《大乾夜天子》 1.第1章 她只是玩心大 第1章 她只是玩心大 天武历五十九年,京都,公主府。 偏院中,一名青年坐在池水边,面无表情得磨剑。 他身后站在一名仆妇,身高八尺,身材魁梧如小山一般,一张脸上满是横肉,奇丑无比。 丑妇看着默默磨剑的青年,讷讷不敢出声,半晌才道:“爷,您别往心里去,公主只是玩心大……” “我知道,我没往心里去。” 青年说话时不急不缓,透着股儒雅之气。 他弯腰从池中掬了一把水,泼到磨刀石上,接着之前的动作继续磨。 剑刃刮在石面上,发出瘆得人牙疼的声音。 丑妇听得牙酸,龇着牙:“您这可不像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爷,您这刀头都快磨没了。” “这不是刀,这是剑。磨剑不是目的,我是在从磨剑的过程中,参悟剑道。” 对于青年的解释,丑妇只是撇了撇嘴。 谁人不知道三公主的这位驸马爷,是个没有半点武道天赋的废人? 不过这位驸马爷,也是个苦命人。 亲眼目睹了那样的事,却只能窝在这儿,磨磨刀泄愤,连去质问公主一声的胆都没有。 青年许是看出了丑妇的心思,拂了拂袖:“你莫管我,退去退去。” “那,爷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公主身边有护卫的……您也不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啊!” “呿呿!” 等到丑妇离开了,青年这才无奈得坐回了自己的小马扎上,看着手中越来越薄的铁剑,轻叹一声:“这年头,说实话怎么没人信呢。” “罢了,不管她!” 他俯身下去,继续磨砺铁剑,眼神中有无人注意到的光彩。 【剑道感悟+1】 【剑道感悟+1】 【剑道……】 …… 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有八。 赵祈安很幸运,他这一世出身东海赵家,乃是大乾首屈一指的富豪之家,说一句富可敌国当真是不为过。 不过富则富矣,赵家发家史太过短暂,从原本的地方豪强到掌控整个大乾经济命脉的首富之家,不过仅仅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 朝堂底蕴不足,这是赵家的弊端。 赵家越是富有,就越像是一块肥肉。 群狼环伺,这块肥肉谁都想吃,但想要吃这块肥肉有两个条件—— 权势。 以及愿意付出的代价。 而大乾国最有权势的人,莫过于当今陛下。 恰直此时,大乾国连年遭灾,大荒年紧跟着兵灾,纷乱二十载,国库连年亏空早已入不敷出。 皇帝有权,但是没钱。 赵家有钱,但是没权。 恰好,一拍即合。 赵家几乎一口气将国库经年亏损的账抹平了,投捐的钱粮堪比大乾五十年税收。 赵家也因此得到了许多,赵家家主赵万金赐封东海大公,荫其子赵祈安子爵之位,封海青子爵。 陛下更是亲自下旨,将当朝三公主许配给了赵祈安。 当朝三公主封号“玉真”,婚旨下达之时,年仅十岁。 赵祈安十八岁奉旨入京,在京都府硬生生等了五年,才等到玉真公主及笄,这才奉旨成婚。 到了现在。 赵祈安和玉真公主已经成婚五年。 但这五年间,二人相处的时间加在一块儿也未必有一个月。 别说是和玉真公主晚上躲被窝里玩拍手游戏,就连小手都没拉过一回。 更悲催的是,就在今日,他亲眼撞见了玉真公主和另一个人在公主府里颠鸾倒凤的场景。“噫,真不要脸。” 这是赵祈安第一个念头。 “完了,我被骗婚了!” 这是赵祈安的第二个念头。 但最终,赵祈安只是默默看了一会,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偏院,默默磨剑。 哪怕在贴身婢女看来,驸马爷这只是无能狂怒。 但这在旁人看来无能狂怒的行为,早在昨日赵祈安就已经开始了。 …… 【剑道感悟+1】 【剑道感悟+1】 【借命时间已到,您完成了成就“磨剑万次”,已点亮:剑仙之路】 当脑海中最后那道声音响起,赵祈安停下了磨剑的动作。 他拿起手中铁剑打量了一下,这柄剑已经被打磨得薄薄一片,虽是锋利但是剑身过软,稍一晃动就“玲琅”作响。 可就在下一秒。 赵祈安随手一舞,原本软趴趴的剑身变得梆梆硬,一道残影在半空划过。 那池塘边上,坚硬无比的磨刀石悄无声息的裂成两半,切口整齐光滑。 剑气! 若想修成剑气,没有数十年苦功根本做不到。 可赵祈安满打满算,不过是一日功夫,便做到了。 如此天赋,堪称妖孽! 而这一切,源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开启的金手指。 “谁能想到自己做的游戏会跟着穿越过来啊,早知道搞个一刀九九九的‘私服’版了。” 赵祈安对此有一肚子牢骚要说,但实际上他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在这世间,他有了自保的能力。 他起身正要在院中耍几式剑法,起身时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了院门口那颗榕树后。 “阿丑,那棵树可挡不住你的身子,出来!” 赵祈安一呵斥,果不其然丑奴扭扭捏捏得从大榕树后头走了出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丑奴那满脸横肉的脸上,眼眸中淡蓝色光屏浮现: 【姓名:赫萝娇】 【骨龄:21】 【命:祸国之美(金)、力拔山兮(紫)、亡国公主(紫)、吃苦耐劳(蓝)、女红精通(白)、厨艺精通(白)、守财奴(灰)……】 【忠诚:60】 【资质:甲中(可展开查看根骨、悟性、福源等属性)】 【修为:罗刹(堪比五品周天)】 【是否对其借命?借命后,您将随机抽取其一项命格词条,并有概率洞悉借命者一段“天命结点”】 这就是赵祈安穿越到这个世上所带的金手指,是他上一世自己开发的一款仙侠养成类游戏的系统。 他能够洞悉他人命格,并能从中抽取出一条借到自己身上使用。 例如丑奴,若是能够抽到她“力拔山兮”的命格词条,赵祈安便能够立刻拥有远超常人的力气。 但除了金、紫、蓝、绿、白的正面词条之外,每个人身上都还有灰、黑二色的负面词条。 灰色词条还好,但黑色词条……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抽词条虽好,但也要慎用。 不过赵祈安的金手指真正强大之处并非仅限于抽词条,它真正逆天的地方在于—— 【您的奴仆“赫萝娇”,正在进行血肉修行】 【您的气力得到了微不足道的提升】 萌新第一次写书,跪求支持~ (本章完) 第2章 养生堂 第2章 养生堂 赵祈安的目光落在了朝他走来的丑奴身上。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但是系统却在提醒赵祈安,她无时无刻都在修行。 只是她修行的路子,与大乾国主流武夫的修行法门显然不同。 丑奴并不是宫中跟来的宫婢,也不是赵祈安从东海赵家带来的仆从。 她是大乾国攻破阿努弋国后,俘虏回京的奴隶,被印了私奴戳子放出来官卖的亡国奴隶。 赵祈安来京十一年从未错过京都的官卖场,自然也就一眼看中了这带着一金二紫两条命格词条的“人才”。 紫色的命格词条,已经是万中无一了。 而金色,赵祈安一生也未见过几个人有金色的命格词条。 所以他毫不犹豫得就买下了她。 只是…… 每一次当他看到丑奴的面板时,都会产生一种自己金手指是不是出bug了的疑惑。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把这黄发绿瞳,活脱脱罗刹在世的“女壮士”说成是“祸国之美”吧? 难不成阿努弋国的破亡,是因为她的“美貌”? 赵祈安曾一度以为丑奴是乔装打扮成如今的模样,刚买下她那段时间甚至还暗地里试探过几次。 试探的结果是,丑奴以为他口味重到连长成她这样都不放过,竟然偷看她洗澡,差点没一拳打死赵祈安。 赵祈安觉得自己的试探是有结果的——至少“力拔山兮”这个紫色词条没错。 就这庭院里的假山,丑奴一拳真能打碎一座。 虽然不知道这条“祸国之美”是啥意思,但是丑奴身上这“一金二紫”的命格词条,就足够让赵祈安把她留下了。 丑奴来到赵祈安面前,悻悻笑着:“爷,您磨剑悟道悟得怎么样了?悟到了吗?” 其实她是担心赵祈安想不开,所以从刚刚就一直守着。 毕竟亲眼目睹了那种事,哪个男人能想得开? 赵祈安负手而立,淡然道:“大道三千,如今剑道一途,我已初窥门槛。” 面对如此自夸之语,丑奴撇撇嘴,自然不信。 她尴尬笑着:“要不您……再悟一会?您要嫌我妨碍到您,我可以躲远点的。” 赵祈安正要回答,脑海里却突然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您的义子“赵成武”突破入六品境,您的修为得到了些许提升。】 【您的义子“赵成武”参悟《赤雷枪法》已臻至大成,您对《赤雷枪法》的感悟已臻至完美】 赵祈安怔了一下,旋即面露喜色。 他当即改变了主意,吩咐道:“去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养生堂。” 丑奴错愕道:“昨天您才去过,今日还去么?” 她又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这个时候去?” “叫你去准备就去准备,哪那么多话。” “诶,您是主子,您说了算。” …… 京都府分为三层,最中心的皇城,其外便是内城、外城依次。 公主府坐落于内城,毗邻皇城不远。 赵祈安坐轿出门时,已近黄昏,街上已有了巡逻的兵丁,开始清街宵禁。 不过十三公主府有“夜间行走”的文书,兵丁拦停马车后,丑奴上前交过文书看过,也就得到了放行。 赵祈安坐在马车里,手缩在袖子里,背依着车厢,闭着眼小憩。 车夫是个聋哑的老仆,驾车很稳,坐在车里几乎没有什么晃动。 丑奴没在马车里,跟着马车走着,不时透过窗儿和赵祈安搭话,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赵祈安都不回答,但她也不在意自顾自说得起劲。 也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变得颠簸了起来,而原本安静的街道也喧闹了起来。街旁的烛灯映进车窗,沿途多了小贩的叫卖声,车马行声、附近酒楼文人骚客的高谈阔论声…… 赵祈安没睁眼,就知道马车已经到外城了。 内城有宵禁,外城没有。 所以青楼酒馆都在外城,往来商贾云集其中,即使夜间也是灯火通明,比之内城要热闹不止一筹。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马车外的声音渐渐远了,最终马车停下,车窗外传来丑奴闷沉的嗓门: “爷,到地方了。” 赵祈安走下马车,面前是一座高门大院。 此地,便是京都的赵氏养生堂。 所谓养生堂,就是收留孤儿老小的善堂,除了京都府衙立的一座官堂之外,还有许多大善之家私立的养生堂。 赵家富可敌国,久富之家自是积德行善,上至都郡、下至县城,整个大乾国都有赵家开设的善堂。 京都府自然也是不例外,原本是赵家的一名管事负责,后来等赵祈安来到京都之后,就接管了京都的善堂,大肆兴建规模,这些年家里给的钱几乎都投在了这上头,规模比之官堂还要大上数倍。 时至今日,赵氏养生堂收留了一千多名孤儿,而这些孤儿都是赵祈安精挑细选过的。 眼前这府邸,本是一个富商的宅邸,后来那富商欠了赵氏商行的货款,就拿这宅子抵债,被赵祈安看中后拿了过来。 之后几年,陆陆续续又买了边上的地,推倒了院墙重新修剪了一番,占地足有百余亩。 纵然这儿是城北,全京都地价最贱的地方,想要拿下这百余亩的地,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天文数字。 但赵祈安最不缺的,就是钱。 丑奴从车厢里拎着大包小包下来,拢共七八口箱子,她一个人全扛在肩头,跟个没事人一样小跑着,自告奋勇得去敲门叫人去了。 没过一会,一名老翁披着薄袍,举着蜡烛开门,待看清楚站在门外的赵祈安之后,顿时喜不自胜:“爷,您回来了?” 赵祈安微微颔首,迈步走入大门。 老翁举着蜡烛,殷勤得在前头带着路。 绕过前院,刚一到后院,就听到院中“汀汀磅磅”的声音。 那是一名少年在与十几名护院同时交手。 少年赤着上身,肌肉盘虬威猛无比,手中一杆长枪二丈八尺,重一千二百斤! 这普通人连举都举不起来的重枪,在他手中却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枪挥出,都带着刺耳的破空声。 那一个个实力不弱的护卫,竟是没有他的一合之敌。 “呔!” 他脚下向前一跺,地面硬生生被踏出一个坑洞,磅礴的血气透体而出。 长枪砸在地上,发出如龙吟般的颤鸣。 一声爆喝,惊得原本持刀上前的几名护卫呆愣在了原地。 短短瞬息之间,长枪已至。 还没回过神来的护卫被一枪一个扫飞了出去。 其中一名护卫被吓破了胆,手中大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举起双手就要投降。 可精壮少年双眸赤红,状似疯魔一般,浑身透着殷红血煞之气。 他高举长枪,纵身一跃,长枪刺出直取首级。 枪声呼啸,宛若龙吟! 可就在他即将失手杀了陪练护卫的那一刻。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已经吓傻了的护卫身前。 抬起手,轻描淡写般握住了来势汹汹的枪身。 (本章完) 3.第3章 剑仙之资 第3章 剑仙之资 “呼!” 枪势荡开,将院中尘土扬起,推向两旁。 但镔铁铸就的枪身,已经被那一双肉掌牢牢锢住,竟是进不得半点。 赵祈安单手擒枪,看着面前精壮少年,眼中淡蓝光屏渐渐浮现。 【姓名:赵成武】 【骨龄:16】 【命:武狂(金)、无双之勇(紫)、领袖风采(紫)、枪道专精(蓝)、待人以诚(白)、愚忠之徒(灰)、头脑简单(灰)……】 【忠诚:91】 【资质:甲中(可展开查看根骨、悟性、福源等属性)】 【修为:六品化煞初期】 【是否对其借命?借命后,您将有机会随机抽取其一项命格词条】 直到这个时候,赵祈安才出声唤道:“阿武。” 那少年眼中凶色渐渐散去,身上血煞敛入体内,这时方才认出擒枪者是谁,惊呼出声:“义父!” 他环顾四周受伤的护卫,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有心想说什么,可又不善言辞,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能说出句话来。 赵祈安松开手,让少年收回了枪戟,说道:“初入化煞,刚能引煞入体,最是容易被煞气影响心智的时候。你连自身那点血煞之气都还掌控不了,为何与人比武?” “义父,您、您怎么知晓我突破了?” 赵成武瞠目结舌得看着赵祈安。 他刚突破不过两个时辰,正手痒难耐找人陪练,结果自己前脚刚突破,后脚义父便知道消息赶来了? 不过若不是义父即使赶到,他今日就要犯下大错了。 少年惭愧得低下头:“义父,我错了。” 赵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自己这名义子,虽然性格毛躁了些,但是天赋是真的强啊。 十六岁的六品武夫,放眼整个大乾,都是顶尖的天才。 武者之道,九品最低,一品为顶。 江湖中大多数的江湖客都只是些不入品流光有一膀子力气的莽汉,入了九品已经算是小有名堂了。 赵成武年仅十六,跟随他之后才开始修行,至今方才五年,便修至六品化煞之境,足可见其天赋有多妖孽。 赵祈安说道:“待你能将自身血煞收放自如了,来府上找我。” 赵成武当即眼眸一亮,神色露出激动之意。 义父这意思……自己终于能够离开养生堂,为义父效力了! 他压下心中激动,连忙躬身抱拳:“是,义父。” 赵祈安点点头,目光看向了这偌大的养生堂。 在他收养的义子义女中,赵成武的天赋并不是最出色的。 他一生收了八名义子女,每一个人都至少带有一条金色命格词条,资质皆为甲等以上。 除此之外,养生堂内有足足一千多个孩子,都是他一个个亲自挑选出来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至少带有一条紫色命格词条。 这是赵祈安穿越过来二十多年的积累,是他问鼎武道巅峰的基石,是他核心培养的班底,更是他的命根子! …… 丑奴站在廊桥里头,嘴巴长得老大,见赵祈安过来还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爷,说好的武道废人呢?” 她跟随赵祈安的时间不长,被赵祈安赎买走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年多,在此期间可从未见过赵祈安出手。 甚至她对自家这位主子都还不是很了解,许多事情都还是从公主府里的丫鬟口中八卦到的。 例如赵祈安是来京都当质子的。 例如三公主和驸马爷关系不睦,成婚五年都没圆房过。 例如驸马爷那方面不太行,年近三十,还是个雏儿。 还例如驸马爷身子孱弱,手无缚鸡之力…… 狗屎的身子孱弱! 狗屎的手无缚鸡之力! 赵祈安扫了她一眼:“都说了,我悟道了。” 丑奴先是呆滞,旋即恍然,紧跟着纠结。 磨一磨剑,真能悟道? 自己明天是不是也买一把剑,在池子边磨一磨? 但当她注意到赵祈安唇角卷起的些许笑意,顿时又羞恼了起来。 她知晓,自家主子这是拿她寻开心呢! …… 夜色渐深,养生堂中多是孩子,早早得也就睡下了。 赵祈安虽是养生堂的东家,不过只有每个月初一十五会来看看,给养生堂的每个孩子分发月奉以供修行,偶尔也会亲自下场指导。 养生堂的孩子们都是他一个一个亲自接进来的,自然对他有着天然的亲近,所以每个月初一十五都是养生堂的大日子。 但今天不同,今天刚是初七,赵祈安来养生堂只是临时起意,所以并没有让养生堂的仆役去通知堂里的孩子们过来,让丑奴把带来的东西搬去养生堂的库房,自己则是一个人安静得逛着。 他今日里,一是为了看看刚突破修为的义子赵成武,二是为了一个刚送进养生堂的孩子。 一个真正拥有着“剑仙之资”的孩子。 赵祈安穿过廊桥,前走几步,就来在了大堂门口。 外堂昏暗,绕到后面,却发现内堂亮着烛火,影绰绰看见屋内有几个人投在窗户纸上的剪影。 “我之秘法,最善养气,吞风服露,习之可延年益寿,你可愿学?” “……” “我主修体魄,初窥门径便可开山裂石,臻至大成更有移山倒海之能,你可愿学?” “……” “御灵之道,世间罕少有人能修行。你有这个天赋,注定该是我弟子。” “……” 内堂之内,七八名养生堂的“武师傅”正围着一个孩子,轮番上去尝试,俨然车轮战的模样。 那是六七岁模样的小道童,学着道士模样扎着“混元髻”,身上的青色道袍并不合身,显得有些宽大。 脸蛋有点儿婴儿肥,粉嘟嘟的倒也可爱。 只是小道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乌溜溜的眼眸总是无光,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 几位武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间眼神都有些无奈。 这孩子也不知恩主从哪找来的,完全一个自闭儿,来堂中两天了,都没听他开口说话过。 也就在这时,之前一直未开口的老人拄着拐上前一步,对那小道童和蔼说道: “老夫习武六十载,练剑四十载,京都之内比肩老夫的剑客只手可数,你可愿随老夫习剑?” (本章完) 第4章 爷,有狗挡道 第4章 爷,有狗挡道 这句话一开口,其余几位武师傅顿时错愕惊讶,忍不住窃窃私语。 “铁师傅要亲自收徒?” “这可是泼天的机遇!” “这孩子的天赋,竟是让铁师傅都动心了么?” 随着众人的窃窃私语,那小道童的双眸瞳孔终于是有了聚焦。 他第一次抬起头,看向了眼前拄拐的老人,上下扫量,仔细端详。 老人面带微笑,静静等待小道童开口。 可片刻之后,小道童便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太差了。” 稚嫩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却如同炸雷般响在在场众人的耳中。 众人瞠目结舌,而那被称为“铁师傅”的老人也是不由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拄着拐杖的手紧紧攥着,青筋暴起。 但最终,他长吁一口气,面带苦笑。 不愧是恩主看中的孩子。 恰在此时,内堂大门被推开,有声音自外头传来: “童言无忌,铁师傅莫往心里去。” “另外这孩子……你确实是教不了他!” 当赵祈安从外走进来,屋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恩主。” 铁师傅先是朝他行了一礼,然后有些生气道:“恩主此言何意?老夫再不济,莫非还教不了一童子入门?” 赵祈安笑道:“铁师傅莫气,他有自己的一番造化,谁都教不了。” 他的目光看向小道童,眼中淡淡蓝光闪过: 【姓名:凌云子】 【骨龄:7】 【命:剑仙之资(金)、大能转世(金)、天人交感(紫)、过目不忘(蓝)、天生傲骨(蓝)、恩怨分明(绿)、路痴(灰)……】 【忠诚:70】 【资质:甲上(可展开查看根骨、悟性、福源等属性)】 【修为:无】 【您近期已借过其命格词条“剑仙之资”,十二时辰内您无法对“凌云子”进行抽取词条】 剑仙之资! 大能转世! 双金色词条,赵祈安一生都未见过几人拥有。 他自然是动了收为义子的心,只是小道童并不是那么好收服的。 另外大能转世这个词条……也让人不由有些担心。 倘若有朝一日凌云子前世记忆觉醒,对自己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若是这小道童的前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 不过,赵祈安仔细思考一番后,觉得也不必太过担心。 这孩子成长的再快,也快不过自己噶韭菜的速度。 真等凌云子恢复了前世巅峰,到那个时候,自己也未必怕他。 更何况两人之间结的是善缘。 赵祈安朝他走了过去,小道童的目光依旧涣散,小脑袋前后微微摆动,一点一点的。 待来在小道童面前,他伸出肉肉的小手,紧紧得抓住赵祈安的袖子,口中喃喃着:“你答应过我……”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仰着头看着赵祈安,清澈的眼眸中目光灼灼:“报仇!” 直到见到了赵祈安,小道童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 赵祈安能够感觉到他攥着自己袖子的小手越攥越紧,伸手轻轻拍了拍:“我帮你。” “嗯。” 一句许诺,不问前因,不问后果。 但铿锵有力! 小道童目光又开始变得涣散,再一次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只是攥着赵祈安衣袖的手,再不肯松开。 …… 从养生堂离开,回公主府的路上。 赵祈安的车厢里多了一个人,便是那道号“凌云子”的小道童。 小道童依旧是不理生人的模样,上了车之后也是不发一言,盯着车厢的一个角落看着,动都没动弹一下。 只是他紧挨着赵祈安坐着,似乎这样会安心一些。 丑奴在车厢外步行,隔着车窗,和马车上的赵祈安说着话。 “爷,您真要把这来历不明的孩子带回公主府?就不怕府里人说闲话,在背后嚼您舌根么?” 正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的赵祈安缓缓睁开眼,说道:“现在知道说来历不明?当初你也是这般想的?” 丑奴顿时尴尬,目光悻悻得看向车内,透过车窗依稀能够看到赵祈安身边的小道童,脑海里能回忆得起自己头次见到这小道童时的画面。 拿着一柄玩具般的小木剑,满身是血的走在京都的街道上。 一步……一个血脚印。 若不是丑奴刚好在胭脂铺里买胭脂出来撞见,只怕这小不点的东西早就被官府抓了去。 可她自己都只是赵祈安的私奴,思来想去偷偷摸摸把小不点送去了赵氏养生堂。 她本来想着养生堂本就是收留孤儿的地方,养生堂里这么多孩子也不多这一人,自己主子估计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可她并不知道赵氏养生堂对于赵祈安意味着什么。 养生堂里每一个孩子,都是赵祈安亲自挑选后送去的,他能够清楚得知道每一个孩子的名字,知道他们的身世,知道他们所擅长的天赋,甚至就连近况都了若指掌。 养生堂里的每一个仆役,每一个文武师傅,都是赵祈安的心腹。 多出一个孩子来,怎么可能不会引起赵祈安的注意? “那您知道他的身世?”丑奴压低了声音,问道,“若是他……招惹了些不该招惹的人呢?” 京城这块地儿,达官显贵如过江之鲫。 坊间戏称,东直门一块板砖砸下去,不是公卿,便是勋贵。 这般说来,赵祈安这驸马爷的身份,贵则贵矣,但惹不起的人还是很多的。 可赵祈安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自觉。 “杀人当偿命,欠债当还钱,无甚招惹不招惹得起……” 马蹄踏踏,仿佛是静谧长夜中唯一的声音。 只是长街上,似有一声哂笑,打破了这份静谧。 “天经地义罢了。” …… 回到公主府时,已是三更天。 聋哑老仆驱赶着马车,想要将马车赶至府邸后门,那儿离赵祈安住的小院近。 他和玉真公主成婚五年,但在大婚那日没见到自己的“娘子”。 成婚之日,婢女相代。 洞房之时,更是床榻无人。 自那之后,赵祈安便自觉搬去了后院,选了间僻静的小院住下,这一住也就是五年。 可没等到地方,马车便被拦停了下来。 “为何停下?” “爷,有狗挡道!” 听到丑奴隐隐含怒的声音,赵祈安掀开车窗帘子,一抬眼便看到府门前站着两名女婢。 一身着绿衣,一身着紫衣。 皆是公主府中贴身服侍玉真公主的大婢女。 “驸马爷,您可让奴婢好等啊。” (本章完) 第5章 潜龙在渊 第5章 潜龙在渊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玉真不是宰相,但她是公主。 她身边的两名贴身婢女,许多时候她们的话便代表着公主的意思,自然在公主府中地位极高,在府中被下人们阿谀奉承惯了,俨然半个主人的模样。 绿衣婢女持着灯笼,来在马车前,讥讽了一句:“我等奉公主之命,前来召驸马爷过去一叙。爷不在府中,可是去了何地儿?倒是让奴婢好等。” 她打心眼里看不太上这位驸马。 这些年来,赵祈安这位名义上的主子,在公主府如同隐形人一样。 人虽住在府上,可府中事宜一概不问,即不管账也不管下人,贴身服侍的人之前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仆,现在更是换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壮硕婢女。 公主殿下不与他睡,他就灰溜溜自己找了个小院子窝着。 这不是窝囊是什么? 懦弱无能! 本来毕竟主仆有别,绿衣婢女心里再瞧不上自家驸马爷,也不敢当着赵祈安的面甩脸子。 但她出来之前,公主殿下说过不必太给驸马面子。 她是玉真的忠仆,自然是主人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再加上今晚赵祈安不知道跑去了哪儿,自己和鸾奴二人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 如今可是四月,夜里冷风一吹,鼻涕泡都快下来了。 她等得是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等到赵祈安回府,那是忍不住的冷言冷语,讥讽相加。 绿衣婢女上前一步,冷笑道:“莫不是去外城染脂粉去了?莫怪奴婢话不好听,爷您若是去那不干不净的青楼地儿,传出去可是我们家公主掉了面子。” 赵祈安坐在马车里,目光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在窗沿边轻轻敲着。 “笃,笃……” 绿衣婢女浑然未觉有何异常,反倒越说越是来劲,叉着腰道:“你还不下车?公主可是等了你……” “笃!” 三声轻响,异变突起! 一根纤细的银丝缠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紫衣婢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双手缠着银丝,两只手交叉狠狠一拉! 绿衣婢女猝不及防,舌头伸长,白眼猛翻,手无力得向后抓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原本面露气愤的丑奴表情瞬间傻眼,呆若木鸡。 啥、啥情况呀? 她俩不都是公主殿下的心腹么?咋掐起来了? 这都翻白眼了,自己要不要拦一下呀? 就在丑奴犹豫这么一会的功夫。 紫衣婢女松了手,银线很快收回她的袖子里。 她的衣襟上还沾着血,点点沾开如同梅。 “恩主。” 紫衣婢女来到马车前,毕恭毕敬得跪下,磕头行礼。 赵祈安面无表情得看着她。 他是个谨慎的人,这公主府是他的安身之所,这种地方若不能完全掌握在手中,又怎能安心? 那绿衣婢女至死都想不到,同为宫中出来、常年朝夕相处的同伴,居然会是这位“无能”驸马的人。 “我不记得我有让你杀了她。” 紫衣婢女跪地俯首,不卑不亢道:“主辱臣死!” 赵祈安摇了摇头:“这理由不够。” “有凤奴在,我在公主身边行事不便。”紫衣婢女答道,“公主更信任凤奴,与白云观那位女道长私会皆是凤奴安排。凤奴死了,她就只能用我。” 赵祈安冷漠得看了她一眼。 若是这般想法,何必等到凤奴出言冒犯了他,才出手杀人? 无非,便是想要在他面前表忠罢了。 他心中看得通透,但手下人这点小心思,他还是能够容忍的。 赵祈安问道:“这婢子死了,你如何与玉真交代?” “凤奴与府上养马官张四郎有染,于今夜私奔,不知所踪。恩主放心,张四郎那边,府上其他人会妥善做好。” 紫衣婢女答过之后,忐忑得等着自家恩主的回应,不敢抬起头。半晌之后,她才听到赵祈安出言问道: “公主找我何事?” 紫衣婢女松了一口气,连忙答道:“殿下备了些薄酒,想请恩主过去一叙,戊时便差我二人来了。” “既是薄酒,那就不喝了。” 车厢里,帘子放下。 “回吧。” 聋哑老仆扬起马鞭,抽了一鞭子。 车轮缓缓向前,绕过地上早已没了声息的女尸,朝着后院驶去。 …… 公主府,后院。 丑奴回到自己的屋子,把抗在肩上的小道童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拎下来,放到自己床上,弯着腰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睡觉不可以尿床,知道么?” 隔壁的厢房还没收拾出来,今晚这小不点得和她一块儿睡。 虽然她的嗓门很大,但是小道童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安安静静得坐在床上,涣散的视线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 丑奴看着这近在眼前的孩子,总觉得自己和他隔着一个世界一样。 她不由得嘟囔了一句:“要不赶明儿让爷请个郎中给这孩子看看吧。” “看着跟中邪了似的,要不请个道士和尚啥的?” 她不放心得盯着小道士看了一会,确定这小不点不会在自己床上乱拉乱尿之后,这才走出了房间。 丑奴的房间和赵祈安住的主卧是相连的,叫做耳室。 所谓耳室,就是主人夜里渴了、饿了、想上厕所了,咳嗽一声,睡在隔壁小房间的婢女就能听到,起来服侍主子。 原本耳室和主卧是相通的,仅仅用一块屏风挡着。 但赵祈安很是贴心得给耳室加了道门,算是给隔开了,平日里他也很少会进丑奴的房间。 丑奴离开耳室,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赵祈安。 屋中,烛火摇曳。 赵祈安坐在桌边,借着烛光看着手中牒牍。 她过去为他斟茶,借着烛火悄摸偷瞧赵祈安的脸。 不得不说,自家这位主子,皮相是极好的。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今日之前,丑奴只当他是位不得志的世家子,虽出身高贵,但文不成武不就,和京都城其他家的富贵草包也没什么区别。 但相处下来,她又觉得赵祈安和旁人是不同的。 他很寡欲。 不近女色,不慕权势,不享口舌之欲,坐拥万贯家财却不贪图享乐…… 除了喜欢收养孤儿,赵祈安似乎没有其他任何爱好。 无欲无求,就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但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么? 无欲无求的人,会武艺高强而藏拙?会手眼通天而不露? 丑奴心中似有明悟。 或许,寡欲不是不贪,而是图谋更大。 赵祈安如同一只潜龙,潜伏在京中,无人察觉、无人提防、无人重视……却又在积蓄着力量。 终有一日,潜龙将会破海而出。 直冲云霄! (本章完) 第6章 玉真公主 第6章 玉真公主 “咳咳!” 当赵祈安的咳嗽声响起,才将思绪跑远的丑奴唤回了神。 她这时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斟茶斟得茶水溢满了出来,忙不迭放下茶壶,用袖子擦着桌子上的水渍,露出尴尬但不失讨好的笑容。 赵祈安嗔怪了一句:“想什么呢?” “没、没想啥!”丑奴下意识得回答。 但很快她又觉得这回答太过敷衍,忙不迭补了一句:“只是在想那鸾奴是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婢女,自幼和公主一块儿长大,怎么就成了爷您的人了?啊,您不用回答,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呢。” 赵祈安笑道:“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今儿个倒是学会跟主子小心翼翼了?” 丑奴讪讪笑着:“我……奴婢以前是太放肆了。”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赵祈安随手将手上牒牍放在案上,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十八岁入京,那时候玉真不过十岁,送些人入宫并不是难事。” “可您怎么知道您送进宫的人能成为公主的近婢呢?” “她能接触到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婢就那么一些,选谁都是一样的。”赵祈安语气平淡,像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过凤奴是她母妃贞贵妃赐下的,不便换。” 丑奴都听呆了。 自家主子这是把手都伸进皇宫后院里去了呀。 想做到这一点,至少得收买敬事房的大太监才能做到,这可不单单是有钱就行的呀! 但她有点想不通:“您都忍了玉真公主这么久,为何今日突然……啊,我明白了,爷您这果然是很在意今天的事?” 她像是发现了华点,暗自点头:“也是,哪个男人会不生气呢。要我是男人,我现在就提刀杀了那对奸妇淫妇!” 好一个奸妇淫妇! 赵祈安颇为无语,看着她那满脸的愤慨,若不是知道她对自己的忠心刚到合格线,还指不定以为这是多么忠心耿耿的忠仆呢。 他摇头道:“我若是在意,大婚那日她换婢女和我拜堂,我就该当众揭穿。” 丑奴疑惑道:“那是因为什么?” “她越线了。”赵祈安拿起桌上的牒牍,在她面前晃了晃,“枭卫布在养生堂的眼线,发现了公主府的人。” 丑奴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她终于明白赵祈安今日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了。 养生堂……那是赵祈安看的比命都重要的底线! 赵祈安将手中牒牍放在烛火上烧着,平静的神情却在微弱的烛火映衬下显得阴沉。 他不介意玉真公主蠢,不介意她奢靡无度,甚至连找个小女道恩恩爱爱都可以不介意…… 但她越线了。 她不该派人去查养生堂,更不该妄图安插人手在赵氏养生堂之中。 但玉真是个蠢货,她不该会想到去做这些事。 这蠢货是被谁蛊惑了? …… 公主府,正寝殿内。 一尊尊青铜鹤嘴灯立在两侧,鹤嘴口放置烛台。 火苗摇曳,照得寝殿灯火通明。 卧榻正对殿门,宽大的纱幕从吊顶垂下,遮住整个卧榻,隐约可以透过烛光看到卧榻上那曼妙婀娜的身姿。 整个寝宫中充盈着一股异香,闻之如登仙境,飘飘然不知身处何处。 也就在这时,遮着卧榻的纱幕突然被一只纤纤玉手一把拉开,传来一声隐隐含怒的叱喝: “赵祈安当真这么说?”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一袭大红长裙,长长的裙摆曳在地上。 齐胸的襦裙包裹着呼之欲出的饱满,纤细的腰肢可堪一握。 头上发髻高盘,各种昂贵的头饰点缀其间,最惹人注目的便是一对足有十斤重的金步摇。 雍容华贵,莫过于此。 即便是整个京都府的贵妇人,如玉真公主这般华贵招摇的,也再无他人。 只是此刻她那双娇媚的桃眼,却满含怒气,微蹙的眉头让她的眼神更是逼人,紧紧盯着跪在殿中的紫裙婢女。 紫裙婢女沉浸在殿中的异香之中,眼神迷离,等到自家主人喝了一声方才如梦初醒,连忙低头跪倒:“奴婢不敢隐瞒。” 玉真公主闻言柳眉一挑,冷笑连连:“他这是要在我面前硬气一回?” “鸾奴,去取我鞭来,我倒要让这狗东西知晓知晓,在这府中到底谁才是主人。” 紫裙婢女连忙应下,撩起裙摆便要起身去取挂在架上的黑鞘鞭。 可当她靠近架子时,榻上传来一声清冷的女声。 “殿下,何必意气之争?” 直到这时,鸾奴方才发觉那笼罩床榻的纱幕之下,竟还有另一道娇柔身影。 作为玉真公主的贴身侍女,她自然是知晓这深更半夜出现在公主榻上的女子是谁,连忙低下了头。 听到那清冷女声,玉真公主这才止住脾气。 她轻哼了一声:“难道让本宫忍下这口气不成?今日他敢打本宫婢女,明日他就敢打本宫!” 纱幕轻动,一名女道赤着玉足从卧榻上走出。 素朴的道袍藏不住玲珑有致的身姿,不施粉黛的脸上却宛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无暇, 她神色淡然,透着圣洁之气。 女道手持拂尘,施施然走到玉真公主身边。 她比玉真公主要娇小许多,仅仅只到玉真公主胸围胸襟那儿,可气场却比之玉真公主更引人眼球,不容忽视。 玉真公主一见这小女道,原本羞恼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宫心荧拂尘微动,平静道:“争一时之快,虽解恨却不解忧。殿下要清楚,驸马爷若是心中不忿,去当今陛下那告了御状……陛下若派人来查,查到贫道根脚,那于我、于殿下,都是灭顶之灾。” 她心中轻叹,若不是玉真公主贪恋双修之好,不满足每周去一次白云观,硬要她来公主府上,又怎会节外生枝呢? 她与玉真公主在做的事,若是暴露,那可是杀头之罪! 相比于宫心荧的忧心忡忡,玉真公主却不屑一顾,冷笑道:“他去告了也没用,赵祈安不过是一枚质子,谁会在乎?本宫只要不是把他杀了,就是天天欺他、辱他、骂他,他又能奈我何?谁能管得了我与他之间的‘家事’?” 她故意在“家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可是陛下总要顾及颜面……” “你勿担忧,本宫最是了解父皇,父皇如今深居宫中,只求仙途大道,哪会管这些事?赵祈安若真告到他面前,扰了父皇清修,父皇只会觉得他是个连家事都管不好的废物,更不会理睬他半分。” 玉真公主自信满满,对自己今天的事儿被赵祈安撞见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宫心荧心中却没有因为玉真公主的话而放松,微微蹙起眉头。 今日她与玉真公主入府密会,在这寝殿外布下了层层防线,有教中高手坐镇,怎会让一个普通人靠近还毫无察觉,导致一些不该被看到的,却被撞了个正着。 赵祈安……当真是普通人? 一股淡淡的危机感萦绕心头,挥散不去。 宫心荧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贫道欲请教中一位‘血菩萨’与赵祈安结合,殿下意下如何?” (本章完) 第7章 睡觉都变强 第7章 睡觉都变强 血菩萨? 玉真公主瞪大了眼睛,看向身旁美人眼中多了一分狐疑。 所谓血菩萨,乃是宫心荧背后密教精心培育的“秘密武器”,玉真虽不知道那密教是如何将女子练成所谓的“血菩萨”,但是却知晓但凡与“血菩萨”有过欢好的男子,心智行为皆会为血菩萨所控制。 玉真公主再是喜欢宫心荧这小女道,也希冀得到她背后密教的支持,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将赵祈安交由她背后的密教控制。 她可以不在乎赵祈安,但她不能不在乎赵祈安的“钱”。 她这公主,看似光鲜亮丽。 但实际上,这些年来不仅仅是国库亏空,就连皇家内帑都早已所剩无几。 皇子皇女连搬离皇城另建府邸的钱,内帑都拨不出,只能都挤在皇宫里头,每个月领的月奉更是少得可怜。 若无其他经济来源,怕是连一宫的人都养不起 玉真公主如今住着整个京都府最奢华的公主府,穿金带玉、锦衣玉食,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她嫁了个好丈夫,靠的是赵家的钱! 宫心荧现在这提议……很难不让她多想。 玉真公主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不露声色。 她轻笑一声,将玉心荧揽进怀中,耳鬓厮磨:“放心,本宫有办法让赵祈安乖乖听话,你再给本宫些日子。” “眼前要紧的,是父皇三个月后的八十大寿,有你炼制的仙丹做礼,四哥这一次必能压得过二哥一头。你不是说炼制那仙丹的‘药引’逃进了赵祈安那家伙办的养生堂里了么?你看我这两日就让赵祈安乖乖把那药引给你送来……” 温声细语,伴随着不老实的手在宫心荧身上上下游走。 宫心荧没有反抗,轻声嘤咛。 寝宫之中,多了一分香艳的旖旎风景。 …… 【您的门徒赵行舟修为突破至八品搬血境,您的修为得到了精进】 【您的门徒赵虎修行刀法《五虎断门刀》臻至大成之境,您的刀法境界得到了精进,您对《五虎断门刀》的感悟臻至完美无瑕】 【您的义子赵观象参透了堪舆棋局之谜,从中悟出功法《阴阳纳元之法》,您已掌握《阴阳纳元之法》】 【您的奴仆“赫萝娇”,正在进行血肉修行,您的气力得到了微不足道的提升】 【您的门徒……】 翌日清晨。 当赵祈安醒来之时,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系统提示的声音。 多么美好! 他心情愉悦,没有什么比睡觉都在变强要更爽的事情了。 就连一大早睁开眼就看到丑奴那肌肉狰狞的面容,都不觉得那么丑陋了。 尽管还是会吓一跳。 “爷,您要是每天早上都一惊一乍的,干嘛不找几个漂亮的小婢来服侍?” 丑奴帮着赵祈安穿衣,言语中满是牢骚不满。 赵祈安伸手进了褂子,在丑奴的服侍下穿戴着衣物,随口答道:“身边总得是信得过的人。” 丑奴颇为狐疑得看了他一眼:“您就这么信任我?” 她虽是赵祈安的私奴,按理来说生杀大权全掌握在主子的手中。 可赵祈安会那么轻易信一个人么? 明明昨日之前,自家这位主子在她面前什么端倪都未显露,和普通人相比除了身份之外,其他一切都不值一提。 防了自己这么久,怎么昨日就突然间愿意在自己面前漏一些底? 难道说信任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恰在此时。 赵祈安似是无意似是满含深意得看了她一眼,含笑道:“说是信任,倒不如说我知道捏着你什么小尾巴,你就会给我做牛做马,反倒是叫人放心一些。”这玩笑般的语气。 但却让丑奴心中一颤,正在为主子穿腰带的手也抖了一下。 信任或许不会一蹴而就。 但把柄可以! 莫非主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来历? 不过下一刻,赵祈安话锋一转:“例如我上个月让你帮我置办纸墨的钱,你偷摸把我要用的‘玉绵连’纸换成了次一等的‘平阳纸’,昧了二两银子买胭脂……” 丑奴:“???” “现在去给夜壶洗了,不然这钱从你下月月奉里扣!” 扣、扣工钱?! 赵祈安你不是人! 赵祈安看着丑奴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得跑去洗夜壶,不由得暗自点头。 看来她那守财奴的灰色词条还真是没错。 他哼笑了一声,自己将腰带穿好,站在铜镜前打量了一番仪表。 不错,很有精神! …… 赵祈安从主屋出来,来到了院中。 院子里,丑奴正蹲在池塘边,涮洗着夜壶,嘴里头还碎碎念着些什么,整个一怨妇模样。 而在她不远处,小道童坐在池塘旁的大石上,手里摩挲着他的那柄小木剑,双眼无神得盯着池塘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祈安径直朝着他走了过去。 直到走到小道童的身后,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都不曾回头看赵祈安一眼。 若是普通人家,定以为这孩子就是个痴傻儿,若是出身穷苦,恐怕早就被家里赶出家门自生自灭了。 这世上,恐怕只有赵祈安一人知道小道童是个什么情况。 他把手轻轻抚在了小道童的脑袋上。 这个动作才引起了小道童的反应,有些不情愿得偏了偏脑袋,不想让赵祈安摸头。 但这已经足够了。 【是否抽取目标命格词条?】 【注:若目标修为高于你,抽取命格词条将有概率失败】 “抽取。” 赵祈安心中默默选定,眼眸底部有神光闪动。 抽取命格词条,若目标实力不如他,修为差距越大,越能抽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条。 但目标实力若是高于他,修为差距越大,抽取的成功率就越低,抽取到的词条随机性也更强。 小道童不是普通孩子,虽才七岁,但已经初入修行门槛。 但他与赵祈安的差距,宛若云泥之别。 【抽取成功,您抽取到了命格词条——剑仙之资(金)】 当系统提示成功的那一刻。 赵祈安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仍身处院中,但他的视线里却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了,手持一柄剑,向前一刺。 尽管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刺剑”的动作。 但却蕴含着恐怖的剑意! 剑若惊龙! (本章完) 第8章 这定是撞邪了! 第8章 这定是撞邪了! 院子里,洗完夜壶的丑奴直起身,正要回屋。 可她一起身,却吓了一跳。 池塘边那呆愣楞的小道童,身旁多了一个同样呆愣楞的人。 是赵祈安! 此时此刻,赵祈安和小道童如出一辙,双眸无神,仿佛丢了魂一般。 一大一小两个人,宛若父子。 丑奴大惊,这小道童该不会真是撞邪吧? 把小道童带回家,结果把他身上的邪祟也带了回来,把自家主子也给传染了? “对、对了……阿嬷说过,邪祟最怕秽物!”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夜壶上。 丑奴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把这玩意洗得太干净了。 她摸了摸肚子,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管了,救人要紧!” 就在丑奴拎着夜壶急匆匆离开小院的时候。 赵祈安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目光落在了朝着茅厕一路狂奔的丑奴身上。 “她这是要干嘛?” 他摇了摇头,没多理会自己这个喜欢一惊一乍的女婢。 赵祈安进了主屋,从屋子里取出了一柄剑,又重新回到了院中池塘边。 他刚刚,感觉自己一剑将天捅出了个窟窿。 但实际上,现实中他只是呆呆得在池塘旁站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做。 那一切,都只是脑海中的幻影。 但刺出那一剑所能感悟到的恐怖剑势,却并非虚幻。 赵祈安放松心神,再一次沉浸到了幻影中。 幻影中的他,不断重复着那刺出的一剑。 现实中的他,也举起剑,模仿着那一道身影的出剑。 【剑道感悟+1】 【剑道感悟+1】 幻影与现实,在这一刻重合。 他试图让自己这刺出的一剑,追上幻影中的那一剑。 可无论怎么尝试,始终做不到。 一剑又一剑刺出,仿佛不知疲倦。 每一次都失败,每一次都不如那惊龙一剑。 但每出一剑他就越能从幻影中的那道恐怖剑势中感悟出更多的东西。 身体力量的爆发方式,灵力运转经脉的路线,以及那虚无缥缈却又切实存在的“剑势”。 在“剑仙之资”的加持下,他对剑道的感悟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简单的一记刺剑,在他心中演化出无数剑法。 但最终,万法归一,又化为那惊龙一剑! 赵祈安刺出的剑,渐渐得与幻影中的那一剑在重合。 从一开始出剑便失败,到后来逐渐追上动作…… 他感觉自己快要悟了。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危机感逼近。 赵祈安不再沉浸幻影,眼神瞬间恢复清明,手中铁剑挽动,剑锋直指危机来源的方向。 淡淡的威压透出体外,身后池塘的水面泛起涟漪。 下一刻,赵祈安已经看到了身后来人。 丑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手里头举着一个夜壶举过头顶,但却因为点在她喉间的剑锋而身体僵直,眼睛不由自主得下瞟着,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感觉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自己面对的不是往日温和的主子,而是一头巨龙一般! 恐怖的威压让她两股战战,甚至连防御的念头都没了。 明明小时候在老家和狮子搏斗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赵祈安身上的威压很快消散,收回了剑。丑奴这才感觉自己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抱着夜壶,摸着自己的喉咙直喘气。 赵祈安收剑回鞘:“你站我身后做什么?” 丑奴反应过来,立刻把手中夜壶藏到背后,结结巴巴道:“没、没干什么呀?” “你背后藏什么呢?” 正当赵祈安要绕到她背后去看的时候,她抱着夜壶就跑:“我、我想起来厨房还煲着汤呢,我得赶紧去看看。” “爷,您练好了,记得回房吃早点啊!” 看着丑奴慌慌张张跑开的身影,赵祈安无奈失笑着摇了摇头。 …… “你也能看到?” 当赵祈安来到池塘边青石上坐着的小道童身后时,这一次,小道童不再无视他,而是仰着小脑袋看着他,目光闪闪。 赵祈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刚刚所看到的幻影,是因为抽取了小道童“剑仙之资”的命格词条才看到的。 这幻影极有可能是小道童的前世为了转世后的自己留下的“剑道传承”。 这也是赵祈安曾言小道童不用师傅教导的原因,他有最好的“老师”。 不过赵祈安只是蹭传承,唯有“剑仙之资”词条生效的时候才会看到那传承幻影。 但小道童不是,他一直都能看到,也做不到赵祈安那样自如切换现实与幻影的视角。 他沉浸在幻影之中,一遍遍得感悟学习着前世留给他的剑道传承,很难注意到外界的事物。 这也是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表现得像个自闭儿一样的原因。 赵祈安摸了摸他的脑袋,答道:“偶尔能。” 小道童点了点头,问道:“今天可以去报仇了吗?” 赵祈安摇头道:“还不能,我还在找你的仇家。” 小道童“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托着下巴,重新看向那池水,很快又变成了双目无神的模样。 …… 吃过早点过后,一名不速之客来了赵祈安的小院。 “今日贞贵妃于福延宫设家宴,殿下请驸马爷提前做好准备,于申时在府外与殿下一同入宫。” 鸾奴向赵祈安福安之后,道明了来意。 赵祈安手指掐算了一下日子,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贞贵妃摆家宴请他与玉真入宫,恐怕是与陛下即将到来的八十大寿有关。 他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和你家殿下说一声,我会去的。” “恩主,还有一事……” 鸾奴朝他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凤奴之事,今日已在府上传开,公主震怒,已派人搜寻凤奴和张四郎的下落……不过殿下派出的人马中多是我们的人,什么都不会查到的。” 这公主府上,除了玉真从宫中带出来的一些老人之外,大多数都在这几年不知不觉中被赵祈安换成了自己的人。 包括玉真自以为的一些心腹。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恭敬得呈上:“这是恩主所托之物,凤奴不在,奴婢才好得手,还望恩主明鉴。” 赵祈安接过紫檀木匣,并没有着急打开看,问道:“白云观那边可有结果?” “不曾,白云观一切如常,也未曾听说过近来有什么血案发生。” 这个结果,并不让赵祈安满意。 但他并没有过多表示,挥了挥手示意让鸾奴离开。 待到鸾奴离去,他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紫檀木匣上。 (本章完) 第9章 炼人丹 第9章 炼人丹 “这是啥?” 当赵祈安打开木匣,丑奴好奇得凑了过来,低头看到匣子里装着的是一些白色粉末,颗粒大小不一。 赵祈安答道:“玉真寝宫里这些日子多出了一口丹炉,这是丹炉里的残渣。” “药渣?” 丑奴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公主找的那姘头不就是一女道么? 道士会炼丹,想想倒也合理。 “炼的什么丹?能让主子您这么重视……” 她说着,便用小指在紫檀木匣中沾了一点粉末,放进了嘴里。 只舌尖轻点了一下,丑奴当即就变了脸色,呸呸呸个没完,晦气道:“人骨?!呕……” 她忙不迭得去那桌上的茶壶,也来不及拿杯子,直接对着壶口就是一通猛灌,漱口之后吐在了地上。 如此反复数次,还是止不住干呕。 赵祈安诧异得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家伙舌头这么灵,还能尝出这残渣是何物。 丑奴好半晌才止住,黑着一张脸,恶心道:“炼的什么狗屁丹药,要拿人骨炼丹?” “不是人骨。”赵祈安从匣子里拾起一抔粉渣,看着它从指缝里落回匣子中,纠正丑奴的说法,“是活人。” 用活人炼丹,以他人之道补自身不足…… 这是,炼人丹啊。 这种邪法,玉真不可能懂,必然是她身边那小女道带来的。 可白云观在京城传承千年,香火鼎盛,不少达官贵人乃至皇亲国戚都会去祭拜,观中更有朝廷认证的“真人”,那可是有官衔在身的,怎可能会藏有这种邪法? 京城可是天子脚下,有巡天监的存在,白云观若真是藏污纳垢的淫祠邪寺,怎可能传承千年而不被人发现? 还有凌云子…… 赵祈安瞥了一眼正在小口喝粥的小道童。 这小道童被丑奴发现的时候,可是穿着白云观的道袍。 “看来,要好好查一查这白云观了。” …… “主子,您真不用我跟着?” “不必,你在家看着这孩子吧。” 早饭过后,聋哑老仆牵来了马车,在后门候着赵祈安。 赵祈安上了马车,进了车厢后掀开帘子,对丑奴说了一声:“午时不必为我留饭,我中午在外面吃。” “诶。” 待丑奴应过之后,赵祈安放下帘子。 聋哑老仆一甩马鞭,“啪”得一声轻响,马匹嘶鸣一声,向前缓缓踏动。 赵祈安要去的,是京中的赵氏商行。 赵家发家于海外,靠着与海外诸族的贸易积累了基本盘,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既从海外搜集着海量的奇珍异宝输送大乾国,又从大乾国置办各种瓷器、茶叶、酒、丝绸等物卖给海外蛮夷,如今大乾国几乎每个城池都有赵氏商行的铺子。 京都也不例外,而且京都的赵氏商行规模最是庞大,甚至将城西码头一整块地都给买了下来,把这块原本只是群在码头扛包的“苦哈哈”们住的泥房子全部推倒,建造了一条商业繁华的坊市。 从粮米铺子到珠宝首饰店,再到酒楼、青楼、赌坊……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而这些店背后的东家全都是赵氏商行。京都原本的商业重心在外城的东城区,自从十年前赵氏商行入驻京都,商业重心已经逐渐在向着西城靠拢了。 如今光是西城赵氏商行这一座坊市每年缴纳的税银,都堪比大乾国半个州的年税了,而整个大乾国整个版图也只有九州之地。 就是这样一个销金窟,每年赚取的海量的钱财并不经过东海赵家,绝大多数都落入赵祈安自己的口袋里。 世人觉得赵家嫡长子来京都做驸马,是为了安当今陛下的心,是来当质子的。 但实际上,他来京都,是为了坐镇中央,主持赵家在大乾国内大大小小所有的赵氏商行。 赵家的东海大公远征海外。 而他海清子爵,便是赵家在大乾内陆唯一的话事人! …… 马车停靠在了赵氏商坊外,赵祈安下了马车。 坊市内禁止马车通行,这条规矩是他自己定下的,赵祈安也没有为自己破例的打算。 他刚一下马车,坊市门口便有人快步迎了过来。 那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的学服看着有些年头了,穿的都褪了色,但却涤洗的很是干净。 “贵人可是要买什么?可需要代排服务?” 他笑吟吟朝赵祈安作揖行礼,客客气气得问道。 这书生刚一靠近,马车上的聋哑老仆便直起了身板,目光如鹰隼般看来。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脸麻木,扭回了视线。 赵祈安疑惑得看向这自来熟的书生,问道:“代排?” “贵人许久未来了吧?”书生指了指商坊内部的方向,解释道,“这赵氏商坊不比从前,如今名声大噪,每日来此游玩消遣的人络绎不绝。一些有人气的店白日来都得排着长队,动辄便是一两个时辰,贵人们都是日理万机的,哪能将时间浪费在这上?” “所以您要是有想去的店,又恰好要排队。而在下手里又恰好有靠前的号牌,您拿着号牌便无需等待可以直接进店,为您节省了时间,在下也赏光从您这儿讨口饭吃。” 黄牛? 赵祈安都没想到,自己的坊市竟是生意好到都有黄牛了。 他问道:“你这号牌,什么店都有?” 书生腼腆笑笑:“也不是什么店都有,我手下弟兄不多,一次能排的商铺也不多,但大多都是最热门的几个商铺。不过您也不必担心,您要去的店就算我这儿号牌没有,我可以找其他的‘号老大’那儿取,不过……得加点钱。” 还以为是与店家勾结卖号牌,没想到还只是非常原始的代为排队么? 也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有个戴着袖章的男人正在赵祈安的马车旁,牵马车的缰绳。 书生看向那边,笑着解释道:“您不必担心,这是坊市的人把您的马车牵去‘停车场’……嗷,就是坊市东边专门划分出来给马车停靠的地方,也不知谁起的这名,不过倒也贴切。” 赵祈安说道:“这商坊背后的东家起的。” “难怪能做这大买卖,头脑就是好,停车费一个时辰五十文钱呢。” 书生眼神中颇为仰慕。 赵祈安说道:“我来这商坊只是随意逛逛,没有专程要去的店。” 书生也不恼,热情道:“那贵人可需要向导?” 赵祈安本要拒绝。 可当他看到书生面板的那一刻,顿时改了主意,改口道:“也好,带路吧。” (本章完) 第10章 李于吕 第10章 李于吕 【姓名:李于吕】 【骨龄:25】 【命:经商奇才(紫)、算筹精通(蓝)、品性纯良(绿)、拳绣腿(白)、懦弱胆小(灰)……】 【忠诚:0】 【资质:丙下】 【修为:无】 【非宿主从属,不可抽取其词条】 赵祈安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街上随意碰到的一个人,竟是有一条紫色命格。 别看养生堂的孩子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紫色命格词条,但那是赵祈安费了海量的金钱、时间、经历,才搜罗到的人才。 紫色命格的人才未来不一定有所成就,有许多紫色命格者受限于自身条件与环境,终其一生都庸庸碌碌与普通人无异。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赵祈安便是乐于挖掘千里马的“伯乐”。 李于吕很幸运,他遇到了赵祈安,而恰好他那条紫色命格是赵祈安感兴趣的。 不过赵祈安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让李于吕给自己当了一回向导。 李于吕走在前面,兴致勃勃得给赵祈安介绍着坊市。 “这宝鼎门寓意着八方来财,贵人看到宝鼎上那颗金元宝没?有人说那是纯金的,但谁都没验证过,这坊市可是有强大的武者坐镇的,没有哪个毛贼敢犯蠢。” “入了门便是琉璃街,此街名从何来,贵人抬头一看便知。整条街道的铺子都铺着琉璃瓦,这在以前可是宫廷御品,一块琉璃瓦能换等重的银钱呢。但后来赵家从海外挖掘仙人古迹,得到一本名为‘天工造物’的神书,从中得到了人工造琉璃的技术,琉璃价格也就下来了……喏,前面便是卖琉璃器的铺子,贵人若是有需要,我这也有号牌插队。” 入宝鼎门,越过琉璃街,又穿过一座汉白玉桥,便来到了坊市中心。 李于吕对这坊市很是熟悉,如数家珍一般,介绍时也加些坊间传闻和自己的看法,倒也妙趣横生。 “这些香皂、香水,听闻都是赵家从海外运回来的,造价高昂,却最是受高门大户的娘子们喜欢。” “还有这钻石店,如今这钻石可不得了,价值比黄金还贵哩。听闻是天上的月老仙那颗绑红绳的仙树落入凡尘所化,若是给心爱之人增上一枚,便可永结同心,生生世世不分离……在下觉得这传言有些离谱,不过这钻石确实是坚硬无比,比任何质地的宝剑都坚硬,只可惜数量太少,价格也太高了。” 狗屁! 赵祈安心中嗤笑,这东西在海外压根不值钱,赵家就掌握着好几条钻石矿,这一枚钻戒顶上那钻石的真实价值还没有那戒托贵。 李于吕感叹道:“二十年前,赵家还只是偏居一隅的小富之家。当今那赵家家主当真是惊世之才,能想出如此多巧夺天工之物,短短二十年不到就让赵家成了大乾第一富商,若能拜在赵家主门下学习经商之道,在下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提及那位赵家主,他满是仰慕之情。 赵祈安不置可否。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却见前面拥堵了起来。赵祈安有心考量,问道:“前面是什么店?怎的这么多人堵着?” 李于吕说道:“这是赵氏粮行开门了。” “粮行?这么多人?” “便宜呀,这儿的米比京都其他米店一斗足足便宜一钱半银子呢,外头都卖五钱一斗,唯独这儿只要三钱半一斗。这城西百姓可不蜂拥而至?只是这赵氏粮行每日只在巳正时二刻开卖,午正时二刻结束,一天只卖一个时辰的米。” 李于吕叹道:“这赵氏商坊内的铺子一年租金都多少钱?这般卖米……能卖几个价?怕是连伙计的工钱都开不出。” “若说是赵氏商行想要做善举,可为何又只卖一个时辰的米?除了西城百姓,京城中绝大多数百姓都惠及不到呀。” “更不用说如今这赵氏商坊内多是达官显贵,寻常百姓来得少,这每天到这个时辰这条路便会被蜂拥来的百姓堵住,惹得许多贵人都不愿挑这个时辰来,明明这时辰正是好做生意的时候,旁边酒楼都受了牵连。” 赵祈安问道:“那你若是这坊间管事,你该如何?” 李于吕不假思索道:“至少也该将粮行开到坊市外头去,西边便是码头,码头有大仓可以租赁,空地也多,赵家思量的若是生意,那儿至少不会亏租金。若是思量行善举,在那卖粮,真正生活困顿的穷苦之人也会去买。” 他一拍脑子,讪笑道:“瞧我这张嘴,净说些贵人不爱听的无聊事。您这边请,我知道有条小路能绕过这边……” …… “贵人,您是要进这儿?” 片刻功夫之后,李于吕站在一栋五层高的阁楼前,看着阁楼匾额上龙飞凤舞的“珍宝阁”这三个烫金大字,有些露怯。 他这一路上察言观色,早就发现了这次的“客人”似乎对坊市很熟悉,进了坊市之后便径直朝着这边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是要进这“珍宝阁”。 珍宝阁开在赵氏商坊最豪华的中心地带,与周围店铺热闹非凡的景象相比,此楼门前算是门可罗雀。 然而,这地方才是整个坊市的核心。 珍宝阁主营两项业务,第一是大宗生意的买卖,第二便是稀世珍宝的拍卖。 想要进入此楼,必定是真正的非富即贵的贵人! 李于吕苦笑着朝赵祈安拱拱手:“贵人若是要入内,在下就不奉陪了。这地方入门便要十两银子,在下从未进入过,也无法给您当向导。” 赵祈安点点头,从腰包中掏出一块碎银子丢给了他。 李于吕借过一掂量,足足五两银子,顿时是喜不自胜。 他刚要道谢,却发现对方已经朝着珍宝阁走去,而阁中匆匆出来数名管事,竟是将自己刚刚的那位客人迎了进去。 这是真遇到贵人了啊! 而此时,刚踏入珍宝阁大门的赵祈安拉过一名管事,耳语了几句。 管事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站在珍宝阁外的李于吕,朝赵祈安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本章完) 第11章 闹够了没有? 第11章 闹够了没有? 珍宝阁分为五层,一二两层皆是各种大宗商品的样品展览台,从昂贵的瓷器、香料、丝绸等,到价格低廉的粮食、布匹、纸张……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会来这两层的,基本上都是大乾国各大商行的管事,负责分销赵氏商行的商品,从赵家这儿进了货之后,再各自运回各自经营的地盘分销,从中赚取利润。 大乾国得益于上上任先皇的壮举,国内运河修得是四通八达,交通便利的同时,也带动了商业的发展。 这些生意不必赵祈安亲自去过问,坊间管事自会处理得井井有条。 买卖做得大了,什么事都想着亲力亲为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赵祈安最善用人,也不担心手底下人会有异心,这些年来也没出过什么大纰漏,生意每日都在蒸蒸日上。 而珍宝阁的第三层,名为“奇珍馆”。 神兵利器、稀世珍宝、灵丹妙药…… 无数宝物陈列馆中,大多都是武者修行所需的宝物,而能够被奇珍馆陈列的宝物,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每月初七,奇珍馆便会举行一次盛大的拍卖会,每次都有能够被拍上天价的压轴宝物,吸引了大半个京都的权贵云集而来。 过了奇珍馆,再往上走,就不是外人能够进入的了。 赵祈安在几名管事的陪同下,来到了珍宝阁的四楼,只听得“啪嗒”“啪嗒”的算珠声不绝于耳。 珍宝阁的四楼,摆着一张张小桌,鳞次栉比。 每张小桌后都有一位幕僚先生盘膝坐在蒲团上,正对着账簿敲着算盘,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有几名婢子侯在一根柱子旁,柱中藏有暗格,一根根细线从暗格中引出,悬在一旁摆满了铃铛的木架上。 当木架上的某个铃铛响起,侯在一旁的婢子便根据铃铛所在行列,找到对应的暗格,打开后从中取出纸条,按照“天、地、玄、黄”四种等级,将纸条给对应组别的幕僚先生。 当赵祈安来了之后,四楼里的幕僚们才纷纷站起身,行礼问候。 “东家。” “恩主。” 赵祈安点头回应,刚要往里走,就被几名幕僚先生拿着写满了数字的纸张围住了。 “东家,荆州粮价上浮五成,恐又有天灾发生。可如今京都不见来报,怕是荆州上下官员共同隐瞒,牵扯甚大,请东家定夺。” “恩主,冀州来报,威武侯请恩主派商行行队运一万铁戟、五千铁甲、精马两千匹、粮草五万担……” “恩主……” 一时间,吵吵嚷嚷。 赵祈安摆摆手,等到众人安静下来,这才道:“都各自回去拟个章程,等我回去再看。” “是。” 幕僚们纷纷行礼,一刻也没敢耽搁,又回去干活去了。 赵祈安这才得以安然离开四楼,朝着五楼走去。 待走到楼梯口,几名管事便不再跟随了,站在楼梯下行礼,目送着赵祈安上去。 再往上……就不是他们这些商坊管事可以去的地方了。 …… 珍宝阁的五楼,与其他几层都不相同。 当赵祈安一踏进珍宝阁第五层,四层那嘈杂的声音顿时便消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屋书香。 楼梯左侧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略一估摸足有二十余座,每一排书架上都摆满了书籍,其中孤本、珍本更是数不胜数,都是赵祈安动用赵氏商行的力量从天下各地搜罗来的,其中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难以想象。而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层楼的主人。 赵祈安站在楼梯口,朝着右侧看去。 几扇屏风隔出了一间屋子,矮榻、长案,以及几把椅子,便是这间屋子的全部了。 一名老者正坐在敞着的窗边,借着从窗子外透进屋中的阳光,正伏案攥写着一本书籍。 待赵祈安来到跟前,老者这才停下笔,伸手揽袖,将手中毛笔搁在玉石质地的笔枕上,这才抬头看向赵祈安,微微笑道:“还未到初七,赵东家今日怎么来了?” 赵祈安朝老者作揖:“安院长。” “诶,莫称呼什么院长,当年赵东家愿意暗中资助学院渡过难关,老头子我自愿为东家镇这商坊十年,早就卸任了院长之职。”安院长捻了捻胡子,玩笑道,“如今反倒是老头子我在东家手底下讨口饭吃。” 赵祈安正要开口,突然微微皱起眉头,鼻翼微动。 他似是无疑得瞥了一眼桌上那墨迹未干的书页,眼中流露出恍然,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若安院长想讨口饭吃,便是当今陛下也会倒履相迎,如今国师之位也该换一换位置。” “东家谬赞……” 话未说完,赵祈安突然暴起。 他向前踏出一步,踩在桌子上,借力飞身腾起,右手成爪,朝着安院长的咽喉抓去。 安院长当即变了脸色,身子猛地向后仰去,试图躲避这一爪。 电光火石之间,那凌厉的一爪却在半空硬生生止住,毫无惯性般笔直落下,最终……轻轻拍了一下“安院长”的脸。 “闹够了没有?” 赵祈安淡淡道。 话音落罢,“安院长”的脸上似有无数蠕虫爬动,骨骼发出“嘎啦嘎啦”爆豆般的声响,整个人硬生生拔高了数寸,脸上的容貌也在迅速变化。 不多会,原本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便化为了一高挑婀娜的女子。 那女子姿容艳丽,身材丰腴,眉眼间带着些天然的魅意,轻抚着刚刚被赵祈安打了一下的脸颊,颦眉不悦道:“义父,你怎舍得打我?” “连我都敢戏耍,该打。” 赵祈安见到她时,脸上难得的有了些许的笑意。 此女不是旁人,乃是他的第三义女——赵霓裳。 【姓名:赵霓裳】 【骨龄:20】 【命:先天神通·千幻圣体(金)、先天神通·虫语者(紫)、蛊毒大家(紫)、医道圣手(紫)、刑罚精通(蓝)、能歌善舞(蓝)、施虐者(灰)……】 【忠诚:95】 【资质:甲上】 【修为:五品周天境】 一金三紫的命格! 二十岁的五品强者! 放在整个大乾的修行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本章完) 第12章 极划算的买卖 第12章 极划算的买卖 如今赵祈安在京中的义子义女之中,赵霓裳是排行最大的,也早早得被他放出了养生堂做事,如今更是为他执掌枭卫,暗中网罗天下讯息。 要暗中网罗天下讯息,遍布天下的赵氏商行就是最好的助力,所以赵霓裳明面上的身份乃是京都商行的一名执事,负责青楼、酒肆、赌坊一类的业务。 赵祈安今日来坊市,就是为了见赵霓裳的。 赵霓裳很是懂事的让开了位置,迎着赵祈安坐下,又为他倒了茶水:“义父您是怎么发现我的?就是安院长,十次也有七次猜不中我的变幻。” 赵祈安端着茶盏,悠悠道:“安院长曾与当今国师争国师之位而落败,我当他面提及国师之位的事,他觉得他会说一句‘谬赞’?还是当场翻脸?” 赵霓裳颦眉轻咦道:“那也不对啊,您必是先有怀疑,才会出言试探不是?” 面对她的疑惑,赵祈安手指在桌上敞开的书页那几行墨迹未干的字上敲了敲:“安院长的行书,岂是那么好仿的?再回去多练几年吧。” 赵霓裳顿时懊恼不已,没想到自己这临场加戏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赵祈安对她这懊恼不已的举动笑了笑,问道:“安院长呢?” “院长说这五楼阴冷潮湿,老在这儿坐着风湿骨都犯了,趁着今儿天色好,出门逛逛去了。” 赵霓裳这回是老实了,如实得回答着,问道:“您今日来也没提前来个信儿,我这就差人去把安院长找回来。” 她起身要往外走,赵祈安出言把她留了下来:“不必,我就是来找你的。” 他沉吟了一会,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这才开口道:“今晚贞贵妃在宫中摆家宴,邀我与玉真入宫,你替我准备份礼,一会装我马车上。” 赵霓裳气愤道:“这贞贵妃一家子,三天两头不是过这节就是摆家宴,都是借着由头在您这儿要钱呢。义父,您何等人物,何必受玉真公主这一家子的气?” 赵祈安却是淡然一笑:“一个后宫地位不低但母族势弱只能依靠我这女婿的贵妃,一个既非嫡子也非长子的皇子,一个从不多问我半句的公主……我付出的不过是些许钱财,得到的却是天潢贵胄的身份、海清子爵的爵位,何来受气一说?我只看到一笔极划算的买卖。” 赵霓裳眉毛都快纠到一块儿了,她很想说怎么能把婚姻大事当成买卖呢。 但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自己义父心中怀着的是何种宏图伟愿,而在这份宏图伟愿前,儿女情长都显得可笑。 她只能说道:“可玉真公主近来可不安分,她都派人查养生堂了。上一次公主府派来的人被枭卫处理干净了,可再一不可再二。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养生堂却固若金汤,接连派遣高手都无法探查其中情况,玉真公主再蠢也会发现赵氏养生堂的不对劲了。” “义父,不如让我杀了玉真公主,由我变化成她的模样……” 赵霓裳跃跃欲试,心中早就有了这种想法,如今总算找到机会提出了。 赵祈安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可。” “为何?” “玉真再怎么也是公主,往日也时常入宫,你就确定皇宫中没有能看穿你的伪装的高手?就算旁人看不穿,你能瞒得过贞贵妃?能瞒得过天子?最起码,你瞒不过国师。” 赵祈安和大乾国师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也未曾交过手。 但赵霓裳的“千幻之术”连安院长都能看出端倪,更何况是当年胜了安院长一筹的当朝国师呢? 赵霓裳顿时蔫了,没精打采得耷拉着脑袋。 赵祈安说道:“玉真这边,我自会处理。而你还是替我先打探清楚那位‘宫心萤’的来历吧。” “白云观中高手太多了,枭卫是暗探,不好查消息。”赵霓裳提议道,“我想让老四帮我,老四好歹是当差的,有时候一身官服比什么都好用。” 她口中的老四,乃是赵祈安的第四义子——赵观象。这是个有反骨的逆子。 当初从养生堂出来,赵祈安本想给他安排去处,可他却不愿再受义父荫蔽,硬是隐姓埋名把自己真当个孤儿去报名了朝廷的巡天监考试。 可巡天监是什么地方? 那是国师的地盘! 有国师坐镇,赵祈安的手根本插不进巡天监内。 而赵观象加入巡天监,最后一道关卡是查出身,看看身份是否清白。 那会的时候赵氏养生堂为了应对巡天监的审查,简直是鸡飞狗跳。 到五年过去了,赵观象在毫无赵祈安的帮助下,在巡天监混得倒也不错,如今也是巡天校尉,从七品的官职,底下也管着百来号人。 官职虽是不高,但在巡天监中备受重视,有着“雏虎”之称,也称得上京都城中备受瞩目的风云人物了。 赵祈安应允了下来:“此事,便交由你和观象去做。” “是。” …… 李于吕从坊市出来,已是晌午。 他刚走出坊市,便有几个在坊市外蹲守着等活的毛头小子迎了上来。 “阿驴哥。” “阿驴哥,我今天赚了三钱银子呢!” 这几个小孩年岁都不大,大的有十五六岁,小的只有七八岁。 李于吕拂袖,气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什么驴啊马的……我乃功名在身的秀才……秀才知道么?见了府衙老爷都不用下跪的!岂能如此粗鄙称呼?” 可他这装出的生气模样,属实是没什么牌面,非但没吓住这几个毛头小子,反倒是让他们挤眉弄眼得推搡着同伴,彼此嬉笑着。 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子挤到李于吕的脚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仰着头露出还挂着青鼻涕的稚嫩小脸,一笑起来便露出缺了几颗牙的牙齿: “阿驴哥,俺赚钱啦,瞧~” 他献宝似的摊开手掌心,露出里面两枚大铜板来。 李于吕抱起他,哼笑道:“这算个什么钱?我今日可是真遇到了贵人,赚大钱了!叫声秀才哥,秀才哥请你们吃火烧!” 其中一个孩子顿时眼睛一亮:“有、有肉吗?” “有!就吃驴肉……驴肉香!” 李于吕大手一挥,孩子们顿时欢呼雀跃,围着李于吕超大声得喊着“秀才哥”、“秀才哥”,像是生怕自己被落下了一样。 (本章完) 第13章 得罪了贵人 第13章 得罪了贵人 坊市内,卖火烧的小摊旁。 孩子们一人手里拿着个驴肉火烧,也不去占专门给贵人们的带着遮阳棚的座儿,就蹲在墙根边,狼吞虎咽得吃得满脸油光,别提有多香了。 这些毛头小子,都是城西码头那些卖苦力的苦哈哈们的孩子,家里穷也上不起学,平日里就在窝棚区里抓鸡撵狗的,偶尔也会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李于吕也住在城西的窝棚区,不过他的出身比这些穷苦孩子们要好不少。 他的父亲早些年在药铺当学徒时跟药铺老板学过字,在赵氏商行入驻城西后很是走运的成了商行里的一位小管事,负责清点码头运来的货物。 而李父自感自身仅仅只是因为识字,便与码头做苦力的苦哈哈们有了云泥之别,对“学习改变命运”这话更是重视,于是不遗余力栽培自己的儿子,紧衣缩食为他置办文房四宝、请教书先生、供他考取功名。 只可惜李于吕虽也勤奋苦学,但却实在不是读书料子,学了小半辈子也只考了个秀才。 两月前,李父去世,李于吕要丁忧三年,下次京考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更甭提当举人做官了。 而家中经济原本全靠老父,如今老父去世,家中还有病弱的老母待养,养家的重担就落在了李于吕的身上。 李于吕读书不行,但头脑却是聪明,原本只想在商坊中谋个差事的他,在逛了一圈商坊后,便想出了远比给人当学徒、当伙计更好的赚钱路子——代排。 这事儿他一人做不了,于是便回窝棚区拉来了左邻右舍这些毛头孩子帮忙,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成想生意竟是不错。 跟着他的这些孩子,有时一日入账的银钱,比他那在码头当苦哈哈的老爹还赚的多哩! 李于吕也是饿了,三口两口的就吃完了一个火烧,也只是个三分饱。 他意犹未尽得看着油布包里剩下的两个火烧,又垫了垫藏在袖里的银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油布包上,将两个火烧包好后放进了怀里。 “好了,吃饱了下午再好好干!今儿个太阳不大,别拿个号就跑没影了,人家店里时不时查人的!” 正当李于吕朝着自己手下这般孩子们吆喝的时候。 长街那边,几名持着木棍的坊市护卫气势汹汹得朝着火烧摊走来,为首的是个留着两撇狗油胡的管事。 管事来到火烧摊前,摸着自己那两撇狗油胡,环顾周围人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李于吕的身上,伸手一指,驱使左右:“就他,带走!” 李于吕吓得当场腿就软了,心道:“完了完了,果然还是被坊市上面的人注意到了!” 当两名人高马大的坊市护卫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的时候,他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扯着脖子喊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这些孩子没关系……” “哦对,还有这些毛孩子。都带走!” …… 李于吕和那群孩子战战兢兢地跟着坊市的人走了,最终被带到了一处铺子前。 “这不是……粮行么?” 李于吕有点儿懵,他本以为自己这些人会被坊市的人关起来,亦或者是打一顿丢出坊市,可没想到竟是被带到了粮行这边。 他注意到此时粮行里有不少工人,或是坐在梯子上拆着店铺门上的匾额,或是从铺子里往外搬东西。 进进出出的,倒也热闹。 这是……在干嘛? 李于吕还搞不懂情况呢,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愣着做什么,去帮忙搬!” 为啥…… 这句话他还没说出口,扭头看到凶神恶煞、提着棍子的坊市护卫,顿时把话都咽了回去,乖乖得过去和工人们一起搬货。他手底下那群孩子也跟着一起搬,帮忙把粮行里库存的粮米装袋运出来,搬到粮行外的驴车上。 新米、陈米,装了一袋又一袋。 载满了米袋的驴车停了一辆又一辆。 一直忙活了两三个时辰,粮行里的东西才算是被搬完,只余下一个空壳般的铺子。 李于吕只觉得两眼发晕,手上都被粗糙的米袋磨出了血印子。 他虽是穷苦人家出身,可从小到大家里没让他刚过什么重活,可以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今日这番苦力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他靠在驴车后的货板上,大口大口得喘气。 可还没等休息两分钟,又有监工提着鞭子过来催促: “歇什么歇?把东西运到了地方再歇!” 李于吕只好强撑着身子,起来帮忙。 驴车的货板上,压着的粮米袋子摞得高高的,又没有麻绳固定,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这时就得需要有人在后面托着。 李于吕跟在一辆驴车后面托着粮米袋子,跟着驴车朝着坊市外走去。 饥渴感让他眼前都变得恍惚了,两条腿又酸又涨,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只能是放空脑袋,麻木得跟着队伍朝前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听得驴队前头,传来了一声: “停!” 驴车停下,李于吕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好悬没摔在地上。 当他扶着货板,抬头朝前望去的时候,愕然发现眼前竟是城西码头。 码头外,一艘赵氏商行的大货船正停靠在岸,船板从船仓上支下来搭在港口,穿着麻布劲装的苦哈哈们赤着脚来返穿梭在船与岸边,把一箱箱的货物从船上扛下来。 而在码头的西北侧,建着几个木质的大仓,那是码头临时囤放货物的地方。 从坊市过来的这支驴车队伍,正有条不紊得把运来的粮米搬到其中一个粮仓里去。 粮行……码头大仓…… 李于吕心中默默咀嚼着这几个词,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留着狗油胡的商坊管事朝他走来,手里头提留着一个水袋子:“喝口水。” 李于吕接过水带,迫不及待得喝着。 今日之前,他从未觉得白水竟也如此甘甜。 等到“咕噜噜”往肚子里灌了一肚的水后,他才放下水带,把水带还给狗油胡管事,道了声谢:“多谢。” 狗油胡管事收起水带,轻哼了一声道:“知道你今日为何在此了不?” “知道。”李于吕苦笑道,“是在下今日胡言乱语,唐突了贵人。” (本章完) 第14章 经商之道为利己,更为利国利民! 第14章 经商之道为利己,更为利国利民! 狗油胡管事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也莫觉得冤,你带着那帮小孩在坊市里的事儿,看着没什么,可你知道你带了多坏的头么?” “这才多久,坊市外头出了多少个‘号老大’?你李秀才还读过书,还知廉耻,可那些人都是地痞无赖出身,这坊市来个客人他们便堵着人,逢人便问买不买号牌,若是不买还拉着不让走……多少客人因此不愿来了,我们坊市得损失多少生意?” “如今只是让你干些苦差,叫你长个记性,已算是仁至义尽,懂么?” 一番话,倒是叫李于吕羞愧。 狗油胡管事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另外那位贵人对你还有一番校考,让你细想想,为何京都其他米行卖米五钱一斗,而赵氏粮行只卖三钱半一斗,而且一日只卖一个时辰?” “这……” “给你个提示——‘今岁大旱,荆州无米’。” 李于吕脑海中立刻呈现出大乾地图。 大乾国中,粮米多产自梁州、荆州、扬州三地,其中荆州与京都最近,京运河五日便可往返京都城与荆州,所以京都的粮米大多由荆州供给。 荆州大旱,必定带动京城米价暴涨。 可往年京城米价也只是四钱,今岁不过涨了一钱,涨幅虽不小,但也在百姓可以接受的范围…… 那些奸商素来囤货居奇,怎会如此好心稳定米价?又不见朝中有相应公文放出…… 李于吕抓住了心中的灵光一闪,顿时眼前一亮:“我明白了,赵氏商行卖米,不是为了卖给百姓米。而是让京都城中其他粮商知晓,赵氏商行今日米价,只作三钱半!” 他终于是明白赵氏商行为何不在意粮行的盈亏。 京都城中绝大多数粮商进货,都是从荆州进货,若是联合起来要涨价,恐怕京都城的米价早就上了一个天价。 但京都城多了一个异数,那就是赵氏商行。 赵氏商行的根,在扬州。 相比于面积不大的荆州,扬州才是大乾国真正的“粮仓”,赵家真要从扬州调粮,能把整个京都城的粮行全都挤兑没了! 所以赵家卖粮卖三钱半,其余人便不敢把粮卖到天价去。 赵家卖粮一日只卖一个时辰,便是给其他粮商留了一条活路! 狗油胡管事诧异的看了李于吕一眼,点点头:“脑子倒确实灵活。不过你看的还不够透彻。” “此次荆州大旱,这京都城中的粮行手头上都闻风囤了一批米,都等着发一次国难财,不少家为此借了高额的借贷。东家这一次出手,不知道多少家粮行积着大批的粮米出不了手,怕是要吐血了,这粮放仓库里只会越放越陈,越放越不值钱。但欠下的高额借贷却是一天滚着一天的利息,一天欠的比一天多。” “到最后,那些还算有良心没去借贷囤货的粮行至少还能活,但其他的粮行……呵,为了还上借贷,积压的米只能以比收来时更低廉的价格抵给作为债主的我们赵氏商行不说,还得砸锅卖铁添上一大笔钱呢,到最后连商号也姓了‘赵’都说不定。” 感情放贷也是赵氏商行在放是叭?! 李于吕只觉得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原来经商之道还能这么玩? 买卖若是做得好了,不但能够利己,还能—— 利国利民! 李于吕对赵氏商行幕后的东家更是心生敬佩,仰慕之情到了极致,恨不得当门下走狗。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狗油胡管事一拜:“不知在下可否见一见那位贵人?” “呵,东家岂是你想见就见的?”狗油胡管事呵笑了一声:“也算你小子走运,在东家面前说对了一件事。粮行选址是我当年考虑欠妥,只想着东家也不在意一间铺子得失,开在坊市繁华地带也好叫京都城的人都看看我们赵氏商行对粮价的态度。” “但现在想来,就算赵氏粮行开在臭水沟里,京都城其他粮行也得天天派人守着,何必占了坊市的铺子,还影响了其余铺子的生意。” “你没答对东家的其他问题,但至少对了这一条,东家也愿意给你个机会……” 狗油胡管事看向李于吕,问道:“你若是愿意,往后便跟在我身边当个学徒。看你还有个秀才功名,往后月俸便是十两银子,没有休沐日,午间管一顿饭,你可愿意?” 十……十两?! 李于吕瞪大了眼睛,他就是给大户人家坐馆教书一个月顶多也就二两银,没想到只是给赵氏商坊的管事当学徒,一个月竟都有十两银子入账! 若是他混成管事了呢?那一个月月俸银得是多少? 他当即不再犹豫,立刻躬身道:“愿为驱使。” “嗯。”狗油胡管事摸了摸小胡子,满意得点了点头,“一会回坊市街去领两身衣服,明日辰时前换了衣服来坊市管事院报道,随便找一人与他说是苟执事让你来的便可。” …… 从坊市出来,李于吕美滋滋得摸着新领来的两身衣服,他都没想到赵氏商行对自己麾下的伙计这么大方,就是一个小学徒的衣裳,那用的都是顶好的料子。 比他身上这身洗得浆白的学子服的料子还好! “阿驴哥,以后我们不可用来坊市这赚钱了吗?” “阿驴哥,以后是不是没火烧吃了?” 早就等候在坊市外的那些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得问着。 李于吕说道:“好了好了,别吵了。苟执事说啦,他说我的想法很好,但是得规范化,往后咱们不用给人代为排队了,想买啥铺子里就直接准备好,由咱们直接给人送府上去,一趟赚的更多呢!苟执事还说啦,以后这事儿归我管,你们就还跟着我干,好不好?” “好!” 孩子们顿时一阵欢呼。 “苟执事还说啦,往后干活要穿一样的衣服。要给大家都办一身新衣服呢,好不好?” “好!” 李于吕大手一挥:“那现在,回家!” 他在孩子们前簇后拥下,准备离开坊市,朝着城西窝棚区的方向走去。 也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驾驭马车的是一位聋哑苍老的老仆,眼睛目不斜视得看向道路前方。 李于吕察觉到马车经过他们时,车厢的帘子掀开了一会。 他也认出了马车,停住脚步,毕恭毕敬得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深施一礼。 戴着虎头帽的小男孩吸哼着鼻涕,歪着头看他:“阿驴哥,你干嘛呀?” 待马车远去,李于吕才直起身,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没啥,回家!” (本章完) 第15章 他怎么能忤逆我呢? 第15章 他怎么能忤逆我呢? 马车里,赵祈安放下了帘子。 他今日来坊市,李于吕算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之喜。 不过他对李于吕并不是太上心,算是随手落下的一枚闲子。 这世上有天赋的人太多,但真正能够成材的却寥寥无几。 李于吕毕竟不是自己栽培出来的,也到了这岁数,将来成就如何还不好说,赵祈安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但最终能否把握住,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赵祈安离开城西坊市的时候,已经是未正时二刻。 在坊市耽搁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长,离开坊市之后已经没时间回公主府了,索性直接去了皇宫。 大乾皇宫共有五道大门,一十六道小门。 其中玉乾门位于皇宫西侧,连通着深宫后院,也是皇亲国戚入宫访亲时常走的门。 当赵祈安的马车到了玉乾门前,玉真公主的坐辇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相比于赵祈安这位驸马爷只带一仆一马的低调,玉真公主就高调的多,光是负责拉车的马匹便是四匹精壮的马匹,每一匹马都是一水的毛发纯白,就是大小高矮也都是一致的高大壮硕。 除此之外,马车前后跟着八名婢女,一致的高矮胖瘦,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当赵祈安从马车上下来,对面马车才卷起帘子。 玉真公主坐在车厢内软垫上,一席红袍奢华,齐胸的襦裙露出玉碗的白皙嫩肉,云鬓颜金步摇,两根玉簪垂下流苏穗儿,肤如凝脂,眉如黛。 只论外貌,玉真是极美的。 她也自持自己这份美貌,哪个男子见她不倾心? 可她看到赵祈安那毫无神情变化的脸时,心头便不由火起。 在鸾奴的搀扶下,玉真下了辇车,朝着赵祈安走去,颦眉道:“怎得来的这么慢?倒要本宫等你。” 赵祈安看了看天色,淡淡道:“还未到申时。” 这番作态落在玉真眼中,心中更是不喜。 装腔拿调给谁看呢? 不过当她看到赵祈安身后的聋哑老仆从车厢里搬出一口口大箱子时,脸色这才好转,决定不与赵祈安计较。 “鸾奴,去叫些奴才出来,把这些礼物搬去福延宫去。” 玉真公主吩咐了一声,鸾奴轻声应下。 说罢,她施施然朝着玉乾门走去,不与赵祈安多说一句话。 赵祈安也不在意,跟在玉真公主身后,从玉乾门走入了皇宫。 …… 福延宫内,灯火盏盏。 贞贵妃还未到,殿中只余下几名服侍的宫女,引着赵祈安与玉真二人落座,奉上了瓜果茶水。 夫妻二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像这样一同坐着饮茶却是许久未有过了。 彼此无言,落座后各自品茗。 沉默良久之后,玉真公主率先开了口:“一会见了母妃,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你心里有数。” 赵祈安平静道:“说与不说,有何意义?”公主府中,可是有不少福延宫出来的老人,玉真公主玩小女道的事,贞贵妃会不知道么? 大抵知道了,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吧。 大乾朝的贵人们,玩的比这的比比皆是。 玉真公主对他这番态度很是满意,说道:“你有这想法,倒省了本宫一番口舌。另外还有一件小事……” 她装作随意提起般道:“前些日子本宫入宫见母妃时,听母妃抱怨福延宫冷清,想着送些人入宫陪陪母妃。你们赵家不是在京中开养生堂收了不少孤儿么?过些日子我派人去赵氏养生堂挑选些孩子……” 话未说完,玉真公主突然没来由感到一阵寒意,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她惊疑不定得朝赵祈安看去,却见赵祈安面色如常,并不见任何异常。 错觉么? 在玉真公主狐疑得左顾右盼之时,赵祈安放下茶盏,问道:“京中有官堂,收养的孤儿数量更多,殿下为何不去官堂选人入宫呢?” 玉真公主一时语塞,蛮横道:“本宫与你说得着么?你照做就是!” “恕难从命。” 当这四个字从赵祈安口中说出时,玉真公主顿时瞪眼看向了他,一时间脑子都没转过弯来。 这家伙这是……拒绝了本宫?! 玉真公主已经习惯了赵祈安往日里的允取允求,就是买再贵的珠宝,再多的钱,他从来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今日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又不他一分钱,他有什么资格拒绝? 玉真公主怒从心头起,拍案道:“你说什么?” 面对震怒的玉真公主,赵祈安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模样,低垂眼帘,把玩着茶盏:“赵家开养生堂,不是做慈善。堂中的孩子,皆是赵家挑选过的好苗子,自幼传授经商之道,将来都将是商行中的中流砥柱,每一个孩子赵家都投注了心血栽培,为何要将他们送入宫?” 狡辩!都是狡辩! 他定是因为昨日撞见自己与宫心荧的事,而心怀不满。 这是在向本宫表达他的不满么? 玉真公主拍案而起:“赵祈安,你是要忤逆本宫的意思么?” 直到这时,赵祈安才将目光看向玉真公主。 玉真……当真是被宠坏了。 作为当今陛下老来女,最小的孩子,自幼在宫中便是受尽恩宠,身边无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养成了她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蛮横性格。 若非如此,也不会大婚之日做出婢子代嫁的荒唐举动。 这些年来,在赵祈安有意的纵容下,玉真公主的性情越发的乖戾。 偏偏她一生顺风顺水,从未与人勾心斗角过,喜怒形于言表,毫无城府可言。 所以在赵祈安眼中,玉真就是个空有美貌的蠢货,不值得他在她身上什么心思。 她要什么,满足她便是,这种女人反倒好应付得紧。 若非是那来历不明的宫心荧,他也不介意一直纵容着玉真。 无知,有时候反倒是一种幸福。 玉真公主原本正处于震怒,可被赵祈安这么一盯,心头却是没来由得一紧。 她竟是感受到了淡淡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她唯有在自己父皇的身上感受到过。 一时间,她神情一滞,紧跟着色厉内荏道: “你、你这般看着本宫作甚?”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 (本章完) 第16章 你俩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第16章 你俩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贞贵妃到!” 随着一名老太监在殿外尖着嗓子高喊,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贞贵妃如今已是知命之年,保养得却是极好,容貌与玉真有七分相似,一个模子般的精致绝伦,肌肤如雪,细腻而富有光泽,年近五十却还如三十岁出头的美妇,颇具成熟韵味。 尤其是那双媚眼,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眨眼间仿佛能勾人心魄。 如今这后宫,除却皇后之外,地位最高的便是贞贵妃与淑贵妃。 相比于母族乃手握重兵的北方豪族出身的淑贵妃,贞贵妃不过是小小郡守之女,能够走到如今这地位,靠的便是她那敲骨吸髓犹让人叹牡丹风流的美貌。 当今陛下少子,贞贵妃是宫中少有的为陛下诞下一子一女,子女双全的妃嫔。 贞贵妃一入殿,殿中便升起一阵异香。 赵祈安向她作揖道:“拜见泰水。” 贞贵妃见到赵祈安,眉眼便弯起了月牙,笑吟吟道:“祈安啊,上次送进宫的香水还未用完,你这又送来一批,太过破费了些,下次可不许了。” 赵祈安说道:“前些日子坊中造了些新款,香气与以往都不同,本想着过些日子再送进宫中,不过今日泰水召见,便亲自带来了。” “哦?本宫便说这香味怎得之前不曾闻过,原来是新款。可曾开售了?” 贞贵妃来了兴致,拉着赵祈安坐下,与他谈起了香水的事。 赵祈安轻叹一声,摇摇头:“有一味原料稀罕,致使造价过于高昂,往后也不会大肆生产,怕是这些年中香水最限量的一款。” 什么“香水”、“限量”、“开售”这些词,这些年都是新兴的时髦词汇,尤其在京都城贵妇圈中盛行。 而贞贵妃一听到“限量”这词,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唤过身后侍奉的老嬷嬷,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叮嘱道:“驸马爷新送来的那批货,别给其他宫的妃嫔们送了,留着。” 她心情大好,本想和赵祈安再多聊两句,一旁的玉真公主亲热得挽过了她的手:“母妃,我难得入宫一趟,你怎得光顾着与驸马说话,也不与我这女儿多说说话?” “好好好,真这般想本宫,晚上便在福延宫住下。” 贞贵妃无奈得拍了拍她的手,眼神中满是宠溺。 玉真公主笑着应道:“那自然是要陪陪母妃的。” …… 宴席摆下,宫女进进出出,各色佳肴美食摆上了桌。 赵祈安陪着喝了几杯酒,看着贞贵妃与玉真公主在那母女情深,目光不由自主得落在了对面的座位上。 在他的对面,空着一副碗筷。 那是给四皇子,也就是玉真一母同胞的哥哥,他的大舅哥姬青空留的。 贞贵妃到现在也不过是话些家常,看来是想等自己这位大舅哥来了之后再谈正事。 不过等来等去,四皇子没有等来,反倒是去给四皇子报信儿的宫女回来了。 宫女来到贞贵妃身边,欠身耳语了几句。 贞贵妃当即脸色沉了几分,低声骂了一句:“这个逆子,还记得谁是他亲娘么?” “母妃,四哥怎么了?” 玉真公主关切得问道。 贞贵妃平静了脸色,轻哼了一声道:“不必等你那四哥了,今晚他随二皇子去赴了皇后的宴,不来福延宫了。”赵祈安默默喝了杯酒,心中了然了几分。 当今陛下年过耄耋却不立太子,可谓是国本动摇,朝野内外无不希望早日立下太子,且这些年呼声越来越高。 四子夺嫡,早已是明里暗里的开始了交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了。 而陛下对此的态度就是不表态,既不明确倾向哪一位皇子成为储君,也不明面打压皇子间的交锋,就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冷冷看着,大有一种“谁斗服了其他人,我便将皇位传给谁”的态度。 不过说是“四子夺嫡”,但是混进去了一个打酱油的。 那就是四皇子。 四皇子虽是贞贵妃所生,但母族势弱,既非长又非嫡,在朝中没什么根基。 除此之外,他既没有经天纬地的文韬武略,武道天赋也只是个平平无奇,实在是让人想不出可以支持他登临圣位的理由来。 就是宫婢所生的大皇子,好歹人家是武道奇才,五十岁便已踏入天人之境,再加上有征西拓疆的累累战功,总归是有些人愿意押宝在他身上。 赵祈安没有想过帮自己这位大舅哥一把。 因为就算是他,也看不出四皇子有任何登基的可能。 他素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更何况夺嫡之事……赵祈安另有想法,还不是他踏入这个泥潭的时机。 不过四皇子看来至少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自知自己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本,索性早一些抱个大腿,希冀着对方登临皇位之后,记得自己这从龙之功,得一处好的封王之地,裂土为王去。 只是四皇子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但有人却没有。 玉真公主闻言顿时琼鼻皱起,啧道:“四哥这是做什么?上赶着去受辱么?他明知二皇兄……” “慎言!” 贞贵妃一惊,连忙制止了玉真继续说下去,同时给身后心腹使了个眼色,让人把殿中其他人都清下去。 等到老嬷嬷将殿中宫女都清下去之后,她才皱眉道:“你怎么什么话都说?这福延宫可是有其他人的耳目,就不怕祸从口出?” 玉真公主轻咬下唇,压在宫裙上的玉手攥起拳来,恨恨道:“若我是男儿身便好了……” “说什么胡话,祈安还在这儿呢。” 贞贵妃笑骂了一句,端起酒杯敬向赵祈安:“祈安莫怪,你四哥今日是有事,未能一家人聚聚。” 赵祈安端起酒杯:“无妨的。” 贞贵妃轻抿了一口酒,双颊泛起微微红晕,喃喃道:“这宫中……还是冷清了些,你与玉真常年住在宫外,一年到头也入不了几次宫。青空又日渐忙碌,虽每月也都来福延宫给本宫问安,但总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 赵祈安安慰道:“泰水说的是,是小婿考虑不周。往后会与殿下勤来宫中走动。” 贞贵妃摇了摇头:“本宫不是怪你二人,说这番话,只是想着你们早些要个孩子,到时候本宫给你们养着,也好让这福延宫添些热闹。” 孩子? 玉真公主面色顿时一僵。 (本章完) 第17章 娘娘,殿下还是原封未动 第17章 娘娘,殿下还是原封未动 “母妃~” 玉真公主拉着贞贵妃的手臂,娇声道:“孩子这事儿,哪是说有就有的?二皇兄都年近五十了,都还没个一子半嗣,更何况我还年轻,还不想那么早便为人母呢。” 贞贵妃叹道:“年轻什么?本宫十五岁入宫,十六岁便生下你四哥,你与祈安都成婚五年了,连半点动静都没,怎叫本宫不着急?听闻京郊白云观求子灵验,你与祈安得了空便去拜拜。” 赵祈安点头应道:“小婿知道了,过些日子便会带殿下去白云观拜拜。” 白云观…… 说话间,他似是无意得瞥了一眼玉真,果然见玉真听到这三个字时,神色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贞贵妃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你们不爱听的。吃菜吃菜。” …… 这一顿饭吃下来,赵祈安本以为贞贵妃会提及不久之后陛下八十寿辰的事情。 但贞贵妃却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席间只话家常,不聊其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祈安眼神有些迷离,脸上泛起红光,起身便要告辞。 “小婿不胜酒力,再喝怕是要在泰水面前失态,今日就先到此,小婿告退。” 贞贵妃也未挽留,福延宫毕竟是后宫女眷之地,哪怕是驸马爷留宿也不妥,派了两个宫人送送赵祈安。 赵祈安朝她施行一礼,在两位宫人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 玉真没有随他一同离开,她今夜要留宿福延宫。 贞贵妃目送着赵祈安的离开,待他的身影离开殿外,原本慈和的脸色渐渐消失,冰冷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玉真,冷哼一声,吩咐身后老嬷嬷:“阿萍,带她下去验验!” 老嬷嬷当即心领神会,朝着玉真上前一步:“殿下,得罪了。” 玉真一惊,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被老嬷嬷一根银针插入后脑,整个人顿时一僵,身体竟是动弹不得。 “母妃,您这是要做什么?” 玉真大急,可贞贵妃却充耳不闻,任凭老嬷嬷将玉真一把扛起,朝着殿后寝宫走去。 只听得殿后传来一声闷哼,几声娇喘,之后便是玉真羞赧交加的谩骂声。 过了片刻,老嬷嬷从殿后走出,唤人端来了一盆水,净手之后,这才来到贞贵妃面前,低声禀报:“娘娘,殿下还是原封未动。” 玉真过了好一会才出来,两条腿夹得紧紧的,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紧咬着唇,脸上满是羞赧之色,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她对贞贵妃发了火:“母妃,我是你亲女儿,你怎可叫手下人如此羞辱我?” “啪!” 回应她的,是琉璃酒盏狠狠掷在地上,一声脆响让整个大殿都鸦雀无声。 贞贵妃站起身来,冷笑一声:“羞辱?你如今还知耻辱?你连本宫都敢骗!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母亲?” 玉真脸色苍白,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贞贵妃朝她走去,冰冷道:“这些年,你一直推脱说祈安身体有恙,你真以为本宫信了?前些年由着你,可如今是什么时候?若是七年无出,光凭这一条,赵祈安便能休了你!” 玉真惊怒有加:“他敢!” 贞贵妃道:“他敢不敢不知道,但赵万金敢!” 她来到玉真面前,轻抚自己女儿那张娇媚的脸蛋:“本宫知你不喜赵祈安,可喜欢有什么用?这事又哪由得了你自己作主?如今你嫁给了赵祈安,就该认命,早就该认命!” “你玩女人也好,找姘头也罢。这些本宫管不着你,但你必须要为赵祈安诞下子嗣!”“赵万金只有赵祈安一个儿子,将来赵家的一切都属于你的孩子。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东海大公之爵位,还有赵家那泼天的财富,都落入旁系手中么?” “更何况,唯有赵家彻底与我们绑在一条船上,你四哥方才有出头的希望!” 玉真呆呆得看着贞贵妃,心中不由悲起,噙泪不甘道:“母妃,您考虑了将来,考虑了四哥,为何偏偏没有考虑过我?难道我这一生,就该是靠着公主名头、靠着这一身皮囊,来换个好价钱的么?” 贞贵妃看着玉真不甘的神色,神情微怔,恍惚间看到了从前。 半晌,她才幽幽道:“不甘又如何?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 玉真没再吭声,只是倔强得偏过了头。 贞贵妃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轻抚她的发丝我,眼神柔和了下来,轻叹了一声:“趁早与祈安圆房,莫要让本宫帮你一把。待有了子嗣之后,本宫也不再管你的事。” “你莫怪本宫心狠,前些日子你父皇病了一场,朝局已经不一样了,你四哥……近来过得很难。” 提及此,她神色黯淡了几分。 玉真神色动容,张口欲言,眼神几次犹豫,但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何尝不知道四哥在朝中过得很难? 她何尝没为了自己的胞兄,在暗中做着努力? 但……现在还不是和母妃说的时候,待心荧练成了丹,父皇寿辰那日,便是四哥峥嵘显露之时! 药引,只差那一味药引了。 赵祈安不给,那她就自己拿! …… 赵祈安出了宫门。 离开皇宫时,已是入了夜。 宫门外,聋哑老仆还在等待着,见到赵祈安后便驱着马车过来了。 赵祈安上了马车,闭目假寐着。 长街宁静,唯有马蹄声踏踏,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行驶。 车轮滚滚向前,车厢也微微颠簸,充当车窗的布帘不时飘荡,卷进一缕带着凉意的夜风。 突然间,车厢的颠簸停下,那车轱辘声与马蹄声都似在这一刻消失。 风停了,车厢外树叶沙沙作响声也戛然而止,就连虫鸣也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世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车厢内,原本正借着微醺的醉意小憩的赵祈安,猛地睁开了眼。 他张口吐出一口浑浊的酒气,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身上的酒气也瞬间荡然无存。 赵祈安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可拉车的马儿却不见了踪影,缰绳、马嚼之类的东西散落在地上,就连负责赶马车的聋哑老仆也不知去了哪里。 整个街道上,只余下光秃秃的马车车厢。 也就在这时,长街渐渐起了白雾,雾气中隐隐约约传来嘤嘤的女子啼哭以及诡异的低语声。 赵祈安屏气凝神,朝着长街另一头看去,只见一名素袍女子举着一把伞,在夜色中朝着马车走来。 当她来到马车前,在赵祈安的注目下合起纸伞,身上白裙无声滑落。 一声娇笑,划破长街宁静: “公子,我美吗?” 好心的、帅气的、有求必应的读者大人啊!您卑微的小作者向您祈求,希望各位读者大人每天如厕时划一划这本书,给一个追读支持吧,这对新书真的很重要! (本章完) 第18章 一拳打死个魅 第18章 一拳打死个魅 是夜,京郊城外,白云观。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古老的建筑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白云观的大门紧闭,朱红色的漆面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暗淡,门口的两只石狮子静静地守望着,威严而又庄重。 这名满京都的道观,白日里来来往往不知多少善男信女,却鲜少有人知晓这道观地下,藏着一间密室。 昏黄的烛光下,一尊诡异的神像矗立在密室的深处。 那是一尊端坐在黑色莲台之上的神祇,头生双面,正面为男、背面为女。 不着片缕的神像胸前挺立着傲人的丰满,但在其下却有着结实的腹肌,展现出男性的阳刚之气。 男女的性征同时存在这尊神像上,甚至有着过度的夸大。 烛光在神像身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阴森。 而在神像前,几道白的人影正交合在一起,男子野兽般的怒吼与女子低声娇喘声彼此交融,狭小的密室内充盈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若是常来白云观的人在此,定能一眼认出密室中这几个如同野兽般毫无理智的男人,正是白日里道貌岸然的道长们。 而那些女子,每一人背部纹刻着一朵黑色莲,图案之大几乎将整个背部遮蔽。 密室内,除了这些在神像前沉浸在欢愉中的“野兽”,还有其他几人跪在神像前,虔诚得顶礼膜拜着。 哪怕是一旁糜乱的氛围,也没有让这几人动摇分毫,每个人脸上都是虔诚模样。 拜三跪九叩之后,几人起身。 为首之人转过身来,黑色的兜帽下露出那令人难以生出杂念的面容。 宫心荧依旧是那气质圣洁、出尘不染的模样,站在这诡异的神像前,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在她面前,站着一名老者。 那老者脸上满是沟壑纵横的褶皱,松弛的皮肤如同枯树皮般包裹着骨头,看着随时都像是要入土一般。 她微微蹙起眉头:“让血菩萨们注意一些,莫做得太过火了。这是天子脚下,巡天监总司衙门所在,若是被看出端倪,引来巡天监的人,我们都得有大麻烦。” 老者发出几声沙哑的笑声,躬身说道:“圣女见谅,这白云观中的几位道长皆是气力绵长之辈,若是不让血菩萨们全力施展,怕是很快就会冲破控制。” 宫心荧略带深意得看了他一眼,而老者把头低得更低,像是在表达自己的臣服与忠心。 她收回目光,没再深究,沉吟了一会,问道:“炼制‘长生丹’需要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老者答道:“老夫都已亲自清点过,圣女无需担心。只等今晚‘药引’就位。” 宫心荧犹豫道:“是不是该与玉真说一声……她说过会有办法让赵祈安乖乖奉上。” “圣女,转世金童对我教而言何其重要,唯有炼成长生丹,教主方才能再活出一世,事关我教存亡之危啊。”老者苦口婆心劝着,“之前让转世金童逃出白云观,已是平添变数。如今当是当机立断之时,迟则生变啊。” 宫心荧皱眉道:“毕竟是天子脚下……” “再是天子脚下,谁会去关注一个住着孤儿老小的养生堂呢?”老者再次劝道,“这一次由两位‘天人’护法亲自带领教中精锐,还请圣女在此等上些许时候,静候佳音。” 所谓“天人”,便是武道修为到达了四品的武者。 四品之下,皆为凡俗。 四品之上的武者,便有了凡俗难以想象的神通手段,元胎替代了原本的肉体凡胎,不再是“凡”,而是“天人”。 可以说,四品元胎境便是武者修行的分水岭。 这一次,宫心荧背后的神秘组织可以说是下足了血本,两位‘天人’级别的护卫,率领教中好手,攻打一座城池都绰绰有余了,只是为了京中小小一个养生堂,可以说是大材小用了。 按理来说,绝无出现纰漏的可能。 话虽如此…… 宫心荧轻轻捂住心口,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另外还有一件事,老夫需向圣女禀报……” “说。” 老者躬身,说道:“老夫听闻今日赵祈安随玉真公主入宫,便擅作主张,派了‘伞姑娘’……” 宫心荧不等他说完,杏眸圆瞪,打断道:“谁让你对赵祈安动手的?” “老夫只是请驸马爷来此一叙。” 老者面对宫心荧的问责,并无惧色流露,淡然道:“教主听闻了圣女在京中所为,他对东海赵家的这位驸马爷很感兴趣。” 当“教主”二字被搬出来时,宫心荧愣愣了半晌,最终黑着脸一言不发。她现在只希望,今晚……别出什么岔子! …… 京都内城,皇宫之外。 长街上,赵祈安面对着那诡异女子。 “公子,我美吗?” 他并不作答,只是默默向后退了几步。 那露出姣好身段的女子裂开唇,蛇信般的长舌朝着他的面上扫去:“公子,莫躲着妾身……” 空气中,暗香浮动,惑人心智。 赵祈安眼神闪烁,似是在动摇。 在那长舌即将拂过他面庞之时,他轻叹一声,终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伸出了手…… 那女子裂开的嘴唇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残忍和兴奋的光芒。 不过是对付一个普通人,何须她亲自出马?简直是大材小用! 虽是如此,这驸马爷皮相是极好的,或许交给主人之前,自己可以先尝尝鲜。 就在那鬼魅女子以为即将得手之际,赵祈安伸出手的手突然间一把抓住了蛇信般的长舌。 鬼魅女子:“?” 紧跟着在那鬼魅的震惊的面容中,赵祈安浑身爆发出血煞之气,一拳朝着她的头颅砸去。 磅礴的血煞透体而出,拳势如龙。 那鬼魅女子头颅瞬间炸开,团团污秽的黑血炸向四周。 意识消散之前,她依稀听见赵祈安喃喃之声: “天子脚下,怎么会有魅出现?” “砰!” 周围幻象瞬间破除,街道两侧的虫鸣声再次响起。 赵祈安站在马车上,从怀中掏出一张白净的帕子,默默擦去脸上的污血。 他看向马车前,只见那女子原本站着的地方,此刻只余下一张人皮。 赵祈安下车将人皮捡起,环顾四周,却不见为自己驾车的聋哑老仆。 “聂老呢?” …… 长街之内,一座民宅中。 “噗!” 那在暗中操控着鬼魅的邪修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中依旧残留着那难以复加的惊骇。 “那、那是赵祈安?” “一拳打死五品境的‘魅’……你管这叫普通人?!” “上当了,情报有误!” 他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嘴里喃喃道:“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知给圣女……” 可就在他摇摇晃晃得起身时,房间里却多出了一股烟草的味道。 那呛鼻的气味,来自身后…… 他战战兢兢得向身后看去,惊悚得发现身后竟是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人。 那老人如同普通的老农一般,穿着下人的麻衣布裳,抽着一杆大烟,砸吧了两口烟嘴后,吐出一口烟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老人,却让那邪修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弹。 “什么时候进来的……” 老人把烟枪塞回了腰间,取下了腰间系着的朴刀。 他把朴刀握在手里,朝着那邪修笑了笑,露出几颗黄牙来。 章节卡审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来。这章可能看着怪怪的,读者老爷们见谅orz (本章完) 第19章 猝不及防的突破 第19章 猝不及防的突破 当赵祈安收起人皮时,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赶马车回府时,抬眼间正好看到那原本负责驾车的聋哑老仆,从长街的另一头回来。 老仆右手拿着一柄朴刀,刀身上沾着新鲜的血,沿着刀锋下滑,最终“滴答”落在地上。 而他的左手,正抓着一把头发,将一颗人头拽着。 人头断口处,光滑平整,脸上还残留着死前难以置信的神情。 赵祈安皱眉道:“聂老,该留个活口给我的。” 老仆默默把人头放到马车的车板上,来在赵祈安身前,伸手在耳朵旁比划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到。 赵祈安摇头道:“莫装,你听不到还看不懂我的口型?留个活口,我有的是办法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还有,你该是先杀那找上我的‘魅’,如今我正值蕴养元胎的关键时刻,不宜出手……” 老仆坐回到车板上,从车板下翻找出一块黑不溜丢的破布。 对于赵祈安的责备,他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专注自己的事情,用破布默默擦着朴刀上的血迹。 赵祈安轻声叹着,问道:“都杀干净了么?” 老仆这才抬眼看他,朝他点了点头。 赵祈安一摊手:“你看,明明就是听得见。你出漏子便是出漏子……” 老仆立刻眼神涣散,装作迷茫的样子,再次重复着手靠向耳后的动作,示意自己听不见。 赵祈安对此也是无奈。 虽然明面上这位是他的仆从,但却是自己请回来供着的一尊“大佛”。 他只能是低声骂道:“再有下次,扣你工钱!” 老仆笑了笑,将擦拭好的朴刀重新塞回了车板下面。 赵祈安正要上马车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声音。 【您的门客,赵风死亡】 “嗯?” 突然间的系统提示,让他眉头一皱,神色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赵风是枭卫的一名守卫,负责守护赵氏养生堂。 但这条系统提示,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您的门客,赵缪月死亡】 【您的门客,赵三行死亡】 【您的门客……】 叮叮叮的提示音,一口气连响十三条。 十三响,便意味着十三位枭卫的死亡。 一直以来,无论什么时事都古波不惊的赵祈安,在这一刻终于是变了脸色。 死去的枭卫,无一不是被赵祈安安插在养生堂附近的守卫,竟是一瞬间死了十三人? 有人在强攻赵氏延生堂 赵祈安闭上眼睛,胸膛几次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愤怒与杀意。 他的异常,也引起了赶车老仆的注意。 当赵祈安再睁眼时,神色已经冷静下来,只是眼神中透着森森冷意:“养生堂遇袭,聂老,留一个贼首,其余人等……斩尽杀绝!” 老仆轻叹一声,无奈得将刚藏在车板下的朴刀再次取了出来。 他跳下车板,正要朝着城北方向去,刚走两步疑惑得抬头看看天空。 原本明月高悬、没有任何乌云遮蔽的天空,竟是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雷光闪动的怪云。 “霹咔!” 雷声响起,翻滚的黑云中雷光闪动,隐隐有紫光萦绕其中。老仆似有感悟,猛地回头看向赵祈安。 只见赵祈安此刻牙关咬紧,额头青筋隐隐暴起,像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他咬着牙,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得往外蹦:“莫管我,走!” 老仆皱起眉头,直到赵祈安再次大喝一声:“走!!!” 他无奈,只好拿着朴刀朝城西走去,身影渐渐融入了夜幕的黑暗之中。 待老仆走后,赵祈安攥着自己丹田的位置,奋力压制着体内汹涌的灵力,咬牙暗道:“铁师傅突破了?情况竟是这般危急。” 【您的门徒“铁无痕”元胎铸成,脱胎换骨、受箓于天,成就天人之躯。您获得了鸿蒙紫气一道。】 【您的门徒“铁无痕”突破至三品神通境,开启了人体密藏,您的修为得到了巨幅提升。】 铁无痕,便是养生堂中的铁师傅,四品元胎境界! 元胎之境,便是在旧有的身躯中凝聚“元胎”,最终以培养完善的元胎取代原本的肉身,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这是“人”向着更高生命层次的“天人”进阶的过程,得天道眷顾,锻造元胎时,会引动天雷洗礼肉身,每经历一次雷劫,元胎上便会多一道紫纹。 三纹便可尝试突破至神通境,而九纹元胎是极限。 这是为未来打基础的阶段,每一名武者在元胎境都奢求以更多的紫纹突破。 元胎境武者,真正有天赋且有武道追求的,在这个阶段体内灵力大多都在蕴养元胎,几乎不会与人交手,唯恐伤及元胎,坏了自己未来的根基。 铁无痕也不例外。 他为了追求极致九纹元胎,已困在四品境四十载,如今突破至三品境,在赵祈安看来根本不是好事。 因为赵祈安上一次见到他时,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底蕴根本不够,不足以让他成就九纹元胎。 也就是说……铁无痕放弃了四十年的坚守,以八纹元胎突破到了神通境,只为了应对养生堂的敌袭。 看来养生堂那边,情况已经很是危机了。 不过铁师傅既然已经突破,聂老又前去驰援,养生堂那边必无大碍。 赵祈安对于自己布置在养生堂中的防御力量,还是有信心的。 而且眼下,他也无暇顾及那边了。 因为铁无痕一突破,系统反馈的力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嗬啊啊啊……” 赵祈安仰头发出一声低吼。 天空的雷劫,与他体内蕴养的元胎隐隐间产生了某种联系,交相呼应,让他的身体表面不由自主得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紫色的纹路。 一道、两道、三道…… 到了极致九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十道、十一道…… 再到后来,根本数都没法数! 他身上的道道紫纹宛若一个复杂的刺青,甚至蔓延上了他的脸庞,带着一分奇诡的美感。 极限九纹,在赵祈安身上就是个笑话! “不能,不能在这里突破!” 赵祈安强压着体内不断涌动的灵力,强行不让自己渡劫再添上一道紫纹。 这里离皇宫太近了,若在此地招惹雷劫,巡天监不可能毫无察觉的。 巡天监背后是大乾国师,若是被国师注意到,那么他接下来事事都将暴露在国师眼皮底下。 没有聂老帮忙遮掩,安院长又远在城西……得回公主府去! 唯有公主府中的“布置”,方可遮挡得住国师的“眼”! (本章完) 第20章 谁家善堂藏正规军啊?! 第20章 谁家善堂藏正规军啊?! “驾!” 赵祈安跳上马车,用力一拉缰绳,马儿顿时吃痛得发出一声嘶鸣,全力朝着前方奔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队人马从皇宫方向匆匆朝这打来。 一名银甲小将飞马在前,身后左右二名仆将策马跟随,每人手中执着一杆大旗,奔袭时旗帜猎猎作响。 左旗自上而下烫四个大字——“代天巡守”。 而右旗则横写三字——“丙二六”。 执旗仆将后方,各有五名黑甲卫军跟随,每一人手中都持着二人长的战戟,奔跑时身上甲胄“琳琳作响”,动作整齐划一。 能够在京都内城的宵禁之时策马游街者,唯有巡天监! 而那“代天巡守”四个大字,便是大乾朝开国皇帝创建巡天监之初,赠予国师的。 巡天监的职责有很多,其中一条,便是京城昼夜巡查之职。 “停!” 当两名仆将来到马车原本停着的位置时,勒停马匹,抬手攥拳,喝停队伍。 可他们抬眼看去,最前面那马匹却依旧向前奔着,眼看着都要到长街另一头了。 而马上的那银甲小将却似乎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雏虎!” 随着一声大喝,那银家小将猛地一个激灵,连忙勒住马,回头看看已经脱离了好长一段距离的队伍,赶忙策马赶了回去。 待与队伍汇合,他翻身下了马,朝两位仆将拱拱手,打着哈欠:“两位哥哥莫怪,这大半夜的,嗷呜……着实是困得紧。” 两名仆将将各自旌旗束在马上,这才下了马,左边那仆将笑道:“我们寻到你时,你在早春坊搂着姑娘饮酒时,可一点儿不显得困。” 右边那仆将冷哼一声:“当值时去教坊司寻欢作乐,待明日天明,某定去上将军那参你一本。” 打趣也好,冷嘲热讽也好。 赵观象非但不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一声:“少年风流,当如我也。” 众人皆是无奈,但毕竟是在赵观象手底下做事,也习惯了巡天监这位新星的做派。 几人闲聊的功夫,下属们早已将现场勘察完毕。 “报,发现一处打斗痕迹。” “报,发现一处血迹,属下尝了,有点苦。” “报,空置民宅中发现无头死尸一具。” 应对这种事,巡天监的人都已经是井井有条了,取证的取证,搬尸的搬尸。 而在这时,有一名下属捧着一张人皮,匆匆赶了过来: “报,发现人皮一张。” 原本几人还不在意,可当仆将接手拿过时,却变了脸色:“诡邪之气?雏虎。” 赵观象脸色一沉,快步上前,从仆将手中接过人皮,经手一摸便知此为何物,笃定道:“有人在京中养‘魅’。”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 魅,鬼术也。 若要养出一只魅,需寻得一名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处子,杀于及笄之年,剥下完整的皮,取其精血于皮上画咒,将其生魂拘于皮内,再以秽物温养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成“魅”。 不管是炼制魅的邪法,还是此等鬼物的存在,都过于伤天害理,是大乾国法文明令禁止的邪法。 京都城,天子脚下,滋生鬼魅…… 不管是天生,还是人为,这都是巡天监的大失职! 几人顿时忧心忡忡,这事落在他们手上,若是查不出这“魅”的来历,他们这一小队的人麻烦可都大了。 赵观象将人皮拿起,放在鼻下轻嗅。 魅精通幻术,寻常兵器对之都无用,唯有武者血煞可以应对一二。 每一名武者,化煞境后,都可外放血煞。但每一人的血煞,哪怕是同门同派的师兄弟,所炼就的血煞也是有些许不同的。 普通人难以分辨这其中细微的差别,但赵观象可以。 他当年初入巡天监之时,就是靠着他那敏锐的鼻子破了不少案子,这才得到了上头赏识,得以在巡天监中崭露头角。 要查这“魅”的来历,自然要查是谁出手灭了这只“魅”。 不过赵观象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谁知道这京都城卧虎藏龙都藏了些什么人?这人皮上残留的血煞之气若是陌生,他也认不出是谁来。 可当他细细嗅过之后,表情却是当场僵住。 这血煞之气非但不陌生…… 反而是有点熟悉过头了吧?! 正当赵观象愣神的功夫,京都城上方突然炸开一团烟。 他抬头看去,绚烂的烟在眼底炸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 那是巡天监的召集令…… 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事端?! “上马,上马!” “走!” 赵观象厉声喝了两声,立刻翻身上马,带队朝着城北赶去。 …… 城北养生堂,此刻已经成了混战之地。 东边的大门被轰碎,无数黑衣刺客试图攻入养生堂,但挡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堵堵坚硬的盾墙。 盾墙后,是一名名戴着黑铁面具的枭卫。 今夜夜袭养生堂的刺客,可谓是江湖好手,每一人都是入了品阶的武者,其中甚至出现了五六品武者的身影。 但他们如同一群散兵游勇,面对的却是成编制、训练有素的军队。 枭卫们以盾墙阻隔,配合后方弓箭手阵营的箭雨齐射,竟是让刺客们疲于奔命,更别提攻入养生堂内了。 刺客们初时还能应对,但随着体内灵力耗尽,渐渐得开始出现了伤亡。 但局势并未朝着枭卫们一面倒,因为黑衣刺客之中,有一位不容忽视的存在。 那是一个“怪物”般的男人。 男人脸上戴着镔铁面具,上身只穿着无袖短褂,胸怀敞开,露出一块块盘虬的肌肉,三丈高的身躯宛若巨人一般,寻常人站在他身边只到腰间,就如同稚童一般。 而在他的肩头,长着一颗小脑袋,竟是一面容娇媚的女子。 女子的脖子很长,如同蛇一般灵活地扭动着脖子。 正是这个“怪物”,从天而降撞碎了养生堂的大门,否则只凭这群黑衣刺客们连养生堂大门都闯不进来。 “吼!” 怒吼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 巨人武者冲入枭卫围起的盾墙中,挥舞着巨大的拳头,一拳砸向最近的一个枭卫,那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轰然间便落了下去。 那枭卫连闷哼都发不出一声,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鲜血流了一地。 巨人武者宛若战神,冲杀着枭卫的阵列,也让枭卫们产生了伤亡。 可伤亡并未击溃枭卫的士气,越来越多的盾队围了过来,竟是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巨人武者脖子上生出的那颗女人头,顿时满面惊怒:“这么多精锐武者,这是收留孤寡的养生堂?还是皇宫禁地?!” “难不成……来错地方了?” (本章完) 第21章 我家主子投井了怎么办 第21章 我家主子投井了怎么办 这长了两个脑袋的巨人武者,便是宫心荧教中护法,今夜奉教中长老之命前来养生堂中带回转世金童。 一开始,他兄妹二人只觉得长老有些过分小心,纵然这养生堂乃是东海赵家的产业,可东海赵家在京都城中产业可多了去了,有的是赚钱的买卖,怎么可能会重视一个收留孤儿老小的善堂呢? 就算赵家重视,顶多也只是派些看家护院的护卫罢了。 他们今夜带的可都是教中好手,更何况还是自己这个天人武者亲自带队? 但……谁能想到他们今夜遇到的不是看家护院的护卫,而是一支明显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啊?! 养这么支精锐之师,赵家这是要造反?! 退一万步说,赵家就算有这么一支精锐之师,不去守着日进斗金的赵氏坊市,也不去公主府中保护赵家的少东家,而是守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善堂? 有病是吧?! 女人头甚至怀疑是不是教中有人和赵家通了气,今日难道不是为了转世金童,而是为了要害他兄妹二人而布的局? 也不怪她如此阴谋论,她是真被这赵氏养生堂的阵仗吓到了。 眼看着自己阿兄被一群凡俗蝼蚁打得红了眼,女人头厉声喝道:“阿兄,莫要缠斗!先找转世金童!” 这一句话,让男人头眼神中的煞红血气退去,闷不做声得朝着养生堂内部奔去。 “拦住他!” 枭卫中有人大喝,数人不顾生死得朝着巨人袭去。 巨人武者不躲不避,任凭长戟砍在他身上,也只能在他肉身上留下一道浅白的印子。 天人武者,肉身早已超脱凡俗! 就在他要闯入内堂之时,养生堂深处突然间爆发出一道恐怖的威势。 女人头惊恐得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原本无云夜空不知何时雷云密布。 “有人在突破三品神通?!” 她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这养生堂原来不止藏着一支精锐之师,甚至还有随时可以踏入三品神通境的天人武者坐镇! 这还说不是搞针对? 她突然间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压,只觉浑身气机被锁定,顿时肝胆一颤,厉声尖叫:“阿兄,逃!!!” 话音落罢,一道剑光自养生堂深处斩出,裹挟着滚滚雷芒,呼啸而至。 “斩!” 一声落罢,巨人武者身子一僵,一条血线自头顶贯穿下身。 下一刻,那庞大魁梧的身子一分为二,轰然倒向两侧。 只一剑,原本不可一世的天人武者身死于此! …… 一炷香后,养生堂外。 一颗女人头缓缓从阴影中浮了出来。 “八纹元胎踏入三品神通……这种怪物怎么就让我兄妹二人碰上了!” 她喃喃自语着,眼神中是忍不住的哀伤,嘤嘤哭道:“阿兄死了,这天大地大,何处能容得下我呢?” “若回教中,我与阿兄此次失手,长老定不会为我重塑肉身。没了阿兄保护,将来我可如何是好?” 她伤心得情真意切,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得滚落。 待哭了一会,她咬咬牙,眼神中满是阴毒:“今日之仇,我记下了,还有那救世青莲教……狗屁的手到擒来,狗屁的毫无危险,全是假情报。必是有人在暗中谋害我兄妹!” “报仇之事,徐徐图之……那神通境的剑修不好惹。当务之急还是尽早找个肉身寄宿,好不容易脱离了阿兄,也该找个富贵人家的漂亮小姐当肉身了。” 女人头心里头合计得正美,扭头正要去寻觅目标。 可一扭头,就看到不知何时,身后竟是站了一个老人。 那老人打扮得像个仆役,满脸老褶,若是白日在街上,引不起半个人的注意。但在这深夜时分,冷不丁回头瞥见,着实是吓鬼一跳。 女人头正疑惑这老头怎么见到自己不害怕,却见那老头亮出手中朴刀,朝自己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来。 “你……” “噗!” …… 另一边,赵祈安匆匆赶回公主府中,立刻返回了自己的小院。 “轰!” 院门被门栓栓上,他顾不得去叫醒丑奴开门,一掌拍在门上,将门后的木栓震碎,推门迈步就朝里走去。 这巨大的声响,顿时惊醒了在屋子里睡觉的丑奴。 “谁?何方贼人偷你姑奶奶院里来了?” 丑奴抄着把笤帚就冲了出来,骂骂咧咧的。 结果一出来,恰好就和站在院中水井边的赵祈安打了个对脸。 丑奴赶忙把笤帚往身后藏,讪讪笑着:“爷,您啥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知会一声,我还以为来贼了呢。” 她这时一低头,才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裙呢,原本穿在普通女人身上略显宽松的睡袍,在她饱满的胸大肌下显得那么紧致。 她先是紧张了一下,旋即想到自己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是个男人也不会将她当做女人看待。 更甭提自家主子,那是不把她当女人看么?那是不把她当人看! 这么大个院子就留她一个仆人,让她一个人收拾里里外外的。 赵祈安此刻没顾及丑奴的腹诽。 他甚至连丑奴说了什么都没留心听,目光落在身前的水井前。 深沉一口气…… 头朝下,一头载进了水井之中。 这突然间的“噗通”一声,把思想开了小差的丑奴瞬间惊觉过来了。 她瞪大了眼睛,可水井旁哪里还有赵祈安的身影? 丑奴:“???” 她连忙去井边查看,可无论是放下桶去捞还是朝井底喊,底下都是毫无动静。 “这……这咋办?!” 她站在水井边,有点傻眼。 白日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投井了?! 主子晚上不是去宫中吃酒么?这是在宫里头受到了什么刺激? 自家主子内心有那么脆弱么? “惨了惨了,主子若是死了,自己这奴婢的可不好过啊,最好的下场就是再次官卖。” 可……上哪找赵祈安这么大方还好糊弄的主子去啊? “怎么办?要不要和府上管事说?还是说去报官?” 丑奴急得汗珠子都出来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起赵祈安明显武道修为极其不俗…… 她的目光落在水井上,这口井应该淹不死自家主子吧? (本章完) 第22章 极致九纹?可我有三百多道啊 第22章 极致九纹?可我有三百多道啊 水井之下,甬道深入二百米,连通着地下暗河。 如今这大乾国,连皇子都没有单独的府邸,还住在皇宫之内,所以这公主府压根不是皇室拨款建造,而是赵氏出钱出工匠建起来的,皇室只是大方得表示内城空地,皆任由赵家挑选。 最终赵祈安选在了如今公主府所在的这地方,最大的原因便是地下这条通着京运河的地下暗河。 如今这条直达京都城外的“暗道”,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地下暗河水势湍急,赵祈安借着这汹涌的水势,不过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顺流离开了京都城。 待水面上有了盈盈亮光,他这才向上游去。 “呼……” 当他浮出水面时,不远处便是京都城城西的高耸城墙,知晓自己是离开了京都城,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寻岸上岸,而是又往前游了好长一段距离,这才找了处滩涂地上岸。 赵祈安这般小心,是有原因的。 巡天监监察京都城内外,监中有一至宝,名曰“浑天仪”。 京都城内,一旦发生任何值得注意的风吹草动,这“浑天仪”便会有所警示。 具体是怎么做到的,赵祈安也不知晓,纵然他的第四义子在巡天监中当差,但哪怕以赵观象的级别也接触不到“浑天仪”,只知晓上头时不时会批下条子,让监里的人去京中某处,甚至能精准到是在哪一条街道。 所以若有天人级别的武者在京都城内交手,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巡天监的人半个时辰内就能赶到。 这也是赵祈安不敢在京都城里炼化雷劫紫气的缘故。 如今终于是来到了城外,他不再压制自己体内的灵力,丹田中的灵力如同开闸洪水一般涌入身体百脉。 赵祈安身上原本已经淡去的紫纹,在此刻终于再次道道浮现。 在他的头顶,须臾间便出现了一团闪动着雷光的乌云,雷云中隐隐蕴含着某种与他身体交相呼应的力量。 “轰隆!” 当劫雷轰然落下,犹如天崩地裂,粗壮的紫雷如一条狰狞的巨龙,朝着赵祈安的头顶落去。 赵祈安盘膝而坐,任凭紫雷自天灵盖灌溉而下。 一道紫气自天灵盖在他体内垂落而下,沁入体内诸窍穴。 这紫气,便是雷劫之中的“天道馈赠”! 赵祈安闭目入视,炼化这一缕紫气,肤表散发出莹莹白光,在黑夜中颇为醒目。 若有附近的山野村夫路过此地,见到了这一幕,定会以为仙人临凡,顶礼膜拜。 …… 晨曦破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也在河边悟道的赵祈安身上留下了一层熠熠金辉。 直到此时,他方才终于炼化了那一道劫雷中的紫气,右手掌心处多了一道紫纹。 他缓缓睁开眼,倾吐出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赵祈安方才抬起手,看着掌心处多出的紫纹,默默感受自己体内的力量。 仅仅一道紫纹,便让他增长了至少二成的力量。 他喃喃自语道:“三百五十一……还差十一道,我便臻至圆满,混元无缺了。” 曾几何时,他也曾以为九纹元胎,便是元胎境的极限。 古往今来,再强大的武者,在元胎境也未曾突破过这个极限,久而久之这便是世人公认的尝试。 可当赵祈安修行到这个境界,却发现这世间常识,在他身上不管用了。 不过细想自己修行以来,许多常识本就是不管用的。 就比如九品炼骨,普通人炼化九根主骨便算是踏入了此门,若能炼化九根主骨之外,还能炼化四十九根以上的属骨,便算是到了天骄的门槛。而赵祈安,九品境时,炼化了二百零六根骨头。 之所以是二百零六根,是因为凡人只有二百零六根骨头。 再比如八品搬血境,此境旨在将心头精血搬运至五脏,强化五脏力量。 普通人血气搬运九轮即可突破下一层,搬血十六轮以上便算是罕见的天才。 而赵祈安,是极致的四十九轮。 之后几层境界,大抵也类似。 赵祈安每一层境界都做到了极致,每一层境界都打下了从未有过的坚实基础。 正因此,他的元胎境特别难熬。 根基太扎实了,想要脱胎换骨,便要积蓄更多的力量。 赵祈安一练便是十年,养了十年的元胎,也蛰伏了十年。 如今他终于是感知到了此境的巅峰,那便是三百六十二道紫纹。 “如今尚且还差十一道紫纹,我的肉身便已经强悍到了如此地步。真到了‘混元无缺’,元胎该何等坚固,如何突破‘胎衣’便成了难题。”赵祈安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不会因此‘难产’吧?” 如此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转瞬即逝。 他不可能就此满足,以此踏入神通境。 既然要做,那便做到极致! 他深知自己从不是什么随遇而安之辈。 他赵祈安,要争,便要争那天下第一! …… 赵祈安回京都城时,并未沿着京运河底下的地下暗河游回去。 这一来逆流而上费时费力。 二来顺着暗流找到原本的地下暗河游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这京运河的河床底下暗流无数,任谁也记不得哪个洞通往公主府,哪个洞又是一条死路。 他就从城西城门,跟着那些等待城门开启的农户、商户们一起等着城门开启。 入城时,还交了十文钱的城门费。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天蒙蒙亮,路旁的早点铺子早早得开张,一名老翁正卖力得吆喝着。 这附近便是城西码头,在码头做工的苦力不少,每天都是天不亮便睡醒上工。再加上赵氏商坊离这儿也不远,时不时会有那边的伙计来吃早点。 所以早点铺子开得虽早,但生意却是不差。 赵祈安来到早点铺子边,要了一个烧饼两个肉包。 老翁伸手从屉中取刚蒸好的包子时,压低了声道:“东家,三小姐传了消息,莫去善堂。” 赵祈安不动声色,默默点了点头。 待交过铜板,接过递来的油布包后。 赵祈安离开了早点铺子,老翁依旧笑吟吟得迎着下一位客人。 刚刚的对话,好似从未发生过,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本章完) 第23章 爷,您是人是鬼? 第23章 爷,您是人是鬼? 等到赵祈安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天色还是蒙蒙亮,还没有出太阳。 他来到自己小院,推开虚掩着的院门,一走进去就看到水井边趴着个魁梧的身影。 赵祈安走近一看,却见是丑奴正依着水井坐在地上,两只手搭在井沿上,托着脑袋瓜子睡得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她这是守了一夜? 赵祈安哭笑不得,想想自己当时投井匆忙,也没和她解释一句,怕是让她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 他伸手推了推丑奴的肩膀,可丑奴只是梦呓得吧唧了几下嘴,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赵祈安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直到她呼吸不上来,脸一点点涨红,这才一下子松开。 “哈……” 丑奴深吸一口气,一下子惊醒,瞪开了铜铃般的眼睛。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赵祈安,忙不迭得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挣扎着站起身来:“爷,您、您……” 她本想说“爷,您回来了?”。 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愣了一会,狐疑得看向赵祈安: “爷,您是人是鬼啊?” 赵祈安木着脸:“要不你试试?” 丑奴可听不懂他的好赖话,还真小心翼翼得朝他靠来,伸出一根手指头试探性的戳向主子的脸。 待手指头接触到细腻的肌肤,感受到指尖的温度……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活的,喘气的。 不过丑奴刚松一口气,就察觉到了一道冷冷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行为作为奴婢可是大大的失礼,连忙是松开了手。 她讪笑道:“爷,昨晚可是吓死我了。您怎么一声不吭便投了井?我差点就报官啦!” 昨晚的情形,确实是不容赵祈安多做解释。 想到丑奴守着水井守了一夜,他脸色稍缓,没有计较她的逾礼之举,说道:“往后再有类似的事,不必担心我。” 丑奴抱怨道:“至少该和我交代一声才是,不然怎可能不担心?” 赵祈安点点头:“买你那十两银子倒是没白。”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逗趣……” 丑奴无奈,跟随着赵祈安进了屋。 …… 昨夜养生堂遇袭,聂老至今未归。 但赵祈安很是沉得住气,整个上午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没有去养生堂查看情况。 一直到晌午时分,聂老从城北回来,来到了赵祈安的小院中。 赵祈安正在院中池塘便喂鱼,手中鱼食不时撒入池中,引得一群锦鲤争先恐后得浮出水面吃着。 小道童就坐在旁边的青石上,双目无神得盯着池塘水面。 聂老风尘仆仆,来在赵祈安身后,静静等待。 赵祈安察觉到身后来人,并不着急,继续抛洒鱼食,淡淡问道:“养生堂那边无事了?” 待手中鱼食喂完,他这才回首望去。 只一眼,当即便愣住了。 只见聂老手中捏着一条“蛇”一般的东西。 那“蛇”无鳞,表皮如同人的皮肤,最令人惊骇的便是它的脑袋是一颗美人头! 那颗美人头此刻耷垂着脑袋,气息微弱,虽然还活着但是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赵祈安:“……这是啥?” 聂老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捏着美人头如蛇身般的“脖子”,朝着赵祈安递过去,示意他接过去。 赵祈安立刻抬手,表示敬谢不敏。 就在这推让之时,那美人头悠悠醒转。 她似是被什么气息所吸引,涣散的目光恍惚一阵,最终视线落在池塘旁的小道童身上,失声尖叫:“转世金童?!” 这突然间的喊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连无时无刻处于“悟道”的小道童似乎也被这叫声吸引,目光落在了“美人头”上。 美人头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看了看那皮相极好的公子哥,最终又扭头看向身后的老仆,眼神中充满了惊慌与恐惧。 “看来是找到正主了。” 赵祈安虽然隐约对昨夜夜袭养生堂的敌人有所猜测,但当美人头朝着小道童喊出这一声“转世金童”时,便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不假。 恐怕昨晚夜袭养生堂的那批人,目的也是小道童凌云子! 赵祈安走到小道童的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她是敌人么?” 小道童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我审问过后,将她交给你?” “好。” 惜字如金的小道童言简意赅得吐出一字。 随后,他不再去看那诡异的“美人头”,继续望向池塘那边,继续悟道。 赵祈安朝着美人头走来。 那美人头没来由得感到一阵窒息感,眼前这看着人畜无害的公子哥,此刻在她眼中宛若洪水猛兽。 她想要逃,可身子被聂老的大手死死钳住,哪里能逃? “你、你不要过来!!!” …… 晌午过后,赵祈安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北养生堂。 他下马车时,手中多了一个笼子。 笼子用黑布盖着,里头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嘤嘤抽泣声。 赵祈安伸手一拍笼顶,里面的抽泣声顿时戛然而止。 他提着笼子,朝着养生堂走去。 昨夜养生堂的院墙被撞毁,今天赵氏商行那边便派来了工匠,此刻正进进出出得修葺着围墙。 赵祈安的到来很是低调,进入养生堂时都未从大门进,而是选择了西侧门,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 养生堂内,文武师傅齐聚一堂,彼此不时低声交流着什么。 铁无痕坐在座首,模样与之前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他今年已经年逾七十,原本须发皆白,气血空乏早已显现老态。 可如今踏入三品之境,以元胎孕育出的天人之躯取代了原本苍老的肉身,浑身如玉般白皙,脸上老褶全然不见,就连白的头发都重新变得乌黑。 哪里还有半分老态?分明便是四十岁正值巅峰的模样! 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莫大的伟力。 在场众人看向他时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之情。 三品神通,便是纵观整个大乾国,也当得起“大宗师”之名! 但他依旧只是坐在下沿座首,堂中主座空着。 堂中的文武师傅们交头接耳,不时目光落在堂外,眼神中透着些许的焦急。 铁师傅纵然德高望重,可他终究不是养生堂的主心骨。 有些事,唯有东家在,才叫人安心。 (本章完) 第24章 四十年苦修,尽付东流 第24章 四十年苦修,尽付东流 当赵祈安提着黑笼来到堂中,文武师傅们顿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起身相迎:“恩主(东家)。” 赵祈安一一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当堂中师傅们看到东家那依旧从容不迫的脸色时,原本心头的焦虑担忧仿佛也都放下了一般,神态轻松了不少。 有些人的魅力便是如此,未必多俊美、未必多慈和,可只要他在,便让身边人觉得安心。 赵祈安来在堂中,目光看向座首的铁无痕。 铁无痕在看到赵祈安来了之后,原本紧绷严肃的脸色也瞬间缓和了下来,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开,紧跟着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起身,朝赵祈安拱手拜下:“少东家。” 赵祈安问道:“昨夜我已派了聂老驰援,以聂老的脚程,半柱香的时间便能赶到。铁师傅这是何苦?” 在场其他的师傅们听得一头雾水。 在旁人看来,铁无痕突破四十年桎梏,晋级三品神通,这是天大的好事。 可赵祈安却是知道,铁师傅若想以八纹元胎突破,早在十年前就可以了,何必等到现在? 元胎一养,便是四十年。 四十年苦修,四十年坚守……一夜之间,尽付东流。 铁无痕苦笑着摇头:“梦该醒了。” 赵祈安皱眉:“何出此言?” 铁无痕喟然叹道:“老夫起于贫困之家,十二岁方才接触武道。世人皆说武道之路,何其难。可在老夫看来,有甚难的?一年炼骨,两年搬血,四年融窍,五年年化煞,九年周天……三十三岁便踏入四品元胎之境!” “老夫也曾被誉为天纵之才,也曾意气风发、视天下英杰如无物,奔雷剑铁无痕之名也在江湖中闯下赫赫威名。” “老夫也想成为聂无敌、楚人王、东华剑尊那般的剑道至尊,做那天下第四剑!” “不以九纹元胎晋级,终无望道成一品。” “老夫也曾满腔热血,立誓不以九纹元胎突破,便死在四品元胎之境。” “可这一等,便是四十年。” “四十年啊……” 铁无痕眼神中流露出悲哀之色。 极致九纹…… 为了追求此道,他错过了多少事,错过了最好的年华。 这本该是自己追求的理想,究竟从何时起,这四字竟成了困住他的梦魇? 他早就知道,他的心气早就散了,早已没有冲击九纹的能力了。 就算真让他侥幸凝聚九纹元胎,以九纹元胎之身晋级神通境界……又还有多少年华让他追求武道巅峰呢? 铁无痕看向赵祈安,说道:“少东家,老夫知你亦在元胎之境,就请以老夫为戒,莫蹉跎了岁月。” 他凄笑一声:“世间极致,哪是那般好求的?世上又怎有那么多十全十美之事?” 赵祈安沉默以对。 他不知道铁无痕的话是对是错。 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对的。 又或许,铁无痕的现在,就是他赵祈安的将来。 但至少,这番话对于现在的赵祈安而言……他不认可。因为他的心气儿还没散! 若有南墙,那便撞碎南墙。 若撞不碎,他情愿撞死在南墙上。 欲要攀登武道绝顶,没有这样的心气儿,又该如何成事? 但他这番话,没有说出口。 铁师傅的心气儿已经散了,昨晚养生堂遇袭,或许正是他就此突破的最好借口。 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赵祈安自然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铁无痕见赵祈安难得的沉默,笑道:“少东家,无须记挂老夫之事,至少突破神通之境,老夫脱胎换骨,可以多活几年,也是好事。” 赵洽安点头道:“铁师傅能想得开便好。” 两人落座,不再提铁无痕晋级三品的事,提起了昨晚养生堂遇袭之事。 铁无痕惭愧道:“少东家将养生堂交由老夫坐镇,只可惜老夫出手慢了一步,枭卫死伤一十三人,不过好在昨夜的刺客未闯入内堂,堂中孩子与文武师傅们未有伤亡。” 赵祈安摇头道:“守卫养生堂,本就是枭卫应尽之责。铁师傅无需自责,霓裳那边也会做好抚恤,他们的家眷老幼皆由赵家养着。” “昨夜巡天监的人来了。” “京都城中,天人武者交战,更有三品神通出手,巡天监会来也不奇怪。铁师傅可是被带回监中问话了?” “是,不过四少爷也在,再加上老夫出身东海赵氏,属于朝中在册的武者,身家清白经得起查。巡天监并未刁难,问过些话后便让老夫回来了。” 昨夜养生堂遇袭的事,想要彻底瞒下来是不可能的。 不过赵祈安倒也不慌,养生堂在赵家摆在明面上的产业,不管从哪都是经得起查。 至于为何会派一名天人武者坐镇也好解释,毕竟四品元胎境的武者找个闲职“养胎”也很正常。 就算有心人发现赵家借着开善堂的名义,在培养人才,估计也不会太在意。 毕竟大乾国诸多世家,谁家不会寻一些好苗子从小培养? 这也是赵祈安将养生堂开在京都城内的缘故,除非有人将手插入了养生堂内部之中,否则不会发现出什么异常来。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枭卫的存在。 不过幸好枭卫撤走及时,在巡天监的人赶到养生堂之前就撤走了,连战场都打扫了一遍。 再加上巡天监里有“内鬼”,帮着遮一遮并不难。 铁无痕这时提了一件事:“关于昨晚的刺客,老夫交手过后发觉那些刺客的功法很是古怪,而且昨日领头的那天人武者……分明是元胎境,却无一道紫纹不说,还能施展些许神通境‘肉身不灭’的力量,这好像是邪教之法啊。” 他看向赵祈安问道:“大乾国邪诡教派不在少数,少东家可有线索?” 赵祈安点点头:“心中大致已有猜测,不过有些事还是再问问清楚为好。” “问谁?” 他轻轻敲了敲脚边黑布盖着的笼子,笑道:“自然是问一问当事人。” 铁无痕顿时来了兴致,在得到赵祈安的首肯后,扯下了盖在笼子上的黑布。 黑布落下,赫然是那美人头! (本章完) 第25章 通知:十九到二十四章进行了修改 第25章 通知:十九到二十四章进行了修改给大家磕头道歉! 前面几章在读者的反馈下,我好好反思了一下,确实是写的有问题。 赵祈安这么个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养生堂的布置不足呢? 养生堂夜袭的戏份,主要是想铺垫一下人物,像是小六、小七还有天生魔种的赵守真,这本书的人物上我下了很大的功夫,希望能够写出一些能给读者老爷们留下印象的人物。 但确实线铺开太多,反倒显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而且养生堂的戏份也显得有点水。 在编辑的意见下,我思来想去决定改文——从十九章开始到二十四章! 请已经看过的读者老爷们回去重新刷新一下,十九章只改了一点点(未改动标题),后面几章改动颇大,刷新后章节名若是变了,就是改过后的文了。 改文的举动对一本书的新书期影响很大,有可能被移出库,甚至是影响到明天的追读,从而影响下周的推荐。 但我觉得应该要对自己的作品负责,不要在意眼前一时的成绩起伏。 话虽如此,真的求求你们继续追读下去,救救孩子。 往后我会尽量留够存稿,方便在发表前就进行修改,不影响读者老爷们的阅读体验。 给大家磕头,orz 以上。 ps:今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今天的两更不会赖的。 (本章完) 第26章 严刑逼供?你倒是问啊! 第26章 严刑逼供?你倒是问啊! 养生堂的地下,修建着一座地牢。 这间地牢虽是修在养生堂的地下,但是堂里的师傅们和孩子们几乎无人知晓。 知道这处地牢存在的,唯有枭卫,以及少数的几个人。 牢房外,赵祈安和铁无痕坐在原本看守地牢的守卫们休息的地方,桌子上还摆着茶水,显然已经等候了有一阵了。 就在这时,牢房门打开,一名枭卫领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背着一个背囊,弓着背缓步走进地牢。 他身形佝偻,仿佛被岁月压弯了脊梁。脸上的皮肤如干枯的树皮,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下巴处却光溜溜一根毛也见不着。 赵祈安起身相迎:“魏公公。” 魏公公躬身拜下,嗓音尖锐:“老奴早已于宫中告老,幸得主子赏识,得了口饭吃。主子唤奴才一声魏江便是。” 赵祈安和颜悦色道:“我只让枭卫传讯,派个擅审讯的人来。魏老派个学生来便是,怎么亲自来了?” “那些学生都不济事,怕耽误了主子的正事。老奴一把老骨头,但手艺并未生疏,主子放心便是。” 魏江笑眯眯得应着,阴翳的目光环顾地牢一圈,问道:“三小姐差老奴来此,却未告知是要审哪一位?可是在监牢中?” 赵祈安摇头道:“不在监牢,就在这儿。” “这儿?” 魏江目光诧异,可这屋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赵祈安以及身后的铁无痕了。 赵祈安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桌子上放着的笼子黑布扯去,露出里头关着的东西。 笼子里,那美人头已经奄奄一息,足有三四尺长的脖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盘着,如同蛇躯。 魏江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阴邪之物,“啊”得叫了一声。 赵祈安问道:“魏老可有办法从此物口中挖出些有用的消息来?” 魏江迟疑着,问道:“她可懂人话?” “听得懂,也会说,智慧与常人无异。” “可知疼痛?” “知的。” “那便没什么问题。” 赵祈安提着笼子,说道:“里头有刑房,魏老随我挪步刑房。” “不必不必。” 魏江笑吟吟得解下身上一直背着的行囊,从中取出一件巴掌大的针袋,解开后里头系着一根根粗细不一的金针。 除此之外,他又从行囊里取出了短刀、金钩、竹扦子等物,在桌上一字排开。 他看向桌上一字排开的刑具,修长的手指一一划过,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喜爱,喃喃道:“先用哪一样呢?” 魏江挑出一样金钩子,向赵祈安行礼道:“还请主子回避。” 赵祈安大手一摆:“不必,我就在一旁看着便是。” …… 半刻钟后。 赵祈安脸色难看得离开了地牢。 地牢里,依旧传出美人头的痛苦尖叫以及凄厉嘶吼: “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不急,不急……呵呵,还有许多宝贝没试过呢。”赵祈安默默得把牢房门关上,努力不去回想刚刚的画面,免得自己吐出来。 一旁的铁无痕感叹道:“老夫这一生,杀过的人也不算少。直至今日,才发觉‘死’原来是最痛快的事。原来还可以把血肉一根根如丝般抽出来还保证不断……” “别说了!” 赵祈安捂着嘴,脸色更难看了。 缓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手,看向铁无痕幽幽道:“铁师傅,你就待了半盏茶的时间。” 铁无痕面色不改:“老了,看不得这些东西。” 忒没道义! 每个月领着那么高的月俸,跑得却比兔子还快! 赵祈安默默在心里记下,回去后就克扣铁师傅这个月的月奉。 也不怪他这般生气。 那美人头虽然被聂老打伤了根本,已经奄奄一息,但毕竟是天人武者,而魏老太监可没习过武,若是它突然暴起,那赵祈安就要痛失一位重金聘请来的“专家”了。 而铁无痕只待了一会就走了,赵祈安只能自己待在里面,直到确定美人头已经彻底失去了威胁,这才出来。 赵祈安和铁无痕守在地牢外,听着里头的动静。 每一次惨叫声从凄厉到虚弱,都以为那美人头要不行了,但下一秒也不知道魏老太监换了什么刑,惨叫声又再次凄厉了起来。 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终于是没了动静。 地牢的门打开,魏江从内走出,朝着赵祈安拱手一拜:“幸不辱命。” 赵祈安再次回到地牢中,地牢内充盈着淡淡的血腥味。 还不等他问,那美人头突然间直起脖子,如蛇立起,眼睛里满是血丝:“我招,我什么都招……你们倒是问啊,呜呜呜,我早就愿意招了!” …… 之后的审讯,毫无难度。 甚至赵祈安都没有问的问题,那美人头也如同挑豆子般一一交代了出来。 赵祈安面色毫无变化,但心中微微一沉。 “我与阿兄乃是救世教红莲分舵的金银护法,教中分册?我只知晓红莲分舵的一部分人,我教素来隐秘,哪怕是内部成员也不知全貌。” “宫心荧乃我教圣女,我们来京都城本是为转世金童而来,是她自己勾搭上了玉真公主,教主好像对此乐见其成,让我们都听令圣女吩咐行事。” “教主?我不知道,我看连圣女都未必知晓教主真正的身份。” “转世金童不止一个,教主明明让我们找的乃是一个佛陀转世的佛童,我不知道为何会是一个小道童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白云观的道士都被‘血菩萨’所控制,‘血菩萨’只信奉教主,唯有教主的令符能够让她们听命行事。令符在谁手中我真的不知道……” 待问过话后,他将美人头又重新装回了笼子里。 “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美人头不断得用头撞着铁笼子,状似疯魔:“我什么都交代了,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赵祈安置之不理,伸手一掌拍在铁笼上。 铁笼并未有丝毫受损,力道竟是透入笼中,震晕了里头的美人头。 赵祈安重新将黑布盖上,这才慢慢回味着刚刚美人头交代的事情。 救世教…… 大乾朝欲除之而后快的邪教。 玉真好好的公主不当,去勾搭邪教? (本章完) 第27章 什么身份?也配和我说话? 第27章 什么身份?也配和我说话? “铁师傅可曾听过救世教?” “杀过不少。” 当赵祈安询问铁无痕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铁无痕提及“救世教”时,脸色不大好看:“一群修邪法的武者,信奉着所谓的‘生之母’,欺骗了不少愚民百姓,总而言之若见救世教教徒,老夫必杀之!” 赵祈安对救世教的了解也不多,只是知道这是个时不时就在大乾国中冒出来搅风搅雨的不法组织。 近些年随着大乾国国力衰弱,这救世教越发猖獗了起来,竟是连京都城都敢闯进来。 铁无痕这时面露恍然:“难怪,老夫就道昨夜斩杀的那巨人武者为何如此奇怪,此等修邪法之徒,元胎境自然无天道眷顾,怎可能会有紫纹。” “这救世教也不知从哪弄来的那批邪法,与正统武道格格不入,不过却是能让人走捷径的路子,不知蛊惑了多少武者。” “另外少东家若是遭遇救世教的天人武者,还请万分小心,救世教中有秘法,能够让四品境的天人武者挖掘出部分人体密藏,掌握一些神通境的手段,很是难对付。” 他想起了当年闯江湖的一些事,对救世教颇为忌惮。 赵祈安心中了然,对救世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心中也有了数。 紧跟着,他眉头便不由皱起。 他知道玉真蠢,但只以为她的蠢是眼界与阅历所致,只是被娇宠坏了罢了。 但现在,他觉得玉真是真的没脑子。 堂堂一个公主,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去勾搭救世教这样的邪教? 她可以不管不顾,但却是给赵祈安抛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 在旁人眼中,他与玉真乃是夫妻。 玉真勾结救世教的事情一旦暴露,那他的处境同样很是不妙,怕不是要假死脱身才行。 幸运的是,除了他之外,暂时还无人察觉此事。 他还有时间,彻底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不过…… 这也未必是坏事。 玉真如今越来越不安分,而现在她这是把自己的把柄往赵祈安手里塞。 赵祈安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管教”“管教”玉真了。 …… 白云观外,有两人站在外头松柏下,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进出道观。 “义父说白云观有异变,可我亲自装作香客进去过,未曾打探到白云观近来有血案发生。” 说话之人,乃是一容貌平平的村妇,土里土气的打扮,只是声音与相貌极为不匹配的好听。 而在她身边的,是一相貌俊朗的少年。 这二人,赫然是变幻了相貌的赵霓裳。 以及巡天监雏虎,赵观象。 赵霓裳有些纳闷道:“观中那些道士,看着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都是些香客们熟识的面孔,看不出端倪。” 赵观象笑道:“三姐,若是表面上看都能看出来,怎可能瞒得到现在?你要打探消息,自然该潜入白云观重地才是,装作香客有什么用?” 赵霓裳轻哼一声:“说得轻巧,这白云观武学昌盛,观主更是天人武者。我手下枭卫可没有天人武者,而义父身边那几位,不是藏得够深,便是我拉不下脸请来做这种小事的大人物,怎么深入打探?” “其实也不难。” 赵观象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这事儿交给我就是。” “你?” “我与你不同,我可是穿着这身官皮的。” 赵观象拍了拍腰间官刀,笑了笑。 ……半个时辰之后,巡天监的人一脚踹开了白云观的大门。 “巡天监办事,闲者退避!!!” 当巡天监的旌旗亮起,白云观的香客们无不作鸟兽散,连忙退出了道观。 原本还拥挤热闹的大殿瞬间清空,只余下巡天监众人以及道殿之上的尊尊神像。 人的名,树的影。 巡天监在京都城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巡天监的突然到来,也很快就引起了道观里道士们的重视。 “官爷,官爷……” 一名负责接待香客的知客满头大汗得跑了过来,冲着领头的赵观象点头哈腰的:“道观清净地,不知官爷到访,所为何事?” 赵观象瞥了一眼那肥头大耳的知客,指着他与身旁仆将玩笑道:“什么清净地,看这道士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的。我就说得常来,这些狗道士是真有钱。” 知客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陪着笑脸压低了声:“官爷,借一步说话……” “滚!” 赵观象却是不吃他这套,拂袖一挥,恶道:“什么身份,你也配与我说话?让你们观里真正管事的来!” “是是,小人这就去请观主前来,官爷们稍候。” 知客识趣得应下,好一番点头哈腰后,这才退出殿外,紧跟着飞似得朝着后院跑去。 …… “不好了,观主,巡天监的人来了!” 当知客快步跑到讲经殿时,殿中除了白云观观主之外,还有不少其他的道士。 这些道士都是道观里的生面孔,都是数月前跟随云游的青山师叔回观里借挂的,听闻是荆州的同门。 荆州那地方救世教猖獗,拆了不少道观佛庙,有道士从荆州出逃借挂其他州的道门,倒是十分常见。 知客匆匆赶来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群陌生道士中的道姑。 那真是天仙般的女子,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不过他也不敢多看,入殿赶忙在观主面前跪倒:“观主,巡天监的人来了,把香客们都赶跑了!” 一听到“巡天监”这三个字,殿中众人脸色皆是一凛。 白云观的观主号苍柏子,如今八十有六。 他听到了禀报,迟钝了半晌,这才说道:“巡天监?来做什么?” 知客偷偷抬眼瞧了一眼观主,只觉得观主双眼木然,神情如同人偶般毫无变化。 以前观主并不这样,是个和颜悦色的老人,总是笑眯眯的。 不过想想也是,观主寻了半生的衣钵传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在不久之前下山走丢了,心情抑郁难解也是正常。 知客低头答道:“没说来做什么。不过依我看……像是来打秋风的。” 苍柏道人又是半晌之后才问道:“打秋风?” “就是讨要好处……”知客学着赵观象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连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然后说道,“那领头的官差说了,要您亲自去见。” 殿中众人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放松了不少。 苍柏道人点点头:“知道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殿外走去。 如同提线木偶。 (本章完) 第28章 钓鱼执法 第28章 钓鱼执法 “贫道苍柏子,乃白云观第一十三任观主,受陛下恩赐,赐“大德”之名,授红袍大褂,见过几位官爷。” 苍柏子带着几名白云观道士,来到前殿,向赵观象等人行礼。 他身上裹着一件大红道袍,肥大宽松的道袍耷垂着,袖袍曳下,几乎要碰着地板。 虽显得华丽隆重,但也极为不便。 往日里这件道袍唯有重要的日子,苍柏子才会穿,今日穿着这一身来见巡天监的人,一来表示重视,二来也是提醒对方白云观也非可以任意拿捏的。 苍柏子是受朝廷赦封的“道门大德”,虽只是个挂名虚职,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七品官身。 他自报名号也好,穿着这一身相见也好,都是有着心思在其中。 只可惜,巡天监的人并不吃这一套! 赵观象嗤笑一声:“什么狗屁大德,巡天监‘代天巡守’,上斩王侯重臣、下杀妖邪鬼祟。你这老头莫来这套!” 苍柏子默然以对,良久才说道:“不敢,贫道只想问白云观所犯何事?劳烦几位官爷至此。” “奉上将军手谕。” 赵观象取出一块腰牌,朝白云观众人一亮:“昨夜京中发现邪祟踪迹,据线人所报,疑与你们白云观有关。今日我等奉命特来调查此事!” 苍柏子尚未有反应,他身后那群道士却是一阵慌乱。 苍柏子问道:“可否让贫道看过手谕?” 赵观象向身后仆将努努嘴:“给他看看。” 仆将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封公文,交到了苍柏子手中。 这封公文确实是没问题,上头还盖着巡天监的大印。 昨夜巡天监发现了“魅”,消息传回监中果然备受重视,此事由巡天校尉“赵观象”发现,自然也就由赵观象带队调查。 而赵观象厚着脸皮,向顶头上司讨要了“诸事便宜”这四个字。 只凭这四个字,京都城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只要最后能够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一切都好说。 顶多事后被言官们上奏告他“暴力执法”,但这对赵观象来说都习以为常,不痛不痒,压根不当回事。 苍柏子还在细细看着公文,他身后的道士们却是义愤填膺。 “线人?那线人姓甚名谁?难道空口白牙就能污人清白么?” “我白云观数百年传承,乃是道教正统,怎可能与邪祟有关?” “巡天监办事,难道就不用证据么?” “对,拿出证据来!” “若没有证据,我看哪个敢查!” 道士们越说越是激动,面红耳赤得朝着巡天监的人嚷嚷了起来。 “蹭!” 只听得一声宝刀出鞘的声响。 赵观象拔出腰刀,直指白云观的道士们,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光。 他目光环视白云观众人,缓缓开口:“代天巡守,如天子亲至,若有拦者,可先斩而后奏!” 赵观象不复往日嬉笑模样,面色森寒,眼神中透着凶光:“你们,可是要拦巡天监办案?” 一语落罢,身后甲卫齐齐上前一步,腰刀出鞘,亮出白晃晃的刀身。 肃杀之气,瞬间盈满整间大殿。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道士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脸色都是煞白了几分。 赵观象目光落在苍柏子的身上,问道:“证据?这不是正要找么?老头,我现在要去找证据了,你可要拦?” 苍柏子默默将公文交还,侧过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赵观象呵笑了一声,收刀入鞘,迈着大步朝着白云观内部走去。 …… “查,都给我查仔细了,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赵观象站在白云观殿前,负手看着手下人进进出出得彻查观中每一座殿宇。而整个白云观所有在册的道士,都被集中在了殿前庭院中,由巡天监的人拿着名册一一比对。 待比对过后,那下属拿着名册来到赵观象身旁禀报:“大人,少了不少人。” 赵观象接过名册,匆匆略过一眼。 他身旁的苍柏子解释道:“官爷明鉴,贫道门内有些弟子常年云游在外,今日不在观中也是常事。” 赵观象突然一合名册,发出“啪”得一声。 他把名册交给身旁仆将,负着手在排成一排的道士面前走过,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容。 苍柏子不明所以,只能亦步亦趋得跟着。 “奇怪。”赵观象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苍柏子,带着不明意义的笑容,“我怎么听说这白云观近来多了一位绝色的女道长?听闻京都城多少不拜神佛的公子哥,近些日子来白云观可来得勤,只为一睹芳容。怎么今儿个却不见人呢?” 苍柏子木然答道:“官爷说的可是宫师侄?” “人在何处?” “官爷有所不知,宫师侄并非本观出家的道士,只是从荆州而来,借挂在本观的同道。”苍柏子一句话停顿了许久,这才回道,“不过不巧,宫师侄前两日便离开了本观。” 赵观象眯着眼:“离开了?去了哪?” “这……贫道便不知了,只是借挂的同道,来自皆自由,观中从不多问。” 赵观象冷笑了几声:“那还真是巧。” 苍柏子垂首作揖,神情如入定了一般。 赵观象也没再多问,转过身来朝着下属们挥手喝道:“查!便是掘地三尺也给我好好查查,就是蚂蚁洞也给我挖开看看!” “今日若查不出线索,岂不是说我们巡天监空口白牙在污人清白?查不出来今夜都给住在这白云观里!” 这番话,顿时让白云观的道士们朝他怒目而视。 查不出线索,就一直查? 那如果本来就是清白,如何查得出线索? 这不是耍无赖么? 可偏偏……敢怒不敢言。 “是,大人!” 巡天监的人大声应着,再次四散开来。 眼看着有人冲进殿宇中,似是要把殿上的神像都给挪开看看…… 有人终于是坐不住了。 原本还跟个木头一样杵着的苍柏子,突然间身子一顿,眼神中多了几分灵动。 他上前一步,来在赵观象的身边:“官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观象不耐道:“要说便在这里说。” 苍柏子低声道:“贫道有证明本观清白的证据,还请官爷一观。” 说话间,自袖袍中取出一叠东西,隐晦得递向赵观象。 赵观象低眼一瞧,不由“嘿”笑了一声。 那赫然是一张张银票! 每一张都是千两的面值,足有好几张呢。 “你早这般不就好了。” 赵观象笑容满面,伸手就接过了银票。 苍柏子似是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他正要收回手时,却有一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牢牢得攥紧,竟是叫他动弹不得。 抬眼看去,却见赵观象满是狞笑。 (本章完) 第29章 不讲道义,不讲武德 第29章 不讲道义,不讲武德 “都给我过来!” 随着赵观象一声爆喝。 周围下属纷纷噌冷冷拔刀,杀气腾腾得围了过来。 赵观象一只手攥着苍柏子,另一只手高举银票,看向自己下属道:“公然行贿,大家可都看到了。” “看到了,大人!” 众下属齐声高喝,吓得道观中道士们一个哆嗦。 “若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向我行贿,还说你们是清白?” 他大笑着,凑近苍柏子的耳边,轻声道:“你看,证据这不就来了么?” 苍柏子大惊:“分明是你……” 赵观象却不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闭嘴!有什么话回监里说!全都给我带走!” “是!” …… 白云观地下密室之中。 救世教众人纷纷躲在其中,有些惶恐得等待着外面的消息,彼此间交头接耳。 “巡天监的人都查到了这儿?怕不是真知晓了什么线索……” “未必,或许只是打秋风,这些当官的都是如此。在荆州见得还少么?我看这京都城也好不到哪去。” “若只是要钱,那就赶紧给些钱打发走便是。” 宫心荧也在其中,听着身边门人的窃窃低语,脸色渐起阴霾。 堂堂巡天监,岂是几个银钱就能打发走的? 她心头那股不安感越发强烈,不由捂住心口。 从昨天夜里,这股心悸感就从未停过。 金银护法带着那么多的教中精锐,不过是去一小小善堂带回转世金童,按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出岔子的…… 白云观在京都城的城郊,并不在城内,所以宫心荧此时此刻还并不知晓昨夜京都城中发生的情况。 但金银护法至今未带着转世金童回来,就已经让她心中隐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她忧心忡忡之时…… 救世会的长老松开一名“血菩萨”的手,睁开眼怒道:“巡天监当真欺人太甚!!!” 他长压一口气,起身朝宫心荧拱手道:“圣女,大事不妙,白云观的道士被巡天监的人带走了。” 宫心荧神色一冷,凛声道:“巡天监可是在白云观中发现了什么证据?” 长老气得直哆嗦,忍不住爆粗口:“屁个证据,分明就是栽赃陷害、不讲道义!” “这事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蛮横不讲理的人!小小一个校尉小官,若是在京都城之外……” 他恶狠狠得放着狠话,像是恨不得啖某人的肉、喝某人的血。 宫心荧愣了许久,不知外头究竟是发生了何时,竟是气得救世教的长老都要和人讲“道义”了。 长老狠狠发泄了一通之后,急道:“圣女,我教秘法虽隐蔽。但那些被血菩萨们控制的道士若是五日不得血菩萨‘肉身布施’,便会彻底解开控制,届时我们定将暴露。后果不敢设想。” 宫心荧喝道:“急又能如何?难不成去巡天监的监牢中抢人不成?” “若是玉真公主出面……” “不行!” 长老话未说完,便立刻被宫心荧否了。 长老愣了一下,突然间皱眉看向宫心荧。 但宫心荧很快就给出了合理解释:“巡天监直属皇权,唯天子可调动。玉真再是得宠,也只是外嫁的公主,哪里命令得动巡天监放人?” 玉真虽受皇帝宠爱,若是进宫去求皇帝开恩,以那巡天校尉的做事手段,极有可能会放了白云观的人。 但若是因此皇帝注意到了白云观呢? 哪怕这个可能性再小,宫心荧也不敢赌,因为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其实也不必让玉真出面……” 这时,宫心荧心中浮现出一个人来,看向长老,幽幽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人若愿出面,巡天监也未必不卖面子。” …… 白云观山脚下,早有囚车等候。 赵观象是有备而来的,来时也早就拿定了主意要拿白云观的道人们。 如今提前备好的囚车果不其然的派上了用场。 他站在囚车外,看着手下人把白云观的道长们一一“请”进囚车内。 哪怕白云观的道士们不乏武道高手,但在这时没有一个人敢反抗,只能乖乖得钻进囚车里头。 也就在这时,一名执戟铁卫来在他身边,问道:“你在巡天监,一直都这般行事?” 这执戟铁卫相貌如男子,声音也如男子。 可赵观象一听对方说话口吻,当即便认出了对方身份,挑眉笑道:“三姐,威风不?” “我只庆幸你没按义父想的接管京中的赵氏商行,不然商行这些年不知要被你霍霍成什么样。” 赵霓裳有些幽怨得瞥了赵观象一眼,明明她现在是男子模样,可这动作却也有说不出的勾人韵味。 她怨道:“倒是可怜了我,枭卫的事要管、商行的账也要查,好不容易等到小五能出来做事了,义父却又对小五另有安排。” “能者多劳嘛!” 赵观象颇为殷勤,说话都好听了许多。 毕竟就他的行事风格,三天两头便被监里申饬、处罚,俸禄早就扣到明年了,如今还欠着赵氏商行的贷。 有些人,他表面上是威风凛凛的大乾新星、巡天雏虎,但实际上背地里的身份却是大乾国贷款上班第一人! 这事儿赵观象一般不和别人说,倍儿低调。 他问道:“义父对这些道士有何打算?如今我在监中也算能说得上话,安排些人与这些道士关在同一个监牢里是不难的,义父可要安排人进监牢中审讯?” 赵霓裳摇了摇头:“不必,就这般关押着。” “就关押着?不必从他们口中问些话么?” “义父说了,关着就好,关得越久越好。” “行,包在我身上。”赵观象咧嘴一笑,朝赵霓裳拱拱手,“那我便先带人回监中,三姐自便。” “等等……” 赵霓裳拉住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替他立了立领子,说道:“出门在外,也该是注意些形象。也爱惜些名声,有朝一日,义父招你回身边,别是声名狼藉的。” 赵观象心头一暖,笑道:“有娘亲的话,大致也就是这般感觉吧。” 见赵霓裳扬起巴掌以示威胁,他连忙抱头离去。 …… “回京!” “驾!” 当巡天监的人马返回京都城,赵观象坐在囚车上,亲自赶着马车。 他摸了摸赵霓裳刚给他整理的衣领,指尖触到“糙糙”的触感,愣了一下,伸手进去摸了一阵。 拿出一看,是几张卷好的银票。 赵观象看着银票,怔了一会。 他很要强,要强到从养生堂出来就不愿受义父荫蔽,自己找了门路去加入了巡天监。 要强到哪怕去商行借贷,也没有伸手朝“家里”要钱。 但总有人在乎的,是你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赵观象摸索着银票粗糙的纸面,最终笑了笑,将银票揣进了兜里。 怎么好多人纠结362这个数呀……这是06版《腧穴名称与定位》中对人体穴位数量的定位,在本书设定中是360穴位加任督二脉 (本章完) 第30章 假的,都是假的! 第30章 假的,都是假的! 公主府中,丑奴哼哧哼哧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院中。 晌午时,赵祈安出门要去养生堂看看,临行前吩咐她跑了一趟赵氏商坊,说是让带些东西回来。 可也没说东西这么多呀!足足十好几件,估摸着都有二三十斤重。 知道公主府离城西多远么?来回一趟要两个时辰呢,更别说一路上还得扛着这么多东西。 这家伙,净会使唤人! 丑奴一路上是满肚子牢骚,忍不住腹诽了自家主子几句。 其实赵祈安走之前给了她几锭散银,是让她去外头租马车的费用,也没说让她一路走着去、扛着回。 但丑奴下意识得便忽略了这个问题,心安理得地将这几锭散银装进了自己的小荷包里。 赵祈安答应过她,等什么时候攒够一千两银子了,就给她一个自赎的机会。 她掐着指头认真盘算了一下,若是跟在主子身边每一天都有这样的额外收入的话,再加上自己的月奉……只要二百多年就可以攒够一千两啦! 未来可期! 丑奴一想到这儿,也不觉得累了,扛着大包小包进了屋。 “爷,东西我给您带回来了!” 她这大嗓门,一进屋就嚷嚷了起来。 赵祈安果然比她提前回来,此刻正和小道童一块儿发呆。 听到丑奴的嚷嚷声,赵祈安涣散的瞳孔这才重新聚焦,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起身走来:“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丑奴支吾道:“路上……堵车。” “堵车?” 赵祈安皱起眉头,有些好笑得看向她。 丑奴虚着眼,挪开视线:“是这样的啦,这个点,正是坊市铺子关门休息的时间,那下班的伙计多呀,一多……不就把路堵着了么?” “那些伙计都坐马车?” “呃……爷您饿了吧?我去给您准备晚膳!” 丑奴见谎言遮不住,抬手遮着脸逃似得就跑开了。 赵祈安看着丑奴壮硕的身子灵活得溜出屋去,哂笑着摇摇头。 些许小事,倒也不值得追究。 赵祈安让丑奴去赵家商坊带回来的,是一些药材。 灵骨藤、玄玉参、紫阳…… 任何一个略懂药理的武者,都能够认出这些药材无一不是武者入门淬骨所需的、最上品的药材。 武道下三品境,都是打基础的阶段。 九品炼骨,八品搬血,七品融窍。 三道关,将天下无数寒门子弟挡在了武道之途外的天堑。 因为这是最费钱的阶段。 就好比这炼骨期,每日都需浸泡药浴,但最低级的炼骨药液也需百两银子。 至于赵祈安准备的这些,若是要去市面上买,至少千两银子。 还只够一个月的分量。 其中一些珍惜的药材,便是有银子也没门路能买到。 赵祈安准备这些,自然不是为自己用的。 他是为了小道童准备的。 “算算时间……子时前应该能熬好药液。” …… 不多会,赵祈安的小院里便飘起了药香。 院子里的池塘旁,支起了一口鼎炉,丑奴拿着小板凳坐在炉火前,拿着把蒲扇正顾着炉火,时不时被呛得直咳嗽。 “咳咳……怎么这么难闻,呕……” 说好的药香,但丑奴是闻不出来了。 她只觉得这味道又呛又臭,从人鼻孔里钻进去直冲天灵盖。 倍儿上头!她实在是忍受不了,撕了两团纸塞鼻孔里,用嘴巴呼吸,这才觉得好受些。 最让她无法理解的是,自家主子居然就站在鼎炉旁,浑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他还时不时解开盖子,从手边的药囊里摸一把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药材,就往里头撒。 是真滴猛士! 丑奴张着嘴哈赤哈赤得喘气,给炉火扇风的同时,忍不住问了一句赵祈安:“主子,你就不觉得臭么?” 赵祈安指了指自己鼻子:“我能封鼻窍,闻不到。” “……” 丑奴恨得直咬牙。 中原的武学这么好用……不是,这么能作弊的么? 她表情都因嫉妒而扭曲,手上的动作都大了几分,炉膛里的火苗蹭蹭蹭得往上涨。 …… 在赵祈安与丑奴主仆好人辛苦熬药的时间里。 玉真公主从宫中出来,回到了府上。 她昨夜留宿福延宫中,直到今日傍晚才回来。 坐在寝宫中,玉真脑海中不时回闪昨夜母妃与她说的话。 “趁早与祈安圆房,莫要让本宫帮你一把……” “不给赵家留下子嗣,东海大公的爵位和赵家的万贯家财,难道要落到赵家旁系手中么?” “你要帮帮你四哥,他近来过得很难……” 一句句话,如针扎般刺进她的心头。 她突然觉得,一贯以来宠爱她的母妃,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爱她。 玉真脸色一沉,突然拿起一旁的瓶,猛地砸在了地上。 寝殿中的侍女们闻声纷纷惶恐得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她身旁的鸾奴默不作声得走出来,蹲在地上默默收拾着满地的瓷器碎片。 玉真坐在榻上,无神得看着鸾奴收拾。 “你说……”她突然开口,问鸾奴,“本宫若是男子,母妃是不是就不会事事先想着四哥?而是也会为本宫考虑?” 鸾奴停下手中动作,恭敬道:“娘娘自是为殿下考虑的。更何况,四皇子殿下的婚姻大事,也是陛下钦点的。” 四皇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那若是做了皇帝呢?是不是世间诸事,皆可顺心如意?” 玉真此言一出,吓得鸾奴当即面色苍白,跪倒在了地上。 玉真这才回过神来般,哂笑道:“本宫不过玩笑。” 她这一生,生来便无缘那皇权宝座。 她的兄长们在学武道、学四书五经、学行兵布阵、学士农工商…… 她在学什么? 弹琴、作画、围棋…… 尽是些声色娱人的东西! 直到嫁给赵祈安,离开皇宫,她才知道自己至少在武道方面天赋不差,若是自幼打好基础,未来未必不可入天人。 可……这么多年,宫中就无一人发现么? 大抵都不过是觉得到最后,她玉真也不过只是个外嫁的公主,学会如何相夫教子便是。 学什么文? 习什么武? 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么多年来,父皇的宠溺、母妃的疼爱、兄长们的和善……假的,都是假的! 不过是无足轻重罢了! 玉真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坐上那皇权宝座,那她就要助自家阿兄去坐那位置,唯有阿兄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到那个时候,她的愿望,也能够得以实现吧? 玉真终于是回过了些神气,对鸾奴说道:“派人去准备晚膳,去请驸马爷过来一起用膳。” 末了,又叮嘱了一句:“准备得丰盛一些。” (本章完) 第31章 玉真:糟了,被暗算了 第31章 玉真:糟了,被暗算了 虽已是傍晚,但玉真还是让宫娘为她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宫娘为自己盘起发髻,将沉重的金银珠宝点缀其上。 她继承了贞贵妃的美貌,即便翻遍整个京都城,也未必找得出比她生得更好的女子。 “这次见了赵祈安……还是说些好话吧。” 玉真觉得之前几次赵祈安拒绝她的原因,只是还在赌气罢了。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暂退一步,适当得与赵祈安服个软。 上次被拒绝,或许是那养生堂的孩子都是赵家辛苦培养的,自己讨要太多才被拒绝。 那这一次自己只要一个,还是不相干的一个,他总没理由拒绝了吧? 玉真仔细端详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施以薄妆之后,本就出色的面容更显精致。 她颇为满意,心中甚至想着赵祈安一会见到了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就在这时,被她派去请赵祈安的婢女走了回来。 婢女好像喝多了一般,来到玉真身边时,还有点昏头涨脑的模样,愣了许久才慌忙行礼:“殿下。” “赵祈安何时来?” “驸马爷他……他说不来。” 玉真脸上的笑容一僵,旋即猛地站起:“什么?他不来?!” 婢女吓得一激灵,连忙跪倒:“殿下息怒。” 息怒? 玉真气得快炸了。 自己三番两次去请赵祈安,他竟是还推脱上了? 这一次更是给了好脸,她特意叮嘱婢女见到驸马爷时,要客气些呢! 结果赵祈安狠狠得打了她的脸。 玉真深呼吸了几口气,压着怒道:“本宫亲自去,就不信赵祈安不来!” 婢女猛地想起什么,伸出手想劝:“殿下,这会不能去……” “滚开!” 玉真却是不听,拂袖而走。 这是公主府,是她自己家,哪里不能去? …… 当玉真带着几名婢女,怒气冲冲的带着人来在赵祈安的小院前。 几名婢女来在院前,鼻翼微动,顿时变了脸色。 可玉真却没有察觉到,她此刻正是恼火的时候,就连些许异味也没留神。 她捏着裙摆,步上台阶,发觉院门虚掩着,想都不想抬手就推。 “吱呀……” 院门应声被推开一条缝隙,浓郁的气味从里头汹涌而来,迎着玉真的面门就涌了过来。 玉真公主何许人? 那是千金之躯,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什么脏的臭的,就连出恭那都是侍婢们捧着香囊侯在一旁,确保没有任何异味的。 “这……这什么味……呕……” 玉真被这院中气味一扑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臭味中带着腥、腥气里透着苦…… 这富含着刺激性的味道,瞬间让她眼泪簌簌就下来了。 这赵祈安……在院里煮屎不成?! 他为了不见自己,竟是做到了这种地步?! 玉真掩着口鼻,脸色苍白得吐了出来。 刺激性的气味让她眼泪流个不停,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带着哭腔道:“姓赵的,算你狠!” 她甚至连赵祈安的面都没见着,赶紧带着人撤回去。 ……“爷,门咋开了?” 院子里,扇着炉火的丑奴注意到院门被打开了。 赵祈安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院外的方向,不动声色得将手上的天心藤粉末放回药囊中。 这位药材若是添得多了,这药液的味道便会变得腥臭无比。 不过不影响最终药效,多熬煮一会就好了。 他若无其事回道:“许是被风吹开了院门,去把门关上吧,免得闲人进来。” “诶。” 丑奴应了一声,起身去关院门,用门栓抵着。 而在她关院门的时候,那一炉药液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当赵祈安把着火候,将最后一味药加进去之后,那原本难闻的气味竟是渐渐淡去,原本浑浊乌黑的药液也一点点变得清澈了起来。 到最后,那一炉药液竟是生出了淡淡清香的味道。 就连药液也变得如琥珀般澄清,只是有些粘稠。 丑奴把塞在鼻子里的纸团拿出来,打鼻子一闻,意外道:“这么香?是不是坏了。” “什么坏了,这是成了!” 赵祈安见她伸出手指想沾点药液尝尝的模样,没好气得拍了她的手一下:“什么都用嘴尝,上次尝到骨灰的事忘了?改改你这毛病。” 丑奴赶忙缩回手,显然对上次的事还有点心有余悸。 赵祈安说道:“去拿个浴桶来,顺带把小道士带过来。” “诶。” …… 当药液倒入浴桶之后,丑奴也将小道童从里屋带了出来。 赵祈安三下五除二帮小道童脱去了身上的衣裳,抱着他把他放进了浴桶之中。 当小道童的身体浸泡在如琥珀般的药液中之后,赵祈安来到他的身后,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天灵盖,灵力缓缓从手心注入小道童的身体之中。 武道九品,乃是炼骨期。 一般来说,正常人十二岁之后方可习武,若是十二岁之前习武,过早淬炼骨骼只会导致骨骼发育不全,影响后续修行。 但要在十二岁之前修行,也并非没有办法。 那便是请一位五品周天境以上的武夫,为刚刚踏上武道的孩童护法,以自身灵力护住孩童的根骨周全,徐徐引导药力淬炼孩童根骨,便可提前开启修行之路。 至于为何是周天境以上的武夫? 那是因为五品周天境的武者,方可突破经脉限制,让灵力突破体外,成周天大循环。 五品以下的武者,是做不到灵力外放且收放自如的。 这就导致五品武者备受追捧,哪怕混得再落魄,仅仅是应世家邀请去给他们族中的孩子启蒙武道,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赵祈安原本是想请其他的五品武者为小道童启蒙武道,毕竟他如今正在“养胎”呢。 但知晓了小道童便是那“救世教”的目标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为他启蒙。 当赵祈安的灵力缓缓注入小道童体内之后,很快便借着他的经脉游走周身,最后附着在了骨骼之上。 紧接着,药液中的药力开始疯狂涌入小道童的体内,竟是在浴盆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 药力之强悍,即便是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小道童也变了脸色,闷哼一声,紧蹙起了眉头。 “放开心神,专心炼化。” 当赵祈安的提醒响在耳边,小道童强忍着不适,在浴桶中盘膝坐好,竭力炼化着药力。 今日两章奉上,求追读,求月票~ (本章完) 第32章 这不对劲 第32章 这不对劲 当赵祈安为小道童武道启蒙之时,灵力附着在他的骨骼上,很快便发现小道童的九根“主骨”早已有了些许炼化过的痕迹。 “果然。” 他心中暗道了一声,这个结果并不出他的预料之外。 当赵祈安第一眼见到小道童之时,便看出了他已经叩开武道之门,踏入了九品炼骨之境。 这就说明有人在赵祈安之前,为小道童启蒙了武道。 联想到小道童被发现时,身上穿着的那一身白云观的道袍,不难猜出为他武道启蒙者,应当是白云观的道士。 白云观即是道观,也是一武道宗门。 但此观之中,唯有老观主踏入“天人”之境,且是古稀之年才踏入四品元胎境。 武者若是年岁过大,血气枯竭、肉身衰弱,即便是强行突破进了四品元胎境,也扛不住“天道赐福”的雷劫,连凝聚一道紫纹的资格都没有。 老观主便是如此,他已经没了破胎重生、成就无暇天人之躯的机会,终生无法突破三品神通。 除了他之外,白云观中五品周天境的道士有五人,其中两人常年在外云游,那便只剩下了三人。 为小道童武道启蒙的,应该就是这四人中的某一个。 “小道童的主脊骨炼得这般通透,看来白云观也是下足了血本栽培呀……” 可以想象,白云观在老观主寿元将近之时,发现了小道童这转世剑仙的绝世天骄,该是多么不遗余力的栽培,用的淬骨药液也是市面上能够置办到的最好的那种。 只可惜白云观护不住这样的好苗子,到头来反倒是招惹了无妄之灾。 赵祈安摒去杂念,不再想这些,专心为小道童淬炼根骨。 每个人生来武道天赋便是不一样,而其中根骨便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若要看一个人根骨如何,从武道启蒙时吸收淬骨药液的速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根骨越好,吸收药液的速度便越快,淬炼后的根骨也会更加的“无暇”。 赵祈安操控着药液中的药力进入小道童身体中的速度,可不管药力进入的有多快,都很快便被小道童的骨骼吸收。 “咦?” 他轻咦了一声,渐渐加大了灵气席卷药力的速度,引导着更多的药力进入小道童的身体中。 小道童闷哼了一声,眉头紧紧皱起,身体表面每一个毛孔都在不断冒着“黑泥”。 但赵祈安只感觉到他的每一块骨头都如同无底洞一般,贪婪得吞噬着药力,骨头越发洁白,到最后呈现出了琉璃之色。 随着主脊骨被炼得琉璃宝色,紧跟着左大臂骨…… 左小臂骨…… 一直到第四根主骨被炼化了一半,浴桶中的药液不再粘稠,而是变得清澈起来,带着些从小道童身体中冲刷出来的“淤泥”。 这一桶足够普通人药浴一个月的淬骨药液,彻底没了药力,成了一盆污水。 赵祈安注入小道童体内的灵力,按照周天大循环,被收回了他的体内。 他松开了按在小道童天灵盖上的手,扶了扶额,喃喃道: “这不正常……” 小道童炼骨的速度,显然是不正常的。 他虽是甲上的修行资质,可赵祈安麾下的义子之中,并非没有“甲上”之资。 但仅论炼骨的速度,无人能够比得上眼前这个小家伙。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他似乎天生根骨通透,十之八九是与“转世大能”的来历有关。 照这样来说,或许这小家伙在达到前世的高度之前,破镜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远远不是“甲上”之资那么简单。 赵祈安看向小道童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殷切。 “或许这小家伙将来的破镜速度,比之当年的无双还快。”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人来。至今犹记得自己收养的第一个义子,在离开他之时,笑着说“要为义父争一个天下第一回来”。 只是一去十年,一去不返。 如今,也不知道人在何处。 赵祈安轻叹一声,收回思绪,目光再次落在小道童的身上,摸了摸他的脑袋。 …… 结束之后,小道童很快便被丑奴抱去洗澡去了。 虽是刚从浴桶里出来,但毕竟泡的药浴,体内污浊被排出,还是得重新洗漱一番。 赵祈安回到自己屋中书房,没过一会便有人敲门。 “进。” 聂老推门走入,他背着一个书篓,一声不吭得把书娄放在了书房地上,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竹筒,递给了赵祈安。 带赵祈安接过,他不满得伸手指了指赵祈安,比划了几个手势。 赵祈安一看便明白了,这是老头子嫌近来事多,要求他再招两个服侍他的人,别老使唤他这把老骨头。 想想丑奴近来也总是抱怨,一个人忙不过来,或许身边真该多一两个服侍的人选了。 赵祈安点头道:“我会考虑的。” 他一边拆着小竹筒,从里头取出密信,一边问道:“你刚可见到了那小道童凌云子?” 聂老点了点头。 赵祈安问道:“这孩子如何。” 聂老比划了个大拇指。 “跟着你如何?” 这话,赵祈安一说出口。 聂老脸色顿时犹豫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老脸整个都皱了起来,显得有些愁苦,眼神很是犹豫纠结。 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赵祈安也不再强求,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也不再提这茬,低头看着手中密信。 聂老脸色有些遗憾,但最终也只是向赵祈安躬身拱手,退出了书房。 待聂老走后,他这才细心看完手上的密信。 “义父,一切顺利,白云观众道士皆被带入巡天监监牢中。” 一切,都如赵祈安预料的那样发展。 若是那金银护法交代的都是真的,那么只需将这些道士关押上几日,便可让他们摆脱血菩萨的控制。 到那个时候,有些人可就要倒霉了。 只是不知道这血菩萨是何物…… 赵祈安想着这些事时,顺手将手中密信放入烛台的火苗上,点燃后随手丢进了书桌旁的铜盆中。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落在了聂老带来的书娄上。 这书娄里装着的,都是枭卫们搜罗的有关于“救世教”的一切消息。 (本章完) 第33章 渐渐浮出水面的“真相” 第33章 渐渐浮出水面的“真相” 夜色渐浓,书房的书桌上,一盏精致的铜质烛台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光芒。 赵祈安背靠着檀木椅上,借着烛光轻轻翻动着手上的书页,轻轻翻动着书页。 这上头都是有关于“救世教”的记载,有地方志、官方文书、以及一些江湖传闻。 只可惜内容虽多,但大多都是些无甚紧要或者不能分辨真伪的消息。 赵祈安所能了解到的,也只是救世教信奉名为“生之母”的神祇,信奉的教义大抵是就是“天灾将至”“世界大清洗”那一套,宣扬信奉生之母,净化灵魂,方能在天灾之时灵魂才能被“生之母”接引去“彼岸”。 欺骗愚民的教派,大多都是这种调调。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前仆后继的信奉。 而根据对教义的解读,救世教中又分成了三派——青莲舵、白莲舵、红莲舵。 其中青莲舵最是神秘,由救世教教主亲自统领,无人知晓其行事准则,甚至世人们都鲜少知道救世教青莲一派。 而白莲舵则是信奉多行善事方可净化灵魂,这一派也是救世教中传播信仰、广收信徒的主力,在大乾国的百姓中竟是风评不差,杀贪官污吏、劫为富不仁、救济黎明百姓……类似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这一派的教徒中也不乏所谓的江湖豪杰、古道热肠的富商、名满天下的大儒…… 至于红莲舵,则是认为若要纯净灵魂,便要掌控七情六欲。 他们修的是欲,修的是血肉修行之道,多行诡邪之事。 那些救世教流传出的邪诡之法,也多是红莲一派的东西,但也正因此收拢了许多强者,教派势力并不弱。 虽然同为救世教,但是白莲一派与红莲一派行为处事差距如此之大,倒也叫人匪夷所思。 只可惜枭卫们收集到的消息并不多,那厚厚一沓大多都是些江湖流言,有用的东西加一块还不到三页纸就能讲清楚。 “枭卫收集情报的能力,还是弱了一些啊。” 赵祈安有些无奈,在这京都城还好,京都城毕竟是他坐镇之地,布置最是严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通过枭卫传进他的耳朵里。 但出了京都城……枭卫收集情报基本上都是靠着赵氏商行来开展,只能收集到市面上能够收集到的消息,再深入也只是江湖客口口相传不知真假的情报。 再细致些的消息,就得派专人专程赶往消息来源地,去一查究竟了。 不过枭卫带来的消息中,也有让赵祈安感兴趣的东西。 例如救世教如今最猖獗的地方,乃是荆州。 他回想起不久之前在坊中听幕僚提起的一番话——荆州大旱,今岁无米。 荆州发生了旱灾,如今这消息还没传回到京都城,显然是整个荆州上至刺史、下至县官,共同的在欺上瞒下,将消息捂得死死的不曾露出来一点。 但消息捂得再死,总有些蛛丝马迹会露出来。 例如米价。 例如……流民! 荆州上下的官员捂得住消息,却安抚不住要求活的百姓。 荆州大旱,必定会有许多百姓抛弃田地,为了求活而迁徙数千里去其他州。 京都城与荆州不算近,但亦不算远,再加上是大乾国的国都,按理来说这么天过去,总该是会有流民到京都城。 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京都城中没有出现一个荆州的流民! 那么这些流民去哪儿了呢? 赵祈安想起白云观那伙救世教的人,想起玉真寝宫中发现的炼人丹,想起巡天监近来的“日志”中并没有提到京都城有频繁出现百姓失踪的案件…… 这一条条散碎的消息,单独拿出一条来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当所有线索拜在台面上,就好比拼图被一块块拼接,背后的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 屋中无风,台上的烛火却是摇曳一阵。 昏暗的火光映衬在赵祈安的脸上,添了几分阴沉之色。…… 翌日天明,赵祈安起了个大早,准备马车去城西坊市。 这一趟,他没带丑奴,不过带上了小道童。 清晨的坊市,许多铺子还未开张,偌大的坊市显得有些冷清,时不时路边的铺子里出来个伙计,打着哈欠把自家招牌挂上,拿着笤帚清扫着地面。 赵祈安牵着小道童的手,穿过坊市的街道,朝着珍宝阁走去。 待进入珍宝阁之后,立刻便有人迎了上来。 “东家。” 赵祈安点点头,吩咐了一句:“派人去一趟浮香楼,让霓裳来此见我。” 那管事恭敬得答道:“三小姐今日恰在珍宝阁,此刻应该在安院长那儿。” 赵祈安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 这倒是巧儿。 “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上去。” “是。” …… 当赵祈安带着小道童上了珍宝阁五楼之后,刚到楼梯口便听到里头一个有些无奈的苍老声音。 “你呀,静不下心,不是下棋的那块料……” “观象都能下得,我下不得?院长,你这忒是没道理。” 赵祈安寻声看去,就见两人坐在窗边,正支着棋盘下棋。 安守道捻着胡子,看着对面满脸不服气的赵霓裳,有些无奈得摇着头。 他一抬眼,看到赵祈安来了,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赵东家来了。” 赵祈安拱拱手:“倒是打扰院长雅兴了。” “诶,不打扰,不打扰。” 安守道连连摆手,脸色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看来是没少被赵霓裳这个臭棋篓子折腾。 赵霓裳也起身过来,款款行礼:“义父。” “嗯。” 待赵祈安应下,她这才缓缓起身,目光看向了他牵着的小道童,笑吟吟道:“这就是那个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倒是挺可爱的。” 小道童视若无睹,眼神依旧涣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赵祈安轻抚着小道童的脑袋,看向安守道,道:“今日过来,主要是想让安院长看看这个孩子。” 安守道原本慈和的目光,落在小道童身上时,细细打量,很快看出端倪,不由轻咦了一声。 “咦?这孩子……” 他视线看向赵祈安,在得到赵祈安的首肯之后,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上上下下摸着小道童手脚以及后脑。 赵祈安将小道童交给安守道后,拉了拉赵霓裳,将她带到了一旁,这才说道:“今日我来,还有两件事交代你去做……” 今日份更新,求追读~ (本章完) 第34章 查公主府的账? 第34章 查公主府的账? “流民?” 当赵霓裳听到赵祈安提及荆州流民时,不由得一愣。 她不清楚自己义父怎么突然间关心起了千里之外荆州的事,赵氏商行在荆州的产业不多,此地民风封闭,有点排斥外来人。 不过想不明白不要紧,义父怎么吩咐她便怎么做就好了。 赵霓裳对赵祈安的吩咐很是上心,自告奋勇道:“需要我亲自带人去荆州一趟么?” 赵祈安摇头道:“派些枭卫暗子去即可,最好是荆州出身,懂荆州民风的。” 如今京都城不算太平,他还需要赵霓裳在身边做事,不方便放去荆州。 赵霓裳答道:“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这是第一件事,另外赵祈安还有一件事要她去办。 “这第二件事……”赵祈安面沉似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商行中,调几个管事给我。” 这是小事,赵氏商行对赵祈安这位幕后真正的东家唯命是从,只是调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但赵霓裳却从赵祈安的神色中察觉出了一丝肃杀之意,脸色当即严肃了起来,问道:“义父要人是做什么?” “查账。” 赵祈安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 赵霓裳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义父是要查公主府的账目?” 赵祈安点了点头。 赵霓裳顿时高兴了起来:“早该查一查了,近来公主府可是从商行支走了不少钱,我听说玉真公主就连陛下赐的皇田都在偷偷售卖,她还让我们商行卖,真是不要命了……” 这些日子,公主府上的资金流水不正常,有一大笔钱不知所踪。 这事儿赵祈安是知晓的。 可在昨日之前,他只当玉真是拿着钱暗中资助了宫中的母兄。 毕竟陛下寿辰在即,四皇子可比不得其他几位皇子,莫说是准备一份在寿辰宴上力压四座的宝物,即便是稍称心如意的贺礼,他恐怕都难拿出来。 玉真会想到帮四皇子准备贺礼,这并不让人意外。 但经过昨夜之后,赵祈安隐隐猜到玉真把钱在哪了。 赵霓裳兴奋之余,又有些疑惑:“可是义父,玉真公主钱大手大脚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您之前都是置之不理的,这次怎么转了性子?” 赵祈安摇了摇头,平静道:“这次不一样。” 赵霓裳不理解赵祈安口中的“不一样”是怎么回事,联想到义父突然要派人查荆州流民的事…… 莫非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不过,义父愿意“管教”“管教”那个玉真公主……这是好事,大好事! 赵霓裳已经盘算起商行里有没有什么厉害的账房,最好行事毒辣一些的。 …… 待赵霓裳离开之后,赵祈安看向了安守道和小道童那边。 安院长就仿佛发现了一件稀世珍宝一般,东摸摸西瞧瞧。 但他注意到小道童双眸无神,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样子时,顿时皱起了眉头,嘟囔了一句: “小孩子别老看些没有用的,小孩子就该是玩的时候。” 说罢,伸出手指,朝小道童后脑枕骨处一点。 小道童身子激灵了一下,原本涣散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只是眼神有些茫然。 他看看周围,又看看面前笑眯眯的老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被幻象干扰,没有听到那呼啸的剑吟,如此清晰得看到这个世界。 他小眉头紧紧蹙着,有些慌张得抱紧了小木剑,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些许的困扰。直到这个时候,小道童才流露出了他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模样。 安院长笑眯眯得摸着他的脑袋,弯下腰,和蔼得问道:“会下棋么?” 小道童问道:“什么是棋?” 安院长把他带到窗边,指着那摆好的棋盘:“这就是棋。” 小道童认真得看着棋盘,似是要将棋盘上的黑白子都记住,然后摇了摇头:“我不会。” “不会没关系,老夫教你呀。” 安院长乐呵呵得让小道童坐在棋盘前的蒲团上,自己亲自弯着腰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局棋子,对一旁的赵祈安笑道:“赵东家怎么还没走?莫非是也想留下来陪老朽手谈两局?” 赵祈安走了过来,问道:“安院长这是愿意收下这孩子?” “谈什么收不收下的,老朽能教他的不多,这孩子有自己的‘道’要走。” 安守道一个一个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拾捡进棋盒里,目光落在棋盘对面的小道童身上:“不过老朽亦有能教他的东西,就让这孩子留在我这儿学棋五年。” “五年之后,我再将这孩子交还给赵东家,如何?” 赵祈安会心一笑。 能够让安院长起了爱才之心,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于这个结果,他自然是满意的。 “那这孩子,我便托付给安院长了。” …… 待赵祈安从五楼离开。 刚到四楼,便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东家,三小姐让小的在此等候您。” 那是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相貌属实是不太好,一颗黑痣点在嘴角,两撇狗油胡让整个人都看着有些猥琐。 虽是相貌不扬,但此人却是赵氏商坊的八大执事之一,名为“苟向西”。 不过因为其说话较为刻薄的缘故,商行里其他人也在背地里都叫他“狗东西”。 赵祈安记得他的名字,因为此人身上有一条“八方来财”的紫色命格,倒是让他印象挺深刻的。 他一挑眉,有些意外:“霓裳让你来办这事儿?商行里的事还不够你忙的?” 苟向西把腰弯得低低的,两只手抱着拳,陪着笑道:“是小的听闻东家要找人办事,便自告奋勇而来。能在东家身边鞍前马后,是小的做梦才敢想的事情。” “至于商行中的事,东家放心,手下人中也都机灵,小的也请了其他同僚兼着照料,不会耽误任何事。” 赵祈安点点头,问道:“霓裳可和你说了,我是要你去查公主府的账,甚至会牵扯到皇子,你可敢查?” “看来东家是忘了。”苟向西自嘲得笑了笑,“小的不正是查了‘天子武库’方才拜入东家门下么?天子的账小的尚且敢查,公主的账有何不敢?” 他把腰埋得更低,只是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透着些阴冷:“只是不知东家是要文查……还是武查?” 赵祈安沉声道:“你看着办就是。” “那小的便明白了。” 苟向西脸上笑容更甚了几分,俯身拜下。 (本章完) 第35章 谁给刑部的勇气,插手巡天监的事? 第35章 谁给刑部的勇气,插手巡天监的事? 正当赵祈安与苟向西交谈之际。 珍宝阁四楼的“天机柱”突然间丝线大震,牵动着丝线另一端的铃铛也开始“丁零当啷”响个没完。 “甲字一号!” 守柱的婢女高喝了一声,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天机柱内的消息分为“甲乙丙丁”四等,而“甲字一号”则意味着这则消息,四楼所有的幕僚们都无权查看。 能看者——唯有赵祈安! 若是往常,天机柱内出了“甲字一号”的消息,那么商行便会遣派专人把消息送到赵祈安的府上。 但幸运的是,今日赵祈安恰好在场。 守柱的婢女打开天机阁的格子,从里头取出信囊,快步送到赵祈安面前。 她没有离开,低声问道:“主子,可要哪一号的密本?” 照理来说,甲字级别的消息都是密信,旁人拿在手里也只是看不懂的天书,唯有对应的“密本”可以破解。 可当赵祈安解开信囊,从中取出信纸,摊开后扫过一眼,瞳孔微微一缩。 他轻声喃喃:“不必了。” 信上的内容并未用密文来写,显然这消息来得快、来得及,而且对方也笃定了赵祈安就在珍宝阁,可以当场看到。 只见信上,快笔疾书,写下一行字——刑部接手“魅鬼案”,白云观道士从巡天监监牢转移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刑部怎么插手得了巡天监的事?” 赵祈安在看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竟是疑惑。 虽然刑部乃朝廷六部之一,有审案断案之职,甚至有监察百官之职。 可自巡天监成立以来,其权能中有极大的部分与刑部重合,而当今陛下不喜朝廷上背后关系错中复杂且派别林立的朝廷六部,对只听令皇帝一人的巡天监极尽恩宠,最大程度的放权。 这一来,巡天监便日益膨胀,权势无两。 便是巡天监的七品小官,也敢在宰相府前叫门,气得当朝宰相差点大病一病。 事后那七品校尉也不过是被停薪罚俸,除此之外屁事没有。 从此事中看,便可见巡天监如今有多如日中天。 而与之职能重合度最高的刑部则是倒了大霉,案子是没有的、大牢是空荡荡的、油水是捞不着的…… 原本六部之中,刑部还有个工部垫着。 但现在,工部官员下值后都不乐意喊刑部的同僚喝酒了。 所以刑部抢了巡天监的案子? 谁给它的底气? …… 巡天监内,一辆辆囚车从监牢的大门出去。 赵观象站在监牢外,看得眼里都快喷出火来。 囚车后头,几名刑部官员一边朝监牢外走,一边低声议论着什么。 当他们走出监牢,看到持刀守在监牢门口的赵观象,不约而同得收了声。 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为首的刑部官员走上前来,来到赵观象面前拱手:“这一次,还多亏了雏虎大人。” 这刑部官员年俞四十,身上官袍补子只看样式,便知晓只是从九品的刑部司狱。 就这么一个屁大点的芝麻官,却是敢从巡天监的监牢中往外带人! 那名中年的刑部司狱低着头,没注意到对面脸色越发难看的赵观象,恭维道:“若不是雏虎大人发觉了这些白云观的妖道与‘魅鬼案’有关,我等怕还查不到白云观……” “是啊。” “多谢雏虎大人。” 几名刑部小官连连说着好话,陪着笑脸。 可这些话,落在赵观象耳朵里,却是格外的刺耳。 他看着战战兢兢的几名刑部小官,脸色难看了几次,最终重重得哼了一声,拂袖离开。和这些刑部小官置气,又有什么用? 赵观象离开监牢,朝着巡天监总司衙门大步走去。 一靠近,门口立刻有两人一左一右站起身过来阻。 “雏虎,莫急……” “我就知你性子,老高,架住他!” 赶来阻止的乃是赵观象的两名仆将。 赵观象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大喝一声:“让开!” 两名仆将自是不肯,好声好语的劝着。 也就在这时,总司衙门的大门猛地被推开。 三人听见动静,连忙松开。 两名仆将回过身一看,当看到来人身影,当即是心头一惊,连忙躬身一拜,恭敬道:“少将军。” 赵观象却是不肯拜,一声不吭得低着头。 从总司衙门里出来的,乃是一个魁梧无比的大汉,寻常成年男子不过到他腰身之处。 “少将军”只是官职,这大汉正值壮年,四十有六。 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一道刀疤贯穿了额头下颚,下巴上长满了络腮胡子,显得粗犷。 巡天监之内,无人不识此君——炎尊祁连支! 也是赵观象的直属上司。 祁连支负手而立,一看赵观象那模样,一咧嘴:“我就知你小子这死倔的性子,就得来兴师问罪。” “将军。”赵观象这才开口,“我只想问将军一句,他刑部凭什么抢巡天监接手的案子?” 祁连支无奈:“这事儿也没办法呀,那人家刑部都拿出证据了,那只‘魅’被杀之前,刑部早就已经盯上了,只是被不知名的强者斩杀了魅,害他们失去了线索……这案子照理来说,也是他们先入手,咱们才是中途抢来的。” “我是问……” 赵观象抬起头,直勾勾得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刑部,为什么,敢抢,巡天监的案子!” 祁连支无奈道:“你把白云观那些道士怎么带回监里的?你是我带出来的兵,我能不了解你?若是闹大了,反而是不好替你遮,你已经被降了半职,难不成重新去给人扛旗?” 赵观象倔道:“不够!” 祁连支渐渐收起脸上笑容,恼怒得看了赵观象一眼。 但最终,还是没好气得挥了挥手,对一旁的两名仆将不耐道:“你们两个先下去。” “是。”两名仆将识趣儿得退了下去。 祁连支等人走远了,才骂道:“都吃过多少亏、得罪多少人了?你这刨根问底的性子到现在也不能收敛?” 赵观象倒是笑了:“怕是死那日才能收敛。” “你真要知道?” “是。” 祁连支叹了一声:“劝不动你。也让你知晓,这次刑部背后的人是二皇子。” 赵观象听到名字,愣了许久,旋即失声道:“二皇子?” 他有所猜测,可猜的却是三公主玉真公主在背后使力。 即便不是玉真公主,也该是玉真公主的胞兄四皇子。 赵观象不解,急问道:“二皇子明明与白云观不相干,为何要救白云观的道士们?” 祁连支却嘿笑了一声:“不相干?谁告诉你的?这里头干系可大了!” 求追读~ (本章完) 第36章 皇子妃怀的,确定是二皇子的? 第36章 皇子妃怀的,确定是二皇子的? “如今储君之位悬而未决,四位皇子之中,二皇子可谓是众望所归。” “二皇子的生母是吴皇后,外公更是当朝左相,吴党党魁,当了四任的春闱主考,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如今的刑部尚书便是他第一次主持春闱时考中的进士,也是在吴相的扶持下才能坐上尚书之位,整个刑部都可以说是二皇子一系的官员。” 祁连支对二皇子颇为了解,这是大乾朝如今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皇子。 他继续说道:“不过这些年来,朝中支持二皇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于哪怕是原本最坚定的二皇子派的吴党成员都开始态度转向中立,更有甚者暗中开始接触其他几位皇子……你可知为何?” 赵观象很想问一句,这和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知晓自家上司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说了,那么这背后肯定是有关系的。 他只能压下性子问道:“为何?” “因为二皇子五十而无子!” 祁连支压低了声音,向自己最是上心的下属分享了个小八卦:“上一任皇子妃便是因七年无出而被休回了家。但按我说,女人就是块田,这结不结出瓜,是她说了算么?不还是看种下的种子怎么样么?二皇子纳的妾室还少?也没见一个下蛋的。” “大家虽然面上不说,可都心知肚明这一点。二皇子恐怕是身子有些问题,生不出孩子。你说一个无法拥有子嗣的皇子,哪怕再有文韬武略,哪怕母族再是势力强大,陛下能选他当太子么?” “这是二皇子一派离心离德的最大原因,但现在却是不同了。” “二皇子自己能不知晓?他早就急得要疯,派人遍寻名医,什么样的药都快吃了个遍。不光是二皇子急,这新的皇子妃也是着急,如今她与二皇子成婚也有六年了,再有一年便是和之前那位皇子妃一个样的下场。” “直到不久之前,皇子妃听闻白云观求子灵验,去拜了拜香火,回来之后你猜怎么着……嘿,还真怀上了!” 祁连支啧啧了两声,说道:“也有传闻是白云观云游八方的道士回观带回了求子仙方……这消息有真有假,也难以分辨。但总而言之,你甭管怎么着,二皇子自己承白云观这个情,如今白云观落了难,他在背后出手帮一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赵观象顿时明悟,但紧跟着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狐疑得看着祁连支:“将军,你确定皇子妃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皇子的?” 他想起自己老家的一些传闻,一些怀不上孩子的女子会被婆家带到庙里祈愿,待上一两个晚上再回来就大了肚子。 但实际上,那些所谓求子灵验的寺庙,就是给这些女子怀上庙中和尚道士的种罢了。 都是些没办法拿到台面上说的东西。 也不怪赵观象会联想到那方面去,这二皇子都快五十岁了,妻妾没少娶,该做的也没少做,始终是没个子嗣。这冷不丁皇子妃去庙里拜拜就得了孩子,岂不是很奇怪么? 祁连支伸出硕大的巴掌,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胡说些什么呢?你真当宫中的人都是摆设?哪怕孩子还在腹中,也有‘金针刺腹’的法子验明血脉,断不可能出错。” 如此一来……倒也算合理了。 可赵观象还是眉头紧皱:“即便如此,巡天监只听天子令,二皇子就算真派刑部来要人,不给他,他又能怎么办?天子脚下,滋生鬼魅,这不是小事……” “确实不是小事,可比之‘皇子夺嫡’之事,算什么大事?”祁连支轻叹一声,“小小一则‘魅鬼案’都牵扯出了皇子,谁知道是不是有谁给咱们巡天监下的套?” “如今京都城中还只是二皇子与三皇子冷战对峙,双方都还克制,一时间倒也风平浪静。可他们都是在等,在等大皇子回京!” “边境战报已传回京都,大皇子两月后回京,为陛下庆寿。到那个时候,才是真‘开战’的时候。”说到这儿,祁连支有些幸灾乐祸,对赵观象说道:“不过这些和咱们巡天监没关系,巡天监‘代天巡狩’,只听皇命、不问其他!” “你也是走运,像是京都出邪祟的案子,办好无功、搞砸便是大错。有人愿意替你接走这烫手山芋,偷着乐吧。” 赵观象勉强得挤出了一个笑。 他已经能够明白巡天监的上司们背后考量和顾虑的事情是什么,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小小案子,背地里怎么有这么多的瓜葛? 皇子也好、夺嫡也好……这些和他一个小小校尉有何干系?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把义父交代的事给搞砸了…… …… 白云观中,奔波了一日的宫心荧回到了地下密室之中。 她看着密室里的诡异神像,回想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神疲倦。 自从那一日去了公主府与玉真私会之后,原本一切顺利的事情,怎么开始多了这么多的风波? 转世金童不知所踪,金银护法带着教中半数的精锐攻打个善堂却遭遇了三品神通的剑修大能,就连栖身在京都城外的京郊白云观也被巡天监的人查了…… 若说是巧合,未免太巧。 宫心荧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有一只手在默默推动着一切……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如今不得不冒着暴露的风险,请了二皇子出手,这才让白云观的道士们从巡天监的大牢里出来。 但这么做,隐患极大。 宫心荧不愿去想那些事,两脚并膝靠在墙边。 疲倦感沉沉袭来,也让她渐渐睡去。 她梦到了以前,梦到了幼年,梦到了荆州东阳郡郡守府地下的幽暗地牢,梦到了那位老人枯骨般的手掌在她背上轻抚,梦到了刻刀刻进血肉中的痛楚…… 她是天选圣女,她是世间最纯净的血肉,是要承载着“生之母”行走世间的“壳”。 直到那一天,地牢里闯入了不俗之客,一缕不属于此处的光驱散了幽暗。 “喂,你这家伙,要不要跟本公主一起玩?” 那日的她,穿着一身红袄,粉雕玉琢得像个瓷娃娃,大咧咧得伸出了手。 那只小手掌心的温度,宫心荧至今还记得。 (本章完) 第37章 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 第37章 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 “圣女,圣女……” 密室外的呼唤声,让在诡异神像前睡着的宫心荧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神色有些怅然若失,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梦中。 但她很快收拾好了心情,站起身来,平静喊道:“进来。” 外头很快便有一救世教的成员打开密室的门入内,恭敬行礼。 宫心荧平静问道:“何事?” 教徒恭敬道:“玉真公主来访,请您一见。” 玉真? 宫心荧眼神中些许异色一闪而过,旋即点头道:“请她在飞仙亭等候,我这边去。” “是。” …… 白云观,山门入口。 “都在外头等着。” 玉真一袭便装,戴着一顶斗笠,垂落的薄纱遮挡着面部。 她吩咐随行的仆从婢女在山门外等候,跟随着接引的道士步入白云观内,最终来在了山门后院的飞仙亭。 这是整个白云观景观最好的地方,一条缘廊横穿了大半个山头,亭子建在山崖上方,右手边便是飞流千尺的瀑布,亭子往左便可俯瞰大半个京都城。 玉真进了飞仙亭,那接引的道士躬身作揖:“还请殿下在此稍候,圣女很快便来。” 玉真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今早下了场小雨,雨后的空气清新,只是亭子外围的廊椅沾了些水,让人难以落座。 若是往日,玉真少不得要不满几句,但今日她却没这个计较的心思,只是在亭子里寻了块干净地方坐下,摘下斗笠放在一旁,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心绪不宁的心事。 昨日从宫中出来,她就差人来白云观寻宫心荧,可结果手下人回来却是回禀白玉观的道士们都被巡天监的人带走了,惊得她差点以为要牵扯到自己身上来。 她在公主府忐忑得等了一晚上,没等到巡天监的人来公主府,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后,得知巡天监的人已经被放了出来。 玉真松了一口气之余,忙不迭得便来白云观寻宫心荧了。 她坐在亭子里,翘首坐等右等,终于是等来了宫心荧姗姗来迟的身影。 “心荧!” 玉真一见到她,展露笑颜,忙不迭得起身,捏起裙摆小跑了过来。 她拉过宫心荧的手,问道:“巡天监的人怎么会查到白云观,是不是他们查到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得问道:“会不会……查到我头上?” 宫心荧平静解释道:“殿下放心,只是教徒中有人不慎放出了鬼物,被巡天监勘察到,这才惹来了祸端。如今已是妥善处理,不会牵扯到殿下。” 玉真拍了拍饱满的胸脯,轻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这时才想起什么,看向宫心荧,尴尬道:“你没事吧?昨日可有影响到你?” 宫心荧摇了摇头。 玉真见她不似说谎,彻底放下心来,笑道:“没事就行,本宫只是担心你。说来本宫也有两日未曾‘修行’,咱们去观中修行吧?” 说着,她便要去拉宫心荧的手。 但宫心荧却是不动声色避开,答道:“殿下,‘升仙丹’来之不易,贫道手中此丹已经耗尽。更何况殿下的根基已被‘升仙丹’所弥补,往后修行,可自食其力。”玉真二十岁之前,不曾接触过武道修行,早已错过了修行的最佳时间,等同是毁了根基。 但“升仙丹”已经将她落下的“根基”弥补,往后修行可以自食其力。 然而走过了捷径的人,你让她去走正道? 如何还能走? 玉真对“升仙丹”早已食髓知味,也难忘双修之道销魂之感,如今冷不丁听到宫心荧手中没了此仙丹,当即流露出失望之色。 不过她倒是没对宫心荧发脾气,只是想了想道:“无事,丹没了可以再炼!” “殿下,此丹不是……” “我知道,耗资颇多罢了。你等我两日,本宫回到府上很快就能筹出钱来。” 从小到大的养尊处优,让玉真对钱财没什么概念,只觉得自己有需要,只要吩咐一声,就有不完的钱。 所以她拍着胸脯便大包大揽了下来,准备现在就回公主府上准备银钱。 待玉真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宫心荧忍不住唤住了她。 玉真回过头,疑惑得看她:“心荧,怎么了?” 宫心荧轻抿下唇,眉眼间罕见得流露出些许犹豫,许久方才问道:“殿下,可还记得幼时在荆州的事?” “荆州?” 玉真疑惑得想了一会,恍然道:“本宫幼时每年都去荆州看望外公,只是十岁那年父皇将本宫许给赵祈安那家伙,不许本宫离开京都城,便再没去过。对那也不是很有印象,只知道外公府上的孩子都喜欢我,陪着我玩,还要荆州的甜米糕很是好吃……你问这个做什么?” 宫心荧眼帘低垂下来,眸底的光亮一点点熄灭,轻声道:“只是在想,殿下与小时候……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那自然是不一样了。”玉真并未看出她的异常,不假思索道,“人总是会变的。” 宫心荧自嘲得笑了笑,稽首俯身,道:“殿下所言甚是。” …… “来人,把海管家唤来!” 从白云观回来,玉真心情大好,吆喝着身边人去将府上的大管家喊来。 不多会,一名五十来岁的男人小跑着进了前堂,看到玉真时候,脸上满是谄媚笑容,身子压得低低的:“殿下,奴才在呢。” 这位海管家虽是上了年纪,但是面上无须,那标志性的尖嗓还有若有若无的尿骚味,叫人一见就知晓这是个阉人。 他是福延宫的老人,服侍了贞贵妃二十年,自玉真公主出嫁后又出宫伺候了玉真公主十年,如今乃是这公主府说一不二的大管家,管着这府上大大小小所有事务。 玉真公主对他说道:“去看看库房里还有多少钱,全都支出来!” “嗻。” 海管家也不问自家主子取钱有什么用,应过之后转身就朝着库房走去。 玉真坐在大堂上,端起婢女递来的茶盏,心里头盘算着:“不知府上的钱还够不够,若是不够便从赵家的商行里再拿些过来……”、 正想着这些事时,就听到庭院里噼里啪啦的声音,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的哀嚎惨叫。 这动静顿时打断了玉真的思绪,她当即皱了眉头,寻声朝堂外看去。 还不等她找人来问问,只见大堂外慌慌张张跑进一小厮,见到她磕头便拜: “殿下,不好了,库房被驸马爷的人接管了……海管家、海管家他……他要被打死了!” “什么?!” 玉真瞬间呆滞,手上茶盏滑落,啪嗒砸在地上,碎了一地碎片。 今天吃了一天瓜,更新有点晚了,抱歉~ (本章完) 第38章 被气哭的玉真(上) 第38章 被气哭的玉真(上) 听到府上仆从来报,玉真只觉得一口气顶在了嗓子眼,怒火“噌”一下就上来了。 她柳眉倒竖,银牙暗咬,卷了卷袖子:“速带本宫过去!” 说罢,她也不理会那来报信的小厮,自顾自脚步匆匆得朝着堂外走去。 反了天了,她倒要看看,这公主府哪个贱仆敢动她的人! …… 当玉真怒气冲冲得带着人赶到公主府库房时,却见库房门前,挡着几个身高体壮的彪形大汉。 她快步朝着库房里走去,可结果那几名彪形大汉却是上前堵了一步。 见去路被堵,玉真愣了愣。 旋即,她不可置信道:“你们……敢挡本宫的路?你们可知本宫是谁?” 几名彪形大汉眼观鼻鼻观心,如同雕塑一般。 但是路却是堵得严严实实,连动都没动弹一下。 也就在这时,库房里传来海管家的哀鸣哭喊: “爷爷们饶命,爷爷们饶命,奴才招了,奴才什么都招了……” 玉真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大喝一声:“滚开!” 那群护卫之中,为首的那名大汉这才上前一步,敷衍得拱拱手,懒散道:“公主,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莫让小的们难做。” “奉谁的命?!”玉真勃然大怒,如同一只母狮般,“你们擅闯公主府,不怕杀头么?” 外头的吵闹声,顿时也引起了库房内的人的注意。 “吱呀~” 库房门从内打开,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玉真急忙看向库房方向,只见库房内一群戴着方帽的先生们正在来来往往得走动,不断从架子上取下书册翻阅,手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而从库房里走出来的,是一个相貌奇丑的中年人。 他身材矮小,有些佝偻,右手捻着一撇稀稀疏疏的狗油胡,迈着外八的步子朝外走了出来:“怎么回事?吵吵得老子的人都查不了账了!” 那些护卫见到此人,收起了之前的傲慢无礼,抱拳俯身:“苟执事。” 玉真上前一步,拧眉喝道:“你是何人?” 苟向西其实第一眼便注意到了玉真公主,只是一直到玉真出声喝问,这才仿佛刚注意到一般,“哎呦”一声,快步走下台阶。 “不知公主到临,小的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他小跑着来到玉真面前,躬着身子笑眯眯得拱手:“鄙人苟向西,乃赵氏商行京都分会的执事,殿下唤我一声‘苟执事’便是。” 玉真冷着脸道:“赵氏商行?赵氏商行的手何时能插进公主府来?本宫不管你是谁的‘狗’,今日不给本宫一个交代,小心你的狗头!” 苟执事缩了缩脖子,摸着后劲有些害怕一般,但旋即又是嘿嘿一笑:“赵氏商行的执事自然是管不了公主府的事,但鄙人不才,得东家赏识,如今被调为公主府总管家,负责为府上打理财务……” “东家?赵祈安?!”玉真杏眸圆瞪,旋即怒道:“凭什么?赵祈安凭什么管公主府的事?” 苟向西微微眯起眼,看着愤怒失态的玉真,眼神流露出了一丝阴冷。 他渐渐直起腰,轻哼一声:“凭什么?凭这公主府的一砖一瓦、一树一草,皆是用赵家的钱建的!” “你这奴才,胆敢如此和本宫说话!” “还有更敢的!” 苟向西一扫之前奴颜婢膝的模样,即便是面对公主亦是狠声:“公主府吃穿用度,皆出自东家,皆出自赵氏商行!凭这,东家能不能管?赵氏商行能不能管?!” 这一瞬间,这往常浑然不放在眼中的小人物却是爆发了不容忽视的气场。 玉真一时间竟是被其气势所迫,言语一噎,下意识得退了一步。 苟向西不等她反应,喝道:“如今府上财权不清、府上仆从杂役中饱私囊,为恶首者,便是这大管家海怀恩!” 他抱拳高举,高声道:“我等奉东家之命,彻查公主府海大管家中饱私囊之事!从今往后,公主府内政财权,皆在吾辈之手!” 贪墨?!中饱私囊?! 玉真仿佛抓住了话柄,立刻喝道:“胡说八道!本宫自幼便是海管家看着长大,他出宫之前更是母妃心旁亲近之人,他无儿无女贪钱有什么用!你空口白牙便污人清白,若拿不出证据,本宫为你是问!” “证据?” 苟向西轻笑了一声,回头看向库房里头,喊了一声:“来人,殿下要看证据,那便拿些证据来!” 一声喝罢,库房里匆匆跑出一人,拿着厚厚一沓账簿,半蹲着身子恭敬得双手捧着,让手上账簿恰好是苟向西方便翻阅的高度。 苟向西抬起手,手指在嘴边轻啐一口,随后把面前账簿翻开,随意翻了几页,然后从腰间取下一物。 那是一只金算盘,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可上头算珠却是粒粒分明,工艺极为精巧。 “公主府上上下下仆从共计一千三百人,其中无需月奉的私奴五百一十二人;护卫一百二十人,每人每月二两银;杂役二百人,每人每月二钱;三等丫鬟三百一十二人,每人每月三钱……” 灵活无比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几乎都出了残影,算珠被打得“啪啪”作响。 苟向西明明刚来公主府,可对公主府的事了如指掌。 他从仆从的月钱,到公主府的吃穿用度、玉真买的那些金银首饰、以及人情往来……这一桩桩、一项项都列的清清楚楚。 那些数据就像是印在了他脑子里一般,几乎不需要怎么看账簿便能理得清楚。 “……全部算好,公主府三月的开销也不过三千六百一十八两七钱。可整个三月公主府却向赵氏商行索要了一万两千两银子。” 他一抖算盘,算珠尽数归回原位,随后目光看向玉真,露出笑来:“殿下,多的钱去哪了?” 玉真不吭声,可脸色却是越发难看。 钱去哪了? 她当然知道! 可是能说么? “看来殿下也不知道,那定是有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苟向西故作恍然,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库房里头吆喝了一声:“把他给我拖出来!” (本章完) 39.第39章 被气哭的玉真(下) 第39章 被气哭的玉真(下) 随着苟向西一声大喝。 库房之内,一名大汉拖着鼻青脸肿的海管家出来,像是拖一只死狗一般。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海管家在出来见到了玉真公主之后,如同见到了救世主一般,连滚带爬得爬到玉真脚边,抱着她的大腿便开始大哭。 “殿下,您要为奴才作主啊!这些天杀的,是真将奴才往死里打啊,您看奴才这牙,哎呦哟~~~奴才对您一直忠心耿耿,哪里敢贪墨府上一分一厘,那些钱分明是奴才……” “够了,住嘴!哪来什么钱?” 玉真黑着脸喝骂了一句,看着海管家抱着她腿哭嚎的模样,眼神嫌恶,抬脚将他踢开。 苟向西指着被踢翻在一边的海老管家,看向玉真说道:“阖府上下,若说有人能够欺上瞒下到连殿下您都不知晓的话,那必是海怀义!如今人便在这儿,殿下觉得该如何处置?” 海老管家闻声一颤,趴在地上也不起来,“呜呜”得哭着,边哭边颤抖,身上的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衣衫,那模样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殿下,老奴服侍贞妃二十年,又为您鞍前马后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才的命苦啊,您定要为奴才作主啊……” 苟向西的逼问,海老管家的涕泪,让玉真烦躁之余又难掩恻隐。 不管如何,海老管家并没有做错事,更是看着她长大的宫中老人,再如何也不能叫一个外人欺负了! 她定了定神,正待开口…… 可就在这时,苟向西突然向趴在地上的海老管家快步走去,抽身从一旁的护卫腰间拔出刀来,面上狰狞显露,反手一刀从后背扎进了海老管家的心口。 “噗嗤!” 这猝不及防的一刀,谁都没有预料到,谁都没反应过来。 海老管家难以置信得缓缓低头,看着贯穿胸口的白刃,咳出一口血来。 他艰难得抬起头,颤巍巍伸出手,用沾满了血的手向玉真伸去:“殿、殿下……” 当殷红鲜血从眼前飞溅,玉真当即大脑一片空白,呆愣愣得看着眼前这一幕。 苟向西面色不改,拔刀出来,又是一刀捅入。 “噗!” “噗!” “……” 接连数刀,直至海老管家的眼神再也无光,举起的手无力垂下,彻底死得没了动静。 苟向西最后拔出刀,擦了擦脸上血迹,那丑陋不堪的脸如同恶鬼一般,朝着玉真咧嘴露出几颗黄牙:“差点忘了,鄙人拿的是东家的月奉,领的是东家的命令,何必和殿下商量?您说……” 当刀锋调转方向,指向玉真的方向。 “是不是这个理儿?” 玉真像是回过了魂,睁大了眼看看地上没了声息的海老管家,又看看满脸血污的苟向西,心中惊怒难以复加,瞪着苟向西,双眼瞪得滚圆,眼神中喷射着怒火,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她手指着苟向西,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而沉重:“你、你怎么敢……” 对啊,他怎么敢的? 他不过是赵祈安的一条狗! 连赵祈安在我面前也不敢这般行事,他一个奴才、一条狗…… 面对玉真的指责,苟向西从容不迫得将手中沾血的刀插回了护卫的刀鞘中,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个家奴,杀了以儆效尤。杀之,不可惜!” “来人!” 玉真厉声高喝,公主府上侍卫纷纷涌了出来。 她指着苟向西,怒骂道:“你不也只是一个奴才?你敢杀了本宫的奴才,那本宫便杀你!给本宫拿下他!” “谁敢杀我!!!” 面对着公主府的众多护卫,苟向西一声怒吼,竟是喝得周围公主府的侍卫们停住脚步。他怒目圆瞪,从怀中取出鱼符,高高举起: “我乃天子门生!天武三六年一甲探,见官不跪、刑不加身,谁敢上前杀我?!” 众侍卫皆是懵了,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有功名在身。 科举四年一考,大乾国无数读书人趋之若鹜,可能中进士者有几人?能在一干进士中,入头三甲又有几人? 这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男人,竟是力压一众读书人的探郎?! 玉真见身旁侍卫踌躇不前,当即便是急了,喝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没有听到本宫的命令吗?给本宫杀了他!” 这……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读书人若是中了进士,等同于有了官身,若是杀他等同杀官啊! 一时间,院中近百护卫竟是无一人敢上前。 “一群没用的废物!” 玉真大怒,从身旁侍卫手中抢过刀来:“你们不杀,本宫亲自动手!” 她提着刀要朝苟向西而来,可那几名魁梧汉子却上前一步,再次挡在了她的面前。 “闪开!” 她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得朝着面前的一名壮汉便是一刀砍去。 可那壮汉不躲不避,任凭那刀砍在身上。 这一刀玉真使出了十成的力,可一刀落下,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却未发生。 只听得“铿锵”一声,宛若金铁交鸣。 那刀刃砍破大汉衣裳,与肩膀触碰,却只在肩头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反倒是玉真,因为这一刀带来的巨大反震力,虎口当即吃痛,一松手,刀身飞脱了出去。 “呵呵……” 她捂着右手虎口,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听得耳畔边一阵哄笑。 她难以置信得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眶里噙着泪,却见那些护卫都在指着自己哄笑着什么。 不只是苟向西带来的那些护卫,还有公主府的侍卫……也有不少在笑。 他们……在笑话本宫? 本宫是公主,他们这群贱奴……在笑话我? 玉真脑子一片空白,一股从未有过的心绪涌入心头。 她鼻头一发酸,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咬着唇转身就走。 身后,苟向西的声音高声传来: “还请殿下放心,公主府的钱财,不管是千两万两……哪怕是一个铜板,鄙人也将查得清清楚楚!” …… 当晚,苟向西便来到了赵祈安的小院。 “东家。” 他再无白日的恣意张狂,如同谦卑的仆从,看向赵祈安时,眼神中满是敬畏与憧憬。 赵祈安微微颔首,朝着自己对面的椅子伸手示意: “坐。” 通知大家个事儿,明天本书要进行一次改名,改为《京中蛰伏十年,世人称我夜天子》。 改名的原因是因为原书名和本书内容实在是有点不符……这一点有读者反馈过,编辑也说过,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改改。 给大家造成困扰万分抱歉,也希望大家不要认错书啦~ 最后,求求大家继续追读一下,宠宠孩子吧,义父们! (本章完) 40.第40章 不能告诉母后! 第40章 不能告诉母后! 苟向西连忙坐下,屁股只敢挨着椅子边那么一点,半躬着身子。 赵祈安刚抬手要拿桌上茶壶,他忙不迭得起身,拿过茶壶给赵祈安杯中的茶盏倒满,小心翼翼将茶盏递到赵祈安的手边,谄媚笑着:“东家,您喝茶。” 赵祈安手按在茶碗盖上,也不急着端起,眼帘低垂,问道:“今日查得如何?” 说到账目上的事,苟向西便来了精神,说道:“东家,时间短暂,小的和手下人只查了三月份的账。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着实是吓了小的一跳,你猜怎么着?” “莫卖关子。” “是,是。这光三月份的账目,公主府便有八千三百八十一两三钱银子不知去向。这还只是一个月,小的根据府上账目推测,这种情况是年前就开始,如今至少都有四五个月了,少说也得有两三万两的银子流向不明。” 苟向西随后又将自己如何发现公主府原本的账目有假,又是如何找出真账本的过程事无巨细得与赵祈安说了一番。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得看着自己东家脸上神情的变化。 可赵祈安从头到尾都只是面色平静得听着,既没有打断他,也没有流露出对哪部分感兴趣的地方。 仅仅几万两银子,对于偌大的赵氏商行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苟向西知道赵祈安感兴趣的是什么,识趣得转移了话题,就不再说账目上的事情,说起了今日拿下那海老太监之后,对上玉真的事情。 其实这些事,赵祈安今日早就听手下人汇报过。 玉真都被气哭了,这事儿在府上下人们口中可是津津乐道。 “东家,小的自作主张,打死了那海怀义,是不是……有些过了?” 苟向西小心翼翼得请示着。 他知晓东家如今正值韬光养晦之时,而且东家似乎对宫中颇为忌惮,素来不愿招惹宫中事。 也不知宫中哪位能够让东家都如此忌惮…… 是那不理朝政的陛下? 还是那风华绝世的国师? 苟向西当过几年官,对朝中事有些了解。 但也因此,他更是不敢妄自揣度,连忙打住念头,不敢往下细想。 赵祈安揭开茶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后放下,自若道:“我既然让你放开手去干,怎么做那便是你的事。海怀义杀了便杀了,他出了宫就是公主府的私奴,一个私奴,死活又有何干?” 苟向西问道:“东家就不担心消息传到福延宫里去?” “你只管做你的事,不必考虑这些。” 赵祈安的话,只到这儿。 但苟向西有了这句话,心中便有了底。 他微微眯起眼,笑容更甚:“那小的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了,还请东家放心。” …… 公主府,寝宫内。 “咣啷!” 瓷器狠狠掷在地上,殿内一片狼藉,盆瓷器都被推倒。 寝宫中服侍的婢子们纷纷噤若寒蝉,对殿中打砸的东西发泄脾气的那道身影只当看不到,只是时不时响起的瓷器破碎声,让她们忍不住眼皮一跳。待狠狠发泄了一通之后,玉真这才坐回到软塌上,呼哧呼哧得喘着气,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被哭了,两只眼睛红肿得厉害,眼泪把胭脂糊成了两道黑色的泪痕挂在脸上。 她从库房回来之后,在自己寝宫里狠狠哭了一抱,委屈得紧。 可委屈过后,心头涌起的便是羞恼的愤怒。 她堂堂公主,竟然被一个奴才骑在了头上! 还是一个恶心、猥琐、一口烂牙……奇丑无比的奴才! 还有那些奴才,他们竟敢笑话本宫! 这群贱奴……都该死! 去死去死去死…… 玉真越想越气,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狠狠得将自己寝宫里的物什打砸了一番。 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玉真看着寝宫里那些战战兢兢的侍女们,心中郁结这才舒缓了几分,脸色好看了不少。 直到她停止了这无意义的发泄,贴身的婢女鸾奴这才上前来,轻声细语道:“殿下,您消消气,何必和下人置气?” “那狗东西到底是什么人?敢来公主府撒野?” 玉真咬着牙,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得扣进了肉里。 鸾奴答道:“奴婢已差人打听清楚,苟向西乃是赵氏商行的八大执事之一,在商行中除了东家、主事之外,便是他地位最高。而且此人乃天武三六年探郎,坐师吴相,曾官至翰林院侍读,有望入阁。” “后因经筵之时,陛下见其面目可憎,说了句玩笑,他因此便被外放。天武四五年,因卷入‘天子武库’之事中,被罢黜流放,不知怎得摇身一变成了赵氏商行的执事。” 她将苟向西的身份一一道出,这一件件事倒是让玉真脸黑了不少。 但玉真很快狐疑得看向鸾奴:“你怎么这么了解?” 鸾奴面色不改,答道:“殿下,此人在京都城中很是出名,奴婢稍一打听便打听到了这么多。” 玉真顿时不疑有他,重重得哼了一声:“再厉害,也不过是赵祈安的狗!真正要本宫难堪的,是赵祈安!” 她眼神中多了一抹怨毒,喃喃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是不都说赵氏商行在京中另有主事么?赵祈安哪来的那么大能量?” 今日之前,她从未正眼瞧过赵祈安。 因为赵祈安甚少会去赵氏商行,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公主府中,京都城里也都知晓赵氏商行在京都城的主事乃是一位大人物,不是海清子爵、驸马爷赵祈安。 而京都赵氏商行背后那位是谁,京都城中有心人一查便知。 否则光凭赵祈安,赵氏商行在京都城做那么大的买卖,京都城里那些大人物能干看着? 赵祈安能守得住? 玉真原本也这么想,可今日见那苟向西提及赵祈安时恭敬到几乎谦卑的模样,哪怕她再蠢,此时也有点琢磨过味来了。 “殿下。” 鸾奴出言打断了玉真的思绪。 她躬着身,恭敬得请示着:“海管家死了,是不是该知会宫里一声,娘娘那边……” 玉真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不能告诉母妃!” (本章完) 第41章 只有我才懂父皇! 第41章 只有我才懂父皇! 海怀义是服侍了贞贵妃二十年的老人,他的死,于情于理都该告诉贞贵妃一声。 更何况玉真憋着劲儿想找回今日的场子,这时候更该进宫向贞贵妃诉苦告状才是。 可她却是一口否决了将今日之事告知贞贵妃。 鸾奴看她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可玉真此刻哪里注意的到,冷汗下来了,心头一阵慌乱。 若是任由那“狗东西”查下去,说不定真会被他查到些什么。 可那些钱……早就换成了“飞仙丹”! 而其中大头,更是用来资助宫心荧背后的救世教炼制“长生丹”。 玉真再蠢,也知晓一旦自己和救世教合作之事暴露,会对自己产生怎样的影响。 因为这事儿有前车之鉴! 十五年前,陛下的亲弟弟,永安王姬宏德,便是在领地中与救世教合作,将一城百姓血祭炼丹。 是国师亲自南下,拿下了永安王,将他押解入京都问罪,结果那名王爷在巡天监的监牢中畏罪自杀。 此事轰动朝野,无数官员在殿上死谏,逼着天武皇帝下旨杀自己的亲弟弟,殿中的柱子都被死谏臣子的血染红。 当时玉真虽还年幼,但四哥却已经可以上朝听政,回来时总是绘声绘色得与她说这些。 这让年幼的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是永安王之事过后,大乾王朝对救世教深恶痛绝,若是自己与救世教合作的事情败露…… 朝中言官们绝对会像是闻着了腐肉的苍蝇一般揪着她不放! 一想到这儿,玉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若是长生丹炼成,能让父皇更进一步的话,我何必惧怕这些……” 玉真心中暗恨。 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自然也知道父皇这些年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若是能让父皇更进一步,什么皇子夺嫡……都是笑话! 哪位皇兄活得过父皇? 储君之位,更是只是父皇的一句话罢了。 也唯有如此,方才能让毫无胜算的四哥一步登天! 可如今此丹未炼成,少了最重要的“药引”。 如果在这之前,自己暴露,只会有过,不会有功! 所以在事成之前,她连母妃、连四哥都不敢透露半点。 如今海怀义死了是小事,苟向西追踪公主府银钱去向才是大事! “赵祈安……” 玉真口中呢喃着这三个字,喃喃道:“若是能让赵祈安唯命是从,什么苟向西,还有那药引……就都解决了。” “让赵祈安乖乖听话……这事其实也不难!” “到了如今,只能相信心荧不会负我!”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透出了决绝的阴冷。 “备车,本宫要去白云观!” …… “二皇子?” 当天夜里,枭卫那边送来了密信。 赵祈安接到消息时,颇为疑惑。 他不知道白云观的案子,怎么又牵扯上了二皇子? 而且二皇子竟是不惜动用了刑部的关系,冒着风险从巡天监里头捞人。 这得是多大的人情? 不过当赵祈安看过密信后,心中疑惑便也就解开了。 密信是赵观象那边递来的消息,为赵祈安解释了这背后的来龙去脉。二皇子生不出子嗣的事,在京都城不是什么隐秘。 不过这新任的皇子妃近来竟是有了身孕,这消息显然是被故意压了下去,十有八九这是二皇子埋了什么坑等着某位皇子跳进来呢。 “难怪二皇子愿意出手帮忙,原来皇子妃怀孕有白云观一份功劳在。” 只是赵祈安心头闪过了一丝和自己义子一样的疑惑。 皇子妃腹中的孩子,当真是二皇子的? 他自然是知晓皇子妃腹中胎儿的血脉不会出错,必是出自皇室,否则也瞒不过皇室高人的探查。 但问题是,皇宫中能人无数,都解决不了二皇子子嗣的问题,一个小小白云观的求子仙方就能有这么灵验? 赵祈安摸了摸下巴,沉思了起来。 看来,这白云观中还藏着一些隐秘。 …… 翌日,天光微亮,京都城还处于一片灰朦之中。 一辆马车从皇宫低调出行,朝城东方向驶去,叫开了守城门的士卒,提前打开城东大门,离开了京都城。 待到卯时二刻,马车来在了京郊白云山的山脚下。 待马车停下,青衣小婢从车厢里挑开车帘,跳下了马车,将马扎放在地上,这才挑着帘子,轻声道:“主子,到地方了。” 车厢里,一名女子款步走出,穿着一身素裙,戴着一顶白纱垂落的斗笠,遮挡着面容看不清模样,只注意到她小腹微微隆起,与苗条的身段并不相衬。 她将手搭在青衣小婢的小臂上,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肚子格外得在意,只敢迈着小步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时刻小心注意着。 主仆二人进了白云山,沿着青石道向上走去。 白云观的山门处,观主苍柏子亲自带人在此候着,见到主仆二女时,稽首行礼,客气得请人入了道观。 …… 白云观,在三清殿的神像之后,藏着一处不为人知的密室。 “青莲救世,圣母诞尘……” “无上般若天……” “弟子感恩三灯之上灵主,赐我骨血,赐我孩儿……” 狭小的密室里,香案上摆着一尊巴掌大的怪异神像。 它与白云观后山地下密室中的男女性征皆具备的双面神像不同,外形如同佛门那老僧圆寂后的尸首制成的“肉身活佛”一般,干枯的尸身外涂上了金漆。 唯独不同的是,这尊神像是一个巴掌大的婴儿外貌,盘膝入定,通体金光灿灿。 只是这神像不似死物,胸膛还在不断起伏着。 随着那女子虔诚的三跪九叩,那神像竟是缓缓睁开了眼,双眸中一道金光射出,落在那女子的腹中。 那女子只觉得腹中一阵暖意,当即面上流露喜色,再次叩拜:“多谢灵主,灵主保佑……” …… 片刻之后,那女子离开密室,早已等候在外头的苍柏子快步上前。 苍柏子依旧是那不自然的麻木神情,只是与那女子说话客气:“这一次贫道与诸门徒能够平安无事,还要多谢王妃出手相救。” 王妃微微一笑,抚摸着腹中胎儿:“道长客气了,婉儿能有今日还得谢过道长才是。贵观不但是帮了我,也是帮了殿下一个大忙,这份恩情我与殿下都是铭记在心的。” 来不及检查了,这两章先更后改,给大家磕头orz (本章完) 第42章 真假皇妃 第42章 真假皇妃 秦沐婉看向苍柏子时,眼神中的感激之情真切,说得都是心里话。 她出身显赫,娘家梁蒙秦氏乃是梁州数一数二的大族世家,家祖更是上一任的吏部天官。 只是她的祖父过世之后,秦家便有些青黄不接,家中长辈在朝中做到最高的官职也只是礼部郎中。 若不是嫁给二皇子,恐怕秦家就要就此没落。 可嫁给了二皇子……也未必是好事。 前一任皇子妃是如何被休的,又是落了个怎样的下场…… 秦沐婉历历在目,也无比惶恐自己终有一日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惶恐又有什么用? 她与二皇子成婚六年,什么偏方都尝了,什么姿势都试了,肚子始终就是不见动静。 直到身边侍女提及白云观求子灵验,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拜神,没想到竟然真有了身孕。 她欣喜若狂,恨不得昭告天下。 二皇子同样兴奋,可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却是把消息压了下来。 这男人家的事,她这小小妇人理不明白,也不想去想这些。 她只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自己不会被休回家,不会被逼着剃发为尼,下半辈子也不必守着什么青灯古佛。 虽然拜的神仙有些奇怪,可这世上奇怪的神仙多了,偏偏其他的神仙都不管用,就这一个是真神仙。 秦沐婉轻轻抚摸着初有显现的肚子,脸上不由自主得挂起慈爱的笑容。 或许……这怀的是未来的太子也说不定呢? 正是怀着这份心思,当她听闻白云观的道士惹了官司,被巡天监的人带走之后,才回去求二皇子殿下出面,救下这些道人。 这些道人,可是恩人呢。 …… 待秦沐婉走出了三清殿,随行的贴身婢女赶忙上前几步,搀扶住了她。 三清殿外,已经陆陆续续有了香客来白云观拜香火。 苍柏子依旧是那副暮气沉沉的面容,说道:“贵人来访,本该是肃清道观的,惭愧。” “这本就是我的要求,道长不必如此。”秦沐婉声音温婉,看向那前庭热闹景象,说道,“我也喜热闹,不过自打怀孕了之后,殿下便不许我出门,今日难得允我来观中还愿,都把人清了出去,该是多清冷。” “皇妃所言甚是。” “道长观中事务繁忙,还请留步吧。” “皇妃慢走。” 从白云观离开之后,秦沐婉坐上了返程的马车。 马车很慢,小心翼翼得控制着速度,生怕颠簸了车厢里的贵人。 秦沐婉渐渐得便泛起了困意,近来她颇为嗜睡,不过听闻怀了孕的女子就是如此。 她眯着眼准备小憩一会,手不自觉得便放在了肚子上,感受着肚子里一个小生命的活力,脸上不自觉的泛起笑意。 “孩子,是殿下和我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秦沐婉迷迷糊糊间,马车突然停住了。 这一下,她顿时惊醒。 青衣小婢立刻掀了车帘,探头朝外问道:“怎么回事?惊扰了皇妃,十个你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车厢外,负责驾马的小太监诚惶诚恐:“皇妃娘娘恕罪,并非奴才故意,实在是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 随着车帘掀开,车厢内主仆二人也瞧见了外面。 原来马车经过了京郊的一处村落,此刻正来在了这村头路口。 官道与村庄的乡道相连,村门口一颗大榕树下,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而在众人当中,有一长相粗犷、皮肤黝黑的庄稼汉子,正拽着一个妇人的头发,嘴上骂骂咧咧得说着不干净的话: “来,都让大家伙看看,老子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把家里的地都卖了二亩,才娶了这么一个媳妇。他奶奶的,谁知道娶了个不会下蛋的!” “乡亲们评评理,母鸡都会下蛋,这女人七年连个肉坨坨都没出来,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子今天就是打死她,说到官府去也是我有理!” 周围村民们不由得指指点点,可说的话却都是在数落那女子的不是。 “王二牛也真是倒霉……” “谁说不是呢?当初给他说媒的媒婆也是黑了心的。” “估计是收了女家的钱。” “打,打死她!” 那妇人被拽住了头发,连腰都直不起来,又听到周围乡亲的数落,不由得悲从心起,掩面痛哭出声。 可她这一哭,非但没得到同情,反倒是让那黝黑的庄稼汉子勃然大怒。 “还哭!” 他一巴掌打在了妇人的脸上,随后又是一脚蹬了出去,将那妇人踹翻在地,骑在身上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都是你这扫把星,你怎么还有脸哭?” “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这一场闹剧,尽皆落在了皇子妃一行人的眼中。我 青衣小婢皱眉道:“还不去把人驱散?” 外头太监正要应下,秦沐婉抬起手,出言制止:“慢着。” “娘娘?” “拉开那两人,把那二人带到跟前来。” 那青衣小婢虽是无奈,可皇子妃这不容置喙的口吻却不容她拒绝,只好应了一声,吩咐手下人把人带来。 不多会,那夫妇二人就来在了马车前。 黝黑的庄稼汉子早没了刚刚的凶狠,腿抖得更筛子似的,一到马车前便跪下,不住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小小小人没没想冲撞……” 他害怕极了,牙齿不住得打架,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来。 那妇人衣衫不整,脸上都是淤青,头发都被扯下来不少,跪在地上只是掩面低低的抽泣着。 秦沐婉看着那妇人,眼神中透露出了些许同情。 她本不想多管这闲事,可或许是发生在这妇人身上的事让她内心产生了一些波澜,忍不住插手了此事。 她柔声问那妇人:“七年无出,为何不和离?” 那妇人还没回答,那汉子跳脚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是俺钱买的婆娘!” “掌嘴。” 秦沐婉一声令下,身旁的太监大步上前,揪住那黝黑汉子的脖领子,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拎到了一旁。 不多会,巴掌声就在一旁响起。 秦沐婉又问道:“若是我给你拿些银子,让你丈夫同意与你和离,你可愿意?” 那妇人低声抽泣道:“如今乡里乡间都传遍了我生不出孩子的事,即便和离,我回了娘家又哪有好日子过?怕是生不如死。”她用了锤了锤自己的肚子,自怨自艾道:“要怪便怪我这肚子不争气,二牛他本不是这样的,刚成婚时他也待我极好,也踏实肯干……是我,若不是我生不出孩子,呜,呜呜~” 说着妇人又是掩面痛哭了起来。 这幽幽怨怨的哭声,让秦沐婉不由动容,心中也起了恻隐之心。 秦沐婉问道:“你家就住在这白云观山脚下,怎不知这白云观求子灵验?去白云观请香拜佛,请道长赐下求子仙方,若是心诚,要有子嗣也不是难事。” 妇人依旧是哭:“说的倒是轻巧,那山上的道士都是敲骨吸髓的主儿,若无白的银子,他们哪会帮忙?什么求子仙方,我一小小村妇,如何买得起?那观中神佛,又岂会向我这等卑贱之人敞开大门?” 秦沐婉闻言,向青衣婢女吩咐道:“青儿,去把仙方取来。” 青衣婢女顿时焦急,忙劝阻道:“娘娘,那是道长给您安胎用的。” “取来!” “这……唉,好吧。” 青衣婢女不情不愿得进了车厢,从车厢里取出一包药来,交在妇人手中:“喏。” 秦沐婉想了想,又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来,让青衣婢女代交给妇人:“进了观中,你与道长道明求子之事,若是观中道长不让你参拜,你便将此物交给他们看。” 那妇人拿着这两件东西,呆愣楞得站在原地站了许久。 紧跟着,她噗通一声跪下,噙着泪感激涕零道:“求恩人告知名讳,民妇定日夜向菩萨祷告,为恩人祈愿。” …… 马车渐渐驶离,朝着京都城的方向,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娘娘,您似乎很高兴?” “青儿,原来做善事是这种感觉。往后是不是该多行善事,也好为殿下与我儿积些阴德……” 车厢内,主仆二人交谈声也渐渐远了。 而在马车离开之后。 那妇人收敛了脸上的凄苦,神色淡然,目光看着手上那包药材,垫了垫:“倒是有意外之喜。” 在她身后,刚刚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渐渐得围了上来,站在那妇人的身后。 只是此刻,这群村民没了之前质朴、无知的神情,反倒是整齐有素,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刚刚那黝黑汉子也是走了过来,捂着红肿的脸颊满脸幽怨:“三小姐,那群太监是真打我啊!” 那妇人冷道:“事情办好了,枭主自然有赏,先去办事!” 她转过身来,朝身后那群村民喝道:“可都看清楚了?” “看清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去做准备!” 随着那妇人一身令下,村民们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 有人吹响了哨子,村子里涌出了不少早已潜伏在屋子里的人。 这些人的身上,竟是穿着与秦沐婉随行太监们一般无二的衣裳。 就连与秦沐婉一模一样的马车,也被人牵了出来。 一名与秦沐婉身旁青衣婢女面容七八分相似的女子,穿着与那青衣婢女一般无二的衣裳朝着那为首的妇人走去。 “三小姐。” 她恭敬得奉上手中一件素裙,随后上前帮那妇人开始更衣。 当那妇人穿上与秦沐婉身上那件款式一模一样的素裙之后,面容开始渐渐发生变化,身上骨骼也“咔咔作响”,硬生生拔高了数寸。 只三个呼吸的功夫。 原本面容普通的农妇,竟是变成了与那皇子妃一模一样的面容! “秦沐婉”清了清嗓子,发出与皇子妃一样柔和的声音:“去白云观。” 众人俯首行礼,随着那假皇妃上了马车之后,纷纷站好队列。 马车缓缓驶动,朝着白云观的方向。 …… 白云观中,当皇子妃再次登门拜访的消息传来。 “不是刚走么?怎么又来了?” “不知道,让苍柏子去问问。” “这些日子,那老道露面的次数太多了,血菩萨控制‘天人武者’还是太过吃力,这样下去要出岔子。” “至少先应付了这皇子妃再说。” 交流声很快停止,达成了共识。 …… 苍柏子匆匆赶来,便看到皇子妃在前庭等候多时了。 他上前稽首:“贫道于后院修行,不知皇妃到来,怠慢了。” 皇子妃柔声细语道:“不碍事,我临时折返,倒是打扰了道长清修。” 客气过后,苍柏子问道:“不知皇妃这次来,是为何事?” 皇子妃不好意思道:“刚刚拜神之时,不慎将随身之物落在了神堂之中,那物件虽是不珍贵,但却是王爷赠我的,这才折返过来取。” 不管是容貌气质、还是声音谈吐,都与真正的皇子妃一般无二。 苍柏子没有产生丝毫怀疑,拂尘一甩,朝三清殿走去:“请皇子妃稍候,待贫道将三清殿中闲杂人等肃清。” 三清殿? 皇子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什么时候……三清还管送子的事了? 她将心头疑惑压下,在苍柏子客气的邀请下,去了偏殿用茶。 等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苍柏子又将皇子妃请到了三清殿。 “皇子妃自便吧。” 说完之后,他守在了门口,并没有进去。 皇子妃步入殿中,只见大殿内冷冷清清,唯有三清神像高坐祭坛之上。 她来到神像前的蒲团处,正要俯身去拜,却突然间听得身后苍柏子的声音: “三清殿中理应没有皇妃随身之物,皇妃还是进三灯之上灵主神堂看看吧。” 不是这儿?! 皇子妃正要拜下,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半蹲的身子顿时僵住,当即冷汗便下来了。 三灯之上灵主……那是什么神仙名?从未听过? 这三清殿中,莫非还有密室? 怎么办? 皇子妃额头豆大的汗珠落下,思绪百转千回飞快转动。 可她僵硬的动作,却引起了苍柏子的注意。 “皇妃?” 他疑惑得唤了一声,朝着殿中迈开了步子,即将进入殿中。 这章不大好分呀,今日两章就并在一起啦。另外本书成绩颇为惨淡,真的真的求大家务必追读一下,给各位义父们磕头orz (本章完) 第43章 这不欺负老实人么?(求追读) 第43章 这不欺负老实人么?(求追读) 眼看着苍柏子要步入殿中,情势已是千钧一发。 皇子妃突然“哎呦”了一声,捂着肚子缓缓蹲下了身子。 “娘娘!” 侯在殿外的青衣婢女听到动静,忙不迭得进了殿中。 她搀着皇子妃的手,关切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没什么紧要的。” 皇子妃轻轻抚着肚子,眼神中满是母性的慈爱,无奈道:“只是小皇孙闹腾得厉害,我歇歇便好。” 她看向苍柏子,歉意道:“我这会身子不便,还请道长代劳一二。” “应该的。” 三言两语间,一场危机悄然无息得化解。 苍柏子没再怀疑,拂尘一扫,踏步迈入殿中。 他来在了三清神像前,将香案上的一口巴掌大的紫鼎向右挪动。 只听得“咯咯咯”的声响响起,三清神像侧面一道暗门被打了开来。 皇子妃在后面看得真切,默默记下了这间暗室的位置以及开启方式。 过了片刻之后,苍柏子从暗室中走出来,关了暗室的门,这才对皇子妃说道:“贫道找寻了一圈,并未发现皇妃娘娘遗留之物。” 皇子妃流露出遗憾神色:“那许是丢在了半道,看来是难找回来了。” 她在青衣婢女的搀扶下,挺着肚子上前,对苍柏子说道:“既然找不到,那我就不叨扰道长了。” “贫道也会让门人留意,若是发现了皇子妃遗留之物,定会派人知会,还请皇妃放心。” “道长有心了。” …… 从白云观中出来,待下了山之后。 那“皇子妃”松开了要身旁婢女搀着的手,面容再次变化,眼角上翘,五官蠕动,最终原本温婉的模样变得有些妩媚。 赵霓裳回头看了一眼那白云观,眼神中有些忌惮。 三清殿中的那一道暗室打开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那苍柏子亦是天人武者,即便气血再衰弱,真动起手来,自己不是对手。 好在,此行也是有收获的。 赵霓裳思忖片刻,与身旁那青衣小婢说道:“去一趟巡天监,给四少爷带个口信……” 她压低了声音,细细交代了几句。 那青衣小婢认真听着,最后点点头,悄然离去。 …… “开门,查道观!” 一个时辰之后,巡天监的队伍浩浩荡荡得又来了白云观。 为首的赵观象“啪”一脚踹开了道观大门,带着人就闯了进去。 巡天监的官差们一入内,轻车熟路得开始清退香客、揪着观中道士们去前庭,随后在各个大殿里翻箱倒柜。 还是熟悉的流程、还是熟悉的味道。 道观里的道士们瞬间炸了锅。 还来? 这不欺负老实人么? 得到消息的苍柏子无奈再次出面,急匆匆赶来前庭。 他来到赵观象面前,这次连作礼都不曾,直接问道:“刑部已证实了贫道与门徒清白,官爷何故再来此地?” 赵观象负手走来,哼笑道:“我来可不是为了上次的事。” “那官爷此次又为何事?” 赵观象唤过身旁仆将,接过一张纸立在苍柏子的面前:“据线人举报,这白云观与我等追查的一伙私奴贩子勾结,掳掠良人,私蓄私奴,供京都城中达官贵人淫乐,可有此事?” “私奴案”确实是他手上正在负责的几起案子中的一件,但是否与白云观有关…… 无妨,会有关的。 苍柏子表情木然,但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攥紧了拳头。 又是那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线人”?!巡天监何时成了这般的无赖? 苍柏子身后的道士们纷纷喊道: “无稽之谈!” “污蔑,纯属污蔑!” “我白云观千年传承,怎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观象哈哈大笑道:“有稽没稽的,查过便知!” 苍柏子上前一步,说道:“官爷这是借公事报私仇,如此三番两次折腾,毫无依据便来本观寻衅滋事,就不怕贫道入宫告御状么?” “毫无依据?” 赵观象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你确定?” 说罢他不等手下人汇报,大步朝着三清殿中走去。 这目标明确的模样,让苍柏子瞬间心头一颤。 只见赵观象入了三清殿后,径直来到神像前,目光落在香案的紫色香炉上。 他将手放在香炉上,侧过身看向苍柏子,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苍柏子原本木然的神情,此刻出现了挣扎之色,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有人借苍柏子的眼目睹了这一切,惊得肝胆欲裂,险些对苍柏子的控制失控。 苍柏子藏在袖中的手暗暗运气,一缕灵力自掌心溢出。 杀机……渐起。 但最终,这缕灵力消散。 他什么都没有做,再次恢复了木然的神情。 “咔咔咔……” 赵观象还是扭动了那紫色香炉,三清殿中的暗室被打了开来。 周围的巡天监成员无不震惊,尤其是赵观象身旁两位仆将。 他们以为今日雏虎来白云观找事,只是宣泄上次的不痛快。 什么所谓“线人”,每次他都用这般的借口。 可当着暗室门缓缓打开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原来那个莫须有的“线人”真存在啊?! 原来雏虎今日来不是找麻烦的,是真掌握了线索啊?! 赵观象伸出手指,指了指苍柏子,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他朝着暗室走去,对要跟随进来的同僚说道:“我一人进去,你们把这老道给看好了。” “是,大人。” 巡天监众人不疑有他,立刻拱手应命。 赵观象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苍柏子,见他没有异动,这才踏步走入了暗室之内。 …… 暗室中,漆黑一片。 赵观象取出火折子,吹亮了之后举起。 暗室很是狭小,容纳不了三五个人,唯有一张香案摆放。 赵观象用火折子点亮了香案上的烛台,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整个空间,也将香案上方神龛中的神像照亮。 “什么东西?!” 赵观象一抬眼,只见神龛内那诡异神像给吓了一跳。 那神像只有巴掌大小,形如一个胖头娃娃,婴儿般的体态却像是老僧般盘膝入定,莲藕一样的小胖手手心朝上置在膝上。 婴儿神像宛若刷了一层金漆,通体金光灿灿。 若只看这些,这神像倒也憨态可掬。 然而这婴儿神像的身上布满了一团团肉瘤,半张脸塌陷着,着实是恐怖骇人。 就在赵观象好奇打量的时候,那原本双眸紧闭的婴儿神像竟是缓缓睁开了眼,一道金光自双眸中射出,不偏不倚得射中了他的肚子。 (本章完) 第44章 当反贼还要被勒索?(求追读) 第44章 当反贼还要被勒索?(求追读) 赵观象当即大变脸色,身上血煞冲出体外,全身灵力疯狂运转。 可最是能消磨邪祟的血煞却在此刻浑然失去了作用,那金芒毫无阻碍得穿透了护体血煞,打在了他的腹腔位置。 赵观象只觉得肚子里一股暖流涌出,冷汗瞬间流了下来,立刻催动浑身灵力运转周身。 可他体内的灵力在腹腔内打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按照小周天的轨迹返回了丹田之内。 “这……” 赵观象神情一怔。 他惊疑不定得摸着肚子,又上下摸索了一下身子,看向那婴儿神像,脸上渐渐起了疑惑之色:“这玩意,莫不是唬人的东西?” 赵观象不敢怠慢,站在原地又小心提防了一阵,可始终不见身体有什么异样。 他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近前,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布袋。 巡天监难免要处理一些妖邪之事,这黑色布袋不是凡物,名为“封魔袋”,乃是监中高人亲手炼制,能够封禁鬼祟妖邪、隔绝诅咒等等效果。 封魔袋颜色不一,效果也不同。黑品为最佳……但也最贵,足足了赵观象两千多两银子,上次赵霓裳偷偷塞给他的银钱全都用在这上头了。 他撑开袋口,踮起脚将神龛里的诡异婴儿神像丢进了袋中,随后一拉袋口绳子将封魔袋给封好了口。 赵观象把它系在腰间,随后垂下衣摆遮好,这才朝着暗室外走去。 …… 三清殿内,两名仆将带着巡天监众人守在暗室门口,一见到赵观象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大人,可是拿到了切实的证据?” 仆将一问,殿中巡天监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目光不善的看向白云观的众道士们,只等着自家上司一声令下,他们就请这群道士二入宫。 囚车都已经在山脚下备好了! 苍柏子依旧是那不为所动的木然表情,可他身旁的道士们皆是面色一凛,紧张不安得看着那赵观象。 就连他们,也不知道日日呆着的三清殿中竟是藏了这样一间暗室。 难不成……这朝廷爪牙说的都是真的? 可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赵观象时,他却摇头道:“什么都没查出来,里头是空的。” 此言一出,巡天监众人皆是失望,而白云观的道人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可唯独一人,猛地抬头看向赵观象。 那就是苍柏子! 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情感,表情不再木然,此刻正惊愕无比得看着赵观象。 赵观象朝他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也不知说了什么,只是那苍柏子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赵观象用力一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过头朗声笑道:“看来是搞错了,兄弟们,撤!” …… “雏虎,你走时与那老道说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赵观象与两名仆将各骑着一匹马走在队伍前头,那老成些的仆将策马近前,在赵观象右手边好奇的问道。 赵观象骑在马背上,双手拉着缰绳,笑道:“能说啥,放些狠话而已。上次的事监里的人都知晓我被刑部那群软蛋从手里头抢走了人,我忍不下这口气。” 年轻些的仆将也策马近前,讥讽道:“我还以为你真拿了证据,到头来还是在滥用公权,待回监里……” “定要去上将军那告你一状!” 赵观象和老成仆将异口同声得抢了话,随后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 年轻仆将脸上顿时浮现羞恼,气得嘴唇哆嗦:“粗鄙武夫,羞与尔等为伍。” 又是一阵哄笑,一时间气氛融洽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赵观象突然间一阵恶心感泛起,捂着嘴干呕了一声:“呕……”“雏虎,怎么了?” 高姓仆将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心问着。 赵观象皱着眉,右手双指并拢暗在左手手腕脉门上,片刻舒展眉头:“无事,许是昨夜酒喝大了,还未缓过酒气来。” 年轻仆将哼道:“夜夜饮酒作乐,你迟早要死在酒色上!” 赵观象不搭理他,朝着身后手下们吆喝了一声:“今日让兄弟们白跑一趟,回去之后,我请喝酒!张旅帅(注:1)除外!” 年轻仆将顿时恼怒,咬着牙骂道:“雏虎!” 赵观象哈哈大笑,策马加快了速度。 …… 是夜,公主府中。 黑色布囊已经交到了赵祈安的手上。 与这东西一同被交到他手上的,还有一包药,以及一封密信。 信中详尽得写了赵霓裳与赵观象白日在白云观做的事情,也写了这黑色布囊里的东西来历。 赵祈安不着急看其他两样东西,先是细细看了那封信上的内容。 “巧遇”皇妃,伪装皇妃进入白云观的举动有些冒险,不过结果是好的。 知道暗室的存在后,没有轻举妄动,不贪功的做法也很稳妥。 赵观象代表巡天监出面,当着一干白云观众道士的面,打开那暗室,等同于是将所有的锅都扣在了巡天监的头上,这招祸水东引……或许会打草惊蛇,很容易惊到了潜藏在白云观中的救世教一伙人。 最可能的,便是救世教在察觉到自己有可能暴露之后,暴起强杀追查白云观的巡天监这一伙人,随后立刻消失匿迹离开京都城。 虽然还有玉真这样的“鱼饵”在,但是一旦那样的事情发生,想要将京都城这一伙救世教的人一网打尽就有些难了。 “不过……观象应该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赵祈安看着信中最末尾的几行字,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这四子,竟是用那暗室中得到的诡异神像,在勒索救世教那一伙人! 而且还要两万两银子! 他与白云观的人约好三日之后,在城西码头交易,否则便要将神像上交给巡天监。 “救世教的人十有八九以为自己遇上了个贪财的,反倒会误以为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赵祈安心里清楚,赵观象这是在拿自己钓鱼。 暗中控制了白云观的救世教就算真捏着鼻子给了,后面必然也是观象无止境的勒索,直到忍无可忍派人去杀他。 真是……反贼遇上了官痞。 只能说很有巡天雏虎的作风了。 赵祈安想想那画面,便觉得有些好笑,哂笑着摇摇头。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二人做得都不错。 他将手中信放在烛台上烧毁,丢进铜盆里,随后解开了那黑色布囊。 当黑色布囊解开,那长满了肉瘤的金色婴儿诡异神像露出了真容。 “砰砰……” 赵祈安似是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心跳声,目光落在婴儿神像的胸膛处,却见它胸膛起伏。 他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这是活的?” 注1:旅帅是官职,不是人名。 本书中巡天监的参考原形是唐朝金吾卫,不过不是历史文,大家高抬贵手不要细究,只是借鉴了个框架 (本章完) 第45章 主子,你要保胎啊? 第45章 主子,你要保胎啊? 赵祈安将那诡异神像拿起,这婴儿神像只有巴掌大小,一只手便可拿起。 虽通体似黄金浇筑,敲击时亦有金铁交鸣之声,但是入手却是一阵温热。 赵祈安将婴儿神像放在手中仔细观察了一番。 他在第一眼看到这神像时,脑海中冒出的便是佛门的“肉身佛”。 在“天武灭佛”之前,佛门在大乾国还是非常昌盛的,几乎垄断了民间信仰,大乾境内任何一座城池领土内,建的最奢华的既不是官府衙门、也不是道观,而是佛庙。 也就是在“天武灭佛”前夕,佛门流行起在得道高僧圆寂之后,用铜汁铸成“肉身佛”,供人朝拜。 那个时期,什么稀奇古怪的佛都有。 而以救世教的“前科”来看,用邪法炼婴,制成这诡异神像是极有可能的。 念及此。 赵祈安伸出手指,指尖点在那婴儿神像眉心上,缓缓向着这婴儿神像中注入着灵力。 “咦?” 可当灵力注入这婴儿神像之后,他却是轻咦了一声。 这神像竟不是婴尸炼成,内部并无尸骸存在,通体都是由不知名的金属打造。 而在这金属内部,不知藏了什么东西,竟是阻隔了他灵力的窥探。 即便是他的灵力,也无法穿透其中,看清楚这婴儿神像内部藏着的那东西的真容。 “要砸开这神像看看么?” 赵祈安看着手中神像,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 片刻之后,他决定暂时还是不轻举妄动。 救世教的东西,多是邪物,更何况此物十有八九与二皇妃的身孕有关,冒然打开,难保不会触动什么机关,把这神像里头的东西毁去。 赵祈安小心谨慎起见,决定还是等明日将此物送到赵氏商行,请安院长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他将婴儿神像放回到书桌上,目光又落在了与婴儿神像一同送来的那包“求子仙方”。 白云观的道士们倒是贴心,将“求子仙方”的药材都给备好,用油纸包着药材包成小包包了足足十包,用细绳捆成一提,应该是够十次熬煮。 他提着这帖药离开书房,去到了自己的寝卧。 丑奴没有在她自己的耳室里,而是坐在赵祈安房间的桌子边,借着桌子上的油灯正用针线缝着一件小孩子的衣裳。 她手上活干得正认真,连赵祈安出来了都没注意到,魁梧得身子将油灯那点火光遮挡得严严实实,这一身横肉的女壮士真看不出还擅长女红,线脚缝得又细又密。 直到赵祈安在她身后轻咳了两声,她这才注意到身后来人,忙不迭得把手上的活放下,站起身来:“爷,您忙完了?” 赵祈安摇摇头,看向她手上新缝制的衣裳,逗趣道:“这布料,不是商行这月送来给我制衣的布匹么?你这衣裳这么小,我怕是穿不上。” 丑奴当即把手上的衣裳往身后藏了藏,讪讪笑着:“给您制的有呢,我明儿个拿给您看,这……这就一点边角料弄的,小孩子的衣服又用不了多少布。” 赵祈安好笑得瞥她一眼,并不与她计较这些,将手中药递给她:“拿去煎一帖药来。” 想了想,他又叮嘱了一句:“别偷喝。” 丑奴嘟嘟囔囔了几句“药谁偷喝啊”,乖乖得把药包接过去,准备下去煎药。 临出门前,她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问赵祈安:“爷,小道童……不回来了?” 赵祈安笑着答道:“多数时候不住府上了,商行那边有位老前辈对他颇为喜爱,留他在身边学五年本事。不过你若是想他,可以拿我手令去城西坊市看望他。”“谁想他?尿床的年纪就整天板着个脸装酷,和他说话都不理人的,亏我待他那么好……” 丑奴又嘟嘟囔囔得抱怨了几句,拿着药下去煎去了。 …… 过了一会。 丑奴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回来了。 赵祈安端起药碗,喝了一小口。 以他的修为,这点剂量的药液,即便是穿肠毒药也毒不死他,倒是无需担心。 滚烫的药液进入口腔,一股淡淡的苦涩感从舌根处渲开。 “龙骨腾、赤血参、青叶莲……” 只是这么浅尝一下,赵祈安很快便辨认出了这“求子仙方”里都有些什么药材。 大多数都是市面上常见的药材,唯有少数几位主药颇为稀有珍贵。 但…… 赵祈安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眉头微微蹙起,看了看药碗,轻声自语:“这什么‘求子仙方’?怎么净是些增强血气的东西?” 单说这其中龙骨藤、赤血参这两位主药,都是武者搬血境才用得上的宝药。 若是普通人不是得了重疾恰好这两味宝药来补充血气,服用了这两味宝药怕不是要气血逆行而亡。 而二皇妃秦沐婉,只是一普通人,并非武者。 每年的年节,当朝天子都会设家宴,赵祈安作为驸马自然是会去,前后两任二皇妃他都见过,能够确信秦沐婉确确实实是没有半点修为在身。 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隐匿修为,这一点赵祈安很是自信。 也正因此,赵祈安尝出这包药材的成分后,心头才会生出疑惑。 在确定这药没有其他问题之后,他将药碗递向丑奴:“尝尝?” 丑奴瞪着眼,看着他递来的药碗:“这是药,我又没病……” “补药。” 听到赵祈安这么说,丑奴这才将信将疑得端过药碗,提着鼻子细细嗅了嗅,小心翼翼得尝了一口,紧跟着眼睛一亮,端起药碗,咕噜一口直接一饮而尽。 【您的奴仆“赫萝娇”,正在通过“药补”进行血肉修行】 【您的气力得到了小额的提升】 丑奴的体质很是特殊。 旁人通过宝药提升修为,十分药力能够炼化七分已是难得,而且用得多了还会产生药力减弱甚至是副作用。 但丑奴却能将十分药力炼化九分,而且不会药力减弱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产生。 这或许与她特殊的修行途径有关。 赵祈安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在丑奴身上一些事还未查明之前,他并不打算大力栽培她。 待丑奴喝完了这一碗药,意犹未尽得舔了舔唇,问道:“爷,您怎么配了这么一副药啊?这在我们老家,是保胎用的呀。” (本章完) 第46章 你没病,只是怀孕了 第46章 你没病,只是怀孕了 “保胎?” 赵祈安闻言一怔,意外得看向丑奴。 丑奴本来只是下意识的一句话,被他这么一盯,才后知后觉这话不妥,顿时冷汗下来了。 她到现在还以为赵祈安从官卖场买下她只是机缘巧合,从未表露过自己的来历。 而刚刚随口说的一句话,若是赵祈安深究下去,说不定她就瞒不住了。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这会再装傻也是无用。 丑奴只好硬着头皮,讪讪笑着:“爷,我老家那的孩子,还在腹中时,和中原的孩子不大一样。” “怎么不大一样?” “就是、就是……” 她心一横,说了实话:“我老家那的孩子在腹中时,会以母体血气为食,要是母体不够强大,就得靠着这种药方来保胎。但就算这样,我老家那生孩子的女人能活一半都是好的了,所以生孩子对我们那的女人就如同走一遭鬼门关一样……” 一边说,她一边偷眼观瞧着赵祈安的反应。 幸运的是,赵祈安并无深究的意思,只是静静听着,陷入沉吟。 这让丑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她并不知道,赵祈安对她的身世早已了若指掌。 若不是知根知底,怎放心留在身边任用? 也正因此,赵祈安浑然没在意丑奴的心事,心里想的是有关于阿努弋国这已经破亡的小国的事。 阿努弋国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天生的战士。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环境导致阿努弋国的人能征善战,未曾想原来那儿的人自胎儿之时就与中原人不同。 胎儿在母体之中便以血气为食? 难怪需要这滋补血气的药方来保胎。 但二皇子体内没有阿努弋氏这样的异族血脉,二皇妃怀孕为何要这样的药方保胎? 赵祈安已经敏锐得意识到二皇妃腹中的胎儿……不对劲。 一想到此事与救世教有关,他脸色不由得凝重了不少。 此事……莫不是关乎天家内的夺嫡争储? “只是不知道,玉真又在这事儿中牵扯了几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热闹的街市上行人如织。 这条街最是热闹的,莫过于开在此地的教坊司。 此刻,教坊司的二楼雅阁灯火通明,隐约见一名歌姬影子。 琵琶声响,曲调婉转。 而在教坊司街对面,一家小酒馆夜里也营业,支棚在店门口摆了几桌,此刻也坐满了客人。 这客人虽是穿着常服,但有几人腰间佩刀印着巡天监的印子,店家不敢怠慢,亲自给这几桌客人端酒上菜。 酒坛子上来,高仆将端起酒坛,用嘴咬开塞子,发着那一肚子的牢骚道:“雏虎,你请我们喝酒就在这儿喝?” 赵观象倒是脸皮厚,笑道:“这不好么?夜景晚风,美酒佳肴,还有窑姐儿唱曲儿,有何不好?” “怎么也去教坊司大堂坐坐不是?” 高仆将也只是玩笑几句,知道赵观象近来日子难过,挤得出钱请兄弟们喝酒已是难得。 那性子耿直的张仆将却是说道:“我觉得这儿不错,若是去教坊司,我今日便不来了。” 他说完这句,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太妥,又补了一句:“我娘子不让我去那种地方。” 赵观象和高仆将都是翻白眼。 高仆将给赵观象倒了酒,劝道:“不过雏虎你是太拗,那大家都收的钱干嘛不要?我孤家寡人倒是无所谓,小张可是刚娶了媳妇,跟着你喝西北风真是倒了霉了。” 赵观象端着酒杯转了转,眼睛微微眯起,笑道:“有些钱,我收。但有些钱,烫手。” “高家都把钱塞到你手边了,你都不收。你真就铁了心查私奴案?高家背后可是监里的白少将军,这一年来,他在上将军那给你上了多少眼药?咱们事事都被他管着,祁少将都保不住你。你说你图什么?” 赵观象还真认真想了想,说道:“图个念头通达吧。” 高仆将顿时头大,看向一旁默默喝酒的张仆将,瞪眼道:“老张,你也不劝劝?” 张仆将摇头,朝赵观象端起酒杯:“唯独这件事上,我高看赵校尉一眼,敬你一杯。” “去,别添乱。” 高仆将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劝赵观象:“哥哥我虚长你几岁,你莫闲我说话难听,有时候该低头就低头。你和白少将军认个错,有些事儿该遮就遮过去,早点把你这品级弄回去不是?干着校尉的活儿,领着七品的俸……哦,你罚俸都罚到明年了。” 赵观象不以为意,刚要开口解释。 可突然间,他却不吭声了,脸色突然间变得有些苍白。高仆将见他这幅脸色,摆摆手:“得得得,我不说这些扫兴的话,我自罚三杯。” 张仆将说道:“总共一桌就这么几坛子,你就是找个理由多喝几杯。”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是吧?” 正当两名仆将玩笑之际,赵观象突然捂着嘴,俯下腰,干呕了一声。 两名仆将赶忙放下酒杯,过去查看。 高仆将搀扶着赵观象的胳膊,惊疑不定:“这是怎么了?还没喝酒就先醉了?” 赵观象却是一把脱开他,那高仆将没来得及反应,跌坐在地上“哎呦”了一声。 他捂着屁股,满脸吃痛,张嘴就要骂,可一抬眼却震惊得发现赵观象浑身血气笼罩,仿佛凶煞一般。 这是将自身血煞都施展了出来?! 高仆将惊道:“你这是做什么?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至于这样么?” 可赵观象却来不及和他解释什么,右手食指中指并着,压着左手手腕脉门,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在两名仆将惊异的目光中,他身上的血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我体内血气,为何衰竭得这般快?!” 赵观象此刻心已经乱了。 刚刚摸向脉门时,他发现自己体内的脉象竟是无比古怪。 而且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他仔细想想,自己这番症状是从白云观出来之后就初显端倪。 是那婴儿神像?! 赵观象很难不联想到密室中那一道金光打向他腹部的诡异神像。 虽然当时觉得身体没出什么问题,但果然还是中招了。 一滴冷汗,顿时从他的额头滴落。 冷静、冷静…… 他在心中反复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微微颤抖的身子却明显看得出他冷静不下来。 “义父,义父必能救我!” 在这危急时刻,赵观象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人,正是赵祈安。 他来不及和两位仆将解释太多,对两人一抱拳:“二位哥哥,对不住了,我想起一件急事,先走了。” “发生什么……” 高仆将刚要出言询问,却见赵观象脚尖一使劲儿,身子腾上高楼,在屋檐之上飞跃,“唰唰唰”几下便不见了人影。 在他离开之后,高仆将与张仆将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雏虎把酒钱付了么?” “没……” …… 赵观象强压着身体的不适,从外城潜入内城,最终来在公主府后院。 所幸,他体内气血衰竭的速度并不快,一路奔袭而来也无意外发生。 他叩开了公主府的后院小门,很快就有府上仆人开门。 赵观象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咬着牙道:“速速带我去见义父!” 那仆人面色一凛,迅速侧开身子,让赵观象进来。 …… 等到赵观象如愿去到赵祈安的小院,见到了赵祈安。 待赵祈安细细检查了一番之后,脸色露出古怪。 赵观象看着他那不对劲的脸色,脸色顿时也晦暗了几分,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义父,你直说吧,我这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不,你怀孕了。” “?!” (本章完) 第47章 注定一场空 第47章 注定一场空 “怀、怀孕?!” 赵观象的表情在短短数秒内,由呆滞变得错愕,又由错愕变得惊悚…… 他瞪眼看向赵祈安,忍不住道:“义父,您莫寻我玩笑!” 赵祈安松开他的脉门,神情变得有些严肃,沉吟不语。 赵观象一看到赵祈安如此脸色,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都黑了,像是吃了只苍蝇般难受。 他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憋得脸都红了,才蹦出来一句道:“天底下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是啊,这天底下哪有男子怀孕的奇闻? 总不能是那民间神话传说中,无论男女喝下一口河水就能怀孕的“子母河”真的存在吧? 不,不是子母河……是那神像! 是他从白云观三清殿暗室中得来的那诡异婴儿神像! 赵观象浑身汗毛立起,猛地看向赵祈安,只觉得一阵口舌发干,就连说话都结巴了一些:“义、义父,三姐她……她把那神像交到你手上了么?” 赵祈安点头道:“在书房。” 糟了。 赵观象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那鬼东西被他想都没多想得就交到了义父手上,此刻自己遭了暗算,那义父…… 他的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得瞥了一眼赵祈安的肚子上。 赵祈安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直言开口道:“那神像在我手中并无异常,我没事。” “那便好,那便好。” 赵观象松了一口气。 旋即,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是一阵愁眉苦脸:“您说,我这……究竟怀了个什么东西?” 赵祈安冷不丁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看?” 赵观象瞬间错愕抬头,恰好便注意到赵祈安一掌拍在了他的腹腔。 这看似轻飘无力的一掌,却是让赵观象感受到了千钧般沉甸甸的力道。 赵观象只觉得自己腹内五脏庙都挪了个个儿,一股难以言喻的绞痛感瞬间袭来。 他脸唰得便苍白了,紧跟着便是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甚至来不及惨嚎,便是一股强烈的欲呕感袭来。 “唔,唔……” 赵观象跪倒在地上,四肢着地,张开嘴巴猛地呕了几声。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肚子里被逼了出来,从腹腔顶到了嗓子眼。 他的脖子粗壮了几圈,如同鼓气的蛤蟆。 那东西卡着他的喉咙半天不出去,气管被堵住,窒息感憋得他的脸瞬间通红。 赵祈安出手帮忙,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掌。 “呕!” 赵观象终于是吐了出来,只觉得浑身舒畅了起来,大口大口得喘着气,视线都变得白起来。 过了好一阵,他才缓过劲来,这才有功夫去看自己吐出了个什么玩意。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当场呆愣,好半晌才惊叫出声。 “啊!” 赵祈安也低头看去,只见地上那一滩未消化的秽物之中,藏着一块拳头大的“肉块”。 那“肉块”犹如无数脓包拼成,散出无数细细密密的肉须,哪怕离开了宿主身体,依旧还在不断地“膨胀”“收缩”,好似会呼吸一般。 天底下最恶心的东西,怕也不是莫过于此。赵观象看了一会,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脸都绿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就生了个什么个玩意?” 盯了一会之后,他只觉得腹腔内又泛起一阵恶心,赶忙是挪开视线不敢再看。 赵祈安却是不怕这些,盯着地上的“活肉块”,淡然道:“此邪物倒是诡谲,在人体之中竟是能够模拟出胎儿脉象。” 这事上,哪有什么男子怀孕的奇事,根本就是邪祟作怪! 脉象摸不出、灵力探查不出,除非用刀剖开了肚子,真拿出来用眼看一看,否则当真发现不了异常。 赵祈安若不是疑惑“男子如何怀孕”,恐怕也看不出端倪来。 这邪物在观象肚子里时,附着在胃部。 肉块上的那些肉须穿透了胃壁顺着他的周身经脉在汲取着他的精血,不断壮大着自己。 赵观象乃五品周天武者,短时间内这邪物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却会让他的血气一天天衰竭下去,恐怕修为也会随时间渐渐跌落。 幸好发现得及时。 幸好他身边有赵祈安在! 这邪物无数肉须扎根宿主经脉之中,医术高超者发现不了那细如牛毛的肉须,能够发现这肉须的高品武者却未必有足够的医术医治赵观象。 也唯有赵祈安,能够为他毫无副作用得拔除这邪物。 只是…… 赵观象体内的“假婴”被拔除了,但有人的还没有。 赵祈安看着那团“膨胀”“收缩”、肉须蠕动的诡异肉块,心中暗道:“若是所料不错,二皇妃腹中怀着的……怕也是假胎。” “二皇子,注定是空欢喜一场。” 此事影响……非同凡响。 若是二皇子得了子嗣而欣喜若狂的昭告天下,可最终皇子妃生了个怪物出来……朝野上下,谁还会支持他当储君? 救世教从来都不是二皇子的“盟友”,而是送了个随时引爆的炸弹在二皇子手里。 若是正常发展,那么他们的计划或许真有可能成功。 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不该将赵祈安牵扯进来! 赵祈安本只是想处理干净一切有可能牵扯出他的隐患,可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这风波之中。 天家的事,时机未到,本还不到他下场的时候。 但既已在风波中,断无独善其身的可能,那便—— 做他个彻底! 赵祈安右手化掌,灵力在掌心缭绕。 一掌落下,磅礴的灵力透体而出,化作一道利箭般打在了那拳头大的诡异肉块上。 肉块如同冰雪消融,密密麻麻的肉须开始蜷缩,本体更是从原本的殷红一点点变得黝黑,最终化成了一滩黑水。 “观象,速速离开。” 赵祈安收回手,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落向了室外,眼神深邃难揣心思,对赵观象淡然道:“今夜府中有事,你身份敏感,不便留在此。” 赵观象心头一颤。 在这一刻,他突然间察觉到自己义父的气质……似乎变了。 如果说曾经的义父,如同黑暗深邃的深渊,无人能够窥探其真正的深浅。 那么此刻的他,便如同出海的蛟龙,昭示着风雨欲来! 今夜的公主府,怕是有事要发生。 赵观象脑海中升起这样的一个念头,但心中却升不出半点忤逆义父意思的想法,拱手领命:“是。” (本章完) 第48章 血菩萨 第48章 血菩萨 赵观象走了,如同来时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 赵祈安唤来丑奴,让她随自己出门。 “爷,这大半夜去哪?” “自会有人相请。” 听着自家主子那智珠在握的语气,丑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一脸无语。 这都后半夜了,今晚天还不好,乌压压一片,眼瞅着马上就要下雨…… 这会有人来请? 丑奴刚有这样的想法,只听得院门被叩响。 “叩叩叩……” 她当即便是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赵祈安瞥了一眼她,随后先一步朝着院门那边走去。 丑奴这才快步跟上。 当赵祈安来到院门前,推开院门,看到便是公主身边近婢鸾奴。 鸾奴见赵祈安亲自出来,有些意外,但很快福安行礼,说道:“公主请驸马爷去寝宫一见。” 之前数次,玉真都来请赵祈安去寝宫一见。 丑奴都不奇怪了,也没见自家爷哪次赴约过。 她本以为赵祈安这次也不会答应,可下一秒赵祈安却是点头道:“带路吧。” 鸾奴压低了声道:“恩主,公主夜间出了一趟府门。她去了白云观,回来时还带了一个人,但即便是奴婢也不知道她究竟带了谁回来。” “我知道。” 这些事,赵祈安早就已经知晓了。 公主府中,处处都是他的眼线,若是他想,玉真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晓。 鸾奴压低了声音道:“今日苟执事所为,怕是逼急了殿下。不知她搬来了什么救兵,但您何必冒险?君子不立危墙。” 赵祈安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入枭卫几年?” “回恩主,已有六年。” “六年……难怪。” 他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再多做解释,说道:“带路吧。” …… 当赵祈安来到寝宫,推门步入。 丑奴亦步亦趋得跟随在后头。 她心中有点儿古怪的感觉,刚刚入门时,她看到了窗户纸上贴上了大大的喜字。 红绸彩缎,装饰着大门。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新娘子出嫁时的场景,虽是简陋了一些,可却惹人遐想。 这……莫不是公主在有意示好,有意主动修缮和驸马爷的关系? 丑奴心中正想着这些事,刚走进寝宫大门,一股浓香迫不及待得钻入鼻翼之中,一时间竟是勾动体内气血翻涌。 她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满是横肉的脸上很快便多了两道红晕。 这、这是…… 迷香?! 当察觉出了身体不对劲的地方,丑奴是又羞又怒,立刻意识到了这殿中香炉里在烧着什么东西。 不过这香没那么大的功效,不至于影响到人的心智,应该只是情趣之用。 也正因此,丑奴确信了一件事——公主要修缮与驸马爷的关系。 问题是,自家这位主子,为何带自己来? 难不成我也是这其中的一环? 丑奴惊惧不已,默默提着气。 也就在这时,赵祈安已经步入了殿中,朝着卧榻的方向走去。 卧榻前的屏风已被撤去,但幔帐垂落,薄纱遮挡着视线,只隐约可见其中一道曼妙的身影,投影在薄纱上的影子显露着惹人遐想的姣好身段。 “夫君~” 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随后一只纤纤玉手伸出纱幔,似是要赵祈安握住。 赵祈安看着伸出纱幔的手,面无表情,甚至是不为所动。 他只是一步步向前走去,最终停在卧榻前,一把将幔帐扯去。床榻上玉真只穿着一件短窄的裹胸,大半的雪白暴露在空气中,两条纤细白皙的腿交叠伸直,摆出那最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姿势来。 她一笑,千娇百媚…… …… “啊!!!” 当赵祈安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只听得耳畔边一声大吼。 那原本安静侍立在他身后的丑奴,此刻却如同发怒的母狮,扑在床榻上,狠狠掐着一个人的脖子。 她额头青筋暴起,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整个人龇牙咧嘴如同罗刹一般! 足可见她手下的力道有多大。 而被丑奴掐住脖子的,并非是玉真公主,而是一个奇诡的女子。 她身材凹凸有致,无比婀娜,便是京都城所有的大小青楼中,都找不出这般身材的女子。 可这傲人身材之下,却是没了面皮的脸部,鼻子、嘴唇都被削去,背部刻着一朵血色的莲。 她双眸赤红一片,没有眼白眼黑之分。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怪物。 “这就是血菩萨?” 只一眼,赵祈安便对这怪女人的来历有所了然。 他粗一估摸,自己刚刚都被其影响了两息时间。 血菩萨的幻术很厉害,但是真正强大之处并非在于幻术。 而是隐藏在幻术之下,那勾起人原始欲望的能力。 人有七欲,而血菩萨勾动的,是“情欲”。 肉身布施、以欲火净化浊世灵魂,渡万千之民入圣母天国。 这便是血菩萨! 至少救世教红莲一脉的教义里是这样写的。 若做不到太上忘情、斩情忘性,无人能逃脱得了这血菩萨的影响。 连赵祈安都能够影响到,怕不是稍弱些的天人武者,会彻底被这“血菩萨”所控制。 “啊!!!” 当丑奴感受到身下的怪女人渐渐没了挣扎,脸上那狰狞神情这才逐渐收敛。 她仿佛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突然间“啊”得喊了一声,跳下了床。 随后,脸色苍白,背过身去扶着一根柱子大吐特吐了起来。 …… 赵祈安今日是特意带丑奴在身边的。 虽然不知道玉真去白云观请来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救世教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邪物,最是怕这世间气血方刚之物。 丑奴那一脉的修行法,让她无惧任何鬼物。 所以赵祈安让她一起跟来,只是一贯以来的谨慎作风。 却不曾想,这份谨慎倒是有了小小的收获。 血菩萨连他都能影响两息的幻术,却是丝毫影响不到丑奴。 而丑奴不顾暴露实力,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他的行为,更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 赵祈安只是瞥了一眼“血菩萨”,便确定这东西死得透透的。 看来这鬼物本体并不强大,竟是能被人活生生捏死。 丑奴吐了一阵,好半晌才回过劲儿来,脸色晦暗得回过身。 可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赵祈安已经在床榻边,一只手抓着那血菩萨的头发丝,另一只手拿着一柄黑色的匕首。 对准后颈,一刀…… 人首两分! 丑奴脸色瞬间再次苍白了几分。 改完啦!求点月票! (本章完) 第49章 提头去见 第49章 提头去见 赵祈安是个好主子。 自从丑奴成了他贴身奴婢之后,心中便一直这样认为。 不管外头传他什么,可真正接触之后,方才觉得驸马爷真是位好人。 这世上就好像没有什么能惹他生气的事一般,永远是那平静自若的模样。 其他府上的主子,甭管在外界是什么样的好名声,可哪个没打骂过下人? 唯独驸马爷,丑奴从不见他苛责过仆从,哪怕是自己的一些小毛病,他也都能包容。 性情如君子,淡薄似水。 直到……现在。 丑奴亲眼看着赵祈安背对着自己,手起刀落,动作娴熟得割下了那怪人的脑袋,身上不沾一点血,依旧是那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模样。 她看到赵祈安提着那人头,转过身来,神态依旧是往日里的平静从容。 这一幕深深得映在丑奴的眼里,一时间她内心中赵祈安那谦谦君子的形象……崩塌了。 赵祈安提着人头,转过身来看向丑奴,见她面色发白,问道:“你是第一次杀人?” 丑奴嚅嗫了几下,很想说些逞强的话来,不想被人看不起。 但在赵祈安的目光下,她还是老实得交代:“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只杀过野兽,狮子、老虎……什么的。” 她没杀过人,虽然天赋异禀但却被氏族保护得很好。 狩猎,也只是阿努弋氏的天性,是与生俱来的兴趣爱好。 她忍不住问道:“爷,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祈安平静道:“我第一次杀人时,也与你这般无二。” 丑奴微微一怔,旋即问道:“那,您是怎么克服的?” 赵祈安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呵笑了一声: “杀的人多了,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说罢,他提着血菩萨的脑袋,朝寝宫外走去。 丑奴呆愣得站在原地怔了许久,直到赵祈安走出了寝宫,这才回过神来了,连忙快步跟上。 …… 当赵祈安提着血菩萨的脑袋,走出寝宫的大门。 庭院之中,无数双眼睛盯着,无数个人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往日里,他们只是公主府的下人。 或许是负责清扫的婢女、或许是后院摆弄种的匠、又或许只是整日在马厩中照顾马匹的马夫…… 他们的身份,完全不起眼,但公主府上上下下却处处离不开他们的身影。 而在这一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枭卫! “拜见恩主!” 众人齐齐拜下,望向赵祈安的眼神中充满了兴奋。 若说苟执事接管公主府大管事之职,只是一个讯号的话。 那么今夜赵祈安提着人头从公主寝宫中走出时,便意味着……时机,已至! 赵祈安环顾四周,看着众人那热烈殷切的目光,问道:“玉真在何处?” 庭院中的众仆从让开了一条路,位于寝宫西侧。 那是通往客院的路! …… 公主府共四进五出,占地之大,整个京都城都找不出几座能够匹敌的府邸。 自然,客院也是极多。其中一座客院中,玉真正在屋中来回踱步,时不时蹙眉看向窗户外头,眼神中透出些焦急来。 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静待结果。 可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玉真脑海中浮现过去种种,不由化作一声轻叹: “为何本宫的夫君……偏偏是赵祈安呢?” 做出了这种事,即便刁蛮如她,此刻也心有戚戚。 说伪善也好、虚伪也罢,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其实是有些超出玉真的预料的。 成婚之前,她也曾是怀春少女,也曾幻想过自己将来会嫁给怎样的人。 是能征善战的将军? 还是武道无双、快意恩仇的大英雄? 亦或者是诗文传天下、文才动人的大才子? 可到头来,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世家子,若非父辈荫蔽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其中落差,让玉真从见到赵祈安第一眼起,便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也时常在想,若赵祈安是她心目中的人,她是不是也能和其他贵女一样,安安心心相夫教子,安分守己? 玉真想不出这答案,就好似她也想不出自己那无能的丈夫会摇身一变成为那盖世的英雄。 不过……从一开始时,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对赵祈安动手的。 或者说,赵祈安从一开始本就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呢? 是……她将宫心荧带回公主府的那一次开始的么? 她这般天真的想着,觉得那天没有带宫心荧回公主府就好了。 但事实上,在她那日踏青在白云观“偶遇”宫心荧,与救世教有了交集之后,隐患就已经埋下。 正当玉真六神无主之时,鸾奴匆匆从外面进来。 还不等鸾奴见礼,玉真快步朝前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忙问道:“怎么样?赵祈安可曾赴约?” 鸾奴被玉真攥着手臂攥得生疼,可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殿下,驸马爷去了。” 玉真瞬间放下了心来,用力攥了攥拳头:“好,本宫还怕他不上钩!” 之前几次,她亲自派人去请,赵祈安是半点颜面不给,连面都不曾露,压根不见她。 这一次,玉真让鸾奴将自己的贴身帕子送去给赵祈安,又在帕子上留了首暧昧的诗,委婉得暗示一下。 这一点甜头,果不其然得让他上了钩。 原本心中的忐忑,甚至是隐隐有些后悔的情绪,此刻也随着心中大石落地,而变得烟消云散。 她,就是这样的人! 如今玉真只后悔一件事—— “或许,都不必用到血菩萨,本宫也能让赵祈安继续乖乖听话。” 这事儿成的比她想象中的简单,这反倒让她心里头有点后悔了。 血菩萨虽是好用,可毕竟是救世教的玩意。 万一他们控制了赵祈安之后,贪图赵家的钱怎么办? 那都是她的! “控制了赵祈安之后,钱财问题便得到了解决,另外让他交出药引,待炼成了‘长生丹’之后,在父皇寿辰宴上,让四哥去献丹……” 玉真开始畅想着美好未来,只觉得除了赵祈安,近来困扰她的一切都得到了解决。 可就在此时,一阵地动山摇打断了她的思绪。 “轰轰轰……” 闷沉的响声撼动着整个房屋,桌子震颤不已,桌上的茶盏更是不断得磕颤着,发出瘆牙的声响。 “砰!” 客院大门……开了! (本章完) 第50章 主子觉得您该病了,那公主您就得病了 第50章 主子觉得您该病了,那公主您就得病了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玉真一个哆嗦。 本以为只是被强风吹开,可当她循声朝着屋门看去时,整个人魂都快吓飞了—— 那被她视作废物的丈夫,京都城的三驸马,赵家世子,海清子爵…… 赵祈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屋门口。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当玉真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了眼看错了。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赵祈安手上提着的东西时,“啊”得尖叫了一声,一屁股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那是…… 一颗人头! 断口处,尚有鲜血滴落。 玉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血菩萨的首级,战栗的瞳孔紧缩如针尖,看着血菩萨脖子断口处那鲜血缓缓坠下…… “嘀嗒!” 血落无声,只是地板上多了一抹梅般的殷红。 也在玉真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她呆若木鸡的目光中,赵祈安进了屋中,提着血观音的脑袋朝她走来。 随着他缓缓靠近,玉真吓得连连向后退着。 她色厉内荏得喊道:“赵祈安,你、你要做什么?!” 赵祈安俯下身,将血菩萨的脑袋放在她的身边,缓缓道:“今夜遇了刺客,公主不妨看一看……是否眼熟?” 玉真只是一瞥,那剥去面皮、割去鼻唇的可怖模样便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她尖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得朝着屋外跑去。 赵祈安并未阻拦,看着她狼狈得逃出屋去。 当玉真跑到院中,推开院门想逃出去的同时,慌慌张张得向后看去,想要看看赵祈安有没有追来。 她一时没注意脚下,跑出屋时,却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整个人跌了出去。 “痛……” 玉真狼狈不已,膝盖也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刻让她红了眼眶。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朝她伸来。 “殿下,您没事吧?” 玉真猛地抬头看到那伸出手的人,赫然是自己贴身婢女鸾奴。 她大喜过望,拉住鸾奴的手,厉声喊道:“赵祈安疯了,快,速速去叫人!让府上的人都来!” 鸾奴没有动,指了指屋门外头:“殿下,大家都在呢。” 玉真一楞,朝着院外看去。 只见客院外头,人头攒动,府上的仆人竟是都来了,围聚在客院外。 可……现在是后半夜了啊。 玉真没细究这个问题,因为眼角余光已经瞥到赵祈安从屋子里出来来到院子里了。 此时此刻,身边这么多人,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她对赵祈安喝骂道:“赵祈安,你敢吓唬本宫?莫不是觉得自己长本事了?” “你这废物,本宫给你些甜头,你摇着尾巴乖乖过来不就好了么?” “杀了血菩萨,你可知这是……” 话到一半,她突然间卡了壳,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表情逐渐变得懵逼。 不、不对啊! 血菩萨勾人心欲的本领,即便是天人武者都抵御不了。 她是亲眼见过的啊!可为什么……对付赵祈安这样没有武道修为的普通人,却是被砍下了头? 在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后,玉真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之处,背后顿时冷汗出来了。 是谁杀了血菩萨? 玉真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指着院中的赵祈安,对院门外的护卫们喊道:“驸马爷疯了,速速将他拿下!” 可当她的命令下达,那些平日里对她奴颜婢膝的奴才们却一脸漠视,也未有半点动作。 她大怒:“你们是耳聋了不成?本宫的话,你们听不到么?” “本宫让你们去把赵祈安拿下!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不听我的?” “信不信本宫进宫和父皇告状,把你们的脑袋全砍了?!” 可不管是口头谩骂,还是拳打脚踢。 身边人都不为所动,所有人都将她视作空气一般。 这诡异的一幕,让平日里在公主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玉真心里发寒。 一股隐隐约约的不好预感,在她心中升起。 赵祈安来到院门口,目光从玉真身上掠过,对院外的府上仆从说道:“今夜公主府中有刺客,殿下受了惊吓,该是病了,好好看护。” 本宫没病! 玉真很想大声反驳,而这一次她的脑袋意外灵光,竟是意识到了赵祈安这话意思。 这家伙……要软禁她?! 可他凭什么觉得府上的人会听他的? 这公主府上的人,谁不是对她马首是瞻? 他们、他们刚刚……可能只是一时间没能理解自己的指示…… 玉真在心中试图说服自己,哪怕理由显得无力可笑。 但下一刻,众仆从纷纷朝着赵祈安躬身行礼,恭敬无比:“是。” 这一幕,让玉真脸色一白,震惊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赵祈安,你究竟买通了府上多少人?还是说……你给他们下了什么邪法?” 她死死得盯着赵祈安,想要从他口中得知一个解释。 可结果却注定让她失望。 赵祈安压根没想和她解释半句,甚至看都没再多看她一眼,竟是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别走……” 玉真想要拉住他,从他口中逼问出个答案来。 可她身子刚一动弹,身旁的鸾奴却是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 “啊!” 玉真吃痛,脑袋猛地向后一仰,两只手护着头,难以置信得看着鸾奴:“鸾奴,你……” 她不敢相信就连鸾奴都会背叛她! 明明鸾奴是从小就选出来给她的玩伴,是从小就服侍着她的近婢,是自己身边最最心腹之人。 可鸾奴却没了往日那温顺恭敬的模样,面上净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与寒霜。 “殿下。” 鸾奴拽着玉真的头发向后拉着,身子贴近,在她耳边说道:“恩主觉得您该病了,那您就得病了。” 在玉真惊恐的目光下,她一指点在玉真的气海丹田,废了玉真那微不足道的浅显修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在场众人却皆是不为所动。 在场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清楚了一件事。 这间府宅,已是变了天了! 今日两章稍早一点,想着看我书的读者老爷们今天晚上估计都有事。 另外求点月票,给大家磕头orz (本章完) 第51章 丑奴:懂不懂什么叫糟糠之奴啊? 第51章 丑奴:懂不懂什么叫糟糠之奴啊? 翌日清晨。 当丑奴打着哈欠,挎着菜篮子从院中出来时,外头天色已经是大亮了。 她比往常要起得晚了许多,往常五更天的时候她就起床去东市买菜,那个时候城门刚开,菜农刚刚进城,可以抢到最新鲜的瓜果蔬菜。 只是昨天夜里,她没怎么休息好,今天也就起得晚了。 昨晚她第一次杀人,整个人都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从寝宫出来之后自己怎么回的小院都不知道,也不知晓自家主子提着那人头去了何处。 不过睡了一夜之后,丑奴的心态就调整了回来。 有时候没心没肺的,也是一种好事。 虽然只是睡了两三个时辰,但她还是强撑着困意起床了。 毕竟她得准备自己和赵祈安主仆二人的伙食,还得清扫屋子、洗衣裳、修剪院子里的绿植……一天忙得连轴转,时不时还得被无良的主子吩咐出去跑腿做这个、做那个的。 其他府上的主家,身边怎么着也有好几个仆从服侍。 但赵祈安就可着她一个人使唤。 哦,还有个又聋又瞎的养马老仆…… 但那老东西除了喂马赶车,其他屁事不做,吃饭还得自己端去给他,衣裳也是自己给他洗的。 该收钱! 丑奴心中腹诽不已。 不过……这样的日子,其实她并不讨厌。 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 她还偷偷养了一窝鸡,就养在院子东南角那儿,每天拾捡几个鸡蛋就是最快乐的事情了。 刚刚她就去鸡舍看过了,今天又下了六个鸡蛋,干脆中午炒鸡蛋、晚饭焖鸡蛋羹,这样今日菜钱能昧下三分之一…… 想着这些事,丑奴心里就开心了起来。 又离一千两更近了一步! 正当她开心的时候,迎面走来一名婢女,看其服饰那是府上的一等婢女。 丑奴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侧过身让开道,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虽然她是驸马爷的贴身婢女,可在这公主府上却是毫无地位可言。 没办法,毕竟公主府上谁都知道公主殿下与驸马爷不和,而府上的人又都听公主的,自然驸马爷就遭到了冷遇,连带着她这贴身婢女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再加上她丑陋且明显带有异域人的相貌特征,就更是被人看不起了。 丑奴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她干脆就不和府上其他奴仆们来往,真遇上了被冷言冷语讽刺几句,也就全当没听到,尽量不给主子赵祈安带来什么麻烦。 今日,就是这样。 她本以为那一等婢女会无视自己走过去,可那婢女走到自己身边时,却是停下了脚步。 丑奴当即紧张了起来。 自己都没挡路了,难道她故意找自己麻烦? 但下一秒,那婢女竟是毕恭毕敬得朝她福安行礼:“阿丑姐,早。” 阿丑……姐?! 丑奴眼睛顿时瞪大,如同铜铃一般,满是难以置信。 …… “阿丑姐。” “阿丑姐早。” “阿丑姐,这是主子今日的食谱,您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 “阿丑姐,主子今日可有外出的想法?我好吩咐人提前预备马车……”从第三进的院子,到公主府大门。 这一路走来,丑奴走得极慢。 因为府上的婢女奴仆们像是吃错了药一般,纷纷围在了她的身边,又是恭敬得打招呼,又是嘘寒问暖的…… 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让原本在府上宛若小透明的丑奴有点受宠若惊。 这待遇,当初的海老管家也没有呀! 就在丑奴都有点惶恐不安的时候,在众人的拥簇下来到前堂庭院,迎面便遇到了带着一批人赶过来的苟管家。 丑奴一见到苟管家,心里头顿时有点儿紧张了起来。 别看这两撇狗油胡、个头才到她腰那儿的男人其貌不扬,接管府上总管之职也不过才两日,可谁不知道他来时那日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之前那在府上只手遮天、威风八面的海老管家,被新来的苟管家当着玉真公主的面,一刀就给宰了。 这份威风,谁敢不服? 苟管家身后跟着一大批人,抬头看向丑奴身旁的仆从,当即便是皱了眉头,喝道:“大清早的,都不用干活的么?都散去!” 他一呵斥,那些下人们这才哄散离去。 丑奴见他朝自己走来,当即便慌了,忙解释道:“我、我啥也没干呀,他们自己就围过来……” 却不曾想,那原本还面色严肃的苟管家,在来到她面前后,脸上表情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露出笑来,笑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谄媚讨好:“阿丑姑娘,您在这府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和我说的。” 丑奴愣神的功夫,苟向西向后招呼了一声:“都过来。” 他身后十几名婢女近前来,每一个都是差不多的身高体型,每一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苟向西说道:“叫人。” 那十几名美婢齐齐下拜:“阿丑姐。” 这么大阵仗,着实是把丑奴给惊到了。 苟向西看向丑奴,笑容再次挂上,拱手道:“往后这些婢子您任意驱使。” 丑奴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归我管?” “那是自然,阿丑姑娘可是恩主身边的贴身婢女,身边没几个使唤的下人那哪行呀。”苟向西看她手上还提着菜篮子,亲自过去拿了下来,“您看您这还亲自买菜,往后这些事和厨房吩咐一声便是。” 丑奴被他这殷勤的态度,弄得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问道:“苟管家,您和我直说,发生啥了?” “没什么,只是这公主府从今往后只有一位主子,那便是赵恩主!” 苟向西笑容更甚,拱手道:“还望阿丑姑娘往后在恩主面前,为我多多美言几句。” …… 当丑奴带着一堆美婢回到小院时,脚步都还有点飘飘然的。 从苟向西口中,她大致上已经知晓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自家主子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是这雷霆之势。 她觉得玉真公主真蠢,好端端招惹自家爷做什么?乖乖得享受她的荣华富贵不就好了么?明明穿金戴银、吃着山珍海味、做什么事都有专门的仆从服侍……这样的生活已经神仙都羡慕不来了。 怎么还会有人不知足呢? 到头来,惹出了篓子,惹得驸马爷亲自出了手,那还能有个好? 但不管怎么说…… 丑奴觉得自己算是熬出头了,她作为赵祈安的贴身奴婢,以前自家那位爷不接手府上的事时,日子过得可没现在好,自己不也陪着过来的么? 怎么也该算是个……糟糠之奴? 一想到这儿,她腰板挺得更直了,下巴也昂得更高,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不过当她回到小院时,恰好看到鸾奴正低眉顺眼得给赵祈安斟茶。 (本章完) 第52章 时机,已至! 第52章 时机,已至! 赵祈安一夜未眠。 对玉真动手,接管公主府,一切都如他预想中的顺利。 但这……并不是结束。 有些事,决定了去做,就当施以雷霆手段,既要做得彻底,也要消弭一切有可能带来的后果。 这一夜,无数道命令从公主府中传出,京都城内无数人被秘密调动着。 直至天明,赵祈安依旧坐在堂中,手中翻着一本折子。 折子上写着的,都是公主府内管事、仆役的名册,上上下下足有一千三百多号人。 他拿着朱砂笔,略过名册上的人名几眼,提笔在上面圈了几个人名出来。 随后,他将折子递向身旁的鸾奴:“此几人乃福延宫出身的老人,你负责此事,若有需要可让苟执事与你配合。” 鸾奴接过名册,柔声应着:“府上哪些人信得过、哪些人信不过,奴心中都有数,还请主子放心。” “莫在京都城内动手。” “是。” 这左右了数十人性命的事,三言两语间便被敲定了下来。 赵祈安看向鸾奴,点头道:“这些年来,你做得不错,如今已不需要你潜伏在玉真身边,往后有何想法?” 鸾奴乖巧道:“但凭主子吩咐。” 赵祈安心中早有想法,说道:“若你想回枭卫,我可破格赐你‘银面’之位,往后便在霓裳手下做事。” “你也可留在府上,苟执事毕竟是商行执事,事务繁忙,待此间事了便会回商行任职。你对公主府上事务娴熟,可接管府上大管事之职。” 鸾奴心头微微一颤,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犹豫。 