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道主》 第1章 织席贩履 第1章 织席贩履 虞国三六八年,北境大旱,赤地千里。 乱象虽起,但南方的梨州却一片祥和。 此地溪县,城门口的集市端的是热闹非凡,有卖草鞋的,有卖绿豆的,还有卖猪肉的。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肥肉,年约三十的汉子走到草鞋摊前。 这汉子名叫牛二,是附近有名的泼皮。 因是夏日,牛二赤着上身,露出背上纹着的三条蛟龙,抬脚踢了踢装草鞋的竹筐,皱眉问:“你小子啥时候出摊的?病好了?” 竹筐后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色苍白,额头挂汗,正坐在小凳上编草鞋,听到动静赶紧站起来,露出笑容,“托二爷的福,今天身子刚好,就赶紧出来摆摊了。” 这少年一边说着话,一边数出十文钱,双手递了过去,意甚恭敬,“二爷,这是月例钱。我还寻思着,今儿您要是不来,我等下集就给送您送过去呢。” 牛二脸上肥肉一抖,却不接钱,反又说道:“月例涨了,从这个月开始,就是十五文了!” “怎涨了这么多?我这小本买卖,又大病初愈,实在是艰难的很。二爷,能否宽待几日?”少年面露无奈之色。 “摆摊的都是这个价!”牛二呵呵冷笑,手虚点少年两下,道:“上面放了话,北方大灾,咱南方得周济一二,我青龙帮也不能落于人后!给你宽待?那谁给北方的灾民宽待?” 也不知这混社团的怎么就有脸说这种话了,可人在屋檐下,人家巧立名目,少年只能交钱了。 肉疼的排出五个大钱,总计十五文。少年双手奉上,苦道:“以后还望二爷多多关照。” “你倒是乖巧。”牛二皮笑肉不笑,收了钱便往前走,来到一个卖桃子的摊位前,捡了个红透的桃子,用手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少年站在原地,默默看着牛二远去后,这才又坐下编草鞋。 他名叫林白,父母双亡。这编草鞋的手艺,就是家传的。 十天前,林白失足落水,之后便一直高烧不退,汤药无效,一直到今晨才好。这期间,每天都梦到自己活在另外一个世界。 梦中世界有高楼大厦,人影熙攘。从出生,到蹒跚学步,再到向日葵小班,之后是恋爱,误入绿茶坑,然后是无尽的九九六。 最后又似乎穿越无尽星河和光阴,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回归到这一个世界的自己身上。 自此觉醒前世记忆,勘破了胎中之谜。织席贩履的懵懂少年,明白自己来自何处。 当然,有了前世记忆后,林白也想了许多赚钱的门路,但苦无本金,便又操持起老本行了。 世道艰难,生活不易,得先好好活着。 待到天擦黑,市集散场,林白挑着担回家。 开门进院子,是三间破瓦房。这也是父母留下的遗产,院子中有颗老枣树,挂满了青果。 来到厨房,先给锅里加上水,而后点上火。 这会儿正是傍晚,暑气未消,厨房里实在热的紧。林白往灶台下塞了些柴火,便坐在厨房门口歇息。 头靠着门扉,闭上眼,放空心神,接着有凌乱光影闪过,林白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圆盘之上。 今晨病好后,林白只要放空心神便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是何缘故。 这圆盘似是玉石之类的物事砌成,但残破不堪,处处都是裂缝。 上面还布满了奇异纹路,也不知是纹还是某种未知文字。 石盘方圆约有百丈,外围雾气氤氲,无法看透。 林白搞不清这石盘的来历,也未发现有何特殊之处。 “可能是那场异世之梦带来的,有何作用尚不清楚。” 林白绕着圆盘走了好几圈,还是无所得,便只能放弃。 睁开眼,回到现实世界。 林白看向灶台,见火势稍小,便准备加柴。可一翻柴火堆,忽然掉下来个破旧木盒。 盒子掉在地上,露出一把生锈的短刀,和一本破册子。 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按父亲所说,这是他在赌坊赢了钱,请一个姓李的病痨鬼吃酒。那病痨鬼自言命不久矣,就留下了一柄短刀和一本秘笈。 而且那病痨鬼还说,按照秘笈习练,若能学成飞刀绝技,当例不虚发,百步外夺人性命。 当然,林白的父亲并没有练成。这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不认识字…… 所以林父才咬牙让林白读了几年私塾,可待林白认字后,林父便因过度劳累,突发疾病而死。 前阵子整理亡父遗物时,寻出了此物。因想着织草鞋忙碌,并无闲暇,便放到柴火堆上,打算在烧饭煮粥时翻看。后来又因生病,便耽搁了此事。 林白拿起短刀细看。这短刀约有半尺长,刀身稍窄,两侧有血槽,刀尖偏重。 再看那本破书,封面也无文字,翻开一看,果是一本刀谱,上面写着运用飞刀的法门。 册子上的字是手写的,墨迹消退,勉强能辨认。 开篇便写明飞刀例不虚发,但想要学成也难。需得训练耳力目力,同时还需锻炼腰力、臂力和腕力。 其后便详细写了锻炼法门。及至最后,关于如何使出飞刀,如何出力,却只堪堪两页。 尾页上还有文字,说是若有轻功和高深内力为辅,则飞刀威力倍增,可与一流高手正面相对。若无内功相辅,最好偷袭…… 然而,册子上并没有轻功和内功的修行法门。 林白匆匆翻了一遍,内心觉得这飞刀之术不像是骗人的。 因为要学成可太难了,需要下极大的苦功。 而且不仅于此,还需用刀之人心思镇定,亦需出手果决。出刀之时,便是分出胜负之时。 看似丢出去的是飞刀,其实是十年,乃至数十年的苦修。 虞国尚武,武林门派众多。 但学武的成本也高,单单“吃”这一项,便能隔绝大多数人。延请名师,交游同道也是不小的开支。有些功法甚至需要药浴,乃至于定期服食丹丸。 都是钱喂出来的,甚至有钱都不一定能学到真本领。法不轻传,上等功法更是如此。 是以一般的人家,最多学些强身健体的粗浅本领,亦或者打熬气力,学门易上手的刀法、拳法。 世道艰难,织席贩履成不了气候,甚至都无自保之力。 如今虞国国祚近四百年,北方又逢大旱,指不定某个水坑里挖出个独眼石人,或者有驿站小吏失业,亦或者有一群刑徒失期…… 到时天下鼎沸,区区生民在大势之下,宛如草芥。莫说求财,怕是性命都难保全。 所以学一门护身的本领还是很有必要的。只是现在都快吃不上饭了,根本腾不出时间精力来学…… 林白这般想着,看向灶台,发现铁锅里的水才刚刚煮沸。 水烧沸差不多需一刻钟,刚刚翻看秘笈就用了一刻钟左右。可是,自己方才进入石盘空间后,分明大圈小圈走了许久,至少用了两刻钟…… “难道说,石盘和外界的时间不是统一的?” 这般想着,林白起身淘了一把米进锅,然后又点上一炷香。 接着便又坐在厨房门口,手持燃香,闭上双目,放空心神。 很快,再次出现在石盘的正中心。 这里一切如旧,圆盘上都是斑驳裂缝和奇异纹路,外围是氤氲雾气。 林白闭目回想刀谱上的锻炼法门,却发现脑海中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明明只粗看了一遍,根本没用心记,可现在那册子上的内容全都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中。 乃至于那一页页上略显褪色的墨字和纸张纹路都清晰无比。 “我在这里增强了记忆和五感?是以外界看到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清晰呈现?” “我能否在这里习练飞刀术法呢?首先要有一柄飞刀……” 这般想着,石盘外飞来一股氤氲雾气,继而一把飞刀由虚转实,出现在手心。 林白拿着飞刀细看,纹路清晰,刀尖重而柄轻,上有血槽,触感真实。 心念再动,飞刀化为氤氲雾气,消散无形。 “言出法随,物随心动?这就是石盘空间的特异之处么?那时间呢……我得一直在心里数着数,以此判断大致时间。” 林白这般想着,立即按照册上所写,扎了个马步。 飞刀之术首重两点,手稳、下盘稳。是故,最先练习下盘和腕力、定力。 而扎马步就是最基础的。 心里默默数着数,到五十时便支撑不住,大腿里如灌了铅水,酸涩干疼。 林白停下,揉了揉腿,自语道:“若是在这里习练有效,我的身体状态能否与外界一致呢?” “反正先试试再说!” 说干就干,林白便又扎下马步。 这次坚持的久了一点,稍微歇了歇,林白就又重复。 身在此间感觉不到饥饿,精力也充沛之极,只是有些枯燥。 不过在锻炼之际,林白发现圆盘外的氤氲雾气也会变化,浓浅交替。按照自己在心里的默数计时,雾气浓浅交替一次,大概是一日一夜。 就这般日夜不停的苦熬了两天,林白的马步已经能轻松坚持半个时辰。 “可以加大力度了。”林白想着,氤氲雾气凝聚在手上,成了两个小小石锤。 每个石锤只有两斤,以后再慢慢增加重量,基础先打牢靠。 林白扎着马步,双臂伸直,手握石锤,目视前方。 没过一会儿,左手忽的生出一阵灼烧之感。 林白立即放空心神,继而睁开眼,人已经回到现实世界。 左手上的握着的燃香已经烧到肌肤,只剩指甲长的一截儿。 “一炷香燃尽需两刻钟……我在里面待了约两天。”林白默默算着,得出结论,“一百倍的时间差距?” 这般想着,又站起身,活动下身子。 大腿有些酸疼,两臂干涩,这是过度锻炼的表现,意味着力量在渐渐增强。 也就说明,自己在圆盘空间内的锻炼是有效的,对身体状态的增强是与外界是同步的。 “那也就是说,外界一个月,里面就是一百个月?大约是……八年多了!那我在外界闭眼一个月,就相当于在石盘空间内修行八年多!我一个月的努力,顶别人练八年!” “不对……别人不能一直练一天一夜,而我不知疲惫,可以日夜不停的练,那就相当于乘以二了,一个月相当于别人练十六七年……” “可也不能这么算,每个人资质不一样,心性不一样,我的资质算好算坏?” “我能不能在里面学些别的?此时刀谱我已经深记脑中,至少记忆力不是阻碍了。” 想到这里,林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不管是学习武艺,亦或者学医还是读书,效率都比别人快的多! 只要好好活着,自己就会越来越强大! 当然,首先是把这段苦日子熬过去,同时把飞刀之术学到极致! 这是立身之基!而后再学些别的,总不能当一辈子织席贩履之徒吧?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响了起来,敲门声极其急促,好似催命一般。 (本章完) 第2章 破门绝户 第2章 破门绝户 林白身居溪县的北城,此地住的都是穷苦人家,而这会儿又是饭点,稍微讲究点的人家都不会这时上门,否则有蹭饭的嫌疑。 所以这会儿敲门的人,大概是有正经事的。 林白想了想,自家没甚亲戚,邻里关系也一般。要说谁最可能,唯有百草堂了,因为林白卧病时,曾赊了药钱。 “谁?” 林白走到门口,隔门相问。 外面的人根本不应,只不断的拍着门,似乎要把大门砸破一般。 这不像讨债,倒像是讨命的。 林白只能开了门。 外面站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身量颇高,偏瘦一些,眼窝深陷,正阴郁的盯着林白看。 这人林白认识,名叫齐旺祖,是母亲兄长的儿子,两人算是表亲。 只是两家自母亲和舅舅死后,便不来往了。原因就是这齐旺祖太不靠谱,自小在街上厮混,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只欺负老弱。 本来附近街上的人也不至于怕了他,可他后来进了斧头帮,人也越发的跋扈了。 “有事?”林白开口。 “没事我能来你这破地方?” 齐旺祖往地上吐了口,闪身进了院子,看了眼绿油油的枣树,方才从袖口摸出个皱巴巴的纸条,道:“你借我家二十两银子治病,我来讨债!这是借据,你看清了!” 说罢,把借据丢给林白。 林白看了一眼,上面确实写了借银二十两,有双方画押,不过没担保人。 “我何时借过伱的钱?”林白皱眉问。 “不认账?”齐旺祖面色转阴,“你病的快死那会儿,我可是三天两头来探望你,你现在不认账?那就别怪我不念咱们兄弟的情谊了!” 绝无此事!林白卧病期间,虽然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是有邻居来探望过,但齐旺祖绝对没来。 那借据必然算是伪造的了。 林白脑筋急转,大致明白了齐旺祖的套路。 很简单,自己若死了,这房子也就归他了。 毕竟说起来,两人有血缘关系,即便两家不来往,那也是亲戚。 前阵子林白病的快死了,那齐旺祖必然做好了接手房子的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活了过来,还活奔乱跳的上集卖草鞋了。 到手的鸭子飞了,齐旺祖自然不乐意。 不过,对方上门来硬的,还真不好处理。 齐旺祖是斧头帮的人,跟牛二所在的青龙帮一样,都是盘踞北城的帮派,干的就是收保护费、开赌馆、放印子钱、开暗门子的的吃人生意。 林白虽被青龙帮牛二收了保护费,可青龙帮也只管集市,不管住家。 如今齐旺祖背靠斧头帮,以势压人。自己要是不认借据,齐旺祖必然还有后续手段,甚至是更酷烈的手段…… 当然,若是认了借据,那钱是万万还不上的。只能贱卖房舍,亦或者借引子钱,可两者都是要破家的。 所以,这齐旺祖料定林白外无依靠,内无钱财,又是大病初愈之身,万万无法抗衡。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今天若是不把事情解决,日后还有数不尽的麻烦。 “我大病初愈,积蓄也空了,没钱还你。” 林白干脆把借据认了下来。反正不认也得认,干脆顺着他的话头说。 为今之计,既无反抗之力,先试着拖延一二再说。等飞刀绝技学成,到时再说进退。 “积蓄完了,不还是有房子么?拾掇拾掇,也值十几两银子!”齐旺祖指了指院子,阴阴的笑。 果然是奔着房子来了! “借据上是二十两,房子卖了也不够。”林白说。 “你倒是不傻!不过咱好歹是表亲兄弟,差几两就差几两吧,我还能强逼你不成?”齐旺祖哈哈一笑,手掌往林白肩上拍了两下,林白后退两步,以示身体虚弱。 林白沉默了片刻,道:“如今夏日炎炎,难以远行,我又大病初愈,还请表兄宽待几日,等我稍稍养好身子,再把家里编好的草鞋卖完,好攒些路费。一个月后,咱们交割房契。” 齐旺祖闻言,又打量了下林白,见他确是消瘦不少,便怪笑道:“一月太久,十天!” “十天怎能行?不如半个……”林白还想再争取点时间。 齐旺祖直接不耐烦了,皱眉喝道:“你卖草鞋卖傻了,以为这是谈生意?只十天!把家里的破烂玩意儿也都给收拾了!” 林白作势叹气,应承下来。 齐旺祖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复又转过身,面上阴狠,上前拿手指点了点林白胸口,低声发狠道:“你要是敢耍招,别怪我不念手足兄弟的情谊!” 什么时候有过手足情谊了?林白沉默不语,目送齐旺祖离去。 反锁上门,林白便又坐到厨房门口,细细思索如何应对齐旺祖。 “对方是破门绝户的手段,又背靠斧头帮,若是没有宗族护佑的一般人家,必然毫无反抗之力。” “还是得加紧习练飞刀绝技。十天时间……看看能有什么成效吧,到时是走是留,再做决断。” 正默默想着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不过这次轻柔许多。 此时天已大黑,只漫天繁星,月光明亮,如水银泻地。 “莫不是又有讨债的吧?真当织席贩履之辈拿不了刀剑?” 林白走到门前,沉声问道:“谁?” “我,你贞姐。”门外传来一个温和轻柔的女声。 林白开门,门前月光下站着一女子,年约二十三四,身段苗条,胸前饱满,头上包着碎布。 她生着鹅蛋脸蛋,月光下笑起来更显得亲和,犹如邻家的温柔姐姐。 其实确实是邻家姐姐,这女子名叫穆贞,跟林白家很近,出了巷子就是。 “怎天刚黑就锁门了?可吃过饭了?”穆贞笑着问。 “灶上还在煮着粥。”林白笑着回。 “那正好。”穆贞把手上的荷叶包递上,道:“店里的包子没卖完,我又吃不下,天热不能隔夜,你正好拿去吃吧。在家病了几天,可得好好养养。” 穆贞家里开了个小店,专门卖包子的。 “这怎么好意思?”林白推拒。 两家住的虽近,但往来并不多,而且穆贞还是个寡妇,林白实在摸不准穆贞的意思。 “都是邻居,客气什么?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得空帮我挑担水,也就是了。”穆贞道。 “那多谢贞姐了。” 林白也不矫情,接过荷叶包,里面的包子还热乎乎的呢。于是忍不住又道:“贞姐,等我养好身子,以后不会让你断了水的。” 穆贞俏眉瞪了眼林白,旋即又笑,“我走了,你快回去吃饭吧。” 说完,扭着腰,径直走了。 林白再次反锁上门,回厨房盛了一碗小米粥,又从酱菜缸里捞一碟酱菜,拿出一个高粱米饼,放到院子里的小桌子上。 天气炎热,屋里实在是没法吃饭。 打开鼓鼓囊囊的荷叶包,里面竟然有五个包子。 林白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竟还是肉馅的。 “唉,今天两个人来敲门,一个来讹人,一个来救人……” 咕噜咕噜把饭吃完,又闹了一身汗。林白干脆脱了衣裳,冲了个凉水澡。 擦干身子,便在院子里铺上凉席,盘腿坐下。闭目放空心神,很快便出现在石盘空间内。 (本章完) 第3章 带刀不带伞 第3章 带刀不带伞 “世事维艰,唯有强壮自身,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下定决心,林白又开始不要命的锻炼。 一晚匆匆而过,来到了卯时,林白准时醒来。 此时天还未亮,凉爽之意未消。 从戌时到卯时,大概是十个小时,石盘内过了四十多天。林白一直没停,基本都是按照那刀谱上来练的。 主要是扎马步,以及锻炼手臂和手腕的力量。 虽然枯燥无比,但那石盘空间似乎能安人心神,倒也没有生出烦闷颓丧之感。 尤其是昨日见识了牛二和齐旺祖的嚣张后,林白深知若自己不变强,只能在这个时代沦为鱼肉,是故苦练之心坚定无比。 林白抬手踢腿,感觉力量充盈,好似有无尽精力。 苦练这么久,还是有效果的。 想要洗漱,水缸却已见了底,林白便挑着木桶出门。 此时天还未全亮,街上却已有了行人,远处穆贞家包子铺的香气传来。 出了巷子,往前再走百步,大槐树下便有个水井。 井是老井,水质清冽甘甜,附近几个巷子的人都来这里挑水吃,此时已经有十几个人排起了队。 都是街坊邻居,也知晓林白家的情形,他们见了林白,便一个个的打起招呼,询问病情,林白只笑着应对。 穷人无甚消遣,谁家有点小事都能拿来说嘴闲谈,更何况是卧床许久的林白。 两桶都只汲了一半的水,林白挑起担子,两手把住吊钩,便往家走。 大病初愈,林白不想引人注意,便只挑半桶水,而且还做出摇摇晃晃的样子。 来回走了五趟,才算是把家里水缸挑满。 简单洗漱之后,便烧火淘米。 把早餐糊弄过去,林白挑起竹筐,出了巷子来到大街,继而出城,就在溪县的北门外摆起了摊。 一切如常,与往日并无不同。 临到晌午,牛二又来巡街,也没把林白当回事,只向来卖菜的农人讨了些瓜果,在阴凉处与几个跟班痛吃起来。 林白挑了担子,早早下集,回家苦练。 此后几天,林白更是只出早市的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窝在家里。 到了第六天时,天格外的闷热,及至傍晚时分,天便阴沉下来,雨却迟迟不下。 林白站在屋檐下,手握着那柄飞刀。 自打习练飞刀之术已经过去六天,林白每日在石盘空间内勤练不休,仔细算算时间,差不多相当于一年多的苦修。 虽称不上大成,但比之以往,也算的上脱胎换骨了。 臂力、腰力强劲,下盘稳固。如今马步轻易便能扎一上午,还不见半分疲态。 林白与齐旺祖约定的是十天,但今夜显然有雨,机会来了就得把握,不能犹豫。 再说,万一齐旺祖爽约,非要提前赶人呢? 这世道,你不杀人,别人就要吃你。 外面闷热异常,已有风云之势,只待晚上痛快淋漓的下一场。 拿定主意,林白看向外面。 院中枣树清脆,闷热的连蝉鸣都有气无力。 林白手执飞刀,盯着枣树,倏忽飞刀出手,蝉鸣声立止。 上前查看,飞刀已把夏蝉死死钉在枣树上。 “飞刀绝技虽还未大成,但对付齐旺祖已经够了。” “那齐旺祖自小在街上厮混,只筋骨强健些,并无什么武功在身。” “虽说他入了斧头帮,可斧头帮只是混迹在穷苦北城的小小帮派,以赌坊和暗门子为生,能有什么武功传齐旺祖么?就算有,齐旺祖年岁已长,又能学到几分?”“敌明我暗,又是偷袭,以是有心算无心,只要谨慎以对,大概是能成的。” “当然,若是能成,一切都好。若是不成,立即远遁!” 拔下飞刀,林白去厨房取出柴刀。 磨刀石上淋上水,一下一下的磨着刀。 此时已入夜,不见星月影踪。 远处还有蝉鸣,街道上隐隐传来犬吠。 林白的汗水从下巴滴落到磨刀石上,心中并未有慌乱之意,只觉精神百倍,兴奋至极。 夜深,天依旧阴沉,并无半分风。 林白把磨好的柴刀用麻布包裹住,这是防备因反光被人看到。夏日里人们睡的都晚,溪县也无宵禁,指不定路上遇到什么人。 换上一身轻便衣衫,袖口扎实,麻布遮面,飞刀扣在手中,柴刀背在身后。 出了门,林白也只沿着墙下步行。每到路口处,便停下审视四周。 路上并无行人,只听到远处打更的梆子声。 齐旺祖家距离林白家不远,只隔了三条街。林白小心谨慎,用了将近两刻钟,才摸到齐旺祖家门口。 他家也是小院子,并不比林白家大。以此可见,混社团也难以致富。 林白绕着走了两圈,确定了事若不成的逃跑路线,这才翻墙而上,轻轻落在院中。 里面卧室有灯光,窗户大开,还有男女的说话声。 林白手扣飞刀,俯身来到房间窗户下,屏气静听。 “你现在回来的是越来越晚了,别是外面养了狐狸精吧?”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似有妩媚之意。 这女子应该是齐旺祖的妻子,林白不记得她名字,只知姓阎,好像叫阎什么惜。 “帮派里事情多,我得巡逻不是?”齐旺祖没半分往日的阴鸷气,反小心讨好。 “以前也没见伱这么不着日夜的!”阎氏埋怨。 齐旺祖叹气道:“最近青龙帮跟咱们杠上了,要抢地盘,上面的意思是,要做上一场。” “我可不管你们男人打打杀杀的事,单说那个林白,他的事你到底管不管了?我弟弟眼见长大了,还等着住他家房子呢!你眼里还没有你小舅子,还有没有我?”阎氏声调提高了些许。 “这不是太忙么!”齐旺祖小心讨好,“我明天就过去,保准安排的妥妥当当!等姓林的离了家,再弄死他,绝了后患!” “我早说了,趁他病的时候你就该弄死他了。”阎氏依旧不爽。 “还是得避嫌的,帮主不让在那边闹太大。你放心好了,这次肯定妥当!”齐旺祖嘿嘿的笑,竟动手动脚。 “死人!猴急什么?”阎氏声音娇媚。 “我给小舅子做事,夫人不得好好服侍我一番?”齐旺祖淫笑。 屋里声音渐小,只听簌簌脱衣,以及某些不堪入耳之声。 林白在窗户下安静守着,情知是什么情况,心里打定主意:待他们夫妻二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之时,自己突然下手!双杀! 杀人最忌磨磨唧唧,说干就干! 林白当即把背着的柴刀拿下,取下裹着的麻布,一手提柴刀,一手扣飞刀。 可正要寻机潜入之际,屋中忽然没了动静。 “发现我了?怎么突然安静了?” 林白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屏息静听,同时环视四周。 并无异状,屋里倒是有喘气声。 “是完事儿了?这也太快了吧?” 林白握着刀,只觉计划赶不上变化。 (本章完) 第4章 雨夜屠夫 第4章 雨夜屠夫 林白并不气馁,再等机会便是。 “滚!嫁你不如嫁条狗!”很快,屋里传出阎氏的怒喝声,“狗还能汪汪两声,你能干啥?没用的东西!” 而齐旺祖竟不发一言,毫无半分在外时的嚣张气焰。 “……”林白握刀的手紧了紧,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说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过了一会儿,林白听到房里的穿衣声。 “你干嘛去?”阎氏喝问。 “我热的紧,去冲个凉。”齐旺祖语气低三下四。 阎氏嗤笑一声,没好气道:“就这还出一身虚汗,当真没用!邻居背地里说我不下蛋,呵,就该把街坊邻居都请来看一看,到底是谁没用!” 齐旺祖不敢搭话,逃命般出了屋门,来到院中,抬头望天,叹气不止。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有细微破风声,正要转头去看,只觉后背钻心的疼。 反手去摸,却只摸到一个刀柄。继而胸口大疼,脑子混沌,张口呃呃,往前走了几步,便轰的趴到地上。 林白依旧蹲在窗下,等了一会儿才走上前。 齐旺祖眼神涣散,死死的盯着林白,张口想说话,却被血堵住了嘴。 “伱太没用,以后换我服侍嫂子了。”林白口出虎狼之言,但语声压的很低。 齐旺祖果然被刺激到了,竟强撑着伸手,嘴上止不住的往外冒血,最终挣扎几下,咽了气。 林白把插进的齐旺祖后背的飞刀拔下,擦拭干净,然后又拿柴刀刺进去,覆盖原本的细小伤口。 飞刀之术是压箱底的绝技,林白不想让别人知晓。 拔出带血的柴刀,林白走向卧房。 推开门进去,便见阎氏手拿蒲扇,穿着薄衫轻摇,正躺在床上歇息。 “嫂子。”林白提着柴刀,轻声开口。 “喊嫂子干嘛?喊娘都没用!”阎氏还以为是齐旺祖,所以语气不善。 林白又往前走两步,看了个仔细。 “又行了?”阎氏语气不屑的很,懒洋洋的侧过来头,却是林白。 又看到血刀,当即吓的一个激灵,连忙坐起,缩到床角,手拿蒲扇挡在身前,惊恐道:“旺祖呢?你把旺祖怎么了?” 林白并不答话,只是看着阎氏。这妇人心思歹毒,为了她弟弟,竟想要自己破门绝户,当真如蛇蝎一般。 “你别杀我,别杀我……都是旺祖干的,与我无关……”阎氏也不傻,知道齐旺祖凶多吉少。 “嫂子,你想什么呢?我不杀女人。”林白环顾了屋中布局,继而道:“我只求财,你把家中银钱都拿出来吧。” “好好好……银子都给你……”阎氏听对方说不杀女人,心里依旧害怕的很,当即丢下蒲扇,就连忙下地。 她先趴到床边,慌忙的翻开地砖,取出十几个小银锭,捧在手里,面上带着泪,可怜的求饶道:“叔叔,就这些了……叔叔别杀我……” “嫂子莫要欺我。”林白不信只这些。 阎氏见林白不为所动,而他手里的刀还在滴血,心下更怕了,当即又从柜子里翻出十几两碎银。 “叔叔,真的没有了……旺祖在斧头帮还得孝顺打点,没攒下钱……” 阎氏把银子放到桌上,又后退到床边,两手抱着肩膀,只脸上汗水泪水积聚。 林白将银子收起来,估摸有三四十两左右。这社团混的,房子住的不行,竟也没攒下几个钱。 不过相比于穷苦的北城人,也算是一大笔钱财了。 “叔叔……”阎氏看着滴血的柴刀,身子还在发抖,身上的薄衫都要抖掉了。 “其它的呢?”林白再问。 “……”阎氏战战兢兢,又去妆台翻了一会儿,“真没了,这是我的首饰,还有那个……借据。”说着话,又瑟瑟发抖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林白看了眼首饰,道:“首饰嫂子留着用吧。借据的事还有别人知道么?借据是谁伪造的?”他拿起借据看。 “是……是我……都是旺祖的主意,我被逼的,你别杀我……”阎氏身子抖个不停,大半肌肤都露在外面。 “嫂子,我早说了,我不杀女人。” 林白看了眼沾了血的柴刀,然后迈步往外走,可刚到门前,又止住脚步,回过头来,脸上竟露出羞涩的笑,似乎在不好意思。 “嫂子,表哥死了,我寻思着,咱俩就是一家人了。与其以后便宜别人,不如给自家人。”林白说。 阎氏先是一愣,旋即就明白话里意思了,心里把林白骂了一百遍,但想要活命,只能顺着对方,于是强挤出几分笑。 抹了抹上泪水和汗水,阎氏摆出娇弱模样,道:“我都听叔叔的。” 阎氏就在床边站着,她当即拍拍床铺,挤出几分媚笑,接着道:“来这里吧……” 林白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太麻烦了,嫂子你来桌子边,我快的很。” 阎氏闻言,心里惧意少了三分,心说又是个银样镴枪头,她越发媚笑说:“行……” 林白只是笑,并不出声。 阎氏当即走到桌前,手按着桌子,弯下了腰。 “还望怜惜奴奴……”阎氏扭了两扭。 林白走上前,一手抓住阎氏头发,往后狠狠一扯,同时手肘下压其背。 阎氏当即头跟着仰起,两手死死抓住桌沿,明明头皮疼的都要哭出来了,可仍挤出笑,“原来……原来叔叔喜欢这个道道……” “啥?”林白一手抓头发,另一手提起刀,直接在她咽喉上轻轻一抹。 阎氏挣扎两下,终于不再动了。只血流满了桌子,手还紧抓着桌沿。 林白收回刀,阎氏还保持着原来模样。 “以后灭门的事要少干。” 林白事后如圣人,压制住心下的恶心,在窗帘上擦了擦刀。 检查了一遍屋内,便出了门。 外面愈加的黑了,也起了狂风,想必大雨近在眼前。 林白没再耽搁,当即原路退回。一路小心谨慎,终于回到家里。 进了屋,外面响起数道惊雷。 窗外雨声滴滴答答…… ………………………… (新书启航,求推荐票,求收藏)(已过内投,可放心投资。) (本章完) 第5章 问医 第5章 问医 黄豆般的雨滴落下,激出一股新鲜土壤的味道。 随着雷声轰鸣,雨滴在盏茶时间便由疏转密,倾盆瓢泼。 林白先把银子藏起来,又在屋檐下就着雨水,洗去柴刀和飞刀的血迹。 回到房间,点上油灯,脱下衣衫,细细查看上面有无血污斑点。 一切检查无误,这才坐下来,思考今日的得失。 这次行动有些鲁莽,但好歹借着雨势,掩盖了踪迹,这种机会必须抓住。 但还是不能大意,此后几天需老老实实卖草鞋,不能露出马脚。同时要加倍谨慎小心,一旦风头不对,立即抽身远离。 至于今天得来的银子,还得再捂捂,不可轻易显露。 为今之计,是广积粮高筑墙,时间在自己这边,强大自身才是正理。 “短期危机解除,应该再规划一下未来。” 林白挑着灯,做起未来的打算。 最紧要的,是继续习练飞刀之术,至少有十年的功力才行。 其次是再学点别的,刀谱上说飞刀之术若有轻功和内功相辅则威力倍增,所以轻功内功得安排上,然后还有刀法剑法之类,再读些书,学点医术什么的。 技多不压身,自身实力强大,退可当富家老爷,进可争一番事业。 接着就是债务问题,之前生病,欠了百草堂三钱银子,今天的“偶然所得”不能用,所以得慢慢还。 “前脚灭人满门,后脚还得操心三钱银子的债务……” 林白打算明天去百草堂一趟,虽然暂时没法还钱,但于情于理,都得跟人家说一声。 作为一个老实人,林白可不觉得欠钱的是大爷。再说了,那百草堂名声不差,自己在病中时还赊了药,这份情谊得认。 当然了,到时看能否借本医书瞅瞅,技多不压身。 想了一会儿,林白坐在床上,闭上双目,放空心神,再次出现在石盘空间内。 一晚匆匆而过,再睁开眼时,外面还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此时天还未亮,简单洗漱后又煮了米粥。 自打习练飞刀后,全身气力增强极大,胃口也跟着大了起来,在石盘空间内还不觉得,可在现实中时,时不时的就犯饿。 而且,特想吃肉,尤其是贞姐的肉包子。 煮好粥,配着酱菜啃了两个高粱面饼,就算对付了早餐。 此时雨还未停,眼见是出不了摊了,林白便准备去百草堂。 披起蓑衣,戴上斗笠。街上行人不少,都是北城讨生活的穷苦人,下雨天也得出工。 街上并无异常,齐旺祖夫妻的事大概还没发。也不知社团点不点卯,否则拖上几日……大夏天的,别臭了。 出了巷子,过了两条街,林白来到百草堂。 这百草堂规模不大,只一小小沿街商铺,做的就是穷苦百姓的生意,当家的姓白,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医者了。 水平一般般,疑难杂症解决不了,头疼脑热的倒是还行。 而且白大夫心善,诊金公道,也可赊欠,名声很是不错。在北城一带,即便是盘踞的几个帮派,也少有为难百草堂的。 大堂里没旁人,只一个十岁上下的丫头,正坐在矮凳上,专心碾药。 这丫头大名叫钟秀秀,是白大夫的外孙女。至于其父母,听说是死了。 百草堂平日里出诊抓药,也只有白大夫和钟秀秀两人。 钟秀秀听到脚步声,仰头看向正摘斗笠的林白,小小脸蛋上露出开心笑容,期待的问:“你是来还汤药钱的吧?诊费免了,三钱药钱。”她停下碾药,伸出三根细小手指。 林白:“……” 钟秀秀见林白露出歉意神色,情知不是来还钱的,她也立即敛去笑容,复又低头碾药,好似刚才啥也没发生过。“秀秀,白大夫呢?”林白解下蓑衣,蹲下来,脸上还挂着笑。 “出诊去了。”钟秀秀语气不太爽利,看也不看林白。 “碾药累不累?要不我帮你吧?”林白拿热脸往上贴。 钟秀秀终于抬起头,狐疑的看向林白,严肃的说:“帮干活可不抵药钱。” “这个自然。”林白点头。 钟秀秀依旧看着林白,似乎在判断林白的品性,犹豫一会儿,终于站起身,“那你来吧。” 林白坐下,手拿药碾,钟秀秀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喝了口凉茶,这才坐到林白对面,教导林白碾药。 “看伱手臂有力,气不喘汗不流,病大好了?”钟秀秀问。 “白大夫妙手,药到病除。”林白夸。 “说好话也不能免你药钱的。”钟秀秀又严肃了。 “我本来就不打算还,我准备今晚跑路。”林白也学她,一脸严肃。 “你怎么能这样?”钟秀秀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 林白笑笑,低头碾药。 钟秀秀看着林白,张了张嘴,可到底没说话,只能一边撇着嘴,一边盯着,似怕林白跑了。 过了半个时辰,白大夫终于回来了。他也穿蓑衣,戴斗笠,身形略有佝偻,但精神还算矍铄。 “外公,你可回来了。”钟秀秀连忙上前,帮着白大夫解下蓑衣。 “白大夫。”林白站起,拱了拱手。 白大夫细细看了眼林白,抚了抚须,笑道:“看你面色,应是大好了。” “他早好了!外公,你别理他。”钟秀秀瞪了眼林白,手搀着白大夫坐下,又给倒上热茶。 “伸手来。”白大夫坐下,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 林白老实伸手,白大夫两指搭脉,过了片刻,点点头,笑道:“果然是少年人,身子好的快。脉象强劲有力,不像生过病,倒像是练家子。” “白大夫妙手……”林白这才意识到,不该让白大夫搭脉的,但事已至此,也没法挽回,只能换了话题,又是一拱手,道:“白大夫,先前欠了三钱的汤药钱,我一直不敢忘,只是家中贫困,还请白大夫稍待些时日。” 钟秀秀瞅了眼林白,又悄悄扯了扯白大夫的袖子。 “无妨无妨,银钱不趁手那就等些日子。你正年轻,只要踏实,还怕赚不到钱?”白大夫摆摆手,又看向钟秀秀,一脸慈爱道:“你这孩子,扯我袖子做什么?” “……”钟秀秀低头,没吭声。 “白大夫仁义,晚辈铭感五内。”林白又是一拱手,认真请教道:“白大夫,经此一病,我也想学些医术傍身,所以想向白大夫求问,初学者该看什么书?” 钟秀秀闻言,侧头皱眉看林白,似是不信。 白大夫则抚须低吟,又摇头道:“自学太难。” “有什么说法么?”林白知道很难,但这不是有石盘么。 “要先明阴阳五行之理,也就是脏腑脉络,气血津液,穴脉百经;继而再学如何诊断,就是四诊,八纲;之后便是辨识各类草药,熟记各种方剂,以及对应的病症;最后自然是如何治病了,要多看病例,多见病人,没十年功夫,是要误人性命的。还有针灸、小儿妇人的病症,专精的医家是不外传医术的。至于疑难杂症,那就得杏林妙手才能行啊。” 白大夫抚须说了许多,喝了口茶水,看向林白,问:“真想学?这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想要粗通,也得熟读内经通要,伤寒论、百草谱、温病条辨,汤药歌也得背。像自学之人,最容易走上歪路。我见过不少自学医术的,往往自撰一良方,吃了不是死就是残。” “白大夫,晚辈想试试。”林白再次谦恭的拱手。 “到底是年轻人。”白大夫笑笑,站起身,转到药柜下,抽出一本旧书,道:“这是《内经通要》,你拿去看看吧,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多谢白先生,晚辈若有不懂的地方,再来请教。”林白恭敬的双手接过。 “我家可不收学徒。”钟秀秀严肃的提醒,复又道:“记得还。”她背着白大夫,又伸出三根手指,示意别忘了那三钱银子。 (本章完) 第6章 恶名 第6章 恶名 把医书揣到怀里,复又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林白辞别百草堂。 匆匆回到家,拉上门栓,搬个凳子坐到屋檐下,把《内经通要》简略翻了一遍。 闭目放空心神,林白又出现在石盘空间内。 回思《内经通要》的内容,那一页页上的文字出现在脑海内。 这是石盘空间的另一个神奇之处,在外界看到过的东西,不论是书本文字,亦或者所见的人或物,只要在石盘空间内回想一遍,便能久久不忘,连细节都凿刻在脑海里。 而且,身处石盘空间内,心境会平和许多,不生焦躁郁烦之气,也感觉不到饥饿。 “看完医书,该继续锤炼身体了。起!” 石盘上生出数百个一丈高的梅桩。 林白两腿上各绑着二十斤重的沙袋,两手提着二十斤的石锤,石锤上又各挂着一枚铃铛。 一跃而上梅桩,扫视一眼布局,便闭上眼,快速奔腾不休,而铃铛响动声极少。 石盘空间内岁月悠悠,外围的氤氲雾气浓浅交替了三十余次,约莫三十多天,林白收心,回归现实世界。 此时雨水早停了,天也刚刚擦黑。 活动了下手脚,感觉身上似有无限精力需要释放,可肚子偏偏又饿的紧。 正准备做饭呢,敲门声忽然响起。 “小林子,在家吗?”门外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是穆贞。 “贞姐。”林白打开门,只见穆贞就站在两步外,头戴布巾,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似又偏亮了几分。 “铺子里剩下几个包子,我吃不完,想着你正长身体呢,就给你送来了。” 穆贞似乎察觉到林白的目光了,她又挺了挺胸,道:“你又不出摊,怎么还反锁着门?今天外面可热闹了。” “热闹什么?”林白把少年人的邪念抛开,直觉齐旺祖的事发了。“贞姐进来说吧。”林白请穆贞进院子。 “给。”穆贞把荷叶包塞到林白手上,迈步进了院子,来到枣树下,才小声道:“我记得伱跟齐旺祖还是亲戚吧?晌午后听人议论,说是齐旺祖夫妻俩被杀了。” “被杀了?凶手抓到了么?“林白做出惊叹表情。 “没……”穆贞叹了口气,又压低声音,“听说凶手是个淫贼,先杀了齐旺祖,又把他媳妇阎氏……糟蹋了。也不知是先杀后……还是先那个后杀……” 林白:“……” “咱这几条街现在人心惶惶,家里有女人的更是怕的很,生怕那淫贼找上自己。”穆贞坐到院中矮凳上,语气颇不平静,似有惧怕之意。 “不至于。”林白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县衙那边来人没?” “县衙才懒得管咱北城的破事儿。”穆贞叹息。 “我记得齐旺祖是在斧头帮厮混,斧头帮不管么?这件事又出在斧头帮地盘上,斧头帮就算为了面子,也得管上一管。”林白继续说。 “希望如此吧。”穆贞哀婉一叹,语气幽幽,“我算是看出来了,现今这世道,我们做女人的,还是得有个男人依靠着。关键时候,至少有个人护着……”说完,她竟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林白。 林白又不傻,立即明白穆贞是想搭伙过日子……大概这就是这几天上门送包子的原因。 不过林白想不明白,为啥是自己? 一介织席贩履之辈,无财无势。而且,年龄也差了六七岁吧?外貌么?确实还行,不过穷苦的北城人,谁家嫁娶先看样貌的?不都是看能不能干么? 不过穆贞的条件也不错,虽是寡妇,却独身一人,没有累赘,家里还有包子铺,样貌也不错…… 作为北城出身的泥腿子,要是能娶到穆贞,确实是捡了大便宜。 不过林白真没考虑过娶妻生子的问题,倒是偶尔生出“多睡几个女人”的想法…… “你也不小了,没想过寻门亲事?”穆贞许是看出了林白的犹豫,她换了话题。 “家中贫困,谁又能看的上我?连媒人都没上过门。”林白说。 “总有识货的。”穆贞盯着林白笑,站起身往外走,“天不早了,我回去了。” 林白赶紧跟上去送。 出了门,穆贞忽的转过头,挺起胸,小声说:“我看你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以后要是饿了,来吃我的包子,管够。” 说完,也不等林白回话,穆贞吃吃笑了几声,径直往前走了。 拉上门栓,林白叹气,“这包子到底吃不吃?吃了可是要负责的……” 枣树上蝉鸣依旧,吵人的很。 “怎么这黑蝉一天到晚叫个不停?”林白看了眼,也没多关注。 又是一晚苦修,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吃过早饭,听着蝉鸣,林白打算继续卖草鞋去。 昨日齐旺祖夫妻事发,那自己就要表现更加正常,顺带着出门打探打探讯息。 挑起竹筐,正要出门,就听到外面巷子里有脚步声,是两个人。 这那两个脚步声停在了自家门口。 “砰砰砰!” 外面的敲门之人手脚并用,要把门捶破一般,嗓门更是冲天响,“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林白放下担子,打开门,外面站着两个汉子。 一个瘦而高,抱着把朴刀,名叫董超;另一个胖而矮,提着哨棒,名叫薛霸。 这几条街都是斧头帮的地盘,他俩一向是负责平事的,是以林白都认识。 不管对方来意如何,光听方才那虚浮的脚步声,林白有信心轻松应对。 “董大哥,薛大哥,这大早上的,有什么事么?”林白放下担子,拱手问好。 “齐旺祖的事发了!有人看到你半夜行凶!”瘦高的董超嗓门极大,矮胖的薛霸则面色阴沉的观察着林白。 林白立即明白对方是在诈唬,赶紧表态道:“两位大哥,这可冤枉人了,我也昨天才知道的消息,怎牵连到我身上了?” “有人看到前几日齐旺祖来找你,是为何事?”矮胖的薛霸问。 “这……”林白苦笑一声,“两位大哥,这事儿不能讲……” “有什么不能说?快说!”瘦高的董超欺上前。 “唉,好吧。”林白作势害怕的后退两步,又一叹气,道:“他那天傍晚来寻我是为了……” “为了什么?”矮胖的薛霸眯着眼问。 “为了借种。”林白小声开口,又一拱手,“两位大哥,这事儿可不能往外传。” 这话一出,董超和薛霸面面相觑,俩人都有点懵,因为这答案在预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 那齐旺祖成婚多年,二十五六岁了,可阎氏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无,街上闲话极多,大都说阎氏不行。但也有人说齐旺祖被酒色伤了身,根本办不成正事儿。 董超和薛霸不太看得上齐旺祖,但毕竟都是斧头帮的,知道期望盼着生儿子,也一块儿去暗门子巡视过,见识过齐旺祖进去就出来的爽快。 “他为啥找你借种?”矮胖的薛霸皱眉问。 “两位想必知道,我跟齐旺祖是亲戚,他父亲是我舅舅。我跟齐旺祖虽然不来往了,可毕竟是血亲,等阎氏生了孩子,至少跟齐旺祖有几分血缘。” 林白说到这里,站直了身子,又骄傲的道:“其次就是因为,我面相俊朗,仪表不凡。” “你一个卖草鞋的扯什么仪表不凡?”瘦高的董超鄙夷。 “那你睡过阎氏了?”矮胖的薛霸两眼色眯眯的问。 “没。”林白叹气,痛心疾首道:“那时我病了好久,身子弱,齐旺祖让先我养好身子,说借种就借个好种,最好一次就怀上,否则岂不是让我多睡几次?唉,我现在养好身子了,人却……听说阎氏白嫩的很,我……我的种还没借出去呢!” 严丝合缝,逻辑自洽。 “你特么只是没借出去种,人家俩可都死了!”董超更鄙夷林白了。 矮胖的薛霸又盯着林白看了一会儿,道:“行了,去卖你的破草鞋吧。这几天要是看到什么生面孔,尤其是带着刀的,要立即告诉我俩,知道吗?” “那肯定的。”林白立即回应。 薛霸和董超离开,林白挑上竹筐,一边慢吞吞的锁门,一边竖起耳朵。 林白打定主意,若是他俩有所怀疑,自己立即跑路。 外面巷子,董超和薛霸一边走,一边聊天。 “这事儿咋弄?那姓林的说的真不真?”董超问薛霸。 “应是真的。这小子前阵子确实病了好几天,周围邻居都知道。再说了,他也没杀齐旺祖的能耐。凶手干的干净利落,也没留痕迹,显然是老手,我估摸着是青龙帮的人。”薛霸随口道。 “可惜阎氏了,啧啧啧,可真白啊!”董超感叹。 “谁说不是呢!” 矮胖的薛霸往地上呸了一口,气道:“他妈的齐旺祖,借种不找帮内兄弟借,去找一个织席贩履之徒?兄弟的种不好么?!” (本章完) 第7章 瓶颈 第7章 瓶颈 溪县,北城门口。 因县城外有依山而成的村落,是以北城门口自然而然的聚集成了集市。 以前这里是县衙管,后来不知怎的,换成青龙帮接手了,连路上拾粪的都得交钱。 林白摆下摊位,也不出声揽客,只坐在小凳上,低头编草鞋。 一双草鞋十文钱,能穿十天半个月,大多是吃苦力的人买来穿的。 编草鞋这活儿算不上多累,但就是费时。也不难,穷人都会编,只百日需做工,腾不出时间来做。且草鞋利润极低,勉强是个糊口的营生罢了。 一上午眨眼就过,只卖了五双草鞋。刨去材料和人工,至多十几文的利。这会儿日头也越来越毒,林白准备收摊回家。 刚挑起担子,青龙帮的牛二领着两个跟班走了过来。 那牛二光着膀子,手拿个甜瓜,一边啃着,一边审视林白,面上似还带着怪异笑容。 林白挑着担子,心说我又惹什么事了?早上斧头帮的董超薛霸找我,中午换你青龙帮的牛二了?我可没睡你老婆! “二爷,我可才交了月例银没几天呐。”林白试探。 “谁说月银的事了?”牛二光着膀子,丢掉啃了一半的甜瓜,怪笑一声,道:“听说你能转动车轮?” 这是伱们道上的什么黑话么? “二爷什么意思?我一个卖草鞋的,又不是车夫。”林白皱眉,是真没听懂。 “嘿嘿。”牛二又是一声怪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猥琐笑道:“那斧头帮的齐旺祖不寻别人借种,偏偏找你借,都说你……” 林白一时愣住,这斧头帮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差了吧?早上才说的事,这会儿还没到中午,他们的对头青龙帮就知道了!这种小帮派就没保密意识吗? 而且,传的也太离谱了吧?谣言止于智者,智者呢? 这咋解释?说自己不行?还是干脆承认?林白还真没试过…… “二爷,你莫信传言,我跟齐旺祖是表亲,所以才来寻我借种。”林白勉强解释。 “老弟呀,别藏着掖着了!”牛二上前搭住林白的肩,笑问:“是不是家里有啥秘方?教教兄弟,钱好说,以后月例银都给你免了!” “真没有……二爷,你是知道我的,要有这秘方,我家何至于几代人都编草鞋谋生?”林白头疼的很,只觉名誉受损。 “那就是天赋异禀了?”牛二更惊讶了,紧紧搂住林白肩膀,压低语声,道:“南城那边的贵妇可不少,你要真有能耐,兄弟我给你介绍个路子,到时候咱哥俩三七分成,吃香喝辣!” 南城的贵妇玩的这么开吗?再说了,都去当鸭子了,还吃香喝辣?吃的是补药吧? “二爷,这事不好办。”林白立即挑拨,“我住的地方是斧头帮的地盘,我在你这儿卖草鞋没啥事,可我要是跟你混,还敢回家么?” “你放心,斧头帮蹦跶不了几日了。”牛二嘿嘿一笑。 这是要对斧头帮下手了?林白再问,牛二却不多说了,只能挑担回家。 临到家时,街巷里认识的人,都目光怪异的看着林白。 男人们是满含深意的笑,有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看一眼就脸红的别过去头。 林白深深的明白,自己的名声已经被糟蹋了。日后指不定有什么怪异的绰号安到自己身上…… 正想着呢,看到穆贞站在她家包子铺前向自己招手。“这名声传出去,可能唯一的好处就是容易讨婆娘……尤其经历过男女之事的,比如寡妇……想我苦练飞刀,最后竟要以色侍人?” 林白喃喃一声,走上前,问道:“贞姐,有事么?” “今儿下集这么早,回去还得做饭吃吧?你说你也不小了,该早点寻门亲事才是,要不回了家还是冷窝冷灶的。” 穆贞脸上洋溢着笑容,看向林白的目光更热切几分,“早上包子没卖完,你拿去吃。”说着话,递出了油纸包,眼睛竟还往下移。 这暗示的也太明显了吧? “谢谢贞姐。”林白接过油纸包,偷瞄了眼穆贞脖颈下的部分,心里更是一阵火气乱冒,觉得要不跟贞姐搭伙过日子算了……寡妇怎么了?更知冷知热不是? 撇去邪念,林白又冷静下来,现今不是睡女人的时候,先强大自身,饱暖之后才能思别的。 回到家,拉上门栓,随手弹死树上的黑蝉。林白打定主意,最近几天都不出门,就在家苦练。 若是薛霸董超来问,那也有理由,是以没脸出去…… 转眼五天过去,林白出去转了一圈,得知杀害齐旺祖夫妻的“凶手”已经被斧头帮拿下了。 而那“凶手”正是青龙帮的一个打手! 毫无疑问是抓错人了。正逍遥法外的林白猜想,斧头帮想要争夺青龙帮的地盘,所以正好借这由头,搞了青龙帮的人。 这事儿一出,斧头帮和青龙帮算是撕破脸了。 接下来就该狗咬狗,一嘴毛了。 林白乐的如此,自己相对也更加安全,可以静心苦修,暂时不用担忧外事侵扰了。 闭目,放空心神,林白出现在石盘空间内。 十天后,林白睁开眼,表情有些迷茫。 从初学飞刀绝技到现在,林白在石盘空间已经苦修六年多。 臂力,腕力自不必说,便是腿脚功夫也远胜普通人,翻墙过户轻轻松松。 尤其是耳力和目力,更能明察秋毫。飞刀一出,百步外就能轻松命中目标。 但也仅仅于此了,林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虽无半分懈怠,但进步越来越小了。 飞刀绝技明显还能提升,但自己遇到了瓶颈。 思考半天,林白得出结论:自己虽日夜苦修,四肢力量强劲,但练的只是筋骨,快到上限了。 为今之计,需得参习内功,才能更上一层楼。 而且那刀谱上也说了,若以内功和轻功为辅,则飞刀威力倍增。 只是内功的法门去哪儿寻呢? 林白出身太低,对这方世界的武林门派也不太了解,虽修了飞刀绝技,但并未踏入“江湖武林”,还真的有点两眼一抹黑…… (本章完) 第8章 向道之心 第8章 向道之心 此时已近晌午,日头正盛。 摸摸肚子,只觉饥饿难耐,林白懒的生火做饭,心里也着实想念穆贞那又白又大的包子了。 抄起斗笠遮阳,便直接出门。 转出巷子,来到包子铺前。只见穆贞系着围裙,布包着头,袖子外翻,正在揉面。 小半个月没见,穆贞胸前似乎又丰富了一些。 可惜无法手拿把攥,不知其中实情。 “贞姐。”林白走上前,热情的开口。 “你怎么来了?”穆贞抬起头,见是林白,脸上便露出笑,拿手背抹抹额头细汗,问道:“这几天你怎么一直不出门?我去敲门都不应?” “我那个……街上人都说我……说我会转车轮,我不好意思出门。”林白尴尬一笑,拿出早就编好的理由。 “你呀伱,这又不是什么坏话,看你脸皮薄的!”穆贞往外看了看,见没人经过,便小声问:“小林子,你……真能转车轮?” 寡妇都这么奔放吗?林白不知怎么接话。 “唉,以后谁要嫁你,那就有福气了。”穆贞幽幽叹气,“不像我,一个寡妇,倒贴都没人要。”说完,她还幽怨的瞥了眼林白。 “贞姐,其实不用担心,你以后肯定能找到好男人的。”林白只能瞎安慰。 “有比你还好的么?”穆贞问。 那要看哪方面的了,转车轮肯定不如我…… 林白扛不住这么大胆直白的话,赶紧转移话题,道:“贞姐,最近咱们这边有什么事发生么?” 其实林白是想知道斧头帮和青龙帮火并了没。 “能有什么事?薛家那不争气的儿子打死了人;老刘家攀上个有钱的老亲,大兜小兜的往家带;还有贾家那老不死的,扒灰都被人知道了……”穆贞是真的消息灵通。 “那斧头帮和青龙帮没闹起来?”林白不装了。 “倒是没听说有什么事。”穆贞摇头。 这就有点奇怪了。林白记得那日牛二话里意思,似乎要对付斧头帮。而斧头帮为了齐旺祖的案子,拿下了青龙帮的人…… 两个盘踞在穷困北城的小帮派,很难不斗起来啊!难道还能谈和? “贞姐,我还有事,先走了。”林白重新戴上遮阳的斗笠。 说完,也不待穆贞说话,林白麻溜的离开。 穆贞见林白像是逃命一般,气的跺了跺脚,愤愤道:“我话都说这么明白了,这小崽子不可能听不懂!每次见我都往我身上多看两眼,分明就是只想睡我,不想管我!” 林白跑的不算慢,但耳力过人,还是听到了穆贞的唠叨。 只是本来是想蹭她家包子吃的,结果啥也没捞到。 其实林白也知道,自己若是应了,那包子肯定随便吃,白天吃完夜里吃,吃撑。 沿着大街往里走,林白目的是南城。 溪县的格局是北贫南富。 南边城门前便是溪河,城外有码头,货物往来极多,城中富贵之人大多居住在南城偏东一带。 是以南城繁华,各类商行店铺,应有尽有。 当然,势力也盘根错节,没跟脚是很难在南城立足的。 来到南城,这里也没认识的人,林白也敢大手钱了。找了个菜馆,吃了三斤饺子,喝了一碗米酒。 会了账,林白又进了一家茶馆。两文钱买了碗最劣的凉茶,也不说话,只听别人掰扯。 夏日酷热,大家没甚消遣,都聚集在茶馆里闲谈。 林白听了半个多时辰,发现大多数人都是闲扯北方的旱灾,也有讲溪县里的桃色秘闻。 “听说北城那边有个泥腿子,能挑起车轮,还能让车轮转起来!本钱好的不像话,都有人去找他借种了!”有人说。“好家伙!车轮少说十来斤,真要能挑起来,那可是天赋异禀了!”有人接话。 林白本想在茶馆里听些江湖上趣事,没想到扯到了自己…… 压了压斗笠,迈步离开。 接下来就该干正事了,林白打听过了,南城有三家武馆,很有名气。 如今自己底牌太少,只有飞刀绝技。确实应该再学些别的,高深的内功不敢说,起码学点拳法,刀法。 不过,林白连续走了两家武馆后,内心颇为失望。 随着修习飞刀日久,林白也算有几分眼光了,属于是内行看门道。 这两家武馆并无什么高深法门。 既不教内功心法,也无轻身功法。 教的都是打熬气力的粗浅功夫,以刀法和拳法为主,偏重实战。 当然,若是学成了,勉强也能当个十人敌,看家护院肯定是没问题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三家武馆出来的人,都是奔着豪富之家的护院去的。 但这对于林白来说,还远远不够,完全没有学的价值。 自己在石盘空间内,早就把身体锤炼了千百遍,拿起刀剑就能用,只是没有章法而已。 再说了,学费还贵的很,入门十两,学艺还需再交十两。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算正常。 内功难得,不是说钱就能买到的。或者说,十两百两是万万买不到。 一套完整的内功法门和武技,那都是能传家的,能兴盛几代人,造出一个繁盛家族的。 甚至于,是一家门派的立身之基,立身之本。 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拿出来卖。 所以武馆传授的都是粗浅功夫,以实用易学的刀法和拳法为主。看起来招式凌厉,其实遇到高手就漏了陷。 这世上可能有很多高手,但小小溪县能有几个?林白遇到的青龙帮和斧头帮的那些人,什么董超薛霸,还有牛二,其实不比这些武馆里出来的学徒强多少。 看过两家武馆后,还剩一个太极馆,听说那馆主姓马,修的是浑元行意太极拳,以柔克刚,遇强则强,是极了不起的功夫。 林白不太信,但还是去看了眼,结果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白瞎了一天功夫,林白又去狂吃了一顿羊肉,便往北城回。 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百草堂。 “白大夫,《内经通要》已经背会了,可否再借些旁的书看?”林白语气谦恭。 “倒是难得。”白大夫面上挂笑,随口提问了几句,林白都一一回答。 白大夫眼见林白确实上了心,面上笑意更足。 “内经通要是纲,单单背会了可不行,还得知晓意思。”钟秀秀一边磨药,一边开口。 说着话,她瞥了眼林白,又悄默默的伸出三根手指,示意还欠三钱汤药钱没还呢! 林白不搭理钟秀秀这催债鬼,只恭敬的向白大夫行礼,问道:“还请白大夫再借几本医书,我好回去参详。” “好说,好说。愿意学医,总是好的,日后说不定能多救几个人。”白大夫取出两本册子递给林白。 “多谢白大夫。”林白又是一礼。 揣着书回到家,刚刚拉上门栓,就响起了敲门声。 复又打开门,外面站着个矮胖的人,手拿哨棒,正是斧头帮的薛霸。 (本章完) 第9章 无匹(二合一章) 第9章 无匹(二合一章) 一打开门,薛霸便挤着矮胖的身子进了院子,好似这是他家一般。 林白心中有些不解,这薛霸心思深沉,又和董超向来形影不离,怎今天一个人来了? 而且还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我睡他老婆了?还是他老婆想见识我转车轮的能耐? “薛大哥,你可害苦我了,那日借种的事怎么说出去了?”林白做出无奈神色,说道:“现今街坊们都说我能转车轮,我解释都没法解释。” “这还不简单,你脱了衣裳,出去跑一圈,让大家瞧瞧不就得了?” 薛霸也不看林白,只踮起矮胖的身子,在枣树上摘下几个青枣,囫囵塞嘴里,嚼了两下又吐了出来。 林白看的窝火,那枣子还不熟呢!自己都舍不得吃! “薛大哥说笑了。”林白压下火气,道:“不知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到底是念过两年书,说话还掉书袋。” 薛霸嘿嘿怪笑,道:“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南城,还专门去三家武馆转了一圈,又大吃大喝,喝茶听曲儿,好不快活?” “……” 林白有些疑惑,自己前脚到家,后脚薛霸就上了门。这斧头帮的势力在北城,怎把手伸进南城了?是巧合?还是专门在跟踪我? “老弟啊,伱不是道上人,你不懂。咱斧头帮虽不出北城,可南城是富商贵人住的地方,我们怎能没耳目?” 薛霸似是看出了林白的疑惑,他得意一笑,道:“你今日喝茶的茶馆里,就有我们的人,还是我的小舅子!你说巧不巧?” 林白也不说话,只感叹真特么巧! “你是不是在哪儿发了财?跟兄弟说说。”薛霸脸上笑嘻嘻,右手拿着哨棒,轻轻敲在左手掌心。 林白一听这话,心里就想笑,这薛霸装腔作势,原来是认为自己发了财,竟完全没往齐旺祖头上想。 这也说明,对方对自己非常轻视。 林白心下大定。 “薛大哥说笑,我家几代都是织席贩履,去哪儿发财?”林白推脱。 “要是没发财,你怎么敢跑去南城逍遥?再说那武馆没个三五十两银子能进?你一卖草鞋的,暗门子都不舍得进,敢去武馆?” 薛霸拿哨棒指着林白鼻尖,恶声道:“兄弟这几日手气坏,输了不少钱,心情可不大好,听不得糊弄人的言语!” “这……”林白作势叹气,干脆道:“不瞒薛大哥,我前些日子生病,说是落水,其实是我去山上的道祖庙里玩,看到有人打架,死了人,被吓着了。” 薛霸闻言,立时明白,急切问道:“死了人,你捡了尸?有多少?” “大概一百多两,还有几片……几片金叶子。”林白语气怂怂的。 “这是不义之财!快拿出来给我!”薛霸立即道。 也不知道这混社团的怎就有脸说出这种话了! 林白又做出无奈表情,道:“我哪儿敢都带回来?还藏在那破庙里呢。” 薛霸听了这话,明显犹疑了,目光阴鸷的盯着林白。 林白见他怀疑,连忙摸出一枚银锭,恭敬奉上,道:“薛大哥,你行行好,银子咱们对半……三七分如何?你七我三,得给我留点成家的钱吧?” 薛霸一手抢过银锭,掂了掂大概二两,心下更认可林白的瞎话了。 他把银锭收到袖中,开怀笑了笑,道:“我也不贪你多少,咱们对半分,以后就是兄弟了,有事提我的名儿。” 林白开心的拱手,道:“那以后得劳薛大哥多多提携了。” “好说好说。”薛霸那黄豆般的双眼都冒出光了,急不可耐道:“快走快走,那道祖庙虽然早就破败无人,可难保没闲人去瞎转悠!” “这天也不早了,等回来时天都黑了,城门落了锁,怎么回家?要不明日再去?”林白不愿。 “等什么明天?城门落了锁,我也有法子进来!”薛霸盯着林白,心说天黑才好把你办了,自己再独吞,岂不美哉! “那行吧。”林白做出无奈的样子,心里同样生出杀心,又问道:“薛大哥,董大哥呢?这事儿不得跟他说一声?” 薛霸不屑一笑,道:“跟他那个傻高个说什么?多个人还得多分出去一份!快走吧!” 这话一说,林白立时明白,今日之事,薛霸并无外传,而是想吃独食儿。 那这样的话,也就有了灭口的良机,只是他那小舅子需得注意点。 戴上斗笠,锁上门,两人出发。 此时正是晌午后最热的时候,街上并无什么行人。 北城门是青龙帮的地盘,薛霸不走北城门,反寻到一处塌陷的城墙。 他虽矮胖,身手却灵活,轻松便爬上断墙。 “薛大哥,等等我。”林白笨拙的跟上。 薛霸嘴角露出不屑,却还是伸出哨棒,让林白抓住,这才爬上城墙。 出了城,往外走了五里地,便来到天琅山脚下。 溪县依山靠水,这天琅山连绵上千里,传言其中有仙人隐居,却没人亲眼见过。 而且天琅山树高林密,进山的猎人也最多深入二三十里。据猎人说,这深山里,多有狼虫出没。 沿着山野小道,两人继续前行。 山中凉爽,尤其是山风一过,更是沁人心脾。 往前又走了半个时辰,林白气喘吁吁,薛霸却有些不耐烦了。 “今日这天琅山怎么这么阴森?”薛霸停下来往前看,前面树木渐密,遮蔽日光,虽有鸟虫鸣叫,幽深之意却更盛。 林白环视四周,也不愿再装下去了。 上次搞齐旺祖是暗杀,林白这次想试试正面相对的能耐。 取下斗笠,袖子外翻,尽量显得利落。 手上汗擦干净,扣住飞刀,林白一言不发,只看着还在远眺前面的薛霸。 薛霸此时背对林白,手拿哨棒,擦了擦额头的汗,忽觉心里没来由的不安宁。 “你小子没骗……”薛霸转过身,话说到一半,这才发现林白的不同。 虽着简单布衣,却没半分织席贩履的落魄。也不大口喘气了,手中扣着一把短刃,双目极为有神,脚下似乎也有章法。 薛霸不傻,看出不对劲儿,这分明是积年练家子才有的气势。 不像是整日编草鞋的泥腿子,倒像是舔过血的惯犯。 “你想干嘛?”薛霸毕竟是多年打混的狠人,心里虽发虚,面上并不显。 林白不语,目中杀意显现。 “你以为偷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敢跟爷爷翻脸?” 薛霸爆喝一声,矮胖的身子十分灵巧,三步并做两步,欺到林白身前五步处,哨棒劈砍而下。 他力气着实不小,竟有破风之声,气势更是十足。 林白并不出刀,只轻轻错身,而后又一后撤,避开一记横扫。 仅仅避让两招,林白就看出了薛霸的虚实:不足为虑。 正在心里感慨自己没白练呢,那薛霸竟转身跑了…… 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到了十几步外。 林白不再留手,飞刀出手。 那薛霸后背中刀,又往前跑了几步,终于趴倒在地。林白走上前,也不说话。 薛霸人还未死,面上露出恐惧神色,道:“你……你是那淫贼!是你杀了齐旺祖……” “没错,那阎氏确实白嫩。”林白单腿蹲在他面前,道:“你既说我是淫贼,那我好歹要去你家看看,是阎氏白,还是嫂子白。” “你……”薛霸口中吐血,眼中先是一狠,又是一怂,哀求道:“兄弟别杀我,我……我妻妾钱财都送给你……只求别杀我……” “我本就没打算杀你。”林白笑笑,问道:“你把钱藏在哪里了?” 薛霸道:“都在……在我家衣柜最下的暗格里……” 林白点点头,伸手按住刀柄,也不拔出,只用力的转了一圈,薛霸呃呃两声,便再无动静。 “糊涂啊薛大哥,杀了你,钱还是……” 林白正说俏皮话呢,忽听前方有呼喝人声,又有金铁交鸣。 不及多想,林白立即拔出飞刀,闪身到一处巨石边隐藏起来。 “是立即逃走,还是看看来人是谁?算了,应该不是薛霸的朋友,我犯不着凑热闹。” 林白打定主意,准备看一眼就开溜。 从巨石后探出头,只见百步外,一株古树之巅,立着一中年男子,手中执长剑。 林白目力过人,只见那男子胡须如戟,头发披散,虽满身血污,面色颓败,却有傲立天地之势。 惹不起! 林白有心想逃,却见那青衣人微微侧头,竟瞧了自己一眼,面上还露出些许笑容…… 这边林白还没来得及惊骇,又有三人从远处掠来,轻功似乎都很不错。 看穿着都是道士打扮,一人拿剑,一人提刀,还有一人的兵刃竟是拂尘,他三人各自占据一株古树,对那中年男子成包围之势。 “裴无用,怎不逃了?”三人中拿刀的汉子声音沙哑,顺势看了眼薛霸的尸体,又看了眼林白藏身处,便不再理会。 那名叫裴无用的中年男子大笑一声,道:“区区三个鼠辈,我何须逃?你们一起上吧!” “莫中他激将之法!”执拂尘的道人开口道:“他中了蚀骨丹,又受了重伤,几乎油尽灯枯,咱们只需耗着,且看他能撑到何时!” “裴无用,你若交出东西,我三人可饶你不死。”另一执剑的人开口。 林白不敢再多看,这不是自己能掺和的,至少现在这实力,是万万掺和不起的。 甚至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深吸一口气,林白急速向山下奔驰。 可刚跑了没几步,林白忽觉得一阵心悸,没来由的心慌意乱。 好像整个人都被压制住了。 “我就一过路的……”林白心下惊骇之极,以为自己要遭池水之殃。 “是剑芒!二弟救我!”只听身后有人惊慌呼喝。 “莫怕!他这是临死拼命!我们只需避……大哥!”又有人出声。 林白转过身,往后看,只见裴无用手中的长剑竟发出耀眼光芒。 本来剑只三尺,可此时加上剑芒,几乎有一丈长。 剑随人动,剑芒摧枯拉朽,直接将拿拂尘的道人削成两段! 另外两个道人不敢直面锋芒,眨眼间便逃出数百步。 “剑……剑芒?”林白今日在武馆里听人闲聊,说武道至高之人,能以内力注入长剑,激发出恐怖剑芒。 当时心里还艳羡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识到了…… 而此时,那裴无用手中长剑的剑芒渐渐隐去,他立在树梢之上,晃晃悠悠,竟坠落在地,生死不知。 方才那耀目的剑芒,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 就在这时,已逃远的另两人竟又回转,只站在百步外,依然不敢近前。 那拿剑的道人丢掷出长剑,相隔百步,竟直直刺入裴无用胸膛。 裴无用口吐鲜血,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两位道人见状,并无欣喜之意,又等了一刻钟,方才上前查看。 可他二人堪堪走入距离裴无用十步距离时,裴无用忽的暴起,手中长剑又爆出耀目剑芒。 只见裴无用的身形快的几乎看不清了,欺身上前,挥动长剑剑芒,搅动狂风,所过之处,无论树木山石,尽皆化为齑粉。 那两位道人反应不及,竟双双被削成两半。 “跳梁小丑,不堪一击!我便受伤中毒,灭你三人也如杀鸡!” 裴无用浑身浴血,头发披散,偏偏手中长剑耀目,宛如天降魔主。 “小兄弟……”裴无用以剑驻地,勉强站着,有气无力的出声。 林白哪敢应啊,拔腿就往山下跑。 一边跑,林白一边回味裴无用的操作。 当真是惊心动魄!那裴无用先使出剑芒神技,出其不意的拿下拂尘道士。而后又示弱,冒着被剑刺死的风险,诱另外两人近身…… 林白只觉得这裴无用当真凶悍之极,偏偏又艺高人胆大。 不过也看的出来,裴无用必然油尽灯枯,挺不了多久了。 林白一口气跑出五六里,见身后无恙,确,便藏起身来。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天已大黑,林白还在想要不要回头。 如果回去,指不定能摸到些好东西。但风险也很大,若那三个道士有帮手赶到,到时候自己也得搭进去…… 如果不去,那……应该没啥事。可见识了剑芒,林白心里猴挠一样,痒的不行。 犹豫良久,林白决定去看看。 一路小心谨慎,走的极其缓慢,一边尽量压住脚步声,一边观察四周。 了半个多时辰,林白在裴无用的百步外停住。 那裴无用靠在一株粗大的古树边,双目紧闭,面上并无血色。 身上伤口也未包扎,山林中有虫鸣不休,远处有猿嚎,此地无半分异状。 但林白非常怂,取出飞刀,又觉不妥。那裴无用颇有豪杰气度,不必毁他尸身。想了想,便摸了个拇指大小的石子,用力掷出,砸在裴无用右肩。 有细微骨碎之声,可裴无用并无反应。 “应是死了。”林白松了口气,又等了片刻才上前去看。 先翻了翻那三个被砍成两段的道人,只摸出些许银票,几个丹药瓶子,并无什么武功秘笈。 想想也正常,人家出门搞追杀,也没必要天天带着秘笈,最多带些疗伤的丹药。 东西收好,林白来到裴无用跟前。 “裴前辈,我不知你是好是坏,但你临死反击的魄力,确实让人敬佩不已。” 林白是个讲究人,摸尸前先拱了拱手,道:“冒昧了,待会儿我把你埋了,日后有空,就来给你上香。” 说完废话,林白又想到裴无用中了毒,便又从衣衫上割下一块儿布,裹住手,这才去摸尸。 手刚伸过去,裴无用忽的睁开眼,林白吓了一跳,惊骇欲退,却已被裴无用拿住了手腕,根本动弹不得! (本章完) 第10章 委托 第10章 委托 裴无用披散头发,紧握林白手腕,满是血污的脸上的只是笑。 山林幽深,月光照在他脸上,更显得诡谲可怖。 林白忽的感觉到一股灼热之极的气息自手腕处进入体内,霎时间便浑身滚烫,体内似烈火焚心。 情知是中了对方某种秘术,林白却也只是忍着疼,一句话不说。 先前裴无用以诈死骗杀了那两个道士,明明殷鉴在前,自己却也着了道! 林白对裴无用的手段也更加佩服,这人竟忍了两个多时辰,就为了等自己上钩。 不过这也说明,对方是强弩之末,可能就靠一口气撑着,要不然离开这里岂不是更好?怎可能专门等着自己这小卒子? 林白心下镇静许多,猜想这裴无用人之将死,还有心愿未了。 “小……小兄弟,我知道,咳咳,知道你会回来。” 裴无用松开林白的手腕,终于开口,语气有气无力,一说话就咳嗽不停。 林白得了自由,连忙退开几步,感觉身体并无异常,好似方才进入体内的那股热流只是错觉。 但林白见识过对方的能耐,心知自己必然被对方用某种神奇手段,挟持住了。 “我贪婪无端,粗心大意,该有此劫。”林白道。 “咳咳,小兄弟自谦了,我已……油尽灯枯,为了等你,我……强撑到现在……” 裴无用面上颇有歉意,“还请……小兄弟谅解,你太过谨慎,我……我没法子,咳咳,又不知……不知伱品性,虽有求于你,也只能先拿住你了。” 所以拿住我是为了求我? 林白意识到,现在是两方博弈的时候了。 对方虽制住了自己,但他是将死之人,有求于己,那自己就有了提条件的本钱。 或是求问内功心法,或是刀法剑法,乃至于上等轻功。 总得要点什么吧? “咳咳,”林白清了清喉咙,拱手一礼,道:“裴前辈,你也看到了,我本领低微,胆子又小,怕是帮不到你。” 裴无用也咳嗽两声,并不接林白的话,反说道:“我看你身形矫捷,显然是下过苦功的,只是未修习上等内功,怕是日后,日后难有成就……我怀中,有家传的内功心法,今日便赠与你……” 林白一听这话,再想及裴无用那无匹的剑芒手段,心里立即火热起来。 若真有此威能,那这内功心法就是万金不换的宝贝! “家传内功?能像前辈那样使出剑芒么?”林白问。 “呵,我……我勤修了三十年。”裴无用嘴角有笑容。 “我明白了……” 林白沉吟了一下,旋即又迫不及待的顺杆往上爬,道:“还有别的秘笈没?刀法剑法什么的,轻功也行。” 裴无用笑笑,道:“没带,咳咳,也来不及,来不及口述了。不过……” 这是要提条件了!林白谨慎问道:“需我做什么?” “我此番境遇,实乃咎由自取……你日后若是……若是得闲,代我去一趟青阳派……青阳派山下集市的打铁铺,我怀中有一竹板,以此为信,自有人见你……到时替我传话,便说……说万莫报仇,潜心修行。” 裴无用语气越来越弱,似乎耗尽了力气,最后又是一笑,“你见到那人后,或可,或可央她传你些本领。” 合着还是画饼。而且,林白根本没听说过什么青阳派。 “多久为期?我身上热毒呢?”林白还是最担心自身安危。 “我一生快意恩仇,从不要挟与人。对你也一样。” 皎白月光穿过繁茂树叶照在裴无用满是血污的脸上,他本黯淡的双眼竟突然有了光,“咳咳,没有热毒,那只不过是乱你心思的一股内力罢了。要不然,你,咳咳,你岂会听我这临死之人的啰嗦?” 林白闻听此言,内心里竟信了。 “前辈坦言相告,不怕我违约?”林白看向裴无用,而裴无用也目光炯炯的看着林白。“将死之人,又能奢求什么?我以诚待你,只盼你也以诚待我。” 裴无用靠在古树上,咳嗽两声,努力抬起头,看向天上圆月。 “三十年纵横得意,到头来青山埋骨。天地如逆旅,叹人生之短,无用终究无用……” 裴无用语气极悲,抬臂伸手,似想追逐天上明月,可惜终究力竭,手臂又无力垂下。 山间阴凉,风声簌簌,不见半分暑气。 “前辈?”过了良久,林白见裴无用再不出声,便上前探鼻息。 这次是真死了。 “得罪。”又等了片刻,林白俯身拱手,然后自裴无用怀中取出一个布包。 解开一看,里面只两张银票,一本破旧书册,一块手掌大小的竹板,此外再无他物。 借着月光,那破旧书册上有三个模糊不清的字:无极功。 林白翻看两页,便收了起来,再看那竹板,上面也有文字:安宁喜乐。 东西全都收好,林白又去捡了许多枯枝,点上火,把裴无用火化。 又归拢了那三位道人的尸体,连同薛霸,四人凑一块儿。费力捡来寻多枯木,也烧了。 别人还好说,那薛霸个头虽矮,人却肥胖,一烧起来,味道难闻的紧。 忙了一个时辰,林白收拾妥当后,已是午夜。 借着月光,沿小路下了山,又按照原路返回城中,路上小心谨慎,并无遇到什么人。 回到家中,脱下衣衫,就在院子里洗了洗身子,换上一套干净衣衫。 仔细嗅了嗅,没有血腥味儿。 林白这才进了屋里,点上油灯。 此行所获颇丰,从那三个道士和裴无用身上搜出两千两的银票,还有几个丹药瓶子。 至于薛霸……林白根本没搜。 再拿出那块竹板和内功秘笈。 油灯下,林白细细的观察了竹板,并无特殊之处,就是普通之物。 “看竹板上文字,应该是裴无用送给至亲之人的,或是妻女,或是红颜……” 放下竹板,林白又拿起秘笈无极功。 “无极的意思是无穷无尽,无边无际,这门内功真能如此?” 林白期待之极翻开无极功,然后细细品读。 开篇便言明此功总计九层,入门极易,但越往后越难。 五年修成前三层,便是天资卓绝;三十年内若能圆满,便能称得上惊才绝艳。 第三层乃是大多数人的极限,但这已经能算一方俊杰。修到第六层,可称之为高手了。 一旦修至圆满之境,内力便无穷无尽,连绵不绝,阴阳交济,是极上乘的内功心法。 若以此内功为基,便是寻常招式,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林白信心满满。 (本章完) 第11章 杀呀!杀他个血流成河! 第11章 杀呀!杀他个血流成河! 收起无极功,林白沉思另一个问题。 今日在南城被薛霸的小舅子跟踪,而薛霸也借此上门。如今薛霸被灭了口,他小舅子就成了隐患。 林白有心去把薛霸的小舅子料理了,但根本不知道人家住在哪儿。 “去问薛霸的妻妾?大半夜的,不太礼貌……” 林白旋即否决这个想法,还是等明日看看再说。 这算不得大事,强大自身,修习无极功才是根本。 闭目放空心神,林白出现在石盘空间内。 脑海清明一片,林白盘膝坐下,按照无极功的法门,缓缓呼气吸气。 石盘外围的氤氲雾气浓浅交替,代表勤修了一日一夜。 林白觉察到腹部脐下有一股热气涌现,继而缓缓周流全身。 热气每在体内运转一周天,便觉身心舒畅,浑身舒泰。 这种天人化生,滋养自身的妙法着实让人沉醉。 林白知道,这是无极功已入了门,丹田汇聚内力了。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外面天阴沉沉的,闷热的紧。 此番在石盘空间内苦修了两个多月,无极功不仅入门,而且摸到了第二层的门槛了。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体内蕴含了无穷无尽的精力,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起身活动了下手脚,更觉浑身轻盈,不仅力量增强许多,便是五感也更为敏锐。 “仅仅无极功第一层就提升这么多,若是圆满,我也能使出剑芒绝技!” 正想吃点东西继续苦修,林白忽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力拍门。 “姓林的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是董超。 这么快就事发了? 林白把飞刀扣在袖中,出了院子,先听了一阵,确定门外只有两人的气息,这才上前开门。 “董大哥有事么?”一打开门,林白就茫然的问,好似昨日杀人焚尸的是旁人。 同时打量来人,一个是瘦高的董超,抱着朴刀;另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起来颇为精明干练。 董超怒气冲冲,皱着眉头,喝道:“我问你,昨日薛胖子可来找过你?” 林白看了那年轻人一眼,猜想此人大概就是薛霸的小舅子了。 “确实来找过我,怎么了?”林白继续打马虎眼。 “找伱做什么了?”那年轻人问。 “只问了我一些近况,后来就走了。董大哥,你向来跟薛大哥形影不离,他做什么事还瞒着你不成?”林白笑着说。 “薛胖子不见了!”董超气的跺脚喝骂,“他妈的薛胖子!晚上就要干架了,人要是不在,我怎么交代?” “董大哥,是跟青龙帮吗?在哪里?”林白立即意识良机来了! 若能趁着他们帮派火并,在混乱之时,搞死董超和薛霸的小舅子。 董超听了林白的话,不屑一笑,道:“怎么?你还想去瞧瞧热闹?那是要见血的,可不是挑车轮!你要不怕死,尽管来,就在老城墙下!” “董大哥莫取笑我了,我可见不得血。”林白苦笑。 董超不耐烦的摆摆手,面目阴沉,道:“薛胖子的事还有蹊跷,等今晚过去,我再来寻你!” 说完话,他便急匆匆的离开,显然是为火并做准备了。 那年轻人跟在董超后面,还不时回头来看林白,目光中满是怀疑。 林白目送他二人离开,关上门,上了门栓。 简单吃过饭,天已大黑,雨却迟迟不下,却更加闷热。 林白换上灰色的粗布衣衫,带上斗笠,趁黑出了门。一路往北走,两刻钟后便来到北城的老城墙下,远远就看到火把林立。 这里是北城最穷苦的地方,城墙下有破烂屋舍,却不见半点烛光。 林白压低身形,攀上一家土墙,身影藏于黑暗之中,只远远观察。 百步外,有两伙人举着火把,正在对峙。 其中还有不少熟人,斧头帮的董超和薛霸的小舅子,还看到了青龙帮的牛二…… 两方各有上百人,青龙帮的相对多一些,斧头帮的偏少。 兵刃也各有不同,斧头帮大多是斧头和朴刀,青龙帮的则什么都有。 两方对峙着,只是鼓噪不休,却还没打起来。 然而又等了一刻钟,双方先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最后竟还是没动手。 “打呀!怎么不打?” “杀呀!杀他个血流成河!杀他个血流漂杵!” 林白远远瞧着,比他们还着急。 又过一会儿,两方的帮主来了,当面说了几句话,最后两位帮主竟进了一处院子里。 “这是要和谈?竟然要和谈?” 林白目瞪口呆,无法理解。 你们这些搞帮派的,又不是做生意,还讲究和气生财么? 都是开暗门子和赌场这种吸血营生的,怎办事比我还怂?比我还冷静? 林白受不了了,看着百步外的两方人马,虽还提刀提斧头的对峙,但都克制了许多。 “你们不动手,那我就要动手了。” 想了一下,林白在墙上掰下一块儿砖头,瞄准牛二的脑袋,奋力掷出。 “他妈的你们敢动手?”牛二捂着头,鲜血从指缝中流出,疼的嗷嗷叫,“兄弟们干他!” “不是我们……” “兄弟们干他!” 天炎热的很,人也烦躁,一点火星都能烧起来。更何况这些人都是暴脾气! 一时间,两方人马拼在一起。 刀劈斧砍,见了血后,很快便已杀红了眼。 “这才对嘛,这才有帮派的样子!”林白心满意足。 林白又掰下一块儿砖头,准备解决董超,却见董超已经被砍翻在地,眼见是不活了…… 再去寻薛霸的小舅子,他正畏畏缩缩,在往后退。 “临阵怯战!该死!”林白掷出砖石。 无极功已经入门,这一击比之以往更为强横。破风之声呼啸,接着便是一声闷响。 那薛霸的小舅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咽喉已中砖石,整个脖颈都断裂开来,人也倒在地上。 两方人马积怨已深,此时完全杀红了眼,没人注意到林白的动作。 “有你们这些蛀虫在,北城怎么能好?溪县怎么能繁荣?” 天上一道闪光,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雨滴瓢泼而下,冲刷着血污和罪孽。 林白无心再看,戴上斗笠,飘然离去。 (本章完) 第12章 缉捕(二合一) 第12章 缉捕(二合一) “这雨来的有点邪门。” 天琅山,焚尸之地。 一个身形消瘦的青衣中年人,微微仰头看天,一手提剑,一手伸掌接雨。 “桃山三怪自吹自擂,结果被重伤中毒的裴无用反杀,当真丢人现眼!” 青衣中年人语气鄙夷,他身后还有七个手持火把的灰衣人,衣袍和面庞都被雨淋湿。 雨水渐渐大了,山中虽林叶繁茂,也遮不住多少雨水,火把被打湿浇灭,打斗痕迹也渐渐被冲刷。 不过众人早将四周探查了数遍,捡到许多未烧净的骨殖,大致能推断出是裴无用和桃山三怪。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场中多了一副残骨,应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不知其身份。 “谁把他们的尸身烧了?那物事又去了哪里?” “从多出的这副残缺尸骨来看,此人年纪不大,约莫三十上下,男子!” 分析到这里,青衣中年人提高语声,问道:“山下是何处?” 一灰衣人恭敬道:“回长老,天琅山下便是溪县。” 青衣中年人微微点头,道:“去看看。” 雨水越来越大,山路更显湿滑,但一众人却如履平地。 不多时,便来到溪县北城的城门下,青衣中年人皱眉,“怎这般大的血腥气?” 说完,他也不理会诸下属,一个腾身,便跃上城墙,向那血腥气的来源处飞掠而去。 不过眨眼功夫,便看到城墙下的街道上,有上百人正在乱战。 其中大多数都没什么武艺,只是心狠手狠。有十几个身手矫捷的,应有些武学底子。 这些人已杀红了眼,个个拼命,地上躺了许多残肢断臂之人,哀嚎爆喝之声不断。 雨势越来越大,雷声轰鸣不休,染红的雨水缓缓流淌。 青衣中年人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趣,径直离开。 翌日晨,碧空如洗,天也凉爽了许多。 林白经过一夜苦修,无极功又有进境。 这无极功当真奇妙,林白不仅四肢力量充盈,便连耳目也敏锐许多。 同时,林白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日三个道士围攻裴无用时,曾说过让裴无用交出东西…… “是什么东西?秘笈?宝物?我没仔细搜裴无用的身,不会被我烧掉了吧?” “不对。裴无用拼死保住的东西,临死前怎么可能不说呢?” 林白又拿出那块儿竹板细细端详,并无所获,猜想裴无用应该把那“东西”藏了起来,这竹板便是线索。 竹板上书有“安宁喜乐”四字,这可能就是某种线索,但必须是裴无用的亲近之人才明白其中深意。 林白也懒得再想,反正自己得了无极功,已经算是大赚特赚了。 这些日子就勤修内功,顺便打探打探那什么青阳派,待日后无极功大成圆满,再完成裴无用的临死之托。 