可还不等她回答,屋外传来响动。 “爷,我回来了!” 这沉闷似闷雷一样的大嗓门,屋内二人一听就知道是谁回来了。 赵祈安正纳闷丑奴怎么刚出门就回来,抬眼往屋门那边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丑奴身后,屋门外的院中,站着一批美婢。 每一个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高矮胖瘦都差不多,身材都是一样的匀称,脸蛋都是精致的美人。 一时间,如同选秀现场。 赵祈安起身,诧异问道:“你从哪领回来这么一批人?” 丑奴得意道:“苟管家派来的,说是以后都归我管!” 赵祈安脸都黑了:“送回去。” 丑奴当即老大不情愿:“为啥呀?我好不容易可以有手下可以使唤。” “院里哪住得下那么多人?” “那搬去寝宫住吧!苟管事派我和您说一声,寝宫那边都清理出来了,咱们随时都可以搬过去。” 丑奴一副兴冲冲的模样。 虽然现在还是奴婢身份,但是不妨碍她想住大房子、想有人使唤、顿顿吃山珍海味! 多质朴、多真诚的愿望呀! 以前没条件,也就想想。 但现在,好像真的可以做到。 但赵祈安打碎了她的美梦:“这院子我住的习惯,你去与苟向西说一声,不必费什么心思。另外这些婢女也用不上,让他从哪弄来就送回哪里去。” 丑奴在看出自家主子不是在开玩笑之后,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哦”了一声,原本还兴高采烈的情绪瞬间变得怏怏不乐了起来。 她不情不愿得去屋外撵人,把那些美婢都给打发走,这才回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今天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鸾奴正在桌边为赵祈安斟茶。 “嗯?” 丑奴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她当然认得鸾奴,这可是玉真公主身边的大婢女,之前在府中的地位除了公主之外,就仅次于海老管家了。 不过她更知道鸾奴另一层身份,那就是赵祈安安插在玉真公主身边的自己人。 如今玉真公主被软禁,鸾奴也不再需要伪装,可以光明正大得跟在赵祈安身边。 丑奴刚过了一把“大婢女”的瘾,还想着自己作为赵祈安“糟糠之奴”的身份,以后在公主府上作威作福呢,可结果这么快就来竞争对手了? 她是“糟糠之奴”,可人家鸾奴也是“卧薪尝胆”,功劳不相上下。 在看她那姣好的面容,勾人的身段,甜酥酥的柔声细语…… 再看看自己…… 唯一的优势,就是拥有着健硕的胸大肌! 丑奴心中升起的危机感都快爆棚了,酸溜溜得想着早知道当年就不练功了。 她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狠狠得瞪着鸾奴。 而鸾奴也似有感应,为赵祈安斟好茶后,抬头看向怒目而视的丑奴,怔了一会。 但她很快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朝着丑奴微笑着点点头。 也就在这时,鸾奴对赵祈安道:“主子刚刚不是问奴婢想做什么吗?如今主子身边只有阿丑姐姐一人服侍,想来是担子重了些,不如……” 不等她说完,丑奴立刻嚷嚷了起来:“不重,一点儿也不重!我天天都闲得无聊,哪里有更多的活干呀?” “爷您肚子饿不饿?我现在亲自给您熬粥去!” 她卷卷袖子,干劲满满得就朝着屋外冲去。 这一惊一乍的,倒是让赵祈安有些无语。 他看向鸾奴,说道:“莫逗趣她,真逼急了,她能捏碎你脑袋。” 鸾奴脸上的笑容顿时一点点变得僵硬了起来。 …… 时间一连过去两日。 京都城内,依旧是一派繁华似锦。 公主府内发生的事,消息没有传出半点,府上亦不见半点骚动,所有人都依旧各司其职,似是无事发生过一样。 唯独原本日夜灯火通明的公主寝宫,已经变得冷清了起来。 赵祈安这两日都没什么动作,只是在自己院中喝茶看书,仿佛日子回到了从前。 只是手下人这两日时常来报,说是玉真要见他,但都被他置之不理。 他在等一个时机。 一直到第三日,一口箱子,被秘密得送到了公主府中,送到了他的手上。 箱子里装着的……是荆州密报! 他派去荆州的人马,终于是查到了他要的消息! 赵祈安翻看了箱子里的几分折子后,瞳孔微微紧缩。 良久之后,他合上折子,轻轻倾吐出一口气: “时机,到了!” 马上要下新书榜了,最后一个礼拜想拼搏一下,跪求义父们月票支持,真的真的拜托了! 给大家磕头orz (本章完) 第53章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第53章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公主府,后院客宅。 阴冷幽暗的房间内,屋门紧闭。 玉真蜷缩在地板上,显得有些狼狈。 以往的她,光鲜亮丽,美艳动人。 穿最好的衣裳、用最艳的胭脂、戴最贵的首饰。 每日要洗三遍身子,都需要应季的瓣沐浴,光是伺候她沐浴的婢女就有足足六人。 可如今,她哪里还有之前的光鲜。 她头发散乱,披头散发,脸上的妆容早已哭,身上的衣裳都已经三日未曾换过了。 玉真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挣扎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的气海被破,用邪丹补全的武道根基彻底被废去,现在就连普通人都不如,稍一动作,脐下三寸地便传来火辣辣般的疼痛。 可即便再痛苦,玉真依旧是强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羞恼的红晕,手捂着肚子,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不住得摩挲着。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了开来。 外界的光照了进来,顿时亮的玉真睁不开眼,下意识得便将手抬起遮挡着眼睛。 屋门外,传来冷冰冰的声响。 “殿下,吃饭了。” 是鸾奴。 玉真听到鸾奴的声响,下意识地攥紧了手,眼眸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鸾奴对此不以为意,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来到玉真身边,抚平裙摆蹲下身,将食盒一一打开,把里头的菜肴摆在了玉真的面前。 菜色,其实并不差。 一小碗萝卜炖肉,一盘新鲜的时蔬,还有一小碟腌渍菜。 府上寻常下人,还吃不上这么好的。 可在玉真看来,这和猪食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本宫平日里一餐要几道菜肴么?你知道那一道菜得多少心思么? 鸾奴当然知道,她怎会不知呢?她服侍了本宫多少年? 她就是想借此羞辱本宫罢了! 玉真深呼吸了几口气,强压着身体的不适,也将内心怨恨愤怒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不去看鸾奴摆在她面前的菜肴,哪怕饥饿了几天的肚子已经让她头昏眼,可与生俱来的高贵让她难以放下内心的矜持,去吃那如猪食一般的食物。 她不是没有闹过,刚被囚禁在此地时,她也曾勃然大怒,也曾一袖子扫开送来的食物。 但换来的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那火辣辣的痛感,她至今记忆深刻,直到现在也感觉脸颊还红肿着。 而那一巴掌,也把她打清醒了。 “鸾奴。” 玉真的声音很是沙哑,虽然尽可能保持着平静但声音依旧有些颤抖:“本宫一直待你如姐妹,他赵祈安究竟许诺了你什么,值得你为了他背叛本宫?” 见鸾奴并不言语,她直起身子,苦口婆心般劝道:“不管赵祈安许诺了什么,可他敢如此对待本宫,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么?父皇迟早知晓,他是最疼爱本宫的,定不会轻饶了赵祈安。”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肯去宫中替本宫传个话,之前一切,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她说得情真意切,像是出于真心为鸾奴考虑一样。 可鸾奴闻言,面上露出讥讽的笑来:“既往不咎?殿下您说这话,自己信么?” 玉真咬着牙,鉴定道:“本宫金口玉言,怎会骗你?” “可奴婢不信,奴婢服侍了殿下十年,怕是比殿下更了解你自己。”鸾奴站起身来,走到她身侧,幽幽道,“殿下此刻心中想的,怕不是有朝一日得以脱困,定要将奴婢制成人彘,都不足以解恨呢。”玉真瞳孔猛然一缩,心中思绪此刻被一言道出,心头顿时一阵慌乱。 鸾奴哂笑道:“殿下还是省省力气吧,若不是恩主十二年前我就被蛮子当做随军的干粮分食了,他教我识文断字、传我武道功法,早在那时奴婢这条贱命,就卖给了恩主。” 玉真顿时大为惊骇,难以置信得看向鸾奴。 鸾奴分明自幼便服侍在她身边,她怎会是赵祈安的人? 也就是说……赵祈安在来京之时,便有能力往她身边安插眼线,而她竟是至今才发觉? 玉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没一头栽倒。 她强撑着身子,失声喃喃:“不,不可能……赵祈安只是个庸人,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突然间,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如果说鸾奴是赵祈安早早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那公主府上那些奴仆…… 那天晚上,她见到的那些对赵祈安唯命是从的奴仆,本以为只是被赵祈安威逼利诱的收买了。 可现在想来……怕不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赵祈安的人! “假的……都是假的!” 玉真情绪瞬间崩溃,脑海中冒出一个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想法。 她从一开始,就生活在赵祈安编制的罗网之下。 赵祈安的平庸无能……都是装出来的! 可若是有这样的手段,为何要瞒着自己?为何要藏拙到现在? 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接纳自己! 当玉真想通了这一切,心目中那懦弱无能的“赵祈安”节节崩塌。 余下的,唯有隐忍、无情…… 鸾奴注意到玉真不对劲的脸色,目光又落在了她忍不住摩挲的双腿上,顿时眉头一挑,露出玩味笑容来:“殿下,何必忍得这般辛苦……” 玉真看她走来,心中顿时升起阴霾,声音发颤,色厉内荏得喝道:“你、你别过来!” “让奴来帮帮殿下。” 鸾奴抬起脚。 一脚…… 狠狠揣在了玉真的小腹上。 …… 当赵祈安来见玉真时,见她狼狈的模样,不由皱眉,轻掩口鼻。 玉真低垂着脑袋,羞愤难当已经到了想死的地步。 他对身旁鸾奴吩咐道:“将她带下去,更衣洗漱再来见我。” 鸾奴低眉顺眼道:“是,奴这就去办。” 过了一刻钟,已经洗漱完换上了干净衣裳的玉真来到了侧屋茶室,被鸾奴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虽然已经洗漱打理过一番,可玉真面色发白,整个人都显得颓然。 看着,也不似从前那般好看。 她话未开口,泪便簌簌流下:“你杀了我吧!” “啪!” 赵祈安一句废话没有,怀中匕首抽出,插在桌上。 玉真一时间连哭都忘了,低头呆呆得看了看插在桌上的匕首,又怔怔得看了看赵祈安。 赵祈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新书总榜了,感谢大家支持,今天迟点加更一章,磕头磕头orz (本章完) 第54章 我给过你体面! 第54章 我给过你体面! 茶室内,鸦雀无声。 横在赵祈安与玉真之间的,唯有沉默。 当赵祈安手指向匕首之时,不发一言,意思明确。 玉真怔怔得看着那柄被插在木桌上的匕首,愣了许久之后,才抬起手朝着匕首伸去。 赵祈安甚至都没在看,低头为自己倒茶水。 当她的手越来越靠近那柄匕首,手臂也越发得颤抖了起来,哆嗦得和筛子似的。 到最后,指尖触及匕首的握柄,那金属表面冰冰凉的触感袭来,瞬间让她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仿佛触电般得缩回了手。 她不敢。 “呵。” 赵祈安呵笑了一声:“死是天底下最容易不过的事,也是最难不过的事,你没那个胆。” 他将匕首拔了出来,低头把玩着:“若你刚刚干净利落的死了,我倒也敬你三分勇气,也随你的愿。但如今,就没这份好事了。” 赵祈安将匕首收起,重新纳入袖中,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些东西,放在桌上。 玉真的目光缓缓移到桌上,看着那些东西。 那是几张纸,和几块腰牌。 她瞳孔猛然一缩,越看这些东西越是眼熟,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赵祈安拿起那几张信纸,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些信,是你这两日托人给你送入宫中的,有给贞贵妃的、有给四皇子的,还有几封是给陛下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五侯千岁的……” 他将信纸递给玉真:“你看看,有没有落下的。” 玉真整个人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视线直勾勾得盯着那几张信纸,但却不敢去接。 赵祈安见她不接,又把信纸放回桌上扣下,随后又拿起那几块腰牌中的其中一块,转过来念着腰牌上的字样:“张福安……福延宫出身的太监,随嫁进了公主府,掌管府上采购之事,两日前离府下乡采办,回程时路遇强盗,死于强盗刀兵之下。” 他再拾起一块腰牌,扫一眼上头名字:“李永贵,负责管理公主府上鸟的鸟苑主管,昨日与友人饮酒后,不慎跌入河中,今早刚被人从河中捞起。” “陈福海……” “许翠娥……” 赵祈安每念一个名字,玉真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这些人,她都记得,都是福延宫出身的老人,在公主府上也都是兼着要职。 可现在……都死了。 这些日子她以为她能够收买的仆从,却把本该送入宫中的信一封不差的送到了赵祈安手上。 她希冀着能够发现端倪、入宫报信的亲信,也被赵祈安一一挖出来处理掉了。 赵祈安每念一个字,便是将她内心的侥幸心理粉碎一分,每道出一个名字,都是在她心头狠狠得猛击。 玉真内心的防线终于是崩溃,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 “够了,不要再念了!” 她抬起头,声泪涕下得控诉道:“赵祈安,你怎么能这般残忍……” “残忍?” 赵祈安豁然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放在脚边的箱子:“和你比,我算什么残忍?!” 坚硬的木箱被他一脚踢碎,炸裂开的木屑四处飞溅,其中一根划破了玉真的脸颊。 可她顾不得脸上的痛,顾不得拭去伤口滑落的血珠,只是低头呆呆得看着那木箱中被踢得散落一地的书籍。 其中几页书摊开在了地上,上头赫然是一个个的人名! 牛二、马铁栓、杨三、赵狗剩、孙福来、周喜顺…… 这一个个平凡无奇的名字,却都被朱笔划了大大的“x”。屋外一阵堂风穿过,卷动地上散乱的书籍,书页“簌簌”翻了过去,一个个人名一闪而过。 映入玉真眼帘的……是红色! 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的红色! 赵祈安指向地上,寒声道:“知道这些人是谁么?” 玉真下意识答道:“本宫怎会知……” “啪!” 话未说完,一巴掌重重得打在了她的脸上。 赵祈安胸膛起伏,喝道:“这是你吃下的‘丹’!这就是救世教炼的‘升仙丹’!” 他抓住玉真的头发,让她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脸几乎贴在了书页上。 “睁开你的眼,好好看清楚了!这箱子,是荆州足足一十三万人的人命!这只是我查到的,不是所有!” “玉真!你是要复刻‘永安惨案’么!!!” 一声怒喝,似是惊雷般响在玉真脑海中,也吓破了她的胆。 哪怕是她,也意识到这一箱子名单代表着什么。 永安王姬宏德屠城惨案,也莫过于此,而她那位皇叔落得了怎样的下场,她作为宫中亲历者,更是再清楚不过。 “不是……”她崩溃了,哭得涕泗横流,“不是本宫,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赵祈安再无往日随和,怒视喝道:“你敢说你不知升仙丹是如何炼制?” “我、我……” 她六神无主,边哭边道:“我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我以为、以为……”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完整话怎么都说不出。 赵祈安索性替她说了接下来的话,冷笑道:“你以为只是区区三五个贱民的命,就能炼制成‘升仙丹’。三五个贱民的命,就能替你这高高在上的公主补全根基,你是不是甚至觉得这是这些贱民的荣幸?” 玉真没有回答,只是哭声止了一下。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得来到赵祈安的脚边,抱住他哭求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事捅出去,不要让父皇知道……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赵祈安,我们不是夫妻么?” 这高贵得平日得连尘土不染的公主殿下,此刻却奴颜婢膝,甚至想要去擦干净赵祈安鞋上的脏泥。 但赵祈安却是索然无味。 直到现在,她想的依旧是保全自己,独善其身。 她……甚至都不曾为这十三万条人命惭愧过。 赵祈安抬起脚,一脚将她踢开。 他从袖中再次取出匕首,看着玉真,说道:“莫说我不念夫妻情分,我给过你体面,是你不要这份体面!” “但现在!” “一命如何抵十三万条人命!” “玉真,我让你多活一会,你就睁开眼好好看着!看你究竟捅出了多大的篓子!” 那黑玄铁铸就的匕首在赵祈安的指下缓缓变形。 最终…… “啪嗒”一声。 两块碎刃,在玉真震惊惶恐的目光中,掉落地上。 今天迟点还有一章,可能会有点迟,明早要工作上学的义父们就明天起床再看吧~ (本章完) 第55章 不得不杀赵观象 第55章 不得不杀赵观象 京郊城外,白云观中。 往常此观中香火鼎盛,每日来上香拜神的香客络绎不绝,门庭热闹。 可在三日前,观里便不接待香客,早早得封了山门。 到了今日,原本热闹的门庭冷冷清清。 三清殿内,依旧庄严肃穆。 殿内香烟袅袅,烛光摇曳。 高大的神像矗立在殿堂中央,元始天尊居于中位,面容慈祥而威严,双目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慈悲。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分坐两侧,神态庄重,令人心生敬畏。 宫心荧站在神像前,仰着头看着巍峨的三清神像,眼神中并无敬意。 作为救世教的圣女,她只信仰“生之母”以及祂的属神们。 和这些冷冰冰的神像不同,“圣母”是真实存在的。 她虽然没有见过,救世教也一直在寻找“圣母”的现世身,不过她亲眼见到过“圣母”的属神——“三灯之上灵主”。 哪怕只是“灵主”的部分残骸,也足够让她坚定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灭世之劫将至,唯有“圣母”方可救世! 但“灵主”的残骸……被那巡天监的小官抢走了。 这事若是传回教主耳中,恐怕连她这个圣女都要遭殃! 必须将“灵主”的残骸找回来! 宫心荧紧紧攥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也就在这时,殿内传来了脚步声。 她察觉到有人靠近,眼角余光撇去,见来人是教中大长老,心中警惕这才放下。 大长老来到她身边,拱手道:“圣女,除了血奴之外,这白云观其他人等都处理干净了。” 救世教这一批人中,唯有大长老被教主赐予了操控血菩萨的权柄。 但大长老一个人能够操控的血菩萨是有限的,而且每一尊血菩萨都是弥足珍贵,不可能控制得了白云观上下所有人。 原本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并没有动白云观的普通门徒,只是将白云观的几个核心人物控制住,从而自上而下得掌控整个白云观。 而现如今,他们要舍弃白云观转移阵地,自然不可能留着那些人碍事。 宫心荧淡淡点头,问道:“这白云观的资产可都理好了。” “能带的都理出来了。”大长老叹了一声,“只可惜白云观的这些田地,着急出手必引人疑心,只好放下不管。” 救世教……还是很缺银子的。 这白云观久在京都城富有盛名,千年传承着实是底蕴不少,光是周遭的土地就有一百多顷,这若是能卖了,可就是足足上万两银子呀。 甚至就连白云观的东西都不便拿出去换成银钱,只能带走观中现有的积蓄,以及一些珍贵的字画、法器之类的东西。 不便携带不说,到时候如何换成钱也都是难事。 大长老说道:“圣女,如今京都城内已加强了布防,教中子弟若是进城,恐怕引人耳目。今夜行动,我打算带血奴行动。圣女和教中其他子弟便在观中等候消息吧。” 宫心荧微微蹙眉,问道:“真要杀那巡天校尉?那毕竟是巡天监的人。” 大长老苦笑道:“可不杀能如何?他夺走了‘三灯之上灵主’神像,那里头可是‘灵主’残骸。若是落在巡天监手中,除非教主出手,我等绝无夺回的可能。”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若是惹得教主出手,他们这些人没一个能落得好的。 包括圣女宫心荧。 宫心荧也知道这个道理,说道:“我的意思,是为何不答应那巡天校尉?只要能将神像拿回来,不与巡天监作对是最好的。若是杀了那巡天校尉,即便一切顺利,往后我们的人想进京都城,怕是都不容易了。” 大长老闻言,面露犹豫,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在宫心荧追问的目光中,他咬咬牙还是道出了实情:“没那么多钱。” 宫心荧沉默了。大长老气愤道:“那狗官定是早就摸清了白云观的底细……若不卖田,压根就没那么多钱拿出来给他。除非,除非若是公主那边……” 提及公主。 宫心荧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那一日,玉真公主信誓旦旦得许诺她回府上筹钱。 当天晚上,不知为何又来白云观寻她,提出要借一尊血菩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用血菩萨控制赵祈安,是救世教求之不得的事情,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可那日过后,她就再也没见到公主。 宫心荧将手轻轻捂在自己的心头,一股不安之感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 是夜,明月高悬。 京都城内,城西码头。 朦胧的月色如水般倾洒在河面上,泛起细碎的银鳞。 岸边,几盏老旧的灯笼在微风中悠悠摇曳,散发着昏黄且微弱的光晕。 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皆被粗布遮掩,形状各异的轮廓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踏踏踏……” 直到马蹄声打破了这一份静谧。 一辆马车穿行过一个个码头大仓,缓缓朝着港岸的方向行驶。 苍柏子依旧是那木讷的表情,只是常年不换的道袍今日换成了一身普通的麻衣,戴着一顶斗笠,坐在驭夫位亲自赶车。 当马车来到码头泊位时,他下了马车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也就在这时,停靠在泊位的一艘货船突然亮起了火把,火光朝着下方晃了晃。 苍柏子抬头看去,却见赵观象站在货船甲板上,手持着一个火把,朝他笑道:“倒是守时,把马车赶上船来!” 货船停靠在泊位,连通着甲板的跳板一直都放在那儿,连接着货船与江岸。 苍柏子沉默了一会,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赵观象咧嘴一笑,将那婴儿神像取了出来,在手里抛了抛。 有人看得眼皮直跳,生怕他一时失手,将“三灯之上灵主”神像掉入这江水中。 苍柏子确认无误后,这才默默走回马车上,赶着马车上了船。 可当马车来到货船甲板上,苍柏子愕然发现赵观象不知何时站在了货船另一侧。 他朝着苍柏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将一个哨子塞进口中。 “咻——” 随后,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坠入了江水之中。 悠扬的哨声响彻整个江河之上,江河深处又有一声同样声响的哨声回应。 苍柏子突然间汗毛竖起,猛地抬头向东北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幽暗一片的江河远处,突然亮起光芒,冲散了夜晚江面上的迷雾。 那……竟是一艘巨大的楼船! 第三更~ 我写书很慢,久等久等 (本章完) 第56章 中计了! 第56章 中计了! 京都运河上,一艘小舟隐藏在黑暗之中。 在船舱之内,一尊血菩萨正盘膝而坐于船板上,不着片缕的身躯呈现出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色,那恐怖的无皮脸庞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然而,她却如同佛庙中的菩萨一般,双目紧闭,盘膝而坐,在这诡异的表象之中,竟隐隐透着一股神圣高洁之气。 在血菩萨的身后,大长老双掌抵在她的背部,口中念念有词。 血奴离开血菩萨的掌控之后,仅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示。 而想要精准掌控血奴的一言一行,就得需要有人在背后操控,而且血菩萨不能离开血奴太远的距离。 大长老是白云观这一伙救世教徒中,唯一一个懂得如何使用血菩萨的人,但他做不到教主那般能够以一己之力同时操控数十尊血菩萨所控制的血奴。 他只能操控苍柏子这一具天人武者级的血奴,操控苍柏子的一言一行,即便是与人作战也能发挥出苍柏子七八成的实力。 十几名七品到五品境的血奴,加一位货真价实的天人武者,用来杀一个巡天监的小官,都有些大材小用了。 之所以如此谨慎,便是担心那巡天校尉假借着“交易”的名头,实则暗中在周遭埋伏了巡天监的人,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顾虑,所以他才会派血奴去杀人,而不是调动教中精锐。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亲身涉险,而是与控制着“苍柏子”的血菩萨藏在这京运河上的小舟中,防的就是这一手! 反正白云观已经待不下去,这些血奴迟早是要弃的,只要能杀了那可恶的朝廷鹰犬,那就够本了。 只是可惜了一尊天人武者级的血奴。 “不过居然把交易地点选在了这城西码头……” “若是在京都城内,我出手必被巡天监的‘浑天仪’所感知,但是这是京运河,已在京都城之外……或许我可以亲自取下那狗官的脑袋来。” 大长老心中颇为意动。 他是真恨极了赵观象,若不是他三番两次搅局,又怎会逼得他们不得不舍弃白云观这么好的地方? 这狗官明明是什么证据都没有,靠着下三滥的手段凭空污蔑,连救世教这群穷凶极恶之徒都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感,甚至还要忍受他的敲诈勒索,让人憋屈到几乎吐血。 最可气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歪打正着了! 不过思索过后,他还是放下了这个心思:“若是靠着血奴就能杀了那狗官的话,那就够了。若是事情有变,再出手也不迟。” 他闭目凝神,双手贴在血菩萨的背后,以秘法操控着苍柏子的一举一动。 借着苍柏子的眼睛,他“看”到了赵观象手中的“灵主神像”。 当马车上了货船,他也“看”到了主动坠入江河中的赵观象。 下一刻,大长老猛地睁开眼,满面惊容: “糟了,中计了!” …… 货船上,苍柏子猛地看向东南方的江面。 火把亮起的光芒驱散了江面上的水雾,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庞大楼船如同突破迷雾的巨兽般探出了身子。 苍柏子微微眯起眼,看向那远方缓缓朝这边驶来的楼船。 作为天人武者,他的目力极好。 只见那楼船足有三层,每一层的甲板上都站着一位位戴着铁面具的弓弩手,粗一眼略过,竟有上千人! 京都城中何时有这样一方势力?! 他突然注意到楼船侧边船舷外似乎印着什么图案,随着船上火把的光亮,缓缓露出了一角阴影。 苍柏子眯着眼,竭力辨认。 那似乎……是个“赵”字? 就在他想要看得再仔细些的时候,突然间耳畔边隐约听到“咻咻咻”的破空声。 他抬头望去,顿时一股寒意侵蚀着他的身体。天空中,无数箭矢密密麻麻如同蝗灾一般朝着货船落下! “中计了!” 随着苍柏子一声大吼,身后马车车厢炸裂开来,十几名身着黑色劲衣的人手持利剑冲了出来。 这些人无一不是白云观的精锐,面对这漫天箭雨浑然不惧,抬起手中利剑,将一支支箭矢斩落。 苍柏子侧身一闪,躲过数支箭矢,可一抬眼就发现又是几支利箭朝着面门射来。 他一拍腰间剑鞘,宝剑“蹭冷”一声出鞘,握住剑柄,向身前一斩,斩断那几支迎面射来的箭矢。 “嗡……” 剑身大震,发出阵阵鸣颤。 苍柏子只觉得虎口发疼,错愕得看向那几支被斩断的箭矢。 箭矢断口处,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精钢箭?!” 这个发现,让他顿时震惊不已。 普通箭矢很难对有灵力护体的武者造成杀伤,但不包括这种精钢练成的利箭! 这一支通体由精纹钢制成的箭矢,比寻常箭矢重了十几倍不止,配上特殊的弩弓,足以穿透半里外的坚石。 这是专门用来猎杀武者的箭! 但问题是,精纹钢造价几何?一支箭矢至少消耗半斤精纹钢,而一斤精纹钢至少值五两银子! 也就是说,这一轮齐射,射出的不是箭,而是数千两银子! 这些弩兵究竟是何人的部下?! 箭雨一波过后,一波又来。 似是永无停歇之时。 苍柏子身边的同伴终于是体力不支,渐渐有了伤害,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下。 不踏入天人之境,灵力终究是有限的,当护体罡气被破,被这精钢箭射杀只是迟早的事情。 “若是召回这天人血奴,必暴露我现在的位置。与其如此,倒不如冲上那楼船,杀他个够本!” 苍柏子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提剑朝着货船船舷冲去。 他一跃而下,灵力运在足下,踏江水而行,朝着那数百米外的楼船冲去。 楼船上的弓弩手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靠近,对他进行了几次齐射。 “叮叮叮!” 苍柏子毫无惧色,磅礴的灵力灌入剑身,提剑向上一挥,斩出一道剑气,将箭雨尽数斩落江河中。 近了,更近了…… 当他终于是靠近那楼船,纵身一跃,身影如鸿鹄般飞起,朝着甲板冲去。 可就在他即将冲上楼船甲板时,突然间一只大脚从踹在了他的身上,竟是将他踢飞了出去,重重得跌落江河中。 “老夫正要亲自出手,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一声冷哼,从楼船甲板上传来。 冰冷的江水中,苍柏子浮出水面,仰头看去,迎面而来的是那雷霆凝聚而成的一道剑光。 他瞳孔紧缩,那道剑光在瞳孔的倒影中越来越近…… 这难以生出抵抗之心的一剑,也让他明白了自己与出手之人之间那难以跨越的鸿沟。 三品……神通! (本章完) 第57章 把剑举起来,我帮你报仇 第57章 把剑举起来,我帮你报仇 赵氏商坊就在城西码头的不远处。 若是平时,哪怕是入了夜,坊市内也依旧热闹非凡。 外城无宵禁,许多铺子夜里都还开着门,尤其是青楼、赌坊之类的地方,更是入了夜才来生意,一直到天明才会散去。 但今日,坊市内却是冷冷清清,没有一间铺子挂着灯笼迎客,街道内寂静黑暗,没有顶点声响。 唯有珍宝阁内,依旧灯火通明。 安守道站在五楼露台,眺望着京运河的方向,望了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砸吧砸吧嘴,转过身对身后的赵祈安说道:“赵东家,你深夜来访,就是请老朽看个热闹?” 赵祈安摸了摸身边小道童的脑袋,淡淡道:“无意叨扰院长,只是答应过这孩子一些事,今天来便是为了兑现承诺。” 他蹲下身,看向小道童,问道:“想报仇?” 小道童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点了一下脑袋。 “那把剑举起来。” 小道童不明所以,但还是举起了手中的木剑。 那是他师父为了哄他开心,特意为他亲手制的,平日里他从不离身,不管走到哪都带着。 赵祈安站起身来,走到小道童身后,手托着他握剑的手,另一只手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俯下身,纠正了小道童木剑指着的方向,指向了那京运河上的某处,在小道童耳边说道:“看得见那边么?” 小道童点了点头。 “那看好了。” 他右手往小道童背后轻轻一拍,一股绵韧有劲的灵力瞬间注意小道童的体内。 磅礴的灵力,自小道童经脉窍穴游走,最终灌入手中木剑之中。 小道童还来不及反应,赵祈安便握着他的手,指引着他将木剑挥出。 木剑自他手心骤然飞出,化作一道绚烂如虹光的金弧,瞬间爆发出破空之声,仿若要将空间生生割裂,裹挟着无比恐怖的威势,朝着那京运河上的某处迅猛疾行而去。 …… “三品神通?!” “是那赵氏养生堂的那剑修!” 京运河上,潜伏在暗处的小船之内。 大长老已经将心神收回体内,冷汗直下。 他知道,苍柏子完了! 八纹元胎晋升的神通武者,在整个大乾朝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远不是苍柏子这气血枯竭才勉强入天人的迟暮武者可以比拟的。 可是……为什么? 他想过今夜可能会遭到埋伏,但考虑的也只是巡天监的高手。 那夺走了“灵主神像”的人不是巡天监的官差么?为什么东海赵家的供奉会出手? 还有那批精锐弓弩手,难道都是赵家的部下? 赵家敢养这样的精兵,不怕被当成造反吗? 而且他们凭什么出手? 就因为救世教袭击过他们的善堂? 这不神经病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善堂坐镇着一位八纹元胎随时可以突破的天人武者已经够离谱的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布下今日这种杀局?! 大长老想不通,只觉得诸多事有层层迷雾遮挡,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背后或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他看不清、想不通,只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赵家会是敌人,甚至因为那驸马爷赵祈安,觉得赵家只是个允取允求的钱袋罢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喃喃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得逃。若是被那神通境剑修发觉我的踪迹,我必死无疑!” 现在想拿回灵主神像,无疑是痴人说梦!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灵主神像没有落入巡天监手中,而是落在了赵家手里。这样一来或许教主的处罚能轻一些……当务之急,还是抓紧时间逃命,与圣女汇合后先退回荆州,待教主归来再另做打算! 大长老离开船舱,来到船头。 可就在他准备收回船锚,乘着水流离开时,耳畔边却突然间听到一声尖啸般的破空声。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金虹划破浓郁的夜色,朝着他呼啸而来。 “那是什么?” 当利剑贯穿他的心脏,他的脑海中才刚刚浮现出困惑。 “砰!” 天人武者的无暇肉身,瞬间炸裂成一团团的肉酱,泼洒在了船上。 …… 金虹散去,夜色依旧静谧。 珍宝阁五楼露台上,安守道看着那一剑去的方向,不由感慨了一句:“赵东家这一剑,便是老夫也使不出。” 他转过头看向赵祈安,绿豆大的眼睛挤在了一起,显得很是困惑:“你真还是元胎境?” 赵祈安松开手,面色不改得答道:“安院长说笑了,自然是如假包换的元胎境。” “你说骗人是小狗。” “院长……” 见赵祈安露出无奈模样,安守道这才乐呵呵得不再开玩笑。 他目光重新看向京运河那边,说道:“你这一剑,怕是瞒不住巡天监里的那一位,那位可是执掌着‘浑天仪’,若是她想看,便是那猪龙皇帝一天解手几次都能看得到。” 赵祈安平静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更是瞒不住。” 安守道看看他,“哦”得拉起了长音,似是恍然:“难怪你来老朽这儿,是想让老朽背这口锅么?” 赵祈安拱手,朝他深施一礼。 “老朽便知道赵东家的钱最是不好拿。”安守道叹了一声,“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放手去做吧。有什么锅,老夫背着就是。” “多谢院长。” 赵祈安拜下,随后拉过小道童:“这孩子我带走一会,迟些再给您送回来。” 安守道兴致缺缺,也没问赵祈安带小道童去做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 当赵祈安带着小道童来到城西码头时,楼船已经停靠在了泊位上。 枭卫们正在打捞着精钢箭,虽然此战看似消耗不小,但损失的除了被江水冲走的精钢箭之外,其他的大多能回收,重新打磨一下就好。 哪怕是被剑斩断的,也可以重新熔铸。 所以实际上,也没多大损失。 赵祈安一来,很快便有人迎过来了。 “东家。” 铁无痕朝赵祈安拱了拱手,近前一步压低声凝重道:“三小姐那边传来消息,出意外了。” (本章完) 第58章 你能不死么? 第58章 你能不死么? 意外? 赵祈安微微蹙起眉头。 今晚上,他要拔除潜伏在京都城的救世教这一伙人,所以也是做出了准备。 不止是城西码头,东郊白云观更是赵霓裳亲自带领枭卫去攻打。 而赵霓裳办事,他素来是放心的,带去了多少枭卫,他心里也有数。 怎么会出现意外呢? 赵祈安心中虽是疑惑,但面上依旧镇定,问道:“发生何事?” 铁无痕说道:“三小姐本想趁着夜色集结人手,攻打白云观。可不知为何,那红莲圣女带着些救世教的人下了白云山,负责监视白云山的人只有一些斥候,三小姐只能亲自带人堵截,但是不敌那红莲圣女,被她突围了出去。” 赵祈安眉头皱起,问道:“宫心荧是警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临时弃观而逃么?” 铁无痕摇了摇头:“不像,红莲圣女下山时只带了三五个救世教徒,而且若是察觉不对想弃观而逃,也该往京都城外跑才是,可她是往京都城来的。” 他停顿了片刻,补充了一句:“另外三小姐攻下白云观后,发现了大量的财物,若是弃观而逃,至少银票、金银细软之类好带的东西该会带上。” 这么说来,宫心荧并不是发现了埋伏在白云观外的枭卫斥候,而是另有什么原因促使她离开了白云观,来了京都城。 而京都城中与这伙救世教徒有关系,甚至要宫心荧亲自前来的,无非也就是三个人。 二皇子。 玉真。 以及刚刚被他隔空一剑斩杀的救世教大长老。 不管是哪一个选择,都是自寻死路罢了。 念及此,赵祈安便不在意了:“无妨,进了京都城,她便注定了逃不掉,霓裳会处理好的。” “是。” 铁无痕应下,心头悬着的大石似也落了地。 明明他觉得京都城那么大,一个人若真想藏匿,那无疑是大海捞针一般。 这话换做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定是不信的。 可不知为何,这话从东家口中说出来,他却是连怀疑都没有怀疑便选择了相信。 大抵……是因为东家从未让他失望过吧。 三言两语聊完了白云观那边的事,赵祈安果真没再多过问。 他摸了摸小道童的脑袋,问道:“苍柏子还活着么?” “东家交代过的事,老夫自然留心注意着。只是……” 说到这儿,铁无痕面露犹豫,目光看向小道童,似是有些为难。 他来到赵祈安身边,压低声道:“活是活着,但怕是活不久了。” 赵祈安瞥了一眼小道童,也压低了声:“怎么回事?” “苍柏子被救世教的邪物所操控,精血被日日吸食。纵然现在杀了那邪物解除了控制,若是其他天人武者修养一段时间也就罢了,可他年岁太大,已经油尽灯枯,一口气散了便找不回来,已是弥留之际。” 铁无痕摇了摇头,有些惋惜。 修行修了一辈子,到头来也抵不过岁月无情。 若是不突破至神通之境,打破人体极限,以元胎孕育的无暇肉身取代原有身躯,寿元比之常人也长不了多少。 可天下武者何其多,又有几人能成就“天人”? 苍柏子拼尽一生勉力突破到了四品元胎境,已是胜过了天下九成的武者。 但八十岁才踏入元胎境,终其一生也无法凝聚出哪怕一道紫纹,到最后还是落得个年老体衰、血气枯竭的地步。 赵祈安罕见得流露出一丝犹豫。 但最终,他还是轻叹了一声:“我带这孩子过去。”他低垂眼帘,牵着小道童的手,朝着楼船走去…… …… 楼船的甲板上,苍柏子背依靠在船舷,坐在地上,白的头发凌乱散下,苍老的面庞毫无血色,眼神涣散无神,已然是弥留之际。 当赵祈安牵着小道童走来时,他依旧毫无反应,脑袋不自控得向左右微微摆动着。 直到…… 一只小手摸向了他脸皮松垮的老脸,苍柏子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聚焦,缓慢又有些吃力得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当他看清面前小道童那稚嫩的脸时,这才露出慈和的笑来,喉间轻颤着:“赫……赫……小娃娃,你没死么?太好了、太好了……” 小道童依旧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冰冰的,似乎对苍柏子快要死了的事,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你要死了么?” 稚嫩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感变化。 这冒失的话,却并没有让老人生气。 他咳嗽了几声,咳出些血痰来,笑容也变得无力了一些:“人都是要死的。咳咳……” 小道童问道:“那为什么我没死就太好了,人都要死的。” “不一样,不一样……” 苍柏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眼神也重新变得涣散。 在最后的时刻,他艰难得将目光挪过去,朝着小道童竭尽全力得抬起右手,想要在最后摸一摸他的脑袋。 他知道这孩子最是讨厌被人摸他的脑袋,哪怕平日里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只要摸摸他的头,他就会不高兴得拍开。 以前他总是这样逗自己这个关门小弟子,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这小弟子有点人情味。 但这一次…… 任凭右手不住得颤抖,始终是差了一些。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可就在手臂无力垂下之时,一只小手却握住了那苍老的大手。 小道童将他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头上,拉着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他走到苍柏子身边,背依靠着船舷坐下。 小小的身子紧紧得挨着那迟暮的身躯。 短暂的沉默后,小道童说道:“我替你报仇了。” “嗯……” “我有在努力练剑。” “嗯……” 两句简单的话,已经让不善言辞的小道童说穷了词。 他沉默了许久,这才再一次开口。 只是这一次,稚嫩的声音小了下去: “你能不死么?” 但这一次,苍柏子没有再回应。 他的双眸渐渐闭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是睡入了一场梦中。 一场……再也不会醒来的梦。 (本章完) 第59章 第九义子赵凌云! 第59章 第九义子—赵凌云! 码头上,白云观道士们的尸体被一具具摞起。 枭卫们从巨船上搬下一桶桶装酒用的木桶,搬到尸体堆边上,随后打开木桶的塞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桶桶得倒在了尸体上。 只是这桶里装着的并不是美酒佳酿,而是黑漆漆的黏液,也不只是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些黑色黏液名为“赤火胶”,乃是赵家为了冶炼炼钢而请能工巧匠研发的一种助燃剂,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炼钢所用,但“赤火胶”偶尔也会派上一些特殊的用途。 例如现在。 枭卫们动作娴熟得为每一具尸体倒满赤火胶后,又搬来了稻草、木材,随后拿来火把,丢了进去。 “呼!” 火势立刻涨起,随着江风蹦起三米多高的火苗。 在赵祈安的吩咐下,苍柏子的遗体被单独焚烧。 他亲自拿着火把,丢进柴火堆中,火势很快熊熊燃起,吞噬着老道的身躯。 小道童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得看着。 稚嫩的小脸,依旧平静。 唯有火光,在他瞳孔中倒映跃动。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过去的画面。 …… “小娃娃,从哪来到哪去?家在何处呀?没有家啊……那有个能吃饱饭的地方,你去不?” “你得叫我师尊呀,叫老道一声师尊不吃亏,老道我给你做一把最帅的剑!” “小徒儿,师尊我啊没什么本事,师尊的师尊,也没什么本事,但你以后会成为这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啥?要是有人比你更本事?那你拜他为师,学他的本事,比他变得更有本事!” “等你什么时候淬骨成了,老道我带你去吃酸枣糕好不好?你问啥是酸枣糕?呃……总之对你这种小孩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啦!” 记忆中的白云观里,老道士总是说着不着四六的话,粗糙且布满了褶皱的大手总是喜欢摸向身边不发一言的小道士小脑袋瓜上。 待引得那小道士冷着脸拍开他的手后,又会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 小道童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为什么总是浮现出这些画面。 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小手轻轻捂在心口的位置,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迷茫。 他拉了拉身边的赵祈安。 赵祈安侧过身,柔声问道:“怎么了?” 小道童仰着头,看着他,认真道:“我病了。” 赵祈安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但还是探出手,手指在他眉心一点。 灵力如涓涓细流,自他指尖缓缓从小道童的眉心进入身体。 赵祈安很快收回灵力,看向小道童的神情有些复杂。 他当然查得出小道童身体很健康,一点毛病都没有。 赵祈安轻轻抚了抚小道童的脑袋,说道:“是病了,江风凉,一点小风寒。” 小道童皱起眉头:“风寒不是这样的。” “风寒……也是有很多种的。” “哦。” 他眉头舒展开来,似是解开了心头的疑惑,回过头继续看着那篝火燃烧,不再问了。 赵祈安不再作声,陪他一同看着。 看了一会,小道童再次出声问道:“你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么?” 赵祈安微微一怔,旋即笑着回应道:“现在不是,但未来……或许是。” 小道童侧过头,仰着小脑袋看他:“那我以后能跟着你么?” “你愿意当我的义子么?” “嗯。”“既如此……” 赵祈安轻轻摸着他的脑袋,目光看着那熊熊火光,似在许诺:“往后你便是我的第九义子——” “赵凌云!” …… 苍柏子的遗体烧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枭卫们收敛了骨灰,收入一个白瓷坛中,毕恭毕敬得送到了赵祈安面前。 赵祈安将装满了骨灰的白瓷坛交给了赵凌云,问道:“沉么?” 赵凌云摇了摇头,问道:“我的剑?” “一柄木剑,你还要么?” “要。” 赵祈安吩咐了枭卫几句,枭卫很快便将那柄小木剑送了过来。 小木剑上,鲜血已经沁了进去,擦洗不掉了。 但赵凌云并没有任何的在意,将白瓷坛放在地上,将小木剑系回腰间绑好,这才再次抱起白瓷坛。 赵祈安在一旁静静看着,等他做完了之后,这才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安院长那边。” “嗯。” …… 当赵祈安带着自己新收的义子来到坊市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坊市内的许多铺子,都还未营业,但在坊市外却是聚满了摊贩的摊位。 城西的小贩们都知道赵氏商坊热闹,但商坊内不许随意支摆摊位,这些小贩只能早早得在坊市未开张前,聚在此地,卖些早点点心之类的东西。 坊市内,是有一些只有晚上做的生意。 青楼的酒客、赌坊的赌徒、铺子里的小厮杂役还有早起上工的码头苦役,都是这些小贩们的客人。 虽是天光未亮,但坊市入口处却是显得热闹。 早点铺子冒着热腾腾的烟,卖炊饼的小贩挑着担,穿街走巷的吆喝着。 赵祈安穿行在街道当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融入这份热闹之中。 而在他的身后,个子小小的赵凌云抱着白瓷坛,亦步亦趋得跟着他。 赵祈安既然答应了安院长,让赵凌云跟随他学棋五年,自然没有反悔的打算。 能够随安院长学棋……这是一份天大的机遇。 学的是“棋”,传的是“意”。 就在赵祈安准备直接去珍宝阁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赵凌云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他回首看去,却见赵凌云抱着白瓷坛,小脑袋却转到街道右侧,目不转睛得在看着一个小贩。 赵祈安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却看到那是一个卖酸枣糕的摊位。 他走上前去,从怀中摸出了几个铜板,买了两份。 赵祈安递给赵凌云一份,拆开自己那份,咬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家做的,酸得有些过分了…… 他看向赵凌云,却发现赵凌云似乎察觉不到酸一样,默默得将他那份一口一口得吃下去。 本就分量不大的一份酸枣糕很快就见底了。 “有这么好吃么?” “嗯。” 赵凌云默默咽下最后一块酸枣糕,这才点头应道:“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了。” (本章完) 第60章 送上门来? 第60章 送上门来? 公主府外,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你们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去。” “是,圣女。” 宫心荧吩咐过了身后几名救世教徒之后,轻移莲步,朝着公主府的正门走去,轻轻扣动了门扉。 虽依旧如画上仙女般的面容,只是脸上失了几分血色。 若有高手在旁,定能看出此时此刻的她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宫心荧有些心绪不宁,下山时遭遇的伏击显然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哪怕现在已经突围脱困,可她依旧不知道伏击她的人是谁。 尤其是那为首的女子,年纪轻轻却已是触及了天人门槛,灵力浑厚无比显然不是寻常野路子,而是背后有大势力扶持的天骄人物。 若非她掌有教中秘法,怕是都未必是那女子的对手。 自己带下山的教徒,五人死了二人,唯有三人一同脱困。 会是巡天监的人么? 宫心荧下意识觉得是巡天监的人,毕竟灵主神像便是落在了巡天监那校尉的手中。 可但细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对。 对方若是巡天监的人,何必等到今天动手?早在灵主神像暴露的那一天,就该抄了白云观。 而且最奇怪的是,对方追自己一伙人一路追到了京都城,待进了城之后,对方反而没再追过来。 也因此,宫心荧确信那伙不知来历的神秘势力必不是巡天监的人,甚至对方还担心会暴露在巡天监眼皮底下,所以才没有追进城里来。 但不管怎么说,白云观……暂时是回不去了。 为今之计,是先与大长老汇合,再做打算。 大长老乃天人武者,掌握了神通境的部分能力,又掌控着一尊天人武者级的血奴,唯有他在才能尝试救出白云观中的教徒们。 不过在此之前,宫心荧先来了一趟公主府。 自从玉真公主从白云观中借走了一尊血菩萨之后,这些日子就一点儿信也没有。 宫心荧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有些放心不下玉真公主。 …… 在叩过门扉后,她静静站在门外等待门内回应。 过了一小会,门房打开了门,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谁啊?这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当他看到门外头站着的是个天仙般的道姑时,不由一愣,睡意也被驱散了。 宫心荧近前一步,压低声道:“贫道乃贵府公主好友,今有要事,还请代为通报。” 门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宫心荧察觉到他眼神有些不对,心中顿时起疑。 就在她保持着面色不变,手往腰间摸去时…… 那门房点了点头,说道:“那贵客稍候,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她看着门房进了府,捎带手把门也重新关上,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奇怪之处。 是自己多心了么…… 宫心荧在府门前又静静等候了一会,过了好一会之后,府宅大门再一次打开。 这次来的人,是鸾奴。 当宫心荧看到鸾奴的那一刻,心里当即是放松了下来。 她与玉真公主交往如此密切,自然也认得公主身边的近婢。 鸾奴见了宫心荧,有些惊讶:“仙姑为何深夜至此?我家殿下已经睡下了。”宫心荧说道:“实有要事,还请带贫道去见殿下。” 鸾奴面上浮现出些许为难之色,探头朝着府外长街左右看了看,伸手拉过宫心荧:“仙姑还是先进来说话,这内城夜里还有宵禁,若是被巡逻的兵差看到了,还有得麻烦。” 宫心荧被她拉着进了府中。 随后府门“碰”得一声关上。 …… 府内前堂庭院,鸾奴走在前打着灯笼,领着宫心荧穿过回廊,朝后宅走去。 路上,鸾奴柔声道:“殿下若是睡下,脾气最是不好,若是不慎发出动静将她惊醒,少不得一顿打骂。届时还望仙姑替奴婢解释一二。” “贫道自会向殿下亲自解释,你且放心。” 宫心荧想起玉真公主的脾气,也知道自己这深夜来访让鸾奴是有些为难,所以也好言说着。 但听鸾奴这话,玉真公主显然是无事,她不由得心中也放松了不少。 宫心荧问道:“为何殿下这些日子都不曾露面?三日前她还曾来白云观寻过贫道。” 鸾奴回应道:“说来也不巧,宫里头来了一位嬷嬷,也不知和殿下说了些什么,可那日之后殿下就有些郁郁寡欢,这些日子都不怎么肯出门。” 定是因为贞贵妃强行要玉真与赵祈安圆房之事。 宫心荧没有起疑,因为这事儿玉真和她提及过,提及时也是咬牙切齿,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已经穿过了前庭回廊,来到了后院。 见鸾奴还要领她往里走,宫心荧怔了怔:“这不是去寝宫的路。” 鸾奴面色不改,答道:“殿下近来不喜在寝宫睡,这几日都住在客院中。” “为何?” “这……殿下是如何想的,奴婢也不知。” 宫心荧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她还是面色不改,默不作声得跟在鸾奴身后。 又进了一道门槛,来到第三进的庭院中。 随着鸾奴在前头走,宫心荧终于是认出了这是去哪的路! “这不是去客院的路,这是赵祈安的院子!” 她一声喝出。 但这一次,鸾奴却没有解释,突然间脚步加快,闷头朝着赵祈安的院子狂奔而去。 宫心荧察觉到不对,立刻悍然出手,一掌朝着鸾奴后背拍去。 仓促之下出手,这一掌力度并不大。 但击毙一个小丫鬟,本该是绰绰有余。 可鸾奴仅仅只是吐出一口血来,身子晃荡了几下,便稳住了身形,一头撞开了赵祈安的院门。 这婢女有修为,而且不低?! 就在宫心荧心惊不已时,只听得闯进赵祈安院中的鸾奴发声大喊: “聂爷,快抓住她!她是恩主要抓的人!” 聂爷?! 宫心荧疑惑不已,突然间感觉到了院中有一股视线锁定了她。 从所未有过的危机感压迫着她的心脏,让她瞳孔猛然紧缩战栗,浑身毛发立起。 一股不寒而栗之感浑然而生。 她竭力控制着不安心绪,朝着敞开的院门看去…… 但看到的,唯有自眼前一闪而过的一道白华。 那是一柄朴刀。 (本章完) 第61章 老了?提不动刀了? 第61章 老了?提不动刀了? 月光下,院中一柄朴刀掷出,刀锋在莹莹月光下如白华飞过。 院门外那道倩影被白华贯穿咽喉,身影迅速萎靡了下去,变成了一滩。 “叮~~” 朴刀钉在了坚固的墙面上,刀身不断震颤着。 过了片刻,院中跑出一名聋哑老仆,看看地上那张干瘪的人皮,又看看墙壁上嵌着的朴刀,本就黝黑的老脸更黑了几分。 他一伸手,将嵌在墙壁里的朴刀给拔了出来。 随后他蹲下身,捡起地上那张人皮,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 就在聋哑老仆检查人皮的时候,鸾奴拖着受伤的身体,从院中出来,倚靠在院门边,嘴角还渗着血。 她震惊道:“聂爷,您把人放跑了?” 聋哑老仆侧过头,假装自己真的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懂唇语。 只是原本黝黑的老脸,现在有点难为情的红。 鸾奴轻叹道:“聂爷,您老啦。” 这一句话,仿佛戳到了聋哑老仆的痛脚一般。 他跳着脚站起来,嘴里发出“啊啊啊”含糊不清的声响。 虽然鸾奴听不懂,但看的出来。 骂的很脏。 聋哑老仆抽出刀来,卷了卷袖子,脸上露出几分凶悍之色来。 真是老脸丢尽了,他聂无敌手底下居然跑了一个天人境都不是的小丫头片子。 还要被另外一个小丫头片子嘲讽老了! 虽说是因为在京都城,他不敢擅自动用灵力,怕被巡天监的浑天仪所感知。 但也已经足够丢脸了! 聋哑老仆拎着朴刀,杀气腾腾得朝着府外的方向走去。 …… 公主府外,宫心荧跃身而出。 她身上不着片缕,原本就显得娇小的身躯,此刻更是幼态。 不仅仅是身高,还有容貌、身材,甚至连胸前的发育都至少倒退了十岁不止。 原本二十多岁的清冷美人,竟是变成了十五六的少女模样。 不仅如此,她原本五品周天境的修为,也跌落到了六品化煞的地步。 当宫心荧冲出公主府时,原本就潜伏在周围等候的那三名救世教徒立刻迎了上来:“圣女大人……” 可当他们看清楚宫心荧的模样时,不由得都愣住了,呆愣得说不出话来。 宫心荧厉声喊道:“逃!快逃!” 那三名救世教徒从未见过圣女有如此慌乱的时候,仿佛这公主府中藏着什么凶狠猛兽一般。 她们顿时惊慌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下意识得选择了服从,连忙跟在宫心荧身后逃走。 四人朝着外城逃命,一口气奔袭了数里地,才从内城逃到外城。 幸运的是,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巡天监夜巡的官兵。 但不幸的是,外城今日不知有什么庆典。 街道两侧,每一家商铺都开着门,灯火通明。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沿途还挂着彩灯,道路两旁全是摊位,不时有小贩卖力吆喝,招揽着生意。 这热闹景象,让宫心荧都愣了一下。 怎么这个时间,还这般热闹? 夜风一吹,一股凉意卷来。 宫心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停下脚步,朝身后一名女教徒伸手:“把你外衣脱给我!” 那女教徒不敢违背,连忙脱下外衣递过去,哪怕自己里头只有一件抹胸。 宫心荧将外衣披在身上,此刻她体态娇小这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像是裹了一层毯子般严严实实。 幸好她身旁亲信皆为女子,才没有丢太大的人。 可即便如此,她这一次也是损失惨重! 十年寿元,十年修为……皆被“往生虫”吃了。 但若不是这教中圣物,她已经死了! 公主府中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大能坐镇? “圣女大人,我们……还要逃么?” 三名救世教教徒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四人正藏身在内外城分隔的城门甬道中。 宫心荧回头看了一眼内城长街。 长街上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影追来。可她心中依旧被强烈的不安感笼罩。 宫心荧当机立断道:“去城西码头!” 去城西码头,并不是为了与大长老联手对付公主府中遭遇的那一位。 她虽然不知道赵祈安院子里究竟藏着怎样一位大能。 但她清楚知道一点,那……绝不是大长老能够对付的。 哪怕算上那天人武者级的血奴,也远远不够! 但城门一关,唯有城西码头能够离开京都城! 若是能够弄到船,两日功夫就能回荆州。 白云观中的教徒,还有那些钱财……顾不得了! 她要立刻回荆州,请教主亲自来一趟京都城。 若是玉真还活着,那么唯有教主出手,方才有可能从公主府中的那一位手中救出玉真。 若是玉真死了,教主也定会为玉真报仇! …… “四散开来,莫聚在一起惹人眼。” “是,圣女。” 宫心荧与亲信分散开来,孤身一人穿行在热闹非凡的夜市中。 她甚少在夜里来京都城,竟是不知外城的夜市竟是如此热闹。 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是在荆州不曾见过的光景。 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宫心荧的心情似乎也镇定了不少。 此地人这么多,公主府中的那一位未必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 “圣女大人也不说见到了什么,只顾着让我们跑!” 夜市的另一边,那名脱去了外衣给宫心荧的救世教教徒心中腹诽着。 她将外衣脱了给宫心荧,自己身上便只剩下了一件抹胸。 就算她是红莲教徒,可走在这熙熙攘攘的夜市街上,周围又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由有些难堪。 不过就在她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一个卖成衣的小摊。 她顿时意动,朝着那衣摊走去,挑选起了成衣。 也就在这时,一名挑着烧饼的小贩从她身边经过,卖力吆喝着:“烧饼,新鲜出炉的烧饼。” 可就在这小贩经过走在最末尾的那名救世教教徒身边时,突然从肩上的扁担里抽出了一把短匕,毫无征兆得从后抹向了那救世教教徒的咽喉。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满了这衣摊上的所有衣裳。 那救世教教徒愣了许久,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呲血的喉咙,被隔开的气管发出“斯哈”声。 她甚至来不及回头看是谁暗算了她,捂着喉咙踉踉跄跄得朝外跑去。 可没跑出去两步,身后却有数只手伸来。 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有的手拉住了了她的手臂。 有的手按住了她的腿。 她就这样,淹没在了人群中…… 当冰冷的尸体被藏在卖衣摊的桌布下,老板娘神态自若得将染血的成衣换成干净的一批。 “烧饼,新鲜出炉的烧饼。” 卖烧饼的小贩吆喝声依旧响着,周围的人也都如常,热热闹闹、沉浸在夜市的氛围中。 今晚这里本没有夜市的。 今晚的夜市,就是为她们准备的。 …… 这一切,宫心荧浑然未觉。 当她走出拥挤的夜市,走到僻静的地方,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一个苍老的老仆,站在长街的另一头,静静伫立着,宛若一尊雕塑。 直到他注意到了宫心荧,目光朝她看来,不由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来。 但宫心荧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上……握着一柄朴刀! 晚了,抱歉,写完不太满意,这一章全部重新写的 (本章完) 第62章 要动手么? 第62章 要动手么? “东家,三小姐来信,那红莲圣女抓到了。” 当赵祈安将赵凌云送到了安院长那儿之后,迎面便遇到了兴冲冲赶来报信的铁无痕。 待赵祈安从他手中接过密信,拆开看着信上内容,神色并不见意外。 铁无痕高兴之余,又有些不解:“三小姐是如何知晓那红莲圣女会去公主府上?” 赵祈安看着信,答道:“不难猜,白云观那伙救世教徒虽来京都城已有几月,但不敢冒然进城一直盘踞在京郊之地,关系网并不复杂。” “宫心荧要入城无非也就三处去处,皇宫、公主府,以及城西码头。” “不管是皇宫还是公主府,都在内城,内外城有围墙阻隔,守住几处出入的城门甬道便可。” “若她来的是城西码头,呵……” 虽然赵祈安没有说下去,但是铁无痕也明白过来。 若是那红莲圣女来城西码头,那更是死路一条! 这可是赵家的地盘! 有自己这三品神通境的天人武者在此,东家更是亲自坐镇,坊市中还有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说是龙潭虎穴,都是轻的了。 赵祈安看过信后,将信纸折好,收入了怀中。 他麾下的这一支枭卫,大多都是在东海时期,便随他征战海上的骁勇。 要将这么一批人送入京都城,还不让巡天监的人察觉到,着实是费了不少心神。 赵祈安当年来京都城第一件事,便是建造赵家商坊,以以工代赈的名头接济当年流落到京都城的一批流民,将枭卫藏身在这些流民之中,这才得以不被怀疑得进入京都城内。 随后又让枭卫在商坊中做了几年事,从而得到京都城的官面身份,再让他们离开商坊,去做那京都城中的平民百姓。 经过这十年的沉寂期,枭卫已然彻底融入了这京都城的平民百姓的生活之中。 平常时候他们是那码头上的苦力。 是走街串巷的小贩。 是青楼赌坊的打手。 是学院中孜孜不倦学习着的学子…… 千人千面,皆是平凡。 待到用时,便戴上铁面,成为了枭卫。 所以宫心荧怎么识得破枭卫们的伪装呢?他们本就是这京都城中的寻常百姓。 有心算无心,她又如何防备得住? 如今宫心荧已被抓去了公主府中,同行的同伙被枭卫杀了两个,留了一个活口,也关押在了公主府内。 赵祈安想到这儿,唤来了一名商坊管事,吩咐道:“去请魏供奉去一趟公主府上,若是问起,便说是我的意思。” “是,东家。” 吩咐完之后,赵祈安对铁无痕拱手,淡淡道:“今晚辛苦铁师傅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铁无痕似乎有话想说。 但思虑再三,觉得东家这会显然是有正事要去做,自己的不过一些私事。 于是他拱手还礼,改口道:“东家只管去做事吧,不必在意老夫的。不过……待东家空闲之时,还望东家来一趟养生堂,老夫有事相商。” 赵祈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商坊街。 …… 马车从西面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了公主府的府门前。 府门外,早有小厮等候,见马车停下,忙不迭得便上去放下矮凳,方便车上的贵人下来。 赵祈安下了马车,等了片刻,车厢里颤颤巍巍走出一位面上无须的老人。 他亲自搀着对方下来,倒是让那老人受宠若惊:“哎呦,可不敢呀,哪有主子扶奴才的道理,这是折煞老奴呀。” “老奴自己来,自己来……” 魏老太监紧了紧肩上挎着的小布包,身子虽然踉跄,但也稳稳当当得踩着矮凳下来。 他一下来,抬头看见公主府的正门,眼神中有些诧异,看向身旁赵祈安,抬手一指:“主子,从这儿进?”赵祈安点头:“从这进。” “不打紧?” “不打紧。” 魏老太监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满是老褶的脸上便像是绽开了一般。 他低眉顺眼不再多问,跟在赵祈安身后,走进了公主府中。 …… 公主府中,宫心荧被单独关押在了一间客院之内。 她的三名亲信只余下了一名,和她关押在了一起。 “圣女大人,这些人是公主府的人?可玉真公主不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么?为何……为何要派人抓我们啊?” 亲信慌张无措,迫切得想要从宫心荧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但宫心荧闭着眼,没有任何的回答。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看不出公主府的不对劲之处。 想来那在京郊白云山山脚下袭击她的人,也和公主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这一切,绝不是玉真的手笔。 也就在这时,屋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宫心荧睁开眼,待看清来人之后,心中猜测终是成了真。 “果然是你!” 赵祈安沉默不言,向身后挥了挥手。 他身后几名家丁壮奴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那救世教的女教徒,拖着便要往外走。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圣女大人,救我!” 救? 如何去救? 宫心荧自身难保! 她只能冷眼看着自己的亲信被拖走带下去。 魏老太监笑眯眯得朝赵祈安行礼,随后跟着那些家丁壮奴们出门,出门时还不忘悄悄把门带上。 “啪嗒”。 房门关上,屋中只剩下了赵祈安和宫心荧二人。 宫心荧细细打量着赵祈安,面上浮现出一抹苦涩:“之前我便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 早在之前,她就察觉到赵祈安隐隐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玉真一遍又一遍得打消了她的顾虑,让她始终没有真正怀疑到赵祈安的身上。 直到现在,赵祈安站在她的面前。 这些日子,那一直萦绕心间的不安感究竟源自何处,也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当赵祈安朝她走来,宫心荧只觉得心脏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砰砰作响。 哪怕离得这么近,她也感受不到赵祈安身上半点灵力波动。 他举手投足间,表现得与常人无异。 这个发现,让宫心荧心中产生了些许异样的想法。 此时此刻,屋中只有她与赵祈安两个人在。 她虽然修为跌落,可依旧是六品化煞境,更是掌有一门秘术可使自己强行恢复至巅峰修为一刻钟的时间。 而此时此刻,她与赵祈安之间的距离,哪怕那可怕的老人就在屋外守着,也绝来不及救他。 自己……是不是可以擒住赵祈安,挟持他为自己换来脱困的机会? 当这个想法浮现在宫心荧的脑海中,她不由意动了起来。 “要动手么?” (本章完) 第63章 道成一品的大能? 第63章 道成一品的大能? 可就在宫心荧心动不已,准备有所动作时,眼角余光注意到赵祈安似是不经意般得朝她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让她如坠冰窟。 她只觉得浑身僵硬,呼吸也为之一滞。 与生俱来的危机预警从未似现在这般强烈,似是从四面八方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啊!!!!” 也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声音之激烈,竟是穿透墙壁依旧清晰可闻。 这突然间的惨叫声,吸引住了赵祈安的注意力,让他侧头看去。 也正因此宫心荧才从那股窒息感中喘过气来。 “呼……呼……” 她跪趴在地上,重重得喘了几口气,这才发觉冷汗已经浸湿了全身。 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浮现在脑海中的思绪,瞬间将她一时上头的情绪压了下去。 那恐怖的老人将她擒来,不废她修为,甚至连找根绳子将她捆起来都没有,难道只是疏忽么? 赵祈安藏得这么深,十年间滴水不漏无人察觉出他的异常,今日这般轻易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会是因为大意么? 他……是笃定了自己无法伤他分毫! 也就在这时,赵祈安感觉到了那股杀机退散,回头看向宫心荧,轻笑了一声:“倒是警觉。” 这份警觉,他并不意外。 当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宫心荧时,眼神中神光闪动: 【姓名:宫心荧】 【骨龄:22】 【命:神降(黑)、临危先觉(紫)、蝶变(紫/灰)、痛觉耐受(蓝)……】 【忠诚:无】 【资质:乙上(根骨跌落)】 【修为:五品周天境(修为受损)】 【是否对其借命?借命后,您将随机抽取其一项命格词条,并有概率洞悉借命者一段“天命结点”】 早在赵祈安看到宫心荧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查看过她的面板了。 她拥有着“临危先觉”这项罕见的紫色词条,能够让她提前预感到危险,算是非常实用的能力词条。 所以她察觉到了对自己出手的危险性,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让赵祈安真正在意的,是她身上另外两项词条——神降(黑)、蝶变(紫/灰) 黑色词条意味着必死词条,虽然不是即时性,但也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应验。 而灰色词条,则是代表着存在着“副作用”亦或者是负面效果的词条,例如丑奴身上就有一条“守财奴”的灰色词条。 这两种词条其实并不算罕见,不过宫心荧身上的两条词条却是赵祈安第一次见到。 上一次他只是匆匆一撇,没来得及细看这两项词条的具体功效。 但这一次,宫心荧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赵祈安意识一动,点开了“神降”词条。 【神降(紫):以“七苦欲”滋养无罪之躯,迎圣母临凡!】 这词条的解释,多少是有些谜语人了。 赵祈安不知晓这“七苦欲”和佛门七苦有什么联系,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后半句话。 “迎圣母临凡……”他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这所谓圣母,十有八九便是救世教所信奉的“生之母”。 宫心荧这所谓的红莲圣女,便是接纳“生之母”降临的“容器”么? 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神降”这项词条为何是黑色的。 恐怕圣母临凡之时,就是宫心荧魂飞魄散的时候。 只是……这“生之母”难道不是救世教捏造出来哄骗愚民的么?难道真有本体存在? 若真有“生之母”存在,那传说中的种种神仙手段,只怕是…… 道成一品! 当赵祈安意识到救世教背后可能站着一位道成一品的大人物时,哪怕仅仅只是一种可能,也让他心中大为警觉,对救世教的重视程度也上了一个档次。 不过,就算“生之母”真的存在,显然他/她的状态出了问题。 否则何必准备“宫心荧”这样的一副身躯? 赵祈安念及此,心中稍安。 他稍定心绪,又点开了“蝶变”词条。 【蝶变(紫/灰):逆蝶九变,脱胎换骨。每一次蜕变可使身体趋于无暇,资质大幅度提升,然而阳寿减损十年】 这词条,似乎是修炼某种功法带来的。 赵祈安心中有些惊异,因为这词条所带来的能力,似是要跨越四品元胎境,取代元胎温养新的身躯的过程,将旧有的身躯强行向无暇之躯蜕变。 不过代价,也十分大。 修为不至“天人”,寿元与普通人无异,哪怕是突破了四品元胎境,没有破胎换躯,平均也仅有一百二十寿。 这蝶变一次,便要消耗十年寿元。 九次,就是九十年寿元。 如何消耗得起? 赵祈安终于是明白为何宫心荧仅仅乙上的天赋,竟是会在二十二岁如此年轻的年纪便突破到了五品周天境。 要知道甲上之资,拥有着一金三紫命格的赵霓裳也不过是五品周天境的修为。 显然,宫心荧依靠的便是这“蝶变”的命格词条! “只是不知道这词条究竟是宫心荧与生俱来独有的天赋词条,还是修行了某种功法带来的功法词条。” 当今圣上,天武皇帝最值得称道的丰功伟绩,便是建天书阁,收罗天下功法入阁,大乾境内几乎所有宗门世家的功法都在天书阁内。 但救世教的“邪功”,显然不在其中。 而现在,赵祈安对救世教的功法,显然是产生了浓厚兴趣。 这让他看向宫心荧的眼神,也变得饶有兴致了起来。 …… 在意识到自己再无逃脱可能之后,宫心荧万念俱灰,反倒是心若止水起来。 无非,死而已。 她并不怕死,只是有些遗憾死之前没有见到玉真一面。 不过,黄泉路上做个伴……倒也不孤单。 只是令宫心荧意外的是,赵祈安见到了她,只是静静得站在那儿,许久没有动作,甚至不发一言。 就在她疑惑之时,却发现赵祈安目光朝她看来,脸上带着玩味般的微笑。 这般神态,让本心如止水的宫心荧情绪瞬间紧绷了起来。 (本章完) 第64章 你可想见玉真? 第64章 你可想见玉真? “我本以为观象查抄了你们白云观之后,会打草惊蛇,让你们这些救世教徒跑了。没想到你们竟是为了夺回那婴儿神像竟是赴约去了城西码头,倒是叫我意外。” 出乎意料的是,赵祈安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只是话语平静得和她说着这些事,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那婴儿神像,对你们而言很重要?” 宫心荧闻言一怔,旋即震惊得看向赵祈安。 那巡天监的“雏虎”,竟然是赵祈安的人?! 难怪、难怪那狗官三番两次找白云观的麻烦,明明没有证据也要胡搅蛮缠。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看重赵祈安了,可竟是还远远不够! 他……竟是敢把手插进巡天监里去! 赵祈安再次重复问道:“那婴儿神像里……藏了什么东西?” 宫心荧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用力咬了咬下唇,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犹豫。 迟疑过后,她开口道:“你若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话刚说完,隔壁有传来一声惨叫,让她眉头忍不住一跳。 赵祈安摇摇头,道:“你不说,会有人说的。” 说罢,他不欲再与宫心荧多说一句,转过身就要走。 宫心荧见他并非惺惺作态,反倒是急了,说道:“等等,我只想知道玉真……玉真是不是还活着?” “呵。” 赵祈安冷笑一声,不欲多谈,连回头都不曾,人已经到了屋门口。 正当他要推门出去时,宫心荧狼狈道:“那是三灯之上灵主的神像,里面有一块三灯之上灵主的残骸!” 当赵祈安毫不留情的准备离开,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其实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虽然这是救世教中的秘闻,许多救世教徒都不知晓,若是传出去,麻烦必定不小。 可落入赵祈安手中的救世教教徒之中,知晓神像真相的又不止她一个,这条秘闻压根瞒不住。 与其这样……若是、若是能够从赵祈安口中知道玉真的下落。 也是值得! 当宫心荧说出实情之时,赵祈安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又问道:“三灯之上灵主?” 宫心荧硬着头皮道:“三灯之上灵主是圣母麾下属神,掌管着‘魂’的权柄。这些年来我们红莲一脉一直在收集灵主残骸,以众生香火供奉,终有一日灵主将重现世间!” 她说这话时,眼神中不由自主得闪过了一丝狂热。 赵祈安皱眉道:“可有名号?” 宫心荧反倒是奇怪得看了他一眼:“神祇只有神道尊号,怎会和凡俗武者一般有名号?” 观她反应,她竟是真信这些。 但赵祈安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所谓的神灵。 不过…… 残骸…… 被分尸而不死的强者,至少是挖掘出人体密藏的神通境。 武者若入神通境,已是与传说中的神仙差不多了。 但神通境还做不到死去千百年,还能靠残骸复生的。 若是这三灯之上灵主真的存在,也真的有可能死而复生,也不知道是哪一层次的强者。 赵祈安不动声色,问道:“救世教圣母麾下,有许多属神?” 宫心荧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说完之后,像是生怕赵祈安不信,语速加快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 “若是抓住一个,就能挖出整个救世教,救世教早就被大乾国覆灭了。”“即便我是红莲圣女,但是对于教中的事情,很多是不知情的。” “红莲一脉的圣女……根本没你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看来,救世教要比赵祈安想象中的还要棘手一些。 想想也是,若是救世教这么容易对付,怎么可能在大乾国建国之初存活到现在,历代皇帝都剿灭不干净呢? 不过……既然已经与救世教结了仇。 赵祈安倒也没打算就此放过救世教,更何况他还看上了救世教的功法。 徐徐图之,此事不急。 他素来是有耐心的。 “现在能告诉我,玉真……她还活着么?” 话到最后,宫心荧近乎是祈求般得看向赵祈安。 这让赵祈安心中微动,有些诧异得看向她。 这宫心荧与玉真之间……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利用关系。 他思索了片刻,答道:“还活着。” 当宫心荧听到这个答案时,整个人猛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庆幸之色。 可下一秒,她从赵祈安口中听到了一个让她错愕不已的话: “我可以让你见她一面。” “你……要见么?” …… “他……会有这般好心?” 本来能够从赵祈安口中得知玉真还活着的消息,已是庆幸。 可宫心荧自己都没有想到,赵祈安竟会大发慈悲让她去见玉真一面。 她一时间甚至起了疑心,觉得这是赵祈安的圈套。 赵祈安见她迟疑的脸色,也不勉强:“你若愿意跟来便跟来,若不愿意,就在这儿待着。” 说罢,便率先推开屋门朝外走去。 宫心荧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起身,跟在赵祈安身后走出了屋门。 公主府上,几间客院都是相互挨着的。 当赵祈安带着宫心荧去了隔壁的院子时,守在院门口的鸾奴与几名护卫立刻上前。 “恩主。” 鸾奴向赵祈安行礼,目光很快注意到他身后的宫心荧,眉头立刻皱起。 她昨夜被宫心荧打了一掌,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受了不轻的伤势,直到现在脸色都还有些苍白。 如今见恩主带了这阶下囚来了这里,顿时不解。 赵祈安看出鸾奴心中困惑,摆摆手道:“无妨。” 鸾奴乖巧应道:“是。” 有恩主在,这小女道自然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她在前头带路,恭敬得请赵祈安入内。 待进了院中,宫心荧跟着赵祈安走近屋子。 还未进屋,隔着屋门,只听得屋内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这声音……真是玉真没错! 宫心荧心中酸楚,未曾想自己被囚了一夜,原来玉真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正当她想着这些时,鸾奴已为赵祈安推开了屋门,朝里说了一句:“殿下,主子来看您了。” 后一章会迟一些,义父们明早起来看吧。抱歉抱歉,这卷快写完了,在整理下一卷的细纲 (本章完) 第65章 跪下,向我乞求 第65章 跪下,向我乞求 当宫心荧跟着赵祈安进了屋,见到玉真的那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印象中,玉真一直都是那般雍容华贵的模样。 淡妆浓抹、锦衣华服。 是个精致到头发丝的人。 可在看眼前的玉真……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精致的脸蛋上再无半点妆容,眼睛始终红肿着,眼窝黑黢黢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了。 宫心荧怔怔得看着这般模样的玉真,半晌未能说出话来。 就在她看着玉真的时候,玉真也抬起头看向了她。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玉真的目光仅仅只是在她身上逗留了一瞬,便半点留恋都无的挪开,唯有看到赵祈安时眼眸才亮起。 在宫心荧的注视下,玉真几乎是连滚带爬得来到了赵祈安的身边,痛哭流涕: “赵祈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求你、求你不要告诉父皇……” “你放过我吧,我们是夫妻啊……” 听着玉真声泪俱下的模样,宫心荧心中一根弦隐隐被触动。 她忍不住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起玉真:“殿下……” 可当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玉真的胳膊时,却被玉真狠狠拂袖甩开。 宫心荧愣在了原地。 玉真躲到赵祈安身后,拉着赵祈安的袖子,指着宫心荧,厉声喊道:“是她,是她逼我的!我没想那么做,我真没想那么做!” 宫心荧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往昔的记忆一点点浮现…… “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么?没关系,以后你就跟着本宫。” “本宫保护你,本宫可厉害了,四哥读不懂的书,本宫一下就读懂了,父皇都说我厉害呢!” 她依稀记得那天在那颗梧桐树上,年幼时的玉真对她说的话。 她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这句话。 还有那天的玉真…… 熠熠闪光。 “是她,是她蛊惑了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做那种事的!” 尖锐的嗓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宫心荧缓缓得抬起头,看着玉真面露狰狞得指着她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 就在宫心荧眼神渐渐变得暗淡时,赵祈安突然动了。 他一把擒住玉真的脖子,那尖锐控诉的聒噪声瞬间戛然而止。 玉真瞬间无法呼吸,不断挣扎着想要掰开赵祈安的手。 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她丰腴傲人的身子在赵祈安手中仿佛轻若无物,竟是被他掐住咽喉硬生生拔地而起。 她双脚不停扑楞着,舌头渐渐伸出,整张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不断暴起。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宫心荧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赵祈安……要当着她的面杀玉真! 几乎没有思考,她下意识想要救玉真,可脚步刚刚踏出,却有一股强烈的威压席卷全身。 赵祈安身上血煞之气透体而出,浓郁的血气几乎凝成实质,充盈着整个房间。 他究竟杀了多少人,才能养出这样的血煞?! 宫心荧瞬间绝望。 她看不穿赵祈安的实力,但只知道一点,她与赵祈安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在赵祈安面前做出任何试图阻止他的行为,都是可笑且无用的。 她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着。 也就在这时,赵祈安开口道: “玉真对我已经没什么价值,之所以留她到现在,一是想若是观象那激将之计不成,便以她引你等救世教徒现身……”“二,则是想看看你与她之间情谊有几分,你又肯为她做到哪一步。” “你对我而言,比玉真更有价值。” 他侧过头,看向宫心荧:“你想救她?” 宫心荧眼眶噙满了泪水,说不出话来,不住得点头。 赵祈安面色不改,只是掐住玉真咽喉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那便跪下,向我乞求。” “呃……” 玉真发出痛苦的呻吟,眼球已经开始翻白,从嘴里不断有白沫吐出。 宫心荧没有半点犹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脑袋重重得磕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流泪满面:“求你……求您不要杀她!” “不管您吩咐什么,我什么都会做。” “叛出救世教也好,为您做内应也好……求您,求您放过玉真。” 赵祈安面色平静,只是看着宫心荧额头磕出血来,心中并无什么波澜。 【姓名:宫心荧】 【……】 【忠诚:80/(死仇)】 【……】 他松开手,玉真的身子软趴趴得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宫心荧不敢停下,跪在地上,依旧在不断磕头。 赵祈安越过她,推开屋门,朝院子里喊了一句:“来人。” …… 宫心荧很快便被带了下去,送回了关押她的客院中。 她没有任何抵抗,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任由仆从领着,宛若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道人影进了屋中。 “义父,为何不按计划行事?” 赵霓裳从原本的杂役面容恢复了本来面貌,有些困惑得看了一眼宫心荧离开的方向。 一开始的计划中,赵祈安压根就没想留宫心荧的命。 救世教固然是不可小觑的威胁,它的功法赵祈安也想要“借”来一观。 但这并非一定需要宫心荧才行。 因为这一切,赵霓裳也可以做到。 只需让赵霓裳与宫心荧相处几日,学一学宫心荧的言谈举止便可。 至于危险……赵祈安并不担心。 因为他准备让聂老动动身子骨,陪霓裳去一趟荆州。 有聂老保护,只要不是那疑似道成一品的圣母临凡,想来全身而退并无太大问题。 不过…… 当赵祈安看到宫心荧八十的忠诚值时,心中便改变了计划。 八十的忠诚值,辅佐一点手段控制,几乎没有背叛的可能。 但这份忠诚,建立在玉真在他手中掌控着的情况。 只是赵祈安没有想到,宫心荧竟是对玉真的情谊深厚到了这种程度。 一次试探,倒是换回了不小的收获。 这些事,赵祈安没法和赵霓裳解释,换了种说法道:“荆州的事,被捅出来也只是近在眼前,救世教自顾尚且不暇,短时间内对我们的威胁也没那么大,布下一枚闲子便已足够,不必你亲自去荆州涉险。” 这番解释,倒也合理。 赵霓裳笑了起来,脸上出现两个浅浅的梨涡,断章取义道:“原来是义父舍不得我去荆州涉险。” 赵祈安习惯了她这性子,说道:“莫打趣,去将魏供奉请来。”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玉真身上,道: “还有正事要办呢。” (本章完) 第66章 蝴蝶(二合一) 第66章 蝴蝶(二合一) 玉真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中的她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时候的福延宫。 那时候的福延宫,还是很热闹的。 父皇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沉迷修行,虽然不常来福延宫,可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好玩的新奇玩意,亦或者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她每天都很期待父皇来福延宫的日子。 母妃也很期待,天天翘首以盼得等着。 那时候的母妃比现在还要漂亮,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后宫中没有哪一个妃子是比得上母妃的,即便是皇后娘娘也比不上她。 她喜欢趴在母妃的膝上,听着母妃讲故事。 母妃讲这个世界上有妖魔鬼怪,专门吃不听话的小孩。 不过她才不怕呢,她素来都是最听话的孩子。 母妃还爱讲救苦救难的神仙,一碗符水救济世人…… 讲快意恩仇的江湖…… 讲书生小姐的情爱…… 这一切,都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种子,她很向往外面的生活。 那时的四哥也不像现在这样阴沉,那时的四哥还很爱笑,有少年的意气风发,也爱带着她玩,会在夜里在她睡不着的时候抱着她和她说着朝堂上的事,说他若是父皇会如何做,侃侃而谈、能聊一夜。 虽然那时候的自己听不懂,但也听得津津有味。 那个时候的她,觉得四哥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了,比其他的皇兄都要聪明。 每年最开心的时候,还要数过完年节后,去荆州外公那儿小住的日子。 虽然外公家不大,比不上皇宫。 但是她不必再被约束在宫墙之内,可以漫山遍野得跑,可以去山上摘野果,还可以去溪水里摸鱼…… 只是这一切,什么时候变了呢? …… 当玉真悠悠醒来,脑子还沉浸在梦乡的美好中。 喉咙处传来疼痛感,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肺部火辣辣的疼痛。 她渐渐恢复了体感,也因此感受到房间内一股寒意侵蚀,整个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脑子渐渐清明过来的同时,视线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这可是当朝三公主。主子您可想好了?” “事到如今,岂有退路?” “这……唉,主子既有抉择,老奴便放手一试。” 屋中,似是有人在低声交流着。 玉真认得其中一个声音是赵祈安,而另一人的声音苍老又尖锐,像是一个太监。 她刚要有所动作,却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了一张矮榻上,手脚都被人用麻绳捆住,绑在了矮榻的四角柱子上。 她一动,很快便引起了屋中一人的注意。 “义父,她醒了。” …… 随着赵霓裳一声提醒。 赵祈安和魏老太监停止了交流,看向了矮榻上的玉真。 玉真与他眼神交汇,整个人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只觉得脖子上的伤口痛感更甚了几分。 她现在怕极了赵祈安。 魏老太监挎着布包,朝矮榻上的玉真走去。 “殿下,得罪了。” 他朝着玉真深行一礼,随后跪坐在了地上,将布包放在身前,摊开之后是一件件小巧精致的刑具。 玉真斜着视线,只瞄了一眼,便觉得遍体生寒。 “你、你要做什么?!” 她色厉内荏得喝骂着魏老太监,随后侧头看向赵祈安,凄厉道:“赵祈安,你说过不杀我的!” 赵祈安神色平静,一如平日里的温良恭谦,视若未闻。 而魏老太监也不为所动,干净白皙的手在那些小巧精美的刑具上一一掠过,最终取出了一个针包,从中取出了一枚银针。 他捻着银针,朝着矮榻上的玉真过去时,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侧过头问向身后的赵祈安: “主子可要回避?” 赵祈安摇了摇头,道:“不必,魏老尽情施展。” “嗻。” 魏老太监低头应下,这才回过身来,捻着银针的右手朝着矮榻上玉真的头顶而去。 玉真眼神惊恐,不停得扭动身子,想要躲开,厉声喝骂着让魏老太监滚开。 直到魏老太监另一只手如大钳般“箍”住了她的头,竟是让她半点动弹不得。 一针落下,稳稳得插入了颅内。 “啊!!!!” 凄厉的惨嚎声响彻整个房间,而赵祈安只是在一旁,静静得看着这一幕。 玉真只觉得脑子裂开般的痛疼,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几乎无法思考。 她在榻上不断得打滚,哀嚎,被麻绳捆住的手脚瞬间被磨破了皮,磨出了血来。 “赵祈安!”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挺着身子,哪怕肩膀关节脱了臼,也要死死得盯着赵祈安。 她泪痕满面,可眼中却是疯狂之色:“莫说我对不起你,你又好到哪里去?” “成婚五年,你可曾想过接纳我?你可有一日当我是妻?” “你没有!你若有,就不会装作一副废物的样子!不会装作老好人的样子!不会装作对我无可奈何、事事纵容的样子!!!” “你可曾想过这对我有多不公?你可曾想过若你一开始在我面前就不藏拙,我们或许也会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可这一切可能,不是你亲手扼杀的么?!” “我变成如今这样,你难道就没有责任么!?” “我又何尝不想嫁给那盖世的英雄?我又怎会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有不世之英才?” “我姬乐瑶……凭什么要嫁给一个废物!!!” 玉真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 声声控诉、字字诛心。 赵祈安微微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来。 魏老太监看了一眼赵祈安,却见他毫无表示,于是再次从针包中捻出一枚银针,刺入玉真的天灵。 玉真瞳孔瞬间涣散,几乎稳不住身形。 可她强撑着身子,死死得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发白,咬得铁锈味的鲜血渗进嘴里…… “赵祈安……”她的声音虚弱了下去,可话语中依旧是透骨的恨,“你才是真正的薄情寡义,你才是真正的冷血无情,和你比,我姬乐瑶算得了什么……” 赵祈安轻叹了一声,终于开口:“天武四九年,陛下赐下你我婚约,你做了什么?” “我……” 玉真脸上掩不住的疲惫,迷离的眼神中闪现过一丝迷茫之色。 赵祈安自顾自道:“你得知消息,勃然大怒,于翌日陪同陛下游园之时,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故意放出珍兽园白虎,冲撞圣驾,咬死了几名宫人,最终五侯千岁一掌击毙白虎方才止住这一场闹剧。” “那时你不过十岁,被陛下罚跪一夜,你觉得委屈,不过是死了几个宫人,却要你这堂堂公主罚跪。”“不过是死了几个宫人……” 他哂笑一声,继续说道:“随后几年,你为了抗旨不嫁,种种荒唐事不提也罢。在你十三岁那一年,有人告诉你,若是我死了,不就正好随你的愿了么?” “你觉得有理,随后请了宫中一位供奉取我项上人头。” 他走到玉真身边,停下脚步,目光挪向她:“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好心’提醒你?宫中为何恰好有那么一位供奉,连皇命都敢违背,敢为了你这公主杀我这陛下钦定的驸马?” 玉真陷入了沉默。 她从未思考过这些,可如今赵祈安一提,却让她心中生寒。 赵祈安见她不答,自顾自往下说道:“你对此毫不自知,被人当了枪施却浑然未知,事后还主动背下了这口黑锅……” “愚不可及、乖戾蛮横、视人命如草芥……我尚未见过你一面,便知你天性如此。” “我又何尝没想过若你贤良淑德、通情达理,便认下了这门亲事,我赵祈安一生从不负人,也曾未想过耽误良人。” “但这一切……” 他的目光,渐渐冷下,话语依旧平静:“是你亲手扼杀的啊,玉真。” 玉真身子微微颤栗着,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嘴里喃喃着:“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话语逐渐变得含糊,眼神中的迷离之色渐渐浓了。 随着魏老太监第三针落下…… 玉真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周围景物在她视线中变得模糊不清,耳畔边不断响起嗡鸣声。 她感觉到自己模糊一片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光点,原本只是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个小点,可那光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她……看到了小时候。 福延宫中,母妃牵着年幼的她在宫外散步。 她看到一只蝴蝶,从头顶飞过,晃晃悠悠的飞过了宫墙,飞出了皇城。 “母妃,为什么侍卫们不把它射下来?” “它?” “就是那个……” 她指着飞去的蝴蝶,对贞贵妃说:“四哥说宫里的人都不可以出去,要是有人想出去,侍卫们就会拿箭去射。” 年轻的贞贵妃笑了,一如既往的漂亮:“傻孩子,因为那是蝴蝶啊。” “蝴蝶……蝴蝶就可以飞出去吗?” “嗯,蝴蝶可以出去,但人不行。” 她看向蝴蝶飞走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那我也想做蝴蝶。” …… “哈哈哈哈,蝴蝶、蝴蝶……” “我会飞……” 三针过后,玉真眼神中的理智彻底消失。 她头上还插着那三枚银针,神情变得痴痴傻傻的,被麻绳捆住的双手张开,学着蝴蝶振翅的动作不断上下扇动着。 她脸上洋溢出从未见过的纯真笑容,咧嘴一笑,口水便流了下来。 魏老太监从地上晃晃悠悠得爬起身来,抬手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珠,随后朝着赵祈安一拱手:“幸不辱命。” 赵祈安静静得看了玉真一会,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模样。 赵霓裳等了一会,许久未见赵祈安动,疑惑道:“义父?” 赵祈安这才收回视线,神色一如往常,淡淡道:“走吧。” …… 几日过后,公主府内一片安宁。 玉真公主数日未曾露面,但府上仆从没有一个人提及,纷纷心照不宣得做着自己分内之事。 公主府除了少了玉真这么一位女主人之外,其他再无变化。 赵祈安没有搬去寝宫,哪怕那奢华的寝宫已经空了出来,可他还是住在自己的小院里,身边服侍的近仆也只有丑奴和那又聋又哑的赶马老仆。 于他而言,锦衣华服、珍馐佳肴……都没有什么意义,习惯便好。 只是丑奴少不得碎碎念着,她心心念念的想去“大房子”里住着。 可赵祈安都翻身做主人了,她吃得不见好、穿得不见好、住也不见好,还是干着以前那些活,替赵祈安洗衣做饭打扫屋院。 连工钱都没涨! 主子不显山不露水时就这样,显山露水了还这样……那不是白显山露水啦?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至少她现在去到大院里,那丫鬟杂役见了她,都得毕恭毕敬得喊一声“阿丑姐”。 倍儿有面!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公主府上再无“外人”之后,赵霓裳便来得勤了。 几乎每日都来,有时有事,有时就坐着和赵祈安闲聊些坊市里的八卦。 惹得赵祈安都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这三女肩上的担子还是轻了些,是不是该多委派些活儿? 这样平静的日子转瞬即逝,眨眼间便是五日过去…… 终于在第五日这一天,赵祈安离开了自己的小院。 他去了关押宫心荧的客院,见了她一面。 宫心荧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她的屋中,摆满了各式的书卷,都是她这几日日日夜夜用手誊写下来的。 她见到赵祈安的第一眼,便说道:“我已经将我知晓的功法都写下来了。”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来。” 赵祈安应了一句,随后拿起桌上一卷新的书卷,翻开看了几眼。 只是看过之后,有些失望。 这书卷上确实是记载了一门天书阁不曾收录的功法,只是此法邪诡,竟是以活人祭炼,养自身修为。 这种功法,他自然是弃之不用,也不可能拿给手底下人用的。 他放下书卷,朝着屋外拍了拍手。 屋外一名壮仆推开门,小心翼翼得护着一碗黑水进来,放在桌上后,朝赵祈安一行礼,又退了出去。 赵祈安朝着那碗黑水对宫心荧示意了一下:“喝下。” 宫心荧连犹豫都没有,立刻端起来就喝。 只是喝完之后,脸色顿时晦暗了几分。 赵祈安取出一枚丹瓶,递向她。 宫心荧面露迟疑,但还是接过丹瓶,从里头倒出一枚丹丸来,咬咬牙一口吞下。 待吞下之后,一股清凉感自腹内传来,她脸色瞬间好转了过来。 这是解药? 赵祈安没有解释,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拍在桌上:“今日放你出城,往后每隔一月,便持我腰牌去任意一家赵氏商坊,将此腰牌给大掌柜看,他自会将解药给你。若是有要紧的消息传我,也可这样做。” 宫心荧目光落在腰牌上,随后抬起头看向赵祈安: “走之前,我想再见一眼玉真。” 这章不太好分,怕你们骂我断章狗,就二合一了。 另外推一本群里小伙伴的书 (本章完) 第67章 霉星,赵无玟 第67章 霉星,赵无玟 “玉真我会让她活着,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 赵祈安并不答应宫心荧的请求。 宫心荧轻轻咬了咬唇,但最终还是无奈得接受了这个现实。 如今她也不过是赵祈安的阶下囚,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赵祈安去做什么呢? 赵祈安也没有在宫心荧这儿多做停留,离去前对她说道:“我会安排你离开,你到了荆州之后,该如何做,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莫让我失望。” …… 宫心荧很快便被送出了公主府。 若是不出意外,她会从城西码头乘船离开京都城,几日间便可抵达荆州。 有了这一步闲子落下,赵祈安能够源源不断得掌握救世教的情报。 救世教一些不为人知却又举足轻重的教徒,救世教的窝点,以及救世教的功法…… 具体能发挥出几成效果,他不清楚。 不过一位红莲圣女,总归是有些价值的。 在宫心荧离开公主府后,时间又过了几日。 转眼间,便来到了五月十五这一天。 赵祈安离开了公主府,去了一趟城北的养生堂。 每月初一十五,他都会去养生堂一次,十年间都不曾间断过。 当赵祈安的马车来到养生堂门外,养生堂外的文武师傅们早早就在此等候,连忙迎了上来。 “东家。” 赵祈安刚下马车,文武师傅们纷纷行礼。 他正要张嘴说什么的时候,眼角余光顿时注意到大门口有几个小鬼头藏在门板后头,见到他之后撒丫子就往里头跑去。 一边跑,一边高兴得嚷嚷着: “赵恩主来了!赵恩主今日来养生堂了!” 赵祈安看着那几个小鬼头跑开的身影,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孩子们的吵闹声,也让在场的几名文武师傅们注意到了。 威望最重的那一名文师傅佯装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像话,叫东家见了笑话。在下这就回去教他们抄十遍‘弟子训’……” “孩童天性,不必计较。” 赵祈安不以为意得摆了摆手。 而在这时,正从马车上扛箱子下来的丑奴,见那群文武师傅和赵祈安闲聊了起来,顿时瞪着眼骂道:“别在那干看着呀?过来帮忙搬东西,这么多箱子,指望我一个奴才抬进去呢?” 几名武师傅连忙过去帮忙。 赵祈安拉过了一人,问道:“铁师傅呢?” 那名武师傅答道:“铁师傅在演武厅,在给成武喂招。” …… 几名文师傅殷勤得将赵祈安迎进了养生堂中。 丑奴左右手各拿着一口大箱子,抗在腋下,跟在他身后。 那箱子也不知道装了什么,看着都沉。 可她一口气抱了两个,脸不红气不喘,看着一点儿也不费劲的模样。 赵祈安吩咐丑奴和其他几名师傅将箱子送去前堂之后,自己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路过书社,听到里头读书声琅琅,偶尔会有文师傅严厉的训斥声。 而在庭院中,一群半大小子正拿着刀枪,在武师傅的指导下,有模有样得耍着。 “这养生堂规模,该是要再扩一扩了。”赵祈安心中想着这些事,不过养生堂如今若在城北再扩建规模,该是要惹人注意了。 他想起京郊白云观,那观中道人如今死伤殆尽,过不了多久那块土地估计就要被朝廷收去了。 那地方僻静,又离京都城不远,或许可以将那地买下来,用来建养生堂。 只是毕竟是在城郊,若有意外发生,枭卫怕是无法第一时间集结驰援…… 想着这些事,赵祈安注意到庭中池塘旁,正蹲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身素白的襦裙,稚气未脱的脸蛋明明颇为漂亮,只是眼神像是死掉了一般毫无生气,长时间缺乏睡眠也让她原本好看的眼眸旁有着常年不去的黑眼圈。 明明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可却让人在她身上看到“日暮西山”的气质。 显得又颓又丧的。 此刻她正蹲在池塘边,宽大的袖袍被另一只手轻轻挽起,露出如藕般的纤纤玉手,手上拿着一个白面馒头,似乎是想要喂池塘里的鱼。 “小七。” 赵祈安在她身后唤了一声,可她浑然没注意到身后来人,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得整个人激灵了一下,脚下一滑跌进了池塘里。 “噗通。” 池水溅起水,好一副美人喂鱼图。 赵祈安:“……” 幸好池水不深,只到腰间,那少女很快就从池子里站起来,只是头上的发髻不慎落入了水中,一头乌丝披散了下来。 她沉默得朝着岸上走来,身上白裙已经湿透,滴答滴答向着地面青石砖上滴落,披散下来的头发遮挡住面部,透过发丝可以看到她布满血丝的左眼。 活脱脱女鬼出浴图。 饶是赵祈安,都给看沉默了。 她拖着湿漉漉的身子,朝赵祈安走来,缓缓拜下:“义父。” 这丧气满满的少女,是赵祈安收养的第七义女,赵无玟。 【姓名:赵无玟】 【骨龄:14】 【命:霉星(灰)、天煞孤星(灰)、九龙之气(金)、否极泰来(紫)、决胜千里(紫)、内务精通(蓝)……】 【忠诚:90】 【资质:甲下(可展开查看根骨、悟性、福源等属性)】 【修为:七品融窍境】 【是否对其借命?借命后,您将有机会随机抽取其一项命格词条】 当初赵祈安对于要不要收下赵无玟这件事,还是犹豫了许久的。 他从未见过负面命格这么多,而且还专门影响周围自己人的。 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收下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赵无玟的名字并不是赵祈安起的,而是她自己起的。 这么说也不对,她本给自己起的名字,是“赵无命”。 只是赵祈安为她改了一个字,将“命”改成了“玟”。 虽是同音,但至少不至于有那般重的戾气。 赵祈安盯着赵无玟看了许久,替她把头发往后捋了捋,露出脸来。 做完这些,他眉头才舒缓了一些。 好多了,至少看着不那么阴森恐怖。 赵无玟有些难为情得低下头,脸颊露出些许粉意,抬手用手指捋着发丝。 (本章完) 68.第68章 薄酒相送 第68章 薄酒相送 “去让堂里孩子们来前堂……算了,你先下去换身干净衣服,我让其他人去做。” 赵祈安本想吩咐赵无玟去做,但侧过头看着她一身湿漉漉的样子,还是决定换个人。 赵无玟顿时摇头,轻轻攥了攥拳:“我,我能去的。” “能帮上义父,我、我很开心。” 明明只是一件寻常小事,但她却像是接受了一样神圣的使命一般,脸色都变得坚定严肃了起来。 不等赵祈安有所表示,她一刻也不敢耽误得转过身去,快步小跑着离开。 在赵祈安的注视下,赵无玟没跑两步路,平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着实是不轻,鼻血都出来了。 可赵无玟爬起身来擦擦鼻血,像个没事人一样朝前小跑去,好像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赵祈安看得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得摇了摇头。 …… 半刻钟后,养生堂前堂。 赵祈安坐在堂上,丑奴站在他身边,拿着一本名册,雄赳赳气昂昂,声音洪亮得唱着名: “下一个,张猛。” 大堂外围满了养生堂的孩子们,在堂内师傅们的引领下,有条不紊得排好了队伍,一个个张着小脑袋,忍不住好奇得朝着堂内看去。 而被叫到名字的孩子走进堂内,从丑奴手里领到这个月的修行资源,然后在赵祈安面前恭敬得喊一声“恩主”,磕过一个响头之后,这才离开。 赵祈安记得养生堂里每一个孩子的名字,每一个人来他面前行礼鞠躬,他都会陪着说几句话。 或是勉励,或是敲打,或是指点修行上的疑惑…… 让这些孩子意识到就算恩主不经常来养生堂,对他们的近况也是了如指掌。 随着堂内一个个孩子在他面前拜过,赵祈安带来的那几口大箱子也渐渐得见了底。 而当堂内最后一个孩子在他面前拜过之后。 铁无痕这才从堂外进来,朝堂上坐着的赵祈安行了一礼:“东家。” “铁师傅,坐吧。” 赵祈安点头示意过后,从丑奴手中拿过名册,拿起搁在桌上的朱砂笔,在名册上翻了翻,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画上了“圈”。 做完这一切,他将朱砂笔放下,将手中名册递给铁无痕:“照例。” 铁无痕知道赵祈安说的“照例”是什么意思。 这名册上若是被画了“圈”的孩子,则是需要堂中师傅重点注意的,若是连续三个月都被画圈,名字便会被打上“叉”。 而被打了“叉”的孩子,要被送出堂去,送到东海海青城的赵氏本家,做普通的奴仆,得不到赵东家的静心栽培,从此再无一飞冲天的可能。 至于考核标准是什么…… 铁无痕不知道,因为有些孩子在他看来是很优秀的,可赵祈安却弃之不用。 他曾试着问过赵祈安,而赵祈安的回答唯“忠心”二字。 有些人,养不熟。 铁无痕知道这个道理,但赵东家究竟是怎么做到一眼分辨出一个人的忠奸…… 想不通,不明白。 但他索性就不去想了,毕竟赵东家从未错过。 幸好,养生堂建成十年,真被送出堂的孩子也不过寥寥几人。 铁无痕下意识得接过了名册,但并没有打开看上头被画了红圈的人名,而是将名册合在了桌上,犹豫了片刻,朝着赵祈安拱手,露出一丝苦笑:“怕是不能再为东家效力。”赵祈安怔了一下,问道:“为何?铁师傅可是不满我给的待遇?” 铁无痕摇了摇头:“老家主曾救过老夫一命,老夫又怎会在意待遇不待遇的?更何况东家给的待遇,便是皇室供奉也比不上,老夫怎会不满?” “老夫养胎四十年,四十年间受了赵家无数恩情,亦是看着东家长大,此时正值东家需要人手之际,老夫却要离开……心中实在惭愧。” 他将背上剑匣摘下,横在腿上,轻抚剑匣,叹道:“只是老夫心未死,想看看八纹元胎晋升,能否走到此世间武道之极。” “四十年过去,当年的三大剑仙是否风采如旧……” “这世间繁华,老夫还想仗剑再走一遭!” 赵祈安沉默了许久。 他此时正值用人之际,铁无痕一走,他便得再寻一位天人武者为他坐镇养生堂。 还得是一位擅长教导门徒的老师。 更何况铁无痕好不容易晋升三品神通,整个大乾朝能有几位神通境的武者? 即便是对于赵祈安,这也是极大的助力。 可良久过后,赵祈安还是点了点头:“铁师傅无需心中有负担,只管去吧。” 他这般干脆,倒是让铁无痕动容:“东家……” 赵祈安说道:“赵家从不曾挟恩求报,铁师傅亦为赵家效力多年,不欠什么。既要走,我便以薄酒相送。” “丑奴,去取酒来。” 丑奴闻言照办,很快拿了一坛子酒来,还有两个小碗碟。 赵祈安亲自斟酒,两杯倒满,自己端起一杯,另一杯递向铁无痕,看着他道: “若有一日,铁师傅厌倦了这江湖,想寻个落脚地,我这儿也随时欢迎。” 说罢,一口饮尽。 铁无痕是个纯粹的武者,这么多年从未介入过什么纷争,一生只追求自身武道。 留不住,那便不留了。 祝一句“安好”,足矣。 …… 两盏酒喝下肚后。 赵祈安让丑奴撤去酒坛。 铁无痕心中仍有愧意,他领了赵家四十年的俸,却因为元胎期一直处在静养之中,甚至还不如其他供奉为赵家做的多。 如今自己突破,本该是回馈赵家的时候,却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离开。 东家的这一份大度,他也只能铭记在心。 “若东家危急,随时可派人寻老夫回来,老夫绝无二话。” 铁无痕郑重其事得向赵祈安承诺。 赵祈安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铁无痕压低了声音道:“另外老夫这一走,老家主怕是会借着陛下寿辰的由头,另外派人来京都。” 他面色渐渐凝重,道:“老夫虽是受老家主的恩,可也毕竟看着东家长大,东家的事老夫自然尽心竭力。可之后顶替老夫来京都城的赵氏供奉……却不好说,还请东家务必小心。” 赵祈安对此只轻笑一声,面色从容不迫道: “无妨,让他来。” (本章完) 第69章 无他,唯有钱尔 第69章 无他,唯有钱尔 再有两月,便是天武皇帝的八十寿辰。 先皇圣德皇帝五十六岁而终,而当今陛下天武皇能活到八十岁,在大乾朝历任帝王之中都算是长寿的存在。 可以想象,两个月后的京都城会是怎样一派热闹的盛景。 如今整个大乾国都在为陛下寿辰做着准备,京中公侯百官自不必说。 京都城外,大乾九州,各州府也已经在紧锣密鼓得准备着恭贺陛下寿辰的生辰纲。 这不送……还不行。 因为陛下身边的五侯千岁早已让东厂太监们去到个州府监办此事。 东厂那群太监,便是石头都能拧出水来,再穷的地方也能刮出油膏来。 如今离得近的一些州府,已经陆续将生辰纲押运到了京都城中。 这些生辰纲大多是走水路,通过京运河从城西码头进入京中,所以自然是逃不过赵祈安的耳目。 每一艘船藏有银钱几何,货物多少,都有人暗中一一记录下来,赵祈安都过目过。 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触目惊心! 陛下寿辰,东海赵家自然也不会毫无表示,也早已准备了生辰纲押运来京。 送多少银钱,送多少奇珍异宝,东海本家都曾来信与他商议过。 唯有他颔首,这事方能定下。 不过东海赵家本来负责押送生辰纲的人选,该是他留在东海的心腹海卫。 现如今铁师傅要走,本家另外派一位供奉来顶替他的位置,顺带正好押送生辰纲入京,也是合乎情理的事。 赵祈安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于铁师傅的提醒,他虽表现得不甚在意,但还是有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 “阿丑,把这些东西送去后院,我都标注好了是给谁的,莫送错了。” 赵祈安指着余下几口还未开封的箱子,对丑奴吩咐道。 这几口箱子,比之其他的箱子要小巧许多,但里头的东西却要珍贵不知道多少倍。 这是专门给几位少爷小姐们准备的。 赵霓裳和赵观象都已出堂做事,每月修行所需,可以直接从赵氏商坊中领。而新收的赵凌云如今跟着安院长,也不必他操心。 如今养生堂内,尚未出堂的义子义女们,还有四人。 这是他的孩子,虽无血缘,但皆视如己出,更是天底下最为天骄的几人。 赵祈安自然不会轻视对他们的培养。 他虽然不能做到每一个人都亲自栽培,但幸好他很有钱。 也幸亏五十年前,当今圣上建天书阁,收罗天下功法入阁,大乾境内几乎所有宗门世家的功法都在天书阁内。 功法,不再是武者修行路上的壁垒。 只要天书阁内有的功法,赵祈安就能够找人抄录一份抄本出来。 最顶尖的功法,最珍贵的丹药,最厉害的神兵利器,最好的老师…… 赵祈安都能为他们找寻到,这就是他培养这群天骄的方法。 无他,唯有钱尔。 丑奴应了一声,过去就准备搬箱子。 她心里头对养生堂还未出堂的几位少爷小姐还挺好奇的。 她跟了赵祈安一年,虽然每个月都会陪赵祈安来养生堂,可堂里的几位少爷小姐中,唯有赵成武经常能见到。 至于其他几人,她是一次都没见到,赵祈安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后院,从不让她跟着。没想到这一次,主子却是让她亲自去送东西,也不知道余下几位少爷小姐都是什么模样。 就在丑奴刚扛起箱子,准备出门时,却听得赵祈安在身后叮嘱道:“送给六少爷的那一份,放在他房中,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搭话,不管他做什么都当做没有看见。莫害怕,他不会伤你。” 丑奴身子一僵。 啊? 主子这叮嘱是什么意思? 六少爷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自己怎么会害怕一个孩子?她超勇的好么? 但见赵祈安交代这事时面色严肃,她不由自主得咽了口唾沫,好奇之余心里头还有点打鼓。 赵祈安又说道:“送给七小姐的那一份,你放在院中就好,不要与她接触,尤其不要有肢体接触。若真不要心接触了,记得及时找个地方洗漱身子,换上干净衣裳,否则……” 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摇头道:“也无大事,顶多受点伤、丢个钱袋什么的。” 什么?丢钱袋?! 丑奴面色凝重,在心目中默默把七小姐的危险性排在了六少爷之上。 她等了一会,没等到赵祈安提及最后一位,委婉提醒了一句:“爷,还有一位……没其他交代的了吗?” 赵祈安想了想,说道:“八小姐那份,你交给她的奶娘就好了。若是她喜欢你,你可以和她玩一会,不过不要耽误时辰,还得回府呢。” 丑奴放下心来,看来八小姐是正常的。 不过,主子的吩咐真是多余。 她最讨厌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会和小孩子玩到忘了时间嘛…… …… 当丑奴扛着箱子离开之后,赵祈安吩咐人把赵成武寻来。 在前堂等了那么一会,赵成武兴冲冲得赶来了。 “义父。” 他进了前堂,跪在地上给赵祈安磕头问安。 这孩子心眼实,说磕头那是真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磕过三个响头之后,赵成武才站起身来,朝着赵祈安咧嘴笑着。 赵祈安斜眼瞥了他一眼,说道:“血煞都炼化完了?” 赵成武乐道:“是,多亏了铁师傅,亲自陪我练了几日,我才能这么快掌握自身血煞。” 武者自八品搬血境开始,便要祭炼精血。 到了六品化煞,浑身血液已蕴“罡煞”,正统武者一身血煞最克世间阴邪鬼祟之物。 武者初入化煞境,必定血煞外泄,唯有彻底炼化了自身血煞之后,方可做到“不漏身”。 赵祈安只看了赵成武一眼,见他举手投足间不见血煞外泄,便知他已经彻底掌控了自身血煞。 武道一途到了这一步,再往前走,便需要“引外煞入体,祭炼全身”。 赵成武颇为期待得看向赵祈安,想开口说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笑着。 赵祈安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到了六品化煞的境界,赵成武已经有了“出堂”的资格。 赵霓裳与赵观象,也都是先后到达化煞境之后,才离开养生堂,被他外放出去做事。 而对于赵成武出堂后的安排…… 赵祈安心中也早有定数。 (本章完) 第70章 赵成武出堂 第70章 赵成武出堂 当赵祈安从养生堂走出来时,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他这一整天都待在养生堂中,事情虽是不多,但也足够消磨时间的。 他一出门,一直守在养生堂外的聂老便把马车赶了过来。 等赵祈安上了马车,聂老露出些许疑惑神色,拿手比划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养生堂大门的方向。 他这意思,是问跟赵祈安一起进去的大丑丫头哪去了。 赵祈安哂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等她,让她自己走回来。” “回吧。” 车帘放下,赶马的老仆拉动缰绳,马匹缓缓向前踏足,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呀呀的声响。 …… 赵成武终于是等到了自己“出堂”的这一天。 他都不知道自己盼着这一天盼了多久,每次三姐或者四哥来堂里看望他们这些兄弟姐妹的时候,讲着外面的故事,他总是羡慕不已。 他也想像是三姐或者四哥那样,帮上义父的忙。 如今这样的日子,终于是来了。 等到赵祈安一走,赵成武便迫不及待得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开始收拾东西。 虽然在养生堂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他的东西并不多,挑来挑去……似乎什么都不带也可以,义父都有为他准备好。 赵成武最终只带了两身衣裳,便走出了门。 他刚到院子里,就看到一道阴森森的身影正依在院门边,眼神幽幽得看着他这边。 是七妹。 “五哥,你要出堂了么?” 赵无玟声音如同蚊呐,站得离赵成武老远,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 赵成武咧嘴笑道:“是啊。” “去哪?” “冀州。” “冀州……冀州那边在打仗呢,和胡图人打,那些胡图人都是红发红瞳,很可怕的。”赵无玟畏缩得缩了缩脖子,虽然她也没见过胡图人,但听上过战场的武师傅提过,光是想象就已经很可怖了,“义父让你去那里干嘛?” 赵成武压低了声说:“义父本来不让我跟别人说的……你别外传哦。” 赵无玟小脑袋不住得点着。 赵成武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义父命我护送军备粮草给威武侯。” 赵无玟也看了看周围,这院子里除了她兄妹二人,哪还有其他人。 有必要这么小声么? “送了就回来吗?” “暂时……应该不回来了吧?”赵成武挠了挠头,自己也有点不太明白,“义父让我留在威武侯麾下听命,学着怎么打仗,说威武侯欠他的,等到了时候就让威武侯都交给我。” “威武侯?他欠义父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 赵成武倒是想得开:“反正义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脑子笨,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义父会替他想的。 他只要按照义父的话,乖乖去做,能帮上义父的忙就好了。 赵无玟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担忧之色,只是看到赵成武这兴冲冲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她就站在院门口,也不进去,就看着赵成武拿着扫帚打扫着庭院。 等到赵成武打扫完院子,把扫帚放回墙根处的时候,她才再次开口道:“五哥,你什么时候走?” 赵成武放好扫帚,闻言答道:“现在就走,义父说三姐会派人送我去城西码头,到时候坐大船走。七妹,你坐过船么?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船呢……” 赵无玟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心中有些酸酸的。三姐和四哥虽然出堂,但好歹都在京都城,偶尔也会回堂里探望。 唯有五哥,被义父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也不知道下一次兄妹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 赵成武的离开,并没有惊动养生堂内其他人。 唯有赵无玟陪在他身边,送他到了养生堂的大门口。 送他去城西码头的马车早已在养生堂外等候。 赵成武出了大门,正要上马车,回过头看了看这生活了小十年的养生堂。 明明今日之前,他都期盼着出堂的日子。 可真到了这一天,心里头竟是有些不舍。 已经踏在车板上的半只脚渐渐得收了回来…… 赵成武转过身朝着养育了他十年的善堂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起身上了马车,脸上满是决然之色,再不回头看一眼。 …… “去了冀州,一切小心,自己性命最是重要,那种边境地方比不得京都城,危险得很!” “就算被胡图人掳去,莫念一时英雄气,该投降投降,该求饶求饶。只要保住命,义父总能想办法救你回来!” 城西码头上,一艘巨大的货船停靠岸边。 赵霓裳不厌其烦得叮嘱着,抬眼看着比她高半个头的赵成武只顾咧嘴傻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与你说话呢,都记住了么?” 赵成武不笑了,忙不迭点头:“记住了记住了,阿姊,我都听着呢。” “你最好是。” 赵霓裳哼了一声,随后说道:“京运河通不到冀州,你到了兖州就得走旱路,虽然那边也都备好了马车,但是山路比水路总是难走,你少不得吃苦头。” “阿姊,我不怕苦的。” “可我心疼……要不你别去了,就往阿姊的浮香楼里一躲,义父那边,我去说。” 赵霓裳终究还是舍不得把赵成武送去边境。 可赵成武却面色一肃,摇头道:“阿姊,我不能不去,这是义父交代的事!” 赵霓裳擦拭了下眼角,笑骂道:“我就一句玩笑,你还当了真。木头脑袋,我才不管你的事,船快开了,莫耽误时候。” 赵成武正要应下,却听得长街另一头马匹嘶鸣,有一人正纵马而来。 “等等,等会!” 码头上二人寻声看去,却见赵观象策马狂奔而来。 待马匹到了码头边,赵观象下了马,一路跑着到了两人身旁。 赵霓裳见他身上还穿着巡天监的官服,低声骂了一句:“疯了?穿着你这身官皮就来这儿?” “刚刚枭卫才来信,我才知道小五今晚就走,哪顾得上那么多。” 赵观象自知理亏,解释了一句之后就不与赵霓裳争辩。 他看向赵成武,拍了拍赵成武的肩膀:“莫听三姐妇道人家的话,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等你军功累累、衣锦还乡!” “看四哥给你带了什么来。” 赵观象从挂兜里掏出一坛子酒来,嘿嘿笑着:“阿武还没喝过酒吧?如今堂里师傅也不在,你也长大了……” “四哥这一坛酒,就当为你践行!” 推荐群里小伙伴的新书 (本章完) 第71章 送别(改书名了) 第71章 送别(改书名了) 坛子不大,只是一斤的分量。 姐弟三人在码头上,顶着夜晚的江风,分了这一坛酒。 赵成武虽是高兴,只是眼角余光时不时朝外看去。 可长街那头,再无人来。 他眼神一抹失落转瞬即逝,但很快又露出憨直的笑容来,与自己的兄长姐姐做着最后的道别。 待货船敲了三声锣。 赵成武朝相送的兄姐折腰一拜,随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得上了船。 赵霓裳与赵观象皆是目送,一直到货船拉起船锚,扬起风帆,缓缓朝着北方而去。 赵观象看着货船远去的方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叹道:“威武侯与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义父明知此事,还将阿武送去……真的好么?” 赵观象白了他一眼,明明刚刚还是他说的“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在小五一走,便立刻担心上了。 她摇头道:“边军之事,比你我想象中的更是复杂。威武侯再威风、铁狼卫再勇猛,他们敌得过强敌的刀枪,却敌不过自己人的暗箭。” “无兵无甲,难道赤手空拳上战场?无粮无米,难道饿着肚子杀敌?” “若无赵氏商行暗中援助,十年前大乾就再无戍边的铁狼卫了。” “莫说威武侯与我们不是一路人,即便义父杀了他全家,他也得咬着牙挤出一个‘谢’字来,阿武去冀州不必担心威武侯对他如何,他若有闪失最该担心害怕的是威武侯才是。” 赵观象面露疑惑,威武侯虽是寒门出身,底蕴不深,可如今在军中也是威风八面,俨然又是一方巨擘,不至于像三姐说的出境这般如履薄冰吧? 他正要反驳,脑海中蓦然想起封存在巡天监库房里的一卷卷宗,顿时一惊:“‘天子武库’案是真的?!” 赵霓裳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这事儿也不是你个七品小官该管的。” “迟早升回去的,迟早升回去的。” 赵观象悻悻应着,不敢顶嘴。 但他也对赵成武的命途放心了下来,问道:“阿姊既然知道这些,那还担心小五什么?” 赵霓裳再度看向船只远去的方向。 只是夜色渐浓,江面上已不见货船踪影。 她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忧色,声音轻颤:“去的毕竟是边疆战场,打仗是真,尸横遍野也是真……” “自己弟弟去那尸山血海的战场,做姐姐的,哪有不担心的?” …… 货船甲板上,赵成武站在船舷处,一直看着渐渐远去的京都城。 直至船只绕过一道弯,再也看不见了。 他还是站在那儿,任凭江风吹得衣袖猎猎作响。 “五少爷。” 直到一名枭卫来到赵成武身后,朝他一行礼,说道:“恩主有一件东西早早得送到船上,说是送您的礼物,您要不要看一看?” 赵成武当即一愣,旋即露出莫大的惊喜:“义父有礼物送我?是什么?快拿上来,给我看看。” “您稍等。” 不多会,五六名枭卫扛着一件长条形的物件上来。 那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外头用黑布裹着,五六名好手一起抬竟是每一个人都咬牙到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都暴出来了。 待东西抬到赵成武面前,众人才小心翼翼放下,撤去了外头裹着的黑布。 那竟是一杆长枪! 通体苍青色,不知何种金属打造,刃口处光滑如镜面,吹毛可断。 赵成武只看了一眼,便挪不开视线了,怎么看怎么合心意,怎么看怎么喜欢。 为首的枭卫擦了擦汗,介绍道:“此枪名为擎苍,乃大乾地煞谱七十二名器之一,重达千斤,非寻常武者可使。” “恩主有言,五少爷若用此枪杀够三千敌首,便可回京。” “此枪若非周天境武者,怕是难以如臂驱使,五少爷初入化煞境,还是……” 他话还未说完,赵成武便兴致勃勃得去将那苍青铁枪单手拎了起来。 那足需五六人一起抬的名枪,竟是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在场的人无不瞪大了双眼,而刚刚说话的枭卫更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这是义父送我的礼物?” 赵成武轻抚枪身,越看越是欢喜,原本因为赵祈安没有亲自送他而产生的一丝失落情绪这会也是一扫而空。 他提枪便舞,在甲板上练了一套枪法。 枪声呼啸,似若龙吟。 …… 另一边,公主府内。 赵祈安从养生堂回来,在书房中待了一会。 书桌上,堆满了等他批复的公文,大多都是商行幕僚们送来的,也有一些是直接从枭卫那送来的。 往日早早就能处理完的公文,但今日确实一封未启,原原本本得堆在书桌上。 赵祈安在书房坐了一会,又起身离开屋子,来到院中。 明月高悬,银色的月光挥洒在小院中。 院中几颗小树,刚抽出嫩芽的枝丫在月光下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影子。 庭院中央的小水池波光粼粼,圆月的倒影在水中微微摇曳。偶有一片落叶悠悠飘落水面,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悄然打破了这如水般的宁静。 赵祈安静静得在院中站了一会,目光看向西北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发出一声“吱呀”轻响,也拉回了他的心绪。 赵祈安看向院门方向,却见一个魁梧的身影正猫着腰,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进了院里。 “阿丑。” 赵祈安想都没想唤了一声,他就算没看到脸,光是那肉山般的身子都猜得出是谁了。 他这一出声,倒是把试图偷摸溜回院中的丑奴给吓了一个激灵。 她战兢兢看来,看到院中身影,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爷您这大晚上不睡觉,站院里做什么?不瘆得慌么?” 她一边拍着胸脯喘着大气,一边朝着赵祈安走来。 赵祈安似笑非笑道:“回来了?” 丑奴一见他这样,顿时心虚,挪开视线:“啊,回来了。” 还不等赵祈安说一句重话,她立刻认错道:“爷,我错了。” “今天认错这么干脆?” “我错就错在我不是不喜欢小孩,只是以前没碰上八小姐这样的孩子。” “?” “八小姐真可爱呀,嘿嘿,她要是我闺女就好了。” “?” “我以后的孩子,一定也和八小姐一样可爱。” 赵祈安沉默着上下打量了丑奴,随后收回目光,朝屋子的方向走去: “许愿去庙里,现在回屋睡觉!” 这番话,让丑奴一怒之下…… 怒了一下。 她用力攥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怠惰了。 从明天开始要好好修行,早点突破“罗刹”这鬼境界。 本书从今日起,更名为《大乾夜天子》 至少落了个“说得出口”四个字,好歹听着不像是从工作室批发来的是吧…… (本章完) 第72章 八百里加急!荆州血案! 第72章 八百里加急!荆州血案! 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几天。 自那一日去了养生堂之后,赵祈安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悠闲。 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府中看书,偶尔来了闲情雅致也会练一练书法、画一画水墨画。 唯独……不见过他修行。 这让每日服侍着他的丑奴倍感奇怪,甚至有想过中原武者,难不成真如坊间话本中写的那样,可以将武道修行融入琴棋书画之中? 写字画画,就是磨砺武道? 可她偷摸看过赵祈安的字画,字写得极好,画也是惟妙惟肖……但字只是字,画也只是画。 拿出去卖,也卖不上几个银钱。 在偷偷拿字画出去卖未果后,丑奴很快就失了兴致,不再关注赵祈安的业余爱好了。 丑奴还是那个丑奴,虽然那一日下定了决心好好修行,可转过天来便又懒散了下来,每天的活干完之后,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五月的京都城,天气渐暖,白天的阳光暖洋洋的。 她倒一杯清茶,窝在庭院的躺椅上,一坐就能坐一整天。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倒也不错嘛。” 丑奴这段时间,心中总是冒出这样的想法。 她本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不过…… 她心中隐隐有预感,这样平和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 “爷,您打算就这样把玉真公主一直藏在府上么?” 这一日,丑奴还是没忍住,问了赵祈安。 玉真疯了,公主府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虽然对外只是称公主抱恙,但当朝三公主迟迟不露面,总归是瞒不了太久的。 别的不说,再过两月可就是皇帝寿辰了,作为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女儿,玉真公主能不露面么? 丑奴知道赵祈安绝不会做出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行为,可这段时间迟迟见他没有动作,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忍不住问了。 赵祈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丑奴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爷,十九了。” 赵祈安掐指算了算日子,点头道:“差不多该来了。” “啊?什么该来了?” 丑奴一头雾水,可赵祈安却没回答。 他站起身来,对丑奴吩咐道:“让聂老备好马车,我要去一趟珍宝阁。” …… 也就在这一日,外城东城。 赵观象挎刀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高、张两位仆将。 他没有乘马,也没有带仪仗,就连手底下的兵差们都没带。 可尽管如此,走在这街上,光是身上巡天监的那一身官服,就足以让周围的百姓们纷纷退避。 京都城外城的东城区,是京中平民百姓居住最多的地方,而东城门是京都城最大的城门楼,出城便是连通“六府十八城”的官道。 外地人要来京都城,若是不选水路,大多数便是从东城门入京。 再加上东城区还有胡商云集的坊市,这就让东城区成为了京都城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方之一。 赵观象来到东城门边的集市上,这条街尽头就是东城门,他在的位置能够一眼看到城门外排队等着入城的队伍。他侧头看了一眼城门方向,见城门处并无异常,便朝着街边的一个卖烧饼的小摊走去。 那卖烧饼的老伯将烧饼装进油布包里递给赵观象,讨好得点着头:“官爷,您的饼。” “好。” 赵观象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本想递过去,可那老伯眼神畏惧得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官服和腰间挎刀,连连摆手不敢收下。 他露出一丝不耐的恶色,那老伯才战战兢兢得将铜板收下。 待赵观象买完了饼,和两位仆将汇合,边走便拆开油布包,给二人各分了一块。 “我就不明白了,这家的火烧有这么好吃么?值得雏虎你这几天天天来的?”高仆将满脸抱怨,咬了一口饼子,啧了一声,挑剔了起来,“这饼子也不好吃啊。连点肉腥都不沾,好歹买个驴肉的……” 张仆将慢条斯理得吃着饼,细细咽下之后,才开口说道:“现在还是上值的时候,东城今日可不是我们辖区,赶紧回去,今日可是白将军坐堂,若是被他发现你又擅离职守,你又要挨挂落。” “我就多余带你俩出来。” 赵观象有些无奈,他带两人出来本是想要带两人“沾沾光”的,没想到还落一顿数落。 只是这背后缘由……这会他也没办法跟两人说。 他瞥了一眼东城门的方向,见那边依旧是井然有序之景,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义父说的日子明明就在这两日,怎么还没来…… 看来今天又是白跑一趟。 “行了,先回监里……” 正当他和两位仆将说着话时,东城门那边突然间开始骚乱了起来。 “让开!” “让开!” “八百里加急……” 几声嘶吼传来,东城门外一名骑兵朝着排队入城的人群纵马狂奔而来,顿时引起一阵慌乱。 守城的士兵立刻排好队列,长矛对准来人。 可对方扬起手中一块令牌,满是血污的脸上狰狞无比,高声喝道:“荆州血案,八百里加急,速速让开!” 骏马不曾减速,一刻未停得朝着城门冲来。 守城士兵们见状,连忙让开道来,撤去拦路桩。 当骑兵冲入城门内,街道上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疾驰声惊动,纷纷侧目而视。 那马上的骑兵入城后,便高声喝道:“荆州天灾,异教肆虐,官员欺上瞒下,百姓死伤百万,求陛下主持公道!” “荆州天灾,异教肆虐,官员欺上瞒下,百姓死伤百万,求陛下主持公道!” “荆州天灾……” 他纵马狂奔,高举手中令牌,不断一遍遍重复得喊着。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聚了过来,也越来越多的人议论纷纷。 突然间,那骑兵跨下战马前膝一折,发出一声悲鸣,重重得摔在了地上。 那马背上的骑兵更是被甩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周围路人无不惊骇远离。 高仆将和张仆将都还一脸懵逼的时候,赵观象低声喝道:“愣着做什么,上啊!” 说罢,他率先一步走了出来,掏出腰牌,高声喝道:“巡天监办事,统统给我退开!” (本章完) 73.第73章 天武皇不死,我怎安心出世? 第73章 天武皇不死,我怎安心出世? “巡天监办事,统统给我让开!” 这一声威严,也赖得“巡天监”这三个字在京中的分量,让周围原本还好奇围凑上去的路人们纷纷变了脸色,赶紧让开了道。 赵观象一上,高仆将和张仆将这才反应,连忙过来维持秩序。 他朝着那一人一马走去。 马还活着,胸膛不断起伏,嘴里吐着白沫子,赵观象伸手在它身上一抹,摸出一把血汗来。 显然是连日的奔袭,让这马脱了力,即将累死。 赵观象朝着那骑兵走去,待看清对方身上伤势何等惨烈之后,不由得神色一怔。 那骑兵也已是奄奄一息,身上甲胄不多少裂口,几道伤势深可见骨,干裂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显然血都快流干了。 能从荆州赶到京都城,纯粹靠着一口气在撑着。 如今这一口气,怕是坚持不了了。 他看到赵观象,目光在赵观象身上的官服上停留了一会,嘴唇蠕动着,颤巍巍的手伸向怀中,似乎是想要拿什么东西。 赵观象在他身旁蹲下身,帮他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当看清那骑兵护在怀里的东西是什么时,赵观象瞳孔猛然一缩。 那是……一封血书。 “啪!” 突然间,那骑兵似是回光返照一般,伸手用力抓住赵观象的手,努力得扬着头。 赵观象俯下身,贴过耳去,直到对方嘴唇嚅嗫,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替我……替我送进宫里,给陛下。” “荆州一十八万百姓……” “死了,都死了啊……” 赵观象嗯了一声,说道:“后面的事,我来做。” 当一句许诺允下。 那双颤抖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道,无力垂落。 赵观象将血书折好,站起身来,侧身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原本还在维持秩序的高仆将一侧头,注意到赵观象的神色,立刻惊道:“雏虎,这事儿不对劲,你别冲动。” 张仆将也立刻劝阻,以极快的语气说道:“此人装束,不是负责消息传递的驿官。他的手令也不是荆州太守府的,身份存疑,消息未必是真,先回监里禀报上将军才是!” 不是负责八百里加急消息的驿官,而且入城不朝皇宫去,反而沿途便喊,似是要闹得整个京都城皆知…… 两位仆将都敏锐得嗅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更何况……若荆州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背后牵扯太大了。 遇上这样的事儿,根本不是什么功劳,而是无穷无尽的大麻烦! 可赵观象心里清楚,荆州的事儿是真的。 是真的……那就足够了。 “替这位兄弟收尸,我去去就回。” 赵观象撇下一句话后,提了提腰间官刀,大步流星朝着皇宫走去。 …… 城西坊市,珍宝阁顶楼露台。 赵祈安与安守道对面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张矮案,上头摆着一副棋盘。 安守道捏着一枚白子,观察着棋盘看了许久,这才缓缓将手中棋子落在棋盘上。 “啪。” 赵祈安心思并不在棋局中,扫了一眼之后,随意落下一子。 安守道捻着胡子,低头看着棋盘,笑道:“赵东家倒是下了一步好棋,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 “院长请讲。” “东家既有如此布局,为何隐忍十年?”安守道缓缓抬头,深邃的目光看向赵祈安,颇有深意得问道,“东家在等什么?”赵祈安认真思索后,答道:“很多。” 他目光落在棋盘上,在那一枚枚黑子上扫过:“我在等院长你摆脱被国师争走的‘道’的影响,等你证得‘文圣’的那一日,等白鹿书院学子步上仕途,看那新学儒生,能否一扫朝堂沉疴……” “我在等无双归来,看那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绝世妖孽是否真成了天下第一……” “我在等我破镜神通,看这世间是否还有人能杀我……” “我在等赵氏海卫一统东海十二国,这摇摇欲坠的大乾王朝若真无救,我亦可退守东海,做回那东海之王!” “最重要的是……” 话到此处,却是无声。 赵祈安直起身来,侧头看向了东边,那往日里平和的眼神在这一刻陡然凌厉。 目光所及之处,是那巍峨皇城。 “若天武皇不死,我怎能安心出世?” 安守道原本微笑捻胡,在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时,手上动作不由一顿,竟是揪下了一小撮胡子。 他微微眯开眼,看着赵祈安,问道:“既如此,东家又何必急于一时?何必留着玉真公主,去试探那龙椅之上的那一位呢?” 赵祈安收回了远眺的视线,淡淡道:“我只是想看看,这龙椅上坐的,究竟是不世武功的圣皇?还是横征暴敛、贪图享乐的猪龙?” “东家心中明明早有答……” 安守道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出口。 突然间有人匆匆从里屋出来,赶到露台,是赵祈安麾下的一名幕僚。 那幕僚匆匆赶到,向赵祈安与安守道各行了一礼,语气急促道:“恩主、院长,荆州消息已传入京中,传信者暴死街头。巡天监校尉赵观象持血书入皇城,敲登闻鼓,欲达天听……” 这番消息,在场二人皆早已心知肚明。 赵祈安看向安守道,拱手道:“事到如今,总得给陛下一个交代。” “我看是你想让陛下给一个交代。” 安守道苦笑一声,站起身来:“老朽便知道赵东家的好处不好拿,老朽刚过了几日安稳日子,东家便给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 赵祈安也笑了,亲自拿起桌上酒壶,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静候院长佳音。” 安守道接过这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啪”得将酒杯掷在案上,转身朝着下楼的方向走去。 “那就劳烦东家温酒,不过是入宫面圣,待老朽回来,再与赵东家下完这一局。” …… 巍峨皇宫,午门之外。 赵观象一手持刀,一手持鼓槌。 在他对面,赫然是皇宫上百禁卫,将他团团包围,皆拔刀操戈,俨然严阵以待的模样。 可竟无一人,敢近他身前。 赵观象凶煞的眼神在面前禁卫身上一一扫过,浑然没了平日半分混不吝的模样。 他抬起鼓槌,重重砸在了那立在皇城外的登闻鼓上。 “咚!” “荆州天灾,饿殍满地,人相食……” “咚!” “官僚相护,欺上瞒下,知情不报……” “咚!” “荆州百官与救世教狼狈为奸,掳掠流民,炼人为丹,荆州血案,天泣之……” “咚!” “求陛下,主持公道!!!” 一声闷响,鼓槌竟是砸破鼓面,砸了进去! (本章完) 第74章 安院长入宫 第74章 安院长入宫 安守道走出珍宝阁,抬头便看到了侯在这儿的马车,以及马车上那聋哑老仆。 这平日里连赵祈安都不太搭理的聋哑老仆,见了安守道之后,却是从车板上下来,煞有其事得行了一礼。 安守道面色一肃,郑重其事得还礼。 可在聋哑老仆请安守道上车时,安守道却是摆了摆手:“不必劳烦阁下,老朽自己驾车。宫中不便,阁下还是留在此地为好。” 他从聋哑老仆上接过马鞭,坐在了车厢外的驭夫位,轻扬马鞭: “驾!” 马车缓缓驶动,朝着内城皇宫的方向。 …… “站住,皇宫禁地,来者止步!” 当马车来到皇宫,禁卫们立刻喝止。 安守道放下缰绳,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和颜悦色道:“老朽欲见驾,还请几位帮忙通报。” 禁卫头领上前接过令牌,只看了一眼额头冷汗都下来了,小心翼翼得双手交还令牌,恭敬道:“大人稍候,小人这便去通报。” 说罢,那禁卫头领吩咐身边人几句,便快步朝着皇宫内跑去。 时间没有过去太久,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宫门内便有人匆匆赶来。 来人,是一名太监。 身着一袭深紫色的宫服,领口处绣着精致的金色云纹。 虽年事已高,头发与眉毛早已白,可面上却看不见一丝皱纹,仿佛三四十岁的壮年一般。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比之其他太监都要高大许多的身材,若不是面上无须、喉结不明显,其余与正常男子无异。 比之太监,更像武将。 当那大太监从宫中走出时,守门的禁卫纷纷一惊,连忙单膝跪地,恭敬喊一声:“千岁爷。” 大太监却置若罔闻,快步朝着宫外走去,来在马车前,看着安守道,眼神中满是故友重逢的欣喜:“多年不见,院长风采依旧。” “五侯说笑了,老朽老喽,哪还有什么风采可言。” 安守道捻着胡子哈哈一笑,这才从马车上下来,朝那高大太监行礼。 大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回礼。 这太监不是别人,赫然便是天武皇帝身边大伴,司礼监掌印太监“五侯千岁”。 这“五侯”并非是戏称,而是真真正正的爵位,也是大乾国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封了“侯爵”的太监。 不过太监封爵,这事儿并无复刻可能。 五侯千岁能得这爵位,背后原由错中复杂,只需知他是先得了爵,再入宫当的太监。 以至于如今五侯千岁本名是什么,朝中已经鲜少有人知晓,都以“五侯”称之,就连皇帝也是如此。 安守道与五侯千岁熟识,倒是知晓他本名,不过……那也称不上是个名字,不大好听。 所以平日里,也都是以“五侯”称呼。 故友相见,自是一番寒暄。 五侯千岁叹道:“自那一日,安院长罢官致仕,在金銮殿上解了印绶,我还以为安院长要返乡去,未曾想却是应了赵家的邀,做了那赵家的供奉。” 安守道笑道:“赵家大方,有何不可去的?” 五侯千岁深以为然。 赵家能请来安守道坐镇,自然是该大方的。 不然这赵氏商行光是京中的坊市便是日进斗金,怎不见京中权贵眼红? 光凭那驸马爷赵祈安,怎么守得住赵家在京中的产业? 无非,也就是仰仗了安院长罢了。不过这些事,五侯千岁并不放在心上,他一个太监,也无所谓那些身外之物的。 五侯千岁只是有些不满:“既然留在京中,为何这些年来,也不见我等故友?” 安院长笑了笑:“败家之犬,又有何颜面见故友。” “那你今日来……怕不只是寻我叙旧吧?” 话到这儿,五侯千岁眼角余光才朝着马车一瞥,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说道:“能够让院长您纡尊降贵,亲自赶马车……不知这车里坐着的,是哪一位?” 安院长侧身让开路来,笑吟吟道:“五侯不妨亲自一见?” 他这般坦诚,倒是让五侯千岁狐疑得看了他一眼。 不过见安守道并非是说反话,他这才迈着碎步,朝着车厢走去。 待来到车厢旁,五侯千岁伸出修长的二指,捏着车帘布的一角,微微掀开了一些,狭长的眼眸朝内看了一眼。 只一眼,那细长的眼眸瞬间瞪大。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噔噔噔”向后退了三步,指着车厢,又侧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安守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话到最后,竟是破了音。 安守道说道:“为今日之事而来。” 今日之事…… 五侯千岁顿时想起来,今天确实……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可这车上…… 安守道朝他拱手:“请五侯千岁为老朽上禀天听,老朽自会向陛下解释。” 五侯千岁脸色沉了下来,点了点头:“随我入宫。” …… 皇宫之内,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分列两排,手持笏板,纷纷与身旁同僚交头接耳,不少人面上流露忧色。 整个金銮殿上,竟是闹哄哄如同菜市口一般。 今日并非朝会日。 自天武皇帝醉心求仙问道之后,朝会早在数年之前就由原本的三日一次,到七日一次,到一月两次……再到如今,两三个月也未必能够开一次。 但在今日,不但文武百官来了,就连平日里不爱出来走动的天武皇帝也破天荒得来到了这金銮殿上。 只见大殿上,台阶铸成的高台,几面屏风挡着朝中百官的视线,隔开了当朝帝王与文武官员。 即便班列中有官员大胆抬头去看,也只能看到屏风上隐约可见的一道身影。 “呼哧、呼哧……呼噜噜……” 文武班列,站在前排的官员隐隐听见屏风后传来的呼噜声。 有人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愠怒,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但站在文官最前的左相吴庸却对那呼噜声置若罔闻,只是扫了一眼屏风后,上前一步喝道: “肃静!” 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呵声,顿时让原本嘈杂如菜市口的金銮殿安静了下来。 吴庸侧过身,淡淡道:“诸位若有言,可上前陈表,陛下自有决断。” 见众人噤若寒蝉,吴庸便点了其中一人:“秦尚书,本官见你之前高谈阔论,可有高见?” (本章完) 第75章 这是给朕一个台阶啊 第75章 这是给朕一个台阶啊 被点到名的,乃是六部之中的吏部尚书秦德胜。 大乾六部,吏部地位最高,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 吏部尚书,也被称之为“天官”。 在朝中文官之列,可以说秦德胜便是除了左右二相之外,地位最高的官员了。 可在左相吴庸点了秦天官的名后,秦天官却讷讷不敢应声。 朝中谁不知荆州太守张汉卿乃是左相吴庸的得意门生? 若荆州的事情为真,张汉卿自然是万死难辞。 可谁敢当着左相的面说? 秦天官捏着笏板,额头汗便下来了,含糊道:“荆州之事,骇人听闻,不可不重视。但此事是否为真,却还有待商榷,卑职以为当派钦差去往荆州查明情况,是为第一要务。” 这番话,看似摆明了态度,但实际上却是在打太极、踢皮球。 朝中立刻有人喝道:“若此事是真,荆州情况之危急,耽误一日便要死多少人?那无辜百姓的命,拿你秦天官的项上人头来顶么?” 秦德胜当即大怒,猛地回头朝班列后头看去。 还不等他找出刚刚说话的人是谁,又有官员出列道: “左相,秦天官视百姓如草芥,当为国之奸邪,请左相请示陛下,拿下此獠,以正视听!” “你……” 一时间,群起而攻讦。 秦德胜气得快吐血,可注意到这些官都是吴党官员,忍着青筋暴跳,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吴庸看着这朝堂闹剧,扶额轻叹了一声,随后沉声喝道:“肃静。” 一声“肃静”,闹哄哄的朝堂再一次安静了下来,走出班列的官员也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看着笏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可就在吴庸再开口之前,一名小太监匆匆从殿外进来,在朝堂诸公诧异的目光中,低着头迈着小步子快步从殿旁侧边饶了过去,去了那高台上的屏风后。 屏风后的呼噜声突然停了。 过了片刻,一名太监从屏风后出来,站在殿旁,嗓音尖锐:“陛下有旨,朝会继续,吴相代为决策。”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荆州之案,堪比当年的永安王屠城之案,如此重要的事,这做皇帝的竟只是旁听了一阵,就这样走了? 朝中百官议论纷纷,有年轻官员满脸怒色,咬牙切齿得从牙缝里崩出话来:“哪像人君?” “噤声!” 身旁年长的同僚连忙投去一个严肃的眼神,出声制止。 相对于百官哗然,吴庸显得淡定从容,作揖一拜:“臣领旨。” …… 养心殿内,安守道被引来此处,在偏殿用茶。 一盏茶还未喝完,五侯千岁便来了,对安守道作揖道:“安院长,随我去见陛下吧。” 安守道起身,跟在五侯千岁身后,从偏殿朝着正殿走去。 待来到了正殿之后,他一抬头,便看到一排屏风之后,有一道身影隐约可见。 即便是见安守道,天武皇帝依旧不以真身相见。 安守道上前几步,来到屏风外,拱手拜下:“草民安守道,见过陛下。” 见天子不跪,这是天武皇帝对安守道的礼遇。 屏风后,天武皇帝的声音传来:“安院长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见朕,可是为荆州之事而来?” 明明已到了耄耋之年,可他的声音却丝毫听不出苍老,反倒是低沉浑厚,似寺庙古钟般。 安守道微微笑道:“是,也不是。” 也就在这时,五侯千岁步入了屏风后,在天武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屏风后,不多会便响起天武皇帝一声错愕的声音: “玉真?” 过了片刻,天武皇帝声音沉了下来:“安院长,可否给朕一个解释?” 安守道面对天武皇帝的责问,并不慌张,心中早有腹稿,不紧不慢道:“陛下既要交代,老朽自有交代。还请五侯替老朽将带来的东西呈给陛下一观。” 五侯千岁朝着殿外,对侯在殿门口的小太监喝道:“呈上来。” 不多会,一群小太监排着队入殿,每一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 殿内一阵堂风拂过,吹起红布一角,里头赫然是一颗腌制好的人头! 安守道说道:“这些都是救世教教徒,红莲一脉修行‘欲’道,泥丸宫与寻常武者不同,陛下可问一问五侯,这些人身份是否有误。” 五侯千岁入了屏风后,低声私语几句。 屏风后的天武皇帝沉默了一会,出言问道:“这与玉真有何干系?” 安守道说:“这些人都是窝藏在京都城的救世教教徒,而幕后资助者,正是玉真公主!” 五侯千岁闻言错愕,瞪眼看向安守道,几次想要开口,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养心殿内,顿时寂静,针落可闻。 良久,屏风后天武皇帝开口:“可有证据?” 安守道自若得从怀中取出一封奏折,看向五侯千岁:“请五侯代为呈给陛下。” 五侯千岁将这一封奏折取走,交给了屏风后的天武皇帝。 那奏折上,写了赵氏商行是如何通过公主府钱财流向,察觉出了不妥,查出了白云观,查出了潜藏在白云观中的救世教一伙人。 也写明了玉真与小道姑之间的桩桩件件事,此道姑正是救世教红莲圣女。 更是写了派人深入荆州,查探失踪流民的下落…… 条理清晰,细节周到。 桩桩件件,不容辩护! 当天武皇看到这一封奏折上的内容时,便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与荆州来京都城的这一伙救世教,有脱不开的干系…… 养心殿内,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安守道仿佛没有感受到突然间变得沉重的气氛,继续说道:“老朽受赵家所托,为赵家供奉,坐镇赵氏商行,自不能坐视不管。派人查下去,便牵连出了荆州血案,查到了京都城这伙救世教,正是出自荆州!” “荆州血案,触目惊心,却不是老朽一介草民能管该管之事,只好入宫觐见陛下,告知此事。” 此时此刻,大殿内,再无人对他的话有质疑。 五侯千岁对天武皇帝说道:“陛下,有件事我没来得及通报,几日之前国师曾通过‘浑天仪’察觉到城西坊市有大能出手,但城西坊市有安院长坐镇,觉得也出不来什么事。现在想来,那会是安院长在出手拔除京都城这一伙救世教的孽障。” “嗯。” 天武皇帝应了一声,此事也恰好佐证了安守道说的这些事。 他透过屏风,问向安守道:“玉真,是怎么出的事?” 安守道面色不改,答道:“自是被这救世教所害。”话音落罢,他便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满含深意。 良久,那道目光才撤去,屏风后传来低沉嗓音:“朕最疼爱的,便是玉真……” 安守道面色不改,作揖一拜:“还望陛下节哀。”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叹:“玉真自幼被娇惯,这一次虽是受奸人蒙蔽,但亦是酿下大错……如今落到这番田地,也算是她罪有应得。” 似是自语的话,让安守道颇为深意得看了一眼屏风方向。 这就是天武皇的答案么? 只是这答案,会是赵东家想要的结果么? 他心中闪过数道想法,面上却依旧是那慈眉善目的模样,收回目光,再次作揖拜下: “陛下所言甚是。” …… 入宫见驾,不过盏茶功夫。 安守道几句话罢,便要辞行离开。 在他走时,天武皇突然出声问道:“安院长韬光养晦多年,莫非真耽于享乐,忘了心中抱负?可有想过重出仕途?” 安守道停住脚步,笑了笑:“老朽年岁虽大,但心中亦有鸿鹄之志。只是陛下如今并不需要老朽辅佐,老朽哪有施展之地?” “院长何时出山?” “待陛下定下东宫之位,待大乾朝下一任雄主出现,方才是老朽再入仕途之日。” 安守道走了,并不在意天武皇的挽留。 天武皇也未强留,任由他离去。 世间安得两全法,当年他既是选了那“天上谪仙”,又哪能再拥有这“人间圣贤”。 安守道走后,五侯千岁来到屏风后,压低声禀报道:“陛下,公主殿下气海被破,虽然丹田枯萎,但看得出有用过救世教‘飞仙丹’的痕迹,与救世教勾结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公主殿下的‘疯病’,像是医术高绝者施的针法,并不像是救世教所为。” 他在说这番话时,面色平静,哪怕明知这番话对安院长极其不利,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得说了。 安院长固然是他的挚友,他也钦佩安院长的胸襟与才华。 但对于五侯千岁来说,这一切都敌不过对陛下的忠。 不过天武皇在听完这些之后,非但没有怪罪,反倒是叹了一声:“这是安院长给朕的台阶呀。” 永安王之事,历历在目。 天武皇试图保全,却遭受到了朝中百官前所未有的反弹。 那一次的争,并没有出结果,最终以永安王自缢在了宗人府告终。 如今荆州血案,比十五年前的南国屠城案要小么? 未必见得。 玉真牵扯在其中,下场就会比永安王好么? 以安院长在朝中威望,他大可押着玉真上金銮殿,请百官公审。 但最终,还是来了这养心殿,先见了天武皇。 不管安守道是否存了其他的心思,至少……没有把事情做到没有转圜余地的地步。 天武皇兴致不高,问道:“玉真这孩子,可还有康复的可能?” 五侯千岁躬身道:“若我出手为殿下温养泥丸宫十年,可去其疯病。但……施针之人手法高绝,即便去其疯病,怕也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商,终生无望恢复。” “这样啊……” 天武皇拉长了声音,似是沉吟,摇头道:“也是她命里该着,她比她母亲,还不知安分二字。” “就留她在养心殿吧,你多看着。” “是。” 五侯千岁低头领命。 天武皇随后又说道:“既然安守道都为荆州之事而来,看来荆州之事并非空穴来风。传朕旨意,点巡天监上将军凌放为钦差,授‘诸事便宜’之权,三品之下,皆可先斩而后奏。赐‘王命旗’,荆、梁、豫、扬四州之地府兵皆可号令。” “令兵部协办此事,你的东厂也派些人去,查一查荆州这几年账目。” 五侯千岁一一记下,恭敬道:“遵旨。” 他行了大礼,正要退下,却被天武皇留住:“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事? 五侯千岁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荆州之事这样安排已是妥当,玉真公主如何处置也已说明…… 他常年服侍陛下,自以为对陛下的心意揣摩得极好,但这次却不知道陛下所说的“还有一事”究竟是何事。 天武皇开了口之后,罕见得迟疑了许久,都没再说话。 到最后,五侯千岁出言问道:“陛下,还有一件什么事?” 天武皇帝这才问道:“朕那女婿,该如何处之是好?” 五侯千岁怔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他终于是想起了自己疏漏了什么事情。 当朝公主有三位,但陛下现在说的,必定是三驸马,也就是玉真公主的夫君——赵祈安。 也不怪五侯千岁记不住,毕竟赵祈安入京以来过于低调,既不入朝为官、也不闹出事端,听闻每日都在公主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反倒是玉真公主喜欢交集、时常在外应酬。 五侯千岁在赵祈安入京和成婚之时都有关注过,但实在是过于平庸普通,很快也就没了印象。 如今玉真公主变成这幅模样,与安守道或有脱不开的干系,而安守道是赵家的供奉…… 但赵祈安对这其中实情知晓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五侯千岁觉得自己明白了陛下思忖的是什么了,思索过后答道:“陛下,虽然如今京都的赵氏商行是安院长在代为主持,可赵祈安毕竟是东海大公赵万金的独子,如今公主出了这样的事,于情于理也该拉拢安抚才是,莫让其离心背德。” 天武皇缓缓点头:“言之有理。” “既如此,那便宣赵祈安明日入宫,朕要亲自见一见他。” 这章不好分,二合一了 (本章完) 第76章 陛下的“答案”,东家可满意? 第76章 陛下的“答案”,东家可满意? 当安守道从皇宫出来,回到城西坊市的珍宝阁。 赵祈安依旧在五楼露台等他,见他回来,起身相迎。 两人落座,安守道将今日入宫见驾之事,一一说给了赵祈安听。 “不知陛下给出的这个‘答案’,东家可是满意?” 他目光微移,看向赵祈安。 他本以为自己会从赵祈安脸上看到失望亦或者不忿。 但并没有。 赵祈安神色从容,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平静道:“无甚满意不满意,只是陛下既然这般选,我也明白往后该如何做了。” 安守道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一阵,见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这才挪开视线:“荆州事发,朝中必有所动作。玉真公主牵扯其中,即便陛下再是疼爱她,也知此事该点到为止。京中即便有有心人要查,查到老朽身上,也就止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该到此为止了。东家不必再为这些俗事所忧,可继续韬光养晦。” 到此为止? 赵祈安摇了摇头:“这只是开始。” 安守道讶异得看了他一眼。 虽然赵祈安还是那个赵祈安,但在安守道眼中,他却是有些不同了。 似是一柄温养多年、尘封已久的剑,要展露些许锋芒。 赵东家那颗沉寂的心,似是变得活络了一些。 他的这份变化,是从他借玉真公主、借自己的手,试探了当今那位天子之后的结果。 看来当今陛下给出的“答案”,终究是让赵东家的心思有了些许的改变。 安守道苦笑道:“看来老朽向赵东家要的那一份俸,是要少了。” 赵祈安笑了笑,起身朝安守道作揖行礼,随后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安守道在他身后问道:“这一盘棋还未下完,东家不陪着老朽下完再走么?” “不必了。” 赵祈安没有回头,迈步进了里屋,只留下淡然一句:“胜负已定。” 安守道一怔,随后低头看向棋盘,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棋盘上,原本白子遍布之地尽数换成了黑子,黑子连成一片,形成“屠大龙”之势。 但…… 安守道分明记得,自己入宫之前,这棋盘可不是这样的。 赵祈安这臭棋篓子,居然趁他不在,偷摸换子?! 难怪跑得这么快! …… “敕谕驸马赵祈安……” “今朕欲设家宴,着驸马即刻入宫,共赴家宴,同享欢乐。望驸马勿辞,速速前来。” “钦此。” 翌日午时,宫中便有太监来到公主府上宣读旨意。 读诏太监李公公宣读完旨意,奉着圣旨看向在他对面鞠躬行礼的驸马爷。 他是第一次见这位三驸马,听过些京中传闻,本以为是个不堪的模样,没成想却是八尺男儿、一袭青素儒衫,倒也是个透着几分儒雅气的翩翩佳公子。 只是这驸马爷精神头看着可不好,面色有些发白,眼睛里满是血丝,眼袋颇深也不知道多久没休息好了。 虽然不知道老祖宗为何特意交代要看一看驸马爷的状态如何,但李公公还是很好的将驸马爷现在的模样一一记下,准备回宫之后复命。 “驸马爷,接旨吧。”“臣领旨。” 赵祈安持礼上前,恭敬得将圣旨接下。 他身后一姿容普通的小婢也跟着上前,动作隐晦得将将一个钱袋塞进李公公怀里。 “一点茶水钱,公公辛苦,领兄弟们喝口茶水去。” 李公公不用去掂量,光是感受了一下分量,脸上笑容更甚几分,对赵祈安也更热情了一些。 没想到这位三驸马,倒是比想象中的更大方。 也是,毕竟是东海赵家的人。 李公公左右看看,凑近赵祈安,压低声道:“这一次虽是家宴,但陛下只宴请了驸马您一人,咱家不敢揣度圣意,驸马爷自己小心注意着些。” 赵祈安道谢道:“多谢公公提点。” “记得酉时之前就得入宫,驸马爷切莫误了时辰。” “一定一定。” 一番寒暄过后,李公公带着人这才满意离开。 等读诏太监走后,赵祈安直起身来,对身旁人吩咐道:“端盆水来。” 很快就有下人端了一铜盆的清水来。 赵祈安拿着干净的毛巾洗面,洗去了脸上的妆容。 身边服侍的婢女开口道:“义父,您要赴宴?” “陛下设宴,哪有不去的道理?” 赵祈安净面之后,哪还有之前那憔悴的模样。 他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将毛巾丢进铜盆里,挥挥手示意下人端走。 随后,他目光看向身旁婢女,问道:“你今日匆匆来寻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能够在赵祈安身旁服侍的婢女,且是陌生面孔,那自不必猜,十之八九都是赵霓裳。 赵霓裳皱眉道:“四弟还被关着,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赵祈安笑道:“正常,荆州案朝中诸公已有决策,这苦差事落在了上将军凌放头上。上将军固然不会多说什么,但巡天监里有些人怕是要迁怒观象多管闲事。” “巡天监不去领人,三司不敢审,禁军不敢放……可不就关着呢么?” 他见赵霓裳忧心,安慰道:“无妨,巡天监中有的是人护着观象,过两日也就放出来了。登闻鼓放那就是让人敲的,荆州案本就属实,观象说不得还会被嘉奖赏赐。” 不过破坏登闻鼓……这属于破坏公物,观象的俸禄还有的罚么? 赵祈安都在想,是不是委婉点一点赵霓裳,让她偷摸给她弟弟塞些钱? 赵霓裳却是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有一件事不对劲。” “什么?” “按理来说,本该来京中报信的,应该是被我们安排在荆州的人手鼓动的一名小旗官。可那小旗官今日才进京,昨日死在东城的荆州死卫并不是我们的人。” 赵霓裳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之色。 按照原本的计划当中,根本不需要赵观象入宫去敲登闻鼓,让赵观象过去候着,不过是想要看看京都城中是否会有阻拦消息入京的人出现。 可结果,赵观象成了将消息送入宫中的人,现在人都还在大牢里头关着。 赵霓裳觉得不对劲,便差人去查,这一查惊愕得发现从荆州赶来京中报信的人,压根不是他们安排的人。 也正因此,今夜她匆匆赶来公主府,见了赵祈安。 (本章完) 第77章 聂老的许诺 第77章 聂老的许诺 赵祈安听完赵霓裳的疑惑,表现得并不意外。 他早已知晓了此事,说道:“昨日死在东城街头的,乃荆州东阳郡郡守卢怀慎手下亲信,为东阳郡尉史。” 赵霓裳错愕道:“义父您知道?莫非这尉史也是您安排的?” 赵祈安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安排了人手,他何必多此一举,多安排一个人手来京中送信? 对方的身份,也是他昨日才派人查清的。 赵霓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是义父安排的么? 她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感慨道:“看来荆州亦有不同流合污的好官,愿冒死将这消息送入京中。” 赵祈安呵笑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当初他派枭卫去荆州打探消息,荆州防守有多严,自是清楚。 一个九品尉史,有能力躲过荆州府兵的追捕,一路逃到京都城来? 他背后……又是何人在指使? “卢怀慎……” 赵祈安心中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迅速闪过有关于卢怀慎的消息。 此人乃东阳郡郡守,亦是这尉史效力的恩主。 天武一二年三甲进士,自上任以来便一直在京都城外做官,先后在豫州、徐州当过官,从一介县尉慢慢爬到了如今荆州东阳郡郡守的位置。 官途不算顺利,官声不好不差,没资格进京当京官,一辈子没犯过什么大错,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功之事。 做到郡守,已经是到了头了。 这本是大乾朝一个不起眼的外放小官,京中大佬都未必注意得到有这么一号人。 但卢怀慎有一件让京都城所有人都知晓了他的大事——他生了一个极美艳的女儿。 而此女,正是如今陛下宠妃,贞贵妃。 也就是说,卢怀慎是玉真的外公。 若论身份,赵祈安也得称他一声“外祖”。 正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赵祈安才会对卢怀慎的信息如此了解,了若指掌。 在此之前,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是对卢怀慎并不是很关注。 毕竟卢怀慎如今七十有六,早已老眼昏、老耳聩聋,既不是有治世之才的贤臣,也不是横征暴敛的贪官,除了是个官迷,年级这么大还恋栈不去之外,实在是挑不出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来。 可如今荆州被救世教所盘踞,玉真又与救世教勾结…… 这老头在这个时候走入赵祈安的视野之内,又是荆州的官员,又恰好手下心腹不早不晚只比他安排的小旗官早一日入京送信…… 这很难不让赵祈安注意到。 也很难不让赵祈安多想。 “如今荆州之事,朝廷已经介入,负责此事的更是巡天监上将军凌放,凌放不是庸才……” “再观望观望吧。” 赵祈安最终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 回到小院。 赵祈安沐浴更衣之后,很快就有下人送了一套华服过来。 丑奴服侍着他更衣,啧啧道:“爷,您还有这样的衣服啊?这布料,啧啧,这得多少钱一尺啊……” 这“人靠衣装马靠鞍”,丑奴觉得中原这句话说得是一点儿没错。 平日里自家爷打扮颇为素朴,虽也儒雅气十足、仪表堂堂。 可今天这一身,却是穿出了几分贵气,举手投足都显得那么有气势。 丑奴看着赵祈安,都觉得自己小心脏“砰砰”加速,摸着那细腻的锦缎,心里忍不住想着: “若是把爷这一身扒下来卖了,就这料子,啧啧,就算拿去最黑心的典当铺里典当,也该得……十两银子吧?” 赵祈安一把拍开她不安分的大手,狐疑得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丑丫鬟的眼神有些失礼。 像狼见了肉,也像狗见了…… “厨房那边备好了晚膳,你去取来。”赵祈安穿戴完了之后,吩咐了丑奴一句:“另外还有一份药汤,霓裳在护着,你也一道端来吧。” 丑奴一听,纳闷道:“爷,您糊涂啦?今晚不是万岁爷请您去用晚膳么?在家还吃什么饭?” 赵祈安笑着摇了摇头:“天子宴席,哪真是吃饭的地方。” 丑奴听不懂,甚至有点纳闷。 在她老家,请人吃饭要是客人没吃饱,那可是极失礼的事情,主家人非得被寨子里其他人指指点点不可。 这中原,怎么皇帝请人吃饭还不让人吃饱呀? 虽然不太懂,但丑奴“哦”了一声,就下去照办了。 赵祈安坐在桌边等了一会。 没过一会,丑奴便回来了,提着份沉甸甸的食盒。 待食盒里的菜肴一一端到桌上,最后一层却是一碗气味难闻的药汤。 丑奴端起那药汤,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她倒不是嫌弃这药汤难闻,而是这药汤古怪,只是嗅一嗅气味,她便觉得浑身力量都凝滞了,若是闻得久了,整个人都要萎靡不振。 这药汤,不对劲。 可赵祈安浑然未觉一般,端起药汤一饮而尽,随后放下碗来。 丑奴把空碗端走,忍不住问道:“爷,这是什么药?” “药名我也不清楚,不过药效可以让一名武者短时间内体质如同常人,旁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赵祈安难得解释了一句。 其实他并不畏惧陛下或者他身边的五侯千岁发现他的端倪。 因为他试过,二人皆发现不了。 但今晚晚宴若是国师在,而她身上又恰好带着那一件秘宝“浑天仪”…… 概率虽不大,但未必没有可能。 赵祈安觉得还是小心为好。 …… 在家中简单吃过几口之后。 赵祈安稍有一些饱腹感,便停了筷子,准备出门。 至于那一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 赵祈安并不担心会浪费,毕竟丑奴都已经虎视眈眈得盯了许久了。 她这一身块头并不是白长的,饭量一个人顶得上七八个普通青壮。 就这,还只是个七分饱。 离了府,聋哑老仆早已套好了马车,在府门外等候多时了。 赵祈安还未上车,一抬头看到聋哑老仆坐在车头,脸上没了平日里半点的懒散,眼神凝重,满脸肃杀之意。 他愣了片刻,旋即莞尔:“聂老,不必这般紧张,还没到那一步。” 他来到马车车厢边,一步迈了上来,往车厢里进。 在半个身子即将进入车厢时候,他手指轻捏车帘布,似是想起件事般,转过头来,似是玩笑道:“若真有那么一天,聂老可要记得护我周全。” 聋哑老仆瞥了他一眼,比划了一个手势。 那意思,是“护不住”。 赵祈安刚露出一丝苦笑,却见聋哑老仆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得比划了一连串的手势。 那意思是—— “但我会先死” 赵祈安瞳孔微微一怔,旋即笑着放下车帘布。 随后车厢里,一声轻声响起: “走吧,去见一见天子。” (本章完) 第78章 猪龙皇帝 第78章 猪龙皇帝 马车来在了皇宫城外。 赵祈安下了马车,只身一人入了皇宫。 东华门后,早有太监等候,见了赵祈安后,上前迎接。 “驸马爷,请随咱家来。” 赵祈安在太监的带领下,沿着宫中的廊道前行。 宫墙高耸,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路过的宫女太监们见到驸马,纷纷行礼避让。 一路来到养心殿外,引路太监转过身来,客气得对赵祈安说道:“驸马爷在此稍候,咱家进去通报一声。” “公公自便。” 赵祈安在养心殿外等候,整了整身上衣冠。 当引路太监进入殿中,没过一会,就听得殿中有太监尖着嗓子喊道: “宣,驸马赵祈安觐见!” 守在殿门口的宫中禁卫这才拿开交叉的长戟,推开了宫门,朝赵祈安躬身行礼。 赵祈安昂首踏步,朝着殿内走去。 …… 赵祈安刚进入殿中,还未转过屏风。 只听得屏风后的屋中,有细细声音传来。 “嘎吱、嘎吱……” “啪叽、啪叽……” 这声音,似是猛兽咀嚼。 又有狼吞虎咽之声。 殿内有异香飘来,让人闻之不由食指大动。 恰在此时,只听得殿中有一声不耐的声音响起: “撤去,撤去,朕欲与驸马同食,遮得这么严严实实作甚?” “是,殿下。” 赵祈安绕过屏风,步入殿中,几名宫婢正拿着布屏风从他身边退下。 他抬头看向殿中,呼吸不由一滞。 只见殿中,一张足以容纳数十人的长桌横陈当间,一名名宫女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菜肴摆放在桌上。 桌上珍馐美食多得让人眼缭乱,除了猪牛羊鱼之类常见的食材之外,还有许多连见都不曾见过的食材。每一道菜都是宫中名厨精心烹调,无论是色香味都是寻常酒家做不出来的。 而在那长桌后,坐着的却是一座“肉山”。 甚至很难形容那竟是一个人。 接近一丈(约三米)高的身高,腰身竟也有这般宽,四肢竟是与身材一般比例的粗壮,左手握着一整只羊、右手抓着一条不知何种兽类的腿部,左撕一口右咬一口,大快朵颐。 他身上层层叠叠的肥肉耷拉下来,需要好几个小太监在一旁托着。 席间不断有小太监飞快得夹着桌上的菜肴,摆放在“肉山”面前的盘子里,方便他食用。 那“肉山”见到赵祈安进来,这才停下进食的动作,抬头看来。 身旁的几名宫婢快步上前,替他擦拭着油腻腻的嘴脸,和手上的油污。 那“肉山”笑着,与身边的五侯千岁说道:“朕的爱婿来了。” 赵祈安眼神中的惊色渐渐淡去,逐渐平静下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武皇天子,但每一次见,都是这般的令人印象深刻。 他上前一步,躬身作揖一拜:“臣赵祈安,见过陛下。” 天武皇并不喜欢别人向他跪拜,所以 “不必多礼,坐。” 赵祈安却是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原本行礼的姿势,低头道:“臣有事要禀。”天武皇不以为意,笑道:“天大地大,不过吃饭最大。有什么事一会再谈,先坐下吃饭。” 随着天武皇一挥手,太监很快搬来了春凳,摆在赵祈安的面前。 赵祈安见他这般说,这才坐下。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桌上菜肴,眼神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旁人观这一桌菜,不过是珍馐美味。 可在赵祈安眼中,这哪是佳肴?分明便是一道道灵力充沛的人间大药! 世间难寻的圣药,有了道行的妖兽……都只是这桌上的一道菜。 哪怕是最寻常不过的一道小菜,普通人吃上一口,都有“血沸而亡”的危险。 天武皇似是没注意到赵祈安逐渐难看的脸色,依旧和颜悦色道:“你这后生,太精瘦了些,多吃些,多吃些,不必在朕面前拘谨。” 在天武皇的催促下,赵祈安终究是动了筷子。 他目光在身前几道菜上来回扫视,最终筷子落在了一道肉菜上。 那肉炖得烂糊,筷子一夹便连皮带肉得夹了一筷下来,丝毫不费劲。 赵祈安将这筷子肉送进口中,只觉得一股异香在口腔中散开。 即便是对口舌之欲淡薄到几乎无求的赵祈安,也不由在心中赞叹了一声。 但下一刻,他突然掩住嘴鼻,鲜血似是喷出般从口鼻而出,顺着指缝往下溢着,滴答到了自己的衣摆上。 天武皇不满道:“身子骨这般弱,连口肉都无福消化,你若是朕亲子,朕非得罚你不可。” “臣……告罪。” “行了行了,五侯,让人给他换一份吃食。” 五侯千岁躬身领命,又唤过一名小太监,轻声低语了几句。 小太监领命下去,不多会便有宫娥入殿,撤去了赵祈安面前的几道菜,换了几道家常小菜,虽也精美,但普通人也能吃。 另有人端来清水与毛巾,让他洁面。 赵祈安洗去手和脸上的血迹,缓了许久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才渐渐退去。 待饭过五味、酒过三巡之后。 天武皇帝停止了进食的动作,对赵祈安说道:“海青进京多少年了?” 这一声“海青”,是当今陛下对赵祈安的称呼。 赵祈安虽无官职,但有爵位,因东海赵氏本家所在的海青城而得名,封为“海青子爵”。 但海青城一开始并不叫海青城。 是因为赵祈安得长辈赐“海青”二字为表字,这城方才有了“海青城”的名字。 所以“海青”二字,即是赵祈安的表字,亦是爵名。 只是往日里,甚少有人会这么称呼赵祈安。 赵祈安放下碗筷,归整了姿势,答道:“回禀陛下,有十年了。” “十年啊……” 天武皇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笑道:“这般说来,朕上一次亲临东海也在十年前了,这日子过得还真快。” 提及十年前,天武皇亲临东海之事…… 赵祈安面色无改,但低垂的视线,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只一瞬,他又恢复常态,低头道:“对臣而言,恍如昨日。陛下英姿,臣此生难忘。” 天武皇心怀开慰,哈哈大笑:“老了,不比从前。不过那时,朕初见你,对你倒是印象极好。” 他笑得眯起眼,眼角余光向桌对面那低眉顺目的赵祈安看去,说道: “似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朕最是欣赏喜欢,若不是如此,朕又岂会非要你来京中给朕当女婿?” 下一刻,话锋一转: “可海青啊,朕就一个女儿可以嫁给你的,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本章完) 第79章 赵祈安要当官? 第79章 赵祈安要当官? 天武皇这一句话,语气依旧随和,似只是与女婿闲谈。 可话中机锋,唯有懂者才懂。 赵祈安起身后撤,长揖至地:“玉真被奸人所害,臣身为人夫,照料不周,无可争辩,万死不敢辞。请陛下责罚。” 天武皇问道:“玉真的事,你可有参与?” 赵祈安不曾抬头,答道:“不敢瞒陛下,公主殿下素来不喜臣管她的事。” “你该管的。”天武皇只是嗔怪,语速依旧是那样的不急不慢,“朕既将玉真许给你,你自有管教之责。为人夫者,夫纲不振,祸起家门。” “陛下责备的是。” 这般不痛不痒的责备了几句之后,他轻叹了一声:“不过此事也不赖你,是朕将玉真娇惯坏了。这些年,倒也为难你……唉,朕最疼爱的便是玉真,如今落得这步田地,也是她命里该着。” 他目光挪向赵祈安,似是可惜道:“只是你为赵家嫡长,你父亲也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若要和离朕也理解,可朕膝下再无其他女儿许给你。” 赵祈安躬身,恭敬道:“公主殿下害了癔症,是臣照顾不周,臣难辞其咎。臣无和离意愿,请陛下让玉真公主随臣回府,臣愿继续以妻礼待之。” 天武皇看向赵祈安,眼神里满是欣赏之色:“好,你有这份心,朕心甚慰呀。不过玉真还是暂且留在宫中,五侯略通医术,未必治不好玉真的癔症。或许假以时日,能还你一个完好的玉真,你且暂待吧。” 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赵祈安,似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 可赵祈安从始至终都是神色从容,拱手道:“臣无异议,愿听陛下吩咐。” 天武皇兴致缺缺得收回目光,说道:“平身落座吧,朕与你乃是翁婿,这私下不必这般拘着。” “谢陛下。” 赵祈安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与天武皇对面而坐。 天武皇虽尽量摆出和蔼的态度,可他那庞大如山般的身躯,以及需要数名太监托着的肥肉,都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赵祈安低垂眼帘,表现得不敢直视天子,坐在天子对面身子挺得笔直,方方面面让人挑不出毛病。 桌上的食物渐渐见底,但很快又有宫娥端着新一波的菜肴入殿,撤去空盘,填补了一轮吃食。 天武皇的胃宛若无底洞一般,进食速度看着不快,可桌上的食物却肉眼可见的减少,一边进食一边同赵祈安说着话,竟是两不耽误。 不过不再提及玉真之事。 赵祈安已经箸止,在他面前显得话少,唯有天武皇问及时,才会回答几句。 天武皇很快又问及了赵祈安自己:“朕这些年来,久居仙山求道,甚少过问俗事。对子女也少了几份关切,朕询问五侯,你这些年来似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有建树,可是当真?” “臣惭愧。” “你这般的才俊,怎能如此懈怠呢?朕虽非汝父,也当勉励你上进。往后莫总在你那府里待着,朕给你寻份差事,也做些实事。” 赵祈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但很快躬身领命:“臣谢陛下恩典。” 天武皇嘬了嘬油悻悻的手指,满意得点点头:“行了,那此事便这样说定,你既然吃饱了,朕也不留你了,那便回去吧。” “是,臣告退。” 见天武皇有了送客的意思,赵祈安不敢逗留,起身行礼告辞之后,便在宫人的带领下,离开了养心殿。 …… “驸马爷,咱家就不远送了,还得回去向陛下复命。” “公公留步。” 东华门内,赵祈安与引路太监说过几句之后,便出了宫门。 接他回府的马车早已在宫门外等候,那聋哑老仆直到见到赵祈安出来,紧绷的面色才渐渐舒缓,依靠在车门边等他上车。 赵祈安上了马车,坐在马车车厢内,原本淡然的脸色才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闭上眼,脑海中回顾着自己入了皇宫之后的点点滴滴。片刻之后,脸色才渐渐舒缓了下来。 “不过陛下竟是主动任我为官……看来比起玉真这个女儿,他更看重的是东海赵家。” 天武皇帝表露出想要任赵祈安为官时,虽是如长辈般关怀的口吻。 可世上又岂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此番举动,是为了安抚赵祈安,也是为了安抚他背后的扬州士族、东海赵家。 “不过,倒也不是坏事。” 若是以前,这纷乱朝局,赵祈安觉得自己还不到入场的时机。 天时在我,静观其变便是。 但昨日过后,他的心思有些变了。 有个官身,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坏事了。 …… 养心殿内,送赵祈安离开的宫人回来向五侯千岁复命。 五侯千岁对依旧还在进食的天武皇说道:“陛下,驸马爷出宫了。” “嗯。” 天武皇应了一声,并不关心。 五侯千岁有些不解,思来想去还是问道:“陛下,我有一事不解。” “说。” “陛下为何这般看重那赵海青?我试过他,并无半点武道在身,也未听闻他有文治之能。若非玉真殿下这事……我甚至不曾想得起京中还有这样一号人。” 天武皇放下手上的食物,目光看向五侯千岁:“你这老狗也想不通?” 五侯千岁摇摇头,老老实实道:“想不通。” “朕也想不通啊。” 天武皇感慨了一声,随后问道:“自他入殿,见朕以来,可曾面露惧色?” “这……” 五侯千岁低头细细想了一番,不大确定道:“似是不曾。” “朕当年只身赴东海,无意见他一眼,也不曾见他有惧色。”天武皇面上流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他怎么就不畏惧朕呢?” 五侯千岁闻言一惊。 当年天武皇亲赴东海,他没有陪同。 可他却知道那一次,天武皇带走了人皇剑。 那便……绝无可能是和和气气的去的。 五侯千岁很快平静下来,躬身道:“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天武皇笑道:“谁知道呢?不过赵海青是真有一项本事的。” “什么本事?” “他真能变出钱来。” (本章完) 第80章 这官,似是为他量身打造 第80章 这官,似是为他量身打造 自赵祈安入宫面圣那日之后,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几天。 转眼间,便来在了六月初。 京都城的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起来,白日里不再见有人穿着袄上街,都换上了轻薄些的褂子。 荆州血案,这些日子已渐渐在京都城里传开了。 那日朝会过后,过了五日,上将军凌放便率领巡天监精锐奔赴荆州,随行者还有巡天监的“百里雪”白玉川、“人屠”李胜天两位少将军,监中三位少将军他一口气带走了两人,只余下“炎尊”祁连支一人坐镇京中巡天监。 除此之外,随行之人还有兵部侍郎林东诚、东厂提督魏三印。 虽然从旨意上来看,只是让他们去探荆州消息属实与否。 但从这阵仗来看,这分明是已经心中有数,做好了将整个荆州的天都给掀翻的准备了。 值得一提的是,赵观象已经从大理寺的监牢里放了出来,原本他的顶头上司祁连支好不容易给他争了一个随上将军凌放去荆州协办此案的机会。 这一次机会可是难得,可以说哪怕赵观象去了荆州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跟在上将军身边,混都能混一份功劳回来。 不说其他,至少赵观象被降到从七品的官职总是可以恢复到原本的六品官的。 若是做出些成绩来,往上提一提都未必不可能。 但也不知道赵观象是出于何种考虑,竟是想都不想都拒绝了。 气得祁连支准备将他关进巡天监的监牢里好好清醒清醒脑子,也因此赵观象这几日都躲在赵霓裳的浮香楼里,连上值都不敢去监里上值,每日点卯都是请自己手下两位仆将代为点卯。 对此,赵祈安也有些遗憾。 如今宫心荧那一枚闲子已回荆州,传来了不少关于荆州内部的消息。 赵祈安本还想着借此机会,让自己这第四义子去荆州好好捞一笔功劳,在巡天监里也好往上再爬一爬。 但赵观象有他自己的想法,一封书信差人送来了公主府,信纸上道明了缘由。 赵祈安看过信后,面上浮现出些许的担忧。 他在书房中,提笔欲回信,拿起笔来心中便有千言万语想交代。 但最终,落在纸上的,却只是简短的两句话: “这世道,虽是好人难做。” “但你即是我赵祈安的义子,只管放手去做。一切其他,皆有我在。” …… 赵祈安在府上等了几日,终于是等来了宫中来人送旨。 这送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上一次来府上宣读旨意的读诏太监李公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序,统御四海。国之昌盛,赖贤良辅弼;宗室之宁,需忠正之士以理。今有海清子爵赵祈安,才德兼备,品行端方,夙怀忠义之心,素具勤勉之德。” “朕观其才,可堪重任。特封赵祈安为宗正寺丞,正六品之职。望其恪尽职守,佐宗正卿理宗室之事,善修谱牒,严正族规,悉心护佑皇族血脉之纯正,勤勉经办宗正寺诸务。务使宗室和睦,亲族有序,以彰朕恩,以显国威。 “钦此。”李公公宣读完了旨意,笑吟吟得对赵祈安恭贺道:“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驸马爷如今得了天子赏识,将来必有大好前程。” “来人,还不快快将驸马爷的官服、官印呈上?” 待赵祈安领旨之后,吩咐人将官服官印拿下去,又差人取了一袋子“喜钱”来,递给李公公。 这一回生,二回熟。 李公公也不推脱,娴熟收下,随后看了看身后的人,挥挥手吩咐道:“你们都去府外等候。” “是。” 待宫里来人都退到了府外,他这才拉着赵祈安,去到一旁,苦笑道:“驸马爷,这京都城的官,可以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凡放出个缺来,那朝上各个党派都是争破了头皮。” “所以您也莫嫌这官小,宗正寺本来也不缺人,陛下为了把您安排进去,原来就两个寺丞的职务,硬是添成了三个,这才安排得下来。” 这人呐,都是现实的。 刚刚李公公还虚伪的恭贺,这几锭银子下去,也就打开了心房,也愿意给这出手大方的驸马爷说几句体己话。 赵祈安心中倒说不上失落,甚至早有预料。 毕竟他无功名在身,又有驸马身份掣肘,朝堂上又是豫、梁二州出身的“吴党”把持朝政,扬州士族本就势弱不说,赵家这样的新贵还不被扬州的门阀世家所容…… 综上种种,朝堂六部就不必想了,清流言官所在的都察院无他容身之处,直属皇权的巡天监与东厂对外也因他身份敏感,不会敞开大门。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九寺”可以安排。 而官员品级,六品到五品是一道天堑,没有足够的资历与功劳,是绝无可能晋升的。 初入仕途,便是六品,这已是能够封赏的最大的官职了。 但李公公之所以这般好言安慰赵祈安,甚至看他的眼神中都有些同情,问题就出在这位驸马爷要去的,乃是“宗正寺”。 所谓宗正寺,就是负责管理皇族事宜的衙门,能够在里头当官的,皆是王公贵族,甚至绝大多数都姓“姬”。 可赵祈安,姓的是“赵”,是个外姓。 最重要的是,当今天子薄情,不近亲族,这是世人皆知的。 这就导致原本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现如今落魄得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宗正寺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虽也是京中九寺之一,但对朝局影响可谓是微乎其微。 这不是火坑是什么? 赵驸马入了宗正寺,那必是吃力不讨好。 没有任何上升空间,所忙事务也都是些皇室宗亲的家长里短,偏偏还都因为是皇室宗亲,有些本来好处理的事情反倒棘手。 饶是经验丰富的李公公也给不了什么好建议,看在怀里那沉甸甸的银子的份上,只能是好言安慰了一番。 对于李公公的同情安慰,赵祈安看在眼里,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 但对于旁人来说是“火坑”的宗正寺,在赵祈安眼中,却是一块宝地。 这官身,似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本章完) 第81章 备了一场好戏 第81章 备了一场好戏 送走了李公公之后,赵祈安站在院中,静静沉思了许久。 天子薄情寡恩,除了几位皇子之外,其余皇室宗亲空有贵族头衔,手中却毫无权势可言。 大多数时候,这都是一群毫无价值的人。 但有些时候,这看似毫无价值的人,却能派上令人意想不到的用场。 赵祈安脑海中浮现了救世教如今落在他手中的“灵主神像”,想到了那腹中怀了一个“怪异”的二皇子妃…… 那是一颗引而不发的炸弹,一旦引爆,整个京都城都将陷入震荡之中。 这是一张王牌,如今捏在了赵祈安手中。 但如何用好这张王牌是关键,若是用得不好,王牌成了鬼牌,反伤自身。 赵祈安原本是想借即将回京的大皇子做些布置,但他与大皇子交集不多,若借大皇子之势,这其中变数太多。 而如今他在得了这宗正寺寺丞之位后,原本的想法瞬间推翻重来。 一个新的思路,在他脑海中渐渐变得清晰。 “说来,观象要查的高家,是三皇子的皇妃母族……” “看来在宗正寺的收获,或许会比我想象中的更多。” 赵祈安心中自语。 他收回思绪,侧过身对身后的仆役说道:“让苟管家来我书房一趟。” …… 翌日天明,公主府正门前。 赵祈安一身官袍,负手站在院门口,看着面前的家丁仆役正从府里搬着一箱箱大木箱出来,装到府门外的马车上。 在他身边,苟向西今日却显得局促不安,欲言又止了许久,最终还是向赵祈安行礼问道: “恩主,您当真要用我?” 昨天夜里,他与赵祈安可谓是彻夜长谈。 等了这么多年,恩主终于是“动”了。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恩主不动则已,一有所动作,竟是这般骇人。 若是这事成了,怕是这京都城的天都要被捅出个窟窿来。 苟向西很是兴奋,对于赵祈安留他在身边任命之事,更是激动不已。 可兴奋过后,却是迟疑。 赵祈安微微一笑,道:“苟执事也会怕?” “只怕坏了恩主的事。”苟向西苦笑道,“我毕竟得罪过吴相,朝堂上更是不知多少人记恨,只担心恩主用我,反倒是添了些不便之处。” 赵祈安摇了摇头:“无妨。” 宗正寺地位特殊,其中官员无不是皇亲国戚,甚至大半都是皇室宗亲。 吴庸即便贵为左相,但是却影响不到宗正寺内部的事。 赵祈安既然敢用苟向西,自然是权衡过利弊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苟向西是个人才,用得好了,便是一把又快又狠的刀。 些许弊端,也就不值得计较了。 苟向西这才放下心来,心中也是豪气万千。 他侧头看向那装得漫漫一车厢的马车,问道:“这阵仗会不会太大了一些?宗正寺那些穷官,怕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赵祈安瞥了他一眼,哼笑道:“若是阵仗不大,岂不是堕了你‘鬣狗官’的名声?” 这听着满是侮辱意味的名号,苟向西竟是也不反驳,哈哈一笑。今日虽是赵祈安走马上任。 但这场戏若要唱得好了,却要看这“鬣狗官”! 待马车装好,丑奴又牵来了一匹骏马。 赵祈安翻身上马,牵动马绳,看了看已经装载好的马车,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喝了一声: “走,该上任了!” …… 京都城内城,以皇城为分界,分为东西两块。 西边多为府邸官宅,居住着京都城里真正的权贵之流,赵祈安的公主府便在此地。 而东边则多是衙门,乃是“五府六部九寺”部堂所在之地。 其中也包括了宗正寺。 宗正寺在朝堂上虽然不属于要部,但因其特殊性,衙门位置甚至比六部的衙门还要靠近皇城。 与皇城也不过一街之隔,出了宗正寺的衙门口抬眼就能看到那巍峨的皇宫午门。 就在赵祈安骑马带队朝着宗正寺而来的时候,此时此刻宗正寺内已是吵吵嚷嚷。 “凭什么一个外姓,能来宗正寺中任职?” 一名身穿六品官袍的青年豁然起身,怒道:“我姬姓宗亲,何时轮得到一个外人来管?” 宗正寺内,其余官员也是议论纷纷。 “自开国以来,寺丞之职素来只有二人,哪有临时添一个的道理,这有违祖宗法制!” “陛下此举,确实有些不妥,我们应该上书陈表……” 部堂上,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缩着身子,捧着一杯没几个茶叶的热茗,没有参与底下人的争论。 他的眉毛极长,几乎盖住了眼睛,坐在那儿若是不动,极容易被人认为是睡着了。 直到那一开始起身发怒的青年快步走到他面前,愠怒道:“国公爷,您也说句话呀。” 此老人正是这宗正寺寺卿,英国公姬礼元。 虽然寺卿官职不高,只是从三品,但是姬礼元乃先皇圣德天子兄长之子,与当今的天武皇乃是堂兄弟。 天武皇那一辈的人,如今死得也只剩下英国公一个了。 英国公比天武皇还大了两岁,如今已是八十有二的高龄。 整个姬姓宗亲中,再找不出比他更德高望重的了,地位自然不凡,成为这宗正寺寺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姬礼元老则老矣,但脑子却不糊涂,瞥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青年,道:“说什么?违背陛下旨意,把那赵祈安赶出去?” 他“啪”得一声将手上茶盏拍在桌上,重重哼了一声:“本公观尔等,皆是比吾更昏聩之辈。陛下亲旨,尔等要违背?先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他一发话,部堂内众人顿时讷讷不敢作声。 姬礼元目光在部堂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顿时浮现出一丝无奈。 说来说去,到底不过是一个“利”字。 皇室宗亲说着好听,可京都城里皇室宗亲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些人不事生产,都是宗正寺出钱养着。 而宗正寺的银钱可不是户部从国库里拨的,而是从皇室内帑中出,可当今天子天武皇帝骄奢淫侈、挥霍无度,哪有那么多闲钱养着这些只会张嘴要饭的皇室宗亲? 到最后,也只是划了些皇田出来,又分了些食户,每年利益便由宗正寺分配。 这笔钱养不活所有的皇室宗亲,怎么分便是门极大的学问了。 皇室宗亲中亦有血缘上的亲疏远近,难不成和当今陛下已经八竿子打不着的姬姓宗亲分的,能和陛下的亲堂兄一样多么? 谁都想多分一点,谁都想多要一点。 到最后,不过是看谁把着分配利益的权力罢了。 在这么个节骨眼,陛下将赵祈安这么一个外姓塞进来,原本早已墨守成规的利益分配便被打破,也就难怪这些宗正寺的官员们会如此群情激愤了 宗正寺可不比其他衙门,这里头任职的,除了最底层的吏员之外,都是皇室血脉,大多都沾亲带故,脱了官服,不是这家哥哥,便是那家叔伯。 一个外姓想来这儿做事? 难! (本章完) 第82章 谁给谁的下马威? 第82章 谁给谁的下马威? “国公爷……” “国公爷,您给拿给主意吧。” “是啊,国公爷,大伙都听您的。” 部堂上,众人纷纷开口,都看着英国公姬礼元,期待他能给拿个主意。 姬礼元喝道:“慌什么,堂堂天潢贵胄,这点小事就慌张,成何体统?” 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 唯独那身穿六品官服的青年并没有那么畏惧英国公,倔着性子道:“反正这宗正寺没有活给那姓赵的做。” 也不怪他反应这般强烈,因为他与赵祈安同官同品,一样是这宗正寺的寺丞,新宁伯姬恒毅。 宗正寺内,除了寺卿英国公以及一位不怎么管事的少卿之外,便是两位寺丞地位最高,权力最大。 如果寺丞之位多了一个,那原本两位寺丞手上的权力,岂不是要分润一部分出去。 分权,便是分利。 所以姬恒毅对赵祈安的敌意才会如此之大,甚至想调动同僚情绪,将赵祈安排挤出宗正寺。 姬礼元瞥了他一眼:“谁说没有?” 姬恒毅顿时面露错愕:“国公爷,您这意思……” 姬礼元说话慢,温吞道:“部堂里,不是正缺人手重新编修谱牒么?如今陛下既然送了人过来,不是恰好么?” 姬恒毅这才反应过来,眼睛顿时一亮。 编修谱牒,这本是刀笔吏做的事情。 国公爷这意思就很明确了,这是要把那赵祈安给“供”起来呀。 让堂堂寺丞去做那无官无品的吏员所做的事,他就不信那赵祈安能受得了! 姬恒毅放下心来,国公爷果然是站在自己人这一边的。 姬礼元清清嗓子,姬恒毅一看他桌上的杯子空了,忙是去给他倒了杯热水来。 姬礼元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布囊,从里头小心得捻出几根茶叶来,放到杯中。 虽说这样泡出来的茶叶,少了几分滋味。 可若是一壶茶直接泡好,多浪费茶叶呀,被部堂里其他人端去喝了怎么办? 他捧起茶盏,吹了吹热气,轻呷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情,说话依旧是慢吞吞的:“若他耐得住性子,真肯做那刀笔吏做的事,又该那什么实绩来应对明年京察?” “待来年京察,本公给他一个‘中庸’之评,将他调出去,下放到陵台署去守皇陵,谁能挑出个不是来?” 宗正寺除却管理皇族属籍、皇爵俸禄、祭祀等事之外,还下辖陵台、崇玄二署。 前者负责皇陵看守、维护、祭祀之职。 后者负责京都城周围的宗教事宜,掌管京都诸观名数与道士帐籍、斋醮之事。 若是被外放去陵台署守皇陵,那可是份苦差事,毫无油水且清苦无比不说,但凡出点纰漏那都是要杀头的大罪。 姬恒毅钦佩道:“还是国公爷主意正。” 可他很快又有些担心,问道:“那若是赵祈安状告到陛下那去呢?他毕竟是陛下安排进来的。” 姬礼元低头看着手中茶杯,看着那一汤清水飘着的三两根碎茶叶,轻叹道:“你呀,怎么就看不清呢?” 他环顾四周,部堂破旧,即便是堂中宗亲大多都面有菜色、官裳有补,摇头道:“若是陛下愿意管,我等身为皇室宗亲、天潢贵胄又岂会落到这种地步?” 这一句话,倒是引得堂中众人共鸣,面露悲色、心有戚戚。 …… 正当众人沉浸在感伤的氛围中时,突然间有吏员从堂外匆匆赶来,满脸慌张。 “诸位大人,新来的寺丞来……来了!” 姬恒毅喝道:“来就来了,慌张什么?”那吏员面上还余有惊色,结结巴巴道:“大、大人,您最好出去看看……” 姬恒毅勃然大怒:“什么意思?他来便来,莫不是还要我等出去迎着?”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那吏员急得连手带比划的,可半天憋不出什么词来,憋得脸都通红了,说道:“大人们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姬恒毅还要开口时,英国公姬礼元抬手制止,目光看向堂内众人:“看来这新来的寺丞还不大懂规矩,诸位不妨都去见见,也教一教他这宗正寺的规矩,如何?” 众人顿时哄笑了一阵,纷纷说道:“国公爷所言甚是。” “同去同去,好教一教他这宗正寺的规矩” …… 在姬礼元的带领下,众人出了部堂,来到院中,朝着衙门口走去。 姬恒毅走在最前头,主动去开官衙大门。 他倒是想看看这赵祈安是何方神圣。 当朱漆红木的两扇大门打开,姬恒毅正待往前走,却发现门外似有一堵“肉墙”挡住前路。 那竟是一个身材魁梧无比的“壮士”,身高八丈,棱角分明的块块肌肉饱满有力,往门外一堵,竟是如同一座肉墙挡得是严严实实。 在普通人中不算矮的姬恒毅,在此人面前竟只到前胸的位置,顿时被这“壮士”格外饱满的胸大肌所震慑。 他呆呆抬头看去,只见这“壮士”发色焦黄,铜铃般的大眼瞳仁竟是青紫色,脸上是横肉连连,活脱脱壁画上的“夜叉”模样。 姬恒毅当场被吓到,面露惊恐,连连后退数步,“啊”得叫了一声。 这青天白日的,见鬼了不成? 他这一叫,那“壮士”脸色更黑了几分,伸手将他一把抓起,如同抓小鸡崽一般,口中发出闷雷般的声音: “让开,莫挡了我家爷的道!” 这声音虽是低沉,但却听得出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还是个女鬼?! 姬恒毅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被人像小鸡崽一样拎到了一旁。 那女壮士让开路来,身后竟是浩浩荡荡的队伍。 为首一人身骑骏马,竟是连府衙台阶也不顾,直接踏马闯入了宗正寺的官衙内,进了院中。 “吁!” 他一拉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慢慢停了步子。 赵祈安坐在马上,看向院中众人,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视而过。 院中宗正寺的诸多官僚都看傻了眼,一时间竟是无人敢上前问话。 那英国公更是瞪着眼,仰头看着那马上的赵祈安。 他想喝问几句。 但他不敢。 若不是身旁人搀扶着,他已经两股战战坐到地上去了。 因为赵祈安身后,紧随着的便是足足近百人的护卫,源源不断得涌入宗正寺内。 这赵祈安……是来当官上任的? 还是来攻打宗正寺的?! (本章完) 第83章 你管这叫“废驸马”?! 第83章 你管这叫“废驸马”?! 那高头大马在院中闲庭游步般踏了几步,迈着蹄子“踏哒”“踏哒”得踩在院中青石板上,朝着宗正寺诸官僚而去。 它近一步,宗正寺的人便一阵慌乱得往后退一步。 赵祈安单手拉住缰绳,身子随着马背前后摆动着,回眸瞥了眼身后带来的随从,目光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未来同僚们,目露疑惑: “诸位大人不坐高堂,来这院中,可是迎我赵祈安?” 无人应答,整个院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回应。 宗正寺中的官员即便有人心有怒气,可看到赵祈安身后那些一个个壮如牛犊的护卫时,硬生生把话憋进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赵祈安身后有一人走出,来在马前。 此人身材短小,五官歪斜,一双眼睛狭长,留着两撇狗油胡,鬣狗般的眼神在宗正寺众官脸上扫了一遍,脸上挂起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拱手道:“诸位大人,莫要惊慌,此皆我家大人随行仆从,来此是为了替我家大人给诸位运一些见面礼的。” 他向身后挥了挥手,身后仆役快步上前,每两人抬着一口箱子,很快便将一口口箱子摆在了宗正寺诸官面前。 “这是我家大人投捐宗正寺的,算是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 苟向西说完,一脚踢翻脚边的一口箱子。 随着箱子倾斜,里头装的东西“哗啦啦”涌了出来,倾泻了一地。 当宗正寺众官员看清箱子里倒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时,顿时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原本还两股战战,需要人扶着的八旬老国公,此时就仿佛回光返照了一般,整个人都精神得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 银子! 白的银子!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苟向西慢悠悠得走到其他箱子后头,亲自一个个揭开。 那一箱箱银子,就这么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宗正寺的众官员都看傻了眼,一个个都像是被勾了魂一样,眼睛直不溜丢得盯着地上那一箱箱银子,只觉得那一抹银白耀得人眼缭乱。 英国公揉了揉眼睛,盯着银子看了一会,又揉了揉眼睛,再看一会…… 是真的! 这些银子都是真的! 苟向西看着这些人不堪的模样,面上笑容更带几分讥讽。 他弯下腰,随手抓起几枚银锭,慢条斯理道:“我家大人初来乍到,诸位大人或许还不知晓我家大人名讳。那今日就让诸位大人知晓知晓……” 手上的银锭从渐渐松开的手上滑落,跌在那满地银山上,发出悦耳好听的声音。 “我家大人的‘赵’,是东海赵家的‘赵’!” 他这时才抬头看向身前众人,微微一笑,拱手道:“诸位,现在可认得我家大人?” 一时间,宗正寺众官员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 狂! 太狂了! 可偏偏这满地银山,让这份狂妄有了底气,“东海赵家”这四个字,更是叫人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这满地银山压在了众人的眼里,压在了众人的心头,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非得用力呼吸才能缓解一二。 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道苍老的身影突然间快步朝赵祈安走来。 “认得认得,赵寺丞之名,本公早有耳闻,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当真俊才之资……” 英国公看向赵祈安的眼神,别提有多火热了。 虽然今日之前,他对这位赵寺丞了解不多,甚至因京中传言,还对赵祈安有些误解。 但现在看来……都是谣言! 全他娘的在放狗屁! 京中那些造成“废驸马”这种谣言的人统统该杀,竟是让他这老狐狸都险些被误导了。 在他殷切热情的目光下,赵祈安翻身下了马,行礼道:“国公爷。” “喊什么国公爷,若论辈分,你该唤我一声‘伯祖父’才是,都是一家人。” 姬礼元浑然忘了自己之前说过了什么,与赵祈安攀着关系。 赵祈安摇头道:“官场之上,不好这般称呼。” “是,是。” 姬礼元悻悻应着,目光忍不住又落到一旁的满地银山上,试探着问着:“赵寺丞,这些银子,这是……” 赵祈安一皱眉头:“陛下让我来宗正寺当差,难道不是因为感念皇室子弟生活困苦,让我来改善一二的么?” 他看向一旁的苟向西,而苟向西也立刻会意,说道:“看来是小的妄自揣度圣意了,那东家这些银子……” 眼看着苟向西要吩咐下人们搬走银子,姬礼元再次一把抓住赵祈安的手,眼神坚定道:“没弄错!陛下就是这个意思!”他激动得手都在抖。 本以为来了个瘟神,可现在看来,这哪是瘟神? 这分明是送了一位财神爷来! 苟向西却在这时轻咦了一声,面露尴尬朝赵祈安贴近,附耳小声道:“大人,不过即便是欲投捐朝廷,也需上一份公文禀报户部,咱们确实是没按流程走……” “不需要!” 姬礼元突然间中气十足,大喝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宗正寺的银钱和户部压根不是一个体系来的,一个从内帑来的,一个是国库税收,能一样么? 这赵祈安的钱进了户部,这还要的回来?! 姬礼元像是生怕惊着赵祈安,又陪着笑道:“本公事后自会上书陛下,赵寺丞无需担忧。” 赵祈安点头道:“有国公爷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不过下官有一个要求……” 姬礼元满口答应:“赵寺丞但说无妨,本公无不应允。” 赵祈安瞥了一眼苟向西,而苟向西也立刻上前一步道:“陛下让我家大人改善皇室子弟的生活,自是无可推脱。但既然这钱是赵家的钱,怎么,给谁,自然也该由我家大人分配。” 姬礼元满口答应下来:“应该的,应该的。” 苟向西又说道:“既然如此,劳烦国公爷带我家大人去贵衙‘簿书库’,看看往年皇室内帑拨给宗正寺的银钱都是如何分配,也好叫我家大人有个参照。” “这……” 一听到要查簿书库,姬礼元顿时浮现一丝迟疑,眉头不由皱起。 赵祈安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地上那一箱箱银子,道:“这只是投捐的第一批。” 姬礼元顿时瞪大了眼,惊道:“往后还有?” 赵祈安点头:“自然。” 姬礼元瞠目结舌,整个人都恍惚了一阵。 他心下一横,原本那点顾虑瞬间抛之脑后,咬牙道:“行,本公答应了。” 苟向西看着姬礼元那财迷心窍的模样,心中却是冷笑。 这钱,当真以为这么好拿? 过不了多久,怕是要连本带利得还回来。 恩主在意的是大局,不会在意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 但他苟向西是干什么吃的? 今日这“投捐”之策,是他献上,若是让他赔了恩主的钱,他非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不可。 这宗正寺在其他人眼中是食之无味的鸡肋,甚至是烫手的山芋。 但在他这“鬣狗官”手中,还是能拧出些油水来的。 这“买卖”,可不会赔。 就在事情说定,姬礼元要将赵祈安请入部堂之时。 突然间,有人高声怒喝: “凭什么!”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大门那边,怒气冲冲走来一人。 姬恒毅已经缓过劲儿,怒气冲冲得卷着袖子过来:“姓赵的,冲撞九寺衙门,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刑部部堂就在隔壁,你当我不敢差人拿你不成?” “你还想插手宗正寺大权?做梦!” “我今日就来告诉告诉你,这宗正寺的规矩……” 正当他来到赵祈安身旁,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时。 一个巴掌重重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 那力道之大,打得他直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赵祈安似笑非笑得瞥着姬礼元,问道:“国公爷,这宗正寺可是有下官不知道的规矩?还望不吝赐教。” 姬礼元不动声色得揉了揉打得生疼的手,面色不改道:“寺丞哪里话,我们这儿很随和的,哪有什么规矩?” (本章完) 第84章 这不是人,这是菩萨! 第84章 这不是人,这是菩萨! 赵祈安笑了,目光落在姬礼元身后的宗正寺众多官员,问道:“诸位,是这样么?” “是啊,是啊!” “我们这儿不比其他部堂,最是没规矩。” “就跟自己家一样,大家都是很随和的。” 宗正寺众官纷纷附和着。 他们离得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位赵寺丞刚刚许诺的是什么。 这么多银子……居然是投捐给宗正寺的! 而且以后还有! 这是什么人? 这就不是人。 是菩萨! 这群穷官,明明刚刚还怂恿着姬恒毅出头,俨然一派以新宁伯马首是瞻,簇拥着新宁伯想给新来的寺丞一点颜色看看。 可现在。 明明姬恒毅还倒在地上,捂着脸直哼哼,半天站不起来。 但这么多宗正寺的官员,竟是一个个全都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围着赵祈安是好一阵嘘寒问暖。 姬寺丞是谁? 咱们宗正寺不就一位赵寺丞么? 真不熟。 “赵寺丞,请。” 宗正寺寺卿,英国公姬礼元老脸上是容光焕发,笑吟吟得伸手朝着部堂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祈安也不客气,瞥眼向身后,对身后壮仆们吩咐了一声:“把地上收拾干净,送去……” 他这时才想起来,问姬礼元道:“对了,都还未问,部堂内可有库房。” 姬礼元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本公……” 他险些差点想自己亲自带人去。 可他毕竟是寺卿,又是国公,怎好将眼前这位财神爷撂在这儿呢? 于是乎,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姬礼元看向身后宗正寺众官员,看着他们那一个个殷切的目光,点了一人:“姬十一,你带他们去府库。” 那被唤作姬十一的官员木讷得走出列,“哦”了一声,便去帮忙。 姬礼元再看向赵祈安,陪着笑,伸手示意:“请。” 赵祈安也不客气,负手率先朝着部堂走去。 …… 一进部堂,这狭小的部堂便拥挤了起来。 宗正寺的官员并不多,算上吏员,也不过二三十号人。 可问题是,此时此刻部堂上足足有七八十号人。 姬礼元看看赵祈安,又看看赵祈安身后一同跟进部堂里的那些随从。 那长相獐头鼠目的男人也就罢了,看他那一身华贵的衣着,也能看出这其貌不扬的男人是这位赵寺丞的心腹。 可问题是,这些其他人跟进来是做什么的? “赵寺丞,这些人是……” 姬礼元此刻是一点儿“上官”的气势与架子都没有,试探性得指了指赵祈安身后的人,问道。 赵祈安还未说话,他身旁的苟向西上前一步,朝着姬礼元躬身作揖,陪着笑道: “国公爷有所不知,我家大人毕竟是第一次当官,又是陛下钦点,生怕办事不利,那丢的乃是陛下的面子,所以就从‘家’中带了些人手,协同我家大人做事,务求事事做得尽善尽美,不负陛下圣恩。” 他停顿片刻,眉眼轻抬,皮笑肉不笑:“小的也查过,九寺六部的官员是有权自行招募吏员的。”姬礼元看看赵祈安和苟向西身后的人,咋舌道:“话虽如此,可这……这也太多人了。” 整个宗正寺的官吏加一块也就不到三十号人,赵祈安这带来的人,粗一眼估摸竟是和宗正寺所有官吏人数相当了。 苟向西笑呵呵道:“国公爷无须担忧,这些人的月俸皆有我家大人负担。” “可这部堂就这么点大……” “国公爷此言在理!所以我家大人准备明日再投捐一笔钱,专门用来重新扩建扩建这宗正寺的部堂,顺带也翻新翻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一把椅子,手在椅背上抹了一把,啧了一声,满脸嫌恶:“啧,这怎是白蜡木的?还掉了漆……不行不行,若不是紫檀木的,我家大人坐了,那屁股是要起疹子的!” “咳咳!” 赵祈安咳嗽了两声,苟向西这才住了嘴。 赵祈安看向眼睛发直的姬礼元,拱手,语气温和道:“国公爷若是觉得下官带这些人不便了诸位同僚,那下官便差他们回去……” 话音未落,姬礼元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再次变得坚定了起来:“方便,非常方便!” 赵祈安点头道:“既然方便,那下官便放心了。这会应该已经是上值时间了吧?” 姬礼元摆摆手:“虽是已经到了上值的时间,但毕竟赵寺丞初来乍到……” 未曾想,赵祈安竟是仿佛没听到他后半句话一般,对苟向西说道:“既然已经到了上值时间,那你带人去做事吧。” “是,大人放心。” 苟向西笑眯眯得朝赵祈安躬身行礼,随后直起身板。 当他侧过身看向身后人,面色已经严肃了起来,厉声喝了一声: “都听到了?把家伙事都拿出来!给我都打起精神来,若有懈怠,严惩不贷!” 随着苟向西一声令下,那带来的人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算盘、笔墨纸砚,齐声高喝: “是!” 这齐声一声喝,竟是有一股肃杀之气。 险些没惊得姬礼元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苟向西转过身来,对姬礼元行礼,又变回了那笑眯眯的样子:“国公爷,不知贵衙历年账目和宗室谱牒何在?” 姬礼元愣愣得看着满脸谄笑的苟向西,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一批严阵以待、满面肃杀的人。 这些人是来帮忙做杂事的? 真的不是来抄家的么?! …… “啪嗒、啪嗒……” 部堂内,算盘珠子砸击的声响此起彼伏。 姬礼元有些不放心得探头看去,只见赵祈安带来的那些人在“甲库”、“簿书库”之类的房间是进进出出,每个人都忙碌无比的模样。 不只是他,宗正寺内所有官员都坐在自己的公职席位上,时不时翘首看着。 姬礼元都看傻眼了,不是说好只是观摩一下簿书库中的文书,看一看往年皇室内帑拨下来的银钱如何分配的么? 这阵仗……可不像是说的那样啊。 一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赵祈安。 此时此刻,赵祈安高坐堂上,面色从容,坐得位置比谁都高,随意一瞥便能将整个部堂的景象尽收眼底,谁在开小差谁在认真做事,他一眼就能看见。 恍若这宗正寺内最大的官。 他坐的是姬礼元的位置。 (本章完) 第85章 苦命的皇室宗亲们 第85章 苦命的皇室宗亲们 这也没办法,宗正寺一开始还准备给赵祈安难堪,怎可能给他提早准备公职席位? 谁能料到“煞星”竟是成了“福星”? 底下吏员本来准备先拿把春凳来给赵祈安先应付着,但是却被姬礼元制止了。 没听刚刚那赵祈安的亲随是怎么说的? 他家大人不是紫檀木的椅子,坐了是要起疹子的! 可这匆匆间,上哪找把紫檀木椅来?去皇城找陛下借嘛? 姬礼元一咬牙,索性便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先让赵祈安坐着。 自己的椅子虽不是什么紫檀木的,但却也是黄檀木,先给这位大少爷凑活凑活吧。 幸运的是,赵祈安本人倒是不像他那亲随一样挑剔,黄檀木的椅子坐着也没什么怨言。 也就在这时,炉上的热水烧开了,发出了“嘟嘟”声。 有吏员过来,倒了一杯热水在杯子里,准备给赵祈安送去。 姬礼元走过去,伸手抵住托盘,吩咐道:“你下去吧,本公来。” 那吏员一惊:“国公爷,这……这不合规矩吧?” “下去。” “这……是。” 待那吏员走后,姬礼元从袖中取出那丁点大的小茶囊,手指伸进茶囊中一捻,捻着茶叶放进茶杯里。 茶杯水面上,不多不少,刚刚好飘着三根茶叶。 他看着茶杯想了想,满脸肉痛得又从茶囊里取了一些出来,洒进茶杯中。 这一下,茶杯水面上就有足足十几根茶叶了。 姬礼元心疼得够呛,这一袋好茶还是陛下前年在他八十寿辰时赏赐,他这两年来每次都只敢放三根茶叶,一天只敢喝一杯呢。 为了招待好赵祈安,他是下了血本了。 姬礼元收拾了下神情,端着茶盘,朝赵祈安走去。 “赵寺丞,用杯茶吧。” “怎敢劳国公。” “诶,无妨无妨。” 赵祈安起身接过茶来,道过声谢,随后捧起茶浅茗了一口。 当他放下茶盏时,却看到英国公姬礼元眼巴巴得看着他,不由一愣:“国公爷,怎么了?” “赵寺丞觉得,这茶如何?” 赵祈安低头看了一眼桌上茶盏,随口道:“这茶,陈了一些。” 姬礼元等了好一会,却没等到下文。 这可是陛下的御茶! 这小子是喝不出茶的好坏?还是说他平常喝的比皇室贡品还好? 姬礼元有点拿捏不准了。 他把一旁的春凳搬过来,自己坐下,索性问道:“赵寺丞,你的这些人……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你不去过问过问?” 赵祈安平静道:“苟执事乃商行八大执事之一,执掌商行之事多年,最是擅长这账面上的事,交给他下官是再放心不过的。” 姬礼元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站在簿书库门口做着监工的苟向西,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悟。 他算是渐渐琢磨过味来了,这赵祈安自来了宗正寺之后,实际上就是往那一坐,什么都没管。 一切事宜,都是他身边那位亲随在办。 如今听到赵祈安亲口承认了他这亲随乃是京中赵氏商行的八大执事之一,姬礼元原本还只是猜测的想法顿时肯定了下来。 他是弄错了主次了。 虽然明面上这位赵寺丞是主,那苟执事是仆。 但实际上真正负责做事的,却是那苟执事。 看来京中传言也没错,这位东海赵家的驸马爷或许确实是没什么本事。 陛下突然起兴许他官位,将他塞进宗正寺来,引得赵家的重视,怕他出错或难堪丢了赵家的脸面,这才将八大执事之一派遣到他身边来,替赵祈安办事,求一个稳妥。姬礼元这想法一旦确定,心里头也就安定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赵家要投捐宗正寺的事是真的,对宗正寺以及所有的皇家子弟都是大好事呀。 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了。 光是赵祈安今日带来的银子,都抵得上陛下赐下来的那些皇庄、皇田、食户等等所有加起来一年能兑成的银钱都多。 姬礼元一想到这儿,脸上的老褶都笑开了,对赵祈安就更殷勤了。 …… 对于姬礼元的殷勤,赵祈安看在眼里,面上毫无表示。 但在心中,对如今皇室宗亲的处境,有了更直观的感悟。 堂堂国公,当今陛下的亲堂兄,却要向一个后辈晚生献殷勤,实在是让人有些唏嘘。 赵祈安自身有爵位,乃海青子爵。 若是在朝中其他部堂,六品官有子爵之位,已是难得。 但在这宗正寺,真不够看的。 不说寺卿乃是国公,就是同为寺丞的姬恒毅,亦有伯爵之位。 部堂上的官员,一大半都有着爵位在身,比赵祈安这子爵之位高的还真不少。 若是天武历之前,贵族爵位还是非常有分量的。 但现在的贵族爵位,仅仅只是一份“荣耀”,并不代表任何实权。 为何? 没有封地! 天武历二十年,天子削藩,连下两道诏书“贵族袭位,一世减一等”、“非亲王者,不可有封地”。 前者看似还好,历代皆是如此,天武皇这旨意无非是将某些得了前几任皇帝特许“世袭罔替”的一些特权贵族的权力给摘了。 但唯独这“世袭罔替”的贵族,才是真正难惹的豪门。 可后者……更是闹翻了天了。 这意思,便是亲王可以有封地,但是他的下一任子嗣就得将封地交出来,皇室旁系子弟不得继续留在原本的封地。 大乾朝没有异姓王,这就意味着原本分封出去的藩属国全部取缔,领土重新归回中央。 这纯粹是在针对皇室宗亲。 这两件事若是换个朝代,行之不易。 但天武皇之所以用“天武”为号,是有原因的。 别看现如今天子不理朝政,一心求仙问道,在当年却也是军功累累的马上皇帝,兵权牢牢握在手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大乾朝数代以来子嗣不兴,裂土封王者不多。 承平太祖只有四名子嗣,其中只有一位是皇子。 而先皇圣德皇帝子嗣不少,但膝下只有四名皇子,大皇子早夭,死时都尚未就藩封王。 而二皇子,也就是英国公的父亲广庆王,在天武二十年的时候也已经过世好些年了。 唯有小皇子永安王姬宏德,能够保有封地。 所以天武皇这番政策,待杀干净了几个门阀,打了几个藩属国…… 竟是意外顺利得进行了下去。 只是可怜了这些皇室宗亲,没了赖以生存的领土,又放不下自己高贵身份的脸面去谋生,到最后只能依赖皇室内帑养着。 可偏偏当今陛下还是个穷奢极侈的性子,皇室内帑又能匀出几个钱给这些不受待见的皇室宗亲?又有多少人空有高贵的身份,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本章完) 86.第86章 猪笼皇帝?猪龙皇帝? 第86章 猪笼皇帝?猪龙皇帝? 虽说无情总在帝王家,但如今的天武皇薄情寡义到了这种地步,其实这背后也有隐情。 这事儿,还得从先皇圣德皇帝说起。 圣德皇帝在位期间,乃是整个大乾国建立以来,天灾最少的时期。 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那太平盛世,至今被人所怀念。 但在圣德年间,曾发生过一起轰动一时的“废后案”。 天武皇正是被这位大乾朝有名的奸后迫害,于襁褓之时流落民间,早年间流落到了青州、徐州一带。 据野史所传,天武皇初时跟随镖局武师学艺,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浸过猪笼。 侥幸未死,但也被赶出了镖局,随后竟是落魄到了以乞讨为生的地步。 被寻回宫中时,已是及冠之年。 而这些事,也被后来的民间艺人编成了曲艺、话本,流传坊间,其中一些经典桥段,例如“草莽分公候”、“龙台铡妖后”、“午门杀兄”之类的知名桥段,至今在那戏院茶苑里都天天上演着,是座无虚席。 所以民间戏称当今天子乃是“乞丐皇帝”、“猪笼皇帝”。 天武皇帝对这方面倒也大度,从不因言获罪,也不搞什么文字狱,就任由这坊间传着这些事。 甚至传闻早些年还没求仙问道的时候,还会招京都城里有名的曲艺班进皇宫为他排戏,最是爱听以他生平改编的这些曲儿。 也正因为早年的这些经历,天武皇对自己这些亲戚并不念什么亲情。 但若说他薄情寡义,其实也不尽然。 因为他对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永安王姬宏德是极好的,哪怕天武二十年削藩,永安王也成了唯一一个保留了封地的亲王。 而后就算永安王勾结救世教,血祭屠城,被国师押回京都城时,天武皇也是想保他的。 这人呐,总是复杂,哪是但“好”或“坏”一个字可以概述? 对永安王来说,天武皇是极好的兄长。 但对其他的皇室宗亲来说,这是最无情的天子。 …… 赵祈安坐在部堂里,如泰山巍然不动。 姬礼元一开始还坐得住,可毕竟是八十岁的老国公,这连个靠背都没有的春凳属实是磨人。 这坐了一上午,他就感觉自己这老腰有些顶不住了。 待到午间休憩之时,也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姬礼元实在是顶不住了,找了个由头对赵祈安说道:“本公下午有公务,云心观那边今日有斋醮大典,邀了本公前去观礼,赵寺丞可愿一同去?云心观的素面做得极为不错,可以一饱口福。” 这宗正寺,除了有管理皇室宗亲的职务之外,还有一项职务就是管理京都城附近的大小道观、寺庙。 这算是宗正寺少有的有油水的活儿,那群道士可比皇室宗亲们有钱。 所以“观礼”的差事,在这宗正寺算是抢手的活儿。 不过姬礼元相信赵祈安看不上道士们孝敬的那点小钱,所以大方邀请。 赵祈安婉拒道:“国公爷既有公务,不必在意下官。下官初来乍到,还是先熟悉些简单的内务比较好。” 姬礼元无语,这一上午也没见赵祈安去熟悉内务呀,不就干坐着么? 不过赵祈安不愿意去,他也不勉强,笑道:“那寺丞自便,若有需要,可与同僚相商。” “多谢国公爷提点。” 话过几句之后,姬礼元离开了部堂。 这个点已经是午膳的时间,宗正寺的部堂内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找地方用饭去了。 若是家境不好的,也自备了饭团、梅干之类的东西,坐在自己公廨内默默吃着。 赵祈安环顾四周一圈,随后站起身来,朝着簿书库走去。 待来到簿书库门口,苟向西一见到赵祈安来,连忙躬身作揖:“恩主。” “让手下人先去用饭吧,不急于一时。” “是。” 苟向西领了命,随后朝在公房内忙碌的众人吆喝了几声,让他们先去用饭。 随后,他请赵祈安进了簿书库。 所谓簿书库,就是记录各种政务、账目、户籍等文书档案的地方。 这地方是有专门的吏员把守的,宗正寺内寺丞以下的官员没有许可都无权入内,姬礼元放赵祈安的人进簿书库算是给足了面子。 一进簿书库,一股积年陈灰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不大的房间里,摆满了一排排架子,架子上各种文书罗列得整齐,只是有不少被赵祈安带来的人从架子上拿了出来,摞在了地上。 一时间,这簿书库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赵祈安站在门口往里观瞧,没有进去,因为这里面实在是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苟向西倒是浑然不在意,快步进了簿书库后,取了几本簿子翻了翻,随后挑拣出几本来,出来交给赵祈安:“恩主,你看看这些。” 赵祈安接过来,翻看了几页之后。 这几册簿子都是记载着内帑拨给宗正寺的皇庄、皇田的每年收成,以及各个皇室宗亲每月在宗正寺内领取的月俸。 不得不说,其实天武皇拨给宗正寺的皇庄、皇田、食户并不算少,若是能够均摊到每个皇室宗亲头上,至少能够让每个皇室宗亲过得比普通人要体面许多。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别的不说,当今陛下的几位皇子,每月的月俸也是从宗正寺拨出去的,这就占去了大头。 尽管如此,想要维持皇子体面,光是宗正寺每月这点钱,远远不够。 大皇子常年在外出征,倒是好说。 二皇子也好说,他母族强势,用度所需大多来自吴家,而吴家这样的千年门阀也养得起一位皇子,也愿意投资一位极有可能当上皇帝的皇子。 四皇子日子过得紧巴了些,还得靠亲妹妹的嫁妆过活,时不时还需要赵祈安这妹夫接济一二,肉眼可见的穷酸。 唯独三皇子,他的母族虽也强势,但强在军中有权,要说多有钱,倒也未必。 但赵祈安不曾见三皇子缺过钱。 不过他大致猜得出,为三皇子提供资金的,不是他的母族,而是他妻子背后的家族——高家。 也就是赵观象目前在查的那个高家。 但高家并非吴家那样的千年门阀,也非赵家这般富有四海的新晋豪门,而是西漠军伍出身的新贵,哪来的那么多钱? 靠着打劫西域的那些胡商么? 高家是如何起家的事,在京都城里并不算多大的秘密。 真正的权贵看不大上这样的新贵,哪怕同为新贵的赵家也看不上兵匪出身的高家。 书页在赵祈安手中“哗哗”翻过,他的眼睛也一一扫过每一页纸上的每一个字,几个呼吸间便翻完了一本,随后取下一本来看。 速度之快,很难让人相信他竟是一字不落的记住了。 很快,最后一本簿子翻阅完了之后,书页被“啪”得一声合上。 赵祈安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睁开眼时倾吐出一口气:“果然如我所料,高家动了皇田。” 之所以会注意到高家,是因为当初玉真公主出嫁时,陛下赏赐给她作为陪嫁的那些皇田。 玉真名下的皇田,与陛下拨给宗正寺的皇田,都在东郊。而这些年来,赵祈安虽不管玉真名下那些皇田的事,但那些皇田每年送进公主府多少钱,送进福延宫又是多少钱,枭卫们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此,他才察觉到有人在动玉真名下的皇田,派人粗略一查,便注意到了“高家”。 如今看过了宗正寺的账目之后,赵祈安这才发觉,高家主要目标,是宗正寺的这些皇田皇庄。 玉真的那一部分,算是捎带了一把手? 苟向西钦佩道:“恩主果然慧眼如炬。”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来,摊开后是一份京郊皇田的地图。 这地图十分详尽,但上面的墨迹显然是新痕,最边上的墨迹甚至还有些湿润。 苟向西说道:“小的凭借这账目所记,绘了一份地图,还请恩主过目。” 赵祈安凑上前去,仔细看着这地图。 这地图画的是京都城东郊,那地方地势平坦,河水充足,有着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皆是皇庄皇田所在。 玉真被赏赐的皇田也在这地图上。 他注意到地图上许多田地都被苟向西画了个红圈,问道:“这些地,现在归高家?” 苟向西笑了笑道:“高家不要命了,才敢拿皇田。这些地明面上分散在各个皇室宗亲手中,但实际上的掌控人乃三皇子,而高家则是在为三皇子打理这些皇田。” 他惭愧道:“至于这些皇室宗亲为何心甘情愿把封赏得来的田地让给三皇子……这事还需要点时间,或许得派人去打探几户人家才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嗯。” 赵祈安点点头,倒是没有怪罪。 毕竟仅仅半日功夫,能够理出些头绪来,便已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 皇宫城内。 自打天武皇从“仙山”下来,住回皇宫城后,这御膳房是忙活开了,一日十二个时辰那灶上的火都不曾停歇。 那负责端菜的宫婢、太监更是一拨换了又一拨的来,白日要吃、夜里也要吃。 宫里人都犯了嘀咕,这当今陛下莫不是饕餮转世?怎这般能吃? 而也就在赵祈安去宗正寺当值的这一日,五侯千岁来养心殿见了天武皇。 “陛下。” 他立在殿下,躬身行礼,眼观鼻鼻观心。 天武皇肥硕如山的身子依旧坐在那长桌后,桌上依旧是一道道堪称“大药”的食补佳肴。 五侯千岁目光瞥了一眼桌上那一道道佳肴,问道:“陛下,您的伤势……” 天武皇浑然不在意得摆了摆手:“小事小事,多吃两口就好。” 五侯千岁轻叹了一声,面上露出了些许悲色。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亲自上前,为天武皇夹菜。 “陛下,荆州传来消息,凌将军已经到了荆州。” 天武皇两只手拿着一只不知何种肉类的腿部,奋力撕咬,嘴里含糊不清得应了一声。 五侯千岁又说道:“另外吴相送来一封折子,上头只写了八个字。” “哪八个字?” “‘大乾无事,陛下勿忧’。” 五侯千岁说完之后,踌躇了片刻:“陛下是不是对吴相太信任了些,这似有独断专权之嫌……” 如今的大乾朝,哪一点像是没事的模样…… 千疮百孔,如大厦之将倾。 天武皇却似乎浑然没注意到zhe'yi'dain笑骂了一句:“你这太监,管什么朝堂事?” 五侯千岁不由轻叹了一声。 若是安守道尚在朝中,也不会让吴庸在朝堂上独断专权。 可他毕竟只是个太监,这些事,他也确实管不到。 五侯千岁又说了几件其他的事,这一次转挑着天武皇乐意听的去说。 例如哪家哪家运来了什么稀奇宝贝来祝贺天武皇八十寿辰,又例如这坊间又编排了什么好听的新曲子…… 而天武皇只顾着吃,也不知道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讲得有些口干舌燥的五侯千岁准备离开。 天武皇却像是想起了一件什么事,喊住了他:“说来,赵家那小家伙,是不是今日上任?” 五侯千岁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陛下明明连几位皇子的事都懒得听,却会去在意那赵祈安的消息。 不过他还真有关于赵祈安的消息。 “陛下,说来也巧,昨日英国公上了份折子,说是驸马爷想投捐宗正寺。” 五侯千岁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也没有递给天武皇,而是直接打开来念了起来。 天武皇默默听着,待听完之后才说了一句:“不像是赵海青会做出来的事。” “陛下英明,确实不是。” 五侯千岁收起奏折,禀报道:“赵家派了苟向西在赵祈安身旁做事,这些事,倒像是苟向西的行事风格,他素来是狂妄不悖的。” “苟向西?” 天武皇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对这名字即是耳熟,又一下子不大能想的起来。 五侯千岁委婉提醒了一句:“陛下,就是那‘鬣狗官’。” “原来是他!” 天武皇一听到‘鬣狗官’这三个字,顿时回想起来这苟向西是谁了。 他不禁哑然:“那狗东西辞了官,竟是跑到赵家去做事了么?” 五侯千岁问道:“要不要给赵家那边提个醒?” 当年的那“鬣狗官”可是曾查案查到当今陛下头上来,更是上书陈表,奏文第一句话便是—— “陛下何故造反?” 说是胆大包天,都是小觑了这“鬣狗官”。 也幸好当今天子肚大能容,否则早就砍了他脑袋,哪还能让他留住一条命来? 天武皇摇头道:“提醒什么?这事儿十之八九,是安院长的安排。” 他放下手中的食物,沉思了一会,笑了笑道:“把鬣狗官那样的人安排在赵家嫡长的身边扶持……看来安院长是准备离开赵家,回他的白鹿书院了呀。” “罢了,安院长既是给了朕一个面子,那朕也给他一个面子。” (本章完) 87.第87章 这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第87章 这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赵祈安上任第一天,如果说谁最是不开心,那必定是同为寺丞的新宁伯姬恒毅了。 姬恒毅坐在自己的案牍后头,看向赵祈安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幽怨。 今天当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到了现在,他这脸上都还觉得火辣辣的,英国公那一巴掌可是着实力道不轻。 但丢人也罢、羞辱也好,这些都不是关键的! 姬恒毅目光时不时瞥一眼簿书库里那些赵祈安的手下,眼神中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不对劲,这赵祈安这阵仗……这哪是‘做个参照’?这分明就是冲着簿书库来的啊!” 簿书库里藏着什么样的猫腻,姬恒毅最是清楚不过。 他这心中一慌,脑子里想法就更多了:“陛下莫不是早就察觉出了宗正寺的端倪,所以派这姓赵的来查账?大有可能,否则好端端为何将这姓赵的塞进宗正寺来?” 这般一想,倒是逻辑自洽。 他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如此。 这一下,姬恒毅彻底坐不住了,如坐针毡一般。 等到中午休憩之时,他换下官服,朝着衙门外走去。 从宗正寺出来,过了“千步廊”,便是一间酒肆。 这酒肆档次不高,那些大官老爷们自然是不屑来,不过各部堂的一些小官、吏员最是喜欢来此。 无他,实惠而已。 姬恒毅平日里也爱来这间酒肆吃饭,可今日哪有吃饭的心思,快步匆匆得走了过去。 可他这一匆忙走过,却是没有注意到这间酒肆内原本熟识的店家伙计都已经换了人,全都是陌生面孔。 连招牌也重新翻新过,显然是连店一起兑了出去。 他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脚步匆匆经过这酒肆之后。 原本两个在酒肆外的桌子上饮酒闲谈的男人,彼此看了一眼,放下手中酒碗,随后起身朝着姬恒毅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姬恒逸并没有发觉身后有人跟踪,离开内城之后,雇了轿夫载他去了城东。 到了城东之后,他七绕八拐,最终来在了一间雕梁画栋的建筑前。 姬恒毅不假思索得走入其中。 而在他进去后不久,那两个男人从暗中出来,抬眼看了一眼这建筑的匾额,只见那高悬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四个烫金大字——“如意赌坊”。 …… 赌坊内,嘈杂的人声、骰子的滚动声、牌九的碰撞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一张张桌子前,赌客们或兴奋高呼,或垂头丧气,百态尽显。 姬恒毅看得意动,总觉得手痒难耐,恨不得自己也下场能够玩两把。 也就在这时,有小厮上前,笑脸相迎:“姬寺丞,有日子没来了,今日还玩牌九?” 姬恒毅摇了摇头,压低声道:“我有要事,要见高二爷。” “二爷说了,若是借钱,他就不见您了。” “不借钱,我真有要事。” 那小厮看看姬恒毅焦急的面色,见他不似作假,点头道:“那您稍候,小的为您通报一声。” 姬恒毅只得应下。 待小厮进去通报的时候,他听到一旁赌桌上赌客们齐声喊着: “小,小,小!” 姬恒毅忍不住摸了摸怀里,摸到了几块碎银。 这钱是他今日刚向好友借来,准备给家中妻子留作家用的。不过这么点钱,似乎也撑不到下次领月俸的时候,倒不如…… …… 待小厮回来时,却发现姬恒毅没在原处,愣了一会四处望了一阵,这才在一旁的赌桌前看到姬恒毅。 “大,大,大!” 姬恒毅红着眼,跟着身旁的赌客们一起齐声大喊着。 可最终摇倌揭开骰盅,瞥了一眼点数,拖长了声音吆喝着:“三三一,七点小~” 姬恒毅心态顿时崩了,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几块碎银被人收了去,下意识摸口袋,却是摸了个空。 “姬寺丞,姬寺丞……别玩了,二爷要见您!” 小厮连唤了姬恒毅几声,他都跟丢了魂似的,直到听到“高二爷”这名头,他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姬恒毅恋恋不舍得看了一眼赌桌,这才说道:“走吧。” 小厮在前头领着,领着他去了后堂。 …… 赌坊后堂,几名壮汉赤着上身,其中有两人正拿着兵刃对练,浑身上下热汗淋漓。 姬恒毅一进来,就被那几名壮汉盯着,背后顿时是冷汗直下。 他低着头跟个鹌鹑似的,跟在小厮后头走着。 待来到一处房间门前,小厮敲了敲门:“二爷,姬寺丞来了。” “进吧。” 房门推开,姬恒毅终于是如愿见到了那位“高二爷”。 这位高二爷年近五旬,身材有些干瘦,干瘪的脸颊很长,如同驴脸一般。 他身着一袭暗纹锦袍,领口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金色丝线,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像是要将自身的富贵与权势穿在身上,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能够第一眼看到。 姬恒毅进了屋后,正要行礼,却看到地上一箱箱的金银,不由怔神。 高二爷看都没看他一眼,对屋内另一人说道:“把这些送到东郊去。另外上次那批货也送去,记住挑选些有姿色的,不要什么歪瓜裂枣都送去,若是冲撞了贵人们,我们吃罪不起!” 屋内那人躬身道:“是,二爷,我亲自去做。” “嗯。” 交代完了之后,那高二爷才坐到椅子上,端过美婢递来的茶水,低垂眼眸道:“姬寺丞今日来,是来还钱的?” “我……” 这一句话,顿时让姬恒毅窘迫。 高二爷轻笑了一声:“还钱,倒也不急。上次朝廷发放下来的那笔抚恤可是到了?还是老规矩,如何?” 姬恒毅顿时眼神流露出惶恐之色,连忙摇头:“这事儿怕是做不得了,陛下派人来宗正寺查了!” 这一句话,顿时让高二爷顿时皱起眉头,问道:“当真?” 姬恒毅连连点头:“八成是这样的。” “八成?你不确定?” 姬恒毅见高二爷沉了脸色,连忙将赵祈安今日上任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高二爷原本听到“赵祈安”的名字,面上还是不屑一顾。 可当他听到赵祈安身旁跟着的亲随面容时,顿时一惊,瞪大了眼。 矮小丑陋,獐头鼠目,背有罗锅…… 这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本章完) 88.第88章 二位皇子,皆来相邀? 第88章 二位皇子,皆来相邀? “不不不,不可能,那人早就被罢免了官职。更何况陛下怎么可能会用他?” 高二爷心中浮现出一个人名来,但很快就自我否定了。 可就在这时,姬恒毅说道:“赵祈安那亲随,叫什么不知道,但我听赵祈安唤他‘苟执事’。” “嘶……” 姓苟?! 高二爷豁然站起身来,朝着姬恒毅语气急切得追问了一句:“那人下巴这,是不是有一颗痦子?” “二爷您认识?确实是有颗痦子长在下巴这。” “是不是笑起来怪是瘆人?” “是。” “背上有没有一道刀疤?” “……二爷,这我上哪知道去?” 他这么大动静,倒是惊得姬恒毅一惊一乍的,老老实实得答着话。 高二爷几个问题问过之后,心中彻底确认了那赵祈安身边亲随的身份。 还真是那鬣狗官?! 也不怪他这么大反应,“鬣狗官”这三个字,在京中官场,尤其是武将们的耳中,如雷贯耳。 哪怕“天子武库案”已经快过去了十年,但依旧有人心有戚戚。 而高二爷本就是西漠武将出身,如今虽也辞官不做,留在京中为三皇子效力,可听到鬣狗官这三个字还是难免反应过激。 可……陛下怎么会用鬣狗官呢? 陛下再大度,也不至于重新任用一个敢骂天子为“国贼”的人吧? 高二爷想不通这些事。 但他也不用想通。 只需要知道鬣狗官碰了宗正寺的账目这一点,就可以了。 虽然宗正寺的账目上做了些手脚,但那若是能够瞒得过苟向西,那他就枉称“鬣狗官”了! 这事儿他做不了决定,得赶快告知三殿下才好。 幸好今日三殿下在宫外设宴,他今日本就准备出门去赴宴,姬恒毅这消息来的,倒也赶巧。 高二爷看着面露惶恐之色的姬恒毅,强压下心中情绪。 他抬脚踢了一脚跪在身旁侍奉的美婢,将她一脚踢翻:“姬寺丞来了这么久,不知道倒杯茶么?没点眼力介的东西!” 他又对姬恒毅挥手示意,笑着道:“不必慌张,莫自乱阵脚,小事,小事而已。” “恰好今日殿下有一场晚宴,我去了之后告知他一声,殿下自有办法。” “辛苦姬寺丞送来这消息,今晚姬寺丞就在我这赌坊中好好玩,若是输了就记在我账下,玩个尽兴便是。” 姬恒毅愣了一下,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行礼:“多谢二爷。” …… “如意赌坊?” 到了傍晚下值的功夫,赵祈安收到了手下人汇报来的消息。 “是高家的产业,负责坐镇的是高氏兄弟中的高田虎。”苟向西略一思量,便给出了答案。 他朝赵祈安拱拱手,笑道:“看来今日这打草惊蛇之计,还真有收获。” 宗正寺内有人勾结三皇子,这是昨日赵祈安与苟向西夜谈之时,就已经确定的事情。 若非有宗正寺内部的人配合,如何遮得住皇田被侵占的事? 今日这般一试探,果真有了收获。 “不过我本以为勾结三皇子的会是寺卿英国公,没想到只是个寺丞。” 苟向西啧啧了两声,似是有些可惜。 今日要查那簿书库的阵仗,若是英国公心里有鬼,自然不可能答应。可那老家伙却是大开方便之门,自然也就没了嫌隙。 赵祈安摇头道:“国公爷未必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 苟向西更是肯定,嗤笑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老狐狸,嘿……” 主仆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外走去。 刚走出衙门口,迎面就碰上了英国公姬礼元从外头回来。 他红光满面,衣兜里鼓鼓囊囊,看来去那道观观礼,没少得了好处。 姬礼元一见到赵祈安主仆二人,笑呵呵得迎了上来:“赵寺丞,幸好本公回来及时,险些还得跑一趟你府上寻你。” “国公爷。”赵祈安站定见礼,随后抬头有些意外道,“已是下值时间,下官以为你今日已经回去了。” 姬礼元摇头笑道:“这不是受人所托,特意来寻赵寺丞你么?” “寻我?” 赵祈安很是疑惑。 姬礼元说道:“今晚这京都城有两场晚宴,最是盛大,京中百官大多都在。” 他停顿片刻,笑吟吟的目光落在赵祈安身上:“而恰好,这两场晚宴的主人都托人给本公带了话,问一问赵寺丞是否肯赏脸赴约。” 赵祈安心中顿时了然,但面上却是装着糊涂:“不知这两场宴席的主人,都是谁?” 姬礼元压低了声道:“这二位,皆是皇子。二皇子姬皓宇、三皇子姬云睿,看你想去哪一家。” 其实今日这两场晚宴,赵祈安早就已经知晓。 只不过这两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赵祈安本以为自己暂时还接触不到。 而且今日之前,这二位也无一人将请帖送来公主府上。 赵祈安没想到,此刻这二人竟然全通过英国公来邀请他。 这分明是两位皇子临时起意,看来今日赵祈安闹出的那动静,已经传开了。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作揖问道:“国公爷今晚要去赴谁的宴?” 英国公姬礼元呵呵一笑:“二殿下自幼与本公亲近。” “明白了。” “另外本公觉得赵寺丞今晚应该随本公一道去赴宴,毕竟今晚二殿下那边,你那‘内兄’也在席。当然了,最重要的是……” 姬礼元笑容不减,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赵祈安身后的那群手下,说道:“三殿下那边今夜邀你过去,怕是来者不善呐。” 苟向西说得没错。 这英国公,是个老狐狸。 赵祈安拱手道:“国公爷所言甚是。” “那二殿下那边……” “下官想先回去换身衣服。” 这回答,便是答应了下来。 姬礼元脸上笑容顿时更甚,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那本公先随你回府,倒是也借你那马车一道去,如何?” 赵祈安没有拒绝,应允道:“有国公爷代为引荐,自然是再好不过。” …… 回到公主府上之后,英国公被请去前堂看茶。 苟向西随赵祈安往后院走去,压低声问道:“恩主,您为何答应赴宴呀?” 他确实是不解,本以为以恩主的性子,应该是哪家的宴也不去,哪家的席也不吃。 但没想到,赵祈安却是选了二皇子的宴席赴约。 (本章完) 89.第89章 赴宴 第89章 赴宴 “只是想起一件事。” “何事?” “既然英国公是二皇子的人,他岂会不知三皇子操控高家侵占皇田之事?为何不管?” 赵祈安这提点了一句,苟向西立刻便想明白了。 虽然宗正寺的账目被动过手脚,可苟向西带着人一日就能看出端倪来,没理由英国公担任宗正寺寺卿这么多年,却浑然未决的道理。 原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苟向西一开始会认为英国公是三皇子的人。 现在英国公已经在赵祈安面前展露了立场,自然也就排除了嫌疑,但他既然是二皇子的人,没理由二皇子会不知晓。 知晓了,但什么都不做? 这就很蹊跷。 苟向西细细思量,答道:“当今朝堂最有希望争得储君之位的便是这二位皇子,但太子终究只有一位,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自无转圜余地。” “而二皇子既然清楚宗正寺中的猫腻,却按兵不动,要么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要么……是在等待时机。” 说到这儿,他恍然大悟:“万寿宴么?” 万寿宴后,请立东宫。 这是朝中百官心照不宣的信号。 如今两位皇子明里暗里的斗法都偃旗息鼓,各自休养生息,似乎也证实了这个信号的准确性。 赵祈安补充道:“或许这二皇子自己屁股也不干净,所以这个‘盖儿’谁也不想去揭,揭开了也只是两败俱伤。” 这三种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究竟是哪一种……去见了二皇子也就知道了。 “另外这朝野都传,二皇子有圣德天子之遗风,将是这大乾朝的中兴之主。” 赵祈安来在院前,手抵触在院门上,轻声道:“我倒也想看看,这姬皓宇是不是当真是世人称赞的明君。” 这话,似是自语。 又似是在说给苟向西听。 …… 待赵祈安换下官服,换了一身华衣常服之后,很快便与英国公一道离开了公主府,去赴二皇子的晚宴。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车厢里唯有赵祈安与英国公姬礼元二人。 姬礼元抬头看了看这车厢,本以为这位赵家的小财神爷出行必定排场极大,可没想到除了一名赶车的老仆之外谁都没带,这出行的马车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雕梁画栋,反倒是质朴简陋。 他还有点儿遗憾,本想着蹭赵祈安出行的仪仗摆摆威风呢。 “贤侄孙,怎不见你身边那位苟先生随行?” 姬礼元注意到此行赵祈安谁都没带,不由好奇得问了一句。 他以为苟向西是赵家安排给赵祈安的幕僚、客卿,专门负责为他出谋划策的,堂堂国公爷称他一句“先生”,算是给足了面子。 似是今晚这种场合,赵祈安独身一人去赴宴,没有带上那位姓“苟”的幕僚,当真能行么? 赵祈安解释了一句:“苟先生早些年在京中得罪了一些人,今晚这宴席他不愿去,怕扫了主人家的兴。”姬礼元却笑道:“苟先生多虑了,二殿下素来是平易近人的,往来宾客也皆是儒雅之士,就算有些许不愉快,看在二殿下的面上,也断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赵祈安倒是有些奇怪得看了一眼姬礼元,见这老国公说这话时神情不似作假,这才发觉原来他真不认识苟向西这位“铁嘴探”、“鬣狗官”。 这就奇怪了,虽说宗正寺处于朝堂边缘,不触及权力中心,但英国公好歹是个国公,又有三品寺卿的官身,至少是能去上朝会的。 他问道:“国公爷,咱们宗正寺的同僚,需要去朝会么?” 姬礼元只以为赵祈安初入官场,对这些好奇,笑呵呵解释道:“这要去朝会,需得五品以上官员,贤侄孙现在还去不了。” “不过这朝会也没什么好玩的,本公刚回京都那几年倒是还去,可这朝会去十次也未必见得到陛下一次。朝中有什么决议,也无本公说话的份,每日去朝会就是干站几个时辰,本公这老胳膊老腿哪里受得了?” “也幸好那会陛下还未去‘仙山’修道求仙,本公给陛下上了几份折子,陛下体恤本公年纪大了,恩准我免入朝会,才少受那罪。” 他说这话时,脸上颇有些自豪。 这朝堂中,谁能像他一样,能够把奏折不经吴相的手,直接递到陛下面前去的? 赵祈安顿时恍然,不再作声。 算算日子,英国公被召回京都城都是天武二十年的事情,而苟向西是天武三六年的探。 难怪不认识。 ……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 贯穿大半个京都城的内城河上,几艘画舫正在河上慢慢游着。 画舫上的歌女悠扬的歌声传到岸上,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而毗邻这内城河的街道上,伫立着一座高大的建筑。 今夜不时有马车经过,从车上下来一位又一位衣着华贵之人,在小厮的殷勤相应下,进入了这栋高楼之中。 当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这建筑前时,那刚刚还将贵客笑脸相迎请进去的小厮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不好意思,今晚摘星楼有贵客包场,恕不接待外客。” “等等,等等,我们也是受了邀请的。” 姬礼元匆匆从马车上下来,拿出请帖递了过去。 那小厮看过请帖,狐疑得看了一眼衣着寒酸的姬礼元。 姬礼元没穿官服,身上常服更是普通,虽是干净但洗得都褪了色,衣摆处还有一个内补,看着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实在是难以将他与“国公”二字联系在一起。 恰在此时,马车上的赵祈安也跟着下了马车。 那小厮原本还想拿着请柬进去问问,可一看到赵祈安,顿时一个激灵,整个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原来是贵客,贵足踏贱地,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贵客快快请进。” 那态度殷勤的,活像是见了亲爹。 姬礼元有点诧异这小厮前倨后恭的模样,不过想来是认出了自己这位国公爷。 他顿时神气了起来,腰杆也挺直了一些,斜眼看了一眼身旁正仰头看着这酒楼牌匾的赵祈安,笑道:“贤侄孙可是第一次来这摘星楼?” (本章完) 90.第90章 感情这酒楼是你家的啊?! 第90章 感情这酒楼是你家的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十年前这摘星楼建成之时,这酒楼的幕后东家提了这半篇残诗在这酒楼之中,这‘摘星楼’之名因此而来。” “靠着这半篇残诗,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想要补全后半篇,这摘星楼的顶楼,自然也就留下了无数文人墨宝。” “而且这摘星楼中,还有着许多名人字画的真迹,以及市面上罕见的珍本、孤本,这来京都城的文人,但凡口袋里有几个子,都想进这摘星楼坐坐。但这摘星楼也不是谁都能进……” 进了摘星楼内,姬礼元还是滔滔不绝得和身旁的赵祈安说着这些事。 饶是赵祈安的心性,脸上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了。 特色化经营、打造品牌、设置消费门槛、饥饿营销…… 这一套流程,赵祈安比谁都熟。 老国公没注意赵祈安不对劲的脸色,一边反反复复念叨着“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半篇残诗,一边还隔那摇头晃脑:“好诗啊好诗,这酒楼东家当真有惊世诗才。” 赵祈安汗颜道:“其实这酒楼东家倒也未必有什么诗才,放出这残诗说不定也只是吸引客人的手段而已。” 姬礼元却是生气道:“可不能胡说,这读书人的事……哪能说是生意?这话也就与本公说说,贤侄孙可不能叫外人听见。你呀,也就是不知道这酒楼东家是谁,否则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话,倒是让赵祈安有些意外:“哦?国公爷莫非知晓?” 姬礼元捻了捻胡子,自鸣得意道:“在其他人那儿,这酒楼幕后东家是身份神秘。但本公好歹是国公,自然是知晓些内幕的。” 他一开始还想卖些关子,可等了半晌见赵祈安无动于衷,自己先忍不住,压低了声道:“听说是白鹿书院的安守道安院长,有人曾见过安院长来这摘星楼。” 院长还真是辛苦了…… 赵祈安心中有那么一瞬间都在犹豫,是不是再找个人来,替安院长分分锅? 姬礼元感慨道:“不过也只有安院长这样的文坛魁首,方才能提出如此诗句来,只可惜至今不将此诗补完,虽也有名声极大的文人慕名而来,但补的下篇总是差强人意,可惜可惜。” 他砸吧了几下嘴,很是惋惜的模样,随后看向赵祈安,大度道:“这摘星楼平日里虽不接待外客,不过无妨,本公虽非文官,但在这京都城也算有些文名,也时常受邀来此,往后再有这样的机会,自会带贤侄孙一道来,也让你见见世面。” 看着老国公那一副“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的模样,赵祈安一时间面色古怪。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拱手谢道:“多谢国公爷提携。” 英国公捻着胡子,微微眯起眼来:“好了,我们也快进去吧,莫让二殿下久等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英国公总觉得今日这摘星楼里的小厮、管事见到自己时,格外的恭敬。 这让他很是受用,内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赵祈安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观察着今晚来赴宴的客人。 厅中喧嚣,酒客酣畅。 英国公走在前头,笑呵呵说道:“这一楼,都是些五品以下的小官,本来你来赴宴,也只能坐在这一楼,不过二殿下特意叮嘱让你上去,你随本公来,真正的大人物,都在楼上呢。” 说话的功夫,两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这一道二楼,喧闹声顿时小了,整个厅堂都显得井然有序了起来。 厅堂两侧,各站着几名甲卫,皆是实力不俗的武者。而厅堂内,摆着几张桌子,桌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落座宾客也皆是气质不俗,偶有与身旁人交流,也都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赵祈安与英国公一来,只听得厅堂内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我家妹婿来了。” 此声一出,厅堂内众人齐齐朝着赵祈安看来。 赵祈安抬起头来,寻声看去。 只见主座之上,一名身着紫袍的男人正笑吟吟得朝着他招手。 这紫袍男人,赫然便是今晚在宴席的主人——二皇子姬皓宇。 这亲昵的称呼,让赵祈安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神色,不徐不缓得朝着二皇子走去,待来在身前后,躬身行礼:“臣赵祈安,见过二殿下。” 离得近了,也就看得更清楚这位二皇子的模样。 姬皓宇虽是皇子,但如今已经年过五旬,鬓角头发有些白,虽看得出有精心保养,但眼角还是起了些皱纹,显出了些许的老态。 如今陛下已经快要八十岁了,几位皇子年纪都比较大,赵祈安与姬皓宇虽是平辈,但姬皓宇的年纪比之他的父亲赵万金也小不了几岁。 赵祈安在京十年,见到这位二皇子的次数并不多,大多都是宫宴之时隔着老远见一眼。 不过印象中的二皇子,不苟言笑,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 但今日再见,却是红光满面,脸上也是笑吟吟的,整个人都看着和气了许多。 看来二皇妃有了身孕的事,让二皇子消了心头郁结之气呀。 赵祈安本想见个礼后,便寻个末座坐下。 他今晚不想闹出什么动静来。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姬皓宇竟是站起身来,揽过赵祈安的肩,对席间众人说道:“诸位或许不知,我这妹婿可是这摘星楼的东家。海青,今夜我来你这捧场,是不是该送些酒来?” 这似是玩笑的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纷纷讶然侧目。 这京中八大酒楼,自然是闻名遐迩,而这摘星楼是近些年来才声名崛起的,幕后东家更是身份神秘,众说纷纭。 谁能想到,竟会是眼前这青年的? 若论最吃惊的,那自然是与赵祈安一道来的英国公。 老头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赵祈安的背影好一会,嘴巴嚅嗫了好一阵,老脸臊得是通红。 他刚刚心中还在笑话赵祈安有钱也进不来这摘星楼,还说将来要多带他来此见见世面…… 感情这整个酒楼都是你家的啊?! 今晚十二点上架,一会发上架感言 (本章完) 91.第91章 上架感言 第91章 上架感言 今晚十二点,本书将会上架。上架当日,爆更五章! 上架后,每日至少三章。 跪求读者老爷们支持! (本章完) 92.第92章 人未至,声先至(求首订) 第92章 人未至,声先至(求首订) 摘星楼并不在赵氏商坊内,整个京都城鲜少有人知晓这是赵家的产业。 如今在这晚宴上,二皇子一言道出,却不知怀的是什么心思。 赵祈安不做反驳,面色平静道:“家中产业,我素来不曾多问。不过既然二殿下开口,几坛酒我还是能够作主的。” “来人。” 他一声轻唤,在席间帮忙端菜斟酒的小厮们纷纷上前,朝赵祈安躬身行礼:“东家。” 赵祈安吩咐道:“莫叫殿下见了小家子气,将店中所有醉仙酿都搬来!” “是,东家。” 摘星楼有三绝,景绝、酒绝、菜色绝。 其中这“酒绝”,说的便是摘星楼中的醉仙酿。 赵祈安一说要将店里所有醉仙酿都搬来,一时间席间不少好酒之人眼睛纷纷亮了起来。 能够与二皇子同席共饮的,无不是这京中真正的高官权贵。 可他们听到这“醉仙酿”三个字时,眼神中也不由流露出神往之色。 如今这大乾朝的酒,虽已有了蒸馏酿酒的雏形,但因为技术不达标、工业不成熟等原因,酿出来的酒虽然口感更浓烈,但却失了原本发酵酒的风味,能够喝得来的人少之又少。市面上盛行的还是度数低的浊酒、黄酒之类的酒水。 在这种情况下,一款工艺成熟、味道甘醇浓郁却又度数奇高的酒,流入市场堪称是降维打击。 喝过了这酒中仙品之称的“醉仙酿”,其余的酒再喝就如同洗锅水一样,叫人难以下咽。 可偏偏这京中八大酒楼,唯独摘星楼规矩最多。 每日只售二十壶醉仙酿,售完为止,先到先得。 再有权有势,也是无用,因为这酒是贡品。 摘星楼每年供应百斤“醉仙酿”,供给宫中,得了天子赐字,供在高楼上。 试问这京都城谁的权势,能大得过天子? 而“宫廷御酒”这四个字,让更多的人对此酒趋之若鹜。 如今这黑市上,醉仙酿的价值已经被炒到了百两一壶的天价。 也正因此,当赵祈安说出要把摘星楼所有醉仙酿都搬来时,在座不少人都振奋了一下,对这位“赵驸马”也改观了不少。 姬皓宇有点吃惊道:“不过说笑罢了,海青不必当真。” 赵祈安却是答道:“殿下既有吩咐,臣自当认真。” “不心疼?” “不心疼。” 赵祈安这话,倒是认真的。 这醉仙酿卖得再贵,于他而言,说穿了也只是粮食酿的酒,他刚收拾了京中不少粮行,得了比之平常价格还要低廉许多的海量粮食,酿酒成本就更不值一提。 更何况莫看这厅堂人多,略一估摸也不超过五十人,就算一人喝三斤,又有什么好心疼的? 姬皓宇露出笑容,热情更甚几分,拉着赵祈安说道:“莫站着说话,来坐我身边。” 赵祈安瞥了一眼英国公那边,婉拒道:“殿下,臣无论年纪阅历,都不及在座诸公,不敢高居上座。” 姬皓宇并不在意:“这席上都是自家人,不讲究这些。你若在意,我这便让人撤了此桌,换来圆桌,无有主次,这你可满意?”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若是今夜不打算与二皇子撕破脸皮,已是不好拒绝。 赵祈安答应了下来。待酒楼小厮过来换了桌子,又重新上了一遍新菜,又搬来了一坛坛醉仙酿,众人这才重新落座,赵祈安也就坐在了姬皓宇身边。 姬皓宇是个好酒之人,醉仙酿一上桌,便迫不及待得先为自己斟上几杯,待几杯酒下肚后,脸上便也有了红晕。 他问道:“玉真怎没陪你来?她最是喜爱这热闹的场合。” 赵祈安握着酒杯,不动声色道:“她近来身子不大好,陛下心疼她,将她接去了宫中,让五侯千岁为玉真殿下治病。” “也唯独对玉真,父皇能有慈父的一面呀。” 姬皓宇轻叹了一声。 这话敏感,赵祈安只当没听到,并不接茬。 不过姬皓宇很快便圆了回来,笑道:“不过也是,这宫中谁不喜欢玉真呢?莫看我与老三争的厉害,可对玉真都如同胞妹一般,宫中若有赏赐,我也时常让人带一份送去公主府去。” 说到这儿,他又有点可惜:“不过今夜玉真没来,看不到她的醉舞了,可惜我还从宫中带来了最好的乐师。” 赵祈安眉头渐渐皱起。 谁家哥哥,会让妹妹当着臣子下属的面,去舞一曲? 姬皓宇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莫不是在试探什么? 一想到这儿,他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不悦之色。 果不其然,姬皓宇虽是醉眼迷离,但这会却立刻转了话题,笑道:“不说这个,来,我为你介绍……” “这位是户部尚书,李玄章……” “这位是刑部尚书,尤检方……” “国子监祭酒,孙思路……” 姬皓宇为赵祈安一一介绍着这一桌的宾客,每一位都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六部尚书,来了两位。 其余朝中要职官员,也有不少在场。 而这些官员,绝大多数都是吴党一派。 不得不说,二皇子姬皓宇背靠吴相,在朝局之中的掌控力是其他几位皇子望尘莫及的。 赵祈安一一举杯示意,心中默默想着,若是唤来枭卫把今夜的摘星楼一锅端了,是不是就可以改朝换代了? 不过……也只是心中玩笑话罢了。 这些人虽是高官厚禄,但朝廷有的是能替补他们的人选,一旦死了,三两天时间吴相就会扶持新的心腹上位。他们背后的各个门阀世家也会选新的代言人。 朝局乱不了两日,就会恢复正常。 待一圈介绍完了之后,赵祈安注意到众人筷子未动,而姬皓宇右手边还空了一个位置。 他心中清楚是谁没来,但面上还是装着糊涂:“二殿下,可是还有人未至?” 姬皓宇笑道:“还能有谁?自是你那亲舅兄!” 话音刚落,只听得楼梯那边传来“噔噔噔”的急匆脚步。 “亚父,亚父,孩儿可是来迟了?” 这声音带着殷切焦急,虽是男声,声音却也悦耳动人,这京都城歌声最美妙的歌女,在这声音下也是逊色了几分。 可席间众人听到这声音时,却无不皱眉,面露嫌恶之色。 不像话! (本章完) 93.第93章 贪狼姬青空(求首订) 第93章 贪狼姬青空(求首订) 赵祈安一听到这个声音,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朝着楼梯口那边看去。 只听得“噔噔噔”几声匆匆脚步声。 有一人匆匆赶来,出现在二楼厅堂众人的视线当中。 他一袭青墨长袍,及腰长发用发带随意绑着,左耳垂坠着一颗红玉镶嵌的耳环,显出几分放荡不羁。 眉如远黛,眼若星辰。 肌肤细腻如雪,竟比女子还要白皙嫩滑,面庞轮廓如精心雕琢般完美。 明明是男子,却尽显阴柔之美,而且美得足以让京都城绝大多数女子都自惭形秽。 这便是赵祈安的舅兄,当今天子膝下第四位皇子——姬青空。 …… 天武皇的子嗣中,也唯有四皇子姬青空、玉真公主姬乐瑶这兄妹二人最是俊美,毕竟他们的生母乃是那位贞贵妃。 当年的贞贵妃美到什么程度? 那是让早已无心后宫之事的天武皇,在选秀女时只见了一面,便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只觉得百失色,独将她一人点入宫中的程度。 随后更是一连升了数品,以一介郡守之女,一跃成了后宫中地位仅在皇后之下的“西宫娘娘”。 贞贵妃肚子要说争气,倒也争气,毕竟后宫妃嫔三千,唯独她一人为天武皇诞下了两名子嗣。 但要说不争气,也确实是不争气。 玉真公主姬乐瑶是什么性子,赵祈安算是领教过了。 而他这位“舅兄”,也没有好到哪来去。 不过与玉真相比,这位“舅兄”的性子却完全截然相反。 说好听些,是“毫无人君之相”。 说难听点,就是奴颜婢膝、没脸没皮,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跟条癞皮狗似的。 但或许是爱屋及乌,天武皇对其他皇子皇女都不管不问,但是唯独对贞贵妃诞下的这一对子女颇为宠爱。 在姬青空年幼时,曾偷偷摸摸溜进金銮殿中,坐在那龙椅上,学着陛下的模样在那“挥斥方遒”。 侍读学士将其状告到了天武皇面前,天武皇非但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得说了一句“此子类我”,事后竟是没有任何处罚。 若说早些年时候的姬青空,倒也勤勉肯学,也有不少过人之处。 可或许是渐渐懂事,逐渐意识到以他的母族出身,压根参与不到夺嫡争储的事情里去。 于是乎……开摆! 姬青空彻底放弃了学业,变得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更是沉浸女色,最爱在自己殿中办什么无遮大会,宫中宫女被他霍霍了不少,甚至有传言他与后宫中某些妃嫔有染。 朝中大臣视他如烂泥,宫娥太监对他唯恐避之不及,言官们更是视他为仇寇,每日上的奏折里,少不了弹劾四皇子“祸乱宫围”的。 只可惜当今天子不管、不问、不理会。 而到了这两年,随着夺敌争储之事愈演愈烈,原本只是暗中较劲,到如今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这位四皇子自觉自己争储君无望,脑门一拍,又想出了一个骚操作——那就是投靠二皇子。 若只是投靠,倒也无可厚非,说不得还有人夸他一句聪明。 毕竟二皇子是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选,若真克承大统,自然不会亏待从龙之功的皇弟,封赏出去当个逍遥的王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四皇子投效那日,却是让人为他制了婴儿的衣服,穿着小孩子的肚兜就去了二皇子的“文华殿”,见到二皇子就哭喊“亚父”,趴在文华殿的地板上,让二皇子为他包裹襁褓,发誓以后要以对待父皇一样的礼仪对待他。 这像话吗? 对兄长以父礼相待,那对天武皇以什么礼仪对待? 前所未闻,想必将来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也唯有这姬青空能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 没脸没皮,纯粹一个无赖。他这般疯,可二皇子又不是疯子,派人将他撵了出去。 可姬青空却并不气馁,每日早晚问安,二皇子若要出行,他必鞍前马后,俨然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这时间一久,二皇子见他真是忠心、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只能是捏鼻子认下。 不管怎么说,一位皇子倾力支持,总归是有些用的。 就算没用,也只当千金买马骨。 …… 姬青空一来到二楼厅堂,目光很快锁定了二皇子姬皓宇,笑颜展露,快步过来,也不嫌地脏,直接跪伏在了地上,宽大的袖袍甩动,煞有其事得行了个大礼,俯首拜下: “孩儿见过亚父。” 若是私下,姬皓宇倒不在意,说不定还会说笑几句。 可今日这场合,却是隆重,这些玩笑能随便开么? 姬皓宇注意到席间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赶忙摆下脸来,呵斥道:“四弟,不是让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么?快快起来。” 姬青空抬起脸来,一脸无辜:“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是,阿兄。” 姬青空这才起身,那上挑的眼眸流转,落在赵祈安身上,颇为惊喜道:“没想到妹婿也在,妹婿倒也有眼光,知晓投靠明主……” 赵祈安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一方面他是真觉得这个时候和姬青空扯上关系丢人。 另一方面,姬青空一句话,竟是直接将他当做投效了二皇子麾下。 旁人只当姬青空又犯蠢了,甚至他自己眼神中都仿佛透着清澈的愚蠢,仿佛只是无心的一句话。 赵祈安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只管笑眯眯喝酒的姬皓宇…… 当他目光再次投向姬青空时,眼眸中神光闪动: 【姓名:姬青空】 【骨龄:36】 【命:贪狼(金)、明珠自晦(紫)、龙章凤姿(紫)、饱览群书(蓝)、隐忍之道(蓝)、体虚乏弱(灰)……】 【忠诚:无】 【资质:乙中】 【修为:八品搬血境(虚)】 【非宿主从属,不可抽取其词条】 都是老狐狸。 赵祈安收起了心中思绪,起身见礼:“见过舅兄。” 姬青空依旧是一脸真诚的笑意,拍着赵祈安的肩膀:“以后都在阿兄手底下做事,我与妹婿可以说是亲上加亲了!” 赵祈安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可我这官身,不是陛下恩赐的么?” “莫非……”他侧过头,看向姬皓宇,眼神意味深长了起来,“是二殿下下的旨意?” “咳咳……” 这一句话,顿时姬皓宇直接呛了一口酒,险些没咳嗽出声来。 (本章完) 94.第94章 千两黄金一两茶(求首订) 第94章 千两黄金一两茶(求首订) “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 赵祈安那一句话说出来,坐在对面的英国公姬礼元是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制止。 他这出头,倒是让赵祈安有些意外。 赵祈安看向姬礼元,却见这位老国公满脸焦急,额头汗都出来了,不住朝他使眼色。 姬礼元是真被赵祈安这大胆发言吓着了。 二殿下下旨封官……这话能说么? 这不是说二殿下意图取代陛下么? 今晚虽然是二皇子一派官员的宴会,但万一这席间有个二五仔,把今天的话捅出去了呢? 姬礼元擦了擦额头汗,对姬皓宇连忙解释道:“二殿下,赵寺丞没有多的意思,只是无心之言。” 姬皓宇捋顺了气,从怀中取出绣帕擦了擦嘴,摆摆手大度道:“海青久不经事,如今初入官场,无心之言我自是不会怪罪。”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些话若是传出去,总归是麻烦。” “海青既是在皇伯父手底下做事,往后有些事皇伯父还是教着点。” 见姬皓宇没有怪罪的意思,姬礼元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是是是,本公回去之后定会教他这官场之道。” 随后,老国公是狠狠瞪了赵祈安一眼,示意他别再乱说话了。 赵祈安只当没看到。 姬皓宇对姬青空就没有对赵祈安这么和颜悦色了,没好气道:“行了,你也别在这站着,坐下坐下。” 姬青空顿时露出唯唯诺诺的神情,不敢违背:“是。” …… 宾客满座,觥筹交错。 二皇子没再一昧拉着赵祈安说话,而是和同席的大臣们聊着最近的时政。 在座皆是朝廷要官,彼此又属同一个派系,聊起话来自然是百无禁忌,不时也引起争辩,吵得面红耳赤。 好端端一个饭局,俨然一副小朝廷的模样。 但这“小朝廷”却有三个局外人。 一个是一心给二皇子夹菜斟酒的姬青空。 一个是只喝酒,偶尔夹一两筷子菜肴,默默听着却不发表意见的赵祈安。 还有一个是浑然不管别人在聊什么,猛猛干饭喝酒的英国公姬礼元。 看得出来,在座的人里头,只有英国公是真饿了。 不过聊着聊着,话题就又聊到了两月之后的万寿宴上。 这与往年的天子寿辰有所不同,这可是天武皇的八十大寿,可以说是举国欢庆的大事,届时将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如今各地的生辰纲都已经陆续运来了,在座的人之中多少知道些内幕消息,提及哪州哪府运了多少多少金银来,装了几条船。 又是哪家寻得了什么祥瑞,什么奇物至宝,要献给陛下的。 还有那倒霉的,运生辰纲遭遇了劫匪,官府派出多少人去剿匪。 一时间各自倒也津津乐道。 姬皓宇已经喝得有些上头,脸色通红通红,笑吟吟道:“要给父皇献礼,送金送银无非也就是一个数字。真要送,当是送父皇心仪之物。” 他醉眼迷离,伸着手指头掰扯着:“要说父皇喜欢什么,其实也简单……父皇最希望的,不还是求仙问道么?”“父皇建华都宫,召天下方士入宫,不就是为了所谓金丹大道?” “然后又是天书阁,网罗天下功法典籍,要国师创一门天下第一的功法来。” “还有那从极北之地搬来宫里头的那座仙山……” 他一一细数着天武皇这些年做的事,每一项都是极其的劳民伤财,天武皇这些年横征暴敛收来的钱全都费在了这上面。 但在场没有人敢去提这一点,识趣得闭嘴听着。 这世间虽有武道,修行至极致,宛若那神仙中人。 可不是所有人都追求武道的,毕竟即便道成一品,不过是多活几年,又不是长生不死。 武道之路难且艰阻,许多人修行一辈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天不敢停歇,一辈子都过着苦修般的生活,一辈子没享受过,临死都在修行…… 这样的日子有意思? 当今陛下早些年倒也算是明君圣主,可临老了反倒是离谱起来,居然想着求仙问道以求长生。 众人心中虽是腹诽,但上行下效,心中各自盘算起万寿宴之时,该给陛下献上什么礼物好。 有人借着酒兴,问道:“不知二殿下准备了什么样的礼,欲献给陛下?” 姬皓宇似是早料到有此一问,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放在了桌上。 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盈满了整个厅堂。 众人提鼻子一闻,只觉得脑海中一股清流涌出,原本因为酒劲上头而昏沉的脑子瞬间清明了不少。 他们不由好奇得探头看去,只见小盒中装着的是一块黑漆漆的茶饼。 在座中有识货的,不由惊呼道:“悟道茶?!” 姬皓宇哈哈笑道:“正是此茶。” 他小心翼翼得将盒子盖好,随后又放入了贴身的内兜中,拍了拍胸口,这才放心下来。 赵祈安见他拿出这茶叶,也是不由一愣。 在座宾客中,有人艳羡道:“听闻此茶乃是武道修行之极品,国师曾开出千两金一两茶的价格,可至今那悬赏贴在巡天监的告示上,也不见有人去揭。二殿下这茶是从何处来的?” 姬皓宇笑道:“千两金怕是不够,这一两茶饼,足足了我一万五千两银子。” 这数字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咋舌。 如今大乾朝金银对比,大致是1:8,也就是一两黄金兑换八两白银。 一万五千两,那都将近两千两黄金了。 这居然只是为了买一两茶叶?! 赵祈安这时注意到,自己那大舅哥姬青空正朝着自己挤眉弄眼,那模样仿佛是在邀功。 他只当看不到,低头默默喝酒。 姬皓宇颇为享受周围人震惊的目光和吹捧,却见赵祈安一言不发默默喝酒,不由问道:“说来,还不知晓东海赵家准备万寿宴送什么礼物给父皇?”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向赵祈安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当年东海赵家的阔气手笔,让整个京都城都狠狠震惊。 如今这万寿宴,也不知赵家会献上什么令人吃惊的宝物来。 今天还有两章,还在写 (本章完) 95.第95章 私下相约? 第95章 私下相约? 赵祈安没想到这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默默放下了酒杯,沉吟片刻,说道:“赵家这些年来,收集了不少海外小国的修行之法,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是天书阁不曾收录的。父亲应该会将这些作为寿礼重头,献给陛下。” 姬皓宇微微皱眉:“应该?” 赵祈安哂笑了一声:“本家那边,毕竟与京都城相隔数千里,有些事我知晓的也不比在座诸公要多。” 姬皓宇斜着眼,不易察觉的目光凝视了赵祈安许久,似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这番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赵祈安脸上只是带着自嘲般的笑意,看着……不似作假。 而今日赵祈安入席以来这一番表现来看,只给姬皓宇留下了话少、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印象,再联想到赵祈安入京十年却毫无作为、什么动静也没有…… 不该是那么有城府的。 姬皓宇对赵祈安的些许猜忌也就放下了,反倒是对他在赵家的地位大致有了想法。 而在座众人听完赵祈安说的话,眼神中都流露出些许失望之色。 但在座众人都是文官,大多不曾修行过武道,即便有修行过也只是浅尝辄止,胜在一个强健体魄,对赵家这份礼还真不是很感兴趣。 他们背后的家族中,自然都是有武者坐镇,若真是什么稀世功法也会起心思,即便自己不练,用来培养家族心腹也是不错的。 可自从天武皇建立天书阁之后,这武者间的门户之见早已被打破,他们这些达官显贵若真想要弄来武道传承,并不算是难事。 中原武学博大精深,尚且学都学不完,哪家会稀罕些蛮夷不入流的武学? 赵家这份礼也就胜在一个稀罕,胜在一个“奇”字,估计也是费了一番心血准备,消耗不小的财力物力人力才收集得到。 这份礼,不可谓没有心思,反倒是投其所好,想来天武皇会很喜欢。 可对于天武皇之外的人来说,这些所谓的蛮夷功法,就没什么在意了,更不会惹人觊觎。 众人意兴阑珊,不再对赵祈安有所关注,很快话题也就换了一茬。 ……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 这晚这场晚宴,也就渐渐到了尾声。 众人不敢留得太晚,这些日子因为荆州之事,以及即将临近的“万寿宴”,原本三两月才开一次的朝会,最近是天天都要去上早朝。 众人又都是朝中要臣,天不亮就要去上早朝,其中几位老大人更是岁数颇大,熬不起这夜。 赵祈安也跟着起身离开,和国公爷姬礼元一道下了楼。 刚到楼下,姬礼元就忍不住埋怨了起来道:“往后在这种场合,可不能乱说话。贤侄孙,你这一句话,本公都捏了一把冷汗……” 赵祈安态度也好,张嘴就是“是,国公爷教训的是”。 可姬礼元瞥他一眼,见他那一脸淡然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没听进去,还是听进去了但是死不悔改。 他只当赵祈安不谙世事,叹道:“往后这种场合,还是让你身边那位苟先生随行,要不就少说少错。” 他絮絮叨叨得说着,为赵祈安倾囊相授自己那为数不多的“为官之道”。 不过是真热心肠,还是担心赵祈安招来祸事牵连到他这位老上司……那就无从考究了。 就在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摘星楼大门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尖着嗓子的声音。 “赵寺丞,赵寺丞留步。”赵祈安和老国公都停住脚步,回身看去。 只见二楼楼梯上下来一名宦官,碎着脚步快步来到了两人身前。 随后,那宦官朝着赵祈安一行礼:“赵寺丞,二殿下有请,请您挪步静室,有事相商。” 赵祈安并不意外,心中道了一声果然。 今晚这晚宴,姬皓宇明显一开始并没有打算邀请他,否则请柬前两日就该送来公主府上。 而突然间临时起意,恐怕是因为听说了白日宗正寺的事情。 席间没有主动提,看来是人多不方便,是想要两人单独谈一谈。 看来今日这“打草惊蛇”,不仅仅是惊出了寺丞姬恒毅那么一条小菜蛇。 姬礼元不知道这背后缘由,惊讶道:“二殿下寻他?这位公公,二殿下可有说找赵寺丞是因为何事?” 那小宦官答道:“这奴才就不知晓了。” 姬礼元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因为赵祈安那一句话,二殿下席间不方便发火,现在单独来找他麻烦? 以二殿下的气量,应该不至于呀。 姬礼元不想惹这种麻烦事,可赵祈安毕竟是他的下属,又是宗正寺的财神爷,只能硬着头皮道:“好,那就请公公带路。” 他本想跟着赵祈安一同去见二皇子,自己是二皇子的大伯,好歹也算是实在亲戚,想来二皇子总归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可未曾想,那小宦官竟是不曾挪步,反倒是躬身对姬礼元道:“国公爷请留步,二殿下只请了赵寺丞一人。” 姬礼元顿时错愕。 赵祈安走上前去,说道:“国公爷无需担心,我去去就回。” 姬礼元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赵祈安那淡定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也稍安了一些,叮嘱道:“莫忘记本公说的啊,少说少错。” 赵祈安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跟着那宦官离开。 …… 摘星楼三楼,皆是雅室隔间。 赵祈安跟着二皇子身边的小宦官上了三楼,被领进了一间雅阁中。 “赵寺丞稍待,二殿下马上便到。” 说完之后,小宦官便朝着赵祈安行了一礼,退出了雅阁。 赵祈安站在雅阁门口,微微闭目凝神,很快便对周围一切有了感知。 雅间隔壁,坐镇着一位天人武者,气息不算强大,血气似有枯竭,恐怕大限将至。 与白云观观主苍柏子差不多属于伯仲之间。 当赵祈安睁开眼时,心中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处境。 看来这位二殿下,对今晚单独见自己这件事颇为重视。 (本章完) 96.第96章 这家伙是真听不懂? 第96章 这家伙是真听不懂? 雅阁间内,屋子当中有一方长桌,似是读书人的案牍,只是要大上许多,足以容纳数人落座。 珠帘之后,一张瑶琴摆放,旁边还有一个小香案,精致小巧的紫金香炉摆放其上,有袅袅白烟升起,满屋檀香。 说是酒楼吃饭的雅间,倒更像是读书人的书房。 赵祈安虽是这摘星楼的东家,但赵氏商行在京都城的产业着实是不少,他个人又不好口舌之欲,所以很少亲自来此,对这雅间倒也不甚熟悉。 正当他抬头四处看着这雅间布局时,只听得身后有推门声响起,还未寻声看去,只听得一声爽朗笑声: “抱歉抱歉,送诸公出门了些时间,让海青久等了。” 赵祈安回过身来,朝着从门口进来的姬皓宇行礼:“二殿下无须在意,臣也只是刚到。” “这私下无人,唤我舅兄便是。” 姬皓宇依旧是那热情态度,拉着赵祈安坐到桌边:“来,坐着聊。” 赵祈安坐到桌边,借着烛火,比之刚刚席上更是看清二皇子的模样。 虽然这位二殿下言谈举止,极力表现得少年气。 可他确实是已经上了年纪,鬓角的白发比之同龄人还要多些,脸上皮肉也已经松弛,能看得出许多皱纹。 今夜这一番应酬,让姬皓宇也显出了些许的疲态。 可他还是强打起精神,笑吟吟得拉过赵祈安的手,以示亲近:“海青可知我为何单独留你下来?” 赵祈安不动声色道:“殿下,臣不知。” “你看你,都说了私下唤我舅兄便是。” “殿下,尊卑有别。” 见赵祈安油盐不进,姬皓宇轻叹了一声,摆摆手:“罢罢罢,称呼而已,都随你。” 赵祈安问道:“所以殿下留我,所为何事?” 姬皓宇却是绕起了弯子,问道:“海青对这朝中局势怎么看?” 按他设想,赵祈安恐怕在赵家并不是很得势。 他虽是赵家嫡长,但赵家似乎并不信任他的能力,赵家在京都城的生意还得请来外人坐镇,赵氏商行的事情似乎也不让赵祈安接手。 在京都城十年,愣是一点有关赵祈安的消息都没传出来,宛若透明人一样。 如今好不容易被陛下钦点进了官场,赵家也是立刻派了能人去他身边,名义上是辅佐他做事,但从今天传出来的消息来看,这不还是不放心他做事么? 不被家族所信任,还要被管束,家中又有悍妻……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形象,顿时是跃然纸上了。 所以姬皓宇觉得,自己只要对赵祈安释放那么一点善意,表露出对他的赏识,定能让他心生好感。 他想先听听赵祈安对朝堂之事的见解,看看此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外头传的,终究是空穴来风的传闻。 真正要看一个人怎么样,还得亲眼见过才行。 可但他兴致勃勃得问出了这句话后,赵祈安却说道:“殿下有话直说就好。” 姬皓宇笑容顿时僵硬了几分。 许是酒气上来,他冷不丁道:“既然你让我有话直说,那我便直说与你听!” “你看我与老三之间……谁有人君之相?” 赵祈安眉头一挑,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意外。 这话,属实是大胆! 但细细想来,二皇子意图太子之位,早已是人尽皆知,这话传出去又如何?如今坦荡说出,落在旁人眼中,足以让人觉得他是在推心置腹、坦然相对。 何以换真心? 也唯有真心。 可这屋中有的不是旁人,只有赵祈安一人。 赵祈安按下心绪,面上装作疑惑道:“人君之相?那自然是当今天子,殿下为何这么问?” 姬皓宇原本还在等着赵祈安的回答,可这回答,却让他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宛如全力一拳,却打在了上。 他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姬皓宇黑着脸看了赵祈安好一阵,可看到的只有徒留表面的疑惑神情。 他感觉自己知道为何赵家会如此不信任这位少家主的能力了。 姬皓宇扶额揉着眉心,只觉得与赵祈安说话累。 他长叹一声,道:“罢了。” 赵祈安立刻起身:“那既然殿下没什么事了,臣告退。” “且慢。” 姬皓宇见赵祈安起身就要走,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连忙唤声留住他。 赵祈安回过身来,疑惑道:“殿下还有事?” 姬皓宇觉得不能和他再这般绕弯子,这人听不懂。 索性,开门见山! 他神情严肃下来,沉声问道:“陛下突然间将你调去宗正寺,对你可有特殊的交代?” 赵祈安面无表情:“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姬皓宇笃定道:“若只是让你去宗正寺那般无关紧要的地儿做个闲官,何以引得赵家如此重视?竟是寻来那鬣狗官为你做幕僚!海青,你与我实话实说,父皇是不是让你查皇田之事?” 赵祈安依旧是那面无表情:“殿下何出此言?” “你只需与我交代,今日你身边那幕僚查了宗正寺的账面?” 赵祈安不说话了。 他这一沉默,姬皓宇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只觉得一切都不出所料。 原来父皇还真让赵祈安去查宗正寺的账面啊! 这是否说明父皇对老三暗中做的那些事,颇为不满,欲要敲打敲打? 如今立储在即,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明明赵祈安一句谎话未说,但姬皓宇脑海中已是有了他自以为的“答案”。 这位二皇子再看赵祈安时,越发满意起来,只觉得自己这妹婿也是一表人才嘛。 他笑着宽慰道:“海青莫慌,此事上,唉,老三确实是有不对的地方,作为兄长也不忍他一错再错。” “你放心,此事我支持你去做,你只管大胆放心去,有任何需要,都可来寻我帮助。” “刚好我这手边,有一些或许对你有帮助的东西,你走时带走就是。” 赵祈安拱手道:“谢殿下。” 姬皓宇细细思索,保险起见又叮嘱了一句:“我交给你的东西,你若看不懂,你就交给你身边那幕僚看看,记住了哦。” “是,臣记住了。” 今日五更奉上,明天开始三更,大家踊跃投月票呀,群里人还挺少的,中奖机会很大 (本章完) 97.第97章 邀功的姬青空 第97章 邀功的姬青空 告别了二皇子,赵祈安从摘星楼里出来,手里便多了一个书匣。 他的马车就在酒楼外等候,令他意外的是老国公并没有在马车里等候,而是站在马车外与人交谈。 赵祈安一出酒楼大门,那原本正在交谈的二人便注意到了。 那与英国公交谈的人转过身来,颇为亲切得与赵祈安打着招呼:“妹婿。” 此人正是赵祈安的大舅哥,姬青空。 赵祈安停住脚步,看向姬青空,疑惑问道:“舅兄在此,是在等我?” “那是自然。” 姬青空与老国公说了一声后,快步朝着赵祈安走来,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颇为亲昵热情。 他生得比玉真还要好看,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可赵祈安却是皱了眉头,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麻烦一般。 姬青空来在赵祈安身前,眼神好奇得看看摘星楼的大门,说道:“我等了妹婿好一阵,二殿下这是与你私下聊什么呢?” 赵祈安见他伸手想揽自己的肩膀,不动声色得挪了身子,说道:“舅兄何不去亲自问问二殿下?” 姬青空伸手落了空,讪讪笑着收回手,也没再提这茬。 他朝旁边无人处瞥了一眼,说道:“借一步说话?” 赵祈安淡淡道:“就在这里说。” 二人虽是郎舅关系,可几句话就明显感觉到两人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甚至是有些冷漠了。 但姬青空脸皮厚实,浑然不在意这一点,照样贴上来。 他有些嗔怨得瞧了赵祈安一眼,说道:“妹婿你也太不近人情,不管怎么说,玉真是你娘子,又是我一奶同胞的胞妹,我们是一家人才是。一家人就该多亲近亲近……” “四殿下若是无事,我就先离开了。” 见姬青空打起感情牌,赵祈安理都不想理会,转身就要走。 姬青空连忙拉住他:“等会等会……二殿下买了你家的悟道茶,还是我引荐去的,也是我暗中遣人抬高了价。不管怎么说,你这次赚了这么大一笔,也该有我一份不是?” 这番话,倒是让赵祈安停下脚步多看了他一眼。 他不动声色道:“舅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青空得意笑着:“你莫与我装傻,如今陛下寿辰在即,你赵家有悟道茶这样的宝物,自己不留着献上去,却摆出来拍卖,不摆明了是要宰冤大头么?如今我牵来的肥羊,你家可还满意?” 很难想象这是刚刚在二皇子面前表现得低眉顺眼的姬青空。 眼下只有他与赵祈安二人,他竟是直接称呼二皇子为“肥羊”。 赵祈安瞥了一眼身后的摘星楼,冷冷道:“二殿下可是还在这摘星楼里,舅兄就不怕这隔墙有耳?” 姬青空嬉笑道:“此地只有你我郎舅二人,而这事儿你也莫说全是赵家的主意,你是赵家的少家主,这事儿与你也是洗不脱干系的。所以谁会把这话传出去呢?” 赵祈安也笑了,说道:“赵家商行的拍卖会,自是童叟无欺,有人恶意抬价,与我何干?与赵家何干?” 姬青空顿时不嘻嘻了。 他憋了半天,说道:“莫开玩笑,妹婿怎会出卖阿兄我?” “呵呵。”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总归你家是多挣钱了不是?” 赵祈安打断了他,直接了当道:“说吧,你要做什么?”姬青空这才脸色好看起来,陪着笑道:“这不是父皇寿辰在即,只是我这……确实是囊中羞涩,还请妹婿施以援手。” 赵祈安问道:“要钱?” 姬青空严肃了脸色,摇头道:“要一份能让父皇称心如意的宝物,不求比皇兄们准备的贺礼出色,只求叫人挑不出错来。” 说完之后,他有些紧张得看着赵祈安,像是生怕他不答应。 但出乎意料的是,赵祈安很爽快得点头答应下来:“可以……” 姬青空眼睛顿时一亮,面色流露出喜色。 但下一刻,赵祈安一句话便让他面上笑容凝固:“把一些本该是我府上的东西还来。” 姬青空神情有些无措:“妹婿这话意思……” 赵祈安不给他装傻充愣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肩膀:“舅兄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好了,便来我府上找我。” 说罢,他与姬青空错身走过,朝着马车走去。 而姬青空脸上轻浮模样尽去,眼神变得阴沉了下来。 …… 公主府上,赵祈安回到自己的小院中。 一进屋中,就看到丑奴正坐在桌边,手撑着下巴,打着小盹。 许是开门声惊扰,她脑袋猛地点了一下,随后睁开眼来,迷茫得看了看四周,待见到是赵祈安时,忙不迭得擦擦嘴,站起身来:“爷,您回来了?” 赵祈安问道:“怎么不去睡?” “您今晚不是去赴宴么?想着您该是喝了酒回来,给您煮了醒酒汤,在灶上温着呢。我去给您端来。” 丑奴虽然做事大大咧咧了一些,但心思还是细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屋外走去。 这院中有厨房,是丑奴来了之后亲自搭建的窝棚,里头就几个土灶,前不久她还天天用这土灶给赵祈安做饭吃。 不过现在这院中伙食,都是府上后厨负责,丑奴省了些力气,但也没拆去这窝棚,赵祈安偶尔夜深还在书房忙碌,她就会去亲自做些宵夜端来,也省得大半夜叫醒府上的下人们了。 没过一会,丑奴端着碗热汤进来。 赵祈安虽然夜里喝了酒,不过以他的修为,倾吐一口酒气便能化解。 不过他也没拒绝丑奴的好意,接过碗来用调羹小勺小勺得喝着。 汤还温热,里头有山楂、乌梅带来的酸味,还有葛、枳椇子带来的淡淡草药味,甚至还放了几片驱寒暖胃的生姜。 算不上多好喝,不过倒也不算难喝。 正当赵祈安喝着汤的时候,丑奴一拍脑门,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说来您今日去赴宴之后,有人来府上送了份请帖来。” 她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取出一份请帖来,放到赵祈安面前。 赵祈安放下汤碗,接过请帖一看,待看清是谁送来的之后,眼神流露出微微诧异。 这请帖,是三皇子送来的。 亲自派人来府上送了请帖,倒是心诚。 (本章完) 98.第98章 三皇子要的,恰恰也是我要的! 第98章 三皇子要的,恰恰也是我要的! “送请帖来的人,可有说什么?” “没有,听到您去赴二皇子的晚宴之后,放下请帖就走了。” 赵祈安并不意外,对丑奴说道:“不必理会,往后若是三皇子那边再有信来府上,你交给苟管家就好。” “哦。” 丑奴记了下来。 赵祈安继续将那半碗没喝完的茶汤喝完,将空碗放到托盘上,对丑奴吩咐道:“去和苟管家说一声,让他来我书房。” 丑奴诧异得看了看窗外,问道:“这个点?这个时辰苟管家怕是睡下了。” “应该没有,你去看看。” “行,那您等会。” …… 片刻之后,赵祈安的书房内。 苟向西匆匆赶来。 他显然还未睡下,穿戴整齐就等着赵祈安回府后将他召来议事。 待来到赵祈安的书房后,见赵祈安坐在书桌后,手中拿着几本陌生的簿子正在翻看。 桌上油灯旁,放着一个打开的书匣。 苟向西将这些都看得清楚,心知赵祈安今晚是有所收获。 他走上前来,来在赵祈安面前,躬身拜下,恭敬道:“恩主。” 赵祈安将手中簿子放到桌上,推到苟向西面前,说道:“这些是今夜二皇子交给我的,你也看看吧。” 苟向西拱手领命,走近书桌旁,伸手拿起那几本簿子,翻看了几页。 这一看,他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赵祈安笑道:“谁说咱们这位陛下对亲族无情?至少还是有开恩的一面的。” 天武二十年,改制削藩,收回藩国领土之时,天武皇也下了几项恩泽皇亲的政策,也算是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废除了之前不允许皇族参加文武科举的限制,额外开设恩科,只允许皇室宗亲参加。 理论上来说,这皇室亲族比之其他士族举子更容易入朝为官。 但开设恩科,得天武皇亲自主持。 可天武皇不理朝政都多少年了,这一条也就成了摆设,上一次开恩科选官还是十几年前,而且选出来的官也就是补了宗正寺和皇宫内卫的缺,都是些朝堂的边缘人,触及不到权力中心。 除了“开设恩科”之外,还有一条惠及皇室宗亲的政策。 在天武皇之前,皇亲是不允许参军入伍的,这虽不是成文的规定,但却是历朝历代都遵守的规则。 而天武皇则是明文废除了这项规定,允许甚至说是鼓励皇室宗亲参军入伍,若是不幸死在战场上,抚恤照旧的同时,内帑中还会拨出一笔钱来,甚至还会分皇田给战死皇亲的家中,抚恤不可谓不丰厚。 虽是政策如此。 但天潢贵胄,谁愿意放弃显赫身世,入军中从一个大头兵做起?所以政策开放以来,皇室宗亲中鲜少有人响应这一条,也唯有一些踏上武道之路的皇亲会去军中博一个前程。 可就在七年前,皇室宗亲中参军入伍的人数开始激增。 而且每年死亡率有些惊人,去十个恐怕一年后就只剩下两个还活着。 好巧不巧的是,这些皇亲参军去的军队,皆是西漠军。 更巧的是,三皇子的母族周家便是这西漠最大的军阀,整个西漠都是周家世代经营之地。 而高家,也是依附于周家之下的西漠世家。 苟向西看过那些簿子之后,也是从中看出了端倪,嘿笑了一声,指着这簿子上一处道:“恩主你看这儿,这有个叫姬安的,天武五七年入伍,短短一年时间竟已是军功显赫,亲手手刃胡敌一千二百余人,从一介兵卫升到六品校尉,这晋升速度简直是骇人听闻,这该是何等勇武之将呀?” “可惜今年开春时,率队冒进,陷入胡敌包围,不幸身死。死后抚恤银一百六十两、田地二百亩。” 他啧啧了几声,似是唏嘘,只是脸上笑容更是玩味:“不过奇怪的是,这姬安参军之前不曾修行过半日武道,甚至街坊皆言他身患痨病,命途无多……这军中可是能治痨病?” 说着,他又将手上簿子翻了几页:“还有这儿,这有一个叫姬河清的,八十老叟拄着拐亦能上阵杀敌,真是可敬可佩呀!” 类似姬安、姬河清的例子,在二皇子交给赵祈安的这几本簿子里,那是比比皆是。 由此可见,二皇子其实早就已经在查这事儿了,手上还掌握了不少证据。 可他迟迟没动,赵祈安也能猜出缘由。 “可就凭这些,可扳不倒三皇子呀。”苟向西将手中簿子合上,面上流露出些许可惜之色,“这些皇亲参军的手续皆是合规,挑不出错来。” “若要查伪造军功之事,即使陛下派了钦差去查,这西漠离京都城可十万八千里,更何况那西漠是周家积年经营之地,又是边境战乱之地,山高皇帝远的,一刀将钦差宰了,推脱给胡人,谁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 “就算真查出点什么,真正经手此事的是高家,有什么证据证明三皇子沾过这事儿?三皇子也大可壁虎断尾舍了这高家,虽是少了臂膀,可只要周家兵权不减,对他都是可以接受的损失。” 即便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其中端倪,但恐怕不会有人敢管这事儿。 三皇子能够与背后站着皇后、吴相的二皇子抗衡这么久,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可就在苟向西眉头紧锁,思考如何破局之时。 赵祈安冷不丁道:“为何要扳倒三皇子?” 苟向西一时不解:“恩主的意思是……” “怎么对付三皇子,那是二皇子该考虑的。” 争敌夺储,还不到赵祈安下场的时候。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之所以要查宗正寺,是因为三皇子要的,恰恰也是我想要的!” 赵祈安取出一张地图,摆在书桌上。 苟向西近前一看,这上面画的是整个大乾国所有皇田分布的地图。 白天他给赵祈安画的地图,不过是京都城周遭的皇田,可赵祈安这份地图却是整个大乾国所有皇田分布! 而且这地图看着老旧,显然是时常翻看,不似近来才准备的东西。 还有一章,正在修改,马上更 (本章完) 99.第99章 舐犊情深 第99章 舐犊情深 苟向西看了地图许久,却是有些不解。 他迟疑了许久,说道:“皇田收益,虽也不差。可东家富有四海,赵氏商行日进斗金,这似乎……并不值得您亲自下场。” 赵祈安笑了笑,伸手摘下书桌笔架上的一支朱砂笔,用笔在这地图上将一部分皇田给圈了出来:“这些,是内帑拨给宗正寺的皇田。” 宗正寺名下的皇田,大多分布在东郊之外,连绵到了豫州、徐州、荆州之地,属三州交汇。 赵祈安有在这皇田范围之内,画了一条线:“这是官道。” 这条官道,是大乾朝最大的一条官道,连通六府十八城,往西北去,一直连通到靠近大乾朝外的外藩小国,许多胡商都是走这条陆路,来大乾国进行贸易。 而往东北去,直通北海。 赵祈安又在官道附近添了几个圈:“这些是目前查得出已经落入三皇子手中的皇田,这仅仅只是宗正寺名下的皇田,至于他有没有动陛下的那部分,就不得而知了。你可从中看出了什么?” 苟向西看出来了,三皇子侵占的皇田,全都分布在这官道附近。 他点头道:“此官道之重要,小的之前也看得出。京运河水路虽是便利,可终究囊括不到大乾九州之地,只是便利了南边的几个州,京都城以北还是多以陆路为主。而北边的胡商,都是走这条道进入大乾朝进行贸易,这其中利润却也是惹人眼红。” “小的在宗正寺有今日这番举动,最终目的也是意指皇田。种田能有几个钱?若是一切顺利,盘下京郊一带的皇田,建造新商坊,其盈利能力,比之城西坊市,必定也是不遑多让。” “至于其他……” 他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小的看不出了。” 赵祈安将他脸上犹豫神色尽收眼底,笑道:“你不是看不出,你是不敢说。” 他指了指地图上的官道,朝着西北而去:“这官道往西北去,穿过豫州、雍州,到了三途关,再往前去,便是西漠!若是此道尽在三皇子掌握之中,半个月时间,西漠大军便可畅通无阻得攻入京都城。” “更何况这么多皇田,是需要人去耕种的。这人拿起锄头,是为农。但若拿起了兵甲……可就不好说了。” 苟向西看这地图,看到最多的,是经济意义。 但对于赵祈安,对于三皇子姬云睿,看到最多的,恐怕是战略意义。 非是苟向西眼光不行。 而是……野心不同! 苟向西弯腰下来,谄笑道:“恩主高瞻远瞩,小的自然是拍马莫及……” 说话的功夫,他瞥了一眼地图。 这官道过了豫州可就是四通八达,不仅仅只能往西北去。 那若是往东北去呢? 那便是冀州威武侯! 是那令无数蛮夷闻风丧胆、威震大乾边境的铁狼卫! 有些事,东家不提,还是糊涂一些好。 不过苟向西倒是也清楚了赵祈安为何会对这宗正寺这般上心了。 这官来得,有些巧了。 苟向西这时想起一件事:“说来,玉真殿下作为陪嫁的那些皇田,规模可着实不小,恩主不打算收回来?” 赵祈安神色平静道:“过些日子,应该也就能收回来了。” 见他这般从容,苟向西明白恩主这是早有布置,也就放下了心来。 赵祈安指了指桌上那些簿子,说道:“明日差人将这些抄录一份,给观象送去。往后此事,你与观象协力去做。” 苟向西应了一声,随后笑道:“东家亲自下场,是不是也因为观象少爷牵扯其中?以四少爷的作风,若是查,那便要查到底,可谁都知高家背后是三皇子。旁人若是查到了三皇子头上,也就退让了,但观象少爷的性子,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您是担心四少爷斗不过三皇子,所以才亲自下场,为四少爷保驾护航?” 赵祈安不置可否,说道:“只是碰了巧了。”苟向西心中却是不信。 说实话,哪怕东家看重这皇田官道,可那地图都放了那么多年,怎会急于一时? 更何况,许多事,他就能办。 若以东家的性子,更喜欢居于幕后、作壁上观,轻易间怎会亲自下场,甚至去赴二皇子的宴席呢? 说到底,还是舐犊之心。 苟向西看得穿,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笑容更甚,躬身应道:“东家说的是。” 东家对待自己人,素来是不差的。 …… 翌日清晨,赵祈安早早便起了床,不过并不着急去部堂点卯,而是在院中练剑。 昨日他去赴了二皇子的宴席,国公爷担心他喝得多了,早起难受,很是慷慨得给了他半天的假,允许他下午再去部堂。 他已经吩咐苟向西先去宗正寺那边,自己倒是不着急,准备下午再去。 而丑奴也随赵祈安早起,这会正坐在屋墙前的小板凳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赵祈安练剑。 不过自家主子练剑,和那个一脸冷漠的小屁孩一模一样,都是拿着把剑在院中发呆,好半晌动弹一下。 总结,没什么看头。 丑奴意兴阑珊,默默磕着瓜子。 一主一仆,虽是无话,但也悠哉怡然,岁月静好。 但很快,这份悠哉怡然就被打破了。 有下人来到院中,快步向赵祈安赶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赵祈安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听完后,放下了剑,朝着院外走去。 丑奴一脸错愕,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干嘛去? …… 赵祈安来到前堂庭院,一队宫中仪仗早已在此等候。 为首的读诏太监上前一步,对赵祈安冷漠道:“赵寺丞,接旨吧。” 这太监并不是之前来过府上两次的李公公,而是陌生面孔。 赵祈安上前听诏。 读诏太监揭开圣旨,诵读圣旨。 “……朕观尔于职事之中,多有懈怠,竟将诸多事务悉委于下属。为官者,当以身作则,亲力亲为,岂可为图一时之安逸,而弃职责于不顾?政务之繁杂,关乎社稷之安危、百姓之福祉,岂容尔等如此敷衍塞责?” 略去前言后语。 这一封圣旨,竟是申饬赵祈安! 归根缘由,便是因为赵祈安昨天带了三五十“吏员”上任之举,以“史无先例”为由,不许他带一大帮子“吏员”上值,只允许最多带两个。 连带着寺卿英国公都被牵累,落了个“纵容下属”、“治下不严”的名头。 赵祈安顿时明白,这是三皇子的反击到了。 今日第三更,另外抽奖结果出来了,中奖请加群兑奖 (本章完) 100.第100章 吴相是吴相,二殿下是二殿下 第100章 吴相是吴相,二殿下是二殿下 “臣,赵祈安,领旨。” 赵祈安领下圣旨,吩咐身旁婢女送上一袋银钱。 可这一次的读诏太监却是对那袋银钱看也不看,冷冷说了一句“驸马自重”,随后便带着宫里的仪仗离开了公主府。 待那读诏太监走后,赵祈安细细看着手上的圣旨。 只是申饬,倒是无关痛痒。 不过这下来的处罚,除了以后只允许他最多带两个吏员上值之外,便是让他停值三日,闭门思过。 这刚上任,便被停职。 赵祈安也算是官场第一人了。 他刚看完圣旨,吩咐人把圣旨拿下去放好,不会多便有下人匆匆来报。 “主子,有人来府上拜访,自称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的人? 赵祈安有些意外,对那报信的下人说道:“将人请进来。” 下人应声退下。 没过一会,从大门那儿便有一人被府上下人领着进来,穿过庭院回廊,来到了前堂。 那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面上无须、喉结不显,长得说不上好看,但颇为憨态可掬。 赵祈安起身相迎:“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咱家没名没姓,单字一个福字,驸马爷叫咱家‘阿福’便是。” 福公公笑容憨厚,言语中颇为客气友善。 赵祈安其实认得这太监。 此人名叫“魏福”,早年间拜了“大内官”魏老太监为干爹,被赐了姓氏,只是后来魏老太监与五侯千岁相斗,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这魏福便是当年背叛者之一。 赵祈安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这魏老太监不是旁人,正是他麾下“供奉院”中的魏供奉。 作为当初“大内官”的义子,在大内官倒台之后还能混得风生水起,这一来是因为他撇关系撇得及时,二来便是因为他乃是二皇子的“大伴”,自幼便服侍二皇子。 这一位,可是二皇子真正的心腹之人。 不过赵祈安认得他,但他显然是认不得赵祈安。 也不会知晓他“日思夜想”的干爹,就在赵祈安手下做事。 赵祈安面上不动声色,将福公公请进堂来,吩咐人送上了茶水。 福公公喝过茶,看向赵祈安,歉意道:“咱家这次来,是二殿下不想让驸马爷误会,有些事托付咱家亲自登门解释一二。” 赵祈安故作糊涂:“公公此话怎讲?” “刚刚可是宫中有人来过?” “是来过,送来陛下旨意,申饬我贪图享乐,弃职责于不顾。” 福公公哂笑摇头道:“陛下哪有功夫管这些闲碎小事,这是言官上奏,朝廷诸公商议,吴相拟旨,送给陛下盖了章罢了。” 听着,这事儿没有任何三皇子参与的痕迹,反倒是从言官上奏到吴相拟制,倒像是吴党的倾轧。 赵祈安问道:“这点小事,也值得惊动朝堂诸公么?” 福公公一时倒是有点儿尴尬:“若是以往,倒也确实是不止于此,可见这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不过这些都不要紧,问题根本还在于驸马爷您身边那位幕僚……”“苟向西?” “正是。”福公公看向赵祈安问道,“驸马爷可知道您这位幕僚之前当过官?” 赵祈安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苟先生之前当过官,还当过扬州江都郡守,当初便是在扬州与我赵家结缘。” 福公公苦笑道:“若只如此,那您倒是小瞧您身边这位幕僚了。这位苟先生在京都城,是要做那独官孤臣的,那是见谁咬谁,得罪了京都城不少大人物。如今您放他在官场做事,有些大人物自然是坐不住,恰好有这样的事由,便在其中借题发挥,才惹得您落了申饬。” 他缓了口气,又说道:“二殿下有一句话,让咱家务必带到。” 赵祈安伸手示意:“公公请讲。” “左相虽是站在二殿下这一边。但有些事,左相的意思是左相的意思,但不是二殿下的意思,这不一样。” 赵祈安听明白了。 苟向西之前也说过,他曾得罪吴相。 看来当年得罪的着实是不轻,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是让那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宰相还记着呢。 而二皇子试图从中斡旋,但是却改变不了吴相的主意,只好将身旁心腹派来公主府上,与赵祈安说个清楚,避免这其中误会。 毕竟今日落井下石者,皆是吴党。 看着都像是他这个二皇子要对付赵祈安似的。 福公公这次来,还带来了些朝堂外的消息:“另外二殿下让咱家提醒驸马爷一句,那几个言官不是三皇子的人,不必费心查了。但您身边那位幕僚的消息却是三皇子放给都察院的。今日在朝堂上推波助澜者,也皆是三皇子一脉的官员,叫您务必小心。” 说完之后,又是客套了几句。 赵祈安将这位“福公公”送出了府门,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开。 待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赵祈安轻声自语了一句:“难怪苟向西要做那两手准备,看来是料到了今日这朝堂的反应。” 不过这会苟向西还未回府,莫非是已经去着手准备了? …… 皇城门外,有一人在焦急等候。 此人不是旁人,乃是宗正寺寺丞,姬恒毅。 姬恒毅面上焦急,在皇城门外来回踱步,时不时驻足伸着脑袋看向皇城门后,嘴里嘟囔着:“怎么还不下朝。” 他倒是想进去,可官品不够,六品官除了都察院的言官之外,可没资格去旁听朝会的。 也得亏这些看守皇门的禁卫对他多少有点印象,否则早就将他赶走了,连这皇宫门外也不让待。 姬恒毅等了许久,总算是等到下朝的时间,陆陆续续有官员从皇城门内走了出来。 他连忙退到一旁,不敢挡这些大人们的路,但眼睛不时转悠着,想看到这些人之中的熟面孔。 还没等他找到人,倒是有人先找上了他。 一名身上官袍绣着四品武官补子的官员快步走来,一把拉过他拐到一旁角落,压低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莫让人看到。” 这武官与高二爷面容有几分相似,姬恒毅看到他便露了怯,讪讪道:“下官只是想着三殿下或许对下官有所吩咐……” 那四品武官上下扫了他一眼,嗤笑道:“殿下怎会见你这小人物?莫想太多,赶紧回去,赵祈安被下旨申饬,停职三日,他手底下那些人也得从宗正寺滚蛋,抓紧时间把宗正寺的账面该改的改,该挪走的挪走。” 姬恒毅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眼睛顿时一亮,连忙躬身道:“下官这就去办!” (本章完) 101.第101章 罚的是我家大人,与我苟向西何干? 第101章 罚的是我家大人,与我苟向西何干? 京都城内,百官早朝的时间与上值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早朝躲在卯初时便开始,百官来上早朝,到皇宫时天都未必亮了。 而五府、六部、九寺这些部堂上值点卯的时间,约莫是在辰时,和早朝间隔了快一个多时辰。 今日朝会散的颇晚,而姬恒毅一直在皇宫外等到朝会结束才去上值,实际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他到宗正寺的时候,部堂内同僚早就已经全都来了,坐在自己的案牍后头,见姬恒毅这会才来,有些诧异。 “新宁伯怎晚到了?” 有相熟的官员招呼了一声,好奇得问着。 姬恒毅随口答了一句:“昨日贪了几杯,今早便起晚了。” “哼,有钱喝酒,没米下锅?” 不知从哪冒出这么一句讥讽话,让原本心思不在的姬恒毅顿时回过神来,勃然大怒。 可环顾四周,却是不见刚刚说话的人。 这让姬恒毅有气使不出。 定是自家那婆娘又差使丫鬟去别家借粮,叫人看了笑话! 他堂堂新宁伯,乃是当今陛下亲侄孙,自家还得去别人家借粮,脸面不要的么? 不过是这几日手气不好,等过几日……就这么几天,忍一忍又能如何? 姬恒毅心中盘算起要不要卖了家里那丫鬟,可他好歹是天潢贵胄,连个使唤下人都没有,难不成要自己亲自洗衣做饭? 而且那丫鬟虽是干巴瘦了点,但好歹也还算标志……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把三殿下吩咐的事办好了,难道还会少了我的赏赐?” 一想到三殿下的赏赐,姬恒毅顿时振奋了精神。 他装作若无其事得在部堂里看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赵祈安没在,他身边那个丑八怪也不在。 部堂的簿书库也关着门,没有那讨人厌的算盘珠子声。 姬恒毅放下心来,看来高家大爷说得都是真的,赵祈安是真被下旨申饬留在家中反省去了。 这一下,他倒是不慌不忙了起来。 毕竟赵祈安被停职三日呢,三天时间,足够他将簿书库一些不太稳妥的东西处理掉了。 冷静想想,簿书库那些账面,他是下了功夫的,寻常人压根看不出来。 自己不过是被那赵祈安昨日带来的那阵仗唬住了! “不过毕竟是三皇子派人交代的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姬恒毅坐在自己的案牍后,斜眼瞥了一眼部堂里的其他人,暗自想道,“这会部堂里人还多,等下午下值之后,再进簿书库处理也不迟。” 也正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部堂外传来老国公的笑声。 “哎呀,赵寺丞真是太客气了……” “谈不上客气,这毕竟是我家大人坐堂的地方,若是不气派,坏了我家大人心情怎么办?就是这朝中刚下旨申饬,这事儿能办么?” “能!有何不能?不是本公吹嘘,这朝堂诸公虽位高权重,但除了吴相之外,也唯有本公一人能够把折子递到陛下面前去……不,本公亲自去面圣,当面道明!” 说话的功夫,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部堂内。 英国公姬礼元脸上满是笑意,老褶都快绽开了,浑然没有刚被申饬过的苦恼忧愁,反倒是红光满面仿佛家中老树开了。而他身边那人…… 当姬恒毅看到英国公身边的人时,豁然站起身,指着那人,一脸惊愕:“你……你怎么在此?!” 苟向西斜着眼,撇着姬恒毅,皮笑肉不笑道:“新宁伯此话何意?在下为何不能在此?” 姬恒毅羞恼道:“朝里不是下旨申饬赵祈安了么?停职三日闭门思过,三日未到,怎可离府?” “对啊。”苟向西摊了摊手,一脸坦然,“朝中申饬的是我家大人,与我苟向西何干?” 姬恒毅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呆滞住了。 对啊,上头是让赵祈安闭门思过三日不许离府,可确实是没说赵祈安的手下幕僚也得跟着闭门思过呀。 场面一时尴尬住了。 姬礼元轻咳了一声,打着圆场:“好了好了,恒毅你也坐下,都是同僚,和气一些。” 这一句话,顿时让姬恒毅脸憋得涨红涨红。 他堂堂天潢贵胄,六品官身,伯爵之位……什么时候一个不入品流的吏员能和他并称同僚了? 这狗东西也配?! 姬恒毅偏偏还没法发脾气,因为说这话的是他爷爷辈的英国公姬礼元。 他只好忍下这口气,对姬礼元说道:“阿爷,再怎么说,这赵祈安被停职,您放他身边吏员在部堂做事,这不是钻空子么?若是那些言官知晓了,又要上殿参您了。” 姬礼元看向姬恒毅,只觉得这以前还看着顺眼的侄孙,现在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虽然姬恒毅喊姬礼元“阿爷”,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姬礼元的亲孙子。 姬礼元是广庆王的嫡长子,而姬恒毅的亲爷爷是广庆王庶出次子。 虽然如此,但好歹两人也算是同一支亲族,血缘关系亲近,所以姬礼元对姬恒毅这些年来照顾颇多,这寺丞之位都是他想办法给姬恒毅调上来的。 可现如今,宗正寺好不容易来了位财神爷,这小子怎么老是跟人不对付?老想着给人使绊子? 这万一给这财神爷赶跑了呢? 一想到这儿,姬礼元脸色就冷了下来:“这你莫管,苟先生也不是来部堂公务的,而是来投捐咱们宗正寺,修缮部堂的。” 投捐?修缮部堂? 姬恒毅顿时愣住了。 姬礼元也不管姬恒毅什么反应,绕过他后,对众人说道:“诸君暂停手上公务,本公有话要说。” “这朝堂之上五府六部,每十年修缮一次部堂,唯独宗正寺自天武历以来便不曾修缮过。如今赵寺丞不忍同僚在这破落的部堂内公务,愿亲自出资供宗正寺修缮部堂之用,这不动户部银钱,想来朝廷也无话可说,诸君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宗正寺众官员顿时沸腾了。 昨天苟向西说要修部堂,在座众人大多都没听着,即便听到了也只当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是这般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啊! 众人都是开心,唯独一人不开心。 姬恒毅心中大惊,若是部堂修缮,他还能进得了簿书库改账本么? 嗓子发炎,白天在医院挂水,还有一章稍微迟一点,见谅见谅 (本章完) 102.第102章 死要面子 第102章 死要面子 “不行!绝对不行!” 在宗正寺众官员欢呼雀跃之时,姬恒毅站了出来,态度坚决得表示了拒绝。 原本还气氛融洽的部堂,瞬间冷了下来。 姬恒毅只觉得如芒在背,部堂里这些往日里对自己还算客气的宗亲同僚们,这会一个个看自己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而英国公姬礼元更是恶狠狠得剐了他两眼,重重哼了一声道:“本公觉得可行,诸位同僚觉得可行。你姬恒毅觉得不行?莫非这宗正寺,是你姬恒毅的一言堂了么?”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姬恒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听得出国公爷是真动了怒。 可他没办法,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道:“阿爷,您听我说……” “莫叫我阿爷!这是官场,不是你攀亲带故的地方!” 姬恒毅只好改了称呼,拱手道:“国公爷,下官反对,是出于公务考虑啊。