总之一个字:稳。 简单吃过早饭,林白干起老本行,挑起竹筐,准备去集市卖。 当然,主要是为了打探消息。 昨晚斧头帮和青龙帮的火并,林白作为挑唆之人,颇想知道狗咬狗的结果。 来到北城大门口的集市,今日果然比往日热闹许多,青龙帮的牛二也没来看场子。 林白摆好摊位,也不编草鞋,反拿出白大夫送的医书,假模假样的看了起来。 反正以后要改行的,先做出样子再说。 同时,林白也把耳朵竖了起来。 帮派的火并并没有影响北城百姓的生活起居,反而多了许多谈资。 听了一会儿,也没个准信,倒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斧头帮的人死完了,青龙帮也死了几十号人。 也有说斧头帮被杀怕了,剩下的人把头磕烂,上交了钱财,才活了下来。 更有人说,青龙帮有高人求下了雨水,这才借此破灭了斧头帮…… 林白听了半天,也不知谁说的是真。 但不管怎么说,应是青龙帮赢了,尽管代价不小。 林白断定,接下来青龙帮应该一边舔伤口,一边接手斧头帮的产业。 像什么暗门子,放印子钱,赌场之类的,都要被收到青龙帮手里。 穷苦的北城人应该能稍稍安宁几日。 “你不编草鞋,怎么看起书了?是《河西王纵欲身亡》吗?怎你的配图跟别人的不一样?” 林白手拿医书,正胡思乱想呢,摊位前来了个小哥。 十三四岁年纪,挎着个竹篮,里面是脆梨。 有些眼熟,林白记得这卖脆梨的人似乎叫云哥儿。 “我看的是医书,是百草谱,不是什么纵欲身亡!”林白义正言辞。 “倒是奇了,卖草鞋的看起医书了。” 卖脆梨的云哥儿奇怪的很,又好奇问道:“林转轮,这些日子你怎么没出摊?我想找伱买草鞋都买不到。” “我在家里……诶?你叫我什么?”林白惊讶的问。 云哥儿:“林转轮呀。” 我宁愿被称为织席贩履之徒! “……”林白放下医书,只觉人生无趣,深知这名号可能要跟随自己一辈子。 “林转轮,我拿五个脆梨换你双草鞋怎么样?你瞧,我的草鞋都要磨坏了。”云哥儿说着话,抬起腿,脚上的草鞋都快磨穿了。 “集市上又不是只我一家卖草鞋的,你为何偏偏等我?”林白问。 “别家都不让我拿脆梨换鞋子。”云哥儿语气低落了些。 都是穷苦人,林白也不再多说什么,收了五个脆梨,饶出去一双草鞋。 把脆梨放到竹筐里,林白磨叽到晌午,把医书快翻烂了,青龙帮的牛二也没来。 “别是死了吧?” 林白毫无怜惜之情,挑起竹筐下集。 快到家时,林白看到穆贞家的包子铺,想起自己老是吃穆贞的包子,却没给人家回馈过什么…… 这不是做邻居的道理,即便对方想跟自己搭伙过日子。 林白寻思着,今日得了五个脆梨,虽没包子白,但鲜嫩多汁,脆甜爽口,也不算差。 放下担子,把五个脆梨抱在怀里,进了包子铺。穆贞家的包子铺虽全天都开着,但主要做早上的生意,其余时间都是零零散散的卖。 不过这活儿依旧不轻松,每日晚上要发上面,天不亮就得起床包包子,着实辛苦。 倒是其它时间还算空间。 穆贞碎布包着头,正低头纳鞋,模样专注。 她模样不差,腰虽细,人却丰润,尤其是胸前风光,林白每次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贞姐。”林白一副君子模样。 “林转……小林子,正想你呢,你就来了!”穆贞立时抬头,站起身,面上涌现喜悦之情。 “……”林白有点不想送脆梨了,“贞姐,我得了几个脆梨,给你送来尝尝。” “特意给我买的?”穆贞欢欢喜喜的接过,面上更见欣喜,“吃过午饭了没?你先坐下来,我拿包子给你吃。” 她不待林白说话,放下脆梨,抄起盘子,从蒸笼里拿出满满一盘子的包子。 “贞姐,我不饿……”林白十分虚伪。 “快吃快吃。”穆贞坐在林白对面,满心欢喜的看着。 林白丝毫不知颜面为何物,前脚才说不饿,后脚就狼吞虎咽起来。 贞姐的包子还是那个味道,香。 “吃慢点,喝口茶。”穆贞给林白倒上一杯凉茶,便以手支腮,满面柔情的看着林白。 林白吃完包子,被看的不好意思,抹抹嘴,道:“贞姐,那个……没事我先回去了。” 吃完就溜,目的明确。 “你怕我吃了你不成?”穆贞语气幽怨,戴上顶针,低头纳鞋,“你回去也是编草鞋,跟我说说话解闷也不行?” “……”林白只能老实坐下。 “我听说斧头帮跟那个什么青龙帮昨晚打起来了,死了好多人,真的假的?”穆贞认真纳鞋,也不看林白。 “街上都在说,应该是真的。”林白道。 “这些人也不知怎么想的,他们死了,妻子成了寡妇,子女没了爹,以后怎么办?” 穆贞语气幽幽,侧头看向林白,问道:“你以后不会学他们吧?” “贞姐说笑了,我是老实人,胆子又小,见不得血的。”林白笑。 “我知道你胆子小,其实这也好。刀口舔血不是谁都能干的,有命赚没命,谁家女人愿意自己男人去喊打喊杀?尤其我这个寡妇,更明白有个好男人有多难。”穆贞复又低头纳鞋。 果然来了!林白就知道,穆贞三句话就会引到男女之事上…… 林白接不上话,也不知说什么。 “对了,”穆贞抬头看了眼林白,脖颈有些红,转开了话题,“我跟街上的佘老太太闲聊,她说我这个年纪的,其实最容易怀上孩子。还说我……我大,好生养。以后指不定能生上三五个呢!” 林白瞄了一眼,也不知穆贞所谓的“大”,是指上面还是下面。 反正都不小,确实能生能养。 林白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要是逢场作戏,睡一晚就睡了,可现在人家奔着一辈子去的。 人家一片情谊,怎能睡了不负责?但林白身上还有隐秘,也想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无法在此地久留。 “好了。” 穆贞打断林白的沉思,低头咬断鞋子的绞绳,满是自豪的道:“试试吧,专门给你做的。我女工做的不好,你可别嫌弃。” “贞姐,这怎么好意思?”林白真的觉得美人恩重,布鞋不值钱,一针一线的心意却无价。 “试试再说,我听说那东西大的脚也大,我也没量过你的脚,就往大了做。要是小了,我找个棍子撑两天,也能穿。”穆贞笑。 “那东西?”林白头疼,心说寡妇到底是寡妇,什么话都敢说。 而且这些日子一来,这穆贞言语里似乎更大胆,更露骨了……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鼻梁。”穆贞咬下唇笑,挑眉看林白。 “我想的就是鼻梁,你以为是什么?” 林白也笑,脱下草鞋,换上布鞋,竟十分合脚。 “走两步,跺跺脚。”穆贞十分开心,好似做了什么大事一般。 林白听话照做。 “我做的鞋子正好合你的大小,严丝合缝。”穆贞别有深意的开口。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林白也算是舔过血的人,却还是扛不住穆贞的攻势。 “行了,看你满头汗,就这么怕我?” 穆贞吃吃的笑,“快回去吧。新鞋可能会磨脚,多穿穿就舒服了。” 林白不敢久留,客气一句,便赶紧挑起自家竹筐往家回。 没走出多远,便见有两个捕快在大街上张贴什么东西。 这不正常!通常官府公文、缉捕告示都是在县衙门前和城门口张贴。 怎么可能贴到北城这穷地方? 林白挑着担子上前瞧,街上闲汉也都围了过去。 有混不吝的开口问:“这写的是啥?咱县尊老爷咋想起北城了?” 一个年老稳重的捕快环视一圈众人,手压着腰间挎刀,朗声道:“县尊老爷体恤民情,查访溪县中失踪人丁!尤其是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有线索者,赏银十两!” 一众围观之人皆是哄笑,根本不信县尊老爷这么好心。 那混不吝的汉子更是笑的大声,问道:“昨晚斧头帮和青龙帮火并,听说死了好些人,还都是男子,这算不算失踪人丁?” 年老捕快根本不理,又大声道:“另外!若有人知晓近期去过天琅山的人,提供线索者,赏银百两!” “前阵子有个杀人满门的淫贼,昨晚帮派火并,也没见县尊老爷管过,怎今天就管别人上不上天琅山了?那山脚下村里的猎户和拾柴的还不都得抓起来?”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 两位捕快闻言,也不回应,反而又宣讲一遍,这才离去。 林白明白,这是冲着裴无用来的! 也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晚尸体没烧干净,有人闻着味儿来了! 那捕快宣讲的两件事,第一件应在薛霸身上,第二件应在自己身上…… 林白本来就预想过会有人来查,可没想到来人颇有能耐,竟指挥的动一县之尊。 这分明是黑白两道通吃! “那来人的武艺如何?肯定是比不上裴无用的,就是不知比那三个道士差不多……” “可就算比那三个道士稍逊,自己也是万万抵抗不了的。” “诶?我为什么要担心?” “谁看到我上山了?我跟薛霸熟吗?那晚确实熟,熟透了……但现在真的不熟。” “我不过一介织席贩履之辈!媳妇都娶不上,只能跟寡妇不清不楚!” 林白挑起担子往家回,只觉穆贞做的布鞋又合脚又舒服。 (本章完) 第13章 偶遇(二合一) 第13章 偶遇(二合一) 一晃眼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来,林白每日只出早市摊,其余时间都用来修习无极功。 只是溪县的气氛愈加紧张,县令严查半月内上过天琅山的人,不论是猎户,还是村民,乃至于上山纳凉游玩的人都要查。 这还不算,还在城中搜寻失踪人丁,主要找的是三十来岁的矮个男子。 甚至城门口还张贴了裴无用的画像,只是并未提裴无用的名姓,只说是江洋大盗。 北城也不安宁,青龙帮缓过来劲了,竟也帮着县衙排查北城失踪的人丁。 林白算是看明白了,青龙帮的后台大概是县衙。或者说,至少跟县衙有关联。 这日清晨,林白睁开双眼。 一股澎湃热流自丹田处涌出,犹如大河奔腾,冲刷四肢百骸,最后又汇聚于丹田。 石盘空间内两年修行,无极功已突破第二层。 这个进度不算慢,但林白知道,无极功越往后越难。 自己虽有石盘空间,但并无法改变自身的资质,只是有更多的时间而已。 “我的资质貌似还行吧?” “那我现在的境界在武道中算什么水平?三流?二流?” 林白仔细对比,发觉自己远胜于薛霸、董超之流,但远逊于裴无用…… 当然,便是围攻裴无用的三个道士,也远远胜过自己。 “至少有比肩裴无用的实力后,再出门闯江湖。” 林白默默打定主意,准备找人打听打听裴无用到底是何许人。但不能直接问,需旁敲侧击。 按理说,这等强者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吃过早饭,林白换了身干净衣裳,穿上穆贞送的布鞋,出发往百草堂。 武艺要学,医术也得学,这都是杀人越货必不可少的技能。 而且摸尸那三个道士时,得了几个瓷瓶,林白至今都不知是毒药还是良药,是壮阳还是补肾。 来到百草堂,迎面便撞见一个熟人。 牛二头上缠着白布,人却红光满面,也不知是死了老婆,还是升了官。 “二爷!”林白贼喊捉贼,诧异开口,“哪个不要命的开了二爷的瓢?” 牛二见是林白,他哈哈一笑,横在百草堂大门中间,得意道:“都是小伤!没这一瓢,怎灭的了斧头帮?我这是第一功!” 说完,牛二更见得意。 “早就听说青龙帮灭了斧头帮,原来二爷是首功!佩服佩服!”林白敷衍的夸赞。 “嘿嘿,不值一提!” 牛二越来越起劲了,他上下打量了下林白,问道:“你小子来百草堂干啥?挑不动车轮了?还是转不动车轮了?” 林白后悔那晚没多用些力,让牛二的瓢开的更大一点。 “二爷说笑了。”林白忍了下来,准备改日打听打听牛二的老婆白不白。 “最近没去北城门口,那边怎么样了?你的草鞋卖的如何?”牛二今日颇有谈兴。 “不大好,我准备换个营生。”林白实话实说。 “你早该换了!”牛二一听这个,来了劲儿,脸上的横肉都滚动起来了,“织席贩履能有啥出息?” 林白反驳道:“我听说有个织席贩履的当了皇帝。” 牛二笑了,“伱咋不说讨饭的子当了皇帝呢?” “这个我还真听说过。说有个出家人,后来还讨过饭……”林白说。 “得了得了!” 牛二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又问:“你准备换个啥营生?说来听听。” “我想学医。”林白从怀中取出两本医书,道:“我跟白大夫讨了几本医书看,以后我也想悬壶济世。” 牛二又笑了,摇摇大胖头,道:“白老头就是个半吊子,你跟他能学到什么?” “牛二!”屋里的白大夫听不下去了,“你说我半吊子,那你有本事别来找我!” 牛二讪讪一笑,也不跟白大夫顶嘴,反看向林白,压低语声,道:“听我的,别想着当什么大夫了!到时候你干一天连嫖的钱都不够!” “不至于吧?我听说最近暗门子便宜了。”林白说。 “……”牛二愣了下,道:“那是斧头帮一下子散了,骚东西们暂时没人管,就降价揽客了!过两天我们青龙帮接了手,还得涨上去!” “原来如此。”林白点头,心说原来是你们在哄抬……那个的价格! “你别多想了,听哥一句话,趁现在年轻,也有本钱,好好干两年!要是有贵妇看上你了,岂不是就能离开北城这个泥巴堆了?”牛二意味深长。 合着还是让我去卖呗? “我再想想吧……”林白转移话题,漫不经心的问:“二爷,县尊老爷最近怎么了?又是查去过天琅山的人,又是查三十岁的矮个男子。莫非县尊老爷的小妾跟真跟车夫跑了?” 林白这话并非无的放矢。 北城的人都在传,说是县尊老爷的小妾跟车夫跑了,就躲在天琅山里!而且那车夫个子虽矮,床上的能耐却大,这才让县尊老爷的爱妾拼死追随。 穷苦百姓没啥见识,就爱往下三路上扯,这也正常。 “你小子!这话可不兴乱说!” 牛二嘿嘿一笑,旋即又压低语声,道:“帮主说了,这里面水深的很!你别乱打听,也别往上凑。” “放心吧,我胆子最小,别人跟我说,我都不敢听!”林白认真的说。 “行了,我走了,刚跟你说的事,你多想想!”牛二颇为期许的拍拍林白肩膀,然后大摇大摆的往外走了。 林白叹了口气,看向白大夫,白大夫也正笑眯眯的看着林白。 “少年人戒之在色,万万不可听他人蛊惑,坏了一辈子的根基。”白大夫张口就是劝诫之言。 “是,晚辈谨记。”林白走上前,把借的伤寒论和百草谱双手奉上,恭敬道:“多谢白大夫借书之恩。” “好说。你都看完了?记住了没?”白大夫和蔼的问。 “都记住了。”林白回。 “那就好。”白大夫这次倒是没抽查提问,只是说道:“不过你得记住,书本是书本。就像这百草谱,上面画有各类草药,但还是得亲眼去看看,亲手去摸摸,闻闻气味,甚至尝尝味道。” “是。”林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想先学理论,再来实践。 正要再讨两本医书看,钟秀秀从堂后走了出来。 她穿的特别干练,头发扎成俩丸子,袖口扎实,窄窄双肩上背着药篓,手上拿着短柄药锄。 “是林大夫来了呀。”钟秀秀看到桌上的医书,说话就很好听。 白大夫瞪了眼钟秀秀,又拿出一本书,递给林白。 “这是温病条辨,你回去多看看。”白大夫面上带着笑,很是温和。 “多谢白大夫,我一定好好研读。” 林白拱手一礼,又看向钟秀秀,问:“秀秀,你这是准备去采药么?要不要我跟你一同去?” 钟秀秀闻言,面上立即露出笑容,连忙蹦跳到白大夫身边,扯着白大夫的袖子,又是撒娇又是高兴,道: “外公,让他跟我去采药吧,他不能白看咱家医书吧?你就坐镇药堂吧,要是有人生了急病,找不到你就不好了。”林白听了这话,才知道白大夫竟然也要去采药。 虽然白大夫身子骨还行,但毕竟年纪大了。 林白赶忙开口,道:“白大夫,秀秀说的没错,我不能白看您的医书,既然今天遇到了,不如就让我去吧。而且山路湿滑,您要是出了意外,这药堂就没法开了。” “就是就是!正好让他见见真草药!”钟秀秀跟上。 白大夫见林白不似客气作伪,便道:“也好,那就麻烦你多看顾看顾秀秀了。” “请白大夫放心。”林白笑笑。 那边钟秀秀已经拿来了药篓和药锄。 “去哪儿采药?”林白提起药篓问。 “天琅山呀,还能去哪儿?”钟秀秀看傻子似的。 林白一时怔住,只恨自己答应太早。 虽说凶手都有重游故地的习惯,但林白怂的很,不太敢去。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该去还是得去,谨慎小心点便是。 “我听说天琅山那边出了事,捕快天天去,你们别走的太深。还有,要是遇到了官老爷,千万莫要顶撞。”临出门时,白大夫再三叮嘱。 林白和钟秀秀自然满口答应。 上了街,两人并排走着。 钟秀秀侧仰着头看林白,说道:“先跟你说好了,这次去采药可没工钱。” “是是是,那三钱银子的汤药钱我也没忘。”林白笑。 钟秀秀见林白识趣儿,她也开心不少,问道:“我前几天去城门口的集市,听人喊你林转轮,你什么时候起的诨号?有什么说法吗?” “这种事你少问!” 林白严肃非常,又换了话题,问道:“我记得你们药堂不都是从药商进货的么?怎么想起采药了?” 钟秀秀幽幽的看向林白,道:“他们涨价了,而且你……你这种人太多。” “我很快就能还上汤药钱……”林白有些不好意思。 “希望吧。”钟秀秀语气里完全不抱希望,她从袖子里摸出个香囊,“给你。” 林白接过,嗅了嗅,知道是上山避虫蚁用的。 “你还没定亲事吧?要不要我帮你说个媒?”钟秀秀颇为认真。 “不用。”林白拒绝。 “你是不好意思吧?”钟秀秀笑了,“你别看我小,我见过的人可多了,肯定能给你寻个好人家。” 林白不吭声,只是走路。 “我看你个头也不低,人长的也不差,虽然穷了点,文弱了点,不过还是不愁娶的。”钟秀秀来劲儿了。 “我喜欢有夫之妇。”林白说。 “这简单,我回头帮你物色……诶?”钟秀秀眼神霎时间迷茫许多。 “你这样是不对的!”钟秀秀追上林白,竟说起了处世之道。 反正那小嘴吧嗒吧嗒的,根本停不下来。 林白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有点话痨,可能白大夫话少,平时没什么人跟她说话,她逮着林白就可劲儿的唠。 两人出了城,又登上天琅山。 不过与上次林白搞事的路线不一样,钟秀秀显然是来过的,熟的很。 她背着药篓,药锄放篓里,手上拾了个棍子,敲打身前杂草。 “夏日山里有蛇虫,要是被竹叶青咬了,腿上得起好多血泡。”钟秀秀小心翼翼,十分严肃正经的走在前面。 林白一边听她唠叨,一边注意四周。 同时在走山路时也把脚步稍微压的沉重些,气息稍急些,尽量像个少年人的样子。 两人往山里走了一阵,林白又见识到了钟秀秀好为人师的一面。 寻到颗草药,她必然会问林白认不认识,知不知有何药性,能治哪种病症。 若林白都答对了,她便点点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装模作样说一句:还算用心。 若林白没答上来,或是答错,这丫头便摆出严肃面孔,说一些什么医者要严谨的大道理。 反正不管对错,她总能说出个道理来。 两人沿着山路走了许久,采摘了许多五味子、益母草和柴胡之类的药材。 也有常见的金银、艾叶和红。 林白双目清明,又身负守护职责,是故一直观察四周,他采的药草倒是比钟秀秀还多。 又沿山路往前走了一会儿,林白忽地没来由的心里发慌,好似被某个凶兽盯住了一般。 侧头看向身边的秀秀,这丫头不好好干活儿,正低着头,拿了两根狗尾巴草,乐呵呵的编兔子。 林白抬起头,手拿着药锄,瞧见前方十步外站着个人。 那人穿青衣,约莫四十来岁,身形高瘦,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抱着一把长剑。 林白心中慌的很,他对自己的耳力目力都十分自信,但根本不知道青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十步外的。 这说明两人的实力差距很大! 而且林白无法确定这青衣人是刚刚到,还是观察许久了。 若是观察许久,可能会看出自己有功夫在身。至少能看出自己筋骨远远强健于常人…… 虽然自己早就有防备,表现的像个普通人,但在真人面前,难保没有破绽。 林白心里虽慌,面上却不显,只是做出疑惑神色,拿着药锄护在秀秀面前。 这符合在山野间偶遇陌生人的动作。 青衣人并不出声,面上也无表情,只斜看林白和钟秀秀。 林白拱手一礼,道:“我兄妹二人来采摘草药,惊扰尊驾,实属冒昧。” 钟秀秀听林白说话,才发现青衣人,她赶忙躲在林白身后,一边偷看青衣人,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面色苍白多半是气血两虚…… “离开这里。”青衣人说。 林白拱手后退,钟秀秀也看出青衣人不好惹,跟着林白往后撤。 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走了一刻钟,那种被猛兽凝视的感觉终于消失。 “今天不该上山的!” 林白觉得有必要打造几把飞刀,以备不时之需。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14章 变化 第14章 变化 天擦黑,天琅山下。 “那两个人的来历查到了么?”青衣中年人看向恭敬行礼的灰衣人。 灰衣人颇为年轻,低头回禀道:“已经查过了,那少年名叫林白,在溪县卖草鞋为生;女孩儿叫钟秀秀,是一处药堂大夫的外孙女。” “卖草鞋的怎跟药堂的人厮混上了?”青衣人又问。 “回长老,那林白不久前生过重病,病好之后就一边卖草鞋,一边看医书,在城北门口的集市很是有名,说是要悬壶济世。”灰衣人回。 “倒是个有上进心的。”青衣中年颔首,又问:“那年轻人也算进退有度,日后有机缘倒是能有一番成就。他最近上过山么?可还有异常之处?” “我们查问过,并无上山的经历。”灰衣年轻人犹豫了一下,道:“不过,那林白还有个诨号,人称林转轮。” “转轮?”青衣中年人皱眉,疑道:“织席贩履之辈怎还有绰号?转轮是何意?” “这个……” 灰衣年轻人面上露出几分笑,道:“回长老,不知是什么人传的,说林白的那……那个能挑动车轮,还能转起来,是故得了个林转轮的诨号。别人大多用这诨号取笑他,每次有人这么称呼他,他必定要急眼。” 青衣中年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几分笑,鄙夷道:“便是自小习练童子功,再加上天赋异禀,怕是也难转动车轮,多半是无知百姓讹传。” 他一摆手,道:“不必理他。城中可还查到什么有用线索?” 灰衣人低下头,禀道:“那人机警的很,不露半点踪迹。虽抓了些人,但都是误抓。” 青衣人拂袖不悦。 林白回到家时,天已大黑。 晚上白大夫留饭,林白装模作样的客气一下,最终在秀秀的小声挽留下,才开怀大吃了一顿。 拉上门栓,回到屋里,林白也不点油灯,只摸索着手掌里竹板。 刚回来的路上,林白听穆贞说起一件趣事。 说有个北城的穷汉忽的发了财,去南城妓馆嫖了三天,最后被县衙的人带走了。 穆贞话里话外都是好男人不能嫖,费钱不说,还可能得柳病。 但林白却觉得这件事,还是跟天琅山之事有关。嫖又不犯法,主要还是那穷汉“忽然暴富”的缘故。 林白那日在天琅山搜罗了许多银票,一直没敢,防的就是这一点。 如今看来,查案之人确实很用心,没放过任何异常之处。 林白此刻生出强烈的危机感,薛霸那条线已经被斩断,旁人也误以为薛霸死在斧头帮和青龙帮的火并中。 但凡事无绝对,若是有心往下查,指不定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而且今天遇到的那青衣人,气质独特,深不可测,极大可能就是追索裴无用的主事之人。 “可是我为何能提前感受到那如芒在背的感觉?这算是预知到了致命的危机么?” 林白想了半天,也只能归结为石盘的原因。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预警之效,也没法去验证,总不能再去浪一次吧? 不过好在没引起那青衣人的注意。当然,林白觉得对方应该会稍稍查访一下自己的身份。 但这没关系,自己虽经不起深挖,但能挖的人都死了。 又是一晚苦修,林白洗漱吃饭,挑担去卖。 这段时间务必不出岔子,老老实实的按照以往习惯做事就好。来到城门口集市,林白熬过早市,却发现有些不对。 正打算挑担离开,忽的看到一个光头。 是牛二来了,他头上绑着的白布浸出几分血色,正中间光溜溜部分十分油亮。 集市上的人纷纷口称“二爷”,而牛二也得意之极,仿佛王者归来的老狗在巡视领地,就差抬起腿尿一泡了。 林白就疑惑的紧,昨天在百草堂没听牛二说要来集市啊,怎么今天忽然来了? “你小子怎么这么早就下集?是看我来了,想避着我不成?”牛二正拿着个甜瓜啃,见林白挑担要离开,便张口发问。 “我哪儿敢?”林白又放下胆子,笑着问道:“二爷怎么今天来了?我记得青龙帮不是在帮县衙搜寻失踪人丁么?” “上面闹腾完了,都收工了。”牛二一脸轻松。 “收工?”林白拿斗笠给牛二扇着风,好奇问道:“县尊老爷找到车夫和小妾了?” “屁!”牛二停下吃瓜,低声说:“跟县尊没半点关系,是个叫什么童长老的人下了令……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童长老是谁?咋没听过?那个庙里的?”林白追问。 “我哪儿知道?反正是个大人物!”牛二一脸的不耐烦。 林白就生出一种直觉,昨天遇到的那个青衣中年人就是童长老。 那这童长老是何门派?为何能让县衙俯首听令? 而且为啥忽然离开了?不追查裴无用的事了? 林白就觉得,先前童长老大张旗鼓,大索全城,怎么可能就虎头蛇尾了? “如果我是童长老,我在调用了溪县黑白两道的势力后,仍然找不到人,那就能得出两个猜测。” “其一,焚尸之人得了东西,已经提前逃离了溪县,在别处藏了起来。” “其二,焚尸之人得了东西,仍然潜伏在溪县,但极其警觉,没有露出破绽。” 林白沉思片刻,便做出推测:那位童长老大概没走,只是做出离开的假象,让自己放松警惕。 或者说,童长老走了,但留有人手,潜伏在暗中。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林白觉得,还是要小心谨慎,继续提升实力为主。 “伱发什么呆呢?昨儿跟你说的事,你有没往心里去?”牛二一边吃甜瓜,一边往地上吐籽。 “昨天的事……我还没考虑好。”林白回过神,想说自己无法持久,但又说不出口。 毕竟活了两世,古往今来,听说过自污的,没听过哪个男人这么自污的! “别想了!”牛二板起脸,甜瓜也摔到地上,“走!跟我去个地方,量量你能耐!” “量量?”林白目瞪口呆。 “你放心,是积年的老鸨子了,你有没有能耐,她品一品就知道了!”牛二说。 积年的老鸨是什么呀? “……”林白吓坏了,大热天的,只觉如坠冰窟。 林白就十分后悔,那天晚上就该让牛二的脑袋彻底开的!要不然现在也不会逼良为娼了! (本章完) 第15章 飞刀 第15章 飞刀 “二爷!我肾虚。” 林白握着拳头,鼓起勇气。 “啥?”牛二脸上横肉颤了颤,一脸讶异。 “二爷,你以为我想学医么?”林白豁出去了,“要不是我有病,不敢跟旁人说,我至于天天学那鸟医术吗?我不是想给别人看病,我是想自医!” “……”牛二目光极有深意的打量了下林白,方忍不住笑道:“你才多大?咋就虚了?” “前阵子重病……”林白不想解释太多,反正都推给那场病就是了。 “没想到看你还算白净,内里却是个没用的。”牛二叹了口气,似乎丢了几百两银子,“也怪伱没福气,本来泼天的富贵等着你呢!” 还泼天的富贵?我就算伺候几个贵妇,又能得几个钱?难道女帝临朝?还姓武不成? “二爷!”林白拉住正准备离开的牛二,小声道:“二爷,这事儿还请二爷勿要外传,否则我以后不好娶妻。” “我是那种嘴不严的人?”牛二随口应了一声,再也不看林白一眼。 林白回家,继续苦修。 第二天再去集市,林白县衙和青龙帮果然不再追查裴无用的事了。 只不过,许多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怪异了许多。 就连卖脆梨的云哥儿也不来找自己聊那个什么王纵欲身亡的故事了,还送了自己一个脆梨,没要钱。 事实证明,嘴巴严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嘴严。 林白只觉债多了不愁,先前都传自己能转车轮,现在又传自己有了病…… 反正风评就没好过。 “等把这段日子熬过去,实力上去了,就不回溪县这伤心地了。” 林白没等早市结束,便早早挑担回家。 过了午,敲门声响起,是穆贞。 她又送来了热腾腾的包子,还有一纸袋的…… “这是枸杞,你泡水喝。”穆贞语气微有失落,“包子是韭菜馅儿的,我特意买的山韭菜。” 林白能理解她的心境,她一心想跟自己搭伙过日子,肯定也幻想过转轮之威。可如今…… “别想太多,有病治病。你还年轻,还怕治不好?”穆贞也不知是在宽慰林白,还是在宽慰自己。 “贞姐,那都是谣传,我其实没病……”林白没法在女人跟前装病。 “你看你,还嘴硬。好好养病吧,要是缺钱买药了,就来找姐。”穆贞说完,也不等林白再说,便迈步离开了。 林白感受到穆贞的温暖,心说这也算不离不弃了吧? 此后五天,林白不再出摊,反正理由早想好了:受不了闲言碎语,怕被看杀。 又是五天苦修,无极功虽还未达到第三层,但又有进境。 这日傍晚,天边火烧云熏的半边天都是红的。 林白戴上宽边斗笠,出门瞎逛。 也不确定童长老是在玩外松内紧的把戏,还是另有筹谋,反正出去转悠转悠。 溪县北城重归平静,童长老似乎真的离开了。 青龙帮腾出手占据了斧头帮留下的产业,暗门子的价格从三十文涨到了五十文,这是青龙帮在抽成,嫖一次抽一次。 “中间商真恶心!” 林白在心里骂骂咧咧,迈步往西城走。 这里只比北城强一点,林白远远看到一家铁匠铺。 铺子边上挂着铁锅刀铲,还有劣质的刀剑。 林白也不上前,只远远的观察。 过了一刻钟,确定没有异常后,林白走上前。 这会儿天已经晚了,铁匠铺没点灯,只炭火熏得红彤彤。 铁匠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两人样貌肖似,不是父子,便是叔侄。 “店家。”林白拉了拉斗笠,声音压的极粗。 “客官,您要打点什么?锅铲锄具,都能做。”那中年铁匠光着膀子,脸上都是沧桑。 “刀。”林白袖中飞刀落到手里,倒持递出。 “客官怎么称呼?”铁匠观察飞刀,一边闲问。 “田叔亮。”林白道。“田大爷,你这不是匕首是飞刀吧?” 他果然是老铁匠,一过手便知刀尖重,刀柄轻,必是飞刀无疑。 “五把,多少钱。”林白声音很粗,不带任何感情。 “血槽要麻烦点,一把刀二两银子。”铁匠观察了一会儿飞刀,还给林白,这才报了价格。 林白扶着斗笠,一边留神路人,一边感慨价格昂贵。 “多久能好?”林白又问。 铁匠想了会儿,道:“客官要是急着要,明天这时候就能打好,只是……” 这是趁机提价了。 “这是定金,明晚我来取。”林白丢出五两银子,转身离开。 一路转了好几个弯,林白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回到家。 又是一晚苦修,林白并未如约前去取刀。 又过三天,林白再次趁着傍晚出门。 戴上宽边斗笠,兜兜转转几圈,林白又来到铁匠铺。 隔着老远,林白静静观察来往的路人。 一刻钟后,林白又绕了一圈,继续观察防备。 确认无误后,心中也没生出那日遇到青衣人的可怕感觉,林白这才走上前。 “客官,您可算来了!”中年铁匠见到林白那熟悉的宽边斗笠,立即便认了出来。 林白看着铁匠,并没有从他表情中读出异常,这才点点头。 递出六两银子,铁匠也不过称,只掂了掂,就笑开了,便连忙招呼他那后辈,拿出打好的五把飞刀。 林白接到手里,也不细看,藏到怀里,转身就走。 “田大爷下次还来!”铁匠见林白交钱利索,打心眼里高兴。 林白并不理他,又拉了拉斗笠,看了眼四周,便往巷子里走。 “大爷,嫖么?”刚走没几步,就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妇拦路。 “……”林白看着她,就想起了牛二说过的那个积年老鸨子,不自觉就起了冷汗。 “大爷别看我老,我是拉客的,姑娘们都年轻的很!”那老妇拿着手绢,头上还戴,着实风骚。 林白没再理会,继续往巷子里转。 又拜访了几个暗门子,装作老嫖客,又感叹价格昂贵之后,便七拐八拐的往家回。 一路小心谨慎,时时拄足观察四周,耗到天漫天繁星才回到家。 拉上门栓,又静静听了一会儿,外面并无异常。 “我特么跟空气斗智斗勇了?” 林白无语的紧,想了想也正常,那童长老再能调动黑白两道,也没法让溪县滴水不漏。 除非是神……这个世界有仙神吗? 林白忽的察觉,自己一直埋首在溪县,只顾提升实力,从未抬头看看更高处。 此界多有仙神传说,偶尔出世点化世人,可身边的人谁也没亲眼见过。 “我的石盘是不是就是某种神器?” 林白发了会呆,并无所得,只能继续苦修无极功。 第二天一早,林白刚刚洗过脸,就听到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林白隔着门就知道是谁,只是想不到…… “干嘛?”林白打开门,板着脸。 钟秀秀还是丸子头,背着药篓子,仰着头,大眼睛黑漆漆的,问:“去采药不?” 合着你当我是个采药搭子? 林白沉思犹豫,生怕再遇到那童长老。 “去不去?我这次不说你笨了。” 钟秀秀俩小手扭在一起,大眼睛里既有期待,又有惶恐。 (本章完) 第16章 巧合(二合一) 第16章 巧合(二合一) 林白想了良久,决定当秀秀的采药搭子。 事情过去二十多天了,城中确实再无动静。即便童长老当时离开是虚晃一枪,但熬到现在,估计也没法时刻警惕了。 另外自己也有合理的采药动机,大街上都知道林转轮虚了,想要医者自医。 当然,还是得小心一点,不能稍露半分峥嵘,尽量表现出不习武艺的样子。 再者,还得换个地方采药,不去上次遇到青衣人的地方,反正天琅山大的很,上山的路也有好多条。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林白不忍心辜负钟秀秀期盼的眼神。 这小丫头虽然有点唠叨,还好为人师,还有事没事就伸三根指头,暗示欠她家的三钱银子。 但人其实挺好的。 而且,这丫头估计真没啥朋友,要不然也不会来找自己当搭子。 “咳咳,我还有事。”林白说。 钟秀秀发着光的眼睛立时暗淡,“好吧。”她说完,低着头就往外走,脚步蔫蔫的。 林白见她失落之极,心里立即懊悔了,只觉不该欺负小孩子。 “别走啊!我还没说完!”林白赶紧拉住她的丸子头,道:“你叫我一声哥,我就跟你去。” 钟秀秀转身过,仰着头,黑漆漆的眼睛凝视林白,似在衡量林白是不是逗她玩儿。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小虎牙咬住下唇,艰难道:“哥。” “走吧!”林白上了锁,志得意满。 欺负不了童长老,还欺负不了个小孩子? 抢过她的背篓,林白迈步走。 钟秀秀愣了一下,气呼呼的板着脸跟上,却一句话也不说了。 出了城,横穿过集市,两人来到山脚下。 “我先去集市找你了,他们说伱好久没出摊,一直在家养病,真的假的?”钟秀秀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继续唠叨起来了。 “这种事你别问!”林白摆出最惹孩子讨厌的大人脸色。 “讳疾忌医。”钟秀秀小声嘀咕。 林白不再理她,一边拿着药锄找草药,一边留神身周环境。 这次并无异常,路上还遇到几个上山采药拾柴的农人,钟秀秀还跟人家闲扯了一会儿。 忙活一天,两人下山。 北城门口的集市还未散场,有跟林白相熟的,也都纷纷打招呼,只是挤眉弄眼,颇有深意。 林白一概不理,钟秀秀倒是颇有疑惑的一直瞧林白。 回到百草堂,林白发现白大夫面色比之往日少了些血色,人也有颓靡之态。 “白大夫,您这是怎么了?”林白关心的问。 林白并非虚伪客套,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这方世界里,真心对自己不错的,也就贞姐和白大夫了。 贞姐送包子送鞋子,还要倒贴,是存了搭伙过日子的心思; 而白大夫不仅能赊欠汤药钱,还借医书,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并无所求。 “天天出诊,又这么热,累着了呗。”钟秀秀刚还洋溢笑容的脸蛋立即摆上愁容,上前给白大夫捶背。 “我没事。”白大夫摇头笑笑,“年纪大了,夏日又没胃口,气血虚,不碍事的。” “每次都这样说。”钟秀秀小声说。 “你先去做饭。”白大夫慈爱的看向钟秀秀,笑着说:“我跟小林聊两句。” 钟秀秀看了眼林白,然后点点头,就往堂后走了。 “温病条辨看完了?”白大夫语声比之往日,中气稍有不足。 “已经看完了。”林白拱手,表达感激借书之恩。 白大夫压压手,示意坐下来,又提了几个书本上问题。 林白早就熟读在心,自然应答如流。 “你确是用心了。”白大夫点点头,颇为满意。 两人又闲聊了些医书上的问题,钟秀秀已经做好了饭。 米粥,馒头,酱菜,三个煮鸡蛋,比之普通人家稍好些。 吃过晚饭,秀秀收了碗筷,又倒上早泡好的野菊茶。 “我听说你一直没去卖草鞋。”白大夫喝着茶,苍白脸色稍微好了点儿,笑着说道:“你还年轻,莫要气盛,须知人言不足畏。” 这是让自己不要因为“肾虚”的传言而生气,林白自然受教。 “可想过做别的营生么?”白大夫又问。 “我就想学点医术。”林白猜到白大夫要说什么了。 果然,白大夫接着便道:“想要学医,只看书本是不够的,还需多见见病患,这才能印证所学。你若愿意,不如来百草堂帮我吧?我虽当不了老师,但稍作接引,还是可以的。” 林白立即起身,俯身敬拜。 技多不压身!林白日后还想出外闯荡,学点医术是百利无一害的。 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不懂点医术也怪不好的。 “好孩子,明日你便来吧。”白大夫说完,颇见疲态。 “是,那我就不打扰先生歇息了。”林白起身告辞,称呼也变了。 “让秀秀送送你。”白大夫又说。 钟秀秀送林白出了门,当即得意起来,小声道:“你以后就是百草堂的学徒了,我比你先进门,以后你要叫我师姐。” 林白笑了,弹了弹她的丸子头,道:“你是白大夫的外孙女,我是白大夫收的学徒,跟你爹娘一个辈分。按辈分,你该尊我一声师叔!” 钟秀秀目瞪口呆,她捋了捋林白的话,发现竟没毛病。 林白得意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个问题:白大夫没提工钱的事儿。 其实学徒都是没工钱的,但刚刚白大夫话里的意思,明明没把自己当学徒对待。 林白虽还欠着三钱银子,但白大夫这么细致温和的人,肯定是要提一提的。 “难道说白大夫……想把百草堂留给我?” “好像也没毛病,他没传人,年纪也大了,秀秀还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林白回头,看向百草堂,秀秀还在门口傻站着,歪着头瞧着自己。 回到家,林白继续苦修无极功。 随着修行日久,林白越发觉得,无极功越往后越难,进境越慢。 但也因如此,每进步一点,便有极大的提升。 自打突破无极功二层后,林白在石盘空间内又苦修三年余,已经看到了三层的门槛。 第二天,林白天不亮就起床,洗漱后便去百草堂。白大夫也才刚刚起,秀秀还在揉眼屎。 混了个早饭后,也没病患上门,白大夫便让林白打开药柜,一个个的辨识味道形状。 若有病人上门,白大夫则先把脉,再让林白把脉,然后让林白先说,他再教导更正。 像一些脱臼或断骨之人,白大夫更是会详细分说,还让林白上手摸摸骨头。 反正只要有病患,白大夫必然把林白押到旁边细看,还一点点的详解。 若是无事,林白便翻看医书,或是由白大夫讲解过往病例。 北城穷苦百姓大多承过白大夫的恩惠,也没人不让白大夫教学生,反而觉得白大夫收了徒弟,日后百草堂能继续在北城传承下去了。 是故,便连上门的妇女,林白也能摸摸脉。 如此毫无藏私,根本不是对待学徒的态度,反倒像是亲传,秀秀看的都有点羡慕了。 这般过了十天,林白白天学医,晚上修武,两不耽误。 这日晨,天有些阴。 林白出了门,路过穆贞家包子铺时,被她喊住了。 “去百草堂上工?”穆贞一边忙活着给人上包子,一边抽空问。 北城的许多人都知道林白成了白大夫的徒弟,已经有人喊林大夫了,但还有人贱兮兮的称林转轮。 “是,贞姐有事?”林白一副君子模样,心说贞姐貌似又大了点。 “昨个落枕了,你晚上回来给我带点药。”穆贞随口道。 只是她手脚灵活,脖颈伸展自如,哪有半分落枕的样子? 再说了,落枕也不需用药,擀面杖烘热了擀一擀就好了…… “行,那我早点回来。” 林白又看了穆贞一眼,发觉穆贞是越看越好看……要是给她擀一擀脖子也不错,白的跟白面似的。 最近自己除了睡觉,大都在百草堂待着,都没跟穆贞说过话,她估计有话要说…… “估计是想问问我的肾虚治好了没。这个世界上,可能也就贞姐最关心我……我的肾了。” 林白一边往百草堂走,一边瞎嘀咕。 又是一日辛苦劳累,吃过晚饭,林白准备告辞,去抚慰寡妇的寂寞之心。 “先别走,咱爷俩说说话。” 白大夫竟开口挽留了,他摸出一个小酒坛,道:“尝尝,我泡的药酒。近日雨多,湿气重,正好祛祛湿气。” “好。”林白坐下来,接过酒坛,给白大夫倒酒,心想只能让贞姐再等等了。 “我先睡了,你可得看好我外公。”钟秀秀切了个甜瓜当下酒菜,严肃的叮嘱林白。 “放心好了。”林白应下,心里还在想着白大夫今天是要干啥,是要传授我绝技了?那这就缺乏仪式感了,应该先拿医书敲我脑门三下…… 喝了一杯,白大夫忽然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学了武艺?” 林白还在啃甜瓜,闻言心中一惊,面上却无甚变化。 飞刀谱上有言,虽山崩地陷,胸中惊雷,也应以静相对。 林白旋即就想通关窍。 这些日子以来,日日跟在白大夫身边,林白非常确定白大夫没有武艺在身。 而自己也因日日在白大夫身边,是故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状。 果然,白大夫和蔼一笑,接着道:“你虽然天天做出脚步虚浮的样子,可抓药称药时,手脚稳的很,嗅觉听觉和眼力也比常人敏锐的多。呼吸也悠久,极少出汗,这可不是一般的练家子。” 说到这儿,白大夫问:“你练过内家功夫吧?” 林白忽的想起,那场病好后,来百草堂拜谢,白大夫给自己把过脉,说不定那时他就有所怀疑了…… “逃不过先生慧眼。”林白苦笑一声,给白大夫倒上酒。 白大夫笑着摇头,押了口酒,道:“什么慧眼不慧眼的,只是你这个情形,太像我女儿了。” “秀秀的娘亲?她也练过内家功夫?”林白不解,他记得街上人都说白大夫的女儿远嫁,后来夫妻俩似乎都死在了外面,只余下遗孤秀秀。 “是啊。” 白大夫看向窗户外的夜色,道:“那丫头跟秀秀一样,打小就聪明。只是她没秀秀乖巧,也没秀秀踏实。” “有一日,她进山采药,遇到个人,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跟人家走,我勉强不得,只能随她。” “过了八年,她独自回来,说已嫁了人。待了没几天,就又走了。” “过了三年,她把两岁的秀秀送了来。又在药堂待了半年,跟我说了些许多江湖上的事,还说要教我上乘内功,延年益寿,可我医术学一辈子都没学明白,哪里会学什么武功?” “后来她留下秀秀,一个人走了,说要是一年内不回来,便不用等她了。” 白大夫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颇见伤怀。 显然,如今秀秀已经十岁,早过了一年之限,那秀秀的双亲大概无了。 烛影摇曳,一时间,一老一少皆是无言,只是各品苦酒。 过了良久,林白问:“秀秀娘亲入的哪家门派?” 白大夫又喝了杯酒,想了想,道:“好像是什么青羊派。她说是创派祖师见青羊而悟道,是故取名青羊派。” “青羊派……青阳派……” 林白想起裴无用的遗言,让自己去找什么青阳派。 难道裴无用说的其实是青羊派,而非什么青阳派? 这么说来,秀秀娘亲和裴无用指不定认识……或者存在某种关联。 林白忽的想到,自己一直对江湖事不了解,也不敢去胡乱打听,而秀秀娘亲曾跟白大夫说过,而且也没隔几年,那正好可以问问。 “白先生,秀秀娘亲有没有说过当世有哪些高手?”林白问。 白大夫想了想,摇头道:“她倒是说了许多,可我没记住几个。不过她说她和她那夫君谁都不服气,但最最服气一个人。” “是谁?”林白追问。 “说是个剑客,”烛光映在白大夫苍老的脸上,摇曳不定,“好像叫裴无用的。” 林白默然,只觉的有些巧。 若自己不是在南城恰好被薛霸的小舅子发现,那就不会带薛霸去天琅山。 若不去天琅山,就不会被裴无用临死相托,也不会被那青衣人吓的半死。 若不是来借医书,就不会入白大夫的眼,也不会知晓秀秀娘亲之事,更不会知晓秀秀父母和裴无用有关联。 林白颇感头疼,只觉已入江湖,日后怕是麻烦愈多。 ……………… 最近章节放缓,多写日常和人物,因为想引出背景和世界观,读者老爷感觉怎么样?节奏慢不?给点意见呗 (再求个票,推荐票,月票。求求了) (本章完) 第17章 挑明(二合一) 第17章 挑明(二合一) 一灯如豆。 两人就着黄酒,聊了许多。大多是林白好奇发问,白大夫回忆之后,才能给出应答。 眼见小酒坛已空,白大夫也有疲态,林白觉得该告辞了。但在这之前,还需请白大夫对自己的事保密。 林白信得过白大夫的人品,但该说还是得说一下。 “白先生,今天……”林白还在措辞,白大夫打断林白的话。 白大夫笑眯眯的,伸出手臂,道:“给老夫把把脉。” “是。”林白手指放到白大夫手腕,闭目听脉。 林白这些日子把的脉多了,又有白大夫指点,已渐渐摸索出门道。 每个人的脉象都略有不同,男人女人,大人幼童,少男少女,都是有差异的,乃至于同一个人的脉象在白天和晚上都有不同。 通常而言,老人比之年轻人的脉象要微弱,而且跳动不匀,甚至偶有停跳。 白先生的脉象更差一点,弦脉和滑脉兼有,常有停跳,这说明气血衰弱,五脏内已有了难以挽回的大毛病。 虽说白大夫才饮过酒,脉象会有一定变化,但大致能确定白大夫的身体状况。 林白收回手,不知怎么开口。 “做了一辈子大夫,我知道我的身体。”白大夫面上并无悲戚之意,反而开怀一笑,“可能三五年,可能两三年,甚至更快……” “白先生,只要静心调养,不再理会俗事,其实……”林白尽力安慰。 “医者难自医。”白大夫摆摆手,道:“你这些日子跟着我,勤学勤问,进步着实快的很,日后成就必然远远超过我。” “是白先生教的好。”林白说。 “莫要自谦。” 白大夫又是一笑,接着道:“我快不行了,只盼能在剩下日子里,带你多学点东西。我医术浅薄,不敢说让你承我衣钵什么的,只望伱能念着咱们的情分,多帮我照料照料秀秀。” 这几乎是托孤了。 林白也听出话里藏着的深意:白大夫没提百草堂,这是知道自己修习内功,日后另有天地,是故特意没提。 另外,白大夫既然把唯一的至亲托付给自己,也算是做出了保证,不会外传自己身有武功的事。 甚至于,白大夫根本没有问过自己的武功来历。 “白先生,您何以这么信任我?”林白觉得白大夫对于自己太信任了,两人其实相交没多久的。 “你从未看不起北城的穷人,有医者仁心。又愿意陪秀秀那孩子上山采药,秀秀也说你是好人。我信秀秀,也信自己的眼光。”白大夫笑。 林白起身,俯身拱手。 已是戌时末,漫天星辰。 林白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吹拂,酒意尽去。 今晚跟白大夫聊了许多,除了最后的托孤,还打听了许多江湖事。 不过白大夫毕竟年老,对秀秀娘亲曾讲过的事,大半都已忘记。 但即便这样,林白也收获了许多有用的知识。 比如裴无用,秀秀娘亲曾说他是当世顶尖的大剑客。少年成名,惊才绝艳,是武道天才,一剑败尽各大门派,只在青羊派输了一场。 还有武道境界,按照秀秀娘亲所说,其实并无什么严格的界定划分。 若是按照大致实力来分,最底层的应是打熬气力,拳脚略通的武者,能抵上三五个普通人,可称之为不入流。 这一类人是最多的。 再往上,就是三流的武者了,这一类人粗习内功,有至少一门精通的功夫傍身。 按秀秀娘亲所说,溪县中帮派首脑大多是三流,不过还是各有高低。 至于二流武者,那需得内功有成,经脉贯通,有拿得出手的绝技,在江湖上打出不小的名声。 因为各大门派一向不外授功法,或者传出去的只是简易版的。所以二流便是无背景的普通人所能达到的顶峰了。 一流的武者则更少了,内功必然大成,还得是修习的上乘内功。若是习练一般的内功心法,很难达到一流。 这一类人在江湖往往名动一方,要么是中等门派的掌门,要么是大门派中的中坚、长老。 再往上也有,传言乃是洗筋伐髓,丹田中修出先天真气,返璞归真之人,可称当世绝顶。 这种人要么是大门派的掌门,要么耄耋名宿,要么是隐世的高人。且必定是苦修上乘内功,资质极佳之人。 当然,即便是划分为同一阶层的,实力的差距也极大。 而且,江湖险恶,手段无数,不能一概以境界分高低。 “这么看来,我也不差,勉强能算二流?” “至于裴无用……怕是摸到先天了吧?即便不是,也必然是一流中的一流。他才四十来岁,有这样的成就,可称得上惊才绝艳。” “可这种当世绝顶的人怎么着了别人的道?那时他一身伤,还中了毒,是谁伤了他?裴无用又是因何招惹了人?” 林白想了半天,也无所得。 沿着街巷,路过穆贞家的包子铺。 她家包子铺是沿街小店,后面是住宿的房间。 此时包子铺早就关门歇业,只是她房里似还有微弱灯光。 “贞姐早上说她落枕,难道还在等我?” 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林白先静听四周,确定无人后,绕到包子铺后面,敲响后门。 只响了三下,就听里面有开门声,脚步慌乱的赶了过来,“谁?”穆贞声音很低很低。 “贞姐,是我。”林白也压低语声。 两人像偷情的狗男女在对暗号。 门栓声拉动,门开,有淡淡皂角香传来。 穆贞穿着单衣,头发披散着,一双俏目瞥了眼林白,又做贼心虚的看了眼门外。 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娇嗔道:“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没把我的事放心上?进来吧。”说着话,直接拉林白进院子。 林白进门,穆贞又赶紧关上,还拉上了门栓。 “贞姐,百草堂有事,我不是故意迟到的。”进了屋里,林白小声解释。 “知道,闻到你身上的酒味儿了。”穆贞给倒上杯凉茶,“解解酒。” 林白接过,小口喝着,也不知说什么。 “你是不是很怕我?”穆贞坐在林白对面,挺起胸,“怎么低着头,也不看我?” 其实林白不是不看她,而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得担上责任。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穆贞拢了拢头发,道:“也没收拾自己,你可别嫌弃。” “怎么会?贞姐怎么都好看。”林白说的是实话。 “落枕疼一天了,你给姐按按。”穆贞听到恭维,果然受用,抬起手臂揉揉脖子,露出白的小臂。 按按? “贞姐,我还没出师呢。”林白装君子。 穆贞瞪林白。 “但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林白立即改口。 站起来,来到她身后,两手搭上她白嫩的脖颈。 方一触及细腻肌肤,穆贞便微微颤了一下。体温急剧提升,呼吸也微有急促。 咋比我还像个雏儿?看来专门洗过澡了……林白闻着淡淡的皂角香,低头就看到两处宏伟,只觉心猿意马。 “按的还行,舒服多了。”穆贞缓了一会儿,心绪平静下来,“看来你在百草堂学的还挺用心,以后真打算当大夫?” “是。”林白觉得穆贞的肌肤烫的不像话。 “当大夫好,以后谁嫁你就有福气了。”两者并无关系,但穆贞就是能扯到一起。 果然,三句话必定扯上婚姻。 林白没吭声,觉得自己就算说去挑大粪,她也会说嫁自己有福气。 “对了,”穆贞动了下脖子,小声问道:“你……你那个病治好没?” 林白头疼的很,道:“贞姐,我真没病。” “你呀你……”穆贞扭过来头,看向林白,“跟姐有什么好瞒……”她说着话,目光下移,立即止住了话,脸上露出欣喜,又用娇嗔眼神瞥了眼林白,“不老实!” 她转过头去,只是肌肤更烫了。 “……”林白老脸一红。 一时间,房间里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良久,烛火闪动。 “好了。”林白赶紧坐回去,抱起杯子喝凉茶。 “看你那呆样!”穆贞一手揉脖子,一手拿起剪刀剪灯。 “贞姐,天也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我也回去了。”林白连喝了三杯凉茶,这才开口。 林白不敢再待下去,怕暴露自己禽兽不如的本性。 “急什么?等一会儿。”穆贞又站起来,往里屋去了。 林白呆呆的隔着门帘看,心说这是邀请?还是暗示? 正胡思乱想呢,穆贞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套衣裳。 “你天天在医馆,穿的得体面点,我给你裁了身衣裳。”穆贞递上去。 “贞姐,这太贵重了。”这衣裳是绢布裁的,不便宜。 “让你穿,你就穿,别跟我客气。”穆贞此时颇为强势,“试试看,要是大小不合适,我再修修。” 试试看?现在试?林白口干舌燥,当即就脱衣。 “你干嘛?”穆贞吓住了,她哭笑不得,“是让你待会儿回家试,不是在这里。” “……”林白脸更红了,羞愧的。 “真是呆!”穆贞忍不住笑。 “那……”林白拿着衣裳,只觉得贞姐比那青衣人还难相与,“贞姐,那我先回去了?”是用的问句。 “看你袖子,怎么破了个口子?” 穆贞起身,去拿了针线,坐到林白身边,抿了抿线,穿上针,给林白缝补袖口。 “贞姐,我……” “嘘。缝衣服的时候别说话,要不然成亲了怕老婆。” 林白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 穆贞低着头,一针一针细细缝补。 两人挨的极近,呼吸相闻。 男人就怕这种细微处的温暖,尤其是这辈子母亲走的早,林白只觉得快要沦陷了。 很快,穆贞缝好,凑上去咬断线,脸上露出欣喜,笑道:“缝好了,看看怎么样,别嫌我手艺差。” 林白没说话,心里异常纠结。 “唉,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长生不死的仙人?若是有,我就能留下来,陪她过完一辈子,也不算负她。” 林白呆呆的想着,只觉得脑子里乱的很。 “发什么呆呢?”穆贞手上又多了油纸包,道:“天不早了,回家吧。我买个烧鸡,你在医馆辛苦,多吃点补补。”语气温和的像妻子叮嘱要出远门的丈夫。 林白茫然的接过。 来到院子里,星星亮的很,也凉爽的很。 拉开门栓,穆贞小声道:“可别让人看见,咱没名没分的,可不能让人所闲话。” 她把“没名没分”四字说的极重,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只是她没听到林白应声,终究如怨妇般叹了口气。 回到家,发了会呆,林白在烛火下打开油纸包,烧鸡很肥,显然是穆贞特意挑选的。 吃完肥鸡,又在院里冲了个凉水澡。擦干身子,换上穆贞裁剪的衣裳,很合身,就像量过自己似的。 可越合身,林白就越纠结。 若是个浪荡女子,那睡也就睡了,自己不会有半点亏心,只会觉得爽。 可穆贞明显是奔着成亲去的,是想要生孩子过日子的。 自己向往外面的广阔天地,必然不会久居此地。等白大夫一走,把秀秀养到十八岁,等她再嫁人,我便要远行…… 可穆贞偏偏针线娴熟,厨艺出众,是要做居家贤妻的,能跟自己一起走么? 林白就很纠结,想了半天,觉得还是问问她的态度才是。 静修一晚,无极功突破第三层。 来到院子里,林白推掌而出,劲力外放。 掌风刚劲有力,只是无法及远。到一丈外,便只能让枣树叶子簌簌而动。 洗漱出门。 林白没穿穆贞送的新衣。 夏日里病患最多,百草堂忙碌的紧,不着日夜的,一晃眼就是十天。 这天林白特意早早回来,想着跟穆贞把话讲明。 天还没黑,包子铺也没关。 林白走进去,穆贞正在揉面,应是为明天做准备。 她见林白来了,脸上又是露出笑。 “我送你的衣裳怎没穿?”穆贞一边揉面,一边好奇的问。 “不舍得穿。”林白实话实说。 “衣裳不就是让人穿的么?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穆贞用手背蹭了下额上发丝,问:“这几天怎么没来找我?” “药堂忙的很。”林白还是实话实说,“今天得空,我有点事跟你说。” 穆贞点点头,道:“那你先坐会儿,喝点茶,等我忙完了再说。” 林白自然同意,也不差这一会儿。 过了一刻钟,穆贞揉好面发上了,洗干净手,刚坐下来,林白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 往外看,只见来者是五个人。 打头儿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衣着华丽,左手上托着两个光溜溜的石头蛋子。 其余四个跟班则穿着简易短褂,敞着怀,两臂上各纹一条青龙,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林白认识跟班里的牛二,至于打头的那位,应是青龙帮的帮主,那日雨夜,林白远远瞧过一眼。 (本章完) 第18章 相逼 第18章 相逼 青龙帮的帮主名叫任彪,人称彪哥,传言跟县尊关系匪浅。 此人在北城名声极差,喜好强抢贫家女,玩腻之后便送到暗门子。 而且贪财之极,在他的地盘上,拾粪的都得先交钱。 自打他灭了斧头帮,北城的暗门子先降价,后又也纷纷涨价,都是因抽成太狠的缘故。 “来者不善。” 林白立时警觉,站起身,先审视了任彪和他的跟班,确定并无威胁后,又观察四周。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火烧云映的半边天都是红彤彤的,街上路人不少,并无异常。 “吓傻了?”牛二上前,一把拽住林白的胳膊,皱眉道:“这是咱彪哥,溪县第一狠人!跟彪哥问好!” 林白看向任彪,只见任彪根本没看他,反而盯着穆贞看。 穆贞躲在铺子里,面有忧色。 “彪哥好!”林白大声喊。 “杀猪呢?喊这么大声?”任彪果然移开视线,拿手掏掏耳朵,看向林白,道:“你是哪个?” 我是助你覆灭斧头帮的大恩人! “彪哥,我是林白。”林白说。 任彪显然没听过,微微皱眉。其余跟班知晓内情,已先笑了起来。 “彪哥,他就是林转轮!那个卖草鞋的!”牛二谄笑着解释。 “原来是你小子呀!呵呵,林转轮,如雷贯耳!”任彪恍然大悟,左手上的俩石头蛋子转了转,右手点着林白,脸上开怀大笑。 林白没吭声,只是想起人人都说任彪人品虽低劣,却事母极孝,就是不知他娘亲……算了,太老了。 “走了。” 任彪往外迈步,顺手拍了拍牛二的肩膀,道:“把她送我园子里,等我娘的六十大寿操办完,我得见到她。”他说着话,手随意往后一指穆贞,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彪哥,您放心,我一定操办好!”牛二赶紧躬身弯腰,谄媚的很。 “我不去!”穆贞羞愤出声。 任彪止住脚步,回过头,也不生气,反而啧啧有声,道:“这女人越贞烈,就越有味儿。” 说完,领着跟班就走,只留下了牛二。 任彪竟全程没问穆贞的意见,一言而定。 很显然,他自信北城里没人能反抗他。 待任彪带人走远,牛二这才直起腰,人也神气起来,看向穆贞,笑道:“能让咱彪哥看上,伱可真有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穆贞反唇相讥。 牛二气的叉腰,满脸横肉一颤,只狠狠道:“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由不得你!” 穆贞不理。 “你要是等咱们用强,那可就晚了!”牛二继续威胁。 穆贞依旧没说话,只对牛二怒目而视。 “老夫人后天大寿,我宽你两天,大后天亲自来请你!”牛二也不敢得罪太狠,语气松了些。 说完,就往外走,根本不怕穆贞有别的心思。 “牛子哥!”林白立即追上去。 以前林白称牛二为“二爷”,可今天既然喊了“彪哥”,那牛二的称呼自然要降下来的。 “牛子哥,彪哥怎么想起来这儿了?”林白问。 “牛哥就牛哥吧,还非得牛子哥?”牛二一边走,一边随口说:“咱帮主本来是去南城赴宴的,忽然心血来潮,就要来这儿走走。” “心血来潮……”林白就觉得,这也太巧了吧?好似有人在安排! 回头看包子铺,林白只觉得殃及池水了。 “你小子跟她是邻居,她不识相,你多劝劝。”牛二拍拍林白肩膀,随口吩咐。 “这个自然。”林白立即应下,又问道:“彪哥说要给老夫人过寿,我能不能去?” “你?”牛二笑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白,道:“你倒是会钻营,可你去干吗?唱戏杂耍都有,难不成你去给老夫人演转轮子的把戏?” “老夫人要乐意看,我就乐意演!”林白是个杠精,越不让去,就越想去。 “嗨,你小子!”牛二都气笑了,“你还能转么?省省吧,多跟白大夫学学东西,早点把你肾虚的老毛病治好吧!” 目送牛二离去,林白返回包子铺。 穆贞坐在长凳上,垂着头,也不说话。 “贞姐,还有两三天呢,说不定有转机。”林白已经决定管这件事了,但无法明说,只能尽力安慰。 穆贞抬头看向林白,过了良久,道:“你还年轻,前程远大,别做什么傻事。日后……日后若是成了亲,捎个信给我,我也替你欢喜。” 林白默然。 回到家,天已大黑,月光泄地。 林白搬了个小凳,坐在枣树下,细细思量。 “童长老到底离开溪县了没?” “童长老可以随意号令县衙公人,地位必然极高。那任彪不过区区北城蛀虫,他老母的寿宴,童长老应不屑去的。” “当然,凡事无绝对。等寿宴那天,观察情况,再速战速决便是。” “而且,寿宴是个大好机会。趁着大喜事上门搞事,别人只会往仇杀上想。” 林白打定主意,取出飞刀,一一掂量,试了试手感。 总计六把。 然后又搬出磨刀石,取来柴刀,淋水磨刀。 一晚匆匆而过。 早上出门,穆贞家包子铺照旧开门,顾客盈门。 有两个混混守在远处,显然是盯梢的。 “小林子!”穆贞看到林白,立即招手。 林白迈步过去,那两个混混瞥了林白一眼,并未说话。 “你这是去医馆么?包子拿上,路上吃!”穆贞面上并无昨日的颓丧,反而一副看开的笑容。 “谢谢贞姐。”林白说。 “晚上找机会来我家,我有事跟你说。”待林白凑近,穆贞压低语声,把包子递给林白。 林白点头接过,然后离开。 包子也没什么胃口吃,到了百草堂,倒是都便宜钟秀秀了。 在医馆忙碌一天,林白往家回,心里还在想着贞姐要说什么。 天已擦黑,包子铺也关了门。 那两个小混混一前门,一后门,只是懒散的紧,心不在焉的守着。 林白依旧老老实实的绕了一圈,查看四周有无异常,是否埋伏有人手。 确定无误,这才瞅准时机,翻墙而入。 (本章完) 第19章 第19章 站在墙下,林白闻到房中有饭菜香气传来。 上前推开门,便见桌上摆了四个菜。穆贞头包碎布,系着围裙,一副贤妻模样。 “没被看到吧?”穆贞立即掩上屋门,低声询问。 “没有。”林白老实回答。 “那就好。”穆贞脸上露出笑容,“怕是最后一次给你做菜了,今晚多吃点。先坐。” 说着话,她又转去厨房,端出来一份鸡汤。 林白觉得穆贞有些情绪不对,似乎过分高涨,又似有些害怕。 “喝点酒吧?”穆贞解下围裙,擦擦手,坐下来。 先给林白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然后拿起筷子给林白夹菜。 孤男寡女夜饮,这好似不对劲儿。 林白估摸着穆贞是因为对未来产生了绝望,以至于破罐子破摔,在临走前放纵一把。 如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 林白看向穆贞,只见她俏生生的举着酒杯,脸蛋在烛火下更增红润,双眼中似有别样深意。 碰了一杯,林白一饮而尽,穆贞则微微皱眉,咳了一咳,似喝不惯。 “吃吧,我知道你饭量大。快吃,我看你吃饭,就欢喜的紧。”穆贞跟喂猪一样,使劲儿的给林白夹菜。 林白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想着待会儿的戏码,但看到穆贞期盼的眼神,也只能来者不拒,使劲吃菜。 穆贞还一直劝酒,没一会儿酒壶就空了。 “吃饱了?”穆贞拿手绢给林白擦嘴边。 “饱了。”林白越发觉得穆贞是贤妻良母。 穆贞收回手绢,微微侧着头,一手支着腮,眼睛眨呀眨,笑道:“我送伱包子吃,给你做鞋子裁衣裳,还给你缝补袖子,付出这么多,你懂不懂我意思?” “我自然是懂的,以后我……” 林白正要说以后负责,忽觉头晕眼,身子也没来由的滚烫。 “这是……” 林白摇摇晃晃站起身,他本就知道今晚会发生点什么,却没想到穆贞竟直接下了药。 是对我不自信么? 扶着桌子站稳,林白觉得这样也不错。日后成了婚,好好过日子便是。 可一对上穆贞的眼睛,林白又察觉到一丝的不正常。 自己向来自负谨慎,行事也以怂为主,惯会与空气斗智斗勇,即便被裴无用骗过一次,可那也是他拿命才骗到自己的。 但今天……催情助兴的药物大多味道辛辣,这酒菜美味之极,自己完全没察觉到异常之处。 而且穆贞也喝酒吃菜了,怎她一点事都无? 运起无极功,林白猛然便觉头更疼,身子似乎要涨裂了一般。 贞姐从哪儿弄来这么霸道的药?连内力都运转不畅。这是普通人能搞到的东西? 林白看向穆贞。 穆贞娇笑一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林白迈步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正要去摸脉象,便觉天旋地转,脑袋混沌,四肢百骸更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有问题!林白失去理智前,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 “便宜你了。”穆贞掩口笑笑,拉住林白衣摆,往卧房走。 数番闹腾,不眠不休,好似不知疲累,脑子里只有出剑收剑。 林白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自己躺在一处床上。 环视一圈屋里装扮,应是女子闺房。 “我……” 林白皱眉,想起自己昨晚好像跟贞姐喝了酒,乱了一晚上的性。 掀开身上薄被一看,果然,啥都没穿,黏糊糊的。 有点头疼,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想了想,只记得癫狂疯狂,如饿疯的老虎拼命吃,却忘了仔细品味回味,以至于某些细节都记不起来了。都没注意是宽门窄门,亦不记得庭院前树木几何。 坐起来,只觉丹田处热乎乎的,无极功似乎又有进境。伸伸胳膊,揉揉酸疼的腰。 “难道无极功是双修的法门?不对,贞姐又没学……” 闭上眼,放空心神,林白出现在石盘空间内。 这里一切正常,只石盘外围的氤氲雾气竟挂着淡淡的紫色。 “发生变化了……是我成长了的缘故?” 探寻半天,也没头绪。 复又睁开眼,寻到衣裳,胡乱穿上。 这时,穆贞挑开门帘走了进来。 她穿着淡绿色衣裙,一改往日的干练,显得温软许多,眉梢颇有风情。 应刚洗过头,有着淡淡的皂角香味,稍稍压住房间内异味。 面色很是红润,也不知是刚洗头时被热水熏的,还是昨晚的功劳。 “醒了?”穆贞走上前,面对面站在林白面前,也不管林白微有窘迫,只帮他整理衣衫,还一边说道:“看你平时文文静静的,没想到……也猴急的很。” 猴急?是我太快? “贞姐,昨晚……”林白记不得昨晚自己爬了几次山,涉了几次水,更记不得表现如何。只知道一直在攀登,肆无忌惮的压榨这幅勤修内功的身体。 “怎么?现在后悔了?嫌弃我了?”穆贞微微仰着头,略有委屈的看向林白。 两人咫尺相闻,林白有些上不来气。 “没。我就是想……”林白其实想问问,能不能趁天还早…… “拿你没办法。”穆贞往外看了眼,低声道:“还不去拉上窗。” 林白愣了下,去合上窗,隔绝外面的蝉鸣。两人闹腾了一会儿,扯了些闲话,林白急着上工,匆匆回笼,未曾一看究竟,只一探究竟。来日方长,自有再尝细微妙处之时。 “菜都凉了。”贞姐也不歇息,自去外面。 吃过早饭,穆贞便摆手,“你快去医馆吧,我一晚没睡,瞌睡的紧。” “……”林白听了这话,觉得自己似乎表现的也不算差。 下次再试试看吧。 林白来到院里,先观察了外面动静,然后翻墙出来,往百草堂出发。 白大夫不在,应是出诊去了。 “大早上的,高兴什么呢?跟捡了三钱银子似的。”钟秀秀又提起那三钱银子了。 她向来活多,往往能找到生活中的“三”,或是三叶的草药,或是三个果子,来提醒林白还欠了三钱银子。 “我现在又不要工钱,那三钱银子的账早就消了。”林白笑着说。 “消就消。”秀秀似也觉得再要那三钱银子有点不讲道理,但还是撇撇嘴,“你今天来这么晚呢?是不是赖床了?” “我就赖床!我乐意!”林白上前,两手使劲的捏住她的脸,还往外扯了扯。 秀秀气坏了,脸蛋通红,“我还给你留了个煮鸡蛋呢,哼!不给你吃了!” 说完,她跑到后堂,果然拿出个鸡蛋,当着林白的面剥开,一边吃,还一边使劲的吧唧嘴。 “你再吧唧嘴,白先生回来又得训你。”林白嘲讽。 “我乐意!”秀秀神气的很,她吧唧半天,又小声问:“你真不吃?我给你留了黄。”她张开小手,露出蛋黄。 林白捏了来,囫囵咽了,道:“下次留白,我不爱吃黄。” “行,那你别跟外公说我吧唧嘴。”秀秀语气有些怂。 林白笑着同意。 到了午后,忽然起了风,西边云彩黑通通的。 今晚青龙帮帮主任彪的老母过寿,也不知这雨来的是不是时候。 (本章完) 第20章 血色喜宴 第20章 血色喜宴 今天黑的格外早。 乌云低垂,却无一丝风。天闷的很,便是蝉鸣也有气无力。 从百草堂离开,林白路过穆贞家包子铺。 关着门,也无灯光。那两个小喽啰在远处守着,不断的拍打身上,似乎在赶蚊子。 林白没做理会,径直回家。 等了一个时辰,换了身粗布衣裳,戴上斗笠,披上蓑衣,蒙面出门。 街上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零落行人,林白尽数避开。 出巷上街,往西南边走。 一路小心谨慎,走走停停,来到任彪的庄园外。 庄园虽建在贫苦的北城,却占地极广,假山池塘,雕梁画栋,极为奢华。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任彪多年搜刮,用北城百姓的血汗建起的取乐之处。 林白远远看着庄园大门,那边亮着红彤彤的灯笼,贺寿的客人络绎不绝。 任彪站在门口迎客,满脸红光。 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一来是隔的太远;二来人太多,倒不是怕误伤,而是怕一击不中,让任彪起了警觉。 虽然也能上前强杀,但为防庄园中有高手坐镇,还得是稳一稳。 这不是怂。 林白观察一会儿,便又小心离开,准备换地方打探打探。 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果然,绕着庄园转了一圈,只庄园外就有十七个暗哨。 这都不足为虑,林白小心避开,又来到庄园大门,继续观察来客。 来贺寿之人都是锦衣华服,但地位应该不高,因为迎客的任彪只是一拱手,殊无太多敬意。 没过一会儿,来了辆马车,人还未下,任彪立即小跑的迎了上去,巴着腰,媚态尽显。 “童长老?”林白皱眉沉思。 然而并不是,马车上下来一穿华服的中年男子,门口众人纷纷行礼,口称县令。 就在这时,忽的起了风,天上又起一道雷光。 那任彪弯腰引着县令进了庄园,再不管后续来的宾客。 没过一会儿,雨水便由疏转密,地上激起泥土腥气。 林白按了按斗笠,来到一处墙下。先静听里面动静,然后运气一跃,攀上墙头。 庄园里大红灯笼高高挂,人来人来。虽雨水不停,但难掩喜庆之意。 堂前空地上摆了个戏台子,正咿咿呀呀的冒雨唱戏。 因是雷雨天,林白也不敢藏到树上,只伏在墙上,默默的等待机会。 过了良久,雨越来越大,雷声轰鸣不停。 林白淋着雨,触景生情,心中感慨: “昨晚是大雨倾盆,我趟水过河;还是杏微雨,走的泥泞小路?” 看及庄园繁华,而电闪之际,远处的破败民居清晰可见,林白又生出感慨: “昨天我到的地方是重门叠户的繁华之处,还是简陋难言的小门小户?” 再听及庄园里莺歌燕舞,喧闹喜庆,林白再生感慨: “也不知昨天是浅斟低唱,娓娓道来;还是叽叽喳喳,闹腾不休。” 林白想了一会儿,只记昨晚一路狂奔,好似都把细节忘了。越想心里愈加痒痒,只盼着等这件事过去,再去找穆贞请教一番。 撇去杂念,林白凝神关注。 堂上最亮的地方,人群聚集之地是任彪老母所在。 外面走廊上,有不少小喽啰在喝酒赌钱。 并无异常。等到亥时初,宾客渐渐告辞。 又等半个时辰,雨依旧不停,那县令也告辞,任彪亲自打伞相送,意甚恭敬。 林白就在等狗县令离开!那县令步伐沉稳,酒量极豪,显然是有内功在身的,林白不想一对二。 静静等着,过了一刻钟,任彪回来了。 林白从墙上下来,运转无极功,身上凉意尽去。 袖中飞刀落到手中,默数着距离。 “下着雨,两百步不一定能成……”林白劲灌手臂,飞刀如电,破雨帘而出! 那任彪本面上带着笑,正跟跟班说话,忽听到破风之声,立即警觉闪避。 可飞刀眨眼便至,向他心口而去,任彪躲闪不及,中其左肩。 任彪当真是多年刀口舔血,也不看伤口,直接拿住给他打伞的喽啰,护在身前,向飞刀来处喊道:“是哪位朋友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随着这一声呼喊,任彪身后的跟班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见到一个黑影从远处掠来。 那人待斗笠,披蓑衣,手持刀,奔速极快,如同雷霆,转眼便到百步之外。 任彪非常确定,自己绝非此人之敌。 “来人!快来人!” 任彪虽被雨水淋着,却还是觉得喉咙干枯,心里也不知何时惹了这般凶人,竟要趁大寿之日上门。 正要寻机逃离,却见那刺客手中飞出一点寒星。 这次的飞刀比方才的更为迅疾,大红灯笼照耀下,给飞刀附上血红之色,在瓢泼大雨中犹如血线般。 任彪情知不能再逃,又把方才打伞那人举在身前,以做肉盾。 电光火石之间,飞刀即至。摧枯拉朽般穿过肉盾,竟又将任彪手掌刺穿,这才卸掉飞刀之力。 任彪吓破了胆,只觉手掌钻心的疼,抬头一看,却见那刺客手执柴刀,两脚踏破石板,激荡雨水,已经到了十步外。 “好汉!有话……” 求饶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那刺客跃起,举刀斜压,气势宛如劈山斩海。 任彪转身欲逃,却已晚了,柴刀自脖颈处而入,仿佛热刀入油,斜斜而下。 一道惊雷落下,光亮刺目,而任彪已成了两片,雨滴落下,尽是血红。 那刺客竟丝毫不停,也不使飞刀,只拿柴刀上前,当即又有六七人毙命。 青龙帮众人终于回过了神,纷纷上前围攻刺客。 刺客沉稳之极,只寻上最近的打,也不见他有多高深的刀法,可手脚快极,一把刀舞的如火舞银蛇,当即又荡起一片血水。 也就盏茶功夫,地上躺了许多断臂短手之人,其余帮众无论如何也不敢上前了。 林白也停下,倒持柴刀,压了压斗笠,环视众人。 青龙帮众人对上如同魔主的目光,又是急忙一退,无人再敢上前。 差不多该走了。林白看了眼地上满是残缺的死尸,觉得很是尽兴。 只是今日使出两柄飞刀,还未捡回……林白不愿多生枝节,反正循着飞刀也找不到自己,便未去捡。 不再犹豫,原路上墙,向北面城墙处而去。 入了漆黑雨夜中,林白绕了一圈,确定无人跟踪,又转了一圈,才谨慎之极的回到家里。 换下湿透的衣裳,丢到洗衣盆里。 打水冲了冲身子,擦干头发。倒上杯凉茶,也不点油灯,林白坐下来,回思今日的不足之处。 过了半个多时辰,外面响起敲门声。 似在锤鼓一般,竟压住了哗啦啦雨声。 (本章完) 第21章 医者仁心(求追读) 第21章 医者仁心(求追读) 是谁? 林白拿起飞刀,皱眉沉思。 我已经非常小心谨慎了,怎么就找到我了?还这么快? 路上都是积水,不可能凭借脚印寻来!我溜了两个弯儿,也没发现有追兵。难不成对方请来了神仙,能索踪? 还是童长老来了?不对,若是童长老,他肯定不敲门,直接敲我就行! 那是谁?难道贞姐又想生……也不对,她不可能这么不要命的敲门。 林白扣住飞刀,出了屋子。 隔着院子大门,林白听出外面是三个人,气息紊乱,不是勤修内功之辈。 “谁啊?大半夜的睡不睡了?”林白摸摸头发,确定已经干了,方才不耐烦的出声。 “快开门,老弟快开门!”院子外传来牛二的声音,听起来疲累之极。 “牛子哥?”林白并不开门,反而说道:“大半夜的,你来干嘛?这会儿我可不去给老夫人表演转车轮了!” “转,转啥转?出事了,堂口出事了……”牛二上气不接下气,“白大夫已经过去了,让我来叫你!” 合着是让我去救人的? “……”林白挠了下头,只觉得离谱。 可是一细想,这……这很合理! 受了伤,可不得找大夫么? 自己要不要去呢?当然要去! 虽然那些人就是自己杀的,是自己伤的,但一码归一码。 作为医者,需得心存济世救人之心,不能因为是自己伤的人就不救了。 即便大雨瓢泼,三更半夜,也得上门看伤,这是医者的本分。 打开门,林白便见牛二披头散发,还有两个跟班,都气喘不停,如落汤鸡一般。 很显然,这三人是冒着雨跑来的。 “牛子哥,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林白关心的问。 “别,别问。”牛二气还没喘匀,“跟我走,去堂口……” “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雨……”林白皱眉,面露犹豫,使劲拿捏,“出诊的车马费得多点。” “你,伱要再废话,我让你……让你有命拿钱没命!”牛二胸口一起一伏,手指着林白,目露凶光。 “牛子哥你看你,生什么气?我去还不成?”林白赶紧应下,又道:“我换身衣裳。”说完,回头往屋里走。 牛二有心阻拦,可只伸了伸手,喉咙里出不来声儿。 很快,林白出来,换了身没洗的脏衣裳,穿着草鞋。 锁上门,林白跟着牛二等人,一块儿往任彪的庄园走。 这会儿雨已经小了许多,林白戴着斗笠,没披蓑衣。牛二他们三个则直接顶着雨,啥也没带。 “牛子哥,到底怎么了?”林白问。 牛二摇摇头,也不说话,目光微有呆滞,似乎回忆起了某些事。 半个时辰后,四人气喘吁吁的来到庄园大门口。 灯笼还高高的挂着,红彤彤的,喜庆之意未减半分。 此时已近午夜,雨也停了,只有屋檐下的滴答声。 风很凉,吹起阵阵血腥气。隐约之间,还能听到女子幽泣之声。 牛二引着林白往里走,穿过一进院子,迎面便是扑鼻的血腥味。 正堂上一老妇正嗷嗷嗷的哭,另有一美妇低声劝慰。 东边偏房里则是哎呦哎呦的喊疼声,显然里面是伤者。 县令负手站在台阶上,皱眉不语。还有众多捕快散在四周,衣衫尽湿。 满地的残缺尸身还未收拾,被雨水冲淡的血污中,只站着个穿灰衣的年轻人。 那人腰上挎着长剑,气质极为独特,似在寻找什么。 而他手中捏着一件物事,正是林白的飞刀。 林白只看了他一眼,便觉得此人跟童长老应是一伙儿的。 收回视线,林白不敢多看。有些实力高超之人对人的目光极为敏感,林白不知其实力,不打算招惹。 毕竟,自己是来救死扶伤的。“牛子哥,是谁干的?简直,简直是……丧心病狂!”林白气的握紧拳头。 牛二摇摇头,脸色难看。 绕开狼藉之地,牛二带林白来到东偏房。 “来了?你来吧,我歇会儿。”白大夫一看到林白便露出欣慰的笑,只是他脸色苍白的紧,衣衫下摆尽湿。 “白先生。”林白摘下斗笠,上前扶白大夫坐下,又给倒上杯热水。 房中还有十几个伤者,都是刀伤,有几个被斩去了手掌,还有几个是肋骨骨折。 这些人都淋过雨,有的人伤口已经翻白,还有人脸上赤红,显然发起了高烧。 这些人能活下来的绝不会超过一半,林白立即下了结论。 “唉,到底是什么人,竟下手这么狠?”林白查看了几个伤者后,连连摇头叹息,面上露出悲悯之情。 “你先别叹气了,赶紧给救人吧!”牛二看不下去了,连忙催促林白。 “好。”林白不再装模作样,打开白大夫带来的药箱,开始忙碌。 没过一会儿,一美妇忽的闯了进来,焦急道:“大夫呢?快过来!我娘昏过去了!” “我去!”林白立即请缨,又看向白大夫,道:“白先生,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白大夫脸色依旧苍白,叮嘱道:“大概是悲伤惊厥,不碍事的。” 那美妇看了林白一眼,便往外走,牛二赶紧拉着林白跟上。 来到正堂,宽大雕椅子上倚着个昏迷不醒的老妇人。 林白上前把脉,良久后,道:“确实是悲伤惊厥,并无大碍。夫人可先备上参汤,待老夫人醒来后,请老夫人饮服。” 美妇闻言,只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只跪伏在老妇身前,脸上落泪不止。 看的出来,她和任彪一样,都极为孝顺。 过了片刻,老妇忽的睁开眼,可接着眼泪就哗啦啦的流,嘴上哀嚎道:“道祖爷啊,你咋就不开眼?我儿子逢庙就拜,积德行善,咋就遭了横祸呢?” 林白在旁看着,心里也颇能理解老妇人的悲痛: 本是大寿的喜庆之日,却招了祸事,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与爱子阴阳两……三隔,因为任彪被劈开了。 林白毕竟心软,秉承着医者仁心,安慰道:“老夫人还请节哀,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彪哥都被劈成两半了,这人死不能……” 话还没说完,那老妇人就嗷嗷起来。 美妇狠狠的瞪着林白,扯住林白袖子往外走,怒道:“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林白也委屈的很,小声说:“我寻思着劝劝老夫人呢……” “出去出去!”美妇十分不耐,瞪着牛二,“你哪儿找来的呆头大夫?去南城给我把喜大夫请来!” 牛二忙不迭的应了。 林白也赶紧离开,回到偏房,继续给伤者医治。 忙了两个时辰,到了寅时,总算是忙完了。 至于这些人能否活下来,只能看天命了。 作为医者,林白已经尽心竭力了。 作为凶手,林白也留了几分力气。 收拾妥当,林白本还想去讨要医药费,却被白大夫拦了下来。 “今年雨多,北方偏偏又遭旱灾。听药商说,有灾民往这边来了。” 白大夫面露疲态,双眼尽是忧色,“这世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此时天将亮未亮,血腥气盘踞不散,那灰衣年轻人也不知去向。 雨早已停了,天格外的凉。 星辰黯淡,远处风声呼啸,似呜咽一般。 (本章完) 第22章 异常 第22章 异常 天蒙蒙亮。 路上积水未退,处处可见炊烟。 昨晚的事还未传开,北城如往日一般宁静。 其实哪怕是传开,对北城百姓也无甚影响,平白多些谈资罢了。 青龙帮没了帮主,至多慌乱几天,月例钱还得照交。就算青龙帮没了,还会出现黑龙帮,白龙帮。 百草堂大门开着,秀秀扶着门框,小脸上满是担心,一直踮脚张望着。 她头发简单扎了马尾,眼眶有些黑,应是一晚没睡。 待看到林白搀扶着白大夫过来,便赶紧跑上去迎。 “外公。”秀秀见白大夫面色不太好,立即小脸一垮,眼眶当时就红了。 “我没事。”