若是修缮部堂,堂上诸君该去何处办公?难道他修缮一日,宗正寺便停摆一日么?那这繁重公务谁来处理?宗亲间若是有事,又该找谁作主?” 他说得情真意切,似是事事为公家考虑。 有人不由嘟囔了一声:“宗正寺平日里哪那么多事。” 可身旁人立刻制止,因为这话不能说。 哪怕是事实,但这话也不能往外说,当心隔墙有耳。 若是传到御史言官的耳朵里,被参一个“尸位素餐”,找谁说理去? 姬礼元倒还真有些犯难。 为何? 因为姬恒毅说得不无道理。 这宗正寺自不可能放所有官员的长假,宗正寺再不重要,每天总是有公务要处理的,而且事情比一旁的部堂还繁琐麻烦。 都放长假,谁来做这些事? 朝堂也不会答应呀。 就在姬礼元为难之际,苟向西上前一步,不慌不忙道:“诸位大人勿要担忧,此事我家大人早有预料,所以在这内城包了一座宅子,就离这宗正寺的衙门不远。部堂修缮期间,还请诸位大人挪步宅邸。” “这文房四宝皆有供应,还有壮仆美婢服侍,大人们只管忙于公务,其余杂事皆有人负责。” “每日呢,也供应着一日三餐,皆是由摘星楼的厨子负责。若是大人们不嫌弃,可在那宅邸中用餐。” 他每说一条,部堂上的官员们便惊呼一声,且是一声高过一声。 苟向西将众人反应看在眼中,脸上笑意更甚,拱手道:“大人们,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再是满意不过。” “什么时候走?明天?本官这也没什么值得收拾的,不如今日就走?” 有些事,用钱总归是好解决的。 而恰好,能用钱解决的事,对背靠着赵恩主的苟向西来说,都不叫事。 姬恒毅听到这堂上兴高采烈的议论声,脸色顿时流露出了惊慌。 当他听到苟向西和老国公商量先将簿书库的公文、账目之类的东西搬去那宅邸时,更是坐不住了。 可他看着对一介小吏客气说笑的英国公,又看着身后兴奋交谈的同僚们,阻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会被同僚排斥。 这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同僚们,突然间变得好陌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 下值之后,姬恒毅郁郁寡欢得回到自己家中。 他家住在内城永康坊,位于内城北部,原本这一块是皇子、亲王们的府邸。 由于现如今几位皇子都住在宫中,存世的亲王又是一个都没有了,所以这地方便被朝廷收了回去,推平了原本的旧宅,重新规划了街道,建了一座坊市,专门用来安置被迁入京中的皇室宗亲们。 姬恒毅的家并不大,单独的一个小院,就一进的院子,显得有些寒酸。 他一进院,就踩到一脚鸡屎,顿时羞恼得瞪了一眼鸡笼。 说是鸡笼,可里头只有一直孤零零的母鸡,傻头傻脑得站在那儿“咕咕哒~”得叫唤着。 姬恒毅脱下鞋,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擦了擦,但是却擦不干净沾在上面的鸡屎。 他就这一双体面的鞋,还是宗正寺每年发放的官靴,明日上值若是叫同僚们看到他这沾了秽物的鞋,岂不是叫人笑话? 他可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孙,这身份比其他那些宗亲可显贵多了! “杏儿,杏儿!” 姬恒毅一脸不爽得推门进屋,进屋便嚷嚷起了自家丫鬟的名字。 这屋不大,没有单独的房间,只有一块布料搭在屋梁中间,将这屋子隔开两边,一边是做饭吃饭的地儿,另一边则是主人家晚上睡觉的地方。 这充当“隔帘”的布料遮得并不严实,姬恒毅一进屋就看到卧榻那儿有人慌慌张张起身。 他快步走了过去,掀开帘子,皱眉喝了一声:“藏什么呢?” 卧榻上躺着一个样貌不算多出众但显得几分贵气的女子,此刻满脸憔悴,脸上浮现些许病容的苍白。 而被他唤作“杏儿”的丫鬟,就站在卧榻边,手正掖着被子,听到身后呵斥声,慌慌张张得直起身来。 这丫鬟本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但却因为长时间没吃饱,身体发育跟不上,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比起同龄的少女要明显矮上一个个头,身材也是干瘪无比,瘦得都快脱了相了。 姬恒毅黑着脸走了过去,那主仆二人脸上明显流露出慌张之色。 他伸手要去掀被子,床榻上的女子下意识伸手去挡,见他抬起手来,咬了咬下唇,眼眶渐渐泛红噙了些泪,缓缓松开手来。 姬恒毅掀开被子,只见被子下盖着半碗菜粥。 说是菜粥,可碗中除了清水便是野菜,米粒却是见不到有几颗浮在上头,也唯有用羹勺在底下搅和搅和才能看到一些黍米。 姬恒毅勃然大怒:“你又带着这死丫头去挖野菜?谁让你去的?叫别人看到,都不够我丢人的!” 那妇人面对指责,只是低着头咬唇,却不曾说一句话,只是泪在眼中打转。 那叫杏儿的小丫鬟怯生生解释:“伯爷,是我、是我一个人去的,而且我是出城去挖的,没人看见……” “这有你说话的份?” 姬恒毅抬手就是一巴掌将那小丫鬟打翻在了地上,捂着脸,身子靠在床榻边,呜咽得哭了出声。 她哭,床榻上的妇人泪也啪嗒啪嗒得掉着。 妇人伸手揽着杏儿,哭道:“你别打她……不吃这个,难道叫我去死么?” 这章是昨天的 (本章完) 103.第103章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求月票!) 第103章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求月票!) “这一个来月,你可曾给过家里一个铜板?” “宗正寺里的俸禄再是不多,可堂兄与你都是寺丞,为何他家有衣有食?我们家连下锅的米都没有?” 姬恒毅听她哭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拂袖道:“男人家的事,何时轮得到你这妇人指手画脚?” 妇人哭得哽咽,气喘了起来。 杏儿不顾身体的疼痛,连忙起身给她抚胸捶背。 妇人好不容易捋顺了气,梨带雨得看着姬恒毅,面容凄苦:“你是皇亲贵族,你是伯爵老爷……你嫌我给人缝补衣裳丢了你面子,杏儿挖些野菜来,你也说丢你面子。” “面子,面子……面子能抵得了饭吃么?” “姬恒毅,嫁你之前,我也是富家小姐,我这十指哪一根沾过阳春水?可如今呢?” “你昨日说你会去找族兄借几两银子家用,我满心欢喜等着你买来米面回家,可你人呢?你去哪了?” 素来温婉顺从的妻子,终于是忍不住第一次在他面前爆发了出来,哭声泣诉着。 姬恒毅瞪大了眼,向后退了一步。 可旋即,心中一股羞恼的火气升起。 他宛若被人戳到了痛脚一般,暴跳如雷:“哭,哭什么?哭得家财散尽,全是你这扫把星的错!自从你过了门,我这手气就没旺过……是了是了,全是你这丧门星的错!” 明明是毫无道理的推卸与指责,可姬恒毅说着说着,反倒是把自己给说信了。 他越想越觉得如此,当初太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在藩地里跟人斗鸡玩牌,那手气明明旺得很。 这娶了这丧门星,来了京都城后,手气便一落千丈,还欠了赌债。 不是她的错是什么? 妇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这些年来心中还抱着的一丝侥幸终是灭了,心灰意冷得对杏儿说道:“杏儿,把那东西取来给他。” 杏儿有些犹豫,嚅嗫着说:“夫人……” “取来!” 她低声一喝,杏儿擦了擦脸上泪,应了一声,起身去一旁的柜子旁。 杏儿打开柜子最上一层,从几件旧衣服上取出了一张压在下面的纸张,走到姬恒毅身前,交给了他。 姬恒毅愣了许久,这才接过,展开一看。 下一刻,他脸色瞬间涨红了起来,握着那纸文书的手都在颤抖,又惊又怒:“你……你要和我和离?!做梦!休想!” 他伸手用力得将手上文书给撕烂,一把掷在地上。 那床榻上的妇人没有阻止,只是冷冷看着他歇斯底里,说道:“你撕了也无用,明日我便去请宗伯公裁!宗伯若是不管,我便去宗正寺闹。宗正寺不管,那我便去京都衙门。若是都不管,我便敲御鼓,告御状!” “你敢!” “事到如今,我有什么不敢?” 姬恒毅指着她,眼神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你怎变成这样的泼妇模样。” 妇人笑得凄凉:“是谁将我逼成这样?” “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姬恒毅一拂袖,转过身去:“我还有要事出门,懒得和你这妇人计较!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说着,他朝着屋门外走去。 只是离去的脚步匆匆,似是逃一般。 …… “她怎么便成这个样子?” 从家里出来,姬恒毅心中稍微定了一些,忍不住腹诽了起来。 他明明记得,自家娘子是个温婉忍让的性子,说话也素来低眉顺眼。 怎么现在,像个泼妇一般? 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但紧跟着,他想到的是若是让这“泼妇”真去闹了,岂不是整个京都城都要看他的热闹? 一想到将来,自己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姬恒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婉君也就是吓唬吓唬我,她那个性子……她没那个胆子,待办成了三殿下交代的事,领了赏钱回家,她也就气消了。” “这次拿了赏钱,可万万不能再去赌了……” 他在心中暗自赌咒发誓,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一般。 但这世上,最是两种人的话不可信。 其中一个,便是赌鬼。 他们连自己都会骗。 姬恒毅恐怕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赌咒发誓了,只知道每一次都是信誓旦旦,每一次都是下定决心。 不过有一件事,姬恒毅没有说谎。 他今晚确实是有要事要做。 而且,是一件大事! 从永康坊出来,姬恒毅并没有立刻去宗正寺,而是去了部堂外不远处的一处卖酒食的摊位上。 “客官要来点什么?” 小厮拿肩上抹布擦干净桌椅,客气得请他坐下。 姬恒毅已是有些饥肠辘辘,但比起食物,他现在更需要另一样东西。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要喝酒。 要烈酒! 可伸手一摸口袋,姬恒毅的脸色顿时露出了几分尴尬。 他故作镇定,对小厮说道:“我还有朋友要来,先拿壶凉茶来。” “诶,好嘞,您稍等。” 小厮不疑有他,给端来了凉菜,便退下去做事了。 姬恒毅喝着茶水,心中默默推算着时间。 街道上还有不少行人,现在去宗正寺,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内城是有宵禁的,再过一个时辰,便会有巡天监的兵卫夜巡,若无夜行文书,被巡天监抓着可是极麻烦的。 姬恒毅虽然没有夜行文书,但他敢在夜里行动,自然是有所依仗! 这巡天监夜巡,是有规律的,只要知晓什么时候他们会来这条街上,就可以避开他们。 他之所以知道这个,还是从高家那知晓的。 听闻高家与巡天监里的大人物都能攀上关系,为了方便内城的贵人们去他那赌坊玩,可是了不少钱才疏通好关系,得来了巡天监夜巡的路线。 但姬恒毅从高家得来这巡天监的夜巡路线,可不只是为了大半夜偷偷溜去赌坊耍玩,而是为了能在半夜进入宗正寺的部堂,做一些白日不方便做的事情。 都是为了三殿下效力,将来三殿下若是克承大统,自己这也算是从龙之功。 待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已经灌了一肚子水饱的姬恒毅放下茶碗,起身朝外走去。 那酒肆小厮快步追出来:“客官、客官……茶水也算钱呐!” 可那客人似是没听到,脚步反倒是更快了几步。 “什么人呐这是!” 小厮生气得骂咧了一句,一脸晦气得进了屋。 (本章完) 104.第104章 一波三折(求月票!) 第104章 一波三折(求月票!) 夜色渐浓,残月如钩。 街道上,很快有兵丁净街,敲一声锣鼓,吆喝一声: “戌时日暮,宵禁禁行!” 街道两侧的商贩有条不紊得收拾着摊子,在榕树下玩耍的孩子们也被家中大人捏着耳朵拎回来家去。 不多会的功夫,原本还有些烟火气的街道上,已是再无行人出现。 一时间长街静谧,唯有蟋蟀声响。 又过了片刻,一队兵卫从长街那头走来。 领头那银甲将领骑在马上,双手拉着缰绳。 他胯下骑着一匹颇为健硕的黑马,马儿戴着口嚼,马蹄儿不徐不缓得向前走着,踩在街道的青石板上,发出“踏踏”的声响。 在他身后,两名仆将一左一右,策马跟随。 仆将手中各自持着一杆旗帜,左边那将领拿着的那杆旗帜上写着“代天巡守”四字,而右边将领手上拿着的则写着“丙二六”三字。 这三位骑马将领后头,跟着一队黑甲卫军,手持丈二的长戟,走起路来身上甲胄是“琳琅作响”,脚步声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 这就是宵禁时,最常见的夜巡游街的队伍,皆是巡天监的人。 待这队人马走后,一条小巷的空水缸从内部被顶开盖子。 姬恒毅探头朝外观察着街道,注意到巡天监的队伍刚刚过去,这才放心得从空水缸里出来。 “接下来半柱香内,不会再有巡天监巡街的队伍经过……够我进部堂了。” 他心中默默盘算着,随后一点头,走出了小巷,来到了街道上。 姬恒毅藏身的这地方,离宗正寺的部堂并不远,也就过两条街道的功夫。 但就这么几步路,他心却是提到嗓子眼了,毕竟这千步廊可不比永康坊,虽都在内城,但千步廊这一带皆是朝中各个部堂的官署衙门,里头有的是要紧的公文文书,所以巡天监巡逻这条街的频率要比其他地方勤得多,而且是多个队伍都会经过这一块巡逻。 幸好,如意赌坊那得来的消息靠谱,姬恒毅一直到来在宗正寺官署门口,这一路上也没碰见夜巡兵丁。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官署大门,心中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待歇了口气之后,他走到大门前,抓起门上铜环,叩动门扉。 “咚咚……” 几声闷沉的响声过后,那官署大门便打开了一条缝,里头一个中年男人鬼鬼祟祟得探出头来,见门外是姬恒毅,这才松了一口气,让开身来。 待姬恒毅进了门之后,这官署大门咪开的那一条缝,立刻便关上了。 门后,那中年男人去栓门栓,心有余悸得说道:“还好新宁伯没提前来,今日国公爷和那姓‘苟’的一直留到了宵禁前不久才走,您若是来得早了,非得碰上他俩不可。” 这中年男人乃是宗正寺的一名吏员。 宗正寺毕竟是官衙,每日都会留吏员轮流守夜。 这中年吏员早已与姬恒毅同流合污,这些年来姬恒毅为三皇子做事,时辰需要半夜进这宗正寺内,皆是由这吏员配合。 姬恒毅一听,也是不由后怕。 还好他留了个心眼,一直等到宵禁才溜进来,怕就怕这种意外发生。 他问道:“那姓苟的刚刚才走?他可有进过簿书库?” 中年吏元摇头道:“没呢,是国公爷拉着那姓苟的在聊,部堂修缮后先添置的东西,您别说,赵家是真有钱啊。” “哼,不过不义之财罢了!” 姬恒毅哼了一声,眼神中透出几分鄙夷不屑。 这赵家往上倒几代,说不定就是个出海打渔的渔夫,这么低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过着那么优越的生活? 反观他,堂堂天潢贵胄,身体里流淌着皇室血脉,却只能喝水当饱,自家娘子还得去挖野菜吃…… 当真是苍天无眼,命运不公!姬恒毅虽然极力想要表示出自己“视金钱为粪土”的高傲,但这话让人听着却是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他自己说完这话,就觉得眼前中年吏员那陪着笑脸的表情是在嘲讽自己,羞恼道:“行了,油灯给我,我要进簿书库。” 那吏员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激怒了姬寺丞。 …… 姬恒毅与那吏员一前一后,进了簿书库内。 他随手抄起一本架子上的书,放在油灯上烧着。 这举动,顿时让那吏员顿时一惊:“伯爷,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姬恒毅冷笑一声,将手中燃起的簿子丢到架子上,“那赵祈安不是要修缮部堂么?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让他重建一座,岂不是更好!” 那吏员瞪大了眼睛,连忙道:“可是……” 姬恒毅却是不听,一挥手,冷冷道:“没什么可是,事到如今你我犯下的事若是暴露,到底还是死路一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不是,小的是想说……” “此事是为了三皇子的大计,待将来三皇子克承大统,你我皆是从龙之臣!” “您听我说……” “莫再劝了,我心意已决!”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那团火却是渐渐熄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 好半晌,那中年吏员苦笑道:“伯爷,小的之时想说,近来京都城下过雨,有些湿潮,您这么点,点不着的。” 姬恒毅:“……” 中年吏员说道:“您既有这样的打算,莫非没准备火油?” 姬恒毅视线心虚得挪开。 中年吏员叹了一声,委婉道:“要不您今晚先回去?” “不行。” 姬恒毅直到这个时候,才开了口。 明日部堂修缮,簿书库里这些就要被搬到赵家准备的宅子里。 还怎么动手? 姬恒毅轻咳了一声,对吏员吩咐道:“替我掌灯,我取几本账目走。”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把有问题的账目给带走再说了。 …… 这一忙活,就是一个多时辰。 姬恒毅没带书匣,只能撑起衣摆,用衣裳包着那些账目簿子,准备先回家再说。 他在官署门口一直等到三更锣响,这才推开官署衙门的大门。 可正当他大摇大摆得朝着永康坊走去的时候,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爆喝声: “宵禁时间,何人夜行?!” 这一声,险些把姬恒毅的魂都给吓飞了。 (本章完) 105.第105章 死得荒唐(三更求月票!) 第105章 死得荒唐(三更求月票!) “宵禁时间,何人夜行?!” 随着身后一声爆喝,姬恒毅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用衣摆包在怀里的账目簿子簌簌掉了下来,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他僵硬着脑袋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那为首的银甲将,与身后两杆旌旗,心中侥幸瞬间荡然无存。 巡天监的夜巡兵差! 可…… 特娘的,为什么? 这个时间,为什么巡天监的夜巡兵差会出现在这条街道上? 姬恒毅又不是第一次夜入宗正寺,所以可以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记错时间,按照高家给出的消息,这个时间点不会有巡天监的夜巡兵差经过此地的。 这问题,他想不通。 但他现在也没时间去想这事儿了! 因为姬恒毅意识到……自己麻烦大了! 范宵禁者,笞五十。 五十鞭子下去,一个普通人至少得在床上躺个个把月的。 可这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他怀里抱着的这些账目簿子。 这些账目簿子上可都盖着宗正寺的戳子,是正儿八经的部堂公文! 再加上这里是千步廊,是朝堂诸部官署所在。 这大半夜的,有人冒着犯宵禁的风险,带着这么多公文,鬼鬼祟祟得走在千步廊的街道上…… 这若是被巡天监抓住了,长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更何况姬恒毅怎么解释? 这些公文本就是他窃取来的。 私窃公文……丢官弃爵都是轻的,恐怕要被流放三千里。 一想到这儿,姬恒毅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巨大的恐惧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宛若一双手扼住了咽喉,教他喘不上气来。 他连地上掉落的那些账目簿子都不敢去管,身子下意识得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跑! “站住!” 身后的喝声宛若惊雷,但更是加深了姬恒毅的恐惧,慌不择路得向前跑着。 …… 巡天监的队伍中,骚乱了一阵。 那高、张两位仆将皆是一脸诧异得看向前头骑在马上的赵观象。 本来他们这夜巡都是有固定的路线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赵观象临时起意要来这条街上再巡一遍。 没想到这一巡逻,还真有所收获。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位仆将都怀疑自己的头儿是能掐会算不成? 到最后,也只能归功于赵观象敏锐的第六感。 要不怎么说,这监里那么多青年才俊,唯独自家的头儿有个“雏虎”之名呢? 张仆将指着长街那头,说道:“看,那贼人要跑。” 高仆将策马上前,中气十足得爆喝一声:“站住!” 这不喊不要紧,长街那头的人跑得更快了。 赵观象这时才有所动作,朝身后两名仆将伸手:“取我弓来!” 张仆将立刻解下身后长弓,递给赵观象。 赵观象接过弓来,将包裹长弓的皮革褪去,那弓身竟是金黄璀璨。 随后又便朝高仆将伸手:“取我箭来!”。 高仆将取下箭囊,从中抽出一支精钢箭,递了过去。 赵观象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瞄准着长街上逃跑的那道身影,竟是一把将金弓拉满,随后松开手指……只听得“嗖”一声破空声响。 似是平地起惊雷,叫所有人都不由屏气凝神。 那精钢箭快速闪电,呼啸穿过长街,看似遥远的街道瞬息便至,不偏不倚扎在了那人的腿上,瞬间将左腿洞穿。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长街,但紧跟着又戛然而止。 赵观象微微皱眉,流露出些许疑惑,吩咐手下:“去个人看看。” “是,大人。” 一名黑甲兵持着长戟,快步匆匆朝着长街那头跑去。 随后,一声大喊声传来: “大人,人死了!” 这一句“人死了”,让高仆将顿时面露诧异,驱马来在赵观象身边,挠了挠头,纳闷问道:“雏虎,你失手了?” 赵观象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可能,不过半里地远,我怎可能失手?” 今夜又不是来杀人灭口的,他没想杀人。 他一看身旁张仆将眼神不对了,连忙道:“过去看看。” …… 待赵观象等人一过去,看到那姬恒毅的死状,顿时无语。 高仆将脸皮抽动了几下,哭笑不得:“这也不知道该说是他倒霉,还是雏虎你倒霉了。” 地上躺着的那尸体,脑浆子都出来了,显然是死得透透的。 但此人的死,却不是因为赵观象那一箭。 虽然隔着半里长街,可赵观象这一箭却极为精准,只射到了此人脚踝,力道虽大,连踝骨都粉碎了,但这也不致死。 可此人中箭之前,整个人正处于狂奔之中,这一箭射碎脚踝,却是叫他因惯性而跌飞了出去。 这一跌飞出去不要紧,若是摔在地上,顶多破点皮,痛上几天。 可问题是,他这一跌飞,不偏不倚撞到了一座抱鼓石的尖角上。 这抱鼓石与石狮类似,都是大户人家放在宅门前装饰之用,有辟邪之寓意,非富贵人家不可用。 这石鼓侧边,有四个石刺,不知道是什么含义,但这犯宵禁的贼人就是撞在了这抱鼓石的石刺上,脑袋扎了进去,脑浆子都撇飞出来了。 赵观象脸都黑了,这都什么事? 这人死了,他怎么和义父交代? 他看着那沾着血迹的抱鼓石,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抱鼓石骂道:“这是谁家宅子?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摆在外头?给我砸了!” 高仆将提醒了一句:“这是秦天官的宅邸。” 能够被称之为“天官”的,朝堂上也只有吏部尚书秦德胜了。 “那也砸!现在就砸!” 不过赵观象现在正在气头上,谁的面子也不卖。 高仆将有些头疼,只觉得这和秦天官有啥关系,这不净得罪人么? 不过想想今天赵观象也是倒霉,平白手上沾了条人命,回监里说不定还要挨批,砸个破石头给他消消气也行。 索性他也就不说啥了,招呼手下人过来砸石头。 也就在这时,张仆将拿着几本书簿过来:“雏虎,看看这个,这人身上掉出来的。此人怕不是在偷盗公文?” (本章完) 106.第106章 放手去做 第106章 放手去做 “姬恒毅死了?” 当消息传到赵祈安耳中时,已是翌日清晨。 他有些意外,因为这新宁伯的死,并不在他的安排之内。 直到苟向西将昨夜的来龙去脉细细解释了一番之后,他这才明白,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苟向西苦笑道:“小的料到若是有人想动簿书库的文书,必定会在昨日有所动作,所以请四少爷夜巡之时,多关照着些宗正寺那儿。本只是以防万一之举,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按照原本的计划,宗正寺今天开始就要修缮部堂,宗正寺的官员会去赵家准备的宅邸中当做临时办公之地,而部堂簿书库里那些公文文书也将全数搬过去。 这样一来,那些有问题的公文文书便等同于落在了赵祈安的手中,旁人再想动这些账目,可是千难万难。 若是有人想动宗正寺的账本,昨天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果不其然,姬恒毅上钩了。 到这一步,都还在预料之中。 但姬恒毅的死,却是出乎意料的意外。 死得猝不及防,也死得过于荒唐。 苟向西说这些事时,小心翼翼观察着赵祈安的脸色,说道:“东家,四少爷虽是好心,但也坏了您的事,要不您把他唤来骂两句?” 赵祈安呵笑了一声道:“行了,少来这套。” 苟向西这明面上是指责赵观象,但上来先表明赵观象是处于好心,随后把这事儿定性成骂两句就过去的小事,这是在替赵观象说话。 这浅显的话术,赵祈安哪里看不出? 他说道:“这事儿不怪观象,也是这姬恒毅命里该着。” 苟向西陪着笑脸:“是,东家此言甚是,定是那姬恒毅平日里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多了,才有此一劫,又怨得了谁呢?而且姬恒毅死了,其实也不打紧,毕竟如今宗正寺上下所有人,都在我们眼皮底下呢……” 固然姬恒毅活着,等同于三皇子落在宗正寺的暗子暴露在自己这一方的眼皮子底下,一切更可控一些。 但他死了也不打紧。 毕竟今日开始,宗正寺上下所有人都得在赵家准备的宅邸中办公,而那宅邸中的仆役婢女,皆是从三小姐那请来的枭卫精锐,等同于宗正寺上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这一方的眼皮子底下。 即便三皇子重新收买宗正寺的官员,除非什么都不做,否则一旦有所动作,必能第一时间揪出来。 所以姬恒毅死便死了,无关大局,无伤大雅。 苟向西将这些事,事无巨细得说给了赵祈安听,随后说道:“东家,下一步,小的准备协同四少爷,厘清宗正寺的田地,查一查这账面上被隐匿起来的皇田究竟有多少。” 此事,是份苦差事。 皇田面积极大,甚至很多一部分都不在京都城的范围了,要一亩一亩厘清土地,得派下去不少人手去田地里查,取不了巧,下得都是苦功夫。 赵祈安却是听出了一些其他的事:“协同观象?不从宗正寺这边入手?” 苟向西摇头道:“老国公虽非三皇子的人,可却是个怕事的性子,若要让他同意厘清皇田不知要费多少功夫,而且小的也不觉得老国公是那清正廉洁、两袖清风的官,怕是手底下也有不少糊涂账。索性想个法以贪污案投到巡天监去。” “能成?” “能成,昨夜巡天监抓了宗正寺守夜吏员,那吏员也是个没骨气的,看了姬恒毅的尸体便吓得腿软了,进了巡天监的大牢更是什么都交代了。” 宗正寺那守夜的吏员被抓,倒是不难查。毕竟姬恒毅死的时候,地上散乱的部堂公文上头,可都盖着宗正寺的戳子呢。 苟向西停顿片刻,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最重要的是,如今这巡天监中,那位白少将军可不在,在的可是祁少将。” 他口中的这位“祁大人”,便是巡天监少将军“炎尊”祁连支。 巡天监除去了高高在上、不问世事的国师之外,真正的领导者便是这一位上将军,三位少将军。 如今因为这“荆州血案”,巡天监精锐齐出,上将军凌放更是带走了其余两位少将军,独留祁连支一人坐镇京都部堂。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整个巡天监都是祁连支说了算! 最最关键的一点,另一位白少将,如今不在京都城内。 “百里雪”白玉川,这是高家在京都城中的另一尊靠山。 赵观象没有听从祁连支的安排,没有跟随上将军凌放去荆州“捡军功”,就是为了趁着白玉川不在京都城,能够放开手脚来查高家! 如今,就是最好的时候! 赵祈安不再有异议,点头道:“此事既是交给你与观象去做,如何做你二人看着安排,不过事前先拟一份章程给我过目。” 苟向西领命:“是,小的这就回去拟一份章程送来。” 他向赵祈安躬身行礼告辞,随后匆匆离去。 …… 姬恒毅的死,对于赵祈安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天大的事! 永康坊内,一处破旧的院落中。 那叫杏儿的婢女抱着那傻头傻脑的母鸡蹲在地上,眼眶红彤彤的,哼哧哼哧得抹着泪。 孙婉君坐在床边,朝她挥手:“快走吧,把这鸡拿去卖了,当做盘缠。去寻个生计,也好过在这待着。” 杏儿忍不住泪,哭腔道:“我走了,夫人您怎么办?” 孙婉君苦笑,她还能怎么办呢? 姬恒毅猜得没错,她是个没胆的妇人。 到头来,不过三尺白绫挂在梁上,也好过在这人世间受苦。 只是委屈了杏儿这丫头,自幼跟随她,一天的饱饭都不曾吃过。 主仆二人抱着哭了一抱,心中苦痛是说不完、道不尽。 可就在这时,那院门突然间“啪”得被人一脚踹开。 只见两个黑甲卫手抵官刀把,扶着腰进来,一看院中抱头痛哭的主仆二人,喝道:“你们可是宗正寺寺丞姬恒毅的家眷?” “姬恒毅死了,派人随我等去监里认尸!” 这突然间的消息,顿时让孙婉君都忘了哭,抬头怔怔得看向巡天监两名兵差,一时间竟是不知作何反应好。 (本章完) 107.第107章 “天下三剑”中最弱的那个 第107章 “天下三剑”中最弱的那个 另一边,公主府内。 在苟向西匆匆离开之后,赵祈安本以为自己能难得清闲一日。 但刚吃过午饭,丑奴从外头回来,看着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她刚刚给赵祈安跑完腿,送了些东西去养生堂。 赵祈安若是吩咐她去其他地方跑腿,丑奴肯定是老大不乐意,但唯独去养生堂,她倒是高高兴兴得去。 因为又可以见到可爱的八小姐了。 她回来的时候,赵祈安刚吃完饭,她就过来利索得帮忙收拾着碗筷。 收拾的时候,丑奴对赵祈安说道:“对了,爷,铁师傅托我问问你,您可有选好了接替他的人选?” 这一句话,倒是把赵祈安给问住了。 前些日子,铁无痕便向他请辞,准备离开养生堂。 这事儿,他也答应了下来。 不过铁无痕是个负责的人,想等到赵祈安找到人手接替他之后,再离开京都城。 赵祈安倒是有想过,只是能够接替铁无痕替他坐镇养生堂的人选并不好找,甚至于他都有想过让聂老去养生堂待上一阵子。 只是聂老实力足够,但让一个聋哑的老人去教导堂中孩子们的修行……这属实是有些为难人了。 更何况聂老那性子,最是不爱搭理这种麻烦事,他若不肯,赵祈安也拿他没办法。 而后又是荆州血案,又是皇帝赐官……种种事接踵而来,一来二去也就耽搁下来了。 赵祈安只好说道:“接替铁师傅的人选,我还在商榷。不过铁师傅若是等得急了,先离开养生堂也无妨。” 但不曾想,丑奴却说道:“铁师傅说,若是您尚未定下人选,他有一人想引荐给您。” “哦?” 这……倒是有些出乎赵祈安的预料。 赵祈安问道:“铁师傅可有说那人身份?” 丑奴摇头道:“那我哪知道呀?不过看着是个挺有书卷气的儒生,四十来岁的模样,好像是铁师傅的故友来看看他,带着个小姑娘一块来的。” “你见到人了?” “见到了呀,就在养生堂里坐着呢,铁师傅说您要是有意愿,可以去养生堂见见。” 赵祈安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我下午去见见” 能够被铁师傅认为足够接替他的人选……这倒是让赵祈安起了浓厚的兴趣。 …… 城北,赵氏养生堂中。 前堂之内,坐着几人。 其中一男一女,似是父女。 男子身穿一袭白袍,虽是有些年纪,可看得出年轻时的风流倜傥,夸一句剑眉星目,倒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而那少女,岁数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娇俏,只是神情冷淡了些,对什么都有点儿漠不关心的感觉。 那男子端着茶盏,有些坐立不安,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铁无痕,说道:“铁兄,我看我父女二人还是走吧,今日能够见到铁兄,已是一件幸事。” 铁无痕说道:“楚兄来京都城也是为了贵侄女武道筑基之事,你欲要投效这京都城其他人,为何就不愿在我家东家麾下做事呢?”楚轩苦笑不已。 他遇见铁无痕,其实只是很碰巧的事情。 故友相逢,自是欢喜。 但是他并没有投效赵家的意愿,来京都城原本是想要投效在皇子麾下。 至于是哪位皇子……暂时还未想好。 赵家有钱,这他知道。 但他要的,却哪是钱财能够买得来的? 楚轩心中已起了离开的意思,但是每次想走,都被铁无痕劝了下来。 “老夫已经差人去通知东家了,楚兄即便是要走,也先见东家一面如何?听一听东家愿意开的条件,权当货比三家不是?” 这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楚轩也只好坐了回去。 铁无痕倒是热情,吩咐人又重新上了茶,对楚轩说道:“楚兄是如何知晓我在京都城的?” 楚轩含糊道:“前些日子,拜会了一位京中友人,那位友人在巡天监中有些关系,看到了你在监中录过牒牍,知晓你也在京都城中,便告知了我。” 铁无痕倒是没起疑,恍然道:“想必是老夫踏入神通境时,被巡天监所召,去监中重录牒牍之时遇见的。不知楚兄这位朋友是谁?我可认得?” “铁兄不认得的。” 楚轩见铁无痕还要问,岔开了话题:“说来铁兄竟是以八纹元胎突破了?那你这些年……” 说到这个,铁无痕果然无心再问之前的问题,长叹一声:“年岁渐涨,于今年便已感觉到自身血气已开始枯竭,再不突破,怕是连八品元胎都无法破胎,不突破能如何?” 不入三品神通,武者的血气会随着年纪逐渐枯竭。 而对于四品元胎境的修士来说,一旦血气开始枯竭,那便再无多凝聚一道紫纹的希望。 若不立刻破胎,随着血气越来越枯竭,恐怕连破胎的希望都没了。 铁无痕是在察觉出了自身血气开始枯竭这才没那么坚持,而养生堂遇袭之事也给了他台阶,也就顺势破胎,以八纹元胎凝聚无暇肉身,晋升神通之境。 楚轩沉默了一会,说道:“八纹元胎也未必没有道成一品的可能,不管怎么说铁兄晋级三品是好事,从此肉身不朽、神通自现,也称得上世俗所称的‘陆地仙人’。” 铁无痕知晓老友这是在安慰他,笑道:“我也这般想,所以才准备再入这江湖,磨砺剑技,终有一日,要与那天下三剑之中的楚人王交手一二。” 楚轩却是面露尴尬,轻咳一声,说道:“不过虚名,铁兄何必这般在意……不过为何是与楚人王交手?” 铁无痕郑重其事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都说楚人王是‘天下三剑’最弱的……” “胡说!” 不知为何,楚轩勃然大怒:“东华剑仙暂且不论,为何那聂无敌要排在楚人王之上?” 铁无痕倒是奇怪得看了他一眼:“不过是江湖传言,楚兄为何这么大反应?” 楚轩顿时尴尬:“我……” 还不等他想好说辞,外头有人来报。 “铁师傅,东家来了。” (本章完) 108.第108章 楚轩的条件 第108章 楚轩的条件 当赵祈安被人领进前堂,铁无痕起身相迎,笑道:“东家,你可算来了,再晚来,老夫可留不住人了。” 赵祈安向铁无痕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目光落在了堂上另外二人身上。 他见到楚轩时,倒是意外此人竟是仪表堂堂、气质儒雅,看着倒不像是武者,反倒像是熟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不过转念一想,此人看着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可却是铁师傅的故交…… 铁师傅在东海赵家当供奉都已经有四十年了,如今虽是因踏入三品神通而变得年轻,可实际年龄却已经八十好几了。 能够被他称之为故交,那此人年纪不会小,可依旧保持着这幅面容,只怕早已步入“天人”之境。 难怪会被铁师傅引荐来接替他的位置,想来不会是普通人。 不过赵祈安并没有当下做出决定,毕竟这养生堂乃他心血所在,更是他武道精进的“命门”,若是心怀不轨者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也幸好,这人能不能用,赵祈安亲眼看过一眼,也就知晓了。 他目光凝视,瞳孔深处渐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光。 片刻后,神光消散,赵祈安面上露出了一抹错愕。 铁师傅怎么找了这么一位来?! …… “楚兄,这位便是我如今效力的东家,如今官拜宗正寺寺丞,乃是海青子爵赵祈安。” 铁无痕热情得为楚轩介绍着赵祈安。 楚轩这时才终于是见到了铁无痕一直挂在口边的“东家”,究竟是何许人也。 只是这一看,却是当即一惊。 这赵家的东家,未免也太年轻了一些。 楚轩初来京都城不久,对这京都城的事了解不多,并不知晓赵祈安这号人。 他虽也听过东海赵家的名头,毕竟这赵氏商行遍布大乾九州,可也仅仅知晓这东海赵家富甲天下这一点。 如今见到这赵东家这般年轻,再听起官身爵位,对他这样的年轻人或许已是值得傲视同龄人,但对于楚轩来说,当真不够,非是明主,也帮不上他的忙。 他心中本就不大愿意投靠的心思,此刻更是散了一些。 正当他楚轩中这般想着时,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凉意。 只觉得一道视线锁定了他的气机,有一种整个人赤身露体得走在大街上的荒唐感。 这感觉来得蹊跷,散得也快。 楚轩惊疑不定得看向赵祈安,可见这赵东家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错觉么?” 他心中起疑,但并未表露,面上依旧是客气,上前作揖道:“在下楚轩,梁州人士。这是小女无心,见过赵东家。” 赵祈安拱手还礼:“东海赵家,赵祈安。” 简单介绍过后,几人各自落座。 赵祈安坐在主座上,而铁无痕问道:“东家这些日子未派人来养生堂报信,想来是还未定了接替老夫的人选吧?老夫愿为楚兄作保,不如就让楚兄坐镇这养生堂如何?” 这话一出,楚轩却是沉了脸色。他本就不愿为赵家效力,是铁无痕一直劝,他才愿意留下见一见这赵家的东家。 可没想到,铁无痕亲自作保,结果是让他看着一个善堂? 这小小一个善堂,有什么值得他这堂堂……亲自坐镇的? 若不是与铁无痕的交情,让他知晓铁无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非得以为铁无痕这是故意羞辱他。 楚轩态度冷淡了下来,拱手道:“怕赵东家误会,楚某今日来,只是与故友叙旧,并无为赵家效力的想法。” 赵祈安还未说什么,铁无痕倒是急了:“楚兄这话忒没道理,是你与我说来京都城是要寻一方势力栖身。既是如此,我为你引荐东家,可我家东家尚未开口,你连东家愿意给的条件也不听,现在又说得这般决绝?” 自己舍下脸来让东家亲自来养生堂,又亲自作保,可结果楚轩连条件都不听,就先把话说死,这不是落他面子么? 楚轩也是无奈,解释道:“铁兄,非是我落你面子。事到如今我也不妨直说,我来京都城,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进天书阁上三层。” 天书阁可以说是对天下武者开放,交钱就行。 但唯独这上三者,非有功勋者不得入内,考核颇为严格。听闻天书阁最上一层,唯有天武皇与国师二人能进。 这也是楚轩不愿投靠赵家的原因,这赵家虽是有权,但是听闻在朝堂之上并无什么权势,想要安排他进天书阁上三层,只怕千难万难,这并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他站起身来,面朝赵祈安,沉声问道:“敢问赵东家,楚某若愿投效东家,东家可能助我入天书阁上三层?” “可以。” “赵东家既是知晓……什么?!” 楚轩下意识得开口,待反应过来,错愕不已得看向赵祈安。 可赵祈安面色平静,似只是答应了一件寻常小事一般。 楚轩本以为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这赵东家会退却,也算是给了自己老友一个交代。 这就答应了? 他怎么敢开口答应的? 楚轩忍不住说道:“赵东家,这非是玩笑。” 赵祈安皱了眉头:“我既开口,自然不会是玩笑。” 楚轩气笑了:“那楚某倒想听听,赵东家准备如何助楚某入天书阁上三层?” 赵祈安说道:“你说错了一件事。” “什么?” “能够入天书阁最上层的,并不只是天武皇与国师二人。当年建造天书阁的人,可还有第三人。” “何人?” “白鹿书院院长,安守道!” 赵祈安停顿片刻,说道:“一年后,春闱在即,安院长将证得‘文圣’,道成一品。届时他便重新有了入天书阁上三层的资格,你要查什么,到时候与他说就好。” 楚轩愣了许久,一时间不知是该震撼天书阁最顶层竟还有其他人,还是该震撼这京都城中竟是一年之后要出一位一品阳仙。 但他反应过来不对劲,说道:“那与你有何干系?” 铁无痕咳嗽一声,解释道:“楚兄有所不知,安院长如今也是东家的供奉,为东家坐镇赵氏商坊。” 这半只脚已踏在一品门槛上的大能,竟是赵家供奉?! 这赵家究竟什么来头? 楚轩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本章完) 109.第109章 畏惧着赵祈安的少女 第109章 畏惧着赵祈安的少女 楚轩再看赵祈安时,脸色已经明显带上了几分慎重。 他拱手拜道:“赵东家何许人?” “生意人罢了。” 赵祈安淡淡回答,看着楚轩,问道:“这份买卖,楚前辈可是满意?” 楚轩面露踌躇,犹豫了起来。 赵祈安将楚轩有些意动的神色看在眼中,不动声色道:“除此之外,楚前辈的待遇就暂定为与铁师傅等同,每月月银千两,四品丹十枚、五品丹百枚……” 赵祈安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在他麾下所有供奉中,这份待遇也排得上前列了。 可他却是觉得这是值得的。 【姓名:楚轩】 【骨龄:???】 【命:???】 【忠诚:0】 【资质:???】 【修为:四品元胎境/???(修为受损)】 【非宿主从属,不可抽取其词条】 这是赵祈安通过系统能够看到的楚轩的面板,而这一连串的问号,赵祈安身边有两位,一位是安守道安院长,另一位则是养马老仆聂老。 如今还多了一位铁无痕,铁师傅。 这三人无一例外,皆是境界在他之上。 虽然这位“楚前辈”不知道为何境界跌落,但却也是实打实的天人武者,且不同于寻常四品元胎境的修士需要温养元胎不宜动手,他并没有这样的桎梏。 如今赵祈安麾下正缺人手,这样的助力若愿投效他,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但能否坐镇养生堂……这还不好说。 这一来忠诚至少得在及格线以上,否则的话他怎能放心? 不过忠诚值只能等到楚轩真正投效之后,方可看见,一时也急不得。 二来,这楚轩修为受损,却是不知道还能发挥出几分力量,若是再遇到类似救世教夜袭养生堂之类的事情,他是否有能力护住这堂中孩子们的周全? 这一切,还需考量一二才行。 …… 当赵祈安一一道出这供奉待遇时。 每说一条,都让楚轩眼神多一分惊色。 他知道赵家有钱,却不知道竟是阔绰到了这种地步。 即便是他最辉煌的时候,也不曾享用过这般修行资源。 难怪铁无痕极力劝他留在赵家做供奉。 只是……他想不通,这赵东家这么大的代价,只是让他坐镇一处善堂? 莫不是这善堂地下,藏着赵家的金山宝库吧? 也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的楚无心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闺女,随后弯腰下来,附耳过去。 楚无心伸手挡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也不知道这少女说了什么,只见楚轩怔了片刻,面上明显流露出错愕之色,忍不住拉高了调门:“真的?” 楚无心点点头。 楚轩再看向赵祈安时,神色凝重无比。 父女二人的小动作并没有遮掩,赵祈安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少女楚无心的身上。 谁都不曾注意到,当赵祈安初入堂内时,这少女明显变得紧张,一直轻抿下唇,小手在微微颤抖。 直到这会,赵祈安目光朝她看去,她竟像是受惊的兔子般一下子站了起来,躲在了楚轩的身后。 过了一会,她又探出半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看着赵祈安,眼神又是畏惧又是好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在堂中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铁无痕看看自己好友的闺女,又看看自家东家,有些纳闷。 东家的相貌是极好的,性格也是温文尔雅,有这么吓人么? 而赵祈安却是目光一凝,看向那少女时的脸色变得严肃了几分。 这女孩……似是看出了些什么? 可赵祈安的藏气功夫是世间最上流,纵然是面对天武皇与五侯千岁之时,也不曾被识破…… 她凭什么能看得出端倪? “赵东家。” 就在赵祈安和那名叫楚无心的少女大眼瞪小眼时,楚轩开口道。 他护在自己女儿面前,朝赵祈安一拱手:“东家大气,愿许以楚某如此丰厚的条件。但赵东家还不曾试过楚某本领,既是买卖,不怕赔本么?” 赵祈安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楚轩问道:“楚前辈的意思是?” “赵东家不妨亲自试一试楚某本领,如何?” 他竟是想与赵祈安交手。 一旁的铁无痕听到老友这话,顿时觉得不妥。 楚轩四十年前便是入了天人,如今容貌不老,怕已是三品神通。 而东家虽是天纵英才,但毕竟年轻,又值温养元胎的时候,哪能轻易与人交手? 但就在他起身要为赵祈安回绝的时候,却不曾想赵祈安竟是爽快得答应了下来:“好。” 铁无痕连忙起身:“东家,这不合适吧?” 赵祈安笑道:“点到为止,无妨。不过此地不宜比试,还请楚前辈随我挪步演武场。” 楚轩点头到:“可。” 见二人三言两语间定下了此事,铁无痕也只好不再多说什么。 …… 堂内众人挪步演武场,演武场中已提前派人清过场,一路走来并不见一个堂中孩子。 赵祈安先一步走入演武场中,来到演武场边缘的兵器架旁,询问道:“楚前辈用什么兵器?” “剑。” 楚轩言简意赅得答了一字。 赵祈安挑出一把未开锋刃的铁剑,再次询问道:“既只是切磋,就用这不开锋的剑?” “可以。” 楚轩对此并无意义,接过剑来,端详了一番。 虽只是给堂中孩子练习用的剑,连锋刃都不曾开,但这柄剑品质并不差,竟是比外头卖给那些江湖客的剑还要好上不少。 不过对于楚轩来说,用什么样的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重剑用得、软剑亦使得,纵然是捻叶飞,在其手中,亦能如神兵驱使。 他将剑鞘丢置一旁,一抬眼便看到赵祈安没有拿任何一件兵器,目露诧异:“赵东家不用兵刃么” 赵祈安摇了摇头,平静答道:“不必。” 这话,倒是不假。 他每一层武道境界都是此境界的极限,如今温养的元胎更是有三百多道紫纹…… 这就导致,赵祈安若要与人交手,也不必借用什么兵器。 一双肉拳,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神兵利器! 只是这话落在旁人耳中,未免有些狂妄。 可楚轩闻言只是沉默,目光不易察觉得朝着台下楚无心看了一眼,但很快收回目光,沉了一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得罪了。” 话音落罢,他气势陡然一变。 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身隐隐有流光闪动。 滔天血气自体内逸散而出,仅仅瞬息之间,气质便从那儒雅儒生化作了霸道不可言的剑客! (本章完) 110.第110章 这赵祈安究竟会多少武学?! 第110章 这赵祈安究竟会多少武学?! 微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 当楚轩持剑一步踏出,浑身上下笼罩的血煞仿若燃烧的火焰。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楚轩一刹那仿若“消失”在了演武场上。 唯有一道寒芒闪过,直取赵祈安咽喉要害。 赵祈安不动如山,体表竟是散出淡淡金光,抬起手竟是以肉掌对抗那剑锋,一经接触,竟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只呼吸间,竟是数十次交锋,快得台下众人压根看不清,只听得“铛铛铛”的响声。 楚轩身形猛地退去数步,错愕无比:“般若功?你是佛门余孽?!” 自从天武皇灭佛以来,曾在大乾朝香火鼎盛的佛门已经彻底退出了大乾朝的国土,只能居于西土灵山,这是世人皆知的。 如今见赵祈安竟是有如此高深的佛门修行之法的造诣,自然是惊愕。 赵祈安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体表金光淡去。 楚轩神色变得严肃,原本试探的心思已经散去。 刚刚那粗一交手,他便能肯定这赵东家绝对是天人武者! 这般年轻的天人武者……为何此前从未在中原听过他的名头? 不过将近三十岁的天人武者,虽也称得上此世之天骄,但每个时代都会出几个这样的天骄人物。 自己踏入天人之境时,也不过是与眼前这赵东家相仿的年纪。 但楚轩知道,眼前这位赵东家,恐怕不仅仅那么简单。 否则……无心怎会怕他到那种地步? 楚轩知晓自己闺女的神异之处,也正因此,他才会忍不住起了试探这位赵东家的心思。 眼下,恐怕还远远没到这位赵东家的极限! 他深吸一口气,那游历于空气中的灵气几乎凝聚成了实质,胸膛高高鼓起。 随后他身形如闪电般疾驰而出,眨眼间便来在了赵祈安的身后,灵力灌入手中长剑,朝他身后挥斩出一道剑气。 剑气凝成实质,化作龙形,剑鸣似是龙吟,恐怖的威势瞬间向四面八方荡开,将这院中绿植压得弯了腰。 面对这一道龙形剑气,赵祈安却是连身都不曾转过来,抬起手来,宽大的袖袍猎猎作响,竟是用这袖子将那龙形剑气卷入其中。 随后轻甩衣袖,竟是将那龙形剑气再次放出,只是这一次却是朝着楚轩而来。 “混元太极?道家的手段你也懂?” 楚轩面上已是惊悚,但还来不及多问,却是奋力先去化解自己的那一道剑气。 般若功、混元太极……一佛一道,皆是无上之法。 莫说神功难寻,如今这两门功法皆在天书阁中,一直到四品元胎的修行法门皆是对外开放的,谁都能学。 可就是这么明晃晃摆在世人面前,摆在天下武者面前,又有几个人能真入得了门? 越是强大的功法,对资质的要求就越是苛刻。 再是天骄能得一门而入小成,已是不易。 可看赵祈安,这分明是已经将两门功法都修行到了收发自如、信手拈来的大成之境。 但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楚轩一步步试探,赵祈安皆是换一种功法破招。 到了最后,就连楚轩都木然了,只觉得赵祈安突然间施展阳仙术他都不意外了。 不是,这位赵东家……他究竟会多少功法? 每一门功法修行总是需要时间的,这么多功法,正常人怕是学个一千年都学不会,难道这赵东家是什么返老还童的怪物不成? 这……并非没有可能。 传说中,若是道成一品的阳仙,大限来临之时,可保一点灵识不灭,重新转世投胎,待到合适之时,便可恢复前世记忆,重活一世! 莫非这位赵东家,就是其中一位转世金童? 这念头一经出现在楚轩脑海中,初时觉得荒谬,只觉得是异想天开。可细细想来,若真是如此,这赵东家会的这么多功法,以及无心如此畏惧他的原因……似乎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楚轩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 …… 姓楚,擅用剑,梁州人士,剑谷一派的剑法…… 赵祈安几番交手下来,对这位“楚轩”的身份大致也就有了数。 尤其是他原本至少三品神通境以上的修为,也让他有七分把握确信这位楚轩究竟是何许人也。 天下三剑——剑谷楚人王! 虽然不排除有猜错的可能性,但赵祈安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他对楚轩展现出的实力大感失望。 若真是“楚人王”,哪怕境界跌落,他也该发挥出四品巅峰的实力。 甚至于……还能拥有一些神通境的手段! 可他所表现出的实力,却仅仅只是四纹左右的元胎境实力。 普通、中庸,也担不起坐镇养生堂的重任。 但赵祈安能够感觉到,楚轩的实力远不止如此,从始至终这剑法也只是一流,辜负了“剑王”之名。 而且“楚人王”赖以成名的绝技,到现在都还未施展。 “他在藏拙!” 赵祈安顿时明白了楚轩的想法,也意识到他或许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想要在他面前藏拙,却又怎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一想到这儿,赵祈安转守为攻,第一次主动出击。 他一挥手,两指间夹住了一片剑刃。 那来势汹汹的一剑,竟是在这一刻偃旗息鼓。 恐怖的剑势,在这两根指头下,宛若被扼住了七寸的巨蛇,任凭施展百般手段,竟是也挣脱不开。 这不是什么功法,也不是什么神通。 只是真正的……一力降十会! 在楚轩错愕的目光中,赵祈安从他手中拿过剑来。 “说来,近些日子,我也曾学过几式剑招……” 他举起剑,摆出了一个稀松平常的架势。 随后,一剑刺出,朴实无华。 然而落在楚轩眼中,这一剑却是剑招、剑蕴、剑势三者归一、返璞归真的一剑。 他瞳孔猛然紧缩,刹那间只觉得身上汗毛全部立起,唯有三字失声喊出: “阳仙法……” 这世间,阳仙法流传下来的不少,但阳仙剑法却一卷都无。 此世剑客,也唯有一人的剑法臻至圆满,踏出了“阳仙法”的雏形。 可他没想到,自己看到的第一式“阳仙剑法”,竟不是东华剑尊推演完善他的阳仙剑法雏形,而是在这里看到全新却又陌生的阳仙剑法! 在这一剑面前,楚轩战栗不已。 可那不是害怕,却是极致的兴奋。 还有一章,马上 (本章完) 111.第111章 难怪这俩能当朋友 第111章 难怪这俩能当朋友 “朝闻道,夕死可矣!” 虽然楚轩并不知晓这句话,但在这一刻,他内心的想法却与这一句话不谋而合。 在这一刻,他心中的顾虑都被放下,那些纷杂的思绪都摒弃脑后。 他的内心中,唯有一种渴望升起。 那便是用自己的剑道,与这真正的“阳仙剑法”一争高下! “玲玲玲……” 兵器架上,那一柄柄宝剑突然震颤,琳琅作响。 楚轩心意一动,那些宝剑自行脱鞘,飞旋而起,似是游鱼般飞来。 灵力离体,如同丝线般细密,粘附在那一柄柄剑上。 而每一柄剑,而随着楚轩的心意驱使,施展着不同的剑法。 他竟是以一人,施展出本该数十人方可施展的剑阵! 剑阵合击之法,可以弱胜强,却需用剑者长年累月的磨合,方可发挥出剑阵威力。 但即便是孪生兄弟,配合再是默契,又怎比得上一人自己的心意驱使? 单是这一手,哪怕楚轩依旧停留在四品境界,亦可发挥出不逊色三品神通的威能。 楚轩深沉了一口气,心神散在一柄柄飞剑上,主动迎上了赵祈安刺来的一剑。 “轰!” 剑尖相撞,竟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鸣声。 演舞场上,漫天烟尘扬起。 …… “谁赢了?” 演武场下,铁无痕都看懵了。 他亦是剑道高手,可竟是一时间没看出谁胜谁负。 而且不是说好的切磋么?这演武场都被打废了,这也叫切磋? 还有楚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这漫天飞剑……看着很像一位江湖传说中的前辈啊。 东家又是什么时候学的剑?没听说过呀。 待到演武场上烟尘散去,只见楚轩上空亦有数柄飞剑盘旋。 而赵祈安手中的剑……却是碎了。 赵祈安倒也不以为意,随手将仅剩了个“把儿”的剑柄丢掉。 楚轩看似赢了,但面上却不大好看,问道:“为何停手?” 赵祈安笑了一下,答道:“就学了这么三两式。” 楚轩紧跟着问道:“东家是从哪儿学的这剑法?” “楚前辈就当我梦中偶得吧。” 这话……连敷衍都算不上。 但楚轩心中却是信了几分。 梦中所得……果然这赵东家乃是大能转世么? 赵祈安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竟是产生这么大的误会,让楚轩更加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楚轩询问道:“赵东家觉得楚某如何?” 赵祈安笑道:“若是楚前辈愿意留下,我自以供奉相待。” 楚轩侧过身来,朝赵祈安躬身作揖:“既如此,楚某便在赵东家麾下讨个生计。我与小女,往后还要劳烦赵东家许多。” 赵祈安回礼,应下了此事。也就在这时,他耳畔边响起系统提示音,提醒他“门客”增加的提醒。 在系统的划分中,赵祈安身边的人分为了三类,一是“门徒”、二是“门客”、三是“奴仆”。 门徒便是他一手栽培的人选,所有赵氏养生堂出去的孩子,包括他的几名义子,皆属于门徒之列。 而门客就是赵祈安招揽的这些客卿,本就是某个领域的高人,只是如今在赵祈安麾下做事罢了。 诸如这养生堂上的文武师傅,赵氏商行中八大执事的绝大多数,还有安院长、聂老等人,皆在门客之列。 至于奴仆,自不必说。 这三者的区别,在于每日能够提供给赵祈安的武道感悟不同。门徒与奴仆几乎是每日修行了多少,便等同于赵祈安自己修行了多少。 而客卿修行一日,分享给赵祈安的武道感悟只有门徒、奴仆的一半左右。 尽管如此,赵祈安也已经知足了。 若是他强行将自己身边的客卿,给自己为奴为仆,又会有多少人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呢? 他素来是尊重有本事的人的。 如今楚轩拜在他门下成为赵家的客卿,而赵祈安也终于是可以通过面板看到他的忠诚值。 赵祈安打开了看了一眼,忠诚值显示在七十。 比起他的几位义子义女动辄九十多的忠诚值,这看起来并不高。 但这已经是出乎赵祈安的预料了。 六十的忠诚值算是合格线,处于这个忠诚值以上,已经轻易不会被收买背叛,分内之事会尽心完成。 而七十的忠诚值,则代表着哪怕自身利益受到些许损害,也依旧会坚守在赵家这一边,这是极其难得的。 不过造成忠诚值高的缘故,未必是因为忠于赵祈安、忠于赵家。 或许……是因为有求于他。 看来进入天书阁上三层,对于楚轩来说,当真是挺重要的。 赵祈安看着新收的客卿这七十的忠诚值,突然想到了在自己身边贴身服侍了一年的某个婢女,到现在也才只是六十的忠诚值。 这个发现,让他都沉默了。 就在这时,铁无痕朝二人走来,笑着朝赵祈安恭贺道:“恭喜东家,有了楚兄相助,相信东家将来定能如虎添翼。” 随后他看向楚轩,疑惑得挠了挠头:“楚兄,你刚刚最后那一招……我怎么从未见你用过?” 楚轩面色不改,说道:“铁兄,你我都多少年未见了,我会些新剑法也是很正常的。” 铁无痕眉头紧蹙,摇了摇头:“不对,我怎么瞅着,你这招分外眼熟?怎么像是传说中楚人王的‘飞剑术’?” 楚轩反问道:“铁兄见过楚人王的‘飞剑术’?” 铁无痕是个老实人,摇头道:“那倒是不曾。” 楚轩一摊手:“那何谈眼熟一说?光是靠江湖上以讹传讹的东西去臆想,能有几分钟?怕是真的楚人王在你面前施展飞剑术,你也不知。” 铁无痕恍然:“倒确实是这个理。” 赵祈安在一旁听着两人谈话,面上浮现出几抹疑惑之色。 铁师傅与楚轩相识多年,竟是不知晓这位故友就是楚人王? 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楚轩不是楚人王? 也就在这时,铁无痕感慨道:“若是有生之年,能够亲眼一睹楚人王的飞剑术,倒也算是一件幸事。说来,我最是崇拜这楚人王,据说他年轻之时……” 他虽是一把年纪,可提及天下三剑时依旧是侃侃而谈,言语中不无憧憬与崇敬。 楚轩在一旁默默听着,嘴角渐渐有了些许笑意,不时点头。 而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赵祈安:“……” 他似乎明白为何楚人王会隐藏身份和铁无痕成为顶好的朋友了。 (本章完) 112.第112章 往昔江湖事 第112章 往昔江湖事 赵祈安唤过堂中老人,吩咐他带楚轩下去,熟悉熟悉这养生堂的事务。 随后,他又拉过铁无痕,询问道:“铁师傅和楚前辈是如何熟识的?” 铁无痕捻着胡子,回忆了一阵:“算来时间也是极久了……当年老夫不过初出茅庐,向往那快意恩仇的江湖,也想‘凭三尺青峰、荡世间不平’,恰好碰到一窝强盗劫掠商队,我自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赵祈安恍然:“楚前辈就在这商队之中,为你所救是么?” 铁无痕摇了摇头,老实道:“非也,只是老夫没料到那帮子土匪有二百游骑,为首的匪首更是五品周天境的武者,老夫那会才刚七品融窍呢,被打得抱头鼠窜,不知南北……” 赵祈安:“……” “也就在这时,楚兄恰好路过,救老夫于水火之中。” 感情您是被救的那一个是吧? 铁无痕倒是也乐意讲他当年的江湖事,这会提起也不觉得丢脸,反倒是津津乐道:“随后老夫与楚兄结伴而行了一段时间,一路上又相继相识了许多江湖友人。但唯有我与他皆是醉心剑道,自然更细更近一些,无话不谈,引以为知己。” “后来楚兄去了梁州学艺,我去了扬州谋生,也就分道扬镳了,一开始每年都有通书信,十几年前不知为何突然失了联系,老夫还担心他是无望天人,未能敌过岁月。万没想到能在这京都城见到楚兄,依旧还是那翩翩君子的模样。” 如此说来…… 虽然铁无痕与楚轩早年关系莫逆,但后来的关系更像是……笔友? 一直有书信往来,却无缘再见一面。 难怪铁无痕会不知晓楚轩的真实身份,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赵祈安明白了这其中缘由,心中疑惑也就被解开了。 他不再问这个,转而问道:“铁师傅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养生堂?” 这个问题,让原本还侃侃而谈的铁无痕顿时声音一止。 他面上流露出了些许犹豫。 明明在今天之前,他都想着早一点离开京都城,甚至心中还埋怨过赵祈安找个能接替他的人也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可如今楚轩的到来,让他终于是可以放下肩上的担子。 但铁无痕心中却是有些不舍了起来。 他侧身向后,抬头看了看这大堂,又看了看大堂外的庭院。 他是随赵祈安从东海海青城来京都城的赵家老人,是看着这养生堂从无到有一点点建起来的。 堂中的孩子,也是赵祈安一个个送到他手上的。 虽然铁无痕平日对堂中孩子们颇为严厉,管教起来也是不手软。 但在他心中,早已将这些孩子们视为自家后生晚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一下要走,心中多少有些惆怅不舍。 铁无痕踌躇了片刻,对赵祈安拱手道:“楚兄初来乍到,老夫再留几日,交代些事情方能安心走。” 赵祈安自无不可,点头道:“若是铁师傅什么时候决定走,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亲自送你出城。” “东家客气了。” 铁无痕看着赵祈安,目光也柔和了几分,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 之后几日,赵祈安一直在公主府中不怎么出门。虽然朝廷的申饬令只是让他停职三日,但三日过去之后,他也只是偶尔去宗正寺如今办公的宅邸转转,点个卯之后,坐一小会也就离开了。 对于他这公然摸鱼的行为,宗正寺内的同僚们选择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如今办公的地方,还是赵家准备的宅邸。 每日好酒好肉伺候,不管做什么都有壮仆美婢代劳。 再想想之前过的日子……那都是什么苦日子? 此间乐,不思蜀! 所以宗正寺上下官员,对这位新来的“赵寺丞”,那是格外的宽容。 至于赵祈安的顶头上司,寺卿老国公姬礼元……他现在完全顾不上赵祈安这边。 因为姬恒毅的死,已经是让他焦头烂额了。 赵祈安听闻老国公还找过巡天监的祁少将军,试图把姬恒毅的死压下来,结果连人带贿赂用的二十两银子被丢到了大街上,气得他在大街上骂娘。 这事儿是这段时间京都城上层的笑谈。 二十两想要贿赂巡天监的少将军,还是军中出身、作风最为硬派的祁连支…… 该说老国公这是异想天开,还是在侮辱人呢? 总而言之,他这行为非但没能压下姬恒毅的死,反倒是激怒了祁连支,公开表示宗正寺这位新宁伯的死,不但要查,还要着重去查! 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些东西。 “英国公这老狐狸……” 对于这些日子已经快沦为京都上流圈子笑柄的英国公姬礼元,赵祈安听说了之后,却是失笑着摇了摇头。 英国公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脑子却是一点儿也不糊涂。 他会不知道用二十两去贿赂堂堂巡天少将军是多么荒唐的事? 他会不知道一个六品官犯宵禁、偷公文,最后还死了……这是求情就能压得下去的么? 或许现在这样……才是老国公想要的结果。 如今宗正寺这些年的公文文书都被运到了巡天监监内,不过负责此案的乃是祁连支铁杆心腹,有着“雏虎”之称的巡天校尉赵观象。 对于赵祈安来说,也就是左手倒右手。 而这些日子,赵观象已经带着人去京郊查皇田去了,随行的还有苟向西,以及他麾下那一票的“查账小能手们”。 相信再过几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只是不知晓那位三皇子,会有出什么招来应对。 赵祈安将这些事交给了赵观象与苟向西二人之后,虽也时常过问,也对两人的进度了若指掌,但是并没有给什么意见,而是任由二人施展。 如今京都城官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宗正寺,而他这处于旋涡中心的人,反倒是低调了下来。 时间渐渐来到了六月中旬,而铁无痕也终于是准备离开京都城。 那一日,赵祈安亲自为他送行,与楚轩一同将铁无痕送出了京都城的大门。 今天白天有事,我通宵写,大家白天看吧 (本章完) 113.第113章 先天神通 第113章 先天神通 京都城,东城门外。 铁无痕牵着一匹瘦马,背着一个剑匣。 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他牵着马绳,看向面前的赵祈安和楚轩,咧嘴笑道:“东家你给老夫准备的那些,想想还是不带了。当年老夫便是一匹马、一把剑,进了这江湖路。如今这一马、一剑,已是足矣。” 这一次辞别,赵祈安为他准备了许多东西。 足足两大车,确保铁无痕这一路上吃穿用度,都不用担心。 可到了最后,这份好心没能派上用场,被铁无痕所婉拒。 赵祈安从袖中摸索片刻,拿出一块令牌,问道:“这也不带?” 那是赵家的供奉令牌,凭此令牌,若有需要可以去任意一个赵家商行寻求帮助。 赵祈安手中这块,是铁无痕交还给他的。 铁无痕目光在他手上令牌停顿了许久,摇了摇头,笑道:“就请东家为我暂且保管,等老夫回来再向东家讨要。至于路上……就不带了。” 随后,他又看向楚轩,拱手拜道:“堂中的孩子,就拜托给楚兄了。” 楚轩面色一肃,拱手还礼:“铁兄放心。” 铁无痕与二人一一道别过后,回头看了一眼京都城。 恍惚间,他竟是觉得自己回到了几十年前,自己第一次离开小镇,外出闯荡的时候。 虽然当年的少年已经双鬓白发,韶华不复。 但,热血难凉! …… 铁无痕最终还是走了。 背着他的剑,骑在那匹瘦巴巴的矮马上。 宛若当年他走出小镇时的少年模样。 赵祈安与楚轩父女为他送别,看着他乘马上了官道,渐渐在路的尽头远去…… 良久之后,他才收回目光,看向了楚轩父女。 楚无心依旧是很怕他的模样,每次赵祈安的目光投向她,就会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躲在她父亲的身后。 她对别人的目光很是敏感,并非是视线观察到,而是一种近乎于直觉的第六感。 一开始,赵祈安还有些疑惑,不过当看到她的面板之后,也就恍然了。 【姓名:楚无心】 【骨龄:14】 【命:先天神通·灵识眼(紫)、赤子之心(紫)、过目不忘(蓝)、编织技艺(蓝)……】 【忠诚:0】 【资质:乙中】 【修为:八品搬血境】 所谓神通,乃是武者踏入三品之后,逐渐挖掘出“人体密藏”所能掌握的力量。 如神游太虚、断体重生、法天象地、呼风唤雨…… 种种手段,宛若仙家。 所以三品神通,亦有“陆地神仙”的别称。 但也有一些特殊的存在,生而便具有“神通”,谓之“先天神通”。 拥有先天神通的人少之又少,而且不同的人所掌握的先天神通亦是截然不同,有强有弱,弱小的先天神通有等于无,而那些真正强大的先天神通者,即使不曾修行,亦可掌握不逊色天人武者的力量。 但赵祈安麾下,拥有先天神通者,还是有几位的。 赵霓裳就是其中之一,掌握着名为“千幻圣体”的先天神通,能够一人千面、变幻随心,用于收割情报,可谓是所向披靡。也正因此,赵祈安才会安排她来执掌枭卫。 至于他手底下其他几位先天神通者,拥有的先天神通大多都不算强大,不说“有等于无”,但基本上也只是“聊胜于无”的地步。 楚无心之所以会如此畏惧他。 想必,是看到了他肉身的秘密,也看到了他体内无边无垠的灵力。 说不定,连他元胎上有多少道紫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赵祈安的藏气功夫那么高明,她都能“看”得见的话,那么她这名为“灵识眼”的先天神通,比想象中的要厉害得许多。 难怪会有紫色等级。 赵祈安对这门先天神通颇为感兴趣。 不过楚无心并不是他的门徒、亦非他的门客,暂时无法抽取她身上的命格词条。 赵祈安对此倒是不着急,往后机会有的是。 更何况比起楚无心,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这位新客卿,楚轩。 作为养生堂的幕后东家,赵祈安说道:“楚师傅今日可有空闲?” 他一开始对楚轩的称呼是“楚前辈”。 不过如今楚轩接替了铁无痕的位置,自然也就接替了铁无痕原本教导堂中孩子的职务,自然也就成了“楚师傅”。 对此,楚轩并不是很抗拒。 他还挺喜欢教导弟子的,尤其是天赋高绝的弟子。 为人师表,这是一件极具成就感的事情。 而曾经是剑谷掌门的楚轩,更是深谙此道,曾几何时,那也是门下弟子无数。 这几日他住在养生堂中,对赵家的这处养生堂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理解。 这堂中孩子,除了一些不学武道的孩子外,其他人等竟是无一例外都是难得一见的“天骄”。 剑谷一年能收一个这样有天赋的弟子已是难得,几位长老都得争破头皮。 可在这堂中,竟是足足上千人! 而且除了他之外的武师傅们,虽然没有天人级的武者,但每一个人实力皆是不俗,且教导弟子之事做得得心应手,就算是请一些天人武者来授课,效果也未必有他们那么好。 在楚轩眼里,这哪里是个善堂,这分明就是个孕育着武道未来的宗门嘛! 天骄般的弟子,经营丰厚的长老…… 而自己,就是被高薪厚禄挖掘来当宗主的! 这般一想,楚轩心中那一点点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的芥蒂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笑着说道:“东家吩咐,即便今日是不得空闲,也该是空出闲来。东家这是有事交代给楚某做么?” 赵祈安含笑道:“你若无事,随我去我府上一趟。”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特意将他唤去府上说? 楚轩眼神中闪现出些许困惑。 …… 虽然赵祈安并没有说强制他必须得来。 但是楚轩带着他的女儿一道儿还是跟着他去了公主府上。 楚轩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如今他初来赵祈安麾下投靠,赵祈安既然有请,他又怎能不去呢? 只是…… 原本以为那小小善堂已经足够给他惊吓与意外了。 可没想到这公主府……也是不简单呐! 扛不住了,欠一章 (本章完) 114.第114章 丑奴:仙子?啊?我? 第114章 丑奴:仙子?啊?我? 当楚轩父女跟随赵祈安来到公主府上之后,刚踏过公主府的大门,楚无心突然间停驻了脚步,有些迷茫得看了看周围。 庭院里,有仆从在洒扫,几名婢女正端着新鲜的果盘从回廊中经过。 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正常。 可落在楚无心的眼中,却是处处不正常。 “怎么了?” 楚轩见女儿停下脚步不走,不由疑惑得问了一句。 楚无心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轩顿时瞪大了眼睛,目光落在了院中几名仆从婢女的身上。 他虽踏入天人多年,但论洞察力,还不如他这初涉武道的闺女。 毕竟无心生来一双眼睛,便能看到天地间的“气”,也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气”。 不过楚轩毕竟是强者,哪怕境界跌落,该有的眼光还是不会有差,经过楚无心这么一提醒,他留心观察着这公主府上的奴仆婢女,顿时很快发现了端倪。 这一路走来,这公主府上的仆从杂役之中,竟是有不少实力颇为强大的武者。 这哪像是个府邸?这分明就是龙潭虎穴! 赵祈安原本正神态自若往里走,突然注意到身后二人并未跟上,回头看到楚轩父女正在府门口窃声私语得交流着,顿时明白过来,说道:“这位是楚师傅,乃是接替铁师傅坐镇养生堂的供奉。” 他这突然间出声,若是旁人眼中恐怕要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在和谁说话。 但楚轩却明显感觉到,当赵祈安说完之后,原本那几道暗中窥视他父女二人的目光瞬间便淡去了。 他抬头看向赵祈安,只见赵祈安面色平静,伸手朝里道:“楚师傅,请。” 楚轩这才带着自己闺女再次跟上。 只是这一次,他多留了一份心眼,眼角余光一直观察着这公主府上的人与物。 …… 府内后院。 丑奴正抱着一盆谷糠站在鸡舍的篱笆前,嘴里发着“咕咕咕”的声音,时不时撒一把谷糠到鸡盆里。 这是她自己搭的鸡舍,养了十几只鸡。 搭这鸡舍的时候,她原本还担心赵祈安不让她养,毕竟总有些味道不大好闻。 但赵祈安是个好相处的主子,即便是在他的院子里养鸡他都不说什么,偶尔得闲空了,还会抓一把谷糠,帮忙喂一喂。 丑奴喂了鸡后,进鸡舍拾捡着鸡蛋,嘴里嘟囔着:“今天又有七颗鸡蛋……很好,又离一千两更近了一步!” 她心中还心心念念着赵祈安答应她的,等她攒够了一千两,就许她自赎的这件事呢。 虽然赵祈安是个极好的主子,可以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丑奴都有些习惯在他身边鞍前马后得伺候着的日子了,反正自家爷给啥吃啥,好伺候得很。 但自赎的念想,总是有的。 正当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院门那边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丑奴连忙撩起衣摆,用衣摆把鸡蛋兜着,然后离开鸡舍,把篱笆门关好防止鸡逃出来之后,这才去院门口迎接。 “爷,您回来了?” 赵祈安看着她用衣摆兜着东西过来,大肚腩都露出了一些,瞪眼问她:“你在干嘛?” 丑奴把衣摆打开,献宝一般,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捡鸡蛋,你看都是新鲜的,还沾着鸡屎呢。”赵祈安见她还要拿起一个沾鸡屎的鸡蛋给他看,连忙咳嗽了两声,板着脸道:“咳咳,好了好了,还有客人呢,赶紧放下去,不雅观。” 听赵祈安这么一说,丑奴这才注意到院门口还站着两人,仔细看看,竟是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这让她不由得感觉到有些稀奇。 只是当她注意到这一老一少的父女见到自己时,表情明显流露出错愕惊讶的神色,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让丑奴不由抿了抿嘴,原本和赵祈安分享的喜悦,这会全化作了不开心。 不过她也习惯了旁人看她时的异样目光,心中虽是不快但也什么都没说。 可丑奴并不知晓,楚轩父女二人见她时,并不是因为她的身形样貌而失态,而是因为其他的事。 “这……这是什么人?血气如此充沛,肉身如此强大,这一拳得有多大的力道?莫不是上古之时只修肉身、不练灵气的‘力士’?” 楚轩见到丑奴的第一眼,瞬间察觉到了她那浮夸肉身之下隐藏着的力量,内心为之震撼。 他没想到赵东家身边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他本想唤自己闺女看看这位“力士”还有什么神异,可一回头却发现自己闺女竟是不见了。 楚无心原本一直亦步亦趋得跟在楚轩身后,可这个时候竟是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走到丑奴身边,仰着头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姐姐”。 她的眼睛里闪着小星星,满是艳羡得说道:“你好漂亮。” 丑奴:“?” 这谁家熊孩子?怎么还骂人呢? 楚无心又问了一句:“你是仙子吗?” “噗。” 丑奴原本还有点懵,听到身旁一声笑声,顿时大怒得看了过去。 赵祈安一脸平静,见她瞪自己,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怎么了?” “……爷,你是不是笑了?” “不可能,你知道我的,我生平不爱笑。” 丑奴狐疑得盯着他看了一会,可赵祈安神态自若的与她对视,倒是把她看得有些不自信了起来。 她只好当自己是听错了,低头看看那小姑娘一脸小迷妹的神情,实在是架不住,说了一句“我去厨房帮忙准备晚膳”,便落荒而逃。 楚无心还想跟去,被楚轩皱着眉喝了一声:“无心。” 赵祈安倒是大度道:“无妨,想跟去就跟去,她不让你跟着,你就说是我说的。” 楚无心眼睛顿时亮起,害羞得点了点头,随后提着裙摆,小跑着朝丑奴离去的方向追去。 楚轩看着自己女儿离去的样子,转过身对赵祈安歉意道:“东家见笑,小女平日不这样……待回去后,我一定多多管教。” 他既是惭愧,心中也是疑惑。 自己的闺女自幼便不会说谎,今日怎么会说出这么无礼的话? “些许小事,楚师傅不用在意。” 赵祈安摆了摆手,显然没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不过……楚无心这是看到丑奴的真实容貌了不成? 这让赵祈安都有些好奇,他至今都还不知道丑奴那只凭美貌便被定为金色命格的“祸国之美”,究竟是美到了何种地步。 (本章完) 115.第115章 我这就收拾收拾走人 第115章 我这就收拾收拾走人 赵家虽然富有四海,但作为东家的赵祈安,他的晚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丰盛。 八个热菜、四道凉菜……虽是丰盛,但也都是家常小炒,没有什么龙肝凤髓、鲍参翅肚的。 就这,还是因为来了客人。 若是往常,赵祈安一人吃饭,一碟青菜、一小碗烧肉,配上米饭,已是足矣。 负责服侍他的丑奴,一开始还以为赵祈安吃得这么寡,是因为在公主府中日子过得不如意。 可到了如今,公主府里都没了“公主”,他每日还只是吃这些东西,丑奴这才明白,自家爷是真对口舌之欲没什么需求。 楚轩倒是不在意这桌上菜色,只是想着赵祈安请他来府上,总不可能只是吃个饭这么简单吧? 但赵祈安不提,他也不便主动问。 楚轩落座之后,发现这桌上多了一副碗筷,问道:“今晚东家这儿可是还有客人?” 赵祈安点点头:“应该快到了。” 楚轩心中顿时猜起了另一位客人的身份。 这莫非……是那位白鹿书院的安院长?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毕竟当初赵祈安就说过等安院长再次入仕之后,会请安院长待他入天书阁上三层。 今晚这局,怎么看怎么像是要介绍他给安守道安院长认识。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一位即将道成一品的绝世大能,楚轩心中竟还升起了那么一点紧张。 他在江湖中,是有那么一点点虚名。 可是比之半只脚踏在阳仙门槛上的绝世大能,还是差之远矣。 楚轩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思,等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 待桌上的佳肴菜色都有些凉了,赵祈安吩咐厨房重新热过一轮后,那位迟到的客人,这才姗姗来迟得赶到。 待屋门推动,楚轩一听到推门声,连忙是从桌边站起身,转身朝向门口,拱手便要拜下。 可当他看清来人时,原本恭敬的神色猛然一止,半弯的腰身僵硬住了。 身后,赵祈安略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聂老,你今日去哪了?一日不着府上了,今天可没到你休沐的日子。” 从屋外进来的,哪是安守道。 而是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老褶,打扮得像是个老农的老人。 楚轩身子不由得抖了几下,那是被气得。 他猛地起身,瞪眼骂道:“聂修远?!怎么是你这老匹夫?!” 他下意识得想要祭剑出鞘,可这时才想起今日没有带自己的剑来。 聂老抬眼看他,似乎有点意外楚轩怎么在这儿。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当楚轩不存在,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得拿起一副碗筷,扒拉起今晚的菜来。 楚轩转过身来看他,那表情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既是忌惮又是嫌恶。 他含着怒气,指着上桌吃饭的聋哑老仆,问着赵祈安:“赵东家,为何聂修远这老匹夫在这儿?” 赵祈安这次是真有些意外。 他之所以今晚让聂老来,是想看看这位新来的楚师傅是不是天下三剑中的“楚人王”。 本想着两人或许认识。 可现在看来,两人何止是认识,看这架势,这是有仇啊? “楚师傅认识聂老?聂老是服侍我母亲的老仆,我娘去世后,便一直跟随我做事,聂老虽是仆从之身,但我一直将他视为长辈。” 赵祈安思考片刻后,如实说着。 楚轩却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脸震惊得看着聂老道:“你这些年失踪,是跑去给人当奴仆?你怎么想的?”一直不搭理楚轩的聂老,直到这会儿,才放下筷子,侧过头上下扫量了他一眼。 他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好像在说“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楚轩脸色顿时涨红,咬牙道:“我与你不同!我是有原因的!” 聂老嗤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喝酒,又不理睬他了。 楚轩强压着怒气,看向赵祈安,含怒道:“赵东家身边既有了聂无敌,又何须我这无名小卒?” “楚人王也算是无名小卒了么?” 赵祈安冷不丁得一句话,让楚轩心中怒火瞬间浇灭,震惊错愕得看向他。 赵东家他……他竟是什么都知道?! 不对,他身边既然有聂修远这老匹夫在,认不出自己才是不正常。 楚轩欲要拂袖离开,可这时楚无心却是抓住了他的手。 他看向楚无心,只见楚无心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哀求。 他这时才想起自己来京都城的缘由,想起自己肩上沉甸甸的担子…… 已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只是与聂修远共侍一主,往后还得互为同僚……一想到这儿,他心里总觉得有道坎儿过不去。 就在楚轩两难之时,聂老吃饱了饭,放下碗筷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这才站起身来。 他转过身,看向楚轩。 楚轩也是满眼怒火得瞪着他。 可聂老朝他张开嘴,伸出左手手指,指了指舌头。 随后,又指着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他不能听、亦不能言。 随后,聂老抬起右手,露出了他的手掌。 他的手掌,只有三根手指。 食指和大拇指,竟是被人连根削去。 楚轩的脸色变了数遍,怒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难以置信:“你……他们也找上了你?” 聂老听不到声音,但是读得懂唇语,点了点头。 楚轩脸色顿时晦暗了下来,颓然得坐到了桌边。 聂老倒是淡定从容,转过身朝赵祈安摸了摸肚子,赵祈安无奈朝他挥了挥手,他咧嘴一笑,径直离开了屋子。 待聂老走后,楚轩消沉了好一会。 片刻之后,他才看向赵祈安,苦笑问道:“东家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赵祈安细细咽下嘴里的一块肉,放下筷子,答道:“剑谷的功法,我也有所涉猎的。” 剑谷的功法,亦献给了天书阁,除了楚人王的“飞剑术”之外,大多数在下六层都能找得到。 楚轩这才明白,原来是一开始就暴露了。 难怪这赵东家会给他开如此优渥的条件,他还以为是赵家一贯以来便如此财大气粗呢。 楚轩叹道:“若东家是看在‘楚人王’这三个字,才给我如此优渥的条件。那恐怕是要让东家失望,如今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楚人王’,实力也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的天人武者,当不得东家给的这些条件。” “待回去后,我父女二人这就收拾收拾离开,不会让东家为难。” 还有一章,稍微迟一点,求点月票! (本章完) 116.第116章 东家,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116章 东家,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赵东家说过,他是个生意人。 生意人,自然是不愿做那赔本买卖。 楚轩以为赵祈安是看破了他的身份,才愿意给自己这份待遇。 可自家人自知自家事,如今话都摆在了明面上,还是自己识趣一些才是。 但赵祈安接下来的一席话,却是让楚轩改变了主意。 “楚师傅若是与聂老有仇怨,不愿与他共事,那要走我不挽留。但如果只是担心我是看中‘楚人王’这个头衔,那倒也大可不必离开,我本就知晓楚师傅实力受损的事。” 楚轩惊讶道:“东家知晓?” 赵祈安点头道:“交过手,自然看得出来。若是楚师傅实力全盛,待遇还能往上再提提。现在的待遇,就是给现在的楚师傅的。” 楚轩这才放心下来,拱手苦笑道:“东家大气,倒是我小肚鸡肠了。” 赵祈安似是无意般得点到:“只是楚师傅与聂老那边……” 楚轩似乎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一番,掩面道:“东家莫问了,说来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看在东家的面上,与那老匹夫共事……也可。” 虽然说着“也可”这样的话,但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简直是在咬牙切齿。 赵祈安只当没注意到。 楚轩愿意留下,自然是好事。 赵祈安问道:“说来,楚师傅体内伤势是何人造成?不在梁州剑谷待着,来这京都城,又是所为何事?” “剑谷,哪还有什么剑谷呀。” 楚轩提及这事儿,脸色顿时晦暗了下来:“都死完了,我也仅能护住无心逃出来。” 事到如今,他也不瞒赵祈安,一五一十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七年前,剑谷来了一伙神秘人,用着我平生未见的武学,明明未至天人境,却能施展神通手段,剑谷弟子根本不敌,就连我本人,也被那伙神秘人的首领打伤,拼死护住无心逃了出来。” 他起身解开衣袍,当着赵祈安的面,露出下腹的皮肉。 只见他脐下二寸的地方,皮肉竟是黢黑发皱,如同被烤焦了一般。 赵祈安面色凝重,仔细观察过后,抬头询问道:“楚师傅全盛之时,是什么实力?” 楚轩答道:“神通境巅峰,只等一线契机,悟出自己的‘心像’,便可踏入二品造化之境!” 他回答完之后,苦笑摇头:“我知道东家要问什么,神通境可腰斩不死、断肢重塑,但是没用,即便我将整个下半身斩去,新生的丹田依旧附着着这一团魔气。” 赵祈安眉头一挑,万没想到世上还有这般诡邪的功法。 他突然想到聂老刚刚朝楚轩做的那些动作,突然明白了什么…… “聂老的伤势,和袭击剑谷的是同一伙人?” 楚轩沉重点头:“十之八九是如此,我万万没想到聂修远竟也遭了此劫。不过他似乎有秘法,将那魔气的影响控制在耳与口之内,实力并无受损,只是他握剑的手……” 赵祈安之前一直不大相信聂老是真的聋哑。 毕竟聂老的实力百分百是在神通境以上,而神通境的武道修士,怎么可能会有身体残缺的困扰。 但是现在看来,这是另有隐情。 赵祈安突然发现自己对这陪同自己长大的老仆知之甚少,聂老不愿意与他说他自己的事情。 既是不愿,他也就没多过问,更没想过派人去查自己身边最亲近的长辈。毕竟他可以不信任赵万金,但他不能不信任这护了他半辈子的聂修远。 只是现在看来,赵祈安觉得还是有必要和聂老聊一聊了。 赵祈安暂时先将聂老的事放一边,问道:“所以楚师傅要去天书阁上三层,是想找寻治疗的办法?” “不。我要找的,是屠我剑谷满门的凶手下落!” 在这一刻,楚轩的眼神中……杀机毕露! 他看向赵祈安,苦涩道:“我至今不知道那伙神秘人究竟为何屠我剑谷满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的功法不是中原武学,这些年我便踏遍蛮荒,可哪里都找寻不到,没有一种异族的修行法和那伙人相似的。” “如今我最后的希望,就在天书阁了!” 赵祈安终于是明白为何楚轩会这么执着去天书阁。 天武皇所建立的天书阁,可以说是将天下武学都收罗其中,哪怕是异族修行之法也不例外。 若是天书阁中都没有,那么恐怕楚轩这辈子都很难找到仇家身份与下落。 楚轩站起身来,朝着赵祈安深行一礼,诚恳道:“还望东家……助我一臂之力!” 赵祈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起来。 就在楚轩内心都忐忑是不是赵祈安不想惹这个麻烦时,他突然开口道:“或许,也不一定非得去天书阁。” 楚轩诧异抬头:“东家此言怎讲?” “凭借你身上这团魔气,我可以试一试逆推功法。若是有了那伙人的功法,再去寻这伙神秘人,想必会简单许多。” 赵祈安一说完,楚轩整个人都懵了。 啊? 靠着残留的力量,逆推功法? 东家,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 这是人能办到的? 楚轩自诩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什么没见过? 但这能力,他真没见过。 这得是多深的武道造诣,才能做到? 就算是一品阳仙转世,这听着也太离谱了些。 赵祈安看他那懵逼的神情,补充了一句:“不一定能成,只能说试试。不过就算不成功,应该也能替楚师傅拔除这团魔气。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楚轩表情已经从懵逼,渐渐转为木然了。 这团魔气困扰了他这么多年,寻遍天下名医却依旧无法解决。 到了东家这儿,解决它好像只是捎带手的事情一样。 他都已经分辨不清赵祈安的话是年少无知的狂言,还是认真的了。 但事到如今,只管让赵祈安尝试尝试再说。 哪怕赵祈安说的话有一成真,他都愿意去尝试。 更何况……从目前的表现来看,这位赵东家还是很靠谱的。 一想到这儿,楚轩再次拜下: “那一切,就拜托东家了。” 三更奉上! (本章完) 117.第117章 气海魔气 第117章 气海魔气 公主府,一间静室内。 楚轩躺在一张长椅上,衣裳卷起,露出腹部那块黢黑的皮肉来。 赵祈安坐在一张竹椅上,抬起手,悬在楚轩的腹部魔气笼罩的下丹田之上。 一缕灵气自他掌心逸散而出,在他的操控下,细如牛毛,缓缓钻入楚轩的腹部,进入他的下丹田。 这一幕落在楚轩眼中,却是又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惊讶。 虽然他已经觉得在赵东家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但赵祈安总有办法刷新他的认知。 武道修士,到了五品周天境,便可成周天大循环,将体内灵力发出体外。 可一旦灵力离体,操控难度堪称是几何倍增长,远不如在体内时那般如臂驱使的灵活。 想要将离体灵力控制得这牛毛一般细,还能运用随心的话,按理来说也唯有拥有了元胎孕育出的“无暇肉身”的三品神通境才能做到。 可楚轩与赵祈安交手过,能够感受到这位赵东家虽已踏入天人,但是绝对还未达到三品神通的境界。 这……倒是个修行“飞剑术”的好苗子。 楚轩的绝学“飞剑术”,真正的奥义在于他所掌握的种种强悍无比的“剑阵法”。 但飞剑术本身的原理,很简单——那便是对于离体灵力的完美掌控。 不但要分出数份灌注在不同的剑上,还得分心操控这些飞剑施展不同的剑诀,组成对应的剑阵。 可他是踏入三品神通,修成无暇肉身之后,又修炼了剑谷“心剑术”多年,在漫长岁月磨砺之下,方才能做到的。 这其中有多难? 试问天下剑客何其多,又有几人能练成这“飞剑术”呢? 楚轩心中有光复剑谷的心思,如今看到如此适合继承自己衣钵的人选,顿时起了收徒的心思。 可他看到赵祈安那平静的神情,顿时苦笑。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这可是那位精通百家之法、疑似大能转世的赵东家呀。 自己视作剑谷绝学的功法,说不定在人家看来也不过尔尔。 毕竟赵东家可是连“阳仙剑法”都会。 阳仙法,哪怕天书阁里有,那也必定是在上三层,不是谁都能学的。 这般一想,楚轩很快就歇了那份心思,省得说出口自讨没趣。 …… 赵祈安若是知晓楚轩起了收他为徒的想法,恐怕会错愕莞尔。 不过他这会并没有心思去在意楚轩心里想什么,全部心思都在楚轩的下丹田上。 武者体内,共有三处丹田。 上丹田“泥丸宫”,三魂七魄所在,五感之中枢,乃是“藏神”之所。 中丹田“黄庭”,蕴养精血,武者一身气力皆由此而来。 下丹田“气海”,内外交汇,武者引天地灵气入气海,化为自身真元,乃是灵气储存之所。 这三处丹田,分别对应着“精”、“气”、“神”三处。 中原武者修行,亦是先修“精血”,后修“灵气”,最后方才是修炼“精神”。 而楚轩此刻的下丹田内,魔气占据“气海”,同化着“气海”中的灵气,颇有鸠占鹊巢的意思。最关键的是,这团魔气已经开始侵蚀血肉,与他的气海开始融合,让原本正常的气海一点点变得畸形。 赵祈安通过自己这一缕注入楚轩体内的灵力,內视着他气海的情况,只觉得楚轩气海中那生长出的一根根“畸形肉芽”,有些眼熟。 他细细一想,很快便回忆起这股眼熟的感觉出自何处了。 当年赵观象被三灯之上灵主的神像力量所影响,“生”出的那一个怪胎,不正是一团血肉化作的触须么? 莫非袭击剑谷的那伙神秘人……是救世教? 一想到这种可能,赵祈安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他微微集中精神,进入楚轩下丹田处那一缕牛毛般的灵力瞬间凝实,宛若利刃般在楚轩气海中盘踞的那团魔气中,“切割”下了一小块。 但下一刻,令赵祈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被切割下来的魔气,竟是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顺着他的那一缕灵气,竟是要逆行而上! “唔!” 楚轩突然间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声声,脸色瞬间白了,冷汗直下。 他的肚脐眼上出现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细孔,一缕黑漆漆如石油般浓郁的魔气破体而出,沿着赵祈安的灵气细线,朝他本体猛地钻来。 赵祈安反应极其迅速,长袖拂动,手掌萦绕着一层淡淡灵光,朝着那如线虫般的魔气擒去。 可手掌接触到那线虫般的魔气,它竟是自他掌心中钻入。 赵祈安眉头皱起,手掌处浮现出一道道紫纹。 那紫纹宛若活物,在他的皮肤游走,而且数量越来越多,眼看着要从脖子处攀爬上他的脸部。 这些雷劫紫纹,乃是天地对武者的馈赠,蕴含着一缕特殊的伟力。 即使毁灭,亦是新生。 随着这一道道紫纹的出现,赵祈安终于是将侵入体内的魔气逼了出来,抓在了掌心。 这魔气明明只是一团“气”,可在他手心中竟是有了实体,像是抓了一条满是黏液的鱼,还在不断得挣扎着。 赵祈安望着掌心中的那道魔气,眼神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都没想到这魔气竟是这么难缠,竟是将他逼得动用了元胎。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这魔气与三灯之上灵主的力量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更难缠。 赵祈安试着再次调动元胎之力。 当他掌心中浮现出一道雷劫紫纹,那道魔气竟是开始变得稀薄了起来。 他眼中露出了恍然,果然这魔气畏惧的是这鸿蒙紫纹中残留着的雷劫气息。 也就在赵祈安研究这魔气的时候,另一边的楚轩却是突然间惊喜道: “东家,当真有用!” 楚轩此刻显得有些虚弱,刚刚那道魔气离开他身体,席卷走了他海量的灵气。 可即便如此,他面上依旧是兴奋无比的喜悦。 少了,真的少了。 哪怕相比于气海中依旧残留的那部分魔气相比,少的仅仅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但是这已经足够让楚轩泪流满面了。 因为这意味着……他还有重回巅峰的那一天! (本章完) 118.第118章 拉钩 第118章 拉钩 楚轩敢以“楚人王”这名头闯荡江湖,足可见他当年有多心高气傲。 可自从剑谷覆灭的那一日起,他就像是被人打断了脊梁骨,没了傲气,也没了心气儿。 若不是有复仇的执念支撑着他走到今天,恐怕早已一死百了。 事实上,他就算找到了当年的仇家又能如何? 当年他便不敌那伙神秘人的首领,难道如今境界跌落还有复仇的希望么? 无非,也只是想死在复仇这件事上。 可现如今,他却是看到了希望! 当年他便离突破只差一线之隔,这些年来的经历,让他心境更上一个层次,若是能够恢复修为,他有把握凝聚独属于自己的“心象”,踏入二品造化! 而这份希望,是赵祈安给的。 楚轩不由得看向赵祈安,眼眶都红了几分,眼神中满是感激。 【您的门客“楚轩”,对您的忠诚大幅提升】 赵祈安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系统提示音。 他麾下门徒、门客众多,每天反馈来的修为精进的系统提示早已屏蔽,能够被系统特意提醒一句,想必不是无的放矢。 赵祈安特意调出楚轩的面板看了一眼,发现忠诚值那一栏,竟是从原本的70,瞬间暴涨到了85。 这……都已经超过了他身边不少心腹的忠诚值。 赵祈安都想叫某个婢女过来好好看,好好学了。 不过他此刻内心并没有欣喜,反而有些沉重。 为楚轩拔除魔气,他做得到,但是得动用元胎。 四品元胎境,又被武者戏称为“养胎境”,不是没有原因的。 赵祈安若是为楚轩拔除魔气,少不得会损及自己的元胎,而这关系到他自己本身的武道根基…… 楚轩察觉到赵祈安脸色不大好看,而且不发一言,心中原本的喜悦渐渐淡去,问道:“为楚某疗伤,可是让东家为难?” 赵祈安问道:“这魔气畏惧天道赐予的鸿蒙紫纹,楚师傅这么多年没试过以紫纹之力炼化么?” 楚轩闻言却是苦笑:“哪里炼化得了,楚某乃是九纹元胎晋级神通,可九道紫纹仅能封锁住气海,不让这魔气从气海逃离,侵蚀我身体其他地方。这已经是去了全部精力了。” 他话一说完,愕然惊觉,抬头看向赵祈安问道:“东家是动用了元胎为我疗伤?” 赵祈安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这……” 楚轩不知所措,心中顿时起了愧疚。 元胎对于有武道追求的武者来说有多重要,自然是不言而喻。 楚轩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正因此才了解赵祈安刚刚那出手意味着什么。 他心中虽是更升感激,但是原本炙热起来的心,却是凉了下去。 让赵东家不顾自己未来武道根基,强行动用元胎为自己疗伤?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只是…… 楚轩不明白,自己已是极致九纹,却对这魔气毫无办法。 那……赵祈安究竟是几纹境?竟是能够炼化这魔气。 这个疑惑,他没有问出口,而是藏在了心底。 赵东家毕竟不是凡人啊,似他这样的人,或许前世拓宽了武道的路,踏碎了所谓“极致”也是未必不可能的事。 有些事,自己还是糊涂一些比较好。 楚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反倒是宽慰起赵祈安来:“除非楚某气血衰竭,否则这魔气出不了楚某的气海。赵东家还这般年轻过,楚某这些年也都过来了,也不急多等东家几年。” 这份乐观,倒不是作假。 赵祈安确实是年轻,迟早是会踏入三品神通的。 自己还能撑个十年八年的,也还等得起。赵祈安沉吟了起来。 楚轩见他似在思考什么,虽是故作不在意,但还是忍不住眉头挑动,心中不由升起奢望…… 这莫非……赵东家,还有办法?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可毕竟是赵东家呀。 经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三观之后,楚轩觉得赵祈安再有什么惊人之举都不奇怪。 哪怕赵祈安说他不是人,是千年的老妖变的,楚轩的态度都是“先相信”。 过了半晌,赵祈安才开口道:“楚师傅怕雷劈么?” 楚轩:“?”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约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若是能够拔除魔气,雷劈算得了什么?” 赵祈安点点头:“好,这些日子,楚师傅就在养生堂中待着,待我做好准备,再请你过来。” 楚轩下意识应下,但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危险大么?” “无妨……” 这两个字从赵祈安口中一说出来,那是极有分量的,楚轩心也就放了下来。 但下一刻,赵祈安后半句话一说出口,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能请大乾国最好的医师,也能用最好的疗伤圣药,再加上楚师傅的修为……至少能活!” 但也只保证“能活”是吧?! 有那么一瞬间,楚轩都想撂挑子了。 可到最后,也只是苦笑了一声,躬身行礼: “一切,都听东家的安排吧。” …… 当赵祈安从静室中出来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 楚无心竟是偷偷找到了赵祈安。 她踮起脚,在赵祈安耳边轻轻说道:“我告诉你我爹为啥讨厌聂修远,你能不能留我和神仙姐姐一起住一个晚上?” 她说话声音柔柔弱弱的,带着几分奶气,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若是不仔细听,倒是听不清楚。 赵祈安一挑眉头,看向她道:“你不怕我了?” 楚无心顿时心虚得挪开眼,视线低垂得看着自己的绣鞋,有点呆呆的。 显然她还是很怕赵祈安的。 但是想和丑奴亲近的想法,却是战胜了这种恐惧。 不过赵祈安还真对她说的事感兴趣,说道:“说来听听。” 她却是朝着赵祈安伸出了小拇指,小拇指递到了他的面前。 赵祈安摇头道:“我答应了,你只管说。” 可楚无心很是执拗,把小拇指又朝他凑近了一些。 赵祈安心下无奈,自我安慰几句只当逗趣小孩,伸出手与她拉了个钩。 楚无心这才露出笑容,小小的身子再次贴近赵祈安,踮着脚在他耳边低语了起来。 赵祈安也半蹲下身子,方便她在耳边说,静静听着。 (本章完) 119.第119章 和真货一模一样,能叫赝品? 第119章 和真货一模一样,能叫赝品? 楚轩在静室中缓了好一会。 他气海中的魔气虽是被拔除了一部分,可也因此灵气外泄,如今气海空乏,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武者三丹田虽是各司其职,温养着武者的“精”、“气”、“神”,但并非完全独立,而是彼此之间互有关联,牵一而发全身。 气海空乏,极有可能导致黄庭失守,血气暴走,若是血气逆流入经脉,对武者的身体都是极大的损伤。 静室之内,楚轩盘膝入定,以自身功法运转周天大循环,疯狂汲取着此方天地的灵力。 原本空气中没有形体的灵力,在这一刻被压缩成了有形之物,似是道道“彩带”,朝着他的身周汇聚。 一时间,楚轩仿佛坐在万千霞光之中,一呼一吸间,缕缕“霞光”被他吸入体内,游走全身经脉,最终流入气海之内,凝聚出一滴滴灵液。 也不知过了多久。 楚轩倾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的欣喜。 他这一次补全气海灵气,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实力恢复了不少。 原本仅仅能够发挥出三四纹左右的元胎境实力,而现如今至少有五六纹的实力。 虽然对于巅峰之时的他来说,这点实力提升不过微末,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足够欣喜的了。 楚轩的目光很快落在不远处矮案上的一个紫檀木匣,匣内有一颗浑圆的明珠散发着道道霞光。 “东家还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大的海王珠,拿出来仅仅是为了替我补充灵气。” 这世上,拥有着许多富含充沛灵气的天地奇物,乃是武者练气的无上珍品,必要时刻可以用来快速补充灵气,可以说是五品以上武者的第二条命都不为过。 “海王珠”,就是此类天地奇物中的佼佼者。 一万颗珍珠里,都未必能有一颗“海王珠”。 即便有,也只是黄豆粒那么点大。 而赵祈安的这枚“海王珠”,都得有鸡蛋那么大了,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蚌王才能产出的。 楚轩以前都不曾用过这么好的东西,打坐完了之后,连忙起身下榻,小心翼翼得将那枚“海王珠”的匣子盖好,防止灵气外泄。 他原本想直接离开静室,可临出门前,看看桌案上的紫檀木匣,总觉得不大稳妥,又进屋将它拿起,收进袖中:“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我亲自交还东家比较好。” …… 楚轩从静室里出来,找府上下人询问赵祈安在哪,得到就在庭院中的答复后,连忙去庭院中找。 这一出屋,他就看到了不远处赵祈安的背影,一边走去,一边正要出声喊:“赵东……” 话还未说完,却是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那站着的并不仅有赵祈安一人。 在赵祈安的对面,自家闺女正伸出小拇指,凑近赵祈安,像是索取着什么许诺。 再看赵祈安,素来波澜不惊的脸色也带了几分无奈,伸出手指和她拉了钩。 楚无心腼腆得笑着,似乎很是开心。 下一刻,她凑近赵祈安,踮起脚在他耳边说话。 夜色未央,晚风恰好。 缘廊里的宫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倒也和谐。 这一幕落在楚轩眼中,却是不由满脸错愕。 …… “我爹早年的时候,要与聂修远争天下第二剑……” 随着楚无心在赵祈安耳边轻轻诉说着,而赵祈安的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了当年那件事的全貌。 说来说去,也只是争个虚名。 楚师傅早年心高气傲,自知敌不过东华剑尊,就想与聂老争个高下。 结果聂老嫌他烦,夜里偷摸溜进剑谷,敲了正在闭关的楚师傅一闷棍,给他丢到了船上,往江里一堆,等楚师傅醒来都出了出海口了。 最可气的是,原本对这些虚名表现得不屑一顾的聂老,趁着他被送出海的时候,竟是大摇大摆去剑谷赴约了。在江湖同道的见证下,聂老等了楚师傅一整天也没等到人,连比试都没比试一下,就拿了个“天下第二剑”的名头。 等楚师傅赶回来的时候,时间都过去了一个月,木已成舟,什么都晚了。 偏偏他一鼓作气想要找聂无敌一雪前耻,夺回天下第二剑的名头时,好巧不巧的聂无敌失踪了。 赵祈安听完之后,有些无语。 这事儿……还真像是聂老干得出来的。 他推算推算日子,估摸着那段时间前后就是聂老隐姓埋名来赵家的日子。 都是三十多年期的事了……那会连他都还没出生。 不过在知晓了这二位之间的矛盾之后,赵祈安倒是放心了下来。 至少,不是什么不可调和的仇恨。 说实话,这事儿放他身上,三十年过去,他估计早都忘了。 赵祈安想起楚无心的神异,问道:“在你看来,你爹和聂老相比,谁更厉害。” 楚无心几乎是不假思索得肯定道:“聂修远厉害。” 那这般说来……楚师傅这“天下第三剑”的名头,背得也不冤。 赵祈安现在看出来楚师傅私底下其实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想了想与楚无心交代了一句。 “这事儿别和你爹说,就当咱俩的小秘密。” 楚无心轻轻捂着嘴,小脑袋猛点。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几声轻咳。 二人侧身看去,这才看到楚轩朝着这边走来。 楚轩先朝赵祈安行礼,将那紫檀木匣从袖中取出归还:“此物太过贵重,楚某思来想去,还是亲自交还给东家吧。” 赵祈安摇了摇头:“不值钱的小玩意,楚师傅收下吧。” “楚某知晓东家财力,可这价值连城的海王珠,怎么也不能说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楚轩不大乐意得说着。 虽然赵祈安可能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可落在旁人耳朵里,却是有些太过了。 像是在炫富。 赵祈安察觉出他不满,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不由莞尔笑道:“这是假的,我麾下一位擅炼金之术的供奉造的小玩意,这东西我可以批量造。” “啊?” 楚轩顿时傻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木匣,不解道:“可它的功效……” 赵祈安微微一笑道:“知其然,然后知其所以然。知晓这灵气为何物,以此造出容纳灵气的物件,便简单了许多。铁师傅手上这珠子成本虽不算小,不过也就不到百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就当是给楚师傅的见面礼吧。” 楚轩有点难以想象,甚至颠覆认知。 总而言之,就是东家破解了“天地奇物”的奥妙,能够批量人造出“天地奇物”了……是这意思吧? 他都不敢想,光是这一门“炼金之术”,能够赵家带来多少利益。 难怪赵家那么有钱。 楚轩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匣子,纠结起了一个问题。 如果赝品和真品,所发挥出的功效都是一样的…… 那么这赝品,还能说是赝品么? “对了。” 赵祈安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挡在唇前,道:“此事不易外传,楚师傅记得三缄其口。” 楚轩神色一凛,郑重点头。 这可不是小事,他都不敢想这事儿若是传入江湖中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本章完) 120.第120章 又生事端 第120章 又生事端 “今晚楚师傅就先住在这儿吧,晚上内城宵禁,回养生堂不大方便,待明早之后再走不迟。” 赵祈安说了个小谎。 公主府内是有夜行文书的,宵禁之后送人去外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他毕竟答应了楚无心让她在这府上住一晚,自然也不会食言。 楚轩倒是不疑有他,点头道:“那楚某恭敬不如从命,东家安排便是。” 赵祈安吩咐仆人带楚轩去客院休息。 楚轩道谢过后,跟着那领路的仆人正要走,待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自家闺女正跟在东家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走。 他黑着脸上去,把楚无心给揪了回来。 等赵祈安走远了之后,楚轩才问着自己闺女:“刚刚你和东家聊什么呢?” 楚无心正要说,可话到嘴边想起与赵祈安的约定,摇头道:“不能说。” “有什么和爹都不能说的……”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楚无心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认认真真的说道:“他说这是我和他的小秘密,就算和爹都不能说。” 楚轩:“???” 他僵硬着脖子,朝着赵祈安离去的方向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好。 当天夜里,楚轩一宿没睡好觉。 …… 翌日,天光未亮。 赵祈安便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楚师傅带他闺女一大早就离开了。 “这般着急走,楚师傅是怕耽误堂中孩子们上晨课么?” 赵祈安还不知道这其中乌龙,还以为楚师傅这是敬岗爱业呢。 他顿时对楚师傅这种敬业精神肃然起敬。 赵祈安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的一份图纸上,喃喃自语道: “只是可惜,本还想让楚师傅来看看这份图纸的。” 这是他今天一大早起来画的,所画之物唯有一个用途,那便是“引天雷”。 他本想让楚师傅自己过来看看,也好听听他的计划来着。 结果楚师傅这走得匆忙,倒是让赵祈安的计划落空。 不过……影响也不大。 先吩咐人造出来再说。 赵祈安将这份图纸画完,随后卷起,收入画轴内,交给侍奉在旁的下人:“送去珍宝阁,交给林执事。” “是。” 下人恭敬接过画轴,躬身领命下去。 这下人刚下去没多久,很快又另有一位下人匆匆赶来。 “东家。” 新来报信的下人站在书房门口,朝赵祈安行礼:“苟先生回来了。” …… 苟向西这些日子并不在府上,而是跟随赵观象在东郊查皇田。他今日回府,连下去洗漱一番都顾不得,风尘仆仆得便来见了赵祈安。 待一见到赵祈安,他行过礼后抬起头来,苦笑道:“东家,出事了。” 赵祈安神情镇定,也不见着急,朝他压压手道:“坐下说,出了何事?” 苟向西坐在一旁椅子上,沉声道:“死人了,死了几个皇室宗亲,如今不少皇室宗亲联合起来告到了宗正寺,还写了状纸递到了三法司,联名控诉巡天监草菅人命、以权谋私,视皇族脸面于无物。若不是老国公压着,恐怕已经去皇宫门外敲登闻鼓了。” 赵祈安一挑眉,意外道:“观象杀人了?” “哪呢。”苟向西不由苦笑,“死的那几人是自缢而亡,只是留下血书控诉。” 控诉什么? 那自然是巡天监查这些皇室宗亲的事。 “你将这事细细与我说说。” “是。” 苟向西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开口道:“这些日子,我带着我手下一些账房随四少爷去了京郊。而后兵分两路,小的带着手下人在厘清田亩之数,而四少爷则是带着巡天监的人挨家挨户去那些皇亲家中走访,特别是那些分了抚恤田的。” 他停顿片刻,说道:“这一查,还真查出些事来。那些家中有人战死、领了抚恤田的家庭,竟是大多都欠着高额的外债,这边抚恤田一下来,很快便有人上门收走,用以抵债。” “买卖皇田?高家敢明着做这事?” 赵祈安有些意外。 这皇田纵然作为抚恤田,分给了那些皇室宗亲,但是那些皇室宗亲也只有耕种收成的权力,并没有买卖的权力。 这是大乾律令中明文规定的,高家若是真明着做买卖皇田的事,那是自寻死路。 但显然,高家没有那么蠢。 苟向西摇头解释道:“并非高家,甚至高家都没参与这事。这放债的都是京都城中的一些地头蛇,也不是要走了田契,只是要走了这些皇田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经营之权,白纸黑字画押,不给都不行。” 说到这儿,他看向赵祈安,拱手道:“东家,死的这户人家也是蹊跷。四少爷都已经说动对方供出那放贷的债主,怎么好端端当天夜里就全家上吊了呢?还留下血书,控诉巡天监逼得他们全家走投无路的?” 赵祈安说道:“这是有人不想你们再往下查了呀。” 苟向西点点头:“小的也这般想,四少爷对幕后之人下如此黑手十分震怒,想继续往下查,但小的觉得还是得先见招拆招,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这眼前的麻烦,自然就是群情激愤的皇室宗亲们。 若是旁人,恐怕是要束手无策,哪怕是巡天监。 这些人虽然手中没有太大的权力,可身份高贵,若真闹起事来,一半人还压不住。 可苟向西却是胸有成竹,对赵祈安说道:“此事小的心中已有章程,还请东家放心。今日小的还得去与老国公细细商讨一番,先行告辞。” 他匆匆回府,只是为了与赵祈安汇报一二,如今汇报完了,又雷厉风行得准备离开。 虽能看出他眉眼中的疲倦,但更多的,是兴奋。 赵祈安看着苟向西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小会。 他还以为苟向西回来,是想让他帮忙拿个主意,想一想如何解决眼前的事呢。 结果苟向西只是来汇报工作,汇报完了之后,又自顾自得准备去解决了。 这…… 赵祈安决定,下次与苟向西说,再有这种事,派人来传个话就好,也不必亲自回来。 他哂笑着摇了摇头,拿过桌上一本闲书翻看。 手下人能干,终究是好事。 他这东家,也乐得个清闲。 (本章完) 121.第121章 家有悍妇 第121章 家有悍妇 巡天监总司衙门,居于内城,却不与其他部堂一同设在千步廊那儿,而是在皇宫以北的内城范围内。 占地一千二百亩,在这寸土寸金的京都内城几乎是难以想象的,足可见所受皇恩之深厚。 这一块地方除了辉煌大气的官署之外,在官署后头还建着一片宅院。 这些宅院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都是分给巡天监的官差们的,不少巡天监的官差都带着家眷,住在这片地方。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京都城最为安全的地方,哪怕是大半夜敞着门,也绝不会有那梁上君子光顾。 毕竟哪个蠢贼会这么想不开,偷到巡天监的老巢去? 而在巡天监总司衙门后方,一栋不起眼的小院中。 小院不大,唯有一颗老槐树,一口水井,一个鸡舍,便再无他物。 赵观象此刻站在鸡舍里头,赤着上身,张开双手,小心翼翼得朝着一只大公鸡靠近。 篱笆墙外,高仆将正一脸兴奋得看着,而那位年轻些的张仆将则是强装着镇定,只是偶尔眼神流露出些许担忧。 赵观象猛地一个饿虎扑食,一把架住那大公鸡的脖子,趁着大公鸡惊慌得扇着翅膀扑棱的时候,大手按住翅根,一把提起,扭头对篱笆墙外的二人兴奋道:“架火!架火!” …… 不多会,院中升起炊烟。 赵观象三人围着一口土灶,灶上放着一口砂锅,砂锅里正咕噜咕噜冒着泡,带着诱人的香气。 高仆将往土灶灶膛里添着柴火,笑着说道:“小张,你不怕你家媳妇回来揍你?” 张仆将眉头一皱,侧过脸去:“贱内素来贤良淑德,何曾有过如此逾礼之举?你们就是以讹传讹,今日让你们来家里,正是为了让你们往后替我正名一二。” 赵观象往砂锅里洒了把葱,闻言也笑,打趣道:“那你半月前黑着眼眶……” “摔的。” “摔能摔到眼眶淤青?” “对!” “那你脸上抓痕……” “野猫挠的。” 张仆将梗着脖子,一一辩解,说得煞有其事。 主打一个嘴硬。 见赵观象还要说,他羞恼道:“我乃一家之主,还作不了一只鸡的主?莫问了,快些吃才是。” 说着,他先自顾自得揭开砂锅盖子,盛了一碗鸡汤,顺带还捞走了一只鸡腿。 高仆将当即急了:“嘿,那只鸡腿我先看中的。” “锅里还有……” “不一样,那是左腿,你这是右腿,右腿的肉更加肥美。” “哪来的歪理?” 赵观象看着两位仆将吵吵嚷嚷抢着鸡腿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 他其实知道,今天这局是自己这两位老哥哥特意为了排解他心中郁烦才组的。 小气的张仆将冒着被媳妇揍的风险,将家里鸡都拿出来分享了,这份心意赵观象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赵观象手里捏着盛了鸡汤的碗,看着碗中汤水上飘着的油腥,突然开口道:“要不我还是想办法,把你们调去监里其他校尉手底下去吧。” 他这冷不丁开口,高、张两位仆将停止了打闹,彼此对视了一眼。 高仆将故作不高兴道:“干嘛?嫌弃老哥哥帮不上你的忙了?” “我倒是早有此意……” 张仆将一开口,立刻被高仆将恶狠狠瞪了一眼。 但他不紧不慢得说出了后半句话:“不过先扳倒了高家再说。” 赵观象还要开口,高仆将不耐道:“行了行了,说好今天不聊公事的。罚你今天没有鸡腿吃,你吃鸡翅膀,两个鸡腿就我和老高分。” 赵观象气乐了:“凭啥?我才是你倆的头儿!”“都说了不谈公事,再说哪有职位比下属还低的头儿?” 正当三人吵吵闹闹的时候,突然间院门被人推开,一个女人从外头走进了院中。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妇人,岁数不大,相貌姣好。 盘起的头发插着几根玉簪,垂下一咎发丝,只是那眼角微微上扬,看谁都像是欠了她几银子钱没还。 这妇人一进屋,看到院中围着土灶的三个大老爷们,不由一愣。 三人见她,也是瞠目结舌。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气氛宛若凝固。 直到张仆将忙不迭站起身,朝着那妇人,结巴道:“娘、娘子,你不是今日回娘家省亲去了么?” 赵观象也起身,讪讪笑着:“张家嫂子。” 那妇人没回话,只是瞥了一眼土灶上吃了一半的砂锅鸡,又看了看院墙角落鸡舍里的鸡,心中默默数着数量。 她什么话也没说,默默静了屋。 三人见她进屋,这才各自长舒一口气,重新坐下。 张仆将硬气了几分:“都说了,这家是我当家做主,怕什么?一只鸡我还做不了主了?” 可他话刚说完,没等来两位同僚的夸赞,二人反倒是面露惊悚之色,盯着他后面在看。 张仆将还不明所以,往身后一看,顿时瞪大了眼。 只见那刚刚进屋的妇人,不知何时重新出来,手中多了一把杀猪用的屠刀。 那妇人冷着脸,举着刀盯着三人,幽幽道: “我鸡呢?” 赵观象立刻说道:“我给钱!” 他恭恭敬敬得奉上了三十文钱,叮嘱道:“张家嫂子,我视张旅帅为至亲手足,你不能……” 那妇人冷冷扫视了他一眼,顿时让赵观象面露讪讪,声音也小了下去:“这至少不应该……” “嗯?” “总之,轻点。” 那妇人这才接过铜板,点点头,说道:“好。” 随后,捏着张仆将的耳朵,一把提起。 “跟我进屋。” “疼疼疼……娘子轻些。” 在赵观象和高仆将的注视下,屋门“砰”得一声关上。 随后,是一声河东狮吼: “张居正!!!” 院子里的赵观象和高仆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彼此对视了一眼。 赵观象感慨道:“你说成亲究竟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高仆将不乐意道:“也不都是这样的,小张媳妇早年是北边的响马,那能是一般女人么?那一对弯刀耍得可是厉害,说真的,我感觉我都不是她对手。” “那倒也是。” “这鸡还吃么?” “吃,为啥不吃?我了钱的!” 屋里,呯磅交错,颇为惨烈。 但显然,并没有影响到院中二人的食欲。 (本章完) 122.第122章 做朋友?你也配? 第122章 做朋友?你也配? “光有肉,没有酒哪能行,等着。” 高仆将站起身来,飞身上了院墙,随后翻身下去,落到了隔壁院子里。 巡天监的这些官宅都是并排挨着的,这院子隔壁就是高仆将的院子,赵观象的住所要稍远一些,也比二人的院子要大一些。 没过一会,高仆将又重新翻回院中,手里已经多了两个酒坛子。 他将其中一坛酒交给赵观象:“给。” 赵观象单手接过,问道:“干嘛不去你院子里喝?” 高仆将笑吟吟道:“说不定小张一会出来陪咱俩喝两杯呢?” 赵观象翻了个白眼,知晓高仆将这是想看张仆将笑话。 他咬开红布塞,仰头灌了一口酒,斯哈一口酒气。 这酒是市面上少有的蒸馏酒,名叫“火炭烧”,比不得摘星楼的醉仙酿醇香浓郁,唯一的优点就是够烈,一口下去,宛如生吞了一块烧得正旺的火炭,直击胃部。 文人雅客觉得这酒俗,难登大雅之堂。 可在武者中,这酒却是颇受欢迎,最重要的是它够便宜。 高仆将喝得比赵观象要文雅一些,倒进碗里小口抿着,酒气上来时紧皱眉头,放下了酒碗:“这次死的那户人家,我打听到那寡妇大字不识一个,哪懂写血书啊。” 明明说好今日不谈这些,可总还是忍不住。 巡天监不泼人脏水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日被人给泼了脏水。 赵观象默默放下酒坛子,说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高仆将立刻反驳,认真分析着,“那些皇室宗亲一个个群情激愤,话也听不进去。可祁将军听得进去呀,我们只要向祁将军解释清楚,任凭那些皇亲们闹去,能有什么结果?” 赵观象哂笑道:“若真那样做了,那么这案子也就和我没关系了。” 祁将军哪怕相信他,也会出于护着他的考虑,而让其他人来负责这案子。 可说实话,监中绝大多数同僚,赵观象信不过。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收高家的“孝敬”? 高仆将错愕道:“能抽身而出还不好?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 “不好,很不好!”赵观象摇了摇头,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咧嘴笑道,“就这么半途而废,老子念头不通达!” 他不怕骂名,也不怕被千夫所指。 这世间的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只求一个“公道”。 若是旁人给不了这个“公道”,那他就亲自给一个“公道”! 高仆将叹着气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陪你玩命……” 他抬起酒坛子,猛灌一口酒,升起一股豪气,将手中酒坛子往地上一掷,瞪眼骂道:“草,不就是高家么?干他丫的!” 就在这时,屋门又打开,里头传来张仆将“算我一个”的呐喊声。 张家嫂子抱着手,斜靠在屋门旁,冷测测的目光看着院中二人。 两人低头看了看一地的酒坛碎片,不等她开口,立刻道:“收拾,我们这就收拾!” 张家嫂子点点头,转身回到屋里。 屋门“啪”的一声又关上。 赵观象和高仆将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尴尬笑着。 …… “嘶……你们二人,忒是不讲义气!羞与尔等为伍!”到了下午,张仆将骑在马上,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拿着一枚剥了皮的鸡蛋在自己黑黢黢的眼眶上滚着,疼得龇牙咧嘴之时,还不忘埋怨身旁二位同僚。 三人虽然这几日不必内城巡逻,但赵观象说是有事要办,二位仆将自然是跟随。 “张旅帅,你一家之主的威严呢?” “说好的贤良淑德我是没看到,不过嫂子略通拳脚这事儿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张旅帅不愧是文武双全,求饶起来都那么多新词,文绉绉的。” 赵观象和高仆将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气得张仆将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那岂能说是求饶……求饶……夫妻间的事,能叫求饶么?” 接着絮絮叨叨得净是些难听懂的话,什么“君子”“女子”的,什么“家和万事兴”、“吃亏是福”之类。 这怨妇般的碎碎念,引得赵观象和高仆将哈哈大笑。 一时间,空气都变得快活了起来。 可这份欢快的气氛没能持续多久,因为长街拐角处,一顶轿子拦在了街道中央,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那轿子颇为华贵,上好的红木制成骨架,顶篷由金丝绣线织就的锦缎覆盖,阳光洒下,熠熠生辉。四角处垂挂着玲珑剔透的玉坠,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而抬着这轿子的四名轿夫,每一个人都是孔武有力,天庭饱满、双目有神,虎口处有着厚厚的老茧,显然都是惯用兵刃的武者。 轿子外,更是有一人单独乘着一匹马,身高八尺,壮硕如山,身上穿着淡蓝劲裳,露出肌肉盘虬的胳膊,一柄大刀横挂在马身上。 赵观象勒停了马,皱起眉来,斜视着这顶轿子。 轿中人并未下乘,而是轿外候着的一名中年人上前来,站在赵观象的马前,脸上挂着笑,拱手道:“可是雏虎大人当面?我家二爷想请雏虎大人下马过去一叙。” 赵观象斜视了他一眼:“你家二爷是个什么东西?” 那中年人面上顿时一僵,腰板渐渐直起,冷下脸来:“雏虎大人何必口出伤人?我家二爷是为了替雏虎大人解忧而来。” 赵观象大笑道:“那你家二爷倒是贴心。” “那雏虎大人不妨下马……” “你去跟他说,我现在最烦的就是高家的狗东西,让他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给我当球踢,那我真是什么烦恼忧愁都没有了。” “你!” 那中年人顿时大怒,朝着赵观象怒目而视:“我家二爷可是带着诚意来,你可知你大祸临头……” “够了。” 直到这时,轿中人才缓缓开口出声。 那中年人闻声立刻退了下去。 轿中人说道:“赵观象,昨夜的事,算是一个警告,你是祁将军的人,我没想对你如何。你就此罢手,从此你与我高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当然,若你愿意做我高家的朋友,我高家自然也以诚相待。这每个月该有的‘孝敬’,自是也少不了赵校尉的一份。” 赵观象呵笑了一声:“若是有人想与我赵观象做朋友,我自然欢迎……” 他策马向前几步,目光落向那顶华贵的轿子,面上虽还在笑,可眼神却是冰冷一片:“但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和我赵观象做朋友?” “我赵观象,什么时候贱到这份上了?” 昨天临时被通知去开会,今天忙碌一整天,所以昨天还欠一章,抱歉抱歉,今天争取补上 (本章完) 123.第123章 高二爷,今日教你个道理! 第123章 高二爷,今日教你个道理! “赵观象!” 赵观象的答复,自然是惹得轿中人的震怒:“我今日带着诚意而来,你句句辱我,真当我高家可欺?” “莫要忘了,白将军只是被暂调去了荆州,终究还是会回来的!你终究不过一个小小校尉,真以为就没人动得了你不成?” “你莫觉得祁连支护得住你,赵观象,你就能保证你永远不犯错?真到那一天……” 轿中人话未说完,声音突然间变得惊恐起来:“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长街另一端,赵观象接下了绑在马身上的金弓。 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浑身气力爆发,弓身挽至半圆。 箭在弦上,引而不发。 “高二爷,今日教你个道理……” 赵观象微微眯起眼,将箭头瞄准轿子,寒声道:“巡天监的总司衙门,不是你一介白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赵观象,你敢!!!” 轿子旁,那骑在马上的高大武者厉声爆喝一声。 可随着他这一声爆喝声响起的同时,还有箭矢破空之声。 “咻!” 箭矢宛若惊龙,呼啸而过,带起一阵狂风,声如风雷! 那高大武者怒喝一声,身子从马上腾飞而下,竟是要去拦那一箭。 可这如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箭射穿轿子,射入其中。 轿帘被这一箭之威卷动,露出轿内景象。 只见轿中那高瘦的高二爷头顶发髻之处,被那一支利箭洞穿,箭头扎在轿板上,箭身还因为那一箭的威力而不断颤动着。 那高大武者快步走来,掀起轿帘,看到高二爷吓得面色苍白,闭着眼缩着脖子好似一只鹌鹑。 “二爷,二爷……” 听到手下人呼唤,高二爷这才缓缓睁开眼,忙不迭是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和脑袋,确定没有哪里出一个窟窿,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刚刚,当真以为赵观象要杀他! 就在他还沉浸在劫后余生中时,却听得轿外赵观象那讨人厌的声音。 轿外,赵观象鼻翼抽动,侧头看向身后二仆将,掩着鼻道:“二位哥哥,可是有闻到一股什么味?” 高仆将故作惊讶:“呦,这是谁家小孩尿了裤子不成?” 这二人一唱一和,一旁的老实人张仆将说道:“这是总司衙门口,哪来的小孩?” 赵观象目光再次转向轿子,眼神玩味:“对啊,这儿又没小孩,那许是哪个老不修老得管不住裤裆,在这大庭广众得乱撒乱尿了。” 轿中的高二爷,被这一番话气得是眼前发昏,险些没气昏过去。 而那高大武者则是勃然大怒,转身朝着自己的马匹走去,取下缚在马身上的陌刀。 他手持长柄陌刀,朝着赵观象三人走来,身上血煞气缭绕,杀气腾腾。 赵观象还未动,他身后两位仆将立刻抽出官刀,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待那高大武者持着陌刀来到跟前,赵观象却是笑了:“你敢杀我?” 下一刻,他竟是把手中长弓收起,翻身下马,又把腰间佩刀放在了马背上。 他就这么赤手空拳,来到那手持陌刀的高大武者面前。 这一举动,别说让他身后两位仆将都是一惊,就连那高大武者都愣了片刻。 赵观象看了看身后两位面色严肃的仆将,挥挥手道:“把刀都收起来,今日我倒要看看这京都城中,有没有这样的勇士,敢在巡天监的衙门内,杀巡天监的官差!” 这一句话,瞬间让那高大武者眼神中的血红之气退去,面露迟疑之色。 可赵观象却是来在他身前,一把握住他的刀柄,举起陌刀,横在自己脖子上:“来,照这砍!” 那高大武者勃然大怒:“你真当我不敢?!”就在这时,身后轿中传来一声冷冷的呵声: “阿平,回来!” 那高大武者闻言面露不甘,却也只能愤愤得收回陌刀,转身就要走。 赵观象瞥了一眼身后轿子,呵笑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不屑:“你敢,你家主子不敢!主子开了口,一条狗能怎么办呢?” 高大武者瞬间攥紧拳头,可最终什么话也没说,闷头朝着轿子那边走去。 那轿子高二爷忍着恼火,放着狠话:“赵观象,你最好好好记住你现在的嘴脸!有你求我的一天!” “我们走!” 见轿子抬起,赵观象不紧不慢,又去解弓。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那边一阵恐慌。 高二爷又惊又怒:“赵观象,你又要做什么?” “再教高二爷一个道理,巡天监内,非监中马匹不得通行,非监中官员,不得披甲挂刃!” 眼看着赵观象又要弓弦上箭,高二爷惊怒道: “马留下,刀也留下,给他就是!” 随后一行人,抬着轿子,灰溜溜得离开了巡天监。 …… 等高二爷一伙人走后。 赵观象喜滋滋得去收拾战利品。 他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拿着陌刀,朝着两位仆将走来,笑嘻嘻道:“这算不算走在路上,有人给咱来送礼来了。” 高仆将眼神兴奋,翻身下马,跑去看收缴来的那匹马,又是掰开嘴看牙口,又是看蹄子的:“嚯,西漠战马呀,而且还是品质上佳的,这马可精贵了,比监里给咱们配的马都好。这少说也得几百两银。” “还有这陌刀,这是宝器级的呀,这比马都贵!一千二百两往上走,差不了!” 高仆将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这两样东西的价值。 这么一会的功夫,这就进账将近两千两了? 赵观象都有点想去专业碰瓷高家这种狗大户了,这不比每月领着监里仨瓜两枣的窝囊费要来钱快? 不过想想这京都城乃至整个大乾国最大的狗大户……算了算了。 赵观象很是大气,大手一挥:“等我拿去换成银子,咱仨分钱!” 这三人算是监里少有的没什么灰色收入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所以这冷不丁天降横财,都还挺高兴的。 唯独张仆将,微微皱起眉来,问向赵观象:“为何不把高麟祥抓起来?他那番话,分明就是承认了他害死了那一户人家。” 赵观象摇头道:“除了我们仨,谁还听到他说的话了?没用。” 张仆将疑惑得看向赵观象:“这不像你平常做事的风格,你平日无理还要搅三分呢。” 高仆将在一旁回答道:“能一样么?这监里多少人收过高家的钱?再加上白将军是去荆州办差,又不是死在荆州了,监里那么多‘白党’,只怕我们前脚抓了这位高二爷,后脚就有人把他放出去。” 张仆将一脸愤恨:“我等入巡天监,只忠皇权。白将军勾结世家门阀,在监内更是党同伐异,待上将军回来,我定……” “你觉得上将军会不知道?” 赵观象冷不丁的一句话,倒是给张仆将泼了一盆冷水。 他见张仆将黑着脸不吭声了,轻叹道:“行了,大人物们怎么考虑,我们猜不到。眼下,还是先对付了这高家再说。” 二人默默点头。 只是这意外横财带来的喜悦,一时间也冲淡了许多。 (本章完) 124.第124章 病皇子 第124章 病皇子 京都外城,一栋豪华的府邸之内。 这“高府”的丫鬟婢子们发现,自打二爷那一日去了巡天监,回来之后脾气就越发暴躁了。 据这几日服侍的侍妾所说,高二爷这两日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便睡去了,也总会冷不丁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的话。 这高二爷脾气本就不好,这些日子府上丫鬟婢女们就更是艰难,稍有不顺,被打骂一顿那都是轻的。 一时间,高府是人人自危。 这一日,高二爷坐在庭院中喝茶,冷不丁自言自语道:“当日他那样骂我,我该用‘****’这样的话来反击才是,怎么当时就没想起来呢。” 随后,便是一脸懊恼,悔不当初的模样。 陪同他喝茶的侍妾,以及一旁服侍的美婢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可这心里头,却是纷纷提心吊胆了起来。 每每这个时候,都是高二爷最暴躁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上去搭话,那就是自找不自在了。 高二爷自言自语着:“不过他也没几天好日子能蹦跶的,公权私用、逼死皇亲……这罪责若是坐实,我看他不死也脱层皮。” “不过那帮子皇亲怎么还没把事情闹大,是不是该再推波助澜一手?” 他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将桌上茶水端起,往嘴边送。 可嘴唇刚挨着茶碗沿,他顿时眉头皱起,呸了一口:“呸,怎么是凉的?谁煮的茶?!” 话音落罢,一名婢女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哭道:“老爷饶命!” 还不等高二爷做出处罚,只见庭院外有一手下匆匆赶来,见到高二爷便高声呼道: “二爷,大事不好了!那些皇亲息讼了!” “什么?!” 高二爷顿时没了惩罚婢子的心思,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一把抓住手下,语气急迫,又惊又怒:“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息讼了?这都死人了!” 那手下顿时惊慌,忙道:“属下、属下也不知,只是那巡天监贴了告示,直言死的那户人家是他人杀害,还罗列了诸多证据……” “证据?证据有个屁用!” 高二爷大怒,一脚踹翻了一旁的桌案。 桌案倾倒,上头的茶壶、茶碗碎了一地,满地茶水肆意流淌,周围侍妾、婢女纷纷惶恐站起。 他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心中却是不信巡天监一纸告示,能将这事儿给压下去。 就是摆再多的证据都没用,因为那些皇亲中有不少人是收了钱的! 哪有拿钱不办事的道理? 高二爷觉得这事儿不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吩咐手下道:“去内城一趟,将大爷请来,就说有要事。” 高家大爷,高麒瑞,乃是“五府六卫”中骁武卫中郎将,正四品的武官,也算是三皇子一脉在朝堂中的核心人物。 相比于替三皇子充当“黑手套”的高二爷,高大爷自然是风光得多,自然也有本事的多。 所以出了这预料之外的情况,高二爷立刻便想到了请自家兄长来主持大局。 …… 皇宫内,天心殿中。 虽已是初夏,但殿中却依旧升着炉子,炉火烧得旺盛,整个宫殿都是暖洋洋的。 殿中服侍的太监、宫女,身上衣物都尽量选择得轻薄了些,可即便如此,额头上依旧是汗珠不停下来。 可他们不敢擦拭,静静站在殿中角落,任凭汗珠从额头滑落。 在大殿中央,有一人跪坐在矮桌后,看样貌虽是五旬出头,可精气神却是十足,跪坐得笔挺,身上明明穿着厚实的甲胄,可在这蒸笼般的大殿里却丝毫不见身上有汗。 此人,正是高家大爷,四品武官,高麒瑞。 “咳咳……”几声轻咳声从大殿之上响起。 高麒瑞闻声看去,只见这大殿上,有一紫袍男子侧躺在矮榻上,正抚着胸口咳嗽着。 三皇子姬云睿年纪比二皇子要小一些,不过今年也已经四十有六了。 他看着倒是不显老态,相貌如同三十岁的青年,脸色不见有半点皱纹。 姬云睿的相貌虽不似姬青空那般俊美近妖,可也算得上仪表堂堂,只是脸上过于病态的苍白,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弱不禁风的阴柔。 很难想象这满朝武官心之所向的明君圣主,与二皇子分庭抗礼这么多年的三皇子,却是个这般的病秧子。 高麒瑞看着三皇子,目光中投以担忧之色。 殿下这身子……这些年来是越来越差了。 三皇子咳过几声之后,喝过宫女端来的药汤,这才缓过了劲般,唤道:“阿大……” 高麒瑞起身作揖:“殿下,臣在。” 姬云睿吩咐道:“阿二那边,你去与他说说,该让就让了,该舍就舍了,不必在意的。” 高麒瑞顿时瞪大了眼,错愕道:“殿下……” 姬云睿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道:“我知道这事儿蹊跷,父皇好端端怎会派赵家一个外人来查我?巡天监竟是配合赵家行事,也是古怪。” “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你敢赌么?” 高麒瑞沉默了。 姬云睿看着他的这份沉默,苦笑道:“我不敢。” “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也就在高麒瑞起身领命时,一名小宦官匆匆从殿外进来,来在姬云睿的身边,低语了几句。 姬云睿露出笑容来,对高麒瑞说道:“你看,阿二派人入宫寻你来了,你去吧。” 高麒瑞躬身领命:“是,臣告退。” …… 高麒瑞离开天心殿,本想朝着宫外走去,突然听到有人唤他。 “大叔叔!” 这个称呼,他的亲子侄都不会这般称呼他。 全天下也唯有一人会这么称呼他。 他驻足脚步,寻声看去,只见宫殿拐角处,站着一白衣少年郎,负着手站在那儿,笑嘻嘻得看着他。 那白衣“少年”唇红齿白,胸前有些微微隆起,喉结却是不明。 显然,这是位“女公子”。 高麒瑞朝这位白衣“少年”行礼,无奈道:“郡主,您这是又闹哪出?” 这位“女公子”,乃是当今三殿下的独女,长宁郡主姬明月。 姬明月走了过来,嘿嘿笑道:“大叔叔和小叔叔也不来宫中看我,我只好出宫看你们啦。” 高麒瑞说道:“郡主可有与三殿下报备过?” 姬明月装着糊涂,一边朝前走去,一边自言自语般得说着:“哎呦,得快些走了,一会宵禁了可就不好走了。” 高麒瑞抬头看了看头顶高悬的太阳,笑容无奈得摇了摇头。 还有一章,迟一些,各位明天看吧 (本章完) 125.第125章 坏了,冲我来的! 第125章 坏了,冲我来的! 高家府邸,高二爷来回踱步,不时抬头往府门方向看看,面上难掩焦急之色。 “大哥怎么还没来?” 高二爷心中正犯嘀咕,这时府上下人匆匆来报: “二爷,大爷来了。” 高二爷顿时面露喜色,急忙道:“快快去请……不,我亲自去迎。” 他撩起衣摆,三步并做两步,脚步匆匆得快步朝着府门方向走去。 刚来到前堂庭院,看到高大爷已经进了院中廊道,快步走去:“大哥。” 等他靠近之后,这才发觉高大爷身边还有一白衣少年郎,正疑惑此人是谁,抬眼一看其相貌,顿时吃惊:“郡主,您怎么来了?” 姬明月顿时不满得鼓起嘴来:“小叔叔这是不欢迎我?” 高二爷面露无奈,笑道:“哪的话,我可想郡主得紧,不过我和你大叔叔还有些事呢,郡主要不先去后院和她们玩会骨牌?” 姬明月兴致缺缺:“你那些小妾都不敢赢我,放水就没劲了,不好玩。” 高二爷说道:“哎呦小祖宗,她们上赶着给你送钱还不好?这样,你先和她们玩一会,等明天小叔叔带你去郊外的皇庄,这几日兽园进了一只西域珍兽,乃是一只白毛的猴子,保管你没看过,让你瞧个新鲜。” “真的?” “那当然,小叔叔哪有骗你的时候?” “那可说定了嗷,明天去,那我今晚在你这儿住下啦。” “行。” 眼看着哄好了姬明月,不等高二爷吩咐下人带她过去,她自己熟稔得就朝着后院走去了。 对于这高家宅子,姬明月熟悉得很,这宅子里还有专门留给她的院子,比高二爷自己住的都还气派,可以说是回自己家一样。 对于三皇子的这位独女,高家兄弟是真如掌上明珠一般对待,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比自己亲闺女还要亲。 两人都是带着笑意看着姬明月离开,直到她绕过回廊身影不见,二人脸上笑意才渐渐淡去。 高二爷问道:“大哥,怎么带郡主来了?” “宫里烦闷得紧,郡主想出来逛逛,怎么?你不欢迎?” “欢迎自然是欢迎,只是这会真不是时候。” 高二爷也是面露无奈,这会他是真没心思去陪着郡主玩乐几天。 兄弟二人很快聊及正事,高二爷问道:“大哥,那些皇亲息讼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高大爷点了点头。 高二爷啧了一声,眉头拧得紧巴:“我左思右想想不通,这巡天监是用了什么手段?” “想不通就对了,这事儿不是巡天监做的。” 听到高大爷这般说,高二爷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是巡天监?那还有人敢与我们高家作对?” 高大爷瞥了他一眼,看着自家弟弟面上的戾气,微微皱眉。 这些年来,让二弟负责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仗着背后有靠山,近些年来做事越发跋扈,脾气也越发暴躁。 他冷着脸说道:“这京都城敢和高家作对的人多了,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不成?” 他这脸色一肃,高二爷脸上的戾气顿时消了,忙赔笑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可……冤有头债有主,我总得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不是?” 高大爷面色这才缓和,说道:“宗正寺。”“宗正寺?英国公?这老东西没少收我们好处,他敢明着使绊子?” “是赵祈安!” 高二爷闻言一惊:“赵祈安?他……不是有宫人说陛下将他安排在宗正寺,只是无心之举么?” 一开始的时候,高家还以为赵祈安被安排进宗正寺当了寺丞是陛下要查账,也让高家着实是紧张了一阵。 可后来宫中传出消息说并非如此,只是陛下随意为之,再加上巡天监因为宗正寺寺丞姬恒毅之死查起了皇田,导致高家兄弟的目光都放在了巡天监的雏虎校尉身上,一时间都疏忽了这新寺丞赵祈安。 高大爷问道:“你收买的宫人,可是五侯千岁?” 高二爷讪讪笑着:“这……自然不是。五侯千岁何等人物,哪看得上我这等小人物。” 高大爷哼了一声:“那不就得了,不是五侯千岁,哪个宫人能说揣摩得透圣意?” “可赵祈安近些日子……一直在他府上,我派人查过。” “赵祈安没掺和,但他麾下幕僚,那鬣狗官苟向西,这些日子却是陪着那雏虎校尉去了京郊皇田,你连这都没查到?” 高二爷被连翻训斥,头也抬不起来。 可他突然想到一点:“那雏虎校尉也姓赵,难不成是赵家的人?” 高大爷却是摇了摇头:“赵观象入了巡天监,除了这次皇田案,其余经历皆无赵家插手的痕迹。若是赵家扶持,以他的天资,怎还会只是个校尉?” 早在皇田案之前,高家就注意到了赵观象这个总和他们不对付的刺头。 只是哪怕有白玉川这位巡天少将的关系在,查赵观象的出身也是查不到。 但查赵观象加入巡天监之后的履历并不算难事。 哪怕是高麒瑞,在看到赵观象的履历之后,也不得不说这是个少年英才,武道天资可谓绝顶,三十岁前必将踏入天人之境。 不仅如此,他更是精通断案之事,屡破奇案,功绩煊赫。 只可惜为人过于刚直,行事更是百无禁忌,屡屡犯上犯禁,好几次要被革职问罪,皆是少将军祁连支护犊子死保着,背后皆不见有赵家出手的痕迹。 所以高麒瑞觉得,赵观象虽是姓赵,但与东海赵家应该没什么关系。 毕竟赵乃大姓,光是京都城中,除了东海赵家,还有博林赵家、戎阳赵家这两个规模不小的赵氏门阀有入京当京官的成员,势力不算小。 听到高大爷这般说,高二爷也没起疑,只是问道:“说来说去,宗正寺那边是怎么让那些皇亲息讼的?” “你还记得前不久赵家给宗正寺投捐了一笔钱财?” “是,听说那银子铺满了宗正寺的部堂,好多人都津津乐道,都说赵家这是有钱没地方撒。” 这事儿,也算是京都上流圈子的一时谈资。 高二爷觉得这赵家是真人傻钱多,巴结皇亲有什么用?这又不是前朝。 可高大爷却是冷哼一声:“有钱没地方撒?你知道赵家这钱是怎么用的么?” “除了分发下去……还能怎么用?难道是搞授人以渔那套?给皇亲们找个营生?” “错了,赵家投捐宗正寺的这笔钱,第一步就是帮那些皇亲遗孤赎田!” 帮皇亲遗孤赎田?! 高二爷闻言怔在了原地,旋即脸色大变。 坏了,这是冲他们高家来的! (本章完) 126.第126章 那就按我自己的办法来! 第126章 那就按我自己的办法来! “这不对,这不对!” 待高二爷回过神来,立刻嚷嚷道:“这都是一开始就说好谈妥的,皇田归我们,抚恤给他们家里,他们都是同意的,都是签过字画过押。” 高家大爷冷冷道:“有多少是真同意的?又有多少是你威逼利诱的?而且那抚恤银有几两能落到那些遗孤手里?你连这都贪!” 高二爷被骂得不敢吭声,讷讷半天,才说道:“可、不管怎么说,我们有字据,都是签过字画过押,租借了他们的皇田用来抵债……” “人家连本带利还,你能怎么办?” 高家大爷直接不耐得打断了高二爷的话。 高二爷瞪大了眼睛,否定道:“不可能,几十万两银子……赵家说拿就拿出来?” 赵家是有钱,可这京都城的赵氏商行,又不是东海本家,即便资产加起来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可谁家买卖人会在手头压几十万两现银的? 最重要的是,赵家图什么? 高大爷重重得哼了一声:“人家有必要出那么多银子么?几十万两?连几万两都用不着!几千两就够了!” 高二爷闻言险些没跳起来:“凭什么?!” 他虽然没有细细算过那些皇田的价值,可高家暗中经营此事都已经快十年了,麾下皇田少说有个数百顷,那就是几万亩良田,一亩田地即便按照十两银子算,那也值个数十万两银子。 赵家凭什么拿几千两银子,替那些皇亲遗孤把田地赎买回去? 高大爷劈头盖脸得骂道:“你有找过一家正经的钱庄么?你手底下的那些地头蛇,有一个是经得起查的么?” “那雏虎校尉这几日回京可没闲着,你要不试试看还能不能联系上你手底下那些地头蛇?怕是全都在巡天监的大牢里头!” 这些地头蛇,多是京都城里的地痞无赖,上不得台面,手底下也多少做着些不干净的事情。 即便经得起查,又怎么解释几个地痞,却坐拥着价值数万两的田地? 就算你说是借贷抵债而得,那本钱是怎么来的? 这在以前,民不举官不究。 可如今巡天监硬要往下查,高二爷高麟祥手底下这些地头蛇哪里经得起细细盘查的。 巡天监不擅长查账,但鬣狗官苟向西擅长啊! 赵氏商行有的是人擅长啊! 而债主都被端了,这些欠账即便要还,还给谁去? 几千两? 那都高估了! 难怪那些皇亲突然转了口风,突然息讼,现如今这巡天监这是帮着他们拿回田地,这比高家给的蝇头小利不知道高出多少倍,谁还会去告赵观象? 高二爷顿时慌了神,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是已经恶劣到了这一步。 “白将军……对,还有白将军!” 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高大爷说道:“大哥,白将军什么时候回来?若是有他在……” 高大爷摇头道:“莫想了,荆州那边并不顺利,白将军一时半会回不来。更何况……” 他说到这儿,面露犹豫,但还是继续往下说道:“你莫觉得那姓白的有多可靠,若是高家无事,他自然是照吃照拿。但若真有事,恐怕与高家撇得最干净的也是他!” “不可能!”高二爷立刻摇头,不敢相信,“你我兄弟与白将军同袍十余年,他也是西漠军出身,我还曾为他挡过一箭,他怎会不顾这份情谊?” “莫把你在军中那套带来,这是官场!我且问你,你可见过那姓白的有半点与殿下亲近的意思?” “那、那是因为巡天监毕竟只听皇命,若冒然与皇子亲近……” “行了,他糊弄你的鬼话,你还真信了不成?” 高大爷毫不留情得粉碎了他的念想:“如今上将军凌放没有动白玉川,他还好好坐在他那巡天少将的位置上,就是最好的证据!” 高二爷不吭声了,脑海中回想起过往种种。 细细想来,白少将军这些年来,帮高家所做的也不过是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 反倒是高家这些年来,往巡天监每年砸进去的钱,不是一个小数目。 付出与收获难成正比,本以为至少白少将军是站在自己这边,只是碍于上头还有一位凌上将军,所以不便与高家走得太过亲近…… 如今高大爷这一番话,不啻于是当头棒喝,让他顿时醒悟了过来。 高二爷苦涩道:“大哥为何不早说?” “我说了,你听么?别人给你两颗甜枣,你便觉得对方是与你推心置腹。我对你的话,你听不进去。别人糊弄你的鬼话,你却奉为圭臬!” 高大爷是恨铁不成钢,说话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高二爷脾气再是火爆,可对着自家大哥也是发不出半分,低着头乖乖听着训斥,满脸的愁云遍布。 好半晌,他才讷讷道:“大哥,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高大爷瞪了他一眼,说道,“该放的放,该舍的舍。莫在乎眼前之利!” “什么?!” 高二爷错愕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得看向自己大哥:“放?舍?大哥这意思,是要我放舍什么?” 高大爷斩钉截铁道:“巡天监查什么,就放什么!他们要什么,就舍什么!” “这不可能!”高二爷声音陡然高了几个调门。 这时他在兄长面前,第一次公然唱起了反调。 可他不甘心啊! 高二爷不住摇头,眼神都直了:“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知道你这轻飘飘一句话下面,放弃的是多少财富么?” 高大爷皱起眉头,劝说道:“不要为眼前一点利益……” “一点利益?!说得轻巧!” 高二爷重重一拳砸在了回廊的立柱上,咬牙切齿到额头青筋暴起,咆哮道:“这是我十几年来的心血,你现在说让我放弃我就放弃?那我这十几年算什么?高麒瑞,你告诉我,我这十几年算什么?” 他恶狠狠得看向高大爷,眼眶都红了:“当年你贪功冒进,误了周老太爷的军机。是我替你去扛了罪,最后是我落得武功尽废、终生不得领兵的下场!” “十三年前,你我兄弟一同来的京都城,说好的荣华共享、富贵同求,可你入朝为官威风八面,我却只能做些下三滥的事情!” “你武道踏入‘天人’之境,而我现在是连枪都已经举不起来的废人!可在当年,我天资比你更胜一筹!” “这么多年,我一直告诉自己别去想、别去想。我念着咱俩要求的‘富贵’,我想着三殿下的大业宏图……我觉得至少我也参与其中,我也有出一份力不是?” “可现在……你告诉我,让我放弃我奋斗了十几年的成果?我这十几年的努力、十几年的心血,在你眼里就只是‘一点眼前利益’?” “我若放了、舍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我就是一个废人,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殿下身边任命?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京都城?” “可难道让我回西漠么?回去继续当一个笑柄么?!” 话到最后,声音已是呜咽。 这一番肺腑之言,却是让高大爷彻底沉默了下来,内心之中难免触动。 曾几何时,自己弟弟也是那意气风发的马上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万众瞩目、万人敬仰。 可现在…… 敏感、易怒、跋扈张扬、性情扭曲…… 他变得就连自己都快有些嫌恶。 可手足亲情,血浓于水。 天底下最不能嫌弃他的,就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 他这个做哥哥的,又怎会不知道弟弟变成如今这幅样子的原因呢? 高大爷长叹了一声,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这是殿下的意思。” 只这一句话,顿时让高二爷身子一颤,仿佛定住了一般。 他面上表情数番变化,从错愕到颓废,又变得面如死灰,可到最后眼神中尤残留有一丝不甘。 只是一个校尉,一个寺丞……屁大点的官,怎会将他逼至如此? 何至于此? 说到底,是大哥与殿下不放心他。 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做不好这些事! 这样的念头一起,高二爷心中反倒是涌出一股强烈的不甘与不服。 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高麟祥,不是个废人! 但这些心思,他没有说出口,而是深深埋在了心底,对自家大哥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高大爷还以为他是服了软,劝慰道:“放心,最多只是舍了京郊的那些皇田,你京中的产业不会出事,这些年努力的心血也不算白费……” 高二爷打断道:“大哥,我乏了,就不送你了。” 这明显的送客之意,顿时让高大爷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弟弟,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他只以为是高二爷心情不好,并没有多想,点头道:“好,这事儿你看着办。至于巡天监那边,你放心,有我和殿下在,查不到我们高家头上,也牵扯不到你。” “嗯。” …… 待高家大爷离开了宅子之后,高二爷很快唤过一名仆从,吩咐道:“去把阿平唤来。” “是,老爷。” 待仆从领命下去。 高二爷心中默默想道: 是大哥你让我看着办的。 那我,便按照我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 这高家两兄弟一个高麒瑞一个高麟祥,起名起得太相近了,感觉放一起可能会让读者阅读混乱,所以直接高大爷高二爷这样一目了然一点,见谅见谅 (本章完) 127.第127章 提刀而去 第127章 提刀而去 巡天监,监牢大狱内。 一辆囚车缓缓驶来,停在大门入口的方向。 赵观象从囚车上跳下来,朝着监牢大门走去。 身后高仆将正打开囚车的门,朝着里头关押着的犯人呵斥道:“下来,下来!那边那个,腿抖什么,下来!” 犯人排着队下了囚车,手上都捆着麻绳,一个个面带惶恐,更有甚者腿软的都走不动道,还得随行的差人架着进去。 赵观象来在监牢大门前,大门前几名狱卒见到他时,不由得面露苦笑。 “雏虎大人,这几天你都往这里头送多少人了?” 说话的那狱卒朝身后那群犯人瞅了一眼,说道:“你看,监里铐子都不够你用,用麻绳捆能行么?万一里面有武者呢?” 赵观象笑道:“都查过,放心放心。” “唉,往常咱们监里的监牢那都关的要么是达官显贵,要么是犯禁武夫……您可倒好,这什么人都往里抓呀。” 守门狱卒会忍不住抱怨,也是无可厚非。 这巡天监的监牢大狱都是冷冷清清的,偌大的监牢也关押不了多少人。 毕竟能够进这巡天监监牢大狱的人,不是高官贵族,便是那犯禁武夫,寻常一般的犯人还真进不来。 可这几日,这座监牢大狱却是陆陆续续关押进来不少人,一次就是十好几人,有时候一天都有近百犯人被抓进来。 现在这巡天监监牢人满为患,住都快住不下了,这全都是拜了赵观象所赐。 赵观象哈哈笑着,拱拱手:“见谅见谅,这不正好都和我在查的案子有关联么?放心,等我这两日审完了人,揪出几个贼首,其余人我都送刑部监牢去,哥几个这几日就受点累,等完事之后,我请诸位喝酒。” “雏虎大人的酒,那等到猴年马月去。” 守门狱卒小声得嘟囔了一句,随后拉开大门上一道小窗,朝着里头喊了一声:“放行!” …… 待将犯人都交接完了,又归还了囚车之后。 赵观象等人朝着巡天监的总司衙门走去。 路上,高仆将忍不住问道:“雏虎,你真神了,这青林帮的头都出京躲着了,你咋就知道他在京郊的庄子里?” 张仆将也是好奇,不由朝着赵观象看去。 面对两人好奇的目光,赵观象只是笑了笑,故作神秘道:“我有线人来报。” 高仆将顿时不满:“不愿意说就算了,每次都扯你那什么线人,我怎么没看到过?你连我俩都瞒着。” “真想知道?” “哼,你不说,我还不想听。” “那张旅帅,我与你说。” 见赵观象凑到张仆将身前小声说着,原本还摆出爱答不理姿态的高仆将忍不住还是凑过耳朵听。 待赵观象说完之后,二人皆是错愕。 “乞儿?妓子?这就是你口中的线人?” 赵观象摊摊手,说道:“你看,我说了,你们又不信。我还真和你们说,莫小看了这些三教九流,消息最是灵通。” 张仆将紧蹙眉头,突然面露恍然:“哦,所以你借钱都要去勾栏留宿,其实是为了打探消息?” “这都被你发现了。” 赵观象叹了一声,面露戚戚:“我牺牲良多,费钱又伤身,但为了公事,也只能委屈我自己了。” 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得朝前走去。 张仆将看着他的背影,脸上肃然起敬。 直到高仆将肩膀撞了他一下,骂道:“听他胡扯呢,走了。” …… 这几天赵观象忙得很是充实。 每日不是扫荡京都城的黑恶势力,便是在牢里审犯人,没得一天空闲。 这几日京都城里连地痞流氓都少了,就算不是投靠高家的势力,也都选择了这几日低调做人,免得触到了巡天监那位虎官的眉头。 而就在第三日时,一封请帖送来了巡天监的总司衙门,被放在了赵观象的案牍上。 等赵观象回来看见时,拆开请帖一看,不由呵笑了一声。 这请帖内容,竟是高家想请他过府一叙。 这是摆鸿门宴?还是要求饶? 不管是哪种,赵观象显然是懒得搭理。 事到如今,他与高家还有什么好谈的? 赵观象想也没想,随手将请帖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篓里。 …… 令他没想到的是,高家第二天竟然又送来了请帖。 请帖上的内容,还是昨日的那些内容。 只是这一次,请帖中夹了一条发巾。 赵观象拿起那发巾看了看,不明所以。 他除了看得出来这发巾是女子款式,而且不是新的,而是被人用过的旧物,上面留有些许余香……其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莫非……高家是要对我用美人计?” 赵观象心中揣测着。 可不说半夜塞个美人进他被窝,好歹也送点惹人浮想的旖旎之物才是。 寄一条女人用过的发巾? 怎么想的。 赵观象随手将发巾放在一边,伏案写着公文。 可笔刚蘸到墨水,他的目光又落在那案牍角落的发巾上,微微皱起眉头。 他总觉得这发巾看着有些眼熟。 赵观象又将那发巾拿过来,在手上翻来覆去看去,脑子一直思考着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等等,他想起来了! 当赵观象回想起这条发巾的来历时,眼神中流露出惊骇之色,腾得从案牍后站起身来。 部堂里还有其他人,都被他这突然间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可同僚们惊疑不定的视线下,赵观象抓起那发巾就朝外冲去。 他刚冲到部堂门口,与迎面进来的高仆将撞了个满怀。 高仆将直接被他冲得跌坐在了地上,捂着尾巴骨嗷嗷直叫唤: “嘶……雏虎,你发什么疯?!投胎啊?” 赵观象却是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面上难掩焦急:“张旅帅呢?!” “小张、小张……” 高仆将都被他这突然间的举动吓得怔住了,好半晌才指着外头道:“小张不是帮你审犯人呢嘛,那老些人……” 赵观象听到张仆将的下落,不等高仆将把话说完,拔腿就朝着监牢的方向冲去。 …… 待他来到监牢,好容易将张仆将从刑房中唤了出来。 张仆将从刑房出来,还有点不大高兴:“我正审着人呢……” 可当他看到赵观象脸色难看,眼球里都是血丝的模样,顿时神情严肃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赵观象问道:“你媳妇呢?” 张仆将:“?” 这般严肃,甚至不惜打断他的公务,就问这事儿? 不过见赵观象面色严肃,张仆将还是如实说道:“回娘家省亲去了,前两天半道回来取东西的时候,你不是撞见了么?” 他狐疑得看了赵观象一眼,不明白他为啥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难不成还想因为那天的事,笑话自己一顿? 赵观象却不管张仆将怎么想,直接从怀里掏出那条发巾,递给张仆将:“这是不是你媳妇的发巾?” 张仆将一头雾水的接了过来,拿过来一看,眼神惊讶:“还真是。” 他突然直起脖子,惊愕万分得看向赵观象:“不对,我家娘子的发巾为何在你这儿?” 赵观象脸色更是难看了一分,问道:“确定么?”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你看这上头有一块地方颜色不对,是我不小心……不是,是我娘子自己洗的时候不小心洗坏的。” 张仆将将发巾翻过来,指着上头一小块有个小补子的地方说着。 旋即,他又眼神不对劲得看向赵观象:“我先说好,你若起了什么心思,我可以让我家娘子介绍她寨中姐妹给你,都是武力不俗……哦,不是,都是秀外慧中的姑娘。” 赵观象心中侥幸荡然无存。 在张仆将絮絮叨叨的时候,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当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是寒霜遍布,杀意难掩。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手腕却被一把拉住。 他回身看去,只见张仆将一脸严肃,认真问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观象嘴唇微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但最终,张仆将松开了手,说道:“记得回来告诉我。” 赵观象很是诧异,可他很快注意到张仆将面上虽是强装镇定,但却是紧紧攥紧了拳头,指甲扣进了肉里。 他郑重其事,眼神变得坚定:“好!” …… 待赵观象走后,张仆将呆呆站了良久,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条发巾。 他是突然想到,这条发巾……分明就是自家娘子离家时戴着的那一条。 这不应该出现在赵观象手中的。 张仆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的自己……会是累赘。 因为他的手在发抖,腿也在发软。 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没办法思考! …… 公主府,后院。 赵祈安正在清点一些丹药。 为了帮楚师傅清除气海魔气,他近来准备再突破一道紫纹。 为此,他挑选了一些临近突破的门徒、门客,斥巨资买来了一些武道修行用的丹药,准备亲自出手,为他们破境突破。 这段时间,他可以说一直在忙这件事。 只可惜收获有些差强人意。 这元胎紫纹每多一道,难度便是几何倍的提升,铁无痕四十年养胎,至少有二十年时间是想从八纹突破到九纹,到最后都没能成功。 而赵祈安想从三百多道紫纹再多提升一道,足可见这其中难度有多大。 照他估摸来看,除了这段时间的积累之外,至少还得门徒中有一位突破至天人境才够他再冲击一道紫纹的。 而他的门徒之中,最有希望的便是赵霓裳,卡在五品巅峰已经快一年了,也该突破这道横在所有武者面前的天堑了。 除此之外,便是赵观象,亦是五品巅峰,只是晚了赵霓裳半年才达到的周天境巅峰。 正想到赵观象的时候,突然有下人来报。 “主子,有枭卫看到四少爷提着刀朝着高家去了,要不要派人去询问?” 提刀?去高家? 赵祈安有些意外。 但他很快还是摇了摇头,哂笑道:“随他去,派些人去高府府门前候着就是。” “是。” 今天后两章都是3k章,大家就当我补上前天欠的那章了好不好,给大家磕头orz (本章完) 128.第128章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第128章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赵观象在即将抵达高府之时,反倒是停驻了脚步。 他平复了许久的心情,随后将官刀收回刀鞘内,转身拐去了另一条巷子。 而那条巷子通往的方向……是教坊司! …… 夜色渐暗,高府大堂内却是灯火通明。 高麒麟坐在堂中,面前是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 这一桌酒席,是他早早就吩咐府上备好,就等着赵观象登门拜访。 一开始的时候,他脑海中还想着赵观象一会求饶的模样,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将这几日苦思冥想想出来的讥讽话语痛痛快快得说个够。 光是想想赵观象屈辱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只觉得浑身痛快,这几日心中郁结都全好了。 可这一等,就是从下午等到了傍晚,又从傍晚,等到了现在。 现在外面天都黑了,桌上的佳肴也是热过又热,他还是没等到赵观象来府上。 高麟祥脸都黑了,只觉得怒火中烧,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怎么回事?!四喜,四喜!” 那被唤作“四喜”的人,正是前些日子陪他去巡天监的中年男人,也是这高府管家,高四喜。 高四喜就站在他身后,听到他发怒,连忙近前:“二爷……”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送请帖去巡天监么?你难不成没送?” “这……小的真送了啊。” 高麟祥怒道:“那为何人没来?” 高四喜面露悻悻,好半晌才小声道:“会不会……会不会是那雏虎校尉没认出那发巾来?” “啊?” “二爷您想啊,若是有人寄了大爷的夫人戴过的发饰给您,您能认得出来么?” 这一句提醒,瞬间点醒梦中人。 高麟祥张了张嘴,半晌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能说和自家大哥不亲近么? 那天底下怕是没有再亲近的兄弟了。 可他鬼知道大嫂戴过什么首饰,平日里不是逢年过节,他也不会见到自家大嫂不是? 别说是大嫂,就是天天与他同床共枕的枕边妾室,拿一件她用过的东西来,他也认不出啊。 他又不是属狗的,能闻得出来不成? 而在这时,高四喜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而且我也未必觉得那雏虎校尉会在意那女人的死活,又不是他媳妇……” 他说得虽是小声,但是高麟祥听得清清楚楚。 高麟祥瞪了他一眼,他难道不想绑赵观象的媳妇么? 但能绑人家媳妇的前提……是人家有媳妇才行。 赵观象孤家寡人,别说媳妇,家里连条狗都不曾养过。 怎么着?现给他介绍一个? 自己是不是贱呐? 他唯一能够查到的,也就是赵观象和他麾下两名仆将关系莫逆,而那旅帅张居正的媳妇姜柳儿回家省亲,又恰好走得是城东外的那条官道,刚好是他势力所经营的范围……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高麟祥便派人将那姜柳儿绑了,不曾想那姜柳儿还是个武道好手,折损了不少人手,最终还是出动了阿平才抓到。 本以为一张好牌捏在了手中,自己有了能和那雏虎校尉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资格。 可现在问题来了……人家要是压根没认出来他派人寄去的“信物”,那该怎么办? 高四喜小心翼翼问道:“要不……把人放了?” 高麟祥险些没一脚踢死这蠢货。 放了? 为了抓那姜柳儿,他麾下足足四五名好手死在了那婆娘的掌下,怎么可能轻易放了? 那他不是成冤大头了么? “蠢货!”高麟祥骂了一句,恶声道,“明日把请帖寄给那张居正,他还认不得他婆娘的东西么?赵观象请不来,还请不来他么?” 也就在这时,门房匆匆赶来堂内。“二爷,外头有个醉汉叫门,凶得狠哩!” 高四喜张嘴就骂道:“敢来咱们高家叫门?喝多了马尿,不知道几斤几两了,这点小事要劳烦二爷么?去把人赶走!” 门房正要老实应下,高麟祥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制止:“慢着。” 他问门房:“那醉汉什么来头?” “不知道哩,他没说……” “把人赶走。” “不过他穿着官袍,瞅着像是巡天监的人。” “……” 高麟祥起身踹了门房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蠢货,下次挑重点的说!快去把人给我请进来!” …… 当赵观象被请进高府大院之时。 一进堂内,一股酒气混杂着脂粉气扑面而来。 赵观象满面春光,衣裳也不整齐,进屋见到高麟祥,呵笑一声也不见礼,大咧咧得坐了下来。 他坐在高麟祥的对面,拿起桌上酒壶,打开盖闻了一下,皱眉道:“我今日酒是喝够了,来壶茶。” 高麟祥愣愣得看着他,原本脑海中排演了无数次今日见到赵观象后要怎么说,可到这会却是忘了词。 这……和他预料中的不一样啊! 见堂中众人愣在那儿没反应,赵观象用力一拍桌子,不满道:“不是你们叫我来的么?这就是高二爷的待客之道?” 高麟祥这才回过神来,朝管家挥挥手:“去泡壶热茶来。” 等热茶送来,赵观象自顾自倒着茶水。 高麟祥捋了捋心中思绪,开口问道:“雏虎大人,这是从哪儿来?” 赵观象喝过一口热茶,把茶杯“啪”得拍在桌上,不耐道:“问那么多干嘛?想找人弹劾我?直接说,找本官何事?” 见他这警惕的模样,高麟祥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十有八九还真是刚喝完酒过来。 高麟祥也不再装了,开门见山道:“今日请雏虎大人来,只为一件事……” “说。” “皇田一案,还请雏虎大人高抬贵手。” 赵观象却是笑了,只觉得听了个笑话般,只回了三个字: “凭什么?” 高麟祥面容肃穆,朝身后管家挥了挥手。 高四喜顿时会意,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递给赵观象。 赵观象接过折子,展开一看,随意瞥了一眼上头内容。 高麟祥说道:“雏虎大人一年年俸多少?虽然巡天监比之其他部堂衙门给的俸禄要丰厚得多,可据我所知,正六品的校尉一年所有俸禄折成银钱,最多不超过三百两,更别提雏虎大人还被降了品,只能领七品俸。” “当然,这明面上的俸禄自然是做不得数,可雏虎大人两袖清风,应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营收吧?” 他伸出两根手指,说道:“若你肯答应我说的事情,我可以作主,一次付清你两万两银子,够你挣七八十年的!” “雏虎大人,意下如何?” (本章完) 129.第129章 杀我弟兄婆娘一人,我便杀你全家! 第129章 杀我弟兄婆娘一人,我便杀你全家! “美女佳人、金银财物、绫罗绸缎、仙丹灵药、武道奇物……” “只要高家有,雏虎大人要,那么我们便给!”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天人丹’,可助武者踏破武道天堑,步入天人之境。雏虎大人天资绝顶,或许用不到,可若是培养一个天人境界的心腹……难道你不心动么?” 不得不说,高麟祥这一次是真的下了血本。 那礼单上的东西,足以让一名天人武者为之卖命。 而现在,仅仅只是需要赵观象行个方便,高抬贵手。 这代价哪怕是高家,也足以肉痛。 但比起高家在京都城这十几年的经营,这些损失,也还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高麟祥觉得自己的诚意已经足够了。 赵观象“啪”得将折子合上,随手放在了桌上。 他这个举动,却是让高麟祥眉头一皱,喝声道:“赵观象,这你还不满意?” “满意?呵。” 赵观象嗤笑了一声,伸手一指桌上折子:“就这点钱,和我的良心相比,还是差了点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高麟祥并没有生气,反倒是不动声色得问道:“那雏虎大人觉得,你的良心……值多少?” 赵观象今日愿意来,而且这态度明显是在嫌钱少,却并不算一口回绝。 这让高麟祥觉得——有得谈! 赵观象伸出三根手指:“翻三番。” 这……无疑是狮子大开口! 难怪赵观象此前对高家的贿赂一直视若无睹,还真以为他是两袖清风的好官,现在看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但他的胃口实在是太大,已经大到了高麟祥给不出的地步。 他愿意给赵观象的,已经是他能给的极限,最多能再上浮个两三成。 但高麟祥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眯起眼,意味深长道:“我手中有一个筹码,雏虎大人不妨听不听,看看能折多少银子。” 赵观象不以为意道:“说来听听。” 高麟祥这时才抛出自己的杀手锏:“雏虎大人手下那张旅帅,张居正。他的婆娘就在我手中,雏虎大人觉得若放她平安离开,您这条件,能折多少?” 赵观象似是有些意外得看了他一眼。 可高麟祥预想中的勃然大怒亦或者兴师问罪……都没有。 赵观象只是沉吟了起来,手指敲着桌面,似是真在思考着这能折多少。 到最后,他朝着高麟祥伸出了两根手指。 高麟祥皱眉道:“只少二万两?” 赵观象摇了摇头:“二百两。” 高麟祥猛地抬头看向赵观象,怔了片刻,旋即勃然大怒:“你耍我?” 赵观象奇怪得看了他一眼:“本官怎么就耍你了?这又不是我媳妇。” “你与张居正关系莫逆,怎会如此不在意他妻子性命?” 赵观象倒是愣了,旋即好笑道:“高二爷绑人之前,没去打听打听?”高麟祥皱眉道:“打听什么?” “你若打听过,就该知晓张旅帅家中婆娘是个什么性子。他夫妻二人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监里都知晓,那张家嫂子更是马匪头子的女儿,这般出身、这般性子的女人,我都不知道领她回去,我那弟兄是哭还是笑。二百两?二百两都够给我弟兄娶个书香门第的女人了!” 赵观象说得煞有其事。 而且他真不怕高麟祥去打听,这张居正惧内的事儿监内都知晓,黑着眼眶带着巴掌印上值也是三天两头的事,在旁人看来还真是夫妻不睦的证据。 高麟祥见他说得振振有词,一时间还真被唬住了。 他费尽周折还死了好几个好手,就抓了个值二百两的添头? 高麟祥咬牙道:“三番……绝对不行!最多最多就高三成!” 赵观象直接身子往后一仰,靠着椅背:“那就是没得谈了?” 高麟祥说道:“赵观象,没有这么谈的……” “我的规矩,就是这么谈!” 赵观象并不给他面子,直截了当得打断了。 高麟祥不肯放弃,试探道:“不管怎么说,那姜柳儿都是张居正的发妻,你就真一点不重视?就不怕我真将她杀了?” “杀!”赵观象不假思索道,“正好监里有人还向着你们高家说话,如今你敢动监内女眷,我倒要看看监内谁还敢为高家冒头!” 他朝着高麟祥,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些狰狞:“你杀我弟兄婆娘一人,我杀你全家!合适,再合适不过!” 高麟祥拍案而起,指着他:“你……” 他伸出的手都因愤怒而颤抖,可话卡在喉咙里,除了一个“你”字,却再也说不出来。 赵观象却浑然不惧,同样站起身,身子朝高麟祥倾去,右手三根手指敲着桌子:“今日我话撩在这儿,三番就是三番,少一个子都是没得谈。你若想好,派人来监里寻我,若没想好,那就公事公办!” 说完,他不理会面色铁青的高麟祥,转身就走,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高麟祥只能眼睁睁看着赵观象走。 直到赵观象离开,他才像是恍然一般,扭头看向身旁的管家高四喜,怒道:“他一个小小校尉,凭什么敢说杀我全家?” 高四喜也是老实,答道:“二爷,他不是普通校尉,他是雏虎校尉呀。大爷都说他若不夭折,三十岁前必入天人,五十岁前必成神通,他要是舍得下前途,真铁了心杀您全家……” 话说到这儿,他猛然察觉到自家二爷眼神越发不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他脑筋急转,赶忙找补:“您放心,这雏虎校尉再厉害,至少五十岁之前肯定杀不了大爷的,也就不算杀您全……” “滚!” 高麟祥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了高四喜。 …… 赵观象刚一走出高府大门,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今日这番举动,看似荒唐,实际上却是冷静下来思虑过后的结果。 如今张家嫂子已经落在高麟祥的手中,急有什么用?反倒是会让高麟祥觉得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唯有摆出满不在乎的模样,方才有可能让高麟祥觉得张家嫂子没那么重要,从而放松了警惕。 但今日,能做到的也只是稳住高麟祥,让他不至于狗急跳墙! 他得抓紧时间,将张家嫂子救出来才行! (本章完) 130.第130章 受委屈了? 第130章 受委屈了? 从高府出来,走出胡同,来到长街上。 赵观象朝着街对面一家酒摊走去。 酒摊上三三两两有几桌喝酒的客人,说着闲话,喝着闲酒,倒也热闹。 赵观象随意找了一张桌子,也不顾这桌已经有人,随意坐了下来。 “来碗面。” 赵观象朝着小二招呼了一声,便坐着等待。 他一落座,在座客人纷纷都停止了交谈,整个酒摊都安静了下来。 待小二送来一碗肉臊面,赵观象也不客气拿起筷子,搅动着面上臊子,似是自言自语道:“下次换些这附近的枭卫来,都是生面孔,也不怕惹人起疑。” 桌上那几名酒客这会也不装了,面露惭愧,拱手道:“四少爷见谅,消息来得匆忙,您去的又是高家,只能我等兄弟率西坊精锐来。” 赵观象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三姐么?” 那人不敢隐瞒,答道:“是恩主。” 赵观象没再说什么,低头夹了一筷子面,吹吹热气,便往嘴里送。 众人就这么看着他吃着面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话。 一碗面条,分量不少。 但赵观象吃得快,几口也就吃完了。 刚刚说完的那枭卫小头目问道:“要不……再给您来一碗?” 赵观象摇了摇头:“不吃了。” 他站起身来,对枭卫说道:“替我安排一下,我要去见义父。” …… 没过多会,赵观象便来在了公主府外。 他抬头看着公主府那高耸的院墙,露出无奈的笑容,心中自语:“到头来,我还是得向义父求援。”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因巡天监的事,向赵祈安主动求助过。 因为他觉得入巡天监,是为了自己心中理想,而不是义父所期望他去做的。 自然,也就没有脸面来求赵祈安帮他。 可仔细想想……为何其他人当官是那么如履薄冰,唯独他这般恣意妄为?总是无所顾忌、百无禁忌? 除了性情使然,最重要的是——他心中有一份底气在。 这份底气,来自赵祈安! 只要有义父在,赵观象觉得自己终究是有退路的。 也正因此,当他真正束手无策的时候,会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正是赵祈安! “也不知义父会不会觉得我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 赵观象站在公主府的大门前,踌躇了许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进家门。 他几次想转身就走,可想到张家嫂子,想到张旅帅临走时那一句“回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他咬咬牙,还是叩响了门环。 当门房为他打开门,领着他进入前庭。 令他没想到的是,今夜义父并没有在自己院中,而是就在这前庭的庭院之内,站在大堂门口。 当赵观象来的时候,他正在和贴身服侍他的那个又高又壮的丑丫鬟低声说着什么。 赵观象走上前去,正要行礼。 直到这个时候,赵祈安才停下与丑奴的交谈,朝他看来,语气一如记忆中的温和,问道: “观象,这是在外头受了委屈了?” 只一句话,便让赵观象红了眼眶。…… 赵祈安今夜倒是没算到赵观象会来。 他来前庭,是因为丑奴这些日子把前庭园圃里的草拔了,全种上了菜。 说她,她倒还振振有词的。 “这大葱长出来也很好看啊,而且还能吃,完全就是两全其美!” 这让赵祈安觉得该管管丑奴了,不然总有一天,这丑丫鬟敢在他卧室里养猪。 只是话还未训完,赵观象倒是来了。 赵观象收拾好心情,走到赵祈安身前,躬身拜道:“义父,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赵祈安点点头,随后对身旁的丑奴说道:“你先下去。” 丑奴才没兴趣听他父子俩谈事,心思还沉浸在被训斥后的郁闷中,垂头丧气得“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等丑奴走后,赵祈安才看向赵观象,问道:“陪我走走?” “是。” …… 父子二人在院中随意逛着。 公主府景致别致,宛若林园,假山、溪水、名异草……一应俱全。 就算是皇宫里头,绝大多数的宫殿,都是比不得这公主府气派的。 这些还是当初玉真的功劳,不得不说公主殿下的品味不错,也舍得在自己的宅邸钱。 即便是到了夜里,这庭院中一根根石柱立起的灯台,点着油灯,外头用罩子挡着,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只可惜赵观象今夜无心赏景,跟在赵祈安身后,说道:“高家绑了我麾下旅帅张居正的发妻,想要以此要挟我。我想请义父帮忙,替我找一找人。” 赵祈安看着面前池水,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问道:“人可是在京都城中被绑?” 赵观象答道:“不会是,张旅帅亲自送出的东城门,必定是京都城外。” “姜柳儿的娘家在冀州龙门郡附近,是走东城门外的‘北关道’北上而去。从她离开京都城高家给我第一次寄请帖,相隔不超过三日,姜柳儿走时坐的是驴车,带的东西又多,脚程不会太快,也就是东城门外的‘北关道’往北去,三百里地范围之内出的事。” 说到这儿,他苦笑道:“若我派出监内人手去查,恐怕比起找到线索之前,更容易先打草惊蛇,若是惊动了高家高麟祥,将姜柳儿转移了阵地,就更难寻了。所以这才想请义父出手。” 方方面面,都有考虑。 赵祈安都有些意外,看了赵观象一眼,笑道:“发生这种事,若是以前,你定会提着刀杀入高家,逼问那姜柳儿的下落。如今倒是能冷静下来想这些,知晓找我帮忙,看来这些年,你也长进了许多。” 赵观象笑得腼腆:“好歹也随安院长学了几个月的棋……” 他没好意思说一开始得知消息时,他心中想法与赵祈安预料的一模一样。 不过现在不是因为几句夸奖而洋洋得意的时候。 赵观象问道:“义父,那姜柳儿那边……” “你拿我令牌,去一趟供奉院,请‘天听’、‘地闻’那对双子供奉协助你,他二人掌有先天神通,最是擅长搜寻之事,想来会对你有帮助。” 赵祈安接下腰间一块玉牌,递给赵观象,又说道:“枭卫那边,你想调动多少人马,与你三姐去说,你姐弟二人自己商量便是。” 赵观象接过令牌,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只要义父愿意帮忙,他就感觉这事儿稳了。 他露出笑容来,朝着赵祈安一抱拳道:“谢义父!” “救人要紧!义父,我过两天再来看您。” 说罢,连一刻都没有逗留,向赵祈安拱手告辞。 (本章完) 131.第131章 入眼,既是地狱!(求月票) 第131章 入眼,既是地狱!(求月票) 翌日,京都东郊。 “驾!” “驾!” 那名为“北关道”的官道上,几匹骏马一骑绝尘。 当抵达距离京都城一百六十多里的地方时候,突然间为首马匹上坐着的那人抬手一挥:“停!” 赵观象翻身下马,而在他马后,载着两个小侏儒。 那两个小侏儒都不过四五岁孩童的模样,四肢短小,脑袋却是奇大无比。 最骇人的是,这孩童的身子,脑袋却是中年人的脑袋,一个留着垂到腰间的白胡子,另一个则是满脸络腮胡。 两个大头娃娃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一左一右来到赵观象的身边。 赵观象手按在腰间官刀的刀柄上,环顾四周。 可在他看来,这地方和刚刚经过的地方也没什么两样,没看出来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由疑惑问道:“两位供奉,确定是这里么?” 那满脸络腮胡的大头娃娃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来,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抬起头嗅了嗅,点头道:“我闻到那女人的气味,在这里分外浓郁……她应该在这里和人交过手,发了汗。” 而那白胡子的大头娃娃,则是整个人趴在地上,耳朵附在耳边:“是这里没错,我听到三日前,残留在这里的打斗声。” 赵观象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他虽是赵祈安的义子,但是对于义父那神秘的“供奉院”,却是知之甚少。 他只知道供奉院不在京都城,而在京都西郊外的“白鹿书院”中,除非持赵祈安的信物,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内。 所以赵观象长这么大,都不知晓供奉院中有哪些供奉,只知晓安院长是这供奉院最大的供奉。 除此之外比较熟悉的就是魏老太监,在三姐那儿见过几次,他是三姐的其中一位老师。 而眼前这一对“大头娃娃”,却是赵观象见都没见过的两位供奉。 这二位供奉实力并不强,因身体的先天畸形,恐怕有把子力气的庄稼汉都比他俩要强。 但两位供奉却有一种非常诡异的先天神通。 白胡子的那一位一个能够听到三日前此地的声响。 而另一个络腮胡的供奉,则是能够嗅到三日内所有残留的气味。 赵观象不知道他俩名讳,只能以他俩的先天神通,称呼前者为“天听”,称呼后者为“地闻”。 地闻供奉寻着空气中的气味,在原地兜了几个圈,随后指着一个方向,拽了拽赵观象的裤脚:“带我上马,往那边去。” 赵观象一把将他抱到马上,又将天听供奉也抱到了马上,随后自己上马,扬起马鞭:“驾!” 方向调转,一行人驾马离开了官道,踏过野草丛生的荒野,朝着林子行驶而去。 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 当地闻供奉再次喊停时,众人再次停了下来。 这一次即便不用他说,几人也看到不远处的一颗树下,有一摊燃尽的篝火。 有人在此地焚烧过什么东西,虽然重新在上头覆上了沙土,可是那光秃秃的地面与周围杂草丛生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边上还能看到被烧得焦黑的野草。 赵观象翻身下马,摘下官刀,用刀鞘戳着那光秃秃的地面。 松软的沙土很容易就被刀鞘插了进去,随意翻了翻就能看到燃尽的灰烬。赵观象叫来两名枭卫,将这地方挖开。 很快,一些没烧干净的木料残骸被翻出来,凭借其中的车辕和轮毂,能够确定这本是一辆板车。 随后众人又在地闻供奉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处地方,挖出了几具尸体。 尸体被火烧过,面部全毁,也没有衣物,找不出半点有用的线索。 可赵观象猜都能猜得到,这些人必定是高家的人。 不管怎么说,能够找到姜柳儿遇到袭击的地方,是一个好的开始。 赵观象推算了一下时间,姜柳儿大概是上路二、三日左右遭遇的袭击。 她一个女子,固然可以靠着干粮在路上吃,但到夜里应该还是会寻家客栈落脚。 这北关道一路过来,都有不少的驿站、客栈,若是一家家排查过去,想要掩人耳目根本就是在吃人所梦,绝对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也幸好,他向义父借来了“天听”、“地闻”两位供奉出手相助,否则事情还真有些棘手。 赵观象看向地闻供奉,语气都客气了许多:“地闻供奉,要找的那人,下落在哪?” 地闻供奉拿出手中布条嗅了嗅,摇头晃脑了一阵:“哎呀呀,味道到这儿便淡了许多,你要找的那人,怕不是被人装进了车里、桶里之类的地方。” 赵观象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那……还能找到么?” “不好说,我试试……” 两人正嘀嘀咕咕的时候,一旁的天听供奉捻着白胡子,气道:“你问他,还不如问我。小子无礼,莫不是觉得我比地闻要弱?” 赵观象一愣,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天听供奉能找到?” “哼,有何不可。” 天听供奉往地上一趴,耳朵贴着地方,撅着屁股,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在这一片地方走来走去。 过了片刻,他直起身来,指着一个方向:“是往那边去了!” …… 赵观象就这样,带着人在京都东郊奔波了一天。 就在即将找到人下落的时候,他突然喊停了队伍:“停!” 天听供奉不满道:“停下来做什么?我感觉离这儿不远了。” 地闻供奉则仰着头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前面什么地方?我闻到了好浓郁的血气……数百名武夫?还有一名天人武者?什么地方,戒备竟是如此森严?” 赵观象驱马向前,来在一处土坡高处,向远方望去。 只见一处峡谷之内,隐约可见一片规模不小的庄子,其内建筑富丽堂皇,藏在这京郊荒野中,竟是有如世外桃源一般。 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义丰皇庄! 也是赵观象前几月查高家“私贩良民案”,最终线索中断的地方! 这地方,对京中某些权贵来说,无疑是天堂般的享乐之地。 可对赵观象而言,这美如画卷的山庄……入眼之处,皆是地狱! 这两天先两更了,抱歉抱歉,前几天村里让我去弄什么资料,结果我苦逼手抄了四五千字,交上去跟我说不是这个。 我已经红温了,还得重新手写一份四五千字的东西!抄一下午也抄不完,淦! 大家见谅一下,给磕头!orz 最后求一下月票,这个月在新书月票榜上,所以月票对本书真的很重要,大家有多的月票的话,希望能够踊跃支持一下orz (本章完) 132.第132章 乐天派的小姑娘 第132章 乐天派的小姑娘 阴冷潮湿的牢房中。 姜柳儿倚靠在墙壁上,肩头两个铁钩贯穿了琵琶骨,干涸的鲜血将肩头的衣物黏在了皮肤上。 她的脚上还戴着厚重的枷锁,能够活动的范围也只有周围半尺地。 她是七品融窍境的武者,在这江湖中已算是不俗的好手。 虽是女子,却也巾帼不让须眉,提起刀来杀人那是一点儿也不手软。 只差一点,她便能突围成功,逃出生天。 只可惜临紧关头,突然间出来一高大武夫,只一拳便打得她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已经是这牢房之内了。 牢房的上方有一扇狭小的闸窗,阳光透过闸窗透进里头来,不偏不倚正好照射在姜柳儿的身上。 这算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唯一能够慰藉的地方了,失血让她体温降低,这牢中只有一条臭烘烘的脏被,也只有阳光晒到的时候,人会舒服一些。 她通过阳光出现的次数,大致推测出自己已经被关了三天。 可整整三天,姜柳儿都不知晓究竟是谁抓了她。 会是自己以前的仇家? 还是因为夫君近来得罪的人? 姜柳儿本以为会有人来提审她。 可是并没有,哪怕偶尔从牢房外路过的人,也从不与她交流。 也就在这时,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着一个木盆进来。 那是看着岁数不大的女娃娃,脸上还带着青涩的稚气,说是十六七岁也合适,只是身材太过干瘦贫瘠,看上去的模样比之真实年纪小上许多。 她身上穿着粗质的宽大麻衣,胡乱得套在身上,像是一条“大裙子”兜住了身子,下身没有穿裤子,走路时隐约可见两条纤细如筷般的腿。 她气力不大,那装满了水的木盆端着极是吃力,整个人腰身都弯着,费劲八啦得才走进来。 等她好不容易把木盆端到姜柳儿身边,仰着头对姜柳儿有点开心的说:“我今天将林总管伺候得很好,林总管答应让我带份清水进来,我给你洗洗吧。” 她脸蛋脏兮兮的,但看得出来底子不错,只是脸上长了一小块红色的胎记。 人也太干瘦了些,脸颊上没几两肉,头发都是枯黄的。 姜柳儿看着她,没吭声,只是目光注意到了她脖子、手腕之类的地方,有几道新添的淤青痕。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姜柳儿的目光,有点难为情得把衣服领子往上拉了拉,挡着脖子上淤青。 这女娃娃叫红昭,姓什么不知晓,她不愿意说。 但姜柳儿从她的言谈举止,能够猜得出红昭应当是出身不错的,寻常人家养不出这样的女孩。 红昭比姜柳儿要早得多被关在这儿,据她自己所说估计都得有三四年了。 姜柳儿试过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东西来,可是她虽然在这儿被关了许多年,但对这地方却知晓不了太多,只知道像是她这样的女孩,被抓进来的有不少,只是都被关在不同的地方。 会被关在这牢里的,她这些年来也只见过姜柳儿一个人。 相比于姜柳儿被抓进来之后,锁了琵琶骨便不闻不问的态度,红昭三天两头便会被一个叫“林总管”的人叫出来。 每次回来,总是带着一身腥臭,身上也会多一些淤青伤势。 每每看到,姜柳儿总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可到最后,她也只是用力咬咬嘴唇,什么都没说。 能说什么? 如今她也是阶下囚,自己生死尚且未卜,哪有余力去管他人? 红昭总是表现得满不在乎,哪怕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努力保持着乐观,虽然自己过得也不好,但是会努力帮忙照顾姜柳儿。 喂她喝水、喂她吃饭…… 只是每每夜里,姜柳儿总是能够听到若有若无的抽噎声。…… 红昭蹲在地上,朝着她睡觉的干草堆底下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个“碗”。 说是“碗”,但实际上那只是一块残破的瓦片,看着有些脏。 但就是这么脏兮兮的一片瓦,也就是她平日里吃饭的“碗”。 她用这片残瓦伸进木盆里,舀起一些清水,小心翼翼得送到了姜柳儿的嘴边。 清凉的清水沾湿了她干得没了血色的嘴唇。 姜柳儿吃力得喝着水,整个人脸色都恢复了一些。 红昭又用这片残瓦,给姜柳儿洗着伤口。 一片小残瓦,装不了多少水。 红昭动作也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姜柳儿。 即便只是简单清洗一下伤口,就已经去了两个时辰。 幸运的是,此刻的两人其他的东西不多,也唯有空闲的时间多了。 做完了这一切,红昭把残瓦小心翼翼得又放回到她睡的干草堆里藏好,然后开始踩着墙壁上的凸起点,朝着上方的窗户口爬去。 姜柳儿替她捏了把汗,目光瞥了一眼外头守着的狱卒。 但红昭是算准了狱卒们换班的时间,有那么大约五分钟的时间没人守着外头。 这五分钟,也是她一天里头唯一可以看到外面世界的时间。 五分钟一过,她就从墙壁上跳了下来,坐在姜柳儿身边,和她说着外面的事情。 “好几天没有看到那些很漂亮的马车过来了。” “嗯。” 红昭小脸上浮现出些许的低落,抱着膝把脸埋在腿上。 过了好一会,她才问道: “会有人来救我们嘛?” “会的。” “那来救我们的一定是个大英雄。” 红昭似乎又恢复了那份乐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向姜柳儿叽叽喳喳得说着救她们俩的大英雄,一定是虎背熊腰、满脸胡子,会耍一把大刀,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说不定还会喷火…… 她用话语,一点一点勾勒着脑海中大英雄的形象。 姜柳儿只是沉默得听着。 也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厮杀声。 两女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 …… 时间回到白天。 当赵观象发现了那义丰皇庄之后,并没有轻举妄动。 这一趟出来,他没有选择大张旗鼓,除了“天听”“地闻”两位供奉之外,只是零零散散带了几名枭卫精锐前来。 仅仅凭借自己这么一点人,想要冲入戒备森严的义丰皇庄把人救出来,无疑是异想天开。 但不要紧,只要确定了人在义丰皇庄,那就好说! (本章完) 133.第133章 杀戮开端 第133章 杀戮开端 义丰皇庄,原本是先皇圣德天子赐予当时的大皇子,也就是前朝太子的产业。 后来前朝太子早夭,天武皇登基,这皇庄也就收了回去,由官家经营了二三十年后,随着散落在大乾各地的皇族血脉被召回京都后,连通周围的皇田都一同割让到了宗正寺的手上,用来养着这些皇室宗亲们。 到了现在,这义丰皇庄就落在了高家的手里。 在高家接手这义丰皇庄之前,这是一处颇为荒凉的庄子,住着些零散的耕户,没什么太大的收益。 但在高家接手之后,驱赶了皇庄内所有的耕户,大兴土木,在这京郊之地建造了这么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山庄。 说是山庄,但四面围墙高耸,唯有东面有门可以进入,这完全就是一座难攻的堡垒。 “……这地方易守难攻,真要强攻,枭卫难免会有损失。” “所以你就把我请来了?” 一处山坡上,恰好能够看到大半个义丰皇庄的景象。 赵观象站在山坡处,身旁站着一名女子,赫然便是赵霓裳。 这一次,他请示过了义父赵祈安,自然也就不客气了,干脆连自家三姐都寻来帮忙。 赵霓裳被这临紧拉过来,那脸耷拉着,甭提有多臭。 她近来事忙,“万寿宴”眼看马上就到了,许多还未准备后寿辰贺礼的京都世家正眼巴巴得蹲着各大拍卖会,希冀着能够买到足以献给圣上的稀罕玩意。 珍宝楼的拍卖会更是办得如火如荼,原本半个月才举行一次,如今三天两头便开一次,甚至偷偷摸摸扶持了个“异宝阁”的拍卖会与珍宝阁拍卖会打擂,但实际上俩都是赵家的产业,纯纯蒙那些人傻钱多的大户们。 赵霓裳曾听义父说过“当一个人的智慧配不上他所拥有的财富时,那么财富就会以另一种方式流回市场”。 她近来琢磨过味来,这句话另一个意思就是——“傻子钱好骗”。 商行赚钱,这本是好事。 但好死不死的是,商行八大执事中,负责拍卖事宜的那一位执事,叫赵霓裳。 也正因此,赵霓裳这几日每日忙得是不可开交,钱赚得都有点麻木了。 她都搞不懂,义父手指头缝里漏出点东西来,怎么外界这些人都当宝贝似的,成本那么低廉的东西,却能炒出个天价来。 那真是上赶着送银子,你若不卖,那些买家反倒要和你急眼。 现在被赵观象拉来帮忙,她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成山的银子和自家弟弟两相权衡,最终还是过来了赵观象这边。 但指望她给赵观象什么好脸? 那是不可能的。 她走到山崖便,朝下眺望一眼,说道:“这地形,火攻不就行了?供奉院那边又有新玩意出来,比‘赤火胶’还厉害,还在实验阶段,但听闻一经点燃,能在水上燃烧,扑不灭、浇不灭,须臾便可勾动周遭火势。” “你若需要,我可去要一批过来,够你烧个庄子的。” 赵观象苦笑道:“三姐儿,有人质在里头,可不能火烧啊。” 他和姜柳儿不算熟,但以这种方式成为“熟人”,那也大可不必。 赵霓裳想了想,又说道:“为何这次要动用枭卫?如今巡天监里如今管事的不是炎尊祁连支么?既是查清了你要找的人的下落就在这义丰皇庄,带你那些手下直接上门要人不就好了?” 赵观象摇头道:“我不是没查过这义丰皇庄,但每次去都是空无一人,这说明我一带巡天监的人离京,这边便接到消息将人撤走。而且这义丰皇庄内必定修有暗道,否则不可能撤离那么快。” 他停顿片刻,说道:“枭卫不同,要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来不及撤走人手。”赵霓裳认可了他这种说法,只是再看看皇庄地形,皱眉道:“若是不能取巧,选择强攻……” “不,其实还是有取巧的方法的。” “?” …… 片刻之后,义丰皇庄外。 有一人乘在马上,身材干瘦,一张长脸好似驴脸,身上衣物华贵得似是要将金银穿在身上。 他转着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突然压低声,对在一旁跟随的随从说道:“这能行么?我就见过那高二爷几面,若是他身边亲近人,我可没把握不露破绽。” 赵观象脸上戴着一副面具,打扮得和高二爷身边的管家高四喜一样。 只是若是凑近了看,赵观象更高些也更精壮些,并不是很相似。 但眼下已经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只要远远看过去,乍一眼相似,也就行了。 赵观象呵笑了一声:“能骗得开了山庄大门就行了,先拿下这城门口,一切都好说。” 赵霓裳总觉得不大稳妥,再次问道:“你确定那名天人武者离开了?” 赵观象点头道:“地闻供奉这么说,想来应该没有问题。” 一名天人武者,所带来的威胁,比二三百名低品武夫更甚! 武道天堑,不是说说而已。 即便是天骄如赵观象、赵霓裳姐弟二人,想要跨越武道天堑,斩杀天人武者,也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一行人渐渐来在了义丰皇庄外,那高高的围墙堪比城墙,上头立刻有人询问: “来者何人?闲人免入!” 那马上的驴脸男人抬起头来,张嘴喝骂:“瞎了你的狗眼,认不出我来?” “二、二爷?” 这一张标志性的脸一出现,还有那熟悉的喝骂声…… 守门护卫们竟是没有一个人起疑心的,连忙放人下去开城门。 当义丰山庄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行人缓缓朝着山庄内部进发。 就在经过甬道时,一名似乎与高府管家高四喜相熟的护卫上前:“高管家,您……咦?” 就在对方眼神中闪现一丝惊疑之时…… 赵观象突然暴起,伸手拔出腰间佩刀。 刀光一闪,一颗人头飞旋而起,断口处鲜血喷涌而出。 当人头落地,那无头的腔子才慢了半拍,直挺挺得朝前方倒了下去。 这突然间的出手,震惊了所有守门护卫。 但这一刀,也拉开了厮杀的开端! (本章完) 134.第134章 散兵游勇,如何敌正规军? 第134章 散兵游勇,如何敌正规军? 锵! 短兵相接,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庄园大门已成了混战之地,人影交错间,只听得刀刃刺入身体时的闷沉响声不时响起,伴随着杀伐声叫人浑身毛发立起。 “铛铛铛~~~~” 围墙上方,哨塔之内,钟鼓声不时响起。 哨塔上方,有人声嘶力竭得嘶吼着“敌袭”,不时慌乱响起“落闸门”、“快关城门”的声响。 可就在这时,他们却惊悚得发现有一武者仿佛壁虎一般攀在墙壁上,口中咬着一口刀的刀脊,爬上了城墙上。 “什么……” 赵观象起身一跃,一刀劈向那正敲着大鼓的一名哨兵。 动作利落,手起刀落。 无头尸体应声倒落,他振刀一挥,刀刃上的鲜血如墨抖洒,倾洒在这城墙砖石上。 他浑身血煞缭绕,宛若杀星一般,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几名哨兵,咧嘴一笑。 “杀!” 一声令下,他身后数名枭卫精锐冲上城墙,朝着那些哨兵冲杀了过去。 有哨兵反应极快,反身就朝着城门钩索处冲去。 这义丰皇庄被打造得如同碉堡,大门是提拉式的闸门,一旦钩索被砍断,万斤巨石制成的石门便会落下,再想进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只可惜那人刚有所动作,突然间一点白芒闪过,胸前便穿透出一截染着殷红的刀刃。 赵观象一脚将尸体踢开,随后吩咐人将城门用钩索吊起,自己走到城墙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哨子,放在口中。 “哔!!!!!!!~” 尖锐清脆的哨声如同鸟鸣,穿透力极强,方圆数十里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哨声响过后没多久,庄园外不知从来了一队黑衣精锐,数量之多竟是足有上千人,每一人皆是披甲挂刀,装备精良,如蚁潮般朝着入口涌了过来。 …… “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来高家的地盘撒野!” 当代表着敌袭的鼓声被敲响,高家养在这义丰皇庄的武者们立刻涌了出来。 他们本以为是不开眼的山匪,亦或者是哪个敌对势力派来的人马。 本以为自己一方势力如此庞大,即便是有敌人寻上门来,也将会成为他们论功行赏的“功绩”。 可当一群人兴冲冲得冲出来,看到那漆黑的乌金盾塔排成有序的阵列,看到乌金盾墙缝隙中伸出的一把把手弩,还有弩上泛着冷光的精钢箭时…… 高家的武者们都沉默了。 “放!”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喝令。 乌金盾练成两排的盾墙之后,精钢箭如雨点般齐射而出。 “咻咻咻……” 强劲的弩弓射出一支支箭矢,刺入骨肉之内,绽开一朵朵血。 …… 高家蓄养在这义丰皇庄的武者足足将近三百余人,每一人都是入了品阶的武者。 而哪怕是最低级的九品武者,在江湖上亦称得上是不俗的好手。 可就是这么一批人,在面对和他们武道修为差不多的敌人时,却是被打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如同羔羊般,只能顾着仓皇逃跑。 这就是散兵游勇,与军队的差别了。 高家这些武者,皆是招募来的江湖浪人,甭管实力如何,总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在外头,真打起来实力未必差劲,若是一对一捉对厮杀,未必就会输给同阶武者多少。 可当他们面对的面对训练有素、成建制的军队时,单打独斗无疑是与送死无疑,面对强弓劲弩,还不等靠近就会被射成马蜂窝。不成天人,个人伟力在强军阵前,也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 哪怕能够剑斩箭矢、刀断盾牌,可不成天人,武者的气力终究是有被耗尽的时候。 等到了气力枯竭,落入大军阵中就只是一个死字罢了。 但让高家招募来的这些江湖浪人彼此联手,冲杀军阵,那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专门的训练,半点默契都无的情况下,联手无异于一个笑话。 更何况这些江湖浪人,又如何放心将后背交给其他人? 都想着别人多承担一些风险,自己少出些力气……每个人都这么想,到最后互相猜忌、谁都不愿意去当冒头的那一个。 散兵游勇,注定无法和成建制的军队相抗衡。 这是无数次血淋漓的教训,验证出的铁律。 …… 赵观象本以为今晚会是一场苦战,甚至做好了枭卫会有死伤的心理准备。 可一经交手,他却错愕得发现高家这些看似精兵强将的护卫们,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仅是一轮齐射,就开始溃逃了? 好歹也奋起反抗一下吧?!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枭卫们有条不紊得缓慢向前推进着,将敌人向后逼着。 每到一个建筑旁,就会散出一支小队伍,拿着短刀进屋搜寻,若有敌人藏匿,干净利落得割喉杀人,绝不拖泥带水得便离开,重新回到队伍内。 庄园内部,已经彻底变成了血腥的地狱,惨叫声、求饶声…… 红褐色的血液在地上肆意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铜臭般的甜腥味。 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被像是破布袋一般被拖行到路旁,无人关注、无人在意。 “砰!” 突然间,一声爆鸣声响起。 一旁一栋建筑燃起了火焰,不知道是谁放了火,等到发现的时候,那木质的房子已经开始燃烧起来,竟是朝着周围的建筑蔓延了起来。 队伍骚乱了一阵,而赵观象也变了脸色。 这把火显然不是枭卫放的,那么也就只能是高家自己放的火。 可这皇庄出入口都在同一处,已经被枭卫牢牢把控,高家放火,自己怎么逃出去? 赵观象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就是这皇庄之内必有能够逃出去的暗道! “观象。” 赵霓裳找到赵观象,对他说道:“这火发现得晚了,火势已经止不住了。附近没有水源,来不及救火了,枭卫们都穿着铁甲,没办法在这地方待着,得退出去!” 赵观象额头汗都出来了,急道:“人还没找到呢。” “那也得退!”赵霓裳这一次却是不容置喙,脸色神情都变得冷漠了起来,“莫怪我说得无情,再待下去,若是被火势困住,枭卫必有死伤。你要救的是一条人命,可眼前这些为你出生入死的枭卫也是人命,在我眼里,枭卫更加重要!” 赵观象知道这个道理,可若是任凭姜柳儿葬身在这火海之中,他如何和张居正交代? 若是地闻供奉在,寻找姜柳儿的下落易如反掌。 可地闻供奉没有任何武道修为,不可能以身犯险,所以压根没跟随队伍进来。 如今想再去寻他来,却是晚了。 正当赵观象两难之际,只听得不远处几声女子慌乱的求救声。 “救命、救命啊……” 赵观象当即不再犹豫,对赵霓裳说道:“阿姊,你带人先退回去。” “慢着,你干嘛去?!” “我去救人!” (本章完) 135.第135章 今日就杀赵观象! 第135章 今日就杀赵观象! 赵观象收刀入鞘,转身就朝着火海走去。 赵霓裳拦他不及,急得跺了跺脚。 在她眼中,什么姜柳儿,听都没听过,死了就死了,与她何干? 可赵观象不行,赵观象是她弟弟,哪能真看着出事。 她在心中,将赵观象骂了个遍,但到最后还是黑着脸,吩咐身旁枭卫道:“一营、二营脱甲!随四少爷去救人!三营收走身甲,先退出去!” “一炷香后,四少爷若不肯走,就给老娘绑了他走!” 身后枭卫毫不犹豫,纷纷开始解除身上甲胄。 沉重的甲胄被一一脱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又被同僚快速得拾捡走。 赵霓裳带着脱了甲胄的枭卫,迅速朝着赵观象冲去的地方跑去。 …… 这火势一起,便来势汹汹。 整个义丰皇庄很快沦为火海,浓烟冲天,照亮了半边天空。 当赵霓裳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见那是连成一排的木屋,每一栋都有二三层楼高。 不少衣衫褴褛的女人正躲在木屋前的空地上,眼神中流露着恐惧,三三两两抱成一团,呜咽的哭声不绝于耳。 而在那排起火的木屋中,还有许多女人在二楼窗户那儿呼救,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 “你们是什么人?” 赵霓裳喝问了一声。 可那些女人面对那不知来历的枭卫们,只是唯唯诺诺得低着头,无人敢作答。 正当赵霓裳要寻出一个来细细盘问时,赵观象抱着一个女人从火海里冲了出来。 那女人衣裳都被烧着了,白身子露在外头,身上满是烧伤的痕迹,意识都迷离了。 赵观象把人放下,对赵霓裳说道:“别问她们了,都是被高家绑来的可怜人,有买来的私奴,也有良家女子……总之,你们先救人。” 赵霓裳见他放下人要跑,连忙抓住他的手,问道:“你又要去哪?” “张家嫂子不在这儿。” 赵观象心急,但是被赵霓裳拽得重了,也只好解释一句:“我问过这些女人,没人看到这些日子送新人来这边。不过这庄园里有一处牢房,专是关押一些身份特殊的人,十有八九张家嫂子在那边,我得去看看看。” “带几个人手。” 赵霓裳闻言不再阻止,而是点了几名枭卫中厉害的好手,让他们跟着赵观象一起去。 赵观象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不过没有过多交流,带着人匆匆朝着监牢那边赶去。 …… 监牢之内,姜柳儿和红昭已经注意到外头局势不对。 似是有火光升起,透过牢房上方的小窗,投进牢房内部。 牢房外的几名狱卒都匆匆被人唤走了,眼下外头一个守着牢门的看守都不在。 种种情况来看,这外面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这让牢房内的二女,一时间,纷纷是心情激荡。 姜柳儿心中有直觉,外头来的应该是巡天监的人,是来救她的。 她忍不住抬头朝着牢房上方那小小的窗户看去,可稍一动作身上便“哗啷”作响,粗重的铁链将她四肢都固定住了,肩头处穿刺了琵琶骨的铁钩更是牵动了血肉,疼得她当即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对方显然深谙如何囚禁一名武者,如今她被放了两天血,身上气力早就荡然无存,再加上这一身束缚,根本无力主动逃出去。 能做的,也唯有祈祷对方是来救她的,而且能够在火势没烧到这里之前先找到这个地方。 红昭在激动过片刻之后,心情突然间低落了起来。 她沉默了好久,问道:“这次我们会被救出去吗?”还不等姜柳儿回答,她抱着腿,笑容有些苦涩:“我好怕这一次又落空啊。” 又? 姜柳儿这时才看向她,第一次主动挑起了话头:“之前你有机会逃出去么?” “其实之前有一次,我看到过哥哥的马车在外面的。” “?” “我想喊的,但是我没敢。嘿嘿。” 她虽然努力在笑着,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她抬起手,用脏兮兮得袖子挡着脸,露出的一行小嘴努力得抿着:“我好怕……被他看到我这样子……” “姐姐,我是不是好脏?” 这一句话,瞬间让姜柳儿心头柔软之处被触击了一下。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忍着疼,稍微往红昭身边靠了靠。 红昭擦了擦眼泪,不再哭了,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发呆。 过了一会,牢房外头突然间传来声响,一个男人的厉声喝问。 “王平,你究竟去哪里?为何不在皇庄内?如果你在,我也不必放这把火了!” 那进来的,是两名男人。 这二人其中一名是位身材高大的武者,而另一人则是穿着白袍的青年。 红昭在看到那白袍青年时,不由得身子一颤,眼神中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此人正是这义丰皇庄的林总管。 也是红昭最为害怕的人。 但此刻,在她眼中威风八面的林总管,却对着那高大武者是敢怒不敢言,低声喝道:“王平,此事你欠我一个解释!” 王平这时才沉声道:“解释什么?比起地面上的这些生意,‘地下的事’才是重中之重。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你!” 林总管指着他,怒笑道:“我没资格问?是,我是没资格问,但我烧皇庄,却是因为你的失职,你可敢随我去二爷面前辩驳?” 他伸手便要去捉王平的手。 可就是这么一个行为,终究是惹怒了王平。 他伸手一掌,打在了那林总管的胸膛处,那林总管是个无甚气力的书生,瞬间被这一掌打得倒飞了出去,砸在石墙上,重重咳了一口血来。 王平扫了他一眼,不屑道:“我曾为二爷牵马扛旗,西漠将领有我一名,你什么东西?不过一处皇庄的管事,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对峙?呸,对汝母!” 他没那么多功夫和这林总管浪费。 他来这儿,是为了姜柳儿这个女人而来。 因为王平看到了,在来袭的敌人之中,有赵观象的身影! 那个羞辱他的雏虎官…… 他知道赵观象必定是为了救人而来,刚好拿了这女人叫他投鼠忌器! 这里不是京都城,巡天监的“浑天仪”管不到这儿,他出手再无顾及! 他……要杀赵观象! 已改完,大家可以看了 (本章完) 136.第136章 英雄 第136章 英雄 王平看都不看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林总管一眼,直接朝着牢房走去。 “当啷!” 他抽刀,一刀砍在牢房的铁锁处,伸手拽过铁锁链条,随手一把仍在地上,随后走了进来。 进了牢房,他抬眼看了一眼缩在姜柳儿身边的小丫头,微微皱了皱眉头,提着刀便走了过去。 眼看着锋刃举起,红昭吓得闭起眼睛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你若杀她,我立刻咬舌自尽!” 但很快,耳畔边便响起了姜柳儿冷冰冰的声音。 姜柳儿死死得盯着面前的王平,整个人身子都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冷意。 她认得这个男人,此人正是将她掳到这监牢内的罪魁祸首! 只一拳,便让全盛之时的她丧失了战斗力。 姜柳儿全盛之时尚且挡不住王平的一拳,如今浑身被束,体内更是气血空乏,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又怎么能够对付得了王平呢? 可眼看着红昭要死在王平刀下,她还是坐不住了。 姜柳儿在赌。 她不清楚眼前这高大武者,亦或者说他背后的人为什么将她掳来此地。 但自己的性命,对于对方来说,应该是有价值的! 姜柳儿说完这句话后,眼睛死死得盯着王平,似是只要王平落刀,她便立刻咬断自己的舌根。 若是赌错了,那么她和红昭都得死,也没什么差别。 但幸运的是……她赌对了! 王平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脸上浮现出不悦之色。 可他还是将刀刃转至了刀背,朝着红昭脖间一砍。 那小丫头眼睛顿时翻白,身子软条条得朝前倒去。 王平走到跟前,用脚尖勾着红昭纤细的腰肢,随意得踢到了一边,落在了牢房的干草堆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随后,他朝着姜柳儿走去,抬起刀在束缚住她手脚的铁链上挥下。 “锵!” “锵!” “锵!” 只听得几声刺耳瘆人的金铁交鸣声过后,那坚硬的铁链被斩断。 王平伸出左手,抓住姜柳儿肩头两侧的铁钩子,往外一拔…… 姜柳儿当即疼得脸色煞白,咬着下唇发出几声吃痛的闷哼声,咬得嘴唇都破了皮,只觉得一股锈味的甜腥在口腔中渲开。 伤口再一次被撕裂开,鲜血汩汩流下,将衣服粘附在了身上。 疼痛、饥饿、干渴、失血…… 她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眼前所见之物一阵阵发飘,最终意识也变得迷离了起来,一头朝前栽倒了下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红昭恍恍惚惚从昏迷中苏醒时,浑身上下都仿佛散架了一般,腰间更是火辣辣的疼,几乎让她蜷缩着身子半晌直不起腰来。 可她还是强撑着从干草堆上爬起来,抬头看向关押姜柳儿的地方,却发现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地上还散落着被砍断的铁链,以及还未干涸的新鲜血液。 “姐姐……” 红昭顿时慌了神。 她想要从干草堆上下来,可一着急却踉跄得摔在了地上,好半晌捂着腰直起身。 当她站起来之后,眼神茫然得环顾了牢房一圈。 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姜柳儿和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牢房的门开着,微微晃荡着,发出“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响。 红昭无神的目光,随着那声响,渐渐落在了那扇半开的牢门上。 她的眼里,渐渐有了光。 “我……能离开这儿?” 红昭从未想过,奢求已久的自由,就离她眼前那么近。 好像伸出手,就能够触及。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即便是晚上做梦的时候也不敢做这样的美梦。 她甚至想着,自己如果现在跑出去了,是不是下一刻就会被抓回来,被狠狠得教训一番,像是块破布一样再被丢回这牢房里。 她……不敢出去。 红昭呆呆得坐回到干草堆里。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家的话,那么这小小的一堆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干草堆就是她的家。 是唯一能够给她一点安全感的地方。 外头的火势似乎已经蔓延到了牢房这边,滚滚浓烟从牢房上方的小窗口涌了进来,呛人的味道带着火星味,让人忍不住咳嗽。 “小……小疤脸……” 也就在这个时候,牢房外的过道里响起了微弱的声响。 可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却让红昭整个人身子抖了抖,紧跟着整个人在干草堆上蜷缩起来,像是鸵鸟一样。 “你过来……咳咳……火要烧过来了……老子让你过来!” 当那声音变得凶狠,红昭内心中的恐惧再难压下,往日里种种痛苦的回忆让她难以思考。 只要听话,就不会挨打。 只要听话,就不会被欺负。 只要听话,就可以得到奖励。 她像是提线木偶般得站起身,只是犹豫片刻,又返回了干草堆,从那堆枯黄的甘草底下,把那个残破的瓦片捏了出来。 除了身上这身麻布衣之外,这片小残瓦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 牢房外,林总管虚弱得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 王平那一掌,没有要了他的命,但也让他肋骨断了数根,昏迷了好一阵。 眼下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大口大口得喘着气,直到看到红昭从牢房里出来,站在牢门边手里捏着一片残瓦,眼神无措得看着他。 他才露出笑容,朝她招了招手:“来,过来。” 红昭脸上流露出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顺从得走了过去。 “好孩子,好孩子,你没跑。” 林总管伸手轻轻摸着红昭脸上那道红色胎记。 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稚嫩光滑的脸蛋,她显得有些抗拒,微微偏了偏头,可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得忍受着。 林总管用力咳嗽了几声,好半晌才缓过劲来,虚弱道:“火要烧过来了,咳咳……我带你走,我带你活命。” 他低头示意了一下,说道:“我内兜里有一枚红丸,你帮我拿出来,给我服下,我能恢复些气力。” 红昭麻木得照做,伸手进林总管的怀中,刚摸索了一阵,摸到一个硬硬的匣子,便取了出来。 当丹匣被取出的同时,一块布料也被带了出来,轻飘飘得落在了地上。 红昭顿时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忙不迭得弯下身子要去拾捡。 可当她看到那东西时,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那是……一块白绢。 白绢上染着点点殷红鲜血,似是梅一般。 林总管浑然没发觉什么不对,催促道:“小疤脸,快将红丸拿来给我服下……” 当红昭恍若未闻,怔怔得看着那白绢,浑身不住得在颤抖,眼睛里渐渐噙满了泪。“老子和你说话,你听到……” 当那声音逐渐变得不耐烦…… 可话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 林总管瞪大了眼睛,呆呆得看着他面前的红昭。 那张他最是欢喜不过的脸蛋,往日在他面前或是天真灿烂的笑容,或是唯唯诺诺的屈从,或是梨带雨的可怜…… 却从未像是现在这般,任凭脸上泪肆意流下,却是满脸狰狞、满眼仇恨。 红昭两只手抓着那片残瓦,狠狠得将尖锐的那一端刺入了林总管的咽喉。 这块瓦片本来是完整的,是她日日夜夜的打磨,磨得残碎,也磨出了尖角。 她本来是留给自己的。 林总管惊愕得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可被割开的喉管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响。 他身子无力得从墙壁滑落,倒在了地上。 红昭跪在地上,两只手抓着那残瓦,拔出后举过头顶,用力得再次落下。 “砰!” “砰!” “砰!” 原本锋利的尖端被血肉磨平,到最后只是砸入了喉间,将那咽喉血肉砸成一片模糊。 红昭双手被瓦片割破,伤口很深,鲜血不断从掌心流淌出来。 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麻木得重复着举起、砸落的动作。 直到身下的身躯已经不再动弹。 直到入眼的血肉已经捣烂成了难以直视的模样。 她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瘫软得跪坐在地上,手中残瓦无声息得掉落在了地上。 “呜~” 她肩头微微颤抖,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哭声。 随后,她缓缓仰起头,眼泪再也止不住得流下。 哭声从原本的呜咽,到放声痛哭,再到最后只是一声声悲鸣…… 外头的火势烧塌了牢房的房顶,砸落在了那单薄的身影旁。 外界,已是一片火海! 而在火海中,那道身影依旧跪坐在地上,那一声声悲鸣依旧响着。 她不想逃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大英雄,那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房梁终究被烧塌,不偏不倚得朝着红昭砸落了下来…… …… 可有时候,意外总是会比预期更快的到来。 那房梁粗壮的木柱即将落到头顶的那一刻,却被什么东西狠狠得砸偏了方向,擦着红昭的身子,砸在了地上。 红昭呆呆得扭过头,却看到一名身穿白袍男人拿着一柄金黄巨弓,站在她身后。 既不虎背熊腰,也没有满脸络腮胡,腰间虽也有佩刀,可也不是想象中那样一挥刀刀背上九个金环琳琅作响的大刀…… 她还没回过神来,脑袋上便被重重得敲了一下。 “特娘的,着火了没看到么?哭?哭也给我上外头哭去。” 红昭吃痛得捂着脑袋,呆愣了许久,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会喷火吗?” “哈?说什么蠢话?!” 那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嘀咕了一句“不会救了个傻子吧”,随后一把抄起红昭,夹在腰间,一边骂一边朝着外头冲去。 …… 当赵观象冲出火海时,随手将救出来的小丫头交给手下:“这女娃被高家这伙人单独关押着,身份要好好查查。先单独派人看着,估计是吓傻了,莫吓着她。” 大多数女子,都被养在楼阁里头。 这监牢里单独关押着的,着实是身份可疑,自然要多留个心眼。 但赵观象这会顾不得过多盘问,因为他没找到姜柳儿。 可如今火势已经熊熊燃起,这监牢不能再进人了。 赵观象心顿时沉了下去。 枭卫已经将义丰皇庄搜查得差不多了,其余没找过的地方全都化作了火海。 这监牢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连这里都没有…… 姜柳儿要么不是死在了火海中,要么便是被人从义丰皇庄的暗道里带走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赵观象而言难以接受。 “四少爷,又救出个女人,这是不是您要找的?” 赵观象闻言,连忙匆匆赶了过去。 …… “你们……是不是二皇子的人?” “殿下还没有忘记我是不是?” “是殿下让你们来救我的么?” 当赵观象赶到时,一名面容颇为艳美的女子正抓着一名枭卫,神情激动得问着什么。 他只看了一眼,当即便是失望。 这女人虽是保养有术,姿容美貌,可看得出来年纪不小,怎么也和不到三十的姜柳儿联系到一块儿去。 赵观象当即没了兴趣,直到枭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顿时错愕:“二皇子妃?” 赵观象这才重视,上下扫量了一下这美妇人。 可他虽然没见过二皇子妃,但是听三姐提及过,现如今的二皇子妃知书达理、温婉大方,且是怀了身孕…… 这女人,虽也美貌,但多的是妩媚之色,看上去年纪和现如今的二皇子妃传出的年纪,显然是不符的,要大上不少。 而且看着,也不像是有身孕的样子。 但当今这位二皇子,并不只有一任皇子妃。 之前那一位皇子妃,因七年无出,而被休回了娘家,被娘家人强制出了家,青灯古佛长伴,从此京都城中再无声迹。 可若是这女人真是那位二皇子妃,她为何会被囚禁在这义丰皇庄之内? 这义丰皇庄,可是三皇子的产业。 赵观象嗅到了皇子间倾轧交锋。 这事儿与他没关系,但义父或许会感兴趣。 赵观象管不得什么二皇子妃的,吩咐道:“好生看管,等带回去之后,再由义父定夺。” “是。” 正当赵观象刚吩咐完事之后,突然间耳畔边响起一道惊雷般的声响: “赵观象!!!”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这章二合一,一会还有一章 (本章完) 137.第137章 阿姊,助我! 第137章 阿姊,助我! 城门之上,几名枭卫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王平站在城墙之上,凌冽的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将肩上扛着的姜柳儿放下,抓着她的头发,让她露出脸来,朝下喝道: “赵观象!!!” 这一声大喝,竟是在整个义丰皇庄内回荡,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平喝完一声,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再次运气喝道: “出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姜柳儿陷入昏迷之中,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王平摆弄着,发丝扯动时,微微蹙紧的眉头方才能证明她还活着这件事。 随着这一声落罢,没过多久,下方传来一声尖啸般的声响。 王平伸手一抓,虎口处疼痛感传来。 那竟是一支箭矢,威势不凡,不偏不倚朝他面门而来。 可他用力一抓,硬生生将箭矢抓住,掷在地上。 通体精钢铸造的箭矢与地面接触,发出“当啷”一声声响。 王平朝下看去,只见赵观象手持金弓而来,满面怒容。 他呵笑了一声:“赵观象,那日你辱我无种懦夫,今日你再看我,可有种乎?” 赵观象匆匆赶来,看到城墙上那王平与生死不知的姜柳儿,当即是面色铁青。 王平既然是登上了城门楼,那留在上头的枭卫定然是遭了毒手。 听到王平这般话语,赵观象反唇相讥道:“绑人家小,算什么有种?若真有种,可敢站着不动,接你爷爷三箭?” 王平自然是不会上这种激将法的当,如枭目光环视庄园内部,在那赵观象的身后,缓缓有许多身影朝着这边靠近。 他冷笑道:“你们巡天监好大本事,出动这么多人,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大爷说得没错,那姓白的不可信,他手底下的人更是一个都不可信!” 他是误将今夜攻打皇庄的枭卫当做了巡天监的人马。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赵观象带队,而京中这样的精锐,除了巡天监之外,哪里还能培养的出来? 京中六卫么?那些老爷兵能有这般精锐? 简直就是玩笑! 王平虽然从西漠军中投奔到京都城时日不久,可他自认为对京中局势已经了然于心,所以笃定这些人必定是巡天监的人。 否则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赵观象听他这番话,自然不可能反驳。 而他的沉默,在王平看来更是默认。 他扫向赵观象身后的那些人,眼神中满是忌惮。 最让王平投鼠忌器的,是他不确定这些“巡天监”的人中,是否藏有天人武者。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巡天监内不说校尉之上还有左右郎将、左右中郎将、少将军、上将军等武官,便是这校尉之内,有些资深校尉便是天人武者。 这支队伍,看似是赵观象这巡天校尉作主,但未必没有请来同僚助拳。 这也是王平不敢借着这庄园地形袭杀赵观象的原因。 若真有天人武者潜藏其中,配合这些精锐,他未必能够在杀了赵观象之后逃出生天。 “赵观象!” 王平扣住姜柳儿的咽喉,低着头看向下方的赵观象,说道:“我给你一个救人的机会,出城与我一战,你若胜,这女人便让你带走。” 赵观象骂道:“无耻狗贼,你一个天人武者,战我这凡品武夫?你不如在这等着,我回去请祁将军来,你和他打!”“收起你的尖牙利齿,你大可不来,等着收尸便是!” 王平早就领教过赵观象那张嘴,索性不与赵观象做过多交流,说完之后就扛起昏迷的姜柳儿,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赵观象眼睁睁看着王平的身影消失在了城墙上,心中惊怒交加,立刻将手上金弓收起,背在背上。 可他却不是立刻追赶出庄园,而是朝着枭卫之中走去,最终来在赵霓裳身前,郑重其事得深施一礼: “阿姊,助我!” 赵霓裳脸上浮现怒色,抬脚便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得重,可赵观象不偏不躲,硬生生挨了这一脚,身子晃了晃但最终还是稳住。 赵霓裳蛾眉微蹙,秀目含怒:“你疯了不成?这王平虽是刚刚突破不久,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天人武者,你拿什么去和人搏杀?” 自从赵观象对上了高家之后,枭卫便一直在收集一切有关于高家的信息,这其中也就包括了王平的出身、来历等等。 这是货真价实的天人武者,且不是苍柏子那种血气枯竭的天人武者,而是正值巅峰的天人武者。 哪怕是刚突破不久,仅仅只是二纹元胎之境,也不是赵观象能够碰瓷的。 武道天堑,不是说说而已。 赵观象、赵霓裳之流,纵然习得世间最上乘的功法,四品之下跨境杀敌亦是常事,可想要跨越武道天堑,以五品之躯斩杀天人武者,却还是不够格! 至少从正面厮杀,几无胜算! 可赵观象既然求赵霓裳,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他说道:“阿姊习得银针秘术,我想请阿姊赐我三针。” 银针秘术,乃是供奉院魏老太监的绝学。 魏老太监自身不通武学,可一手银针秘术,却有莫大神通。 若为善,此法可医世间百病。 若为恶,此法亦能叫人生不得、死不能。 若是用于武者之身,银针秘法还有激发人体潜能之功效,足以让一名寻常武者短暂爆发出数倍的力量。 能够与五侯千岁争斗这么久的“大内官”,哪怕最终落败,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而他,也是赵霓裳的老师。 赵霓裳也是唯一从魏老太监那儿习得了银针秘法的传人,哪怕是魏老太监的干儿子魏福也不曾习得此绝技。 可当赵霓裳听到赵观象的请求,却是千百个不愿意:“以银针秘法提升实力,无异于杀鸡取卵。稍有不慎,便是根基受损,你将来怎么办?” “阿姊,只要运用得到,顶多身体匮乏几日……” “两针,我最多能够保证你两针之后,根基不损,但是只能持续两个时辰!” “两针……不够。”赵观象深吸一口气,表情无比严肃,“阿姊,帮我。” 赵霓裳抬手要打他,可他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叹道:“三针,最多维持半个时辰。但我要告诉你,即便如此,你与王平亦不过三七胜负。武道天堑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赵观象坦然受之:“至少尽力一试。” 有读者提到红昭的年纪问题,确实是我的问题,写得疏忽了,造成不好导向,诚恳道歉,已修改。 与主线剧情无关,不影响后续阅读 (本章完) 138.第138章 他是君子 第138章 他是君子 姜柳儿恍恍惚惚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被人抗在肩头,正在快速移动着。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没有选择挣扎,而是选择假装依旧昏迷。 可她醒来的微小动作,并没有逃出王平的注意。 王平带着她穿越进一片山林中,最终来到一处溪流旁,将她丢在了地上。 “醒了?醒了就莫装死。” 这人一言道破,姜柳儿自知伪装不过,只好睁开眼睛,冷冷得看着面前的高大武者,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绑架她的人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王平也不屑与姜柳儿解释,面对她的质问,也只是撇下一句:“要怪,便怪赵观象。” 赵观象? 听到这个名字,姜柳儿眼神流露出些许错愕,但很快又是了然。 她原本就觉得自己被绑,不是往日仇家所为,便是和自家夫君近些日子办的案子有关。 近些日子,自家夫君一连好几日没回家,想来是又有要案在办。 如今冷不丁听到赵观象这个自家夫君上司的名字。 姜柳儿初觉得预料之外,但细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看来绑架自己的这伙人,与夫君在查的案子有关。 可姜柳儿并不知道自己夫君张居正近来在查什么案子,别看自己夫君在自己面前百依百顺,似是这样的事情,一旦触及公事,他却是只字不肯透露的。 也正因此,她还是猜不出这绑架自己的这伙人的来历。 突然间,林子里发出一声尖锐啸鸣。 “咻!” 破空声伴随着林中树叶簌簌抖动,朝着溪边滩涂地激射而来。 姜柳儿只见一道白光惊鸿般掠过,朝着那高大武者而去。 王平竟是变了脸色,不敢像之前那样伸手阻拦,而是抬起放在一旁的大刀,狠狠朝前劈斩而去。 “当啷!” 刀在半空与什么东西交碰,爆发出阵阵火。 直到那一刀斩落,精钢箭断成两截,掉落在了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姜柳儿才看清楚,刚刚那一道惊鸿般的白芒,竟是一支箭矢。 而王平虽是挡下了这一箭,刀身却是震颤不已,持刀的右手更是因为对碰时的余力微微颤抖着。 他的虎口处,裂开了一道口子,流出鲜血。 他……竟是受伤了? 王平突然“哈”得笑了一声,朝着西南方看去,目光穿过林子:“还真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姜柳儿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她突然注意到林子那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动静。 那动静,仿佛林中藏匿着某种凶兽,哪怕尚未出现,也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在二人的注视下,那林间出口缓缓有一道人影走出。 那是赵观象? 姜柳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观象再无往昔浪荡俏公子的模样,裸露在外的皮肤下满是暴起的青筋,甚至有血珠从皮肤下渗出,看上去很是狰狞可怖。 最让人在意的,便是他那双黑色的眸子,如今竟是变成了一片血红之色,竟是有几分妖冶。 但这份诡异之下,潜藏着的是危险! 这一系列的变化,都意味着赵观象的血气在暴走,灵力在失控,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王平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赵观象动用了临时提升自己修为的秘法。 此类秘法在江湖中并不罕见,尤其是南边救世教的那些人,更是有着层出不穷的此类秘法。但这种秘法,临时提升战斗力的同时,也意味着极大的副作用。 王平盯着赵观象看了许久,说道:“你与这女人莫不是有什么奸情?竟是真肯为了救她动用这种秘法?” 赵观象? 救她? 姜柳儿闻言,错愕不已。 可她看到暴走边缘的赵观象,眼神中浮现出不解。 她与赵观象接触并不多,哪怕自家夫君在赵观象手底下做事也快两年,可她与赵观象见过面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因为她不喜欢赵观象这个人。 浪荡、轻浮、不修边际、鲁莽……总之,不像个好人。 她甚至一度将自己夫君的仕途不顺怪罪在了赵观象的头上。 姜柳儿突然回想起,自己曾要求夫君与那雏虎校尉走得远一些,甚至想过托关系把夫君从赵观象手底下调走,调到其他校尉手底下去。 但那一次,素来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却是第一次与她发了脾气。 “赵校尉,哪怕他总是爱耍小聪明、霸道不讲理、脾气又臭又硬、还总是贪图美色……但他是真正的至仁至信、至真至诚,他是君子!” “谁?” “赵校尉!” “他?” “君子者,在其行而不在其言,论其心而不论其表……总之你再说赵校尉不是,我、我……我不与你过这日子了!” 她现在,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赵观象会在自己夫君心中地位如此之高。 …… 赵观象喘着粗气,只觉得浑身“涨”得厉害。 这种涨,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直接“砰”得一声炸成一团肉泥。 他的后脑、胸膛、下腹三处,被刺入了三根细细的银针。 而这三根银针,本身无半点力量可言,只是刺激着他体内的力量不遗余力得爆发出来。 赵观象能够感觉得到,自己一拳的力道,至少比之之前翻了三倍。 他本就是五品巅峰的修为,又修行着世间无上法,本就是与天人武者最为接近的凡品武夫之一。 如今有银针秘法,将力量增幅了三倍,若只论力量,不逊色普通的天人武者。 这也是他挑战王平的底气所在。 但这份力量的代价,同样是巨大的。 赵观象驻足脚步,看向王平,说道:“过河交手,否则我现在就走,你拦不住我!” 两人若是交手,即便是战斗余波,也可能伤及显然已经没有自保能力的姜柳儿。 也正因此,赵观象要与王平过河交手。 王平自信一笑:“好!” 这赵观象,未免也太自大了一些。 真以为以秘法提升实力,就能够跨境与天人武者为敌么? 武道天堑之所谓被称之为天堑,一方面是凡品武夫蜕变为天人武者之难。 但另一方面,却也是在说天人武者与凡品武夫之间的差距。 再厉害的天骄,也不可能跨越得了这道坎! (本章完) 139.第139章 跨越武道天堑的一战! 第139章 跨越武道天堑的一战! 赵观象收起金弓,率先踏步朝河中奔袭。 那江面水流湍急,水势颇深。 可当他的足尖点在那江面上时,竟是落水不沉,仅仅是溅起些许水,竟是如履平地般踏步穿行。 只这一手,便让那王平高看了一眼。 踏水而行,说得轻巧,但却是对灵力的精妙把控,将灵力灌注入双腿之内,借助这水面浮力踏水而行。 但这一般不是五品周天境的武者能够做得到的,至少王平他自己在未突破天人之前,做不到将灵力发出体外依旧自如掌控的地步。 一抹惊讶,在王平眼中转瞬即逝,旋即便是冷笑连连。 “凡品武夫,纵然臻至巅峰,又能如何?” 赵观象表现得越天才,他便越是兴奋。 一想到如今天骄,今日将折损在他手上,他浑身都兴奋得战栗着。 王平提起大刀,紧随着赵观象的身后,身子一跃,便是数米开外。 狂暴的灵力自他身体中爆发而出,每一次踏足,江面上便激扬起数米的水。 仅仅几个呼吸间,他便来到了江对岸,跃身而起,长刀向前一扫。 金芒自刀锋处浮现,磅礴罡气化作金龙,声势浩荡! 江河对岸,茂密的森林中,数棵巨树被刀罡波及,轰然间折断倒塌,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王平这时才落在岸边,元胎境的强悍气息再这一刻毫无保留。 这里已经不是京都城了,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 “赵观象!” 他引刀一指,磅礴的血煞缭绕刀身,尖锐处直指前方之人。 他刚刚那一刀,为的是断了赵观象的去路! 此刻巨木横陈大地,堵住了所有去路。 可……赵观象哪里要逃的模样! 他就站在那儿,身形笔挺,任凭刀罡带起的劲风吹得他身上衣袍猎猎作响! 他丝毫不惧王平的气势威压,目光落在王平手中的长刀上:“刀法不错,可刀……却差了些。” 只一句话,顿时将王平心中的怒火点燃。 他真正的兵器,早就被赵观象收去,如今方才用了这么一柄寻常兵刃。 赵观象现在提起这事儿,却是叫他想起了那一日的屈辱,怎能不怒火中烧? 他当即大吼一声,提刀朝着赵观象扑杀了过去。 面对王平的袭杀,赵观象抬起手中金弓,搭箭拉弓,爆喝一声。 往日里,他需得十分力道方才能拉满的金弓,今日却是瞬间拉至满月。 “绷!” 随着一声弓弦振鸣,箭矢发出一声破空尖啸,朝着王平袭去。 王平只能停驻脚步,抬刀斩向箭矢。 “铛!~” 这一箭力道之大,竟是叫他险些连手中刀都没能握稳,差点没脱手而出。 当他劈开那箭矢时,再度朝着赵观象扑杀而去时。 赵观象却是早已拉开了位置,随后又是数箭射出。 他先天五感敏锐,修行箭术更是事半功倍,如今天底下箭术能与他比肩者不多。他手中金弓,更是巡天监中赐下的宝器,名为“金煌”,乃是大乾国师亲手炼制,更是地煞谱七十二名器之一。 武者用兵,定是少不得灵力灌入自身兵刃,增幅刀兵威能。 但大多数兵刃,灵力灌入其中是有极大的损耗的,军中制式兵刃,损耗足足六成。 若是损耗仅到四成,便称得上宝器。 损耗二成以内,便是“传世名器”! 不过除了兵刃自身品质之外,灵力损耗也与“人”有关。 不同的武者,运转灵力时的周天大循环是不同的,所以同样一柄“传世名器”,落在不同人手中,灌入灵力之后的损耗也是不相同。 唯有常年佩戴温养,方能让手中兵刃适应自己的灵力,从而降低灵力折损,发挥出更大的威能。 这“金煌弓”被赐到赵观象手中,时日不算长,不到两年时间。 但他与此弓的“相性”极好,灌注入此弓之内的灵力,损耗仅有一成半。 也正因此,他这一箭之威,比之同阶武者不知道强了多少。 再加上银针秘法的加持,他几箭射出,竟是逼得王平不得不原地防守,一时间竟是近不了赵观象的身。 “我倒要看看你带了多少箭矢!” 王平脸色铁青,脸颊上还有一道淡淡的擦痕伤口。 他没想到自己面对一个凡品武夫,竟是没能立刻拿下! 不过王平料想得不错。 赵观象一个人,又能带多少精钢箭呢? 当赵观象便退便射,将王平引入山林中,二人奔袭数里地。 终于赵观象再次伸手摸向背上箭袋时,却是摸了个空。 他离开皇庄之前,仅仅只是向手下要了一个箭袋,毕竟这一箭袋的精钢箭,已是十多斤重,携带不便,没办法带太多。 “没了箭,你还有什么手段?” 王平也察觉到了这一幕,目露兴奋,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可正当他要提刀向前,逼近赵观象之时,却愕然发现赵观象不紧不慢得从怀中取出一个哨子,含在嘴中吹响。 “咻——” 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在这寂野中显得突兀刺耳。 王平陡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朝着江河那边看去。 可他已经被赵观象引入林中,入眼之处皆是林木,哪里看得见那条河。 这时,他耳畔边听到一声讥笑。 赵观象戏谑得看着他:“王平,你还不跑?我的人马上也就到了。若是再不跑,你怕是跑不了了。” 王平狞笑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巡天监的人来之前,我足够时间杀你!” 他哪里看不出来,赵观象是引诱他离开,方便巡天监的人去救那个女人。 可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那女人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能够将赵观象单独引出来,已是发挥出了她的作用。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杀赵观象! 如今赵观象就在眼前,赶在巡天监的增援赶来之前杀了他,时间足够! 王平身上渐渐浮现出两道紫纹。 那紫纹似是活物,如同游龙般在他身上游走,不时显露在没有衣物遮盖的皮肤上,宛若刺青。 紫纹浮现,便意味着他……要动用元胎了! (本章完) 140.第140章 晋升天人! 第140章 晋升天人! 元胎者,天地灵气之道果,生于气海,长于黄庭,破在泥丸。 受天地之赐福,降雷劫洗礼,得紫气道纹加身。 生生不息,方可谓天人! 到了四品元胎境,若是武者强行将温养在黄庭的元胎提入泥丸宫,便可使元胎加持肉身,显露尚未“混元无暇”的新生身躯。 在元胎加持下,原本的旧躯力量涨幅是几何倍增长! 除此之外,元胎乃“天生地养”,自成形便与天地共鸣,呼吸间便可纳入海量灵力。 这是彻底区别了元胎境武者与凡品武夫的缘由。 不过尚未“混元无暇”的元胎终究是脆弱,一旦伤及元胎,影响的是未来的武道成就。 所以四品元胎境的武者,甚少与人动手,甚至会选择隐姓埋名,低调度日,直至自己晋升神通的那一日。 但有那么一批四品武者,却是出手无所顾忌。 例如王平。 因为他是靠着功勋,换了一枚“天人丹”才晋级的四品元胎。 似他这样的人,终其一生也没有希望突破到三品神通。 也正因此,他压根不用顾忌什么未来根基,毫不犹豫得动用元胎,要的就是速战速决,解决掉赵观象! “给我死!!!” 王平几乎瞬间欺身压近赵观象,面容狰狞,嘶吼着,持刀手臂疯狂挥舞,刀刀爆发出凌厉的罡气。 面对这般狂暴的攻势,赵观象浑然不惧,抬起手中金弓抵挡,以弓身挡住那一刀刀攻势。 “铛铛铛……” 残影掠过,不见交锋,唯见那道道火亮起。 一时间,赵观象竟是未显败向,厮杀得难解难分。 可他心头却是渐渐沉了下去,丝毫不见喜色。 如今他靠着银针秘法增幅自身,方才能够与王平正面硬撼不落下风,可银针秘法这三针,仅仅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他坚持不了多久! 杀王平……以他现在来说,恐怕做不到。 但是逃出去,他却有极大的把握! 赵观象敢只身前来,自然不仅仅是依靠着赵霓裳的银针秘法。 他们兄弟姐妹,都有赵祈安留给他们保命的底牌! 可如果就这样逃了,那他就不是赵观象! 他……要在临走之前,给王平一点“惊喜”! 当王平再度一刀挥落,赵观象向后猛地退去一步,双腿一张,身子压低,右手扶住了腰间刀柄。 “其实,我也用刀!” 一声轻叱,伴随着刀身出鞘的声响。 赵观象握住刀柄,自下而上挥刀,一记圆斩挡住了王平落下的这一刀。 那二指宽的窄刀,在那宽面长刀面前宛若孩童手中玩具一般。 可当二者触碰的那一刹,那窄刀却是切豆腐般切入了那长刀刀身。 随着赵观象提刀上刺,那柄长刀竟是直接被削成了两截。 这一刀威势依旧不减,刺入了王平的胸膛处。 王平原本狰狞的神情渐渐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愕。 他难以置信得低头看着那贯入自己的胸膛的剑,又缓缓抬头看向赵观象:“这是什么刀?” “刀名——诛邪!” 这是赵观象上任巡天监的第一日,赵祈安送给他的礼物。 天罡谱三十六神兵,排名二十三,诛邪刀! 当赵观象出刀的那一刻,暴乱的灵力注入诛邪刀之内。 这再从落在他手中,就一直古朴无华的神兵,却在此刻骤然大放光彩。 刀身之内,一股莫名的力量顺着刀柄,进入他的体内,下一刻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似是在油盆中掷下了一根火柴…… 赵观象体内本就紊乱的力量,在这一刻瞬间被点燃。 …… 山林外,赵霓裳带着人匆匆赶来河边。 她见到姜柳儿,双手按住姜柳儿的肩膀,厉声喝问:“人呢?!” 姜柳儿肩头有伤,瞬间闷哼了一声,冷汗当即便下来了。 可赵霓裳现在没心情管姜柳儿如何,她现在只想知道赵观象怎么样了! 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如果赵观象没能杀死王平,也该从王平手上逃脱,毕竟他身上还有义父赐的“拓武牌”。可为何还没回来? 就在姜柳儿强撑着意识,准备回答的时候,突然间河对岸的山林中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 周围天地的灵气,像是得到了什么指引,朝着那个方向涌去。 天空中,从四面八方涌来云朵,汇聚成一片云层,云层内部竟是出现一个旋涡,搅动着周围的云,最后像是漏斗般打着卷儿得向下垂落,降下缕缕白烟。 八方聚灵,灵韵天降? 谁在突破天人?! 赵霓裳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是却有些难以置信。 她顾不得身后的下属们,朝着那江河对岸赶去。 …… 当赵霓裳找到赵观象的时候。 他躺在一颗大杨树下,背靠在树干,怀里横放着他那把刀。 身上那一袭白袍,早已被鲜血染红了半边,有他的血,也有敌人的血。 大杨树旁,还倒着一具尸体,比之常人更加高大魁梧,只是此刻已经尸首分离,掉落在一旁的脑袋依旧是怒目圆睁,哪怕死了也没有闭上双眼。 当赵霓裳靠近,赵观象才抬起头,望向她那边: “阿姊,是你吗?” 赵霓裳看向他,却见他双眼一片血红,鲜血从下眼睑不断向下溢出。 他看不见了。 这是银针秘法的后遗症,血气失控,眼球中的血管都爆掉了。 说好的半个时辰,但显然赵观象不止战斗了半个时辰。 赵观象没听到来人的回应,但是却像是笃定了是赵霓裳,轻笑了一声,说道:“阿姊,是我赢了。” “他原来这么弱,我突破了元胎境后,他连我一刀都挡不住。” “原来这就是武道天堑啊……” 他想要笑,但是却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出些血来。 “你还笑?!” 赵霓裳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连忙快步上前,来在赵祈安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赵观象没有抵抗,任凭赵霓裳将一缕灵气注入他的经脉。 赵霓裳缓缓闭起眼睛,操控着注入赵观象体内的那缕灵气,探查着他的身体。 片刻后,她睁开眼,眼神中满是复杂与心疼。 赵观象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浑身经脉破损、短暂失明、甚至气海受损…… 这些都只是小问题,些钱财买些大药,温补一段时间就能补回来。 可问题是……赵观象的中丹田“黄庭”现在就跟个筛子似的,几乎是整个破碎开来。 “怎么会这样?” 赵霓裳抓住赵观象的手臂,又急又气:“你玩什么命?义父赐给你的那块‘拓武牌’呢?为何不用?” “咳,咳咳……我来不及。” 赵观象被她这一推搡,直咳血,掩着嘴半晌才来得及解释一句。 “来不及?”赵霓裳懵了,“什么意思?” 赵观象却是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吗,只能苦笑道:“阿姊,能不能先救救我?我感觉我快死了。” “救个屁,你现在就死去!” 赵霓裳终于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她还有很多话想骂赵观象,骂他不听话、骂他多管闲事、骂他不自量力…… 世界上最难听的话都在她脑海里过了个遍,可看着赵观象现在这幅惨兮兮的模样,却又一句都记不得了。 她只能无奈得伸手,从发髻中抽出几面银针来,为赵观象施针,稳定伤势。 可根基受损,又岂是施针就救得回来的? 赵霓裳能做的,也只是让赵观象现在的身体不继续恶化,他如今黄庭受损,血气很容易逆行冲入经脉,若不是突破了元胎境,怕是性命都有危险。 如今有她在,命是能保住,但根基能修补多少……她不敢保证,也不觉得有多乐观。 赵霓裳为赵观象施完针后,站起身来,说道:“跟我回去!” “去哪?” “去见义父!难道还有别人能救你么?” (本章完) 141.第141章 义子突破,修为反哺 第141章 义子突破,修为反哺 京都城,城北养生堂内。 露天的演武场上,一名身材健硕的武师傅手拿着一柄长刀,他的面前站着一群岁数不大的孩子,从十二三岁到十五六岁皆有,个个神情专注,充满了期待。 武师傅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学生。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昨日我教了你们《百锻刀法》前二式,今日便传授你们《百锻刀法》的第三、第四式。” 他摆出架势,开始做起了演示,刀风凌厉,一刀快过一刀,让人眼缭乱。 打过流畅的几式刀法之后,他又开始讲解:“《百锻刀法》这第三式名为‘叠浪’,讲究力大势沉,大开大合,起刀之时……” 他一边讲解,一边再慢慢得拆解着招式,讲得极其细致。 而在他对面,学生们神情专注,目不转睛得看着,学得极其认真。 唯有几个性子跳脱的,在听武师傅讲解时,总是忍不住朝后看去,直到被任教的武师傅皱眉喝骂一声,才激灵一下连忙收回心神,专心得习武。 演武场外,赵祈安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碗,静静看着孩子们习武。 他的到来,也让这些孩子们心头紧张,一个个生怕在他面前表现得不好,学得那叫一个认真。 等到传授刀法的武师傅结束了招式的讲解,让孩子们两两捉对练习刀法时,这才朝着赵祈安走来。 他来在赵祈安身前,躬身行礼:“恩主。” “李师傅辛苦,喝口茶水。” “哪敢劳烦恩主,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见赵祈安亲自斟茶,那李师傅受宠若惊,连忙上前自己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随后牛饮般得一饮而尽。 他歇过口气,在赵祈安身旁椅子坐下,笑着道:“恩主一来,这些小子都比往日要更加认真听讲,进步很快。不过楚师傅近来是怎么了?突然病了,我去看望时,见他浑身焦黑……这也不像是生病呀。” 李师傅确实是好奇,自从前几日楚师傅得了恩主召见,回来之后就直接抱病了几天。 只是这问题一问,倒是让赵祈安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尴尬。 他总不能说李师傅猜得没错,楚师傅不是病了,而是被雷劈了吧? 自从上一次赵祈安发现了楚轩气海中的“魔气”被雷劫气息所克制之后,回去便找人做了一根大号的避雷针。 恰逢昨日雷雨,赵祈安便将楚轩绑在上头试了试,引天雷灌体,试图驱散他气海中的“魔气”。 这事儿看着危险,但实际上风险并不大。 楚轩虽然境界跌落,但他的身躯依旧是混元无暇的“新躯”,远不是寻常元胎境修士可以比拟的,拥有着货真价实神通境修士那恐怖的自愈能力,断肢亦可重生。 只是尝试过后,终究是失败了。 普通的雷电压根对那团“魔气”无用,反倒是把楚轩劈了个外焦里嫩,这几日都一直卧榻在床,体表皮肤都还没重生出来,着实是惨。 这一次实验,也让赵祈安明白那团“魔气”畏惧的不是雷电之力,而是紫纹中所蕴含的那股“天道赐福之力”。 赵祈安看书颇杂,曾在不少古籍中都有提及元胎紫纹。 古籍《得天箓》中有所记载——“万物伊始、万物之终,是为鸿蒙”。 而百多年前一位阳仙大能留下的《武道真解》中,亦有记载——“武入天人,非人哉,乃天地之子,得天地垂怜,赠鸿蒙紫气庇佑。”类似的书籍还有许多,其中理论也多有不同。 有人觉得元胎紫纹蕴含着“生死之力”,有人觉得这里头蕴含着最原始的“混沌之力”。 但不管怎么说,元胎紫纹是蕴含着一股特殊的伟力。 而正是这股伟力,方才是楚轩气海内那团“魔气”的克星。 只是普通的元胎境武者,哪怕是九纹元胎,所蕴含的“鸿蒙之力”都是不足以消灭楚轩体内的魔气的,反倒是会被魔气反噬。 但实际上,武者能够纳入自身,化为元胎上一道紫纹的“鸿蒙之力”是非常有限的。 “鸿蒙之力”最为充沛的地方只有一处,那便是元胎境武者历雷劫的时候。 这就让赵祈安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要想实施他这个大胆的想法,他得先突破,为自身再添一道紫纹先。 也正因此,楚轩“病”后,一直是他这些日子亲自坐镇养生堂,督促着这善堂内孩子们的修行。 一些已经处于突破边缘的孩子,更是被他赐下海量的丹药、资材,又是亲自指点,帮助他们突破晋级。 李师傅都不由感慨:“近些日子恩主送来堂上的资材比往月多得太多,好多资质不错的小子们都突破了境界。只是这个月出堂的孩子也多了,堂里都冷清了下来,倒是叫人不大适应。” 养生堂内是有规矩的,武堂的孩子若要出堂,要么是年满十六,要么便是境界突破到了七品融窍境。 能够被赵祈安选入武堂的孩子,自然是天资卓越,每一人都至少是乙等资质,大多都能在十六岁之前达到七品境离开善堂,为赵祈安所用。 若是往常,一个月顶多也就十几个孩子出堂。 但这几天赵祈安不遗余力得投入海量资源,又是亲自坐堂指点门徒修行,六月才过去一半,这就已经有七八十名孩子出堂了。 门徒境界突破,反馈给他的修为是海量的。 可对于赵祈安来说……却是还不够。 他如今想要再突破一道紫纹,可以说是千难万难,这些日子的努力,却始终让他还差不少积累方才能突破。 但近期堂中门徒临近突破的,都已经在他的帮助下突破了境界。 余下的想要突破晋升,都还差了不少积累。 赵祈安固然可以用海量资源将一个人的武道修为硬堆上去,可武道之途需要脚踏实地,强堆出来的修为如同无根浮萍,非但无利反倒有害。 此事……看来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正当赵祈安这般想时,耳畔边却响起一声意外的系统提示音: 【您的义子“赵观象”突破入四品元胎境,您的修为得到了显著提升。】 这一声响起的同时…… 赵祈安身体表面不受控制得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紫纹! (本章完) 142.第142章 收拾烂摊子的赵祈安 第142章 收拾烂摊子的赵祈安 猝不及防间,海量的修为灌注入赵祈安的体内。 起于气海,游走周身经脉,最终落于黄庭,被黄庭内温养着的元胎所吸收。 那本是无形之物的元胎,几乎凝成实质。 一道道紫色的纹路,也渐渐浮现在赵祈安的皮肤表面,形成繁杂的纹。 与此同时,在他头顶之上,原本无云的夜空不知何时凝聚了一团乌云,将整个养生堂都笼罩在下方。 赵祈安面色不改,但黄庭内血气翻涌,瞬间将躁动不安的元胎镇压了下去。 只一瞬间,他肤表凝聚的道道紫纹全部消散,整个人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天空中的乌云,也随之退去,消散不见。 赵祈安瞥眼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师傅,只见李师傅正抬头望着天空,嘴里嘟囔着:“奇怪,这云来得快、去得也快。” 赵祈安见他没注意到,也没有费心解释,只是附和了一句:“雨季是这样的。” 李师傅也觉得如此,京都城的初夏,有些雨水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也就在这时,演武场上突然有孩子扑到了另一个孩子身上,看起来是对练打出了真火。 “恩主,我去收拾一下这两个小兔崽子。” “去吧。” 李师傅告罪了一声之后,忙不迭起身,卷着袖子怒气冲冲得就朝着演武场上打成一团的两个孩子去了。 赵祈安见他离去之后,这才打开了面板查看。 【姓名:赵观象】 【骨龄:19】 【命:大道为公(金/灰)、超凡五感(紫)、一闻千悟(紫)、任侠之心(紫)、浪子(绿)、睚眦必报(灰)……】 【忠诚:90】 【资质:甲中】 【修为:四品元胎(受损)】 直到看到系统面板之后,赵祈安才确定赵观象是真的跨越了武道天堑,成为了天人武者。 这令他有些意外。 若论武道资质,赵观象是比不上赵霓裳的。 他的命格词条,那条金色词条“大道为公”是与心境有关,赋予了赵观象几乎不会被外物所动摇的强大内心。 但这条金色词条想要发挥其真正功效,得等到赵观象从三品神通晋升二品“造化”的时候。戌时 那个时候,方才是赵观象真正大放异彩之时! 但在此之前……“大道为公”这条金色词条,对武道修行毫无帮助。 所以赵观象会比赵霓裳先突破天人,属实是在赵祈安的预料之外。 “不过……怎么一突破就修为受损呢?” 他给赵观象的保命之物,是一块拓武牌。 想要炼制“拓武牌”,唯有二品造化境方才有这样的手段。 赵祈安是了大代价,请安院长出手炼制的,麾下义子义女们人手一块。 而给赵观象的那块拓武牌中,封存着一道名为“御风神行”的神通术。 捏碎之后,可凭虚御空,借风而行,瞬息百里。 虽然没办法拿来对敌,但是用来逃命简直不要太好用。 赵祈安是知晓赵观象的性子的,故意在安院长会的神通术里选了这么一门只有保命能力的神通术给赵观象。 如今有此保命之物,却依旧是修为受损…… 赵祈安想到赵观象那性子,不由得轻啧了一声。 …… 按照这几日惯例,赵祈安会在养生堂待到戌时才会离开。 但今日,他知晓了赵观象突破天人的消息后,便不再在养生堂内逗留,直接起身朝着公主府回去。 果不其然,正当他刚到公主府门口,丑奴正着急忙慌地从府上出来。 她一看到赵祈安的马车,顿时喜出望外,忙不迭得上前拦停:“停,停停!” 赵祈安直接从马车上下来,丑奴赶忙走到他身前,急得直跳脚道:“主子,我正要去寻您呢,大事不好了!” 她满面焦急,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赵祈安解释。 但赵祈安却依旧是面色从容,说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啊?” 丑奴愣了一下,不理解赵祈安在养生堂里待了一天,是上哪知道的消息? 难不成自家主子真的能掐会算? 她早就有这方面的猜测了! 赵祈安吩咐了赶马车的聋哑老仆一句,让他将车停去后院,随后跟随丑奴从府上大门走了进去。 ……待回到自己院中,赵祈安很快见到了“气若游丝”的赵观象。 令他意外的是,赵霓裳也在。 “义父。” 赵霓裳一见到赵祈安回来,忙不迭得站起身,满脸忐忑得看着他。 赵祈安朝着躺在床榻上的赵观象走去,对赵霓裳说道:“把今日的事与我说说。” “是。” 赵霓裳不敢隐瞒,在赵祈安坐在床榻边为赵观象把脉时,站在他身后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就连她不在场时,赵观象如何请“天听”“地闻”两位供奉帮忙查找姜柳儿下落,最终查到义丰皇庄的事,都交代了清楚。 她在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祈安的脸色。 可赵祈安永远是那平静的模样,只是伸手扣着赵观象的脉门,都让人怀疑他有没有在听。 不过当赵霓裳说完之后,赵祈安略作沉吟,说道:“去一封信,给豫州柏同郡的宋义章宋镖头,请他带人火速赶来京都城。” 赵家的生意,遍布整个大乾朝。 如今赵祈安坐镇京都城,自然以京都赵行为中心,南边的生意有京运河,运输便利,有枭卫护送不必担忧。 而京都城以北的生意,却大多都得走陆路。 而为赵氏商行的陆路行商保驾护航的,就是这位宋义章宋镖头的“天威镖局”。 宋义章,豫州人士,曾参军入伍,乃是威武侯的副手,后因“天子武库案”,暴起杀了东厂派下的随军太监,率了一队军中精锐叛逃,而后在赵家帮助下隐姓埋名,在豫州开了一家镖局,为赵氏商行的陆路行商保驾护航。 他所开设的那家“天威镖局”,收留的皆是东北铁狼卫退下来的军卒,实力彪悍,个人武力比之枭卫亦不会逊色太多。 如今听到赵祈安要调宋义章入京,赵霓裳顿时意外:“义父,北边可不太平,若请宋镖头抽调精锐入京,那咱们在北方的生意怎么办?” “若是不请宋镖头入京,那就把今天在义丰皇庄的人都杀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让赵霓裳面色一凝。 躺在床上装死的赵观象都忍不住脸皮抽动了一下。 但幸好,赵祈安也只是说说而已。 残杀无辜的事,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为之。 不过今日就算赵观象姐弟二人做得干净,被救出来的人认不得枭卫,可那些人赵祈安又不可能养着她们,总是要放她们走。 这样一来,这京都城中有一支神秘势力的事肯定会不胫而走。 一旦有人注意到了此事,若是赵祈安再调用枭卫出手,难保不会有一日暴露。 “今日之事……”赵祈安看着床榻上装死的赵观象,说道,“观象请的是‘天威镖局’的镖师襄助,明白么?” 赵霓裳一点就透,明白了赵祈安心中顾虑,恨恨得瞪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目装死的赵观象道:“都怪这个家伙,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明明不必这么大代价的。” 义丰皇庄虽然防守甚严,可它的本质依旧是玩乐之地,纵然成为它的客人条件极其苛刻,但总归是有办法混进去的。 赵祈安倒是没有生气,说道:“虽是莽撞了些,但救人心切,可以理解。” 有些事,赵观象不是想不到,但正如赵祈安所说,救人心切,哪顾得了“徐徐图之”这事儿。 赵祈安交代完这事儿之后,又说道:“今日救出来那些人,不着急放走,等观象去巡天监述职之时都带上,另外那王平尸首也去寻回来,一同带上。” 这一回,高家要有大麻烦了。 他继续说道:“被关押在义丰皇庄那两个女人先留着,查一查身份,那位前二皇子妃若是身份属实,我另有安排。” 此时此刻,他关注的还是那位前二皇子妃,并没有在意那个叫“红昭”的小丫头,只是吩咐赵霓裳去查一查身份。 赵霓裳也没多想,一一应下。 赵祈安随后又安排了一些事,例如被烧毁的义丰皇庄该如何处置,例如如何收拾枭卫的痕迹,再例如那些救出来的女人和王平的尸首运去巡天监之后后续该如何办…… 一桩桩一件件,安排得井然有序。 有些事,赵观象办得太糙。 但赵祈安并没有苛责于他,耐心为他收尾。 躺在床上装死的赵观象一一听在耳中,心中颇为感动。 想到自己还担心被义父责骂,而在床上装死……这让他很是惭愧。 可渐渐听着听着,赵观象听出些不对劲来了。 因为义父从头到尾一直在吩咐着这些事,却闭口不谈他的伤势…… 这让赵观象坐不住了,眯开一只眼,小心翼翼得提醒了一句:“义父,是不是……先医治我先?” 直到这个时候,赵祈安才停止与赵霓裳的交流。 他低垂视线,看向赵观象,面无表情道:“救不了。” 这三个字,瞬间让赵观象惊得血都凉了。 差一千字,写不动啦,这章3k,当我欠一章吧,明天还! (本章完) 143.第143章 能够救治赵观象的人 第143章 能够救治赵观象的人 赵祈安收回扣着赵观象脉门的手。 刚刚他通过灵力探入,已经探查清楚赵观象身体内部有多糟糕。 身体的伤势都还还好,纵然是三丹田受损亦有修补的可能。 但元胎受损,这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若是元胎受损那么好治,那为何这么多天人武者都在元胎境选择低调“养胎”,不敢轻易与人动手呢? 连赵祈安都不能例外! 赵观象怔怔许多,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知晓自己身体现在有多糟糕,但是在见赵祈安之前,心中总是抱着一丝幻想。 义父总会是有办法的。 可现在赵祈安亲口说了“救不了”这三个字,无疑是将他的心打入了谷底。 赵祈安问道:“为何不用拓武牌?” 赵观象声音低落,答道:“我来不及。” “为何?” “突然间便突破了,我压根无力压制。”赵观象表情闪过一丝迷茫,“本来银针秘法至少还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的,可突破之后我体内血气彻底暴走,反噬了自身。” 赵祈安顿时闪过一丝疑惑。 原本他以为赵观象是明明能逃,却选择强杀王平,方才将自己落得个如此下场。 可这般说来,却是也不怪他。 只是听他这么说,不像是厮杀间有所感悟临阵突破,倒像是外力襄助。 赵祈安沉吟片刻,对赵观象说道:“那柄诛邪呢?” “这儿。” 赵霓裳这才连忙将赵观象的刀取来,交到赵祈安的手上。 赵祈安双手将刀横在胸前,拔刀出鞘。 “嗡~~” 刀身颤鸣,竟是有一股巨力,似是要从他手上脱逃。 神兵有灵,只认其主。 但当赵祈安磅礴的灵力霸道得灌注入刀身之后,“诛邪刀”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祈安微闭眼眸,感悟着从手中刀身反馈而来的力量。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 他感受到这柄神兵,变得“虚弱”了下去。 再联想到赵观象的临阵突破,心中顿时了然。 该说是机缘,还是赵观象倒霉? 赵祈安将刀收回了刀鞘之中,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义父。”赵霓裳走到他身边,表情有些复杂,压低声问道,“四弟真的……没办法了么?” 赵祈安瞥了一眼赵观象,却见赵观象也是满脸忐忑,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说道:“今夜观象先住在我这儿,我替他恢复体内伤势。” “至于元胎受损……待明日见过安院长之后再说吧。” …… 翌日,天光未亮。 公主府后院,一辆马车轻装简行,低调得朝着外城城西的方向行驶而去。 …… 城西坊市,珍宝阁五楼。赵祈安坐在露台喝茶,身前一副棋盘,坐在对面的是他的第九义子赵凌云。 小道童虽然如今跟了安院长,不做道士了,可身上依旧穿着素青的道袍,不是原来那一身,料子都是新的,只是样式和之前的道袍大差不差,并无区别。 他如今虽然不受前世幻象所困扰,可做事情仍旧是专注,这会正沉浸在眼前棋盘的棋局上,心无旁骛到忽略了旁人,仿佛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他一边看着棋局,手里拿着一块酸枣糕,正往嘴边送。 可酸枣糕还未送到嘴边,赵凌云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对面静心沉气喝着茶的赵祈安。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糕点,朝着赵祈安递了过去:“阿爹,吃。” 赵祈安有些意外,笑容浅浅,摇了摇头:“阿爹不吃。” “哦。” 赵凌云木讷得应了一声,自己咬了一口,随后又低头关注着面前的棋局。 那是安院长留给他的残局,赵祈安随意得扫了一眼,已经是棋路颇深的局了。 看来小家伙在安院长这儿,学得还是不错的。 赵祈安在一旁看了一会,就见安院长从里屋出来。 安守道还是那小老头的模样,胡子白,面容慈祥。 只是见了赵祈安,他不由面露苦笑:“每次东家来,都给老朽提个大难题。” 赵祈安微微皱眉:“观象的情况,院长也束手无策么?” 安守道坐在矮榻另一侧,对赵祈安说道:“老朽是个腐儒,不是医道圣手,若是做学问,老朽倒是颇有造诣,但治病救人终究不是我所擅长。不过赵东家不是与百婆关系颇好么?她还是霓裳那小丫头的老师吧,为何不请百婆来?” 赵祈安摇头道:“百谷太远,更何况我治不了元胎之伤,仙姑也无手段医治的。” “倒是忘了,东家本就是医道圣手。” 赵祈安默默喝茶,安守道也不急,陪着喝茶。 一杯茶水下肚,终究还是赵祈安先开了口:“当年院长的道基之伤,是何人出手医治?” 安守道笑道:“赵东家沉不住气了?老朽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把人往老朽这一抬,就只顾自己在这儿偷闲,我还以为你真不急呢。” 赵祈安轻咳一声,朝安守道拱手:“还望院长解惑。” 安守道捻了捻胡子,轻叹道:“你若指望老朽出面,请那人出手,怕是注定希望落空。不过……幸好是观象,想来要请那人出手,也不是难事。” “此话怎讲?” “因为当年老朽前路被断、道基受损,与出手医治之人,乃是同一人。” 赵祈安瞬间明悟:“国师,水月仙?” 安守道点头道:“正是。” 赵祈安这才明白,安院长那番话的意思。 请国师出手,千难万难,哪怕拿出金山银山来,也打动不了这世间谪仙。 想通过安院长的关系请国师出手,亦是不可能,当年的大道之争已经让两人的关系不可缓和。 若是赵祈安自己元胎受损,恐怕都无法请来国师出手相助。 但赵观象可以。 因为赵观象是巡天监的人,是巡天监年轻一辈最为天骄的人物! 而巡天监虽然大小事务皆是上将军凌放负责,但真正执掌着巡天监的人,是国师水月仙,就连巡天监都是国师亲手创建。 虽然水月仙大多时候并不理会监中事物,专心辅佐天武皇求仙问道。 可赵观象终究是巡天监的“明日之星”,更是炎尊祁连支的心腹,祁连支必会为他去向国师求情,想来请动国师不算是难事。 (本章完) 144.第144章 赵祈安不愿提及的过往 第144章 赵祈安不愿提及的过往 安守道提到国师之后,看向赵祈安,笑问道:“赵东家知晓该怎么做了?” 赵祈安微微一笑,说道:“早知如此,昨日就先不替观象医治外伤,原原本本的叫人抬去巡天监里就是了。” “哈哈。” 安守道抚着须,哈哈大笑:“是极,是极,该是如此。” 说笑过后,气氛轻松了不少。 安守道这才问道:“说来,老朽刚刚为你那四子探查伤势时,在其泥丸之内,发现了一道心相烙印,这是怎么回事?他此番突破,想来与此有关,这是赵东家为他安排的机缘?” 提到此事,赵祈安有些无奈道:“算是吧,只是弄巧成拙。” 他侧过身,将放在蒲团旁的一柄古朴长刀拿出,递给安守道。 安守道没有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顿时明悟:“诛邪?此刀竟是落在了东家手中?” 赵祈安说道:“此神兵之中,留有原主的一道‘心相’,与观象极为契合。我赐他此刀,本是想他能有朝一日领悟刀中‘心相’,只是没想到却是弄巧成拙,让他在如此不恰当的时机突破,落得元胎受损。” 安守道摇头道:“世事难料,哪能怪赵东家。” “不过……”他停顿了片刻,望向赵祈安,疑惑道,“赵东家不怕观象那孩子误入‘歧途’,他人之道,再是强大,也终究是别人的东西。” 赵祈安却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担心,自若道:“大道万千,触类旁通,总归是有收获。” “只怕深受其影响,终其一生受其所困,无法走出自己的道。” “其他人会,但观象不会。” 安守道抬眼看了一眼赵祈安,却见赵祈安面色平静,似是有十足把握,并非夸夸其谈。 他不理解,为何赵祈安会对赵观象有这番信心。 所谓“心相”,乃武者心境之具化,也是踏入二品“造化”境界的关键。 这诛邪刀的原主,便是一位二品造化境的武者,此刀常年被其温养,承载了其原主的“心相”烙印,也因此有了灵性,踏入神兵之列。 承他人“心相”,纵然是跨入二品造化的捷径,但再无再进一步的可能,属于是自断前路。 但赵祈安放心大胆地让赵观象去感悟他人“心相”,却不担心他被困在他人“心相”之中,是有原因的。 究其原因,是因为赵观象那条名为“大道为公”的金色命格。 这条命格,对前期武道修行几乎毫无帮助。 可一旦到了三品神通突破二品造化的时候,却是它真正大放异彩的时候! 在其他神通武者还在苦苦追求凝聚自身的“意”,希冀“心相”自成的那一天…… 赵观象却只要达到神通境巅峰,就能够水到渠成凝聚出自身“心相”,且是世间最强大的几种“心相”之一。 只是“大道为公”,不仅仅是金色命格。 它还是一条带有副作用的灰色命格…… “过刚者,易折啊……” 再艳丽的,若是在盛开之前夭折,那一切都是徒劳。 赵祈安这一声轻叹自语,被安院长听到,望向赵祈安,笑问道:“赵东家是在担心观象那孩子?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他强行召回?你若有命,他怎敢不从?” 赵祈安沉默了片刻,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曾经,我也这般想过。” 他停顿片刻,这才说道:“入京之前,我曾收养过两个孩子,其中二女赵红袖比之观象还叫人不省心。” 安守道倒是诧异得看了赵祈安一眼。 他知晓在赵霓裳之前,赵祈安还有两名义子女,其中大义子赵无双是赵祈安时常挂在嘴边的。 “天上地下,举世无双。” 这是赵祈安对自己大义子的评价,安守道光是听了些只言片语,都知晓那是比赵祈安本人还要妖孽的天骄。 但唯独二女,他从未听赵祈安提起过。 今日,是赵祈安第一次主动提及。 安守道默默听着,而赵祈安继续说道:“我这二女,一面佛心、一面魔相,比之观象更是极端,我便对她严加管教,将她强留在自己身边,做什么事、见什么人、去什么地方……皆是我一手安排。” “我教她仁善,教她礼、教她义,教她这世间之事皆有两面,并不是非黑即白。” “我本以为只要好好教导,严加约束,总能为她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可最终……” 见赵祈安没有往下说,安守道忍不住问道:“最终怎么样了?” 赵祈安苦笑道:“跟人跑了。” 安守道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赵祈安说道:“天性如此,终究是约束不住。所以对于观象,与其一味打压,不如疏通引导,至少……他尚在我羽翼之下,不至于轻易夭折。” 安守道问道:“若是有一天,他惹出赵东家都收拾不了的烂摊子呢?” 赵祈安端起桌上茶盏,呷过一口茶后,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他将茶盏放下,淡淡道:“他不去刺王杀驾就行。” 安守道微微一笑,不再问了。 赵东家……终究是个护犊的人呀。 …… 巡天监总司衙门。祁连支坐在自己的值房内。 值房内,摆着三张案牍,不过其他两张案牍桌面干净,唯独祁连支的案牍上摆满了公文,堆积如山。 这值房本是三位巡天少将军共用,但如今另外两位都随上将军凌放去了荆州,整个巡天监除了不管事的国师之外,也就是祁连支最大了。 也正因此,这些日子监里大大小小的公文都被送到了祁连支面前。 这般大权在握,对于祁连支来说,是从未有过的。 可他并不觉得欣喜,反倒是对着这堆积如山的公文头疼不已。 监里人都觉得巡天监三位少将军,唯独祁连支不争权。有人觉得他是生性淡薄不慕名利,也有人觉得他不善官场经营之事,被另二位同僚给架空了权力。 但实际上,巡天监里只有高层才知晓一件隐秘——祁连支不大识字。 这事儿,还得从他的出身说起。 祁连支乃是军妓所生,自呱呱坠地便在军营,五岁便随军打战,七岁便亲手宰了一个奴隶,被当时西南军节度使——“佛屠”林虎所看中,收为亲随,而后一路起家。 一直到巡天监成立,天武皇帝为国师“天下选官”,挑中了在西南军中声名鹊起的祁连支,调回了京都任职。 可正因为幼年经历,祁连支杀起人来那是得心应手,但是让他习文读书无疑是要了他的命一样。 好在是林虎硬压着他,让他学了几年字,可祁连支大字还没认全,就又被调动到京都城中。 这一待,这么多年过去了。 到了如今,祁连支大多数字也算是都认得了,但坊间的白话话本读起来还是磕磕绊绊,更别说那些咬文嚼字的公文了。 那些繁文缛节的公文,有些字拆开明明都认识,连在一块就不解其意了。 而有些字,更是他觉得认识,但对方表示不熟。 也正因此,别人眼中的“权”,在祁连支眼中那都是麻烦事,谁要争去做谁就争去做好了。 就姓白的那小子,他最是喜欢把这些事包揽过去,祁连支索性就一股脑抛给他。 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都开心么? 也或许正是因为祁连支这态度,这一次凌放索性就不带他去荆州,让他留在监中主持事务。 这一下,就让祁连支头疼了。 虽然大多数事务,都有监中的“录事参军”协助处理,有些琐事都送不到他案前。 但是有些事,却是唯有他才能够定夺。 例如近来朝中左相又斗倒了一位政敌,扬州士族出身的一位吏部侍郎,听说是收受贿赂,证据确凿,请巡天监去派人抄家。 那位吏部侍郎有没有收受贿赂,祁连支不清楚,但他清楚近来左相和吏部的秦天官斗得厉害。 祁连支是不太愿意掺和朝政,但他又不是傻x,这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吗? “唉,总觉得自己在给人当枪使唤。” 祁连支不惧怕左相,也不怕得罪秦天官,左相拿得出证据,那巡天监就奉旨拿人然后抄家就完事了。 但他很是不爽左相趁着上将军不在,拿巡天监当枪使唤,卷入这政治斗争的事情。 可偏偏,他拿左相吴庸没什么办法。 也就在这个时候,祁连支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小老弟了。 “这些事,还是雏虎那小子擅长。” 他觉得自己做得最对的,就是把赵观象这巡天雏虎抢到了自己麾下。 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任用这小老虎做事的时候,得时刻紧盯着些,不能让他做得太过了。 否则到最后,还得给赵观象收拾烂摊子。 “说来,雏虎这小子这几天跑哪去了?我怎么好像没看他来监里?” 祁连支想到赵观象,这才想起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赵观象来监里了。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前些日子赵观象在京郊查皇田案的时候,吃了个大瘪。 估计这小子这会正心情郁郁,躲在家里喝闷酒呢。 一想到赵观象吃瘪的模样,祁连支就忍不住想笑。 “这泼皮校尉,终也是有他吃瘪的时候……” 正当他想着派人去把赵观象叫来的时候,却见吏员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 “少、少将军……快去衙门口看看吧,出大事了!” 祁连支面色一沉,起身道:“何事慌慌张张?” “是、是赵校尉……” 一听到这事儿和赵观象有关,祁连支当即勃然大怒:“他又惹了什么祸?” 却不曾想,那报信的吏员却是连连摇头,面露焦急道:“不,不是赵校尉惹祸,是、是……是赵校尉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祁连支表情惊愕呆滞片刻。 但下一刻,他的怒火却远超之前: “特娘的,谁敢动老子的人?!” (本章完) 145.第145章 暴怒的祁连支 第145章 暴怒的祁连支 祁连支怒气冲冲得赶出了总司衙门的衙门口。 可刚从大门出来,却顿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巡天监总司衙门的衙门口,密密麻麻站了一片人。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女子,只是身上脸上多带着些黑灰,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女人大多数身段相貌都是上佳之选。 当祁连支带人走出衙门时,这些女人便纷纷跪了下来,齐声哭诉: “求大老爷为民女作主!” “民女有冤,请巡天监的官爷作主!” 到处都是啼哭声,既是狼狈、又是可怜。 这番声势,引得巡天监的衙门口都围满了人,除了路过的路人之外,就连其他部堂的官员都赶了过来凑热闹。 祁连支都懵了,下意识得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牌匾。 是“巡天监”这三个字没错啊,这是巡天监的总司衙门,又不是京兆府。 巡天监是不主动受理案件的,百姓若要伸冤,当去京兆府的衙门递交诉状,若是冤屈大了也该是去敲皇宫门前的登闻鼓,来巡天监伸冤算怎么个事儿? 正当他疑惑之际,有人推着一辆板车,排开众人,来在了衙门大门前。 祁连支低头一看,只见那板车上躺着赵观象,面无血色、嘴唇发白。 他快步下了台阶,走到板车前头,恐怕的威压自那魁梧的体内爆发,原本喧闹的现场,只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变得噤若寒蝉了起来。 祁连支环顾四周众人,阴沉的脸色配合那贯穿了半张脸的刀疤,分外瘆人,沉声问道: “谁干的?” 他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是低头不敢言语。 也就在这时,有人朗声答道:“害赵校尉者,已被赵校尉斩杀,人头在此!” 祁连支寻声看去,只见一人单手拎着一个匣子,穿过人群快步走来。 那人身材矮小,背部微驼。 一口碎牙、两撇狗胡。 嘴唇边,还有一颗豆大的黑痣,长着几根黑毛。 祁连支皱起眉头:“鬣狗官?” “见过祁少将军。” 苟向西笑眯眯朝着祁连支行礼,随后直起身来,说道:“在下已不为官多年,如今投效海青子爵麾下,为吾主幕僚,任宗正寺刀笔吏员。” 祁连支冷冷看他一眼。 他知晓鬣狗官如今作为赵家幕僚,在辅佐初入官场的赵家大少爷在宗正寺任职。 近来宗正寺死了一个寺丞,牵扯出了“皇田案”。虽然那新宁伯不算赵观象所杀,但也因赵观象而死,所以这案子最后也被赵观象接了过去。 而宗正寺配合查案的,便是新任寺丞赵祈安。 不过那赵祈安是个不管事的主儿,真正为他处理职责要务的都是这赫赫有名的“鬣狗官”苟向西,所以实际上是赵观象和苟向西联手在查京郊皇田的案子。 这些事儿,赵观象并未隐瞒,所以作为上级的祁连支都是知晓的。可赵观象近些日子不是因为皇亲上告之事,撤回京都城了么? 怎么好端端的,成这副鬼样子了?! 祁连支的目光,很快落在苟向西手上的匣子上,问道:“这匣中,装的是何人人头?” 苟向西微微躬身:“将军何不亲自看看?” 他打开匣子,露出一颗满面狰狞、死不瞑目的人头来! 其余围观者,无不被这凶相狰狞的人头吓得捂嘴后退,更有不堪者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当祁连支看清人头长相,顿时满面惊容:“这这这……这是他杀的?!” 无怪他这般惊讶,因为他认得这人头是谁! 凡入京的天人武者,除非藏头露尾隐匿行踪,否则必须得到巡天监报备,留下一道自身血气,以便管理。 而王平跟着高家做事,自然不可能不在人前露面,所以是正常来巡天监报备过的。 整个京都城,天人武者也就那么些人,祁连支还是记得住谁是谁的。 也正因此,当祁连支看到那人头竟是王平时,才会如此惊骇。 因为王平,可是货真价实的四品武者! 赵观象再妖孽,但终究还只是凡品武夫,这横着武道天堑,他如何能够越阶杀人? 除非…… 赵观象突破了? 祁连支连忙快步来到赵观象的板车前,伸手一指点在赵观象的眉心,一缕灵力从指尖注入从眉心进入身体之内。 片刻后,他脸上表情是又喜又怒。 喜的是,赵观象竟然真的突破到了天人之境! 十九岁的天人武者?! 这意味着什么? 十九岁的五品巅峰武者,虽已是天骄之资,但是还不足以让人过分重视。 巡天监中,天骄不再少数。赵观象当年入监,虽然巡天监不少高层都对他感兴趣,但当祁连支摆明态度想收赵观象这个苗子,其他人也就不与他争了。 但十九岁的天人武者,却值得巡天监的高层们抢破头皮。 别说什么祁连支祁少将军,上将军凌放来了也没用!谁的面子都不给,必定是抢到底的。 恐怕就连久不问事的国师,都会对十九岁的天人武者起爱才之心,说不定会亲自栽培。 若能被国师指点,那是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以预见,赵观象将来的仕途将会是一帆风顺,整个巡天监都会将他当做下一任“上将军”来栽培,几位少将军都会甘心为其陪衬。 但让祁连支愤怒的是,就是这样的绝世天骄,他的元胎竟是受损了! 元胎对天人武者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未来武道的基石! 以赵观象现在这样子,别说什么下一任“上将军”了,能不能稳住天人修为都尚在两说。 “王平!” 祁连支愤怒得瞪向匣中首级,若是眼神能够杀人,这王平的脑袋早已被千刀万剐。 也就是王平已经死了,否则的话祁连支必定叫他再死一回! 苟向西近前过来,正要开口,却被祁连支大手一挥打断了:“现在什么都先别说,我现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这些娘们是来干什么的。一切都等老子带这小子见过了国师再说!” 他连连爆了几句粗口,随后一把将板车上的赵观象抱起,忙不迭得朝着巡天监跑去。 今日国师……就在巡天监! (本章完) 146.第146章 感动的心,说去就去 第146章 感动的心,说去就去 祁连支带着赵观象匆匆离开之后。 巡天监一名中郎将前来主持,本想将这些女人驱散,独留苟向西在这儿等候。 可苟向西却制止了,见对方目光疑惑,解释道:“此皆人证!” 中郎将顿时无奈,若是往常,他也就驱人遣散了。 可这一次,同僚身受重伤,少将军都急得直爆粗口了,他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先将人请入官署内。 也幸好巡天监财大气粗,总司衙门建得够大够气派,方才能容纳得下这么多“人证”。 只不过这些位“人证”皆是姿容不错的女子,虽然一个个都像是闹了饥荒的流民一般脏兮兮的,可总归是燕瘦环肥,惹人注目。 巡天监内当值的成员,听到这事儿,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儿,过来看热闹。 这其中,就包括了高、张两位仆将。 张居正闷头走在最强,拽着那高河的手,硬拉着他到了一楼大堂。 平日里最是不正经的高河,此刻却是急了,一把甩开张居正的手,骂道:“老张,你怎么还有心思来看女人?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不行,我得去看看雏虎。” “祁少将带雏虎去顶楼了,你上不去。先陪我寻人。” 张居正面露焦急,解释一句之后,便匆匆朝着那群被带入堂内的女人走去。 …… “姐姐,大英雄会死么?” “那不是什么大英雄,那是赵观象,你见到他要叫赵大人。” 人群之中,姜柳儿和红昭两人也在其中,并不显眼。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各自经历了一番艰苦,都险些丧命,今日再见,看到对方皆是安好,都是喜不自胜。 赵观象这一趟,虽然主要目的是救姜柳儿。 不过姜柳儿救出来之后,并没有受到什么优待,和这些被解救出来的女人一起待了两天,直到今天才被人一同带到巡天监来。 也是直到今天,她才再次见到赵观象。 只是没有想到赵观象受了不轻的伤势,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及性命。 若是以前,姜柳儿定然是不会为赵观象所担忧。 但现在,她心中对赵观象已是大为改观,更是被赵观象救了性命,自然是态度不同。 她甚至想到赵观象至今尚无婚配,若是能够将寨中姐妹介绍给他,也是极好的。 她想起家中尚未出嫁的大姐,一时间起了心思。 只是赵观象现在伤势未定,只好把这份心思压下。 红昭坐在台阶边,托着下巴看着赵观象被带离的方向,小脸满是担忧。 姜柳儿注意到了,说道:“放心,赵大人是巡天监的红人,又是祁少将军的心腹,定会受到最好的医治,不会有事的。” “嗯。” 红昭用力得点了点头,随后看着赵观象离开的方向,怔怔得看着,也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也就在这时,人群中发生一阵骚动。 “我不是……我只是在寻我家娘子……” “小张,你冷静点!哥几位,都是自己人!” 姜柳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脸上表情顿时一怔,猛地寻声看去。 人群之中,几名巡天监的同僚正一左一右抓着张居正的胳膊,一旁的高河正在满脸焦急得求着情。 当张居正那满面通红、青筋暴起,却也不断挣扎着,想要从人群中寻找自家娘子的模样…… 姜柳儿也只有见到他,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这才涌上心头,眼前视线都模糊了。 可就在这时,却见张居正梗着脖子,仰天大喊:“姜……二……丫!!!”心中的感动退去如潮水。 姜柳儿豁得站起身,满面森寒得看向了张居正那边。 而此时此刻,正在张居正身边打圆场的高河猛地一个激灵,惊疑不定得看向左右。 有杀气?! …… 巡天监总司衙门门口,祁连支呆呆得仰头看着那衙门口熟悉的牌匾,呆滞了许久。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他只记得自己带着赵观象直接去了巡天监的顶楼,想要求见国师水月仙。 这巡天监的顶楼,自建成之后,唯有一人能够自如进出。 那就是国师,水月仙! 若无水月仙召见,即便是上将军凌放,也不得擅自进入。 祁连支这一次未得召见,直接带着赵观象闯到了顶楼,其实是颇具风险的。 幸运的是,国师并未怪罪,听他道明原委之后,只是淡淡点头,道一声“知道了”。 随后,拂尘朝他一扫…… 祁连支只觉得眼前一,人便从这总司衙门的顶楼,“变”到了这总司衙门的大门口。 他呆愣愣得站立了许久,好半晌回过神来,连忙左右看看。 见周围不见赵观象的踪影,祁连支松了一口气。 看来,国师这是将赵观象留下了。 既然国师愿意留赵观象,那便是愿意出手相救的意思。 至于能不能补全受损元胎……若是国师都没办法,那全天下也再无人能帮赵观象。 祁连支对此帮不上忙。 但是有一些事……他要代替赵观象做下去! 真当他祁连支是泥捏的不成? …… “将军,您、您怎么从外边进来了……” 当祁连支再次进入大堂,沿途遇到的巡天监成员无不面面相觑。 就在刚刚,他们明明亲眼看着祁将军带受了重伤的雏虎匆匆去见国师,怎么一下子又从外面进来了? 刚刚眼了? 祁连支懒得和手下人解释,吩咐道:“去将那鬣狗官唤来!” “是。” 没过一会,苟向西匆匆赶来,见到祁连支后拜下行礼。 祁连支沉声问道:“你与我细细说说,赵观象为何和高家的王平对上了?” “将军既然问起,在下自然不敢隐瞒。” 苟向西停顿片刻,说道:“此事,还得从下官与赵校尉联手去京郊查皇田之事说起……” 从皇亲遗孤上吊,留血书泣诉巡天监以权谋私,引起众皇室宗亲群情激愤,上告衙门。 到他是如何为皇亲遗孤赎买田地,化解这一次危机。 再到赵观象扫荡京都城黑恶势力,到最后高家坐不住约谈了赵观象…… 苟向西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得将此番经过向祁连支交代了清楚。 当祁连支听到此事牵扯到高家时,尚不惊讶。 但当他听到高家竟敢绑架巡天监成员的家小,当即是勃然大怒:“西北来的泼皮,竟是连半点规矩都不讲了么?!绑人家小这等下作手段都做得出,老子扒了他们的皮!” (本章完) 147.第147章 去高家拿人! 第147章 去高家拿人! 祁连支如此怒不可遏,也是有原因的。 他亦是军伍出身,但高家背后的西漠军阀,可没有半点同袍之情,完全挨不着边的。 他当年追随的,乃是南征军中的林虎林老爷子,而高家背后的西漠军却是周家老太爷周天胜暗中掌控。 周天胜与林虎皆是先皇圣德天子时期的老臣子,更是圣德天子时期熠熠闪耀的“将星”,被世人称之为“狐虎二将”。 但两人关系其实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连带着南征军和西漠军都水火不容,彼此看不大起对方。 祁连支虽然已经脱离了南征军,但毕竟是林大将军一手提携上来的,平日里见到西漠军出生的将领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如今听到西漠军出身的高家,竟是敢绑他手下的家小? 这如何能让他抑制得住心中火气? 更何况赵观象的伤就是因为西漠军的王平而伤了根基,这就更可恶了。 也就是王平死了,他没办法和个死人计较。 但王平毕竟如今是为高家效力,这笔债自然而然得也就被算在了高家的头上。 祁连支一挥手,说道:“继续说,说些我不知晓的。” 苟向西拱拱手,说道:“后续有些事,在下也不大清楚,只是赵校尉寻到在下时,已经查明了那被绑架的姜柳儿被藏身在了义丰皇庄之内。” “这义丰皇庄,本是前朝太子产业,天武天子登基之后,便收回国库,后又划给了宗正寺。” “宗正寺经营不善,荒废多年,不知怎得就落在了高家手中,重新翻建之后,就成了京都城最为有名的地下赌坊,若要成为这义丰皇庄的客人,非得是在京都城的如意赌坊中挥霍过三五千两银子才能被如意赌坊的高二爷高麟祥选中。如若不然,便需要三名义丰皇庄的客人作保方才能让新人加入。” 祁连支疑惑道:“既然有如意赌坊,这高家为何还要在京郊开设赌坊?” 苟向西提醒道:“将军,赌坊虽是合法,但是税收却重。更何况京中某些大人物,也不可能去那鱼龙混杂之地和一些下三滥的赌鬼耍钱,自是要寻那清雅僻静之地。据我所知,这义丰皇庄若是生意好时,一日流水都能到上万两银子,哪怕十抽其一,那都得是多少银子入账了?” 他停顿片刻,又说道:“再者说了,谁说这义丰皇庄只做赌局生意?也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祁连支不再有疑义,点头道:“继续说。” 苟向西说道:“赵校尉此前也曾查过这义丰赌坊,但是数次带人上门却屡屡扑空,疑心巡天监中有人通风报信,便来在下这儿希望赵家能够出手相助。” “高家侵占皇田,已是事实。若是能掌握高家罪证,自是对我家大人仕途有利,更何况赵校尉愿一力承担后果。于是在下便自作主张,请了为商行陆路行商保驾护航的天威镖局总镖头宋义章率领镖局精锐秘密入京,协同赵校尉入皇庄救人。” “此战一战功成,大歼敌人,却不曾想,敌人竟是丧心病狂到放火烧了庄园。那为首匪徒王平,更是掳走姜柳儿,逼迫赵校尉孤身一人出城救人。” “待我们的人赶到时,王平已死,姜柳儿被成功解救。” “但赵校尉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只好先送到赵氏商行的坊市,请了名医救治。” “如今两日过去,赵校尉伤情稳定了下来,在下这才将其送回巡天监。” 祁连支皱了皱眉,指了指大堂一旁的那些女人,问道:“那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苟向西答道:“都是从义丰皇庄救出来的。在下派人询问过,这堂中女子,非是奴籍、皆是良家女子,却被那高家所掳,逼良为娼,供人淫乐,实在可恶!”牙行买卖人口,这在大乾朝还是挺常见的。 不过牙行的买卖,除了本就是贱籍出身的人之外,只有三类人会被合法买卖。 一是因罪剥了良民身份者,二为异国俘虏者,三为自愿卖身入贱籍者……除了这三类人之外,贩卖良民,是被大乾朝明令禁止的。 良民身份,就好比是大乾国的公民身份。唯独有了这层身份,方可享受得到大乾律法保护。 苟向西朝着祁连支拱手一拜,诚恳道:“如今她们来此,就是想请巡天监为其讨回一个公道!” 祁连支沉着脸,点头道:“冤有头,债有主,高家逃不掉。但这么多女子,为何不见京中报上这么多失踪人口?” 这本是一句正常的询问。 但苟向西却表现得很是谨慎,左右看看后,凑近祁连支,压低声音道:“在下派人询问过,这些女子大多是雍州人士,且籍贯多在西衢、折桐一带。” 西衢、折桐,皆是郡城名字。 其位置坐落在雍州西北部,乃是大乾边界之地,再往北过了“三途关”,便是西漠了。 但祁连支听到这两个地名时,却是想起了今岁年初时,朝中听到的战报,说是西北的“赤发鬼”部落绕过了三途观,南下奇袭雍州,烧杀掳掠了不少地方,也卷走了不少大乾子民。 这其中,就包含了西衢、折桐两个地方。 而原本被异族掳掠走的大乾良民,却在京郊的义丰皇庄被发现…… 再看这些女子相貌身段,必定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被留下的。 那么其他人呢? 祁连支心中只是不好学文章,又不是真蠢,瞥了一眼苟向西,见他那故意做出的小心做派,哪里看不出这鬣狗官是在提点他? 他心中原本只是气恼愤慨,但此时此刻心思却是变得凝重了起来。 区区高家,西漠出来的兵匪,崛起不到一代人的新兴世家,纵然是抱了三皇子的大腿,也还不值得被巡天监少将军放在眼里。 但现在,祁连支不但要将高家放在眼里,还得将它记挂在心上。 若是猜想成真……这恐怕是一桩大案! “来人!” 祁连支在堂中大喝一声,值房内巡天监所有人都赶紧出来,来在他的面前,齐刷刷行礼: “将军!” “点齐人马,随本将亲自去高家拿人!” “是!” (本章完) 148.第148章 反哺而来的圣骸之力 第148章 反哺而来的圣骸之力 当巡天监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得去高家拿人的时候。 消息很快也就传到了公主府上。 只是赵祈安并没有立刻知晓消息,因为他正在静室内闭关,无人敢打扰。 静室之中,袅袅白烟自香炉内升起,漫屋皆是异香,嗅之能清神醒脑。 屋中东南角,一张矮案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紫色香炉,三支安神香插在香炉内,已燃至一半。 一小截烧尽的香渣掉落,落在香炉中摔成了点点灰粉。 而在香案左侧,赵祈安侧躺在一张矮榻上,左手撑着后脑,身子侧躺,右脚弯曲踩在榻面上。 他眼皮盖阖,似在小憩,只是每一次呼吸便有霞光自鼻息纳入体内,胸膛内不时鼓起,发出如雷轰鸣声。 这是“采气纳元之法”,亦也称“食气之法”,乃是武者踏入五品周天境之后,方才能够学习的一种炼化天地灵气纳入己身化为己用的法门。 也就是世人俗称的“呼吸法”。 这世上,呼吸法成千上万,大多出自佛道二门,但除此之外,也有许多武道先贤开辟出其他的呼吸法。 赵祈安大多数时候不需要自己“食气修行”,麾下门徒、门客每日反馈的修为,让他无时无刻都在增长着灵力。 但今日,他却很是罕见得主动修行了起来。 随着呼吸法的运转。皮肤表面,竟是熠熠生辉,白皙宛若玉石一般。 一道道紫纹似是活物,在他身上不断游走,形成复杂而神秘的纹,似有“大道之蕴”蕴含在这些先天而成的纹路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祈安那不断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不再有雷霆轰鸣声响起。 他缓缓睁开眼,倾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在矮榻上坐正了身子。 随着他坐起来,那游走在肤表的紫纹渐渐淡去,那熠熠生辉的肌肤也收敛自晦,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赵祈安心中默默预估着:“再有两日,当能够再冲击一道紫纹。” 这是他这些年来,两次渡劫时间间隔最短的时候。 这一次不比铁师傅晋级三品神通的那一次,铁无痕哪怕只是“门客”,反馈的修为不如“门徒”那么多,可毕竟是八纹元胎晋级三品神通,反馈的修为还是太过庞大,赵祈安压制不了太久,就得立刻寻机会出城渡雷劫。 但这一次,赵观象跨域了武道天堑,从五品周天境突破到了四品元胎境,固然是可喜可贺,但是仅靠他一人反馈来的修为,还不足以让赵祈安再突破一道紫纹。 哪怕是加上这些日子,他投下海量资材亲自指点了不少门徒突破反哺而来的修为……也还需要两日积累,方才有把握再渡雷劫、冲击下一道紫纹。 赵祈安轻抚腹腔,感受着自身越发“坚固”的元胎,一时间是又喜又愁。 修为精进,固然是好事。 可元胎坚固成这样,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今还未到达极限,也不知道到达极限之后会是怎样一个地步。 到了那时,自己还有能力“破胎”么? 赵祈安心中并无把握。 但就此放弃,并非他的性格。 他也想看看这境界的武道尽头,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赵祈安有预感,当他的元胎彻底圆满之后,将会引来一番天翻地覆的异变。 “这世间能敌我者,已是寥寥。又何必着急突破?” 一句自语,让原本泛起涟漪的心湖再次变得古波不惊。赵祈安平复了心情,神情恢复了那往日泰然自若的模样。 也就在这时,他耳畔边响起了一声系统提示音。 【您的义子“赵观象”正在接受“天地熔炉”祭炼,部分“圣骸”正在与其融合,修补受损的道基】 【您获得了些许圣骸遗留的力量】 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出现在了赵祈安的“黄庭”之内。 他顿时变了脸色,灵力运转,强行将那试图与自己身体融合的不知名力量逼了出来。 幸运的是,这股突然出现的莫名力量很是温和,几乎毫无抵御得便被他逼出了体外。 下一刻,他摊开手,掌心处出现了一道凝而不散的“彩带”。 赵祈安脸色慎重,灵气探入其中探查。 只是这股力量虽是不多,但是力量层次极高,他竟是一时间探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察觉出这股力量并无害。 虽是无害,但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赵祈安也不敢随意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思索过后,将这股力量重新收回体内,镇压在了自己的黄庭之内。 “看来,国师已经在出手帮观象修补道基了。” 赵祈安再次看了一眼系统面板,看着上头提醒赵观象的道基正在受到修补,心中也是轻松了不少。 他还担心国师不会那么轻易帮忙,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想想也是,十九岁的天人武者,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赵观象只要不夭折,有生之年内大乾朝必定再出一位“镇国”武勋级的国柱。 若要成为大乾国柱,那必是武者中个人伟力走到了极致的存在。 如今大乾朝几位国柱,多是“听调不听宣”,天武皇都指挥不动,只是负责一些自己分内之事。 一位出身自巡天监,完全由自己栽培出来的心腹,哪怕有一丝成为国柱的可能,都是有极大诱惑的。 纵然是高高在上、超凡脱俗的国师,亦是不能免俗。 而这,也是赵祈安乐见其成的。 “圣骸……是与三灯之上灵主残骸类似的东西么?” 赵祈安放下心之后,对国师治疗元胎道基之伤的手段产生了浓厚兴趣。 他想到了自己手上的那尊灵主雕像,只是不知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 或许安院长会知情,毕竟国师也曾为他修补过一次受损的道基。 但这些事,都得等观象恢复了身体,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赵祈安将这些事压在心底,并不着急。 他起身下榻,朝着静室外走去。 刚推开静室的门,却不曾想外头早有人正焦急等候着他出来了。 赵霓裳不知何时来了府上,看样子都已经等了好一会。 她这会见到赵祈安出了静室,快步上前,压低声道:“义父,巡天监的祁将军已经亲自带人去高家拿人了!” (本章完) 149.第149章 无人敢揭?(4K大章) 第149章 无人敢揭?(4k大章) 对于这个结果,赵祈安并不意外。 哪怕其他的事都能被推脱出去,但王平对赵观象出手,这是实打实的,如今王平的脑袋就在巡天监,容不得高家狡辩。 而从义丰皇庄救出来的女人们,也都是刺向高家的一把尖刀。 这也不怪高家会这般大意。 高家在义丰皇庄的布置,已经是严密防守、把控森严,寻常势力谁能强攻数百武者坐镇的义丰皇庄? 京都城内,明面上有这样的能力的,也就是京都六卫,以及巡天监与东厂。 除此之外,即便是京兆府和三司衙门的差役,也是不够格攻得下义丰皇庄的。 而京都城内谁不知晓高家是三皇子麾下犬马,乃是三皇子的死忠? 高家大爷高麒瑞更是“京都六卫”中骁武卫中郎将,正儿八经的四品高官,六卫之中谁不卖他个面子?即便不卖骁武卫中郎将的面子,也得卖他背后的三皇子面子不是? 而另一边巡天监更是不少人收了高家的好处,虽然未必会帮高家办什么实事,但是通风报信者未必不会有。 最重要的一点,即便巡天监想动义丰皇庄,不多出动些人是不可能的,出动的人多了,这声势一浩大,怕是还不等出城,义丰皇庄那边就早早得了消息,带着人从暗道潜逃了。 这一点,赵观象已经验证过了,他不是第一次查义丰皇庄了,但都是无功而返。 也正因此,义丰皇庄在京郊经营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平安无事。 久而久之,就连一直驻守在此的高家武者们,都懈怠了不少。 也正因此,赵观象率领枭卫奇袭义丰皇庄,才能这般顺利得把这些被高家所圈养的女人解救出来,切切实实得掌握了高家罪证。 这就是占了一个“敌明我暗”的便宜,打了一个信息差。 高家没有料到京都城潜藏着一支“枭卫”这样的精兵,也没有料到赵观象不讲法理,直接带人偷袭。 若是能够提前知晓,哪怕义丰皇庄内的守卫力量还是挡不住枭卫强攻,但靠着城墙布防,总是能争取到时间把庄子里的人撤走,销毁罪证不是?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既已发生,就不会再有“如果”二字,也没有重来可能。 高家至少是坐实了一个“贩卖良民”的罪名。 不过仅仅如此,未必能将高家兄弟钉死。 所以赵祈安在其中,稍微的推波助澜了一下。 他看向赵霓裳,询问道:“你的人安排进去了么?” “是,都是我楼里的姑娘,最是擅长演戏,交代过她们该怎么说、怎么演了,出不了岔子。” 赵霓裳自信满满的说着。 也幸亏从义丰皇庄中解救出来的姑娘,在被解救之前,都按照三六九等住在不同的阁楼里,彼此之间并不相熟。 所以这就给了赵祈安可操作的空间了,吩咐赵霓裳换了几个人进去。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有时候想要调动一批人的情绪,往往只需要有那么几个人站出来发声就够了,在符合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其余人只会摇旗呐喊。 另一方面,赵祈安也需要人手从这些被解救出来的姑娘口中,打探一些消息。 例如……她们平日里接待的“贵客”,都有谁? 只是这方面的消息打探得并不是很顺利。 这些姑娘大多都是雍州人,哪里认得京都城的达官显贵? 更何况据她们所说,平日里接触到的那些“客人”每次来时都戴着各式面具,从不以真容示人,若是能让人在她们面前再发出声,或许能认出来,但对方若是抵死不认,也是无用,毕竟没有切实的证据。 赵祈安觉得有些可惜,但也只能作罢。 “这一次,高家应该是完了吧?观象这一次算是断了三皇子的一条胳膊,怕是要被这位皇子给记恨上了。” 赵霓裳说这话时,透着几分担忧。 赵祈安摇了摇头:“未必。” “啊?”赵霓裳怔了片刻,眼神中透出不解,“三皇子有这般大度?” “不,我的意思是,高家未必就是完了。” 赵祈安面色平静,停顿片刻后,说道:“高家会不会就此完蛋,取决于巡天监会不会将这‘贩良案’查下去。” 赵霓裳终究是聪颖,很快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义父的意思是……巡天监或许只是会将此案只查到这次义丰皇庄解救出来的这些女子为止?” 赵祈安点了点头。 赵霓裳大为不解:“巡天监凭什么要卖高家这个面子?即便是三皇子,也不可能让巡天监说不查就不查了。” 赵祈安伸手指了指上头:“若是那一位让巡天监别往下查了呢?” 赵霓裳微微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很快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能够命令得动巡天监的,除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还能有谁? 赵祈安说道:“我查过近些年来的边军战报,自十三年前,西漠之外的异族便时常入我大乾国境掳掠。巧合的是,十三年前是高家兄弟入京的时候,更巧的是同年周老太爷的长子周铭弃军从商,回到雍州北芪郡故土。” “这周铭明面上做的是异族宝货的生意,从亲近大乾的异族领地置办大宗货物运到大乾南部贩卖。但实际上他做的是牙行生意,大乾境内近百家牙行都与他有所合作。” “而每当异族南下入侵大乾之地掳掠,那些家牙行供应的私奴数量便会激增……这也是巧合?” 这些事,都是赵祈安从珍宝阁“天机柱”中所获。 赵氏商行遍布大乾国各地,更是涵盖到了各行各业,而每一家铺子,都有专人负责收集情报,整理后逐级上呈,最终送到京都来。 这大多数情报,大多数时候都看似无用。 可当赵祈安需要查某件事时,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情报竟是会环环相扣、彼此应证,无用的情报竟是能够从中抽丝剥茧出至关重要的讯息。 赵霓裳皱眉道:“这么多年,无人发觉这些事?” 赵祈安平静道:“或许有人察觉,但没有勇气揭开这个盖子。” 当今陛下,醉心求仙问道,还真未必知晓此事。 而如今朝政被左相吴庸把控,吴庸是个聪明人,未必察觉不出西漠军的猫腻。 但吴庸的聪明更多得被用在了“党同伐异”和“和稀泥”这两件事上,对此事态度却是不得而知了。 赵霓裳思忖了许久,还是觉得不理解:“以前就当是无人察觉,可如今巡天监都去高家拿人了,遮羞布都被扯了下来,为何义父会觉得陛下会将此事压下?” “这买卖,不管是‘人’还是其他货物,有卖家,自然也就有买家。如今这卖家是周家,那买家是谁?” 赵祈安冷笑一声,说道:“怕是这朝堂诸公中,凡出身世家者,皆在其列!” 如今这个世界,还是农耕为主。大多数的世家都坐拥着大量的土地,有了土地自然也就需要人口去种,若是雇佣佃农,还需要分账。但若是用私奴,却只需要给一口活命的口粮就是。 牙行中买卖最多的也就是正值壮年的农奴。 赵家算是特例中的特例了,赵家靠着经商发家,没什么田产。 赵祈安也不需要在大乾置办什么田产,东海十二国一大半的土地都是他的,剩下那些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赵家和周家,没什么生意往来。 但赵祈安知晓土地对于其他世家的意义,所以他也知晓和周家合作的人,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的,怕是不在少数。 所以这背后,是个牵扯极广的利益链,不仅仅只是动一个“周家”那么简单。 以赵祈安对当今这位“猪龙皇帝”的了解来看,他未必愿意从修仙大业中腾出手,收拾这个烂摊子。 至于那位“和泥宰相”吴庸,也未必敢将这盖子彻底揭开。 若是深查下去,真把周家逼急眼了,直接起兵造反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逼反了周家,那雍州可就危险了。 赵祈安继续道:“若是一边是百官进谏劝阻,讨伐周家更是劳民伤财、费心费力,而另一边大家继续相安无事,你觉得当今这位一心求仙的天子该如何选?” “哪怕当今天子难得下一次决心,要对周家下手,他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毕竟比起周家这‘沉疴宿疾’,眼跟前还有一桩‘荆州血案’亟需处理呢。” 关于“荆州血案”,赵祈安虽然没再参与,但一直有关注。 不过从荆州那边打探到的消息,上将军凌放一行人到了荆州之后,却是不大顺利。 救世教一直藏在幕后,鼓动着一些愚民信徒和官方作对。钦差们这些日子也抓了不少人,砍了不少脑袋,但是真正属于救世教的人却寥寥无几。 而被赵祈安放回荆州的宫心荧,这些日子倒是传了些有用的消息来,不过因为赵观象没去荆州,那些消息也就暂时被赵祈安束之高阁了。 在这种情况下,巡天监就算真从高家那儿拿了切实的证据,也极大可能直接被天武皇给压下去。 毕竟这么多年不都这么相安无事的过来了么?那就暂时保持现状就好了,一切都等到荆州的事平定下去再说。 经过赵祈安这么一分析,赵霓裳终于是听明白了。 她面露怏怏,嘟囔道:“那这事儿就这样翻篇了?如果只是义丰皇庄救出来的那些女人,恐怕连高家兄弟都除不掉,说不定只是找些替罪羊,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观象若是知道了,以他的性格,恐怕肺都要气炸了。” 赵祈安说道:“周家之事,确实得徐徐图之。不过高家……想要就此翻篇,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赵霓裳闻言一怔,旋即笑容嫣然:“义父,您要出手?” “我不过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会有人自告奋勇的。” 赵祈安微微一笑,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来。 不过此事要做,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他想到这儿,对赵霓裳吩咐道:“去查一查与高家相关的那些家牙行,看看近些年来都有谁从高家手中买过私奴。” 赵霓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高家?不是周家?” 赵祈安点头:“高家,京都城附近的牙行买卖,都是高家在打理。周家的买卖散在大乾各州,查起来太耗时间,过些日子再说,先查高家。” “好,我这就派人去查。” …… 赵霓裳离开后不久,丑奴端着茶水进来。 她一边朝着赵祈安这边来,一边还扭头朝外看着,问道:“刚刚那是三小姐?走得那么匆忙,我唤了她好几声,她好像没听着。” 赵祈安从她手里接过热茶,说道:“她有要事去做。” “一天天哪那么多事呀,我看她满脸倦容,这两天肯定没休息好。”丑奴倒是心疼起赵霓裳来了,又不敢说赵祈安不是,叹气道,“三小姐和我一样,也是命苦。” 赵祈安瞥了她一眼,这话什么意思?因为都是跟了他,所以命苦吗? 这丑丫头阴阳人的功力是见涨了。 不过这两日霓裳确实是辛苦了一些,商行那边拍卖会的事虽然交给了其他执事在管,但这两日为了赵观象的事也是四处奔波,片刻不得歇息。 等此间事了,干脆放她个长假,让她也好好休息一阵子好了。 赵祈安呷了口茶,将手中茶杯放下,对丑奴说道:“你心疼她?她一个月光是买胭脂就得二百两银子。” 丑奴原本心疼的表情,顿时没了,咬牙切齿道:“就我命苦!” 赵祈安心满意足,继续喝茶。 待喝过茶后,他询问丑奴:“让你去接人安顿下来,可都做好了?” 一提到这事儿,丑奴表情就变得怪怪的,既有有些羞臊,又有些生气。 她似是难以启齿,好半晌才闷闷不乐道:“接到了,人也安顿好了。我一把人送到坊市那边,坊市的管事就把人接走了。” 赵祈安问道:“这不是做得挺好的么?你这神情是什么意思?” “好什么呀!”丑奴气愤道,“那个姓宋的老头,他看我眼神不对劲。” “啊?” “他还说看上我了,说要从主子你这赎我!” “?” 赵祈安第一反应是先质疑。 宋镖头虽然瞎了一只眼,可应该……也没瞎到这份上吧? 赵祈安宽慰了气愤不已的丑奴一句:“兴许只是误会。” 丑奴委屈道:“可他占我便宜,要不是我反应够快,一拳把他打飞出去,可就吃大亏了!” “啊???” 饶是赵祈安的心性,此刻表情也瞬间呆滞了。 他就说为何只见丑奴一个人回来,不见宋义章来府上拜会。 前几天欠的,这两天都会还上,给大家磕头orz (本章完) 150.第150章 宗正寺被查,赵寺丞难得上值 第150章 宗正寺被查,赵寺丞难得上值 宋义章奉命入京,于情于理赵祈安都是要与他见一面的。 不过他下午有事,倒是不着急去见宋义章,收拾过后便乘着马车离开了公主府。 今日是宗正寺部堂修缮完毕的日子,已经旷工多日的赵寺丞久违得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官职的事,准备去宗正寺内看看。 …… 当赵祈安来在宗正寺的官署衙门前,站在门口看了一会。 整个宗正寺都已经焕然一新,原本泥塑的院墙换成了砖石砌成的高墙,原本衙门口两座因为年代久远加上雕工粗糙,比起狮子更像是猪的两座石雕也被换掉了,雕工更加精细、用料也更加的好。 朱红的大门立在台阶之上,门上头一块匾额自上而下,书着“宗正寺”三个大字。 这整个千步廊上的官署部堂,再找不出比宗正寺更气派的门头了。 赵祈安拾级而上,进了官署大门,院中变化倒是不大,不过地上都铺上了青石砖。 这样一来,这院子至少不至于再和以前一样,一下雨就泥泞得不行,从大门到部堂这么点路,都踩得一靴子泥。 部堂大门敞开着,宗正寺的同僚都聚在门口,纷纷朝里头张望,但是都不进去,一群人堵在门口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知谁喊了一声:“赵寺丞来了。” 众人这才纷纷回头看来,不少人都和赵祈安打着招呼,颇为善意。 没有人敢指责赵祈安这些日子磨洋工的事儿,毕竟他们这些日子在赵家准备的宅邸中办公,可是舒服得不行。 如今这漂亮气派的新官署,也是眼前这位财神爷的功劳。 更何况赵祈安本人也没什么架子,在众人看来是极好相处的,自然也没人非得跳出来和赵祈安做对头。 之前要和赵寺丞不对付的新宁伯,现在估计坟头都开始长草了。 赵祈安这才过去,与诸位同僚见礼,询问道:“莫非这部堂修缮的大家不满意?诸位为何不进去?” “哪有什么不满意。” “赵寺丞多虑了。” 众人纷纷开口,随后便有人压低声对赵祈安说道:“赵寺丞还不知道呢,巡天监的人来了,把我们都轰出来了,就国公爷还在里头。” 赵祈安心中明白巡天监的人为何来宗正寺,不过其他人未必知晓,毕竟这会巡天监去高家拿人的消息还未传开。 也就在这时,巡天监的黑甲卫从部堂里出来,为首的是个银甲校尉,正在和英国公姬礼元说着话。 围聚在部堂门口的众人让开道来,目送着巡天监的人离开。 英国公姬礼元亲自将人送出了官署大门之后,这才回来,其他人顿时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得问着: “国公爷,巡天监的人来咱们宗正寺做什么?” “莫不是查贪污?我看他们好像从簿书库里拿走了些公文,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都怪那该死的姬恒毅。” 众人纷纷面露担忧,对于巡天监的到来心里七上八下的,更有甚者忍不住咒骂起了姬恒毅。 也不怪他们反应这么大,毕竟巡天监有一项职责就是“稽查百官”,莫说是宗正寺,就是五府六部被巡天监盯上,哪个官员心里头不犯憷?而宗正寺原本处于朝堂边缘,再加上又和皇室宗亲挂钩,不管是巡天监还是都察院,都不怎么管宗正寺的事,就导致宗正寺内部贪污比其他部堂还严重一些。 真要查,那肯定是经不起查的。 也正因此,不少人都恨上了姬恒毅,若不是姬恒毅的死,宗正寺怎么会被巡天监盯上呢? 姬礼元本就心情不好,被众人这么围着一问,当即更是心烦意乱,挥挥手道:“行了,都各自办事去,别瞎想,和我们没关系。” 众人闻言,心头还是难掩忧虑,但见国公爷隐隐不快的态度,也只好各自散去,进部堂做事去了。 姬礼元这时注意到了人群中的赵祈安,愣了片刻,他都没想到赵祈安今天居然来部堂上值了。 不过,来得正好。 “赵寺丞,你随本公来一下。” 他对赵祈安吩咐了一句,随后率先进了部堂。 赵祈安跟在他身后,一直来在了姬礼元的公房内。 在原本的部堂内,哪怕是作为寺卿,姬礼元都是没有自己独立的公房的。 但是这一次,赵家重新修缮过部堂后,很是贴心得为他建了间单独的公房,其中文房四宝皆是用的市面上能寻到的最好的。 姬礼元上午来时就在自己公房内仔仔细细看过了一番,越看越是欢喜。 可这会,他心中却没了那份喜悦,一进公房脸便耷拉了下来,愁眉不展:“赵寺丞,你可知巡天监去高家拿人了?外城那座府宅,上上下下一个都没落,足足好几百号人呢,光是囚车就去了十几辆,还分了两趟才将人运到巡天监大牢里头去的。” 这事儿,看来已经在京都城传开了,但凡消息灵通点的官员估计都接到了消息。 赵祈安故作糊涂道:“高家暗中指使城中泼皮侵占皇亲门抚恤田,如今被巡天监拿下,不是好事么?” 姬礼元苦笑道:“若只查高家,那自然是好事。可赵寺丞知晓刚刚那批巡天监的人,来咱们衙门是做什么的么?” “做什么?” “拿寺内所属皇田的鱼鳞图册,说是要一亩一亩厘清皇田归属,可是这……这波及的不仅仅是高家呀。” 赵祈安看着姬礼元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模样,心里头顿时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天武皇从内帑中拿出皇田、皇庄赐给宗正寺,是为了安置京都城内这些皇室宗亲的。 但这每年的分配,谁拿多一些、谁拿少一些,都是宗正寺说了算。 而英国公做了这么多年寺卿,任劳任怨到这个岁数还不肯卸任,那必然是在这里头没少拿。 赵祈安这些日子让苟向西早就查清了宗正寺的账面,对老国公在里头贪了多少心中大致有个数。 实际上,不只是老国公。 宗正寺上下所有官员,除了一个叫姬葳蕤的主簿之外,其他没一个人手脚是干净的,多多少少都在这公账上,往自己腰包里塞了一些。 也正因此,当“稽查百官”的巡天监一来这宗正寺,寺内大小官员除了赵祈安之外,个个吓得跟鹌鹑似的,这是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本章完) 151.第151章 贪腐成风 第151章 贪腐成风 其实不止是宗正寺,大乾朝贪腐成风,“五府”、“六部”、“九寺”这些个部堂,哪个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两袖清风的? 这种风气,追根溯源,还得怪在天武皇头上。 自天武皇上任以来,这官员俸禄是数次连削,除了巡天监之外,其他部堂的官员俸禄是一降再降。 就好比赵祈安,六品寺丞,一年俸禄不过是俸钱二万文、禄米一百石。 这点俸禄,别说过上多好的生活,就是租个宅子,都只能租在外城最边缘的地方,而且还只是仅够一家四五口人生活的单进小宅。 至于什么官员体面?什么同僚应酬? 那是想都别想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为官者不想点办法“创收”,怎么活得下去? 这是根子上的问题,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这么个理儿。 英国公贪污的账面,其实不算多。 可巡天监要来查,他心里哪能个不犯憷的? 若不是当着赵祈安的面,恐怕他都两股战战、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赵祈安佯作沉思,随后说道:“此事说来,也是我身边幕僚与巡天监共查皇田而起。国公爷若是信得过下官,不妨将这些事全权交给下官如何?” 姬礼元眼睛一亮,问道:“贤侄孙的意思是……” 赵祈安爽快道:“咱们部堂人手紧缺,若是账面出现些许纰漏,也属正常。若有亏空不足之处,下官出资补上便是。” 姬礼元顿时喜出望外。 他留赵祈安单独聊,心中也就是存了这么个心思,只是一时间难以开口求这位财神爷。 可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开口求,赵祈安就主动提出了此事,这倒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姬礼元假意推诿道:“这不好吧,哎呀,哪能都让贤侄孙破费,这也毕竟不是小数目……” 赵祈安不在意得摆摆手,说道:“毕竟此事因下官身边幕僚而起,也是应该的。巡天监那边既然要宗正寺配合,那就由下官出面接洽,这些事就不劳烦国公爷。若出了什么事,也由下官一并担着,如何?” 姬礼元生怕赵祈安反悔似的:“那就一言为定,若有本公需要做什么,贤侄孙只管开口。待来年京察,本官定亲自为你夸功!” 他好似将一块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但却不曾想,这“烫手山芋”,恰恰是赵祈安想要的。 赵祈安微微一笑,拱手道:“那下官先谢过国公爷。” …… 和英国公私谈过后,赵祈安回到了值房自己的那一张案牍后。 旁人的案牍上,堆满了公文。 但赵祈安的案牍上却是干干净净。 苟向西是个能人,如今在他身边做幕僚,知晓东家不会在意那些皇室宗亲们的家长里短,所以将一些琐事都给包揽了过去做,唯独一些重要的事会交给赵祈安批注一下。 这反倒让赵祈安难得来部堂一次,却没什么活儿可干。 不过他并不无聊,因为巡天监大张旗鼓去高家拿人的事儿已经传开了,同僚们都无心办公,一直交头接耳地讨论此事。 赵祈安对这些事儿也早就了然于心,没参与同僚间的交谈,可听着旁人八卦之余的胡乱揣测,倒是也挺有趣,够消磨时间的。 