白大夫慈祥的轻拍秀秀的头,道:“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秀秀也没吭声,只憋着嘴,低头搀起白大夫的另一只手臂。 回到医馆,秀秀又赶紧给倒上热水,拿来毛巾。 伺候着白大夫洗漱过,她也不管林白,忙不迭去后堂端出米粥酱菜。 白大夫精神不济,只喝了一小碗米粥。 林白见状,便劝白大夫回房歇息,养养精神。秀秀也跟着劝,说她和林白能照应医馆。 白大夫不是死板的人,也的确有点熬不住,便由林白扶着回后堂。 来到卧房,林白扶着白大夫坐到床边,正要离开,却被白大夫喊住。 他眼眶深陷,胡须也有些杂乱,缓了口气才道:“小林,咱们在那园子里,你给人止血正骨颇为应付差事,你往日不是这样的。我知你想法,可他们即便为恶,咱也应专心救治,这是医者的本分。” “是。”林白立即拱手应下,心里并不认同白大夫的话。 青龙帮是北城蠹虫,是硕鼠,被他们欺压的人不知有多少,死了也是活该。 可不认同,不代表不尊重。 林白理解白大夫的想法,因为他是真医者,心怀济世之心,不计病患善恶;而自己虽也学医,心思却不纯粹,虽有为善之心,也有杀伐之举。 不过这也提醒了林白,自己谋事谨慎,行事却过于大胆。 就像昨晚的刺杀,其实当时再补一记飞刀,任彪必死无疑,可自己非得上去试刀,而后还大开杀戒。 林白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完全没考虑后果,确实有些冲动了。 正确做法是刺杀成功后,不再另造杀业,立即远遁。 这样的话,自己暴露的可就更低了;青龙帮也不会雨夜来寻白大夫,以至于白大夫心力憔悴。 “确实不太符合我以往的行事作风。当时……一下子就上头了,抛开更稳妥的飞刀,转而提着柴刀上去。” 林白心里琢磨着,不知是石盘在影响自己,还是别的因素。 若是石盘的原因,可之前的暗杀,也没有什么心血来潮的冲动做法。 总不能是自己对穆贞感情太深,存了为她出气的想法吧?我有这么幼稚? 林白想不明白其中关窍,只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待日后再说。 收起杂思,林白等白大夫睡下,这才出去坐诊。 秀秀在磨药,她见林白出来,赶紧上前问道:“昨晚到底怎么了?青龙帮出什么事了?” 她是话痨性子,平时没事就爱找林白扯两句。这些日子以来,早把林白祖上三代的事挖了个干净。 “小孩子别问。”林白一开口就是让人讨厌的大人模样。“伱才比我大几岁?”秀秀撇撇嘴,一脸的不服气,“我以前还教你认草药呢,你说达者为师,还叫我秀秀小师父。现在你能耐了,就说我是小孩子了?” 林白假装没听见,只坐下看医书,等待病患上门。 北城都是穷苦人,有个小病小伤就硬扛着,扛不住了才会来医馆。 所以除非是能要人命的痢疾和高烧,或是孩童老人,亦或者断骨脱臼等急症,否则轻易不来医馆。 林白也严格按照白大夫的嘱托,病患有钱就要钱,没钱也可用粟米瓜果来抵,要是真的啥都拿不出,那便先赊账。 还没接几个病人,街上已经传开了昨晚的事。众百姓虽不知内幕,但都知道青龙帮的任彪死了,还被人砍成了两截儿。 北城百姓苦青龙帮久矣。虽不说大肆庆祝,但人人喜色难掩。 不过在林白看来,青龙帮背后既然是县令,那青龙帮就散不了。 到了傍晚,在百草堂吃过晚饭,林白便往家回。 没走多远,便见一个光头迎面走来,那光头上有个疤,正是牛二。 “牛哥,你这是干嘛去?”林白上前,关心的问。 “贴告示!”牛二拍了拍手上的搞事,塞到林白怀里,道:“正好遇到你,跟你牛哥我一起去贴,今儿人手不够!” “什么告示呀?” 一个混帮派的贴县衙的告示,林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接过一看,更是想笑。 告示上说县衙重金求索“田叔亮”的线索。 也无画影留形,只说是江洋大盗,擅使大刀、飞刀。 林白对这个名字熟的很,分明就是打造飞刀时,向那铁匠报的假名。 如此看来,飞刀的来历已经被查到了。 不过,那天打造飞刀时,林白斗笠压的极低,嗓音也做了伪装,鞋底还装了板子,又是入夜之时。 这条线绝对查不出自己。 “牛哥,这人就是昨晚的凶徒?”林白问。 “这事儿别往外说!”牛二立即叮嘱。 全北城的人都知道了!你告示一贴,谁还不往任彪头上想? 林白忍住笑,又问道:“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哪有那么容易?”牛二叹气,“溪县的客栈旅社,饭堂茶馆都问遍了,没人听过叫田叔亮的人。” “这人莫不是江湖上的好手?有这号人物吗?”林白再问。 “我混久了江湖,要真有这号人物,我能不知道?”牛二语气肯定。 林白却知道牛二是个没甚脑子的,久居溪县这种小地方,对江湖事也不会多了解,估计是听别人讲的。 “这人名字里既然有个‘叔’字,应该是有兄弟姐妹的,估计此人还有个叫田伯某的哥哥。”林白做出推测。 “就你有脑子是不?别人就是傻子?”牛二不耐烦的很,“县尊老爷早想到了!江湖上也没叫田伯某、田仲某的人物!” “到底是县尊老爷,果然英明。”林白叹服。 (本章完) 第23章 夜半敲门 第23章 夜半敲门 “来的急,没带浆糊。咱去看看谁家吃面汤,就当浆糊来用了。” 牛二是个有主意的,带着林白先后闯了六户人家,也没见吃面汤的。 “都是穷鬼!面汤都吃不起!” 牛二骂完,拉上林白,就着雨水,和了点稀泥,就把告示糊墙上了。 上面的字都了! 论应付差事儿,林白自认拍马也追不上牛二。 告别牛二,林白又往家回。 路过穆贞家包子铺,只见门关着,里面也无亮光,应是歇息了。 如今任彪已死,青龙帮群龙无首,虽有县令提点着,可毕竟要追索飞刀刺客,已没人来理会穆贞了。 林白本以为穆贞会大喜过望,为庆祝得脱虎口,准备好酒菜,邀自己夜叙一番,顺带再说终身大事…… “我还想着今晚能吃顿好的呢!” “别是她做了傻事吧?”林白见左右无人,便翻墙而入,往里一看,却见贞姐正在做针线活儿,嘴上还哼着歌。 “没事就好。”林白松了口气,想着还是明天再来贞姐说一声儿,然后等风头过去,再说大事。 睡觉肯定是要睡的,但不能太急,需得酝酿一番。 回到家,枣树上的蝉鸣吵人的很。先把脏衣裳洗了,又冲了个澡,林白回屋里静修。 闭目放空心神,出现石盘之上。 周边氤氲雾气恢复正常,那一缕紫色消散无踪,只雾气似薄了一些。 “那一缕紫色是跟贞姐睡了一觉后才出现的……难道说,以后每跟她睡一觉,就会这样?还是说换个人才会出现一次?” “只是为什么那缕紫色消散后,雾气变薄了一点?是因为我耗费了许多精力?还是说睡一次,雾气就少一点……” “亦或者为我挡住了某种灾厄?紫色是灾厄来源象征?” “那……紫色的来源只能是贞姐。她要做什么?她卖了几年包子了,知根知底,整天就想着跟我搭伙过日子……怎么可能?” “这种事很好验证,改天再去找她睡一觉,看看是否又有紫色出现。不过,还是先别睡,再观察观察。” “如果她别有用心,我已经睡过她了,不亏。如果是我猜测错误,那我还不亏,因为被我娶回家了。” “石盘的隐秘太多,需修到何种地步,才能完全的明白石盘的微妙用处?或者说,这石盘就是某种仙家法器?” “可是……有仙么?亦或者藏在不为人知之地?” 林白盘算了半天,也没个人能询问,最终也越加确定一件事:唯有勤修无极功,强大自身才是根本。 无极功突破第三层后有了极大变化,丹田内力分为两股,既有阳刚之威猛,又有阴柔之绵软。 两者看似水火不容,偏又阴阳相济,连绵不绝,这也是无极功的奥妙所在。 一晚匆匆而过,林白睁开眼,便觉腹中饥饿。 在石盘空间内时,不论多久都不会有饥渴之感,可一旦返回现实,该饿还是得饿。 洗漱后,林白听着蝉鸣出门。 出了巷子,只见穆贞家包子铺已经开门,她忙碌不停,面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此时穆贞已经瞧见了林白,连忙朝他招手。 “拿着,路上吃。”穆贞递过油纸包,眼眸中似有几分害羞。 林白接过,点点头便走。待往前一阵,又回望穆贞。 良久,并无不妥。 “希望是我多虑了。”林白往百草堂走。 路上到处都是谈论飞刀刺客的,林白有意无意的也听了些。 有人说是既然是趁寿宴出手,必有深仇大恨;也有人说是田大侠路经此地,顺手除暴安良;还有人更离谱的,说是道祖垂怜众生,自天外降下飞刀,竟斩任彪头颅而去。 来到医馆,跟秀秀把包子分了,白大夫让林白坐诊,他只在旁看着。林白乐得如此,自然尽心竭力。 想要医术长进的快,那必得天天见病人。 忙碌一天,林白回到家,穆贞的包子铺也关了门。 屋里亮着灯,林白没去敲门,径直回家。待到夜半,林白顶着蝉鸣出门,去贞姐家听墙角。 虽隔着墙,但林白耳力出众,只听到轻微之极的呼吸声,并无什么异常。 此后几天,林白老老实实,不再惹事,白日里坐诊医馆,夜间在家修习无极功。 县衙和青龙帮依旧在查问飞刀刺客“田叔亮”的下落,搅的溪县鸡犬不宁。 林白跟田叔亮不熟,自然不去理会。 这几天来,林白没急着去睡穆贞,反而只每日厚着脸皮去讨要包子吃,却不提终身大事。 没过三天,穆贞便冷了脸色,不再给林白吃白的包子,目光更是幽怨。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贞姐都是正常的……是我想多了。” 这日晨,林白顶着蝉鸣出门,照旧被穆贞的幽怨目光看的浑身不舒服。 来到医馆,忙碌一天,正要离开,白大夫喊住了林白。 “明日医馆不开门,你这些日子劳累,好好在家歇息一天。”白大夫抚须一笑,又看向秀秀。 秀秀不情不愿的拿出钱袋,板着脸,摸了半天,排出一小块儿银子。 然后咬着下唇,像是要杀她一样,把银子递过去,“给……可别丢了,你要是不会,就攒着娶媳妇。你要是怕有贼,放我这里也行。可别乱,千万别乱。” 林白接过银子,都热乎了,笑着问道:“白大夫,明天有事么?我可以代劳。” “明日是秀秀娘亲的生儿。”白大夫慈祥的笑,满是皱纹的手揉了揉秀秀的头。 秀秀拉着白大夫的袖子,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只盯着林白的手看,那里藏着她送出的银子。 林白没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开。 穆贞家包子铺已经关门,从后院的窗户能看到有细微黄色光亮,像是在等待良人归来。 回到家,林白心里有点乱,平静不下来。 “过去几天了,也没发现贞姐有什么不妥。再吊着也不合适,睡了不负责,那还是男人么?是我多虑,该娶人家了。” 天天不是医馆就是无极功。作为少年人,林白心里也痒痒的不行。 “少年人戒之在色,我又习武,怎能沉迷女色?” “我是要登顶武学之巅,乃至于求问仙道之人。胸有大志,岂能为女色所误?” 林白站起身,出了门,准备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此时夜已深,街上并无行人。 林白小心谨慎的摸到穆贞家后门,轻轻敲了敲。 很快,脚步声传来。 “谁?” “我。” 门打开,穆贞目光幽幽,也不说话。 林白道:“贞姐,我家房子漏水了,没法睡人,能不能来伱家借宿一晚?” 穆贞抬头看了眼满天繁星,道:“我家就一张床,你不嫌挤就行。” (本章完) 第24章 胡乱推理 第24章 胡乱推理 林白看向窗,外有霞光,应是傍晚无疑。 自昨晚,到今晚,不知几番沉浮。 林白双眼无波,无欲无求,心如古井,犹如圣人,想的也尽是贤者之思: “武道的尽头在哪里?仙人又在何方?”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是不断追逐最强?还是庸庸碌碌?织席贩履与九五至尊又有何分别?” 正欲比肩先哲,肚子却咕咕叫了两声。 自昨晚到现在,林白都没怎么休息,也没吃什么正经东西,只晨间胡乱吃了几个馒头。 本就是少年人,又习内功,练筋骨,林白这会儿并不困,就是饿得慌,也撑的慌。 侧头便见穆贞,她已闭目沉睡,脸上潮红未消。 林白想弄点东西吃,便拍了拍她。 穆贞转过身去,嘴上还嘟囔不停,“没完了?”声音慵懒,带着几分不耐烦。 林白跟她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默契已生…… 就是这会儿她会错意了。 “枕的我胳膊麻了。”林白无奈说。 穆贞动了动,林白抽回胳膊,下地灌了几口凉茶。 来到厨房,先烧上热水,又用凉水擦了擦身子。 收拾妥当,林白坐在炉火边,捅了捅灶台,便闭眼放空心神。 旋即出现在石盘空间内,林白盘腿细思。 昨晚到穆贞家时,两人没啰嗦太多,很快入巷,只是林白心里始终存了个警惕。 但一番下来,林白发现穆贞正常的很。 彼时石盘空间的雾气并无变化,林白还偷偷给穆贞把了脉,确是正常女子的脉象。 而后林白便放下警惕,不管不顾起来,歇歇停停,一直忙到现在。 “这当然不能说穆贞就一定是正常的,若是她实力远在我之上,脉象什么的可以改变……不过她当时的表情和反应不像是伪装的。” “而且她小肚子肉乎乎的,四肢力量也都是普通妇女的样子,呼吸间隔也是寻常人,绝不是练家子,更不修内功。” “她总不能是修道的仙……” 想到这儿,林白忽的愣住,觉得这是有可能的。 “最可疑的一点是,她样貌不差,又无亲人依靠,可多年来,竟能在北城安身立命,没有人上门找茬。这是贫苦之地漂亮寡妇的待遇么?” “若那石盘是某种神器,惹来他人追逐也正常。穆贞是为石盘而来?那她是怎么发现这件隐秘的?还是说,修道之人都能看到我身上的异常?” “我是梦回另一个世界之后,勘破胎中之迷,才获得石盘的。而她已经卖了好几年包子了,之前与她相交不多,只是普通邻居。难道她早早布局,但直到我获得石盘,她才上门给我送包子的……那我这石盘貌似没多厉害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这些日子干下的事,怕是被她瞧了个干净。甚至我偷听墙角,怀疑她身份的事,她也知晓了。” “而且上次我本欲跟她开诚布公,她却让我等一下,然后任彪就‘心血来潮’的来到她家门口……” “之后我就被她睡了,但事后却不记得任何细节,当时还以为是醉酒忘事。现在想来,我勤修无极功,怎会轻易醉酒?应是她把我迷晕,查探我身上隐秘,但并无收获,那石盘外的云雾挡住了她的某些手段。” “接下来,我就一门心思要杀任彪,甚至行事不谨,提刀硬上……是她想要看看这些日子我到底进步多少?以此来推断石盘的某种效用?”“她为了石盘,不仅委身与我,还颇为配合我的小要求,也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也得了乐趣。” “可为什么不直接拿下我呢?出于某种顾虑,还是别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实力……从昨晚和今天的表现来看,应该比我强不了多少。或者说,她的实力不在于筋骨和内力,而是某种法术神通……” “而且也不至于强的没边儿,否则怎么可能拉的下脸,跟我一个织席贩履之辈睡觉?” 一番思索下来,虽有牵强之处,但好歹勉强能说通。 林白是宁可信其有,此间世界传闻是有修行的仙人的,多个心眼总是没错。 “不管怎样,她暂时没有害我之心,否则杀我的机会太多了。那既然跑不掉,只能先等等看了。” 至于是否误会了穆贞,林白觉得这关乎自身隐秘,甚至小命,误会便误会,日后好好补偿便是。 “以后思考重要的事情,要在石盘之内,不能在外面瞎琢磨。指不定别人有什么诡异手段。” 林白睁开眼,厨房灶火还在烧,水也未煮沸。 站起来,回到卧房,穿上衣衫,林白看向还在沉睡的穆贞,轻轻拍拍她。 穆贞也不睁眼,照旧歇息。 “还困呢?起来吃饭了。”林白捏了捏,心说要是娶回家,那可真不错。 “我又不饿……”穆贞揉揉头,坐了起来,“一边儿去,你先吃吧,养养力气……” “……”这是说我虚么?林白老脸一红,反而认真说道:“趁着吃饭,谈点大事。” “什么大事?”穆贞先愣了下,又莞尔一笑,道:“是咱俩的事?” “当然。我林白虽织席贩履为生,却也知忠义二字,你既不嫌弃我,又以身相许,我岂是始乱终弃之辈?”林白义正言辞。 “文绉绉的,显摆你读过书么?”穆贞坐起来,微侧着头,两手玩弄鬓边发丝,道:“伱说人话。” 林白道:“我不白睡。” “你当真要娶我?不嫌我是寡妇?”穆贞又问。 林白道:“天地可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穆贞面上露出几分娇羞。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林白坐过去,拉住她的手,深情款款的凝视。 “我都听你的。”穆贞打了下林白手背,脸上娇羞更甚。 “这些日子城里不安宁,等过一两个月,我请白大夫来提亲。”林白十分认真,轻拍她的手,道:“别人有的,你也有,我绝不让你受了委屈。” “我都听你的。”穆贞还是这句话,人却靠在林白身上了。 “那你再歇一会儿,我去给你烧饭。”林白说。 “好。”穆贞立即点头,但随即拍了下额头,“怎么能让男人做饭?你歇着,我去。”她胡乱穿上衣衫,扭着腰往厨房去了。 林白摸摸额头,看不出半分疑点,反只觉穆贞贤惠。 (本章完) 第25章 安宁喜乐 第25章 安宁喜乐 翌日晨,揽镜自照。 “我为酒……为女色所伤,竟如此憔悴。” 林白看着镜子里并不憔悴的人,发狠的拍妆台,“自今日起,戒色!” 这是林白发自内心之言,连续两日劳累,身体虽还扛得住,到底把功夫耽搁了。 林白之所以连吃两天,就是要一顿吃撑,好能安心修习内功。 女色这种东西,也没啥意思。 穆贞正在穿衣,她闻听此言,瞥了眼林白,道:“刚吃完,嘴还没抹干净呢,就放大话!”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林白呵斥。 穆贞瞪了眼林白,没好气道:“怎火气没降下去,反越发大了?” “快去烧饭做菜!我还要去医馆上工!”林白说。 “你少折腾一些,这会儿早吃上饭了!”穆贞穿好衣裳,越发不悦,“还没成婚呢,你就使唤我,日后还得了?” “别家都是如此!谁家婆娘不干活?”林白拔刀无情。 穆贞闻言,气呼呼的瞪了眼林白,径直往厨房去了。 林白摸着下巴,看她真不像装的。心中只盼着是自己多疑。 “那次的紫色,当真是心里的一根刺。到底是什么缘故?要不要试试贞姐?”林白暗暗思考。 吃过早饭,林白往医馆赶。 今天确实有些迟了,天已经大亮,太阳晒的人难受。 “必须戒色,先把无极功修到圆满再说。沉迷美色,岂是我辈所为?” 林白握着拳头,下了决心。 一路压着脚步,做出气喘吁吁赶路的样子。 快到百草堂时,林白远远瞧见有个灰衣青年抱着剑,正倚着医馆门框,似在等人。 这灰衣青年不是旁人,那日在任彪庄园里见过的。 当时林白便猜测此人是童长老手下。 林白脚步不停,脑子急思:是我暴露了?不可能,若真这样,直接拿我便是,何至于来医馆等我? 来到近前,林白擦擦额头汗,讶异道:“兄台,伱在这里做什么?外面太阳大,为何不进去?” 那灰衣青年目光锐利的扫了眼林白,道:“不需你管。” 林白又拿手抹抹额头汗,欲言又止,终于面露几分不悦,道:“兄台,你站在这里,又拿着剑,别人只当你是上门找茬,谁还敢上门问医?” 灰衣青年又看了眼林白,转身挑起帘子,进了医馆。 林白松了口气,跟着进去。 医馆里除了白大夫祖孙,竟还有一女子。 那女子年约十八岁上下,身量比之同龄人要高些。腰板挺的极直,像尺子量出来似的。 人穿黑衣黑裙黑靴,手上提的剑也是黑鞘,只头发是用红线系着。 黑衣少女瞧了眼林白,便又把目光移向白大夫。 林白不知对方有何目的,便站在容易逃跑的靠门位置,还朝秀秀挤挤眼。 秀秀回看,却并未像往日那般挤挤眼回复,只撇了撇嘴。 有个蛾子飞来飞去,秀秀盯着瞧。 气氛略有沉重,不过林白没从黑衣少女和灰衣青年身上嗅到杀意。 “白老先生,我幼时体弱多病,白薇师姐常为我煎药,尽心照顾,还带我玩耍。我一直铭记在心。”黑衣少女朝白大夫拱手。 白薇是白大夫的女儿,也是秀秀娘亲,曾入青羊派。 林白只听黑衣女子这一句话,便明白她也来自青羊派。只是……既然她来自青羊派,那灰衣青年应也来自青羊派。这么说,童长老也是青羊派?裴无用是被青羊派算计了?可他临死前,又让我去青羊派山下的铁匠铺…… 林白脑子成浆糊了。 白大夫叹了口气,道:“白薇是医者出身,又是你师姐,这都是她该做的。” “白师姐于我而言,不比亲姐妹稍差。”黑衣少女笑笑,又看向秀秀,朝她招手,“你就是秀秀吧?来。” 秀秀傻乎乎的上前,浑然没有往日的机灵劲儿。 黑衣少女捏了捏秀秀脸蛋,笑道:“怕是有些贪吃了。”说着话,又捏了捏秀秀的肩胛和手臂,便是脑袋也揉了揉。 “是个好苗子,要是能吃苦,那就更好了。”黑衣少女下了判断。 秀秀迷迷糊糊的,她往日最是话多,这会儿却一声不吭。 白大夫吓的一激灵,赶紧上前拉住秀秀,忙不迭的说道:“秀秀确实是个做医者的好苗子。” 黑衣少女微微诧异的看向白大夫,随即释然笑笑,又把目光看向林白,问:“你便是白老先生的徒弟林转轮吧?” 一个年轻女子直呼“转轮”二字,要么是风骚放荡,要么是根本不明其中意思。 此人当是后者。 林白拱手,然后直起腰板,道:“在下确实得白先生传授医术,只是在下姓林名白,世代织席贩履为业,并无转轮之名。” 黑衣少女稍有疑惑的看向灰衣青年,显然她的消息来自灰衣人。 那灰衣青年只是笑笑,没吭声。 “是我唐突,还请林小哥莫要放在心上。”黑衣少女极有礼貌的拱手,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冲着白大夫的面子。 林白回礼,并未再说什么。 黑衣少女目光又转向白大夫,道:“今日来的仓促,不曾备下礼物,待明日我再给秀秀补上。” “不敢劳动贵人。”白大夫拉着秀秀,犹豫了下才问道:“我想问问我……白薇她……什么时候回来?” 林白之前跟白大夫聊过,白大夫认为白薇,也就是秀秀的娘亲多半死了,如今再问,怕是白大夫还不死心而已。 黑衣少女敛容,道:“白师姐出了远门,我也许久未见了。许是有事绊住了脚,待办完事,便能回来。” 白大夫闻言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只眼眶稍红,腰也弯了些。 “白老先生,我还有事,明日再来拜访。”黑衣少女拱手。 “裴姑娘慢走。”白大夫意兴阑珊。 裴?姓裴?林白立时想到了裴无用,也不知这裴姑娘与裴无用有何关系。 “免送。”黑衣少女朝秀秀笑笑,又看向灰衣青年,道:“姜师兄,走吧。”说着话,迈步出门。 那灰衣青年抱剑跟上,并未说半句话。 “白先生,她叫什么?看起来贵气的很,偏又穿一身黑。”林白又问。 “她自称裴宁。”白大夫说。 林白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又想起了裴无用,以及那个写有“安宁喜乐”的竹板。 “给你的。”秀秀这会儿才回过劲儿来,她拿出个小荷包递给林白,道:“你以后用这个装钱,要记得防贼。睡觉放枕头边。”然后面露担忧,问:“你……钱完了吗?” 她似乎对方才裴宁上门的事并不在意。 林白接过荷包细看,上面绣着两片草药叶子,似是白薇叶,只是针线手艺着实差劲儿,蚯蚓似的。 “没敢,我攒着等娶媳妇。”林白揉揉她小脑袋。 “那就好。” 秀秀松了口气,又板起小脸,严肃叮嘱道:“千万记得,不能赌钱,他们都是出老千的。也不能去那些黑洞洞的房子里,遇到人喊你睡觉,你万万不……” 白大夫一巴掌拍在秀秀头上,怒道:“去把温病条辨抄十遍!整天在哪儿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不准出门!” (本章完) 第26章 再见裴宁 第26章 再见裴宁 从医馆下值,林白径直往穆贞家赶。 她家包子铺没开门,林白避开了人,从后门进去。 反锁上院子门,进了屋,便见桌子上摆好了饭菜,还冒着热气。 穆贞系着围裙,头发挽成新婚妇人样式,面上竟柔情款款。 吃过饭,林白摸摸圆肚,一抹嘴,站起身,看向穆贞。 “猴急什么?”穆贞有些娇羞,“等我洗了锅碗再说。” “我是说,我回我家睡。”林白说。 “什么?”穆贞一愣,问:“不在我这里过夜么?你不说要天天握着我……睡么?” 林白老脸一红,正色道:“今天医馆事多,累的腰疼,先歇两天再说。” 穆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面上竟稍有失望之色,却没再多说什么。 待林白出了院子,穆贞扶着木框还在呆望,好似空闺怨妇。 “莫不是还在提防我?这小子越发多疑了。还是说他最近经的事太多,以至于疑神疑鬼?”穆贞从头发摘下发钗,轻轻弹出,便化为一黑蝉,扑棱棱的飞了出去。 “老祖宗让我来这里寻丹论,说有人能启发于我……我等了几年才闻到了他不寻常的味儿,本以为这小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难道被他白睡了?” 穆贞懊恼自语,再无半分平时的贤惠模样,“枉我扮了这么久贤妻,他却成了薄情汉……诶?难道说我的丹论就在这里?不是从他身上得了什么东西,而是我的经历?” 她想了半天,从袖中拿出本书,往屋里回,“我得再看看前辈们的丹论之论。” 林白回到自己家,只觉枣树上的知了吵的人头疼,便弹出一枚石子,立即毙了那黑蝉。 回到屋里,放空心神。 再次出现在石盘空间,林白摸着下巴想事情。 今日裴宁忽的来到溪县,应还是为裴无用之事。 而且,她虽称呼那灰衣青年为姜师兄,但看两者地位,应是裴宁为主。 可裴宁与裴无用同姓,两者有什么关系没? 林白想不明白,自己获取的信息太少,根本无从分析。 可不管怎样,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不能漏了自己学了无极功的底细。 白大夫虽然知晓些,但不用担心,林白也跟他提点过。 可还是应避免见裴宁,一次两次没事,次数多了可能就有所察觉,万万不能高估自己,更不能低估别人。 另外就是穆贞,她表现的很正常,但还是得小心防着。不过暂时来看,她没有害人之心,应是还未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或者说,她还没想到获得“石盘”的办法。亦或者,“睡觉”本就是她的目的之一…… 林白也搞不明白,反正自己并无不适,内力充盈,甚至进步飞快。 反正先睡再说。 但还得尽快想个法子,来验证猜测的真伪,别闹半天,穆贞真是个好人,白白惹她伤心苦恼…… 唉,多好的人儿啊,又白又大。关键是有些过分的要求,她竟也半推半就。 一晚过去,林白再次睁眼。 去穆贞家吃了早饭,林白往医馆去。 到了百草堂,却见柜台上放着好几个礼盒。 白大夫面有忧色,秀秀则伏在案上抄医书。 “小林,来的正好。”白大夫一见林白,便露出笑容,“得麻烦你代我走一趟。”“先生只管吩咐便是。”要是别人让自己办事,林白必推三阻四,但白大夫吩咐,林白不问啥事,就直接应下。 “裴姑娘昨天说今日来送礼,没想到昨晚便送来了。” 白大夫指指礼盒,抚须苦笑,“只是太贵重了,又是人参,又是何首乌,还都是百年份的,我消受不了,你帮我送回去吧。” 昨晚还想着要少接触裴宁呢,这会儿就要去跟她见面。 “那就让秀秀和我同去吧。也让秀秀见见她的裴师叔,也算是上一辈儿的交情。”林白祸水东引,准备拉上秀秀,到时候让秀秀出面,自己不与裴宁打照面。 “秀秀就不去了。”白大夫连忙摇头,“我知伱好意。不过你别看秀秀话多,其实胆子小,拿不了刀剑。” 林白昨日就看出白大夫不想让秀秀学武,如今想来,怕是担心秀秀走了她娘亲的老路。 老来丧女,自然对外孙女更加疼爱。 “外公!我胆子才不小!”秀秀也不抄书了,立即抬头,一脸的不服气。 白大夫瞪她,秀秀立即又低头拿笔抄书。 “那我现在过去吧。”林白只能接下这活儿,又问道:“裴姑娘住在哪里?” “她就住在县衙后院,县尊给她让了地方。她说已经跟人吩咐过了,咱百草堂的人随时可以去。”白大夫抚须,又道:“记住,她要是拒收,你就放到门口,万万不可再带回来。她不欠咱的,咱也不欠她的。” “我记下了。”林白应下来。 提起各色礼盒,林白出门。 县衙位于溪县正中,林白赶到地方,来到后门。 这里有个捕快守门,林白猜测裴宁可能没带什么亲信下属来溪县。 “捕快大哥,我是百草堂的伙计林白。我们白先生让我给裴贵人送些礼物,麻烦大哥帮我送进去。”林白还是一个劲儿的不想见裴宁。 那捕快听完,却没收,反而道:“你且候着,我去通报。” 很快,捕快出来,脸上堆满了笑,道:“林公子,劳你久候了。” 林……公子?林白不适应这个称呼,平时别人都称自己为林转轮,或者卖草鞋的,或是织席贩履之辈,有些阴损的更暗地里称自己搞破鞋的…… “不敢……”林白朝捕快一拱手,又提起礼盒,道:“我从小怕生,见不来贵人,东西劳烦大哥帮我送进去,我就不去了。”说着话,林白从秀秀送的钱袋里,摸出几文钱。 “那不行!”捕快笑呵呵的摆手拒绝,“贵人特意吩咐了,说要见见你。” 这……见我干啥?让我把脉么?还是想买我家的草鞋凉席?还是打听白大夫祖孙的事? 莫非是她搞明白了“转轮”为何意,食指大动,欲要一窥究竟? “劳烦带路。”林白叹了口气,只觉烦闷。 捕快引着林白过了一道门,有个丫环在等着。 两人交接,丫环又带着林白往里走。 这丫环十六七岁,模样颇俏。一边走一边不时侧头看林白,还拿着手绢遮笑容。 我脸上有?林白对自己样貌也有几分自信,但觉得还不至于能随意搅动春心的地步。 “你就是林转轮?”那丫环忍着笑,目光往下移,低着声问。 合着你笑不是因为我的样貌,是我的外号? 林白头大如斗,并不接话,只在心里感慨:是不是全县城的女人都知道我的名号了? 那丫环见林白故作矜持,她撇撇嘴,嘴里小声嘀咕,“怕是个吹出来的名儿,银样镴枪头……” 没一会儿又进了一处院子,树林立,中有凉亭。 (本章完) 第27章 第二十七 接受教训 第27章 第二十七 接受教训 林白举目看向凉亭。 裴宁依旧一袭黑衣,旁边有一美妇作陪。 那美妇不是别人,是在任彪庄园里见过的,是任彪亲妹。 林白听街上人说过,县尊发妻早亡,这美妇是续弦,叫任巧云。 不过在林白看来,狗县令寻了个帮派女子做续弦,着实是色令智昏。 蝉鸣阵阵,林白走上前,放下礼盒,拱手道:“见过贵人。” “勿要客气。”裴宁背着手,腰杆挺直。 她身量高挑,黑衣更是显瘦,腰肢尤其细。 胸前也不知是为练武方便裹了东西,还是天生如此,反正并无可言之处。 林白就觉得,她拍马也追不上贞姐。 不过模样倒是不错,尤其是肌肤很白,在黑衣相映下,更衬的白了几分。 那美妇任巧云样貌也不差,身材尤其润,可不管是气质还是气势,倒像是裴宁的奶妈。 “白先生说礼物贵重,不敢收,还请贵人收回。”林白又是一拱手,十分的知礼。 “白老先生既然不收,那也不必勉强。”裴宁微微点头,看向那任巧云,示意离开。 这眼神其实很不礼貌,但任巧云毫不生气,面上还带着笑,欠身屈膝,道:“贵人慢慢聊,我去厨房为贵人准备午食。” 说完,盈盈退去,毫不见那日庄园中的泼辣。 林白看着那美妇背影,心说这青羊派到底啥来头,一县之尊的夫人卑躬屈膝,竟跟个仆人似的!还是说,裴大姑娘是个了不得的贵人?那幼时生病,怎么没人照顾,反让秀秀娘亲熬药? “你若喜欢她,我让她晚上去陪你。她风骚的很。”裴宁忽的出声,打断林白的思绪。 我就多看了一眼人家的腰下面……林白闹了个脸红,赶紧拱手,赔礼道:“不敢。” “看来你只学到了白老先生的医术,未学到白老先生的医心,望伱谨记。”裴宁依旧背着手,居高临下。 “受教了,在下谨记,日后必秉承医者仁心行事。”林白老实的很。 “我听说你家世代织席贩履,是溪县的老人了,最近可听过与什么传闻?”裴宁又问。 真是问对人了! “无非是江洋大盗,飞刀刺客之类的。”林白回。 裴宁也是随口一问,倒也没指望从林白口中得到什么线索,便又问道:“可有人欺负百草堂?” “这倒没有。”林白轻轻摇头,道:“白先生仁善,治病救人只凭本心,不图名利。便是横行北城的帮派,也极少为难百草堂。不过……” 林白欲言又止。 “你只管说。”裴宁语气淡淡的。 “那我得先问贵人一个问题。”林白图穷匕见,露出真面目,“敢问贵人要在溪县逗留多久?若是三五天,我不说也罢。” 林白觉得今天这趟不能白来,总得摸点消息回去。 “我来此地是为寻一样东西,查一些人,怕是要多留些日子。” 裴宁竟直言不讳,她负着手,转过身,背对林白,复又教训道:“你吞吞吐吐,言语不详,瞻前顾后,毫无半分男儿模样!” 第二次了!合着你今天是来教训我的吧? “在下织席贩履为生,常遭帮派盘剥,岂能言语快意?若不是瞻前顾后,唯唯诺诺,怕是早被抛进溪河里喂鱼了,也不会有今日惹贵人厌烦之事。”林白拱手。 裴宁闻听此言,转过身来,盯着林白看了会儿,笑道:“你倒跟我一好友相同的性子,外柔内刚,受不了辱的。罢了,是我言语无忌,还请你莫放心上。” 林白没吭声,又是一拱手,心里却说:你最好在这里待三五个月,待我无极功稳妥了,你最好别落单! “方才说到哪儿了?”裴宁转开话题。“说到可有人欺负百草堂。” 林白擦擦额头汗,道:“前些日子青龙帮的帮主被飞刀刺客杀害,还伤了许多帮众。我和白大夫被连夜喊去治伤,一晚没歇息,青龙帮却未付一文钱的诊金。” 林白疯狂告状。 “我知道了。”裴宁点点头,又问道:“还有吗?” “别的就没了,其余付不起诊金的,大多是家里穷困,实在没钱。”林白老老实实的说。 “我看白老先生身体似乎不太行了,你知晓吧?”裴宁问。 “积重难返。白先生医者仁心,可惜天不眷怜。”林白微微摇头叹息,真情实意。 裴宁沉默良久,叮嘱道:“你在百草堂好好照料白老先生,莫让他再劳累。若是有事,就来寻我。自然,我也不会亏待你。” 林白俯身拱手。 裴宁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林白原路退回,汇合了早等着的那小丫鬟,往外没走多远,忽听一声爆喝传来。 “我又暴露了……”林白一激灵,连忙贴墙站着,看向发声处。 只见有两人正相对着。 其中一人正是被裴宁称之为“姜师兄”的人。 姜师兄衣衫不整,一手抓灰袍掩着身子,另一手提剑。 另一人则是县尊老爷,他手里提着把刀,双目血红,好似老婆被人睡了。 “看来是我高估了青羊派,县尊老爷还是敢刚一刚的姜师兄。”林白开始怀疑青羊派的实力。 正想着呢,一女子从房中跑出,衣衫半掩,发梢凌乱,“老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见过的县尊续弦,任彪的妹妹任巧云。 “淫妇!我在外追查杀你哥哥的凶手,你却背着我爬别人的床?”县尊大怒,拿刀指着姜师兄,目眦欲裂。 “先说好,我可还没吃到。”姜师兄手拿着剑,表情轻松,不甚在意。 无需再多听什么,林白已知发生了何事,也知晓姜师兄竟是我辈中人。 “看来青羊派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县尊老爷的女人也是说睡就睡!被抓现行也丝毫不怂!”林白重新认可了青羊派的实力。 “她白吗?”有人问。 “还行。”林白随口回,侧头见是裴宁,赶紧拱手,“贵人说什么?我没听清。”心说没你白。 “瞧个没完了?”裴宁又说。 林白立即告退。 裴宁却自倚着墙,饶有兴趣的看起了捉奸大戏。 出了县衙,林白忽的生出一个想法。 “我一直想不到试探贞姐的稳妥办法……青羊派实力不弱,我有没有机会上下其手呢?借此证明心中猜想呢?” “溪县又是过江龙,又是地头蛇,又是走脚鸡……” “水越搅越浑!那我为什么不能偷偷的当一个搅屎……搅动风云之人呢?” 林白只觉豁然开朗,心中澄明一片。 (本章完) 第28章 试刀试人(二合一) 第28章 试刀试人(二合一) 回到医馆,林白见竟是秀秀坐诊,正在给一妇人把脉。 秀秀像模像样,面容严肃,不时点头,把往日白大夫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白先生呢?”林白坐过去问。 “我在听脉,你别说话。”秀秀瞪林白。 “……”林白果然闭上了嘴,随手拍死一只飞蛾。 过了良久,秀秀收回手,检查了那妇人舌苔,又伸手摸人家肚子。 望闻问切后,秀秀大概也没诊出个一二三,只挠挠脑袋,分明漏了怯,问:“没看出你有什么毛病。是不是你家男人有问题?生不出孩子不一定就是女人的错。” 合着是来看不孕的。林白走开,离得远一点。 若是白先生,就不需在意了,毕竟年纪大了。可林白正青春年少,少不得避一避。 那妇人闻言,脸立即红了,侧目瞧一眼林白,又看向秀秀,问:“白大夫呢?” “伱信不过我的医术么?”秀秀听出妇人在质疑她,立即就不开心了。 “白大夫给我男人瞧过,说我男人没毛病……”那妇人小声说。 “没毛病?”秀秀眉头皱成一团了,又问道:“你们……多久睡一次?” 那妇人瞥了眼林白,脸上更红,小声道:“天天睡。” “那怎么怀不上孩子呢?”秀秀懵了,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竟翻起了医书。 “同房后可有什么不适?”林白插嘴。 “那倒没有,”妇人老实的很,脸上虽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就是脏的紧,臭烘烘的……”她声音愈发低,也颇不好意思。 脏的紧?还臭?不应该吧……莫不是走错路了? 林白也学秀秀挠头。 “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没什么朋友,不爱跟人说话?也不去听别人闲聊?”林白问。 “你怎么知道?”夫人惊讶。 “你出嫁前,母姨姑姐可教过你什么?”林白又问。 “我上面只有个兄长,娘亲走的早。出嫁前,父兄只叫我老实听话。”那妇人道。 “是了。”林白立即明白,他丈夫要是有几个喜欢聊下三路的朋友,也不至于行差踏错。这妇人也是个老实人,又没女性长辈教导…… “是什么?”秀秀不解。 林白拿出纸笔,写写画画,秀秀想要来看,都被林白无情推开。 “这是方子,回去给你丈夫,祝你们早生贵子。” 写好之后,吹干墨迹,林白把药方叠起来,递给妇人,叮嘱道:“你莫要偷看,给你丈夫,他自然就懂了。” “我家男人不识字……”妇人尴尬之极。 “不需识字,是图画。”林白说。 “不吃药?”夫人又问。 “不打……不吃药。” 林白自信开口,又补了一句,“诊金也免了,日后若是怀上孩子了,请我家秀秀吃个冰葫芦就行。” 那妇人懵懵懂懂,再三谢过,又茫茫然的离开。 林白见她离去,心想自己以后指不定能混个“妇科圣手”的好名头。 “不吃药就治病?你莫不是哄骗人家吧?”秀秀扭着眉头,一脸的质疑。 “白先生呢?”林白不回她疑问。 “城外来了些北方的灾民,外公去说要去瞧瞧。”秀秀小嘴一嘟,显然在担心白先生。 “天这么热……我去看看。”林白也担心白先生的身体。 “外公说了,让你先在医馆守着。还说要是他正午不回来,你再去找他。”秀秀小声说。 林白看看天,离午时还早着呢。 正想提前过去,却又来了病人。 没得办法,只能继续坐诊。 又过半个多时辰,竟有贵客上门。那县尊夫人任巧云带了个小丫鬟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光头,正是牛二。 林白拱了拱了手,见来客春风和煦,便知是告状起效果了。 只是……任巧云不才被捉奸在床么?怎这会儿就没事人一样的出来了?脸上的粉有点厚,是遮巴掌印吗? “上次劳白大夫和你登门,只是我娘家在操办后事,一直没来道谢,还请莫怪。”任巧云言语如春风,她环视一圈,好奇道:“白大夫呢?” “我外公出诊去了。”秀秀说。 “这大热天的,白大夫当真是医者仁心。”任巧云说着话,招手让丫环奉上钱袋。 “怎敢劳夫人亲自来送?”林白虚伪之极的接过,掂了掂,约有五十两。 “都是我该做的。”任巧云笑笑,侧过头去,那丫环和牛二便退了出去。 林白知道她有话要说,便看向秀秀,道:“秀秀,去准备午食,待会儿我给白先生送过去。” 秀秀是个机灵鬼,她瞧瞧林白,又瞧瞧任巧云,不情不愿的往后堂去了。 林白正合计怎么从任巧云嘴里弄点消息,没想到任巧云先开口了。 “怎么?你是不是在想,我才被捉了奸,怎就没事人一样来百草堂了?”任巧云面上笑容不减,竟不以此为耻。 “不敢。”林白回。 “别人都叫你林转轮,你真能转动的车轮?”任巧云又好奇问。 “都是讹传。不过,在下自认为比姜师兄是要强一点的。”林白主动把话题切入到姜师兄身上。 “哦?比姜荣不差?他可是自小习武的,你又有什么?”任巧云又是一笑。 原来姜师兄大名是姜荣。 “本钱。”林白说。 果然,任巧云听懂了,她目光下移,嘴角露出几分笑,又把目光停在林白的鼻梁上,“姜荣就要走了,你以后常去县衙转转。” “姜师兄要走?”林白意识到机会来了。 “裴姑娘赶他走的,这会儿两人还在交接事务,估计到晚上才能走。”任巧云微微叹息,竟有失望之意。 “姐姐勿忧,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林白无耻的说。 任巧云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盯着林白看。 “姐姐,”林白见她目中竟有春情,连忙又问道:“姐姐,这青羊派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人人都对裴姑娘那么……尊敬呢?” “青羊派是当世大派,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知道,咱们国师便出自青羊派,裴姑娘是国师嫡传。你有百草堂这层关系,得好好巴结才是,懂了么?”任巧云笑着说。 “多谢姐姐提点,我记住了。”林白立即感谢。 “我先走了。”任巧云往外迈步,又转过身,“对了,今天的事,你莫要向别人说。” “放心吧,我从小就嘴巴严。”林白做下保证。 眼见任巧云离去,林白坐下来,心中静思。 没过一会儿,秀秀已做好午饭。 她提着饭盒出来,一板一眼的交代道:“天热,你让外公多喝点水,可别忘了。还有,我给你们煮了鸡蛋,早点吃了,放到晚上就坏了。” 说着话,她盖上饭盒盖子,又去驱赶飞蛾,埋怨道:“自从你来我家,我家这飞蛾就没断过。” “以前没有嘛?”林白本提着饭盒欲走,闻言又回头问。 “我家开医馆的,天天熏艾,以前蚊子都没半只。”秀秀面有得意。 林白点点头,迈步往外走。 午中日头正盛,北城大门口的集市熙攘。除却平时摆摊的,还有上百灾民在远处。 几个捕快似乎划下了地方,不让灾民入城,只布下个小小粥棚。 “见白大夫了没?”林白拉住卖脆梨的云哥儿。 “在前面义诊呢!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云哥儿伸胳膊指指,又盯着林白,道:“林转轮你现在出息了,听说不少老娘们找你看病,你啥时候教教我勾人呗?” “我是凭‘转轮’的名头勾人,怎么教你?!”林白拍了下云哥儿的头,连忙去寻白大夫。 走进灾民聚集之处,便有捕快上前拦路,林白说明了与白大夫的关系,这才被放了过去。白大夫正在诊脉,他见林白过来,赶紧招手,道:“你来。” 林白知白大夫是想锻炼自己,便立即应下,接下了班。 连续看了几个灾民,倒是没看到啥大病,大都身子虚弱,乃是饥饿困顿所致。 一下午过去,林白送白大夫回了医馆,秀秀已备好了饭菜。 “外公,我给你捶捶。”秀秀很是心疼,扶白大夫坐下,给他轻轻捶背。 林白不欲久留,便告辞离开。 到了穆贞家,她已备好热腾腾的饭菜,脸上有着莫名的喜悦。 吃过晚饭,林白照旧没有留宿。 “东食西宿了属于是。” 此时天已大黑,回到家,便听枣树上知了叽叽歪歪。 林白走上前,摘下个青枣吃。 有点糠。今年雨水多,也不甜。 枣核弹出,正中树上黑蝉,蝉鸣立止。 又等了一会儿,林白戴上斗笠,穿上麻布衣衫,背着刀,蒙面出门。 自北城的那处残破缺口而出,便见灾民聚集之地燃着火光。 今日下午坐诊时,林白听捕快们谈论,北城大门明日便不再开,集市也停了,生怕灾民聚集,冲击了县城。 不过林白觉得若是不好好安顿灾民,迟早要出事。北方大旱,粮食绝收,听闻还起了民乱…… “又要洗牌了。兴亡谁人定,都是百姓受苦。” 林白摇摇头,自觉以现在的实力帮不上什么忙,最多给看看病。 瞧了片刻,便又一路向西,绕到了南城大门。 此时已是亥时初,林白潜伏下来,隔着老远盯着。 等了半个时辰,城门打开,有人骑马出城。 城头火光微弱,不过林白还是认出了姜荣。 他穿灰衣,背着剑,似有阑珊之意。 有两个捕快引路,打马来到码头,早有客船迎接。 那姜荣登了船,便站在船头,背手看天。 溪县外的溪河是东南走向,客船往东一个时辰便是梨江。 梨江宽阔,溪河狭窄,林白若要动手,只能选择溪河。 跟了小半个时辰,确定离溪县够远,林白打算出手。 根据观察,林白估计姜荣的实力应在二流,与自己相仿,甚至稍差点。 自己擅长的是飞刀,以及筋骨之能。而对方则是剑术以及轻功。 所以不能近身缠斗。 当然,此行目的主要还是试探穆贞。 若她真是隐藏之人,那肯定在某处暗暗的关注着自己。 医馆的飞蛾,家里的黑蝉。云雾的异常,多年立足北城却独善其身,自己得到石盘后第一个示好,以及那晚的失忆。 这件事得搞明白,否则如鲠在喉,睡觉都不安稳。 即便目前来看,对方一直善意以对,但同床异梦实在难受。那种时时被窥探的感觉,毫无半分的自由。 林白看向小船,踏前一步,腰力腿力汇聚于上,飞刀脱手而出。 这一刀未出全力。 铛! “飞刀刺客田叔亮?”姜荣剑未出鞘,便荡开飞刀。 语声未落,他拔剑出手,脚踏碎波,向林白飞身而来。 “好飘逸的轻功!” 林白心中暗赞,飞刀再次出手,这一刀依旧未出全力。 那姜荣着实有些手段,脚下踏水不停,剑舞的滴水不漏。 碎波倒映残月,又与剑光相映,着实是潇洒写意。 飞刀再次被挡下,姜荣剑势稍有停顿,身形落下半分,接着一声长啸,踏身岸上。 “不过如此!”姜荣冷笑一声。 “我能胜他。”林白注意到,他鞋子湿了。 这一刀主要是摸姜荣的实力,若是他能轻易挡下,那也别想其它的事了,跑路再说。 若是他稍有吃力,那就说明自己可以游刃有余。 事实证明,自己勤学苦练还是有效的。 林白没再出刀,转身就走。 岸边树木繁盛,月光难以照及。姜荣竟丝毫不惧,即便林白奔腾极速,他却身负轻功,从容跟上。 寒光一闪,第三刀悠忽而出。 姜荣已有防备,长剑再次挡下,人却停顿了下,显然是气息不顺。 但他很快便调整过来,立即飞身而上。 就盏茶时间,姜荣剑锋已距林白十步,却没敢硬上。 显然,他在防着林白的飞刀。 “阁下何必逼迫太甚?”林白停下来,拿出背上柴刀。 “没飞刀了么?你未免太过自信,也不说多打几把,就敢来伏击我。”姜荣见林白单手执刀,另一手却空着,心里放心不少。 林白没出声,自己还有一把飞刀未出,这也是保命的利器。 姜荣争斗经验丰富,他自负轻功,不怕对方逃窜,是以并不出手,等对方先发。 “遮遮掩掩,你必不是无名之辈。”姜荣剑指林白。 林白没吭声,只是盯着对方的剑。 这是自修习内功以来,对上的真正有实力的剑客。 两人都不说话,树林里蝉鸣愈噪,听的人心慌。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荣生出不耐,身形向前,并无哨姿势,只一剑刺出,犹如白虹贯日,卷起阵风,向林白而来。 林白连连后退,但根本躲无可躲,只得挺刀而上。 柴刀应声断裂,姜荣剑势不停,向林白咽喉而至。 林白侧身躲避,右手飞刀寒星一闪。 就在这时,林白发觉对方双眼忽现出茫然之色,剑竟稍偏半分,只擦着自己耳边而过。 “有点托大,这次太危险了!要不然我必然受伤!”林白额上生出冷汗,又退开数步。 “呃呃……”姜荣按着胸口的飞刀,双目诧异,似遇到什么怪事一般,吐了两口血,“你,入道了?裴无用,用的东西被你拿去了?不对……” 他双目狰狞,面上却有诡异笑容,“时间太短,你不可能……不可能是你……” 姜荣衣襟上都是鲜血,他不再看林白,只踉跄几步,看向四周,复又猖狂笑道:“师兄,大师兄,呵呵,你日日欺我,却不知你爱妻……我等着你,等着你们……” 他喷出两口鲜血,倒地不起,再无生息。 “这是临死想起了得意事?” 四下里再无蝉鸣,静谧之极,仿佛方才无事发生。 林白只呆呆看着天,自己一番搏命,大概能确定那件事了。 “贞姐啊,你想干什么直说行不行?是敌是友,给个痛快。”林白心里喊了一嗓子,觉得苦恼之极,又觉轻松释然。 不知其底细,不知其实力,不知其目的,只知深浅。 “先摸尸吧。”林白不再多想。 (本章完) 第29章 通明剑诀 第29章 通明剑诀 “姜兄,你千不该万不该,大白天的淫人妻女,甚至被抓了现行还神气的很!” “我都等天黑!” 林白扶了扶斗笠,拉下覆面黑布,批判了两句。 蝉声又复聒噪,虫鸟低鸣,更显的夜晚的树林寂静。 把飞刀拔出,细细擦拭。 方才那一刀距离极近,已把姜荣的肺腑五脏摧毁。 从姜荣怀里摸出一本旧书,名曰通明剑诀。 这剑诀破旧不堪,想必是日夜翻看。 另有几张银票,林白随手收到怀里。 又摸到一个黑色牌子,手掌大小,中间有“行走姜”三字,背面刻着个绵羊。 “这应该是青羊派的身份牌。诶,这是什么?” 林白又摸出一个粉红肚兜,上面绣着鸳鸯,显然是女子之物。 “姜兄风流,在下拜服。” “只是你我是敌非友,我选择裴无用的时候,咱们就是敌人了。” 林白拱了拱手,捡起他的佩剑,在他伤口刺了一记,盖住原本伤口。 处理完后事,林白往河岸赶,一路上把丢出的飞刀也捡了回来。 到了溪河河边,那客船已经不见,也不知是逃了,还是回去报信了。 这事儿瞒不住,不过自己未漏踪迹,且待以后再看。 原路返回,一路小心谨慎,到家时已是子夜时分。 枣树上蝉声低鸣,林白没多理会,洗了洗身子,换了衣衫,点上灯,翻看通明剑诀。 看完之后,坐在床上,闭目放空心神。 石盘空间内依旧如故,昔日稍微变薄的雾气已经恢复如故。 林白坐下来,静思今晚得失。 “那姜荣临死前,曾面露惊异,说‘入道’二字,又提及了裴无用。” “还说我时间短……这肯定不是说我做事的时间短,而是距裴无用死去的时间太短,我还不可能‘入道’。” “他怀疑我入道,又立即做了否认。” “这说明裴无用手中的东西是能‘入道’的妙法,亦或者‘入道’的线索。” “如此看来,‘东西’被裴无用藏了起来,那枚竹板是信物,或者也是线索……” “可既然裴无用盗的是能入道的神妙之物,那失主是谁?是否入道?若是入道,想必颇有神通妙法,为何没来追索?” “青羊派可能不仅仅是武林门派,或许还有高人。只是不知比之贞姐如何,又与贞姐是敌是友?” “另外就是,姜荣最后一剑偏了些许,眼中有迷茫之色……这是否说明,贞姐擅长的是某种幻术,或是迷乱心智的术法?” “接下来又该如何面对她?……算了,她既然护着我,未有明显恶意,我先老老实实的便是,至少知道她的确不是普通人了。” “另外就是今晚之事的手尾了。姜荣的消息是任巧云透漏的,不过她应不会乱说,否则她与我调情的事也不保。” “不过她本就风骚之人,还得小心在意才是,最好再见她一面。”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提升自己,先把无极功修圆满,能多一分能耐便多一分。” 缕清思路,林白回思通明剑诀的内容。 这剑诀显然不是入门剑法。 通篇招式并不多,只强调“剑势”二字,需做到心思通明,再以内功为基,内功越强,剑势之威便愈加强大。 “心思通明,处之以静,倒是跟飞刀术法不谋而合。” “只是我更想学刀法……” 林白参习无极功已久,又多次搞事,在武道上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通常来讲,内力是道,武技是术。道为基,基础越牢靠,武技能发挥的威力便越强。 想要在武道之路上走的长远,需要以道御术,又要两者相辅相成。 林白伸出手,云雾缠绕,旋即成为一把长剑。 挽了一个剑,又把通明剑诀上的招式演练一遍。 自己有无极功的基础,筋骨又是熬练过的,上手极快。 连续练了上百遍,林白自信已经将剑招熟记脑海,自然而然便能使出。 只是剑招终究落了下乘,不合通明剑诀本意。 林白又回思姜荣临死前的最后一剑。 那一剑分明是姜荣拼尽全力,又有以伤换死之决绝,有一往无前的霸道之势。 只是在林白看来,姜荣只有“剑势”,却缺了几分“通明”之心,对自己的实力预料不足。 “下次有机会试试,那一剑分明超出了姜荣原本的实力。” 林白又回味片刻,便复又修习无极功。 武技再强,也得有内功支撑。 无极功已摸到了第四层的门槛,只差临门一脚。 “借姜兄那一剑的感悟,试试能否突破第四层。” 林白闭上眼,内力周游全身,又汇聚丹田,一时间内力阴阳交会,龙虎相聚。 翌日晨,林白睁开眼,双目幽深漆黑,似有光亮,但旋即一闪即无。 “来到第四层了。” 呼出一口气,林白站起身,全身筋骨似乎轻了几分,内力比之以往浑厚许多。 出屋门,枣树上蝉鸣不止。 这黑蝉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洗漱后,林白去穆贞家吃早饭,她依旧没开包子铺。 而且还心不在焉的,似在想事情。林白也没敢吭声,只默默吃饭。 往医馆路上,林白听到消息,说城外又来了批灾民,城中粮价也翻倍了。 之前粮价就在涨,如今随着灾民到来,涨的更快了。 其实溪县附近并不缺粮,梨州也是膏腴之地,林白估计是那些世家富户是囤积居奇。 一来是想借此敛财;二来么,说不定看到灾民和民乱,有了别的心思。 来到医馆,已有人在了,正跟白大夫谈话,林白记得那人是个药商。 秀秀正在翻看医书,她瞧见林白,便现出得意笑容,小声说:“我把你昨天干的事跟外公说了,等着挨批吧!” “伱把我跟县尊夫人调……的事情跟白大夫说了?”林白做贼心虚,立即上前捏住了秀秀的脸蛋。 “……外公他欺负我!”秀秀立即搬救兵,然而白大夫根本不理,秀秀没法子,只能求饶道:“我才不管那些,我说的是你乱给人开方子的事!” “疼不疼?”林白轻轻揉揉她脸蛋,笑着说:“待会儿给你买冰葫芦。” 秀秀俩小手捂着脸,俩小虎牙呲着,道:“俩!” “没问题。”林白立时同意。 “你最近都不给我带包子吃了。”秀秀又说。 “别说是你,我也好几天没包子了。”林白也叹气。 “你那样子不像是没吃到包子,倒像是媳妇不跟你过了。”秀秀敏锐之极。 这话也不算错。 林白狠狠的瞪了秀秀一眼,不再说话。 (本章完) 第30章 裴宁的宁 第30章 裴宁的宁 “药草涨,粮食也涨,灾民也没人管了。” 白大夫送走那药商,他无奈叹气。 “县尊会操心的。”林白开解。 “昨天县尊夫人送来的银子倒是救了急,能买些草药备着。只是灾民……” 白大夫叹气不止,“饿也是病呐。” 林白不知如何说,只能不言语。 三天过去,城外灾民愈多,县衙派了捕快日日施粥,便是城里富户也出来做样子。 不过即便如此,城中粮价依旧居高不下,城外饥民也越聚越多,根本吃不饱饭。 这三天来,林白听说裴宁时时往南城跑,似乎在筹集赈灾粮食,根本没操心姜荣的事。 “不明白裴大小姐要干什么……”林白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日晨,林白照旧来医馆。 屁股还没坐热,来了个熟人。 牛二顶着光头,笑嘻嘻的先跟白大夫问好,又跟林白问好,最后还跟秀秀打了个招呼。 “你有何事?”白大夫问。 牛二拱了拱手,谦卑的很,和气道:“咱们贵人请林大夫过去。” “我们这儿只有林学徒,可没林大夫。”秀秀小声咕哝。 “裴……裴贵人请我?”林白不解。 “对,点名让你去。”牛二面现谄媚之色,“还特意叮嘱,让你带着药箱。” 带药箱?要看病?那该请德高望重的白大夫才是,怎会是我? 她一习武之人,怎能轻易生病?可若要生病,那就不是我这种大夫能治的! 难道我“妇科圣手”的名号已经传开,她想看妇科病? 还是说她已查到姜荣的死与我有关,这一出是请君入瓮? 林白不得其解,只能先点头应下。 “等我回来给伱买葫芦吃。”林白看了秀秀一眼,背起药箱,随牛二出了门。 走没多远,林白随意开口问道:“牛哥,贵人寻我去看病么?” “你可别叫我牛哥了,叫我牛二就行。”牛二过分谦卑,又摇摇头,只道:“咱也不清楚,反正点名让你去的。” 林白不再多问。 跟着牛二一路来到县衙,却又被引到后院。 过了一扇门,便见有人在等着了,是任巧云。 “夫人,人带到了。”牛二一拱手,然后退出。 林白头皮发麻,心说这是什么情况?别说来睡我的吧? “夫人。”林白行礼,苦道:“夫人指点我一下,贵人让我来做什么?我这手艺,可看不了贵人的病。” “不是给她看病的。”任巧云笑笑,小声道:“反正是好事,你踏实跟着就行。记住了,她的身份不得了,你好好巴结着。” “是。”林白点点头,又看她风骚表情,就知她不知晓姜荣的事。 “我这两天打听了,说你外号是转轮,其实虚的很……真的假的?”任巧云口出虎狼之词。 “是牛二那厮说的吧?他非要我去伺候什么贵妇,又要让什么积年的老鸨子试我,我只能编了个由头,混了过去。”林白叹气。 任巧云点点头,她的确是听牛二说的,是以对林白的话倒是信了不少。 “以后多来县衙走走,知道了么?” 任巧云眼中带有春意的瞪了眼林白,又朝他肋下软肉捏了下,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怪结实的。”她见林白吓的一抖,更吃吃的笑,说:“没碰过女人?原来是个雏儿。” “夫人,我得赶紧去见裴姑娘了。”林白扛不住。 “快去吧。去县衙正堂。”任巧云笑个不停。 林白落荒而逃,从后院出来,又来到县衙正堂。 这边裴宁已经骑在马上了,身后跟着六个穿灰衣的剑客,应是青羊派的人,还有十数个捕快。 最有趣的是竟还有青龙帮的人,他们挑着几个空酒瓮。 裴宁看到林白仓皇从后院过来,嘴角冷笑,道:“给他一匹驴。大夫骑驴,倒也没错。”当下便有人牵了矮个黑驴过来,林白没脾气,只能擦擦额头汗,上了毛驴。 裴宁打马往前,一行人跟上,林白骑驴跟在最后,心中还是不解裴宁何意。 一路向南城而去,街上行人纷纷侧目,亦是不解其意。 过了一刻钟,来到一家富户大门前。 林白记得这家姓李,乃是溪县有名的富户,家族数代都有官身,虽是小官,可也称得上世家了。 那李家大开大门,家主匆忙出来相迎。 “裴姑娘光临寒舍,不……” 那李家主还未说完,裴宁便不耐烦道:“拿下。” 当下立即有两个捕快上前,按住了李家家主。 李家仆役见状,正要来抢人,李家主却高喊道:“裴姑娘是何意?我不同意出粮,你便仗着身份来抢么?须知道,我家粮食也是辛辛苦苦种下来的,我想卖多高的价便卖多高的价!你须管不得!” 这李家家主五六十岁,胡须泛白,虽被按了胳膊,却气势不输。 林白此刻才算明白,裴宁是来借粮的,可让我提着药箱干嘛? 裴宁骑在马上,手执马鞭,看也不看李家主,只道:“酒瓮呢?抬来。” 青龙帮众人当即抬着酒瓮上前,总计九个。 “拿下他嫡子。”裴宁拿马鞭指向一年轻人。 “得令!”又有两捕快上前,要去拿人。 “谁敢!”那年轻人竟颇有血气,拔出腰间长剑。 裴宁脚踩马镫,飞身而起,旋即剑光一闪,人又飞回马上,剑也归鞘。 而那李家主的嫡子手中长剑已断,手臂也少了一个,旁观众人竟没几个看清的。 “远胜姜荣。”林白默默下了判断。 “你怎敢……”那李家主也震惊的很。 “今日我在这里,不拿到粮便不走了。” 裴宁面上没什么表情,在马上坐的笔直,一字一句道:“每过一刻钟,我便取你家公子一臂。手臂没了,就换腿。四肢皆无,那便换人。” 她指指酒瓮,道:“斩去四肢被称为……有称呼吗?你是大夫,应该知道。”裴宁看向林白。 众人也都看过去。 林白擦擦额头汗,从毛驴上下来,拱了拱手,道:“回贵人,在下不知。不过古时记载,有一种酷刑,乃是斩去四肢,挖去双目,捅烂耳朵,割去舌鼻,拔光头发,置于猪舍……这种人称之为人彘。” 一时间,无人出声,便是来围观的路人也都吓住了。 “你一救死扶伤的大夫,看的什么书?” 裴宁也被惊到了,她又拿马鞭指指酒瓮,道:“你们听到了吧?人彘需放在此瓮之中,你李家既爱存粮,那便在瓮中再填满粮食。” 这画面想想就不寒而栗,没人吭声。 李家主双目无神的看向他儿子,而他儿子捂着伤口,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李家主放心。”裴宁拿马鞭指指林白,笑着说道:“我请了大夫来,你家公子便是成了人彘,也能保住性命的。” 合着还真是让我来救死扶伤的! “……”林白摸了摸药箱,不知说什么。 “一刻钟到了。”裴宁忽的出声,人影一动,那李家主的嫡子又少了一臂。 林白非常确信,根本没有一刻钟!就是裴宁杀性上来了! “林大夫还不上去给李公子上药?看把他疼的。”裴宁开口。 林白提着药箱,看着地上的两个手臂,心里终于明白: 裴宁的宁字,不是安宁喜乐的宁,是宁为玉碎的宁,是鸡犬不宁的宁。 (本章完) 第31章 交心 第31章 交心 这一天,裴宁连续走访了九家富户。 除了李家有人受伤外,再无别的伤亡,和气的不像话。 自此溪县不再有人惜售,粮食价格得以平抑,城外灾民也有了粮食果腹。 林白骑着毛驴,全程跟着,也都看在了眼里。 从一个人行事的方式和风格,是能大致看出这个的性格。 在林白看来,裴宁前两日应是对那九家富户好言相劝,可人家是地头蛇,并不打算给裴宁面子。 然后裴宁今日就带了人上门,根本不跟李家谈,直接动手。 此番先礼后兵,可见她也并非残暴之人,乃是商量不成才换了心思。 由此可见,裴宁做事也有条理,但若遇到顽固死硬之人,她也是不在乎见血的。 而且是完全不计后果,或者说自信之极,根本不怕宵小。 林白见她两次出手,出剑之快远胜姜荣,轻功更是挥洒写意,如鬼似魅,举足若轻,落在马背上时,竟不见马匹稍动。 “年纪轻轻,已经达到一流之境了吧?这是什么天才?”林白默默思量,只觉惹不起。 可是她这么干到底是什么意思?放着我这个法外狂徒不管,却来抽富户的血?为了百姓么? 要真是这样,倒是值得尊敬。 林白想不通,只想着静观其变便是。 办完事,裴宁领着人往县衙回。 林白不敢再跟着了,也不当面向裴宁请辞。下了毛驴,交到身旁一捕快手上,就要往医馆回。 提着药箱没走多远,那捕快又追了上来。 “贵人说了,让你下工了再去县衙一趟。记得带上药箱。”捕快丢下句话,又匆忙离开。 咋还去?还带药箱?又要做人彘? 林白无奈的很,自己一个刚入行的大夫,说是庸医也不为过,竟然得到重用……或者说,她本需要的就是个庸医,根本没打算给人家好好看伤? 细细一想,林白觉得裴宁大概是为晚上做防备。 那九家虽都老老实实交了粮,但必然是不服气的。 这种地方的世家富豪,作威作福惯了,眼界窄的很。一时受了气,怎能不报复回来? “所以说,接下来裴大姐还要继续搞事,不搞我。今晚过去,应该还是治伤……” “管杀还管埋,裴大姐算得上品德高尚了。” 林白心中叹服。 回去路上,林白想起还欠秀秀两个葫芦,便向走街的小贩买了五个。 另外三个是自己一个,还有两个给贞姐。 走没多远,闻到有卤味的香气,又想到今天的所见所闻,便买了两只猪蹄膀。 油纸包好,都放到药箱里。 也没直接回医馆,林白先去了贞姐家。 开了门,她头发散乱着,眼睛有茫然之色,似乎先前在思考什么大事。 “怎这会儿回来了?”贞姐挡在门口,没让林白进去的意思。 “给你的。”林白说着话,打开药箱,拿出两个油纸卷着的葫芦,还有一个猪蹄膀。 “小没良心的,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买东西!”穆贞忽的笑了。 林白老脸一红,自己以前确实没往这些小玩意儿上想过,只想着变强,想着身边是否安全。 “剩下的是给谁的?”穆贞接过葫芦和猪蹄膀,又瞅向药箱里的油纸包。 “给秀秀的,她馋嘴的很,又不舍得钱。”林白笑笑。 “伱别是看上她了吧?”穆贞皱眉。 “她才多大?”林白也皱眉。 “过两年就成年了,白大夫有意让你接手药馆,难不成秀秀就不管了?别是有意送你个童养媳吧?”穆贞言语锐利。 “你别胡思乱想了。”林白连连摇头。“是你天天胡胡乱想吧。”穆贞嘴角带笑,似乎别有深意。 “……”林白叹了口气,道:“贞姐,我怕的很。” “我看你有时胆子倒大得很。”穆贞又说。 “若是能安安稳稳,吃穿不愁,谁又愿意大着胆子做事?”林白无奈说。 “至少在家里应该轻松点,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穆贞说。 这是在示意不需担心她?林白看向穆贞,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晚上给你留饭么?”穆贞笑问。 “我得了县衙的令,晚上估计要很晚才回,你……”林白欲言又止。 “我等你便是。”穆贞轻轻咬下一个葫芦,“你自去忙吧。” “嗯。” 林白转过身离开,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到穆贞还在门口站着,便一语双关的问道:“贞姐,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 “你以后就知道了。”穆贞同样一语双关。 林白不再多问,径直往医馆赶。 路上还在回味着与穆贞的谈话,俩人差不多算是交心了。 她表明并无恶意,林白也表明以后不再试探。 还能怎么办?凑活过呗。 一到医馆,秀秀就满含期待的看着林白了,她见林白只提着药箱,便撇撇嘴,转过头去看医书了。 “没什么大事吧?”白大夫问。 “给人看个外伤,不算大事。晚上还让我再去一趟,说是有事。”林白没说假话。 “那位裴姑娘不是好相与的,你莫要惹了她。刀剑无眼,也需好好小心。”白大夫很是严肃的叮嘱。 “我知道。” 林白放下药箱,取出葫芦和猪蹄膀,放到秀秀跟前。 秀秀眼前一亮,满怀欣喜,嘴上还嘟囔,“真是的,浪费钱。” “你要不吃,那我吃了。”林白逗她。 白大夫也慈祥之极的看着秀秀。 “别别别,我吃。”秀秀嘿嘿的傻笑,拿起一个葫芦,把上面卷的油纸剥开,开开心心的咬下一个。 她小脸撑的鼓鼓的,人却喜滋滋的笑,也不知是甜的还是酸的。 “你是好人。”秀秀给出评价,把另一个葫芦递给林白,“外公没法吃,你吃吧。” “我吃过了,你吃就行。”林白笑着说。 “那我都吃了?”秀秀偷瞄了眼白大夫,见白大夫没搭理,她更是喜不自胜,又道:“猪蹄膀晚上吃,咱俩一人一半。” “我不爱吃,你都吃了吧。”林白拒绝。 “你这人还怪好嘞。”秀秀对林白越来越满意了。 没等多久,今日裴宁干的事已传到了北城。 人人惊叹裴宁手狠之余,却又感叹裴宁的善举。 前几日北城百姓都要买不起粮了,今日又能平价购粮,大家都念着裴宁的好儿。 “以霹雳手段行慈悲之举。” 等到天擦黑,下了工,林白又收拾了药箱,准备往县衙去。 “记住了,你早上出门给人看病就没收钱,今晚去了可别再忘了,他们又不穷。” 秀秀啃着猪蹄,嘴边都是油,但却面容严肃的叮嘱,生怕这个家被林白败完。 (本章完) 第32章 迟疑 第32章 迟疑 来到县衙,林白老远就看到个光头。 光头也伸直了脖子往这边瞅。 “转轮贤弟!”牛二赶紧上前,卸下林白的药箱,扛到了他背上。 “……”林白受不了这称呼,但还是开口,明知故问道:“牛哥,这都晚上了,到底让我来做什么?” “咱也不知道啊!”牛二垮着脸,应是真不知道,他只往前带路,“跟我来吧,给你安排好地方了。” “麻烦牛哥。”林白拱手。 “可不敢再叫我牛哥了。”牛二一边走着,还一边露出讨好的笑,道:“以后还请贤弟在夫人跟前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林白自然应下,心说我还没计较你在任姐姐跟前说我虚呢。 入了县衙,转到后院门口,牛二让林白自己进去。 裴宁在凉亭中坐着,身边是六个灰衣剑客,似在安排什么事情。 任巧云在旁边候着,虽穿的华贵,却像是在旁伺候的老妈子。 林白拄足不动,那边任巧云见林白到了,赶忙走了过来。 “跟我来吧。”任巧云表情庄严,好似换了个人,引着林白来到到一处房间。 关上了门,任巧云这才露出了笑,春意难掩。 林白放下药箱,心里直打鼓。 “你今晚就在这儿歇着,有人喊伱了再出去。”任巧云叮嘱。 “是。要是没姐姐提点,我都不知道做什么了。”林白拱了拱手,又问道:“怎么不见县尊老爷呢?” 白天的行动没见县尊,刚来的时候也没见,像是消失了一般。 “怎么?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怕他听了去?”任巧云娇笑。 林白头疼之极,自己本意是打探消息,可遇到不着调的,根本没法子。 “看你吓的。”任巧云见林白不吭声,以为林白真被吓住了,她坐下来,道:“是姓姜的把他伤了,给园子里养伤呢。” 她并无悲伤之色,反而得意,似乎男人为她而战是多值得自豪的事一般。 “原来如此。”林白点点头,又问道:“姜师兄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了?” “那谁知道?”任巧云明显不想多谈这些,她捏了捏林白的胳膊,然后食指中指像个小人一样,在林白身上走来走去。 这妇人已经年近三十,其中风韵着实让人扛不住。 “姐姐别急,日后机会多着呢。”林白拿住她的手腕。 “你倒把持的住,比那姓姜的强多了。” 说完,她转过身,开了门,又是一笑,“那我先走了,你只管在这里歇着,没事别出门。”这才把门关上。 没过一会儿,有个丫环送来酒菜,还特意说是任巧云吩咐的。 既来之则安之,林白也不矫情,坐下就吃。 待吃饱饭,林白也不进石盘内修习内功,只默默听着外面动静。 眼见到了子时中,外面忽的有了动静。 有脚踩破瓦之声,人竟来的不少。 林白虽未见到人,却有了大致评判:来者大多三流水准,即便人多,也都是送的。 没过一会儿,外面火光冲天。 林白猜想这大概是来犯之人意图引起慌乱。 果然,很快便有刀剑相接之声传来。 林白趁这机会赶紧打开门,口呼道:“走水了!走……诶?” 只见外面门口竟站了个人,穿黑衣,抱着剑,身姿笔直,背对着自己。 正是裴宁。“我竟没听到她是何时来的……”林白对裴宁的实力又高看了三分。 此时院子中都是尸体,六名灰衣剑客似是组成了某种阵法,但凡有刺客上前,便被轻易绞杀。 一众刺客杀了一阵,又丢下几具残尸,便四散逃窜。 六名灰衣剑客也不追索,反而只围住了一黑衣客。 林白估摸,这人应该是首领。 “裴宁!何必苦苦相逼?”那黑衣客声音苍老,长的很是高大,手中刀舞的滴水不漏,气息也不见衰弱,六名灰衣剑客竟一时奈何他不得。 “这些灰衣人比之姜荣要差不少,毕竟姜荣是行走的身份。这老者应该是二流偏上,在溪县绝对算得上高手了。” 林白默默瞧着,暗暗对比印证。 “我等已退,阁下莫不是逼我拼个鱼死网破不成?你且放我回去,我再不来寻你麻烦!”那老者继续道。 “晚了!”裴宁手中剑业已拔出,飞身而起。 林白看的仔细,只见裴宁如同轻烟薄雾,急掠而出,偏偏剑势又强横之极。 只一眨眼,那老者手中长刀竟寸寸破碎,脖颈中出现一血洞,往外喷着血。 “这是通明剑诀!取通明之意,瞅准破绽,剑势一往无前……剑招虽略有不同,但剑势却与姜荣临死前那一击一模一样……但论及威力,裴宁远胜姜荣。” 林白窥到这般剑术,心里羡慕的紧,暗暗思量,自己若是把无极功修到第五层,通明剑诀再时时试炼,应能达到这一剑的威力。 “劳你来一趟,却忘记留活口了。”裴宁收剑回鞘,扫了眼林白,“顺路让他们来打扫。”送客之意明显。 林白拱了拱手,提起药箱,麻溜的离开。 从后院来到县衙前堂,已有捕快在等着了。 “林转轮,里面出了何事?贵人没命令,咱也不敢进呐!”众捕快七嘴八舌的问。 今天在李家扫荡一通,一众捕快都得了赏钱,是以热切的很。 “让你们去洗地。”林白老实的说完,迈步就往家回。 此时快到子夜时分,天凉快的紧。一群乌鸦盘旋,好似闻到了血腥味。 林白回味了好一会儿裴宁的那一剑,然后来到贞姐家门口。 “到她家该做什么……” 做不做? 敲了门,亮了灯,穆贞出来开门。 她不说话,林白也没说话,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 进了房间,自然而然。 事后。 穆贞侧躺着,一手支腮,盯着林白看个不停。 林白收回手,没敢吭声。 “你吃一个包子需要多久?”穆贞忽的问。 “你要是不嫌烦,我能一直……” 林白话还没说完,就知会错了意。 只是林白没听明白这话里有什么深意。 “我吃的快,三五息就吃一个。”林白老实说。 “不论在哪里,都这么快?”穆贞又问。 林白立即意识到她说的是石盘…… “你迟疑了。”穆贞笑的枝乱颤,比秀秀捡到十两银子还高兴,浑不似往日模样。 (本章完) 第33章 目的 第33章 目的 屋里并没点灯,一时有些安静。 银白月光从窗外照到床前,似是凌霜一般。 穆贞依旧侧躺,单手支着腮,看孩子一样的看林白。 林白倚着枕头,也在看着她。 过了良久,林白道:“贞姐,咱俩现在也算坦诚相见了吧?” 穆贞眨眨眼,黑暗中露出些许笑容,算是默认。 “贞姐,之前那晚,我失却神志,你不是看过了么?”林白试探着问。 穆贞微微摇头,“有雾。” 果然!雾气阻拦了她的观察,那一缕紫色就是明证。 “你的意思是?”林白假装没听懂。 “我想进去看看,被雾挡住了。”穆贞说。 “这对你很重要?”林白问。 “关乎丹论,关乎大道。”穆贞说了林白听不懂的词语。 “丹论……”林白不太明白。 “这跟个人的经历与感悟有关。说了伱也不懂……”穆贞看着林白,微微停顿一下,“就像白大夫,救死扶伤,不计病患善恶。看似死板,可他平日也人情练达……你可以把这看成他的‘丹论’。”她换了一种林白能理解的说法。 林白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只隐隐觉得,这关乎一个人最根本的所在。 “你自做你的丹论,跟我有关系么?”林白不解,“跟我睡觉也是你求索丹论的途径?” “……”穆贞少见的脸红了些,“我先前以为是,后来发现不是。” “那你后来为啥还跟我睡?”林白好奇问,心说你别是也发现乐趣了吧?可见你道心不坚。 “修行又不需断情绝爱,这又有什么?如我而言,不过是漫漫长路中被狗叮了一下,就当是磨砺红尘道心了。”穆贞语气又变淡了。 林白只觉得贞姐太会说话…… “那你就确定是……雾气后面的东西?”林白换了个问题,依旧质疑。 “你不懂,这是问道之心的直觉。”穆贞言辞模糊。 睡我的时候就不说是直觉了?呵呵,女人。 “别人能像你一样找到我?” 沉默了一会儿,林白问出一个重要问题。 “不能。我是得老祖一缕指引,方才找到你的。”穆贞言语模糊。 林白放心不少,如今自己实力低微,要是入道之人都能发现自己的特殊,那别玩儿了。 “你老祖本领有几分?”林白好奇问。 “看你怕的。”贞姐意味深长的一笑,“此界比她老人家强的没几个。” “你用过别的法子探查过吧?入梦幻境之类的……”林白又问。 “你本命特异,寻常手段是破不开那雾气的。至少,我不行。”穆贞回。 “本命?”林白又遇到个知识点。 “本命万千,绝无相同。”穆贞笑笑,“没人能拿走,人死则消。” 这似乎又是在保证她不是觊觎,而只是看一看,并无危险,因为抢不走。 林白一时间想到了很多,既然穆贞要一窥自己本命,方能得出那什么丹论……那我的本命就那么特殊? 本命是否特殊,林白无法确定,但自己确实很特殊。或许,这就是自己本命特殊的地方。 再仔细一想,那石盘内存在另一个时间,而且雾气能凝聚成物…… 这似乎是“时间”和“空间”上的某种用处。 林白暂时还想不通,自己眼界太低,见识太浅。 而看穆贞的样子,明显不欲多说。 林白沉默不语,暗暗思筹要不要同意,尽管感受不到恶意,但自己是个睁眼瞎,她却什么都懂。 “那……我考虑考虑?”林白试探着开口。 “三天。”穆贞说。 “太急了吧?”林白惊讶。 “我也想慢慢来,可这不是撕破脸了么?”穆贞笑。 撕破脸还能一起睡?林白说:“我若誓死不从呢?” “那便杀了你。”穆贞一手支腮,一手轻弹林白额头,道:“刚不是说了,本命万千,绝无相同,人死则消。你死了,本命又会落到另一个人身上,我再去找便是。”“再重新找就太麻烦了。”林白决定怂一波。 “确实。”穆贞笑盈盈的。 “贞姐,你为什么先前不对我用强?”林白问。 “那多没意思。”穆贞笑。 合着现在就有意思了?林白无语。 良久,两人都不说话。只是身在卧榻之上,多少显得气氛不对。 “贞姐,天还早,我还能睡么?”林白知道无法反抗,便破罐子破摔。 穆贞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去了。 “贞姐,你会不会怀上我的孩子?”过了一会儿,林白又问。 “几无可能。再说了,我已用灵力……你废话真多!”穆贞似羞恼了。 早上起来,神清气爽。 “最迟到后天晚上,过时不候。” 临出门,穆贞提醒。 “那我这两天还能来睡么?”林白无耻的问。 穆贞愣了下,教训道:“你以前日夜勤奋练功,再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你这般耽于男女之事,如何能成事?” “咱老大别说老二,好像你就清心寡欲似的,也不知谁更能缠。”林白顶嘴。 穆贞皱眉。 林白不敢再吭声,提起药箱,立即出了门。 快要入秋了,早上天凉快了些,只晌午还热的难受。 到了医馆,就听到白大夫的咳嗽声。 秀秀在旁熬药,小脸撇着,担心的很。 “老毛病了,无妨。”白大夫看到林白的担忧目光,只是摆摆手,也没问昨晚的事。 林白知道劝也没用,便想着多担点事,好让白大夫轻松些。 “你先收拾些止咳退烧的药,还有小儿咳喘和妇人的用药,咱待会儿去城外看看。”白大夫叮嘱。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林白担心白大夫的身体。 “就是!他一个人就行,外公你就别去了!”秀秀也连忙帮腔。 “不妥不妥,总得有个人帮衬着。”白大夫慈祥的笑笑,道:“那让秀秀也去吧,她爱给人瞧病。你俩一男一女,倒也方便。” 林白情知难以改变白大夫的想法,倒也只能认了。 “那你在医馆可别劳累着,不行就关门睡觉。”秀秀叮嘱。 “医馆哪有大白天关门的?便是节庆,也不得开着门。”白大夫摇头笑。 待秀秀熬好了药,她专心盯着白大夫喝下,这才放心了些。 林白提着药箱,秀秀跟在后面,俩人一块儿往北城门走。 走了一阵,见有卖葫芦的,林白又给秀秀买了个。 “你就是缺个人管,就会乱钱。你攒不下钱,就娶不上媳妇,娶不上媳妇就没法生孩子,没孩子就没人给你养老,没人给你养老你到时候别来求我。”秀秀一副看透人生的模样。 “葫芦堵不上你的嘴是吧?不吃给我!”林白气的给她头上来了一巴掌。 “吃吃吃!我不说你了便是。”秀秀连忙说。 “秀秀,你有没有想过,你长大了做什么?”林白想起白大夫的身子,就不由得疼秀秀。 “这还不简单?挣钱,存钱,嫁人,管钱,生孩子,等孩子娶媳妇,管全家的钱。”秀秀一手拿着葫芦,伸出另一只手,说一件事就掰一个手指头。 非常传统的丫头,除了爱管钱。 林白捂了捂额头,无奈的问道:“我说的是,你没想做的事吗?想不想当大夫,或者别的?” “有啊。”秀秀歪头看着林白,问:“我当医馆的馆主,做女大夫,跟外公一样治病救人。当然,肯定得我管钱。” 林白忍不住笑,点点头,道:“那以后我给你打下手,你莫要嫌我笨,也别克扣我工钱。” “我从不克扣……你只要踏踏实实,我怎么会扣你工钱呢?你当我是坏人么?”秀秀严肃又正经的啃了个葫芦。 (本章完) 第34章 挑灯(求追读) 第34章 挑灯(求追读) 北城外已颇有秩序。 众多灾民手拿着碗,正在粥棚处领粥吃。已吃过的则三五一群,也不知在谈些什么。 几个捕快拿着鞭子,来回巡视,以防有争抢之事。 两旁道路边已搭了厕棚,有人专门收粪。 南城漕帮的人在招收力夫,也有富家老仆来买适龄的仆役丫环。 “他们头上为什么插着草?”秀秀拽着林白衣服下摆,好奇的问。 “插标卖首,意思是自愿把自己卖给他人做奴仆。” 林白想了想,又补充道:“这种事多出于饥荒战乱之时。插一根草是贱卖,多是孩童;插两根草多是壮年男子,稍贵些,能做些力气活儿;三根草则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或是能认字教书,或是能唱歌跳舞。” 秀秀发了会呆,问:“没人管他们吗?” “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却来管了。”林白叹了口气,没在往下说。 秀秀也不说话,只死死的抓着林白的袖子。 走没多远,有个捕快迎了上来。 这捕快姓邢,一张大长脸,堆满了笑,道:“林大夫,贵人吩咐过了,说您和白大夫要来坐诊,让我们安排好地方。” 这是沾了白大夫和秀秀的光了。 “有劳邢捕头带路。”林白拱了拱手。 “请。”邢捕头扶着腰上刀,客气的很。 来到一处遮阴的棚子里,林白放下药箱,秀秀坐在旁边,好似一对兄妹。 那邢捕头又说了几句,便出去大喊:“神医来了!发烧窜稀的都来看病!拉不出屎的也来!还有你!咳嗽那个,你他娘快点过来!还有刚才抢饭吃挨了鞭子的!都来!你他娘给我排好,谁插队谁挨鞭子!” 棚子里的林白和秀秀面面相觑。 “第一次见到帮大夫拉客的,我就见过路边有大妈大婶问睡不……” 秀秀还没说完,林白直接捏住她的脸,恶狠狠的道:“白先生还是罚伱罚的轻!回头把医书全都抄一遍才行!” 秀秀嘟嘟囔囔,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会儿,灾民便上门来瞧病。 林白给男人和孩童看,秀秀接诊病妇。一些闲来无事的灾民便帮忙熬药烧水。 等到午时歇息,两人就着水,吃了些早上带的饼子。秀秀这丫头也不觉得苦,反津津有味。 林白看了眼棚子外树上的黑蝉,也没去搭理,只闭眼假寐。 石盘内一如昨日。 “本命……丹论……这还都是我目前接触不到的层次。” “我的本命特殊在何处?雾气也是本命的一部分,还是专门护佑我的?” “雾气挡住了贞姐的窥视……我怎么为她开一条路?” 林白环视四周,心中意动,雾气登时翻滚不休。 接着四周的雾气忽的出现一道小小裂缝,先是一指宽,继而如拳头大小。 雾气之外空旷无垠,似有星辰,却无法看清。 很快,雾气合拢,复归先前模样。 “确实可以……” 林白摸着下巴,暗暗思量,若是让她看一看也不是不行。她若有其它心思,也能立时隔开。 至于要求……林白没打算趁机提要求。或者说,就算想要什么,也不能以这个为要挟。 都睡一块儿了,也坦诚相见的说开了,有什么事不能在枕头边提? 睁开眼,林白看到秀秀正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瞧自己。 “你在想什么?”秀秀问。 “我在想你这么乖巧可爱,长大了不知要嫁给谁。”林白捏了捏她的脸。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找。”秀秀把林白的手掰开,半边脸都是红的,她不忘补一句,“不像你,连攒钱娶媳妇的道理都不懂!” 林白懒得理她。 “我看那个姓裴的姐姐不错,回头我遇了她,帮你撮合撮合?”秀秀语带关心。 “她不是你姐姐,是你师叔,叫姑姨也行。”林白训斥,“还有,以后你要是在她跟前提我,咱俩就绝交!” “凶什么?”秀秀又撇嘴,面露了然之色,“呵,我懂了,你怕她怕的紧。我早看出来了,你头发软,怕老婆。”林白情知跟这个话痨说下去,她能聊到天荒地老,于是干脆闭嘴,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再接话。 过了晌午,外面忽然闹腾起来。 林白立即起身去外面看,打听了一通,才知道城里出了事。 原来是裴宁裴大姐带着青龙帮,直接灭了两个溪县大族,就是昨天的那九姓里的。 那两姓反抗还挺激烈,纠集了奴仆护院,结果裴宁只让青龙帮出门,硬是熬死了他们。 此战一过,那两姓死了上百人。青龙帮自任彪死后就剩两百多人,此番死的只余下五六十了。 “驱虎吞狼么?也不对,在裴大姐眼里,估计青龙帮和那两大姓算不上虎狼……” “这么看来,裴大姐好似一心吏治,不操心我这个法外狂徒了。” “还是说另有安排,是声东击西,让我放松警惕?