一直到了下午申时,苟向西从巡天监回来,来到了部堂上寻到了赵祈安。“东家。” “出去说。” 赵祈安也没再在部堂久留,和身边几位同僚道了声别后,就带着苟向西离开了部堂。 出了宗正寺的大门,他问着身边的苟向西:“观象如何了?” 虽然心中知晓,但他还是先关心了此事。 苟向西答道:“四少爷被祁少将军送到巡天监上层之后,就没再下来过,小的一时也不是那么清楚。” 赵祈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心中已经国师已经出手医治赵观象,只是担心国师医治元胎道基之伤的手段会不会有些副作用。 但担心也是无用,只能等赵观象回来之后,再看看。 赵祈安压下心中情绪,和苟向西说起下午和英国公的谈话。 苟向西闻言倒是欣喜:“这是好事,如今高家陆续吐出了那些皇田,更愁找不到理由接手这些田地,老国公这是送上了门来。” 赵祈安说道:“皇田的事,暂时不急。不过白云观那边的土地,可以先赎买过来。” 白云观因救世教被灭了满门,如今那曾香火鼎盛的千年道观已经被封了,白云观麾下的山林田地无人继承,是要被朝廷收回来的。 按理来说,这事儿归宗正寺下辖的崇玄署管理,毕竟崇玄署专管宗教相关的事宜。可户部盯上了白云观这块蛋糕,哪肯让崇玄署连锅端了? 崇玄署也不肯坐以待毙,这两日那边的“崇玄令”已经接连写了求助信到宗正寺来,希望英国公能主持公道。 毕竟崇玄署上司衙门就是宗正寺,下辖官署做不了主的事,寻求上司衙门帮助也很正常。 老国公虽然看着胆小怕事,可触碰到这真金白银的利益时,那就跟斗鸡似的,谁也不怵。 往日常年不去的早朝朝会,他这几日是天天起个大早就去,上朝就和户部骂战,一个人喷户部一群人,大有“舌战群儒”之势。 再加上这事儿本就宗正寺占理儿,一时间还真就僵在了那儿。 但在赵祈安看来,这俩都白忙活。 白云观被朝廷收回去,前提是“无主”。 但白云观并非死绝了,至少观主苍柏子的亲传弟子可活得还好好的。 就连掌门令牌,在苍柏子死后,也落入了赵祈安的手中。 而赵祈安也早就盯着白云观那些山林田地许久了,一直想扩建养生堂,把养生堂迁到京郊去。 只是京郊毕竟多是皇田、皇庄,之前时机还不大合适。 至少,也该是将高家赶出去先再说。 如今差不多算是时机成熟,赵祈安便着手准备收回白云观山林田地、迁移养生堂的事宜了。 另外也该是时候……收回公主府归属的那部分皇田了。 赵祈安把这些事都交代好了之后,苟向西提及了另外的事情: “对了,东家。从义丰皇庄救出来的那两个被单独监禁的女子,身份已经查出些眉目了。” (本章完) 152.第152章 学成归来的鸾奴 第152章 学成归来的鸾奴 义丰皇庄内,被解救出来的女子人数不少,但唯独有两个女人被单独关押了起来,严密看守。 这其中一人,自称皇妃。 另一个小姑娘,不清楚身份来历。 会被单独关押,自然身份不简单,赵祈安也就留了个心眼,派人去查一查。 如今总算是有了眉目。 苟向西说道:“那叫‘红昭’的女子,暂时没查出京都城哪家权贵丢了女儿的,小的就自作主张,将她放了出去,看看她是否会与家人联系。” “至于那位自称皇妃的女子,查过身份,确实是如今二皇子的前任皇妃,扬州王家的王颜芷。” 扬州王家,算得上是大族,否则族中女子也不会与皇子联姻。 二皇子休妻之事,在当年的京都城也轰动一时,不过时间渐渐过去,也就平淡了下来。 赵祈安算是亲历者,毕竟他十年前就在京都城待着了,以前也与这位前皇妃在皇宫家宴上见过,所以这一次隐于幕后,只是让手下人去探探王颜芷身份真伪。 京都城都说前二皇妃是因为七年无出,方才被二皇子所休。 但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赵祈安知晓一些更多的内幕。 归根结底,当初二皇子姬皓宇会娶王氏之女,归根结底,还是想要拉拢当时还算鼎盛的扬州党派官员。 扬州乃江南繁华之地,文风鼎盛,原本朝堂中扬州党一直势力不弱,党魁更是如今的吏部天官“秦德胜”。 秦德胜也是官运亨通,如今不到五十便已到了吏部尚书之职,更是联合扬州众门阀造势,向着“宰相”之位发起冲击。 左相吴庸,不是个大度的性子。 如今天武皇不管事,朝堂事宜皆由他一人抓在手中,可以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哪能容忍他人觊觎权柄? 自从那一次扬州门阀为秦天官造势之后,与吴党便算是撕破了脸皮。 吴庸堂堂宰相,连任四任春闱大座师,毫不掩饰得开始打压扬州士子,即便头一轮是糊名考,阻止不了扬州士子中进士,可后面殿试乃是吴庸代替陛下审考,春闱前十甲别想出一个扬州士子,别说进翰林院,就是想留在京中都是不可能,哪怕选官也净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送。 这样一来,逼得扬州士子是纷纷找门路,改换出身,不以扬州士子身份进京赶考,朝堂上扬州党的新鲜血液几乎被截停。 而朝堂上已有的扬州党势力,这些年来也接连遭受吴党的打压分化,一时间遭受重创,从原本的朝堂第二大党派成了如今势微力薄的地步。 秦德胜这些年来,还能当着吏部天官,已经算是有本事了。 只不过在吴相面前,也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但这样一来,二皇子姬皓宇的处境就分外尴尬。 他娶王氏之女,本是想拉拢扬州党的官员,可他真正依仗还是吴党,是吴相。 吴党和扬州党的党争,是在他娶了王颜芷之后的事,这样一来他就得做出权衡了,而恰好二人因为子嗣问题夫妻本就有所离心,借着这么个机会,也就有了皇子休妻这么一个大瓜。 赵祈安虽不在朝堂,但对于朝局还是了解的,自然也就知晓这些内幕。 只是他有些疑惑:“休妻之后,王颜芷不是被送回了扬州王家么?有传闻,王家为了挽回些名节,硬逼着她出了家。” 苟向西已经打探清楚了,答道:“是回了扬州,可王颜芷不甘就此被休,从高高在上的皇子妃,摔进了泥地里,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于是便偷偷从王家溜走,返回了京都城中,本想找二皇子讨要一个说法,但是却被人掳掠到了义丰皇庄内,关了整整五年。” 说到这儿,他哂笑一声:“这般说来,三殿下这是为二殿下解决了个麻烦?” 赵祈安眼神变得有些玩味,道:“或许是想让这个‘麻烦’,在合适的时候爆出来。” “还别说,这位前皇妃手中还真有一个对那位二殿下十分不利的消息……”苟向西凑近了赵祈安,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祈安听完之后,眉头一挑,询问道:“当真?” 苟向西说道:“此事虽有待查证,毕竟以这位前皇妃对二殿下的怨恨,出言诋毁也是极有可能的事。但……二殿下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子嗣,我觉得不似作伪。” 赵祈安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把柄握在手中,总是好事。 …… 赵祈安回到府上,出来迎接他的人,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主子。” 鸾奴来在赵祈安身前,款款下拜。 随后她又向赵祈安身后的苟向西行礼:“苟先生。” 这些日子,她并不在府上,而是去商行那边学习经营去了。 如今苟向西当了赵祈安的“属官”,宗正寺那边的公务都需要他来打理,自然也就没办法再兼着公主府大管家的职责,赵祈安选的下一任府上总管的人选便是鸾奴。 自从玉真被送入皇宫之后,原本贴身服侍她的鸾奴也就卸下了肩上的担子,不必人前人后的伪装,整个人都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虽然相貌看着没什么变化,但形象气质却比之从前更诱人了几分。 但赵祈安用人,还是看重能力。 鸾奴能力不错,赵霓裳都向赵祈安讨要了好几回人,想要调到自己手底下任用。 但鸾奴自己愿意留在公主府上,赵祈安点了头,这事儿也就定了。 不过公主府麾下是有些产业的,赵祈安又打算把被福延宫占了去的皇田、皇庄收回来,自然需要擅长经营之道的人来帮忙打理,于是便将鸾奴送去商行学习了一段时间,顺带也学一学如何管理府邸。 赵祈安本以为她还要过两个月才会回来,未曾想这才一个来月,就回府上了。 苟向西解释道:“东家见谅,是小的作主让她回来的,近来事忙,实在是无力兼顾府上事宜。不过鸾姑娘学得很快,小的也让我一位学生随同鸾姑娘来府上当副手,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赵祈安这时才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仔细看看竟是认识,赫然便是那日在商行无意间遇到的向导李于吕。 本只是无心之举,让苟向西去看看此人可否堪用。 未曾想,苟向西似乎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亲自收为弟子不说,做什么事也时常带着。 李于吕注意到赵祈安目光朝他看来,连忙局促不安的行礼,紧张得人都站不稳。 对于能够再见到赵祈安这位自己人生中的“贵人”,他显得很是激动与紧张。 赵祈安朝他点头示意,随后收回目光,对身边二人道:“苟先生既然这般说了,那就这么定了。往后这府上大小事务,便由鸾奴来打理。” “谢主人。” 鸾奴面露喜意,态度也越发殷勤热烈。 她说道:“另外奴婢从商行回来时,天威镖局的宋镖头也随奴婢来府上拜会,主子可要现在见他?” (本章完) 153.第153章 这个镖头过分热情 第153章 这个镖头过分热情 宋义章来了? 赵祈安本是想明日再与宋镖头见一面,没想到他倒是急着来拜会。 他问道:“人在哪儿?” “在前堂,未得主子允许,奴婢不敢擅自将人请去主子院中。” 鸾奴说完之后,走在头前带路,朝着前堂方向走去。 穿过前院廊桥,赵祈安刚走到前堂门口,只听得里面有一个大咧咧的嗓门: “大兄弟,我不是和你吹,我和赵东家关系莫逆,只要我开口,东家不会不给我面子,定会将你的身契归还。” “滚啊,谁和你大兄弟的?” “脾气够暴,我喜欢,咱们镖局都是这般直爽的汉子!你看你做个奴才有什么前途?来走镖,我一年给你开八十两银子!” “……当真?” 赵祈安刚站门口听了一会,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咳嗽了两声,这才进了堂内。 一进堂中,只见丑奴身前站着个身材堪比她那般壮硕的“猛男”。 那男人看似只是四十出头的岁数,个头比之常人高出大半个脑袋来,身上肌肉块块隆起,只是脑门锃光瓦亮,光秃到一根毛发都没有。 而且他左眼瞎了一只眼,眼皮耷拉下来,看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其相貌着实是有些吓人。 若不是赵祈安知晓丑奴出身,不然都得以为眼前这两人是不是父女来着。 不过别看宋义章这幅模样,今年已经六十又二了,只是练得一身横炼功夫。 宋义章一见到赵祈安,顿时是哈哈大笑,连忙过来:“赵东家,真是许久不见,可想死老哥哥我了。” 对于宋镖头这过分的热情,也就赵祈安能以平常心对待,旁人恐怕都消受不了。 赵祈安拱手道:“宋镖头。” 宋义章咧嘴笑着:“接到东家你的信儿,我放下手上的活儿就赶来了。谈事之前,我能不能求东家件事儿?” 他走到丑奴身边,一拍她的肩膀:“我听这位兄弟说,他是东家的私奴。东家手底下那么多人,也不差这一个服侍的人,要不让他就跟在我门下,学几年本事如何?” 赵祈安看向丑奴,笑问道:“你愿意跟他去了?” 丑奴压低声说道:“他一年给八十两呢,主子你这一年才给我这么一点。” 她伸出手,用食指挨近大拇指,比划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这财迷…… 赵祈安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怕你吃不了这份苦。” “吃苦?”丑奴缩了缩脖子,问道,“拿这钱还要吃苦么?” 宋义章不满道:“东家这是吓唬你呢,有什么苦的?也就是随着商队赶赶路,遇着山匪水匪啥的杀杀人。” “啊?还要杀人?” “多新鲜,那土匪来抢你,你不杀他们?记得杀人的时候别往脸上招呼,杀了人把脑袋砍下来,拿盐腌上,等到了周围的郡城里头,说不得还能拿脑袋换些赏钱呢。” 丑奴听得,大脸煞白。 她长这么大,也就那次为了救赵祈安情急之下杀了位“血菩萨”。 而且“血菩萨”也很难说那还是个人,更像是邪诡之物。 除此之外,她就再也没杀过人了,也没那个胆。 宋义章看丑奴脸色不对,赶忙说道:“其实也没那么多匪徒敢劫赵家的车队的,一年砍不了几十个脑袋。这不算啥,想当年我在东北那时候,那才叫杀得多,那刀子刺进肚子里头,再往外一喇,那肠子……” “呕!” 丑奴听不下去了,光是听听就恶心得干呕,忙不得得就朝外跑。宋义章还不知道自己说错啥话了。 赵祈安笑着道:“行了,宋镖头,我这丫鬟胆子小,打打杀杀的事也不适合她,还是留在我身边当个使唤丫头吧。” “丫、丫鬟?!” 宋义章怔怔看着丑奴离去的方向,愣了好半晌,陡然拉高了音调:“女的?!” 他就纳闷为何丑奴唯独胸大肌练得如此健硕。 原来是女的么…… 宋义章顿感惋惜:“难得遇到一个适合继承我衣钵的,血气这么旺盛,我上哪再找一个去?” 赵祈安宽慰道:“强求不得,更何况我堂中还有不少天赋不错的孩子,宋镖头这次要暂时在京都城待上一阵子,慢慢挑选便是。” 至此,误会解开。 他了解宋义章想找个衣钵传人的心思,宋义章的功法没那么好修行,非是血气异于常人的强悍怕是连门都入不了。 其实赵祈安手底下倒是有一个绝好的苗子,那便是第五义子赵成武。 不过宋义章的功法,乃是威武侯所创。 而比起宋义章,威武侯的武道造诣何止是胜出一筹。 所以赵祈安没安排赵成武在宋义章门下学习,直接安排去了冀州铁狼卫,去和威武侯本人学去。 丑奴的事暂且揭过,赵祈安聊起了正事:“宋镖头可是已经知晓我唤你入京所为何事?” 宋义章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失落过一阵后,很快也就重新调整了心态,答道:“东家放心,三小姐在信中都说得很是清楚。若是巡天监召我询问,我就按东家说得答就是。不过东家这召我入京,镖局的生意暂时不做了?” 赵祈安正色道:“京都城怕是太平不了太久,赵家需要宋镖头这样一支明面上的势力协助。” 宋义章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大脑门,说道:“我是个粗人,搞不懂这些门门道道的,总之东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 “眼下有一件事,就需要宋镖头帮忙。” “东家请说。” 赵祈安唤来鸾奴,让她去自己书房取一些东西。 过了片刻,鸾奴过来,交给张祈安一张地图。 他将地图交给宋义章,说道:“这是义丰皇庄的位置所在,皇庄内有几条暗道已经找到,但甬道都被人为破坏,坍塌堵死,宋镖头这些日子,带着人在京郊寻一寻这暗道的‘出口’,我会让天听地闻两位供奉协助。” 义丰皇庄被烧毁是前天的事,但今天才报到巡天监,这中间一天的功夫,枭卫们并没有闲着。 义丰皇庄的暗道有三处,都被枭卫们地毯式的搜索寻到,只是王平死前将所有暗道的自毁机关打开,内部坍塌堵死再也进入不得。 赵祈安有些好奇,义丰皇庄被攻,那王平既不想着逃也不想着去寻观象报仇,反倒是先毁去暗道。 这暗道里究竟藏着什么隐秘,值得这般小心? 带着这份好奇,赵祈安决心查一查。 虽然入口被堵死,但暗道总有出口,有天听地闻两位供奉在,未必就找不到。 宋义章一拍胸脯,豪气得打着包票:“赵东家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若是没办成,我提头来见!” 赵祈安其实想说这事儿没成就算了,也没那么重要。 但看着宋义章干劲满满的样子,他只好说道: “那就祝宋镖头,马到功成!” 今日第四章 (本章完) 154.第154章 国师与赵观象 第154章 国师与赵观象 巡天监,总司衙门顶楼。 赵观象悠悠醒转过来,刚想要动弹,却发现手脚似是被束缚住,身体竟是动也动弹不得。 他猛地睁开眼,愕然惊觉自己竟是置身于一口丹鼎之内。 青铜鼎盖盖阖着鼎身,唯独顶部有一个“孔”,恰好让赵观象的脑袋从这“孔”中冒出来。 而他的脖子以下的部位,都在这口丹鼎之内。 他感觉这丹鼎内装满了类似的“石膏”一样的东西,自己整个身体都“嵌”在了里头,巨大的压力压迫着他身体的每一处肌肤,让他连动弹一根手指头都是痴心妄想。 这丹鼎内,那“石膏”一般粘稠厚重的东西正在不断穿透他的皮肤,在与他的每一处血肉融合。 赵观象觉得自己好痒。 这股痒,不是皮肤表面的痒,而是深入自己血肉之下、深入五脏庙内、深入骨髓的“痒”。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出来。 这无疑是一种酷刑般的折磨,如果不是他现在浑身不能动弹,恐怕已经开始用指甲去扣自己的血肉,非得把整张皮都掀开来挠一挠才肯罢休。 只清醒了那么一小会的功夫,赵观象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恨不得自己再昏迷过去。 “唔!” 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因痛苦而发出嘶鸣。 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空灵的女声。 “想喊就喊吧,融入圣骸,是会有一些难受的。” 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让赵观象吓了一跳。 他想要回过头去看看身后说话的人是谁,可是身体“陷”在丹鼎内那些不知名的东西里头,压根也没法转身。 不过赵观象已经知晓说话的人是谁了。 巡天监的顶层,还能是谁? 自然是国师,水月仙! 只是令赵观象想不通的是,他明明被祁连支带到巡天监顶层时,都还是清醒的,为何一踏入顶层的大门,就跟断片似的昏迷过去了? 而且自己是昏迷多久了? 不过他这会连开口询问的力气都没有,忍耐身体的那股瘙痒感已经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赵观象一开始还想忍着,但最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发出一声声哀鸣般的声音。 他明明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可每到精神到达极致的时候,就会有一股清清凉凉的力量自眉心涌现,垂入泥丸宫,强撑着不让他昏厥过去。 到了最后,哀鸣声也渐渐弱了,嗓子也渐渐哑了。 哪怕眉心处那股清清凉凉的力量不断涌出,但赵观象还是要坚持不住了,意识变得模糊,眼前都快出现人生走马灯了。 他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回想起初被赵祈安收养时,与义父之间的对话。 “为何我爹、我娘、我小妹……他们都要死?” “因为这世道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什么?” “公道。” 这一句话,让那时年仅七岁的他铭刻在心十二年。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暗暗许下大愿—— 若这世间少了公道,那他……要做这世间的公道! 年少不知天高地厚许下的宏愿,就连赵观象自己都觉得自己当时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可他这些年在做的,却始终是在朝着以自己曾许下的宏愿为目标前进。 甚至为此不惜第一次不听从赵祈安的安排,没有走义父为他铺好的路,而是选择了加入巡天监。 始终是……初心未改。 在赵观象意识快要被身体的苦痛折磨得坚持不住时,压在心底的信念涌上心头,竟是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意志力。“哆!” 似是一滴水滴入清泉中,空灵的响声在他耳畔边响起,模糊的意识渐渐恢复,眼前的景物再度清晰。 赵观象依旧能够感受到身体的不适,可刚刚还折磨他到欲仙欲死的“瘙痒感”,却渐渐变得可以忍受。 这并不是痛苦减轻了,而是他精神的阈值提高了。 “嗯?” 赵观象似乎听到了一阵轻咦声,随后只觉得一缕清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特殊的淡雅香味。 下一刻,他只觉得身子一轻,一股力量柔和得裹住了他,像是拔萝卜一样将他从丹炉里“拔”了出来。 赵观象从丹炉里被提溜到了半空,然后摔在了地上。 这地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羊毛毯子,倒是没把他摔疼。 只是他很快察觉到自己此刻浑身光溜溜的。 这光溜溜,不仅仅是指没穿衣服,而是他体表的毛发竟是全没了! 不管是头发也好、眉毛也好,还是某处不可直言之处的毛发,就连皮肤表面的汗毛都没了! 他嘴角瞬间抽搐,完全能够想象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颗卤蛋。 但赵观象很快意识到另一个大问题——这房间内可不止他一个人在,还有国师呢! 赵观象连忙捂着要害,窘迫得趴在地上。 刚刚那清冷空灵的女声再度响起:“起来吧,我看不见的。” 直到这时,赵观象才大着胆子,自下而上得抬头看去。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玉足精致小巧,洁白的脚背微微弓起,脚踝纤细,仿佛轻轻一握便能握住,肌肤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让人不禁想要触摸。 再往上,一身清白素裙没有半点纹,裙摆褶皱随风飘动,腰间一根玉带束紧,将纤细的腰身显露出来。 而当赵观象看清对方相貌时,却是呆愣了许久。 赵观象这一生,其实见过许多美人。 不管是当红的魁,还是后宫的妃子娘娘,亦或者是京都城中的大家小姐…… 他什么没见过? 就算是如今艳压京都的玉真公主,那也是自家义父名义上的娘子,自己也是见过的。 而眼前这女子,披散下的长发如瀑布星河、曳至地上,银白色的发丝不掺杂丁点异色。 虽已是发丝银白,可她的面容依旧如少女一般,肌肤紧致白皙,只是双目用一根绸缎缚着,遮挡住了整个眼睛。 若只论相貌,眼前女子并不算太出众,若论轮廓之精美,怕是随意挑一个魁出来,都要胜过她。 但在赵观象严重,若用“美貌”来形容面前的人,反倒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那不是美,而是一种不容于世俗的超凡脱俗。 她明明站在你面前,却仿佛二者之间隔着天堑,触之便会如同泡沫幻影般消散。 他似乎明白,为何见过国师的人,都称她为“谪仙人”。 赵观象将信将疑得站起身,看着用绸缎遮住双目的水月仙,忍不住在她眼跟前伸手晃了晃。 水月仙不为所动,平静道:“我双眼病变,早已看不见东西,不必试探。” 嘶…… 赵观象心中惊疑不定,若是看不见,她怎知自己这点小动作的? 五更奉上,久违得有底气的求几张月票 (本章完) 155.第155章 无妄之主 第155章 无妄之主 似是察觉到赵观象心中所想,水月仙微微侧过头来,面朝向赵观象的方向。 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淡淡道:“衣服在架子上,你自行穿好吧。” 赵观象也不敢多问,不管国师看不看得见,还是老老实实得朝她拱手行礼,之后才小跑去一旁的架子上取自己的衣物。 待他穿戴好衣物之后,这才有心思好奇地打量起了自己的房间。 巡天监七层楼高,但这顶层赵观象却从未来过。 他十四岁入巡天监,如今十九岁已是巡天校尉,这升官速度并不算慢,可五年过去,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总司衙门的顶层见到这巡天监真正的幕后执掌者——国师水月仙。 只是略看过一眼之后,却是让他惊讶。 这巡天监第七层,是空的。 除了房间正当中的一口丹鼎之外,再无其他家居,连张桌子、连把椅子都没有,唯独有的就是铺满了每一个角落的柔软羊毛垫子。 另外这房间西北方的墙面被整面拆除,毫无遮拦,不偏不倚恰好对着皇宫的方向。 水无月就站在顶楼边缘,背对着赵观象的位置,明明双目被绸缎遮挡住视线,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眺望着那皇宫。 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她素白的裙摆猎猎作响。 赵观象只看了一会国师的背影,随后注意力又放在了那口丹炉处。 他有点好奇这炉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只记得自己好似被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包裹着身体。 正当赵观象想要靠近丹炉的时候,水月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不建议你打开丹炉去看,一般人很难忍受里面的东西,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心智也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这句话,让原本正朝着丹鼎炉盖伸手的赵观象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他瞪着眼看着那个丹鼎,这里头装的,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么? 令赵观象奇怪的是,国师依旧是背对着他,并没有回过身来,怎么看得到他在背后的小动作的? 水月仙转过身来,朝向赵观象的方向,说道:“虽然你与‘无妄之主’的相性很好,但很少有人能够忍受得了与圣骸相容的痛苦,你的意志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大。” “无妄之主?”赵观象有些疑惑,向国师拱手询问道,“那是什么,还请国师大人解惑。” “无妄之主……你可以当做是一位曾经的强者。” 水无月朝着赵观象走来,白玉般的赤足踩在柔软的羊毛垫上,没有任何的声响。 “武者修行,到了神通之境,便拥有了不死不灭的能力,纵然神魂泯灭,但肉身不朽。神通境以上陨落的强者遗体,便是圣骸。” 说话的功夫,她便来在了赵观象的身前。 水月仙抬起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位置。 那里,是温养着元胎的黄庭位置所在。 赵观象只觉得鼻翼间有香风袭来,微微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近在眼前的国师。 这个总是流连坊的浪子,却在这一刻表现出纯真少年的一面,脚指头都在扣地板上铺着的羊毛毯了。 国师右手轻按着赵观象的胸膛,声音依旧是清冷空灵: “我修补道基之伤,便是以圣骸补全你受损的元胎,你会因此得到一部分‘无妄之主’的神通,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踏入三品神通之后,需要你将体内无妄之主的残余力量排出体外,否则……”赵观象听到这还有副作用,顿时错愕:“否则会如何?” “你将会被‘无妄之主’取代。” “?!” 借……借尸还魂? 赵观象脸上神情顿时僵硬了,嘴角抽了抽,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听到过的民间传说。 另外,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从白云观那些救世教徒中抢来的“三灯之上灵主”神像。 据义父所说,那尊神像之中封存着“三灯之上灵主”的残骸,而救世教红莲一脉的成员正在收集“三灯之上灵主”的残骸,希冀着这尊陨落的“神祇”有朝一日能够复生。 这般说来,义父手中的那尊灵主雕像里的残骸,和国师为自己修补道基之伤所用的“圣骸”,是一个东西吧? 这“无妄之主”与“三灯之上灵主”,或许生前也是同层次的人。 就是不知道与国师相比,孰强孰弱? 赵观象一想到自己身体中融合着一部分别人的残骸,这让他有点儿不大舒服。 但至少,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原本像个筛子似的黄庭已经焕然一新,而黄庭内温养着的元胎也不再千疮百孔。 甚至……更加的强大。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换了一个心脏,每一次心脏跳动吞吐出的血气都比之曾经强大了何止数倍,浑身都像是有使不完的气力。 赵观象略一探查身体过后,面上不由自主得流露喜色,朝国师拱手拜下:“多谢国师出手相助。” 这一份感谢,发自肺腑。 国师摆摆手:“不必谢我,请我出手,外加消耗了一份圣骸,你需要三十点万功勋来抵。” “多……多少?!” 赵观象猛地抬头看她,脸上瞬间变得惊愕。 三十万功勋?! 这“功勋制”是唯有巡天监内方才推行的制度,其目的一开始是吸纳不归属朝堂的江湖武者加入巡天监,引进人才。 只要能够成为巡天监外围成员,便可接到巡天监发布的任务,完成之后皆有功勋积累。 功勋可以换取官身、换取金银、甚至是神兵名器、功法丹药……一切想象得到的,都可以从巡天监换取。 这政策颇为有效,让江湖武夫多了一条投奔朝堂的途径,也让朝堂吸纳了许许多多实力强悍的武者。 现如今巡天监三位少将军之中,“人屠”李胜天便是出身江湖宗门,是最为典型的例子了。 赵观象作为巡天监正式官员,自然也能享受到这“功勋制”带来的好处,甚至正式官员还能打八折呢。 而三十万功勋,能够让赵观象从原本的“校尉”直接跃过“郎将”,飙升到“中郎将”都够了。 这在巡天监中,已经是仅次于上将军以及三位少将军的官职了。 可想而知,这三十万功勋对于赵观象来说,是多么骇人的数字。 (本章完) 156.第156章 叫一声师尊,富贵可得 第156章 叫一声师尊,富贵可得 赵观象现如今的功勋……是负的。 他这些年确实是办了不少案子,得了不少功勋,可因为行事百无禁忌,屡屡犯禁的缘故,扣去的都占了大半。 若非如此,他哪会被降了官位品阶呢? 整个巡天监的校尉里头,就他一个“七品”校尉,这都是独一份的。 所以冷不丁听到自己欠了三十万功勋,他把自己融入的那份“圣骸”挖出来还给国师的心都有了。 赵观象冷静道:“下官乃是监内正式官员,为监里流过汗、撒过血……八折行不行?” 水月仙摇了摇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若非你是监内官员,三十万功勋,可换不来一份圣骸。” 这圣骸……原来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么? 赵观象额头冷汗都冒下来了,心里头甚至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干脆不还了? 就好似那欠债的泼皮,任打任骂,但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可一想到这可是欠了国师的债,他……不敢不还呐。 国师那是什么人? 那可是整个大乾朝地位最为超然的人,她只要开口,天武皇从未拒绝过她的要求。 赵观象愁眉苦脸,想着下半生怕是要卖给国师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水月仙却是开口道:“不过……也可以不给。” “嗯?” 赵观象闻言并未欣喜,反而是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得问道:“国师大人可有条件?” 当年赵祈安是准备安排赵观象去接管商行事宜的,自然是请了不少能人教导赵观象的“经商之道”,甚至亲自教导过赵观象一段时间。 也就是那几年的学习,让赵观象明白了,什么叫做“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每一份看似不求回报的东西,都在背后标好了“价格”。 国师先提及“三十万功勋”,之后又说“不给也行”,那这背后必定是另有要求的。 果不其然,在赵观象开口询问过后,国师提出了要求。 但这要求,却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拜我为师即可。” 水月仙面朝向赵观象的方向,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神情自若道:“拜我为师,这份圣骸便是我赠你的见面礼。” 就这么简单? 赵观象很是意外。 这条件,听着都不像是条件。 这么多年来,不知道多少天骄想要拜在国师门下,可无一人成功。 水月仙自成为大乾国师以来,就从未收过弟子,若是赵观象点头答应,便是她麾下第一个弟子。 若论地位,国师的地位可谓超凡脱俗,隐隐还在左相吴庸之上。 若论修为,国师亦是当世至强者之一,乃是武道巅峰的存在。 能够拜国师为师,这其中好处,可想而知。 赵观象没有一点点犹豫,撩袍就要跪倒。 他又不是傻子,这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为何要错过? 至于拜了国师为师,会不会惹得义父不快?这一点赵观象并不担心,义父在这方面素来是大度的。 学本事而已,只要不动摇立场,都是无碍的。 可就在赵观象双膝一弯,动作丝滑得就要给水月仙跪下之时…… “拜我为师之后,就与那赵家断得干净些。” 只这一句话,让赵观象的大脑宛若遭受重击,脑海一片空白。 他原本要跪下的动作顿时停住,本已弯曲的双膝渐渐得又直了起来。 赵观象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但面上强装着镇定,问道:“国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与赵家有所关系?” 水月仙平静道:“监中所有人的出身,旁人看不到,我会看不到么?” “你虽是孤儿出身,但却是在养生堂中长大,据我所知,那城北的养生堂乃是赵家出资建造。虽是收养孤儿的善堂,但堂中孩子多是赵家精心培养,出堂之后也多为赵家效力做事。” “唯独你……”水月仙朝着赵观象近前一步,说道,“唯独你一人,出堂之后不为赵氏效力,反倒是投效了巡天监。” “十四岁便是六品化煞之境,即便是天资超绝,也非苦修便可达到。显然赵家在你身上倾注了海量资源,对你精心栽培,怎会这般轻易放你离开?” 这一句句话,却是将赵观象的底儿都给拔了个干净。 赵观象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可他依旧是保持着镇定,深呼吸了一口气,拱手拜下:“我可发誓,绝非赵家打入巡天监的暗子!加入巡天监,是我自己的意愿。入监之后,尽心尽职,事事遵从本心,更不曾以权谋私,暗中帮助赵家行不法之事!” 水月仙侧过身,面朝着他。 虽然她的双目被缎带所遮挡,可赵观象似是还是能够感觉到有目光在审视着他。 他只觉得浑身汗毛立起,耳膜里是阵阵心跳声砰砰直响,依旧是保持着动作,不曾有半点动弹。 良久之后,水月仙才回过了身,点头道:“你没有说谎。” 这一句话,就让赵观象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晓国师是如何判断他话中真伪,但她似乎竟真没有再怀疑。 水月仙说道:“其实你是赵家的人也无妨,巡天监用人不问出身,只看怎么做。这也是为何至今还留你在监中的缘由。” “那国师这番话……” “可我的弟子不行,巡天监下一任上将军也不行。一心,怎能侍二主?” 她停顿片刻,说道:“十九岁入天人,虽是世间罕见,但还不至于让我亲自收徒。不过我喜欢你的心性,至圣之心,我也唯独在一人身上见过。” “你若愿意拜我为师,我保你入二品造化之境。当你入了二品造化,这巡天监,就由你代我打理。” “你,可愿意?” 她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二品造化,那已经是江湖传说般的人物,凤毛麟角,是当之无愧的此世强者。 而巡天监更是独立于朝堂之外的超然存在,执掌巡天监意味着世俗顶峰的权势。 而这一切,只需要赵观象轻轻一跪,喊一声“师尊”,就触手可得。 问世间……谁人不心动? (本章完) 157.第157章 这不是圣骸,这是活的! 第157章 这不是圣骸,这是活的! 水月仙给出了自己的条件之后,便不再多言,静静等待着赵观象的答案。 可赵观象最后只是洒脱一笑,说道:“懒散惯了,怕是担不起国师厚望。” 这句话,便是直接表明了拒绝的态度。 水月仙微微皱眉:“你不愿与赵家割断联系?为何?” 她第一次神情有变,变得很是困惑不解。 她询问道:“赵家许诺了你什么?” 赵观象咧嘴一笑,摇头道:“什么都没有,大概……只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吧。” 水月仙沉默住了,微微偏了偏脑袋,似是在侧耳聆听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轻轻颔首:“你没有说谎。” 随后,她就像是失去了对赵观象的兴趣,提起裙摆,席地而坐,盘膝做入定状,淡淡道:“你可以走了,记得三年内还清三十万功勋。” 赵观象立刻弯下了腰板:“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 可水月仙却像是不想再和赵观象多说一句,伸手朝他一挥,宽大的袖袍摆动。 赵观象只觉一阵香风袭来,随后眼前一…… 当他视线渐渐重新聚焦之时,只感觉自己双脚踩在了地砖上,有些冰凉。 “雏虎?你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耳畔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满是错愕。 赵观象懵了好一会,这才寻声看去,却见自己手下两位仆将正满脸错愕得看着他。 他这才抬头看向前方,愕然发觉面前熟悉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巡天监”三字。 他竟是从巡天监的顶楼,来到了巡天监总司衙门的大门入口?! 赵观象难以置信,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来的? 这就是当世至强者的手段么? …… “圣骸?” “神通之上的武者身死,留下蕴含着‘灵性’的遗蜕便是圣骸。” 城西坊市,珍宝楼内。 顶层露台,安守道正在为前来请教的赵祈安解惑。 赵祈安微皱眉头:“我于东海,曾挖掘出一处阳仙洞府,其中便有那坐化的阳仙尸骸,可并无半点神异之处,这也是圣骸?” 安守道笑呵呵答道:“死太久了,遗蜕中的灵性全都重归天地了,自然不算。”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神通武者,除非刚死便人为抽取其残留灵性,否则大多也无法形成圣骸。唯有二品造化,死后依旧能够长久维持灵性不灭,大多遗蜕之中会有圣骸形成。” 赵祈安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修补大道之基竟是需要这般珍贵之物,看来这一次国师也是为了观象付出了不少代价。” 安守道撇撇嘴,像是个老顽童一般,说道:“莫为她心疼,这东西旁人寻不到,但在她手中可是不少。” “圣骸形成如何苛刻,国师手中怎会多?”“那老朽就不清楚了,只知晓大多是天武皇为她弄来的。” 安守道摊摊手:“这大乾九州何等浩瀚,总有宗门世家供奉老祖肉身,当今天子若要收集强者圣骸,总是有办法的。不说别的,当年灭佛之时,佛门中多少‘金身菩萨’、‘肉身活佛’被收缴的?” 赵祈安眉头舒展开来,点头道:“说得也是。” 他随后伸手入袖袍之内,取出了一物,摆在了两人中间的桌案上:“院长替我看看,这算不算圣骸?” 一尊三寸高的神像,栩栩如生的婴儿外貌,那婴儿学着道人打坐的姿势盘膝入定,通体金光灿灿。 正是赵祈安手中那尊“三灯之上灵主”神像。 安守道将神像取了过来,探查了一番,不由紧皱眉头,轻咦了一声。 赵祈安问道:“院长为何眉头不展?” “这不像是圣骸呀,这里头的东西……怎么还是活的?” 安守道将手上的三寸神像翻来覆去得看了一遍,眉头紧锁,似是不解。 赵祈安怔了一下。 活的? 可惜的是,安守道研究了好一会,没研究明白,把神像还给赵祈安:“恕老朽才疏学浅,看不大懂。不过这神像中封存的那块肉身,原主修行的绝非中原武道,不过老朽知晓的异族功法中,也没有一个能对上的,不大明白。赵东家是从何处得来的?” 赵祈安将神像收回袖中,听到安院长询问,并不隐瞒,答道:“前些日子剿灭的那伙救世教中所得,传闻乃是红莲一脉所信奉的神祇,名为‘三灯之上灵主’。” “救世教的东西,难怪……” 安守道顿时恍然,只是低头看看自己刚刚接触过神像的手,有些不悦。 仿佛刚刚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他倒了些清水净手,对赵祈安说道:“救世教的东西,多是些邪诡之物,赵东家还是少接触的好。莫说是红莲一脉的东西,就是那看似善教的白莲一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道貌岸然,可恶可恶。” 能够让安院长一口气连说两个“可恶”,足可见他心中有多嫌恶这救世教。 赵祈安好奇问道:“院长与白莲一脉有过过节?” 安守道有些不愿意提及,含糊道:“老朽曾经的亲传弟子,也不知被蛊惑了些什么,如今入了那白莲一脉,与老朽也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安院长作为白鹿书院的院长,麾下弟子自然是不少的。 但能够称之为“亲传”的,也就寥寥数人,其余的都是些记名弟子罢了。 能够成为安院长的“亲传弟子”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可这样的人物竟是加入了救世教? 这着实是有点超乎赵祈安的想象,也让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救世教在大乾国的影响。 安院长摆摆手,说道:“不提这个,不提这个。” “你也不必太担心你那四子,水月仙这女人,既然愿意出手帮助,也不会藏私。若有什么问题自然是会说给赵观象听的。若是她解决不了,你寻到老夫这儿,老夫也更是解决不了。” “行了,莫想这些,赵东家陪老朽手谈一局如何?” 赵祈安想想也是,随后便答应下来。 两人摆开棋局,不再谈俗事,只沉心棋盘之上。 (本章完) 158.第158章 我被排挤了?! 第158章 我被排挤了?! “雏虎,你见着国师了?国师长啥样呀?” 巡天监的部堂内,高河一路跟在赵观象屁股后头,东问问西问问,满是好奇。 也不怪他这般好奇,谁都知晓巡天监幕后执掌者乃是国师,可莫说外人,就连巡天监内部成员,都没有几个见过国师的。 国师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巡天监内,而是在皇宫里头那座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仙山”上,辅佐天武皇求仙问道。 高河加入巡天监比赵观象久得多,如今都已经十六年了,至今都没见过国师一面,现在听到赵观象亲自见了国师,哪能不好奇的? 赵观象被他问得心烦,不过回忆了一下国师的样子,认真道:“仙子般的人。” “雏虎都这般说了,那得多漂亮呀。” 高河咋舌了一阵,对赵观象不加掩饰的羡慕嫉妒。 赵观象不满道:“你与其八卦这个,不该先关心关心我么?” 高河不屑道:“看你这生龙活虎的,哪用得着我关心。再者说了,国师出手,那自然是手到擒来、药到病除的……” 两人嬉笑打闹了一阵,但张居正却站在一旁没有参与进去。 他面露踌躇,似是犹豫,好半晌才鼓足勇气道:“赵校尉!” 赵观象这才不和高河闲扯,对张居正说道:“人,我安全带回来了。” 张居正当即就红了眼眶,朝着赵观象郑重其事的深行一礼: “往后我这条命,便是赵校尉的。虽死无悔!” 这郑重其事的模样,倒是让一旁至今还不知情的高河看得眼睛发直,大呼小叫了起来:“小张,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你俩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呢?” 赵观象咧嘴一笑,一手扶起张居正,说道:“哪那么严重,你往后少参我两本就是了。” 张居正直起神来,抬袖擦拭下眼角,但还是一脸认真得摇摇头:“做得不对,还是要参的。” “你这家伙……” “诶不是,你俩能不能来个人回答我一下?” 高河傻眼了:“你们背着我还有什么小秘密?” 明明在此之前,他都觉得自己三人的关系,一直都靠着他在维系呢。 毕竟小张看不惯雏虎那些事,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还得是他这个老哥哥,和雏虎、小张关系都好,这才把三人维系在一起,不然他们仨都得散。 可高河现在觉得,自己怎么被俩人给排挤在外了。 霸凌?! 张居正对赵观象说道:“贱内想在家摆宴感谢一下你,下值后你随我回家去。” 赵观象倒是谦虚:“都是应该的事,说什么谢不谢的。” “不行,你一定得去。”张居正却是认真,“我家娘子说,不把你请去,我也不要回家了。” 赵观象想了想,索性答应了下来:“行,正好也该是要庆祝庆祝。” 高河忍不住又问道:“庆祝什么?” 赵观象哈哈大笑:“我武入天人了!” 话音落罢,他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肆意宣泄而出。 高河和张居正感受到那强大的威压,一时间都愣住了,懵逼得看向赵观象,眼睛瞪得老大。 武入天人?! 二人皆是武者,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 可……赵观象才几岁啊?! 十九岁的天人武者?! 他俩都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听得部堂内一阵轰动。赵观象毫不掩饰自己的天人威压,而这巡天监可都是武者,哪里察觉不到? 一时间,巡天监上上下下全都跑出来了,把廊道都占了个水泄不通。 待他们听到赵观象那肆意大笑时,终于是有人忍不住爆了粗口:“入汝娘,雏虎这小子真成天人了?!” “我还以为是有人闹事,原来是……等会,雏虎突破了?!” “真该死!十九岁的天人?!” “他这是炫耀,兄弟别客气!” 赵观象就是在同僚面前炫耀,他本就是个爱显摆的人。 只是这一次,是真让人红了眼。 一群旁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巡天官僚,个顶个的武道强者……此刻一个两个的都没了平日里注重的形象,撸着袖子就朝着赵观象来了。 这里可是巡天监的总司衙门,天人武者在别处少见,但在这儿还真不罕见。 赵观象的突破,意味着天赋,但不意味着他能扛得住那么多天人武者的围殴。 所以显摆过后,立刻抱头鼠窜得带着两位仆将逃了。 …… “你说你,突破就突破,显摆什么……嘶!” 张居正的小院前,三个大老爷们此刻都有些狼狈。 高河左眼跟熊猫眼似的,手一碰忍不住疼得“嘶”了一声,随后朝着赵观象怒目而视。 赵观象也没好到哪去,衣裳都被扯破了,袖子都被扯下来一只,露出内襟。 他提了提裤子,不满道:“他们都不怕的么?若有朝一日我爬到他们头上,定把他们都外放到鸟不拉屎的边镇去!” “别想着升官了,先想想你欠国师那三十万功勋怎么办吧。那可是三十万啊!” 赵观象已经把许多事都说给了两位仆将听,二人也就知晓了赵观象虽然被国师出手医治好了,但也因此欠下了巨额债务。 一提到这个,赵观象便愁眉苦脸了起来。 三十万呐…… 他得破多少案子,抄多少高官的家,才能凑得到? 不还清债务,可想而知,升官是铁没戏了。 高河见赵观象神情低落,安慰道:“旁人可能很难,但你是谁?你可是巡天雏虎,监里最年轻的天人武者,有生之年一定能还清的。” 赵观象幽怨得看了他一眼:“国师就给了三年时间。” 高河顿时不吭声了,讪讪笑着。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但相比于三十万功勋,那可就太短了。 张居正惭愧道:“都是为了救我家娘子才让你落得这种地步,唉。” “那这功勋……” “对了,我家娘子今天买了不少好菜,这都到家门了,走走走,快进去。” 张居正一转身,推开自家院门就进去。 赵观象骂了句“不讲义气”,随后一脸无奈得跟着二人身后,一同进了这小院之内。 今日四更奉上!月底求月票~ (本章完) 159.第159章 给我做媒? 第159章 给我做媒? 张居正夫妇要宴请赵观象,是要答谢他救了姜柳儿性命,那排场自然是不会小了。 等赵观象三人进屋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佳肴。 清炒时蔬、红烧肉、醋溜河鲤…… 虽都是家常菜肴,但色香味倒都不差,不比外头酒楼要差。 桌上还摆着几坛子酒,都是市面上能买的最好的酒了。 赵观象三人落座的时候,姜柳儿还在厨房里忙活。 张居正一派主人做派,招呼其余二人坐下,随后朝厨房喊了一声:“红昭,把碗筷拿出来。” “哦。” 厨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女声。 随后布帘掀开,一个十五六的少女拿着碗筷出来,摆在桌上。 她这时抬头,这才注意到三人中的赵观象,脸当即红了一下,不大自在得低了低头,侧过了身去。 她把额前的头发拨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也挡住了眼睑下方那一小块不大好看的胎记,这才回过身来,分发碗筷。 赵观象没认出这被他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小丫头,从她手里接过自己那份碗筷,道一声谢后,便跟着身旁的张居正说着话。 “不不……” 红昭憋得小脸通红,结巴了几下,可那声音小得像是蚊呐声般,压根没引起赵观象的注意,顿时泄气,小跑着回了厨房。 隔着布帘,隐约可见守着灶台的妇人身影摸了摸比她矮一大截的小姑娘脑袋,似是在安慰着什么。 外堂上,高河倒是注意到了那面生的小丫头,问道:“小张,你家啥时候买了个丫鬟?” 张居正正给三人倒酒,闻言放下酒坛子,摇了摇头道:“不是买的,没签身契呢。是我家娘子被绑之时遇到的女孩,也算是共患难。唉,也是可怜人,就算得了解救,也没有地方去,就先作主让她住在我家中,往后若有亲人来寻,再让她回去就是。” 二人这才知晓,原来这女孩也是赵观象从义丰皇庄中解救出来的。 如今那些从义丰皇庄中解救出来的女子,还留在巡天监里,这些人皆是检举高家的人证,轻易私放不得。 至于姜柳儿,虽也算是人证,但毕竟是监内下属的家眷,祁连支便开恩允许张居正将自己媳妇先接回家里去,若有需要再来监里问话。 而红昭是张居正作保保出来的,倒是没受什么阻碍。 这是人证,又不是人犯。 况且这人证足足好几百人,少一个也无所谓。 三人又聊起监里正头疼如何安置这些“人证”们,又是这样的可怜身世,把人赶出去那得被戳脊梁骨。 可这样一来,就得给人吃、给人住,总不能安排到监牢里和犯人同吃同住吧? 三百来号人,着实是让巡天监内头疼了许久,最后还是监内单身的汉子腾出了自己的院子,和其他单身的同僚暂时挤一挤,空出些院子来,这才把人都给安置了。 这些事,都是赵观象不知道的,如今听到张居正和高河兴致勃勃得说着这些,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聊过一会过后,姜柳儿从厨房里端着一大锅鸡汤出来了,几人这才动了筷子。 姜柳儿不善言辞,给赵观象郑重其事得敬了一杯酒之后,便坐在张居正身边,倒有那么点小媳妇的模样。 不过几杯酒下肚之后,她脸上浮现出两道红晕,话也多了起来,时不时能跟着几人的谈话聊上几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柳儿看向赵观象,询问道:“妾身听夫君提及,赵校尉小他八岁,那算算岁数,也即将到弱冠之年,可有想过婚配之事?”这一句话,让一旁默默吃饭的红昭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赵观象顿时想去自己欠下的巨额债务,苦笑道:“我可以说是债台高筑,哪家姑娘肯跟着我受苦?” “你好赌?” “那倒不曾。” “那欠些银钱也算不得什么,总是能还清的。” 姜柳儿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家也算薄有资财,家姐大你七岁,却至今未有人家,我爹爹时常写信让我物色京中才俊。正好回家省亲没去成,过些日子我再去娘家,等回来时我准备带上家姐来京玩些日子。到那时,我安排你俩见见如何?” 赵观象呛了口酒。 他本以为姜柳儿只是随意问一句,没想到居然是存着给他牵线做媒的想法? 可问题是,他又不是不知道姜柳儿的出身,她家是招了安的马匪,她性格尚且如此,她家姐姐能是个什么性格? 现如今这大乾朝,女子二十六岁还未嫁人,已是不折不扣的大龄剩女。 似是这样的大龄剩女,年龄,反倒极有可能是最小的问题。 张居正一时也是尴尬,咳嗽了两声,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姜柳儿的衣角,压低声道:“别说了。” 姜柳儿不悦道:“为何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人之常情。” 张居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总不能明说自家那“大姨姐”配不上赵观象吧? 虽然赵观象只是“校尉”,看其品阶,在这京都城中一砸一大片,算不上什么高官。 可问题是,在校尉前头加上“巡天”二字,就截然不同了。 再若是在这前头,加上“年方十九”这四个字,那简直就是香饽饽了。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赵观象踏入了天人之境,十九岁的天人武者……这已经与普通人产生了云泥之别。 张居正再是不懂变通,不擅官场经营,也懂得赵观象是祁连支的接班人这事儿已经是再无争议的,成为“巡天少将军”只是时间问题。 即便……有朝一日成为“巡天上将”,也是未必可知的事情。 自家那位“大姨姐”哪里配得上眼前这位雏虎校尉? 最重要的是,自家那位“大姨姐”是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十个姜柳儿的泼辣,都抵不上一个“大姨姐”。 若非如此,以她那般相貌的女子,会至于二十六了还嫁不出去? 张居正不能眼睁睁看着赵观象往火坑里跳呀! 只是当面和自家娘子说这些,他也说不出口。 思来想去,张居正对姜柳儿说道:“赵校尉欠了国师三十万功勋。” 姜柳儿怔了片刻,随后招呼桌上众人:“吃菜吃菜。” 至于为赵观象牵线搭桥的事,却是再也没提过。 (本章完) 160.第160章 一张好牌入手 第160章 一张好牌入手 酒足饭饱之后。 赵观象没着急离开张居正的家,而是和两位仆将坐在小院里喝茶醒酒,顺带纳凉。 “等高家的事了结,我准备去荆州了。” 赵观象捧着热茶,对身旁两人说道。 他这一句话,顿时让高河和张居正都愣了一下。 高河似是觉得有点冷,缩了缩脖子,问道:“前阵子祁少将军撵你去,你都不去。现在去?现在荆州那边局势可不好,我还正庆幸没去呢。” 赵观象苦笑道:“不去怎么办?如今能捞一笔大功勋的地儿,也就是荆州。” 如今大乾朝虽然边关常年征战,可那是军方的事儿,不是巡天监的地盘了。 巡天监不管边军之事,即便是“监军”,那也都是东厂的太监去监军的。 巡天监的职责,是守卫京都、监察百官……以及诛杀妖邪! 近些年来,大乾朝内的妖魔邪祟越发多了,而背后大多都有救世教的影子。 救世教对于大乾朝来说,好比是附骨之疽,虽不致命但也恶心。 算算时间,救世教在大乾境内重新开始活跃,是在“天武灭佛”之后。 朝廷想要斩草除根又做不到,几次围剿,换来的只是些许日子的沉寂,可到最后都会死灰复燃。 几次过后,朝廷索性捂起耳朵、闭上眼睛,只要不出大纰漏,那就当救世教不存在。 但这一次荆州血案,却是再不能让人视若无睹。 朝廷派了人过去,这才发现这荆州何止是“血案”那么简单啊,整个荆州都已经沦陷了,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全在救世教的掌控中。 荆州虽然是大乾九州中最小的一州,可它位于腹地,毗邻京都城,更是重要的粮食产地,沦陷之后的后果太过严重,朝廷根本承担不起。 现如今凌将军已经调动了周围几州的府兵,要对荆州进行“清洗”,可想而知这地方不日之后会成为怎样一个血肉战场。 也正因此,赵观象在这个节骨眼说要去荆州,着实是出乎两位仆将的预料之外。 之前大家都以为去荆州是捞战功的时候,你不去。现在大家都意识到荆州是块烫手山芋了,你倒上赶着去了? 贱不贱呐! 高河忍不住劝道:“你可想清楚,别病急乱投医的,荆州不是太平地儿。我听说钦差团遭受了救世教的袭击,白少将军都受了伤,礼部侍郎都死了,你……” “你若要去,我陪你!” 张居正却在这个时候,看向赵观象,语气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赵观象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老高也就算了,你家中还有女眷……” 张居正也不废话,站起身来,就从院中朝着屋内走去。 过了片刻,他从屋内出来,说道:“我娘子同意了。” 赵观象挠了挠头:“你想好了?” “想好了,大不了也就是死在荆州,监内会照顾好我娘子。我家里也还有个弟弟。” 眼看着张居正态度这般坚决,高河在一旁大呼小叫起来:“等会等会,你家有弟弟,我家可没弟弟……我家就我一根独苗,我都没娶媳妇呢!” 赵观象说道:“那你不用去,我和张旅帅去。” 高河急眼了,骂道:“我就知道你俩排挤我!干了,去就去。反正我全家现在就剩我一个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就死了!” “错了。”赵观象摇了摇头,笑道,“这叫风浪越大鱼越贵!” 他要去荆州,并非临时起意。 赵观象知晓赵祈安也想他去荆州,义父手中有能保他升官的“东西”。 只是他之前铆足了心思要趁着白少将军不在弄高家,所以才拒绝了。 眼下高家已经关进了巡天监的大牢里头,等此间事了,再去荆州看起来也还来得及! 三人正说话的功夫,红昭从屋里出来,看着坐在竹椅上的赵观象背影,犹豫了许久,这才朝着他走去。赵观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回过头发现是那小姑娘,问道:“有事?” 红昭红着脸点了点头,嚅嗫般得小声道:“我、我有事想和你说……” …… “秦家的闺女?” 公主府内,赵祈安坐在书房中,看着新送来的一份密信,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封密信内,记载的是枭卫查明的,被关押在义丰皇庄监牢内的那女孩身份。 义丰皇庄监牢内,总共就关押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已被验明确实是二皇子姬皓宇的前妻,前二皇子妃王颜芷。 而另一个岁数小些的女孩,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查出身份。 但能够和前二皇子妃一同关押起来,重兵看守的,又岂会是普通身份? 赵祈安觉得不对劲,于是便派人再仔细深挖了挖。 但随着枭卫这些日子深入的探查,终于是有了眉目。 只是这结果,有些出乎赵祈安的预料。 他没想到那女孩,竟是吏部天官的小女儿。 如今这大乾朝,虽立了左右二相,但自从上一任右相离任之后,这位置便一直空悬着。 所以这朝堂之上,几乎是左相吴庸一家独大。 这些年来,唯一有机会威胁到吴相地位的,也唯有这位扬州门阀出身的吏部天官秦德胜了。 秦德胜今年刚满五十,家中子嗣不少,有五个儿子,三个闺女。 其中最小的女儿,便是赵观象从义丰皇庄救出来的那女孩——秦红昭。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秦德胜丢了女儿,却不报官寻找,也没有对外声张,居然是隐瞒了下来。 这番举动,属实是有些出人预料。 若不是秦红昭脸上有胎记,才有了线索去寻,否则的话似是这种高门大院里的深闺小姐,很难查得到身份。 赵祈安沉吟了一会,随后又派人去珍宝楼取了一份文书来。 这文书上,都是记载了这些年的朝局变化。 待他看过之后,眼神中似有明悟:“若是所料不差,这秦红昭是四年前失踪的?” 四年前,正是左相对秦天官全面打压之时。 秦德胜……莫不是以为秦红昭的失踪,是吴相对他的警告? 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闹了一场笑话。 “能够做到吏部天官的人,不会这般蠢……” 赵祈安若有所思,看来这件事背后,三皇子出了不少力呀。 若是所料不错,姬云睿指使高家绑走秦红昭,是要激起秦天官与左相之间的矛盾,引起文官内斗。 姬云睿的基本盘在武将、在边军、在西漠……可在朝堂上,他并不占据优势。 但若是秦天官愿意投效三皇子麾下,那情况又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至于三皇子是如何哄骗秦天官的,赵祈安不得而知。 他也不需要知晓,因为如今这秦红昭,落在了他的手中! “笃笃笃!” 屋门敲响,也拉回了赵祈安的思绪。 书房门外,响起鸾奴的声音: “主子,四少爷求见,说有要紧事禀报。” 先更后改! (本章完) 161.第161章 家 第161章 家 “主子,四少爷求见,说有要紧事禀报。” 听到书房外鸾奴禀报,赵祈安这才停下思绪,回过了神来。 观象来了? 自从两日前赵观象被抬入巡天监之后,这两日都没有从巡天监出来过。 但赵祈安知晓国师在出手救治他,只当元胎道基之伤难补,需要些时间。 没想到今日已经出关了么。 赵祈安对书房外的鸾奴说道:“让他来书房见我。” …… “义父!” 当赵观象来到书房见到赵祈安之时,身上酒气未散,脸色都还有些红。 他毕恭毕敬得朝着赵祈安行礼,随后脸色凝重得提及了今日见到国师的事情。 当听到国师知晓赵观象和赵家的关系时,赵祈安并不惊讶,只是轻叹道:“当年你出堂之后,冒然便去了巡天监,待我知晓时已是来不及为你安排新的身份,国师知晓你出身来历,哪里想不通你与赵家的关系。”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巡天监内世家门阀出身的也并非你一人,祁连支是‘佛屠’林虎的弟子、白玉川也是‘碧眼狐’周天胜的亲随出身,巡天监容得下他们,哪能容不下你?” 赵观象苦笑道:“可国师却要求我与赵家恩断义绝。” 赵祈安微微一怔,疑惑道:“这是为何?” “因为国师想收我为弟子,若是拜她为师,她便保我入二品造化,更许诺这巡天监将来由我接手,成为下一任巡天上将军……” 赵观象停顿片刻,苦笑道:“我现在想想,是不是拒绝得太过干脆了一些。原本国师或许还摸不清我与赵家之间的关系,这般干脆利落拒绝,却是等同于告诉国师我就是赵家的人一样。” 赵祈安听过他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我曾与安院长聊起过国师,当初水月仙尚未道成一品,便修有‘他心通’,如今她大道已成,耳能洞悉世间真音,说谎在她面前并无意义,你实话实说才是对的。” 赵观象愣了片刻,回忆起国师总是作侧耳聆听状,还会言之凿凿的说一句“你没有说谎”,他还以为是自己真诚话语说动了国师,结果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国师此生从未收徒,如今有意收你为徒,你不动心?” 赵祈安话锋一转,目光便落在了赵观象的身上。 赵观象却是认真道:“动心啊,当然动心,从国师那儿出来,我心里头都后悔。” 赵祈安:“……” “我都想过,干脆义父你带着我们兄弟姐妹改姓,咱们从赵家独立出来,这样我也算和赵家断了个干净,大大方方给国师当弟子,将来当上了巡天监的头儿,也是威风!” 赵观象一拍大腿,懊恼道:“我当时怎么都没想到呢。” 赵祈安轻咳了几声,板起脸来,训斥了一句:“正经一些。” 赵观象这才讪讪笑着,不再说这些戏言。 可他话里话外,却是不愿意割舍自己的“家”。 他不在意什么赵家不赵家的,但他在意的是收养他长大、教他武道、教他为人处事的义父,在意的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们。 这世间有几人,愿为了富贵,连“家”都不要了的?更何况他早在十二年前,就把命“卖”给了赵祈安,没有第二条命为国师效力。 忠心,不事二主。 赵祈安之后又细细探查了一番赵观象的身体,原本残破不堪的黄庭已经被修补,受损的元胎也得以修复,甚至比之之前更加强大。 但国师修补道基之伤的手段,是有后遗症的——需得在二品造化之前,将“圣骸”中残留的力量排出体外,否则那圣骸原主竟是有鸠占鹊巢的风险。 此事,安院长没有提及,他还是从赵观象口中知晓,是国师亲口所说。 不过细细想想,也就明白安院长为何没提及这事儿了。 安守道当初被水月仙用圣骸修补了道基之伤,是在与水月仙争夺大道失败之后。 那个时候,安院长便已经是造化境巅峰的强者,本就踏出了自己的“道”,不会受外道所影响。 别说只是无妄之主死后遗留的些许灵性,即便是无妄之主复生,也未必会是安院长的对手。 他或许都没察觉到圣骸的威胁。 但赵观象不同,他初入天人之境,无妄之主的圣骸中残余的灵性对于他来说,力量层次高出了太多。 这该如何解决,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好赵观象离晋级三品神通还早,这些事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赵祈安想起自己的黄庭之内亦封存着一道“无妄之主”的灵性。 也幸亏他多留了一份心眼,没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外界力量融入自己的体内。 只是如今如何处置,倒也头疼,直接释放掉总觉得有些浪费。 赵祈安一时间没想出好的处理方法,只能先暂时搁置,反正他封印在自己黄庭中的那道“无妄之主”的灵性力量并不多,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对赵观象说道:“看你这模样,想必也不是从国师那儿出来就来我这儿,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瞒不过义父。”赵观象挠了挠头,笑容讪讪道,“本来我是想马上来义父这儿,只是我这不是救出了手下仆将的妻子么,他夫妻二人要设宴感谢,我也不好推脱,本想着明早再来见义父的。” 赵祈安问道:“那为何这会来了?” 赵观象这才想起正事,从怀中取出几张宣纸,交给赵祈安:“义父,你看看这个。” 赵祈安接过那几张纸,吩咐鸾奴去给赵观象端份醒酒茶来,边将手中纸张打开。 纸张是普通的宣纸,质地粗糙,纸面也有些不平,显然是普通人家买去练字用的。 而这纸上墨迹未干,手指碰到笔画时,指尖便沾了些许的墨痕。 赵祈安一看这字儿,便知道是赵观象写的,只是看到上头内容,疑惑问道:“这么多官员……你写这些做什么?” 这纸张上,记载了不少朝廷高官的官职姓名,从七品官到三品要员,皆有人名列纸上。 赵观象压低声说道:“这些人,皆是去过义丰皇庄的‘客人’!” (本章完) 162.第162章 追随义父的理由 第162章 追随义父的理由 “义丰皇庄的客人?” 赵祈安颇为诧异。 他此前一直想得到义丰皇庄的宾客名单。 只是高家足够小心,枭卫攻打义丰皇庄,留在义丰皇庄内的人眼看事不可为,竟是一把火将皇庄给烧了。 至于什么账目、名册之类的纸质书文,那是一样都没留下,烧得是干干净净。 他也曾想过从义丰皇庄救出来的那些女人那儿下手,毕竟那些义丰皇庄的“贵客”都是这些女人接待。 可这些女人都是雍州人,有些人甚至都是一口的西北方言,连京话都不会,更别说认识什么京中的高官了。 更何况去义丰皇庄在这方面也是小心,每次都给客人准备了面具、斗篷,便于遮掩身份。 即便把满朝文武拉来对峙,让那些被救出来的女人去听口音认人,可对方只要咬死不认,谁能有办法? 也正因此,赵祈安暂时歇了这个心思,准备从其他方面入手,例如那些牙行的“买家们”。 所以当赵观象冷不丁将这份“宾客名单”交到他手上的时候,着实是出乎赵祈安的预料。 赵祈安问道:“这份名单,你从何而来?” 赵观象答道:“义父可还记得当初与前皇妃一同关押的那个女孩?她如今被张家所收留,这名单是她交给我的。” “秦红昭?” “义父知晓她的家世?!” 赵祈安不假思索的说出了“秦红昭”这三个字,着实是让赵观象吃了一惊。 就连张居正夫妇,也只知晓那女孩叫“红昭”,她唯独私底下与自己一人坦白了她是秦天官的小女儿。 赵观象还想在赵祈安面前卖个关子呢,却没想到赵祈安早就已经知晓了秦红昭的身世。 不过赵观象疑惑道:“既然义父知晓她的身份,为何不严加看管?竟是让那张家嫂子将她给带了出去。” 赵祈安摇头道:“初时并不知晓,苟向西将她放出去,也是想看看她会不会与家中人接触,只是没想到她竟是没有与秦家接触,反倒是被你那下属收留。” 赵观象猜测道:“不愿回家……可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或许吧。”赵祈安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还是说说这秦红昭如何知晓这宾客名单的?” 赵观象叹道:“这义丰皇庄往日里,是一名姓林的执事在管理,皇庄账目、宾客名册皆在他手上,而他时常会将那秦红昭召至公房之内用私刑取乐。” “偶然一次那高家二爷来义丰皇庄视察,他情急之下将秦红昭留在了公房内,自己出去迎接。而他没有想到秦红昭自幼聪颖,看得懂账目名册,且过目不忘,看过几遍,便深深记下了。” 赵祈安疑惑道:“她记这些做什么?” 赵观象苦笑道:“她曾看过秦家马车来过义丰皇庄,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赵祈安看着赵观象写给他那几张纸上,第一条便是国子监监生,秦家秦天勇。 若是记得没错,此人乃是吏部天官秦德胜的第三子,也是与秦红昭同一个母亲所生的亲哥哥。 秦天勇去了义丰皇庄次数可不少,看起来也不像是找妹妹去的…… 而秦红昭身处这般地狱一样的地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来过,却从她眼跟前走了过去,内心受到的冲击恐怕是不小。 也难怪,她会不愿意回秦家。 赵祈安沉默了一会,问道:“那林总管呢?” 赵观象答道:“死了,被她亲手所杀。” 赵祈安点了点头:“也算是因果报应。”他将纸张折起,收入袖中。 赵观象带来的这份情报,很有用。 不过要将它利用起来,还需要费一番脑子。 赵祈安对赵观象说道:“高家的事,祁少将军已经接手。如今你欠下三十万功勋,我准备将你送去荆州,那红莲圣女宫心荧手上有些有用的情报,够你在荆州打开局面,出一波风头,也能赚一笔功勋,你意下如何?” 赵观象这次没有犟嘴,他本就有意去荆州赚功勋,拱手道:“听义父的安排,不过最好晚几日,至少等高家之事尘埃落定了先。” 赵祈安答应了下来:“晚几日倒是无妨,你先回去做准备吧。” “是。” 赵观象拱手拜下,随后便要告退。 只是等他走到书房旁时,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对赵祈安说道:“有一件事,我想请义父网开一面。” 赵祈安问道:“什么事?” “义父能不能……莫将那秦红昭推至台前?” 赵观象知晓秦红昭的身份,也知晓若是将秦红昭推出来,不说其他,光是让她出面状告高家,足以把高家钉死。 可他不知晓,对于赵祈安来说,秦红昭的用处看不仅仅只是对付一个高家。 若是赵祈安所料不差,现如今的秦家哪怕明面上和三皇子没什么瓜葛,但屁股可能早就已经偏向了三皇子那边。 若是秦红昭放出来,那么三皇子想要收拢秦家这一派文官的想法,是要落空了。 绑人家小这种事,恐怕还会受到朝官的疯狂攻讦。 在这种情况下,赵观象请求赵祈安不要用这张牌…… 赵祈安面无表情,询问道:“为何?” 赵观象摇了摇头,苦笑道:“只是着实是……可怜了一些。” 这样的理由,似乎也薄弱了一些。 但赵祈安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 赵观象有些意外,他其实知晓自己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这世上可怜之人多了去了,但赵祈安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若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得将秦红昭推出去。 义父之所以会答应,也只是看在了自己开头的份上。 他不由得展露笑颜,朝着赵祈安再次行礼:“谢义父。” 其实有时候,义父也不是那么的铁石心肠。 也或许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如此死心塌地地追随义父。 赵祈安不理会他这套,摆摆手道:“去吧,去了荆州之后,多立功、少惹麻烦。” “义父,这俩是相悖的。” “……出去!” 又阳了,全家中招,我尽量更…… 疫情不是过去了吗,真晦气 (本章完) 163.第163章 赵海青?他来做什么?(求月票) 第163章 赵海青?他来做什么?(求月票) 送赵观象去荆州,这本就是赵祈安所希望的。 哪怕赵观象十九岁入天人,哪怕巡天监再重视他,想要迅速提升在巡天监的地位,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现如今的荆州,是最有机会积累功勋的地方。 赵祈安手上有宫心荧送来的情报,足够让赵观象去了荆州之后打开局面,迅速得到主将凌放的赏识,并得以重用。 至于赵观象最终能爬到哪一步……赵祈安说不好。 巡天监是国师的地盘,他无法给予赵观象太多的帮助。 像是这一次让赵观象率领枭卫去攻打义丰皇庄,已经是颇为冒险的举动了,也是占了宗正寺与巡天监联合执法的由头,可再一不可再二,巡天监里的人不是傻子,更何况还有个洞悉世间真言的国师在。 往后赵祈安最多能做的,也只是像从前一样,给予赵观象一些情报上的帮助。 不过……这也够了。 自己这第四子的办事能力,还是值得让人放心的。 真办砸了,大不了让赵观象从此隐姓埋名,换个身份去东海重新替他打理其他的产业就是了。 …… 赵观象走后不久,又有从枭卫那边送来的密信送入了赵祈安的书房内。 “主子,前些日子,您让枭卫去查与周家勾结的牙行买家,已经查出些‘大客’来了。” 鸾奴毕恭毕敬的将密信呈给赵祈安,随后守在书房内等候吩咐。 赵祈安看过信后,微微皱眉道:“吴家也在其中?” 鸾奴心中早有腹稿,流畅得回答道:“徐州吴家本就是千年门阀,乃是徐州最大的地主,垄断了海盐生意。这些年随着吴相越发得势,徐州吴家也一直在向外扩张,最是需要人手的。” “徐州人口少,愿意卖身为奴的也少,只能通过牙行买外地的官奴、私奴,会和周家打交道也在情理之中。” 赵祈安瞥了一眼鸾奴,而鸾奴低眉顺眼,十分温顺。 显然她在赵祈安要查周家相关的牙行买家时,就一直跟进着枭卫那边的进程,做足了功课,就等着赵祈安询问了。 虽然她不像是苟向西那般足智多谋,能够在遇到问题时立刻给出建议。 也不像是赵霓裳那般大小事务都做到事必躬亲,只有无从解决的问题才会请示赵祈安。 但鸾奴很快找准了自己在赵祈安身边的定位——那便是帮赵祈安处理一切不必要的琐事,做好赵祈安的“传声筒”。 赵祈安将两份文书摆在书桌桌案上,一份是赵观象送来的“义丰皇庄宾客名单”,另一份是枭卫查得的“与周家有关的大小牙行买家名册”。 他看着这两份文书,沉吟了许久,随后将两份文书都收好,装进衣袖中,起身道:“替我备一份礼,另外准备马车,我要去宫中拜会。” 鸾奴面上闪现惊讶之色,但她什么都没有多问,温顺得低头行礼:“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 皇宫大院,承平宫中。 庭院之内,鸟语香。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左右两名宫婢正小心搀扶着怀有身孕的二皇子妃,身后还有一名宫婢在帮忙打伞遮阳。 秦沐婉如今已经快有五个月身孕了,其他孕妇这个月份肚子还只是初显规模,但她的孕肚早已是高高隆起,和寻常八九个月份的孕妇都差不多了。 她仅仅只是在室外站了一会,就已经是额头见了汗水,轻轻抚着肚子,面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意来,随后目光看向了前方。 只见前方草地上,身材很是肥胖的姬皓宇正亲自当着木工,旁边有几个内官太监正手忙脚乱得将木材搬去。 一上午的功夫,一座秋千的雏形便在这草地上搭建好了。“殿下,歇一歇吧。” 听到皇妃呼唤,姬皓宇这才停下手中的活儿,将手中锤子交给侍奉一旁的太监,笑吟吟得朝着秦沐婉走去。 他接过秦沐婉端来的凉汤,指着那边秋千说道:“待到将来,皇儿长大几岁,爱妃便带着皇儿来这儿玩耍,这儿可是我亲手建的。” 秦沐婉拿出干净的绣帕,举止温柔得给姬皓宇擦汗,依旧温婉的声音有些无奈:“殿下,孩子又不是生下来就能跑能跳的。等皇儿能玩上这个,还好些年呢。” “哈哈,再过些年,我怕是弄不动这些了,上年纪了。” “殿下怎能这般说……” 姬皓宇虽然看似不在意得用玩笑话说出,但嘴角笑容有些苦涩。 其实若论年纪,他刚满五十也还算壮年。 可或许是因为肥胖的缘故,他这些年身体衰弱得厉害,精力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有时候想想,自己和老三争来争去有什么用呢?老三比他身体还差,根本就是个病秧子,他俩真能活得过父皇么? 他轻轻抚摸着秦沐婉的肚子,脸上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该争……还是得争的。 哪怕自己当不了两年皇帝,但至少,也该为自己的皇儿争一个坦荡前途出来。 “哎呦。” 秦沐婉突然嘤咛了一声,捂着肚子,脸色苍白了下来。 姬皓宇当即大慌:“爱妃,你没事吧?” “没事,殿下。”秦沐婉在左右宫婢的搀扶下,这才勉强站直身子,挤出一个笑容来,“皇儿在里头闹腾呢。” 姬皓宇却是不敢大意,吩咐宫婢道:“你们将皇妃扶下去歇息,去将保胎药熬一贴给皇妃服下。” “是,殿下。” 宫婢搀扶着秦沐婉离开。 姬皓宇看着她们离去,眼神中有些担忧。 这一胎不好保,他是清楚的。 只是那白云观也不知道牵扯进了什么事中,一夜之间竟是满门皆死,观主苍柏子更是不知下落…… 虽然白云观中求得的保胎药,他已经让手下能人辨别过,只是一些强补血气的补药,也让人重新配了几副让秦沐婉服下。 但不是从白云观中求得的,总归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唉。” 姬皓宇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却看到自己的大伴“福公公”正匆匆朝自己走来。 福公公来在姬皓宇身前,躬身拜下:“殿下,海青子爵求见。” “赵海青?”姬皓宇有些意外,旋即好笑道,“平日里请他来都请不来,今日倒是亲自入宫见我?” “那殿下可要见?” “让他进来吧,去偏殿等我片刻。” “是。” 这几天双倍月票,希望大家踊跃投票,跪谢~ (本章完) 164.第164章 这就是证据!(求月票) 第164章 这就是证据!(求月票) “海青子爵,殿下请您去偏殿稍候。” 承平宫外,等候了一会的赵祈安,很快就被前来接引的太监领进了宫内。 或许是因为他这次拜访带了颇重的礼,又或许是二皇子当真看重他,前来领路的太监不是别人,而是二皇子身边大伴“福公公”。 福公公依旧是胖墩墩的模样,脸上笑容一如既往的副和蔼可亲。 赵祈安身为驸马,得当今陛下恩准,赐了“宫中行走”的腰牌,所以是可以自如出入皇宫,并不需要提前通报。 但他也没权力带随从入内,所以是孤身一人来见二皇子姬皓宇的。 现如今的二皇子,住在皇宫内的承平宫中。 这曾经是太祖皇帝承平皇帝的寝宫,就连宫殿名都是以“承平”为名取的,现如今却是二皇子的住所。 这显然是不太合礼制的,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以前的皇子们成年之前都是与各自的母妃同住后宫,可现如今大皇子都五十多岁了,最小的四皇子也是三十好几的岁数,这在住在后宫之中与母妃同吃同住显然是不合适。 但储君之位一日悬而未决,其余皇子便一日无法分封落藩。 原本内城中是有些旧王府的,可没被封王的皇子住在王府中,是不是逾越礼制? 朝堂上因为这事儿吵来吵去,最后也没得出一个解决办法出来。 到最后干脆就不解决,如今四位皇子依旧住在皇宫内,只是搬出了后宫,另寻其他宫殿安置。 原本那些旧王府,也在后来的“天武削藩”后,被铲平重建成了“永康坊”,用来安置召回京都城的皇室宗亲们。 赵祈安入宫次数倒是不少,可大多数时候都是去福延宫见贞贵妃,几位皇子的住所,他也只去过大舅哥姬青空的“平乐殿”。 二皇子的承平宫,倒是头一次来。 当他跟随福公公进了庭院,入眼看的却是布置颇为风雅的庭院。 小桥流水、竹林假山……虽然庭院不大,但也看得出是了一番功夫布置的。 赵祈安看到一处草地上,建的一座歪歪扭扭的秋千,显得和周围景色格格不入,不由好奇问道:“福公公,那是何人所建?” 福公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笑着解释道:“那是我家殿下心血来潮所建。” “二殿下好木工?” “这倒不是,只是……心血来潮。” 如今二皇妃怀孕的事,还未对外公开。 所以福公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向赵祈安解释,只能是含糊其辞。 幸好赵祈安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再多问下去。 福公公松了一口气,伸手朝右做个了“请”的手势,道:“迎客殿在这边,海青子爵请随咱家来。” …… 来到偏殿看茶。 赵祈安没等多久,很快便见到了姬皓宇。 他起身行礼:“二殿下。” “海青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坐。” 姬皓宇依旧是那般热情大方,似是真将赵祈安当做了自家人。 他是个极讲究礼仪的人,因为肥胖的缘故时常有汗,所以一日要沐浴数次,确保身上没有异味。如今来在赵祈安面前,姬皓宇已经是沐浴更衣了一番,整个人倒是显得精神气了不少。 姬皓宇落座之后,轻喘了口气,随后露出笑吟吟的模样看向赵祈安:“玉真身子可好些了?近些日子可都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他与赵祈安之间,也算是郎舅关系,以“玉真”来打开话题也是正常。 上一次赵祈安赴宴之时,他就有问及玉真怎么没来,被赵祈安用玉真病了这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如今再度问起,赵祈安摇头道:“不见好转。” “哦?病得这么严重?我认识些名医,可需要让他们去府上给玉真看看?” “殿下有心了,不过玉真如今已经入宫,五侯千岁在出手医治。” “这般严重?!” 本只是寒暄,但姬皓宇听到玉真被送进宫来,连五侯千岁都请动了,一时间心里头惊疑不定。 难不成这玉真当真害了什么重疾? 赵祈安面色如常,答道:“无性命之忧,殿下放心。只是顽疾难以根治。” 姬皓宇将信将疑,但见赵祈安这般说了,也只能点点头:“难怪我之前几次请你赴宴你都不肯来,未曾想是府上发生了这等大事,想来也是无心赴宴。倒是我这做哥哥的连这事儿都不知,也是惭愧。” 他轻叹了一声,随后看向赵祈安:“不过你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说吧,今日来承平宫见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姬皓宇自诩已经摸清楚了和赵祈安的相处方式。 和这般“憨直”的人搞那些弯弯绕绕没用,还是直接开门见山比较好。 他心中大致也清楚赵祈安为何来找他。 前些日子巡天监抄了高家在外城的宅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那高家老二都被拿入了大牢中。 而这事儿背后,可不仅仅有巡天监出手,还有赵家的身影。 所以姬皓宇直接问道:“是为了高家的事来的?” 赵祈安点头道:“殿下果然慧眼如炬。” 姬皓宇爽朗笑道:“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可插手不了巡天监的事。更何况这一次巡天监是帮着咱们对付老三的狗,咱们静观其变便是。” 高家被巡天监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若是高家被除,那等于是老三被砍了一条胳膊。 他自然乐得看老三吃瘪倒霉,眼下有人代劳,简直是求之不得。 赵祈安却是摇了摇头:“高家有巡天监整治,但朝堂上不少人与高家勾结,甚至殿下您麾下亦有倒戈之人,这些人如何处置?” 姬皓宇皱了眉头,无奈道:“海青你不懂这官场之事,我难道不知晓这些年来老三拉拢了我这边不少人么?” “可问题是……难不成你跑到人家面前去问,人家就会老实告诉你他有没有和高家勾结么?” 他摊摊手,说道:“没证据,你能怎么办?凭空猜测给人定成分么?若真这样做,只会让底下人寒心。” “有证据。” “是吧,没证据就是……你说什么?!” 姬皓宇反应慢了半拍,待反应过来后,满脸错愕的看向赵祈安。 而赵祈安也不废话,从中取出了几张纸,轻轻放在了茶案上,手指轻扣:“这就是证据。” 从昨天开始一直低烧不退,喉咙痛,浑身也疼得厉害,明天去医院打吊瓶了,这两天更新大家见谅一下,后续补。 另外看在作者菌发烧依旧在更新的份上,求几张票,感谢! (本章完) 165.第165章 赵祈安,你当居首功! 第165章 赵祈安,你当居首功! 赵祈安将一册牒文,放在了桌上。 赵观象交给他的只是潦草的几张纸,上头还是他自己的字迹,所以赵祈安留了个心眼,自己亲笔誊抄了一份,并用册子装订好,显得格外重视。 但他将牒文放在了与姬皓宇两人之间的茶座上后,却是不再去看,只是端起自己的茶盏。 姬皓宇看着茶座上的牒文,强压着几分激动,问道:“海青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祈安眼帘低垂,右手托着茶盖,细细抹去茶碗边沿的茶叶沫子,淡淡道:“殿下为何不亲自看一看呢?” 姬皓宇定定得看了他一会,这才缓缓拿起茶座上的牒文。 他只看了几眼,脸上便难掩惊容。 这牒文上,写满了官职与姓名,其中不乏如今还投在二皇子麾下的官员。 数量之多,足以惹人侧目。 姬皓宇没有着急询问,而是耐下性子仔细往下看。 足足半刻钟时间过去,他这才抬起头来,询问道:“海青,这份名单你是从哪来的?你怎知这些人暗中与老三勾结?可还有其他的证据?” 他虽然强压着内心情绪,询问起赵祈安时语气也依旧温和。 但这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显然内心并不像是表面所表现得这般平静。 赵祈安只回答道:“此乃义丰皇庄这些年来接待过的宾客名单。上头这些官员是不是与三殿下暗中有联系……我不敢妄言,只是想着这名单或许对殿下有用,所以拿到手第一时间我便来呈交给殿下。” “有用,有大用!” 姬皓宇眼睛都亮了几分,一把拉过赵祈安的手,用力拍了拍:“海青这一次,可谓是大功一件!” 他心中很是高兴,看向赵祈安也是顺眼了不少。 另一方面,赵家愿意将这名册通过赵祈安的手交到自己手中,这是不是意味着……赵家在向自己示好? 一想到这儿,他脸上笑容便更甚了几分,对赵祈安说道:“今晚便留在这承平宫用饭,海青与我小酌几杯。” “不敢叨扰殿下。” “一定要留。” 姬皓宇这次却是不容置喙,旋即又露出笑来:“有要事与你相商。” …… 姬皓宇盛情难却,不容赵祈安拒绝,很快就吩咐宫人去准备晚膳。 待到晚宴期间,赵祈安也终于是知晓姬皓宇为何将他留下用饭了。 他看着被姬皓宇亲自搀扶入殿的二皇妃秦沐婉,目光很快落在秦沐婉高高隆起的孕肚上,神情很明显得怔怔出神。 直到姬皓宇轻咳了一声,他才像是回过神来,朝着姬皓宇拱手道喜:“恭喜殿下。” 随后他又向秦沐婉行礼,客气道:“见过皇嫂。” 姬皓宇拿手一指赵祈安,对身旁的秦沐婉笑道:“你看,哪怕是海青这般初入仕途的人,看到你这肚子,都得愣了神。” 秦沐婉掩着嘴轻声笑着,随后朝赵祈安福安还礼。 “行了,都坐吧。”姬皓宇招呼一声过后,便带着秦沐婉坐到了主座上。 赵祈安落座之后,目光还是忍不住朝着姬皓宇身边的秦沐婉多看了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 他刚刚的愣神,并不是作伪,是在看到秦沐婉之后真的惊讶了。 他是知晓秦沐婉有了身孕这事儿的,令他惊讶的自然也不是这个,而是因为秦沐婉的肚子。 若是他算得没错,秦沐婉现在身孕不过五个月,可肚子已经是高高隆起,看着都像是快要临盆的产妇。 而且他注意到秦沐婉鬓角有了不少白发,眉眼间满是疲倦,皮肤发黄起皱……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血气亏空了,而是她体内精血流逝,已经到了影响寿元的地步。 这让赵祈安不由开始怀疑,秦沐婉当真能活着产下腹中怪胎么? 若是秦沐婉提前临盆,亦或者未到临盆之前便一尸两命,都会让许多事提前发生,或许会让局面脱离赵祈安的掌控。 但眼下……赵祈安能做的,也只是静观其变。 宫婢们端着一道道佳肴,鱼跃般入了殿中,将佳肴放在各自身前的矮案上,随后退去。 姬皓宇端起酒杯,对赵祈安说道:“婉儿有身孕这件事,除了这承平宫内的宫人和我几个心腹知晓之外,就只有海青你知晓了,我可是将你当做了自己人。” 赵祈安同样端起酒杯,答道:“承蒙殿下看重,臣不慎惶恐。” 姬皓宇饮过一杯酒,随后叹道:“可你知晓我为何要瞒下婉儿有身孕的事?” “臣不知。” “因为我看不清身边谁是忠、谁是奸!” 姬皓宇将酒樽重重往桌上一拍,沉声道:“就因为我膝下无子,他们便觉得我当不了皇帝,竟是连吴党立场也不顾,暗中与老三接触、勾结,这是连自己退路都找好了!” “我不瞒你,以前我有过心灰意冷的时候,甚至明知道这些事,我也不想管。但现在不同,婉儿怀孕了……” 他身后抚摸向身旁秦沐婉的孕肚,秦沐婉也贴心得将她的手放在了姬皓宇的手背上。 姬皓宇露出笑容来,看向赵祈安:“也正是因为婉儿有了身孕,所以我重振旗鼓,也决心肃清队伍。隐瞒婉儿怀孕之事,就是为了查清我身边哪些人是人在我这儿,心却向着老三那边!” “说实话,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我一旦收网,总会有漏网之鱼,若是些小鱼小虾也就罢了,就怕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他再次将赵祈安给出的那名册拿出来,说道:“这份名单至少为我圈定了人选,让我知晓我身边哪些‘大鱼’需得好好查查。” “海青,这一次,你当居首功!” 这是姬皓宇第二次说这番话,看来赵祈安呈上去的名单,确实是很重要。 赵祈安问道:“殿下准备怎么做?” 姬皓宇也没有隐瞒,笑道:“待我将这份名单交给外祖,外祖自有办法。” 赵祈安站起身,朝着姬皓宇拱手道:“那我等着殿下的好消息。” 明日的朝堂,定是很热闹。 只是可惜,赵祈安还不能亲自上朝参加朝会,倒是无缘一见难得一见的吴党内部倾轧。 (本章完) 166.第166章 陛下亲旨?袒护高家? 第166章 陛下亲旨?袒护高家? 翌日清晨,巡天监的监牢内。 赵观象带着两位仆将进来,一进监牢便有狱卒快步上前:“呦,雏虎大人,听说您因公受伤了?怎么不在家多歇两天呢。” “小伤,不碍事。” 赵观象对狱卒说道:“高麟祥在哪间牢房?带我去见他!” 这本是例行的小事,可这话一说出口,那狱卒脸色顿时变了,笑容都变得不自在了几分:“这……不大合适吧?” 赵观象皱了眉头:“有什么不合适的?” 狱卒笑容讪讪,吞吞吐吐道:“高家的案子,不是祁少将军接手了么?按理……您不能提审和您负责的案子无关的犯人呀。” 赵观象心头起疑,不由探头朝监牢里头看了一眼。 而狱卒赶紧挡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时,张居正不悦道:“赵校尉尚未将案子交还监内,于情于理他依旧是此案主官,有权提审犯人。” 狱卒摊摊手:“那我做不了主,几位要不先回总司衙门,找祁少将军批了条子再来?” “嘿,你这厮……” 高河火爆脾气上来,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却被赵观象伸手挡在了身前。 赵观象见这狱卒在他面前耍无赖,哪里会察觉不出这其中有猫腻在。 但……在他面前耍无赖? 他朝着狱卒走了一步,伸手指了指自己,笑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自、自然早就认识。”狱卒还以为赵观象要攀交情,虚着眼道,“但一码归一码,交情归交情,这公事上……” “我意思是,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何曾见我死守规矩的?” “?” 狱卒意识到不好,就被赵观象一刀鞘拍在了后脑。 赵观象收了刀,看在倒在地上的狱卒,满意点点头,朝着身后二仆将说道:“走吧。” 高河和张居正纷纷沉默了一会,但默契得谁都没说啥,跟在赵祈安身后进了监牢。 …… 巡天监的监牢内,自然是不止一名狱卒的。 赵观象三人进了监牢内部,里头顿时慌慌张张站起来好几名狱卒。 “赵校尉?”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阿金呢?阿金怎么没敲钟?” 赵观象见几人慌慌张张的模样,随口扯谎道:“哦,阿金肚子痛,去茅房解手去了,我就自己进来了。” “赵校尉,这……” “少啰嗦,带我去见高麟祥!” 显然,眼前这几名狱卒比刚刚那位看门的狱卒要了解赵观象得多,知晓这位雏虎校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手段,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无奈派出一人为赵观象带路。 有狱卒带路,赵观象等人绕过了几条甬道,很快便在监牢深处的一间牢房内,见到了高麟祥。 巡天监外面的牢房,都是阴冷潮湿,铺了些干草堆就当做犯人的床铺了。 可眼前这间牢房,却是干净整洁,显然是时时有人打扫。 里头不仅有一张小床,甚至还有桌椅,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 而高麟祥此刻坐在牢房的床榻边,平日里身上的华贵衣袍虽然被扒下,换上了囚服。可其他犯人都要戴的镣铐,他身上却是没有戴。 不仅如此,他此刻面前正摆着一张小桌,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一看都是外头酒楼买来的,甚至还有一小壶酒。 赵观象隔着铁栅栏看了一眼,不由勃然大怒,一把抓住身旁狱卒的领子:“让你们看守犯人,你们就这么看守的?这是监牢?还是酒楼?你们把他当大爷供着不成?” 狱卒当即求饶:“赵校尉息怒,赵校尉息怒……” 也就在这时,监牢内的高麟祥倒是笑了一声:“赵校尉,何必迁怒下面人?这些,可都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 他拿着筷子,指了指这干净的牢房:“似是这样的牢房,十两银子住一日。” “这些菜,外头也就一钱银子,我给了二十两。” 随后,他又不紧不慢得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一口喝完之后,笑了:“这一口,二两银子没了。这一壶酒,要五十两银子呢!” 说完之后,他侧头看向监牢外的赵观象:“赵校尉,这钱……你干嘛不让他们赚?他们得了好处,我也少受点苦,这不两全其美?” 赵观象哼了一声,放开那狱卒,看向高麟祥,冷笑道:“倒也是,都死到临头了,钱留着不做什么?” “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我不与你争辩这些。” 高麟祥几次三番被赵观象气得脑溢血,现在学聪明了,索性不和赵观象起口舌之争。 赵观象说道:“你说不争辩就不争辩?来人,把监牢门打开,我要提审此犯!” “大人大人,使不得……” 刚被骂过的狱卒,这会又忍不住过来阻拦。 赵观象怒道:“有何使不得?” 狱卒满脸苦涩,随后伸手小心翼翼指了指甬道尽头,小声道:“大人,你看那边……” 赵观象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险些没吓他一跳。 只见那角落里的火把下方,一道人影坐在木凳上,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心无旁骛的看着。 那人似是察觉到有目光投来,这才抬起头,露出了擦满铅粉白得像鬼一样的脸来,火光将他的脸部照应的明暗分明,也让他脸上的笑容更显阴恻。 赵观象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得看着此人。 他五感比之常人不知敏锐多少,步入天人之境后更是有了显著提升。 可即便如此,他竟是没注意到那边坐着一个人!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巡天监的监牢里?” 那人听到责问,不紧不慢得放下手中书籍,站起身来,朝着赵观象行礼,尖着嗓子答道:“咱家乃是东厂贴刑官卫卓,特奉皇命,来此督刑。” 他双手抱拳,朝东边一抬手,语调依旧是不紧不慢:“陛下亲旨,此案疑点重重,高家未必乃确凿疑犯。非到水落石出之前,不得私用刑罚。” 随后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瞥了一眼赵观象说道:“雏虎校尉若要用刑,可是有陛下旨意?” 东厂的太监? 陛下亲旨? 赵观象一时间竟是懵了。 许久不理朝政的当朝陛下,竟是会为了一个小小高家,亲自下旨? 写得不满意,删了重写了一份,更新晚了,抱歉 (本章完) 167.第167章 乱了套了 第167章 乱了套了 巡天监总司衙门,五楼公房之内。 当赵观象带着一肚子火气从监牢离开,来到这儿要去见祁少将军的时候。 刚上楼还未敲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怒骂声: “无勇匹夫,难以理喻!岂有此理!” 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一名身着紫袍金鱼袋的年老官员气呼呼得朝外走去。 赵观象让开道来,却不曾想那紫袍官员朝他怒视一眼,重重得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我这是招他还是惹他了? 赵观象惊疑不定得看着那人离开,随后想起自己的事,收回目光快步进了公房内。 公房中,祁连支正坐在案牍后,扶额闭目,一副头疼模样,听到人进来,连眼睛都不曾睁开,说道:“又来做什么?本将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大人,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祁连支这才睁开眼,看到了站在身前的赵观象。 赵观象来在面前,朝他行礼,眼睛还往外瞥,询问道:“大人,刑部的尤尚书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给高家求情的呗。” 祁连支是头疼得不行,说道:“这已经是这几日第六波人了,未曾想这高家出了事,倒是让这么多人来求情。” 他轻啧了一声道:“毕竟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会有高官求情,也是正常。” “不止是京中武官,文官当中也有不少高官来说情的……也不算说情,只是希望将高家的案子,转给三司衙门。这些狗东西,是觉得事成了,要抢一份功劳不成?” 赵观象问道:“那您怎么说?” 祁连支不耐烦得骂了一句:“还能怎么说?让他们从哪来滚回哪里去。这里是巡天监,不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口!” 随后,他看向赵观象,问道:“你来做什么?” 赵观象脸色顿时不大好看,轻哼了一声:“卑职刚从监牢出来。” “去见了高麟祥?” “是。” “所以来我这抱怨?” “什么叫抱怨……大人,没有这么办案的!” 赵观象一想到高麟祥在巡天监监牢里小日子滋润的模样,心头顿时火气就起来了:“有酒有肉,好吃好喝……这哪是审犯人?这样如何撬得开那高麟祥的口?大人若是不擅审讯,我认识此道高手,可以请来帮忙。” 祁连支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骂道:“行了,巡天监会没有擅审讯的人才么?用得着你请?看不见那东厂的太监在咱们监牢里守着呢?” 赵观象拍案道“东厂的人,何时能插手巡天监的案子?” 祁连支无奈道:“说到底,巡天监与东厂,都是直属皇命,这一次东厂派人监刑,是有陛下背书的。” 他停顿片刻,说道:“抓了高麟祥当天,三皇子便连夜入宫,在御前求情……小小一个高家,不值得陛下关注,但三殿下是献了重宝将人保下来的。” “重宝?” “听闻是一副画卷,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祁连支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但不论如何,陛下龙颜大悦,大手一挥便答应了三皇子的请求。” 赵观象藏在袖下的拳头当即握起,眼神都快喷火了。祁连支摆手道:“你也莫太过生气,陛下也并非全然听信三皇子而包庇高家,只是令东厂贴刑官督刑,除非高家罪名坐实,否则不得擅动刑罚。仅此而已。” 赵观象不悦道:“我从义丰皇庄救出来那么多人证?还有宗正寺的账本和我抓捕的那些地痞流氓……这一桩桩、一件件,还不算铁证如山?” 祁连支摇了摇头,说道:“高麟祥很聪明,这些事都是手下人在代劳。几次三番提审他,一会说是‘王平’背着他干了这些事,一会又说是手下一个叫‘林宇’的管事做的,反正这二人都是死得不能再死,死人可没办法反驳。” 赵观象惊怒道:“那难不成还真放了他?” 祁连支嗤笑了一声:“呵,哪有那些便宜的事情?” 他站起身来,从案牍后绕出来,来在赵观象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压低声道:“高家掳掠平民,贩卖私奴,可不仅仅只是义丰皇庄的那些女人。你救出来的那些女人之中,我已经查明有几人知晓她们同乡被卖到了哪去,等一切打探清楚,容不得那高麟祥狡辩!” 赵祈安安插在那些女人中的暗子,还是派上了用场的。 苟向西对祁连支的提醒,也起到了作用。 只是祁连支本人,对于这案子深入往下查意味着什么,尚未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他还只是沉浸在案子有进展的舒畅当中,甚至现在看赵观象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这家伙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他瞅着赵观象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这事儿我接手了,往后就没你什么事,你这些日子给我老老实实回去休养几天,听见了没?” 这话听着,都像是下属做出了功绩,上司出来抢功。 因为这案子明面上最苦最累的部分都是赵观象在做,祁连支只要把高家的人抓了定罪就好。 但实际上,真正难的还是高麟祥进了监牢之后的事情。 祁连支要顶住的压力很大,而且这些日子派人去查南边的牙行,也让他隐约感觉到高家背后,还有“大鱼”在。 在这种情况下,雏虎这惹事精,不能再牵扯进来了 现如今赵观象突破天人之境,在祁连支眼中就更加宝贝,生怕他夭折在了这些事上。 祁连支担心自己迟早有一天护不住赵观象,心中可惜国师没有留他的意思…… 既然赵观象没那个机缘留在国师身边,那巡天监内最有能力庇佑他成长的,也就是凌上将军了。 “修整几日,你就给我去荆州报道!听见了没?” 祁连支语气不容置喙,唾沫星子都快飞到赵观象脸上了。 赵观象本就有心去荆州,这会也没敢顶嘴,乖乖挨训。 也就在这个时候,公房外钟声大响。 有下属快步进了公房,打断了祁连支的训话,说道: “祁少将军,陛下有旨,刑部尚书尤检方贪污受贿,着巡天监即刻缉拿!” 公房之内,两人不由都愣住了。 赵观象怔了好一会,他记得没错的话,刚刚在祁少将军面前吵的,就是刑部的这位尤大人吧? 这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缉拿他的圣旨? 祁连支更是糊涂:“尤检方贪污?朝堂有人当着吴相的面状告他的得意门生贪污么?这般勇猛是何人部将?秦天官的人么?” “不,不是秦天官!”来报信的下属低头拱手道,“就是吴相!今日朝会乱了套了!吴相在拿自己人开刀!” “啊?” (本章完) 168.第168章 赵祈安决定再添一把火 第168章 赵祈安决定再添一把火 有些事,赵祈安不必亲自下场,自然会有人替他出面。 就好比对付三皇子姬云睿这事儿,姬皓宇要比他热衷得多。 当天晚上,在赵祈安离开皇宫后不久,二皇子便轻装简行,悄悄摸摸从皇宫里溜了出来,去到京都城内城吴相府邸上,亲自去见了吴相面谈。 这次面谈的结果,除了二皇子与吴相之外,无人知晓。 只是翌日朝会上,吴相突然间向吴党内部的几名高官发难,一时间惊动朝野。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五日。 这一日,赵祈安正坐着马车,从城西坊市准备返程回内城公主府。 在回去的路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向外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主子,巡天监的人占着道呢,我们得避避。” 赵祈安听到车厢外丑奴的声音,撩开车帘朝外看去。 果不其然,外头大道上,一支巡天监的队伍正匆匆押车前行,占去了街道。 在京都城之内,除了当今陛下的坐辇之外,哪怕是再高的官、再大的爵,路上遇到巡天监的队伍,也得退到一旁让开道来。 哪怕赵祈安这驸马身份,也是无用。 这是天武皇给巡天监的特权,毕竟“代天巡守”不是说说而已,冲撞了巡天监的队伍,相当于冲撞了皇驾。 丑奴指着巡天监队伍离去的方向,说道:“主子,他们这是干嘛去?我刚刚好像看到四少爷的身影了。” 赵祈安笑笑道:“又是抄家吧。” 这几日,吴相可谓是稳定发挥,短短五天时间已经有两位三品大员以及好几位各部高官落了马。 对付政敌,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收拾自己党派的人,却是不要太容易。 毕竟既然要拜在吴相麾下,自然是得要一份“投名状”的。 而那些曾打开了一条青云大道的“投名状”,此刻也成了勒在这些人脖子上的索命绳。 朝野内外都觉得吴相是疯了,这“斗鸡宰相”斗得朝堂上没了政敌,现在开始斗自己人了是吧? 但唯有少数人,知晓这其中内情。 而赵祈安,就是其中之一。 毕竟这事儿的导火索,就是他点燃的。 只是这一切的起因是他,但他自己本人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只管着隔岸观火,这把火再怎么也烧不到他的身上来。 这一次虽然是文官集团内部肃清,但是也称不上是大动荡。 吴相真不可能把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党派给真搞垮了,只是杀鸡儆猴般的立了几个典型,让原本有些不安分的官员安分一些。 甚至赵祈安还恶意揣测过,说不定吴党这些官员暗中接触三皇子,是吴相默许的。 不然如何解释权倾朝野的左相,这么多年发现不了自己党派内部成员的二心? 原因……或许真是因为二皇子没有子嗣的事。 若是二皇子当真生不出子嗣,那就注定成不了储君。 他是皇后亲生,是皇子之中的嫡长子……也是无用! 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一个“无后之人”成为一国君主的。就连他自己的亲外公,都不会再在他身上投资,毕竟那都是无用功的浪费。 不过吴相自己本人不会轻易动摇立场,但让手底下人先尝试接触下三皇子姬云睿也是很正常的。 你看现在二皇妃有了身孕,吴相便有了回旋余地,损失的也不过是手下一些无足轻重的下属。 赵祈安是知晓这几日落马的官员都有谁的,这不难查,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官职是不小,若是先皇在位时,也是六部中排名靠前的官署了。 但在天武历年间,巡天监建成之后,刑部就越来越像个摆设。 小案子有京兆府管理、大案子有巡天监管理,一年到头也捞不着多少案子,而刑部监牢更是空得只能跑老鼠了。 这手里无权,刑部尚书的地位也就越来越低,在朝堂上几乎是个泥塑的摆设,除了跟在吴相后头摇旗呐喊几句之外,干不了什么实事。 所以刑部尚书落马,对于吴党来说,还真不是多大的损失。 更何况补缺上去的官员,依旧还是吴党的人。 这压根就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肃清行动。 这种结果,吴相能满意,但是二皇子姬皓宇不会满意。 他是真的存着一口气,要将这些曾经背叛过他的人全部清理掉。 赵祈安回想起当初自己被申饬之时,姬皓宇曾派身边大伴福公公亲自来了公主府上,带了一句话给他——“有些时候,左相的意思是左相的意思,但不是二皇子的意思,还请驸马爷分清楚才是”。 也就是在那一次,他就隐隐感觉到二皇子与左相吴庸之间,似乎并不是那么紧密相连。 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有了裂缝存在。 而这一次的文官内部肃清之事,也佐证了他的这个猜想。 马车内,赵祈安轻轻摸了摸胸口,在他的衣襟内,还藏着一份牒文。 那是有关于从周家所控制的牙行中大规模购买过私奴的买家名单。 上一次,他见二皇子姬皓宇之时,并没有将这份牒文交给他。 但现如今,随着朝堂吴党内斗的纷争渐渐有了平息的趋势,恐怕二皇子对吴相的不满,已经压制到了一个极限…… 欠缺的,也就是一把火了。 想到这儿,赵祈安掀开轿帘,对外头的丑奴说道:“你先回府上吧,我还有事,要去一趟皇宫。” 丑奴意外道:“这个时候去皇宫么?那还回来吃晚饭么?” “不回来了吧。” “嘿嘿,我今儿难得拿了一只老母鸡,炖了一大锅补汤呢。那主子没口福,我就不客气了。” 听着丑奴抱怨声,赵祈安笑了笑说道:“你不是之前一直说你有个同族一同被卖了么?我替你查遍了京都城也查不到下落,想来应该是进了宫。正好我有些东西要去送给二皇子,顺带也请他帮忙找一找你那位同族。” 丑奴一听到这个,情绪当即激动了起来:“当真?!” “自然当真。” “主子你真好!那你快去吧,我回家替你温着汤,等你回来!”她伸手发誓,“你回来之前,我绝对不偷喝一口!” 赵祈安见她这认真模样,说道:“莫抱太大希望,我只能是尽量问问。” (本章完) 169.第169章 毫无城府赵祈安(4K) 第169章 毫无城府赵祈安(4k) 承平宫内。 “哒!哒!” 一间幽闭的院中,鞭声呼呼响起。 姬皓宇手拿着乌鞘鞭,胖乎乎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和煦,满是狰狞。 “哒!” 他扬起乌鞘鞭,奋力抽打了下去,用力之猛,连带着脸上的肥肉抖动。 而在大殿之上,一名年纪不大的小宦官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上衣袍裂开数道口子,那衣服口子下露出的皮肤上是一道道鞭痕。 随着鞭子落在小宦官的身上,那衣袍再次被抽裂了一道口子,皮肤被抽得留下一道血印子,血珠子顺着伤口往外渗。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在殿中回荡,紧跟着便是哭喊求饶的声音。 可他越是哭喊,姬皓宇就越是来劲,鞭子抽得越来越狠,嘴上也在骂着: “我的被你养死了!你是不是和我作对?” “你们他妈的,为什么都要和我作对?” “我就是他妈的这么好糊弄么?” 平日里,他从未说过一句粗鄙之言。 他熟读经纶,与人交谈,多是引经据典叫人信服,朝臣之中无不称赞他有“大雅之风”,有“贤君之资”。 可现在,他却是句句不离粗鄙,恶毒的咒骂。 一开始,只是在责备这小宦官因为疏忽而养死了他的一盆喜爱的,但后来的咒骂却渐渐从这件事上偏离。 像是要将往日压抑在温良恭谦的表面下,日积月累的负面情绪都宣泄出来一般。 “哈赤、哈赤……” 宣泄过后,姬皓宇喘着粗气,恶狠狠得看向地上的小宦官。 可那原本哭喊求饶不止的小宦官已经昏厥了过去,软趴趴倒在地上。 他用脚尖踢了踢小宦官的身子,却没有半点回应。 这让姬皓宇顿感无趣,骂咧了一句,将手上的乌鞘鞭一把扔在了地上。 他走到一旁的茶座旁坐下,将衣襟敞开,露出白晃晃的肉来,身上的肥肉一层层堆叠下来,配合着那气喘的哼哧声…… 像一头大肥猪。 如果只论身形外貌,与当今被世人戏称为“猪龙皇帝”最像的儿子,便是二皇子姬皓宇。 只是肉山一般的天武皇,给人带来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哪怕是赵祈安,在他面前也尽显小心,将内心的一根弦紧绷起来,哪怕是简短的几句交流,都得在离开之后反复在心中复盘几遍。 但姬皓宇的肥胖,只是让人察觉到他的虚弱。 他没有武道基础,肥胖的身体令他身体更加孱弱,哪怕是拿鞭子抽打下人,反倒是把自己累得不行,发出猪叫一般的哼哧声。 他拿起茶座上的茶壶,仰头给自己灌了几口茶水,伸手随意得擦着下巴。 也就在这个时候,偏殿的门被打开。 福公公走进殿中,看到地上奄奄一息昏厥过去的小宦官,以及坐在一旁敞胸露腹的二皇子,眼神中闪现过一丝诧异。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埋得低低的,迈着小碎步朝着姬皓宇走来。 “殿下。” 福公公来在姬皓宇身前,欠身行礼。 姬皓宇伸手指着地上的小宦官,说道:“他把我的养死了,我最爱的那盆兰。” 哪怕是在自己最亲近的心腹面前,他也会为了这种事找一个借口。 好像这样做,就给自己的残暴有了合适的理由,他依旧是那位以“仁爱、贤良”著称的皇子。 可福公公记得姬皓宇不爱兰。 承平宫中,也从未种过兰。 福公公低垂眼帘,恭顺道:“是奴才管教不严,奴才这就将他带下去好生责罚。” “算了,我已经惩罚过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姬皓宇摆了摆手,适时得表露出自己的大度。 他询问福公公道:“你来这儿做什么?我不是说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会么?” “殿下,有客来访。” “可是外祖派来的人?” “这……倒不是。” “那就不见!” “是,那奴才这就去知会海青子爵一声,让他先回府去。” 姬皓宇愣了一下,旋即喊住了福公公:“等等,让赵祈安进来。” 福公公没有问姬皓宇为何改变主意,依旧是低眉顺眼的应着:“是。” …… 当赵祈安再次来到承平宫内,依旧是在待客偏殿等候。 当他见到姬皓宇时,姬皓宇依旧是满面笑容,热情相迎。 “这些日子,来我这儿求情的人太多,险些就将海青你也给拒之门外了。坐。” 二人落座之后,赵祈安这才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姬皓宇说道:“这几日外祖肃清朝堂,不就是你献上的名册引起的么?外祖要整治他麾下与老三接触的那些人,有些人坐不住,有的去了外祖府上求情,有的不就求情求到了我这儿?” 说到这儿,他脸上浮现出些许厌恶之色:“他们还敢来找我求情?既然背叛过我,我哪里还敢用?真到了将来……我是要去赌他们的忠心么?” 赵祈安安静得听着,直到姬皓宇发完了牢骚,才适时地说了一句:“幸好吴相是站在殿下这边的,有吴相襄助,想必殿下身边很快就都是忠心可用之臣。” “海青你真是……看得太表面了。” 姬皓宇看向赵祈安,面上流露出些许的无奈。 他与赵祈安接触,说实话看重的不是赵祈安,而是赵祈安背后的赵家。 只是原本赵家在京中势力,皆是安守道安院长代为打理,而安院长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哪一个皇子敢与白鹿书院的安院长接触? 老三敢么? 京都城里,谁不知道安院长与国师曾有过大道之争? 谁敢冒着交恶国师的风险,去安院长面前献殷勤的?就连父皇都选了“谪仙”,没有选“至儒”,他们哪个敢做出与天武皇相左的选择来? 但他们也不敢交恶安院长,至少姬皓宇不敢。 所以在此之前,谁都知晓赵家在京都城生意做得很大,但所有人都默契得当做没看到。 而现在,赵家竟然让自家大少爷入了官场,而且也投注了一定的资源在赵祈安身上,连大名鼎鼎的鬣狗官都给他当了副手…… 这似乎是一个讯号——东海赵家要将赵祈安推到台前来了! 姬皓宇觉得交好赵祈安,多少能够交好到东海赵家。 即便到最后没捞到什么好处也不要紧,有枣没枣打三竿的。 这也是姬皓宇对赵祈安一直表现得这么友善的原因。 不过经历了身边这一番尔虞我诈,姬皓宇看身边谁都觉得可疑,这些口口声声对自己效忠的家伙,指不定都骑在墙头上,看着风往哪边吹,他们就要齐刷刷往哪边倒。 反倒是初入官场的赵祈安,在他眼中“没那么多心眼子”,也“没那么多城府”,虽然说话耿直、难听了些,但现在听着倒是让人喜欢他这份“真挚”。 他轻叹了一声,在赵祈安面前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截了当道:“若按我的想法,自然是要将背叛过我的人全都‘一刀切’,可外祖不那么想,他只想杀鸡儆猴,你莫看这几日朝堂上闹得厉害,但实际上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撤了些不痛不痒的官职罢了。” “我昨日去吴府去见外祖,本想让他给个解释,可他就给了两个字——政治。” “狗屁的政治,说白了他手底下没那么多人补缺,他觉得我是要安插我自己的人上位。” “是,我确实是这么想。可我与外祖之间,不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我若是能安排些自己人去朝堂要紧的位置,不是更能够收拢人心、树立威望么?可我觉得他在防着我!” 这些话陪在姬皓宇心头许久了。 可他找不到人倾诉。 和身边太监倾诉么?这些太监大多数这辈子都还没走出过承平宫的门,能听懂个狗屁! 至于他手下那些官僚……他不敢说。 他身边这些官员,哪一个不是吴相送到他身边来的? 哪一个没打着“吴党”的标签? 他早在几年前就察觉到这一点了,也试着自己培养了一些人才,可他自己辛苦培养起来的几名人才,现如今一个个都只能当些芝麻绿豆般的小官,连一个能参与朝政的官都没有。 自己外祖在有意无意地打压他自己栽培的势力! 这“斗鸡宰相”,连他自己亲外孙都斗! 真该死! 到头来,这些话,他竟然只能说给赵祈安这个严格来说都不算他这一派的外人来听。 至少赵祈安是死里得罪了老三,也完全接触不到吴相。 即便如此,姬皓宇也只敢和赵祈安说一半心里的牢骚话。 赵祈安默默听完,眼神中有些诧异。 他都没想到姬皓宇竟会找他倾诉这些。 这点城府……让人失望。 赵祈安能说什么,只能说:“应该只是误会,二殿下无需多想。” 姬皓宇苦笑着点头:“是,只是我多想了而已。” 他也没指望赵祈安能给他出个什么好主意,今日和赵祈安说这些也只是发发牢骚,找个人倾诉而已。 姬皓宇转而问道:“说来光听我说话了,海青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他知道赵祈安是个不喜交际的人,一般找上门来那肯定是有事的,若没有事请都难请来。 赵祈安说道:“今日来,是想请殿下帮个小忙。” “何事?先说来听听。” “我有一名近婢,乃是阿努弋国灭国后被卖来京都的异族奴,我曾许诺她为她寻找亲眷,只是查遍了京中也不曾发现她亲眷下落,后来打探到皇宫内买了一批阿努弋国的奴隶,不知那批奴隶现在在哪?我想查一查我这近婢的亲眷在不在其中。” 赵祈安没有着急将怀里的东西交给姬皓宇,而是问起了这件事。 他说得,倒都是真的。 当初买下丑奴之后,他就已经大致查到了丑奴的来历。 当初大皇子的“征远军”攻破阿努弋国,许多阿努弋国的战士成了大乾国的奴隶。 丑奴是阿努弋国的皇族王女,不知怎得流落到普通牙行当中。 她要寻找的,应该也是阿努弋国的皇室遗族。 赵祈安私下曾帮忙寻找过,只是查到阿努弋国的俘虏中除了一些普通人被当做奴隶流入牙行之外,其中真正的精锐却是下落不明。 阿努弋国和大乾国不同,这是个全民皆武的小国,即便是普通人都不逊色八九品的武夫,更别提那些修行了武道的异族,即使只有一千来号人那都是不得了的战力。 赵祈安身边留着丑奴,就是想要这一支异族精锐。 可查来查去,整个京都城都查不到下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些异族精锐在皇宫里。 这事儿一牵扯到皇宫,即便是赵祈安也不方便再查了。 毕竟他买下丑奴的时候,魏老太监已经不是能够和五侯千岁掰掰手腕的“大内官”了,只是个在他麾下讨口饭吃的“魏供奉”。 这事儿也就只能耽搁了下来,一直到如今与姬皓宇关系交好了一些,他才想着通过姬皓宇查一查。 姬皓宇听了赵祈安的话,皱眉不解:“只是一个私奴,至于海青你这般上心?” 赵祈安不动声色道:“顺手为之,若是殿下不方便就算了。” 姬皓宇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些私奴罢了,我派人问问就是。不过宫内的异族奴不少,你那私奴是哪一族的?” “被征远军灭国的阿努弋国。” “阿努弋……” 姬皓宇眯着眼想了一会,但对这个词陌生的很,于是也就点了点头:“行,我让阿福在宫中扫听扫听,有了消息就让人去你府上告知。” “多谢殿下。” 赵祈安道谢过后,身子顿了片刻,这才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本牒文册子,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案上。 姬皓宇低头,看向那本牒文册子,眼神发直。 上一次,赵祈安也是这般不紧不慢得掏出一本牒文册子,摆在他面前。 和现在这本……一模一样。 “海青,这是……什么?” 赵祈安目光落在茶案上的牒牍册子上,答道:“我曾为我那近婢寻找亲眷之时,查了些牙行,未曾想寻找那近婢亲眷下落之事没什么收获,反倒是查到了些有些棘手的东西。”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置,要不……” 他抬起头,看向姬皓宇,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道:“殿下替我拿个主意?” 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就是还流鼻涕水。 一会再更一章,往后恢复6k更新 (本章完) 170.第170章 新盟友 第170章 新盟友 姬皓宇听到是牙行相关的事,心头一松,顿时不以为意了起来。 他并没有联想到这牒文上的内容会和现如今的朝局息息相关,只以为是赵祈安遇到了些地方上的阻碍,来寻求他的帮助。 他一边拿起牒文册子,一边说道:“若是这京都城里头的事,我倒是能帮得上忙,可出了京都城,我可就……” 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了牒文上的内容,嘴巴微微张大,合不上去,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当中。 “天武四七年,周家利用胡人商队从雍州运奴三万人,经‘三途关’,走‘北关道’,至终南地界入梁州,于梁州金池郡分卖私奴于和盛、通源、开丰、临信四大牙行。买奴者——梁州江阳、武阳、南安三郡铁司,三万私奴尽数归入铁矿山。” “天武五一年,周家运奴两万一千人……买奴者——徐州吴家,购三千私奴为佃奴;雍州吕梁孙家,购六千奴隶为自家煤山采煤;豫州熊山冯家,购一千二百名私奴……” “天武五四年……” 姬皓宇只觉得这纸上的文字,一个个的都变得扭曲,惊得他一把将牒文册子从手上丢开。 一时间,他额头冷汗瞬间下来了。 这竟然是……这竟然是…… 竟然是西漠周家贩卖私奴的账目?! 这上头虽然没有明确写明周家是如何得到这些私奴的,但还用得着明说么? 周家唯一合法能贩卖的私奴,就是打战俘虏的异族! 可他卖的,有多少异族?占比有一成么?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四年…… 其他人不知晓这个数字的含义,但姬皓宇可是时时刻刻准备着当储君,对整个大乾朝的国事都是非常关注的。 四年时间,不就正好是那“赤发鬼”掳掠大乾边境的周期么? 这哪是什么“赤发鬼”,这不分明就是西漠军麾下的异奴营么?! 姬皓宇瞬间想到了最近巡天监在查的高家那起案子,想通了高家只是贩卖良民案的其中一环,这背后真正站着的……是周家! 周家,老三背后的周家! 而这本牒文册子上,还清晰得记载了周家是在哪一年,卖了多少私奴,都是通过哪些牙行,卖给了哪些势力…… 一桩桩、一件件,罗列得清清楚楚。 可这些消息,为何会落在赵家手上? 甚至连周家真正运作的地方是在梁州金池郡这种事都查出来了! 姬皓宇知道这牒文上的内容若是一经公开,会引起多大的风波,会让周家陷入何种难堪的境地。 而周家,是老三背后真正的助力。 周家若是倒了,老三也就完了。 姬皓宇无数次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而现在似乎只要他弯下腰,将地上的册子拾起来,就变得触手可及了起来。 可这样的机会刚刚就在他的手中,却被他当做烫手山芋一样扔了出去。 为何? 牵扯太大了! 那些买奴的买家,有朝廷内部的铁司官员,有各个地方门阀世家……就连徐州吴家,亦在其上! 也就是说,吴相……亦在其中。 姬皓宇一想到这事儿被彻底揭开后的后果,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连带着脸上的肥肉都抖了三抖,瞬间瞻前顾后的迟疑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地上的牒文册子被一只手拾捡起来。姬皓宇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在了正弯腰起身的赵祈安身上,看着他伸手拍了拍册子上灰尘,随后又看着赵祈安走到自己面前。 “殿下。” 赵祈安来在他面前,将牒文册子重新放到姬皓宇手边的茶座上,似是无意得说道:“要小心一些呀。” 他这话,似是在提醒姬皓宇不要这般不小心,将册子都弄掉了在地上。 但似乎……又是在提醒姬皓宇要好好想想怎么用这牒文上的内容。 …… 赵祈安没有久留,将牒文交给姬皓宇之后,很快也就告辞离开了。 而姬皓宇满脑子都是牒文上那些事,脑子乱糟糟的,一时间连让福公公送送赵祈安都忘了。 一直到赵祈安走后,又过了好一会,他才渐渐平复下内心的情绪。 “我该问一问海青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的。” “把这些消息传到我手上,是海青自己的意思……还是赵家的意思?” 其实姬皓宇心里头也清楚,即便是问赵祈安,恐怕也得不出一个确切的回答来。 或者说哪怕赵祈安给了他一个确切的回答,他也未必会信。 不过从这份牒文上的消息,姬皓宇也足以从中看到赵家展露的些许实力。 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足以让人侧目。 东海赵家,虽不是千年的门阀,但却是风头最劲的新贵世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只可惜东海赵家只愿意与父皇合作,对于几位皇子,都是无有偏向,一直保持着中立的。 但现在,立储之事迫在眉睫,这素来中立、重心也并不在京都城的东海赵家……是不是也坐不住了,想要下场分一杯羹了? 这由不得姬皓宇不多想。 无论是赵家大少爷赵祈安入了官场,摆明要去查老三的账。 还是赵祈安与自己交好,甚至两次送上了帮助他的重要消息……似乎都在预示着东海赵家要在自己身上下注的征兆。 “若是我能得东海赵家支持……是不是至少在一些方面,能够制衡外祖?” 这个想法,让姬皓宇心头变得火热了起来。 他没有想过彻底摆脱吴相,毕竟吴庸是他的亲外祖,这是先天的盟友,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可……吴相太得势了。 有时候姬皓宇觉得不是他在得到吴相的帮助,而是他在受着吴相的摆布! 尤其是这一次与吴相意见相左的纷争,到最后吴相对他的解释都是那般敷衍了事。 这让姬皓宇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若是有朝一日真成了皇帝,那到头来把持着朝政的究竟是他,还是吴相? 一想到这儿,他不由喃喃自语:“我需要外祖的帮助与扶持,但我不能仅仅只有外祖的帮助扶持。” 他需要制衡! 他需要新的盟友! 而东海赵家……就是值得他争取的新盟友! (本章完) 171.第171章 谁人能体谅我的辛苦? 第171章 谁人能体谅我的辛苦? (前文有所修改,大家可以返回去重新刷新一下,章节名变了的话就是修改后版本,抱歉抱歉) “你说,当今这位二皇子,当真有‘仁君之相’么?” 从皇宫出来,在回去的路上,赵祈安坐在马车里,询问着驾马的聂老。 聂老那眉毛拧巴在了一块,眼神古怪得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就在说“这事儿你确定问我”? 这仁君不仁君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下一任皇帝就算是给狗当,那也不关他什么事呀。 他没有什么家国情怀,也没有什么忠君报国的想法,平生只好三件事——喝酒、吃肉、杀人。 谁当皇帝,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除非……这皇帝能轮得到赵祈安去坐。 那他倒是想过一把护国国师的瘾。 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当一位镇国国柱也行。 多威风。 聂老不由嘿嘿笑了几声。 赵祈安没有从聂老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但这也很正常。 他也没想过从别人口中问出一个答案来,否则他又怎么会去问一个哑巴呢? 他自己心中有答案。 赵祈安离开承平宫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姬皓宇的答复。 但是他知道,姬皓宇会将那份牒文拿去给吴相看的。 诚然,若是私下周家贩奴的“遮羞布”,会让姬皓宇惹得吴相不喜,会与支持他的吴党文官、地方世家交恶,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二皇子终究会意识到,一旦周家倒台,那他的争储之路再无阻碍。 毕竟他只是伤了,但三皇子却是死定了! 三皇子一倒,谁还能与他争夺储君? 拥有一半异族血统的大皇子?还是烂泥一般的四皇子? 哪怕姬皓宇意识不到这一点,他身边的人总有人会想通这件事。 到时候,姬皓宇会放弃这个彻底按死三皇子姬云睿的机会么? 至于牒文落到吴相手中……不管吴相做哪种选择,都将是赵祈安希望看到的。 若是吴相将此事压了下去,那么他与二皇子之间的些许隔阂,会转变成难以密布的裂缝。 到那个时候,姬皓宇会无比渴求一股外力援助,一股足以制衡吴相的助力。 而若是吴相真上纲上线查周家贩奴案,那就是当朝左相亲自下场要与西漠周家打对垒。 “斗鸡宰相”吴庸和“碧眼狐”周天胜之间的交锋,会让整个大乾官场的水搅浑,而浑水才好摸鱼。 所以只要那份牒文通过姬皓宇的手,送到了吴庸手上,那赵祈安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有心算无心,吴庸也是在暗处被赵祈安摆了一道。 此事过后,恐怕吴庸会注意到东海赵家进场了。 但是……也无妨。 …… 当天晚上,宰相府邸之中。 吴庸坐在书房内,手中翻看着一本牒文册子。 桌案上的蜡烛火光照得他脸上明暗分明,显得几分阴沉。 他身材挺拔,脸上并没有太多褶皱,不管何时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样,尽管他已经六十有二了,可头发却还是乌黑,不细细找寻都看不出有多少白头发。 最让人难忘的,还是吴庸那双眼睛,永远是炯炯有神,仿佛鹰隼一般。 虽然朝堂上不少人在私底下都说当今左相是“和泥宰相”,但实际上他的气度颇为不凡,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鲜少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但这一刻,他身上不再是不怒自威的威严,而是真正的怒火翻腾! “啪!” 他合上手上的牒文册子,狠狠一把砸在了桌案上。这牒文册子,赫然是赵祈安送给姬皓宇的那一份! 就在刚刚,就在这书房内,他与姬皓宇大吵了一架。 他万万没有想到,素来对自己听话的外孙,竟是公然忤逆他的意思。 但是令吴庸真正愤怒的,不是周家犯下的罪行,也不是因为姬皓宇的公然忤逆…… 而是这本册子本身! “这东西,到底是谁交给二殿下的?” 能够将周家的底儿都给抄出来,这压根不是寻常势力能够做到的。 也就是说,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在暗中接触着二皇子。 会是谁? 那几位游离于朝堂之外的镇国国柱麾下的势力? 国师? 还是哪位手握实权的武官勋贵? 不管是哪一方势力,这对于吴庸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今二皇子背后,只有自己在支持。 而一旦他有了除了自己之外的选择……那么原本对他言听计从的二殿下,将会变得不可控起来。 就好比这一次,吴庸想要将这消息压下去,但姬皓宇却一定要求吴庸严查周家。 “唉。” 吴庸扶了扶额,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直到这时,一直神采奕奕的他,也显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苍老。 周家那点事,他能不知晓么? 可周家为什么敢这么做? 因为他们已经找好了退路! 一旦把这盖子揭开,周家立刻就会占据三途关,直接将西漠从大乾版图中分裂出去,与阿罗那、泰西勒等异族王国结盟,到时候大乾边疆再无安宁之日。 但是大乾朝不能乱! 至少现在不行。 世人都觉得他是个“和泥宰相”,只管朝堂内部倾轧,对于大乾九州之事却是能糊弄糊弄、能压下去就压下去…… 可他不这么做能怎么办? 现如今的大乾朝就好像是小孩搭建的积木塔一般,哪怕你明知道它这样是不稳的,它这样迟早会坍塌。 可你敢动么? 至少不动,它能够维持现状。 但你一旦要去动了,或许它会立刻坍塌! 吴庸这个宰相要做的,就是让一切都维持现有的稳定。 他要为天武皇争取时间! 吴庸看向桌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公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未脱去的官袍。 现在已经是夜深之时,可他官服未解,还有做不完的公务在等着。 这些年来,他一日只能睡两个时辰。 他不由苦笑一声,轻声自语道:“都当我这宰相风光,有时候真想爱谁当谁当……不想干了啊。” 他真的累了。 吴庸闭着眼睛,揉按着眉心许久。 随后他再次睁开眼,眼神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站起身来,将桌案上的牒文册子收起,随后朝书房外走去。 事到如今,这事儿已经不是他能压得住的了。 他要入宫,请示陛下! (本章完) 172.第172章 我得救了? 第172章 我得救了? 皇宫,养心殿。 吴庸站在殿外,静静等候着。 片刻之后,一名高大的太监从殿内走出,脚步声引起了吴庸的注意。 他侧身看去,随后拱手行礼:“五侯爷。” 堂堂左相,权倾朝野,却是对一名太监主动行礼,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这太监若是五侯千岁,那也就合理了起来。 五侯千岁向吴庸还礼:“吴相国,陛下已经知晓了吴相国的来意。” 吴庸等候片刻,可五侯千岁依旧是挡在身前,眼神顿时流露出些许意外:“陛下不愿见老臣?” 五侯千岁左右看过,这才压低声道:“陛下的伤……这些日子,加重了些。” 吴庸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他不再强求见天武皇,只是问道:“那陛下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陛下只说了四个字——‘就此为止’。” 这一切,也没有出乎吴庸的预料之外。 他说道:“老臣想要从巡天监中提人。” 五侯千岁询问道:“吴相国是觉得这些消息,是从那高家高麟祥口中泄露出来的?” 吴庸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若是高家泄露,那今日来此求见陛下的,就不会是老臣,而是巡天监的祁连支祁少将军了。” “那吴相的意思……” “陛下既要‘就此为止’,那一切总得有个交代。” 五侯千岁微微笑道:“我听不懂你们这些当官的弯弯绕绕,不过陛下许吴相国诸事便宜,吴相国看着办就好。” “是。” 吴庸转过身,看向养心殿紧闭的大门。 他双手拂动袖袍,深行一个大礼:“陛下,臣告退!” …… 巡天监的监牢内,这些日子热闹了不少。 但高麟祥这几日,却是越发觉得煎熬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那些被送进巡天监监牢里,和他做“狱友”的,无一不是熟面孔。 都是这些年,与高家私下交好的吴党文官。 高麟祥原本觉得自己被关几日,就会被放出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仗着会有大官向巡天监施压求情的。 可如今,自己本以为的依仗,却成了狱友…… 这怎能不让他心里头打鼓。 “二爷,吃饭了!” 监牢外,狱卒打开了牢门,为他送来了酒菜。 高麟祥看着那还算丰盛的一桌酒菜,此刻却没了胃口,拉住正要走的狱卒,往他怀里塞“条子”:“这位官爷,这些日子,外头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进了监牢,自然带不进银两。 但是他可以写“条子”,毕竟高家二爷在外城的府邸被查抄了,但高家大爷在内城的府邸又没有被查抄。 狱卒们领着这条子,可以去内城高府上换银钱。 这些日子,高麟祥都是这么做的,这些酒菜还有这间舒适的牢房,都是这么结的账。 那被他拉住的狱卒,不动声色得将条子收起,随后冷笑着回了一句:“我一个狱卒,整天待在这鬼地方,出都出不去,我哪知晓朝堂上的事?” “嘿!” 高麟祥当即大怒,感觉被人耍了。你不知道,你收什么钱? 他正要与对方理论,可那狱卒一亮腰间的腰棍,顿时让他把话给憋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讹了他钱的狱卒离开。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高麟祥来不及感慨自己虎落平阳,心里头开始不踏实起来。 前些日子,这些狱卒对自己都还很是客气,现在这种态度,是不是意味着……大哥在外头为他奔走得不顺利? 这,不可能啊,殿下又怎会放着他不管? 高麟祥想不明白,一整天都惶惶不安。 一直到下午,又有人来到了他的牢房中。 “高麟祥,出来吧。” 高麟祥老老实实的站起身,跟着那人出了牢房。 这些日子,巡天监那边时不时会有人来提审他,不过有东厂贴刑官督刑,至少没人对他动用私刑,所以他倒是也不怕。 可这一次,当他离开自己监牢时,却发现那位总是坐在墙根火把下的东厂贴刑官,此刻却正在与人交接公文。 待公文交接完,那名为卫卓的东厂宦官起身就往外走,经过高麟祥身旁时,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匆匆离去。 高麟祥愣了片刻,紧跟着毛发竖起,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公公!” 他身子朝着那卫太监离去的方向拱去,却被身旁人一把拽住。 可高麟祥一个踉跄跌在地上,惊慌喊道:“他们要带我去提审,你不能走啊,你不看着,他们对我用私刑怎么办?公公!” 身旁领着他的官员忍不住说道:“别喊了,我不是巡天监的人,我是要带你去刑部!这是陛下旨意,入了刑部,也已经不需要卫公公督刑,他自然要回去向五侯千岁复命。” 刑……刑部? 高麟祥心情就仿佛从最低谷升上了天,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了云雾里,完全都是懵的。 直到他被人带出了巡天监,被关进了黑布盖着的囚车当中时,他才晃过神来。 自己……是不是要脱罪了? 一时间,高麟祥心中涌现狂喜之色。 虽然刑部是二皇子的地盘,但毕竟是离开了巡天监。 只要离开巡天监,那一切都还有操作的余地。 …… “下来。” 当囚车到了地方之后,高麟祥很快被人催促着下了车。 他一路被带进了刑部监牢,沿途遇到了不少人,每一人看他的眼神都冰冷异常,让他心头也不由蒙上了一层阴霾。 可他转念一想,这刑部毕竟是二皇子的地盘,这里头的官员又怎会对自己这个三皇子的亲信有什么好脸色呢? 高麟祥渐渐放下心来,跟着人朝着监牢深处走去。 一直到……来到了刑房外头。 “进去。” 带路的刑部官员打开了刑房的大门,冷声对他喝了一声。 高麟祥刚到门前,便闻到了里头的血腥味,整个人汗毛立起。 他忍不住停住脚步,踌躇着不敢上前。 可就在这时,身后却是一脚踢了过来,硬生生将他踢进了刑房之内。 “进去!” 高麟祥被猝不及防得踢了进去,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旋即爬起身来看向身后正要动怒。 可就在这时,刑房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二!” (本章完) 173.第173章 给陛下一个交代! 第173章 给陛下一个交代! “阿二!” 当熟悉的声音在刑房内响起,高麟祥心头不由一颤,面上难掩欣喜,忙是回头看去:“大哥!” 可当他回头看去时,却发现这刑房内站着的不仅仅是自家大哥高麒瑞,还有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左相,吴庸! 虽然高麟祥如今早已辞去官身,只是一介白身,但他为三皇子姬云睿效力这么多年,早已对这京都城内外了若指掌,哪里会认不得这位权倾朝野的大相国? 纵然他与吴庸立场不同,可面对这位大人物之时,他也不敢撒泼耍横,老老实实得站在了一旁。 只是心里,泛起了嘀咕。 大哥和吴相国怎么混在了一块? 难不成为了把自己从巡天监里救出来,三殿下甚至拉下脸来去求了吴相国? 还是说……大哥为了救自己,暗中投靠了吴相国? 在高麟祥心中犯起糊涂的时候,吴庸瞥眼看向身旁的高麒瑞,冷淡道:“事情,本相也已经与三殿下说过清楚,三殿下派你来,你可知晓该怎么做?” 高麒瑞双眼发红,紧咬牙关,朝着吴庸抱拳:“下官……明白。” “好,那本相便不打扰你兄弟二人叙旧。” 吴庸点了点头,随后目不斜视,朝着刑房外走去。 在经过高麟祥身旁时,他赶忙低头行礼,直到刑房大门打开,他才偷偷抬起头,看着吴庸离去的背影。 等到刑房的门再次关上,高麟祥才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下来,朝着自家大哥走去:“大哥,吴相怎么在这儿?我听他这意思,是三殿下出面让吴相救我么?” “殿下为了救我,想必牺牲了许多,我真是……老脸也不知道往哪搁。” “大哥,这一次我认栽了,大不了京都城这些我都不要了,我回西漠去……大哥?” 他絮絮叨叨得说了许多,可迟迟不见自家兄长回应,不由疑惑看去。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家大哥双眼通红,脸上神情满是哀恸绝望。 高麒瑞很快低头,擦拭了一下眼角,再抬头看向自家弟弟时,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来:“阿二,大哥有件事求你。” 高麟祥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兆,咬牙道:“是不是殿下要罚我,这次是我不对,殿下不管罚我什么,我都认罚。” “你来,来这儿坐下。” 在高麒瑞的带领下,高麟祥坐到了一张桌案后。 桌案上,一张宣纸摊开,用镇纸压着纸张上沿。 一旁的砚台里,已经研好了墨。 高麒瑞提着袖子,伸手拿起笔搁上的毛笔,沾了沾砚台里的墨水,随后递给了高麟祥。 高麟祥不明所以得看着他,但还是下意识得接过了毛笔。 “我说,你写,一个字也别落下,一个字也别错。” 高麒瑞声音尽可能的平静温和,只是平静的话语下却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高麟祥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道:“大哥……” “照做!” 直到高麒瑞情绪爆发般的低吼了一声,高麟祥这才不敢再问,连忙提笔落在了宣纸上。 高麒瑞良久没能说出话来,直到那笔尖墨点在宣纸上渲开,他才缓缓开口: “天武四七年,西漠军异奴营校尉官哥舒瀚与草民密谋,欲引五千异奴军乔装‘赤发鬼’挥兵西衢、折桐一带……” 写到这儿,高麟祥握着毛笔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他难以置信得看向高麒瑞:“大哥!” 可高麒瑞脸上唯有冷漠,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冷冷道:“接着写。” 高麟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写。 这是一封认罪书。写他是如何在西漠军麾下异奴营的校尉威逼下,让异奴军伪装侵略大乾领土的异族,对雍州边境烧杀抢掠,甚至掳掠了雍州良民百姓,拉拢西漠周家一位嫡系进行贩奴之事……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如今唯以死谢罪,望陛下念草民检举之功,只杀草民一人,饶我三族性命!” “罪人高麟祥,叩首以求!” 当最后一个字落在纸上。 高麟祥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掏空了一般,手上毛笔当啷一下掉落到了桌上。 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冷汗不停不停得往外冒着。 高麒瑞绕到他的身后,右手搭着他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悲恸:“贩良案……压不下去了。” “陛下不想查下去,但他现在要一个台阶……” 西漠军异奴营是主谋,高麟祥、周家一位嫡系皆是从犯……这就是吴相替陛下讨要的台阶! 三殿下认了。 那么高麟祥……也该要认了。 高麒瑞从袖中掏出一卷白绫,缓缓缠住了高麟祥的喉咙,闭上了眼,老泪流下:“阿二,我没办法!” 他手上渐渐加重了力道,白绫向着两边绕去,越缠越紧,越绕越死…… 高麟祥身子像是虾一样拱起,两只手不断得伸向咽喉,想要将绕在脖子上的白绫扯下。 他眼睛瞪得极大,舌头渐渐伸出,发出不似人声的声音:“呃……” “阿二,莫怪阿哥!” 高麒瑞老泪纵横,可手上力道却是越加越重。 他能够感受到高麟祥在不断挣扎,直至那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当高麟祥的双手无力垂落,高麒瑞才松开手,抱着弟弟余温尚存的尸首,恸哭出声。 …… 吴庸在刑房外等候了许久,听着里头传来的恸哭声。 他面上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等待着。 过了一会,那刑房的门打开,高麒瑞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走了出来。 他失魂落魄得走到吴庸面前,将那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吴庸:“这是我家殿下……给吴相的交代。” 吴庸接过了,眼神在纸上内容扫过了几眼,最终落在了那纸张角落的血手印上,满意点头,收入袖中,这才抬头对高麒瑞说道:“这不是给本相的交代,这是给陛下的交代。” 说罢,他起身便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高麒瑞却是出声留住了他。 “吴相。” 高麒瑞脸上泪痕未干,只是面容不再哀恸,眼神中满是仇恨的火:“事到如今,下官只有一件事想问。” “何事?” “究竟是谁……将那些消息告知给吴相的?” (本章完) 174.第174章 丑奴的妹妹? 第174章 丑奴的妹妹? 高麒瑞死死盯着吴庸,希冀着从他口中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可吴庸面色不改,答道:“你觉得是何处?” 这回答……几乎就是明确告知了高麒瑞,他不想回答。 但其实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吴庸。 他不知道究竟是谁把这些消息告知给二皇子的。 总觉得……自己被人当了一回枪使。 这种感觉,很不好。 吴庸心中微沉,决心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此事。 不过他心中这些想法,有什么必要和三皇子的狗说? 他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之后,转身便离开了刑部大牢。 在吴庸走后,高麒瑞许久没有动弹。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直起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看到衣袖上沾着的些许血迹,双手不由渐渐得颤抖了起来。 他必须要找到一个仇家,来替阿二的死负责。 否则他的内心……会被无穷的愧疚感所吞没。 吴相不愿意说那些消息的来源是谁,那他就自己查! 而且除了泄露消息的人之外……还有巡天监的那个小杂种! 若不是因为那小杂种,带人抄了义丰皇庄,又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一切的源头都是他! 赵观象! 高麒瑞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脸上也逐渐露出了凶狠之色。 …… 几日之后,京都城东城门口。 一家绸缎庄内,赵祈安正带着丑奴在这儿挑选绸缎。 丑奴对这些漂亮的布匹很是喜欢,东看看西摸摸,一会看看色,一会比对比对料子。 铺子里时不时有客人进出,在看到那身材又高又壮、黄发赤瞳的异族奴时,都不由纷纷驻足侧目,不时还和身边同伴窃窃私语几句。 丑奴对外人异样的目光早已不在意,她早就习惯了这些。 她挑了块上好的料子,问道:“爷,这料子如何?这料子透气,给你置办些夏衣正合适。” 赵祈安心思却不在布匹上,听到丑奴询问,也只是回答道:“你喜欢便好,我无碍的。”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店铺外头,目光所及是那东城门的方向。 丑奴听出他话语中的敷衍,目光朝着他看去的方向,对赵祈安说道:“爷,您真不去送送四少爷啊?” 东城门那边,此刻围聚着不少巡天监的人。 今日,是赵观象去荆州的日子。 赵祈安闻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这些日子,高麟祥于刑部监牢中自尽的消息已经传开,随之一同传开的便是他自尽之前的自罪书。 这一场惊天大案,最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压了下去,甚至于朝堂诸公许多人都还不知道这案子,案子便了结了。 其中主谋,乃西漠军异奴营枭卫哥舒瀚,株连九族。 西漠军异奴营全员落入奴籍。 而次谋高麟祥自尽、高麒瑞被罢官,高家家产尽数抄没。 另一位次谋,乃是周家嫡系周文浩,秋后问斩,周家上缴不法所得,周老太爷周天胜进京问责。 而所有买家,不知内情,只是被责令释放买来的雍州私奴就作罢了。 这个结果,看上去也足够让人满意。 但赵祈安心中却是清楚,这分明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西漠军一个异族校尉,能背得起这口黑锅么? 真正背后主谋周家,损失的不过是一些钱财,以及一名被推出来顶罪的族人罢了。 至于缴上去多少钱……这里头可以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同理,那些被责令释放雍州私奴的“买家”,这放多少奴隶也是有回旋余地的。 不过这个结果,也没有出乎赵祈安的预料。 现如今的大乾朝,若是要倾国力剿灭周家,收回西漠的话,不是一件易事,打上十年八年的也是很正常。 当今陛下,恐怕不乐意那么多银子。 而这事处理结果来看,也符合如今那位吴相国的一贯作风。 整个朝堂上,唯一对这次处理结果不满的,恐怕还是二皇子姬皓宇。 虽然二殿下不会与吴相撕破脸皮,但心生间隙总是在所难免。 不管怎么说,高麟祥一死,这“贩良案”也就暂时落下了帷幕。 赵观象也没了继续留在京都城的理由,带着两位仆将,准备奔赴荆州。 昨天夜里,赵观象便来见过了赵祈安,而赵祈安也为他准备了一些东西,让他带去荆州。 该给的东西也给了。 该叮嘱的话也叮嘱过了。 所以送不送赵观象的也没什么。 更何况,今日祁连支亲自送他出城,巡天监来送赵观象的人也不少,这个时候赵祈安并不适合露面。 丑奴看着赵祈安的注意力放在了这架子上的布匹身上,不由得朝着东城门那边看了一眼,又看看赵祈安。 她觉得自家爷这性格也怪别扭的。 说着“没什么好送的”,可到最后不还是来了东城门这边么? 总不可能真是来陪她买布料做衣服的吧? 怪让人难为情的。 正当她想要揶揄赵祈安几句的时候,却听见赵祈安对着店里伙计指了指架子上的布匹:“这些,都包起来吧。” 他想着也快换季了,该是给府上的人都换身衣裳,索性也就都买了下来。 丑奴当即瞪大了眼睛,揶揄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 收回前言,她现在已经快爱死了和赵祈安出来买东西的感觉了! …… 当从绸缎庄里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赵祈安坐着马车打道回府,丑奴依旧在马车外跟着,车子走得慢慢的,主仆二人也隔着车帘不时闲聊几句。 “对了,前些日子爷不是说替我去宫里打探打探消息么?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 其实这样的对话,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会发生一遍。 赵祈安问道:“说来,你要寻的那亲眷,是你什么人?” 丑奴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我妹妹。” “你妹妹……” 赵祈安在脑海中按照丑奴的模样设想了一下她妹妹长啥样…… “那应该是挺安全的。” “才不是!我妹妹……很柔弱的,很小一只,和我不一样的。” “阿努弋族,我记得长相不都和你差不多么?” “……” 丑奴顿时生气,决定今天都不再和赵祈安说话了。 …… 令赵祈安没想到的是,等他回府之后,发现今日二皇子那边派人来府上给他送了一封信。 是有关于丑奴亲眷的事情。 下个月要结婚啦,今天被拉去挑喜去啦,所以耽搁了一下,抱歉 (本章完) 175.第175章 主仆间的坦诚相见(5K) 第175章 主仆间的坦诚相见(5k) 赵祈安坐在堂内,借着桌上烛火,看着手中书信。 他看着信上内容,眉头渐渐皱起。 前些日子他请二皇子帮忙查了当年那批阿努弋族的下落,今日终于是有了答复。 但结果,却并不是很好。 赵祈安放下信,沉吟了许久。 恰在这时,丑奴从外头进来,端着托盘,进来之后对赵祈安开心道:“爷,今天厨房备了凉汤呢,我给你端了一份过来,您先歇歇吧。” 她也服侍了赵祈安这么久,对自家爷的一些习惯早就了解。 若是赵祈安在书房里,那她是不敢打搅的。 但赵祈安不在书房,那说明他现在手头上的事也不是很紧要,打断一会也没什么关系。 她走到赵祈安身边,把托盘上的一碗凉汤放在他手边茶座上。 说是凉汤,其实是应季水果泡成的甜水,里头还有用糯米搓成的小丸子。 小丸子里加了红、枣泥之类的馅料,煮熟捞出放凉之后,再加到水里头去,再从地窖里凿出些冰来,加入其中。 夏天时候来一碗,吃起来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这也是京都城里富贵人家夏日最喜爱的小吃了。 如今六月刚过半,京都城里还不算炎热,公主府上这么早会有凉汤,还是托了丑奴这个大馋丫头的福。 毕竟这糯米丸子是她自己做的,水果也是亲自上街买的,就连冰块都是她不辞辛苦拿着小凿子去地窖里一块一块凿出来的呢。 其实这些事,丑奴都已经不用自己效劳了,如今她可是这府上的“大丫鬟”,就算已经成了府内大管事的鸾奴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得喊上一声“阿丑姐姐”,别提多威风了。 想吃什么,和厨房吩咐一声就好了。 不过她享受了几天啥也不用干的日子后,就开始浑身不自在。 啥事都有人代替她为赵祈安效劳了,那还要她干嘛? 她又不是啥也不用干的阔太太,说到底不还是服侍人的婢女么? 丑奴在敏锐嗅到了自己的“下岗危机”之后,于是乎又把打扫院落、为赵祈安洗衣做饭的活儿给抢了回来,做啥都还是自己亲力亲为。 除了工钱没涨这点之外,丑奴可以说是对现在的小日子满意得不得了。 比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日子过得还要好。 所以她可不敢让赵祈安察觉到有她没她都一样,万一被卖了怎么办? 那自己的好日子,不就到头了? 丑奴把凉汤从托盘里拿出来,放到茶案上,喜滋滋道:“在我老家的时候,一年到头都热,可没有这种好吃的解暑。” 以前的时候,丑奴对自己的过去忌讳莫深,轻易不会提及过去。 但自从和赵祈安的相处越来越融洽了之后,她渐渐也就放松了下来,聊天时总是时不时提及老家那边的风俗之类的事情。 赵祈安端过凉汤,拿勺子搅了搅碗底,冰块和碗壁碰撞出“叮朗”的响声。 他问道:“阿努弋国,是怎么样的?” 丑奴有些意外,这还是赵祈安第一次主动问及她老家的事情。 不过她也没隐瞒,想了想说道:“就很小很小的国家呀,也没多少人。我们也不和中原一样,住在固定的地方,还有高高的城墙。我们都是跟着水走的,那河道一天一个样,跟着水走能打到最多的猎物……” 她坐到了赵祈安边上,开始说起来了她的故土。 赵祈安静静得听着,偶尔喝一口凉汤,但大多数时候都在专心听。 其实丑奴说的这些,他大多都知晓。 阿努弋国是大乾南部的一个小国,说是国家,但国民总数不超过十万人,以游牧为生,虽然国土面积不小,但是绝大多数的土地都不适合耕种,总体来说是个非常贫穷的国度。 但阿努弋国的每一个子民都是天生的战士,不管男女只要到了成年便是力大无穷、刀枪难入,哪怕不曾修行也有中原武者八九品的实力。而其中阿努弋族作为王族,人数更加稀少,仅仅只有一两千人。 赵祈安听了许久,询问道:“我听说阿努弋国的王族,自称是天神‘达贡’的子嗣,体内流淌着黄金的天神血,每一个阿努弋族族人生来便是体冒金光、肤如黄金,所以又被称之为‘黄金血族’,这是真的?” 丑奴猛点头:“真的,这是天神‘达贡’对子孙的赐福,每一个阿努弋族的族人都和其他人不一样,很漂亮的。” 赵祈安点点头,将手上端着的凉汤放到桌案边,上下扫量了丑奴一眼:“可我看你……也没有肤如黄金呀。” 丑奴脸上表情当即僵住,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爷,你说啥呢,我当然……我又不是王族。”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显得没底气。 她小心翼翼得瞥了一眼赵祈安,见赵祈安面色平静,忍不住小声嘟囔道:“爷,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祈安微微一笑,问道:“我难道没和你说过,我不会放不放心的人在身边这件事么?” 丑奴猛地抬头看他,瞪大了眼睛:“所以您是从一开始买下我的时候就知道了?!” 赵祈安没有隐瞒,点头道:“确实如此。” “可是……您从哪里看出来的?”丑奴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明明和其他族人长得都不一样。” 赵祈安自然不可能对她说是从她的面板看出来的,这太过匪夷所思,常人理解不了。 他思索片刻,说道:“大概是因为看出你的气力无时无刻不在增长时看出来的吧,一开始只是对你的修行法门感兴趣,将你买了下来,留在身边时时观察。不过后来查了查阿努弋族的事,大致也就猜得出你的身份。” 靠着一双肉眼,看得出一个人的气力是否有增长…… 这是人啊? 丑奴很想吐槽一句,但这会气氛微妙,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爷,您和楚师傅家那个小鼻涕虫一样,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吧?” 赵祈安愣了一下:“小鼻涕虫?” “就是楚师傅那个闺女,甩都甩不掉,不和鼻涕虫一样吗?” 赵祈安这才知晓她说的是楚无心,不由莞尔,告诫了一句:“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不许给人起这样的外号。” 楚无心身负先天神通“灵识眼”,能够洞悉天地间所有灵气运转,就连赵祈安的藏气功夫这般强,在她面前也无所遁形。 若她能踏入五品修为,开始打通气海丹田炼化天地灵气之后,她这天赋才会真正开始显露威能,修行比之常人必定是事半功倍的。 也算是个不错的人才,赵祈安有心想将她收为门徒,不过不知为何楚师傅上次来公主府做客之后,好像就开始不太愿意楚无心见他,这事儿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如今丑奴询问他是否和楚无心拥有一样的天赋,赵祈安思索片刻,点头道:“算是吧。” 丑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幽怨得看着赵祈安:“您既然早已知晓我的身份,那您为何不早说?” 赵祈安笑着反问了一句道:“说了,难道会有什么改变么?” 丑奴细细一想,好像也是。 难道赵祈安看出她是阿努弋国的王女,她就不用给赵祈安铺床叠被、洗衣做饭了吗? 难道会涨一文钱工钱么? 压根不会! 她顿时气馁了下去。 赵祈安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身为王族,为何没有黄金血?” “其实……是有的。” 事到如今,丑奴对赵祈安也不敢隐瞒什么。 她总觉得赵祈安什么都知晓,之所以现在问她,也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老实回答。 所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儿得都交代了:“如果我没有黄金血的话,我就修行不了天神留给阿努弋族的修行法了。” 她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其实天神‘达贡’的肉身也和普通人一样,并不是金光璀璨的。所以族里长辈研究后,都说是我体内黄金血脉太浓了,和天神一样,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返璞归真?” 赵祈安突然皱了眉头,看向丑奴:“你见过天神肉身?天神‘达贡’真实存在,不是神话传说?” “当然不是。”丑奴一脸自豪得说道,“我们阿努弋族的历史,比大乾朝还要悠久呢。天神肉身一直被阿努弋族世代供奉,都有好几千年的历史啦。每年祭拜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呢。” 数千年而不朽? 赵祈安想起了自己曾经在东海仙府中见到的那位一品阳仙的骸骨,也是数千年前的人物,但依旧栩栩如生,如同还活着一般。甚至尸身尚温。 看来这位阿努弋族世代供奉的天神,亦是一位曾道成一品的绝顶大能啊。 赵祈安问道:“如今阿努弋国灭国,天神肉身可是落入了征远军的手中?” 一提到这事儿,丑奴表情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咬着牙恨道:“没有,早在大乾的军队来之前,就被那群秃驴抢走了。那群秃驴真可恶,明明是我们的先祖,他们非说是他们的‘金身明王’,说着什么……和佛祖有缘,硬是从我们手里抢走了!” 赵祈安这回是真有些吃惊:“秃驴?” “就是……南佛国那些和尚啊!” “怎会如此?” 赵祈安面上流露出费解之色,这消息着实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当年天武灭佛之后,佛门在大乾境内销声匿迹,但并不是彻底消失了,而是被尽数赶出了大乾国土,如今在大乾南部国境之外建立了“地上佛国”,也称为“南佛国”。 南佛国建立之后,一直在收拢异族势力,渐渐壮大,如今已经隐隐成了大乾南部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如今佛屠林虎带着灭佛军依旧坐镇西南,就是为了打击镇压南佛国,扼制住南佛国逐渐壮大的趋势。 大皇子姬武昌的远征军,更是离开大乾边境,深入异族腹地,清扫与南佛国勾结的异族势力。 阿努弋国,就是因此而亡。 可现如今听丑奴的话,却是在说阿努弋国与南佛国有不共戴天之仇? 丑奴委屈道:“爷,事到如今了,我骗你干啥呀。” 赵祈安也觉得丑奴不会骗他。 那会是大皇子欺骗了世人? 可这样一来,大皇子为何要率征远军,灭了阿努弋国? 他难道也是想要那天神肉身? 赵祈安想到了二皇子为他打探的消息,心中另有猜测。 或许大皇子姬武昌的真正目标……是流淌着黄金血的阿努弋族? 丑奴有些不安得问道:“爷,您今天和我说这么多……是不是我妹妹有消息了?” 赵祈安将茶案上那封二皇子派人送来的信交给她看:“你看看吧。” 真有消息了?! 丑奴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连忙伸手接过信,迫不及待得看了起来。 赵祈安也在旁说道:“当年大皇子押送阿努弋国战俘入京,确实是进献了一批战俘给当今陛下。那被送入宫中的那批战俘……皆是阿努弋国的王族,若是所料不错,你妹妹也在其中。” 丑奴已经将信上内容看完,指着末尾一行字问道:“爷,这峦雉山是什么地方?皇宫里头还有山?” 她手指所指的地方,上头写着姬皓宇亲笔写下的一行字—— “……我久居深宫,却从未见过宫中有异族宫奴,遂请大伴向宫内内官询问此事,方才得知这些异族俘虏,被送入到了‘须弥山’之中。” 赵祈安点头道:“有,就在皇城中央,不过此山外围被国师布下了‘天幕’,寻常时候看不到。” 他停顿片刻,面色显露出些许凝重之色,沉声道:“那是一座真正的仙山。” “仙山?” “你可曾听闻过坊间有这样的传说,一个巴掌大的小葫芦里,却藏着一方神州大陆。” “啊,有有有,还有袖子里能藏得下一座城池啥的。” “须弥山便是如此,若从外看,此山高不足百米,横不过二里,可入内却别有洞天,浩瀚五千里,玉瑶为林、紫霞为石,如仙门别府。” 丑奴像是听故事一样,只觉得难以想象。 赵祈安却是清楚,这事儿是真的。 这“须弥山”,乃是国师的手笔。 没有人知晓她从哪儿“搬”来了这座仙山,就如同水月仙自己本身的来历一般,充满了传说,却从未得到过证实。 赵祈安只知晓,当初正是因为水月仙替天武皇搬来了这座仙山,让她与安院长之间争了数年的大道之争,一锤定音,落下了帷幕。 天武皇在“谪仙”和“至儒”之间,做出了抉择,最终成为国师的也是水月仙。 现如今,天武皇大多数时间都住在须弥仙山之内,国师也常年陪伴他在须弥仙山中悟道,以求仙家大道。 整个大乾国上下所有人,对须弥仙山内部是个什么样,都不甚了解。 赵祈安也不例外,他比之其他人多了解的一些,也就是这仙山内除了天武皇和国师之外,还驻扎着一支规模不详的禁军。 如今巡天监的上将军凌放,就曾是驻扎在须弥仙山上的禁军统领,但是谁顶替了他的位置,就鲜少有人知晓了,只是流传是一位镇国国柱。 赵祈安将自己知晓的有关于须弥仙山的事,都告知了丑奴。 丑奴当即就苦下了脸来:“那这须弥仙山,是不是很难进呀?” “要进须弥仙山,恐怕……还得等一年时间。” 再等一年,就是安院长道成一品,重入仕途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他是有资格进须弥仙山的,帮忙打探一下那些被送进须弥仙山的阿努弋族的下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丑奴很快就乐观了起来:“没关系,至少知道下落了,这么久也等了,只是再等一年罢了。” 但赵祈安却并没有那么乐观。 因为他不清楚当今那位陛下,将那些阿努弋族送进须弥仙山是要做什么? 这位猪龙皇帝的心思素来是难以揣测的。 就好比,赵祈安不知道猪龙皇帝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何还会入了魔一般的修行。 他隐约猜测到,这些阿努弋族被送入峦雉仙山,可能与猪龙皇帝的“求仙”有关。 “黄金血……” 赵祈安心中默念着这个词,脑海中也有了些许不好的猜想。 那些阿努弋族……真的还活着么? …… 随着高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京都城又开始平静了下来。 三皇子现如今彻底龟缩了起来,皇田那边彻底放弃,高家的产业被巡天监全部查抄也是不闻不问。 往昔作为左膀右臂的高家兄弟一个死了,一个贬官流放出了京都城,他也毫无反应,主打一个“隐忍”二字。 这倒是有些出乎赵祈安的预料,他还以为姬云睿是个比较暴戾的人,没想到居然能忍到这个份上。 不过姬云睿的隐忍,对他是有好处的。 皇田全数收回了宗正寺,苟向西正在想办法通过赵氏商行和宗正寺接洽,希望能够租借皇田用来开发陆路上的新商坊,准备挖城东胡商坊市的根。 赵氏商行早已和持有田地的皇室宗亲们接洽,一亩地开出的年租比之种田高出一倍不止,那些皇室宗亲们自然都是肯的。 只不过国公爷姬礼元有所顾虑,毕竟高家强租皇田之事还历历在目,他有点担心眼下是赶走了虎、又跑来了狼,没了高家,又来了一个赵家。 不过赵家没兴趣赖这点田租,说服国公爷也就是迟早的事情,这一点赵祈安倒是不担心。 苟向西更是看出国公爷有坐地起价的意思,索性也不惯着他,将国公爷晾在了一边,开始专心致志做另一件事。 何事? 写状纸,打官司! 他要告户部与宗正寺,强占良民土地! 白云观那些土地,明明还有继承人,怎么就要收归官府了? 告!必须告! 先从京兆府开始告,京兆府不受理就逐渐上告,大有一副不告到御前不罢休的模样。 只是苦了赵凌云,从棋桌前被揪起来,这些日子一直跟着苟向西奔波辗转各个官府衙门,原本就整天板着个脸,现在更进一步,改成天天皱着个眉。 赵祈安对此只是关注,但并未参与。 他这些日子,在专心闭关。 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第三百五十二道紫纹,终于可以尝试突破了! 这章不好分,就并章了 (本章完) 176.第176章 赵东家,你是人啊? 第176章 赵东家,你是人啊? 当楚轩接到赵祈安出关的消息时,匆匆赶到了公主府上。 “东家。” 他见到赵祈安时候,上前正要行礼,可只是抬头那么无意间看了一眼赵祈安,整个人却是呆愣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赵东家,和往常变得有些不一样。 赵祈安的藏气功夫堪称举世无双,哪怕是强如五侯千岁、安守道安院长之流的顶尖强者,也看不出他体内的灵力波动。在旁人眼中,赵祈安只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里看得出他有半点武道修为? 楚轩也是如此。 也唯有楚无心那般能够洞悉世间灵气运转的先天神通,方才能看得出赵祈安的不凡之处。 但现在就在楚轩面前的赵祈安,却是和往常不同。 他明明只是坐在那儿喝茶,可却仿佛一只恐怖的凶兽蛰伏眼前,肉眼便可感受到他身躯之下蕴含着的力量。 恐怖的灵压从他身体中散出,让整个房间内的人都几乎难以站稳身形。 楚轩都不由白了几分,下意识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使得赵祈安摆出这番姿态来,是要对他进行敲打。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赵祈安并非有意如此。 这份灵压是赵祈安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了,这是突破的征兆! 楚轩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躬身道贺:“恭喜东家,武道之路再进一步。” 赵祈安将手中茶盏放到一旁茶座上,目光看向楚轩,语气和煦得询问道:“楚师傅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赵祈安为了研究怎么治楚轩气海之中盘踞的魔气,造了根避雷针在雷雨天将楚轩绑了上去,引天雷灌体试图驱散气海魔气。 只是那一次的实验,无功而返。 楚轩白白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在养生堂里躺了足足半个月才下床。 现在赵祈安提起这事儿,他不由老脸抽动,无奈道:“承蒙东家挂念,我身体大致已经无碍了。” 虽然因为魔气侵蚀了气海,导致楚轩境界跌落,但他的肉身还是实打实的破胎肉身,仍旧具备神通境那恐怖的恢复能力,再加上赵祈安为了治疗他也是出手阔绰,所以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并没有落下什么病根来。 赵祈安微微笑道:“我今日准备出城渡劫,楚师傅做做准备吧。” 这话说的,让楚轩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家,这……我能为您做什么准备?这渡劫之事,借不了旁人之手的。” 他摆出老前辈的架子,对赵祈安劝诫道:“这四品雷劫,乃是天地赐福。虽然渡劫之时,天雷入体难免几分苦痛,但不染太多杀孽,自身血煞别太重,大多都能顺利渡劫。” “若是因为畏惧天雷入体的疼痛,请来其他强者为你抵御天雷,只会招惹来更强大的雷劫,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危险。” 元胎境想要添一道紫纹的难处,不在于雷劫本身,而在于从一道紫纹到下一道紫纹的积累,那是壮大元胎的过程,需要恐怖的血气和灵力供养元胎,要的是漫长的岁月和海量的资源投入其中。 但四品元胎的雷劫,看似凶险,其实对于正常的壮年天人武者来说,并没有什么危险性。 因为这更像是一种天道的“奖励”,而非一种“生死磨砺”。 除非是像是救世教那些修炼邪法的武者,不走“正道”,方才会招惹来危及性命的恐怖雷劫。 不过……若是有人试图干扰旁人渡劫,那将会引来雷劫反噬,那个时候的雷劫可就不是“奖励”了,而是不死不休的雷罚。 即使干扰雷劫者修为高深,足以替渡劫者驱散雷劫,那也会导致渡劫者的元胎无法顺利添上一道紫纹,可以说是完全得不偿失了。 也正因此,楚轩出言告诫了赵祈安一番,避免他误入歧途。 可赵祈安都被紫雷劈了三百五十多次,他会不懂这些?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渡劫! 赵祈安见楚洵面带严肃的告诫,知晓他是出于好心,微笑着摆摆手道:“楚师傅误会了,我渡劫之时,会擒一道劫雷,灌入你体内,助你拔除气海魔气。” “擒……擒一道劫雷?!” 楚轩的表情变得精彩极了。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傻眼般的看着赵祈安。 那眼神分明就在说——“赵东家,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赵祈安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话里有什么不妥,语气自若得往下说着:“元胎境之中的劫雷中蕴含着浓郁的鸿蒙之力,乃是你气海之中的魔气克星。所以我会斩下一截劫雷,待灌入你身体之后,你立刻运转功法,引入气海……” “赵东家。”楚轩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瞪着眼问道,“劫雷乃无形之物,如何擒得住?” 赵祈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自己的右手。 在楚轩的目光注视下,他的右手渐渐变成了白玉一般的颜色。 赵祈安说道:“楚师傅,外放些灵力。” 楚轩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得将自身灵力外放了一些出来。 他抬起手,缕缕丝线般的灵力自掌心抽离而出。下一刻,赵祈安伸出那化为玉石之色的右手,伸手一抓。 那本是无形的灵力丝线,在这一刻却像是有形之物,竟是被赵祈安牢牢抓在了手心之中,半点动弹不得。 楚轩只觉得眉心一痛,目露愕然得看着被赵祈安擒在手中的灵力,瞠目结舌:“这、这……” 武者外放的灵力,就如同多出来的“手臂”一般,收放随心。 可在这一刻,他竟是感觉到自身外放的灵力被斩断了联系! 收不回来了! 赵祈安这才松开手,解释道:“此技名为‘大玉手’,可擒风拿火、捉雷夺气。专克世间万千神通法,夺他人之力为己用。” 随着他松开手,那些被他擒在手中的灵气方才摆脱了束缚。 楚轩这才重新感应到这部分灵气的联系,赶忙将灵气收回了体内。 此时此刻,他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若是上一次他与赵祈安切磋之时,赵祈安施展此法,直接就可以斩断他与飞剑之间的联系。 也就是说赵祈安的这门武技,完完全全就是他成名绝技“飞剑术”的克星。 他对上赵东家,压根就没有胜算! 赵东家上一次,竟然还是留了手的! 楚轩眼睁睁看着赵祈安的手从白玉色恢复成原本的肉色。 阳仙法…… 又是一门阳仙法! 楚轩原本以为赵祈安是传说中的“转世金童”,上一次的那门阳仙剑法,只是前世记忆觉醒之后方才掌握的。 那现在这门全新迥异的阳仙法,又是怎么回事? 赵东家究竟掌握了多少“阳仙法”? 每次他觉得赵东家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不会惊讶的时候,赵东家总会再“显露”那么一点东西,刷新自己的三观。 楚轩现在只感觉自己看到的赵祈安,也只是赵祈安让他看到的部分。 如同海面上的冰山一般,你以为露出海面的那百丈冰山就是它的全部,却不知藏在海面下的部分直达万丈。 “冷静冷静,不能在赵东家面前表现得太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楚轩悄悄得抓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在心中默默得告诫着自己。 他可是“天下三剑”之中的楚人王啊!堂堂剑谷之主,是见过世面的,不能随便震惊这个、震惊那个的。 就算下一刻赵东家告诉自己,其实他早已是道成一品的阳仙,自己也要微微一笑,平静自若得说上一句“原来如此”。 楚轩默默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之后,尽量绷起脸来,让自己表情看起来严肃无比。 赵祈安似乎没有察觉楚轩心理变化,继续说道:“大玉手能够擒住劫雷,我已经试过许多次了。” 试、试过很多次?! “我曾试图保留劫雷,在必要时刻用出去,当做一门应敌的手段。但是劫雷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保存住,一旦雷云消散,它也会跟着消散。我甚至试过将它封存在自己体内,但也是无功而返。” 把劫雷封印在自己体内?! 这是人啊? 楚轩原本严肃的脸色,此刻憋得很辛苦。 赵祈安像是想起什么,叮嘱道:“对了,楚师傅切莫去尝试炼化劫雷之中蕴含的鸿蒙之力,注定是无功而返的。渡劫时间短暂,抓紧时间借助劫雷的鸿蒙之力去拔除魔气,浪费不得时间。” 鸿蒙之力,只能以紫纹的形式留在元胎之上。 这一点,赵祈安有三百多次的经验,验证过这一点。 也正因此,他担心楚轩贪心,试图将这份天地赐福的力量炼化,而错过了拔除魔气的时间。 他想了想又给楚轩打了针预防针,宽慰道:“若是这一次拔除不干净,楚师傅也不必太担忧,下一次渡劫我再带上你就是。” 楚轩终于是绷不住了,崩溃般得问道:“赵东家,您究竟是几纹元胎?” 如此恐怖的灵压……这一次渡劫完了,还有下一次?! 唯独这个问题,赵祈安并没有正面回答,委婉道:“我与常人不大一样。” 只有这句话,楚轩无比认同,甚至觉得赵祈安说得太委婉保守了一点。 这样的妖孽,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本章完) 177.第177章 这都能碰见故人? 第177章 这都能碰见故人? 赵祈安要渡劫,自然是不会选在京都城内。 他还不想和国师过过招,也不想惊动皇宫中的那位猪龙皇帝。 不过这一次时间还充裕,也不必像是上次那般跳井,顺着地下暗河冲到京都城外头的京运河去再渡劫。 所以他从公主府离开之后,带着楚轩坐着马车去了外城城西码头。 城西码头依旧热闹不凡,港口处停靠着一艘艘货船,这些货船大多数都是相同款式,船身上印着赵家的海鹰图。 除了赵家的船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商行的船只,只是数量并不多,而且大多都只是小货船,停在赵氏商行那吃水极深的巨型货船旁显得格外袖珍可爱。 负责做苦力的苦哈哈们一个个赤着脖,从货船上搬下一箱又一箱的货物,排着长队向码头货仓走去。 也有不少商人,带着厚厚的钱袋子,正在与船主商讨着什么。那都是想以低价大量吃进货物,赚一手倒买倒卖钱的掮商。 赵祈安这一次出行,特意选了没有任何赵家与公主府标志的马车。 可尽管如此,当载着他的马车经过码头上的路上时,总会让对方脖颈生寒,下意识得便为这辆马车避让开道路来。 只觉得……这马车里头不是坐着什么人,而是关押着一头恐怖的凶兽一般。 一直到马车到了港口附近,有人早已在此等候,亲自上前迎接。 “东家,船都已经备好了。沿途关卡也都打点过了,不会有官府的巡船经过。” 当赵祈安与楚轩先后下了马车之后,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很快迎了上来,朝着赵祈安抱拳说道。 楚轩看了一眼此人,初时还没太在意,只是略过一眼。 可这一眼,却是让他轻咦了一声,因为这人他看着眼熟。 他再仔细看去,不由瞪大了眼睛:“熊山月?!” 这在赵祈安面前恭敬行礼、口称“东家”的魁梧男人,他认得! 此人乃是梁州八百里浪阳湖的水匪头子! 浪阳湖就在剑谷不远处,也因此楚轩认得这大水匪。 若按照江湖里的论,剑谷乃是名门正派,而浪阳湖水匪自然没什么好名声,剑谷门人也时常会去浪阳湖剿水匪。 既能磨砺门人,又能领一笔官府赏金,何乐不为? 只是后来剑谷灭门,楚轩就带着楚无心浪迹天涯,没再回过梁州,自然也不知道浪阳湖发生了什么。 曾经的水匪头子,怎么如今在赵东家手下效力了? 在楚轩惊讶出声之后,熊山月也注意到了赵祈安身旁的这位剑客,满是横肉的脸上都抖了几抖:“楚人王?!” 他下意识就要护在赵祈安身前,可没成想对面的楚轩比他更快一步护在赵祈安的身前,甚至对赵祈安喝道:“赵东家,此人乃是浪阳湖水匪!” 熊山月愣了半晌,有些委屈得看了一眼赵祈安:“东家。” 赵祈安拍了拍楚轩的肩膀,说道:“我知道。” 楚轩大为困惑:“您知道?” 熊山月撇撇嘴,说道:“哪还有什么浪阳湖水匪?早就被东家的人灭了,如今我在赵东家麾下行事,早就从良了。” 楚轩上下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不相信道:“你……从良?” 熊山月对他眼神中的质疑很是受伤,嚷嚷道:“刀架在你脖子上,要么给东家效力,要么就是死,不从良能怎么办?” 他又有些庆幸,舔了舔嘴唇笑道:“再者说了,从良好啊。跟东家之前,我可从未想过做正经买卖,赚得比劫船都多得多。有的选,谁愿意当水匪的?”楚轩将信将疑得看着他,随后目光又落到赵祈安身上。 赵祈安解释了一句:“熊执事如今确实是在我麾下效力,且是这商行八大执事之一,主管商行船队之事,一直在京都城和扬州往返,平日里并不常驻京都城。” 楚轩闻言是大吃一惊。 商行八大执事,他只接触过苟向西和赵霓裳,那可都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没想到,这熊山月竟是得东家如此看重,能够与这两位平级? 赵祈安也向熊山月介绍了一下楚轩:“楚师傅乃是铁师傅故交,铁师傅离去之后,便是楚师傅接替了铁师傅的位置,如今替我坐镇养生堂。” 熊山月咧嘴笑道:“不愧是天下三剑之中的剑王,一来便能得东家如此看重,佩服佩服。” 说是佩服,可态度极为敷衍。 楚轩轻哼了一声,显然也看不大上这曾经的水匪头子。 赵祈安看得出两人不大对付,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家大业大,手底下人也多,若想要所有人和气一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不担心两人将来共事会暗中给对方使绊子,毕竟养生堂和商行这两边压根就是两套体系,两人职责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出不了什么事。 他说道:“叙旧的事,一会再说。先忙正事,船在何处?” 熊山月自然不敢怠慢正事,连忙说道:“船就在这边,东家随我来。” 在他的带领下,赵祈安和楚轩二人来到了码头侧边。 只见两艘仅能容纳下三五人的小型船只停靠在码头边,船身上没有任何标记,而且崭新无比,像是刚造成不久。 赵祈安和楚轩上了第一艘船,而熊山月自己一人上了第二艘船只。 待船锚被收起,两艘小船一前一后,也就很快驶离了港口。 …… 船只顺流而下,绕过几重山关,渐渐远离了京都城。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在船舱内闭目养神的赵祈安缓缓睁开眼,吩咐了一句:“放锚。” 船头正在撑船的船夫闻言,立刻收起竹竿,随后将沉重的船锚扔进了河里。 做完这一切,船夫向敞开的船舱方向郑重行礼,随后朝着江河纵身一跃,“噗通”一声坠入了河里。 赵祈安从船舱内走出,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之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已经乌云密布。 天空渐渐暗淡下来,密布天际的乌云形成一个旋涡,旋涡内不时有紫色的雷光跳动…… (本章完) 178.第178章 渡劫突破! 第178章 渡劫突破! 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空,仅仅一瞬间却乌云压低,仿佛天穹下沉,触碰着江河大地。 江面上有狂风呼啸而起,将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一阵阵波纹。 “轰轰……” 乌云之内,一道旋涡将云层翻涌,旋涡内部隐隐有紫雷闪动,发出一声声摄人心魄的轰鸣声响。 电光跳动,雷蛇乱舞,似有一池雷液藏于黑云之后。 “这是元胎境的雷劫?!” 楚轩刚从船舱内出来,当看到天空中的雷劫之时,忍不住惊呼出了声。 元胎境的雷劫,并不凶猛,乃是天道赐福。 这是所有中原武者的共识,只要不是气血枯竭方才踏入天人的武者,大多都不用什么准备,就可以平平安安渡过。 可现如今眼前这一幕,着实是颠覆了楚轩的认知! 这雷劫……不对劲! 声势之浩大、劫雷之恐怖,都是楚轩平生仅见的。 “楚师傅。” 赵祈安负手站在船头,仰头看着天上雷劫,斜眼看着身后的楚轩,淡淡道:“要开始了,封闭五感吧。” 随着他话音落罢,天空中猛然一道惊雷落下。 “轰!” 声如山崩地裂,似有天龙咆哮九州,让人瞬间陷入短暂的失聪之中。 一道粗壮的雷柱朝着下方江面上的船只而来,在楚轩惊愕的目光中不断靠近…… 这,已经不是元胎境武者可以平安渡过的雷劫了啊! 他甚至怀疑就算是他全盛之时,在这雷劫下也是非死即伤的结果。 赵东家究竟杀了多少人,方才会招惹来如此凶悍的雷劫? 可就在楚轩惊愕的目光中,赵祈安朝着那自他头顶冲灌而来的紫色雷柱伸出了手。 他的右手瞬间从肉色变得白玉,那原本无形的雷劫竟是被他一把扼住。 紫雷仿若活物,不断翻腾挣扎,却始终被赵祈安牢牢抓在手中。 他侧过身,对楚轩说道:“快。” 楚轩当即不敢再耽搁,迅速在甲板上盘膝坐下。 形、声、闻、味、触……五感封绝。 他对外界彻底失去了感知,而自身的存在感也瞬间变得淡薄了起来。 这是一门秘法,目的就是让天劫失去对他的感应。 否则二人同时渡劫,这雷劫威力还会大上数倍,那样的话,即便是赵祈安都未必能够吃得消。 当楚轩封闭自身五感之时,赵祈安也终于是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他将大玉手全力施展,原本如白玉般的手掌渐渐朝着琉璃水晶般的颜色转变。 被擒在手中的劫雷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般,原本粗壮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与之相对应的,是浑身雷光闪动的赵祈安! 紫色的雷弧在他的身体表面不断跳跃,体表之处浮现出道道紫纹。 仿若魔神!那游走在他身周的三百五十一道紫纹,随着他举手投足之间,都似有一股伟力在激发。 与此同时,他的眉心之处,正在淡淡凝聚一枚新的紫纹。 这新生的紫纹刚刚浮现,十分暗淡不清,不断吸收着被赵祈安纳入体内的劫雷之力,正在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当赵祈安祭出元胎之后,隐隐能够感应到雷云之后有一股浓郁的“鸿蒙之力”正在与他的元胎紫纹交相呼应。 他心意一动,牵动着那隐藏在雷云之后的天地伟力降下…… “轰轰轰!” 赵祈安的行为似是激怒了这“雷劫”一般,劫雷不再是一道道落下,而是黑云之后的一池雷液,“倾泻”了下来。 紫色雷海淹没江河,似要将这方天地的生灵尽数清洗一般,恐怖的威能让人灵魂都不禁为之战栗。 赵祈安瞬间被雷海淹没,浑身上下被紫雷包裹。 他脚下那艘船只在雷霆洗礼之中摇摇欲坠,最终分崩离析,燃起了火焰。 那封闭了五感的楚轩更是凄惨,浑身上下都变得皮开肉绽,身体焦黑一片,鲜血从变成一片片焦炭的皮肤底下渗出。 但作为雷海中心的赵祈安,在雷劫洗礼下,身体却变得越发璀璨,甚至有紫光萦绕在肤表之上。 这恐怖的雷劫,赵祈安却显得从容不迫,甚至还有余力替楚轩消弭掉一部分雷劫余波,确保他还能留一口气在。 “这一次的雷劫,比之上一次要恐怖得太多。看来想要凝聚这最后十道紫纹……难度比之前面要大上了不止一倍。” 赵祈安心中默默想着。 如果说普通人的九纹元胎,都是天地赐福,是被动的接受。 那么赵祈安这三百多道紫纹的元胎,就是对这一方天地的掠夺,是主动的索取。 要应对的雷劫,自然也就不可相提并论。 但幸好,赵祈安还能应对。 他不但能应对,他还能在渡劫的同时,顺手“抓”几道劫雷下来,去给楚轩拔除气海魔气。 楚轩已经被雷劈得跟块黑炭似的,身体都开始发硬了。 不过这都只是表面现象,神通境武者的肉身可没那么容易死。 赵祈安想着楚师傅封闭了五感,感知不到外界,也不会感到痛苦,索性也就将劫雷直接灌入了他的身体。 楚轩原本只是有点发硬的身体,瞬间被劫雷电得直挺挺了起来。 一道黑雾,自他腹下三寸的地方逸散而出。 那团占据着楚轩下丹田气海的魔气,竟是被硬生生“逼”出了气海。 磅礴的魔气,很快汇聚成一个球体,仿佛察觉到了周围的危险,似是活物般朝着下方的江面钻去。 “想逃?” 赵祈安全力施展“大玉手”,浑然不顾周遭劫雷,朝着那团魔气擒了过去。 此刻他元胎毫无顾忌得祭出,浑身都被紫纹笼罩,那身上密密麻麻的紫纹散发着令那团魔气恐惧的气息,迅速朝着背离他的方向逃去。 可它再快,却又怎么和无所顾忌全力爆发的赵祈安相提并论? 仅仅一个瞬间,那团黑气便被他擒在了手中。 那原本无形无影的魔气,却在大玉手的五指之下有了实体,再也逃脱不出。 魔气之中,隐隐有一张人脸浮现,发出凄厉的咆哮: “风霄,我没寄生于你!放我走!” 真是活的?! (本章完) 179.第179章 这已经不是我的雷劫! 第179章 这已经不是我的雷劫! 当赵祈安听到这声音从手中这团魔气中发出时,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 只不过……它这是把自己认错人了? 赵祈安知道“风霄”这个名字。 此人正是创造了“大玉手”这门武技的前辈大能,也是他在东海寻觅到的那处仙人洞府之中的那具阳仙尸骸的生前名号。 “你是何人?” 赵祈安试图与它沟通。 可那团魔气中只会重复的嘶吼那一句话。 赵祈安反复试过几次之后,发觉这一团魔气并不是真正的活物,它只有一些类似活物的本能。 它更像是……武者死后残留下来的“灵性”。 赵祈安不大肯定,毕竟“灵性”这东西,都是依附在“圣骸”之中。 这团魔气若是武道大能死后残留的“灵性”,为何它会单独存在? 又为什么会寄生在其他人的气海之中? 赵祈安不清楚这些事,但不妨碍他对这团魔气产生了几分兴致。 他思索片刻,随后垂落左手。 一柄袖剑,从他袖中滑落,被他握在了手中。 赵祈安微一闭眼,再睁眼时,气势陡然变化。 他仿佛一柄凌厉的剑,剑势自体内勃然爆发。 那团魔气开始收缩,似是在发抖,那原本嘶吼的声音也瞬间变了。 变得无比畏惧。 “玄剑仙,饶、饶命……” 嘶。 赵祈安轻嘶了一声,眼神中满是诧异。 他现在所施展的乃是赵凌云前世传承的剑法,本只是想着这团魔气既然认得出“大玉手”的主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要看看在它面前施展这阳仙剑法会怎样。 只是没想到,这团魔气竟然还真认得。 但让赵祈安没有想到的是,同为阳仙大能,这团魔气面对“风霄”之时,是气愤的指责。 可面对玄剑仙时……却是惊恐的求饶! 从这番态度中,就可以看出同为阳仙大能的“风霄”与“玄剑仙”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而这玄剑仙,就是小道童的前世么? 看来自己还真是收了个不得了的义子。 赵祈安本想再用其他阳仙法试试这团魔气,可就在这时,天空中又有几道紫雷轰落。 但这一次,目标竟不是他这个渡劫之人,而是他面前那团魔气! “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魔气中发出,而原本西瓜那么大的“黑球”,一点点的缩小,成了拳头般大小。 这一切,都发生在赵祈安的眼皮底下。 这显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令他错愕不已:“雷劫不是该结束了么?!” 此时此刻,他眉心那道紫纹已经凝聚完成,身体之中也再吸纳不下劫雷中所蕴含的鸿蒙之力。 按理来说,这一次渡劫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可当赵祈安抬起头时,却惊愕发现天空中的乌云竟是比之刚才还要浓郁,从原本的几十里范围范围扩大了到了百里。 那乌云旋涡之内跳动的雷电,也从一开始的紫雷,渐渐变得漆黑。 赵祈安浑身汗毛立起,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然而他已经感受不到自身与这片劫云之间的感应。 赵祈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再无之前的从容不迫,立刻动身去抓住了全身如同焦炭一样的楚轩,扛着他就朝外跑去。 这已经不是他的雷劫了!…… 在距离赵祈安选中的渡劫之地外头百里左右的河段。 熊山月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的乌云。 他拿出哨子,含在嘴里吹响。 “咻~~咻咻咻!!!” 哨声按照一个奇异的规律,在这片水面上向四周传播,传开极远极远。 过了一会,远处又有同样的哨声响起,似是回音。 熊山月这才放下心来,嘟囔道:“东家这渡劫动静一次比一次大,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惊动京都城的那些大人物。” 他刚刚就是察觉到赵祈安这次突破的动静又大了许多,担心肃清的河道范围还不够,这才向同伴确认。 不过同伴的回应,确保了三百里内不会有船只经过,这也就叫人放心了不少。 熊山月放下心来之后,就回到船舱内,躺了下去休息了起来。 他知道东家不会那么快结束,稍微偷会懒也没什么。 可正当他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间一声地动山摇般的响声惊得他一个鲤鱼打挺得蹦起来。 “什么动静?!” 熊山月惊疑不定得朝船舱外走去,刚一出船舱,一抬头,整个人便呆住了。 乌云……怎么蔓延到他这头上来了。 就在他仰着头看着天空发傻的时候,突然间船体一沉,前半段船身都深深压进了江水当中。 待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熊山月身边竟是多了一个人。 “东、东家?!” 他魂都差点被吓出来,好半晌认出那浑身布满着紫色“刺青”的人,竟然是赵祈安,顿时瞠目结舌。 更令他震惊错愕的,是赵祈安扛在肩头的一具乌漆嘛黑的玩意,仔细辨认,才知晓这团焦炭竟是个人。 刚刚和赵东家一起离开的……不就是楚人王么?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剑王,怎么变成这样了?! 熊山月虽然和楚轩不对付,可看到对方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一时间心中也不觉有什么畅快的,懵逼得话都说不出来。 赵祈安这会也没心思解释,喝道:“快走!回京都城去。” “啊?哦哦,好!” 熊山月这才如梦初醒般得回过神来,忙不迭得去拉船锚,待船锚收回船上之后,又赶紧去起船帆。 这原本回京都城的河段,是逆流而行的。 可现在这江面上一股强劲的怪风逆向而来,就算没有扬起风帆都是推着小船往京都城的方向去,此刻扬起风帆那更是快得不得了。 赵祈安将楚师傅放下,第一时间也没有替他解开封闭的五感,而是面色凝重得看向那不断扩大的乌云。 他原本还想将盘踞在楚轩气海中的魔气拔除出来之后,就收起来研究一番,也好从中找出灭了剑谷满门的那神秘势力来历。 但这突如其来的雷劫,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雷劫如此恐怖……恐怕,想不让京都城中某些人察觉到都不大可能了。” 赵祈安心中微沉。 今日之事,确实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不过既然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是无用,还是想想此事所带来的后果才是。 (本章完) 180.第180章 唤我一声恩主,可知意味着什么? 第180章 唤我一声恩主,可知意味着什么? 皇宫之内,养心殿中。 那体型庞大无比的天武皇帝依旧坐在那摆满了美食的长桌之后,大快朵颐得吃着。 自打天武皇从须弥山出来,回到养心殿居住之后,这御膳房的灶火就没有停歇过,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时时忙碌,不断得为天武皇端上来一道道堪比大药般的膳食。 天武皇每一日在吃上的开销,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 五侯千岁依旧在一旁陪伴着他,站在天武皇的身后仿若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正当天武皇两只手抓着一只不知何种兽类的躯体,准备一口撕咬下一块大肉时,动作却突然间停顿住了。 他抬起头,目光惊疑不定得看向大殿上方。 直到这时,那雕塑般的五侯千岁才有了动作,上前一步,问道:“陛下,伤处又疼了么?” 天武皇摇了摇头,眼神中有些困惑:“这京都城外头,是谁来了?” 五侯千岁眼神中有些讶然,他可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北武尊?金身如来?还是阿难?” 天武皇低头喃喃了数个名字,可到最后都摇了摇头。 他想不出来是谁,因为没他的允许,这几人谁敢来京都城? 难不成……是来给他祝寿的? 天武皇索性不想了,继续着进食的动作,只是对身旁的五侯千岁说道:“去城西河上看一看,是谁来了。” “喏。” 五侯千岁躬身领命。 他躬着身等待了一会,不见天武皇下文,于是问道:“陛下,见到来人之后呢?” “让他入京给朕祝寿,看看带什么贺礼来了。” “若是对方不肯来,我恐怕请不过来。” 五侯千岁虽是太监,可不和其他太监一样,自称“咱家”,也不会口呼“奴才”。 他哪怕是面对天武皇,依旧是自称为“我”。 这是天武皇给他的特许。 但天武皇自己却是笑骂道:“你这奴才,自然没那面请人入京。去,把朕的剑带上。” 五侯千岁闻言,面上顿时一松。 似乎连他自己都认定了,只要带上“天子剑”,便有足够的面儿将天武皇口中的那些人“请”进京都城来。 哪怕道成一品的大能,也是不例外的。 …… 京都城下了一场雨。 这雨来得突然,明明前一秒还是晴朗的天空,下一秒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来势汹汹。 但这场雨,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毕竟六月的京都城,本就是多雨的季节,天气反复无常。 巡天监总司衙门的最上层。 这间房间内,面朝着皇宫方向的墙壁依旧是空空荡荡的,自从那面墙被推倒之后,就再也没修补过。 水月仙就坐在顶楼边缘,两只脚伸到了外头,就仿佛坐在了悬崖边,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这在旁人印象中,犹如天上仙人般不可亵渎的国师,此刻私下无人时,却像是小女孩般晃荡着脚,嘴里哼着不知名但却好听的曲儿。 她的眼睛依旧被那层薄纱遮挡,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面朝着皇宫的方向,像是在看着什么。 雨水从天空坠下,但是却落不到她的身上,甚至就连她周围一片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 “轰!” 突然间,京都城西南边的天际,一道惊雷照亮了半边天空。 水月仙像是触电了一般,突然站了起来。 她伸手一拂袖,袖子里掉落下了几枚铜板下来。 铜板一一落在地上,不多不少,刚刚好六枚。 每一枚铜板都与市面上常见的铜板不同,两面的图案都被磨平,完完全全就是一块圆滚的铜片,也不知道被人盘玩了多久,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水月仙低着头,面朝向地上那几枚铜板的位置所在。 过了好一会,她若有所思的低声喃喃: “潜龙出渊么……” “会是谁?” …… 楚轩不知道自己封闭了五感多久。 封闭五感之后的感觉,犹如置身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当他从那虚无的黑暗中重新恢复过来感知时,只觉得周围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慢慢变近,渐渐得肤表也能感知到周围环境的温度。 “楚师傅醒了。” 他听到了赵东家在自己耳边说话,也听到了自己女儿怯生生得喊“爹爹”的声音。 奇怪,赵东家怎么和无心在一块? 自己不是陪同赵东家出了京都城了么? 楚轩下意识得坐了起来,可一动身就听到“咯愣”声,那声音就好像是某种动物被烤得焦脆的表皮被捣碎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他猛地睁开眼,低头一看自己,只见自己身上大片大片的焦黑表皮道道龟裂。他愣了好一会,下意识得伸手一扒拉,就将那层被雷劈得焦黑的表皮毫不费力得扒拉了下来,露出里面新生的皮肤。 而在这时,赵祈安的声音再次在他身后响起:“看来魔气被拔除之后,楚师傅已经恢复了神通境的自愈能力。这次被劈得比上次还严重,这么快就恢复身体了。” 魔气? 被拔除了?! 楚轩闻声,连忙闭目内视,赶忙查看自己 当他睁开眼,脸上已经满是惊喜之色。 没了,真的没了! 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魔气,竟然一日之内被拔除得干干净净。 “哈哈哈……” 楚轩放声大笑了几声。 可笑过之后,眼眶却是红了,泪水都在眼中打转。 他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 楚轩低头擦拭了下眼角,随后转过头来,向赵祈安看去。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郑重其事的拱手拜下:“楚轩……见过恩主!” 赵祈安微微一怔,因为楚轩此刻不再称他为“东家”,而是称他为“恩主”。 所谓“恩主”,这里头占了一个“主”字。 这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他正要开口,却听得系统提示音传来。 【您成功解决了门客“楚轩”体内魔气,门客“楚轩”的好感度大幅提升】 【您的门客“楚轩”,希望能够成为您的仆役,是否接受?】 赵祈安不动声色得打开面板看了一眼,只见楚轩的忠诚度竟是从原本的70,直接跳到了85。 虽然还未到“愚忠”程度的九十忠诚,但八十五的忠诚,意味着赵祈安除非触及楚轩的底线,否则楚轩绝不会主动背叛他。 算算时间,楚轩父女投靠在他门下,里外里也不超过一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楚轩的忠诚便达到了85,除了赵祈安有恩于他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品质。 喂不熟的白眼狼,喂的再多也不会对投喂者有半点感恩之心,它只会盯着你手中还未喂它的“肉”。 而楚师傅虽然好面,也喜欢摆武林名宿的架子,但本质上还是个忠义为先的人。 赵祈安并不着急表态,目光落在自己手边,手指轻点着椅子扶手,似是沉吟。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道:“唤我恩主者众多,但这一声‘恩主’意味着什么……楚师傅可是真想清楚了?” 楚轩还真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后问道:“若有朝一日,我寻到了仇家,东家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楚师傅只当供奉,力所能及之下,我自会相助。”赵祈安回答道,“但若事不可为,即便楚师傅奉我为主,我也不会拼尽所有去为你报仇。” 这番回答,明摆着告诉楚轩,不管他奉不奉赵祈安为主,都是一样的。 可楚轩听到这个答案,却是露出了笑容:“有此,便也足够了。” 他再次朝着赵祈安,深深一拜: “楚轩,见过恩主。” 赵祈安点点头,说道:“往后,楚师傅暂时还是先顾好善堂那边。” 这话,也就相当于是应下了。 …… 片刻之后,赵祈安离开了楚轩的住处,在养生堂里巡视了一番。 楚轩刚刚苏醒,身上焦皮未去,能够和赵祈安谈那么多事,是因为心情激动的缘故。 但他也不能浑身挂着焦黑的死皮赤着身子躺在床上和赵祈安一直聊事吧? 楚师傅是个好面的人,虽是武夫,但比寻常儒生还讲究“礼”,于是便先将赵祈安请了出去,自己先去沐浴更衣一番。 赵祈安本来还想就他气海魔气的事儿和楚轩好好谈谈,这魔气可不像是那神秘强者残留的力量,更像是故意“种”在了楚轩气海里的。 但楚师傅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急着说这事,正好出来走走,顺带也看一看系统提示的消息。 【门客“楚轩”的身份已变更为的“仆役”,修行反馈得到了大幅提升】 门客的修为得到精进,反馈给赵祈安的修为是最少的。 而仆役与门徒之间的修为反馈是相同的。 赵祈安的仆役不少,公主府上的仆从都算是他的仆役,包括丑奴在内。 可没有一个,是神通境巅峰的仆役! 一名神通境巅峰的仆役,每日能够反馈的修为,是不可估量的。 哪怕对于赵祈安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个惊喜。 而且楚轩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二品造化,假以时日当他晋升二品之时,反馈过来的修为赵祈安估摸着够他一口气渡两三次劫的。 值得一提的是,聂佬并不算是他的仆役,而是属于“门客”。 赵祈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聋哑老仆自幼就在照顾他,怎么就不算仆役呢? 他思来想去,也就琢磨出两个字“认知”。 其他仆役,在主观意愿上,便是奉赵祈安为主。 但聂佬……虽是仆从,但大概率他在心里也没把赵祈安当主人。 更像是孙儿一般的后辈晚生吧。 赵祈安对此也不只是哭是笑好,但他也没有想过去改变。 就保持这样,也挺好的。 (本章完) 181.第181章 将这善堂,做大做强! 第181章 将这善堂,做大做强! 如今楚轩修为暂时还未恢复,但他气海中的魔气已经被拔除干净,恢复至神通境巅峰也只是时间问题。 并且经历了这些年的大起大落,楚轩的心境已经比之当年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想来很快也就会朝着二品造化发起冲锋。 想要突破二品造化之境,最重要的,是“心境”。 唯有心境蜕变,凝聚出自身“心相”,方才能突破肉身桎梏,踏入造化之境。 若是楚轩能够突破到二品造化之境,那赵祈安手中便多了一位对他唯命是从的造化境强者。 如今大乾内陆,愿意为他出手的造化境强者,只有安院长和聂修远二人。 但安院长是客卿供奉,和赵祈安是平级关系,他最多请安院长帮些忙,还得落个人情。 而聂老是个懒散性子,又要贴身保护着自己,轻易调动不得。 若是楚师傅能够踏入二品造化,那很多事做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另外,现如今楚师傅已经彻底摆脱了魔气影响,那么看来赵祈安的方法没有问题。 下一个,该是聂老了。 不过赵祈安刚刚突破,下一次突破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此事也急不得。 …… 当楚轩沐浴一番,换过衣裳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 他虽然年纪不小,可相貌与中年无异,端的是风度翩翩,皮相极为不错,看得出年轻时该是多么英姿勃发。 只是之前或许是心中郁结未解,楚轩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身上带着几分颓废的丧气。 但在今日,这份颓丧之气一扫而空,气质也就截然不同了起来。 当他寻到赵祈安的时候,发现赵祈安正在书院外,听着里头的老儒生教导堂中孩子们念书识字。 “恩主。” 楚轩来在赵祈安身前,询问道:“恩主这是在想什么?” 赵祈安收回目光,侧头看向楚轩,说道:“只是觉得这堂里冷清了许多。” 这两个月以来,他为了突破,倾尽资源帮助许多卡在瓶颈期的门徒突破,导致这善堂内大批孩子都出堂做事了,养生堂确实是比之之前要冷清许多 楚轩闻言笑了笑,答道:“这不是好事么?恩主手底下有更多人可用。” 他初掌养生堂,对堂中孩子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那纯属是扯淡。 所以他对于堂中孩子出堂为赵祈安效力这事儿,并没有太多感觉,反倒觉得这是好事。 赵祈安摇了摇头:“还是热闹些好。” 他伸手示意楚轩陪他走走,楚轩自无不可,跟在赵祈安身后。 主仆二人走在善堂的庭院之中,踩着青石板向演武场方向走去。 赵祈安说道:“过段时间,京郊白云山的地儿会归我们,到时候我准备将养生堂迁到那边去,规模也会比现在大上十倍不止,到时候楚师傅会辛苦一些。” “辛苦……倒也不至于,只是恩主为何突然要扩大善堂的规模?”楚轩有些不理解,侧头望向演武场的方向,遥遥看着演武场上孩子们在练武,说道:“这堂中的孩子,每一个都是天骄。听闻每一人都是恩主亲自选入堂中,这若是扩大规模,从哪弄这么多天赋异禀的孩子来?近来京中可倒了好几家牙行了。” 因为“贩良案”的事,不少牙行都受到了牵连,被巡天监查的查、抄的抄。所有牙行是风声鹤唳,哪怕是和周家没什么关系的牙行都开始龟缩了起来,通过牙行这条线来为善堂添人是有些难了。 赵祈安解释道:“这善堂的孩子,从牙行置办的其实只是少数,大多是从另外的渠道被我收养在善堂中的。” “什么渠道?” “战争遗孤!” 事到如今,赵祈安对楚轩也没什么隐瞒的,这些事楚师傅也迟早会知晓。 他对楚轩说道:“我曾答应冀州威武侯,他麾下铁狼卫的老兵、伤兵,我皆会接纳。而他麾下军士战死之后,留下的遗孤我亦会妥善安置。” “这些战争遗孤,若无天赋,我便教他们手艺、教他们识字,让他们能在这世道不至于饿死。” “若有天赋,便送到各地善堂培养,为我赵氏所用。” “若天赋上佳,便送到京都城来,由我亲自照看,也就是这座善堂里的这些孩子。” 赵祈安说道:“如今,我准备让赵氏商行与西南灭佛军,以及各州府兵接洽一番,由赵氏出资,替他们解决战争遗孤抚恤的问题。哪怕是百里挑一,送到京都善堂来的孩子,也该是比现在多十倍不止。” 楚轩大为不解,蹙眉问道:“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 他知道赵祈安开善堂不单单是做慈善,也是要培养自己的班底。 可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 哪怕他不懂财政上的事,也知道赵祈安这番手笔之下,代表着要消耗多大的资源与财富下去。 赵祈安自然没法和楚轩道明他广开善堂真正目标是为了自身武道,这事儿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所以,他也只能笑笑道:“楚师傅就当我爱做善事吧。” 楚轩愣了愣,旋即面色严肃得拱拱手:“恩主当真是大善人。” 但很快,他思索了一会,疑惑问道:“可若是善堂规模扩大,那堂内的文武师傅肯定数量不够,恩主可有想过怎么解决?” 赵祈安答道:“我会从海青城中抽调一些人来京都城,问题不大。”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楚轩说道:“不过楚师傅若是有故友愿意投奔,也是极好之事,薪俸方面不必担心。” 楚轩苦笑道:“恩主出手自然是大方的。只是自剑谷被灭,我只顾着亡命天涯,许多旧友都是许久不联络了。而且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约好的,这些年这江湖上也从来没怎么听说过那些与我同一时代的老人消息,仿佛突然间都销声匿迹了一般……” 赵祈安敏锐得察觉到了些什么,重复了一句:“都销声匿迹了?” 楚轩初时还未反应过来,但紧跟着脸色有些变化。 只听下一刻,赵祈安问道:“楚师傅,你与聂老乃是同时期的人,可你们二人都遭遇了那神秘势力的袭击,在这江湖上销声匿迹。” “那……其他人呢?” (本章完) 182.第182章 受害者的数量还在增加! 第182章 受害者的数量还在增加! 从楚轩变了的脸色中,就不难看出他已经听出了自家恩主的话中深意。 剑谷被灭,仅是个例么? 那伙神秘人,仅仅是对他和聂修远下手了? 现在看来,怕也未必见得。 自剑谷满门被灭之后,他一直在苦苦追寻仇家下落,这些年来大多数时候都在大乾境外寻找那与中原武道迥然不同的修行法门,直到今年才回到大乾境内,只是江湖上也已经听不到曾经那些故友的消息。 赵祈安也在这时,方才提及楚轩体内那团魔气的异常:“另外在我为楚师傅拔除魔气之时,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 “那魔气并非强者的力量残留,更像是那屠戮剑谷的神秘人特意‘种’在你体内的。” 赵祈安停顿了片刻,随后又讲起了那团魔气离开楚轩气海,被他擒住之后的场景。 楚轩渐渐的瞪大了眼睛。 这些事,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想象。 自己能够活下来,居然还是对方特意留了他一条性命的结果? 他张了张嘴,本想反驳些什么,可想到当年剑谷被灭门的那一夜,自己虽然是不惜燃烧寿元施展秘法,但那真的能从至少是造化境的敌人手底下逃出性命么? 更何况,还是带着楚无心一起逃命。 楚轩渐渐露出苦笑,心中已经认同了赵祈安的说法:“若不是遇到恩主,恐怕我毕生修为是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赵祈安遗憾道:“只可惜那团魔气被天劫所灭,不然我还真想试一试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楚轩对此有所猜测:“造化境的强者,舍肉身依旧能活,即使肉身陨落,依旧有千奇百怪的复活手段。那团魔气,大抵也是某位造化境的强者留下的手段吧。” 不,大概率不仅仅是造化境。 至少它在面对“风霄”这位阳仙时,表现得毫无惧色。 所以创造了这团魔气的主人,也是一位阳仙强者。 这些猜测,赵祈安并没有与楚轩说,毕竟未曾得到过证实,现在说出来也只是打击楚师傅报仇的信念。 楚轩对赵祈安拱手道:“我这些日子,会试着联系一下故友。” 他停顿片刻,面上露出些许踌躇之色,好半晌才不大好意思得开口道:“只是若是他们也被魔气所困扰,恩主是否……能够出手相助?” 虽然现在他已经自愿奉赵祈安为主,可心中怀揣的却是报答赵祈安的恩情。 现如今还未替赵祈安办过什么实事,就求着恩主出手帮忙,着实是让好面子的楚轩有些难为情。 赵祈安看出他的局促不安,笑道:“既然是楚师傅你的朋友,哪怕不愿留在我麾下做事,我也会考虑为他们出手拔除魔气。只不过来了京都城之后,需要等待些日子,这时间恐怕会很久。” 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毕竟在他突破三品神通境之前,想要为他人拔除体内魔气,需得借助渡劫劫雷方才行。 楚轩心照不宣道:“我明白。” 赵祈安问道:“楚师傅若要恢复巅峰之时,需要多久?” 楚轩沉吟了一会,说道:“三个月时间,足以。” 三个月……倒是不算久。 赵祈安点头道:“若需要什么天材地宝,楚师傅只管与商行那边提,我会与那边交代一声的。” “多谢恩主。” …… 从养生堂出来,马车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赵祈安走过去,轻轻敲了敲车板,那躺在车板上呼呼大睡的聋哑老仆才将盖在脸上的草帽拿下来,坐起身子朝着赵祈安讪讪笑着。 他朝边上坐了坐,方便赵祈安上马车。 但赵祈安并不着急上马车,而是站在他面前,说道:“聂老,楚师傅的魔气我已经尽数拔除了。” 聋哑老仆疑惑得看着他,不明白赵祈安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赵祈安说道:“下一个,我准备替你拔除魔气。”聋哑老仆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想到了楚轩被扛上马车时,那浑身焦炭的模样…… 闻着都一股子的肉香。 他激灵了一下,忙不迭地摇头,表现得极为抗拒。 不过他见赵祈安露出不悦神色,忙不迭得伸出手,指了指养生堂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摆了摆手。 随后他又是用手指点点自己喉咙,又是指着自己耳蜗的地方画圈,好一阵比划,像是在和赵祈安解释着什么。 见赵祈安还是面露不解,他索性抓着赵祈安的手,往他的喉咙放。 赵祈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外放一缕灵力,注入他的体内。 经过一番灵力内视,赵祈安的脸色渐渐浮现出些许错愕:“你在炼化这团魔气?” 聋哑老仆嘿嘿笑了两声,露出几分得意的表情。 他和楚轩不同。 楚师傅受魔气所困扰,气海被占据,修为跌落,如果不是赵祈安出手相助,等他血气枯竭之时,这团魔气必定会攻出气海,侵占他的身躯。 但聂老却压根不是这样,他虽然同样无法将这团魔气逼出体外,但却并非毫无防守之力,将这团魔气封闭在自己的两处大窍之内,依靠着长久的水磨功夫在炼化这团魔气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虽然这过程很漫长,且损失了听觉和说话的能力,但是他体内的魔气其实量已经很稀少了,即便放着不管也不会危及到他自己。 赵祈安紧跟着问道:“你知道这团魔气的来历?” 聋哑老仆摇了摇头。 赵祈安问道:“除了楚师傅和你之外,你还知道其他人体内被种下魔气的么?” 聋哑老仆继续摇了摇头。 这一问三不知,赵祈安有些无奈。 但不管怎么说,聂老身体无碍这事儿,还是让他心中轻松了不少。 …… 在回府的路上,赵祈安坐在马车里,心中还在想着“魔气”,以及袭击了剑谷和聂老的神秘势力上。 赵祈安的前二十年人生,重心都在经营东海上。 在天武皇亲临东海之前,他甚至都没想过要进入中原。 虽然后来在天武皇亲临东海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主动走进了大乾王朝这滩“泥水”之中,也靠着赵氏商行搭建了情报网络,对大乾九州许多事都已经了若指掌。 可这是对现如今的大乾朝,而不是二十年前的大乾朝。 曾经在大乾江湖中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都已经销声匿迹这事儿,他原本还以为是天武皇建立天书阁的缘故。 毕竟当年天书阁建立之始,天武皇要大乾九州的宗门世家统统交上各门各派的武学传承,不知道闹出了多少腥风血雨。 一些人因此“销声匿迹”,这很正常。 但现在赵祈安看来,这些人的销声匿迹或许也未必是因为天武皇的缘故。 那股神秘势力,极有可能是借着大乾朝堂镇压江湖之时,在背地里浑水摸鱼,对曾经的江湖名宿们下手的。 赵祈安有一种直觉——被种下魔气的前辈大能,远不只有楚师傅和聂老两个人。 但具体有多少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可惜楚师傅和聂老这两位当事人,对这些事都是一问三不知。 赵祈安要查……恐怕得去天书阁一探究竟。 天书阁中有许多有关于江湖之事的杂闻记载,要查大乾的武林江湖,再没有比天书阁记载更多的地方了。 (本章完) 183.第183章 礼物 第183章 礼物 天武五九年,甲辰月,己丑日。 宜,祭祀、沐浴、扫舍。 忌,嫁娶、动土、安葬。 六月二十五,这一日是“灵佑节”。 传闻先皇圣德天子大限将至之际,于梦中得仙灵指点,寻得了遗落民间的天武皇。天武皇登基后,便将今日定为了‘灵佑节’,准开宵禁,免京都城内一日赋税。 而在这一日,京都城的百姓们大多都会烧香拜神,京都城附近所有道观这一日都是香火鼎盛,人山人海的。 到了晚上,还有灯节夜市,热闹非凡。 这已经是赵祈安在京都城渡过的第十个“灵佑节”了。 一大早,公主府内便在前庭拜了祭坛,焚香拜神,宰了一整头猪用来祭祀,也当是给府上人加餐了。 赵祈安虽然不信这些神鬼之事,但也不在意让府上人享受一番节日喜庆,吩咐了府上账房给仆从婢女们都给了一份赏钱,也允许入了夜之后,府上的人可以离府参加灯节夜市。 在府上众人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时,赵祈安自己却并没有参与进这份喜庆中。 他今日一整天,一直都一个人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丑奴一大早就出去烧香拜神去了,赵祈安也不知晓她一个信奉天神“达贡”的异族去道观里拜的哪门子神,天还未亮就兴致勃勃得出门,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有多虔诚。 不过还未到中午,她就闷闷不乐的回来了。 赵祈安有些好奇得问了她一句,她顿时气恼道:“那些道士都掉钱眼里头去了,平常入观里拜拜都不要钱的。今天居然把功德箱摆在了大门口,不给香油钱不让进去!” 今天去道观里烧香拜神的香火客可以说是把道观的门槛都踏破了,远远超出了寻常道观的接待能力,有此一手也不稀奇。 赵祈安倒不觉得奇怪,但丑奴这平日里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的性子,自然不自然想。 她在屋里自顾自生了好一会闷气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来:“要钱才肯显灵的神仙,都不是好神仙!” 这话,倒是句至理名言。 …… 用过午膳之后,赵祈安坐在前堂小憩。 丑奴把窗子打开,看了看外头阴雨不断的天色,忍不住又嘀嘀咕咕得抱怨了几句“这雨下个没完”、“衣服洗了干不了,都快出霉味了”之类的话。 她今天怨气有些大,早上回来是恨不得斩尽天下道士的狗头,这会这架势赵祈安都觉得要是给她一柄剑,她要让这满天乌云再也遮不住她的眼。 不过这些日子的京都城里,雨水确实是多了一些。 自从那一日赵祈安渡劫之后,这雨就没停过。 虽然这两日雨小了一些,可依旧是阴雨连连,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过出太阳。 京运河上的水涨了,许多货船都停运了,赵氏商行的船队也不例外,幸好库存的货源还算充足,暂时还不会影响到京都商行的生意。 但其余州府的赵行分支,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影响,这些日子不少消息被送到了京都城里,都是各个分支商行大掌柜向京都总行告罪或求援的书信。 赵祈安并不在意这些一时得失,水路不能走就走陆路,哪怕成本大一些,总归也是能赚钱的。 他真正在意的,是东海赵家运纲的队伍,为何还没到京都城? 今天已经是六月二十五,距离八月初八的万寿宴,只剩下一个半月不到的时间,按照原本计划,东海赵家的生辰纲早该在半个月前就到京都城了才是。 再联想到赵万金没有知会他一声,私自将运纲的领队换了人…… 这是要试探他离开东海这十年,对东海还有多少掌控力么? 赵祈安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身子向后倾着,背靠在了椅子背上,微微闭上了眼。 他的食指不断轻轻敲着扶手,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些事情。 铁师傅临走前叮嘱他要小心运纲入京的领队,对方恐怕来者不善。 但其实赵祈安并不在意被赵万金派来京都城的人是谁,他在意的是赵万金这样做是抱着一个怎样的想法。 当赵祈安心思越发沉重时,耳畔边似是响起了幻听: “祈安,答应娘,永远不要走到那一步……” 记忆中,有一只枯槁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现在想来,那病榻上的妇人,是看出了他那时眼中的杀意。 正当赵祈安脑海中想起那许久不曾记起的妇人身影时,突然间觉得有人伸手摸了他的手腕。 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丑奴那魁梧身子正猫着腰站在她面前。 被他这一眼看去,丑奴顿时身子激灵了一下,板板正正得直起身,两只手举过头做出投降的模样来,结结巴巴道:“爷,我我我……” 她是真被赵祈安这睁眼时的煞气给吓到了。 如果说平日里的赵祈安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和模样,那么刚刚的他就仿佛是被激怒的凶兽,瘆人得很。 丑奴见过赵祈安杀人,甚至亲眼见到赵祈安将那“血菩萨”脑袋割下来时,他都是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 何时见过他这幅样子? 丑奴被吓得保持着投降姿势动都不敢动。赵祈安揉了揉眉心,神色方才缓和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看到手腕上被绑了一根由五种颜色的线混编成的绳子,绳子底下还挂着一枚小铜钱。 他抬起手,问道:“五线钱?” 这是灵佑节的传统,这一日京都城的百姓都会在手腕上佩戴这五线钱,以求神祇保佑平安。 丑奴立刻说道:“我、我亲手编的!” 她有点委屈,小声嘀咕道:“就给您编的这一根上的铜钱,是用符水开了光的,我了五个铜板才买回来的!” 明明是一枚铜板,却了五枚铜板才买回来。 对于丑奴这个“没赚到就是亏了”的守财奴来说,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了,非得是下了好大决心不可。 赵祈安低头摸了摸手腕上那根绳子下坠着的铜板,许久没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个。” “谢谢。” 丑奴渐渐瞪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赵祈安对她说谢谢呢。 这让她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原本举着的手也放下来,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笑着:“也、也不是值得道谢的东西啦,做这个很简单的。” 不过赵祈安很快给她浇了一盆冷水:“不过道观里做开光法事,不都是下午么?你上午怎么买得到这些开光铜钱的?” 他虽然不喜欢掺和这些,但毕竟在京都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一日道观里的流程都还是比较清楚的。 但丑奴不清楚呀,上一次灵佑节的时候这公主府还是玉真说了算呢,她可没敢私自跑出公主府去,她是私奴,被府上主人打死了官府都不带理会的。 所以严格来说,今天才是她在京都城经历的第一个灵佑节,哪里知道这些事。 “啊,那个王八蛋居然骗我!” 她意识到自己被人骗了钱之后,脸是肉眼可见的红了。 气的! 她伸手就要去拿赵祈安手上的五线钱,说道:“那爷您先还我,我去找那王八蛋退钱!” 可她这一伸手,却是扑空了。 赵祈安躲了过去,袖子落了下来,把手腕上那枚五线钱藏进了袖子里:“不给。” 他看向丑奴,眉眼间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抬起手又露出手腕上的五线钱,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收的道理?” 这玩笑般的一句话,却是让丑奴怔怔得愣在了原地,好一会才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过了好一会,她才扭扭捏捏得说:“那……这钱能报销吗?” 赵祈安竟是有点无言以对。 这守财奴…… …… 下午的时候,赵祈安离开了公主府。 不过他并不是要去凑一份节日的喧嚣热闹,而是去了皇宫。 他要去天书阁。 天书阁在皇宫西侧,是皇城内唯一一个对外开放的区域,凡是入了品阶的武者,进门时验明身份、缴纳一笔钱财,便可入天书阁遍览天下武学。 这里,也是整个京都城内城最为热闹的地方。 每日都有来自九州各地的武者,想要进入天书阁借阅,但天书阁一天接纳的人都是有限制的,所以若是不得门路的武者,排上数月才能进入天书阁都是常有的事情。 赵祈安的马车来到皇城西侧时,门口已经排满了九州各地的武者。 皇城入口处,一对披甲佩刀的兵卫正负责守门和维持秩序,大门旁还搭了一个小帐篷,里头有一名文官负责登记来客。 虽然来此的都是武者,但是没有人敢仗着自身武艺在这里耍横,毕竟负责看守天书阁的乃是京都六卫之中的羽林卫,是负责皇宫安全的禁卫,也是六卫中实力较强的一支军队。 所有人都在老老实实排队,唯独赵祈安的马车直接从队伍一旁穿过,羽林卫中有人亲自给开了一扇平日里不开的大门。 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前,众人亲眼看着一名贵公子从马车上下来,被那羽林卫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 “凭什么那人不用排队,可以直接进去?” 有愣头青不服,指着那辆马车质问着。 一名维持秩序的羽林卫瞥了一眼那边,嗤笑道:“你一年在天书阁个上万两银子,你也可以不用排队。而且除了上三层之外,其余地方随你去!” 原本还有几个不服气的刺头,在听到那羽林卫的话之后,顿时都不吭声的回到了队伍之中。 (本章完) 184.第184章 天书阁借阅 第184章 天书阁借阅 虽然天书阁所在的这部分区域对外开放,而且与皇宫重新砌了围墙阻隔了开来。 但它还是属于皇宫的一部分,所以非得特许,马车是不能入内的。 别说是驸马爷,就算是皇子也得守这份规矩。 赵祈安进了皇城门后,一条汉白玉铺造的道路横陈眼前,连接着云水桥。 云水桥对岸,是一座精致的塔楼,共有九层。塔楼入口左右立着两根白石柱子,柱身上雕纹着两条缠绕柱身的龙,龙头衔咬着匾额,匾额上龙飞凤舞横着三个大字——“天书阁”。 赵祈安到了天书阁前,抬头看着那栩栩如生的两条石龙和那大气磅礴的三个字。 传闻天书阁的匾额是天武皇亲笔所写,不过这消息是否准确,赵祈安就不得而知了。 想想天武皇那肉山一般的身躯,很难想象当今陛下握着笔挥斥方遒的模样。 这天书阁,赵祈安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得进入了塔楼之内。 天书阁一层,一排排书架鳞次栉比,上头摆满了各色书籍,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粗一估摸,光是单单这一层,就至少有上万本藏书。 这最底层,亦有不少人在此借阅,时不时有人影走动,但是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唰唰”地翻书声。 赵祈安刚踏入一楼的大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那是一名宦官,乃是司礼监的太监,与东厂一样都是隶属于五侯千岁麾下。 宦官年纪颇大,脸上擦着白粉,整个人显得阴恻恻的。 不过他面对赵祈安时,态度却是颇为客气:“驸马爷请随咱家来。” 赵祈安跟着那宦官,来到一张书案旁,桌上摊着一本簿子,上头写满了人名。 他也在上头写下了自己的姓名,随后那宦官说道:“驸马爷也不是第一次来,规矩也都是懂的,咱家也就不赘述了。” 所谓规矩,其实也就是“不要大声喧哗”、“不能损坏书籍”、“不准私自将书籍私自带出”等等,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 那宦官交代完了之后,停顿了片刻,这才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又提了一句:“另外提醒一句,驸马爷今日最好是不要去上几层。” 赵祈安伸手进了袖中,随后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了桌上。 那老宦官不动声色的抬手一挥,袖袍掠过桌面,桌上那一荷包的银子也就没了踪影。 老宦官眯着眼,左右观瞧了一阵,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道:“国师来了。” 国师来天书阁了么? 这倒是有些不凑巧了。 赵祈安微微蹙起眉头,心思沉重了几分。 虽然老宦官提醒他这一句,是担心有人冲撞了这天书阁的“半个主人”。 但赵祈安本人,也是不大愿意在国师水月仙面前露面的。 他的藏气功夫虽好,即便是在天武皇和五侯千岁面前,都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可却未必在水月仙面前藏得住。 这是安院长亲口与他所说,让他万千小心水月仙这个女人。 此女能听世间真音,亦有“望气”之术。 赵祈安怀疑她有类似自己看到他人命格的手段,不过他依靠的是系统,而水月仙所掌握的大概率是一门神通术。 他人在京都城,与国师碰上是迟早的事。为此他学了几门专门应对国师的小手段,就是为了哪天真对上水月仙,能够不暴露。 之前几次在天武皇的宴席上,他曾见过国师,并没有引起对方注意。 只不过当时两人隔得极远,国师也未必注意到了他。 若是两人面对面站着,那会不会被国师看破,就不好说了。 幸好,赵祈安今日来天书阁,没打算去上几层,只打算在这一层待着。 而国师来天书阁,大概率是在上三层。 两人碰个照面这种事,概率小到几乎忽略不计。 想到这儿,赵祈安朝老宦官拱拱手,说道:“多谢公公提醒,不过我今日就在这一层借阅。” 老宦官放下心来,含笑道:“那便好,不知驸马爷是要借阅什么书?” 赵祈安答道:“江湖杂谈,最好是有关于天武二十年到四十年之间的。” 老宦官闻言有些奇怪得看了赵祈安一眼,似是疑惑赵祈安好端端借这些没用的书看做什么。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细细思索片刻,说道:“应当是在‘丁二六’那一块地方,咱家带驸马爷过去找找。” “多谢公公。” …… 不得不说,赵祈安这笔钱得是值得的。 这一层的藏书实在是太多了,除了收录的各门各派九品炼骨的修行法门、五八门的入门武技之外,还有药石丹学、奇门杂学、地方志、医书巧匠书之类的书籍。 汗牛充栋,只要与武道修行有哪怕一丁点的关系,那么在这里便都有。 据为他领路的老宦官所说,光是这天书阁第一层就有一万六千多套藏书。 是套,不是本。 这数量,已经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了。 若是让赵祈安自己去找寻,那真是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也唯有这些大半辈子都走不出天书阁半步的宦官,方才了解天书阁这些杂书都摆在大致什么位置。 哪怕说不出具体位置,也能说个大概区域,总归是比自己一头扎进书海里翻找要快得多。 不过即便有这老宦官带路,两人还是找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找到赵祈安想要的书籍。 “驸马爷,这天武历之后的江湖杂谈就都在这儿了,不过您要找天武二十年到四十年之间的部分,就得辛苦您自己再仔细找找了。” 老宦官帮忙把一整套足足十好几本的书匣从书架上搬下来,随后对赵祈安说道。 赵祈安朝他拱拱手,见他走了之后,这才目光落在了那套书匣上。 他轻轻掸了掸书匣外壳,顿时扬起一阵灰尘。 看得出来,这些杂谈类的书籍放在这儿一直就没什么人关注,都积了灰了。 赵祈安打开书匣,从中取出一本来,翻看了起来。 而通过对这些江湖杂谈的翻阅,他心中也渐渐勾勒出了大乾武林的局势…… (本章完) 185.第185章 赵祈安与国师的初次交锋 第185章 赵祈安与国师的初次交锋 所谓江湖,在旁人看来,是那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地方。 但在赵祈安看来,世俗眼中的江湖,是一群武者求生存的地方。 武者,也得吃饭。 一群人呆在某个山头,自立了个什么门派,就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一心修炼? 哪有那么好的事。 修行武道,是要拿着金山银海往下砸才行。 就比如楚轩乃是剑谷之主,但剑谷是靠着护卫、走镖等等生意来养活自己宗门的。 后来巡天监成立之后,剑谷大半个宗门都是巡天监的外围成员,靠着巡天监的悬赏任务来养活自己。 这是名门正派,赚的都是辛苦钱。 还有更多的宗门教派,要么是武力垄断某个城的某些生意,要么干脆做起了私贩盐铁、甚至打家劫舍的无本买卖,都是官府的打击对象。 除此之外,就是各个世家出身的武者了。 这些世家一代代积累,拥有了田地,做起了买卖,富甲一方,不但会培养自己氏族出身的族人修行武道,还会重金聘请来一些武道供奉,为自家的买卖保驾护航。 这才是江湖,江湖从来都没有那么美好,那看似腥风血雨的打打杀杀背后,不是为了快意恩仇,说到底净是些利益牵扯罢了。 不过这都是天书阁建立之前的江湖局势,在天书阁建立之后,许多宗门都已经被覆灭了。 赵祈安一直觉得,天武皇建立天书阁,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收集天下武道修行之法,其实是为了扫清大乾九州这些以武犯禁的武者势力。 甚至大乾九州各处建立的巡天监分部,也都是为了监管这些不属于朝廷的武者们。 取得的效果,可以说是十分斐然。 至少现如今行商碰到匪徒劫车队的情况,要比二十年前好得多。 赵祈安想起,前些日子赵观象救出的那姜柳儿,不就是被招安的冀州马匪“姜临”的二女儿么? 他之所以知道这事儿,是因为招安“黄沙寨”那帮子马匪的人,乃是镇守冀州边境的威武侯。 就连马匪被招安之后也大多都充入了铁狼卫之中。 而姜临与他背后的“黄风寨”被招安,并不是个例。 当年大乾朝廷可是收编了不少武者势力,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玄道宗。 玄道宗宗主关云子,乃是现如今的大乾镇国国柱之一! 也是大乾九州,少数明确已知的阳仙强者。 寿过二百,自高祖皇帝时期就已得道成名,历经四任皇帝,直到“天武灭佛”时期,方才自天角峰下山入世,一剑斩了佛门一尊金身活佛,彻底挫败了佛门威势,逼得佛门退出大乾国境,在异族蛮荒之地建立南佛国。 也正因此,关云子得天武皇亲自赐封为“道门魁首”,赐武官一品,封“镇国国柱”,许其“听调不听宣”。 如果说大乾武林要选出一位“武林盟主”的话,那么“关云子”便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赵祈安没见过关云子,这道人素来都待在梁州最南边的天角峰之上,“天武灭佛”之后就再也没下过山。 也正因此,他无法衡量关云子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在大乾的几位“镇国国柱”之中能排行第几。 不过有关于道玄宗与关云子的事迹,这天书阁中收录的“江湖杂谈”里也只有寥寥几笔。 赵祈安也只是扫了一眼便翻页过去了。 他并不觉得那袭击了剑谷的神秘势力,会去招惹“镇国国柱”。关云子不是泥捏的,而玄道宗的整体实力也不是剑谷可以比拟的。 到最后,赵祈安锁定了几个已经覆灭许久的宗门世家势力:“梁州褚家、长谷拳宗、影刀门……” 他挑选的这几个宗门世家,都是明确有神通境强者坐镇,且在四十年前到二十年前之间颇有名望、并且在近些年来江湖上已经没有销声匿迹的势力。 赵祈安默默记下这将近十几个宗门势力的名字,准备回去之后让枭卫好好查一查这些宗门世家都是怎么“消失”的,现如今还有没有幸存者在。 就在他准备将手中书籍放回书匣,取出下一本书时…… 突然间,异变突起! 赵祈安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猛然攥紧,整个人汗毛立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踏……踏……” 整个天书阁一楼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下来,唯有一个脚步声响起。 一道倩丽的身影从那些在一层借阅的人身边穿行而过,但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视若无睹得做着自己的事。 最终,那道倩影来在了赵祈安的面前,两只手在身后抚了抚裙摆,蹲下身来。 银白的发丝如瀑般散着,如少女般的脸庞上,一根二指宽窄的绸缎遮住了双眼。 她就这样赤着脚,蹲在席地而坐的赵祈安身前,两只手托着下巴,明明眼睛被绸缎遮挡,可赵祈安却能够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尺之间。 她就这样托着下巴,静静得“观察”着赵祈安。 赵祈安也仿佛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依旧自顾自得看着书,甚至连眉眼都不曾抬起看一眼。 过了好一会,一阵空灵悦耳的声音响起: “你,看得见我。” 她这句话,并不是用了疑问,而是用了肯定的语气。 但赵祈安置若罔闻,继续翻看着手上的书页。 而那空灵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潜龙……原来不是赵万金,原来是你么?” 在她说完这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许久没再说话,像是在等待着赵祈安的答复。 但等了一会,也不见赵祈安有所答复,她再次开口: “你抢了我的弟子,所以你要还我一个弟子!我知道你听得到。” 说完之后,她这才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直到那一抹银光消失眼前,周围的声音才渐渐再次“涌”了过来。 “啪!” 赵祈安收起书籍,从“无想”状态渐渐退了出来,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倩影离去的方向,脸色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本章完) 186.第186章 终于要来了? 第186章 终于要来了? “你见了国师?” “是她找上了我。” 珍宝阁顶楼露台,赵祈安来见了安院长。 安守道今日并没有守着他的棋盘,而是在露台给几株盆栽浇水,显得颇为闲情雅致的模样。 当他听完赵祈安在天书阁见到水月仙的全过程之后,不由得莞尔笑了:“赵东家,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 赵祈安微微皱眉:“此话何解?” 安守道把洒放到一旁,笑着道:“这水月仙能够聆听世间真音,有听人心想之声的本领。你虽从老朽这儿学了‘静’字诀,可以做到‘无想无念、灵台清明’。可那天书阁中那么多人,唯独听不到你的‘心音’,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显眼么?” 这个问题,赵祈安想过。 但却无解。 赵祈安面露些许无奈:“若不用‘静’字诀,任凭水月仙窃我思绪,岂不是更糟。” 安守道笑着对赵祈安提醒了一句:“少想些有的没的就行,她只能窃人一时念头,还做不到读人记忆的地步。” 显然对当今国师有足够的了解,毕竟二人都斗了这么多年,对彼此的手段都可谓是知根知底。 可赵祈安眉头依旧皱着,有些不解:“我只是想不明白,今日天书阁中那么多人,她为何会找上我?” 他一开始并没有动用“静”字诀,和旁人无异,只是在借阅书籍,并没有做什么显眼的举动。 按理来说即便水月仙经过天书阁一层,也不会突然关注到他。 他又与水月仙也不是第一次打照面,若是水月仙注意到他了,早在之前就该试探他,何必等到今日。 安守道转过身来,面对着赵祈安,上上下下好一番观察,随后伸出手指,朝着赵祈安的黄庭点了一下。 赵祈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安院长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化。 下一刻,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很快有一条黄色的“光带”被他逼出了体外,在掌心处悬空漂浮。 那是……一道灵性! 是赵观象为了修补道基之伤,吸纳了无妄之主的圣骸灵性后,系统反哺给赵祈安的一道“无妄之主”的灵性。 赵祈安得到这一缕“灵性”后,并没有擅自将这道灵性炼化入体内,而是镇压在了自己黄庭之中,想着将来有一日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可没想到,还不等这玩意派上用场,自己倒是先被坑了一手! 赵观象的道基之伤,是国师出手修补的。 那“无妄之主”的圣骸,原本就掌握在国师手中! 赵祈安现在想来,水月仙是察觉到了他体内这道熟悉的灵性,这才过来的。 他想通了这些事之后,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反倒是安院长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赵东家擅百家之术,怎么对这高阶武者的知识如此浅薄?这是吃了读书少的亏呀。” 赵祈安面色凝重得朝安守道拱手:“事已至此,安院长可教我该如何应对?” “赵东家不必这般谨慎。”安守道倒是浑然不在意得摆摆手,似乎并不觉得这事儿有多大,“死不承认就好了。” 赵祈安神情顿时一怔:“死不承认?”“对,死不承认!”安守道点点头,说道,“那女人对你说的那些话,十有八九是在诈你。她未必看出了你修为深浅,大概也只是察觉到了你身上这道无妄之主的灵性。” “可世家之中,以强者遗留的灵性培养后辈晚生的秘法,不是少数,越是古老的世家越是喜欢搞这些东西。你亦是世家出身,身上有道灵性很正常,她会注意到你也只是因为你身上这道灵性是‘无妄之主’的而已,太过巧合了。” “再者说了,就算水月仙真看出了东家有修为在身,那又能如何?修行武道又不犯法。” “就算她看出了赵东家已臻至天人之境,可元胎紫纹若不显现,世上无人能看得出对方究竟有多少道紫纹。水月仙顶多觉得东家三十岁之前踏入天人,是个颇有天赋的武道天才。但巡天监中,不还有个十九岁天人的赵观象么?” “不稀奇,不稀奇。” 安守道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让赵祈安也放心了不少。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还是有一股不安感。 最重要的是,水月仙有一句话,很值得玩味。 “潜龙……原来说的不是赵万金,而是你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 …… “另外把老朽那棋童还来,好不容易安心学两天棋,又被你指使去做这做那的,心思若是散了,可就不好进学了!” 赵祈安临走告辞的时候,还被安院长板着脸训了两句。 小道童被他送到安院长这儿学棋,这学了还不到两个月,就因为白云观那块地儿,让小道童这几天一直跟着苟向西在京都城各个衙门东奔西跑的,耽搁了学棋的事情。 这就很让安院长不满了,甚至说再有这样的事,就带着小道童要回白鹿书院去。 如今这京都赵行,可离不开安院长坐镇。 赵祈安也只能是自罪几句,好言安慰,许诺明天就把小道童送回来,这才平息了安院长的不满。 等他告别了安院长,便准备回府去了。 可等赵祈安刚迈出珍宝阁的大门,很快就有人匆匆赶来,出声喊他: “东家,东家留步!” 当赵祈安听到身后唤他的声音,这才停驻了脚步,回过头疑惑看去。 来人是珍宝阁四楼的一位幕僚,显然是来得匆忙,气都喘不匀。 那幕僚喘匀了气后,这才朝着赵祈安拱手,面色严肃道:“本家那边的运生辰纲的队伍有消息了,已经进了豫州境内,三日之后就将抵达京都城。” 他将一封密信交给赵祈安,随后再次躬身行礼,这才退下。 赵祈安捏着手中的密信,面沉似水。 豫州边境到京都城,从京运河走水陆一日就可以到。 运纲队要用三日? 还有这足足迟了将近二十天才到…… 赵祈安倒是想听听那运纲的领队会对他做出怎样一番解释。 (本章完) 187.第187章 赵祈安为何不来见我? 第187章 赵祈安为何不来见我? 豫州,青石郡。 宽阔的江面上,一片黑影渐渐浮现。随着距离拉近,一支庞大的船队缓缓驶来。一艘艘货船首尾相连,宛如一条巨龙破浪前行。 船帆鼓鼓,在江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每一艘船都满载着货物,货舱被塞得满满当当。有的船只装载着一箱箱绫罗绸缎,在阳光下闪烁着华美的光泽;有的则堆满了珍贵的香料,丝丝异香随风飘散。 船队最前头的那艘货船甲板上,站着一名贵公子,身上穿着锦绣华服,披着件白狐皮制成的披肩,腰间佩着一块白润无暇的美玉,手中一柄象牙制成的折扇,扇尾处还坠着一枚鸽子血般的红宝石。 所用之物,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尽显华贵。 而他本人则是约莫三十多岁的岁数,面上无须,一双上翘的狐儿眼,让他那俊美的相貌添了几分雌雄莫辩的阴柔。 “阮先生。” 一名黝黑的汉子从船舱中走出,朝着那贵公子拱拱手,话语中隐隐有些不满道:“如今离京都城已经很近了,阮先生还要在青石郡逗留么?” 阮玉折扇一合,微微笑道:“不急,不急。说来这青山郡有我一位师兄在此做官,既然来了,哪有师兄弟不聚聚的道理?” “可东家那边……” “东家?” 阮玉侧过身,看向身旁皮肤黝黑的汉子,狐媚般的眼儿微微眯起:“你说的东家?是东海那位?还是京都城那位?” 黝黑汉子顿时沉默了。 阮玉拿着象牙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笑容不减,只是语气变得玩味了起来:“下次莫要说错了话,东家是东家,少东家是少东家。” 二人说话的功夫,船只已经靠了岸,船员们熟稔得抛下锚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随后将舢板放下,把船只与港口“连接”在了一起。 阮玉径直从那黝黑汉子身旁走过,朝着舢板走去,语气慵懒:“赵管事,我下去走走,你若不愿来,那就在船上等我回来便是。” 黝黑汉子望向他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凶光闪现。 但那眼神也仅仅只是一瞬而过,他低下头,加快了脚步,跟上了阮玉。 …… 跟随阮玉下船的,不仅仅只有那黝黑汉子一人,还有二十多名武者打扮的武夫,一十七名男性,六名女性。 这些人,都是阮玉的同门,也是随同船队为东海赵家护送生辰纲的护卫。 唯独那黝黑汉子,并不是阮玉的人。 他姓赵,东海赵家的赵! 如今东海赵家,本家嫡系除了赵万金之外,就只有赵祈安一人,可以说是人丁稀薄。 但旁系分支,人数却是不少,光是东海海青城内的赵家族人,在宗谱之内的就有三千多户,一万六千多人。 而这黝黑汉子就是东海赵家的一名旁系,名为赵临远,若是论资排辈,还是赵祈安的堂兄。 除了这一层身份之外,他还是赵祈安麾下的一名“金甲将”,曾追随赵祈安征战海上十二国数载,战功累累,亦是赵祈安留在海青城的心腹之一。 原本这一次为天武皇贺寿运生辰纲之事,是由他负责,率“龙渊卫”精锐来运送的。 可临行在即,赵家家主东海大公赵万金却突然改了主意,安排了这阮玉顶替了他的位置,让他担任阮玉副手,将这生辰纲从东海运去京都城。 这番举动,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赵临远一开始只以为是老家主觉得他来领队不稳妥,毕竟这一次东海赵家准备的生辰纲可谓是价值连城,路上难保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才请了一位家中供奉前来助阵。然而真正出发了之后,他却发现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 先是阮玉带着他这些所谓“同门”,换掉了几乎一半的“龙渊卫”精锐。 而后在运纲的路上,他每到一处大一些的郡城,便要停船靠岸,在岸上与这些郡城中的官员结交,送出了一份份厚礼。 这一下,时间也就耽搁了下来。 赵临远心中是憋了不少火气的,可偏偏阮玉他动不得。 阮玉的身份,非同一般。 他乃是灵萤岛的弟子,他的师尊更是大乾的“定波候”——阮神秀。 定波候的弟子,为何成了东海赵家的供奉? 赵临远不清楚,只知道大概是在四五年前,老家主和灵萤岛就走得很亲近,过了不久就从灵萤岛请了不少武道强者来赵家当供奉。 这阮玉,就是其中之一。 即便是撇去定波候亲传弟子的身份不谈,阮玉本人也是以七纹元胎晋升神通的三品高手。 这一次除了他本人之外,一同运送生辰纲的这些同门里,还有六名天人武者。 这份武力,足以瞬间镇压赵临远与他这一边的龙渊卫精锐。 阮玉带着这么多高手入京,再看他对赵祈安的态度…… 这让赵临远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事到如今,他也做不了什么,甚至连派人去京都城给东家送信都做不到,因为阮玉的人把他的人看得死死的。 幸运的是,现在离京都城已经很近了。 想必东家已经知晓了阮玉的事,只是不知晓东家会如何应对。 …… 东海赵家的船队,在青石郡停留了足足两日。 这两日间,阮玉一直忙于应酬,每日都在和这青石郡的大小官员们推杯换盏,笑语连连。 他似乎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有相熟的旧友在当官。 这一点让一直陪同的赵临远看得眼皮直跳,从中也看得出定波候在这朝堂中的地位与背后错中复杂的人脉关系。 他只能默默记下这些,希冀着早一日能够抵达京都城,他好将这些消息都如实地汇报给赵祈安。 幸运的是,到了第二天傍晚,阮玉终于是带人离开了青石郡,继续运送着生辰纲朝着京都城方向行驶而去。 直到翌日中午,这一支船队,终于是姗姗来迟的抵达了京都城的城西码头…… 当船队停靠在城西码头,阮玉带着人下了船之后,左右看了看,立刻皱眉不满了起来: “赵祈安为何没来见我?” (本章完) 188.第188章 后院起火 第188章 后院起火 京都城的赵氏商行早早便知道了本家的运纲船队今日会抵达京都城,所以提早将城西码头肃清,今日能够入港的船只也只有赵家的船。 当运纲船队抵达,一艘艘巨船依次停靠在了港岸边,巨大的船身投下一片阴影。 船员们熟练地抛下锚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赵氏商行的几名管事早已带着码头的苦力再此等候,新的大仓也被腾空了出来,就等着将这一艘艘船上的宝货卸下来。 为首的那艘船放下了舢板,阮玉带着人从船上下来,来在了港岸口。 京都赵行的管事赶忙带人上去迎接,来在阮玉身前,拱手行礼,客气道:“可是本家供奉?” 可阮玉像是没听到一般,手中象牙扇子一拉一合,视线四处看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啪!” 突然间,那象牙扇被用力一合,在左掌心一拍。 阮玉皱眉道:“赵祈安为何没有亲自来?” 他这一直呼赵祈安的名字,顿时让周围人都变了脸色。 那原本还客客气气的管事,闻言身板渐渐直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得说道:“东家日理万机,似是这般的些许小事,我们这些下人来做就好。” 这一句话,顿时让阮玉瞪了眼。 赵临远心中有些感慨,东家不愧是东家,哪怕是来了京都城,手底下随便拉出一名管事,都是忠勇之人。 他轻咳了一声:“阮先生,该是我们去拜会少东家才是。” 阮玉原本眼神有几分不善,可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握着折扇轻轻敲了敲手心:“不急不急,大家这一路舟车劳累,怎好这般风尘仆仆的去见少东家?” “待休息过后,再去见少东家也不迟。” “不过这京都城,我们可是初来乍到,少东家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给我们安排吧?” 那管事话语圆滑,说道:“自然是安排了院落,本家供奉请随小的来。” 阮玉挥着扇子,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同门:“你带他们去,我随便逛逛,听闻赵家在京都城建了个规模颇大的商坊,我正好去逛逛。” 赵临远不由看了一眼那管事,管事朝他摇了摇头。 …… 珍宝阁顶楼,安守道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册。 这上头的书,大多都是这些年赵氏商行为他收集的孤本、珍本,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 安守道的爱好,除了下棋之外,也就是读书了。 赵家这也算是投其所好。 正当他为书架上的书籍除尘时,有人匆匆赶来顶楼。 “安院长,有人想要见您,是本家的一位供奉。” “本家供奉?” 安守道有些疑惑,掐指算了算日子,恍然道:“是从东海运送生辰纲来京都的?” “是。” “不去见赵东家,见老朽做什么?” “这……小的不知,不过人已经走了,只是让珍宝阁的管事将一份厚礼送给安院长。” “厚礼?” “他还准备了一份礼单……” 那管事也是将一份礼单奉上。 安守道接过那礼单一看,渐渐皱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这礼单上的宝物,即便是对于安守道来说,也是价值不菲。 可问题是,赵家的本家供奉,给他这个京都供奉送礼,是怎么回事?这份疑惑,直到安守道看到礼单末尾,方才解开。 这礼单末尾,写了两句话。 这第一句话,是表明这份礼不是他阮玉送的,而是东海大公赵万金送的。 这第二句话,则是态度恭谦的表示,不管赵家发生了什么,都将对安院长您奉为座上宾,一切都不会变。 这两句话结合在一起……就显得颇为耐人寻味了。 安守道看完之后,哑然失笑,捻了捻胡子,笑道:“看来赵东家,是有一点小麻烦了呀。” 他将手中礼单交还给那来报信的管事,对那管事吩咐道:“礼照收下,不过这份礼单……送去给赵东家看一看。” 那管事当即心领神会,将那礼单收入袖中,拱手道:“是。” …… 消息层层上报,最后赵霓裳亲自拿着那封礼单,去了公主府见赵祈安。 当她见到赵祈安时,赵祈安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她“啪”得将那份礼单拍在桌上,气愤道:“义父,您看看。” 赵祈安闻言笔尖停顿,将毛笔放在一旁笔搁上,这才拿起那封礼单,低头看了起来。 赵霓裳就在一旁等着他看完,眼巴巴等着赵祈安发号施令。 可赵祈安看过之后,面色毫无变化,只是将那礼单折起,重新放回桌上:“行,我知道了。” 赵霓裳愕然道:“义父,他这最后两句话……这分明是本家那边要对您不利啊。” 赵祈安摇头道:“有什么事等万寿宴之后再说。” 自己那位远在东海的父亲,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起了些心思。 这一点,赵祈安已经能够感觉到了。 可正如他所说,眼前当务之急还是天武皇的万寿宴。 他现在身边的人,只有少部分是从东海就追随他的心腹,而即便是那几位心腹,也没办法替他回东海处理这些“家事”。 也正因此,赵祈安要解决本家的事,必须得他亲自回一趟东海才行。 而万寿宴在即,他脱身不开。 这一次的万寿宴,可不仅仅只是为天武皇庆生那么简单…… 赵霓裳依旧是怒火中烧,恨恨道:“这本家供奉,实在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您为何不在路上直接杀了他?” 赵祈安瞥了她一眼,说道:“三品神通岂是说杀就杀得了的?” 赵霓裳有些不服气:“聂老总是能办到的。” 对赵霓裳这番想法,赵祈安无奈得摇了摇头。 武者三品,便是对无暇肉身的极致开发,挖掘人体密藏,显化诸多神通。 神通境的武者,可断肢重生、斩头不死,寻常认知中的“要害”对于他们已经没了意义,即便是捏碎了心脏,也能重新再长出一颗来。 所以要败三品神通的武者,不算难事;但要杀,却是千难万难。 聂老出手,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让阮玉跑了,那都将招惹来不小的麻烦。 毕竟是定波候的弟子,身上难保没有“拓武牌”之列的保命之物。 更何况,人还没到京都城时,谁能知晓对方是怎样的态度? 万一只是一场误会?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本章完) 189.第189章 东海的无冕之王! 第189章 东海的无冕之王! 定波候阮神秀,乃是三朝老臣。 也曾是大乾海军统帅,统领三十万海军在海上为大乾开疆扩土,将大乾版图扩展了许多。 不过在天武皇继任之后,却是大规模裁撤了海军,收缩兵力进了内陆,只留下寥寥三四万人的海军编制守卫海上疆土。 之所以有这样的决策,是因为养着三十万海军的成本太大了。 这个世界的海洋比之赵祈安的前世要辽阔得多,每一次远航的成本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养着这三十万海军,几乎占据了每年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 但换来的是什么? 不过是海外一些蛮夷小国的俯首称臣,上贡的也只是些稀奇古怪但没啥价值的玩意。就这,大乾还得回赏。 付出与收获截然不成正比,已经成了大乾国尾大不掉的累赘。 承平太祖和圣德先皇,多少是想要这一份“开疆扩土”的功绩的,希望能够青史留名。 但天武皇帝不在乎这些,他本就是民间出身,要饭都要过,哪里在乎什么脸面名声的? 纯赔本的买卖,爱谁做谁做! 也正因此,天武皇上任后没多久,就开始裁撤海军,只留下三四万人守着大乾国的海岸线,以防止海上盗匪侵略大乾疆土。 而原本的海军统帅定波候阮神秀,在海军裁撤之后,索性告老还乡,回了自己的宗门灵萤岛专心培养门人弟子了。 灵萤岛是一宗门,亦是海外的一座岛屿,位处东海与黄海交接之处,也是扬州与徐州的海域交汇之地。 这宗门实力强大,天人武者众多,而其中佼佼者,便是阮神秀的几名亲传弟子。 阮神秀一生未有婚娶,膝下无子,亲传弟子之中有一对孪生姐弟是他自幼抚养的孤儿,被赐了阮姓。 阮玉就是那对双子之中的弟弟,也就是说他不仅仅是阮神秀的弟子,更是这位定波候的养子。 所以要杀阮玉,不仅仅要考虑到他本人,还要考虑到他背后的定波候。 阮玉好杀,但定波候……却非易与之辈。 这些考量,赵霓裳不知晓全貌,也就没法想得到这么多。 赵祈安看向赵霓裳,问道:“可有查到这些年来本家和灵萤岛有过往来的记录?” 赵霓裳摇了摇头:“这些年海青城那边传来的消息都查了个遍,却是不曾有半点记录,除了五年前老家主曾去了扬州安淮郡待了三月,那儿离灵萤岛不远。” 赵祈安轻哼了一声,道:“阮玉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投奔赵家,如今东海赵家之中的供奉竟是有十几名灵萤岛的门徒,此事我竟是不知晓,还需得铁师傅提点一二。” 赵霓裳当即心领神会:“义父,您的意思是……本家那边故意瞒下了这些消息,不让这消息走漏到京都城来让您知晓?” 赵祈安不置可否,低垂下眼帘,似是沉思。 这事儿不知是自己父亲趁着自己不在,想要收回对赵家的掌控权,所以找上了定波候寻求合作。还是定波候是察觉到了东海赵家在东海之上的所作所为,起了想分一杯羹的心思…… 不管是哪一种,东海大公和定波候的结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目的,却是要对付他这个亲儿子! 赵霓裳很是不解:“可是,义父……为什么啊?老家主不是只有您一个继承人么?赵家的一切本就该是您的,他为何还要联合外人对付您啊?” 她虽是孤儿,但在被赵祈安收养之后,体会到了家的温暖,心中比谁都在意着自己的家人。 没有血缘的羁绊,尚且如此。 义父和老家主更是血脉相连的父子,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赵祈安淡淡道:“若是我父亲行将就木、寿元无多,他自然愿意我越有本事越好。可若是他正值壮年、雄心壮志……”他止住了话语,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现如今父子俩的局势,便是如此。 一山岂容二虎? 莫说虎毒不食子,自古权力动人心。 赵霓裳主动请缨道:“义父,不如让我带人回东海?” 赵祈安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东海局势,你去了没用。” 赵霓裳是在赵祈安离开东海之后,才跟随他的,也因此对海青城、赵氏本家以及东海海上的局势了解不多。 现如今赵万金与定波候结盟,海青城也就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若是赵霓裳折在了海青城,折在了“自己人”手里…… 这份后果,赵祈安不愿去想。 “这事儿,只能我自己亲自回去一趟。” 赵祈安停顿片刻,随后哂然一笑:“不过,他们恐怕要千方百计阻挠我回去了。” “为何?” “因为他们不敢!” 他话语平静,但这句话之下却是绝对的自信。 海青城的危机,其实在赵祈安看来都不算什么。 海青城,是赵祈安给赵万金,赵万金才能掌控得了的。 但有些东西,赵祈安不给,赵万金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的。 例如……兵权! 自古以来,权力都诞生于武装力量之上。 赵家从来就不是什么和气生财的商贾之家! 当年为何天武皇愿意给出一个“大公”之位,甚至与赵家结为姻亲? 难道真是因为赵家慷慨解囊,解了国库的燃眉之急? 如果真是那样,那赵家就是头任人宰割的肥羊,东海赵家在被天武皇盯上的那一刻,整个赵家都会被这大乾王朝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现实是,赵家成了公爵之家,成了皇亲国戚! 这是因为赵家有能够和天武皇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资本! 谈判后的结果,是赵家倾尽家财为天武皇解了国库的燃眉之急,以及后续每年充入国库的海量税收。 换回来的也很多,甚至公爵之位也只是其中的一份添头。 天武皇真正给赵家的,是东海海上的经营权,凡是赵家开拓出来的海域,皆归赵家所有。 除此之外,就是赵氏商行在大乾国的一路绿灯,否则赵氏商行如何能够做得到在短短十几年内在大乾九州开枝散叶的? 至于其他的一些协议……暂时不值得提。 赵祈安来京都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天武皇。 但这并不代表他彻底失去了对东海的掌控。 只要龙渊卫还在他的手上,当他踏足东海的那一日,他依旧是东海的无冕之王! (本章完) 190.第190章 父子相残的“真相” 第190章 父子相残的“真相” 龙渊卫,赵万金是调动不了的。 哪怕他费尽心机撬动了龙渊卫中的哪路将领,远在京都城的赵祈安看一眼龙渊卫将领们的忠诚值就会立刻知晓,自会派出人去处理。 也正因此,他明知自己父亲心思不大安分,依旧是稳稳坐镇京都城,对自己的后方大本营并不是很担心。 如今看似后方起火,但赵祈安自信自己回到东海的那一刻,一切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 除非……赵万金找来的这位定波候有办法让他永远留在京都城,从此回不了东海。 但定波候自己都没有亲自来京都城,只是派了一名亲传弟子来。那阮玉,有这能力么? 赵祈安并不觉得,也正因此,他心中其实并不着急。 等万寿宴结束了,再回东海也不迟,不急于这一时的。 赵霓裳见赵祈安这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担忧也就放下了不少。 只是她一想到还在京都城里蹦跶的阮玉,柳眉顿时都纠结到了一块去:“话虽如此,可那阮玉该如何处置?” 赵祈安沉吟片刻,说道:“先什么都不做,再等两日。” 赵霓裳不解:“等什么?” “等楚师傅修为恢复先吧。” 赵祈安说这话时,也是有些无奈。 他如今麾下能够调用的高端武力确实是少了一些。 阮玉毕竟是三品神通,一同带来的同门还有六名四品元胎境的天人武者。 这份战力,在这京都城之中,可以说是能横着走了。 赵祈安也不可能派聂老去盯着这些人,只能等楚轩这几日先将修为恢复至巅峰。 别看楚轩总是在赵祈安身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但他是实实在在的九纹元胎晋升的神通境巅峰。 天下三剑之中的“剑王”楚人王,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瓷的。 只是楚轩毕竟被魔气缠身多年,气海这些年被魔气侵蚀严重,想要恢复巅峰修为,需要费的时间比预想中要更多一些。 赵霓裳看出了赵祈安脸上的无奈,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帮不上义父的忙了。 想想连观象都已经踏入天人之境,自己还在五品巅峰打转…… 这让她很是气馁。 “对了,派人知会苟向西一声,让他先放下白云观那边的事,来府上见我。” 赵祈安吩咐了一句之后,察觉出赵霓裳的情绪变化。 他站起身来,走到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莫想太多,安心做事。” “是。” 赵霓裳怏怏不乐的应了一声。 她心中暗下决心,回去之后潜心修行,争取早一些踏入天人之境。 …… 到了第二天,阮玉依旧没有来公主府拜见赵祈安。 倒是赵临远来了公主府,一见到赵祈安当即便激动拜下。“东家。” 他虽是赵祈安的堂兄,但是在赵祈安面前却是万万不敢自持身份的,也和其他人一样唤赵祈安为“东家”。 赵祈安见到许久未见的赵临远,面上流露出浅浅笑意,说道:“这一趟,辛苦临远堂兄了。” 赵临远顿感惭愧,拱手道:“不敢言辛苦,路上耽搁了许多时日。” 赵祈安并不意外,说道:“都说说,阮供奉都去了哪些地方。” “是。” 赵临远不敢隐瞒,将从东海出发之后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牒文,恭敬得递给赵祈安:“这一路上,船队在哪些郡城逗留,阮供奉见了哪些世家子弟、地方高官……属下都有好好记着,请东家过目。” 他虽看似粗犷,但心思缜密,知道拦不住阮玉,就将阮玉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都事无巨细得记录下来,就等着来京都城见过赵祈安后,交给他来定夺。 赵祈安接过后,只是略略瞥了几眼,嗤笑道:“没看出来,定波候离开朝堂这么久,人脉还是这么广。” 他将牒文册子合起,放到了一边,随后目光再次看向赵临远,问道:“这些年我不在东海,家中可是有什么变化。” 赵临远闻言,眼神中却是闪过些许诧异:“属下每年都遣人送信至京都城,东家这些年莫非一封都没有收到?” 赵祈安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确实是每年都有得到海青城的消息,但他从未收到过赵临远送来的信。 赵临远顿时明白过来,自嘲般的笑笑:“看来我送出海青城的信,都被老家主给截留了。” 他朝赵祈安俯下身,恭敬道:“不敢瞒东家,这些年来东家留在海青城的人,大多都被赶去了海上。少数留在海青城的人,像我这般被您委命负责海青城城防之事,老家主动不得我,但也渐渐让他的人替换了我的人,将我架空了起来。” 赵祈安点点头,对赵临远的处境大致有所了解。 这也不仅仅是赵临远的处境,被赵祈安留在海青城中任命的心腹,恐怕也都是这么个处境。 他问道:“我走之后,就是如此?” 赵临远摇了摇头:“没那么久,也就是近两年的事。是在那位阮供奉来了赵家之后。” 这般说来,东海大公和定波候的合作,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之后赵祈安又询问了几句,不过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但赵临远说的有一件事,却是引起了赵祈安的注意: “对了,阮供奉来海青城之前,曾有一名女人住进了赵氏祖宅,之后赵府上下仆从奴役皆被清洗更替了一番,我也再无法打探到主宅的消息。” “去岁我曾以祭祀祖宗牌位的名义进过祖宅,曾在后院听到过婴儿啼哭声。想看个究竟,但是却被阮供奉带人怒气冲冲得赶了出来。” 女人? 婴儿啼哭声? 赵祈安若有所思,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父亲这一次为何能下定决心来对付自己这个“独子”了。 赵临远特意提及这些,显然他也是有所猜测的,说出这番话后,就小心翼翼得观察了一番赵祈安的脸色。 可赵祈安神色未变,平静得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也就在这时,有人匆匆赶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东家,那位本家供奉去拜会了二皇子,二皇子让您最好亲自过去一趟。” (本章完) 191.第191章 鸿门宴? 第191章 鸿门宴? 傍晚时分,夕阳西落,红霞满天。 京都城的六月末尾,很少有像是今天这般开晴的日子。 内城的文居坊中,有一座大院门前停着不少车马,来来往往不少人从门前出入,单看身上穿着,便知非富即贵。 这是梁蒙秦氏的府邸,不过京都城内都知晓,此府乃是梁蒙秦氏嫁女时,为二皇妃秦沐婉准备的“嫁妆”之一。 说白了,也就是梁蒙秦氏赠予二皇子的。 只不过现如今天武皇麾下的四名皇子都尚未分封,不得出宫开别府,也因此这府邸还挂着“秦家”的牌匾。 当今二皇子姬皓宇喜欢结交朋党,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宫中行走”的资格,这秦府大院也就成了二皇子一派时常聚会交际的地方。 像是今日,二皇子就在这秦府大排宴席,邀请了不少朝中官员、世家子以及一些富有才名的读书人前来参加。 大堂之上,宾客满座。 舞池中,有胡姬献舞,曼妙身段灵活得扭动着,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席间推杯换盏,不时有人高谈阔论,引得众人相捧。 管乐丝竹声、嘈杂交谈声……混杂在了一起,倒也显得热闹。 阮玉坐在席间,不紧不慢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神情自怡得喝着酒,欣赏着胡姬美色。 而在他身后,那十几名衣服样式统一的武者整齐站着。 这架势排开,倒是比这宴会主人还要有气势几分。 其中有一人来到阮玉身后,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师兄,咱们真要做那么绝?毕竟赵家主那边……” 阮玉闻言放下酒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无妨无妨,阿姊那边会为我们兜底。更何况,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赵万金除了捏着鼻子认了,还能怎么办?” 他微微眯起眼来,眼角上翘了几分:“我倒还真想试试这赵祈安,是不是当真有他们传的那么厉害。” “他还真够能藏呀,入京十年,竟是不漏半点破绽。” 他这次来京都城,并不仅仅只是来替东海赵家送生辰纲的。 有些打算,就连派他来京都城的赵万金都不知晓。 阮玉问着身边的同门,饶有兴致得问道:“你说这赵祈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同门犹豫片刻,说道:“我没见过他。”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大致猜得出他是个怎样的人。”阮玉砸吧了下嘴,摇摇头,“不过……也不好说。” “若他胜到了最后,那他便是运筹帷幄、三思而后定的雄主,若他败了,他也不过只是个优柔寡断的胆小鬼罢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了舞池中,继续看着胡姬跳舞,感慨了一句:“真期待呀。” 身后众同门一头雾水,却是不知晓自家师兄在期待什么。 …… 阮玉这一次能够参加二皇子的宴席,是有二皇子麾下官员帮忙引荐,否则这秦府大门他都踏不进来。 不得不说,定波候哪怕辞官多年,这京都城还是有人承着他的情谊的,而这份人脉关系,现如今就派上了用场。 这宴席上,许多达官显贵知晓阮玉的身份之后,便主动过来结交攀谈。 只是这一次宴席,二皇子竟是迟到了,久久没有来。 一直到宴会开始快半个时辰,宾客皆已是酒过三巡,这才有人喊道:“二殿下来了。” 酒席间,众人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迎去。 阮玉也在其中,带着几名同门师兄弟,想要去拜会二皇子。 可当二皇子姬皓宇步入厅堂之时,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僵硬住了。 因为姬皓宇不仅仅是一个人来,在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跟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祈安! 阮玉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赵祈安,可赵祈安的画像他看了何止一遍,早就对这位海清子爵的相貌了若指掌,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可……赵祈安不是一直在京中蛰伏么? 就他对赵祈安的了解,这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如今储君之位悬而未决,这样的人怎可能会做出这种公然站队的事? 而在阮玉一脸错愕看着姬皓宇身边的赵祈安时,赵祈安也似是察觉到了目光,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可他仅仅只是瞥过一眼,神色毫无变化,很快又收回目光和身旁的二皇子攀谈了起来。 但就是这一眼,让阮玉清楚,赵祈安绝对是注意到了他! …… 赵祈安确实是注意到了阮玉。 他虽然此前并没有见过阮玉本人,但这席间诸公大多他都认识,多出几张生面孔来就显得分外显眼。 更何况阮玉这一行人皆是修为不俗的武者,血气比之常人旺盛了何止十倍,想让赵祈安不注意到都难。 姬皓宇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阮玉那边也撇去一眼,笑着问道:“海青,你不与你本家供奉打声招呼?” 赵祈安这才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道:“无妨的。” 姬皓宇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了一遍,呵笑了一声。 他看出了两边的不睦,只是这会并未多提。 赵祈安本想找个地方坐下,但却被姬皓宇制止了:“海青,你随我来。”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姬皓宇身后,朝着屏风后头的主座走去。 当两人绕过屏风,赵祈安不由一怔。 只见屏风后长桌摆起,桌上摆着佳肴美味,但长桌两侧却无人落座,空空荡荡。 这,显然是姬皓宇单独为赵祈安准备的! 赵祈安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鸿门宴”这三个字几乎是立刻涌上了心头。 可自从他帮姬皓宇拔除了自己队伍里的“二五仔”,又打击了三皇子背后的周家,两人关系按理来说正处于“蜜月期”才是。 有这番变化……莫非是与那阮玉有关? 姬皓宇态度随意得坐在了长桌主座上,落座之后,对赵祈安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说道:“海青,别站着了,坐吧。” 赵祈安这才落座,随后一旁有宦官拿着酒壶上前,为二人斟酒。 姬皓宇也不动筷子,看向赵祈安,含笑问道:“今日你赵家那位本家供奉可是带了‘厚礼’来见我,你可知晓他送了我什么?” 他特意在“厚礼”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得分外意味深长。 赵祈安低下头,摇了摇头,一板一眼道:“下官不知。” 姬皓宇轻啧了一声,看向赵祈安的目光也渐渐有些不满。 他伸手进怀中,很快拿出了一个小包裹,放在了桌上。 当包袱皮被打开,尚未露出里头的东西,一股独特的清香便飘逸了出来,缭绕在两人周围的空间。 当赵祈安闻到了这股清香,脑海中也似有清流涌出,整个灵台都变得清明了起来。 但与此同时,他脸色骤然变了。 而那包裹也彻底被打开,露出了里头的一块黑漆漆的东西来。 那是一块茶饼,看着黑漆漆朴实无华,重量约莫有一斤左右。 这是……悟道茶! (本章完) 192.第192章 暗中交锋 第192章 暗中交锋 姬皓宇拿起茶饼,放在鼻下嗅了嗅。 他脸上浮现出些许的迷醉之色,但很快脸色就沉了下去,将那茶饼重重砸在了赵祈安身前的桌面上,声音低沉道:“前不久,我了一万五千两才买来了一两这悟道茶。海青,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可谁能想到,我视若珍宝、费重金才买来一两的悟道茶,现在竟是有人转手送了足足一斤给我!” “一斤啊!这若是换成银子,难道说值十五万两么!” 赵祈安眼神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已经听出了姬皓宇语气不对。 今日的二皇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物以稀为贵,一两悟道茶,可以卖出一万五千两的银子。 但若是悟道茶并不是那么珍贵的东西呢? 若是这东西,被人随手就可以送出一斤来呢? 姬皓宇看向赵祈安,眉头是紧紧皱起,许久没有言语。 他像是在等赵祈安给他一个回答。 可赵祈安只是不动声色得将那块掷在他面前的茶饼推了回去,问道:“二殿下此话何意?” 姬皓宇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我听闻,这一次赵家送来的生辰纲中,有一整株的悟道茶树!” 这……就是阮玉见二皇子的真正目的! 直到这个时候,姬皓宇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被赵家给摆了一道。 若是万寿宴上,他毫无察觉得将那一两悟道茶当宝贝呈给父皇,而后赵家直接献上一整株悟道茶树…… 那他就将是整个万寿宴,最大的笑话! 这段时间,姬皓宇受到的背刺已经够多了,也正因此他才会对赵祈安这个“老实人”高看一眼,甚至时常家宴款待,也渐渐有将赵祈安视为自己人。 可也正因此,他实在是难以忍受来自赵祈安的背刺! 这看似忠厚老实的人,竟是设下了如此歹毒的局来陷害他? 姬皓宇知道阮玉带来的消息时,第一时间是怒发冲冠,甚至想要向赵祈安发难。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 为何? 因为赵祈安已经因为“贩良案”把三皇子得罪死了,他已经不可能站在老三那边了,那么他就没有理由坑自己这一手。 坑了自己,赵祈安图什么? 准备支持他那个大舅哥姬青空去夺嫡么? 正是想到了这些,姬皓宇方才冷静下来,愿意听一听赵祈安的解释。 当赵祈安从姬皓宇口中知晓东海赵家要将悟道茶树为寿礼进献天武皇时,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变得凝重了几分。 这事……他竟是不知情! 他已经派苟向西在赵临远的配合下,去清点生辰纲送来的东西。 可里头,并没有悟道茶的茶树! 赵家有悟道茶树么? 确实有。 当初赵祈安驰骋东海之时,发现过一处“阳仙”洞府,也就是那位“风霄”死后的洞府。 在那阳仙洞府之内,他得到了不少东西。 这其中就有悟道茶树。 一大一小,总计两株。 悟道茶树生长艰难,即便是长成的那颗,也只能十年一采,每次采摘也不过百斤的量。 而在赵祈安有意控制的情况下,流入市场的悟道茶数量极其稀少。 千两黄金一两茶,确实是这个价格。 姬皓宇虽然是费了一万五千两银子才购得那一两茶叶,按照黄金白银一比八的比例来算,是两千两黄金。看似贵了,但是临近万寿宴,这价格其实也是合理范围的。 但前提是,赵家没有将一整株悟道茶树当做礼物呈给天武皇。否则二皇子当宝贝一样献上去一两茶叶,转过头赵家把一整株茶树都献上去了……那二皇子的脸面就彻底被丢在了地上踩。 赵祈安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虽然不知晓阮玉为何能弄到自己留在阳仙洞府的悟道茶树。 但当务之急,是平复姬皓宇的怒火。 现如今,不是与二皇子翻脸的时候。 想到这儿,他看向姬皓宇,问道:“这些事,是阮供奉告知殿下的?” 姬皓宇哼了一声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赵祈安问道:“阮供奉可还有说了什么?” 姬皓宇深深看了赵祈安一眼,许久才有些不耐道:“他和我说,愿意将悟道茶树赠予我,让我来在万寿宴上献给父皇,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阮玉这是要搭上二皇子这条线么? 原本他作为赵家供奉,送完生辰纲之后就该回东海海青城。 可光是从他这一手来看,就能够看出阮玉压根就没有离开京都城的打算! 只是赵祈安很快笑了起来,问道:“殿下可有想过,阮玉仅仅只是一个供奉,他有什么权力将悟道茶树这样的修行至宝作主赠给殿下?” 姬皓宇微微一怔。 赵祈安似有所指:“我怎不知东海赵家,轮到一个外姓供奉指手画脚了?更何况他这开口,难道不知晓是会对我这少家主不利?” 姬皓宇若有所思:“东海大公与你不和?” “殿下。”赵祈安委婉提醒道,“即便再是不和,我爹只有我一个孩子,赵家也唯有我一名嫡系可以继承家业。” 这一句话,倒是把姬皓宇给点醒了。 是啊,赵家的一位供奉和赵家少家主……这选择题谁都会做吧? 即便赵祈安和赵万金这对父子不和,到最后赵家的家产总不可能落在了一个姓阮的手里。 自己即使是要押宝,也该押在赵祈安的身上。 想到这儿,姬皓宇脸色也就缓和了不少:“那这悟道茶树……” 赵祈安立刻说道:“万寿宴上,不会出现悟道茶树!” 姬皓宇这才有了笑容,只是对赵祈安多叮嘱了一句:“你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也就不多指手画脚。不过这阮玉……你尽快让人离开京都城,今日还只是寻到我,若是寻到其他人头上,指不定闹出什么事端来。” 赵祈安心领神会,拱手垂首道:“殿下放心。” 只是当他垂首的那一刻,无人察觉,他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冷意。 这阮玉……当真是来者不善呐。 …… “啪嗒!” 阮玉满饮完一杯酒,将酒杯放在桌上,随后站起身对身后人说道:“走吧。” 身后同门不由面露诧异:“师兄,您不是要见二皇子么?这面还没见到呢。” 阮玉瞥了一眼屏风方向,自嘲般得笑了笑。 当他看到赵祈安出现在姬皓宇身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这小试牛刀的第一招已经被赵祈安无声无息得化解了。 那还有见二皇子的必要么? “没意思,走了。” 奶奶生病住院了,在网吧写的,已重新润色过了 (本章完) 193.第193章 升官? 第193章 升官? 当赵祈安与二皇子密聊结束之后,二人转屏风出来,却发现阮玉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姬皓宇拍了拍赵祈安的肩膀,似是忘却了刚刚的剑拔弩张,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热情:“海青,你随意找个位置坐吧,我还需照顾下其他人。” 今天晚宴人数不少,他也不能只顾着赵祈安一人,还得与其他人应酬着。 赵祈安本想找个理由离开,可一瞥眼就看到席间末尾有人正朝他招手,于是对姬皓宇说道:“二皇子自便。” 等姬皓宇走后,他这才朝着刚刚朝他招手的那人走去。 “见过国公爷。” 刚刚朝他招手示意的人,正是赵祈安的上司英国公姬礼元。 姬礼元是二皇子的宴席常客,几乎次次都来,风雨无阻的从不缺席。 当赵祈安朝他行礼过后,姬礼元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待他刚一落座,就听到姬礼元捻着胡子打趣了一句:“贤侄孙,本公这寺卿要见你一面,也是不容易呀。你是不是都忘了你还担着宗正寺丞的职位呢?” 赵祈安面色不改,拿起席上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提酒敬道:“惭愧,下官自罚一杯。” 这刚上任一个多月,大半时间都不去官署,若是换个人来,指不定要被弹劾尸位素餐,少不得吃挂落。 但在赵祈安这儿,也就是自罚一杯的事。 不过姬礼元今日却是面色严肃得提醒了一句道:“不是本公啰嗦,但这些日子,你每天得来部堂露个面了。” 赵祈安有些疑惑:“可是同僚有所不满?” 姬礼元摇头道:“同僚哪有什么不满,大家受了你的恩惠,替你说好话来不及呢。只是这些日子有人有事没事总来宗正寺的官署部堂,时不时还来打探你的消息……” 他说到这儿,声音戛然,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得抬起头,左右看看周围,见无人注意到他二人这边,才压低声道:“十有八九是吴相的人,你近些日子是不是得罪吴相了?” 赵祈安眉头一挑,下意识以为吴庸这么快就察觉出是他在暗中挑拨了么? 心中虽是这样想,但面上他是立刻摇头否认:“我近些日子都在家中,怎会得罪吴相?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姬礼元摆摆手:“无妨,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一次吴相也不是暗中只在查你一人。本公大致猜得出是什么原因……” 他拖长了尾音,却不继续说下去。 赵祈安只好配合着他,拱手道:“还请国公爷赐教。” 姬礼元这才露出满意笑容,凑近了赵祈安,神神秘秘得说道:“前些日子,吴相和二殿下闹得很不愉快。” 赵祈安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这是为何?” “这若是旁人,本公还真不告诉,也就是贤侄孙你……” 姬礼元自鸣得意得说了一句,随后才继续压低声道:“听闻是二皇子要在来年春闱安排一些自己栽培的人才入官场,但吴相那边不同意,可不就吵吵起来了么?” 赵祈安皱眉道:“科举之事,也能安排?” 姬礼元理所当然道:“能啊,怎么不能?吴相都连任四任春闱大宗师了,来年那任想必还是他,这让谁中举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他看向赵祈安,笑道:“说来贤侄孙家财万贯,若是关系能打通吴相那边,直接买个举子身份也是不错。这宗正寺毕竟是清水衙门,望到头也就本公这位置,没甚意思,有个举人身份,来年京察之后,说不定能调去六部当官呢。” 赵祈安嗤笑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意。 来年春闱大宗师是谁……还真未必呢。 吴庸的算盘打得再响,他再是权倾朝野,有时候也得给人让路。 姬礼元说得兴起,末了还不忘提醒赵祈安一句:“对了,贤侄孙切莫觉得如今和二殿下关系好,去走二殿下那边的关系,那只会适得其反。” “有些时候……吴相是吴相,二殿下是二殿下,有些事你得自己把握才行。” 这句话,让赵祈安听着分外耳熟。 这英国公莫看在朝堂上没甚地位,但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依旧安然无事,是有他一套做官的道理在,有些事还是门清的很。 赵祈安默默给自己斟酒倒满,随后又默默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多谢国公爷提醒,不过下官胸中无笔墨,弄个举人功名也只是贻笑大方,还是罢了。” 姬礼元有些遗憾。 他不是无的放矢和赵祈安说这些话,若是能够将赵祈安劝走,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虽然赵祈安这人看着无欲无求的,对功名利禄不是很上心,但他手底下那“鬣狗官”可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近来那“鬣狗官”更是绕过了宗正寺,和部分掌有皇田的皇室宗亲在串联密和,让姬礼元察感受到了些许的威胁。 还有之前说投捐给宗正寺的那笔钱财,姬礼元发现那鬣狗官在动用那笔钱时,竟是完全没走宗正寺的账面,这不是完全不给他过手的机会么? 这肥肉不过手,手上怎么留得下油腥来? 不过姬礼元也不至于和赵祈安撕破脸皮来,只能是惺惺作罢,想着以后该如何通过赵祈安来限制限制那“鬣狗官”。 赵祈安这时问道:“不过纵然吴相与二殿下闹矛盾,怎么牵扯到下官头上了?” 姬礼元答道:“说到底,还是你近些日子与殿下走得太近,而你既不是吴相的门生,也不是他的故吏,那当然关注你呀。不止是你,二殿下身边不少非吴党出身的人都被查了一遍。” 赵祈安心里清楚,这事儿恐怕不仅仅是老国公所说的那么简单。 十有八九,吴相是在查是谁人将周家的消息透露给二皇子的。 看这吴庸大张旗鼓的样子,看来二皇子那边口风甚严,并没有将他透露出去。 “那殿下那边……” “说我什么呢?” 正当赵祈安还要问的时候,姬皓宇不知何时端着酒杯来在了二人身后。 他一来,席上的人纷纷起身端起酒杯:“二殿下。” 姬皓宇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随后目光转向赵祈安,笑吟吟道:“说来,我都未恭喜你,这才刚上任多久,就要升官了。” (本章完) 194.第194章 乌龙 第194章 乌龙 升官? 赵祈安看了看姬礼元,可姬礼元这位顶头上司倒是表现得一头雾水的。 姬皓宇笑着道:“这一次皇田案包括周家的案子,都有你参与其中。这份功劳别人不替你讨,我替你讨……这段时间莫非吏部的人没去宗正寺么?” 许多事,都是鬣狗官参与其中,而他敏感的身份,也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他现如今其实只是赵祈安手底下的一个“吏员”。 也正因此,苟向西立下的功劳,也就全都算在了赵祈安的头上。 姬皓宇这一次为了赵祈安的升官,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若是藏着掖着,那他不是白费功夫了?自然是要找个理由告诉赵祈安一声,好让赵祈安承他的这份情。 只是赵祈安听了之后,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老国公。 而英国公姬礼元更是尴尬得咳嗽了几声,随后扭过头去喝酒,假装没看到赵祈安投来的视线。 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这刚刚啪啪给人一顿分析,甚至连吴相和二皇子之间的矛盾都点到了。 可结果竟然是一场乌龙? 这他老脸哪里挂得住? 也赖他老眼昏,光瞅着那来宗正寺部堂的人穿着六部的官服,就以为是吴相的人,没成想居然是吏部的人么? 虽然现如今这朝堂之上,吴相乃文官之首,吴党有一家独大之势,但朝堂中文官派系也不是只有吴党这么一派的。 至少吏部,还是秦天官的地盘。 别看秦天官这些年来在与吴相的争锋中屡屡落败,已有夹着尾巴做人的模样,但是吴相的手暂时还插不进吏部里头来。 这官员的升职、迁任,还是得经过吏部。 赵祈安觉得往后老国公的话,也就只能信三分。 剩下的九十七分……都有待考究。 他回过神来,朝姬皓宇拱手道谢:“多谢殿下。”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姬皓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得说了一句,“我素来是不亏待自己人的。” 随后,不等赵祈安有所反应,笑着又离开了。 …… 参加完二皇子的酒宴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姬皓宇将赵祈安送出了门。 临别前,他询问道:“近些日子,可有见到过你那舅兄?” 赵祈安知道他说的是四皇子姬青空,摇头道:“这倒是不曾。” 姬皓宇轻叹一声,说道:“有时间你也进宫去探望探望,听闻老四这些日子,恋上了‘蚀金散’,整日在宫中醉生梦死,连今日我唤他赴宴他也不来,你若见了他,替我劝劝。” 现如今的大乾朝,道教香火旺盛,也就有了许多游方道人。 而这“蚀金散”便是一方士炼制的秘药,服之能使人飘飘欲仙,体验仙家之乐。 赵祈安微微皱眉,问道:“这‘蚀金散’我有所耳闻,在扬州、荆州二地流行,何时流入京都城了?” 若是流入京都城,枭卫怎么连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出来? 姬皓宇提及此事,也是一脸无奈之色:“是凌将军在荆州清除救世教时,无意间清缴出的一批货,派人送到了京都城进献给了父皇,也不知老四是怎么从父皇手里要了一些过来。父皇素来就宠爱他兄妹二人。” 难得听到了有关于荆州的事。 只不过凌放不将“蚀金散”这害人玩意就地销毁,而是送到京都城呈给陛下,这是何意? 赵祈安心中疑惑,朝着姬皓宇拱手道:“若有机会,我会入宫劝一劝四皇子,不过四皇子是否能听得进去,那下官就不好保证了。” 姬皓宇叹了一声:“劝他一劝……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赵祈安离开了秦府大院,坐着马车回到了公主府。 秦府大院和公主府都在内城,二者之间距离并不远,坐马车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当他回府的时候,鸾奴已经在门口迎着了。 “主子,喝杯醒酒茶。” 她迎着赵祈安入了大堂,随后替他脱去外衣,又从旁边奴婢托着的托盘中,端来一份醒酒茶给他。 赵祈安吃着茶汤,心中想着今日晚宴的事。 当他想到姬青空时,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抬头问了鸾奴一句:“这些日子,福延宫那边可有信来?” 鸾奴站在他身后,柔声答道:“书信倒是不曾来,不过贞贵妃那边倒是派人来过几次,想请主子入宫用宴。奴婢都以主子公事繁忙,抽身不得为由,婉拒了。” 这理由,赵祈安都听笑了。 整个京都城,都找不出比他更闲的官了。 他提点道:“下次换个理由,不然让人觉得太过敷衍。” “是。”鸾奴点头应下,停顿片刻,好奇问道,“不过主子为何突然问起福延宫那边。” 赵祈安放下茶汤碗,淡淡答道:“只是觉得偶尔也该抽出时间去一次,不然该是叫别人觉得我薄凉。” 鸾奴柳眉微颦,眼神中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如今既然将玉真公主都送离了公主府,还有和福延宫那边保持关系的必要么? 她想起福延宫时,脑海中涌出的都是些不那么好的回忆。 玉真那性子,鸾奴自幼服侍她,能过得多好? 不过鸾奴相信自家主子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所以并未多问,只是问道:“那主子准备何时入宫见一见贞贵妃?” 赵祈安微微一笑:“不急,等过些日子,府上那些皇田皇庄都收回来先。” 鸾奴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光是想想嘴角就忍不住扬起。 公主府所属的皇田皇庄,自然就是玉真的那份嫁妆。 玉真出嫁之时,可是被当今陛下赐了千顷皇田作为嫁妆,也曾是京都城一桩美谈。 不过说是千顷,实际上能耕种的良田也就是六七百顷之间,其余大多数都是一些种不出粮来的烂地。 而这些皇田、皇庄的收益,大多也都被送到了福延宫中,被贞贵妃和四皇子所享用。 但现如今却是不同了,公主府当家做主的人换成了赵祈安,原本府上大管事是福延宫出身的老太监,被苟向西一刀杀了个利落,现在是鸾奴成了府上的大管事。 那些本就该属于公主府的产业,也该收回来了。 如今夏收已经开始,今年的租子一个子也不会落入福延宫中。 到时候,该着急的就是贞贵妃和四皇子了。 赵祈安之所以想到这事儿,是因为姬青空。 自己这位“舅兄”,虽然是个在京都城里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烂人。 但用得好了,他也未必不能成为一步妙棋。 赵祈安准备用姬青空,来对付那位东海本家来的那位阮供奉。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迫在眉睫! 那就是……阮玉手中的那颗悟道茶树! (本章完) 195.第195章 诡异的修行 第195章 诡异的修行 皇宫深处,太和宫中。 朱红色的立柱高高耸立,支撑着巨大的飞檐,飞檐如展翅欲飞的雄鹰,气势非凡。金色的琉璃瓦在秋日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将整座宫殿凸显得恢弘大气。 哪怕是在皇宫之中,也挑不出几座比眼前这座宫殿更好的来。 这原本是天武皇早年居住的寝宫,而现如今此宫主人,乃是四皇子姬青空。 从这儿,也就能够看得出天武皇对四皇子的偏爱。 如今四位皇子之中,地位最高的毋庸置疑还是老二姬皓宇,但即便是姬皓宇所居住的承平宫,若论华贵也是远远不及这太和宫的。 而此时此刻,太和宫主殿之内,烟气弥漫,如在云雾之中,笼罩着整个殿宇。 大殿四周,以八角之势立着一个个香炉,炉中升起袅袅白烟,缓缓升至殿宇穹顶,似是多了一层云层般,隐约可见穹顶壁画。 异香满殿,伴随着靡靡之音。 无数曼妙的身躯不着片缕在殿中扭动,似是水蛇一般。 这些女子,大多是姬青空这些年来收罗的美婢,每一个皆是容貌上佳,窈窕的身段更是百里挑一。 她们迷醉在这殿中异香之中,眼神迷离做着各种令人热血喷薄的动作,雪白的肌肤也渐渐泛红。 而在这群女人当中,盘膝坐着的却是比之这殿中群芳更加绝美的男子。 青墨长袍,敞着胸怀。 微卷的长发留出一小撮垂在脸颊旁,右耳朵上戴着一个银白耳戒。 他坐在“欲望”当中,可面上却是无欲无求的“慈悲”。 双手捧作莲状,又似是受缚的囚徒,约束的是自身的“欲”。 任谁见到这一幕,能将眼前这带着“慈悲”之人与平日里放纵形骸的四皇子联系到一起? 这一幕,太过诡异。 “生母救世,莲渡世人……” “欲中来,肉中求,证得无妄魂,方得三灯接引,可入天国……” 在姬青空身后,一座神龛耸立,红布盖着龛盒,这诵经声便是从中响起。 初时,此声如同蚊呐,嗡嗡嗡萦绕耳边,却又让人听不清其中声响。 可渐渐得,这声音渐渐变大,宛若老鼠窸窸窣窣得发出声响。 随着时间流逝,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洪亮。 到了最后,竟是如晨钟暮鼓,响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洪亮到了振聋发聩。 那呈八角之势摆放的八个紫金香炉内,原本只是缓缓升起的袅袅白烟,此刻就像是有人往炉中内膛加了一把火般,烟雾滚滚冒出。 “蚀金散”的香味瞬间侵蚀着整个大殿,而殿中那些女子更是陷入了疯狂之中。 宛若无数“肉虫”蠕动,如同“浮世绘”般怪异离奇。 她们皮肤的“红”,越发浓郁,原本淋漓香汗渗出了血珠,随着炙热的肤表温度又蒸发到了空气中,形成一缕粉红色的“雾”。 这一缕缕粉雾自她们身上散发而出,最终又落在了姬青空的双掌之中。 他的双手之中,宛若真绽放开了一朵红色的莲,双手相并是为莲托,五指皆为骨架。 那是“欲”。 肉眼可见的“欲”! 随着他的气息吞吐,这朵“欲红莲”被他吸入体内,他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不一会儿便高高隆起如同待产的产妇。 突然间,姬青空猛地睁开眼。 他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似有“活物”在动,从腹部移到胸膛,将整个胸膛都涨开,最后又移到了他的咽喉处。 姬青空仿佛蛤蟆一般,咽喉高高鼓起,喉咙间的皮肤都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他像是喘不上来气一般,脸开始憋得涨红,双眼外凸,额头青筋根根暴起。 一时间,那俊美近妖的面容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呕……” 随着一声干呕,一颗拳头般大的“肉瘤”被他从口中吐出,沾染着各种不知名的黏液,落到了地上。 当吐出这异物之后,姬青空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脸色苍白无比,血气亏损,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 原本“慈悲”之色再也在他脸上看不到半分,他又恢复成了往日慵懒的模样,打着哈欠,眼眉间满是倦意。 姬青空站起身来,将地上的肉瘤捡起,也不嫌脏,就这样拿在了手中。 随后,他朝着那殿中立着的神龛走去,掀开红布一角,将手中那怪异的“肉瘤”递了进去。 大殿中,那时时呢喃着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那神龛红布之下,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嘎吱……” “嘎吱……” 大殿内,安静得唯有这怪异的咀嚼声响起。 那原本沉醉在“欲”之中的女人们,此刻横七竖八得倒在了地上,若不是偶尔间的胸膛起伏,还以为这殿中是横了一地死尸。 姬青空伸手扶着腰,挺了挺腰身,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面上露出了些许的酸爽。 他朝着殿外走去,沿途不时抬脚将地上的女人白的胳膊大腿往边上踢了踢,这才从殿中走出。 一出殿,迎面而来的便是刺眼的阳光。 姬青空仰着头,眯起眼来,享受着这一份阳光。 他已经许久没见到阳光了。 殿中,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悚场景,响彻着那咀嚼吞咽的声响。 殿外,是阳光和煦、鸟语香。 姬青空保持着晒太阳的姿势一动未动,但他被阳光投在石板上的影子却是动了动。 他缓缓睁开眼,淡淡开口:“莫跟着我,指不定哪日撞见国师,你我皆是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 他的影子微微隆起,像是一滩黑水缓缓聚拢:“教主不日之后将随凌放入京,叫您提前做好准备。” 姬青空叹道:“外祖还是太心急了一些,荆州经营了这么多年,放弃了……终究是可惜。” “血祭十万人,瞒不住的,荆州迟早得放。”黑影中声音恭敬,“若您大业能成,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姬青空轻笑了一声,似是不信这黑影的这套说辞。 正待他还要开口,宫门外有宦官匆匆走来。 “殿下……” 那原本聚拢的黑影瞬间像是一盆水泼洒在了地上,重新恢复成了影子的模样。 姬青空身后殿门突然关闭,内里声音半点传不出去。 他这才转过身来,看向那宦官,挑挑眉道: “何事?” (本章完) 196.第196章 迟来的“母爱” 第196章 迟来的“母爱” “娘娘让您去福延宫一趟,您这是……” 那宦官乃是福延宫的太监,奉了贞贵妃的命令来太和宫寻四皇子。 只是当他看到四皇子时,就察觉到了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深邃的眼窝,看起来一副身体空乏的模样。 姬青空笑容轻浮:“近来得父皇赏赐,弄了一批‘蚀金散’,舒服得我都忘了日子,倒是许久没去给母妃请安了。” 宦官是贞贵妃身边的老人,所以对这位四皇子也不是太敬畏,委婉得提了一句:“殿下,那‘蚀金散’非是好物,殿下莫要沉迷这些东西,惹了娘娘伤心。” “你这老货,哪来这么多话。” 姬青空踹了他一脚,笑骂道:“带路就是!” 宦官拍了拍被屁股上的脚印子,悻悻得闭了嘴,随后带着姬青空朝外走去。 姬青空跟在他身后,故意落了几个身位,目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轻声道:“守好家。” 话音落罢,他的影子似是抽搐了一阵,随后“裂”出一条似是小蛇般的黑影,盘绕扭曲得朝着殿内游去。 …… “吾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姬青空刚进福延宫的大门,只听得殿内传来了嘤嘤哭声,满是幽怨。 他快步入殿,就看见贞贵妃坐在殿中矮榻上,手中拿着一块镶着金边的白绣帕正抹着泪。 她身边一群宫女、太监们围着,都在低声安慰。 整个殿中,都沉浸在一阵悲切的氛围之中。 “殿下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正低头抹泪的贞贵妃忙不迭得抬起头来,看到站在殿门口的姬青空,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起身朝他过来。 “皇儿、皇儿……” 她哭得脸上妆容都了,胭脂被眼泪冲刷成了黑色泪痕挂在脸上,头上的金步摇都乱了。 姬青空轻笑了一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母妃,这是何事惹得你这般焦急?没甚要紧的,慢慢说。” 贞贵妃欲语泪先流,呜呜咽咽又是好一阵哭,好半晌才止住泪,哽咽道:“你个没良心的,你阿妹遭了大难,你怎得还笑得出来?” 阿妹? 姬青空心头疑惑,他前些日子见过妹夫,知晓自己妹妹玉真公主生病了。 也因此,他满不在乎道:“前些日子,我见过妹夫,知晓阿妹是病了。这是怎得,莫非病更重了?” “什么病了,她是害了疯病了啊!” 贞贵妃紧紧攥着姬青空的袖子,哭道:“她定是被奸人所害,否则好端端怎得就疯了呢?若不是……本宫竟是被蒙在鼓里到现在。” 若不是什么? 姬青空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一名太监上。 那太监被他这么一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老老实实答道:“今年皇田的夏租没送到福延宫来,娘娘派奴才去府上见一见玉真殿下……” 一旁有老嬷嬷补充道:“娘娘派人去过不少次公主府呢,都被府上人给挡了回来。” 刚刚说话那太监又接过话头:“这一次娘娘让奴才见不到玉真殿下不要回来,这公主府上的人才不情不愿得告诉奴才,公主病重被送到宫中救治了。”又有一宫婢接过话说道:“还是娘娘亲自去求见陛下,才知晓玉真殿下是害了疯病呢,五侯千岁出手都治不好她!” “我可怜的儿啊……” 贞贵妃又是一阵痛哭,哭声幽幽切切,倒是让一旁闻者都不容动容红了眼眶。 可姬青空却只觉得可笑。 若真这般关心乐瑶,母妃怎会到现在才知晓这些? 说到底,还是因为今岁的夏租没能送到福延宫来,她这才想起乐瑶来。 但他又能说什么? 他又何尝不是呢? 曾几何时,他和乐瑶也是无话不谈的兄妹,彼此关系感情很好。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乐瑶现如今过得怎么样都不管不问了? 姬青空的手轻轻攥着胸口的位置,只觉得有一股蚀心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着他的心脏。 这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有东西在啃咬。 因为他犯了戒! 姬青空深呼吸几口气,强压内心的情绪。 他再度露出笑来:“既然五侯千岁都出手了,那想必乐瑶总是会被治好的。” 贞贵妃摇头道:“五侯爷说至少要十年,而且治好了,也记不得以前的事。” 她再次攥紧了姬青空的袖子,身子前倾,焦急道:“皇儿,你说祈安会不会知晓乐瑶治不好啊?他要是要和离怎么办?” “还有那些皇田,本宫派人去问过了,说是公主府上已经收过租子了,可祈安为何都没入宫和本宫说呀,他也没把钱送来……” 她慌了。 可她慌的却不是因为玉真的事,不是担忧玉真的疯病。 她慌的……是自己会不会失去现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 若是没了赵家支持,没了那些本该是玉真嫁妆的皇田皇庄收成,那她该怎么办? 单靠宫中分配的那点补给,一年都不够她手上一个镯子的钱! 她只顾着哭诉自己的事,却浑然没察觉到面前的“皇儿”眼神变得很冷。 姬青空已经不单单是心脏在疼,就连五脏都有了被啃噬的痛感。 有时候,他是真的羡慕自己的母妃。 单靠着一张好看的面容,自幼便被外祖培养着准备进献给天武皇,也正因此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好啊,所以她还能哭、还能笑,还能在意自己的珠宝首饰是不是又多添了一件,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又没有崭新的衣裳可穿、新首饰可戴了。 他本以为乐瑶也能和母妃一样好命,就这样懵懂无知的一直生活下去。 不要像他这般,什么都知道了,反倒是再无快乐可言。 然而乐瑶却是出事了…… 姬青空脸上依旧是那什么都无所谓的笑容,甚至还能宽慰贞贵妃几句:“妹婿肯定是没有和离的意思的,不然早提出来了。母妃莫急,待皇儿亲自去见一见妹婿再说……” …… 姬青空在福延宫待了许久,直到第二天才离开。 可离开之后,他却并没有立刻动身去公主府,而是去了养心殿。 他要……亲眼见一见玉真! (本章完) 197.第197章 兄妹相见 第197章 兄妹相见 “孩儿姬青空,求见父皇!” 养心殿外,姬青空跪在大殿门前,朗声喊着。 殿门口守门的禁卫毫无动静,他们对这一幕早已有些司空见惯。 四位皇子之中,也唯有姬青空可以这么毫无顾忌得跪在陛下的宫殿前求见,而不遭任何责罚。 其余皇子若要见天武皇一面,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片刻之后,有一身材高大的宦官从殿中迈着碎步快步走来。 姬青空抬头看了一眼,认出来人是谁,竟是又纳首拜下:“见过五侯千岁。” 一个皇子,却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给一个宦官磕头……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姬青空就是这般没脸没皮地做了,甚至口呼“千岁”。 这“五侯”乃是陛下所封,实实在在的侯爵爵位,所以不管是谁,见到这位五侯千岁时,喊一声“五侯爷”、“五侯公公”都是可以的。 而私底下怎么称呼,也都不碍事。 可现在,是在天子殿前!直呼“千岁”,是犯了忌讳了。 更别提是从一位皇子口中喊出。 五侯千岁连忙闪避开来,不敢站在姬青空面前坦然受他这一拜,侧到一边才黑着脸道:“四殿下这是做什么?是要折煞我不成?起来说话。” 他说话颇为冷淡,显然和姬青空并无什么私交,也没有因为天武皇偏爱此子就对他高看一眼。 比起其他太监总是猫腰躬身,对待贵人总是阿谀奉承,喜欢低头抬眼得打量着人的态度,这位本就出生草莽的大太监就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虽已入了深宫多年,可如今在五侯千岁身上仍能看到那份江湖气,说话更加直接,对待他人的态度也更是平等,从不自称“咱家”“奴才”,即便是见了天武皇也是自称为“我”。 也正因此,他几乎是把不喜欢姬青空的情绪挂在了脸上,看向这俊美异常的皇子时,眼神也带着些许厌恶的冷意 姬青空明显能够感觉得出来,但他浑然不在意面前这大太监是如何看待他的,起身之后舔着脸笑道:“五侯爷,父皇可是愿意见我了?” 五侯千岁摇了摇头。 姬青空当即也不犹豫,一撩袍又跪下了。 五侯千岁说道:“陛下不愿见,殿下就是跪死在这儿也是无用。” 可劝说又能顶什么用? 姬青空打着哈欠,似是困意泛起,跪在那儿闭着眼睛小憩起来。 这架势,大有不见到天武皇就不起来了。 这泼皮耍赖般的举动,让五侯千岁也不由面露无奈,解释道:“贞贵妃前天才来过,在陛下面前哭过了一通,哭得陛下心情不好,所以不愿见你。殿下若是为了玉真公主的事而来,与我说就是。” “若我要见玉真?” “我可以作主,让殿下见一面。这等小事,也不必惊扰陛下。” 姬青空这才眯开眼,站起身来拍拍膝间的土,含笑道:“五侯爷怎也不早说,早说我费这事儿?” 五侯千岁面无表情,转身朝养心殿后方走去:“殿下随我来吧。” …… 绕过养心殿后殿,高围的红墙上有一道小门。门口有禁卫把守,见到五侯千岁带了四皇子来了,纷纷躬身行礼。 五侯千岁来到门前,淡淡道:“开门。” 待小门打开,他率先迈步进了门槛。 姬青空跟在五侯千岁身后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单独的小庭院。 一条青石铺就的道路,平平整整,连通四方。庭院中央,一座造型古朴的假山巍峨矗立,山上流水潺潺,飞瀑如练,落入下方的清池中,溅起晶莹的水。池中五彩斑斓的锦鲤嬉戏,给宁静的庭院增添了一抹灵动。 青石道两侧,环绕着精心修剪的绿植,圃中种着各种名贵的奇异草,香四溢、芳香扑鼻。 纵然比之皇宫的后园,此地除了小了点,至于其他竟也是不遑多让。 姬青空有些意外,他虽时常来养心殿,可还不知道这后殿之中还隔出了这么一个单独的院落出来。 五侯千岁见他神色诧异,不经意间透露了一句:“以前国师偶尔入宫时,会在此小憩。” 姬青空眉头一挑,又四处看看周围,“哈”得笑了一声:“倒是处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他这一句玩笑,却让前头带路的五侯千岁停顿了脚步,转回过身来。 五侯千岁面无表情得看着姬青空,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姬青空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渐渐地,他额头冷汗不断冒出,藏在袖下的手也不禁抖了起来:“我、我只是……” 他想要解释自己刚刚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可解释的话却仿佛如鲠在喉,结结巴巴怎么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五侯千岁回过身去,继续在前头带路,只是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话语: “这些话,我会如实禀报陛下。” 直到这个时候,那笼罩在姬青空身上的恐怖威压方才消散,他如获新生般得大口喘了几口气,额头汗珠已经是如雨般得下来。 这一下,姬青空也就老实了不少,跟着五侯千岁在前头走着。 二人沿着青石小径前行,回廊蜿蜒伸展,走过几道岔路,终于来在了一处屋门前。 五侯千岁推开门,自己却没进去,侧过身示意姬青空进去。 姬青空这才迈步入内,只见小屋虽不大,但却颇为奢华,柔软的羊毛地毯铺满了房间每一个角落。 进入屋内绕过屏风,有一张紫木长榻,有一少女正坐在床缘处,一动不动。 她身上没了往日的浮夸华服,仅仅只是穿着一袭素裙,身上也是干干净净,不见往日各种珠宝首饰、金银器物。 而那往日总是浓妆艳抹的脸蛋,如今更是不施粉黛,可尽管那张俊俏的脸蛋也足以艳压京都,一睹容颜难忘终生。 唯独那一双眼角上翘的眼眸,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尽是浑浊空洞。 在她身上,再无往日的娇惯跋扈,仿佛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漂亮却毫无灵魂。 “乐瑶?” 姬青空的轻声呼唤中,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 直到听到声响,玉真方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本章完) 198.第198章 斩断七苦,方得无妄 第198章 斩断七苦,方得无妄 当玉真的目光落在姬青空身上时,她的眼神中好似恢复了些许的光彩,嘴唇微微颤动,似是要开口说话。 到最后,她竟是露出了一个痴痴傻傻的笑容,张着嘴含糊不清得喊着:“阿、阿……阿锅……” 说话时,她的口水不受控制得流了下来,打湿了前襟。 可她似是完全没注意到,依旧看着姬青空的方向,张大了嘴含糊不清得喊着:“阿锅、阿锅……” 姬青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双眼渐渐瞪大。 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拳,指甲扣入了肉里,直至火辣辣的痛感自掌心传来。 玉真刚出生时,福延宫的嬷嬷抱她,她总哭,母妃抱她也哭,唯有自己抱她的时候,她不会哭。 她会笑。 她第一次学会说话,就是喊“阿哥”。 不是“父皇”,不是“母妃”,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阿哥”。 而现在,这同样的字眼,却仿佛化作了一双无形大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一股窒息感让他难以呼吸。 姬青空伸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胸膛,这一次不仅仅是心脏传来啃噬的疼痛感,就连五脏都开始有了一股燃烧的痛感。 身体传来的疼痛,在不断提醒着他——他犯戒了、他犯戒了…… 去他妈的“戒律”! 姬青空伸出手,小心翼翼得像是在触碰一个快要碎掉的瓷娃娃,轻轻得将她搂在了怀里,轻声道:“阿哥来了,阿哥来了……谁把你害成这样了?” 玉真没有回答,只是在重复得喊着那含糊不清的字眼,口中流出的口水甚至沾湿了姬青空的衣襟。 “是救世教。” 可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回答了他。 五侯千岁不知何时进了屋,站在兄妹二人的身后,平静得回答道:“玉真殿下勾结救世教,后又与救世教内讧,被救世教的妖人所害,成了如今这模样。陛下念她可怜,不再责罚她,甚至留她在养心殿内,让我出手医治。” 救世教? 怎么可能,他明明答应过我绝不会让玉真牵扯到这些事中的! 是谁把她牵扯进来的?是谁害她的?! 姬青空心中有一股无名火腾起,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个名字。 可他没有头绪,这一切出乎他的预料。 五侯千岁看了一眼玉真,说道:“公主殿下被人毁了泥丸宫,纵然是我出手为她重建泥丸宫,也还需些时日,未成想她这种状态下,竟还能认出你来,倒是一桩奇事。” 这句话,无疑再一次刺痛了姬青空。 他沉默了许久,问道:“赵祈安骗我,他说玉真只是病了……” “殿下是病了,疯病。” “他为何没有护好玉真?赵家在做什么?” “害了公主殿下的那伙救世教徒,是被赵家供奉安守道亲手铲除。”五侯千岁停顿片刻,看向姬青空,问道,“至于驸马爷……他又能做什么?” “赵祈安他……” 姬青空话说到一半,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现在心中谁都怀疑。 外祖、赵祈安、安守道……甚至是父皇! 谁都有可能是害了玉真的真凶。 这一次的沉默,被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的腥臊味所打断。 玉真素白的裙摆下方,很快出现了水渍,滴滴答答落在了地板的羊毛毯上。可她依旧浑然未觉,含糊不清得喊着“阿锅”,只是眼神中越发迷离迷茫。 这一幕,让姬青空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五侯千岁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瞥了一眼过后,转身便离开了房间,站在门口朝外喊道:“来人,带公主下去清洗!” 随后,他对屋内的姬青空说道:“四殿下,你该走了。” …… 姬青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养心殿,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失去了魂一般。 当他重新回到太和宫中,整个人躺在大殿中央蜷缩了起来。 “噗……” 鲜血从他嘴中吐出,混杂着焦黑的内脏器块。 他费尽力气,撕开了自己前襟的衣裳,露出已经开始腐烂的胸膛。 一道黑蛇般的影子在殿中游弋,最终融入姬青空的影子里,影子快速聚拢隆起,发出尖锐爆鸣:“斩断七苦,方能‘无妄’,你怎么犯戒了?!” 姬青空不断吐着血,无力回答,只是冷冷得看着它。 影子化作一道黑鞭,缠绕着他的脚,将他的身体朝着神龛的方向拖去。 一阵风起,神龛上盖着的红布被吹开一角,露出里头一尊无目无口的怪异神像。 其神名为—— 无妄之主! …… 六月转瞬而过,时间便来在了七月。 每逢初一,赵祈安都会去养生堂,今日也不例外,在养生堂待了一个白天这才离开。 值得称得上是好消息的是,楚师傅体内魔气拔除之后,修为恢复得不错,如今已经恢复了神通境的修为。 只不过这速度,比原本预期的要晚了许多。 不过对于楚轩来说,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了,每天都是笑呵呵的,连善堂里的孩子们私底下都说“楚师傅”脾气好多了。 赵祈安回到公主府后,苟向西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他了。 “东家,那阮供奉这些日子,一直在和这京都城里的达官显贵们联络,而且近来和三皇子那边似是也有接触。” 苟向西在汇报这些事的时候,脸上难掩疲色。 这些日子,他实在是有些太过忙碌了。 宗正寺的事要管,白云山那边的善堂新址也要管,新商坊也在如火如荼的筹备中…… 原本赵祈安想为善堂再收些战争遗孤,这事儿原本也要落在苟向西头上,后来自己心中都不落忍了,于是又从珍宝阁四楼的甲字幕僚中挑了几位出来,为他去办事。 苟向西继续说道:“东家,阮供奉终究是东海赵氏本家的供奉,若是放任他与三皇子那边联系加深,恐怕对您不利,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赵祈安轻托下颚,似是沉思,片刻后问了一句:“这些日子,四皇子那边可有联系府上?” 这话问苟向西,那他可就不知晓了,毕竟现如今他已经将府上事宜都交了出去。 不过如今府上的二管家乃是苟向西的弟子李于吕。 他很快派人将李于吕唤来,李于吕听过之后,立刻答复道:“没有,四皇子不曾派人来过府上,倒是福延宫那边时常派人过来,希望东家能去宫中走动。” (本章完) 199.第199章 赵祈安到底把人藏在了哪? 第199章 赵祈安到底把人藏在了哪? 姬青空居然没来找他? 这倒是让赵祈安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福延宫派人来询问今年夏租的事情,赵祈安就在等着姬青空上门来寻他了。 可一连过去好几日,这都已经到了七月,姬青空还是没来,这属实是出乎预料。 他还以为按照姬青空那性子,早就该来公主府撒泼打滚索要夏租了才是,没成想却是这般耐得住性子? 不过赵祈安脸上的意外之色也只是转瞬即逝,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苟向西笑道:“看来东家也难得失算了一次。眼下楚师傅也正值恢复之时,耽搁不得,不妨就由小的为楚师傅拖几日?” 赵祈安有些意外苟向西居然主动请缨,好笑道:“苟先生还有闲心去做这些琐事?看你脸色疲惫,这些日子怕是都没休息好,还是先做好手上的事吧,这事儿我再择人选。” 苟向西受宠若惊,拱手道:“劳东家挂念,不过为东家效力,哪敢说辛苦。” 随后,他抬手一指身旁傻呆呆站着的李于吕,笑道:“更何况小的有些私心,想借这事儿锻炼锻炼我这小徒弟。小的这次也就帮着出谋划策,真正做事的……是他。” 李于吕在二人面前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只敢听着赵祈安和自己师父交谈,一个字不敢插嘴。 直到二人目光都朝他看来,他才后知后觉得抬起头,眼神意外得指了指自己:“我?” 赵祈安目光转向他,微微笑道:“李管家,你可能行?” 被赵祈安这么一盯,李于吕只觉得心中亚历山大,口干舌燥之余,心头也不禁是一阵慌乱。 “我,这……”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师父,可对上的却是苟向西朝他暗暗点头。 李于吕当即心头一热,不知哪儿升起一阵豪气来,朝着赵祈安作揖,脑袋深深扎下:“愿效死力!” 赵祈安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师徒二人尽情施展。” 苟向西与李于吕纷纷行礼:“是。” …… 等从赵祈安的书房出来,李于吕才有些后怕,面露苦笑,满脸不自信:“师父,我行么?” 苟向西捻了捻一撇狗油胡,嗤笑一声:“怕什么?” 李于吕愁眉苦脸得苦笑道:“我毕竟才跟着师父您不到三月,眼下连师父的三成本领都没学到,真能替东家做这些大事么?” 话音刚落,他后脑勺就被苟向西用力拍了一下。 “三个月,就想学我三成本事?你这小子是不懂谦逊二字怎么写是吧?” 苟向西骂了一句,随后撇撇嘴,不屑道:“你也就学个一成。” 李于吕哪敢说不,只好苦笑着点头说是。 苟向西继续捻胡子,微微眯了眯眼,拖长声音:“不过嘛……对付个本家来的供奉,你有为师一成本领,也就够了。” “您说是就是吧。” 话虽如此,李于吕满脸都是不信。 苟向西笑骂道:“你呀,脑子灵活,学东西也快,就是胆子小了些,太过循规蹈矩。我今日让你来主做这事儿,除了是让你在东家面前露露脸,也是要教你一课。” 李于吕这才严肃起脸色,朝苟向西拱手抱拳:“请师父指点。” 苟向西捻着胡子,眼神中闪过些许冷意,皮笑肉不笑道:“我之前教你都是如何在规矩之内做事,现在要教你的,是如何在规矩之外做事。” “之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问为什么,明白么?” …… 京都城城西,距离坊市不远处的一处宅子里。 一辆马车停在宅门外,马夫跳下马车,去敲了敲院门。 片刻后,院门打开,一名穿着劲衫的男子探头出来,看过之后方才打开院门,迎接马车入内。 当马车驶入院中,阮玉方才从车厢内下来。 他披着白狐裘衣,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在一名师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时,他的脚步还踉跄着,可朝着屋内走去时,每走一步脚步便从容了一分,到最后也不再需要人搀扶。 三五步间,酒气尽散。 阮玉驱散了酒气之后,脸上那看似轻浮的笑容渐渐收敛起,面色阴沉了下来。 “都过去了这么多日,你们都查到了些什么?” 他冷声喝问,身后几名师弟纷纷惭愧得低下了头。 阮玉侧过头去,看向身后众人反应,顿时心中火起,喝道:“都哑巴了不成?说话!” 几人哆嗦了一下身子,方才有人忙不迭开口: “有,有查到。” 一名师弟说道:“我们查到赵祈安这些年来,广开善堂,大乾九州但凡有赵氏商行入驻的地方,就有赵家的善堂。” “赵氏商行有八位执事,商行大小事务都是他们在打理,赵祈安没有参与实际管理,白鹿书院安守道院长也只是名誉上替赵家打理商行。” “还、还有……赵祈安似乎和玉真公主感情不和。” 同门们七嘴八舌,将这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得说了出来。 可阮玉却是越听脸色越差,到了最后更是忍不住骂了出来:“这些事,用你们查么?说点我不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赵祈安从东海调走的那批人,他们究竟藏在了哪里?” 同门顿时被骂得不敢吭声,纷纷低着头,讷讷不敢语,生怕触了自家师兄的霉头。 阮玉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朝着大堂走去。 当他入了大堂之后,坐在太师椅上,心头还是烦躁不已。 赵祈安来京都城这十年间,陆陆续续从东海调了足足一万多名精锐入京都城,这是东海大公亲口所说。 在他看来,赵祈安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找死。 真以为当今天子不理朝政,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实际上那位天子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比谁都要清楚利害。 以当今天子的性格,岂会容忍京都城附近有这样一股完全脱离掌控的庞大势力存在? 只要阮玉能够找出赵祈安麾下的这批人,把证据呈给天武皇帝,那赵祈安就完了! 哪怕天武皇不杀他,这支精锐他也绝对保不住,这等同于斩断赵祈安一条手臂。 也唯有将这支精锐剪除,阮玉才能放手对付赵祈安。 他本以为来京都城之后,一切都会很顺利。 毕竟一支一万多人的精锐军如何藏得住,这一日日人吃马嚼皆是天价的费,应该会有蛛丝马迹才是。 可……查不到。完全没有一点线索,这些日子他一路沿途都打探过了。 赵临安以为他这一路过来是在耽搁运送生辰纲的时间,故意给赵祈安难堪,但实际上并不是。 他是在查赵祈安有没有屯兵在京运河沿途的郡城。 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毕竟赵家最强的便是航运之事,麾下船只无数,若是屯兵在京运河沿途的郡城内,临时调派人手入京都城是极其便利的事。 可沿着京运河一路过来的郡城都没有屯兵的痕迹。 阮玉又想过赵祈安或许是把人藏在了京郊,所以这些日子他在京都城内应酬时,手下人可没闲着,都被派出去打探消息了。 