不对,她不搞事不出声就是最好的疑兵之法……” “明明干的流血的事,偏偏对百姓是最好的。” 林白对她越敬,但还是觉得离她远点比较好。 等到傍晚时分,林白带秀秀回城。 把她送回医馆,林白自回穆贞家中。 月上中天,两人夜话。 “贞姐,你是哪里人?”林白问。 穆贞看着林白,微微皱眉,面有不悦,问:“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动了?” “我哪儿敢?”林白立即认怂。 又是一晚。 天渐渐亮,林白出门去医馆。 还没焐热屁股,街上就传来消息。 说县尊老爷下了明令,要升堂理事,断一断溪县的冤案。 属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过了午,林白才又听人说,其实审案的不是县尊,而是这两天在溪县杀出名声的黑衣姑娘。 而且黑衣姑娘不收贿赂,只按律条办事,端的是处事公允,上下皆服。 也是,不服的早被她杀服了。 “裴大姐这是搞什么?黑面……黑衣青天吗?” 林白不敢问,也不敢去瞧,只能听街上人闲扯。 又过一天,距离穆贞要求的时限越来越近。 这天,林白拖到很晚才从医馆离开。 先回了自己家,瞧着枣树,心想着差不多也该摘了。只是今年雨多,不怎么甜。 而且那黑蝉还在树干上趴着,滋滋滋的瞎叫。 林白取水冲了冲身子,又换了身干净衣裳,摸到穆贞家里。 屋里点着油灯,穆贞在烛火下做针线活儿。 拿着绣圈,手指上还有顶针,倒真像是个绣娘。 “你在做什么?”林白坐到她对面。 “做手帕。这几年我学了不少手艺,以后出门也饿不着。”穆贞笑。 “贞姐,你送我的那双布鞋,是你亲手纳的么?”林白又问。 “一针一线,亲力亲为。”穆贞侧头看向林白,脸上微微笑,道:“我送你布鞋时,你那时的样子呀,就算我让你去杀人,你也不会说二话吧?你把鞋拿回家还特意放好,舍不得穿,是也不是?” “对。”林白重重点头,继而笑道:“所以,这几天我使劲的穿,一点都不心疼,都撑大了。” “你最好说的是布鞋。”穆贞放下绣圈,摘下顶针。 “我说的本来就是布鞋,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林白严肃反问。 穆贞拿针挑了挑灯,笑道:“不与你废话了,开始吧。” 烛火闪动几下,随即归正,把他二人映在墙上。 (本章完) 第35章 第三十五 伪装 第35章 第三十五 伪装 一灯如豆。 两人并不说话,林白只盯着穆贞看,穆贞也在看着他。 良久,穆贞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以大道起誓,若有泄露,只教我生无可恋,死无葬身之地。” 林白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受制于人,也无法要求太多。 “你就是心眼多。” 穆贞笑笑,很是温婉,“其实你想的也太多了,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 “是不是身有本命之人,才能入道?我的本命到底是什么?”林白趁机问。 “没错。”穆贞微微点头,接着道:“至于伱本命为何物,我也不知。天地之大,本命囊括万物,谁又能尽识?” 她只知雾气,不知石盘。林白得出结论。 “你要看多久?”林白问。 “盏茶时间吧。”穆贞说。 “好。” 林白点头,闭上眼,放空心神。 再睁开眼时,人已出现在石盘之上。 “起!” 随着林白出声,四周雾气聚拢,生出一把把悬空的长剑。 心中再一动,长剑消失,又生出一个个的梅桩。 继而又迅速抹平,恢复原状。 “她说丹论的契机在这里,若是我不露出石盘真容,换成别的呢……” 林白想了想,觉得可行。 “试一试。” 林白默默回忆溪河,旋即四周雾气落在石盘上,形成一条水线,两旁是绿色草地。 水线慢慢扩宽,成为一条溪流,两岸绿草如茵,丘陵起伏。 林白额头出了冷汗,只感头疼的厉害,好像针扎一般。 以往在石盘内凝聚的物事都是制式的,比如长剑、木桩、石锤,可这次却凭借脑海记忆,生成的自然景象,而且还随林白的心意略有改变。 “以为现在对石盘的掌控度,还不能维持此刻太久……” 林白一边想着,一边压制住头疼,周边的雾气上出现一道小小裂缝。 先是一指宽,继而慢慢成拳头宽。 很快,一道蒙蒙紫气从那缝隙中进来。 那紫气如同绫段一般,绕着此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河流之上。 “我撑不住了。”也就过了三息,林白便连忙出声。 那紫气不为所动,只沿着溪流而去,然后又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最后一个盘旋,原路退出。 林白也睁开了眼,灯烛似被风吹动,颤动不休。 “嘶……” 林白只觉得脑子要裂开一般,全身鲜血翻腾不断,冷汗瞬间便浸湿衣衫。 “止。”穆贞轻轻弹指,点在林白额头。 林白便觉一股清凉自眉心而入,继而头痛减轻,全身气血也不再翻涌。 口干舌燥,林白拿起茶壶,咕嘟嘟的把凉茶一饮而尽。 擦擦嘴,林白盯着穆贞看。 “三息就不行了,枉你一个大好男儿。”穆贞说。 “我是撑不住三息,不过哪次不是你先到?”林白反唇相讥。 “你也就剩一张嘴硬了。”穆贞嘲讽。 “能天天吃到包子就行。”林白说。 穆贞情知说不过他,便不再开口,只拿着细针摩挲。 林白知道她在想东西,便也不去打扰。 过了许久,林白做出不耐烦的样子,问道:“你看到了什么?”“长河。”穆贞回。 小溪就小溪吧,还长河?由此可见,她并未发现石盘隐秘。 林白一副认可的样子,又问道:“从长河里看到了什么?” “旧时光,山林,入道,问求丹论,老祖遗梦,做包子,你……”穆贞语气呆呆的。 “老祖……”林白问道:“老祖到底是谁?比之你要强多少?” “我从未见过老祖。”穆贞摇摇头,“我在老祖跟前,连蝼蚁都不如,又如何能比?” 林白默然不语,她老祖听起来强的没边,可怎就关注到我了?是石盘的原因? 不过目前来看,她那位老祖应无恶意。 而且,那溪流不过是雾气幻化而成,贞姐怎就看到了那么多东西? “你之所以能寻到我,便是得了你老祖的助力?”林白反应过来了。 “你也不傻。怕了?”穆贞在烛火下轻轻一笑,接着道:“你看你这些日子过的,整天提心吊胆,勾心斗角的,我都心疼你。” 林白无奈叹了口气,又问:“丹论有眉目了?” 穆贞点点头。 “有何感悟?”林白追问。 “你看到的与我看到的,可能并无不同,只不过感悟因人而异。”穆贞的话云里雾里。 不过林白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很是上扬,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好似解决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难题。 合着她从我编织的假象中,也悟到了妙法? 林白只觉离谱,猜想可能还是石盘施加的某种影响。 “我的本命到底是什么?”林白又试探。 “不知道。本命各有不同,来源各异。有如银针之小,也有如高山之巨。你的看起来很寻常,又有不寻常之处,应是某位古代大能歇息之所,或是遗蜕之地,亦或者别的所在。而且能踏足其间,着实神异,我看不透。”穆贞这次倒是没遮遮掩掩。 林白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先寻个地方突破再说。”穆贞看向西方,“离家太远,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多久才能突破?”林白好奇问。 “不知,短则一两年,长则七八年。”穆贞面上带有自信笑容,“好了,不准再问了。” “那……我走?”林白也没站起,只指了指外面夜色。 穆贞侧头笑笑,道:“都这么晚了,回家怪麻烦的。” 林白:“也是。” 清晨,阳光穿过窗,落在林白脸上。 睁开眼,臂弯里贞姐睡的正甜。 林白抽回手,只觉得脑中清明一片。不仅没有半分疲态,反而全身暖洋洋的。 像是泡了个热水澡一般。浑身轻松,目力和耳力似也强了许多。 微微运转丹田内功,更觉充沛。 无极功本来才到第四层没多久,可林白觉得又到了突破的边缘。 而且筋骨百脉贯通自如,内力运转不休。 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林白隐隐之间就觉得,日后习练内功会事半功倍。 “昨晚……” 林白回忆昨晚的荒唐,中途被穆贞喂了什么东西。本以为是助兴之用,没想到竟另有神妙。 “是某种奇异的丹药?” “所以,这是辛勤伺候的报酬么?我还想问一问入道之法呢……” 林白默默的看着熟睡的穆贞,也不知说什么好。 拿起薄被正欲给她盖上,林白又收回。 干脆又折腾了一通,这才出了门。 (本章完) 第36章 第三十六 黑蝉 第36章 第三十六 黑蝉 街上人来人往。 还未迈步进医馆,便听到白大夫细微的咳嗽声。 进了门,就见白大夫在喝药,秀秀瞪着大眼睛瞧着,倒像在督工。 “今日我来坐诊,白先生去后堂歇息吧。”林白走上前。 “无妨。”白大夫摆摆手。 林白耳目敏锐,察觉到白大夫的气息比往日还弱点。 “外公,你多歇息会儿吧,这儿有我们呢!”秀秀接过空药碗,一手拉着白大夫往后堂走。 林白跟上去,又劝了几句,这才让白大夫歇下来。 从后堂出来,秀秀便侧着头,十分仔细的打量林白。 林白没搭理她,只拿起本医书看,静等病患上门。 “你今天怎么来晚了?”秀秀问。 “起晚了。”林白随口糊弄。 “懒虫。”秀秀磨了墨,开始抄医书。 写了一会儿,她揉揉手腕,见林白正低头翻医书,便嘴里咕咕咕两下。 林白抬起头看她。 秀秀笑嘻嘻看着林白,也不说话。 “有事?”林白严肃的问。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丢钱了么?怎么一副老婆跑路的样子?”秀秀盯着林白腰上的钱袋。 “伱从哪儿看出来的?”林白无奈的很。 “就感觉。”秀秀歪着头,看着林白笑,又问:“你今天好像好看了点儿。” 今天出门没照镜子,但林白能感觉到,自己从内而外都有了质变。 倒不是说样貌变了,而是精气神又迈上一个台阶。 林白估摸着,应是穆贞丹药的缘故。 表面的改变应该是微乎其微,也就是与秀秀朝夕相处,她又爱盯着瞧,是故看了点儿。 “我哪天不好看?”林白反问。 “你自然天天都好看,改天给你头上戴个儿。”秀秀笑。 林白瞪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 “手给我摸摸。”秀秀又开口。 “你才多大?”林白抬眉,心说这丫头得好好管教管教。 “怎么?我就算没你大,摸脉的时间也比你长!”秀秀严肃正经。 “摸脉啊……”林白伸出手,略作呼吸,调整脉搏。 秀秀静静摸了好一会儿,道:“没啥问题,挺好的。你摸摸我的。” 说着话,她伸出胳膊。 林白搭脉,闭目静听。 “很是康健。若以后少杂思,少话语,少贪嘴,必得安宁喜乐,长命百岁。”林白笑着说。 “你就会捡好听的糊人。”秀秀傻兮兮的笑。 “给我也把把脉。”这时,门口帘子挑开,正是裴宁。 她不带半分杀气,也没穿黑,只着淡绿裙子,手上提剑,倒更有江湖儿女的潇洒从容了。 林白一阵头疼,秀秀已看出自己今日稍有不同,不知裴宁是否会注意到。 压下心中之思,面上一如往常,林白只赶紧站起来,拱了一礼,好奇道:“裴姑娘怎么来了?” “裴姐姐……”秀秀得白大夫管教,不让她跟裴宁走太近,是以颇为生疏,还不及林白见的次数多。 “我听说白先生病了,过来瞧瞧。”裴宁走上前,看向秀秀,道:“我是你师叔,不是姐姐。” 她往常的声音很清冷,这会儿对上秀秀,却柔柔的,还有几分宠溺的笑。 秀秀俩小手搓啊搓,小声反驳,“我可没师叔。” “白先生休息了?”裴宁又问。 “方才吃了药,已歇下了。”林白说。“那就不见了。”裴宁一手提着剑,另一手把礼盒放到秀秀怀里,“小小心意,莫要再推辞。” 秀秀手忙脚乱的接住,也不敢说不要,只看向林白,等林白拿主意。 “贵人好意心领了。”林白示意秀秀收起来。 裴宁点点头,坐了下来,伸出胳膊,放到桌上,道:“给我也搭搭脉吧。”同时眼睛盯着林白,依旧带笑。 她手腕很白,手指很长,虎口有茧。 “贵人身体康健,无须把脉。”林白说。 裴宁不说话,只看着林白。 林白咬了咬牙,坐下来,两指按住脉门。 内功深厚之人的脉搏通常极缓慢,裴宁也一样。 “脉门在手,要不要趁此制住她?”林白琢磨一会儿,觉得还是算了。 对方或许已经生疑,那既然敢交出脉门,必然有依仗。 “裴姑娘身体康健,远胜常人。”林白收回手指。 “没别的问题么?”裴宁问。 “别的问题……”林白想了想,问:“裴姑娘月信是不是不太准?” 裴宁把剑拍到桌子上,脸竟有些不自然的红。 林白立即做出判断,往日里必然没人在裴大姐跟前说骚话,甚至于连追求者都无。 “你干什么?要是不乐意换大夫就是,也没收钱,你干嘛吓唬人?”秀秀立在林白旁边,瞪裴宁。 裴宁看向秀秀,面上又露出笑,道:“我不是吓唬人。我的意思是,我常年练武,确实月信不太准。”她说到这里,伸手摸了摸秀秀脸蛋,又笑道:“我是你师叔,不是外人,你该跟我亲近才是,我也喜欢你。” 这话是说我就是外人了?林白也不吭声,只默默防备着。 秀秀往后退了两步,摇摇头,也不说话。 一时间,医馆内的三个人都不说话。 良久,裴宁拿起剑,站起身,道:“我先走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林白,问:“可有方子能治么?” 林白摇摇头,又道:“通常而言,成婚了就好了。” 裴宁点点头,提剑离开。 “你以后可别学她,拿一把剑就凶人。”秀秀叮嘱林白。 “凶谁也不会凶你。”林白捏了捏她的脸蛋,发觉秀秀好像确实亲自己,不亲裴宁。 “老是捏我脸,真是的。”秀秀掰开林白的手,咯咯咯的傻笑,小声问:“猪蹄膀贵不贵?” 这是又嘴馋了。 待到天黑,林白离开医馆。 一路上时刻小心注意,并不见半分异常。 “没人跟踪,裴宁没发现我的异常?还是另有打算?” 林白一路上琢磨着,还未到家,便见穆贞家的包子铺起了火。 许多街坊提着水桶救火,四下里乱成一片。 走了,走的很是决绝。 林白看了一会儿,往自己家回。 到了门口,拿出钥匙,先静听院中动静。 只有蝉鸣,并无什么不对。 开了大门,林白扫了一眼,院子里一如往日。 再看枣树,上面趴着个黑蝉,唧唧唧的不停。 往前走两步,那黑蝉扑棱一下,飞了过来,林白伸手,黑蝉落到掌心。 很快,蝉翼掉落,上面竟有蝇头小字:或可救命。 黑蝉缓缓化为一黑色簪子,触感温润,也不知材质,似是某种树枝之类。 (本章完) 第37章 邀请 第37章 邀请 簪子为束发之用,男女都戴。 富家用玉簪或金簪,贫家用木簪。女子的式样丰富些,男子的则简单许多。 这个黑木簪子像个小号儿的烧火棍,倒是适合林白这种织席贩履之辈。 “咋用啊?” 微微用力掰,用指甲掐,又输入内力,没半点反应。 琢磨半天,也没搞明白。 那蝉翼上留字说能保命,林白又向来是个听人劝的,是故干脆拿下自己的簪子,换上了黑簪。 “以后吃不到包子了。白天和晚上都吃不到了……” 林白低头看着手掌,然后握了握,似乎在回味。 先去厨房转了一圈,查验了米面灶台,又回到屋里,细细的看了一遍。 没有生人来过的痕迹,一切如常。 闭目放空心神,来到石盘之上。 一切如旧,不复昨日的溪流绿茵。 虽说把贞姐糊弄走了,不过她似也真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贞姐虽未窥到我本命,但她的事好歹解决了,我的秘密也没暴露。” “另外就是,裴宁有没有怀疑我?” 今日给秀秀把脉时,顺口说出了“安宁喜乐”四字,必然被门外的裴宁听到了。 若是裴无用真跟裴宁有什么关联,那裴宁怕是要上心了。 “这裴宁是不是爱听墙角?走路没声没息的……” 林白默默反思,觉得还是自己的问题。 自昨晚把穆贞的事办好,心里没那么绷着了;又见那裴宁不去查裴无用和姜荣之死,反一心整顿豪富之家,自己心里到底是松懈了些。 而且自己一直把秀秀当妹妹看,跟她说话聊天时,也言语无忌。 “还需慎言慎行才是。” 林白又盘坐下来,琢磨起了裴宁。 毫无疑问,自己此时的实力是要逊色于裴宁的。 尤其是她的轻功,简直无声无息,这必然是自小习练,且天赋极高。 不过从她处理豪富之事来看,她事前先去那九家苦劝,无用之后才辣手理事的。 事后更是提前做了防备,将来犯之人杀退,接着便是抄家…… 由此可见,裴宁此人心思颇为缜密,而且毫无忌讳,敢杀敢干,更不怕担后果。 更绝的是,她竟然升衙理事,所做所为皆是向着贫苦百姓。 林白本就不是凶恶之人,又得白大夫日日熏陶,干不出暗杀裴宁的事。当然,也打不过…… “怎么处理?” “裴宁做事很有章法,若是疑我,必然会有试探,小心谨慎便是。” 林白合计得当,便放空思绪,运转无极功。 得穆贞丹药相辅,四肢百骸似涤荡了一遍,经脉通畅,甚至稍有扩宽。 无极功也将将到第五层了。 运转内力,周游全身,林白心无旁骛。 待到天蒙蒙亮,林白睁开眼,呼出一口气。 无极功已迈入第五层,阴阳交汇,合于丹田之内。 其磅礴之势更上一层楼,而且龙虎相合,阴阳随心,端的是上佳妙法。林白又运转一个周天,理顺了内力,这才起身。 洗漱之后,换了身衣衫,又拿出飞刀。 本来有六把,送了任彪两柄,在溪河伏击用了四柄,捡回三柄,只有一柄遗失在河里。 如今只剩三柄,林白藏于右袖中两柄,左袖一柄。 两手早就练得如一体,左右手皆可出刀,并无差别。 常人大都惯用右手,也有左撇子,但极少左右手相通的。 飞刀是自己的后手,左手飞刀是右手飞刀的后手。 院子里枣树上再无蝉鸣,林白摘了几个枣子,一边吃,一边出门。 昨天秀秀说要啃猪蹄膀,林白拐了个弯儿,买了一个新卤的。 “你是好人。” 一到医馆,秀秀就已经等着了,她瞧见林白手上的油纸包,当即蹦蹦跳跳的凑上前。 “白先生好点了么?”林白把东西交给秀秀。 “好多了,喝了粥,吃了药,刚睡下。”秀秀很是开心,“我还给你留了饭,快去吃吧。” 此后一连过了七天,并无任何异常。 裴宁没再来过医馆,只一心坐衙,翻了好几桩案子。一时间,溪县人人口呼青天。 林白乐得如此,白日坐诊,晚上练功,倒也优哉游哉。 这天早上出门,林白见家里的枣子红彤彤的。来到医馆后,便邀秀秀同去打枣。 秀秀自然乐意的紧。她专门带了麻袋,还把她粘知了的竹竿寻出来打枣用。 到了晌午人少的时候,俩人一块儿往林白家而去。 开门进院子,林白拿竹竿敲,秀秀弯着腰在地上拾。 俩人乐呵呵的忙了半个多时辰,打了五六十斤枣子。 要是有人专门看护,一颗老枣树能收上百斤的枣子。 不过今年雨水多了些,果子不怎么卖得上价。 给左邻右舍都分了点,林白只留下五六斤,其余的背着送往医馆。 到时候不论是发卖,还是晒了做枣干,都是极好的。 “小时候生病,喝口药汤,外公就给我个甜枣吃。” 林白扛着麻袋在前走,秀秀一手拿着枣子啃,一手抓着林白的衣摆,嘴上还嘟囔个不停。 她额上出了细汗,有几缕散乱发丝黏在上面,她也不管,脸上都是笑。 “等再过些日子,天稍冷了些,酸枣也熟了,咱再去山上摘野酸枣吃。” 秀秀似是来劲儿了,“还有柿子!我知道天琅山上有个地方,长了好几颗柿子树,没人管,红彤彤的都被喜鹊啄光了,快心疼死我了,外公也不让我去摘,咱过些日子就去把它摘回家!” “……”林白瞅了她一眼,见她小脸蛋略有婴儿肥,心说以后这丫头别长成个胖妞吧? 回到医馆,刚放下麻袋,便见有个俏丫鬟上门。 正是林白初次去县衙时见过的那个。 “贵人请秀秀姑娘去县衙一趟。”那丫环瞧了眼秀秀,又朝白大夫盈盈一礼,方才开口。 “可说有什么事?”白大夫不太乐意秀秀跟裴宁走太近,尤其是最近裴宁杀名大胜。 “贵人得了味稀罕的草药,不知如何煎煮,想跟秀秀姑娘请教。”丫环笑呵呵的。 林白是半点不信,但耐不住白大夫信了,秀秀也信了。 “原来如此,那秀秀就去一趟吧。”白大夫抚须考虑了会儿,便同意了下来。 “还有,”那丫环拿着手绢,又看向林白,道:“贵人还请林转……林小大夫同去呢。” (本章完) 第38章 暗示 第38章 暗示 林白立即答应了下来。 躲是躲不掉的,今日不去,明日还得去。 甚至于,人家亲自上门。 “今天既然摘了枣子,给裴姑娘带些去吧。”林白笑着说。 “是这个道理,得有礼数。”白大夫面上带着笑,但话里意思却没什么亲近。 “我捡些好的。”秀秀虽然爱管钱,人却不抠搜,当即埋头捡了好些红透的枣子。 扎好纸包,那丫环在前带路,林白和秀秀跟着。 “姐姐,最近贵人在做些什么?”走在路上,林白笑着打听。 那丫环往下瞥了眼,笑道:“坐衙呗,全县城的人都知道。” “县尊夫人又在忙些什么?”林白再问。 这丫环面上笑意更浓,止住脚步,上上下下的打量林白,小声道:“管好你自己就行,夫人的事她自有安排,到时少不得我来传话。” 合着你给她拉皮条是吧?到时候她享福,你喝汤? 跟这种人打探不出什么,林白闭上了嘴。 很快来到县衙,从后门院子进,那丫鬟在前引路。 又是那个凉亭,裴宁还是那身绿裙。 手上拿着剑,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摆着茶果点心。 来到跟前,丫环盈盈行礼,便退了开去。 “来!”裴宁朝秀秀招手,根本不看林白行礼。 林白也不在意,拱手后立在旁边,只瞧着秀秀,目不斜视。 “师叔。”秀秀这次倒是没喊姐姐,她拿着纸包,有些怂的开口:“刚摘的枣子,可脆了。” “不甜么?”裴宁笑着接过纸包,拉过秀秀的手,“坐下来说。” “没往年甜。”秀秀老实巴交的,浑没往日在林白跟前的嘚瑟劲儿。 “应是今年雨水多的缘故,桃子杏子都不怎么甜。”裴宁语气柔和的很,用袖口给秀秀擦去额头细汗。 她没手绢。 秀秀一下子绷紧了,坐的笔直。 林白看的想笑,这丫头平时最是自来熟,也话痨的很,却不知为何,似有点怕裴宁。 “尝尝这个。”裴宁拿起一块儿糕点,递给秀秀。 秀秀接过,张了张嘴,去看林白。 “吃吧。”林白说。 秀秀立即开吃。 裴宁本脸上挂笑的,见这一幕,立即就不悦的扫了林白一眼。 林白不敢吭声,心说伱搞的跟争宠似的。 “白大夫身体可好了些?”裴宁问林白。 “劳贵人挂念,白先生还有些短咳,再将养几日就好了。”林白拱手。 “你好生照料便是。” 裴宁点点头,嘴角忽的一笑,问:“你也不小了,怎还未娶妻?” 闲的是吧? 林白又是拱手一礼,道:“家中贫苦,无有余财,又怎敢娶妻?” “这有什么难的?” 裴宁潇洒一笑,继续道:“前些日子我抄薛家,他家有个嫡女,兰心蕙质,模样极美,人也生的富贵,难得的是通情达理。我看她倒是个贤内助,不如我来做媒如何?” 林白只觉头疼,赶紧回道:“在下乡野草民,无福消受。”“师叔,咳咳,师叔,”秀秀灌了口茶水,好奇问:“你成婚了没?” 裴宁伸手拂去秀秀嘴角的芝麻粒,摇头笑道:“我此生是不嫁人的。” “不嫁人怎么行?”秀秀皱眉,似无法理解,“不嫁人就生不出孩子,不生孩子谁给你养老?到时候你老的走不动路,也没个人给你端茶倒水。” 秀秀常年居于小县城,眼界狭窄,又天天想着给白大夫养老,是以觉得养儿防老乃是天经地义。 “老的走不动路……”裴宁似被这句话触动,微微摇头道:“不会的。走路都需人扶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真到那时,我绝不会活着。” 林白听到这番决绝之语,心说她的“宁”字果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宁”! 秀秀却似懂非懂。 “贵人,若是无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林白提出告辞。 “你先走吧。”裴宁挥手,道:“我还有些医理上的问题,想跟秀秀请教。” 先前不是说得了个什么草药么?这会儿成探讨医理了?林白是一点也不信。 但裴宁的眼光着实狠毒,她瞅准了秀秀“好为人师”的坏毛病。 果然,秀秀来劲儿了,严肃道:“你问就是,我一定教你。”她还指了指林白,说道:“以前我就教他辨认草药,还教他把脉,他叫我秀秀药师!现在他能耐了,连妇科都看。” “……”林白无语。 不过留下秀秀也无妨,瞎子都看得出裴宁喜欢秀秀。 裴宁忍俊不禁的看向林白,眼中意思明显:你可真会哄孩子。 “那我先告退,等傍晚再来接。”林白朝裴宁行礼。 “我认识路,不用接我。”秀秀自信的很。 “我送她回去,你勿要担忧。”裴宁面上笑着,看也不看林白,只继续说道:“过两天有事要忙,怕是没空去瞧秀秀了,我多跟她聊一会儿。” 忙事情?最近坐衙不算忙么? 林白告退,原路退回。 走出小园子,快到县衙后门时,便见有人在等着了。 是任巧云和那个俏丫鬟。 正好可以打探打探。 “姐姐。”林白嘴甜的很。 任巧云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瞥了眼林白,便自去放哨。 “我不是让你时时来玩么?怎好几天也不来?”任巧云略有不悦。 “实在是医馆太忙。我心里虽想念的很,可实在脱不开身。”林白无奈的推脱。 “以后多带秀秀姑娘来,你也能混个脸熟。”任巧云转笑,眉宇间竟立即挂上春情,柔媚问道:“几天不见,我怎么觉得你白了些?” “估计是在医馆里捂的。”林白随意搪塞,打探道:“我方才听裴姑娘说过两日要忙事情,不知要忙什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你怕是帮不上。那个姓姜的知道吧?死了!也不知哪个挨千刀的,半路截杀了他。” 任巧云话里没带半分忧伤,“我哥死那天,我就看出他是个银样镴枪头了。不让收尸,说什么要找凶手踪迹。屁!” 那你还跟他上床?林白惊愕道:“姜师兄死了?多久的事?我看他倒是一表人才,唉,可惜了……” “早发现了,就是裴姑娘没外传。”任巧云又道。 “裴姑娘要严查?”林白追问。 “查什么查?裴姑娘烦他烦的紧,才不乐意管。” 任巧云左右瞧瞧,低声道:“裴姑娘说是童长老要来了,还带了不少人手,誓要找到凶手。” 林白点点头,搪塞半天,终于离开。 回去路上,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那裴宁做事虽辣手了些,却缜密有方,怎么会把师门要事说给任巧云? 她分明是看不起这个风骚妇人的。她知道我跟任巧云勾搭上了……难道说,裴宁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以此来告诉我,最近老实点? “我还不够老实么?”林白自言自语。 (本章完) 第39章 你来我往(二合一) 第39章 你来我往(二合一) “还是得多想想。” 见路边有个简陋的凉茶摊子,林白便走上前,丢出两文钱。 坐下来,店家倒了一大碗凉茶。 破边的碗里飘着几根茶梗,林白喝了一口,略有些苦涩,像是北城人的生活。 闭上眼,放空心神,进入到石盘之内。 如今林白更习惯在石盘内思考重要问题。 一来是这里不受外物侵扰,心思格外清明;二来则是内外时间不统一,在石盘待几个时辰,外面也只过去很短的时间。 盘腿坐下,林白开始捋。 “裴宁显然不是个嘴巴不牢靠的。那日惩治李家,事前就没人知晓她的心思。” “可是这次,行事颇为谨慎的裴宁却把宗门长老驾临的消息说给了任巧云,还有确切的日期,这显然不符合裴宁的作风。” “由此可见,裴宁确实是想通过任巧云,把消息传递给我。” “毫无疑问,这是在示好。” “是因为白大夫和秀秀?还真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她对秀秀的喜爱不是装出来的。这也说明她念着秀秀娘亲昔日的情谊。由此可见,她虽行事凶了点,心里却是个长情的。” “可为啥不当面说呢?若是怀疑我与裴无用、姜荣的事有关,她怎没一点动作?连试探都懒得试探?” “唉,女人心真难猜啊!” “另外就是童长老再次回来,必然是奔着姜荣的案子来的,也一定会再拾起裴无用的案子。” “这无须担心。裴宁先前不出手,现在还不出手,而且还示好,说明她跟童长老不是一条心。” “自己离远一点,那就安全无虞。” “继续过自己日子便是,隐藏自己,猎……算了,好好修习无极功吧。” 林白打定主意,便睁开了眼。 茶梗已落于碗底,林白向来节俭,一口把凉茶喝完,这才起身。 摸了摸发上的黑簪,林白更觉轻松。 回到医馆,林白向白大夫说了裴宁留人的事。 往日里镇静处事的白大夫一听秀秀被留下了,便坐立不安,似生怕乖孙女被拐跑了。 他一直不愿秀秀离裴宁太近,就是担心秀秀起了学武的念头,走上她娘亲的老路。 “刀兵不祥之器。”白大夫感叹。 “秀秀懂事,肯定听您的话。再说了,她也爱学医看病,不会生出别的念头来的。”林白规劝。 “她年岁还小,心性未定,偏偏又比她娘亲还聪慧,若是不拘束着……”白大夫叹了口气,又想起了白薇。 这是关心则乱,林白便引开话题,张口问病患医理,果然让白大夫分了心。 到了傍晚时分,秀秀还没回来,林白亲自下厨烧饭。 待晚饭做好,街道上传来哒哒马蹄声。 林白和白大夫连忙挑开帘子看,只见裴宁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一手揽秀秀于身前,一手拉着缰绳。 白大夫的脸当即就黑了。 “白先生。”裴宁抱着秀秀从马上跳下,面上带笑。 “外公!”秀秀高高兴兴的抓住白大夫的胳膊,“我骑大马了!可高了!” 白大夫没理她,只向裴宁回了一礼。 “人已送到,告辞!”裴宁笑笑拱手。 “天这么晚了,不如吃个饭再走。”林白假模假样的留饭。 “那就叨扰了!”裴宁笑笑,迈步进屋。 白大夫和林白面面相觑:这人听不懂客套话吗? 林白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假客套了! 回了屋里,秀秀和林白摆上饭碗,四个人围坐吃饭。 饭菜也不丰盛,只米粥,馒头和酱菜。 裴宁并不嫌弃,也不做细嚼慢咽的小女儿态,反而自然随意,像在自己家吃饭一样。 待吃完了饭,她拿袖子抹抹嘴,白大夫还没来得及说招待不周,她便又向白大夫说了几句保重身子的话,然后起身告辞。 “我不识得路,你来送我。”裴宁看向林白。 这是有话要说? “……”林白当然答应,“贵人请!” 出了医馆,裴宁解下缰绳,翻身上马。 林白并排跟着,也不说话。 此时天已大黑,只月光盈盈,街上还有不少行人。 最近裴宁在溪县坐衙,很得穷苦百姓民心,是以认识她的人有不少。 得她恩惠的百姓也不敢上前搭话,有的躬身行礼,有些没见识的更是跪下磕头。 马蹄哒哒,裴宁一概不理会。 走了一会儿,裴宁忽的叹了口气。 这是需要捧哏,但林白假装不懂,就是不搭话。 “我看白大夫是真的不想让秀秀学武。”过了会儿,裴宁终于开口。 “白大夫时常念叨秀秀的娘亲,所以不愿秀秀碰刀剑,只想让她安……平安一生。”林白特意避开“安宁”两个字。 “北方乱贼并起,世道越发艰难。手无刀剑,如何能得安宁?”裴宁问。 林白不吭声。 “算了。既如此,我也不去勉强了。” 裴宁语气竟有些失落,又道:“林转轮,你以后是要继承这家医馆的吧?” 林白瞧了眼裴宁,心说你真不知转轮何意么? “白先生确有此意。”林白老实巴交。 “伱无极功学的不错,日后倒也能护着秀秀。”裴宁在马上坐的笔直。 月光之下,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剑,微微低着头,居高临下的对上林白的目光。 林白扣住袖中飞刀,只觉不对劲:今日她明明让任巧云传了信,怎这会儿又来挑明?脱裤子……多此一举么? 还是生出了什么变故,让她改了计划么? “裴姑娘是怎么看出我修无极功的?”林白不再藏了,只是有些好奇。 自己从未在人前展露,又伪装的极好,不论是呼吸、走路,都如同常人一般。在裴宁身前时,更小心在意。 当然,伪装肯定是有疏漏的。林白想知道疏漏在哪儿,以后长个心眼儿。 “因为我自小修的就是无极功。”裴宁面上露出笑,月光下却更显白皙清冷。 她看向林白,接着道:“无极功阴阳相济,每突破一层,经脉便愈加通畅,于外的表象便是肌肤光亮。” “……”林白无语,那日分明是贞姐丹药的缘故,竟被她瞎猫碰到死耗子。 “还有,你气息太稳重了。即便如同普通人一般,却也是一轻一重的往复,这是无极功的吐纳之法。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初见你时,我便有所怀疑了。那日你给我把脉,我便有了十分肯定。” 裴宁两腿夹了夹马腹,催马前行。 “……”林白无语跟上。 “还有,世人祝愿时常用‘平安喜乐’四字,那日你同秀秀却说‘安宁喜乐’,显然是经常在心里念叨的,这才脱口而出。” 裴宁继续用她那清冷嗓音说道:“我随母姓,单名宁,我娘单名讳安。” “裴无用是你什么人?”林白问。 “舅父。”裴宁道。 “今日你是故意让任巧云透露消息给我的?”林白又问。 “没错。” 裴宁大方承认了,“舅舅行事跳脱,不知惹了什么事,我无心参与,只是被师父逼着来的。而且你既得了舅舅的传承,那是你的缘法,我更懒得理会,唯盼你能护秀秀一世安宁。只不过……” 林白皱眉细听,裴宁言语中无有停顿,也没什么小动作,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也没必要撒谎,她要真想搞自己,那早搞了。 只不过……林白看向裴宁,心说你快说呀,只不过咋了? “只不过——”裴宁笑笑,在马背上垂下身,低声道:“方才接到童长老来讯,说仙师要亲来过问,让我做好迎接。” 林白头皮发麻。若真有仙师驾临,会不会用某些神通手段,寻到自己? 按照贞姐的说法,她之所以能找到我,乃是借了她老祖的力。她口中的老祖简直是真神仙一样,不是普通的修行之人能比的。 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自己对修行之人的手段了解的太少,难保那什么仙师有索踪之法。 “难道真要跑路?白大夫和秀秀怎么办?”林白默默的琢磨。 “你是不是想跑路?”裴宁皱眉问。 “我林白一生行事,什么时候……”林白对上她目光,声音转小,“能跑吗?” “先去你家看看。”裴宁笑。 “天黑,我来牵马。”林白殷勤许多。 裴宁笑而不语,似乎并不太担心那什么仙师。 很快,来到林白家门口,不少在街上闲聊的邻居远远瞧见,有指指点点的,也有跪下磕头的。 林白一边开锁,一边隐隐听到闲话: “好家伙!林转轮果然是林转轮,把裴青天拐回家了!” “裴青天糊涂啊!那林转轮是个虚的!” 林白赶紧开了锁,牵马进院子。 把马拴在枣树上,反锁上门,引裴宁进屋子。 点上油灯,两人影子映在墙上。 “我舅舅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裴宁坐下来。 林白倒上茶水,闭上眼,也不回话。 来到石盘之上,盘腿坐下,静静思考。 “若裴宁所言不假,仙师真的亲来,那就算发现不了我,也有可能牵扯进去。” “总之是不太安全的。” “另外,既然有仙师牵扯进来,那裴无用留下的竹板,必然是极其极其重要,关乎修行之人。” “那日姜荣就说过,如今看来不假。” “裴宁似乎真无意卷入,可她既然进来了,说明她也意识到那竹板的重要了……姜荣是知晓一点的,但裴宁不知。他俩不合,两人心思各异,对上了。” 林白睁开眼,喝了口茶,道:“裴前辈确实留有遗物,我受人所托,当验明贵人正身之后,才能交付。” 裴宁手拿着茶杯,一口也不喝,盯着林白看了一会儿,把茶水泼在地上,嗤笑一声,当即站起往外走,“你既不信我,那我就不管了,你自求多福吧。” 林白也不挽留,只是坐着不动。 耳听裴宁到了院子里,马匹啾鸣,接着便是拉动栓门之声。 然后过了会儿,裴宁又走了进来。 果然!或许先前裴宁对裴无用的遗物不看重,但知晓仙师要来,她就知道那遗物的重要性了。 “你赢了。”裴宁把剑拍到桌子上,复又坐下。 “不敢,我正准备去追裴姑娘呢。”林白博弈赢了一场,但不表露半分得意,反而又给裴宁倒上茶水。 “我舅父无妻无子,所留之物必然是交给我的。他定是嘱你去青羊派山脚下,向那集市的铁匠铺出示信物。是也不是?”裴宁问。 “正是。原来真是裴姑娘,我倒是省了一番奔波了。”林白立即开口。 “你确实省了奔波。”裴宁叹了口气,“你必然在心里打定主意,等无极功修到圆满大成,才会履约吧?” “怎么会?我打算天凉快些就去的。”林白一脸正经。 “废话少说,东西拿来吧。”裴宁伸手。 “裴前辈离世前,曾允诺我三件事。” 林白瞎话张口就来,同时观察裴宁的表情。 “你说来。”裴宁语气淡淡。 “裴前辈传我无极功,又说应该再赠我一门轻功,只碍于当时形势……”林白漫天要价,心里对裴宁的轻功眼馋的很。 “可。”裴宁回。 “裴前辈乃是当世大剑客,剑术横绝当世,他说让我央接信之人,传我一门厉害的剑法。”林白又说。 “看来你对通明剑诀不满意。”裴宁说。 这是把姜荣的事捅出来了。 “剑诀是小事,主要是我最恨淫人妻女之辈!”林白握着拳头,倒真像是嫉恶如仇。 “不是你跟任巧云调情的时候了?” 裴宁笑笑,接着说道:“第三件事,是不是允你参详遗物之密?” 跟聪明人谈条件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被预判了。 “不敢,裴前辈让我日后不得擅杀无辜,当匡扶正义。”林白义正言辞。 “好,我全都应下,只是剑谱和轻功秘笈没带,稍后写于你。可信得过我?”裴宁点点头,面色郑重。 “裴姑娘自然是一言九鼎的。”林白立即应下,心说不还价不是你的性格啊?这就认了? “东西拿来吧。”裴宁淡淡道。 “是。” 林白翘起二郎腿,脱下了草鞋。 然后把草鞋底子撕开,掉出一块儿竹板。 “我知此物重要,就一直贴身带着。”林白先闻了闻,然后把竹板放到桌子上,“我虽不修轻功,但脚步还算轻盈,到底是没坏了东西。” “贴身……这叫贴身带着?”裴宁瞪大眼睛,整个人呆住了。 她伸出手想要拿,又缩回手,目光不善的看向林白。 “裴前辈临终前有言,让你万莫报仇,潜心修行。”林白认真道。 “裴宁谨记。”裴宁语气郑重,似也知道唯有这句话才是裴无用之言。 林白不吭声,裴宁也不说话,俩人都盯着桌上竹板上的“安宁喜乐”四字。 良久,烛火动了动。 裴宁拂袖,那竹板霎时碎为粉末,露出里面一条小小绢布。 “啊这……”林白愣住了。 自己早料到竹板牵扯甚深,本以为是信物,或是指引之用,没想到东西就藏在竹板中。 而且做的天衣无缝,自己竟毫无察觉! 林白无语。 裴宁伸手拿过绢布,匆匆一览,便握入掌心,笑道:“竟然是长生妙法!哈哈哈!” 林白张了张嘴,只觉干涩。 “林转轮!我可要好好的谢谢你!速速取来笔墨,现在便把功法写于你!” 裴宁一手执剑,一手拿绢布,笑道:“你日日将竹板带在身边,可曾想到这是长生之密?心中后悔么?” 林白站起身,尽管快把牙咬碎了,但还是学她方才那样,嗤笑一声,不屑道:“呵,我林白虽是织席贩履之徒,却也知一诺千金的道理!什么金山银山,什么长生妙法,在我眼中,不过粪土罢了,又怎比得过信义二字?我又怎会后悔?” 裴宁微微歪着头,打量林白,好奇道:“你——你身上有比嘴还硬的地方吗?” “一诺轻生死,这种男人间的大道理,你是不会懂的。”林白负手,微微摇头。 “这里又没外人,你装给谁看?” 裴宁忍俊不禁,“我本想让你参详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别别别……”林白破了功。 “方才的三件事……”裴宁坐下,一手支着腮,一边看向林白。 “那都不算。”林白说。 “好吧。给你。”裴宁笑笑,当真把那绢布丢给了林白。 林白接过一看,上面半个字都无,只几条简单笔划,哪是什么长生妙法?分明是某地舆图! 被耍了!林白看向裴宁。 “笑死了!”裴宁一手指着林白,一手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她整个人笑的颤抖不停,毫无往日的清冷模样。 林白深深的意识到,千万不能相信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本章完) 第40章 变故(二合一) 第40章 变故(二合一) 一灯如豆。 裴宁的影子映在墙上,歪歪斜斜,抖个不停。 林白站在一旁,手执绢布,不言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裴宁止住笑,看向林白。 “林转轮,你坐啊。”裴宁用下巴点点。 林白坐过去,两人中间隔着破桌子,上有灯烛。 “我也让你看了,毫不藏私。你赢一场,我也赢一场,大家扯平。”裴宁笑着道。 林白点点头,等裴宁继续扯。 虽说被戏耍了,可刚刚自己也耍她了,还真是扯平了。 而且对方既然让自己看绢布舆图,要么是不在乎,要么就是…… “她缺帮手,缺守密之人。如今我与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先前表现的还算谨慎,她没有害我之心。那就是……可能要招揽我了。”林白默默的推理。 裴宁给林白倒上茶水,也不要回绢布,只好奇问道:“我今日一提仙师要来,伱毫无怀疑,立即便思虑应对之法。”她身子前屈,侧着头,盯着林白的眼睛,问:“你,你见过修行之人?” 何止见过,还睡过。 “那倒没有。”林白摇摇头,道:“只是在我心里,裴姑娘是潇洒坦率之人,又行仁义之举,是万万不会骗人的。” “原来如此。”裴宁笑。 林白无语,又看绢布上内容。 这上面只画了几条线,也无文字标注,只大约能瞧出是在山水之间,却根本辨不出是何地。 林白把绢布放到桌上,推到裴宁跟前。 裴宁瞧了一眼,也不拿,只是伸出手,摊开在桌上。 两方都是心怀不轨之辈,这是要试试彼此的实力。 林白盯着她的手看了会儿,同样伸出手,放到她手上。 手指细长,略有些凉,虎口有茧。 “嘶……” 林白还未来得及调动内力,裴宁便一下握住了他的手,旋即一股浩大内力汹涌而来,似有兵戈之气。 有心阻拦,可一碰上裴宁的内力,林白立即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林白镇静心神,内力全出,终于稍稍延缓裴宁攻势。 过了盏茶时分,裴宁的内力又分为阴阳两团,一炽热一冰寒,虽攻势稍弱,却似无穷无尽。 林白苦苦撑了一刻钟,额头汗水滴落桌上,人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呼……” 对方内力忽的如潮水退去,林白沉沉吐出口气,只觉脱力了一般。 显然,在这一次较量中,林白始终被裴宁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比之贞姐那次,还是有很大进步的,至少坚持的时间长了点。 裴宁揉揉手腕,目光凝重许多,还有诧异之意。 “我当真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把无极功修到了第五层!” 裴宁表情有诧异,有惊喜,“真没想到小小溪县,竟有你这个武学天才!” 林白没吭声,只是喝茶解渴。 不过方才也探出了裴宁的底细,她的无极功也未圆满,应在第七层。 一时间,房间里两人都不说话。 裴宁盯着灯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白则默默的看着她,猜测她的心思。 没过一会儿,裴宁嘴角仰起,面上竟斗志昂扬。 坏了!这大姐要搞事情!林白沉默不语,只能先听听对方想法。 裴宁推了推桌上的绢布,道:“我不认识这个地方。不过我猜,应该就在天琅山深处某地。” “你的意思是,裴无用把东西在沿途藏了起来,就在天琅山里?”林白来了兴趣。 “没错。”裴宁点点头,“既然仙师特意前来,想必是珍贵之物,亦或者是——入道之法。” 林白看向裴宁,裴宁也看着林白,两人中间有烛火闪动。 显然,两人都起了去取的心思。 “仙师就要来了,如何应对?”林白只忧虑这一点。 “你把那些什么仙师想的太高了。” 裴宁在知道林白实力后,更张扬了些,道:“你以为他们食朝露清风,纳日月光华?不然,其实他们也蝇营狗苟,除了身负奇异术法之外,跟你我并无不同。” 鬼都不信。林白更不信,他知道这是裴宁在忽悠自己,或者说在壮自己胆色。 烛光晃了晃,裴宁的白皙面庞上现出笑。林白看的清楚,总觉她不仅不敬仙师,反跃跃欲试之感愈强…… “能对付那些奇异术法么?”林白问出最最关心的问题。 虽跟贞姐朝夕相处过,但林白对修行之人的手段知之甚少,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你很怕?你见识过仙师手段?” 裴宁又用了激将之法,继续道:“你只记住,我们所需防备的,只有飞剑、符箓、阵法,以及可能存在的诱人心神的术法而已。”她竟知晓不少隐秘。 “而已?”林白无语了。 裴宁又是一笑,转而说起了青羊派与仙师的来历。 其实所谓的仙师根本不是青羊派的,乃是来自海外,不知其门派。 当年青羊派祖师见青羊而创派,便是得了海外仙师的指点。 后来海外仙师每隔三年五年,或十年八年,亦或者十数年来一次,每次两到五人,皆是青羊派接待。 海外仙师来此只干两件事,一是享乐;二是收徒。 最多停留一年便回。每次回去时,会带走几个有资质之人,多是青羊派门人。 如今千年过去,来此的海外仙师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儿了,有男有女,大多年纪偏大,也从未说起过海外之事。 期间海外仙师也出过几次手,或是御剑杀伐,或是引符祈雨,皆是神妙之极的手段。 这些仙师偶尔会传下几粒丹丸,也都是涤荡身心,延年益寿的神药。 但仙师们极少与武林人士相交,也不理朝廷召唤。 林白默默听完,总觉得这些海外仙师是来养老的,或是修行上没指望的,来这里消遣一番。 这也不对,哪有跑这么远来养老的?而且还过一段时间就离开,也不在此地传法,只带走徒弟。 他们说是来自海外,那应该在极其遥远之地。贞姐也曾说过离家太远,一时半会回不去,那贞姐大概也来自海外。 “多年来,青羊派接待的海外仙师应同属一个门派,再无别的人来过。那些仙师也说过,咱们这里是荒凉之地,少有人来。”裴宁缓缓道。 林白点头,心说贞姐就来了,只不过没被发现。 “别看咱们尊他们为仙师,他们可没有悲天悯人之心。其实傲的很,大都目中无人,瞧见顺眼的女人便掳了去。”裴宁接着道。 “这是看不起我等凡夫俗子。或者说,他们在老家不受用,来这里便小人得志,自以为高人一等。”林白分析。 “你这话倒是跟我娘亲猜的差不多。” 裴宁语气不屑,“这次来青羊派的只有三位仙师,以齐仙师为首,来查你的就是齐仙师。” “见过他出手么?”林白问。“远远见过他御剑凌空,却未见过别的手段。” 裴宁手指轻敲桌面,笑道:“等那位齐仙师来了,我去探探口风。若是不对,你我逃走就是。” “能逃得脱?万一有追索之法呢?”林白疑惑的问。 “我说过,你太高看他们了。追索之术就像无极功,不是你的草鞋,哪里都能遇到。” 裴宁嗤笑,“当年有个一流武者觊觎仙师传承,曾趁仙师外游时偷袭,竟一举得成。事后那仙师的同伙竟没个正经法子,还是委派我青羊派去查,这才报了仇!” “……”林白无语,心说这比贞姐弱了很多吧?这么差的吗? “所以你先别担心,等那齐仙师来了再说也不迟。” 裴宁自信之极,“你跟我,咱俩合在一起,天下哪里去不得?大不了拼一把!” 林白不吭声。 “你还怕的很?”裴宁坐的笔直,一手按剑,目光灼灼的看向林白。 林白其实是想苟着的,暂时不搭理这些狗屁倒灶。日后等实力够了,再打回来便是…… 只不过,已经被裴大姑娘拴到船上了。 “你无极功第五层,放在江湖上,已能摸到一流的门槛了。怎还这般胆小?” 裴宁疯狂激将,“我正需要帮手,你虽胆子小,脑子却还算灵活,不如从我行事?日后但有所得,必少不了你的。” 让人卖命前,都是这个说辞。林白不看裴宁,只盯着烛火。 “对了,你既然修无极功,那练一门轻功乃是手到擒来。”裴宁盈盈一笑,“我学的轻功出自青羊派,传你如何?” 林白不说话,觉得还能讹点。 “林转轮,我走不脱,你也走不脱,咱俩在一条船上。”裴宁并不让利。 林白又等了会儿,见裴宁始终不说话,于是站起身,拱手。 “白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蒙贵人恩遇,愿拜为义……愿誓死相随!” 林白斩钉截铁,大义凌然,好似方才拿捏裴宁的不是他。 “你还没我大,怎就飘零半生了?”裴宁愈发的笑意嫣然。 “我的人生分为两半,一半是认识贵人前,一半是认识贵人后!”林白毫不脸红。 “啧啧啧!”裴宁摇头失笑,“等忙完这阵子,我荐你去当官。” 林白只当没听懂。 “其实方才,我本想着再等五息,便拿出剑法诱你呢。”裴宁烛火映的脸蛋抹上驼红,笑意更显。 “……”林白只恨自己太快。 “笔墨,我将青蝠功写于你。”裴宁笑。 林白赶紧寻来笔墨纸张,又给油灯添了油,生怕裴大小姐酸了眼睛。 虽然口述也行,但林白有意藏拙。方才就露了内功底子,再让她知晓自己过目不忘,不知她该怎么想了。 裴宁也不啰嗦,一边写轻功法门,还一边详解。 待她写完吹干,林白接过,凑到灯火下细看。 这门轻功名为青蝠功,乃青羊派秘传的上等轻功,非内功深厚者不传。 青蝠功必须以深厚内功为基,佐以呼吸法门,方能迅疾如狂风,高来高去;又能如柳絮轻摇,久久不坠地。 远望之下如青烟薄雾,是故得名青蝠。 “青蝠功难修又易修,主要在于内力和呼吸法门。你无极功已到第五层,驾驭不难。日后内功更深,青蝠功会更强。”裴宁叮嘱。 林白拱手谢过。 “好好守着秀秀,有消息我便去医馆寻你。”裴宁提剑起身,迈步往外走。 林白是个体面人,立即去送。 来到院中,裴宁牵着马往外走。 来到大门口,她侧身回头往下看,见林白一脚穿草鞋,一脚光着,嘴角露出笑。 踩蹬上马,裴宁马蹄哒哒哒,只听身后关门拉栓声,还听有人埋怨:“这破马把我家枣树祸害的不轻,幸好我提前把枣打了!” 林白回了房间,盘膝坐下。 闭目放空心神,出现在石盘之上。 “起。” 声音才落,石盘上出现一张小小桌子,一旁坐裴宁,一旁坐林白。 随着记忆涌动,雾气凝成的裴宁和林白开始说话,分明就是今晚发生过的事。 林白默默瞧着,没过一会儿便觉力竭。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刻出记忆中景象……” 林白摸着下巴,觉得裴宁今晚并没有说谎,确实存了合作的心思。 多想无益,林白又默默回忆起青蝠功,缓缓运转其法门。 一晚过去,林白起身。 青蝠功只一晚之功,便已有小成。 这倒不是青蝠功容易练,而是林白的无极功打了好底子。 “最多再有十天,无极功就能来到第六层。到时候得瞒着点裴宁才是……” 一晃眼,三天过去。 这天临到傍晚,林白从医馆离开,正要回家,便见裴宁骑着马来了。 这是来谈论仙师的破事儿?林白暗暗戒备,不自觉的就竖起耳朵听周围有无蝉鸣。 “林转轮,来为我牵马。”裴宁语气淡然,丝毫不顾街上人来人往。 “……”林白张了张嘴,上前拉住马绳。 “青蝠功学的如何了?”裴宁问。 “还行。”林白模糊回答。 “记住,功法无善恶,贵在人为。青蝠功算不得天下轻功之首,但其独到之处,却也不凡。” 裴宁腰杆笔直,面色严肃,“凭此功可救人,可害人。我传你此法,希望你以后莫要害人,更莫要轻易与人起了争斗。” “贵人放心便是。” 林白立即应承下来,“我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 他面色凌然,一副君子模样。 “……”裴宁微微摇头一笑,“人没来。” “人”是指齐仙师。 “出了变故?”林白好奇问。 “童长老说,来溪县时,见北边有紫气升腾。他便御剑去瞧,让童长老等人在溪县候着。”裴宁说。 “紫气……”林白立即想起了石盘外雾气上的那一缕紫色,还有让穆贞进入石盘时的一抹紫色。 是穆贞?贞姐得了丹论,离开前确实说要去感悟一番,寻求突破…… 难道那什么齐仙师遇到了贞姐?这……贞姐这种人,怎么做出这么粗心的事,连遮掩都不做? “怎么办?”林白问裴宁。 “你问我,我问谁?”裴宁摇头。 (本章完) 第41章 浑身是胆(二合一) 第41章 浑身是胆(二合一) 林白牵着马,裴宁高坐马背上。 两人行在街道上,不避行人。 因着裴宁在溪县名声太响,林白也有“转轮”之名,是故在前两天裴宁夜赴林白陋舍后,便生出许多传言。 有人说裴贵人被林白以“转轮”之能迷住了;也有人说是裴贵人爱看林白表演“转轮”绝技;更下作的则是说林白当了小白脸…… 反正没啥好话,别人不太敢议论裴宁,倒是对林白评头论足。 这几天来医馆的人颇多,大都不是看正经病的,反而是来瞧林白的。 林白也不在乎,反正从得了“转轮”的外号时,名声就早臭了。 而裴宁更不管这些闲言碎语,她是倜傥的性子,毫不受外物侵扰。 两人走在街道上,并不理会奇异目光。 林白猜测,那齐仙师和贞姐应分属不同派别,是敌是友还不好说。 不过穆贞在溪县偷偷摸摸多年,又得了她老祖指引,分明是暗中行事,跟那些海外仙师大概没交联过。 估计是敌非友。至少,穆贞不会想让别人探知她的行踪,毕竟丹论对她极为重要。 当然,这只是推测。 “为今之计……只有等了。”林白给出看法。 裴宁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显然她跟林白想的一样。 “童长老没有怀疑你么?你跟裴无用的关系特殊,放心你?”林白问。 “除了我娘,没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裴宁回。 “那伱的那个国师师父呢?”林白又好奇问。 “他就是我爹。”裴宁淡淡道。 “国师会术法吗?”林白感觉他们父女关系不睦。 “不会。”裴宁夹紧马腹,不屑道:“他孜孜以求的便是入道。此番派我前来,就是为了巴结那些仙师。” 林白见她来了火气,也不敢搭话,生怕触了霉头。 “他舔了那些仙师多年的鞋底,结果一无所获,当真可笑!” 裴宁却来了谈兴,笔直坐在马背上,侧头看向林白,问道:“让你去舔别人的鞋底,你舔吗?” “那要看是谁的鞋底了。”林白小声嘀咕。 “什么?”裴宁皱眉问。 “我是说,”林白提高了嗓音,“我辈大好男儿,死则死矣,岂能卑躬屈膝?那些毫无自尊,毫不自爱之事,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最好如此。”裴宁冷笑,驾马往前走了。 林白看了会儿她的背影,然后才往家走。 “林转轮,贵人今儿咋不去你家?你又虚了?”有人凑上前。 “滚滚滚!”林白恼羞成怒。 回到家,林白闭目静修。 转眼又是十天。 这天早上,清风送爽,林白盘膝而坐。 一手炙热,一手阴寒,两手合一,阴阳交汇,旋即分开,气沉丹田。 睁开眼,似有光芒一闪而过。 缓缓吐出口气,又运转两个周天的无极功,平复下丹田的澎湃内力。 自此,无极功已进入第六层。 从第五层至第六层快了许多,大半都要归功于穆贞那涤荡经脉的丹药。 内力愈加深厚,按照裴宁所言,自己已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所缺的只不过是争斗经验。 内力凝于手臂,一掌推出,两丈外的枣树晃动不休。 本就已现枯黄的枣树叶更是哗啦啦的掉。 林白一边用扫帚打扫,一边想事情。 无极功来到第六层,飞刀术和青蝠功也跟着提升,自身实力又有跨越。 至少遇到童长老不用害怕了。 另外就是那个什么齐仙师,如今过去十几天了,人竟然还没来。 这固然是好消息,可又等的心焦。靴子不落地,总归心里不宁。 林白扫完地,又打了套拳,出门去医馆。 早饭也是在医馆吃的。 自打贞姐离开,林白吃香喝甜的日子也过去了。 “街上都说你勾搭了裴师叔,真的假的?”吃过饭,秀秀就拉住林白往后堂走。 “白先生,秀秀又去街上听人扯那些不三不四的闲话了!”林白举手告状。 秀秀瞪大眼,张着嘴,先是茫然,后又咬牙切齿的瞪林白。 “去把温病条辨抄十遍!”白先生非常信任林白,更知道秀秀的脾性。 “都抄出茧子了。”秀秀嘟囔一声,撇着嘴,不怀好意的看林白。 林白不为所动。 等过了午,街上忽然闹哄哄的。 很快,闹哄声停在医馆门口。秀秀正好奇呢,就见有一对夫妇进来,身后还涌着好多人。 那夫妇二人穿的一般,一看就是北城穷人的服饰。只是面上都带着喜悦,男人手上还提着篮子。 秀秀歪头瞧着,总觉得那妇人有些眼熟。 “林大夫!”夫妇一声高呼,放下篮子,双双跪了下来。 “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快快起来!”林白赶紧起身避开,又弯下腰扶那男子。 “林大夫,俺得给您嗑两个响头!”那男人又笑又哭,竟真的磕了两个,林白都拦不住。 林白不认得这男子,却认识他媳妇……就是月前来求诊不孕的妇人。 这么看来,改正了错路后,应当是怀上了。 “怀上孩子了?”林白扶起这男子,笑着问。 那男子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道:“刚俺女人吃罢饭,觉得肚里不舒服,就让街上的王干娘瞧了瞧,王干娘说像是怀了孕,让俺来寻你看看!” “那就让白先生把把脉。”林白笑着说。 “要得要得!”那男人小心扶着他媳妇坐下,似生怕摔了跌了。 白大夫笑眯眯的,伸手摸了脉,便笑道:“确实是孕象,恭喜了。” “真怀上了!俺还以为这辈子要绝后了!“林大夫,要是没您的帮忙,俺一辈子都找不……都生不下孩子!” 那男人又拿袖子抹泪,他女人也高兴的很,手一直摸肚子。 跟着这夫妻来的看客们也啧啧称奇。有人说林转轮手艺绝伦,也有猥琐龌龊的说林白替人播种。 闹了半天,终于把人送走。 林白就觉得心情舒畅,果然杀人不如救人。 “你怎么给他治好的?”白大夫疑惑的很,“我翻遍医书,也没找出毛病。” 林白先把秀秀赶走,这才小声解释道:“那男人走了谷道,自然生不出孩子。” 白大夫闻言一愣,旋即摇头失笑。 自这件事后,“妇科圣手”林转轮,名扬溪县。 不管是北城还是南城,亦或者城外乡村,但凡老婆生不出孩子的,必来求林白问诊。 眨眼又是半个月,溪县平静之极,只偶尔传来北方民乱之事。 林白因担忧那齐仙师之事,白日坐诊,晚上勤修,不敢半分怠慢。 眼见着无极功都要来到第七层了,可始终没那齐仙师的消息。 这日林白早早来到医馆,米粥还没好,他便坐下瞎想。“不对劲儿。别是那齐仙师出事了吧?”林白觉得有问题。 闭目放空心神,来到石盘之上。 心思清明,林白细细思虑。 已经快一个月了,齐仙师还不来,多半有问题。 若那道紫光真是贞姐,那齐仙师多半跟她对上了。 且吃了大亏,甚至陨落。 总不能他俩坐而论道,贞姐跟他分享丹论感悟吧? “贞姐是会跟人好好说话的性子吗?” “我费九牛二虎之力,在那种时候趁机问一句,贞姐哼哼唧唧半天都不愿意多说……” “这么看来,贞姐替我扫除一个隐患……” “贞姐你真好,你老说我贪嘴没吃相,像小猪一样拱食儿,还调笑说要我当儿子,我当时不该顶嘴的!” “就是裴大姐怎么不来找我?都狼狈为奸了,也不说碰个头。” 林白睁开眼,便听街道上传来马蹄声。 出去一看,果然是裴宁。 “过来。”裴宁并不下马,反往前骑了几步。 林白赶紧上前拉住马绳。 “你好像又有精进。”裴宁盯着林白眼睛看。 “医术确实有精进。” 林白随口糊弄,然后正经作态,道:“有什么事?待会医馆人多,我可脱不开身,求子之人在等着呢!” “妇科圣手林转轮对吧?” 裴宁笑笑,然后压下身,轻声道:“一个月了,那齐仙师还是未到,童长老觉得他出事了。” 果然童长老也慌了!林白只觉得英雄所见略同。 “说不准吧?” 林白虽也觉得如此,但还是谨慎之极,“修行之人,觅地悟道,失踪个把月,也没什么吧?” “可惜,齐仙师不是一心修道之人。” 裴宁嗤笑一声,毫不顾忌街上行人,低声道:“你日日接诊妇人,怕是有数百人了吧?我跟你讲,那齐仙师睡过的女人,比你接诊的妇人还多。他来之前,童长老嘱咐我准备,你以为让我准备什么?” 合着是让你拉皮条? 林白无语了。 “那道紫气多半有问题,齐仙师指不定栽里面了。”裴宁笑。 “你的意思是?”林白抬头看向裴宁,只觉得这姑娘胆大包天。 “童长老让我们分头去寻。”裴宁呵呵一笑,“我自告奋勇了!” “最近医馆太忙,我真的离不开片刻。”林白叹气,做悲天悯人之态,“你是不知道那些求子而不得的人有多可怜,我恨不得住在医馆,好能尽一个大夫之责!” “你摸摸你身上哪处不是湿的?下了水,还想站在干岸上?”裴宁笑。 “还不是你搞湿的?”林白气的反驳一句。 “林转轮啊林转轮,你当真胆小。” 裴宁笑着摇头,说道:“试想,若咱们找过去,那齐仙师无事,咱们就当是真去找他的;若是他出了事,那一切都好;若他半残了,你我不懂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么?” 林白拉着马绳,只觉裴宁浑身是胆。 “那你就没想过,那缕紫色到底是什么?齐仙师要是真没了,咱们不也是白送么?” 林白怂怂的,“医馆忙,秀秀她还小,白大夫身体也不大好,最近总是夜咳。咱们要是出事,以后谁来照顾秀秀?” 裴宁就吃这套,她沉吟了好一会儿,道:“远远的去看一眼,总是可以的吧?”她竟服软了。 “不能冒险,不能冒进。”林白说出底线。 裴宁点头应下,跳下马来,迈步进了医馆。 “白先生。”裴宁行了一礼,笑着说道:“我有一个长辈,住在州府,多年膝下未有子嗣,想请林大夫去瞧瞧。少则七八天,多则两旬便回,不知可否?” 白大夫看向林白,林白不吭声。 “治病救人总是没错的。”白大夫苦笑,道:“他若愿去,自然是可以的。” 裴宁又一拱手,然后看向林白,道:“林大夫,走吧。” “……”林白无语。 “记得回来给我带点稀罕玩意儿回来,你在外也别饿着。”秀秀并未看出什么不对,还高高兴兴解开钱袋,塞给林白一粒碎银子。 “好。”林白弹了弹她的丸子头,露出笑。 出了医馆,裴宁上马,林白当马夫。 走了一会儿,林白正想问问往哪儿走时,秀秀又跑了过来。 “你还没吃早食呢!” 秋日清晨颇为凉爽,秀秀脸蛋上都有汗了。她气喘吁吁的,也不顾着换口气,就得意的从袖口摸出一个小小鸡蛋,“路上吃!我没用凉水叮,你别烫着。” “好。”林白弯腰接过,果然热的烫手。 “我有没有?”裴宁看向秀秀。 “嘿嘿……”秀秀傻笑两声,扭头跑了。 把鸡蛋小心揣到怀里,林白继续牵马往前。 走了会儿,林白问道:“从哪个城门口出?” “先去县衙。”裴宁语气有些冷。 “去县衙?遇到童长老怎么办?”林白还记得初见童长老时心中的莫名惊恐。 “你怕什么?溪县谁不知道你林转轮攀上了我的高枝?” 裴宁面上并无表情,“童长老还夸我寻了个好面首呢!” 夸你?你确定不是讥讽? “……”林白无语。 “看你怕的?他打不过我。”裴宁自信之极,“我跟他不合,你别给他行礼,知道么?” 到了县衙大门口,裴宁也不下马。 一个衙役牵着马凑了上来,还有包袱,两把铁胎弓,都交给了林白。 “这不牛哥吗?” 林白接过东西,心说牛二你怎改行了? 牛二摸摸脑袋,弯着腰退去,也不敢说话。 就在县衙门口等了一刻钟,便见童长老领着二十余灰衣剑客走了出来。 那童长老依旧穿青衣,面容严峻,他瞧见裴宁和林白后,便冷笑一声。 “裴丫头,事关重大,你带一织席贩履之辈,可别出了闪失!”童长老目光不善的盯着林白。 “无须长老担心。”裴宁并不下马,只略一拱手,道:“我早就传了他一些功夫,牵马执蹬还是能做的。” “牵马执瞪?别以为我不知林转轮之名!已去信国师,你只等着便是。” 童长老语声冷的很,众人闻言跟着哄笑。 林白记得方才裴宁说与童长老不合,这根本不是不合,是有仇! 那童长老扫了一眼众人,肃声道:“此行务必保密,莫要说与旁人。谁若寻到人,我自会……” 他说着话,裴宁却没听,只弯下身,与林白闲扯。 “童长老是掌门亲信,武艺马马虎虎,算得上一流,擅长掌法和剑法。另外穿灰衣的,是他的徒子徒孙。呵呵,都上不得台面,至多屠狗杀鸡,杀人就差得远了。”裴宁语气轻松。 她声音不小,旁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尤其童长老,脸色更是难看的很。 林白一声不敢吭,越发觉得裴宁浑身是胆。 “裴丫头,你在说什么呢?”童长老手握剑,语声冷峻。 裴宁高坐马上,一手拿着剑,闻声抬头看向童长老,笑道:“我说长老英明。” (本章完) 第42章 寻踪 第42章 寻踪 童长老分派好事宜,众人各自骑马散去。 林白耳朵尖,犹能在马蹄声中辨出那些灰衣剑客的议论声。 “今天裴大小姐的气性有点大,一点面子都不给师父,莫不是吃错了药?” “什么吃错了药?我看八成是林转轮虚了,没伺候好她!” “原来如此,怪不得传林转轮功夫呢,咱裴师妹是懂得竭泽而渔的!” 方才裴宁的脾气确实差了点,林白估摸着,是因为秀秀没给她煮鸡蛋的缘故。 “东西带好,莫要丢了。”裴宁打马往前。 “……”林白又赶紧把东西检查了一遍。 两把铁胎弓背着,箭筒挂到马鞍上。还有一把长剑,林白单手拿着。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连个换洗衣裳都没。 翻身上了马,初时还不习惯,但没一会便轻松自如了。 不管什么东西,骑多了就能驾驭自如。 追上裴宁,两人一块儿从北城大门口出。 按照童长老所言,那齐仙师是瞧见溪县北边升出紫气,但相隔实在太远,无法判断具体在何处。 不过大致能确定在天琅山中,可天琅山绵延千里,别说几十人,就算几百人丢里面,也无异大海捞针。 所以只能慢慢摸过去,尽人事罢了。 此行总计分为七队,其中四队人直接上山;另两队绕着天琅山东麓走。 而裴宁和林白则是从天琅山西麓查探。 如今天越发的凉了,只晌午时分有些热。 两人沿着山麓而行,也不进山。不过但凡遇到山脚下的村落,裴宁必然下来仔细问询一番,或是异象,或是异响,以及不寻常之事。 一连五天过去,只绕绕转转行了一百多里。 也没什么收获,倒是听了不少山鬼传说,多是愚夫愚妇之言。 两人也不着急,又过两天,遇到一村镇,林白买了身新衣,跟裴宁大吃一顿,继续去查探。 这日临到下午时分,来到一处村落。 林白事前已打听过,这村子名叫道士坟,一半种地,一半靠打猎为生,不到百来户的人家。 道士坟村居于山脚下,房屋参差,高低各异,大都是篱笆围墙。 来到村头,林白丢出几个铜板,让正玩耍的小童带路,去往村正家。 村正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一见高头大马,又见来客带着剑和弓,便连称贵人。 客套了几句后,村正请林白和裴宁在院里坐下,又招呼他老伴儿倒了茶水,这才问道:“不知两位贵人到此有何事?” 裴宁环顾一圈篱笆院,看向林白,示意林白来问。 林白这几天被使唤惯了,也不绕弯弯,直接问道:“大概月前,你们村中可曾听到,或看到山上有不寻常的事么?” “要说怪事,那年年都有。今年刚入春,有狼叼走了祥林家的娃儿,还有个黑熊偷了唐老三的衣裳。”村正皱眉细思,又问道:“不知贵人问的到底是啥事啊?” “神仙鬼怪之事。”林白道。 “神仙……”村正想了半天,一拍手掌,乐道:“还真有!前个月,李豁子上山,说瞧见有神仙在天上飞!”裴宁正摘核桃吃呢,听闻此言,立即看向了林白。 林白与她对视一眼,又看向村正,道:“还请村正请李豁子过来一叙。” “这好办!”村正立即招手,让围着马匹瞧的孩童去寻李豁子。 很快,那群孩童叽叽喳喳的便回来了,还有一群来瞧稀罕的大人,男男女女都有。 “豁子快过来!贵人要问你神仙的事!”村正跟李豁子说话就严厉多了。 这李豁子人如其名,上唇稍有裂开,左腿有点跛,穿的倒还算干净。 他走到近前,面上胆怯的紧,显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夫。 “我问你,伱当真瞧见了神仙?”林白笑着问,和气的很。 “瞧见了,真瞧见了!”李豁子一说这个,竟来劲儿了,他手指山上,道:“神仙给天上飞着呢!胡子老长了!他们都不信我,说我失心疯……” 林白细细瞧李豁子,觉得这人确实有些毛病,但说不上痴傻。 “你那日是怎么见到的,又是因何上山,老老实实,完完本本的说给我听。”裴宁出声了。 “这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约莫个把月前,那时候天还没多凉……” 李豁子来了精神,也不怎么怕了,道:“清早起来我去拾粪,回来不见俺的女人,东边找罢我西边里找……”他嘴上漏风,但巴拉巴拉的说起来毫无停顿。 林白和裴宁听的津津有味。 过了半晌,李豁子终于讲完,裴宁竟亲自给他倒了碗水。 林白也捋清事由了。 原来那天李豁子寻不到他婆娘后,着急忙慌之下,就想着道士坟村挨着山,有饿狼下山觅食的往事,于是就上山去寻。 结果走了大半天,他婆娘没找到,却听到有呼喝之声,然后便远远瞧见有个长胡子神仙,身上有紫气笼罩着,往山里更深处飞了。 最后李豁子跪下磕了半天头,回村里跟人讲,却没人信他。 林白看裴宁,裴宁微微点头,两人认为找对地方了。 “你寻到你妻了吗?”裴宁看向李豁子。 “那肯定呀!神仙保佑!”李豁子脸上都是笑,“原来俺女人嫌俺家茅房臭,去借了隔壁王二家的茅房屙尿。俺女人不会过日子,那粪可是好东西!” 这话一说,围观的村民都是笑。 裴宁也不嫌李豁子言语粗鄙,只是点点头,掏出个银锭丢给他,叮嘱道:“以后也莫去拾粪了,好好守着你女人,别让她离了你眼。我过两年还会再来,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说与我便是。” 李豁子接过银锭,忙不迭的跪地上道谢。 赶走瞧热闹的村民,林白拿出银钱,让村正找人喂了马匹,又杀鸡宰鹅。 吃饱喝足,晚上就歇息在村正家的一个茅草屋里,裴宁睡床,林白睡地。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起来,各自洗漱后,又吃了一顿饱饭。 备了点盐巴,带上饼子,将马匹交予村正看管。 一切妥当,林白与裴宁进山。 (本章完) 第43章 仙师 第43章 仙师 按照李豁子所指的方向,两人沿着山间小路入山。 走到下午时分,便再无道路。山中不见秋意,皆是葱葱绿色,高木灌丛。 等到入夜,升起火堆。 “给。”林白掰了半个饼子递过去,道:“我记得你说过此次来青羊派的海外仙师有三位,齐仙师只是其一,另外两个呢?” “不知道。”裴宁摇头,“山门传信,说不知所踪。按着以往惯例,应是去凡俗间逍遥了。” “……”林白越发觉得这什么海外仙师就是不受重用的货色,只在这里才能作威作福。 两人闲聊半天,又做了周密计划后,林白守上半夜,裴宁守下半夜。 第二天,两人不再磨叽赶路,反运起轻功,一前一后,向深山中而去。 他二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擒了不少狼虫入肚,只是并未发现异常之处。 来到第五天,两人合计着,若再无线索便回返,可很快就发现一处奇异之地。 这里鸟语香,生机盎然,不似别处山林的阴郁之气。 林白不知该如何描述,只是觉得身在此间很舒服。 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一个词:洞天福地。 “这里……”林白看向裴宁,裴宁也在看他。 眼神交流一番后,各自整了整衣冠,林白还特意摸了摸黑簪。 “仙师应该就在这里了!咱们去瞧瞧!”裴宁面露激动之色。 林白也做出喜悦之色,道:“咱们千辛万苦寻过来,不知仙师会不会赏些灵丹妙药?” 裴宁闻言摇头,严肃叮嘱道:“若有赏赐,那是你我的福分;若无赏赐,那是你我的缘法。万万强求不得,明白吗?” “谨记师姐教诲!”林白郑重应下。 两人继续往前,只见鸟语香,虎鹿羊行于其间,一派和谐之象。 林白与裴宁一边往前走,一边交谈不停,皆是供奉仙师的美词。 两人把此间走遍,也未寻到仙师,只找到一处山洞。 眼神交流半晌,裴宁迈步入内。 林白等了一会儿,咬咬牙跟在后面。 山洞初狭,前行数十步便宽阔许多,只是愈加潮湿昏暗。 又行了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竟有一处方圆近百丈的空旷洞窟。 正中盘膝坐着一老者,洞窟上方有斜斜日光照进来,正映在他身上。 远远看去,只见那老者穿破旧道袍,披头散发,白须杂乱,手中执一杆土黄色旗子,不知生死。 不像是静修的仙人,倒像是个子。 “就算不是死人,起码也是重伤。”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心说刚才的戏白演了,好话都说给聋子听了。 不过也同时心下也一松,终归是少了几分担忧。 裴宁走前两步,俯身行礼,道:“敢问可是齐仙师?” 洞窟回音萦绕,过了良久,那老者缓缓抬头,浑浊目光看向二人。 他容貌枯槁,身形消瘦,面上时不时涌出诡异紫色。 “伱是何人?”声音苍老无力。 “小女青羊派张远山之女,特奉家父之命,前来恭迎仙师!”裴宁恭谨之极。 “张远山?哦,那小子,很好很好。”老者枯槁面上竟露出笑意,问:“你们来时,外面可有异常?” “原来真是齐仙师当面。”裴宁满面担忧之色,连忙道:“外面并无异状,请仙师勿忧。” 齐仙师闻听此言,竟有释然之态。 林白估摸着,这齐仙师心里应还怕着呢。只是若出手之人是贞姐,那怎么还留了活口? 林白颇为不解,只站在裴宁身后,静静观察。 裴宁面上关心之色更盛,没有半分往日的清冷模样,又一拱手,悲戚道:“仙师可是受了伤?不知何人伏击?还请仙师告诉小女,我必为仙师报仇!上天下地,九死不悔!” 她语声铿锵,感情真挚。 “不过是九阴山的妖女罢了。”齐仙师想抬起手,却又似无力,只笑道:“我有至宝护身,并无大碍。” 你都成这样了,怎比我还能装腔作势?林白默默瞧着,心里记下了“九阴山”这个地名。 “那我等能为仙师做些什么?”裴宁又问。 “我同来的师弟呢?让他来。”齐仙师略微有些喘。 裴宁无奈叹气,道:“那两位仙师不知所踪,实在找不见。” 齐仙师闻听此言,重重咳嗽两声,低声喝骂道:“只知享乐!当真废物!” “唉!”裴宁重重叹气,关心之意更甚,又问道:“对了,敢问仙师,裴无用到底做了什么事?怎要我青羊派举派之力寻找?” “一门口诀罢了。”齐仙师冷笑一声,“裴无用虐杀了我师弟,抢走了……呵呵。” 林白立时意识到,这三位仙师被裴无用杀了一个,岂不是只剩下两个了? “裴无用怎敢如此大胆?仙师赐下是福分,不赐是缘法,怎能强抢?”裴宁握拳,疾言厉色。 林白瞅了她一眼,也不敢吭声。 “你倒懂事。”齐仙师点点头,“裴无用盗取之物寻到了么?” “我们千辛万苦,自然是找到了。只是……”裴宁无奈叹气,一副愧疚神色,“东西只是又被……又被童长老卷走了。唉,我等无能!” “童长老?是童如虎吧?”齐仙师冷笑,“我早就看出他心怀不轨,果然……” “仙师,现在怎么办?”裴宁唉声叹气,“敢问仙师,多久能养好伤,好出去斩杀宵小!” “两三月。”齐仙师语气愈发冷,“只需两三月……”他说话之时,似在忍着疼痛,面上紫气时隐时现。 “两三月?” 裴宁脸上忧色更重,忽的一喜,道:“仙师,这是我师弟!我听闻仙家有采补之法,他筋骨强壮,血气充盈,又是少年身。仙师可否借他疗伤?” 她说着话,一把抓住林白手腕,显然拿住了脉门。 林白:“师姐?” “能为仙师效力,是你的福分!”裴宁厉色道。 “这等邪法……不过身在荒凉之地,用用倒是无妨……”齐仙师似乎有意动,他盯着林白瞧了一会儿,竟摇摇头,“他元阳早失,无甚大用了。” “这……”裴宁惊诧的看向林白,旋即又俯身行礼,道:“是我不周,请仙师恕罪。” “无妨。” 齐仙师面上挤出笑,“你已算有心了。等我养好伤,你便随我出海吧,我赐你长生妙法。” 这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像是怜悯,又像是买个丫鬟一般随意。 裴宁喜形于色,立即重重俯身,行礼道:“小女三生有幸!” “好了,我倦了。”齐仙师闭上眼,“出去为我守着此地,莫让旁人侵扰。” “是!”裴宁又是一礼,而后拉着林白缓缓退出。 两人出了山洞,又往外走了三里,这才停了下来。 “你准备怎么做?”林白问。 “什么怎么做?”裴宁脸上还是欣喜笑意,“齐仙师已答应收我为徒,传我长生妙法,我自然要好好尽守护之责。” “你张开嘴,让我瞧瞧。”林白说。 “嗯?”裴宁皱眉不解。 “方才某人俯身下拜时,气的都要把后槽牙咬碎了,也不知当时某人心里想的是不是人彘。”林白笑。 “是。”裴宁也笑。 (本章完) 第44章 唯我独法 第44章 唯我独法 两人迈步往前,尽量离那山洞远一些。 秋日山林中格外的凉。 树木繁杂,日光不显,更多几分苍茫。尤其山风涌涌,远处有猿鸣虎啸,使人陡生寂寥之意。 “齐仙师重伤之时,还握着那土黄色的旗子不撒手,显然那杆旗子对他极为重要。多半是用来保命的法宝。”林白认真推断。 “听说,你早失元阳?”裴宁侧头瞅林白。 “齐仙师没有打算离开此地,应该是这福地对他疗伤有益处。或者说,以他的情形,根本挪不开身,是个瘸腿将军。”林白继续推断。 “听说你元阳早失?”裴宁又问。 “为今之计,需得早做决断!要知道,那齐仙师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怪,说不定早看出了你我在演戏,什么两三月养好伤的话,也是骗咱们的。再说了,童长老等人指不定也快寻过来了,到时前有狼后有虎,可就难办了。”林白谨慎之极。 “伱早失元阳?”裴宁歪着头,盯着林白看。 林白就算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扛不住了,当即摆出严肃面孔,道:“宁姐,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我们需细细谋划才是。” 两人同行许久,林白又是个会巴结人的,这些日子以来,早就称裴宁为“宁姐”了。 “是任巧云?”裴宁背着手,好奇的问。 “宁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那任巧云虽然风骚放荡,可她是有夫之妇,我岂是淫人妻女之辈?”林白正色。 “是了,你品德高尚,自不会做这种事。”裴宁又笑着说:“我倒是忘了你是妇科圣手,专治不孕。想必是大发慈悲……借了种?” 林白大怒道:“我随白先生学医,虽只学了三五成的医术,可却学了十成的医品!我怎能做出这种不堪事?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暗门子?”裴宁再问。 “那里都是帮派把持之地,多是苦命女子,我怎么会去?”林白摇头。 “妓馆?”裴宁追问。 “我两袖清风,买个葫芦都得精打细算,又怎会去那销金窟?”林白说。 “既不是良家,又不是妓馆,更不是病患。你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行事到底是有几分良知的,偏又嘴甜会哄人,想必是那个寡妇着了你的道了吧?”裴宁冷笑。 这女人的脑子真管用,可惜不用到正路上! “裴贵人,咱们来此不是说这些闲话的吧?”林白摆出冷脸。 “好好好,有事宁姐姐,无事裴贵人。”裴宁抚掌笑。 林白无言以对。 又往前走了会儿,寻到个干净地方。林白搬了块儿石头,拿袖子拂净,“宁姐,坐这儿。” 裴宁听话的坐上去,只瞧着林白笑。 林白又去拾了些枯枝,烧上火,拿出干饼,掰一块儿递给裴宁。 两人就相对坐着,各自小口吃着饼。 过了良久,裴宁开口道:“你文能勾寡妇,武能杀姜荣,算是文武双全。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林白拿烧火棍使劲的捅了捅火堆,示意心中不满。 “我不知这些所谓的仙师在他们门派中是如何的,但来了咱们这里,无一不是鼻孔看人,高人一等。即便有被武者暗杀的往事,他们也不甚在意,只认为是疏忽大意。”林白拿烧火棍点点脚下,说道:“唯我独法,这是他们底气所在。” “确实如此。所以想要杀他们,必须一击毙命。否则等他们使出神通,那就千难万难了。” 裴宁点头赞许,继续道:“不管那齐仙师是否怀疑我们,他反正不打算跑,又在重伤之中,必然早早备好了防御之法。我们只能硬上。” 林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觉得不稳当,己方对术法神通了解太少了。 “宁姐,我记得你说你的国师父亲最爱舔仙人鞋底,不知舔没舔出有用的东西?”林白好奇问。 裴宁愣了下,皱着眉头,把没吃完的饼子丢到林白怀里,没好气道:“林转轮,你若这般会说话,我不信你能勾到寡妇!” “我只靠‘转轮’之名就行了……”林白小声说。 “好好好。”裴宁都被气笑了,她站起身,提着剑,道:“我爹确实跟我说过。那些来此的海外仙师分为两种,其一是筑基修士,这种人法力高深;其二则是练气修士,浅薄许多,不足为惧。不过他们大多年老,单从样貌辨不出练气筑基。” “那齐仙师……”林白来了兴趣。 “筑基。”裴宁十分肯定,“领头之人,必然是筑基!” 林白不吭声了,摸了摸黑簪。 “你勿要太过担心。他们只是会些乱人耳目的术法而已,那些练气修士还不如你我呢!” 裴宁站起身,豪气万丈,“再说那什么齐仙师,不过是道旁败犬,挣扎求活的肮脏虫豸罢了。你我焉能惧他?” 林白知裴宁心意已决,便也站起,做出决绝之色,拔剑而出,慨然道:“提携玉龙为君死!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闯了!” “……”裴宁嫣然一笑,“你少来这套吧。” “……”林白归剑回鞘,道:“再等两天……我再练两天,稳妥为重。” 无极功突破第六层后,林白也没闲着,这几天虽练的少了些,可拜贞姐丹药之故,依旧突飞猛进。 林白估摸着,很快就能来到第七层了。 此番既然要拼命,那自身实力提高一分,就稳妥一分。 裴宁盯着林白瞧,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出现笑:“你真快。” “还请宁姐姐为我护法。”林白说。 “呵,果然是有事宁姐姐,无事裴贵人。”裴宁笑笑,而后郑重道:“我等你。” 林白点点头,盘膝坐下,闭目放空心神。 再次出现在石盘之上,林白又细细的捋了一遍,而后便加紧修习无极功。 裴宁静静看了会儿林白,然后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坐到林白不远处,拂剑细思。 转眼两天过去,林白睁开眼,双目渊沉却又明亮。 丹田之内似有击鼓之声,全身经脉愈加通畅,内力于其间运转,犹如长河奔流。 又过许久,林白缓缓平复气息,看向了裴宁。 (本章完) 第45章 杀的就是唯我独法(求追读) 第45章 杀的就是唯我独法(求追读) “我本以为是无极功第六层,没想到你竟到了第七层。” 裴宁走上前,坐在林白身边,贴耳道:“童长老马上来了,你机灵点,我们寻机行事。” 说着话,她抓起一把灰,抹到林白衣裳上,还在面上抹了几下,林白登时便成了个狼狈小子。 裴宁接着取下发簪,如瀑青丝泄下,衣衫松动几分,依偎着林白耳语,脸竟也跟着潮红起来。 林白心思镇静的很,他向来知道裴宁能屈能伸,且是个会演戏的。 没过一会儿,便听远处有冷笑声传来。 “谁?”裴宁立即起身,冷静四顾,又捡起长剑,看向声音来处。 “白昼宣淫,张远山生了个好女儿。”童长老自一颗大树后走出。 他还是穿青衫,右手提着剑,面上有沧桑疲累之色,但讥笑之意不减。 “原来童长老也有听墙角的雅癖。”裴宁不屑一笑,把剑插进石中,两手束发,嘴上不停,“我从小辛苦练剑,还不能享受享受?” 童长老迈前两步,阴沉目光看向林白。 林白低头回避目光,躲到裴宁身后。 “无须怕他。别看他是长老,不一定能胜的过我。”裴宁护住林白,看向童长老。 “哼!”童长老压下怒气,看了眼地下残灰,问道:“你们来此地三五日了吧?可寻到齐仙师了?” “那是自然。”裴宁笑笑,“不过却只找到了遗蜕。” “死了?怎么可能?”童长老惊骇,又皱眉不解,“出了这等大事,伱竟还有心思寻欢?” “难不成我哭上三日?”裴宁笑。 “不敬仙师,你倒不像你爹亲生的!”童长老面色变了变,目光愈加幽深,低声道:“可……可捡到了什么东西?” “我在这里,便是等你来拿主意。”裴宁道。 “你还算懂事,没辜负你爹的栽培!”童长老松了口气,“带路!” 裴宁提起剑,一手扯住林白袖子,往前带路。 童长老默默跟在后面,一边分神盯着裴宁,一边打量周遭。 没过一会儿,便来到那处福地。童长老眼见鸟语香,人兽和谐,不由得更信了几分。 “就在里面了。”来到山洞口,裴宁面色也严肃了许多。 “你先进。”童长老当真谨慎。 “理应你先。”裴宁笑着说。 “一起进。”童长老让步。 裴宁点头同意。 林白正要跟上,那童长老却又发话。 “他留在洞口守着。”童长老盯着裴宁开口。 林白看向裴宁,裴宁对他点点头,似是安抚。 童长老依旧谨慎的很,虽跟裴宁并排走着,剑却横在身前,眼角也一直在提防裴宁。 洞里阴暗潮湿,还有腐败之气。 约莫半刻钟,只见前方有了光亮。 走上前,便见有一石窟,顶上有阳光斜射,下有石台。 石台之上,有个老者盘膝坐着,背对二人,他左手扶着一杆旗子,耷拉着头,不知死活。 童长老背贴石壁,远远瞧着那老者,大声道:“齐仙师!我是童如虎!” 一时间,整个洞窟内都是回声,可齐仙师就是不言语。 裴宁默默瞧着,觉得有点不对:之前自己曾向齐仙师说童长老抢走了裴无用所盗之物,那不管这齐仙师相信与否,都该有点动静才是…… 裴宁按着剑柄,小心戒备。 童长老沉吟一会儿,自怀中摸出一把飞刀,赫然便是林白用过的。 忽的飞刀出手,如电般朝齐仙师疾驰而去。 噗呲!飞刀竟自齐仙师后颈进,前脖出,带出许多黄血。 然后齐仙师遗蜕歪倒在地,只余那土黄色的旗子树立。 过了良久,齐仙师还是没有动静。 “……”裴宁一时间有些看不懂, “哈哈哈!这等要害被刺穿还无动静,必然是死了!”童长老面色赤红,似乎兴奋到了极致。“我早盼着今日了!你敢辱我儿媳,今日终得此报!哈哈哈!” 说着话,又是一记飞刀,却是向裴宁而来。 裴宁方举剑荡开飞刀,便见童长老飞身而来,剑势凶猛。 “辱你儿媳的可不是我!”裴宁丝毫不惧,迎身而上。 两剑相交,裴宁发觉童长老并未出多少力,反借着自己剑势,一跃退开,扑向齐仙师遗蜕。 裴宁暗骂一声老狐狸,立即飞身追赶,剑锋直指童长老后背。 两个人也就相差七八步远,只一转眼,童长老便来到齐仙师遗蜕前。 童长老毫不犹豫,直接去抓齐仙师手上铜戒,嘴上还嘲讽不停,“裴丫头,你还是太年……” 可就在这时,童长老忽的发现四肢似是灌了铅水,沉重之极。裴宁本在空中,忽觉身下有莫大吸力,轻功竟无法施展,踉跄跌于地上。 “一个两个!也敢觊觎仙法!” 一道嘶哑声音响彻洞窟,只见齐仙师一手撑着地坐起,咽喉处只有一处微小伤口,他目中皆是怨毒,“若是我身无羁绊,焉能容你们活到此时?” “齐仙师!我不是有心的!都是裴宁蛊惑于我!还请饶我性命!我我我……愿献出妻女儿媳,供仙师享乐!”童长老心中大骇,欲要跪下求饶,两腿却根本抬不起来。 裴宁皱着眉头,手中握着剑,想要逃离,却觉身上背着山岳一般,竟动不得分毫。 “童如虎,彼时是你将你儿媳亲自送于我榻,不是说心慕仙法么?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重土大阵之妙!” 齐仙师面上狞笑更甚,又看向裴宁。 裴宁此刻也不后悔没听林白的谨慎之言,只是笑道:“看来你不仅伤的重,心里更是怕的很,方才要用苦肉计一绝后患!” “你初时恭敬,虽不露杀意,可你怎能骗的了我?” 齐仙师竟笑了出来,道:“你爹张远山早给我看了你画像,欲要献女求道了。你意下如何?” 裴宁握着剑,咬着下唇,道:“我宁死!” 齐仙师还想再说,却咳出几口血,他大口喘着气,面上紫气更是升腾。 一手撑着地,另一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瓷瓶,“何为唯我独法?这便是唯我独法!尔等与我,不过是提着刀剑的蝼蚁罢了。”说着话,他举起瓷瓶,欲要往嘴里倒。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之声袭来。砰的一下,丹瓶破碎,长箭势头不减,却未穿破齐仙师的手掌,只箭头堪堪没入。 齐仙师朝长箭来处看去,只见林白手执铁胎弓,面色沉稳。 弓如满月,箭啸疾驰。 “固若金汤!” 齐仙师一手撑地,用另一个鲜血淋漓的手掐诀,身周三尺处登时生出土黄色虚影。 长箭之势虽刚猛,却无法穿破那虚影,只有一声闷响罢了。 如今形势清明,林白深知己方弱势,可对方也好不到那里去。 而且那齐仙师明显只能守,无法起身来攻,否则何至于用苦肉计。便是此刻,也是硬撑着罢了! 转眼射出十支箭矢,那土黄色虚影上出现细微裂痕。 “区区凡人……”眼见就要不支,齐仙师吐出一口鲜血,那土黄色虚影竟又凝实。 只是他越发佝偻,枯槁面庞又苍老几分,那紫气似乎要笼罩住整个面部。 “齐仙师,你还能撑几时?”林白继续弯弓。 “徒劳……”齐仙师嘴角出现一丝笑,却见那支箭根本不是朝自己袭来,而是射向那杆土黄色旗子。 “砰”的一声,箭矢炸开,土黄色旗子登时摇摇欲坠。 “定!”齐仙师咬牙伸指,那旗子果然稳住了。 “这杆破旗定是阵眼无疑。”童长老忽的出声。 “聒噪!”林白也不傻,当即弯弓,又是一箭,正中童长老左腿。 “你怎射我?”童长老忍着疼。 林白又是一箭,正中童长老右腿。 “你怎么又射……我不说了便是!”童长老忍着疼,咬牙出声。 林白不理,放下铁胎弓,往前飞跃数丈,手中飞刀出手。 无声无息,又快如电闪。 “砰!” 飞刀在齐仙师身前的土黄虚影上爆开。 “还有何能耐,你尽……好快的飞刀!” 齐仙师正欲激将,却见那杆旗子已被另一把飞刀被击飞! 重土大阵破! “嘶……”童长老是个知机的,他也不拔去大腿上箭矢,竟不管不顾,往洞口逃去。 裴宁却是个狠的,当即剑指齐仙师,似有搏命之意。 “找死!”齐仙师挣扎着站起,两手合一,身后出现一土黄色山丘虚影。 他面上紫气更盛,须发立时惨白如雪,身形似佝偻几分,直如风卷残烛之人。 霎时之间,平地生风,竟卷起狂沙。一时间,目不能及远,身不能定行。 林白眼见裴宁已被卷入风沙之中,便也不管不顾,挺剑而上。 人如长虹,剑如流星。通明剑诀,心思无碍。长剑灌注内力,嗡嗡作响,林白以拼死之势,刺破风沙。 “噗……” 风沙消散,洞窟中复归清明。 只见林白一剑刺中齐仙师心口,裴宁那剑也是如此,两剑几乎叠在一起。 齐仙师面上紫气一闪,缓缓消散。他似还有几分气,身后土色山丘虚影不见,双目苍茫,只有血污爬满了枯槁面庞。 “终归黄土一抔……”齐仙师也不看林白和裴宁,只仰头看着洞窟顶。 阳光自上面斜斜泄下,似光阴流尽。 (本章完) 第46章 狼狈为奸 第46章 狼狈为奸 齐仙师倒在地上,双目逐渐失神。 他胸口有一血洞,身下血水流淌。 方才林白与裴宁的剑气已轰穿他的躯体,此人再无幸理。 裴宁衣衫都是破洞,头发披散下来,面上手上满是细小伤口,往外渗着血丝。 林白比裴宁稍晚进入那尘沙之中,情形要稍好些。 两人虽狼狈,可都是皮外伤,倒没甚大碍。 但现在想来,那齐仙师最后分明是搏命之举,奈何被捆住了手脚应敌,且受那紫气侵扰,一身本领估计没使出两成。 可即便如此,那尘沙也着实奇诡,身一进入,便觉阻力重重,且不辨方向,犹如无数细小利刃加身。 林白是凭着飞刀绝技练出的静气和通明剑诀的心思澄明,这才以一往无前之势,方能功成。 抹了把脸上血污,林白看向裴宁。 裴宁本就生的白,此刻面上皆是血痕,倒衬的更白了。 两人对视,皆有劫后余生之感。 “去找童长老!他双腿被我射穿,跑不远!”林白道。 裴宁点头。 两人也不管齐仙师遗体,只一前一后出了洞,沿着地上血迹,去寻童如虎。 往外寻了一里,血迹忽的没了,脚印也不见。两人在四周查看一圈,更无任何踪迹。 “这老狐狸真是心思多!”裴宁提着剑,竟笑了出来。 “今日算上齐仙师,咱大家阿大别说阿二,就没一个心思少的。”林白也笑。 两人都不傻,循着血迹和脚印回返,细细查看。 走了两百来丈,便发觉脚印的深浅有了变化。 “童长老必然是先逃了一阵,而后腿伤太重,难以支撑,便包扎了伤口。然后用手抓着鞋子,脚上头下,沿着原本脚印返回,这才择机以轻功逃遁。”林白给出推断。 “英雄所见略同。”裴宁抚掌。 林白飞身而起,跃到树上查看,果然在一树杈上发现浅浅血手印。 两人立即顺着这个方向追去,追了两里地,复见血迹。 又谨慎往前行了一会儿,便见童长老以手撑地,头下脚上,一蹦一蹦的往前逃。 “童长老请留步!”林白出声。 童长老闻言,竟真的不走了,他反过来身,瘫靠在一巨石上,额头汗水滋滋,脑门充血,光着脚,也不知鞋子丢哪儿了,只大口的喘着气。 裴宁并不出声,只提着剑,谨慎的盯着他。 “林转轮!”童长老喘匀了气,抹了把汗,咬牙道:“你在箭矢上涂了什么毒药?” “我医者出身,怎会用毒?”林白立即解释,“只是进山前,我把箭头放茅坑里待了一晚。” 童如虎楞了下,脸色越发难看,道:“你便是那飞刀刺客田叔亮,荣儿也是你杀的,裴无用之物也被伱拿了去,是也不是?” 林白抱剑拱手,认了下来。 “童长老,裴无用到底因何虐杀仙人?”裴宁出声问。 “裴无用浪荡却重情,自然是为了女人。”童长老面上出现笑,丝毫不隐瞒,“陈仙师寻乐之际,被他一举得手,斩去四肢,毁了脏腑,逼陈仙师从法器中取出法诀,事后便潜逃了。” 他说完,转向林白,目光炙热,又道:“你来历清晰可寻,可短短时日内,一身本领竟不输裴宁,要么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要么就是那仙法之功!你已开始参详了吧?滋味如何?” “自然神妙难言,只可惜无人为我供上儿媳享乐。”林白道。 之前在洞窟中,林白曾听齐仙师说童长老有送儿媳之举,是以嘲讽对方。“织席贩履之辈!”童长老果然恼羞。 “你若是想要他儿媳,等回去了,我帮你牵线。连他女儿一起,全都送于你。”裴宁笑着看向林白。 “我就随口一说……”林白心知无意戳到了裴宁的肺管子,因为她爹也想把她献给仙师。 “裴丫头,咱们同为青羊派门人,你今日真要杀我不成?” 童长老露出祈求神色,“今日之事我绝不外传!以后也以你父……以你为尊。” “能把儿媳送于他人帐中,这种人的话,我是半点不信的。”裴宁面上犹有血迹残留,提剑直指童长老。 童长老也不再求饶,挣扎着站起,靠在巨石上,握剑相对。 “裴丫头,我学剑时,你还没……” 童长老话未说完,忽觉耳边有寒意袭来,正欲提剑防备,便觉咽喉一痛,分明已中飞刀。 呃呃几声,童长老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再动了。 林白走上前,感叹道:“这位童长老对送儿媳之事耿耿于怀,不知深夜梦醒时,心中作何想。”说着话,伸手摸尸。 “他只会觉得床榻凉。”裴宁收剑归鞘,笑道:“童如虎扒灰,举派皆闻。” “真该死啊!”林白立即换了脸色,问道:“他儿媳很好看?” 裴宁只笑笑,却不答,扭头走了。 林白也不敢追问,继续摸尸,结果连个铜板都无,只有个长老令牌。 两人回到那洞中,齐仙师已经凉透。 裴宁挥剑斩断他的手指,取下一铜戒,道:“你摸吧。” 林白是做惯这种事的,然而还是一无所得。 “应都在这里面了。”裴宁把那铜戒丢给林白。 林白接过,只觉触手微凉,材质似铜非铜,似木非木,却比飞刀还要重上三分。 洞窟上阳光泄下,林白举手细看,上面还有奇异纹路。 “怎么取出里面的东西?”林白问。 “习得仙法,自然能打开。”裴宁道。 “那……”林白把铜戒丢给裴宁,无奈笑道:“要学仙法,需得打开铜戒;可要打开铜戒,需得先学仙法。”他拍拍手,继续道:“能打开铜戒的人被杀了,不杀又拿不到铜戒……” 裴宁却无半分失落,反而笑笑,道:“不还有那绢布么?我们找一找绢布上的地方,指不定就能找到。” “太难了,只能看出是溪流交汇之地,可天琅山这么大,山间溪流又多,不知要找到何时。”林白无语。 “事在人为。”裴宁把铜戒又抛给林白,继而笑笑,“戴上吧,别弄丢了。”她瞧着林白往指头上套铜戒,小声说道:“今天多亏你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林白问。 “还能怎么办?”裴宁笑的灿烂,拍拍身上灰,道:“没人瞧见,那就不是咱们做的。你还是织席贩履勾寡妇的林转轮,我依旧是国师贵女。” “还剩一个仙师。”林白提醒。 “齐仙师先前提过,他是被什么‘九阴山’妖女所伤。” 裴宁笑笑,“这九阴山怕是跟齐仙师的门派不对付,齐仙师也不是唯我独法。” “齐仙师是三位海外仙师中最强的一个,剩下的那位张仙师若知晓齐仙师死于九阴山之下,怕是不敢出门了。”林白接过话。 两人狼狈为奸,笑的分外开心。便连洞窟之上的黑鸦,亦是聒噪不休。 (本章完) 第47章 准备回家 第47章 准备回家 天琅山深处。 林深树茂,地上湿滑。 七道灰色身影行于此间,人人腰间挎剑,衣衫脏乱,面上都有沧桑疲累之色。 领头是个年近三十的男子,颇为英俊。 这一行,正是童长老的弟子,他们此番进山便是寻齐仙师踪迹。 本来是三支小队的,在路上恰好碰了头,便聚在了一起。 只是连日山路,吃不好睡不好,人人都有厌倦之心。 “秦师兄,这般走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不如歇息歇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开口。 随着这少年出声,一时间人人都有埋怨之言。 “歇息?师父便是因为我等太慢,这才独自往前走了,你我不思为师解忧,反而心生怠惰,如何报师恩?”秦师兄板着脸,教训师弟。 “找到仙师又不是我们的功劳,师父也只会赏你,如何顾得上我们?”有人开口嘲讽。 “没错!秦师兄,你亲妹都嫁到师父家了,谁不知师父把伱当家人,把我等当苦力!”又有人开口。 这人一出声,没人跟着埋怨,反都哄笑一片。 “那可不是家人么?说起来,咱师父和秦师兄在外是师徒,在家是兄弟!和睦的很呐!”有人跟着讥讽那扒灰之事。 “刘师弟慎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若再胡说,别怪我不念同门情谊!”也有人维护童长老。 眼见吵闹的凶了,秦师兄直接拔出长剑,气运全身,竟一剑斩断碗口粗的大树。 “若有人再胡言乱语,别怪我秦如钟剑不认人!” 秦如钟露了一手,当即震慑住众人。 此后虽还有人小声嘀咕,但没人敢当面顶撞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又过两天,淋了一场山雨,眼看军心又要崩溃,忽的闻到一阵香。 众人心下一禀,连忙上前去看。 只见前面青草如茵,树木翠秀,鸟语香,小溪流淌,虎鹿同行,俨然福地。 “这里必然是齐仙师的栖息之地!”秦如钟面露欣喜,当即道:“大家齐声喊‘师父’……不可!莫要冲撞了仙师!” “可不是!千万别冲撞了仙师!指不定这会儿师父和仙师正商量联床夜……” “你不要命了?”那人还未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 秦如钟只做不闻,沉声道:“大家分为三队,各自寻一寻,半个时辰后来此汇合。” 众人立即应下,抖擞精神,进了福地。 过了半个时辰,没人回来汇合,反而聚集到了那洞口。 “刘师弟,你向来机灵,先进去探一探。”秦如钟下令。 “你怎不去?”那刘师弟年龄虽小,人却不傻。 “你不服气?”秦如钟目光沉了下来。 “我凭什么服气?以前姜师兄带我们做事,吃喝嫖赌哪样落下了?你只会驱赶我等,半点好处也无!我怎么服你?”刘师弟回呛。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刘师弟。 秦如钟扫了一眼众人,发现竟无人站在自己这边,深恨自己威望不足。 “那大家一同进去便是。只是需得噤声,莫扰了仙师。”秦如钟妥协了。 这话没啥好说的,大家伙儿自然同意。 一字长龙进洞,没过一会儿,便来到洞窟深处。 只见那洞窟顶上落下几缕光,有黑鸦盘旋。洞窟正中的石台上,有一尸骸,已不剩多少血肉了。 一时间,人人惊惧,纷纷看向秦如钟。 “同我一起去看。”秦如钟也怕的紧,脸色难看之极,声音都是抖的。 众人磨磨唧唧的上前,黑鸦嘎嘎飞走。 尸骸上衣衫破乱,胸骨皆断。只见那脑袋上已不剩多少肉,双目空洞,头发和胡须脏乱泛白,依稀能辨出是个老者。 “是齐仙师么?秦师兄,你妹妹……你跟齐仙师最熟……”刘师弟声音也颤。 “应……应是。”秦如钟仔细辨认了衣衫,做出回答。 这话一出,众人轰然。 “那师父呢?”有人问。 “我们不要乱动此地,出去找找再说。”秦如钟站起身,往外走。 众人连忙跟上。 到了外面又扫荡一遍,只遇到野鹿大虫,哪有半个人影? 七人没得办法,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继续扩大搜寻范围,“师父师父”喊个不停。 只可惜完全无用,入了夜,众人匆匆吃了些东西,各自守夜睡觉。 到了第二天,又继续围着福地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到了第三天,秦如钟不敢再耽搁了,准备分为两队,一队守在这里,另一队下山禀报。 吵了半天,也没拿出个章程。一来是大家存了恐惧之心,二来是秦如钟威望不足。 “你们吵什么?” 忽的有人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裴宁提着剑,身形狼狈,面有疲态。 而她旁边还跟着个人,也是衣衫脏乱,正是那织席贩履的林转轮! “童长老呢?”裴宁走上前,声音疲惫。 众人不吭声,目光聚到了秦如钟身上。 “师父还未到,许是走岔了路,过两日应该就到了。”秦如钟为童如虎辩解。 “童长老最是没用,我是知道的。”裴宁不屑之极,又问道:“可寻到齐仙师了?” 一众灰衣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看向秦如钟。 “仙师他……你随我来吧。”秦如钟叹了口气,往前带路。 进了山洞,裴宁瞧见仙师遗骸,立即上前去看。 “我不曾见过齐仙师,你确定这就是齐仙师么?”裴宁看向秦如钟。 “大概……是吧?”秦如钟额上有汗。 “大概?那看来你妹妹白白操劳了。”裴宁讥讽。 “总比有人委身织席贩履之徒要强!”秦如钟立即反唇相讥。 “秦师兄,我即便出身低微,却也没做过亏心事!”林白立即就急了,“敢问一句,尊师何在?仙师遗物何在?” “你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我师父抢走了仙师之物?”秦如钟对林白怒目而视。 “哼哼,我又没说,你心虚什么?”林白道。 “黄口竖子,你敢辱我师父行窃尸之举?”秦如钟拔剑出鞘,指向林白,怒道:“你可是要试试我宝剑锋利否?” “我剑也未尝不利!”林白也拔剑而出,却站到了裴宁身后。 “都放下剑!”裴宁不耐烦的很。 她说着话,也不看别人,只半蹲下来,翻开齐仙师遗骸。 那遗骸之下,有一黑色人形,显然是血污所浸。 只是上面竟刻有三个小字:九阴山。 “九阴山?”裴宁默默思考一会儿,看向众人。 众人纷纷摇头,都未听过此地。 “不管怎样,先回禀山门吧。”裴宁叹了口气,“小林子,刘师弟,贾师弟,你们随我下山。其余人守在这里,莫再让仙师遗蜕受损。” “终于能回家了。”林白一屁股坐到地上,脑子里都是在想,该给秀秀带点啥礼物才好。 (本章完) 第48章 安宁无事(二合一) 第48章 安宁无事(二合一) 吵了半天,裴宁终究占了上风。 一来她是国师之女,本就身份贵重,且是武艺最高之人;二来秦如钟等人也理亏,毕竟师父寻不到,确实有盗尸之嫌。 又休整一晚,翌日晨,林间起了薄雾,露水沉重。 “秦师兄,我此番回青羊派,需给令妹稍什么话吗?” 临出发时,裴宁朝秦如钟笑。 秦如钟并不答话,只冷哼一声,又目光不善的瞪向林白。 “我招谁惹谁了?”林白小声嘀咕。 “你此番回溪县,好好照料白先生和秀秀。”裴宁看向林白。 按照裴宁的计划,她带三人回青羊派本山,林白则回溪县。 这是昨天就定好的,林白立即应下。 “若是让我知晓你有勾引寡妇,玷污良家之举,我不饶你。”裴宁笑着道。 一众人都是低声嬉笑。 “不敢……”林白拱手。 裴宁不再多说,迈步往前,林白和三名灰衣弟子跟上。 走了两里,林白往西边下山,裴宁则带着另三位青羊派弟子往东边走了。 到了午时,山间起了林风,雾气消散。 林白不再藏拙,运起青蝠功,只在山间高木上飞跃不停。 按着来路,往道士坟村而去。 又是匆匆一晚,等到下午时分,林白终于出了山。 来到村正家里,林白丢出银子,让烧水做饭。 这些日子都在山里打混,林白着实想喝口热汤。 吃饱喝足,又洗了个热水澡,晚上歇息在村正家里。 待到天亮起床,村正的儿媳已做好饭菜,两匹马也牵了过来。 饱餐后,林白寻思着得带点土产回去,便又在村里购了些柿饼和核桃。 林白骑着马,另一匹马背着麻袋,一起踏上归程。 途遇乡镇,林白又买了套成衣。人靠衣装,又骑大马,倒惹的人人注目。 沿途又有所采购,不过终究快了许多。 先前林白与裴宁走了五天,这次只赶路两天,便瞧见了溪县的北城门。 灾民已经散去,集市又成,人声熙攘。 林白骑着马,腰间挎剑,背上负弓,手上还牵着一匹马,勉强算是衣锦回乡。 集市上的人多半认识林白,是以纷纷注目。 “林转轮!”忽有人出声喊。 林白循声看去,只见一少年挎着篮子,上盖麻布,正是那卖脆梨的云哥儿。 “云哥儿,脆梨都过季了,伱现今卖些什么?”林白笑着问。 “唉,我只能卖些甜柿子糊口。”云哥叹了口气,掀开篮上麻布,露出红彤彤的柿子,“只能赚了小钱,又不像你,能去卖身子。” “……”林白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你可不得了,现如今溪县谁不知你林转轮的大名?”云哥儿颇多感慨,“从一介织席贩履的泥腿子,一下子混成个贵人的……”他说到这儿似乎忘了词,挠头想了下,一拍脑门,道:“入幕之宾!对!就是入幕之宾!” 我的名声都坏成这样了吗?卖身求荣?入幕之宾? 林白叹了口气,只觉人生艰难。 “林转轮,说书的柯瞎子说你从小就练,天天坠着个石锤甩来甩去,这才练出了本事,真的假的?”云哥儿好奇问。 “什么坠石锤?”林白不解。 “还能是什么?”云哥儿嘿嘿的笑。 林白立时便明白了,脸一黑,正色道:“云哥儿,我受贵人赏识是因我医术过人,善治妇科,品行良善!不是别的原因!” “你如今混出头了,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云哥儿挎着篮子,面上颇有羡慕之意。 “……”林白没法跟他多讲,便问:“最近城里可有什么大事?” “没啥大事。”云哥儿歪头想了想,“县尊老爷出来理事了,听说还打了县尊夫人;南城那什么武馆的马馆主跟人约斗,结果被人家偷袭。” “百草堂可有什么事?”林白最关心的是这个。 “那能有什么事?”云哥儿又上上下下瞅了瞅林白,道:“捕快一天去看个七八趟,没人敢欺负你们!” “我知晓了。”林白点点头,提了提缰绳,道:“那我先走了,改日请你吃酒。” “别急啊!”云哥儿赶紧拦住,从篮子里摸出个红彤彤的柿子,道:“拿去吃,这玩意儿补肾!” 林白无奈接过,道了声谢,然后拍马进城。 过了两条街,不时有熟人打招呼,但林白总隐隐听到有人在说:林转轮播种回来了。 来到百草堂外,翻身下马。 秀秀早就听到了马蹄声,她扶着门框,一只脚踩着门槛,另一只脚翘在屋里,露出小半个半斜的身子,小辫子垂在耳边,往外一个劲儿的瞧。 林白朝她笑笑,秀秀鼓鼓嘴,目光就一直瞧着马背上的麻袋。 “林大夫!您可回来了!”有个病患从医馆出来,面上急切,奔到林白跟前,“快来给俺婆娘瞧瞧吧!” “你莫急。”林白一边拴缰绳,一边无奈开口。 “咋能不急?来一趟不容易,再等等俺婆娘都绝经了!”那病患语气憋屈。 这么夸张? “……”林白只觉头疼,朝秀秀招手,“来搬东西。” 秀秀犹疑一下才跑过来,小声问:“都是啥呀?” “吃的。”林白笑。 秀秀也跟着笑,脸上红扑扑的。 把麻袋搬进了医馆,林白朝白先生行了一礼。 白大夫笑着点点头,却不说什么。 林白去后堂洗了洗手,这才回来给病患看那不育之症。 秀秀端来热茶,放到林白跟前,然后歪着头盯着林白看。 过了半个多时辰,林白处理完来看不孕的病人,这才有空跟白大夫说话。 “白先生最近身子可还好?”林白关心的问。 “饭量小了些,别的倒没什么。”秀秀抢着回。 “我没什么大碍。”白先生摆摆手,“倒是你,一去近一个月,可料理完了?” “完了。”林白点点头,他知道白先生猜到自己不是去给人看什么不孕之症的,反而与刀兵有关。 “那就好,”白大夫抚须笑笑,“秀秀想你的紧,天天念着你何时回来,没事就去门口瞧。” “你以后还走吗?”秀秀歪着头,盯着林白瞧,“街上人都说你要去享福了,不跟咱们穷人家来往了。” “享福自然是要享福的。”林白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只是享福也得带着秀秀才是,我一个人享福多没意思。”秀秀闻言,立即喜悦难禁,拉着白大夫的袖子蹦了一下,道:“外公你看!我早就说他不会丢下咱们的!” 白大夫笑着摇摇头,道:“那是谁整天在我跟前念叨,说小林要吃香喝辣,不再跟你去采药了?” 秀秀憨笑两声,依偎在白先生旁边,似在不好意思。 “秀秀,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林白起身,解开麻袋。 “什么好东西?”秀秀立时来了精神,两眼都是光。 “你最爱抄医书,我给你买了上好的笔墨,日后抄书就方便多了。”林白拿出纸盒,满面关怀的递给秀秀,“喜欢吗?你打开看看,这墨磨开了有股香味儿。” 秀秀目瞪口呆的接过,楞了好一会儿后,她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白,旋即又撇嘴咬牙。 林白只做不见,又跟白大夫聊了些闲话,便拉上秀秀一块儿出门。 两人牵着马,送归县衙。弓箭和长剑却留了下来。 县尊亲自出迎,本欲邀林白夜饮,被林白以身体不适拒绝。 回去路上,林白又买了两斤羊肉,两斤豆腐,给秀秀买了个卤猪蹄膀。 “你这次出诊,得了好多诊金么?”秀秀见林白出手大方,不由关切的问。 “那是自然。”林白认真以对。 秀秀歪头想了想,道:“以后我也要勤出诊。”她一板一眼,握着拳头,十分认真。 林白见她那呆样,便从钱袋中摸出个小小银锭,递给秀秀。 “这是你挣的,干嘛给我?”秀秀歪头问,又把银子递回,严肃叮嘱道:“你得好好存着,日后娶妻生子都是要钱的。” “你先帮我存着。”林白说。 “好吧。” 秀秀立即答应,她把银锭小心放到钱袋,嘴上还不停,摆出人师那一套,继续道:“娶妻也得娶个贤惠能干的,要不然多少钱都不够。咱医馆前面那家姓薛的,他娶回家个悍妇,天天打骂人,好好的家说破就破了,他妹妹都快要气死了。” “谁贤惠?你吗?”林白问。 “那是当然。”秀秀立即挺直腰板,脸上都是笑容,她掰着指头,“孝顺双亲,不跟邻里起争执,能做饭会打扫,还会针线,我不贤惠谁贤惠?”她愈发自信,“街上的媒婆说了,等过两年,说亲的要踏破我家的门槛。” “那你可真了不起。”林白失笑,一边走,一边问:“你准备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 秀秀一手拽着林白衣角,一边跟着走路,歪头想了会儿,说道:“外公说不能以贫富论人品,那穷点也没事,得能过日子,愿意让我管钱,愿意听我天天唠……”她说至此处,歪头看向林白。 到了医馆,煮上羊肉和豆腐,秀秀又做了两个小菜。 待饭菜上桌,天已经大黑。 白大夫指示林白去取来泡的药酒,倒入小小酒杯,对着烛火,小酌起来。 “秀秀贪吃,日后怕是要成个胖姑娘了。”白大夫看着秀秀只吃肉,便无奈摇头。 “胖些好,显富贵。”林白笑着说。 “我哪里胖了?多少年都是这个样子。”秀秀小声嘀咕,给白大夫夹菜。 白大夫也笑了,他看向秀秀,面上都是慈爱。 “她娘从小就胖,十三四岁才瘦下来,那时候提亲的人踏破了门,她一个都不愿意。”白大夫又饮一口,自顾自的回忆往事,“她心气儿高,我是知道的。秀秀跟她娘相反,话也多,更没什么心气儿,只想日后做个大夫,结婚生子。” “大家不都这么过的么?”秀秀不解的看向白大夫,似对“没心气”这个评价不满。 “这般过一生,安安宁宁,倒也不错。”林白笑笑,给白先生斟上酒。 “是啊,这般活一世,倒也不错。” 白大夫叹了口气,看向林白,问道:“你日后想要做何事?” 这话什么意思?林白没听出深意,之前白先生曾有托孤之言,林白也明确说了,接掌药馆,护秀秀安宁。 “自然是做大夫。”林白摸摸秀秀的头,道:“我给秀秀打下手。” “我看你这次回来,虽有沧桑之色,却也有奋发之意。”白先生给林白倒了杯酒,笑道:“想必事情做的极好,你也喜欢做那些事。” 林白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其实做不做大夫,也没什么。我虽有悬壶之心,却不能勉强你们。”白大夫的面容在烛火下更显苍老。“如今世道不好,说不定还要起风波,大夫不大夫的,倒也无妨了。” “白先生。”林白抬手,欲要去探他的脉。 白先生却把手收回,摇头笑道:“只是饮了些酒,一时有感而发,你无须在意。” 林白点点头,道:“白先生放心便好,秀秀就是我的亲妹,我会好好护着她的。” “我才不当妹妹……”秀秀正在夹菜吃,她听闻这句话,立即小声说,目光转向林白,盯着看了会儿,又给林白夹了菜。 闲聊半晌,林白扶白先生回房歇息。 又跟秀秀收拾了桌碗,这才趁夜而归。 回到家中,枣树叶子落了一地。 林白也不管,进了屋里,打扫了灰尘,又洗了把脸,盘膝静坐。 无极功已经来到第七层,如今虽才过去没多久,但又有进境。 一来还是贞姐的丹丸之功;二来则是拼死一战时生出的些许感悟。 第七层到第八层更慢,需得缓缓积累,才有突破之机。 林白估摸着,可能要用更多的时间才行。 石盘内苦修一月,林白睁开眼,天已微亮。 打水洗漱,又把院中落叶扫到墙角,然后出门。 来到医馆,秀秀已做好了早饭,只是她却捂着肚子不吃,一副难受模样。 “怎么了?”林白上前问。 秀秀偷瞧了眼白大夫,没敢吭声。 白大夫叹了口气,道:“晨起空腹,她犯了馋,趁烧粥的功夫,吃了好些柿饼。” “听说柿饼吃多了长不高。”林白笑笑,弹了下秀秀额头。 “少骗我,柿饼吃多了痴肥,胃沉,生虫牙。”秀秀抄多了医书,当真是张口就来。 林白也不搭理她,只坐下吃饭。 待吃完饭,林白收拾碗筷,去往后堂刷洗,秀秀也跟了上来。 “好点了没?”林白笑着问。 “还有点不舒服。”秀秀按着肚子,摇摇头,小声说:“你给我敲个核桃呗。” “还吃?肚子不疼了?”林白问。 “柿饼属寒,核桃性温,阴阳调和一下,指不定就好了。”秀秀当真是有道理。 “你就是嘴馋了吧?”林白都笑了。 秀秀笑的灿烂,小声说:“别告诉外公。” 林白想起昨晚白大夫的话语,轻轻点点头。 此后半月,林白日间坐诊医馆,晚上勤修内功。得闲时便带秀秀进山摘酸枣,寻些药草,毫不理会别的闲事。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深秋天愈寒,却始终不见裴宁归来。 (本章完) 第49章 来客(二合一) 第49章 来客(二合一) 秋寒胜冬。 街上行人来往,皆已添了衣裳。 林白吃了早饭,便开门坐诊。 白先生愈发精力不济,饭量也越来越少了。 这些日子以来,白先生只看林白诊病,已极少开口了。 而且把医馆往来的药商也都介绍给林白认识,还不厌其烦的叮咛谁家实诚,谁家爱搞虚的。 开了几十年医馆,白先生虽医者仁心,不计较钱财,可也深知人情世故。 过了晌午,白先生午睡,林白独自坐堂。 秀秀坐在一旁纳鞋底,她针线活儿比贞姐差了不少,只能说还凑活。 如今林白穿的戴的,都是秀秀一手包办。 “你家是不是没衣裳了?”秀秀一边纳鞋底,一边瞅林白,皱着眉头问:“天冷了,你穿这么单薄呢?” 林白勤习内功,已不惧寒暑。 无极功马上就到第八层了,内力之深厚,犹在裴宁之上。 按裴宁的说法,修到无极功第八层已经是当世的顶尖人物了,便是青羊派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我不怕冷。”林白只看医书,也不瞧她。 “我看你还是缺个人管。”秀秀向来有道理,她瞥了眼林白,小声问:“伱老大不小了,还不寻门亲事吗?” “我名声不好。”林白言简意赅。 “都是街上瞎传。”秀秀笑笑,歪头看向林白,“我瞧你怪好的。” 俩人正闲扯着天,从外面走进三个人。 打头是个贵妇,身后跟了个丫环,还有个衙役。 是任巧云。只不过丫环不是林白熟悉的那个,倒是衙役相熟的很,是牛二。 林白自打回到溪县,就埋头医馆,再没跟任巧云见过。 两人昔日是差点上床的交情。也不知到了现在,交情还有几分。 “你们出去等着罢。”任巧云摆摆手,赶走那丫环和牛二。 “夫人可是身体不适?”林白起身拱手,一脸正气。 在秀秀跟前,林白得做出榜样。 “确实不太舒爽。”任巧云叹了口气,目光幽怨的看向林白。 “……”林白只当不懂。 任巧云看向秀秀,脸上出现几分笑,走上前问道:“秀秀姑娘好漂亮的手艺,给谁做的鞋子?” “还能给谁?”秀秀瞥了眼林白,嘴上埋怨,“他脚大的很,顶别人俩了,鞋底和面儿都得多用好些料子。” 任巧云闻言咯咯地笑,道:“傻丫头,脚大有脚大的好处。你如今不懂,以后就明白了。” 秀秀歪头,没听明白。 “夫人怎么不舒服?”林白咳嗽一声,打断任巧云的骚话,“请坐。” “你看病就看病,瞪我干嘛?”秀秀不解的看向林白。 任巧云又是一阵笑,待坐下来,伸出手臂,娇声道:“最近胃口不太好,心情也不舒畅。” 这妇人当真是风骚的很!最近街上有传言,说她挨了县尊老爷的打,如今看来,怕不是真的…… 林白又问了起居和饮食,这才伸指把脉。 没啥毛病。就算有,也是作的。 “夫人康健的很,我给夫人抓个开胃的方子,回去吃上两天就好了。”林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是心病。”任巧云又是一笑。 林白只觉头疼,只能推了推秀秀,道:“秀秀,你去后堂瞧瞧白先生醒了没。” 秀秀也不傻,她瞧瞧林白,又瞧瞧任巧云,嘴上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就往后堂走了。 “她怎一副我要抢她钱财的样子?”任巧云笑笑,又看向林白,压低了嗓子,问:“裴贵人给你来过信么?” “没有。”林白摇头。 “没有?你们都……”任巧云掩口笑,面上春意更显,“林转轮,练武之人是不是格外的紧致些?” 林白:“啥?” “裴贵人从小习武,能跟常人一样么?”任巧云笑。 这谁知道? 林白一时无语,只能摆出严肃脸,道“这里并无六耳,夫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林转轮,你到底是攀上了贵人,说话比从前硬气多了!”任巧云颇为生气,“当时是谁指点于你,是谁让你巴结裴宁的?” “你直说是什么事吧。”林白叹了口气,只觉头疼,敷衍道:“我心里念着你的好儿,可你也知道,我是裴贵人的帐中玩物,不敢跟你走的太近。” “我自然明白你的苦衷。”任巧云似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之情,叹息道:“那挨千刀的今早带人出了城,说是要去迎一迎贵人,过两天才能回来。” 林白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任巧云所谓“挨千刀”的指县尊老爷…… 若真要来贵人,林白估摸着,青羊派要来不少人。 “有什么不好么?”林白不解。 “好什么好?”任巧云愈发叹气,“我哥死了,青龙帮也没了,前番还有姜荣的事,他愈发看我不顺眼了,动辄骂我淫妇。其实我都是为了他的前程,你当我真愿意跟别人睡?如今他要是巴结上了贵人,我还有立足之地么?” “姐姐放心。”林白立即做下承诺,“裴贵人对我还算赏识,我不会让姐姐受了欺辱的。” “那就靠你了,你多给裴姑娘吹吹枕头风。” 任巧云面上转晴,低声讨好道:“今晚可得空?姐姐好好伺候伺候你,怎么样?”她说着话,眼中带着媚。 “……”林白哪敢啊,赶紧拒绝,道:“姐姐,裴贵人不许我交接外人,我也没那个胆子。” “她还能给你上了贞操锁不成?”任巧云笑着起身,往下看了一眼,“我走了。他日若是想了,就来找我。”她说着话,迈步扭腰,风风骚骚的走了。 送走任巧云,林白揉了揉脑袋,只觉比跟齐仙师打一架还累。 “你可长点心,外面坏女人多的很。”秀秀从后堂出来,严肃的叮嘱。 “就你懂!”林白狠狠的揉了揉她的头。 秀秀也不气,继续纳鞋底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街上的稀罕事儿。 临到傍晚,忽听外面有马蹄声。 林白起身出去看,只见白马黑衣,腰间挎剑,正是裴宁来了。 一个多月不见,她没什么变化,腰肢照样细,人还白的很。 林白拱手一笑,心知一切顺利。 裴宁眼角眉梢也是笑,她并不下马,从怀里摸出个巴掌长的精致木盒,丢给林白。 林白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支玉簪。 “没见过黑发戴黑簪的。”裴宁笑容轻松,“人说君子如玉,便送你一支玉簪吧。” “多谢。”林白把木盒收到袖中,拱手一礼。裴宁点点头,扭转马头,径直离开。 两人相交虽不久,可已有默契,她这是晚上再叙的意思。 回了医馆,秀秀赶紧让林白把那玉簪拿出来看。 待她拿到手里,便使劲瞧个不停,嘴上碎碎念,还一直对着林白头上的黑簪比划。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林白不看重这些东西。 “我才不喜欢。”秀秀把玉簪放归木盒,递给林白,“外公说了,我们医家就算富贵,也尽量少穿金戴银。” 待吃过晚饭,林白趁夜回家。 等到夜半,忽听屋外微风吹过。 很快,裴宁推门进来。 她轻功高明,以前林白根本听不到她的动静,如今却不一样了。 裴宁已换了身家居便服,束发于后,人柔和了许多,倒像是利剑归了鞘。 “怎么不戴我送你的玉簪?”裴宁进门坐下,开口便问。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我织席贩履之家,还是用黑簪好了,也算是不忘本。”林白满口胡言,毫不脸红。 裴宁点点头,似是信了。 “怎么样了?”林白给她倒上茶水。 “那位一直寻不到踪迹的张仙师露面了。”裴宁摩挲着茶杯。 “怎么说?”林白问。 裴宁笑笑,把她这一个多月的所见所闻尽皆说来。 原来裴宁回到青羊派,说出齐仙师身亡和童长老失踪的消息后,青羊派就乱了套。 此番自海外而来的仙师共三位,一个被裴无用虐杀,一个死于天琅山,只剩下张仙师一个了。 而这张仙师一直不见踪迹,裴宁等了半个月,张仙师才回到青羊派。 那位张仙师在听到齐仙师身死,且童长老有摸尸之嫌后,立即暴跳如雷,发誓要报仇。 可又知晓齐仙师死前留下“九阴山”三字后,他再不提报仇之事,也不出外寻欢了。反而向青羊派许下重诺,让青羊派接管此事。 如今青羊派的人已经去了天琅山。 “那洞窟内早被你我清了痕迹,那杆土黄色的旗子也藏了起来,童长老更是化成灰了。” 林白得出结论:“青羊派的人又不是仙师,他们没有仙家手段,很难查到你我身上,反而会满天下的找童长老。” “至少现今看来是这样。”裴宁点头,但还是谨慎道:“总归咱们还需多加防范,你莫露了内功底细。” 林白自然应下,他也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儿了。 如今石盘在手,自己只要勤奋修习,将无极功修至圆满再说。 就连裴无用藏起的东西,也可以先不去找。 一切稳妥为重。 “任巧云说县尊去迎接贵人,是谁来了?”林白趁机问。 “我爹。”裴宁侧过头,看向林白,道:“还说要见见你。”她面上带着笑,烛火下更显惊艳。 林白最烦见大人物,尤其是心思多、实力强的老狐狸,一个不注意就露了破绽。 “见我做什么?你不能推掉?”林白抗拒。 “好些人给他传了信,说你是我的男宠,还说我秽乱不堪。”裴宁笑。 林白诧异的很,无奈道:“你爹堂堂国师,瞧不出你是完璧之身?” 裴宁只是笑,也不回。 “他跟裴前辈相比,谁高谁低?”林白问。 “你太高看他了,也就比我强些罢了。”裴宁先是不屑的笑,待看到林白松了口气,便立即抓住林白手掌,一阴一阳内力涌入。 过了良久,裴宁才不服气道:“你当真快,也就青羊派的创派祖师能跟你比一比了。” “我这是一直担心的紧,所以学的快了点么。”林白小声的说。 裴宁不再多说,迈步往外走,临到门口,丢下句话:“我爹后天到,到时我来接你!”说完,人影晃动,已不见了踪迹。 又是一晚苦修,林白照常去医馆。 待到下午,秀秀忽的凑到跟前,脸上带着开心的笑,献宝一样从袖子里摸出个木簪。 “坐好别动。”秀秀转到林白身后,踮起脚尖,“我刚跑了好几个地儿,专门给你挑的。”她说着话,解下林白的黑簪,塞到林白手里,又给他细细的梳了梳头,挽好头发,插上木簪。 做好这些,她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铜镜,“你瞧瞧,这才好看。” “了多少钱?”林白问。 “我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什么?”秀秀神气的很。 “我怕你心疼。”林白忍不住笑。 “不心疼。”秀秀喜滋滋的,歪着头,使劲的打量林白的头发。 待到第三天,晨间时分,裴宁便来了,还给林白带了匹马。 林白没法子,只能跟从。 两人骑马并行,走了一会儿,裴宁忽道:“你怎换了簪子?不是说戴黑簪以示不忘本么?” “簪子?”林白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解释道:“这是秀秀昨日买的,非要让我戴着。” 裴宁闻言嗤笑,侧面看向林白,道:“她过了年才十一岁。”说完,她拍马往前。 林白:“???” 从南城大门口出,便见熙熙攘攘的人群。 溪县官吏皆至,连同世家豪族,还有不少耄耋老者,怕有上千人。 码头上的工也停了,河面不见半个船只。 这么多人从早上等,挨到晌午,才见一船缓缓驶来。 又等半天,下来一群穿道袍的童子,人人唇红齿白,手持拂尘,立在路两侧。 过了半晌,这群道童忽的高呼:“恭迎国师。” 只见一人从船上轻轻飘落在地,未惊起半分尘土。 那人大概五十来岁,黑须黑发,束道冠。 宽袖道袍上绣有祥云金丝,左手抱拂尘于胸前,右手托着个玉如意。 当真是仙风道骨,一派出尘之气象。 迎客之人纷纷行礼,口呼国师。 那人脚踩小四方步,走上前,抬眼瞧了众人,微微点头,道:“贫道稽首了。” 林白远远瞧着,感叹问:“这么气派的人,我委实想象不到他舔仙师鞋底的样子。” 裴宁看向林白,目光愈发不善。 (本章完) 第50章 奇思 第50章 奇思 国师车架进了城,下榻于李家的一处庄园内。 就是被裴宁断了臂的李家。 城中有头有脸的都来了,恭恭敬敬的送国师进了庄园,还一直不散,想一聆国师教诲。 “走吧。”裴宁和林白跟在国师仪仗后面,一道入了庄园。 没过一会儿,便有道童来传,说要裴宁与林白去拜见。 当女儿的要见亲爹,还得等别人传信…… “你爹不会动粗吧?我名声不好,他要是生了气,你可得护着我。”林白怂的很。 “你在洞窟里拼死救我的勇气呢?”裴宁失笑,“莫担忧,他才不管我清白不清白,他寻伱肯定有别的事。” 林白见裴宁信心满满,只能听从。 道童在前引路,两人跟着,绕过几个园,来到一处凉亭下。 那凉亭正中的桌子上焚着香,国师张远山端坐,手执拂尘,依旧是仙风道骨。 道童躬身退下,林白走上前行礼,裴宁却直接上前,坐到了张远山身旁。 “你就是林转轮?”张远山抚须问。 咋你们都不知道我本名吗? 林白又是一拱手,回道:“山野草民,竟能入国师之耳,惶恐惶恐。” 裴宁忍不住笑。 “倒是还知礼,人长的也俊秀。”张远山微微点头,面上和睦许多,又看向裴宁,问道:“听说你把无极功传了他,母家的本领说给就给?” “他是白师姐父亲的弟子,与白师姐有些渊源。我传他本领,是指望他能护着白师姐后人。”裴宁随口道。 “那个白薇白丫头?呵,你倒是记得她的恩情。可惜她却是个忘恩负义的。”张远山面上颇有不屑。 裴宁不理,捡了桌上一个蜜饯吃。 张远山看向林白,说道:“你自去好好经营你的医馆,莫要与宁儿来往了,徒然坏了名声,日后妨碍嫁娶。” 林白还没吭声儿,那边裴宁便冷笑,道:“妨碍嫁娶?是妨碍你把我送与仙师吧?” “我就你一个女儿!”张远山气的吹胡子。 裴宁只是冷笑。 张远山叹了口气,又看向林白,问道:“你真有本领?” 林白拱手道:“我确实跟宁姐姐学了些防身的能耐。” “我说的不是这些,是转轮的本领。”张远山道。 你闺女还在呢!咋就聊这个了? 林白都愣住了,不知如何应答,只能看向裴宁。 而裴宁却冷笑不止,道:“爹,你要是想借种,只管把你的爱妾送到林转轮塌上便是,他嘴巴嘴严,绝不会露了你的隐秘。” 张远山气坏了,须发皆张,毫无半分仙风道骨之态,怒道:“不孝女!你小时候多乖巧,如今怎成了这般乖戾模样?你看看你,可还有你娘半分的温婉?” “我娘再温婉,不也落得个咳死的下场?”裴宁冷笑。 林白默默听着,寻思着要不赶紧走吧,这父慈女孝的,听着也没啥意思。 张远山摆摆手,不理裴宁,又看向林白,问:“你当真能转轮?” 你就对转轮这么有兴趣? 林白咬咬牙,想承认下来,但又怕对方像牛二那般,找个什么积年老鸨子来试剑…… 想了想,林白还是决定自承肾虚,可正要开口,那边裴宁竟笑了出来。 “他确实转轮如飞,我是见过的。”裴宁笑。 林白瞪裴宁。 而张远山闻听此言,竟不生气,面上还有喜色。 林白吓坏了,心说这人莫非有别的癖好? 张远山抚须笑笑,道:“你这些日子跟着宁儿,也进了山,想必知晓仙师之事了吧?”“是……”林白点头,总觉得要糟。 “那你可想一窥长生妙法?”张远山又问。 “国师的意思是?”林白假装不懂。 “张寒跟我说了,他说齐仙师一死,他们宗门立即就能知道。所以肯定还会派人来,带头的应是个女仙师。”张远山笑着开口,丝毫不为齐仙师之死而伤心,还解释一句,“张寒就是那位张仙师。” “为什么是女仙师?”裴宁不解。 “说是女仙师离咱们这儿最近,方便过来。” 张远山图穷匕见,看向林白,面上露出笑容,道:“你想想,那些海外仙师来到咱们这儿,都是来享乐的。以往都是男仙师来的多,这次来了女仙师,岂能是个守身如玉的?” 你这是让我去卖身求荣? 林白都不知说啥好了,当初那齐仙师说要来溪县,裴宁就让好多妓馆准备着。如今要来女仙师了,你张国师准备男色? 再说了,要是那女仙师有什么诡异神通,自己老底儿都得被扒出来! “……”林白只觉得离谱,心里打定主意,绝不出卖肉体! 那边裴宁捂住额头,似乎也心累之极。 “你有本钱,又有能耐,若是把人伺候舒坦了。床榻欢好之际,你跪求功法,她能狠心拒你?说不定还会把你带走呢!”张远山头头是道。 床榻欢好之际?趁机跪求?林白抹了抹额头汗,自己对这事儿可太熟了! 可那时贞姐哼哼唧唧,啥也不肯说啊! 林白瞧了瞧手掌,心说我都快忘了肉包子的滋味了,连手都生疏了。 而且林白也算是认识到张远山舔鞋底的本事了。 “从来只知美人计,不想今天见识到了美男计!”裴宁抚掌笑看张远山,软软道:“爹,你舔鞋底的能耐愈发长进了。我看不如你亲自上场,我也好认个仙师当干娘。” 林白使劲的憋住笑。 张远山根本不理裴宁,人也越来越有劲儿了,他抚须开怀道:“林转轮,若是办成了事,我把宁儿许给你,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刚才还说让我离你家宁儿远点的!林白不吭声,心说你看我像傻子吗? 而且,林白觉得这事儿太不靠谱!从来胜利都是打出来的,不是睡出来的! “万一那位女仙师是个贞洁烈妇呢?”林白提出质疑。 张远山笑着回林白,道:“有备无患嘛。那位女仙师的地位必然比齐仙师和张仙师要高,咱们伺候着便是。” 合着你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是不是还备了别的舔鞋底的法子? 林白对张远山佩服之极,只能含糊应下。 “好了,你回去吧。”张远山从袖中摸出个瓷瓶丢给林白,叮嘱道:“这是我青羊派得仙师指点炼制的龙虎丹,有通筋舒脉,增强内功,强身健体之效。仙师躯体比我等强横的多,你也要更强健些才是。”说完这些,他一摆拂尘,“宁儿,去送送转轮贤侄。” 转轮贤侄?林白头都大了,只能拱手一礼。 “快把龙虎丹收好吧,我爹是担心你肾虚。”裴宁没好气的站起来,迈步往外走。 出了庄园,两人走在路上。 林白拿出那瓷瓶,递给裴宁,问:“这个能不能吃?” 裴宁接过,打开闻了闻,点头道:“是好东西,他都没舍得给我吃过几回。” “白先生能用吗?”林白又问。 “他不修内功,用了反而伤身。”裴宁摇头。 “那你留着吧。”林白没了兴趣。 “你不要?”裴宁笑笑,道:“门里弟子除非立了大功,否则连闻都闻不到。” 林白摇摇头,正经道:“我见你喜欢,那就送与你好了。丹药虽贵,能博你一笑也不枉了。” “你是不是想睡我?”裴宁头稍稍仰头,盯着林白的眼睛。 “宁姐!”林白立即做出生气模样,不悦道:“咱们共过患难,我以为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好友,你却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莫气,是我想岔了。”裴宁笑着道歉,“我本想着你对我有救命大恩,今晚就以身相许。没想到你当真君子如玉,不近女色。”她收下瓷瓶,笑的坦荡。 “成大事者,岂能留恋软塌?”林白辨不出她话语真假,只能继续充君子,正色道:“咱们还是说说那位女仙师的事吧。” (本章完) 第51章 找到了 第51章 找到了 若按张远山所言,即将到来的那位女仙师地位比齐仙师还高。 修行之人,地位尊崇应是首看修为高低,其次再看家世门第。 而且还是专门来查问齐仙师之死的,想必实力也高过齐仙师。 齐仙师是筑基,来者至少也是筑基,甚至在之上。 另外就是,很大可能带有某种可以追索的法器,亦或者本身神通便能追索。 林白想起石窟一战,那只剩半口气的齐仙师,尚且需自己和裴宁拼命…… 即便无极功修到圆满,如裴无用那般有无敌剑芒,怕也难挡术法之威。 与裴宁并排走在路上,也不顾忌路人目光,两人商量许久,也没拿出个正经法子。 主要还是两人对修行之人太不了解。不知其神通,则不知其威严。 临到分开时,林白问道:“你爹提到了秀秀的娘亲,她到底去哪儿了?” 裴宁沉默了会儿,说道:“白师姐与钟师兄驾船出海了,至今未归。” “求仙问道?”林白问。 裴宁点头,旋即又说:“自古以来,驾船远行之人,就没听说有活着回来的。” 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林白沉默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告诉白先生的好。 “那位女仙师一时半会来不了,咱们再看情况吧。”裴宁还是自信满满的样子,“总之,这些日子我去天琅山里找那东西,顺便打探消息。你好好待在医馆,别出去惹事。” “我省得。”林白应下,这也是他的打算。 “今天让你看笑话了。”裴宁语气有些低落,挤出三分笑,“他舔了多年鞋底,也没舔出个什么。” “我晓得,以后我绝不舔。” 林白了然的笑笑,又问道:“青羊派可有什么神丹妙药?能起沉疴,洗脏腑的。” 裴宁抬头看林白,低声开口:“白先生……” “白先生估计熬不过今年了。”林白说。 裴宁沉默良久,道:“仙师赐下的丹药……若无内功,怕是承受不了。而且,我也弄不到。” 林白叹了口气,转身回返。 匆匆三个月过去,天已入冬,一日冷过一日。 那位女仙师始终未来,张远山父女入山,去看那石窟。 只是没到半月,张远山便匆匆回返,却不见裴宁归来。 青羊派大索天下,寻找童如虎,也一直没个说法。 另外,听说北方打的愈发厉害,有个姓李和姓张的反贼,打的轰轰烈烈,已成了气候。 不过溪县却一如往常,甚至连个灾民都无。青羊派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朝廷还特拨了三千天兵镇守。 自打入冬,白大夫便一日不如一日。缠绵病榻之间,显然是沉疴难返。 林白这些日子已经住在了医馆,就跟白大夫住一个房间,方便照料看顾。 因着如此,武功的进度倒是稍稍慢了些。 不过自身天资不算差,贞姐丹丸之功仍显,到底是把无极功修到了第八层,且已看到了第九层的槛儿。 至多一个月,便能圆满大成。 从盛夏到深冬,也就半年时光,顶别人修二三十年了。 可相较于这些,林白更希望白先生能好起来。 这日过午,外面忽起了风,天也阴沉沉的,似要下雪。 林白虽不怕冷,却耐不住有秀秀管着,已穿上了衣鞋。 秀秀正在后堂煎药,只是双目无神,好似丢了魂儿一般。 她自小就拿医书认字,看病的经验不比林白差,往日里只是想的东西少了些。不过到了现在,她也知道白先生时日无多了。 平时她的话最多,即便手里忙着活儿,也跟林白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现今却一天也说不了几句。 林白做好饭菜,催秀秀来吃,她也只是摇头。 往日里她是吃饭最积极的那一个,便是吃撑之后,还得摸点别的再压压。等到申时中,天竟已有些黑了,风声也越发喧嚣。 医馆后堂,白大夫的卧室内。 燃着炭火炉,药气弥漫。 秀秀坐在床头,一手拿药碗,一手拿药勺,轻轻吹过,这才给白大夫嘴边送。 待白大夫喝了药,秀秀又拿手绢轻轻擦了擦白大夫嘴角。 “傻丫头,伱是医家的人,当该知道:生老病死是寻常事,人人都免不了的。”白先生眼窝深陷,胡子枯干,双目浑浊,面上却有笑。 “我知道。”秀秀点点头,想跟着笑,眼泪却下来了,又赶紧拿袖子抹抹泪。 白大夫靠着床头被子,轻轻拍了拍秀秀的手,又看向林白,问:“这几日医患可多?” “比往日多一些。”林白道。 白大夫微微点头,叮嘱道:“冬日干咳发热的人多,多备贝母,连翘,沙参之类的药物。北城人穷,不到扛不住是不来瞧病的,你得多认真些。” “是。”林白回。 “那就好,那就好……”白大夫满意的笑笑,然后似又犯了瞌睡,闭目沉睡。 林白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见北风呼啸,雪却始终不来。 想了想,林白又去了一趟南城,见了张远山,得知裴宁还是未归。 再向张远山求药,他却也说毫无办法。 又过五天,这日卯时末,天又阴沉起来,格外的冷冽。 没过多久,竟飘起了鹅毛大雪。 溪县位于梨州北部,算是虞国南方稍微靠北的地方,往年虽有雪,却没这么大。 米粥被秀秀熬的锅底冒了烟,林白只能赶她去煎药。 没过多大会儿,忽听街上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开门一看,果是裴宁。 已有三个多月未见,裴宁风尘仆仆,虽面带疲色,兴奋之意难掩。 衣衫斗篷上覆着雪,她跳下马来,拍拍身上的雪,朝林白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找到东西了! 林白挑开布帘,让她进来,然后又关上门。 “找到了。” 果然,一进药馆,裴宁便低声开口。 她呼着白气,从怀中递出一本破旧薄册,又问:“那位女仙师可曾来了?” “没有听说。”林白摇摇头,接过那册子,随手翻了翻,便又合上。 “你收着吧,我不方便带。”裴宁搓了搓有些红的脸蛋。 林白点点头,把那薄册塞到书架上,与医书并在一起。 “我还见到了九阴山的那人。”裴宁又道。 “紫气?”林白皱眉问。 裴宁点点头,道:“本来我是寻不到的那仙诀的,结果前方出现一缕紫气。我便大胆跟着,最后竟找到了那绢布上的地方。” “……”林白愈发的确定,那什么九阴山的人,就是贞姐。 只是这么久了,她怎还没走?丹论做好了? 她曾说离家很远,回去不方便。还说突破之期短则一两年…… 这般看来,她是打算在这里突破了。 “你见到她了?”林白问。 “没有。”裴宁摇摇头,“有个黑蝉扑到我耳边说:‘骚蹄子赶紧走,别整天在这里晃来晃去,烦的很。’” “……”林白确定了,确实是贞姐无误。 “那位九阴山的仙师对我没什么恶意。”裴宁低声推断,“但她说我骚蹄子,我觉得她可能长的不太……” 林白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本章完) 第52章 金丹修士(二合一) 第52章 金丹修士(二合一) “你手上是什么?怎么黏糊糊的?” 裴宁愣了下,拍掉林白的手。她面上微红,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 “刚给秀秀擤鼻涕了。”林白颇不好意思,接着问道:“还跟那位九阴山仙师说什么了吗?” “……”裴宁皱眉,拿袖子在嘴巴上抹了几下,这才狠狠瞪了眼林白,道:“我已经提醒那位仙师,说齐仙师的外援就要来了。” “这就够了。”林白点点头。 “白先生……”裴宁看向后堂方向。 “脏腑衰竭,粒米不进。我只能每日度内力,为他维持生机。”林白叹了口气,道:“这不是长久的法子,也就在这几日了。” 裴宁默然半晌,迈步往后堂走。 那边秀秀正在煎药,只是耷拉着脑袋,双目无神,发着呆。 “秀秀。”裴宁走上前,单膝蹲下。 “师叔。”秀秀看到裴宁,拿袖子抹抹眼睛,“外公要去找娘亲了。” 裴宁低下头,不忍心瞧秀秀的眼睛。 一时间,三人都不出声,只有天地间的风雪呼啸之声。 过了良久,忽听街上有喧闹之声。 接着便见国师张远山闯了进来。 “傻丫头,你一回来就往这里赶,把你爹忘了不成?”张远山埋怨道。 裴宁皱眉不语。 “林小子,”张远山又看向林白,道:“伱勾人的能耐确实不赖,把我闺女迷得五迷三道!” “爹,有事你直说便是。”裴宁不愿在这里说话,便拉住张远山,往医馆前堂走。 林白跟了上去。 来到医馆前堂,张远山笑道:“林小子,你不是想要起死回生的丹药么?如今有了,你去不去拿?” “那位女仙师来了?”裴宁问。 “是张寒仙师来了。”张远山抚须笑。 裴宁和林白闻言,齐齐松了口气。 “爹,张寒可有说过,女仙师何时来么?”裴宁打探。 “他也不知道。”张远山摇摇头,继续问:“如今青羊派的那些废物们还在山疙瘩里。这儿就咱们能驱使,他不得拿出些好处?指不定赐下个什么丹药,能救那老头的命呢!再说了,混个眼熟也不亏。” 裴宁与林白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微微点头。 如今想要救白先生,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而且以张寒之前的行径,明显是胆气不足,贪图享乐之辈。 这等人,不需太过提防,反而可以去看看他的成色。 反正不了多久时间,去看看也没什么。 正欲答应,秀秀走了过来。 林白上前握住秀秀的双手,只觉凉的紧,便哈了口热气,道:“我去外面取些药,最多一个时辰便回,你先看管好白先生。” 秀秀鼻子红彤彤,她看看林白,又瞧瞧裴宁,再看张远山,最后黑漆漆的大眼睛又转向林白,长长睫毛下似有了水雾。 “这个给你,外面冷。”秀秀从身上布包里拿出耳护,递给林白。 林白接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往外走。 待掀开厚厚布帘,秀秀在后面忽的低声问:“你不会也离开我吧?” 林白停住脚步,又返回,挤出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只要你不嫌我烦,我永远不离开你。” 秀秀点点头,似也轻松了些,道:“那你快去吧,别冻着了。” “赶紧吧!跟一个小孩子废什么话?别让仙师等久了!”张远山不耐烦的很。 “张远山!”裴宁握住剑柄,朝张远山怒目而视。 张远山尴尬笑笑,先往外走了。 出了医馆,外面有兵士和捕快在候着。 裴宁点了个面熟的捕快,让他领五个人守在医馆,若有事便立即禀告。 待交代完,这才与林白驾马往县衙去。 路上积雪渐厚,马踏碎琼,天阴沉的紧,北风似要把人压到雪地里。 一路来到县衙,正门入,来到后院。 昔日裴宁面见林白的那凉亭中,坐着个黑须老者,约莫五十来岁。 他身旁有一美妇作陪,穿的极少,分明就是任巧云。 “张仙师。”张远山领着林白和裴宁上前,躬身行礼。 张寒把手从任巧云怀里取出,满意道:“行了,腰肢还算软。下去好好洗洗,晚上来我房间。” 任巧云盈盈一礼,眼角媚笑,然后缓缓退去。 张寒色眯眯的盯着任巧云的背影,没有半分仙风道骨之态,反像是个老不羞。 “恭喜仙师又觅得佳人呐!”张远山笑呵呵的祝贺。 “是你挑的妙人,我不会忘了你功劳的!”张寒一拂袖,抛出个小小丹药瓶。“收着吧,补气延年。” “谢仙师赏赐。”张远山满面红光,谄媚之态更显。 张寒又看向林白和裴宁,问道:“我听小张说,你俩曾不辞辛苦,深入天琅山,寻我齐仙师踪迹。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为仙师办事,岂敢有所求?”裴宁不屑要,却也不敢开口拒绝。 “你倒懂事。”张寒缓缓点头,抚须瞧向林白。 “仙师,在下的授业恩师五脏衰竭,特请仙师神药救命。”林白俯身下拜。 “凡俗愚痴之辈,没得浪费我丹药。”张寒竟直接拒绝了。 林白默然,并不开口再求。此番本就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来的,人家不给那也就算了,勉强不来。 与裴宁对视一眼,两人正欲告辞离去,忽见张寒惊呼一声,抬头看天。 林白等三人顺着他视线看向西边天空,却没发觉有何不对。 可数息之后,便见风雪之上,本是乌云低沉,忽地一道玄色光影,如同水瀑般自破开乌云。 霎时间,林白只觉天地风雪似乎都停了一息,接着全身便止不住的发颤,站立不稳。 好似绵羊见到了猛虎一般,心底生出无尽恐惧,直欲匍匐在地,对其顶礼膜拜。 “这是……”林白双腿没来由的软了下去,单膝跪在地上,欲要反抗,忽觉似背负山川,压的喘不过气来。 林白双手按地,咬牙硬撑,可身上压力越来越大,快要趴伏在地时,身上猛的一轻,林白反应不及,竟仰翻在地。 侧面看去,只见张远山已五体投地,显然他方才没做抵抗。再看裴宁,她与自己一般无二,额头都是冷汗,面上更有惊骇之色。 而那张寒张仙师已经跪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 林白顺着张寒跪倒的方向看去,只见凉亭中已多出三人。 中间那人是个五十上下的坤道,眉间一点红,穿玄色道袍,上绣水纹。 左右两旁则是一少年,一少女。两人看上去都是十七八的年纪,少年俊美,少女娇俏,皆是宽袖道袍,上绣云霞祥纹。只见中间那女修扫了眼众人,她眼眸如渊,面上并无表情。 林白对上中间那女修的眼,见她眼眸如渊,只是稍稍对视,便觉浑身上下被拂尘扫过,好似整个人再无任何隐秘,内心深处更想将所有事都老老实实的交代。 压下心中惊骇,目光不由的看向裴宁。 裴宁也不好过,整个人瘫坐在雪地上,竟抖个不停。 两人默契之极的对视一眼,都做出了判断:这人的层次远在张寒之上! 根本不是什么筑基修士,而是金丹! 林白坐在雪地上,也不起来,只大口喘着气,心中苦笑不止:那张远山还妄想以男色诱之,能诱吗?都要尿裤子了,还诱个屁!都支棱不起来! 这还是小事,若对方用秘法知晓了自己的隐秘,怕是身无葬身之地! “曲师伯!您老人家可算来了!”张寒跪在地上,竟痛哭流涕。 那曲师伯却不理会,只是坐了下来,望向北方。 而她身旁的少女却咯咯的笑了,道:“张寒,百来岁的人了,羞不羞?你看看,还没凡俗之人稳重。” 张远山忽的借口,谄笑道:“仙师谬赞了,我等也都被仙师的身姿吓傻了。” 那少女瞧了眼张远山,面上不屑,张远山却不觉,反而膝行两步,朝林白和裴宁喊道:“你俩赶紧起来,莫要发呆了,给仙师跪下磕头!” “罢了。”曲师伯拢起手,看向张寒,问道:“我来时瞧见北边兵戈之气大盛,血气更是冲天,那边怎么了?” “回师伯,”张寒跪在地上,说道:“是那些凡俗之人无知,互相攻伐不休。” “原来如此。”曲师伯微微颔首,道:“早听说古灵群岛荒凉,凡俗大多懵懂,看来不假。” “师伯说的是,这里的人大多蠢笨的很。”张寒面上也是谄媚之色。 林白默默听着,心说原来他们称我们这儿为古灵群岛……只是别的岛呢?莫非相隔太远?古灵是何意? 侧目去瞧裴宁,她竟也在看自己。 两人对视,默契的用眼神对话,急切寻求脱身之法。 裴宁:“你说句话呀!” 林白:“我说什么?” 裴宁:“难道等死不成?” 林白被她看的没办法,只能大着胆子,仓皇开口道:“凡俗野人不敢见仙人姿容,我等去外守着,以防有愚昧之人冲撞了仙师法驾。” 说完,林白俯着身,缓缓往后退。 裴宁也有样学样。 “莫急。”曲师伯忽的开口,面有笑容,道:“我本以为古灵群岛中缺少秀气,不过这两个娃娃还算不错,竟都是有资质的。” 林白和裴宁吓的不轻,也不敢再动,只呆呆的站着,俯身低头,毕恭毕敬。 张远山面上更是露出贪婪之色。 那少女微微歪头瞧着,道:“老祖宗,我看他俩也不怎么样,别瞧他们嘴上懂事,其实心里怕的紧,身子抖个不停,到底是缺了胆色。” 曲师伯怜爱的看向少女,道:“我稍露气息,他们没见过世面,心中惧怕也属寻常。” “是。”少女立即俯身,似心悦诚服。 林白默默听着,也不敢抬头看,只是觉得这曲师伯貌似脾气还不错,起码言语上有长辈的样子,不跟凡俗一般见识。 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实力太强,以至于对蝼蚁都和颜悦色。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那是少女娇俏的问。 林白正要开口,那边张远山便趴在地上,膝行上前,撅起屁股,下巴贴在地上,献媚道:“回仙师,那是小女裴宁;这少年是劣侄,名叫林……”他说到这儿,似想不起林白本名了,磕巴了三息才道:“叫林转轮。” 说完这些,张远山还补了一句,“在下张远……” “闭嘴。”少女不悦的很,似对张远山十分嫌弃。 张远山不敢吭声,立即闭了嘴。 “你二人上前来,让我看看。”曲师伯言语中并无别的情绪。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心知毫无反抗之机,只能迈步往前。 “曲师伯!”张寒忽的开口,“那个师门规矩,不能收古灵群岛……” 那曲师伯微微皱眉,她身侧的少年便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张寒脸上,道:“师门规矩是给你等镇守金鳖岛的人立的,非是为师父她老人家立的!” 张寒被拍醒了,立即惶恐的趴倒在地,咚咚咚的叩头。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也听明白了,原来这曲师伯竟有收徒之意…… 走上前几步,两人齐齐跪下。 “抬起头来。”曲师伯道。 两人抬头,曲师伯轻轻伸指,点在裴宁眉心,过了数息,竟摇了摇头。 “老祖宗,可是不合你意?”少女好奇的问。 曲师伯笑笑,道:“她资质倒是可以,只是本命霸道了些,还有一股暮气,与我所学不合。” 本命?方才看的是本命?林白心中叫苦,若是对方窥到虚实,那自己…… “林转轮,你发什么呆?抬起头来!”少女呵斥一声,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是。”林白只能抬头。 曲师伯朝林白眉心一点,然后又是摇头。 “资质一般,本命是不知名的雾气,略有苍茫之意。” 曲师伯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山林野雾,还是江面水雾。与我所学是有几分相合的,只是这少年年纪轻轻,就失了元阳……” 话里竟颇有不满。 林白先听她说自己本命是雾气,心中便已放心大半,可听到最后却有些心凉。 睡了女人就没法修行了吗?贞姐害我? “仙师——”林白大着胆子,拱手问道:“敢问仙师,失了元阳,修行之路便断了吗?” “老祖,你看他那傻帽样。”少女咯咯的笑,解答道:“修行之路自然不会断,只是有些功法却学不得了。” 林白听懂了,心里松了口气。 “年纪轻轻便失元阳,怕是贪图美色之人。”那少年冷笑。 林白也不敢吭声,心说谁扛得住贞姐? “仙……仙师,”张远山又往前爬了几步,面上迫切,谄媚道:“还请仙师瞧瞧我的,我也想修行,也想给仙师效力。” “你气血衰退,就算踏足修行,也难有成就了。”少女皱眉开口,似烦的紧。“滚远点!” 张远山闻言,一下子像老了几十岁,瘫软在雪地上,竟泪流不止。想要嚎哭,却又不敢。 “好了,说正事吧。” 曲师伯看向张寒,问道:“把此间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与我听。” “老祖本命最擅推演寻踪,必不让宵小逍遥法外。”少女抚掌笑。 林白和裴宁两个宵小瑟瑟发抖。 (本章完) 第53章 玄龟问卜(求首订) 第53章 玄龟问卜(求首订) 林白害怕的紧。 看向裴宁,她一副生无可恋,爱谁谁的样子。 平时那股子狠劲儿呢?那股子舍我其谁的霸道劲儿呢?蔫儿了? 还得看我林转轮! 林白瞪了一眼裴宁,然后站起身。 清了下喉咙,俯身行礼,道:“山野之人,不敢聆听仙家隐秘,自请退去。” 说着话,躬着身,缓缓后退。 裴宁是个机灵的,她也赶紧站起,学林白的样子,躬身一礼,然后缓步后退。 “不必。”曲仙师又开口了,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兼听则明,你们留在此处,若张寒有疏漏,或不尽不实之处,你们需得补上。” “既如此,那便让张伯父……”林白指向张远山。 “林转轮!你以为伱是谁?竟敢推三阻四?” 那少女打断林白的话,皱眉不悦,道:“难不成你以为听了隐秘,我们就要灭你口不成?轱辘话说了一圈,又冠冕堂皇,却难掩胆怯之心!你转轮之名,莫不是因此而来?” “这个……”林白低着头,也不敢说。 “吞吞吐吐,言语不尽不实,你不仅好色,且巧言令色!”少女嘴里当真没一句好话。 林白还是不吭声,心说你说啥就是啥吧,谁让你家老祖坐在旁边呢! 可那少女竟不依不饶,又看向裴宁,问道:“裴宁你来说,他转轮之名是不是因会轱辘话而来的?” 裴宁躬身一礼,道:“非是仙子所言。他本名林白,人……人能转轮如飞,是以得名。此事溪县上下皆问。” 少女皱眉不解,问:“转轮如飞?那算什么本事?” “好了,”曲仙师笑着开口,语气颇见宠溺,“你还小,这些脏话不用懂。”她说完话,又看向林白,竟似颇有兴趣。 林白吓的一哆嗦,心中更是生出无尽寒意,若是她…… 算了,想这些还太早,还是想想怎么保命吧! 若她真擅长追索之类的神通,有卜算之能,那自己和裴大姐就要遭了! 躲过了方才的本命难关,没想到还有一轮。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不知能否以清白换活命之机……男人嘛,要能屈能伸。咬咬牙,闭上眼,也没什么不同。小命最要紧,清白……反正在溪县早没了清白! 林白不言不语,看向裴宁,裴宁也在看他。 两个宵小相顾无言,静等审判。 “你且说来吧。”曲师伯看向张寒。 那张寒还在地上跪着,额头挂着血水,胡须凌乱,颇为凄惨。 “是。”张寒不敢起身,就跪在雪地上说了起来。 “我等在金鳖岛憋的烦闷,齐师兄便说来古灵群岛快……游玩一番。我们与青羊派有过来往,也施过恩惠,是以一切由他们操办……” “陈师弟在玩……在游历人间,渡红尘劫时,被一名叫裴无用的剑客偷袭虐杀,失了一门法诀。” “后来裴无用被杀,那法诀却遗失不见。齐师兄有家传的寻音木,就来寻找,可是路上瞧见有紫气升腾,便去查看……” “之后齐师兄不见了踪迹,我等寻了许久,才在一处灵地的石窟里找到,只是齐师兄早死了,只留下‘九阴山’三个字。而且身上别无长物,带头寻找的童如虎也消失无踪,人也寻不到了。” “古灵群岛的人不可能知道九阴山之名,我等也从未向他们提过,所以必是九阴山的人亲至。” “师伯现今来了,就能给咱们主持公道了……” 张寒跪在地上,磕磕绊绊半天,将来龙去脉讲了清楚。 曲师伯听完,看向林白等人,意思是问张寒可有说谎。 林白不想多说,伸手拍了拍张远山。 张远山瘫坐在地上,抹去鼻涕,擦去眼泪,悲声道:“还请仙师怜悯,收远山……” 很显然,他还在因无法修行而痛苦,根本不知道场中在谈什么。 裴宁眼见曲仙师皱起了眉头,她赶紧走上前,抓起一把雪,塞到了张远山口中。 “容禀,张寒仙师所言句句为真,不曾掺假。”裴宁躬身道。 张寒松了口气。 曲师伯看向张寒,面上不虞,道:“金鳖岛是困苦了点,你们没大道指望,离这里又近,来此寻乐也没什么,只是不该失了警惕。” “师伯教训的是,张寒铭记在心。”张寒又在地上砰砰磕头。 “那就一件一件来,先易后难吧。” 曲师伯从容不迫,问道:“可带了那童如虎所用之物?” “带了带了!”张寒立即开口,“他儿女子孙都带来了,便是儿媳也来了,还有以前常用的兵器,衣物,毛发,肚兜等。” “只需常穿的衣物、毛发即可。”曲师伯道。 “是是是!”张寒立即摸出一个木盒,打开来,放到亭子外的雪地上。 里面放着一个赤色鸳鸯肚兜,若凡头发,还有一把短剑。 “那童如虎是凡俗之人,寻之最易。”曲师伯看向身旁少女,笑着说道:“如意,你来试试。” 那名叫如意的少女闻言一哆嗦,然后俯身称是。 走出亭子,少女如意走到木盒前,伸手掐诀,然后一伸指,那木盒中的衣物毛发便燃起了火。 火势并不大,可在风雪之中却长燃不灭。 过了盏茶时光,那火势扑闪几下,竟隐隐勾勒出童如虎的模样。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只觉心里苦:区区小丫头都这样了,那曲仙师岂非更了不得? 又过一会儿,如意额头冒汗,呼出大口的热气,然后猛的退后两步,火势立消。 “老祖,如意无能。”少女跪下请罪,语声委屈的很。 “道法万千,论神鬼之莫测,夺天地之机变,咱们这一脉是数得上号的。” 曲师伯语声温和,道:“推演寻踪最是困难,耗费灵力也最多,有时甚至需以寿命来窥天机。你连区区凡俗之人都难以索踪追命,可见你平时贪玩,日后要勤奋才是。起来吧。” “如意知晓了。”少女如意竟有了哭腔,她站起身,眼眶当真红了。 林白默默瞧着,心说这姑娘是会撒娇的。 曲师伯并不看那少女,反而一挥宽袖,轻飘飘的点出一指。 只见那木盒中的遗物忽的爆燃,然后曲仙师伸手往身前虚处一捞,便道:“有了。” 她动作极快,眨眼之间竟完成了术法。 有什么了呀?发生了什么?林白和裴宁面面相觑。 两人眼见仙家手段,当真是骇的一句话都说出。 那少女如意着急问道:“老祖,可看到了什么?” “童如虎已死。”曲师伯张开手掌,上面有一缕淡淡残灰。 “师伯可推算出凶手所在了?”张寒也开口问。 曲师伯闭目沉吟,却不言语。 林白看向裴宁,裴宁也在看林白,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寂寥之意:等死吧!马上! “看不真切。”曲师伯忽地睁开眼,“应是九阴山的人做了手脚。” 林白和裴宁只觉肩上担子松了下来,都有力竭之感。 “你笑什么?”那如意当真敏锐,立即瞧见了裴宁的轻笑,皱眉问:“怎那姓童的死了,你一点也不悲戚?你们不是一个门派的吗?” 裴宁拱手道:“仙子,童如虎扒灰,且有奉献儿媳之举。我虽是女流,却也知礼义廉耻,不屑此人行止!” “俺也一样!”林白跟着道。 曲仙师闻言,竟微微颔首,意甚赞许。 “何为扒灰?”少女如意好奇问。 没人敢答她。 那少年咳嗽一声,道:“你少说话,且听师父决断。” 林白低着头,沉思不停,心中不解,为何没看清自己?是贞姐帮了忙?还是石盘的缘故?可裴宁也参与了,怎连她也看不清呢?不得而知……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关又混过去了。 “陈清河与那剑客裴无用的尸骨遗骸可有?”曲仙师问。 “有有有。”张寒立即又捧出两个木盒,放到亭下雪地上。 打开一瞧,里面一个白骨,一个装着烧黑的残骨。 林白和裴宁沉默不语…… 两人才刚刚拿到那法诀,都还没来得及学呢。 曲师伯眉头微皱,又是伸指一点。轰然间,四周竟似升腾起了水雾。 亭子外风雪飘飞,那水雾却阻拦了风雪。 曲仙师唇边微动,不知念了句什么,便又收起神通,闭目端坐。 “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曲师伯语气淡然,似早料到一般。一时间,除了风雪呼啸之声,无人开口。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各自低头。 “老祖,若是凡俗之人拿了法诀去,岂能寻不到踪迹?会不会是九阴山的人又插手了?”少女如意推测。 “只有这个可能了。”曲师伯笑笑,似不以为意。 林白低着头,心中虽庆幸,但也无法推断出是石盘之功,还是贞姐出了力。毕竟裴宁能拿到那东西,是得了贞姐的指点。说起来,三个人都参与了…… 不过内心深处,林白更相信是石盘影响了曲仙师的判断,因为贞姐的实力不及曲仙师。 不管如何,这一关也混过去了。 “齐珍的遗骸呢?”曲师伯又问。 张寒又是一摸手,竟取出一副棺椁。 推开盖子,便见黄白骨骸。 曲师伯这次没伸指去点,看向了那少女和少年。 “前番两次不中,九阴山那人身上应带有某种隔绝推演的法宝,要么就是修为与我相近,或是胜于我。” 曲仙师提点她的两个晚辈。 那少年沉吟一会儿,道:“师父,九阴山那人若与师父相当,金丹一击之下,齐珍的尸骸不该这么完整才是。徒儿推断,九阴山那人应也是筑基,只是实力强于齐珍,或有密宝能轻取齐珍。” “你说的有道理。”曲仙师颇为欣慰的颔首,道:“不管怎样,对方都是有心之人。” 说到这儿,她又看向少女如意,继续提点道:“你两人在外走的少,要知道有些宗门,为防他人窥探弟子本命,往往令弟子佩戴扰乱灵识的法器。更有些阔气的门派,会给出门行走的弟子身上戴上隔绝推演之物。” 曲仙师面上微微笑,接着道:“但这类妙物,需得特殊本命之人才能制作,而且费神费力,极为难得,且用不了几次。是故,必是门中极有前途,身份极高的弟子才有资格戴。” 少女如意恍然大悟,连忙道:“老祖的意思是,那九阴山之人,必然是天资极高,且极有身份之人!” “而且,”少年接口,面上带有喜色,“对方虽有隔绝推演之物,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曲仙师微笑颔首。 林白无语,心说贞姐能得她老祖指点,显然是天资不错,极有身份……这般看来,曲仙师等人通过错误的推论,竟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只不过,那齐仙师是自己和裴宁联手所杀,贞姐的紫气也出了力,也算是三人联手…… 这般看来,曲仙师寻不到人,必然是我和贞姐两人中,有人扰乱了曲仙师的卜算。 林白心里松了口气,可瞧曲仙师胸有成竹的模样,又觉心里没底。 曲仙师一副讲道模样,继续道:“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线’相连,只是有强有弱。亲族眷侣之间,相连最深;亲朋好友之间,自然也有;还有彼此残杀相害,都有一条‘线’隐隐的连接着。” 她说到这里,看向少年少女,接着道:“齐珍虽死,可与杀他的人之间,已经被‘线’连上了。我们这一脉,就是寻‘线’索踪。” 少女如意和少年皆有沉思之色。 曲仙师等了一会儿,又说道:“九阴山那人身上应有隔绝推演之物,已隔绝我两次寻‘线’。可对方只是筑基,那妙物终究也是出自人手,又能再撑几时?看我破他法器便是!” “老祖英明!” “师父英明!” “起!”曲仙师忽的出声。 很快,她身后竟现出湖泊虚影,有一玄龟畅游其间。 “玄龟问卜,出!” 随着这一声,众人似都脑子迟钝了些,便连风雪也慢了半分。 显然,这次曲仙师拿出了真本领! 林白只觉得有淡淡水纹自曲仙师身上荡开,凉亭内外风雪止住,水气却更为浓重。 一时间,整个人好似上不来气,口鼻之中填满了水一般。 不及感慨曲仙师神通妙法,便见那玄龟自曲仙师身后水泊虚影中游出,而后缓缓来到齐仙师棺椁上方。 略一盘旋,那玄龟竟一头扎进齐仙师遗骨上。继而龟壳大亮,玄龟又慢慢飘起。 接着,那玄龟从口中吐出一条极细极细的水线。 水线飘飘渺渺,似断非断的奋力朝上延伸。 “去吧!为我寻到杀害齐珍之人!”曲仙师面上似盖了层水气,有决绝之色。 “别指我。”林白一言不发,心里害怕的紧,偏面上还得做出凝重、不解、惊叹之色。 看向裴宁,她也好奇的瞧着,面上既有惊叹,也有诧异,还有无限敬服之意…… 林白心中感叹:果然呐,女人都会演! 不管怎样,林白情知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呆呆的去看那水线。 过了良久,那玄龟吐出的水线越来越长,直指正上方的天空。 而风雪虽大,却不能扰其分毫。 曲仙师两手合在一处,面带自信。 “老祖拿出了本命神通,那宵小定然无所遁形!”少女如意也十分有信心。 “今日又见师父妙法,当真是夺天地之机变!”那少年面色潮红,满是激动。 “师伯……师伯又有精进啊!”张寒抹了把额上血水,也连忙开口。 “曲仙师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张远山似乎还没缓过劲儿,拍马屁的水准不符合他国师的身份。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觉得气氛都到这儿,不拍不合群。 “曲仙师真神人也!”林白憋出一句。 “能见此仙术,此生无憾……”裴宁目瞪口呆,嘴角喃喃。 众人拍完马屁,也都不再吭声。 只见那水线朝天而上,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林白心里凉的很,心说若真是贞姐隔绝推演,那可能贞姐要遭,自己和裴宁两个宵小也要完。 若是石盘的缘故,那……应该能挡得住曲仙师的妙法吧? 可再看曲仙师,嘴角轻笑,分明是自信之极! 林白仰头瞧那水线,不声不语。 一刻钟,曲仙师气定神闲。 半个时辰,曲仙师微微皱眉。 一个时辰后,曲仙师眉头紧锁。 两个时辰后,曲仙师满是沉思之色。 再看玄龟吐出的水线,竟有百丈之高,却不再升,反而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似没头苍蝇般丢了方向。 再傻的人也看的出来,这次又没找到人。 一时间,凉亭内外,风雪呼啸,不闻人声。 结合前两次推演,林白愈发觉得,不是自己沾了贞姐的光,而是贞姐沾了自己的光。 “应该是石盘之功……只要是我参与的事,就隔绝推演,或者无法卜算?甚至连带他人,也遮了踪迹?还是说,是曲仙师本领太浅薄……”林白默默的推测,却不得要领。 可不管怎样,小命大概保住了! “老祖宗,怎您的神通不管用了?对方难不成能挡得了天命玄龟之能?”少女如意迷茫之极。 那少年也皱着眉头,同样迷茫。 “不是法器隔绝推演!是本命太过奇诡!” 