可京郊查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阮玉想不明白,是他没有想到赵祈安将人化整为零,全部都纳入了京都城之内。 他更是不知晓自己其实早就接触了他要找的那些人。 他们或许是沿街的小贩,或许是酒肆的小二,或许是酒肆里大摆排场的富家员外,又或许是羽扇纶巾的读书人…… 阮玉并没有注意到,也不知晓他的一举一动早就暴露在了那些人的眼皮底下,每日做了什么、去拜会了什么人,都被整理成了消息传回珍宝阁的四楼天机柱里头。 他不知道,所以也就无从找起枭卫的下落。 他要查枭卫的下落,除非从商行入手,毕竟是商行为枭卫们洗白了身份。 可商行,是他能作主的地方么? 一群做账小能手,做些假的给他,他一个门外汉,又能看得出来么? 阮玉只觉得头疼,闭着眼揉着眉心。 也就在这时,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师兄,先喝杯茶吧。” 他睁开眼,面前站着的是一名相貌颇为英俊不凡的少年郎。 送茶来的是位少年郎,叫魏昭凤,看其相貌不过二十来岁出头,却已经是五品周天境。 阮玉见到他时,面色才缓和了许多,态度也不似与其他同门时那般恶劣,接过茶浅呷了一口。 魏昭凤送上茶水后,并未离开,而是侍立在阮玉身边,好奇问道:“师兄,您要见天武皇,有必要这么费工夫么?” 阮玉耐着性子,解释道:“当今天子,许久不问俗事,想要见一面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是师尊亲自入京,也未必能够见得着。” 他之所以会对魏昭凤格外和颜悦色,是因为这魏昭凤是他一手带大的师弟。 这一次他带入京都城的同门虽多,可定波候的亲传弟子,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魏昭凤了。 魏昭凤作为定波候最小的弟子,入门之时定波候年岁已经大了,所以魏昭凤修行入门皆是阮玉来负责代为教导,从魏昭凤还管不住尿的年纪就带在身边,说是一手带大也不为过。 二人关系与其说是师兄弟,倒更像是父子亦或者师徒。 这一次阮玉带魏昭凤来京都城,是带他来见见世面的。 魏昭凤还是第一次离开灵萤岛,对这外界尚有一份天真的懵懂,见阮玉这般说,分外不解:“师尊都见不到的话,您这些日子见的人,就能见到陛下吗?” 阮玉微微笑着答道:“他们也见不到,但是他们能够为师兄引荐能够见到天武皇的人。” “谁?” “自然是当今的几位皇子,陛下就是再难见到,难道连自己亲儿子的面也不见么?” 阮玉微微眯起眼来,答道。 二皇子那边既然走不通,那就换一位。 这大乾朝,又不仅仅只有一位皇子。 不过眼下赵祈安从东海调入京都城的那批精锐下落不明,倒是也不着急去见天武皇。 拿不到证据,见了又有什么用? 只可惜那位东海大公狠不下心来对付亲儿子,哪怕阿姊枕边风吹了个够也没用,否则若是有东海大公的亲笔证词,又何必他这般劳累? 现如今,他不但要对付赵祈安,还得尽快下手才行。 也唯有造成事实,方才能将东海大公下定决心站在自己这边。 魏昭凤有些泄气,站在一旁嚅嗫道:“那……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呀,您何必带我来京都城呢?” 阮玉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脑袋,微微笑道:“不急不急,总有你能帮上忙的时候。” 安慰过魏昭凤一句之后,他又看向身旁其他师兄弟,脸上笑容收敛,淡淡问道:“今日赵祈安那边,可派人来寻我?” 被问及的同门身子哆嗦了一下,连忙老老实实得回答道:“不曾。” 阮玉微微皱起眉来。 这赵祈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得住气呀。 他本以为赵祈安从二皇子那儿知晓了他将东海那一株悟道茶树的幼苗带来了,该是会火急火燎的召他过去。 他甚至都想好了,该如何让赵祈安吃一个闭门羹。 可没想到,赵祈安压根就没派人来寻过他,甚至都不曾派人来问问。 这莫非……二皇子没有将悟道茶树的事情告知给赵祈安? 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他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 阮玉一时间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了。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赵祈安不可能无动于衷,必定有所后手在等着他。 不过……和现如今的东海之王交交手,也正是他所期待的。 …… 翌日清晨。 阮玉尚在静室中修行,门外却有钟声大振,打断了他的修行。 被人打断了修行,他脸色当即不好看了起来,压着怒气匆匆出了静室。 当他走出静室的那一刻,却看到魏昭凤满脸焦急得在等待,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师兄,不好了,外头有官府的人来!” 官府? 阮玉顿时眉头皱起,疑惑道:“哪个官府的官差?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魏昭凤顿时一脸便秘般的表情,似是难以启齿:“是、是京兆府,说是……说是有人把我们告上了衙门!” “什么?!” (本章完) 200.第200章 诬告 第200章 诬告 大堂门前,站着两名官差。 这二名官差身穿藏青色的官服,头戴一顶方布帽,腰间佩着一柄跨刀。 看其衣裳无补,就知晓这二人是无官无品的吏员,乃是京兆府的“执刀”,职责等同于普通县府衙门里的衙役。 虽是衙役,可在这京都城中,也算是半个官身,对待普通小老百姓,那是趾高气昂惯了。 毕竟现如今京都城有了巡天监,那些涉及武者、诡怪、朝廷要员之类的案子,都是巡天监接手了过去。落在京兆府里的,要么是些小偷小摸的案子,要么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都是些普通小老百姓的案子,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这两位“执刀”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两名“执刀”吏员来了这儿,直接就踹门喝问,丝毫没管这里头住着的是谁。 可现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排来自灵萤岛的精锐武者。 每一人都至少六品修为,其中不乏天人武者。 光是那不善的目光,就足够让普通人腿软了。 “小六,这不对啊……” 那年纪稍长些的执刀吏员拉过一旁的年轻些的同僚,小声低语:“头儿不是说就是桩小案子,让我们传唤被告么?是不是搞错了?要不我们先撤出去吧?” 那被称为小六的执刀吏员显然没听懂同僚退缩的意思,耿直道:“师父,没错,就这地方。我对过门牌了!” 他不等老吏员多说什么,上前一步,瞪着眼喝问道:“哪个是阮玉!” 明明这么多血气蓬勃的武者在面前,可这连入品都没入品的小吏员却初生牛犊不怕虎,浑然感受不到压力一般。 老吏员心中骂了一句愣头青,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在他身后,陪着笑脸:“误会,误会,我们只是奉老爷的命令,来传话的。” 正当众人僵持之时,阮玉带人匆匆赶来前堂。 他排开众人,来在那两名差役身前,瞥眼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身上穿着,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屑:“我就是阮玉,何事?” 不等老吏员开口,那小六便伸手指着阮玉:“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阮玉不由一怔,他做什么了? 他这些日子,还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算真做出了出格的事情,也该是巡天监的少将军亲自带人来抓他,派个京兆府的小差役过来……这膈应谁呢? 那老吏员连忙上前打着圆场,两只手抱拳摇着,赔着笑道:“误会误会,只是近来城里闹采盗,也叫阮玉,想来是同名同姓,我们再回去查查……” 他拉着人就要走,可那叫小六的吏员反倒是不乐意了:“师父,误会什么误会?这不连画像都带来了么?和这小子一模一样。” 他挣开老吏员的手,伸手进怀里,拿出一张画纸,抖落开来:“看看,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阮玉看了一眼,险些没气笑了。 只见那画像上画着的人,眼歪口邪、一嘴烂牙。 这哪里和他有半点相似?! 可他正要让人将这二人赶出去之时,眼角无意间注意到这画像下方还写了几个字——碧波公子阮玉。 也就是这几个字,让他瞬间改变了心意。 为何? 因为这“碧波公子”四个字,确实是阮玉道上的名号! 也正因此,他瞬间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误会,而是确确实实是冲着他来的! 会是谁?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只听得身旁一声怒喝:“怎敢如此辱我师兄?!” 魏昭凤满脸怒容,蹭冷一声拔刀。而他身边,一名名灵萤岛同门更是满脸凶煞,毫不遮掩得释放着自身的血煞之气。 那老吏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踉跄后退一步,摔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好汉饶命!” 可偏偏他那徒弟却是丝毫不怕,甚至大怒得拔出官刀:“贼子好胆!” 眼看着事情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最终还是阮玉开口叫停:“都住手。” 魏昭凤顿时不解:“师兄。” 阮玉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随后对那两名吏员说道:“我随你们去。” 小六这才收起刀,嘟囔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一扭脸,看着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的老吏员,面露疑惑:“师父,你坐地上做什么?地上凉。” 老吏员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他哆哆嗦嗦得从地上爬起来,只听得耳畔边“叮叮当当”的铁链声,一扭头就看到自己那二愣子徒弟正拿着镣铐朝阮玉过去。 看这架势,这是要把阮玉给拷上带走。 他注意到阮玉眼神中要杀人的冷意,吓得魂都快出来了,高声喝道:“住手!” 小六拿着镣铐,回头看去,满脸不解:“师父,不是您教我犯人要拷着押去部堂的么?” “什么犯人,案子没判呢!” 老吏员用力拍了一下小六的后脑勺,然后朝着阮玉挤出笑来,伸手朝外示意道:“您请,您请……” “哼!” 阮玉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朝外走去。 …… “大人,您要为民女做主啊!” 京兆府的衙门内,左右两排差役站得满满当当,手持杀威棒,倒也威武不凡。 而在大堂之上,跪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也不知道是野猪修成了精,还是大象化了形,浑身肥肉是五三层,满脸麻子的脸上画着浓得不像话的妆容,猴屁股般的双颊,腊香肠一样的嘴唇,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哭起声来是嗷嗷叫唤,嗓门之大连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部堂之上,坐着一名身穿大红官袍的官员,年岁约莫五十出头,头发已是一半白,方正国字脸似有刚正不阿之气。 那官员一拍惊堂木,喝道:“你可看清,此人就是辱你清白的采大盗?” 他拿手一指,指的就是站在台下站着的阮玉。 那女子抬眼偷瞧了一眼阮玉,随后伸手指着他,一口咬定道:“就是他!他就是化作了灰,民女也不会认错,此人就是侮辱民女清白的采大盗!” 她随后直接双手拜下,放声嚎啕:“求大老爷为民女作主啊!” (本章完) 201.第201章 好个赵家! 第201章 好个赵家! 衙门外,围聚着的百姓一时哗然,皆是愤慨这采盗的累累罪行,甚至连臭鸡蛋、烂菜叶都往堂上扔来。 然而守在衙门口的官差却对这一幕视而不见,连一句喝骂都没有,竟是任由这些百姓朝里头扔东西。 大堂之上,阮玉脸都快绿了。 就是这么一个极品,却是状告自己受了采盗的欺辱,丢了黄闺女的清白。 可他瞧一眼堂上官员,那大红官袍当间,却是麒麟补。 堂堂三品要员的京兆尹竟是亲自处理这种任谁看一眼都不会信的案子? 可偏偏,这京兆尹却一脸严肃,认真听着,不时还认同点头。 不对劲! 十分里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 一场闹剧,却是让阮玉整整一天都耗在了京兆府中。 原本这案子很简单,因为那肥婆告他侮辱她清白的那时间,他正在兵部一位侍郎的府上做客,请那府上的管事来一趟,做个证也就行了。 可架不住这京兆尹“拉偏架”,硬是把这么一件不复杂的案子,拖了一个白天。 到最后,也就是一句轻飘飘的“愚妇诬告”也就过去了。 最可气的是,那采道的画像底下那“碧波公子阮玉”这六个大字还去不掉,在京都城的大街小巷的告示里都贴满了。 就算阮玉去京兆府质问,人家一摊手“那采盗就是用的这名号,我们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呀”也就给搪塞回去了。 一直到天都擦黑了,阮玉这才从京兆府的衙门出来,脑子里还在想一件事—— 谁在暗中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他? 今日这事儿,摆明了就是冲他来的。 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祈安! 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阮玉想不明白,除了浪费他一天时间之外,实际上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师兄,您今晚不是要去拜会德灵公主府,还去么?” 一旁的魏昭凤看了看天色,询问道。 阮玉揉了揉眉心,点头道:“去,为何不去?” 这德灵公主,是天武皇帝的二公主,论辈分是玉真公主的二姐。 但玉真公主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但这位德灵公主却已经是四十有三了。 德灵公主的母妃在后宫中并不得势,所以这位公主在皇室中地位也不高。 但她性格颇为强势,比较有自己的主张,见天武皇迟迟没有为她指婚,索性自己榜下捉婿,本是想捉天武三六年的状元郎为自己的夫婿。 可科举能考上状元郎,谁会想去娶个祖宗当驸马的? 那状元郎使计让德灵公主捉错了人,捉了天武三六年的榜眼林文旭为夫婿。 这一桩糊涂事,最终闹到了殿前,连不理朝政的天武皇帝都惊动了,随后哈哈一笑,还真为德灵公主赐了婚,让她与榜眼成婚。 这金口玉言,一桩亲事也就定下了。 也正因此,这林文旭和那位状元郎也就结下了死仇。 值得一提的是,那年的状元郎就是如今的吏部天官秦德胜,而那年的探则是鬣狗官苟向西。 天武三六年,可谓是人才济济。 当年林文旭成了驸马之后,原本铁板钉钉的翰林编纂的职务没了,一直是郁郁不得志,每天都是饮酒消愁,然后写诗写词骂秦德胜,这位林文旭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才子,诗画双绝,所以坊间至今还有许许多多编排秦天官的诗句流传。 后来一直到天武四二年,秦德胜得了扬州党的帮助,入了吏部。而林文旭也时来运转,拜在了左相吴庸门下,成了吴庸的高徒,而吴庸也以他贤才再次引荐给朝廷,暗中运作硬生生将这驸马爷给安排进了通政使司,如今乃是正五品的中书舍人。中书舍人这官职,官品虽不高,但地位却是不低。 而他作为吴庸的高徒,很多朝政更是能够直接参与决策,就连拟旨这事儿都时常是吴庸交给他来拟办的。 也正因此,林文旭还是非常值得接近的。 阮玉想要直接接近林文旭,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还是走了德灵公主的关系才行。 所以今晚的宴席,他并不想错过。 抱着这样的想法,阮玉备好了礼物,来到了德灵公主府。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是吃了一个闭门羹。 “我家老爷不愿见,客人还是先行回去吧。” 德灵公主府的门房冷冷得将阮玉一行人给挡在了外头。 阮玉大为不解,要知道他为了今晚这次机会可是给德灵公主送了不少礼的。 他只好耐着性子道:“我与贵府公主殿下有旧,既然林大人不愿见,还请通禀殿下。” 门房有些不情愿,直到几锭银子落入袋中,态度这才热情一些:“贵客稍等。” 阮玉在府外等候了片刻。 过了一会,门房再次出来,脸上带着歉意:“殿下也不愿见,还让小的问贵客一句……” “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吴相了?” 吴相? 阮玉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他还想通过林文旭和吴相结交一二,可现在却是连吴相的面都未见到过,怎么就得罪这位宰相大人了? 一时间,他意识到问题很大。 他看了一眼这德灵公主府,知晓今日这两夫妇是不会再见他了。 阮玉带着满腔疑惑,只能是先离开了。 …… 宰相府上,吴庸待在书房里,听着一旁下属禀报着今日的事情。 “京兆尹那边已经都按您吩咐的去做了,今日那赵家供奉想见林大人,也被林大人拒之门外。” “嗯。” 吴庸挥挥手,示意下人离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册子,轻轻摩挲着。 那本册子……正是周家那件案子的导火索! “赵家……” 吴庸轻声喃喃着这两个字,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冷意。 他已经查明,是这东海赵家,在暗中给他使绊子! 现如今这东海赵家,又派了那姓阮的供奉,在这京都城里上蹿下跳,是真把他这宰相当泥捏的不成?! “哼!” 吴庸轻哼了一声,将那册子又重新丢了回去。 (本章完) 202.第202章 倒霉的阮玉 第202章 倒霉的阮玉 翌日天明,天光未亮。 阮玉还在静室内打坐炼气,就听得屋外一阵喧哗声。 他再一次被打断了修行,满脸黑线的朝着屋外走去。 一到前堂,就看到庭院里站着那京兆府的执刀小吏。 今天来的,是那被唤作“小六”的年轻小吏,他那个师傅并没有和他一起来。 小六昂着头挺着胸,官刀一横,嚷嚷道:“哪个是阮玉?随我走一趟吧!” 阮玉见到他时,那表情就跟吃了只死苍蝇似的,脸都黑了。 而他身后的众同门更是勃然大怒,一个小小吏员敢在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撒野,这不是把他们灵萤岛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么? 可阮玉却抬起手,制止了身后众人的动作。 他心中有些忌惮。 但忌惮的不是这无官无品的小小吏员,而是这件事背后站着的“吴相”。 哪怕他是神通境的天人武者,可除非他这辈子不踏上大乾九州的土地,否则不可能不忌惮这位大乾建国以来的第一权臣。 原本以小六这吏员身份,还真不被阮玉放在眼里。 可小六越是肆无忌惮、越是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来,倒是让阮玉心中起了疑心。 这莫非,这吏员是得了吴相的亲自授意? 否则的话,这小小吏员,凭什么敢在他面前如此跳脱? 是不是吴相挖了个坑在等着他,让这吏员三番两次折辱他,就是在等他出手杀了这小吏? 只是……堂堂宰相,布局落在市井、落子落在小吏,是不是有点太没品了? 这看着,都不像是一朝宰相能干得出来的事。 莫非这杀招还在后头? 阮玉理不清楚这背后缘由,一时间也没对这在他面前吆五喝六的小吏员如何,耐着性子道:“昨日不是已经还我清白了么?你们京兆府要找的淫贼不是我,今日还来做什么?” 小六重重哼了一声:“谁说与昨日的案子有关?今日是有人状告你吃饭不给钱,都告到我们衙门口了!动作快些,府尹大人都还等着呢!” …… 之后几日,阮玉几乎每天都被以不同的理由传唤到京兆府去。 他是烦不胜烦,但是又不能不去。 莫看来传唤他的只是京兆府的小吏员,可那吏员手中拿着的却是京兆尹亲自签的“勾牒”。 若是阮玉不去,怕是京兆府第二日就下发海捕公文,把他的画像贴得大街小巷都是了。 可每次去了,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阮玉再好的性子,也要被磨得没耐心了,那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阴郁,但是却想发泄都没法发泄。 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左相? “难道说……是因为师尊的缘故?” 阮玉意识到问题并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自己肯定是没有做过得罪吴相的事,那么也就只能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吴相所迁怒。 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师尊,定波候。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以定波候的亲传弟子的身份,在京都城中联络定波候旧部,顺带结识京都城内其他的达官显贵,尤其是在几位皇子身上下了心思。 自己会走入吴相的视线之内,这并不奇怪。 若是吴相与定波候之间有矛盾的话,自己因为身份的缘故被迁怒,似乎……听起来也挺正常的。 可阮玉有些疑惑,自己师尊乃是三朝老臣,自承平太祖执政时期便入朝为官,论资历比之如今的左相吴庸不知道大了多少。 定波候权势鼎盛之时,吴庸还在翰林院里头苦兮兮编书立著、养望声名呢。 而天武皇裁撤海军,定波候告老隐退之时,吴庸也还不得势,那时的左相是当时扬州党党魁龚向儒。 一直到过了二十年之后,至儒与谪仙之间的大道之争,现今国师水月仙将须弥山搬来京都城皇宫之后,方才是转机。 也就是那一年,安守道罢官离朝,天武皇自此不理朝政,吴庸上位左相,权力这才空前膨胀,成了大乾国有史以来的第一权臣! 也就是说,定波候告老还乡,到吴庸得势,这中间隔着二十年呢。 怎么想,两人应该都不会有什么仇怨。毕竟定波候权势鼎盛之时,吴庸声名不显,恐怕定波候那时候都未必知晓朝中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赵家! 定是赵祈安说服了吴相,帮他对付自己。 “看来,赵祈安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更为紧密,他竟是能够让左相出手帮他!” 一时间,阮玉心中顿时产生了天大的误会。 可由不得他不误会,因为这京都城谁人不知晓二皇子与吴相之间的关系? 而赵祈安与二皇子姬皓宇之间关系紧密,这更是他亲眼看到的。 这些事穿在一块儿,他很容易就想到赵祈安是通过二皇子来说服吴相来帮他对付自己。 而要做到这一点……赵祈安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必定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紧密。 也就是说,赵祈安在不久之后的夺嫡之争中,是把赵家的注压在了二皇子身上喽? 阮玉负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阴沉着脸,朝府外走去。 …… “贤侄,不是本官不帮你,实在是左相那边……唉。” 阮玉备好了礼物,又重新拜访了京都城中一些故旧。 可原本对他还算热情的京都城的达官显贵们,现如今却都给了他一个闭门羹。 这其中,不乏定波候的门生故吏。 但显然,定波候离开朝堂太久了,而且显然不可能再入仕途。而这些曾经的门生故吏比起与定波候之间的旧交情,更加畏惧头顶上的那位宰相,生怕帮了阮玉一把反倒是得罪了吴相。 好不容易有一户人家愿意见他,将他领进府内之后,吞吞吐吐还是忍不住吐露了一些事。 阮玉说道:“我觉得我与吴相之间,恐怕有些误会,若伯父愿意为我引荐一二,我定有厚礼相送。” 这一次他入京之后的出手阔绰,可是给京都城的这些达官显贵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也是他到哪都被奉为座上宾的原因之一。 可这一次……“厚礼”也是不好使了。 (本章完) 203.第203章 好个误会 第203章 好个误会 阮玉的意思很简单,他想请个中间人,为他与吴相之间牵线搭桥。 他想与吴相阐明利害,说服吴相相信这东海赵家不是赵祈安一个人说了算的,自己虽只是赵家的一个外姓供奉,但同时也代表着东海大公的意志。 那官员听到他的话之后,苦笑道:“贤侄莫要为难本官,本官如何担得起得罪吴相的风险?你也莫觉得本官无情,当年本官虽是你师尊麾下副官,可你师尊那年与陛下殿前争执,直接就辞官不做,那时他也没管我们这些底下人的死活不是?如今本官愿意见你,给你提个醒,已是仁至义尽了。” 话都说到了这一步,连老一辈的恩怨都牵扯了出来,其实已经是把话给说绝了。 可阮玉并不打算放弃,象牙扇一展,凑过身去,压低声说了几句。 那官员初时还一副不愿听的姿态,可渐渐的脸色就严肃了下来,侧耳过去,认真聆听。 等阮玉说完,那官员是一脸讶然:“你能作主?” 阮玉扇动折扇,轻笑了一声:“东海大公的公印都在我身上,我入京来,便是代表东海大公的意思。” 那官员脸色犹豫一阵,最终一咬牙道:“好,那本官也豁出去了,一会我便亲自去吴相府上见他,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阮玉一合扇子,拱手道:“那就静候佳音。” …… 当阮玉心满意足离开时,他刚走出府宅大门,就看到京兆府的人在门口等候。 “阮玉,让我们好找啊!” 那京兆府的人鼻孔朝天,拿出一张墨迹未干的勾牒出来:“大老爷有令,吩咐我们召你过堂问话!走吧。” 阮玉脸皮狠狠抽动了几下,额头青筋都隐隐爆了出来。 …… “阮玉竟是会乖乖去京兆府?” 当赵祈安得知消息的时候,也是微微惊讶。 苟向西带着李于吕在做事之前,是写过一份详细计划给他过目的。 也正因此他知晓一切。 那吏员小六,还有这些日子上去京兆府告状的人,大多都是枭卫。 可说实话,赵祈安并不觉得这次的事办得有多漂亮。 这些案子,犹如泼妇撒泼打滚一般,既不好看也经不起推敲。 哪怕收买了京兆府内的法曹司法参军事,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阮玉怕是不够。 毕竟京兆府可不是赵祈安的地盘,他的人能够收买京兆府的法曹司法参军事,那阮玉自然也可以通过其他人的关系来和京兆府这边打个招呼。 不过赵祈安明知道这事儿未必能办好,但想到毕竟是李于吕第一次办这种事,也就没多说什么,只当是苟向西在磨砺他这个小徒弟。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事儿不但是办成了,而且还办得那么好! 阮玉也不知是抽得哪门子风,京兆府那边传唤他,他居然就乖乖得去了,一连好几天都耗在了京兆府衙门部堂上。 苟向西显然是打听到了些什么,面色古怪得躬身道:“东家,这一次……好像吴相插手了?” “吴庸?他替我对付阮玉?” 一时间,赵祈安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都变得古怪了些许。 苟向西却是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真是吴相,这一次我那弟子阿驴只是买通了京兆府的法曹,可那些案子后来却被京兆尹给接手了过去。小的觉得古怪,派人打听了风声,现在京都城谁都知晓吴相是在故意整阮玉,一时间这京都城的达官显贵们都不敢和阮玉接触。”“前些日子,三皇子麾下的官员不是在和阮玉接触么?这一下,连三皇子那边都缩了回去,怕是阮玉要有阵子头疼了,京兆府那边可没人替他解围了。” 他在说这些事的时候,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赵祈安愣了一会,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 莫非……吴庸是查到了周家的事情,是赵家在暗中帮助二皇子? 这阮玉,难不成是替他背了个锅? 赵祈安既然做了,自然是想到了迟早有一天吴庸会察觉到帮二皇子对付了周家的势力是东海赵家。 但吴庸不会想到是他,只会以为是东海赵家押注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旁人会畏惧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但赵祈安却看出了他的外强中干。 他笃定吴庸不会对东海赵家做什么。 别看这位斗鸡宰相在朝堂内部斗得凶得很,但实际上他一直在努力做一件事——那就是维持朝局的稳定。 哪怕这份“稳定”是青楼妓子的兜裆布,形同虚设,也是他不得不去做的。 这一点,从周家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 周家支持三皇子,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站在了吴相的对立面上,可二皇子爆出周家贩良案的关键证据,吴庸做了什么? 他在为他的政敌遮掩此事,给了周家一个台阶下。 可以说,吴庸把他的另一个称号发挥的是淋漓尽致——和泥宰相。 面对赵家,赵祈安相信这位和泥宰相也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毕竟天武皇帝是去过东海,知晓东海赵家虚实的,作为天武皇左膀右臂的吴庸没理由不知道。 旁人把赵家当做商贾之家,但吴庸绝不会。 也正因此,赵祈安才会将那份牒牍交到二皇子手上,为自己将来的“出仕”做准备。 但不能真对赵家做些什么,不代表吴庸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了。 他对赵家,估计还是憋着一口气的。 可赵祈安低调的不行,身份又比较敏感,不好做文章。 赵氏商行,又有安守道坐镇。而吴庸是万万不敢得罪安院长的,毕竟“至儒”的称号不是白称呼的,吴庸若是得罪了安守道,恐怕天下学子都会对他离心背德。 也就是这么一个节骨眼,出来了阮玉这么一号人,一来京都城就四处运作走动,算是个赵家管事的,但是拿捏了又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那不欺负他欺负谁? 所以吴庸是要在阮玉身上出一口气。 想明白了这些,赵祈安不由是哑然失笑。 恐怕阮供奉做梦都想不到,他是因为赵祈安的缘故,才会得罪吴相这么一号人。 而吴相恐怕也想不到,他这出一口恶气的举动,却是帮到了导致他这些日子心情郁结的元凶。 (本章完) 204.第204章 六爻卦术 第204章 六爻卦术 相国府内。 吴庸刚从皇宫回府,一入府中,府上管家便来在他身边报信。 “老爷,今日白天兵部侍郎吕大人曾亲自来过府上,不过您不在,他留下一封信,也就走了。” 管家恭恭敬敬得将这些事告知了吴庸,不由让他皱起了眉头:“吕华昌?他是来做说客的?” 这吕华昌是朝堂上少数没有派别的官员,或者说是“中立派”。 他早年是定波候的旧部,随着海军裁撤,定波候被召回京中,带了许多当时的海上将军回朝,这其中就有这吕华昌。 后来定波候辞官告老还乡,吕华昌就留在了京都做官。 到了现在,他虽是占着兵部侍郎的位置,在这大乾朝堂上也算是实权重臣,但年岁已高,并不想参与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只想着明哲保身老老实实得在干几年之后告老还乡,也正因此是朝堂上少有的中立派官员。 因为年纪大,所以也没有人逼迫他站队,只是在等着他辞官之后留出来的官职空缺。 也正因此,吴庸对这位吕尚书的突然拜访,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那赵家供奉阮玉。 吴庸和阮玉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恩怨,之所以会对付阮玉,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来自东海赵家的本家! 在他眼中,就是因为东海赵家押注在二皇子身上,才让二皇子隐隐有了脱离掌控的趋势。 尤其是阮玉入京之后,四处结交京都城内的达官显贵,看着……也像是东海赵家想正式驻扎进这京都城的征兆。 这让吴庸隐隐感觉到了威胁。 但他没有想过与东海赵家撕破脸皮,如今吩咐下面人做的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举措,实际上对赵家更多的只是震慑罢了。 可没想到那东海本家来的赵家供奉,居然还舔着脸托人来自己面前当说客。 这家伙,是看不懂自己的暗示不成? 怀着这样的想法,吴庸对身旁老管家说道:“书信呢?” 管家从怀中恭敬取出信来,随后交到了吴庸的手上。 当吴庸从管家手中接过书信,拆开后扫了几眼,便不由眼睛渐渐瞪大,竟是因为信上的内容愣神在了当场。 老管家原本还低头躬身得等待,可久久没等到吴庸接下来的吩咐,不由疑惑得斜眼观察了一眼自家老爷,却没想到在自家老爷脸上看到了错愕惊讶的神情。 这让老管家不由好奇,自家老爷可是当朝宰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信上究竟是什么内容,居然会让自家老爷失态成这样? 吴庸全部注意力都在信纸的内容上,嘴里不由自主得失神喃喃着:“赵祈安居然会是……” 话说到一半,他似是察觉到这话不该说出口,回过神来注意到身边老管家正一个劲儿往他手上信纸瞥去,于是一把将手中摊开的信纸合上,问道:“这信儿,可是有其他人看过?” 老管家连忙低下头去,拜道:“老爷的信,万不敢让旁人过眼。老奴可以保证,吕侍郎将信交到老奴手上之后,没有任何人看过,老爷是第一个。” 吴庸这才点头。 老管家低着头,又说道:“吕侍郎还说过,若是老爷看过了信,有什么想要带去给他的话,可让相府的人带话给他。” “那就告诉他……” 吴庸背着手,微微眯起了眼睛,口中缓缓说出了四个字:“口说无凭!” 口说无凭? 老管家心中默默念着这四个字,并不明白这话中含义。 吴庸看向他,说道:“你只管将这四个字给吕尚书带去就是。” “是,老爷。” 老管家躬身领命,转身就要下去。 但吴庸思来想去,出声叫住了他:“慢着。” “老爷还有吩咐?” “去吩咐下人,替我备好马车。”老管家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看外头:“已是宵禁,您这是还要去皇宫?” 吴庸摇了摇头:“不。去巡天监!” …… 巡天监,顶楼之内。 水月仙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一身素白,裙子底下玉足赤裸,踩在羊毛毯上。 不过今日,这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内,却摆放着一张香案。 香案当中原本摆放着香炉的地方,摆放着一枚红色的镜子,镜子前用白色的瓷盘放着六枚青墨铜钱。 两根香烛立在香案两侧,正当中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铜盆内盛满了清水。 她走到香案前,抬起手,纤细修长的青葱玉指在红烛上一挑,一缕火焰就在她指尖跳动不已。 随后,原本指腹向上的双指翻转过来,指尖缭绕的火焰“滑落”到了铜盆的水中。 这无源之火接触到了铜盆中盛满的清水时,却并未熄灭,竟是钻入水中化作了一条火龙。 火龙不过寸许长短,分外小巧,可是却栩栩如生,在水下游弋着。 也就是当这水火交融的一幕发生时,那白瓷盘之中的青墨铜钱开始一个个立了起来,在瓷盘中开始旋转了起来。 “愣愣楞……” 铜钱与瓷盘发出摩擦的声响,最终又一个个落了下去。 当六枚青墨铜钱重新趴回白瓷盘上之后,水月仙低下了头。 当铜盆中的火龙消散,她脸上神情明显得怔了一下。 她最引以为傲的六爻卦术,竟是失去了效果。 “看不到过去,算不清将来……” “赵祈安……” 水月仙的心中,默默反复念了几遍赵祈安这个名字。 她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赵祈安的蛛丝马迹。 可连六爻卦术都算不出赵祈安的过去将来,就足以说明赵祈安不是一个普通人。 水月仙对赵祈安的兴致更浓了。 她脑袋歪了歪,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既然直接从赵祈安身上来一无所获的话,那就算一算知晓他过去的人。 水月仙再次施法,而香案上盘子里的铜钱再一次自行立起,又自行转动,最后一个个自行倒下,显露卦象。 只是这一次,她察觉到卦象之时,不由轻咦了一声。 “就在这儿?” 她自语声未落,只听得房门被敲响。 有人在门外恭敬道: “国师大人,吴相求见。” (本章完) 205.第205章 赵祈安是真仙转世?! 第205章 赵祈安是真仙转世?! “多年未见,国师大人风采依旧。” 当吴庸见到水月仙的那一刻,主动朝她躬身行礼,客气了一句。 水月仙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得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动作。 二人虽都为天武皇帝左膀右臂,可彼此之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没有什么私交可言。 过了许久,水月仙才缓缓开口,声音空灵悦耳:“左相为何事而来?” 见国师并无寒暄的意思,吴庸索性也直接开门见山,面色严肃了下来:“我想请国师看一个人。” “何人?” “玉真公主驸马,海清子爵,宗正寺寺丞,东海赵家赵祈安!” 当水月仙听到吴庸想请她“看”的人是赵祈安时,心中并不惊讶。 她摇了摇头:“我看不出。” 吴庸一时间错愕抬头,看向了她。 因为他注意到,国师说的并非是“不愿”,而是“看不出”。 也就是说,国师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赵祈安,只是就连国师都看不出赵祈安的底细么? 吴庸沉吟许久,压低声问道:“当年天武皇入东海之时,那赵家之中挡了披帝王甲、执天子剑的陛下全盛一击的神秘人……是不是赵祈安?” 水月仙再次摇头:“那一年,赵祈安才十九,他做不到。” “可若是……他乃是真仙转世呢?” 真仙? 这个词,让一直神色无变的水月仙也终于是抬起头,脑袋侧向了吴庸的方向。 道成一品,是为阳仙。 能够以“仙”冠之,一品大能自然是拥有着如同仙家般的神妙手段,与凡人有了天壤之别。 可阳仙寿元是有尽头的,哪怕是道成一品,寿元也超不过二百载。 想要突破寿元限制,那么就唯有打破阳仙极限,踏出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步。 阳仙之上,方才是真仙。 可真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世间是否真的有真仙存在过,尚是一个未知数。 纵然有人举国之力想要冲击这虚无缥缈的境界,可亦是没能成功。 吴庸见国师久久未语,继续说道:“道门兵解、佛门圆寂,皆有秘法可转世重生。” “但哪怕是一品阳仙,转世之后依旧是破不开胎中之谜,前世记忆只会随着年龄增长缓缓浮现。而朝廷已经掌握的几名转世金童,哪怕彻底苏醒了前世记忆,可性情大多与前世并不完全相同,足可见是今世记忆所主导。” “若我所知不错,赵祈安生来无妄,生而知之,哪怕不修行,修为也能自行日渐增长。万般法门,不学便通。” “这已经不是阳仙转世后的转世金童能够做到的了,也正因此,赵祈安前世身……或许是一位真仙?而他自己本人,也是保留着一名真仙的完整记忆。” 大乾九州,转世金童的存在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情。 可对于在场的二人来说,这却并不是什么隐秘。 吴庸虽然并非武者,可作为大乾宰相,他知道许多高品武者都不知晓的事情。 水月仙安静听着,直到这时才出言打断:“你从何处知晓的这些事?” 吴庸不假思索,直接说道:“赵家的一位供奉。他想请我帮忙,助东海大公赵万金收复赵家,给出的条件我难以拒绝。” “收复?”“如今赵家名满九州的商行,完全在赵祈安的掌控之中。”吴庸停顿了片刻,微微一笑道,“恐怕在赵万金眼中,赵祈安是个夺舍了他唯一一个儿子的老怪物,所以父子阋墙也是正常。” 水月仙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思考着这事儿的真伪。 吴庸也耐下性子,在一旁等候。 过了一会,水月仙缓缓开口道:“这个世界,还不允许有超脱于世的真仙出现。” 这句话,说得分外笃定,似是有十足的把握。 落在吴庸的耳中,就分外的耐人寻味了。 随后,她又说道:“我在赵祈安身上,没有嗅到‘阴府’的气息,他应该并非什么转世金童。” 也就是说,阮玉是在骗他? 吴庸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到了最后,水月仙说道:“但赵祈安身上,确实有些古怪。不过这京都城中,有古怪的人许多,并不只是赵祈安一人。” 她分明是已经对赵祈安产生了颇为浓厚的兴趣。 可不知为何,在吴庸面前,她却表现得并不在意。 吴庸眉头微微皱起,但不知是想通了什么,又很快舒展开来,朝水月仙拱手道:“我明白了。” 其实赵祈安是转世金童也好,不是也罢,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在意的是,是赵万金和赵祈安之间父子阋墙这件事是真还是假。 若这事儿是真的,东海赵家这分明就是有了分裂的趋势……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 若能得到赵家那富可敌国的财富支持,那这摇摇欲坠的大乾国等同于是补了一记强心剂,又能够多撑几年时间了。 不过具体如何,还是得看阮玉能否证实他所说的一切。 …… “口说无凭?” 当兵部的吕侍郎将吴相的这四个字带给阮玉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过来吴相的意思。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呀…… 可阮玉一时间有些犯愁。 若是能够查到赵祈安藏在京中的那批精锐,以此为证据呈上去,那么或许可以取信吴相。 但问题是,他这些日子被那些繁琐的官司缠身,压根抽不出人手去查,就算零散派出去一些人手,可到头来也是一无所获。 而让东海大公那边写封亲笔信来……这恐怕做不到。 他来京都城之后做的事,是瞒着赵万金的。 赵万金也是个怂蛋,分明早就想从赵祈安手上收回家主之权,可他这做老子的,却是怕这做儿子的。 不过……阮玉还有一个选择。 “这下下乘之选,本以为只是有备无患,没想到最后还是派上了用场。” 他在心中轻叹了一声,随后对侍立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弟魏昭凤说道:“小师弟,去把灵奴唤来……” 魏昭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提醒道:“师兄,这可是京都城。” “我知晓,去唤来吧。” (本章完) 206.第206章 师娘,你也不想小师弟 第206章 师娘,你也不想小师弟…… “当啷!”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魏昭凤从门外走了进去,手中拿着一盏烛火,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房间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一只类人的生物正坐在地上,手脚皆被铁链锁住,背对着魏昭凤蹲坐在墙角的位置。 它形似猿猴,但身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发,两只手臂奇长无比,关节处有骨刺长出,似是披了一层坚甲一般。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后动静,它转过身来,竟是一张狰狞的脸,眼睛大到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脸,鼻子的位置没有鼻梁,只有两个空洞的孔,血盆大口上满是殷红血迹。 它双手拿着一只连毛都没脱的鸡,已经被啃食了一半,显然是活鸡直接喂了它。 尽管这不是魏昭凤第一次看到“灵奴”,但每一次看到都会有些畏惧害怕。 正当他举着蜡烛想要近前观瞧的时候,那无毛猿猴般的怪物身子猛然间便动了,宛若残影一般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得要将他扑杀。 “唧唧……” 它咧嘴龇牙,两颗獠牙上染着未干涸的血迹,双手竭力想要抓住魏昭凤。 可它身上的镣铐却死死将它锁住,铁链崩得紧紧的,发出玲玲朗朗的响声。 “啊!” 魏昭凤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中蜡烛也随之跌落,火油洒出,火苗也顺着火油在地上燃起。 他尚有几分青涩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倒映在了“灵奴”的瞳孔中。 它似乎认出了魏昭凤,表情从最开始的龇牙咧嘴的狰狞,到后来一点点变得呆滞。 下一刻,当它察觉到魏昭凤畏畏缩缩的害怕之情时,突然间像是触电般,发出几声怪叫声,逃似得缩回了墙角,背对着魏昭凤,像是要把整个身子都埋进墙里头一般,浑身都在颤抖。 魏昭凤原本正抱头跌坐在地,害怕得闭着眼睛。 可他久久没听到房间里有什么动静,这才大着胆子睁开眼看了一眼,随后便看到缩在角落里的怪物,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师兄说得没错,灵奴再厉害,也挣不开这陨星铁打造的镣铐。” 他大着胆子,朝着缩在角落里的灵奴靠近过去,只发现这怪物的肩膀不住得在颤抖,似有猫儿叫唤的声响传出。 声音凄凄切切,似是哭声一般。 魏昭凤只觉得背后汗毛直立,也没了把灵奴带出去见阮玉的胆子,忙不迭得退了出去。 …… “师兄,我不敢。” “你这胆子……怪我和师尊太过宠溺你,让你连点血腥也不曾见,连这点胆子都没有。你记住,灵奴害谁也不会害你。” 铁门之外,很快响起阮玉与魏昭凤师兄弟二人的交谈声。 片刻之后,铁门再次打开,阮玉独身一人走入其中。 他将铁门关上,随后这才举着蜡烛看向房间角落,轻声唤了一声:“师娘。” 那无毛猿猴一般的怪物,当看到阮玉的那一刻,发出凄厉的尖锐爆鸣,仿若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扑了过来。 阮玉将蜡烛放到入门口处的台子上,不紧不慢道:“师娘,你该感谢我的,若不是我,你母子二人哪有见面的时候?” 他这才抬头望去,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也莫怪师尊心狠,将你变成这幅鬼样子。你看师尊对待小师弟不也是视如己出,你可放心了?” “唧唧!”无毛猿猴发出愤怒的叫声,似是在控诉着什么。 阮玉静静得看着它发泄,直到它累到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才开口道:“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可以放你离开。” “唧唧!” “我当然可以许诺让小师弟随你一起离开,可你敢信么?师尊年事已高,为了延寿,在小师弟身上下了多大的血本,你难道会不知?” 阮玉这番话,倒是显得诚恳:“师娘,你应该看得出我这些年来对小师弟如何,我是真不希望小师弟最终落在师尊手中。你帮我这一次,我发誓绝不阻拦你离开,你大可去找摩崖天圣子,他若能替你请动摩崖天的那一位,你还是有希望恢复本来面貌的。” 无毛猿猴渐渐得安静了下来,似乎是被阮玉的条件说动。 过了片刻,它再次发出“唧唧”的叫声,只是声音沉稳了许多。 阮玉这才收敛脸上神色,摇头道:“我做不了什么保证,你也没得选,你只能信我。” “师娘,为了小师弟,你会去做的,对么?” 当他说这句话时,身子微微前倾,已经进了无毛猿猴的攻击范围之内。 可那无毛猿猴却像是丧失了斗志,身子垮了下来,仿佛是认了命一般。 …… 自从那一日被英国公提点了一句之后,赵祈安白日里都尽量去宗正寺的部堂一趟,点个卯。 若是不忙,他也会在部堂里坐上一天,偶尔陪着英国公外出,去京都城附近的各个道观里转转。 这灵佑节刚刚结束,京都城的大小道观都是赚得盆满钵满,老国公这出去转悠一圈,可是能打着不少秋风。 他倒是时常假惺惺要给赵祈安分一份,可赵祈安哪里不知晓他肚子里那点肠子,而且也是着实看不上从道士手里抠出来的那仨瓜俩枣,从没要过,只当是出去散散心了。 也正因此,英国公就更爱带赵祈安出去了,态度也就更亲切了几分。 若是赵祈安白日事务繁忙,点完卯之后直接回家,英国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的。 不过之前姬皓宇说的赵祈安升官的事情,一时间却是没了动静。 赵祈安倒是不奇怪,既然吴相知道了赵家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事情,原本顺利的升官之事,也要变得不顺利起来。 他对此并不在意,毕竟他暂时也没有离开宗正寺的念头,升不升官对他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只不过他不在意,有人在意。 二皇子那一日可是在赵祈安面前夸下海口,要保他升官,如今被自己外祖吴相卡了脖子,对赵祈安一时间还颇为内疚,将他召去安抚了好几次,让赵祈安静等些时日,他不信自己连给赵祈安升个官都安排不了。 看那架势,赵祈安估摸着二皇子和吴相之间的矛盾恐怕还得升级。 去宗正寺新官署的路上,赵祈安坐在马车里想着这些事。 可正走着,他突然皱了眉,撩开帘子探头出去。 内城的大街上,没有任何行人,路边摊贩都不见了踪影。 这在往常极为常见,毕竟京都内城时常有贵人走动,会有巡天监的人帮忙清街,驱赶行人商贩。 可今日,赵祈安却是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忽然间,他抬起手,将两指伸出车窗外。 一滴雨,自天空落下,落在了他的指尖,伴随着一阵炙热的灼烧感,升起袅袅烟雾。 赵祈安目光停留在指尖,瞳孔猛然一缩。 (本章完) 207.第207章 刺杀 第207章 刺杀 天空中绵绵细雨如针一般落下,洞穿了马车的车厢顶部,整辆马车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唏律律……” 拉着马车的黑马被扎出一个个针眼大小的血洞,双膝一曲整个马躯重重砸在了地上,鲜血飞溅出来,血肉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着,露出皑皑白骨。 马匹倒地,连带着马车也侧翻倒地。 那驾马的老车夫在马车翻倒的那一刻,早已是高高跃起,翩然落地。 聂修远落在地上,那一直藏于车厢底部的朴刀不知何时已被他拿在了手中。 他没有去顾车厢中的主人如何,只是面色阴沉得环顾四周。 他大意了,竟是没有提前感知到埋伏在这里的敌人。 可谁会想到竟然有人青天白日敢在内城截杀赵祈安的?! 这里是京都城内城! 这里离巡天监的总司衙门只有一刻钟左右的路程! 也正是因此,聂修远才懈怠了,没有时时刻刻观察周围是否有潜在的敌人。 未曾想,竟是有人当真如此胆大包天! 雨还在下,落在聂修远略显佝偻的身上,与他那枯老的皮肤接触,竟是发出了金铁交鸣般的声响。 他提起朴刀,右脚向前,缓缓踏出了一步。 “砰!” 当那只脚踏在地上之时,他体内浑厚的灵力顿时爆发开来,身周数尺之地都被狂暴的力量所笼罩,竟是将那古怪的雨水都隔绝在了外头。 也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街尾急速靠近,不断在街道两侧的房顶上跳跃着,几乎是瞬息间便来在了翻倒的马车附近,随后高高跃起,朝着聂修远的头顶砸来。 聂修远提起朴刀,向上挥斩而去。 刀口与巨掌接触,竟是绽开了火,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 直到这个时候,聂修远才看清敌人。 那是一个比之常人高大许多的怪人,消瘦干瘪的身材被被黑斗篷遮挡得严严实实,唯独垂落的两只手与常人不同,长度竟是能够触及地面,显得格外怪异。 那足有半丈长的手臂宛若两根铁鞭,施展起来灵活无比,不断得朝着聂修远的身上砸去。 两道身影化作残影,交手之时让人难以看清,唯独金铁交鸣时的火光与声响 可仔细看来,节节败退的竟是聂修远! 也就在聂修远与那怪人陷入苦战之时,又有一道身影几个蹿身的功夫来在了那已经千疮百孔的马车车厢旁,修长的手臂一拳轰碎了摇摇欲坠的车厢。 可下一刻,它却是愣住了。 那车厢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目标的身影。 那黑斗篷人正愣神的功夫,却突然间感觉到一道来自身后的目光,回身看去,却愕然发觉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赵祈安站在一棵榕树下,右手拿着一把伞,左手托着一个黑色匣子。 他在黑色匣子底部机关处轻轻一扣,顿时数枚漆黑如墨的针射了出来。 那黑斗篷人立刻灵活得闪避,可其中一枚针竟是在半空中灵活得调转了方向,不偏不倚得刺中了它的腰身处。 “唧!~” 一声不似人类的声响发出,随后哇得一大口黑血喷洒而出。 赵祈安将手中黑匣收回了袖中。 能够对付天人武者的毒,虽不好弄,但是总归也还是能寻到几种的。 只不过在凡人手中都能够射中天人武者的暗器,这确实不好弄。但幸好,赵祈安在楚轩那儿偷学了一手飞剑术,可以暗中操控这飞针,这才射中了敌人。 若是楚轩知晓赵祈安能够操控细如牛毛的针的话,恐怕下巴都会惊掉下来,毕竟他作为飞剑术的创始人,做不到这般掌控入微的地步。 在赵祈安以为得手之时,却不曾想被那黑针刺入体内的怪人竟只是身子摇晃了一阵,随后跟个没事人一样朝着赵祈安扑了过来。 它那修长的双手伸出,空气中的水份化为两柄冰刺。 操控天地元素…… 三品神通? 赵祈安立刻认出了对方的实力。 他不再犹豫,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牌,捏在手中,厉声道:“止戈!” 随着一声喝罢,手中玉牌内一股伟力瞬间荡然开来,狠狠将那冲向他的黑斗篷人砸落在地上。 这一块拓武牌中,蕴含着安院长的“戒言”之力。 哪怕拓武牌仅仅能够显露安院长的一角力量,但应对绝大多数的危机都已经够用了。 不过拓武牌能够承载的力量有限,这“戒言”之力仅仅能够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但对赵祈安来说,一炷香也够了。 毕竟这里是内城,这刺客不计后果得爆发神通境的力量,一炷香的时间足够巡天监的人赶到了。 可就在赵祈安这般想的时候,身后突然间疾风呼啸。 他猛地身子向前踏出几步,身后凌厉的拳风擦着后襟而过。 赵祈安撑伞回身,身后竟又是一名黑斗篷人。 身后这个,和被戒言之力镇压在地上的黑斗篷人,无论是高矮胖瘦,还是那拖垂到地面的长臂,都是一般无二。 赵祈安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些人,莫不是都是同一人? 而那名新出现的敌人,正呆呆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拳头,似在疑惑刚刚那一拳为何没有打中。 赵祈安再看向聂修远那边,却发现聂修远原本只是在应对一个敌人,可现在敌人的数量却是成了三个。 加上他这边的两个,足足有五个之多。 这分身之术,很显然是神通,也让赵祈安更加确信自己面对的敌人乃是三品神通的敌人。 那新出现的敌人还想再次朝着赵祈安扑来的时候,赵祈安立刻拿起手中玉牌对了过去。 而对方很快畏缩地躲避,显然不敢硬对上这拓武牌内那一份造化境巅峰强者留下的力量。 相比于聂老那边打得火热的场景,赵祈安这边显得游刃有余的多。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拓武牌内的力量一点点消散,他的脸色也在一点点难看。 巡天监的人呢? 这可是距离皇宫不过几街之隔的内城,巡天监的人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赶来? 赵祈安终于是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当他手中的拓武牌终于流逝完最后一缕力量,变成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牌时,那两名黑斗篷人也重新虎视眈眈的靠了上来。 他一把将手中玉牌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随后,赵祈安声音低沉,满是冷意: “聂老,别留手了,巡天监来不了!” (本章完) 208.第208章 造化心象 第208章 造化心象 赵祈安在一瞬间,想到的是那日在天书阁见到国师的场景。 再将眼前自己遇袭,巡天监却迟迟不到场……很难不让他联想到今日的刺杀之事,是国师对他的试探。 只是他没有想到,国师对他的试探竟然会如此的简单粗暴,竟然在大白天在他去官署的路上派人袭杀,这分明是硬逼着他出手。 这不符合赵祈安印象中的国师形象,但眼下他也无暇深入思考。 在确定了巡天监的人不会那么及时赶到之后,赵祈安当机立断,立刻让聂修远全力出手。 天人武者入了京都城,若是想要方便活动,就得去巡天监登记,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巡天监的视野之内。 但聂修远跟随赵祈安入京十载,一直是以养马老仆的身份跟随,虽然偶尔也帮赵祈安做些暗中的小事,可从未真正肆无忌惮地暴露过自己的修为。 因为他是巡天监中不在册的天人武者。 他不喜欢有一双眼睛,高高在上,一直盯着他。 可当赵祈安让他全力出手的那一刻,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全力爆发。 一步踏出,整个人气势陡然变化。 当他再次挥刀的那一刻,映入那三个黑斗篷人眼中的却是他背后缓缓凝聚的巨大法相。 那是——修罗! 一刀落下,三个人头齐刷刷飞向了半空。 直到这一刻,那隐藏在黑斗篷之下的面容才显露出来,那是似人非人、似猿非猿的怪物。 那占据了三分之一脸部的巨眼中残留着恐惧,三颗脑袋如出一辙。 聂修远背后的修罗法相晃动八臂,其中一只手臂伸出,要将那尸体之中的灵魂攫取出来。 可就在这一刻,不管是那三颗脑袋,还是那失去了头颅的三具无头腔子,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化作了三缕血气,朝着还存活的两名黑斗篷怪人钻去。 那两名黑斗篷怪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舍弃了近在咫尺的赵祈安,分头朝着东西两个方向逃去。 这一场危机,仅仅只是聂修远认真的一刀,便已经宣告了结束。 …… 在赵祈安遭遇袭击的街道不远处,东坊巷内藏着不少黑甲铁骑。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壮硕无比,胯下一匹黑马更是比其他马匹大了何止一圈,凶性十足。 他侧耳聆听隔壁街道的打斗声,露出无奈目光,看向一旁:“国师大人,咱们就这么看着?” 在那高大黑马旁边,站着一名白衣素裙的女子,与周围这些披甲挂刀的壮硕武者们显得格格不入。 可每一个人,都充满敬畏的目光看着她。 就连那匹极通人性的黑马,此刻也畏畏缩缩的,连响鼻都不敢打,生怕惊扰了这名女子。 水月仙此刻右手伸出,距离掌心三寸处“飘”着一枚椭圆梭子。 此物上下两头短窄,中间宽圆,像是一艘小船一般,而顶部与底部由一根根圆弧连接贯通,随着转动而不断散开、聚合,形成一个个迥然不同的“面”。 此物,便是巡天监盛名在外、压得无数天人武者不敢在京都城冒头的至宝——“浑天仪”。 哪怕是巡天监的将军们,也只能用这宝物最浅显的一些功能。 唯有在水月仙手中,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而在今日,她竟是将这宝物从巡天监中带了出来。 当水月仙听到祁连支无奈的话语时,只是淡淡道:“再等等。” 等什么? 祁连支也不知晓,他连那边交手的是谁都不知晓。 他也好奇,到底会是谁,让素来不管事的国师大人都亲自下场了。 过了一会,突然间大地颤鸣,周围人突然指着天空,面上流露出惊恐之色。 当祁连支抬头望去,只见一道三面八臂的修罗虚影浮现。 “造化境的心象?!” 他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这场纷争之中,竟然有一名二品造化境的大能。 难怪国师会亲自过来! 现如今京都巡天监内,凌放上将军不在,修为最高者是他。可祁连支也只是三品巅峰的修为,尚且还在苦苦追寻自身心象的地步,对上一名实打实的二品造化境强者,是绝无胜算的。 幸好有国师在。 祁连支心中有些庆幸,得亏这段时间天武皇从须弥山回到皇宫里住,连带着国师也回到了巡天监,否则国师不在,凌放上将军又去了荆州,想对付二品造化境的强者,恐怕还得去皇宫请五侯千岁来。 那样的话,巡天监的脸都要丢光了。 祁连支的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的国师。 可不知为何,他感觉国师在见到那位二品造化境的强者出手之后,好像兴致一下子就没了,有点意兴阑珊的模样。 她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指尖朝着“浑天仪”一点。 浑天仪的顶端处顿时光芒绽开。 …… 内城,宝瓶巷。 五道血气似是游蛇,在地上蜿蜒爬行,最终钻入了一件斗篷底下。 那穿着黑斗篷的怪人微微抬起头,巨大的眼睛望向隔了几条街道的修罗法相,眼神中难掩畏惧。 二品造化……阮玉压根没想我活着! 仅仅一刀,便斩落了它辛辛苦苦修行出的三道化身。 它得逃,那造化境的强者说不定锁定了它的气机,再不逃迟早会被他找上门来。 就在它心中刚升起逃跑的念头,突然间天空中风起云涌。 一道光柱,自天空落下,不偏不倚落在了它的身上。 “唧唧唧……” 那怪猿被光柱笼罩,发出痛苦的尖锐鸣叫,体内三处丹田被一股无上伟力封锁。 逃不了,避不开,躲不过! 它感受着体内力量在不断流逝,但是却连挣扎都做不到。 …… 水月仙手指收回,浑天仪散发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她对祁连支吩咐道:“派几个人,去宝瓶巷把犯人带回。” 祁连支有些意外。 这就解决了? 可他也不敢多问,目光看向刚刚发生战斗的方向,问道:“那这儿……” 水月仙似乎没了兴致,只吩咐道:“你看着办吧。” 祁连支有些糊涂,但还是拱手领命:“是。” 他目送着水月仙离开,直到国师身影凭空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祁连支这才直起腰杆。我d 随后,他对身旁一名中年下属说道:“林校尉。” “末将在。” “带你手下的人,去一趟宝瓶巷。” “喏!” 当那姓林的巡天校尉带人离开之后,祁连支目光环视其余众人,一拉缰绳,高声喝道: “其余人等,随本将走!” “喏!” 军旗立起,马蹄阵阵。 巡天监的队伍分成两波,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赶了过去。 (本章完) 209.第209章 赵祈安,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第209章 赵祈安,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赵大人,你是说你一介凡俗,在三品神通武者的刺杀下,活了下来?” “是。” “连点伤都不曾留下?” “侥幸而已。” 巡天监总司衙门内,祁连支看着坐在对面的赵祈安。 一旁的巡天监官差站在祁连支身后,听着自家将军对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盘问,一个个不由得都有点面面相觑。 问到最后,祁连支终于是忍不住,一拍桌子喝道:“赵祈安,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赵祈安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无奈,说道:“祁将军,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人犯,我会不会武功这重要么?” 祁连支这才想起赵祈安是遭遇刺杀的受害者,不由尴尬得笑了笑:“本将就是好奇,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他朝着一旁的手下喝道:“来人,给赵大人送份茶来。” 赵祈安摆摆手,平静道:“不劳费心,只是我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走?” 原本他作为遭遇刺杀的受害者,又是有官身的朝廷命官,都不必被巡天监带到总司衙门来问话,自会有巡天监的人去府上询问。 之所以被祁连支带到巡天监来,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赵祈安身边的那聋哑老仆身上。 祁连支这才脸色严肃下来,说道:“根据大乾律令,凡武者入京,皆得在巡天监录下牒牍。赵大人您也是朝廷命官,怎能纵容身边人知法犯法呢?更何况还是造化境的大人物,照理不得诏令,是不能入京的。” 京都城对于天人武者的管控极严,若只是三四品的武者还好,留下一缕血气录个牒牍,也就能在京都城内自由活动,大体上不会受到太多的限制。 可一旦到了造化境,却是监管甚严,不得诏令,不准入京。 这也是聂老跟随赵祈安身边,却一直没有来巡天监露身份牒牍的缘故。 现如今,千步廊刺杀之事,让聂修远暴露了修为,巡天监的麻烦也就找上了门来。 现在赵祈安被祁连支请到了客堂坐着,而聂修远还在一旁的静室记录血气,还得与之前巡天监一桩桩尚未解决的悬案收集到的武者血气一一比对,确定之前没犯过什么案子才行。 赵祈安说道:“我毕竟孤身一人在京都,家中不放心,这才让聂老陪在我身边。可否通融?” 祁连支摇头道:“国法无情,哪有通融的道理?” 赵祈安微微皱眉:“那不知有何处罚?” “若是你身边那位,没犯过什么案子,也就是将他请离京都城。不过鉴于他私自入京且滞留超过十年,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祁将军但说无妨。” “得罚钱。” 祁连支想了想,加重语气补充道:“罚的可着实是不少。” 赵祈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 谁都知晓,罚款这种事,对于赵家来说,算得了什么? 真正让赵祈安在意的,还是聂老要被逐出京都这事儿。 说实话,他早已习惯了聂老形影不离的陪在身边。 自幼开始,至今如此。 若是聂修远不得不离开京都,对于他来说不单单是失去了一个助力这么简单。更何况他也需要这么一位实力超绝的强者护在左右,否则发生像是今天这件事,难不成让他亲自出手么? 祁连支见赵祈安许久不语,只以为他是不愿让身边那位离京,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冷不丁听到赵祈安开口: “今日巡天监为何这么久才来?” 他微微一怔,一时间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视线飘忽开来,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赵祈安遭遇刺杀的地方,就在内城千步廊。 千步廊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众多官署所在,就连巡天监的总司衙门都离这儿不远,巡查更是严中之严。 可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有天人武者交手,巡天监竟是足足半个时辰才赶到。 如今赵祈安会诘问,也是正常。 可祁连支却是犯难了,总不能说是国师想再观望一阵,吩咐他们迟一些再过去吧? 他轻咳了一声:“监里看守浑天仪的守卫官玩忽职守,一时疏忽未能及时观察到浑天仪示警,本将已将其革职查办,赵大人放心,定会给个交代的。” 祁连支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这一番话说出口,那原本黝黑的脸皮都闹了个大红脸,眼神一个劲儿的飘忽。 赵祈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若非聂老在场,我恐怕就遭了毒手,到时候祁将军也准备用一句疏忽,来打发东海赵家么?” “这……” 祁连支瞪了眼,一时间哑然。 若是东海赵家的嫡长子死在了京都城,那巡天监的麻烦可就大了。 更何况这位赵大人,还是当今陛下的乘龙快婿,有这一层身份就更是麻烦。 祁连支压低声道:“赵大人想要如何?若是想让你身边那位留在京都城,这不可能,莫让本将难做。” 赵祈安见他示软,面色也缓和了一些,说道:“不会让祁将军难做,不过近来天子寿辰在即,京都城内也是鱼龙混杂,为了避免今日之事再次发生,至少等到万寿宴结束之后,再让聂老离京如何?” 祁连支顿时踌躇。 大乾朝为何不许二品造化境的武者擅自入京?就是武者到了这一步,破坏力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神通境武者若是发狂,顶多毁去几条街,杀个上千名平民,就是顶了天了,巡天监分分钟就会派出强者镇压。 可造化境的大能若是心中起了歹念,能够一瞬间将小半个京都城毁去,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 赵祈安这时态度软了下来,劝道:“东海赵家作保,更何况聂老不也在京都城待了十年了么?” “这事太大,本将需得请示国师方可。” 祁连支最终还是决定把皮球踢回给国师。 毕竟若非国师想要观望一阵,也不会让这赵祈安抓了痛脚,借题发挥。 赵祈安再说更多,祁连支也是不为所动,咬死得让国师作主才可。 见祁连支不肯松口风,他也只好答应下来,看看国师是个什么意思。 话题很快又转回到了今日行刺之人的身上。 “对了,不知那行刺之人,是何身份?与我又有什么仇怨?” (本章完) 210.第210章 同类的气息(4K) 第210章 同类的气息(4k) “对了,不知那行刺之人,是何身份?与我又有什么仇怨? 当问及行刺之人的身份时,祁连支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过后给了一个笃定的答案:“不是人。” 赵祈安:“?” 不是人? 难不成是鬼? 赵祈安一时间不明白祁连支这话意思。 其实交手之时,他曾试过窥探那刺客的真容面貌。 可那刺客身上穿着的黑斗篷是件宝器,能够隔绝外人窥探,隐匿真容。 赵祈安本想借来一道“破妄”命格,来看穿此人伪装。 然而当他正要那样做的时候,心中却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 明明周围没有人,可他总觉得有那么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更像是那虚无缥缈的第六感在向他预警。 但这并非错觉,有些武者天生便通识六感,能够提前察觉到危机出现。 赵祈安就看过两条类似的命格,比如第九义子赵凌云的“天人交感”,又比如宫心荧的“临危先觉”,都有类似的能力。 也正因此,他立刻停止了窥视刺客的举动,所以至今还不知道是谁行刺了自己。 现如今听到祁连支说刺客“不是人”,他第一反应是不是救世教卷土重来,又派人来京都城了。 在他印象中,也只有救世教喜欢弄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驭使鬼物也素来都是救世教红莲一脉的好把戏。 可为何……宫心荧没有和他提及过? 赵祈安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偷摸看了一眼宫心荧的面板。 忠诚那一栏,依旧没什么变动,看着不像是反水了的样子。 祁连支说道:“是一只异兽,像是只没长毛的猴子。”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像是对这问题颇为费解。 赵祈安更是怔了片刻,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 异兽? 这世上虽也有上古蛮荒遗留下来的异兽,其中一些强悍的蛮荒异种更是能够比肩天人武者。 但在这个世界,兽就是兽,再通人性也不会修行,更不会像是民间传说那样有可以化为人形的妖存在。 可行刺赵祈安的那刺客,分明有清晰的灵力波动,显然是修行了成系统的功法的,而且还能施展神通之术……这怎么可能会是异兽? 但这些事,赵祈安没有问出口。 毕竟一个普通人,怎么能看得出这些呢? …… 赵祈安一个上午的时间,都耗在了巡天监。 一直到了晌午,巡天监那边才放两人离开。 离开了巡天监的总司衙门之后,聂老朝着赵祈安比划了几个手势,神色难得的流露出些许担忧来。 赵祈安摇头道:“我已与祁将军提过,万寿宴之前让你留在京都城,不过这事儿还得看国师是否点头。” 聂老指了指巡天监总司衙门的顶楼,双手比划了一个“x”,看向赵祈安。 赵祈安却似乎很是笃定,轻声道:“她会答应的。” 聂老疑惑得看了赵祈安一眼,像是在纳闷为何赵祈安这般笃定国师会答应他的要求。 可赵祈安并没有向他解释的打算,面色平静得朝着马车走去:“回家吧。” …… 巡天监的总司衙门之内,祁连支再送走了赵祈安和他那位老仆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奶奶的,不是说这赵祈安是个生瓜蛋子么?怎么也这么一套一套的?” 他不由得嘟囔了一声,最是厌烦和这些说话打官腔的官僚打交道。 本以为赵祈安初入官场,没什么城府,应该好糊弄。 可真对上了,发现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祁连支本想就赵祈安的事,去见国师一面,可去到顶楼之后发现国师并不在监里。 他只好先行回到自己的值房,看着桌案上又堆积得跟个小山一样,等着他处理的公文,只觉得一阵心累。 “荆州那边的事啥时候才是个头?他们几个再不回来,老子就要撂挑子了!” 祁连支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让他老老实实坐在部堂里处理那些咬文嚼字的公文,比杀了他都难受。 还不如提着刀上阵冲杀,只管砍人脑袋就是了。 他有点怀念当初在灭佛军砍光头的岁月了。 不过想到给林老爷子做亲卫那些年,老爷子拿着一根戒尺背在身后,穿着一身酸儒才会穿的衣裳,在他身后来回晃悠,盯着他在那习文学字,稍一打瞌睡,就是一戒尺朝脑门上砸来…… 祁连支一个激灵,突然就不怀念往昔了,觉得巡天监也挺好的。 正当他开始埋头批阅公文之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间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也让有些困意的祁连支瞬间清醒。 他猛地抬起头,不知何时自己值房里多了一个人。 水月仙就站在他案牍前,两只手背在身后,弯着腰在伏案看着他桌上摊开的公文牒牍。 祁连支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躬身行礼:“国师大人!” 水月仙这才直起身,声音依旧是空灵悦耳:“你去找过我?” “是,赵祈安身边那名强者来历已经查清,乃是……” “聂修远,我知道他。” 水月仙打断了祁连支的话,停顿片刻道:“修罗心象,七杀传人。” 欲成阳仙,需得踏出自己的“道”。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走出自己的“道”,也正因此会有人选择走旁人走过的“道”,晋升一品阳仙。 就比如七杀一脉,初代七杀必定是踏出自己的“道”的阳仙,而当初代七杀陨落之后,遗留的圣骸中所有灵性被其传人所吸收,方才能重走这一条阳仙之道。 圣骸中的灵性,是传承的关键! 七杀一脉,就是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直到这一代的聂修远。 水月仙曾经想过赵祈安会不会是聂修远选定的下一任七杀传人,但很快也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因为聂修远寿元还久,不可能那么快挑选传人。 更何况七杀一脉“以杀养意”,赵祈安在京都城十年没任何动静,不可能会是七杀传人。祁连支有些意外国师竟是已经知晓聂修远的身份,不过并未多想,继续说道:“赵祈安想让聂修远在京都城逗留到万寿宴之后,再离开京都城。说是这段时间大乾各地来给陛下贺寿的人太多,鱼龙混杂,又出了今日刺杀这档子事,他不放心自身安全。”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赵祈安的这个要求,水月仙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可以。” 但下一刻,她话锋一转:“万寿宴之后想留在京都城也可以,让聂修远来巡天监挂职。” 这一句话,顿时让祁连支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给巡天监请了尊大佛来么? 若真这么办了,估计等去荆州的人回来,监里要大地震了。 不过既然国师发了话,这事儿哪怕是凌上将军反对都没用。 祁连支心态倒是挺乐观的,有点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反倒是有点期待聂修远那边答应下来,到时候监里肯定有好戏看。 他绷着脸,严肃点头:“末将会将此话带到。” 随后,祁连支又禀报了一件让他有些不解:“另外那名刺客已经关入了监牢中,只是有些事让末将分外不解。” “何事?” “那刺客分明是只异兽,可末将查过,它体内竟是和寻常武者一样有三处丹田,周身百窍也和普通人一模一样……这究竟是人?还是兽?” 面对祁连支的不解,水月仙没有着急回答。 她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似是思考如何解释。 过了片刻,她缓缓开口道:“你可知晓关云子的那头驴?” 祁连支摇了摇头。 关云子他知晓,大乾镇国国柱,天下道门魁首,寿过二百的老神仙。 世间流传的有关于关云子的画像,这位老神仙大多都是骑在一头小毛驴上,可祁连支还真不知晓这小毛驴能有什么典故。 水月仙简洁道:“那曾是个‘人’。” 祁连支愣了许久,旋即倒吸一口凉气。 水月仙抬起手,淡淡道:“二品造化,已有了化虚为实的能力,心中所想,便能成为现实。” 说话间,她摊开的左手点点光芒凝聚,自下而上缓缓凝聚出一把簪子。 她将簪子插到了自己盘起的发髻中,说道:“把人变成兽,不难。更何况关在监里的那只无毛猿猴,只是改变了外在,内里却依旧是‘人’。若是关云子座下的那只毛驴,就算将其扒皮拆骨,也和普通的毛驴无异,哪怕杀了吃肉,也是驴肉味。” 祁连支似有明悟,喃喃道:“那这般说来,这指使那无毛猿猴刺杀赵祈安的,想来至少也是造化境的强者?” “倒也未必。” 水月仙平静答道:“这事儿不必多管,我解了那刺客的口窍,你把人给赵祈安送去,赵家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去处理。” “是。” 祁连支拱手领命,转身就要下去照做。 可当他要离开值房之时,又驻足脚步,回首看去,有点儿欲言又止。 水月仙问道:“可是有不妥?” 祁连支赶忙说道:“并无不妥,只是疑惑国师怎会对这赵祈安如此上心?” 水月仙沉默了,似是思索。 只是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有些漫长,久到祁连支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国师并不准备回答。 他都想要打个哈哈过去的时候,国师却开口回答了他: “我只是觉得赵祈安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我在想……他会不会和我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 “我在想……他会不会和我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从值房出来,祁连支都还是有些懵的,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这句话。 关于国师水月仙的来历,其实朝野内外都是众说纷纭的。 但实际上,没有一个人知晓水月仙究竟从何而来,水月仙的来历一直是个谜。 真正知晓国师来历的,恐怕只有当今陛下和国师本人而已。 当今陛下曾酒后戏言国师乃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谪仙”,自仙界下凡游历之时,被他偷走了飞升上界的“羽衣”,自此才留在了这凡尘俗世之中。 祁连支听说过这事儿,可这事儿越听越像是民间的一个传说,不过那偷“羽衣”的不是皇帝,而是个放牛的农夫。 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陛下酒后的话,也就图一乐,他还总是吹嘘自己梦中斩神鬼的事呢。 也正因此,虽然陛下这番醉语在京都城传了开来,但世人也就听个乐呵,没几个人信。 可现如今听到国师这番话,祁连支心里也犯嘀咕,难不成国师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赵祈安……也是仙界来的? 不能吧…… 国师是无根无源之人,可赵祈安是有根源的,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东海赵家大少爷,国公世子。 总不能赵祈安不是东海大公赵万金亲生的吧?不应该呀,都说赵祈安和东海大公赵万金年轻时长得极为相似,父子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这种门阀世家,是有检测亲缘的手段的,不可能存在世家下一任家主结果不是亲生的这种乌龙。 可国师也不会无的放矢,她确实是对赵祈安分外关注。 祁连支想不明白,决定还是先将今日行凶的刺客给赵祈安送去再说。 虽然这不符合监里的规矩,可国师的命令高于监里的规矩。 毕竟就连监里这些规矩,也都是国师定下的。 …… “爷,爷,您快来,巡天监那边给咱们送来一只会说话的猴子!” 当赵祈安正在与苟向西、赵霓裳以及两位刚从珍宝阁四楼放出来的甲字号幕僚书房议事的时候,就听到书房外传来丑奴大呼小叫的声音。 会说话的猴子? 书房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赵祈安一听到是巡天监送来的,立刻就知道了那会说话的猴子是什么东西。 是今日行刺的刺客! 只不过巡天监不好好查案,给他送来是什么意思? 赵祈安一头雾水,对书房众人说道:“你们在此等我,我去看看。” “是。” (本章完) 211.第211章 是敌是友? 第211章 是敌是友? 当赵祈安来到前院之时,庭院里几名巡天监的官差正护着一个铁笼子。 笼子里装着一只无毛长臂的猿猴,硕大的眼睛正恐惧得看着周围,神色极其拟人。 赵祈安快步走去:“几位,这是什么意思?” 那巡天监的官差这时才转身看来,朝赵祈安拱拱手:“赵大人,这是祁少将军的意思。将这行凶刺客交由你自行处置。” 赵祈安闻言顿时皱了眉头:“这不合规矩吧?” 一名巡天校尉正色道:“若是犯人行凶,我等自当拿下问罪。可您看这是人么?这律令法规也用不到走兽身上,现如今将它交给了赵大人您,您是打是杀,这我们巡天监也管不着。” 赵祈安轻声喝道:“这异兽非是常类,实力堪比天人武夫,就这样交给我就不怕出什么岔子?祁少将军为何没有亲自来?” “赵大人,监里事务繁重,如今又人手紧缺,祁少将军来不了,只能是托我等跑一趟。”那巡天校尉说话倒也客气,眼见着赵祈安不满,也是耐心解释,“另外你也无需担心,此异兽虽是凶猛,但眼下也没了伤人的能力。” 说话间,他朝着赵祈安走近两步,压低声道:“祁少将军也托下官给您提个醒,你们赵家内部自己的事,就不要劳烦巡天监掺和进来了吧?” 赵祈安神色明显一怔,猛地回头看向那笼中异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化。 见赵祈安不再有异议,那巡天校尉这才转过身去,朝着手下人吆喝了一声:“收队,回监!” “丑奴,送客。” 赵祈安吩咐了一旁的丑奴一声,丑奴当即会意,让人取几个“小荷包”来。 那巡天校尉一摆手:“不必送了,我等还有公务在身,留步吧。” 待他按着官刀带队离开之时,想起一件事来,回身提醒道:“对了,祁少将军还曾说过赵大人得了空,再去一趟我们监里,之前你和祁少将军商量的事,还得再谈谈。” 赵祈安朝他拱拱手:“多谢提醒。” 那巡天校尉拱手回礼,随后洒脱一笑,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 当丑奴带着几名仆人送巡天监的人出门之后,赵祈安这才看向那送来的铁笼。 他朝着铁笼走去,那笼中怪猿立刻缩到了囚笼角落,蜷缩着身子蹲坐着,身子在瑟瑟发抖。 赵祈安面沉似水,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他不明白巡天监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 他本以为这次的暗杀,背后或许有巡天监的身影,心中甚至已经起了最坏的打算。 可到头来,将这“刺客”交给他的举动,又像是在示好。 尤其是祁连支托人提醒他的那句“赵家内部的事”,这分明就是把指使这怪猿行凶的幕后指使者是谁,明明白白得告诉了赵祈安。 这反反复复的举动……着实是让赵祈安都有点犯糊涂了。 只可惜现如今观象去了荆州,否则还能探一探祁连支的口风。 赵祈安摇了摇头,注意力很快再一次放到了笼中怪猿的身上,问道:“你能听懂人话?” 怪猿没有回答,只是身子缩得更厉害了。 丑奴这时送完人回来,来到院中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爷,巡天监怎么给您送了只猴来?您这准备要养起来么?” 她还不知道千步廊刺杀之事,也不知道她口中的“猴”,能一把捏死她。 她蹲在铁笼子外头,拿地上的树枝往里戳,嘟囔道:“这啥猴,我都没见过这么丑的猴子……啊,还是只母的。”铁笼中的怪猿明显流露出了羞恼愤懑之色,而这一幕恰恰好被赵祈安看在眼里。 看来这怪猿,是听得懂人话的。 赵祈安问蹲着铁龙前逗弄猴子的丑奴:“你不是说它会说人话么?” 丑奴以为赵祈安不信,跳脚道:“真的会说话,我刚刚明明听到了!您等会,我让它再开口说话给您听听。” 她四下寻找了一圈,随后从一个仆役手中拿过了一根扫地的笤帚,撸着袖子朝铁笼再次走来。 看那架势,是准备把这怪猿揍到开口方肯罢休了。 赵祈安制止了她,说道:“行了,让人把这笼子送到我院中去,另外你去一趟供奉院,让魏供奉来一趟。” “啊?” 丑奴张着嘴,愣住了。 她之前不知道魏老供奉是谁,可自从玉真公主的事过后,她已经知晓那用铅粉涂个大白脸的老太监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了。 每次赵祈安用到他时,都代表着有人要遭老罪了。 可问题是……有必要对一只猴子大刑伺候么? 什么仇什么怨?路上被这猴子给挠了? 赵祈安见她半点不动弹,催促道:“快去。” 丑奴这才回过神来:“哦哦,我这就去。” 她一个做奴才的,哪管那么多,自家爷吩咐去,那就去吧。 …… 铁笼子连带着那笼中怪猿,很快就被运到了后院。 赵祈安伸手进入笼中,一把抓住那怪猿的手臂。 它下意识便要挣脱,哪怕修为被封,可凭借现如今这具身体的体魄,力气比之常人大了何止数倍,更别提是看着文弱的赵祈安。 然而当它真有所动作时,却发觉赵祈安那只手牢牢锢着它的手腕,竟是一点都挣脱不开。 不止如此,它惊恐得发觉一缕灵力自赵祈安掌心逸散,钻进了它的体内。 谁说赵祈安不懂武功的?! 灵力外放,至少修行了周天大循环的五品周天境的武者方才能够做到。 可周天境武者绝做不到赵祈安这般外放的灵力控制得如此细密如发,游走他人经脉百窍却不受到什么阻碍的地步。 这赵祈安不但懂武功,而且至少是一名天人武者! 难怪,难怪自己之前刺杀时,有一次明明背后偷袭已经成功,却被赵祈安给躲了过去。 它还以为只是一个巧合,现在看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片刻之后,赵祈安收回了手,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这怪猿与他想象的一样,身体内部结构和正常武者一模一样,三处丹田尽开,体内百窍已被打通,肉身密藏也有挖掘的痕迹……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符合神通境强者的肉身构造的。 赵祈安看向那怪猿,沉声问道: “你究竟是人是兽?” (本章完) 212.第212章 会有人让你开口的 第212章 会有人让你开口的 “你究竟是人是兽?” 这一个问题,就让那怪猿不禁是心头一颤。 它自己有时候都快要忘了,自己究竟算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野兽? 若不是有人解开了它的口窍,替它炼化了喉间横骨,它甚至无法说话,只能唧唧乱叫,发出像是猴子一样的声音。 赵祈安久久没有等到它的回答,继续问道:“是阮玉派你来杀我的?” 怪猿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惊骇。 他……竟是知晓? 赵祈安似乎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摸了摸下巴:“我听闻定波候在灵萤岛上圈养了几只灵奴,本以为是什么蛮荒异种,原来都是像你这样被他变为兽类的武者么?” “能够做到这一步,看来定波候的修为已经到了造化境的上境。” 赵祈安虽然和定波候一样,都曾纵横过这大乾近海,可二人差了一个时代,并没有真正交集过。 但从定波候在这怪猿身上留下的手段,赵祈安大致看得出那灵萤岛之主的武道修为到了哪一步。 二品造化,若是心象初成,自凝泥丸宫中,方为入门初境。 心象外放,法天象地,是为造化中境。 颠倒五行、化虚为实,是为造化上境。 再往前,便是凝聚大道投影,只等灵光一现、大道自成,是为圆满之境。 赵祈安身边的聂老,大致是在造化上境与中境之间,毕竟聂修远受那无名魔气所限,实力有些折损,看不出真实实力。 而定波候这一手“化虚为实”的手段,却是实打实的造化上境。 不过定波候必定是比不上安守道的。 若不是国师,安院长早已道成一品,成就阳仙之位。 现如今原本的“道”被人占去,前路被断,可也不是定波候能够比肩的。 小院之中,已经没了他人。 唯有赵祈安一人,站在那笼子外,目光低垂,看着这笼中怪猿。 他面色平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洞穿一个人的内心:“阮玉为何派你来刺杀我?” “你知道多少灵萤岛和海青城之间的事?” “为何我父亲会如此信任阮玉?甚至连风霄洞府都让阮玉进出,甚至挖了一颗悟道茶树。” “现如今那颗悟道茶树,又被阮玉藏到了哪儿?” 平静的口吻,却是一连串的逼问。 当笼子里的怪猿抬起头看向赵祈安时,眼神中瞬间变得惊恐了起来。 在它瞳孔的倒映之中,赵祈安浑身被浓郁的血气所笼罩,宛若魔神一般。 杀了多少人,才能养出这样的血煞?! 怪猿微微张开嘴,眼神逐渐变得呆滞起来。 但很快,赵祈安朝身后瞥了一眼,血煞消散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往常那有些文弱气的普通人。 “不说也没事,让你开口的人来了。” 他对笼中怪猿说了一句令它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侧过身去,正色道:“魏老,可是听清了我要问什么?” 不知何时,魏老太监已经来在了院中,而刚刚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笑眯眯朝赵祈安躬身拜下:“老奴岁数虽大了,可耳朵不聋,赵恩主放心,只要这东西会开口说人话,一定让它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带下去吧。”“喏。” …… “呜呜呜……啊!” 凄厉的怪叫声,不时从屋中传出,响彻整个院落。 丑奴一脸好奇得看去,像是想要知晓屋子里发生了啥。 赵祈安坐在屋檐下喝茶,瞥了她一脸意动的模样,脸上笑容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好奇害死猫。” 也不知丑奴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自己想了个理由:“爷,我给您拿点瓜果去,今日府上刚进的水果,新鲜着呢。” “去吧。” “好嘞。” 赵祈安看着丑奴屁颠屁颠走了,随后目光落在同在院中的赵霓裳、苟向西几人身上,问道:“你们也想去看看?” 苟向西立刻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是知晓这魏老太监是什么身份的,也知道赵祈安召他来是干嘛的,哪敢去看呀。 赵霓裳则是撇了撇嘴:“看腻了,没啥好看的。” 她在赵祈安的安排下,跟随魏老太监学习银针秘法,连带着也学了不少刑讯逼供的手段,自然是观摩够了。 至于剩下的李于吕和两位甲字幕僚,连魏老太监都不认识,心里头也没什么可好奇的。 等待了片刻之后,赵祈安就看到丑奴从屋里出来,那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写满了无助与迷茫,苍白得吓人,整个人六神无主得恍惚着走了出来。 她也没拿刚刚说的什么水果,整个人就这样打着摆子来在了赵祈安跟前,抬眼看着赵祈安,嘴巴嚅嗫着想说啥,但话没说出口,一扭头,“哇”得就吐了。 众人看着跪地吐个不停的丑奴,眼神中有些同情,随后默默离她远点。 第一次看到魏老太监用刑,视觉冲击力是有点大的。 也就在丑奴出来后不久,魏老太监也就拄着拐晃晃悠悠得出来了。 “老奴幸不辱命,赵恩主可以进去了。” “辛苦。” 赵祈安朝他拱手道了声辛苦。 魏老太监拄着拐过来,多提了一句:“对了,这女人意志颇为坚韧,老奴在她泥丸宫内留了一面针,若是赵恩主觉得她回答的有问题,只需轻轻一碰针尾,就可叫她生不得、死不能。不过动静别太大,否则怕是将她魂儿都给搅飞喽。” 赵祈安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随后对一旁刚吐完,正晃悠起身的丑奴说道:“丑奴,送魏老离府。” 可不曾想,丑奴只瞥了一眼魏老太监,随后脸色难看,捂着嘴就跑开了。 这一下,倒是让赵祈安和魏老太监都有些尴尬。 幸好,赵霓裳掩着嘴笑着起身,主动搀扶过魏老太监:“义父,还是我来吧,我送老师回去。” “好。” 等目送着赵霓裳搀扶着魏老太监离开院子之后,赵祈安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屋子的方向。 他孤身一人,进了屋中。 只听得屋内凄凄切切的哭声逐渐响亮,幽怨无比。 (本章完) 213.第213章 好人妻者 第213章 好人妻者 当赵祈安步入屋中,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满地血污,看到令人生理不适的画面。 但实际上并没有。 房间里依旧是干干净净,屋内陈设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变得杂乱。 正当中有两张桌子并着,上头铺了一层毯子,而那怪猿就躺在那毯子上,浑身上下看不见一点伤口,和想象中被开膛破肚的场景是一点儿也不沾边。 可它那巨大的眼眸中,已经变得空洞,似是对这人世间都没了留恋一般。 而在它的眉心之处,一面银针不偏不倚正正好好从它的眉心扎进去,只留下半指长的针尾。 魏老太监可以说是将用刑已经上升到了艺术的层次,和普通只会凌虐肉身的新手有着天壤之别。 也唯有亲眼目睹过他用刑的场景,方才知晓他的手段。 赵祈安来在那怪猿身前,伸出手,手指轻轻触及了它眉心那面针的顶端。 单只是轻轻一碰,那怪猿便凄厉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开始不住翻滚起来,涕泪齐下:“饶命,饶命!” 赵祈安这才停下手,笑道:“你果然会说话。” 他向后退了几步,拉过屋中一把椅子坐下,询问道:“你是何人?和定波候是什么关系?” “魏、魏骐……” 那怪猿说话很是古怪,就像是一个哑巴突然学会了开口说话,声音很是含糊不清且语无伦次,磕磕绊绊道:“定波候,夫君,我的。” 赵祈安凝目看去,皱起眉头:“定波候终生未有婚娶,哪来的夫人?你在诓我?” “没,没……” 怪猿眼神中流露出畏惧之色,缩着脖子摊开手:“摩崖天圣子,掳我,摩崖天,三十六年……” 怎么又牵扯上摩崖天了? 赵祈安默默沉吟,脑海中闪过有关于摩崖天的消息。 大乾国除了九州之外,其实是还有一些藩属国的,这些藩属国并非是亲王的封地,而是归顺了大乾国的异族势力。 而在梁州境外的西南之地,有一异族擅使巫术蛊毒,名为巫疆族,其圣地便是这摩崖天。 巫疆族的圣地,便是这摩崖天。 摩崖天之主,也就是巫疆族大司祭乃是天武皇钦点的大乾镇国国柱之一。 而巫疆族除了大司祭之外,地位最高的便是圣子蚩延,被世人称之为“小巫主” 相比于巫疆族那位神秘的大司祭,这位小巫主在中原武林中名声更盛。 但最出名的,还是他那风流的性子。 他喜美人,但是口味独特,唯好人妻。 越是强者的女人,他就越是喜欢。 而他对于想要的女人,不是琢磨着如何讨人欢心,而是简单粗暴的一个字——抢! 这些年来,小巫主着实是抢了不少女人,招惹了不少强者,若不是巫疆族是灭佛军的盟友,一直奋战在对抗南佛国的第一线,恐怕就连朝廷都要忍不住对他动手了。 直到他有一次踢到了真正的铁板—— 小巫主作为藩属国首领亲自来了京都城上贡,无意间见到了一个女人。 惊鸿一瞥,引为天人!那女人名叫水月仙。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没人清楚,只知晓小巫主再没踏入过大乾九州半步,一直老老实实得待在了巫疆族的领地。 冷不丁听到小巫主的事,赵祈安都有点没想到。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怪猿,问道:“你从巫疆逃回来的?” “不,不。”怪猿摇了摇头,费劲得磕巴着,“他,京都城,回来,所有女人,放了。” 它说话太过语无伦次,赵祈安只能根据自己掌握到的情报,勉强才能听懂。 若是所料不错,也就是小巫主来京都城见到国师之后,回到巫疆族的领地,就把掳来的所有女人都给放了? 本以为他对于国师,也就是和之前那些女人一样,见到漂亮的就喜欢。 但现在看来,这是真痴心上了? 赵祈安没兴趣八卦这些前辈大能的事,只是寻思着这些消息配合上这落入他手中的“魏琪”,是否能够从中获利? 只不过小巫主显然是对这些女人不上心,说绑就绑,说放就放,魏琪对他应该没用。 更何况巫疆之地太远,又被南佛国钳制得死死的,暂时也想不出哪里有利可图。 唯一值得利用的,或许也就是定波候对小巫主的仇恨? 他将这些心思压下,不动声色得继续询问道:“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小巫主?还是定波候?” “阮……阮神秀。” 当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无毛猿猴的声音明显变得颤抖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畏惧。 但更多的……是浓浓的怨毒之色! 赵祈安微微颔首,果然如此。 事情似乎也就明了了起来。 三十六年前,小巫主从定波候手中抢走了魏琪。 不管是定波候不敌小巫主,还是小巫主趁着定波候不在突袭灵萤岛,当人被掳到了巫疆族的领地后,结局也都注定了。 定波候不可能入西南巫疆,他再强也无法在一位镇国国柱的领地内撒野。 哪怕他手握海军大权,可那庞大的海军,又怎么可能横穿整个大乾版图,去攻打大乾国的属国? 结合定波候辞官的时间点来看,或许定波候的辞官也不仅仅是因为海军被裁撤的缘故。 朝廷一定是从中斡旋了,而且大概率是站在了小巫主这边。 赵祈安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若你说的都是真的,定波候怎可能会让阮玉带你离开灵萤岛?” 怪猿一五一十的答道:“他,死关,不知道。阮玉姐弟,代掌门……” 定波候闭死关了? 也对,他历经三朝,岁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岁,再加上常年征战,身上或有旧疾,纵然是二品造化的强者,一百二十岁开始血气枯竭也实属正常。 那也就是说,灵萤岛和东海赵家的合作,或许幕后主导只是阮氏姐弟,定波候说不定都不知晓这件事? 赵祈安瞬间知晓了该如何破解海青城的局势。 原本他还准备着万寿宴结束之后,就立刻启程返回海青城,解决灵萤岛的事。 原以为和定波候过过招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本章完) 214.第214章 东家这是要出手了 第214章 东家这是要出手了 赵祈安本想从怪猿口中知晓更多的事情。 例如东海大公和阮氏姐弟是如何结交上的。 又例如阮玉来京都城的打算。 更重要的是……那颗悟道茶树的下落! 可这些问题,怪猿却是一问三不知。 哪怕赵祈安捻动它眉心的银针,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看来是真不知晓了。” 赵祈安有些遗憾,不再折腾那奄奄一息的怪猿,离开了房间。 当他出来之后,早已等候多时的苟向西带着另外两位甲字幕僚迎了上来。 “东家。” 赵祈安不紧不慢得吩咐道:“等霓裳回来,让她把这怪猿带走,好生关押。” “是。” “动一动承平宫中的暗哨,我要知道二皇子妃每日都做什么,会去哪些地方,见哪些人。” “是。” “让鸾奴去一趟福延宫……” 赵祈安一一下了命令,而两位甲字幕僚一一默记心中,随后很快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苟向西却留了下来,躬身笑眯眯得侍立在一旁。 他知道赵祈安没有交代他去做的事,是故意留他下来的。 果不其然,当所有人都离开,院中只余下他主仆二人之后。 赵祈安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这怪猿名为魏琪,乃是定波候的夫人。三十六年前,小巫主游历中原武林时,掳走的美妇人之一。” 苟向西顿时一愣。 赵祈安继续说道:“小巫主将她放了,现如今这幅模样,是定波候亲手造成的。” 苟向西捻了捻胡子,沉吟许久,突然嗤笑了一声:“本以为定波候也该算是位英雄,是该青史留名的名臣良将,未曾想却是个窝囊的狗熊。” 赵祈安微微一笑,问道:“何出此言?” “冤有头债有主,若他一怒提刀,杀向巫疆,我也敬他有几分血气。若是养精蓄锐,十年磨剑,也能叹一句心性坚韧。” 苟向西哼了一声,眼神中多有不屑:“他将发妻变为猿猴,可见其心中有恨。” “但他不恨自己无能,不恨小巫主蛮横,却是恨发妻不为守节而死,为求活命苟且偷生。” “这不是窝囊是什么?” “这不是狗熊是什么?” “求活何错之有?” 赵祈安瞥了一眼苟向西,只觉得苟向西今日有些激动了。 但他清楚,苟向西并非是同情魏琪,而是对定波候失望。 赵祈安了解苟向西,这鬣狗官这一生行事,只求两个字——“风骨”。 若是换做四个字,那便是——“青史留名”。 大乾朝历朝历代,名相贤臣不算少,可到了天武年间,朝堂上还能有“风骨”的臣子就好比去青楼找贞洁烈女一样稀罕。 原本定波候算是一个,但现在苟向西对他很是失望。 苟向西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当着东家面说这些,朝赵祈安拱手,悻悻道:“小的话多了。” 赵祈安摆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 他说道:“魏琪刚刚与我说了一个极重要的消息。” 苟向西顿时有些好奇:“什么?” “定波候在闭死关,看来是寿元将近了。”赵祈安停顿片刻,补充道,“灵萤岛和我父之间的结盟,或许定波候并不知情。” 苟向西脸色变了变,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但他很是聪明,拱手问道:“东家的意思是?” 赵祈安淡淡道:“灵萤岛能和我父结盟,为何就不能与我合作?” “东海大公能许诺的,我便能许诺。” “东海大公不能许诺的,我也能给。” “这灵萤岛终究是定波候的灵萤岛,而不是阮氏姐弟的灵萤岛!” 苟向西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他猜到了赵祈安的想法。 灵萤岛实力不弱,门中天人武者众多,更有定波候这位造化境大能坐镇,别说是地方家族,就算是朝廷也做不到视若无物。 东海大公之所以敢与赵东家叫板,无非是觉得有了灵萤岛的支持,至少高阶武力上不惧怕赵东家。 而东海赵家名义上的家主,是东海大公,他要收回赵家的势力,听起来也很合理。 可若是灵萤岛真正的主人,突然间选择站在赵东家这边呢? 失去了定波候的支持,阮氏姐弟又还能拿什么去支持东海大公? 光阮玉一个三品神通么? 苟向西提醒道:“定波候虽闭死关,但也未必不知晓阮氏姐弟的举动。” “他会装作不知道的。” 赵祈安轻笑了一声,说道:“到了他这步田地,有什么东西比延年益寿更能打动他的?” 苟向西心中了然,朝他拱手拜道:“看来海青城之变,东家心中已有定数。” 随后,他朝着赵祈安看去:“东家刚刚那些吩咐,是准备动阮供奉了?” 赵祈安意味深长道:“难保定波候和阮玉之间情同父子呢?” 苟向西一点便通,明白了他话中含义。 若是情同父子,阮玉逃回东海,定波候定出手保他。 虽然结局或许未变,但等同于无端多了一个变数。 看来东家……是不打算留阮供奉了。 …… 太和宫中,姬青空缓缓醒来。 这几日,他一直在自己寝宫内疗伤,半步门都不曾踏出过。 他从卧榻上坐起身来,敞开的衣襟内大片大片新生的粉肉,还未长好皮肤,看着十分瘆人。 这一次,他破戒太严重了,五脏俱焚,纵然有“无妄之主”的神像,依旧到今天方才将自身伤势治了个七七八八。 当姬青空下了床榻,脚下的黑影立刻聚拢隆起。 姬青空扶着额,声音沙哑:“玉真出事的时候,京都城的同门是谁为首?” “一名红莲圣女,还有一位长老。” “都死了?” “不,那名红莲圣女回荆州了!” 姬青空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凶光:“将她拿下!玉真出了事,她为何没死?” “遵法旨。” 那黑影恭恭敬敬的回应,随后影子回落在地上,重新化为了人影。 姬青空刚下床没多久,就有宦官来到了太和宫中。 “殿下,娘娘让您过去一趟。” 姬青空轻叹了一声,随后整理整理心情,应道:“你回去和母妃说一声,我这就去。” (本章完) 215.第215章 你为何能活 第215章 你为何能活 将福延宫的来人打发走之后,姬青空独自一人又回到了自己寝宫之内。 他来在一面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他,俊美异常的脸颊苍白到毫无血色,深深的眼袋配合那总是耷拉着的眼皮,显得格外困倦慵懒。 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是面无表情。 姬青空两只手抬起,甚至两根食指,勾进了自己的嘴里,牵动着嘴角向上,露出一个夸赞又滑稽的笑脸来。 “哈,哈哈……” 他对着镜子发出几声干笑,随后用力得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用力得揉着。 当他松开手,再次看向镜子时,镜子中的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一样的放荡不羁,一样的玩世不恭,一样的…… 癫狂! “哈哈哈哈!” 他大笑了几声,笑声从一开始的“假”,到现在的“真”,仿佛发自内心一般。 …… 当姬青空要离开太和宫时,身边带了几名美貌的宫婢。 可当他正准备朝着福延宫去时,突然改变了主意:“去给我备马车,我要出宫一趟。” 身后的宫婢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殿下,娘娘正等着您呢。” “我知道,不过……回来再见不迟。” 姬青空知晓贞贵妃唤他过去是为了什么。 可他已经不想再看着母妃在他面前假模假样的抹眼泪了,嘴里说着“亲情骨肉”,心中念着“富贵荣华”。 贞贵妃既想要赵祈安的钱,又想端着泰水的架子,拉不下脸在赵祈安面前撒泼打滚。 在姬青空面前哭诉,也只是指着他为自己出头。 无所谓,反正自己就是这么个泼皮无赖。 …… “主子,四皇子来府上拜见了。” 公主府后院,从门房那儿得知消息的鸾奴第一时间便来找赵祈安汇报了。 赵祈安问道:“你去过福延宫了?” 鸾奴摇了摇头:“还不曾。” 原本公主府上,是有不少从福延宫出身的宫中老人的。 只不过在赵祈安对玉真下手之前,就将这府上的这些“隐患”一一拔除了。 福延宫曾派人来询问过,可现如今公主府完全在赵祈安的掌控之下,一句话也就把福延宫的人给打发走了。 就算贞贵妃觉得古怪,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就算私下派人查,查出赵家把这些人杀了也是无用,哪怕告到天武皇面前去,天武皇也不会理会。 为何? 因为天武皇知晓玉真和救世教的人勾结,那公主府上这些福延宫出身的老人有多少牵扯在了其中? 赵家察觉过来之后,全部拔除了不是很正常? 就连玉真,天武皇都怀疑是安守道出手惩戒后的结果,可到最后不也就当做不知道么? 现如今公主府的格局,是天武皇和赵家之间的默契。 贞贵妃不知晓这些,她只是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察觉到了玉真出事之后,不管是赵祈安还是赵家对她的态度都变得很暧昧,但她不敢往下查。 她生怕真扯下了最后的“遮羞布”,让赵家彻底和福延宫划清界限。 就是这么个节骨眼,鸾奴算是为数不多公主府和福延宫之间联系的纽带了。 也正因此,赵祈安准备派她去福延宫,给贞贵妃“吹吹风”。 没曾想,鸾奴还没去福延宫呢,姬青空便主动来了公主府上。 赵祈安笑道:“那看来我那位舅兄还没吸‘蚀金散’吸坏了脑袋。”鸾奴也跟着笑,柔声询问道:“奴婢已吩咐人将四皇子带去了待客堂,主子可要见他?” “不。” 赵祈安摇了摇头,随后目光落在鸾奴身上:“你去见他。” 鸾奴微微一怔,随后脸上露出比之刚才更甚几分的笑容,欠身应下:“是。” …… 待客厅内,姬青空很是没形象得躺卧在椅子里,拿着一盏清茶,不住得打着哈欠。 当屋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刻坐起身子,抬头望去。 可进屋的并不是赵祈安,而是鸾奴。 姬青空脸上顿时露出无趣的神情,背靠在椅背上。 “见过四殿下。” 鸾奴款款拜下,礼节挑不出半点错来。 但姬青空显然不吃她这套,意兴阑珊道:“我那妹婿不亲自见我,就派你这么个奴才来打发我?” “殿下见谅,主子公务繁忙,并不在府上。” 鸾奴停顿了片刻,低眉顺眼道:“不过主子知晓四殿下的来意,所以有什么事,和奴婢说是一样的。” 她一抬眼,却看到姬青空不知何时凑近了她,脸和她凑得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还能嗅到他身上浓郁的香粉味。 二人几乎是脸对着脸。 姬青空细细打量着鸾奴,好半晌直起身来,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你什么时候,认了赵祈安为主?” 他自然是认得鸾奴的,毕竟鸾奴是自幼跟随在玉真身边的亲信近婢,纵然是兄妹二人私底下见面,她也总是带着身边这鸾、凤二奴一同来。 可没想到,玉真这一出事,鸾奴转头就拜在了赵祈安的麾下。 鸾奴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平静道:“殿下,奴婢一介女流,总得寻条活路不是?” “玉真出事之时,你可跟在她身边?” “是。” 姬青空冷不丁询问,本是想看到鸾奴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 可鸾奴神色无变,甚至可以说是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回答。 这一下,轮到姬青空不淡定了。 他一把攥着鸾奴的手臂,瞪着眼问道:“你知晓?是谁害了玉真?” 鸾奴脸上浮现出些许吃痛,强忍着声音道:“是救世教。” “不可能!” “殿下,这是奴婢亲眼目睹的!殿下瞒着驸马爷与救世教勾结,牵扯进荆州血案之中,后来赵家来了一位大人物,察觉出了一切,您没察觉到府上福延宫出身的下人一个都不在了么?殿下怕事情败露,怕重蹈永安王的覆辙,想要对救世教下手,想要抹除罪证,可她低估了那些救世教徒受到反噬,才沦落至此的……” 这些话,鸾奴不知在心中编排了多少遍。 这本是赵祈安准备给陛下的“交代”。 七分真,三分假。 若是深究,或许能够察觉出蛛丝马迹的漏洞。 可赵祈安拿捏住了天武皇的心理,那位陛下在这件事上,必然是不愿往下深查的。 也正因此,这番说辞,也就成了这件事的真相,为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但赵祈安的注意力都在天武皇身上,他忽略了旁人。 或者说,他并不觉得姬青空这得过且过的烂泥皇子,会真在乎什么兄妹亲情。 姬青空没有松开鸾奴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那你……为何活了下来?” (本章完) 216.第216章 讨价还价 第216章 讨价还价 “那你……为何活了下来?” 姬青空是什么德行,世人皆知。 而鸾奴自幼跟在玉真身边,自然比之常人更了解这位四皇子一些。 她年幼之时,那时候的四皇子并不是如今这样的。 他少年英才,也能勤奋苦读,哪怕年纪尚小但也能对时局内政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再加上高贵的出身,以及那堪称京都第一美男的皮囊,让年幼时的鸾奴都曾对姬青空有过憧憬向往之情。 可在他十二岁那年,被皇后召去为二皇子陪读,在广寿宫被皇后抚养了三年。 三年之后,姬青空回到福延宫,就已经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沉默寡言、阴沉无比。 一直到贞贵妃心疼皇子,将他带去荆州外祖那儿散心,才逐渐重新开朗。 只是从一个极端,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时至今日,他已经成了京都城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祸害,肆意纵情、顽劣不堪,成了别人口中的“烂泥皇子”。 这些年来,就连玉真公主,都被他疏远了。 可就是这样一位烂泥皇子,此刻的眼神却是骇人无比,竟是将鸾奴一时震慑住了。 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姬青空,而是赵祈安! 可下一刻,姬青空突然捂住了心口,松开了她的手。 鸾奴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 下一刻,她亲眼看着姬青空哆哆嗦嗦得伸手进了袖中,取出一个折好的油布包,拆开后里头是一些金色的粉末。 他当着鸾奴的面,小心翼翼得用小拇指点了一些金粉,随后放在鼻下,猛地一吸,脸上顿时流露出迷醉之色。 蚀金散! 鸾奴眼中顿时流露出了鄙夷,只觉得刚刚或许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她冷着脸,答道:“奴婢之所以能活……是因为奴婢不想见公主殿下一错再错。” 姬青空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闻言顿时笑了:“你这贱人,出卖便是出卖,倒是说得冠冕堂皇。难怪赵家让你来当公主府的大管事,原来是卖主求荣换来的富贵。” 鸾奴听着这些污言碎语,面上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 她本就是赵祈安的人,是恩主从胡图人手底下救回来的战争遗孤,何来卖主求荣一说? 姬青空的话,影响不了她半分。 姬青空骂过几句,竟是直接不提这事儿了:“玉真的事,暂且不论。赵祈安毕竟没休了玉真,那他还是我妹婿,那为何今年皇田的夏租没送到福延宫去?” 鸾奴说道:“皇田是陛下赐给玉真公主的嫁妆,自然也是公主府的产业。既是公主府的产业,为何盈利要送到福延宫去?” “每年都是如此!这是玉真自己心甘情愿的!” “可有契约为证?可有白纸黑字写着?” “玉真与我兄妹情深,更何况还有母妃,自家亲人,用不着这些。” “那四殿下去将公主殿下请来对峙。” 几句针锋相对,竟是半点都不退让。 姬青空直接用力一拍桌案,怒笑道:“你这贱婢,谁给你的狗胆敢如此和我说话?让赵祈安过来,有什么话我与他亲自说!”鸾奴轻叹了一声,朝姬青空躬身道:“殿下既是不愿谈,那奴婢告退。” “赵祈安若是不肯见我,我今日便不走了!” “不必今日,明日也行,后日也行。殿下要等,那就一直等着,府上总归是不缺您一口饭的。” 说罢,鸾奴竟是作势就要走,半点面子未给姬青空留。 “慢着。” 姬青空叫住了鸾奴。 鸾奴转过身来,却看到姬青空一扫之前的蛮横,满脸堆笑。 对着一个往日看都不曾多看一眼的奴婢,这位四皇子也能露出这略带几分讨好的笑容来:“我刚刚不过玩笑,再谈谈再谈谈。” 这能屈能伸的样子,倒是让鸾奴一时愣神。 姬青空主动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拉着鸾奴坐下,说道:“赵祈安既然愿意让我入府,说明他还是愿意和我谈的。说说吧,他想让我做什么,又能许我什么样的条件?” 他倒是聪明,竟是从这细节之中,已经察觉到了几分赵祈安的态度来。 若是今日入府,直接见到的是赵祈安,或许他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只不过赵祈安不露面,而是让鸾奴出面,这让姬青空忍不住试探,看看能不能坐地起价。 如今鸾奴态度如此坚决,他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可即便话到这份上,鸾奴依旧是不松口风:“主子不在府上,对殿下您拜会的事情也不知情。” 姬青空不满道:“这就没意思了,你看我都如此坦诚……” 鸾奴不为所动,只是下一刻话锋一转:“不过……近来京都赵行一直在苦恼东海本家来的那位阮供奉,若是殿下愿意帮些小忙。那殿下今日的来意,商行的几位执事可以作主答应。” “皇田、皇庄割让给我多少?” “殿下玩笑了,那些是公主的嫁妆,商行的执事哪能作主?更何况私贩皇家产业,那是犯法的,这犯法的事赵家不做。” 鸾奴一口回绝了姬青空的打算。 姬青空当即脸色难看了下来:“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鸾奴摇了摇头:“殿下稍安勿躁,即便是府上的皇家产业割让给您,您拿着不过也只是收夏、冬二季的佃租。说到底,也不过是银子的事。”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公主府的皇田虽号称千顷,但实际上能够种植的良田不过六百三十二顷又七十六亩地,每亩地一年算的收成八十文钱,一年也不过五千两银子入账。算上皇庄收入,一年大致七千两纹银。” “若是除去税收,以及留给佃农的部分,每年送到福延宫手上的,也只是在四五千两之间。” “碰上灾年,还能剩几成就很难说了。” 她连半点磕绊停顿都没有,流利得说出了公主府麾下皇田的详尽情况。 在赵祈安决定收回公主府的产业时,手底下人便立刻开始清点起了公主府麾下的皇田皇庄。 这一切,现如今都归鸾奴管理,自然是不敢轻易懈怠,早已将这些事烂熟于心了。 (本章完) 217.第217章 噫,我成了! 第217章 噫,我成了! 其实光是皇田、皇庄带来的收益,很难满足这一家子的开销。 不够的部分,自然是从赵家找补。 他们一家子,就好比几只蜱虫,一直挂在赵氏这庞然大物的身上吸血。 虽不致命,但是足够恶心。 赵祈安麾下,不止一人曾提议对玉真一家子下手,可都被他压了下来。 因为他们在赵祈安规划的蓝图之中,是有用处的。 玉真兄妹还有贞贵妃,都是赵祈安与天武皇之间的“桥梁”。 这位陛下的身上,有太多的隐秘了。 就比如当年他在东海的那惊绝艳艳的一刀,让赵祈安至今难以忘怀。 那一刀,改变了许多。 也让赵祈安好奇,天武皇深藏起来的隐秘,究竟是什么。 话虽如此,赵祈安对待福延宫的态度,已经不再是听之任之,允取允求。 当他开始“动了”,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起来。 …… “既然如此,京都赵行愿意每年给足六千两银子,一半入福延宫,一半入太和宫,如何?” 鸾奴到最后,给出了愿意给的条件。 姬青空面露犹豫,片刻后咬牙道:“好,但我有一个条件。” “殿下请说。” “每年赵家给的钱……四成入福延宫,六成入太和宫!” 姬青空竟是毫不犹豫就把贞贵妃的部分给昧下了。 鸾奴诧异得看了他一眼,可姬青空脸不红气不喘,仿佛理所应当一般。 她点点头:“此事,奴婢就可以做主答应。” 姬青空说道:“好,既如此,你与我说说,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只是些许小事罢了……” 鸾奴凑过身去,面色严肃,在他耳边压低声说了几句。 待细细交代完了字后,姬青空一脸错愕得看向她:“你确定?就这么简单?” 鸾奴给了肯定的答复道:“就这么简单。” 姬青空顿时露出笑来:“我还以为会是什么难事……此小事耳,我什么时候做?” “殿下先回宫等候,什么时候动手,会有人告知殿下的。” “好!” …… 待姬青空走后不久,鸾奴松了一口气,方才坐下歇歇。 她刚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赵祈安竟是过来了。 鸾奴忙不迭站起身来:“主子。” 赵祈安目光还在看向门外的方向,说道:“姬青空走了?” “是,四殿下刚走。” “如何?” “一切顺利,只用了六千两他便满足了,只不过……四殿下要求福延宫和太和宫四六分,他要六成。” 赵祈安目露错愕,旋即哂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倒也符合他对姬青空的一贯印象。 他朝着鸾奴微微颔首:“你做得不错。” 仅仅只是一句夸奖,便让鸾奴脸颊微红,心情激荡。 赵祈安夸过一句之后,目光再次落向了外头,眼神深邃:“既然一切顺利,就让大家都动起来吧。” 鸾奴躬身领命:“是。” …… “皇妃娘娘,您肚子都这么大了,也不必亲自去早晚请安,一日不落的,皇后娘娘会体谅的。” 承平宫内,大着肚子的秦沐婉在青衣婢女的搀扶下,从外头回来。 承平宫不算大,但也有四道门出入,而秦沐婉带人走的这道门名为“金凤门”,是通往深宫后院的。 秦沐婉听到身边小婢的抱怨,抚着大肚子,笑着道:“哪能不请安呀,皇后娘娘也是我腹中皇儿的亲奶奶,她对我这肚子也关切得紧呢。” 青衣婢女嘟囔道:“可这一路……多不方便,殿下也不让您在人前显露呢。” 秦沐婉满脸幸福,说道:“殿下虽是让我不往外声张,可他性子有时也像个小孩,忍不住便与关系好的大臣炫耀有了皇儿的事,其实这事儿早就传开了,无碍的。” 二人正说话间的功夫,便进了金凤门的门槛。 “娘娘,小心些门槛。” 这门槛颇高,在秦沐婉迈过门槛时,身边陪同的婢女都是一脸紧张,而那青衣婢女更是直接弯下腰去,时刻盯着。 待进了门之后,秦沐婉擦擦额头汗珠,抬眼便看到一群宦官正在修剪着这庭院的植被。 她也没太过在意,在众宫婢的陪同下,众星捧月般的朝着寝殿方向走去。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经过之后,那些修剪植被的宦官们的视线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盯着她这边看。 其中一名宦官,更是直接从袖中拿出了碳笔,在袖子干净地方,戳着一个个黑点。 这黑点看似杂乱无章,但实际上是有其规律在的,只是若要破译,还需要一本“密本”。 而破译之后,这上头留下的话语则是—— “卯时二刻至三刻,金凤门,风雨无阻。” …… 京都城西郊,有一座山,比邻京运河,叫做文运山。 山脚下,有一处书院,名为白鹿书院。 书院之外,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田地间,有靠着稻草堆小憩的农夫,手中捧着三尺经卷,摇头晃脑得念着“之乎者也”。 道路上,偶有行人相遇,也都驻足彼此行礼,称呼间皆是“学兄”“学弟”,皆是儒雅的读书人。 书院内部,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 这千亩占地的书院,足足容纳了三千多名读书人,皆是这白鹿书院的学子。 从乳牙未换的稚童,到意气风发的青年,再到那满头银丝的老翁……这些人也都是白鹿书院的学子。赵霓裳搀扶着魏老太监,走在书院内。 沿途学子不时停下行礼,对魏老太监恭敬称呼: “魏夫子。” “魏先生。” 魏老太监那一直以来阴恻恻的神情,此刻都变得阳光了许多,含笑一一点头,不时还能喊上几名学子的名字,停下交谈一番。 在和一名学生交谈过后,魏老太监不由感慨:“咱家给人当了一辈子奴才,不曾想到了半截入土的年纪,反倒是能被人称呼一声‘先生’。若是有来生呀,咱家就做个教书先生,教教孩童习字,求什么荣华富贵?” 他自嘲得摇了摇头,只觉得往昔不堪。 赵霓裳说道:“现在也不晚呀,老师若是喜欢,只管在这白鹿书院当个教书先生就是。” 魏老太监呵呵笑着:“算了算了,咱家这一生所学,教出你这么个小祸害,已是后继有人,至于其他人,都只是学了个皮毛。” 他本觉得自己这一身本领,都是祸害人的,本想着带进棺材里。 可东家告诉他,他的本领,不仅仅是能害人,还能救人。 他本是不信,可后来亲眼看见赵祈安将一个烂了心肠的病人,开膛破肚切了那么一块,还真就把人救好了。 这让他相信了赵祈安的话,也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本领拿来栽培学徒。 只可惜真正得他真传的,也只有赵霓裳一人。 但魏老太监已是知足了。 活了八十多年,也唯有最后的这六七年才算是真正的活过。 魏老太监确实是老了,八十多岁的高龄对于一个没有修行武道的普通人来说已是高寿,走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又得停下来歇一歇。 赵霓裳皱眉道:“义父也是,把这供奉院建在这儿,老师您这来回一趟,实在是太折腾了一些。” 魏老太监笑着解释道:“这就是你的不懂了,供奉院建在此地,让院中供奉来白鹿书院任教,本就是东家请安院长出山的条件。” “你难不成以为东家答应为安院长重振白鹿书院,只是帮忙买了一块地,建了几栋屋子么?” “这白鹿书院的先生们,有一半都是东家请来的供奉。书院里的学子,也有一半儿是赵家各地善堂层层筛选上来的人才,等这些人将来入了仕途,东家也就在这朝堂彻底站稳了根脚。” 赵霓裳索性也坐在石墩子上歇歇,闻言道:“吴相不倒台,怎么可能会让白鹿书院的学子中举呀?商行好几位执事可都是头疼每年白鹿书院和供奉院的开销呢。” 魏老太监只是笑笑道:“将来的事,谁料得准呢。” 二人正闲谈的时候,就听得后山发出“轰”的一声炸鸣,如同平地起惊雷。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魏老太监险些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还是赵霓裳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她搀着龇牙咧嘴的魏老太监,惊疑不定的朝着爆炸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只见后山方向,在林被茂密的地方有一块地方特意被砍伐得光秃秃的,而正是那地方此刻正冒着滚滚浓烟。 浓烟之中,有一人灰头土脸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激动大喊: “哈哈哈,道爷我成了,成了!” 他一边喊,一边朝着白鹿书院的方向跑去。 待离得近了,赵霓裳只看了一眼,便“呀”得喊了一声,捂住眼扭过头去。 那是个邋里邋遢的老道,浑身都染着爆炸后的灰烬,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身上道袍更是破破烂烂,大半个黑屁股蛋都露在外头。 最骇人的是他半条手臂都没了,血滋呼啦的伤口露出皑皑白骨。 可他像是完全察觉不到痛一般,满脸都是激动。 魏老太监张嘴就骂,尖着嗓子:“牛鼻子,你成个什么鬼东西?霓裳在呢,丢不丢人?” 他这一骂,那疯疯癫癫的老道才像是回过魂来,注意到了两人。 可那疯老道还是激动,把断臂抬向魏老太监,得意洋洋得仿佛不是展示伤口而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勋章一般:“老太监,看看,看看……老道我这次的仙丹,连神通境的武者都能炸伤!” “再给老道我点时间,老子一定能造出东家说的普通人都能打死天人武者的宝贝来!” 但激动的劲头儿很快又过去,疯老道又蹲在了地上,拿着块石头一边在地上划拉,一边神神叨叨的念着:“但是这次炸的不对呀,怎么炸得这么早,而且威力不集中……龙骨加少了么?东家什么时候给我猎一条真龙来呀?” 赵霓裳捂着脸,无奈道:“黄爷,您至少先穿身衣服吧?” 也幸好,书院那边有不少人听到爆炸的动静,纷纷都跑了出来。 其中有一伙人最是特殊,似是早有准备,拿着干净衣裳就来了,给疯老道披上。 而那伙人也立刻注意到了地上被划拉的一些看不懂的“丹方”,看得如痴如醉起来,不时和身边同窗讨论着。 “龙骨品质不够,不是加少了。” “可已经是蛟龙级的了。” “或许可以再添一些鲸王油……” 疯老道当即不满,用力拍了拍提出意见的学生脑袋,骂道:“添什么鲸王油,老道我平常怎么教你的,学狗肚子里去了!” 他站起身来,率先激动呐喊:“要真龙!” “要真龙!” “要真龙!” 其他学徒也抬起拳头,激动得跟着喊了起来。 现在这场景,活脱脱一个老疯子,带着一群小疯子。 赵霓裳只觉得诡异,恶寒得缩了缩脖子,随后搀着魏老太监只当没看到,准备先把魏老太监送回山上的供奉院先。 就在她准备开溜的时候,疯老道倒是注意到了她,出声喊住了她:“霓裳丫头,你先等会。” 赵霓裳只好站住,回身问道:“黄老有什么吩咐?” 疯老道准备伸手入袖,这才想起自己左手都炸没了,只好朝着自己右手袖袍努努嘴:“你义父刚刚派人来找老道要枚仙丹,但老道我刚刚正闭关炼丹,没工夫搭理。这会你来得倒巧,刚好你带回去给你义父。” 赵霓裳整张脸顿时皱起,满脸写着不情愿。 别人炼丹是吃的,但黄供奉的仙丹,一枚入肚,原地升天。 物理意义上的升天。 若非必要,这位黄供奉的一切物品,她是碰都不想碰,你压根不知晓哪一样东西会在什么时候给你来个猝不及防的“惊喜”。 黄供奉炸没了手臂,还能断肢重生,可她连天人武者都还不是,真被炸没一条胳膊,她可长不出来。 但毕竟是义父点名要的,赵霓裳再是不情愿,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拿。 在一阵摸索之后,赵霓裳拿出了一枚白色的丹丸,黄豆般大小,外头有一层琥珀般晶莹的蜡膏包裹着。 赵霓裳好奇义父为何找黄爷讨丹,问道:“这仙丹有何功效?” “掷入水中,外头蜡衣遇水会融,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就会让里头的丹丸接触到水,这里头丹丸一接触到水就会爆炸。” 疯老道解释完用途之后,眼神不屑道:“除了隐蔽之外,这玩意没啥用,纯吓唬人的小玩意,也不知道你义父要这玩意做什么。” 听着没什么威力,赵霓裳也就放心了不少。 可她就更好奇义父为何要这样一枚“仙丹”了。 难不成……是拿去吓唬人? (本章完) 218.第218章 打破武道极致的存在! 第218章 打破武道极致的存在! “赵祈安身边,果然有高人在!” 阮玉重重得砸了一下桌子,面色不大好看。 站在他身后的魏昭凤小声道:“师兄,您不是一直说动用灵奴是下下之选么?这次损失了一只灵奴,赵祈安还平安无恙,若是师尊知晓了……” “好了,事已至此,不必再说了。” 阮玉挥手一摆,制止了魏昭凤继续说下去。 他难道会不知晓派出灵奴刺杀赵祈安,是下下之选? 赵祈安自身实力一直都是一个谜团,连他的亲父东海大公赵万金都不知晓。 可他纵横东海,短短十几年横推东海十二国,成为东海的无冕之王,难道会是易与之辈么? 而赵祈安麾下人才济济,纵然为了稳固后方,将大多数人都留在了东海,可谁知晓他手中还有多少底牌未出? 可阮玉哪怕知晓这些,事到如今他已无它策。 因为左相吴庸! 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但前提是他能够证明他所说的是真的。 可想要证明他说的是真的,要么是找到赵祈安藏在京都城的那批精锐,证明赵祈安的狼子野心。 要么便是证明赵祈安是大能转世! 且他的前世,极有可能是一位真仙! 前者这事儿,阮玉一直没有线索。 而现在更是因为左相一句话,导致他在京都城中竟是寸步难行,更别说寻觅这批精锐的下落。 这仿佛就是一个死结。 他就只能选择原本的“下下之选”,努力去证明后者。 魏昭凤有些不明白:“师兄,若是赵祈安真如您所说,乃是大能转世,向左相证明此事又有何用?转世金童虽然稀罕,可也不是没有,不是还有几位都投效了朝廷么?” “因为一个传闻。” “什么?” 阮玉看向魏昭凤,反问道:“元胎境,至多可以渡几次天赐雷劫?” 魏昭凤不明白师兄为何这会校考他这些,但还是老实答道:“九次,九纹元胎是为四品极致,师兄这不是常识么?您问我这些做什么?” “可我若说赵祈安……不仅仅是渡过了九次天赐雷劫呢?” 阮玉这一句话,却让魏昭凤顿时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道:“这怎么可能?” 九纹元胎,已是四品极致。 这是所有武者公认的常识,千百年来无人能够打破。 能够以九纹元胎晋升神通,已经是世间翘楚,一世之中这样的天骄人物,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即便是魏昭凤憧憬无比的师兄阮玉,也仅仅是七纹元胎晋升的神通境。 魏昭凤忍不住问道:“师兄,这是真的么?那赵祈安究竟是几纹元胎?” 面对这个问题,阮玉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我亦是没有把握。” 海青城中一直有赵祈安亲自出手的一些流言。 传闻他出手之时,浑身紫纹遍布,如同魔神降世! 更有传闻,每当赵祈安回到海青城,海青城便有雷劫降世,隔三差五便来一遭,直至赵祈安重新出海,海青城方才会恢复风和日丽。也正是因为这些传言,在阮玉从东海大公口中知晓赵祈安是转世金童之后,才揣测赵祈安会是真仙转世! 打破武道极致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到,除了真仙,还能是什么? 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几分真几分假,谁也说不清楚。 正是因为没有把握,所以阮玉才一直没有派出灵奴去试探赵祈安。 魏昭凤满眼羡慕:“赵祈安如果真的打破了元胎境的极致,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么?如果是我,我恨不得昭告天下,说不定连一品大能都会动心收徒。” 阮玉呵呵笑了几声,问道:“这一切若是真,你说师尊会作何反应?” 魏昭凤愣了好一会,小心翼翼得说道:“收他为徒?” “错!”阮玉一拍桌子,面上浮现出几丝狰狞之色,“师尊会将他带回灵萤岛,拆骨扒皮,一寸寸得研究他的肉身,希冀着从中找出赵祈安突破武道极致的法门!” “师尊困顿于瓶颈多少年了?如果有让他突破的契机,他难道会放弃么?” “你或许觉得师尊残忍,可我告诉你,师尊已算是名门正派的作为。有的是比师尊更心狠手辣之辈,难道天下武者,都是好人么?” 这一字字一句句,粉碎了魏昭凤的天真。 魏昭凤愣愣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阮玉摸了摸他的脑袋,意味深长道:“这世道就是如此,将来你就会懂的。” 此时此刻,魏昭凤还不明白阮玉这话中深意,只觉得自己活在师尊和师兄的羽翼之下,真的是太好了。 他问道:“可是师兄,这不仅仅只是你的猜测么?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阮玉摇了摇头:“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他之所以觉得这事儿可信,是因为赵祈安入京十年,蛰伏十年,愣是没敢显露半点修为。 若是传闻是真,那赵祈安入京之后,隐世蛰伏,韬光养晦,也就有了解释。 因为天武皇。 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天武皇更希冀“寻仙问道”的人存在么? 天武皇毕生所求,不过是“寻仙问道”四字,若是他知晓有人已经打破了一个境界的武道极致,绝不会放过赵祈安,势必想要了解他身上突破九纹上限的隐秘。 若传闻是真,觊觎赵祈安的人,根本就轮不到自己师尊定波候。 这才是阮玉派灵奴刺杀赵祈安的真正目的! 他没指望灵奴真能刺杀赵祈安成功,他只是希望灵奴能够逼迫赵祈安出手! 赵祈安只要出手,哪怕只是显露了一丁点武道修为,那他就注定藏不住的! 因为这京都城……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 而若是引起那一位的注意,赵祈安迟早会暴露出真正的实力。 只要赵祈安真的打破了武道极致,那他就完了。 陛下不会放过他的!他这辈子都别想回东海! 可偏偏,最终是出了岔子。 谁又能想到赵祈安身边一名平平无奇的马夫仆从,竟会是二品造化境的大能?! (本章完) 219.第219章 重燃的希望 第219章 重燃的希望 虽然昨日千步廊刺杀之事,没有正式公文贴出。 巡天监和赵祈安那边,都没有消息对外传出。 可昨日出现的那十几丈的修罗心象,根本遮掩不住,内城之中许许多多人都亲眼目睹了。 直至今日,千步廊天人武者交手之事,早已在整个京都城疯传了开来。 阮玉在得知消息的时候,气得将自己很喜欢的一对瓷瓶都给砸了个粉碎。 他失算了! 选在千步廊这戒备森严的地方动手,看似荒诞,但实际上也是阮玉深思熟虑过的。 因为赵祈安平日里一直待在公主府中,即便出门也只是去城西坊市、城北养生堂、皇宫、宗正寺官署部堂这几个地方。 皇宫自不必说,这公主府、城西坊市、城北养生堂三处地方,皆是赵祈安多年经营的地盘,必定戒备森严,不知藏了多少高手。 而去这几处的路上埋伏,也不是好选择,因为赵祈安去外城时,都带着一名黄发绿瞳、犹如罗刹鬼一般的“壮士”,阮玉料定这“壮士”必定是守护赵祈安周全的强者。 所以他选择了避开。 也唯有赵祈安去宗正寺部堂上值的时候,身边仅仅一个驾马老仆。 阮玉已经打听过了,那是个又聋又哑的老仆,听闻是追随赵祈安生母的仆从,赵祈安念着旧情才将他留在了身边。 一看就是个普通人! 也正因此,刺杀的地点选在了赵祈安去上值路上必定经过的千步廊! 虽然这地方距离巡天监的总司衙门极近。 可神通境武者的刺杀,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且阮玉也没想着灵奴能活着回来,事后不管是被赵祈安杀了,还是被巡天监抓了,都是无碍的。 他自信有魏昭凤在他手上,灵奴不会背叛。 一切都想得很好,一切都本该顺利。 可谁能想到赵祈安身边,就连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赶马车夫,都会是二品造化境的强者? 这一刻,阮玉甚至都觉得和赵祈安作对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其实根本就不清楚赵祈安的底牌有多少! 本以为赵祈安再厉害,也是把麾下雄兵虎将都留在了东海,在京都城中本该是孤立无援的才对。 他就算自身有些手段,可赵祈安不敢显露人前,而自己则可以放开手对付。 可真对上了,却又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赵氏商行压根不听本家调令,哪怕他有东海大公手谕也不行,完完全全被赵祈安掌控,根本没有给他插手的余地。 而那支查不出下落的龙渊卫精锐,更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剑,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就连吴相的针对,看着也有赵祈安在背后运作的痕迹。 “在造化境大能的面前,灵奴真能逼得赵祈安出手么?” 阮玉负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 急躁间,他心中想道:“不行,不能这样干等着。得尽早做打算。” “吴相这边走不通……京都城中也不全都是吴相的人。” 他心中想到了另一个人—— 三皇子,姬云睿! 姬云睿背靠边军,虽然京都朝堂之上势力不及吴相,可他麾下也聚拢了一批以他为首的武官,是这京都城中少数可以不用看吴相脸色行事的官僚集体。 阮玉有想过与三皇子那边接触,可问题是面对他的示好,三皇子那边压根就是无动于衷,摆出了一副“不想掺和”的态度。 这让他有点费解,毕竟他明面上是代表东海赵家的本家入京的,是代表着东海大公的意志,而东海赵家在朝堂上素来中立,难道三皇子就不想争取一下赵家的支持么? 就在阮玉犹豫着要不要再次主动接触三皇子的时候,有同门匆匆入了堂内。 “师兄,宫中有人送了请帖,说是想邀您一见。”阮玉顿时露出喜色:“可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请帖?” 报信的同门摇了摇头,答道:“我打听过了,是四皇子派来的人。” 四皇子? 阮玉顿时愣了一下。 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虽然同样是皇子,可这位四皇子在京都城是个怎样的名声,他可是素有耳闻。 也正因此,阮玉这次入京虽然想结交皇子,可是却绕过了这位四皇子,半点没和姬青空接触。 可令他没想到,这位四皇子居然主动送了请帖给他? “请帖何在?” 阮玉伸出手,从同门手中接过请帖,打开来看了一眼。 请贴上内容简洁,只是请阮玉今夜在外城某个酒楼一叙。 唯一值得他注意的,就是这位四皇子在请帖中委婉得提及他现如今在为二皇子效力。 莫非二皇子那边……还有转机? 就在阮玉陷入沉思之时,那同门小心翼翼问道:“师兄,要回绝了么?” “不。” 阮玉合上请帖,侧目吩咐道:“去备马车,我要赴宴。” …… 夜幕渐至,外城的街道上,一盏盏灯笼挂起。 城东坊市角落处一栋不起眼的酒楼中,阮玉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 雅间内,早已有人等候。 当阮玉见到姬青空的第一眼,一时间微微有些失神。 他还未见过世间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只看外貌,可是半点看不出眼前这位四皇子和传闻中那“烂泥皇子”四个字会牵扯上半点关系。 但阮玉很快收敛了神情,眼神再一次平静下来,朝着姬青空行礼:“见过四殿下。” 姬青空侧靠在桌前,左手托着下巴,笑得好看:“多礼什么,阮先生请坐。” 阮玉这才坐下,与姬青空对面而坐。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眼角余光又瞥了眼这雅间陈设。 桌上,除了一壶酒外,就只有三两道小菜,都是最便宜的。 雅间之内,陈设老旧,也无半点风雅,只是个普普通通吃饭的地儿。 阮玉似是无意得问了一句:“殿下怎么选了一个这么个地儿?” “嘿嘿,囊中羞涩,也是无奈。” 姬青空嘿嘿笑着,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窘迫。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粒生米进嘴里,细细嚼着,说道:“反正今晚也不真是请你吃饭,这酒菜好坏,也不影响你我谈事。” 阮玉不动声色,但目光已经落在了姬青空的身上:“那殿下想和我谈什么?” 姬青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啪”得将空酒杯掷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眼神盯着阮玉: “我能为你和二哥牵线搭桥,你能给我多少好处?” (本章完) 220.第220章 宾客尽欢 第220章 宾客尽欢 嗯? 当姬青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阮玉都不由怔住了。 他在来之前,已经想过了姬青空会来找他的理由。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四皇子竟是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阮玉不由面露迟疑,拱手问道:“斗胆一问,殿下今日与我相见,可是二皇子授意?” 姬青空哈哈一笑:“那自然是没有的。” “那殿下岂不是空手套白狼?” “诶,阮先生稍安勿躁。” 姬青空拿起酒壶,拿起桌上倒扣的杯子,亲自为阮玉斟酒,放在桌上递了过去:“你就不好奇,我怎么找的你?” 阮玉视线低垂下来,看向递到他身前的酒杯,但是并不去碰,淡淡道:“愿闻其详。” “自然是二哥私下与我提及了你!” 姬青空加重了语气,停顿片刻后说道:“你愿将悟道茶树这样的至宝献给二哥,足可见你结交二哥的诚意。而二哥心中也是意动,只不过那赵祈安前些日子帮了二哥一些小忙,此刻若是抛弃了他,岂不是让二哥背上背信弃义的名?你叫其他投靠二哥的人如何看他,你这不是让他难做么?” 阮玉心中惊讶,不知其中还有此一节,问道:“少家主帮了二皇子什么忙?” 姬青空凑过身去,压低声神神秘秘道:“和三哥有关,你没看到三哥最近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么?” 他并不明说是什么事,只是点明了是什么人。 这顿时让阮玉心中升起了无限遐想。 难怪他试图与三皇子结交之时,三皇子的态度如此冷淡。 若是赵祈安帮二皇子对付过三皇子,那三皇子估计以为赵家是倾向了二皇子,自己这个赵家供奉在这个时候再去接近三皇子,可不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么? 这样一来,阮玉也就理解了三皇子这些日子为何对他的示好如此冷淡的缘故,心中对姬青空的话也就多信了几分。 姬青空见阮玉面露沉思,趁热打铁道:“那日二哥答应赵祈安将你拒之门外,是赵祈安同样说他会在万寿宴前将你从东海带来的悟道茶树献给二哥。” 阮玉冷笑了一声:“呵,绝无可能。” 他似乎很笃定赵祈安找不到悟道茶树的下落。 姬青空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点头道:“阮先生确实是将那至宝藏得隐蔽,如今时间一天天过去,赵祈安那边半点动静也无,二哥心中也着急,可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赵祈安,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去搜罗其他宝物准备万寿宴上进献父皇。” “但时间紧迫,如何找得到一件能与悟道茶树媲美的至宝进献?” “二哥时常与我说,若那日再让他选,他定是不信赵祈安的鬼话。” 他望向阮玉,微微笑道:“你说,若是我愿意为你和二哥再牵线搭桥一次,为你在二哥面前极尽美言,如何?” 阮玉心动了。 灵奴刺杀赵祈安失败,吴相那边恐怕不会再给他机会。 之前他将厚望寄托在三皇子身上,如今从姬青空口中知晓了三皇子和赵家之间的过节,恐怕想要接近三皇子也是难事。 若是能够与二皇子再次搭上关系……以二皇子与吴相之间的关系,自己眼前的困境瞬间可解。 而赵祈安则是失去了二皇子的青睐,等同于少了一位极有分量的盟友。 此消彼长,自然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 但阮玉心中还多着分警惕,不动声色得问道:“四殿下为何帮在下?” “哈?” 姬青空啧了一声,露出不耐之色:“什么帮你?你难不成要我白帮?想什么好事!” 他这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模样,反倒是让阮玉放心了一些,询问道:“那四殿下要什么?”姬青空直接把两只手摊开在阮玉面前:“赵家在城西开的坊市里的十间铺子,而且什么铺子得我自己选,休想拿什么不赚钱的铺子糊弄我。” “恐怕……不只是因为这些吧?” 阮玉突然抬头看向他,缓缓道:“在下听闻四殿下与二皇子之间关系莫逆,二皇子每有宴席,四殿下从不缺席。可自从二皇子与赵祈安亲近之后,再有宴时,四殿下便时常缺席……” “四殿下愿意帮我,似乎也不仅仅是为了钱那么简单。” 姬青空怔了许久。 他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能编,竟是还自圆其说上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轻哼一声道:“看出来又如何?我要的半点都不能少!” 阮玉沉声道:“除了钱庄,其他铺子,任凭四殿下挑选。” “好,爽快!” 姬青空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朝他举起了酒杯。 这一次,阮玉不再拒绝,同样拿起桌上酒杯,朝着姬青空举杯示意。 酒杯一碰,似是为两人达成共识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二人各自喝过一杯酒,彼此之间气氛也就融洽了许多。 阮玉问道:“殿下准备何时为在下引荐二皇子?” 姬青空已有了几分醉意,脸蛋微红,呵出一口酒气,眯着眼道:“就这几日,你住处在哪我知晓,等我派人知会你便是。” “还是在秦府大院?” “呵,那岂不是显得我好拿你这好处?” 姬青空朝着窗外,抬手一指。 遥遥指着的方向,是皇宫。 他呵笑着说道:“我带你入宫去见二哥,不过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对了,把那悟道茶树带上,兴许能好谈一些。” 听到让他带着悟道茶树去见二皇子,阮玉面上顿时有些许犹豫。 姬青空一把揽过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阮玉身上一般,自来熟得很,说话间酒气喷吐到了阮玉的脸上:“怕什么?那可是皇宫,还能有人在皇宫里头抢你的悟道茶树不成?” 阮玉想想也是,于是道:“四殿下放心,在下必会带着悟道茶树赴约。” “好好好,我就喜欢和你这爽快人说话,来,喝酒喝酒。” 当天夜里,宾客尽欢。 …… 姬青空的动作很快,不知是为了赵氏商坊的十间铺子的好处,还是为了对付赵祈安。 总而言之,翌日中午,他便派人与阮玉知会过一声,让他在次日清晨寅时之前在皇城西边的一道小门碰头。 为此,姬青空甚至不知从哪给阮玉弄了一块“夜间行走”的腰牌来。 阮玉不疑有他,爽快得便答应了赴约之事。 (本章完) 221.第221章 杀机将至 第221章 杀机将至 到了七月初八这一日,也就是姬青空与阮玉约定好的日子。 未至五更,天色依旧是漆黑一片,阮玉便早早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出门。 “师兄,这皇宫长什么样我都还未见过,您带我进去见见世面吧。” 魏昭凤服侍着阮玉更衣,少年忍不住好奇,央求道。 阮玉摇头拒绝:“这一次不比寻常,任凭四皇子说得再是天乱坠,可二皇子那边究竟是何想法,没人知晓。这一次不是带你见世面的时候,你且安心在这院中等候。” 魏昭凤顿时失望,只好说道:“那我为师兄赶马,在皇宫外等师兄。” 少年心事藏不住,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 阮玉见他那满脸失落的样子,也不忍再拒绝,只叮嘱了一句:“在外等我的时候,别乱跑。” 魏昭凤又高兴了起来,连连点头:“是,那我现在去套马车。” 阮玉看着魏昭凤风风火火朝屋外走去的模样,脸上也不由多了一分笑容。 …… 从城西坊市外的小院出来,马车进了内城,朝着皇宫西侧的方向驶去。 宵禁未过,街上还有夜巡的巡天监兵差,马车也时时被拦下盘问。 幸好姬青空难得办事靠谱了一次,还考虑到了这一点,为阮玉准备了一块“夜间通行”的令牌。 所以即便被巡天监的官差拦下,也没有受到什么刁难,很快就放行了。 当马车来到指定地点之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阮玉刚一下马车,很快就看到了早已在皇宫小门处等候的姬青空了。 “昭凤,将马车停个隐秘些的地方等我。” 他吩咐了赶马的魏昭凤一句,待马车从身边驶离之后,这才朝着姬青空走了过去。 “四殿下。” “来了?在一旁等会。” 姬青空很没个皇子形象的蹲在皇城墙根处,若不考虑他身上华贵的锦绣服饰,以及那张俊美近妖的脸蛋,就跟个大街上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似的。 他还颇为客气得往边上挪了挪,给阮玉腾了个位置出来。 见阮玉一动不动,他也不在意,抬眼瞅着阮玉,问道:“东西呢?” 阮玉将原本挎着的一个小木箱,拿到了身前。 木箱不大,方方正正也就二尺多长宽的模样,跟个江湖郎中背着的小药箱似的,即便是个普通人也能随身带在身边。 姬青空顿时目露诧异:“就这么点大?不是说一棵树么?” 阮玉瞥了一眼手上木箱,解释道:“悟道茶树这般的天材地宝生长不易,这箱中装的是一颗幼苗。” 姬青空顿时不爽:“你这不是坑人?亏我好容易劝动二哥见你,你就带了一颗幼苗来,到时候二哥必以为我帮着你糊弄他。” 阮玉摇头道:“虽是幼苗,但此至宝依旧有无上功效,不会让二皇子失望的。” 姬青空被勾起了兴趣,问道:“什么功效?” 阮玉淡淡道:“见了二皇子,在下自会说明。不过四殿下让在下在此等什么?” 姬青空见他不肯说,也卖起关子:“一会你就知道了。” “为何选在了这个时候?” “一会你就知道。” 阮玉不再问了,他知道四皇子是故意这么说呢。 过了好一会,又有一辆马车,朝着二人的方向行驶而来。 待来到二人面前,从马车上下来两个太监,朝姬青空行礼。 姬青空从太监手中拿过一身衣服,对阮玉说道:“来,换上。” 阮玉这才明白,姬青空让他在等什么了。 他竟是要让自己装作出宫采买的太监,混进宫里去。姬青空见他脸色不对,催促了一句:“宫里规矩多,委屈委屈。” 事到如今,阮玉也只能是压下怒气,接过衣裳换上。 待换好了衣服之后,他将装了悟道茶树的箱子也放到了太监们的板车上。 “这车上装的是什么?” 阮玉察觉到板车上装着一个个大木桶,一有动静里头便是“咕隆咕隆”液体流动的声音,不像是装蔬菜瓜果之类的东西的。 姬青空随口解释了一句:“水。” 阮玉疑惑:“宫中还要出宫买水?” “前几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里的井水变得又苦又涩,喝了还容易生病。无奈只能去外头买水。” “宫里这么多人,都从外头买水?” “想什么呢,这些都是上好的甜水井的水,只供贵人。至于其他太监宫女,那就喝原来的水呗,反正喝不死人。” 姬青空没了耐心,催促道:“普通采买的车可去不了承平宫,好了,快些上车,莫耽误时辰,我可只买通了这一班的禁卫,一会换值了可就麻烦了。” 阮玉只好不再问了,上了马车,装作和其他太监一个模样,随着马车入宫。 …… 送水的马车在这宫中,倒是一帆风顺。 皇宫内,戒备森严,不时有禁卫队伍巡逻经过。 可姬青空就跟在这辆送水马车边上,愣是没有一队禁卫敢上前盘问的。 一直到了承平宫,姬青空领着送水的马车,来在了金凤门。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二哥起床了没有。” 姬青空和阮玉吩咐了一句之后,随后孤身一人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 阮玉没有多想,只是守着马车在原地等候。 原本和他一起入宫的两个太监,这会都扛着一个水桶离开了,只余下阮玉一人在此等候。 板车上还有十几个大木桶,而阮玉并不知晓,其中一个木桶里,不知被何人放了一粒白色的“丹丸”。 丹丸外,包裹着一层琥珀一般的蜡衣,此刻蜡衣与水接触正在一点点消融,眼瞅着蜡衣已经快要被彻底消化殆尽,里面白色的丹丸即将与水接触…… 与此同时,金凤门外,一群宫婢正围着一位身着宽松衣袍、小腹高高隆起的妇人朝着这边赶来…… …… 公主府内,赵祈安坐在书房里,正抚摸着膝上的一只小兔子。 那兔子身材干瘦无比,肚子却高高隆起,竟是将肚皮都快要撑到透明了一般。 而在赵祈安面前书桌上,放着那“三灯之上灵主”的诡异婴儿神像。 他将兔子放在桌子上,随后从袖中取出一粒白丸,掷入了书桌上的笔洗盆中。 盆中有水,白丸却没有蜡衣包裹,一遇到水便立刻燃起火焰,随后…… “碰!” 笔洗盆应声炸裂,其中的水漏满了整个书桌。 而书桌上的兔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炸响惊到,奋力想要逃脱。 可它刚有所动作,那撑得饱满的肚子突然间剧烈蠕动起来,肚皮竟如同雏鸟破壳般,出现皲裂。 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兔子在书桌上挣扎了一阵,随后彻底没了声息。 可它的肚子却依旧在不断蠕动着,最终破开肚皮,肠子流出,一块不规则的血肉钻了出来…… 赵祈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上毫无表情。 (本章完) 222.第222章 逃出去! 第222章 逃出去! “海青如我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我怎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置他的立场于不顾?” 承平宫内,姬皓宇脚步匆匆,面上满是痛心疾首。 而在他身后,姬青空受了训斥,可脸上笑吟吟的,似是完全没把姬皓宇的话放在心上。 姬皓宇呵斥道:“下次没我允许,不可再做这样的事!” 所以这次就先算了? 姬青空笑容更甚,拱手道:“亚父教训的是。” 姬皓宇甚至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呵斥自己四弟一句,纠正一下他对自己的称呼,急切问道:“这阮玉……当真能代表东海大公的意思?” 姬青空打着哈哈道:“孩儿不敢打包票,可那阮玉是亲口这般与孩儿说的,听闻东海大公的印章都在他身上,想来不是无的放矢。” 姬皓宇沉默了。 老实说,他和赵祈安关系近来是不错,甚至他主动有意的想要拉拢赵祈安入自己势力的核心圈子。 可这一切,是建立在赵祈安是东海赵家的少家主的份上。 他要的,不是赵祈安这个人的支持,而是富可敌国的东海赵家的支持。 但如果……能直接让东海大公支持自己呢? 也不怪姬皓宇会有这样的想法。 至少明面上,东海赵家的家主,是东海大公赵万金。 家主……总比少家主厉害吧? 姬皓宇心中不免有些牢骚,暗道:“他父子二人不合,倒是让我陷入两难之中。” 可转念一想,他和父皇之间,又会比赵家这对父子好到哪里去呢? 如果说赵家父子是不合,那父皇对自己……就是漠视。 有时候,漠视比之仇视,更加伤人。 姬皓宇对赵祈安起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情,不由叹息了一声。 再是共情,终究还是得考虑现实不是? 如今外祖与他心生间隙,自己也不满外祖行事浑然不顾及自己久矣,正是急需另外一支强有力的盟友的时候。 东海大公就是很好的人选。 原因无他,就是有钱。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有了钱,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不至于现如今这般看似势力显赫但完全依赖着左相,脱离左相瞬间一落千丈的尴尬局势。 他不是要把自己外祖踢出局,他只是想要身边有一支势力能够稍微制衡一下外祖,手底下能够积攒出一套完全只效忠于他的班底。 至少让外祖再做决定时,能够顾虑到他的想法。 也正因此,他得见这赵氏本家的供奉一面! 可就在这时,突然间从前堂庭院传来了一声炸响。 “砰!” 姬皓宇顿时被吓了一跳,浑身肥肉都跟着一抖。 他瞪着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认出那是金凤门的方向,随后加快脚步朝着金凤门赶去。 当姬皓宇匆匆赶到时,眼前一幕却是让愣在了当场,旋即脸色骤然惊变,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都凉了。 …… “砰!” 一声宛若惊雷般的响声,响彻整个承平宫。 那板车上原本整齐摆好的十几个木桶,突然间爆炸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守在一旁的阮玉都没有预料到,整个人呆愣了好一会,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糟了,悟道茶树!” 他甚至来不及想几桶水好端端为什么会爆炸,立刻就朝着板车扑了过去。 入宫之时,他将装了悟道茶树幼苗的箱子放在了板车上,此刻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已经让那箱子一同飞上了天。 悟道茶树虽是至宝,可它本身只是普普通通一棵树,非但没有多坚硬,反倒是极为娇贵,稍有不慎都可能养死了。 但幸运的是,那口箱子落下来后,掉在了圃的草坪上,箱子本身并没有坏。 阮玉捡回那口箱子时,稍微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想要打开箱子检查一下时,突然间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惊呼声。 “娘娘!” 他回头看去,只看到身后金凤门入口不远处,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宫婢。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衣着华丽、环佩叮当的女子。 光看她这一身打扮,便知晓此女定不是这宫婢女官之流,必定是宫中贵女。 那女子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是一名孕妇。 而此时此刻,她正呆愣愣的捂着肚子,显然是被刚刚突然间的爆炸声吓傻了。 在阮玉的目光注视下,他看到那贵女的肚子在一阵蠕动,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肚而出一般。 但下一刻,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因为他看到……那女人的下档竟是渐渐变得暗红,有血流出! 这一幕,显然不仅仅是阮玉注意到了,那女人身边簇拥着的宫婢都看到了。 其中一名绿衣小婢更是急得直哭:“快来……快来人呐!皇妃流血了!” 皇妃?! 阮玉一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可在这时,却听得身后有一声暴怒声传来: “来人,将那贼人给我拿下!” 阮玉再次转过身去,却见身后廊道不知何时站了两个男人。 姬皓宇满面通红,狰狞着脸色,狠狠指着他。 而姬青空站在姬皓宇身后,一脸的目瞪口呆,显然这眼前一切也完全超乎他的预料之外! 阮玉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直至承平宫中的禁卫拿着兵刃朝他冲来,他才后知后觉得大喊了一声: “冤枉!” …… 另一边,公主府。 赵祈安的书房内,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当赵祈安拿兔子做实验的时候,赵霓裳几乎是目瞪口呆得看着这一切。 赵祈安淡淡道:“这神像到我手中,我便让人送到了供奉院,让供奉们研究一二,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来。” 赵霓裳瞪着眼问道:“这神像造出的血肉怪物怕声音?” “不是声音。” 赵祈安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白色丹丸,夹在指尖,摆在赵霓裳眼前,平静道:“我曾截取天劫之雷,交由黄龙道人炼制‘雷劫丹’,然而天劫一旦结束,截取的天雷力量便瞬间流逝,最终只是炼了一炉废丹。” “可供奉们在研究这神像之时,无意间发现这雷劫丹爆炸之时,这神像竟是产生了‘逃’的念头。” “它畏惧的,是这雷劫丹中残余的天劫之力。” 这神像之中,封存着“三灯之上灵主”的血肉。 是“活着”的血肉。 这件事,赵祈安早就知晓。 但是这神像大多数时候都和死物一样,并不会有任何动静。 也唯有对这“雷劫丹”,产生了反应。 赵祈安觉得,或许是这“雷劫丹”虽然被炼废了,但其中应该还是有留存着些许的天劫之力。而这天劫之力,正是这神像所畏惧的。 赵霓裳终于是明白赵祈安为何要去找黄龙道长取这枚毫无威力可言的“仙丹”了。 …… 承平宫内。 姬皓宇魂不守舍,呆呆得看着不远处的秦沐婉,看着她那写满了痛苦的神情,看着她那下身顺着裙摆向下流淌的血……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听不见声音了,周围一切声音都仿佛在水下一般朦胧。 “冤枉!” 直至不远处被禁军团团围住的那人的一声大吼,才将姬皓宇瞬间回过了神。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眼前景物都在天旋地转,整个人踉跄着就要倒地。 身后的姬青空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他。 “亚父、亚父……您没事吧?” 姬皓宇脸色铁青,紧紧闭着眼,万念俱灰。 那是、那是他的皇儿啊! 不,不,那更是他的皇位! 他五十岁才得子,这辈子难道还能再生第二个孩子么? 毁了,什么都毁了! 什么东海赵家,什么同盟,什么制衡…… 都没用了! 他突然间猛地睁开眼,身体中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力量,竟是挣脱开姬青空搀扶着他的手。 他向前踏出几步,梗着脖子,脖子青筋根根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 “杀无赦!!!” 得了“杀无赦”这道命令的禁军,压根就没有留手,直接朝阮玉发起了进攻。 几柄长戈朝着阮玉刺来,招招直指要害。 阮玉当即大怒,挥手一掌,打退了数名禁卫。 “不是我!” 他怒声大喝,发泄着自己的憋屈。 可在场没有一个人听他解释。 阮玉郁闷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天大的冤枉啊! 他本不想抵抗,只想着将事情解释清楚,这压根就不是他做的事,他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 也就在这时,只听得那青衣小婢哭腔响起:“殿下,娘娘……娘娘她快不行了!” 阮玉心中咯噔了一下。 而当他看向姬皓宇那边时,只看到一张满是恨意滔天的脸来。 在那一刻,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了。 那女人真是二皇妃! 也就是说她腹中的孩子,是二皇子的子嗣? 二皇子五十而无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子嗣,可若是今天没了…… 谁能想象二皇子现在的怒火? 自己是不是凶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束手就擒,根本等不到巡天监来查明真相,二皇子必定会先杀了自己! 阮玉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再去解释什么,闷头朝着金凤门的方向冲去。 他要……杀出皇宫! …… 当阮玉下定了决心之后,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双手合掌一拍,心中默道: “风雷相助,神通易行!” 两掌分开,掌心之处各有两道光影凝聚字符,分别是两个篆字——“风”、“雷”! 下一刻,他速度陡增,直接冲上了高空,隐约间风啸雷鸣,越过禁军层层包围,直接冲出了承平宫。 禁军们立刻掏弓便射,可却无一射中。 “去追!” 姬皓宇勃然大怒,立刻命令禁军去围杀阮玉。 可在这时,身边传来一道焦急无比的声音:“二哥,先救皇嫂!” 姬皓宇这才冷静下来一些,转头看去。 不知何时,姬青空已经来在了秦沐婉身边。 他此刻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额头满是汗珠,神色是无比焦急,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 难怪只要他把阮玉在指定时间带到金凤门…… 自己被赵家摆了一道!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赵家要坏了自己的大事! 圣躯还未孕育完全,秦沐婉绝对不能有事! 姬青空这一次是真急了,眼看姬皓宇还在跟那倒霉蛋阮玉较劲,急忙喊他过来先救人。 姬皓宇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得赶过去,朝着身边人怒吼:“都愣着干嘛,去请太医……不,去请五侯千岁!” …… 逃! 逃出去! 此时此刻,阮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再是托大,也万不敢在皇宫久留。 万幸他虽然在神通境之中不算厉害,可挖掘人体密藏获得的神通,却是“风雷御法”,拿来自保逃命在神通境中都是一等一的神通术。 也正是掌握了此等法术,才能让他获得短暂的飞行能力。 可就当阮玉在皇宫大殿上方疾驰之时,突然间下方传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只来得及低头看一眼,眼角余光只捕捉到一点寒芒,冲天而起。 那是……一柄枪? “轰!” 枪啸如龙,裹挟着强横无比的灵力,朝着他的胸膛刺来。 阮玉大惊失色,情急之下,迅速一合双掌。 他的身影猛地朝前冲去,瞬息间竟是出现在了数米之外。 他惊得一声冷汗出来,可听得身后有一道声音响起。 “风雷御法?不错的神通。” 阮玉身子顿时变得僵硬,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手臂比之常人要长不少,身上穿着深紫色的宫服,领口处绣着精致的金色云纹。 明明头发和眉毛都已白,可脸蛋却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白里透红,看不见半点皱纹。 那宦官抬手一招,那杆长枪不知从何处飞来,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手中。 直至这时,阮玉才看清刚刚袭击他的那杆长枪模样。 枪身如白玉,一条栩栩如生的龙攀着枪身向上,三尖两刃。 天罡谱三十六神兵——蟠龙枪! 而使用此枪的人,整个大乾朝也唯有一人。 东厂厂公,司礼监掌印太监——五侯千岁! (本章完) 223.第223章 见国师! 第223章 见国师! 五侯千岁有多强,没人知晓。 可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时,阮玉便知晓,这绝不是他可以力敌的! 五侯千岁独臂擒枪,蟠龙枪向前一横,直指着阮玉,语气平静得问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皇宫禁地?” 阮玉不敢作答,转身便朝着皇城外冲去。 五侯千岁眼眸中顿时闪过凶光,蟠龙枪向着阮玉遁去的方向一扫,那攀附枪身之上的青龙宛若活了过来一般,龙吟咆哮,化作一道枪势朝着阮玉腰间袭去。 “刺啦!” 血肉断裂声响起,那在空中腾跃的人影瞬间被恐怖的枪势所贯穿,腰身处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大洞,鲜血与脏器如雨落下。 可尽管如此,阮玉竟是未死,反而像是摆脱了束缚,双掌之间“风”“雷”二篆爆发出耀眼光芒,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 五侯千岁伸手一招,那青龙在空中蜿蜒翱翔,再次回到他手中。 当他准备再次出手之时,突然间目光注意到了阮玉体内有一物发出莹莹绿光,竟是将他断裂的血肉包裹住。 他看得真切,阮玉体内那散发出莹莹绿光之物,分明是一枚绿色大印。 大印之上,刻着二字——镇海! 定波候的镇海印? 怎会出现在这贼人身上? 五侯千岁略一迟疑,原本准备将那贼人一击毙命的杀招也停顿住了。 他正要亲自去擒拿此贼的时候,却听得皇城下方传来一声凄厉喊声: “五侯爷!” 五侯千岁寻声向下看去,只见姬皓宇带着一群禁卫正在下方皇宫甬道里朝他这边跑来。 这位二皇子身体肥胖,怀中抱着一名女子,身上衣裳沾了血迹,仰头朝着他悲愤喊道:“求五侯爷救我爱妃!” 五侯千岁看着贼人逃跑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一阵,随后一拂袖,朝着下方落去。 救人要紧! 至于抓人……有国师在,这贼人跑不了。 …… 公主府,赵祈安的书房内。 赵霓裳面露顾虑,迟疑了许久,偷眼观瞧了赵祈安一眼,却是不敢言语。 赵祈安拿手指一点她额头,似是责备般的说道:“有话便说。” 赵霓裳抬手轻抚额头被戳的地方,露出些许的不好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义父,仅仅只是为了一个阮玉,就对二皇妃动手,是不是得不偿失了?” 二皇妃腹中胎儿,本该是义父对二皇子致命一击的底牌。 可如今义父和二皇子不是正“如胶似漆”呢么?这个时候将这盖子揭了,好端端削了自己在朝中的助力,怎么看都是一招昏招。 赵祈安摇头道:“秦沐婉不会有事,她腹中怪胎尚未成形,对这雷劫丹的反应不会太大。更何况……” 说到这儿,他迟疑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上一次我曾在承平宫内亲自见过秦沐婉,她腹中怪胎成长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按理来说她一个普通人哪怕有精进血气的灵丹妙药补身子,也绝无法负担这腹中怪胎吸食她的血气。” “义父是在怀疑有人暗中出手在保秦沐婉的命?”赵霓裳立刻明白了他话中深意,可很快又疑惑道,“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且不说宫中本就有不少高人,就是二皇子身边也有几位强者追随吧?” “没那么简单。” 面对赵霓裳的疑惑,赵祈安直接说道:“秦沐婉只是普通人,承受不了太强大的血气,若要让她与她腹中胎儿顺利活着,必是以外力直接将血气供给给那腹中怪胎。” “但三灯之上灵主神像的力量分外诡异,因它而生的怪胎若不从母体中分娩出来,哪怕是灵气内视也看不出异常,只能看到普通的婴儿胚胎。” 他停顿片刻,总结道:“所以以外力为这怪胎补给血气,寻常人根本做不到。唯有对三灯之上灵主这令人生子的诡异神通极度熟悉的人,方才能够做得到。” 赵霓裳吃惊道:“您是说……宫中有救世教的人?”赵祈安不置可否道:“未必是宫中的人,但必定是接触过秦沐婉的人。” 秦沐婉这腹中胎儿,不仅仅是他将来对付二皇子的底牌,更是“钓鱼”的饵料。 而现在,鱼上钩了。 赵霓裳有些犯难:“可宫中那地方……实在是不好查呀。” 当初赵祈安搭上了“大内官”魏老太监这条线,往皇宫里是塞了些人。 可后来魏老太监斗不过五侯千岁,宫廷宦官是洗过一轮牌的,赵祈安送进宫里头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只有最是不起眼的那么几个暂且没被挖出来,可大多都是地位不高的小宦官、小宫婢,能帮着查查二皇妃每日行程这种不算隐秘的事情已经是极限了。 五侯千岁对于皇宫内部的掌控,比之吴相对于庙堂的掌控更甚。 大内官一倒,皇宫内的宦官之中,除了五侯千岁,再无其他声音。 赵祈安含笑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先紧着眼前事,将那阮玉收拾了再说。” 赵霓裳乖巧问道:“义父准备接下来怎么做?” 赵祈安朝着窗户那边看去,看着屋外,眼神意味深长: “先去见一个人。” 他看去的方向,却是内城之中除了皇城之外最高的那一座“方塔”建筑。 巡天监! …… 巡天监总司衙门,顶楼之处。 水月仙原本正盘膝入定,突然间似有感应,侧头看向了皇城方向。 她伸手一招,“浑天仪”缓缓自她掌心中凝聚。 随后右指一点,浑天仪散发出一道亮光,似是水幕一般投在了她面前的空间。 水幕之中出现光影,赫然便是皇城上空手持着蟠龙枪的五侯千岁。 水月仙再次右指一点浑天仪,面前水幕中的光影陡然变化,变成了那半个腰身被洞穿正在亡命奔逃的阮玉身上。 她抬起手,右手指尖凝聚出点点光华,散发出恐怖的威压。 就当这一指即将点出之时,突然间水月仙发出了一声轻咦。 “嗯?” 指尖光华散去,随后她面前水幕光影再次变幻。 而这一次,水幕中出现的场景……赫然就在巡天监的总司衙门入口处。 只见巡天监总司衙门前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从马车上下来一人,气质儒雅、透着几分贵气。 那人竟是赵祈安! 而赵祈安站在巡天监总司衙门前,却不着急进去,而是抬头看向了面前这方塔建筑。 他的眼神平静似水,但却仿若能够洞穿一切。 二者之中,一个目不能视,而另一个没有浑天仪这样的法宝能够窥视到对方。 可隔着这么一层水幕,两个人却像是在彼此对视,默默观察着对方。 (本章完) 224.第224章 你是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224章 你是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赵祈安站在巡天监的总司衙门前,仰头望着眼前这方塔形建筑的顶部许久。 良久之后,他收回视线,目光向后瞥去,看着马车上等候的聂修远,开口说道:“聂老,随我一起进去吧。” 聂修远那张老脸顿时流露出些许的不情愿,可最终只是认命般的轻叹一声。 他跳下马车,对着拉车的老马拍了拍屁股。 这马极通人性,自己寻了一个方向,朝着树荫的方向踏足走去。 赵祈安与聂修远一主一仆,先后进了巡天监总司衙门之内。 当他二人刚一踏入这方塔形建筑内部,很快便有人过来指引二人。 “赵大人,国师大人请您上楼一叙。” 赵祈安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 刚刚下了马车,他便察觉到自己被一道力量锁定了气机,那股气息连动这国都地脉,想必便是巡天监至宝浑天仪。 如今凌放不在,整个巡天监内能够动用浑天仪的人,只有一人——国师水月仙。 水月仙要见他。 赵祈安没有拒绝,微微颔首,朝来人拱手道:“有劳带路。” 可当聂修远跟随在赵祈安身后,准备一起上去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 领路的巡天监官员说道:“赵大人,国师只见你一人。” 赵祈安神色顿时一怔。 他今日来,便是为了答复巡天监邀请聂老加入巡天监的事情。 本以为国师愿意见他,也是表现对聂修远的看重。 可没想到,国师竟是只见他一人?! 聂修远一把拉住了赵祈安的袖子,眼神之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若是赵祈安孤身一人去见国师,而他被留在这巡天监一层,若有意外发生,他没有把握将赵祈安全须全尾的带出巡天监。 赵祈安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朝他摇了摇头,说道:“国师要见我,我自然是要见的。” 聂修远眉头顿时皱起,但见赵祈安不为所动,只能松开手。 赵祈安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跟着领路之人,朝着巡天监上层走去。 …… 巡天监顶层,原本只铺着羊毛地毯的房间里,如今却多了一些东西。 几排书架,一张矮案,桌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 有写满了未知文字的人头骨,有一卷墨玉经书,还有一把白骨拂尘,一柄断剑…… 每一件物品都透着不详,每一样东西都蕴含着莫大的伟力。 而在这些东西后头,是整整一排神像。 这些神像,每一尊都是巴掌大小,可它们并没有寻常神像那般法相庄严、浩然正气,所雕刻的神祇奇诡无比,有的四面八臂,有的人身蛛尾,更有不是人形的诡异生灵。 当赵祈安来到这儿时,还未看到国师的身影,目光第一时间便被这矮案上的东西所吸引住。 他的目光在那些透着不详、伟力的物件上只是匆匆扫过,唯有后面那排神像,当看到其中某一尊神像时,顿时被吸引住,看了许久。 那神祇形似婴儿,侧卧在莲台之上,似是酣睡,憨态可掬。 可它的身上却是布满了一个个恐怖的肉瘤,其中后脑处有一个巨大的肉瘤破裂,钻出一根根触手,雕刻的惟妙惟肖。 赵祈安驻足看了许久,直到有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那是三灯之上灵主的神像,乃是最接近生之母的四属神之一,替生之母执掌‘浊之权’。” 那声音空灵婉转,如同梵音入耳。 赵祈安立刻收回视线,转过身去。 在他身后,那一袭白净素裙的水月仙就站在那儿。 赵祈安立刻作揖行礼:“宗正寺寺丞赵祈安,见过国师大人。”水月仙朝着那矮案走去,光洁的玉足踩在羊毛毯上,缓缓朝着那矮案走去。 她来到一口破旧的黄钟旁,拿起一旁的钟锤,轻轻一敲。 “铛~~~” 钟声响起,厚重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赵祈安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破除”,可细细感觉身体似乎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水月仙微微抬起头,面朝向赵祈安的方向,突然问道:“你欠我的徒弟,什么时候给我?” 赵祈安顿时一怔,脑海中不由自主得想到那日天书阁见到国师的场景。 下一刻,他脸色骤然变化,终于是明白刚刚那钟声有何古怪之处了! 安院长传授给他的静字诀……竟是失效了?! 不等赵祈安回答,水月仙点了点头道:“那日在天书阁,你果然看见了我,听见了我的声音。” 赵祈安面色不改:“下官不清楚国师大人所言何事。” 水月仙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不悦:“那书呆子教你的?” 可赵祈安不为所动,依旧是作着揖,低着头。 此刻他心中只记得安院长交代的那一句话,哪怕国师看出了他的端倪,咬死不认便可。 水月仙似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微微叹气,轻声低喃:“那书呆子……”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去说安守道的不是,转而继续对赵祈安柔声道:“你不必如此提防我与陛下,早晚有一天你会知晓,我与陛下并不是你的敌人。” “下官受皇恩、享皇粮,自当为大乾完成分内之责,国师何出此言?” 赵祈安依旧是装作听不懂,平静回答。 水月仙鼻翼再次嗅动,只是这一次面上流露出困惑之色:“没有说谎。” 赵祈安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微微一笑,低头道:“自然是句句肺腑。” “你可曾修行过武道?” “下官尝试过武道修行,只是性情慵懒,一年到头自己修行武道的时间,也只是十天半个月而已。” “当年东海赵家与天武皇对了一刀的神秘人,是你么?” “下官不知晓国师大人所说何事。” “赵家真正的掌权人,是你还是赵万金?” “国师大人说笑了,赵家的家主自然是家父。” “赵观象,是你将他安排入巡天监当耳目的?” “国师大人误会了,下官从未有这样的想法,入巡天监,更是赵观象自作主张的事。” 水月仙一连问了赵祈安许多问题,可赵祈安的回答,让她的面色却越发凝重起来。 因为赵祈安的回答……都是真的! 他尝试过武道修行,可一年到头只修行十几日,武道修行不进则退,即便是靠着灵丹妙药强行入品,这样懈怠的修行,也早就浊气入体武道退步了,怕是连九品都没入。 而赵家家主依旧是东海大公赵万金,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而赵观象入巡天监,也不是赵家故意送到巡天监的暗子,而是赵观象自己的主意。 这结果,完全是出乎水月仙的预料。 不过这些答案,对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 她突然抬起头,面朝向赵祈安的方向,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是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本章完) 225.第225章 不是一个世界 第225章 不是一个世界 一连串的问题回答下来,赵祈安终于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已经明白国师“聆听万物真音”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本赵祈安以为国师能够听到他人内心心声,从而洞穿一个人话中真伪。 但其实并非如此。 国师的能力并没有那么逆天,她只是能够判断一句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赵祈安终于是理解安院长为何反复强调在国师面前要“咬死不认”这件事了。 这是让他在国师面前装傻充愣,只要不正面回答,她就判断不了话中真伪。 而且……部分的事实,也是事实。 就如同他回答的那几个问题一样,每一句话都没有任何谎言,但只说一半的事实说出口,却会产生误导。 就好比修行之时,赵祈安确实是一年到头偶尔自己修行一下,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天半个月的。 毕竟门徒门客每日反馈过来的修为,无时无刻都在增长着他的实力。 所以赵祈安没有说谎。 可这话在国师听来,一个一年到头就修行十天半个月的人,能有什么武道修为可言? 能入品流都已是不世出的天才了。 其他的问题也是同理,赵祈安的回答字字是真,但整句话连起来让旁人领悟到的意思却是错的。 也就在这时,国师沉默片刻后,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是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赵祈安耳畔边炸响。 他大脑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 但下一刻,无数的念头涌入他的脑海中。 水月仙为何这么问? 难道她也是穿越的?或者说她见过其他的穿越者? 在一瞬间,赵祈安猛然间想起有关于面前这位国师的传言。 无根无源之人,突然间出现在京都城,来自仙界的谪仙…… 这一连串的信息串联在一起,那份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即便是赵祈安的心性,竟是被自己的猜测冲击得一时失态,面部表情都失去了控制。 他瞪大了双眼,僵硬得侧过头,呆呆得看向国师。 而刚刚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保持着平静的国师……此刻脸上却是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她像是在期待着赵祈安的回答,但又在害怕着赵祈安的回答会让她的期盼落空。 赵祈安张了张嘴,嚅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得试探道:“宫廷玉液酒?” 水月仙:“?” “奇变偶不变?” “……” “how are you?” “……” 赵祈安在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已经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并非他所想的那样,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冷静过后,便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整个房间里再无声响,两个人仿佛两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到最后,是国师的一声轻叹,打破了这份沉默。 “你在那边,已经被逼得这么疯了么……” 嗯? 赵祈安一时间没能明白国师的话。 水月仙却是面露些许犹豫,手轻轻捏了捏裙摆,但很快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抬起手,朝着蒙在眼上的绸缎伸去。 纤葱般的手指绕到脑后,解开了结。 绸缎缓缓从她脸上滑落,露出那鲜少有人见过的真容。 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 当她睁开双眼之时,露出纯白的眼瞳。 赵祈安下意识看去,当他对上水月仙的视线时,整个人竟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耳畔边似有声音回响。 那声音万万千千,似有无数人在呢喃着什么,可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不知为何,赵祈安却能感受到那万千呢喃声中包含的情感。 是祈求。 如同信徒,长跪神像之前,祈求着神佛庇佑一般的声音。 当水月仙双眼之中流出鲜血,赵祈安耳畔边的呢喃声才渐渐消失。 他回过神来,背后已是被冷汗打湿。 刚刚自己那一瞬间的失神,若是国师要对他出手,恐怕他已经死了! 他没想到水月仙道成一品不久,竟是有如此神通。 世间一品,武道至高,果然是名不虚传。 看来自己与一品阳仙之间,还是有所差距。 水月仙已经拾起绸缎,重新将眼睛遮好,疑惑道:“我为何看不到你的‘权柄’?”她侧头对向赵祈安的方向,问道:“你的前世身是谁?” 赵祈安心中凝重,但面上却是满脸疑惑:“国师为何如此问?我就是我,何来前世之说?” 这一句话,却是让水月仙嗅到了谎言。 可这一次,她非但不生气,反倒是对赵祈安的态度多了几分亲近的意味。 她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赵祈安告诫道:“不要再接受前世记忆了,有些东西哪怕转世重修,也摆脱不了影响的。” 刚刚自己问出赵祈安是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时,赵祈安那份震惊、那份失态,是做不了假的。 水月仙现在心中已是笃定,赵祈安和她一样,来自灵渊! 而赵祈安身上没有“权柄”的气息,也正好诠释了他为何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彻底陷入疯狂。 他和自己一样,摆脱了“权柄”,要以这个世界的“道”重回巅峰! …… 国师这份没来由的亲近,让赵祈安非但没有察觉到惊喜,反倒是心中升起了几分警惕。 他察觉到……国师绝对是误会了什么! 水月仙绝不会是和自己同一个地方穿越来的穿越者,她和自己的对话就如同鸡同鸭讲,压根没聊到一块去。 但问题是,水月仙究竟误会了什么? 赵祈安脑海中迅速衡量过利弊,决定还是和国师解释开误会。 国师对他亲近,看似是好事。 但这却是极有隐患的,一旦国师察觉到不对劲,这份亲近说不定会变为敌视。 和水月仙为敌……对于赵祈安来说,也是一件极为头疼的事情。 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解释清楚。 可就在赵祈安准备张口解释之时,却听到水月仙说道: “多了你一个……那我们就更有把握了。” “等万寿宴结束,我带你去须弥山修行,你尽快恢复实力吧。” “阿蛮这些年一直在死撑,他的伤太严重了。” 仅仅几句话,就彻底让赵祈安闭了嘴。 因为他听到了“阿蛮”这两个字。 这个名字……是天武皇在流落民间时的名字。 陛下在死撑什么? 他又为何会受伤? 最重要的是,须弥山……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仅仅只是天武皇一处闭关修行的地方。 赵祈安试探性得说道:“下官不明白国师大人这些话的意思,是不是有所误会?” 水月仙颇为耐心,轻声道:“你小心了这么多年,我知晓现在与你说再多,你心中亦有提防,我和阿蛮在做什么,你恐怕也不知道。不妨等万寿宴结束,去了须弥山,你亲眼看过之后,一切便都知晓了。” 天武皇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这是赵祈安这些年来一直想弄明白的。 而现在,这件事似乎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势即将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算是……意外之喜么? 赵祈安一时间心中复杂。 他有心想再旁敲侧击出更多的细节,可水月仙却是不再提及这些事,转而问道:“你这次来巡天监,是为了阮玉来的?还是为了聂修远来的?” 赵祈安这才想起自己来是所为何事,可原本的正事这会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轻叹一声,收拾好心情,正色道:“巡天监想要招揽聂老,但聂老平日还肩负我贴身护卫之责,所以本想商量看看讨一份外围客卿的差事。” 水月仙说道:“条件是阮玉这次惹的事,交给你们赵家自行处理?” “话不能这么说。”赵祈安正色道,“聂老若加入了巡天监,自然也是巡天监的一份子,交一份投名状也是应该的。” 水月仙看出赵祈安的打算,不过她意兴阑珊,对这些事似乎并不感兴趣:“随你。” 赵祈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也想好了一肚子的说辞,可到最后却是国师毫无所谓的态度。 这天大的案子,可国师似乎并不感兴趣。 水月仙似乎察觉出了赵祈安的腹诽,说道:“等入了须弥山,你就会懂这些俗事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提醒你一句,你京中这些产业,趁早交给旁人打理。” 赵祈安拱手道:“赵氏商行,没有下官也是一样能运行的。” 又是一句不算假话的假话。 …… 话说到了这一份上,赵祈安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儿的理由了。 他向国师告辞离开,可快要走到门口之时,水月仙唤住了他。 “等一下。” 赵祈安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国师大人还有吩咐?” “收徒之事,记在心里。” 水月仙淡淡道:“你身边有人与我有缘,纵然赵观象有缘无分,也该是其他人。若是想到人选,带来给我看看。” 赵祈安流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不白要你的。” 水月仙伸手一指,那房中桌案上的神像之中,有一个腾飞而起,不偏不倚得朝着赵祈安落去:“刚刚你进门便看你看了此物许久,那便将它送你。” 赵祈安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手上那尊神像赫然便是三灯之上灵主的神像! 被救世教视若珍宝的神像,可在国师手中却像是一件不值钱的物件一样,随手便可送人。 赵祈安将这神像拿在手中,只觉得这神像入手触感如同肌肤,带着温度,浑然不像是外表看上去一样的乃是木头雕刻的。 原本那尊三灯之上灵主神像,他已经了解了够多的了,如今这新的神像一入手,他便知晓自己之前的预感没错。 这尊神像里,同样藏着一块“活的”血肉。 (本章完) 226.第226章 莫让阮供奉久等了 第226章 莫让阮供奉久等了 “上马,升旌旗!” “封锁内城,别放跑了人!” “丙字营众将士,去赵家坊市将灵萤岛一干人等拿下!” “其余人等,随我缉拿凶犯归案!”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巡天监后衙,一支支巡天官差紧锣密鼓得排成方列,随着上级的命令开始调动起来。 祁连支骑在马上,听着手下副官连声吆喝,面容阴沉。 他刚刚得到消息,皇宫之中竟是出现了一名贼人,大闹皇宫之后逃了出来,如今还在内城之中。 贼人是谁,他尚且还不知晓,只知道对方是一名三品神通境的武者。 京都城中,已经多少年没出现过这般恶劣的案子了? 偏偏是巡天监精锐骨干都去了荆州的节骨眼,如今监中坐镇的只有他一名神通巅峰的武者,以及两位神通初境的中郎将。 神通境武者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生命力顽强,已经没有了要害之说,哪怕是刺穿心脏亦或者斩断头颅,都不会死。 这样的人若是一心逃命,祁连支哪怕亲自出手,也没有把握将人缉拿归案。 若是些许小事,放跑了也就放跑了,可这一次……却是大闹皇宫禁地的大事! 一旦让犯人逃走,祁连支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由抬眼看了一眼自家衙门的顶楼,心中难免嘀咕:“国师大人为何不亲自出手?”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监中至宝浑天仪竟是没有提前预警,还是宫里来人报了案,他才知晓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过国师行事,祁连支捉摸不透,只能是安慰自己国师自有她的打算,随后打起精神,准备带队出发。 可就在开拔之前,祁连支却听得耳畔边有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传入脑海: “不必去了,交由赵家自己处理。” “去取一面‘王字旗’,交给赵祈安身边的聂修远。” 祁连支愣了片刻,旋即脸上露出喜色。 他转过身来,看向身后严阵以待的队伍,高声喝道:“收队!” 巡天监的官差们彼此面面相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祁连支身旁的中郎将顿时急了,驱马近前,压低声问道:“将军,这是何意?犯人不抓了?” “这是国师命令。” 祁连支直接翻身下马,看向一旁还惊疑不定的众人,咧嘴笑道:“放心,有人替我们抓人。” …… 当赵祈安来到巡天监一层时,却看到聂修远身边站着一名身披金甲的魁梧将军。 那魁梧将军全甲挂身,头上戴着镔铁帽,遮住了半张脸,直到扭头看向赵祈安这边,赵祈安才认出此人原来是祁连支。 这全副武装的模样,为祁连支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赵祈安朝他行礼:“祁将军。” 祁连支面色严肃,朝他微微点点头,说道:“赵大人,国师命本将送样东西给聂前辈。这一次缉凶,乃是巡天监‘王旗供奉’行事,你能明白?”王旗供奉? 赵祈安这时目光才看向聂修远手中拿着的一面旌旗。 那旌旗金纹黑底,上头赫然用金线绣着一个“王”字。 他明白祁连支说这话的意思,这一次虽然阮玉交由赵家捉拿处置,但是这次的事件不是赵家家事,而是巡天监的一桩案子! 赵家的供奉大闹皇宫,赵家能脱得了干系么? 事后,还是要赵家给出一个交代的。 赵祈安明白这些,只是他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何是王字旗? 巡天监,其实是有两套系统的。 内官,便是赵观象这种,由巡天监选拔、又由巡天监培养,从执戟兵到队正、旅帅、校尉、参军、郎将、中郎将……这么一路升上来,这是有官阶品衔的。 而另一种便是外官,多是巡天监招募的江湖客,不必受太多规矩约束,靠着完成巡天监放出的官榜来完成任务赚取功勋,用功勋值兑换所需之物。品阶从最低的“无字旗”,到后面的“金银铜铁”四字旗作为区分,品阶越高,能够接到更高悬赏的难度任务。 金字旗之上,便是“王字旗”。 赵祈安本以为巡天监至多给聂老一个“金旗供奉”的衔,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王旗供奉”。 王字旗,若论地位,与几位巡天少将军同级,哪怕见到凌放,也以平辈为论。 可想要得到“王字旗”却不是单单只看修为的,更看重的是“贡献”。 赵祈安心中很快反应过来,国师愿意给聂老“王旗供奉”的身份,恐怕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 这算是……国师对他的示好么? 赵祈安作揖道:“赵家自会给一份满意的答复。” “好自为之。” 祁连支留下了这一句话之后,便径直离开。 赵祈安直起身来,看着祁连支匆匆离去的背影,随后侧过身去,面色平静得对身旁聂老说道: “走吧,莫让阮供奉久等了。” …… 皇宫之外,一处僻静的胡同口。 一间茶肆正开着张,在屋外搭了个纳凉的棚子,底下几张桌椅摆着,供过路的行人坐下纳凉饮茶。 其中一张桌子处,坐着一位略带几分稚气的少年郎。 魏昭凤喝着茶水,目光一直盯着不远处的皇宫小门。 从阮玉跟随四皇子入宫之后,他恰巧看到这儿有一间茶肆,正好对着那小门的方向,坐在这儿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自家师兄什么时候出宫。 于是他便将马车栓在了不远处的槐树下,自己在这儿喝茶等候。 魏昭凤目光一直盯着那边,正低头准备喝茶,却发现茶碗空了,于是侧头向店家招呼了一声: “小二,再添些茶水。” 店小二很快便拿着长细嘴的铜制茶壶从店里走来,为他添了茶水。 正当魏昭凤喝茶之际,突然间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尖细声响。 那声响似是哨声,长长短短极有规律。 魏昭凤还以为是夏日虫鸣,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可他却是没有注意到,当这声似是哨声的声音响起之时,周围桌的酒客纷纷停止了高谈阔论,视线渐渐集中在了魏昭凤的身上。 而那原本一脸谄媚的店小二也直起了身,取下挂在肩上的白巾,双手勒紧白巾,拧成一条绳索模样,面无表情得朝着他身后走来…… (本章完) 227.第227章 逃离京都城!(要结婚了) 第227章 逃离京都城!(要结婚了~) “噗!” 阮玉吐出几口血来,看向身后穷追不舍的禁军,眼神中难掩惊惧。 好消息是,五侯千岁虽然不知晓是什么原因,但是并没有对他穷追不舍。 但坏消息是,皇宫之中并不仅仅只有五侯千岁一位高手。 京都六卫之中,羽林禁军镇守皇宫,其中不乏天人强者,如今在他身后追赶最凶的便是一位神通境的禁卫统领。 二人之间,相隔千米。 可那位禁卫将军手持巨弓,朝着他一箭射来。 “咻!” 阮玉只觉得自身气机被锁定,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箭是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最终,箭矢刺入肩膀,附在箭身上的狂暴灵力瞬间炸开,将他半边臂膀炸断。 他却不敢还手,生怕被皇宫中还在源源不断赶来的高手围住,全力催动风雷之术,朝着皇城大门冲去。 皇宫大门处,一群禁军用木桩挡住去路,战战兢兢的看着那浴血冲来的阮玉。 “拦住他!” 身后那禁军统领厉声大喝,那守着皇城门的禁军纷纷弯弓射箭,试图阻挡着阮玉冲出去。 可这些禁卫没有一个踏入天人,射出的箭矢绵软无力,根本破不开神通武夫的肉身。 阮玉连躲都不躲,硬顶着箭雨前进,箭矢砸在他身上,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铿锵声。 “挡我者死!” 随着一声怒吼,他冲入了那群禁军之中,仅剩的那只完好手臂大臂挥去,一把拍在一名禁军的头颅上。 那禁军的天灵盖瞬间塌陷下去,整个人软条条倒下,但却没有第一时间死亡,身子在地上不断抽搐,红白之物流了一地,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这骇人一幕,让周围禁军无不胆寒,纷纷向后退去。 而阮玉便抓住了机会,瞬间冲出了皇宫。 皇宫之外,虽然行人稀少,但街道上还是有些人的。 突然间一个血淋漓的人冲出来,腰身之下几乎腰斩,左边臂膀更是只有些许皮肉相连,手臂无力的耷拉着。 这一幕,让街上行人无不吓得胆寒,几乎是连滚带爬得离开。 阮玉已经无法去在乎旁人目光,眼神焦急得环顾四周,厉声大喊:“昭凤!昭凤!” 小师弟还在皇宫外等他,若是自己一走了之,他绝对逃不出去,会被巡天监的人找到。 自己带来的其他门人,死了就死了,但唯独小师弟魏昭凤,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 哪怕情况已经如此危急,阮玉冲出皇宫第一时间不是逃命,而是去寻找魏昭凤。 可一连高呼几声,阮玉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联想到自己被人暗算,莫非那暗算自己的幕后之人,已经对小师弟动手了?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一旁有一声高呼声: “师兄,我在这儿!” 阮玉连忙寻声看去,却见不远处魏昭凤正站在一处茶肆旁,正挥手示意。 他连忙冲了过去,魏昭凤见他这狼狈模样,当即面色大骇:“师兄发生了什么,您怎会变成这样?” 阮玉急得额头大汗,焦虑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皇宫大门的方向,见禁军已经冲杀了出来,立刻大喝一声:“来不及解释,快走!” 他一把将魏昭凤扛在肩头,立刻朝着外城方向冲去。 …… 京都城内,一个半残的身躯扛着一名少年闷头狂奔。 魏昭凤在他肩头趴着,喊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阮玉脸色铁青,难堪道:“遭人暗算,如今这京都城待不下去了,得走!” 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没了之前的踌躇满志。 对付赵祈安,接管赵氏商行? 现在全都成了空谈!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出京都城! 这一次事牵扯太大,二皇妃肚子里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哪怕他初来京都城都清楚的很。 如今二皇妃腹中胎儿因他不保,这无疑是与二皇子不死不休的死仇。 留在京都城等待巡天监还他一个清白? 纯属扯淡! 刚刚他若是束手就擒,恐怕巡天监的人还没来,自己就得先死。 而如今他强行闯出皇宫,杀了不少禁卫,就算最后证明了清白,也是难逃惩罚,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最令阮玉感到憋屈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这幕后暗算他的人是谁。 吴相?还是赵祈安? 亦或者……是三皇子? 阮玉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泥沼之中。 这京都城的水太深了,他有些后悔冒然进入京都城的举动,至少应该先完全弄明白这京都城内的局势,再入京都城的。 可事已至此,再想这些也是无用。 束手就擒是死,负隅顽抗逃出京都城,反而是一线生机。 他要逃,逃出京都城去,之后再细细谋算,去寻出那暗中暗算他的人。 这事儿……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也就在这时,魏昭凤突然说道:“师兄,别从城门走,城门有京中六卫的人把守,不好冲关出去!” “去城西码头!抢一艘船走,京运河上的漕运关卡赵家都打点过,趁着消息还没传出京都城,赵家的船不会被拦下盘问!” 魏昭凤的话,算是给阮玉提了个醒。 他立刻不再犹豫,带着魏昭凤朝着城西码头冲去。 在这危急关头,阮玉却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魏昭凤一直以来生活在灵萤岛,涉世未深,怎会对这京运河上的漕运关卡这么熟悉?就连赵家的船不会被官府盘问都知晓。 …… 外城城西,赵氏商坊之外。 一条胡同口,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 街道上的砖石砸得龟裂,出现一个深深的大坑。 烟尘之中,阮玉喘着粗气。 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开始愈合,神通武夫的强悍自愈能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唯独腰身处被五侯千岁蟠龙枪洞穿的伤势,以及肩头被那禁卫统领一箭炸开的手臂,依旧是骨肉分离、惨不忍睹。 他伤得太重了,这一路奔逃,又没有时间给他去恢复身体。 魏昭凤从他肩头下来,说道:“师兄,这个时候顾不得别人,先保住你我师兄弟二人性命先才是。” “闭嘴!” 阮玉呵斥了一句,随后朝着自己落脚的小院飞去。 他得带其他同门走! 哪怕情势已经如此危急,他也必须带其他人一起走。 若是将其他同门留下,哪怕巡天监的人不对自己那些同门下手,赵祈安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一次性折损了六名天人武者,纵然是对于灵萤岛这鼎盛宗门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而阮玉……更是承担不起! 可当他来到自己落脚的小院前,不由得瞳孔紧缩。 就在他面前,那院门竟是大敞着。出事了! 阮玉心中惊骇,快步冲入院门之内。 可院中却是一地狼藉,庭院中已然是一片残垣断墙,空气中暴乱未歇的灵力波动显示着这儿就在刚刚不久发生了一场恶战。 “老段!” “阿青!” “林武!” 阮玉一声声得喊着自己同门的名字。 可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他不信邪得冲进了屋中,但下一刻却又被屋中景象所震慑。 屋子正当中,三十余颗人头垒成“京观”,地板上鲜血未干,蜿蜒流至他的脚下。 死了…… 全都死了! 谁杀的,是谁? 阮玉眼睛瞪得眼角开裂,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一片。 他细细看过那“人头塔”,每一张面孔都是如此熟悉,每一个人都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同门。 自己手下那六名天人武者亦在其中。 他最终绝望得闭起眼,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 完了! 六名天人武者的死,将近三十多名同门的死……即便是他,也承担不起师尊的怒火。 更何况,灵萤岛还有那些对他姐弟二人虎视眈眈的师兄弟们,他们不会放弃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阮玉心头一时间万念俱灰,甚至觉得即使逃出京都城,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呆呆站在屋中,面对着那人头京观,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直到……魏昭凤闯入屋中,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吼道:“师兄,事已至此,快走!晚了巡天监的人就要来了。” 巡天监…… 是啊,能够在京中肆无忌惮的对天人武者出手,除了巡天监还能有谁? 可巡天监为何没来找自己,反倒是把自己的同门给一网打尽了? 巡天监是奉了谁的命令在对付自己?赵祈安么? 可赵祈安怎么可能命令得动巡天监? 阮玉眼神变得迷离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一切。 京都城的水太深了,各方势力似乎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泾渭分明,各种错中复杂的关系盘踞在一起。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魏昭凤面露急色,一把抓住阮玉的手:“师兄,快走!” 阮玉再次看了一眼那京观,只觉得心头滴血,死死咬着下唇,纠结之后,最终还是咬牙道:“走!去码头!” 事到如今,已无选择! …… 城西,码头。 阮玉与魏昭凤乔装打扮了一番,在胆战心惊中,却是一路顺利得来到了城西码头上。 可这非但没让他松一口气,反倒是心脏砰砰直跳了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落脚的地方被人端了,不管是不是巡天监下的手,但敌人必定在暗中设伏,等他上钩。 可一直到城西码头,却是没有撞见想象中的埋伏。 甚至连巡天监的追兵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这不对劲! 可阮玉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当他环顾码头四周,脚步渐渐停下,喃喃了一句话:“太安静了。” 城西码头是整个京都城的水路中心,每日间有无数商行的船只来往与此,每天都是热闹非凡。 可现如今却正是晌午,本该是码头最热闹的时候,但今日的城西码头却是安安静静。 沿途周围,连平日里扛包的苦哈哈都没看到几个。 码头停靠的货船,更是只有三三两两几艘停靠,而且大多都只是吃水极浅的小船,唯有一艘赵氏商行的大型货船停靠。 这和平日里的城西码头截然不同,让阮玉心中顿时升起了警惕。 可一旁的魏昭凤却是出言打消了他这份顾虑:“师兄,这段时间运河涨水,船运大多都停了,可不就是没人么?” 阮玉诧异得看向他:“你如何知晓这些?” 魏昭凤反倒奇怪得看他一眼:“师兄,咱这一路走来,路上的船不就少了许多么?除了赵家的大型货船,其他商行的小船都停运了,您不知晓?” 运河涨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早在阮玉送生辰纲入京之时便已经涨水了,只不过赵家的大型货船吃水够深,才不惧这涨水时湍急的水流,能够逆流而上。 阮玉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小事,一时间有些尴尬。 只不过……小师弟素来马虎,没想到还有这般观察入微的一面。 魏昭凤指着停靠在港口的赵氏商船,说道:“师兄,那儿正好有一艘赵家的船,京运河沿途都有关卡,赵家的船不会受到盘查。” 阮玉却是摇头:“去抢小船!” 小师弟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压根没想着直接坐船回东海,他想得到,巡天监自然也想得到。 待离开了京都城之后,他便立刻会换到陆路,虽然路程遥远,直接往北上去逃,压根不会回东海。 …… 做出决定之后,师兄弟二人不再掩藏气机,爆发出所有力量朝着其中一艘小船冲去。 他二人冲上船头之时,那船艄处坐着的一名穿着蓑衣的守船人当即惊得站了起来。 “铛!” 阮玉从魏昭凤腰间拔出刀来,一刀斩断了船锚铁链,朝着那守船老人喝道:“开船!” 守船老人吓得两股战战,忙不迭得便拿起竹竿,撑船离开了岸边。 江水湍急,船只一驶离港口,便立刻顺着水流朝东南方而去。 一直到京都城的墙围在他身后渐行渐远,阮玉心中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竟是如此顺利离开京都城。 他甚至没有遭遇到巡天监的官差! 阮玉横刀跨坐在船头,闭上眼眸,抓紧时间疗伤自愈。 他从皇宫一路杀出来,一路奔逃,半刻不敢停歇,一直没有时间修补自身伤势。 也唯有现在,方才寻到了空档。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阮玉沉浸在修补肉身的过程中,半刻不敢停歇。 直到……船只渐渐停了下来。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周围。 江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白雾,将整个船只笼罩在雾中。 浓雾之中,一道庞大的黑影隐约可见,阮玉乘坐的小舟与之相比,显得袖珍。 二号结个婚,这两天更新可能不太稳定,大家见谅一下,给大家磕头orz (本章完) 228.第228章 还是当个糊涂鬼吧! 第228章 还是当个糊涂鬼吧! “呜~!” “呜~!” “呜~!” 当长号声在小船船艄响起,阮玉猛地回头看去。 原本那老老实实划船的船夫,此刻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兽角制成的长号,憋足了气吹响。 悠扬闷沉的号角声在水面上荡开,远山有回音回响。 雾气朦胧的江面上,一座“庞然大物”破开江雾的迷蒙,朝着阮玉所在的小舟正面驶来,露出那高耸的船身。 那是一艘巨船,船舷侧边开出一道道口子,无数火炮的炮口对着外面,黑黢黢的洞口让人不寒而栗。 而船首更是有一枚巨大的撞针,足可以想象这艘战船在海面上该是如何的所向披靡。 京运河江面已是极宽敞,可这艘巨船却是足足占去了三分之二的航道,所有船只经过此处想要绕开它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阮玉心中咯噔了一下:“糟了,中计了!” 惊怒之下,他伸手便要去抓船尾处吹号的船夫。 可那船夫早有预料,收起长号后朝他笑了笑,竟是丝毫不惧。 就在阮玉朝着船夫奔袭而去时,那船夫身后的巨船上,陡然一道十几丈高的修罗心相出现在巨船之上,缭绕身周的血煞之气破开沉沉白雾。 阮玉抬起头,呆呆得看着巨船上方出现的修罗虚影。 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是明白了暗中算计了他,杀他同门的人究竟是谁。 修罗心相,不正是不久之前让灵奴刺杀赵祈安之时,出现的么? 此人……必定是赵祈安身边的人! “赵祈安……” 阮玉失声喃喃着这个名字之时,那修罗虚影探出手,朝着小舟抓来,竟是将他拦腰抓住。 “咯吱……咯吱……” 巨手一抓之下,阮玉浑身骨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啊!!!!” 他仰天怒吼一声,中下二处丹田疯狂运转,血气与灵力交织在一起,爆发出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 然而这修罗心相巨手一抓,竟是让他爆发全力也是纹丝不动,更是缓缓向内收着力量,将阮玉体内的骨头都捏碎了几根。 二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二品造化境的大能哪怕不动用任何的神通术法,也不是神通武夫可以抗衡的。 修罗虚影抓着阮玉,高高举起,随后用力朝着甲板下方砸去。 “砰!” 阮玉的身影重重得砸在船只甲板上,将甲板上包了铁皮的木板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噗!” 他吐出一口血来,只觉得腹内五脏破裂,浑身骨头断开。 也就在这时,阮玉耳畔边响起一个声音: “阮供奉,又见面了。” 赵祈安!!! 当阮玉听到这个声音,睚眦欲裂,青筋暴起。 他挣扎着想要从甲板上爬起来,弯曲变形的右臂撑在地上,整个人踉跄着想要爬起身来。 “呼哧……呼哧……” 阮玉用力得喘着粗气,竭力得抬起头,终于是看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人。 赵祈安就站在他面前,身后跟着一名满脸老褶的黄牙老仆。 那老仆看似平平无奇,可他身后却是出现了那如巨人般庞大的修罗心相。 此人……就是赵祈安身边的那名造化境强者! 就在阮玉想要站直身子时,赵祈安突然动了。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只一步间,身上磅礴血气爆发而出,恐怖的灵力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暴乱起来。 “砰!” 似有千斤重物压在阮玉的身上,让即将站直身子的他一瞬间砸落在了地上。 他的脸紧紧贴在甲板上,嘴里不断涌出血沫子,眼睛死死得向上看去,不甘的话语含糊不清的嘶吼着:“赵……祈……安!” 他奋力想要挣扎起身,可不管尝试几次,都再也站不起来。 直到赵祈安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伸出手将他的头发抓起,仔细得看了看阮玉的脸:“说来,这才算是我与阮供奉间第一次的正式见面?” 阮玉不作回答,只是满是仇恨的眼睛死死得盯着他。 成王败寇。 他败了! 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本以为进了京都城,一切都将会如他预料的那样顺利。 就算赵祈安有些本事,就算自己最后败了,也该是一番酣畅淋漓的对弈交锋之后,败得心服口服。 可残酷冰冷的现实却是,他入了京都城之后,仅仅是与赵祈安有一面之缘,两人之间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甚至连给赵祈安没有造成什么麻烦,就直接输得一塌糊涂。 也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一跃而起,翻过船弦,来到了甲板之上。 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魏昭凤! 赵祈安的目光朝着那二人看去,松开了阮玉,朝着那二人走去。 阮玉心中顿时惊惧,厉声喊道:“赵祈安,你有什么本事冲着我来!”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赵祈安尚未有所动作,那“魏昭凤”倒是轻笑了一声,对赵祈安说道:“义父,看来他还没搞懂是什么情况。” 随着声音落罢,“魏昭凤”的身形开始变幻,骨骼“咯咯”响着,整个人竟是“缩水”了下去,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伴随着“他”抬手往脸上一挡,宽大的袖子挡住脸部。 片刻之后,随着“他”放下手,容貌彻底改变,变成了一名娇媚的女子。 只短短一瞬间的功夫,“魏昭凤”就变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身材相貌无一相像。 阮玉眼睁睁目睹着这一幕,只觉得通体生寒。 赵祈安身边竟是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他竟是毫无察觉到自己小师弟被换了一个人…… 也就是说引领自己来到这里,本就是赵祈安的安排。 自己……一直都被赵祈安玩弄于股掌之间。 阮玉绝望得闭上了眼,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压根就没有胜算!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再去想自己的小师弟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了,落入赵祈安手中,死了和活着有什么区别么? 就连他自己,今日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 良久之后,阮玉再次睁开眼。 但这一次,他眼中已无斗志。 他看向赵祈安,沙哑开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事到如今,阮玉只想死个明白! 赵祈安微微颔首:“可以,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如何?” 阮玉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赵祈安问道:“赵万金为何如此信任你?” 阮玉木然答道:“因为如今的赵家主母,是我阿姊。”此言一出,赵祈安身边几人的脸色纷纷有所变化。 自从赵祈安的母亲死后,赵家家主赵万金就一直没有续弦。 哪怕他子嗣不兴,身边不知多少人劝他为了家业传承,再续弦开枝散叶,可东海大公一直都不为所动。 可如今他竟是偷偷续弦,而且背着自己的独子赵祈安……这就十分的耐人寻味。 赵东家(恩主),会对这样的事作何反应?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赵祈安的反应。 可赵祈安面色依旧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阮玉问道:“在二皇子面前陷害我的人,是你?” 赵祈安点点头,淡淡道:“是。” 阮玉忍不住问道:“伱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赵祈安却是摇头:“该我问了。” 阮玉面色顿时难看,但是却默不作声,等待着赵祈安提问。 赵祈安看向他,问道:“你阿姊是不是为赵万金生了子嗣?” 这话一问出来,阮玉顿时瞪眼看向赵祈安,满脸惊骇。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惊异,赵祈安笑道:“很好猜不是么?若不是有了新的子嗣,我父又怎敢将你阿姊娶过家门?恐怕我赵氏族老都在为我父遮掩此事,否则我在海青城留下的眼线又怎会连半点消息都没露出来?” 阮玉满脸惊容:“只是一个女孩,与你争不了赵家的!” “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何须去争?” 赵祈安负过手,平静的话语下却是不容置喙的傲然:“赵家无我,至今依旧是蜗居在海青一隅的地方小族!” 他不等阮玉开口,侧过身看向阮玉道:“这问题不算你回答的,不过我也没什么好问你的。” 阮玉却是锲而不舍的问道:“你是如何命令的动巡天监的?” 赵祈安没回答,只是瞥眼看了一眼身后的聂修远。 聂老顿时心领神会,咧嘴露出一口黄牙,伸手进怀中,随后在阮玉面前一展。 “刷拉!” 旗帜落下,金绣纹边,黑底金字,上头写着一个“王”字! 王字旗…… 赵祈安身边这名大能,竟是巡天监的王旗供奉! 阮玉顿时明白自己从皇宫逃出来,一路上巡天监毫无动静,并不是巡天监毫无用处,也不是自己运气好。 而是因为巡天监将这事交给了这位“王旗供奉”! “我不明白!” 阮玉面色苍白,厉声喝道:“你为了陷害我,断送了二皇子登基称帝的希望!难道他不会放过我,就会放过赵家么?你苦心与二皇子结交,现在就为了对付我,连这都不顾了?赵祈安,你……” 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向上竭力翻着,却是看到一根手指抵触到了他的眉心。 赵祈安低头看着他,冷冷道:“阮供奉,还是做个糊涂鬼吧。” 一股灵力顺着指尖从眉心注入,瞬间将泥丸宫引爆! “砰!” 阮玉的脑袋瞬间从后脑爆开一个孔洞,红白之物从孔洞中飞出,冲上足足半米之高。 他眼神中的生机渐渐变得暗淡,身子软绵绵得向前倾倒,载倒在了甲板上。 聂修远上前一步,想要查看阮玉的尸首,却听到一旁的赵祈安说道:“不必看了,阮玉还未能将命核从泥丸宫移出去,泥丸宫炸裂已是死透。” 他从身边人手中接过一张手帕,擦拭擦拭手指,对身旁人说道:“将他头颅割下,腌制好给我送来,我还有用。” “是,东家。” 熊山月乖乖领命,随后第一个自告奋勇得冲去处理尸首去了。 赵霓裳快步朝着赵祈安走来,压低声说道:“义父,阮玉那名小师弟还留着,要不要也一起……” 她在喉咙间做了个“抹喉”的手势。 赵祈安说道:“灵萤岛的人都死了,总得留一个回去送信,就他吧。” 赵霓裳点点头:“行,我明白了,那我先将他关押起来。” …… 下午之时,城西坊市,一艘巨船停靠在了港口。 赵祈安从船上下来时,手中提着一口箱子。 在他身边,唯有聂老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至于其他人都没有跟随他离开。 码头这儿,早已有马车在此等候。 “赵东家!” 码头一名赵行管事毕恭毕敬得朝着赵祈安行礼,随后将马绳递给一旁的聂老,这才退下。 赵祈安上了马车,聂老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匣子,朝他比划了几个手势。 赵祈安摇了摇头:“先不去皇宫,先回府吧。” 他目光瞥了一眼皇宫方向,呵笑了一声:“估计这会,皇宫里还忙得不可开交呢!” …… 皇宫内,如今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了。 二皇妃受惊,腹中胎儿眼看着就不保,几乎整个皇宫都惊动了。 五侯千岁匆匆去了承平宫内,随后是整个太医院的医官们。 承平宫,寝殿大门紧闭着,不少人进进出出,每一个人脸色都是极不好看。 而在寝殿之外,二皇子负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忙碌不断的寝宫众人,又黑着一张脸继续来回踱步。 “可不能有事,可不能有事啊……” 这番话,却不是二皇子说出口的。 姬皓宇看了眼旁边的四弟。 此刻四皇子姬青空正毫无形象得坐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膝盖,浑身都在哆嗦,眼睛死死盯着寝宫的方向,嘴里一直碎碎念着:“可不能有事,可不能有事啊……” 姬皓宇心中却是无名火起,快步上前,狠狠一脚踢在了姬青空的后背上。 姬青空哎呦一声,整个人跌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可姬皓宇却还是觉得不解气,狠狠一脚踹在他那张俊美的脸蛋上,踹得他口鼻出血。 “你为什么带这种歹人见我?!” “你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若是我皇儿不保,我扒了你的皮!!!” 若不是老四把人带来,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结完婚回来了!这几天真的累够呛,最可气的是,明明是我的婚礼,我自己的席一口没吃上! 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本章完) 229.第229章 五脏为炉,肉身大丹! 第229章 五脏为炉,肉身大丹! 如今这承平宫中,来来往往不少人。 可姬皓宇此刻浑然不顾平日里辛苦经营的仁德恭谦的形象,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自己的四弟姬青空拳脚相向。 没有人敢来阻止,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二皇子的霉头。 姬青空更是双手抱着头,一声不吭的蜷缩着身子,不敢有半点的反抗。 可他心中的火气,又哪会比自己二哥要少半分。 “赵祈安,我与你不共戴天!” 姬青空眼睛都快喷火了,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的心脏如刀搅般疼痛。 他哪里还不清楚,自己是被赵祈安给阴了! 难怪,难怪赵家只是让他把人在规定时间带进承平宫,就能许诺他那么多的好处。 原来是早就打定主意让自己做这替罪羔羊! 而真正让他愤怒的是,秦沐婉腹中圣胎竟是有了不保的征兆。 为了圣胎的降世,他们付出了多少代价? 十几万人命,荆州几十年的经营…… 如果圣胎不保,那这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赵家惩治家臣?! 姬青空一想到自己无意间被赵家所利用,成了亲手毁了这一切的帮凶,他就难以接受。 他突然间抱住姬皓宇朝他踢来的大腿:“二哥,二哥……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救皇嫂!” 姬皓宇当即停住动作,只是面色惊疑不定得看着他,满脸不信:“你?伱能有什么办法?” 姬青空鼻青脸肿,语气急促道:“关云子奉旨炼丹一十八载,如今仙丹已成,已经送入京都城,就在父皇书房之中,那仙丹必能救皇嫂!” 羽化仙丹? 姬皓宇瞬间明白姬青空所说的是什么东西,脸色当即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 为了保住自己皇儿,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去跪在父皇面前祈求都可以。 但父皇……真的会答应将仙丹给他么? 道门魁首、第一柱国,关云子耗费一十八年炼制的仙丹,岂会是凡品之物? 那是父皇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他证得仙途大道的希望。 一边是皇孙,一边是自己证道仙丹……父皇会怎么选? 姬皓宇一念及此,脸色顿时晦暗了下来。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 天武皇若是会赐下仙丹,那他就不是那个天武皇了! 姬青空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吸哼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咬牙道:“我去偷!” 姬皓宇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姬青空。 姬青空惨然笑道:“此事既是因我而起,我去偷丹救皇嫂就是。若是父皇发现,一切皆是我的错,父皇还能杀了我不成?大不了不做这皇子了!” 姬皓宇万万没想到姬青空竟是愿意做到这份上。 他看着姬青空脸上血污,抬手用袖子为姬青空擦拭了一二。 最终,姬皓宇什么也没说,只是叹着气,拍了拍姬青空的肩膀。 …… 姬青空退出了承平宫之时,从坤宁宫方向浩浩荡荡来了一批人。 他远远便瞧见凤辇,连忙退到了一旁路边。 凤辇匆匆从他身边路过,似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路边站着的四皇子,朝着承平宫的方向赶去。 待凤辇过去之后,姬青空才直起身,目光看向凤辇离去的方向。 在这深宫后院,能够用凤辇出行,仪仗如此隆重的,也唯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一人。 吴皇后作为二皇子的母妃,如今已是六十有五的高龄,平日里住在坤宁宫中轻易不会出来,如今连她都匆匆赶去了承平宫,看来承平宫的事在这皇宫中已经传开了。 姬青空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但他去的方向,却不是御书房。 偷父皇的羽化仙丹? 可问题是哪来的羽化仙丹? 关云子奉旨炼丹这事儿不假,前些日子玄道宗派人送了些丹药来京都城也不假。 但是不是羽化仙丹,姬青空上哪知道去? 就算是,那仙丹恐怕在送入京都城的第一时间,就被父皇给吃下肚中,哪会留在御书房中等人去偷? 他骗了姬皓宇! 不过有没有羽化仙丹这不要紧,即使没有……他也可以“炼”一枚出来。 只要能够保住皇嫂腹中胎儿,二皇兄哪里会在乎呈上去的丹药是不是什么羽化仙丹? 姬青空知道自己这番举动很冒险,一旦二皇兄和父皇询问一句,这谎言就会被攻破。 那么自己就很有可能会露出马甲,一旦被国师、五侯千岁之类的人发觉到自己的异常,那自己的下场必定是万劫不复! 但事发突然,这已经是他临紧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他不得不去做,事到如今也只能先保全圣胎要紧! “这事儿没那么容易暴露,二皇兄以为我是偷了父皇的仙丹救人,他又怎敢去父皇面前去问?” 姬青空喃喃自语了一句,宽慰着自己。 随后,他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得朝着自己的太和宫走去。 …… 承平宫,寝宫之内。 秦沐婉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几名宫婢站在床尾处,掀开被子,不时拿出一条条沾满了血的毛巾,丢进铜盆里,很快铜盆里的清水都染上了殷红之色。 五侯千岁坐在床榻边,修长的手指按住秦沐婉的手腕,源源不断得将自身的灵气渡入皇妃体内。 可他眉头越蹙越紧,不大好看的脸色闪过些许的困惑。 皇妃腹中的胎儿……有些不大对劲。 不管他渡入多少灵力进入皇妃体内,都被那尚未成形的胎儿吸收得一干二净。 要知道他渡去的灵气,哪怕是一名天人武者,都该被撑得暴体而亡。 可皇妃腹中那尚未成形的胎儿就仿佛是一个无底洞,不但吞噬着他渡去的灵气,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得吞噬着母体的血气。 若不是他出手替皇妃保住心脉,恐怕皇妃现如今已经香消玉殒了。 但令五侯千岁不解的是,这胎儿分明有古怪,可他不管用什么手段去探查,都探查不出这胎儿的古怪之处在哪里。 真要说有何不同,就是皇妃这一胎成长速度比寻常婴儿要快许多。 按理来说,这五六个月的胎儿,应该尚未完全成人形,可皇妃腹中的胎儿却是已经发育完全,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先天神异么?” 五侯千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是也不大确定。 这世上,生而神异者众多。 有生来便具备喷水吐火的先天神通者,有含珠降世者,亦有四目重瞳、身有羽翼之类的先天神异者。这类人一经降生,便与常人不同,未来成就大多也远超常人。 传闻大乾朝的开国皇帝归元皇,便是四目重瞳的先天神异者。 不仅仅是大乾朝,历朝历代的帝王之中,有不少先天神异之人。 也正因此,先天神异被视为祥瑞之兆。 五侯千岁没想到二皇子的子嗣竟会是如此非凡,心中不由感慨若是这皇孙能够顺利降生,这储君之位恐怕就该尘埃落定了。 只可惜,一切前提是这皇孙能够顺利降生。 但现在看来……情况并不容乐观。 五侯千岁视线不由瞥了一眼殿中众人,只见太医院的诸位太医正战战兢兢得侯在殿旁,大气都不敢喘。 没有人去商讨如何治疗二皇妃,如何保住二皇妃腹中的胎儿。 当五侯千岁目光看去,每落在一位太医身上,那太医便立刻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他们之中,或许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可他们不敢治! 一旦出了方子,皇孙没有保住,对他们都是抄家灭族的无妄之灾! 五侯千岁轻叹了一声,看向另一边守在床前的青衣小婢,依稀记得她是二皇妃身旁的贴身婢女,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青衣小婢匆匆过来,眼睛里噙满了泪,哽咽道:“公公,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 “我尽力一试。” 五侯千岁应了下来,随后说道:“我开张方子,你且记下……” 青衣小婢擦了擦眼泪,忙不迭的点头。 五侯千岁说着药方一味味药材,青衣小婢认认真真记下,反复在心中默念几遍,生怕记漏记错。 末了,五侯千岁瞥了一眼那群抖得跟筛糠似的太医,对青衣小婢说道:“这里头大多数药材,太医院都有。不过后面我与你说的那几味药,你去内帑宝库中取,莫记错了。” 他摘下自己的腰牌,丢给了那青衣小婢。 青衣小婢接过腰牌之后,千恩万谢,不敢有任何耽搁,脚步匆匆得跑了出去。 当她跑出大殿大门时,迎面撞上了二皇子姬皓宇。 姬皓宇倒是没事,她自己被撞了个踉跄,摔在地上。 “殿、殿下……” “快去做你的事。” 姬皓宇之前在殿外就听到了几句,知道青衣小婢是去做什么,也没有计较她冲撞了自己的事,吩咐她赶紧下去。 他这时才转过身去,弓着腰护着道:“母后,小心台阶。” “都什么时候了!” 他身后那雍容华贵的妇人嗔怒得喝了一句,随后快步朝着寝殿内走了进来。 当那妇人步入殿中,殿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吴皇后虽已年过六旬,可保养极好,除了头上些许白发长出,面上不见褶皱,依稀可见当年风韵。 她颇有威仪,目光环视殿内众人,重重得哼了一声:“这个时候多礼什么?若是保不住皇孙,本宫拿你们是问!” 殿内众人讷讷不敢应声,忙不迭得去各自做事。 吴皇后朝着床榻走去,二皇子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她一把甩开袖子:“本宫还没老到这个份上!” 她来到床榻前,五侯千岁这时才站起身,作揖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也唯有见到五侯千岁,吴皇后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拉住五侯千岁的手,急切问道:“五哥,我这皇孙……” 堂堂母仪天下的皇后,却对这大太监兄妹相称。 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朝野内外都要震惊。 可殿内众人像是失聪了一般,都选择了当做没听到。 而侍奉在吴皇后身旁的姬皓宇则是知晓些其中内情,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五侯千岁默默摇了摇头。 见此情景,吴皇后当即是眼眶一红,喃喃道:“怎会这样?怎会如此……” 五侯千岁只是默默行礼,随后又坐了回去,继续为二皇妃输送灵气。 其实他有句话没有说,实际上皇孙无碍,只是作为母体的皇妃快撑不住了。 这皇妃腹中的胎儿几乎是掠夺式的不断吞噬母体血气,二皇妃肉体凡胎根本扛不住,若是他晚来一步,恐怕二皇妃都已经成了人干了。 “事到如今,娘娘和殿下还是尽早做打算。”五侯千岁看向母子二人,平静道,“若是我现在出手,去子留母,皇妃还有活的希望。若是晚了,怕是一尸两命。” 姬皓宇顿时面色灰暗,但仍旧不死心得问道:“五侯爷,真就没有保住皇儿的希望了么?您刚刚不是让小青去取药……” 五侯千岁摇了摇头:“治标不治本。” 短短几个字,顿时让姬皓宇如遭雷击。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袖子被一只手无力得抓住。 他呆呆得低头看去,却看到床榻上的秦沐婉面色苍白,疼得眉头紧蹙,额头豆大汗珠不断流出。 可她依旧是死死抓着姬皓宇的袖子,气若悬离得虚弱道:“保……保皇儿。” 这三个人,却让姬皓宇当即泪如雨下。 片刻之后,他擦拭去眼角泪水,转头看向五侯千岁,坚定道:“五侯爷,再拖一些时间,或许还有转机。” 五侯千岁刚要开口,一旁吴皇后上前一步,哀声恳求道:“五哥!” 他只能长叹一声,点头道:“我再试一试。” …… 太和宫内,姬青空盘膝坐在殿中,抬手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 “心为药……” “肝为柴……” “肺为鼎……” 他体内,渐渐弥漫出一股“药香”。 随着时间推移,姬青空面容逐渐变得狰狞,似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与之伴随的,是他身上越发浓郁的药香,这股药香弥漫在整座大殿之内,让人闻之飘飘欲仙。 他……要以自身五脏为炉,炼制一枚“肉身大丹”! (本章完) 230.第230章 放长线,钓大鱼 第230章 放长线,钓大鱼 姬青空头朝着穹顶探去,缓缓张开口。 一枚色彩斑斓的“丹丸”从他口中飞出,悬停在半空中。 大殿之内,氤氲升起五色之气,形成一个旋涡,最终化作一滴滴灵液滴落在了这枚丹丸之上。 而丹丸下方,盘膝坐着的姬青空却身形迅速“枯萎”,皮肤之下的血肉消融,原本饱满的肌肤起皱贴在了骨骼上。 他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下去,整个人散发着垂垂暮气。 姬青空缓缓抬起干枯的手,半空中那枚五彩丹丸落下,浓郁的药香渐渐内敛,丹药上那五彩之光也渐渐消散,变得古朴无华,只是丹身上多出了五道色彩各异的丹纹。 “噗!” 他猛地面色苍白,张口吐出几口血来,气息瞬间变得弱了下去。 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可他不敢闭眼,一旦闭眼便是真正的死亡。 姬青空强撑着精神,伸手朝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抓去。 “呃啊啊啊……” 他的手竟是伸进了自己的影子之中,影子如水镜般泛起波澜,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声。 下一刻,当他的手从影子里拔出时,一张黄符被他取出。 黄符之上,复杂的纂文自上而下写着几字——东方青木大帝。 他张开口,一把将黄符吞下。 待黄符下肚,他的面色便变得红润了一些。 紧跟着,姬青空再次伸手进入影子之中,依次掏出了余下四张黄符。 南方赤火大帝! 中央黄土大帝! 西方白金大帝! 北方黑水大帝! 这五张黄符,对应着五方、五行、五色、五神。 余下四张黄符,很快被姬青空一一吞入腹中,替代了他的五脏。 做完这一切,他原本干尸般的肉身像是吹气球一样再次膨胀了起来,最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姬青空轻轻抚着胸膛,喃喃自语着:“五脏为药、肉身为炉,为了炼制这一枚人丹,五脏皆毁,这具肉身用不了多久了……这五方神符至多延续我半年寿命。” “半年时间……足够撑到圣胎降世了。” “只是可惜了我温养二十载的影侍。” 他面上流露出些许的遗憾之色。 这些年来,他苦心修行“欲道”,大多数修为都封存在了手上几尊无妄之主的神像之中。 因为他现如今这具肉身,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舍弃。 他只等待自己与圣胎合一,再从那几尊神像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修为,到那时他将不惧任何人。 除此之外,他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影侍上,避免自己在与圣胎合一之前早夭。 五方神符是影侍存在的根本,如今被自己强行取出,为自己续命,影侍也将不复存在。 “赵家!” 姬青空咬牙切齿的呢喃着这两个字。 多年的辛苦付诸东流,叫他怎能不恨?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如今他自身五脏炼成了这一枚丹,欲道戒律不再作用在他的身上,也彻底释放了他的天性。 可即便如此,姬青空还是只能强忍着将这份仇恨压在心底。 如今影侍被毁,他在这京都城中再无自保能力。 他只能等,等自己外祖进京之后,再做打算。在此之前……他只能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甚至还得仰仗着赵家的善心生存。 姬青空站起身来,将那枚丹药收入袖中,朝着殿外快步走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下圣胎要紧! …… 此时此刻,公主府中。 赵祈安坐在堂上,低头默默看着手中密信。 枭卫已经将承平宫里的消息传递了出来,太医院中有他的人,可以说这是现场的第一手消息。 赵祈安在等。 今日这一局,借二皇妃腹中胎儿做文章,除了是对付阮玉之外,更是想抓出皇宫中潜伏着的“鱼儿”。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并不着急去承平宫见二皇子。 想来,现在的二皇子也无心见他。 只是当赵祈安看过枭卫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之后,微微皱了眉头。 “五侯千岁都没办法保住二皇妃肚子里的孩子……莫非真是我猜错了?” 他捏着密信,皱着眉轻声自语了一句。 赵祈安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二皇妃肉体凡胎,怀着这样一个怪胎而活到现在,必定是背后有人出手保她性命。 如今她腹中胎儿即将不保,那幕后之人没理由会坐视不管,无动于衷。 一旦二皇妃流产,她腹中那怪胎必定会暴露人前,到那个时候姬皓宇的倒台,就成了必然。 赵祈安正是提早预知到了这一切,方才会选择接近二皇子。 可他并不希望二皇子那么早倒台,他甚至希望二皇子能在接下来的储君之争中,能够一家独大。 现如今,若是他猜错,就只能由他出手,保下二皇妃腹中胎儿。 赵祈安如今手中有两尊三灯之上灵主神像,这神像之中所蕴含的力量,足以安抚二皇妃腹中胎儿这一次的异动,让二皇妃渡过这一次的难关。 这是他敢拿皇孙做文章的底气所在。 在此之前,他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毕竟由他的手将三灯之上灵主神像送出去,恐怕京都城中不少有心人会注意到他。 不过现在他见过国师之后……已经无所谓了。 他已经以另一种方式,走进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更何况他还从国师那儿,得到了三灯之上灵主的另一尊神像。 赵祈安沉思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再等等。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 在赵祈安坐在堂上看密信的时候,丑奴正帮忙把他带回来的箱子放到一旁。 她偷摸看了一眼赵祈安,见他正专心看信没注意到她这边,于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偷偷摸摸打开了匣子往里头看了一眼。 待她看清匣子里装着的东西时,瞳孔瞬间紧缩,抬起手就给自己脸上来了一下。 “啪!” 赵祈安听到声响,疑惑看了过来。 丑奴满是横肉的大饼脸尽是苍白之色,结结巴巴得说:“有、有蚊子!” 赵祈安看着她脸上通红的巴掌印,笑道:“有蚊子也不必那么大力,这一巴掌老虎都给你打死了。” 丑奴只能讪讪赔着笑脸。 待赵祈安继续低头看信,她这才背过身去,懊恼得拍了拍自己的手。 自己这手咋就这么贱呢…… (本章完) 231.第231章 鱼儿上钩了 第231章 鱼儿上钩了 “义父,枭卫们在处理阮玉的尸身时,发现了这个。” 赵霓裳风尘仆仆得赶来了公主府,见到赵祈安之后,向他献上了一样东西。 赵祈安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枚大印。 那是一枚青铜大印,上面布满了青色的锈迹,印上雕刻着一只麒麟,底部刻着两个字——“镇海”。 “镇海印?” 当赵祈安翻过大印,看到大印底部的二字时,神色微微一怔。 一旁的赵霓裳看他神色,立刻问道:“义父,这东西算是宝贝么?” “天罡谱三十六神兵之一,自然算是宝物。” 赵祈安手指摸索着大印侧身的印子,低头说道。 这是定波候的成名神兵,也是灵萤岛的传承至宝。 没有想到,此物竟是会在阮玉身上。 若是所料不差,想必是定波候知晓自己大限将至,提早为灵萤岛选定了下一任的掌门人。 只是灵萤岛毕竟是大乾朝一流宗门,只是一个七纹元胎晋升的阮玉,终其一生都不大可能踏入二品造化境。 这样的人,能成为灵萤岛新任掌门人? 又或许……这镇海印,并不是定波候交给阮玉的,它的新主人,或许另有其人。 赵祈安想到了海青城中自己父亲新续弦的继母,脸上浮现出沉吟之色。 看来自己的这位“继母”,比自己想象中会难对付一些。 不过现如今阮玉已经死在了他手下,人头也装进了匣中。 赵祈安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显了。 他随手将镇海印交到赵霓裳手中:“虽是神兵,不过对我们来说无用,此物唯有修行了定波候一脉的碧波诀方才能驱使,先收起来吧。” “是。” 赵霓裳依言收起镇海印,随后说道:“我刚刚派人去巡天监看过了,聂老还在述职,不过祁将军委婉问及二皇子那边需不需要巡天监出面解释。” 巡天监愿意出面,替他说话? 赵祈安怔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这恐怕是国师授意。 看来国师这一次对他,还真是上了心了。 他也相信若是国师出面说和,哪怕是二皇子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敢找京都赵行的麻烦。 不过…… 赵祈安摇了摇头:“不必了,些许小事,不必劳烦国师出面。” 承平宫的事,他自己能解决,又何需国师出面? 在去到那传说中的须弥山之前,他决定要尽量避开与国师的会面,避免被国师发现端倪。 只要能够进入须弥山,知晓国师和陛下这些年到底再做什么,在那之后,哪怕他自身暴露,也是值得的。 正当赵祈安和赵霓裳在堂前说话的功夫,突然间大堂外匆匆跑进一名仆从。 “恩主,天机柱甲字传密,请恩主定夺!” 那仆从朝赵祈安行礼过后,快步上前,将一封新的密信交了过来。 赵祈安给赵霓裳使了个眼色,她顿时会意,快步绕到堂后,去赵祈安的书房中取密码本。 待密信上的内容破译之后,赵祈安也不由愣住了,喃喃道: “二皇妃转危为安……谁出的手?” …… 承平宫内,众人退出了寝殿。每个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彼此间气氛轻松了不少。 “这一次当真是多亏了二殿下。” “没想到殿下手中还有这样的仙丹,也该及早拿出来,害我们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噤声!” 姬皓宇正从殿内走出,那些太医、宦官见到他之后齐齐闭上了嘴,随后纷纷来到他面前恭贺。 可此时此刻二皇子面上并不见喜色,哪怕周围人纷纷道喜,反倒是惶恐不安,不停地拿着袖子擦着汗,时不时看向周围。 “殿下。” 当身后响起声响,姬皓宇猛地哆嗦了一下。 可他知道迟早是躲不过去,只能是硬着头皮回过身来。 五侯千岁就站在他身后,也不行礼,只是直勾勾盯着他,问道:“殿下救治二皇妃的丹丸,从何得来?” 姬皓宇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慌张,结结巴巴得答道:“是,是四弟送来的……我什么都不知情!” 四皇子? 五侯千岁顿时皱了眉头,随后看向姬皓宇肥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额头虚汗不断冒出,心中便有了数。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作揖拜下:“既然二皇妃已经转危为安,那我就不再逗留,此事还需得呈以陛下才行。” “五侯爷慢走。” 姬皓宇朝着五侯千岁拱手还礼,随后目送着他离开。 一直到五侯千岁的身影出了承平宫,他这才长长得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得朝着一旁倒去。 他身后的福公公立刻搀扶住了他,宽慰道:“殿下,老祖宗是个心软的人,想来就算看出什么,也能理解您的苦心。您还是先进去看看皇妃吧。” “对,婉儿……婉儿!” 经身边大伴提醒,姬皓宇这才如梦初醒般,忙不迭得撩起袍子,朝着寝殿内跑去。 待他入了寝殿之后,着急忙慌得探头朝床榻的方向看去。 只见床榻边,秦沐婉已经坐起,而吴皇后正坐在床榻边,拿着一个小碗,用小勺舀起一羹勺的白粥,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得送到秦沐婉的嘴边。 秦沐婉满是不好意思,可拗不过吴皇后的好心,只好默默喝了口送到嘴边的白粥。 “婉儿!” 姬皓宇面带喜色,快步匆匆得跑来。 吴皇后将小碗放到一旁宫婢端着的托盘上,呵斥了一句:“毛毛躁躁,哪有人君之相?” 可姬皓宇这会什么都已经听不进去了,来到床榻边,蹲着身子一把拉住秦沐婉的手。 秦沐婉也是眼眶通红,左手轻抚高高隆起的腹部,哭道:“殿下,皇儿保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 夫妻二人抱着哭了一阵。 素来严苛的吴皇后这会却没有出声,只是也扭头在一旁默默擦拭着眼泪。 过了好一阵,姬皓宇才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对旁边的宫婢太监们说道:“你们都先出去。” 他面色严肃,周围人自然不敢多言,纷纷退出了寝殿。 待寝殿内只有姬皓宇、秦沐婉和吴皇后三人之后,他将吴皇后拉到一旁。 “什么事?不能当着婉儿的面说?” 吴皇后有些不满,刚要呵斥自己儿子几句。 可下一刻,姬皓宇却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吴皇后的面前。 (本章完) 232.第232章 宫中来人! 第232章 宫中来人! “噗通!” 吴皇后看着自己皇儿跪在自己面前,当即是面容一惊,颦眉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她连忙伸手想要去搀扶姬皓宇,可她一介妇人哪里扶得动身宽体胖的二皇子? 几次搀扶,却是未果。 姬皓宇磕下头去,脑袋紧紧贴着地板,凄声道:“儿臣铸成大错,求母妃救我!” 吴皇后被他这番话惊得心头一颤,急声问道:“你乃陛下亲子,更是本宫所出,不是牵扯到什么造反之事,何事如此慌张?速速与本宫道明清楚。” 姬皓宇这时才直起身来,仰头望向自己的母后,满脸苦涩:“不是造反,但也胜似造反。救婉儿的那枚仙丹,乃是四弟为儿臣从父皇书房偷盗而得……” “只是一枚丹药……” “母妃,不是寻常丹药,乃是羽化仙丹!” 此言一出,吴皇后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姬皓宇。 姬皓宇低下了头,不敢与自己母后对视。 母子二人彼此寂静无声,显然二人都知晓羽化仙丹对天武皇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天武皇寤寐求之的成仙大道! 许久之后,吴皇后才缓缓开口:“成仙之事,本就虚无缥缈。靠着一枚丹药飞仙……不过是痴心妄想。自从那个女人入宫,你父皇就已经被蛊惑得走火入魔了。” “如今羽化仙丹被拿来保本宫皇孙一命,已是幸事。断了伱父皇不切实际的念想,更是好事一桩……” 她声音越说越小声,可面上神情却是越发坚定。 “啪!” 吴皇后一把抓住姬皓宇的手腕,尾指护甲甚至扣入了他的皮里,划破出血。 姬皓宇一时吃痛,可又不敢抽手,只能苦苦忍着。 “你记住!” 吴皇后俯下身去,眼睛死死得盯着他:“没有什么羽化仙丹,只是老四好心赠了你一枚丹药,而你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试上一试,你根本不知晓那是什么丹药。” “不要去隐瞒这件事。你要去谢老四,大张旗鼓的去感谢,送他金也好、银也罢,他要什么给什么,要所有人都知晓是他拿出这枚丹药来救治婉儿的!” 姬皓宇被她此刻严肃郑重的表情所威吓,身上肥肉都不由抖动了几下。 他下意识想要像是往常那样应下来,可是一想到若不是四弟,婉儿和腹中的皇儿这一次都是危险了,面上不由犹豫了起来。 吴皇后见他犹豫,立刻喝道:“优柔寡断,你如何成得了大事?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和你无甚干系的四弟,放弃你的储君之位?若你真这般想,那你就去把这事儿扛下来,去你父皇面前跪着认错,看看他是不是会原谅你!” 她瞪眼一骂,姬皓宇顿时噤若寒蝉,心头那点因为礼义廉耻而产生的犹豫也随之抛之脑后,立刻说道:“母后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皇后这才表情柔和了许多,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眼神中有些无奈:“你呀,就是太心善了。本宫在时,还能为你出出主意,若是本宫走了,你又该如何是好?” 年近五十的二皇子,在自己母后面前,却唯唯诺诺,表现得像个孩子。吴皇后轻叹一声:“这事儿,也就这么说定了。老四虽对你恭谦有加,可他毕竟臭名远扬。你与他厮混,坏的是你自己的名声,正好趁着这一次功夫,撇干净与老四之间的关系。” 姬皓宇还是有些担忧:“若是父皇执意要问罪于我,该如何?” “你外祖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不会真看着你失去夺储资格。这些年你父皇胡闹也胡闹够了,朝中早有诸多不满,若是这一次再因为求仙之事将你罢废,必定群臣激愤,你父皇再胡闹也该是有限度的。” 吴皇后停顿片刻,看向姬皓宇说道:“本宫知晓,你近来和你外祖有些不快,可再有别扭,也是关上门一家人的事,你要分清亲疏远近,有些事该听你外祖的还是得听你外祖的。” 姬皓宇脸色暗淡了些许。 在自己外祖眼中,自己做什么都不对,方方面面都得听他的安排,听他行事。 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自己登基称帝,那这皇帝到底是姓“姬”……还是姓“吴”? 也正因此,他才有培养自己班底,甚至是接纳其他势力助他制衡吴党的想法。 可现如今他若是听从自己母后的话,接受外祖的帮助……那么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 但他还有别的选择么? 姬皓宇只能长揖拜下:“儿臣知晓了。” 吴皇后这才露出满意之色,随后寒声问道:“那入宫行刺的刺客抓到了没有?什么来头可有查清?羽林军都是干什么吃的?还能让人跑出宫去!” …… “丹药?谁给的丹药?” “不知晓,只知道二皇子匆匆离开了承平宫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带回来了那枚丹药。” 公主府内,赵祈安见到了一位负责宫中暗线的幕僚,匆忙向他询问。 可那幕僚知晓的也并不比他多,毕竟天机柱传回来的消息,已经事无巨细的送入公主府了。 赵祈安轻轻扶额,沉了一口气,问道:“能查出二皇子出了承平宫后,去见了谁么?” 那幕僚顿时面露难色:“东家,这……” 见他这模样,赵祈安就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 皇宫之内,他几乎没办法安插眼线,如今现有的几根暗桩,也是早年魏老太监还在职之时埋进去的,可那些暗桩也都是位卑人微的小角色,想要将皇宫之内全局掌握是不可能做到的。 赵祈安思索过后,又换了一个问法:“那是谁将二皇子从承平宫叫出去的?” 幕僚不假思索答道:“是二皇子身边的福公公。” 也就是说,对方是能够接触到福公公的角色? 这在宫中,已不是寻常小太监小宫女能够做得到的了。 会是谁呢? 还没等赵祈安想出什么来,只听得堂外几声大嗓门的大呼小叫声响起。 “爷,宫里头来人了!气势汹汹的来了好多人,把咱大门都给堵了!” (本章完) 233.第233章 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第233章 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宫里来人,堵了公主府的大门? 赵祈安一听,便知晓必定是承平宫派了人来。 赵霓裳闻言,提议道:“义父,我与鸾奴交代一声,让她代您前去交涉?” 赵祈安轻笑了一声,抬手制止道:“既然二殿下有闲心派人来寻我,想必皇妃已经无碍。如此一来,也该是去见一见二皇子了。霓裳,去让丑奴将阮玉人头取来,我进宫一趟。” 赵霓裳提醒道:“聂老还在巡天监之中,您是不是等他回来之后再入宫?” 赵祈安摇了摇头:“不必,没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既然二皇妃与她腹中胎儿无碍,那二皇子就依旧还是那个二皇子,他没有掀桌子的胆量的。”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他先对不起我在先!” …… 片刻之后,承平宫内。 吴皇后已经离去,而二皇子正在与秦沐婉夫妻二人待在寝宫中说着悄悄话。 夫妻二人感情一直很好,虽然前几年因为无后之事导致二皇子脾气暴躁了起来,但随着秦沐婉有了身孕之后,二皇子身上再也看不见往昔的那份暴躁,对秦沐婉是极尽呵护,疼爱有加。 而秦沐婉也乖巧懂事,知道自己帮不上夫君太多,从来也不过问二皇子的公事,只是守着自己分内的事,不逾越半分。 “殿下,那刺客抓着了么?” 在姬皓宇为秦沐婉喂羹汤的时候,秦沐婉忍不住问了一句。 姬皓宇放下碗,柔声道:“你现在不必想这些,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伤害你,伤害皇儿的人。一切有我,汝勿忧也。” 秦沐婉看着姬皓宇装着老学究的模样咬文嚼字,不由掩嘴轻笑了起来。 但很快,她眼神中闪现出些许的迟疑之色,犹豫过后,问道:“殿下,今日行刺的那刺客,是不是很厉害?” 姬皓宇沉吟了片刻,答道:“三品神通的武者,若在军中,也是不死战神,有着一骑当千的能力,也算得上是厉害的人物。” “可既然是这样……”她犹豫了许久,还是不吐不快般得问道,“当时他与妾身不过咫尺之间,而妾身身边都是些不顶用的宫婢,他既要行刺,为何不直接对妾身下手,而是大费周章炸了水桶?” “妾身身体孱弱,受了惊吓,方才有了今日这一劫。可若是身体好些的妇人,纵然有身孕在身,恐怕今日都没什么大碍。” “所以……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 秦沐婉是个心善的人,纵然今日遭了这一遭罪,可事后也担心是平白让一个无辜之人受了冤屈。 姬皓宇心中却是一惊。 关心则乱,他在当时只看到自己妃子受惊、皇儿不保,怒急攻心之下,便要拿那阮玉问罪。 可现在听得皇妃这一番话,让他不由得冷静下来,仔细思索后,发现皇妃说的确实是有道理。 这事……处处透着疑点。 可姬皓宇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可那桶不会无缘无故爆炸。” “殿下可是从水桶残骸中查到了什么线索?” “还在查……不过巡天监已去拿人,待那阮玉缉拿归案,大不了我请国师出面,断一断阮玉话中真伪,是冤枉了好人,还是惩治了恶徒,到那时也自有分辨。” 秦沐婉还想再说什么,寝殿之外福公公匆匆进来,向二人行礼过后,俯身在姬皓宇耳边轻声说道: “殿下,赵祈安求见。” 姬皓宇不动声色得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沐婉,露出微笑:“婉儿,你好好休养身子,我一会就过来。”秦沐婉也腼腆笑着:“殿下只管去忙吧,妾身无碍的。” 夫妻二人说过几句话之后,姬皓宇这才站起身来,带着福公公出了寝宫。 当他离开寝宫的那一瞬间,脸上笑容顿时收敛,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他压低声,喝问着身后大伴:“赵祈安在何处?” 福公公躬身立刻道:“就在待客殿内。” “好好好,他倒是光明磊落,倒是省得我亲自去公主府请了!” 姬皓宇怒极反笑,拂袖朝着待客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 待客殿内,赵祈安正在喝茶等候。 当姬皓宇进来的那一刻,他只是瞥了一眼,随后不紧不慢得放下茶盏,又不紧不慢得站起身来,朝他行礼:“殿下。” 姬皓宇自顾自坐到他身旁座椅,从宦官手中接过新茶,少了往日的寒暄客套,直截了当得问道:“伱可知晓我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 赵祈安也不坐下,就站在他身边,转过身来看向他,说道:“知道。” “砰!” 姬皓宇重重将手中杯盏砸在桌上,杯中滚烫的茶水飞溅了出来,溅了他一手。 可他像是浑然未感觉到烫一般,怒道:“知道什么?你可知你赵家的供奉入宫行刺!害我正妃险些难保腹中皇儿。” 他瞪大眼睛,视线死死盯着赵祈安,声音森寒道:“这事儿,赵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相比于姬皓宇此刻的暴躁,赵祈安显得平静得多。 哪怕姬皓宇在歇斯底里的怒骂时,他也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默默看着。 直到姬皓宇发泄完了,他这才弯下腰,从桌角边拿起一个包袱皮包裹着的物件。 其实姬皓宇在坐下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赵祈安脚边的东西,也猜到了这或许是赵家的“补救”。 可他还是佯作不知,摆出不屑一问的派头道:“这是何物?” 赵祈安答道:“这是我给殿下的一份交代。” 他在这时,没有用下官自称,也没有用赵家的名义。 可姬皓宇并没有计较这些,拍拍桌子说道:“你能给出什么样的交代?难不成你赵家还能让那阮玉……” 话还没说完,只见包袱之内黑匣取出,随后黑匣被打开,赫然出现了阮玉人头! 当姬皓宇看到阮玉人头的那一刻,原本想说的话一时间卡了壳,嘴巴不由自主得渐渐张大了几分。 赵祈安将匣子打开的那一面摆在姬皓宇的面前,以便二皇子能够看得清楚些,随后说道:“殿下这个时候想让阮供奉如何?” 姬皓宇呆呆得看了看匣中人头,又抬眼看了看面色不改的赵祈安,一时间心中寒气直升。 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本章完) 234.第234章 朕,还能再撑几年 第234章 朕,还能再撑几年 赵家的供奉,定波候的亲传弟子,三品神通的强者…… 这一个个名词,都预示着阮玉身份的不凡。 即便是巡天监出手,想要捉拿一名神通境武者归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可姬皓宇没有想到,赵祈安竟是如此果断,将那阮玉说杀就杀,人头现在就送到了他的面前来。 这……就是赵祈安给他的交代! 姬皓宇看着匣中阮玉的人头,沉默了许久,问道:“是安院长出了手?” 赵祈安摇了摇头:“赵家内部之事,安院长不便表态,更不能出手。” “不是安院长,那会是谁?赵氏商坊中的哪位执事?” 姬皓宇有些不可思议,他想不到京都赵氏之中除了安守道之外还有人能够决定东海本家供奉生死的人存在。 但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赵祈安抬起手,指向了自己: “我。” “你?!” 简短的两个字,却是让两人的立场宛若置换了过来。 姬皓宇呆呆得看着赵祈安,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在他眼中,赵祈安是没什么本事、亦没什么城府的赵家世子,是赵家雪藏许久之后才推到台前来的新秀。 而阮玉代表着东海本家入京,代表的是东海大公的意志。 赵祈安有什么资格能够决定阮玉的生死? 除非……赵祈安在他面前一直都在藏拙! 赵祈安作揖道:“殿下无须怀疑,杀阮玉,是我下的命令。” “你、你为何……” “不杀他,怎能证明我与我父之不同?” 赵祈安打断了姬皓宇的话,低垂眼帘,沉声道:“不杀他,又怎能让殿下断了念想,安心与我合作?” 姬皓宇顿时结巴了起来:“伱、你这话是何意?” “殿下。”赵祈安抬起眼,看向他,“您既已答应了我,又为何要在承平宫中私自见阮玉?而且悟道茶树气息独特,如今承平宫内有宁心之香,看来阮玉手中那颗悟道茶树,是已经在殿下手中了么?” 姬皓宇言语一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眼神飘忽了开来。 阮玉是逃了,但是他带来的那颗悟道茶树的幼苗却没来得及带走,留在了承平宫内。 姬皓宇还没来得及处理那颗悟道茶树的幼苗,没成想却被赵祈安给发现了。 他万万没想到以前在他面前表现得木讷恭谦的赵祈安,此刻就如同寒锋出鞘般锐利,字字句句竟满满当当的压迫感。 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或许之前那个赵祈安,只是显露出了他想给自己看的一面。 而这一次,赵祈安态度的转变,是因为自己差点做出了背刺他的举动,选择和背靠着东海大公的阮玉私下接触,让他不满了么? 若是今天没有婉儿险些流产的意外,也没有阮玉的人头摆在他面前,那姬皓宇不会将赵祈安的质问放在眼中。 可现在……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良久之后,他才说道:“阮玉是老四私自带来的,在见到阮玉之前,我丝毫不知情,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 赵祈安直起身来,默不出声地看了姬皓宇许久。 当气氛变得凝重之时,他才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二殿下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他停顿了片刻,又说道:“阮玉入京,是东海大公的意思,却不是我的意思,我相信二殿下能明白我的意思。” 姬皓宇迟疑片刻,问道:“赵家之中,有多少人是支持你的?” 他想要重新衡量赵祈安在赵家的分量。 赵祈安回答道:“至少这遍布大乾九州的赵氏商行,我一人便可说了算。” 姬皓宇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了然,苦笑道:“你还真能隐忍,怕是枕边人都瞒了过去吧?” 赵祈安不作回答,侧过头看向桌案上的黑色匣子:“这匣中之物,还有那株悟道茶树,权当我给殿下的‘交代’,今日之事就此了结,如何?” “东海赵家……” “我来处理。” 姬皓宇沉吟片刻,点头道:“好,那我静候佳音!” 赵祈安颔首拱手,拜下告辞,行过礼后转身离开。 在赵祈安离开之后,候在殿外的福公公快步进来,来到姬皓宇身边,躬身恭敬道:“殿下。” 姬皓宇面色已经平静下来,问道:“都听见了?” “是,老奴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那你说这赵海青,他今日这些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背后会不会有人在教他这么说?” “老奴一介奴才,哪能知晓这些事?”福公公依旧笑眯眯的,说话滴水不漏,并不轻易表态。 但他目光看向赵祈安离去的方向,意有所指道:“不过能让二品造化境的绝世强者贴身保护,这海青子爵总归不会是普通人。” 姬皓宇心中有了几分了然,觉得大伴这话说得有道理。 想他堂堂皇子,麾下也没有二品造化境的强者贴身服侍保护。 姬皓宇轻叹了一声:“可我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这赵海青在我面前装了这么久,为何今日与我透了底细?难道就为了撇干净与阮玉之间的关系?” 福公公说道:“殿下,您这是当局者迷。这有什么不好懂的?今日之事若是处理不好,您和赵家之间势必是没有回旋余地。海青子爵在您面前透底,一是为了与东海大公撇干净关系,将自己从今日行刺之事中摘出去。二则是不想失去了殿下您这样的靠山作为助力。这三么……” “莫卖关子,快说。” “殿下莫怪,有些事只是奴才胡乱揣测,不敢随意说出口。” “这就你我二人,你乃我大伴,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快说!” 姬皓宇板着脸呵斥了一句,福公公这才应下。 他收敛了脸上笑意,凑过去在姬皓宇耳边小声道:“海青子爵十有八九是要对东海大公下手了,他向殿下透底,是为了在殿下面前展现自身的价值,或许过几日,他会来寻求殿下的帮助。” 姬皓宇眼眸中顿时露出了一丝了然。 紧跟着,内心又是一阵纠结。赵家内斗,一边是不显山不露水却掌握着赵氏商行,更是与自己交好的海清子爵赵祈安。 而另一边,则是声名显赫、富可敌国的东海大公赵万金。 赵祈安的胜算高么?值得自己押宝在他身上么? 姬皓宇的性子,有一点吴皇后说得真切,一点不错——那便是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他没有孤注一掷去支持赵祈安的勇气,因为他怕赵祈安败了,那他将与庞然大物一般的东海赵家成为死敌。 姬皓宇伸手搭在桌案黑匣上,手指在上头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沉吟了许久之后,说道:“明日,把这匣子……还有那株悟道茶树,送回公主府去。” 福公公忍不住劝道:“殿下,这可是机遇啊……” “我如今自顾不暇,哪顾得上赵家家事!”姬皓宇烦躁得挥了挥手,“此事不必再议,明日给人送回去!” 福公公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躬身应道:“是,殿下。” 可惜了,这可是插手富可敌国的赵家的好时机,哪怕不染指赵家的家产,只要最后能够获得彻底掌握了东海赵家的赵祈安的鼎力相助,那么二皇子与三皇子僵持多年的朝局将会被彻底打破,天平彻底倾向二殿下这边。 与之相比,些许的危机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便是及时抽身止损,与带来的利益相比,这点风险完全能够接受。 只可惜,他只是一个太监,主子发了话,他还能如何? 在福公公准备领命下去的时候,姬皓宇开口道:“另外还有一件事。” “请殿下吩咐。” “广发请帖,明日设宴,我要款待老四!让京都城所有人都知晓,这一次婉儿能够转危为安,有四弟一番功劳!” …… 五侯千岁从承平宫出来之后,立刻匆匆回到了养心殿。 可当他步入殿中,却没有听到这些日子不曾停顿过的“咀嚼声”。 这个发现,让他微微停顿了脚步,提眼看了一眼周围,却发现原本伺候着天武皇进食的宫婢、宦官,此刻都不在殿中。 五侯千岁留心记下,随后低下头,迈着碎步绕过门口屏风,步入了殿内。 大殿之上,天武皇隐在幕布薄纱之后,庞大的身躯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影子。 而在大殿下方,不知何时铺上了羊皮毯,正当间放着一把春凳,凳子上坐着一个面容清冷的银发女子。 五侯千岁入殿之时,原本正在交谈的二人只是停顿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攀谈着。 五侯千岁不敢出声,只是侍立在殿柱旁,静静听着二人交谈。 大殿内,天武皇笑声洪亮: “错了,错了。赵祈安可不会是来自灵渊,他与你是不同的。” 二人不知在交谈什么东西,五侯千岁唯一能够听出来的,就是话题似乎与驸马爷赵祈安有关。 水月仙空灵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陛下就这般确信?” “朕不会错。” “陛下已经错了许多次,怎还有脸面说这样的话的?” “胡说,朕就是不会错!错了也是对的!” 这大乾朝至高无上的二人,此刻却像是斗气般的拌了几句嘴,听着像是稚童吵架一般。 到最后,还是天武皇服了软:“好吧,朕以前错过,可赵祈安确实不会是出自灵渊。不过当年朕亲临东海之时,见到他身边一名女孩,倒像是灵渊之中阴阳天母的转世身,只不过那女孩现在也没跟着赵祈安了,不知是不是被他杀了。” 水月仙说道:“为何?就因为他没有天道之轮的气息?” 天武皇答道:“不仅如此,不过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可我也没有,我能够‘超脱’,他为何不能?” “因为生之母只有一位。” 水月仙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他是谁?” 天武皇摇头道:“人间亦有无数高手,他是谁的转世都不奇怪,又或许他只是赵祈安呢?” 他停顿片刻,含笑道:“总而言之,万寿宴结束之后,朕不反对你将赵祈安带去须弥山。这小家伙藏得太深,朕是生怕他搞出什么事端来,如今这大乾朝需要稳定。” 水月仙说道:“有吴庸在。” 天武皇摇头道:“光有吴庸还是不够,真希望安守道能够早日重返朝堂。若有他在,这后方才算是稳固。” 水月仙却是有不一样的意见:“积弊太久,谁来都不行,安守道也不行。” 天武皇思索片刻,无奈承认水月仙说的是对的:“你说的对,但多拖延些时日,总是好的。” 水月仙微微颦眉,迟疑片刻后问道:“你还能撑多久?” “朕?朕有一朝龙气加身,自然无碍!”天武皇毫不在乎得说着,旋即又叹了一声,“要担心的是三弟、四弟他们,即便有关云子的丹药,他们依旧随时都有可能‘沉沦’。” “陛下。” 也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五侯千岁开了口,上前一步入到殿前,朝着天武皇行礼:“我随时都做好了去须弥山的准备。” “还不到这一步,吴庸管得了外朝,管不了后宫,这凡世需得你替朕多打理……” 天武皇说话声音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沙哑。 直到这时,殿前二人察觉到不对,快步上前,掀开幕帘。 幕帘之后,天武皇那庞大的身躯在不断抽搐,皮肤表面爆出一道道青紫二色的筋,在不断抖动着。 他一张口,一大股魔气倾吐而出。 水月仙立刻快步上前,将一个瓶子打开,从中倒出几滴粘稠的金色液体,倒入天武皇的口中。 天武皇逐渐迷离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随后大口一吸,将那吐出的魔气再一次吸入自己体内镇压。 水月仙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小瓶:“达贡之血不多了,那群黄金血族体内血脉稀薄,杀了也无用,如何是好?” 五侯千岁也说道:“如今皇室宗亲都在京都城,陛下还是尽快选定王储吧。” 可天武皇却是迟疑了,叹道:“再等等吧。” “朕……还能再撑几年的。” (本章完) 235.第235章 朕活着,便是友! 第235章 朕活着,便是友! 世人都以为天武皇不愿立储君,是因为贪恋权力,不愿分权。 但只有在场几人方才知晓,天武皇不愿立储,是作为一名父亲的慈爱。 他想要自己的孩子们,能够多陪伴自己几年。 水月仙想要劝说,五侯千岁选择了沉默。 到最终,还是天武皇摆摆手,态度坚决:“朕意已决。” 他如同迟暮的雄狮,身上弥漫着的是浓郁的死气,但是却依旧有着让人难以违抗的威压。 一言之下,无人敢辩驳。 大殿气氛瞬间便变得沉默了起来。 过了片刻,天武皇才缓缓再次开口:“还是说说那赵家小子吧,国师是何时注意到赵祈安的?” 水月仙点点头,随后娓娓道来:“最初是在天书阁,我与赵祈安有一面之缘,无意间发现了他体内无妄之主的‘灵性’。而后,吴庸曾来见我……”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天武皇说了一遍。 天武皇静静聆听着。 而当水月仙提及阮玉向吴庸告密之事,一旁的五侯千岁这时才插嘴道: “陛下,今日承平宫行刺的刺客,正是赵家供奉阮玉。来时路上就有听闻,那阮玉已经伏法,被赵祈安身边亲随聂修远所斩杀。” “聂修远?那人族三剑之中的聂无敌么?” 出乎意料的是,天武皇竟是知晓聂修远的名号,打起精神来问了一句。 水月仙说道:“现如今聂修远已投效朝堂,为监中王旗供奉。” 天武皇点点头:“这聂修远身负修罗传承,他本人也是天赋异禀之人,若是他能道成一品,就引他入须弥山,正好与东华做个伴。” 水月仙问道:“谁的名额给聂修远?” 天武皇沉吟片刻,答道:“阮神秀吧,东海不日之后将有海神现世,他没机会了。” “好。”水月仙平静应下。 二人只言片语的交流之间,便扼杀了定波候道成一品的机会。 而且,两人似乎也都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简单提过一句之后,也就不再提及定波候“阮神秀”这个名字。 水月仙继续道:“我得左相提醒,方才后知后觉赵祈安不凡。陛下却似乎一点不意外,您早就知晓赵祈安并非凡俗?” 天武皇哈哈笑道:“那是自然,否则朕岂会死乞白赖得把他带回京都城当女婿?” “是在那次去东海?” “是啊,朕横看竖看,看不出那赵万金哪里像是个有本事的人。那赵家本只是偏居东海、做着漕运生意的小家族,短短二十年间,一跃成为富可敌国的首富之家。赵万金能是那样的雄主?” 天武皇啧巴了两下嘴,摇头道:“朕觉得不像。” 水月仙提醒道:“陛下,人不可貌相。” “可他看到朕,两股战战,眼神中满是恐惧。这样的人,朕给他十个胆,他敢打东海十二国的主意?他敢打着裂土自治、据地为王的打算?”天武皇嗤笑一声:“赵家自诩商贾世家,生意还要做到大乾九州……狗屁的商贾世家,正经生意人家会养几十万精锐在海上?商贾世家会把家旗插在东海十二国各个国家的王城城头?” “东海十二国,只剩三个小国在苦苦支撑,若不是赵祈安被朕留在了京都城,恐怕赵家早就一统东海十二国了!” “若论杀人,十个周家造的孽,比不上一个赵家!” “也幸亏朕去东海去得及时,若是等赵家一统东海,那赵家的枪矛就该对准朕的江山了!” 水月仙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着什么问题。 良久,她才抬头问道:“所以陛下觉得,东海赵家幕后掌舵人不是东海大公,而是赵祈安?” “他?” 天武皇却是笑了:“他还太年轻了呀,十年前他才多大?” 不是东海大公,也不是赵祈安…… 水月仙问道:“陛下是觉得赵家幕后掌权人另有其人?” 天武皇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提及了另一件事:“前几年,有一支海上异族的人流落到了徐州中海海域,被官府擒获,审问后才知这群人来自东海十二国中的东阳国,而后被秘密送入了京都城,如今还关在东厂监牢之中。” “巧合的是,这群人乃是东阳国王族,其中不乏有人亲眼目睹了龙渊卫攻破王城的场面。也有人亲眼看过赵祈安。” “据这些东阳王族所说,赵祈安身边原本一直有一名绝世武者,与东阳国国师交手,只掷来一杆长枪,便将东阳国至强者钉死在城墙之上!” “那人必然不可能是聂修远,聂修远十年前还没那份实力!” “想来,也正是此人当初挡下了朕的一刀。世间强者无数,他可进前十之列!” 能够得到天武皇如此赞誉,此人必定是道成一品的绝世强者! 天武皇停顿许久,最终说道:“赵祈安太年轻,东海大公虚有其名,那么也唯有赵祈安身边这神秘的绝世强者,方才是赵家真正的掌舵人。” 水月仙喃喃自语道:“赵家发家之际,是赵祈安降生后不久。看来他转世之后,他前世所安排的护道人便寻到了他……如此一来,一切也就说得通。难怪他知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对灵渊的记忆一无所知,也没有发疯的迹象。原来他早就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么?” 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执拗地认为赵祈安是灵渊神祇转世之身。 天武皇只能是暗自摇头。 国师的想法是赵祈安为主,他身边的神秘强者是护道人之类的仆从身份。 而天武皇还是认为赵家的神秘强者方才是赵家真正的掌舵人,而赵祈安则是类似弟子一类的身份。 他现在也无心与国师争辩这些,一切等到赵祈安入了须弥山就见了分晓。 水月仙问道:“那陛下以为,赵家与我们,是友是敌?” 天武皇答道:“朕活着,就是友。” 言外之意,若有哪一天天武皇驾崩,那赵家的立场……就变得暧昧了。 但至少,海青城乃至是整个扬州,百姓依旧是安居乐业,现如今大乾朝的稳定,赵家亦是功不可没。 也正因此,赵家在目前看来,是值得合作拉拢的。 (本章完) 236.第236章 物归原主? 第236章 物归原主? 赵祈安并不知道这大乾朝地位最是至高无上的二人,正在就他展开一场怎样的讨论。 而他若是知晓了养心殿的这场谈话,恐怕会有些啼笑皆非。 其实东海赵家并没有那么复杂,从始至终的掌舵人就只有赵祈安一人! 至于当年随他破了东阳国王城的“神秘强者”,并非赵祈安的长辈,而是他的第一义子——赵无双! 天下地上,举世无双的赵无双! 也正是因为赵无双暂时离开了赵祈安的身边,才会让赵祈安现如今做事有了那么多的掣肘。 天武皇之所以会对赵祈安的判断有那么大的误区,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赵祈安太年轻了。 他十八岁奉旨进京,如今也不过二十八岁的年纪,很难让人想象到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会成为东海之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东海之王。 不过不管陛下与国师如何误会,赵祈安现在都是无从知晓的。 从承平宫见过二皇子之后,赵祈安打道回府。 马车刚到公主府的大门前,远远就看到苟向西站在大门前,交集得探头张望着。 “苟先生。” 赵祈安撩开帘子,探出头唤了一声。 苟向西立刻寻声看来,见到赵祈安之后,连忙撩着衣摆快步过来。 马车停下,赵祈安下了马车,朝着府门方向走去。 苟向西两只手藏在袖子里,佝偻着身子跟在赵祈安的身后,一同朝府门走去。 赵祈安瞥眼看向落自己半个身位的苟向西,问道:“苟先生今日不忙?” 苟向西苦笑道:“东家莫拿小的逗趣,您把本家供奉都给宰了,小的琢磨着东家也该是要用到我了,所以提前来府上待命。” 他停顿片刻,扭过头看向身后被驱赶去后院的马车,片刻后收回视线问道:“东家这是从宫中刚回来?小的听府上人说,刚刚宫中派了人来,着急忙慌将您唤去了宫里。” 赵祈安点点头:“二皇子的人。” 苟向西有些担忧:“没事吧?” “皇妃腹中孩子既然保住,我自然是没事。这次入宫,也只是为了给二殿下一个交代,顺带也让二殿下给我一个交代。” 赵祈安停顿片刻,随后将自己心中打算,以及入宫见到二皇子之后发生的事,都与苟向西交代了一番。 苟向西听到之后,轻嘶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得看向赵祈安:“东家若只是给二殿下一个交代,为何不交给小的来?” 他对赵祈安今日入宫的举动分外不解。 这……完全不是赵东家行事风格。 如今时机一个都没到,按理来说赵东家还会继续隐忍蛰伏才是。 苟向西思来想去,自己琢磨出一点东西来,小心翼翼问道:“莫非您是想借二皇子的手,对付老家主?” 但这一次,他的想法却是错了。 赵祈安哂笑了一声,摇摇头:“些许家事,何必依仗旁人之手?” 赵万金再有不是,也是他这一世的生父,父子二人之间需要一份体面,怎可能让外人插手赵家内部的事? 更何况……他要收回赵万金手中的“权”,又何必他人的帮助? 苟向西低下头,面露费解,良久之后苦笑道:“那小的这一次是不明白东家此举何意了?” 赵祈安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他目光深邃,朝着皇宫东侧那高耸的方塔形建筑看去,倾吐了一口气:“今时不同往日。” 同样停下脚步的苟向西,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由顺着赵祈安的目光看去。 可他身子矮小,视线被院墙的檐角所遮挡,看不清那边有什么,只能是疑惑的侧头看向赵祈安。 赵祈安没有多做解释,朝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去,只余下了一句: “往后行事,大可不必这么小心了。” 这一句话,让苟向西呆愣在了原地,眼睛不由瞪大。 这句话里蕴含着的深意……可太多了! 待苟向西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这才注意到赵祈安都走没影了,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东家,等等我。” …… 次日天明。 天色刚刚蒙蒙亮,赵祈安便早早起了,在院中开始晨练了起来。 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他的生活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如今更是走入了某些大人物的眼中,不再是无人知晓无人过问的边缘驸马爷。 可他的生活又似乎什么都没变,哪怕昨日刚出城杀人,又入宫与皇子对峙,操劳了一整天,可今天依旧是天不亮就起,自律得可怕。 赵祈安在院中刚练了一会剑,就被匆匆赶来的鸾奴打断了。 鸾奴显然也是刚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来不及打理就过来见赵祈安了。 这在往常,她来见赵祈安之前可是会偷偷提前梳一梳头,往脸上补点粉、唇间染点新红,非得捯饬得漂漂亮亮了才会出现在赵祈安面前。 可今天她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了,足可见这消息是来得多匆忙。 “恩主。” 鸾奴来在赵祈安身前,匆匆拜下,面上流露出些许的焦急:“今早宵禁一过,宫里就派人送了东西来府上。奴婢斗胆打开看了一眼……您最好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赵祈安微微颦了眉头。 他举起手中剑,随手一挥那剑便插入到了一旁兵器架上空着的剑鞘中。 “铛!~” 剑鞘晃动几下,发出一声悠扬剑鸣。 赵祈安侧过身,对还在发呆的鸾奴说道:“带我去看看吧。” 鸾奴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让开道来:“是,恩主随奴婢来!” …… 赵祈安来到前堂,很快便看到了放在前堂茶案上的两口箱子。 其中一个黑色匣子,一眼便认得出那是他昨日送进宫中给二皇子的。 赵祈安就算不打开,他也知道这匣子里装着的是什么。 而另一口匣子,当打开的那一瞬间,万千绿霞爆发而出,一股浓郁的香气填充满整个屋子。 定睛看去,那竟是一株巴掌大的绿苗,扎根在一颗淡绿色散发着光亮的萤石之上。 那是……悟道茶树的幼苗! (本章完) 237.第237章 小七的出堂日? 第237章 小七的出堂日? 这一株悟道茶树,只有半米长,枝丫茂密,每一根枝条上挂满了叶片,每一片叶子都宛若翡翠般晶莹。 而它的躯干却是黢黑,犹如黑金一般,泛着金属质感的冷光。 看似仅仅只是一株幼苗,但其实它在赵祈安手中,已经有将近十余年的时间了。 十余年时间,普通的树木都足以成材,可这一株茶树仅仅只高了三指左右,若不观察仔细了,还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 若要等它完全成长起来,恐怕时间需要消耗个千年百年才行。 赵祈安手中有两株悟道茶树,而赵氏商行对外出售的悟道茶都是出自另一株已经成熟的悟道茶树,而这株幼苗虽也长叶子,但用它的叶子炒制出来的茶叶仅有老树十分之一的功效,价值并不算大。 也正因此,他才能那么大方得将这一株幼苗送给二皇子姬皓宇。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姬皓宇竟是将这悟道茶树给他送了回来。 连同一起送回来的,还有阮玉的人头。 赵祈安见到这两样东西被送回来时,心里头对姬皓宇的意思也就有数了。 看来二皇子的意思,是不愿意和自己更进一步的合作了。 赵祈安负手站在堂前,看了这两样东西许久。 在他身后,众仆从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是小心翼翼得观察着。 良久之后,赵祈安转过身来,对身后鸾奴问道:“赵临远何在?” 鸾奴立刻回答道:“赵将军这些日子一直守在城西坊市,寸步不离生辰纲。” 这一次,赵家为天武皇准备的生辰纲,可谓是价值连城。 赵临远没得赵祈安的吩咐,只能是恪尽职守,护着这批生辰纲,生怕有纰漏发生。 赵祈安抬手一指装着阮玉首级的匣子,说道:“将此物交给临远,让他送回海青城,送到我父手中。” “东家?” 鸾奴微微张了张嘴,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赵祈安却是心意已决,说道:“另外让他替我带一句话给我父亲……” “这赵家家主他若当不得,那就换人来坐!” 这一句话,便将赵祈安的态度表达明确。 …… 当鸾奴提着黑匣下去之后。 赵祈安将悟道茶树幼苗重新装进匣中。 既然二皇子不愿收,那么就换一个人送。 赵祈安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对身旁下人吩咐道:“去和聂老说一声,我要出门一趟,让他备好马车。” “是,东家。” 下人很快领命下去。 过了不大会的功夫,马车已经备好。 赵祈安从后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聂老正蹑手蹑脚得在马车边挂着什么东西。 他过去一看,却看到这聋哑老仆往马车上挂着的,却是那副“王字旗”。 “……” 赵祈安虚着眼看他:“太高调了些吧?” 聂老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来,朝赵祈安比划了几个手势。 如今他已经暴露,还在巡天监挂了职,京都城中该知晓他存在的人都知晓了,还有什么理由隐姓埋名的? 赵祈安早就看出来了,其实聂老也是有几分好虚名的。 否则当年他与楚师傅争天下第二剑这名头的时候,敲人家闷棍做什么? 赵祈安倒不是不爱慕虚名,他只是习惯了低调,毕竟这能省去很多麻烦。 所以他出行的马车,不管是公主府的标志还是赵家的标志,都是一概皆无,只是普普通通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马车样式,甚至还显得有些老旧。 可看着聂老这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不好扫了聂老的兴致,想了想也没说什么,自个儿上了马车之后,撩开布帘吩咐了一句:“去一趟养生堂。” 聂老见他没反对,脸上笑容更甚,乐颠颠得一屁股坐到驭夫位上,一拉缰绳,拉车的马儿便慢吞吞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 城北的赵氏养生堂,马上就要搬迁了。 如今白云山那块地儿,已经从户部手里夺了回来。 苟向西还是那个鬣狗官,虽然现如今不再有官身高位,可余威尚在,户部那群官员现如今和他打官司打得就差没七窍生烟了,听闻每一次诉讼都得气病一位户部官员,到最后这原本的“香饽饽”成了“烫手山芋”,户部里都没人敢接,到最后户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究其缘由,苟向西能这么顺利收回白云山的土地,他的能力是一回事,更多原因是他背靠着赵家,此事之中又有二皇子在背后出力,所以进展的还是很顺利的。 虽然白云山那边已经破土动工,但这一次赵祈安要建的新善堂规模浩大,原本的白云观旧址完全不能满足他,只能是全部推翻重来。 想要彻底竣工搬迁,恐怕最快得到年后才行了。 也因此,原本大规模收留战争遗孤的事情,也暂时暂缓了进度。 不过被赵祈安派出去和几大军阀洽谈此事的两位甲字幕僚办事颇为给力,如今已经挑选出一些天赋异禀的战争遗孤秘密送来了京都城,养生堂内一改往日冷清,变得热闹了起来。 赵祈安这一次来养生堂,并没有提前和堂中打过招呼,所以来时打了堂中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在前堂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看到楚轩姗姗赶来。 “恩主来怎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楚轩向赵祈安行过礼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赵祈安看向他,原本风度翩翩的楚师傅,今天显得有些狼狈,衣衫凌乱不说,胡子不知被谁揪了半边下来,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一股尿骚味。 赵祈安默默离他远些,好奇问道:“楚师傅这是怎么了?” “恩主怎好意思问出口的?” 一提到这个,楚轩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您那两位幕僚干得好事?让他们送些好苗子来,净是送些把不住尿的娃娃来,这这这这……这堂中突然多出三十多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我都把附近奶娘请了个遍也不够啊,我就差上牛棚牵产奶的牛去了!” “刚好您今日在这,您给出个主意。不行的话,您至少帮着找些会照顾娃娃的老妈子来……” 这世上有两种人,最是难对付。 这其一,是还在用四肢爬行的人类幼崽。而另一类,就是来了月事的女子。 这两类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和他们是讲不了道理的。 一类是听不懂,而另一类,是懂了但不听。 赵祈安一想到堂中文武师傅们这些日子对付幼崽们应付得手忙脚乱的样子,光是想象,就不禁是哑然失笑。他宽慰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回去与霓裳说一声,让她帮着物色些能帮得上忙的人选过来。” 楚轩得了许诺,心中怨气也就消了大半:“东家能记在心上就好。” 几句牢骚过后,他已经平复了心情,转而兴致勃勃道:“东家这次来,可是看那些孩子的?别的不说,您派去的那两位幕僚眼光是不错,送来的孩子我都一一摸过骨,皆是根骨俱佳的好苗子,我领您去看看?” 能被楚轩夸赞一句“根骨俱佳”,看来这一次新入堂的孩子确实是资质不错。 赵祈安也有些期待这次能够收到什么样特殊词条的孩子,说不定还会有新的身负金色词条的气运之子出现。 不过面对楚轩的盛情邀请,赵祈安还是婉拒道:“一会再看吧,我还有事,要找小七一趟。” 小七? 楚轩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疑惑,过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 对了,七小姐还在善堂住着呢。 也不怪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实在是赵祈安这第七义女赵无玟太过没有存在感。 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的小院中待着,偶尔出门也不与任何人交集,别说是刚来养生堂不久的楚轩,就连建堂之初就在善堂中的文武师傅,也没几个熟悉这位七小姐的。 反倒是因为她的神出鬼没,导致堂中不少孩子都说自己撞到过鬼,成了这善堂中人尽皆知的一则怪谈。 楚轩点头道:“东家既然有事,那就先去忙吧,七小姐应该在她自己院中。” 赵祈安点点头,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楚轩本想一同跟随过去,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看去,正好对上聂老那笑得褶子都开了的老脸,没好气道:“做什么?” 虽然如今他与聂修远共侍一主,也解开了当年的心结,二人之间不再是那么大的火药味。 可让楚轩对聂修远能有什么好脸? 呸,不可能! 他还是瞧不上这不讲武德的老东西! 聂修远指了指外头,随后一个劲儿把楚轩往外头带去。 楚轩倒是有心甩开他的手,可他荒废了十几年的修行,哪里还是这老登的对手,愣是没能把手抽回来,硬生生被聂修远给拽到了院子里。 一到院子,他就看到东家的马车停在院中。 楚轩有些纳闷,这善堂虽有偏门不设门槛,可供马车进出,可大多数时候那小门不开,即便是东家来了,那马车要不停在外头要不就停在后院,一般不会来前院。 最重要的是,一辆马车有什么好看的? 见楚轩疑惑不解,聂修远又指了指马车的方向。 直到这个时候,楚轩才注意到今天这马车……有些不一样。 车厢侧边,多了一面金纹黑底的旗帜,上书一个气势非凡的“王”字。 楚轩只看了一眼,当即怒了:“王字旗?你?!” 聂修远一挑眉,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下巴昂起,那分明就是在说“对,就我”。 “凭什么?!” 楚轩气得险些没吐血。 要知道剑谷在被灭门之前,最主要的门派经营,就是巡天监的任务悬赏。 可以说大半个剑谷,都是巡天监的外围成员。 就连剑谷宗主楚轩也不例外。 可……他为巡天监效力几十年,也就只是“金旗供奉”。 这聂修远啥也没做,就拿了个王旗供奉的身份? 难道有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 楚轩算是看明白了,这聂修远今天是存心气他呢,气得双手直抖,一拂袖怒而离去。 这一次,他是真被聂修远刺激到了,心中不由暗暗发誓,他要早点寻到自己的“意”,成就心相,踏入二品造化之境。 到那个时候,再来狠狠打聂修远这老毕等的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 …… 赵祈安并不知道聂老正在用他独特的方式在激励着楚师傅。 不过以聂老的行为处事来看……他大概率也只是单纯想在楚师傅面前显摆。 此时此刻,赵祈安已经来在了小七的院门前。 “叩叩叩……” 他近上台阶,叩动门扉,发出几声清响。 但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赵无玟的院中没有回应,反倒是隔壁的一座小院院墙上探出一个脑袋来。 “义父,我在这儿。” 冷不丁的幽幽声从背后响起,让人不寒而栗。 赵祈安回过身来,仰头看向在隔壁院墙上探出头的赵无玟。 赵无玟依旧是老样子,头发散在脸前,几乎把自己整张脸都给盖住,身材瘦瘦小小的,裸露在外的皮肤是近乎苍白的白皙。 “你在你六哥院中做什么?太危险了,出来先。” “六哥好像醒了,我进来看看……”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撑着院墙想要翻过来。 赵祈安声音高了几分:“走正门……” 话音未落,只见她突然一个手滑,整个人从院墙上直挺挺得摔了下来,直不楞登在地上打了足足好几个圈才停下来。 赵祈安:“……” 多日未见,小七这倒霉蛋的体质是一点儿也没变。 不过下一刻,赵无玟就从地上抬起了头,出乎意料的是脸没什么事。 她站起身来,拍拍衣裙上的灰土,扭过头对赵祈安解释道:“义父,我没事,我已经有经验了,只要在落地前挡住脸多打几个滚,就不会伤的太严重。” 赵祈安:“……” 这份熟悉,真是让人心疼。 赵无玟自己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怯生生问着赵祈安:“义父,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想不想出堂?” (本章完) 238.第238章 既在此界,又在彼界! 第238章 既在此界,又在彼界! “想不想出堂?” 赵祈安也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得表达了今日来的目的。 当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赵无玟的眼睛瞬间便亮了一下。 但很快,她眼神又暗淡了下来,苦笑道:“义父,您看我……我又怎么能够出得了堂呢?” 她对自己还是有一份认知的,那是真正的霉星转世,天煞孤星。 这份霉运,让她几乎连门都出不了。 这善堂之内,有各位师父们照看着,又有义父布置的层层保护,这才让她能够如此健康平安得活到了现在。 可若是离开了善堂,离开了义父的羽翼之下,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赵祈安知晓她心中顾虑,轻叹了一声:“你与其他人不同,你不能一辈子姓赵。你总是要离开这里的。” 这句话,让赵无玟显得很是失落,小脑袋耷拉下来,眼神变得有些茫然。 她……不舍得离开这里。 可义父说得也没错,她确实是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只是或迟或早的区别。 赵祈安说道:“如今我为伱寻得一位良师,你若是愿意,我领你拜在她的门下。有她助你,相信能够压制住你这特殊的体质。等到将来……她会比我更能帮到你。” “我……我不想走。” 赵无玟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之后,她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又低下了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蚊呐般得小声道:“五哥说会给我写信的,我还没等到五哥的信……” “还有六哥……六哥身边离不开人的,我得照顾他。” “我、我……” 她绞尽脑汁,想着留在善堂的理由。 可到最后,赵祈安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沉默了下来。 “你是不想我插手你的事,导致我陷入危险之中?” 赵无玟想否认,可抬眼对上赵祈安严肃的眼神,一时间不敢在他面前说谎。 她确实是担心这些。 赵祈安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我既然敢收留你,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你面前的阻碍,我会一一扫清,你勿担忧。” 他笑了笑,又说道:“放心,如今只是让你去跟随老师学本事,还没到那一步呢,不要想这么多。” “当真?” “义父可有骗过你?” 赵无玟这才松了一口气般,面色也轻松了不少:“那我听义父的安排。” 赵祈安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小院:“你刚刚说,你六哥醒了?” 赵无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六哥的院子能进得去人了。不过我刚刚在院子里喊了六哥几声,他都没有回应我。” 赵祈安再次看向隔壁的小院,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 他思索片刻过后,对赵无玟说道:“你在这里待着,我进去看看。” 赵无玟有些担忧得问道:“义父,要不要我让楚师傅过来?” 赵祈安摇了摇头:“不必,我不会有事。” 他朝着一旁的院门走去,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 养生堂后院的几处紧挨着的小院,都是一样的款式。 可唯独赵祈安现在身处的这座小院,却是截然不同。庭院内,一半似是燎原之后的焦黑土地,而另一半的植被却在野蛮生长着。 院墙的一颗树木上,整颗树苗只生长了半边,这边是生机勃勃的繁茂树叶,而另一半是光秃秃的枝丫。 整个庭院,以一条看不见的线,变得泾渭分明。 赵祈安每走一步,都要停顿许久,方才会踏出下一步,似乎每一步都蕴含着莫大的危险一般。 可直到他来到小院屋门前,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正当他要叩门之时,面前门扉却吱呀呀一声自行打开了。 赵祈安神色微微一怔,但还是迈步走入了其中。 虽然外头正值晌午,可屋中却是黑黢黢一片,所有的门窗都被木板封死,外头还浇筑了铁水,就连一点缝隙的光亮都透不进来。 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随后是“刺啦”一声声响,屋中亮起了一道火苗。 火苗落在烛台上,点燃了烛火,整个房间这才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赵祈安只看到一个身影正拿着烛台背对着他,轻声唤了一声:“妄儿?” 直到这时,那人才转过身来,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浑身瘦得只剩下一把干巴巴的骨头,脸上是长久没见到阳光的苍白,嘴唇很薄,鼻梁挺拔,整张脸在烛火映衬下显得棱角分明。 他脸上还残留着青涩的稚气,可唯独那双眼神却像是看遍了沧海桑田一般深邃无比。 他望向赵祈安,看了许久,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像是想起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一般,将烛台放到一旁桌上,朝着赵祈安深深拜下:“义父,许久不见,您一点儿也没变老。” 赵祈安看着在他面前拜倒的第六义子赵妄,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上一次相见,是在三年前。” “只是过去了三年么?” 赵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喃喃道:“那边的时间又乱了,我的记忆中,与义父上次相见,是在八十七年前。” 赵祈安面色逐渐变得凝重,眼眸中神光闪动。 下一刻,赵妄的面板很快就显现在了他的面前。 【姓名:赵妄】 【骨龄:一十六年】 【魂龄:一百三十八年】 【命:异界来客(金)、两界行走(金)、痛苦耐性(紫)、久病成医(蓝)、坚韧精神(蓝)、乐观心态(白)、天道不容(黑)……】 【忠诚:78】 【资质:乙下(可展开查看根骨、悟性、福源等属性)】 【修为:三尸境】 【是否对其借命?借命后,您将有机会随机抽取其一项命格词条】 当赵祈安看到赵妄的“魂龄”时,便知晓他所说的并不是作假。 在赵祈安的所有收养的孩子之中,最为特殊的恐怕就是这第六义子赵妄。 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之中,他有着另外一个人生,一个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充满着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既在此界,又在彼界! (本章完) 239.第239章 那个世界,名叫灵渊! 第239章 那个世界,名叫灵渊! 这个世界上,来自其他世界的异界来客并不仅仅只是个例。 至少赵祈安自己就是如此。 而国师,应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民。 至于有没有其他人,赵祈安就不得而知了,至少他暂时还没有碰到过。 但不管是他自己也好,国师也好,都比不上赵妄这般特殊。 根据赵妄自己所说,他在那边的世界,有着另一具躯体,有着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际遇。 在遇到赵祈安之前,所有人都将他当做疯子,就连他自己都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当做是自己的臆想。 而赵祈安从一群乞儿中发现了他的不凡,将他留在了身边,悉心培养。 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赵祈安以为自己是遇到老乡了,他以为赵妄与他一样,同样是来自地球。 可随着深入接触之后,赵祈安发现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赵妄进入的另一个世界,是类似于现如今这大乾九州的世界。 只不过比之大乾九州,要更加的光怪陆离,更加的危险。 当赵妄的意识到了那边的世界之后,这个世界的他就会变得疯疯癫癫的,并且随着他修为越发让人看不懂,危险性也在逐渐的增加。 赵祈安为了善堂其他人的安危,只能将赵妄大多数时候都锁在这个小院里头,等待他清醒的时候再将他给放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赵妄大多数时间都是清醒的,只是偶尔会陷入“蒙昧”。 但渐渐的,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蒙昧”的时间越来越长。 如今距离他上一次清醒,已经是三年时间过去了。 而赵妄在那边的世界,却是足足过去了八十七年! 也难怪他在见到赵祈安的第一眼,会陷入一阵恍惚之后,方才认出赵祈安来。 也正因此,他才会感慨再次相见,赵祈安却是一点都没变老。 赵妄刚刚清醒过来,看向这屋中陈设,眼神中满是复杂的追忆。 过了片刻,他又朝着院外走去。 当阳光照射到他的脸上,他不由自主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过了片刻等到他适应了强光之后,看向这界限分明的院落时,不由感慨了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毕竟也仅仅只是过去了三年。” 赵祈安跟在他身后,一同来到院子里,说道。 赵妄笑了笑,侧过身来:“这些年,义父过得还好么?” 赵祈安点点头:“大体也没什么变化。” “其他人呢?” “老大和老二还是不知所踪,你三姐还是老样子,比起修行更喜欢操持些别的。你四哥前不久刚刚踏入天人之境,如今在荆州查案。老五去了冀州,帮我从威武侯手里要回天狼军,也跟着威武侯学习行兵打仗……” 赵祈安一一讲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而赵妄则是默默听着,脸上不由自主得浮现出笑容来。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这边的世界,哪怕在这边世界逗留的时间并不长。 赵祈安问道:“你在那边过得如何?” 赵妄笑了笑:“我成亲了。” 赵祈安看了看他,眼神有些古怪。 “还有个孩子,是个女孩。”赵妄眼神温柔了许多,声音轻缓了一些,“我觉得应该会像她娘的。” “伱没见过么?” “没出生,死了。” 赵妄平静得说道:“她娘要修行神道,迷失在了众生愿力之中,疯了。我亲手杀了,连带着还在腹中的孩儿也一同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赵祈安顿时沉默了。 赵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伤心难过,很是平静得说道:“义父,这些年,我差不多明白那边的世界是怎样的了。” 他侧过身,看向赵祈安,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地方,是武者的中丹田——黄庭。 他指着黄庭的位置,说道:“这个世界的武道修行,立足于血气,立足于自身,淬炼根骨、以血养脏、最终内外合一,吞服天精地华,感悟天道。” 随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代表着泥丸宫的位置。 “而另一个世界,却是蓄养精神,修行愿力,凝万千之精神而化一,最终精神脱离肉身,与天道共融,成就神道。” “那个世界,名为……灵渊!” 灵渊?! 赵祈安猛地抬头看向他,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国师原本所在的世界,不正是灵渊么? 原来赵妄这些年所去的异世界,就是国师原本的世界么? 赵祈安问道:“你在灵渊,可有听说过水月仙的名字?” “水月仙?” 赵妄思索了许久,喃喃着这个名字数遍,最终摇了摇头:“倒是不曾。” 不曾? 赵祈安微微皱眉,这不应该啊。 以国师的能力,她在灵渊之中,应该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莫非……她在灵渊时,还有其他的称呼? 赵祈安思忖过后,询问道:“现如今你在灵渊,算是什么样的修为?” 他知道赵妄如今的境界。 可赵妄修行的体系,显然不是大乾九州中原武道的修行体系,“三尸境”究竟是什么样的境界,就很难说。 赵妄答道:“灵渊之中,在我之上者,便只有‘上神’之境。” “若是这个世界呢?你相当于哪一境界的武者?” “这……我倒是不曾知晓。” 赵妄如实得回答着,毕竟他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强者太少,并不知晓自己和哪个境界的武者实力接近。 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赵祈安身上,上下扫量了一番,谦逊道:“不过如今看来,我离义父,依旧有着一些差距。” 赵妄如实得回答着,毕竟他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强者太少,并不知晓自己和哪个境界的武者实力接近。 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赵祈安身上,很快露出一抹苦笑道:“不过如今看来,我离义父,依旧有着一些差距。” 赵祈安却是哑然。 他的情况太过特殊,境界仅仅只是四品元胎之境,但实力来说,却是难讲。 若是不顾元胎受损,全力施展,比聂老要强,但能不能敌得过国师,却是难讲。 但赵祈安心中对赵妄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数。 至少,与二品造化境相当。 如此一来,在这大乾九州,他也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强者了。 可三年前……他还仅仅只是七品融窍的修为! 也就在这时,赵妄突然轻咦了一声,疑惑得看向赵祈安道:“我在义父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灵渊的气息……” (本章完) 240.第240章 救世教的来历 第240章 救世教的来历 赵妄伸手在赵祈安胸口处轻轻一点。 他的手还没有触碰到赵祈安的身体,但赵祈安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黄庭之内有什么东西隐隐感受到了召唤一般。 那是——无妄之主的灵性! 这份灵性,是国师在治疗赵观象大道之伤时,系统反馈给赵祈安的。 赵祈安得到这份灵性之后,一直将它镇压在自己的黄庭之内,等待有需要的时候,再派上用场。 他抬起手,黄庭内被血气所镇压的灵性缓缓浮现,呈现出一条淡黄色的光带漂浮在他的掌心之上。 “是这个?” 赵妄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点头道:“是,正是它!这份灵性中所蕴含的‘神道气息’,我不会认错。” 赵祈安没有想到,赵妄竟然是知晓圣骸灵性的存在。 看来两个世界,还是有相通之处。 不过这样一来,赵祈安也就舍去了许多口舌去解释。 赵祈安答道:“这份灵性,是从国师那儿得来的,源自于‘无妄之主’。” “‘无妄之主’……” 赵妄的眼神中闪现过些许的疑惑,嘴里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 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灵渊之中,神祇多如繁星。湮灭于历史之中的更是数不胜数,有我不知晓的存在亦属常事。义父可否将这份灵性交给我?我回到灵渊之后,替义父查一查无妄之主的存在。” 赵祈安自无不可,伸手一挥,掌心中漂浮的那份灵性便被斩断了与他的联系,随后飘到了赵妄身前。 这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可有可无。 赠给赵妄,也没什么。 赵妄一抬袖,便将那灵性纳入左袖中,右手轻轻垫着左袖,面色流露出些许的复杂。 过了片刻,他忍不住:“义父就不过问一句么?” “过问什么?” “义父可知晓,这一份蕴含着神道气息的灵性,在灵渊之中,价值几何?” 赵祈安倒是被他这话勾起了兴趣,问道:“价值几何?” 赵妄郑重其事道:“足以让一名三尸境的强者为您卖命,亦或者请动一位上神全力以赴为您去办成一件事。灵渊修士修为越高,越是容易被‘天道之轮’所影响,一份灵性可以让一名上神多维持十年的理智。” 赵祈安微微一怔。 原来国师出手救治赵观象,是落下了一个这么大的人情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那你收好些便是,在那边莫让人抢了去。” 赵妄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已经阐明了这份灵性的价值,而自己义父竟然还是这般不在意得交给了自己。 他心中泛起些暖意,这份情感他已经许多年没有体会到了。 赵妄也不再推脱客套,收起了那一份灵性,笑着道:“如今我在那边,拜在了‘三世佛’门下,没有人敢来抢夺的。” 赵祈安指了指庭院中的石桌石椅,说道:“去那坐着说,也好与我讲一讲你这些年来在灵渊都经历了什么。” “好。” …… 相比于灵渊,大乾九州这边的世界,可以说是宁静且和平。 至少在大乾九州之内,有“秩序”存在。 而灵渊,则完完全全是一个混乱之地。 邪魔肆虐,异神林立。 没有法律,没有国家,只有一个个苟延残喘的人族聚集地。 灵渊大多数的领地,都被一种诡异的雾气所笼罩,不管是人也好、动物也好,甚至是植被,在这邪雾之中都会丧失理智,发生不可逆转的“畸变”。 而之所以灵渊还有人族存在,是因为在人族的村落之中,有能够驱散邪雾的正神神像! 这些正神神像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能够让一块区域避免被邪雾所侵占,而灵渊中的人族也因此得到一片苟延残喘的安全领土。 在赵妄上一次清醒之前,他自身的实力还非常的弱小,没有走出神像庇佑的安全区的能力,所以他并不知晓自己身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大乾九州之外的某个地方,因为在灵渊之中,亦有佛门、亦有道教,甚至连许多神话传说都极其的相似。 直到后来,他走出了原本的安全区,去到了更多的地方,认识了许多前辈大能之后,方才明白了灵渊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赵祈安静静得听他讲着这些年的经历,问道:“灵渊中的邪雾?那是什么?” 赵妄踌躇了片刻,说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师尊和几位前辈曾猜测过,邪雾是畸变后的灵力。” 他停顿片刻,解释道:“这个说法,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因为邪雾的出现,是在有强者发现‘天道之轮’出现异常之后,整个灵渊发生了一次规模前所未有的天灾,随后突然出现的。” “天道之轮?” “灵渊中的修行者,当斩去三尸之后,掌握自身天道晋升上神,便可感知到天道之轮的存在。” 赵妄停顿了片刻,解释道:“天道之轮,是灵气之源;是众生之母;是清浊二气;亦是阴阳……” “但灵渊的天道之轮在千百年前就出现了问题,从那个时候开始,灵渊所有修行者都有可能迷失自我,哪怕在安全区内,也有可能会迷失自我,‘畸变’成怪物一般的存在。” “哪怕灵渊的前辈高人创造了一门门‘心法’,通过‘心法’的修行来维持理智,但也只是延缓自身疯魔的时间,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长叹了一声,随后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尽可能记着有关于灵渊的一切。” “灵渊的修行法门、心法,神祇名录,灵渊地图……我一直将这些记在自己的脑海中。” “为的,就是能够有朝一日我再次在这个世界‘清醒’,将那边的一切都告知给义父您。” 说到这儿,赵妄的目光看向赵祈安:“我不知道自己能够清醒多久,我只能希望您能够在这个世界,替我们找一找有没有解救之法。” 赵祈安皱眉道:“既然灵渊的修行法有如此大的弊端,为何不在灵渊修行这边世界的功法?” “行不通。” 赵妄摇了摇头:“两个世界看似相似,但实际上大乾九州的功法在灵渊中根本无法修行。或许……是两个世界规则不同。” …… 赵妄很是珍惜自己清醒的这段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若是再次陷入“蒙昧”,下一次再度清醒过来,会是什么时候。 所以在和赵祈安聊过之后,他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专心誊写有关于灵渊的一切。 赵祈安没有离开,而是在旁默默看着赵妄在忙碌着这些事。 他虽然依旧是一幅镇定自若的模样,但实际上此刻他的脑子很乱。 灵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和大乾九州,又有着什么联系? 国师是灵渊来客,可她为何能够从灵渊来到大乾九州? 天武皇和国师这些年在忙碌的事情,是不是与灵渊有关? 一个个疑问,在他脑海中是纷至沓来。 他甚至想再去见国师一面,和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不过当赵祈安看到赵妄在写的那些东西时,心中的躁动渐渐得压了下去。 还是再等一等吧,等赵妄将他所知晓的有关于灵渊的一切都写下来看过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在等待的时候,赵祈安想到自己手上的一样东西。 他看看屋中还在伏案忙碌的赵妄,思索片刻后离开了小院。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当赵祈安再次返回时,他手中多了两样东西。 那是两尊神像,大小一般无二,就连所雕刻的神祇都是一样的。唯独不同的,就是两尊神像所雕刻的神祇,姿势不同。 “你看看,这两尊神像之中,是不是亦有源自灵渊的神道气息?” 赵祈安派人取来的,是三灯之上灵主的两尊神像。 其中一尊神像,是从救世教手中夺过来的。 而另一尊神像,则是前不久国师赠予他的。 当赵妄停下笔,抬头看到这两尊神像之后,面容第一次流露出了震惊之色:“义父,您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赵祈安把神像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先回答我。” 赵妄将两尊神像分别拿起,仔细观察后,啧啧称奇道:“这两尊神像,几乎是一位上神三分之一的力量了。没有想到,灵渊之中竟然有上神想通过这种方式在大乾九州复活么?” 赵祈安微微蹙眉。 三灯之上灵主竟然还真来自灵渊! 如此看来,这救世教和灵渊之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但祂仅仅只是生之母的一名属神,救世教也不仅仅只供奉着三灯之上灵主这么一位神祇。 而如今三灯之上灵主还未复活,但救世教中就没有其他复活的灵渊神祇了么? 赵祈安至今不知晓救世教都供奉着哪些神祇,或许可以通过赵妄知晓。 他问道:“你听闻过三灯之上灵主的名号么?” 但令赵祈安失望的是,赵妄在听到这个名号之后,表情茫然了一阵,随后摇了摇头。 和无妄之主一样,他在灵渊中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神祇名号。 赵祈安轻叹了一声,随后将两尊神像推到赵妄的面前:“送你了。” 赵妄脸上表情是又惊又喜。 但最后,他却是苦笑着拒绝了:“义父,以我的能力,这两具神像之中圣骸如此完整,我没办法剥离出其中灵性,也没办法带回到灵渊中去。” 听他这么说,赵祈安也只好将两尊神像收了回去。 看来得好好保管这两尊神像了,若是被救世教夺回去,真复苏了这所谓的三灯之上灵主,到时候恐怕会有些棘手。 …… 赵祈安在赵妄的院中待了许久,确定他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之后,这才选择了离开。 当他从小院中出来,一转身,就看到院外有一群人正在巴巴等候着。 赵祈安微微一愣,问道:“都聚在这儿做什么?” “东家。” 一名武师傅忍不住上前,眼睛一个劲儿得瞅着赵妄的小院,问道:“六少爷,当真清醒了?” 自这善堂建成以来,赵妄就在这堂中生活。 可他清醒的时间极少,导致堂中许多师傅都对他很是好奇。 如今听到六少爷清醒的消息,怎能不让他们好奇得过来看看呢。 赵祈安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之后,一时哑然,失笑着摇了摇头:“散了散了,莫围在这儿。往后这处院子也不能轻易进出,不要去打扰六少爷。” 在场众人只好作揖行礼,纷纷道:“是。” “小七,你随我来。” 赵祈安朝外走去,走之前和孤零零站在一旁角落里的赵无玟吩咐了一声。 赵无玟忙不迭得跟上了他的步伐,随同他一同朝外走去。 …… “七小姐要出堂?” 临别之前,赵祈安和楚轩打了声招呼。 当楚轩得知这个消息时,倍感意外,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还有这好事……” 赵无玟顿时难过了,低着头有点儿委屈。 楚轩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七小姐莫误会,我不是嫌弃您霉运缠身……出堂是好事呀,去了外面可能就转运了……” 他越是说,赵无玟就越是难过,红着眼眶都快掉小珍珠了。 赵祈安实在是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行了,楚师傅少说两句吧。” 楚轩只能是讪讪笑着。 赵祈安对楚轩叮嘱道:“楚师傅注意一些,莫让旁人进到赵妄的院中。” 楚轩连连点头:“恩主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的。” “今日我还有事,就不看新入堂的孩子们了。” “是,恩主慢走。” …… 马车从城北养生堂离开,朝着内城的公主府行驶而去。 往日里走了千八百遍都没出过事的道儿,今日却格外的热闹。 先是遭遇了两名武者当街持械斗殴,威力波及到了赵祈安的马车,险些把车顶盖都给掀飞喽。 到最后还是聂老给这两名武者一人一鞭子,将他俩抽晕在了路边才算得以解决。 再后来,不是遇到同行的马车惊了马,就是遇到街旁楼房中掉落重物…… 原本小半天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到了天都擦黑了,马车这才回到了公主府。 赵祈安下马车的时候,都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汗。 赵无玟更是不肯下马车,沮丧无比得说道:“义父,要不我还是回善堂吧?” “胡说什么呢,有义父在,不会有什么意外。” 赵祈安板着脸训斥了一句,这才打消了赵无玟退缩的念头,小心翼翼得下了马车。 他二人一前一后,从公主府的大门走了进去。 刚走到大门口,只听得耳畔边呼啸过一阵风声。 一道白芒,擦着赵祈安脸颊边过去。 他愣了许久,这才回头看去。 只见他身后大门门板上,插着一把尖刀,刀身不断晃悠着。 而赵无玟就在这刀身之下,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赵祈安愣了许久,旋即心中升起些许的不可思议。 谁敢在公主府上,对他行凶?! 若不是赵无玟对危险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般的反应,刚刚那一刀可是不偏不倚就要中她的脑门了。 这是冲他来的? 还是冲赵无玟来的? (本章完) 241.第241章 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第241章 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赵祈安!!!” 当满含恨意的声音从庭院中响起,赵祈安一挑眉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庭院当间,府上仆从正七手八脚得压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约莫不到二十的年纪,唇边有着些许青毛,原本颇有几分俊秀的面容此刻正因为仇恨而扭曲着,眼睛死死得盯着赵祈安二人的方向,似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赵祈安微微皱起眉头,一时间竟是没想起此人是谁。 也就在这时,赵临远满头大汗得走了过来,半跪在赵祈安面前请罪:“东家恕罪,我一时不察,竟是让他逃脱了,甚至还夺了刀……” “这人是谁?” 赵祈安指了指那被壮仆压倒在地的少年,冷声询问道。 赵临远低下头,回答道:“此人乃是阮供奉的师弟,定波候最小的亲传弟子魏昭凤。” 定波候另一位亲传弟子么? 赵祈安这时才想起魏昭凤这个人。 其实在阮玉入京之后,他就已经看过阮玉一行人的画像,而其中魏昭凤的画像也在里头。 只不过画像总归只是画像,和真人还是有些出入,再加上赵祈安也没太将魏昭凤当回事,这冷不丁在府上看到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是正常事。 赵祈安微微皱了眉头:“阮玉身边的人,怎么没处理干净?莫非楚师傅看他年幼,发了善心?” 赵临远听出赵祈安话中不满,额头汗都出来了,连忙道:“东家莫怪,此事不是楚师傅处理不当,只是这魏昭凤乃是在皇宫之外被三小姐所擒获,一直被关在浮香楼的地牢之中。” “他毕竟是定波候亲传弟子,属下们也不知东家是否另有用处,不敢轻易处置,只能等东家定夺。” 这般解释,终于是让赵祈安脸色稍缓,舒展了眉头。 他目光再次看向魏昭凤,眼眸中神光闪动。 一行行金色的字,在魏昭凤头顶浮现而出。 【姓名:魏昭凤】 【骨龄:二十一】 【命:巫神后裔(紫)、水灵亲和(紫)、三魂飘摇(灰)、丹毒(灰)、揠苗助长(灰)……】 【忠诚:无】 【资质:甲下(可展开查看根骨、悟性、福源等属性)】 【修为:五品周天境】 难怪会被定波候看中,收为亲传弟子。 这魏昭凤的资质,可谓是万里挑一。 只不过……定波候怎么一副不准备好好栽培自己这位弟子的样子? 魏昭凤如今这五品周天境的修为,完完全全就是靠着海量的资源堆砌上来的,甚至还没有人为他炼化体内药性,都成了“丹毒”淤积在了丹田、经脉之中。 而且堂堂五品周天境的修士,却被几名七八品的仆从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看来这魏昭凤是空有修为却没有与修为匹敌的实力。 真是奇怪…… 当赵祈安在观察着魏昭凤的时候,魏昭凤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仿佛自己被扒光了衣服看穿了一般。 他一时间有些畏惧赵祈安的目光,可脑海中又想起刚刚看到的大师兄的首级,又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赵祈安,你杀我师兄,我师尊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他这份无能狂怒,赵祈安并不动怒,甚至连半点波澜都不曾有,只是瞥了他一眼之后便掠了过去,看向了一旁的囚车。 囚车之中,关押着一只无毛怪猿。 此时此刻,无毛怪猿格外安静得蹲坐在囚车里头,只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得瞥向魏昭凤那儿,眼神之中有一抹担忧之色。它掩饰得很好,极力装出和魏昭凤毫无关联的模样。 可却是没能逃过赵祈安的眼睛。 赵祈安侧过身,看向赵临远,问道:“这灵奴,你打算带回海青城?” 赵临远点头道:“这灵奴毕竟是定波候的发妻,对灵萤岛之事颇为了解。带回去,也方便弟兄们刺探灵萤岛之事。” 赵祈安还未有所反应,反倒是被壮仆压得跪在地上的魏昭凤闻言反应极大。 他也不知道从哪爆发出的力气,竟是硬生生得直起身,瞪大了眼看向那囚车:“它一个畜生?!怎可能会是师尊的发妻?尔等狗贼休要羞辱我师!” 魏昭凤似乎对自己的处境还不了解,如此三番两次的打断二人谈话,别说是赵祈安,就连赵临远都已经眼神不善起来了。 赵临远朝赵祈安拱手问道:“东家,您准备将这魏昭凤如何处置?” 赵祈安眼角余光看向了一旁的赵无玟。 小丫头为了躲避刚刚那飞来一刀,结结实实的一屁蹲摔在了地上,这会两只手偷偷背在身后,揉着屁股,满脸的愁眉苦脸。 “他既与阮供奉情深义重,那也留之无用,看着处理吧。” “是!” 赵临远得了命令,当即露出一抹狞笑,抽出腰刀,大步朝着魏昭凤那边走去。 当明晃晃的刀身离他越来越近,魏昭凤终于是心头萌生出了些许的恐惧。 他虽然修为不低,可从小到大别说杀人,连血都没见过,胆气比之普通人都要不足。 “别过来,别过来……” 魏昭凤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得向后躲去。 赵临远抬起刀,他便立刻双手挡在面前,整个人瑟瑟发抖,抖得和筛糠似的。 眼看着大刀即将杀气腾腾的落下,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 “别杀他!” “停手。” 当赵祈安喊了“停手”之后,本已落下的大刀最终悬停在了魏昭凤额上三寸之地。 魏昭凤一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软得倒在了地上。 赵临远举着刀,不明所以的扭过头看向赵祈安。 而赵祈安此时已经慢步来在囚车前,低头看着囚车里的无毛怪猿,说道:“三个数之内,说服我不杀他。” “三……” 那无毛怪猿立刻说道:“他是我与小巫主的亲生骨肉!” 赵祈安眼神中闪过些许诧异,但伸出的三根手指还是落下了一根:“二……” 无毛怪猿面色流露出焦急之色,用极快的语速再次说道:“阮神秀寿元将尽,不知从哪得到了夺取他人肉身重活一世的邪法,昭凤是他亲自培养出的新肉身!” “一……” “他有用,您留着他,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本章完) 242.第242章 收奴魏琪 第242章 收奴魏琪 无毛怪猿说完之后,胆战心惊的观察着赵祈安的反应。 可它实在是无法从这赵祈安的脸上看到半点的情绪变化,他永远是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平静模样,无法从面部表情琢磨出他的半点心思。 这也让无毛怪猿更加的提心吊胆。 片刻之后,赵祈安放下手,对一旁的赵临远说道:“把刀收起来,人先押下去吧。” 这一句话,顿时让无毛怪猿猛地松了一口气。 赵临远得了命令,立刻招呼人将魏昭凤带下去。 魏昭凤此刻仿佛已经丢了魂一般,连反抗都不知道反抗,被人一左一右得架着胳膊,失魂落魄得给架了下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看囚笼中的怪猿一眼。 而那笼中怪猿的目光,却一直不舍得看着魏昭凤,直到魏昭凤被带出了庭院,它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那个方向,久久不肯收回来。 一直到身后笼子发出“格拉格拉”令人牙酸的声响,它这才像是回了魂一般,扭过头看来。 这一回头,无毛怪猿竟是发现赵祈安亲自将囚笼的门给打开了。 它瞪大了眼睛,目露诧异:“你……不怕我突然暴起么?” 要知道此时此刻,赵祈安身边那名恐怖的黄牙老仆可是不在身边的。 这庭院之中,除了赵祈安本人之外,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是六纹元胎的赵临远罢了。 这么短的距离,它堂堂三品神通境的天人武者,哪怕身体再虚弱,也是能够立刻暴起到赵祈安身边的。 可赵祈安听了之后,非但不惧,反倒是笑了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大可一试。” 在那一瞬间,无毛怪猿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是自信! 无比的自信! 他笃定自己伤不了他! 无毛怪猿似有明悟。 看来阮玉猜得没错,赵祈安自己本人的实力,就已经是深不可测了。 无毛怪猿收起了心中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了囚笼。 赵祈安让开了道,让它能够从笼子里出来。 当它双足结结实实得踩在地上之后,许久没有说话,也不知晓心中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它才转过身来,对着赵祈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魏骐……见过主子。” 【三品神通武者“魏骐”,希望能够成为您的仆役,是否接受?】 当赵祈安在心中默默选下了是之后,下一刻魏骐的面板很快也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姓名:魏琪】 【骨龄:???】 【命:???】 【忠诚:75】 【资质:???】 【修为:三品神通境(虚弱)】 魏琪并不算绝顶强者,但她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三品神通境武者。 只论修为,她确实是在赵祈安之上。 也正因此,赵祈安没办法从魏琪的面板中得到太多的信息,连魏琪的命格词条有哪些都看不到。 也只有赵祈安的几名养子,哪怕修为高过他,他也可以看到对方的所有信息。 例如当年的赵无双。 又比如现如今的赵妄。 不过赵祈安与魏琪交过手,大致猜得出魏琪的实力如何。 应该是五六纹元胎晋升的普通神通境强者,在三品武者之中属于中下的实力。 尽管如此,这已是强者之列。而75的忠诚值,大多数的情况下也够用了。 另外赵祈安收下魏琪,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她的身份。 不管是小巫主,还是定波候,都和魏琪有着极深的关联,这在将来或许是会派上用场的。 …… “从今往后,东面的小院便是你的住处。鸾奴,带她下去,教教规矩。” 赵祈安唤来了鸾奴,让她带魏琪下去。 鸾奴有些迟疑,眼睛不时得看向那无毛怪猿模样的魏琪。 而魏琪表现得极为温顺,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鸾奴只好应下,随后带着魏琪离开。 等到鸾奴带着无毛怪猿离开,赵祈安目光看向院中其他人,说道:“都散了吧,各自去做事。” “是,主子。” 府上仆役们各自散去,不敢在庭院中逗留太久。 不过赵临远并没有离开,而是跟在赵祈安身后,跟着他一同去后院的方向。 “东家。” 路上,赵临远忍不住问道:“东家若真需要用人,为何不从东海龙渊卫中调人?亦或者从冀州天狼军中调人也可以,天人武者虽是稀少,但也不至于要用一个外人吧?” 投效在赵祈安麾下效力的天人武者,其实并不在少数。 之前赵祈安不用,是因为巡天监,是因为国师手上的浑天仪。 在京都城之内,若要用天人武者,其实并不是很方便。 也正因此,赵祈安会费尽周折将龙渊卫中一批精锐抽调过来,洗白身份混进京都城中,成了现如今的枭卫。 带进京都城的天人武者,只有寥寥几个人。 例如善堂的两任主事师傅,铁无痕与楚轩。 以及白鹿书院供奉院中的几位供奉。 赵祈安很多时候要做事,还得依仗安院长的名头去做。 不过现如今他与国师有了那一次的面谈之后,他已经有了再抽调些高端武力入京都城的想法。 他对赵临远说道:“不必着急,等万寿宴结束之后,我随国师入一趟须弥山。出来之后,我准备回一趟东海。” 赵临远闻言顿时振奋:“东家,您要回东海?兄弟们若是知晓了,必定很兴奋。” “后方不宁,总得回一趟呀。” 赵祈安却是没他那么高兴,轻叹了一声。 他回东海,先解决了自己父亲东海大公的事再说。 赵临远虽是他的下属,但同样是东海赵家的人,算是他的堂哥。 一些家事,赵祈安身边唯一能够说的,除了聂老这个又聋又哑的老仆之外,也就只有赵临远一个人。 赵临远嘟囔道:“反正东家您放心,我肯定站在您这边,大伯这个人做事确实是不地道。哪有老子这么防儿子的?” 赵祈安哂笑着摇了摇头。 赵万金不是防,他是怕。 等回东海处理了家事之后,也该带些人回京都城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万寿宴……会让京都城的格局变化多少。 “风雨欲来呀。” (本章完) 243.第243章 此刻大皇子还在驾马赶来的路上 第243章 此刻大皇子还在驾马赶来的路上…… “哈哈哈,来来来,都满饮此杯!” 秦府之内,姬皓宇从席间站起,一只手亲昵得揽着姬青空的肩膀,而另一只手则举着杯子,朝着席间众人高声道:“我皇儿能得以保全,全赖四弟献丹之功!” “从今往后,四弟便是我亲弟弟一般,尔等见我四弟,当如敬我一般!” 宴席之上,无不是朝中要员,闻言纷纷举杯恭贺。 但唯独这场宴会的另一位主人公,姬青空却是笑容勉强,只顾着举杯示意,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一仰头将杯中酒满饮。 美酒入喉,却是苦涩。 天家无情,人心薄凉,竟是至此。 正当宾主尽欢,宴会氛围热闹之时,突然间有人匆匆冲入堂中,手中举着一封信纸,高声呼道: “二殿下,大殿下来信!” …… 玉华宫,天心殿。 “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响起,一个人影从床榻上艰难爬起。 姬云睿坐在床榻边,对一旁服侍的宫婢说道:“去将炉火烧旺一些。” “是,殿下。” 宫婢明明已经额头满是汗水,但还是应了下来,低眉顺眼得退了下去。 吩咐完身旁宫婢,姬云睿的目光这才看向跪在他面前的一名武官。 那武官身着戎装,显然不是京都城的官员,而是来自西漠边军。 姬云睿咳嗽了几声,待气息平稳后,才问道:“老太爷不肯来京都?” 那武官微微低下头,解释道:“殿下勿怪,老太爷本已准备动身,可临行时却感染风寒,一时间卧榻不起,所以才耽搁了。” 他二人口中的老太爷,自然也只有西漠周家的周老太爷周天胜。 贩良案一事,虽然被左相吴庸给压了下去,可对于周家却也并非毫无责罚。 陛下亲自下旨,责令周天胜进京述职,亦是存了对周家敲打的意思。 而周家那边,虽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可到头来还是寻了借口不来。 “呵呵……” 姬云睿笑了起来:“待风寒好了,是不是就该异族侵略边境?到了来年,又该用什么理由推脱呢?” 这平静的一句话,却让那武官当即额头汗下来了,立刻俯首,脑门贴在地上:“殿下误会老太爷了!” 姬云睿自顾自得说道:“大哥的队伍已经过了豫州边界,再有两日也就该到京都城了。老太爷是怕了大哥,所以不敢来?” “还是说……他是担心他一离开西漠,我就会让我儿去夺西漠军权?” “殿下!” 武官突然间拉高了几个音调。 姬云睿停下了话语,目光冷冷的朝他看了过去。 那武官双手抱拳,低下头去,沉声道:“殿下……慎言!” 姬云睿笑了一声,不知是不屑,还是自嘲。 他伸手入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大哥的书信,已经到了我手中。你可知他在信中说了什么?” “属下不知。” “他这次进京,除了给父皇贺寿,更是要让储君之位……” 他拉长了声音,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最后四字重重吐出:“尘埃落定!” ……京都城外,八百里外。 官道上,烟尘滚滚。 无数马蹄阵阵,一支重甲骑兵持旗扛枪,驾马而来。 为首之人,乃是金甲将军,身材魁梧,面容与中原人有着极大的不同,鼻梁高挺、眼眸朱红,显然是有着异族血统。 而他身后,还有一名女子与他共乘。 那女子衣着绫罗,腰佩玉环,脚上戴着一枚金镯,镯子上悬着一枚铃铛,随着马身上晃荡,铃铛也不时发出玲玲响声。 她头戴红巾,脸上蒙着一层白色薄纱,遮掩住面容,可露出的一双眼,却是绿色的眸子。 这又是一名异族女子。 “马上就要到京都城了,你想要什么?” 金甲将军双手拉着缰绳,胯下战马虽是奔腾,可他却显得游刃有余,还有闲心与身后女子闲谈。 那异族女子却是小脸紧张,两只手拉着他身后衣襟,藏在薄纱下的红唇轻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帮我找到我阿姊。” “你说你阿姊和你的那些族人,被我一同押送到了京都城?” “对!” “你还说你阿姊是你族里最漂亮的女人。” “不是我族里。”那异族女子执拗得纠正了他的说法,“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我没有见过比我阿姊更漂亮的人。” 金甲将军却是听得满脸困惑。 他不记得被他押送入京的黄金族之中,有什么漂亮的美人。 黄金族因为自身血统以及修行法门的缘故,族中大多都是肌肉盘虬的大块头,无论男女都是如此。 反倒是自己身边这位异族女子,体态娇小、容貌美艳,反倒是她们族中的异类。 那异族女子赌气般得说道:“你不是要用我的黄金血么?都给你!只要你能让我阿姊平安离开大乾,我嫁给你都行!” “哈哈哈,好,一言为定!” 金甲将军闻言哈哈大笑,手中缰绳一甩,大喝一声:“驾!” 他胯下战马立刻又激增了几分速度,与后面队伍拉开了距离,一骑绝尘! …… “这段时间,小七就住在我这院中,阿丑,将西厢收拾出来,给她住。” 公主府内,赵祈安解决完魏琪母子的事之后,将赵无玟带到了自己的院中。 他在和丑奴说这些事的时候,丑奴正蹲在土灶旁吃着烤地瓜,闻言嘴巴张得老大,手里烤地瓜都掉在了地上。 她甚至都顾不得脸上炭黑,直接原地蹦起:“主子,三思啊!” 丑奴这些日子,去善堂的次数比赵祈安都要勤快,哪里会不认得七小姐赵无玟? 也正是因为认识,她才会这么大的反应。 这可是喝口水都能呛死的主儿,这要是住进来,这家还要不要了? 赵无玟顿时难过,身子都佝偻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得“丧”了下去,碎碎念着:“是啊,我住在这儿会给大家添麻烦的,我这种人还是待在没人的地方比较好……” “哇,七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丑奴到底还是嘴贱心软,一看赵无玟这自暴自弃的模样,连忙起身想要圆回来。 可她这慌张一起身,脚边一个没留神,一脚把土灶给踹翻了。 灶膛里还燃着火,火星子顿时飞到了一旁堆好的柴火堆里。 可在场三人,谁都没注意到这一幕。 (本章完) 244.第244章 最安全的地方 第244章 最安全的地方 “啊,我的灶!” 丑奴一边连忙用脚踩灭灶里倾倒出的柴火,一边看着自己的土灶,满眼心疼。 赵祈安住的小院里,是没有单独的厨房的。 当这公主府里还有公主的时候,府上的后厨供给主仆二人的饭菜并不好,所以丑奴就天天偷摸上其他院里撬砖头,藏在裙子底下带回来,用黄泥巴在自己的小院里垒了这么个小土灶,方便她给赵祈安和自己二人单独开伙做饭。 现如今这日子是好起来了,这府上后厨她想进就进,想吃什么吩咐一声自然有人会去做。 可她还是喜欢用这口小土灶做饭给赵祈安吃。 这不是一口简单的土灶,这是满满的回忆呀! 可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小心,一脚就给踢毁了。 丑奴蹲在地上看着已经塌了的土灶心疼。 她把破碎的砖头捡起来,想看看还能不能用。 赵祈安在她身后轻咦了一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力气更大了一些?” 丑奴白了他一眼,嘟囔道:“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风凉话。” 赵祈安看着她这闷闷不乐的模样,想了想说道:“一会给你批个条子,你去账房支二百两银子,你爱怎么规整怎么规整。” 多少? 二百两? 二百两还要个锤子的小土灶,直接找人重新砌间小屋做灶房不就好了? 到时候置办上一口大铁锅,再来一套好刀具,还有笊篱、砧板……买,都买最好的! 就这,自己还能剩个百八十两呢! 丑奴随手就把手上的破砖头丢到了一边,喜笑颜开得站了起来:“嗨,爷您下次挑重点的说。” 赵祈安板着脸道:“重点是,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小七住!” “遵命!” 丑奴乐颠颠得就走了,临走时还给赵无玟塞了根烤地瓜:“七小姐,你吃,可甜了!” 赵无玟两只手拿着烤得焦炭一样的烤地瓜,有些不知所措。 见赵祈安没什么反应,她小心翼翼得拨开地瓜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黄瓤的地瓜肉,小嘴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 然后赵无玟小脸就跟苦瓜一样皱起。 坏的…… …… 赵祈安的小院只住着他和丑奴二人,所以西厢一直都空着没人住,被丑奴当做杂货间使。 不过丑奴手脚麻利,力气又大,扛着箱子、柜子都不费事,很快就把西厢房重新归置好了。 等她去给赵无玟搬新被褥的时候,赵祈安对赵无玟说道:“往后日子,你先住在这儿,若有什么需要的,找丑奴就好。若是解决不了,再去找鸾奴。” 如今鸾奴是府上大管家,管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还有府上的一些产业,忙得脚不离地。 反倒是丑奴,吃饱了睡睡醒了吃,闲人一个,又住在这院中,让赵无玟有事找她是最方便的。 赵无玟应了下来,随后怯生生问道:“义父,您……您给我找了一位什么样的老师?” 赵祈安笑着摇了摇头:“先不说了,待她同意下来,我再告诉你,免得你空欢喜一场。” 她担忧道:“会和五哥一样,需要离开京都城么?” “不用,就在这京都城内。” 赵无玟松了一口气,旋即欣喜道:“那我随时可以去看三姐、六哥还有八妹了。” 赵祈安也跟着笑了。二人正闲聊的工夫,一股焦臭味从屋外传来。 赵祈安鼻翼微动,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还不等他出屋查看,就听得屋外一个大嗓门慌张大喊: “走水了!走水了!” …… 火势来得突然,待众人反应过来,扑灭了火时,主屋前堂都被烧毁了。 赵祈安看着门都烧没了的主屋,扶着额半天说不出话来。 丑奴满脸都是黑灰,走过来问道:“爷,这还能住人么?” 她倒是没多难过,反倒是怂恿道:“这烧成这样,找人修缮也得时间,要不咱们搬到前院的大房子去吧?” 事到如今,丑奴还惦记着之前玉真住的寝宫呢,那琉璃瓦制成的漂亮大房子,可是让她惦记了许久。 赵祈安目光瞥了一眼院中的水井,摇了摇头:“不可。” “啊?为啥?” 丑奴顿时大为失望。 赵祈安看着府上人清理着残渣,对丑奴说道:“万寿宴后,我会随国师去一趟须弥山。” 丑奴愣神了片刻,旋即脸色又激动了起来:“那我的族人……” 赵祈安点点头:“我会去看看你的族人如何,替你寻找你妹妹的下落。” “不过……”他低下头,迟疑片刻,才说道,“国师之所以会带我去须弥山,这其中是有一些误会的。” 丑奴立刻问道:“什么误会?” 赵祈安摇了摇头:“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只当国师把我错认成了其他人就好。” “那您不是欺骗国师?!”丑奴吓了一跳,当即捂住了嘴。 她看了看周围,见周围人都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压低声说道:“可京都城不都传国师能聆听世间真音,一切谎言在她面前都是无处遁形么?您是怎么做到的?” 赵祈安还没开口解释,她倒是自个儿轻轻扇了一下自己巴掌:“我懂,这不是我该听的,您就当我没问。” “其实也可以听。” “不听不听,这样大人物的事,知道越多越不安全,我都懂!” “……” 看着丑奴捂着耳朵的样子,赵祈安一时哑然。 也不知该说她胆小好,还是该说她聪明好。 赵祈安继续说道:“所以一旦国师反应过来,未必不会对我下手。” 他指了指院中的水井:“那口井连着地下暗河,若是发生危险,我只需跳到井中,顺着这地下暗河,一刻钟就能逃到城外京运河中。” 丑奴当即恍然。 她看过赵祈安跳井。 却是没想到,这口井居然是主子的“逃生通道”么? 难怪公主府没了公主之后,主子还是不愿意搬离这个小院。 敢情整个公主府,最安全的就是他这院子。 丑奴终于是明白了这一点,随后扭过头看着已经烧了一半的主屋,为难道:“可这……还能住人么?” (本章完) 245.第245章 天神达贡的獠牙 第245章 天神达贡的獠牙 “其实我都不明白,您这来京都城小心谨慎这么些年,是图什么?” 丑奴说这句话时,只是随口的一句牢骚。 随着她越是了解赵祈安,就越是不理解赵祈安。 好端端的土皇帝不做,来京都城受这窝囊气? 赵祈安只是笑笑,答道:“不出来看看,怎知这天地有多大?说不定,我就成了那夜郎呢?” “夜郎是谁?很有名么?” 丑奴眉毛都纠结到一块儿了,只是纠结的地方,有点儿奇奇怪怪的。 赵祈安只好给她讲起“夜郎自大”的典故。 一边说,心中想起的,却是在东海所见的那惊艳的一刀。 一刀断海,三日不合。 直到现在,赵祈安夜里闭眼之时,脑海中也时常浮现出那令他难忘的这一刀,依旧能够感受到浑身每一个细胞的战栗。 他本可以不来京都城的。 哪怕是陛下赐婚,可事后也能假死脱身之类的法子来将自己隐蔽起来。 可他还是来了。 这目的,自然不会是迎娶一个素未蒙面的公主。 他会来京都城……是因为天武皇! 他想要亲眼看一看,天武皇这位“前辈”,究竟走了有多远。 赵祈安和丑奴说的话,也没有说错。 那一刀,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偏居东海而自满,是该走出来看一看,看看大乾九州究竟有多少风采惊世人的天骄之辈。 赵祈安收回了心绪,对丑奴说道:“你和我说说,你妹妹姓甚名谁,到时候我该如何认出她来?” 丑奴连忙说道:“我妹妹很好认的,叫赤翟罗,和我一样黄头发绿眼睛,长得和其他族人不一样,个子小小的,猫儿一样大,皮肤也不是黄灿灿的,挺白皙的。” 说到一半,她又不大自信起来:“但我现在也不能肯定她是不是变得和我一样了,毕竟我妹妹天赋也挺好的,这么多年过去……” 变得和丑奴一样? 赵祈安上下打量了丑奴一眼。 他可没忘记丑奴的命格词条里有一条“祸国之美”的金色词条。 赵祈安之前就猜测丑奴变成现如今这幅模样,大概率和她修行的法门有关。 如今听她这般说,他心中也就确定了下来。 赵祈安见丑奴也不确定自己妹妹现如今长什么模样,于是问道:“有什么比较好认的标记么?例如胎记之类的。” “有有有!” 丑奴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她左屁股蛋上有一个月牙状的胎记,特独特,一看就知道。” 赵祈安:“……你觉得我合适看么?” 丑奴不大确定道:“这应该也许大概可能……确实是不大合适。” “净说废话。” 赵祈安轻叹了一声:“算了,知道名字也就够了,我应该能够认的出来。” 大不了等进了须弥山,见到那群黄金族人,一个个面板看过去,虽是费力了一些,但是靠着名字也足够认出赤翟罗了。赵祈安不再去想这个问题,随后又问道:“若是见到了你妹妹,我该如何让她信任我?你们之间可有信物之类的东西?” 提到这个,丑奴脸上明显的流露出了犹豫之色。 她似乎是很纠结,不时抬眼看看赵祈安,又低着头不知道想啥。 好半晌的功夫,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背过身去,开始解开衣服上襟的扣子。 她这样的动作,让赵祈安有点儿担心她该不会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片刻之后,丑奴转过身来,将手上之物交给赵祈安:“这个,我妹妹一看就知道了。” 她说话低着头,有点儿臊眉耷眼的模样。 可赵祈安低头看去,却发现她递过来的是一个挺普通的东西。 那是一个挂坠,坠子是用不知哪种野兽的獠牙所制成,大概正常人中指那么长,牙身有点泛黄,估摸着是有些年头了。 赵祈安接过挂坠,正在手中把玩查看的时候,只听得丑奴说道:“这是天神达贡的獠牙。” 赵祈安有些意外,将那枚中指长的獠牙凑到眼前仔细看着。 天神达贡,是阿努弋族所信奉的天神,也是黄金血统的源头。 阿努弋族一直将天神达贡的圣体世世代代供奉着,直到十几年前被南佛国的秃驴抢走了。 而那名天神达贡,在赵祈安看来,恐怕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道成一品的异族强者,纵然身死,肉身依旧能够千年万年不腐。 就和他在东海海底发现的那座仙府中看到的“风霄道人”的遗体一样,哪怕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依旧是栩栩如生。 不过风霄这位前辈遗留下来的躯体体没能妥善处置,加之不知道死了多少年,遗蜕之中的灵性早已流逝干净。 而达贡的遗体被阿努弋族世世代代供奉,说不定遗体之中仍旧留存着灵性,成为了遗体中还残留着生前力量的“圣骸”。 不然南佛国那群和尚费那么大劲去抢达贡遗体做什么?难不成真是因为这达贡是佛教的“金身明王”? 赵祈安试着将灵力注入这獠牙之中,想要看看这獠牙里是否还有灵性存在。 可尝试之下,却是徒劳无功。 这獠牙宛若钢板一块,他的灵力竟是无法穿透这獠牙看到其中内部。 其坚硬程度,恐怕胜过世间大多数所谓神兵的宝器。 只可惜这獠牙就那么点大一块,也没办法制成什么武器,这世间恐怕也很难找到能够将这块獠牙锤炼成器的打造师。 丑奴在一旁说道:“达贡的獠牙是阿努弋族世世代代传承的王族之物,现如今这一对牙,一块在我这儿,一块在我妹妹那,爷您只要见到我妹妹,把这东西给她看,她肯定就会相信你了。” 赵祈安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您若是见了她……” 丑奴再次踌躇了起来,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替我和她说,不要想着报仇,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报仇的事……” 她再次变得难以启齿起来,半晌没能说出后半句话来。 赵祈安等了许久,却是没等到下文。 他拍了拍丑奴的肩膀,说道:“话我会带到。” “嗯。” (本章完) 246.第246章 海外极地,灵渊入口 第246章 海外极地,灵渊入口 “赵东家,您这些日子来得可是够勤快的。” 下午的时候,赵祈安去了一趟城西坊市。 在他见到安院长的时候,小老头并没有坐在珍宝阁的顶楼露台喝茶下棋,而是在坊市内一块圃地里,穿着粗布麻衣,抡着锄头松土。 小道童赵凌云也跟着换上了粗布麻衣,戴着顶遮阳的斗笠,蹲在一旁,两只手托着下巴正在看安院长松土。 他一扭头,看到赵祈安过来,立刻站起身来,学着大人的模样,一板一眼得给赵祈安行礼:“义父。” 赵祈安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得不说,将小道童送到安院长身边,是个正确的选择。 至少他不再被前世记忆所困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难以自拔,也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学习其他的东西,现如今都知道见到赵祈安时主动问候了。 安守道一见到赵祈安,顿时有点儿没好气:“这次可不能把这小小子带出去,好不容易回来才安生两天。” 他显然对之前赵祈安把小道童带出去的事情很是不满,嘟囔了几句“心思涣散”“学业不成”之类的话。 赵祈安身后跟着不少商行的管事,扭头便吩咐人在这路旁支了张小桌,随后又让人把备好的凉茶糕点拿来。 安守道从圃里出来,也不和他客气,坐下之后自顾自得饮了杯茶水。 赵祈安面对面坐下,说道:“这次来,是来找安院长您的。” 安守道捧着茶杯,轻笑了一声:“找老朽我?莫非是想找老朽手谈几局?” “是有些问题想问。” “你这人……忒是无趣。”安守道饮过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在桌上,侧过身面对着赵祈安,问道,“赵东家这是又有何事想请教?” 赵祈安正色道:“前些日子,我与国师会面过。” 安守道并不意外,笑道:“那日你说国师与你在天书阁碰过一面,老朽就知晓她迟早找上你,你可有按老朽说的应对?” “她要带我去须弥山。” “当啷……” 赵祈安平静答了一句,倒是让安守道一时不慎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安守道站起身来,两只手搭在桌上,朝着赵祈安探过身来,脸上满是郑重其事的严肃:“她要带你去须弥山?为什么?” 他低头看向桌上翻倒的茶杯中四处蔓延的水渍,面色不改得抬起头,对上安守道严肃的眼神,答道:“她错以为我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灵渊。” 安守道面色严肃得上下扫量了赵祈安一眼,随后摇头道:“你不可能是。” 赵祈安惊讶道:“为何?” “想要穿越灵渊,来到这片天地,非得是灵渊上神不可。而灵渊上神纵然转世重生,身上又怎可能没有天道之轮的气息?老朽在你身上可没有察觉到。” 安守道重新坐了回去,面色依旧恢复如常。他捻着胡子,看向赵祈安,笑了:“你用什么手段蒙骗了水月仙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可不好骗。” 或许……是因为我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 赵祈安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而恐怕国师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之外,除了来自灵渊的人之外,还有其他的异界来客。 他对安守道说道:“安院长知道灵渊?” “老朽跟水月仙也认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晓一二的。”安守道捻着胡子沉吟了一会,说道,“古朝遗书《万物志》中曾提及过天地初开之时,鸿蒙划分二道,清者上,浊者下,自分二界,是为阴阳。” “后有晋朝古人书《阴途行》,书中写了一段游记。著书者自叙自东海行驶,进入外海,探索‘极地’,曾于海上迷失数日,后遭遇旋涡,清醒之时船只竟是出现在高山山脚之处。上山后方知乃仙家之地,所遇仙人皆可阴神离体,云游世间……” “其实这书中记载的地方,便是灵渊。那前朝古人是误打误撞进了灵渊一处修行宗门之内。” 赵祈安疑惑道:“安院长怎知那《阴途行》的作者是进了灵渊?而不是一处海外仙岛?” 安守道呵呵笑道:“因为水月仙,就是陛下强闯海外极地之时,‘捡’回来的。” 赵祈安闻言不由眉头挑动。 海外极地,那是他还不曾探索的海域。 这个世界的海域实在是太过辽阔,赵祈安也不过是占据了东海,东海十二国最遥远的雷霆国也离外海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 船只从扬州海港出发,就算顺风顺水一路没有任何阻碍,想要抵达外海也得大半年的时间。 但赵祈安听说过“海外极地”,传说中那是这个世界的边界,也是天圆地方说最有力的证据。 他原本以为“天圆地方说”是无稽之谈,这个世界应该和他穿越前的世界一样,是一个星球,朝着东海一路进发,最终能够回到原地才是。 可现如今知晓了灵渊的存在,知晓了“海外极地”之外就是灵渊,这让他一时间有些动摇了。 “如此看来,自己是不能用前世的常识来套用在这个世界上了。” 赵祈安苦笑着想道。 安守道说道:“灵渊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老朽也没去过,无从知晓。不过老朽却是清楚,那须弥山大概是水月仙从灵渊中搬出来的。” 赵祈安闻言一惊:“国师还能自如出入灵渊?” 安守道不大肯定道:“说是自如出入……那也未必,不过付出些代价,总归是能回去的。” 赵祈安问道:“那须弥山,又是什么样的地方?难道仅仅只是灵气充沛的修行圣地?” 他一直以来,确实是以为须弥山只是一处灵气充沛的修行圣地。 不只是他,整个京都城的人都这么认为。 可自从国师提及须弥山需要新人补进来,天武皇支撑的很是辛苦之类的话……他就猜到事情或许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安守道捻着胡子,不满得瞪他:“赵东家怎么净挑些老朽都不得而知的事问?须弥山老朽又没去过,怎知其中有何不凡?” 他停顿片刻,说道:“不过这须弥山里头是个什么样子,老朽是不知晓。但是这须弥山落下去的位置……确实是有些耐人寻味。” (本章完) 247.第247章 大乾野史 第247章 大乾野史 “落点?” 赵祈安面露困惑,询问道:“这又有什么说法?” 安守道微微一笑,抬手挽袖,在桌上一指。 那桌上原本被打翻的茶水,此刻似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开始缓缓流动,最终形成了一幅地图。 赵祈安只低头看过一眼,便知晓这是皇宫地图。 “须弥山所在……是在这儿。” 安守道伸手一指,指尖点在了皇宫北侧,随后抬起头看向赵祈安:“赵东家可知这地方原本是什么地方?” 赵祈安沉思片刻,在脑海中找出答案,答道:“祈天殿,皇家祭祀之地?” “只答对了一半。” 安守道看向他,沉声道:“祈天殿之下,藏着大乾朝开国皇帝归元皇的龙棺!” 赵祈安惊讶道:“归元皇龙棺在祈天殿之下?那天武皇为何让国师将须弥山搬到这来?这岂不是大不敬?满朝文武竟也答应?” “天武皇为何将须弥山镇压在归元皇埋骨之地上头,这老朽不得而知。不过归元皇的龙棺藏在这祈天殿之下这件事,整个大乾朝现如今知晓之人,不超过五指之数,朝中文武大多不知情,也就没有什么反对不反对的了。” 安守道解释了一句。 赵祈安微微皱眉:“可天武皇为何要这么做?莫非是归元皇还有复苏之日,他在提防着这一点?” 安守道摇头道:“纵然道成一品,亦是寿元有终日。怎可能死后数千年反倒能够死而复生的?” 赵祈安心中却不认同。 毕竟他手中还有两尊三灯之上灵主的神像,这一位可是确确实实死而不朽,有朝一日是有机会死而复生的。 “不过……”安守道沉吟了片刻,解释道,“史书中有记载,归元皇本打算定都梁州终南之地,后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将国都迁到了如今的豫州京都。” “正史之中对此毫无解释,倒是野史之中有些许记载,归元皇一统江山之时,豫州之地有神光洞穿天地,而归元皇将皇都建在其上,以神光养大乾之龙气,延续大乾国运。” “如今归元皇将龙棺藏于祈天殿,或许……是在镇压着什么东西。” 要不怎么说还是读书好呢。 安院长博览天下经书,许多隐秘之事,他多多少少都能从古籍之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或许单独一本古籍所记载的事情,是偏差极大的。 但是记载这件事的古籍一多,书中内容互相作证之下,还是能够还原出许多有用的消息来的。 这也是赵祈安愿意来找安院长商讨这些事的缘由,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赵祈安问道:“依安院长所见,这一趟须弥山之行,我该不该与国师去?” 安守道瞥了他一眼,说道:“东家心中已有定数,何必多此一问呢?” 他叹道:“去也好,若是去了,也好解老朽心中之惑……” 他抬起头,朝着皇宫方向望去,目光复杂,喃喃道:“当年老朽愿助天武皇平定国之祸乱,欲治水患,欲平边疆战乱,欲杀奸臣贼相,欲使百姓安居乐业,欲让这大乾国富安邦……” “可他最终……却是选了水月仙。” “老朽不解,难道一人成仙,比得过这一国之兴?”“更何况成就真仙,何等的虚无缥缈?他本就站在了此世间的武道尽头,难不成一个水月仙,就能助他踏出那前无古人的一步?” “你去须弥山……也是好事,就替老朽看一看,这当今天子,到底值不值得老朽为之效死!” 赵祈安沉默许久,问道:“若是不值得呢?” 安守道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赵祈安的身上,含笑道:“那老朽就助赵东家逐鹿中原,登临大宝可好?” 赵祈安哂笑了一声道:“安院长何必玩笑。” 安守道抚须大笑:“哈哈哈,戏言耳,戏言耳!” …… 见过了安守道之后,赵祈安对于去须弥山的些许不安,也就挥散了不少。 他坐着马车离开了城西坊市,本想去一趟巡天监。 可马车刚驶出坊市,却发现沿途行人纷纷朝着城东的方向奔走。 一时间,马车被堵住了去路,在拥挤的人潮中,硬是没能走出去。 赵祈安撩开车窗帘子,朝外探头看去,看见一名老翁正挑着扁担兴冲冲朝外走,出声道:“老丈,何事这般热闹?” 那老翁看到马车内赵祈安锦衣华服的模样,也不敢得罪,大声答道:“贵人还不知吧?大皇子凯旋回京了!赫,那阵仗可大,听说有好多新鲜玩意运回来,有房子那么大的白毛大虫,大家伙这是上赶着去看个新奇,若是去得迟了,可凑不到好位置呢。” 大皇子今日回京? 赵祈安有些困惑,不是说征远军的队伍还在路上,最快也得明后日才能到京都城么? 他从袖中拿出粒散碎银子,随意丢给了那老翁,而那老翁接过银子顿时是嬉笑开颜,千恩万谢的就走了。 负责赶马的聂老朝他做了几个手势,询问他要不要跟着去城东看看热闹。 赵祈安摇头拒绝了:“这么多人,也看不到个什么,先去巡天监吧。” …… 京都城城东,平日里只开侧门的城门,如今三扇门都大开着。 沿途看热闹的百姓都在路边站成了两排,队伍蔓延到了城门外头去了。 而负责看守城门的士兵,此刻也都全部出动,维持着街边的秩序。 除了百姓之外,还有几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城门外头。 不少官员也出城迎接,而其中有二人最是令人瞩目。 姬皓宇站在城门外的大道当中,身后左右分别站着姬青空和大伴魏福,再往后是朝中文官的方阵。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辇,薄纱罩着,隐约可见其中人影,隐约可听见咳嗽声。 车辇之后,便是武官队伍。 “三弟。” 姬皓宇对着车辇那边高声道:“你这身子不好,何必出城迎接大哥呢?趁大哥还没到,就得先让人将你抬回去。” 车辇之内,一道平静声音回应: “不劳二哥费心,倒是今日太阳毒辣,二哥可别中暑了。” (本章完) 248.第248章 此人有我阿姊三分之一的美貌 第248章 此人有我阿姊三分之一的美貌 虽然同在京都城,一同住在皇宫之内。 可二皇子与三皇子之间,一年到头其实也见不了几面。 而现在一见面,两人便立刻针锋相对上了,哪怕是口舌之快,也是寸步不让。 姬皓宇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姬云睿那边。 今日太阳毒辣,他又穿了最为隆重的蟒袍,这会是汗如雨下,整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确实如老三说的那样,若是大哥再迟些来,恐怕自己得先中暑了不可。 姬皓宇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向身边人:“大哥何时来?” 福公公只能安抚道:“殿下,快了快了。” 可其实,他哪里知道大皇子什么时候来?他知道的又不会比自家殿下多。 姬青空一脸木讷的跟在他身后,毫无反应。 若是往常,恐怕他早就殷勤得为姬皓宇打伞摇扇了,可现如今却像是失了这份眼力介,整个人都显得暮气沉沉的。 姬皓宇目光在姬青空腰间别着的折扇上停留了片刻,但是最终什么也没说,收回了视线。 也就在这时,突然福公公指着北边的官道,兴奋道:“殿下,来了,来了!” 姬皓宇连忙扭头看去。 只看到北面官道之上,烟尘滚滚,黄沙弥漫。 片刻之后,这城门口的大地都开始震颤,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 而官道北面,原本还看不真切的队伍也渐渐能够看到身形。 为首一匹骏马,身披黑甲,上头坐着一名金甲将军,端得是威武不凡。 姬皓宇向魏福使了个眼色,魏福顿时心领神会,朝着身后高声喊道:“奏乐,奏乐!” 乐师班立刻开始奏乐,锣鼓唢呐齐番上阵,热闹非凡。 正当姬皓宇准备安排的平民百姓为远征凯旋的军队箪食壶浆的戏码准备上演时,突然间城门内冲出一支甲卫骑兵,将官道霸占,朝着北边的队伍而去。 甲卫之中,有人手持令牌喝退道路两侧的平民百姓:“骁武卫奉命迎接王师,闲杂人等退下!” 见此情景,姬皓宇不由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得看向三皇子所在的车辇。 这老三……不讲武德! 但他也是当机立断,对身后百官喝道:“愣着做什么,随我去迎接皇兄!” 说完之后,他昂首阔步,朝着官道北面走去。 那骁武卫的首领正要上前阻拦,却被姬皓宇瞪眼喝道:“我欲迎我皇兄入京,尔等敢阻拦?” “这……卑职不敢。” “滚一边去!” 姬皓宇带着人挤上了官道,再出城半里地迎接。 片刻之后,北面来的队伍赶至面前,那为首的金甲将军缓了马速,就这样不紧不慢得踏马前行。 姬皓宇率队赶来,激动道:“恭贺皇兄凯旋!” 他身后百官齐齐拜下:“恭贺大皇子凯旋!” 直到这时,那金甲将军方才解了面甲,露出真容。 可就在这时,队伍之中有些骚乱,不少人在低声私语。 因为他们发现这一次的队伍,除了大皇子姬武昌之外,就只有寥寥几名亲信跟随,这显然不是远征军入京的所有队伍。 最重要的是……没看到大皇子押运来的生辰纲。姬皓宇探头看了看姬武昌几人的后方,询问道:“皇兄,怎只带了这些人入京?” 姬武昌骑在马背上,拉着缰绳,低头看他:“辎重太多,我便先一步入京,后续队伍大致明日才到。我倒是好奇,我今日入京之事谁也没告诉,你如何知晓的?” “这……” 姬皓宇当即尴尬,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人,含糊道:“皇兄,我们还是入京再说。” 他趁着谁都没注意的时候,朝着姬武昌抬手指了指上头。 姬武昌轻哼了一声,十之八九是自己队伍之中有人给京都城通风报信了。 自己那位父皇,这是信不过我不成。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双腿一夹,驱使着战马朝着京都城的方向缓缓踏足而去。 马儿速度很慢,悠扬向前走去,即便姬皓宇一行人只是步行也能跟得上。 再往前走,便是骁武卫铁骑列队。 “奉三殿下之命,特来迎王师凯旋归京!” 随着为首将领高声喝过,骁武卫众人齐声喝道:“迎王师凯旋归京!” 一时间,倒是声势不凡。 随后甲卫让开道路,让到两旁,让出一条道来。 姬武昌纵马向前,身后那薄纱遮面的异族女子探出头来,看着城门口那番阵仗,啧啧道:“真热闹。” 姬武昌淡淡道:“过些日子,就是我父皇寿辰,到时候我让你看点更热闹的!” 赤翟罗回头朝后面看了看,问道:“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大胖子是谁?” “我二弟,姬皓宇。” “那……那个坐在车里的病痨呢?” “三弟,姬云睿。” 赤翟罗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你们几个兄弟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姬武昌呵笑了一声:“都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能像倒是奇怪了。” “那你爹长什么样?” “……不好形容。” “那肯定是不好看。” 赤翟罗说话无所顾忌,可偏偏姬武昌倒是也不怪罪,反倒是颇有耐心得回应着。 她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拉了拉姬武昌的衣襟:“那个跟在那个大胖子后头,长得很漂亮的男人……嗷我知道了,是你们中原人说的面首吧?我听说你们中原人的贵族就好这口。” 姬武昌顿时皱了眉头。 今日他归京,谁敢带着面首来迎接? 他皱着眉头往身后看去,朝着赤翟罗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黑着脸回过视线:“那是我四弟,姬青空。” “那个也是皇子?”赤翟罗小脸吃惊,“他长得比你们好看多了,都快有……我阿姊三分之一的美貌了。” 老四在这小妮子眼中,也只有她阿姊三分之一的美貌? 姬武昌倒是有些意外,心中对那个叫“赫萝娇”的异族女子更生好奇。 他最奇怪的是,倘若真是这般的美人,他献来京都城之时,怎可能毫无察觉呢? 这赫萝娇……也不知道现如今在哪。 (本章完) 249.第249章 又见魔气? 第249章 又见魔气? “赵寺丞,聂王旗。” 当赵祈安来到巡天监的时候,监内值守的官员立刻上前迎接,客气行礼。 今日守职的乃是巡天监一位郎将,姓柳。 若论官品,这位柳郎将还在赵祈安这六品寺丞之上,可他却是姿态摆得极低,反倒像是下官迎接上官一般。 赵祈安在巡天监中能有这份待遇,除了因为他身边仆从乃是巡天监王旗供奉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国师曾打过招呼。 “以后赵祈安若来见我,不必通报,让他上来便是。” 这可是国师原话,等于说是赵祈安想见国师便能见,这份待遇即便是监里几位将军也做不到,如今坐镇巡天监的祁少将军想见国师,那都得先写申请,再打报告,得到应允之后才能见呢。 国师对赵祈安的态度是个人一眼便看得出来,也正因此,原本对百官都是爱答不理的巡天监,对赵祈安的态度也算得上是热情。 赵祈安向来人行礼:“柳郎将。” 见礼过后,他才抬头问道:“国师可在监中?” 柳郎将摇头道:“赵寺丞来得不巧,这几日国师都在皇宫之中,并未回监内。” 水月仙去了皇宫么? 赵祈安有些遗憾,他今日来本是为赵无玟拜师之事而来。 而皇宫他虽可自如出入,可要带赵无玟入宫,却没那么容易。 最重要的是,赵无玟身份特殊,若是入宫,难保不会有宫中老人认出她来,届时恐怕还要生出事端。 赵祈安只好说道:“有劳柳郎将,若是国师回巡天监,还望派人来我府上知会一声,我好再来拜会。” 他习惯性得伸手入袖,可柳郎将瞧见他的动作,却是笑着伸手制止:“赵寺丞不必如此,只是些许小事,更何况这还在监中呢。” 赵祈安心领神会,点头道:“那改日我请柳郎将喝酒。” “那倒是应该。” 几句寒暄过后,赵祈安准备告辞离开。 见不到国师,今日也算是白跑了一趟。 可正当他要走的时候,一转身便看到一名白衣男子带着几名巡天监的官员匆匆而来。 那白衣男子身上带着伤势,脸色阴沉,看都不看一眼得便从赵祈安身边走了过去,朝着巡天监上层走去。 柳郎将对此并不阻拦,反倒是退到了一旁行礼。 赵祈安也停下了脚步,目送着这名白衣男子上楼。 百里雪白玉川? 他不是随上将军凌放去荆州平定救世教去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赵祈安这些日子一直在关注着荆州之事。 自从赵观象去了荆州之后,接连挖出了几个救世教的据点,抓了不少救世教徒,屡屡建功。 可荆州的救世教徒就仿佛那野草一般,挖不干净,甚至是越挖越多。 哪怕赵观象已经暗中有宫心荧通风报信也不行,救世教狡兔三窟,哪怕是作为红莲圣女的宫心荧也只知道一鳞半爪,无法将整个荆州的救世教都挖干净。 不过让赵祈安注意到白玉川的原因,还是他身上有一股让人熟悉的气息。 那……是在楚轩身上曾经感受到的气息。魔气! 赵祈安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他才为楚轩解决完气海魔气没多久,对这份特殊的气息还很是熟悉,不认为自己看走了眼。 他走到柳郎将身旁,望着楼梯的方向问道:“刚刚那位,是白少将军?” 柳郎将苦笑道:“是。” “他怎么回来了?莫非荆州之乱已平定?” “哪有那么容易。”柳郎将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说了一句,“如今凌将军奉旨平乱已有数月,而陛下寿辰就在四日之后,总得拿出点成果来,为陛下贺寿不是?也正因此才让白少将军回来了一趟。” 七月十七,陛下寿辰。 万寿宴,普天同庆。 如今也只剩下四天时间了。 甭管荆州是不是还是一团乱麻,但至少也该是要有“大捷”喜讯传来。 这是明眼人都该明白的理儿。 赵祈安不再多言,告辞离开。 …… 巡天监三层,值房的门被狠狠推开。 祁连支原本两只脚翘在桌案上,背靠着椅子翻看着一本画本,听到动静瞥眼看向门口,哼了一声道:“几日不见,脾气见涨?” “赵观象是你让他去荆州的?” 白玉川阴沉着脸进来,直接走到祁连支面前,双手压在他桌前,低声喝问着。 祁连支这才坐起身子,随手将手中画本扔到桌子上,抬头看他:“是老子我让他去的,那又如何?” “你知不知道他惹了弥天大祸?” 白玉川咬着牙,表情都为之狰狞了许多:“他贪功冒进,擅入救世教一处秘地,凌将军为了救他,身受重伤!” 祁连支一摆桌子,瞪眼喝骂道:“少来唬我,你当我在京都城里坐着,就什么都不知道?观象手底下两位旅帅早已写信来京阐明一切,若不是你临时撤走人手,他怎会陷入这般险境?凌将军如何会受伤?” “匹夫有勇无谋,既知是险地,当三思而后动。撤回人手,是不想打草惊蛇,说到底还是赵观象贪功冒进!” “放你奶奶臭屁!老子在西南打战的时候,都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有五成把握就该撸袖子干,狗屁的三思后动!” 二人见面就争吵,眼看着就要演变成动手的地步。 可到最后,白玉川脸色一白,捂着胸口满脸痛苦,最终“噗”一口血吐出。 祁连支立刻抬起手:“我可没碰着你啊,你别赖我头上。” 白玉川怒视了他一眼,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祁连支这才察觉到不对,忙去搀扶他,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随后手掌贴在他的后背,渡自身灵气为他疗伤。 片刻之后,祁连支惊讶道:“你气海里是什么东西?怎么将你气海都占据了?” 白玉川好半晌才调匀气息,睁眼吐出一口浊气,沉着脸色道:“赵观象闯入的那处祭坛之中,封印着救世教的一尊邪神,若不是那邪神状态不对劲,毫无理智,且身躯残缺,恐怕我们都不回来!你说赵观象是不是该罚!” (本章完) 250.第250章 丑奴的“仇” 第250章 丑奴的“仇” 白玉川好半晌才调匀气息,睁眼吐出一口浊气,沉着脸色道:“赵观象闯入的那处祭坛之中,封印着救世教的一尊邪神,若不是那邪神状态不对劲,毫无理智,且身躯残缺,恐怕我们都不回来!你说赵观象是不是该罚!” 祁连支忙问道:“结果怎么样了?” 白玉川哼了一声道:“好在凌将军出手护住了大多数人,虽然死了不少人,但大多都只是借调来的府兵。如今救世教那处据点也被端了,那邪神被凌将军封入了镇魔塔之内,让我带回京都城,为陛下贺礼。” 祁连支虚着眼看他:“那你怎么受伤这么严重?” “替凌将军挡了那邪神的一记神通术。”白玉川气息虚弱,但面上却是自傲道,“仓促之际,唯有我的两仪妙法能够救援凌将军。” 他咬牙道:“只是我中了邪神一招,魔气入体,占据了我的气海丹田。” “凌将军让我回京,除了为陛下贺寿,更是想请国师看看可有办法处理我气海之中盘踞的邪神魔气!” 他也顾不得去计较赵观象的事了,一把抓住祁连支的袖子,问道:“国师可在监中?” …… “聂老,你可从白玉川身上,察觉到魔气的气息?” 离开巡天监之后,赵祈安坐在马车内,撩开布帘和聂修远谈及了此事。 聂老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虽是二品神通境的修士,可在某些方面并不比赵祈安要感知敏锐。 赵祈安陷入了沉思。 白玉川是从荆州回来的,而他也被人中了魔气,那么也就是说当年灭了剑谷的那一伙神秘势力,如今活跃在荆州? 那岂不是说,当初灭了剑谷的神秘势力,就是救世教么? 即便不是,那伙神秘势力也该与救世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对于一直寻仇的楚轩来说,恐怕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赵祈安却是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个消息告知给楚师傅。 若是楚轩得知消息,恐怕会放下如今一切所有,奔赴荆州寻觅仇家。 可赵祈安对救世教越是了解,便对这个“毒瘤”越是忌惮。 救世教不是那么简单的,它所供奉的那些邪神并非是凭空捏造,恐怕绝大多数都来自灵渊。 光是一个三灯之上灵主,若祂复生,必定是堪比阳仙的灵渊上神! 而祂仅仅只是“生之母”的属神。 那救世教所供奉的“生之母”,又是何等实力? 现如今楚轩虽已修为恢复至巅峰,可也仅仅只是神通境巅峰,连造化境都没未踏入。 即便他真寻到了自身的“意”,踏入造化之境,恐怕对付救世教依旧是不够看的。 别说让楚轩去荆州寻仇,赵祈安甚至都有点想将赵观象给召回来了。 “事情还不明了,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赵祈安喃喃自语:“还是等见过国师之后再说吧。” 他心中做了决定,不再为这些事所困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 当赵祈安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刚到后院,还没进自己小院呢,就听得一阵大呼小叫。 “不好了,七小姐溺水了!” 赵祈安看着一堆府上仆从、婢女呼啦啦冲去自己小院救援的场面,一时间竟是无言:“……” 自从小七住了进来,这府上可是热闹多了。 赵祈安回到自己院子,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着湿得跟落汤鸡似的赵无玟。 众人见到赵祈安过来,纷纷让开道来:“主子。” 赵祈安走到赵无玟身旁,扶她起来:“这是怎么了?” 赵无玟像是怕受到责罚般,吞吞吐吐得说道:“我看屋中碗筷未收,想帮着洗掉,不小心掉进去了。” 赵祈安皱眉道:“丑奴呢?”“今日城里热闹,阿丑姐姐上街去了。” 这家伙…… 赵祈安扶额轻叹了一声,对赵无玟说道:“往后这些事,交由下人们去做就好。” “我能做的,我在堂里也经常帮着做事。”赵无玟捏了捏小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我也能帮上一点忙的。” 她是生怕自己是个累赘,所以才努力去做这些不该她做的事。 赵祈安没有打击她,只是轻抚她的头,随后对身旁下人说道:“带七小姐下去更衣,莫着凉了。” “是,主子。” 很快几名婢女搀扶着赵无玟下去沐浴更衣去了。 赵祈安让其余下人们散去之后,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就坐在院子门口。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院子大门悄默默开了一条缝,一个魁梧身子探头探脑得钻了进来。 她抬头一看,正好和坐在院中的赵祈安对上了视线。 她默不作声,又悄默默得把脑袋缩了回去。 “进来!” 随着赵祈安喝了一声,丑奴这才认命般得从外头走进来。 赵祈安面无表情的问道::“干什么去了?” 丑奴讪讪陪着笑脸:“没干嘛,是鸾奴和我说今天东城很热闹,我就是去赶着热闹。” 她一说到这个,还有点儿来气:“他们都说有小山一样的大老虎看,还有好多异域宝物展览呢,结果啥也没看到,都是骗人的!” 赵祈安微微皱眉,看着她:“你知道今天入京的是谁么?” 丑奴佯装不知的模样:“谁啊?最近外地来京都城的人那么多,我上哪知道去。” “大皇子,姬武昌!” 随着赵祈安说出了这几个字之后,丑奴瞬间就不吱声了。 赵祈安站起身来,来到丑奴身边。 他在同龄人之中,个头已经算是高的了,可在丑奴那小山般的魁梧身躯旁,显得都有点“娇小”。 赵祈安抬头看着她,问道:“你是想寻仇?” 丑奴悻悻道:“爷,您可高看奴了,我哪有那个本事。” 赵祈安平静道:“你若想寻仇,我不会拦你。” 丑奴当即瞪大了眼,侧头看向他。 赵祈安继续道:“不过姬武昌继承了天武皇的武道资质,天资卓越、实力不俗,你现如今的实力,还不够看。” “其实,我、我就是看着块头大……” 丑奴结结巴巴的,还想着狡辩一句。 可不等她话说完,手里便被赵祈安塞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玉符。 赵祈安负手道:“这份玉符,我为你准备了许久。往后每月,你凭此玉符可去商行支取修行所需的天材地宝,与霓裳、观象他们资源同等。” “要报仇,权势滔天和武道惊人,你总得占一个,好好修行吧。” 丑奴低头呆呆得看着手中玉符,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情绪,鼻子有些发酸。 而赵祈安像是想起什么事,回过身来:“哦对了,今天你活没干完就偷偷溜出去,害得小七落水,这个月月俸没了。” “怎么这样!” 丑奴这回是真哭了。 (本章完) 251.第251章 世间唯一真仙 第251章 世间唯一真仙 皇宫之内,养心殿中。 殿内宫女宦官皆被清退,只余下一口大鼎炉立在大殿中央。 这口鼎炉,曾经“煮过”赵观象。 现如今被国师重新拿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煮的人,换成了白玉川。 白玉川整个人浸在炉子内,唯独脑袋从炉盖的孔洞中露出来,满脸痛苦。 鼎炉的炉盖之上,有着六个拇指粗细的小孔,随着时间推移,小孔里不断散出缕缕黑烟。 水月仙从袖中取出一个透明的瓶子,拔掉瓶塞,朝着那黑烟一伸,那缕缕黑烟便钻入到了瓶内。 黑烟凝成一团,一张人脸浮现在瓶壁上,带着滔天的恨意: “王母,我们才是一边的,你做了叛徒!” 水月仙神色如常,只是伸出手指,在瓶身上敲了敲。 瓶内的黑烟发出阵阵凄惨的嚎叫,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不断回荡着。 水月仙将瓶子收起,看向鼎炉之内的白玉川,淡淡道:“幸好你回来的及时,若是再迟几日,我也没办法。” 白玉川此刻已经不再那么痛苦,只是整个人都显得虚弱无比,不断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珠。 他虚弱道:“多谢国师相助。” 水月仙微微颔首,随后转过身来,朝着大殿之上的屏风后头走去。 待走上台阶,绕过屏风之后,天武皇那肥大的身躯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天武皇素来是不喜旁人见到他的真容的,除了服侍他的宦官之外,也唯有国师能够这般直接得进来见他。 或许,是因为国师双目不能视的缘故。 天武皇敞胸露乳,身上的皮肉都耷拉下来,肥肉堆叠在了地上。 他今日难得得没在进食,面前桌案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而往日服侍他的宦官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五侯千岁一人站在身侧。 他看向水月仙,肥脸上挤出笑来,把五官都快挤没了:“朕吃了这一尊阴神,又能驰骋两个月的时间,哈哈,当记凌放一功。” 五侯千岁迈步走出,来到水月仙身前,朝她躬身行礼,随后伸出手来。 水月仙从袖中取出那瓶子,可是两只手紧紧捏着瓶身,却是没有第一时间交到五侯千岁手上。 五侯千岁对此微微一怔,不由扭过头看向天武皇。 天武皇笑声一止,问着水月仙:“国师这是何意?” “陛下。”水月仙朝前走了两步,仰头面对着天武皇,“这一尊阴神,沾着天道之轮的邪气,你当真要吃?” 天武皇不甚在意得摆了摆手,大殿内一阵风起:“毕竟是从疯神体内掏出来的,有点味道也在所难免,无碍无碍。” 他感慨道:“想想你为了来到朕这大乾九州,费了多少工夫?没想到救世教那伙人,竟然能够想到用疯神来打破两界壁垒,让三尸境、五气境的灵渊修士舍弃肉身,仅留阴神进入疯魔神祇的体内,来到这大乾九州。” “就是不知晓,多少阴神寻到了合适的宿主,夺舍重生成功了。” 水月仙说道:“这些阴神都依旧带着灵渊天道之轮的气息,来到这大乾九州只是祸害。陛下,若是不想大乾九州步了灵渊后尘,该肃清大乾内部了。” 天武皇问道:“如何肃清?” 水月仙心中早有腹稿,几乎没有思索便答道:“您该退位了!”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天武皇沉着脸色没说话,而五侯千岁一脸惊恐得看向水月仙,压低声说道:“国师大人,慎言!” 可水月仙却是自顾自得说了下去:“让新帝登基,内用至儒取代吴庸,外用巡天监收拢兵权,肃清这四海八荒!” 天武皇轻叹道:“你当朕不想么?朕有四子,谁可堪用?” “老大虽是勇武双全,可以他出身,若为人君必不能服众。” “老二看似贤明,实则懦弱无能,守成有余,可现如今是缺守成之君么?” “老三倒是胆大包天,可他命数已定,活不过这几年了。” “至于老四……不提也罢!” “你说,朕该如何选?” 水月仙振声道:“那也得选!你就快死了,你知道么?” 天武皇沉声道:“有凌放献上的这一尊疯神,祂体内还有很多阴神,朕只要吃了,就还能撑很多年。” 水月仙声音再次高了一些:“那些阴神多多少少都染上了天道之轮的邪气,你这些年已经吃了够多的灵渊神祇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疯魔的。” 天武皇顿时不吭声了。 片刻后,他的目光看向水月仙,突然笑了:“那么严肃做什么,你还是笑着时好看。” 水月仙小脸紧绷,不苟言笑。 天武皇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依你依你,至少万寿宴之后再说吧。这或许是朕最后一个寿辰,让朕开心些。” “你不会死。” 水月仙深呼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得说道:“我不会让你死!你会成为这世间唯一的……” “真仙!” …… 时间转瞬即逝,终于是到了万寿宴的前一天。 赵祈安在府上等了几日,都没有等来巡天监那边的消息。 他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国师这几日都没有离开皇宫。 “爷,今日街上可热闹了,您和我们一块儿去逛逛吧。” 丑奴一边说,一边凑近了赵祈安,小声道:“我一个人不敢带七小姐上街。” 赵祈安看向一旁的赵无玟,她身上穿着漂亮的新衣裳,平日里披散着的头发也被丑奴梳了起来,露出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倒也出落得漂亮。 只是她那眼神依旧是丧气满满,这会估摸着有些害羞,不敢离赵祈安太近,只是视线时不时转到他身上,有些期待的样子。 赵祈安其实今日事情还很多。 虽然万寿宴是明天才开始,可今天商坊那边还等着他去验收生辰纲,毕竟那是明日要呈给天武皇的贺礼,出不得半点差错。 另外宗正寺那边他也得出面,明日万寿宴许多祭祀相关的事,并不是礼部负责,而是宗正寺负责的。他作为寺丞这一次的工作是逃不掉的,毕竟这可是事关陛下寿辰,多少只眼睛盯着呢,英国公那边都派府上寻赵祈安好几趟了。 可看着丑奴和赵无玟期待满满的样子,赵祈安想了想还是不忍落了她们的兴致,点头应允了下来:“行,那就逛逛吧。” (本章完) 252.第252章 庆典同游 第252章 庆典同游 吃过早饭,赵祈安吩咐聂老去后院牵马车去了。 聂老听到赵祈安一行人要去街上玩,乐呵呵得把府上最奢华的一辆车辇给开了出来。 那一辆香车,车身上镶嵌着各色宝石,顶上一颗珍珠足有半个人脑袋那么大,车厢上描龙绘凤的,很是漂亮。 这是玉真曾经出行时的坐辇,她是最讲究气派的人,选用的坐辇那是让人远远一眼瞧见就能看出贵气的程度。 赵祈安从来没用过,太过奢华高调的东西他一概都是不喜欢的。 但今日,是得坐这辇车出行才行。 毕竟明儿个就是陛下八十寿辰,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整个京都城都是繁茂景象,街道上全是人挤人,普通马车根本没法行驶,还不如步行。 也就这辆印着赵家和公主府标记的辇车,能够行驶在专供达官显贵使用的车道上,不至于被今天拥挤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赵祈安带她们去的,是城西的赵氏商坊。 内城铺子少,这贩卒走夫也进不来内城,热闹程度是绝对没法和外城相比的。 这几日整个京都城最热闹的无非也就是东西两个坊市,而城西坊市那是自家地盘,逛着也舒心。 “一会去了城西坊市,我可以去码头大仓清点生辰纲,让丑奴带着无玟在商坊中玩就好,有聂老照看应当出不了什么事。” 他心里头想法倒是不错,这出行游玩和办事也是两不耽误。 不过今天街道拥堵,马车还是受到了影响。 等赵祈安一行人到了西城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 “去摘星楼吧。” 赵祈安想了想,还是让聂老驾驶马车去了摘星楼,先解决了午饭的问题。 …… 摘星楼外,河畔两岸杨柳垂落,不少行人正在树下纳凉。 七月中旬的京都城,已经很是炎热了。 赵祈安下了马车,随后赵无玟跟着从马车上下来。 丑奴这一路跟着走过来,吐着舌头用手给自己扇风:“这天气可够热的,早知道带把伞出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碧罗衣,若是在其他女子身上,倒也衬得几分小家碧玉。 可穿在丑奴身上,宽松的裙子成了紧身裙,勒出了她饱满肌肉的轮廓,头上扎起的两个小发包,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跟个哪吒似的。 赵祈安看着她吐舌头喘气,还很没形象的撩起裙摆给自己扇风的动作…… 他实在无法想象丑奴若是有朝一日恢复了容貌,做出这幅动作是个什么样子。 反倒是赵无玟,一直安安静静得跟在赵祈安身边,也不说话。 跟她站一块,哪怕是三伏天,也总能感到一阵阵凉飕飕的冷意。 赵祈安舒心得站在她边上,目光看向了摘星楼那边。 街道上,马车缓行,货郎挑着扁担在沿街叫卖,沿街商铺鳞次栉比,不时有行人驻足观看。 “酸枣糕,新鲜出炉的酸枣糕……” 有货郎叫卖声响起,也吸引了赵无玟的注意力。 赵祈安有些意外:“你想吃这个?” 赵无玟小声道:“阿弟爱吃。”赵祈安怔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 他没想到赵无玟竟是记得这个。 虽然同为养子,但小道童赵凌云被他收下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几乎没怎么和赵无玟接触过,就被赵祈安送到了安院长的身边。 赵祈安本以为这对姐弟应当没什么感情,但没想到赵无玟竟是知道赵凌云喜欢吃酸枣糕的事。 赵无玟说道:“我想买一点,一会给阿弟带去。” 赵祈安从怀中掏出一小袋散碎银子,放在手里垫了垫,估摸着有个五六十两,随后交到了赵无玟手上:“今日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的话再和我要。” “哦。” 赵无玟自幼住在善堂内,一辈子也没怎么过钱,对钱没什么概念,赵祈安给她她也就收了下来。 然后她带着银子就朝卖酸枣糕的小贩那儿走去了。 赵祈安远远看到她摸出一锭银子给小贩,那小贩还胆肥的接了过去,扶了扶额,对一旁丑奴说道:“去跟着无玟,别让她被人骗了。” 丑奴朝那边看了一眼,顿时是勃然大怒,撸着袖子就过去了。 等两人回来,那小摊上的酸枣糕都被包了个圆。 赵无玟抱着一大袋酸枣糕,还有点懵,对赵祈安说:“义父,那小贩都没收我钱。” 丑奴在一旁哼了一声:“他还敢收钱!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赵祈安是哭笑不得,说道:“行了,先进去吃饭。这酸枣糕少吃些,摘星楼的厨子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丑奴看着摘星楼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纠结道:“爷,这酒楼人这么多,能有位置么?要不换一家?” 正常酒楼,正中午生意都一般,到了晚上才是生意最为兴隆的时候。 但摘星楼是例外,平日里客人就多,今日赶上庆典,客人就更多了。 不过赵祈安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不必,进去就是。” 这摘星楼内,不管再繁忙,永远都有一个专门的雅间空着,那是专门留给他的。 毕竟赵祈安才是这摘星楼的东家。 …… 当赵祈安带着人进了摘星楼之后,摘星楼的小厮一开始还未认出来,客气道:“几位爷,今日客满,您几位要不另寻他处?” 还好一旁在账房打算盘的掌柜抬头看了一眼,一见到赵祈安顿时一惊,连忙出来迎接:“东家莫怪,这伙计新来的,不懂规矩。” 那小厮这才知晓来人是谁,连连告罪。 赵祈安摆摆手,对掌柜的说道:“去备一桌酒席,送到天宇阁去。” “是。” 掌柜躬身应下,但是却不着急走,而是凑近了赵祈安身边,压低声道:“东家,二皇子在三楼宴客。” 二皇子在么? 赵祈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掌柜的这才退下,随后小厮殷勤地请几人上楼。 天宇阁在四楼,不过赵祈安路过三楼之时,听到里头觥筹交错、人声交谈,还是驻足停了一会,思索片刻,对丑奴等人说道:“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就来。” (本章完) 253.第253章 国将不国! 第253章 国将不国! 雅间之内,丝竹管乐声响起,几名舞姬在舞池中伸展着婀娜的身姿。 姬武昌坐在上席,曲着一只脚,一手拿着酒樽,另一只手搭在膝上,饶有兴致得看着舞池中舞姬跳舞。 而在他下方两个席位,左手边坐着身材肥大的姬皓宇,另一边则是坐着姬武昌带入京都的异族美姬。 除此之外,便是姬皓宇随行的朝中文官,虽都穿着常服,可不少人都是朝会上站在前列的达官之流。 待一支舞罢,舞姬退下之时,姬武昌将杯中美酒递到嘴边,可杯中玉酿刚打湿嘴唇,便疑惑得低头看了一眼:“传闻这摘星楼中有一绝世佳酿,名为醉仙酿。今日这一尝,似乎有些名不副实了。” “皇兄见谅。” 姬皓宇擦了擦额头的汗,直起身来拱手告罪了一声:“明日便是父皇寿辰,这醉仙酿乃是钦定的贡酒,如今这摘星楼大多存酒都运去了宫里,实在是没有存货了。” “原来如此。” 姬武昌捏着酒杯晃了晃,轻笑了一声:“无妨,明日也就能够喝到了。” 他虽没有怪罪的意思,可明显是对这杯中酒失去了兴致,将酒樽放到了面前桌案上,就不再去碰了。 姬皓宇注意到了这一幕,可也只能苦笑以对。 他今日费尽力气,抢在老三之前,宴请大皇兄,是想从大皇兄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可谁知大皇兄如约赴宴之后,却像是只是来喝酒欣赏歌舞的,其余一个字都不提。 姬皓宇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目光看向席位下列的随行官员。 其中一人顿时心领神会,突然间在席中站起身来,酒杯猛地掷在地上。 “当啷!” 青铜酒器在地上发出一声震响,当即是让乐队止了声音。 一时间,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站起来的那人。 姬皓宇心中有数,迟了几秒,这才装作一副慌张的模样站起身来,喝道:“李尚书醉了,来人扶他下去。” 刚刚摔酒杯之人,乃是如今朝中的户部尚书,李玄章。 此人位列六部尚书,在吴党之中可谓是仅次于吴庸之下,亦是二皇子一派实力最强的官员。 李玄章推开两名要来搀扶他的同僚,激昂道:“殿下,臣没醉!臣只是观这席上珍馐,观那池中美人,心中有愤,不得不发!” 姬皓宇佯怒道:“好你个李玄章,我好酒好菜待你,不失得半点礼数,你还有何愤慨?不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来听听。” 李玄章走出席位,来到当中,朝着上座两位皇子作揖拜下:“如今二位殿下都在,臣有一件事,想问二位殿下!” “说!” “二位殿下可知,如今国库之中,尚有多少银粮?” 李玄章眼眶发红,咬牙道:“为了这一场万寿宴,国库之中仅余银一十二万两,粮一百二十万石!” 听着,似乎还不少。 可这是大乾国库啊! 这点钱,这点粮食,甚至比不上赵氏商行的钱庄粮铺的存银存粮。 在场众人皆是高官,小老百姓不理解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明白,自然也是满座哗然。 李玄章喟然长叹道:“国库空虚至此,臣眼看这席间珍馐美食、美酒佳酿……如何下咽?” 他撩起袍子,噗通跪下:“二位殿下,国将不国啊,求二位殿下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 赵祈安目送着几人上楼之后,随后转过身来,问道:“何事?”在他身后,摘星楼的掌柜急匆匆得赶来,面色焦急得在他面前拜下:“东家,三皇子就在楼下,要硬闯摘星楼,怎么办?” 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了动静。 那平日里病恹恹的三皇子姬云睿,此刻正大步流星上楼,身后跟着几名身材魁梧的武将。 摘星楼中自然是有护卫看守的,可楼中护卫看到那一名名武将身上的武官袍子,一时间也都不敢上前来。 姬云睿一上来,正好就看到与摘星楼掌柜站在一起的赵祈安。 他皱起眉头,喝道:“让开!” 赵祈安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 他见过姬云睿几次,虽然这位三皇子的簇拥多是朝中武官,自身也是西漠周家出身,可姬云睿却是比之大多数文官都要显得儒雅。 儒雅、文静、病弱……这都是京都城中给这位三皇子的标签。 可此时此刻,姬云睿却仿佛被激怒的雄狮一般,浑身上下透着杀伐之气,眼神凌厉无比。 赵祈安眼神中的惊讶转瞬即逝,侧过身来,却是没有去阻拦姬云睿的路。 这一次,轮到姬云睿有些意外了。 他认真得审视了赵祈安一眼,本以为姬皓宇在此地宴请大皇兄,赵祈安这幕后东家也是其中出力之人。 但现在看来却未必如此。 看来二哥与赵祈安之间心生间隙,也不是空穴来风。 姬云睿收回视线,淡淡道:“你我之间,仇怨也没那么大。若是二哥许诺不了你什么,不妨找我合作试试。至少一点,二哥不敢做的事,我敢做!” 赵祈安作揖道:“下官会考虑的。” 姬云睿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人便冲入了三楼回廊之中。 赵祈安直起身来,看着匆匆离去的姬云睿,身旁的掌柜小心翼翼道:“东家,这不合规矩。” “你说得对。” 赵祈安并没有反对掌柜的话,点点头,随后对掌柜吩咐道:“既然不合规矩,那就给客人送几瓶醉仙酿去,聊表歉意。” 掌柜愣了一下,旋即露出苦笑,应声退了下去。 …… 三楼雅间之内,李玄章还在意气激昂,朗声道: “朝堂奢靡成风,此乃上梁不正,当今陛下……” 下一句,该当是痛斥当今陛下的过失,随后提及当立储君之事。 姬皓宇在心中默默想着李玄章接下来会说的话。 这一切都是早有安排,皆有腹稿。 而目的,便是请皇兄表态,支持自己成为储君。 姬皓宇默默整理着衣襟,等待着一会自己的激扬文字。 可正当李玄章意气风发之际,屋门却“啪”得一声被人推开。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你说……当今陛下怎么了?” (本章完) 254.第254章 一出好戏 第254章 一出好戏 “你说……当今陛下怎么了?” 当这个声音在屋内回想起的那一刻。 李玄章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原本“呱呱”乱叫的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慌乱得转身看向门口,却看到三皇子姬云睿正阴沉着脸,带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三殿下?” “他怎么来了?” “外头不是有人守着么?他如何进得来的?” 席间宾客一时间议论纷纷,不少人露出了惊慌之色。 而最为惊慌的,当属李玄章。 姬云睿负着手,毫不在意周围纷至沓来的目光,缓步走到李玄章身前,眼神凌厉得看着他,一字一顿得重复道: “你说,当今陛下怎么了?” “这、这……” 李玄章一时间却是不敢往下说去,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利索话来。 别看他刚刚意气激发的模样,似是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谏官言臣,敢于将血淋淋的现世公之于众的勇士。 可别忘了,这屋中皆是“自己人”。 实际上他这番话,走出这个门口,他自己都不会再承认了。 也正是因为都是自己人,所以他才敢在这屋里直抒胸臆,挥斥方遒。 可谁能想到,这本该是只有自己人的宴会,竟是会有三皇子这样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李玄章敢在三皇子的面前,继续说下去么? 他不敢。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被吴相当做弃子的刑部尚书尤检方。 有了这前车之鉴,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弃子? 李玄章只能侧过头看向上座的二皇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姬皓宇看到姬云睿的那一刻,却是肺都要快气炸了。 多好的一出戏码,怎地就被老三给搅和了? 这老三是闻着腥味就来的苍蝇么? 他“霍”得站起身来,指着姬云睿喝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姬云睿这会倒是平复下了心情,彬彬有礼得朝着姬武昌行礼,说道:“听说二哥将大哥请了去,如今兄弟团聚之景,怎能少得了我?我也多年未见皇兄,自然是想念得紧,因此不请自来,还请两位哥哥恕罪。” 姬皓宇正要发作,却听得姬武昌是哈哈大笑:“说得对,今日我们兄弟几人聚聚。光我和老二也没甚意思,我还想着一会让人把你们都唤来呢。” 他看了看右手边的席位,看到赤翟罗正坐在底下偷偷撩开面纱,正一个劲儿得用筷子飞快地夹着桌子上的佳肴往嘴里塞,于是开口道:“阿罗,你坐我边上来,把位置让出来。” 赤翟罗冷不丁被点到名字,抬起头来,见众人目光都朝她看来,顿时红了脸,两只手藏在面纱底下捂着嘴,小跑着来到姬武昌身边坐下。 姬武昌听着身旁美姬细细的咀嚼声,不由露出笑来,看向姬云睿,挥手示意道:“三弟,坐。” “恭敬不如从命。” 姬云睿也不客气,快步走到之前赤翟罗坐着的位置,撩袍坐下。 而他带来的那一名名武官,径直站在了他身后,一个个瞪着同龄大眼,环顾着这厅内其余人。 姬皓宇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快捏碎了拳,可面上还要装出兄友弟恭的模样来,吩咐道:“来人,让人换一桌吃食上来。” 很快有人去到屋外。 过了片刻,有酒楼小厮一前一后搬来了新的一桌吃食,给姬云睿换下。另有一名小厮,将几坛酒送到了上座,拱手道:“我家东家自知坏了规矩,特意吩咐小人给贵客们送来几坛醉仙酿,贵客们轻慢用。” “醉仙酿?” 姬武昌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忙不迭取过一瓶,一把拔出酒塞子,深深嗅了一下,随后豪迈得端起酒坛痛饮,斯哈过后抬袖擦了擦胡子上残留的酒渍,露出喜色:“好好好,果然是名不虚传。” 姬皓宇这会却是连笑都笑不出来。 他刚刚还和姬武昌说这摘星楼中的醉仙酿都送入了宫中,已经没有存酒了,这转过眼来酒楼东家就送了几坛子来。 这不是纯纯打他的脸么? 虽然皇兄没说什么,可他依旧是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甚至这会都不敢去看姬武昌一眼。 最重要的是……这酒是酒楼东家送来的? 赵祈安今日竟是来了摘星楼? 坏了规矩,能坏什么规矩? 也就是说老三是他放进来的? 姬皓宇不由得咬了咬牙。 说到底,是他不看好赵祈安与东海大公之间的内斗,舍弃了赵祈安。 可赵祈安怎能这样对他? 不管怎么说,他之前也是帮了赵祈安不少的,他就一点旧情不念么? 姬皓宇如今也只能隐忍下来,这笔账只能等到之后再说。 …… 姬武昌坐在最上头,底下众人反应皆是收入眼底。 他不由咧嘴露出一抹笑容来,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会可比刚刚精彩多了。” 刚刚自己二弟连同底下人那一场“戏”,他看在眼里,对于姬皓宇要做什么,也是心知肚明。 也正因此,他觉得无趣。 如今姬云睿加了进来,姬皓宇也只能惺惺作罢,决口不再提之前想提的那些事。 听着两人说话绵里藏针,夹枪带棒的样子,姬武昌觉得有趣多了。 至少在塞外,可是见不到这种场面。 他侧过头,看在还在偷吃的赤翟罗,无奈道:“你人不大,怎么这么能吃?” “我们这一族是这样的,吃饭就是修行呀。” 赤翟罗说得理所当然,然后还张牙舞爪得装出一幅凶狠模样来:“以前我们的先祖还吃人呢,专门吃你们这些中原强者,吃一个修为就突飞猛涨一大截!怕不怕?” 姬武昌哈哈大笑。 他倒不觉得怕,反倒是觉得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只小猫咪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阿努弋一族,确实是靠“吃”来修行。 这倒是让姬武昌想起了自己的父皇,这阿努弋族的修行法门和父皇修行之法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那你多吃一点,有朝一日,或许能找我报仇。” 姬武昌甚至有闲心打趣赤翟罗一句。 可赤翟罗闻言只是撇撇嘴,哼哧了几声,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本章完) 255.第255章 万寿宴前夕 第255章 万寿宴前夕 “东家,这云之间中,坐在上座的不是二殿下,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 当酒楼小厮送完了酒之后,立刻便找到了赵祈安汇报此事。 赵祈安已经在四楼天宇阁吃酒。 一桌酒宴,菜色倒也丰富,丑奴吃得不亦乐乎,聂老则是贪恋这醉仙酿,抱着酒壶不肯撒手,而赵无玟坐在赵祈安身边,夹了一块鱼肉在碗中,为赵祈安挑着鱼刺。 当小厮在他耳边轻语过后,赵祈安只是默默点头,挥挥手示意小厮退下,自己心中对此并不意外。 能够让姬云睿这个病秧子这般火急火燎赶来的,这雅间之内,想必必定不只是姬皓宇一人。 那没见过的生面孔,应当是大皇子姬武昌。 不管是姬皓宇也好,还是姬云睿也罢,对于大皇子姬武昌都是极看重的。 毕竟姬武昌注定了不可能成为储君,这样一位没有威胁的皇兄,却又是手握重兵,可以说谁若是能够得到姬武昌的支持,那么现如今这朝堂上微弱的平衡将会直接被打破。 就赵祈安的了解来看,姬武昌支持姬皓宇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姬皓宇乃是皇后所生,这一层关系不得不考虑。 最重要的一点是,姬武昌和西漠周家的周老太爷闹得并不愉快。 此事……还牵扯到了当年的天子武库案,征远军出征塞外,却被断了粮草,差点没死在塞外。 到最后,是以战养战,屠杀异族,劫掠蛮荒小国,硬生生从西北杀到西南,最终被佛屠林虎接应回了大乾境内。 按理来说,这段时间碧眼狐周天胜该响应圣旨,从西漠来到京都被问责了,可如今西漠那边动也不动,这京都朝堂都传是周天胜惧了大皇子姬武昌,不敢入京。 西漠那边,赵祈安插不进去什么人手,也不知晓消息是否准确。 可周家与大皇子之间的间隙,可以保证是真的。 也正因此,在他看来,大皇子很容易被姬皓宇所鼓动,站在他那一边。 可这……不符合赵祈安的利益。 如今他撬动了二皇子与吴相之间的矛盾,二皇子急需一股势力为他制衡吴相为首的吴党文官。 原本这个位置,该是东海赵家的。 可现如今大皇子入京,极有可能取代东海赵家,成为二皇子的新助力。 赵祈安没有接触到姬武昌,不知道这位大皇子内心真实想法,对于他的立场也多是猜测,也正因此今日三皇子前来搅局,赵祈安才会让三皇子进去。 只有水浑了,方才有浑水摸鱼的可能。 “若是过去,我当在这位大皇子身上下下功夫……” 赵祈安捏着酒杯,目光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丑奴一眼。 而丑奴对此并无察觉,左手拿鸡右手拿着羊腿,乐呵呵得吃得满嘴油水。 他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心中默默想着:“不过现在……一切都等我从须弥山回来再说。” 他有预感,须弥山之行,或许会让他改变之前的一些想法。 …… 摘星楼之行,只是偶遇的一个小插曲。 当赵祈安一行人离开的时候,三楼云之间的宴席还未结束。 他和丑奴也不会想到,阿努弋族另一位王女赤翟罗和他们离得这般近。 下午的时候,赵祈安陪同丑奴和赵无玟去城西坊市的珍宝阁中拜会了安院长。 只不过当安守道看到赵祈安带来的赵无玟时,明显得愣了许久,嘴里喃喃道:“像,太像了……” 赵祈安问道:“明日万寿宴,安院长可会去?” 安守道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赵无玟那边。 而此时此刻,赵无玟正把带来的一大兜子的酸枣糕分享给赵凌云,随后抚着后身的裙摆,蹲在赵凌云的身旁,托着下巴看着他下棋。 “安院长?” 直到赵祈安再问了一声,安守道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赵祈安,自嘲般得笑道:“明日老朽若去赴宴,恐怕许多人该紧张了。还不到时候,老朽就不去惹人嫌了。” 赵祈安轻抚手掌,说道:“我倒觉得安院长明日若是去了,那万寿宴方才热闹。” 安守道抬手一指赵无玟:“你明日若是带她去赴宴,那才叫热闹。” “还不到时候。” “怎样算时候?” “等到……储君之位有了着落,她方才可现于人前。” 安守道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道:“赵东家原来存的是这个心思……不过你现在就带她出来,就不怕被人发觉?虽然如今这京都城能够认得出她的人不多,可至少,当今经历过那些事的老人还有不少人活着,他们认得出。” 赵祈安说道:“我想让无玟拜在国师门下。” 安守道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赵祈安,第一次有些失态。 此时此刻,他内心中只有四个字——胆大包天! 片刻之后,安守道方才平复下心情,问道:“你就不怕水月仙直接将她献给天武皇?” “天武皇不会杀她。”赵祈安态度很是笃定。 安守道面露疑惑:“为何?” “因为天武皇还活着,膝下四位皇子三位公主皆是健在,多一个赵无玟,又怎会有威胁?” “可她在你膝下长大,这就是威胁。旁人不知你东海赵家,天武皇会不知?” “所以我让她拜在国师门下,从此我赵祈安只有八名义子义女,再无第七义女赵无玟!”赵祈安语气坚定,每一个字都似有分量,“而我收复东海之后,将全力支持二皇子登临大宝!” 安守道微微蹙眉:“那老朽该如何做?” 赵祈安只答了四个字:“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便是来年春闱出仕,辅佐储君。 内,当整治朝堂贪官污吏、平定结党营私之党朋,扶持新学门生入朝为官,推行变法。 外,解九州忧患,打压地方世家,军权收回中央,治理天灾人祸,抚恤灾民。 要做到这些,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而这一切,赵祈安都有。 整个赵氏商行的财富,只要安守道取代吴庸坐上宰相之位,便可允取允求。 人才,这些年来,白鹿书院一直在筹备着,天底下那么多赵氏善堂培养的人才,亦可送到安守道麾下,供其驱使。 这就是当年赵祈安能够请安守道出山的条件,二者之间早已牢牢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可赵祈安做了这么多,难道是为新君铺路?为他人做嫁衣? 这些道理,安守道心里一清二楚。 赵东家,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但他不是完人,他没有高尚到那个地步。 毕竟谁家好人会拥兵自重,在东海冷眼旁观,等着天下四分五裂,准备造反呢? 他现如今愿为这天下出一份力,但前提是……新君得是他准备好的那一个。 安守道知晓这些,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他在意的是这大乾九州国泰民安,在意的是这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至于谁当皇帝……姓姬就行,其他的倒也不打紧。 安守道看向赵祈安,端详许久道:“不知是不是老朽错觉,总觉得赵东家见过水月仙之后,焦急了许多。若是以前,你绝不会让你这七女现于人前。” “有一件事,让我有些不好的猜想,由不得我不急。” 赵祈安揉了揉眉心,轻叹了一声。 安守道疑惑道:“何事?” “陛下……或许撑不了太久了。” …… 今日的京都城,热闹得有些过头了。 最为明显的,就是街上多了许多异族人。 大乾乃是天下共主,麾下属国不在少数,如今大乾天子寿宴,各地藩国自然是派遣使臣入京,连带着还有许多塞外的稀奇宝物。 赵祈安不大关注这些异族人,从珍宝阁出来之后,带着二女在坊市内闲逛了一阵之后,便将二女交给了聂老看着,自己则是去了码头那边。 当他来码头的时候,赵霓裳早就带着商行的人在这儿候着了。 等他一到,众人这才忙活开来,开始一一清点东海本家运来的生辰纲,算盘珠子的声音打得是噼啪作响。 其实这些生辰纲早在入库之时便清点过,如今也只是查漏补缺,免得出了纰漏。 “红玉珊瑚十对!” “东海夜明珠一百二十枚!” “灵玉八百块!” 每统计完一项,负责此项的账房便会高声喝一声。 赵祈安身旁的赵霓裳就会在簿子上勾去一项,一一对着。 而赵祈安的作用,似乎看上去仅仅只是站在那儿。 但实际上,他的眼睛一直在众人身上扫过。 每一个人的面板,都清晰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赵祈安主要看的,便是他们的忠心值。 “鎏、鎏金玉器一百二十对!” 也就在这时,赵祈安突然间开口:“停。” 众人皆停下手上的工作,目光齐刷刷朝着赵祈安看来。 而赵祈安抬起手,指向了刚刚清点鎏金玉器的人:“查!” 那名账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周围其他人皆是狐疑看去,随后其余几名账房走了过去,重新清点鎏金玉器。 过了片刻,有人惊讶抬头道:“东家,少了二十对!” 赵祈安还未有所动作,他身后的赵霓裳脸瞬间冷了下来,喝道:“把人带下去!” 她这话一说出口,那名账房当即就软了骨头,噗通一声猛猛磕头:“东家饶命!东家饶命!” 赵祈安只是漠视得看了一眼,任凭几名枭卫将人强行压了下去。 待人被押下去之后,他目光看向其他人,淡淡道:“继续。” 众人不敢再耽搁,赶忙继续手上的工作。 赵祈安瞥了一眼一旁的赵霓裳,说道:“查一查这些日子看守这生辰纲的人,连珍宝阁的账房都能买通……呵,胆子倒是不小。” “是,我回去之后一定查清。” 赵霓裳恭敬应下,随后有些仰慕得看向赵祈安。 义父一眼便能看出人有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她其实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感慨义父的眼力属实非人。 她重新收拾心情之后,询问道:“义父,如今你与二皇子之间都那样了,是不是将那颗悟道茶树作为压轴之礼献上?” 不在万寿宴上献悟道茶树,这是赵祈安之前答应姬皓宇的。 可如今姬皓宇显然不愿意掺和赵家的事,在赵霓裳看来,这是二皇子自己先撕破了脸皮,那哪里还需要照顾他的脸面? 赵祈安却是摇头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更何况我与二皇子之间也算不得什么仇怨,待到将来还有用到他的时候,不可和他闹僵。” “更何况这悟道茶树,我另有用处,不好一物献予二主。” 赵霓裳疑惑道:“那用何物当做压轴之礼?这次本家送来的礼虽重,可真正能入当今陛下法眼的,恐怕一件也没有。” “我另有打算。” 赵祈安侧过身来,对赵霓裳问道:“赵妄那边如何了?” 赵霓裳不明白这会为何提及六弟,但还是如实说道:“六弟没有出过院子,您说不让任何人去打扰,所以善堂里除了每日送饭的人之外,也没人敢去打扰。” 赵祈安环顾了在场众人一圈,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点头道:“这边交给你,我去一趟善堂。” 赵霓裳躬身拜下:“是。” …… 当赵祈安来到善堂之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他没有惊动堂中任何人,直接朝着后院走去,来到了赵妄的小院。 当赵祈安来到屋门前,正要抬手叩门,门便吱呀一声自行开启。 他微微一怔,自己藏气之术极为不凡,即便是天武皇也看不出端倪,没想到赵妄竟是能够察觉到他的到来。 看来灵渊修行之法,有其独特的长处所在。 赵祈安进了屋中,屋内亮着烛火,赵妄正在伏案奋笔疾书。 他注意到了赵祈安,正要停笔起身,被赵祈安制止:“你忙你的。” 赵妄点点头,继续闷头写着。 赵祈安这时目光看向房间,房间里多了一口口箱子,每个箱子里都装满了一本本的书籍。 地上还有几本散乱的书籍,其中有几页散开,上头墨迹都还是新鲜的。 (本章完) 256.第256章 赵祈安的压轴礼 第256章 赵祈安的压轴礼 赵祈安将地上几本书籍拾起,放到书桌上,随意拿起其中一本翻看了起来。 《三十六天神祇观想图》 只是这本书的名字,有些古怪。 赵祈安翻开之后,为首一页乃是一张巨人画像,那巨人双手握着两柄短斧,交错立在胸前,整个人像是婴儿一般的蜷缩起来,眼眸紧闭。 只一眼,他便沉浸在了画像当中,恍若自己成了这画像中的巨人,整个人被一层温暖的“外壳”所包裹着,然而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破壳而出”…… “叮~” 一声轻鸣,让赵祈安的意识恢复过来,整个人怔了许久,仿佛刚刚只是一场幻觉。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赵妄,刚刚正是赵妄拿着笔杆轻轻巧了一下桌案上的一件青铜器皿发出了声响,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赵祈安拿着书询问道:“这是灵渊神祇的名录?” 赵妄摇了摇头:“虽然画得是灵渊神祇,但是此书其实乃是灵渊之中修行法的入门。” “这是修行法?” 赵祈安倍感错愕,不由再次看向手中书页。 赵妄解释道:“灵渊修行法,注重‘神’。” 他一边说,一边拿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以观想之法在脑海中勾勒神祇画像,可与天道之轮上对应的神祇共鸣,从而壮大自身的‘神’,若是有幸能够得到神祇注视,或许还有可能获得天降神通。” “当三魂七魄有了实体,化为神魄,便可牵动天地灵气入体,从而开启修行之路。” 这和中原修行法门先淬骨后搬血磨练自身的修行法门截然不同。 赵祈安觉得颇为神妙。 难怪赵妄提及两个世界修行法门的异同时,会用“上而下”与“下而上”二者作为区别。 灵渊的修行法,若站在大乾九州的角度来看,是先开辟上丹田泥丸宫,温养精神,再反哺到肉身。 泥丸宫的修行,锤炼的是一个人的魂魄,是极其难的事情。 灵渊的修行法,可以说是借助了外力。 而大乾九州的天道之轮是否存在都是两说,更没有可以作为观想对象的神祇存在,自然是走不了这样的捷径。 赵妄遗憾道:“只可惜现如今天道之轮上的皆是‘疯神’,胡乱观想很容易受到影响,丧失自我陷入疯魔。” 他注意到赵祈安皱起了眉头,笑道:“不过这里毕竟是大乾九州,不是灵渊,义父只是看一幅神祇图不至于受到牵累。倒不如说,义父在大乾九州看这《摩罗图》还能够有所共鸣反倒是让我惊讶。或许义父若是生在灵渊之中,天赋比我还要了得。” 赵妄这么一说,赵祈安倒是有些好奇,询问道:“你在灵渊天赋算是如何?” 赵妄说得很委婉:“我师父活了六百多岁,门徒收了三千人,但唯独入门最晚的我乃是他的衣钵传人。” 这般一说,赵祈安心中便大致有数了。 没有想到赵妄在这边的天赋仅仅只是乙下之资,在灵渊那边却是个实打实的天骄之辈。 但是他有一点更感兴趣:“你师父活了六百多岁?”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品阳仙,寿元至多也就是二百多岁,到最后也逃不过血气枯竭的困顿。 赵妄解释道:“肉身活不了那么久,但是到了我这地步,即便没有肉身,仅一具阴神也可活在这世间。不过一般人的阴神离体,也活不了太久,唯有修至上神,能够在天道之轮上得到一个席位,方可以金身供于人世间,便可存续于万民香火之中,香火不绝,阴神不死。” 赵祈安敏锐察觉到不妥,说道:“听上去也是弊端重重?” “那自然,万民香火、众生愿力,无数人的想法冲入脑海中,再强大的阴神也总有彻底迷失自我的一天。” 赵妄喟然长叹:“但现在,连这条路也断了。灵渊上神,谁能逃脱得了天道之轮的侵蚀?有名有姓,皆是疯神!” 赵祈安皱起眉头,问道:“如此说来,岂不是灵渊传承断绝?谁还敢修行?” “所以灵渊的前辈大能们研究出了‘心法’。” 赵妄从书桌上翻了翻,从中抽出一本书籍,递给赵祈安:“这本《无妄生》算是比较普及的心法,义父可以看看,不过也只是看看就好。” 赵祈安接了过来,低头细细翻看。 赵妄也不再动笔写书,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看着赵祈安。 只见赵祈安翻至最后一页之后,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中满是漠然,整个人气场都冷了下来。 但这样的状态仅仅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很快赵祈安的瞳孔中再次恢复了神采,揉着眉心道:“斩断七情八苦……非人之法。” 这所谓心法,完全是斩断一个人该有的情感。 赵妄苦笑道:“心法便是这样的东西,虽是非人,但却能够让我等修行之时,不会立刻陷入疯魔之中。” “可就是这样的东西,却也无法完全杜绝天道之轮的邪气侵蚀,也正因此我才来这个世界想要寻找新的解决之法。” 赵祈安看向赵妄,沉声道:“对于你来说,还有另一条路至少简单许多。” “什么?” “你留在这个世界,不再去管灵渊,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他说完之后,视线便一直停留在赵妄身上,等待着他的答复。 可赵妄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义父,我不瞒你,比起这大乾九州,我对灵渊更有归属感。我或许能够留在这边,但我的亲人、朋友、同门……还有师尊,他们离不开。” 他看向赵祈安,笑得洒脱:“若是最后真没有法子,那就让我一同死在灵渊好了。” 对于赵妄的这个答案,赵祈安想说点什么,可嘴唇嚅嗫片刻,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盘膝坐下,坐到赵妄的身边,说道:“明日这些东西,我会带入宫中,作为赵家压轴之礼,献给天武皇。” 赵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如此一来,义父可就显于人前了。” 赵祈安面色平静,答道: “无妨,我自有主张。” (本章完) 257.第257章 万寿宴的开端 第257章 万寿宴的开端 天武历五九年,七月十三。 癸卯年,壬午日。 天子寿辰,百无禁忌。 赵祈安起了一个大早,天还未亮便已经起身更衣。 丑奴睡眼惺忪得爬起来,伺候着他更衣洗漱。 当他用完了早点,乘坐马车出门之后,街坊之中方才传出鸡鸣声。 街道上,冷冷清清。 昨日热闹的庆典恍若隔世,一路走来都没什么行人,不过巡街的兵差倒是比往日多了数倍不止,披甲挂刀全副武装,倒是显出了几分肃杀之气。 虽然今日才是万寿宴,但在今日内城门关闭,百姓不得随意外出,整个京都城都会陷入警备戒严的状态,以防止突发情况的可能性。 天子寿辰,容不得半点差池。 也正因此,今天的京都城,反倒是冷清了下来。 万寿宴是晚宴,赵祈安起这么早,是有他的本职工作要做。 虽然不怎么上值,但他实际上还是宗正寺的寺丞。 平日里的公职,他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做,反正宗正寺也没人管他,英国公对他素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今日却是不行,今日这场面赵祈安本人必须去露露面才行。 等他来到宗正寺的时候,寺内众人却是比他来得还要早。 英国公正与寺内两位少卿说着话,见到赵祈安进来时,忙朝他招手:“海青你可算是来了。” 赵祈安走上前去,作揖行礼:“国公爷。” 姬礼元露出苦笑,正欲开口,看看身旁两位少卿,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本公与赵寺丞单独说几句。” “是。” 待两名少卿退下之后,姬礼元拉过赵祈安的手,将他带至了值房角落,压低声道:“贤侄孙,你怎地和二殿下又生了间隙?” 赵祈安看了他一眼,他和二皇子如今关系急转直下是是事实,但也没到公之于众的地步,没成想老国公消息竟是这般灵通,连这都知晓了。 他淡然一笑,宽慰道:“只是些许误会,国公爷放心。” “若真如此就好,昨日摘星楼……本公可是在场。”姬礼元满脸无奈,“你怎能让三殿下入内呢?那厅中众人谁不知晓你我关系?昨日本公可是如坐针毡啊。本公待你不薄,你做事之前怎地不为本公考虑?” 赵祈安倒是有些惭愧,他还真不知道昨日摘星楼里,英国公竟然也在。 他拱拱手,道了声歉:“事出有因,国公爷见谅。” 姬礼元抬了抬手,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和赵祈安撇干净关系。 如今他将宝都押在了二皇子身上,往后的富贵自己享用不上,自己的后人总该能荫蔽一二。 如今赵祈安和二殿下生出间隙,谁知道会不会牵累到他? 可姬礼元也没办法和赵祈安撇干净关系,毕竟当初皇田案一事,牵连到了他,若不是赵祈安为他赎买回了田地,平了那账本上的缺,恐怕现在他不是在巡天监大牢里等候发落,就是已经被拔了这一身官皮,回家养老呢。这种情况,他怎么和赵祈安割袍断义?赵祈安手里还捏着他的小把柄呢。 姬礼元摆出长者的姿态,仰了仰下巴道:“若只是误会,当尽早说开为好。本公在二殿下面前也还算是有些薄面,由本公出面为你二人说和如何?” 赵祈安看着老国公这自信的模样,一时间竟是分不清他是故作姿态,还是真觉得他在二皇子面前有这么大的话语权。 他委婉道:“国公爷,今日陛下寿辰为先,有什么事今日过后再议,如何?” 姬礼元闻言,想想也是,点点头道:“说得也是。” 赵祈安问道:“今天下官该做什么?” 姬礼元没好气道:“前几日本公让你来,你不来,错过了祈天殿习仪,如今抓瞎了吧?” 所谓习仪,实际上就是彩排、预演。 今日白天,最重头的戏码便是祭天、祭祖之事,需要天武皇在列祖列宗面前述说功绩,以此证明自己在皇帝这位置上还是做了不少事的。 整个过程的仪式,拿祭器的都得是皇室宗亲,礼部顶多帮着操持幕后,真正派上场去的,都是宗正寺这边来安排。 也正因此这是整个宗正寺这几年来最大的“大活”了,为此宗正寺从前几个月就开始做准备。 姬礼元也算是够照顾赵祈安了,一直到前几日的正式习仪,才让赵祈安过来一趟。 就这儿,赵祈安还压根就没来。 听着老国公有些怨气的碎碎念,赵祈安只能连连躬身:“惭愧,惭愧。” 姬礼元轻叹一声:“罢了罢了,反正这祭典之中你也不能真到台前来,至于其他事都有礼部在管,咱们的人也插不进去手,你在一旁观礼就行。” 虽然赵祈安也算是皇亲国戚,可毕竟只是姻亲,像是今日这场合,让他拿个幡、拿个杖的,也不合适。 赵祈安点头应下。 …… 今日祭祖仪式,本该是在京郊皇陵之中举行。 可因为天武皇身体不便行走,也就折中定在了祈天殿中,毕竟这祈天殿中供奉着历朝皇帝的灵位,在这儿祭祖也不算太逾越祖制。 祈天殿在皇宫南侧,紧挨着皇宫,立在“玄武湖”旁边。 当赵祈安一行宗正寺的官员到场的时候,姬礼元指着不远处的汉白玉高台上的一座神宫模样的建筑说道:“这祈天殿一开始并不是建在此处,而是在皇宫之内。贤侄孙可知此殿为何搬到了这儿?” 又到了英国公每日说教的时间。 赵祈安心中腹诽,不过面上还是装作一脸困惑:“为何?” 姬礼元露出笑来,说道:“因为国师搬来了一座仙山,偏偏便选中了祈天殿的位置,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供奉先祖牌位的地方是说迁就迁,到最后只能将这祈天殿搬到了这皇宫外头来。” 其实这些事,赵祈安在安院长那儿已经听过一遍了。 不过他还是给给英国公捧场了几句。 姬礼元顿时心中满足,一昂下巴,走路都带风了。 推荐本朋友新书 (本章完) 258.第258章 朕乃天子,寿与天齐! 第258章 朕乃天子,寿与天齐! 众人入了祈天殿,但赵祈安却被拦了下来。 “驸马爷,您在此留步。” 拦下他的是礼部官员,面上带着歉意,但身子却挡在赵祈安身前,寸步不让:“不是本官为难,这里头礼部官员都不得入内,只有国公爷几位能进去。” 姬礼元说道:“贤侄孙,你就在这儿待着吧,这边凉快,一会观礼也看得清楚。” “是。” 赵祈安自无不可,点头应下。 他目送着姬礼元带人进去,随后那礼部官员不知从哪给他找来了一把春凳,放在他面前:“驸马爷,您先坐着。不过一会若是仪式开始,您记得得站着,不然被言官看到了,也是麻烦。” “多谢,我站一会也无妨的。” “那驸马爷您随意吧,本官还有事务要忙。” 二人彼此作揖见礼,随后那礼部官员便自顾自得离开了。 赵祈安站在这祈天殿的缘廊上,默默观察着眼前宫殿。 祈天殿与宫中寻常殿宇不同,建得极像一间道观,也分前、后二殿,此刻他所在的地方就是这祈天殿正殿,内里供奉着天子仪仗,后殿则是大乾历朝皇帝灵位所在。 赵祈安负着手,静静得站在殿前,宛若一尊雕塑一般。 他一直站到了天色开始蒙蒙亮,清晨第一缕阳光辉映在侧脸。 “咚~” 祈天殿内,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 赵祈安的目光没有看向身后大殿,而是看向了前方。 不远处,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皇宫方向而来。 为首几名壮硕的宦官抬着一顶辇车,辇车用帘布遮挡,看不清其中内貌。 而在辇车之后,几位皇子列成一排,步行跟随。 皇子之后,便是宫中佳丽,皇后为首,后头紧跟着贞贵妃、周贵妃,其次是其余宫嫔。 宫嫔后头,则是文武百官,左相吴庸穿着毳冕,冕有七旒,衣裳绣有五章纹,佩金饰剑,端是气度不凡。 这番声势,着实称得上是浩大。 赵祈安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注意到几位皇子之中少了一位。 而少的那位,不是旁人,正是他那位大舅兄,姬青空! 姬青空竟是没来? 他注意到贞贵妃明显心不在焉,不时回首看向皇宫方向,眉眼中透着几分焦急。 由此便可知,姬青空没来参加祭祖大典,恐怕连贞贵妃都不知情。 他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目光不由看向了皇宫那边一眼。 也就在这时,一名礼部官员匆匆赶来,说道:“驸马爷,您先随我们下去,一会陛下该从这边过了。” “哦。” 赵祈安这才收回视线,应了一声,跟着那名官员朝着台阶下走去,混在了礼部的队伍之中。 随着天武皇的队伍到了祈天殿前,只见一名宦官快步走出队伍,高声喝道:“奏乐!” 乐师班早已做好了准备,随着一声令下,奏响了祭乐。 在厚重庄严的礼乐声中,祈天殿的殿门缓缓打开。 为首的英国公换下了国公袍,换上了先民时期的祭祀袍,手中端着黄金样式的金钵,上头插着一根绿柳枝,满脸庄重的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皇室宗亲们拿着一样样祭器,缓缓走出,迎接着天武皇的队伍。 供器、祭品,琳琅满目,至少有数百件之多。 然而当天武皇的队伍来到祈天殿前时,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天武皇竟是没有下辇! 赵祈安只听得周围礼部官员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陛下为何不下辇?” “莫非要乘辇入殿,这……今日可是见列祖列宗啊,岂可如此失礼?” “这不是胡闹么?” 不止是礼部官员在议论,就连队伍后方的百官也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唯独站在百官最前列的左相吴庸,依旧是一脸淡然,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除他之外,离辇车最近的四位皇子,也是一脸淡然,看起来早有预料。 正当议论声愈演愈烈之时,五侯千岁走出班列,朗声道:“陛下近来龙体欠安,见不得风,特下旨意,乘辇入殿!” 一时间,争议更大。 有言官上前进言,恳请天武皇下辇入殿。 可辇车中毫无动静,竟是置之不理。 不对! 赵祈安抬起头,看向那辇车,目光似能穿透那厚实的纱幕,看到内里。 辇车之内,空空荡荡,哪里有天武皇的踪影! 陛下……压根就没来! 赵祈安早就料到不对劲之处,因为他没有看到国师随行。 若是天武皇亲临此地,国师没理由不来。 就算其余人离得远,看不出这辇车上有没有人,但是离得最近的四位皇子没理由看不出。 也就是说,实际上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天武皇没来的事。 祭乐声依旧,祭祖大殿势必不可能停在这一步。 到最后,只能是辇车入殿,祭典继续。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养心殿内,一片狼藉。 天武皇坐在这几乎成了废墟的殿宇中,不停得喘着粗气,目光看向周围,眼神中透着迷茫。 他身上的肥肉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皮肤已经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几乎能够看到皮下的血管。 “朕失神了多久?” “三息。” 国师水月仙的声音响起,从半空中飘然而至。 她虽然依旧是那仙气飘飘的样子,可那素来干净的素裙裙摆却是毁了一半,怪异扭曲的手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她侧过头,看向天武皇的方向:“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吃了镇魔塔里那尊疯神?” 声音虽然平静,可周围的空气中却是响起了闷沉宛若雷鸣的动静,电弧不断在这片空间中跳跃。 天武皇咧嘴笑道:“朕已经完全消化了!” “你身上灵渊天道之轮的气息已经很浓重了。” “你看,朕的伤势也愈合了。” 水月仙不肯说话了,以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天武皇自嘲得笑了笑,道:“其实真没所谓,朕压根就撑不到疯魔的时候。” 水月仙语气无比坚定的说道:“你会成真仙的!” “朕也这么觉得。” 天武皇深以为然得点点头:“不过朕能成就真仙,执掌天道之轮,那现在这点影响根本不算什么,分分钟就可以解决了。你看,问题解决了,你根本没有理由生气。” 水月仙再次沉默住了,但这一次像是被天武皇的话噎得还不了嘴。 她缓缓走到天武皇身前,抬起手一拳打在了天武皇肥胖的肚子上。 肚子上的肉层层叠叠得堆到了地上,她这一拳似乎也没什么力道,只是让被打的那块地方弹了一下: “别死在我前头。” 天武皇怔了片刻,旋即露出笑容:“说什么蠢话,朕乃天子,寿与天齐。朕还要做那千秋万代的帝皇,哪可能这般容易死。” (本章完) 259.第259章 真龙现世! 第259章 真龙现世! 祭祖大典足足持续了一日。 陈牲醴,献蔬果,祈天告愿,昭示先祖。 整整一套流程下来,一直从早上到了傍晚。 要知道如今可已是七月中旬,京都城已是炎热,又逢今日日头正好,万里无云,文武百官皆是衣着隆重,实在是酷暑难耐。 赵祈安倒是还好,修为已臻至天人之境,早已不惧寒暑,即便是站了一天也依旧身姿笔挺。 可对于一些上了岁数的官员着实是有些要命,站在班列之中是两股战战,身子直打摆,便是中暑晕厥都有不少。 幸好太医院的医官都随行跟着,也早已备好了药汤,能够及时救治,倒是没闹出人命来。 终于,当天子坐辇出了祈天殿后,上了殿前祭台,今日这场盛典也就进了尾声。 鼓乐声止,英国公跪在祭坛上,将手中祭文烧入金盆之中,随后叩首道: “癸卯年,壬午日。天武皇帝敬告于列祖列宗之灵前。” 随后他退到一旁,观礼的百官也将目光看向了那祭坛上的天子坐辇。 辇车之内,薄纱幕布之后,有沉稳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众人耳畔边。 “朕承天命,践祚以来,兢兢业业……” 祭文内容,述说着天武皇的文治武功。 拆庙灭佛,平定边疆祸乱,重整世家秩序,科举改制…… 当今天子早年登基之时,确实是做过不少实绩的。 只是后来醉心求仙之事,横征暴敛、懒政不理朝事,才在坊间有了昏君之名。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祭坛上的天子坐辇时,赵祈安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不远处的五侯千岁那边。 只见五侯千岁正用手搭在一名小太监的后背,而那小太监喉间鼓动,显然这天子诵读祭文之事,是另有其人代劳的。 可就在这时,五侯千岁的目光突然看向了内城东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赵祈安的目光也看向了同一方向。 “吼!!!” 隐约间,似是一声龙吟的悲鸣声,在他耳畔边炸响。 …… 在玄武湖祭祖大殿开始的同时,内城主道车水马龙。 各国使团的队伍有条不紊得从外城进入到内城,每一支使团都带着数十辆辎车,上头满载着世间难寻的各色宝物,金银之物混在其中,反倒是显得俗气。 那是从大乾九州,乃至周遭各个藩属国进京进献的生辰纲,自清晨京都城门大开,辎车队伍便连绵不绝,直到傍晚都没有走完。 虽然每一辆辎车上都盖着厚实的油布,但今日一天之内被送进皇宫的财富有多少,从中便可窥见一斑。 而在官道这连绵不绝的队伍当中,有一批人押送的辎车却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那是一辆二层楼高的辎车,十几匹高大的骏马拉动车架,却依旧显得无比吃力,而在巨型辎车附近,是一名名铁甲将,虽然每个人的盔甲都擦拭得锃亮,不见丝毫脏污,但一股冲天的肃杀之气在这支强劲之师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竟是让其余运送生辰纲的队伍都不敢靠得太近。 为首一人骑在马上,为己方队伍开道。 厚重的头盔之下,是一张刀疤贯穿了大半个面容的脸,目光冷峻得环视周围,提防着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 他手中持着一杆长旗,旗帜之上是一只狐狸图案,征兆着这支队伍的来历—— 西漠,周家军! 正当这支队伍跨过内城的城门,朝着皇宫进发之时。 突然间,那两层楼高的巨型辎车开始震颤,似有什么猛兽在试图挣脱牢笼,不断得发出撞击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周围的西漠军立刻拉动铁锁,想要将辎车上的铁笼稳固住。 可那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到最终整辆辎车向着一旁倾倒,“当啷”一声巨响,重重得砸在了街道上。 内城主道上的青石板砸得如蛛网般皲裂开来,而盖在辎车上头的油布落在了一旁,露出了里头坚固的铁笼。 当周围的人战战兢兢看向铁笼之时,在看清笼中关着什么东西时,无不露出惊骇之色。 “龙……” 负责维持秩序的京都六卫的守卫之中,有人指着那囚笼,颤巍巍的说出了这个字。 囚笼之内,一条数丈长的生物正蜷缩着身子。 它体态修长而矫健,每一片鳞片都散发着熠熠生辉的金芒,腹生四爪,头生二角,两根长须随风飘逸,脊背之处有鬃毛生长。 蛇身、鹿角、鱼鳞、鹰爪、牛耳。 当真如神话中的真龙一般! 金龙显现于人前,周围顿时一片哗然之声。 “金龙!” “这世上真有龙的存在?” “不可能!” 惊骇之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围聚过来。 而西漠军中那为首将领顿时皱了眉头,翻身下马。 他拿过身边亲卫递来的长枪,朝着囚笼中对那金龙狠狠一扎。 鳞甲破碎,鲜血直飙! “吼!”金龙发出痛苦的吼叫声,身躯不断扭动挣扎。 可那一枪却像是定住了它的七寸一般,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最终,当长枪拔出之后,它气息虚弱了下去,挣扎的力度也小了。 那西漠军将领收回长枪,面容冷峻得看向周围,低声喝道:“愣着做什么,将辎车扶起来!” “是,将军!” 铁甲军领命,快步上前。 随着钩索吊住铁笼,众人齐齐使力,将那翻倒在地的辎车拉了起来。 当油布再一次盖在上头的时候,金龙的目光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它的眼中……满是恐惧! …… 玄武湖,祈天殿外。 祭祖大典尚未结束,不少人已经围聚在外围,看起来都是朝中诸公府上的亲信,竟是不约而同得匆匆赶来。 朝中诸公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幕,只不过碍于祭祖大典尚未结束,并不能将自家亲信唤到身边来。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祭祖终于结束。 禁卫军和巡天监的人马上前护住了天子坐辇以及宫中妃嫔离开了祈天殿,文武百官也匆匆朝着自家辇车赶去和自己的亲信汇合。 祭祖大典的结束,离万寿宴的开启,中间还有挺长的一段时间。 照理,当今陛下结束祭祖之后,便先要在皇宫中接见各个藩属国的使臣,然后便是千叟宴,宴请这一千名年龄百岁以上的高龄老人。 再之后,方才是最为隆重的万寿宴,到了那个时候,才是赵祈安参加的场合。 时间还早,赵祈安本打算回府沐浴更衣,稍作休整,于是和宗正寺同僚招呼一声过后,便先行离开了。 只不过在他找自家马车之时,沿途看到不少大人正在和自家亲信说着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是面色凝重,或喜或忧。 出事了? 赵祈安微微皱起眉头,心中隐约猜测和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一声龙吟有关。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马车,在上马车之时,聂老搀了他一把。 等他进了马车,手中便多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 他拆开竹筒,取出其中密信,展开一看,不由得轻嘶了一声: “真龙?” 三皇子这一次竟是不声不响得闷了个大招,抓了一条真龙作为寿礼,准备今天万寿宴上进献给天武皇? 若那条龙是真的……那今夜不管谁献上了何种宝物,在真龙面前都将黯然失色。 连天子都被称为“真龙天子”,这世上难道还有比“龙”更能担得上祥瑞二字的生灵么? 赵祈安想到了这条真龙的出现所带来的种种后果,撩开了车厢布帘,对聂老说道:“聂老,快些回府。” 聂老不作多言,只是默默点头,随后伸掌朝着拉车的马匹一挥,那匹老马便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风驰电掣了起来。 …… 当赵祈安回府之时,府门前已经围聚了不少人。 有苟向西的人,也有赵霓裳的人。 而他二人原本正在低声私语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焦急,见马车过来,忙是匆忙迎接。 赵祈安下了马车,二人便围了上来。 “东家(义父)……” 二人异口同声的开口,显然都有事想要汇报。 赵祈安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随后指了指赵霓裳:“霓裳,你先说。” 赵霓裳点点头,随后焦急道:“真龙现世,供奉院的供奉们坐不住了,黄龙道长想要入宫,求龙骨。” “去珍宝楼,请安院长回书院一趟,今日谁不能不能擅自离开供奉院。” 赵祈安也不客气,直接搬出了安院长。 他是知道黄龙道人这个人的,疯疯癫癫,寻常人和他讲不通道理。 不过安院长是天底下道理最多的人,想必能够说服黄龙道人。 道理说不服也没关系,毕竟安院长也懂一些拳脚,想必能够让黄龙道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听道理。 赵霓裳立刻领命,坐上一旁的马车匆匆赶去了城西坊市的方向。 待她走后,苟向西才上前行礼:“东家。” 赵祈安瞥了他一眼,问道:“何事让你亲自来了府上?” 今日赵祈安自己有公务在身,走不开,所以便选了苟向西作为替赵家押送生辰纲入京的主事人。 按理来说,这会苟向西应该还在宫里才是。 可他放下生辰纲,匆匆离宫来公主府寻他,想必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苟向西作揖躬身:“东家,二皇子身边大伴寻到了我,让您务必去一趟承平宫,有要事相商。” 赵祈安不由哂笑了一笑。 这是急了啊。 (本章完) 260.第260章 破局之法,真龙非龙! 第260章 破局之法,真龙非龙! 赵祈安知道二皇子想要做什么。 万寿宴上,谁的寿礼最合天武皇的心意,便可得天武皇一个许诺。 虽是酒后戏言,可……君无戏言! 为此,姬皓宇不惜费重金,购来了连国师水月仙都在寻觅的悟道茶。 可当真龙现世,二皇子精心准备的寿礼就宛若笑话一般。 他怎能不急? 如今他和赵祈安已经有了间隙的情况下,还能拉得下脸来找赵祈安,足可见此刻他的心焦如焚。 姬皓宇想要的……是东海赵家的压轴礼! 东海赵家的手笔,自然不可能会小。能够被东海赵家作为压轴礼献给天武皇的,也必定是令人瞩目的重宝。 赵祈安知道姬皓宇内心的小九九,可这一次他准备的压轴礼,只能经他的手献上去。 “东家,见还是不见?” 苟向西等待着赵祈安的决策。 赵祈安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点头道:“见,不过去之前,你派人去一趟商坊,与熊山月说一声,让他将我沉在江里的东西给我捞上来,送来我这儿。” 沉在江里的东西? 那是何物? 苟向西有些疑惑,不过等待片刻不见赵祈安对此有所解释,于是也不再多问,点头应下。 赵祈安站在公主府门口,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便径直回到了府中。 …… 承平宫内。 姬皓宇焦急得在前庭来回踱步,时不时驻足看向门口方向,可始终看不见人影,心中更是烦躁不安。 过了片刻,魏福从宫外匆匆过来,姬皓宇见状连忙出声问道:“海青来了么?” 魏福面露难色,躬身拜下:“殿下,驸马爷还未来。” 姬皓宇拂袖怒道:“昨日摘星楼之事,我不欲与他计较,他反倒是端起架子来?我不曾亏待他半分,这赵海青,纯是白眼狼!” 魏福连连作揖,宽慰道:“殿下,赵驸马或许只是路上耽搁,您再等等。” “再过两个时辰,便是万寿宴开启之时,如何等?怎么等?” 姬皓宇喟然长叹道:“真龙,真龙……这世间怎会真有真龙呢?又怎那么巧,偏偏就被老三寻到了?” 魏福讪讪笑着:“说到底,也只是一只畜生,和大皇子带入京中巨虎也没什么两样,或许陛下不喜欢呢?” 姬皓宇虚眼看他,质问道:“这话你自己信么?再说父皇就算真的不喜,朝官们会喜欢,百姓们会喜欢,就连我都得喜欢,父皇怎会不喜欢?”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龙这种传说之物,在九州百姓的心目中已经被层层美化,化为了图腾一般的存在。 天武时期,九州出龙,这是大祥瑞,就连史书上都会留下浓重的一笔。 天武皇就算觉得宫中多供了这么一个祖宗麻烦,也得挑着大拇哥说一声“此礼甚合朕意”。 “是,奴才愚钝,还得殿下点拨,奴才方才领悟这其中道理。” 魏福轻轻得扇了自己的脸几下,露出憨态谄媚的笑来:“不过殿下是不是可以和吴相商量对策?吴相是极聪明的人,他或许会有办法。” 他其实是在委婉地提点姬皓宇。 可姬皓宇却是没能听出他话中意思,不耐烦道:“外祖能有什么办法?徐州吴家虽是千年的门阀,可底蕴哪比得上东海赵家?这世上若说哪家能够拿得出堪比真龙的重宝,也唯有东海赵家!” 魏福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殿下啊殿下,东海赵家再有底蕴,可这世上哪里还有比真龙祥瑞更动人心的宝物? 除非……东海赵家拿得出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来! 赵家有么? 这世上有么? 想要在寿礼上胜过三皇子根本不现实,所以这事儿求赵家没用,也唯有吴相方才有一丝可能逆转现在的局面。 他心中虽是这样想,但却不敢将心中想法如实告知给姬皓宇。 因为他没有把握吴相就一定能够逆转当前局面。 事成还好说,若是事不成……他是最了解眼前这位二殿下的人,比二殿下的生母吴皇后,以及日日夜夜与二殿下同床共枕的秦皇妃都要了解。 这位二殿下的气量,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大。 姬皓宇踱步好一会,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攥紧:“既然海青不愿亲自来,那我就亲自上门拜访!” 魏福最终还是选择什么话都没说,俯身应下:“是,奴才给殿下准备马车出宫。” …… 皇宫,广宁殿。 天武皇今日在此殿之中宴请各国使团,如今大殿之上云集着各国使团的成员,衣着服饰皆与中原人不同,但每一人都是衣着华贵。 大乾天子寿辰,不少藩属国都是国君亲自入京祝贺,即便是来不了,也大多派出了王子当做使者。大殿之上,隐于纱幔之后的一道人影端起了酒杯,沉稳洪亮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今日乃朕寿辰之年,诸君能来为朕贺寿,朕心甚慰,愿以薄酒为诸君洗去风尘。” 殿下众人不敢忽视,纷纷端起酒杯,用蹩脚的中原话齐声恭敬道: “谢陛下,祝陛下万寿无疆、山河永固!” “哈哈哈哈,好!” 一杯酒过后,天武皇便不再说话了。 索性,大乾一方还有左相吴庸,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鸿胪寺的官员作陪,倒也不至于怠慢使团。 待宴席结束,那隐于幕布之后的身影离场,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还多亏了吴相国帮衬,否则下官怕是应付不来。” 吴庸起身朝着殿外走去,身旁鸿胪寺寺卿跟在他身后,苦笑着朝他拱拱手。 这名老大人其实和吴庸差不多年纪,可面相上可比吴庸苍老得太多,背部高高隆起,像是一个罗锅一样。 他说自己应付不来,不是自谦,是真有点应付不来。 天武皇不喜欢这些藩属国的使臣,觉得净是些占小便宜的异族,收了无用,丢了可惜,所以大乾和这些藩属国不怎么联系,导致就连负责接待藩属使团的鸿胪寺都不了解这些使团背后的国家。 可吴庸分明不负责这些事,却对各国情况了如指掌,不但精通许多门异族语言,就连这些国家的国情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一次,这位罗锅寺卿是对吴相国心服口服了。 别看吴庸被不少人背地里骂得挺惨,被人戏称为“和泥宰相”“斗鸡相国”之类的戏称,可能够坐到左相这位置,更是成为大乾朝前无古人的第一权臣,吴庸是有他的能力在的。 “这些边陲小国单看一家,算不得什么,可加在一起,也是不小的力量。对于稳固边疆是有作用的,不可自持天国上朝的身份,倨傲自满。” 吴庸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劝诫着。 待他走出广宁殿,殿外有人在等候他。 “刘大人,本相先走一步。” “相国自便。” 吴庸朝着殿外那人走去,询问道:“承平宫那边,可有人来寻本相?” 在殿外等候他的人,姓林,名文旭,乃是五品的中书舍人。 不过他还有另一层身份更被人所知晓,那便是天武三六年榜眼,被德灵公主榜下捉夫捉走的驸马。 林文旭投在左相门下,方才翻身重入官场,如今更是吴庸身边亲信一般的存在。 他相貌不俗,年仅五十依旧是风度翩翩,只是面对吴庸之时态度摆得极低,作揖折腰:“二殿下不曾派人来寻老师。” 吴庸脸色顿时一沉:“如今真龙入宫,莫非他就不急?” “这……怕是还是急的。”林文旭面上流露出些许无奈之色,“所以他出宫去了玉真公主府。” 吴庸一听,便明白了姬皓宇这是去寻赵家的帮助了。 他心中不由愠怒:“又是赵家?在他心中,我这外祖,倒不如那些外人?” “老师息怒,想必二殿下也只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不是病急乱投医,他是蠢!蠢到以为赵家拿得出比真龙更珍贵的寿礼么?” 吴庸是真动了怒,甚至当着林文旭的面,痛骂姬皓宇的愚不可及。 他沉声道:“如今破局,也唯有……‘真龙非龙’!” 想寻觅到比真龙更珍贵的宝物献上,在万寿宴上力压三皇子一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现在距离万寿宴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是给上两年,二十年,二百年都未必能寻到。 可……三皇子献上的,当真就是“真龙”么? 哪怕它哪哪都像,但它也未必是龙,毕竟这世上没有人见过真龙。 世人见不着,只能听到些风言风语。 而这些风言风语从何而来? 是那些握着笔杆子的人! 而吴庸,恰好就将这群握着笔杆子的人牢牢攥在了手心里。 这就是他为姬皓宇准备的破局之法——“真龙非龙”! 它可以是蟒,可以是蛟,也可以是某种异兽,但它一定不能是龙。 只要它不是龙,那么它的价值就大打折扣,如此一来三皇子为陛下寻到真龙祥瑞的功劳,也将不值一提。 吴庸已经想好了对策,就等着姬皓宇主动寻来。 可没想到姬皓宇竟是连这一层都想不破,宁愿去找东海赵家的赵祈安,都不愿来找自己。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自己吃一次教训! (本章完) 261.第261章 站在天平另一端的,是黎民百姓! 第261章 站在天平另一端的,是黎民百姓! 公主府内,赵祈安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绛紫色的圆领袍。 似是这样的庆典,他又是驸马,穿着最是讲究,光是丑奴一人帮他更衣都还不够,足足三五个丫鬟伺候着他更衣。 “主子,好了。” 丑奴给他系上了金玉带,又拿来铜镜给他。 赵祈安看着袍服上的团龙纹,又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 正当他端详着镜中自己身上的衣冠时,鸾奴从屋外匆匆入内,在赵祈安面前款款拜下:“主子,有客来访。” “何人?” “是二殿下。” 赵祈安身子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向来报信的鸾奴。 难怪鸾奴亲自过来了一趟,原来是府上来了“贵客”。 他本打算东西取回来之后,再入宫去见一见姬皓宇,没想到这位二皇子竟是这么坐不住,主动来府上寻他。 赵祈安问道:“苟先生从商坊那边回来了么?” 鸾奴低头答道:“还没有。” 赵祈安掐指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也该来了,派人去催一催。” “奴婢这就派人去,但二皇子那边……” “请去待客厅奉茶,我一会再去。” 赵祈安一点不见着急,反倒是回过身面朝着那铜镜,双臂展开,对身后丫鬟说道:“这玉带系得宽了些,重新弄弄。” “是,主子。” …… 待客厅内,姬皓宇茶是喝了一盏又一盏。 他心焦得不断抬头朝外看去,不时朝身边侍女问道:“海青还没来么?” 侍女不紧不慢的给姬皓宇重新斟茶,随后躬身答道:“主子还在更衣,殿下稍候。” 姬皓宇愁容满面,但也只能等着。 待到肚子都快被茶水灌满了,赵祈安这才姗姗来迟。 “殿下久等了,下人们手笨,怎么都弄不好这身衣袍,殿下勿怪。” 赵祈安一来,便给姬皓宇作揖行礼。 姬皓宇这次是有求于人,直接起身将赵祈安扶起:“哪里话,是我不请自来,等也便等了。” 赵祈安见他支吾不肯提正事,自然也揣着明白装糊涂,目光扫了一眼茶桌,说道:“殿下亲临,怎只茶水招待?殿下稍等,前些日子府上买了八珍斋的糕点,下官这就让人去取来。” “海青,你我之情,如手足兄弟,不必绕弯子了,还是开门见山吧。” 姬皓宇拉住了赵祈安的手,面露焦急道:“我这一次需要你帮我。” 终于是到正题了么? 赵祈安佯作糊涂道:“殿下此话怎讲?” 姬皓宇咬了咬牙,道:“老三寻了真龙祥瑞,欲在万寿宴上献予父皇,海青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赵祈安闻言,却是不大热情,淡淡道:“殿下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件事上,下官如何能够帮得上殿下的忙?” “事到如今,我也不与你绕弯子,这一次你若肯帮我,之前事情,我一概不究,你若要与东海大公争权,我定全力助你!” 姬皓宇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声。 赵祈安不置可否,反问道:“殿下想要什么?” 姬皓宇看向赵祈安,终于是说出了他自己此行的目的:“这一次你赵家准备的压轴礼,让给我!”而这个要求,也正在赵祈安的预料之中! 可他却是一声轻叹:“我可以作主答应……” 姬皓宇顿时面露喜色。 但下一刻,赵祈安却是话锋急转:“可殿下难不成是觉得我赵家准备的寿礼,会比得上真龙祥瑞不成?” 姬皓宇脸上神情顿时僵硬住了。 赵祈安沉声道:“殿下不该来我这儿,该去吴相那儿才是。” “东海赵家都拿不出堪比真龙的寿礼,外祖他……” “殿下糊涂,当真龙现世,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为珍贵的寿礼?” 姬皓宇还是不解:“既如此,找外祖又有何用?” 赵祈安见状摇了摇头。 他都已经提醒到了这一步,这二皇子还不明白么? 索性,他直接将话点破:“若那不是真龙呢?” 姬皓宇顿时一怔,旋即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表情渐渐变得呆滞。 赵祈安继续说道:“即便是我,若要伪造一条‘真龙’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殿下难道不知二品造化境的强者,便有了‘造物’之能?” “可、可……”姬皓宇一时间结巴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整话来,“可万一真是真的?” 赵祈安神色平静,淡淡问道:“重要么?” 姬皓宇一时间面露茫然。 是啊,重要么? 这世上谎言能成真,但真相……也能成假。 姬皓宇立刻准备起身回宫:“那我回去,我现在就去找外祖。” “殿下稍安勿躁。” 赵祈安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说道:“你就确定吴相会帮你?” 姬皓宇听得都愣了,旋即高声道:“你这叫什么话?外祖与我,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帮我,难不成帮老三?” 赵祈安摇头道:“殿下,事到如今,你怎还觉得这是你与三皇子之间的一场较量?” “此话怎讲?” “殿下难道毫无察觉,如今偌大的大乾王朝,已到了危难之际?” 赵祈安振声道:“连年天灾,国库早已空虚无比,别看京都依旧繁似锦。可外头九州早已是一片狼藉!” “大多数地方官僚数年领不到俸禄,到头来只能鱼肉百姓。百姓遭受何止天灾?还有横征暴敛的人祸,无数人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殿下,如今大乾内外,何处不是民怨四起?这些年来,光是起义造反之事都已是屡见不鲜。” “如今出了荆州血案,又逢边疆告急……百姓即便不造反,也是惶惶以度日。” “殿下,大乾积弊不是一天就可解决的。可现如今需要的,却是安抚万万千大乾子民的心。 “此时此刻,难道还有比‘国出祥瑞,真龙现世’更振奋人心的么?” 赵祈安停顿住了,目光再一次落在姬皓宇的身上:“殿下,吴相心中那杆秤,一边是您,可另一边已不再是三皇子,而是大乾九州的稳固。” “您觉得,他会怎么选?” 姬皓宇一时语塞,他脑子有些乱。 他很想告诉赵祈安,左相不是那么伟光正的贤臣,哪怕那是他亲外祖,他也不觉得吴庸是有如此胸怀的人。 这样一个人,会为了黎民百姓,放弃扶持自己亲外孙登临大宝的机会? 可下一刻,赵祈安俯身下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吴相这一次有得选么?” 姬皓宇额头冷汗当即便下来了。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外祖再是一手遮天,这大乾王朝,也从来不是他作主的! 这一次……是在父皇的眼皮底下啊! (本章完) 262.第262章 今日,我便与海青结为异姓兄弟 第262章 今日,我便与海青结为异姓兄弟 姬皓宇颓废得坐到了椅子上。 “难不成……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赵祈安宽慰道:“殿下,一次得失,又能证明什么?来日方长。” 可他的话语,却并没有鼓励到姬皓宇。 姬皓宇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面露难色,几次欲言,又几次止住,最终是一声苦笑:“海青,你不懂……这次万寿宴,与之前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这……迟些时候,你就会知晓了。” 姬皓宇心中有所顾忌,只能是说得委婉。 赵祈安却是微微皱了眉头。 难不成万寿宴上,还有发生什么他没有察觉到的变故? 眼前的二皇子显然是知道什么,可他不愿说,赵祈安也不方便刨根问底。 姬皓宇此刻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了不少,眼神都变得空洞无声起来,喃喃道:“事到如今,真就没有办法了么?” “其实……还是有的。” 此言一出,他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光彩,猛地看向赵祈安,急忙道:“还望海青赐教。” 赵祈安摆摆手道:“殿下,方法不是已经告诉给你了么?” 姬皓宇愣了愣神,错愕道:“可你不是说外祖他……” “殿下,吴相是吴相,您是您。”赵祈安平静的目光与姬皓宇对视着,“这句话,不是殿下您告诉我的么?” “你的意思……” “吴相或许能看着您吃亏,但绝不会看着您倒台,一旦事情不可回旋,吴相心中再有不满,也只会义无反顾得站在您这边。只不过需要您自己去衡量,值不值得做。” 姬皓宇明白了赵祈安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做那“真龙非龙”的事,一旦他将事情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外祖心中即便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选择帮他。 姬皓宇心脏“砰砰”直跳,口舌发干,紧张得压低了声:“可我身边,能有能力做这些事的,多是外祖门下之辈,只怕还未实施,就会被外祖亲自压下。” 赵祈安瞥了他一眼:“殿下,若是您来做,只是泼脏水如何算得了‘事情不可回旋’?说到底您身边那些人,大多还是更听吴相的意思。” 姬皓宇闻言,心中有些挫败感。 可他不得不承认,赵祈安说得没错。 这也是他迫切希望得到外力帮助的缘故。 姬皓宇已经彻底没了主意,看向赵祈安拱手道:“海青既然提出此事,心中必有主意,还是直说吧。” “只四个字。” “什么?” “殿前屠龙!” 这四个字,宛若一道雷电闪过姬皓宇的脑海,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瞪大了双眼,不大肯定得指了指自己:“我?我去?” 赵祈安面无表情的扫了他肥胖且虚弱的身子一眼:“殿下玩笑了。” 姬皓宇松了一口气,紧跟着问道:“那谁去?” “我有一物,可帮殿下完成此事。殿下稍候。” 赵祈安将惴惴不安的姬皓宇一人留在了待客厅,起身去到厅外。 待客厅外,鸾奴带着几名婢女在门口等候吩咐。她见赵祈安出来,上前福安:“主子。” 赵祈安点点头,询问道:“苟先生可有把东西送来?” “已经送至府上,奴婢给您取来?” “嗯。” 鸾奴行礼退下,离开了赵祈安的视线。 过了片刻,当她再次回来之时,吃力地提着一桶水过来。 赵祈安也不过问,直接接过了木桶,随后回到了待客厅内。 他一入厅,姬皓宇便起身过来:“海青,你为何拿了个木桶过来?” “殿下,木桶不重要,重要的是桶里的东西。” 当赵祈安将水桶放下,姬皓宇弯着腰凑过来一看,眼神不由得闪过诧异之色。 只见桶中装满了水,而水底静静躺着一朵九色莲。 莲生九瓣,像是骨朵一样含苞待放,每一瓣都有非同寻常的色彩,分外艳丽夺人眼球。 赵祈安在旁说道:“此宝名为九梵清莲,本是我赵家为陛下准备的压轴寿礼。” 姬皓宇仔细端详桶底,不由啧啧称奇:“此宝比得上真龙祥瑞?” 赵祈安摇了摇头:“若是比得上,下官之前何必和殿下说这么多?” “那它有何神异,能成为你赵家压轴之礼。” “能延寿。” 仅仅这三个字,足以解释一切。 姬皓宇面色凝重,询问道:“能延寿多久?” 赵祈安答道:“若是普通人吃,能延寿甲子寿元。若是武者服用,可解气血枯竭之弊,使肉身重焕生机……不过若是对陛下来说的话,能延寿多久,甚至是否还能起作用,下官也不清楚。” 姬皓宇虽然不修武道,可对武道之事也并非全然不知,至少这九梵清莲的珍贵程度,他大致能够猜得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天材地宝啊! “此宝遇火则枯,遇木则消,遇土则遁。唯有置于水中,既不会枯萎,也不会生长,千年亦不朽。” 赵祈安介绍着这九梵清莲的特效,停顿片刻后,说道:“但若将它从水中拿出,它便会盛开,之后可持续一个月时间直至完全成熟。盛开之时,这九梵清莲会对野兽有致命的吸引力,虽然不知道对真龙会不会起效,但至少对蛟蟒之类都是起效的。”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木桶,看向姬皓宇问道:“殿下可愿将此宝带去试试?” “你……愿意将这样的至宝交给我?” 姬皓宇难以置信,轻嘶了一口气。 赵祈安正色道:“殿下若有这份胆气,臣又何惜这身外之物?” 姬皓宇只觉得赵祈安字字都说进了他心坎上,字字忠心、句句诚恳。 一时间,他心中竟是生出了愧疚之情。 海青之情谊,情深意切。 可自己竟是因为不看好他与东海大公之间的斗争便舍弃了他…… 真真该死! 他心中感动,侧身低头,抬袖轻拭眼角,随后回过身来,认认真真得说道:“海青,你放心,这份情我领了,将来……总之,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与你同舟共济!你我二人,便是异姓的亲兄弟!” (本章完) 263.第263章 全是忽悠! 第263章 全是忽悠! 赵祈安亲自将姬皓宇送出了门,临行前还特意叮嘱:“殿下需要知晓,这番举动,旁人看不出端倪,国师必定看得出,陛下事后也势必会知晓。” 姬皓宇轻叹道:“我心中自然知晓,今夜过后,要看的是父皇心中那杆秤。” “一边是认下‘真龙非龙’之事,我殿前救驾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而另一边……则是责罚我,甚至罢去我皇子身份。可一旦这样做了,母后不会坐视不管,外祖不会坐视不管,朝官亦不会坐视不管。” “而那条该死的龙,那时已经死了,祥瑞死于王前,此事传出,九州百姓只会更加的惴惴不安……”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只要那真龙已死,父皇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这些事,不是赵祈安告诉他的。 而是他自己想通了这些。 也正因此,他此刻心中已是下定了决心。 赵祈安看了一眼公主府大门之外,对身旁姬皓宇说道:“迈出了此门,殿下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姬皓宇向赵祈安拱手,随后提起木桶,吃力得朝着外头走去。 公主府外,早有马车等候。 赵祈安作揖还礼,直到眼角余光瞥见了姬皓宇在福公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他这才直起身来。 他目送着马车离去,直到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他这才回过了头。 身后,是苟向西在朝他走来。 “东家。” 苟向西作揖拜下,恭敬道:“善堂那边将您要的东西押送来了。” 养生堂那边送来的,是这一次万寿宴,赵祈安真正准备献给天武皇的压轴寿礼——灵渊的功法、地图、势力分布等等一切信息。 赵祈安无所谓头筹不头筹的,送上这份礼,是要看看天武皇收到这份礼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这是一次试探,届时可以从天武皇的反应中,揣摩出一些东西来。 苟向西目光也看了一眼门外远去的马车,说道:“刚刚小的自作主张,去鸾奴那儿听了些话来。东家对二殿下的一席话,可谓是真知灼见,也幸亏他第一个来寻的是您,若是去寻吴相,恐怕是要做无用功了。” 赵祈安摇了摇头:“其实他若去见吴相,吴相会帮他的,不必像是如今这般需得铤而走险。” 苟向西顿时一愣:“东家此言意思,吴相会顶着陛下的压力,力挺二皇子?” 赵祈安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大乾朝这些年来,出了多少次祥瑞了?狼来了的故事没听过么?” 苟向西皱着眉低头琢磨起来。 “狼来了”是个什么故事? 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么? 他虽然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可他琢磨出味来了。 如今二皇子已被东家鼓动,今晚万寿宴上势必是会闹出些事来,等到大势已定,左相被大势所裹挟,只能帮着收拾二皇子惹出的乱摊子,心中势必对二皇子羞恼。 可左相再去解释,二皇子也只会当大势已定之后的惺惺作态,哪怕面上不说,心中也必有间隙。 这二皇子,被东家摆了一道,说不得还得对东家感激涕零。 那一句“左相是左相,殿下是殿下”,今夜过后,恐怕会在二皇子心中生根发芽。 届时,东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二皇子不再完全依赖左相,那么他身边,也就有了东家插手的余地。 当然,三皇子势必是今晚最大的输家。苟向西心中对赵祈安更是佩服,一出口便是马屁不断:“东家当真是深谋远虑,吾辈所不能及也……” 赵祈安挥挥手:“行了,就此打住。” 苟向西也陪着笑脸,俯身应道:“是。” 他朝府门内走去,对苟向西说道:“今晚你替我驾马,随我入宫!” 苟向西陪同身边,有些意外:“那聂供奉那边?” “他如今在巡天监都挂了名,宫中怎么可能允许一名二品造化境的强者今晚进皇宫的?” “原来如此,小的为东家驱马,实乃小的荣幸。” …… 今晚万寿宴,定在了仁德宫麒麟殿。 一入宫中,礼乐声便从远处宫殿遥遥而至,沿途宫灯披上了红罩,尽显喜气。 宾客络驿不绝,每一人都是穿金戴银,雍容华贵。 赵祈安在宫门处,受了三道检查,搜身上有没有兵器之类的东西。 他这一次,并不是自己一人赴宴,除了苟向西之外,还有两名府上好手。 而除他之外,包括苟向西,都是提着一个个书箱,细细一数竟是十好几个大箱。 “赵驸马,今日入宫随从,只能带两人,您这……不合规矩。” 门口三道卡,一道是禁卫军,一道是巡天监,而另一道则是东厂的宦官。 说话之人,乃是巡天监的官员,对赵祈安倒是好声好气。 赵祈安正要说话,恰好巡天监的白玉川行至此处。 “少将军。” 众人行礼问候,赵祈安也作揖行礼。 出乎意料的是,白玉川倒是没为难赵祈安,看了一眼赵祈安带来的三人之后,挥了挥手:“放行。” 他一开口,其余人也就没了意见,草草检查了赵祈安带来的东西没什么异样之后,便将他放行入宫。 赵祈安向白玉川道谢:“多谢白少将军解围。” 白玉川只是微微颔首,看了看周围,嘴唇没有动,但却有声音传入赵祈安耳中: “宴席过后,留在原处,国师有请。” 赵祈安面上显过些许惊讶,可白玉川却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自顾自得离开了。 看来这位白少将军会经过此地,不是巧合,而是在等着他呀。 赵祈安收拾好心情,看向身后三人说道:“走吧。” 三人不敢怠慢,扛着那一口口箱子,在赵祈安身后亦步亦趋得跟着。 …… 麒麟殿内,正当中铺着大红地毯,一张张食案摆在两侧,一直铺到了大殿正当中的贴金镂雕台座,台座有七步台阶,上方摆放着一张御榻。 虽然离宴席正式开始还有一会,可当赵祈安入殿的时候,殿内的位置大多都已经坐满了。 高官、名士、天潢贵胄,皆是跪坐在食案之后,或是与身旁好友低声密语,或是眼观鼻鼻观心静待宴会开始。 (本章完) 264.第264章 新的大乾镇国! 第264章 新的大乾镇国! 赵祈安一入殿中,便有宦官前来接引。 “驸马爷,随咱家来吧。” 他跟随领路太监入内,很快便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赵祈安的位置,是距离皇帝宝座最前列的几个席位之一。 以他六品官身来说,本来都没有资格来参加万寿宴,即便是能够参加,也只能忝列末席。 之所以能够坐在这儿,还是因为他驸马爷的身份。 自然,坐在他附近的,不是皇子,便是公主,再不济也是英国公之流的皇室宗亲。 赵祈安刚一落座,身旁便听得一个爽朗的女声笑盈盈响在耳畔:“多日不见,妹婿越发俊朗,只是怎么不见玉真呢?” 他侧身看去,只见左手边坐着的是一名明眸皓齿的女子,相貌不算出众,眉毛很是浓黑,眉心间还有一颗黑痣,加上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相貌便显出了几分中性,面生男相。 此女乃是赵祈安的二姨姐,天武皇的二公主,德灵公主。 德灵公主虽是穿得华贵,可那些金簪银饰在她身上怎么看都有些别扭,她相貌并不丑,只是看上去便觉得此人豪迈,不拘小节。 事实也是如此,德灵公主也是三位公主之中,性情颇为强势,也极有自己的主张。 而她最出名的事,莫过于当年榜下捉夫,捉走了当年的榜眼林文旭,自己拜了天地,生米煮成了熟饭。 不过除此之外,赵祈安还知晓这位公主一些世人所不知的。 例如……这位德灵公主,武道修为可是不低,七年前便已踏入了元胎之境,成就天人。 赵祈安和其他两位公主的交集并不多,一方面是大乾朝公主的影响力实在是微小,而另一方面则是玉真的关系。 玉真性情乖戾,与她另两位姐姐关系都不好,一直都没有走动的习惯。 不过现在遇见德灵公主,场面话总还是要说的。 赵祈安作揖道:“见过公主殿下,不过玉真公主近些日子生了病,今日晚宴应该不会来了。” 德灵公主闻言很是意外,瞪着眼睛愣了一会,口无遮拦道:“父皇八十大寿都不来?她不会是要病死了吧?” “呃……” “嗨,我这张嘴。我没别的意思,妹婿莫往心里去。” 德灵公主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不出口不合适,捂了捂嘴。 也就在这时,林文旭走了过去,坐到德灵公主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德灵公主的注意力很快从赵祈安身上,转移到了自己丈夫身上,夫妻二人低声交谈了起来。 赵祈安被冷落到了一旁,不过也不见怪,端起桌上的酒杯,目光朝着殿内众人环视。 四位皇子之中,二皇子还未来,不过二皇妃倒是来了,这位皇妃毕竟没落门阀出身,面对今日这样的场合显得很是局促不安,视线不时朝着殿外看去,表情有些失落。 而除了二皇子之外,其余皇子都到了。 三皇子披着厚实的裘衣,手拄着脑袋,靠在食案上,似在假寐。 而他身边,一名雍容华贵的女人端端正正的跪坐着。 夫妻二人坐得离得很远,一副不大熟的模样。四皇子也已经到场,不过他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在不远处搀着贞贵妃,母子二人不知在说什么。 赵祈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大皇子的身上。 姬武昌坐在最靠近皇帝宝座的位置,别人都是端端正正得跪坐着,唯独他盘腿坐着,桌上酒壶早已打开,捏着玉盏喝着酒。 他或许是察觉到了赵祈安的目光,突然抬头朝着赵祈安这边看来。 二人目光交汇之际,似是都在观察着对方。 但下一刻,姬武昌举起手中玉盏,微微笑着朝赵祈安举手示意了一下。 赵祈安朝他遥遥作揖,算是打过了招呼。 正当此时,殿前突然一阵喧哗声响,不少人起身相迎。 赵祈安寻声看去,只见来人乃是国师水月仙。 他有些意外,本以为国师会与天武皇一同前来,没想到却是先来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水月仙并非一个人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名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身材消瘦,面容枯槁,下巴挂满了胡茬,像是十几天没睡过觉一样,透着慵懒的倦意。 他身上披着一件暗红色的道袍,里头连内衬也没穿,半露着胸膛,脚底下还踩着一双磨损严重的草鞋。 这般不修边幅的打扮,若是常人恐怕连皇宫大门都进不来,可他不但进来了,还是跟在国师身旁,而且那慵懒的态度,似乎与国师之间都是一种平等的关系。 而最令赵祈安瞩目的,是这中年男人腰间佩着一柄剑。 虽说是剑,可更像是一根铁条,剑柄都被磨没了,没有剑鞘,只用白布条一圈圈缠绕着剑身,仿佛一根烧火棍一样。 “此人是谁?他为何能佩剑入殿?” 赵祈安不由低声喃喃,很是困惑。 一旁的德灵公主听到他的喃喃声,瞥了一眼那正朝这边走来的国师和那中年男子,解释了一句:“那是东华剑仙,早年便立过誓言,剑在人在、剑毁人亡,所以素来是剑不离身的。他能够佩剑入殿,是父皇亲自点过头的。” 天下第一剑——东华剑仙? 赵祈安眼神中流露出些许错愕,万万没想到天武皇的寿辰,他竟是来了。 这剑道强者之中,天下第二是谁,还有待争议。但天下第一……却是无人能够与东华剑仙相争。 哪怕是肩负着剑谷营生,亟需“名望”的楚轩,也只想过和聂修远争一争“天下第二剑”,没有想过去和东华剑仙比试比试。 虽然三人都是同辈天骄,但其中差距……还是很大的。 赵祈安仔细端量着水月仙身边的东华剑仙,他对于这位“天下第一剑”所知晓的消息非常少。 江湖中,几乎没有多少有关于东华剑仙的传闻。 只知道他一直隐居于冀州极北之地,太初山中苦修剑道,多年来不曾踏入过大乾腹地。 “这一次东华剑仙入京,恐怕是要赐封镇国之名了,我大乾朝又要多一位国柱了。” 一旁的德灵公主,目光一直看着东华剑仙,眼神中不无艳羡。 (本章完) 265.第265章 赵祈安与东华剑仙 第265章 赵祈安与东华剑仙 赐封“镇国”之名? 也就是说东华也已经道成一品,成就阳仙了么? 赵祈安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心中有些感慨。 当年的天下三剑,其中之二都投在了他的麾下,虽是同辈的天骄,但还真是命途不同。 楚师傅满门被灭,身受魔气所侵,修行足足被耽搁了十几年,直到现如今才恢复三品巅峰,但离什么时候领悟自身真意,踏入二品造化还是个未知数。 而聂老虽然际遇比楚师傅稍好一些,可也是被人削去了三根手指,如今又聋又哑,虽已是造化境的大能,手中掌有一份“阳仙传承”,可他不愿走前人之道,想要自己摸索,但这岂会是容易的事? 这些年来赵祈安看他修为一直止步不前,就知晓聂老恐怕是遭遇瓶颈。 但他对此却也是无能为力,这一关也只能聂修远自己去度。 若是东华剑仙已经道成一品,那在修行上,可是将两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听闻东华剑仙这一次在京中有意收徒,继承衣钵。所以这些人才这般热情。” 德灵公主指着围在国师和东华剑仙身边的那些达官显贵,随后看向自己的驸马林文旭:“你说咱们家几个小子是不是有机会?要不明日请东华剑仙去府上做客?” 林文旭也是无奈:“再议再议。” 德灵公主感觉受到了敷衍,哼了一声,随后看向赵祈安,说道:“妹婿莫要笑话我痴心妄想,也就是你和玉真妹妹还没个孩子,不然说不得你这会也着急呢。也就某些当爹的不急着给孩子找个前程。” 她这是借着和赵祈安说话,对自己丈夫指桑骂槐。 赵祈安只能附和着:“为人父母,都是这样的。” “不过你也年近三十,怎也不急着要个孩子?夫妇二人这般相貌,生出来孩子定是可爱。” 眼看着德灵公主在孩子的问题上越扯越远,赵祈安心中也是无奈。 这位二姨姐,是真的能生,一共生了九个孩子,六子三女,难怪林驸马身材如此消瘦,估计是都被挤干了。 赵祈安朝林驸马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林驸马也只能是苦笑着。 就在德灵公主呶呶不休的时候,突然间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人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是东华剑仙! 她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想要相迎。 可东华剑仙只是瞥了她一眼,随后来在了赵祈安的食案前。 “赵祈安?” 他竟是认得自己? 赵祈安很是意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莫非……是他从国师口中知晓了聂老投在自己麾下效力,所以才过来见见自己? 可赵祈安没听聂老说过,他与东华剑仙有什么私交呀。 赵祈安脑海中念头一瞬而逝,随后站起身来:“晚辈赵祈安,见过东华前辈。” 他是以晚辈自称,而不是官职也不是爵位,就是试探东华剑仙是不是因为聂老而来。 可东华只字不提聂老的事情,只是目光上下打量着赵祈安,像是在看一件多么稀奇的东西一样。 到最后,他只是点点头,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不错。” 说完之后,东华剑仙就不再和赵祈安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这番举动,倒是让赵祈安摸不着头脑。 他一头雾水得坐了回去,一旁的德灵公主已经把蒲团拉到他的食案旁,眼神亮起,兴致勃勃得问道:“妹婿,你认得东华剑仙?” 赵祈安如实答道:“今日是初次见面。”德灵公主却是满脸不信:“初次见面,这殿里这么多人,几位皇子都坐在那儿,他谁也不见搭话,唯独特意来你面前说两句?” 赵祈安不大肯定道:“或许……是我家中长辈与这位剑仙前辈有故旧。” “那感情好哇!你帮姨姐个忙,能不能让东华剑仙明天来我府上坐坐?” …… 在赵祈安被德灵公主纠缠着之时,殿侧一方珠帘之后突然响起了乐声。 数名宫人抬着屏风,有条不紊得从侧殿入内,沿路铺设屏风,又将那大殿当中的台座用薄纱罩起,将那台座遮挡得严严实实。 随后,有太监尖锐的声音传入殿中: “陛下驾到。” 紧随着的,是让整个宫殿都为之震颤的脚步声。 “咚咚咚……” 那半透的屏风上头,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影子,不似人形,庞大得仿佛是什么大荒凶兽一般。 每走一步,都是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那是天底下最为尊贵、最有权势之人! 殿前的群臣纷纷起身出列,赵祈安也在其中,来到中间过道,俯身下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幕帘之后,天武皇吃力得坐上了高台上的御榻。 周围十几名宫人或是帮忙抬腿,或是提着那白的肥肉,好不容易才将天武皇小山般的身躯塞入了那张御榻上。 而在御榻边上,有一把凤椅。 那原本是吴皇后的位置,可如今坐在这椅子上的却并非母仪天下的国母,而是国师水月仙。 可在场众人,却无一人觉得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仿佛这位置本就该是国师坐着一般。 出乎预料的是,除了国师与宦官之外,东华剑仙同样也站在天武皇身后,宛若侍卫一般。 天武皇坐稳了之后,透过台前薄纱,看向大殿下方。 这层纱虽是让殿前众人看不清天子真颜,可天武皇眸中有神光流转,能够将殿前场景看得是一清二楚。 他温和道:“众卿平身。” 此话过后,殿前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食案后。 万寿宴正式开启,礼部尚书又走出班列,开始歌颂天武皇的丰功伟绩。 天武皇自己本人却是听得兴致乏乏,轻咳了一声。 一旁的五侯千岁顿时会意,吩咐宫人去将食案抬来。 其他人的食案,只是一人小桌。 而宫人为天武皇抬来的食案,却是能够容纳十几人的长桌,上头食物也是琳琅满目。 天武皇正要进食,突然想起一件事,侧过头询问着东华剑仙:“东华,你是不是去见了赵祈安?” (本章完) 266.第266章 殿前献礼 第266章 殿前献礼 “东华,你特意去见了赵祈安?” 面对天武皇的询问,中年剑客并没有隐瞒,淡淡得答道:“王母要带他去须弥山,我总得看一眼。” 天武皇呵呵笑道:“那依你之见,朕这爱婿如何?” 东华即便是面对天武皇,也依旧是毫无敬畏,思索片刻说道:“他身体里藏了好多东西,我看不出深浅。” 藏了许多东西? 天武皇看向国师,但是国师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什么话也没说。 他收回目光,说道:“朕怎么看不出他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陛下,术业有专攻。” 东华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随后语气笃定道:“赵祈安身上,必定有我所熟悉的东西存在。” “什么东西?” “看不出,等去了须弥山,带给王公看看就知晓了。” 天武皇笑道:“这般说来,朕这爱婿还真是藏了不少隐秘呀。不过无妨,没点本事,还进不了朕的须弥山呢。” 东华面无表情道:“陛下还是先不要考虑接引赵祈安入须弥山的事情,今日晚宴,我看陛下怕是要不得安生。” 天武皇闻言一怔,随后看向殿前。 此时此刻,大殿上礼部尚书已经诵读完毕,宫人鱼跃而入,排成队列,将佳肴美酒一一端上。 赵祈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提起酒杯在嘴边浅尝,目光不由看向了斜上方的位置。 只见刚刚还未在场的二皇子姬皓宇此刻正匆匆从大殿侧廊绕了过来,坐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 他注意到坐在姬皓宇身旁的大皇子皱眉与二皇子说着什么,而二皇子只是陪着笑,不停得用手帕擦着额头细汗。 若是所料不住,二皇子是下去安排一会殿前献礼的事情了。 只不过他这番慌张神态,怕是会落在某些有心人眼中,虽然现在没什么影响,可一会事情发生,怕是会第一个让人怀疑到他头上去。 看来这位二殿下,之前是被吴皇后与吴相保护的太好了。 这番心性……难堪大任! 赵祈安暗自摇头,自顾自饮酒。 一旁的德灵公主见他低头饮酒的样子,小声提醒了一句:“妹婿,少喝两杯,这酒可是厉害得很。今夜这般场合若是殿前失仪,你说不得得被父皇治罪呢!” 若是往常,两家关系还不会好到德灵公主亲自提醒赵祈安一句的份上。 可现如今她还有求于赵祈安呢,而且玉真也不在,她本身是个极热情的人,自然也就多提醒了一句。 赵祈安面对善意,只是笑笑,正要说话的时候,上座的三皇子却是说话了: “今夜热闹,自然得多喝两杯。” 姬云睿用手指饶着酒杯,抬头朝赵祈安看来:“不过一会更是热闹,海青不妨先留着酒量,一会再喝。” 正说话的工夫,宫乐渐起,一群面带薄纱的舞婢入了殿中,长袖舞动,翩翩起舞。 赵祈安被歌舞所吸引,而坐在他左手边的林驸马有些遗憾得低语着 “可惜玉真殿下不在。” 京都城都知道,玉真公主乃是歌舞双绝,若论唱功或许尚有名伶比拟,可论舞姿,却是翻遍整个京都城都找不出第二人来。 或许……年轻时候的贞贵妃可以相提并论。 林文旭这话一说出口,德灵公主立刻狠狠得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恶狠狠得压低声道:“闭上你的嘴!” 她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得看了一眼赵祈安。 谁会喜欢自己妻子抛头露面的,堂堂公主做着教坊司那些女人的活,像话么? 若是私底下,她和自家老林还会笑话玉真几句,顺带着也笑话赵祈安连自家婆娘都管不了。 但现在当着赵祈安的面,说这合适么?幸好,她注意到赵祈安似乎并没有听到林文旭的低语声,只是神色如常的欣赏歌舞,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赵祈安已经听到了,只是这点小事还不值得他往心里去。 待到歌舞结束,坐在首席的英国公姬礼元突然站起身来,走出食席,来到大殿当中,对着那高台宝座撩袍跪下:“陛下,今日陛下寿辰,臣代表皇室子孙,特来献上薄礼,愿陛下洪福齐天,龙体康泰,江山永固。” 其声清脆响亮,在大殿之中回荡,众人皆屏气凝神,侧目看去,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英国公姬礼元只是一个开门砖,他送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带出这个头来。 随着英国公说完之后,殿外一名宦官快步入内,手中托盘上举着一个锦盒。 薄纱幕布之后,天武皇微微颔首:“英国公有心了,平身吧。” “谢陛下。” 随着英国公起身的同时,太监缓缓将箱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尊巴掌大的寿星像来。 那寿星像是用蜡石铸成,并不是多珍贵的料子,不过雕刻得倒是栩栩如生。 英国公躬身道:“陛下,此寿星像铸成于四十九日之前,在此期间,臣带领皇室亲眷日日夜夜为此寿星像焚香祷告,祈求上苍庇佑吾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说得这番大义凛然,倒是让知情者不由侧目,这英国公是真能编瞎话。 可谁也不会对此苛责,毕竟这年头的皇室宗亲们……日子是真不大好过,手头不宽裕也是理解。 天武皇也不见怪,说道:“此礼虽无金银珠玉之奢华,然其心意之诚,价值远超万千珍宝,朕心甚悦。” 随后,五侯千岁出了薄纱幕布,将那礼物收好,呈给天武皇。 英国公心满意足地退下。 在他坐回自己席位之时,目光看向大皇子姬武昌,眼神示意了一下。 姬武昌站起身来,也不出食席,朝着那高台宝座遥遥拜下:“父皇,儿臣也为父皇准备了寿礼。只不过……儿臣想卖个关子,最后再献上,请父皇允许。” “什么寿礼,还要卖个关子?” 朝臣纷纷议论起来,而天武皇也是好奇。 不过他许是今日心情好,也不见怪,应允道:“既如此,朕就允了。不过若是比不得你这些弟弟妹妹献上来的,朕可得罚你。” 姬武昌大笑了一声,爽快道:“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待大皇子重新落座,二皇子姬皓宇却不知为何走神了。 “殿下,殿下……” 一直到二皇妃秦沐婉察觉不对,连忙压低声唤了姬皓宇几声,这才让他如梦初醒般,忙不迭得站起身来。 他这一起身,不小心还碰翻了桌上的酒杯,打湿了衣襟。 姬皓宇有些发窘,顾不得被酒水打湿的衣摆,走出食席,站在殿中,朝着高台宝座躬身拜下: “父皇,儿臣也为父皇准备了寿礼。” 见他竟是连贺词都没说,竟是直接让宦官将他准备的寿礼拿来…… 这一番冒失的举动,落在其他人眼中,顿时让不少人皱了眉头。 (本章完) 267.第267章 九梵清莲的来历 第267章 九梵清莲的来历 姬皓宇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失了礼数,一时间心中更是慌张。 幸好,天武皇并不计较,说道:“皓宇准备了何等礼物?呈上给朕瞧瞧。” 话音落罢,殿外宦官提着一个木桶,脚步有些吃力得来到了殿上。 殿前众人无不翘首看着,察觉到那木桶中盛满了水,过来时这桶中清水溅出来些许,一时间一个个都瞧不出这二皇子送的是什么礼物,彼此间不由得议论纷纷。 但有不少知情人,却是在此刻惊讶出声: “而二殿下准备的寿礼不是悟道茶么?这看着也不像呀。” “临时换了寿礼?” “这桶中装了何物?莫非能比那价值连城的悟道茶还要珍贵?” 议论之人,多是吴党一派的官员,他们早就知晓了二皇子准备的是何寿礼,也正因此当他们看到二皇子没有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悟道茶,反倒是换成了这不知所谓的寿礼时,才会如此惊讶。 天武皇打趣道:“皓宇莫非是送朕一桶清水,寓意这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姬皓宇连忙答道:“父皇此言差矣,这水乃是容器。珍贵之物,尚在水中。” 他当着众人的面,高高挽起袖子,随后伸手进了木桶之中,将那一朵水中清莲取了出来。 那一朵清莲,原本只是含苞待放的骨朵。 可随着它暴露在空气之中,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绽放开来。 一股清雅淡然的香味在殿中弥漫,周围离得近的人闻之无不是精神振奋,好似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一般。 莲生九瓣,瓣瓣不同,似有神光流转,望之便知不凡。 “这是何物?” “这莲香一闻,竟是身体劳累皆是不复,神物啊!” “天底下,还有这般的奇物?” 白日的祭祖大典,让不少上了年纪的官员都是腰酸背痛,此刻嗅到这莲香,身上的疲惫竟是都消散了。 而不少武官更是目光灼灼得看向二皇子手上的九色莲,虽然他们不知晓此莲功效,但能够察觉得出这九色莲必定是温养气血的神物! “肃静!” 见殿前哗然,交流声不断,五侯千岁上前低喝了一声。 直到大殿安静下来,天武皇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皇儿,此乃何物?” 姬皓宇此刻心中已是轻松了不少,答道:“回禀父皇,此莲乃‘九梵清莲’,乃是天生地养的神物,乃是一海底仙府中偶然所得。” “有何功效?” “常人服之,可延甲子寿辰!” 一时间,大殿之内一片“嘶”声。 延年益寿?! 这四个字的魅力,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怦然心动。 要知道这个世界,纵然是修行武道的武者,不入天人,寿元与常人无异。 可即便是踏入天人之境,寿元延续的也不多。 整个大乾九州,寿元最为悠长的,目前已知的便是大乾第一柱国,玄道宗宗主关云子,寿元超过了二百岁。 除他之外,哪怕是道成一品的阳仙大能,也没有寿元超过二百岁的人存在。 也正因此,二皇子献上的这份寿礼,怎能说是不贵重? 当九梵清莲呈上的那一刻,就连天武皇都不淡定了,原本温和的声音有了几分激动:“当真?” 姬皓宇俯身道:“儿臣自是不敢说谎。” “好好好。” 天武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话语中难掩喜意:“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五侯,去将这九梵清莲取来给朕瞧瞧。” 姬皓宇连忙说道:“此莲神妙,遇火则枯、遇木则消、遇土则遁、遇水则封,唯有金银器皿方可承载,还请父皇小心保管。”这般精贵,确实是符合常人对天材地宝的印象。 幸好这皇宫之内,多的是金银器皿。 五侯千岁很快寻来了一件金盏,来到姬皓宇的面前。 这一次,就连五侯千岁都多了几分小心,小心翼翼得将九梵清莲从二皇子手中接过,放入金盏中,随后快走几步,呈给陛下。 …… “吴相,殿下竟能寻得如此至宝,今晚宴席,殿下必能拔得头筹!” 坐在百官之首的左相吴庸,听到身旁亲信官员难掩喜意的话语,面上却是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开心,反倒是沉了几分脸色。 他目光流转,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前列的赵祈安。 东海赵家,竟是连这样的宝物都能送给二皇子? 如此看来,赵家是察觉到了什么,终于是要下场站队了么? “哼!” 他轻哼了一声,端起桌上的酒,眼睛微微眯起。 他怒的,不是东海赵家要分一杯羹。 他怒的,是因为东海赵家的出现,让二皇子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而自己这外孙,还真听信外人话语,遇到事儿不来寻自己这外祖,反倒是去寻求赵家的帮助。 只可惜九梵清莲虽是珍贵,但在今晚……怕也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 …… 高台宝座之上,天武皇目光炽热得看着五侯千岁呈到他面前的九梵清莲。 这九色莲静静躺在金盏之中,仿若一件璀璨瑰丽的工艺品一般,美不胜收。 “这宝贝,真能延年益寿?” 天武皇喃喃说了一声,伸手想要触碰,可他的大手与那小巧的莲一比,堪称是庞然大物,生怕把这难得的宝贝弄坏了,因此也不敢触碰。 在他身旁,水月仙轻咦了一声:“这像是风霄培育出来的圣药?” “风霄?” 提及这个名字,天武皇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东华疑惑道:“风霄是谁?” “大乾第一任国师,归元皇的结义兄弟,亦是一位阳仙大能。” 水月仙平静得向东华解释了风霄的来历,随后伸手拿起金盏中的九梵清莲,伸手拨弄了一下莲瓣,指着里头的莲台说道:“这儿,是不是有一枚印?” 其余人凑近一看,果然在这九梵清莲的莲台上,看到一枚小小的盖印——风霄。 东华诧异道:“大乾开国上千年,这风霄前辈早该生死道消,他培育的圣药还能保存至今?” “莫小看了他,此人不见长于实力,但一手‘造物’神通,可谓出神入化。他打造的神兵、培育的宝药,至今流传于大乾九州之上。” 水月仙侧头望向天武皇,说道:“这一点,普天之下没有比陛下更清楚的了。” 天武皇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他当然清楚,因为天子剑、帝王甲,皆是出自这位大乾第一任国师之手。 水月仙将九梵清莲放回金盏上,似是确定了什么事,点头道:“这东西,十有八九是二皇子从赵祈安手中拿来的。” “何出此言?” (本章完) 268.第268章 “真龙”身上的端倪 第268章 “真龙”身上的端倪 水月仙这般笃定的态度,顿时让天武皇疑惑得看去。 “因为我已经查明悟道茶,是赵氏商行在卖,不是一次性拿出多少来卖,而是每年贩卖固定的份额,所以赵家不是偶然得到了悟道茶,而是整棵茶树都在赵家的掌控之中。” 这些年来,为了天武皇的突破,国师以及几位镇国国柱遍寻了大乾九州,寻遍了各种天材地宝。 悟道茶,就是其中最有用的几种天材地宝之一。 水月仙一开始并不清楚这九州之内的悟道茶究竟是谁家在贩卖,直到前不久阮玉入京,带来了那颗悟道茶树的树苗,她方才知晓悟道茶树落在了东海赵家的手中。 “悟道茶树就是初代国师的杰作,传闻他晚年气血衰竭之时,辞去国师之位,带走了诸如悟道茶树之类的种种宝物,隐居于东海之上。” “如今既然悟道茶树落在东海赵家手中,想来是初代国师晚年隐居的洞府已被赵家所掌握,能够拿出这九梵清莲也就不奇怪了。” 她解释了一番,也就解释清楚为何这般肯定这九梵清莲会是姬皓宇从赵祈安手中得来的。 不过天武皇并不大关心这九梵清莲是怎么来的,他更关心的是这九梵清莲的功效。 “这东西,真能延长人的寿元?” 天武皇凑近观瞧九梵清莲,眼神中流露出渴望之色,口中不断有津液分泌,喃喃道:“不知为何,朕总有一种将这莲一口吞下的冲动……你们有没有闻到这莲的香味,很像是一股特殊的肉香?” 肉香?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却是纷纷摇头。 他们并没有闻到什么肉香,九色莲散发出的也只是非常清新典雅的淡淡香味。 水月仙不动声色得将承载着九梵清莲的金盏从天武皇面前挪开,挪到自己身前来:“阿蛮,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初代国师留下的《天工册》中并无这九梵清莲的记载,不过就算有延寿的作用,但对你能不能起效很是难说。我回去研究一二,再做打算。” 天武皇只能是贪恋得再多看一眼国师手中的九梵清莲,点头叹气道:“行吧,一切依你就是。” 不过他的食欲彻彻底底被这九梵清莲给激发了出来,开始不断扫荡着面前长案上的食物。 水月仙面前的金盏内,那九色莲渐渐得又绽放开一些,而那股清香也逐渐浓郁…… …… 当姬皓宇献上九梵清莲之后,那股莲香便充盈了整个麒麟殿,萦绕不去。 九梵清莲从水中拿出,便会逐渐成熟,而随着时间流逝,瓣便会渐渐绽开,而那股莲香也越发浓郁。 渐渐的,莲香穿过侧廊,从一扇小门钻入了侧殿之中。 侧殿不大,却有数十名禁卫在此看守,因为今日这侧殿内摆放着今晚要在万寿宴上献给天武皇的“寿礼”。 虽然天子寿辰,九州各地都送来了生辰纲,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能够在殿前献礼的。 绝大多数,都只是今日运送入内帑,被宦官记下哪家送了哪些礼物,之后给天武皇过目一眼罢了。 能够在殿前献礼的,也就只有皇亲国戚,以及一些特殊的客人。 赵祈安的那几口箱子,就在这侧殿中放着,苟向西和其余两名随从在此看守。 “苟先生,这万寿宴可真热闹,只可惜我等只能在此等候。” 一名随从不无艳羡得看向侧殿小门那边,隐约可以听到那前殿传来的丝竹管乐之声,甚是热闹。 苟向西倒是不大关注寿宴,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侧殿角落那边一口巨大的铁笼那儿。 铁笼外,二十来名西漠军的精锐在看守着,而其中一名气势恐怖的将军,依靠在殿柱旁,正在闭目养神。 原本盖在笼子上的黑布已经撤下,里头关押着的是那条金龙。 只是此刻金龙似乎状况并不大好,身躯匍匐在笼中,气息微弱,身上鳞甲下溢出血,几乎都快将鳞甲染红了。 “这就是那条真龙?” 苟向西颇为好奇得打量了几眼,只觉得……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神圣威严。 这所谓真龙,好似一条大蟒,也就十余丈的长度,身上金鳞细密如鱼鳞,虽然隔着老远,但是好像能闻到一股鱼腥味…… 这玩意真是真龙么? 苟向西心中不免起疑,可再仔细端量,却又觉得这笼中金龙的外貌,与书上描述得一般无二,倒也符合世人对真龙的想象。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清香飘至。 他深深嗅了一下,只觉得身体困乏被一扫而空,顿时是眼睛一亮。 “这什么,这么香?” 周围宦官、禁卫无一不闻到这股香味,不由纷纷探头张望,像是想要寻到这香的源头。 到最终,他们发现这香是从前殿传来的,一时间对前殿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得心痒难耐。 也就在这时,有宦官从前殿匆匆赶来:“三殿下殿前献宝!” 偏殿角落,那原本倚在宫柱旁的将军睁开了眼,眼神颇有些凶戾。 他看向身后自己的人马,皱眉喝道:“都打起精神来,随本将上殿献宝!” “是,将军!” 在宦官的带领下,那西漠将领走在最前头,身后十几名西漠军的精锐立刻拉动承载着铁笼的大辇跟随。 …… 麒麟殿前殿,三皇子姬云睿已来至高台宝座之前,躬身拜下: “今日乃父皇寿辰,此乃大吉之日,儿臣愿父皇福泽深厚,如那巍峨高山,永镇社稷;寿比南山不老松,岁岁安康。” 几句吉祥话过后,他停顿片刻,又说道:“今日儿臣欲献给父皇的这份寿礼,却非儿臣准备……” 高台宝座的纱幕之后,隐约可闻的咀嚼声停止,伴随着一声吞咽声过后,这才响起天武皇的声音: “哦?不是皇儿准备?莫非,是周家的老狐狸替你准备的?” 天武皇显然是对碧眼狐周天胜未能赴京之事有些怪罪,否则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周家的老狐狸”这般无礼的字眼。 姬云睿面色不改,躬身道:“非也,乃是因父皇而来。” “何出此言?” “父皇寿辰在即,国便出祥瑞,此寿礼难道不是上苍感念父皇之功绩,降祥瑞以昭圣德?” 姬云睿低头垂首,声音铿锵有力:“此礼乃天赐祥瑞,不过是借儿臣之手献于父皇!” 随着他声音落罢,侧殿大门打开,十几名壮硕的汉子拉动辇车上殿。 一时间,众人无不纷纷侧目看去。每个人其实都对姬云睿要献上什么礼心知肚明,但此时此刻却无不是屏住呼吸翘首以盼。 随着辇车来到姬云睿身后,那为首的将军伸手拉下了那遮盖着铁笼的黑布。 黑布扯下,那笼中金龙,赫然出现在殿前众人眼前。 “头生二角、腹生五爪……竟真是真龙祥瑞!” “这竟不是以讹传讹?!” “国出祥瑞,大乾之幸啊!” 虽然三皇子欲在殿前献龙的消息早已传开,可当这么一条活生生的龙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还是引得满座哗然。 在场众人心中的震撼,远胜于之前二皇子献上的九梵清莲。 姬云睿更是撩袍跪倒,一拜到地,高声呼道:“真龙现身,定是上天有感父皇之仁政爱民、德被四方,故而遣此神异祥瑞前来,以彰父皇之千秋功绩。” 不要脸! 一旁的二皇子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他真看不出来,平日里病恹恹的老三,今日这般的龙精虎猛,拍起父皇马屁起来一套一套的。 他想到自己刚刚紧张得连连出错的样子,这一比较,高下立判。 他心里酸溜溜,随后目光看向皇帝那边,心中想到那九梵清莲,不由开始紧张。 也不知道……海青说的能不能奏效啊。 …… 赵祈安的目光,一直在那笼中金龙的身上。 他微微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条龙有点儿奇怪。 可仔细看看,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他思索片刻,侧过身倚在桌边,闭上眼睛,轻轻揉了揉眉心。 【是否对门徒楚无心借命?】 “是。” 【借命成功,您抽取到了紫色命格——先天神通·灵识眼】 随着楚轩奉赵祈安为主之后,楚无心也入了善堂,跟随堂中文物师傅学习,自然而然得也就成了赵祈安的门徒。 赵祈安抽取他人命格,看似是随机,但实际上若是两人实力差距越大,那么抽取到想要的命格的概率就越大。 而楚无心修行得比较晚,如今也才刚刚武道入门,和赵祈安的实力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所以赵祈安想要从她身上抽取到想要的命格,还是挺容易的。 只不过赵祈安之前一直没有借用过楚无心的先天神通,对于她的这灵识眼有几分效果也不大确定。 但从当初她能够一眼看出自己的修为深浅,而且还能看到丑奴的本来面貌这一点看,这灵识眼应当是挺好用的。 当赵祈安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他怔了片刻,随后看似不经意的看向身旁的德灵公主。 只要他一集中精力,自己就仿佛对德灵公主进行了内视一般,将她身体内部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周身经脉,大小窍穴,泥丸宫、黄庭、气海三处丹田…… 甚至就连黄庭之内温养着的元胎上,有几道紫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德灵公主,已是四纹元胎境界,若是不追求武道极致,都已经可以尝试踏入三品神通了。 “这灵识眼,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用啊。” 赵祈安有些意外,这灵识眼虽只是紫色命格,但也是紫色命格中实用性极强的命格了,哪怕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极大的助力。 他很快将目光看向了殿中的铁笼里,看向了那条金龙。 在他的目光凝视下,金龙体内情况开始浮现在他眼前。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前世神话传说中的“妖”,畜生就是畜生,哪怕是能够媲美天人武者的荒兽异种,也不过是体型庞大、气力惊人的畜生罢了。 可在金龙体内,他却是错愕得“看”到了灵气流转。 但下一刻,他猛然间反应过来。 “不对,那不是这条龙的灵气,那是其他人留在这条龙上的手段!” 赵祈安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再次看向那殿中金龙。 在他全力施展灵识眼的情况下,那金龙的样子,再一次在他眼中发生了变化。 它身上的金鳞、头上的双角,腹部的五爪……许多体征都在灵识眼之下,渐渐化作了一团漆黑的墨迹。 这些似龙的体征,就仿佛是被人“画”上去的一般。 而去掉了这些,这就是一条白蟒! 几乎是瞬间,有四个字浮现在赵祈安脑海之中——化虚为实! 这是二品造化境方能掌握的本领。 就如赵祈安新收入麾下的魏琪一样,她就是被定波候阮神秀从活生生一个人,变成了似人似猿的怪物。 让大能捏造出一条“龙”出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赵祈安一开始没这么想,包括这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没有往那边去想。 为何? 因为没有意义! 伪造出一条龙来,瞒得过天武皇,难道瞒得过身具神眼的国师水月仙么? 姬云睿不该那么蠢,他若是这么蠢,在和二皇子这些年的明争暗斗中,他早该死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赵祈安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一点,只能再次仔细观察这条“龙”的端倪。 终于,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条龙身上的灵气残留……是一道神通术么?” 大乾九州的神通术,浩如烟海。 每名神通境武者从自身人体密藏挖掘出的神通都不相同,其中一些神诡手段,可谓是千奇百怪,让人防不胜防。 赵祈安看不出这“龙”身上被施了什么神通术,但想来是三皇子献上“假祥瑞”的底气。 另外,他还在这真龙的腹腔之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颗圆圆的珠子,看着像是什么宝石一类的东西,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但赵祈安在这颗珠子上隐约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蕴含其中。 (本章完) 269.第269章 金龙献珠,朕乃天定真龙天子! 第269章 金龙献珠,朕乃天定真龙天子! 随着眸底的紫光散去。 赵祈安收了灵识眼的神通,看向大殿中央的姬云睿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忌惮。 搞不明白三皇子的动机,让他现在对于之前交给二皇子的手段还能不能起效,又能有几分效果还真不知晓。 幸好,这一次要真正面对着此事的,是二皇子。 真出了意外,怎么也牵扯不到他的头上来。 赵祈安将九梵清莲赠给二皇子,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帮二皇子对付三皇子,而是为了进一步打破二皇子与吴相之间的紧密关系,让自己能够有插手的余地。 顺手能摆三皇子一道,自然是好的。 若是不能,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也正因此,赵祈安虽然看出了三皇子献上的龙有问题,但是却并没有想办法去提醒二皇子,只是静静喝着酒,默默看着这殿上的后续。 “真龙现世,大乾幸事!” 天武皇哈哈大笑,随后吩咐道:“将真龙拉近些,让朕看看仔细些。” 大殿之上,那负责拉辇车的西漠军精锐自然不敢不从,拉着辇车离那大殿当中的皇帝宝座更近了些。 谁都没有注意到,随着那笼中金龙与皇帝宝座之间的距离拉近,那金龙鼻翼耸动,贪婪得吞食着九梵清莲的莲香,眸中原本金黄璀璨的竖瞳渐渐得染上了一丝红色。 似是一滴血,滴入了瞳仁之内…… 当鲜红侵染了整个竖瞳,金龙突然间仰起头,发出一声咆哮: “吼!” 这一声龙吼,震耳欲聋,几乎要将整个大殿的穹顶都给吼穿。 殿中不少老大人被这龙吼一吓,惊得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眼神中满是畏惧惶恐。 “砰!” “砰砰!” 那金龙竟是开始撞击铁笼,而那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铁笼在那怪力撞击之下,竟是开始弯曲、变形…… 到最后,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铁笼,被这金龙活生生得撞开一道口子。 金龙逃出笼子,庞大的身躯在大殿之中伸展开来,上身直起,吐着信子,用凶戾泛红的双瞳死死盯着那皇帝所在的高台宝座,似是那里头有什么东西,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不在姬云睿和他手底下这些西漠军的预料之内。 “怎么可能?!” 领头的那名将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入京之前,早已按照吩咐,将这条“龙”给放了血,按理来说它血气亏空,哪里有气力挣脱开这笼子? 可事实已经发生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这名西漠武将反应极快,下意识便去摸向身后。 可今日入皇宫,他的枪早已被上缴了,如今只是赤手空拳的入殿。 他咬了咬牙,当即上前,身子腾空而起,重重一拳打在了那金龙的头颅之上。 然而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拳,却只是让金龙偏了偏脑袋,摇头晃脑一阵,随后竟像是没事一般。 它连看都没看那武将一眼,目光一直死死锁在那高台宝座之上,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在这殿上蛇行游走,几乎瞬息间便爬上了皇帝宝座的台阶。 “护驾,护驾!” 大殿之内,传来太监们惊慌失措的喊声。 而姬皓宇却是暗暗攥紧了拳头,眼神中隐隐流露出兴奋之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金龙掀开了遮挡着天子真颜的幕布薄纱,将那肥胖如山的天子身躯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天武皇嘴上、脸上、身上,满是油污,邋遢得不行。 他眼神微微错愕,似是也没想到这样的变故。 可就在这时,姬云睿不慌不忙的掏出一个短笛,放到嘴边奏响。 “哔——” 奇异的笛声,不知道哪个地方的曲调,但却莫名有些悦耳。 更奇异的是,那金龙听到笛声之时,浑身一僵,停止了动作。 下一刻,这金龙面朝着天武皇,脑袋低了下来,几乎是匍匐在了地上。 大殿众人都已经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众人目光之下,那金龙张开嘴,吐出了一枚金黄色的珠子。 天武皇愣了一会,随后伸手一招,那珠子似是受到感召,飘然而至,在他掌心之上悬停了许久。 而随后,那之前还在殿前逞凶的金龙,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躯从头部开始一点点石化。 短短三息之间,那刚刚还生机勃勃的金龙,竟是肉眼可见得化作了龙形的石质雕像。 “陛下,真龙献珠,您就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啊!” 大殿之上,不知是谁激动得大喊了一声。 随后,文武百官似是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高声疾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天武皇手握龙珠,感受着珠子上传来的温润手感,愣了许久,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真龙献珠,朕乃天定的真龙天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大殿内齐声高呼,整个麒麟殿都仿佛陷入了轰动之中。 而赵祈安扶着额。 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姬云睿要献的不是龙,他要献的……是一段传说! 如同前世神话之中,伏羲遇龙马献河图、大禹遇神龟献洛书一样。 内城辎车侧翻,真龙显现在众人面前……现在想来说不定都是故意的,就是为了造势。 而在那条金龙身上留下的手段,恐怕是关键时候操控金龙吐珠献礼的。 姬云睿不会让这条假龙落到天武皇手中,自然也就不怕他看出来龙是假的。 就算真被天武皇识破,也不要紧,陛下肯定是不会主动揭破的,毕竟哪个皇帝不喜欢给自己加一点神话色彩? 赵祈安瞥了一眼姬皓宇那边,只见这位二皇子此刻如坐针毡,整个人汗如雨下,不住得拿着绣帕擦着汗。 到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牙站起,在殿中群臣高呼万岁之时,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父皇,自古以来,九州唯有真龙的传说,却无人亲眼见过。如今三弟就那么巧献上了真龙祥瑞,难道您就不觉得蹊跷么?” 此言一出,殿内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整个殿内,变得鸦雀无声。 这气氛的变化,让姬皓宇心头一颤,眼角余光瞥向了身后群臣。 可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在看着他。 姬皓宇下意识得看向赵祈安,但这一次,就连赵祈安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许的怜悯。 这、这是怎么了…… 这计划不是海青告诉我的么?他为何这般看我? 而且万寿宴前,他已经与不少亲信大臣说好,只等他振臂一呼,他们就该声援自己了。 可为何现在一个人都没动弹?为何一个人都没有附和我的话? 在他慌乱之际,只听得上头皇帝宝座,传来隐隐含怒的声音: “哦?这般说来,朕这真龙天子,也是假的?” 姬皓宇顿时吓得呆若木鸡,整个人都痴傻了一般,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赵祈安眼看着这一幕,不由轻叹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该说姬皓宇什么好,这位二皇子就没有看出如今局势已经变了么? 原本只是这条龙是真是假的矛盾,现如今明眼人都看出来三皇子意图为天武皇造势,这矛盾已经转化到了天武皇本人的身上。 龙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没人敢说天武皇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所以这条龙……假也是真。 姬皓宇额头冷汗直滴,深深把头埋下:“儿臣……不敢。” 也就在这时,国师的声音自殿中响起:“这龙珠,是真的。” 嘶…… 赵祈安轻嘶了一声,诧异得看向那高台宝座。 国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那假龙吐出的,是真正的龙珠? 还是说,她只是为了让天武皇挽住面子?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当国师发话的那一刻,金龙献珠之事,也就一锤定音了。 天武皇有些愠怒道:“还不退下。” “这、这……” 姬皓宇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瞬间变得六神无主。 他目光看向身后众人,可往日里对他不断表忠心的官员此刻对上他的目光,却纷纷低下了头。 而他的外祖,左相吴庸,更是在他求助目光投来时,只顾着低头喝酒,置之不理。 到最后,还是赵祈安朝他暗暗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退下来再说。 姬皓宇顿时脸色一暗,作揖告罪道:“是儿臣失言了,儿臣告退。” 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下去。 这一次万寿宴,他丢人丢大了! 但不管二皇子现在心情如何,万寿宴还得继续。 三皇子之后,便是四皇子姬青空。 只不过经过“真龙献珠”之事后,殿前众人的心思都已经有些涣散了,时不时低声交流着,并没有太多人关注姬青空献上了什么礼物。 姬青空上来便行了跪拜大礼,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之后,朗声道:“父皇,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今日儿臣所献之礼,虽非稀世珍宝,却饱含儿臣对父皇的拳拳孝心与深深敬意。” 说不是稀世珍宝,还真不是。 原本姬青空在万寿宴上准备的寿礼,是赵祈安为他准备的一柄神兵。 大乾九州记录在案的神兵,只有天罡谱三十六件。一件神兵的价值,可想而知,作为寿礼,不算寒颤。 赵祈安倒是没想赖账,可自从阮玉之事过后,本以为那姬青空会像条癞皮狗一样来府上讨要他的“赏赐”,可没想到的是,那日过后姬青空竟是直接在他面前不出现了。 这段时间,他竟是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待在他自己的太和宫中,哪儿都没去。 这还真是稀奇了,这还是那位沉迷享乐的四皇子么? 姬青空的寿礼呈上,确实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他自己画得一副百女图。 该说不说,贞贵妃诞下的这对兄妹,虽然正道不走,但是兄妹二人一个书画俨然大家之风,一个歌舞名冠京都城,都是有所长处的。 只是那画上女子,虽是惟妙惟肖,但皆是搔首弄姿,透着纸张都能感受其中魅惑。 此画一拿出来,殿上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天武皇笑骂了一句:“胡闹!不过念在你一片心意,这画朕收下了,下次可不许了!” 他对于这对兄妹,素来是宽容的,再加之心情不错,挥挥手示意五侯千岁去收下画作,也就不谈此事了。 皇子之后,有几位镇国托人送了礼来,随后是两位公主。 但这些礼物虽是贵重,可在今日有九梵清莲这般奇宝、还有金龙献珠这样的奇事之前,倒也乏善可陈。 一直到德灵公主献完寿礼,赵祈安整了整衣冠,起身来到御前。 “陛下,今日陛下寿辰,臣特来献上薄礼,愿陛下洪福齐天,龙体康泰,江山永固。” 言罢,赵祈安深行一礼。 与此同时,几名宦官抬着一口口箱子,小心翼翼得放在了殿中。 那箱子粗略一眼,便是十几口之多。 殿内原本都已经心思不再的达官显贵们,这个时候也不由得纷纷看了过来。 作为大乾首富之家的东海赵家为陛下准备的寿礼……还是值得一看的。 只不过这么多箱子,赵家这究竟是准备了什么?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太监们打开了赵祈安带来的箱子。 可随着箱子打开,殿前众人却是一阵失望。 那十余口箱子里,竟然装得全是书! 这书……即便全是孤本、珍本,又能值几个钱? 众人大失所望,只觉得赵家未免太过小气了一些,就不怕惹恼了陛下么? 而姬皓宇看到赵祈安献上的那一箱箱书,却是心情复杂: “海青定是因为将原本的压轴礼赠给了我,仓促之下他又该上哪找合适的寿礼去?” “可我还将事情搞砸了,我真该死啊!” 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自责,只想着一会若是父皇发了怒,自己定要为海青说话才是。 天武皇倒是没生气,只是看到赵祈安送来的是一箱箱书籍,好奇问道:“赵海青,你送的是些什么书?莫不是什么天书阁未收录的武道绝学?” 这般一说,殿中众人倒是暗自点头。 如此说来,倒是合理了。 就连天书阁都未收录的武道绝学,若是有这么多,也算得上是一件重礼,虽然对于自己这些达官显贵来说没什么用,可架不住陛下喜欢不是? 那看来赵家是准备在陛下喜好上入手,准备投其所好? 赵祈安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陛下何不亲眼看一看?臣敢打赌,陛下会喜欢的。” 天武皇有些狐疑,吩咐五侯千岁取几本过来。 待到书籍取来,有宦官接过书籍准备读给天武皇听,可一翻开,却是面露了难色:“陛下,这……” “何事?莫非上头内容生涩难懂不成?” 天武皇有些不满,随后吩咐人亲自拿到他面前给他看。 可他这低头一看书中内容,却是轻咦了一声。 紧跟着,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当中。 赵祈安站在殿中,微微笑着,并不着急。 片刻之后,天武皇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些书……你从何而来?” 殿中不少人,听出了陛下语气的不对。 那不是欣喜,也不是嫌弃,而是—— 严阵以待般的慎重! (本章完) 270.第270章 赵祈安的“厚礼” 第270章 赵祈安的“厚礼” 这书中究竟记载了些什么?竟是能够让天武皇如此慎重以待? 要知道不管是刚刚那金龙献珠的场面,天武皇也只是哈哈大笑着就过去了。 一股威严的气势压在所有人的心头,竟是让殿中所有人都变得噤若寒蝉起来,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唯独赵祈安面对天武皇的威压,却是丝毫不受影响:“殿下,臣要在这里说么?”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那隐于高台宝座纱幕之后的庞大身影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 爽朗豪迈的笑声,在整个大殿之中回荡。 “朕去东海,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招你为婿。海青此礼,可着实是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殿前众人无不用惊讶的目光看向赵祈安,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此刻天武皇话语中,对赵祈安的那份喜爱与亲近。 这……便是连几位皇子都不曾有的待遇。 这赵祈安,究竟送了什么东西,能够如此讨得陛下的欢心? 所有人都在好奇,所有人心头都升起疑惑。 但是……无人知晓答案! 赵祈安作揖拜下,平静道:“陛下喜欢就好。” 随着五侯千岁带了两名宦官将赵祈安献上的那十几口箱子搬走,他正要退下之时,五侯千岁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 “万寿宴后,还请驸马爷留步,陛下有请。” 赵祈安心中早有预料,默不作声的点点头,随后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一回来,一旁的德灵公主就忍不住小声问道:“妹婿,你到底送了父皇什么东西?让他老人家这么高兴?” 赵祈安也低声答道:“只是一些杂书罢了,或许恰好对陛下有所帮助。” 德灵公主一听便知晓赵祈安没说实话,她和赵祈安的关系也没到那份上,把他当作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明显不行,撇撇嘴也就不问了。 …… “你们,都看看吧。” 高台之上,天武皇朝身旁的人示意了一下,感慨道:“这赵祈安给朕带来的,也不知该说是惊吓,还是惊喜了。” 水月仙和东华不由疑惑。 他们还未看过赵祈安献上来的是什么,只知晓是书,却不知晓是什么书,竟会让天武皇如此感慨。 东华看向天武皇,正色道:“莫非赵祈安献上的,是一份尚未有人继承的阳仙传承?” 阳仙传承,不仅仅是一门功法、一种修炼法门这么简单。 它意味着一条完整的道! 拥有了“道”,方才是二品造化能够道成一品的关键! 像是聂修远,他所身负的修罗之道,便是一份阳仙传承。 一份阳仙传承的珍贵程度,可谓是不言而喻。 但……若赵祈安献上的仅仅只是一份阳仙传承,天武皇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失态。 毕竟这东西虽是珍贵,可天武皇掌有须弥山,并不缺少阳仙传承,他所缺少的是随时能够踏入一品之境的人才。 另外东华注意到,赵祈安献上的,是“书籍”。 但阳仙传承,很少会用“书”作为载体。 它并不是以文字为载体的,而是“灵性”。 所以大多数的阳仙传承,都以“圣骸”的方式存在,偶尔会有其他载体,也是封存了灵性的“神兵”。 水月仙伸手一招,木箱中一本书飞起,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也不打开,只是将手贴在了书封上,掌心之中有淡淡华光闪过。 片刻之后,她说道:“灵渊的修行法……” 天武皇苦笑道:“不止如此,有关于灵渊的一切,这里都有,甚至比我们手上的还要详细。赵祈安是从哪里得到的?”“阿蛮,我说得没错,赵祈安与我一样,来自灵渊。只是他更胜于我,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天道之轮!” 赵祈安献上的礼物,让水月仙更加笃定了赵祈安的来历。 天武皇摇头道:“不一定,他掌握了初代国师的洞府,这些或许是初代国师的遗物。” “阿蛮,这些书籍上都是新墨,成书不超过半个月。” “或许只是赵祈安记性较好,都记在了脑海中?” 纵然种种情况,都彰显着国师说得是对的。 但有一件事,却让天武皇坚持自己的想法——赵祈安身上没有天道之轮的气息。 水月仙做不到这件事,灵渊之中哪怕再强大的神祇也做不到! 这是毋庸置疑的! 天武皇说道:“只能说朕这爱婿,比朕想象中得还要特殊一些。看来这些年来,他对朕戒心很足啊。直到须弥山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才愿意在朕面前展露一些。” 这时,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的东华主动开口道:“何必在意这些?只要赵祈安到了须弥山,一切疑惑都会解开。更何况,我希望他越特殊越好,这或许……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变数。” 众人沉默了一会,似乎这是一个颇为沉重的话题。 到最终,还是天武皇主动转移了话题:“武昌不是说要给朕一个惊喜么?怎么没动静了?五侯……” 五侯千岁缓步走到天武皇身边,躬身道:“陛下,我去问过了,大殿下说他给您备好的寿礼,还在路上。” “不像话,他莫不是拿朕寻开心?” 天武皇有些不满。 可宴会举行到一半,干等着也不行。 天武皇索性大手一挥:“接着奏乐,接着舞。” “喏。” …… 礼乐声响,舞姬入殿。 殿前众人却是有些错愕。 赵祈安也是微微皱眉,不由看着斜上方的位置看去。 目光穿过舞姬层层叠叠的薄纱,看到了大皇子姬武昌。 如今“献礼”这一环尚未结束,赵祈安之后,本该是大皇子姬武昌。 可姬武昌却像是忘了这一回事一般,喝着酒笑吟吟看着池中舞姬曼妙身姿。 宴会仍在继续,几巡酒过后,殿前众人渐渐放开了许多,渐渐喧哗热闹了起来。 有文官兴致一起,提诗献上。亦有武官借着酒兴,殿前舞剑。 至于大皇子之事,众人皆是心照不宣的没再提及。 可赵祈安却是注意到,几位皇子似乎注意力都已经不在宴会上,总是时不时目光似是无意得瞥向殿外。 …… 就在麒麟殿内热闹非凡之时,皇宫上方,有一只巨大的黑色怪鸟疾驰而来。 “何方妖孽,胆敢来皇宫作祟!” 皇宫之内,一声怒吼传来。 紧跟着,怪鸟上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 “巫疆蚩延,奉大皇子之命,特携寿礼,为天武皇寿!” (本章完) 271.第271章 七国降书,满座皆惊! 第271章 七国降书,满座皆惊! “呼!” 一阵狂风,吹开了麒麟殿的大门。 狂风涌入,吹得殿内帘布猎猎作响,靠近大殿门口的几张食案更是被吹翻一片,杯盘狼藉。 赵祈安只觉得心头似有针扎般的感觉传来,那是武者对危机的直觉在向他预警! 他猛地抬头看向殿外,只见大殿入口之外,匍匐着一只巨大的怪鸟。 此鸟通体乌黑如墨,外形极似乌鸦,可其身躯却足足有十余丈之长,挡在大殿门口,竟是将殿门堵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外头情况。 而笼罩在他心头的危机感,就是从殿外方向传来。 禁卫军是干什么吃的? 赵祈安有些错愕,今日可是万寿宴,皇宫之中再无比今日布防更为严密的时候了。 京中六卫,并不全是酒囊饭袋,其中武道强者不在少数。 更何况除了京中六卫之外,今日宫中还有东厂和巡天监的高手在,照理来说不可能有人能够闯到这里来。 除非……是故意放进来的? 正当赵祈安疑惑之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前百官顿时陷入了惊怒之中。 “大胆!” “何人敢在御前行凶!” 在几声怒喝声中,殿中几名武官起身便要迎敌。 莫小看了朝中武官,能够以武道入仕途者,皆为武者之中的翘楚。 赵祈安已经隐隐感觉到几名天人武者的血气在迅速爆发。 大战……似是一触即发! 可就在这时,却有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僵局。 “诸公莫要惊慌,此乃我为父皇所备贺礼。” 寻声看去,却是大皇子姬武昌从食案后站起。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姬武昌行至御前,款款下拜:“惊扰父皇,儿臣罪该万死。只是儿臣为父皇准备的寿礼,儿臣也不知何时能够送达,只能让人紧赶慢赶送来,幸好,未耽误了寿宴时辰。” 高台宝座之上,天武皇良久才缓缓开口,语气比之之前的温和,冷淡了不少:“什么礼,值得皇儿你如此大费周章?” 姬武昌躬身道:“请父皇邀送礼之人入内。” “准!” 随着这一字落下,殿外那巨大的黑鸟之上,有人翻身下来,快步入内。 那是一个充满着野性的男人,上身一件兽皮短褂,露出肌肉饱满的胸膛,皮肤宛若古铜,下身只穿着一件兽皮裙。 他身上满是刺青,纹着似熊似虎的猛兽图案。 “小巫主?” “怎会是他?” “他不在他的巫疆蛮荒地待着,怎还敢踏入京中?” 殿前百官之中,似有不少人认出了此人来历,一时间大为吃惊,议论声四起。 赵祈安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看向那野性男子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诧异。 巫疆族圣子,小巫主蚩延? 他手底下,如今尚有被这蚩延掳走十几年的魏琪,还有魏琪为其诞下的子嗣魏昭凤。 他本以为自己和这小巫主不会有什么联系,也不认为得罪了国师的蚩延还敢入京都城,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而且还是天武皇的寿宴之上。 “这人不会是来捣乱的吧?皇兄将他请来做什么?”赵祈安身旁,德灵公主咬着牙低语,看向那蚩延的眼神中满是忌惮。 蚩延的桀骜不驯,在上一次他来京都城的时候,京都城里的不少大人物们就已经领教过了。 哪怕是面对天武皇,他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甚至连国师都敢调戏。 若不是因为巫疆族的特殊性,当年他就离不开京都城! 蚩延手中持着一个紫檀木盒,快步入殿,来到御前。 在众人忌惮警惕的目光中,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大不敬的事情来,反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直接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外臣蚩延,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蚩延展开双臂,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拜下,态度都不只是恭敬,甚至是有几分虔诚在内。 这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下一刻,他将手中紫檀木盒高举过头顶,高声呼道:“大皇子寿礼在此,请陛下过目!” 天武皇问道:“匣中何物?” “此,外族七国降书也!” 嘶!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即便是天武皇,也是闻言怔住。 只听蚩延用那有些蹩脚的中原话,大声道:“我族大司祭钦佩大皇子之勇武忠义,愿倾全族之力相助。巫疆族与征远军、灭佛军联合,三个月间已平大乾南部之乱,如今大乾南部外族七国皆已归顺,仅余南佛一国负隅顽抗。” “七国国君降书在此,为陛下寿辰贺!” 南部七国被平了?! 这个劲爆的消息一出,整个麒麟殿都沸腾了。 即便是赵祈安,也是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不仅仅是边疆稳定那么简单,这简直是改变了整个大乾朝的局势! 如今南部七国平定,大乾朝的南边只剩下了南佛国。 原本仅仅是林虎的灭佛军与南佛国僵持不下,现如今却是南部七国、远征军、巫疆族、灭佛军四股势力可以拧成一根绳来对付南佛国,南佛国那些秃驴再是厉害,覆灭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一旦大乾南部彻底无虞,那么仅仅只需要派出部分兵力守住边疆即可,而灭佛军和征远军的大部队都可以灵活调动,无论是平定西漠之乱,还是驰援冀州铁狼卫,都是很好的选择。 大乾朝原本捉襟见肘的兵力瞬间得到缓解,而每年投入的大规模军费开支也可以节省下来,国库空虚的问题也将缓解。 这几乎是给大乾朝续了一口命啊! 问题是……大皇子是如何做到的? 赵祈安想不明白,因为这里头有一个很大的难点,在于巫疆族。 巫疆族虽与林虎老爷子的灭佛军合作,一直都在对抗南佛国的第一线。 但问题是巫疆族之所以愿意这么做,是因为巫疆所在的蛮荒地独特的地位位置——巫疆族的领地就夹在大乾国和南佛国的中间。 而南佛国治国靠的是z教信仰,这是南佛国和巫疆族无法调和的矛盾,再加上大乾朝对巫疆族的怀柔政策,让巫疆族选择了站在大乾这边。 可实际上,巫疆族虽成了大乾的属国,但这也是一匹喂不饱的狼。 大乾朝的旨意根本命令不动巫疆族的人马。 若是南佛国入侵巫疆族领地,巫疆族自然负隅顽抗,不惧生死。 可若是让它与灭佛军配合,主动进攻南佛国,却是难如登天,每一次都会狮子大开口得漫天要价,更不要说出工不出力的问题了。 也正因此,南边的局势才会僵持了那么多年。 这姬武昌,究竟是怎么做到让巫疆族对他言听计从的?甚至是为他出兵攻打了南部七国? (本章完) 272.第272章 请陛下立储! 第272章 请陛下立储! 谁都不知晓大皇子与巫疆族达成了什么协议。 可当蚩延跪在这殿前,献上七国降书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清楚一件事——要变天了! “取来,给朕看看。” 五侯千岁将蚩延手上的紫檀木盒拿走,匆匆献给了天武皇。 高台宝座之上,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片刻之后,天武皇的声音才缓缓响起:“皇儿此举,利在千秋,当为不世之武功,朕心甚慰……” 虽是夸赞,可此言一出,不少人心中惊疑。 陛下这语气……是不是太冷淡了一些? 这可不仅仅是一句夸赞,便可遮过去的功绩啊! 姬武昌撩开衣袍,跪地拱手,深深低下了头:“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天武皇淡淡道:“皇儿立此大功,有话但说无妨。” “求父皇……” 姬武昌抬起头来,目光坚毅得看向高台之上那道身影,一字一顿道:“择定东宫!” 满座寂静! 今日的重头戏……终究还是来了! 虽然不少人心中早在姬武昌入京之前就有所准备,可当这一幕真正发生在眼前时,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胡闹!” 天武皇叱责道:“东宫之日,岂是如此随意可定?” 可面对陛下叱责,姬武昌却是不卑不亢,寸步不让:“父皇!储君者,国之根本,犹如大厦之基石,不可须臾或缺。今父皇春秋鼎盛,然岁月如矢,若不早立储君,恐日后有变,国将陷入动荡。” “储君不定,内耗不休、党争不断,朝堂得几息安定?” “唯有明立储君,方能使诸皇子各安其位,心向家国;使朝堂诸公齐心辅弼,共图大业;使百姓心安,知大乾正统仍存!” 姬武昌意气激昂,这一番话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心思。 他诚恳道:“儿臣自知不能胜任东宫之位,儿臣便以今日之功,请父皇封王爵!储君既定,儿臣愿以臣子之身,辅佐储君正统!” 天武皇在这份慷慨言语之下,良久没开口,好半晌才缓缓道:“立储非是小事……” 他话未说完,御前二皇子姬皓宇、三皇子姬云睿纷纷起身,朝着高台宝座行礼: “皇兄立此大功,请父皇为皇兄封王!” 往日里最是不对付的两人,此刻却是异口同声,纷纷为姬武昌请功。 话中只提为大皇子请功封王,只字不提立储之事,可谁人不知这二位皇子心思? 一时间,大殿之上彻底乱了起来。 而在那纷杂的声音之中,突然间有一声“砰”的砸桌声。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左相! 吴庸此刻面无表情得看着二皇子姬皓宇,面沉似水。 今日这一幕,明显是几位皇子早有商议,可却默契得谁都不曾对外提及。 即便是自己这个亲外祖,堂堂一朝宰相,竟是连半点风声都不曾听到! 吴庸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缓缓吐出。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心情已然平复。 他站起身来,朝天子作揖,沉声道: “陛下,大皇子所言不无道理。” “请陛下……以天下为念,当断则断,早立储君!” “上可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下可安抚万民悠悠之心,此乃顺应天意、合乎民心之举!” “臣等,翘首以盼陛下圣裁。” 当左相一开口,殿内群臣仿佛明悟了过来一般,立刻纷纷站起身来。 “请陛下立储君!” “请陛下立储君!” 随着一名名官员站起行礼,这简短一句话,在这殿中此起彼伏响起, 这些官员之中,有吴党文官、有勋贵、有五府六卫的武官…… 极少数还坐在那儿的,都是在二位皇子之中没有站队的大臣,以吏部天官秦德胜为首。赵祈安看着殿中这一幕。 他终于是明白之前姬皓宇对他欲言又止的,是想说什么了。 还真是好一番热闹。 今日过后,这京都城,乃至整个大乾朝……变天了。 他轻叹了一声,随后整了整衣冠,也站了起来,朝皇帝的方向行礼,跟着喊道:“请陛下立储君!” 他可没忘了,眼下他还是有队伍的。 …… 御榻之上,天武皇透过薄纱幕布,看着殿中那一名名站起的官员,久久未语。 这一番百官进谏,带头的还是自己几个儿子…… 即便是天武皇,心中也不由有几分五味杂陈。 他抬手指着殿前,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人,问道:“这像话么?” 宦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他再次问道:“朕还是天子么?” 宦官们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了。 在这个时候,国师侧过头,面朝着他的方向:“阿蛮,这些年你一直犹豫不决,眼下也是时候了。” 旁人畏惧天子,可她丝毫不畏惧。 可唯独是面对国师,天武皇原本的气性就像是卸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他有些失落得喃喃道:“朕是为了他们好啊,他们怎么就不知晓朕的苦心?” 水月仙伸出手,搭在了天武皇那垂落到地的肥肉上,认真道:“立储君!” 天武皇不由看向一旁的五侯千岁。 可五侯千岁只是低下头,没有言语。 他只好收回目光,叹气道:“朕知晓了。” …… “一个月后,朕会择定储君人选。” 麒麟殿内,响起天武皇沉稳的声音。 殿内众人那紧绷的一口气,终究是松了,却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 陛下没有当场立下储君,这也很合理,毕竟这背后多方利益的权衡,不是拍脑袋就能做决定的。 但至少……给明了时间。 一个月后,这场储君之争,就会落下帷幕! 相比于其他人心中的忐忑,赵祈安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天武皇今日定了储君,不管是选谁,对他来说都没差,不是什么好事。 而如今储君人选定在一个月后,这一个月内整个京都城都将是风起云涌,而水搅浑了,才适合赵祈安做一些他想做的事。 一个月的时间,虽是仓促,但也足够发生许多事了。 “至于大皇子封王之事,即日准备吧,册命仪式就由礼部统办。” “是,陛下。” 吩咐完这些事之后,天武皇顿时对这宴会变得意兴阑珊了起来:“朕乏了,今日寿宴,就到此为止。”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恭敬道:“恭送陛下” (本章完) 273.第273章 三年之内,道成一品! 第273章 三年之内,道成一品! 万寿宴虽然结束了,可众人心中却久久没有平静。 今夜,将会是大乾朝迎来转折的起始点。 沉寂这么久的京都城,即将迎来狂风暴雨,所有人都将无法幸免,所有人都将深陷其中。 即便是赵祈安……也不能独善其身。 “时不待我,看来是等不了安院长入仕了。” 赵祈安脑海中默默想着这句话,可心中却是不见失落。 局势其实在万寿宴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感觉到自己内心中的蠢蠢欲动,但是理智让他将这股冲动强行压了下去:“不能急,至少……得搞清楚须弥山中藏了何等隐秘。” 这对他抉择的方向,很重要。 …… 宴会过后,众人散去。 赵祈安并不着急走,而是坐在席间,面色平静地喝着酒。 他看到百官围在姬武昌身边,道着恭喜,似有众星捧月之势。 而那旁人口中桀骜不驯的小巫主,站在大皇子身后,宛若随从一般。 他看到左相吴庸正在与二皇子姬皓宇在低声私语着什么,气氛凝重。 待麒麟殿渐渐冷清下来,五侯千岁匆匆走来。 “驸马爷,陛下有请,随我挪步养心殿。” 赵祈安这才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有劳五侯爷带路。” 五侯千岁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率先走在赵祈安前头,大步流星得朝着殿门外走去。 赵祈安跟着五侯千岁出了仁德宫,走在宫道之内。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才到了养心殿的门口。 五侯千岁转过身来,瞥眼看向赵祈安,说了一句:“驸马爷,我需得提醒你一句,今日陛下心情不好,需得谨言慎行。” 赵祈安面色一肃,作揖躬身:“多谢五侯爷提醒。” “进去吧。” 五侯千岁率先进了养心殿,赵祈安紧随其后。 当二人绕过屏风,入到殿中,却看到天武皇那肥胖到夸张的身躯正坐在御榻上,他的面前长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 赵祈安愣了一下,因为天武皇今日竟以真容见他,并未用屏风遮掩。 五侯千岁皱起眉头,对殿旁服侍的宫婢宦官喝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去将帷幕取来!” 宫婢、宦官皆是面露惶恐,却是不敢有所动作。 天武皇哂笑了一声:“是朕让他们不要去取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他目光看向赵祈安,态度温和:“海青,刚刚宴会上,朕看你也没吃什么东西,坐下与朕再吃一些吧。” 他并未给赵祈安拒绝的机会,对身旁宦官吩咐道:“为驸马赐座,去取一份寻常吃食来。” 赵祈安见状也不再推脱,作揖拜下:“臣谢陛下恩典。” 待宦官将一把春凳取来,放到长桌旁,赵祈安大大方方坐下,与天武皇对面而坐。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抬眼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天武皇那边。 天武皇哪怕在和赵祈安说着话,也依旧没有停止进食,身旁几名小宦官正在不停得将食物递到他手边。 那绸缎遮目的白发国师则是坐在一旁,手中翻着一本书,正是刚刚赵祈安在殿前献上的书籍。 也不知晓她这样的状态是怎么看到这书上内容的。 赵祈安的视线只在二人身上逗留了一瞬,最后落在了天武皇身后站着的东华剑仙身上。 这位天下第一的剑客,依旧是那不修边际的模样,站在天武皇身后,视线一直低垂,似在走神。 之前麒麟殿内,赵祈安初见东华剑仙之时,就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如今再看,他心中终于确定了东华剑仙身上所弥漫着的……是一股淡淡的死气。 那是武者气血开始枯竭、生命走向尽头的气息! 可东华剑仙如今绝对没有超过七十岁,哪怕他还未道成一品,他也正值当打之年,不应该沦落至此! 天武皇似是察觉到了赵祈安的视线,随意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东华剑仙。 不过他并未多问,目光重新回到赵祈安的身上,问道:“今日你给朕,着实是准备了一番好大的惊喜。那些有关于灵渊的书,你从何而来?” 赵祈安沉思片刻,答道:“是臣梦中所得。” “梦中?” “是,臣自年幼时,时常夜间入梦,梦到自己出现在另一个世界。在那边的世界中,我有其他的家人、朋友,亦有一番别样的人生经历。一夜入梦,梦中却是漫漫数年……” 这些经历,自然不是他所经历过的,他是将第七义子赵妄的经历搬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赵妄的存在,赵祈安并不打算将他暴露在人前。 天武皇也好,国师也罢,赵祈安始终保存着一丝戒心。 他天性如此,对于无法绝对掌控在手心中的人物,便是这般的谨慎。 赵祈安的这番经历,旁人听来,自然是匪夷所思,甚至非得怀疑赵祈安是不是得了癔症。 可天武皇和国师却是彼此对视一眼,表情皆是凝重。 天武皇问道:“海青的意思是,如今灵渊之中尚有另一个‘你’的存在?” 赵祈安答道:“或许只是臣的南柯一梦,臣对于梦中之事,醒来之后只能记得十之二三,也不知梦中因为何事做出了将灵渊这些信息铭记心中的决定,醒来之后只记得这些,不敢耽误,只敢记于纸上。” 他这番解释,却是让天武皇解开了心头疑惑,恍然道:“朕知你非是庸才,这些年来你在京都城却是毫无作为。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忙于记录梦中见闻么?” 赵祈安闻言一怔。 但很快,他拱手拜下:“陛下果然慧眼如炬。” 天武皇感慨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这些年来你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明面蛰伏、暗中经营,只待一个时机,做出那一举惊世人的壮举!” 他瞥眼看向赵祈安,似是不经意的说道:“朕还以为,你是在等着朕死的那一天呢。” 赵祈安依旧低着头,只是抱拳的手不易察觉的渐渐攥紧了几分。 “臣……没那么大本事。” “没那么大本事?不不不,你的本事,可是连朕都吃惊啊!”天武皇指了指养心殿角落那几个书箱,对赵祈安说道:“你可知你今日献给朕的这些东西,价值几何么?” “两界井尚未打开,我们对灵渊几乎一无所知,已知的一些消息,都是拿一条条人命换来的!” “而有了这些,朕终于对灵渊有了深刻的了解,也知晓了我们所面对的,究竟是些什么。” “今日宴会,让朕最是动心的寿礼,不是那九梵清莲,不是金龙献珠……便是武昌献上的‘礼’,在朕眼中,都比不上你献给朕的这十几箱书!” 他的声音,渐渐响亮,在整个养心殿中回荡着,足可见此刻天武皇内心的不平静。 他看向赵祈安,露出复杂神色:“你在朕的眼中,如今比之一位镇国国柱都来得重要。” 赵祈安再次行礼:“臣惶恐,不敢与国柱比肩。” 天武皇摇头道:“不必妄自菲薄,其实国师要带你去须弥山,朕心中并不是十分愿意。一来是须弥山太过重要,若是奸细混入,后果不堪设想。二来,则是须弥山内危险重重,你半点修为都无,自保尚且无力,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 赵祈安意外道:“陛下,须弥山乃陛下与国师修行圣地,何来危险可言?” 天武皇摇头道:“有些事,唯有你入了须弥山之后,方可知晓。” 这位皇帝陛下对于赵祈安也还是有一定戒心,并没有将所有事都和盘托出。 赵祈安心中虽然有所预料,可心中还是有些失望。 他本有许多疑惑想着今日从天武皇口中听到真相,但现在看来是无望了。 他思索片刻,小心谨慎得问道:“若是臣入了须弥山,需要臣做什么?” 天武皇笑了:“现如今的你,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但这无妨,朕知晓你身具不凡,虽不知晓你这些年为何不走武道之路,可入了须弥山之后,你无须再忌惮任何事,纵然是天道之轮的影响,须弥山之中亦有人能够为你压制。”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全心全力修行武道,早日踏入天人……也唯有踏入天人,方才能谈得上对朕有所帮助。” “须弥山的修行资源,是你所想不到的。莫觉得你东海赵家财大气粗,有些东西,哪怕你倾尽家财也买不到的。” 在天武皇眼中,允许赵祈安进入须弥山,是对他的一种嘉奖。 他看向赵祈安:“你或许不了解入须弥山的意义,朕换个说法,若你身边的聂修远入须弥山,三年之内,他必能以自身之道,踏入一品阳仙!” 赵祈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得看向天武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浮现—— 这怎么可能?! 聂老的修为,约莫是在造化中境到造化上境之间。 若他愿走前人之道,以“修罗道”证道,那么有生之年是有机会道成一品的。 可聂修远想要走出自己的“道”,那么他道成一品的时间……将是遥遥无期。 或许终其一生,他都将困顿在二品造化境,无法再往前一步。 走到这一步,就连赵祈安都无法提供半点助力。 可天武皇,却是说聂老若是入了须弥山,三年内便可道成一品? 这般狂言,然而他身边不管是国师水月仙,还是东华剑仙,听到后都是一脸平静,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赵祈安意识到,或许须弥山之中,藏着比他想象中还要大的隐秘! 而下一刻,天武皇更是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原本今年的名额,朕本意是给定波候,不过如今你献书有功,朕可以准许,让聂修远与你一同入须弥山。” 如果天武皇所说的都是针对,那也就是说……聂修远道成一品的契机,就在眼前? 若是聂老能够突破一品阳仙,那么赵祈安的元胎紫纹……或许就可以达到圆满之境! 这一刻,赵祈安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开始砰砰跳动了起来。 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够让他如此心情起伏。 可现在……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一些。 天武皇观察着赵祈安的反应,终于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回去安排好一切,一个月后,随朕与国师,入须弥山!” 一个月后,也就是储君之位决出人选的时候。 天武皇果然还是要等到在那之后,在返回须弥山。 但原本还有不淡定的赵祈安,心态却渐渐得恢复了镇定,甚至皱起了眉头,面露凝重。 他朝天武皇作揖,道:“陛下,臣有一问。” “说。” “若是臣答应去须弥山,是否可随时出入其中?” 天武皇满含深意得看了赵祈安一眼,摇头道:“那自然是不行的。” 赵祈安追问道:“那臣与外界是否能够联系?” 天武皇继续摇头:“自然也是不行,须弥山之中有许多隐秘,不可外泄。” 赵祈安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既如此,臣不愿去。”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殿内众人无不惊讶得看向赵祈安。 就连天武皇,眼神都带上了一分讶然。 这番条件,恐怕换一个人听到,恐怕恨不得早一天入须弥山,生恐迟一天就会有变故发生。 可这赵祈安……他竟是不愿意去? 天武皇都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可想好,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赵祈安面色平静,答道:“还望陛下见谅,臣尚有不少俗事缠身,若是数年无法离开须弥山,臣实在难接受。” 也就在这时,五侯千岁走到天武皇身边,低语着什么。 天武皇点点头,随后看向赵祈安,说道:“这一次,怕是由不得你,除非你要抗旨不尊……” 赵祈安眉头渐渐皱起,心中变得沉重了起来。 但下一刻,天武皇说道:“不过……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朕准你入须弥山后,成就天人之前,你可离山三次,处理俗务。” “若你武入天人,便可自行出入须弥山。” “在此期间,朕赐你御赐金牌一块,你可赠给你身边亲信,若有要务,可持金牌入宫寻五侯千岁,他会将消息带到须弥山传达给你。” “你看这样如何?” 赵祈安心中稍松。 入了须弥山彻底断了与外界联系,这是他不可接受的。 但如果是天武皇现在的这条件……赵祈安并不是不可接受。 至少,他本就早已武入天人,若真有急事,他随时可以展露实力,自由出入须弥山。 赵祈安想通这些之后,躬身道:“臣,遵旨。” (本章完) 274.第274章 莫让人道了薄凉 第274章 莫让人道了薄凉 须弥山之行,就此定下。 在赵祈安告辞离开之前,天武皇还有一句交代: “往后,莫与几位皇子走得太近,既然朕准你入须弥山,将来不管是谁克承大统,这大乾总有你一席之地,不必去要什么从龙之功。” 赵祈安紧跟着问道:“这是陛下的命令么?” “不。”天武皇摇了摇头,望向赵祈安时,眼眸深邃,“这只是朕的一句告诫。” 赵祈安低着头,沉思了许久。 良久之后,他躬身拜下:“臣,明白了。” 天武皇点点头,随后吩咐身旁五侯千岁:“夜也深了,五侯,送海青离宫吧。” “是。” 五侯千岁来到赵祈安身边,轻声道:“驸马爷,我送你一程。” …… 等到赵祈安跟随着五侯千岁离开了养心殿之后。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东华剑仙,询问天武皇道:“与其将须弥山的名额交给聂修远,为何不交给赵家的那一位?” 他口中的“那一位”,便是当年天武皇亲临东海之时,挡了天武皇一刀的神秘强者。 天武皇目光望着赵祈安离开的方向,说道:“一步一步来吧。” 赵祈安入须弥山,哪怕赵祈安有问题,他也有自信能够将影响抹杀。 但赵家那名神秘强者,在不清楚对方的态度前,冒然将人接引入须弥山,一旦出了纰漏,极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更何况对方这么多年都不曾现身,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还很难说。 解释过一句后,天武皇伸手一招,一枚金光璀璨的圆珠,飘然而起,落在了国师的面前。 “这枚龙珠,就交给国师你了,查一查这龙珠来历。” 今日那条金龙,非是真龙。 但吐出的珠子,却是货真价实的龙珠! 水月仙点点头,随后屈指一引,悬于她身前的那枚金色龙珠,便飞进了她的袖中。 …… 从养心殿前殿出来,赵祈安走在前庭游廊之中。 游廊内,宫灯高悬两侧,照亮了庭院一角。 五侯千岁走在前头,对赵祈安说道:“夜已深了,这前殿大门已经落了锁,需得请驸马爷绕路从侧门出,还请驸马爷见谅。” 赵祈安微微一笑,说道:“我无妨的。” 既然绕行侧门,去时的路,便比来时的路要长许多。 路上,赵祈安和五侯千岁搭着话:“五侯爷去过须弥山么?” 五侯千岁答道:“这宫中事务繁多,总得有人留在这儿为陛下打理这些。” “不有皇后娘娘么?” “皇后娘娘还能管得了洒扫洗衣的脏贱事?” 或许是赵祈安入了陛下法眼,又得国师器重的缘故,五侯千岁对他态度虽不至于恭敬,但也颇为和善,有问必答。 赵祈安试图从他口中套出些话来:“今日金龙献珠,国师曾言那是真龙龙珠,当真如此?” 五侯千岁点头答道:“是真的。” 赵祈安皱眉道:“这世上怎会真有龙的存在?” 五侯千岁摇头道:“驸马爷平日定是少读书,本朝始祖皇帝归元皇举事之前,曾游历东海见过真龙游于天际,翻云覆雨、吞云吐雾,这都是书中有的记载。” 这些事迹,书中确实是有,赵祈安也读过。可……谁会当真? 还有皇帝诞生之时,三千里紫光浩瀚而来,后又有仙人降临,得仙人赐法这样离谱的记载呢。 诸如此类的,列举不完,但十之八九都是假的。 赵祈安正要开口再问的时候,突然间隐约间听见隔着宫墙,有歌声传来。 “明镜应缺,皎若云间月落华年。朱弦未断,五色凌素青玉案间……” 声若珠落玉盘,说不出的婉转好听,道不完的幽怨凄凉。 只是当歌声传入赵祈安耳中时,他却不由得愣住了,目光不由看向宫墙另一边,歌声传来的方向。 这声音,他很熟悉。 “是玉真殿下。” 五侯千岁驻足聆听了一会,随后侧身看向身后的赵祈安:“如今殿下疯病已去,只是心智依旧宛若孩童。殿下安康之时,最喜舞乐,我便让宫婢在她面前吟曲唱词,听得久了,她也就会了,恢复起来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或许用不了十年,等驸马爷从须弥山出来之后,就可以将殿下接回府上。” 赵祈安回过神来,向五侯千岁作揖道:“有劳五侯爷了。” 五侯千岁不置可否,淡淡道:“殿下或许是有错事,但驸马爷若是得了空,多少也需入宫探望一二,莫让外人道了薄凉。” 赵祈安面色如常,低头应下:“是我疏忽了。” “言尽于此,驸马爷能记得一二就好。” 五侯千岁回过身去,继续向前领路。 …… 五侯千岁一直到将赵祈安送出了皇宫大门,这才转身离开。 赵祈安在大门口领回自己赴宴前被扣下的一些东西之后,这才走出皇宫。 他刚走出皇宫大门,还没来得及找到自己的马车,便有人快步迎了上来。 “赵大人,留步!” 赵祈安寻声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身子正快步从宫门里跑出来。 待来到跟前,他才看清此人相貌,原来是二皇子身边的大伴魏福。 魏福依旧是那讨喜的胖乎乎模样,脸上挤满了笑脸,对赵祈安躬身道:“赵大人可让奴才好等,不知陛下单独留赵大人,所为何事?” 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可一上来便是直接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赵祈安一时间还不好回答。 须弥山之事,肯定是不能说的,哪怕是几位皇子也是一样。 但若是他推脱隐瞒,恐怕会让姬皓宇心生疑心。 赵祈安思路一转,很快也就想到了说辞:“是有关于玉真的事,这段时间,玉真的情况好了许多,过些日子或许就能康复。陛下留我,是让我去看看玉真。” 魏福面露恍然:“原来是这样,难怪……” 赵祈安直截了当得问道:“福公公有事么?” 魏福这时将赵祈安拉到一旁,压低声道:“奴才是代二殿下向赵大人带话。今日殿前,虽是结果不顺心意,但赵大人的帮助,殿下铭记在心,答应赵大人的,也不会反悔,请赵大人放心。” 他停顿片刻,陪着笑脸道:“本来今日殿下该是请赵大人去承平宫小叙,当面说明。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殿下一时脱不开身,让奴才来,也是想约赵大人,明日午时,在摘星楼相见。” 脱不开身? 恐怕是吴庸找上姬皓宇了。 这对外祖孙,今晚恐怕是要大吵一架了。 这个时候,赵祈安自然不可能主动去见姬皓宇,点头道:“明日午时?好,请公公带话给殿下,届时我一定到场。” (本章完) 275.第275章 真龙遗躯 第275章 真龙遗躯 深宫之中,离坤宁宫不远的地方,五侯千岁打着灯笼,走在黑黢黢的宫道上。 此刻,距离他将赵祈安送出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这前脚刚将赵祈安送出宫,后脚就有干儿、干孙匆匆过来报信,让他去一趟坤宁宫那边,那边今晚上是闹翻天了。 坤宁宫,是皇后娘娘的住处。 今晚皇后娘娘不痛快,这是肯定的。 这深宫中的隐秘事,就没有哪件事能够逃得出五侯千岁的耳目,更何况皇后娘娘不喜欢国师,这在后宫也算不上什么隐秘。 吴皇后虽是千年门阀出身,也算得上是通情达理,可就是有一个毛病,擅妒。 当初是贞贵妃,现如今是国师。 可国师岂是贞贵妃那样的寻常女子可以比拟的? 她与陛下在做的事,拿儿女情长去看待,简直是可笑。 吴皇后闹不动的,她如今也六十有四,再是驻颜有术,她也已经到了年老色衰的年纪,没有当年贞贵妃入宫时候那般的斗志了。 她其实早就歇了和别人争宠的心,更何况那人是天上来的仙人呢? 只是今夜,陛下八十寿辰,那本该是母仪天下的位置,却不得不拱手让给他人去坐,心中凄苦也是正常。 五侯千岁不大想去坤宁宫,可看自己这些干儿、干孙们为难的模样,知晓他们是不敢在皇后面前说什么的,劝一句都可能会遭到无妄之灾。 他只好过去一趟,说上几句不济事的安慰话。 幸运的是,他才去坤宁宫没多久,左相与二皇子便来了,而他也得以脱身离开。 只是他离开坤宁宫之后,身后殿宇中还能听到隐约可闻的妇人哭声。 五侯爷只能轻叹一声,摇摇头,朝着殿外走去。 他能做的,也只是将这些看在眼里的事,一一记下,待之后如实禀报给陛下。 只不过……陛下不会管的。 …… 刚刚坤宁宫那一幕,五侯见过多少次? 他自己也说不清了,毕竟来到这皇宫也有四五十个年头了,这些场面,他都已经看得麻木了。 五侯今年已经七十有三了,从四五岁的时候,他就跟在了陛下身边。 一起要饭、一起偷东西、一起挨打……那段岁月最是苦楚,可如今想来,却也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而现如今,昔日的大哥坐上了那万人之上的宝座,而自己也被人尊称五侯。 五侯没有名,从小就没有,大旱灾年被流民丢在了路边自生自灭,后来被乞丐捡走,捡走他的乞丐把他当狗养,叫他阿狗,没给他起过什么正经的名字。 后来这称呼也就成了他的名字。 如今,这个名字,已经没什么提及了。 哪怕是陛下,也只是偶尔笑骂他一句“老狗”。 至于其他人,都称他为五侯千岁! 他虽甘愿入宫当宦官,但陛下念旧情,不愿别人把他当了奴才,赐他侯爵之位,不许他自称“奴才”,不许他向别人低头俯身。 这深宫后院,哪怕是吴皇后,见了他也得当做夫家兄弟,态度客气。 哪怕是权倾朝野的吴相,在他面前也是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怠慢。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可五侯夜里做梦时,总还是时常梦到那个自己被人叫做“阿狗”的时候。二品造化境的修为,让他至少还有四五十年可活,如今正值当打之年。 可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或许自己……也该与陛下争取一个去须弥山的名额了。” …… 在深宫的另一头,天心殿内。 “咳咳……” 姬云睿坐在御榻上,接过宫婢递来的药碗,一饮而尽。 随后,他的脸色渐渐的多了几分红润。 他将药碗放到宫婢手上的托盘上,目光看向了榻前站着的人:“玄逸,今日那金龙,为何会在殿前失控?” 他虽是语气的一句询问,可那名将军却是当即冷汗直下,噗通一声跪下:“是末将办事不利,出了差错,望殿下责罚!” 此人,便是这一次护送真龙入京的西漠将领,周玄逸! 姬云睿摇头道:“我没有怪你,你背着外祖,将龙珠替我护送入京,足可见你忠心。” 周玄逸将头低下:“这一切,都是宇皇子的功劳,末将不敢居功。” “所以……”姬云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金龙为何会在殿前失控?” 周玄逸顿时支吾了起来:“这……” 姬云睿摇了摇头:“罢了,只当是一个意外,至少龙珠送到了父皇手中,这就足够了。只可惜我故意将金龙端倪做得明显,本想引诱吴相下场,可惜了。” 见姬云睿是真没打算追究此事,周玄逸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汗水。 他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您为何要让宇皇子偷盗龙珠,更是将龙珠献给陛下,此时此刻恐怕老太爷已经察觉此事。” 姬云睿叹道:“在我安排高老大回西漠帮皇儿夺取西漠兵权的那一刻,你觉得我们之间和老爷子,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我收到大皇兄的信时,便知晓时机已到。” “只可惜未曾想老爷子竟是藏了这么一支奇兵,那具龙尸落在他手中竟还有如此妙用……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我所做一切,也只是为了补救。” 姬云睿被咳嗽声打断了话语,良久才喘匀了气道:“现如今,只希望一具完整的龙尸,对父皇的诱惑足够大。如此,我还有翻盘希望!” 若是输了,从此往后他也只能成为任由周老太爷摆布的提线人偶。 不止是他,就连他的皇儿也是如此。 …… 与此同时,巡天监总司衙门。 顶层之内,一张香案上摆放着那颗金灿灿的龙珠。 而在龙珠边上,六枚铜板在不停地旋转,直至失去维持旋转的力量,渐渐倒在了香案上。 水月仙站在香案前,手指指腹一一划过那六枚铜板,感受着其上的纹路。 渐渐的,她眉头皱起,喃喃着轻声自语: “东海的龙,怎么陨落在了大陆腹地?” “周家……竟是有一具完整的真龙遗躯?” (本章完) 276.第276章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第276章 不完,根本不完! 回到公主府,已是夜深。 府门前依旧是灯笼高悬,几名小厮打扮的人在府门前站着,待看到公主府的马车回来,敲了敲门,朝里头喊了一声:“主子回来了。” 马车停下,赵祈安下了马车。 苟向西将马车交给府内下人,随后随同赵祈安一起入府。 “东家,可要小的去书房等候?” 他紧跟在赵祈安身后,压低了声说道。 今日万寿宴上,苟向西虽然并没有入到麒麟殿正殿,可他在偏殿之中,也将正殿内发生的一切看在了眼里。 大乾南部的战乱即将得到平定,天武皇许诺一月后择定储君人选…… 这两件事,都是足以彻底改变大乾国现有局势的大事。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和赵祈安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如何才能从这场变化中获取到最大的好处。 只是相比于苟向西此刻的神采奕奕,赵祈安神情却显出了几分疲惫。 这份疲惫,并不是作伪。 不管是第几次当面觐见天武皇,赵祈安不管面上表现得再松弛,他的神经始终都是紧绷着。 听到的每一个字都要反复推敲,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谨慎。 更何况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大皇子带来的变数,须弥山的事……这一切都需要反复推敲有可能带来的影响。 赵祈安轻扶额头,沉了一口气道:“今日我有些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苟向西张嘴讷讷了半天,无奈只好拱手道:“是。” ……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赵祈安浸在浴桶之中,面露深思。 丑奴在后头给他浴桶里添着热水,好奇得问道:“主子,今天皇宫里热不热闹呀?您看见皇帝了嘛?” 她的声音,打断了赵祈安的深思。 赵祈安回过神来,笑着应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热闹几分。” 丑奴听不出他话中深意,只是面上流露出了几分羡慕。 她是最喜欢热闹的,平日里不管什么热闹的地儿都喜欢去凑一凑。 只可惜今日万寿宴,她这身份是去不了的。 不过她很快振奋了精神,露出些许笑意,神秘兮兮得说道:“爷,我有件事要和您说。” 赵祈安笑道:“这么巧,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说。” “那……要不还是我先说?” 丑奴是个藏不住事的主儿,她今日一天没见着赵祈安,已经憋得够呛了,这会再不让她说,非得憋死不可。 赵祈安知道她这直脾气,点头道:“你说吧。” 丑奴来在赵祈安的正面,轻咳了一声,似是期待得问道:“爷,您有没有看出我今天哪来不同?” 赵祈安抬起头,隔着氤氲的水汽,看向丑奴。 丑奴依旧是那副样子,黄发绿瞳,个头高得吓人,身上肌肉更是饱满无比,将宽松的衣裳都穿出了紧身衣的效果。 那一张脸,更是横肉丛生,与神话传说中的罗刹恶鬼相比,也只是少了一对獠牙。 这幅小儿止哭的尊荣,他都快看得习惯了。 所以丑奴所说的变化,自然不会是容貌上。 赵祈安只是随意一瞥,便察觉到她身上的血气不大对劲,有几分失控的征兆。 “你要突破了?” 丑奴当即瞪起了她的铜铃大眼:“这您也能看出来?” 赵祈安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其实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丑奴正处于突破的临界边缘。阿努弋族的修行法与中原武道不同,丑奴的境界无法用中原武道那一套来衡量,但大体实力是在五品左右。 五品境到四品境,是横在无数中原武者面前的“武道天堑”。 但对于阿努弋族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所谓“天堑”。 丑奴看着赵祈安那淡定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主子会表现出几分惊喜呢。 随着她境界的提升,体内黄金血也会逐渐获得掌控。 而若是丑奴能够彻底驾驭自身的黄金血的话,说不定就能恢复自己本来的容貌了。 这才是她本来想和赵祈安说的事情。 但现在……她有点坏心眼地想等自己突破之后,突然间在赵祈安面前恢复容貌,吓他一跳! 看他还能不能淡定! 那万一……主子看上了自己怎么办? 嗨呀,真苦恼呀。 到那个时候,她做饭的锅都要换成金的!每天想什么时候打扫就什么时候打扫,每个月的月钱至少翻倍! 不完,根本不完! 她越想越是高兴,忍不住都快笑出声来。 赵祈安看着她一脸傻乐的模样,有些纳闷。 只是修为突破,有那么值得高兴的么? 反倒是说,丑奴的黄金血都浓郁到了返祖的地步,到现如今才境界突破,完全就是她对于修行之事完全不上心,懒惰懈怠的缘故。 赵祈安都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丑奴找个老师,好好教导她修行了。 毕竟阿努弋族的修行法门与中原武道截然不同,给他带来的修为反馈也是有很大区别,在某些方面很有帮助。 “咳咳。” 赵祈安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丑奴的想入非非。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严肃了脸色,对丑奴说道:“之前我答应你替你寻找你族人的下落,或许不久之后,就有眉目了。” 提及正事,丑奴也不由停止了自己的想入非非,紧张了起来。 在丑奴紧张的目光下,赵祈安说道:“一月之后,陛下许我去须弥山。” 丑奴表情瞬间呆滞。 赵祈安说道:“到时候,我会帮你打探你族人的下落的。” 丑奴低下头,拿起瓢继续给浴桶里添着热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声音小了下去:“会不会有危险呀?” 赵祈安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我能和您一块去么?” “不能,不过聂老会随我一起去。” 丑奴怔怔出神了许久,良久没说话。 赵祈安观察着她的反应,说道:“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入了须弥山之后,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出不来了。之前我不是说过允许你赎买自己么?现如今……” “我还没攒够一千两!”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间便被丑奴激动得打断了话语。 丑奴似是掩饰此刻的心虚,大声得嚷嚷了起来:“一千两那么多,我恐怕……还要攒个十年八年的呢!” 赵祈安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笑了笑。 他本是想给丑奴一个从仆从转为门客的机会。 不过眼下,他却是改了口,说道:“既然如此,我可得让鸾奴好好监督你才行,莫要趁我不在府上的这段时间,偷摸贪墨府上钱财。” 丑奴原本还激动的神情,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她感觉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本章完) 277.第277章 我赫萝娇,要一步一步 第277章 我赫萝娇,要一步一步…… 次日天明。 赵祈安还在睡梦之中,却听得脑海中不断有一个声音回荡。 【您的奴仆“赫萝娇”,正在进行血肉修行】 【您的气力得到了少量的提升】 【您的奴仆“赫萝娇”,正在……】 系统的提示音,不间断得响着,瞬间让赵祈安的脑子恢复了清明。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子,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掌,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 他的气力……似乎得到了提升? 赵祈安在察觉到了这一点后,立刻盘膝入定,灵力开始游走周身,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眼神中有些惊讶:“怎么一晚上过去,我的气力竟是得到了肉眼可见的提升?” 虽然这点提升,对赵祈安来说微不足道。 可赵祈安的气力,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哪怕是一丁点的提升,都是一个令人侧目的程度。 更何况,这还仅仅只是一晚上的变化! 这有点超乎赵祈安的想象。 “丑奴究竟做了什么?” 怀揣着疑惑不解的心情,赵祈安下了榻,在屋中唤了丑奴的名字几声。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赵祈安只好亲自去耳室看看。 丑奴和他是住在一起的,赵祈安的卧室连通着一个小房间,作为耳室,平日里丑奴就睡在这儿。 当他来到耳室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并没有关。 他进去看了一圈,只见耳室内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丑奴并不在房间里。 “这是去哪了?” 赵祈安喃喃了一句,无奈只好自己出了门,去找一下丑奴。 幸运的是,当他刚走出屋子,就看到院中凉亭那边,丑奴正坐在亭中石桌前,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赵祈安正想出声喊她,却听得凉亭那边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那声音就仿佛往嘴里扔了几个冰块,嘎吱嘎吱咬碎了。 …… “你在做什么?” 赵祈安在背后冷不丁出声,顿时是吓了丑奴一跳。 她忙不迭得站起身来,慌乱得转过身来,用魁梧的身躯挡着身后石桌上的东西:“没、没干啥呀。” 她脸上嘴角边,还残留着不少碎渣,只是那看起来并不像是食物的碎渣,反倒像是铁屑一样的东西。 赵祈安已经绕到了她身后,这时才注意到石桌上的东西,不由一愣。 丑奴见隐瞒不过,只好让到一旁,有点难为情。 只见石桌上,摆放着一块块不知道什么品类的矿石,除此之外还有各色药材,皆是原料。 而有一块拳头大的金属原矿,散发着淡黄色的金属光泽,只见上头有被啃噬过的痕迹,有几个牙龈格外清晰明显。 赵祈安眼神惊愕,瞬间联想到直至现在也还在他脑海中响个不停的系统提示音: “这是……阿努弋族的修行方法么?” 丑奴惊了:“爷,您这都能看出来啊。” 果然如此。 阿努弋族的修行法,与中原武道截然不同,这一点赵祈安是知晓的。 可是他没想到阿努弋族是这样子修行的,竟是通过不断的进补来增强自身。 赵祈安走到石桌边,拿起桌上那被啃噬了大半的淡黄色金属原矿,屈指敲了敲。 “峥~~” 指尖与金属原矿交碰之后,发出了金铁交鸣的铿锵声。 这块矿石的硬度,有点超乎想象。 赵祈安将手中矿石原矿递给丑奴,说道:“你再吃一块我看看。”丑奴没办法,只好接过他递来的金属原矿,放在嘴里嘎嘣咬下一口,然后开始嚼嚼嚼。 那坚硬程度足以让普通人崩掉牙的金属原矿,可在她嘴里就跟个脆生生的苹果一样。 赵祈安亲眼看着她一口吞咽了下去,忍不住问道:“什么味道?” 丑奴一张丑脸都皱在了一起:“报吃,就……吃土的味道。” 赵祈安有些同情:“你们这族修行之路也是够辛苦的呀。” 丑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净说风凉话。 眼下自己“修行”的方式已经被赵祈安看到了,她索性也就不装了,坐到石桌边,开始狠狠吃。 不管是坚硬的矿石,还是含有剧毒的药材,她都一口口生啃了进去。 虽然吃得是痛苦不已,难以下咽,可一想到自己突破之后掌控黄金血,能够恢复自己原来的样子,丑奴就变得动力满满了起来。 “我赫萝娇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爬上顶点,要从一介奴婢,翻身做这赵家的女主人!” 这句话,此刻几乎成了支撑着丑奴坚持下去的动力。 赵祈安当然不知道丑奴在痴心妄想些什么东西。 他只是看到丑奴那痛苦不堪的进食过程,又低头看向石桌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世间奇珍,每一件的价值,都至少在上百两纹银。 他似乎终于是理解丑奴之前为什么不肯好好修行了。 一来是阿努弋族的修行之法确实是痛苦,二来则是这修行的费,也实在是太高了一些。 可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异族小国,能供应得起几个人这般修行的? 赵祈安问道:“你们族人都是这样修行的?一日便是如此多的费,你们阿努弋族承担得起?” 丑奴艰难将口中之物咽下,说道:“怎么可能,我老家那很穷的,平日就是靠打猎呀。” “狮子老虎那些?” “那是我小时候猎的……长辈们都是入大荒,猎荒兽。他们哪里能和我现在这样奢侈。” 丑奴刚解释完,立刻反应过来什么,小心翼翼道:“爷,您是不是觉得我太能钱了呀?我就只向商行领了您每个月分给我的那些份额,一点都没多要!” 赵祈安自然是不计较这些的,指了指石桌上的那些东西:“这些够你修行多久的?” “就……一天啊。” “一天?!”赵祈安这回是真吃惊了,“那每个月份额才能供应你几天全力修行的?” 丑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伸出了比划了个八的手势:“八天。” 赵祈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岂不是说,若是全力供应丑奴修行,一个月得去上万两银子? 这是个销金窟啊! 但赵祈安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不必在意销,商行那边会全力供应你修行所需。” 丑奴一脸肉痛,咋舌道:“那很钱的!” 赵祈安奇怪得看了她一眼:“的是我的钱,在你身上,你不应该高兴么?” “那将来说不定……将来那也是您的钱!”丑奴差点把心里想法说出口,幸好及时改口,“爷,我是替您心疼呢!” 赵祈安摇头道:“不用心疼,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么? 太值了! 丑奴仅仅一个早上的修行,就能够让自己的气力得到肉眼可见的提升…… 那一个月呢? 一年呢? 而她现如今不过是相当于五品境的修为,若是再突破境界,每日修行反馈给赵祈安的气力提升恐怕会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步。 赵祈安有预感,若是能够将丑奴培养至一品境界,自己不借助任何手段,都有能力与一名阳仙正面搏杀了。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唯一要说后悔的,便是早知如此,他就该早早督促丑奴修行的。 这些年只是将她当做贴身丫鬟使唤,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本章完) 278.第278章 海青,你可敢与左相为敌? 第278章 海青,你可敢与左相为敌?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赵祈安哪儿都没去,就在院中观摩着丑奴的修行。 因为系统的缘故,可以说在这世上没有比赵祈安懂更多修行法门的人存在,所以他本还想着能够指点丑奴的修行一二。 可看了一上午,他就彻底没了这个心思。 阿努弋族的修行法实在是太古怪了一些,而且与该族的黄金血息息相关,旁人哪怕得到了阿努弋族的修行法,没有天神达贡的黄金血脉,也修行不了,强行修行纯粹自讨苦吃。 也就唯有赵祈安,靠着系统提供给他的修为反馈,算是唯一一个没有黄金血,也掌握了阿努弋一族修行法的异类了。 不过这一上午的时间,赵祈安也没有白费,他和丑奴聊了许多,大致上知晓了阿努弋族修行法门的晋升路径。 地众、天众、龙众、夜叉、罗刹、阿修罗、金刚、罗汉、摩罗。 从低到高,与中原武道相同,都是九个品阶。 只不过相较于中原武道先修血气,后修灵气,最后修行精神这样循序渐进的修行法门来说,阿努弋族的修行法几乎是在走极端。 阿努弋族不修灵气、不修精神,只修行血肉,强化自己的肉身。 而他们也没有武道天堑,只需要不断修行,就可以毫无瓶颈地晋升。 但唯独有一点,阿努弋族族人的修行上限,完全看体内黄金血的浓郁程度,而丑奴这一代人,大多数都只能到阿修罗境界,族中之前修为最高的也仅仅只是上任阿努弋族的王,达到了罗汉境界。 至于堪比一品阳仙的摩罗境强者,阿努弋族历史上只是寥寥出现过几位,而且出现的契机还不一定。 “金刚、罗汉……莫非这阿努弋族和佛门有关系?” 赵祈安心中默默想着,这两个词在佛门之中时常听到,再加上阿努弋族供奉的天神达贡的遗蜕,被佛门以“此乃佛门金身明王”的理由给抢夺走了,也很难不让人对二者之间的联系产生联想。 “还有‘摩罗’,献给天武皇的那批灵渊资料之中,有一幅灵渊的神祇观想图,便是《摩罗图》……这二者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他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了那日画中所见的那手持双斧的巨人画像。 他之所以对这一幅画有印象,是因为他曾与这一幅画产生过共鸣。 这些名称的相似,是巧合……还是说其中另有隐秘? 赵祈安隐约觉得,这其中或许就隐藏着阿努弋族被尽数押送进须弥山的缘由。 只可惜天武皇还信不过他,在他亲自去须弥山之前,许多事情都不肯与他透露半点口风,不然的话,这些事可以从天武皇口中知晓。 而现在,赵祈安也只能压下心中疑惑了。 …… 临近晌午,赵祈安便离开了公主府。 他要去赴二皇子的约。 等到了摘星楼后,赵祈安一入内,早已等候多时的魏福便笑眯眯得迎了上来。 “驸马爷,楼上有请,殿下等候多时了。” 赵祈安跟着他上楼,疑惑道:“福公公,殿下约我是午时,此刻时候尚未到,我已是早到,怎么殿下来得这般早。” 魏福笑脸依旧,只是面上显现出些许无奈:“这也不赖驸马爷,只是二殿下在宫里待得不痛快,出来躲个清净罢了。” “发生什么事了?” “和左相有关,奴才也不敢多透露什么,驸马爷还是等见了殿下之后再问吧。” 魏福显然对这个话题有点儿忌讳,委婉提点到了左相之后,就不愿意继续往下说。 二人说话的工夫,就来在了摘星楼三楼的雅间门口。 魏福敲了敲门,朝屋内通报了一声:“殿下,赵驸马来了。”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可屋内不见回应。魏福只好打开门,亲自带着赵祈安入了雅间。 雅间里,几名舞姬正在卖力得扭动身躯跳着舞。 而姬皓宇坐在桌边,看样子显然是喝了不少酒,脸上泛着红晕,身上酒气弥漫。 桌上佳肴遍布,有几道菜已经动了筷子。 见此情景,赵祈安微微皱眉,抬手拍了拍。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纷纷停下了动作,恭敬地退到一边。 “都下去。” 赵祈安轻呵一声,几名舞姬款款下拜,朝着屋外走去。 他侧过头和魏福说道:“有劳公公,出去和小厮说一声,换一桌酒菜上来。” 魏福知晓赵祈安这是要与二殿下单独谈,识趣得退了出去。 待雅间内只剩下赵祈安和姬皓宇二人之后,他这才朝着二皇子走去。 姬皓宇显然是喝得有点儿多了,还不搞不清楚情况,迷茫道:“怎么走了?接着舞啊。” “殿下。” 直到赵祈安来到身前,他这才抬头看向赵祈安,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笑来:“海青来了,坐,与我畅饮。” 赵祈安面无表情的问道:“殿下让我来,只是为了陪殿下喝酒?” “不喝酒能如何?” 姬皓宇的神情变得有几分苦楚了起来。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整个人倒在桌上,苦涩道:“昨日殿前,我丢尽颜面,如今这朝堂之上,我都快成了一个笑柄!” 赵祈安问道:“就因为这?” “这还不够?” “些许挫折便一蹶不振,沉醉酒色麻痹自己,此懦夫所为!殿下乃成大事者,怎敢自甘堕落如此?” 姬皓宇被骂得愣了愣神,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可到最后,他倒是没对赵祈安发火,只是苦笑道:“怎连你也如此说我?莫非我真就不是成大事的料么?” 赵祈安作揖道:“殿下若是这般作态,那就当我识人不明,之前所说之事就此作废,那株九梵清莲只当赠与殿下,告辞。” 他转身就要走,这强硬的态度,顿时让姬皓宇消了酒劲,忙起身拦住了赵祈安。 “海青莫急,是我不对,今日寻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姬皓宇半拉半拽,好不容易让赵祈安重新坐回了这桌上。 赵祈安开门见山的问道:“殿下所说要事,乃是何事?” 姬皓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算是壮胆。 “啪” 酒杯被重重掷在桌上,他这才说道: “海青,我问你,你……可敢与左相为敌?” (本章完) 279.第279章 姬皓宇的打算 第279章 姬皓宇的打算 “你……可敢与左相为敌?” 这句话一说出口,雅间内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赵祈安并不着急表态,只是观察了一眼姬皓宇。 姬皓宇虽是酒气上头,可此刻脸上是写满了认真,眼神紧张无比,似是在等待着赵祈安的回答。 赵祈安说道:“殿下莫非是喝醉了?先不说左相乃一朝宰相,吴党把持朝政,可谓是权倾朝野。而您乃吴相外孙,我似乎并没有理由与吴相交恶。” 姬皓宇摇头苦笑道:“不一样了,海青。万寿宴上,我擅作主张,未曾请示过外祖,闹出这样一番笑话,外祖自然震怒不已。昨日在坤宁宫中,他逼得母后让我认错,更是要我之后不要插手储君之争,一切事由由他定夺!” “海青,他这是要我任他摆布啊!我怎能甘心?” 赵祈安听明白了。 吴庸这是嫌姬皓宇不靠谱,生怕他在接下来的储君之争中再做蠢事,所以准备亲自下场了。 除此之外,左相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或许还有赵家的因素在里头。 对于左相来说,东海赵家就是个不受他掌控的外来势力,而东海赵家对二皇子的影响已经凸显出来了,万寿宴上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哪怕左相吴庸的立场和二皇子姬皓宇的立场再是紧密联合,若是二皇子逐渐脱离掌控,这都是那位吴相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要接管姬皓宇的一切,替他去争储君之位! 但……姬皓宇能接受么? 若是他能接受,今日就不会来寻赵祈安! 当赵祈安看到姬皓宇那咬牙不甘的模样,就知晓自己这些日子所做之事并没有白费工夫。 横在这对外祖孙之间的间隙,已经越来越大了。 姬皓宇咬牙攥拳:“最重要的是,他竟是、他竟是说出……‘储君谁都能坐,但朝堂却离不开他吴庸’,海青,你说外祖是不是有意扶持其他人?” 赵祈安微微一怔。 可他细细思索,却是不无这个可能。 原因无他,吴庸的权力太大了! 哪怕是新君上位,只要他一日还在朝堂上,对朝局的把控依旧是牢牢握在手中。 这几位皇子可比不得天武皇,若是天武皇驾崩,说不定……这千古第一权臣能够做到架空天子! 到那个时候,谁做皇帝,有区别么? 而刚好,朝中不就有一位无依无靠、背后毫无势力帮扶的烂泥皇子在?将他架上皇帝宝座,还不是任由吴庸摆布? 姬皓宇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安得问道:“海青,你说外祖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想法?我看他最近和老四私下有过联系……” 赵祈安想了想,觉得吴相只是气话。 因为何必要舍近而求远呢? 姬皓宇若是没了左相支持,比姬青空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有着那一层亲缘关系在,或许在左相眼中,二皇子比那四皇子更好掌控。 赵祈安说道:“殿下多虑了,想来吴相也只是一时气话。” 他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煽风点火,因为姬皓宇内心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需静静等待他自己生根发芽。 姬皓宇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可脸上忧虑依旧是消散不去。他看向赵祈安,叹气道:“海青,眼下我能依靠的,也唯有你了。” 赵祈安不喜不悲,直截了当得问道:“殿下希望我怎么做?公开支持殿下么?” 姬皓宇摇头道:“不,不要把事情闹在明面上。” 他还没有太蠢,知道东海赵家虽是财力雄厚、实力不俗,可朝堂根基不能说薄弱,简直是可以说忽略不计,公然和左相叫板,纯粹是自讨苦吃。 另外他也不可能完全脱离左相的帮助,他只是想要拿回主动权。 姬皓宇凑近赵祈安,压低声说道:“今日我听宫中放出消息,父皇有意设一考题,考验我兄弟几人,以此定下储君人选。我需要你替我提前打探考题,赶在其他皇子之前,为我完成考题。” 赵祈安明白了,姬皓宇这是要他背着吴相,借助赵家的力量去做事。 他故作糊涂,问道:“既然都是为殿下夺储君之位,有这共同的目标,为何要背着吴相?联手不是更好么?” “你不懂外祖这个人,他……” 姬皓宇有心想说,可又怕隔墙有耳,连私底下也不敢说吴相的不是,叹了一口气道:“总之这事儿你听我的,务必不要被外祖发现,否则你恐怕要成为外祖的眼中钉、肉中刺!” 恐怕早已经是了。 赵祈安心中哂笑,但面上依旧是平静从容,拱手道:“殿下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了。” …… 与此同时,京都城的另一边。 城东胡人坊市,一间牙行已经被人团团包围。 牙行内,姬武昌站在堂上,笔挺的身姿不再穿着那套满是血污的铠甲,而是换了一身黑色华服。 他身后,亦步亦趋得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被兜帽长衫遮挡住身影,看不清真容。 几名身穿甲胄的军卒正在这牙行内进进出出,不时将一沓沓书册拿到大堂上,摆放在地上。 而牙行的几名管事,也被这些军卒亮着银刀,逼到堂上。 他们一到堂上,看到堂中那不怒自威的身影,噗通就跪了下来,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们做的都是本分生意,周家的奴隶,小的们一个也没接手呀……” 这些牙行管事还以为今日这无妄之灾,是因为前段时间西漠周家的“贩良案”所牵连,吓得是战战兢兢一个劲磕头求饶。 姬武昌啧了一声:“什么周家李家的,我且问尔等!天武五七年,我差人送了批异族奴隶在你们这发卖,可还有记录?” 啊?不是周家的事啊? 几位牙行管事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壮着胆子问道:“天武五七年?敢问贵人可是征远大将军当面?” 姬武昌点了点头。 “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几人当即一惊,连忙再次叩头问安。 大皇子入京的消息早已传入京中,可不曾想眼前竟是本人当面! (本章完) 280.第280章 麻烦即将上门 第280章 麻烦即将上门 “天武五七年,发卖奴隶的文书应该还在铺内,殿下可否容小的去翻一翻?” 牙行几名管事之中,有人壮着胆子向姬武昌请示。 姬武昌正要说话,身后那娇小身影伸出手来,白皙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摆,似在紧张。 他拍了拍对方的手,随后看向那跪在面前的几名管事,挥挥手道:“准了,动作快些。” “是。” 几名管事连忙应下,不敢耽误,起身开始忙碌。 幸好这牙行里这几年的账目公文都被搬到了堂上,这几名管事也不必挪动地方,就在堂上翻找了起来。 过了一会,有人喊道:“天武五七年……找到了。” 姬武昌神色一凛,快步过去:“拿来我看看。” 管事恭敬得将文书递过去,姬武昌连忙接过,翻看了起来。 可这一看,他就不由皱起了眉头。 当年他攻破阿努弋国,掳了不少俘虏发卖为奴,但阿努弋国中只有身具黄金血的王族才是真正的阿努弋族族人,其余都是依附于阿努弋国的各种异民小族。 而他当年卖给牙行的异族俘虏,被牙行打散了一同发卖。 也正因此,这账目上也只能看出哪年哪月哪日,卖了多少异族奴给了哪户人家,卖了多少两银子。 就例如这其中一条——五七年十月三日,玉真公主府,买异族奴一人,现银五十两。 类似这样的条目,可谓是琳琅满目,京中不少高门大户都会买私奴,更不用说还有往来的客商,买些品质好的私奴,带出京去,那就更是无从找起了。 想要从里头找到他要找的那位阿努弋族王女,无疑是大海捞针一样。 “怎么样?有我姐姐的下落了么?” 赤翟罗揪着姬武昌的衣摆,很是紧张的问着。 姬武昌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思索片刻没有道明实情,宽慰道:“总归是有了些线索,先找着吧,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好消息。” “你帮我找到我姐姐,我就将我的黄金血给你!” 赤翟罗深呼吸了一口气,小脸认真:“所以,你一定要用心找。” 像是这样的话,姬武昌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他揉了揉赤翟罗的脑袋,淡淡道:“放心,就算将这京都城翻个天,我也会替你找出来的。” …… “阿嚏!” 公主府内,丑奴打了个喷嚏。 她狐疑得扭头看向左右两圈,嘟囔道:“谁在骂我不成?” 她索性不去想这些事,低头继续啃着一块似肉似石的古怪玩意。 只咬了一口,她突然神色怔住。 下一刻,澎湃的血雾从她体内逸散而出,瞬间的工夫,便将整个凉亭笼罩,并且开始朝着凉亭外的庭院扩散开来。 她……终于是要突破了! …… 京郊城外,白云山。赵祈安站在山腰处,看着面前已经初具规模的山门建筑,还有来来往往正在忙碌的赵氏劳工。 他刚结束完和二皇子的会面,便马不停蹄得出了城,来到了这白云山。 “估计再有两月,这边估计也就建成了,到时候养生堂就可以迁址过来了。” 楚轩陪同在赵祈安的身边,乐呵呵得说着。 四个月时间,建成一座山门殿宇,不算难事。 可要知道,赵祈安对善堂的重视程度,可谓是变态级,整个白云山的山体内部都快被掏空了,防御工事打造得如同碉堡一般,甚至连不少重兵器都安排上了。 楚轩都觉得,若是等这新善堂造成,想要攻下这白云山,非得三五万兵力不可,还得是精兵强卫才行。 如此规模浩大的工事,能够四个月内建成,这速度也就赵家的能工巧匠们能做到了。 可即便如此,赵祈安似乎还不大满意:“还要两个月么?太久了,让霓裳把枭卫调来,都投入到这工事之中吧,务必一个月内竣工。” 楚轩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恩主,您确定么?枭卫若是一下子抽调这么多人来白云山,您在京中可用的人手可就薄弱了,您最近不是正是用人手的时候么?” 万寿宴的事,已经在京都城传开了。 楚轩知道赵祈安接下来肯定会有所动作,所以对他为了赶工期抽调枭卫出城表示不理解。 赵祈安摇了摇头:“无妨,京中还有天威镖局的人在,也够用了。” 铁狼卫那群老兵,被他调入京都城都快个把月了,可赵祈安一直没有调动他们,只是让他们听从苟向西行事,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楚轩还是面露疑惑:“可……有必要这么赶么?” 赵祈安叹道:“有,因为再过一段时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楚轩大吃一惊:“您要去哪?” 赵祈安看向他,一字一顿道:“须弥山!” 这三个字,顿时让楚轩变了脸色。 他面色凝重,对赵祈安说道:“恩主,须弥山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赵祈安有些意外:“楚师傅竟是知晓须弥山?” “我也曾在巡天监外围效力,有过耳闻,更有一位相熟的王旗供奉前辈,被国师选中,入了须弥山。”楚轩神色凝重道,“可短短一年过去,那名王旗供奉便被棺椁抬出,对外虽是声称死在了一次任务之中,只有我与其余几位与那位前辈相熟的好友,方才知晓实情。” “这须弥山,看似只是当今陛下悟道求仙的道场,但恐怕……杀机暗伏!” 这……倒是赵祈安不曾听说过。 天武皇在他面前,只是大谈特谈入了须弥山之后的好处,对于危险却只字不提。 可连王旗供奉都死在了须弥山,恐怕须弥山之内藏有大恐怖! 赵祈安知晓楚轩是在劝诫,可他摇了摇头:“有些事,我唯有入了须弥山方能探知真相,须弥山之行,我势在必行,楚师傅不必再劝。” 楚轩轻叹一声,他知晓赵祈安拿定了主意,再劝也是没有用。 赵祈安这时想起一件事来,笑吟吟得看向楚轩:“更何况危机都伴随着机遇,那位东华剑仙就入了须弥山内,昨日万寿宴上,我还见过他了。” 楚轩瞪大了眼睛:“东华也入了须弥山?他不是不成一品,不出太初山么?” “哦,昨日我见他,应当已经是道成一品的阳仙了。” “什么?!” (本章完) 281.第281章 接二连三的突破 第281章 接二连三的突破 “什么?!” 当楚轩得知东华剑仙道成一品的消息时,整个人大受打击,呆愣住了。 当初的“天下三剑”,作为同时代的顶尖剑修,彼此之间都是认识了解的。 当初他、聂修远、东华三人,皆是三品神通境的修为,可以说都在同一起跑线,即便有差距,但是也差距不大。 可现如今,聂修远早已经踏入二品造化且手中有一份阳仙传承,随时可以走前人之道,道成一品。 而东华……竟然已经突破到了一品! 这样一来,不就只有他一个人困顿在了神通境么?! 虽然这与他受魔气困扰十余年,修为不得半点进步有关,可眼看着昔日故旧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叫他心中分外不是滋味。 就连当初那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铁无痕,都已经追赶上了他的步伐,踏入了神通境界…… 而他堂堂剑王楚轩,却迟迟无法捉摸到自身心相,明明早已踏入神通境巅峰,半只脚都踩在了造化境的门槛上,却始终就是踏不出去那一步。 “这些日子,跟在恩主身边,我是不是太满意现如今安逸的生活了?” “见到恩主之前,我做梦都梦到剑谷灭门的那一晚,每一天每一日都在想着报仇,可……我有多久没梦到剑谷了?” “楚轩啊楚轩,你凭什么能心安理得的不思进取?仇家尚未找到,那么多门人的仇还未报……” 楚轩心中激灵了一下,整个人都仿佛清明了起来,眼神逐渐变得有了光亮。 赵祈安注意到了楚轩的突然沉默,本以为是东华剑仙道成一品的事对他有所打击,可目光落在楚轩身上的时候,却不由轻咦了一声。 因为他察觉到此刻楚轩的气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恩主。”楚轩突然开口,郑重其事得朝赵祈安躬身一拜,“我可能要告假一段时间。” 他抬起头,看向赵祈安,眼神有几分复杂。 既有欣喜,又有惆怅。 “我,可能要突破了。” 赵祈安一时间惊了:“楚师傅把握到自身心相了?” 这东华剑仙道成一品的消息,对楚师傅的刺激就这么大么?居然把这么多天都毫无头绪的修行瓶颈都刺激松动了? 楚轩点头道:“一时间心有所感,对于自身心相,我已有了些许头绪,或许不日便可突破。” 赵祈安一时间喜忧掺半。 喜的是楚轩作为他的仆从,晋升二品造化,带给他的修为反馈是难以想象的,足够赵祈安一口气再为自身元胎增添好几道紫纹的。 这样一来,离赵祈安突破四品境的时间,又近了一步。 但忧的是,如今储君之争即将开始,他正值用人之时,楚轩要突破境界,势必是派不上用场了,无疑是让赵祈安少了一个帮手。 不过赵祈安立刻说道:“晋升之事,非同小可。楚师傅不必担心其他的事,专心突破就好。” 从东海十二国抽调强者肯定是来不及,不过大不了从威武侯手底下借人。 赵祈安总归是有办法的,但楚师傅突破契机转瞬即逝,耽搁不得一点。 正当二人说话之时,白云山下有枭卫匆匆上山,来在赵祈安面前半跪行礼。 “启禀恩主,府上请您速速归府,有大事发生!” 什么事,如此慌张,竟是让枭卫的人快马加鞭得赶来白云山这儿? 赵祈安顿时心惊。 楚轩立刻说道:“我随恩主回府。” 赵祈安摇头道:“不必,楚师傅先顾着自己,我回府看看。” 话音落罢,他足尖一点地,身影瞬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楚轩都看得愣了神,好半晌才瞠目结舌得看着赵祈安离去的方向:“我连恩主的身影都看不清……这才是恩主真正的实力么?” 他这才反应过来,赵祈安不让他跟着去,该不会是嫌弃他拖累了脚程吧? 他正喃喃自语,只听得脚底下传来“格楞格楞”的声响,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刚刚赵祈安踩着的那一块岗岩石板,竟是如蛛网般龟裂开来,随后变成了一地沙土。 楚轩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眼睛不由渐渐瞪大,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 当赵祈安赶回公主府,抬眼便看到了一尊凶神恶煞的巨人虚影,出现在了公主府内。 “修罗心相?” 他顿时大吃一惊。 莫非府上有强敌入侵,竟是连聂老的心相都逼出来了? 可……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京都内城,离皇宫就那么丁点距离,谁敢在这里行凶? 赵祈安顾不得多想,匆匆入了府内。 一入公主府的大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甚至于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些许的红粉之色。 然而赵祈安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危机感,只是隐约察觉出这股血腥味是从府上后院传来的。 “主子,您可回来了!” 鸾奴从前庭大堂快步跑出,面上带着焦急:“阿丑姐姐出事了,聂老爷子不敢擅动,让我们将您召回来,您快去看看吧。” 丑奴出事了? 赵祈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越是靠近自己的院子,空气中的血腥味就更是浓郁,仿佛被血雾笼罩。 “啪!” 最终院门被踢开,院中有人顿时站了起来。 “聂老,是我。” 聋哑老仆已经察觉到了是赵祈安来了,朝他指了指院中凉亭那边。 赵祈安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凉亭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怪东西! 此物形似蚕茧,足有二丈长,但通体血红,上头有着些细密的小孔,正在不断朝外喷吐血雾。 赵祈安几乎是瞬息便从院门口来在了聂老身边,掩住口鼻,眼睛瞥向凉亭中的怪茧,问道:“那里头,是丑奴?” 聂老点了点头,脸上透着些许的无奈。 赵祈安顿时明白了,这是丑奴突破了。 只是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丑奴的此番突破,动静竟是如此之大。 幸好聂老就住在这间院中,而且反应极快,立刻施展自身心相,掩住了丑奴突破的动静。 若非如此,丑奴的突破必定会引起巡天监的注意,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可去巡天监终究是麻烦。 更何况丑奴身份敏感,阿努弋族全数被拘去了须弥山,赵祈安可不想把她暴露在国师眼皮底下。 他心中稍定,对聂老说道:“聂老,收了心相吧。我来处理。” (本章完) 282.第282章 往后不能叫丑奴了 第282章 往后不能叫丑奴了 赵祈安缓缓抬起手,随着灵力运转,右手逐渐从肉色变得宛若玉质一般。 阳仙术,大玉手! 这一门习自海底仙府那名阳仙的武技,在此时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伸手一招,院中浓浓血气瞬间似是受到了感召一般,朝着他的手心聚拢。 几乎是瞬息之间,整个院子里那弥漫不散的血雾全部被吸入了他的掌心之中,凝聚成一枚几乎凝实的血球。 丑奴突破的异象,瞬间被他强行镇压了下去。 聂老见状,这才放心得收起了心相。 “估计巡天监的人马上就来了,聂老帮我去周旋一二吧。” 赵祈安侧过头,对聂老吩咐了一句。 在京都内城施展心相,必定是会引起巡天监的注意的。 也幸亏聂老如今已经在巡天监挂了名,更是有了王旗供奉的身份,随便找些借口也就能够糊弄过去了。 聂老点点头,朝着院外走去。 将这里交给赵祈安,他自然是乐得省一份心力。 待聂老离开小院后,赵祈安朝着凉亭走去。 丑奴化成的血茧还在凉亭内,血雾依旧从血茧的孔洞中喷吐出来,只是最终被赵祈安凝在掌心中,半点也泄不出去。 “这血茧中喷出出来的血雾……似乎带着毒性呀。” 赵祈安稍作研究,发现这血茧喷吐出的是丑奴体内的“杂质”,而这份杂质带着猛烈的“血毒”。 阿努弋族需要不断进食天材地宝来强化自身的修行方式,而这些天材地宝未经处理,无数残留堆积在体内,如今靠着这“结茧”之法,将体内杂质排出,无异于是一次彻底的洗筋易髓。 而这些堆积在丑奴体内的杂质,融入了她的血中被喷吐出来,蕴含着极其强烈的血毒。 “也幸亏聂老及时出手,否则丑奴这冒然突破,公主府上得死不少人。” 赵祈安看着手心中不断凝聚的血雾,心中不由有些庆幸。 这以后,丑奴若是要突破,得给她找个没人的地方才行。 “咦?” 正当赵祈安将血茧喷出的血雾源源不断得吸入掌心之时,那掌心处的血色圆球渐渐凝聚出了一块墨金色的晶体。 这块晶体八角有棱,只有拇指肚大小,其中蕴含着恐怖的血毒。 这是丑奴体内血毒的结晶,即便赵祈安以大玉手触碰,也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体内灵力突然间紊乱了起来。 “这一枚血毒结晶,竟是能够让武者灵力失控?” 赵祈安很是诧异,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或许是这枚血毒结晶中,蕴含了黄金血的缘故。 随着丑奴的修为突破,她体内的黄金血也渐渐显现了其真正的威能。 赵祈安思索片刻,决定将这枚血毒结晶收起来。 这玩意用来阴人,或许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功效。 虽然大概率对赵祈安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也聊胜于无,算是个意外收获了。 …… 半个时辰之后,血茧终于是不再向外喷吐血雾。 “格楞、格楞……” 随着几声轻响,血茧上开始有了裂痕。 一直守在边上的赵祈安立刻来了精神,目不转睛得盯着这枚巨大的血茧。 阿努弋族的修行法,每突破一层,身体便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不知道丑奴这一次突破,能否让她彻底掌握自身的黄金血,从而恢复本来面貌。 不得不说,就连赵祈安,这回都隐隐有些期待了起来。他并不好美色,可也想看看光凭容貌便能被系统认定为金色命格的“祸国之美”,究竟是美到了何种地步。 “格楞格楞格楞……” 血茧内的皲裂声越发响亮,上头的龟裂痕也越发明显。 “来了!” 赵祈安的表情也越发严肃了起来。 下一刻,只听得血茧内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只手猛地从血茧内伸了出来。 “这手……” 当赵祈安看到血茧内伸出的手臂时,不由得渐渐瞪大了眼睛,意外地没控制住自己面部表情。 “哈哈哈,我终于突破了!” 闷沉的声响在小院中回荡,宛若惊雷滚滚。 血茧被一把破开,从里头走出一个身影。 赵祈安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丑奴刚刚破茧而出,一出来便看到赵祈安在边上,又注意到他那副呆若木鸡的表情,不由得意:“主子,就算我变漂亮了,你也不用这样子看我呀,怪难为情的……奇怪,你怎么好像变矮了?” 她刚说完,自己先怔住了。 随后,她抬起手,看到自己那肌肉饱满如岩石般的手臂,还有黑黢黢的肌肤……她整个人顿时僵硬住了。 赵祈安下意识离她远了一些,同情道:“节哀。” 下一刻,小院中响起了丑奴的尖叫声: “啊!!!!” ……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丑奴拿着一面铜镜,欲哭无泪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消息,她突破了,确实是改变了之前的容貌。 坏消息……变得更丑了。 原本她还希冀着恢复原本容貌,从此走上小丫鬟翻身做主人的逆袭人生! 可现在……美梦碎了,她心也碎了。 还什么让主子垂涎她的美色,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魔鬼筋肉人! 个头比之突破前更高大了,按照普通人一米七五的个头,她都快三米开外了。 而她身上的肌肉更是吓人,一条胳膊足有三五个成年人大腿绑在一块那么夸张。 最重要的是……不知为何,她身上的肌肤变得黝黑发亮,整个人就跟个煤球,唯独那整齐的牙齿,白得有点晃眼睛。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淡,赵祈安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虽然有点不太礼貌,但他觉得丑奴都快隐入黑暗,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如今丑奴的 “呜呜,啊~~” 丑奴终于是被镜子里的自己丑哭了,嚎啕大哭的声音震得不远处的树木都哗哗作响。 赵祈安安慰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没以前那么难看。” 丑奴哼唧哼唧,狐疑得看着他:“真、真的?” “真的,我觉得往后都不能叫你丑奴了。” “那叫我什么?” “黑奴。” (本章完) 283.第283章 画给赵霓裳的“大饼” 第283章 画给赵霓裳的“大饼” 这天晚上,赵祈安的屋内都响着幽幽切切的啼哭声。 跟闹了鬼似的…… 赵祈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右是睡不着,忍不住坐起身来,朝着耳室喊了一声: “哭什么,娘们唧唧的,就不能有点男子汉气概么?” 说来也怪,一开始这哭声就像是闷在被子里哭,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可随着赵祈安这句话说完,那猫叫一样的哭声就成了嚎啕大哭。 赵祈安败下阵来,只好收拾收拾,晚上去聂老的房间凑活一晚算了。 …… 到了翌日,一晚上没休息好的赵祈安顶着黑眼圈去了城东浮香楼。 浮香楼,光听名字,似是个不正经的地方,像是青楼的名字。 但这浮香楼,实际上是曲艺茶苑,全京都城最好的歌姬舞妓,都在这浮香楼中。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赵祈安来到浮香楼,脚还未迈过门槛,耳畔边便听到了歌姬莺莺唱曲儿的声音,倒是好听。 他进到楼内,四四方方的建筑,共有三层,正当中露天的地方搭着戏台。 此刻戏台上,正有一个戏班在唱曲,脸上画着红红绿绿的油彩,而刚刚唱曲儿的人虽是扮作女相,发出声音比女子还要娇媚,可看其骨相,应当是个阉伶。 虽是清晨,可浮云楼里听曲儿的客人倒也不少,三三两两有那么几桌,桌上放着早茶点心,看其穿着,都是京都城里的富贵人家。 赵祈安站在门口,很快便有小厮拎着茶壶过来,笑脸相迎: “客官是大堂坐着,还是楼上雅间请着?” 这小厮并不认得赵祈安。 这也很正常,这浮香楼明面上可是和赵家撇得干净,即便是有心人特意去查,也很少能查出和赵家有什么牵连的。 也正因此,赵祈安几乎不会来浮香楼,真有什么事,也是将赵霓裳唤来身边。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丢给那小厮:“你家主人在哪?” 小厮接过玉牌,脸色顿时变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恭敬道:“主子在账房理账,贵客可要小的知会?” “不必,我自己去就好。” 小厮恭敬得将玉牌献回,赵祈安收回玉牌之后,便要朝着二楼走去。 可他刚到楼梯口,却听得大堂回廊那边一阵喧闹声。 他寻声看去,却看到是两名穿着鱼鳞甲的兵卒在拦着浮香楼的一名管事说话。 赵祈安快速扫量了一眼那两名兵卒,心中自语:“鱼鳞甲、虎头肩……远征军的兵?” 他思量片刻,伸手将刚刚那名小厮唤来身边:“那些人是什么人?” 小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愁眉苦脸,压低声说:“贵客莫让他们听着,那是大皇子的人。” “大皇子的人来浮香楼做什么?” “说是……找人,要把我们楼里这几年买的异族姑娘都带走,您说这不是找事么?” 小厮说到这儿,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异族女子,虽是大多不符合中原人的审美,可京都城这些贵老爷们早看腻了什么中原美人,偶尔体验一下什么异域风情,也是新鲜好玩。 而不少异族,确实是能歌善舞,浮香楼几乎年年都会去各大牙行挑选合适的异族奴买下,这可是实实在在了真金白银的,而现在大皇子一句话要全部带走,属实是霸道了一些。赵祈安一时间有点儿不明白大皇子要做什么:“这姬武昌自己本就是最大的异族奴贩,这京都城的异族奴一大半都是征远军手里过来的,他好端端要那么多异族女奴做什么?” 不过眼下,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赵祈安没有插手去管此事,只是往那两名远征军的士卒那儿多看了两眼过后,便收回目光,朝着楼上账房走去。 …… 二楼账房内,此刻是算盘珠子啪啪作响。 一名名算账先生正翻着账目不断低头苦算,时不时账房内会响起小声的交流声。 赵霓裳坐在正当中,不时有人将整理好的整本账目递给她,而她也在啪啪敲着算盘珠子。 她瞥眼注意到有几名账房先生算账算得都快睡过去了,手上账本顿时往桌子上用力一拍。 “啪!”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那几名打瞌睡的账房先生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开始装模作样的算起账来。 赵霓裳起身说道:“都打起精神来,今日若是厘清账目,这个月每位先生的月钱都多一番。” “一番太少,多三番吧!” 突然间,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公然唱起了反调。 可赵霓裳闻声非但不恼,反倒是露出惊喜来。 她忙不迭转身,果然就看到赵祈安站在她身后。 “义父,您怎么来了?” “过来躲个清闲。” 赵祈安环顾账房一圈,而这些算账先生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到来,还是被那份奖赏所激励,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赵祈安来到赵霓裳身旁,说道:“你这儿也这么忙呢?” “哪能不忙,之前沙执事出的馊主意,要搞什么‘异宝阁’拍卖和‘珍宝阁’打对垒,到最后差事应在我身上。场地用的我的浮香楼,人我出、事我办,最后账还走得我这边,我这几个账房哪里够用啊,跟商行借些账房,还不借!” 赵霓裳提起这事儿,就是一肚子的牢骚。 她口中这位“沙执事”,亦是京都八大执事之一,负责赵家一些见不到光的买卖,例如盐铁、走私之类,常年在京都城和冀州往返。 而万寿宴之前,不少人为了给天子庆生,想要一些稀罕玩意做寿礼,赵氏商行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珍宝阁的拍卖从半月一次到三日一次还不够,还偷偷摸摸扶持了个“异宝阁”拍卖会来打对垒,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赵霓裳,她本来在八大执事中最清闲的一个,平日里主要是负责管理枭卫这边,商行的事本来都不怎么管的。 可原来的八大执事之一的苟向西被赵祈安调到身边任用,赵氏商行里的事就忙不过来了,连原本在外地奔波的熊执事和沙执事都回京都城帮忙了,而原本就在京都城的赵霓裳就倒了血霉了,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 赵祈安看着赵霓裳那漂亮的脸蛋上都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只能给个甜枣:“这次异宝阁的收入,就都留在你这儿,用在枭卫上还是用在哪儿,我不过问。” 赵霓裳皱着小脸:“不是钱的事儿,义父您答应我的,就那个……” 看着赵霓裳期待的小眼神,赵祈安哪还不知晓她在想什么。 但毕竟,这也是自己之前答应的。 他只好无奈笑笑:“行行行,如今万寿宴已经结束,我留熊执事和沙执事一段时间,给你放个长假。” (本章完) 284.第284章 西漠军要反? 第284章 西漠军要反? “谢义父!” 赵霓裳顿时高兴了起来。 还有什么是比放长假更让打工人开心的? 赵祈安笑着问道:“休沐想要去哪?还是就留在京都城?” 赵霓裳似乎早有想法,答道:“我准备去一趟冀州。” “冀州?” 赵祈安听到她这个决定,却是有些疑惑:“那边还在打战,且战局焦灼,去那儿做什么?” 赵霓裳叹了口气道:“去看看阿武,阿武不比观象那般鬼主意多,他性子憨直,我怕他在威武侯手底下吃了亏,总得去看看。” 赵祈安摇了摇头:“威武侯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点可以放心。” “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威武侯需要赵氏商行作为后援,他没得选。可现如今南边战局稳定,一旦南佛国被攻破,佛屠林虎便能率领大军班师回朝,朝廷的压力得到缓解,便有兵力支援冀州,我担心在这个节骨眼,威武侯会升起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赵霓裳作为枭卫主事,本就管理情报收集一类的事务,天机柱的一切讯息更是经过她的手,自然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她看向赵祈安,担忧道:“一旦真到了那个时候,那阿武就危险了。” 赵祈安摇头道:“不必多虑,冀州有赵家在暗中支持,看似战乱不断,但也能维持稳定。” “而南佛国若是覆灭,朝廷兵力解放,第一时间也不会去冀州,而是挥师西北,西漠军的隐患可比冀州大得多。” “之前西漠军伪装异族,掳掠边境,将良民当做私奴贩卖,看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吴庸给压了下去。但那是朝廷兵力吃紧、国库空虚,经不起折腾了,才做出这番妥协让步,可一旦南部兵力解放,第一个秋后算账的就是周天胜这老狐狸的西漠军!” 除了大局考虑之外,其实还有一些个人因素,赵祈安没说。 那就是佛屠林虎,和碧眼狐周天胜,这可是先皇时期就积攒下了恩怨,实打实一对老冤家。别看林虎有“儒将”之称,但是他绝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想着想着,赵祈安脑海中突然间灵光闪动。 周天胜抱病不来京都城,莫非是提前知晓了南部边境发生的变动? 若真是如此,他更该即刻动身,来京都城自罪于御前,若是做得极端,该是交出西漠兵权,方可保全周家。 可现在抱病不来…… 这周家,该不会要反了吧? 眼下正值争储之时,若是周家要反,三皇子势必得不到周家什么支持,难道他只能坐以待毙? 赵祈安想起万寿宴上,姬云睿种种举动,以及他献上的那份特殊的寿礼…… 或许姬云睿,早已开始自救? “义父,怎么了?” 赵霓裳见赵祈安陷入沉思,表情还有些凝重,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祈安回过神来,看向赵霓裳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歉意:“霓裳,恐怕你的休假计划要有变动了。” 赵霓裳顿时戴上了痛苦面具。 可她知晓赵祈安不会无的放矢,有此安排,必定是有极重要的事交给她做,于是问道:“义父要我去做什么?” 赵祈安拧了拧眉心,思索片刻后说道:“你需要去一趟雍州西漠,去为我打探点事情。” “何事?”“我需要西漠军的一切情报,有多少兵、多少马、粮草兵器、各部将领……这都得尽力探查。” 赵霓裳皱起了眉头:“义父,您怎么突然对西漠那么关心。” “因为周家可能要反!” “当真?!” 赵霓裳闻言很是吃惊,神情愣了愣。 但旋即,她又低头为难了起来:“可周家盘踞西漠多年,早已经营得铁桶一般,旁人根本插不进去手呀。若是将我们的人安排进西漠军,要占领高位,得到有用情报,这至少是十年之计,根本来不及呀。而若是收买西漠将领……这风险也太大了。” 她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渗透进西漠。 要知道西北胡商那边的利益可是巨大,赵氏商行不眼馋是不可能的,可直到现在,赵氏商行都没能把手插到大乾西北去,就是因为西漠、乃至整个雍州都被周家把持着,周家几乎垄断了胡商生意。 赵氏商行在西北经营了这么些年,也还只是小打小闹,这冷不丁要把西漠军底裤都查出来……这看起来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赵祈安沉吟片刻,便想到了突破点:“一件大事的发生必定有其征兆在。西漠种不出粮,也没有铁矿,而周家这些年哪怕积蓄了泼天的财富,那财富也得变成粮、变成马、变成士卒身上的甲、手中的矛……否则金山银山也只是废物。” “朝廷对粮食以及盐铁掌控甚严,西北之外的境外异族更是稀缺这两件东西,周家不可能从异族手里交易得到……” 他话语停顿住,侧过身看向赵霓裳,对她吩咐道:“随我去趟珍宝阁。” 赵霓裳不敢怠慢,严肃点头:“我这就去安排马车。” …… 二人没有半点耽搁,从浮香楼大门出来之后,坐上马车朝着城西的赵氏商坊赶去。 等到了珍宝阁之后,赵祈安带着赵霓裳很快便来到了四楼。 “东家。” “赵东家!” 四楼的幕僚们纷纷起身,朝着赵祈安行礼。 赵祈安摆摆手,环顾众人,沉声道:“我需要五年内,大乾境内所有的盐铁、粮食的大宗交易,尤其是流向雍州的交易,都调出来让我过目一遍。” “是,东家!” 随着他命令下达,珍宝阁四楼顿时热闹了起来,所有幕僚不分级别,开始翻找着历年的文书。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赵祈安陆续从幕僚手中接过一本本公文簿子翻看。 “半年前,就不断有大批粮食运送去了雍州么?” 比周家冒充异族掳掠边境的事被爆出来还要早! 赵祈安瞳孔猛然紧缩,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那也就是说,周家……恐怕早有反意! (本章完) 285.第285章 替我看看,威武侯替我养的兵如何 第285章 替我看看,威武侯替我养的兵如何 盐铁记录,短时间内查不太明白。 一方面,盐铁乃是国之重器,私商不得经营,也不好查交易记录。 而另一方面,雍州与梁州交界之地就蕴含着丰富的铁矿与盐矿,周家在雍州经营这么多年,恐怕早就私自开矿,冶铁制盐了。 但雍州不产粮,大宗粮食运输动静也大,根本瞒不住赵氏商行的情报网。 所以赵祈安只是光看呈上来的粮食交易记录,就能从中看出端倪。 在约莫半年之前,雍州就冒出好几股势力,在源源不断得收粮,而且价格高得离谱。 这些势力,虽然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关联,但赵祈安知晓,只要往下查,究其源头,必定能够查到周家头上去。 “半年前……” 雍州收粮,是在半年前,这个时间还在周家的事情被曝出来之前,也就是说周家不是因为贩良案被揭发才有反意的。 这个时间节点,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周家那老狐狸心态发生了变化。 赵祈安闭上眼,思索着半年前发生的大事。 下一刻,他睁开眼,想到了一件事。 半年前,姬武昌率征远军从异族之地回归大乾领地,走的就是西漠那条道。 那一次“借道”,恐怕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赵祈安对这个猜测,并没有太大把握。 他将这件事暂时压在心中,对赵霓裳说道:“有办法了。” 赵霓裳紧忙问道:“义父,什么办法?” 赵祈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冒充粮商,北上交易,以此作为突破口,探查西漠情报。” 赵霓裳闻言,怔了片刻:“可……义父,雍州半年前就在收粮了。” 赵祈安摇了摇头:“他们收不到多少的,恐怕只是杯水车薪。” “天价也收不到粮?” “本就没有的东西,如何收到?你难道忘了,就连京都城今岁的粮食,都是赵氏商行在平抑。” 经过赵祈安这么一提醒,赵霓裳才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荆州天灾! 荆州乃是产粮重地,可今岁先是经历了天灾,大旱数月,庄稼几乎是颗粒无收。而后紧随其后的便是人祸,救世教横行荆州,酿成惊天血案。 这件事,到现在都还未消除影响,哪怕朝廷派去的钦差团都快去了数月了,荆州依旧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也正因此,荆州断了粮,周围粮价全部上涨。 更有奸商准备坐地起价,若不是赵祈安从扬州调来粮食,京都城的米价早就飞到天上去了。 幸好前几年风调雨顺,陈年粮食储备得足够,朝廷也在放粮赈灾,才没有发生大动乱。 可即便如此,能够稳定京都城以南的粮价也已是捉襟见肘,至于北边……真顾不太上。 这么个节骨眼,周家即便开出再高的价格,也收不到粮。 而以周家这个收粮方式,恐怕雍州内部早已饿殍满地,可如今京都城一点音信都无,恐怕是雍州也和荆州一样,官官相护上下欺瞒,强行把消息压了下去。 雍州不比荆州,荆州虽然面积不大,可毕竟紧邻京都城,又是产粮重地,出现问题朝廷第一时间能反应得过来。雍州那偏远之地若是发生兵灾,连周围府兵都调不过来,恐怕是要出大问题。 赵祈安在思索,周家若反,对他究竟是利是弊?他摇了摇头,眼下想这些是无用,不管是利是弊,他都得将情报牢牢掌控在手中,否则事到临头方才知晓,那就只能被动挨打! 就在这时,赵霓裳皱眉问道:“可冒充粮商……我们哪来的粮食呢?” “之前从一些大粮行里弄了一批粮食,运了一些去冀州,还剩一些,你带去雍州。” 赵祈安当初坑了京都城几大粮行一手,将他们手里的粮食全都低价收到了手里头,如今还有一些富裕,本想运回海青城,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他说道:“我会想办法再从扬州运一批给你,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从扬州运……” 赵霓裳不由咋舌。 从扬州运到雍州,等于是从大乾最东南边运到最西北边,几乎是横跨了整个九州,这其中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难以想象,但运输的粮食价值恐怕连零头都够不上。 整个大乾朝,也就赵祈安有这么大的手笔了。 赵祈安却不以为意,说道:“这一次,我会让魏琪、天听地闻二位供奉,跟随你。” 赵霓裳小心翼翼问道:“那枭卫那边……” 赵祈安摇头道:“枭卫我另有用处,宋镖头的天威镖局人手也暂时要留在京都城。” 赵霓裳惊觉道:“您要从东海调人么?” 赵祈安摇头道:“东海的人动不了,如今我父亲也不知道在海青城闹什么幺蛾子,冒然调动恐怕要出乱子。” “那……” “我差人送一封密信去冀州,让威武侯将我的天狼军还我一段时间。” 他停顿片刻,看向赵霓裳露出笑容:“你不是想见阿武么,过些日子就可以见到了。” 赵霓裳顿时露出欣喜之色:“义父是让阿武带天狼军,与我一同操办此事么?” 赵祈安点点头,脸上笑容不减,只是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顺带,也当是替我检验检验,这些年来威武侯为我养了一支什么样的兵出来。” “是!” …… “此次去西漠,恐怕危险不小。你切记,不管什么事,在我眼中都比不上你的安全重要,若有危险,该逃就逃,逃不掉就投降,只要人活着,一切好说。” 临近末了,赵祈安忍不住唠叨了一回。 赵霓裳从他话语之中听出了浓浓的关切之意,脸上不由露出甜美的笑容来,娇声道:“知道了,义父。” 赵祈安上下打量着她,点头道:“你我倒是不担心,我主要担心的是阿武,你也知道,他有点愣头青。” 赵霓裳笑嘻嘻道:“我会替您看好他的,放心吧。” “那就交给你了。” 赵祈安送赵霓裳出了珍宝阁,此次西行,她还需要做些准备。 赵霓裳正准备回她自己的浮香楼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义父,您让我去西漠是临时想到,那您之前来找我是什么事?” 赵祈安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今天来找赵霓裳的正事:“差点忘了……你那人皮炼得如何了?给我两张。” (本章完) 286.第286章 小七的安慰法 第286章 小七的安慰法 若非赵霓裳这么一提醒,赵祈安还真差点忘了今天来找她要办的正事。 赵霓裳不明所以,可还是从袖中取出两个锦囊,递给赵祈安:“义父,您也懂我这千机百变之术,要改头换面,何必这人皮?我还未突破天人,这人皮的伪装恐怕对高手是形同虚设。” 她那般改头换面的本领,乃是源自她的先天神通——千幻圣体。 赵祈安实际上也能做到赵霓裳能做到的一切,因为他能够借赵霓裳的命格。 这一点,赵霓裳是知晓的。 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赵霓裳才对赵祈安向她讨要“人皮”感到奇怪。 这“人皮”不是一般的易容道具,上头承载着她“千幻圣体”的神通术,拥有着些许“千幻圣体”的功效。 然而赵霓裳如今还只是五品周天境,制造出来的“易容人皮”效果不是很好,对天人以上的强者来说几乎是形同虚设,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但对赵祈安来说,足够了。 他将赵霓裳递来的两个装着“易容人皮”的锦囊收下,说道:“足够用了,能遮一遮就行。” 赵霓裳不解问道:“谁要用?” 赵祈安无奈道:“还能是谁,是给阿丑用的。” 赵霓裳还不知道丑奴变成了个“黑蛋”,只是心中纳闷那丑丫鬟又不是第一天跟义父了,义父今天才觉得她丑? …… 从城西坊市出来,赵祈安回到了公主府中。 他一进自己小院,就看到一个黑得发亮的巨人正在扛着石料。 那足有千斤重的巨石,在她手中仿若轻若无物,扛在肩上走得闲庭信步一般。 丑奴一看到赵祈安回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亮白整齐的牙来:“爷,您回来了。” 她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弯腰将肩上的石料放到地上,轰的一声,大地都振动了一下,激起一阵沙尘。 赵祈安虚着眼看着这一幕,丑奴突破之后,她这份气力,可着实是有些超乎想象了。 毫不夸张的说,光凭这份气力,恐怕大多数神通境的武者都比不上她! 赵祈安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建灶房呀。” 丑奴一副“你这都看不出来”的表情,然后指着已经初具规模的灶房,得意道:“快看,我一天的成果。” 之前她在院中搭的土灶不小心损坏了,赵祈安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请工人搭间灶房出来。 没想到工人没请,丑奴自己撸着袖子干了,省下来的钱,自然也就进她自己的口袋了。 她这财迷性子,天性就如此,是写在命格里的,改变不了,赵祈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赵祈安见她这会心情不错的样子,打趣了一句:“昨儿个在房里还哭哭啼啼,今儿怎么就心情不错了?” 丑奴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腼腆笑着:“这还多亏了七小姐。” “小七?” 赵祈安顿时疑惑,小七素来胆怯,见到除了兄弟姐妹和自己之外的生人,连话都说不全乎,她这还能安慰别人呢? 他顿时好奇,问道:“小七怎么安慰你的?和你说了什么?” 丑奴挠了挠头:“倒是没说什么,七小姐倒是想安慰我,可她声音太小了,我也听不清。” “那你怎么……” “我只是看到七小姐都这样了,还在好好努力活着,我这也算不了什么。” 赵祈安:“……” 好家伙,这么个安慰法啊? 丑奴这时想起什么似的,跟赵祈安说道:“哦对了,七小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爷,您要不去安慰安慰她吧?”赵祈安:“……” 想着安慰别人,结果发现是自己更惨一点么? 丑奴是个没心没肺的,但小七是真的惨。 赵祈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对丑奴说道:“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来,跟我进屋。” …… “像是这样……贴在皮肤上。” 耳室之内,赵祈安将一块薄如蝉翼的人皮贴在了丑奴的胳膊上。 丑奴只觉得手臂一阵冰冰凉凉的,那块人皮在她眼皮子底下融入了她的肌肤之内,让原本黑黢黢的皮肤渐渐变得和普通人肤色差不多。 她一阵欣喜:“这是什么宝贝!” 赵祈安说道:“霓裳那儿弄来的,有易容之效。不过用在你身上,也只能是替你把肤色变白一些,而且你这块头太大,得用两张人皮才行。” 丑奴听到他这么说,有点畏缩:“真人皮?” “就当是假的。” “您这么说,我还怎么当假的呀?!” 赵祈安没工夫开解她的矫情,把两个锦囊放在她手里:“东西给你,方法你也刚刚看着了,一会我出去了你自己贴上,好歹能让你不是个黑煤球。” “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丑奴嘟囔了一声,但身体还是很是诚实地把两个锦囊收了起来。 赵祈安环顾了一下耳室,耳室的空间本来就小,如今丑奴个子都快到三米长了,块头更是跟个巨无霸似的,这耳室就显得格外拥挤。 原本她还能勉强睡下的那张床,如今晚上睡觉的时候,膝盖往下都得露在床外头。 “等过些日子,小七走了之后,你搬去西厢吧。” 赵祈安想了想,对丑奴说了一声。 丑奴意外道:“七小姐要去哪?” 赵祈安摇了摇头:“还未定下,过段时间再说。” 赵无玟这一次离开养生堂,是赵祈安准备让她拜在国师门下。 如今万寿宴结束,也是时候带赵无玟去见一见国师了。 …… 与此同时,巡天监总司衙门顶楼。 今日此地,多了一位客人。 铺满了羊毛毯的地板上,也多了一张矮案。 水月仙席地而坐,手中端着一个茶壶,将壶中热茶倒入杯中,顿时茶香满屋。 她将茶杯递向对面,说道:“尝尝。” 在她对面,东华剑仙跪坐在蒲团之上,接过茶杯一闻,意外道:“悟道茶?” 水月仙微微颔首,示意他用茶。 可东华剑仙却是将杯子放到了矮案上:“我这将死之人,也不必用这么好的茶了,喝了也只是浪费。” (本章完) 287.第287章 大道传承的人选 第287章 大道传承的人选 此刻的东华,再无绝世剑仙的勃发英姿,宛若一个迟暮老者,就连伸手推杯这样简单的动作,反应都看起来是慢了一拍。 水月仙伸手将蒙在眼上的布料解下。 绸缎缓缓从她脸上滑落,露出那清尘脱俗的真容。 下一刻,她缓缓睁开眼,纯白的瞳仁显露人前,望向了东华剑仙那边。 她即便睁开眼,也看不清东西,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是一团一团的色彩,那是万物的“灵性”。 而东华的身体,在她眼中却是两道不断纠结的气团,一黑一红,黑雾几乎将所有的红都包裹着,弥漫出浓郁的死气。 水月仙缓缓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将绸布重新绑回去:“你不该深入两界井的。” 东华剑仙面色严肃,摇头道:“既然轮到我镇守两界井,在我镇守期间内出现了‘井喷’,我责无旁贷。” 水月仙只是轻叹了一声:“本来有那群阿努弋族的存在,你即便刚突破阳仙不久,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说明两界壁已经坚持不住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东华剑仙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焦急与无奈。 水月仙沉默良久,问道:“你还能撑多久?” 东华剑仙没有说话,只是身上渐渐浮现出紫纹。 他身上的紫纹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其中有七道熠熠生辉,而有两道已经黯淡无光。 他说道:“鸿蒙紫纹只余七道,我大概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等到我体内的鸿蒙之气彻底被黄道之气消弭,我会和灵渊那些神祇一样,陷入疯魔。” 鸿蒙紫纹,便是元胎紫纹,唯有元胎境方可得九州界的天道赐礼,从雷劫中获得紫纹。 而鸿蒙紫气,是唯一能够克制灵渊界的天道之轮的力量,这是初代国师镇守两界井之后给出的结论。 水月仙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悟道茶,足以让你多支撑半年时间。” 东华剑仙摇头道:“我已经被黄道之气彻底侵染,早半年晚半年没有区别,悟道茶能够压制住黄道之气的影响,给其他的前辈们吧。” 悟道茶很珍贵,对于普通武者来说,这是能够让人悟性瞬间提升,辅佐修行的圣物。 可水月仙等人早已是世间一品,悟道茶这份功效,对他们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它真正的用途,是能够抑制天道之轮的影响。 两界井中时不时会出现“井喷”,喷吐出从灵渊中弥漫而来的黄道之气,而黄道之气中蕴含着天道之轮的力量。也正因此在须弥山待着的那些人,多多少少会受到灵渊天道之轮的力量影响,严重者会与灵渊那些神祇一样,陷入疯魔。 正是因为悟道茶有这样的功效,巡天监才会常年收购此茶,甚至开出了千两黄金一两茶的天价。 东华剑仙知晓此茶珍贵,而他自知必死无疑,所以拒绝了国师的好意。水月仙对于他的拒绝,并没有说话,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悟道茶,双手捧着杯沿,浅抿了一口,这才说道:“无妨,往后这东西不会那么稀缺了。” 东华剑仙微微挑眉:“为何?” 水月仙低着头,手指轻轻摩挲茶杯边沿:“因为悟道茶树,现在就在赵祈安手中。” 赵祈安? 东华剑仙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感慨道:“光凭此物,给他一个须弥山的名额,亦是足矣。” 水月仙不置可否,说道:“我本以为这悟道茶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却没想到是初代国师培育出来的。初代国师为归元皇镇守两界井多年,离开大乾时留下的手札中并无这悟道茶树的记载,看来是他晚年间的成果。” 她将茶杯放到桌上,拿起桌上茶壶往杯中添水:“这悟道茶虽做不到完全消弭黄道之气,但能压制住黄道之气的影响。只可惜初代国师没有活太久,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说不定当真能够研究出平定两界井的方法。” 两界井的出现,是在大乾国建国之初,开国皇帝归元皇刚刚登基不久,至今都已经过去了将近千年。 而大乾朝能够有这千年国祚,一来是归元皇以身镇井,二来便是因为初代国师风霄。 论武道实力,初代国师在一品阳仙中甚至是垫底的存在。 可他拥有“天工”之能,如今大乾三十六神兵近乎一半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而他后半生几乎都投身于两界井的研究之中,哪怕是归隐之后的晚年,亦是造出了悟道茶树这样神奇的灵物。 他留下的关于两界井研究的手札,直到现在对于天武皇、国师等人镇压两界井还起到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份手札如今还在天书阁一楼之内,唯有极少数人能够借阅。 如今赵祈安掌握了初代国师陨落之后的洞府,或许……也未必是一种巧合。 东华剑仙还是摇头道:“赵祈安手中未必有多少悟道茶的库存,况且我还有一年时间,足够我去寻一位能够继承我之‘道’的传人了。” 水月仙说道:“如今你鸿蒙紫气尚未完全消弭,黄道之气未侵染泥丸宫,我可将你灵性剥离出,为你进行转生仪式,或许能够活出第二世。” 这……可以说是另类的活命之法。 可东华剑仙却是长叹道:“来不及的。如今已是迫在眉睫,纵然一切顺利,我转世重修回一品阳仙不知要耗费多久,与其如此,倒不如将我灵性剥离,传承给一位契合我之大道的造化境强者,能够让我们尽早多一位阳仙战力,才是上上策。” 他看向水月仙:“不止是我,关道长、王公……他们都已有了大道传承之人选。国师与陛下也该早做打算啊。” 水月仙沉默以对。 她本来是看中了一位大道传承的人选的,只可惜对方却是拒绝了。 至于阿蛮……这世上无人可继承他的“道”。 也无需有人去继承。 因为阿蛮若是死了,那做再多也是无用,没有人可以接过阿蛮的大旗,扛起这大乾九州! (本章完) 288.第288章 能突破极致九纹的妖孽 第288章 能突破极致九纹的妖孽 “茶就不喝了,今日来此,是为了辞行而来。” 东华剑仙站起身来,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把“无柄剑”的把手。 水月仙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去见几位故友,找一位合适的传人……” 他侧过身,透过那敞开的墙壁看向外面,视线所及之处乃是皇宫:“再之后,我要去一趟地上佛国。” “地上佛国?” “死之前,杀一位真佛,算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东华剑仙神色漠然,可这番话语下,是此世间最强剑仙的自傲。 佛门真佛,同为世间一品,而且这些年来,佛门之中除了那位“佛母”之外,真佛者皆是“天武灭佛”之前就已经道成一品的资深强者。 可东华剑仙纵然是初入阳仙,依旧有自信能在临死之前拼杀掉一位真佛。 缘由无他,只因他是——天下第一剑! 水月仙身子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后便重新恢复了镇定:“既要访友,如今天下三剑之中,另两位也同样在京都城,你可以去见一见。” “多谢。” …… 东华剑仙离开了,走得洒脱,却也不知此生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 下一次再见,或许就是水月先从他遗体之中剥离灵性的时候。 即便是修炼心法,早已做到心若止水的水月仙,此刻亦是不免心有戚戚。 这一次,是东华。 但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是谁了,谁都有可能,包括她自己在内。 “能够克制灵渊本源的,也唯有九州界的鸿蒙紫气,只可惜……” 水月仙轻声自语,摇了摇头。 只可惜鸿蒙紫气不可捉摸,唯有天道赠礼方可获得。 可武者再是天纵之资,至多也只有极致九纹。 但九道鸿蒙紫气,根本不足以直面灵渊的天道之轮。 东华便已经是极致九纹,可他在遭遇天道之轮暴动,黄道之气自两界井中井喷而出的时候,体内鸿蒙紫气反倒是被天道之轮的力量压制,失控只是时间的问题。 “若是……世间有人能够突破九纹极致,或许东华就有救。” 水月仙心中忍不住冒出了一个这样的念头。 极致九纹是万千年来的铁律,似乎是不可打破的。 可真就如此么? 九州界最早的一批武者,摸索出炼骨之法时,早先只能炼化九根主骨,一开始也是无人可突破的“铁律”,可随着一代代的先辈不断摸索,拓宽了武道极致,如今九品炼骨的极致是二百零六根骨头。 往后各个境界,也皆是如此。 武道的路,不单单只是打破上限,更是横向拓宽。 如今元胎九纹,是世间武者能够达到的极致,但却未必不可被打破。 至少……阿蛮曾触及了九纹之上的“壁垒”。 只可惜,他最终是错过了。 一旦晋升,就再无回头路可以走了。 这些年来,须弥山也秘密培养了一批人,试过无数种方法,想要打破九纹极致。 只可惜失败了。 除非……这世间能够再出一位天武皇那样凌驾于所有天骄之上的妖孽。 “这世上,究竟还有谁有希望突破极致九纹呢……” 水月仙喃喃自语着,面容露出沉思之色。 也就在这时,门扉轻扣。“何事?” “国师大人,赵驸马求见。” …… “义父,为何带我来这里?” 巡天监总司衙门一楼,赵无玟视线不安得向周围瞟着,紧张得整个身体都快绷成了一根弦,小声得凑在赵祈安耳边说着话。 今天的她,被府上的丫鬟们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 鸾奴亲自为她梳妆,将她厚密的头发都盘了起来,两个高高的发髻像是多了一双耳朵一般,金步摇插在发髻中,垂下两根流苏穗。 她身上平日里爱穿的那身素净的白裙,也换成了绿萝色的纱裙,大大的袖摆垂落。 这么一打扮,赵无玟没了那份“阴气森森”,正是符合她这年龄少女的活泼可爱。 只是她显然很是不习惯这身打扮,一会不时抬眼看着脑袋上盘得高高的发髻,生怕动作一快,那流苏穗上的玉珠子就琅琅响个不停。 那宽大的袖摆也让她很是不适应,时不时要往上提拉一把,非得露出碧藕般的小臂才肯罢休。 正是因为这些东西分了她的心,直到跟着赵祈安进了巡天监的总司衙门,才猛然间醒悟一般得看向周围,认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赵无玟顿时吓得跟个鹌鹑似的,如果不是赵祈安就站在她身边,让她稍有几分安心感,她非得找个阴暗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了。 而现在,她几乎贴在了赵祈安的身后,一步都不敢离开。 赵祈安低头看了一眼她无处安放的小手,笑道:“不必紧张,我既然带你来,自然有我的打算。” 赵无玟只是用力抿着唇,没说话。 就在此时,二人只听得不远处有人焦急大喊: “狱牢暴动!” “来几个人,赶紧去帮忙镇压人犯!” 一时间,整个巡天监都热闹了起来,呼啦啦一堆人从赵祈安面前经过,奔赴狱牢。 赵祈安虚着眼,心里头不免犯嘀咕。 小七一来,巡天监的狱牢就暴动…… 肯定只是巧合! 当巡天监的那批官差呼啦啦跑出去之后,有一名巡天监的官员来在了赵祈安的面前,拱手道: “驸马爷,国师有请。” “有劳了。” 赵祈安客气还礼,随后带着赵无玟,跟着对方上了楼。 …… 巡天监顶楼,当赵祈安带着赵无玟步入屋内时,他的目光很快便在屋中扫视了一圈。 上一次看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神像,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房间干净得像是被贼光顾过一般,唯有满地的羊毛毯铺着。 他的目光落在屋子当中的茶案上,水月仙那白发白衣的身影正跪坐在案边,而她对面还放着一个蒲团,桌子上亦有一杯已经放凉的茶水。 在我之前,还有人拜会过国师? 赵祈安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但面色平静,作揖道:“赵祈安,见过国师。” 水月仙听到动静,这才回过身来。 令赵祈安惊讶的是,国师今日竟是没有绸缎遮挡双眸,那宛若瓷器般的容颜显露人前。 她双眸闭阖,鼻翼微动,最后面朝向了赵祈安身边的赵无玟身上。 下一刻,她说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赵祈安,你比我想象中的大胆!” 后一章晚一点 (本章完) 289.第289章 赵无玟的身世 第289章 赵无玟的身世 “赵祈安,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胆。” 