曲仙师仰头看天,“你本命隔绝推演,我玄龟索踪推演,那便一试高低!” 说着话,她衣袍飘飞不定,黑发无风自动,面上有狠厉之色。 以曲仙师为心,地上积雪尽皆退去。 她身后出现苍茫江海虚影,玄龟行于其上,龟背隐现八卦纹理。 霎时间,百丈之内,尽皆笼入水雾之中。 一头巨大无比的玄龟腾飞空中百丈,遮住了百丈之地。 场上众人无一不觉心中隐秘皆被人窥了去,乃至于心生迷茫之意。 这是拿出压箱底的能耐了! 林白立即上前拉住裴宁,手搭在她肩上,道:“扶着我。” “怎么了?”裴宁不解,眼神中似乎在问:有鬼点子了? “我见仙人神威,实在怕的紧,让我缓缓。”林白喘了口气,闭上眼。 “真是胆小如鼠!”那少女如意瞅见林白的狼狈模样,嘴角不屑。 周一忽然来了通知,仓促上架,刚赶出来,请大家见谅 (本章完) 第54章 本命斗法(求首订) 第54章 本命斗法(求首订) 睁开眼,林白出现在石盘之上。 环视四周,石盘并无变化,只是外围的氤氲雾气上,有三道环痕。 最上一道是细微之极的火红之色,中间一道是拇指宽的水蓝之色,最后一环是极宽广的玄色。 林白确定了,阻拦曲仙师推演索踪的,不是贞姐,乃是石盘。 那细微的火红色应是曲仙师第一次出手留下的;第二道水蓝色,则是第二次出手;第三道玄色,乃是曲仙师用出玄龟本命的神通。 由弱到强,皆留下了痕迹,一如先前贞姐紫色。 不过可惜,都被拦了下来。 或许真如曲仙师所言,一切皆有“线”。而想要追逐到那几件事中裴宁和贞姐参与的“线”,需得先抓住我的“线”才行。 可我的“线”又被石盘稳稳的护住了,根本探查不到。 “这么看来,我好像……好像有特殊用途,适合当中人。而且是搞事的中人。”林白摸着下巴思考。 “还有,那个什么如意小丫头不也用术法推演了么?怎没留下半点痕迹?” “是她太弱了吗?练气小不点?” 林白想了想,看向雾气,只见外面又缓缓罩了一层玄色。 由浅及深,而且越来越多,试图冲破氤氲雾气。 “这应是曲仙师在全力运转神通。” 林白也不动,只瞧曲仙师到底有多大能耐,也看看雾气能否撑得住。 过了良久,那玄色虽越来越广,却根本穿不过雾气半分。 又等片刻,林白心中一动,石盘外的雾气登时翻滚不休,当即那玄色云痕搅成碎片。 “疼疼疼!” 林白捂住头,只觉有针在刺耳朵,身上气力也似被抽干了一般。 这一次比之上次为贞姐开路,维持那山水景象还累。 “看来是我与曲仙师的差距太大,石盘虽位格极高,但我能力太弱,以至于稍稍调动雾气反扑曲仙师,都快要被榨干……” 林白忍着头疼,环顾四周。雾气又恢复正常,再无别的云痕,只是稍稍薄了些。 睁开眼,林白一阵眩晕,稳住身形,见天地阴沉,风雪飘飞,却不见玄龟踪迹,亦不见水气蒸腾。 再看曲仙师,她紧皱眉头,面上略有苍白,似有迷茫之意。 其余人也都是迷茫之色,张寒跪在地上,仰头瞧天,嘴上喃喃。 张远山趴伏在地,屁股撅的老高,头却埋在雪地里。 再看身旁,自己一手搭在裴宁肩上,手耷拉着,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而裴宁毫无所觉,也只呆呆的看着天,不知在沉思什么。 少女如意走上前,关心道:“老祖,发生什么了?怎么神通忽的消散了?” “对方本命着实奇诡,竟轻易压制住了玄龟。”曲仙师微微摇头,道:“不过对方修为确实不高,所依仗的只是本命的特殊……或许对方的本命克制我。” 她说到这里,看向少年和少年,语重心长的教训道:“本命万千,咱们不能尽知,世上高人又何其多,以后在外行走,莫要随意轻看了别人。” 那少女如意和少年立即俯首称是。 “老祖,那接下来怎么办?”如意又问。 “本命之争是我输了。”曲仙师微微一笑,面上苍白尽去,又恢复血色,道:“不过论及修为,九阴山那人是不如我的,慢慢寻便是。” 说到这里,曲仙师面色忽的凝重,道:“只是这等本命特殊之人,应是门派里的宝贝才对,怎无缘无故来此荒凉之地?” 曲仙师看向张寒,目光不善,问道:“你们在这里到底做了什么?除了齐珍见过的那紫气外,还有什么异象?还见过什么不寻常事?” 张寒跪在地上,惶恐道:“师伯,方才师侄已经说了,再无别的不妥啊!” 曲仙师随手一捞,亭外雪凝聚成线,继而钻入张寒眉心。 砰!张寒左眼竟爆裂开来,血窟窿中流出血水,形状可怖。 发生了什么?怎一言不合就见血?林白和裴宁默默退后两步,吓的都不敢喘气了。 之前还以为这曲仙师好说话,人也温和,没想到出手毫不留情。 也不知是露了本性,还是方才推演不顺,才有此迁怒之举。 张寒也不敢喊疼,只咚咚咚的磕头,解释道:“师侄只是多睡了几个凡俗女子,并没有做什么歹事,也从未见过有什么异象啊!” “那九阴山之人无故来此,莫非是游玩不成?”曲仙师一弹指,那张寒两腿膝盖处爆开,双臂肘部亦是如此。 林白瑟瑟发抖,心说贞姐是为我而来,为丹论而来,这张寒仙师着实是殃及池鱼了。 “师侄不敢说谎啊。”张寒瘫软在地,痛哭流涕。 “宗门让你们镇守金鳖岛,你们渎职在先,见异象而不禀宗门在后。我此番处置伱,可服气?”曲仙师语气淡漠。 “服气,师侄服气……”张寒磕磕巴巴,话也颤颤巍巍。 “方才是公,再说私。”曲仙师看向张寒,面上不虞之色更盛,“你当真在凡俗间待久了,不知敬畏,不知收敛。你眼角多次偷看如意,竟敢有觊觎之心,何其胆大?” 说到这里,曲仙师张开手掌,上面出现一碧绿短刃。 将那短刃丢给她旁边的少年,曲仙师继续道:“清儿,待会儿你去给他去势。就用此碧痕刀,可保日后绝不再生。” “是。”那少年毕恭毕敬的接过短刀,目光不善的看向张寒。 这是诛心呐! 林白裤裆一凉,嘴唇发干。这曲仙师果然不喜淫乱之辈,那我……我也没淫乱呀! 裴宁也目瞪口呆,怜悯的看向林白。 曲仙师这会儿又看向了林白和裴宁。 两人吓坏了,赶紧俯身行礼,瑟瑟发抖,头都弯到地上了。 “抬起头来!”那少女如意训斥,“做什么样子呢?老祖又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二人用功,还担心杀了你们不成?没出息!” 你有出息!林白直起腰杆,心说要不是打不过,谁愿意弯腰?就算有一半的胜机,我跟裴大姐也敢拼一拼,绝不低三下四。 “我等不敢居功。”林白拱手回。 “有何求?”曲仙师问。 “那我便说了……”林白又一拱身,礼数周全,道:“在下恩师五脏衰竭,命不久矣,可否请仙师稍作救治?” “凡俗之辈,生死天定。”曲仙师没说不救,但话里意思是,不屑救。 林白默然。他早就感觉到了,这些仙师别看还算和气,但那股子对凡俗不屑一顾的劲儿,却是实实在在的。 或许在他们眼中,凡俗之人跟他们长的虽一样,但已不是同类之属了,甚至于是人与蝼蚁的区别。 “为恩师求药,倒是有几分情谊。”曲仙师面上露出微笑,“此番事了,便随我回去,也算有一番前程在。” “老祖,你不嫌他好色了吗?”少女如意好奇的问。 我啥时候好色了?林白不敢吭声,心说我才不敢跟你走呢。 “有碧痕刀在,他不敢。”曲仙师笑着说。 这话一说,众人都看向林白,目光也下移几分。 裴宁心思灵巧,也最会做样子,她看向林白,脸上有艳羡之意。 张远山也缓了过来,他跪在地上,膝行到林白身边,抱住林白的腿,喜道:“傻孩子,快应啊!日后你把曲仙师伺候舒坦了,长生富贵大大的有!” 这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果然,曲仙师皱了眉头,一挥袖,当即把张远山摔出数十丈外。 林白看都没看他,又俯身一礼,道:“谢过仙师好意,只是林白本织席贩履之之徒,蒙白先生不弃,传我医术,教我明理。如今白先生命在旦夕,又将其外孙女托付与我,我怎能相负?” 说到这里,林白挺直了胸膛,接着道:“人生短短百年,我虽有长生之念,可义之所在,请恕林白不能随侍仙师左右。” 这番话情真意切,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荒凉之地,也有芝兰。”曲仙师微微点头,出声感慨,似有赞赏之意。 那少女如意和少年也朝林白点头,目光和善许多。 果然,忠义重情之人不管到了哪儿,都是受人尊敬的。 “这个收着,回气补血,或有些用处。”少女如意丢出个丹药瓶子,又叮嘱道:“病重之人,一天最多一粒,切记用温水化开服用,否则虚不受补。” 林白慌忙接过,又是拱手,谢道:“仙子恩德,林白铭记在心。” 接着又是一拱手,道:“山野之人,不敢再扰仙师,请告退。” 说完,林白缓缓后退。 “你们自去吧。”曲仙师微微点头,这次没再留。 裴宁愣了下,心说怎只赏他,不赏我?就因为他转轮如飞,会说漂亮话? 不过裴宁也不敢说什么,学着林白的样子,行了一礼,缓缓后退,也不去管她爹张远山。 待林白和裴宁退了去,曲仙师从袖中拿出一件物事,似是兽皮之类,上有铭刻水纹。 曲仙师叮嘱道:“我去那石窟瞧瞧,你们安守此间。若遇到危险,你知晓怎么用。”说着话,她把那兽皮丢给少年。 少女如意闻言,立即便有小女儿态,依依不舍的拉住曲仙师的袖子,委屈道:“老祖,如意也想去见见世面!” 曲仙师面露宠溺笑容,和蔼道:“我是去寻人,不方便一直带着你。”说完,又看向那少年,叮嘱道:“护好如意。” 语声未落,人已如玄色匹练,划破风雪,旋即隐于乌云之中。 两人朝曲仙师远去方向行了一礼,少年道:“如意,你避一避。师父让我给张寒去势,你不方便看。” “什么是去势?”如意好奇的紧,“还有什么是扒灰?转轮到底是何意?” “这不是你女儿家该知道的!” 少年皱起眉头,严肃道:“更是你该见的!” “装什么老成?”如意撇嘴,迈步离开,“我自去问旁人!” (本章完) 第55章 这就是死脉(求首订) 第55章 这就是死脉(求首订) 风吹雪飘,两个宵小出了县衙。 二人皆有劫后余生,逃出生天之感。 “不见仙师法驾,不知自己之渺小啊!荧虫见日月啊!”林白感叹。 “确实如此。”裴宁点头附和,“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可惜仙师似不喜我的本命。” 两人正背地里拍仙师马屁呢,就见天上现出一玄色匹练,直冲入乌云,隐匿于风雪之中。 路上行人见之,纷纷跪拜,口呼神仙保佑。 “看方向,仙师是去那石窟了。”林白道。 裴宁点点头,说:“仙师冒雪而去,当真是操劳。” 两人见心头大患离去,都觉得身子轻了几分,以至于腿竟有些软。 歇了一会儿,俩人不再说话,迈步往医馆走。 自早上出门,这会儿已经到了晌午。 风雪虽盛,街上行人却多,大都是谈论今日的神龟异象。 有人说皇家不修德政,道祖爷降下惩罚了;还有人说既然有龟,那就说明溪县要出贵人;更有人说,这是有人当了天大的乌龟,所以才有神龟异象。 林白和裴宁走了好一会儿,离县衙远了些,才真的松了口气。 “她为什么暗中帮我们?”裴宁挨着林白,轻声问。 她的意思是,那曲仙师神通广大,却没扒了咱的皮,必然是九阴山的那女子出了力。 裴宁不知林白的隐秘,她这么想,倒也正常。 林白摇摇头,道:“这谁知道。” “为什么护着你我?又说我是骚蹄子,我跟谁骚过?”裴宁凑近林白,贴近他耳朵,低声道:“你睡的那个人,莫不就是她?所以才会护着你,连带我也受益。我跟伱走的近,她才骂我骚蹄子。” 这女人太敏锐了吧?虽说推理出发点是错误的,但结果竟是正确的! 林白板起脸,皱眉道:“宁姐,我要是能睡女仙师,我还跟你去拼死拼活?我早享福去了!” 裴宁盯着林白的眼睛,沉吟了好一会儿,问:“那你到底睡的谁?” “那是我年轻不懂事,犯了错而已。”林白叹了口气,“再说了,我也补偿过人家了。绝没有半点强逼。” 林白句句属实。 “你话里分明有怀念流连之意。”裴宁忽的笑了,“想必那时春光明媚,芙蓉帐暖,琴瑟和谐吧?怎样,滋味如何,说来听听。” 这是女儿家该说的话么?不过裴宁这性子,也不能当普通女人来看。 林白板起脸,道:“你真无聊!” “我这是警告与你!”裴宁正色,“你最好老实点,秀秀还小,你若做了什么事,别怪我不念旧情,效仿仙师故事,去了你的势!”她说完,便大步往前走。 林白不自觉地就裤裆一凉,但还是立即跟上,生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禽兽么?” 裴宁瞅了眼林白头上的木簪,冷笑不理。 林白郁闷的跟着,心说这女人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才劫后余生,怎就来找我的茬? 想了半天,林白得出结论:裴大姐可能来月事了。 两人不再说话,冒着风雪赶回医馆,便见门口那几个捕快还在守着,人人身上都淋上了雪。 裴宁摸出块儿银锭丢了过去,说道:“辛苦你们了,拿去喝点热汤。” “不辛苦,不辛苦。”打头的邢捕头立即堆出笑,一边收银锭入袖,一边哈腰道:“贵人,方才天上出了异象,有个大王八飘在天上,还有一道黑光,咻咻咻的飞到云里了。可是国师老爷在做法?” 国师老爷正撅屁股呢!林白想起了张远山的窘态。 裴宁摇头,问道:“你们守了一上午,这里可有何异常?” “没有没有。”邢捕头立即回禀,“只秀秀姑娘一直出来瞧,问我们转轮贤弟何时回来。” 裴宁看向林白,却见林白已迈步进了医馆。 正要跟上,一个光头衙役凑了上来,问道:“贵人,白大夫是不是不大行了?” 裴宁点点头,她记得这人叫牛二,是青龙帮残党。 “唉,”牛二叹了口气,“说起来,咱北城也就白大夫算个好人,他要是死了,真就没好人了。” 他一个帮派出身的混子,竟说出了这种话。 不过牛二立马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赔笑道:“还有林转轮也是好人,贵人更是大大的好人呐!” 裴宁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的推门而入。 来到后堂,迈步进了白大夫的卧室。 里面燃着炭火,暖和的紧,还有一股子药香。 不过腐朽之气充盈,死气弥漫。 只见白大夫昏迷不醒,林白坐在床边,握着白大夫的手,正输送内力。 秀秀坐在炭火边,歪头瞧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林白收回手。 “怎么样?”裴宁轻声问。 林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坐在炭炉边,林白又握住秀秀的小手,问:“手怎么这么凉?吃午饭了没?” “我不饿。”秀秀摇摇头,瞧林白,问:“怎么没戴耳护?耳朵冻着的话,会痒到春天的。” “你亲手织的,我可不舍得戴。”林白逗她开心。 “就是给人戴的。”秀秀面上果然出现一丝笑,但旋即又低沉下来,委屈巴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不是说了么,肯定会回来。”林白轻轻拍拍她肩,拿出小瓷瓶,“瞧,我求了丹药来。” 这正是那少女如意送林白的。 “能治好外公吗?”秀秀关切的问。 “秀秀。”林白沉默了会儿,两手把住她的俩胳膊,扶她坐正,“你我是医者,你比我学医早,比我见的病人多,你心里早该知道白先生会如何。” 林白知道秀秀的症结在哪里,她自小没了父母,由白先生一手带大,是故对白先生极其依赖。 如今白先生眼见就要没了,她心里怕的紧,伤心的紧,是故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做些什么。 往日里多聪慧能干,这会儿却呆呆傻傻。“白先生一辈子都在行医治病,你应该做的,是继承白先生遗志。”林白道。 秀秀懵懵懂懂的点头,眼角又有光,点点头,小声问:“那你呢?”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么?”林白捏了捏她的脸,“给你打下手。” 秀秀点点头,拿袖子抹抹眼泪,似乎要笑,却又哭了出来。 裴宁在一旁默默瞧着,也不做声,只是盯着林白和秀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傍晚,白大夫始终不醒。虽还有气息,却弱的很。 以往林白输入内力,都能让白大夫稍稍精神些,今日却没了作用。 拿出少女如意赠的丹瓶,这丹瓶只大拇指大小,晃了晃,里面竟然装了不少。 倒出一粒如黄豆大小的丹丸,林白嗅了嗅,似有某种药草香味儿,却辨不出是哪种。 将丹丸放入小碗中,缓缓化在温水里。 秀秀拿起碗,另一手拿药勺喂药。林白伸手点住白大夫咽下,助白大夫下咽。 忙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喂完。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出声,只静静的等待白大夫苏醒。 可这一等就是一晚。到了第二天,外面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白大夫房中,炭炉红彤彤的。林白坐在床前,秀秀靠着林白,俩小手不安的揉着。 等到天蒙蒙亮时,白大夫忽的咳了两声,继而睁开了眼。 他眼窝深陷,白须枯败,面上竟有些血红,似是好了一般。 “外公。”秀秀激动的出声。 “扶我起来。”白先生面上竟露出一分笑,语声也颇有力。 林白扶着他,拿枕头垫在后面,让白大夫靠着。 “外面风急的很,”白大夫看向窗户,“雪下的大么?” “下了一天一夜,路上都行不得人了。”林白说。 “病患多么?”白大夫又问。 “倒是不多。昨晚来了两个发烧的,今早还没有人来。”林白回。 “看来还没到发病的时候。”白大夫点点头,伸出枯槁的手,摸到秀秀的脸蛋,“怎都哭肿了?跟你娘比,你可没出息了。”他言语温和的很,还带着慈祥的笑。 “外公,你赶紧好起来吧。还等你教我医术呢!”秀秀小声说。 “好,教你……”白大夫一手拉住秀秀,一手拉住林白,说:“你俩要好好学医,不能因为会背几个药方,就真以为自己是神医了。” 林白和秀秀点头。 “说起来,哪有那么多神医?”白大夫侧头看着秀秀,道:“我随我爹,也就是你外曾祖父学了好些年,他整天催我好好学,认真记。我说我又不想当神医,学那么多干嘛?能治个常见病症就行。你外曾祖父打了我一顿,我三天没下床。他跟我说,不是让你当神医,也不是让你当什么大家。而是说,你医术越精湛,懂的越多,就越能让病人少冤枉钱,也能省几个钱。这省下的钱,少的钱,那可能就是一家子的活命钱。” “秀秀记住了。”秀秀眼眶里有泪珠打转。 白大夫欣慰笑笑,又看向林白,道:“咱算是有个师徒之实。你学东西快,又能举一反三,是个好料子。难得的是就算富贵,也没看不起穷人,反倒有几分傲上。你,咳咳……” 他咳嗽几声,秀秀连忙递过去茶水。 白大夫喝了几口,看着林白,继续说道:“你以后要想继续干这行当,望你存个仁善之心,能救济就救济,莫要失了医者本心。你前程远大,日后就算离了杏林,也会有一番成就,到时可别忘了织席贩履旧事。” “林白谨记。”林白回。 “那就好,那就好……”白大夫很是欣慰,面上挂笑,似乎心情非常不错。 他拉住林白的手,双目中似乎有期盼之意,道:“还有秀秀……” “不传武,只让她安安心心一生。”林白立即做下保证,“日后不管她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我都尽力助之。” “莫惯着她,她讲道理,你跟她能说通,她就什么都听你的。”白大夫笑着说。 “是。”林白低下头。 “再给我把把脉吧。”白大夫气色红润,似好了一般。 林白探指,过了片刻才收回。 “秀秀也来。”白大夫笑着说,待秀秀伸指把脉,他面上更是慈祥,一直盯着秀秀看,笑的很满足。 “你们记住了,这就是死脉。”白大夫面容舒展,又慈祥笑,“想来你们也天天试我的脉,熟的很了。日后遇到这种脉象,也定然不会认错。” 林白默不作声,秀秀低声哭泣。 裴宁抱臂站在屋外,也一声不吭。 过了良久,白大夫笑着问:“棺木备好了?” “备好了。”林白点点头,“按照先生的意思,取便宜的桐木。” “好好好。”白大夫很是满意,想要抬臂抚须,却没了力气。 他靠在枕上,头瞧着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双目愈加浑浊,气息愈加低微,方才的满面红光也渐渐消退,反只剩下枯槁死灰。 过了良久,白大夫颤巍巍的开口,问:“几时了?” “刚到辰时。”林白答。 “辰时……”白大夫想了想,嘴角出现笑,“别耽误,午后便葬了吧。我久咳,莫染了别人。” 秀秀哭声愈发掩盖不住。 “是。”林白应了下来。 “别哭……”白大夫颤巍巍的按住秀秀的手,慈祥道:“傻孩子,记住了,钱是最不值钱的。” 说完,白大夫眼眸似蒙了一层灰,手紧紧的抓着秀秀的手。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的闭上了眼,抓秀秀的手也松开了。 屋外风声呼啸,似呜咽之声;又似以大地为砧板,要将万物生灵一一斩尽。 (本章完) 第56章 试探 第56章 试探 雪停风未住。 晌午前封了棺,按照白先生的意思,今日就得入葬。 没有丧仪,也没宴饮。便连披麻的也只有林白和秀秀。 眼见过了午,林白便出门喊人抬棺。 白大夫过世的事已经传开,百草堂外围了不少人,堵的水泄不通。 “昨天有神龟在天上飞,八成就是来驮白大夫的!” “神龟是来报恩的,白大夫小时候在河边救了个……” 街上闹哄哄,林白还未开口,便有个汉子挤到跟前,他穿的颇单薄,一脸的着急。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走谷道,以至于成婚多年却没有子嗣的人。 “林大夫!”那汉子一下子跪在地上,“俺听说白大夫走了,今天就要下葬,就赶紧停了工,立马赶过来抬棺。俺婆娘说,要是俺没能上抬棺,就不让俺回家了!” “好,算你一个。”林白把他扶起,又问道:“你妻子在孕期,身子可还好吧?” “好着呢!都好着呢!吃嘛嘛香!”那汉子憨厚的很。 “天冷路滑,让她需得小心在意。”林白提点两句。 这时有个光头汉子也凑到跟前,却是牛二。 “林大夫,咱也想抬棺。”牛二摸着头上的疤痕。 这疤是林白留下的,白大夫给治的。 林白自然答应。 围观百姓见状,便纷纷开口,请求抬棺。有老有少,一时间闹哄哄的。 林白扫了一眼,点了几个年轻力壮的。 收拾妥当,便抬棺出了门,向北城而去。 路上积雪都被扫到了道旁,白大夫在北城一辈子,这里的人大多受过其恩惠。 是故一听说白大夫今日要下葬,北城百姓便自发的扫了街,生怕耽搁了白大夫的归路。 裴宁骑马带着兵士在前面开路,林白与秀秀扶棺,后面还跟着许多北城百姓。 行了没多远,前方忽的停了下来。 接着便见一人,披头散发,衣衫上沾满雪水,踉踉跄跄的扑了上来。 众人还以为这人是听闻白大夫身死,特来吊丧的,正欲感叹白大夫活人无数时,那人却扑到了林白脚下。 那人瘫在地上,抱着林白的腿,仰起头,头发散开,赫然是国师张远山。 “你咋这么傻呢?大好的机会不去珍惜?”张远山鼻涕眼泪流出,“那可是仙路啊!登仙路!长生路!伱怎推了去?你就算不要,给我多好啊!我把闺女送你,几房妾室你也拿走!换我来我修仙啊!” “谁家的傻子?”林白皱着眉,抬头去看裴宁。 裴宁已驾马赶了过来,瞪了眼林白,先招呼人拉起张远山,又小声解释道:“他昨天一直昏迷着,我只让人守着。他多年夙愿,一朝溃灭……” 说到这儿,裴宁拿食指点了点自己脑袋,道:“可能出了点儿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林白点点头,也没说话,拉着秀秀往前走。 出了北城门,路上竟也扫去了积雪。许多城外的村民也特来相送,大都手持着大扫帚。 往西走了半里地,来到白家的祖坟前。 汇聚到这儿的人越来越多,北风呼呼的刮着,也没人大声说话,气氛肃穆的很。 待下了葬,人群才缓缓散去。 人一少,林白才注意到,远处一颗枯树下立着两个人。 少年俊美,少女娇俏,都穿单薄道袍,不畏严寒。北风之中,好似遗世独立。 正是如意和那少年。 裴宁在林白旁边站着,她早就看到了,却只当不见。 林白看向裴宁,裴宁也看林白。 俩人狼狈为奸的久了,早有默契,已经能简单的以目示意。 林白:“他俩来干嘛?” 裴宁:“我怎知道?” 林白:“你去试探试探!” 裴宁:“我才不去!” 林白叹了口气,只觉无奈。这个裴宁,自打昨天见了曲仙师后,就脾气见长。 不过因在办丧事,她没给林白甩脸色,但林白就是能感受的到,她不怎么高兴。 “回去给她抓点药,经期女子性情躁了点是正常的。”林白默默安慰自己,然后看向如意和那少年。 不管怎么样,该去打个招呼,顺带摸摸底子。 走上前去,拱手一礼。 “两位仙师,本该尽地主之谊,请两位到寒舍一叙,奉上茶汤。只是家中有丧,还请见谅。”林白道。 “你自去忙你的便是,我们只是正好路过。”如意说着话,眼睛却不由得往下移。 林白敏锐的注意到了如意的目光,猜想她肯定知道转轮是何意了。 “再次谢过仙子赠药之恩。如今白先生……”林白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丹瓶,双手奉上,“只用了一丸,还请仙子莫怪。”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如意面上轻笑,双手拢于袖中,道:“你收着吧。若是遇了伤,或是力竭,还是有些效用的。” “那就多谢仙子了。”林白早就知道她不会要。从曲仙师对她那宠溺的态度便知,这种人大多手松,也好说话,但脾气可能娇惯些。 所以对待这种人,哄着夸着糊弄着,就能伺候的明明白白。一句话,顺着毛捋。 林白估摸着裴宁也懂这个道理,但她腰杆太直,弯不下来。 “还是挨的打太少。”林白悄悄腹诽裴宁。 林白又是一礼,接着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敢问曲仙师尊名?还有两位仙师尊名?” “何故问我师名姓?”那少年皱眉。 林白指了指远方的裴宁,道:“裴宁昨日就跟我说,她仰慕曲仙师绝顶风姿,想要做个长生牌位,好日日供奉着。不过她脸皮薄,不敢来搭话。” 那边裴宁见林白指自己,然后那少女如意便咯咯咯的笑。 “他可真会哄女人!”裴宁皱着眉头,握紧剑柄,不由的想到了昨日见过的碧痕刀。 少女如意止住笑,看向林白,严肃道:“我家老祖姓曲,讳成甲。我叫曲如意,他叫宋清。”说到这儿,曲如意又笑了出来,道:“你去跟那裴宁说一声,长生牌位就免了,让她好好看管住她爹就是,莫再丢人现眼!” “是。”林白默默记在心里,然后拱手谢过,又问道:“小曲仙师,敢问曲仙师何时回来?我等是否有幸再见一见仙师尊容?” “老祖去找九阴山的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曲如意被林白捋的很舒服,她笑着道:“若有缘,自会再见。若无缘,也强求不得。” “昨日忘了跟你说,我们之间谈过的事,莫要宣扬。”宋清忽的开口。 “在下谨记。”林白得到了有用的消息,便不再多问,行一礼后,缓步退下。 待林白离开,那少年宋清便皱了眉头,道:“你不该跟他多说的,这种贪好色之人,少来往的好。” “你太也多心了,他方才执礼甚恭,目不斜视。再看今日形状,他师父也是个有德行的,他又能坏到哪里去?”曲如意反驳。 “我不与你辨经。”宋清板着脸,教训道:“反正你应以修行为重,莫因师父不在,就松散懈怠了。” “这里灵气稀薄,我都要喘不上气了,还怎么修行?”曲如意没好气道。 “那就多思多看。修行不单单是修身,还要修心。”宋清语重心长,“见见尘世风俗,瞧瞧人间冷暖,也权当长长见识,磨砺道心了。” “我自然知道!”曲如意气道:“昨日不是寻人问了此间风俗了吗?偏你管的严!” “你昨日问此间风俗?”宋清都快要气笑了,“你跟那任巧云聊了些什么?问她扒灰为何意,问她去势是何意,问她转轮是何意。你可曾问过此间婚丧嫁娶?可问过春耕秋收?这才是人间冷暖。” “我今日再去问便是。”曲如意搪塞。 “莫再跟那任巧云言语了!她行为放浪,人又风骚,行为不检,你若再去寻她,我便毙了她!”宋清疾言厉色。 “你越发出息了!”曲如意也来气了,“还毙了她?昨日谁一直偷瞧她屁股?她衣衫稍稍往下放了放,你就挪不开眼了。你好歹修仙法,还没那林转轮把持的住!” 宋清握紧拳头,朝曲如意怒目而视。 “你是少年天才,老祖往日里拘着你修行,现在没人管了,你好好逍遥一番吧!”曲如意得意的笑笑,径直往城里走了,看也不看宋清。 又过了两个时辰,来送葬的人群已经散完。 秀秀还跪在墓前,好似在念叨些什么。 林白也不去劝,反正人人都要经这一关,总是要长大的。 她生于医家,其实见过不少生离死别,只没想过会落到自己身上。 裴宁走上前,解下斗篷,披到秀秀肩上,然后朝林白使了个眼色,便迈步往远处走。 这会儿天暗淡的很,北风吹个不停。 除了林白等三人,再无旁人。 “有何打算?”裴宁看向走来的林白。 林白早就规划过了,就是安安稳稳为主,照顾好秀秀,看顾好医馆。 然后再把无极功修到圆满。至于那门法诀,等曲仙师等人离开之后,再说也不迟。 总之就是,老老实实,稳妥为上。 “能有什么打算?”林白瞧了眼坟前的秀秀,道:“安安稳稳过日子,把秀秀养大再说。至于别的,等仙师们走了再说吧。咱们尽量别跟他们打交道。” 裴宁沉默了一会儿,道:“理应如此。” “还有,”林白摸着下巴,看向远处天空,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以往张寒他们每次逍遥后,返程时都会带走几个人,说是收作弟子,可这些弟子从没有回来过。昨日张寒又曾提到,他们宗门不让向我们古灵群岛授法。” “你的意思是,并不是收了弟子,而是做了他用?”裴宁立即问。 林白不答,继续问:“以往他们带走的人,都多大年纪?男女各占几何?” “大都在十八岁上下,有时女子多,有时男子多。”裴宁道。 “是不是女子大半美貌,男子却一般般?”林白问。 裴宁想了想,回道:“至少这些年是这样的。” “或许金鳖岛还有隐秘。” 林白笑笑,“按他们所说,那金鳖岛位于咱们和他们宗门之间,而且更偏向于咱们这里。日后总有机会去看看的。” 两人又闲扯了些有的没的,眼见天就要黑下来了,便返回白先生坟前。 秀秀还在跪着,林白走上前,拍了一下她的头,道:“走了。” 秀秀仰头看向林白,然后点点头,又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 许是跪的久了,秀秀方一起身,就脚下一软。 林白立即扶住她,然后蹲下身来,道:“上来。” 秀秀听话的趴到林白背上,先用手正了正林白的簪子,然后两手环着林白的脖子,下巴搁到林白右肩。 林白把住她腿弯,然后起身。 裴宁牵着马,默默跟着。 三人行在北风中,少了秀秀唠叨,也没人说话。 待进了城,回到医馆,秀秀早已沉沉睡去。 (本章完) 第57章 大成 第57章 大成 第二日晨。 林白睁开眼,洗漱之后,便烧火做饭。 没过一会儿,秀秀便也起床,她眼睛还有些肿,人也瘦了一点。 待吃过了饭,林白又烧了水,给秀秀洗头。 她本就生的乖巧可爱,洗去阴郁之气后,更显的漂亮。 “咱街上就数秀秀最好看。”林白随口夸。 这不是假话,秀秀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日后若是不长歪,肯定比儿还俏。 不过反正长成啥样儿都得养着,林白也乐意夸两句,散散她的郁气。 “真的?你真的觉得我好看?”秀秀本来在编头发,听到这句话,立即瞧林白,脸蛋还有些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白笑着说。 秀秀憨笑一下,脸蛋好像更红了,她把编好的丸子头散开,扎了个更圆的丸子。 开了医馆门,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外面马蹄哒哒。 很快,裴宁进了门,便看向林白。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林白问。 “没事我才懒得来找你!”裴宁的火气似乎还没降下去,上前说道:“那位如意……”她说到这儿,看向秀秀,道:“秀秀,帮师叔倒一杯热水。”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话非得避着我。”秀秀也不傻,她嘴里嘟囔着,人却听话的往后堂走,“伱们快点!” “她来月事了么?”裴宁忽的问,也不谈那如意姑娘了。 “这我怎么知道?她还小,估计要过两年。”林白皱眉,问:“你来了吗?” “我过了年十八,早来了!”裴宁瞪林白。 “我是说这个月的。”林白赶紧解释,又拿出一个纸包,“瞧,给你配了药,回去煎了吃……”说着话,丢给裴宁。 这是昨晚林白特意为裴宁调配的,能静气凝神,解胸中烦闷,又有补血暖身之效,很适合未出嫁的经期女子服用。 “……”裴宁愣了下,好似都气笑了。 “如意仙师怎么了?”林白瞅了眼外面。 裴宁舒缓了口气,坐下来,道:“任巧云方才去寻我,说如意姑娘派她传话,说什么烦闷的很,让我带曲如意去逛逛,见见风土人情。” “师父一离开,她就松散懈怠,怎成大器?”林白无奈的很。 按照昨天两人商定的计划,以后都要躲着点儿那些仙师们的。 可万万没想到,曲如意竟点了裴宁的牌子。 “我应了她,马上就要过去。”裴宁开口。 “的确得应。”林白也同意裴宁的做法。 两个人是跟仙师们打过照面的,那曲成甲曲仙师说话还算和气,但下手时也辣的很。 而且俩人也不傻,深知那些仙师们和气时很和气,翻脸时怕也快的很。 实力不对等,他们也从未把凡俗之人当做同类,说杀就能杀。 没法反抗,只能躺下来。 “为什么不找我呢?”林白思考。 “你莫不是还想睡个仙师?”裴宁皱眉不悦。 “我……我没有!”林白立即板起脸,叮嘱道:“小心那个叫宋清的,我看他颇有心思。至于如意姑娘,看起来就是从小娇生惯养,本性也有几分正气,跟你倒是有些……呵呵,你顺着毛捋就行。” “不用你教!”裴宁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身抓起桌子上的药包。 等她出门,马蹄声响起,秀秀才从后堂出来,似乎不太高兴。 过了几日,秀秀就缓过来劲了,话多了些。 此后林白便一直住在医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与秀秀经营医馆,再不问旁事。 弹指一月便过。 秀秀已经像往常一样,又成了话痨,整天脸上带着笑,也不知为何开心。 北方灾乱的消息不时传来,有不少人说乱军要打了过来,可一直没见到影子。 裴宁公务繁忙,听她说整日里陪吃陪喝陪玩,把曲如意伺候的很舒服,得了好几瓶丹药的赏赐,然而关于修行之事却从未说过。 至于那位宋清仙师,更是没见过身影。 这日卯时初,外面天还黑着。 林白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随之全身霹雳作响,而外界却不闻声息。 经过一月苦修,无极功已经圆满大成。 丹田中内力澎湃汹涌,筋脉相连无阻。气息绵长,整个人精力充沛,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按裴宁的说法,无极功修到极处,内力之深厚当世匹敌。 到了这个境界,无论刀剑、轻功,皆能轻松上手。 乃至于招式已经没了意义。黑寂房间中,林白伸手,内力一吸,长剑落入手中。 出鞘轻拂,林白握住剑柄,缓缓注入内力。 一时间,内力汹涌而出,剑身震颤作响。又过数息,剑身之上忽的涌出刺目光芒。 剑芒一出,立即将整个房间照亮,比之灯烛耀眼百倍。 缓缓收了力,林白并无疲累,丹田中内力依旧充盈。 又见剑芒,且是自身所出,林白却没有了初见裴无用使出剑芒时的惊艳之感。 原因无他,曾经沧海难为水,既见仙师行于高天之上,又见妙法神通于眼前,剑芒当真是不值一提了。 自己虽也得了可入道的法诀,但曲仙师不走,自己和裴宁根本不敢学,生怕露了什么破绽。 在金丹伟力之前,林白觉得自己和裴宁就算拼了老命,也挡不住……别说金丹了,筑基一击都挡不住。 现在回首去想,那时能拿下齐仙师,当真是运气好。若那齐仙师不是被缚手脚,一身本领被紫气压住,那时自己和裴宁就搭进去了。 林白正准备起来洗漱,便听隔壁的秀秀房间有了动静。 穿衣声,穿鞋,开门关门,去灶台烧上火,煮上水,然后洗漱。 最近这丫头勤劳的很,包揽了洗衣、烧饭、缝补等事,根本不让林白插手。 林白过惯了苦日子,也没男尊女卑的想法,可每每想要帮忙,秀秀总是一脸严肃的说:这是女人家该做的,你不准插手。 “这丫头得好好教教才是。” 林白一边想着,一边出了房间。 洗漱之后,便跟秀秀坐在灶台前,一边等着粥熟,一边扯些有的没的。 秀秀是个活泼好动的,平时医馆没事,她最爱去街上听那些老婆子们闲扯的。 但凡听到点什么,回来就原封不动的说给林白。 “前街上有个叫富贵的,本来家里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可他就染上了赌,家里铺子和城外的田也都输进去了,老爹也气死了。结果跟他定亲的那女的,竟然不离不弃,好的很……” 秀秀嘴上巴拉巴拉,不仅能把事情说好,偶尔还能说出些道理来,与林白共勉。 吃了早饭,开了医馆门。 没过多久,裴宁又来了。 她这些日子天天带曲如意在溪县闲逛,喝茶听曲儿,参加喜宴白事,还去过妓馆,日子快活的很。 只是一直没离开过溪县,林白和裴宁推测,估计是曲如意得了曲仙师的吩咐,不能走远。 “怎么了?”林白已经习惯了,裴宁抽空就会来一趟。 “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裴宁说到这儿,看向秀秀。 她正想找个理由赶秀秀走,那边秀秀已经迈步往后堂了,嘴上还不停,“我懂我懂,你俩要说悄悄话。我还小,不能听,不能看……” “你们可得快点,别磨磨叽叽让别人瞧见了!”秀秀最后丢下一句。 她小小年纪,竟已学会了阴阳怪气的本领。 “她怨气不小。”裴宁目送秀秀走入后堂里,失笑开口。 林白笑笑,道:“到底怎么了?曲如意又逼你带她去妓馆了?” “这次倒是没有……”裴宁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就是觉得,那位曲仙师怎还不回来,一个月了,还没找到人吗?你的那个仙师挚友如何了?” “什么挚友?我们不熟……”林白立即撇清,然后一脸正气,道:“咱们什么也做不了,等着便是。” “也只能愿那位九阴山的仙师好运了。”裴宁叹气。 林白其实也担心过贞姐,但自己实力在金丹跟前实在不够看,想帮忙都帮不上,也只能干看着了。 “你今天似乎有点……”裴宁皱眉看林白,然后一把抓住林白的手。 汹涌内力立即涌入,却马上被挡了下来。裴宁使出全力,却根本难以撼动对方。 “无极功圆满大成,你太快了!”裴宁叹了口气,似累的紧。 两人又废话几句,裴宁就又离去。 待外面响起马蹄声,秀秀这才从后堂出来。 她也不吭声,来到林白跟前,歪着头仔细打量林白的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看什么?”林白摸摸脸,心说我守身如玉,难道脸上有了疙瘩? “你们整天说悄悄话,关系好的不得了,你俩男未婚,女未嫁,是不是有那个什么私……私情?”秀秀小声问。 “……”林白有点懵。 “还有,你们俩刚是不是偷偷……”秀秀歪着脑袋,声音像蚊子,脸蛋还红的很,嘀咕道:“是不是偷偷亲嘴了?” “以后不准去街上听那些老娘们胡诌!”林白立即下了命令,拿出大人模样,“去把温病条辨抄十遍!” “敢做还不敢让人说?羞羞羞!”秀秀撇撇嘴,一溜烟的往后堂跑了,根本不听林白的话。 只是此后几日,林白发现,秀秀丢掉丸子头,换了个发式,竟跟裴宁相似。 (本章完) 第58章 成长 第58章 成长 一连半个月,裴宁没再来过医馆。 胸不大,脾气不小。 林白倒不是担心她,那曲如意不是心机深沉之辈,颇有几分天真烂漫,跟宋清差远了。 裴宁是个有勇有谋的,又惯会演戏,应付区区一个曲如意,还是能得心应手的。 就当带孩子了。 而且裴宁也知轻重,若有要事,必然会来医馆商量。既然没来,那就是没事。 这也说明,那位曲成甲曲仙师还未归来,还未寻到贞姐。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贞姐在她宗门中应该地位不低,这番出远门,必然也带了护身的法宝。 林白估摸着,贞姐越阶强杀金丹有些难,但自保应是没问题的。 另外就是,那曲如意对凡俗生活颇感兴趣。林白推测,一来是她自小团锦簇,没接触过凡俗;二来是那些修士生活的地方,与凡俗间有很大不同;三来可能是此地不太适合修行,至少要在那齐珍躲藏的福地内才行。 只是裴宁一直不来,林白还挺想跟她斗斗嘴,扯上几句闲话的。尤其是看她那一副被曲如意折腾的心力憔悴的模样,更是让人看得欢喜。 “晚上吃什么?”正想着呢,秀秀凑到跟前,一副正经模样。 她如今不得了,每日三餐前都要问林白吃什么,俨然亲妈一般。 只是林白若说的如她意,那自然好说;若是不如她意,她必会做出为难的样子。 “吃……吃包子?”林白试探着问。 果然,说到她心坎儿上了。 “好。”秀秀点点头,从钱袋里摸出一块儿碎银和若干铜板,“你去割点肉,再买斤豆腐,我去和面。”说完就往后堂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严肃叮嘱道:“盯好戥子,别让人骗了你。肉选的肥一点,别让郑屠拿瘦的糊弄了。” “我知道。”林白捂着额头,答应下来。 等秀秀去了后堂,林白才反应过来,这会儿刚过晌午,午饭才吃过没多久! 反正这会儿没病患来,林白便关了门,上街采购。 寻到郑屠铺子前,林白要了两斤肥的,一斤瘦的。 不怕买多,反正天冷,也放不坏。 郑屠一边切肉,一边问道:“林爷,府上今晚做什么?” 最近林白名气愈盛,北城人都知道林白凭借转轮神技,攀上了贵人。 是故北城人明面上要么称林大夫,要么称林爷;背地里却直呼林转轮,或是卖草鞋的,根本忘记了林白的本名。 以至于林白都成了北城的励志人物,谁要是过的不如意,定要说上一句:别看我现在混的不行,你看看那林转轮,以前还是个卖草鞋的泥腿子呢!才多久就转了运呐?莫欺少年穷! “做包子吃。”林白和善的紧。 “那我给林爷直接剁成馅!”郑屠立马巴结说。 林白嫌他手法不行,摇头拒绝。 交了钱,林白按秀秀叮嘱,盯着称银子的戥子。见无误后,这才用麻绳系着肉,提起便走。 又去买了两斤豆腐,正想着再买些什么呢,便见有挑货郎在叫卖干菜。 冬日里没什么青菜吃,大都是夏秋两季晒的干货。林白买了两斤干槐,算是把包子馅凑齐了。 开开心心的回医馆,待到门口,迎面行来两匹马。 其中一匹马上之人穿绿裙,挎长剑,面上一副被掏空的无奈之色,正是裴宁。 另一匹马上之人戴玉簪,额覆玉,做贵公子打扮,潇洒俊美,却是曲如意。 她还拿了把折扇,轻轻扇着,上面画着山水。就是不知她扇的风,是否比北风还凉。 “闲的。”林白腹诽一句,面上却露出惊讶之色,一手提肉,一手拿豆腐和干槐,道:“今日晨起便听喜鹊叫个不停,原来应在了小曲仙师身上。” 林白说完看向裴宁,裴宁微微摇头,似在说:不是我要来的。 曲如意把折扇收起,轻拍手心,笑道:“林转轮,我这一身可还使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林白是个脸皮厚的,立马就不要脸的夸,“若我是女儿身,定要一见倾心了!” 曲如意满意的点头,毛儿被捋的很舒服。 “他若想变成女儿身,曲仙师留下的那把碧痕刀倒是可以一用。”裴宁忽的笑着对曲如意说。 “……”林白无语,只觉得裴宁坏得很。 曲如意闻言,往下看了看,摇头失笑,道:“还是算了,好不容易得了个转轮的名号,岂能让我毁了?”说完,她拿折扇指指林白,又问:“伱这是准备烧饭去?” “是。”林白笑着回。 按礼节,该请人家入堂吃饭才对,但林白就像忘了这茬,更别说喝口热汤了。 “做什么菜肴?”曲如意又问。 “天寒,秀秀说要做些包子吃。”林白依旧不提请吃饭的事,就装楞。 曲如意也不傻,她玩味的盯着林白,笑道:“我听闻你林转轮最擅妇科,莫非医馆中藏了什么机密?” 藏了仙家法诀…… 林白正想再推拒呢,医馆的布帘子被挑开,秀秀走了出来。 她袖子外翻,鼻尖上沾了些白面,先看裴宁,又看曲如意,再看向林白。 “你的朋友吗?”秀秀问。 “正是。”曲如意抢答。 秀秀闻言,面上露出笑,看向林白,道:“天这么冷,怎么不请人进来喝口热茶?”她一副大人模样,倒像是女主人,继续道:“贵人,师叔,请进来用茶,去去寒气。” 曲如意笑着下马,迈步便进医馆,还不忘丢下一句,“林转轮,你可没小姑娘有眼色。” 林白和裴宁在医馆外,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语,只能跟上。 进了医馆,便见曲如意饶有兴趣环视一圈,先翻了翻药柜,随手抓起几味药闻了闻,又来到书架前,拿起本医书看。 林白和裴宁吓坏了,那本法诀就藏在书架上呢…… 之前林白托大,说什么藏树叶的最好法子就是放到林子里…… 今日林子里来了个大鸟。 裴宁瞪林白一眼,手按着剑柄。 “贵人,师叔,请喝茶。”秀秀从后堂走来,端着托盘。 她一板一眼,毫无往日里话痨的模样,倒真像是个大人了。 曲如意放下医书,笑着上前,拿起茶盏慢品。 秀秀又一脸贤惠模样,接过林白手上的东西,道:“你在这里陪客,我去烧饭。”说完,还朝曲如意点点头。 林白:“……” 待她去了后堂,曲如意笑着问:“林转轮,你们成亲了?她怎一副贤妻模样?” 裴宁冷笑一声。 林白摸摸额头上的汗,无奈道:“小曲仙师说笑了,她才多大?” “我就说嘛。”曲如意点点头,“反正也不急,等几年便是了。” 裴宁听不下了,道:“我去后面帮她。”说完,她提着剑往后堂走了。 待裴宁离开,林白又给曲如意续上茶水,关切的问道:“小曲仙师,曲仙师还没回来么?” 曲如意摇摇头,面上竟也有几分惆怅。 “曲仙师一走近两个月,杳无音信,别是……”林白担心极了。曲如意闻言一笑,道:“老祖金丹大成,不会出事的。再说了,我与老祖血脉相连,牵扯甚深,她老人家要是出事,我心中必生感应。”她说到这儿,摆了摆手,“说了你也不懂。” 林白确实不太懂,但面上关切之意不减,又问道:“我听裴宁说,小曲仙师时时在外游玩,怎不见小宋仙师?” 曲如意面上露出几分不屑,道:“他在县衙里待着呢,想偷不敢偷,正修心呢!” 啥意思?偷啥?偷腥吗?难道我任姐姐又有了面首?怪不得最近都不来找我…… 林白也不敢细问,只是道:“若是有在下能出力的地方,还请仙师一定多多吩咐。” “拉皮条吗?”曲如意似新学了不少东西,笑着站起身,瞧了眼四周,然后往后堂去了。 林白没办法,只能关了医馆门,连忙跟上去。 到了厨房,秀秀在和面,裴宁正在剁馅儿。 曲如意进了厨房,摆摆手示意莫客气,然后便坐在一旁瞧着,随口跟秀秀闲扯。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俩人也不多说,各自忙活。 将干槐泡发,挤去水。豆腐切丁,过一遍猪油,然后拌馅儿。 擀面片,包好包子,上笼蒸。 待到申时中,包子蒸好,秀秀又用剩下的豆腐做了个豆腐汤。 包子就汤,倒也别有滋味。便是曲如意,竟也夸秀秀手艺好。 吃过饭,秀秀热情的紧,还特意用纸包了包子,让曲如意和裴宁带回家吃。 曲如意竟真的收下了,她似乎很喜欢秀秀。 出门骑上马,曲如意看向林白,笑道:“可别辜负了人家。” 秀秀小脸有点红,忙低下了头。 林白没敢吭声。 转眼过了年,大家都长了一岁,冬日严寒渐去,春日萌发,柳树抽芽。 日子平静的紧,毫无波澜。曲如意不闲逛了,反日日缩在县衙里不出门,裴宁也终于闲了。 按裴宁所说,那曲如意虽是修行之人,可毕竟还小,应是想家了。 溪县北城也一如往常,只是南城那边好些富人往南边避难,说贼兵快要来了。 这日晨间吃过早饭,林白照常开门营业。 秀秀似乎有点不对劲儿,脸略有些苍白,不像往日那般跟林白扯闲话。 “你不舒服?”林白瞧她抱着热水喝,便关切的问。 “没。”秀秀小脸有些红,低着头,好像不敢说话。 “我把把脉。”林白是医者,深知讳疾忌医的道理。 秀秀犹豫了一会儿,便伸出手,然后又低下头。 脉象有力,比寻常少女还要康健些。只是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是典型的经期脉。 林白熟读医书,最擅治妇人,很快便知这丫头来初潮了。 通常而言,女子都是在十二三岁来,晚两年或早两年也正常。 一般富贵人家,不缺吃喝的来的稍早些,穷苦人家的来的晚些。 当然,也跟个人体质相关。这种事儿,不好预测的。 这个冬日,林白宠着她,隔三差五便吃肉,丫头着实是胖了不少。 “你发什么呆呢?”秀秀小声问,“是没看懂脉象,还是不好意思说?” 她竟直白的很。 “待会儿我请你师叔过来,让她教教你。”林白一本正经。 “她教我什么?”秀秀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自小看医书,不用别人教。不就是天葵么?过两天就好了。” “也是……”林白笑着开口。 “嗯。”秀秀点点头,小声说:“能生孩子了,也该考虑婚事了。” 这话没错,就是离谱。 “?”林白皱眉,弹她脑门。 “怎么了?我没说错呀?”秀秀捂着额头,脸蛋红红,“后街陈家的娇娇姐比我没大几岁,就早早嫁到刘家了。我也快了……”她声音愈发小。 “还早。”林白头疼。 “外公让你照看我,以后我的婚事你得管。”秀秀又小声说。 “那是自然。”林白立即应下来,“我肯定给你找一个人品贵重的人,不过得等到十八岁才行?” “十八?那不就成了师叔那样的老老……大姑娘了?”秀秀惊了,她掰着指头,“到时候,你都二十多了……还愿意等我?” “……你想什么呢?”林白也惊了。 “我就想着,咱俩凑活一下就算了。”秀秀有道理的很,“你不用准备彩礼,我也不用准备嫁妆。你不烦我,我也不烦你,又不是外人,咱俩好好过日子,晚点成婚也行,回头我多给你生几个孩子就是。” “你才多大,就想这些了?”林白捂着额头。 “不想这些想什么?”秀秀有点迷茫,“嫁人生子,不都这样么?” 也没错,北城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年轻时念着自己的婚事,年老时念着下一辈的婚事,一辈子讨生活就是为了“结婚生子”而来的。 “等你长大了再说。”林白开口。 “那要好久了,你要是娶了师叔怎么办?”秀秀委屈巴巴。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放心吧,我等你。”林白捏了捏她的脸蛋。 “真的?”秀秀立即心怒放,她高兴的很,“晌午吃什么?我给你做!” 就在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谁呀?”秀秀问。 “老姑娘。”外面有人答,门帘也被挑开。 秀秀吓的一激灵,立即往后堂跑。 裴宁走了进来,她似笑非笑的扫了眼林白,开口道:“秀秀,你跑什么?” “我急着给师叔做饭。”秀秀停下脚步,面上慌的很,“师叔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只要是秀秀做的,我都爱吃。”裴宁笑笑。 秀秀立即往后堂跑了,再不敢说一句话。 “听说过养女儿的,没听说过养媳妇的。”裴宁阴阳怪气。 林白脸皮极厚,只当没听懂,问道:“有事?” “她回来了。”裴宁道。 “什么时候?”林白问。 “刚刚。”裴宁手指指屋顶,“天外飞仙,半个城的人都看到了。”她说到这里,面上娇笑,“不过比之你的终身大事,仙师什么的,倒是小事了。” (本章完) 第59章 眼缘 第59章 眼缘 医馆内,林白闭目沉思。 既然曲仙师归来,那说明事已办完了。 或是寻到了贞姐,业已功成;或是没寻到,无奈折返…… 可曲仙师一走几个月,若没功成,甘心回来? 多想无益,便是贞姐真出了事,也根本帮不上半分。 林白与裴宁很快做了决定,还按以前那样,尽量不跟他们接触。 等仙师们一走,那天地广大,万事都好说。 两人商量好,林白又请裴宁去跟秀秀聊些女人家的事。 秀秀虽是医者出身,什么都懂,可毕竟年纪小,又是第一回,还是让老姑娘指点指点更稳妥。 趁着这功夫,林白出去买了只鸡,亲自拔了毛,给炖上了。 过了半晌,正要吃午饭呢,忽的来了客人。 任巧云竟然和张远山一道来了。 “好闺女,好女婿!”张远山满面春光,毫无之前的痴傻模样,一上来就拉住了林白,亲热的很。 秀秀一听这话,就立即瞪张远山。 张远山毫无所觉,脸上的笑都要溢出来了。 “林转轮,裴姑娘,仙师请你们过去一趟。”任巧云慵懒的开口,再无往日的巴结劲儿。 以前她都称裴宁为“贵人”的,如今却成了“姑娘”,想来是寻到了更硬的靠山。 林白有点不理解,这曲仙师一回来,怎就让去见她?难不成贞姐真的被抓,事发了? 可也不对啊,若真这般,曲仙师何须派人来寻?飞剑来一趟就行,干净利索。 莫不是仙家人物也想见识转轮绝技?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慌。 见识过神通妙法,是真的怕。 “咳咳……”林白清清嗓子,镇静的问道:“是哪位仙师让我们去?” “还能是哪位?你以为你脸多大么?还是觉得伱轮子转的好?”任巧云不屑的很,再无往日的好姐姐模样,“小曲仙师要跟你们告别,特让我来请你们去!” 林白和裴宁都松了口气。 张远山把住林白的胳膊,脸上都是谄媚笑容,低声道:“好女婿,人家既然主动要跟你道别,估计要送些东西的,你可得长点心!” “爹!”裴宁皱眉。 张远山又赶紧换了副更谄媚的笑容,道:“好宁儿,你跟小曲仙师来往最多,她还能忘了你?你试试看,能不能让她指点入道之法。到时候你跟我,还有转轮贤侄,咱一家子长生逍遥,岂不快活?” “爹,你疯魔了!”裴宁烦的很。 “说完了没?快点走了!莫让仙师久等!”任巧云用鼻孔看人。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觉得去一趟也行,没啥危险。 “好。”林白应了下来,又拉住秀秀的手,叮嘱道:“在家好好守着,我去去就回。” “那你快点,我再去把鸡汤热上。”秀秀很是操心那一日三餐。 “好,等我回来吃。”林白笑。 “小曲仙师还说了,让秀秀姑娘也去,说什么一饭之恩。”任巧云不耐烦的很,“鸡汤不鸡汤的值几个钱?” “哈哈,都去都去!”张远山乐的很,上前弯腰看秀秀,道:“记得我不?你外公死……仙逝那天,我来过呢!论辈分,你得喊我声爷爷!” 秀秀撇嘴,道:“你就是在我外公出殡那天拦路的傻子吧?” 张远山:“……” 林白和裴宁对视,以目交流半天,然后互相点点头。 去一趟也无妨,那曲如意确实没啥坏心眼。 反正应付过去,头上悬的剑就走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去一趟。”林白应了下来。 锁上医馆大门,外面已经备好了马匹。 林白扶着秀秀上马,正欲换马去骑,秀秀便拉住林白,拍拍身后马鞍,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你也坐上来,我一个人不敢骑。” “也好。”林白翻身上了马,刚坐稳,裴宁忽丢过来一把剑。 林白明白裴宁的意思,当即把剑挎到腰上。 一路上林白叮嘱秀秀,让她少说话,多行礼,秀秀满口应了。 “我不傻,不给你丢人。”秀秀自信的很,她与林白同乘一马,脸上笑的极开心。路上若遇到熟识的,她还兴冲冲的打招呼。 来到县衙,外面守了许多捕快。 还有不少青衣剑客,年纪都不小,看服饰应是青羊派的长老名宿。 这些老者纷纷向张远山和裴宁打招呼,可他父女俩根本不理。裴宁是懒得理会,张远山则是仰着头,根本瞧不见人。 入了县衙,来到后院。 远远便见那凉亭中坐着曲仙师,曲如意和宋清低头立在曲仙师身前,似在挨训。 旁边还跪着个人,黑白头发,看身形,应是被去了势的张寒张仙师。 众人也不敢上前,只远远的俯身行了一礼,便原地候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曲如意才走了过来,面上一副逃脱大劫的侥幸模样。 她走上前,也不说话,只看向张远山和任巧云。 在场没傻的,张远山和任巧云立即行礼,然后缓缓退开。 “唉。”待他俩一离开,曲如意叹了口气,捏了捏秀秀脸蛋,问:“秀秀,你娘亲性情如何?待你好吗?” 很显然,她刚被曲成甲训了,是故有此问。 “两岁的时候,我娘就走了,我都不记得我娘样子。”秀秀老实的说。 “那待你生了孩子,可得当一个好娘亲。”曲如意笑笑,瞥了眼林白。 “我最会带孩子了!”秀秀自信的很,也不知她从何而来的自信。 “秀秀肯定是个好娘亲。”曲如意回头瞧了眼凉亭,低声笑道:“老祖训完了我,正训姓宋的呢。活该!” 林白闻言笑笑,道:“曲仙师既然回来了,想必九阴山那位已经伏诛了吧?” “哪有这么简单?”曲如意摇摇头,道:“老祖遇到了硬茬子,那个人手段多的很,最擅潜踪隐迹,还有遁法傍身。几次发现了踪迹,可都被逃走。简直是个……是个滑不留手的泥鳅。” 裴宁做惊讶色,问:“既然没除掉,曲仙师怎就要走了?” “那人其实也被老祖逼的快没法了,已经离开古灵群岛了。”曲如意笑笑,“我们多留无益。” “原来如此。”裴宁看了眼林白,只见林白拉着秀秀的手,面上颇有沉重。 曲如意似也不想谈这些,她摸摸秀秀头,道:“秀秀于我有一饭之恩,临走了得送点东西。” 说着话,她一翻手,手心出现一小小玉牌。 “给你。”曲如意递给秀秀。 秀秀摇头,道:“外公教我,不能收别人东西。你吃我几个包子而已,又不值钱。以后要是还想吃,再来找我便是。” “送你留个念想,日后咱怕是难见了。”曲如意把玉牌塞到秀秀手上,看向林白,道:“这是好玉,让她好好戴着,日夜别离身,能温润养身,益寿延年,不生疾病。”说到这儿,她低头捏了捏秀秀脸,笑道:“说不定还能保佑你多生几个孩子呢!” 秀秀听了这话,脸蛋红红,立即收到荷包里,还仰头瞧了眼林白。 “谢谢如意姐姐。”秀秀开心的很。 曲如意摸摸她的头,又看向裴宁,说道:“前些日子劳你带我四处闲逛,想必也烦的很了吧?” “不敢。”裴宁立即拱手。 “我知道,”曲如意笑笑,不甚在意,“换成是我,我也烦。” 说着话,又拿出一个瓷瓶,抛给裴宁。 “收了吧,说不定对你武道有益。”曲如意大方的很。 裴宁立即谢过。 曲如意又看向林白,正要说话,却见宋清走了过来。 “训完了?呵呵,快去找任巧云吧,她就在外面等你。”曲如意言语不善。 宋清面色变了变,往后看了眼凉亭,见曲仙师没动静,便小声说道:“如意,求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曲如意得意的很,“只是……”她说到这里,伸手按住秀秀的耳朵,才继续说道:“你得对人家负责才是。别睡了人,就一走了之。” “我何时睡了她?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宋清脸色愈发难看。 “还清白?”曲如意笑,“摸了就不算吗?” “我跟你说不着。”宋清不耐烦了,道:“师父让我来捎句话。” “怎么了?还嫌训我训的不够吗?”曲如意松开秀秀的耳朵,人似乎害怕的紧。 “师父说,”宋清看向秀秀,道:“说瞧这小丫头很对眼缘,想当面见一见。” “宋仙师,秀秀还小,就是个不听话的野丫头而已,没来得冲撞了曲仙师。”林白紧紧抓着秀秀的手,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对,我会冲撞贵人的。”秀秀察觉到了林白的意思,立即跟着说。 “果然聪慧。”宋清笑了笑,伸臂,“请吧。” 林白看向秀秀,沉思了一会儿,道:“别失了礼数,到跟前就磕头,知道吗?千万别惹人生气。” “林转轮,老祖不是滥杀之人,更不会跟小孩子计较。”曲如意一脸轻松的笑,“若是秀秀有缘,我必请老祖也带你走。” “放心好了。”秀秀一个医家女,没什么见识,反而安慰林白,“我去见见就是了,你等着我,待会儿一起回家喝鸡汤。”她很有念叨劲儿,“下次记得买半只鸡,咱俩吃不完。” (本章完) 第60章 杀母留子 第60章 杀母留子 初春时节,正午阳光明媚。 曲如意穿道袍,着道鬓,毫无往日游街时的潇洒模样。 “来,我带着你。” 曲如意牵住秀秀的手,面上挂着笑,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林白,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老祖心情确实不大好,不过有我护着秀秀,你放心就是。” “有劳小曲仙师了。”林白俯身拱手。 曲如意拉着秀秀手,宋清走在旁边,三人往亭子那边走。 秀秀不时回过头来瞧林白,朝林白眨眼,以示放心。 裴宁抱着剑,扭动下身子,用剑柄碰了下林白,安慰道:“或许是段仙缘。” 林白摇摇头,说道:“若是仙缘,我自然不会拦着,只是秀秀她……” 裴宁笑笑,道:“怕她受了欺负?” “秀秀的性子我最清楚,她认死理。平时一副机灵模样,其实性子软的很,最容易被欺负。”林白无奈苦笑,“若是没人在护着她,我……” “伱就生不如死了?”裴宁抢白,旋即又笑着道:“曲仙师是有德仙师,慈眉善目,你还怕她委屈了秀秀不成?放心就是了。” “我答应了白先生,要让秀秀无忧无虑过一辈子的。”林白道。 “这世上又有谁真的能无忧无虑一辈子呢?”裴宁似也有惆怅,“便是仙人,怕也难。” 两人都是机灵人,没刻意压低语声,也没说出格的话。 那边曲如意拉着秀秀已来到了亭子下。 “秀秀,给老祖磕头。”如意笑着说。 秀秀早得了林白指点,根本没带犹豫的,直接就跪下来,说:“给老祖贵人磕头。” 磕完头,她也不起来,只歪着头瞧曲成甲。 秀秀虽见识少,可人并不傻,她能感觉到林白的担忧和小心翼翼,所以她虽不知眼前之人是何身份,但想来来头极大。 乃至于比国师还高,甚至被称之为“仙师”。秀秀就觉得,这个人总不能是最近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神仙吧? “上前来。”曲成甲面上并无表情。 秀秀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跪了下来,乖巧的很。 “倒是乖巧。”曲成甲满意的笑笑,然后伸指点向秀秀眉心。 也就过了三息,曲成甲更见开怀。 “老祖,可是她本命与老祖所修的相契合?”曲如意立即笑着问。 “不错。我方才远远瞧了一眼,便隐约觉得这孩子合眼缘。”曲成甲面露微笑,接着道:“命理之学最是玄妙,浸淫久了,便能得趋吉避凶之三昧。” “师伯,得遇佳徒,便是吉啊!”张寒跪在地上,谄笑开口。 曲成甲微微颔首,显然是认了这句话。 “老祖,秀秀是何本命?”如意好奇的紧,“我才练气,看不大清。” “让你好好修行,你偏不听。你看看清儿,他已筑基三年,你跟他同时入道,现今已落后了许多。”曲成甲训教两句,继而又笑道:“这孩子本命渊谭月影,若修水属功法,则事半功倍;又能以月影逐月,奥妙万方,与我玄龟本命极为相契。” 张寒在旁瞧着,又立即恭维道:“这还是其次,最最妙的是,这孩子合师伯的眼缘!佳徒易求,这眼缘可难得的紧!” 曲成甲又微微颔首,颇为受用,道:“你起来吧。” “是是是!”张寒立即爬了起来,却依旧弯着腰,恭敬的很。 曲如意笑着道:“老祖来这儿也见了不少人,这么让老祖心动的,也就秀秀这丫头了。” 秀秀跪在地上,觉得这几个人说的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不过她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挺受这位老祖的喜欢。 “秀秀,你好福气。”曲如意面上更见开心,“快恭恭敬敬的再嗑三个头。” 秀秀闻言,也不说二话,立马就嗑,三个之后还不停。 “行了行了。”曲如意瞧秀秀好似来了瘾,赶紧上前拉她。 秀秀谨记林白的话,又在地上磕了一个,这才站起身,她也不拍衣衫上的尘土,只有些怂怂的看向曲成甲。 “仙师奶奶,我能回去了吗?”秀秀不自觉的舔舔唇边,还在惦记着家里的鸡汤。 她平日里虽见过不少人,可都是市井的穷苦百姓,听的最多的是街上老娘们儿闲唠的家长里短,见识还是太少,根本不明白方才磕三个头的意义。 即便有林白临时提点,可她终究意识不到今日的特殊。 众人闻听她的话语,都笑了起来。 如意更是忍俊不禁,提点道:“秀秀,你不能叫奶奶了,应该喊师父。” “师……师父?”秀秀有些茫然,回过头瞧向远处林白和裴宁站立的方向,又看向曲如意,问道:“刚刚磕头是认师父?” 她一点也不傻,立即明白了过来,又呆呆愣住,嘴角喃喃,“我成学徒了?” 身为北城人,她深知学徒都是不拿工钱的。就像当初林白入医馆,也是不拿工钱,只学东西。 “傻丫头。” 如意也不跟秀秀解释,只躬身朝曲成甲行礼,道:“老祖,林转轮学医的恩师,便是秀秀的外公,如今他俩一块儿经营医馆。老祖既收了这丫头,不妨再施恩惠,把那林转轮也收了。” “自当如此。”曲成甲微笑应下。 “太好了!”曲如意笑着看向秀秀,道:“你日后不必与林转轮分离,能与他双宿双飞,长长久久了。” 曲成甲闻听此言,微微皱眉,问:“林转轮与她有了婚约?” “那倒没有。”曲如意笑着解释,“不过秀秀一门心思要嫁他,着急的不得了。” 曲如意又微微弯腰看秀秀,取笑道:“我们此番要带林转轮去万里之外,你可愿意去?” “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秀秀脸蛋红扑扑的,颇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俩小手搓衣衫下摆,傻模傻样的,扭捏的不行。 曲成甲沉默一会儿,问道:“若是只带你,不带林转轮去呢?” 秀秀抬起头,歪着脑袋,皱眉道:“那我一个人去有啥意思?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过两年就要嫁他了,要是不在一块儿,岂不是耽误生孩子了?”曲成甲笑笑,道:“你倒是夫唱妇随,没他你就活不了了?” 秀秀想了想,说道:“外公死了,他要是也死了,那我……也没啥意思了。” 曲成甲面上阴沉了几分。 曲如意看出不对,赶紧上前,说道:“老祖,秀秀还小,性情没定下来,说些胡话也是有的。” 张寒也跟着开口,说道:“师伯,秀秀没见过世面,等她见了大世面,就知道这世上有比林转轮体贴百倍,俊秀百倍之人!到那时,她自然不会想什么林转轮了。” 那宋清在旁立着,却一言不发,沉稳的很。 秀秀也瞧出气氛不对,她想起林白的叮嘱,又赶紧跪下来,只是低着头,也不敢说话,更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难道想嫁人也有错? 张寒见状,又笑着开口,道:“师伯,等她学了些做人的道理,自然就明白师恩大如天。那引人入道之恩,更是比天还大。” 曲成甲却并不说话。 林白与裴宁远远的候着,也不敢说话商量,只默默无言。 忽的耳中出现人声:“过来。” 分明是曲仙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倒是有几分冰凉。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各自握了握剑柄,然后赶紧上前。 来到亭子下,两人俯身行礼。 曲成甲淡淡开口道:“我欲要带走钟秀秀,你留在此地,我保你一生富贵荣华。便是后世子孙,也能代代王侯。” 这就定下来了?林白明知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命令,但还是俯下身,硬着头皮,道:“秀秀年幼,怕是无法侍奉仙师左……” 还还没说完,只见曲成甲忽然抬手,“你当真以为我在与你商议不成?区区蝼蚁,怎敢?” 她面上并无发怒神色,也不见半分杀气,甚至戾气都无一点。 但就是这样,林白便觉得置身百丈深潭之中,口鼻皆被封住,连喘息都不能。 身上似背负万钧巨石,没撑住一息,便单膝跪倒在地,两手死死的撑着地。 根本连开口讨饶的机会都无。林白只觉背后一凉,心中生出无限惊惧之意。 与初见童长老时一模一样!对方分明是起了杀心! 如芒在背,生死操之人手,一念生,一念死。 林白早知这些仙人没把自己等人当成过同类,却也没料到曲成甲说翻脸就翻脸! “秀秀对她非常重要?要收为真传?以至于要绝了我的命?” 林白脑子里只冒出四个字:杀母留子…… “她担心我对秀秀影响太深?” “可这样的话,把我收入门中,那岂不是两全其美?我与秀秀又无根基,只能依靠她,还能反叛不成?” “难不成,她有意把秀秀许给别人?可秀秀那种死心眼,怎么可能认?” “若是非要杀我,她就不怕秀秀学成之后,跟她翻脸?” “还是说,这女人就是疑心病太重?” 林白一时间想了许多,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只觉从口到腹灌满了水。 微微抬头,只见那曲如意着急上前,似在求情。 裴宁跪在地上,手紧紧的握着剑柄,一言不发的瞧着自己。 秀秀跪行到自己跟前,目光茫然又急切,说什么话却听不到。 没过一会儿,秀秀似反应了过来,又跪行到曲成甲跟前,一个劲儿的磕头。 终于,曲成甲缓缓点头。 林白身上一轻,瘫倒在地。 稍作喘息,林白出声道:“林白僭越,请仙师责罚。” 林白一边说话,心中生出一个念头:“金丹,这就是金丹。当力量无限大时,根本无须顾忌蝼蚁的想法。” “适才相戏耳。” 曲成甲却淡淡一笑,道:“你二人都重情义,那便皆入我门中吧。” 林白是半点不信,方才的杀意绝不是假的! 曲成甲看向宋清,道:“清儿,我带如意和秀秀先行回山。你暂留此间,查访此地有何异象。另外,要防备九阴山那人再来,若是遇到了,莫要硬拼。让林转轮协助,你着机接引他入道。” 张清俯身应下。 林白也口呼感激之言。 “好了,散了吧。”曲成甲笑笑,“如意,你带秀秀下去歇息,教她看看龟甲书。清儿,你去让青羊派的人来见我,他们在山中奔波日久,不能没了赏赐。” 说完,又看向林白,道:“你回去收拾收拾,这些日子便跟在清儿身旁,听他调遣,日后自有你的机缘。”她根本没看裴宁一眼。 “是。”林白俯身行礼,恭敬又激动。 看了眼秀秀,朝她笑笑,示意莫要担心,便恭恭敬敬的出了县衙。 行于路上,林白与裴宁都不言语。 过了一会儿,裴宁叹了口气,道:“初见曲仙师时,她老人家就不喜我的本命,也不知我本命是什么。”说到这儿,她娇俏一笑,“恭喜你得入仙家。” 林白回之一笑,道:“等我有成,再来接引你。不过,需得师尊同意才行。”说着话,林白还特意朝县衙方向拱了拱手。 “那小女就多谢了。”裴宁笑着看向林白。 林白也看向她。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又日常狼狈为奸,很是默契。 “秀秀要先随师父回去。她最贪嘴,我去给她买些东西,待路上吃。”林白笑笑,语气轻松,“你回医馆,给她收拾两套干净衣裳,别的东西不用动,我就不去了,县衙前见便是。” 裴宁闻言,笑着点点头,她知道林白是担心他被窥视,不敢去医馆,生怕漏了那法诀的行踪。 (本章完) 第61章 仙家手段 第61章 仙家手段 林白回到老宅,枣树光秃秃的。 院子里安静的很,不闻虫鸣鸟叫,更无知了之声乱耳,颇有几分幽深之意。 怀旧一番,又出了门,去集市上买了些干果蜜饯,装了整整一麻袋。 也不知仙门之中,有没有挑货郎…… “林转轮,你这是做甚去?麻袋里装的什么?壮阳之物么?”走在路上,竟遇到个熟人,正是昔日卖脆梨的云哥儿。 壮阳之物?太离谱了!我倒是想,若能陪曲仙师一夜,即便被榨干,也要留下秀秀! “……”林白腿上不停,正经道:“自然是,你以为我转轮之名怎么来的?” “这么多……你当饭吃?”云哥儿吓住了,他紧跟着林白,观察林白表情,似乎不太信。 “伱以为呢?床上一刻钟,床下吃到撑!”林白道。 “林转……林大哥,你跟我说说这药怎么配的呗。”云哥儿小声问。 “问这个干嘛?你也要去卖身不成?”林白笑。 “我又没你那样的本钱,别说车轮了,木碗都转不起来!”云哥儿有点害羞,“是王干娘给我说了门亲事,我不得准备着点儿?” “过几天去医馆找我,我写给你。”林白扛着麻袋,一手扶着,一手摸出块儿碎银丢给他,“礼钱先给上,我怕到时候忙!” “太多了!”云哥儿手一掂,有二两了。 “就这样吧,莫跟着了。”林白摆摆手,加快脚步。 云哥儿拿着银子,楞在原地,叹息道:“这钱拿着烫手,他医馆不挣钱,这必然是卖身得来的,说起来也是辛苦钱!看他外表光鲜,其实心中想必也苦的紧吧……” 来到县衙,裴宁已经拿着一个包袱在候着了。 “我就不进去了。”裴宁把包袱丢给林白,小声道:“今天秀秀才……才长大,她红着脸听我讲了半天的月……不说了,你去吧。” 林白点点头,也不多说。 入了县衙,着人通禀。 没过一会儿,曲如意带着秀秀出来相见。 秀秀眼有些红,似哭过。 林白笑笑,道:“怎么还哭了?都是坐诊问病的大夫了,不羞么?” 秀秀果然被逗笑了,“我没哭。”就硬狡辩。 曲如意在旁看着,也跟着笑。 “那你做了些什么?”林白又问。 秀秀一听这个,连连叹气,苦道:“如意姐姐教我背龟背什么的,说了些五行、阴阳的道理,跟咱医书上的都不一样。” 林白闻言笑,叮嘱道:“那都是极深、极好的道理。你要好好跟如意姐姐学,要好好跟师父学。” 秀秀撇撇嘴,上前拉住林白的手,示意林白弯下身。 林白照做,秀秀看了眼曲如意,然后凑到林白耳边,蚊子一样的说道:“师父欺负你,我不喜欢她,也不想跟她学。” 曲如意脸当场就黑了。 “傻丫头!”林白弹了她眉心一下,严肃道:“师父那不是欺负我,是考验我。你忘了,当初你外公就是看在我屡次跟你进山采药,又认真学医书,这才让我进的医馆。” 秀秀懵懂的点头。 林白扶着她两肩,认真道:“你忘记了,白先生以前经常罚你抄书,还拘着你,不让你去街上听人闲聊,那是不是白先生就不喜欢你了?就不疼你了?” 秀秀果然很讲道理,她摇摇头,道:“外公那是疼我,怕我学坏。” 她什么都懂。 “就是这个道理。”林白刮刮她鼻尖,笑着道:“以后师父也会疼你爱你的。以前白先生教你的道理忘了?尊师重道,你要好好孝敬师父,不惹师父生气,跟师父好好学东西。就算师父严厉,你也要好好的听着,明白吗?” 秀秀认真点头,道:“我知道了,孝敬师父,好好学东西。” 林白欣慰之极,又说道:“除了孝敬师父,还要把如意姐姐当成亲姐姐。有烦心事,有不高兴的事,要跟你如意姐姐说,她最喜欢你了。” 秀秀歪头看曲如意,见她笑着点头,秀秀也跟着笑。 林白把麻袋打开,说:“这里面都是你喜欢吃的干果。”两个包袱也递给她,“你的衣裳。” 说完这些,林白又把头上簪子取下,笑着递给秀秀。 “我送你的,怎还给我了?”秀秀诧异的问。 “以后再送我个更好的。”林白笑着说。 “要节俭。”秀秀瞪林白,但还是乖乖的把木簪收好,然后又委屈道:“我好好攒钱,给你买个玉的。那你什么时候去找我?” “很快。”林白笑的很轻松,“我要先跟宋师兄办些事,办完了就去找你。” “那你可得快点。”秀秀严肃的很,低声道:“我过两年就十八了。” “好好好。”林白笑着应下,又问:“方才我跟你说的,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秀秀点头,一副别小看我的模样,“要孝敬师父,就算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还要把如意姐姐当亲姐姐。我都记住了。” “要记在心里。你若忘了,我以后再不理你。”林白严肃道。 “记住了。”秀秀见林白摆脸色,她撇撇嘴,小声嘀咕,“外公都没你唠叨。”她竟说别人唠叨。 林白不再多说,俯身朝曲如意深深一拜,道:“小曲仙师,秀秀蠢笨,没见过世面,也不会说话,还请小曲仙师多多照料,多多看顾,林白必当铭记在心,结草衔环以报之。” “我自会待秀秀如亲妹。”曲如意咯咯的笑,道:“日后咱们就是同门,你莫要客气。” 林白又是一俯身。 “钱袋怎么破线了?”秀秀抓住林白腰上的钱袋细瞅,然后又解开自己的荷包,竟从里面拿出一根针,又摸出个线团儿,抿嘴穿线,给林白缝补钱袋。“别说话,以后娶……嘿嘿……”她傻笑着,不过盏茶时光,便缝补好了。 手艺着实一般,明明不怎么好看,她还嘴硬自夸,“挺好看的。” 林白也不吭声,只是瞧着。 没过一会儿,三人耳中忽闻传音。 又去到那亭子旁,张寒和宋清已经在等着了,还有一众青羊派的青衣长老。 “北方兵戈之气越来越近,血气更是盈天,你们青羊派也当稍稍出力,安抚此间才是。”曲成甲叮嘱。 一众青羊派的人都跪下应声。 “不早了。”曲成甲起身,看了眼秀秀,又瞧了眼林白,便一挥衣袖。 只见那袖口中黑洞洞的,接着又旋转不停,似要把此间天地都卷进去一般。林白稍有些头晕,勉强站稳,四下一扫,已不见了曲成甲身影,便是曲如意和秀秀也不知所踪。 抬头望天,只见西方天空之上,玄色匹练划破长空,旋即遥不可及。 林白松了口气,去看宋清。 却见宋清面上竟也有轻松之色。 “宋师兄,”林白上前,笑着拱手行礼,道:“师父让我听从师兄安排,可否先让我回趟医馆,把家里俗事料理了?” “你自去便是。”宋清随意的摆摆手,满不在乎,“好好休息一晚,明日辰时来寻我,我传你入道之法。” “多谢师兄!”林白喜不自胜,又立即拱手一礼,缓缓退出。 一众青羊派的长老瞧见,更是个个眼馋的很。 宋清不再多说,负手立在亭中,似有心事。 张寒在旁瞧着,赶紧朝青羊派众人摆摆手,示意赶人。 待人都走了,张寒才走上前,讨好的问道:“宋师弟可是在为林转轮之事忧虑?他区区凡俗,便是在武道上有些能耐,还能翻天不成?就算加个裴宁,也不过是个添头。” “倒不是因为这个,我杀他如杀鸡。” 宋清叹了口气,道:“林转轮啊林转轮,该说你运气好呢,还说运气差呢?” “怎么说?”张寒凑趣。 “说他命好,是说他有秀秀这样的亲近之人。说他命不好,乃是说秀秀与他太亲近了。” 宋清笑笑,接着道:“他若只与秀秀兄妹情深,那也罢了,这辈子在凡俗间繁华富贵享用不尽,多少女子随他挑。可秀秀偏偏认定了他!” “师伯确实管的严了些……”张寒低声说。 “谁说不是呢!”宋清点点头,道:“要怪只怪秀秀执念太深,师父只能绝了后患。” 张寒笑,“那宋师弟到底为何而忧?杀一区区凡俗,何须多想?”他说着话,手一翻一覆,示意轻松简单。 “张师兄,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 宋清摇头苦笑,道:“我师修命理之学,她喜爱秀秀,乃是因为秀秀的本命最合她意,是故秀秀是要得真传的。日后秀秀师妹指不定后来居上,超过了你我。到时候,秀秀若还对林转轮有情谊,再稍作推演一番,我还怎么跟她当师兄妹?岂非生了龃龉?师父要是再偏心她些,我怎么办?” “这……”张寒皱眉思考半天,道:“那让青羊派的人去做不行么?咱们不插手!” “张师兄,你不懂命理之学。”宋清摇摇头,道:“即便你我没直接插手,也会生出牵连,躲不过那些有真本领之人的目光。日后秀秀若能修到元婴,在命理之学上得了大神通,便是今日给你我下令的师父,也得被顺藤摸瓜……” “那怎么办?”张寒这才听明白,苦着脸问道:“师伯对秀秀喜爱,偏又要杀掉秀秀最在乎的人,这岂非是……” “师父毕竟是师父,真有哪日,秀秀还能弑师不成?再说了,师父大道上还有指望,说不定能搏一搏元婴……”宋清也苦笑,“只是你我……” “宋师弟别说了,你是少年天才,结丹手拿把攥。只是苦了师兄我……”张寒点点头,目光中颇有阴毒之色。 宋清见张寒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微微一笑,再无方才的苦恼模样。 “宋师弟,师伯下了令,那林转轮该杀还是得杀!”张寒握紧拳头,“我被碧痕刀……需得给师伯立功才是!” 宋清看了眼张寒的裆,笑着说道:“让青羊派的人去足以,莫脏了你我的手。” 说完,他看向远处,那边任巧云俏生生的立着,穿的不多,面上春情难掩,分明是熟透的柿子。 此时已到了傍晚时分,张寒笑笑,一招手,便有一青衣老者来到跟前。 “林转轮盗取门中机密,你们去把他做了,提头来见。”张寒语气淡淡,好像在吩咐做晚饭一般。 “是!”那老者立即领命,出了院子,纠结人手,便直发百草堂。 待那老者离去,张寒又是一笑,道:“宋师弟,凡俗间有句俗话,叫良宵难得,师弟可莫要辜负了!” 宋清却摇摇头,一副卫道士模样,道:“师父在男女之事上管的严,我要真做了什么,回山之后必要受罚。” “师弟啊!你也太胆小了!”张寒哈哈笑,“便是在老家,似你这般早早筑基之人,还有个同修的坤道呢!” 宋清沉吟一会儿,朝任巧云招招手,示意上前。 “这才对嘛!”张寒乐呵呵的,一副奉承的嘴脸,“凡俗之人,用过丢了就行,何须担忧?放纵两日也好,就算有大道之心,也得缓急得宜。” 宋清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被张寒说服了,还是被自己说服了。 待任巧云走上前,宋清还没开口,便见方才那老者奔了进来,表情慌张的拱手。 “这么快?才一刻钟而已。他人头呢?”张寒笑。 “回仙师,那林转轮不见了!医馆和他家中已经搜遍,皆无影踪!”老者回。 张寒皱眉,“这林转轮怎如此机警?他离开也不过半个时辰……” 宋清却似不在意,笑道:“我早就看出他善于作伪,心思又重。现在看来,倒是的确该提前杀了,否则等秀秀师妹学成,岂不要被他拐走了!” “师弟已提前做了准备?”张寒听出了宋清话里的自信之意。 “他有防备,我岂能没有?” 宋清张开手掌,掌心有一个黄豆大小的蚊虫。“我早让另一只跟着他了,林转轮绝不可能察知!” 说到这里,宋清更是自信一笑,道:“庸庸凡俗,岂知仙家手段?” “那你我现在过去,料理了他便是!”张寒跃跃欲试。 “不急,虫子而已,随时都能踩死。” 宋清看向那老者,道:“你带人去天琅山里查,他进山了。” “是!”那老者恭敬行礼,然后退出。 “师父回宗门了,先稍稍歇息几日再说。” 宋清笑着看向张寒,问道:“我听说童如虎扒灰,灰呢?” “……”张寒一愣,旋即笑道:“师弟,请!” “那……那我呢?”任巧云茫然的问。 “你也被扒过灰?”宋清问。 “我清清白白,洁身自爱,除了那没出息的丈夫,没人碰过我!”任巧云立即说。 “那有什么意思?”宋清摇摇头。 任巧云目瞪口呆。 (本章完) 第62章 入道 第62章 入道 山高林密,初春时分,阴寒之意不比冬日稍差。 脚踩枯叶断枝,裴宁手提长剑,背着铁胎弓和箭筒。 她穿灰衣劲装,袖口绑实,腰杆笔挺。 林白也做同样装束,只是簪子换成了黑簪,手上也戴了铜戒。 昨日送曲成甲离开后,林白就马不停蹄的溜了。 当然,彼时是非常危险的,若宋清立即翻脸,那大事休矣。 但现在看来,仙人们对凡俗之人是极其蔑视的,即便是心思深沉的宋清也一样,根本没把林白放在眼里。 林白就觉得,这些仙人未必不懂得狮子搏兔,也需全力的道理,但凡俗在他们眼中,怕是连兔子都不如。 “你怎么了?”裴宁见林白停下,便出声询问。 林白看向来路,道:“总觉得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见识过黑蝉与飞蛾,林白是一点都不敢轻视修士的手段。 自己虽不怕推演索踪,但人家要是贴脸跟着,那推不推演也无所谓了。 “咱们已经够小心了,便是靠近的鸟兽也尽数射杀。若姓宋的真寻来,那也非战之罪,你我认了就是。”裴宁笑的坦荡。 她昨日随林白进山,一直到现在也没问林白为何就认定曲成甲要灭口,只是配合林白做事。 “他是奔着我来的。”林白看向裴宁,道:“其实,你大可不必与我同行。” 裴宁听了这话,立即变了脸色,狠狠瞪了林白一眼,便往前走了。 “咋就急了……”林白往后瞧了一眼,又赶紧跟上,小心的赔了不是,哄了半天才算哄好。 