当这句话从水月仙口中说出的那一刻,赵祈安神色一凛,脸色微微变化。 难不成……国师一眼就看出了小七的身份? 他上前一步,作揖躬身,轻叹道:“果然瞒不过国师大人,我身边此女乃是……” “灵渊神祇的转世身么?” “先皇太子的后裔!” 在赵祈安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水月仙也开了口,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得说了出来。 随后,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赵祈安这才后知后觉得明白闹了乌龙,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国师为何说无玟是灵渊神祇的转世身?” 水月仙倒是镇定得多,说道:“她身上残留着天道之轮的神道碎片,旁人感知不到,但我能。不过……她是先皇太子的后裔?” 所谓“先皇太子”,乃是当今天武皇的大皇兄,姬毅。 当初圣德先皇将流落民间的天武皇接回宫时,姬毅便已经是东宫太子,这大乾朝也本该是姬毅克承大统,登临大宝之位。 只不过圣德先皇尚在位时,天武皇便发动了“玄门之变”,斩杀先皇太子于御驾之前。 对外,自然是说太子病逝,哪怕是现在翻开史书,上面也是如此记载。 赵祈安正色道:“正是,她乃是先皇太子的孙女,也是先皇太子唯一的后人。” 赵无玟的身份格外敏感,可水月仙听了之后,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原来是姬毅的后人么?难怪她身上残留有神道碎片。” 在二人议论之时,赵无玟作为当事人却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什么神道碎片,先皇太子后裔……她根本听不懂。 她从懂事以来,就一直跟在赵祈安身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只以为自己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都是赵祈安收养的孤儿。 她满眼忐忑得看向赵祈安,可赵祈安并未注意到,而是被国师的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国师大人此言何意?” 他不明白为何水月仙听到赵无玟乃是先皇太子的后裔后,反倒像是解开了她的疑惑一样。 水月仙沉吟片刻,解释道:“如今你已知晓灵渊神祇,我与你透露一些也算不得什么。玄门之变,我未曾参与,有些事也只是道听途说……” 她并未着急解释,伸手示意了自己对面的位置,对赵祈安说道:“坐吧。” 赵祈安躬身拜下,随后走到桌案对面,跪地正坐。 水月仙伸手一挥,他面前那杯已经放凉的茶水便消失不见。 她也没有再为赵祈安重新倒一杯热茶的打算,继续说道:“你可知晋升阳仙的途径?” 赵祈安点点头:“有所耳闻。” “欲要道成一品,一是心相蜕变,踏出自身大道。其二便是继承前人之道。” 水月仙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后者虽是弊端万千,借助他人之道成就阳仙,走到前人所能及的大道尽头便是走到头了,再想往前进每一步都宛如跨越天堑,几乎不可能超越前人成就。” “可此法虽是上限有限,但也是一条捷径。想要开辟出自身大道,一百名造化境强者也未必有一人成功。” 赵祈安闻言,不由点头。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毕竟身边最为亲信的聂老就是如此。 聂修远身负阳仙传承,但却铁了心要走出自己的道,于是便被困在造化境,寸步难行。 水月仙继续说道:“可阳仙传承,举事难寻,且阳仙传承一般都是一脉相承,旁人就是抢来也无用,不契合自身的道,根本无法融合。” 下一刻,她话锋转回到了先皇太子身上:“姬毅就是如此。而恰好他碰到了两界井‘井喷’,一名灵渊疯神跑到了九州界……” 赵祈安眼眸渐渐睁大,心中隐约猜测出了结果。果不其然,水月仙说道:“他将疯神的灵性融入了体内,以此妄图突破阳仙。可灵渊的‘天道’,如何在九州界突破?” “他失败了?” “不,他成功了。” 赵祈安怔了片刻,心中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水月仙轻叹了一声:“这说明灵渊已经与九州界越来越‘近’,灵渊那天道之轮的力量已经能够影响到九州界了。” “姬毅看得没错,那名疯神的道确实是契合他。但他并不是成为了九州界的阳仙,而是蜕变成了灵渊的神祇!哪怕是在九州界,他依旧时时刻刻遭受着天道之轮的影响。” “而他没有心经辅佐,纵然已经是灵渊上神,也只是扛了四五年的时间,就开始疯魔了。” 赵祈安听完这一切,许久没有言语。 这件事最后如何解决的,虽然国师没有提及,但是已经很明显了。 玄门之变,天武皇斩杀先皇太子于圣德先皇御驾之前。 他本以为“玄门之变”,只是一场弑兄篡位的戏码,没成想这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隐秘。 也难怪,当年的先皇圣德皇帝身体可是好得很,不可能坐视天武皇弑兄不管,甚至还将天武皇扶持上了太子之位。 如今看来……天武皇这些年宁愿背负着“弑兄”骂名,也不愿去解释一句,是因为想给先皇太子姬毅留一点身后名么? 若真是如此,赵祈安倒是要对天武皇改观不少了。 另一方面,他也知晓国师为何在知晓了赵无玟的身世之后,却表现得那么平静了。 先皇太子有罪,但天武皇都愿意为他留身后名,他的后裔,天武皇压根也没想为难。 水月仙捧着茶盏,轻呷了一口茶之后,说道:“此女若是先皇太子的子嗣,身上有灵渊的神道碎片也不奇怪,不过你竟敢将她留在身边,这些年来没出事,你也算是好运。” 赵祈安想到了什么,但面上不露声色,问道:“国师为何这么说?” “神祇后裔,都是半人半神,若是在灵渊,将受到天道庇佑,自然是万般皆顺。”她停顿片刻,意有所指道,“可这里是九州界。你该庆幸她体内只是神道碎片,若是完整的‘神道’,恐怕会招惹来天罚。” “天罚?” “灵渊有天道之轮,九州界亦有天道存在,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会本能得清除来自灵渊的一切。天罚便是这样的存在。” 随着水月仙的讲述,赵祈安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日那从楚轩体内逼出来的那团会说话的魔气。 那团魔气,最终招惹来了极其恐怖的雷劫,哪怕是赵祈安都为之战栗。 现在想来……那就是天罚? 水月仙缓缓睁开眼,纯白的瞳仁望向赵祈安身后的赵无玟,仔细端详了一会。 片刻后,她再次闭上眼:“她体内神道碎片数量如此之多,看来姬毅只有她一个后裔了。” 赵祈安严肃道:“会招来天罚么?” “不,会倒霉。”水月仙想了想,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倒大霉!” 赵祈安心中道了一声果然。 此时此刻,他终于是明白赵无玟为何如此的“命途多舛”了,她那霉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终于是解开了疑惑。 赵祈安坐直了身姿,面容严肃地问道:“国师可有解决的办法?” 水月仙不紧不慢得喝着茶,似是思考。 片刻后,她放下茶盏:“若此女是你答应还我的徒弟,那有办法。” “若不是呢?” “那你另请高明。” (本章完) 290.第290章 没得选择 第290章 没得选择 水月仙的直接,让赵祈安一时无言。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沉吟片刻后,侧身对赵无玟说道: “无玟,你先去外面等着吧,我与国师单独商谈。” “是。” 赵无玟乖巧得应了一声,临走时还好奇得打量了国师一眼。 这就是义父为她找寻的老师么? 她对此倒是不反感,毕竟哥哥姐姐们大多也都有各自的老师,尤其是三姐,有好多位老师呢。 此刻的她,并不知晓“大乾国师”这四个字的含金量,也不知道拜了这样一位老师意味着什么。 直到赵无玟退至屋外,水月仙才再一次开口道:“她胆气不错,见我竟是不怯场。” “只是不谙世事罢了。”赵祈安无奈道,“她天生霉运,我也不敢让她单独出门,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待在院里,所以许多方面的心思与孩童无异。恐怕都不知晓您的身份。” “保有赤子之心,这不是坏事。” 水月仙似乎对赵无玟观感不错,随后对赵祈安道:“她毕竟为天道所不容,你有这份小心也是应该。不过……你收留她这么多年,却毫无无损,你也算是强运之人。” 她停顿片刻,问道:“她如今叫什么名字?” “无玟,赵无玟。” “赵无命?倒是个怪名字。” 赵祈安笑了笑,随后抬手卷袖,手指在茶杯中沾了点水,在茶案上写下了一个“命”字:“她出生之时,母亲已经死在了刀兵之下,是被人剖了肚子救出来的,所以那人便为她起了个‘无命’的名字,想借此名,压一压她的命数。” “我收养她之时,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叫这名实在是难听,于是便改了一个字。” 他将桌上那用水写下的“命”字擦去,随后又写下了“玟”这个字。 虽然国师没有睁开眼,但赵祈安知晓她看得见。 写下这个“玟”字之后,他身子停顿了片刻,却又抬手再次将“玟”字擦去。 随后,赵祈安站起身来,向后退去一步,朝水月仙深施一礼:“往后她叫什么名,就由国师来决定吧。” 水月仙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你将赵无玟支走,是知晓我要说什么?” 赵祈安面色平静,答道:“从观象口中听说过。” 若要拜国师为师,便要斩断一切尘缘,从今往后不再是赵祈安的义子,亦要与赵家断绝瓜葛。 水月仙微微低下头,面上神色无变,只是睫毛轻颤,说道:“你莫觉得我不通人情,我出身灵渊,修行之法离不开心法辅佐,你既然给陛下献上了那些书,你应该知晓心法是什么。” 赵祈安神色一凝,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国师。 灵渊的“心法”,是灵渊修士为了能够修行而不受到天道之轮影响的法门。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心法再强,也无法彻底杜绝天道之轮的侵染。 更何况,心法本身所带来的弊端……也是不小。 不管是“欲道”还是“无情道”,到最后都会变得不像个人。 赵祈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师不像是绝情之人。” 水月仙答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但也同样危险。” 赵祈安一时间有些踌躇。 水月仙似是看出了他这份犹豫,直接道:“其实你没得选,若是说赵观象是适合我的传承,那么赵无玟便是只能拜在我的门下。” 赵祈安惊讶道:“国师何出此言?”“因为她是‘神子’,体内有‘神道碎片’。”水月仙停顿片刻,解释道,“如今灵渊已经离九州越来越近,再过些时日,或者她修为再精进一些,不是死于九州天罚,就是受到灵渊天道之轮的感召,而陷入疯魔。” 她看向赵祈安,笃定道:“你的运势再强,也总有压制不住的一天。” 水月仙的话,让赵祈安面色不由得凝重了一些。 他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言语。 水月仙也不着急,端着茶静静得喝着,似是将主动权交到了赵祈安的手上。 良久之后,赵祈安渐渐攥紧了拳,朝着水月仙再次作揖拜下,郑重其事: “往后,还请国师大人善待无玟。” 他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 屋门外,赵无玟乖巧得站在门口候着。 直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她才转过身来,看向从屋里出来的赵祈安,问道:“义父,我们回家吗?” 赵祈安眼神复杂,抬起手,轻轻得摸了摸她的脑袋。 赵无玟有些不明所以,义父以前并不怎么喜欢和她亲近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霉运”,所以从来都是避免与人接触的。 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脑袋低下了一些,方便赵祈安轻抚她的头。 赵祈安收敛情绪,对赵无玟叮嘱道:“往后,我不在身边,你要听你老师的话。” “嗯嗯。” 赵无玟用力地点着头,但又有点儿懵懂:“可是义父,公主府离这里也很近呀,以后我可以天天去看你的。” 赵祈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得笑了笑:“照顾好自己。” …… 当赵祈安离开巡天监总司衙门的时候,聂老很快就将马车赶来了。 他看了看赵祈安身边,伸手比划了个手势。 赵祈安只说了一句“国师收下她了”,便进了车厢之内。 聂老扭头看了一眼车厢,纳闷得挠了挠头。 那小妮子能够被国师收下,不是好事么? 怎么感觉这小子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想了想,觉得就是赵小子矫情了,毕竟这小妮子他养了这么久,交付出去总归舍不得。 赵小子虽然在其他人面前端着架子,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但他看着赵祈安长大,还能不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这么喜欢小孩,还留在京都城当什么狗屁驸马,公主府里都没有公主了。 这还不如抓紧时间回东海,抢他十个八个婆娘,生他个几窝小崽子不香么? 自己还等着抱一抱呢。 聂老啧巴了两下嘴,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嘿嘿笑了两声,扬起马鞭,驱赶着马车向前行驶。 (本章完) 291.第291章 赵祈安的野心(6K) 第291章 赵祈安的野心(6k) 赵祈安回到府上,立刻将府上的副管事李于吕叫到了跟前:“让你师父来府上一趟,我有要事。” 听到“要事”这两个字,李于吕顿时面色一肃,立刻答道:“东家放心,我现在就去。” …… “一个月,要我从东海运那些东西回来,时间是不是也太赶了!” 城郊,白云山。 苟向西站在山顶凉亭内,一只手捻着一撇微翘的胡子,看着下方山腰处正在施工的新善堂。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是赵氏商行八大执事之一的熊山月。 熊山月人高马大,而苟向西身材矮小,站在他面前如同孩童一般,可他对待苟向西时,态度却是颇为恭敬。 他有些无奈,求助般得说道:“苟先生,您能不能和东家说说,再宽限些日子?” 苟向西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东家轻易不开口,但他若是开了口,这事儿也就定死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熊山月愁眉苦脸道:“可东家要运的,又不是些寻常的东西。镔铁也好、精钢也好……都是朝廷管制最严格的东西,甚至还要十门神火炮,那是能进大乾内陆的东西么?更别说运来京都城。” 苟向西也体会熊山月的难处,他也不明白赵祈安之前对新善堂的进度并不着急,怎么没几日过去,就突然间上心了起来。 甚至为了让新善堂及早竣工,连枭卫都拉来了一批在这白云山做事,也不怕被京都城中的某些人察觉到。 这般冒险的举动,不像是东家那谨慎的性子会做出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苟向西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自己东家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只是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不管是东海本家发生的变故,还是万寿宴上发生的事,都有可能左右东家行事的态度。 苟向西只能胡乱猜测。 他侧过身,对熊山月说道:“你若是做不了,我自会与东家说明,换个能做的人来就是。” “别别别……” 熊山月吓了一跳,一咬牙说道:“我再想想办法。” 正当二人交谈时,来凉亭的山道上,一个人影匆匆赶来。 “那好像是你那徒弟。” 熊山月注意到了,指着山道那边的人影说道。 苟向西不像他们这些武夫,有这么好的眼力,一直到李于吕进了凉亭,他才认清是谁。 他不悦道:“不好好在府上做事,来这儿做什么?” 去公主府做副总管,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处理一些小事,但却是最为接近东家的位置,若能得东家信赖,将来才有机会被委以重任,甚至是接替他执事之位。 这是苟向西对自己这个徒弟找的一条“康庄大道”。 也正因此,他看到李于吕大白天的不好好在公主府做事,而是跑来见他,心中自是不满。 李于吕一路跑来,早已汗水直冒,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气道:“师、师父,您快回府一趟,东家有要事找您。” 要事? 苟向西想到赵祈安今日要去见国师,心里头不由咯噔了一下,当下也不敢耽搁,立刻与李于吕一同动手回公主府。 …… 半个时辰之后,公主府内。 苟向西来在书房门口,擦了擦一路小跑来泌出的细汗,平复了一下气息,这才抬手敲门。 “进来吧。” 待到书房内有了回应,他这才推门而入,躬着身走来,就要去赵祈安面前见礼。 可他一抬头,却是愣了一下:“东家今日去见国师,莫非不顺?” 他还是难得看到赵祈安脸色不大好看。 赵祈安摇了摇头:“说来话长,无玟已拜入国师门下,可我也不知是好是坏。” 苟向西不由疑惑,安排七小姐拜在国师门下,不是东家的主意么? 既然一切顺利,东家为何会这样说? 不过赵祈安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小七的事先放一边,我找你另有其事,坐。” “谢过东家。” 苟向西行礼坐下,静静得等着赵祈安的吩咐。 可赵祈安许久没有开口,手指在书桌上轻轻点着,似是在思索如何开口。 “笃笃……” 手指与书桌轻轻的碰击声,在安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突兀。 最终,声音一止,赵祈安缓缓开口:“苟先生,你我相识多少年了?” 苟向西不明白赵祈安为什么问这个,但思索过后还是如实回答:“若是从见到赵东家的第一面算起,应当有一十三年了。当时小的受朝廷调令,任扬州海陵郡郡守,海青城就在海陵郡辖内……哦,当时还不叫海青城,是叫东台城。” 当年的他,仗义敢言,得罪了吴庸。后在经筵之上因为天武皇一句玩笑,被吴庸以此为痛脚,在朝堂上指使吴党攻讦,最终把苟向西给贬责出了京。 不过苟向西毕竟是探郎,翰林院出身,哪怕外放,起点也不低,再加上能力极强,在地方上也是屡建功绩。 吴庸怕他在地方得势,又是数次暗中安排了他的迁调,让他一个地方只做两三年的官就得换一个地方。 这么短时间,连当地政务都来不及熟悉,更不用提做出什么功绩了。 一直到了天武四五年,苟向西被调去了扬州海陵郡当郡守,而天武四六年赵祈安从东海归来,二人得以结识。 赵祈安点头道:“也就是苟先生在任那几年,赵氏商行刚刚成立。” 苟向西不由笑了:“东家那一艘艘载满了海外奇珍异宝的船只进了海陵郡时,整个扬州城可是都轰动了。当时还有不少扬州士族动了心,妄图也出海与海上异族贸易。现在想来,实在是可笑。” 谁会想到,赵家那份财富,哪里是贸易得来的? 在那个时候,东海十二国已经半数落入了赵祈安的手中,而那些私自造船出海的扬州士族真到了海上异国,却发现迎接他们的是赵氏龙渊卫的刀戈,那幅画面……光是想象,都觉得滑稽。 赵祈安大摇大摆将天大的财富摆在众人面前,分明是要引诱扬州士族上钩。只这么一招,扬州自江陵郡以东的地盘,都姓了“赵”! 苟向西作为海陵郡郡守,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也是在那一次看清了东海赵家已经发展成了何等恐怖的庞然大物,也看清了赵祈安的手段。 他也曾试图站在赵家的对立面,试图阻止赵家在东海一家独大。 可当时的赵家已经做大,不是他一个临时迁调来的郡守可以挡得住的。 到最后,让苟向西做出让步的,是他看到赵家打掉了江陵以东所有士族之后,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街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宛若上古圣皇治下时期的“大治之世”! 在这盛世之景面前,苟向西这连天子都敢怼的鬣狗官,最终选择了闭嘴。 如今想来,他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也就是那几年,海陵郡税收暴涨,一郡税收都快赶上大半个扬州了,算是给小的平白捡了一个大功。若非四七年北疆暴乱,让小的再在海陵郡待上两年,功绩都可以被调回京都了。” 说到这儿,苟向西忍不住痛骂道:“吴庸老狗,不为人子!北疆暴乱,他倒是把我迁调去了冀州做了州牧。要不是去了冀州,我也不会去动‘天子武库’,也不会知晓‘天子武库’早已空得跑老鼠了。” 他骂过吴庸之后,又看向赵祈安:“若不是东家仗义出手,为铁狼卫及时补给了军需,又调来龙渊卫驰援冀州,恐怕冀州早已被胡图铁骑攻破,东家功在千秋!” 正是因为在海陵郡见识过了赵祈安的手段以及赵家的能力,他在冀州走投无路之时,才会选择向赵祈安求助。 赵祈安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这份功绩揽在自己的身上:“不必谢我,我不过是无利不起早。在我看来,与威武侯合作,是有利可图之事,我也就去做了。” 他之所以能够结识威武侯,也正是因为苟向西在其中牵线搭桥,二人才有了维持十几年的合作关系。 苟向西不露声色得拍了一句马屁:“君子论迹不论心,东家已是至仁君子。” 赵祈安却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是君子。” 他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原本北疆战乱平定之后,苟向西是再立大功,本该是前程似锦,可他却选择主动揭开了“天子武库”一案,责难天子,最终落得个被罢黜的命运,若不是赵祈安欣赏他的才干,将他收留,没了官职在身的他恐怕早死在了政敌的倾轧之下。 若不是君子,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苟向西谦虚道:“东家谬赞了,我只是个逮谁咬谁的鬣狗官。” 他也不愧对“鬣狗官”这名头,连皇帝都咬一口。 “东家今日找我来,莫非只是叙旧?” 玩笑过后,苟向西还是问及了正事。 赵祈安如此着急将他召来,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叙叙旧。 赵祈安轻叹道:“你可知无玟的身世?” 苟向西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若是小的记得没错,是东家驰援冀州那一年,威武侯将她交到您手上的,您不是说七小姐是威武侯亲卫遗孤,您看中了她的资质才将其带走么?” 他不太懂武道修行之事,也不知晓东家如何看出话都不会说的幼儿有没有资质的。 但他知道赵祈安是有几分神异在,跟在赵祈安麾下的人私底下都讨论,自家主子是天生一双“慧眼”的,能够识人,否则东家身边又怎会有如此多的天骄人物呢? 赵祈安正色道:“她是先皇太子的后人。将她交给我,正是我驰援冀州的条件之一!”先皇太子的后人? 苟向西呆愣片刻,旋即很快想通了赵祈安当年的想法,不由轻嘶了一口气。 当年“玄门之变”,天武皇弑兄篡位,上位之后,早年间虽有功绩,但在百姓眼中那是穷兵黩武。而到了晚年,更是标标准准的昏君之相,可以说纵观整个大乾历史,都没有这么不得民心的皇帝。 也正因此,有那么一拨人,感念先皇太子之功绩,认为天武皇“得位不正”,一直在找寻先皇太子的后裔,妄图“拨乱反正”。 可他们找遍大乾九州都没能找到的人,却一直以来都在赵祈安的手中。 而赵祈安素来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将赵无玟收为义女,留在身边,想做什么还用说么? 赵祈安见苟向西目光古怪,摇头道:“你不必如此看我,若是大乾社稷稳固,百姓安居乐业,那么她便只是东海赵家的富家千金,我自会保她一生无虞。” 但若是大乾江山动荡,大厦将倾呢? 赵祈安没说,但苟向西心知肚明。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东家手中有七小姐,就等同于“正统”,会扫清许多麻烦。 苟向西谨慎询问道:“那东家为何改变了想法?” 赵祈安苦笑道:“因为陛下可能会比小七活得要长久得多。” 这算什么理由? 陛下今年都八十了,七小姐都尚未及笄呢。 苟向西没大听明白,脸上满是困惑之色。 可赵祈安没有深入解释,转而说道:“正因此,我才想让小七拜国师为师,有朝一日为她恢复皇室身份,这也是我当年答应过威武侯的。” “如今朝堂之上,派别林立,比起依附几位皇子,倒不如将我亲自培养之人,推至台前!” 他当初以玉真试探天武皇,便是试探当今陛下还有没有重掌朝堂的打算。 可他看出了天武皇没有这个想法,那他退位让贤,是迟早的事情。 吴庸只是将大乾的隐患压了下去,维持着表面上的稳定。但隐患并没有消失,一昧压制只会让问题在暗处越来越大,直至爆发的那一天。 他不是天武皇,道成一品,世间至强,八十岁还是身体巅峰时期。 他只是凡人,他如今也已经年至耄耋之年,八十多岁的老人,再是表现得神采奕奕,也难掩其年老体衰的本质。 大乾迟早是要有新君上位的,也要有新的宰辅之臣。 只是赵祈安不明白,天武皇早有放权的想法,可为何他宁愿将大权交给吴庸代为执掌,也不愿立一位新君? 苟向西此刻已经明白了赵祈安内心想法,一些这些年来萦绕心头的困惑也终于是得以解开。 可他微微皱了眉头,迟疑片刻,还是委婉开了口:“当今四位皇子再是无能,亦是天武皇的血脉,七小姐毕竟隔着一层关系,更何况七小姐是女儿身,大乾素来没有女子称帝的。” 他已经是说得很委婉了,但如果不是对面坐着的是赵祈安,他早已要嗤笑此人的痴心妄想了。 赵祈安听出了苟向西话中意思,但并不气恼,这些事他自己当然早有想过:“若是有得选,无玟怎么也不会成为新君人选。也正因此,她即便身份曝光,大乾至多是多了一位郡主,并不会惹来太多人关注。” 他停顿片刻,瞥眼看向苟向西,声音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但如果……没得选呢?” 苟向西一愣,突然间面容流露出几分惊骇。 可下一刻,赵祈安却是一声轻叹:“但这一切,都有了变数。” “什么变数?” “和小七的身世有关。” 赵祈安心中无奈,他怎么也预料不到赵无玟体内有灵渊的“神道碎片”,唯有修行无情道的心法可解。 修此心法,将会斩断七情、忘却六欲,无疑是打乱了他之前的全盘计划。 不过国师虽修行无情道,可她依旧没有彻底断情,赵祈安估摸着她有办法可以抑制心法的影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所以也未与苟向西提及此事。 他思索过后,说道:“你可知无玟一开始为何会在威武侯的身边?” 苟向西不由疑惑:“想要用七小姐的身份做文章,十之八九是要‘举大事’之人,威武侯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赵祈安摇了摇头,给出了答案:“他是先皇太子的簇拥,当年玄门之变发生之后,是他暗中将先皇太子的后人秘密转移出了京都城。” “所有人都以为威武侯主动舍弃京中官职,请缨去担起戍边北疆这份苦差事,是怕遭到天武皇的事后清算。却不知晓他是为了保护先皇太子的子嗣。” “无玟乃是那位先皇太子的孙女,也是那位皇孙之女,也是最小的女儿。” 苟向西疑惑道:“最小的女儿?也就是说先皇太子还有其他后人?” 赵祈安说道:“那位皇孙被威武侯救去冀州之后,自觉复兴无望,只能寄希望于子嗣,一生也没做其他什么事,专注血脉传承。一生共诞下了十一名子嗣。” 种马…… 这两个字缓缓浮现在苟向西脑海中。 可这样一来,七小姐的身份岂不是大打折扣?这么多人,就算给大乾朝明里暗中有举大事想法的势力每个分一个都还有富裕的。 不知为何,赵祈安在说到这儿的时候,表情变得古怪了几分:“但如今活下来,只有无玟一人。哪怕是那位皇孙,也在一次外出中,不慎被天雷劈中,当场身亡。” “至于无玟上面的兄姐,也皆因各种千奇百怪的缘由,死于非命。” 苟向西吃惊道:“难怪七小姐霉运缠身,这莫非是一种源于血脉的诅咒?” 不管是威武侯还是赵祈安一开始都以为是类似诅咒之术的法门作祟,天武皇身边能人无数,未必没有人有这样的神通。 也正因此,他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觉得将赵无玟交给国师,能够解决她身上的霉运。 只不过目的是达到了,但真相……却差之千里。 赵祈安沉吟了一会,说道:“说是诅咒也不为过,但却不是天武皇下的手,而是先皇太子自找的。” “此话怎讲?” “玄门之变,其实另有隐情……” 接下来的时间,他将从国师口中知晓的玄门之变的真相,一五一十得讲给了苟向西听。 只不过,隐去了和灵渊有关的事宜。 天武皇和国师都在有意压制有关于灵渊的一切消息,甚至玄门之变的真相不去解释,很大可能也是为了掩盖灵渊事宜。 至于目的,赵祈安不知晓,可他也下意识得选择了将灵渊相关的事情掩盖了下去。 他只是将先皇太子吞噬疯神灵性的过程,说成了先皇太子为求武道突破,修行邪法,走火入魔,祸及后人。 苟向西不懂武道之事,并未起疑,感慨道:“没有想到,玄门之变背后竟有这样的隐情,难怪圣德先皇并未惩罚天武皇,反而将其点为太子,克承大统。” 他也有不理解的地方:“不过先皇太子好端端的皇帝不做,为何非要如此执着于武道突破?” “想来必有他的缘由,不过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赵祈安平静得说着,心里头想到的却是这些年来天武皇在须弥山醉心修行之事,在外人看来何尝不是走火入魔? 先皇太子也好,天武皇也好,都如此执着于自身武道的突破,或许……是和须弥山底下镇压着的“两界井”有关。 这一切的答案,也只有等到赵祈安亲自进入须弥山之后,才能一探究竟了。 赵祈安将心绪压下,又说道:“只是天武皇为保兄长身后名,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也要将玄门之变的真相压下。威武侯不明真相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便是‘拨乱反正’之事,如今他若是得知真相,我怕他心中那口气散了,心灰意冷恐怕会选择告老还乡。而冀州兵权一旦被他交归给朝廷,只怕会牵累到我。” 苟向西谨慎问道:“东家的意思……是将此事压下,只当不知?” 赵祈安亦是两难:“可如今我或将依托朝廷,若是将此事压下,他有朝一日举旗造反,我是该回东海起事呼应,还是帮朝廷出兵围剿?” 苟向西终于是知晓赵祈安找他来是做什么了。 可这个问题……却是不好回答。 一旦答错,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他仔细思索,反问了赵祈安一个问题:“小的想问东家,东家为何变了立场?” “因为一些事……”赵祈安沉吟许久,还是没有将真相告知,“有些事,我还不能告知给苟先生。但或许将来,我会站在陛下身边也说不定。” 当他知晓了灵渊的存在之后,隐隐猜测到了天武皇和国师这些年在做什么。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苟向西再次问道:“那东家为何摇摆不定。” “因为我要亲眼所见,方才能下得了决心!” “既然如此……东家不妨暂且稳住威武侯,直到东家定了心思,再做打算?” 在赵祈安隐瞒了许多事的情况下,苟向西也只能给出一种解法——拖。 威武侯既然被蒙在鼓里都十几年了,似乎也不差多几年工夫的。 赵祈安深沉了一口气:“看来,也只有如此。” 他心中早有这个答案,可之所以举棋不定,是因为他入须弥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正是夺嫡立储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都无法预料。 赵祈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却又说不出这股不安来自何处,也只能将这份不安压下。 只希望……这一个月,不要发生什么变故才好。 (本章完) 第292章 以荆州为题,择定储君! 第292章 以荆州为题,择定储君! 在赵无玟拜在了国师门下之后,水月仙当天也就进了宫,和天武皇禀明了实情。 天武皇听完之后,不由哈哈大笑,与身旁五侯千岁打趣了一句:“朕就知道,这东海赵家不老实,老狗,朕之前与你说时你还不信。这回你总该信了吧?” 对于赵无玟的身份,这位陛下表现得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打趣了一句,笑笑也就过去了。 如赵祈安所料的一样,天武皇并没有将赵无玟当做什么威胁。 五侯千岁也笑着,说道:“如今驸马爷主动将这赵无玟交出,看来是歇了心思,这是好事。只是这赵无玟身份敏感,却不知陛下如何处理?” 天武皇看向水月仙:“其实朕与武胤太子并没有传得那般不堪,朕刚回皇宫之时,大皇兄也待朕极好。如今他的后人既然是找回来了,朕有心为她恢复郡主身份。不过朕这侄孙女毕竟是拜在了国师门下,你如何看?” 水月仙说道:“如今正值储君大选,陛下若是在此时为无玟恢复身份,恐生事端。再加上她如今年岁尚小,不如等到她成年之后再说。” 如今赵无玟刚过十三,都还未到及笄的年纪,水月仙这番考量也不无道理。 天武皇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你的徒弟你说了算。那就过几年再说,此事也不着急。” 对于他来说,这京都城多一位郡主少一位郡主,也是没差的事情。 比起赵无玟先皇太子后人的身份,他倒是更在意她是国师新收的亲传弟子这个身份。 不过提及了储君大选,水月仙就有话说了:“陛下既要校考皇子,以此定下储君人选,不知要以何为题?” 天武皇说道:“如今大乾南边已经整军待阵,要讨伐南佛国,不如以此为题?各给他们一支人马,看谁立下的功劳最大?” 水月仙摇头道:“讨伐地上佛国一事,不容有失。更何况要出大乾地界,四位皇子若是都被派去了大乾境外,陛下就不怕被一锅端了?最重要的是,此去路远,即便是抵达大乾南部边境,都不止一个月,如何能作为校考之地?” 她一句话便是三个反对意见,直接将天武皇此方案给否决了。 天武皇沉吟片刻,又说道:“那便去西漠,周天胜这老狐狸比东海赵家还不老实,更何况那具真龙尸骸,必需拿到手中,就以那真龙尸骸为考题,谁人能够拿到真龙尸骸,那朕就立为储君如何?” “陛下。”水月仙再次打断,提醒道,“西漠路也很远。” 天武皇顿时面露无奈。 水月仙继续说道:“更何况这次储君大选,虽是四位皇子相争,可大皇子即将封王,不会参与。实际上也只是二皇子与三皇子的争斗,三皇子乃周天胜的外孙,对西漠之事多有了解,西漠军中亦是不乏支持三皇子之人,以西漠为考题,未免有失公允。” 天武皇轻啧了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朕不适合想这些,不如让吴庸来吧。” 水月仙再次提醒:“吴相国乃二皇子外祖,陛下若要让他来定考题,为何不直接立二皇子为储君?” 天武皇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笑道:“那要不定东海,朕倒要看看赵祈安这小狐狸在东海藏了什么秘密。更何况赵家那神秘高手都还未挖出身份,这次不如把那人挖出来,也好让须弥山多一位镇国级的战力!” 他这显然是玩笑的口吻,如今赵祈安都要入须弥山了,没理由要在这个时候折腾赵家,真折腾狠了,指不定这赵家好不容易歇了反心,就又要被逼反。水月仙默不作声,只是这殿中温度显然低了一些。 天武皇见无人回应他的玩笑,只能是自己干笑了几声,说道:“你看你,听不得玩笑。朕其实心中早有打算,更何况这地方你肯定也猜得到,如今哪里还能比这儿更适合作为校考之地的?” “荆州?” “不错,正是荆州!” 天武皇直接点头承认了下来:“荆州血案都过去快三月有余,朕派了那么多位钦差,更有上将军凌放为首,却迟迟不得解决,且有愈演愈烈之征兆。朕便让几位皇子以荆州的救世教为题,谁若能解决荆州之事,朕便点他为太子!” 水月仙幽幽道:“凌放都解决不了的事,几位皇子能解决?大皇子不参与此次储君大选的。即便能解决,可若是拖个三五年呢?” 她与天武皇是不能长时间离开须弥山的,万寿宴后在外界逗留一个月时间已经是很勉强的事情了。 天武皇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摆手道:“那就以一月为期,谁立下的功劳大,就让谁来做这太子。” 水月仙点头道:“好!” …… 翌日朝会,百官聚于金銮殿上。 6=9+ 天武皇高坐龙椅,面前屏风遮挡,一如往日。 五侯千岁站在御前,手持圣旨,高声诵读: “朕践祚以来,兢兢于位,念及祖宗基业之重,苍生社稷之托,常思国之根本在于后继有人,君位传承关乎王朝兴衰。” “今诸皇子渐长,各具才情,然立储之事,兹事体大,必当慎之又慎。当择贤能者,其德足以服众,其才足以理政,心怀天下黎庶,能承朕之遗志,继往开来,保我江山永固,社稷安宁,使万民乐业,四海升平。” “又思荆州血案,震惊世人,百姓无不谈之色变,若长此以往必使国之动荡。储君者,当以天下万民为念,朕便以荆州为题,一月为期,诸皇子中能定荆州之乱者,方为储君之选。” “钦此~!” 五侯千岁诵读完旨意,整个金銮殿顿时就炸开了锅。 即便是五侯千岁几次喝声“肃静”,却仍旧无法让这金銮殿安静下来,朝堂诸公皆是顾不得礼节,走出班列,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天武皇也不废话,直接摆驾回宫,将这文武百官都扔在了大殿之上。 而天武皇走后,即便是过去了个把时辰,金銮殿上,却依旧不见人散去,人声鼎沸。 (本章完) 第293章 只有海青能帮我! 第293章 只有海青能帮我! “储君关乎国本,陛下怎可如此草率?” “荆州之事,已有钦差督办,为何还要派皇子前往?” “这还用说?钦差去了三月平定不了荆州事端,陛下这是着急了。” “凌上将军都解决不了,几位皇子去了有用?” 金銮殿上,天武皇离开之后,诸多大臣再无顾忌,纷纷议论起来。 每个人各有立场,储君之事更是关乎到绝大多数人未来的命运,怎能不忧心忡忡? 但唯独有那么一小波人,在这场纷议中,保持着沉默。 这一批官员,便是以吏部尚书秦德胜秦天官为首的“中立派”。 秦德胜似是不想逗留,哪怕是他的门生故吏想要和他商讨一二,他也只是打着哈哈敷衍,朝着殿外走去的脚步都不曾停留过。 只是在离开金銮殿之前,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得朝殿上看了一眼,落在了某位皇子的身上,随后大步流星得离开了。 今日朝会,四位皇子之中,除了姬青空没来之外,其余三人都已到场。 而在秦德胜走后不久,三皇子姬云睿拿着绣帕掩着嘴,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他看向身边围聚的心腹,有些歉意道:“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诸位不妨一会来我城内外府相商。” “是。” 他找了个理由,也就离开了金銮殿。 …… 随着朝会散去,最终百官也各怀心思,离开了皇宫。 吴庸身着紫金服,正面色严肃得朝着身边人低声说着话。 如今吴党众人皆是围在他身边,态度无不是恭敬有加。 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响声。 “外祖。” 这熟悉的声音,让吴党众人无不停住脚步,回首看去。 只见身后,二皇子姬皓宇一路小跑过来,来在吴相面前,额头已经满是汗水,气喘不停。 他这番模样,让在场之中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姬皓宇只能装作没看到,待喘匀了气后,这才朝着吴庸作揖拜下:“外祖,今日这储君大选,父皇既已定下考题……” 如今天武皇给出了择选储君的考题,若是说最着急的也该就是姬皓宇与姬云睿这两位皇子。 而姬皓宇显然没有姬云睿那份沉得住气的心性,此刻是面露焦急之色,有心想和吴庸说几句话。 可吴庸却是面无表情,甚至不等他说完,便出言打断:“殿下不如先回承平宫,待本相与诸公安排出个章程,再告知与殿下便是。” 听到这话,姬皓宇拳头不由攥紧,暗自咬牙。 这分明是他择选储君,可如今吴庸却是连让他一同议事都不让,这算什么? 如今他还不是储君,都只是如此,即便储君之位真落在他身上,甚至将来克承大统……情况能改变么? 姬皓宇心中百转千回,可即使是咬着牙也是挤出了笑容:“也好,那我就先回宫中,静候佳音。” “殿下自便吧。” 吴庸说完之后,竟是独自将姬皓宇留在了这儿,带着众人大步流星得便离开了。 姬皓宇孤零零得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 良久,低声自语声呢喃:“我得去找海青……对,我得去找海青!” “这个时候,只有他能帮我!” …… 朝会刚一结束,姬皓宇便立刻派了自己身边大伴魏福亲自去公主府,去请赵祈安。 但这一次,魏福扑了个空,赵祈安并不在府上。 此时此刻,赵祈安正在浮香楼中听曲儿。 浮香楼二楼雅间,赵祈安坐在窗边,能够清楚看到戏台上戏子的模样,听着那咿咿呀呀的唱腔。 他其实不大听得懂,也不是什么那般风雅之人,只是那戏台上那名阉伶的声音确实是好听,即便是听不懂也忍不住多听了一会。 赵霓裳就坐在他身边,见他茶水喝完,起身为他斟茶,斟茶时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真没想到,七妹还有这样的身世。” 就在刚刚,她从赵祈安口中已经知晓了赵无玟的身世,心中忍不住有几分感慨。 6=9+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被赵祈安吩咐不能与赵无玟太过亲近,可赵霓裳是看着赵无玟从豆丁点大的模样长大的,要说没感情,那自然也是不可能。 赵祈安只和她说了赵无玟的身世,以及赵无玟拜在了国师门下。 所以赵霓裳还挺高兴的:“不过观象错过了拜在国师门下的机会,如今倒也算是让给了七妹,倒是不亏。” 赵祈安饮着茶水,不置可否。 聊过了赵无玟之后,赵霓裳将茶壶放在桌上,重新坐回赵祈安身边,问道:“义父,我什么时候动身去西漠呀?” “不急。”赵祈安平静道,“这些日子商行的船被我派去了东海,正好借着运粮的名义将一些东西运来京都,时间上会耽搁一些,等到一个月后储君人选尘埃落定之后再动身不迟。” 他即将要入须弥山,许多事情都安排上了章程,人手正是紧缺之时,思来想去还是将赵霓裳留在身边多留一个月。 事有轻重缓急,和其他事情相比之下,西漠的事没那么紧迫,即便周天胜真反了,最头疼的也不是他赵祈安。 二人正说话的工夫,雅间房门被敲响,屋外传来阴恻恻的声响: “恩主,天机柱乙字急报!” 一听此言,屋内的赵祈安与赵霓裳二人都愣了一下。 赵霓裳不想扰了赵祈安的雅兴,于是亲自起身出去,与门外之人交谈了一会。 当她回来时,对赵祈安说道:“义父,今日朝会,陛下定下了择选储君的考题……” 说完之后,她将一封字条交到了赵祈安手中。 赵祈安展开一看,那字条上写着的乃是今日朝会上的旨意内容。 “陛下立储,竟是以荆州为考题?” 当他看完之后,有些意外。 他昨日拜访国师之时,还特意向国师打探过,可国师只是说陛下尚未决定,便将他打发走了。 没成想,这才过去了一日,就已经在朝会公布了储君大选的考题。 赵祈安仔细思量了过后,却又觉得此举倒是颇符合天武皇的性子,倒也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本章完) 第294章 姬皓宇的求救 第294章 姬皓宇的求救 择定储君,当以立长立嫡,大乾朝历代以来都是这么干的。 但天武皇是一般的皇帝么? 他本身就不是嫡长出身,却做了登临大宝的皇帝,再加上又是出身市井,和他说什么“祖宗法制”是没用的。 若是按照礼法择定储君,那储君之位早就定下给姬皓宇了,又哪会拖到现在? 也就是天武皇,能够随便定下一个考题,去校考皇子择选储君,如果换成其他皇帝,恐怕早有群臣进谏了。 但现如今……朝堂诸公还真不敢进谏。 因为天武皇太能拖了,拖得几位皇子都鬓角白了,如今这一次决定选储君,也是大皇子立下了泼天的大功,又在殿上有其余几位皇子与百官响应,这才逼得天武皇做出让步。 如果这个节骨眼去进谏……万一天武皇一个不高兴,又拖延立储之事该怎么办? 赵祈安可以肯定,如果这个时候有哪个傻子敢进谏说“陛下你这立储方式不行啊,得按祖宗法制来”,只怕这奏折不等送到天武皇面前,左相看到都得先撕了,然后拿小本本记下这进谏官员的名字,准备发配边疆去当官。 而会选择荆州之事为考题,也属正常。 这一来,荆州之事迟迟没有解决,其事迹之恶劣,影响之深远,都无疑是大乾如今当务之急最急需解决的心病。 甚至于……即便是西漠造反了,都得往后稍稍。 毕竟荆州地理位置太独特了,属于大乾腹地,又离京都城那么近,一旦处理不好,是很可能影响到京都城这天子脚下的国都的。 而另一方面,正是因为荆州离京都城这么近,它才适合作为考题,毕竟陛下定下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月,若是都在赶路上,能校考个什么东西来。 “荆州……” 赵祈安身子微微向椅子上倾靠,口中喃喃这两个字,脑海中闪过有关于荆州的事情。 其实他对于荆州,一直都是有关注的。 毕竟那是救世教的地盘,再加上赵观象前段时间去了荆州,赵祈安自然对荆州之事也就多上了一份心。 不过这段时间,京都城内毕竟有万寿宴这么一桩大事,就连赵祈安都对荆州少了一分关注,现在冷不丁听到荆州,才后知后觉想起赵观象都好些日子没给他来信了。 幸好赵观象没来信,赵祈安在荆州的线报还是源源不断有消息过来的。 听说前阵子赵观象拔除了一处救世教的禁地祭坛,惹出了不小的事端来,就连凌放都受了伤,白玉川回京似乎也与此事有关。 赵观象也在此件事中受伤不轻,躺在床上下不来,估摸着也正因此没法给自己写信,但人还活着,这一点赵祈安是能肯定的。 赵霓裳笑嘻嘻得说道:“义父,如今观象在荆州也算是闯下了一番名头,听闻立功不小呢。如今陛下以荆州为题,择定储君,对我们来说岂不是一件好事?” “哪那么简单。” 赵祈安却是不由苦笑:“清剿荆州救世教的,还得是巡天监、各州府兵以及治理地方的官僚。观象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和几位皇子背后势力相比,无疑是杯水车薪。” 赵霓裳主动请缨道:“不还有我呢么?义父,让我带人去荆州吧,我和观象一明一暗,必定有所斩获!” 这“明”是够明了,但“暗”却未必暗得了。 荆州作为陛下择选储君的地点,这一次必定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荆州,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想要浑水摸鱼谈何容易? 这一次的储君之争,赵祈安虽是选择了站在姬皓宇这边,但是他可不想因此暴露太多底牌,以免与姬皓宇捆绑得太深。 一旦他被所有人打上了“二皇子党”的标签,将来再想要脱身而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又想姬皓宇在储君之争中胜出。 这才是赵祈安面临的难题。对于赵霓裳的主动请缨,他摆摆手道:“先不用上你,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面对这样的难题,他心中已经隐隐浮现出一种“解法”。 …… “哎呦,我的祖宗诶,你可算是回来了。” 当赵祈安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刚进庭院,就见大堂中匆匆跑来一个人。 那肥胖的身子,跑动时肥肉甩动,足可见来者心中有多焦虑。 赵祈安抬眼看见来人,意外道:“福公公怎么来了?” 魏福一把拉过赵祈安的手腕:“咱家可来了有些时候了,驸马爷这是去了何处?怎这会才回来?” 赵祈安正要回答,他却一抬手制止,拉起赵祈安的手就往外走:“算了,驸马爷,这会说这个也没用,您快随咱家入宫,二殿下都快急疯了。” 赵祈安心里头知晓姬皓宇找他是什么事,但还是故作惊讶道:“出什么事了?二殿下为何如此着急寻我。” “驸马爷还不知晓呢?” 6=9+ 魏福一边朝外走,一边语气极快得解释了一句:“陛下择选储君的考题定了,多余的您等见了二殿下再问,现在先随咱家入宫再说。” …… “啪!” “啪!” 承平宫内,鞭子声不断响起。 院落里,姬皓宇满脸凶狞,拿着鞭子狠狠抽打着一名宦官。 那宦官初时还能哭喊求饶,可到最后趴在地上连呻吟都没了,唯有鞭子狠狠落在身上,打碎了衣裳、打得血珠爆出,身子才抖动一阵。 “殿下……” 二皇妃秦沐婉目睹了这一切,吓得是满脸煞白。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满脸凶狞的男人是平日里对自己呵护有加的二殿下,可此刻她只敢捂着肚子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得连句劝阻的话都不敢上前说。 一直到魏福带着几名宦官匆匆赶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满是血污不知生死的小太监,微微皱起眉,对身旁战战兢兢的宦官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喽?” 随后,他来在姬皓宇面前,恭敬行礼:“殿下,驸马爷来了。” “海青来了?我这就去见他!” 姬皓宇就仿佛是听到救星来了一般,忙不迭得丢了手中沾血的鞭子,一路小跑着朝着前厅的方向跑去。 (本章完) 第295章 出谋划策 第295章 出谋划策 赵祈安刚进了承平宫的大门,就看见几个小太监正抬着一个麻袋往外走。 麻袋内,弥漫着浓郁的血气,隐约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他目光看着那几名太监远去的方向,微微蹙眉。 也就在这时,赵祈安身后传来一声亲昵的喊声: “海青,你可算是来了!” 赵祈安回过身,就看到姬皓宇正满脸带着笑意,快步朝着他走来。 他视线微微低垂,注意到姬皓宇领口处沾染着些许嫣红。 平日里,姬皓宇总是要沐浴更衣之后才会见客,今日却像是忘了一般,足可见他此刻心情有多着急。 赵祈安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却不动声色,朝着姬皓宇作揖见礼:“见过二殿下。” …… “啪!” 大殿之上,一声拍桌声响起。 姬皓宇眉眼带起了几分戾气,咬着牙道:“外祖如此待我,岂是真心待我如储君?还是在他眼中,我姬皓宇仍是那吃奶的孩童?” 就在刚刚,他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情与赵祈安细细说了一番。 赵祈安面色平静的端着茶盏,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吴庸是聪明人,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也正因此,他是一个极其刚愎自用的人! 尤其是不久之前的万寿宴,姬皓宇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只怕是消磨光了吴庸的耐心,再加上二皇子如今表现出的对东海赵家的倾向,让他彻底坐不住了。 如今吴庸只在做两件事: 一是不让二皇子胡来。 其二,便是将东海赵家踢出局! 或许还有第三点,那就是存着敲打敲打二皇子的心思在里头。 赵祈安只是细细一思量吴庸今日对待姬皓宇的态度,便是想明白了这三点。 但这位左相或许是把持朝政手握大权太久了,让他忽略了一件事——哪个未来皇帝会允许自己头上压着这么一尊大山的? 姬皓宇的愤怒与不满,实际上是对未来的一种惶恐。 他发泄了一通之后,喘着粗气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向赵祈安,苦涩道:“今日之前,我麾下百官环绕,每日都有人来承平宫向我请安。可如今外祖一表态,那些人竟是将我弃之如敝屣,能够商量事情的,也唯有海青你一人。” 赵祈安宽慰了一句:“殿下勿要多虑,吴相也好,其余的大人们也好,都是在为殿下效力。” “这话你自己信么?” 姬皓宇咬牙道:“他们就没有将我当做效忠之主,他们效忠的是吴庸!可到底是我要做皇帝,还是吴庸要做皇帝?我已经分不清了!” 赵祈安立刻劝阻:“殿下慎言!” 这话……实在是有些敏感了。 姬皓宇不在意得摆摆手:“无妨,这殿中除了你与阿福,又没有其他人在。”他旋即又叹道:“你二人皆是我最为信任之人,我也只敢当着你们的面发这些牢骚。” 最为信任么? 赵祈安心中不以为意,但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开来:“殿下,今日朝会的事,来时路上,我听福公公说了一些,只知道陛下将荆州定为了择选储君的考题,但有些事还是一知半解。” 姬皓宇收拾心情,正色道:“你说。” 赵祈安问道:“陛下可有提出其他要求?” 姬皓宇摇头道:“一个月内,百无禁忌,只以最后军功为论!” 这样说来,天武皇并不要求皇子亲临荆州,即便是坐镇京都城遥控指挥麾下势力也行? 不过仔细想想,擅长武道的大皇子本就不参与这次储君之争,其余三位皇子皆是不善武道,去了荆州恐怕是在送。 毕竟荆州的救世教可不是闹着玩的,绝对有一品战力坐镇,若是发起狠来将几位皇子连锅端了,那这一次的储君之争恐怕要成了千古笑话了。 赵祈安点头道:“为人君者,未必以文治见长、未必以武功傲世,善用人者,方为帝王之道。陛下既然定下这样的考题,想来也是有他的考量在内的。” 姬皓宇苦笑道:“善用人……那也得麾下有人可用才行。” 6=9+ 赵祈安知晓他话中意有所指,但装作糊涂:“吴相国既然大包大揽,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姬皓宇却是面容严肃得看向他,良久才吐露道:“海青,你可知在京都城中,有外祖庇佑,为何老三还能与我分庭抗礼?” “为何?” “老三手中有一支武者精锐,规模不详,但至少在数千人。不在西漠,就藏匿在京郊!” 这个消息,姬皓宇显然早已掌握。 可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才与赵祈安吐露实情。 之前表现出的对赵祈安的种种亲信之举,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好笑了。 赵祈安心中不由恍然。 之前他的人捣毁了三皇子亲信高家兄弟经营多年的义丰皇庄时,在义丰皇庄中发现了一条暗道,只是那条暗道被摧毁得彻底,不知晓通向何处。 他留天听地闻两位供奉在京郊盘查了快两个月,查出了一些线索,例如京郊地下藏着的一批火器,以及一些兵甲。 再追查下去,就出了豫州地界,踪迹就变得难寻了起来,赵祈安也就没有让人继续深查下去。 现在看来,那就是三皇子藏匿的那批武者精锐? 他并没有将这些事告知给姬皓宇,问道:“所以殿下觉得,吴相或许对付不了?” “外祖纵然权倾朝野,可荆州之事早已倾尽朝廷力量去镇压,这么多日子不也没有镇压成功么?荆州之祸,在于武功,不在于文治。” 但姬皓宇的顾虑不仅仅于此,看向赵祈安说道:“更何况,纵然这一次储君之争,我依靠外祖侥幸胜出。可经此之后,我恐怕更难摆脱外祖的影响,就算将来登临大宝,我的旨意若没有吴相点头,连皇宫都出不去,这样的皇帝,做着又有什么意思?” 赵祈安轻叹一声:“可殿下有没有想过,即便我愿意帮殿下,也只是为殿下夺得储君之位添一份保障,但却无法改变殿下的处境?东海赵家虽是薄有资材,可终究是商贾之家,又有何资格与当朝宰相互相制衡呢?” 姬皓宇眼神中满是失望。 但下一刻,却听得赵祈安的话锋一转:“除非……有另外一股势力,愿意与赵家一起,替殿下制衡吴相!” (本章完) 第296章 二皇子麾下的能人异士 第296章 二皇子麾下的能人异士 赵祈安话音刚落,姬皓宇顿时激动得站了起来: “何方势力,能有这份能耐?” 赵祈安微微一笑,提醒道:“殿下必然也能想到,就在这朝堂之上。” 姬皓宇略一思索,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来:“秦德胜?” 赵祈安点头道:“正是此人!” 别看秦德胜在朝堂上被吴庸压着打,这些年来净夹着尾巴做人了,低调得不像话。 可他仍旧是六部之首,吏部天官! 这些年来,他没被吴庸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撸下去,足可见其能耐。 更何况秦德胜并不只是一个人,他是扬州党的党魁。 在吴庸得势,吴党崛起之前,朝堂之上扬州党从来都是排名前列的党派。 如今扬州党看似衰落,六部九寺官员之中很少有扬州党把持要职,可扬州党的底蕴还在,扬州的士族门阀仍然是大乾九州最多的,幕后关系盘根错杂,即便是如今,扬州党官员仍旧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也正因此,秦德胜还能坐得住吏部天官的位置,他只要当个缩头乌龟,吴庸都拿他没办法。 姬皓宇眼睛顿时亮起,若是秦德胜愿意投效于他,再加上东海赵家,或许当真能与吴相分庭抗礼! 但很快,他眼神又渐渐暗淡下来,苦笑道:“谈何容易?我早已想过拉拢秦天官,可我能给他什么?什么都给不了,外祖把持朝政以来,连右相之位都空悬了这么多年,秦天官已是吏部天官,再往前便是登阁拜相,可我难不成还能把外祖赶下去,把宰相的位置让给他坐么?” “为何不可?” 赵祈安冷不丁的一句话,却让姬皓宇一时语塞,瞪大了眼看向他。 他依旧是面容平静,拱手道:“殿下您是不是忘了,吴相国也已经到了耄耋之年。” 姬皓宇顿时怔住了。 吴庸保养得极好,如今从外貌看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又总是那般的神采奕奕,让人忽略了其真实年纪。 可赵祈安这么一提醒,姬皓宇蓦然想到吴庸比天武皇还要年长几岁,如今已经八十有三了。 八十三岁,已是十足的高龄! 他还能当几年宰辅? 而秦德胜就是很好的下一任宰辅人选,自己更应该争取才是。 想通了这一点,姬皓宇顿时意动了起来:“可若要说服秦天官,派谁去比较合适呢?” 赵祈安主动请缨道:“殿下不妨让我去试一试如何?” 姬皓宇颇为意外,他没想到赵祈安竟是会主动将这件事揽了下来。 赵祈安说道:“我与秦天官同出扬州,多少是有些话题的。” 姬皓宇面露恍然,旋即站起身来,朝着赵祈安郑重其事的作揖:“如此,就拜托海青了。” …… 正事聊完,姬皓宇心情已经与之前有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未来可期了起来。 赵祈安本想告辞离开,不过却被姬皓宇留了下来。 “海青,你随我出宫一趟,我领你见一些人。” “殿下准备去哪儿?” “秦府。” ……内城文居坊内,秦府大院。 一辆马车停在秦府门口,负责赶马车的乃是魏福。 片刻之后,赵祈安和姬皓宇已经来在了秦府的大门前。 姬皓宇站在府门前,侧身对赵祈安说道:“这地方你还是第一次来吧?这本是梁蒙秦氏在京中的产业,婉儿嫁给我之后,便当做嫁妆随来,算是我在宫外的一处外宅。” 赵祈安委婉提醒了一句:“殿下,我来过一次的。” 姬皓宇这才回想起来,笑道:“看我这记性,不过这宅子你来过,宅子里的一些人你却未必见过,我领你去见见。” 说着,他便先一步迈过门槛,进入了秦府之内。 秦府的管家仆从并没有提前知晓二皇子今日来的消息,一直到姬皓宇与赵祈安二人在前院里站了半刻钟的时间,府上管事这才匆匆赶来。 “老奴见过殿下,殿下龙体安康!” 秦府管事是个年纪极大的老人,头发早已白,但面上却是一根胡子茬都没有,说话声音也是尖细,想来是得了恩宠被允许放出宫养老的老太监。 姬皓宇并不在意,对那老管家说道:“去将后院那几位都请来前堂。” 6=9+ “是,老奴这就去。” 等到老管家火急火燎的离开后,赵祈安跟着姬皓宇去了前堂用茶。 一盏茶还未喝完的功夫,只听得堂外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二殿下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召见我等。” 话音落罢,一名背着金刀的大汉从外头进来,见到姬皓宇之后抱拳行礼,随后又用疑惑的目光朝他身旁的赵祈安看来。 赵祈安也在打量这名壮汉,从这壮汉身上,他感觉到了无暇肉身的天人气息。 三品神通境? “海青我和你介绍一下。” 姬皓宇笑吟吟得指着那壮汉,对赵祈安说道:“此乃金刀门门主,开山刀刑云,三品神通境武者。” 赵祈安朝着那壮汉点头示意,而那壮汉只是咧嘴笑了笑,并未见礼。 随着开山刀邢云进来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入了前堂。 赵祈安粗略一数,竟是足有一十二人之多。 而这每一个人,不是天人武者,便是具备特殊的先天神通的人才。 在这之中,除了开山刀邢云之外,还有两位神通境武者,其中一人是一位老者,而另一人乃是一位美妇人。 那老者道号为三火真人,竟是天下道门之首的玄道宗出身。 而那位美妇人名为红月蓉,不知是什么来头,但赵祈安看得出此人乃是用毒的高手。 除了三位神通境强者之外,还有几名先天神通者引起了赵祈安的注意。 这其中,最让他瞩目的便是麓山兄弟,这兄弟二人虽然修为不显,但是却先天心意相通,不管隔着多远都能看到对方看到的,听到对方听到的,二人之间甚至还可以心灵交流。 赵祈安还特意看了一眼二人的面板,看到这二人的先天神通名为“易魂换魄”,似乎并不仅仅只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姬皓宇为赵祈安一一介绍过众人之后,笑吟吟看着他问道:“海青,我麾下这些人,你觉得如何?” 赵祈安点头道:“皆是能人异士。” “荆州之行,他们就听你差遣如何?” (本章完) 第297章 出头鸟 第297章 出头鸟 姬皓宇像是对赵祈安十足的信任,将这些人无条件得交给他来差使。 若是其他人,哪怕面上毫无表示,但心中必定是极为受用。 可赵祈安心中并不见喜意,反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姬皓宇侧过身道:“除了这些供奉之外,我麾下尚有三百余武者可供驱使,另外邢云供奉麾下亦有二百金刀门门徒,皆可随你去荆州。” 他似是察觉到了赵祈安的情绪,又赶忙补充了一句:“你放心,这些人皆是只效忠于我,不会被外祖察觉。” 赵祈安委婉道:“殿下,我不擅武功,未必会亲自赶赴荆州的。” 姬皓宇显然考虑到了这一点:“我知晓,我的意思是我的人,就跟随你们赵家的行动,你只管差遣就是。” 赵祈安再次瞥眼看向堂上众人,心中思虑良多。 不得不说,姬皓宇这一支武者精锐,确实是一支实力强劲的队伍。 可他思索过后,将姬皓宇拉至一旁,压低声问道:“殿下,这些人吴相可知晓他们的存在。” 姬皓宇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皱起了眉头道:“这……莫非有什么不妥?” “若是吴相知晓他们的存在,那恕我不能从命。” 赵祈安朝他作揖,停顿片刻后说道:“此次荆州之行,若是吴相察觉到他们踪迹,只以为殿下是想要加一层保障,目标总是一致,未必会在意。可若是发现了他们与东海赵家一同行事,只怕会出事。” 姬皓宇一时间有些迟疑。 赵祈安又说了一句:“更何况……或许秦天官那时也会暗中出手呢?” 姬皓宇顿时激灵了一下,一拍脑袋道:“我竟是差点忘了这遭,幸亏海青提醒。既如此,我让阿福亲自带队前往荆州,你若有布置,直接与阿福相商如何?” 赵祈安点头道:“如此甚好。” …… 时间一直到了夜幕降临,赵祈安方才一身酒气从秦府离开,坐上了秦府为他准备的马车,返回公主府。 “驸马爷今日兴起,多喝了几杯,还请好好照顾。” 魏福亲自搀扶着赵祈安进了府中,将他交给鸾奴,仔细叮嘱了一句。 鸾奴搀扶着赵祈安,客气道:“多谢福公公,奴婢让人送您。” “留步留步,咱家这也就走了。” 待魏福离开公主府不久,鸾奴本想将赵祈安搀到前堂坐会。 可一开始还一副烂醉模样的赵祈安,却在这时站直了身子,摆手推开了鸾奴。 他眼眸微闭,体内灵气一运转,张口倾吐出一口浑浊的酒气。 待酒气散去,赵祈安脸上红润渐渐消散,缓缓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赵祈安瞥眼瞧了一眼府门外,那渐渐远去的马车,轻哼了一声,收回视线,侧身对身旁的鸾奴问道:“通知霓裳一声,让她与宋镖头来我书房议事。” 鸾奴低下头,恭敬应道:“是。” …… 片刻之后,书房之内。宋义章与赵霓裳一同前来拜见赵祈安。 这位宋镖头一见到赵祈安,便忍不住倒苦水:“东家,您这把我从豫州调来是干嘛的?弟兄们整天跟着那两个小矮子漫山遍野到处跑,忙来忙去也不知道忙活个啥。” 自从天威镖局的人被赵祈安召来京都城之后,却一直跟着“天听地闻”两位供奉在追寻义丰皇庄那条暗道的事,只可惜收获甚微,也难免他会有牢骚。 赵祈安说道:“未雨绸缪,如今不正是宋镖头有用武之地的时候了?” 宋义章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咧嘴笑道:“东家您一句话的事,要兄弟我砍谁便是砍谁。” 赵祈安有些无奈,其实宋义章并不是他表现得这般憨厚耿直,若真是那有勇无谋的匹夫,赵祈安也不会将他召来议事,只管给他下命令就好了。 关键时候,还是赵霓裳靠谱一些。 “义父,您这么晚召我二人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赵祈安点点头,说道:“今日,我去见了二皇子一面……” 他将今日白天见到姬皓宇之后的事情都说了一番,二人听完之后,表现各异。 “乖乖。”宋义章咂舌道,“三名神通境强者,八名天人武夫,还有五百多个精锐武者……这都快赶上铁狼卫的亲兵营了,这二皇子竟是愿意将他们交到东家手中,看来二皇子对东家还真是信任。东家为何不答应下来?” 6=9+ “信任?” 赵祈安哂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我只怕答应下来,这些人去了荆州便要反客为主。更何况,吴庸知道这批人存在,三皇子一方也未必不知晓这批人的存在。与其将他们收入麾下驱使,倒不如让他们在明面上当个靶子,也好方便我们暗中行动。” 赵霓裳问道:“义父可是要派遣枭卫去荆州?” 赵祈安摇头道:“枭卫动不了太多,京都总归是要有人守着。”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看向了宋义章:“宋镖头,我打算让你去一趟冀州,将天狼军接来,顺带也向威武侯借一些武道强者。” 宋义章咧嘴笑道:“那感情好,我也好久没回冀州了,正好趁这趟工夫去看看老兄弟们。” 赵霓裳有些担忧道:“这从北疆一来一回,时间上可能不大够用,只怕天狼军到了荆州,储君之争都已落下帷幕了。” “够的,三千狼骑轻装简行,七日便可从北疆抵达荆州。” 赵祈安平静的话语,却着实是让书房内二人不由瞪大眼睛,侧目看来。 赵霓裳吃惊道:“可这样一来,天狼军从北疆而来,沿途踪迹必是无法遮蔽,谁都会知晓威武侯参与了储君之争!” “就要如此。” 赵祈安点头道:“仔细想来,光一个吏部天官与左相如何能够制衡?不过加上一个威武侯,那也就够了。” 说到这儿,他心中也是不禁一声轻叹。 他是喜欢谋而后定之人,可世间之事谁能每一件都算得到?总是会有意外出现。 就如同这一次立储之事,太过突然,并不在赵祈安的预料之内。 原本在他预计中,要等到来年开春,春闱之后,白鹿书院学子入仕,安院长道成一品,那时才是进柬立储之事的时机。 而在那时,赵祈安便不缺乏朝堂根基,光是安院长一人便可制衡吴庸。 可如今一切提前,若要东海赵家不当那出头的鸟,就只能让威武侯来吸引朝堂注意力了。 (本章完) 第298章 赵观象,老娘看上了! 第298章 赵观象,老娘看上了! 宋义章犹豫了许久,才说道:“东家为何这般笃定侯爷会愿意支持二皇子?” 赵祈安平静道:“因为这是威武侯欠我的。” 宋义章作为威武侯曾经的部下,一时间神色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赵东家和侯爷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只知晓“天子武库案”之后,有了赵家支持的铁狼卫开始变得无比富裕起来,要粮有粮,要军备有军备,而东海赵家索要的却很少,好似是在做慈善一般。 但现在看来……却也未必。 果然,东海赵家从不做赔本买卖。 宋义章顿时老实了不少,规规矩矩得朝赵祈安拱手:“我一定会把东家的话给侯爷带到的。” 赵祈安随后看向赵霓裳:“天威镖局的人,暂时听霓裳差遣,前往荆州。” 赵霓裳愣了一下:“义父,为何不让我去冀州见威武侯?” 宋义章也在一旁说道:“是啊东家,我手底下那些兵,可难带的很,三小姐一介女流未必能够服众呀。” 赵祈安还未说话,就见赵霓裳叉着腰朝着宋义章不悦道:“一介女流怎么了?巾帼尚且不让须眉呢!” 宋义章自知理亏,赔笑道:“三小姐,我不是有意说你。只是我手底下弟兄们都是糙人……” “行了,别吵了。” 赵祈安直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说道:“去了荆州之后,要与观象取得联系,如今观象在荆州被许多人盯着,要与他取得联系而不让他人察觉,也只有霓裳能做,所以霓裳去荆州,宋镖头去北疆,此事也就定了。” 他一发话,两人顿时老实了下来:“是。” 赵祈安看向赵霓裳说道:“你明日一早便启程,尽快与观象联系上。” 赵霓裳意外道:“义父,这么着急?” “有一件事,我需要观象帮忙。” 赵祈安微微眯起眼,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若要说服秦德胜,此人便是最好的助力。 他回过神来,对赵霓裳叮嘱道:“与观象汇合之后,不必操之过急,一切等我去了荆州之后再做打算。” 赵霓裳愣了片刻,旋即诧异道:“您打算亲自去荆州?” 赵祈安点头道:“荆州值得我亲自走一趟。” 这一次储君之争,既然要以军功为论,只是杀些救世教徒亦或者打掉几个救世教的据点,都不足以一锤定音。这一次,即便不是彻底拔除荆州的救世教,也要斩杀几个重要人物才行。” 救世教的存在,已经让他察觉到了威胁。 更不要说,此教竟与灵渊有关,将救世教挖出来,或许也会让赵祈安对灵渊有更深的了解。 所以即便没有这一次的储君之争,赵祈安腾出手来,也会亲自去一趟荆州。 只是之前钦差团在荆州,他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如今天武皇将荆州作为储君考核的试炼地,诸方势力汇聚在荆州,也正是他动身的好时机。 赵霓裳欣喜道:“若是义父亲自出马,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赵祈安只是摇了摇头:“救世教没那么简单。” 荆州的那伙救世教之中,必定有一品战力。 可如今都还未有相关的消息传来,只怕是还未触及到救世教的根本。 …… 几日之后,巡天监总司衙门后,平安坊。 “阿姊,你说你都来了京都城,为何不在我这儿住下,还非得去住客栈呢?” 一间矮窄的小院内,姜柳儿正剥着生,语气有些嗔怪。 而在她的对面,坐着一名与她面容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只不过此女看着岁数要大一些,身材也更加的饱满丰腴,眉角上翘,显得有几分英气。 这是姜柳儿的大姐,姜萍儿。 姜萍儿听她这么说,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我一来你这儿,就跟老鼠进了猫窝似的,那是浑身难受,你看叔叔们都宁愿在客栈待着,也不愿跟我一起过来。” 姜柳儿有些没好气:“阿姊,咱家早就招安了,如今父亲也封了官,你怎还改不了这般脾气?” “做人嘛,不能忘本……” “你要这样,你就回去,哪个男人能看上你?” 姜萍儿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起来:“那可不成,这一次我出门,老爹可是下了死命令,要么带个夫婿回去,要么就死外边。这事儿还都怪你,在信中多嘴多舌,不然我也不会被老爹打发来京都城。” 前些日子,姜柳儿本是要回家省亲,没成想走半道上就遭人劫了去,后来也就没能去成,只是写了信给娘家,说明了情况。 她的娘家颇有来头,乃是冀州龙门郡“十万里山”的匪帮头子姜临的闺女,在家中五个姐妹中行三。 姜柳儿在信中除了说明了今年回不去的缘由之外,还提了一句为自家大姐相中一个男子的事。 姜柳儿的大姐姜萍儿,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在这个时代算是不折不扣的“大姑娘”。 家中五个姐妹,三个都嫁了人,除了尚未及笄的小妹之外,也就只有大姐还单着了。 姜临为了将女儿嫁出去,愁得都快不行了,收到二女儿的信之后,顿时大为欣喜,于是便将姜萍儿打发来了京都城。 姜萍儿说起这事儿,不免发了几句牢骚:“这事儿还都怪你,写信就写信,多嘴什么?不然我也不会被老爹打发来京都城。你自己嫁个当兵的,何必拾掇我也嫁个当兵的?” 姜柳儿有些生气,说道:“那就当我好心喂了驴肝肺,以后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 姜萍儿却不肯就此作罢,饶有兴致得问道:“那雏虎校尉……真有你说得那么有本事?” 她原本对于姜柳儿在信中提到的雏虎校尉是不以为意的。 可来了京都城之后,由于她得在巡天监报备的缘故,多嘴和巡天监的人打听了几句,不成想巡天监随便拉出一个人来,提起那雏虎校尉都是头头是道。 十四岁通过巡天监考核,十六岁便坐到了巡天校尉的位置……这升迁速度比坐火箭还快! 最关键的是,十九岁踏入天人! 十九岁的天人武者啊! 姜萍儿武道资质极佳,姜家能出一个她,可以说是祖坟冒了青烟,二十二岁踏入天人之境,已是此世间最为天骄的几人之一。 她又要强,绝不肯嫁给不如自己的男人,但实力要强过她,年岁又不能相差太大,这世上哪是那么好寻到的? 也正因此,她就一直到现在也没嫁出去,本以为自己要单身一辈子,没成想自己二妹就给自己介绍了一个。 虽然年纪是小了点,差了九岁,但是不要紧,她不介意。 在这种前提下,姜萍儿再从别人嘴里听到赵观象的那些事,怎么听怎么欢喜,即便别人将赵观象说得是个十足混不吝的人,姜萍儿都觉得和自己是那么相配。姜柳儿正要回答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声: “柳儿姐,荆州有信来了!” 院中二女听到这兴奋的声音,顿时都寻声看了过去。 姜柳儿站起身来,看向院门方向。 只见院门外,一个脸上有块红色胎记的女娃子手里头拿了一封信,满脸喜悦得跑了进来。 姜柳儿也是喜出望外,起身朝着红昭走去:“快,拿来我看看。” 红昭连忙将信纸递了过去,待姜柳儿将信纸取出之后,踮着脚在她身后探着脑袋看去。 姜柳儿认认真真看着信,面上不由露出欣喜之色。 她转过身来,对姜萍儿说道:“阿姊不是问赵校尉是个多有本事的人么?夫君此次随他去荆州,又立了大功,凌上将军答应回京之后亲自为他请功,等回来之后,恐怕也能升任校尉之职了。” 巡天监皆是以小队为单位行动,每一队五百人,皆由巡天校尉带领。 6=9+ 张居正原本的官职是旅帅,算是赵观象的副官,而如今在荆州屡屡建功,回来之后也有了升任校尉,自己带队的资格了。 姜萍儿朝着姜柳儿手中的信看去,只是粗粗这一瞥,就看到信纸上有些内容都没法细说,大片大片写满了述说思念的甜言蜜语,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顿时一阵寒恶,没想到看着老实正经的妹夫,私底下给自家娘子的信里,却是这么腻歪。 假正经! 姜柳儿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俏脸微红,将信纸一折,不让自家阿姊偷看了。 红昭忍不住问道:“柳儿姐,这信里头……就没有其他的消息了么?” 姜萍儿顿时笑了,拿手指轻点红昭的脑袋,调侃道:“你这妮子,是想知道其他的消息?还是想知道赵校尉的消息?我看干脆以后你跟着我,等我嫁给赵观象,也许你当个通房丫头。” 红昭脸顿时羞红,跺了跺脚,嗔道:“萍儿姐,我不理你了。” 姜柳儿细细看完信后,却是没了之前的高兴,轻叹了一声:“夫君跟着赵校尉都捞到不少功劳,赵校尉自然更是屡建奇功,如今钦差团的诸位大人都对他青睐有加。只是……” 她看向二女,说道:“赵校尉受了重伤,至今卧床不起,高大哥似乎也身体出了问题,夫君近来可能会先带高大哥回京。” 二女听到消息,皆是不由一怔。 红昭听到赵观象重伤的消息,顿时是小脸紧张了起来。 而姜萍儿更是夸张:“什么?重伤?这荆州这么危险,那赵观象不一起回京都?” 姜柳儿摇了摇头:“夫君劝过,可赵校尉似乎另有打算,并不准备回来。” 姜萍儿一拍桌子,胸前顿时一阵波涛汹涌:“好,那我去荆州!” 姜柳儿错愕道:“你去荆州做什么?” “自然是去援助我夫君!” 姜萍儿理直气壮道。 姜柳儿都被她这发言震惊到了:“阿姊,你……你……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女人家怎可拿这玩笑?” “要脸可要不来金龟婿。” 姜萍儿嘟囔了一句,随后也不废话,起身就朝外走去,信心满满道:“走了,等事成了,给你这媒人封个大红包!”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上秒想到的事儿,这会就立刻付诸行动,准备回客栈召集人手,赶赴荆州。 姜柳儿目送着自家阿姊离开了院门,都还没回过神来。 好半晌,她才瞠目结舌得对身旁的红昭说道:“我怎会有这样一个姐姐?” 红昭却是看着姜萍儿离去的方向出神,眼神中有些艳羡,喃喃道:“要是我也能给赵大人帮上忙就好了。” 姜柳儿扶了扶额,坐在院中石桌边,忍不住又将张居正寄来的信展开了看了一眼。 阿姊走得太匆忙了,其实这信中还有一段内容。 是赵校尉亲自让夫君写进家书中,告知她近来会有一位赵校尉绝对信赖的人会来拜访,让自己都按照对方说的去做就好。 只不过赵校尉提到的那位绝对信赖的人是谁…… 姜柳儿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祁连支祁少将军,随后便是想到了国师。 可转念一想又是不对。 若是巡天监的这些位大人物,即便赵校尉不叮嘱,有所吩咐自己也必定是会去做的。 而赵校尉特意叮嘱一番,也就是说对方应该不是巡天监的人。 会是谁呢? …… 当天下午,一辆马车停在了平安坊之外。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身上穿着锦绣华服,捻着胡子在平安坊的街上看了一会,很快目光便落在了姜柳儿的院门上。 他径直便朝着那处院落过去,抬手敲了敲门:“可有人在家?” 片刻之后,院门打开,姜柳儿半个身子藏在门后,看向来人,目光有些疑惑:“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不敢当大人。” 那男子作揖行礼,笑眯眯道:“敝人姓苟,名向西,皇田案之时曾与雏虎校尉有过合作,夫人应该见过我才是。” 对方这般一说,姜柳儿顿时有了印象。 她确实是见过面前这面容丑陋的男子,当初义丰皇庄被攻破后,此人就来过现场,赵校尉请来的那些帮手,似乎就是此人手下。 一想到这儿,姜柳儿面色稍缓,将院门大开,让开道来:“苟先生进来说吧。” “多谢。” …… 苟向西进了屋内,红昭很快就送来了茶水。 她好奇得打量了一眼苟向西,而苟向西的目光也似有似无得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柳儿客气道:“不知苟先生登门拜访,找妾身是有何事?” 苟向西摇了摇头:“我不找你。” 他侧过头,直直得看向站在一旁的红昭:“我找她!” (本章完) 第299章 秦小姐,您该回府了 第299章 秦小姐,您该回府了 随着苟向西的目光朝着红昭看去,小丫头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错愕得指着自己:“我?” 姜柳儿站起身来,将红昭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说道:“苟先生此话是什么意思?” 苟向西笑着道:“夫人莫要误会,我并无恶意。四少爷应当有提前招呼过才是。” “四少爷?” “也有人唤我家少爷为雏虎校尉。” 姜柳儿眼眸顿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向苟向西。 她这个时候,才知晓那封信赵校尉提到的那位绝对可以信赖的人是谁。 只是……少爷? “我听闻赵校尉乃是孤儿出身,怎么成了你家少爷?你身后主家是哪一家?” 姜柳儿对苟向西放松了一些警惕,但还是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苟向西沉吟片刻,说道:“如今这事儿……也算不得隐秘,四少爷是孤儿不假,可自幼便被我家恩主收养,赐了赵姓。” “赵?哪家的赵?” 赵是大姓,不说九州,光是这京都城内,就有好几户姓赵的人家。 苟向西答道:“东海的‘赵’。” 只这一句话,别说是姜柳儿,就是一旁的红昭都来了精神:“是那个研发了香水、玻璃和云织纱的赵家么?” 红昭虽然年纪不大,可不管哪个年纪的女孩都是爱美的,对这些东西知晓的不少,也因此听说过东海赵家的名。 苟向西含笑答道:“正是。” 红昭再次问道:“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苟向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姜柳儿,拱手道:“夫人可否让敝人与红昭小姐单独聊几句?” 姜柳儿迟疑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只是离开之前,她偷偷拉了红昭的胳膊一下,压低声说道:“我就在外头,若有不对,你喊我一声。” 红昭小脑袋猛点,小声道:“放心吧,柳儿姐,我晓得哩。” 姜柳儿这才离开屋子,去到院里,只是屋门没有关严,只是虚掩着。 苟向西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待屋里只剩下他二人之后,红昭看着苟向西,有点儿紧张起来:“这位大人,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也不怪她面对苟向西有些紧张,实在是苟向西的相貌不敢恭维,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 苟向西却是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得朝着红昭深施一礼:“今日敝人冒昧来访,实在是有事相求红昭小姐。” 红昭毕竟年岁小,见到比自己年长这么多的人向自己行大礼,有点受宠若惊,伸出手想要搀苟向西一把。 她搀着苟向西的胳膊,忍不住问道:“和雏虎校尉有关系么?” 苟向西见她这关切的样子,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眼睛一转,严肃点头:“正是,此事事关四少爷之安危!” 红昭不由杏眸圆瞪,但很快又神情沮丧起来:“可我只是一个小丫鬟,我也不像萍儿姐那般会武功,我能帮上什么忙?” 萍儿? 这家主母不是叫姜柳儿么? 苟向西心头有些疑惑,不过也只当是红昭口误,并未深究,继续说道:“张旅帅家的小丫鬟自然是帮不上忙,但若是秦天官的千金,却是能够帮上大忙!” 秦红昭原本还有些忧虑的小脸,瞬间变得呆滞了。 她一点点缓缓抬头看向苟向西,微微张着小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她原本还搀扶着苟向西的胳膊,片刻后回过神来,却像是抱住了一块烙铁一般,忙不迭得松开了手,身形猛地向后退了数步,一副见鬼了的模样瞪着苟向西。 “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太过于吃惊的缘故,这声音都颤抖得破了音。 苟向西并不见怪,侧过身,继续朝她拱手道:“秦小姐,你是我们救出来的,自然是该查一查你的背景。之前四少爷见你不愿回归秦府,便请求我家恩主开恩,没有揭穿你的身份。” 下一刻,他面色严肃,声音也尖锐了一些:“可如今,四少爷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唯有您能够出手救他,还望您……看在四少爷救过您的份上,能够施以援手!” “只有我……能救他么?” 秦红昭一时愣了,心中顿时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她心目中,那将她救出火海的赵观象,就是她的大英雄! 哪怕所有人都说赵观象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赵观象不好,可她还是愿意这么认为。 这是一份憧憬、一份仰望。 或许,还有一些更多的东西在萌芽…… 可她只敢将这份情感深深埋藏在心底,只是偶尔听到赵观象的消息,听见好事便会满心欢喜,听见他不好的事,心中也同样忧愁无比。 她很羡慕姜萍儿,不仅仅是姜萍儿敢爱敢恨的性格,更是因为萍儿姐是真真正正得帮上大英雄的忙! 她也想帮赵观象,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么一个节骨眼,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告诉她只有她能够帮助大英雄,她心中一时间最多的情绪……竟是欣喜! 秦红昭不由渐渐攥了攥拳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我该怎么做?” 苟向西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由满意得点了点头。 他说道:“只有一件事,需要红昭小姐去做。” “什么事?” “回秦府!” …… 当屋门打开,苟向西从屋里走出来的那一刻。 院子里,姜柳儿立刻站了起来,诧异道:“苟先生这就走了?” 她出来都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位苟先生大老远跑过来,真就为了和红昭聊几句话? “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午时我会来接红昭小姐的。” 苟向西微微一笑,朝她拱手行礼:“不便叨扰,就此告辞,夫人留步吧。” 姜柳儿不由愣了片刻,旋即快步朝着屋内走去。 当她进入屋内时,红昭正坐在桌边,掩着脸小声抽泣着。听到开门的动静,红昭忙不迭得侧过来脸去,小手擦着脸上的泪痕。 姜柳儿见她哭了,又是心疼又是恼火:“那人和你说了什么?我这就让他回来!” “柳儿姐!” 红昭哽咽得喊住了她,泪眼婆娑得看着她:“苟先生、苟先生没说什么过分的事……他只是帮我找到了家。” 姜柳儿立刻转怒为喜:“他帮你找到你的家了?难怪他要单独和你聊。” 这些日子,她之所以收留红昭,是这小丫头说自己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想不起自己的出身来历,无家可归无路可去,这才被姜柳儿留在了身边。 “这不是好事么?你哭什么?” “可我、我……我舍不得柳儿姐。” 姜柳儿闻言,顿时是心肠软了,走过去将红昭揽在怀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傻丫头,你总得回家啊。” “呜呜~” 红昭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将脸埋在了她的胸膛处,却是再也止不住哭声,眼泪像是决堤一般。 6=9+ 哭声缭绕,却是不知是喜是忧。 …… 京都城内,姓秦的人家不少。 可能够在内城置办宅子的,整个京都城也只有两个秦家。 其中一个乃是蒙梁秦氏,当今二皇子妃的娘家,如今在京中那处宅子虽还算蒙梁秦氏的产业,但实际掌控人是二皇子,位于文居坊。 而另一处秦府,位于离皇宫最近的学士坊,乃是九江秦氏的宅子,宅子主人乃是吏部尚书秦德胜。 此时此刻,正是上午。 秦府后院中,秦德胜穿着居家的便服,正在拿着一根麦穗逗着鸟笼里的翠鸟,嘴里吹着口哨,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咻、咻咻~” 他很是喜爱禽鸟,这一排回廊上挂着一个个鸟笼,里头皆是他这些年来收集的名贵鸟类。 正当秦德胜逗弄着笼中翠鸟之时,只听得回廊另一侧有脚步声匆匆赶来,回头看去,却是自己的三儿子,秦威远。 秦威远是个消瘦的青年人,三十二岁的年纪,颧骨很高,眼睛细长。 秦德胜待他来在跟前,眼睛余光便注意到了秦威远手中拿着的一份拜帖,回过身一边继续逗弄着笼子里的翠鸟,一边问道:“谁的拜帖?” 秦威远作揖道:“爹,是三皇子的拜帖,是……” 他还未说完,就见秦德胜挥了挥手,似是不耐:“丢了丢了,晦气!” 秦威远顿时错愕得抬起头:“爹,三皇子说有重要的事情和您相商,您……当真不去看看么?” 秦德胜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丢了就是。” “可是……” “我和你说话,你难道听不懂?” 直到秦德胜拉下了脸来,秦威远方才一脸无奈:“是,孩儿知晓了。” 他想要就此退下,可想想还是有些不死心:“孩儿能问一句为什么么?父亲这些年来,一直与三殿下暗中互有联络,可如今正值储君之争,您为何反倒对三皇子不理不睬了?” 秦德胜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深沉了一口气,解释道:“如果我和你说,西漠出了问题,三皇子即将失去最大的助力呢?” 秦威远顿时大为吃惊。 秦德胜说道:“听闻周老太爷将皇孙逼得逃出了大乾边境,那边闹腾得可是厉害。偏偏是这个节骨眼陛下要定储君,还出了这么一道考题,三皇子如今怕是狗急跳墙,要拉人下水。你说你爹我这个时候收到三皇子的拜帖,是不是晦气?” 秦威远大吃一惊:“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秦德胜背着手,说道:“知晓这消息的人不多,若非我有一生死之交的旧故在雍州为官,写了书信向我示警,我恐怕就要遭了三皇子的算计。” 他说话之时,已经察觉到秦威远逐渐变得不对劲的脸色,说道:“你是有把柄在三皇子手中,不得不替他来当个说客……让我猜猜,你在义丰皇庄里,可是欠下了不少赌债?” 这一句话,顿时让秦威远面色煞白,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秦德胜哂笑了一声,回过身来:“看来我猜得没错。” “爹,是孩儿鬼迷心窍,求爹帮孩儿一次!” 秦威远脑袋磕在地上,求饶凄嚎。 秦德胜喝了一声:“站起来!” 秦威远战战兢兢得站了起来,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 秦德胜这才脸色稍缓:“愿意和爹说实话,倒也不算无可救药。回去自行领一顿家法,明年春闱之前,你就禁足家中,不得出门半步。若是明年再不能中举,你就回九江老家去,自生自灭。” 秦威远老实低头受着教训,等到自家爹爹说完了之后,才讷讷道:“可、可孩儿欠了三殿下足足三万两银子……” “正值储君之争,三殿下顾不上你的。”秦德胜停顿片刻,脸上露出笑意,“而等到东宫之位确定了人选,三殿下更是自身难保,你只要老实在家,哪都别去,他就拿你毫无办法,等他遭了殃就更顾不上你了。” “孩儿明白了。” “记住这次的教训,往后也收收心,专心科考。” 秦威远点头应下,抬头看向老神在在的秦德胜,忍不住道:“爹,这次储君之争,您就什么都不做么?” “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选择。” 秦德胜答过之后,见自家蠢儿子满脸不解,叹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多用你脑子想想,如今你爹已是吏部天官,再往前便是登阁拜相。” “我去站队,有何意义?谁当皇帝也总归是要用你爹我,而你也不要忘了,如今吴相已经八十多岁了!他总有一天要退下来,这满朝文武,除了我之外,谁还能接替此任?”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今他和吴庸比,任何方面都不占优势,但唯独一点却是天大的优势! 他比吴庸年轻了三十多岁! 熬都能熬死吴庸! 所以这一次储君之争,满朝文武早已站好了队,心中恐怕是紧张不已,唯有他可以不紧不慢,作壁上观等待结果出来就好了。 过去几年,他和三皇子是有过一些合作。 可现在? 姬云睿是谁? 真不熟! (本章完) 第300章 姬云睿,我要你死! 第300章 姬云睿,我要你死! 秦德胜一想到吴庸,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说这人到了八十,已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不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也该是颤颤巍巍拄着拐。” “可为何吴相国越发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他可一点都不显老态,他何时才会老?” 这个疑问,似是在问身边的秦威远,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秦威远不敢说有关左相的话题,只是低头行礼,讪讪不敢言语。 可他心中,亦是有这样的疑惑。 左相只是个不曾修行武道的普通人,可如今八十三岁的高龄,每日还能处理如山般的政务,听闻一日只睡三个时辰,数十年如一日这般过来,当真是铁打的人一般。 正当父子二人沉吟之时,廊道上又响起了脚步声。 “老爷!老爷!” 几声急促的呼声过后,一名身穿管家服饰的中年管家撩着衣袍急匆匆得跑了过来。 秦德胜皱了眉头,自己这家中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大呼小叫的,一点礼数都不懂,这若是有客人来访,岂不是说我秦家毫无家教? 他板起脸来,正要开口训斥,只听得那管家高声呼道:“小姐……小姐回来了!” 秦德胜愣了片刻:“小姐回来?二姐儿不是刚走么?难道是大姐儿回来了?” 他子嗣不少,共有五子三女,其中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已经嫁了人,大女嫁给了老家扬州九江的一位门阀子弟,而二女倒是留在京都城,嫁给了他颇为看重的一位下属,时常回家探望,昨日才刚刚从府上离开。 那管家这般激动,莫非真是大女儿来了? 可回来便回来,有甚么好吵吵的? “是三小姐回来了!” 管家这时才激动大喊出了人名:“是红昭小姐回来了!” 可父子二人听到这话,面上却不见任何欣喜,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脸上那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秦威远更是脸色变得煞白,说话声音都带了颤:“爹,小妹不是已经……莫非是小妹的冤魂?” “胡说什么?” 秦德胜顿时拉下了脸来,喝骂了一句:“这青天白日的,哪来什么鬼?” 他拂袖道:“定是有人冒充,想来我秦家讨好处,打发出去就是!” 那管家顿时急了:“不是啊,老爷,少爷,真是红昭小姐,老奴这一对招子亲眼看着,绝不会认错!” 听他这么说,秦威远顿时看向了秦德胜。 秦德胜脸色阴晴不定一阵,背着手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道:“看看就知道了,人在何处?” “就在堂上!” …… 秦府大堂,秦红昭坐在椅子上,抱着一个茶盏,看着这秦府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却是让她如坐针毡一般,满脸的忐忑与紧张。 堂外已有不少秦府下人围聚,看着堂中坐着的秦红昭,表情皆是说不出的古怪,窃窃私语声不时响起。 “三小姐不是被大夫人……” “嘘,小声点。” 秦德胜带着管家与三子快步来在前堂,前堂外围聚的下人们立刻噤若寒蝉。 “老爷。” 秦德胜皱了眉头,朝身后管家扫了一眼。 管家顿时心领神会,朝着下人们喝了一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散了,散了!” 等到下人们尽皆散去,秦德胜这才来在门口。 他来时脚步很急,可真到了门口,却是放缓了脚步,手抵在门上,踌躇了许久。 片刻之后,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推开门迈步走入了其中。 堂内,秦红昭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刻站了起来,局促不安的看向门口方向。 她这一抬眼,父女二人恰好目光交汇,彼此对望。 当秦德胜看到红昭的那一刻,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的呆愣在了原地,瞳孔猛然紧缩。 秦红昭不安得低下了头,怯生生得喊了一声: “爹!” 声音虽是不大,可在秦德胜脑海中却像是响雷一般,瞬间就让他湿了眼眶。 这一刻,他立刻就认出了面前的小姑娘正是他的女儿,快步上前,一把搂住:“好闺女,好闺女……” 秦红昭一时间也哭出了声,呜呜咽咽得抽搭着,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得掉下来。 待父女二人哭过了一抱之后,好半晌才平复了些许心情。 秦德胜坐在椅子上,却也不肯松开小女儿的手,擦着眼角道:“当年你大娘说将你投进了井中,这些年来,爹以为你死了,爹对不起你,若是早知你还活着,爹早该派人寻你……” 他之所以这些年来没有去寻秦红昭,甚至对外还隐瞒了秦红昭的死讯,是因为这是一桩家丑。 秦德胜有两大爱好,胜过鸟,这其一是权,其二是美色。 秦府之中,除了一位正妻之外,尚有一十六房妾室。 秦德胜的正妻,乃是柏陵崔氏女子,扬州内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家世显赫。 崔氏是个善妒的悍妇,出身又是如此显赫,按理来说她是不可能允许秦德胜纳妾的,可她却是身体不行,一直生不出孩子,只好同意秦德胜纳妾。 而秦红昭的母亲李氏,曾是扬州风头最盛的魁娘子,被秦德胜看中后,从青楼中赎买了出来,纳为妾室带到了京都城来。 秦德胜有如此多的妻妾,可得了李氏之后,却仿佛才是真正寻到了爱情一般,自李氏入府以来,便独宠李氏一人,对于其他貌美的妾室都提不起兴趣,更不用说已经渐渐人老珠黄的崔氏了。 也正因此,崔氏对李氏多有嫉恨之心,等到李氏诞下秦红昭之后,又因为秦红昭脸上那块胎记,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将秦红昭当做了生来不祥的灾星,将母女二人往死里刁难。 若非秦德胜护着母女二人,只怕李氏母女早就被崔氏暗中害了。 之后秦德胜忍无可忍,本想休了崔氏,可不曾想这个节骨眼,崔氏竟是老树开,怀上了孩子,十月怀胎之后更是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这一下,崔氏彻底是扬眉吐气了,而休妻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虽然崔氏对李氏母女多有刁难,不过秦红昭倒是很喜欢刚出生不久的小弟弟。 有一次崔氏外出时,秦红昭恰好碰见婢女抱着崔氏的孩子出来晒太阳,那婢女见她欢喜,便让她抱一抱孩子。 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崔氏恰好从外回来,撞见这一幕,一声尖叫吓得秦红昭不慎将孩子掉在了地上,痛得那襁褓中的幼童哇哇大哭。 幸好秦德胜就在府中,及时制止,否则秦红昭当场就要被崔氏打死不可。后又请来大夫看过幼子,本来幼子没什么大碍,这事儿也就点到为止了。 可崔氏回去之后,只觉得老爷过分偏袒李氏母女,越想越是心头郁结难解,于是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带了陪嫁来的家仆,夜里偷偷潜入了秦红昭的闺房,闷着被子一棍子敲碎了脑袋,随后用被子卷起尸体,直接丢进了井里头。 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 可当秦德胜知晓这一切之后,已经是无力回天,却也觉得此番家丑不可外扬,便将这事儿给压了下去。 这也就解释了,他这么些年来都没有派人去找过秦红昭,因为他以为秦红昭已经死了。 也正因此,当管家说“三小姐回来了时”,秦家父子俩才会是那么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但眼下,秦德胜看着面前的女儿,掌心中的小手依旧是温热的,就知晓自己小女儿当真回来了。 “当年的事,是爹对不住你,爹没有保护好你。可那天府上有下人分明亲眼你被你大娘丢进了京中,你如何活下来的?” “是铃儿,被丢入井中的是铃儿!” 秦红昭哭着将当年的事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遍。 6=9+ 原来当年秦府之上,由于大夫人崔氏的刁难,阖府上下没有任何下人敢对李氏母女示好。 而被崔氏安排来服侍秦红昭的,是一个叫铃儿的丫鬟,这丫鬟心肠坏,知晓秦红昭不受大夫人喜欢,私底下对秦红昭并不好,时常会霸占了秦红昭的床榻,将她赶去原本丫鬟睡的耳室去睡。 那天晚上,崔氏带人过来,是悄悄潜入也未亮烛火,见床上睡着人,一棍子将脑袋砸了个稀巴烂,哪里看得出是谁? 随后更是被一裹,连身形都看不出来了,直接就丢进了井里头。 “……那天我睡得正熟,被卧室那番动静惊醒,躲在被子里也不敢动,等大娘他们走了,我出来一看,床上被子也没了,就是一滩血。”秦红昭边哭边说,“我知道大娘要害我,也不敢再留在家里,就从后院东墙那边一处狗洞逃了出去。” 秦德胜听得是一阵心疼,手重重得一拍桌子:“那丫鬟也该死,死得好。可你为何……” 他本想说发生这样的事情,红昭为何不来找他? 可话到一半,却是迟疑,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那个时候,若是红昭来找他,只怕他左右为难之后,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崔氏乃是正妻,他如今能有这般地位,也离不开柏陵崔氏的支持,真要因为小女对崔氏如何……他恐怕下不了决心。 反倒是他以为红昭被崔氏害死之后,终于是下了决心。 秦德胜看向秦红昭,眼神柔和了下来,轻声道:“如今你回府上,不用再担心你大娘害你了,你大娘前些年害了场病,没熬过去……这也算是她的报应吧。” 秦红昭之所以不肯恢复身份,回到秦府,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她不敢回。 如今崔氏病死,对于她来说倒是一桩好消息。 秦德胜问道:“那你从家里出走之后,这些年又去了哪里?为何爹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听到?” 这本该是稀松平常的一个问题,可当秦红昭听到之后,整个人身子却是抖了一下。 这些年来,那一桩桩、一件件痛苦的事情渐渐浮现出了脑海中。 秦红昭眼神中的光彩渐渐暗淡下来,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秦德胜看到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心中顿时揪了一下:“红昭,你受了什么委屈,和爹说。爹为你讨回公道。” 秦红昭呆呆得将脑袋转向他的方向,清泪无声息得流下。 “爹,讨不回来了。” 下一刻,泪如雨下。 秦德胜愣了许久,忙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讨不回来了?” …… 秦府之外,一辆马车停在树下。 李于吕坐在驭夫位上,抬手挡着阳光,只觉得热浪迎面,周围蝉鸣凄凄。 如今京都城可算是正式进入了夏天,天气已经变得炎热起来,这会又是正当午,虽有这树荫遮蔽,可还是酷暑难当。 他已经是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忍不住朝着身后车厢内喊了一声:“师父,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车厢帘子揭开,苟向西探出头来,看了看秦府大门,问了一句:“红昭小姐被接进府中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倒也差不多了。” 苟向西从车厢里下来,朝着秦府大门走去,对身后的李于吕说道:“在此等我。” 随后,不理会愁眉苦脸的小徒弟,他大步流星得朝着秦府走去。 迈过台阶,来在府门前,整了整衣冠,扣响了门上的铜环。 片刻之后,秦府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名老门房探出半个脑袋,上下打量了苟向西一番,觉得面生不由皱起眉来。 苟向西却是并不在意,作揖行礼道:“敝人苟向西,乃是海清子爵麾下幕僚,求见贵府秦大人!” …… “咔嚓!” 秦府大堂之上,传来一声瓷器破裂的声音。 秦德胜竟是一把将手中茶盏捏碎,碎片扎进了肉里,扎得他满手是血。 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面色沉稳,对秦红昭说道:“你刚回府,去看看你娘吧,你娘这些年……过得不是很好。” “来人,将小姐带去见李姨娘。” 随着秦德胜的一声令下,堂外很快就有婢女进来,搀扶着失魂落魄的秦红昭朝外走去。 待秦红昭走后,秦德胜依旧是静静得站在堂上,久久没有言语。 秦威远这时才从堂外进来,一边朝着秦德胜走去,目光还一直看着堂外:“爹,那真是小妹?爹!你手,你手怎么流血了?” 就在他大呼小叫之时,秦德胜突然间抓起桌上的茶杯茶盏,一把砸在了地上。 “姬云睿,我要你死!!!” 怒吼般的咆哮声,传到了大堂之外! (本章完) 第301章 安院长要当宰辅,谁敢争?(6K) 第301章 安院长要当宰辅,谁敢争?(6k)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着实是吓了秦威远一跳。 他心有余悸得看向自己父亲,却见秦德胜身子摇晃了几下,竟是险些一头栽倒。 秦威远连忙手忙脚乱的将他搀扶住,把他往椅子上扶去:“爹爹爹……您没事吧?” 他又是帮忙掐人中,又是给秦德胜扇着风。 好家伙,爹这身体也不行啊,还指望着熬死吴相呢,可别吴相还精神抖擞的,自己先病倒了。 秦德胜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嘴里一直喃喃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爹,您等我,我现在就去给您叫大夫……” 秦威远见他这样,忙不迭得朝着堂外走去,还不忘回头叮嘱着。 可他扭头回来,又恰好和堂外走进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秦威远险些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骂咧道:“瞎了你的狗眼,莫挡道!” 进来的乃是秦府的门房,见撞到自家少爷,吓得没腿一软跪在地上:“少爷莫怪,实在是有急事禀报,小的、小的……” “你再急能有我急?” “小的不敢扯谎啊,真是急事……门外来了一个面容可憎的男子,说是、说是送三小姐回府的人!” 随着门房话音落罢,那原本还病恹恹的秦德胜回了魂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来,抓着那门房喝问道:“那人在哪?!” 门房吓得结巴了起来:“就、就在府门外!” “还不快快请进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 秦威远看着连滚带爬离开的门房,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秦德胜,目瞪口呆道:“爹,您没事了?” 秦德胜一拂袖,重重得哼了一声:“滚去请郎中来府上,莫在这碍眼!” “诶诶。” 秦威远悻悻应着,快步离开。 …… 片刻之后,秦府大堂上。 “老爷,人来了。” 秦德胜听到身后管家的话,这才转过身,正要见礼,可一抬眼,却是大吃一惊:“是你!” 苟向西微微一笑,朝着秦德胜躬身作揖:“秦兄,别来无恙。” 秦德胜看着面前的苟向西,脑子都有点儿懵。 他可太认识面前此人了! 苟向西是天武三六年探郎,而秦德胜正是那一年的状元,二人有一份同年之谊,中举后又一同在翰林院做官,彼此也曾共事过。 后来苟向西进了都察院做了言官,而他入了六部为政,二人在京都城中都是声名鹊起,风头无两。 当初苟向西因为“敢言”,得罪了吴相,秦德胜还曾想过向他抛出橄榄枝,只不过顾忌到这鬣狗官见谁都咬的性格,自己这官做得也不是那么清廉,最终只能作罢。 “秦兄,不请我喝杯茶么?” 直到苟向西再次开口,秦德胜才回过神来,忙请道:“是我的不是了,坐,坐。” 二人主客落座,秦德胜再次看向苟向西,说道:“自四七年那件事之后,我便鲜少听闻苟兄的消息,苟兄何时回了京?” 苟向西笑眯眯道:“我这些年一直都在京中,是秦兄坐得太高,没注意到我这一介草民而已。” 秦德胜顿时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道:“苟兄玩笑了,不过苟兄是何时加入的巡天监?” 他之所以误将苟向西当做巡天监的官员,是因为秦红昭说过救了她出来的是巡天监的人。 苟向西摆摆手:“秦兄误会了,我如今乃是海清子爵幕僚,在宗正寺中兼着吏员的差事。” “海清子爵?赵祈安?” 秦德胜顿时皱起了眉头。 赵祈安这驸马爷,十年入京不声不响,近来却是名声渐起,听闻是二皇子身边最时兴的红人,万寿宴前,那一艘艘载满了宝货的船只也重新让京都城的人认识到了东海赵家的财力。 可秦德胜心里有些忌讳,因为这赵驸马虽未公开站队,可隐隐也有了倾向二皇子的迹象,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人来拜见……未必是好事。 想到这儿,秦德胜的态度也冷了不少:“赵驸马将你放在吏员的位置上,未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苟兄若是愿意,不妨来我这儿做事如何?” 苟向西原本笑眯眯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向秦德胜,眼神意味不明,皮笑肉不笑道:“秦兄肯为我担着吴相的压力?” “吴相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终究是凡人,总有告老的一天,且等几年如何?”秦德胜委婉提点道。 苟向西点点头,深以为然:“吴相今年八十有三的高龄,该是时候准备告老了……” 秦德胜脸上笑容顿时深了几分。 他正要开口,可苟向西下一句话却是话锋急转: “可我若是吴相,告老之前,便是全力以赴做一件事——扶持心腹接替上位,为继任者扫除朝廷一切可能的阻碍!” 苟向西目光看向秦德胜,寒声道:“第一件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秦天官你!” “你……” 秦德胜顿时一脸愕然,随后却是一口否认:“不可能,吴相国若是能将我铲除,如今吏部天官的位置早该有吴党的人来坐了!”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若是二殿下成为了东宫太子呢?到那个时候,还在摇摆的中立派官员,甚至原本投效了三皇子的那些文武官员……他们已经站错了队,为了保全自身,会不会不遗余力的对付你,权当是向吴相递一份投名状?” 苟向西的话,让秦德胜顿时哑然。 苟向西脸上严肃的神情渐渐散去,又恢复了那渗人的笑容:“我听说,当年与你我二人同榜同科的林兄,如今已拜在了吴相门下,深受吴相器重呀。” 他意有所指的话语,让秦德胜不由渐渐抿起嘴,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与紧张。 他当然知道苟向西说的是谁,不就是天武三六年的榜眼林文旭么? 当年德灵公主榜下捉夫,本来是要捉他这状元郎的,是他知晓消息后,将林文旭约出来喝酒,喝到烂醉又将自己在那间酒楼饮酒的消息放出去,让闻风而来的德灵公主绑错了人。 后来木已成舟,生米都煮成了熟饭,这事也就定下了。 德灵公主倒是没记恨他,对林文旭这不管是文采还是相貌都令她满意的夫君已是心满意足。 可林文旭恨透了他,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当了驸马几乎等同于仕途被毁,如今就算投靠吴相,也只能做些闲散官,正五品的中书舍人已经算是走到头了。 秦德胜很想说“大乾立国以来,都没有举贤上来的官员能够当宰辅的”。 可二皇子若是真成了太子,吴相做不到么? 恐怕是做得到的! 就算做不到,吴党之中人才济济,他吴庸还挑不出一个继承人来? 不管是选谁来当下一任的宰辅,吴庸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秦德胜! 秦德胜心中升起了危机感,可面上依旧镇定,甚至有几分不屑:“苟兄还是这般喜欢夸大其词,即便吴相真要对付我,难道我秦德胜便是泥捏的不成?我背后亦有扬州门阀支持,整个大乾九州的官员之中亦有根基,若是吴相要不死不休,我也能与他周旋,只要拖下去,总是对我有利。” 他没想过胜,只要拖吴庸几年,拖到他身体扛不住,被迫下台时,就是他的胜利! 只是拖几年的话,那就算二皇子真当了太子,他也是能做到的! 苟向西却是笑道:“再坚硬的铠甲,也架不住刀一直砍。秦兄固然底蕴深厚,可若是损兵折将,总归是要元气大伤,到那时秦兄就能确定朝中不会有新人异军突起?” 秦德胜竭力想要保持平静,可他手中的茶盏,杯中水面微微波动,足可见其心中不平静。 他不动声色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苟兄如今都已不在朝堂,难道还能帮上我的忙不成?” “我位卑言轻,自然不能。但我幕后恩主,却是能够帮上秦兄的忙。”苟向西答道。 直到现在,这话题才算是真正切入了主题。 秦德胜问道:“那赵祈安?” “正是。” 听闻此言,秦德胜直接将杯盖盖在了茶碗上,意兴阑珊道:“对于苟兄将我爱女寻回之事,我不胜感激,亦会有重礼相送。至于其他……休要再提了。” 这是摆明了送客的意思。 苟向西故作诧异道:“秦兄这是何意?” “苟兄莫要装糊涂。”秦德胜索性把话说明白了,“赵祈安不过一小辈,即便是他爹赵万金来了京都城,可敢与左相为敌?说甚么帮我,他赵祈安如今也站在二皇子身边,二皇子乃吴相国的亲外孙,他是来帮我,还是来害我?” “秦兄难道觉得今日我来,单是我家恩主的意思?” “难道不是?” “可我若说这也是二皇子的意思呢?” 秦德胜顿时愣住了,难以置信道:“二皇子要帮我对付吴相?” 他这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 苟向西不苟言笑的平静道:“不是对付,是制衡。” “制衡?” “秦兄不觉得……如今这朝堂,太过一家独大了么?” 秦德胜好笑道:“二殿下连东宫太子都未坐上,就想着制衡自己的靠山?这说出来不是惹人笑话?” 苟向西也跟着笑笑,拿起茶盏喝着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他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落在秦德胜眼中,却是让他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二皇子这么做,必有依仗。 莫非,二皇子一方也已经知晓了三皇子那边出了问题? 若是三皇子出了问题,那二皇子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准备制衡吴相……就显得合理了起来。 秦德胜脸上笑容收敛,陷入沉吟,自己脑补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如此。 片刻后,他开口道:“单我一家,无力制衡吴相,加上东海赵家也不行,东海赵家空有财力,却无朝堂根基,帮不上大忙。” “那若是加上冀北威武侯呢?” “威武侯?!” 秦德胜吃惊得抬头看向苟向西,而苟向西依旧是那智珠在握的模样。 他思索片刻,说道:“威武侯虽是威名在外,可他远在冀北,留在京中正面对着吴相国的压力的人是我……二皇子愿意许我什么?” 说到这儿,秦德胜的内心其实已经松动了。 而剩下的,也就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苟向西微微一笑:“左相之位……” 秦德胜默默点头,面上露出了几分理所当然。 可没想到,苟向西后半句话却是让他大跌眼镜:“……是不可能给你的。” 秦德胜猛地站起身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苟向西即便是面对他的怒火,依旧是不为所动:“秦兄莫急。我今日大可与你虚与委蛇,许你左相之位,将你哄骗过来,让你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可我今日是带着诚意而来,自然不可能许诺你做不到的事。” 秦德胜指着他,怒道:“说来说去,最后不还是让吴党的人继任左相?若是如此,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合作的余地!” 苟向西面对着秦德胜朝他指来的手指,淡淡道:“安院长明年要出仕。” 秦德胜神色一怔,脸上怒火肉眼可见得消散了下去。 他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哪个安院长?” 苟向西顿时笑了:“京都城里,还有哪个安院长?自然是那位‘至儒’!” 至儒二字,让秦德胜心中的怒气彻底散去。 苟向西笑吟吟得问道:“你要与安院长抢宰辅之位?” 秦德胜苦笑道:“我亦听过安院长讲经,说来也算安院长的弟子,不敢有这番心思。” 6=9+ 这就好比科举之时,你信心满满得要拿状元,一扭头却看到出题人正收拾好东西和你一起进了考场考试一样。 秦德胜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苟向西说道:“明年春闱之后,安院长重返官场,一切有阻碍他当上宰辅的力量都要被铲平,安院长必定要成为宰辅,这是我们的条件,所以我们和你一样,与吴相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看向秦德胜,再次问道:“所以你面对的,不是是否要站队在二皇子这边的问题,而是要不要站在安院长这边的问题!” 秦德胜顿时面露犹豫踌躇,好半晌才咬牙道:“可难道我就是白干活不成?” 苟向西笑道:“安院长不是吴庸,吴庸容不得旁人,生怕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可安院长不会打压旁人,他只希望朝中有更多的能人,若是有人能力强过于他,宰辅之位拱手让人也行。” 若是旁人说这话,秦德胜会觉得虚伪。 可安院长……就是这样的人。 人间至儒! 苟向西停顿片刻后,开出了真正的条件:“左相你是当不成,但右相如何?” “右相之位已空悬多年……” “那是吴庸故意为之,名义上是留着这么一个位置只等安院长重返仕途,可他有什么资格让安院长居于他之下?”苟向西直接开喷,“他既要恶心安院长一手,又要借着安院长的名头,将宰辅大权掌握在他一人手中,呸!恶心!” 他一口浓痰吐在地上,面上满是不屑。 秦德胜看着地上那口浓痰,脸上肌肉都抽了抽。 这是他家里呀…… 可这会他也只能当做没看到,低头犹豫,不停叹着气:“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他其实心中已经被说动,只是苟向西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少了。 右相与左相虽然同为宰辅,可二者权力却是天差地别,更不要说左相若是安院长这样的能人,那自己就算真当上了右相,也只能给安院长做些辅佐的工作。 而当了右相,这吏部天官的位置就得让出去,这……真的赚么? 秦德胜犹豫的就是这个点。 也足可见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苟向西,并且心中也觉得“制衡”吴相之策,大有可为。 苟向西起身道:“你如何决定,我不干预,但这一次储君之争,你得先做些事。” “这……” “这也算是你递来的投名状,过了这村也就没这店了。” 秦德胜顿时气焰矮了一截,咬牙道:“好。” 他坐了回去,端起茶喝了一口,可压不住心头燥热,突然开口问道:“今日你这番主意,是你背后恩主的意思?还是二皇子的意思?” “谁知道呢?上面人的事,我怎么会知晓?”苟向西一脸无所谓,回答得模棱两可,“说不定二皇子早就厌烦了吴相国,要吴相国倒台也没准。” 秦德胜心中顿时明白了。 他再次轻叹道:“我当真是小觑了他啊。” …… 秦府后院,一间独院中。 “囡囡,不怕不怕,阿娘在哦,阿娘在哦……” 水井旁,坐着一个妇人。 虽是三十多岁出头的年纪,可难掩其姣好的面容。 只是此刻,她身上衣裳虽是干净的,但是头发却凌乱无比,眼神涣散,嘴角不时口水涎出。 她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娃娃,手轻轻拍着娃娃后背,用方言哼唱着儿歌。 周围有两名婢女在一旁看着,看向那美妇人的眼神中满是怜悯。 自从三小姐被大夫人投了井,李姨娘就害了疯病,这些年来一直疯疯癫癫的,也是可怜。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间被推开。 “娘!” 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喊,那无数次在梦中的声音响在李氏耳边,却让她一时间分不清梦境现实。 她呆愣了好久,才缓缓回过头,张着嘴目光空洞得看向院门。 当她看到站在院门口的秦红昭时,缓缓从水井边站起了身来,手中那平日里视若珍宝的娃娃掉在了地上也不自知。 她就这样呆呆得看着秦红昭,缓缓朝着秦红昭走去。 一步…… 一步…… 一步…… 她走得很慢,她觉得自己该醒了,每次梦中她总是在接近自己女儿时,还不等看清她的脸,自己就醒了。 可这一次……她看清了。 她看清了女儿的样子,长大了,比以前高,很瘦,模样也长开了一些。 李氏站在秦红昭的面前,颤巍巍得抬出手,似是想要触碰一下秦红昭的脸。 但下一刻,她又想缩回去,生怕自己伸手过去时,面前的人儿便要化作泡影飞走了。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缩回去时,秦红昭两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后轻轻得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当手指触碰到脸颊的那一刻,温润的手感传来。 李氏涣散的瞳孔渐渐重新出现了光彩。 她张着嘴,嘴里像是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可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她看向周围人,像是想要从她们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两名婢女见此一幕,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擦拭着眼角,哽咽道: “李姨娘,红昭小姐回来了。” “是红昭小姐,她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 李氏努力得发着声音,可她的声音却变得干哑难听。 婢女们连声道:“是,回来了。” 李氏又看向秦红昭。 秦红昭哭着道:“娘,我回来了。” 下一刻,她已经被紧紧得拥入了怀中。 这个怀抱抱得那么紧,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一样。 “回来了!” 李氏终于是哭出了声:“我的囡囡回来了!” “我的……是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 哭声终于是化作了嚎啕大哭,甚至是凄厉,从整个秦府上空回荡不休。 …… 秦府门口,秦德胜亲自将苟向西送出了门口。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小女能够回府,全赖你家恩主出手,算是我欠他的一个人情。” 府门口,秦德胜客气得和苟向西说着话。 苟向西不知道啥叫客气,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就替我家恩主记下,往后该你还人情的时候,可不能拖着欠着。” “你这厮,都遭了一次大罪,却还改不了你这张嘴!” 秦德胜哂笑着摇了摇头,也是无奈。 但话语之中,已是亲近了不少。 二人说话的工夫,不远处的李于吕已经看到苟向西出来了,赶着马车来在了秦府门口。 苟向西朝秦德胜拱手道:“如此,我便告辞了,秦兄留步吧。” “慢走。” 秦德胜看着苟向西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了街道尽头,这才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 他这次是被苟向西给拉下了水,只是也不知道到了最后,自己这结局会是好还是坏了。 秦德胜正要回府,只见管家又匆匆赶来: “老爷老爷,李姨娘好了!” 他顿时一怔,忙问道:“什么?素青怎么了?怎么就好了?” “病好了,疯病好了!”管家面上亦有喜意,“李姨娘一见到红昭小姐,疯病就好了,这会母女俩正在后院说着话呢!” 秦德胜大喜过望:“哈哈哈,好好好!” 他心中激动,也不等管家跟上,大步流星得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这般看来,苟向西今日的到来,是好事! 大好事! (本章完) 第302章 他是东海的无冕之王! 第302章 他是东海的无冕之王! “东家,幸不辱命。” 苟向西从秦府回到公主府后,很快便找到赵祈安复命。 赵祈安静静听完他今日与秦天官的见面详细后,心中不由感慨,苟向西确实是好用。 若是今日换一个人去秦府,只怕也掌握不了话语的主动权,会被秦德胜给拿捏住,毕竟这一次是有求于这位秦天官。 可到了苟向西这儿,却是反客为主,牢牢掌握着话题的主动权,阐明利弊,反倒是让秦德胜成了“求带”的那一个。 到最后,许给秦天官的条件,也只是开到了最低。 苟向西有些担忧道:“东家,小的自作主张,与秦天官透露了安院长明年出仕的消息,会不会有所影响?” 赵祈安摇了摇头,淡淡道:“无妨。安院长有起复之心,这一点连天武皇都知晓。而他如今为我赵氏商行坐镇坊市,这也是京都城路人皆知的事,让秦德胜知道也就知道了。” “可二皇子并不知晓我们要做的不是制衡吴相,而是扳倒吴相,若是秦天官将此事告知给二皇子……” 赵祈安瞥了他一眼,问道:“对秦德胜来说,吴庸做左相好,还是安院长来做这左相之位好?”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苟向西嘿嘿一笑,心中已是了然。 二人聊过几句之后,苟向西询问道:“东家准备何时动身荆州?” “此事不急。”赵祈安说道,“最快也得等到大皇子封王之后。” 荆州那边尚有观象和霓裳在,他无论怎么都能够抢占到一分先机,所以并不着急。 而他留在京都城最大的目的,是想看一看大皇子姬武昌的态度。 姬武昌此次立下不世武功,又主动放弃了争夺储君之位,若是他愿意站在哪位皇子那边,恐怕对格局会是翻天覆地的一番变化。 他也留不了京都城太久,估计封王之后就会离开,毕竟梁州南境已经大军集结完毕,只等姬武昌归来之后,便要对南佛国发起总攻。 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是二皇子一方,还是三皇子一方,都会竭力去争取大皇子的支持。 估计吴相与三皇子也都会等到封王之后,才会派人前往荆州。 封王之事已经上了章程,如今礼部那边已经确定了大皇子的王号,乃是“平南王”,只不过封藩的封地尚未确定下来,但估计也用不了几天。 苟向西问道:“东家可要派人接触一下这位大皇子么?” 赵祈安摇头道:“不必,大皇子自有吴相去争取。” 如今整个京都城中,最受瞩目的便是这位大皇子,如今他要背着吴相行事,自然也就不好去接触这位大皇子。 苟向西点点头,说道:“那东家不妨接触一下四皇子。” “姬青空?” “正是,四皇子的外祖乃是荆州东阳郡郡守,手中掌有一份荆州官员与救世教勾结的情报,如今已被巡天监所保护,估计过些日子会被人护送回京都城。” 东阳郡郡守卢怀慎么? 算起来,赵祈安也得称呼此人一声外祖。 他沉吟片刻,问道:“姬青空近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他还真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这姬青空三天两头就会闹出点乐子来,已经是这京都城里常年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可从万寿宴尚未开始之前,姬青空就已经沉寂了下去。 原本那一次坑害阮玉,赵祈安答应为他准备万寿宴的寿礼,可到最后他竟像是忘了这事一般,也没来取,到最后宴上只是献了一幅他自己的画当做寿礼。 苟向西面色变得有些古怪,答道:“四皇子什么也没做,这些日子只是待在宫中,也没见他外出过。” 赵祈安顿时错愕:“他还有老实的时候?” 苟向西答道:“或许是畏惧大皇子,听闻四皇子曾被大皇子狠狠教训过,如今大皇子尚在京中,那他夹着尾巴躲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赵祈安一时无言。 也不知道姬武昌做了什么,竟是让姬青空有这么大的心理阴影,都不敢出来闹腾了。 他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去一趟宫中,去见一见他。” 不管怎么说,卢怀慎手中那份情报还是很有价值的,若是能够拿到手,也算是一份不错的功劳,如此去见一见姬青空也不算什么。 …… 另一边,大乾皇宫。 太和宫内,主殿之中。 姬青空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整张脸通红,青筋暴起,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呃啊啊啊……” 在他面前,那用红布遮盖的神龛之中,隐隐有诵经声传来。 “无见、无想、无言、无闻,是为无妄。” “七苦皆灭,七情皆忘,是为无妄。” “太初之始,清浊自交,是为无妄……” 在那低沉雄厚的诵经声中,姬青空缓缓爬起身,跪坐而起,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无见、无想、无言、无闻……” “七苦皆灭,七情皆亡……” 他一遍遍重复着那神龛下响起的诵经声,两个声音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他合十的手掌举起,置在眉心之处,闭上眼身子向后仰去。 良久之后,他的身体松弛下来,双手放下,缓缓睁开眼,面上已经没了那痛苦之情。 姬青空低下头,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 只见他腹腔处,一片漆黑,带着腐烂的味道。 “五方神符终究不是真正的五脏,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若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发现端倪。” 姬青空紧咬牙关,面色很是难堪。 为了保住二皇妃腹中圣胎,他将自己五脏为祭,炼了一枚五神丹。 为此,他更是牺牲了自己祭炼多年的影侍,将这五方神符强行取出,代替自己的五脏,为自己延了半年寿元。 然而这是他第一次使用五方神符续命,未曾想此符纵然可以为他逆天改命,强行延续半年寿元,但是却挡不住自己肉身的腐朽。 如今他的身上,已经弥漫着淡淡的尸臭,过段时间身体表面就会开始出现尸斑,到那个时候是个明眼人都能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更不要说,这里是皇宫,有的是大内高手在。 “外祖为何还未进京?” 姬青空咬着手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焦虑之色。 如今他影侍被毁,已经无法联系到远在荆州的外祖,只能期盼着外祖能够早一日入京,这样他还能想办法为自己掩盖身体的异常。 正当姬青空坐在殿内焦虑不安时,殿门外传来脚步声。 “何人?” 姬青空闻声立刻站起身,朝殿门看去。 这太和宫中,除了一些已经被他掌控的宫婢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在。 而那些宫婢不会擅自来主殿,所以必定是外人闯入! 他回首看去,却见殿门口站着一名太监,顿时皱起眉头:“我记得你是天心宫的太监,来我这儿做什么?” 那太监躬身拜下,双手呈上一封信,恭敬道:“四殿下,三殿下差奴才给您送一封请帖来。” “三哥给我送请帖?” 姬青空闻言,顿时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随后不耐得挥手道:“拿回去拿回去,只说我没空过去就是。” 如今他这个鬼样子,哪里还能见得了人? 更何况这个节骨眼,三哥见他,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那太监也不恼,将请帖放在了地上,恭敬道:“我家殿下说了,去与不去全凭三殿下心意。不过这请帖奴才给您放在这儿了,奴才告退。” 姬青空看着那太监离开,目光很快落在了地上那封请帖上。 他本想不予理会,但思索片刻,还是拿了起来,展开后随意得瞥了一眼。这请帖上,只说了请他外城某处参加宴席,但是却没有说缘由,很是语焉不详。 姬青空嗤笑了一声,随手就要将请帖丢到一边去。 可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请帖上一个图案,不由轻咦了一声,将那请帖拿到眼前,凑近了看。 “嘶……” 待看清那图案是什么之后,姬青空满面错愕,不由得轻嘶了一声。 只见请帖尾部,绣着一个小小的图案。 那是一朵莲。 白色的莲。 …… 京都城外城,城北一处宅子中。 6=9+ 这处宅子建成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一年到头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置着,只有一个聋哑老仆住在这儿,帮着洒扫门前屋后,让这宅子不至于荒废了。 这在城北这儿并不奇怪,此地地价便宜,许多外地的富豪客商都会在城北置办一套宅子,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置着,少数几个月来京都城做生意时才会在此住下。周围邻居大多也都以为这处宅子的主人也是外地的客商。 而在今日,这宅子中却是灯火通明,院落之内还有人在巡逻,皆是武道好手。 厅室之内,此刻亮着炉火。 火炉边上,一名青年围坐在旁,明明是七月,正值炎热的天气,可他身上却披着厚实的狐裘,双手放在火上烤着,不断搓揉着掌心,似是很冷。 “殿下,秦德胜没有来。” 周玄逸一身劲衣,露出肌肉盘虬的手臂,朝着那青年行礼。 那青年这时才抬起头来,赫然便是三皇子姬云睿。 姬云睿倒是不恼,笑道:“看来这秦德胜消息倒是灵通,已经知晓了西漠之事,选择了明哲保身呀。” “都说树倒猢狲散,如今我还未如何,恐怕就已经有不少人避我如虎狼了。” “阿四,依你之见,我当如何是好?” 他侧过头,询问着身旁一人。 而坐在姬云睿身旁的赫然不是别人,正是四皇子姬青空! 姬青空终究还是来赴约了。 此刻他坐在火炉边已经是满头大汗,不住抬袖擦拭着,猛不丁被姬云睿点到,却是愕然抬头。 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女子脂粉味,但依旧难掩其中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此刻周围众人已经皱了眉头,默默远离了他。 姬云睿对此却似是毫无察觉,见他神情错愕,似是好心得提点了一句:“四弟还不知吧?如今我以与周老太爷决裂,我更是命我皇儿星河夺了西漠军中不少兵权,往后周家于我,当如死敌!” 什么?! 姬青空瞪大了眼睛,猛地抬头看向姬云睿。 他难以想象姬云睿竟是这般轻描淡写得就将如此炸裂的消息如实告知给了自己。 可问题是……为何要与他说这些? 他可是能够当着百官的面,恬不知耻得喊自己二哥“亚父”的人,这京都城谁不知晓他是二皇子的死忠? 姬青空干笑了几声:“三哥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哪听得懂。” 姬云睿轻咳了几声,用绣帕掩着嘴,待喘匀了气后,说道:“如今我已失去了靠山,若要与二哥继续争皇储,你觉得我当如何?” 姬青空:“……” 他没有回答,只是脸色隐隐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姬云睿笑了,目光斜视得看向姬青空:“自然,是让二哥也失了背后助力。如此,方为公平,你觉得呢?” 姬青空凛然道:“你要让吴相放弃二哥?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不单是那一份外祖孙的血缘维系,更是在吴相眼中,姬皓宇无能怯懦,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傀儡。”姬云睿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所以我要做的,是让吴相倒台。” 姬青空脸色顿时变了。 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慵懒,兴致缺缺道:“这与我又有何干?你们要争储君,争太子,我又不与你们争。” 姬云睿微微一笑,将炉上热着的酒壶取下,倒了一杯在盏中,递给姬青空:“醉仙酿,万寿宴后宫里还剩了一些,我向父皇讨来的。” 姬青空接过酒杯,微微皱眉,但最终还是将其饮下。 如今他失了五脏,本是无法进食,一旦进食便要开膛剖肚取出,其中痛苦,常人难以想象。 可眼下,他也只能满饮杯中美酒,只是这别人贪恋的佳酿,对他却像是一种酷刑,饮下之后腹腔如同着火一般疼痛。 但姬青空依旧是面色不改,饮完一杯后眼眸亮起:“此酒倒是好酒,只可惜我那妹婿实在小气,我几次向他讨要,他都是不给。” 姬云睿并没有喝酒,只是意味深长得看着姬青空,目光落在了他的腹腔之上。 可最终,他只是静静低垂眼帘,说道:“听闻二哥家的皇嫂有了身孕,只是前些日子遭了刺客,动了胎气,全赖四弟献上的仙丹,才保全胎儿。” 姬青空愣了片刻,随后点头:“是又如何?” “听说四弟是偷盗的关镇国献给陛下的羽化仙丹?” “怎么?你要去告发我?” 姬青空面上流露出些许不屑,似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姬云睿平静道:“二哥老来得子,唯此一位子嗣,若是不保,再难有后人。你于他不止救子之恩,更是保住了他争夺储君的资格,这是大恩。” 他停顿片刻,却是话锋急转:“可他明知你偷丹之事,事后却是公然大肆宣扬你救子之功,此番行事,你看不出他在恩将仇报?” 姬青空沉默了,他哪里看不出二哥事后为他表功,看似感激涕零,实则是陷他于危难之中。 若他献上去的那枚丹药,真是羽化仙丹,如今早已被父皇所知,到最后受益的是姬皓宇那尚未出世的皇儿,受罚的却是自己。 不得不说,姬皓宇此举,确实是不仁义。 莫说此事乃是吴皇后提议,他既然如此照做,便是全然没顾姬青空这份恩情,将姬青空视作舍弃亦不足惜的鸡肋罢了。 可姬青空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姬皓宇的行事呢? 皇嫂腹中怀着的是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 也正因此,姬青空浑然没受影响,无赖道:“我没兴趣知晓。” 可姬云睿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瞬间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只听姬云睿笃定道:“那不是羽化仙丹。” 他看向已经变了脸色的姬青空,含笑道:“你若知晓羽化仙丹是什么,你就不会拿这当借口了。此丹关镇国尝试炼制,可他失败了,因为这不是灵渊,空有丹方,又如何炼制得出神道大丹?” “你是红莲圣子,你那位外祖又最善血祭炼丹之事,他就没教你这羽化仙丹又叫‘登神丹’么?” 姬青空猛地站起身来,惊惧得死死盯着姬云睿。 姬云睿面色平静得抬头看他。 一时间,整个厅内气氛宛如凝固了一般。 直至,姬云睿再次开口:“你想不想知晓你那胞妹是被何人所害?” “是……” “听说是安守道动得手。” 姬云睿语气突然加重了几分:“但幕后下令者,必是你那妹婿赵祈安!”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赵祈安害我妹妹?他不过是……”姬青空立刻否认。 姬云睿却是面色一肃,喝道:“不过是什么?他才是赵家真正的掌舵者,就连东海大公赵万金也只是被他架在明面上的靶子!” “他是十一岁踏入天人的武道妖孽!是将生意做到了大乾九州的经商奇才!是短短三年攻破东海六国的惊世帅才!” 他侧头看向姬青空,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道: “他是——东海的无冕之王!” (本章完) 第303章 白莲佛母与赵祈安 第303章 白莲佛母与赵祈安 随着姬云睿的一字字,一句句…… 姬青空的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一时间连话都忘了怎么说,哑口无言得呆愣在了那儿。 姬云睿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酒盏杯口,悠悠道:“赵祈安十几年前就有反心,他似是天生就为造反而生。我甚至不知晓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京都城,也不知晓他为何能够忍你们一家子,一忍便是十年……” “可潜龙终究要破海,如今他要‘动了’,首当其冲的便是你妹妹玉真。” “他也算仁义,若是我,就将玉真一刀杀了,岂会留她性命?也不知是仁慈,还是因为当年父皇亲临东海给他带来的阴影至今未散……” 姬云睿表现出了对赵祈安十足的兴趣,甚至是点评了几句。 “如此隐忍,如此底蕴……” “这样的人竟就在我们身边,而整个京都城中无人有所察觉,四弟,你说这赵祈安该是多可怖的一个人啊。” 话虽是这般说,可姬云睿脸上神情却分明是欣赏之色。 姬青空视线死死得盯着他:“你如何知晓这些的?” 他不理解,赵祈安既然藏得这么深,为何三哥会对他的事如数家珍一般。 最重要的是……三哥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姬云睿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轻笑了一声,随后抬起手,拍了拍掌。 “啪啪。” 待声音落罢,厅后一间小门打开,一个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那是一个小沙弥。 光溜溜的脑袋上,竟是有着象征着“十二因缘”的一十二个戒疤。 他身上穿着金紫相间的袈裟,双手合十走来,满是圣洁之意。 “双生并蒂,本是一家。” 那小沙弥诵了一声佛号,目光落在姬青空身上,做礼道:“贫僧法度,见过红莲圣子。” 姬青空视线低垂,死死盯着小沙弥袈裟上绣着的一朵洁白莲上。 白莲…… 姬青空终于是明白自己身份为何会暴露,三皇兄身边竟是有一位白莲佛国的僧人! 双莲并蒂,本是一家。 白莲一脉与红莲一脉,皆是救世教! 只不过二者之间,教义不同,一者修无情道,一者修欲道。 天武灭佛的真相,就在其中。 他猛地回过身,对姬云睿低吼道:“你疯了?你怎敢让白莲佛国的人入京?” 如今大乾正集结重兵要攻打南佛国,这个时候就是姬云睿都不敢和南佛国的僧人接触,没想到自己三哥的外府别院中竟是藏了一个! 十二戒疤,紫金袈裟……这僧人在白莲佛门之中的地位已是极高。 姬云睿尚未开口,身后的法度和尚解释道:“圣子误会了,贫僧经佛母点化,醒悟前世今生,后便听从佛母安排,一直潜伏在京都城内,以‘琉璃界法眼’为佛母盯守赵祈安,如今已有七年了,并非是受三殿下所邀才来京中……” “这不可能!” 姬青空直接打断了那和尚的话语,双指一并,横指向他,喝声道:“你说你七年前就潜入京都城?你怎逃得过手持浑天仪的国师眼目?” 法度和尚微微一笑,答道:“浑天仪虽是不世之瑰宝,国师亦是谪仙之姿。但这世上也并非没有能够遮蔽国师耳目、隔绝浑天仪之神威的宝物。” 他抬起手来,卷起身上紫金袈裟:“佛母知晓国师之能,却依旧敢让小僧入京,自然是有所依仗。此袈裟名为‘四无量’,乃是我佛门重器,便有隔绝浑天仪之神威的功效,亦能抵御国师那‘观善恶、明因果’的法眼。” 还有这样的宝物? 姬青空面色凝重得看了一眼法度和尚身上的紫金袈裟,随后沉着脸色说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堂堂佛母,为何会注意到赵祈安?就算赵祈安如你所说是那般不简单的人物,可大乾尚有那么多位镇国,更不用说京都城和南佛国相隔何止万里。” 十几年前,佛门领袖“十方三世佛”坐化,佛门高僧冒死潜入九州之地,遍寻大乾九州,寻回了一位“佛母”。 传闻这位“佛母”处子怀胎,孕育着“十方三世佛”的未来身,备受南佛僧人推崇,如今隐隐已经成为了“十方三世佛”坐化之后的佛门新领袖。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对赵祈安如此上心,这怎么可能? 就算赵祈安真是那般不简单,可他终究是尚未彻底成长起来,天资再好他也尚未道成一品,他在东海的势力再大,至多也只是另一个南佛国。 这二者之间,至少从表面上看,毫无关联。 那位至高无上的佛母若是如此对待其余镇国,例如道宗魁首的关云子,亦或者是巫疆的那位大司祭,姬青空都会觉得合理。 可为何偏偏会是赵祈安? 法度和尚面对质问,却是面色不改,诵了一声法号,平静道:“各中细节,小僧不知,只知佛母尚在俗家之时,与赵祈安渊源颇深。也是普天之下,最为了解赵祈安的人。刚刚三殿下与圣子所言,句句属实、字字为真,小僧愿以佛祖起誓。” 他似是担心姬青空不信,提点了一句:“佛母俗家出身亦在东海。” 如此说来,是这位佛母尚未成为“佛母”之前,与赵祈安便有仇怨? 姬青空对他的话,依旧是半信半疑。 姬云睿这时开口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胞妹玉真是被赵祈安的人所害,这是禅师亲眼所见。” 姬青空看向法度和尚:“真是如此?” 法度和尚点头道:“几月之前,红莲一脉的同门入京,不知用了何种秘法,在寻觅转世之人,险些将小僧暴露,想来是圣子下属。幸好京中亦有一位转世金童,否则同门相残,不善。” 他微微摇头,又是诵了一声佛号。 当初宫心荧那一伙白莲教徒,是为了将荆州凝聚的“圣胎”送到京都城来。而后之所以逗留下来,不仅仅是宫心荧私心与玉真相会,也不是为了钱财,最重要的是在京都城之内发现了一位转世金童。 红莲圣主正在收集这些转世金童,宫心荧能够说服其他救世教徒留下来也是因为想要这一份大功劳。 但他们一开始找寻的转世金童,却不是白云观的小道童凌云子,而是这潜伏在京都城的白莲佛门的佛子。 也不知道法度和尚用了什么法门,让宫心荧那伙救世教将目标锁定在了小道童凌云子的身上,这才惹出来了后面的诸多事情来。 姬青空对此是毫不知情的,他虽是红莲圣子,宫心荧那伙救世教徒也是为他运送“圣胎”才来的京都城,可他从来与教徒都只是单线联系,从不会真正见面。 他没有打断法度和尚的话,耐着性子听着。 只听得法度和尚继续道:“小僧虽有‘四无量袈裟’庇佑,但赵祈安实力难以琢磨,似是亦有先天神眼之能,小僧也不敢太过接近。但救世教同门入京,小僧也留意了几分,恰好便目睹了不少事。” “其中诸多事,小僧只一人尔,无法顾及太多,只知晓玉真公主害疯病之前,向贵宗圣女借了一位‘血菩萨’,接引入公主府。至此再未出过府门,直至京中的红莲同门尽数被歼灭,方才传出玉真公主已害了疯病。” 法度和尚停顿片刻,又说道:“赵祈安麾下能人异士无数,其中有一供奉,乃是昔日御马监总管,‘大内官’魏海晏,此公早年曾有机遇,幼年误入一处山洞,于山洞中寻得一高人所留影壁,只可惜资质不佳,无缘武道,只习得那影壁之上的一套‘银针秘法’。” “京中的红莲同门被尽数歼灭之后,小僧亲眼所见公主府的人将他接入了府中。” “玉真公主的病症不似疯魔癔症,倒像是被施了针术,逆转泥丸之窍所致。十有八九便是此公所为。” 他看向姬青空,说道:“此公与五侯千岁相争落败,全赖赵祈安方才保全性命,如今更是奉赵祈安为恩主。玉真殿下的疯病……其实全拜赵祈安所赐!” 姬青空下意识得向后退了一步,低沉了语气道:“这、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是不是小僧一面之词,圣子何不再去见一见玉真公主,观其颅顶是否有施针迹象,一看便知。” 姬青空彻底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在心中,已是信了。 可当初父皇将玉真许给赵祈安之时,玉真竭力不肯,到最后是自己觉得赵家富甲天下,联姻对自己而言有诸多好处,主动去和玉真提过,这才让她答应了下来。 眼下他竭力想要为赵祈安找出借口,实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是他将自己妹妹亲手推进了火坑之中! 他一步步向后退去,脸色却是越发难堪。 直至……身后有人扶住了他。 “四弟。”姬云睿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伸手搀扶住他,柔声道,“我知你兄妹二人感情深厚,如今二哥如此待你,更是依仗那赵祈安为臂膀,你又还有什么理由站在他那边?” “更何况,若是二哥知晓你身份,他敢接纳于你么?如今这京都城中,又有谁敢容你?” “但我敢!” “我身边既容得下白莲佛门,那就容得下红莲欲宗!若我得储君,这荆州,我便赐作你的封地,许你子嗣,世世代代传承!” 这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似是真情流露。 但细细想来,却是绵里藏针。 话中深意,便是不答应,便作鱼死网破,将姬青空身份公之于众。 若是答应,他愿意继位之后,推翻天武皇的“世袭降爵一等,非亲王不可承袭藩土”的国策,也要让姬青空及其后人世世代代做“荆王”。 条件不可谓不丰厚,拒绝的代价也不可谓不大。 但姬青空却是面露踌躇,最终咬牙道:“我要先去看过玉真之后,再做打算。”姬云睿没有想到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姬青空却依旧没有当场表态。 但他很快笑着摇了摇头:“那便依你,只是如今正是争分夺秒之时……” “不会太久,明日……明日我便给皇兄一个答复!” 姬青空朝着姬云睿拱手拜下:“臣弟今日已无心宴席,先行告退。” “也好,玄逸,送一送四弟。” “是,殿下。” 周玄逸领着姬青空离开之后,法度和尚也告退道:“既然四殿下已经离开,那小僧也便告退。” …… 片刻之后,周玄逸送完了姬青空之后,回到殿中。 殿内,已不见了那法度和尚的身影。 唯有姬云睿一人坐在炉火边,看着炉子上温着的酒壶,怡然自得的模样。 6=9+ 周玄逸挥退左右,随后来在姬云睿身边,压低声沉声问道:“殿下,属下有一句话,不吐不快!” “说。” 周玄逸撩袍跪倒,拱手道:“殿下如今虽与老太爷决裂,可西漠军中仍有不少同袍与我这般仰慕殿下,如今星河皇孙已拉拢分化一部分西漠兵力便是最好的证明!” “殿下乃是雄主,不是姬皓宇那软蛋,并非离了周老太爷便不可,并非离了周家便不可,更非离了西漠军便不可!” “如今天子老矣,不复当年雄志。左相吴庸独揽朝纲,文官把持朝政,武官备受其苦,二皇子更是仰仗文人,视我等为刍狗。天下武官无不日夜期盼‘武皇盛世’能重演,殿下若是振臂一呼,必有无数有识之士愿为效死!” “殿下如今之策,应当稳定京中五府官员,拉拢地方州府军士,可为何、可为何……” 他咬着牙,接下来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着了火的炭含在嘴中,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为何殿下要与救世教的妖孽勾结?” 姬云睿只是静静听着,这番激扬慷慨之言,却让他面上神情都没有变化。 他伸手将炉子上温着的酒壶盖子揭开,往里添了些枣子之类的东西,一边坐着这样的动作,一边平静道:“南佛国愿与我合作,这不奇怪。如今大皇兄的兵马和林老爷子的兵马合在一处,外又有巫疆强援,更是整合了异族七国之势力,说服他们出兵,这一次南佛国是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及,他们需要一个帮手,更是需要一个能够止住这场战争的人站出来。” “由他们亲手扶持出的大乾新君……不正是最好的合作对象么?说不定南佛国那些秃驴,还存着我克承大统之后,为佛门平反的想法呢。” “至于我……” 他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侧首看向周玄逸:“你说得那些,能对付得了吴相国么?能帮我夺得储君之位么?” 周玄逸刚要开口,就见姬云睿摇了摇头:“对付不了的,你依旧局限于规则之内,可在朝廷的规则之内……又怎么对付得了最擅此道的吴相国呢?” “白莲佛国初找上我时,我也想拒绝,可他们却是将吴相的致命把柄当做这场交易的添头赠给了我,让我看到了扳倒吴相的希望,我怎能不动心?” “更何况,你从西漠中逃出来,更是老太爷的嫡长孙,你怎就没看出来老太爷在西漠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我希冀着献上龙珠,能让父皇注意到西漠,可父皇却对此置若罔闻。白莲佛国愿往西漠扶持皇儿,我又怎能不动心?” 他长叹了一声:“玄逸,你觉得我有得选,是因为你看到的还不够!” “你若站在我身边,看到我所看到的,你就知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选择!” …… 而在京都城的另一边,亦有一处宅子内,一场宴席刚刚行至尾声。 林文旭将众位宾客送出相国府后,随后转身回府。 宴客厅内,几名婢女正在收拾着杯盘,而左相吴庸坐在席间主位,身子倚在桌边,手不住得扶着额。 直到身旁脚步声传来,吴庸这才睁开眼,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林文旭,面色柔和下来:“诸公都走了。” “弟子亲自送至府外,看着诸位相公上了马车,这才回来。” 林文旭恭敬答着,随后看向吴庸那满脸的疲态,担忧道:“老师近些日子操劳,不妨先回房休息吧。” 吴庸却是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来:“不急,今日宴请诸公,耽误了时辰,公务尚未处理完,你随我到书房,替我审核纰漏。” 林文旭劝道:“老师,何必急于一时。” 吴庸坚持道:“今日事今日毕,国事岂可耽误?” 林文旭知晓老师脾气秉性,知晓再劝也是无用,无奈只好跟随他来了书房。 吴府书房,建得颇为大气,一应陈设摆放得整齐有序,再没有这般干净的了。 唯独书案之上,放着厚厚几摞公文,显得有些杂乱。 这是今日朝廷中枢送来的公文,除了京都百官之外,尚还有九州各地官员上表的奏折,这么多的量却也只是一日的工作。 吴庸坐在书案后,开始例行审批,一篇奏折只需扫过几眼,不甚重要的便画上圈,若是有些紧要的,只需沉吟片刻,提笔落下便能写出良策。 林文旭就在他身边,每封奏折都会重新审查一遍,若无纰漏就帮着整理分开,若有遗漏疏忽则再交给吴庸复审。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交谈,偶有几句简短交流,但也都言简意赅。 片刻之后,林文旭擦了擦额头汗水,不由看向吴庸,眼神中满是倾慕。 只是辅佐,他已是疲惫不堪。 可老师却是每一封奏折都要看过,每一封都要思虑良多给出应对之策,其中消耗的精力可想而知。 朝野内外,都觉得老师独揽朝纲,凡事皆要过眼,事事都要请示,半点权都不肯轻易放给他人,是贪恋权势。 可他们却看不到这一切的背后,是已经宛若漏筛一般的大乾! 老师事必躬亲,是要将这漏筛上一个个“眼”给填上,是怕但凡有一处纰漏,都将大乾最后的遮羞布无情撤去,大厦将倾啊! 大乾若无老师,这些年来哪怕是明面上的稳定都将不复存在! 可笑那些人却还觉得老师不过中庸之资,是凡遇大事便只会粉饰遮掩的“和泥宰相”! 这么多奏折,旁人半个月都处理不完,却只是一天的公务。 这样的生活,却是数十年如一日,朝堂之上有几个人做得到? 林文旭只觉得惭愧,当年他也曾人云亦云,拜在吴相门下,也不过是不愿放弃名利,想博一份前程罢了。 可这些年来,他已经深深被吴庸所折服,早已将吴庸视为自己真正的老师。 “允文。” 待公务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不甚重要的折子。 吴庸闭眸轻扶额头,面上流露出疲惫之色,轻声唤了一声林文旭。 允文是林文旭的表字。 他已经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了,冷不丁听到吴庸唤他,一个激灵醒转,连忙行礼:“学生在。” 吴庸也不睁眼,一直揉按着眉心,问道:“大皇子那边可有回复?” “这……” 说到大皇子,林文旭面露些许为难。 他如实答道:“学生已将老师拜帖奉上,已被大殿下的亲卫收下,可学生听闻宫中相熟的公公提起,大皇子自归京以来,就未回景宣宫住过,如今就连他的亲卫都不知晓他的行踪。” 他答过之后,却是许久没听到吴庸回复,错愕抬头:“老师?” “老师?老师?” 一直到林文旭一连唤了好几声,吴庸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缓缓睁开眼,眼神之中有些迷茫之色:“刚刚说到哪了?” 林文旭看在眼里,脸上再次浮现出担忧之色,答道:“老师刚刚与学生是在说大皇子的事。” 吴庸怔了片刻,这才想起刚刚的事,点头道:“如此说来,大皇子是刻意避着,这对于我们而言,倒是好事。” 他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万寿宴后,大皇子姬武昌曾私下拜见天武皇,本以为是为南边战事,可随后天武皇将他召去养心殿,却是垂询西漠边军之事。 这份古怪,他近些日子一直在揣度圣意。 再联想到三皇子近些日子一些举动,以及周天胜那老狐狸抱病不来京都城,就连万寿宴都错过了…… “若是所料不错,西漠是生了事端了。” 他轻轻喃喃着,心中有了定论。 (本章完) 第304章 这赵祈安,真有这番神妙? 第304章 这赵祈安,真有这番神妙? “若是所料不错,西漠是生了事端了。” 听到吴庸这轻声自语,林文旭顿时错愕:“老师为何这么说?” 吴庸摇头道:“这些事,本相也只是揣测。不过此次储君之争在即,西漠可有派精锐相助三皇子?即便是万寿宴护送生辰纲领者,也不过是周玄逸那偏军小将,真正位高权重者一个都不曾入京,周天胜病了,难道西漠全营都病了不成?” 林文旭不由面露喜色:“如此说来,岂不是说三皇子断了臂膀?若真如此,实乃天助,看来二殿下克承大统,乃是天意!” 吴庸摇头道:“不过是本相胡乱猜测,不可大意,行百步者半九十。三皇子即便是失去周家助力,但亦有根基在朝,所以更该看紧大皇子,倘若大皇子再为其站队,怕是要横生变故……咳咳。” 他正说着话,突然间面色白了几分,不住咳嗽了起来。 林文旭立刻上前搀扶,担忧道:“老师,可要学生去叫郎中。” “无妨,许是今日有些疲累。” 吴庸好半晌捋平了气息,随后俯身打开了桌案下的暗格,从中拿出了一个丹匣,打开之后里面是几枚拇指大小的红丸丹药。 他取出其中一枚,放进嘴中。 片刻之后,他原本有些晦暗难堪的脸色,竟是肉眼可见得变得红润了起来,整个人精气神都似是恢复了巅峰。 他看向林文旭,含笑道:“幸好有你替本相寻来的这延寿之丹,为本相多延续了几年,本相着实是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林文旭见他脸色好转,松了一口气,旋即又诚惶诚恐的作揖:“学生惶恐,老师待学生恩重如山,乃学生再造之父母,怎敢居功?只盼恩师能福寿千秋。” 吴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心了” 他越看林文旭越是满意,此子才智极佳,更是恭谦有礼,最重要的便是为他献上了这延寿之丹。 若非有此丹,他一介不通武道的凡人,如何能够在如今这把岁数,依旧精神奕奕、神采依旧呢? 甚至于,他两鬓原本白的头发都返了黑,身体气力比之年轻时也不逊色多少。 单此献丹之功,这林文旭就值得他青睐了。 若非是德灵公主那无德的刁妇强行将这林文旭掳去当了驸马,吴庸还真想将家中女眷许给自己这弟子一个。 不过……若不是德灵公主将他掳走当驸马在先,这林文旭也不会拜在他的门下。 以林文旭的才智,兼之榜眼功名,原本会是另一个秦德胜也未必。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已是最好的了。 林文旭问道:“那大皇子那边,老师打算如何?” 吴庸沉吟片刻,说道:“还是该继续拉拢,即便不能说服大皇子站在我们这边,也不可让其站到三皇子那边去。” “学生自当尽心竭力。” 说到这儿,他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还有一件事,学生当禀报老师。” “何事?” “学生费重金,从大皇子的亲卫口中知晓了一些消息。大皇子此次进京,似乎在找一个人。甚至不惜出动带入京中的士卒四处寻觅。” “哦?” 吴庸闻言顿时面露惊异:“大皇子要找的是何人?” 林文旭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好像是一名异族女子,却不知晓具体是谁,只知晓与大皇子带在身边的那名异族女子有关。” 异族女子? 吴庸心中顿时困惑不已。 京都城中的异族女子,要么是胡商带来贩卖的,要么干脆就是远征军缴获的战俘,当做战利品凯旋归京,夸街过后,就随手卖进了牙行里头。 大皇子若只是贪恋美色,他常年领兵在外,打的就是异族国度,什么样的异族女子寻不到? 那看来,应当是他要找的那名异族女子有些特殊在身。 吴庸对林文旭叮嘱道:“你多加打探,看看大皇子要找的那名异族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若是能够提前找到,或许对拉拢大皇子一事会有所帮助,多下些功夫吧。” 他倒不觉得帮着找到个异族女子,就能够让大皇子感激涕零到直接拉拢过来。 但不管怎么说,若是能帮上大皇子的忙,也总归是件好事。 林文旭不敢轻视,低头领命道:“是,学生记下了。” “夜也深了,允文今晚就在相国府住下,饿了否?让你师母煮份面食来。” “啊?不敢叨扰师母。” “呵呵,无妨无妨,你不饿,本相却是饿了。” 无人看见,相国府这一幕,倒也温馨融洽。 …… 翌日,巡天监总司衙门顶楼。 国师水月仙正守着一口青铜大鼎,鼎盖未阖,无数白烟在鼎内缭绕却并不往外逸散,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在了鼎身之内。 而在那不断翻涌的白烟内,有一枚金黄璀璨的圆珠正在不断沉浮着,一缕缕金芒从它身上逸散而出。 此金珠,正是万寿宴上三皇子姬云睿进献的“龙珠”! “真没想到,这世上真有真龙,我还以为只是世人以讹传讹。” 在水月仙身旁,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语气之中有些感慨。 水月仙平静道:“龙珠既然在此,那条真龙应当已经陨落。” “那倒是可惜了。” 在她身后,赫然站着一人。 此人不是旁人,乃是大皇子姬武昌! 这些日子,不管是三皇子一方的人,还是吴相一方的人,都想要拉拢大皇子,却是连人都找不到。 没想到他竟是来拜会了国师。 水月仙问道:“你乃王公弟子,如今又立下大功,即便是有一半异族血统,可有我与王公支持,你为何不去争一争储君?” 姬武昌苦笑道:“不敢瞒国师,若是以前,我或许真有此番心思。可我去过了须弥山,知晓了一切之后,我已无心帝位。” 水月仙点点头,平静道:“你自己有自己的选择。不过如今你封王在即,礼部正为你择选封藩领地,你不去礼部盯着,怎有时间来拜会我?” “我不愿就藩。” 姬武昌撩起衣摆跪坐在了水月仙旁边,低下头道:“我请愿封王,只会定父皇立储之心,可我不愿就藩,还请国师为我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你不愿归还远征军兵权?” “不。”姬武昌摇了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要……重返须弥山!” 水月仙微微一怔,侧过身来面对着他。 姬武昌依旧低着头,沉声道:“待大军攻下南佛国后,让我大乾不再受白莲佛国这疥癣之疾,我便会请辞,交出虎符,归还兵权。” “如今肖氏兄弟无望一品,倒不如将他们放出来,让他兄弟二人执掌远征军,继续扫荡九州之外被灵渊所侵染的异族国度!” “而我,取代肖氏兄弟,统领镇魔军,为父皇驻守两界井!” 他这番话,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已经过了深思熟虑。 水月仙似是轻叹:“你又何必如此?陛下赐你阿努弋族王女,借此女黄金血脉,你亦有机会道成一品,何必要冒此番风险?” “此危亡之际,我若是就藩封王,留守大乾一地,此贪生怕死之举,堕了我父威名,污了我师风骨,非吾愿也!” 他嘴角微动,却是笑了。 洒脱,却也傲然。 “更何况我姬武昌既要攀登武道巅峰,又何须借助外力!” 水月仙沉默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可我若是说……陛下已有退位之意呢?” 姬武昌顿时怔了,但仔细想想,却是合理。 须弥山那边恐怕情势不容乐观,从父皇这些年来越发频发的“闭关”就可以看出来,只怕往后父皇都会很少再走出须弥山了。 也正因此,该是时候立一位新君了。、/ 他甚至说道:“父皇早该退位。” 水月仙身子停顿片刻,才说道:“陛下有他的顾忌。” 姬武昌似是不经意的看了国师一眼,心中明白国师定是隐瞒了一些事。 父皇早该立储,放权给储君,没有理由要将这朝政交给吴庸一个外姓臣子来苦苦维持? 而父皇不可能会是贪恋皇权之辈,他这般不情愿,里头必然隐瞒了一些隐秘。 国师必定是知晓什么内幕,可她却是连自己都隐瞒…… “须弥山重要,可这大乾九州亦是重要。如今陛下已有退位之意,储君人选一定,恐怕不久之后便会登基称帝。” “新君上位,内有吴庸,安守道亦有重返仕途之心,自不必忧。可外……却需要你来匡扶社稷。” 水月仙的话,打断了姬武昌的思绪。 她继续道:“新君上位,纵然南境佛门之危已平,但巫疆族并无臣服之意,南佛一灭,此族必成隐患。 “西漠周家如今被你惊动,恐怕已有反心,西北将成乱局。” “冀北威武侯与东海赵家虽无反心,但却日渐坐大,需得有人制衡压制。” “而救世教肆虐九州,纵然荆州平定,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稍有不慎便会死灰复燃。” 水月仙虽然成为国师以来,并不插手朝政,常年陪伴天武皇留在须弥山之内修行。 可这并不代表她对大乾局势一无所知,她毕竟身为国师,更是执掌着九州各地的巡天监,许多消息比之朝堂诸公要了解得更多。 “吴庸也好,安守道也好,需得坐镇朝堂,统筹中央。可平定九州战事……却需要另有其人来做。” 水月仙朝向姬武昌,说道:“这个人选,陛下心仪之人便是你。” 姬武昌沉吟片刻,说道:“南境平定之后,林老元帅便可抽身,率军直击西漠,可解西漠之患。肖家兄弟一人可往冀北取代威武侯,召威武侯入须弥山,为镇魔军副统领。另一人坐镇南境,避免巫疆族整合南部边境诸国。” “东海赵家,赵祈安将入须弥山,可召东海大公入京都为官,赵氏父子皆离了东海,东海不足为虑。” “若再有祸端,大乾朝中,亦不乏其余名将,皆可指派,并非非我姬武昌不可!” 他站起身来,朝水月仙行礼:“武昌乃粗鄙之人,冲阵杀敌虽死不退,但辅佐治国绝非良选,还请国师成全。” 他是铁了心要重返须弥山! 水月仙看出了他的决心,终于是松了口风:“我知晓了,我会试着说服陛下让你重返须弥山,但能否成功,全看陛下的意思,我不能作保证。”“有国师为我进言,武昌已是知足。” 姬武昌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知晓国师在自己父皇心目中的分量,有她首肯,父皇同意自己重返须弥山之事,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 水月仙见自己答应了之后,姬武昌还站在那儿,问道:“可还有事?” “还有一件私事,想请国师帮忙。” 姬武昌有点不好意思得拱手道:“前些年,我奉旨将阿努弋族族人带入须弥山,未曾想漏了一人,无意间当做寻常异族俘虏,卖入了牙行之中。我本想找寻回来,可却愕然发现那买奴的买家抹去了许多消息,竟是无从查找。” “阿努弋族身负黄金血,其族人相貌迥异常人,怎会遗漏疏忽?”水月仙闻言有些疑惑。 姬武昌也是想不通这一点,不大肯定道:“许是此人血脉稀薄,体征不显。” “既如此,又为何费心寻找?” “国师只当是我的私事吧。” 6=9+ 姬武昌说得含含糊糊,遮遮掩掩。 幸好水月仙不是会对他人私事刨根问底的人,点头道:“好,我帮你算一卦。” 姬武昌顿时大喜过望。 水月仙站起身来,伸手一展,掌心之处一枚“圆梭”缓缓凝聚。 她询问道:“此人何名?” 姬武昌连忙答道:“赫萝娇。” “可有与她相关之物?” “有。” 姬武昌从怀中取出一件吊坠,那是一枚手指般长短的獠牙,制成了挂坠。 他双手恭敬奉上。 水月仙从他手中接过獠牙吊坠,有些意外:“圣骸?” 姬武昌点头道:“国师果然慧眼,此乃阿努弋族天神,达贡的獠牙。” 水月仙殿点点头,随后朝着“浑天仪”一点。 浑天仪尖端之处,顿时射出一道蓝光,投在二人身前,似是水幕一般。 “水幕”渐渐出现波动,而后有画面浮现出来。 那是一间小院,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而在他身后,站着一名身高足有丈八之高的“巨人”,那巨人身上肌肉宛若岩石般凸起,容貌更是横肉满脸,着实骇人。 可这高大巨人此刻却做着与其外貌其不相符的事情,只见她那足以小儿止哭的面容堆满了殷勤,正猫着腰给那华服青年小心翼翼捏着肩,小声在说着什么。 姬武昌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水幕中出现的那青年,只觉得分外眼熟,仔细想过之后,一个名字顿时浮现脑海中,顿时面露愕然: “那是……赵祈安?!” 水月仙却是淡淡道:“不奇怪,赵祈安乃‘潜龙之相’,他身边之人大多命数不凡,看来你要找的那人是被赵祈安所收留了。” 也就在二人交谈之时,那“水幕”之中的赵祈安却似是有所感应,抬头看了过来。 这一幕……就好像恰好是穿透了水幕,看向了水月仙二人。 姬武昌顿时寒毛都立起来了:“难不成他发现了?” 水月仙摇了摇头:“不知晓。” “不知晓?!” 姬武昌错愕不已,国师竟是说她不知晓? 水月仙伸手一挥,面前的水幕便消失无踪。 她掌心中的“浑天仪”也渐渐化作了虚影。 水月仙负着手,说道:“赵祈安身上藏着不少隐秘,唯一能肯定的,他乃转世之人,却不知晓前世来历,我看不透。” 这世上竟是还有国师看不透之人?! 难怪父皇与国师会主动接纳他进入须弥山。 “连国师都这般说,这赵祈安……真有这般神妙?” 姬武昌心中不由起了一番心思,微微一笑,似是有了想法。 …… “主子,您看这天气正好,不如……咱们出城踏青如何?” 公主府内,丑奴正满脸殷勤得给赵祈安捏肩捶腿。 赵祈安不由好笑。 这丑奴前些日子踌躇满志准备全身心投入修行之中。 这才几天,就已经受不了了,想要开始偷懒。 不过赵祈安对此倒是也能理解,毕竟阿努弋族修行之法在外人看来确实是痛苦无比。 但理解,不等于同意。 丑奴如今修行,反馈给他的气力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几日时间,实力提升对于赵祈安来说不多,可到了他这份上,哪怕是一点点的进步,都已经是弥足珍贵了。 偷懒是不可能让她偷懒的,供她修行的那些宝物一个比一个贵,都已经买回来了,难不成压仓库里吃灰? 这不可能! 赵祈安从不做那赔本的买卖! 他看向丑奴,问道:“想休息?” 丑奴猛猛点头。 赵祈安点头道:“那也行……” 丑奴刚要面露喜意,听到后半句话顿时不笑了。 “……等你什么时候能通过我的小考,便许你休沐一日。” 听到赵祈安这后半句话,丑奴顿时跨起个批脸。 所谓“小考”,是赵祈安给她设置的考验。 很简单,与赵祈安对三掌,若能让他脚步挪动半分,便算是考验通过。 一开始的时候,丑奴还志得意满,觉得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这一族的武者,与中原武者相比,没有那些神鬼莫测的神通术,可只比气力,同阶三五个武者捆一块都没法和黄金血一族相提并论。 主子连灵力都不动用,只比血气气力,瞧不起谁呢? 可那一次的结果,却是赵祈安一掌之下,她躺了三天。 其中差距,令人绝望! 丑奴现在一听到“小考”这两个字,就浑身刺挠,感觉骨头在隐隐作痛。 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主子,您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聂老头那么厉害,我别说对三掌,对十掌都可以,您是不是比他还厉害?” 赵祈安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话。 可突然间,他面上神情一怔,抬头看向了天际。 丑奴见他突然不说话,不由好奇得顺着他目光抬头看去。 可除了看到碧空如洗的蓝天之外,什么都没看到,连朵云彩都没有。 “爷,您瞅啥?” 赵祈安这才收回目光,摇头道:“没什么。” 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了一股目光的窥视。 虽是转瞬即逝,可赵祈安知晓自己不会感觉错。 现在想来,应当是国师动用了浑天仪的结果。 可问题是……好端端的,国师开浑天仪看他一眼是什么意思? …… 下午之时,赵祈安将丑奴赶回了院中修行,自己来到了前庭,让人唤来了鸾奴。 “派人将我院门看好,别让丑奴偷摸跑出来了。” 鸾奴听此要求,不由掩嘴轻笑了起来:“是,主子。阿丑姐姐这是又惹您不开心了?” 赵祈安叹道:“性子太懒散了,若是我义子之辈,如此懈怠修行,我亦懂些许鞭法。” 他摇了摇头,不去想丑奴的事,看向鸾奴问道:“大皇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如今储君之争近在眼前,大皇子姬武昌是整个京都城关注的焦点,即便是赵祈安也不例外。 他虽不打算接触这位大皇子,但还是派人特意留意了一下姬武昌的行踪。 鸾奴说道:“大皇子近来又拜会了不少人家……”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恭敬得双手奉给了赵祈安。 赵祈安接过册子扫了几眼上头的名字,不由微微皱眉。 这些日子,大皇子一直在京中拜会一些人。 可这些人身份十分复杂,既有吴党官员,亦有三皇子一系的官员,甚至除了朝官之外,还有不少商贾也在名单之上。 赵祈安有点搞不懂这位大皇子到底在做什么了,若说是结交党朋……但看着也不像。 他将手上册子交还给鸾奴,叮嘱道:“继续让人留意吧,我出趟门,去白云山看看。” “是,主子。” 鸾奴接回册子,随后跟在赵祈安身边,一直到将他送到了府门之外,目送着马车离开。 (本章完) 第305章 无双战将李于吕 第305章 无双战将李于吕 当马车行驶出东城门之时,城门口有几名身着劲装的男子目光一直盯着。 这几人虽是穿着与这京中百姓无异,可每一人都是强健壮硕,血气旺盛无比,显然都是入了品的武者。 “是公主府的马车。” “去通知城外的兄弟一声。” 随着几声低声的交流过后,几人很快混入人群之中,消散不见。 …… “停。” 马车出城不远,赵祈安坐在车厢里,突然轻呵了一声,叫停了马车。 “吁~” 车厢外,传来了一声勒停马匹的喝声。 片刻后,帘子被掀开,李于吕探进头来,询问道:“东家,怎么了?” 往日里,为赵祈安赶马的,素来都是他身边的那位聋哑老仆。 但如今聂老成了巡天监的王旗供奉,虽然外围供奉管理比较松散,可偶尔也会受到巡天监指派的任务,像是这几日他就被巡天监唤去处理一桩“武者犯禁”的案子,已经走了两日了。 也正因此,这几天为赵祈安赶马的职责,就落在了府上副总管李于吕的身上。 李于吕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满脸疑惑等待着赵祈安的吩咐。 赵祈安撩开车窗布帘,朝外瞥了一眼。 自出城之后,他就感觉到有人跟在他这辆马车后头。 只是不清楚是何方势力,竟是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不要去白云观了,回京。” 赵祈安思索片刻之后,准备让李于吕调转马车,返回京都城。 如今白云山那儿正在建造新的养生堂,为赶工期,不但抽调了赵氏商行中所有工匠,更是将不少枭卫都派了过去,此刻跟踪他的是何方势力尚且不明,冒然将人引去,恐生事端。 李于吕不明所以,但东家有命,他自然是遵从。 他正要回答之时,突然间面前赵祈安眼神精光一现,猛地伸手一把将他拽下。 李于吕看都没看清,只觉得一股巨力擒住手臂,待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匍匐在了车厢板上,脸紧紧贴着车板。 “咻!” 远处寒芒一闪,一道破空声从马车后方疾驰而来,目标正是马车的方向。 当李于吕感受到压在他身上的巨力散开之时,这才战战兢兢得直起身来,吃痛得捂着右臂。 可就在他一抬眼之时,却震惊得发现车厢后板竟是被射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孔洞,风呼呼往里灌进来。 而赵东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箭矢。 那支箭矢,通体银白,竟是一支整体皆由精钢所铸的箭矢,这种箭一支便重达三斤,是专门破武者护体灵气的精钢箭! 可就是这么一支坚不可摧的箭矢,此刻在赵祈安手中却是被折得弯曲,看上头的印子,竟是被一只手硬生生捏成这样的! 李于吕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懵了:“东家,这……” 赵祈安低垂视线,眼眸平静地打量着手中的箭矢。 这支精钢箭,重三斤六两,比之他麾下枭卫所用的还要沉重许多,非寻常弓矢可以拉开,若不是巨型弓弩,便是臂力惊人的武者所射。 这京都城中,竟是有人敢在京郊射杀他? 不……也未必是射杀。 刚刚即便自己不躲不闪,自己也不会有事。 是出手之人实力不济射偏,还是……故意为之? 诸多念头,在赵祈安脑海中一闪而过。 正当此时,车厢外响起阵阵马蹄声。 李于吕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待回来时,已是满面苍白,颤巍巍指着外头:“东、东家,外面……” 他话未说完,只听得外头一声大喝: “呔!吾山寨众兄弟在此,识相的留下财物,莫要自讨苦吃!” 赵祈安撩开车帘,站在车厢外,环顾四周。 只见马车周围,不知何时围聚了众多匪徒。 每一人皆是身骑骏马,手中亮着明晃晃的大刀,面上皆是蒙着一块布,遮挡住了面容。 粗略一算,竟是有三十余人。 而其中为匪首者,身着黑色长袍斗篷,又用布蒙着脸,从上到下遮挡着严严实实,手中也不似旁人用着大刀,而是一对金蛇剑。 赵祈安面色露出几分古怪:“劫道?” 那匪首哈哈大笑一声,驾马近前,双剑指着赵祈安:“对,没错,就是劫道。” 虽是故意压得低沉的嗓音,可赵祈安一听便听出了端倪,再看对方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显得娇小的体型,这分明是个女子。 赵祈安一时沉默,目光在众“匪徒”的战马以及手中兵刃上来回看了几遍。 他心中顿时有所明悟。 “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赵祈安看向那匪首身侧的一名匪徒,作揖询问。 对方下意识得做了个揖,答道:“某乃……” “某你个头!” 那匪首一巴掌打在身旁同伴的后脑勺上,张嘴骂道:“咱们是劫匪!劫匪懂么?” 她拧眉看向赵祈安,装作恶狠狠的模样来:“打劫,交出钱财,饶你……” 话音未落,就见赵祈安伸手进了袖子,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丢在了地上。 赵祈安:“可以了么?” 匪首:“……” 她见赵祈安转身就要回车厢内,灵机一动道:“慢着!” 赵祈安停下动作,询问道:“这位大王,还有事?” 女匪首桀桀笑道:“刚未瞧得仔细,仔细看看小相公你也颇为几分姿色,既如此……” 她伸手一指身边一名壮汉:“你!去劫他个色!” 那名壮汉不由虎躯一震,旋即看向女匪首,不敢置信得指着自己:“啊?我?” “对,你去!” 女匪首侧过身,背对着赵祈安,压低声道:“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嘛的!” 那壮汉一咬牙:“好,我去!” 他顿时算是豁出去了,扭头看向赵祈安,双腿一勒胯下战马,举着刀便冲了过来。 “驾!” “东家小心!” 眼看着那明晃晃的刀身朝着赵祈安砍来,李于吕心中虽吓得肝胆欲裂,可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竟是飞扑而起,挡在了赵祈安身前。 赵祈安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得朝着李于吕背后推去一掌。 “轰!” 一道灵波荡开,竟是将那驾马而来的壮汉猛地弹开。 “唏律律……” 一声马声惊鸣,战马重重得跌在了地上,马背上的蒙面大汉顿时被甩飞了出去,砸在了一旁树木的树干上。 这一幕,瞬间让全场都寂静了下来。 李于吕此刻挡在赵祈安身前,一双眼睛是死死闭着,两只手交错举过头顶,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可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他听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这才战战兢兢得睁开了眼睛,伸手上下摸索着。 一番检查下来,李于吕发现自己毫发未损,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豆大的汗珠是如雨水般流下。 他喘着粗气,抬头看向对面,却愕然发现对面那些匪徒都一幅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 “这些人……为何这样看着自己?” 李于吕呆愣了一会,旋即目光下移,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战马,以及不远处横飞出去的蒙面大汉,此刻亦是匍匐在地,生死不知。 赵祈安这时从李于吕身后探出头来,喝声道:“若是求财,拿了钱财尽快散去。若要害命……可知我身边此人是谁?” 刚刚那一幕,已经震慑住了面前这些匪徒,听到赵祈安此时高喝,不少人不由咽了口口水。 那女匪首壮着胆子,策马上前,问道:“是谁?” 赵祈安凛然道:“无双战将,李于吕!” 众匪徒不由面面相觑,没人听说过此人名号。 可刚刚那一幕,足以说明赵祈安身边这人,绝非寂寂无名之辈。 无双战将……当得起此名! 而最错愕的,莫非是李于吕本人。 我? 无双战将? 可随着赵祈安斜眼瞥来,李于吕一咬牙,起身道:“吾乃无双战将,谁敢伤吾主!” “好个无双战将,既然如此,兄弟们莫再客气!并肩子上!” 随着女匪首一声令下,身后数名匪徒硬着头皮冲了上前。 “杀!” 喊杀声一起,这群人身上顿时冒出冲天的血气。 这是真正亲历战场,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方才能够养出的“血煞”! 眼前每一个人,都是百战之师,绝非等闲之辈。 而李于吕……不过是一个读书一辈子也没考上的酸秀才,虽凭一时热血上头,也敢舍身救主,可面对这冲天血煞之时,整个人脸都绿了,腿一软便要跪倒在地。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搀住了他,硬是撑着他不让他跪倒。 危急关头,李于吕只听得一声密语入耳。 “出拳。”“啊?” 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就按照那道声音去做,闭着眼睛狠狠朝前轮起了王八拳。 他眼睛死死闭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耳畔边不时响起“哎呦”“啊”之类似是惨叫的声音。 “行了,停手。” 那声音再次响在脑海,李于吕这才停止打王八拳。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得马车前那些匪徒倒了一地,一个个痛苦呻吟着,半晌愣是没有一个人能爬得起来。 李于吕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得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拳。 难道……我成了? 他再次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匪首,如今她成了场上唯一还骑在马上之人,显得鹤立鸡群。 那女匪首见李于吕目光朝她看来,顿时是吓得勒马向后退了几步,色厉内荏道:“你、你别过来!” 6=9+ 李于吕心中顿时升起豪气,手指朝着女匪首一指:“呔!大胆贼子,休走,与某一战!” 女匪首见他作势要从马车上冲下来,顿时吓得尖叫了一声,猛拉缰绳,骑着马是掉头就跑。 赵祈安见李于吕真要下马车去追,不由好笑:“行了,莫去追了。” “东家莫怕,只此宵小一人,我去去就回!” 李于吕还真以为自己神功大成了,抬手一止,撩起衣摆,如唱戏的武生做足了架势。 赵祈安伸手一搭他的肩膀:“不必去了,还有后续呢。” 明明只是轻轻一按住肩,李于吕却觉得自己恍若陷入了泥沼之中,立刻动弹不得。 这一瞬间,他立刻明白恐怕刚刚打败这群匪徒的“高手”,不是自己。 一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李于吕尴尬得脚指头都快在地上抠出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羞得抬手用袖掩着面:“是,是。” 赵祈安这时看向林中深处,故意高声问道:“李总管,依照大乾律令,拦路谋财害命者,官府应当如何判?” 李于吕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若是无人伤亡,当刺奴印、徒三千里;若有伤亡,则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既然这样,那就将这些人绑了,送去官府处置!” 随着赵祈安声音落罢,林中突然出来一声喊声: “且慢!” 只见林中,那之前逃走的女匪首骑着马回来了。 而在马前,有一人牵着缰绳,不紧不慢得走出。 赵祈安见到来人,作揖下拜:“见过大皇子殿下。” “你是何时看出来的?” 姬武昌身着劲装,牵马来在赵祈安身前,平静问道。 赵祈安答道:“一开始。” 姬武昌闻言不由一挑眉头,问道:“哦?为何?” “此乃京都地界,又是官道附近,何方贼人敢在这里拦道?” “凭此一点,怕是不够吧?” 赵祈安笑了笑,答道:“这些人所乘骑之马,皆是梁州五黑马,此马通体漆黑如墨,连舌头都是黑的,极好辨认。这样一匹成年的五黑马,售价三百两银,且有价无市。” 他又指了指地上的一把刀:“此等精钢刀,制作工艺为我赵家所创,进献朝廷之后,所锻兵刃也只供军需。即便在军中,也因其不菲的造价,非精兵强卫不可有。” “这样的战马,这样的兵刃,何等匪徒敢有?即便有,又有哪家山匪敢用?” 姬武昌闻言不由摸了摸下巴,随后说道:“可你为何就肯定是我的人?” 赵祈安答道:“因为这些人之中,近乎半数乃异族,大乾军中也唯有远征军会有如此多的异族将领。” “不可能!” 姬武昌身旁那裹得严实的女匪首顿时嚷嚷了起来:“我们都遮着面呢,你怎么看得出来?” 异族武道与中原武道大多都迥然不同,赵祈安只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如此解释,只是朝着姬武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姬武昌扫了一眼身旁的女匪首,顿时恍然。 他不由笑道:“不愧是国师看重的人,果真是好眼力。” 赵祈安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殿下不觉得该先与我一个解释么?” “我知你即将要入须弥山,但须弥山的名额弥足珍贵,我便起了试一试你斤两的想法。”姬武昌沉思过后,隐去了与国师会面之事,给出了一个解释。 他目光看向赵祈安身旁的李于吕:“本以为这几日聂无敌不在你身边,能试出你自己的本事,未曾想没了一位聂无敌,你身边还有这样的人物。” “无双战将……果真是不负此名。” 李于吕闻言,心中顿时是一阵发虚,侧过头是一言不发。 他是既紧张又尴尬,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可落在旁人眼里,此番作态,却是高傲得不屑开口。 姬武昌不由对他多看了一眼,对此却并不见怪,这样的高手有些傲气也属正常。 他注意到李于吕手中空无一物,思索片刻,将腰间佩剑取下:“不过今日我此番试探,实属冒犯,此剑我随身佩戴多年,观你身旁这位无双战将并无兵器,就以此作为赔礼如何?” 赵祈安注意到当姬武昌将此剑拿出时,他身后那女匪首明显紧张了一下,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 可姬武昌却不为所动,横举着剑,看向赵祈安:“此剑名为‘凤返’,虽不在大乾名器谱上,是我从一异族中收缴而得,但却丝毫不逊色地煞谱之上的七十二名器。” 赵祈安将“凤返剑”接过,将剑拔出剑鞘三寸,只听得一声清脆剑鸣,目光不由露出些许惊异。 老实说,他并不在意什么“名器”不“名器”的,他从不缺这些玩意。 这世上兵刃万千,可纵然是传承千载的神兵,对于赵祈安来说,都是鸡肋。 任何兵器,都比不上他这一双肉掌。 但对于旁人来说,一件名器足以让一名天人武者为之狂热。 姬武昌并不是多富裕的皇子,竟是愿意将这“凤返剑”当做赔礼,也足可见其诚意。 赵祈安面色稍缓,将剑归鞘,递还给了姬武昌:“君子不夺人所好,殿下诚意我已心领,往后不要再有此类事端即可,此剑殿下还是收回吧。” 姬武昌大手一摆:“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莫不是瞧不上我这赔礼?更何况此物并非赠你,而是赠你身旁这位无双战将。” “如此,便谢过殿下。” 赵祈安不再推脱,随手将凤返剑交给了身后的李于吕。 李于吕抱着凤返剑,只觉得烫手。 这自从江湖中有好事者为大乾神兵名器编排了“天罡三十六神兵”“地煞七十二名器”之后,这些神兵名器就多了几分传奇色彩,茶楼酒馆中更是有说书人为这些神兵名器编排了种种故事。 李于吕出身市井,没事就爱往酒楼茶馆里钻,听几段不要钱的书,纵然如今已算是飞黄腾达,可依旧没改这么个毛病。 可他刚刚可是听到大皇子所说,这剑和大乾七十二名器一个级别,往日里只在故事中才能听到的东西,东家就这么轻飘飘丢给他了? 他赶紧小心翼翼把剑收好,生怕把这宝贝磕着碰着了。 这一幕,落在姬武昌眼中,却是让他大生好感。 面对自己这皇子,不谄媚、不卑躬,隐隐还有几分不屑结交的鄙夷…… 可面对喜爱的兵器,却是如获至宝,细心呵护…… 姬武昌在心中对李于吕下了定论——这是位心思纯粹、一心武道的武道高人。 不愧是无双战将! 赵祈安对姬武昌行礼道:“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殿下。” 姬武昌自无不可:“你说。” 赵祈安问道:“殿下方才提及须弥山,莫非殿下知晓须弥山的实情?” 整个京都城中,绝大多数人都只知晓须弥山是国师为陛下修行所搬来的一处仙山。 但如今赵祈安已经隐隐从天武皇和国师口中,知晓了有关于须弥山的些许实情。 那里……绝非只是个求仙修行之地! 姬武昌微微一笑:“我去过须弥山,你觉得呢?” 赵祈安顿时惊讶抬头,大皇子竟是去过须弥山? 他之前就试探过二皇子姬皓宇,可姬皓宇对于须弥山知晓的不会比京都城里其他人多。 连堂堂皇后之子都是如此,没成想姬武昌竟是直接去过须弥山? 赵祈安正要开口问,姬武昌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应该知晓规矩,你入须弥山之前,我不可能与你透露任何消息。” “半分也不行?” “半分也不行!” 姬武昌回答地斩钉截铁。 他看向赵祈安,答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若是没有舍出命去的打算,那就歇了入须弥山的心思,那地方可不安全,即便说是这普天之下最为危险之处也不为过。” 赵祈安问道:“危险从何而来?” 姬武昌抿了抿嘴,没吭声。 赵祈安试探着问道:“灵渊?” 姬武昌面露诧异:“国师连这儿都和你说了?” 赵祈安摇了摇头:“国师没说,不过我现在知晓了。” 姬武昌表情顿时呆愣了片刻,随后一指赵祈安:“你诈我?” “殿下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都不知晓。” 赵祈安淡淡答道。 姬武昌面露些许无奈,随后说道:“既然你从我嘴里套了话,那我也有一事相求。” 他是故意漏给赵祈安一点消息,也好引出这番话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 他看向赵祈安,问道:“我想买走你身边一个私奴,价格都好商量……” (本章完) 第306章 想要我身边的赫萝娇? 第306章 想要我身边的赫萝娇? 京都城东城区,一间酒楼内。 二楼已被清场,食客皆是客客气气得请离,楼梯处几名军卒把守着。 有小厮端着菜盘赶来,却被军卒拦下。 “贵人议事,闲人莫扰。” “官爷,这菜……” “拿来给我!” 那军卒从小厮手中接过饭菜,随后低着头脚步匆匆得来到靠窗的位置,将盘中佳肴一一放在了桌上,随后恭敬退下。 矮桌两侧,姬武昌与赵祈安二人对面而坐。 姬武昌拿起桌上酒壶,向赵祈安示意了一下。 赵祈安轻叹了一声,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抬手挡袖,将酒杯拿起递过,问道:“殿下,些许小事,何必要费这般工夫?” 他今日本还想去白云山那边,可姬武昌却是来了兴致,硬是拉着他回了京都城,要与他“共饮一杯”。 他一时间也不清楚姬武昌这番是为何事,只是隐约感觉到姬武昌对他的示好,想来是有求于他。 只不过……只是为了买他手上一个私奴? 姬武昌一边为赵祈安斟酒,一边说道:“事是小事,但今日邀你,一来是聊表歉意,二来也是我想与你结交一番,毕竟往后同在须弥山,少不得彼此关照。” 待杯中酒液半满,赵祈安举杯示意,便一饮而尽。 随后,他将酒杯放下,问道:“须弥山之中,可也是派别林立?” 姬武昌怔了一下,旋即哑然失笑:“你以为须弥山内与这朝堂上一般,派别林立,我如今与你示好,却是为了拉拢你不成?” 赵祈安面色平静,直言不讳道:“不怕得罪殿下,臣便是这般想的。” 姬武昌哈哈大笑,一拍大腿道:“赵祈安,收起你那些算计,须弥山与外界是不同的。你也少在这儿试探我,不与你说就是有不与你说的道理,休要问了。” 他直截了当得戳穿了赵祈安的想法,性情之耿直,可见一斑。 赵祈安被人揭穿,也不尴尬,低垂了眼眸,说道:“既如此,殿下还是说说,想要臣身边哪一位私奴?” 姬武昌身子微微前倾,依靠在矮桌旁,手中捏着酒杯,语气随意道:“一个私奴而已,我既然亲自开口向你索要,你还能不给不成?” 他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似是只是要一个无关紧要的私奴罢了。 可越是如此,赵祈安便知晓他索要的“私奴”,恐怕不一般。 故作这般态度,是想让自己不留神先答应下来么? 只几句话的交锋,他便知晓了眼前这位看似豪爽耿直的大皇子,心中粗中有细的一面。 赵祈安摇了摇头道:“还真未必。” 姬武昌顿时愣了片刻,“啪”得将酒杯掷在桌上,眯着眼盯向赵祈安:“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若是旁人,恐怕已被惊得战战兢兢。 可赵祈安面对姬武昌的气势压迫,却是面色不改,作揖道:“还请殿下明说,想要臣身边哪一位奴仆?” 他是不可能连人名都还未听到,便答应姬武昌的! 要知道赵氏商行这些年来,买下的奴隶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其中被送到京都城、留在赵祈安身边的,无一不是天赋异禀之辈。 就连赵祈安麾下义子之中的赵霓裳,亦是私奴出身。 倘若姬武昌索要的是赵霓裳,也给他不成? 若是如此,莫说是得罪姬武昌,赵祈安便是今日和这位大皇子翻脸又有何妨? 姬武昌没想到赵祈安会表现得如此硬气。但他脸上原本的怒气却渐渐消散了下去,捏着下巴上的胡茬,沉吟片刻,说道:“你我私下商谈如何?” 赵祈安点了点头,随后向身旁的李于吕眼神示意了一下。 李于吕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大皇子身旁那“女匪首”起身朝外走去,他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跟着离席。 待二人离开,姬武昌才说道:“前年之时,我曾率军攻破一个异族国度,此国名为阿努弋国。” 阿努弋国? 赵祈安冷不丁听到姬武昌提到这个词,眼神中闪过惊讶,心中也瞬间知晓了大皇子想要索要的他身边私奴是谁。 “阿努弋国之内,数族林立,其中王族被誉为天神后裔,黄金血族,其族人肤若金芒、瞳似猫眼,每一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姬武昌停顿片刻,说道,“当年我攻破此国,尽数俘虏阿努弋王族,本该将所有人都送入须弥山,但唯独疏漏了一名王女,名为赫萝娇。” “此人……应当就在你府上。” 果不其然! 姬武昌的目标果然是丑奴! 姬武昌问道:“赵驸马,可否割爱?”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赵祈安摇了摇头。 姬武昌顿时皱起眉头:“此女虽是阿努弋族王女,可阿努弋族已亡国。虽然天神血脉有些价值,可此女会被疏漏,足可见其血统之稀薄,对你而言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异族奴罢了,你连我的条件都不听一听?” 赵祈安呵笑了一声,抬头看他:“只是一名异族奴,殿下何必如此上心?” 姬武昌顿时语塞,脸色黑了下来,闷声道:“受人所托。” 他不甘心道:“我乃王公弟子,你若答应将那赫萝娇割爱给我,我愿说服老师,为你亲自洗练,足可弥补你这些年不修武道所落下的根基,至少能够让你不再受晋升天人的‘武道天堑’!” 赵祈安询问道:“王公何许人?” “你只需知晓,王公之实力,不亚于第一镇国关云子!” 姬武昌这个许诺,分量极其重。 但对于赵祈安来说,却是毫无作用。 他早已踏入天人多年,何须借他人之手? 更何况……他也从未想过要拿丑奴去做什么交易。 赵祈安已经有了起身离开的想法。 他站起身来,朝着姬武昌作揖:“殿下见谅,只是赫萝娇对于我而言,非只私奴这般简单,告辞。” 见赵祈安转身就要走,姬武昌顿时心中有些急了。 在他眼中,这赵祈安不修武道,压根没明白他许诺之事分量有多重,诚意有多足。 他正要琢磨如何再开口之时,只听得旁边一道恼怒声响起: “慢着!” 这声音顿时吸引了二人注意。 赵祈安寻声看去,只见一道身影朝着他飞扑而来! (本章完) 第307章 原来是姐夫! 第307章 原来是姐夫! 赵祈安手下意识抬起,但迟疑片刻,又是放下。 就在他迟疑之时,那人已是扑到了他的面前。 “好个无耻之人,你定是贪图我姐姐的美貌!” 那女匪首激动得冲到赵祈安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露出凶狠模样。 由于来得匆忙,她头上兜帽挂落,露出那一头如黄金般璀璨的金发,一双猫眼般的绿色眸子死死得盯着赵祈安。 她刚刚在不远处,虽是没听清赵祈安和姬武昌说了什么,可知晓姬武昌设下此宴是为了替她赎买她的姐姐,如今看到二人不欢而散、赵祈安起身就走的样子,顿时明白这是谈崩了,心急之下这才冲了过来。 姬武昌立刻起身道:“住手!莫要伤人!” 他惊怒不已,赵祈安可是当朝驸马,又是东海赵家之人,甚至国师都颇为看重…… 这样的人,若是被一个异族奴伤了,即便是他都不好交代。 赤翟罗的实力虽然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可对付赵祈安这样的普通人,一怒之下杀了都来不及阻止。 而作为另一个当事人,赵祈安面色是说不出的古怪。 姐姐? 他试探性得喊了一声名字:“赤翟罗?” 当这三个字说出口,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来。 姬武昌一脸惊疑不定得在二人身上视线来回。 赤翟罗更是傻了眼,下意识得摸向了自己的脸,可手指触及的是面纱的触感。 她还以为是自己面上纱布掉了,露出真容方才被赵祈安认出来。 可是并没有。 “你、你是怎么知晓……” 赤翟罗话音未落,只见赵祈安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挂坠,挂坠尾部掉着一颗手指长短的獠牙。 当赤翟罗看到赵祈安手中的獠牙挂坠时,整个人都变得呆若木鸡,下意识一把夺了过去。 赵祈安也没阻止,任凭她拿走自己手中的獠牙挂坠。 赤翟罗仔细辨认过后,确定这东西还真是真的,惊疑不定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赵祈安微微一笑,答道:“自然是你姐姐亲自给我的。” 这是丑奴交给他的信物,本以为赤翟罗是在须弥山之中,这东西还要过段时间方能派上用场,未曾想却是在这里见到了赤翟罗本人。 这还真是……造化弄人。 而另一边,赤翟罗听到后,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姐姐亲自给他的? 要知道当初她姐妹二人得到天神达贡的獠牙之时,从中分别得到了一份先祖遗留的机遇。 如今这“獠牙”之中虽然已经没有了先祖的“灵”,但是却依旧意义非凡。 她手中那枚獠牙吊坠,如今在姬武昌的身上。 而姐姐这枚獠牙吊坠,却是在这赵祈安的身上…… 也就是说…… 是姐夫?! 赵祈安察觉到赤翟罗看他的眼神变了,想来是丑奴的信物起了效果,让这小妮子信了他的话。 只不过……这小妮子打量他的眼神为何如此古怪? 赤翟罗绕着赵祈安转了几圈,眼神是将他从上到下都给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个中原人,相貌虽说远不及姐姐半分,但在中原人里头,应当也算不错,就是看着瘦小了点……” “好像还是个当官的?驸马是什么官来着?听着像是挺大的官……” 赤翟罗退了几步,退到姬武昌身边,背过身背对着赵祈安,压低声问道:“这人家里有钱么?” 姬武昌瞥了她一眼,答道:“东海赵家,大乾首富。” “首富?” “就是整个大乾国,就他家最有钱。” 赤翟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再看向赵祈安时,那态度已经与之前是天壤之别:“刚才是我错啦,您别见谅!” 她中原话说得并不是特别好,用词古怪,但大致……应该是表达歉意? 赤翟罗拉着赵祈安的胳膊坐下,又殷勤得给他斟酒,然后端着酒壶就在他身后站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赵祈安的人。 姬武昌都挂不住面,轻咳了一声。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赤翟罗当做没听到。 他忍不住说道:“回来!成何体统。” 赤翟罗这才不情不愿得回到姬武昌身边。 赵祈安看着二人背着他开始嘀嘀咕咕起来,也不知道这会是个什么章程,只是隐约间听到“都是一家人”“这个吊坠”之类的话语。 不明所以。 待二人私语过后,姬武昌这才看向赵祈安,态度和善了不少:“方才是我唐突了,没想到你与那赫萝娇是那样的关系。” 赵祈安隐约觉得不对,强调道:“主仆关系。” “也是,你毕竟是驸马,玉真又是那般的性子。”姬武昌摆摆手,表情似是了然于心。 只是他想到从国师的浑天仪中看到的那“壮士”,忍不住又打量了赵祈安几眼,眼神古怪。 虽然赤翟罗总在他面前说什么“家姐美貌天下无双”“你们那个四皇子也就我阿姊四分之一的美貌吧”,便是这大乾朝这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赫萝娇半分的美貌来。 那一番夸赞,着实是连姬武昌都起了兴趣。 若不是从国师那儿,目睹了那赫萝娇的真容,他还真信了。 如今看来,是这阿努弋族的审美与中原人截然不同,毕竟阿努弋族全族上下不论男女皆是一般无二的勇武身形,或许就是以肌肉为美不是? 如此说来,反倒是他身边这赤翟罗是个异数了,比之普通的中原女子体型还要娇小一些,这更符合中原人审美的形貌或许在她族中是个丑八怪? “你还真是……好胃口。” “殿下此话何意?” “喝酒喝酒。” 姬武昌轻咳了一声,避开这话题不谈。 他端起酒杯浅抿一口之后,这才说道:“如今我已明白你不愿将赫萝娇让给我的缘由,但你如今也知晓了我要找赫萝娇的原因,不如各退一步,先让她姐妹二人见上一面如何?” 这个要求,赵祈安倒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此甚好,殿下若是不弃,去我府上再饮如何?” “可有醉仙酿?” 赵祈安顿时笑了,点头道:“管够。” (本章完) 第308章 姐妹重逢 第308章 姐妹重逢 从酒楼出来,赵祈安坐上了马车。 姬武昌带着赤翟罗共乘一马,在马车前头领着,再往前便是大皇子出行的亲卫,共有八骑,在前头开道。 回公主府的路上,赵祈安撩开了车窗帘子,目光落在了马车前方的赤翟罗身上。 这阿努弋族的二王女,实力在她这年纪算是不错。可令赵祈安奇怪的是,她也修行阿努弋族的功法,不似其余的阿努弋族一般体若黄金,也不似丑奴那般形体大变,反倒是肤白如雪,倒也奇怪。 看来这对姐妹身上,都各自藏了一些隐秘在。 不过令他感到疑惑的是,照理来说,这阿努弋国乃是被大皇子率军攻破,赤翟罗作为阿努弋国的王女……为何与大皇子之间,看上去相处的这般融洽? 赵祈安放下帘子,不再想这些事,安心回府。 …… 待一行人来到府上,很快便有仆从出来迎接。 “主子,李总管。” 那仆从来在赵祈安面前行礼,恭敬道:“鸾姑娘正让小的去找您,养生堂的大师父来了,带了一位客人来,说要拜会您。” 楚师父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 赵祈安有些疑惑,如今养生堂生源得到了补充,再加上新善堂正在修建,两边都需要楚师傅去顾着,他最近可是个大忙人,若是无事不会亲自来府上拜会。 他听到楚轩带了客人来见他,想起楚轩前些日子曾说会试着联络以前的江湖故友,现在想来应当是有人因此来了京都城,而且此人恐怕实力不俗,不然楚轩也不会这般着急引荐。 这是好事,如今荆州储君大选在即,赵祈安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若能多招募一位强者自然是大好事。 只不过今日姬武昌来府上拜访,却是怠慢不得。 赵祈安对那下人说道:“先请楚师父与那位客人在待客厅看茶。” 那下人却是面露为难,压低声道:“主子,楚师傅有过叮嘱,让您回府之后,务必先见上一面,很是焦急。” 这般着急? 莫非楚师傅带来的客人,身份很是了不得? 恰在此时,姬武昌正将赤翟罗从马背上搀扶下来,听到这边谈话,笑笑道:“你既有其他的事,自管忙去,差个下人,领我二人去见那赫萝娇便是。” “多谢殿下体谅。” 赵祈安朝着姬武昌拱拱手,随后侧首看向身旁的李于吕,说道:“你带大皇子去吧。” 李于吕正要答应,可转身要请大皇子入府之时,却又尴尬得回过身来,压低声窘道:“东家,赫萝娇是谁啊?” 别说他是新来这公主府的,就是这府上老人,也只知晓赵祈安身旁近婢唤作“阿丑”,还真没几个人知晓丑奴的本名。 赵祈安无奈道:“带去我院中就是。” 李于吕这才恍然,连忙去请姬武昌与赤翟罗二人入府。 赵祈安目送着几人进了府中,这才对那来报信的下人说道:“楚师傅和那位客人在何处?” “在静室之中。” …… 小院之中,凉亭之内。 一道小山般的身影躺在凉亭长椅上,呼呼大睡,呼噜声犹如牛哞。 突然间,院门处传来门被推开的声响。 只这细微声响,却让那原本呼呼大睡的身影猛地坐了起来,嚷嚷道:“我没睡,我没睡,主子,我有在修行……” 丑奴这一连串的动作,仿佛条件反射一般。 “阿姊!” 可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她虎躯一颤。 丑奴身子僵硬,一点点的挪过身来。待看到身后院中,站着几个人时,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最前头那最为娇小之人身上。 赤翟罗激动得满眼噙泪,冲了过来。 丑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得看着她,随后抬起手啪得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若非梦中,阿妹怎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把赤翟罗都惊住了,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丑奴吃痛得捂着脸,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大吃一惊:“阿妹?” 她快步上前,一把举起了赤翟罗,用力拥住。 那小小的身躯被埋进了宽阔的胸膛里,那脸被深深得埋进了那饱满的胸大肌里。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姬武昌和李于吕,只是目瞪口呆得看着赤翟罗双脚离地,不停挣扎……到最后没了挣扎,空悬的双脚晃荡着,像条死鱼。 “阿丑姐,快松手!你妹妹要被你闷死了!” 好在李于吕反应过来,及时一声大喊,丑奴这才意识到怀中的阿妹都不动弹了,赶忙是松开手。 这是真·怀中抱妹杀! “赫……赫赫……” 赤翟罗重获自由之后,大口大口得呼吸着新鲜空气,好半晌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缓和过来。 她欣喜道:“阿姊,你变得好强啊!” 说话间,她看向丑奴,上下打量了一眼其魁梧的身材,若有所思:“这就是变强的代价么?” 丑奴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不由欲哭无泪。 …… “我和阿姊说说话,你们不许偷听!” 赤翟罗拉着丑奴的手,进了凉亭。 李于吕自然是不敢偷听的,反倒是姬武昌竟是任着赤翟罗的性子,没有跟进凉亭中,只是站在院中远远看着。 他的目光,主要还是落在赫萝娇的身上。 “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此女体内有黄金血脉。难怪之前会将她漏了。” 姬武昌喃喃自语,若不是赤翟罗肯定这是她的姐姐,他就连赫萝娇是阿努弋族族人都认不出来。 阿努弋族身负黄金血,赤翟罗已是另类,但一旦实力爆发之时,身体宛若鎏金一般,比之一般阿努弋族族人体内的黄金血还要浓郁得多。 如此看来,这赫萝娇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体内黄金血几乎稀薄到了忽略不计的地步? 姬武昌并不知晓,黄金血脉的源头,那名为“达贡”的天神,血液却是与常人无异。 姐妹二人从先祖遗骸中各自得了一份机缘,体内血脉早已返祖,也正因此与其余阿努弋族皆是不同,体内的黄金血也早已朝着不同的方向,发生了独一无二的蜕变。 …… “阿妹,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阿驴边上站着的是谁?” 凉亭内,姐妹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本章完) 第309章 你怎跟了他? 第309章 你怎跟了他? “阿驴?” 赤翟罗听到丑奴对李于吕的称呼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下意识朝着凉亭外看去,见李于吕没有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阿姊,你怎这般大胆?不怕得罪了这位么?” “啊?” 丑奴一头雾水:“我为啥怕得罪他?当着他面我也这么叫呀。” 赤翟罗大吃一惊。 这“无双战将”此等实力,本以为在那赵祈安身边定是地位极高,可阿姊竟是敢当着他的面,叫他“阿驴”? 丑奴见她吃惊模样,嘴角微翘,藏着几分自得:“你别看他在主子身边地位不低,可那跟我可没法比!” 她还以为赤翟罗是知道李于吕乃是公主府副总管呢。 可副总管怎么了? 她可是管着主子饮食起居的贴身大婢女呢! 总管的鸾奴她都不怕,还怕个副的? 赤翟罗欣喜道:“没想到阿姊你这么有地位,我还怕你这些年吃尽苦头了呢。” 苦头? 丑奴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些年好像也没吃过苦头呀。 她一进牙行还没来得及吃苦呢,就被赵祈安给买走了,虽然之前那个公主还在的时候,日子是清苦了一点,可也吃得饱穿得暖。 老实说,她觉得比在阿努弋国的时候过得好得多,在老家的时候,就算是王女也三天两头会被赶进大荒领里头,风餐露宿,与荒兽搏斗,能吃上一口熟肉都算是不错了。 更不要说这公主府里没了公主之后,那主子底下就是她,在这公主府里的小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丑奴可是把狐假虎威的精髓掌握了,不过她人也善,做不出什么太离谱的举动来,也就是偷摸偷点懒,府上的人也都乐得随着她的性子。 她看着赤翟罗那红了的眼眶,有点儿心虚,忙说道:“不说我了,你还没告诉我阿驴身边那人是谁呢?是他带你找到我的?” 姐妹二人的目光不由一同看向了院中的姬武昌。 只是当赤翟罗收回目光时,表情变得有些苦涩。 丑奴却并没有注意到,还饶有兴致得八卦了起来:“此人姓甚名谁?是这京都城里的人家么?看他穿着……还能接触到我家主子,应该是出身富贵吧?” “阿姊,他是姬武昌。” 赤翟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几乎是喊出了声。 “姬……” 丑奴嘴里轻喃,面上有些疑惑,但很快恍然:“原来此人是皇室宗亲么?” 姬乃皇室之姓,在大乾朝之前或许除了归元皇这一支之外,还有其他姓姬的世家。 可自打归元皇称帝,大乾朝建国之后,九州之上其余姓姬的世家全都避嫌改了姓氏。 如今这大乾九州之上,也唯有皇室这一支“姬”姓。 丑奴倒还记得自家主子还兼着个“宗正寺寺丞”的官职,皇室宗亲能够接触到赵祈安,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赤翟罗一看丑奴这般平淡的反应,就知晓她并不知晓姬武昌真实身份,只当做普通的皇室宗亲。 她咬牙道出了实情:“他是大乾朝的大皇子,统率远征军的那个姬武昌!” 她没想过隐瞒,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因为就算她不说,赵祈安也知晓姬武昌的身份,迟早会让阿姊知晓。 此言一出,顿时寂静了下来。 丑奴怔怔得看着她,豁然站起身来,拉住了赤翟罗的手。赤翟罗被她捏得生疼,只听得耳畔边丑奴焦急的声音传来: “他是不是胁迫你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不要怕,我家主子其实很厉害,我求他保你,他定能保你!” 这危急关头,丑奴能够想到求助的人,也只有赵祈安! 但有赵祈安在,她已足够安心。 主子这么厉害……定能保全我妹妹的。 “阿姊!” 赤翟罗大声喊了一声,才让已经失了分寸的丑奴安静了下来。 她挣脱开丑奴拽着她的手,说道:“我本就是大乾的皇帝赏给姬武昌的私奴,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他待我还算不错……” 丑奴怒道:“什么不错?给人当奴婢,能行么?” 赤翟罗却也来了脾气:“可阿姊你不也是给人当奴婢么?” 丑奴愣了片刻,结结巴巴道:“这……这怎能一样?!”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她认识不少周围府上的丫鬟婆子,有几个主子能和赵祈安一样? 她能落在赵祈安手上,是她命好。 可姬武昌是什么人?那是让她们亡国的罪魁祸首啊! 也正因此,赤翟罗说什么“他待我还算不错”,在丑奴耳朵里听着无非就是逞强罢了。 赤翟罗生气道:“怎么不一样?我如今只想看到你平平安安,这就够了。阿姊,你与我如实说,那赵祈安有没有还你奴籍,许你妻妾之室的打算?若是没有,我去求大皇子,将你从赵祈安手中买回身契,让你自由!” 丑奴正要还嘴,可听到她的话语,脸立刻就红了:“瞎、瞎说什么呢!我与主子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你会把坠子给他?” “他答应为我找你,那是为了让你相信他的信物……” “可以当信物的物件多得是,你若没此想法,你会将坠子给他?” 赤翟罗一句一句的回了回去,说得丑奴都反驳不过来。 到最后,丑奴苦笑了一声,指着自己:“阿妹,你看我这样……我这样,哪个男人会喜欢?” 这一句话,就让赤翟罗沉默了下来。 下一刻,她红了眼眶:“是我不好,我当时应该把另一颗先祖獠牙给你的……” “我自己选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阿姊本来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 她哭出来声,抬手擦着泪:“现在变成这样,别人肯定把你当怪物看,你这些年说什么过得很好,肯定都是安慰我的。” “倒也……倒也没到那个地步,我过得确实还可以呀。” 丑奴见她哭了,一时间也慌了神,忙是安慰:“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变不回去。我天赋这么好,往后定能修成摩罗,你担心什么?” “反倒是你,这些年来,你一直跟着害死爹娘的仇家……” 赤翟罗这时擦了擦眼泪,吸哼着鼻子说道:“阿爹和阿娘都没死,活得好好的呢。” “不只是他们,其他族人也都活着。” (本章完) 第310章 东华剑仙体内的古怪 第310章 东华剑仙体内的古怪 公主府,静室之内。 东华端着茶盏,浅抿了一口。 他依旧是万寿宴时的那身打扮,粗布麻衣,简单竖起的头发仅用一根木簪别着,发丝潦草得垂落鬓角。 任谁见了他,也只当是个落魄的道人,连身看得过眼的道袍都买不起,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会是这世间第一剑仙呢? 待饮过茶后,他将茶盏放下,目光不经意得瞥向身侧,看到坐在他右手边的楚轩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不久之后,他将与姬武昌一同前往南境,如今只等待姬武昌封王之后再启程。 而在此之前,他要寻一位能够继承他“大道”的传人! 东华这一生,醉心剑道之中,无亲族无子嗣,一生未曾婚娶,亦不曾收过徒。如今命不久矣,回首过去,能够记得姓名面貌的,除去须弥山的同袍之外,竟是只有与他同道、被大乾武林并称为“天下三剑”的聂修远与楚轩二人。 他今日来见楚轩,一是叙旧,二也是想亲眼看一看楚轩是否适合传承他的“剑道”。 只是今日一见……却是大失所望。 楚轩二十年前便已是三品巅峰,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何还停在原地不前? 二十年前,他与其余二人皆是三品神通境的修为,又皆为极致九纹的元胎晋升的神通境。 如今自己已在几位前辈的帮助下,道成一品了。而聂修远听闻他的修罗心相凝实无比,想来也是造化境之中的佼佼者,为何楚轩却一直止步不前? 东华并不知晓这些年来楚轩身上的变故,他只知道楚轩“心相未定”的情况下,若是传承了自己的大道,将来纵然道成一品,未来的成就也不会太高。 他这一声轻叹,引起了楚轩的注意。 楚轩原本注意力都在静室之外,时不时瞧上几眼,这会听到东华的叹气声,还以为他是等得急了。 他侧头看向东华,陪着笑脸,安抚道:“东华兄,我已派府上人去寻赵恩主了,想来他很快就会回来。” 东华没有解释,顺着这话问道:“楚兄,我今日不过来与你叙旧,为何非得让我来见赵祈安?” 说来……也真是巧了。 他之前只知道聂修远乃是赵祈安身边护道人一般的存在,一直与那赵祈安是形影不离。可今日见了楚轩,方才知晓原来他竟也投在了那赵祈安的麾下。 这赵祈安有什么魔力不成?竟是让“天下三剑”中的两位,都甘愿在他麾下效力。 他之前听国师提及赵祈安时,只以为赵祈安的来历不简单,可如今看来,是这个人本身就不简单。 不过东华不是个好管闲事的性子,这会心中也是忧心于寻找传承者的事,所以对赵祈安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原本也并没有来公主府见一见赵祈安的打算。 如今二人在这公主府上已经等了一会,东华终于是忍不住再次开了口。 楚轩支吾了起来:“这……我家东家,其实也会一些医术。” 东华想起一开始的时候,楚轩是没有为他引荐赵祈安的打算的。 甚至提及那位“赵东家”时,都是语焉不详,似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多透露什么。 如今硬拉着他来公主府见赵祈安……是自己如实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告知了楚轩,又让他用灵力探过自己的身体,楚轩表情就变得格外古怪,而且硬拉着自己来了公主府,说什么也要让自己见一面赵祈安。 东华知晓楚轩是出于好心,或许那赵祈安当真有不俗的医术在身。 可他轻叹了一声道:“我身体情况我自己最是清楚,并非药石可医,再厉害的杏林妙手也是无计可施。楚兄好意我暂且心领,不过还是算了吧。” 见东华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楚轩连忙站了起来,劝道:“东华兄、东华兄……来都来了,见一见我家东家也无妨,只当陪我如何?”“对了,你不是想找衣钵传人么?赵恩主麾下有不少好苗子,尤其是他近来新收的一名义子,那是天生的剑胚呀……” 正当楚轩劝说之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名婢女的声音响起: “楚师傅,主子回来了!” 楚轩顿时大喜,看向东华:“东华兄,你看赵恩主都回来了,你就见上一见?” 事到如今,东华也只好答应下来:“好,那便见一面吧。” …… “晚辈赵祈安,见过东华前辈。” 片刻之后,静室内,赵祈安向东华行礼。 对于东华剑仙来府上造访,他有些意外,万万没想到楚师傅带来的客人竟会是他。 东华只是淡淡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赵祈安问道:“不知东华前辈所为何事而来?若是晚辈能帮得上忙,自不推脱?”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他说话虽然依旧客气,只是心里头忍不住轻叹。 本以为楚师傅会介绍曾经的江湖故友,这样他还可以试着拉拢一二,能够被楚师傅引荐,自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只是……这一次是名头太大了,实力太强了。 不出预料的话,东华剑仙将会是下一位大乾的镇国国柱,地位超然,不是赵祈安能够拉拢得了的。 东华一时语塞,停顿半晌才像是憋出了两个字来:“没事。” “嗯?” 赵祈安顿时一怔。 没事?没事来我府上串门的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和东华剑仙关系好到这地步了呀。 “恩主。” 楚轩将赵祈安拉到了一旁,瞥了一眼东华,压低声道:“东华兄体内,和我当时的状况有些相似,只是他情况有些糟糕,怕是命不久矣……” 赵祈安顿时神色一怔,眉头猛地蹙起。 气海魔气? 东华剑仙也中招了么? 可赵祈安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 东华剑仙虽与聂老和楚师傅都是同时期的人,可他若是十几年前也遭遇了那伙神秘势力,在气海被种下了魔气的话,那他又是如何这些年修行不受影响,能够道成一品的? 而且当年无事,直到现在才爆发,甚至危及到了一位阳仙大能的性命? 有古怪! (本章完) 第311章 要不要救? 第311章 要不要救? 赵祈安心中有了几个想法。 他朝着东华走去,拱手道:“东华前辈,可否借脉象一观?” 东华虽然不知道刚刚楚轩拉着赵祈安私底下说了什么,但大致也猜得出来。 他觉得这是无用功,可想到毕竟是楚兄的一番好心,于是也没多说什么,伸出了手来。 待赵祈安观过了脉象,便会知晓自己这身体并非医者可医,这事儿也就作罢了。 东华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可下一刻突然间神色凛然,猛地看向赵祈安。 赵祈安却是面色如常,只是伸手掐着他腕间脉门,仿佛在认真辨别脉象。 东华表情闪过一丝疑惑。 刚刚……他体内似乎多了一小缕不属于他的灵力,可那感觉转瞬即逝。 自从自己被黄道之气侵入体内之后,身体掌控力越发薄弱了,或许刚刚那也只是黄道之气又躁动了而已。 东华不再怀疑什么,只是静静等着赵祈安诊脉的结果。 片刻之后,赵祈安松开了手,面色有些凝重。 他猜得没错,东华剑仙体内的东西,和楚师傅气海中那团魔气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那是一种超乎理解,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伟力。 那股力量,在不断影响着东华的身体,似是要让他体内每一滴血、每一块肉,都进行一场难以预料结局的“蜕变”! 赵祈安刚刚内视他体内情况时,还注意到了一件事——东华体内的紫纹在不断发挥着力量,似乎元胎紫纹所蕴含的力量能够压制住他体内那股“异常”。 只不过……杯水车薪。 九道紫纹,其中有两道都已经暗淡了,余下七道紫纹也只能为他争取到一点时间。 东华看向沉默不言的赵祈安,淡淡问道:“如何?” 赵祈安摇了摇头:“抱歉,我无能为力。” 东华心中道了一声“果然”。 对于这个结果,他连失望都说不上。 就连王公、国师、关云子这样的人都无法解决这黄道之气,赵祈安又怎么可能有办法解决呢? 可楚轩却是急了,张开口想说什么话,但话到嘴边迟疑得看向赵祈安,硬生生得咽了回去。 东华拱手道:“今日算是叨扰,就此告辞。楚兄,我离开京都还有些日子,若想再聚,可来巡天监找我。” “这……” 楚轩抬起手,似要挽留,神情好几番挣扎。 赵祈安上前一步道:“我送前辈。” …… 待送走了东华剑仙之后,楚轩终于是忍不住了,心中话语对赵祈安是不吐不快: “恩主,您连盘踞在我气海十余年的魔气都能拔除,为何要对东华兄视而不见?” 赵祈安答道:“情况不同,当日盘踞在楚师傅气海的魔气,与此刻东华前辈体内的并非一个东西。” “就算不是一样,可皆能被鸿蒙紫气所压制!既如此,东家必定可以救治。” 楚轩却是不蠢,他并不是觉得自己和东华情况一样,而是当他从东华口中知晓元胎紫纹中所蕴含的鸿蒙紫气能够压制住东华体内那股“邪力”时,就知晓赵祈安必定是有办法救治的,所以才会带东华来见赵祈安。 赵祈安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有两个问题,却是横在了他的面前。 这其一,是值不值得帮东华剑仙? 如今东华剑仙虽是已经性命垂危,可赵祈安与他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救? 东华剑仙显然是与国师、与陛下是同一阵营,一旦他施手救治,那么他无疑是将自身最大的隐秘暴露给了天武皇与国师。虽然如今的他已经隐约知晓了陛下与国师在面对着什么,知道天武皇并非看上去那般昏庸,可正因此他才忌惮。 因为他是“异数”,没有任何武者能抵御得住突破武道极致的奥秘。 更何况如今的天武皇……如此渴望着突破自身的桎梏,自己对于他来说恐怕是个香饽饽。 不管如今天武皇对他表现得再是友善,赵祈安都不愿在他面前暴露自身的一切。 一旦暴露,恐怕会被人拆皮扒骨。 自己就算对东华剑仙有救命之恩,他能替自己把守住自己的秘密么? 而第二点,也是让赵祈安最终决定视而不见的…… “时间来不及了呀。” 赵祈安轻叹了一声:“如今我刚突破不久,再等元胎添一道紫纹……我等得起,可东华前辈必定是等不起的。” 楚轩提议道:“为何不再找一位即将渡劫的元胎境?” 赵祈安摇头道:“我的雷劫与他人不同。”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他只是解释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多说下去。 楚轩喟然长叹:“难道东华兄真就要英年早逝?” …… 知晓故友命不久矣,楚轩情绪很是低落,也未在公主府久留,婉拒了赵祈安留他用晚膳的打算后,便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赵祈安回到府内,心事重重。 其实……他是有可能救下东华剑仙的。 那便是以自身元胎紫纹,为东华剑仙镇压体内那股诡邪的伟力。 纵然无法彻底拔除,也能为东华剑仙多延几年寿命,或许就能等到赵祈安再度突破之时。 这样做,赵祈安温养的元胎必然会受损。 但若是他自己麾下的一品阳仙,与一名阳仙的性命相比,自身元胎受些损伤,也不是不可接受。 毕竟这世上,也并非没有治疗“道基之伤”的手段,至少国师那儿就掌握着修补道基的法门。 只是东华剑仙不可能为他效力,这是显而易见的。 而若只是一名阳仙的救命之恩的好处,和自身隐秘暴露的弊端相权衡…… “再想想,再想想……” 赵祈安脑海里不断思索着,试图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来。 可思来想去,却也始终没能权衡出一个结果来。 怀揣着心事,不知不觉间,他便来到了自己院落门前。 赵祈安这才想起今日府上可不止东华剑仙一位客人,还有一位大皇子姬武昌呢。 东华剑仙也好,姬武昌也好……都是去过须弥山的。 虽然二人口风都很严,但相比于沉默寡言的东华剑仙而言,大皇子这边看起来很好套话的样子。 赵祈安心中有了些许主意,平静心情过后,推开了自己院落的大门。 (本章完) 第312章 若你能治,我保你做异姓王! 第312章 若你能治,我保你做异姓王! 当赵祈安进入院中时,就看到姬武昌与李于吕两个人单独站在院中。 他来到姬武昌面前见礼:“殿下为何在院中站着?” 姬武昌指了指凉亭方向:“她姐妹二人说悄悄话呢,我站会也不打紧。” 赵祈安看了一眼凉亭那边,姐妹二人这见面似乎并不是很融洽,这会正是争吵。 不过毕竟是姐妹二人的私事,他也无心多过问。 姬武昌说道:“方才府上可是又来了什么客人?” 他看向赵祈安,笑道:“我不过闲心一问,若是不方便答,也无妨。” 赵祈安摇了摇头道:“殿下有问,臣无甚不便答的,适方才乃是太初山东华剑仙来府上拜访。” 姬武昌眼神顿时闪过诧异:“东华剑仙?你与他熟识?” 赵祈安解释道:“臣与东华前辈无甚交集,不过臣麾下有一供奉,与东华前辈乃是故旧。不过臣有些疑惑,东华前辈隐居冀州北境太初山之中,曾立誓剑道不成不踏出北境半步,为何如今却是入了须弥山之中。” “这与你说也无妨,须弥山之中有莫大机遇,可使武者通神,更近大道。也正因此父皇每过几年,便会放出几个名额,许天下武道强者入山。这名额来之不易,大多都是大乾镇国内荐之后,陛下首肯方才可以。” 姬武昌扫量了赵祈安一眼,说道:“就如同你,便算是国师内荐。今年的名额本是要给灵萤岛定波候的,若是他知晓被你占去了名额,怕是要气得发疯。” 赵祈安倒是不惧。 他杀了阮玉,本就与定波候结了仇,如今就连定波候的镇海大印都落在了他的手中。 可这一切的开端,却是阮氏兄妹觊觎他赵氏产业在先。 如今与定波候再添一笔新仇,也不碍什么事。 赵祈安心中压下有关于定波候的事,对姬武昌拱手道:“殿下可知,东华剑仙来找臣,所为何事?” “何事?” “治病。” 姬武昌顿时不可思议得看向他:“他来找你治病?” 不等赵祈安说话,他顿时哈哈大笑:“他那又岂是凡者医术可医?多少前辈大能、世间一品都对此束手无策,甚至深受其害,就连父皇……” 姬武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突然止住了话语。 他停顿片刻,自信满满道:“你若治得好他,那便是我大乾朝的大功臣,我如今立下的那点功绩与之相比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平了南佛,也不值一提。你若能解决东华剑仙的问题,我保你一个异姓王,许你裂土自治又如何!” 听着他这般郑重其事的话语,赵祈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将事情想得简单了。 这事不仅仅关系到东华剑仙一人。 还有其他的世间一品,遇到了东华剑仙一样的遭遇,甚至是如今陛下……亦受其害? 赵祈安陷入了沉思之中,心中的天平渐渐有了倾斜。 姬武昌见他良久不语,不由错愕:“你该不会真有办法治吧?” 赵祈安这才回过神来,微笑着摇了摇头:“殿下玩笑了,既然就连世间一品都对此束手无策,臣纵然会些岐黄之术,又怎会有办法呢?” 姬武昌仔细打量了一眼赵祈安的神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沉声道:“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事。不过有些事,不是你我能解决的,入了须弥山之后,潜心修行,莫再管这世俗之事了,老二与老三要争只管让他们争去。” “既然国师看好你,足以说明你的潜力,若有朝一日,你成了大乾镇国,谁做皇帝,又岂能影响到你的地位?” 这番话,算是姬武昌对赵祈安的交心之语。 他知晓赵祈安在如今的储君之争中有所倾向,方才有此一番告诫。这番话,赵祈安听着耳熟。 细细想来,陛下似也与大皇子一般,意味深长地说过类似的话语。 只不过赵祈安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可能会被旁人一句话就说得动摇。 他不动声色得问道:“如此说来,殿下并不打算参与如今储君之争?” 姬武昌指着他,笑骂了一句:“你这厮,我好心提醒你,你反倒借此试探我。” 既然都说到了这份上,他索性与赵祈安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待封王之后,我便会离开京都,这太子之位,陛下给谁,我便支持谁!” 如此笃定的话语,也让赵祈安明白了姬武昌的心思。 能够知晓姬武昌的态度,对于赵祈安来说,倒算是意外之喜。 “最后一个问题……” 赵祈安侧身面向姬武昌,拱手问道:“殿下这些年来,在异族之地南征北伐,究竟是为了什么?”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在世人看来,远征军离开大乾国境,深入异族之地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就算打下了几个异族小国,可异族之地大多都是荒僻之地,而且远征军这些年攻下的异族国都大多都不与大乾接壤,开疆扩土无处可说,而收获连金银财宝都没多少,最大的收获就是俘虏来的异族奴隶。 可每年远征军消耗的军资、兵力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今这大乾朝,边境四处都是水深火热,常年征兵、国库也是捉襟见肘,甚至于有时候国库拨不出来军资,天武皇是不惜动用内帑都要养着这一支远征军。 这在朝臣眼中,无疑是天武皇好大喜功的表现,再没有比这更昏庸的决策。 赵祈安之前也这般觉得,可如今他细细琢磨过味来,却是觉得这其中或许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例如……阿努弋国供奉的天神达贡,与灵渊的摩罗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这,也或许与阿努弋国被远征军攻破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阿努弋国只是百千异族小国中的其中一个,那么其他的异族国度呢? 只可惜问到了关键的问题,姬武昌只是笑了笑,反问道:“你猜呢?” 赵祈安:“……” 看来这位大皇子拎得清楚什么事能说、什么事又该对他守口如瓶的。 …… 傍晚时分,姬武昌带着赤翟罗便离开了公主府。 赵祈安对此有些意外,他本想着姐妹二人久别重逢,该是有说不完的话语,本来还打算留赤翟罗在府上住一晚,就连大皇子也点头答应了此事。 可也不知道姐妹二人聊了些什么,到最后竟是不欢而散,赤翟罗气呼呼得拽着姬武昌便离开了。 赵祈安送二人离府之后,再回院中,就看到丑奴坐在屋里,托着下巴愁眉苦脸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着: “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呀……” 不知为何,赵祈安感觉她这会的模样,有点像是个老妈子。 (本章完) 第313章 此为何物? 第313章 此为何物? “你就这样让赤翟罗走了?你可知今日带她来此之人是谁?” 赵祈安坐在屋内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抿了一口说道。 丑奴没精打采的抬眼瞅了他一眼,闷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 赵祈安有点儿惊讶。 大皇子姬武昌乃是让阿努弋国亡国的罪魁祸首,本以为丑奴从始至终都这般平静,是还不知晓大皇子的身份呢。 可未曾想,她竟是早已知晓了! 赵祈安问道:“既然知晓,你怎这般平静?” 丑奴苦涩道:“阿妹和我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原来当年南佛国从阿努弋国抢走了天神达贡的遗蜕之后,阿努弋国皇族全族上下无不希冀着从南佛国手中夺回先祖遗蜕。 为此,阿努弋国的国王与王后,不惜亲身深入南佛国之内,妄图夺回先祖遗蜕。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只知晓阿努弋国的国王与王后平安回来,却也没有带回先祖遗蜕,而是突然改变了性子,要与南佛国联手,对远征军下了手。 也正因此,阿努弋国遭遇了远征军的反攻,自此亡国。 “……阿爹和阿娘错了,但幸好族人们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丑奴忍不住叹了一声:“阿妹说要恨,该恨南佛的那群秃子,是他们蛊惑了爹娘。她还说姬武昌要去打南佛国,等灭了那群秃子,还会把先祖遗蜕还给我们。” “主子……你说我还该怎么办?” 赵祈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若事情真如赤翟罗和丑奴说得一样,那阿努弋国的亡国纯粹是自找的。 是遭了佛门蛊惑,还是与佛门达成了某种共识……都改变不了阿努弋国自取灭亡的行径。 站在姬武昌角度来看,自己麾下大军无端受了异族袭击,那必定是要反击的。 而站在丑奴角度来看,不管这事儿幕后实情是怎么样的,终究是姬武昌率军攻破了阿努弋国的国门,这一点事实也无法改变。 谁都没错,只是这世上之事有时也很难分个是非对错。 赵祈安想了想,说道:“你的爹娘和其他亲族不是还活着么?等见到他们,弄清了事情来龙去脉,再做决定也是不迟。” 如今站在他的立场,自然是不想看到身边人与姬武昌交恶的。 可他也没有为丑奴做出决定。 丑奴苦恼道:“没见到阿妹前,天天想着她。真见了她……感觉还不如不见呢!” 赵祈安笑道:“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她平安无事,不也算是了却了你一桩心愿?” “唉。” …… 转过天来,丑奴依旧是那一幅心神不宁的模样。 看来昨日见了赤翟罗的事,让她的心情还是没法平静下来。 等赵祈安起了床,她才想起自己早膳都没准备:“啊,我忘记做早点了……” “算了,我一会让厨房送一份来就行。” 赵祈安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如今大皇子即将去南境剿佛贼,我与他说说,让你妹妹住在府上与你为伴如何?” 丑奴知晓赵祈安是一片好心,可想了想还是闷闷不乐得摇了摇头:“算了,她这妮子,性子倔得很,这会恐怕是说什么也不肯来的。” 赵祈安点点头,不再提这茬,转而说道:“一会用过了早点,陪我出趟门。” “真的?” 丑奴顿时来了精神:“去踏青么?” 她这些日子,一直都被赵祈安关在家里头,要她专心修行,不允许她出门。今日主子主动提出带她出门,看来是看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想带自己出门踏青呢。 丑奴再次为自己遇到一个“好主子”而感动。 可她自我感动还没多久,赵祈安就无情打断道:“踏什么青,有正事,陪我去一趟养生堂。” 原来是有正事啊。 丑奴顿时脸就耷拉了下来,“哦”了一声。 …… 待早膳用过,主仆二人出了门。 聂老还未回京,负责赶马的依旧是府上副管事李于吕。 李于吕如今得了姬武昌的“凤返剑”之后,赵祈安也没收走,他对此是爱不释手,睡觉都抱着睡。 这会他也腰间佩着剑,走起路来都顶着胯,非得让人注意到腰间佩剑不可,臭屁得不行。 赵祈安看到李于吕腰间的“凤返剑”,才想起一件事来。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他前些日子从宝库中取了一柄“名器”,名为“断岳”,乃是一柄阔刃大剑,本是准备给姬青空献给天武皇的寿礼,如今姬青空没来取,这剑倒不如做个人情,送给姬武昌。 姬武昌昨日的示好,将随身佩剑赠予了他,如今再另赠一剑,也算是投桃报李。 “阿驴,来……” 赵祈安与李于吕低语了几句之后,将此事交付给了他,吩咐了一句:“此事不急,待大皇子离京那日再去。” 李于吕顿时会意,点头道:“东家放心,在下一定办好此事。” “嗯,出发吧。” 赵祈安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 “驾!” 随着一声吆喝,马车缓缓行驶,朝着城北的方向。 …… 城北,养生堂之内。 后院之中,一间封闭了窗门的屋内,一支烛火摇曳,一个人影正伏案奋笔疾书。 突然,他似是心有感应,停下了笔。 毛笔刚刚放在笔搁上,屋门便被敲响。 “请进吧。” 随着屋门打开,赵祈安从外走进来。 赵妄起身行礼:“义父。” “坐吧。” 赵祈安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后自己也来在赵妄的桌案前,席地而坐。 他看向地上几个箩筐,说道:“这些日子,你又写了这么多么?” “灵渊之辽阔,不逊色大乾九州,我纵然笔耕不停,所书之事不过九牛一毛。”赵妄轻叹道,“只能紧着些要紧事写。” 他看向赵祈安说道:“另外灵渊那边,老师已有将我唤醒的打算,我恐怕近日还会陷入蒙昧一段时间。” 赵祈安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长话短说。” 他探出手,手掌很快化作玉质一般,随后一缕暗黄之气浮现。 “此为何物?” 这缕“气”,是他从东华剑仙体内“拔”出来的。 (本章完) 第314章 黄道之气! 第314章 黄道之气! 当赵妄看到赵祈安手上那缕“气”之时,眼神之中顿时精光乍现! “这是……义父是从何处得来?” 他一时失态,快步来在了赵祈安面前,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要看清楚赵祈安手上的那缕“气”。 赵祈安说道:“今日太初山东华剑仙来我府上做客,是从他体内取出。这是诅咒还是什么?竟是能够让道成一品的阳仙大能都深受其害,看情况东华剑仙怕是都活不了多久了。” “这不是诅咒。” 赵妄显然是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言之凿凿的笃定道:“这是‘恩赐’!” 赵祈安眼神不由一怔:“恩赐?” “九州武者踏入天人之时,便是从肉体凡胎朝着天生地养的‘元胎’所蜕变,宛如这片天地的子嗣,受到天道赐福,降下鸿蒙紫气洗练元胎。洗练一次,元胎之上便会多一道鸿蒙紫纹。” 赵妄停顿片刻,说道:“其实灵渊修士亦有类似的阶段,待三尸尽去,阴神再不受肉身桎梏之时,将会感应到天道之轮的存在,靠近那虚无存在的天道之轮的过程,是为‘登阶’,道阶九重,每登上一层,便得天道之轮的恩赐,赐下这黄道之气。” “阴神接纳了黄道之气之后,魂体便会由虚转实,不再畏惧天罡之风、地煞之火,遨游世间而无虞。” “传说中,登过九重道阶之后,阴神便会彻底化为实体,便是那上神之上的‘阳神’之境,可执掌天道之轮!” 赵妄说到这儿,面露向往之色。 但很快,他轻叹一声:“不过灵渊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能够踏破九重道阶,即便是我的师尊,亦只止步于七重道阶。” “踏入八重道阶者亦是寥寥无几,距离如今最近的,应当是百年前的瑶池‘王母’,只可惜她生不逢时,若是天道之轮尚未出现问题的年代,或许她真有机会踏足九重道阶。” 赵祈安大致明白了。 灵渊的“阳神”,约等于九州的“真仙”。 只有传说,却从未有人触及过的境界。 赵妄再次看向赵祈安,目光落在他手上那缕“气”上,神色复杂道:“曾几何时,这黄道之气乃是弥足珍贵之物,唯有登阶方可从天道之轮中获得。如今天道之轮出了问题,这黄道之气中也充满了‘惘障’,灵渊之中已经很少有上神会去‘登阶’。” “只不过这黄道之气一旦被赐予,便与阴神融为一体,旁人抢夺不走,义父是从何将其剥离出来的?” 面对赵妄的疑惑,赵祈安想了想,直接激发了元胎紫纹的力量。 随着他身上一道道紫纹浮现,掌心处那一缕“黄道之气”瞬间受到了压制,开始凝成一团,甚至有了消散的迹象。 “鸿蒙紫纹可压制这黄道之气。”赵祈安说道,“我有一门阳仙术,名为大玉手,可将这无形之物擒拿在手中,勉强能够控制住。” 赵妄低头沉吟了片刻,旋即点点头道:“是极,看来九州武者没有阴神存在,这黄道之气无法融入阴神,唯独这其中的‘惘障’会影响到武者的心智与身体。” 对灵渊修士而言,这黄道之气可谓是“又爱又恨”,阴神需得借助这“黄道之气”方可离体独存,但吸收太多的黄道之气又会受“惘障”影响,迷失心智化为“疯神”。 而对于九州武者,这黄道之气毫无好处可言,只是“剧毒”! 赵祈安伸手一掐,那道黄道之气便被那布满了紫纹的大手掐灭,随后说道:“东华剑仙是从须弥山出来的,须弥山之中不仅仅是他一人受到这黄道之气所害。” “这……怎么可能?” 赵妄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一般,黄道之气在灵渊何等珍贵,为何在这须弥山之中倒多到成了令人头疼的祸害?赵祈安问道:“灵渊之中,可有解决这黄道之气的办法?” 赵妄苦笑道:“九州之内,可有压制鸿蒙紫气的办法?” 赵祈安一时语塞,这又怎么可能呢? 武者梦寐以求都想着自身元胎能添一道紫纹,怎么可能会去研究压制甚至是泯灭的办法? 而黄道之气对于灵渊来说,也是如此。 赵妄这时给了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心法’压制那东华剑仙体内黄道之气所蕴含的‘惘障’。” 赵祈安直接摇头道:“应该不行,大乾国师掌有心法,若是心法可行,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东华剑仙身陨。” 赵妄若有所思道:“如此看来,东华剑仙不仅仅只是受到了‘惘障’的影响……黄道之气在九州武者体内,还另有变化。” 看来,赵妄这边是指望不上了。 能够压制黄道之气的,也唯有鸿蒙紫气。 如此一来,问题又回到了赵祈安的身上。 眼前,或许是一场莫大的机遇。 但一旦处理不妥当,又或许会是一场危机。 …… 在赵祈安离开之后,赵妄独自一人站在屋内。 房间角落里,原本堆满了书箱的地方都已经空了出来。 “九州须弥山的两界井,究竟通往什么灵渊的什么地方?为何会从井中逸散出如此之多的黄道之气?” “连九州阳仙都遭受到黄道之气的侵染,看来即便有九州人皇坐镇,这口两界井也快要压制不住了。” “我得尽快回灵渊将这些事禀报师尊,这么久没有回去,也不知灵渊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新的天灾发生。” “师尊的‘未来身’……应该也即将修成了,或许不久之后师尊能够亲身来到九州,和义父面谈这些事。” 他虽然在这边的世界清醒过来没多久,前后还不到一个月。 可灵渊的时间流速与九州这边并不相同,这边或许只是过去了一个月,但那边可能已经是数年时间过去了。 数年……足以发生许许多多的变故。 赵妄轻叹了一声,背着手朝着阴影里走去,身上弥漫着与他年轻的外貌极不相符的沧桑。 几步过后,他眼神中的清明渐渐变得迷离,体内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逸散而出,影响着周围的环境,让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 他,再次陷入了“蒙昧”之中。 (本章完) 第315章 入宫献礼 第315章 入宫献礼 “我就说主子哪有那么好的心,感情拉我是来做苦力的。” 在回府的路上,丑奴跟在马车后头,嘀嘀咕咕得说着小话。 此刻她肩上扛着根扁担,扁担两头担着两个大箩筐,箩筐里头塞满了书。 看其分量,这两大箩筐足有数百斤沉。 若是一个普通的壮年男子,光是挑起就已经得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更不要说从城北走到内城。 可丑奴挑着扁担,却像是感觉不到重量一般,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跟上马车的速度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只是在背地里小声抱怨。 可那闷雷一般的大嗓门,却是让坐在马车里的赵祈安都听得清楚。 但赵祈安对此并不心疼。 丑奴本就气力惊人,如今突破到了“阿修罗”之境,气力便更是有了质的突破。 即便是三四个天人武者的气力绑在一块,也比拼不过她。 若是赵祈安想,完全可以为丑奴量身打造上千斤重的“铁塔甲”,手持重兵刃,从头到尾武装到牙齿都没有问题。 这若是放在战场上,就是十足的大杀器。 但丑奴不行,因为这家伙晕血。 畜生的血不晕,杀鸡宰牛的都不在话下,但唯独人的血不行,一看见就晕成软脚虾。 这家伙天赋虽好,但没有一颗武者之心,武道修行也不甚上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若不是赵祈安逼她一把,恐怕一辈子成就都不会太高。 赵祈安也不指望她给自己上阵冲锋杀敌,但这把子力气,总得派上用途不是? 搬书还不够,她若是再懒散下去,赵祈安打算把她派去白云山搬砖。 正好白云山那边也缺人手,这空有气力的丑奴去了那儿,算是找到正确用法了。 …… 待回了府后,赵祈安与李于吕低声吩咐了几句。 李于吕很快会意,从府中叫来几名壮仆,将丑奴带回来的那两箩筐的书拉了下去。 赵祈安径直回到了自己府上,让下人送来了热水,准备沐浴。 待沐浴过后,丑奴为他拿了一身干净衣服来。 赵祈安瞥了一眼,摇头道:“不是这身。” 在丑奴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说道:“去将我朝服取来。” 丑奴很是吃惊:“爷,都这个时辰了,您还要去宗正寺上值?” “不,不是去宗正寺。” 赵祈安沉声道:“我要入宫面圣!” 他,终于是下了决心! …… 是夜,万籁俱寂。 皇宫,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大殿之内,天武皇依旧是在进食。 他一天大多数时候都在“吃”,即便这会已是夜深也是如此。 这养心殿内的宦官早已是见怪不怪,只顾着低头辅佐天武皇进食,亦或者是帮忙撤去已经空了的杯盘。 夏天的夜晚,亦是炎热,殿上众人早已是大汗淋漓,汗水湿透了后襟。 但唯独天武皇半点汗也没有,那肥肉堆砌成的肉山甚至有一阵阵凉意,宛若大殿之中多了一座冰山。 此时此刻,天武皇捏着一只烤全羊的羊腿,愣愣得看了一会,却是没有下口。 他有些意兴阑珊得摆了摆手:“老狗,后面的不要再上。” 五侯千岁上前躬身道:“陛下,后面还有两桌呢。” “朕今日……没什么胃口。” 天武皇咬了口羊肉,慢慢在嘴里咀嚼着:“今日礼部那边上了奏折,说是大皇儿不要封地,有违祖宗法制。”五侯千岁问道:“大殿下是想继续统领远征军?” 他这话一问出口,若是换成其他太监,都得拖出去杀头了不可。 皇子之事、朝政之事,岂是一个太监可以过问的? 但天武皇却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叹道:“若是这样就好了,他是想重返须弥山。” 五侯千岁肃然起敬:“大殿下有心了。” “朕不想让他入须弥山了。” 天武皇摇了摇头:“须弥山是重要,可这偌大江山就不重要了?单吴庸一人,能够为朕争取这么多年时间已是不易,可如今大乾朝积弊重重,吴庸迟早压不住,朕可不想后院起火。” 五侯千岁说道:“朝中能人无数,也不是非大殿下不可。” “其余人……朕信不过啊。” 天武皇的叹息声,让五侯千岁也不由沉默了。 这些年来,陛下懒政,朝中人心浮动,大乾九州早已是处处隐患暗浮。 这个时间点,陛下真正能够信任的人,确实是不多。 大皇子留在外边,或许是一件好事。 五侯千岁于是说道:“我会去向大殿下劝说一二,但是否有效果,我也不能向陛下保证。” “行,你有这份心便行,你的话,或许对武昌那小子来说,比朕要好使。” “不敢。” 天武皇不在意得摆了摆手,随后振奋起精神,继续开始着进食。 可也就在他重新开始进食之时,殿外有一名小宦官匆匆来到五侯千岁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五侯千岁听完之后,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挥挥手,示意小宦官退下,随后来在天武皇身边,躬身道:“陛下,赵驸马求见。” “赵祈安?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 天武皇有些疑惑。 这会可已经是二更天了,天色早已黑了。 可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让他进来吧。” 此时宫门早已闭了,这个时间还要入宫,必定是有要事相禀。 天武皇倒是好奇,这姓赵的小子,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片刻之后,赵祈安在宫人的带领下,进入了养心殿之中。 他来在御前,朝着那屏风后的天武皇恭敬行礼:“臣见过陛下。” “爱婿深夜造访,若是事情非是紧要,朕可是要治你的罪的。” 屏风后,响起天武皇一句玩笑声。 赵祈安俯身拜下:“若无要事,臣自然不会叨扰陛下休息,臣今日来,是为两件事……” “这其一,乃是臣于万寿宴上所献书册实则不全,臣近些日子又于梦中想起了一些事,记于纸上,今日献给陛下。” 随着他话音落罢,几名宦官从殿外吃力得抬进来几个书箱。 天武皇顿时大喜,心中因赵祈安冒昧打搅的一点儿不快也已是烟消云散。 有关于灵渊的信息,对于他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有时候或许就是那么一条不起眼的信息,便会救得了一位甚至几位武道强者的性命。 可他正要夸赞赵祈安几句之时,赵祈安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陷入了震惊之中。 “臣来此第二件事……与东华剑仙有关,与黄道之气有关!” 赵祈安面色严峻了几分,腰身更弓,声音却更是响亮:“臣,或许有办法解决此疾!” (本章完) 第316章 初代国师的最后之作! 第316章 初代国师的最后之作! “臣,或许有办法解决此疾!” 正在进食的天武皇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抬头看向屏风外,眼神仿佛能够穿透那层薄纱,要将赵祈安看个清清楚楚。 大殿内,空气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天武皇将手中残食放下,接过一旁宦官递来的巾帕,细细擦拭着手上的油污,语速缓慢道:“爱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话语虽是平静,但却在这一刻尽显不怒之威的庄严。 殿内宦官们无不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在这一刻,他们才后知后觉得感受到那肉山一般的男人,依旧不堕天子威仪! 屏风之外,赵祈安在御前躬身拜下:“臣知晓。” 天武皇沉声道:“你不知晓。你若是知晓,就不会说出这番荒唐之语,你可知黄道之气是什么?你可知多少大能之辈都对东华这种情况无计可施?” “臣……知晓!” 赵祈安再一次的回答,让天武皇那原本古波不惊的“心湖”渐渐泛起了波澜。 “你近前来!” 他虽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一些。 可那微微发颤的声音,依旧能够听得出此刻天武皇内心有多激荡。 五侯千岁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服侍陛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陛下有如此激动之时。 哪怕……当年登临大宝之时,陛下也只是哈哈一笑,笑着说要与他们兄弟几人共分富贵。 屏风被撤去,赵祈安低头垂首,手上持礼,慢步来在御前。 天武皇脸上那早已被肥肉挤得如同绿豆一般的眼睛此刻努力睁大,上下细细看着赵祈安,喃喃道:“莫非真如他们说的那样,你乃真仙转世不成?你若恢复记忆,且告诉朕,你究竟是灵渊阳神,还是九州真仙?” “你告诉朕,朕前方……可还有路?” 赵祈安微微惊讶,但很快掩饰了下去,躬身道:“陛下,臣并不记得前世之事,臣就是臣,是您的臣子,大乾的子民。” 天武皇疑惑道:“若是如此,你如何有办法解决黄道之气?” 赵祈安是转世之人,且前世不凡,这一点不管是国师还是天武皇都是十分笃定的。 也正因此,天武皇才会许给赵祈安一个须弥山的名额。 而他也一直怀疑赵祈安早就通晓前世,只不过在他与国师面前装傻充愣罢了。 也正因此,当赵祈安说有办法解决黄道之气时,天武皇第一反应是这小子不装了,要摊牌! 可如今赵祈安这番话,却是让他糊涂了。 赵祈安答道:“臣于梦中,忆起这黄道之气。此乃灵渊修士三尸斩尽,阴神离体之后,登九重道阶之时,天道之轮所降之礼。” “若要克制此物,唯有九州天道所赠鸿蒙紫气……” 天武皇打断道:“这些都是朕知晓的,可即便是九纹极致,亦是压制不了那黄道之气,反受其害。说些朕不知晓的。” 赵祈安答道:“武者巅峰,便是元胎九纹。可鸿蒙紫气并不仅仅只存于天人武者体内元胎之上,还有一处紫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天武皇没好气道:“你莫不是说元胎武者的雷劫?你以为前人没想过这一点么?可雷劫之中的鸿蒙紫气根本无法借用,纵然强行与他人一同渡劫,也无法将外界紫气引渡到体内,反倒会使雷劫难度大大加剧,这方法根本无用!” 他不由大失所望,本指望赵祈安能有什么好主意,可这方法前人早已试过,已经证实是无用的。 天武皇不由轻叹了一声,自己也是昏了头了,须弥山那么多武道至强者都没能想出来的办法,自己怎么就信了赵祈安的邪呢? 想到这儿,他挥了挥手:“爱婿若无他事,还是退下吧。念在你也是一片好心,朕不治你的罪。” 未曾想,赵祈安立在殿前却是动也不动。 天武皇不由有些愠怒:“朕已经说了此法行不通……” 赵祈安见天武皇已有了发火的迹象,却是不为所动,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若是臣有办法将雷劫之中的鸿蒙紫气引渡到体内呢?” 天武皇不耐道:“你若有办法,你要什么朕就许你什么,这龙椅给你坐坐如何?” 这话听着耳熟,大皇子似乎也说过差不多的话语。 这父子俩,性格上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赵祈安知晓天武皇已失了耐心,也不废话:“陛下,臣偶得一法,可擒风拿火,捕捉天地无形之物……即便是武者雷劫的天雷,亦可擒拿!” 天武皇这才耐下了些性子,问道:“你会?” 赵祈安面色平静,坦诚道:“臣不曾修行过此法。” “……你莫不是拿朕寻开心?” “臣无此心,臣不善武道,自然学不会这阳仙技法。但臣曾将此技传予旁人,亲眼看过对方擒拿天雷之举!” 他这话倒也不算说谎。 这大玉手,他能够习得如此境地,主要还是因为系统的反馈。 有一人,将此法修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昔年赵祈安还在东海之时,也是那人与他一同截取雷劫天雷进行研究。 那是赵祈安的大义子,赵无双! 天武皇问道:“此人是谁?身在何处?唤他来宫中,为朕演示一二。” 赵祈安苦笑应道:“陛下,此人乃我早年收养的一名遗孤,名为赵无双,只是如今已经下落不明,臣也无处寻他。” 天武皇问道:“那这技法,你又是从何得来?” 赵祈安如实答道:“臣早年间,偶入一海底仙府……” 天武皇点点头,这件事他知晓。 那是初代国师的归隐之地,不管是赵家的悟道茶树,亦或者是万寿宴上进献的“九梵清莲”,皆是初代国师的手笔。 初代国师一生都在为归元皇镇压两界井,他留下的东西,其实对于须弥山的人来说很重要。 但是天武皇并没有强硬得让赵祈安交出来,他生怕将赵祈安逼得紧了,这小子会直接撇下京都城的一切,直接返回东海不出来了。 他准备等赵祈安入了须弥山,等赵祈安了解了须弥山的一切之后,再用怀柔温和的方法,从他手中交换过来。 只是没想到,赵祈安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及这件事。 “那海底仙府乃一名为风霄的道人所留,臣在这海底仙府之内得了不少机缘……”赵祈安停顿片刻,说道,“但最珍贵之物,莫过于风霄道人所留传承!” “臣所说之技法,便是仙府主人留予后人,名曰大玉手!” 赵祈安抬起手,伸手指向自己的脑袋:“臣虽不学武道,可此法玄妙,臣早已这大玉手的法门烂熟于心,还请陛下许臣殿前默写法门,陛下武学通神,五侯千岁亦是武道高人,只需一观便可知晓臣所言虚实。” 天武皇见赵祈安说得这般言之凿凿,不由侧头看向了一旁的五侯千岁。 五侯千岁面无表情道:“陛下,驸马既敢御前献言,想来不会是无的放矢。更何况……这毕竟是初代国师所留之法。” 天武皇点点头,吩咐道:“为驸马准备文房四宝。” “是。” 五侯有一句话说到了天武皇心坎里,那便是此法是初代国师晚年所创。 初代国师乃是天纵奇才,一生都在研究两界井,他创造的悟道茶便能够压制“惘障”,这晚年之时创造的法门,或许真就是为了解决这黄道之气的隐患的。 赵祈安愿意主动献上,这是好事。 即便到最后还是不行,也不过是浪费了些纸张,算不得什么。可一旦真的奏效…… 天武皇光是想想,心头便不由火热起来。 …… 养心殿内,很快就有宦官端来了矮桌与蒲团。 赵祈安席地而坐,将宣纸铺平在面前,又镇纸压着上沿。 他抬手卷袖,正要探手去拿笔架上的毛笔时,一个身影无声息得来到了他身旁。 赵祈安错愕看去,却见五侯千岁正躬身在旁,手中拿着一块墨块,在砚台上研磨。 见赵祈安目光投来,五侯千岁轻声道:“我为驸马研墨。” 赵祈安微微一笑,拱手道:“有劳五侯爷。” 他也不再理会,提起笔,蘸了蘸墨,在纸前沉吟片刻之后,随后落笔于纸上。 这一写,便是数个时辰。 五侯千岁专心研墨,只是目光不时落在纸上,看着纸上内容,眼神中不时闪过微微惊异,但有时又是若有所思。 待最后一笔收尾,赵祈安将毛笔放在笔搁上,轻舒了一口气。 他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起身道:“陛下,臣写好了。” 五侯千岁将桌上那厚厚一沓纸张收起,慢步来在天武皇面前。 赵祈安拱手道:“此法是否有效,还需时日来验证,今夜已深,臣请告退。” “准。” 天武皇注意力全在五侯千岁手上那叠记载了“大玉手”法门的纸上,不甚在意得挥了挥手。 赵祈安并不在意,行礼再拜之后,跟着领路的宦官离开了养心殿。 …… “……灵游劳工,界虚无形……” 养心殿内,除了五侯千岁之外,所有宦官都被清退了出去。 大殿之中,回荡着五侯千岁的诵读声。 天武皇闭着眼睛听着,难得安静,似是睡着了一般。 待五侯千岁将纸上最后一个字也读完,天武皇这才缓缓睁开眼。 他抬起手,肥大的手掌在五侯千岁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玉化”。 这高深莫测的阳仙法,旁人苦修数十年都未必能入得了门,可天武皇仅仅只是听过一遍,便能够这般自如施展…… 只此一招,足可见其武道天资近乎妖孽。 天武皇低头看着自己“玉化”的手掌,不由感慨道:“将有实之物,化为虚无;将无形之物,又化实而拿……不管能否擒拿雷劫,此法都无愧阳仙之法,初代国师果真天纵奇才。” 五侯千岁适时道:“赵驸马亦算是有心了,愿将阳仙法主动进献。” 天武皇瞥了一眼五侯千岁手中纸张,嗤笑了一声:“这小子,不老实。” 五侯千岁面色凝重:“可是赵驸马所叙之法故意有纰漏?” “那倒不曾,不过……” 天武皇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去将赵小子今日进献的那几箱书随意取出一本。” 五侯千岁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得去取了一本书出来。 “翻开看看。” 随着天武皇的吩咐,五侯千岁翻开了书页。 只是扫过几眼,他眼神不由闪过一丝惊异:“字迹不同……” 天武皇笑道:“朕就说这小子近来在这京都城上蹿下跳,哪有时间日夜抄书。看来要么是梦中忆灵渊的另有其人,要么便是这些记载灵渊之事的书籍早有原本,如今不过是请人再抄录一份副本送来。” 他这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看向五侯问道:“你说,这是不是这小子又在试探朕呢?” “试探什么?” “试探朕……究竟能包容他几分?” …… 这一次,天武皇却是猜错了。 赵祈安此次还真没有试探天武皇的意思,字迹之事,还真是他疏忽了。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低级的纰漏,还是他心不定了。 解决黄道之气这份功劳,太大太大。 即便是赵祈安,这一次也有些不淡定。 从宫中出来,已是后半夜。 赵祈安回到公主府,坐在自己屋中,久久未有困意,脑海中还在不断想着这些事。 “大玉手固然可以截取天雷,可我的雷劫与普通的四品元胎却有天壤之别……” “仅仅只有大玉手,真能对东华剑仙奏效么?” 他思来想去,却也没想出一个答案。 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 转眼间,三日时间已过。 礼部那边终于是商榷好了封王之事,考虑到南境战事刻不容缓,所以此次封王大典一切从简。 姬武昌的王号,确定为“平南王”,只是所授封土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竟是将乱势未平的荆州划给了姬武昌作为封地。 朝中不少人都以为陛下会给姬武昌的封地定在梁州,甚至于更有甚至,猜测会将还未攻打下的南佛国一代作为姬武昌的封地,这样一来既能保证九州完整,也算是为大乾开疆拓土。 而荆州…… 若是前些年,选这儿倒是没什么问题,荆州虽然面积小,但是土地肥沃,颇为富饶,且比邻京都城,足可彰显陛下对皇子的恩荣。 可现如今,荆州就是个还未收拾完的烂摊子,就算收拾完了,也不知道要休养生息多少年,这作为封地是不是略显寒酸了一些?毕竟大皇子可是刚刚立下了大功。 相比于皆有微词的文武官员,大皇子姬武昌却是毫无怨言,坦然接受,倒是让朝中不少人侧目。 在各方各怀心思的情况下,赵祈安作为宗正寺官员,去赴了大皇子的“封王大典”。 (本章完) 第317章 此法有效! 第317章 此法有效! 这一日,赵祈安早早便换上了官服,来到了宗正寺内,准备和同僚们一同前往封王大典。 老上司英国公并不在部堂内,这封王仪式是在太庙举行,诸多准备都需要他这位大宗伯亲自去做,所以昨天晚上就带了一批人去了京郊皇陵。 在部堂里主持大局的是宗正寺的一位少卿,明理伯姬运。 赵祈安和这位少卿接触不多,只知晓明理伯这一支皇亲背地里偷偷做着瓷器买卖,算是皇室宗亲里过得还算不错的那一批人。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特别注意的。 就在赵祈安准备和同僚们一起去京郊皇陵的时候,一名宦官恰在此时赶来了宗正寺部堂。 “宗正寺寺丞,赵祈安赵大人可在?” 听闻是宫中来人,部堂上诸位同僚不由纷纷侧目,只是当众人看到那名宦官模样时,不由纷纷目露惊愕。 那宦官看其年岁,约莫四十出头,身高比之常人高出一个头来,瘦如竹竿,脸上擦着厚厚的铅粉,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光是往那一站,就已是极为渗人。 赵祈安从人群中走出,来在那名宦官面前:“本官便是赵祈安,公公可是有事?” 那宦官耷拉着眼眉,声音轻柔:“奉陛下口谕,宣赵大人入宫觐见!” 赵祈安有些意外,今日可是姬武昌的封王大典,天武皇不去观礼也就罢了,还在这个时候把他唤进宫中去? 他不动声色得靠近了那来报信的宦官,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熟练得塞了过去:“封王大典在即,陛下这会唤本官入宫,不知可是有什么要事……” 出乎预料的是,那宦官却是皮笑肉不笑得将荷包推了回去:“圣心岂是咱家一奴才可以揣测的?不过临行前,陛下确实是有话带给赵大人。” 他清了清嗓子,再说话时已是中气十足:“封王大典有甚意思?让那天杀的赵小子放下手头一切,速速入宫,朕等着他。迟了时辰,朕治你的罪!” 他这嗓音,竟是变得与天武皇一般无二,就连那急躁的语气也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说完之后,那宦官又恢复了那渗人的笑容,看着赵祈安:“最后那句话是对咱家说的,不过咱家也不想被陛下责罚,赵大人还是快些随咱家入宫吧。” 赵祈安却是听出了这宦官的好意提醒,借着模仿天武皇的口吻,也将天武皇召他之时的心情表现给了赵祈安看。 天武皇……似乎很是焦急? 赵祈安正色作揖,问道:“公公看着面生,不知怎么称呼?” “东厂贴刑官,卫卓。” “原来是掌刑千户当面。” 赵祈安听到了这太监来历,心中道了一声果然。 往常能够出宫下诏的,不管是带着圣旨还是奉着口谕,大多都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 而司礼监的太监,赵祈安大多都熟,即便不熟也认得面孔。 今日这来传口谕的太监,却是面生,果然不是司礼监的人。 只是没想到的是,竟会是东厂的人。 东厂与司礼监,背后大头头都是五侯爷,只是职权不同。 而巡天监成立之后,东厂与巡天监有部分职能重合,导致失了不少业务。如今东厂已经由明转暗,朝野内外都知晓有东厂的存在,却不知晓东厂的太监大多数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唯一能够被外人知晓的职务,便是监察地方军政,每一支驻军之内都有监军太监,多是东厂出身。 天武皇不用司礼监的太监,而用东厂的人来寻他…… 这让赵祈安心中也就大致猜测出天武皇找他所为何事了。 …… 当赵祈安跟随卫太监入宫之时,刚入宫门,心有感应,停下脚步看向了天空。皇宫之外,是万里无云的晴朗碧空。 可皇宫上方,却乌云密布,几乎遮蔽了整个皇城,滚滚雷声在云中翻涌,不时有雷电划过。 有人在此渡劫。 赵祈安只是扫过一眼,心中便做出了判断。 “赵大人。” 卫太监唤了他一声,脸上依旧是那渗人的笑容:“还请赵大人不要耽搁,莫让陛下久等了。” 赵祈安收回目光,跟在卫卓身后继续向着宫内走去。 今日皇宫之内,戒备极其森严。 只从宫门到养心殿这一段距离,赵祈安就遇到了七八支巡逻的禁军队伍。 看其甲胄样式,今日宫中不仅仅只有往日常驻的羽林军,只怕京中六卫有三四卫都被调来了皇宫。 除此之外,赵祈安每过一道宫门,便会察觉到暗中有一道强大的意识窥视,应当是大内深宫中的皇室供奉在警戒。 光是看这番排场,就知晓今日皇宫要有大事发生。 当赵祈安来在养心殿宫门前,一缕阳光不偏不倚投在了他的身上。 他抬起头,原本天空中密布的雷云,此刻竟是已经开始消散,阳光重新挥洒在了大地之上。 这是……渡完劫了? 可他都还没到呢。 “赵大人,您自己入殿吧,旁人未得诏令,今日不得入此殿中,咱家也不例外。” 卫卓停下了脚步,柔声细语得和赵祈安交代着。 赵祈安点头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 养心殿内,天武皇此刻一脸灰暗,宛若玉石的右手上不时有雷弧跳动,久久不散。 大殿穹顶,早已破开了一个大洞,阳光从穹顶的孔洞中投射而进,不偏不倚得落在天武皇那魁梧如山的身上,宛若蒙上了一层金辉一般。 他目光看向御前,只见大殿之上,东华剑仙闭目盘膝,额头上密布着细密的汗珠。 可在东华剑仙旁边地上,却有一块勉强能够辨别出人形的“黑炭”。 五侯千岁从天武皇身边来到那黑炭边上,蹲下身细细看了一眼,随后抬起手落在了那黑炭之上,掌心之中一团灵气凝而不散。 过了片刻,他收手起身,朝天武皇摇了摇头。 天武皇脸上肥肉抖动了几下,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正在此时,东华剑仙突然倾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 当他睁眼的一瞬间,身上紫纹缓缓浮现。 一道…… 两道…… 到最后九道紫纹尽皆显现,就连原本被黄道之气磨灭得已经暗淡的两道紫纹也重新恢复了光彩! (本章完) 第318章 有用,但没那么有用 第318章 有用,但没那么有用 下一刻,东华剑仙的气势陡然爆发而出,宛若一柄出鞘的神兵,威压着整个养心殿。 即便是五侯千岁,在这至强者的威压之下,也是倍感压力,不多会额头便有汗珠泌出,脸色有些发白。 他尚且如此,这大殿之上其余的宦官就更加不堪,不少人直接被压得匍匐在了地上,耳鼻皆有鲜血流出。 整个养心殿中,唯一能够不受影响的也唯有天武皇。 他抬起肥胖的手掌,五指收缩凭虚一抓,那席卷整个大殿的恐怖威压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做完这一切,天武皇将目光看向了东华剑仙:“东华,如何?” 东华剑仙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片刻后再度睁开眼时,眼神中满是欣喜:“颇有效果,如今我体内两道紫纹已恢复了鸿蒙之力,且体内黄道之气也被入体天雷磨灭了不少。” “若之前只有一年可活,如今至少还能再活五年!” 五侯千岁立刻向天武皇道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妙法,宛如天助!” 可天武皇却开心不起来,长叹道:“是福是祸,还不好说。固然此法能够为东华延寿,这是好事,但这多出来的四年寿元,却是用一名天人武者的命换来的。” 一名阳仙的四年寿命,与一位天人武者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看起来,似乎不亏。 可天武皇可以预料得到,若是此法传出去,恐怕不少深受黄道之气所害的大能会铤而走险,残杀天人武者以求延寿。 这四品元胎是一个很特殊的境界,并不是说非得九纹极致方可突破,许多天人武者迈入此境之后,自觉天赋有限,不愿费时间追求极致九纹,三四道紫纹便会尝试突破神通境。 也正因此,四品境武者的数量并没有比神通境武者多太多。 整个九州大陆,恐怕也就只有寥寥数千人。 若是公开这“大玉手”的法门,以此法压制黄道之气,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弊端,但长此下去,恐怕九州武道迟早要断绝不可。 天武皇担忧的是未来。 他指向东华剑仙脚边的那团黑炭,说道:“记住此人,此人乃龙虎卫指挥佥事陈乔生,家中有妻、有子,尚有一老母待养,如今朕一道命令,却是让他性命罔送在此!” “朕保不住他,朕本以为不过区区四品雷劫,朕定能保他无虞,可朕保不住他……” “天雷每被截取一道,雷劫便猛激一分,到最后竟是连朕都压不住,竟是连朕都能伤及!” 听闻天武皇也在刚刚受了伤,东华剑仙与五侯千岁无不惊惧,连忙快步上前。 “陛下……” “陛下,您伤及何处?” 天武皇摆了摆手:“朕伤势无妨,只是牵动了旧伤,修养几日便好。朕要说的是,这雷劫到最后,落在朕身上只是轻伤,可落在旁人身上呢?东华,朕若不为你消弭最后几道劫雷的力量,你可能自己炼化?” 东华剑仙默然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天武皇喟然长叹道:“难怪初代国师创出此法,却将其留在了归隐之地,并未传与世人。除了朕,谁能用此法擒拿天雷压制黄道之气?雷劫反噬,除了朕,又有谁能确保自己不死?” “陛下。”五侯千岁这时开口道,“若陛下只截取前几道劫雷助东华剑仙磨灭体内黄道之气,虽然效果或许会弱上许多,但陈佥事便可活,雷劫反噬的程度亦可在掌控之内。” 天武皇还未开口解释,一旁的东华剑仙摇头道:“做不到的,劫雷一旦引入我体内,便会立刻引起我体内黄道之力暴动,要么彻底镇压下去,要么会让我死得更快。”这……也是天武皇哪怕明知雷劫在不断加强,自己已经无力保住陈乔生的性命,依旧继续截取雷劫的原因。 五侯千岁不由也叹了气。 天武皇见殿内气氛变得沉重了起来,振奋精神道:“不管怎么说,如今我们亦算是掌握了压制黄道之气的一种法门,大乾的天人武者能不动就不动,不还有异族武者么?总归是有个应急之法。” “陛下。”五侯千岁提醒道,“异族武者修行法门与中原武者迥异,大多都没有天道赐福的雷劫这一遭。” 天武皇不甚在意得摆摆手:“那就让武昌去抢些天赋异禀的异族天骄来,让他们修行中原武道!”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今日之事也不宜外传,这大玉手的法门,也只朕一人修行便可。”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中之重的关键。 天武皇这时看向殿前,问道:“赵祈安呢?不是派人去寻他么?怎么还没来?” 也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一名宦官走进殿内:“陛下,赵大人求见。” 天武皇不由莞尔,看向身旁五侯:“还真是说来就来,去,把他请进来!” …… “臣赵祈安,见过陛下。” 养心殿内,赵祈安来在御前觐见。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一旁的东华剑仙身上,不一会又注意到了大殿之上那具焦尸。 若是所料不错,刚刚渡劫之人,正是殿上这具焦尸。 只不过……此人为何死在了雷劫之下? 赵祈安有些困惑,四品雷劫并不强悍,只要不是实力远不符合境界的武者,例如气血衰败者、亦或者身负重伤去渡劫,十之八九都能够平安渡过去。 更何况这殿上这么多武道至强的高人在,就是一头猪都能平安渡劫,怎么会死呢? “赵祈安。” 听到天武皇开了口,赵祈安暂时压下了心绪,恭敬道:“臣在。” 天武皇抬手道:“不必拘谨,今日召你来,本是想让你亲眼看一看你所献之功法是否奏效,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了,都已经焦了。 赵祈安躬身下拜:“臣来迟了。” 天武皇不在意道:“也无甚来不来迟的,临阵突破,又岂能掐得准时间?” 他目光再次落在赵祈安身上,说道:“你献法有功,虽然此法门依旧有不足之处,但瑕不掩瑜,朕依旧算你大功一件!” 赵祈安闻言不由看向一旁的东华剑仙:“东华前辈可是痊愈?” (本章完) 第319章 圣眷浓厚 第319章 圣眷浓厚 东华剑仙摇了摇头:“劫雷之中所蕴含的鸿蒙紫气终究是有限的,并不足以完全拔除我体内的黄道之气。” “不过……终究是让我多活了四年。” 他看向赵祈安,拱手一拜,郑重其事道:“这份恩情,东华铭记于心,将来必有报答。” 这个承诺,虽然看似空泛,但对方若是东华剑仙,这个承诺便已是极重。 一位阳剑仙的报答,或许会在不久之后的将来,给予赵祈安极大的帮助。 不过现在来说,这还只是一句空话,赵祈安献上法门的好处,远远不止于此。 “此次你献法有功,让朕想想,该给你什么奖励才好……” 天武皇手拄着下巴,似在沉吟。 至于之前他说过若是赵祈安有办法解决黄道之气,就将龙椅宝座让给他坐坐这件事…… 天武皇暂时选择了遗忘。 殿上其他人,包括赵祈安在内,也只当做这话从未被说过。 天武皇思索了片刻,说道:“你如今已是子爵之位,朕便封你为海青县伯,食邑千户,世袭罔替,三世降一等……” 听上去,赵祈安的爵位仅仅只是提升了一等,从原本的“县子”提升到了“县伯”的程度。 在这京都城的上流社会中,县伯也仅仅只能算是刚刚跨越了权贵的门槛,依旧属于最为底层的一类贵族。 大乾朝的爵位,并不是很值钱,毕竟朝廷开国至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尤其是赵祈安所在的宗正寺里头,就很难找出几个爵位比赵祈安低的,就连赵祈安手底下的几名主簿,都有好几位比他爵位还高的。 但大乾国的贵族,却是分为两种,一种是“名誉”勋贵,空有爵位名头,却没有该有的待遇,且不可世袭罔替。 而另一种,便是拥有实权的“实权”勋贵,拥有食邑,爵位也能传给子嗣。 赵祈安原本的子爵之位,就是第一种。 而如今天武皇封赏的伯爵之位,却是第二种。 最为重要的是,按照如今的大乾律令,爵位世袭罔替,一世降一等。 但天武皇为赵祈安开了特例,特许他爵位世袭罔替,三世降一等。 也就是说,赵祈安的儿子依旧是海青伯,孙子也是,唯有到了重孙才会降为海青子爵。 食邑千户,这本该是郡侯的待遇,但这一次直接封给了赵祈安,足可见皇恩深厚。 可天武皇的奖赏并不仅仅于此。 “另赐万金,赐绯袍、银鱼袋……” 他说到这儿,停顿片刻,看向赵祈安问道:“你如今是何官职来着?” 一旁的五侯千岁替赵祈安答了:“陛下,驸马爷乃是宗正寺正六品寺丞官身。” 天武皇沉吟了起来。 他有心想给赵祈安升官,但这官也不是那么好升的。 赵祈安毕竟不是科举出身,若是强行安排进六部五府这些要职之中,恐怕满朝文武皆会强烈反对…… 天武皇光是想想,都觉得麻烦,更何况他既然已经许给了赵祈安一个须弥山的位置,也不希望他被世俗职务所牵累。 思索片刻后,他开口道:“国师既然看重你,你身边那位‘剑鬼’亦是王旗供奉……朕许你兼巡天监兵曹参军一职,官升一品,为五品正职,如何?” 所谓兼职,其实只是虚职,并无什么实权。 巡天监的兵曹参军,也只是从六品的文职,赵祈安就算顶着这官衔去巡天监,估计都没人搭理他。 不过兼着其他部堂的职务,从而提升官品,这也是大乾朝朝堂上常有的操作。 赵祈安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作揖下拜:“臣无意见,全凭陛下作主。” 也就在这时,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东华剑仙却是突然插了一句道:“陛下此番封赏,是不是小气了一些?” 他这一句话,分明便是为赵祈安讨功! 赵祈安心中不由感慨,东华前辈是个讲究人,也不枉费他主动进献法门。 其实天武皇这番封赏,若是旁人眼中,那是天大的封赏。 即便是天子,如此封赏宠臣,也势必要顶着朝堂诸公不小的压力。 可在殿中众人眼中,天武皇这点封赏和赵祈安立下的功劳相比,确实是不值一提。 这一道法门……意味着数位至强者的性命得到了延续! 这份功劳,不会比大皇子平定南境要小! 天武皇闻言有些好笑,看向赵祈安道:“你莫觉得朕小气,朕给你的这些封赏,其实不值一提,真正的好处……还得等你到了须弥山,朕只能保证绝不会让你失望。” 赵祈安躬身道:“陛下恩赐已是丰厚,臣感激涕零,不敢多求。” “不老实……” 天武皇轻啧了几声,嘟囔般的低语了一句,,随后想了想道:“那朕再赐你一物,算作补偿……” 下一刻,他神色一肃,喝声道:“赵祈安接旨!” 赵祈安撩袍跪下:“臣在。” …… 与此同时,京郊皇陵,太庙之内。 庙内正中央,立着一尊雕像。 身披帝王铠、手持天子剑,头戴一顶包裹着半张脸的银白头盔,腰间挂着镇国大印。 这雕像,乃是大乾朝开国皇帝归元皇之雕像。 在归元皇的雕像后头,左右立着两排常年不灭的红烛,正当中一个香案上摆放着一个个灵位,上头无不书写天子庙号。 而在殿中,百官列在两排,大宗伯姬礼元立于雕像之前之下,大皇子姬武昌单膝跪地,低头受命。 “……幸得天命,今有皇子武昌,平西南异族之祸,功在千秋,福泽万民。朕念其勋劳,为彰殊绩,特封姬武昌为一品王爵‘平南王’,赐食邑三千户,荆州离阳郡至中交郡一带皆为藩国。可依制设立王府,内置长史一员、司马一员……等等若干,以佐王事,整饬府务。” “赐金玺、紫服、玉带……” “望吾儿武昌受封之后,不忘初心,拱卫社稷,率麾下将士,守土安民,为朕分忧,为苍生谋福。切勿恃宠而骄,当恒怀敬畏,修身立德,永保国恩。” “钦此~” 当姬礼元诵念完毕,又从身旁人手中接过一个盘子,递给了姬武昌,贺喜道:“平南王,恭喜了。” 姬武昌面色冷峻,俯首拜下,朗声道:“儿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他叩首三拜,这才站起身来,从姬礼元手中接过了属于他的王玺金印! ……养心殿内,同样有一封旨意宣读。 “赵祈安听旨。” “臣在。” 赵祈安撩袍跪地,低眉持礼。 天武皇坐在龙椅之上,沉声道:“你献法有功,朕今日赐你金书铁卷一册,将来只要你不谋逆、不叛国,朕保你一命!” 同样是两封圣旨,相比于太庙之中的隆重,这封天武皇亲口宣读的旨意却是那么朴实无华,只有简短的这么一句话。 甚至于金书铁卷这东西……其实也是鸡肋。 大乾朝不是没有赏赐给外臣的金书铁卷,但真犯了事,该杀头还是杀得人头滚滚落地,甚至于金书铁卷的持有者都没几个能善终的。 唯一的用处,也就是犯事之后各部不得私加刑罚,可以直接面圣请圣裁。 赵祈安不明白天武皇此举何意,但有的赏自然是好事,俯首道:“臣谢陛下恩典。” “平身吧。” 赵祈安站起身来。 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金书铁卷。 “陛下,这铁卷……” 赵祈安委婉得提了一句,提醒着天武皇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天武皇哈哈一笑道:“到底是年轻,这铁卷若是私底下给你,顶个屁用?等过两日,朕差礼部官员,带着那金书铁卷在这京都城内外游街一圈,敲锣打鼓得送到你府上去,你且回去等着就是。” 赵祈安眼神微微闪过诧异,很快便明白了天武皇此举的目的。 这份奖赏,重要的不是金书铁卷本身,而是要彰显天武皇要让整个京都城都知晓,他赵祈安的圣眷有多浓厚。 从此往后,赵祈安身上的标签,不会再是哪个皇子的人,而是当今陛下的人! 这是……天武皇要将他视为“自己人”了么? 赵祈安若有所思。 天武皇打断了他的思绪,道:“赏也赏过,赐也赐过,朕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赵祈安恭敬道:“商量不敢当,陛下吩咐便是。” 天武皇说道:“你所献‘大玉手’之法门,虽是有些功效,但却也有不足之处,朕想借你手中初代国师所遗留的所有手札一观,功法正篇也好,随笔闲谈也好,朕都要过目一遍。” “作为交换,朕许你入天书阁上三层一日,可观阳仙百法,借其中一门三月时间!” 赵祈安在献上大玉手之时,心中便有了准备,如今听到天武皇果然提出了类似的要求。 不过天武皇倒也宽厚,并没有强硬得要求赵祈安上缴,而是以天书阁上三层的资格作为交换,甚至允许赵祈安借其中一门阳仙法借阅三月。 这可是正中赵祈安下怀了。 他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陛下放心,臣回去之后整理一番,便送入宫来。” “哈哈哈,好,那便一言为定。” …… “赵大人,还请留步。” 当赵祈安离开皇宫之时,未曾想东华剑仙跟了出来。 赵祈安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朝他作揖道:“东华前辈可是有事?” 东华剑仙点点头,说道:“我听闻国师提及,你杀了定波候的弟子,此番又夺了定波候须弥山之席位,他必是恨你入骨,你若有需要,我可赴黄海灵萤岛,替你斩杀定波候。” 闻言,赵祈安心中不由再度感慨。 东华前辈……真是个实在人。 如今他受了自己恩惠,自是不愿欠下这番恩情,恰好知晓了赵祈安的一个潜在仇家,便主动提出要为赵祈安解决此事。 定波候虽已离开朝堂多年,可门生故吏依旧遍布九州,东华剑仙如今尚未册封“镇国”,即便是真成了新晋的“镇国国柱”,杀定波候也势必是要惹得一身腥。 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得准备动手,只等赵祈安一声令下。 但对于赵祈安哪会这般浪费一位阳仙的“大人请”? 定波候对他的威胁是有,但是一个风烛残年的退休老干部,为了保命恐怕灵萤岛都出不了,威胁还不足以让赵祈安浪费一个阳仙的人情。 也正因此,赵祈安明知道后院起火,也不着急回去处理,只是让赵临远带着阮玉的人头回了海青城,威慑一下自己的那位父亲。 相比之下他觉得还是京都城这边的储君之争更为重要。 “不劳东华前辈费心,我与定波候之间虽有些矛盾,但也不至于到了生死相向的地步。”赵祈安微笑着道。 东华剑仙对此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道:“原本我准备随大皇子去一趟南境,如今却是不必。将来一个月内,我会在京都城中小住,你若遇到麻烦,想要寻我,可来巡天监派人给我传信。” “晚辈记下了。” 赵祈安答过之后,东华剑仙也不再久留,拱手抱拳便离开在了他的面前。 他目送着东华剑仙的离去,随后莞尔着摇摇头,朝着自己的马车那边走了过去。 …… 几日之后,天武皇对赵祈安的封赏下来了。 一时间,朝野内外无不惊容,整个京都城都沸腾了。 谁都不知晓赵祈安做了什么,竟是能够得到如此丰厚的赏赐,加官进爵不说,更是被赐下了金书铁卷。 要知晓即便是大皇子姬武昌立下不世武功,亦是没被赏赐这金书铁卷。 最重要的是,这一系列的封赏,竟是没有经过朝议,就连左相吴庸连知晓都不知晓,对赵祈安的封赏就突然下来了。 对此,天武皇甚至连个解释都没有。 随着金书铁卷在礼部官员游街之下,被送进了公主府中,整个京都城都知晓了一件事——驸马爷赵祈安这一次是真得了圣眷了! 此事迅速发酵,成了京都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另一边,朝廷上不少人也都开始留意起了原本不起眼的赵祈安,玉真公主府这几日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往来皆是朝中大员。 赵祈安一时成了整个京都城的红人,从早起到日落,一直都在府上待客,这几日连门都没出过。 直到廿一日,一位预料外的客人登门拜访了。 (本章完) 第320章 送别 第320章 送别 “本以为这一次,这京都城该是我风头最盛之时,未曾想倒是被贤弟抢了风头去呀。” 姬武昌来到府上,待见到赵祈安后,不由朗声笑道。 赵祈安作揖道:“臣赵祈安,见过平南王。” 这是姬武昌封王之后,第一次来玉真公主府拜会赵祈安的。 他今日并未带赤翟罗一同来,除了自己之外,只是带了三两位亲卫。 二人寒暄过后,赵祈安请姬武昌到前堂奉茶。 姬武昌摆摆手道:“不必这般麻烦,今日本王来此,只是与你道别一声。” 赵祈安问询道:“王爷准备何时动身。” “今日就走。” “这般着急?” 赵祈安有些意外。 如今储君之争已经开启,但不管是左相吴庸还是三皇子姬云睿,都尚未有动身荆州的打算,其目的就是想等着大皇子的一个表态。 但姬武昌显然是不打算参与这储君之争,更不要说表态,就连离开京都城都没有透出风声,显然是不想太多人知晓。 不过……不表态也是一种表态。 姬武昌笑笑道:“从本王离开南境,如今也有一个来月了。从京都城动身回南境,即便轻装简行,也还得近二十来天。南境那边此刻已经箭在弦上,只等本王归位,自然是越开动身回去越好。” “若不是为了封王大典,恐怕万寿宴结束那一天,本王就该离开了。” 他看向赵祈安,神情变得有几分无奈:“不过本王留在京都城的原因,除了封王大典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只不过却是被你搅和了。” 赵祈安微微皱眉询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南佛国兵力不算强盛,举国上下也不过三十万佛兵,而异族七国、灭佛军、巫疆族以及本王麾下远征军四处兵力合在一起,足足集结了七十万大军,从兵力上看,可谓是压倒性的优势。”姬武昌叹了一声,“但是南境佛国之内,高手如云,有数位匹敌一品阳仙的佛陀坐镇佛国之内,更有十方三世佛留下的一些宝物,而我方至强者的数量却是远远不足。” “本王此次入京,本是想请父皇下旨,派一位‘镇国’随本王出征。” “原本东华剑仙已同意此事,却因为你的插手,这事儿也泡了汤……” 赵祈安听到这儿,面色已经凝重了起来,双手持礼:“臣不知坏了殿下好事,臣请罪……” 他正要躬身下拜,一只手却牢牢得握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搀了起来,不让他拜下。 赵祈安抬起头,只见看到姬武昌一脸严肃道:“本王与你说这么多,是想说你献法为东华前辈延寿数年是不假,但也坏了我好事!” “所以……当日说好的磕头之事,就当是两清了,可不能作数!” 赵祈安顿时面露愕然。 而下一刻,姬武昌却是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你不会以为本王今日来是怪罪你吧?东华前辈的事我已听说,你献法有功,且是大功!本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这在将来或许就连我都得欠你半条命。” 他说到这儿,反倒是为赵祈安抱了不平:“父皇真真小气,若按本王所说,以你功绩,封个异姓王也不为过,爵位只升了一等不说,就连官职也不给你个正职,依旧是这芝麻绿豆点大的小官。还赐了个屁用不顶的‘金书铁卷’……” 赵祈安拱手道:“殿下言重,此功法乃初代国师所创,臣不过是借献佛,有此恩赏,已是心满意足。” “你不必妄自菲薄,初代国师乃是大乾开国之人,如今皇帝都换了多少任?若无你献法,这法门还得多久才能重现天日?” 姬武昌叹道:“只可惜,你献上的法门亦只能为这些前辈大能延续几年寿元,却无法根治……本王曾求父皇将此法门借我一观,却是被拒绝了。” 赵祈安适时说道:“殿下若是想看,臣可再为殿下默写一遍。” 姬武昌摆摆手:“父皇不让看,自然有其原因,本王也就不看了。更何况修行阳仙法需得机缘,不是说有法门便可学得会,看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今日见你也见过了,就到此为止,本王走了。待本王凯旋归京,再来你府上讨杯酒喝。” 赵祈安拱手拜下:“随时恭候。” 姬武昌笑了笑,抱拳还礼。 随后,带着人潇洒离开。 …… 两个时辰之后,京都城东郊官道。 姬武昌全身甲胄穿戴整齐,骑在马上,看了看京都城的方向。 他向身后询问道:“这般辛苦求着本王寻你阿姊,真寻到了,就只见那一面?临别之前,也不去再见见?” 赤翟罗坐在他身后,与他共骑,闻言皱了皱小鼻子,娇蛮道:“有什么好见的?她过得不知多好呢,说不定还嫌我的出现打乱了她的生活,我才不去见呢。” 话虽如此,但她也忍不住朝着京都城的城门看了一眼,眼眸深处,有些失落。 “哇—哇—” 天空中,一只形似乌鸦的巨大黑鸟盘旋,发出渗人的叫声。 姬武昌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巨大黑鸟,沉声道:“该启程了。” 正当亲兵卫聚在姬武昌身后,准备启程出发之时,城门那边却是响起了一声仓促的大喊声: “等会,等会!” 姬武昌寻声看去,看向身后城门,目光不由露出惊异。 只见一名足有九尺高的巨人正拉着一辆板车,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来在马队前头,那“小巨人”猛地一个刹住,喘着粗气。 板车之上,一名腰佩长剑的青年从车上跃下,高声道:“奉吾主之命,特来为平南王践行!” 姬武昌不由愣了愣神。 “阿姊!”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他身后的赤翟罗一见来人,顿时发出了惊喜的声音,忙不迭得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死丫头,走了也不见我一面!若不是主子和我说,我还不知道……” 丑奴佯作生气,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可眼眶却是红了,拉着赤翟罗上一边去说起了小话。 而在这时,那从板车上下来的青年也已来在了姬武昌面前。 姬武昌见到来人那冷峻的面容,顿时便认出此人乃是赵祈安身边悍将,有着“无双战将”之称的李于吕。 他却是误会了,李于吕这脸色不是“冷峻”,而是紧张。李于吕有个毛病,他一紧张整张脸就发木,一点儿表情都做不出来,落在旁人眼中,却是高冷冷峻。 “吾主有言,殿下此去南境平定佛寇,怎能失了趁手兵器?” 李于吕作揖拜下,大声道:“今日命我等特来奉上宝兵刃,助殿下凯旋大胜!” 姬武昌探下身去,问道:“既要送别,你家主子本人怎么不来?” 李于吕木着一张脸,答道:“我家主人最是不喜离别之景,平添伤感,故此不来。” “倒看不出,本王这妹婿还是个感性之人。” 姬武昌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问道:“兵刃何在?” “还请殿下挪步。” 姬武昌自无不可,翻身下了马,跟在李于吕身后来到了板车上。 李于吕抬手掀开了板车上盖着的油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酒坛。 姬武昌愣了一愣:“这些坛子……” 李于吕答道:“吾主知晓殿下好酒,特奉上醉仙酿二十坛,让殿下路上带着喝。” 姬武昌喜出望外:“这些都是?” “皆是。” “赵祈安倒是有心了。” 姬武昌注意力还未在这些美酒佳酿上停留多久,目光又落在了板车上用黄布包裹着的一件“巨物”。 此物足有一人之高,宽达尺许,似有千斤之重。 他上前几步,俯下身亲自揭去了包裹在上头的黄布,顿时一柄雕着龙纹的巨剑剑鞘映入眼帘。 他手握剑鞘,只觉手中略沉,轻呵一声将巨剑拔出剑鞘三尺,寒芒顿时闪过,也让他的眼眸中亮起了一抹光亮。 李于吕在旁说道:“此剑乃大乾名器——重剑断岳。” 姬武昌不由感慨:“本王赠了他一柄‘凤返剑’,他倒是还了一柄更好的,该说不愧是东海赵家么?果真是财大气粗。” 李于吕摇头道:“财大气粗也要看对谁,对于王爷,吾主自不会吝啬手笔。” “因为本王是王爷?” “不,因为王爷与吾主意气相投。” 姬武昌愣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好个意气相投……这话不管是寒暄也好、客套也罢,本王应下了,这礼本王也收下了。” “待本王归京,定去他府上,与他不醉不归!” …… 姬武昌走了,如来时那般匆忙,只带着三十余骑亲卫,轻装简行一路南下。 而他离开京都城的消息虽然没有刻意往外传播,但也没有刻意隐瞒。 而他如今就是这整个京都城的焦点,他的离去,自然很快也就被京都城中某些一直关注着他的人知晓了。 …… “大哥竟是这样走了?” 城北一处宅落之中,有人得知消息,不由惊讶出声。 屋中燃烧着火盆,姬云睿坐在软榻上,双手放在火盆上烤着火,平静道:“走了……走了也是好事,之前父皇将大哥封地定在荆州,我还担心他会插手储君大选之事。” “如今他走了……那计划还可以如常实施。” “不过,大哥此行十有八九有东华剑仙随行……” 他停顿片刻,视线斜看向了身侧一人:“法度大师,你们当真有把握?” 屋内,除了他以及侍立在他身后的周玄逸之外,还有姬青空与法度和尚也在。 法度和尚依旧是穿着那身紫金袈裟,尚有些青涩的脸庞却带着不喜不怒的慈悲。 “三世佛陀在上。” 他双手合十,诵念了一声佛号,随后平静道:“九州虽有国师的浑天仪监守,外族一品难入大乾九州,但平南王毕竟要去南境,必会出关,小僧门中已有一位佛陀在龙虎关等候,想来度化平南王,不成问题。” “只是一位佛陀?” 姬云睿有些疑惑:“可东华剑仙虽是初入一品,但也非是一般的阳仙,更何况大哥本身武道不俗,加之身边又有小巫主蚩延在……” “平南王离京之时,小僧曾以‘琉璃界法眼’观之,东华剑仙并不在队伍之中。” 法度和尚停顿片刻,说道:“小僧能够感知到,东华剑仙一直在巡天监之内,并未有离京的打算,小僧这几日会时刻关注巡天监总司部堂,若是东华剑仙有异动,小僧必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届时通知门内另请其他佛陀出世。” 为了这一次搏杀姬武昌的机会,他却是连佛母叮嘱的赵祈安这几日都松懈了关注,全身心留意着东华剑仙的动向。 而他虽在京都城,与南佛国相距万里,但他有秘法可以瞬息间传信到万里之外的南佛国,并不担心会赶不上拦截东华剑仙。 法度和尚也是不由叹气,佛门之中大多数“佛陀”都如他这般,自身出了问题,轻易无法离开三世佛布下的“极乐界”,否则此次搏杀姬武昌,直接派出三五名佛陀,即便东华剑仙在又能如何? 姬云睿倒是没想到本是答应虽大哥去南境的东华剑仙为何没有动身同去。 但东华剑仙既然没有随行,那么仅仅凭借大哥与那小巫主……是绝对无法对抗一位白莲佛门的佛陀的! “等会等会!” 就在这时,姬青空却是站起了身,一脸震惊得看着二人:“你们要在大哥返程的路上,截杀大哥?!” 法度和尚诵了一声佛号,心平气和得纠正道:“圣子误会了,并非截杀,而是度化。” “别给我打马虎眼,难道还有比我更懂你们白莲一脉的手段的么?”姬青空脸色难看,猛地盯向姬云睿,“三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答应了你们杀赵祈安这事,为何没有提前知会我,你们要杀大哥的计划?” 姬云睿答道:“不必你出力,自然是不用与你知会。” “既然如此,就不该让我知晓!” 姬青空气得双肩发颤,指着姬云睿道:“你这是将我拖下水!” (本章完) 第321章 荆州处处是功绩 第321章 荆州处处是功绩 “四弟!” 姬云睿抬起头,没了往日的和煦,冷冷得看着姬青空:“事到如今,我若暴露,你觉得你撇得干净关系么?” 他知晓姬青空想着假意逢迎之事,想借他的手,除掉赵祈安。 可他明知道这些,却依旧默许,那是因为当他知晓姬青空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姬青空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姬青空不是被截杀平南王之事拖下水,而是他一直都在这“浑水”之中! 也正因此,姬云睿毫不掩饰得在姬青空面前谈论这些。 只是没想到,直到现在这老四竟是还没有这样的觉悟! 姬青空脸色难堪,憋了半天却是一句话憋不出来,闷闷得坐了回去。 姬云睿索性不再理会他,看向法度和尚,作揖道:“此事,我无法帮得上什么忙,只能贵门自行处理了。” “殿下过谦了。” 提过此事之后,姬云睿将话题转移:“如今大哥既已南下,相比吴相国那边也该派人动身荆州了,四弟……” 他再次看向姬青空。 姬青空脸色难看,但还是答道:“放心,我既然答应三哥的事,自然会去做,我已和外祖通过信,如今应当是有所行动了。” …… 另一边,相国府内。 吴庸很快也就得知了平南王离京的消息,吩咐下人给各个府上送去了拜帖。 很快,吴党的核心官员纷纷赶至相国府内,齐聚一堂。 吴庸坐在主位上,看着站在堂中议论纷纷的众人,轻咳了一声。 只是一声轻咳,却让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立刻纷纷噤若寒蝉,在堂上站好,这小小堂内宛若一个小朝会一般。 吴庸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露出几分满意,清了清嗓子道:“诸公可都知晓了,大皇子离京之事?”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其中有人还进言道:“吴相,平南王持功自傲,连您的示好都视而不见,下官斗胆,愿上奏弹劾,在御前参其一本!” 吴庸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瞥眼看向说话之人。 这么蠢的人,怎么混进来的? 他认得此人乃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李世茂,不由心中轻叹。 都察院乃是言官清流地,虽然如今被巡天监几乎架空了权柄,但院中依旧少不了自诩清流的死脑筋,即便他是宰相亦是难以将这都察院完全掌控在手中。 甚至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四位高官之中,唯有这地位最低的右副都御史愿意投靠在他麾下。 虽然此人才能不佳,但却也颇有用途,在这朝堂上坚决维护着吴庸的地位,有些话吴庸不方便说,他就是最好的“嘴替”。 谁都敢喷、谁都敢骂。 吴庸需要这朝堂上有这么一条忠于自己的“疯狗”。 本来他心目中最佳的人选,是那鬣狗官苟向西,只可惜此人比都察院那些粪坑里的臭石头还要又臭又硬,自己主动对他示好拉拢,他非但不领情,反倒是攀咬了上来,死死盯着徐州吴家不放,盯着他那些门生故吏不放。 吴庸想到苟向西那张丑脸,脸色都阴暗了几分,只觉晦气。他板起脸来,呵斥道:“平南王立不世武功,足可延续我大乾百年国祚,怎可污其名声?退下!” 姬武昌刚立大功,又被封王,这个节骨眼上一封弹劾的奏折,不是给自己添堵,给陛下添堵? 李世茂被喝骂之后,面露惭愧,连忙退下,不敢再多说什么。 吴庸平定了一下心情,说道:“平南王如今离京,是表示他不会插手储君之争,这对我们来说乃是好事。” “西漠周家反不反,尚且两说,但至今无有援手助力三殿下,这是事实。如今平南王亦不支持三殿下,此次储君之争我等胜算便是极大!” 吴庸停顿片刻,看向对面众人那逐渐兴奋的神情,又是说道:“但是……此次荆州之灾,并非天灾,乃是人祸。” “荆州城内,救世教余孽肆虐,其中不乏武道高手,而如今我虽可强行征调一部分府兵,但也未必保险。尔等可有什么想法要说?” 这……倒是让人有些为难。 在场的大多都是文官,毕生致力于经学,几乎没人修行过武道。 众人不由议论纷纷起来。 “我等家中,皆养着武者镇族,不如集结在一起,想来也是不弱的力量。” “此次平乱,巡天监精锐倾巢出动,又调来四府府兵都没能平定荆州,光靠家族中一些武者,能做得了什么?” “总归也算是一股力量,难道什么都不做?” “依我看,如今平定荆州的主力还是巡天监和四州府兵,不如收买其中将领,陛下只说算功绩,他们若是二殿下的人,平乱的功绩也当算作二殿下的。” “府兵将领尚且好说,巡天监?你在想什么呢!” “巡天监效忠王权,二殿下本就该是下任帝王,提前效忠有何不可?终该是有识时务的。” 争论声愈演愈烈,每个人都提出了些方法,但又似乎都不大可行。 吴庸并未阻止,只是看着众人各抒己见。 而在他身后,林文旭一一将众人意见记录下来。 待堂中争论声渐渐平息下去,众人又开始看向吴庸,想让左相做出决断。 也就在这时,吴庸身后林文旭躬身拜下:“老师,学生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说。” “如今陛下以平定荆州之功绩,作为择选储君的校考。但这次平定荆州的总帅依旧仍是上将军凌放,巡天监、东厂、四府府兵皆听其指挥,若是争军功,再怎么也只是留些残羹冷炙。” 林文旭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得观察着吴庸的神情,见他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放心大胆得说下去:“若说凌将军统帅的是正规军,我们即便集结各自家族武者,去了荆州也只是一群散兵游勇,恐怕一些能立下大功的大事,凌将军非但不会让我等染指,甚至还会提放着我们的人,以免扰乱军机。” 吴庸暗暗点头,询问道:“那照你这么说,不管是我们的人,还是三殿下的人,想要立下功绩,都不是一件易事?” 林文旭微微一笑,躬身答道:“老师,想要在荆州立下功绩,也并不仅仅只是比拼杀了多少救世教的人,或者毁去了救世教多少处驻点……” “荆州本身,处处皆可立功绩呀。” (本章完) 第322章 美梦破碎 第322章 美梦破碎 “荆州本身,处处皆可立功绩!”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堂上不少人的低声议论。 吴庸也是眼前一亮,看向林文旭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与欣赏。 终于有一个人,能够领会到他的想法意思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允文,你继续说。” “是,老师。” 林文旭得到吴庸的肯定,心中顿时大受鼓舞,说话也自信了几分:“荆州在九州之中,虽是最小的一州,但论富饶,却能排进前三甲!” “此乃天府之国,大乾粮仓,原本百姓安居乐业。可如今救世教肆虐荆州,酿下惊世血案,更有贪官暴戾肆虐,百姓流离失所,大量肥沃的土地被荒废无人耕种,即便是最为富饶的天元郡,也几乎沦为一座荒城。” “如今陛下派了天使,欲要解决荆州之祸,救世教虽如跗骨之蛆,尚未拔除干净,但至少荆州内勾结救世教的官僚已被尽数拿下,但这也导致如今荆州几乎毫无管理。” “凌将军是大才之人,若论武道,乃此世巅峰;若论统军,亦是帅才之资。” “可平定贼寇是功绩,难道治理地方、安抚灾民,恢复荆州秩序,就不是功绩么?” “凌将军知道如何联络士绅救济灾民么?他知道灾民该如何安置么?他知道如何救田么?” “他一介武夫,难道还会比我等苦学治国之道数十载的读书人更懂治理地方么?” 林文旭这一番话,顿时点醒了堂内众人。 是啊,平定贼寇,领兵打仗……这些我们不行。 但治理地方,恢复秩序,这不就是我们文官的本职么? 光想着如何铲除荆州的救世教,可现在想来岂不是拿自己的短板与旁人的长处相比么? 吴庸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废话,直接与林文旭说道:“将我名册取来。” “学生早有准备。” 林文旭早就准备好了,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交给了吴庸。 吴庸翻开名册,上头写着的是一个个名字。 这名册有一个名字,名为“贤才册”。 能够上此名册者,除了有倾向吴党之意外,还需得有几分真才实学不可。 若是那空有名声的无能之辈,就算忠心到给吴庸舔鞋,名字也上不了这册子。 传闻中,一旦上了吴相国的这“贤才册”,等同于是仕途走上了青云大道,从此便是平步青云。 在场众人虽是吴党核心,可真见过这贤才册的却没几个人,此刻不由都纷纷好奇得探起了脖子看着。 吴庸目光一直在贤才册上的那一个个名字上,时不时提笔圈出一个名字,说道:“尔等皆为朝中重臣,位高而权重,公务繁忙,轻易不可动。去荆州临时代政、治理地方的差事,还是交给后进晚生们。只不过尚缺一名统筹者,诸位可有人选?” 堂上众人闻言纷纷起意。 谁都知晓这一趟荆州之行,代表着从龙之功。 如今三皇子失势,二皇子成为储君可以说是铁板钉钉的事。 众人虽如吴庸所说,位高权重,有公务在身不可能抽身去荆州。 可他们亦有门生,亦有故吏,还有亲朋好友,都还是对这一份从龙之功感到心动。 然而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都是默契地没有出声。 即便有那没脑子的,刚想说话,也很快被边上的同僚拽了拽衣角,示意别说话。 很快,有人提议道:“吴相国,卑职以为,林大人可堪此任。” 吴庸顿时露出微笑,侧头看向身旁林文旭:“允文,你觉得呢?” 林文旭侧身面向吴庸,躬身作礼道:“学生不才,愿为老师分忧。”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此次荆州之行,便以允文为统筹。” 这份最大的功绩,自然是要留给吴相最为信任之人的。 会谈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吴庸将人送走之后,面上也显出了几分疲态。 他对林文旭说道:“允文,那红丸本相手中已是所剩无几……” 林文旭立刻说道:“老师放心,学生回去之后,便托家乡父老再给带些过来。” 吴庸满意得点了点头:“你也早些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这两日便要去荆州了。” “是,学生告退。” …… 从相国府出来之后,林文旭乘坐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刚回到府中,便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既有“乒乒乓乓”金铁交鸣之声,转头又听到了婴儿哇哇啼哭声,还有婢女张皇失措的声音。 “殿下,小公子又尿了。” 林文旭面露几分无奈,走进院中,只见自家娘子德灵公主正在给尚在襁褓的幼子换着尿布,不远处两个七八岁左右相貌极为相似的男童,正苦着脸在扎马步。 那两个男童看到林文旭之时,眼睛顿时亮起,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齐声喊道:“爹。” 德灵公主这会给幼子换好尿布,侧头看向林文旭,冷笑道:“呦,还知晓回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国府才是林舍人的家呢。” 林文旭苦笑,上前道:“娘子怎亲自做这些脏活,交给下人就是。” “府里才几个人?我不做,让你这大老爷来做么?” “要不过两日休沐,我陪娘子去牙行挑几个伶俐的丫鬟?” “得了,好日子才过几天?更何况姑奶奶自己的儿,要自己带!” 虽然德灵公主贵为公主,林文旭亦是金科榜眼,但两人成亲之后日子一开始过得并不怎么好。 林文旭出身寒门,家中没什么钱财,供他读书还靠着乡党你一笔我一笔的资助。 但德灵公主乃是秀女所生,没有母族可以依靠,在宫中亦不受宠,光是为了置办这京都内城三进的宅子,就已经掏空了德灵公主全部的嫁妆。 而这处公主府里,也只有一些宫中陪嫁的老人服侍。 两人的日子,一直到林文旭拜在吴相门下,重新恢复了仕途,这才好了不少。 可德灵公主还是改不了当初苦日子时的节俭性子,听到林文旭想买几个丫鬟,顿时脑袋摇了起来。 “来。” 林文旭从德灵公主手中抱过幼子,低头用手指逗弄着,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德灵公主在一旁念道:“龙儿和虎儿也到了该启蒙武道的年纪了,你给吴相国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就不能托他的关系让他帮忙引荐东华剑仙么?” “还有那赵祈安……真真可恶,父皇寿宴那日答应得那般好,也不见他帮忙引荐,这几天连个信儿也没有,枉我还觉得他人不错,现在看来,他两公婆都是一般的讨人厌,真是一个被窝谁不出两种人来。”林文旭听着自家娘子抱怨的声音,有些无奈:“怎可因为这点小事,麻烦老师?” “小事?!” 德灵公主叉腰瞪眼,林文旭一看她这样子,立刻讨饶:“大事,天大的事。我明日就去和老师提一提。” “这还差不多。” 德灵公主这才满意。 也就在这时,一个老嬷嬷从屋里跑出来,嚷嚷道:“殿下,您快去看看,三小姐和五公子打起来了,五公子被按在地上打得直哭哩!” “什么?!这两个家伙,皮又痒了不成!” 德灵公主顿时柳眉倒竖,卷着袖子气冲冲的就跟着老嬷嬷朝着后院走去。 林文旭抱着幼子,看着自家娘子离去的背影,哂笑着摇了摇头。 老实说,他与德灵公主刚成亲那会,对这位公主殿下是一千个不满意,一万个不顺眼。 他出身寒门,二十年苦读换来了金榜题名,原本正该是平步青云的时候,谁会想去自毁前程,做什么驸马? 但这么些年过来了,他心结也渐渐解开,如今也习惯了自己这位殿下的性子。 自家娘子虽是公主,出身贵不可言,但却没有那些贵家小姐的性子,吃得了苦,也放得下身段,脏活也做得、累活也做得,任劳任怨且是勤俭持家。 而且很是能生。 相比于其他皇室成员大多子嗣不兴,德灵公主非常得好生养,自成婚以来,足足给林文旭诞下了九子三女。 这一大家子,住在这宅子里,虽是每日都是鸡飞狗跳,但也让人感到温馨。 他不想再过以前的那种苦日子,如今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势必是要抓住! …… 晚饭过后,林文旭直接去了书房,提笔思忖片刻,这才落在纸上。 “牧野兄,见字如面……” 这是一封信,是写给他的一位好友的。 林文旭这位好友,姓许,名华文,字牧野,乃是他的一位同乡故友,二人少时一同在学社读书,一同考取了秀才,而后又在同一场乡试中考取了举人。 只不过相比于林文旭的才华横溢,一举中第考中了进士,许华文是屡试不中,一连好几年都没能考中进士,索性也就不考了,开始遍寻九州仙址、寻仙求道去了。 林文旭中举之后亦是命途多舛,自顾尚且不暇,也因此和许华文断了联系。 直到天武四五年,距离林文旭中了榜眼的第九年,这许华文才有信寄到了他手上。 信上说他这些年寻仙问道,得了一些机遇,对丹道一途颇为成就,随信一同送来的,还有许华文自称自己炼制的一枚“延寿仙丹”。 林文旭正是靠着那一枚“延寿仙丹”作为敲门砖,打动了左相吴庸,这才拜在吴庸门下,从此改变了命运。 也正因此,林文旭对许华文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十几年来二人一直有书信往来,许华文每年都会给他寄一枚延寿仙丹来。 他也曾想过请许华文重返仕途,甚至愿意为他引荐吴相国,但许华文已经志不在官途,委婉拒绝了。 在林文旭眼中,许华文是一个有着隐士之风的人。 如今老师手中已经没了那“延寿仙丹”,林文旭只好写一封信给许华文,希望好友能够再寄一些过来。 …… 写好信后,林文旭等纸上墨迹干涸,便将纸张收入信囊,收入自己袖中。 他这才离开书房,回自己屋内。 一进屋,他就看到德灵公主正坐在窗边,正抱着幼子哺乳。 林文旭轻咳一声,抬手用袖摆遮面:“娘子还是避讳些才是。” 德灵公主白了他一眼:“假正经,夜里少来揭姑奶奶的兜布!” 林文旭脸都憋红了,讷讷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娘子贵为公主,怎可口冒粗鄙之语?” 德灵公主嘿嘿笑了几声,她最是喜欢看自家老林这手足无措像是小媳妇的模样。 夫妻二人虽是时常像是这般拌嘴,但实际上感情却是极好的。 林文旭轻咳了一声,正经了脸色:“不说这些,我今日有正事与你说。” 他看向德灵公主,说道:“过两日,我会动身去往荆州。” “帮老二争储君?” 德灵公主顿时皱了眉头:“荆州救世教肆虐,派你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担的读书人去干嘛?吴庸昏头了么?” 林文旭说道:“荆州百废待兴,百姓流离失所,亦是隐患,老师派我去,不是为了剿灭救世教,而是恢复荆州之秩序。这一次,乃是从龙之功,是老师为我将来入阁铺路,我是一定要去的。” 他有点担心德灵公主担忧他的安危,不愿让他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德灵公主说道:“去就去吧,哪日走?我收拾收拾。” “你收拾什么?” “自然是与你同去!” 德灵公主理所当然道:“荆州那鬼地方,难保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总得有人保护你吧?” 林文旭皱起眉头道:“家中尚有那么多孩子,更何况你是公主,怎可……” 德灵公主拗道:“嘴皮子我说不过你,我不与你说,你不让我去,我自己去,腿长在姑奶奶自己身上。” 林文旭试图劝说,可他哪里劝得动德灵公主,到最后抖落抖落手,满脸无奈。 他只好先压下此事不提,从袖中取出那封信,问道:“先不说这个,我这有一封信要寄给牧野兄,只是牧野兄行踪不定,信也不知往哪寄。我记得他去年寄给我的信中,有提及他之后落脚之处,之前的信放在哪儿呢?” “去年的信,我怎会知晓?”德灵公主没好气得说着。 不过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记得昨日有一封信来府上,好像就是你那同窗寄来的。门房应该给你送到书房了。” 牧野兄竟是恰好这两日给他来信了? 林文旭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返回自己的书房翻找。 他在书房翻找了一番之后,终于是在书桌地上的夹缝中找到了。 “难怪之前没看到,何时掉在这儿的?” 林文旭拍了拍信上的灰,随后撕开信封,将里头的信取了出来。 他本是期待牧野兄会在信中讲他这些年求仙问道的离奇经历,可展开信看到其上内容时,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他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呆若木鸡。 “怎……怎会如此?!” (本章完) 第323章 圣眷不容失! 第323章 圣眷不容失! 这是一封求援信! 林文旭做梦都没有想到,在他眼中有隐士高洁之风的许文华竟是会与荆州血案勾结在了一起。 许文华当年放弃仕途,压根就不是去寻仙问道,而是加入了救世教之中! 他的丹道便是习自救世教的手段,而他如今更是荆州教的一位“香主”,司掌丹道之事。 如今荆州案一爆发,朝廷将荆州给围了,沿途关卡层层布控,而他如今虽尚未落网,却也已经暴露了身份,已经在了巡天监的名单之上。 救世教其他教众或许能够逃得出去,但许文华却绝无逃出荆州的可能。 除非……有人能够出手帮助。 也正因此,许文华拼尽代价,让人将这份求援信送到了京都城之内。 “……一枚‘延寿丹’,需得甲子寿元炼制,愚兄近些年送给贤弟之丹药,算作人命又有几何?若愚兄不幸落入巡天监之手,贤弟亦无幸免之可能,还望贤弟思虑清楚,助我脱困,你我二人方有活路可言。” 林文旭握着信纸,双手不住得颤抖着。 那纸上一个个字眼,此刻都仿佛化作了索命的魔咒一般。 他只觉得脑子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是一阵发黑,身体晃悠了几下,用力拍着桌子这才没有倒下。 “怎会如此……牧野兄怎会是这样的人……” 他嘴里不住得喃喃着,脸色灰暗难看,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浮现——完了。 如今荆州血案震惊朝野,许文华在信中已是明言,若他落网,必定是要将他攀咬出来。 还有那丹药,不仅仅是他服用过啊,还有自己的娘子、自己的老师…… 那怎会是炼人之丹! 林文旭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般的翻涌,脸色一白,呕了出来:“呕……” 可吐能吐得干净么? “老师……此事万万不可牵累到老师!” 他顾不得地上的脏污,心焦如焚,起身朝着屋外狂奔而去。 …… “允文,你怎么今日又来了?” 相国府内,吴庸一身常服,来到堂上见到林文旭,有些意外。 他其实已经睡下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近来那“红丸”又已用尽,精力很是不济,早早得便准备休息。 原本听到下人禀报林文旭求见时,他本是想让人去打发走,让林文旭明日再来。 可听到下人提及林文旭再三要求想见他一面,吴庸便知晓是出了事,这才出来一见。 果不其然,当他来到堂上见到林文旭时,就看到他面色发白、眼神躲闪,显然有事发生。 林文旭快步来在他面前,躬身拜下:“请老师屏退左右。” 吴庸眼神中流露些许诧异,但还是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下。 当堂中只余下师徒二人之后,林文旭噗通一声跪在了吴庸面前,面如死灰道:“学生酿下大错,牵累老师,学生万死!” 他哆哆嗦嗦的将手伸入袖中,取出了那封信,交给了吴庸。 吴庸不动声色得接过信来,拆开后取出其中信纸,展开一看。这一看,便是许久的沉默不言。 “允文……” 良久之后,他渐渐开了口,声音有些低沉:“你给本相的那‘红丸仙丹’,是炼人之丹?” “信中所言……确实如此!” 林文旭用力将脑袋砸在地上,额头瞬间便砸出了血来:“学生识人不明,误识歹人,不成想学生那乡党竟是救世教的余孽……如今酿成大错,牵累老师,无可避免。” “学生无有保全自身之念,亦无与此歹人同流合污之打算。一切罪责,学生愿一力承担。” “望老师……将学生交予圣裁!” 他此次来,不是向吴庸求援,而是要保全吴庸! 他要吴庸将他亲手交出去,尽可能将吴庸从这件事中摘出来,自己担下一切罪责。 吴庸却是没有立刻答应,反问道:“这封信,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人看过?” 林文旭摇头道:“只学生一人看过。” 吴庸陷入了沉吟之中,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那许文华……还未落入巡天监手中?” 林文旭闻言一惊,立刻明白了吴庸的想法,连忙劝道:“老师,万万不可。荆州血案震惊朝野,学生虽然收了救世教之邪丹,但毕竟受人蒙骗,朝廷即便要拿学生明正典刑,也只死学生一人,此事便可了。” “学生发誓,除了学生与德灵公主外,再无其他人知晓那邪丹送到了老师手中,学生即便是死,也不会让老师牵扯其中,使老师名誉受损!” 其实林文旭所犯罪行,还算不上抄家灭族的大罪。 甚至若是吴庸帮忙运作的情况下,他本人也未必会死。 只不过……前途是彻底毁了。 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出来抗罪,是因为他知晓再继续与许文华纠缠下去,恐怕事情会变得更严重! 吴庸苦笑道:“本相固然信得过你夫妇二人,可红丸仙丹一事,非只你夫妇二人知晓。这相国府上,本相妻妾知晓。妻妾知晓,难保不会告知身边人,这一来二去,也不知晓传出去了多少人。” “难道要本相杀妻灭族么?即便本相狠得下心,又能保证外人就无一人知晓么?若外人知晓,杀妻灭族亦不过掩耳盗铃。”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文旭,长叹道:“允文啊,你可知本相坐到如今的地位,靠的是什么?” 林文旭答道:“自然是老师有辅国之能!” “不对。”吴庸摇了摇头,加重语气道,“是因为陛下信任。” “陛下信得过我,将这朝政交予我主持。即便本相满身污名,即便底下人心向背,甚至是政敌攻讦……那又何妨?” “本相只会和泥又有何妨?本相爱党同伐异又有何妨?” “本相不失圣眷,即便世人恨我入骨,他们又能奈我何?” 声音越来越洪亮,到最后已是带着怒音。 可下一刻,吴庸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长叹道:“可唯独救世教……本相不能与其有半点误会呀。” “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足以让本相失去圣眷。” “一旦失去圣眷,等待本相的……便是万劫不复!” (本章完) 第324章 诸方动身荆州 第324章 诸方动身荆州 林文旭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问道:“是因为永安王之事?” 天武四七年,永安王受救世教蛊惑,屠城炼丹,欲求长生。 而后东窗事发,国师亲自出马,率领巡天监部众,南下平定了救世教,擒拿了永安王回京。 当年陛下欲保永安王,惹得朝廷百官反弹,每天都有官员撞死在金銮殿殿柱之上,以死进谏。 到最后,不等朝会商定出一个结果,永安王自缢在了巡天监的监牢之中,这件事才算是不了了之。 也正因此,天武皇痛恨救世教,显然是理所应当,也正是因为救世教,他才失去了一母同胞的胞弟。 可吴庸却知晓更多隐情,摇头道:“不止于此。” 他似乎对救世教的事多有忌讳,并没有继续提下去。 吴庸将话题转移回了许文华的事上:“如今你尽快动身去荆州,赶在许文华落入巡天监手中之前,务必将其斩杀,本相会派一些人手给你。” “老师……” “莫要再劝,此事便这般定了。” 吴庸将跪在地上的林文旭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你或许觉得本相是爱惜自身,恋栈不去。可允文啊,我已经老了,没了那红丸仙丹,我还能撑多少年?” “我固然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可我若是走了,这朝政谁来打理?这大乾九州谁来修修补补?” “你有报国之志,亦有报国之能,我作为你的老师,又如何忍心看你落得如此下场?” “本相保全你,是因为唯有你,才扛得住我这肩上的担子啊。” 他用力得拍着林文旭的手,每一字每一句都如肺腑之言。 林文旭只觉得鼻头发酸,视线都变得模糊了几分,低头泣道:“学生、学生定不负老师所望!” …… 天武五九年,七月廿二日。 中书舍人林文旭暂辞官职,率翰林院诸多学士、六部观政的散职官,前往荆州救灾。 次日,三皇子麾下周玄逸率领一批武者精锐,赶赴荆州。 当消息传到了二皇子姬皓宇的耳中时,他终于是有些坐不住了,主动出宫来寻了赵祈安。 “海青,如今外祖与老三都已经派人动身荆州,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待客厅内,姬皓宇焦躁不安得在赵祈安面前来回踱步。 赵祈安却是老神在在得喝着茶,闻言答道:“殿下怎知臣就没有动作?” 姬皓宇气道:“这些日子,你这府上倒是高朋满座,你连门都没出,如何有所动作?” 他忍不住讥讽道:“如今父皇看重你,又是给你升官又是为你进爵,万般好处都享了,恐怕你这父皇眼中的红人,也看不上我这皇子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可这几日父皇对赵祈安那让人咋舌的封赏,以及那几乎不掩饰态度的青睐,再加上赵祈安这几日闭门不出都未找过他的态度…… 这让姬皓宇这几日一直辗转难眠,觉得赵祈安是不是抱上了父皇的大腿,便要弃他于不顾了? 这番话在姬皓宇心中憋了好几日,哪怕理智告诉他不该当着赵祈安的面这么说,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赵祈安将手中茶盏放到桌上,面上也不见生气,说道:“殿下,我不懂文职亦不通武道,亲自去了荆州又有何用?荆州之事有谋士出谋划策,亦早已派遣能人入荆州办事,殿下与我只消坐在京中,静观便是。” 姬皓宇皱眉道:“此非儿戏,这么大的事,交给旁人,你就放心?” 赵祈安看向姬皓宇,沉声道:“这么些年,臣明白一个道理——为人上者,当以识人知用为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臣放心。” 姬皓宇一时语塞。 这番话既是赵祈安说给他自己的,但又何尝不是说给他听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将事情交给了他赵祈安,今日又何必跑来他这边质问呢? 姬皓宇冷静下来,坐回了位置上:“是我着急了,海青说得是。不过你若有什么计划,也当让我知晓才是。” 赵祈安笑笑道:“说出来可就不灵了。殿下不妨等待几日,几日之后,我送殿下一个惊喜如何?” 姬皓宇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点头:“好,那我不过问,我等你的惊喜。” …… 送走了姬皓宇,赵祈安将鸾奴唤来。 “四皇子那边如何说?” 鸾奴答道:“信已送到了福延宫,只是四皇子这几日似乎并不在宫中,贞贵妃也寻他不得,暂时还没有消息。” 不在宫中? 赵祈安摸了摸下巴,近些日子姬青空的一些举动,着实是让人有些看不懂。 如今荆州一事,东阳郡郡守卢怀慎乃是重要的人证,而此人正是贞贵妃的生父,玉真与四皇子的亲外祖。 若是能够掌握卢怀慎,想来对荆州之行会有极大的助力。 赵祈安说道:“让枭卫查一查四皇子的行踪,有了消息第一时间知会我一声。” “是。”鸾奴记下此事,随后问道,“主子准备何时动身荆州?” 赵祈安摇了摇头:“不急,还没到时候。” 他不能在荆州频繁出手,亲身入荆州,自然不可能是为了杀一些救世教的无名小卒。 荆州这把火,还未彻底烧起来。 救世教真正的关键人物,也还未现身。 等到真正的“大人物”现身之时,方才是赵祈安入荆州的时机! 如今……只等赵观象与赵霓裳那边的消息了。 …… 此时此刻,荆州,天元郡。 此郡,乃大乾九州最中心之地。 就宛如围棋上的“天元”一般,也正因此而得名。 天元郡不仅仅是九州的中心,亦是荆州的最中心的郡城,京运河亦是经过此地,交通便利,土地辽阔,原本是大乾朝最为繁华的几个郡城之一。 但到了今日,天元郡再无往日繁华之景,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兵差之外,连过路之人都很少见到。 如今朝廷派下的钦差团就驻扎在这天元郡中,征用了郡守府当做临时的驻地,而原本的天元郡郡守早已落马,如今关押在监牢之内。 郡守府门前,骏马匆匆赶来,停在门前,一名银甲将翻身下了马来。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坚毅俊朗的面容。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赵观象!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咽喉炎发高烧中,请假一天,明天恢复更新 (本章完) 第325章 金屋藏娇? 第325章 金屋藏娇? 赵观象下了马之后,身后有一骑跟随而至,马上将领也一同跟着下马。 可这人并不是赵观象身边熟识的高、张二仆将,而是一个生面孔,看着不怎么起眼,落入人群之中很快就会让人没了印象。 赵观象带着身旁的随将朝内走去,沿途所遇之人无不向他行礼问候。 “赵校尉。” “雏虎大人。” 赵观象一路点头示意,脚步不曾停歇,快步匆匆朝着后院走去。 一直到二人来在拐角处,周围没了旁人,他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着的随将这才笑着开口道:“一个六品校尉,怎地这般威风?刚刚和你行礼之人,我看好几人胸前补子都是比你大的官呢。” 赵观象笑道:“那自然是我能力卓绝,他们想着捞功绩,得指望着我,可不就得对我客气着些?” 自他来到荆州之后,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救世教在荆州深入民众之中,潜伏于地方之内,极其难以分辨,钦差团一开始进展很不顺利。 谁也不知道到了一处地方后,那热情招待的地方士绅之中,有几家几户实际上是救世教的爪牙。 全杀了,自然不妥。 可放任不管,又容易后方起火。 然而自从赵观象来了之后,他总是能精准得抓出隐藏于地方士绅之中的救世教爪牙,率队捣毁了数处救世教的重要据点,死在他手中的救世教徒不再少数。 甚至于……挖出了救世教秘密祭祀的一尊疯神。 种种功绩,自然是让人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也让巡天监上将军凌放对他颇为青睐,钦差团议事他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旁听的校尉。 “义父当真有动身荆州的打算?” “确有此事。” “何时动身?” “不知晓,但如今荆州救世教的大人物还未浮出水面,时机还未到。” 二人说话的工夫,赵观象带着人来在了自己的院门前。 他似是不经意得环顾左右,确定没人之后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当房门打开之时,屋内有轻微的动静响起。 可当赵观象带人进入屋中时,堂中却是空无一人。 