先前因为曲成甲在,林白和裴宁瑟瑟发抖,连小动作都不敢做,更别说修行了。 如今曲成甲既去,而且身后还有追兵,修行的事就缓不得了。 武者对付筑基仙师根本没胜算,唯有入道之后,才能有那一点点的胜机…… 先前得的那仙诀名叫如意静心诀,开篇便指明,需在灵气充盈之地修行。 林白与裴宁不懂怎么辨别灵气是否充盈,但却立即想到了齐珍的身陨之地。 那附近一眼就能看出与别处不同,是福地之属,应该就是灵气充盈之地。 但那洞窟又早被人所熟知,不算隐秘。 是故林白与裴宁便避了开,反而去寻当初裴无用藏法诀之地。 那时裴宁是得了贞姐的提醒,这才找到了法诀。 因着这般,林白便推断,那附近应该也有一处可供修行的福地。 两人寻到那地方,又遍寻方圆二十里,才终于发现了一处被灌木枯叶遮掩住的小小洞口。 洞穴并不深,却狭窄的很,只容一人可入。歪歪斜斜走了十余丈,便到了尽头。 最里面则稍大一点,但也就两丈方圆。最中间放着个石蒲团,地上还有些燃香残灰。 此外再无他物。 也看不出是不是福地,但居于此间,浑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两人又谨慎的四下查看一番,才终于坐下说话。 “我还想着,伱老相好会布个什么阵法,不让咱们进呢。”裴宁面上有笑。 “你怎凭空污人清白?我平时给妇人诊脉,也得垫一块儿薄纱,如何有老相好?”林白没想到裴宁又提这茬儿。 “呵呵。”裴宁冷笑一声,从包袱中拿出如意静心诀,朝林白使个眼色,示意来看。 其实两人都已经看过多次了,林白也早牢记心中。 不过林白看她谨慎的样子,还是听话的挨到她身边,凑近去看。 两个人的头都要碰到一块儿了,呼吸相闻。 裴宁微微皱眉,显然十分重视。林白则偶尔偷瞧她的嘴唇。 “这如意静心诀是修行的入门之法,而且有静心之效,适合资质一般的人修行。” “按书上所说,第一步乃是感气,察知灵气所在。第二步则至关重要,乃是引灵气入体,荡涤全身,继而改变体质,这样才能更好的纳灵气入体,成周天之变,以灵力驱动术法。” “这第二步稍有些凶险,最好有长辈或极信任之人在旁护着。” 裴宁说着法诀上记载的注解 她说到这里,微微侧头看林白,道:“你一直偷瞧我,是不是因男女同处孤室,想睡我了?” “咱们尚在逃命,我有那么无聊?”林白皱眉,一副你竟如此小看我的模样。 “也是。”裴宁点点头,“你是睡过仙师的人,怎看得上我肉体凡胎?” “先说修行的事吧……”林白就觉得裴宁阴阳怪气的能耐又大了些。 果然,裴宁不再找茬,与林白认真探讨起来。 两人都是雏儿,也都是谨慎的性子,商量半天,林白执意先来。 毕竟第一次嘛,林白担心裴宁出岔子,而自己有石盘在,是多几分把握的。 裴宁不是扭捏的性子,她见林白坚决,便应了下来,只在旁执剑护法。 林白盘坐在那石蒲团之上,闭上双眼,放空心神。 人已出现在石盘之上。按着如意静心诀所载的法子,默默感受四周灵气脉络。然而根本无用,端坐半晌,也没感受到石盘内有灵气存在…… “按如意静心诀所说,日后修行是离不了灵气的。若这样的话,岂不是无法在石盘内修行了?”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睁开了眼。 “怎么样?”裴宁关切的问。 林白摇摇头,道:“我再试试。” 闭上眼,这次没有进入石盘。只将身心归于宁静,隔断五感,不问外事,不闻外扰。 过了良久,林白啥也没感受到,反而感觉到了裴宁的情绪似越来越紧张,好似担心的很。 睁开眼,对上裴宁的目光,她平静如水。 林白了解她,她惯常这样,即便心中有狂澜,也能做出无事的样子。 “你先出去。”林白说。 “好似我乐意待这里似的。”裴宁笑了一声,转身出了山洞。 没过一会儿,就又进来,拿着个绳子。 “有事了记得拉线,我……我一个时辰后再来看你。”裴宁把线的一端塞到林白手里,又提着剑出去了。 待她离开,洞内更显静谧。林白挥袖灭了火把,继续闭目。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听到了细微之极的涓涓水声。 分辨良久,确定声音是从石蒲团下传来。 那“水”似乎极轻极轻,缓缓往上涌着,却也越来越少。 林白觉得自己似乎沐浴在“水”中,那水慢慢的从肌肤浸入体内。 似轻微的针刺,那“水”进入肌肤,然后依次是血肉,脏腑,筋骨。 痛感加剧,好似自己成了脏衣裳,过了遍水,然后被棒槌敲打一样。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如泼妇洗衣般的感觉消失。那如水似气的灵气,便随着呼吸,缓缓的进入体内气海。 人有两大秘藏。一曰识海,乃是本命所在之处,能凝聚神识,得悟本命神通。其中玄妙之处,法诀上却未详解。 另一秘藏则是气海,乃是储纳灵气,转而以此为基,灵力驱动术法。随着修为越高,气海便也越浑厚越强大。 两处秘藏相辅相成,这才铸就修行之基,大道之始。 林白闭目感受,只觉丝丝的灵气从三处窍穴中,缓缓进入气海。 人的气海之内生有灵窍,至多有九窍,至少有一窍。而灵窍的多寡,便是所谓修行的“资质”。 灵窍生的越多,修行之路便越顺遂。若是生有九窍,那金丹也是坦途。若是只生一窍,修行之路便万分艰难。 不过这只是大致的说法,资质的优劣还需看心性,看气海的强度,容纳灵气的多寡,以及本命。 但不管怎样,灵窍的多少,是区分资质高低最直接的判断。 不过事无绝对,上天既赐灵窍开启,那就是未绝了大道之路。也有不少只开一两个灵窍的所谓“资质太差”之人,大道之路却走的更远。 尤其是修行境界越高,灵窍之多寡便无本命重要了。 气海有灵窍,识海却不同,因为本命已定,至死不改。 本命对修行之路的方向至关重要。就像曲成甲,本命河中玄龟,修水属功法和命理之学便事半功倍,亦可从玄龟中悟得推演索踪之神通。 良久良久,林白只觉气海中汇聚了一丝的灵气,转而又周游全身,成为可供自己使用的灵力。 但太少了。一来是自己资质确实一般的很;二来就是这里的灵气过于稀薄。 “曲成甲说我资质不太行,却说宁姐资质不错,想必宁姐比我的灵窍多……而且这是荒凉之地,想必灵气本就生的少。” 睁开眼,便见裴宁在瞧自己。 “过去多久了?”林白问。 “一天一夜。”裴宁盯着林白的眼睛瞧,问:“如何了?” “我已入道。”林白笑。 入道便是入了修行,已然是练气一层。 “睡过仙人就是不一样。”裴宁语气中不含喜怒。 “你现在睡了我,也算是睡过仙人了。”林白厚着脸皮说。 裴宁忍俊不禁,林白也跟着笑。 此番看到了前路的希望,两个人都轻松了些。 “换你来吧。”林白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饿,“我有不少心得体会,具都说与你听。” 裴宁摇摇头,道:“你再稳固稳固,我为你护法。”她谨慎的很,拿出水袋和一条鹿腿。 林白也不矫情,自然同意。 而且隐隐之间,林白觉得入道之后,石盘应有变化才是。 (本章完) 第63章 追索 第63章 追索 囫囵吃了个饱,又聊了几句外面的情况,林白继续闭目。 石盘依旧斑驳,上面裂缝丛丛。四周的朦胧云雾亦无变化。 不对。那朦胧云雾外,有丝丝土褐色的缭绕烟雾。 接着便见那土褐色烟雾穿过外围的浓雾。 林白上前触碰,便能感受到微微的沉重之意,还有一丝丝的温润水意。 “这灵气是从石盘外而来。” “那灵气又是自地下涌上的,分明是在山体之内孕育的灵气,自然有几分山石土属的沉重……” “先前并没有感受到那灵气是何属,可在石盘内,却分辨清楚了。” “那我最亲和哪种灵气呢?水属?土属?亦或者其它?可灵气又分为多少种呢……” 林白想了一会儿,也无所得,还是知识太少。 心中稍稍一动,那土褐色灵气全数汇集到石盘正中。 林白细细感受,便觉比外面浓郁了数倍! “这样一来,即便我资质稍差,但修行的条件却不差。” 多想无益,林白盘膝坐在石盘正中,默默吸聚。经三灵窍,纳灵气入气海,转而又缓缓周游全身。 这个过程重复不停,不断锤炼气海,涤荡躯体。 在练气期,识海的重要性尚未显露,主要提升的还是气海。 石盘内有宁心静气之效,不生烦躁郁结,林白只静修不停。 可没过多久,林白就发现,自己没法像修习内功那般,日夜不停。 每隔上一两个时辰,需得停下歇息半天。倒不是累的,而是身体有些受不了。 练气修士的身体太弱,无法经受灵气一直涤荡。林白又才入道,气海脆弱不稳,无法承受灵气进进出出…… “次数多了,经验多了,时间也就长了。” “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等境界慢慢提上去,应该就能持续的更久了。若是不行,那就是我有毛病!” 林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修行不知日月。 石盘内时光流逝,林白发觉灵气愈加稀薄,几乎跟石盘外的差不多了。 林白意识到出了问题,便睁开了眼。 洞内无人,林白拉了拉绳子。 很快,裴宁抱剑走了进来,道:“已过去了五天。” 五天,那石盘内应过去了一年多。但用来修行的时间,怕是不足一半。 不过也不错了,林白已经看到了练气二层的门槛。 即便越往后越需更多时间,那也不会太久。 “外面可有异常?”林白问。 裴宁摇头。 “出去走走,闷得慌。”林白站起身,摸索着走出洞窟。 阳光刺眼,心情却觉舒畅。 两人说了会儿话,林白一边吃东西,一边跟她说此番修行的经验和心得。 待林白说完,裴宁又来来回回的问了三遍。 她往日浑身是胆,但这会儿还是有些怂的。 “等我功成便是!”裴宁做出自信模样,进了山洞。 林白便坐在洞口守护。 一天后,裴宁走了出来,一脸茫然之色 “什么都没有……”裴宁疑惑的很。 林白皱眉想了想,迈步进洞。稍作感应,便察觉到此处有了异常。 先前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可现在是一滴又一滴…… 先前之所以没发觉,乃是因为这里灵气本就稀薄,林白根本没注意到。 如意静心诀说引气入体要在灵气充盈之地,这里显然是不行了。 林白略一想,便知是自己的问题。这灵地相当于一口小小泉眼,自己吸的太猛,直接榨干了。 那曲成甲等人说古灵群岛是荒凉之地,想必他们的老家水草丰美,灵气浓郁吧? 林白瞧着裴宁茫然的神色,解释道:“此地灵气比先前更稀薄了,应是我用的太多,所以你无法感应的到。” 裴宁听到这个解释,当即释然,她还以为是自己不适合修行呢。 “也可能是你老相好用的太狠,这里本就没恢复。”裴宁笑着说。 有道理!贞姐是筑基修为,吸纳的灵气自然更多。林白对贞姐的吸功,还算是了解一点点的。 “也有道……什么相好?”林白差点上裴宁的老当。 裴宁一脸得逞的笑,问:“那接下来怎么办?另寻他地?” “先不急,”林白抬手,“你忘了,我已入道,可以打开铜戒看一眼了。” 说干就干。 灵力稍稍探及铜戒,便觉似开启了一道门。 驱动微弱的灵力,便探知到一处小小空间。长宽高约莫丈余,地方不小,却没多少东西。 也不知是齐珍太穷,还是他与贞姐对战时用去了太多。 灵力探入,往外一捞,一件件的取了出来。 三瓶丹药,不知效用。 百余个蕴含灵气的石头,约莫大拇指肚大小。 还有一本厚厚的册子。 最离谱的是,竟还有几件女子穿的肚兜。 都是没甚价值的东西。那丹药不敢用,灵石用不到。 至于肚兜,林白不太爱穿,裴宁更是嫌弃的一副忍不住要吐的表情。 “再无别的珍贵物事了。”林白看裴宁。 裴宁也看林白。 两人默契的互相点点头,都生出一阵后怕。 这绝不是筑基修士的所有家当,他那日确实山穷水尽了。 即便一身本领没剩下多少,可若有法宝护身,或者符箓之类,林白与裴宁绝不可能功成。 林白又拿起那本厚厚的册子看。 这册子显然是经常被翻看,书皮都有油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功法之类。 林白翻开,裴宁靠在他旁边看。 这册子上面的文字极其凌乱潦草,似乎是账目,却没写任何人的名字。 裴宁抢过来,草草翻看一遍,便丢在地上,道:“应是黑账。” 林白也同意这个看法。 两人本觉得是什么术法神通呢,结果却让人失望。 一时间,俩人都不说话。 “伱喜欢就留着穿吧,我知你最节俭。”裴宁见林白一直瞧肚兜,便开口出声,语气和善的紧。 她恶心人向来是有一手的。 林白看向裴宁,目光往下移了移。 怎稍稍大了些? “看来你也懂了节俭的道理,可是少缠了几层布?”林白反唇相讥。 “我脱下让你看看?”裴宁目光愈发不善。 “请。”林白伸手。 “他*的!那对狗男女到底躲哪儿了?” 就在两人斗嘴不停时,外面忽的传来人声。 狗男女并不出声,互相对视,都是瑟瑟发抖。 (本章完) 第64章 躺平 第64章 躺平 春日山林,野风犹寒。 距洞口十余丈外,一矮一高两个灰衣人正在生火。 待火烧起来,两人又拿出干饼,就着溪水边吃边闲扯。 高个问道:“师兄,你说裴师妹堂堂国师贵女,前程远大,怎就跟那织席贩履的林转轮跑了?” 矮子剑客面露不屑,道:“你懂什么?这叫恋奸情热!” 高个剑客叹息一声,道:“裴师妹太也不自爱了!那林转轮有什么好的?论样貌,比他好的人多的是,难道就因为他转轮如飞?” “你以为呢?裴师妹自小在山上苦练,不知人间险恶。那林转轮是泥腿子出身,惯会巴结讨好,又有转轮绝技,裴师妹恰又情窦初开,能不上头?”矮个剑客大口吃饼,一副看透人心的模样。 “倒也是,我听说裴师妹在溪县就行事大胆,天天宿在那林转轮家,有时还白昼宣淫!那林转轮的老师都被他气死了!”高个剑客一边说话,一边摇头,似非常不齿。 “呵,国师的脸面也丢光了!”矮子剑客更是冷笑不停,“裴师妹身份贵重,在京中时,王孙贵胄都对她客客气气,谁想被一个织席贩履的泥腿子睡了!” “谁说不是呢?世事难料啊!”高个剑客颇有感慨,“就像那秦如钟,前些日子还关在牢里呢,现今就又抖起来了!” “谁让人家有个好妹妹呢!”矮个剑客嘿嘿的怪笑。 “谁说不是呢!”高个剑客把吃剩的半个饼丢到火堆里,不满道:“岳长老准备那么多美貌少女,宋仙师根本不喜,反而……” 说到这儿,他压低语声,道:“余师兄,伱说堂堂仙师,予取予夺,咋就爱吃别人嘴里的那口剩饭呢?” “你他妈不要命了?”那位矮个的余师兄一吹胡子,“什么话都敢说?你有风骚的妹妹给你兜底?就算仙师不在,咱说话也得小心点儿!” “是是是。”那高个剑客立即敛容,额头都有冷汗了,“那咱赶紧继续找吧。仙师让咱往这个方向寻,咱加把劲儿,拼死立个功!”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矮个的余师兄一副不屑的笑,“那裴宁是好相与的?她是学剑的天才,咱俩加一块儿都不是她对手!是立功要紧,还是保命要紧?” 他伸伸腿,朝高个剑客的腿上踢了一下,低声道:“你一个月才领几两银子?犯得着拼命?” 两人语声渐低,又开始说些荤素不忌笑话。目光却时不时的朝远处那被灌木枯枝遮掩住的洞口看。 没过一会儿,便见洞口处的灌木动了动,接着一人影忽的飞出,如同青烟薄雾。 正是裴宁! “哈哈!果然在这里!”那矮个的余师兄哈哈大笑。 霎时间,便有数十支箭便射向裴宁,端的是凌厉之极。裴宁左闪右躲,一时间竟颇有狼狈。 就在这时,洞中又有一道残影飞出,比之裴宁还要快上几分,同时手中丢出数十个飞石。 只听“噗噗”几声,射箭之人皆已头中碎石,业已毙命。 裴宁落在一株大树之上,背靠树枝,看向那一高一矮的剑客,笑道:“余师兄,高师兄,你们自用言语来诱人出洞,怎无端编排与我?激我出洞又如何?可敢上前试剑?” 那一高一矮两剑客也不说话,只拔剑出鞘,做出防备姿态。 林白站在洞口,背后是山石,看向远处。 那边有六位老者,皆是青羊派的长老名宿。 另外二十余年轻剑客,分明已成包围之势。 “诸位长老请了,裴宁在此问好。”裴宁立在树杈之上,执剑抱拳。 “裴丫头,你又有精进了。你幼时学剑时,我便看出你是个好苗子。”一老者抚须感叹,“可你不该将宗门绝技青蝠功传与林转轮,更不该与林转轮勾结。” “杨掌门,事已至此,无需多言。”裴宁恭恭敬敬一礼。 “裴丫头,莫要执迷不悟了。”杨掌门摇头叹息,“咱们修武,寿命有尽,如何能与仙师相比?你何必陪那林转轮求死?” “掌门师伯,是谁执迷不悟?”裴宁微微一笑,“你们一个个做着求登仙道的美梦,却只敢求仙师施舍。多少年了,仙师除了赏些不要钱的丹丸,可曾给过你们什么?当了过年的狗,忘记自己是人了?” “裴丫头,仙师也曾带走过我们青羊派的许多弟子。便是林转轮的妹妹,不也被曲仙师收到座下了么?”杨掌门苦心的劝。 “那昔日收的徒弟,怎没见一个回来看过?”裴宁摇头,道:“钟秀秀之事只是偶然。掌门师伯,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掌门!跟她废话什么?” 忽的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跳出,满脸怒容,不耐烦道:“她恋奸情热,怎么会回头?先拿了再说!” 这人正是秦如钟,他说到这里,拔出长剑,指着裴宁,怒道:“那日我就觉得你和林转轮不对,必然是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杀了我师,抢了齐仙师遗物!否则的话,那林转轮怎短短时日,武道进境这般快?” 这秦如钟在掌门和众长老跟前颇为无礼,但竟没人说他。 林白弯弓搭箭,激射而出。 秦如钟没想到林白连话都不说,直接开射!他慌忙间剑护身前,人也连连后退,可根本来不及,大腿上已中了箭。 没人帮他忙,甚至有人出声讥笑。 杨掌门也只是略笑笑,回头道:“张远山,你真找了个好女婿。” 这时,一人从诸长老身后走出,面上带着低三下四的笑,讨好道:“掌门师兄,我可么从没认过他当女婿。” “不管你认不认,裴丫头已经在这里了。”杨掌门面色转阴,“你去把她拿下,交由仙师处置!” “这……”张远山看向裴宁,一脸的凄苦,道:“好女儿,跟我回去吧。咱给仙师磕个头,好好认个错,指不定还能活命。” “爹,你何必自欺欺人?”裴宁面上没有表情,语气却坚决,“我若做错了事,磕头认错自无不可。可我若是无错,凭什么让我认错?就因他是仙师?” 她说到这里,面上出现痴狂之笑,“爹,你朝仙师们跪了大半辈子,可女儿不一样,腰杆子越来越硬,就是弯不下去!为何是我跪仙师,不是仙师跪我?我难道生来低贱?” 张远山愣愣不语。 一时间,没人出声。便是地上抱腿的秦如钟,也停下哀嚎。 “孽障!”张远山须发皆张,再无往日国师的仙风道骨。拔剑而出,直扑裴宁。 “你们去拿林转轮!”杨掌门也立即开口,剑指裴宁。 其余五位长老则提剑向林白而去。这些人虽都年岁不小,可一身本领着实不低,兔起鹘落之间,竟似成了某种阵势,当真是稳妥之极。 林白并不怎么在意,反时时去看裴宁,生怕她失了手。 那边张远山一剑递出,裴宁立即荡开。 可就在这时,张远山忽地道:“傻女儿快逃!他们是要拿林转轮,你只是添头!快跑!” 他说完,竟一回身,剑锋竟向跟上来的杨掌门而去。 “爹!”裴宁稍楞一下,便见杨掌门一声长啸,剑锋上竟燃起耀眼剑芒。 剑芒立即破去张远山的一击,剑锋不停,直刺张远山胸口,可还未刺入,裴宁便立即攻其必救。 砰的一声,裴宁长剑立断,她也立即退开数步。 而张远山已跌落在地,他虽被裴宁所救,但终究被剑芒掠到,胸前伤口竟已露出脏腑。 “哈哈哈!你父女二人当真都是做叛徒的料子!”杨掌门意气风发,正欲去追,却听四下都是哀嚎之声。 转身去看,只见满地残尸,那林转轮手上长剑亦是剑芒耀眼,比之自己还要凶上几分。 而且速度极快,竟朝自己而来。 “这不可能!”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杨掌门惊骇之下,竟转身而逃。 他内功深厚之极,可毕竟年老体衰,转瞬间竟要被林转轮追了上来。 “真当我杨无敌的名号是吹来的?”杨掌门止住身形,回过身来,面露狠厉之虽然,长剑轰然爆出炽烈剑芒。 可就在这时,他只觉眼前一,胸前一凉,气息陡然泄了。 剑芒消散,杨掌门摸了摸胸口,伤口的血喷涌不停,脏腑早已被震碎。 “你……你不讲武……”他踉跄两步,倒在地上,眼睛还在瞧着穿胸而出的那把血淋淋的飞刀。 青羊派的长老俱都身死,其余年轻人见掌门身死,并无人上前报仇,反而四散奔逃。 此番青羊派的人既然能这么快追到这里,便说明二人早就露了行踪。 大概与黑蝉相类的神通。若是破不了宋清的妙法,杀再多人也无用。 所以林白也不去追,只回返去寻裴宁。 地上满是残尸断臂,皆是被林白剑芒所破。 不远处,裴宁正半跪在地上,看着张远山。 张远山胸前皆是血污,露出的脏腑也碎裂不少,怕是神仙难救。 裴宁也不说话,只拿出曲如意赠她的丹瓶,倒出两丸,往张远山嘴里塞。 林白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别浪费……我早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张远山强撑着摆手,他也不看林白,只盯着裴宁,一双血手抓住裴宁的手,喘了好一会儿,才道:“逃……” “逃不掉了。”裴宁道。 “别……别跟着林转……就能活……”张远山一边说话,一边吐血。 “爹,他救过我的命。”裴宁道。 张远山愣了下,张了张嘴,又往外吐血。 裴宁拿袖子帮他擦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丫头……” 张远山脸色苍白之极,“你刚,刚才说的话,我都懂,我们不是生来低贱。可他们没把我们当人看……又有什么法子?你能挡仙师一击?林转轮剑芒……剑芒绝世又怎样?能挡么?” 裴宁不吭声。 “还是说,说你忘了曲成甲?” 张远山死死的抓住裴宁的手,嘴里往外涌着血水,“丫头,我知道你嫌弃我,我也嫌弃我……当年初见你娘亲时,我少年意气,快意恩仇,恣意随心,江湖谁不知青羊派的张小郎君?你娘眼里都是我,裴无用都拉不住,非要嫁给我……”他说到这里,眼中失神,“深夜无人时,我也哀叹,我怎成这样了?是了,是我见了仙师的本领,我知道练一辈子也越不过他们,我这腰就弯了下来。越弯越低,你娘越来越气,恨我,嫌我……就算是死,也不让你跟我姓……” 裴宁还是不语。 张远山咳咳几声,血水从口鼻中流出,他也不管,继续说道:“丫头,你不愿弯腰,那就不弯。别学我,一弯下了腰,呵呵,这脊梁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我记住了。”裴宁轻声应了下来。 张远山嘴角似有笑,他强撑着转头,看向林白。 似想说什么,可张远山只张了张嘴,便闭目绝气。 山风将血腥气吹散,很快便有野鸦盘旋。 两人也不说话,裴宁发了一会儿呆,拔剑砍了些干枯树木,一把火将张远山烧了。 她跪下来磕了三个头,久久不语。 两个人也都懒得再逃。 反正行踪被人握着,生死操之人手,只看对方何时来取了。 (本章完) 第65章 黑簪 第65章 黑簪 溪县,春雨沙沙。 县衙后院,一处暖房中。 香烛晃动,燃香袅袅。 宋清披着袍子,看向一妙龄女子。 这女子样貌倒并不惊艳,只是天生一股柔媚之态,眼眸中时时浸着春意。 又偏生柔弱之态,让人食指大动。 这女子正是秦如钟的妹妹秦氏。 “如何?”宋清颇有期待的问。 秦氏露出柔媚姿态,娇声道:“妾身羸弱,小宋仙师也不知怜惜。” 宋清一听这话,立即笑了起来。 然后,宋清又问道:“我与齐珍孰强?” 秦氏愣了一下,才想起齐珍是指齐仙师。 她不由得在心里对比一番,觉得小宋仙师也就恢复的快点,别的还不如齐珍那老东西呢! 倒是听说溪县有个能转车轮的,天赋异禀,合城女子称道,便是连国师之女都被拐跑,却一直无缘得见。 “还仙师呢,我现在不上不下,你还有脸问?” 秦氏撇下心中不满,面露娇羞,道:“自然是小宋仙师强。” 宋清对秦氏的回答很满意。 这时,有人轻声敲门,口称仙师。 “进。”宋清道。 任巧云低着头进来,盈盈行礼,道:“青羊派的人回来了。” “我知道,应是没成吧?”宋清语气淡然。 “是,只回来几个年轻人。说是七日前找到了他们,掌门和长老都死了,他们在山中藏了数日,才……”任巧云低着头回。 “好了。”宋清摆手,示意不用再说。 那边秦氏却着急问道:“我兄长呢?他怎样?” 任巧云并不搭理。 “小宋仙师,求你救我兄长!”秦氏上前,抱着宋清的腿,语声哀婉。 宋清也不理她,只看向任巧云,问道:“我听到有兵戈之声,外面怎么了?” 任巧云苦道:“城外来了乱军,在攻城呢。” 宋清点点头,穿上衣袍,迈步走了出去。 来到那凉亭,便见张寒已在候着了。 “宋师弟,一朝梦醒,如何啊?”张寒笑着问。 “也无甚趣味。”宋清坐下来,笑着摆摆手,“有那一盏茶的功夫,不如静心修道。” “……”张寒愣了下,连连附和。 “外面乱军围城,兵戈之气盈天,血腥气更是沸翻。” 宋清面上竟有悲悯之色,“这些凡俗之人,当真是幼稚可笑。” “都一样的。”张寒笑着给倒上茶水,“咱们老家不也一样,不时也要闹腾。” “不一样的。”宋清摇摇头,说道:“这些凡俗之人,得动了手才能分出上下。咱们是以境界论高低,倒是省了许多杀伐。” “也是。”张寒并不争辩。 “走吧。”宋清语气轻松,道:“把那林转轮料理了,也该回山了。放纵日久,该收收心了,终究大道才是根本。” “正该如此!”张寒立即捧着,道:“师弟习命理之道,不卜一卦再去?” 宋清笑着摇摇头,道:“如意承师父的命理之学,我主要学的是水属功法。于命理之道,我其实只学了个皮毛。” 他话里非常谦虚,但手却一转,抛出两个月牙青石。 那青石又旋即落在掌心,宋清瞧了眼,便又握了手掌。 “主何?”张寒笑着问。 “张师兄,我教你个好儿。”宋清却不直说,笑道:“命理推演之学,虽求的是趋吉避凶,但也不能事事仰赖,否则本心易乱,反误了大道之路。” 张寒闻言,立即做恍然大悟状,道:“师弟不愧是少年天才,曲师伯真没找错传人!以师弟的心性和悟性,那钟秀秀终究是不行的。” “张师兄言过其实啦。”宋清被捋的舒服。 “师兄我是发自肺腑!”张寒一挥袍袖,又忍不住问道:“师弟,方才到底是吉是凶?” “区区两个凡俗,于我等不过是蝼蚁?能有什么吉凶?”宋清大笑一声,“无凶无吉。” 两人说完,竟都化作遁光朝北方去了。 此时春雨未停。 城内城外,不管是进攻的乱军,亦或者城中百姓,皆都跪拜不休。 “神仙救苦救难!把城外乱军全都杀了!” “仙人可怜可怜我们苦命人啊!把那些豪强劣绅,贪官污吏全都灭了!” 然而,仙人似觉百姓心不诚,不仅不做声,反而向更远处遁去。 “神仙不来救苦救难!那就我们来!杀进城去!杀狗县令!杀豪强!杀劣绅!均田亩,免丁税!”有一人举臂呼喊,目眦欲裂。 一时间应者云集! 春雨沙沙,不管城内城外,滋润万物之心并无分别。 而那两道遁光已进了天琅山,不时微微偏转方向。 刚过晌午,宋清与张寒落在地上。 “这是齐珍身死之地。”张寒环顾四周,伸臂指向洞口方向,介绍道:“就在那洞里。” 说着话,一群黑鸦扑闪而起,个个油亮肥硕。 宋清并没有来过此地,他环视一圈,只略点了点头,便伸出手掌。 掌心有一黄豆大小的蚂蚁,触角指向那洞口方向。 “归。”宋清缓缓开口,接着便有另一只蚂蚁飞来,落在他手心。 两只蚂蚁碰碰触角,似颇为兴奋。 “同心蚁可不好寻,师弟福缘深厚。”张寒艳羡道。 “碰巧遇到而已。”宋清拿出一个丹瓶,倒出一丸黑色丹药,两只同心蚁便扑上去啃食。 待吃完了那丹药,宋清将两只同心蚁收到一小瓶中,目光看向了那山洞。 很快,便见一人走了出来。 那人背着剑,手执弓,腰杆笔直,面白貌美,偏又英气逼人。 正是裴宁。 两方相距百余步,不见半分杀气。 “宋仙师,张仙师,秀秀已被曲仙师带走,林转轮与我也绝无可能去寻她,何必苦苦相逼?”裴宁行了一礼,朗声开口。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宋清竟颇有感慨,“只是师父一向独断惯了,又是个不许出岔子的人,我实在不能违背。” “伱快些让林转轮出来受死!”张寒有些不耐烦。 裴宁不理,竟张弓向宋清射箭。 宋清微微一笑,略一抬手,那无比迅疾的一箭竟慢了下来,而后缓缓坠地。 “师弟,莫跟她废话!直接杀了就是!”张寒踏前一步,手上覆盖寒霜,正要出手,便见林白从洞口走了出来。 入道之人因躯体被灵气涤荡,已脱凡体,是故修行之人一眼便能认出。 宋清与张寒觉出不对。 “练气?你竟已入道?”宋清皱眉,随即立即后退,同时身周出现浓郁水气,牢牢护住己身。 “好贼子!你——”张寒还没说完,便见宋清往后急退,又施法护体,他便有样学样,也连连后退,身周凝聚冰山虚影。 “你我各守一方。”宋清也不看林白,皱眉环视四周,又低声吩咐一声张寒。 张寒闻言立即照做,两人背靠背,小心防范,如临大敌。 林白和裴宁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自己才是绝对劣势,可对方竟然谨慎到令人发指。 接着宋清又飞身而起,不见了踪影,过了盏茶时光才回来。 他朝张寒摇摇头,示意安全。 “林转轮,你如何得了入道之法?与九阴山那人又是何关系?”宋清距离林白百丈,依旧稳的很。 “无可奉告!”林白朗声回。 张寒也明白了过来,他见到林白手指上铜戒,立即道:“好你林转轮!你竟与九阴山之人有勾结!齐珍的储物戒也被你收了!你当真大胆,做下此事,竟还在我曲师伯面前晃悠!” “看来今日杀你不得了!”宋清面露笑意,“需得把你带回山门,请长老搜魂一番才是!” 说完,他依旧不出手,只胜券在握的看着林白。以筑基对练气,还是才入道没多久的练气,几乎手拿把攥。 果然,没过一会儿,便见林白与裴宁射箭。 然而场上忽的生出朦胧水波,那迅疾的箭矢一入水波之中,便似入水受阻了一般,缓缓坠落。 攻势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他才入道没多久,就算能用术法,百步的距离,也全然无用。”张寒笑道。 两人当真稳妥之极,明明必胜之局,却偏偏采取守势。 没过一会儿,便见林白与裴宁丢掉弓箭,两人竟现出拼死之意,提剑攻来。 “你初入道,又有境界压制,并无半分胜算。”宋清微微一笑,身后现出长河虚影。 “大河之水!” 水势浩荡,林白与裴宁立时便觉身入湍流之中,行进万分艰难。 本就艰难,张寒掐诀,身后现出冰山虚影。 “去吧!” 霎时间,两人如坠冰窟,身上血肉似乎要冻住了一般。而就在这时,冰山虚影从头上落下。 林白手执长剑,现出耀目剑芒,竟冲天而起。 轰然一声,冰山破碎,林白重重摔落在地,剑芒消逝。 裴宁也被冰山虚影掠到,当即被掀翻数丈,口吐鲜血不停。 “我还没出力。”张寒笑笑。 他与宋清配合默契,一个延缓行动,一个出手攻击。 林白起身,以剑撑地,缓了几息,便又站起。 身周水波虚影汹涌,几乎站不稳身形。 晃晃悠悠之间,只见林白手中长剑又现炽目光芒,手脚之上凝结的寒冰碎去。 “他要拼死。”宋清淡淡道。 “又如何?”张寒笑道。 “蚍蜉撼树。” 宋清点点头,便见林白陡然朝二人奔来,身影似青烟薄雾,竟迅疾之极,那水波虚影好似缓不得半分。 可刚等林白进入两人身前五十步时,便见林白慢了下来,他身上布满了水线,好似捆绑住了一样。那水线犹自不停,就顺着口鼻,进入到林白体内。 “我不杀你,只……” 宋清面带淡淡笑容,自信满满,好似闲庭信步,可话还没说完,便见林白竟丢掉长剑,手中握着一支小小黑簪。 林白手握黑簪,注入灵力。 这是贞姐离开时所赠,曾留言:或可救命。 这也是林白最后的依仗。 先前一直不知如何用,可入道之后,林白不用人教便知,只输入灵力,便能开启。 虽不知这是何物,有何威能。但林白知道,这是只有这唯一的活命之机了。 是以方才拼死向前,只想多靠近一点。 “这簪子里别是藏了一把无敌飞剑吧?” 林白这般想着,将灵力注入。那黑簪似有感应,微微动了一下。 一时间,在场四人似都听到了细微的蝉鸣。 “需要多少灵力?我得省着点用……”林白合计着呢,忽觉那黑簪似有巨大吸力。 气海之内的灵力陡然一空,林白立即软在地上,身上提不起半分气力。 便是气血也被抽去许多,身子没一处是硬的。 继而七窍涌出血丝,全身肌肤也渗出点点鲜血。 头更是剧痛无比,好似无数银针在扎。 “我……”林白只觉脑子都没法思考了,心中惊惧不定:这到底是救命还是害命? 单单用出来就要了我半条命! “这是符宝!金丹符宝!”张寒面露惊恐,正欲回身而逃,便觉重重威压降下。 那黑簪化作一巨大黑蝉,双目晶莹,倒映日月。 林白耳鸣的厉害,却还是听到了张寒的惊呼。 “符宝?金丹符宝?可那时贞姐还不是金丹……是她长辈送的?她的保命之物送了我?”林白浑浑噩噩,稍稍思考便觉头疼无比。 “你有符宝,我岂能没有?” 宋清面有惊讶,却不慌张,站稳身形,手中出现一兽皮。 随着他出声,那兽皮无风自燃。 霎时间,一道巨大的玄龟虚影现出,似能撼动山岳。玄龟双目盈盈,好似能容万物。 “都知我师擅命理之学,不擅争斗。其实我师于防守之道上,也颇有见解。” 果然,那玄龟背上明亮几分,隐隐有八卦之形。 玄龟如山岳般不动分毫,四周水气澎湃,亦有坚固之意。 宋清和张寒立在玄龟虚影内,两人也无轻松之色,反而更凝重几分。 只见那黑蝉虚影转瞬而至,触上那玄龟防御后,玄龟虚影竟湮没无踪。 “跑!”张寒是个怂的,反身就逃。 “苦也!”宋清大骇,明知想要逃已来不及,便立即掐诀,可身后长河虚影还未显现,那黑蝉竟已穿过了他的躯体。 而就在他身后五六步的张寒也不能幸免,同样被黑蝉穿体而过。 就像清风拂过。 “我命休……诶?”张寒口干舌燥,心中恐惧之极,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不适。 摸摸头,没事。摸摸身,没事。摸摸裆,少个东西,可这之前就少了…… 稍稍运转灵力,更是畅通,毫无半分不适。 张寒回过头看宋清,只见宋清也迷茫之极。 两人方才明明被黑蝉穿过躯体,竟然毫发无损。 不仅两人无事,便是脚下地面,身周树木,也无半点损伤。 两人呆呆愣了下,去看林白。 只见林白整个人缩在地上,衣衫上渗出血污。 面上七窍有血痕,脸上血汗交流。 就像是在妓馆不眠不休了一整年,肾虚到极致的人。 裴宁踉踉跄跄的走上前,瘫坐到林白身边,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三枚丹丸,全数塞到林白口中。 可根本没甚效果,林白还是抖个不停,好似冷的很,但身上又偏偏都是虚汗。 裴宁握着剑看向宋清和张寒,嘴上小声埋怨道:“你老相好送的好东西就是这?是让你回忆起被她榨干的经历吧?”她怨气极大。 “林转轮!”张寒在那边忽的出声,“你区区练气二层,强行引发符宝,你没死已算是幸运了。” “把他带回山门,细细查问才行。”宋清面上略有苍白,是方才用了符宝的缘故。 “正该如此!”张寒立即应和道。 宋清微微颔首。 裴宁擦擦唇边鲜血,站起身来,横剑身前,道:“宋清,先杀我再说。”瞥了眼林白,没好气道:“什么老相好,还是得老娘!” 宋清根本不做理会,轻轻弹指。 一道水线迅疾的向裴宁而去,叮的一声撞到长剑上。 长剑崩碎,余力不减,裴宁承受不住,后退两步,被林白身子绊倒,竟一屁股坐到林白头上。 “……”裴宁生怕把林白坐死,赶紧一个翻身。 见林白还在喘息,裴宁便抱住他的头,看向宋清。 只见宋清迈步而来,一步,两步,三步…… 然后忽的停了下来,面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他抬抬手,提提脚,好似在疑惑手脚属不属于自己。 “这是……”他一出声,便听出自己昔日的温润嗓音变得干涩苍老。 像是个老人一般。 侧头去看张寒,只见张寒也在目瞪口呆的看向自己。 两人眼中皆有惊惧之色,一时间都呆立不动,好似被定住了身形。 (本章完) 第66章 枯木 第66章 枯木 山中并无春雨,午后阳光穿过树杈,映的地上斑驳一片。 一场大战之后,树杈都没断几枝,掠下的树叶更没山林野风吹下的多。 四个人都不说话。 裴宁跪坐着,使劲儿的扶起林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再做任何防备,喘着气去看林白。 只见林白身子微微的打颤,似乎很冷,可脖颈上汗水滋滋的往外冒。 面上血污与汗水混杂,眉头深皱,似在强忍着痛苦。 但即便一副肾虚透支的样子,林白也强睁着眼,死死的看着宋清和张寒。 裴宁让林白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紧紧扶着肩,想让他暖和一点。 她似乎已认了命,不打算再做反抗了。 “无事?” 林白想不明白,方才那黑蝉威势不小,只一下就破了玄龟,怎最后宋清和张寒毫发无损? “难道说,黑蝉的攻势被玄龟抵消了?” 林白浑身疼的厉害,脑子更是混沌,稍微想些东西就觉得如有针刺。 “吃。”裴宁捏了三丸丹药,塞到林白口中,她语气柔柔的,似根本不在乎宋张二人。 接着又伸手,从林白衣领处进去摸了摸,更是黏唧唧的,摸了一手虚汗。 方才裴宁听宋清说,这是林白强行引动符宝,被榨干了身子。 “还真像是传说中的马上风……” 裴宁嘴里嘀咕一声,稍稍抬头,去看宋清和张寒。 只见那两人站在原地,并不往前走,互相对视着,似在沉思,又像在迷茫。 两人抬手去看,不像是掐诀施法,倒像是审视自己双手一般。 林白只觉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迫切的想闭眼休息。可现在这时候,又怎敢闭上眼,把一切交给裴宁? 眼珠子转了下,看向裴宁。 裴宁也在看他。 “以前你老跟我念叨要谨慎,要稳着来。你看看人家,那才是真的谨慎!那才是真的稳着来!” 裴宁喘着气,竟拍了林白一下,“现今人家都稳操胜券了,还不上前,还用眼神对话,好像生怕咱偷听了去似的!” 林白想张口说话,可根本吐不出半个字。 裴宁嘴角血迹未干,喘息不停,也不去服用丹药,只继续念叨:“他俩身为仙师,还谨慎成这样,当真胆小如鼠。” 她面上并无惧怕之色,反而笑笑,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放到林白脸上。 林白心知裴大姐又没出息了,这是生了死志! 想要劝她逃,又知她绝不会走,便也不开口劝,只死死的盯着宋张二人。 瞪了数息,那两人依旧不动,只是互相看着,甚至都没看自己。 “他们说要带你回山门,请长老搜魂什么的,怕是要遭极大的罪……” 裴宁用手抹了抹林白面上血污,面露决绝之色,语气却温柔之极,“我知伱性情,要不是担忧着白先生和秀秀……还有我,你早就跑了,也不会沦落到这地步……你放心,我总不至于让你孤单一人!” 说着话,她将手掌按在林白头上。 林白本就头疼的紧,根本没去细思裴宁的唠叨,只是瞧着宋清与张寒。 “我气息有些不畅,总得让你死个痛快才是。”裴宁笑笑,收回手,摸出丹药瓶子,倒出两粒,吞入腹中。 再微微运转内力,丹药之功立显,身有温润之意,竟明显感觉到了伤势在恢复,身子也有了力气。 她低头看着林白,叹了口气,手掌放到林白头顶,靠近他耳边,小声说道:“忍着点,我马上到。” 什么马上到?我通常是后到! “???”林白看向裴宁,感受她的手掌,吓的一个激灵,连忙道:“别……” 林白终于明白裴宁要做什么了,他奋力的想抬起手,可根本不举。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裴宁抓住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温温柔柔的道:“我也舍不得你。” 林白愣住:以前那个杀伐果断,英气逼人的裴宁,怎一副小女儿态?就因为快要死了,露了本性? 他转过头,怒视着宋张二人,憋出几分气力,低声喝道:“你二人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意也?” 这话说完,林白便觉上不来气,头更是疼的难受。 “就是!”裴宁也跟着开口,伸手在旁摸了块碎石,竟朝宋清砸了过去。 “噗!” 石头砸中宋清肩头,然后掉到地上。 宋清没闪躲,也没阻拦,更不发一言。 再看那张寒,竟回头往后看,似是想走,可又像在犹豫要不要抬步。 裴宁脸上的温柔之意立时不见,她皱眉看向林白。 林白也在看她。 两人都是聪明人,又跟仙师们打过不少交道,立时便看出了不对! 这些仙师高高在上,俯视凡俗,若是让他们坐下来讲道理,那必然是委屈的没法子了。 而现在这情形,对方不出手还能勉强说是稳重,可怎任由石头砸在身上? 那宋清固然心思深沉,人又稳妥之极,可连防备都不做,试探都不做,这算什么心思深沉?这算什么稳妥? 林白与裴宁终于明白过来,这宋清与张寒不对劲儿,十分的不对劲儿。 两人目不转睛,再无半分方才的旖旎之态,反只死死的盯着宋张二人。 只见宋清面上露出阴毒狠决之色,人也咬牙发狠,双目恨恨的看向林白。 继而他两手慢慢抬起,似要合在一起掐诀。 但他两手方一合并,人便似遭了重锤一般,摇晃不休,站立不稳。 林白凝目去看,只见宋清上气不接下气,似疲累之极。 “这到底,到底是什么?”张寒嗓音干枯苍老,面上皆是惊惧之色。 “是……应是枯木蝉。枯木蝉不杀生,只声声催人……”宋清张了张口,人颤抖不停。 他话音未落,一阵山间微风吹过,他头发竟由黑转白。 比冬雪还白,比枯草还干。 然后光洁面庞上出现皱纹,由浅转深。刚开始像是干橘皮,很快就成了林白院子里的那老枣树皮了。 双目更是浑浊无光,身形佝偻下来,毫无半分精气神。 昔日那丰神如玉,又俊美温润的年轻仙师,竟成了生命之火燃到了尽头的枯朽老者。 再看那张寒,竟也佝偻着身子,须发苍白之极。 两人都瘫坐到地上,咳嗽不停,竟咳出满口的牙。 这二人就像是风浊残年的凡俗老者一般,再也抖不出半分仙师的威风。 从两方丢出符宝到现在,也就盏茶的时光…… 裴宁目瞪口呆,惊骇的无法言语。 她见识过曲成甲那行于高天之上,开云破雾的绝代风姿,也见识过玄龟妙法…… 可这一刻,裴宁有些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神通妙法,能夺去人的寿命? 才短短盏茶时光,竟似过了一生。 裴宁本就聪慧,立即明白方才自己向宋清掷碎石,他不是不挡,而是没余力去挡。 至于宋清掐诀施法,是真的想临死反击,但却回天无力。 裴宁松了口气,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筑基又怎能挡住金丹的神通?他们已是废人……”林白能明显感受到两人身上没了筑基修士的气息,衰弱的如同凡俗老人。 “咱们活下来了……”裴宁面上有笑,去看林白。 只见林白已闭目安歇,嘴角略有轻松笑容。 “果然是老相好,这么好的东西都给你了……” 裴宁语气再无半分温柔,反有些酸。 她朝林白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放倒林白,“好好歇歇吧。” 裴宁说完,便站起身来,捡起断剑。如今宋张二人看似毫无反抗之力,但还是稳妥些好。 裴宁就稳重的很,她虽相信林白的话,但觉得自己还得做点什么才行。 “裴宁,留我性命。”宋清瘫坐在地上,语声与寻常老者无异,气息衰弱,苍老无力。 “裴女侠,饶我一命,我传你入道之法……”张寒更无耻,竟直接跪倒地上。 他满头白发,脸庞有褶子,手掌如鸡爪,偏又有谄媚之色,当真是一副老而不死的恶心模样。 裴宁并不理会,抬脚踢出一枚小小石块儿,正中张寒面庞。 那张寒根本无法躲闪,面上登时血流如注。他一边捂着脸,还一边苦苦哀求不停。 “你好歹是入道之人,怎能向凡……嘶!”宋清还没训斥完,他脸上也挨了一记。 宋清捂着脸,浑浊双目看向裴宁,面有阴毒,似强忍怒气。 “砰!”又是一记石子飞来,正中眉心。 “裴……裴女侠饶命。”宋清握着拳头,全身发抖,似乎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扒伏下身子,用苍老语声说道:“饶我性命……林转轮……等他醒来,若他还要杀我,我便认了。” 裴宁没有说话。 宋清和张寒虽老了,人却不傻,两人将手上储物戒摘下,放到身旁。 乖得很。 裴宁捡了,又上前用断剑朝两人臂上割了一记。 鲜血登时流出,裴宁依旧不说话,只是默默瞧着。 “我等皆已是废人,你何必再做试探?”宋清气的满脸皱纹都要拉直了,浑身抖个不停,显然快要压不住怒火了。 张寒也不管伤口,竟磕头不停。 裴宁还是不说话,又朝宋清臂上割了一记,深可见骨。 然后默默瞧着他们的伤口。 她听林白提过,入道之人与凡人的躯体是不同的。因被灵气荡涤,血肉中凝聚灵气,是故便是断腿断脚,也能慢慢生出。 至于其它的刀剑伤口,恢复的也很快。若有丹药相辅,就更快了。 裴宁观察了一阵儿,见宋张两人的伤口具都恢复的极慢极慢,便放下了心。 不过她到底是个谨慎的性子,每隔上一个时辰,便又去割个伤口,任凭宋张二人如何哀求,她也不做理会。 此时,石盘之内。 林白端坐在石盘正中,觉得浑身还是疼的厉害,不过心里却安宁下来,头也一点不疼了。 因灵力耗尽,气血衰竭,识海经受不住,这才是头疼难忍的原因。 此石盘正是林白的本命所在,而本命也藏纳于识海之中。 这石盘向来有宁心之效,不生燥郁之思。 “以后要寻一门锻炼神识的法门才是。” 灵气自石盘四周的雾气中缓缓进来,呈现青黄之色,最后缓缓聚集于石盘正中。 引着灵气从灵窍进入气海,林白霎时间便觉针扎似的疼。 方才强行引动符宝,气海内灵力被抽干,已成枯竭之势,甚至稍有破损。 林白默默延缓灵气入体的速度,只缓缓冲刷躯体,慢慢安养。 一天,两天,三天…… 石盘内已过了近月,林白伤势已恢复,只是气海需要再慢慢温养,不过行动已无碍。 也该出去看看了,林白觉得一直有人在动自己,应是裴宁。 睁开眼,已是深夜。 身旁有火光,有人在拿东西帮自己擦身子,挺舒服的,凉凉爽爽。就是……怎么越擦越往下了? “你,往哪儿摸呢?”林白出声。 裴宁被吓了一跳,她脸有些红,但旋即不屑道:“我看看你还能不能转轮。” “……” 林白默默感受一番,伤口已全数复原,再无耳鸣头疼的症状,气力也跟了上来。 只是气海稍有受损,还得养一段时间。 “他俩呢?”林白见裴宁语气轻松,便知安全无虞。 裴宁努努嘴。 林白看过去,只见百步外也生有火堆,两个老者倚着石头,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他俩说什么了吗?”林白问。 “非要等你醒了再说。”裴宁张开手,里面是两个小小铜戒。 林白收了起来,起身向宋张二人走去。 待来到他二人歇息的火堆旁,宋张二人才发现林白。 火光之下,他二人面上褶子更显,银发被夜风催动,倒是有几分往日的仙家姿态。 只是他二人胳膊上缠了好几圈,还往外渗着血,未免落魄了些。 两人目光浑浊,皆有茫然担忧之态。 这可真是虎落……可真是落汤的凤凰不如鸡!林白正想着要说什么呢,便听张寒呜呜的哭了起来。 宋清拿着个烧火棒,挑挑火堆,面上冷笑。 “宋仙师为何发笑?”林白上前问。 宋清并不理会。 “张仙师为何哭泣?”林白又换个人问。 “呜呜呜……”张寒哭的更大声了,山野之中,竟有几分凄凉之态。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宋清受不了。 “我怎么有出息?” 张寒越哭越来劲儿,他白发散乱,满面泪痕,瘫坐在地上,“昔日我是张仙师,走到那里不得敬着哄着?便是王孙公侯见了我也得跪;我看上哪家的女子,就是那狗皇帝的爱妾妃嫔,掌上贵女,也得入我帐中。现在呢?我什么都不是,我就不该来这里……” “呵,你这般心性,是怎么筑的基?还未断奶不成?”宋清道。 “你心性好,少年筑基,人人夸你是天才,那你别给裴宁跪啊!”张寒一百个不服气,胡须在飘飞不停。 林白去看裴宁,裴宁笑而不语。 “你……”宋清被气的说不出话。 “怎?你还不服气?”张寒抹抹脸上鼻涕眼泪,“枯木蝉是木妖老道的神通绝技,你师父曲成甲来了都得避着,你还想怎样?” 宋清看向林白,沉默不语。 “你看看他——”张寒手指着林白,看向张寒,道:“他白日里被符宝抽空,这会儿活蹦乱跳,他身上肯定有神药!你来之前还卜个什么不凶不吉,我看你真是草包。” “我是草包没错,可我至少没哭。”宋清道。 张寒愣了一下,竟又掩面哭了起来。 夜深风凉,呜咽之声竟引来远处猿鸣相合。 “张仙师,有话好好说,你哭什么?”林白是个仁善的性子,见不得人哭。 张寒不理,只是哭。 “憋着。”裴宁忽的开口。 张寒哭声立止,人更是吓的缩成一团。 “你看,”裴宁看着林白笑,“那有什么仙师,不过是山中虫蛇罢了,去了爪牙,比狗都乖。” (本章完) 第67章 审问 第67章 审问 山高林密,明月高悬。 宋清拿着烧火棍失神不语,张寒低头去抹老脸上的眼泪鼻涕。 林白搬了块儿石头,与裴宁并排坐在宋张对面。 两拨人下午还打生打死,这会儿却围着小小火堆烤火,倒也和谐的紧。 一边是银发老者,一边是青丝青年。 若是旁人看了,还以为两个少年在聆听两位老者传授人生经验呢。 林白从储物戒中拿出水袋,递给裴宁,待她吨吨吨喝了半袋子,他才接过喝剩下的。 对面宋张二人张了张嘴,老脸干涸,唇边干裂,显然也是渴的紧,却没人敢开口。 林白也不说话,又拿出饼子,在火上烘烤一会儿,便撕开了与裴宁分食。 两人一边吃,一边喝水,倒像是不尊老人的恶徒。 “你不能杀我。” 过了良久,远处传来阵阵猿鸣,宋清忽的开口,看向了林白。 林白不做声,静听他的后续言语。 果然,过了一会儿,宋清接着道:“我与师父虽无血缘,但我自小便在她膝下,师徒之情极深。我若死,她老人家心中必生感应。” 他说到这里,语气略提了提,似乎来了信心,又道:“你知道的,师父精擅命理之学。你只刚入道,又没有九阴山那人再来帮伱隐匿踪迹,师父略一推演,便知是你。” “师父还未走远,若是知我身死,必然回返,你们根本逃不掉。” 宋清还以为林白是因九阴山那人的缘故,才没让曲成甲索到踪迹。 林白点点头,认可他的话。 不过并非不能杀他,而是不能杀太早,否则曲成甲真的可能卷土重来。 那时她即便推演不出是自己下的手,可有个金丹整天在头顶悬着,那睡觉都不敢闭眼了。 “我我我,还有我……”张寒也连忙出声,“我们宗门有长生符,我若死了,长生符就没了,师门也就知道了。” “我明白了,你们两个都不能杀。”裴宁啃着饼子,看向林白,道:“只有咱俩该死。” “不敢不敢。裴女侠,我是被宋清裹挟而来,绝非自愿。你知道我的,我不爱打打杀杀。”张寒立即撇清。 “我并非威胁。”宋清冷静的很,他继续说道:“你不能杀我,否则师父折返,你们也必死无疑。到时连秀秀怕都要被迁怒……你不敢冒险,你看秀秀的眼神,比师父看如意的眼神还关爱,俨然是把秀秀当亲女儿一般。你怎舍得?” 他嘴里说这不是威胁,其实全都是威胁。 林白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看向裴宁,道:“他们在凡俗间高傲惯了,还没学会低头。” “都是耄耋老者,头发也白了,怎就没多学点人生经验?”裴宁点头。 “你最懂人彘,请。”林白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新剑,递给裴宁。 裴宁接过剑,拔剑出鞘,火光下寒光一闪,那宋清左臂立断。 鲜血喷了张寒一脸,染红半边头发,他瑟瑟发抖,却不敢说一句话。 宋清捂着断臂处,面露惊恐之色,白发披散下来,浑浊双目看向林白,浑身疼的发抖,却挤不出一句话。 “你先前朝我下跪的时候就已漏了怯。”裴宁收剑归鞘,道:“你那时要是硬气些,我还敬你几分,可现在又装模作样,真当我与林转轮剑下没杀过仙人?” 宋清沉默不语。 “张老仙师,你们是何门何派?”林白语气和煦的很,并不去看宋清。 “我……”张寒白须白发抖个不停,似有犹豫。 “鄙门乃是云霞宗。”宋清忽的开口。 “原来如此。”林白立即从储物戒中摸出药瓶,“宋老仙师怎流了这么多的血?得赶紧止住才是,来试试我百草堂的止血散。”说着话,林白立即上前,先把断臂踢飞,然后贴心的给宋清止血。 “多谢。”宋清道。 张寒呆愣愣的看着,竟不知说什么好。 抹上药粉,林白又扯下一段衣衫,给宋清仔细包扎好。 深山野林,一老一少,当真是人间真情。 裴宁一声不吭的瞧着,只听林白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好似是什么老吾老,幼吾幼之类的话。 待包扎好,林白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水袋,还是未用过的。 服侍着两位仙师喝了水,又拿出饼子请他俩吃,然而人家没牙,根本啃不动。 林白和裴宁只装没看到。 方才给宋清包扎时,林白看的仔细,宋张二人的血肉中已没多少灵气蕴含,甚至比不上初入道的练气。 而且气血衰竭之极,术法神通应再无法施展,人也只比凡俗老人强壮些,甚至比不过普通的壮年人。 “贞姐给的东西太强了。那时候我埋头吃的时候,她说我该喊她一声娘,我以为她的意思是有奶就是娘,没想到还有今天……以后补上吧,不寒碜。男人嘛,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 林白默默的在心里合计,想着以后遇到了贞姐,得想法子再搞一支黑簪。若是到时候再让喊娘,那就老老实实喊个几天就是! “你在发什么呆?”裴宁皱眉,拿剑柄捅了捅林白,问道:“想你老相好了?” “当着两位老仙师,你胡说什么?”林白瞪了她一眼,出声训斥。 “你面有淫笑,装什么装?”裴宁不屑。 林白气坏了,还有外人在呢,这裴宁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啊! 也不与她争辩,林白只看向宋清,问道:“宋老仙师,你……” “不敢当仙师二字,灵窍损伤,无法汇聚灵力,更无法沟通识海内的本命,神通也失,不敢称仙师了。”宋清被砍了一臂后,人老实多了。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心里就猜到这宋清必然如同凡俗间的世家公子一般,虽天赋高,心思多,看似人中龙凤,但终究受的挫折太少,只要打的透心疼,就硬气不起来了。 “宁姐,你带张老仙师去那边聊聊。”林白指了指远处,接着道:“我跟宋老仙师说些家常。” 裴宁聪慧的紧,立即便明白林白的意思,是要分开审问。 她看向张寒,也不开口催,那张寒便佝偻着身子往那边走,有眼色的很。 林白拉住裴宁,交代道:“要问宗门在何处,修士有几何,最高最强者是何人,门中有何营生,还有功法之类的。当然,金鳖岛的消息……” 他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毫不避讳宋清就在旁边。 裴宁不耐烦的很,“知道了!你当我是秀秀不成?”她迈步去寻张寒,还不忘丢下一句,“你别忘了打听打听你老相好的消息!” “……”林白对裴宁是真没法子,这女人脾气当真怪,之前她有死志的时候温柔的不像话,这会儿局势反转了,她又阴阳怪气的不像话。 清了清嗓子,林白便跟宋清问话。 那边裴宁带张寒去远处问话。 待两人问完,林白又去问张寒,换裴宁问宋清。 这是分开审问,交叉审问。 忙活完后,天都大亮了。 两个小年轻还精神百倍,神采奕奕;可两位老仙师面上却疲态尽显,头发愈加干枯,面色苍白的紧,都快要扛不住了。 林白与裴宁都知尊老爱幼的道理,是故也不再强逼,给他二人分了些水食,便由他们睡觉歇息。 此番得了不少消息,两人也需得对一对,看看这两个老头子有没有说谎。 (本章完) 第68章 以水问心 第68章 以水问心 两相对照各自所得,林白与裴宁对前路既有憧憬,又有担忧。 按宋张二人所说,此地古灵群岛往西,跨数万里海域后,有一大岛,便是云霞宗宗门所在。 而金鳖岛位于古灵群岛与云霞宗中间,更靠近古灵群岛一些。 因金鳖岛处海域深处,水气充沛之极,盛产一种丹药的主药,这才被云霞宗纳为飞地。 不过金鳖岛到底还是荒凉了些,于修行不利,是故镇守的都是大道无望之人。 但云霞宗却十分了不得,其中入道之人上万,金丹数十人,至高者乃是元婴修士。 林白与裴宁都是务实谨慎的性子,两相对照下来,发觉他俩说的大都差不多。 当然也有一些相悖之处,但那都是涉及别处地理和风俗,这与眼界和见识有关。 而且林白还从宋清身上搜到一个小瓶,装着两只同心蚁。 林白也没罚他,只让宋清啃了一张大饼。 与裴宁扯到午后,嘴都说秃噜皮了,这才各自说完。 “什么时候去九阴山找你的老相好?”裴宁状似随意的问。 “我没九阴山的相好。”林白立即道。 “羞什么?夜深裘冷之际,不想梦中神女么?”裴宁笑着说。 “我梦到的神女只有你。”林白摆出严肃脸。 “呵。”裴宁不屑一笑,耳垂却有些红了,她转过头去,再不看林白。 “……”林白见她娇羞,心中却真的想起了贞姐的事。 按宋张二人所说,九阴山乃是与云霞宗相隔数千里的另一大岛,势力与云霞宗差相仿佛,两家不太对付。 之前刺杀齐珍前,曾听他说是受了九阴山的埋伏,林白与裴宁因此设局,将张寒等人引到九阴山上面。 林白也一直认为贞姐是九阴山的人,可现在看来,怕不尽然。 以前跟贞姐相处时,她就不太看的上云霞宗。而且她还说过她那个所谓的老祖乃是极高极高的存在。 九阴山与云霞宗最高的就是元婴了,贞姐很快就要结丹,只比元婴低一个境界,这怎么算得上极高? 而且林白的那枚黑蝉符宝,乃是一名叫“木妖”老道的绝技枯木蝉,这件事知者甚多。 这木妖老道乃是散修,向来不跟九阴山和云霞宗掺和,行踪也飘忽不定。 而贞姐却能拿到木妖老道的符宝,显然跟木妖老道关系匪浅。 林白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只能暂且搁下,等日后再说了。 又过一个多时辰,宋清和张寒先后睡醒。 林白和裴宁谨慎,生怕他俩串供,是以让他们睡在不同地方,不让他俩私下接触。 山林中清寒,他二人面色差的紧,都有些冒鼻涕了。 客套两句后,两个人便围在火堆旁取暖。 林白是个尊老的人,生怕他俩饿着,当即拿出饼递过去。 “林兄,裴女侠。”宋清面色苍白的很,叹了口气,语气低下,“我等老迈,那饼实在吃不得,能否吃些别的?” “是呀是呀,牙都掉没了,真咬不动。”张寒也立即开口哀求。 按他俩所说,其实修到筑基后,已能辟谷,不食凡间烟火。 可他俩遭了枯木蝉,与凡俗老人不差多少,便需得饮食果腹了。 据宋张二人所言,身中枯木蝉之人,几无可能再复青春,除非大能出手。而且能活多久,完全看命。 经过昨晚的相处,林白和裴宁也看出他两人惜命的紧。失了神通后,好似连骨气都被抽走,脊梁软的很。 “是我不周,两位请稍待。”林白认真道歉,然后让裴宁去猎了头鹿。 剥皮清洗,架到火上烤。 趁着这功夫,林白取出宋张二人的储物戒。 先从张寒的储物戒开始,一件件往外拿。 没甚好东西,几个丹药瓶子,几张符箓,若干灵石,一把长剑,触手微寒。 见没有肚兜之类的女子衣物,林白和裴宁向张寒微微颔首,意甚赞许。 张寒不明所以,还以为又做了事惹了这两个煞星,便赶紧解释丹药和符箓的用途。 待他说到嘴干,林白和裴宁还特意夸了他两句。 接着便是宋清的储物戒了。 这宋清果然是金丹的爱徒,藏货多的很。 三沓符箓,各有用途。还有五件样式不同的道袍,质感温凉,似蕴有水意。 两个月牙石块儿,乃是凡物。 各色丹瓶十二个,用途又各不同。有回血补气,也有同心蚁的食量。还有一飞舟,应是最值钱的。与凡俗间的小舟差不多大小,约莫能坐两三人。 另有一把无锋剑,入手沉重,剑身上有细密的浪涛纹路。 林白挥剑,场上登上便有微微水润之意,似山间溪流奔过。 “我实力不足,若是宋仙师来使,当如大河奔腾。”林白夸赞道。 “……”宋清默然不语,只是盯着林白手中的剑,他枯槁面容上的浑浊双目竟有泪水打转。 也不知是被那剑引动愁肠,还是在后悔当初没直接用剑削了林裴二人的头颅。 林白收了剑,又取出十几本书册。 先拿书皮最破旧的来看,书名叫清净散人北游记。翻了翻,竟是风月闲书。 “清净散人不清净,你们仙师也看这些玩意儿?”林白诧异问。 宋清缓了缓,道:“入道之人也难脱情欲,更何况大多数人都无望大道,自然会寻些闲事来做。我……我是偶尔拿来品鉴。” “沉迷情欲,如何能得大道?伱有今日的果,便是这本书的因。”林白嘴上不屑的讲出大道理,正欲把书收起来,又瞧见裴宁冷笑不停,他赶紧把这书丢到火堆里。 接着再翻剩下的书册,大都是风俗杂记,还有一些个人感悟。 翻到最后,称得上秘笈的也就两本。一本名叫水相问心诀,乃是术法一类;另一本是盈水感应篇,是入道修行之法。 前者是术,后者是道。两者都跟水有关,应是曲成甲传下来的。 道为术之基,林白所修的如意静心诀就是道,关乎日后境界的提升。 而术法则是随着境界的提升,其威力与奥妙愈显。 道就像是人,术就是剑。人需得拿的动剑,才能让剑更具威力;人越强,剑的威力也就越高。当然,也得需剑是好剑,人也不能太傻。林白从宋张二人口中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盈水感应篇丢给裴宁,自己则翻看水相问心诀。 这水相问心诀乃是命理方面的术法,讲的是以水为镜,明鉴自心。 裴宁接过盈水感应篇,略微翻了翻,便问道:“我能修这门入道之法么?” “这有什么能不能修的?只不过……”宋清稍有犹豫便见裴宁皱了眉,他吓的额上都出了汗,赶紧道:“自然能修,人人都能。只是资质不同,修起来也各有难易。” “请言之。”裴宁按剑,看向张寒。 张寒一点也不傻,赶紧起身,朝林白和裴宁行了一礼,然后远远走开。 宋清见张寒走远,这才道:“这关乎本命相契。” 林白和裴宁也不搭腔,只是听着。 “若修的道法与本命相契,自然事半功倍。” 宋清不敢藏着掖着,看向林白,十分认真的道:“就好比令妹,她本命是渊谭月影。师父曾说她的本命渊深无尽,月影相映又能变幻,最适合修水属功法与命理之学,也能修迷幻之术。这也是师父喜爱她的原因,令妹比我和如意师妹更适合承师父衣钵。” “你的意思是,最好本命之中有水?”林白笑着问。 “没错,林兄果然聪慧,远胜于我!”宋清立即夸赞,接着道:“就好比在下,本命是大河之水,有奔涌波澜之意,修水属功法就是最好的,所以师父传我修盈水感应篇和水相问心诀,这与我相契,学之最快。不过在下的本命其实更应学争斗之法,命理之学上也是走不太远的。” “这么说来,我并不适合修盈水感应篇?”裴宁好奇的问。 “这个……自然是能修的。”宋清立即看向裴宁,比对林白还恭敬三分,偷瞄了眼裴宁手里的剑,他赶紧说道:“不过还是那句话,本命若是有水,便与水属灵气相亲近,所以修盈水感应篇最合适,提升也最快。” “我的本命是什么?”裴宁又问,她之前让林白看过,但林白境界太低,根本看不到。 “这个我也不知啊。以前没看,现在也看不到了……”宋清苦着一张脸,可怜的很,“不过师父曾看过裴女侠的本命,颇为不喜,想来与水无关,更不适合修命理之学。” “那就是说,还不如修如意静心诀?”林白问。 “没错。”宋清立即颔首,道:“如意静心诀非是我宗门独有,乃是玄清派昔日传下来的,称不上上乘,但人人可学,不看本命之属。而且有静心之效,那些无门派的散修大都以此为基。” 这玄清派乃是此界巨擘,高修云集,林白和裴宁听宋张二人说过。 “那我也修不了水相问心诀了?”林白对命理之道好奇的很,也想学些趋吉避凶的本领,日后好能安稳些。 “还是那句话,能修自然是能修,只是大概要事倍功半,甚至根本入不了门。”宋清苦哈哈的一张脸,“但也无绝对,就好比有些人始终领会不到剑道真意,但于炼丹制符上却得心应手,这种事也得看悟性。不过大道之路艰难,为一看不到结果的术法去白白耗费时光,总是不值得的。” 他白发独臂,嘴上解释不停,林白与裴宁听的认真,倒真像是老师在教导弟子一般。 “有劳宋仙师解惑。”林白拱手相谢。 “不敢不敢。”宋清乖巧的很。 林白与裴宁也不全然相信他的话,又去问了张寒,见他二人说的大同小异,这才认可了下来。 鹿肉烤熟,林白给他二人一人一把飞刀,各自割肉吃。 林白拿着水相问心诀,细细的观看一遍,又向正吃肉的宋清讨教。 宋清知无不言,林白也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反正暂且听着。 林白就想着,自己本命中确实无水,但是可以造水,就是不知行不行。 (本章完) 第69章 远行 第69章 远行 眨眼一月便过。 石盘之内,林白盘坐于一处渊谭之旁,静看其中倒影。 按照水相问心诀的说法,修此术法需以水为镜,心中不生杂思,继而明辨四方。 或算物,或算人,皆有奥妙之处。 不过想要有所成,修为还得提上去才是。若是修为太低,连凡人行踪都难以测算。 林白聚雾成水,倒映自身,这水相问心诀倒是有一点点进展,也只是一点点。 倒是能让心时时安宁不动,测算的本领没增多少。 林白专门去算秀秀身在何方,毫无效用,水潭根本不动,波纹都无。 至于他人,林白还特意算了算牛二。不过因跟牛二来往太少,也没什么做媒,是故也无所得,只隐隐生出一种感觉,好似不吉。 还是修为太低,更还没摸到推演之术的门道。 按照宋清所说,推演之术过于艰难,至少也得练气后期才能稍稍有所得,甚至入了筑基才行。 睁开眼,林白看向守在一旁的裴宁。 她已经入道,修的是如意静心诀。 裴宁五灵窍,人也聪慧果决,行事有毅力,入道于她而言并不难。 不过年纪稍微大了些。按照宋张二人所言,入道最好是在十二三岁。 这个年龄段正好脱去童稚,又不是天真,是最好的入道之机。 那宋清就是如此,他天资极高,六灵窍,十七岁便筑基,称得上一句天才了。 “走吧?”裴宁问林白。 两人已经在此地修行一个月,灵气愈加稀薄。 倒不是林白竭泽而渔,而是此地灵气本就,扛不住两个年轻人的日夜索取。 再找类似的地方也不行,一来是难寻;二来是就算寻到,至多也只能修行月余。 随着两人修为提升,甚至一个月都不行。 那宋张二人也说了,这处灵地品阶太低,确实不利于修行。 两人也没地儿可挑,只能出海。 自然不是去金鳖岛送死,而是金鳖岛与古灵群岛之间还有几处小岛。 宋张二人都提过这几个小岛,他俩没法串供,应不假。 那几个小岛虽不大,可到底是个修行的地方,比在这里耗着要强。 “该走了。”林白朝她笑。 “你笑什么?要见到你老相好了,很开心?”裴宁道。 “……”林白无语,这裴大姐每天都要提老相好,好似是她的相好一样。 抬目看去,张寒和宋清两个人相隔百步,各自烤火。 他俩人在这一个月里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听话的很。那枯木蝉确实不杀生,宋张二人反倒有几分老而不死的样子了。 不过山间毕竟阴冷些,两位老先生还天天吃肉吃野菜,如同山中野人,是故日日哀求林白,想要下山享福。 林白和裴宁到底是厚道人,杀又暂时杀不得,也只能带出山去。 两人稍一商量,便做了决定。又给宋张削了拐杖,四人寻路下山。 带着老者行路多有不便,林白与裴宁虽尊老敬老,可也绝不帮他们,只日日问个不停,把两位老先生累的够呛。 宋张两人也不傻,慢慢的摸透了林裴的性子,他们知裴宁因张远山之事对仙师很是讨厌,所以从不跟裴宁说什么,只日日跟林白抱怨不休。 林白也愿意听他俩抱怨,只是听。 走了十几日山路,四人来到道士坟村。让村正烧了饭菜,裴宁还专门让李豁子过来,问他可受了欺辱。 林白做事厚道,请了两个村里的壮汉给宋张洗澡搓背。 在此地歇息了两日,林白买了一辆驴车。 “两位老仙师昔日御剑凌空,何等潇洒恣意,今日坐上这乡间驴车,可有恍如隔世之感?”林白赶着驴子,笑着问。 宋张二人本来心情舒畅的很,闻听此言都是面有悲戚,老脸上的眼眶都红了。 一行四人往溪县而去,只是走了没两日,便见路上有灾民兵丁。 一路上又是义兵,又是灾民,又是强盗,与去年恍如隔世。 又了半个月,这才来到溪县北城门口。 此地竟还有市集,只是人少了许多,大都身上带白,想来是家中有丧。 认得林白的人不少,却没几个打招呼。 此地也早换了大王旗,守门兵丁额上系黄布,见了林白的驴车,便伸长矛拦下。 “你们是谁?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那守门兵丁问。 面对这三问,林白还没想好怎么回,便见城里跑过来一人。 那人十四五岁,额上也有黄布,面上稚嫩未消,却有沧桑之色,正是云哥儿。 “张三哥!这是我的好友,不用查问了!”云哥儿本上前,朝那守门兵丁笑。 那兵丁又看了眼林白等四人,这才点点头,道:“既然是伱的熟人,那便进去吧!” 云哥儿谢过那兵丁,帮林白牵着驴车,一块儿入了城。 林白笑着问道:“云哥儿,你怎当了义兵?”“活不下去了,有啥法子?”云哥儿叹了口气,“义军攻城十几日,咱爹娘快饿死了,我就偷偷出去带了路,这才把城破了,咱也混了个出身。”说完,他又朝裴宁抱了抱拳,道:“裴青天安好。” 云哥儿出身北城,北城的人一向对裴宁坐衙之事心存感激。 裴宁只略略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城中如何了?”林白又问。 “唉,县尊老爷的头被挂到南城城头,县尊夫人攀上了咱义军的三当家,还是牛二牵的线。”云哥儿说到这儿,面上有了笑意,“南城的豪强大姓,男的被杀了个干净,女的被分给有功的人。咱也分了一个!还会念诗做词呢!王干娘说的那门亲咱不要了!” “那要恭喜你了。”林白笑笑,道:“只是没想到牛二越混越威风了。” “屁!”云哥儿更是乐的不行,“前几天那牛二跟一个癞子脸耍横,被抹了脖子!” 林白点点头,心说我预感到牛二不吉,原来应在这里。 “这两位老者是?”云哥儿看向驴车上的宋张二人。 宋清和张寒两人闭目,根本不看云哥儿。他俩虽废了,但是在凡俗跟前,还惯会拿腔作调。 “我出去玩耍,遇到两位智叟,便请回来供奉。”林白实话实说,看向宋张二人,喝道:“你二人怎不向云统领问好?” 宋清和张寒赶紧睁开眼,就坐在驴车上向云哥儿拱手,道:“云统领安好。” 云哥儿笑着回礼,道:“不敢当两位智叟的礼。” 又闲扯几句,林白赶着驴车回家。 街上行人少了些,人人门前有丧联。有认识林白的也只是略一拱手,却无人上前攀谈。 回到家,院里的老枣树绿油油的,地上落了一地的叶子,很是荒凉孤寂。 再去百草堂看,竟然已被烧毁,只剩残垣断壁,不复往日景象。 没人来看病,也没人来求子。白先生和秀秀的房间也被烧毁,似从未有人住过。 林白看了一会儿,便打扫起来。裴宁也不上去帮忙,宋清和张寒更是假做不知,只闭目在驴车上假寐。 待清理好,林白收拾了一张破桌子,摆摊坐诊。 北城人瞧见了,也不觉得奇怪,他们不知林白与仙师之事,只当林白先前是去躲难了。 如今见林白又摆下摊,病患便云集而来。 林白手头也没甚草药,只能把两位仙师所赠的回春丹磨成了粉,兑水让病患喝下。 这等灵物入口,一些小病药到病除。若是有衰竭无力的老者,林白便用灵力温养其脏腑,尽一些人力。只是这等人太多,林白耗费极大。 裴宁想要帮忙,却被林白拦下。“我是医者,你又不是。” 过了两日,那任巧云竟然专门过来瞧。 她知晓林白被仙师追踪之事,但没想到林白竟活了下来,还现身溪县。 任巧云瞧了半天,又盯着林白身后的两位智叟,最后惊呼一声,再不敢现身。 如此七天,林白收了摊。 这日晨,林白赶着驴车,向南城而去。 出了城,来到码头,林白求购了个乌篷船。 “你啥时候回来啊?”云哥儿来送行,他额头还系着黄布,手拿着长矛,面上有些许迷茫。 “我也不知道。”林白丢给他一个小瓷瓶,道:“你既入了兵营,日后刀剑无眼,这是我配的药,若是受了重伤,可以吃上一丸。记住,至少隔上五天才能吃第二丸,否则必然伤及自身。” 云哥儿一听这里,立即站直了,连连点头,又说道:“林转轮,你比我会混日子,学医也学的像模像样,还把裴青天骗到了手,现今你要走,有啥教我的没?” 林白想了想,在溪河边沾了些水,然后弹向云哥儿额头。 以水为镜,明照万物。林白心中一动,似看到了些什么。不过修为还是太过浅薄,看不清晰。 如今攻伐四起,云哥儿身在其中,其命运早被裹挟。只不过…… “你的福地在东。”林白笑着道。 云哥儿目瞪口呆,挠头不解。 宋清和张寒见此一幕,都看向林白,目中各有疑惑。 林白也不再多说,请两位老叟登了乌篷船,裴宁撑杆。 朝云哥儿摆摆手,便启程出发。 到了下午时分,便从溪河汇入了梨江。 江流缓慢,芦苇正盛,偶闻刀兵之声。 行至下午时分,岸边有桃盛开。遥望过去,便见有人摆香案,似在结拜。 再往前行一日,又见一带甲将军面有悲色,跪在岸边,以长枪驻地。“该征的不能征,该杀的不能杀。投笔从戎十几……” 声音渐稀,不闻人声。 又往前行了几日,芦苇渐渐少去,再不见杀伐。江面船渐多,一派莺歌燕舞。 刀光剑影暗淡,鼓角争鸣远去。 “林兄,咱们去往何处?”宋清手拿着鱼竿,一边钓鱼一边问,倒是颇有几分临江钓叟的气象。 “自然是送两位回云霞宗。”林白一边摇奖,一边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上门请罪,想必曲仙师定能一笑泯恩仇。” “多谢。”宋清和张寒抱手,心里却一百个不信。 江河浩渺,水天一色。裴宁立在船尾,手中按剑,举目望向来处。 (本章完) 第70章 天启与丹论 第70章 天启与丹论 沿梨江南行数日,继而舍船换马,转道向西。 颠簸十几日,便见天边碧蓝。 林白和裴宁见无边大海,只觉心旷神怡,斗志满满。 自入修行之后,愈加感觉到那天地蕴养,妙化无穷的滋味。 修行之美妙,当真让人沉溺其中。 而反观宋清与张寒,他两人面色就难看许多了。路上虽没克扣吃喝,但毕竟舟车劳顿,两位智叟实在扛不住。 他俩瞧见广阔无垠的大海,勉力望向无尽处,各自无言,也不知是在怀念故里,还是别有心思。 尤其是宋清,他白发杂乱,用独臂手搭凉棚,浑浊双眼中又映出泪光。 林白与裴宁是谨慎的性子,也没着急出发,反而去向海边渔民打听了一番。 一问之下才知道,当地渔民出海有迷路的,确实在数千里外见过有小岛。渔民称之为碎石岛,是一个小岛群,大大小小十几个,最大的那个也不过数百丈方圆。 这碎石岛的位置与金鳖岛和青羊派本山正好是个三角,倒还算安全。因为金鳖岛修士若来,必然是直接去青羊派的,不从碎石岛头上过。 “你们别是寻仙问道的吧?听咱一句劝,回家抱老婆吧!像你们这种人啊,一进海就没个回音儿,大都被浪掀翻了船,喂了鱼肚。快十年前,有一群人买了船,入海没多久就遇到风浪,好多船板都漂回来了。听说那些人里还有对夫妻,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啧啧啧。”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渔民,满脸沧桑的向林白和裴宁告诫人生经验。 “那些出海的人都死了?”林白问。 “茫茫大海,还能活着?就算他们能落脚到碎石岛,那儿也没水喝,天天吃鱼又能活几日?”老渔民一边往旱烟袋里添草丝,一边摇头叹息。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并没说什么。 “瞧着你俩穿的也不赖,想必是富家的少年夫妻吧?”老渔民感叹不停,“至少生个孩子再去,得把根留下是不是?” 他说着话,还指了指旁边的宋张,接着道:“这两位老先生难不成也去?头发比鱼肚子都白,脸上褶子能藏好几斤沙子了。这船一颠簸,他俩怕是……”说到这儿,老渔民看向林白,问:“两位老先生怎么瞪我?像欠他俩八百两银子似的!咱说错啥话了?” “他俩脑子有病,伱别在意,我们也不出海。”林白笑笑,随口解释一句,又给他一锭银子,便送走了他。 此后两天,林白与裴宁也不急着出发,反而在岸上采购。 各种吃食无算,另还有衣衫,桌椅,甚至笔墨。 宋张二人的储物戒,再加上齐珍的,共计三个。林白戴两个,裴宁拿一个。这储物戒端的是妙物,能装不少东西,只不能放活物进去。 做好出海准备,林白见宋张二人都是苦哈哈的样子,便心生歉疚。 林白编草鞋出身,是个厚道人,做事有讲究,想着两位老先生也没法修行,日日呆在海岛上还不发疯? 于是又专门买了十几支钓竿,还有一些书本,供他俩解闷消遣。 当然,书本并不是风月闲书,也不是志怪杂谈,而是圣人之言,专门教人立身立德之类的大道理。 宋张二人见状立即抱怨哀求,他二人早把林白和裴宁的行事风格摸清了,知道裴宁是决不能惹的,但林白脾气很好,能听的进抱怨。 林白听他俩说了半天,都快心软了,可一想到他二人的品性,便狠下心来,开口婉拒。“我这是为你们好。” 收拾妥当,四人出发入海。 此番也没专门买海船。那宋清有个飞舟,叫什么紫竹舟。 林白听张寒说过,这玩意儿不便宜,没点家底还真买不起。因练气修士不能御剑而行,所以就拿这东西来代步。 紫竹舟如凡俗间的小船大小,一丈多长,能载上三四人。 用法也简单,只需将灵石放入机关中便可。也可用自身灵力,但一般的练气修士撑不了多久。若是筑基,则又不需用这东西了。 宋清不厌其烦的向林白讲解如何使用,生怕出了事儿。 紫竹舟遁速并不快,一个时辰约莫两百里上下。 而且还不敢飞的太低,生怕海里有什么恶兽扑出。晃晃荡荡,日夜不停的行了两天,终于来到碎石岛。 碎石岛当真如一摊碎石,中间有一方圆百丈的小岛,最高处也不高十几丈,上面盘踞不少海鸟乌龟。 围着主岛的四周,零零散散的还有十几个小岛。最小的能堪堪站人,大些的也就几丈方圆。 这里灵气比之天琅山要充盈一些,但也一般般。且灵气中蕴含水意,还分散的紧,勉强能用。 林白和裴宁都是极稳妥的性子,这些日子又听宋张二人讲了不少外界故事,知晓那边既有良善之地,又有嗜杀之辈,是故想在这里修到筑基再走。 与裴宁细细查看四周,见无毒虫之类,便安心修行。 林白毕竟仁善,不忍见宋张二人风吹日晒,便斩下不少山石,让他二人各自搭各自的房子。 将他二人分到相距百丈的小岛上,又给了吃食,叮嘱了些省吃俭用的道理,再把书册拿出给他们解闷,林白便闭目修行。 匆匆一月而过,林白终于来到练气三层。 因与裴宁共居一岛之上,两人平分此地灵气,是故林白放慢了雾气吸纳灵气的速度。 而裴宁还未来到练气二层,她虽资质不错,但此地终究灵气稀薄了些。 按着宋张二人所说,通常五六年筑基的能称得上天才,这是金丹有望。但若是年过四十再筑基,日后路就难走了。 至于年过六旬之人,那气血衰退,筑基千难万难。 林白不算快,但因有石盘在,这才显得快了些。 不过林白也察觉到了,此地灵气已经有逐渐稀薄之势。而自己所需的灵气则越来越多。 以后再想往上走,怕是越来越慢。 “未来的路,还是在海的那边啊……” 林白睁开眼,缓缓运转周身灵力,只觉心静之极。 以前学武就是以“静”为主,如今如意静心诀和水相问心诀也有静心之效,反正就很难在心里生出波澜。练气三层之后也没提升多少,林白试了几个宋清教的术法,没啥杀伤力,哄秀秀玩儿还行。 把宋张二人召集来,他俩赶忙上前拱手,恭喜林白又有进境。 只是他俩表情苦的很,本来就老的脸也都似老了十来岁。 “日日风吹日晒,吃干粮肉干。偶尔钓到鱼,也不会烹饪……苦啊!”张寒胡子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渔民。 宋清也连连叹气不停,说道:“林兄,你二人在此修行,何必带着我两个累赘?不如寻一居处,把我二人放到岸上,着人看管就是。” “没错没错!”张寒立即帮腔,坐到林白旁边,苦口婆心,“到时候给我寻个暖被窝的小妾,我别无他求。” “……”林白愣了下,继而摇头,“我带着你两位是方便就近照顾,岂能离开?” 宋张二人又是哀求不断,林白铁石心肠,只是不允。 见说不动林白,宋清便也熄了心思,问道:“林兄,你这是准备在这里修到筑基再离开不成?” “自然如此。”林白笑笑,“两位说外界修士如云,我若是连筑基都无,是不敢出远门的。” “不行,不行,你想错了。”宋清当即摇头。 “确实不行。”张寒也跟上。 林白见他俩不像演戏,便撵走张寒,单独来问宋清。 这些日子以来,林白也看出来了,虽宋张都是筑基,且张寒年纪大,但论见识,张寒远不及宋清。 “请宋兄解惑。”林白请教。 宋清也不磨叽,张了张起燎泡的嘴,便说了起来。 “一来是,这是灵气太过稀薄。你二人修到练气中期后,需的灵气也就更多,这里根本撑不起你们的修行。” “二来便是,若要筑基则需灵气灌体,太稀薄的话根本引不到灵气。就算引来,那灵气不足,筑基也必然失败。” 宋清扯了半天,林白心里信了七分,便又问他筑基之法。 “筑基前心生出指引,便是所谓的筑基机缘。凭此天启,就能一举筑基。”宋清言语中似在怀念往昔。 林白不敢全信,便又去问张寒。 然而张寒跟宋清说的差不多。 按他俩的说法,在炼气期即将圆满之际,心中便会生出感应,指引某一方向,这就是天启。 天启玄之又玄,可能是去经一些事,或是见某处风景;也可能是吃一顿饭睡个觉,还可能是面临一场厮杀。 总之样很多,人人不同,且无法预测。 若是顺利通过天启,那心中便又会生出感应,这时便是最佳的筑基之时。 天启只有一次。若是天启来了之后,却没抓住天启机缘,那筑基自然就不成了。 当然,筑基之路并非就此断绝。也可以另寻他处,强行引来天地灵气灌体,继而一举筑基。 不过这种方法就危险许多,十个人里成不了两个。且一不小心就可能身死道消,亦或者本源受损。 林白独自想了会儿,又来寻宋清,开口问道:“那丹论怎么说?” 宋清皱眉半天,问道:“林兄,你跟木妖老道到底是何关系?” 他之前就问过林白多次,但林白啥都不知道,许多修行上的学问还是从宋张嘴里知晓的,又怎能回他? 是故林白每次都笑而不语,故作深沉。 “你不需知道。”林白笑着道。 “你与裴女侠对于修行上一窍不通,连筑基天启都不知,却知道丹论。”宋清叹了口气,问道:“九阴山的那个筑基修士是不是要结丹了?” 林白笑而不语。 宋清盯着林白,又问:“其实你也不知道木妖老道是谁,对不对?那枚符宝是九阴山那个人送于你的,甚至没告知你如何引发,有何功效。否则那日你和裴宁就不会有决死之意。” 这人脑子果然管用,林白上前搂住宋清的肩,道:“老哥哥当真是慧眼如炬。” 宋清趁机问道:“你跟九阴山那人到底是如何认识的?那人来这里有何目的?” 林白笑笑,道:“她来此游玩,恰好听到我转轮的名号,就试了试我的能耐。见我确实有些本领,就跟我说了些闲话。只是后来嫌我愚钝,资质也不行,丢下我就走了。” “她要是不想管你,岂能送你符宝护身?你当符宝是大街上叫卖的玩意儿?”宋清闻言摇头,显然不信。“那是木妖老道的本命符宝,不同于寻常符宝,是要用本命之能,耗费极多气血,乃至于寿命才能制成。” “你别在意这些细节。”林白笑着拍他肩膀,问道:“到底啥是丹论?” “丹论……”宋清依旧摇头,道:“来这里前,师父曾跟我说过,让我多见见世面,或人间疾苦,或长河奔流,为丹论做准备。我其实还没摸到丹论的边……” 他说到这里,连连叹息不停,接着道:“师父说丹论也是玄之又玄,无法说清,但极其重要,关乎大道之路。若是丹论做的契合自身,那元婴有望;若是丹论做的颠三倒四,指不定金丹雷劫都过不去,更别奢望元婴了。” 林白默默想了会儿,又问道:“既然筑基需得天启,金丹得准备丹论……那元婴呢?” “你你你……”宋清呆了好一会儿,脸上皱纹皱成一团,“你还想证道元婴?” “有什么不行?”林白笑着说。 “林转……兄,”宋清摇头,老脸上竟露出了不屑笑,“我知你临事机敏果决,又有坚韧不拔之志,可元婴不是单单这些就够的。其中艰难险阻,非你我能想象的。” “那能怎么办?”林白摊手苦笑,“我先前伏低做小,恨不得给令师嗑一百个响头,只求她能留秀秀在我身边。可没法子呀,她听不进一介凡俗的话,更不讲道理的要杀我,我只能往上走,期盼日后能让令师听一听我的言语。” 宋清默然,只幽幽叹气。 林白也不说话,看向远处波澜。 (本章完) 第71章 趋吉避凶 第71章 趋吉避凶 元婴的事暂且放一放,林白又去问张寒,听听他对“丹论”的见解。 一问之下,便是林白这修行白痴也看出来张寒的能耐了。 虽然之前就知张寒没宋清有见识,可张寒毕竟比宋清筑基的时间久的多。但他在丹论上的见解,竟还没宋清深刻。 甚至于,张寒根本没考虑过丹论的事。 想想也是,张寒五十来岁才筑基,而宋清少年筑基。