他自顾自坐到桌边,打了一碗凉茶喝着,示意道:“阿姊,地方小别见怪,坐吧。” 那随将在桌旁坐下,将头盔摘下,将自己的面容暴露了出来。 可当头盔被取下的那一刻,那原本毫无特点的一张男子面容,却是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不一会儿,赵霓裳那略显妩媚的面庞显露在了空气中。 赵霓裳将头盔放到一旁桌上,对赵观象说道:“我这次来,便是要为义父挖出荆州救世教的幕后之人。之前被义父放回荆州的那红莲圣女手中或有下落。可来你这之前,我去赵氏商行的荆州分行问过,那宫心荧已有数月未曾与分行接触过……” 她说到这儿,有些担忧道:“我怀疑她已经重投救世教那边,彻底断了和我们的联系。义父在她身上留的一点防备并不算厉害,救世教之中未必没有能人可解。”赵观象笑着为赵霓裳添茶,宽慰道:“阿姊不必多虑,那宫心荧必不可能重投救世教。” 赵霓裳狐疑得看了他一眼:“你为何这般肯定?” “因为此时此刻,她就在我这儿啊。” 话音落罢,赵观象拍了拍手。 内堂帘子被掀起,从中走出一名女子。 此女虽是身着婢子常服,不施粉黛,可举手投足间皆是一股清冷的仙气,宛若画中走出的女子一般。 宫心荧来在赵霓裳面前,款款下拜,手持道礼:“宫心荧,见过三小姐。” 赵霓裳“嚯”得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看向故作不在意的赵观象,喝道:“赵观象,你敢金屋藏娇?” 赵观象险些没一口茶喷出来,无语道:“阿姊,金屋藏娇岂是这么用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抠字眼。”赵霓裳叉着腰,柳眉倒竖,“这儿是钦差驻地,多少眼睛盯着?你敢把她藏在这儿?” 赵观象解释道:“如今宫心荧已然暴露,整个荆州的救世教都要杀她,我不把她藏这儿又该藏哪儿?这里就是整个荆州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暴露?”赵霓裳蹙眉看向宫心荧,问道,“怎么暴露的?” 宫心荧摇了摇头,淡淡道:“贫道并不知晓,原本我回到教中,一切如常,亦是全力配合观象少爷收集救世教之情报。但约莫半月前,圣主不知为何突然向教中下达了一则指令,便是要将我捉拿,生死不论。” “红莲圣主?” “正是。” 赵霓裳心意一动,忙问道:“你可知晓这红莲圣主的真实身份?” 宫心荧摇头道:“寻常手段是找不到他的。” “为何这么说?” “我红莲一脉圣学与中原武道不同,圣主不修肉身,只修阴神,身体对于他而言不过一具随时可以更替的容器,而这样的容器他有许多,也正因此,他身份千变万化。无人能够猜测得到圣主如今是什么身份。” 宫心荧停顿了片刻,意有所指得说道:“或许……此时此刻,圣主已经在这座郡守府之内,甚至成了你们其中的某个人也未必。” 身体只是容器,随时可以更替? 赵霓裳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神通邪法,一时间算是开了眼界。 可这样一来,想要找出荆州救世教幕后之人的难度,就将呈几何倍提升。 赵霓裳思索过后,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给义父。另外……” 她指了指宫心荧,对赵观象说道:“此女我会带走,终究孤男寡女整日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安危自不必担心,我这次来带了足够的人手来。” 对此,宫心荧和赵观象都没有意见。 如今赵观象将宫心荧收留在自己的住处,虽说是灯下黑,但确实是危险了一点,一旦暴露恐怕会给赵观象招来不小的麻烦。 至于宫心荧……落入赵观象手中,还是落入赵霓裳手中,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赵观象起身道:“阿姊,既然你都来了,我还有一个忙想让你帮……” (本章完) 第326章 伤兵营 第326章 伤兵营 “这是带我去何处?” 当赵霓裳答应了赵观象的请求之后,赵观象便将她带出了郡守府,带到了郡守府的后头。 原本这地方乃是一处民居坊市,如今却是到场都是巡逻站岗的官差,一些院落之中,时不时有一声声凄厉的嘶吼声响起。 “啊啊啊!!!” 赵观象看着左右,对赵霓裳解释了一句:“伤兵营。” 赵霓裳有些吃惊:“伤兵?这么多?” “前段时间,我挖出了一具救世教所供奉的邪神,实实在在得打了一场苦战,伤兵自然也就多了一些。” 赵观象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伤兵营一处院落走去:“幸好那尊邪神已被凌将军收入镇魔塔之中,只是当日与那邪神交战的同僚之中,有许多人受了那邪神诡邪力量影响,失了心智,三姐擅岐黄之术,还请看看是否有办法医治。” 说话间,他来在一处院落门前,深沉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院落里顿时有个身影站了起来。 “赵校尉。” 那声音沙哑,但认真听不难分辨,乃是赵观象的左仆将张居正。 张居正如今已经没了往日读书人那一丝不苟的模样,脸色颇为憔悴,下巴处胡子拉碴的,显然是好些日子没能够好好休息了。 在他跟赵观象打招呼的时候,屋内那凄厉的吼声还在响着。 赵观象忍不住看向屋内的方向,目光落在那上了锁的门锁上,问道:“张旅帅,高大哥他……有好一些么?” 张居正闻言不由脸色晦暗,摇了摇头道:“比之前两日,还恶劣了几分,一天清醒的时间少了许多。” 他这时才注意到赵观象身旁站着的人,诧异道:“这位是?” 赵观象解释道:“这是我在城中找到的一位郎中,想着给高大哥看看。” “唉,这……” 张居正连连叹气,欲言又止,最终一拂袖:“罢了,去看看也好。” 他对于赵观象找的所谓“郎中”,是一点希望也不抱的。 钦差团之中,有太医院的太医随行,早已被凌将军派过来看过,可还不是束手无策么? 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不行,这赵观象病急乱投医一般从街上随便抓一个郎中来,就能行? 但张居正这会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 众人在院中等待了一会,直到屋内那不似人声的嘶吼声渐渐平复下去,换成了一声又一声的“哎呦”声。 “高大哥应该清醒过来了。” 张居正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钥匙朝屋门走去,打开了上锁的屋门,侧过身让众人进去。 屋内,气味并不大好闻。 微弱的光线从窗子外透进来,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五大绑得被绑在了柱子上。 高河一见到张居正,有气无力得骂道:“张居正,你这不为人子的东西!谁让你拿死猪结捆老子的?快给我解开,痛死了!” 张居正红了眼眶,连忙应了一声去给高河松绑。 高河手脚的束缚一被解开,整个人便软绵绵得倒了下来,也幸好张居正眼疾手快,搀扶住了他。 “高大哥,这是赵校尉去外头请来的郎中,给你看病来了。” 他将高河搀到床榻边坐下,随后给高河介绍着赵观象身边的人。 高河闻言看向赵观象,苦笑道:“雏虎,你白费这个力气做什么?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是清楚,没得救了。”赵观象面无表情道:“有没有得救,你说了不算,大夫说了算!” 随后他看向赵霓裳,眼神中满是求救。 赵霓裳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安心,随后走到高河身前,探出手来:“借脉象一观。” …… 片刻之后,赵霓裳收了手。 张居正满是期待道:“大夫,如何了?” 赵霓裳摇摇头,张居正眼神中的光芒顿时暗淡了下去。 一旁的高河反倒是有气无力得笑着:“我就说了,不用白费这个力气。雏虎,我就一个愿望,帮我送回家吧,我想我阿娘了。” 赵观象顿时一阵心浮气躁,喝道:“闭嘴,想你老娘等回去自己去见,和我说什么!” 他似是不愿在房中多待,和赵霓裳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来在院中,赵观象背对着她好一会,这才转过身来,问道:“阿姊,当真没救了么?” 赵霓裳听得出他声音已经变得有几分古怪,但还是摇了摇头:“这不是医术可以解决的,我至多能给他开一些安神的药物,让他疯病发作之时不那么痛苦。” 她劝道:“你这仆将此番情况,还是尽早送回京都城去,想来你监里的国师会有办法。” 赵观象叹气道:“如此说来,也只好先让老高和张旅帅回京述职了。”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会写信与义父说一句,或许义父有办法也未必。” 赵霓裳看得出赵观象对自己两位仆将之间的感情,忍不住宽慰了一句。 但实际上,义父即便有那个能力帮忙,但是他真的会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出手么? 赵霓裳也不大肯定。 …… “观象,你可知晓东阳郡郡守,卢怀慎?” 从伤兵营里出来之后,赵霓裳又向赵观象问到了一个关键人物。 赵观象点点头:“当今陛下的岳丈,更是义父妻族外祖,我自然是有留意的。” “可有办法接近此人?” 赵观象闻言摇头道:“不大可能,此人如今乃是荆州案的重要人证,手中掌有整个荆州官员勾结救世教的证据,如今与几位钦差同住一院,即便是我也没法接近。” 如此说来,倒是棘手了。 赵霓裳无奈道:“那看来,卢怀慎那边暂时是接触不到。那那些犯案官员呢?” “杀了一批,不过一些重要的,如今还关在监牢之中?” “可有办法让我去问话?” “有些难,不过我可以尝试一二……” 姐弟二人说话的工夫,正好看到不远处一队人马雄赳赳气昂昂得朝着郡守府走了进去。 赵观象停住脚步,纳闷道:“那些是什么人?怎敢这般直闯钦差驻地?” 赵霓裳瞥了一眼,很快便留神到领头之人的身份:“林文旭?这些是吴相国的人!” (本章完) 第327章 一纸文书,便要本将军俯首帖耳不成 第327章 一纸文书,便要本将军俯首帖耳不成? “大人,京中有客求见,手中有吴相国之信。” 郡守府内,很快有人进去通报了消息。 堂中有人嗤笑了一声,嗓音尖锐:“依咱家看,这是麻烦来了。” 右手旁一名身着兵部官服的老大人闻言不满道:“魏公公何出此言?这该是朝廷给予我等助力才是。有吴相国之高徒来此,暂代荆州罪官,掌管地方,我等亦可轻松不少。” 这二人皆是朝廷派下的钦差,分别是东厂提督魏三印,与兵部侍郎林东诚。 桌案后坐着一名金甲将,一直到二人起了争执,这才放下了手中公文,目光扫向身旁几人,摇头道:“眼下的荆州……不是这群官老爷们乱弹琴的地方。” 这一句话,顿时让魏三印不由嘴角上翘,也让林东诚面露尴尬之色。 凌放抬头看向二人,声音低沉道:“不过麻烦也好,助力也罢,既然来了,就先见一见吧。” “凌将军所言甚是。” …… “将军已知晓诸位大人前来,还请随我移步正堂。” 郡守府门口,前去通报消息的守门士卒很快出来传信。 林文旭走在最前头,身后众人纷纷跟随进了郡守府内。 这一进郡守府,他身后便有人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这堂堂天元郡城,中原富饶之地,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这些钦差们不来荆州时,荆州尚且还算繁荣,怎么来了这荆州,这荆州反倒是落得这幅光景?” “民有饥色,野有饿殍……唉,此天灾呼?此人祸也!” “待本官见了那凌放,定要当他面责问一二,难道在他眼中只有贼人,却无百姓之死活?” 一开始,还只是几声牢骚般的嘀咕。 可随着周围人渐渐响应,气氛就不大对劲了起来,一时间不少人满脸愤慨、义愤填膺。 林文旭将众人反应看在眼中,轻叹了一声。 他们前日从京都城出发,抵达荆州不过用去一日,而后一日从运河渡口赶来了这天元郡。 仅这一日,便是目睹了荆州之惨状。 所见所闻,触目惊心。 不过是对付一伙歹人,曾经的天府之国变成如今这萧条景象,钦差无能,凌放首罪! 这是这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林文旭心中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比这些仅在纸上谈兵过的同僚们,多了一份务实,劝诫道:“一会见了凌将军,万不可说这些事,凌上将军功过尚且不论,他依旧是陛下任命的钦差大臣,我等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如今荆州诸郡官僚被罢免大半,正是我等施展拳脚之时,老师已为我等划分好了所属之地,诸位莫要贪功冒进,当稳扎稳打,徐徐图之。” 他好一番言语,这才将众人不安分的心思安抚住。 说话间,众人已来在了堂前。 领路的士卒推开了大门,朝着堂首上座捶胸行了个军礼:“将军,人已带到。” 林文旭快走几步,来在堂前,作揖拜下:“学生林文旭,见过凌上将军。” 他似是不经意的抬眼一瞧,这才看清了凌放的容貌。 这位巡天上将军的容貌,比之他真实年纪要小许多,看起来比林文旭还要年轻几分,只在下巴处蓄着短短的胡茬,面部线条棱角分明,凸显几分不怒之威之气质。 原本在见到凌放之前,口口声声要当面责问的那几人,此刻都纷纷哑火了一般,低头俯首得默作不语。 凌放看向堂中行礼的林文旭,问道:“林舍人,放着朝堂公务不做,来荆州作甚?” 林文旭态度摆得颇低,躬身答道:“学生暂时交割了中书舍人之职,奉左相之命,为主持荆州地方之事而来。” “哦?” 凌放微微眯起眼,看向林文旭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几分:“主持荆州地方之事?本将怎不知此事有朝廷任命?” 林文旭上前几步,压低声道:“此事……学生这儿有一封信,将军观过便知。” 接替地方权力,这本该是要有朝廷委任状的。 可此非小事,即便是吴庸也不可能越过天武皇来委任整整一州上下官员的任命。 所以林文旭这些人来此,名义上是替钦差凌放“暂代”荆州地方之职。 林文旭很是自信,相信凌上将军看过老师写的亲笔信之后,会卖老师这么一个面子。 凌放接过信,拆开来看了一眼,眉头不由一挑。 但他装作若无其事,将手中信交给了身旁另两位钦差过目。 东厂提督魏三印看过之后,讥笑了几声,看向林文旭一干人等,眼神带上了几分讥讽之色。 而兵部侍郎林东诚看过信后,几分欲言又止,可最终长叹了一声。 凌放问道:“荆州一共七个郡城,尔等竟都已划分好了地方?” 林文旭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可他并未多想,如实答道:“老师考虑得周到,来之前便已想好让学生等人各自分管哪些区域,力求第一时间恢复荆州之秩序。” “如何恢复?” “当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若地方储备不足,我等自会与荆州各士族士绅交涉,请其招募灾民,以工代赈。除此之外,如今秋收未至,当使流民回归故里,抢种良田……” 林文旭显然早有准备,分析得头头是道。 可他这一通分析下来,却是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荆州的祸根,救世教还未铲除呢! 凌放突然嗤笑了一声。 林文旭停下了他的长篇大论:“将军何故发笑?”“我笑你只知纸上谈兵,不知审时度势、因地制宜的道理。” “笑那吴庸毫无才学,只知空谈,这样的人竟也能把持朝政,蒙蔽圣听。” “更笑我自己……”他自嘲般得哂笑一声,“竟是被那吴庸看轻至此,觉得一纸书信,便可让我俯首帖耳!” 他拿起那封吴庸的亲笔信,在林文旭惊惧的目光之中,“刺啦”一声直接撕毁。 林文旭惊怒道:“凌将军这是何意?” 凌放“啪”得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如今救世教未除,敌在暗我等在明,荆州诸郡皆行军中法纪,一切用度皆由军中配给,岂容尔等黄口小儿指手画脚!” “不过,军中确实缺一些打理后勤之人手,吴庸既然将你们派来,那便老老实实在我军中效力!本将亦算尔等一番功勋便是!” “来人,押下去!” 随着凌放一声令下,堂外几名士卒持着军棍入内,有那不老实的想要挣扎,当头便是结结实实几棍子军棍砸下。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哎呦……”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军爷饶命!” 一时间,哀嚎遍地! 林文旭更是被两名亲卫拿住左右手,一把按在了地上。 他竭力抬起头,怒不可遏道:“我等皆有功名在身,将军怎敢如此对待?” 这……这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啊! 本以为来了荆州,当是被人以礼相待,既要争那一份从龙之功,亦是当做积累治理地方的经验。 可如今……凌放这是要将他们拿下做苦力啊! 作为钦差的兵部侍郎林东诚站起身来,对着凌放苦苦劝阻:“凌将军,不可,不可啊……” 他乃六部官员,亦是吴党党羽,如今看到主事官与自己座师派来的人闹到如此地步,何止是两难,简直是有点心惊肉跳了。 凌放冷着一张脸道:“林侍郎,可是要阻拦本将?” “这……” “如今荆州是什么情形,林侍郎再是清楚不过,若是林侍郎觉得本将做得不对,大可上奏弹劾,不如把我这主事官换了吴庸来,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林东诚也只能苦笑,拱手俯身不再言语。 至于堂下党朋的求救声……他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听不到了。 …… “如今这荆州,主事官自然是凌放凌上将军,其次两位副官,分别是东厂提督魏三印,以及兵部侍郎林东诚。” “兵部侍郎手中持有虎符,各调令各州府兵,如今豫、梁、荆、扬四周府兵皆被调度过来,接管了荆州七郡,郡城之内皆以军制管理百姓,日不可离城、夜不可外出,一旦有违,便以军法论处。” “而东厂的人则是将探子都布了出去,打探荆州各地士族豪强,分辨其中哪些与救世教有所勾结,又有哪些是清白无辜。” “至于我们巡天监,便是对抗救世教的第一道阵线,一旦发觉救世教的踪迹,便会有人前去清剿。” 赵观象的院中,他取了一份荆州地图,一边在上头指着,一边向赵霓裳分析着这荆州的局势。 赵霓裳听过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难怪钦差团们来了荆州这么久,却始终没能平定荆州这伙救世教,似是这般地毯式搜寻,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赵观象无奈道:“阿姊,你倒是说得轻巧。你莫不是以为救世教就跟伙山匪似的,找了个山头当大王,我们的人只要把那山头一围就算了事?可完全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这一次朝廷派了如此兵力,若是硬碰硬,荆州这伙救世教早就飞灰湮灭了。但难就难在如何分辨救世教徒……荆州这伙救世教不知道在荆州经营了多少年,早已融入了荆州的方方面面,其中教徒或许是荆州某位高官,或许是街上某个贩夫走卒,想要分辨何其之难?” 赵霓裳说道:“照你这么说,抓是抓不干净的,何不抓大放小?” 赵观象叹道:“救世教中消息隐秘,光是荆州这红莲一脉便有三十六堂口,每处堂口之内还十名香主。各个堂口之间皆有一名堂主、九名长老,若干执事供奉。” “堂口与堂口之间又是不相通的,堂口之上,尚有不知数量的圣女,圣子,以及一位圣主。” “你不信问问宫心荧,她除了知晓和她相关的几处堂口之外,其余的她又能知晓多少?” 宫心荧坐在桌边,一直没说话,直到赵观象将话题引到她身上,她这才看向赵霓裳,点了点头。 赵观象叹道:“最重要的是,荆州这伙救世教之中,有蛊惑人心的神通,会使人不知不觉间成为信奉邪神的救世教教徒。但凡漏掉一个,都有可能滋生一窝,当真是杀都杀不干净!” 赵霓裳轻啧了一声:“照你这么说,荆州这救世教岂不是无解?” “那倒也未必。” 赵观象还是挺乐观的:“如今最难之处,无非是如何揪出隐藏于人群之中的救世教徒。而救世教所修功法,与中原武学截然不同,或可成为突破口。” “凌上将军已派人送信给国师,请国师创造一门甄别救世教徒的神通术法,不过暂时还没有回信。” 他对赵霓裳说道:“义父精通世间百法,说不得能赶在国师之前创造出一门类似的神通术法,如此一来,这也算是大功一件呀。” 赵霓裳说道:“我明日派人回一趟京都城,顺带将此事告知义父,另外这宫心荧你打算如何处置?如今她已经暴露,留在荆州也没多大用处,不如将她也送回京都去,让义父发落?” 宫心荧听到这番话,身子不由自主得抖了一下。 她虽是竭力装作不在意,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有些畏惧赵祈安。 赵观象打了个哈哈,说道:“这就不牢阿姊费心了,留她在荆州,若是遇到有关救世教之事,也算是有个征询的对象。” 赵霓裳眯了眯眼睛,目光在他与宫心荧之间扫量了几遍。 不过她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对赵观象说道:“些许小事,我依着你。不过近来你要安分一些,过段时间小五会来荆州,待到那时义父或许有要务差遣我等,在此之前,还是只以打探消息为主。” 赵观象一口答应了下来:“阿姊放心,你是知道我的,兄弟姊妹当中我是最老实本分的那一个,说不会惹祸就肯定不会惹祸。”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赵霓裳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本章完) 第328章 千里寻夫姜萍儿 第328章 千里寻夫姜萍儿 姐弟二人说话的功夫,有人来在了赵观象的院门外,高声朝屋内喊着: “雏虎,该你的人交替巡查了,快些动身!” 光听称呼,便知晓是赵观象监中的同僚。 赵观象起身对赵霓裳说道:“阿姊,你看……” “行了,这郡守府内是个什么情形我也大致清楚,就不留了。” 赵霓裳今日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起身说道:“正好,借你换班的时间把我送出城去。” “不多留会?” “不留了,我这次来荆州带的不是枭卫,而是威远镖局那帮子人。”赵霓裳说道这儿,面上有些无奈,“威武侯曾经帐下的人,虽是比寻常兵痞素养好得多,可终究比不上枭卫那般令行禁止,也无枭卫那般隐匿暗伏的本领,如今藏身城外,我得尽快动身回去,免得出了岔子。” 威远镖局的镖师,多是北疆退下来的将卒,亦是精锐之师。 但会从北疆战场退下来,多少是有点毛病的,要么是身有残缺,要么便是犯下了什么大错的刺头。 宋义章说得没错,他手底下这帮子兄弟,多少是有些难以管理的。 赵霓裳虽是头疼,但好在这些人认军令,也认义父的腰牌,至少明面上还是服从指挥的。 只不过没想到如今荆州管控这么严格,每个郡城都被府兵接管,想要出入郡城不仅要荆州本地的户帖还需要有路引。 赵霓裳已经委托了赵氏商行在荆州的分行伪造这些东西,但这还需要时间,在此之前只能让威远镖局这帮子镖师先藏身在天元郡下辖的乡县之内。 …… “大姐儿,您说……大姑爷就在这天元郡里头?” 天元郡,城外一片密林中。 一伙人潜伏在林子里,趴在树梢上远远看着天元郡那高耸的城墙,以及城门口那布防森严的府兵官差。 这一伙人,各个皆是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裸露的胳膊、前胸、后背之类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刺青图案。 就单独拎一个出去,那都是能够小儿止哭的煞神程度。 可在这儿,足足有十好几个。 而被他们称之为“大姐儿”的,却是一个相貌颇为俊美英气的女子。 如瀑的长发被简单得束成了一扎高马尾,两个衣袖只到胳膊,露出小麦般肤色的手臂,身子也不似深闺小姐般弱不禁风,柳腰丰臀,颇有质感。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姜柳儿的大姐,姜萍儿。 而姜萍儿身边这些人,就是她从黄沙寨带出来的那些“叔伯”们,皆是当初跟随十万里山大匪头姜临征战四方的那一批人。 姜萍儿躲在草丛里,远远看着天元郡的郡城大门,抿了抿唇:“都已经打探清楚了,朝廷派下来那伙钦差现在就在这天元郡里头,我男人那般不凡,想必也是其中核心,肯定也在这里头。” “那咱们搁城外待着也不是办法呀?” “蛇叔说得对,那……要不你过去打探打探情况?” 姜萍儿看向了左手边离她最近的一名刀疤脸,也正是他刚刚牢骚了一句。 “我去?” 刀疤脸瞪大了眼指了指自己,随后猛猛摇头:“不行不行,我看了当官的就犯憷,我可不去。” 姜萍儿扭头看向另一人:“马叔,要不你去?” “大姐儿,我这半只耳朵还是被朝廷鹰犬削掉的呢,我、我害怕……” 姜萍儿又看向其他人,可每个对上她目光的人,顿时心虚得挪开视线。 她顿时大怒道:“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早洗白上岸了好么?干嘛那么怕这些朝廷走狗?你们这样,往后出去别说是黄沙寨十三太保,我有你们这些叔叔都丢人。” “大姐儿,这也不赖我们啊。”一个络腮胡大汉苦笑道,“当年招安,朝廷防了我们一手,让巡天监的高人对我们下了心咒,往后看到穿着官皮的就浑身哆嗦,冷汗直冒,你看那城门口站着那么多穿官服的,我就瞥一眼,你看我这手,这会还抖呢……” “大姐儿,这不是寻的你男人么?要不你去?” 姜萍儿顿时心虚,嘟囔道:“当初受心咒的第一个是我爹,第二个就是我。你们怕,我还怕哩。” “那……要不咱回去吧?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回去后,叔叔们再给你张罗一个。” “说得轻巧,这般好找,我至于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好不容易寻到这一个,可不能放跑!” “那咋办嘛?” 众人又是一阵犯难。 到最后,姜萍儿叹了一声:“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乡县,先找个地儿落脚再说。” “诶,我看行。” 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后纷纷从藏身的草丛里出来。 姜萍儿身后的刀疤脸手指深入口中,发出了一长一短两声哨声。 哨声过后,原本看似空无一人的密林之内竟是从树上、树干后、灌木丛中……纷纷钻出人来。 片刻之后,竟是集结了一支足有上千人的队伍。 众人集结完毕之后,络腮胡来在姜萍儿身后,指着北面的一个方向:“大姐儿,方才来时路上,我看到那边有个村子好像还有人烟,咱们去那儿吧,好赖先解决一顿饭再说。” “行,那就往北面走!” 姜萍儿也没想那么多,一挥手领着众人朝着北面方向走去。 …… 姜萍儿一行人不走官道,专走这林间小路,虽是蜿蜒了许多,但胜在隐蔽。 一路上,倒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之后,众人路上也打了些獐子、野猪之类的野兽,这才走到了密林尽头。 出了密林之后,不远处依山傍水便是一处村落。 “大姐儿,这种鸡毛店,都省了踩盘子,我领俩后生崽闯了窑堂,片子都不必亮,管叫他们不敢藏私。” 半只耳来在姜萍儿身后,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小村子,面露凶煞。 姜萍儿给了他一鞭子,骂道:“踩什么盘,亮什么片?狗改不了吃屎,洗白了!洗白了!知不知道?往后谁再说这些黑话,老娘拔了他的舌。” 她这一通大骂,骂得众人讪讪不敢抬头。 姜萍儿叉着腰,捋顺了气后,点了两个人:“虎叔、龙叔,你俩跟我进村,看看能不能用银子买些粮。” 随后她看向其他人,嗓门拉高了几个调:“其他人,都在村外头扎营生火!没我命令,不得入村!” “虎叔,龙叔,我们走!” 她下了命令之后,把鞭子竖回腰间,带着两名膀大腰圆的壮汉就进了村。 …… “大姐儿,你也别怪你狗叔,弟兄们当了多少年山匪,洗白上岸才多少年?有些习惯,一时间很难改的嘛……” “三哥说得对啊。” 进了村之后,寅虎和辰龙还在为戌狗刚刚惹大姐儿生气的事从中调和着。 姜萍儿进了村之后,一直没吭声,只是入村走了几步之后,渐渐停下了脚步。寅虎还以为是姜萍儿不乐意听自己唠叨,可这时走在他前头的姜萍儿回过头时,他才发现姜萍儿满脸凝重。 “二位叔叔,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村子有点儿不对劲?” 姜萍儿神色凝重,目光一直向两侧房屋扫视着。 辰龙还未发觉什么不对劲,砸吧砸吧嘴道:“咋啦?人少也正常啊,荆州这情况,估计这村里人都逃荒去了吧?” 寅虎也是面露疑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旁边一栋小屋的二楼窗户处,被人掀开一道小缝,一抹寒芒转瞬即逝。 他心中顿时紧缩起来,整个人无比紧绷,大喝一声:“小心!” “咻——” 就在寅虎话音落罢,一道细小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姜萍儿猛地转身一闪,躲过了刚刚那一道袭击。 而在她原本的位置上,一支箭矢正刺入地中,力道之大,足足半支箭身入了地面。 见此一幕,三人顿时变了脸色。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而在下一刻,三人抬起头时,愕然发现周围的建筑内不知何时已有成千上百支上了弦的箭矢正对着他们。 “精钢箭!” 姜萍儿瞬间冷汗湿了后背。 精钢问世不过二十年时间,产量极少,供给的唯有军中精锐。 姜萍儿曾随其父去过北疆铁狼卫一观,哪怕是威武侯的亲兵营这样唯有武者方可加入的精锐军,所用箭矢中也仅仅只是箭头用了精钢打造。 可即便如此,已经是造价不菲,据说还是因为威武侯与世上唯一掌握着精钢之人关系匪浅,方才能够得到大量精钢。 至于其余军队中,箭头能够掺入些许精钢已是最精锐的队伍方可有的特权了。 可这些人手中箭矢,竟是通体用了精钢铸造! 这是专门为高品武者准备的杀器! “风紧扯呼!” 姜萍儿几乎毫不犹豫,厉声高喝一声。 随着她话音落罢,她身后寅虎、辰龙二人爆发出一声低吼,身上衣物瞬间爆开,那几乎占了整个上半身的纹身仿佛“活”了过来。 下一刻,二人原本就异于常人的魁梧身躯陡然膨胀几分,身上开始出现绒毛、鳞片等等非人的体征。 “吼!” 寅虎、辰龙二人反身朝向敌人,发出一声咆哮,为姜萍儿断后。 “慢,你们是……” 姜萍儿听到身后似乎有敌人在说什么。 但她没有丝毫优柔寡断,也没有做作到要反身与二位叔叔并肩作战浪费二位叔叔为她争取的逃跑时间,直接冲出了村落。 …… “来人!来人!” 姜萍儿来在河畔边,麾下众人都已经在扎营生火了,此刻听到她厉声高喝,连忙纷纷放下手中活,赶了过来。 “大姐儿,怎就你一个人,老三和老五呢?” 丑牛,也就是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到姜萍儿身前问道。 姜萍儿咬牙道:“村子里有埋伏,虎叔和龙叔为我断后,速速随我杀进去,救回他们!” 几名叔叔听完之后,顿时勃然大怒。 “儿郎们,操家伙!” 随着一声令下,队伍很快集结完毕,手下人操着一柄柄弯刃,面上露出兴奋之意。 姜萍儿手中同样操着一柄弯刃,那是黄风寨所特有的兵器,而她这一柄更是用“陨金”所铸,品质直逼名器之列。 她刚刚出来,一为求援,二便是要取自己的兵刃! 她手握弯刃,满脸煞气:“杀!” “杀!!!” 身后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应声。 …… “哈哈哈,好酒,兄弟们也喝!” “我等有军务在身,统领有令,不得饮酒。” “特奶奶的,要不说你们是正规军呢!那我和老五可不客气了。” 就在姜萍儿带着人杀气腾腾得赶回了村落时,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她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只见村口一处空地上,一些身披甲胄之人正从村子的屋门里往外运着一车车辎重。 吃喝之物,应有尽有。 而本以为会此刻正深陷苦战的寅虎、辰龙二人,这会正光着膀子,坐在村口空地的石墩上,一手抓着饼,一手拿着酒坛,正大快朵颐。 而在他们面前,这些不知来历的军卒甚至贴心得燃起了篝火,宰了一头羊正放在火上烤着。 “这……大姐儿,还打不打?” 这犹豫的询问声,不但让愣神的姜萍儿回过神来,也让寅虎、辰龙二人发现了赶来支援的自家人,连忙起身喊道: “莫打,莫打,都是自家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姜萍儿放下弯刃,与其他人是面面相觑,问道:“这是……咋个回事?” …… “你们先去前面长亭等候,你、你……你二人随我来一趟!” 天元郡以北的官道上,赵观象叫停了队伍,点了两个人朝着一旁的林间岔路中走去。 直到三人脱离了队伍,赵霓裳才说道:“怎么给我拿了身府兵的衣裳?没你巡天监的甲胄气派。” “三姐,巡天监每名校尉手底下就那么些人,突然冒出两个生面孔,肯定瞒不住的。”赵观象无奈得解释了一句,“也唯有这府兵来自各个州府,调到荆州又被打散了编制,最是鱼龙混杂,混一两个生面孔无碍。” 他翻身下了马:“这马留给你吧,威武镖局那些人就在前面那村子里?” 赵霓裳也不客气,牵过了马,说道:“对,我记得那村子是叫流溪村。” “此地离天元郡城太近,还没过二十里范围,每日巡逻的队伍还是有可能发觉的。”赵观象提醒了一句,“假户牒制好之前,还是离天元郡一百里之外才安全。” 赵霓裳点点头:“行,我知晓了。” “那你路上小心,如有必要,让分行的人入郡城给我带信就行。” 赵观象又是叮嘱了几句之后,这才目送着赵霓裳带着宫心荧离开。 当他回到队伍所在的长亭时,暂代副官之职的下属来在他身前。 那下属见他孤身一人回来,有些愕然,问道:“大人,您马呢?您马怎么没了?” 赵观象脸顿时就黑了:“……滚蛋!” (本章完) 第329章 桃花债? 第329章 桃债? “按观象说的,这流溪村也不安全,干脆退出天元郡,先去投奔在荆州的商会总行才是。” 赵霓裳心中想着这些事,骑着马很快就来到了流溪村外。 还未靠近村子,她一低头便看到了地上凌乱的脚印,顿时皱起了眉头。 流溪村依河而建,村子外就是一片滩涂地,地上满是湿润的泥沙,人走在上面会留下特别明显的脚印。 而此时此刻,这一片滩涂地满是密集的脚印,这显然不是她们的人留下的。 从脚印规模与方向来看,这至少是一支上千人的队伍,而且目标正是流溪村! 一想到这儿,赵霓裳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驾!” 她连忙勒紧了马绳,双脚一夹,驱使着马匹快步朝着村子奔去。 可来到村口之后,隐隐约约传来了欢声笑语,这让她不由得愣了愣。 村门口,有几名镖师守着,见有人骑马赶来,立刻持兵器上前。 “是我。” 赵霓裳解下头盔,露出了真容,那几名镖师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道:“统领!” 赵霓裳翻身下了马,很快就注意到了村子里燃起的篝火,以及篝火旁那一群陌生的面孔。 “这些是什么人?!” “统领勿惊,都是自家人。” 说话的是一名老人,眼窝深邃,身材消瘦,身上披着薄甲,而左臂的袖子却是空空荡荡,显然是失了一条手臂。 赵霓裳见到这名老人朝自己走来,压了压心头火气,耐心问道:“郑司马,您能解释一二么?” 这名老人姓郑,单字一个戚,曾任北疆行军司马,后来年纪实在是大了,气血枯竭,已经无力再在一线待着,于是便来了威远镖局养老。 郑戚之前乃是铁狼卫的三把手,论官职比之宋义章还要高得多,不过退到威远镖局之后倒也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但其声望在威远镖局内也是能够服众的。 这一次宋义章担心赵霓裳镇不住威远镖局这帮子兵,特意将郑戚请来给赵霓裳做了副手。 也正因此,赵霓裳对这位“郑司马”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郑戚解释道:“这些都是黄风寨的弟兄,早些年黄风寨寨主姜临投诚朝廷,被侯爷收入麾下,如今乃侯爷副手。” 他刚解释完,一旁篝火旁站起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来。 “黄风寨丑牛见过赵统领。” “黄风寨寅虎见过赵统领……” 几名壮汉抱拳,一一向赵霓裳问候。 丑牛、寅虎、辰龙、午马、戌狗、亥猪…… 黄风寨十三位当家,几乎一半人都在这儿。 而最后起身的是姜萍儿,朝着赵霓裳拱手抱拳,微微一笑道:“黄风寨姜萍儿,见过赵统领,多有叨扰,还望恕罪。” 赵霓裳的目光很快锁定在姜萍儿身上,此女在这一群妖魔鬼怪般的人之中看似最为正常,可给人的威胁感却是最大。 她突然轻咦了一声:“姜萍儿……姜柳儿和你是什么关系?” 姜萍儿有点意外:“统领认得柳儿?那是我三妹。” 赵霓裳自然是认得,当初去义丰皇庄解救姜柳儿之时,她可就在现场。 如今这姜萍儿不但名字与姜柳儿相似,就连容貌都有七八分像,只是姜萍儿身材更为丰腴,看起来也更加成熟一些,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赵霓裳看出姜萍儿是这一伙人中的话事人,直接来在了姜萍儿身边,微微眯起眼,问道:“如今荆州并非太平之地,你们黄风寨的人为何会在此?” “莫非……你们也投效了哪位皇子?”在知晓了这伙人的来历之后,她心中警惕没有半分松懈,反而是更加戒备了几分。 黄风寨如今投效在威武侯麾下,他们在荆州活动,莫不是受了威武侯的授意? 可这事儿威武侯却没有和义父透露半点口风,莫非……威武侯与义父已经离心背德? 赵霓裳一时间脑海中浮现出诸多联想,整个人都不由紧绷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姜萍儿的回答,却让她大脑瞬间宕机。 “啥皇子不皇子的?我是来找我男人的。” “夫……夫君?” “对哦,他也姓赵,叫赵观象。赵统领,你和我男人是本家啊。” 赵……观象?! 赵霓裳瞪大了眼睛,一幅见了鬼的模样。 她忍不住问道:“赵观象?巡天监的那个赵观象?雏虎校尉?” 姜萍儿顿时眼睛一亮:“赵统领,你认得我男人?” 认得,太认得了! 赵霓裳脸都黑了,捂着脸不知道该说啥。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赵观象这小王八蛋又在哪惹的桃债? 也不怪她毫不起疑,第一反应就是赵观象惹的事。 毕竟赵观象这人千好百好,但是喜欢拈惹草的毛病素来是有的,时常流连勾栏教坊司一类的地方,可谓是丛老手。 只是令赵霓裳有一点疑惑的是,赵观象从不招惹良家呀,这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 “阿嚏!” 此时此刻,骑在马上的赵观象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眯着眼,看着一旁正在地上走着的副官:“你小子,是不是在背地里骂我呢?” 也不怪他这般想,毕竟他现在骑着的这匹马,是从人家手里抢来的。 谁让这小子说自己没马呢? 你的马很好,但下一刻,它就是我的了! 副官一脸懵逼:“没有啊。” 赵观象摸了摸鼻子,吸哼了一下道:“算了,收旗回营,今天就到这儿吧!” “是!” “收旗!!!” 待命令下达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得回到了天元郡。 吊起的城门缓缓放下,将被护城河阻隔开的道路连接。 赵观象刚入城没多久,就看到一群府兵正押解着一帮人往城东大仓那边的方向走去。 他眯着眼认了一会,认出那些被府兵押解的人赫然是之前京中派来的那批读书人,纳闷道:“这是干嘛呢?” “不晓得,下官去问问。” 见那副官跟个愣头青一样就要去拦人盘问,赵观象直接给他喊了回来:“算了,回来。关我们什么事。” “哦。” 就在赵观象和副官说话之时,郡守府方向有人正纵马朝着他这边奔来。 “雏虎大人,凌将军有令,命你回城后,速去郡守府见他!” (本章完) 第330章 交给赵观象的任务 第330章 交给赵观象的任务 “将军,您找我?” 郡守府大堂之内,已经被临时改成了钦差办公之地。 赵观象来到堂中,朝着凌放拱手拜下。 他心里头还有点紧张,毕竟今天他带外人出入过这郡守府。 虽然赵霓裳的变化之术玄妙无比,可这郡守府中高手如云,更是戒备森严,会被人注意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赵观象只能是在脑海中想着托词,但幸运的是,凌放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找他的。 凌放放下手中公文,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匣子,放到桌上朝着赵观象的方向推了一下:“这是那日在那处救世教祭坛中发现的东西,你看看。” 虽然顶头上司没有明确说是哪处祭坛,可赵观象一听便知晓了。 毕竟被他亲手挖出的救世教祭坛也只有一处。 那一次,朝堂一方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光是巡天监,就死了一名郎将,一十八名校尉,其余人等若干。 上将军凌放受伤,少将军白玉川更是伤重到不得不回京都城找国师出手救治,而赵观象自己也在床上躺了足足小半个月才能下床。 一想到这儿,赵观象脸色顿时严肃了几分,不敢怠慢,快步上前,伸手将桌上那小匣拿起。 在凌放颔首的情况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小匣。 匣中装着的,是一张破损的黄符。 赵观象拿起来看了看,除了闻到了黄符上淡淡的血腥味,那上头鬼画符一样的文字似乎是用血写的,而不是常见的朱砂。 但除此之外,这黄符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凌放说道:“那日那祭坛中复苏的疯神拖去了我太多时间,待我以镇魔塔将其收押之后,那处祭坛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只留下这些残缺不堪的符咒。” “不过从现场看,那日救世教似乎在举行什么血祭之类的仪式。” 赵观象回想着那日看见的东西,点头道:“是,应该是什么仪式,我记得祭坛当中有一处翻涌冒泡的血池,那血腥味能把人熏死。” 凌放摇头道:“事后只发现了一潭黑水,并没有什么血池。” 赵观象若有所思道:“是被人为毁去了么?” 凌放点点头:“应该是如此。我看你对救世教多有了解的样子,可认得出这符中画的是什么东西?” 他似是不经意得看了赵观象一眼,却让赵观象心头一颤。 赵观象干笑了几声,说道:“就算本来认得,这仅凭这么点碎片,属下也认不出来呀。将军若是想从此找出突破口,恐怕是不得行。” 凌放面色平静得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他说道:“只是看你这边会不会有更多的线索。不过认不得也不打紧,那日祭坛中发现的那些救世教徒的尸体,大多都已经辨别了身份……” 凌放从桌上一沓公文最上头取出了一份折子,递给赵观象:“其中有几个似是头目之人,我在名字上画了圈,你着重调查。” 赵观象有些意外:“将军,此事交给我么?” 凌放问道:“怎么,不愿意么?” 赵观象立刻将递过来的折子拿了过去,笑道:“愿意,有立功的机会,谁不愿意?” 凌放也笑了,挥挥手道:“行了,去干活吧。” “是,属下告退!” …… 与此同时,天元郡的另一处。 东城门附近,有几个大仓立在此处。 大仓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城中百姓每日都在此领粥米,一日两餐,勉强果腹。而在今天,一伙来自京都城的“老爷们”也被府兵们押解来了此处。 “上将军有令,尔等今日起,做发放粮米、运输军备之务,不得有半点懈怠!” 负责后勤的军中主管站在众人前头吆喝了一声,顿时一阵哗然。 “老夫堂堂翰林,尔等怎敢如此辱我!” 一名年岁不小的老儒生怒目而视。 其余人也是张嘴就骂,满口的“之乎者也”。 唯独那林文旭在人群中没有吭声,一遍遍得擦着额头的汗。 这和他原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凌放竟是半点不给老师面子,如此对待老师派来的人,看来是哪怕撕破脸皮也不在乎了。 可……为何啊? 我等入荆州,亦是为凌放分忧,更何况凌将军与老师素来没有仇怨,没有理由如此对待我们啊。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林文旭现在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都给老子住口!” 那名军中主管叉着腰怒喝一声,这一声咆哮顿时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但安静下来最主要的原因,或许还是他身后涌出的那一个个拿着军棍、虎视眈眈的士卒们。 军中主管来在老儒生面前,弯着腰问道:“你是翰林?” 老儒生心中畏惧,但面上依旧强硬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但翰林来了这儿,也得给老子铲马粪去!” 军中主管环顾众人,高声道:“这是凌将军的意思,哪个不服,问问老子手下人的棍子硬不硬!” 众人脸色难看,但是都不吭声了。 之前他们就挨过一顿棍子,而且就在凌放面前。 这群读书人,哪里受过这个?只能在心里头自怨自艾得骂几句,却不敢再造次。 军中主管得意得笑了,一挥手:“都带下去,安排他们干活!” 也就在身边人都被兵卒带走之时,林文旭却是趁机来在了那名军中主管身边:“这位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军中主管斜视了他一眼,但下一刻眼睛却是渐渐亮起。 只见林文旭的手中,正攥着一块金饼…… …… “小林学士。” “族叔。” 片刻之后,一间大仓后边隐蔽处,林文旭终于是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兵部侍郎林东诚。 也幸亏刚刚那军中主管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能够被一块金饼收买了,替他去联系了林东诚。 虽然林文旭与林东诚都姓林,但实际上两支分开都是八百年前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之所以称呼其为“族叔”,也仅仅只是拉近乎。 林文旭看向林东诚,眼神有些热切。 此时此刻,也唯有这位同为吴党出身的钦差,能够帮到他了! (本章完) 第331章 肺腑之言! 第331章 肺腑之言! 林东诚面对林文旭那热切的目光,却是有些羞愧得低下了头。 他能够成为荆州案的三位主事官之一,全赖了左相吴庸的举荐,也足可见其在吴党之中地位不低,算是吴庸心腹之一。 而他和林文旭其实私交不错,于情于理都该帮林文旭一把。 可林东诚此刻只能是苦笑着拱拱手:“小林学士,不是本官不愿出手相助,实在是这荆州情形比之想象中要严峻得多。” 他轻叹了一声:“本以为这次奉旨来荆州,是能平添一份功绩的好差事,可谁曾想……这里哪是捞功绩的地方,这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 下一刻,林文旭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紧紧攥住,抬头看到面前的老大人此刻瞪大了眼,眼球里血丝遍布,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处处皆敌啊,小林学士。那路过的游民可能是敌人,城中百姓可能是敌人,时间一长,就连身边同僚……本官都要担惊受怕他们是不是被救世教所蛊惑了。” “你们来意,本官早就清楚,平定地方、恢复荆州秩序,这本是好事。可……眼下真不是时候啊!” “凌将军与我等好不容易肃清各个郡城之内的救世教,从郡城辐射周边乡县,要一点点、一寸寸的推进,只有这样,方才能将荆州的救世教全部赶出去!” “可你们一来,压根不懂荆州现如今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便叫嚷着要恢复荆州秩序,要收拢游民,要抢种田地……”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松开我们好不容易聚拢的口子。本官知晓你们是好意,可好心办的却是坏事啊!” “也正因此,你叫本官如何开口向凌将军求情?更何况……本官真能劝得动凌将军么?” 林东诚拉住林文旭的手,语重心长道:“本官后来也想明白了,陛下虽为了择选储君,将荆州作为考核之地,可到头来真正对付救世教的主力,依旧是巡天监、是这四府府兵。几位皇子唯一一位手握兵权的大皇子已经主动放弃了储君之位,没有兵权,其余几位皇子就算派些人来,也左右不了大局的。” “而这次三位主事官之中,魏提督和凌将军都是只忠皇权,绝不会偏袒哪一位皇子。唯独本官与你们同心同力,如此一来,就算诸位只做些散碎事,本官亦可保证这一次荆州之事中,二殿下必能夺得储君!” “如此一来,还请小林学士安抚诸位党朋,安守本分、尽心做事即可。” 他这一番话,也算是发自肺腑。 林文旭顿时沉默了,仅仅是林东诚简单提及的只言片语,他便知晓自己来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这一次荆州之祸,不是剿灭贼匪那么简单。 他也不得承认,林东诚的话极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别的事情,或许他也就答应了下来。 但现在……不行! 因为林文旭这一次来荆州,可不仅仅只是完成储君大选这一件事! 还有许文华的事! 林文旭朝着林东诚深施一礼,长叹道:“族叔,非我不愿,实我不能啊!” 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倒是让林东诚吓了一跳:“小林学士何必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还请族叔答应我一件事!” “何须这般,直言便是。” 林东诚再三搀扶,林文旭这才直起身来,看向他说道:“我此次来,还有一些私事亟需处理,还请族叔将我收在身边留作副官,许我不受这军中管制,让我和我的人能够自如出入这郡城内外。” 他不能被困在这天元郡内,他得去见许文华! 林东诚顿时面露犹豫之色:“这……” 林文旭再次行礼:“求族叔答应。”“可否告知是何私事?” “……” 林文旭沉默不言,实则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东诚叹息道:“罢罢罢,小林学士如此相求,本官依你所言便是,相信小林学士自有分寸。” 他之所以退步,不是因为林文旭,而是林文旭背后的吴相。 如今他的处境很是微妙,虽然他能够理解凌放所为,可这些吴党的党朋们却未必理解。 待荆州事了,恐怕朝堂之上吴相要与凌上将军“斗一斗法”了。 林东诚如今做得这些事,在这些党朋眼中,不说是助纣为虐,那也是袖手旁观,少不得要被吴相迁怒。 也正因此,他才会在林文旭面前这一番肺腑,实则也是为自己辩解开脱。 而现在若是不答应林文旭的请求,恐怕将来他也不会为自己说话,到那个时候,就该是他直面吴相的怒火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最重要的是,只是将林文旭一人收在身边,充作幕僚,不是一件多大的事,相信凌将军就算知晓也不会太过为难。 而对林东诚自己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小林学士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之前也只是对这荆州情形不了解,待彻底明白众人如今处境之后,想来也能谋划出些好计策来,为自己分忧解难。 林文旭听到林东诚松了口,顿时是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步……他也是该时候去找许文华了! 若是记得没错,许文华就在这天元郡附近! …… “如今荆州各个郡城已被犁清一遍,郡城内不会有救世教的存在,但乡县之中却多有救世教的踪迹。” “也正因此,凌将军有令,各个郡城每日需派出五营,日夜不分巡视乡县地方,一旦发现救世教踪迹,便会上报过来。” “以天元郡为例,派出去的五营之中,多为巡天校尉率领,一营乃巡天监成员,其余四营皆为府兵。每日辰时、未时、戌时、丑时换值,而这也是唯一出城的机会。” “本官为小林学士准备了一身府兵制衣,待出城之后,巡天校尉便会分散兵力,你可借此机会离开。” 翌日辰时,林文旭身着一身府兵制衣,混迹在外出巡视的队伍之中,脑海中还想着林东诚叮嘱他的话。 他有些紧张,担心会不会有人识破,但一直到离开郡城大门,来到了天元郡的郊外,都没有被人拆穿身份。 这让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332章 见了她就逃吧 第332章 见了她就逃吧 天元郡郊外,植被茂密,多有密林。 沿途官道亦是在林间开垦而出,两侧树木高耸,即便是日照当头,这太阳都被道路两侧那茂密的树冠挡住,路上显得阴恻恻的。 林文旭跟着队伍走了半个时辰,手中提着一杆军中制式的木枪,只觉得口舌发干、双腿发酸。 似他这样的读书人,又身居高位,平日里出行都是坐着马车,体力又哪里比得上周围这些兵卒? 他只觉得手里的木头枪沉得不行,直想丢弃到路边,减轻减轻负担才好。 “这何时才会分兵啊?” 林文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看向了队伍的最前列。 队伍最前列,是巡天监的那位校尉,而后是府兵的几位校尉以及各队旅帅,一个个皆是骑在马上,倒是比他们这些只能靠腿走的小兵卒轻松许多。 而那最前头的那名巡天校尉,看着怎么这么年轻…… 林文旭觉得有些面熟,眯着眼隔着老远望着,正好那位巡天校尉扭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话,也得以让林文旭看清了一个侧脸。 “雏虎校尉?” 林文旭认得此人,心中微微吃惊,连忙低下了头。 巡天监这位雏虎校尉,虽是官品不高,可在京中名气却是不小,在京中青年一辈中算是最受瞩目的一人。 主要是这人是真能折腾事,听说皇子麾下的皇庄都敢一把火烧! 林文旭和赵观象是见过面的,如今也是怕赵观象将他认出来。 幸运的是,如今这队伍浩浩荡荡足足一千多人,赵观象显然没闲工夫将麾下小兵一个个给认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队伍最前头的赵观象突然抬手做了个手势,而后两侧拿旗手开始向着后方策马奔来。 “一营跟我走!” “二营……” 终于是分兵了! 林文旭松了一口气,劳累的身躯也似是涌出了些力量,握着枪跟着身边的府兵开始行动起来。 …… 此时此刻,赵观象还真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队伍中混进了一条大鱼。 他将麾下兵力分散了之后,对自己身边人说道:“张旅帅,你领底下弟兄们正常巡视,我得单独行动了。” 张居正骑马来在他身边,担忧道:“你又一个人行动?特意将我带出来,也是让我给你打掩护吧?” 如今高大哥身边离不开人照顾,张居正其实并不大愿意出来,但耐不住赵观象的软磨硬泡,也只好答应下来。 赵观象笑了笑道:“不算掩护,是凌将军单独给我的任务,只是不方便太多人去,我一个人去隐蔽一些。” 张居正狐疑得看他一眼:“真的?” 赵观象立刻说道:“什么话?你我兄弟我还能骗你?不过你如今积累军功足够你回去升任校尉了,也别掺和这事了,过段时间你和高大哥也该回京了。” 张居正犹豫了片刻,说道:“我、我想再留一段时间。” “没必要,立下再多军功,顶多也就多些功勋值,升到校尉也就到头了。” 赵观象这话不假,因为校尉之上的官职,不仅仅与功勋有关,还与自身实力有关,至少得是天人之境。 张居正天赋不算太好,如今也只是六品化煞,等回京之后,用功勋值从监里换些宝物,应该也能在一年内升至五品周天,但离天人之境还是遥遥无期,能够升到校尉已经是到头了。 可张居正摇头道:“我想多积攒些功勋值,想要换一次国师出手,救治高大哥。” 他这想法,有些痴人说梦。 国师出手一次所需的功勋值,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不是一个旅帅可以赚得到的功勋值。 但赵观象并没有泼冷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还有我呢么?”“可你……” “放心好了,不就是再多三十万功勋值的债么?更何况高大哥这是工伤,怎么着也得打个折吧?”赵观象一幅债多了不愁的模样,笑着宽慰着,“一切有我呢。” 张居正颇为动容:“赵校尉……” 赵观象潇洒得一挥手:“行了,肉麻的话就免了。” 不曾想,张居正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坦白一件事。” 赵观象警惕看了他一眼:“你做了啥对不起我的事?” 张居正惭愧道:“其实昨日贱内给我寄了家书,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何事?” “贱内家姐来了京中探望,似乎对你挺满意的,好像来荆州寻你来了。” “胡闹。”赵观象不满道,“荆州这么危险,跑来这儿寻我?行了,我知道你意思了,等我遇见她,定会将她好好送回京都城……”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居正却是打断了他的话,情真意切道:“你见了她,快些逃吧!” 赵观象顿时呆滞:“啥意思?” 张居正问道:“你觉得我家娘子如何?” 赵观象想了想,说道:“性烈如火,嫂子脾气不大好。” “可比之大姨姐,我家娘子却是温婉可人。” 张居正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有些同情了:“你见了她,莫想着与她动手,尽快逃了便是!” 赵观象反应过来,冷笑道:“可笑,我这般实力,何须见了一妇人便逃。” 他拉过马绳,调转了方向:“行了,走了!” “诶……” 张居正还想说什么,可赵观象已经策马而去。 他望着赵观象离去的方向,讷讷了好一会,才叹息般道:“可你这实力……在大姨姐面前也不够看啊。” …… “驾!” 赵观象朝着流溪村的方向跑去。 他确实是接收了凌放的任务,要调查几家牵扯到救世教的荆州世家。 但在动身之前,他得去见自家三姐一面。 “也不知三姐已经换了地方没有。” 赵观象在到达流溪村之前,心中还想着这事。 但幸运的是,当他赶到流溪村时,发现村门口正有人值守。 守在村门口的人很快发现了有人策马朝着流溪村奔袭而来,立刻警戒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赵观象高举一块玉牌: “我乃赵氏善堂赵观象,前方可是天元镖局的弟兄?” (本章完) 第333章 待我试试这雏虎校尉的斤两! 第333章 待我试试这雏虎校尉的斤两! “咻——” 回应赵观象的,是一支直朝他面门射来的利箭! 赵观象大吃一惊,电光火石间浑身气机爆发,手快若残影般拔刀上劈,将那一支利箭砍飞。 “嗡~~~” 金铁交鸣过后,箭矢虽被劈飞,但赵观象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这一支箭力道之大,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吁~” 赵观象立刻拉紧了缰绳,心中惊怒不已。 天威镖局的人竟是敢对他动手? 他虽从未接触过天元镖局的人,可同在义父麾下,不可能认不得他手中玉牌,那是义父亲手交给他们兄弟姐妹的! 如今他已亮明身份,天元镖局的人竟敢对他下手,难道是造反了不成? “不对,这伙人压根不是天元镖局的人!” 赵观象猛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拉紧缰绳,调转马匹,准备逃离这里。 …… 流溪村内,那只有半只耳的戌狗放下了弓,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赵观象。 见他再次搭弓,身旁一名肥胖高大的男人连忙阻拦:“戌狗,你疯了?你没听到他自报家门了么?这是大姐儿看中的人!” “大姐儿不过是听信了他的一些传言,可传言是真是假谁说得清。”戌狗自有一番说辞,“我只是想试试他的斤两,看看他能不能配得上大姐儿。” 他收起弓弩,抽出腰间弯刀,一指身旁之人:“亥猪,你也不想大姐儿稀里糊涂嫁给一个没用的废物吧?莫要阻我,我晓得分寸的!” 就在亥猪还在犹豫之时,戌狗已经冲了出去,朝着那奔逃的马匹追去。 …… “驾!” 赵观象驱使着胯下战马奔袭离开,心中焦急:“三姐发生了何事?此地为何会被这一伙不知来历的人占了去?莫非三姐遭遇不测?” “先与自己人汇合,回郡城召集了人马,将这伙人拿下之后再作审问!” 他心中正想着这些,突然间耳畔便听到了尖锐的气爆之声,侧头看去,惊愕发现竟有一道人影紧紧追着他不放。 那是个精瘦的男人,脑袋只在后脑勺的位置留了一小撮头发,扎了一个鼠尾辫,赤着上身,露出遍布了大半个肩背的刺青,手中拿着一柄如圆月般的弯刃。 速度之快,竟是以双足追赶着奔腾的骏马,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好胆!” 赵观象怒喝一声,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身子翻腾之际,腰间挎刀顷刻间抽了出来。 “刀落之处,诸邪尽灭!” 磅礴的灵力注入诛邪刀,刀身发出一声颤鸣,古朴的刀身爆发出一阵华光! 戌狗显然没有料到赵观象面对他的追击,没有躲闪,反而是直接弃马朝他杀来。 他立刻迎起弯刀对敌,可那用镔铁铸造的坚硬弯刃,在与那看似古朴的长刀接触的那一刻,竟是没能抗住三秒,顷刻间上头便裂纹遍布。 戌狗眼神中顿时流露出惊骇之意:“神兵?!” 赵观象却没有想过放过他,再次踏步上前,提刀便砍。 戌狗没了兵刃,又不敢硬撼神兵之威,接连退避。 “斩!” 赵观象一刀落下,刀气爆发而出。 戌狗心中危机感顿时升起,整个人毛骨悚然,立刻浑身力量凝聚双足之中,瞬间蹿飞出去十几米。 磅礴的刀势纵横半里之地,大地瞬间劈开一道深邃沟壑。 “这一刀气势倒是够足,但这赵观象初入天人,恐怕都还不懂元胎之妙用,无法依靠元胎打破气海之桎梏,我看你能施展得出几刀。” 戌狗躲过去之后,心中顿时一松,甚至还有闲心点评起了赵观象。他知晓赵观象年纪轻轻已入天人,可他自持自己踏入天人多年,早已晋升三纹之境,哪怕是拼灵力底蕴,耗也能耗得过这后辈晚生。 若只是试探,其实到此为止便可。 但戌狗明知赵观象身份的情况下,对他出手,实则是存了一点私心的。 黄风寨大当家姜临一直苦恼大女未嫁之事,私底下也曾与几个兄弟喝酒时抱怨过此事,甚至在酒后还开玩笑道,若是大女迟迟不嫁,便在众家兄弟中选一个算了。 这本是一句酒后的无心之语。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正因此,戌狗今日出手,是存了心想给赵观象一点难堪,也好叫他知难而退。 可随着二人交手次数越来越多,他却是懵了: “这赵观象是怎么回事?他的灵力莫非是使不完的不成?怎还有余力?” 戌狗脸色逐渐变得难堪起来,因为他感觉自己体内灵力快要维续不上了! 眼看着他原本灵活的动作渐渐慢了些许下来,终于是被赵观象找到了机会,一拳打在胸口。 “破灵!”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磅礴的力量灌入戌狗的体内,却是瞬间让他浑身灵力停滞了片刻。 这片刻停滞,足以致命! 戌狗脸色终于是变了,赶忙吐露身份:“我是……” 可当他的视线对上赵观象的双眸之时,那双眼眸之中有神光闪动,竟是陷入了短暂失神之中。 赵观象抓住时机,一刀横劈而来:“斩!” 待戌狗回过身来,已是来不及躲避,仓促之间,眉心之处绽开紫光,体表之处三道紫纹缓缓浮现。 危急关头,他只能动用元胎,硬扛下赵观象这一刀! “噗!” 诛邪刀斩碎了他的胸骨,让他一口血吐出,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 村门口,此刻已经围聚了一批人。 亥猪紧张得盯着外头,心中还在祈祷:“老狗,你可千万别伤了这雏虎校尉啊,他可是官差啊!” 他一开始还在担忧戌狗下手没轻没重,伤了赵观象。 但紧跟着,他渐渐瞪大了眼睛,因为局势好像和他预料的不一样。 老狗怎么……好像要败了? 也就在这时,身后有声音传来: “都聚在这儿做什么?” 亥猪一回头看到姜萍儿,顿时吓了一跳:“大姐儿。” 姜萍儿正要说话,村外的打斗声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朝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眼恰好便看到戌狗被赵观象一刀斩飞的场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姜萍儿面露寒霜:“敌人来袭,你们为何都在这儿干看着?!” “诶……” 亥猪正要阻拦,可姜萍儿已经抽出了弯刃,朝着那村外疾驰而去。 亥猪呆愣了许久,懊恼得跺了跺脚,连忙提起一口大锤追了出去。 (本章完) 第334章 我家男人,乃是巡天监雏虎! 第334章 我家男人,乃是巡天监雏虎! “寻常元胎境,看来已不是我的对手。” 赵观象将戌狗劈飞之后,只觉得一阵痛快。 作为赵祈安的义子,赵观象自踏入武道之后,每一层境界都比寻常武者扎实得太多。 九品炼骨,寻常武者只炼九根主骨,天骄者炼化一百零三根骨,而他炼化了二百零六根。 八品搬血,将武者心头之血搬运至五脏之内,强化五脏生机。九转便可突破,四十九转乃是极限,而他便是走到了极限。 七品融窍,以血气冲开窍穴的境界,最次十四穴,普通人四十穴,天赋强者一百零八穴,而他足足冲开了二百五十八处穴道方才突破。 往后几层境界,也皆是如此。 赵观象每一层境界,都是同境武者最为拔尖的一批,要知道他可是在五品周天横跨武道天堑硬敌一名天人武者而不落下风。 这在其他武者耳中听上去匪夷所思的壮举,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做到了! 如今当他自己突破到了四品元胎境时,实力已经不逊色三四纹元胎的资深武者了。 更不用说他还有神兵诛邪刀的加持,戌狗纵然是动用元胎,也不是赵观象的对手。 就在赵观象准备将倒在地上,死生不知的戌狗带回去时,突然间耳畔边传来一声娇喝: “住手!” 果然还有敌人! 赵观象心中一紧,立刻提刀准备迎敌。 可当他看到来人之时,却是不由愣了一下。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让他分外眼熟的女子。 “嫂……” 一句嫂子还未说出口,只见面前女子面如寒霜得抬起手,五指合拢,凭虚一抓。 下一刻,赵观象脚下沙土如流水转动,原本坚硬的地面此刻竟是化作泥沼,竟是让他双足深深陷入了地中三寸。 神通术?! 赵观象瞬间意识到自己认错人来。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将灵力注入双足之内,从泥沼之中抽身而出,飞身跃起。 然而就在他的身子滞留在半空之时,姜萍儿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膛处。 赵观象变了脸色,只来得及提刀抵挡,横着刀身挡住姜萍儿这一脚。 然而姜萍儿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了起来,手中弯刀已经伸至了赵观象的脖颈之处。 糟了! 赵观象变了脸色,这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一幕,足以让他知晓对方乃是神通境武者! 千钧一发之际,他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玉牌,准备捏碎玉牌逃命。 可就在这时,一声惊慌的喊声响起: “大姐儿,刀下留人啊!他是赵观象!” 那已经将赵观象脖子划开了口子的弯刀瞬间停顿住了。 下一刻,赵观象只觉得一股巨力拽住了他的身子,将他重重砸在了地上。 “碰!”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赵观象整个人砸进了地里,只觉得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他想要爬起来,可是背上像是背了一座山一般,完全起不来,只是匍匐在地,脸紧紧贴着地面。 依稀间,他听到了耳畔边传来压低声的交谈声: “就算是赵观象,也不能……” “大姐儿,都是戌狗这狗娘养的,你听老猪我说……” 随后声音又低了几分,却是听不清了。 片刻之后,赵观象感觉到自己背上的“重担”消失了,他这才能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赵观象一抬脸,迎面便看到托着下巴蹲在他身边的姜萍儿。 姜萍儿此刻满脸尴尬与讪笑:“误会,误会……” 赵观象忍着怒道:“你是何人?我家三姐在何处?” “你家三姐?嗷,你说赵统领么?原来赵统领是你三姐?早知道我该在她面前表现更好一些的……” 姜萍儿又是一阵懊恼,倒是显出了几分女子娇态。 她一扭脸,看到赵观象满是警惕的目光,伸手想要搭他的肩膀:“真只是误会,我那叔叔只是想试试你的本事,不然我们这么多人,怎可能就狗叔一人去追你?” 赵观象侧身避开了她伸来的手,姜萍儿悻悻收回手:“你别害怕,你还救过我三妹呢,你是我们黄风寨的恩人。狗叔这次是太过分了,你瞧他也受到惩罚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好么?” “我家三姐在何处?” 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心中警惕没有松懈半分。 姜萍儿说道:“赵统领提及你说过这里不安全,就带着人去找其他地方驻扎了。还让我们跟她一块走呢,我要是骗你,我是小狗!”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听到赵霓裳没事,赵观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捂着胸口,想要站起身来。 姜萍儿连忙起身过去搀扶着他的手。 赵观象试图甩开,可这女子力道之大超乎想象,最终只能作罢,任凭她扶着。 “你说你们是黄风寨的人?也就是说,你是姜柳儿的大姐?” “对,我叫姜萍儿。” 姜萍儿说话的工夫,还一个劲儿得偷瞅着他的脸,美滋滋道:“没想到,你长得也这般好,没想到、没想到……” 赵观象顿时古怪得看了她一眼。 这家伙,在调戏自己? 一想到这是黄风寨的女匪,似乎……也就合理了起来。 赵观象说道:“你来荆州的事,我已经听张兄提及,不过荆州如今正值动荡,你还是带你的人快些离去。” “那不行。”姜萍儿一听这事儿,立刻摇头,“我男人在这儿,荆州既然危险,我当然得来护着他。” 赵观象错愕道:“你有男人?” 不是说姜家嫂子是想给他介绍她家大姐儿么?他还以为姜萍儿来荆州是来看一眼自己呢。 不曾想,这姜家大姐儿竟是已经有了男人了么? 感情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不拿他逗趣么? 赵观象出于好心,问道:“你家男人是荆州哪户人家?待我回去替你问问,若有消息,我会派人告知你。” 姜萍儿笑眯眯道:“他不是荆州人士,他是巡天监的。” “哦?和我还是同僚?不知是哪位少将军麾下?” “好像是祁连支麾下。” “这倒是巧了,那应该我认得……可有名号?” “听说他们监里,都管他叫……” 姜萍儿双手背在身后,来到赵观象身前,眼神直接得盯着他看,抿起的嘴角上翘: “巡天雏虎!” 还在默默用心记着的赵观象,渐渐瞪大了眼,愣神许久才抬头看向她: “啊?!” (本章完) 第335章 单纯的像个初哥 第335章 单纯的像个初哥 在这一刻,赵观象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离别之时,张居正那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 “雏虎,见到大姨姐的话,你逃吧!” “莫想着与她动手,逃,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远越好!” 赵观象没有一丝丝犹豫,拔腿便要跑。 “站住!” 可就在他刚有动身的动作,一根黑鞭灵活得宛若黑蛇一般,缠住了他的手腕。 姜萍儿手持黑鞭,眯眼笑着:“赵校尉,这是要去哪儿?” 赵观象冷静道:“我与我家三姐儿有事相商,既然三姐不在此地,那我就先走了。” “别着急走,赵统领说了,等她寻到了合适的藏身之地,便会差人来这儿与我知会一声,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姜萍儿说话的工夫,手中黑鞭往回一拉,被黑鞭束住手腕的赵观象便被拉近到了跟前。 她左手叉着腰弯下身来,面庞与赵观象不过一拳之距,眼神是藏不住的满意:“刚好,咱俩也有时间聊聊……” “聊什么?诶呦!” …… 流溪村祠堂内。 赵观象规规矩矩得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置在膝上,老实本分得像个乖宝宝。 而在他对面,黄风寨的几位当家正擦刀的擦刀、按拳的按拳,一个个都瞪着铜铃大眼,虎视眈眈得看着赵观象。 姜萍儿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叔叔们,不满得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没点笑脸么?” 她一发话,几位当家闻言顿时一个个露出狞笑。 赵观象只觉得更渗人了。 姜萍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满意的将目光重新转回到赵观象身上,声音一下子便软了下来:“你在京中是做什么的?” 赵观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官服,又瞥眼瞧着自己刀鞘上的巡天监印记:“应当……是在巡天监里上值的。” “前途无量呀,籍贯何处?可是京中本地人士?” “我乃扬州人士……” “家中几口?父母可是健在?” “……” “一个月月俸有几银?京中可置办了宅子?马车配备了么?” “……” 姜萍儿从坐下来开始,那嘴就没个停的时候,嘚吧嘚嘚吧嘚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那架势一幅要把赵观象底裤都查明白的模样。 赵观象也算是见识惯了女子,可哪见过这般彪悍直接的?一开始还能答上几句,可到后来就渐渐难以招架了。 他只好打住了姜萍儿继续问下去的打算,委婉道:“姜家大姐儿,你我不过初识,问得这般细致,不合适吧?而且一见面,你便说我是你男人,你作为女子也当爱惜名声才是。” 姜萍儿颦眉道:“你没看上我?莫非我长得不好看?” 赵观象此刻已经注意到了她的手正在往腰间刀柄处去伸,忙说道:“好看自然是好看,只不过……” “那不就行了!” 姜萍儿眉头舒展开来,笑道:“我对你很是中意,你既然也不反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什么就定了? 怎么就定了? 定了什么了? 姜萍儿这一番“直截了当”,直接让赵观象卡壳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啥。 他好半晌,才艰难的压下了心情:“我这人……没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好。” 姜萍儿端正了坐姿,表情严肃了一点:“那你说说。”赵观象说道:“我虽是年纪轻轻成了巡天校尉,可我得罪了上司,仕途不顺,恐怕一辈子也就这点成就。” 姜萍儿直接哈哈大笑:“十九岁的天人武者?仕途不顺?巡天监的大官脑子没病吧?那你干脆别在巡天监待了便是,我爹如今乃是北疆指挥副使,你若是入了北疆军,恐怕我爹还有宇文拓那老头笑得大牙都得掉两颗。” 赵观象见唬不住她,直接一咬牙:“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装了!” 他身子向后倚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摆出玩世不恭的模样来:“我这人,平生有三大喜好……” 姜萍儿身子向他那边倾了倾,胸前硕大无朋的饱满都颤了颤,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你说。” 赵观象伸出一根手指,晃着:“这第一,我好赌……” 姜萍儿顿时眼睛一亮,一幅找到同道中人的模样:“当真?骰子、牌九、斗鸡斗狗……你喜欢哪一种?我最喜欢的还是牌九,这牌九……” 糟了,遇到行家了! 听着她像是打开了话匣般滔滔不绝,赵观象额头汗都下来了。 他连忙打断姜萍儿的滔滔不绝,说道:“还有第二呢,我这人,还好美色。”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姜萍儿顿时不说话了。 赵观象当即心中得意,哪个女子受得了这个? 他语气夸张道:“话先说在前头,将来即便与人成了亲,我也定是会沾惹草、留恋青楼,说不定还要娶上十个八个小妾。莫指望我能改了性子,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姜萍儿视线在赵观象身上上下扫量了一圈,突然露出个笑容来:“可以。” 这也可以? 赵观象不由错愕。 只见姜萍儿皮笑肉不笑道:“成婚之后,你每日交完公粮若还有精力去找女人,那便尽管去找,找多少个我都认。” 随着她说话的工夫,视线朝着赵观象下三路瞥了几眼。 赵观象只觉得胯间一阵凉飕飕,下意识一个激灵。 什么公粮?是说俸禄么? 他立刻说道:“我可没什么俸禄给你,我也不瞒你,我可是负债累累,欠了一大笔银子,将来谁跟了我,可是有吃不完的苦。” 姜萍儿浑然不在意:“我听三妹说过,你一些外债拢共不过几千两,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她眼神直勾勾得看着赵观象,一幅吃定了他的模样。 赵观象在她这火热的视线下,搜肠刮肚得想着借口,可愣着没想出一个来。 到最后,他脸都憋红了,支支吾吾得憋出了一个借口: “大丈夫事业不兴,何以成家?” …… “雏虎,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天元郡东面的长亭内,正在此处整顿队伍的张居正看到了赵观象骑马回来。 张居正察觉到赵观象有点儿郁郁寡欢的,担忧道:“是不是凌将军交代你的事办得不顺?” “不是。” 赵观象一脸晦气的摆了摆手:“我刚刚碰到姜萍儿了。” 张居正顿时一愣,旋即咋舌。 这么巧? 他在赵观象离队之前才提及此事,结果赵观象出去转悠一圈的工夫,就遇上了?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张居正话刚问出口,看着赵观象那满脸惆怅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你该不会……被她吃干抹净了吧?” 赵观象满眼鄙夷得瞥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你这……” “我赵观象十四岁去勾栏,自诩丛老手,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赵观象目光望向远方,怅然的眼神中还有几分悲愤:“可我觉得我在她面前就像个初哥。” (本章完) 第336章 我要写信给义父 第336章 我要写信给义父 翌日。 天元郡,宝丰县。 “客官,您的茶。” 一间茶肆之内,小厮端上了茶水,便不再打扰,躬身退下。 赵观象捏着茶杯,从茶肆窗户朝外看去。 如今连天元郡都已是一幅萧条之景,可这宝丰县却是依旧道上行人不少,甚至还有小摊小贩沿街叫卖,在这乱世之中倒是显得奇异。 赵观象片刻后收回目光,对身边人问道:“三姐,你怎选了此地藏匿?这宝丰县可是天元郡下辖比较富饶的几县之一,有府兵常驻,我还以为你会寻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坐在他身边的,自然是赵霓裳。 赵霓裳戴着斗篷,斗篷下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女子面容,说道:“这宝丰县虽有府兵驻扎,可毕竟是赵氏商行在荆州的总行所在,这里至少一半都是我们的人,再藏匿些自己人,也不会太过引人瞩目。消息往来也方便。” 赵氏商行之所以没有将这一州总行选在最为繁华的天元郡,而是选在了这天元郡下辖的县城之内,其实当初原因就一个——地皮便宜。 如今这宝丰县县城内,一大半的产业都是赵家的,也唯有神通广大的赵家,能够在荆州如此局势的情况下,尚能稳定住这宝丰县的安定。 这宝丰县,可以说是整个荆州为数不多的“净土”了。 赵霓裳回答完了赵观象之后,看向黏在赵观象身边的姜萍儿:“姜家大姐儿若是不嫌弃,也可让黄风寨的弟兄们来这宝丰县。” 这方方正正一张桌子,四面都放着长凳,拢共就坐了三个人,可姜萍儿便非要与赵观象挤在一张椅子上。 姜萍儿侧身倚在桌上,托着下巴看着赵观象,闻言视线都没转一下,答道:“不用了,我想离观象近一些。” “咳咳……” 这直白的话语,让赵观象呛了口茶水。 赵霓裳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眯起眼来,视线一个劲儿往两人身上来回看着。 赵观象好不容易捋顺了气,一个劲儿得给赵霓裳使眼色,就差没明说让赵霓裳想个法帮他把姜萍儿弄走。 但平日里心思八面玲珑的赵霓裳,这会却像是看不懂脸色了一般,点头道:“这样也好,我的人不便被官府的人知晓存在。但姜家大姐儿和黄风寨的弟兄们干脆可以正大光明的留在观象身边做事,让观象与上司说一声,想来凌将军此刻不会错过你们这些‘援军’的。” “三姐儿?!” 赵观象“嚯”然起声,一脸震惊得看着赵霓裳。 这是把他卖了? 赵霓裳侧过头,低头喝茶。 其实她替赵观象答应下来,也不单单只是想看赵观象的热闹,拿赵观象逗趣。 她心中还是有别的考量的。 赵霓裳放下茶碗,正色道:“黄风寨来荆州的弟兄虽是不多,但全是好手,皆是入了品的武夫,更是有六位天人之境的当家在此。且如今黄风寨已经被招安,几个当家个个都有了官面上的身份,就算被钦差们发现了,只要能道明原委,相信凌上将军也不会计较太多,因为没有将这么一支“援军”拒之门外的道理。” “而你有了这么一支精兵强将,相信在钦差团之中的话语权也会更大,这是好事,我都想不出你有什么拒绝的缘由。” 赵观象一时语塞。他心里头都险些信了赵霓裳这番决定是出于深思熟虑的。 但赵霓裳下一刻,却是话锋一转:“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对姜家大姐儿跟在你身边有意见?” 赵观象已经察觉到身旁蕴含着杀气的不善目光了。 去他奶奶的,三姐儿就是想看我热闹! 赵观象牙都快咬碎了,缓缓坐回去:“我没意见,三姐儿说得对,待我回去禀明上将军。” 说完之后,他一连喝了好几碗凉茶,才将心头火气压下去。 赵观象平复了下心情,说道:“三姐,凌将军交给了我一个任务,我需要你的帮忙。” 提及正事,赵霓裳也不再说笑,正色道:“什么任务?” “此事还得提及半月前,我追寻一伙流民下落,误打误撞撞破了一起救世教祭祀妖邪的血祭法事,放出了救世教所供奉的妖邪,事后监中同僚验明那日祭坛中举行法事的救世教教徒身份,皆是出自天元郡内几个世家之中……” 他伸手入袖,从中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赵霓裳接过展开一看,纸张上写着几个世家名字——河东林家、宝丰唐家、长溪谢家、长阳顾家、玉田单家…… 琳琅满目,总计十一家。 赵观象说道:“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下这几家的情况,其余几家尚且好说,重中之重是这最前头的三家,河东林家、宝丰唐家、长溪谢家。” 赵霓裳点点头:“这几家皆是天元郡的颇为势力的世家,大多都与赵氏商行有生意上的往来,查起来倒是不难,不过要查什么?” “这几家里头,必定还有救世教的余孽,查一查这几家的关键人物最近的动向,看看都与哪些人有往来。” 赵观象想了想,又说道:“对了,阿姊你让人给我拿纸笔来,我写封信给义父。” 写信之事,自无不可。 赵霓裳吩咐人把纸笔拿来,看着他,问道:“救世教隐匿颇深,你怎么确定对方是不是救世教余孽?” “怎么确定?” 赵观象将官刀横在胸前,咧嘴笑了笑:“自然亲自上门,走上一遭!” …… 从宝丰县回去天元郡的路上,姜萍儿驾马靠近着赵观象。 “既然你们都知晓这几家中信奉救世教的人,为何不干脆全抓起来,一并杀了?” 赵观象瞥眼看了她一眼,呵笑了一声:“若是这样,那我们什么也不用干,天天净砍人脑袋。相比之下,荆州血案都不算什么了。” “什么意思?” “杀不完啊……谁能说得准家中有没有人偷偷信奉救世教?若是全都连坐,整个荆州压根也剩不下几个人。所以大人们早就下了命令,只诛违禁犯法之人,不连坐。” (本章完) 第337章 赵祈安的家书 第337章 赵祈安的家书 “主子,商行那边送来了两封您的信,皆是从荆州那边送来的。” 京都城,公主府内。 鸾奴来到书房拜见了赵祈安,毕恭毕敬的将密信送了过来。 赵祈安点头道:“放桌上吧,我一会看。” “是,奴婢告退。” 鸾奴依言将信放到了桌上,随后行礼退下。 赵祈安继续写着手头的公文。 这是一封奏折,也是他当官这么些日子以来,第一封谏言圣听的奏折。 奏折上的内容,是准备以赵氏商行的名义,对百废待兴的荆州进行经济援助,将荆州如今稀缺的粮食、农具、药材、衣物等等方面进行平价乃至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兜售,并且准备在荆州兴建工程,可以为荆州流离失所的百姓提供一份足以饱腹的工作。 这并不是赵祈安突然善心发作,而是他准备抓住机会,将荆州的诸多贸易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甚至……他想要将赵氏商行的重心,从京都城转移到荆州去。 在赵祈安看来,荆州的乱局迟早是会平定的,而别看它如今被救世教折腾得百业不兴、人心惶惶,可它底子尚在,只需几年时间便可恢复那“天府之国”的盛况。 最重要的是,九州各地,士族林立,各项贸易都被一代代生在此死在此的世家牢牢掌控在手中,外人想要立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 但荆州不一样,如今救世教这么一闹,荆州各大世家牵扯其中,必然是要迎来大洗牌的,而这个时候就是赵祈安趁虚而入最好的时机。 虽然如今荆州局势依旧不容乐观,但赵祈安已经着手准备起来了,毕竟等钦差们平定了荆州,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荆州这块“蛋糕”了。 至于天武皇那边见到这封奏折,会作何反应…… 赵祈安既然敢写,还是有几分把握天武皇会答应的。 这其一,荆州就算平定了救世教的灾祸,也依旧是一摊烂摊子,而国库早已空虚多年,如今南境战场拉开序幕,消耗钱财恐怕是一个天文数字,户部恐怕都挤不出钱来赈济荆州了,东海赵家愿意掏钱将这事大包大揽过去,这不算是一件坏事。 毕竟,就算将来荆州所有买卖都落入赵家手中,那赵家不也还是得交税不是? 这其二,如今天武皇已经愿意接纳赵祈安,之前赵祈安献上初代国师的法门传承,天武皇所赐恩典不足以与赵祈安的贡献并论,想必天武皇也愿意对此事上做一些让步,权当是补偿赵祈安了。 奏折的内容,其实赵祈安的幕僚们都已经商榷拟好,他也已经看过,确定没什么问题,如今也不过是亲手誊抄一份。 待赵祈安抄好了奏折之后,目光这才落在桌边那两封荆州寄来的信,随意拿起上头的一封,拆开后看着。 “义父,见字如晤……” 信是赵观象写的,这上头不大工整的字迹足以证明这一点,至少霓裳的字自幼便是好看的,而赵观象从小就不好好学书法,为此没少挨文师傅的手板子。 赵祈安仔细看着信中内容,信里倒是没写什么太多的内容,毕竟赵观象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养伤,养好伤后每日也只是例行巡逻而已,乏善可陈。 唯独有几句话,引起了赵祈安的注意。 “……义父,救世教徒混迹百姓之中,难以分辨,此等妖邪之徒所修武道与中原武者不同,可有方法辨识?” “另,孩儿麾下有一副将,与我情同手足,此前遭遇救世教所供奉之妖邪,邪气入体,疯魔难救,义父可有解救之法?”“此二事,义父可有方法可解?还望不吝赐教,孩儿拜谢。” “此外……北境军中指挥副使膝下大女姜萍儿率黄风寨之人接近孩儿,孩儿担忧外人误了义父大事,还请义父写信给冀北威武侯,让其召回黄风寨众人!” 前两件事,虽是正事,但赵祈安只是扫了一眼便过去了。 但唯独在最后一件事上,赵祈安却是皱起了眉头。 “黄风寨?” 他轻声喃喃了一遍这个名词,脸色有了几分严肃。 若是记得没错,这黄风寨是曾经肆虐冀州的一伙匪徒,巅峰之时曾有数万人马,而后被威武侯招了安,那黄风寨的大匪头如今更是北疆军中的二把手,与铁狼卫副统领崔山河乃是威武侯的左膀右臂。 姜临的大女儿率黄风寨的几位当家接近观象……威武侯这是何意?在试探我不成? 赵祈安一时间脑海中闪过了诸多想法,甚至于对威武侯都起了几分疑心。 他心思凝重地打开了第二封信。 这第二封信,是赵霓裳写的。 赵霓裳信中写了她带领天威镖局的人抵达荆州之后的所有事,也将如今落脚之地选在了天元郡宝丰县之事告知。 在信的末尾,她也解释了一番姜临之女寻上赵观象的缘由,字里行间无不是戏谑调侃。 当赵祈安看完之后,一时间竟是有些哭笑不得:“万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他这才想起义丰皇庄之时,赵观象曾解救了他麾下一名副将的娘子,那女子似乎同样是姜临的女儿。 原来,还有这么一番“缘分”。 对于赵观象的婚事,赵祈安这个义父倒是开明的很,没有一手包办的打算。 姜临是威武侯的人,观象若是娶了他的女儿,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各看缘法,顺其自然吧。 “义父,姜萍儿实力高强,乃三品神通之境,率领人马无不是精锐之军,她愿为观象出一份力,这是极好之事。女儿建议不妨让黄风寨之人在明面上襄助观象,获取联军之中更多话语权,而我等暗中协助,一明一暗,又有五弟之奇兵,相信义父所托,必能更好完成。” 赵霓裳的信中末尾,表明了她的态度。 而赵祈安也不由暗暗点头,他亦是这个想法。 黄风寨是送上门来的助力,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不过仅凭男情女爱的结盟,实在是太过不靠谱。 赵祈安想了想,决定给威武侯写封信,让他令身旁的姜临写封“家书”给姜萍儿,如此才能够放心。 (本章完) 第338章 执着于真龙遗骸的黄龙道人 第338章 执着于真龙遗骸的黄龙道人 赵祈安这时才看向赵观象向他提及的两个问题。 如今他已经知晓了救世教的修行法门乃是来自灵渊,而根据赵妄所说,灵渊修士修行乃是“自上而下”,重魂魄精神;而九州武者修行乃是“自下而上”,重体魄血气。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门,自然有着天差地别。 但如何分辨出修行灵渊法的救世教徒……赵祈安觉得还是得去问问赵妄才行。 至于第二个问题,解决赵观象手下副将邪气入体之事…… 赵祈安一直有一个想法,但一直没机会验证,如今倒是可以试一试。 他拿定了主意之后,提笔在两张纸上分别写了一行字,随后按响了书桌上的一盏摇铃。 片刻之后,鸾奴开门进来,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赵祈安将两张纸先后交给了她:“这第一封,送去珍宝阁四楼,让甲字供奉督办此事。” 这第一封信,是遣人去冀北给威武侯送信之事。 冀北虽远,但赵祈安麾下有一位供奉为他训了一批特殊的“猛禽”,可做信使之职,比之寻常鸽子速度快了不止数倍,哪怕是冀北这样偏远的地方,送个消息一去一回也就三五日工夫。 “这第二封信,送去供奉院……” 说到这儿,赵祈安迟疑了一下。 片刻后,他将那封信收了回来,拿在桌旁油灯上烧了,说道:“算了,我亲自跑一趟,这封不必送了。” 鸾奴没有多问,乖巧应道:“是,主子。” “下去做事吧。” …… 当天下午,一辆马车驶在京都城西郊的小道上,最终停在了文运山山脚下。 赵祈安下了马车,对聂老说道:“聂老你是随我上去,还是在这儿等我?” 聂修远前些日子,因为巡天监的调遣,离开了京都城一段时间,前日才回来。 既然他回来了,那为赵祈安赶马之事,自然也就用不上李于吕了,而是他自己来亲力亲为。 聂修远瞥了一眼文运山,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不屑之意,轻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坐在马车沿上,取下旱烟杆,啪嗒啪嗒得抽起了旱烟来。 赵祈安一看他那样,便知晓他不乐意见到供奉院的人,也不强求,说了一句:“那你便在这儿等我。” 随后,自己一人朝着文运山上走去。 文运山上,青石道铺叠整齐,拾级而上,两侧皆是精心裁剪过的松柏,沿途所见景色皆是颇有意境。 谁能想到,此山在十几年前,还是一座近乎荒废的小山头? 文运山并不高,赵祈安沿着石阶走了一刻钟左右,便看到一处庄子。 庄子外一口篱笆墙只到半人高度,里头是一排错落有致的房屋。 “咕呱!” 一只青乌振动翅膀,从半空落下,落在了赵祈安的肩头。 赵祈安侧过身去,身后站着一名男子,看其相貌便知晓并非中原人,而是异族人士。 他皮肤黝黑,额头左鬓处纹着一个刺青,鼻孔戴着一枚铁环,看到赵祈安之后又喜又惊,半晌反应过来忙不迭得行礼,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原话,显得局促不安:“东家。” “依努尔供奉。” 赵祈安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他的到来,很快便引起了住在此地的不少人注意,没一会庄子里便出来了不少人。 “东家。”“赵恩主。” 赵祈安一一见礼,这些人皆是他门下客卿,不是武艺高绝之辈,便是有些特殊本领的能人异士。 魏老太监也在此,拄着拐在旁人搀扶下,颤巍巍过来:“赵恩主怎今日亲自来了?可是有要事?” 赵祈安说明了来意:“魏老,我今日来此,是来寻黄龙供奉的。” 一提及黄龙道人的名讳,在场之人无不是露出无奈、嫌弃之色。 赵祈安看了看周围,问道:“黄龙道长为何不在这儿?” 魏老太监讪讪说道:“赵恩主勿怪,这黄龙道人每日捣鼓他那破丹炉,每日都要请大家伙听上几声响不可,老奴这把老骨头实在是遭不住,与黄龙道人理论了一番,而后他便搬去了山脚下去住,正好带学徒也方便,也影响不到旁人。” 这黄龙道人……还真是人弃狗嫌的,连魏老太监都忍不住绵里藏针了几句。 赵祈安只能是安抚道:“是我考虑不周,此事之后我会寻法解决……” …… 待赵祈安好一番安抚供奉院内的诸位供奉之后,这才重新下了山。 他在山下找寻了一阵,才找到黄龙道人“炼丹”的地方。 那是一间简破的茅屋,四面漏风,连像样的梁架都没搭,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模样。 赵祈安寻到此处的时候,还未靠近那茅屋,只见那茅屋内呼啦啦涌出一大堆人。 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慌张之色,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看着。 赵祈安不由怔了一下。 而这时有那好心的见他停在原地,连忙提醒道: “跑啊,快炸了!” 什么快炸了? 还不等赵祈安问,只听得身后猛然间一声炸鸣。 “轰!” 原本简陋的茅屋之内,瞬间炸裂。 大地之上,弥漫起漫天尘土。 尘埃之中,有一中年道人灰头土脸的走出来,身上道袍破破烂烂,衣不蔽体。 他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嘟囔:“奇怪了,不该炸呀,配比不对,一定是哪一块的配比不对……” 他似乎想事情想得极为投入,笔直得朝着赵祈安走来,眼看着就要撞在赵祈安身上,也不见有半点停步的打算。 赵祈安只能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黄龙道长!” 他此声之中带了些真灵之气,方才让黄龙道长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侧头看向赵祈安,意外道:“赵东家?” 下一刻,黄龙道长脸上顿时惊喜万分,快步冲到赵祈安身前:“东家您这是想通了?如今好不容易有真龙踪迹,听闻就在西漠,快快,我们尽快启程,去西漠抢夺真龙遗骸!” “有了真龙遗骸,贫道的丹道必将大成!届时,贫道定将‘仙人果位’与东家共享!” 黄龙道人依旧是执着于真龙遗骸之事,之前西漠的消息传出时,他就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带着一应学徒准备去西漠,到最后还是赵祈安派人给他拦了下来。 赵祈安这会也是连忙拦下他:“道长、道长……真龙遗骸之事还得徐徐图之,我今日来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 (本章完) 第339章 请教国师 第339章 请教国师 “赵东家,这一瓶中,雷劫丹有二百枚之数。” 片刻之后,白鹿书院外一间屋中。 梳洗一番重新换了身衣裳的黄龙道人,从架子上取下了一瓶丹药,交到了赵祈安的手上。 赵祈安打开塞子,从中倒出一粒白丸,放在鼻翼下轻嗅了一下,默默点头。 正是此物没错。 当初他修成大玉手之时,便想过截取劫雷,炼制成蕴含着天雷之力的丹,关键时刻可以用以对敌。 若是赵祈安的设想成真,那他便有了一种寻常人都能够伤及天人武者的手段。 只不过大玉手虽有“化虚为实”的本领,可劫雷炼制成丹后,其中雷霆之力流逝极快,到最后这一枚“雷劫丹”中存留的力量,还没一个鞭炮的威力大。 赵祈安的想法是落了空,原本也已经将这雷劫丹束之高阁了,只当是试验失败的废丹。 可在他得到救世教那一尊三灯之上灵主神像之后,突然发现这雷劫丹竟是会让救世教的那些妖邪之物有所克制。 “若是所料不错,这雷劫丹之中还残留着些许天道赠礼的鸿蒙紫气。” 赵祈安很快便意识到了这雷劫丹似乎别有妙用。 自己这也算是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他向黄龙道人询问道:“只有这一瓶了么?” “有,这东西倒是不缺,角落里还好几箱呢。” 黄龙真人不甚在意得指了指地上的箱子,说道:“当年东家截取的那几道劫雷,一道便可炼化许许多多的雷劫丹,只不过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这么些年都堆在这儿呢。东家要这些做什么?” 赵祈安答道:“给人治病。” “治病?” 黄龙真人顿时错愕。 虽然他对外一直宣称自己炼制的是仙丹,可自己所炼之丹药……真能治病么? 这吃下去不炸么? 赵祈安拿起手中的瓶子,低头沉吟了片刻,决心去找人验证下自己的想法:“道长,这一瓶丹药我先拿走了,若是有用,其余这些过几日我会派人搬走。” “东家自便便是。” …… 巡天监总司衙门,顶楼之内。 东华剑仙盘膝而坐,片刻后睁开眼,眼眸之中顿时闪过华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国师水月仙。 水月仙双眸依旧被绸缎遮蔽,但似是察觉到了东华剑仙的目光,询问道:“看得出来么?” 东华剑仙眼中神光渐渐收敛淡去,点头道:“此法颇为玄妙,运转之下,一眼便可看出国师与我等武者不同,体内未有三处丹田,且泥丸宫内有紫气驻藏。” 水月仙询问道:“若以此法鉴别救世教教徒,如何?” 东华剑仙沉吟片刻,摇头道:“九州修行法门五八门,以此法鉴别,并不精准,可能会有不小的偏误。且此法虽是小道,但若非天人武者,怕是学不成,推广不易。” 水月仙说道:“凌放上禀,荆州之事,最难之处便是甄别救世教徒。此法虽是无法推广全军,但也足以应急。而我正在炼制一件法器,若是能够练成,可感应灵渊修行法的神念之力,不难揪出救世教教徒。” 说到这儿,她突然停顿住了,随后一挥袖,面前顿时出现一片水幕。 东华剑仙侧头看向水幕,只见水幕之中景象正是巡天监总司衙门门口,一辆马车刚刚停下,从马车下来了一人。 “赵祈安?” …… “晚辈见过东华前辈,见过国师大人。”赵祈安来在巡天监顶层,向国师与东华剑仙行礼。 他今日来此,便是专程来找二人的。 “赵祈安,你今日造访,所为何事?”水月仙开门见山的询问着,没有半点想要客套的意思。 东华剑仙也看向了赵祈安。 赵祈安答道:“今日晚辈冒昧来访,是有一些初代国师所留之物,想请国师帮忙看看,可有能派得上用场的。” 水月仙闻言是初代国师遗留之物,顿时来了兴致:“何物?” 赵祈安说道:“东西都在马车上,还请国师代我将马车上的东西取来。” 水月仙抬手一挥,屋内凭空升起一阵风,打着旋儿得在三人面前盘旋一阵,片刻后一辆马车便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 与此同时,巡天监总司衙门门前。 原本正坐在马车沿上的聂修远正翘着二郎腿,一边眯着眼晒着太阳,一边吧唧吧唧得抽着旱烟。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突然间感觉到身下一空,整个人坠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显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好一个鹞鹰翻身才平安落地。 但他一抬头,却是懵了。 我马车呢? 我辣么大一个马车呢? …… “国师稍候。” 赵祈安对于水月仙伸手一招,便将这偌大马车召至这屋中的手段并不意外,自己钻进了马车之内,从里头搬出了一个大箱子。 他抬着箱子下了车厢,在水月仙与东华剑仙面前打了开来。 箱子里的东西又多又杂,有一柄拂尘、一柄匕首、一瓶丹药、几份书简、一块蒲团、还有一支毛笔、一块镇纸。 东西虽多,但都是些方便携带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确实是赵祈安从东海的海底仙府里带出来的,也确实是初代国师风霄的遗物。 风霄道人虽武道不见长,但擅左道,炼丹炼器皆是史书留名,他所留下的东西,多少都是有些神异在,赵祈安留在手边,便是想着或许什么时候能够派上用场。 如今他竟是全部都拿了出来,摆在了国师水月仙的面前。 唯独……有一样东西,并非初代国师风霄所留,而是赵祈安自己放进去的。 正是那一瓶丹药。 水月仙扫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说道:“大多都只是初代国师随身之物,虽经初代国师炼化,有了些神异,但也并不算什么稀罕之物。唯独那柄短剑……应当是王情剑,传说归元皇赐予初代国师之信物,剑身之上当有‘卿若不负,世代王公’八字。” 赵祈安问道:“可是宝物?” “算是文物。” “?” (本章完) 第340章 朕该如何赏赵祈安? 第340章 朕该如何赏赵祈安? 赵祈安神情错愕,抬头看向水月仙。 水月仙依旧是那古波不惊的模样,随后伸手一挥,箱子里那丹瓶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牵引一般,自行飞出,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上。 她打开丹瓶,却没有闻到药香,倒出一枚,黄豆大小的丹丸便在她掌心内翻滚了一阵,丹丸外头包裹着琥珀色的蜡衣。 “这是何种丹药?” 赵祈安答道:“初代国师留下的手札中并无记载,不过晚辈差人试过此丹,此丹似乎并非治病医人的丹药,试丹者曾言服下此丹之后,不消一刻钟时间,便只觉吞下了一道雷霆,浑身麻痹不堪,所幸此丹威力不大,即使在腹中炸开,但凡入了品的武者都不至于受到致命伤。” “想来,是初代国师随手炼制的一炉废丹,亦或者是时间太久,流失了药性,已是无用了。” 他在说这些话时候,水月仙似乎并未听见,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白色蜡丸上。 她低头嗅了嗅,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味道,面色变得有几分凝重。 思索片刻后,水月仙竟直接抬手将手中白丸吞入了腹中。 下一刻,她身体表面隐隐有雷弧跳动,但很快便消散不见。 东华剑仙皱眉看向水月仙,而赵祈安停住了话语,在一旁静静等待着结果。 在二人的注视之下,水月仙缓缓开口道:“此丹,何名?” 赵祈安拱手拜下,答曰:“雷劫丹。” “雷劫丹……果然。” 水月仙轻声喃喃,随后伸指一点,让那瓶丹药落在了东华剑仙面前:“东华,你吃一枚。” 东华剑仙不假思索得从丹瓶中倒出一枚白丸,张口服下,随后闭上眼睛,准备炼化药力。 “砰!” 他体内炸出了一声轻响,腹部明显得鼓涨了一会。 东华剑仙猛地睁开眼,嘶了一口气:“这丹……” “此丹之中蕴含着鸿蒙紫气。”水月仙直接给出了答案,询问道,“你体内黄道之气可有被压制?” 东华剑仙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点了点头,但又有些遗憾道:“这一枚丹,效力太弱了,想要压制黄道之气,只是杯水车薪。万不可拿去给其余人服用,若是牵动他们体内黄道之气暴走,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 水月仙说道:“虽压制不了黄道之气,但是足以抑制面对疯神时的‘惘障’,如今救世教浮出水面,我们的人少不得与救世教交手,这雷劫丹……恰好能派上用场。” 她看向赵祈安,问道:“这样的丹药,你手上还有多少?” 赵祈安答道:“足有几箱,因为不知有何用途,所以大多未带在身上。” “几箱……远远不够。” “但晚辈手中有炼制此丹的手札,国师若是有需要,晚辈愿奉上。” 赵祈安这番没有私藏的举动,倒是让在场二人高看了一眼,心中对他评价更好了几分。 水月仙点头道:“有心了,此事我会为你在陛下面前请功。” “多谢国师。” …… 夜色渐深,相国府的书房之内却依旧亮着烛火。 吴庸又如往常那般将奏折带回了府上,继续处理着白日未能处理完的公务。 可他今夜在书房呆坐了许久,待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手中的奏折,心中有些疑惑: “这折子……我刚刚看过了么?” 奏折上的内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奏折下的批语,确确实实是他写的。等等,自己刚刚是在做什么来着? 吴庸扶着额头,将折子合起,轻叹了一声。 没了那红丸仙丹之后,他的身体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下去,再没了之前精神奕奕的模样。 他休息了片刻,随后强打起精神,准备将余下的折子看完。 今日事,今日毕! 这句话,素来是他的人生准则。 “咦?” 就在吴庸疲倦之时,一封奏折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精神头恢复了一些。 他皱着眉捏着那封奏折,翻了一下正业,只见上头龙飞凤舞,上书着一个“赵”字。 赵祈安…… 吴庸拧着眉头,一字一句将奏折上的内容看完。 东海赵家愿慷慨解囊,重建荆州,兴水利、动土木,以工代赈为朝廷解决流民安置之隐患…… 这字里行间无不喊着“为君解忧”,可他看在眼中,却是字字句句都没离开一个“利”字。 借着烛火,吴庸将奏折上的内容看完,不由喃喃自语道:“这赵祈安得了圣眷,终是撕下了伪装,露出獠牙来了。” 他是个聪明人,看得出赵祈安……或者说东海赵家想要什么。 东海赵家是要垄断荆州除去盐铁之外,一切贸易的经营权。 但偏偏,这却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东海赵家的举动,但谁想去分一杯羹?谁能去分一杯羹? 东海赵家所图谋的,是未来的利益,但在此之前他们势必是要拿出真金白银扶持荆州恢复经济,这不是一年两年能成的,这至少是十几二十年才能见到回报的长远之事。 普天之下,除去东海赵家有这个财力与魄力,还有哪个门阀世家敢如此? 吴庸自身便是出身徐州吴家,乃是千年的门阀世家,家族之底蕴不可谓不深厚。 可吴家敢拿出千年积累的全部身家,去扶持百废待兴的荆州十几二十多年么? 自家人知自家事,吴庸做不到,徐州吴家也拿不出那天文数字一般的钱财。 只是吴庸有一件事想得不是很明白,这赵祈安敢在荆州如此下注,就不怕当今陛下卸磨杀驴的么? 他很想将这封奏折驳回,但犹豫片刻,叹了一声:“圣眷浓厚,有恃无恐啊。” 他提起笔,用朱笔在奏折上批下了三个字—— “请圣裁” …… “五侯,赵祈安那小子又立奇功呀。” 养心殿内,天武皇肥胖无比的手,正捏着一枚小巧的白色蜡丸,在眼前看着,不由感慨。 五侯千岁躬身道:“海青伯屡屡立功,这是好事,为何陛下愁眉不展?” 天武皇将手中蜡丸抛入口中,连咀嚼的动作都未曾有,喉间也不见滚动。 只是他吞下之后,腹腔内隐隐有一声闷沉的炸鸣,透过厚厚的脂肪层,这声音听得也就不那么真切了。 天武皇叹道:“朕这才刚刚封赏过了他,如今他又立功,朕只是苦恼该再赏他些什么,上一次那东华便在朕面前阴阳怪气,说朕小气来着呢。” 五侯千岁面露了然,快走几步来在天武皇身前,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恰好,吴相国那儿送了一封奏折请圣裁,这奏折乃是海青伯亲笔,陛下不妨看看,或许可解陛下之忧……” (本章完) 第341章 有救了! 第341章 有救了! 几日之后,荆州,天元郡内。 赵观象坐在自己院中,手中看着一封信,认真看着。 此信,是他从赵霓裳手中取来的,来自京都城。 “……甄别救世教之秘法,我听闻国师已有办法,便不作越俎代庖之举。” “你身边副将身体之隐患,我有一丹已呈给国师一观,或可解决此事。然此丹服下之后,对身体有所伤害,若是修为低微,切记需以灵力护住其胃……” “至于你身旁黄风寨诸人,我已遣人与冀北威武侯知会过,过几日威武侯便有任命送来,届时霓裳自会通知你,你可取威武侯手书给黄风寨诸人一观,他们自会对你鼎力相助。” 赵观象不久之前在信中提到的三个问题,义父在回信中都一一给了解答之法。 只是义父竟是让他接纳黄风寨这伙人……定是阿姊又多嘴多舌了。 赵观象很是无奈,但既然义父已经发了话了,他也只能听从。 他将手中信纸放到一旁桌上的烛火上。 不一会信纸被火光燃起,化作了灰烬。 赵观象这才伸手入怀,掏出了一瓶丹药,眼神之中有些激动。 此丹是随信一同送到他手上来的! 虽然义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但赵观象知晓以义父性子,说此丹能解老高身体隐患,那必不会是无的放矢。 老高……有救了! 赵观象攥紧丹瓶,站起身来,快步匆匆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 郡守府后头,伤兵营内。 张居正依旧在院中守着。 屋内,依旧不时响起痛苦哀嚎,以及骂得极为难听的咒骂声。 也就在这时,院门突然间“啪”得被人推了开来。 张居正立刻站了起来,朝着院门口看去,看到赵观象从外头快步进来,苦笑道:“雏虎,是要送我们回京都城了么?” “说不定你们不用走了!” 赵观象大笑了一声,走了进来:“高大哥或许有救了!” 张居正顿时愣了一下,旋即激动了起来:“什么意思?莫非监里已经知晓如何治疗了?” “不是监里,我托朋友要了一种丹药,或许能对高大哥有所帮助。” 赵观象说得含糊,但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丹瓶,给张居正看着:“瞧,就是此丹。” 张居正闻言,顿时眼神黯淡了下来,轻叹道:“雏虎,你这……” 此病岂是药石可医? 在张居正心中,赵观象这又是病急乱投医了。 就好像之前,也找了好些个江湖郎中,可大人们都束手无策的事,这些江湖郎中又怎会有办法呢? 可他话到嘴边,忍了忍没说出口。 雏虎毕竟是一片好心,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赵观象也知晓张居正想说啥,索性也不与他解释:“有没有用的,口说也无凭据,你在院中等我片刻,一会就见分晓了。” 他拿着丹瓶,径直朝着屋子走去,直接开门进去。张居正站在院中,揉了揉脸,振作了一下精神。 他正要跟着赵观象进屋里的时候,却听到屋中传来了一声爆炸声。 “砰。” 这爆炸声不算响亮,仿佛一个摔炮扔在了地上。 可在这突兀的爆炸声过后,屋中那原本痛苦呻吟和咒骂之声竟是戛然而止,一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张居正顿时心中一紧,连忙快步得冲进了屋里。 当他冲进屋里的时候,只见赵观象正在给高河解着绳子。 高河原本手脚都被捆在柱子上,这一解开绳子,整个人就软趴趴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哼唧:“雏虎你丫……给我吃了什么?我肚子好痛,是不是被炸了个窟窿啊?” 张居正冲了过去,一把拽过高河的手臂,手指搭在了他的腕间。 “嘶,疼疼疼……” “脉象恢复了!” 张居正整个人都怔住了,猛地抬头看向赵观象:“高大哥他、他真的没事了?” 赵观象蹲下身来,手贴在高河的后背处,灵力通过手掌注入高河体内,内视了一圈,答道:“泥丸宫不再异动,确实是有用。” 张居正大吃一惊:“这是什么仙丹妙药?你从哪得来的?” “这……” 赵观象顿时有些迟疑了起来。 这雷劫丹是义父给他的,可这事儿如何能说出来? 张居正握住他的手,目光炙热道:“雏虎,有些事你不愿说,我和高大哥也只当不知。我们是兄弟,我亦相信你绝无坏心,可这一次不同……不止是高大哥,伤兵营之中还有多少被救世教蒙昧了心智的同僚?你寻来这丹药,若是呈上去,能救人啊!” 赵观象沉默了片刻,一旁地上躺着的高河缓过劲来,忙说道:“小张,话不能这么说。或许此丹来之不易,雏虎手里就一枚呢?” “那也该将丹药来历告知上将军,若是此丹方能够被监中掌握,此次荆州之战,我等再无后顾之忧,其中意义有多大,你们岂会不知?” 张居正语气急切得说过一句之后,索性不与高河再争辩下去,看向赵观象说道:“雏虎,你是我们的头儿,这丹药也是你寻来的,你来拿主意。” “噗!” 在这气氛逐渐变得严肃的情况下,赵观象却是噗嗤一声笑了,甚至是有点儿乐不可支。 这让张居正和高河二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观象笑着解释着:“想什么呢,这丹药过些日子朝廷估计都会送到营地里来,我就是靠着些关系提前拿了一瓶到手里罢了。” 张居正和高河二人顿时懵了。 高河反应过来:“莫非此丹乃是国师研发?” 赵观象满不在意道:“或许吧,管他呢,总之有用便好,老高你能保得住命就是。” 高河羡慕道:“十九岁的天人武者真好啊,国师都高看你一眼,不像我和小张,估计国师都不知晓巡天监里还有我们这两号人物。” “行了行了,懒得和你们拌嘴,我还得去见上将军。” “十九岁的天人武者真好啊,上将军说见就见,不像我和小张……” 赵观象给他比划了个中指,随后大摇大摆得便离去了。 (本章完) 第342章 但话又说回来了 第342章 但话又说回来了 “上将军。” 郡守府内,赵观象拜见了凌放。 凌放正与魏三印说着什么,见赵观象来了点点头,示意赵观象在一旁等候片刻。 赵观象等了一会,才等到凌放与魏公公聊完了正事。 “我命你去调查那几户与救世教勾结的世家,为何不见你有所动作?” 待魏公公离开之后,凌放坐到了案牍后的椅子上,沉声问着。 赵观象上前一步,抱拳道:“属下近些日子,只是在暗中调查这几户世家,如今已有了些许线索。” “什么线索?” “查明了那日死在祭坛的救世教徒皆是这几户世家之中分量不轻的人,近来这几户世家往来的名单亦是查了个七七八八,最重要的是有一点很奇怪……” 凌放不动声色,说道:“莫卖关子。” 赵观象讪讪应着:“是,这几户人家近来都有一个特点,家中丢了许多孩童。” “孩童?” “是,多是十岁以下的孩童,这几家中少则四五人,多则十几名,可不见报官亦不见家中有派人搜寻的动向,竟是权当此事不知,很是奇怪。” 凌放沉吟了片刻,点头道:“还有呢?” 赵观象说道:“前几日,原本停在义庄之内的那几具救世教教徒的尸体不翼而飞,而属下查明在那之后,这几户人家都在办丧事,属下怀疑天元郡中有救世教教徒潜伏,以作内应,助他们盗走了那些尸体。” “几家世家之中,长溪谢家势力最强,应为几家之首,明日属下准备动身去谢家一探究竟。” 凌放点头道:“内应之事,我会令选人去彻查。至于其他人……你放手去做吧。” “是。” 片刻之后,凌放见赵观象还站在一旁,问道:“你还有事?” 赵观象有点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倒确实是还有一件事,不知如何与将军开口。” “但说无妨。” “是,将军可知两月之前,属下手下一名副将家眷被贼人所虏,属下带监中兄弟杀入皇庄,凭借着属下的英明神武以及盖世武功……” 凌放眼看着赵观象越说越偏,都快要吹嘘上了,手指轻扣了桌子几下,发出“笃笃”几声,打断道:“说重点。” 赵观象轻咳了几声,老实道:“属下麾下那名副将的家眷,名为姜柳儿,乃北疆指挥副使姜临三女。” “姜临?” 凌放听到这个名字,皱起眉头来:“那个龙门郡的大匪首?” 赵观象点头道:“正是。前些日子姜柳儿的姐姐来京中省亲,为了感谢我救了她家三妹,便亲自来了荆州,如今就在这天元郡外,想要为属下做些事以作报答……” 凌放顿时皱起了眉头:“胡闹,荆州如今危机四伏,一介弱女子,能帮上什么忙?” “将军。”赵观象提醒道,“姜萍儿乃三品神通境武者。” 凌放:“……” 赵观象再提醒了一句:“不止她一人来,还有黄风寨六位当家,皆是武入天人的强者,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好手,皆是入品的好手。” 凌放:“……但话又说回来了,黄风寨如今投效朝廷,愿对荆州之事献上一份力,亦是忧国忧民之义士,其心可彰。” 他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很是自如得问道:“如今那姜萍儿和黄风寨的人在何处?” 赵观象答道:“就在城外。” 凌放又问道:“你说他们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赵观象点头道:“正是。当然将军若是有任命,直接命令属下便是,他们自会尽心竭力帮忙,都是一样的。” 这个回答,让凌放很是满意。 他想了想,说道:“既是义军,让他们进城吧,不过往后你得稍加约束,不可违背军纪。” 赵观象心领神会,答道:“将军放心,属下明白的。”……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村子么?之前巡逻之时,竟是都不知晓。” 流溪村外,一群兵差浩浩荡荡得朝着村子的方向行进着。 赵观象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最前头,听到身旁副将张居正这喃喃自语,压低声道:“我故意例行巡视时没把人往这领。” 张居正顿时一脸正气,正要指责:“雏虎,你这是……” 赵观象立刻打断他,指着前面村子:“这里驻扎的可是你大姨姐的人,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哦。” 张居正张了张嘴,半晌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那表情跟吞了只苍蝇一般难受。 赵观象嘿嘿笑了几声。 他今日将张居正带在身边,也是因为要去见姜萍儿的缘故。 而高河如今身体虽无大碍了,可毕竟服用了雷劫丹,此刻肚子还难受着下不了床,也就没跟来。 队伍渐渐靠近了村子,赵观象骑在马上也远远看到了守村之人。 他遥遥挥了挥手,高喊了一声:“猪叔!” 可村头的队伍却是慌乱了一阵,隐约听到了什么“快跑”“朝廷的狗官来了”之类的话。 赵观象连忙拉紧缰绳:“慢着……” “驾!” 胯下战马快奔几步,追赶上了跑在最后头的亥猪。 赵观象翻身下马,一把按住亥猪的肩膀:“猪叔,你跑个什么?自己人!” 亥猪战战兢兢一回头,看到赵观象那一身亮闪闪的银甲,以及甲胄之上巡天监的印记,只觉得双膝一软,好悬没跪在赵观象面前:“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赵观象:“……” 也就在这时,张居正策马赶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雏虎,你确定这些人是官府同僚。” “算、算是吧?” 赵观象看着磕头求饶的亥猪,一时间都不大肯定起来了。 …… “猪叔,你丢人不丢人,三姑爷和未来大姑爷把你吓成这样?” 村子里,姜萍儿毫不留情得数落着亥猪。 亥猪满脸悻悻:“这……三姑爷和赵郎君之前也没穿官服啊。” “未来大姑爷?” 张居正看向赵观象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了,既有惋惜又有幸灾乐祸,那眼神仿佛在说——到头来,你这小子也没能逃脱魔爪呀。 赵观象轻咳了一声:“莫要乱说,我与萍儿姑娘清清白白。” “对,三聘六礼还是不能少的,在此之前确实是清清白白。”姜萍儿很是同意他的说法。 张居正见赵观象脸都黑了,连忙说道:“先不说这个,大姨姐,将军已知晓黄风义军的到来,同意你们入城,在雏虎麾下暂时行事了。” “这是临时调度的任命,你且收好,吩咐人收拾收拾,随我们进城吧。” 正在张居正拿出任命书,准备与姜萍儿交接之时。 赵观象在一旁说道:“姜家大姐儿,你先随张旅帅入城。这边就交给张旅帅了。” 姜萍儿看着赵观象翻身又上了马,诧异道:“那你呢?” “我此次出城,还有公务在身。恕不久陪了!” 赵观象拱手抱拳,随后带队离开了流溪村。 (本章完) 第343章 谢家危机 第343章 谢家危机 天元郡,长溪县。 街道两侧,残垣断壁,一幅破败之景。 “踏踏踏……” 马蹄声在街道上响起,打破了长街上的寂静。 赵观象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心中不由感慨。 如今这荆州,似是宝丰县那般还能有秩序可言的地方乃是少数,更多的地方便是如同眼前的长溪县一般破败不堪。 这县城中是还有人住的,只不过如今人心惶惶,都蜷在自己家中,靠着一口存粮过活。 若是存粮没了,要么便是举家去投当地的士绅大族,给人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换一口吃食。 要么,便是豁出身家性命去,离开此地当了流民,去争一条活路。 荆州之灾,既有大旱天灾,亦是救世教的“人祸”所致。 真可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大人,前面街角拐过去,就能看到谢家府邸了。” 手下一名副官前来汇报,而赵观象已经看到了那长街尽头富丽堂皇的“谢府”。 谢府今日大门敞开,顶上牌匾挂着白布,宅子里隐隐传出丧葬之乐。 宅院前庭,正对大堂的位置摆着一个香案,两名南无师傅身穿道袍,面上戴着恶鬼面具,一人手持九环金杖,一人手持木槌皮鼓,来回交替着位置,口中念念有词: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 “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 “九幽诸罪魂,身随香云旛。” “定慧青莲,上生神永安。” 香案两排,跪着一排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们。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披麻戴孝的人之中却不见青壮,所有人皆是老弱妇孺。 “踏踏踏……” 马蹄声突然从院门外响起,院中众人顿时一阵惊慌。 赵观象直接骑马入院,高声喝道:“巡天监办事!” 一声喝罢,身后人马纷纷涌入了谢家,将谢家众人控制了起来。 只是诡异的是,明明官差到临,可香案前那两位南无道士却是没有停下祭祀的动作,依旧是敲鼓晃杖,口中那喃喃之语仿佛唱歌一样。 “都停下来,莫要唱了!” 两名巡天监的官差上前,持着官刀喝止。 可就在这时,那群披麻戴孝的谢家人之中冲出一名妇人来,慌张道:“不可!” 这妇人岁数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冲上前来就要阻拦,周围官差立刻拔出了刀来,吓得她容失色。 下一刻,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梆梆磕头:“大人,停不得、停不得啊……法事一停,吾儿便要做了那孤魂野鬼,不得入净土啊!” 赵观象皱起眉头,翻身下马。 他问道:“此地谁能主事?” 那群披麻戴孝的谢家人中,颤巍巍站起一名老者:“大人,老朽谢宝林,如今谢家之内唯老朽辈分最大,敢问大人所为何事?” 赵观象眯眼打量那老人,问道:“你是谢家主事?可本官听闻谢家家主年方五十,正值壮年。” 谢宝林苦涩道:“大人,谢家如今只有这妇孺老弱。” “其余人呢?” “家主说要去做一件事,便将族中青壮都抽调走了,就连府上壮仆也全都带走……” “调走?去了何处?” “老朽不知。” 赵观象一时有些惊疑不定,可环顾这院中谢家人,除了三两名幼童之外,大多都是老得没牙的老人,亦或者家中妻妾之流的妇人。 他侧过身看向香案,看着香案上的灵位:“死的是谁?” 谢宝林答道:“乃是大房玄长孙谢渊,今年方才九岁,上月害了场风寒,没能撑过去……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唏嘘不已,而那跪在地上的年轻妇人更是长袖遮面,呜呜咽咽得哭着。 一名巡天监的官差上前靠近了香案,仔细辨认了灵位上的字,回禀道:“大人,灵位名字确实是谢渊。” 谢宝林拄着拐来在赵观象身前,小心翼翼问道:“大人,不知大人们到访,可是我们谢家犯了什么事?” 赵观象沉声道:“谢家家主谢宏勾结救世教,已被我等斩杀!” “啊!” 谢宝林如遭雷击,整个人晃悠了几下,踉跄着倒在地上。 谢家众人顿时慌忙上来搀扶,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冲了出来,搀住了谢宝林: “祖爷爷!” 那孩子搀扶着谢宝林的手臂,朝着赵观象怒目而视:“你放屁,我阿爹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你们这群刽子手,你们杀了我阿爹!” 赵观象低头看着这孩子,他看得到这孩子眼神之中的仇恨。 “大人……” 一名副官来在赵观象身旁,压低声说道:“这谢家前后都翻查过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眼下这谢家只余这些老弱,看来是不知晓家主勾结救世教之事,大人您看是抓回去审审,还是就此作罢?” 赵观象负手而立,对谢宝林以及他身后的谢家人道:“谢宏虽已伏法,但谢宏尸首停在义庄不翼而飞,而你们如今再次大办丧事,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谢家勾结内应,盗取了谢宏尸体。” 谢宝林强装镇定,拄着拐近前:“大人想要如何?” “开棺,验尸!” 随着赵观象不留情面的话语落罢,那刚刚跪地的妇人立刻慌了,起身阻拦:“不可,不可啊!今日乃吾儿下葬之日,你们非得害得吾儿死了都不得安宁,非得要他做了孤魂野怪不可么?” 那原本搀着谢宝林的男童更是直接扑到了棺材上,稚嫩的声音满是仇恨:“谁敢动我弟弟的棺材,我跟你们拼了!” 一时间,面对这妇孺孩童,众人抽出官刀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赵观象。 但赵观象却是不为所动,冷着脸喝道:“开棺,验尸!” 若不是他暗中让三姐替他提前查过这谢家,今日还真要被谢家这幅作态给唬住。 这谢家前些日子买了一批粮食,而如今这天元郡内还有卖粮的地方,就只有宝丰县! 宝丰县的粮行,全在赵氏商行的掌控之中,一查便能查到。 而谢家买的那些粮食,光是眼前这老弱妇孺,吃到发霉了都吃不完,那是足以供千人敞开吃也能吃上一个月的分量。 眼前这些谢家老弱妇孺,必定与投靠了救世教的那拨谢家人有所联络! 赵观象今日便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见上司发了话,周围官差顿时一咬牙,便冲了上去,拎着那谢家男童从棺材上拎了起来。 “不许开你们破坏我弟弟葬礼!” 那谢家男童反身一口咬在抓他之人的手臂上,顿时引得那名官差震怒,一巴掌打在了男童脸上。 赵观象亲自拔出刀来,走近棺材:“都让开!” “是,大人。” 众人纷纷退避,让开一条道来。 赵观象来在棺材前,刀身朝着棺盖缝隙一戳,随后奋力一撬,沉重的棺材盖顿时被他缓缓打开。可当他打开棺材之后,棺材内却并非是一具成年男尸,而是一具八九岁孩童的尸体。 那孩童尸体浑身惨白,唇色发紫,但气息全无,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弄错了? 赵观象眉头微皱,对这个情况有些意外。 可就在下一刻,他突然间整个人汗毛直立。 周围的声音,在他打开棺材的那一刻,似乎一瞬间消失了。 那妇人的哭闹声,孩童的尖叫声,周围下属的喝骂声…… 以及……从进这间宅子开始,那两位南无道士从一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诵唱声。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赵观象猛地抬头,看向了香案对面。 只见那两个戴着恶鬼面具的南无道士,不知何时停止了那“跳大神”一般的动作。 他二人一左一右,站在赵观象对面,恶鬼面具的孔洞内能够看见两人的视线正直勾勾得盯着赵观象。 右边的那名南无道士缓缓开了口,是一名沙哑老者的声音:“赵观象……” 赵观象一时错愕,此人竟是知晓他的名讳。 而下一刻,左边那名南无道士发出了如女子般尖锐的声音:“……你真该死啊!” 随后,九环金杖一晃,发出琅琅响声。 鼓槌敲打鼓面,发出“咚”的一声。 做完这一切,戴着恶鬼面具的二人转过身,朝前走去。 赵观象拔出诛邪刀,朝着二人背影暴喝一声:“休走!” 可就在他要跃过香案去追击之时,他与那两名恶鬼面具的南无道人之间突然间弥漫起黄雾。 黄雾一起,周围一切瞬间变得不可视起来。 赵观象眼睁睁看着二人身影即将消失在黄雾之中,提刀便要追击。 然而就在此刻,身后黄雾之中伸出数只苍白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手臂…… 赵观象反手便要一刀砍去,手臂当场斩落数条,黄雾之中依稀有惨叫声响起。 “这声音……” 当赵观象听到这惨叫声时,整个人却是懵了一下。 因为这声音,他听着耳熟,似乎是他麾下一名府兵将领。 “不对劲,不对劲!” 黄雾之中,突然间几道刀光闪过。 可赵观象却是不敢再反击,提起诛邪刀抵挡着,但是却没有回击,只是节节退着。 …… 谢家庭院之内,那些巡天监的官差以及府兵,突然间开始发了疯似的朝着周围自己人动手。 而那些谢家人似乎并不受影响。 谢宝林看着那已经被启开的棺材,眼神露出了不可理喻的狂热之色。 他丢了手中拐杖,哆哆嗦嗦得跪了下来:“白莲净土,万生之母!”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手哆嗦得更是厉害。 他缓缓将调转匕首锋刃,压在自己胸膛之上: “以血为祭,以魂为引……” 匕首刺入胸前,自上而下,划开十字。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而在生命尽头的最后一刻,谢宝林却仿佛回光返照了一般,双眼怒目圆睁,暴喝道: “恭迎天童!” 随着一声落下,无数谢家人开膛破肚,尸身缓缓向前倾倒。 可在死亡前的那一刻,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鲜血在地上蔓延,最终朝着棺材处汇聚。 棺材内那具惨白的童男尸身突然间睁开了眼,浑浊的双眸之内,竟是一双血瞳! 下一刻,他猛地坐起身来,浑浊的双眸环顾四周,最终落在了赵观象身上。 此时此刻,赵观象的视角内,自己依旧是置身于黄雾之中,艰难抵挡着四面八方而来的袭击。 “这样下去不行……” 只做抵挡,不做反击,再浑厚的气力也是维持不住的! 可就在赵观象焦急得思索着破局之法时,耳畔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啸声。 那声音凄厉、尖锐,震得人耳膜发痛。 赵观象意识一时间失神一阵,紧跟着只觉得肩头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 他侧头一看,自己肩头正有一个小脑袋正在狠狠啃噬着他的肩膀。 是棺材里那具童尸! 这具童尸此刻如猴子一般攀在他的后背,尖锐的牙齿破开了赵观象的护体罡气,咬在了他的肩头处。 赵观象猛地用诛邪刀的刀柄砸向左肩那童尸的面门。 诛邪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华,而那童尸似是有些忌惮这柄神兵,瞬间跳开了,消融进了黄雾之中。 “铿冷!” 赵观象单膝跪地,手中长刀插在地上,死死支撑着身体。 他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一股杀意在他心中蒸腾而起。 这些人,明明是他的下属,却敢对他下手,他要杀! 三姐连谢家情况都没调查清楚,也该杀! 那姜萍儿如此烦人,还有她带来那些土匪…… 都杀了,全都杀了! 还有义父,若不是他派自己来荆州,自己也不会遭遇如今险境,义父也该…… 义父?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赵观象双膝跪在了地上,两只手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境”正在被污染,仅存的理智正在被滔天的杀意所侵蚀。 “义父给我的丹药……” 他想起赵祈安送他的那瓶丹药,艰难得想要从怀中掏出那瓶丹药。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噗嗤”的声响。 “嘻嘻嘻……” 孩童天真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赵观象难以置信得回头看去,只看到那童尸不知何时来在了他的身后,而一只手刺穿了他的腰间,不断得掏弄着,似乎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 (本章完) 第344章 不属于赵观象的记忆 第344章 不属于赵观象的记忆 “咕叽……咕叽……” 纤细苍白的手臂在血肉中不断得鼓弄着,一股淡淡的黄蒙之气自手掌中逸散而出,在赵观象的经脉中不断游走。 那股力量,似是石油、似是浓膏,逆行而上,朝着头颅内的泥丸宫而去。 恨意、杀意、失意……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他脑海中炸裂开来,腐蚀着他的理智,侵占着他的意志。 赵观象原本已经从怀中拿出了那个丹瓶,只需要打开塞子,从中倒出一枚白丸吞服而下,便可让自己的理智恢复过来。 只差那么一点点…… 可最终,丹瓶从他手中无力垂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响动,最终碎成了一地碎片,里头包裹着蜡衣的白丸也散落在了地上,落入了尘灰之中。 赵观象的意识在被一点点得剥离,逐渐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 “不可以让那东西进入上丹田……” “守住心神,守住、守住……” 他死死咬着牙,怒目圆睁,整张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不断跳起,尽显狰狞之色。 他的意识依旧清醒,可眼前的事物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突然间,赵观象的意识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但又感觉自己无处不在。 他好像变成了一团“气体”,周围是无数五光十色的雾团将他团团围住。 他试着触碰其中一朵雾团,迷雾逐渐散去,最终是一段光影。 “儿啊,那是赵少主,不可无礼。”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义父时的记忆。 那时他还年幼,跟随父亲去了海陵郡参加赵祈安的宴席。 年幼时的他贪玩,与妹妹在席间嬉戏,不小心撞到了赵祈安,手中的葫芦甚至脏了这位海青少主的华贵衣裳。 他记得平日里颇为威严的父亲那日在赵祈安面前诚惶诚恐的模样,而围在赵祈安身边,那平日里爹爹口中扬州的大人物们,更是惶恐不安,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祈安并未对他如何,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告诉他“没关系的”。 那一幕,给年幼的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直至今日都无法忘怀。 赵观象的意识再次触及了一团血色的雾团,雾气散去后,再次浮现出一段记忆片段。 “为何我爹、我娘、我小妹……他们都要死?” 记忆中的画面,是瓢泼大雨、乌云遮天。 年仅七岁的他跪在雨中,跪在自己全家的墓前,泪流满面得咬着牙。 赵祈安撑着伞,站在他身旁,替他遮着风雨,闻言答道:“因为这世道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什么?” “公道。” “那我,要做这世间的公道!”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赵祈安弯下身,轻轻抚着他的脑袋那一刻。 一如初见时的温柔。 这一幕,赵观象也记了很多年,直到如今依旧记忆崭新。 那是一十二年前,他被赵祈安收为义子时的场景。 赵观象不断接触着那一团团色彩不一的雾团,也看到了隐藏在迷雾之下的一段段记忆片段。 有他在养生堂时,因为练刀时练得满手血泡,半夜赵霓裳为他举着蜡烛挑血泡时的记忆。 有他不顾赵霓裳阻拦,私自离开养生堂,去参加巡天监考核的记忆。 有他因其性情,在巡天监内受上司不喜、受同僚排挤,吃尽苦头的记忆…… “这些都是我。” “这里是……泥丸宫!” 赵观象的意识似有明悟。 直到……他接触了一团如胶质般透明的雾团。 雾气散去,出现的却是一段陌生的记忆。 记忆之中,祂高坐在神台之上,手握权杖,面容没有五官,无喜无悲得俯视众生。 神台之下,是无数虔诚的信徒在跪地顶礼膜拜。 “无见、无想、无言、无闻,是为无妄。” “七苦皆灭,七情皆忘,是为无妄。” “太初之始,清浊自交,是为无妄……” 无数的吟唱声在他耳畔边响起,虔诚而又圣洁。 靡靡之声从那段记忆碎片中逸散而出,缓缓向着整个精神世界扩散。 泥丸宫内那一团团色彩缤纷的雾团开始动荡逸散,雾团那原本鲜艳的色彩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在一点点的淡去,逐渐向着这一团透明胶质一般的雾团变得相似。 与之一同淡去的,是赵观象的情感。 但在下一刻,赵观象心头警铃大震。 “不对,这不是我的记忆!” 在他的意志影响下,精神世界内所有还带着颜色的雾团纷纷开始聚拢,彼此融合,最终化作了赵观象本人的形象出现在了这精神世界之中。 而那些没有色彩宛若胶质的雾团也同样开始聚拢,最终化作的,是那陌生记忆中手持权柄的无面人。 当赵观象的精神体看到手持权杖的无面人时,不由一怔: “这是……” 在精神体的状态下,他过往一切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清晰,瞬间回想起了国师为他修补道基之伤时的话。 “修补道基之伤,需要‘圣骸’,而你体内的这份圣骸,来自‘无妄之主’。” “你会因此获得无妄之主的部分神通,但这并不是好事,若在三品神通之前无法将这份灵性排出体外,你终将会被无妄之主所取代。” 自从国师出手为他修补道基之伤后,赵观象一直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妥之处,也正因此他将国师的提醒早已抛之脑后。 可现如今,这出现在自己精神世界的无面人,也足以说明国师的警告并非无的放矢。 接受了那份圣骸之后的弊端……终究是开始浮出水面了! “轰轰……” 也就在赵观象惊疑不定之时,他的精神世界开始震颤。 这个世界的边缘,开始不断溢下黑色的粘稠液体,似要将这方精神世界腐蚀。 这是那童尸的力量! 童尸的力量终于是打开了他的泥丸宫,开始侵蚀他的精神世界。 正当赵观象要有所动作时,他的精神体对面那无面人却是比他先一步动了。 只见无面人手中权杖缓缓举起,权杖顶端爆发出一阵华光。 这份华光瞬间将赵观象的精神体所笼罩,让他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之中。依稀间,他听到了耳畔边响起了一阵孩童的“啼哭声”。 他也感觉到有一股磅礴恐怖的意识,在他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 下一刻,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之感袭来…… …… 谢家庭院之中,死尸遍地,地面上四处流淌的鲜血汇聚在低洼之处。 而在这时,满地死尸之中其中一具突然手指动弹了一下。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从满地死尸从缓缓坐起。 赵观象睁开眼,迷茫得看向周围。 入眼之处,全是尸体。 自己带来的人……全都死了,甚至有人握着刀砍在另一位同僚的肩颈处,而自己又被另一位同僚从后背扎了个对穿。 而那些谢家人,更是死状凄惨,肠子流了一地,可杀死他们的匕首握在他们自己手上,似是死于自杀。 “哇、哇……” 孩童的啼哭声让赵观象失神的意识逐渐恢复,他缓缓侧头看到那具死而复生的童尸正坐在血洼之中,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嚎啕大哭。 童尸依旧穿着那身寿衣,裸露在外的皮肤如涂抹了厚厚一层铅粉般惨白,两只小手沾满了鲜血,满嘴血污,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聒噪的哭声让赵观象头疼欲裂。 他握着诛邪刀,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爬了起来,随后握紧刀柄,朝着那嚎啕大哭的童尸走去。 最终,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 “嗤!” 一抹乌黑的血迹洒向了半空。 …… “驾、驾……” 长溪县外,姜萍儿率领手下精锐,快马赶至了谢府之外。 等到了谢府之后,她翻身下马,朝着谢府大门冲去,一边跑一边焦急大喊:“观象!” “莫要进来!” 她刚冲到谢府门口,一股扑鼻的血腥味便迎面而来。 与此同时,庭院内响起了赵观象的喊声。 姜萍儿停在谢府大门口,视线看向府内,一瞬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呼吸为之一屏。 庭院之内,满地死尸! 凄惨状况,即便是当了小半辈子山匪的姜萍儿都不曾见过。 而赵观象满身血污,一手握刀,一手扶着后腰,腰身处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正在不断往外溢血。 赵观象整个人似乎很是紧张,高声喝道:“不要进来,去天元郡请凌将军带镇魔塔来!” 姜萍儿面色凝重得点点头,雷厉风行得翻身便走: “龙叔、虎叔,随我去天元郡!” “其余人,把这谢府给我围了,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跑!” …… 庭院之内,赵观象手握诛邪刀,面色凝重得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具无头童尸。 童尸的脑袋滚落在地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最终化成了一滩漆黑的污血。 与此同时,那无头的腔子却在脖子断口不断蠕动着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颗新的头颅。 这诡异可怖的一幕,让赵观象不由屏住了呼吸,整个人脸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武者踏入三品神通,便有了断肢重生的力量,甚至不再有常规意义上的“要害”之说。 哪怕是心脏破碎、脑袋被人砍下,只需要时间,便可慢慢恢复过来。 但即便是九纹元胎晋升的神通武者,也绝不可能如这童尸一般,把脑袋生长得这么快。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哇……哇……” 当童尸的脑袋再一次长出来之后,那熟悉的啼哭声再一次响起。 赵观象不由心中一紧,攥着刀柄的力道也大了几分,只等这童尸有所异动,他便一刀再次斩下它的头颅。 然而下一刻,出乎他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那童尸血红的瞳孔看向了他,一边哭一边朝着他伸出了两只手。 赵观象在它靠近的那一刻,顿时浑身紧绷,诛邪刀险些直接劈出。 可童尸靠近了他之后,却并没有攻击他的举动,只是仰着头伸出两只手,不断发出哀嚎般的啼哭。 那番举动……如同普通人家的孩子,在看到自己的父亲时一般,伸出手想要父亲的怀抱。 赵观象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古怪之感。 离谱! 也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了轰鸣的雷声。 赵观象猛地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中一道雷光划过,不偏不倚砸在了谢府庭院当中,就落在他身前。 光华散去,一道身影已然出现。 凌放一身金甲,右手托着一座巴掌大的小塔,鳞甲之上尚有萦绕不去的雷弧。 赵观象顿时松了一口气,正要上前行礼。 可就在此时,童尸突然变得狂躁,发出尖锐刺耳的一声爆鸣声,随后猛吸一口气,口腔连带着咽喉鼓起一个大包,仿佛蛤蟆一般,鼻腔之内开始逸散黄烟。 赵观象顿时一惊:“将军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放缓缓抬起手,口中轻呵: “不动如山!” 随着话音落罢,空气似是变得粘稠,一股强大的重力瞬间施加在了童尸身上,让它的身体轰然一声被镇压在了地上,大地瞬间被压出了一个深坑。 “呜呜……” 童尸奋力想要从地上挣扎起来,可背上似是有着万斤巨山,压得它无法动弹。 直到这个时候,凌放才目光环顾四周,看着这院中满地死尸,脸上神情并未有太多变化,最终视线落在赵观象的身上,问道:“发生了什么?” 赵观象苦涩道:“属下失职,一时不查中了贼人暗算,死伤了这么多弟兄……” 他将谢府遭遇一五一十道来,没有半点隐瞒。 话到最后,他单膝跪地,低头道:“弟兄们的死,皆因属下失职之过,请将军责罚。” 凌放目光落在一旁的深坑之中的童尸身上,说道:“你确实是犯了错事,但能活捉这圣胎,亦可算功过相抵。” “不过……” 他再一次看向赵观象,眼神中有些困惑:“遭遇了圣胎,你为何还能活?” 圣胎是什么,凌放心中很是清楚。 也正因此,他很是疑惑赵观象这仅仅初入天人的后辈晚生,为何遭遇了这圣胎还能活下来? (本章完) 第345章 圣胎的来历 第345章 圣胎的来历 “遭遇圣胎,你为何还能活?” 面对凌放的疑惑,赵观象很快便想起自己刚刚的遭遇。 若不是自己体内那一份圣骸的力量,恐怕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赵观象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自身情况告知:“此事,还要从属下前几月义丰皇庄之事说起。” “属下带人清剿义丰皇庄之时,曾遭遇一名西漠的天人武者,属下临阵突破,但也因此伤及了元胎。” “国师亲自为属下出手,以一份圣骸修补了属下的道基之伤。” “而在刚刚,正是那圣骸的力量发挥了作用,让属下堪破了幻境,守住了泥丸宫,从而保全了性命。” 凌放听到他的解释,沉吟了片刻,问道:“国师用在你身上的那份圣骸,源自何人?” 赵观象答道:“不知名讳,只知国师称其为‘无妄之主’。” 这些事,他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毕竟圣骸是国师给他的,而即便是面前的凌上将军,亦属于国师麾下。 “无妄之主?!” 只是当凌放听闻“无妄之主”这四个字时,古波不惊的神情一时动容,瞪大了眼看向赵观象,眼神之中难掩惊愕。 但很快,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赵观象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口中不由轻声喃喃:“九州武者遗留的圣骸那么多,偏偏为何选了‘无妄之主’……” 赵观象抱拳低头道:“将军,可是有何不妥?” 凌放欲言又止了一番,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赵观象的肩膀:“国师既然这样做,想来不会害你,只不过……你自己多加小心一些。” 赵观象心中不由惊愕,连忙俯身行礼:“还请将军明示。” 凌放意味深长道:“你需谨记,切不可过于依赖你体内那份圣骸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借用。” 这番话……倒是与国师提醒的话如出一辙。 赵观象点头应道:“属下明白了。”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凌放隐瞒了些什么,但知晓凌将军既然不说,自有道理,再是追问也得不到一个答案。 还是写封信给义父,看看义父那儿是否知晓些什么。 赵观象不再多问自己体内那份圣骸的事,目光看向坑中的童尸,问道:“将军称它为圣胎,可是知晓这怪物的来历?” 凌放点了点头,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 “是。” 交谈完后,凌放来在坑边,抬起左手,食指与无名指相并,一指右手掌心中托着的那巴掌大的小塔,口中轻呵一字: “临!” 随着一字法诀呵出,那镇魔塔飞旋而起,迎风便涨。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巴掌大的小塔已是变成了一座庞然巨物,悬停在谢家府邸之上,遮天蔽日。 赵观象仰头看着,眼神之中满是震撼。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镇魔塔被祭出,可每每看到,心中还是难掩惊骇。 他手中宝刀,乃是大乾神兵,举世罕见。 可神兵之威,强在其中所蕴含的“道”,强在与使用者的灵力之适配。 但说到底,这依旧是一件“器”,威力大小,在于其使用者。 然而这镇魔塔,已然是超脱了“器”的范畴,它自身便拥有着莫大的神通,光是这大小随心的如意神通,整个九州大陆都寻不出几件这样的宝物。 “收!” 凌放手掐法诀,再度轻呵一字。 镇魔塔下方,出现一道光柱,不偏不倚打在了那童尸之上。 童尸发出凄厉的叫声,不断想要挣扎。 可随着光芒散去,它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镇魔塔旋即变成原本的巴掌大小,从高空落下,不偏不倚落在了凌放的右手掌心之内。 凌放手持镇魔塔,来在赵观象身旁,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叮嘱道:“放松一些。” 赵观象没听清楚,下意识问道:“什么?” 然而就在下一刻,只听得身后凌放一声轻叱: “疾如风!” 随后,二人身影化作一道残影,拔地而起,如匹练般朝着天元郡的方向冲去。 …… 赵观象只觉得自己似乎飞在了半空中,一股失重感萦绕不去,目光所及之处一切景物不断快速向后撤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脚下再次踩到实地时,定睛一看,愕然发觉自己竟是已经来到了天元郡的郡守府之内。 他心中不由大吃一惊,要知道这长溪县距离郡城足足有七八十里地,而自己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竟是从几十里外的长溪县回到了郡城内。 赵观象本想向凌放询问一二,可不等他开口,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袭来。 “呕……” 他捂着嘴,快步跑到墙根边,哇得便吐了。 凌放站在他身后,说道:“你先回去休息一番,换身衣服再来找我。” “是,呕……” 赵观象吃力得应了一句,随后又忍不住翻身回去吐。 …… 半个时辰之后。 已经换下了那一身血衣,洗过一番后的赵观象来堂前拜见凌放。 当他来的时候,凌放正在和李胜天李少将军吩咐着事。 “将长溪谢家的同僚运回安葬,登记好名册,抚恤之事……” 赵观象老老实实得站在一旁等候。 一直到凌上将军与李少将军议完事之后,李胜天退下时经过了赵观象身旁,停住脚步,脸色难看道: “你就不能安生几天?老子手底下多少兵够你这么造的?”赵观象顿时心虚低头,连个屁也不敢放。 他作为校尉,麾下统领二营兵差。 可他来荆州之时,只带了高河、张居正两位副官,如今被调到他麾下受他差遣的,不是他自己的班底,而是眼前这位李少将军麾下的人马,调了一营给他。 如今这足足两百人,竟是全都折在了小小一个长溪谢家,这怎能不让李胜天恼火? 赵观象自知理亏,只能低头认骂。 李胜天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待李少将军离去之后,赵观象才朝着凌放走去,悻悻道:“将军。” 凌放平静道:“莫要放在心上,李少将军并不知晓圣胎之事,对你有所怨言,也是正常。” 赵观象有些意外:“将军为何瞒着少将军?” 凌放沉声道:“因为圣胎之事,非同小可,此间消息,需得本将禀明国师,看国师如何吩咐。在此之前,除了你我之外,消息不可透露给第三人。” 说完之后,他看向赵观象,问道:“你有何想要问的?” 赵观象答道:“谢家那具童尸,属下听闻谢家人称其为‘天童’,将军既然称其为‘圣胎’,二者可是同一个东西?” 凌放点点头:“天童也好、圣胎也罢,不过称呼而已,但确实是同一样东西。” “将军似乎很是在意这圣胎?” “因为本将曾经见过另一具圣胎。” 他停顿片刻,轻叹一声道:“看见这圣胎,本将也终于是知晓救世教不惜放弃多年经营的荆州,主动暴露,酿下这骇人听闻的荆州血案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观象似有明悟,惊愕道:“救世教酿下如此血案,莫非就是为了这圣胎?” 凌放点了点头:“正是。这不是救世教第一次试图炼制圣胎。十五年前,我便在永安城见过另一具圣胎。” 永安城? 十五年前? 赵观象立刻反应过来:“永安王屠城一案?” 凌放沉声道:“十五年前,永安王受救世教蛊惑,屠戮一城百姓,事发之后便是我跟随国师南下梁州擒拿永安王入京的。” “虽然放出去的消息是永安王炼制血丹,但实际上他以一城百姓性命,是为了提炼圣血,以圣血池温养‘圣胎’。” 赵观象皱起眉头,分外不解:“救世教费尽周折,就是为了造出这么一只小怪物?可它虽是强大,但似乎……与救世教所付出的代价并不相等。” 谢家的那具童尸,虽然手段奇诡,具有腐蚀人心的力量。 但它并不算强大,至少在手持镇魔塔的凌放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如果荆州血案就为了制造这么一个小怪物,这不是得不偿失是什么? 凌放摇头道:“你错了,如今镇魔塔中这一具谢家圣胎,不过是一具失败品。” “失败品?” “若是真正成功的圣胎,不该有残余的意识,它将是世间最为完美无瑕的肉身!” 凌放沉吟片刻,继续道:“九纹极致元胎破胎后的新躯被誉为无暇肉身,可……当真无暇么?这世上纵然武道成了一品,终究是寿元有限,总有气血枯竭的那一天。” “可圣胎永远不会有气血枯竭的一天,是真正的无暇肉身,或许也可打破寿元上限。” “另外……” 他瞥眼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赵观象,意味深长道:“圣胎在某些人眼中,最关键的作用,是帮助他们摆脱过去的桎梏。” 摆脱过去的桎梏? 赵观象听得云里雾里,但没有多问,继续耐心听着。 凌放说道:“永安王炼制圣胎,虽不是为了自己,但也犯下了滔天之罪,罪无可赦,死了也便死了。只可惜他屠戮一城孕育出的圣胎却依旧是有瑕疵的次品,依旧帮不上什么忙。如今荆州血案,看来是救世教仍不死心,非要炼制出无暇圣胎才可。” “我本以为荆州这伙救世教不管成功与否,钦差一来,他们也当鸟惊虫鱼散,如之前离开永安王封地那般,在荆州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如今荆州什么样,你也看到了,救世教依旧是负隅顽抗,纵然死了不少人也不肯从荆州撤离。看来,他们是仍旧在圣胎的炼制过程之中,无法从荆州脱身离开,不得不逗留于此。” 凌放默默点了点头,自语道:“如此,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赵观象目光落在凌放身后桌案上的镇魔塔上,问道:“照将军所言,镇魔塔这具圣胎也是失败品,也就是说救世教这一次又失败了么?” 凌放摇了摇头:“未必。这一次荆州血案,比之十五年前的永安城血案规模更盛,救世教未必就只是炼制了这一具失败品。” “而且这具圣胎明显已经炼制出有些时日了,可如今荆州之内,救世教依旧活跃,足可证明他们还未放弃,恐怕新的圣胎还在炼制之中。” 他看向赵观象,说道:“如今你动了谢家,恐怕其他几家也已被打草惊蛇。你尚有伤势在身,修养两日,不必再查这事了。” 赵观象着急道:“将军……” 凌放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对你另有任命。这镇魔塔中的圣胎,我需要人手替我送到京都城,送到国师手上,另外荆州那批犯官还有那作为人证的东阳郡郡守卢怀慎,都得有人替我押解到京都城去。” 这份差事,与其说是任务,倒不如说是一份奖励。 护送镇魔塔、押解犯官、护送证人……这并无什么危险可言,但却是一份实打实的功绩。 谢府之事,死伤这么多人,但凌放对于赵观象的处罚只字未提,反倒是将这么一份任务交给他,足可见那圣胎的重要性。 赵观象脑海中浮现出谢府之内同僚死状,只觉得惭愧,对于这份任务他不想接。 他宁愿留在荆州,多杀几个救世教教徒。 可凌放既然已经下了命令,并没有给赵观象开口回绝的机会,挥挥手道:“下去吧,好好养伤。” 赵观象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好抱拳俯首:“是。” …… 待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姜萍儿早就在这儿等着他了。 “你跑哪去了?你这后腰给人掏了这么大的血窟窿,我拿了药,过来我给你敷。” 姜萍儿拿着一个药瓶,看到赵观象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只不过当她看到赵观象的脸色时,问道:“怎么了?你上司罚你了?” 赵观象想说些什么,可看看姜萍儿,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我没事。” “行了,别这么闷闷不乐的,你衙门里上司若是罚你,大不了你跟我回家去,去北疆军干几年,让我家老爹挪挪屁股,把他的位置让出来给你。” 姜萍儿倒是乐观,已经开始为赵观象谋划起了将来,甚至对自家老爹的位置虎视眈眈了起来。 她一把搀住赵观象的胳膊,胸前饱满贴在了他的臂膀之上,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将他往屋里拽:“好了,现在先别想这些,肘,跟我进屋,我给你上药。” 她正拉着赵观象要进屋的时候,一回头对上赵观象的视线时,却是面露惊愕,停下了脚步:“你的眼睛……” (本章完) 第346章 你敢伤我男人? 第346章 你敢伤我男人? “眼睛?” 赵观象不明所以,下意识得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皮。 “你等一下。” 姜萍儿快步跑进了屋内,随后从屋内拿出了一面铜镜,小跑到赵观象面前,两只手拿着铜镜,将铜镜正对着他的方向。 赵观象俯下身,看向铜镜。 铜镜内倒映着他的双眸,眸底深处似有两团白色的烛火在摇曳着。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镜子中自己的双眸似有一股魔力,将他的意识缓缓拖入“深渊”之中。 “无见、无想、无言、无闻……” “七苦皆灭,七情皆忘……” “太初之始,清浊自交……” “清分七色,浊定阴阳……” 在赵观象失神之际,耳畔边似是再一次响起了那千百种声音交汇在一起的诵唱之声。 与此同时,无数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观象?赵观象!” 直到姜萍儿意识到赵观象的不对劲,唤了几声名字,最后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才让赵观象回过了神来。 姜萍儿满脸纳闷:“你想什么呢?” 赵观象迟疑片刻,不大肯定道:“我好像……觉醒了先天神通。” 姜萍儿呵笑了一声,满脸不信:“这怎么可能,先天神通者都是生而知之,从一出生便有神异,你都这年纪了,怎可能突然掌握了先天神通呢?” 赵观象没有说话,只是皱眉低头,似在沉吟。 姜萍儿走到他身边,正要接触他的时候,面前的赵观象突然抬起头,双眸之中神光绽放。 她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整张脸都变得呆滞起来。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十几息的时间。 姜萍儿的眼眸渐渐恢复神采,面露惊容,猛地向后退了几步,震惊得看向赵观象:“你刚刚做了什么?” 赵观象眼眸中的华光已经淡去,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他只觉得双眸无比酸涩,立刻闭上眼,捏着眉心有些难受。 姜萍儿朝他走来,惊疑不定得上下扫视了他几眼:“真觉醒先天神通了?我刚刚失去意识了多久?” “十一息。” 赵观象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回答着。 姜萍儿难掩吃惊:“十一息?我就算刚踏入三品神通没多久,但也是实实在在八纹元胎晋升的三品神通,你才四品……你这先天神通,竟是这么厉害?” 十一息时间,看似不长。 但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若在死战之中,其中一人突然间失去意识十一息时间,那足以奠定一场胜负了。 可赵观象觉得,自己突然掌握的这门神通,应当不仅仅只是让人短暂失神那么简单。 它尚有可以挖掘的潜力。 可真要挖缺这项神通的潜在能力么? 赵观象心中不由踌躇了起来。 “这不是先天神通,这是我体内那份源自‘无妄之主’的圣骸所带来的神通。” 他已经意识到,无妄之主的力量正在他体内缓缓复苏。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国师,还是凌上将军,都反复警示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动用无妄之主的力量。 “你眼睛怎么样?很难受么?” 姜萍儿关心的话语在耳畔边响起。 赵观象尝试着睁开眼睛,可两个眼球仿佛被滴了辣椒水一般,火辣辣得疼。 目光所及之处,也是一片模糊。 一直缓了好一会工夫,眼前好几个重影的姜萍儿才在他面前渐渐合成了一个。 姜萍儿盯着他的眼睛,噗嗤一声笑了:“你现在好像个兔子,眼睛都是红红的。” 她搀扶住赵观象的胳膊,把他往屋里带:“先进屋休息一下吧,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能行。” “行什么行,乖,听话。” 姜萍儿压根没管赵观象此刻的不自在,半是强硬半是哄骗得将他拉进了屋中,关上了门来。 …… 两日过后,身体已经恢复不少的赵观象来到了地牢之中。 地牢之内,关押着不少人。 前两天,长溪谢家灭门之后,赵观象本以为其余几家会望风而逃。 但出乎意料的是,其余几家似乎并不知晓谢家的遭遇,等到巡天监的人上门之后,抓回了不少人,如今都在这地牢里头待着。 “雏虎,凌将军让你回去,你就老实等着回去就是,何必再蹚这趟浑水呢?” 地牢之内,光线幽暗。 甬道之中,赵观象腰挎长刀走在最前,身后跟着高、张二位副将。 高河举着火把,跟在赵观象后头,刚刚那番牢骚话便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他如今身体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而有了这次遭遇之后,对这荆州也已经是惧畏莫深,再加上他跟随赵观象这几月在荆州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回去之后升官到校尉不是问题,就更不想再继续在这危机四伏的荆州待着了,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能够回京都城,哪能不动心? 另一方面,高河也是在担心着赵观象。 前日的谢家灭门之时,折损了二百个巡天监的弟兄,上将军虽未怪罪,可李少将军不止一次公开场合表达对赵观象的不满,再待下去,恐怕要被穿小鞋。 这个时候就老老实实等着领队回京,领赏加官就完事了,还来这地牢审什么犯人? 赵观象瞥了身后高河一眼,轻哼一声:“死了这么多人,让我这么灰溜溜回京都城,我不甘心!” 他确实是不甘心。 但更重要的是,他不仅仅是巡天监的雏虎校尉,更是海青伯赵祈安的义子,身上肩负着义父交给他的任务! 一旦回了京都城,义父那边,他该如何交代? 如今荆州这情形,只有三姐在荆州,是绝难成事的。 也正因此,他不能回京都城去。 但赵观象无法公然违抗凌上将军的命令,那么也就只能让凌上将军收回成命。 而想要让凌上将军收回成命,地牢里关押着的这些人,或许能够成为突破口! 赵观象来到监牢深处,看到监牢的牢房之内关押了不少人,知晓没来错地方。 可在这时,地牢甬道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匆匆赶来。为首一人见到赵观象,不由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问道: “雏虎,你来地牢做什么?” 如今这监牢之内,关押的多是与救世教有关之人,其中未必没有危险,也正因此看守这地牢的班子全部都换了,换成了巡天监中的精锐。 而领头之人,同样是一位巡天校尉,名为顾长青,四品武者。 同为巡天监校尉,顾长青自然是认得这位大名鼎鼎的巡天雏虎。 赵观象转过身去,看向顾长青,伸手道:“来得正好,老顾,将昨日收押入监的犯人名册交给我一观。” 虽同为巡天校尉,但两人并非同一少将麾下,交情不算多深,但毕竟是同僚,他本以为顾长青会卖他这个面子。 可谁曾想,顾长青闻言冷笑一声,上下扫量了一眼赵观象,讥讽道:“雏虎,这些人皆是要犯,上将军有令,五品以下,不得私自提审,你是几品官来着?” 不等赵观象回答,他语气夸张道:“哦,好像有人被贬到了从七品呢。” 顾长青摊摊手,一脸无辜道:“那没办法了,除非你有将军的委任。” “你!” 高河勃然大怒,正要出头说话。 赵观象抬手制止,抬眼奇怪得看了顾长青一眼:“真是奇了怪了,往日里只敢在背后蛐蛐人的长舌妇,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当着面来了?” 顾长青闻言顿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甬道内不知谁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顿时引得顾长青回过头来,怒目而视。 可寻了一圈,他也没能找出是谁,只好回过头来,对赵观象说道:“谁人不知晓你雏虎校尉牙尖口利?我不与你争辩这些,你速速退出地牢,莫要逼我上禀李少将军!” 赵观象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其实心里清楚今日顾长青为何敢当面嘲讽他。 此人乃是李胜天李少将军麾下,如今这是眼看着李少将军厌恶自己,这才出面为难,是想要在李少将军面前博一个好印象么? 赵观象冷声道:“我本就是上将军钦点的主事官,高旅帅,将委任状交给顾校尉一观。” 高河应了一声,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本折子,丢给了顾长青。 顾长青接过之后,却并不打开,扣在手中:“如今监中同僚,谁不知晓你把事情搞砸了?上将军已经卸了对你的委任,你还拿这个来唬我?” 赵观象顿时皱眉,喝道:“上将军何时卸了对我的委任?” 顾长青并不理睬,直接将手中折子丢了回去:“不管你说什么,雏虎,今日你这张纸在我这儿不好使,若有能耐,你让上将军单独给你批个条子,拿来我面前,我便打开门让你提审犯人。否则……免谈!” 高河拉了拉赵观象的袖子,小声问道:“怎么办?” 赵观象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并没有发作,沉了口气道:“先出去再说!” 顾长青虽是说话难听,可毕竟还在按规矩办事,他也没办法不管不顾地提审犯人,这事儿他不占理。 就在他情绪翻涌之时,眼眸之中那两盏幽白的火焰再次不受控制得浮现。 地牢幽暗,谁都没有注意到,包括赵观象自己。 “走!” 赵观象招呼了一声,带着两名副将,朝着地牢外走去。 在他经过一间牢房之时,一双手突然间从牢房内伸出。 这突然间的异动,惊得赵观象手立刻搭在腰刀刀柄之处,险些便要拔刀。 但幸好,对方在触碰到他之前,手已经缩了回去。 赵观象惊疑不定得看向那间牢房,却见那牢房内那枷锁满身的犯人正匍匐跪地,不停朝着赵观象的方向磕头,用虔诚又惶恐的声音颤抖道: “神主在上!神主在上!” 赵观象神色明显一怔,握着刀柄的手也慢了半拍下来。 下一刻,牢房内突然响起无数锁链琳琅的响声,紧跟着是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呐喊: “神主在上!” 赵观象下意识得退了几步,惊愕的目光环顾四周牢房。 可入眼所及的,却是一双双充满着狂热与疯狂的眼神。 什么鬼?! 就在赵观象不知发生了什么时,身后突然响起顾长青兴奋又惊慌的声音: “赵观象,你敢勾结救世教?!” …… “轰!” 地牢大门猛地炸裂开来,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出。 顾长青手持一柄青短斧,一斧劈向赵观象。 赵观象提刀格挡,金铁交接之时绽开无数火。 他后腰处伤势未愈,几番交手之下伤口已经再次撕裂开来,潺潺鲜血流出。 两人交手,不留余力,很快便吸引到了无数人赶来。 顾长青见到来人,高声大喝:“赵观象勾结救世教!诸位还不速速出手,助我拿下此獠!” 赵观象勃然大怒:“你放屁!” 顾长青喝道:“你若不是,可敢放下兵刃,随我去见上将军?” “有何不敢?” 赵观象眼看着围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只想尽快了结这场闹剧。 自己的身体情况,上将军是清楚的,他自付到了上将军面前,一切误会都会解开。 “你向后退,我收刀便是!” 赵观象轻呵一声,随后身子向后跃去,拉开了与顾长青的身位。 他将诛邪刀一挽,刀刃朝内,归刀入鞘。 可就在这时,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顾长青突然青斧离手,朝着他的咽喉之处飞旋而来。 他是故意的! 赵观象心中顿时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仓促之下,他只来得及回身躲避,避开咽喉要害。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柄弯刃从人群中飞来,不偏不倚替赵观象挡下了这掷来的青斧。 赵观象错愕之时,只听得身后一身怒喝: “你敢伤我男人?” 只见一道残影似是惊鸿般从眼前掠过,一脚踹在了顾长青的面门之上。 “噗!” 顾长青甚至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面门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倒飞出去,顺带着飞出去的还有几颗大牙。 赵观象眼睁睁看着顾长青身影倒飞出去数十米,最终砸在了一面墙上,墙壁轰然出现一个大洞。 姜萍儿这才来在他身旁,关切得问道:“你没事吧?” (本章完) 第347章 嫉恨之人 第347章 嫉恨之人 赵观象见到姜萍儿,顿时反应过来:“你一直跟着我?” 姜萍儿大大方方得承认了下来:“总在屋里待着也是无聊,我这不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么?你看,现在不就是帮上忙了?” 赵观象一时语塞,但想想刚刚的情况,姜萍儿确实是帮了大忙。 姜萍儿看向顾长青倒地的方向,眼神中多了一抹凶煞:“这人敢对你下死手,我去将他的皮扒了,也好给你解解气。” “慢着!” 眼看着姜萍儿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卷着袖子气势汹汹得朝着顾长青那边走去时,长街另一端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刚刚两名天人武者不遗余力的出手之事,早就有人汇报了上去。 如今带队赶到的,乃是李胜天! 李胜天来到现场,见到赵观象之时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 赵观象上前拱手行礼,指着顾长青那边道:“顾校尉残害同僚,欲对我下死手!” 李胜天看看完好无损的赵观象,又看向被人从残垣断壁中搀扶起的顾长青,脸皮不由抽动了几下。 顾长青此刻满嘴是血,胸膛处凹陷了下去,显然是被姜萍儿刚刚那一脚踢断了几根肋骨,听到赵观象这话,顿时激动起来:“你放屁!将军,赵观象勾结救世教,请将军拿下此獠!” 赵观象立刻道:“绝无此事,属下愿与他在上将军面前对峙!” 李胜天侧过身来,对赵观象冷冷道:“你是在担心本将包庇下属?” 赵观象顿时一摆手,大义凛然道:“将军哪里的话,属下自然是相信将军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定会还属下一个公道!” 此话一听,李胜天就知道赵观象这是在提醒他今日之事有这么多目击者,想要包庇,怕是压下不去。 他有这小心思,也属正常,毕竟这顾长青乃是李胜天直系下属,鬼知道刚刚对他下死手,这背后是不是这位李少将军在背后指使。 李胜天冷哼一声:“赵观象,你是在看不起本将么?” 赵观象只能低头行礼:“属下不敢。” 李胜天负手而立,说道:“本将自有办法判断尔等话中真假,都带走!” 姜萍儿顿时护在赵观象面前,但赵观象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妄动。 …… 片刻之后,赵观象与顾长青被带入了郡守府后院。 后院之内,有一佛堂。 虽然天武灭佛之后,佛门已被驱逐出了大乾九州,但佛门在九州经营多年,民间依旧有许多善男信女偷偷供奉,屡禁不止,到最后地方官府大多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原本的天元郡郡守,敢在这郡守府内私建佛堂,这已经不是大胆二字可以说的,光是这一条罪责,便足可判个抄家。 钦差们入驻这郡守府后,原本的佛堂内金身佛像拖出来砸了,一直封着房间。 而今日,李胜天带着二人来到这佛堂之内。 佛堂内,原本供奉着金身佛像的地方已经腾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画。 这幅画是一幅神女图,羽衣着身,似要飞升。 赵观象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竟吃惊得发现这画中神女,面容竟是与国师极为相似,头发也好、眉毛也好,就连眼睫毛都是银白之色,这一点也与国师对得上。 唯独不一样的地方,便是现实中国师总是双目用绸缎遮蔽,鲜少有睁眼的时候。 但画中神女,她的双目并无遮蔽,睁开的瞳孔也并非银白之色,而是与常人无异。 李胜天点燃了三炷香,朝着画像拜了了三拜,随后将香插在了香炉之内。 他侧过身来,对二人道:“你二人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如实道来。” “是。” 赵观象与顾长青纷纷行礼,随后正要开口。 可就在这时,李胜天轻呵了一声:“仁德圣母曰:不可妄言!” 随着话音落罢,画像中的神女双眸突然散发出白光。 当赵观象的视线与那道白光对上之后,他的瞳孔内同样出现了跃动的白色火焰。 他不由怔住,一时间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一旁的顾长青声音满是嫉恨,咬着牙道: “赵观象比我晚入监二十年,不过和我家娃娃一般大的毛头小子,凭什么能够得到上将军青睐?甚至就连国师都高看他一眼?” “地牢里那些救世教对他顶礼膜拜,他不是与救世教勾结是什么?我就说他为何来了荆州之后,能够屡建奇功,说不定他压根就是救世教安插进巡天监的奸细,如今让他立功,也是让他爬到更高的位置罢了!” “令我意外的是,赵观象居然愿意去上将军面前对峙,莫非当真是一场误会?” “管他是不是误会!将他在这一刀宰了,谁都拿我没办法!” 顾长青仿佛害了失心疯一般,将自己心中所有想法都全部如实交代了出来,不管是有利于他的还是不利于他的。 这显然不是他有意如此,而是受到了某种神通的影响。 李胜天听完之后,默默点头,随后看向赵观象:“你今日为何会去地牢?” 赵观象老老实实答道:“上将军想把我打发回京都城,但谢家之事死了这么多弟兄,我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想要从其他犯人身上找到突破口,从而有留在荆州的理由。” 他随后一指顾长青,说道:“顾长青阻拦我提审犯人,我自知理亏,本想离开,但地牢中犯人突然对我磕头,我还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呢,顾长青便对我出手。依我看,定是这顾长青对我嫉恨已久,指使犯人这样做,想要借此污蔑我与救世教有干系,以此除掉我。” 李胜天不由皱起眉头,他本以为在画像面前,两人只能说真话,应当很好裁断此事。 但现在二人依旧是各执一词,似乎只是一场误会。 唯一一点能够肯定的,便是顾长青嫉恨赵观象,借着这件事,想要下杀手。 “此事……本将会请上将军裁定!” 最终,李胜天也只能把事情推到上将军面前去,挥挥手对外面的人说道:“先将二人在此看押,听候上将军发落!” …… “上将军,此事该如何裁断?” 不久之后,李胜天便来在凌放面前,拱手恭敬问道。 凌放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说道:“赵观象没有问题。” 李胜天错愕道:“可是那些救世教徒对他……”“那是国师的手笔,莫要多问。” 这显然……与赵观象体内那份无妄之主的圣骸有关。 李胜天顿时恍然,不再多问此事,只是问道:“那赵观象与顾长青二人,上将军认为当如何处置为妥?” 凌放走到桌案后坐了下来,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随后待墨迹稍干,便将纸张一折,递向了李胜天。 李胜天接过一看,眼眸中微微显露出些许惊讶,但还是拱手领命:“末将明白了。” 凌放挥挥手道:“下去吧。” “是。” …… 佛堂之内,赵观象老老实实得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之上。 而顾长青却是显得有些急躁,背着手在屋中走来走去,满脸的焦躁与懊悔。 赵观象见他焦躁不安的模样,心中不由嗤笑了几声。 这长舌顾这次是要倒大霉了! 刚刚真言吐露,他蓄意残害同僚的事情左右也逃脱不过,必定会受到惩戒! 相比之下,赵观象心里头就轻松许多。 他身上的隐秘,对于巡天监的几位大佬来说,并不算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相信凌上将军知晓了此事之后,很快便会想明白前因后果,他还真不怕“勾结救世教”这屎盆子扣在他头上。 二人在佛堂内等了片刻之后,李胜天终于是再次来到了佛堂。 “赵观象,顾长青二人听令!” 赵观象与顾长青二人连忙起身过来,拱手拜下,不敢造次。 李胜天手中折子展开,面无表情得宣读道:“顾长青蓄意残害同僚属实,虽事出有因,但私心大于公义,免其巡天校尉之职,官降五等,降为旅帅,一应待遇,同降五等。” 顾长青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看向李胜天,焦急道:“将军……” 他天资平平,又无显赫家世,能够爬到如今的位置,是一年一年资历熬出来的。 如今好不容易成了校尉,有了掌兵之权,即便是京官里也算是小有地位……可如今这一则处罚,却是让他足足二十年苦功白费! 这让他如何甘心? 李胜天皱起眉头,呵斥道:“这是上将军的意思,上将军仁慈,只贬了你官职,否则只残害同僚这一点,你焉有命在?” 顾长青紧咬下唇,双手死死攥着拳。 但最终,他颓然道:“属下不敢不从。” 李胜天阴沉着脸,不再理会他,又侧头看向赵观象,喝道:“赵观象!” 赵观象激灵了一下,连忙拱手低头:“属下在。” “你擅闯地牢,上将军责罚你罚俸三月,你可认?” 李胜天宣读完对赵观象的处罚后,一旁的顾长青猛地抬起头,脸上表情是惊怒交加。 罚俸三月? 自己被连降五品,这赵观象仅仅只是罚俸三月? 怎么不罚酒三杯呢? 这不公平! 国师不公,凌将军不公,就连自己的老领导李少将军亦是不公! 这世道……全然没了公道可言! 一股“恶意”的情绪,在顾长青心中渐渐生根发芽,不断成长着。 另一边,赵观象听到处罚,顿时脸都皱起来了,苦兮兮道:“不是吧?又罚俸?我俸禄都罚到三年后了!” 李胜天木着一张脸:“你不愿意?你若不愿意,本将这便与上将军回禀,不罚你俸,贬你官便是。” 赵观象见李胜天转身就要走,忙去拉住,说着好话:“愿意愿意,属下甘愿受罚。” 李胜天看着他没脸没皮的模样,没什么好脸色。 他伸手入袖,取出一封调令,冷声道:“这是上将军命我交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赵观象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 待展开一看后,他惊愕之余又有些欣喜。 这纸上内容,竟是上将军凌放准许他提审犯人的批文。 看来凌上将军是准许他继续沿着这几个荆州世家的线对救世教展开追查了。 …… “镇魔塔出现在了谢家,看来谢家那具失败品已经落入了凌放手中。” “如此,便可以将无暇圣胎即将出世的消息放出去,方才能引来更大的鱼……只是凌放,不够!” 大地千米之下,隐藏着一座地宫。 这地宫规模之大,不逊色一座郡城城池,四通八达的甬道向着外界不断沿伸出去,宛若蛛网。 而在地宫之内,有一座倒悬的尖塔。 尖塔下方,是一处如同斗兽场一般的建筑,一层层回旋状的台阶蜿蜒向下,最低处是一潭水潭,深红色的潭水正在不断翻涌,潭水表面鼓起一个个大泡,最终破裂开来,蒸腾起氤氲血气,让整个空间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在这血潭上方,站着几个穿着黑斗篷的人。 刚刚那句话,便是这群人之中其中一个说出的。 那人说过这句话之后,侧头看向了身旁另一名穿着黑斗篷的人,笑道:“允文兄,你怎得脸色这般难看?可是不适应此地?” 此人身旁,不是别人,正是离开天元郡已有数日的林文旭! 林文旭如同站在深渊边缘,战战兢兢朝着那回旋的阶梯向下看去,看着那一潭血水,哆哆嗦嗦得问道:“许牧野,你给我的血丹……就是这么炼制出来的?” 随着他话音落罢,他身边此人身份也得以曝光,正是与他神交多年的许华文! 许华文与林文旭乃是同龄人,可如今他面容却依旧如同三十年前一般年轻,仿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下巴光溜溜的没有一根胡茬。 许华文闻言哈哈大笑:“允文兄,何必动怒呢?难道我给你的‘长生丹’,是假的不成?既然它真能延寿,真能让人重焕生机、返老还童,你又何必在意它是如何来的呢?” (本章完) 第348章 卢怀慎,不得不杀! 第348章 卢怀慎,不得不杀! “踏踏踏……” 深邃狭窄的甬道内,响起了脚步声。 许华文走在最前列,手持着火把。 林文旭跟在他身后,努力地想要将来时的路记下。 可这地下行宫之中的甬道错综复杂,岔道连接着岔道,若无详细地图,仅凭人脑很难完全记住路。 许华文瞥眼看了一眼林文旭,笑道:“允文兄,不必劳神记了,此处行宫已被废弃,像是这样的地方,我教在荆州之内还有许多处。” 林文旭轻叹了一声,他终于明白为何钦差们带着如此兵力来荆州剿灭救世教,却迟迟没能彻底将救世教从荆州铲除的原因了。 他不由苦笑:“牧野兄,你本是高蹈远举的隐士,为何要与这救世教搅和在一起?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许华文嗤笑了一声:“允文兄,我何来难言之隐一说?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 “为什么?”林文旭终于是将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当面问出,“你不会不知晓救世教在朝廷眼中乃是心腹之患,冒着杀头的风险,是为哪般?你若是想要名利,大可来京都投奔我,你我关系,我必会为你引荐老师,自有一番坦荡前程……” 许华文面无表情道:“允文兄你说这番话,不觉得可笑么?” “你……你此话何意?” “若无我为你准备的仙丹,你如何能敲得开左相的门?又如何能够拜在左相麾下?” 许华文停顿片刻,叹了一声:“你当我是性情高洁的隐士?但我不是,我非但不是,我比谁都渴望名利。” 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胸膛,对林文旭道:“可我能如何?我空有一身才情,却是出身奴籍,若非主家怜我天资,收我为养子,我连书都读不得,更别提考功名。” “可真到了京考那一步,麻烦也找上门来。徐州吴家查明我的底细,要我为吴家子弟替考,而吴家背后乃是左相吴庸,我身后主家亦是不敢得罪,答应了下来……可谁问过我的意思?” 林文旭听得瞠目结舌:“这……” 他与许华文幼年便结识,却是不知晓许华文这身世隐情 许华文笑容惨然:“自那之后,我便知晓了,这世间法律也好、公道也罢,那都是对贵族的,对世家子的,甚至是对平民百姓……但唯独不是对我的!” “可我能做什么?也不过是收敛自己心中不甘,装作那‘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的清高样子,说到底也不过是给自己留一分面子罢了。” 林文旭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道:“那也不是你加入救世教的原因!” “那你觉得,我为何加入救世教?” “我怎会知……” 许华文压根没想从林文旭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他自顾自得喃喃道:“为了‘灭世自救’?为了去‘净土’?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 “狗屁都不是!那些教义,愚民信得,我如何会信?”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林文旭,一字一顿重重道:“是因为……利!” 许华文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摊平手掌。 下一刻,在林文旭震惊的目光中,许华文的掌心之内缓缓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 周围的救世教教徒纷纷跪拜了下来,目光看向许华文手中那团蓝色火焰,眼神中充满了狂热。 许华文将手胎近眼前,眼神中多了一丝痴迷,说道:“允文兄,我自幼武道不通,可谁能想到修行救世教的功法,却能让我迅速掌握这鬼神般的力量?” “救世教给予我的,是对他人可以生杀允夺的地位!” “是鬼神莫测的仙法!” “是延年益寿的灵丹!” “他们让我……成为一尊神!” 当林文旭看到许华文眼神中的疯狂之意时,他便知晓许华文已经深陷泥塘之中。 他已经没救了! 自己要做的不是解救他,而是不要被他拖入这泥潭之内。 林文旭彻底死了心,不再劝阻,拱手道:“牧野兄,如今你我立场不同,我知晓也是劝你不住,只不过还望看在往日情分上,请你对我与老师……高抬贵手。” 许华文渐渐收敛了神情,低头看向在自己面前躬身行礼的林文旭,苦笑道:“允文兄,何必这般说?我之前写信求援,或许一时心焦,信中语气急了一些,可我从未想过威胁你。” 他将林文旭扶起,言辞诚恳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挚友,若非如此,这些年来我为何会将延寿仙丹给你?你可知这一枚延寿仙丹价值多少么?如今写信求援,实在是没办法之事,但你即便不肯答应帮忙,我也会放你平安离去,你大可当做什么事都不知晓,回京都城去。” 听到这些话,林文旭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但紧皱的眉头还是舒展了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许华文,但诚然如许华文信中所说,见面之后他已是毫无保留得和盘托出了。 “只不过……” 许华文话到最后,面色不由迟疑起来。 林文旭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只不过什么?” 见他追问,许华文似是无奈得叹了一口气,道:“延寿丹之事,我可发誓不对外人提及。但问题是……此事并不只是你我二人知晓,那东阳郡郡守卢怀慎亦是知晓。” “卢怀慎?” “不错,正是此人!” 许华文不由咬牙切齿了起来:“当年荆州的上下官员各自分润好处之时,卢怀慎半点没少,却不曾想为求自保,却是跳出来做了人证,更是将这些年来荆州官员与我教联合的种种事宜记录了下来,其中便有你老师之名!” 林文旭闻言一惊:“他怎会知晓老师服用过延寿丹?” 按理来说,这事不应该被远在荆州的一个小小郡守知道才对。 许华文摇头道:“他并不知晓,但吴党之中至少半数收受过荆州送去的礼,左相作为吴党党魁,岂能撇得干净干系?” 林文旭不由瞪大了眼:“老师……老师从未和我提及过?” “救世教在荆州发展这么多年,若非京中有人暗中‘行方便’,岂能将消息瞒这么久?”许华文直接将他最后的希望撕碎,直截了当道,“或许京中的大官只以为是贪污之类的小事,收了厚礼便顺手解决了,但若是卢怀慎手中那本名册交上去,荆州这把火也便烧到了京都城去!” “到那个时候,你且看京中有几人要人头落地?左相又是否能独善其身?” 林文旭额头已经是豆大汗珠滚落,他本以为来了荆州之后,只要堵住许华文的嘴便可。 可如今看来,许华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卢怀慎! 他一时失了主意:“这可如何是好。” 许华文直接给了他答案:“很简单,杀卢怀慎!” 林文旭咬牙道:“杀了有什么用?卢怀慎落在凌上将军手中这么久了,他手中名册恐怕早就通过巡天监的渠道带到了京都城……”“不。”许华文摇了摇头,解释道,“卢怀慎虽是检举有功,可他本身和其他荆州的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你真以为他出淤泥而不染?真是清官,在荆州活不下去,早就死了!这些年别人拿的好处,他半点没落下,哪怕有个当了贵妃的女儿,当了皇子的外孙,他也必定是要人头落地!” “也正因此,他将手中名册藏得极好,谁都没有透露半分,毕竟他只能依靠这份名册当做谈判的筹码,和朝廷谈、和皇帝谈,但不会和凌放这样的武夫谈!” “所以,那份名册上的名字还没有流出去,这是我们的机会。” 许华文走到林文旭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充满了蛊惑:“在卢怀慎入京之前,杀了他,什么事就都没有了!” 林文旭陷入了沉思之中。 许华文看着林文旭的反应,故意叹道:“只是想杀卢怀慎,却也不简单。如今他在天元郡郡守府内,有巡天监层层保护,我手中虽有一些人可调用,但也不可能冲入天元郡内,当着钦差们的眼皮底下宰了这卢怀慎……” “这件事……” 林文旭突然开口,打断了许华文的话,抬头道:“我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许华文并不意外,仿佛这才是他说了这么多的目的,朝着林文旭拱手拜下:“既如此,愚弟便静候贤兄佳音了。” …… 林文旭被许华文亲自送出了地下行宫,将他送了出来。 他出来之时,是在一处山洞之内。 林文旭站在山洞口,回头看着深邃幽暗的山洞,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但他很快振作精神,朝着山脚下走去。 山脚下,很快便有人前来迎接。 “小林学士。” 这些人,皆是从各个吴党麾下世家中抽调出来的精锐,或是世家子、或是家中供奉,皆是实力不俗的武者,只不过人数并不多,只在一二百人。 很快便有人替林文旭送来了一套府兵制服。 林文旭一边更换着衣裳,一边询问道:“这些日子,天元郡可有队伍出城寻我?” “小林学士,没有,巡天监里好像不知晓您离开天元郡了。” 手下的回答,让林文旭越发感觉到了那巡天监的上将军凌放,对他们这些驰援荆州的文官的轻视。 照理来说,他作为左相弟子,哪怕被凌放当成了阶下囚,也该叮嘱人严加看管不是? 可凌放压根没将他放在眼中。 比起敌视,更让人生气的,是彻头彻尾的无视! 但林文旭恼怒之余,却也有几分庆幸。 无视也好,无视方能让他不被发现地做些事情。 …… 天元郡郡守府外,一顶轿子停在了大门口。 林东诚从轿中下来,正要回郡守府之时,府门对面突然小步跑来一个人影。 “什么人?!” 两名精壮的护卫立刻持刀上前将林东诚护在身后,朝着来人低喝了一声。 可当林东诚看到来人时,却是一惊,连忙道:“慢!” 他快步朝着那人走去,不等对方说话,一把攥住了手腕,对身旁手下道:“此人本官认得,莫要声张,都退下。” “是,大人。” 等到护卫们都退下之后,林东诚拉着对方到了院墙拐角,压低声焦急道:“小林学士,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说话之人,正是离开天元郡数日的林文旭。 林文旭是跟着外出巡逻的队伍回来的,如今身上府兵衣裳都未换下,也不知在这郡守府外蹲守了多久,才等到林东诚回来。 林文旭连忙拱手道:“让族叔挂念,事情一办妥,学生便回来了。” 林东诚忍不住问道:“小林学士去了这么多天,不知所为何事?” “族叔真想知道?” “这……若是事关左相之机密,也不必与本官说的。” “确实是事关老师……” 林文旭拉长了声音,似在迟疑。 林东诚立刻摆手道:“那就不必开口,本官也只是好奇。” 林文旭摇头道:“但事到如今,此事若无族叔,怕是办不成了。” 林东诚顿时一怔。 还不等他细问,只见面前林文旭郑重其事得行了个大礼,沉声道:“学生有一番泼天的富贵,欲与族叔共享!” 林东诚却不见惊喜,反倒是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与警惕:“这是何意?” “族叔可知晓,老师有大麻烦缠身?” “左相?那怎会,左相何等人物?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让左相麻烦缠身?” 林文旭面色严肃,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卢怀慎。” 林东诚愣了许久,旋即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左相与荆州官僚有所勾结?” 毕竟是臣服官场多年的人精,能够坐到兵部侍郎的位置,也是心思玲珑之人。 也正因此,林文旭只是提了“卢怀慎”这个名字,林东诚便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林文旭点了点头,随后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族叔可知晓,这几日我出城,是去见了谁么?” 林东诚心中一惊,忙问道:“谁?” “救世教,许华文!” (本章完) 第349章 是该换个身份了 第349章 是该换个身份了 当林东诚听到救世教三个字时,脸色骤然大变,拂袖便想离开。 可林文旭早就料到了林东诚的反应,忙是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林东诚的手。 “族叔,听学生一言……” “松手!你疯了不成?救世教的人你也敢接触?” 林东诚几乎不顾自身官员形象,伸手扒拉着林文旭拽着他胳膊的手,试图将他的手掰开。 可林文旭死死攥着,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两人都是文弱书生,但林文旭胜在年轻,力道终归是要大一些。 林东诚几次挣脱不开,怒道:“松开!莫要逼本官唤人过来!” 林文旭这才松开手,诚恳道:“族叔,您若听完学生解释,依旧要喊人过来,甚至是将学生交代出去,学生亦是无所怨言。” 林东诚这才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襟,面色难看道:“不管是何种理由,与救世教的人联络,这就是不对,这是要杀头的!你受左相青睐,何必要蹚这浑水?” 林文旭叹道:“学生识人不明,如今已在这泥潭之内,又哪来蹚浑水之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还得从天武三六年科举说起……” …… “你是说……荆州案牵扯到了吴相国?!”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林文旭才说清楚这来龙去脉。 林东诚知晓了荆州官僚背后竟是牵扯到了高高在上的吴相,不由大吃一惊! 此时此刻,他心中有些后悔。 当初就不该接触林文旭,只当做一切不知晓多好? 如今林文旭在他面前表明一切,却是让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林文旭叹道:“如今卢怀慎手中名册若是上交朝堂,老师必定麻烦缠身。” 他看向林东诚,拱手道:“族叔,若是老师倒台,你我同为吴党党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师为您争取了钦差之位,便是意图借平顶荆州之功绩,助您登上兵部尚书之位,执掌兵部。可若老师倒台,如今的兵部尚书袁岳没了老师压制,岂会对您善罢甘休?” 林东诚讷讷半晌,心中早已是心乱如麻。 林文旭趁热打铁道:“族叔,此番对您来说,既是危机亦是机遇。若您能够出手援助,老师必定记着族叔一份恩情,学生记得族叔家中大子、二子皆是走了科举这条路,如今再有半年便是春闱,族叔就不想看到林家一门三翰林么?” 若要进翰林院,光是中举人还不行,必需得是一甲得名,往后官途可谓坦荡无比。 林东诚知晓这是林文旭代吴相给予的条件,不得不说心中也是一阵意动。 他扶了扶额,有些焦躁:“道理本官都明白,左相亦是受了荆州官僚蒙蔽,可、可此事并非不可回旋。” “收受孝敬,虽是官名有污,可毕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朝堂诸公哪个敢拍胸脯打包票说自己没有受过半点孝敬?左相威严尚在,朝堂之上谁敢揪着这点不放?另外误食血丹之事,亦是受人蒙蔽……” 林东诚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可还是希望将这事放在朝堂上去处理。 怎么也不该冒着勾结救世教这罪名的风险,去杀一个朝廷命官。 林文旭苦笑道:“族叔,朝堂之上是无人能奈何得了老师。可老师忌惮的,是惹上面那一位猜忌啊!” 左相上面那一位,整个大乾朝也只有一人。 那便是当今天子! 天武皇对救世教是什么态度,众人皆知。 成也圣眷,败也圣眷。 吴庸赌不起! 林文旭见话说到这份上,可眼前这位兵部侍郎依旧是面露迟疑,迟迟不肯表态,脸色顿时一冷,语气加重道:“如今学生已将一切如实告知,没有半点隐瞒。族叔若是答应,自是富贵共享。若是不答应,学生知晓仅凭学生自己,绝无能力完成老师所托,左右皆是一个死字,倒不如族叔现在便叫人来,将学生绑了去,去见凌上将军,是杀是剐,也好落个痛快!” 说话间,他将自己外衣脱下,盘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撑着大腿,一幅引颈就戮的模样。 林东诚神色复杂得看着他,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你想让本官怎么办?” 林文旭见他终于是松了口风,心中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赌对了! “此事说难,难如登天。可族叔乃是钦差,又执掌府兵之权,有族叔相助,此事也就不难……” 林文旭心中早已想好了腹稿,压低了声,将他心中计划娓娓道来。 …… 是夜,郡守府前堂之内。 凌放坐在桌案之后,案牍上摆放着一盏烛台,供给着光亮。 此刻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密报,看着上头内容,表情变得有几分复杂古怪起来。 “这赵观象……竟是要混入救世教?” 凌放轻声呢喃着,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在救世教内部安插内应,此事钦差们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东厂提督魏三印近来一直在做这件事。 但效果……微乎其微。 救世教踪迹难寻,而且内部分化,彼此之间又不互通,即便潜伏进了其中一处窝点,爬不上高位也打探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最致命的是,救世教不是乱匪不是叛军,它是一个供奉着神祇的宗教! 这神祇不是一个符号,不是一个虚幻的存在,而是真实存在的。 凌放就挖出了一尊疯神,而似是那样的疯神,荆州之内不知道还有几尊存在。 信奉疯神,心智是会受到污染的,再是可靠的人,一旦心智受到污染,恐怕也会成为一名疯狂的救世教教徒。 东厂派出去那些人,没有一个回来的,全都没了音信。 凌放知晓,恐怕这些人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如今赵观象主动请缨要卧底救世教,他下意识便是想要驳回,但提起笔又是踌躇起来。 赵观象……与其他人不一样。 他体内有着一尊灵渊神祇的灵性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一尊灵渊神祇! 凌放不知晓国师为何要这样做,明明国师手中有那么多九州强者遗留的圣骸,要为赵观象修补道基也犯不着用灵渊神祇的圣骸。 先皇太子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如今赵观象初入天人,影响还不算大,可以他天资,未来成就至少是二品造化,就不怕他成长起来之前,就遭了天谴么? “国师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刻意去害自己手底下的好苗子,看来赵观象身上应该还有些我所不知晓的隐秘……”“不管怎么说,如今他体内有着无妄之主的灵性,不会被其他疯神的力量影响了心智,他若真能混入救世教中,或许会有奇效。” 他不由沉吟起来,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 也就在这时,堂外进来一人 “将军。” 声音打断了凌放的思绪。 他将赵观象呈来的密报收好,随后看向来人:“何事?” 李胜天俯首道:“林侍郎今夜去与卢怀慎接触了,似乎想要越过我们,将卢怀慎护送回京都城去。” 凌放面色一凛,沉声道:“看来我所料不错,卢怀慎手中名册是要牵连到吴庸,林东诚乃是左相心腹,想要提前将卢怀慎送回京都城,不奇怪。” 李胜天立刻说道:“既然如此,将军尽快责令赵观象动身,免得被那林侍郎截胡了。” 这卢怀慎落在巡天监手中,和落在刑部、大理寺之类的地方手中,后果可是截然不同的。 在李胜天看来,这是对付左相的好机会,自然不可能将卢怀慎拱手让人。 可凌放却是问道:“为何阻止?” 李胜天顿时语塞:“这……自然是……对付左相。” 凌放再次问道:“为何要对付左相?” 李胜天答道:“自然是左相对巡天监多有桎梏,近些日子监里和吴党也闹了不少矛盾……眼下是对付左相的好机会,难道我们不该把握么?” 凌放摇头道:“你错了。扳倒了吴庸,难道你我能坐上那相位?朝堂依旧会有新的左相,没了吴党,也会有林党、秦党。” “巡天监与朝堂诸公,本就该是相互制衡的,这也是陛下不问朝政多年,朝廷依旧能够运行下去的缘由。” “我从未想过对付吴相国,我只是在做分内之事。吴相国这些年在朝堂上斗得再厉害,可有亲自下场对付过巡天监?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凌放这一番解释,让李胜天不由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凌放见状也不由心中轻叹。 巡天监虽也属于朝堂一部分,但却超脱于朝廷体系之外,监中高层不是军中出身、便是江湖游勇出身,对于官场上的门门道道少了许多了解,也正因此思维单纯许多。 就比如少将军李胜天,便是出身江湖,身上依旧带着那江湖气,豪气勇武皆是有余,但谋略不足。 李胜天讷讷半晌,尴尬问道:“那将军,咱们……不管了?” 凌放摇头道:“管还是要管,毕竟这一次也不单单是护送卢怀慎入京这一件事,只不过赵观象那边……另有要务,护送人选还得再定其他人。将中郎将范彦虎调回来,让他去做这事吧。” “是!” …… 与此同时,郡守府后院。 林东诚满头是汗,苦口婆心道:“卢国丈,如今四皇子已投在二殿下麾下,你我亦算是同一阵营,本官岂会害你?” 卢怀慎正襟危坐在案牍之后。 桌案上的烛光照应在他的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更显立体。 只往那一坐,便彰显出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仪来。 即便是当朝左相在他面前,威仪感都要弱了三分。 可就是这般有气质的一个人,谁能想到他这一生是何等的碌碌无为。 卢怀慎无甚文采,科举考了足足考了一十八年,从圣德先皇时期一直到天武十二年方才中举。 但即使中举,也只是三甲进士,家中又没什么势力可言,没办法留在京都城,只能是外放做了县令。 而他仕途亦是不顺,在任上没能立下什么功绩,升迁无望。 若无意外,县令也就是当到头了。 但卢怀慎有一点确实傲视群雄,那就是基因好。 他自己本人年轻时便是英武不凡,而生了一女更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此女,也就是后来的贞贵妃,卢贞。 靠着进献闺女,卢怀慎也终于是升了官,成了这东阳郡郡守。 只不过这荆州东阳郡……不是个好去处。 如今卢怀慎卷入荆州血案之中,虽是留了后手,跳出来检举他人,可处境依旧是岌岌可危。 林东诚便是抓住了这一点,今晚方才来对卢怀慎进行游说。 他从袖中取出一沓公文,面色严肃得对卢怀慎说道:“你莫觉得检举同僚便能戴罪立功。如今荆州犯官已经不少人开了口,本官手中这些,皆是对你不利的供词,你要不要看一看?你觉得你若是入了巡天监的大牢里,能保得住命么?!” 卢怀慎低头看着被拍在桌子上的口供,并没有伸手翻阅,只是沉默不语。 林东诚语气柔和了一些,劝道:“左相愿意保你,但也需得你配合不是?本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趁夜离开天元郡,本官派人护送你去京都城,也只有脱离了巡天监的掌控,你入京之后,左相才有理由将你收押进刑部大牢,入了刑部便是自己人的地盘,保你吃不了一点苦头。” “本官也不瞒你,你与荆州官僚同流合污,想继续做官,是没指望了。可至少命能保住,你这般岁数,也到了要致仕的年纪,何必恋栈不去?即使陛下不肯饶你,吴相也有办法为你换个身份,保你后半生平安无虞,这还不够么?” 林东诚费劲口舌,坐在对面的卢怀慎终于是有了反应。 “林侍郎……” 卢怀慎缓缓开口,说道:“你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我如今这身份,确实是该换动换动了。” 下一刻,他缓缓抬起头,双瞳之中有神光闪动。 林东诚对上视线,只见卢怀慎双瞳之内有三点灵光,似是眼眸深处点燃了三盏蜡烛。 林东诚的表情渐渐变得呆滞,眼眸逐渐失去神采。 随着卢怀慎眼眸之内那三盏灵灯渐渐熄灭,林东诚的眸底深处渐渐亮起了似是烛光的光亮…… (本章完) 第350章 林文旭之死 第350章 林文旭之死 片刻之后,林东诚眼眸中三点灵光渐渐熄灭。 他的神情变得冷峻了起来,瞥眼看向坐在对面表情变得木讷的卢怀慎一眼。 他一言不发,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 后院门外,林文旭正在焦急等待。 等到有人穿过了院门,他连忙快步上前。 “族叔,一切可是顺利?” 林东诚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辨别着什么,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幸不辱命,卢国丈已被我说服,不过想要绕开凌放调动府兵,不是容易的事,我需要你替我做件事。” 林文旭微微皱眉,只觉得这会的林东诚说话腔调有些古怪。 林东诚这人有一个毛病,说话喜欢装腔拿调,而且最是注重官场理解,对下必称“本官”,对上必称“职位”。 可他现在却是直呼上将军凌放名讳,语气中也并无恭敬。 但这毕竟是一个小细节,林文旭只当是自己多心了,并未多想,问道:“族叔想让学生帮什么忙?” “去与那许华文提一提,让他闹出些动静来,将凌放引走,也好让我安排卢国丈暗中离开天元郡。” “这……” 林文旭有些迟疑。 如无必要,他并不想与许华文有太多交集,毕竟对方是救世教的人。 林东诚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道:“将许华文引出来,借此机会,两件事一块儿解决了。” 林文旭顿时心领神会,点头道:“学生明白了!” …… 两日之后,一骑骑兵狂驰驶入天元郡之中。 “快去禀报上将军,救世教邪神现身,云岫郡沦陷!” 一则消息迅速传入了郡守府之内,顿时引起了轰动。 几名钦差齐聚一堂,纷纷请示凌放。 “上将军,救世教一直藏头露尾,如今却是大张旗鼓攻打云岫郡,这其中恐怕有诈。” 李胜天立刻意识到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林东诚立刻反驳道:“即便有诈,可难道眼睁睁看着云岫郡沦陷?看着一郡百姓惨死么?” “该是谋而后动,先派人前去侦查一二,等查清楚救世教的动机……” “真等查清楚,还去做什么?去收尸么?” 眼看着二人吵得面红耳赤,凌放抬抬手制止了二人的争吵。 他拍板做了决定:“点齐人马,留一部分人手驻守天元郡,其余人随我去驰援云岫郡。” 李胜天愕然道:“将军……” 魏三印这时出来和着稀泥道:“林侍郎担忧不无道理,这军机不可失。但李将军所言也有道理,上将军不如坐镇天元郡,由咱家带人去驰援云岫郡如何?” 凌放摇头道:“救世教邪神现世,除我之外无人可镇压,我必须动身。” 救世教果然还有其余神祇坐镇,不单单是之前那一尊疯神。 幸好镇魔塔尚未被送去京都城,否则失了镇魔塔,想要对付一品实力的灵渊神祇,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但在凌放心头,隐隐也有些困惑。 救世教虽是难缠,可难缠在信徒遍布这荆州的千家万户,难以彻底根除。 但如今它主动放弃自己的优势,集结人马进攻云岫郡,这不是等同于将自己的优势葬送么? 若是正面对抗,这救世教的兵力是绝无可能对上朝廷的正规军还有胜算的。 凌放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但他不可能坐视一郡之地沦陷,也不想放过这痛击救世教的好机会! …… “许牧野竟是能够调动救世教的力量攻打云岫郡?他在救世教之中究竟是何种地位?” 郡守府后院,当林文旭得知消息之后,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固然欢喜计划顺利,成功将凌放引出了天元郡。 但同时,许华文在救世教地位越高,也代表着将他除去的把握小了几分。 也就在林文旭忐忑不安之时,林东诚匆匆从外面进了屋内。 林文旭连忙起身:“族叔,如何了?” 林东诚压低声道:“凌放已经带人离开了天元郡,如今城中巡天监的人手不多,正是最好的时机,我已安排了人手在外接应,卢国丈此刻就在外头,你速速带他出城,返回京都城!” 林文旭心中大喜过望,但又迟疑道:“可许华文那边尚未与我联系,学生不知他是否会现身。” “管不了了,先动身离开再说!” “好!” 林文旭也不废话,准备先带卢怀慎离开天元郡再说。 虽然不知晓许华文闹出的动静能够拖住凌放多久,但想必也不会太长时间。 眼下的机会若是错过,再想将卢怀慎带离巡天监的掌控,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走!” …… 在林东诚的安排下,林文旭上了一辆运输辎重的辎车。 辎车上整齐摆放着一个个装了火油的大木桶,木桶上头盖了一层帷盖。 林文旭就躲藏在其中一个空桶内,林东诚亲自将他搀扶了进去,准备为他盖上盖子。 盖上盖子之前,林文旭注意到这辎车上其余木桶边沿都有火油的痕迹,没有痕迹的只有他在的空木桶,立刻心中升起警惕:“卢怀慎也在这木桶里?” 林东诚答道:“没在这辎车上,后面还有几辆辎车。” 林文旭放心了一些,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林东诚已经准备将木桶盖子盖上了,催促道:“莫在这里耽搁,等出城之后再说!” 他按着林文旭的头,硬是将木桶盖子盖上。 …… 一路上,林文旭都在颠簸当中。 周围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心中的不安也在逐渐放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辎车似乎停了下来。 林文旭听到外头有动静,心中不由紧张了起来。 过了片刻,木桶的盖子被人打开,一缕阳光从外界射了进来。 “允文兄,出来吧。” 听到外面有声传来,林文旭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得起身想要从木桶里钻出去。 可当他刚探头出来之时,看到身旁之人,却是不由一愣。 许华文正站在辎车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在他身后,是十几名身着黑斗篷的救世教教徒。 林文旭不由瞠目结舌:“许牧野?你不是应该在云岫郡么?” “云岫郡并不需要我坐镇,更何况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许华文上前一步,一把拽起林文旭的后襟,竟是不费劲得将他从木桶里提溜了出来。 林文旭心中一紧,目光向着周围瞟去,强压着慌张:“为何是你在这里接应?你怎知我会出现在这里?” 林侍郎不是说他已经安排了好人手在城外接应么? 还有卢怀慎呢?为何没看到卢怀慎? 林文旭心中的不安越演越烈。而许华文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浑身紧绷了起来。 “允文兄,你可是再寻林东诚安排的人手?” 林文旭瞪大了眼睛,猛地回头看他:“你……” 许华文微微一笑:“不急,人还没到呢。” 人还没到?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许华文会知晓林侍郎安排了人手在这里接应? 林文旭只觉得心乱如麻,即便是他此刻也对眼前的一切无所适从。 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 也就这时,不远处的官道上突然响起如雨点般的马蹄声。 许华文顿时笑了,指着那边扬起风沙的地方说道:“瞧,这不是就来了么?” 林文旭忙是抬头看去,果不其然那些骑兵中领头者皆是身着官服,顿时一喜。 他抓住机会,立刻从许华文身边跑开,朝着官府骑兵来的方向冲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喝道:“这些人都是救世教的余孽,速速将他们拿下!” 出乎预料的是,许华文对于他突然逃走的举动毫无反应,只是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得看着他。 而那府兵先锋听到喊声,立刻将背上背着的弓箭取下,搭上弓箭将弓弦拉得圆满。 林文旭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但下一刻笑容却是渐渐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那箭矢对准的,并不是他身后的许华文,而是……他! “咻!” 一箭射出,不偏不倚,正中林文旭的眉心。 他整个人身子向后仰飞了出去,最终重重砸在了地上。 当意识停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瞬,他依稀间听到了交谈声: “刚刚那救世教余孽喊什么呢?” “谁知道,许是内讧。别管这些了,林大人说得果然不错,此地真有救世教的余孽!速速杀了,晚了要被巡天监抢了功劳!” 林东诚……为何要背叛? 我、我还没成为宰辅,我一生所学尚未有半点施展……我怎能死在这里…… 夫人、夫人…… 林文旭带着强烈的不甘,气息渐渐消失。 直到死,他的眼睛都瞪得老大,不肯闭上。 死不瞑目! …… 与此同时,云岫郡郡城大门。 当凌放率领麾下人马,赶至云岫郡时,却看到郡城城门之上人头攒动,皆是身着巡天监、亦或者是府兵的衣着。 这一幕,当即让前来驰援的所有将领都愣住了。 这……看着也不像是沦陷了的样子啊。 “是凌将军,开城门!” “速速开城门!” 城墙上有人认出了凌放,立刻高声喝道。 沉重的城门缓缓推开,从里头快步走出几名将领迎接。 驻守这云岫郡的,正是巡天监中郎将范彦虎。 “不知上将军来了,属下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范彦虎向凌放行礼过后,目光忍不住看向凌放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由瞪大了眼:“将军这番阵仗,这是……” 凌放黑着一张脸,问道:“近些日子,云岫郡可曾受到救世教的攻打?” “啥?攻打?” 范彦虎顿时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说攻打了,这城里属下连只救世教的老鼠毛都没抓到,这些老鼠藏得太严实了。” 有人谎报军情! 凌放猛地意识到这一点,立刻高声喝道:“李胜天!” 李胜天连忙下马,快步来在跟前,有些惶恐得行礼:“上将军。” “是何人上报云岫郡沦陷的?” “是、是……” 李胜天急得满头是汗,好半晌才猛然想起:“是东厂的人!我记得是东厂的一位百户!” 东厂近些日子一直在尝试潜入救世教内获取情报,如今看来对方的情报未能获取到什么有用的,反倒是自己一方被渗透了! 但眼下也不是拿人责问的时候,凌放立刻勒紧缰绳,喝道:“速速赶回天元郡!”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是有人故意要将他从天元郡引出去。 这般说来,对方的目标必定就是天元郡本身! 凌放丝毫不敢犹豫,立刻准备返回天元郡。 范彦虎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调头离开,不由傻眼在了原地。 啊?这就走了? 大老远过来,连杯茶都不喝一下么? …… “这些,是林文旭写给许华文的亲笔信。” “这是这些年来,荆州官僚贿赂左相的证据。” “吴庸服食过我教仙丹,体内有一缕黄道气在,大乾国师那一双眼睛,能够看得出来。” “有了这些,想来也足以助你身后主人扳倒左相的了。” 天元郡外,一处长亭之中。 林东诚坐在石桌旁,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在了石桌上。 而坐在他对面的,却是一个令人意外之人。 三皇子姬云睿麾下,周玄逸! 周玄逸将石桌上的东西一一收走,随后目光看向面前神态自若的林东诚,凝视良久,感慨道:“圣主手段,当真是让晚辈叹为观止。不过晚辈想问,您真的是卢怀慎么?” 林东诚微微一笑,答道:“卢怀慎也好,林东诚也罢,有什么区别?” 周玄逸顿时明白了。 那碌碌无为了一辈子的卢怀慎,怎地突然摇身一变,就能成为这红莲圣主。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红莲圣主的一层皮囊。 至于红莲圣主是什么时候成为卢怀慎的,是在卢怀慎成为国丈之前还是在成为国丈之后……这就不得而知了。 周玄逸斟酌了一会,谨慎得问道:“如今圣主已将林侍郎取而代之,手握府兵重权,下一步……圣主准备怎么做?” “将圣胎之事,传出去。我费尽心思布下荆州这一幕,只一个凌放,哪里能够?” 林东诚停顿片刻,意有所指得说道:“戏子还未就位,这一出好戏,也不必急着开场。” 周玄逸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告辞。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突然回过身来,问了一个问题: “圣主前辈,这荆州当真有无暇圣胎么?” 面对这个问题,林东诚只是捻了捻胡子,笑而不语。 (本章完) 第351章 圣胎现世,就在荆州! 第351章 圣胎现世,就在荆州! “接连两日,凌放连眼都不曾合过,粒米未进、滴水未饮,在天元郡与云岫郡之间来回奔波。 林东诚早已带人在天元郡外等候,待凌放的队伍靠近城墙之时,出城相迎,见到凌放后,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凌放见此情形,便知晓在他离开之后,天元郡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沉下脸来,问道:“林大人这是做什么?起身说话。” 林东诚跪在地上,苦涩道:“下官识人不明,险些酿下大错,还请将军责罚!” 凌放翻身下马,来在林东诚面前,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将军可还记得林文旭?” “那位左相高徒,天家驸马?本将记得你不是将他收入帐中,充作幕僚了么?” 凌放自然是记得林文旭的,心中更是清楚林东诚与林文旭皆是左相阵营,之前林东诚对林文旭多有包庇,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林东诚突然提及林文旭,必定不会是无的放矢,看来是出了什么事。 林东诚抬起头,看向凌放,咬牙切齿道:“林文旭狼子野心,勾结救世教,妄图劫走卢国丈!” “万幸下官及时发现,派出府兵追查,将林文旭及一众救世教教徒射杀在了城郊之地,也将卢国丈救了回来,方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祸事!” “如今林文旭尸首停在城内义庄之中,卢国丈被关押进了地牢之内,还请将军定夺!” 凌放冷声问道:“城防之事,林文旭为何能够插手?” 面对他的质问,林东诚身子哆嗦了一下,惶恐道:“下官有罪,林文旭是借下官之权,职务之便,调动城防部署,方才寻到空子将卢国丈带出天元郡!” 凌放重重得哼了一声:“这般说来,林文旭劫走卢怀慎之事,林侍郎也是参与其中。” 林东诚立刻大声喊着冤枉:“将军,冤枉啊!此事下官并不知情,只是那林文旭乃是左相高徒,手中有左相亲笔书信,向下官索要掌兵大印,下官不敢不从啊!但下官真不知晓他拿走掌兵大印是要做什么,但事后反应过来之后,下官已经第一时间弥补,也未让其得逞!” 凌放意味深长得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左相指使林文旭勾结救世教掳走卢怀慎的?堂堂左相,大乾宰辅,为何要做这种事?” “因为卢怀慎手中,有荆州官僚贿赂左相的证据!” 林东诚忙在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上:“卢国丈经此一事,自知左相不会放过他,心生畏惧终于是肯将手中证据交出,只求上将军能够保他一命!而下官也是从他口中方才知晓,救世教总舵舵主许华文,乃是林文旭昔年好友,曾多次送邪丹给林文旭,经林文旭之手进献给了左相吴庸,为吴庸延年益寿。” “左相对这一切分明心知肚明,却始终默不作声,甚至为荆州官僚提供庇佑。如今荆州血案事发,左相命林文旭来荆州,最大目的便是将一切知晓真相之人灭口。” “如此上欺下瞒之行径,可谓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下官虽同为吴党门生,然在家国大义面前,下官不愿与之同流合污!” “如今卢国丈手中证据,皆在于此,还请将军明察!” 凌放微微颔首示意,身旁李胜天顿时会意,快步走去,从林东诚手中拿走册子,交给了凌放。 他展开册子一看,瞳孔微微紧缩了片刻。 但他很快便收敛了神色,不动声色道:“这上头,皆只是一面之词,难怪卢怀慎之前不愿交出,仅凭这些,扳不倒吴相国。” 林东诚答道:“之前或许不够,但下官从林文旭落脚住处搜出了一封密信,乃是他与许华文联络之信,可为佐证!另外林文旭身死之时,身旁便跟随着众多救世教教徒,府兵之中多人目睹,皆可为人证!” 他再次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呈给了凌放。 凌放看过信后,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他不由看向林东诚,心中不由多了些猜测。 林东诚的话……未必全部属实。 他乃是吴党门生,更是吴庸的心腹之人,否则吴庸不可能为他争取这一次的钦差之职。 所以他说林文旭从他手中夺权,私自去做这些事,而他对这些浑然不知情……十之八九是谎言。 他或许是参与了进来,只不过中途发现了林文旭与救世教的勾结,不愿意被拉下水,这才反水。 又或许,他知晓调动城防、私放卢怀慎之事,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的耳目,待自己从云岫郡回来,彻查此事的话,必定会查到他的头上,而林东诚担忧自己成了左相的弃子,最终决定反水…… 不管是哪一种,林东诚确实是揭破了左相的秘密,更是将卢怀慎追了回来,这才没有造成更加恶劣的后果。 哪怕凌放心中隐隐感觉这事儿似乎没那么简单,但眼下没有造成恶劣后果,他无心继续追查下去。 因为他知晓一旦自己手中这些东西送到京都城去,恐怕……是要变天了! “胜天。” 凌放唤了一声李胜天。 李胜天上前一步,躬身道:“末将在。” 凌放将手中的册子与信交给他:“带着这些,还有卢怀慎,回一趟京都城去。” 原本,他想让范彦虎回京。 但如今看来,一个中郎将,护送这些回京,分量已是不够了。 哪怕眼下荆州需要人手,但凌放还是让少将军李胜天亲自去一趟京都城。 李胜天心中一凛,立刻答道:“是!” …… 几日过后,在李胜天还在返京的路上,一则消息却在九州大陆传开了。 “圣胎现世,就在荆州么?” 东海,灵萤岛一处洞府之内。 一只干枯到皮包着骨头的手捏着一张纸,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洞府内回荡着。 一个佝偻的身躯从幽暗中走出。 那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整个人干瘦得仿佛骷髅,深邃的眼窝凹陷进去,皮肤上遍布着大块大块的暗斑。 此人正是定波候,阮神秀! (本章完) 第352章 御前状告,发难左相! 第352章 御前状告,发难左相! “我天资有限,若无机遇,恐怕一生无望道成一品。” “如今这身躯,气血已经枯涸到了极致,我最多还有三年寿数……” “本想借魏昭凤那小杂种的身体,多活一世,但换身之后,我一身修为至多恢复七层,再无望道成一品。” “如今圣胎出世,若是得到圣胎……我必定能够踏入一品之境!” 阮神秀不断喃喃着这些话语,最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返回洞府之内,从一张香案上拿起供奉在上头的东西。 那是一枚珠子,晶莹剔透,通体无暇,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悬浮在半空之中。 阮神秀将珠子取下,随后含在嘴中。 下一刻,他那佝偻干瘦的身躯,仿佛是吹气球一般渐渐鼓起。 佝偻的身躯渐渐挺拔,干瘦的身躯开始有新的血肉生长,原本不剩几根毛发的头顶更是生出华发。 不多会,他便从一个行将朽木的老者,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相貌俊美的高挺青年。 “这一枚海王珠,能够让我维持半年的巅峰期。” “如今只差镇海印……小玉子将我的镇海印拿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沙哑,微微闭上眼,似是在感应着什么。 片刻之后,阮神秀睁开眼来,喃喃自语道:“京都城?小玉子怎么跑到京都城去了?不是说过我闭关期间,替我好好守着岛么?” 他闭死关多年,未曾踏出洞府半步,如今尚未知晓阮玉之死。 “京都城啊……当真是好多年没去了。” 阮神秀感慨了一句,随后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 另一边,梁州铜陵郡。 有一人骑着猛虎,疾驰进了一处山谷之中。 山谷内,有一个小村落依河而建。 溪间有妇人在洗衣,村头一棵大槐树下,一群孩童正在玩耍。 看起来,与普通小村庄并无区别。 可若仔细分辨,在田地中耕种的并非牛犊,而是一只只獠牙足有半尺长的“蜥蜴”,林间有一只五彩神鸟低空飞过,陪着孩童嬉戏的“大猫”,更是背生二翼、半鹰半狮的异兽…… 在外界极难寻觅的大荒异种,可在这村中却是随处可见,更是如同宠物一般被人饲养着。 那骑着白虎的男人冲进村中,一直到了村中后山,才翻身下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呼道: “老祖宗,老祖宗!圣胎在荆州现世了!” “老祖宗,你还活着嘛!” 后山一处水潭边,立着一尊泥塑。 泥塑所塑之形象,是一名手持钓竿,正在垂钓的老者。 当外头呼唤声响起的那一刻,泥塑渐渐抖动起来…… “噗通、噗通……” 心跳声在泥塑内部响起,变得越来越响亮,泥塑上也渐渐开始出现了皲裂的痕迹。 下一刻,泥塑睁开了双眼,露出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眸。 …… 这一幕,在九州大陆许多地方都上演着。 圣胎现世的消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九州,也惊动了许许多多许久不问世事的老怪物。可消息的源头……却没有一个人知晓是从何而来。 等到大乾朝廷反应过来时,消息已经压不住了,荆州境内已经有了许多陌生强者活动的痕迹。 但与此同时,朝廷也已经无力去分心此事。 因为京都官场之上,迎来了一场大动荡! 李胜天入京了! …… “臣李胜天,要在御前状告左相吴庸!还望陛下圣裁!” 金銮殿内,风尘仆仆从荆州赶来的李胜天甚至来不及换下盔甲,持刀佩甲便入了皇宫之内。 满朝文武皆在场上,一时间掀起哗然。 赵祈安也在班列之内,他如今职位虽不曾有动,但被加了官品,如今已是五品官身,有资格参与朝会议政。 他此刻亦是神色诧异的看向跪在御前的李胜天。 这段时间,赵观象却偷偷摸摸做了一件“大事”,不在荆州天元郡内,而失去了赵观象的助力之后,赵霓裳也没法知晓天元郡内部发生的一切。 也正因此,赵祈安知晓得并不比朝中其他同僚要多,对于巡天监突然间对左相发难之事感到很是诧异。 在他看来,左相再是强势,也无法去对自成体系的巡天监指手画脚。 巡天监再是特殊,也只是对百官有监管之权,无法越俎代庖去处理国务,这不是它该做的事。 也正因此,左相与巡天监之间,不说彼此共生,也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如今巡天监突然间对左相发难……这是什么意思? 李胜天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得了上将军凌放授意,凌放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看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凌放决心对左相发难! 今日朝会,天武皇难得也在。 高台宝座之上,天武皇的声音响起: “爱卿不在荆州铲奸除恶,何故入京状告?” 李胜天跪地俯首,不卑不亢道:“臣欲告左相七宗罪!” “左相吴庸,自负圣眷,在朝廷之上大搞党争,党同伐异,是为其一!” “把持科举,提点自己人登科入朝,杜绝天下寒门学子之路,是为其二!” “包庇吴家,大肆侵吞徐州地产,搜刮民脂民膏,是为其三!” “收受贿赂,包庇罪官,是为其四!” “勾结救世教,与荆州犯官沆瀣一气,是为其五!” “指使门生,欲意杀害检举者卢怀慎,是为其六!” “吞服炼人邪丹,只求自身延年益寿,是为其七!” “此七宗罪,罄竹难书!天理不容!望陛下请斩此獠,以正视听!” 李胜天纳首拜下,声音犹在殿中回荡。 一时间,满座哗然! 文武百官,不由议论纷纷,惊讶、惶恐、兴奋……各种情绪都在发酵之中。 赵祈安脸色渐渐凝重,目光不由看向站在大殿最前的吴庸。 可吴庸似是没听到一般,依旧站在那儿,不发一言。 但他的身姿,却不复从前那般挺拔,这位永远精神奕奕的左相身上,似乎终于流露出了些许他这个年纪会有的暮气。 (本章完) 第353章 中风 第353章 中风 朝堂之上,如水入油锅,沸腾喧哗。 五侯千岁从高台宝座上绕过屏风,来在班列最前,喝道:“肃静!” 一连三声喝罢,朝堂上方才安静了下来。 屏风之后,天武皇语气依旧平和,出声询问道:“李卿此言,可有证据?” “有!” 李胜天从怀中拿出册子与书信,双手奉上:“荆州东阳郡郡守卢怀慎,虽身不由己被迫与荆州官僚同流合污,但心中仍有一分公义尚在,将这些年来荆州官僚贿赂左相之事详尽记录在此名册之中,陛下一观便知。” “除此之外,臣手中有前中书舍人、德灵公主驸马林文旭与救世教总舵舵主许华文亲笔往来之书信,铁证如山!” 五侯千岁步下高台,来在了李胜天身旁,将他手中证据拿过,随后回到高台之上,将证据呈给了天武皇。 天武皇还在翻阅之时,李胜天纳首便拜:“如今东阳郡守卢怀慎就在宫外,陛下若是不信,可召其前来,御前对峙!” 一时间,朝堂氛围紧张了起来。 巡天少将军当朝发难左相,如此言之凿凿,看来手中证据必定是如山铁证,容不得半边辩驳。 若是铁证坐实,恐怕左相的处境就要变得岌岌可危! 可左相何许人也? 大乾第一权臣! 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各部,吴党党朋把持朝中要职,跺跺脚就能让整个京都城都震上三震的人物……他会无动于衷么? “陛下!” 朝堂诸公之中,很快便有人走出班列,躬身答道:“吴相国功高劳苦,此必奸人陷害!望陛下明察!” 随着有人开口,更多的人便出列发声: “陛下,如今事情不明,陛下不可因巡天监一言蔽之!” 李胜天勃然大怒,扭过头朝身后出了班列的群臣怒道:“若非铁证如山,本将怎会告在御前?不说其他,那林文旭如今已被射杀,死之时与救世教教徒混在一起,此事天元郡中人尽皆知,莫非这也是假的?” 有官员立刻反驳道:“那也只能说明林文旭勾结救世教,可林文旭如何代表得了左相?此只林文旭个人行为,牵累不到他人!” 那官员朝着高台之上,躬身行礼:“陛下,臣以为巡天监欲借此事,打压吴相国,请陛下另寻钦差,彻查此事!” “请陛下另寻钦差,彻查此事!” 吴党众官出列,俯首请命。 天武皇沉默良久,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不言的吴庸身上:“吴卿可有话要说。” “吴卿。” “吴卿?” 天武皇一连唤了几声,吴庸方才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向周围。 “臣……” 他双手持礼,正要走出班列,可刚要开口说话时,只觉喉间一甜,猛地一口血咳出。 下一刻,吴庸只觉得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挺挺得朝着身后倒去。 “砰!” 年迈的身躯终于是支撑不住,重重倒在了地上。 “吴相国!” “左相大人!” 班列之内一阵惊呼,不少人忙是上前查看搀扶。 屏风之后,传来一声轻叹。 …… 随着吴庸在御前昏厥,朝会被迫中止,百官都被请离了金銮殿。但没有一个人离开皇宫,都聚在金銮殿外,忧心忡忡得议论着。 “你们觉得左相这是真昏厥了?还是借昏厥拖延时机?” “你没看到咳出那么大一滩血来?必是真昏厥了!” “左相也已八十高龄,恐怕身体是支撑不住了……” “若左相真出了事,那我等……” “唉。” 赵祈安听着周围人忧心忡忡的讨论声,方才察觉这朝中有多少人与左相吴庸牵连颇深。 他看着太医们进进出出,面色无不是无比凝重,心中隐隐猜测吴庸的情况恐怕不是很好。 过了片刻,五侯千岁从殿内走了出来,众人顿时纷纷围聚了过来。 五侯千岁高声道:“今日朝会中止,诸位大人都散去吧。” “五侯爷,吴相国如何了?” 这是如今众人心目中最是着急的问题。 吴党之人也好,中立派也好,五府武官也好……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五侯千岁环视众人,摇了摇头:“吴相急火攻心,加之上了年纪,中风了。” “中风?!” “怎会如此?吴相国素来身体硬朗,不见病症,怎会突然中风?” “可还有医治希望?” 五侯千岁面对众人焦急的询问,面无表情道:“诸位大人还请散去,吴相之疾,我与众位太医自会倾力出手,但生老病死,乃是天数,能否治好,实属未知。” 说完之后,他不再理会众人,转身朝着金銮殿中走去。 殿外百官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长吁短叹声不绝于耳。 …… 从皇宫中出来,赵祈安心中总有一股古怪的荒谬感难以消散。 堂堂权倾朝野的吴庸,没有死在党政争斗之中,没有因失了圣眷而倒台,也没有因为大乾诸多弊端爆发而难保自身……竟是败在了中风么? 可仔细想想,吴庸不修武道,抛去左相身份,也不过一普通老者,如今八十多岁高龄,突然中风似乎也是正常之事。 但这让赵祈安有一拳打在了上的感觉。 他为了对付左相,离间二皇子与左相,拉拢扬州党,暗中与吏部天官秦德胜联合,甚至准备不惜将威武侯推到台前来操刀此事…… 诸多布置,诸多手段,结果还不等真与吴庸对擂,吴庸自己就因为身体原因先行倒下了。 这……难道不荒谬么? 赵祈安扶了扶额头,一时间不知该是喜是悲。 就在他心情复杂得离开皇宫,准备乘坐马车回府时,却发现有一辆马车早早停在了自己马车旁。 等到赵祈安过来时,那辆陌生马车的车厢窗子掀开一角,露出吏部天官秦德胜那张脸来。 “海青伯,上来说话。” 秦德胜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赵祈安来他车厢内说话。 赵祈安轻叹了一声,如今左相虽是中风,但后续能否重新执政尚且未明,这个节骨眼秦德胜就已经坐不住了。 他也没有推脱,径直朝着秦德胜的马车走去,撩开车帘入了车厢。 (本章完) 第354章 天塌了! 第354章 天塌了! “你与我说实话,左相中风之事,可也是你的手段?” 赵祈安一入车厢,秦德胜便迫不及待地问了这个问题。 赵祈安坐到一旁,摇头道:“不是,若是我有这番手段,又何必立下之前那些计划?” 秦德胜一听,低头想想也有道理,感慨道:“如此说来,左相中风之事,当真只是巧合?” “怎么好端端就中风了呢?之前明明看他还生龙活虎,我还以为他不会老呢,怎么突然就中风了……” 他一个劲儿得碎碎念着,似在惋惜,可脸上神情却是眉飞色舞,掩不住的喜悦。 此事……此事实乃天助啊! 如今朝堂之中,压在他秦德胜头上的也唯有左相吴庸,如今头顶这座大山眼看着就要被搬了,那谁还能压得住他? 秦德胜还有些不放心,问着赵祈安:“这中风之疾,大多数人即便治好了也容易落下眼歪口斜,甚至是半身不遂之症状,依你看,左相可还能执政?” 赵祈安摇头道:“不好说,五侯爷医术不俗,太医院中亦有能人异士,或许能够让吴相国恢复过来。” “哎呀,这……” “但如今巡天监御前发难,吴相国也到了这般岁数,恐怕即便恢复过来,陛下也会有意另寻辅国之臣。” 秦德胜一拍手掌:“海青伯恰好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如今左相病危,林文旭身死,吴党群龙无首,我觉得正该是我收拢朝中百官之心的时机。只不过……我非吴党党朋,想要收拢吴党官员之心恐怕不易,若是时间长了,吴党之中或另外推举党魁,届时必成我之劲敌。” 他的目光看向赵祈安,拱拱手道:“此事,还需海青伯借力于我。” 赵祈安问道:“秦天官想我做什么?” “还请海青伯为我引荐殿下,以表我拳拳之心。” 直到现在,秦德胜终于是表露出了来找赵祈安的主要目的。 他算盘打得极好,如今左相病危,吴党上下必定是诚惶诚恐,急需一个主心骨站出来。 而这个主心骨,也必定是二皇子姬皓宇。 秦德胜是想通过姬皓宇,来收买吴党官僚之心,好为他登阁拜相造势。 他完全可以绕开赵祈安,私下去接触二皇子,但如今还是先找了赵祈安这个中间人,也是表明了自己与赵祈安之间合作之事并无二心。 换而言之,秦德胜还是认可赵祈安的实力,也希望在接下来的拜相路上,能够得到东海赵家的援助。 赵祈安沉吟了片刻,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左相情况未定,贸然接触吴党官僚,恐怕会适得其反。更何况二皇子如今怕是也无心见你。” 秦德胜顿时失望:“那该当如何?” “再等几日,等一切尘埃落定。”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 金銮殿内,大殿中央铺了矮榻。 吴庸紧闭着双眸,脸色铁青的躺在榻上,始终没有醒来。 周围不少太医都围聚在一旁,低声议论着,不时有人探身下来,把把脉象、翻开眼皮看看瞳孔,但大多都叹着气摇摇头。 “陛下。” 五侯千岁来到高台之上,躬身行礼。屏风之后,天武皇有些没精打采得耷拉着眼皮,直到五侯千岁近前,才强打起精神问道:“吴庸如何了?可还有救治的希望?” 五侯千岁迟疑片刻,答道:“若只是中风,我尚有把握救治,可将吴相国颅骨钻开一道口子,以灵气化丝剥离颅内淤血,虽有风险但痊愈把握在七成。” “但……吴相国恐怕当真服食过救世教的邪丹,且那邪丹非是什么延年益寿之丹药,而是透支一个人的血气,使人保持精神旺盛的丹药。如今没了那邪丹维继,这副作用也便来了,吴相国身体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更是犯了呆病。” “呆病?” “人老而健忘,神明不清,不知所谓,是为呆病。” 这所谓“呆病”,若是换个名词,就是老年痴呆。 五侯千岁直言不讳道:“若是保持现状,吴相国尚有几年好活。若是开颅引出淤血,怕是一个不好今日便是死期,即便一切顺利,吴相国也只余几年寿命好活。” 天武皇顿时明白了五侯千岁的意思。 不治,能多活几年。 治了,一个不好当场就死,治好了也就是活那几个年头。 吴庸……寿数到了! 天武皇长叹一声:“吴卿替朕守着这江山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落到如此,为他留一些身后名吧。五侯……” 他本想和五侯千岁吩咐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摇了摇头:“算了,朕亲自与国师说。” 五侯千岁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陛下还是宅心仁厚,这是打算替吴相国压下李少将军御前弹劾之事,不做计较了。 天武皇收拾了心情,询问道:“皇后与二皇子可是来了?” 五侯千岁躬身答道:“早已在殿外等候,不过刚刚太医们正在施手救治,不便让娘娘与殿下入殿打扰,我便作主让他们先在殿外等候。” 天武皇挥挥手,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 “爹!” 当吴皇后入殿之后,看到大殿当中昏迷不醒的吴庸,立刻扑身过去,嚎啕大哭了起来。 二皇子姬皓宇慢了吴皇后半步,待入殿中看到自己外祖昏迷不醒的样子,整个人都不由颤抖了起来。 他看到一旁的五侯千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五侯爷,我外祖他……他还有救么?” 五侯千岁面无表情道:“殿下放心,太医们已经出手救治,吴相国至少性命无虞。” “那就好,那他……” 此时此刻,姬皓宇心中尚还存了一份幻想。 他想着外祖不过是生病了,等病好之后,便会重返朝堂,重新把持朝政,做那说一不二的宰相! 可五侯千岁接下来的话,却是彻底打碎了他的念想:“只不过吴相国往后恐怕说不了话,也下不了床了。” 中风引起了偏瘫,别说是重返朝堂,就是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着不可。 姬皓宇听闻此言,眼前是一阵发黑,身子不由踉跄了起来,朝着身后倒了过去。 天塌了…… (本章完) 第355章 想阴朕?! 第355章 想阴朕?! 眼看着他要摔在地上之时,五侯千岁伸手搀住了他:“殿下小心。” “五侯爷!” 姬皓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五侯千岁的手,眼中含泪,带着悲腔道:“您医术无双,求您、求您出手救救外祖……” 面对姬皓宇的苦苦哀求,五侯千岁只是轻叹了一声:“殿下莫要为难我,吴相国变成如今这样,非只是因疾病而起,最大的原因还是寿元将近,药石不可医。” “寿元……九梵清莲,对,不是有九梵清莲么?那东西不是说能给人延续甲子寿元么?!” 姬皓宇想起了之前万寿宴上进献给天武皇的那株九梵清莲,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 可五侯千岁还是摇头:“九梵清莲确实有延寿之效,可它药力绝强,吴相国如今这幅身体已是油尽灯枯,虚不受补,用之必死!” 这番话,彻底让最后一点希望都幻灭了。 他的手无力得垂落下来,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曾几何时,他一直希冀着能够摆脱吴庸的掌控,希冀着能够越过外祖掌握属于自己的权势。 可当吴庸当真倒下了,他才后知后觉一般,察觉到外祖不仅仅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大山,更是为他遮风挡雨的顶棚! 如今没了外祖扶持,这朝堂中的勾心斗角,他一个人……当真能应付得过来么? 姬皓宇身子不由微微颤抖,整个人虚汗不停得往下冒。 他突然间有一种感觉,感觉四面八方都有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注视着他。 可当他惶恐得看向周围时,只看到了殿中忙碌的太医们,以及进进出出的宦官、宫女。 这一切都只是错觉。 但这一切又不只是错觉。 “怎么办?没了外祖,我如何在这朝堂立足?我又如何与老三争夺储君?” “海青……对,我还有海青,海青他会帮我的!” 到最后,姬皓宇想着的并不是自己外祖的身体状况,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储君之位! 而到头来,他下意识的反应并不是该是自己站出来扛鼎扛旗的时候到了,反而是想着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皇室嫡长、母族高贵、群臣拥趸、仁君之相…… 剥开这些光鲜亮丽的外衣,露出的是懦弱无能的本质。 这就是姬皓宇最为真实的写照! 如今这殿中,唯一真正在乎吴庸的,是那哭得凄惨的吴皇后。 “爹……” 吴皇后趴在吴庸身上哭了好一阵,浑然不顾国母该有的仪表,头发凌乱散下,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五侯千岁,泪眼婆娑得问着:“五哥,救救我爹!求你救救我爹!” 五侯千岁眼神也不由暗淡了些许,轻叹了一声,对她行礼道:“娘娘还是吩咐相国府上的人将吴相国接回府中,好生照料吧。” 吴皇后仍不死心,起身来在御前,在那屏风之前跪下。 “陛下!” 她重重得将头叩在地上,声音凄切,带着哭腔:“求陛下念在夫妻情分,出手救治!” 可回应她的,却是沉默。 片刻之后,屏风后那肥胖如山的身躯缓缓站起,朝着后殿小门而去。 天武皇没有答应她什么,而是直接选择了离开。 他的态度,也已是明显。 金銮殿内,响起了吴皇后幽幽切切的哭声。 …… 当姬皓宇跌跌撞撞得从金銮殿中出来时,早已等候在殿外的大伴秦福立刻迎了上去。 “殿下,吴相如何了?” 其实当秦福这句话说出口时,就已经从姬皓宇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 姬皓宇脸色铁青,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似在害怕着什么。 他瞳孔涣散,嘴里不住喃喃道:“海青,海青在何处?” “阿福,阿福,替我备轿,去玉真公主府!” 秦福不由欲言又止。 他很想提醒自家主子一句,如今吴相身体抱恙,作为亲外孙的姬皓宇最应该做的,是陪在吴相身边。 哪怕是装,都该装个样子出来! 姬皓宇突然暴怒得怒喝一声:“还不快去!!!” 这一声吼声,当即让秦福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只能躬身行礼:“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 “吴庸,当真中风了?” 养心殿内,国师水月仙知晓了今日朝会之事后,开门见山地问了这个问题。 天武皇慵懒得躺在矮榻上,身旁的宦官们正在不停为他揉按着大腿,满头都是汗。 也不知是今日朝会发生的事让这位皇帝陛下身心俱疲,还是近来身体状况又有恶化,他显得精神头很是不好,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五侯亲自给他看过,不会有假。” “那谁来顶替吴庸的位置,安守道么?” “安院长……安院长怕是不行。” 天武皇想要坐起身子,身旁宦官们立刻帮他推着后背,好不容易才帮他坐正身子。 他看向水月仙,说道:“朕之前见他时,他那话中明里暗里皆是对朕的不满,他将希望寄托于新君身上,新君不立,他不会返回朝堂。” 水月仙低头思索了片刻,答道:“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让他入须弥山?为何不让他知晓灵渊之事?” 天武皇发了一会呆,轻叹道:“他的大道,选在万民,定在社稷。若国泰民安,他大道稳固,若民不聊生,他必定大道崩陨。” “让他知晓一切又如何?让他给朕助纣为虐么?到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与其那样,倒不如毁去他的道,让他止步二品之境,还能落得个善终。”水月仙说道:“我们手中如今有那么多阳仙传承,为安守道接续先人之道,亦非不可。” 天武皇哂笑道:“千百年才出一个‘至儒’,让他落于平庸,这不是叫他生不如死?” 水月仙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天武皇的说法。 天武皇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不过你说得也对,总得有人接替吴庸的位置,安守道重返朝堂之前,让朕想想谁可暂代此位?” 水月仙说道:“这些事陛下决议便可,我今日来,主要还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抬起右手,宽长的白袖垂落,露出玉藕般的手臂,掌心之中浮现点点灵光,汇聚在一起,最终成为了一座小塔。 天武皇的目光不由看来,他认得国师手中的镇魔塔。 这是国师手中至宝之一,之前凌放被点为钦差下荆州之时,国师便将此塔暂时借给了凌放。 仅仅这镇魔塔本身,便可代表着一尊阳仙战力,足可见此塔不凡! 上一次镇魔塔被送回京都城之时,塔内镇压着一尊灵渊疯神。 如今这镇魔塔再度被送回来,想必是凌放又在荆州收获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天武皇问道:“又是一尊疯神?” 水月仙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她伸手一指,镇魔塔顿时飞旋而起,悬停于大殿正中央。 塔底之处,一道光柱落下,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当那具皮肤苍白的童尸出现的那一刻,立刻发出咆哮声。 可随着天武皇手掌在扶手处轻轻一拍,那童尸就仿佛一只被扼住咽喉的鸭子,痛苦得捂着咽喉半点发不出声音来。 天武皇饶有兴致得观察着那具童尸,随后目光看向水月仙:“圣胎?” 水月仙点了点头。 天武皇伸手一招,那童尸身体不受控制得飞到了半空中,最终落在天武皇的身前,想要挣扎却又动弹不得。 天武皇抬起手,那比之旁人手掌足足粗大数倍的巨掌落在了童尸的脑颅上。 童尸立刻失去了所有挣扎,身子在半空中无力得晃荡着。 他将童尸举起,张开了口,竟是一口将童尸塞进了口中。 随后,也不见有任何吞咽咀嚼的动作,当天武皇闭下嘴之后,那童尸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口中。 这怪异猎奇的一幕,可殿内众人却无一个神情有所波动。 宦官们熟视无睹,依旧在自顾自做着自己本职之事。 国师亦是面色不改得坐在天武皇的对面,似乎对刚刚天武皇的举动毫无察觉。 天武皇吞下童尸之后,闭着眼睛,似在消化。 但下一刻,他眉头皱起,张口“哇”得将刚刚吞下去的童尸又吐了出来。 “阿嚏、阿嚏……” 吐出来之后,他又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随后嘴巴、鼻息皆是开始喷吐出浊黄之气。 浊黄之气似是活物一般,开始在殿中蔓延,可接触到天武皇身旁的宦官们时,却又绕了过去。 最终,水月仙祭出手中镇魔塔,镇魔塔立在大殿半空,开始将这殿中浊黄之气吸入了塔底。 “啪!” 天武皇重重得一拍扶手,满脸铁青,震怒道:“这圣胎根本就是专门承载黄道之气的容器,谁在背后阴朕?!” 这圣胎并非是一个失败品,而是有人故意如此炼制的。 那幕后之人,利用圣胎的某种特性,将海量的黄道之气纳入了这具圣胎体内,就仿佛知道这具圣胎迟早会落入天武皇手中,故意专门阴了这一手。 水月仙声音清冷道:“陛下,经此一事,你也该知晓不能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这世上总还是有你炼化不了的东西。” 天武皇原本震怒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国师这是故意的。 她显然是早已看出了这具圣胎的问题,之所以没有提前提醒,看来是因为上一次自己没与她商量,私自便吞噬将疯神作为“容器”的那些阴神疗伤之事,让国师记在了心里头。 天武皇讪讪道:“那也该提前说一声不是,幸好这殿中只有你与朕两个活人,若是有旁人,比如五侯这会若是在,岂不是五侯要被你害死?” 水月仙不发一言,只是面容依旧冷若冰霜。 天武皇只好嚷嚷道:“朕知晓了,朕知晓了。往后朕吃什么都提前与你说,你点头了朕再吃。哦,对了,从这具圣胎来看,这可比十五年前永安城那具失败品可完美多了,看来这些年来救世教终于是完善了炼制圣胎的法门。” 提及十五年前的事,他轻声叹道:“宏德也是傻,朕就不该将朕的伤势告知给他,他若是什么都不知晓,也不至于犯傻与救世教合作,做下这样的傻事。” “他想以完美圣胎为朕换一副无暇身躯,朕哪怕知道他做了错事,可又怎么舍得杀他呢?” “他怎么那么傻,明明第二天就能见到朕了,却选择了自尽,死得那么不体面……” “愧疚见朕?有何好愧疚的,他们要他死,那永安王‘死’就是了,关他姬宏德什么事?” 永安王之事,一直是扎根在天武皇心头的一根刺。 每每提及,总是唏嘘不已,忍不住讲起他与永安王那些陈年烂谷子的往事。 水月仙其实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她甚至都猜得出天武皇下一句会说什么。 可她还是静静听着,一直到天武皇从唏嘘惋惜到破口大骂,到最后平复了心情,才说道:“圣胎之事,只凌放、赵观象以及我与陛下知晓,就连负责将镇魔塔送回京都城的李胜天都不知晓塔中镇压何物。可如今荆州将出无暇圣胎之事,却传遍了九州大陆,各地巡天监皆有来报,不少隐世强者都有了动身荆州的动向……” 天武皇很快就听明白了其中关键,道:“这消息不是从我们这儿传出来的,那必定是救世教那边放出来的喽?” 水月仙点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 天武皇感慨道:“救世教这是想以无暇圣胎为诱饵呀。但问题是,谁是救世教想钓上来的那条大鱼呢?” 他突然怔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总不会是朕吧?” 水月仙问道:“陛下会去么?” 天武皇有些好笑道:“朕乃天子,一国国君,怎可能亲自下场和一群江湖武夫争抢东西?” “更何况……圣胎对于现如今的朕来说,又哪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这话倒也没错。 恐怕即便是救世教那位白莲佛母,亦或者是红莲圣主,恐怕连想象都想象不到如今天武皇的境界。 那是……九州武者从未企及过的领域! (本章完) 第356章 殿下,你不该来见我 第356章 殿下,你不该来见我 “主子,二殿下想要见您。” 公主府的书房内,鸾奴匆匆赶来报信。 赵祈安停下手头的活,抬头问道:“他人呢?” “已在府上,此刻在待客厅中。” 姬皓宇这般着急来见他? 赵祈安不由皱起了眉头,但很快便恢复平静,起身说道:“我现在过去,吩咐人莫要靠近待客厅。” “是。” …… 待客厅内,姬皓宇焦急得等候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厅外,像是想要看看赵祈安来了没有。 赵祈安姗姗来迟,等他到了待客厅时,姬皓宇便迫不及待得站起身,焦声道:“海青,出大事了。” “吴相国发病之时,我就在殿中,殿下可是要说这事?” 赵祈安直截了当得问着。 姬皓宇立刻点头道:“正是此事,我刚从皇宫出来,五侯爷说了,外祖是治不好了,如今已让相国府的人带回去养着,可如此一来,我该如何是好?” 相比于姬皓宇的焦急,赵祈安就显得从容不迫了许多。 他坐到主座上,将桌上茶水端起,轻呷了一口,才叹气道:“殿下,你不该这般急着来找我的。” 姬皓宇顿时一怔,旋即怒道:“赵海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可知,你如今最该做的,是陪伴在吴相国身边,哪怕是装样子,你这几日也该在相国府上悉心照料才是!” 赵祈安这一次并未给姬皓宇面子,直接将话说得很是直白清楚。 姬皓宇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他以为赵祈安是在说他薄情,如今吴相身体一垮,便弃之如敝屐,实在无情。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非是薄情寡义,吴相乃我外祖,他如今卧病不起我自然是痛心……可如今我是自身难保,只管得了自己,哪顾得上旁人。” 赵祈安不动声色,只是瞥眼看了一眼姬皓宇。 越是相处,越是觉得这位二皇子难堪大任。 这样的人,如何担得起帝王之责? 赵祈安并未将自己的不满表露出来,摇头解释道:“殿下你错了,吴相虽是病倒,可吴党未倒,吴党官僚自京都朝堂到大乾九州,可谓是根深蒂固,这是何等庞大的一笔政治财富?” “如今吴相突然病倒,受影响的岂止殿下与吴相二人。不只是殿下惶恐,吴党其他人更是惶恐不安。殿下能够从五侯千岁口中知晓吴相的身体实情,但其他人尚不知晓,势必会去相国府打探一二。” “也正因此,殿下不该出现在我这儿,该是出现在相国府之中,悉心照料之余,亦笼络其余吴党官员之心。” “吴相倒了,但天还没塌,还有您这位二皇子在。一切都没变,只要您最终能够坐上新君之位,追随您者皆将加官进爵,一场富贵就在眼前——这是殿下该让他们知晓的!”赵祈安这一番话,无疑是将姬皓宇给点醒了。 是啊,自己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来见赵祈安,而是该笼络吴党之心。 姬皓宇沉思良久,没底气道:“可我毕竟身为皇子,未有储君之位,只能旁听朝政却不能干预朝政,与外祖始终是不一样的,如此一来,吴党官僚岂会因为我几句话,而尽心竭力地辅佐我?” “如今外祖病重,左相之位势必是要卸任。届时新任宰辅与我意见相左怎么办?若是支持老三又该如何是好?” 赵祈安身子微微向前倾,意有所指道:“也正因此,殿下何不扶持一位自己人接替吴相之位?” 姬皓宇立刻摇头:“这不可能的,宰辅之位,乃是父皇一言蔽之,任谁都无法插手,我又如何能够左右父皇的想法?” 赵祈安说道:“殿下所言自有道理,可说白了,陛下也不可能选一个谁都没听过的人去接任宰辅之位。所选之人,必定是在朝堂之内威望极高,能够压得住百官之心,这样一来人选其实不也就那么几位么?” “恰好,吏部天官秦德胜正是最佳人选之一,若是殿下愿意为他引线搭桥,让吴党官员共同举荐他入阁,想来陛下也会考虑朝中意见,此事也就十拿八稳。” 他停顿片刻,看向姬皓宇,说道:“更巧的是,今日朝会结束之后,秦天官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为他引荐殿下,殿下觉得如何?” 姬皓宇顿时又惊又喜:“他愿意投效我?” 赵祈安点点头:“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之前秦天官愿意与我们合作,便说明了他心中有投效殿下之心。之前碍于吴相,他还有些犹豫与顾虑,如今这隔在中间的大山已经没了,秦天官自然是愿意以殿下马首是瞻。” “好好好!” 姬皓宇拍案而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看向赵祈安,眼神中满是感慨与欣喜。 每一次遇到难题,海青总是会为他想到合适的解决之策,这一次自己也是没白来,果然海青早已想好了退路! 说起来,这秦德胜原本与他十分疏远,反倒是与老三走得颇近。也正是因为海青,也不知与那秦天官谈了什么,竟是让他回心转意,愿意投效自己。 姬皓宇觉得,赵祈安就是他的福将! 他说道:“既然如此,我这便去见秦天官,海青你来安排如何?” 赵祈安提醒道:“殿下现在该做的,是去相国府,而不是见秦天官。与秦天官见面之事,过几日如何?” 姬皓宇拍了拍额头,笑道:“差点忘了此事,不过也是海青给了我太大的惊喜。如此,便依你所言,我也不在你这儿叨扰了,我得赶紧去相国府才行!” …… 赵祈安将姬皓宇亲自送出了门,等到亲眼看着他上了马车之后,这才回身入府。 进到府内之后,赵祈安将鸾奴唤来:“去珍宝阁看一看,荆州那边是否有新的密信送来,若是有的话,送到我书房里。” “奴婢这就去办。” 鸾奴乖巧的点点头,随后下去准备去了。 等到赵祈安回到书房之后没多久,鸾奴便回来复命了。 “主子,确有一封荆州来的信,是四少爷送来的。” (本章完) 第357章 春风得意的秦天官! 第357章 春风得意的秦天官! “义父,见字如面……” “那日谢府圣胎之事后,我察觉到国师为我修补道基的灵性,或许与救世教有关。我与宫心荧求证后,确认我体内那‘无妄之主’乃是救世教信奉神祇之一,位阶与‘三灯之上灵主’等同,同为‘生之母’麾下属神。” “如今‘无妄之主’的力量在我体内复苏,虽有将来被夺舍之风险,但在如今确实是对我助益良多。救世教那让人迷失心智的神通不再对我奏效,那些信徒手中的诡异神像也无法影响我的心智,让我成为邪神信徒。” “也正因此,我打算亲身潜伏入救世教之中。” “引出救世教并不难,如今宫心荧已经成了救世教眼中钉肉中刺,以她为饵,果不其然引出了一伙救世教,我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据点,本想趁机混入其中,但出了意外,宫心荧被俘虏了,救世教有高手出手。” “三姐让我等上几日,如今她已琢磨到了突破武道天堑的契机,待三姐突破之后,她炼制的人皮即便是天人武者也无法看透……但宫心荧生命垂危,我恐怕等不了太久,请义父支援些突破修为所需的灵丹妙药,助三姐尽快突破。” 书房内,赵祈安看着手中的信。 “霓裳终于是要突破了么?” 他看着信中内容,喃喃自语着。 赵霓裳的天资比之赵观象要好得多,可被五品突破四品的武道天堑卡了足足一年半,反倒是比她晚一年才到五品巅峰的赵观象几乎没停顿多久就突破到了四品境。 这不仅仅是天赋的问题,也与人的性格有关。 赵霓裳对于武道之事并不是很上心,再加上又忙于杂务,一直在为赵祈安鞍前马后,留给她修行的时间并不多。 但能够在二十岁突破到四品元胎境,也不算太晚。 如今赵祈安温养元胎这么多日,下一道紫纹的突破也快了,若是赵霓裳突破到了四品境界,想来也能够为他再添一道紫纹。 这是好事。 赵祈安开始写条子,准备抽调一批突破境界所需的灵丹妙药给赵霓裳送去。 至于宫心荧落入救世教手中这事……他倒不是很放在心上。 说实在的,如今宫心荧已经被救世教察觉到了反叛之事,她的作用也就用尽了。 赵祈安不会费心思去营救,只不过看赵观象的意思,恐怕赵观象是想救的。 他也没有命令赵观象如何行事的打算,一切都随着赵观象自己的性子去。 是否对错,自行判断。 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有他赵祈安兜底。 …… 吴庸中风后之后,第五日。 在赵祈安的牵线搭桥下,二皇子姬皓宇与吏部天官秦德胜在摘星楼终于是会面了。 这一次会面,宾客尽欢。 也在后面之后,秦德胜也开始大肆接触吴党官员,笼络人心。 之后几次朝会上,没了吴庸这座大山压着,秦德胜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改往常朝会时装聋作哑的态度,开始屡屡上奏谏言,大有包揽朝政之意。 又过了三日之后,百官联名上奏,支持秦天官入阁称相。天武皇很快便有了决策,下了圣旨: “左相身体抱恙,然国政不可误,准吏部尚书秦德胜暂代宰辅之职。” 圣旨之中,并未革去吴庸的相位,也没有令秦德胜卸去吏部之职,只是准许他暂代宰辅之职务,官品依旧是正三品的尚书。 但朝堂中明眼人都知晓,秦德胜这是得势了。 吴庸如今已被送到相国府之中安养,朝堂上不少官员都亲自去了相国府探望,亲眼看到曾威风不可一世的左相现如今躺在榻上眼歪口斜、半身不遂的模样,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可能能回得来继续当他的宰相? 在所有人心目中,秦德胜接替吴庸之位,成为新的左相,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相比于秦德胜近些日子的春风得意,赵祈安就显得低调了许多。 他依旧是那个朝会小透明,虽然每一次朝会都会来,可从来没有进言过一句,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存在感。 不少人还是记得他的,都以为赵祈安如今得了圣眷,会在朝中有一番作为。 可他这番的低调行事,渐渐得也就让人失了兴致,不再关注了。 …… “秦天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圣旨下来第二日,秦德胜便入了中书省的部堂之中。 前朝之时,设立有三省六部制度,不过到了大乾朝,设立左右二相以及九寺,三省制被废除。 到了天武皇时期,天武皇懒政,吴庸一人即便再是勤勉,也终究是分身乏术,又重立中书省,负责接收九州各地以及京都朝堂的官员奏折,以及辅佐吴庸批阅奏折,掌佐天子执大政,总判省事。 中书省内部,又设中书舍人一名,正五品,掌侍进奏,参议表章、草拟诏旨制敕及玺书册命,还可就军国大政及奏状发表初步处理意见。 设起居舍人二人,从六品,负责记录皇帝平日言行,以及朝会议事之章程。 除此之外,便是十六名通事舍人,从六品的官职,将各地、各部堂的奏折收拢分类,分出轻重缓急,草拟批复奏文,诸如此类。 这地方,可以说是吴庸最为心腹的班底,之前林文旭便任中书舍人一职。 也正因此,当秦德胜入了中书省的部堂时,很快就察觉到不少不善的目光朝他看来。 为他引路的乃是一位吏员,嘴上说着恭喜的话语,但是视线却忍不住往旁边的公房瞟去,似乎是在看其他人的脸色。 秦德胜见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虽无表示,但在心中早已暗暗下了决心。 迟早有一天,这地方一个吴党门生都不得留,能留在这的,唯有他“秦党”的门生! 对,秦党! 秦德胜虽是扬州党党魁,可现如今他心思却是变了,他不要做什么地方党派的党魁,受尽地方门阀世家限制。 他要和吴庸一样,培育自己的党羽心腹!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秦德胜对那吏员说道:“闲话少说,带本官先去处理公务。” “是,大人,您这边来……” 在吏员殷勤的带领下,秦德胜入了最里头的一间公房之中。 (本章完) 第358章 这么多公务,吴庸是怎么过来的? 第358章 这么多公务,吴庸是怎么过来的? 随着最里面那间公房打开,吏员先一步进了里头,将窗子推开,让外头的光线得以照进来。 秦德胜正要往里头走,可站在公房门口往里这么一观瞧,整个人却是愣在了原地。 “大人,您怎么不进来?” “这……哪里有落脚的地儿?” 只见公房案牍的前面,摆放着九个箩筐,箩筐里大大小小叠满了各式各样的奏折。 而桌案上,还摞着足足三四摞的奏本,算上桌子都快与人一般高了。 纵然是宰相公房,可毕竟是在宫里,办公条件可谓是极差,这公房前后不过三两丈长度,四四方方跟个牢笼似的。 很难想象,这竟是平日里吴庸办公的地方! 秦德胜不满道:“这些杂物,都清扫出去,像什么样子。” 吏员吓了一跳,赶忙劝阻道:“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这些都是各地上奏的奏本,能送到这间公房里头,都是亟需处理之要务,怎可清理出去?” 秦德胜大吃一惊,指着地上那九个箩筐:“这些都是?!” 吏员点点头,说道:“这地上九个箩筐,对应着九州之地。桌上那几摞都是京官们上奏圣听的,您得先审批之后,需得抉择哪一些是有必要呈给圣上的,哪一些您代为批阅即可。” “您也别嫌多,就这已经是部堂里的相公们提前批阅过,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筛去不重要的一些后剩下的了,只不过这几日左相大人病重,您来之前也没人敢作主处理,就都堆在这儿了。” 秦德胜吃惊道:“可吴相国病重,到本官代掌宰辅之职,前后不过五日,怎么会堆积这么多?” 吏员答道:“五日……五日也差不多,往常便是这么多。” 听到答案,秦德胜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目光不由再一次看向部堂内的奏折,一时间怔住了。 原来执宰辅者,每日公务如此繁重么? 不过吴庸能应付得过来,没理由自己不行! 秦德胜给自己打着气,随后板起脸来,朝着案牍后走去,坐了下来:“去将前些日子吴相国处理过的奏本取来,本官看看吴相国都是如何批复的。” …… 之后几日朝会,赵祈安注意到原本意气风发的代相秦德胜突然间失了锐气。 每次朝会,他总是一幅困倦的模样,脸上的黑眼圈是一天比一天要重。 如今他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也就是原本左相吴庸站着的位置,主持朝会。 可赵祈安好几次注意到,秦德胜站在那儿,眼睛慢慢就闭了起来,竟是站着睡着了! 过了一会直到旁边人一提醒,他方才惊醒过来一般。 这种事接二连三的发生,顿时引来了一众非议。 私底下,不少官员将秦德胜与吴庸作对比,这一相比较下来,众人皆是惊奇得发觉平日里被人时常诟病的吴相国,倒是相较之下称职得多。 这段时间,赵祈安也曾想与秦德胜私下小聚,毕竟如今储君大选尚未结束,吴庸之前在荆州的布置,也该秦德胜接手过去才是。 可赵祈安压根寻不到秦德胜的人! 每次朝会结束之后,秦德胜总是匆匆离去。 赵祈安也曾派人去秦府送了请帖,可每次秦府的人都回答说自家老爷还在宫中部堂,还未回来。 一次两次的倒也罢了,可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这让赵祈安疑心秦德胜当真能胜任“代相”之职么? …… 对于赵祈安的腹诽,秦德胜是有苦说不出。 这几日,除了每日朝会,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中书省部堂处理奏折。从上午一直到宫中宵禁,他又带着不少公文回家,继续处理到深夜。 这几天,他每日睡不过两个时辰,好几次都是困得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可他这番辛苦下来,那堆积的公文奏折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是越积越高了。 “吴庸以前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秦德胜实在是绷不住了,想骂人都不知道该骂谁。 而最终压倒他的,却是一封从南边送来的信。 …… 这一日,中书省部堂内。 秦德胜面对着桌上摊开的一本本奏折,此刻正闭着眼睛揉按着眉心,只觉得头痛欲裂。 也就在这时,公房外有人匆匆赶来。 “大人,镇南指挥使林虎有一封奏折呈上,今早刚送来。” 林老大人? 秦德胜顿时心情振奋了一些,如今大皇子离京也有半月了,想来已经早已与军中汇合,如今南边来信,莫不是与南佛国开战后的捷报? 这是好事呀。 他连忙起身,伸手招呼道:“快,拿来给本官看看。” 下属快步进了屋中,将奏折呈上。 秦德胜迫不及待得打开奏折看了起来,奏折上提及如今军队已集结完毕,军需粮草也都押运到了边境,一切看着都是稳中向好,而林虎老爷子也下了军令状,对于这一次剿灭南佛国是势在必行。 可当秦德胜看到最后几句话时,整个人不由愣住: “如今万寿宴已过去半月,为何大皇子还未回归?望大皇子能够速回南境,军机不可失!” 大皇子……还未回归边军汇合? 秦德胜不由心中疑惑。 南境虽远,可大皇子轻装简行,十日之内必定可以抵达。 如今连林虎老爷子的信都送来京都城了,大皇子怎可能还会到南境呢? “或许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 他心中不大肯定得想着,如今看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秦德胜想想这也没耽搁几天,索性对这封奏折留中不发,搁置在了一边。 可他却是不知晓,他这一搁置,却是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 梁州边境,龙虎关。 一道娇小的身影在山林间奔驰着,时不时惶恐得看向身后。 这是一个异族人,虽是面上遮着薄纱,可赤发绿瞳的体征还是暴露了这一点。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随姬武昌回南境边军的赤翟罗! 赤翟罗一直逃出去极远,方才看向身后。 只见身后不远处的山峰之上,一只金色的巨手正在翻掌按下。 她的眼睛里迅速噙满了眼泪,咬着唇死死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可喉间依旧有呜咽声响。 下一刻,她擦擦眼泪,头也不回得钻入了密林之中。 (本章完) 第359章 与我佛有缘 第359章 与我佛有缘 “逃!别回头!” “把本王遇害的消息带到京都城去,找信得过的人!本王行程泄露,京都城内必定有南佛内应!” 赤翟罗不知跑了多久,体力在一点一滴得被耗尽,整个人已经麻木了,只有脑海中姬武昌的声音在不停回荡。 她想哭,可现在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我得把消息带到京都城去……可京都城里有叛徒,我能找谁帮忙?” “阿姊……阿姊的主人好像挺有能力,可他信得过么?” 赤翟罗心中存疑,她没有怎么接触过那个叫赵祈安的男人,只知道阿姊似乎对他极为推崇。 在阿姊嘴里,那个叫赵祈安的男人似乎无所不能一般。 赤翟罗没得选,如今这个世上她只有姐姐可以依靠! 她要回京都城,把消息带给赵祈安! …… 龙虎关,飞鹰山。 山顶之处,站着一位僧人。 僧人赤足踩在满是沙砾的山顶,面色平和,目光遥遥看向山林之中狂奔疾驰的赤翟罗。 他知道有这么一条漏网之鱼,也知晓自己只要探出手去,便能将对方给抓回来。 但他不能出手。 因为再往前,便是大乾境内。 大乾国师的浑天仪监视九州,一旦在大乾境内有一品强者出手,绝对无法瞒过大乾国师的耳目。 僧人最终只是站在山顶,诵了一声佛号: “十方三世,皆见如来。” 他不再关注已经逃走的漏网之鱼,转过身来,看向了一旁。 姬武昌此刻已经倒地不起,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浑身上下骨头没有一处是好的。 而赵祈安赠给他的那柄“断岳”巨剑,此刻落在一旁空地,那坚硬无比的名器已经满是蛛网般的裂痕。 姬武昌受了如此重的伤势,但是他并没有死。 甚至于……他此刻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此刻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得看着那僧人朝他走来。 “施主,与我佛有缘。” “去你吗的有缘!” 姬武昌骂了一句,朝着僧人吐了口唾沫。 僧人不躲不避,唾面自干,平静道:“贫僧受世间百污成佛,何惧这世间污秽?施主虽与我佛有缘,然身心皆有污秽,当在佛前叩首、诵经,三年之后必有所成。” 他解下腰间一口布袋,张开袋口对着姬武昌,随手伸指朝着姬武昌一点。 下一刻,袋口之内,涌起一阵狂风。 姬武昌的身躯开始缓慢缩小变形,最终被那口布袋吸入了袋中。 僧人将袋口系好,重新绑回了腰间,随后朝着南边的方向,合十躬身:“佛母所托,贫僧不负。” 一阵微风吹过,那僧人的身影渐渐消散在了风中。 …… 与此同时,京都城内。 赵祈安还不知晓姬武昌出事之事,此刻他正在与姬皓宇相见。 “海青,你定是想不到我办成了何等大事!”一见面,姬皓宇便很是兴奋,说话还卖起了关子。 赵祈安心里头都咯噔了一下,他现在都有些担心姬皓宇会乱弹琴。 但面上,他还是很是配合的问道:“殿下办成什么大事了?” 姬皓宇笑道:“你可还记得我之前派去荆州的那些武者?” “自然是记得。” “其中有一女子,叫红月蓉,你应该还有印象。” 姬皓宇感慨道:“我都没想到,那红月蓉竟是毒王红鸾之女,如今荆州传开圣胎之事,那毒王红鸾亦是心动,如今愿投在我麾下,助我夺得储君之位。” 赵祈安立刻明白过来:“这位毒王想要圣胎?” 姬皓宇点点头:“这也没什么,圣胎这东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他们要争他们争去便是。你可知那红鸾带了多少人投效?足足三千族人!” 赵祈安微微皱眉。 如今荆州圣胎的消息被放出,不知多少强者云集荆州,想要夺取圣胎。 这红鸾摆明了是想借姬皓宇的势与其他人争夺,这无疑是将姬皓宇给拖下了水,平白在明里暗里树了不少强敌。 可如今看姬皓宇这模样,想必他也已经是答应了下来,这个时候赵祈安再说什么,都只是会惹得姬皓宇不喜罢了。 事已至此,赵祈安只好说道:“恭喜殿下。” 姬皓宇那边如何,他没打算插手,任凭这位二殿下自己瞎折腾便是。 姬皓宇听不出好赖话来,只当赵祈安是真心恭贺,也是不由满脸笑意。 “有了羌族这三千族人,如今我麾下亦算是一支强军,只不过凌放那边态度太强硬,我担心若是与他交涉,他会将我麾下人马强征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之前吴庸派去荆州的人,随着林文旭之死,也就瞒不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凌放的强势,左相派去的人被他拉去做了苦力,这可是把左相得罪死了。 也幸亏是吴庸中风了,否则等荆州事了,朝堂上恐怕是有的是热闹可以看的。 姬皓宇不敢得罪凌放,又顾虑凌放的强势,如今自己手底下这么一大票人在荆州呆着,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赵祈安提议道:“即便是听从凌上将军的安排,按部就班亦能得不小军功,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姬皓宇苦着脸道:“我倒是想,但红鸾却是不愿意,她怕一旦圣胎现世,巡天监便要收走。” 赵祈安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单独行事。” “可救世教在荆州踪迹难寻,没有钦差的情报,如何寻得到圣胎下落?” 到头来,赵祈安也没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来。 姬皓宇分外苦恼,也觉得今天的赵祈安有些敷衍,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 可他自己都没能想出一个办法,旁人想不出,也没办法苛责。 姬皓宇只好叹了一口气,绕开了这个话题,问赵祈安:“如今储君大选只有半月了,你何时动身去荆州?” 赵祈安是准备亲自去荆州,但如今却还不是时候。 一来赵观象那边尚未有眉目,二来他在等自己的突破。 如今赵霓裳突破在即,待她跨越了武道天堑之后,反馈过来的修为足够让赵祈安增添一道紫纹。 如今赵祈安已是知晓了紫纹的鸿蒙紫气是对付救世教那些邪诡手段的不二法门,也正因此,他准备借着自己这一次的雷劫,多炼制一些天劫丹,以备不需。 (本章完) 第360章 逐渐失控的力量 第360章 逐渐失控的力量 “我本以为谢家已经满门被巡天监清剿了,没想到还能有你这么一个遗孤。” 荆州,天元郡长溪县。 一家高门大院内,赵观象见到了这处府邸主人。 如今的他换上了赵霓裳为他炼制的“人皮”,整个人改头换面成了另外一幅面容。 他现在的身份,乃是谢家遗孤,谢长安。 这谢长安并非凭空虚造,而是确确实实的谢家人,不过此人如今已被拿在天元郡地牢内。 赵观象是亲自带着赵霓裳去了一趟地牢,照着谢长安的模样照葫芦画瓢的“画”了一张人皮。 如今他换上这张人皮,模样已是与那谢长安有九分相似,再加上二人身高体重都差不多,若不是亲近之人,绝对无法分辨出来。 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这谢长安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子,早在几年前就被谢家赶了出去,但也因此没有牵连进勾结救世教之事中,侥幸得活了一条命下来。 他虽然不知晓有关于救世教的事,但是却知晓不少谢家的事,例如谢家家主都有哪些故交好友,天元郡中哪些家族又与谢家亲近……这些事他都很是清楚。 赵观象从他口中得了情报,一一拜访了谢家几个亲近世家。 可结果,大多数世家直接将他拒之门外,对“谢长安”畏之如蛇蝎,唯独这长溪李家愿意接见,甚至于李家家主亲自见他。 李家家主年岁颇高,显得老态龙钟,看着赵观象上下打量一番,问道:“谢家家主与老朽乃是忘年交,如今你乃谢家唯一一根独苗,按理来说老朽也不该袖手旁观,只不过你这将来有何打算?” 赵观象答道:“只求李家能够收留,赏晚辈一口饭吃便是,如今这世道……不太平。” 他表现得支支吾吾,似是难以启齿。 “何止是不太平。”李家家主哂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你就先在老朽这府中住下,过些日子老朽给你一个活计,你安心待着便是。” 赵观象顿时表现得感激涕零:“谢过阿公。” “阿梅!” 李家家主唤过一声婢女,随后指着赵观象对那婢女说道:“收拾间别院出来,让谢公子住下。” 阿梅低眉顺眼的答道:“是,老爷。” 他又看向赵观象,笑道:“你随老朽喝喝茶,过一会家中晚宴,老朽领你认识认识这家中人。” …… 一场晚宴,无波无澜。 赵观象喝了点酒,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跟着那婢女阿梅回了李家为他准备的小院中。 小院不大,之前许是堆放杂物的,如今院中还有许多坏了或者不怎么用得上的桌椅板凳,看起来只是简单的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然后洒扫了一遍。 阿梅将他带到之后,将钥匙交给了赵观象,便转身离去了。 赵观象看着无处下脚的院子,苦笑了一声,只能当做看不到,朝着屋子走去。 幸好,屋子已经收拾了出来,一张小床上摆着一套干净的被子,也算是个落脚处。 他躺到床上去,听着身下床板吱嘎吱嘎的响声,又想起刚刚晚宴上看到的李家人,心头有些疑惑: “这李家……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是不是白跑这一趟了?” 刚刚晚宴上,赵观象见过了李家人,除了李家家主李钰之外,还有一个儿子在家中,其余人都是些老弱妇孺。 不过看妇孺数量,李家应该不止一个儿子。 席间,赵观象也问过此事,可李家家主李钰也只是语焉不详得说了一句“都外出做事去了”便没了下文,他也没办法问得更仔细些。 今日看来是一无所获,赵观象也只好和衣睡下。 …… 月上柳梢,夜半三更。 黑暗之中,赵观象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床上默不作声,只是耐心倾听着。 他五感天生敏锐,踏入天人之后这能力便越发强大,光说听觉,哪怕是半里地外旁人交谈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而刚刚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的,便是院门外的动静。 若是旁人在场,只觉得这黑夜静谧,听不到半点风吹草动。 可在赵观象耳朵里,此刻院外已经将屋门打开,轻缓的脚步声步入院中,正朝着屋内一点点靠近…… “吱呀~” 门开了。 赵观象闭上眼睛,只当做什么事都不知晓。 但在被子里头,他的手已经摸向了怀中,捏住了一块玉牌。 只要稍有不对劲,他便立刻捏碎拓武牌,逃之夭夭。 在赵观象躺在床上装睡之时,一道人影已经从门口进来,站在了他的床头。 他只觉得一道目光正锁定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不由汗毛直立起来。 “谢公子,谢公子……” 站在床头之人,突然轻声唤了几声。 这声音……是李家那婢女小梅? 赵观象并未因为认出声音是谁而松懈下来,反而心中越发警惕。 几声轻声呼唤过后,那声音便停住了。 下一刻,屋内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赵观象一听,面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 这声音……好像是脱衣服的声音。 这女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等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停住之后,小梅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赵观象忍不住悄悄眯开了一只眼,朝着床头方向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却让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借着窗户透来的月光,屋内床头之处,那叫小梅的女人正用手扒着自己的皮。 她的皮已经被“蜕”下来一半,上半身没有皮肤血肉模糊的模样,人皮就挂在腰间,而她正在将腰间以下的人皮揭去。 突然间,她似是感应到了赵观象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露出牙根的牙齿一咧,柔声低语得问着: “公子,我美么?” …… “爹,明明该到我了,你为何要让一个陌生人顶替了我的位置!” 李家大堂之内,灯火通明。 李珏看向正在他面前大发雷霆的幺子,说道:“文忠,圣女有召,我李家自然不敢不从,可如今你三个兄长都受圣女感召,入了地宫,我怎么能让你去?” “那又怎么了?” 李文忠大声嚷嚷了起来:“只有听从教中安排,我才有机会得到圣池洗礼,这是我登临净土的机会!”李珏直接操起手上的拐杖,一棍子砸在了李文忠的脸上,顿时将李文忠脸上砸出一道印子出来。 “糊涂!” 李珏大骂道:“你一个人登临净土,倒是想得好。可你有想过咱们李家其他人么?还有那么多人,难道天灾降临,让他们死在这片罪土,不得入净土么?” 他用力得用拐杖敲了敲地板,长叹道:“爹老了,不济事了,你总得为这个家考虑考虑,岂能只顾着你一人?” 李文忠被骂得大气不敢喘,好半晌才讷讷道:“爹,是我不对,是我太自私了。” 他又有点迟疑道:“可是爹,如今教中招募人手,您让那姓谢的顶替咱家过去……他信得过么?这谢长安咱们谁都没见过,若是此人是冒名顶替怎么办?这若是耽搁了‘天童诞礼’,教中恐怕会怪罪咱家……” 李珏捋了捋胡子,自若道:“信不信得过,又能如何?在血菩萨面前,他就算是官府的人,今夜过后也当是我教最忠诚的教友。” 李文忠吃惊道:“爹,您将血菩萨派去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珏算了算时间,起身道:“算算时间,那谢家小子应该已经被血菩萨所控制。走吧,随我去看一看。” …… 与此同时,李家后院。 “砰!” “砰!” “砰!” 赵观象站在床上,眼眸中神光渐渐收敛,眼神阴晴不定得看着跪在地上,朝着他不停磕头的无皮女。 每一个响头叩下,那没了皮囊保护的额头便与地面砸了个血肉飞溅,分外骇人。 “这是……血菩萨?” 赵观象很快便认出了这无皮女的来历。 救世教的血菩萨,这东西他曾经见过。 当初玉真公主从救世教教徒手中借了一尊血菩萨想害义父,被义父身边不知道哪位力士一拳砸了个稀巴烂,那具血菩萨后来被三姐送到了供奉院让供奉们研究,而自己也去供奉院看过,所以才有些印象。 据研究“血菩萨”的供奉所说,这“血菩萨”已经不算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器具”,由邪法炼制出来的“邪器”。 血菩萨的作用只有一个,便是蛊惑人心。 即便是天人武者,也能够强行控制其心智,让对方言听计从。 老幺的师父就是被这东西给害了,自己曾多次与白云观的那位老道打过交道,老实说都看不出被操控的痕迹,足可见血菩萨的厉害之处。 赵观象盯着朝自己磕头的血菩萨看了一会,喊了一声:“停!” 血菩萨立刻停了动作。 “站起来。” 血菩萨听从指令,从原本的跪拜姿势站了起来。 赵观象又下了一道指令:“把皮穿回去。” 血菩萨依言照做,将那人皮重新套回到了身上。 她又变成了原本婢女小梅的模样,只是额头处凹下去一块,隐约有血渗出,形成了一块红斑。 几番试探之后,赵观象终于是能够确定,自己好像能够操控这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刚刚自己体内无妄之主的力量突然间自发觉醒,瞬间破除了血菩萨的幻境,随后他便与这尊血菩萨心生感应,似乎能够操控对方的一举一动。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观象此刻心中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有这能力,救世教那些邪物恐怕非但害不了他,还有可能成为他的助力,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极为有利。 但忧的是……无妄之主的力量失控了。 他压根不是主动施展这股力量,而是体内无妄之主的力量自行运转。 国师的警告还声声在耳,若是这样放纵下去,恐怕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无妄之主夺舍。 “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刻返回京都城,去寻求义父或者国师的帮助?” 他心中已是警觉,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放下荆州的一切,立刻返回京都城去,一刻都不能耽误。 也就在这时,院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一前一后,分明是两个人。 …… “砰!” 屋门被不客气得推开,李文忠举着灯笼便走了进来。 他进屋后,挑起灯笼一看,不由对着身后的李钰笑道:“爹,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谢家这小子不过一泼皮无赖,哪里抵御得住血菩萨的力量?你瞧。” 李钰走进屋内,随着李文忠将灯笼往床边提去,立刻便看到了小梅以及站在她身后显得温顺无比的“谢长安”。 他脸色顿时松了下来,问道:“小梅,这谢公子如何了?” 小梅面无表情得答道:“成功了,主人。” “嗯。” 李钰朝着二人走去,随后站在赵观象面前,抬头看向他,说道:“忘掉你被小梅控制之事,从今往后,李家便是你的主家,持李家腰牌者,无论什么事你都必须无条件听从,哪怕让你去死。” 赵观象神色呆板,似是提线木偶般,机械得回答道:“是。” 李文忠不满道:“爹,为何不让他直接信奉‘七苦’?” 李钰摇头道:“信教之事,教中自有人去接引,不见神像,终究是心不诚。我们就不要越俎代庖了。” 解释过这一句后,他对小梅微微颔首:“让他醒来。” 小梅低头领命,随后转过身来,朝着赵观象轻呼了一口气。 赵观象不由激灵了一下,眼睛渐渐变得清明。 他看向李钰父子二人,吓了一跳般连忙行礼,问道:“家主、少主,您二位为何深夜在此?” 他又疑惑得看了看周围,喃喃道:“我刚刚不是在睡觉么?这是怎么了?” 李钰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得点了点头。 李钰拍了拍赵观象的肩膀,笑容和善:“无事,你继续睡吧。” “小的送送家主。” “不用,留步。” 赵观象送着二人离开了院子,返回屋中,面色已经是恢复如常。 演戏真累。 (本章完) 第361章 潜伏行动,开启! 第361章 潜伏行动,开启! “排队,都排好队!” “那边那个,我看着你呢,你已经排第三回了嗷!” 长溪县外,一处简易的棚子被搭起,几条春凳并排放着,上头堆满了一个个大桶。 大桶里装着的,是米粥,虽然水多粥少,但也实实在在是几个大桶,足足好几百斤重。 赵观象就站在棚子里头,手里拿着一个大勺,对着前面排队的流民嚷嚷了起来。 随着一个个流民上前,他一边给人打着米粥,一边忍不住发起了牢骚:“我到底是干啥来了?” 自从那夜过后,他就没再见过李家父子,因为这几日他跟着李府下人直接出城救济灾民去了,压根就没回过李府。 赵观象怎么也想不到,这暗中早已投效了救世教的李家,竟还有一颗乐善好施的心。 这善棚,就是李家人出资搭建,在这大荒年实打实得拿出了粮食,救济百姓,已经算得上是积德之家了。 赵观象一直忙碌到了午后,几个大桶里的米粥都已经放完了。 “后面的别排了,今日赈济已经结束了,明日请早,明日请早!” 他将几个大木桶都置过来,把干干净净的桶身摆给面前的流民看,大声嚷嚷着。 流民们顿时一阵怨声载道,但也无奈只好散去。 赵观象拎着大桶,正准备去后面清洗时,突然间心生感应,不由看向了一旁。 在他身边,那婢女小梅似是鬼魅般的出现,连一点声都没有。 “李家主请你回府。” 婢女小梅木讷得说着,随后朝着李家的方向走去。 赵观象随手将木桶丢到一边,起身跟着她往李府走去。 他走在小梅身后,忍不住端详起了这具“血菩萨”。 这具血菩萨,和义父手中那一具显然有很大的区别,或许是炼制这具血菩萨的幕后之人手法更加高超,竟是能够让血菩萨保留有一些理智,能够简单地对主人的吩咐进行一定程度的回应。 虽然如此,血菩萨依旧已经不算是一个人,她没有感情可言,也没有记忆。 赵观象做过许多尝试,发现只能吩咐她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但是想要从她口中探听到有关于救世教的内幕,却是不可能的。 …… “家主,您找我?” 李府大堂之内,赵观象见到了李钰。 李钰正坐在堂上喝茶,等到赵观象上前行礼之后,才微微颔首,放下茶盏:“这几日,老朽听府内下人提及,你做得不错。” “家主。”赵观象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你说。” “前几日我听其他人在抱怨,这些日子李家赈济灾民,已经耗尽了家中余粮。听闻家主了不少银子,与其他交好的世家买粮食也要赈济,这是为何?” 李钰捻了捻胡子,喟然叹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行善之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如今荆州闹了灾荒,能救些人就救些人。” 赵观象偷眼观瞧了一眼李钰,竟是在这老人眼中看出了悲悯。 这……倒是让他有些惊奇。 他小心翼翼得问了一句:“可荆州变成这样,不正是救世教造成的么?” 李钰反倒是奇怪得看了他一眼:“这与教会有何干系?不是旱灾么?” 赵观象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看来这李钰虽是加入了救世教之中,但估计也只是个外围成员,竟是连荆州血案都不知情。 另一方面,从李钰的反应来看,救世教那蛊惑人心的手段,并没有彻底让人迷失心智,只是让人心不由自主得相信某事。 例如……信奉“生之母”。 对救世教的教条坚信无比,相信灭世大劫终将会到临,唯有舍去肉身,净化灵魂,方可入净土。 或许在救世教普通教徒的眼中,他们是在做善事,在灭世大劫来临之前,尽可能得多救几个人。 也难怪这荆州的救世教那么难清剿,在大多数时候,这些救世教徒就是些普通人罢了。 赵观象只觉得自己对于救世教的了解更深了一层。 “老朽吩咐人给你准备了一身新衣,你去梳洗一番,等到今夜会有上使前来接你。” 李钰对赵观象叮嘱道:“上使说什么,你便做什么,明白了么?” 赵观象点头道:“家主,我明白了。” “下去吧,好好休息。” “是。” …… 夜色渐深,乌云遮月。 李家后院内,赵观象已经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新衣裳。 “这李家倒是大方,这布料可是不差。”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低声喃喃着。 如果不是考虑到李家人投靠了救世教这一层的话,赵观象甚至觉得李家人还挺不错的。 也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动静。 赵观象赶忙将台子上的人皮拿起,随后重新往脸上一贴,对着镜子摆弄了一阵。 片刻之后,他的面容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赵观象又重新变回了“谢长安”。 “长安,长安!” 屋外,传来了李家少主李文忠的声音。 “来了!” 赵观象在屋内应了一句,随后推门出屋,就看到院中李文忠正拿着灯笼等候。 李文忠举着灯笼催促道:“快随我来,莫让上使久等。” 他也不等赵观象回答,率先便朝着院外走去。 赵观象只好快走几步,跟在了他身后。 “少家主,不去和老家主说一声么?” “别费那功夫,快些走。” 李文忠有些不耐烦得说了一句,然后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看得出来,他是生怕慢了一会,会得罪救世教派来的上使。 赵观象心里头有些担心,也不知道那救世教的上使是什么实力,自己的伪装会不会被看穿? 最重要的是,对方是否看得出他并未被血菩萨所控制?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退缩,只能见机行事了。 李文忠领着赵观象,没有去李府大门,而是从厨房旁边的后门离开。 离开李府之后,远远便看到一辆马车在等候。 那马车有些奇怪,车厢极大,左右两扇窗户的地方用铁条封死,窗户里头还蒙着一层黑布,仿佛是要一点儿光都透不进马车里。 马车前头,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有些黝黑,脸上有些褶子,看起来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李文忠领着赵观象过去,朝着那人拱手拜道:“见过上使。” “嗯。”那庄稼汉一样的中年男人点头应了一声,随后目光落在李文忠身后的赵观象身上,有些疑惑。 李文忠见状连忙解释道:“此次教内征召,本来该是我去的,我大哥、二哥他们都入了教中,但我爹觉得家里得有人守着……” 他越是解释,脸上便越是遗憾,絮絮叨叨了一番,既像是想要解释,又像是在抱怨牢骚。 可那救世教上使满脸不耐烦,挥手打断道:“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家派出的就是这个人呗?” 李文忠点点头:“对,就是他。” “那不就得了?” 上使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抬起手,卷起袖子。 赵观象低头一看,错愕得看到这上使手臂上正缠着一条黑蛇。 随着那位上使抬手的动作,原本盘踞在手臂上的黑蛇似是苏醒过来,直起半个身子,一双竖瞳盯着赵观象,吐着信子。 那上使见他无动于衷,又是不耐烦得催促了一句:“把手伸出来。” 李文忠立刻说道:“上使,他已被血菩萨控制了。” “‘三灯’一派的脏东西……算了,那迟点再说,还能帮我搭把手。” 上使嘀咕了一句,随后放下袖子,指了指马车后厢:“自己上车,还要去下一家,时间很赶。” “是,是。” 李文忠连连点头哈腰,随后朝着赵观象一个劲得使眼色。 赵观象立刻会意,主动朝着车厢后头走去。 当他撩开车厢后头的帘布时,不由愣住了。 只见车厢之内,竟是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里头,男男女女都有,粗略一数足有十好几人。 最重要的是,每一个人脸上五官之处,都有一团黑乎乎仿佛淤泥一样的东西堵塞着,像是要封闭他们的五感。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去!” 随着一声催促,赵观象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车厢之内。 当车帘布被放下的那一刻,整个车厢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鄙人谢长安,兄台贵姓?” “你们可知晓这一趟要去哪里?” “有人能听到我说话么?” 赵观象在试图与身旁紧挨着他坐着的人交涉,但是车厢内静悄悄的,竟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整个车厢除他之外,所有人都被封闭了五感,跟个木头人一样不会动。 这种寂静,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赵观象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车厢后帘被掀开一角,外头传来那救世教上使的声音: “李家那个,过来搭把手!” 赵观象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叫他。 他连忙起身过去,正好看到那位上使正扛着一个人。 “寻个空位,把人放好。” 赵观象应了一声,从那上使手中接过了那人。 那是一名年轻女子,脸上五官亦是淤泥遮蔽,对外界失去了所有知觉。 现在想来,这些人是被这位上使手臂上那条黑蛇咬了的结果吧? 赵观象把人拖进车厢里,随后找了个空位将她放好,马车也再一次行驶起来。 …… 这一页,这辆马车去了不少地方。 赵观象也跟着帮忙,有时候碰上哪家要接走的人比较多的时候,那位上使还会让他下车帮忙。 也因此,他记住了好几家的位置,而这几家就是长溪县与隔壁平阳县两个县城里的。 如此几番过后,车厢里所有的空位也都坐满了人。 等到赵观象将最后一人搬上车厢之后,天色也已经蒙蒙亮了。 那上使对赵观象说道:“行了,之后用不着你了……” 赵观象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觉得手臂一痛。 他低头一看,那黑蛇正死死得咬着他的胳膊,金黄的竖瞳之中满是凶狠之色。 大意了…… 在意识迷离的最后关头,赵观象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下一刻,他意识瞬间断开。 …… “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赵观象的意识随着这道声音渐渐清醒,五感开始逐渐恢复。 他想要睁开眼,可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眼屎,黏糊得他根本睁不开眼,只能是伸手用力揉了揉,揉下来许多东西。 过了片刻,他才能够缓缓睁开眼,入眼之处却是一片漆黑的穹顶。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赵观象正有疑惑,突然间喉咙里一股堵塞感传来,让他顿时变了脸色,连忙侧过身倾吐了起来。 “呕……” 大片大片的淤泥被吐出,随后鼻孔、耳孔里也有类似的黑泥流出。 “给。” 这时有人朝他递了一块手帕过来。 “谢谢。” 赵观象道了一声谢,接过手帕连忙擦拭着脸上的污秽。 与此同时,他开始灵力内视,细细得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那黑蛇恐怕也是救世教养出来的邪物,也不知道被它咬一口会有什么影响。 但幸运的是,赵观象细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一番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也不知道是无妄之主的力量让他又一次免于被救世教的邪诡手段害了,还是说那条黑蛇只是让人封闭五感昏睡过去,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赵观象狠狠得松了一口气。 赵观象心中松了下来,这才有闲心看向周围。 他发现自己似乎在一处山洞内,周围到处都是脸上遍布淤泥、昏迷不醒的人。 而刚刚给他递手帕的人,是一名白衣白裙的女子,此刻就站在他身边。 赵观象注意到这样的女子还有许多,她们大多手中都托着一个瓶子,每到一个人身边,就将瓶子里的水往他们脸上倾倒一点,随后那些人脸上的黑泥就渐渐松化,人也就醒了过来。 过了一会,这山洞里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本章完) 请假条 临时决定去乡下,一号恢复更新 更新:流感了,多请一天(本章完) 第362章 青铜行宫 “诸位不必惊慌,此处便是我教圣地——四神宫。” “诸位在此稍作整顿之后,神使将会带领各位去见圣女,之后会由圣女主持各位的入教洗礼。” 山洞之内,一盏盏灯笼,将黑暗所驱散,露出地面上坚固的青白祭坛。 赵观象一行新人就站在这圆形的青白祭坛上,祭坛四周站着那一名名身穿白裙、面带薄纱的“神使”。 这些神使虽然薄纱遮面,可看得出每一人都是十七八岁正适龄的季少女,皆是像貌姣好、身段诱人。 她们手中拿着一盏纸皮灯,光亮正是从她们手里的灯笼散发出来的。 而刚刚说话之人,是这群“神使”之中装扮最为俏丽的一人,与其他装扮素雅的“神使”不同,她的脑袋上戴着一个各色朵编织而成的环,手中拿着一柄木质权杖,站在青白祭坛的中央,面对着新送入四神宫的这批新人。 周围人群中传来一阵躁动,可这群“神使”并没有为他们答疑解惑的打算,只是静静矗立在一旁。 “四神宫?救世教供奉的邪神么?” 赵观象心中有些疑惑。 巡天监入荆州这么长时间,对于盘踞在荆州的这伙救世教红莲众已经有了不小的了解,对于救世教所信奉的那些五八门的邪神也是掌握了不少资料。 救世教所信奉的邪神,并不仅仅只是四尊。 他作为巡天监的一份子,自然是有资格看监中有关于救世教的资料。 十五年前,蛊惑永安王的那伙救世教,和如今荆州这伙救世教,虽然同是红莲一脉,但十五年前那伙救世教所信奉的乃是名为“梦公”的神祇。 而如今盘踞在荆州的救世教,以信奉“七苦仙”、“三灯之上灵主”这两尊神祇为主。 梦公、七苦、三灯…… 如果四神宫代指的是生之母麾下最强大的四尊属神的话,那么最后一尊神祇会是谁? 赵观象抱着这样的疑惑,目光瞥向不远处的一位“神使”,客气问道:“这位姐姐,咱们这四神宫建在哪儿呀?” “姐姐叫什么名字?我叫谢长安,乃是长溪谢家人,我看姐姐长得面善,说不定咱俩是老乡来着……” “哎呦,这块金子是姐姐掉的么?” 面对赵观象试图拉关系套近乎、甚至是贿赂的行为,那位“神使”从始至终都只是笑而不语。 几番试探下来,赵观象不由气馁。 他甚至怀疑这些“神使”,是不是和“血菩萨”一样,都是救世教造出来的邪物,并无人性可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最后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渐渐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之后,那些“神使”整齐得转过身来,朝着祭坛外走去。 祭坛上众人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渐渐的都跟了上去。 赵观象跟在人群中,一同跟随着在前头领路的“神使”向前走着。 下了祭坛之后,便是一条斜向下的甬道。 甬道内错中复杂,赵观象已经留神到了好几处岔路的位置,而那些“神使”似乎对这些地方很是熟悉,几乎没有犹豫便选择了其中一条道继续带领下去。 他故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等到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才返身朝着刚刚甬道的位置小跑过去。 他要做些标记,好为之后的跑路做准备。 可当赵观象跑到甬道处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得趴在地上,拿匕首在地上划着什么东西。 赵观象过来时的脚步声瞬间惊动了来人,对方猛地站起身来,与赵观象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两人彼此沉默得对视了许久之后,对方才缓缓开了口:“阁下是哪一路人?” 赵观象答道:“穿青衣的。” “原来是官府同僚。” 那人脸色明显松懈了不少,客气道:“我乃巡天监校尉周虎,不知兄弟是哪边的兄弟?” 放屁! 赵观象差点没骂出来,这巡天监里校尉虽多,可他哪个不认识?压根就没有周虎这号人,这人面容看着也面生,断不可能是监内同僚。 他没有戳穿这周虎的身份,拱手道:“东厂卯役档头,卫理!” 周虎表情明显僵硬了片刻,那光溜溜的嘴角都在抽抽,微微翘起的兰指往下压了压。 他硬是没多说一句,恍然道:“原来是卫档头,卫档头也是潜入这救世教打探情报的?” “嘘,当心隔墙有耳。” “是是。” 周虎连连应着,压低声道:“往后你我二人当是多多关照才是。” 赵观象连连点头:“是极是极,这救世教凶险异常,你我得暗中扶持才是。行了你快走吧,离队太久一会该有人要起疑了。” 他这一催促,周虎只好应了一声,告辞离开。 在他离开之前,赵观象又把他给叫住了。 “等等……” “卫档头还有事?” “你那匕首还用不?借我用用。” 周虎楞楞得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无奈得将它交给了赵观象。 赵观象接过匕首,挥舞了两下,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走吧。” 周虎迟疑了着说:“卫档头,想带件武器进来不是易事,这匕首……” “一会用完了还你便是,一把破匕首我还能赖你?” 赵观象翻了个白眼,翻过身就去甬道路口处做标记去了。 周虎愣愣了半晌,随后隐约间听到了甬道深处传来了低沉的嘶吼声。 那声音,宛若野兽的声响。 周虎顿时变了脸色,阴晴不定得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里的赵观象,最终咬牙跺跺脚,快步离开。 …… “这周虎到底是什么身份?皇子的人?还是那些江湖人士?亦或者是东厂?” “为了混进救世教,我的诛邪刀都没能带进来,没想到这周虎竟是能够带进来一把品相极佳的兵器……虽然是把匕首,但有总比没有好。” 在周虎离开后不久,赵观象也很快再一次追上了大部队。 他跟在队伍最后面,手伸进怀里,摸着那柄短匕。 估计周虎为了带进这把匕首,也是费了不少周折,这会怕是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但是……还? 赵观象没想过还,毕竟这周虎敢冒充巡天监的身份,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不知道留着这周虎,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赵观象试图在队伍里找一找周虎的位置,可甬道狭窄,仅仅能够容纳两三人并排前进,前面的道路拥堵黑暗,一时间也看不清前头都有哪些人。 他试过无果之后,也就作罢。 ……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之后,路程终于走到了尽头。 甬道过后,豁然开朗,光线渐亮。 当赵观象踏出甬道的那一刻,一股混合着潮湿水汽与腐朽霉味的浊气汹涌袭来,像是时光长河在此处淤积了千百年,将岁月的厚重与沧桑一股脑儿地灌进鼻腔。 石壁上长满了青墨色的青苔。 而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横跨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石桥,石桥下方深不见底,唯有阵阵暗流涌动的浪涛声不断回响。 石桥整体由一块块粗糙厚重的巨石堆砌而成,石桥两侧的石墩上镶嵌着一颗颗婴儿脑袋大小的玉珠,这些玉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这幽暗寂静的空间提供着光亮。 桥栏之上,形态各异的神兽雕像威严伫立,它们面目狰狞,獠牙外露,利爪挥舞,或仰天长啸,或怒目而视,仿佛肩负着守护地宫秘密的神圣使命,又好似在以最凶狠的姿态警告每一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在神使的带领下,众人小心翼翼的踏上了石桥。 每迈出一步,鞋底与石板碰撞,都会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回响。 这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地宫中不断回荡、放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单调又诡异的脚步声。 当赵观象踏上石桥时,仿佛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紧。 他下意识得捂住胸口,额头冷汗当即便下来了。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无妄之主的力量在躁动着。 “这个时候可千万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赵观象此刻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瞳孔一阵紧缩,冷汗也是一茬接着一茬得流淌。 这里可是救世教的大本营,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异动,导致身份暴露,恐怕连个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可人一旦担心什么,什么事就偏偏会发生。 赵观象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朝着自己看来。 不,不是一道……是许许多多潜伏在暗中的视线在窥视着他! 赵观象驻足了脚步,脸色都开始发白,额头冷汗也是越流越多。 他壮着胆子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愕然发现那视线投来的方向竟是这石桥上的一尊兽型神像。 那兽形神像分明是青铜浇筑,可眼神却仿佛活物一般,视线直勾勾得盯着赵观象的方向。 不止是这一尊,这石桥上所有的兽型神像仿佛在这一刻都活了过来,明明动作神态没有丝毫变化,可赵观象总是能够感觉到它们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静谧之中更显诡异。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轻轻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怎么不往前走?” 是周虎的声音。 赵观象猛地回过神来,重重得倾吐出一口气来。 他侧头看去,只见那周虎不知何时来在了他身边。 那暗中的窥视感并未消失,体内无妄之主那份灵性的躁动也在继续。 周虎还不知所以,压低声问道:“卫档头,那把匕首……” 赵观象只是低着头,加快了脚步,朝着石桥尽头走去。 幸运的是,一直到他离开了石桥,也没有什么异变发生。 石桥上的兽形雕像依旧耸立在那,一动不动,宛若刚刚那一切都只是赵观象的错觉。 而他体内无妄之主的灵性在离开石桥之后,也渐渐得平复了下去,仿佛陷入了沉睡。 赵观象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听到了身旁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他顺着众人目光疑惑看去。 这一抬头的工夫,赵观象瞳孔猛然紧缩,呆愣在了原地。 矗立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青铜宫殿。 这是一座严丝合缝的宫殿,宛若有人打造了一个巨大的宫殿磨具,将烧热的铜汁浇灌其中,方才能够做到眼前这般没有一丁点缝隙存在。 宫殿的飞檐斗拱层层叠叠,像是振翅欲飞的黑色蝙蝠,在昏暗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每一处飞檐的末端,都悬挂着小巧的铜铃,随着偶尔吹过的阴风,发出细微而空灵的声响,在寂静的地宫中回荡,更添几分神秘。 宫殿的大门高大而厚重,由一整块漆黑的巨石雕琢而成,表面刻满了奇异的符文,那些符文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这就是四神宫么?” 赵观象看着眼前堪称神迹般的地下行宫,一时间都震惊得难以说出话来。 在不知道多少米深的地下,建造出眼前这样一座行宫,该要费何等的人力物力财力? 这救世教在荆州建立这样的地下行宫是想做什么? 在众人失神的时刻,神使中的那一位首领来在青铜大门前:“圣女已经准备好了入教洗礼之事,请诸位随我前去拜见圣女。” 曾经的宫心荧,就是红莲圣女。 不过救世教中并不仅仅只是一位圣女存在。 她是三灯之上灵主一脉的圣女,除此之外其余神祇派系都有其圣女存在。 如今为这批新人主持入教洗礼的,乃是“七苦”派系的圣女。 随着神使首领带领众人绕过青铜宫,朝着青铜宫不远处的一座神庙走去时,赵观象心中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他这些日子和宫心荧相处下来,对于红莲圣女已经算是有了不小的了解。 每一位红莲圣女,实力未必有多强大,但一定都有其特殊之处。 也正因此,赵观象担忧的是,这位新的红莲圣女,会不会有手段能够看得出他的伪装? …… “圣女大人,新的教徒们都到了。” 神庙大门敞开,空荡荡的大殿内,一名女子跪在神像前方,似在祷告。 神像乃是一尊高坐祥云之上的神女,祥云之下有七名属神追随,每一名属神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不一而同,脸上皆是用黑巾遮挡面容,黑巾上写着“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七种疾苦之名。 七苦仙,救世教红莲四神之一。 随着神使首领入殿汇报之后,那殿中长跪祷告的女子才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 当赵观象看清殿中女子面容之时,眼睛险些没瞪出来。 那竟是一张他很是熟悉的面孔。 “怎会是她?!”(本章完) 第363章 拜见七苦 当红莲圣女转过身来,斗篷之下展露的面容,是一张娇贵美艳的绝美面容。 她脸颊圆润,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桃眼勾人心弦,右眼下一颗泪痣点缀,更显妩媚。 可她本人却又有一股贵气自在,媚而不馋,眼眸流丝间瞥了一眼殿外众人,已是让殿外众人无不恍神,随后又自相形秽得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赵观象却是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对方,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怎么会是她? 他之所以如此失态,并非因为这位红莲圣女的美貌,而是……此女竟是和玉真公主长得一般无二! 赵观象自觉自己不会看错,虽然玉真公主与他接触并不多,可那毕竟是义父名义上的发妻,也是赵观象名义上的义母。 赵祈安与玉真再是不合,也是十年的夫妻,他麾下众多义子,包括早早就脱离了赵祈安势力孤身投靠了巡天监的赵观象,没有一个不对玉真公主熟悉的。 不管是画像还是真人,他都不止见过玉真公主姬乐瑶不止一面,怎可能会认错? 但赵观象很快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红莲圣女绝不会是玉真公主! 真正的玉真公主如今在皇宫之内,听闻义父说就一直住在当今陛下居住的养心殿内,有五侯千岁看管照顾。 她又怎可能在当今陛下的眼皮底下逃出皇宫,来到这千里之外的荆州呢? “像,真是太像了!” 赵观象在心中不由感慨。 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份相像,绝不会是巧合。 说来玉真公主的外祖卢怀慎乃是东阳郡郡守,早年间玉真公主时常会来荆州东阳郡探亲避暑,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连? 莫非……卢怀慎这个人有问题?! 一想到卢怀慎如今就在天元郡内,赵观象心中顿时不由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擅自潜入救世教之后,凌放将军有没有另外派人将卢怀慎送去京都城…… 正当赵观象在想这些的时候,一道目光朝他瞥了过来。 他连忙低下头,不敢与那位红莲圣女对视,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来。 也就在低头的功夫,他眼角余光瞥到了不远处那位周虎身上,周虎虽然也和周围人一样低着头,可他脸上神情显然不自在。 这周虎十之八九,也是认出了红莲圣女的问题! 看来此人当真是同僚,至少他见过玉真公主。 幸运的是,红莲圣女的目光只是一瞬而逝,很快也就收了回去。 她站起身来,朝着众人走去: “世间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若欲超脱,当浸淫其中,遍尝七苦,方可蜕神魂不朽,得以见生母天国!” 几步间,她已来在了众人面前,微微昂起下巴:“尔等,可愿成为我七苦门人?” 赵观象混在人群中,跟着周围人一同拱手拜下:“我等愿意。” 红莲圣女点点头,随后侧开身来,伸手朝内一引。 神庙之内,一阵轰隆声响起。 原本平坦的大殿两侧,突然间升起七个水池,池中水咕隆翻涌,却是每一池都有着不同的颜色。 不知为何,当赵观象看到这神庙中的七个水池里的水颜色时,脑海中浮现起前不久自己“神入泥丸宫”,在精神世界中所看到的一团团代表着自己三魂七魄的气团。 红莲圣女转身朝着神庙内走去,入殿之后,朝着大殿正中央的神像跪拜叩首。她的声音,也在神庙内回荡: “入得神庙,得见我神,当一步一拜,一步一叩首。” “七步之内,必有回响。找到对自己有召唤的圣池洗礼,洗礼过后,便是我七苦门徒!” 殿外众人开始有样学样,学着那圣女的姿态,开始入殿叩拜。 赵观象刻意留了个心眼,落在了后头,观察着入殿叩拜者的反应。 “唔……啊!” 大殿之内,那一个个新人跪伏在地上,朝着殿中神像叩首。 但很快,有人开始紧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声,顿时让殿中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瞠目结舌得看了过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蜷缩在地上的人突然间站起身来,朝着一旁鲜红如血的池水冲了进去。 “继续!” 神像前方,红莲圣女面无表情的说着。 众人不敢耽搁,只能继续重复着叩首起身的动作。 “哈哈哈哈……” 有人在第三步时狂笑,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欣喜。 “杀!杀!!” 有人在第五步时,怒目圆睁,不断出拳抬腿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敌人厮杀。 每一个人都在几步之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当中,仿佛丧失了理智。 赵观象眼看着殿外等候的人越来越少了,心中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他轻抚着胸口,心中默默道:“国师放在我体内的这份灵性,关键时刻可不要掉链子啊……” 这是他敢孤身潜入救世教的底气,有了无妄之主的这一份灵性,救世教的种种邪诡手段都对他没了效果。 希望这一次……也是如此。 当赵观象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进入殿中,很快落在后头的人就只有三四个人了。 周虎也在最后头。 赵观象注意到他在入殿前,两只手不断紧捏着手里什么东西,依稀看出来好像是一块黑色的圆盘,比铜钱稍大一些。 周虎握着那黑色圆盘,仿佛在祈祷着什么,随后脸色一严峻,起身朝着殿中走去,开始和前面的人一样,跪拜叩首。 看来这周虎敢只身潜入救世教,手里头也是有些依仗在的! 赵观象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也不敢耽搁,跟着众人进了殿中。 当他踏入殿中的那一刻,整个人汗毛直立,猛地抬头看向殿中神像。 那高高在上的神像,不管是那一尊神女,还是她祥云之下的七苦众,似乎都在赵观象踏入神庙内的那一刻,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一幕……与他在石桥上所经历的一模一样! 下一刻,赵观象脑海仿佛爆炸了一般,无数的声音涌入了他的脑子里。(本章完) 假条 甲流复发了,发烧中,请假一天,难顶(本章完) 第364章 神选圣主 霎时间,赵观象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声音。 他如同被供奉在神庙中的神像一般,聆听着万千信徒的呢喃,诉说着他们的苦难。 他只觉得脑子嗡嗡不断,泥丸宫内遭受到了剧烈的冲击,甚至让他口鼻七窍之内都开始往外淌血。 “额啊啊啊……” 他紧咬牙关,眼球凸起,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拼尽全力勾动着体内无妄之主的灵性。 可那蟠踞在他泥丸宫之内的无妄之主的灵性力量,这一次却如死一般沉寂。 “该死,关键时刻倒是派不上用场了!” 赵观象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旋即背后已是被冷汗浸湿。 他该不会……要在这里栽了吧? 下一刻,他立刻伸手入怀,想要拿出义父给他的那块保命玉牌。 可当他的手指刚刚接触到拓武牌的那一刻,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虚幻,似有重影。 他就像是喝醉了一样,明明能够感受到拓武牌就在怀里,就在自己指尖前方,可怎么都拿不出来。 赵观象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只觉得周围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周围怎么样了,只能感觉得到自己在动。 “苦……” “众生皆苦……” “悲欢是苦,欢喜亦苦……” 脑海中的声音在不断放大,大得他无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这种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突然间!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那纷至沓来的嘈杂声响,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 赵观象茫然得看向周围,他还在刚刚那七苦神庙中,可殿内却不见了其他人的踪影。 与他一同进来的那些新人,那些神使,还有那位酷似玉真公主的七苦圣女…… 全都消失不见了! 赵观象猛地回过头去,看向了那神台之上的神像。 可原本摆放着七苦仙神像的位置,却没了那尊神女像。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如柳絮、如纱,轻盈而又饱满的“气团”。 赵观象见过这种“气团”,那是在他神入泥丸宫,在自己精神世界中所看到的。 而出现在这神庙之中的“气团”,却比他在精神世界中所看到的要庞大得多得多,几乎要顶到穹顶的位置了。 下一刻,那神台上的“气团”突然间扑下了神台,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 赵观象在被包裹住,接触到这团“气团”的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这“气团”代表着什么。 是“欢喜”! …… 赵观象朦朦胧胧间,似是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中梦到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好梦。 当他的意识逐渐清醒时,却突然间感觉到喉间一阵甘甜清香的味道传来。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七苦神像! 自己竟是不知何时跑到了神台上躺着,嘴里还含着七苦神女手中的杨柳枝。 刚刚那甘甜清香的滋味,就是那杨柳枝条上流出的“汁水”。 赵观象连忙坐起身来,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神台不远处,正目瞪口呆看着他的七苦圣女。 不止是她,殿中所有人都停止了洗礼,那七个大池子也已经封闭起来,所有人都站在大殿内看着神台上的他。 “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呀。” 饶是赵观象的心性,见到这场面也是不由慌了,一个轱辘翻身下了神台,忙不迭得解释了一句。 谁不知晓救世教都是一群病态信奉着神祇的信徒?自己刚刚那动作,在他们眼中那得是该千刀万剐的罪过吧?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赵观象狐疑得看向了神台上的七苦神像。 这神像……刚刚好像不是这个姿势的。 赵观象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在他刚刚入神庙时,看到的神像是神女盘膝高坐祥云之上,左手托着插着杨柳枝的羊脂瓶,右手呈拈状放在腿上。 可现在,神女却是侧躺在祥云之上,一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拿着杨柳枝向下垂去。 如果没有人在赵观象意识不清的时候,把神庙中的神像给换过的话…… 也就是说,刚刚这神像……动了? 赵观象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旋即又想到了如今在义父手中的那尊三灯之上灵主神像。 义父手中那尊神像,据说里头有着三灯之上灵主的血肉,具备着非凡的灵性,神像触之如活人肌肤,仿佛活着一般。 该不会……眼前这尊七苦神像,亦是如此吧? 这么大一尊神像,该不会里面封印着完整的神祇吧?! 赵观象越想越是心惊肉跳,眼神有些发虚。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好解释了刚刚无妄之主的灵性为何没能消弭七苦仙的力量。 毕竟哪怕无妄之主就是这救世教四神宫的四位神祇之一,与七苦仙亦是平起平坐。可自己体内的无妄之主灵性只是一部分,并不完整,如何能够抗衡得了这么大一尊七苦神像的力量? “要不现在跑路吧!” 赵观象感觉自己再不跑怕是来不及了。 可就在他还没从懵逼中缓过劲来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噗通”响声。 他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却看到那名七苦圣女竟是朝他跪了下来。 “七苦圣女卢玉兰,见过神选圣主!” 她抬起头,看向赵观象时,眼神中满是狂热与欢喜。 赵观象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一脸震惊:“我?” “见过神选圣主!” 回应他的,是大殿之中众人的跪拜,以及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声。 …… “我男人什么时候回来?他都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与此同时,宝丰县一间私宅内。 姜萍儿坐在窗户边,两只手靠在窗户边上,头朝着屋外看着,百无聊赖得叹了口气。 屋内,赵霓裳正在伏案书写,闻言也没停下手中动作,头也不抬得说道:“哪有那么快回来的,想要打探到有用的情报,光混进去可不够,总得爬到一定位置才行。” 她停顿了笔尖,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估计这会,他才刚刚成为救世教的小喽喽,说不定正被人使唤着干各种脏活累活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