一个大道无望,一个大道有望,两人想的自然不同。 天才和庸才自然是大大不同的。 而且宋清有个好老师,张寒却连个肚兜都没有。 林白本想跟裴宁商量一番,可见她还在静修,便没去打扰。 闲来无事,林白去抓了鱼,生火熬了鱼汤,请两位老先生喝点热乎的。 他俩喝了热汤,竟热泪盈眶。也不知是忆苦思甜,还是有别的心思。 把宋张伺候舒服了,林白便跟宋清探讨水相问心诀。 这宋清虽失了神通,可见识仍在,许多见解都能让林白有豁然开朗之感。 当然,林白也不敢全信宋清,只拿他的话与印证自己所得。 随着修为的提升,林白对水相问心诀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这门以水为镜的术法并不高深,可算己,可算他人,也可算事。但最主要的,还是在己。 静心之下,卜自己的前路吉凶,卜做某事的吉凶。 若是测算别人,那太过艰难,需得修为上高出对方一个境界。而且还不一定准。 说白了,推演之法确实奥妙神奇,但对修为境界和天分的要求极高。 而且,这水相问心诀只能算“术”,乃是人人可学的。相比之下,就比本命神通差的远了。 所谓本命神通,是指本命衍生出的神通。通过内交本命,悟得神通之法。 就像曲成甲,她本命河中玄龟,衍生出的神通便是玄龟问卜。 按宋张二人的说法,筑基之后,本命神通自生。但日后若想再生另外的本命神通,就看各自机缘了。 有的人神通极多,有的人却只有一个。 而在练气期,通常是没有本命神通的。这是因为练气期无法自视识海,自然无法交联本命,所以难以衍生出本命神通。 但事无绝对,若是身在危机之中,或者所作所为契合自身本命,也可衍出本命神通。 本命神通源自本命,必然与本命契合。像张寒本命乃是寒山,有孤冷寒冽之意,又有山岳之坚固,神通便是冷山之类,自然不会生出推演之类的神通。 而曲成甲本命河中玄龟,本就有水韵之意,又有玄龟问命,她又精研命理之学,生出的本命神通自然与命理有关。 而且她的本命神通玄龟问卜比之水相问心诀要高明的多。 还有更重要一点,本命神通耗费的灵力比之学的术法要少的多。 “我的本命石盘能衍化出何种神通呢?而且这个石盘到底是什么?” “还有宁姐的,她的本命又是什么?曲成甲说她的本命霸道,又有暮气……这是何意?” 林白瞎琢磨半天,并无所得。 又过了两个时辰,裴宁睁开眼来。 她还没迈入练气二层,无法一直用灵气荡涤躯体,比林白还弱。 赶走宋张二人,两人一边吹着海风,一边闲扯。 这是两人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修行固然让人沉迷,但也需时时调剂。 两人商议了一番,觉得不管宋张二人是否说谎,反正天启和丹论之事还早。 而且这事儿也好验证,日后就能知道,暂时不急。 不过对宋张二人的话还是不能全信。 尽信宋张,不如无宋张。 林白与裴宁商议半天,也没拿出个什么章程。最后还是决定先在这里待着,能提升一点是一点。 匆匆又过了三个月,裴宁顺利来到练气二层。 林白也来到了练气四层。 这里灵气太过稀薄了,否则还能更快一些。 不过随着修为的提升,林白也慢慢的感觉到自身进境越来越慢。这固然有此地灵气稀薄的原因,也有步入练气中期的缘故。 按宋张而言,练气前期通常三五个月一层;到了中期稍慢些,半年或一年;等后期就更慢了,一两年一层。 总体下来也就十年筑基,算是很不错的了。 若是悟性和资质差的,二十年筑基的人也大有人在,就像张寒。 至于宋清这种资质极佳,又聪慧明悟的,是极少数。 而且练气期第四、六、七层通常是个门槛,需得闯关。这对于天才来说自然不难,可对于庸人来说,可能一辈子也过不去。 宋清就曾说过,大多数练气都卡在第三层。张寒也说过,能筑基便已是福缘深厚,胜过了绝大多数修士了。 所以此番林白只用半年多便来到练气四层,对宋张二人来说,还是非常惊讶的。 他二人也不乏谄媚之语,只是林白听听就算,知道他俩心里肯定怨的很呢。 “林兄于此荒凉之地竟然还能闯关到练气四层,当真是惊才绝艳!想我宋师弟,当年也不过用了一年才闯到练气四层!”张寒吹着胡子夸。 “按照林兄这个进度,至多三五年,便能摸到筑基的门槛了!”宋清也不吝夸赞,“我有一师伯,当年也是惊才绝艳,三年筑基!依我看,林白也不会差太多!”“闭嘴。”裴宁按剑。 宋清和张寒当即不敢吭声,俩人低着头,躲到林白身后。 “此地灵气愈加稀薄,咱们怎么办?”裴宁问林白。 这就是二人遇到的新问题,随着修为的提升,这里灵气又不够用了,需得换新地方才是。 可没地方换了呀!总不能去金鳖岛吧?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林白沉吟不语,宋清和张寒频频对视,似有想法。 一时间四个人都不说话。林白和裴宁是有迷茫之意,宋清和张寒则是不敢说话。 过了良久,裴宁忽的笑,“你不是修了那什么问心诀么?不如测算推演一番,看看往哪儿走吉,往哪儿走凶。” “我那是学着玩的。” 林白嘴上虽这么说,但却心中意动。 这水相问心诀,不就是趋吉避凶的命理学问么?自己当下不知如何是好,正好可以测一测。 这般想着,林白伸出手,一丈外奔涌浪中跃出一束,落入林白掌心。 “以水为镜。”林白心中默念,那海水登时平铺在手掌上。 裴宁抱剑瞧着,饶有兴趣。 张寒不懂这些,只是呆呆的看。而宋清则是懂行的,眼睛一刻也移不开的看着。 林白静下心,手掌那水面上有波纹微微晃动,接着便映出自己的影子。 随着林白入神,隐隐之间,手掌上的水面似乎与自己产生了某种关联。 过了数息,手掌上的水晃动的剧烈起来,各种光影闪过,忽的爆开,化为水气。 宋清撇了撇嘴,示意不屑,又立即做出哀婉可惜的神色。“唉,差一点点。” 张寒却已经伸出大拇指,喊道:“林兄进境果然快的很呐!” 林白朝裴宁摇摇头,道:“不行。此事牵扯到你我,还有两位筑基,实在难以卜得吉凶。” 裴宁笑笑,道:“那再算算你的老相好在何处。” 都啥时候,忘不掉她了? “无趣!”林白立即皱眉,摆出严肃脸。 裴宁不屑一笑,自往远处走去,继续静修。 林白也心里不舒爽,眼见宋张二人又要有抱怨之语,便甩了脸色。 宋张见状,只觉殃及池鱼,便赶紧远远躲开,生怕惹了晦气。 林白盘坐下来,闭目放空心神。 石盘内一切如故。 一缕缕极细微的淡蓝色细线从雾气外涌进,这是此地的水属灵气,极富澎湃之意,但也越来越稀薄,快榨干了。 “想要此地再恢复,怕是得十几年,甚至更久……” 林白这般想着,伸手招来一片薄雾,旋即化为水影。 “既然在外面我卜不到吉凶,那这里呢?” 林白这般想着,便静心安神,缓缓将自身映在那水影上。 “趋吉避凶,趋吉避凶,何为趋吉避凶?” “我往何处走是吉?” 这般想着,水影上的波纹晃动,映出自己模样,旋即又散开,晃动不休。 砰,水影化为雾气。 “还是没用……” 林白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再次招手,化为水影。 “这次简单点,不问如何寻找吉凶。只问去……去金鳖岛有多凶,这总行吧?” 这般想着,水纹晃动,先映出自己,继而散开,又成了一圈圈的水纹,上有云纹。 林白挥手,水影立即消散,化为雾气。 “嘶……我本想试试自己能耐,看去金鳖岛能有多凶,怎得出个吉?” “去金鳖岛会有吉事?” “遇难成祥为吉,升官发财为吉,男女相欢为吉,遇名师遇佳徒遇佳人为吉……到底是哪种吉?” 林白想了会儿,便再重试一次。 还是吉。 再试之后,却什么都卜不到了。 林白睁开眼,但看远处海天一色,沉思要不要去看看。 裴宁走过来,坐在林白旁边,道:“伱有主意了?想去哪里?” 她跟林白狼狈为奸久了,知道林白想事情时是个什么样子,是故一看便知他在沉思某事。 “还没定下来。”林白道。 “不管你去哪儿,我跟着就是。”裴宁侧头看向林白,面上露出笑意,“刀山火海也罢,塞上牛羊也罢。最好是能去见见你的那位老相好,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本章完) 第72章 出发 第72章 出发 林白听明白裴宁的意思了。 她说不管刀山火海,或是塞上牛羊,都跟着自己。前者是出去拼一番未来,后者是缩回家奶孩子。 林白最喜欢缩回家奶孩子了,可现在这情形,奶不动啊。 略一想,林白便将所卜的结果说与裴宁。 “吉?” 裴宁在听完林白的一番玄之又玄,且没有任何根据,只凭心中所感而做出的判断后,她有点懵。 虽然是她建议林白用问心诀卜算推演的,但她其实并没什么指望,纯粹是找林白的乐子。 只是没想到他还真摸索出点东西,就是有点离谱。 毕竟那是去金鳖岛,十有八九要自投罗网。 这事儿听着就像一拍脑门做出的决定,就像抛铜板。 可裴宁知道林白的性子,他是一向能稳一分就绝不冒险的人,甚至说有些怂。平时也爱吹些什么转轮如飞的大话,可在正事上是不会胡乱扯的。 但仔细一想,也不能说林白卜的不准。 当日曲成甲来时,便说林白本命是某种雾气,有苍茫之意,与她所学有几分相合。若非林白早早破身,甚至要被收为弟子了…… 这般看来,林白确实在命理之道上是有天赋的。 还有一点。就是即便不修命理之学的修士,也往往会在心中生出某种直觉。或是大灾,或是大吉,亦或者对某些事的预感。 更何况修了水相问心诀呢? 裴宁歪头,看向林白,心说这般看来,这小子以后还真能走命理的路子? 如今因灵气缘故,修行再难寸进,急需换个地方;其次便是,若再拖下去,曲成甲见宋清迟迟不归,起意来寻的话,那就遭大殃了。 所以未来的路只有去海的那边。 而想要跨海,以二人目前的实力和灵石,那紫竹舟根本撑不到,必然得去金鳖岛歇歇脚,顺带搞点灵石。 按宋张二人说的,金鳖岛因特产银藻,是化元丹的主药。平时有三位筑基镇守,还有十二三位练气。 因地方偏远,深处大海深处,是故坐镇的都是年纪偏大,大道无望的老头子。 先前的齐珍是领头的,已死了。被裴无用虐杀的陈仙师是练气圆满,他正是失了天启之机,又不敢引天地灵气强行筑基,是故蹉跎。 如今这三位筑基中,只剩下老而无德的张寒。以及守在金鳖岛的黄如潮,筑基中期修为。 至于其余练气,大都是练气初期和练气中期,不足虑也。 但仅仅这一个黄如潮,林白和裴宁就不一定能对付的了。 而且人家占天时地利人和,林白和裴宁占了个远行疲惫之师…… 若是又临时补上两位筑基,那就更别提了。 “你算了几次?”裴宁好奇发问。 “只算了三四次,不过只有两次心中有感,之后便什么都没了。”林白回道。 裴宁看向林白,又问道:“牵扯到了筑基,你确定没问题?” 石盘内没有干扰,应该不会出错。林白想了一会儿,便点点头。 “那就去!”裴宁面露决绝,手按着剑柄,看向天边波澜。 她一向胆子大,又是敢拼的性子。 “我的想法是,我先过去看看。若无事,再回来接你。”林白一向稳妥,“免得都送了。” 裴宁也不说话,只冷笑着看林白。 “好好好,都去……”林白赶紧换了语气,像哄秀秀一样哄裴宁。 哄了半天也没效用,林白便引开话题,皱眉问:“我虽心中得了吉,但到底这吉应在何处?” “多半是伱的老相好在金鳖岛,吉应在你……”裴宁瞅了眼林白的裆,“应在你有一番好事、美事、妙事。” “那不可能。”林白摇头否定,“她在准备金丹雷劫,必然会寻个安宁所在。” “你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裴宁冷笑不停,“你最了解她,想必里里外外看的清楚。”这叫什么话?你是不是在开下三路的玩笑? 林白瞅着她,见她并无开玩笑的意思,才知自己会错了意。 “也可能是金鳖岛内部生乱。”林白立即做出推测,“当然,也可能是有外敌。他们云霞宗和九阴山不对付,指不定是九阴山的人偷袭。” “去了就知道了。”裴宁笑个不停,也不知因何发笑。 既然决定要去金鳖岛,那就要考虑另一件事了:带不带宋张二老? 虽说直接杀了宋张也行,曲成甲也推演不到自己身上。但爱徒既死,曲成甲焉有不发疯的道理?肯定立即就往这边赶。 若金丹来,就算当场没抓到人,可到底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 林白和裴宁商量半天,觉得应该带宋张二人同去。 若是不带的话,到了金鳖岛,人家一看紫竹舟,就算认不出是宋清之物,也会心生怀疑。再看是俩练气,铁定把人扣下。 若是带了去,到金鳖岛肯定是当场翻脸。但宋清在手,还是能威胁一二的。 毕竟宋清是金丹爱徒,那黄如潮是大道无望的老筑基,又被发配到金鳖岛,必然是没靠山的。所以黄如潮很可能不敢冒着宋清被杀的风险,而去得罪门中金丹。 不过这件事中还有个极大隐患,林白没提,裴宁也没提。 两人合计明白,林白招手,让宋张二人近前。 “林兄,裴女侠。”张寒一贯是能弯得下腰的。 “刚我远远看到两位立在岸边,观海听涛,当真是神仙眷侣的模样!”宋清比张寒会说话多了。 林白懒得听马屁,只看向宋清,问道:“宋兄,颇思乡否?” 宋清脑子活络,肯本不会说错话,立即便道:“此间乐,不思乡也!” 林白瞅着他独臂无须,头发乱糟糟的,老脸更是被风吹日晒折磨的如同积年老渔民。 这幅模样也不知乐在何处,但林白信了。 “俺也一样!”张寒见林白看过来,立即就跟上了。 “我是远行之人,推己及人,想到落叶归根的道理,也该让两位归乡才是。”林白叹气道。 宋张早就没了血勇之气,一听这话膝盖就软了,生怕林白杀了他们。 虽宋清也知自己若死,师父必然会来,可那时就太晚了! “林兄,我等所求不多,在凡俗间做一富家翁足也。”宋清情真意切,“咱们又没泼天的仇恨,何必多造杀戮呢?” 裴宁嗤笑一声,不屑道:“就算不杀你,令师怕是不日也会来寻你。到了那时,你能劝的了曲成甲不杀我二人么?还是说,曲成甲瞧你一副比她还年长的样子,就甘愿当你的晚辈了?” 她惯会阴阳怪气。 “我必然会好好规劝恩师的。”宋清知道裴宁是个狠的,赶紧往地上磕头不停。 “宋兄多虑了。”林白笑着扶起宋清,温言道:“我们打算将你二位送归金鳖岛,不再在此受风吹日晒了。” 宋清和张寒都不是傻子,立即便明白林白是要以自己为质,以做要挟之用。 他俩也不知林白哪儿来的胆子与自信,但毫无疑问,他俩都觉得自己平白又危险几分,可也多了几分脱身的希望。 宋张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反正拿主意的不是他俩。 林白拂袖,让他二人退去。 又与裴宁商量一会儿,裴宁便驾紫竹舟去往岸上采购。 过了六日,裴宁归来。 两人点验了东西,把碎石岛上的痕迹抹掉。就连宋张二人搭的石屋也被推翻,鱼竿撅折了,圣贤书也丢到海里。 收拾妥当,林白将宋张二人捆了,丢到紫竹舟上。 “出发!”裴宁斗志昂扬。 (本章完) 第73章 这是吉? 第73章 这是吉? 那金鳖岛在碎石岛西北方向,有两三万里之遥。 紫竹舟一个时辰大概两百里,还要防备海中猛兽,天上恶禽,是故一天也就行两千里不到。 磨磨唧唧行了半个月,历经无数风霜,终于遥遥瞧见天际的金鳖岛。 四个人都够呛,林白和裴宁灵力所剩不多,灵石也快用完了。 宋清和张寒更是又老了十几岁,白发干枯,双目愈加浑浊,面上手上也都是皲裂。 又缓缓往前行了半日,于高天之上便见金鳖岛全状。 这金鳖岛形如其名,类似王八。中间一个椭圆大岛,长宽约莫一里。边上有四个小岛与其相连,形似龟足。 那椭圆大岛东边还有一岛屿,乃是龟……鳖头。高愈百丈,上有树木葱葱,飞鸟盘旋不停。 “岛如其名啊!”林白感叹。 “林兄果然……艺高人胆大!”宋清哆哆嗦嗦的开口,“两位放心便是,以我为质,那黄如潮必不敢动手。我也会多多协助二位,助二位脱离此处!” “俺也一样!”张寒立即跟上。 “那就有劳两位贤兄了。”林白抱拳,衷心感谢,“此番恩德,林某永生不忘!” “你我兄弟,不用客气。”宋清一副认真模样。 裴宁根本不看这三人的虚伪话,只是瞧着金鳖岛。 再缓缓往前行了一会儿,已经能瞧见金鳖岛的椭圆主岛上的大殿了。 很快,一道遁光飞来,远在百丈外便听到爽朗笑声。 “哈哈哈!宋师弟,张老弟,两位逍遥,我可日日……” 一个穿黄袍云纹的筑基老道飞到近前,瞧见紫竹舟内情形,话都没说完,转身就跑。 “……”林白与裴宁都是无语。 “老黄胆子越发小了。”张寒叹息。 宋清摇头不说话。 不过又等了一刻钟,那黄如潮又飞了过来。 黄如潮隔着上十丈远,朗声问道:“张寒,你们怎成了这幅鬼模样?” 张寒叹了口气,他也不敢说话,只瞧向林白。 林白微微点头。 “我与宋师弟遭了枯木蝉妙法。”张寒声音嘶哑之极。 那黄如潮愣了下,面色变了两变,又开口道:“宋师弟,真是如此?” “确实如此。”宋清语气悲呛,道:“黄师兄,如今我等为质,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那黄如潮沉思了好一会儿,道:“两位小道友当真好胆色!也不怕我云霞宗的报复?” “实属无奈,还请谅解一二。”林白笑着回。 黄如潮叹息一声,道:“那便下去商议吧!”说着话,他犹疑不定的看着宋张,似颇为焦虑。 那黄如潮在前,紫竹舟在后跟着。 很快便落到金鳖岛正中的大殿前。 林白将紫竹舟收到储物戒中,与裴宁押着宋张二人,扫视了一圈周围。 这里灵气比之碎石岛充盈些,但也有限。不过好处是范围极大,生生不绝。 黄如潮站在大殿门口,还有七个面露惊讶的练气老修,与林裴二人相隔十余丈。 “请入殿商议吧!”黄如潮朗声开口,竟一甩袖子,径直入殿。 林白才不敢进,只是笑道:“黄前辈,我等借道此处,只求行个方便,在这里说便是。” 黄如潮站住身,回头看向林白与裴宁。 “你二人欲要何为?金鳖岛远在海外,伱们两个还能逃往哪里?” 黄如潮皱眉叹息,“不如我来做中,你放了宋清与张寒,我放你二人离开。” 林白与裴宁并不傻,才不信这鬼话。 上前一步,林白略一拱手,道:“黄前辈,我等……”话还没说完,便听嗡嗡之声,接着便听一声凄厉传来。 林白与裴宁吓了一跳,裴宁继续死死的把剑按在宋清脖颈,林白回身去看。 只见一绿色遁光袭来,声势极大。 “谁人袭我云霞宗弟子?” 黄如潮立即飞身而起,身后出现海涛虚影,两掌推出,大喝道:“碧海潮生!” 轰然一声,黄如潮从天上跌落下来,那遁光也止住身形,一绿袍老道现身。 就在这时,一阵土黄色光华亮起,虚影如龟甲,罩在大殿之上,覆盖有百丈方圆。 “师叔,外面还有咱们的人呢!”一练气老修焦急道。 “顾不得了!”黄如潮面色如土,只看向阵外。 很快,又有五道遁光落到那绿袍老道身后,赫然都是筑基修士! 其中一位穿黑袍的老者诧异道:“这帮废物怎将防护法阵开这么快?难道早早做了准备?还是我们的行踪泄了?也不对啊!他们不可能知晓!” 绿袍并不说话,只是看向防护阵中的宋张二人。 黄如潮大口喘着气,看向林白与裴宁,道:“多亏你们,我才早早做了安排,准备随时开启防护法阵。” “多亏我们?”林白与裴宁面面相觑。 这时,一个年老练气奔出大殿,焦急道:“师叔,已经传讯门中了!” “好好好!” 黄如潮松了口气,道:“如今法阵已开,又传讯门中,咱们只要守住两三天便可。” 阵中的七名练气弟子轰然应喏。 防护阵外的六位筑基略一商议,然后各自飞出,接着便听到数声凄厉,想必是将在外巡视的金鳖岛弟子杀了。 很快,那六位筑基又来到阵前,纷纷拿出本领,或是飞剑,或是符箓,或是本命神通,欲要强行破阵! 林白与裴宁相顾无言,明明是来搞事的,结果被困在了防护阵中。 而且看外面诸人的攻势,分明极为凶残…… 外面六位筑基攻伐不休,龟甲防护阵时隐时现,竟全部挡了下来。 而黄如潮等人进了大殿里,再无人来跟林裴二人说话。 “咱们来的时机好像不太对……”林白道。 裴宁点头。 两人齐齐望向大殿,见黄如潮盘坐正中,手按一阵盘,其余七位练气围在左右,似在用灵力维持阵法。 “宋兄,这防护阵能撑两天么?”林白问。 宋清瘫在地上,摇摇头道:“难说。” 再看张寒,那张寒更是摇头不停,道:“两位明白为何我金鳖岛需三位筑基镇守了吧?正是需三位筑基轮换,才能维持阵法不破。” 裴宁看着防护阵外的六位筑基,问:“这是吉?” “咱们在防护阵里,目前安稳无虞,黄如潮也不急着对付我们。应该……算是吉吧?”林白说。 “外面这些人是何来历?”林白久习静心之法,此刻虽心里没底,但并不慌张。 “谁知道呢?”张寒摇摇头,老脸上都是愁容,道:“或许是九阴山的妖人!他们每隔上几十年都要来一次!以前都没出过事……” “他们来这里,是为那什么化元丹的主药银藻?”裴宁又问。 “此地别无所出,必然是为此而来。”张寒苦哈哈的,“化元丹是筑基修士闯关所用,价值不菲。” “两位别愣着了,速速进去帮忙吧!”宋清面如死灰,他本来还想借着在金鳖岛腾挪一番,可现在却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中。“等人杀进来,咱们全都要完。” 林白与裴宁更无语了。 咋就跟人家成队友了? 但再看看阵外六人的凶恶模样,显然不是愿意讲道理的。 林白和裴宁发现,好像自己真的成黄如潮等人的队友了。 (本章完) 第74章 临死得道 第74章 临死得道 林白和裴宁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尴尬的境地。 若是防护法阵破,那外面的六位筑基怕是不会留活口的。 若是援助黄如潮等人,那待云霞宗的大援助一到,还是走不脱。 进退维谷。 事有轻重缓急,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很快就做了决定。 外面六人凶神恶煞,若被擒住,断无生理。 但若能熬到云霞宗的人来,说不定还有转圜余地。 像云霞宗这种大门派通常是要脸面的。再看曲成甲的行事风格,虽霸道不讲理,但她也曾让青羊派去平定民乱。说起来,他们这些仙人高高在上,也只是藐视凡俗,倒也不是真是非不分。 此番若是与黄如潮等人共抗强敌,那云霞宗外援来了,真可能事有转机。 其实想太多也无用,都被困在防护阵里了,也只能当黄如潮的队友。 林白挑开捆宋清和张寒的绳子,任由他们踉跄奔向大殿里。 外面六位筑基攻势愈凶,有一黑袍道人喝骂不休,嚷嚷着破阵之后就全数屠杀;另还有白袍客却温和许多,不断劝诫黑袍,还对阵中劝告不停,说只取财不取命。 这六人显然以绿袍道人为首,这人目光阴鸷,约莫四五十岁,身形颇为高大。 他身后虚影乃是一把锈绿长剑,虽无锋锐之意,却别有妙法,每每驱动绿剑落到防护法阵上,必遗留下一坨墨绿,似有腐蚀侵染之意。 “两位小友,我看你二人并非云霞宗修士。若你们进殿坏了他们阵法,咱们所得之物通通平分,岂不美哉?” 那白袍客隔着防护法阵,也不出手攻阵,只和颜悦色的劝说。 “你跟这两个雏儿啰嗦什么?阵破之后,杀了便是!”那黑袍老道不耐烦的紧。 “唉,咱们只为求财,不造杀戮,伱吓唬人家做甚?”白袍朝黑袍埋怨一句,又和气的看向林白,道:“小友放心,我说话一向算话,只要你二人进去破了阵,我拼死也保你性命,所得之物也必然有你二人的份儿。”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林白与裴宁都觉得十分无趣。 两人各自盘坐下来,吞服回气丹,然后闭目恢复灵力。 此番万里迢迢而来,两人为了节省灵石,便不时以灵力驱动紫竹舟。 可那紫竹舟端的是耗费极大,林白和裴宁都不太扛得住,灵力几乎都快要干涸。 阵外那白袍客依旧劝说不停,声音颇有惑人之意。可他到底不是修的心性之学,始终难以动林裴之心。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那白袍客终于不装了,怒喝一声,身后现出白色匹练虚影,手中也出现一把飞剑,朝法阵攻击不休。 林白修静心之法,自然不会受人影响,只是不断吸纳灵气,转而为己用。 这金鳖岛灵气散的很,腹心这边稍微浓郁些。但若论灵气汇聚之处,当在那鳖头的高山上。 林白盘坐石盘上,灵气自外围浓雾中如一缕缕丝线般渗入,最后汇聚在石盘正中。 这比之在天琅山和碎石岛要浓郁的多,似有取之不尽之意。 石盘内过去两个时辰,林白已气海充盈,疲惫之意渐去。 不过林白不欲显露太多,便继续静心修行。 再睁开眼时,外面如血残阳半隐在波涛之中,天地间陡然凭增几分肃杀之气。 那六位筑基兀自攻打不休,也无人再说话了。 林白举目看向金鳖岛的鳖头高岛,那边郁郁葱葱,已不见飞鸟,只被残阳铺上浅浅霞光。 “总感觉有人在窥视我呢?”林白心中呢喃一句,复又看向裴宁。 过了一会儿,裴宁也睁开眼来,朝林白点点头。 两人气力皆复。 “两位小友,请速来!”大殿中传出黄如潮的焦急声音。 两人上前,走进大殿。 此间也无灯火,只四壁上挂有白色萤石,照的大殿内亮堂一片。 黄如潮手按阵盘,其余七位练气则围坐一圈,似某种阵法,将灵力注入阵盘之内。 只是这一筑基七练气皆是面色惨白,有颓然之色,想来耗费极大。 而张寒和宋清坐在一旁,根本帮不上半分忙,就干看着。 “这位裴小友修为太浅,且去候着。”黄如潮声音苍老无力,惨白面容上细汗连连,“林小友请上前助我,只需将灵力离体,注入阵盘,由我操控即可。” 显然,宋张二人已经将林白和裴宁的名姓说与黄如潮了。 裴宁闻言愣了愣,果真不上前了,只守在林白身后。 “黄前辈,你怎就知我会帮你们?”林白问。 “宋师弟说你二人是聪明人,也是穷途末路之人,必会出力。”黄如潮竟挤出一分笑。 “宋兄知我。”林白朝宋清点点头,然后上前。 宋清也微微点头,没说话。 按黄如潮所言来驱使灵力,可林白方一入阵,灵力竟被阵盘吸住,继而源源不断的流入,想要停下都有些艰难。 林白咬住牙不做声。 “换人歇息。”宋清出言,他虽神通不在,但见识没丢。 黄如潮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便有一练气老修退出,然后立即气喘吁吁的拿出丹瓶,灌了几口后,便闭目恢复气力。 如此这般,每隔半个时辰轮一人。林白消耗的也不小,再不敢藏拙,是以轮到自己时,便立即在石盘中恢复。 只是黄如潮乃是主阵之人,一刻不得歇。他面色已由惨白转而枯槁,须发干枯,整整瘦了一圈。 “林小友气海广阔,实乃可造之材,只是连累你等了……”轮过两轮后,黄如潮也感受到了林白的持久了。 只是他脸上皮包骨头一般,似乎想笑,却分外瘆人。 此时已过去一夜,天已复亮。外面那六位筑基似也累了,便分成两拨,三人轮休。 只是龟甲护阵覆满了墨绿,已有摇摇欲坠之势。 “黄前辈,还能撑几许?”裴宁在旁询问。 “不,不知道啊……”黄如潮眼窝深陷,双目中已没了光芒,颧骨高耸,似只剩了一层老皮。 其余七位练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皆是大道无望之辈,都是一把胡子的人,能撑到现在已不容易了。 这些镇守金鳖岛的人,都似生生老了几十岁,分明是本源受损,已有油尽灯枯之态。 “用不了多久了。”宋清忽的开口,语气阑珊,无悲无喜。 裴宁瞧着林白,她也不再多说,只把剑拿在手里。 这柄剑乃是自张寒处得来的,有微微寒意。另一柄自宋清处得来的水纹无锋剑则由林白收着,有波涛水意。 不过到底是筑基的佩剑,林白和裴宁用过几次,稍有吃力,灵力耗费极大,根本发挥不出飞剑之威。 又熬了半个多时辰,大殿里已无了动静,倒是外面叫的极欢。 “老黄,差不多该拿出来了。”张寒叹了口气,语气中萧索之极。 “也没甚用处了。”宋清微微摇头。 黄如潮喃喃道:“是啊,差不多了。再不拿出来,都死,咳咳……” 他说着话,勉力的环视一圈,最后落到林白身上。 黄如潮皮包骨头,血气尽丧,脸上半点肉都无,颤巍巍的几乎要坐不稳了。 “小友……”黄如潮两唇干涸起皮,嘴里喃喃半天。 “我来说。”张寒脸色惨白,胡须纠结,“他袖中有一符宝,乃是门中所赐,专为守岛之用。” “是也,”黄如潮似稍稍缓过来口气,一双无神的双目看向林白,接着道:“你们此番若不能脱身,一切休提。若能逃脱,还望将今日之事说与云霞宗。就说,说我黄如潮虽是被发落的废人,却没辱没了,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头一歪,竟因耗尽本源,身死道消了。 一时间大殿内无人说话,其余七位练气老修也都躺到了地上,身旁散落许多丹药瓶子。 其中有两人也显然没了气息。 林白起身,从黄如潮袖中摸出一张手掌大的兽皮,上面镌刻一小小剑形。 再看向裴宁,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是来搞事的,结果被人家托了孤。 林白闭上眼,出现在石盘之上。先凝聚精神,吸纳灵气,转而汇入气海。 “我的优势是恢复快,最擅久战,可对方是筑基,又是多人,连久战的机会都无……” 林白无奈摇摇头,又一招手,纳来团雾,化为清水。 问心卜路,大凶。 “先前还是吉呢!” “看来人的命运既要靠自身的努力,也要……” 林白睁开眼,环顾殿中。 阵盘滋滋作响,破阵就在顷刻之间了。 只见裴宁执剑站在大殿门口,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她一向勇,能站着死就绝不跪着,还老是容易生出死志。 林白又看张寒,却见他背靠梁柱,嘴里喃喃,也不知在说什么。 而宋清此时倒还算镇定,还向林白回之以微笑。 “林兄。”宋清呵呵一笑,再无往日那低三下四的模样。 其实他本就是装出来的,为了活命而已,林白和裴宁也都知道。 “宋兄。”林白叹了口气,道:“倒是连累你了。” “你我都是自作自受而已,谈何连累?”宋清笑笑。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得意狂笑。 往外一看,龟甲护阵竟已破了。 “小娃娃,你拿个剑做什么?”这时那白袍客出声,声音再无之前的温和,反而阴狠之极。 “且来就是!”裴宁丝毫不怂。 “去!”又听绿袍道人一声断喝,便见锈绿长剑虚影,朝裴宁而去。裴宁举剑,驱使灵力,面有决绝之意。 可那锈绿长剑虚影立即便破掉了裴宁的剑,裴宁登时口喷鲜血,连带着被撞回大殿内。 林白赶紧上前接住裴宁,可剑势不停,两人摔了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再看那绿袍道人,竟气定神闲,四下环顾。 “这个人至少筑基后期,实力比宋清要强的多,且本命主攻伐。”林白默默衡量。 那绿袍道人走进殿中,身后五人跟着。 “老大,这次大家为了你可大大得罪了云霞宗。”那黑袍道人朝绿袍道。 “放心,我若能借银藻闯关成功,必有回报。”绿袍道人阴恻恻的开口,他声音嘶哑之极,喉咙像生了锈。 “莫要啰嗦,速速杀了,取了东西便走。”一穿灰袍的道人说。 话音一落,这灰袍道人便挥动一根树枝状法器,朝林白而来。 林白手捏兽皮符宝,立即引动。 “小心!”绿袍道人急喝一声,手中出现一把绿锈长剑,如电般朝林白而去。 可此时符宝已被引动,霎时间光华大盛,金丹威压布下,一明亮之极的长剑汹涌而出。 轰隆隆,那灰袍道人首当其冲,当即化为烟尘。那绿锈道人的长剑稍稍触及,便土崩瓦解。 绿袍等人面有惊恐,但他们竟默契之极,无一人去逃,反而齐齐出力,去迎那飞剑。 一声巨大的闷响,林白本一手揽着裴宁,但还是被掀到梁柱之上。 再回过头去看,只见六筑基竟只剩下四人,还个个衣衫破烂,面容惨白,嘴角带血。 “云霞宗破云老道之威,今日得见!”绿袍道人颤颤巍巍的坐下,也不来攻,只默默恢复气力。 另外三人也都如此,只是盘坐不动。 也不知是真受了极重的伤,还是担心林白等人再拿出一张符宝。 林白也面色惨白,气喘吁吁的闭上眼。 这是第二次用符宝,林白已不算雏儿了,十分的有经验,虽气海又被抽空,但却没甚大碍。 “好强!比曲成甲强的多。”裴宁喃喃,一边打开丹药瓶,取几粒塞到林白嘴里,又往自己嘴里倒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林白睁开眼,气海再度充盈。 “持久的优势无法转为胜势……” 林白叹息一声,去看裴宁。 她又有死志了,只把头靠在林白肩头,并不说话。 林白环视一圈,只见张寒已脑浆崩裂而死。 那宋清瘫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口里往外喷着血,都流到了胸前。虽受重伤,却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林白笑。 “宋兄。”林白也笑。 “林兄,咱们当真有缘。” 宋清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语声虽老,却有蓬勃之意,伸手抹了把嘴边鲜血,“师父将我从小养在身边,我去杀你是师命不可违……你也是为了活命。咱们也算朝夕相处日久,我知你从没恨过我,我也未恨过你。” 林白点点头。 “你为秀秀百般思虑……” 宋清笑的很是舒畅,“你来此地时,肯定已经想到,若我还活着,若黄如潮还在,师父便知是你伤了我,你必然担忧秀秀被师父迁怒,你……你是不是当时便存了让裴宁独走之心,你留在这里?” 裴宁本倚在林白肩头,她没吭声,只是狠狠咬林白肩膀。 林白也不说话,默默忍着,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至少这样大概能保全秀秀和裴宁,自己若是不死,日后还有翻身之机。 “你重情重义,我敬佩的很。师父该带你走的,该带你走的,她错了。” 宋清面上挂上几分苍茫,环视一圈,又现迷茫之色,“你百般思虑,最后也只有送上门来……我知你心里苦的很,苦在前路渺茫。其实大家都苦,我与张寒大道断绝,你和裴宁日夜不得安宁,生怕师父寻来。黄如潮他们力竭而死,你老家百姓更是死难无数,大家都苦……” 他呆呆望向大殿外的天空,呢喃道:“逐大道,追长生,谁人不想?可人生之艰难,如长河奔涌,虽有东入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江河水总有入海之时,可我等……” 宋清说到这里,看向林白,面上涕泪横流,却犹有掩不住的笑意,“你看,我本命长河之水,如今以苍生之苦之难比作长河!哈哈哈!林转轮!我心中有感,这枯木蝉已助我得了上佳丹论!” 他白发披散,状似痴狂,面上涕泪纠缠,独臂握拳,狠狠的捶在地上,已然见了血,“怎就成了这样?怎就成了这样?” 宋清趴在地上,呜咽声中百般情绪,也只有他一人能知了。 林白与裴宁呆呆的看着宋清,皆是不发一言。 “哈哈哈!痴儿,大道是争来的,是拼来的,不是哭来的!” 那绿袍道人站起身,迈步入殿。 林白手拿水纹无锋剑,护在裴宁身前。 绿袍道人看了眼林白,手一张,又是一把锈绿长剑,只比方才那柄稍小一些。 “去!” 锈绿长剑也没多快,但带起一股腐朽之意,水纹无锋剑触之,当即枯朽如木,再无半分灵气,如同残剑一般。 而那锈绿之剑不停,林白又立即推掌,灵力迸发,堪堪挡住,但人却又被撞飞墙上,两手也覆上一层绿锈。 这绿锈似是生了根,附着血肉之上,自身灵力当即运转不灵,便是脑袋也有混沌之感。 裴宁踉踉跄跄爬到林白身边,死死的握住林白的手。 林白恍惚之间,好似整个人连听都听不到,更别提反击了。 双目沉重之极,瞧了眼正温柔无比盯着自己看的裴宁,又看向痛苦流涕的宋清,再看满地的伏尸。 “你还没睡我。”裴宁贴到林白耳边,语声柔柔,毫无半分往日的模样。 裴大姐说什么?林白耳朵里像是生了锈,根本听不清,好像说睡觉?都这时候了,还提老相好?没完了? 林白又死死的盯着那绿袍道人,见他也不动手,却张口问起了话,似在说枯木蝉的事。 而他另外的同伴也相继起身,入得大殿,也不上前杀人,只转向后堂。 很快,便见一人提着一袋子出来,面有喜色,显然得了收获。 接着便见那白袍道人挨个在黄如潮等人身上补刀,又摘下储物戒和储物袋,面有鄙夷之色,似在嫌弃货少。 林白抬起手,上面的锈绿已蔓延到手腕处。 “大河之水,人生却比大河之水还要艰难。”林白喃喃着宋清的话。 忽的间,林白只觉识海微微一颤,那石盘似乎跟着稍稍转动些许。 猛然间,林白心中生感,似有吉,得脱大难,九死还生之吉。 “我未用问心诀,这是……本命神通?”林白只觉脑袋还馄饨的很。 “木妖老道是你什么人?”绿袍的声音提高些许,面色更为阴沉,“你若再不说,别怪我下手无情!” 说着话,绿袍一挥袖,当即把林白与裴宁打翻。 林白不愿多说,而裴宁则死死咬着牙,亦是一声不吭。 “吉应在何处?云霞宗的人提前到了?”林白迷迷糊糊的。 就在这时,绿袍道人忽的看向殿外,其余众筑基也是如此。 他们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全都奔出,仰头看向东方。 那边是金鳖岛的鳖头高岛。 那绿袍道人仰头看着,然后微微皱眉,犹豫的往殿里看了一眼,继而朝着那边拱手一礼,道:“是!” 说完话,绿袍一挥袖,“速走!”人已御剑而去。 其余筑基也连忙跟上,竟慌张之极。 “来援兵了?”林白茫然的开口。 裴宁茫然的摇摇头,宋清依旧痛哭不停。 殿中只剩下他们三个活人,却连为何能活都不知晓。 正发愣时,三人心中忽的生出惶惶然之感。如虫蚁闻惊雷,如凡俗见仙神。 “金丹?不是,这威压好像还在金丹之上,恍如天地之威……”裴宁目露惊骇。 那宋清哭的更大声了,他趴在地上,一只手匍匐向前,拖出一条血痕。 裴宁强撑着站起来,扶起林白,往殿外走去。 那宋清来到大殿的破烂门槛处,仰起头看向东方。 裴宁和林白也走了出来,两人依靠在门边,也看向东方。 东方极远处有云雾升腾不休,而海风虽盛,却不能吹散半分。 那云雾颜色变幻不断,其间似有炽烈电芒。 “这是……”林白心中生出止不住的跪伏之意,甚至于五体投地。 昔日那曲成甲的金丹威压,在此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金丹劫云!大道之始,金丹劫云!” 宋清趴在地上,奋力的仰起头,看向那团云的方向。他泪流不止,浑浊双目中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两人只觉得喉咙发干,皆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团云慢慢凝聚成型,然后向这边飘来。随着越来越近,其威压也越来越重。 没过片刻,便见那金丹劫云落在金鳖岛鳖头的高耸岛屿上空。 “金丹,金丹啊……” 宋清似已把泪水哭干,他把脖子死死的仰起,独臂向前抓着,一点点的往前,似乎想抓住劫云。 “二十年沧桑过,我丹论既成,却失却大道之机。我如长河,中途……” 宋清七窍流出鲜血,声音嘶哑无力的连笑三声,最终归于宁静,已然是伤重而死。 他死后身躯不动,独臂还向那劫云伸着,似要抓住最后的大道之机。 而此时风起云动,巨浪拍岸。第一道劫雷降下,天地再变颜色。 (本章完) 第75章 金丹大成 第75章 金丹大成 那道惊雷从极高处的黑云中降下,似有毁天灭地之意。 同时威压更重,似还有某种无法言说的至理。 裴宁跪坐在地,林白瘫靠着她,两人目光都呆呆的。 “我记得宋张二人说过,金丹雷劫好似因人而异,有的极强,有的稍弱。可这第一道雷好像很强……”裴宁没见过世面,仅凭直觉判断。 林白也呆呆的瞧着,他心中所感不见,没有吉,也无凶。索然无味的很。 “吉大概就应在那人身上。只是,是谁选这种破地方渡金丹劫?” 林白脑袋迷迷糊糊的,但他也知道,这地方其实不适合渡劫。灵气稍显稀薄,还有无关人等。且被大海围住,水意蒸腾,除非是某些相契的本命,否则没人会来此。 很快,第一道天雷似被接住了。那金鳖岛的鳖头高岛凭空少了半截,碎石纷飞。 接着第二道雷劫便来,声势竟又高涨几分,似要将应劫之人压为齑粉。 林白与裴宁相距那人越有半里,也看不真切,更瞧不出门道。 正在二人担忧之时,一道道巨雷接踵而来,竟十分迅速,不给那应劫之人喘息之机。 到了第六道劫雷时,那人似气力不继,抵挡之势软绵绵的。 可待第七道劫雷降下,忽的有紫气升腾,似有无穷无尽之意,缥缈无端,竟挡住了劫雷。 林白两眼越来越困,绿锈自手掌开始,已经蔓延到小臂上。血肉为之侵染,全身越来越沉重,似有枯朽之意。 人似生了锈,六感也逐渐失却。 裴宁不去看那劫雷了,反只看着林白,她摸出自宋张二人处得来的丹药,尽数填到林白口中。 然而根本无用,那绿锈竟似生了根,而林白的气息也越来越弱。 “我……”林白想要劝说裴宁,却根本张不了口,最后脑袋愈加昏沉,从内至外都有枯朽之感。 林白看着劫雷,心中有感,耳中似隐隐有蝉鸣之声,他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 裴宁看着林白,她先拿剑去刮那绿锈,却根本无用。又将灵力打入林白体中,也没半分效果。 “这到底是什么本命神通?怎跟附骨之疽一般?”裴宁到底还是见识太少,竟想不到任何法子来救。 她呆愣了一会儿,终于缓过神,明白活命之机只在那应劫之人身上! 抬起头看向那里,雷劫终于结束,应劫之地早就被夷为平地。 劫云散去,天上竟出现紫色云霞,横贯数十里。海波也归于平静,鱼跃鸟飞,尽皆向着那紫霞。 “应是成了。” 裴宁第一次见这场面,但看祥云紫霞,猜想那应劫之人必然功成,已得金丹。 只是一直不见有人声。 裴宁也不傻,知道这是应劫之人刚刚突破境界,在调理己身,修补伤势。 “只是不知要调理多久,若是太久……” 裴宁看了眼林白,心中愈加担忧,就怕林白支撑不住。 但眼下自己也无救人之法,裴宁便朝那人所在的地方跪下,更不敢出口扰人。 一直等啊等,等到天上紫霞缓缓散去,又等到傍晚霞光映的天地皆红。 裴宁都要生出迷茫之意时,忽觉一阵风吹来。 抬头去看,只见眼前立着一女子。 这女子年约二十来岁,头梳妇人样式。 穿凡俗女子常服绿裙,针线密集,上绣小小叶。衣衫有些俗气,但穿在她身上却不显俗,反有几分窈窕之态,端庄之意。 样貌说不上绝美,却又格外温婉,犹如邻家姐姐,让人一见便生亲近之意。 这人身上往外散逸金丹气息,似还未稳固住境界,没有曲成甲圆润。 那女子轻移莲步,扫了眼四下,走上前瞥了眼林白,见林白手臂上爬满锈绿,便笑道:“谁家的蚕宝宝?可吐丝了?” 裴宁猛的一下觉得这语声有些熟悉,但她早失了往日的冷静,只是磕头不停,“请仙师救命。” 那女子并不理会,又往殿里瞅了一眼,她竟啧啧有声,“木妖老道的枯木蝉,破云老狗的开山剑,你们闹的倒是挺凶。” 她方进阶金丹,但对木妖老道和破云道长殊无敬意,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裴宁也不知如何接话,只觉这人略显轻佻,不像曲成甲那般端稳。但看这人年纪轻轻,想必是少年结丹,是故意气风发吧。 多想无用,反正跪着就是了。 那女子进殿转了一圈,又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搜刮的干干净净,也不说给我留点。” 她语气轻松之极,似在说玩笑话,目光又停在宋清身上。 宋清早已死了,他趴在地上,手向前伸直,竟未动分毫。 “这人临死前有决意,似寻得了自身道法之基。若是不死,日后成就怕是不低。可惜了。” 那女子面上并无半分可惜之色,只是笑看西北方向,“曲成甲痛失爱徒啊。” 语气之中,她竟似跟曲成甲十分熟悉。 裴宁听这人逼逼叨了半天,就是不说救人之事。她也不敢顶撞,只是磕头不停,“求仙师救命。裴宁此生愿侍奉仙师左右,做牛做马。”她说着话,继续磕头不停。 “做牛做马,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女子笑笑,语声温婉许多,“一直跪个不停,像什么样子?快起来,让我瞧瞧你。” 裴宁不敢当真,依旧跪着,只是挺直了腰。 那女子看着裴宁,面上有笑意,“确实标致的紧,只可惜小了些。” 裴宁也不知自己哪儿小了,反正不敢吭声。 那女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掌,旋即出现一团紫气,她轻轻推出,紫气落在林白身上,继而散开,将林白团团包裹在内。 也就数息,那紫气便凝聚在林白左手上。而林白手臂上的绿锈已然不见。 最后那女子召回紫气,然后化为一股枯朽之极的绿色烟雾,被风一吹便消散无踪。 “谢仙师救命大恩!”裴宁只觉的心中那口气松了下来,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诶哟哟,见情郎无事,便破涕为笑了?” 这女子语气怪怪的,嘴角露出几分戏谑的笑,“我看此地甚好,你还是处子之身,不如天为被,地……” 她话说到这儿却停了下来,遥望西北方向。 “好伱个曲成甲!我筑基时你追我,我金丹了你还要来追,那我不是白结丹了吗?真当我好脾气不成?” 这女子伸手轻点,便在地上留下瘢痕,赫然是一只玄龟。 这女子脚踏玄龟,留下脚印。 一挥袖裹起林白与裴宁,旋即紫光一闪,人已在数百丈外,径直往西南方向而逃。 她言语十分猖狂,所行更是在挑衅曲成甲,但人却老实的很,放完狠话也不耽误跑路。 (本章完) 第76章 金丹讲道 第76章 金丹讲道 月上中天,涛声依旧。 一道银白遁光落在金鳖岛。此人身穿脏污的月白长衫,年约五六十,瘦高身形,松木为簪,胡子稀稀落落,颇见邋遢。 这人先在大殿里转了一圈,然后又来到应劫的残墟上。 过了小半个时辰,又有两道遁光落下。 其中一人大概二十七八岁,英俊倜傥,卓尔不群,赫然是金丹修为。 另一人则是坤道,五十来岁年纪,面色阴郁,穿玄色道袍,正是曲成甲。 那年轻人环顾四周,笑道:“此地灵气稀薄,竟还有人在此渡金丹之劫,也不知是悍不畏死,还是艺高人胆大。” 邋遢道人抚须,摇头感叹道:“此人应劫功成,金丹入腹,必然是艺高人胆大之辈了。” 曲成甲无意听他们二人多说,转身向金鳖岛腹心大殿飞去。 那邋遢老道和年轻人也跟了上去。 月光之下,但见大殿内凌乱不堪,皆是残肢断臂,无一活人。便是连殿后的藏宝阁也被洗劫一空。 而殿外只一具死尸,独臂白发,虽趴卧于地,却奋力的抬着头,伸臂于前方。 曲成甲精于命理之学,天生便比别人敏锐三分,是故来之前就心中有感,知晓爱徒已死。 只是此时看着宋清的模样,面上枯槁如老人,泪痕血痕仍在,想必死前心中极为悲苦。 邋遢老道抚须长叹,道:“宋师侄临死前还伸臂于应劫之处,分明是求道之心未减半分,反有悟道之意。” 那年轻金丹笑了笑,道:“曲师姐,我早说过,这宋清心志不坚,易生杂念。需得经大难磨砺,才能有所成。如今看来,大难是经了,运道却少了几分。否则再撑些时候,我等援兵皆至,到时求掌门施以枯木逢春妙法,日后成就未必要低于我等。” 曲成甲却似根本没听到,只是握着拳头,口中恨恨,“木妖老道!” 邋遢老道皱眉,道:“师妹,你迷糊了?宋师侄是中枯木秘术不假,可绝不是临死前所中。我与木妖打过交道,他虽行事癫狂无状,却不是欺负晚辈的人。” “应是木妖的符宝,且是本命符宝。”年轻金丹道。 曲成甲默不作声,又看到地上画的玄龟纹路,当即暴怒,“是九阴山那人!我在古灵群岛追逐她良久,那人身负遁法,手段极多,秘宝无数,本以为把她赶下了海,没想到她躲到了这里……” 年轻金丹笑了笑,看向殿内,道:“师姐,咱们不是商量过了么?那人绝非出自九阴山,九阴山也没有这么出色的筑基弟子。” “不错!” 邋遢老道应声,接着道:“黄如潮等人是为维持龟甲玄阵,本源耗尽而死。宋师侄与张寒虽中枯木蝉妙法,却并非死于此。再看他二人飞剑,分明是遭了锈剑铁化生的毒手。与你追逐那人毫无干系。” 这两人正劝着呢,忽的水意涌动,曲成甲衣衫无风自动,玄龟虚影霎时间笼罩住此间。 比之在溪县时,还要声势浩大几分。 邋遢老道与年轻金丹对视一眼,皆是摇头,也不再劝了。 曲成甲修命理之道,精通寻踪索影。 她先算昔日追逐那人,并无所得;再推锈剑铁化生去向,依旧无所得;推演林白生死,亦是不知;再念木妖动向,忽的竟似乎遭了重击一般,站立不稳。 那邋遢老道和年轻金丹似猜出了曲成甲做了何事,皆是无奈摇头。那木妖金丹圆满,结婴在即,岂是你说算就能算的? 正要劝说一番,忽见曲成甲气势陡增,面色却惨白起来。 “伱疯了不成?”邋遢老道面露惊骇之色,一指点在曲成甲眉心,当即止住曲成甲引动秘法。 “师姐,我知你师徒情深,可没必要用寿命来做推演吧?”年轻金丹淡淡道。 “师妹,你糊涂了。” 邋遢老道抚须叹息,道:“你说曾追索那人有隔断推演的宝贝。那人又在此渡金丹劫,此处必然被天威所笼罩,被天道所遮蔽,你怎能看的清楚?又怎能推演的到?” 说到这里,邋遢老道郑重许多,接着道:“师妹,你事事要占,事事要卜,你是修的命理,还是命理修的你?若再这般执迷,大道之路岂非早早断绝?须知,命理之道虽奥妙无穷,但也不过是道术神通,莫要依赖太过,反失了本心,迷了本心。” 曲成甲怔怔良久,俯身道:“成甲谢师兄提点。” “这就是了。”邋遢老道欣慰的笑笑。 青年金丹笑了笑,道:“曲师姐,宋清虽死,不过我听说你得了个更好的苗子,足以传衣钵。这一得一失,岂非也是命中定数?合乎命理之道?” 曲成甲面有不虞。 邋遢老道叹息一声,说和道:“小高,你少说两句。” 那青年金丹似对邋遢老道十分尊敬,当即住口不言,还朝曲成甲略一拱手,示意认错。 邋遢老道看向曲成甲,道:“黄如潮与宋师侄之事与那应劫之人无关,与木妖也无关。至少,人不是他们杀的。真正的凶手乃是锈剑铁化生,他本命独特,专破飞剑和阵法,这做不得假。咱们自去寻他便是,再跟旧友们通个气,区区筑基,还能翻了天?就算他得了银藻能一举金丹,又算得了什么?” “是也!”那名叫小高的青年金丹也跟着帮腔,道:“我最近在门中憋的烦闷,想出去访访旧友,正好帮师姐查问查问。” “正该如此!” 邋遢老道立即同意,又道:“我观西边有一山洞,里面被关了不少凡俗男女,皆已被杀。咱日后需得下令,镇守金鳖岛之人,不得再去古灵群岛。” 没人应他。 曲成甲仰头望天,幽幽叹息,颇有萧索之意。 石盘内。 林白盘坐正中,外围雾气上覆盖绿锈。 虽绿锈无法侵入,却生生不绝,满是腐朽之意,格挡了灵气进入。 林白面色苍白,四肢困乏沉重,如同生锈的破铁。 略略稳住心神后,林白平心静气,默默驱动雾气摧毁那些绿锈。 有效果,但不大。 这石盘固然神奇,可境界的差距太大。对方筑基后期,自己只是练气中期,隔了一个大坎儿。林白估摸着,想要彻底清除绿锈,怕一时半会儿做不到。若是自己也筑基,那估计很快就能驱除。 劳累了许久,也只清除了一点。可那绿锈还增长不停,林白费心操控雾气,已有些头疼了。 “这人的本命着实奇诡。” 林白没法子,只能继续与之相争。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绿锈上忽的覆盖了一层淡淡紫气,旋即紫气将绿锈包裹,然后紫气消散,绿锈也不复存在。 身上的枯朽生锈之感渐去,虽还有不适,但已无大碍了。 慢慢休养几日,便能大好。 “是贞姐?” 林白一看到那紫气就想到了穆贞。 现在看来,那应金丹劫之人,必定就是穆贞了。 “她说得了丹论后,最快一两年便能结丹。仔细算来,也有一年了。” “还以为她走了,没想到竟还留在这里。而且一直藏在那金鳖岛的岛首高山上,静待渡劫时机。” “这么说来,贞姐又出手救我小命,我该如何报答才是?” 石盘雾气外面缓缓挤进一缕缕的灵气,林白脑中清明,无有杂思,默默恢复己身。 没过多久,外面雾气上忽的一动,继而便被玄色遮蔽,现出浓重之极的水纹。 “曲成甲!”林白熟的很。 这次比之在溪县时还要汹涌,那曲成甲显然拿出了真本领。 只是可惜,她劳累半晌,根本无功,雾气并未被其所破。 “曲成甲算不到我和裴宁,更找不到我头上。” “在溪县时,宁姐已把看出端倪的任巧云杀了。此后我们一路行舟踏马,多避人烟,也难有人看见。” 得脱大难,林白悬着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日后也能专心修行,安稳度日,再不用担心被金丹惦记了。 至少,修行能继续下去了。 日后境界上去了,再去云霞宗拍门便是。 林白在石盘中默默修整,气海很快充盈,修为也稍有进益。 再睁开眼时,便见一紫色宫装女子盘膝坐在主位上。 那女子微微散发着金丹气息,头发挽起,端庄肃穆,面上也无表情。 正是穆贞。 林白又看向旁边,裴宁跪坐着,腰杆笔直,面露恭敬的朝着穆贞。 再看四周,似在一静室内。可透过窗户,却是在空中。那这里应该处在飞舟之内了,只是这个飞舟比紫竹舟大了许多,能遮蔽风雨日晒,遁速也快了许多。 见林白苏醒,裴宁也不看他,穆贞更只是扫了一眼,面上无悲无喜,复又看向裴宁。 “那曲成甲说你本命中有暮气,也不算错。她修命理之道,必然喜蓬勃之意,喜苍茫之气,喜合乎命数之物。不过她见识浅薄,你的本命也能行命理之学,只是稍有不契罢了。”穆贞语气温和的紧。 原来是在讲道。林白赶紧坐起来,学着裴宁的样子,跪坐在她身旁,一副老实听讲的样子。 “敢问前辈,我的本命到底是何物?”裴宁俯身行礼,恭敬真诚之极。 穆贞面上微微一笑,道:“你的本命之物是一枯朽老木,下无寸草,却插着许多断剑,残剑,旧剑。你的本命乃是一处剑冢。是故有暮气,有死意,有沧桑之气。” “剑冢……”裴宁呆愣了一下,又俯身行礼,问道:“前辈,我日后应学什么?出路又在何方?” “你本命中,枯木非为主,剑才是主。”穆贞淡淡一笑,道:“自然该修剑。至于日后有多大成就,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谢前辈指点。”裴宁俯身跪拜。 “无妨。”穆贞微微颔首,当真越来越有金丹风范了。她接着道:“你性情刚直,坚韧不拔,为救情郎又能俯身赴死,我喜欢的紧。” 裴宁脸稍红,也不敢说话,只是又俯身行礼。 林白愣了一下,也跟着俯身。 待起了身,林白正想说点客套话,那边穆贞便瞪了过来,林白赶紧闭上嘴。 “那枯木蝉符宝是木妖以本命老道神识,燃两年生寿才得来的,你说用就用了?”穆贞皱着眉头。 “贞姐,我这不是为了保命么?你没教我怎么用,我差点被抽干。”林白连连叹气,做出无奈又无助的模样。 裴宁本跪坐着,她听到穆贞与林白的对话,两人分明熟悉之极。 她先前就怀疑这位仙师是林白的老相好,但没有证据,人家又是金丹,她根本不敢问。 到了这会儿,裴宁终于想起,那日进天琅山去寻如意静心诀,得人提醒,就是眼前这人!而且那时还被她骂了句“骚蹄子”,就很憋屈。 “好嘛!果然是老相好!”裴宁也不敢出声,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离林白远一点。 林白察觉到裴宁的动作,便去看她,却见裴宁目不斜视,一副不熟的样子。 (本章完) 第77章 害人不浅 第77章 害人不浅 “一枚本命符宝,也没多珍贵,我就不计较了。” 穆贞语气极大方,转而嘴角挂笑,“此番又救你一命,如何谢我?” “粉身碎骨,无以为报。贞姐让我如何,我便如何。”林白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那好。”穆贞微微点点头,看向裴宁,道:“去看好飞舟,莫要出了差池。” 裴宁身子一颤,然后起身,行了一礼,道:“是。” 说着话,她深深的瞧了眼林白,握着拳头,退了出去。 待门关上,林白立即开口道:“贞姐,许久不见,愈发的风采动人了!” “少来拍马屁。”穆贞揉揉额头,问道:“你准备去往何处?” “贞姐,我想跟你走!”林白真诚之极,他早看出穆贞背景极深,若以后被她罩着,至少安全无虞。 外面太危险了! “不行。”穆贞微微摇头,“我家在极远处,若要归乡,需途径数个大派,我还得小心翼翼,怎能带伱们?” “那我怎么办?”林白愣住。 “随你怎么办,你与裴宁自管逍遥便是。”穆贞笑着道。 “……”林白是个脸皮厚的,又知穆贞爱诙谐,便无耻的问道:“贞姐,那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你有没有要教我的?” “林转轮,你脸皮愈发厚了。你就差把要符宝二字写到脸上了!”穆贞止不住的笑,“我先送你枯木蝉符宝,此番又救你性命,你还向我索要东西,当我是你娘亲不成?” “又不是没当过……”林白小声说。 “你说什么?”穆贞立即板起脸,教训道:“那时我为求丹论,行事荒唐了些。日后若要让我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阉了你。” 她话说的很重,却没什么气势。 “……”林白不敢吭声,心说你那会儿不也挺欢的? 穆贞见林白老老实实,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过我丹论得之于你,大道得展乃是大恩,是该送你点东西。” 林白对她知根知底,就知道她是个念旧的。 “那个,有木妖前辈的符宝吗?”林白对枯木蝉十分喜爱,觉得木妖道人比之曲成甲强多了。 “没了,木妖是我家的一个前辈,已许久未回家了。我来这里时恰好遇到他了,便硬塞给我一张符宝,还给了些破铜烂铁,我其实懒得要。”穆贞懒洋洋的,她瞧向林白,道:“我本姓木,枯木之木,双木成林之木。” 原来叫木贞,林白暗暗腹诽,心说以前原来咱俩都没说实话啊! 只见穆贞手一翻,拿出了一沓子东西。 有兽皮,有干纸,有树皮,好似都是符宝。 “出门前得了太多,送了你一张,被曲成甲追索时用了一张,都还没怎么用。”木贞翻了下,拿出一张递过去,又马上收回来,“这个是元婴送的,你若用则必死。”她翻捡了一会儿,甩给林白一张,道:“这张符宝主防,你留着用吧。其它的就不给你了,免得你四处招摇惹祸。” 她像是个林白唠家常一样,翻着符宝,还嘴边念叨,“剩下的留给我妹妹,省的别人又往前凑近乎。” 林白接过那枚符宝,震惊,麻木,甚至都不知说什么好。之前只觉得贞姐来历不凡,可这把一堆符宝当破烂货看似的样子,就更让人惊讶。而且还有元婴所赐…… 木贞又把符宝收起,看向飞舟窗外,似乎想家乡了。 “那个,贞姐,要是令妹需要用我,你尽管吩咐。”林白觉得木贞太聪慧,指不定她妹妹是个憨的,倒是又能忽悠一笔。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主意。”木贞笑的开心,“你好好做梦就是。” “……”林白也不气馁,立即又问道:“贞姐,那宋清临死前,以大河来喻人生之苦,人生之难。他说他心有所感,又说是上佳丹论。我日后若做丹论,能否借鉴一二?” “宋清的立意确实不错,只是还需雕琢雕琢,与己本命相契,与己性情相契,与己过往与未来相契,这才是最好的。” 贞姐竟感悟极多,她莞尔一笑,看向林白,道:“小家伙,你若要借鉴,也无不可,只是你如今就考虑这些,未免太早,易乱了本心。” 林白默默谨记,又问道:“贞姐,你的丹论是什么?” 木贞闻言,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说了什么诙谐之事吗?林白摸不着头脑。 “姐姐再教你个乖,”贞姐笑的很是开心,她点了下林白的额头,道:“丹论不可知。日后千万别问他人丹论,即便是最最亲近之人,也别问。这关乎大道,关乎未来。” 林白又长见识了。 “白大夫死了?”木贞忽的问。 林白点点头。 “那小丫头呢?”木贞又问。 “被曲成甲收为弟子了。”林白叹了口气。 “倒也还行。”木贞微微点头,“我当时还想着等结丹之后,把那丫头带走呢。”她见林白一提秀秀便有无奈之色,便笑着开导,“你莫太过担心,曲成甲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绝不会有人欺负她,最多受些修行之苦。” 林白好受了许多,只觉贞姐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大姐姐。还想再问点什么,木贞却摆摆手,道:“我刚刚结丹就不得闲,让我缓一缓,稳固稳固。”说着话,她摸出丹瓶,倒出一丸吞下,便闭上了眼。 “那就不打扰了,我去寻裴宁。”林白赶紧起来,他也想跟裴宁说点悄悄话。 “不必。”木贞闭目,胸怀极大,“你也坐下好好休整,让那丫头独自操控飞舟便是。我稍后还有事问你。” 林白只得听从。 此后数日,两人共处一室,并无逾矩之行。 以前林白不知贞姐实力,更不知其来历,是故睡的欢,吃的欢,还敢说些骚话。可如今贞姐步入金丹,林白也涨了见识,知她境界未稳,一个把持不住就能把自己拍死。林白摄于金丹之威,是以目不斜视,宛如君子。 这几日来,林白问了不少修行的问题,贞姐都详细解答,温和的紧,没半点金丹架子,真像是姐姐。 林白想要让裴宁进来听,贞姐却不允许,也不知为何。 后来林白又问登岸后的山川地理和人文风光,贞姐却只捡了些有趣的说。 林白猜想,贞姐大概也不熟悉,要不然肯定能扯好半天。 又过三日,从窗外已能看到天边海岸。 飞舟便行速稍缓,降下许多。木贞并没有出声,应是给裴宁传了音。 又行了半个多时辰,飞舟落地,三人走了出来。 这是海边的一处丘陵,前面是无尽青山,身后是海阔天蓝。 脚踏实地上,林白心生豪迈之气,只觉前途广大,光明灿烂。 再看裴宁,她面上带着浅笑。即便林白与她狼狈为奸日久,竟也猜不到她是何心思。 又看木贞,她也怔怔看着前方,不知在思恋家乡,还是想她的那个妹妹。 “好了。”木贞挥手,收起飞舟,然后丢给裴宁一个单瓶,“练气期闯关用的上。”再看向林白,笑道:“这几日劳累你了。你当一心修行,好好提升境界,最好寻一门炼体的功法,别整日软绵不堪,惹人生厌。” “啥?”林白没听懂。 木贞却不再言,只一挥袖,紫光一闪,人竟原地不见。 分明是极高明的遁法神通! “恭送前辈。”裴宁俯身,恭敬的很。 林白却只是呆愣愣的,心里终于明白,前几日贞姐为何把自己拘在她身边,不让自己与裴宁相见了! 挑拨?泼我脏水? 堂堂金丹,怎么就不干点正事呢? 林白半点脾气也无,抬目去看裴宁。 却见裴宁竟丝毫不在意,面上还笑吟吟的。她本就生的白嫩,这一笑更是动人之极。 “我曾听人说,浊酒一杯喜相逢。” 裴宁略略歪着脑袋,一手抱在胸前,一手伸指轻点下巴,瞧着林白,好奇问道:“林转轮,得遇故人,滋味如何?” 她把“林转轮”三字咬的极重,说的还特别慢。偏还面上带着盈盈笑。 “什么故人,不过是认识而已。”林白道。 “那滋味如何?”裴宁问。 “就是聊聊天,又能有什么滋味?”林白皱眉,做严肃模样。 “我问的是金丹滋味如何?”裴宁笑。 “我又不是金丹。”林白回。 “可你睡过金丹呀。”裴宁笑的更开心了。 “宁姐,你屡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无趣。”林白只觉的冤,若是真睡了,那也罢了,可自己当了好几日的君子,手都没敢碰一下! 就很冤! “这么说来,你元阳未失?”裴宁面上笑意更显,还往下瞅了瞅,摇摇头道:“人家都不认你‘转轮’的名号了呢!” “宁姐,我心在明日之大道,又怎会沉迷男女之事?”林白义正言辞。 “哦哦哦。”裴宁笑着转过身,竟往前走了。 林白觉得需解释清楚,否则又要哄上好些日子。 连忙跟上,伸手按住她肩。 肩头微微一颤,裴宁停了下来。 她一手按在林白手上,轻轻的拿下来,然后拍拍自己肩膀,转过半个身,笑着道:“金丹面首,小女子可碰不得,还请林道友放尊重些。” 好嘛!我都成道友了! “贞姐害人不浅!”林白无语。 (本章完) 第78章 路遇 第78章 路遇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 林白与裴宁都是谨慎的性子,又是初临此地,是以也不敢驾驭紫竹舟,只在山地步行。 按宋张二人所说,有些门派规矩多,不允许从门派上空飞度,甚至门派四周多少里之内也禁绝飞舟。 当然,主要是针对低阶修士和外人的。 林白手拿一卷破旧舆图,上有东海域三字。 这舆图是贞姐送的,绘有山川地理,也标注了元婴和金丹宗门所在。但金丹之下的门派和家族,却提都未提。 过于简约,失之细微。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贞姐也说了,标注小门派和小家族毫无意义,因为他们难以存续,稍经风浪就泯然于世,或被别家吞并。 东海域地方极广大,不仅囊括云霞宗和九阴山双岛,连林白与裴宁所在的桥山也在其中。 桥山既是山名,也是地名,连绵数千里。 传闻古时桥山灵气稀薄,后有一大能陨落于此,得其血肉滋养,自此灵气充盈之地星罗棋布,修士云集,人口也繁盛起来。 据贞姐所说,此地是良善之地,虽门派众多,但有桥山派压着,是以秩序井然,少有争斗。 这也是贞姐把林白和裴宁丢在这里的缘故。两人修为太低,需得寻一安宁之地,静静提升修为,之后才能说其它。 而且桥山处在海边,东北隔海相望有九阴山,东南隔海有云霞宗,三派往来交流,多在桥山地界,是故商业繁茂。 林白和裴宁对这里也很满意。一来是安全,二来便是能时时探听云霞宗的消息。 此外需考虑的就是,财侣法地。 财自然是没有多少,两人身上灵石所剩不多,下品灵石堪堪过百,中品灵石只三枚,还都是从宋清身上扒来的。 至于丹药,大多是回气补血之用,以及同心蚁的食粮。最值钱的是从宋清储物戒中摸到的化元丹,只五丸,筑基期才能用。听宋张二人说,此物乃是云霞宗特产,价格昂贵。 还有自宋清处得的符箓,有净身符,可清洁自身和衣物;还有驱风符,乃是轻身远行之用;另有引水符,是配合宋清本命所用的。此外还有少量的生生符,重土符,都是临战所用。 最后便是紫竹舟和同心蚁,价值都不菲。 至于法器,两人都没有,剑还是凡俗打的铁剑。 再之后便是侣,乃是同道之意,互相交流互相启发。 两人初来此地,并无同道。 接着便是法,二人修的都是如意静心诀,算是烂大街的功法,散修和资质差的修士都靠这个入门。 林白和裴宁暂时不用操心功法问题,如意静心诀能修到筑基。 最后便是地,这是修行之所。需得安宁,安全,灵气浓郁。 林白与裴宁漂泊过海,历经生死,意见出奇的一致:老老实实绝不惹祸,多听多看少说话,以提升境界为主。 当然,林白想的还要多一点。他还想借助石盘之能,多学点东西。 像炼丹,制符,炼器之类的,反正技多不压身。 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日后的选择也更多。 是故林白和裴宁商量,先去修士聚集之地看看,见见世面。 新来此地,当然是先问其俗,免得惹祸而不自知。虽说听宋张二人说过不少,但还得亲眼瞧瞧才是。 “咱们需得问问,此地有无什么护身符之类的。”林白对裴宁道。 “护身符?那是什么?”裴宁好奇的问。 “就是哪些人和善,哪些人凶恶,哪些人得罪不得。”林白解释道。 “呵,不就是护官符么?”裴宁笑的开心,“谁有你的护官符大?” 自打贞姐走后,裴宁也没跟林白闹什么别扭,俩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彼此,但她时不时的就会阴阳怪气一下。 林白刚开始还解释几句,后来见她不信,也就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了。 其实林白心里气的很,他和裴宁互相知根知底,屡屡同生共死,情谊极深。两人之间简直是水到渠成,也就差个契机,就能睡一块儿了! 但却被堂堂金丹挑拨! 若是别的事,那也罢了,裴宁自然更信林白。可这裤裆里的事,裴宁却对林白一百个不信。 就差剖心明志,脱裤自证了!两人在山林里行了几日,未见什么凶禽恶兽,倒是途径了不少凡俗乡村。 百岁老人极多,他们对修行之人也不陌生,路上遇到了还会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林白与裴宁与他们交流过,这些村落大多是有跟脚的,或是属于某宗族,或是某门派。 大都是修士的凡俗后代在管着。 两人行了三五日,时时能见头顶有修士飞过,但俩人怂的很,不敢打招呼,也不敢一直盯着看。 又行了三日,还未下山,便见山下有一凡俗乡镇。再之后有一山,有烟气缭绕之气,仙鹤飞鸟畅游其中,颇见仙家气象。 翻出舆图找了找,根本没标注此地是何门派。 不过林白和裴宁见山下城镇繁荣,人人安居乐业,便可知那门派应行事不差。 至少,只要两人不惹事,便无甚大碍。 下了山,便见这乡镇前有一集市,过往凡俗瞧一眼林裴二人手上的储物戒,便知二人是入了修行的。有人行礼,也有人只微微笑,并无谄媚之态。 林白眼见烟火浓重,便想吃点东西。 练气期还不能辟谷,但日日纳气,饭量却少了许多。 见前面一摊位,有小贩支着油锅,在炸甜饼。 林白不由得想起秀秀爱吃甜,便上前问价。 那摊贩并不怕生,报了价钱后,就自吹自擂起来。 原来他卖这东西名叫圆,乃是桥山凡俗的名吃。 做法也不难,采摘山上的甜甜,切碎了榨汁,混在面粉中,柔软了搓成圆圈状,中间留小孔,下锅油炸便可。 味道甜美酥脆,老少皆宜。因圆似饼,中间有孔,所以也叫圈儿。 又因做此物需用甜甜,是故又名甜甜圈。 那摊贩极善谈,还说曾经有金丹老祖微服私访,便最喜此物。又说有元婴老祖逃难至此,饥饿难耐,一口气吃了上百个。 林白与裴宁自然不信,却也不开口辩驳,只是笑笑。 正等油锅里圆出锅,便见远处飞速奔来一汉子,停在摊位前,朝林白与裴宁略一点头,便开口,“这就是桥山的名吃圆吧?终于来到桥山了!快拿五个来尝尝!饿死道爷了!” 这人三十来岁年纪,练气初期,面有疲惫沧桑之色,显然是一路辛劳。 林白是个脸皮厚的,又一向自来熟,便与他攀谈。 这汉子也能说的很,自称姓王,说是从老家千里迢迢而来。 至于家在哪里,他却不明说。 只说以前在老家做点小生意,运气不好折了本,道侣也跟人跑了,是故来桥山赚些机缘。 林白见他健谈,便冒昧问他作何营生,这汉子却语焉不详,只推说运气太差。 人家不愿多说,林白自然听得懂,便又问他对桥山知晓多少。 这姓王的汉子一听这个就来劲儿了,他对桥山赞不绝口,张口灵石遍地,闭口机缘不断,反正哪儿哪儿都好,就没不好的地方。 扯了一会儿,圆炸好了。那摊贩用纸包了,先递给林白的份儿,又递给那姓王的汉子。 凡俗间不用灵石买卖,还是用的金银。 会了账,林白与裴宁往前走,那汉子跟了上来。 林白也没当回事,先让裴宁吃,她却只摇摇头。林白便啃了口圆,甜的发腻。 那姓王的汉子喜滋滋,凑到林白身边,低声说道:“这桥山的凡俗都这么大方,我只要五个,他却给我六个!桥山真是好地方!我要是早来,那早发了!”他一副赚大了的表情。 林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因为那摊上就写着,买五赠一。 那王姓汉子也不看林白,大口咬了嘴圆,嚼了一口就抑制不住心中喜悦,“甜甜圈真好吃!哈哈哈哈哈!嗝~” (本章完) 第79章 入赘 第79章 入赘 绕开城镇,三个人往前走。 裴宁在右,林白居中,那姓王的汉子在左边。 他一边吃着圆,还塞不住他的嘴,叽叽哇哇说个不停。 但他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反正就是桥山好。 林白问他桥山有何特产,修士以何为生,谁家势力最大,那姓王的汉子却说不出个一二三,只大略扯了些符箓和丹药,分明是不知所以。 这是个草包,且拎不清,还自大无知。林白与裴宁立即下了判断。 裴宁朝林白使了个眼色,示意速速摆脱此人。 林白也这么想,正要开口,便见前面有一中年修士迎了上来。 那修士穿的干净,稍有些富态,样貌和善,看起来颇为憨厚,他上前便拱手作揖,笑道:“三位道友有礼了。” 林白与裴宁还礼,那姓王的汉子也赶忙回礼。 “在下朱玉茂,乃朱氏弟子。”这中年男子一副凡俗间庙宇里迎客的模样,他指了指前面庄园的高阁,和善道:“三位道友至此,不如请上阁楼奉茶,稍作歇息,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林白与裴宁是被吓大的,一听这话心里就起了防备之心。 裴宁稍稍退后一步,林白护在她身前。 不过林白倒是没觉察出不对,前面百丈处确实有高阁,上有童子身影,不见杀气戾气。 四下里也只是庄园一座,隐见木出墙。 而且林白在金鳖岛临死之际得了趋吉避凶的神通,若有凶吉,心中便有所感。 当然,不一定准。境界太低,是故很容易被影响。林白也知道,所以心里并不事事依赖于此。 但仅凭所见所闻,这朱玉茂言语诚恳,也不像是坏人。若要埋伏,也不会这般傻的上前来。 林白还在思虑不断呢,那姓王的汉子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也不知是他太过自信,毫无防人之心,还是坚信桥山之地皆是好人,亦或者被那圆齁着了,急需吃杯茶水。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便也点头,道一声打扰。 他二人也想找个本地人聊一聊,那姓王的着实啥也不知道。 朱玉茂很是高兴,憨厚面容上露出笑,客气的在前引路。 入了庄园,但见草白鹤,流水盈盈。 那朱玉茂也不多问林白等人的来历去向,只是谦逊之极的说起自身来历。 原来他出自朱氏家族,是修仙世家。 他们家族就在前面的凤鸣山上。方才三人路过的乡镇,便是朱氏所有,那些凡俗之人大都姓朱。 而朱玉茂是朱氏家族中的知客,这庄园高阁也是为了迎客而建。但凡有修士路过此地,便邀请喝茶歇息,结个善缘。 “此番冒昧拦路,就在于此,还请三位道友莫怪。”朱玉茂说的极诚恳,偏面相又憨厚和气,稍胖的样子更是人畜无害,让人顿生亲近之意。 林白就觉得,他们老朱家让他来当知客,显然是有识人之明的。 不过肯定还有后话,且等着就是。 登上阁楼,临高望远。 分主客坐定,童子奉上香茗。 “还未请教三位道友高姓?”朱时茂笑着问。 “在下姓王!”那姓王的汉子只顾喝茶。 “在下云中鹤,这是拙……” 林白指着裴宁,还没介绍完,便被裴宁打断,她淡淡道:“我姓裴,是他姑姑。” 自打裴宁知道“贞姐”这个称呼后,就不许林白再称她宁姐姐。她惯会阴阳怪气,说岂敢与金丹并列?更没资格当姐姐,便让林白喊她姑姑。 原因也简单,乃是从凡俗辈分上寻,她说林白与秀秀同辈,而她是秀秀的师叔,是故高林白一个辈分,自然该称姑姑。 林白自然从没喊过姑姑,只心里打算着,等哪天睡到一块儿了再喊,到时看她作何模样。 “云道友,裴道友,王……”朱玉茂瞧见那姓王的汉子已喝干了茶,便连忙招手,让童子续上,“这是我朱氏凤鸣山的特产,回甘无穷,请。” 说完,他当先慢饮。 这茶水微绿,香气稍淡,蕴含灵气。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各自稍微喝了一口,便觉浑身舒泰,疲惫尽去。 喝了口茶,朱玉茂又问林白三人自何处来。 那姓王的汉子说自海上来,林白与裴宁也这么说。 桥山挨着海,海上除了九阴山和云霞宗两个大岛,还有诸多小岛。 朱玉茂也不多问,又略略问了些路上是否辛苦,可有贼盗之类。 聊了一会儿天,诸人戒备渐去,也活络了起来。 朱玉茂终于说起了正事儿,询问三人有何特长。 原来是要招揽人!可你找错对象了吧?三个来桥山厮混的小小练气,能有什么能耐?林白看向裴宁。 裴宁瞧了眼林白,便低下头,嘴角微微笑。 林白知她何意,分明是想说自己有转轮绝技! 瞪了裴宁一眼,林白朝朱玉茂略一拱手,笑道:“朱道友,我等实在别无长技,让道友见笑了。” “这也无妨。”朱玉茂十分认真,“若是在别处有天分,那也是可以的。无论种植,炼丹,炼器,制符,都能慢慢学。”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心说你家是多缺人? 要知道,像炼丹制符这种事,想培养起来耗费极大。是故散修通常不学,都是门派或家族才有这个培养的底蕴。 而对方开口就说能教导,即便是极简单的入门之法,想必也另有代价。 正欲问问价格,那姓王的忽然笑了笑。问道:“朱道友,敢问你家老祖是何境界啊?” 朱玉茂略有些尴尬,道:“我家金丹老祖前几年仙逝,如今家中是我伯父执掌,乃是筑基后期。不过我伯父修为有成,金丹在望。” 林白算是大致明白了,这朱氏失了金丹,家族实力大减,意欲寻些外援。可伱们早干啥了?没多培养一点? “我道你家多阔呢!原来只是筑基家族!”姓王的汉子站起身,一抱拳,“桥山机缘众多,我等前途无限,怎能流连此地?再会!”说完,人竟直下阁楼,往外走了。 林白与裴宁目瞪口呆,都无法理解这姓王的区区练气初期,怎就看不起人家筑基后期呢?而且人家还有金丹家族的底蕴。 不过也不算离谱,林白先前跟姓王的聊过,知道他是个不靠谱,拎不清的。 “请饮茶。”朱玉茂有些尴尬,面上挂不太住。 林白是个知礼的,当即说了些没用的闲话,稍稍为朱玉茂解围。 饮了三饮,林白便又问道:“朱兄,不知入你家中学艺,需得什么章程?” 说实话,林白有些动心,若是能学些东西,便是不要工钱都行。 “这个简单,”朱玉茂立即笑了,热络的开口,“只需道友学满三年,若是有小成,且品格端正,那就……” “我品格最端正了!十里八村都夸我!”林白立即道。 “那就入赘我朱家,咱就是一家人了!”朱玉茂开怀笑。 裴宁一口茶喷了出来,笑着看向林白。 (本章完) 第80章 情谊 第80章 情谊 修行世界也有赘婿,林白和裴宁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之前向宋张问过不少东海域的习俗,但根本没想过还有这茬儿。 林白和裴宁都有些措手不及。 而此时,先前那位王道友的衬托之下,朱玉茂对这位云中鹤道友非常满意。 不仅谈吐文雅知礼,性情和善,样貌也不差,最难得的是年纪轻轻便已练气中期。 虽赶不上那些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但也算大道有望,日后是有一番前途的。 只一点,朱玉茂觉得这位云中鹤和裴道友眉来眼去,两人说是姑侄,怕是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过这都是小事,他俩姓氏不同,应是远亲,且大概是凡俗辈分,无甚大碍。 再说了,若想入赘朱氏,需得修行学艺三年。到时会细细察其品性,观其言语,若真是端正之人,自然接纳;若是前后不一之辈,礼送走便是。 “云道友意下如何?”朱玉茂期待的看向林白。 林白抿了口茶水,看裴宁。 裴宁也不吭声,面上微笑。 林白拱手,好奇道:“朱兄,冒昧一问,你们朱氏一族难道不怕日后客大欺主,赘婿反噬?” 朱玉茂愣了一下,旋即摇头,笑道:“云道友,我朱氏行事规矩良善,绝不是把赘婿当奴仆使唤的,怎会客大欺主?若是云道友日后能金丹入腹,乃至于证道元婴,我等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害怕?” 很是坦荡。 不过到底是金丹家族,底蕴自在,如此开门揽客,想必是家里的确缺人,或者别有难处。 这事儿不好打听,毕竟涉及人家家事。林白若有心入赘,那问了也就问了;可如今林白并无这个想法,自然不好去问。 对上朱玉茂满怀期待的小眼神,林白都不忍心开口拒绝了。 看向裴宁,示意帮忙。 “朱道友,”裴宁果然说话了,“不瞒你说,若是能早一年遇到你,我侄儿云中鹤自然是愿意入赘的,只是现在……”她惯会演戏,做出扼腕之色。 “哦?莫非云中鹤道友另有归宿?”朱玉茂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他先前就与人定了终身,只是那姑娘被一恶人抢走了,还是当着他的面。”裴宁无奈一叹,“后来他又遇到他的老相好,本欲破镜重圆。可一番欢好后,老相好嫌他无能,又一走了之了!此后他再无娶妻之念,只想争个大道前程。是故,我才带他出来走走,舒遣一番,寻个机缘。” “……”林白愣住,这裴大姐说的句句属实,就是离谱。 朱玉茂见裴宁说的认真,又见林白低头不语,当即信了。 这种事其实不少,入了修行自然以实力为尊,境界高不一定就有道德。 “云道友命运多舛,日后必然光明灿烂。”朱玉茂叹息一声,又细语安慰。 林白没吭声。 然后朱玉茂又期待的看向裴宁。 裴宁立即了然,摇头道:“朱道友休提。我曾撞见未婚夫与人私通,数日不休,还是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地方。自此我便心生魔障,断情绝爱,不问男女之事,只一心大道了。” “这……” 朱玉茂看看裴宁,又看看林白,心说伱俩也太悲惨了吧? 一个未婚妻被当面抢走了,一个未婚夫当面私通……要是能把这番情关和心结熬过去,日后你俩不得了啊! 一时间,场中有些寂静。 林白是个脸皮厚的,见朱玉茂确实是个实在人,便引开话题,来问此间地理风俗和风流人物。 朱玉茂就是本地人,自然清楚的很,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裴二人对朱玉茂愈加有好感了,虽婉拒了人家的招赘之意,但这朱玉茂不仅不气,反而态度不减,更见真诚。 这确确实实是来结善缘的。 蹭了人家好几壶茶水,眼见夕阳在山,林白又问了许多问题,人家虽不厌其烦,但林白这等厚脸皮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时天已不早,林白正琢磨着怎么回个礼,然后告辞呢,那朱玉茂却又笑了起来。 “天不早了,两位道友不如在鄙庄歇下。”朱玉茂做事着实地道的紧,“此地也有灵脉,灵气虽稀薄了些,可到底还是能用的。” 说着话,他拍了拍手。 俄顷,几个凡俗侍女登上阁楼,端着菜肴。 “还请莫要嫌弃。”朱玉茂为林白和裴宁斟酒。 眼见到这一步了,林白与裴宁也没法推拒,当即落座。 裴宁心里还存了提防,也不饮酒吃菜,更少说话。只林白与朱玉茂推杯换盏,畅聊此间风物,倒也别有生趣。 月上中天,人已微醺。下了阁楼,朱玉茂遣凡俗侍女带裴宁歇息,他则亲自去送林白。 到了客房,朱玉茂伸手招来两个女子,“这是我家的两个凡俗晚辈,且做陪床之用。”他愈加笑的开心,“若是她二人不堪征伐,云道友切莫客气,屋外还候着两个。” 这也太客气了!林白哪受到过这待遇,再看向那两个女子,但见样貌不差,年约二十出头,身材丰腴,眉角含羞。 林白学医日久,知晓这年龄和身材都是最适合生育的。 这是陪床还是借种? 通常而言,凡俗之人的后代中,生出灵窍者万中无一。即便有灵窍,也大多一二窍,资质属极差的。 若是修士与凡人的后代,生有灵窍的概率则稍大些。 至于修士与修士之间,若是有孕,那有灵窍的概率更高些。 生不生灵窍,灵窍之多寡,还与所处地界灵气是否充盈。当然,这说法也不一定准,因为灵窍乃天赐。 不过修士大都子嗣艰难,练气和筑基之人还能孕育出子嗣。可一到金丹境界,想要生子却难之又难了。 是故大多身负家族众望的弟子,都会在练气和筑基期留下子嗣,因为再往后就生不出来了。 “朱兄,这是何意?”林白一副道德圣人的模样。 “云道友莫非不喜她二人?那换了便是。”朱玉茂略有尴尬,“还是说云道友担心日后子嗣抚养之事?你放心便是,若有孕,便是我朱家子弟,道友不用担心。” 合着真是借种的!你家到底怎么了?就这么缺人? 没修行前,有人寻我借种;如今入了修行,还有人找我借种! 林白悄悄的瞅了一眼裴宁的客房,然后看向朱玉茂。 “朱兄,我初来贵地,今日咱们把酒言欢,颇为知心,我将朱兄看做同道好友,日后是要多多交游往来的。”林白正经严肃,“可朱兄这么做,岂非把我当做匆匆过客?岂非把我当做匆匆留种边走之人?还是说,朱兄真没把我当朋友?” 林白一番话情真意切,走的是君子欺之以方的路子。 朱玉茂立即就不好意思起来。 “云老弟哪里话?”朱玉茂也颇为感慨,“我正是与老弟一见倾心,相谈甚欢,才有此举的。若是旁人,我定然不会做这种事。” “这就是了,咱们乃是君子之交。”林白立即展颜,笑道:“我知朱兄乃是为了家族,可这件事我是万万不能应的。朱兄若是别的事,我必然应下,绝无二言。” 朱玉茂闻言,感慨不停,竟拉住林白的手,又让人摆下桌案,饮到半夜才尽兴。 到了第二日,林白与裴宁早早起床,一起来向朱玉茂告辞。 而朱玉茂却迟迟不见露面,问庄园里的童子,那童子却说不知。 主未在,林白和裴宁也不好意思走,毕竟昨天吃人家喝人家,总得打个招呼才是。 待到过午,那朱玉茂还是没露面。 林白与裴宁便不再等,留下书信,嘱咐那童子交付朱玉茂,便离了庄园,继续西行。 “昨日你跟朱玉茂相谈甚欢,就差拜把子了,怎他今日反不露面了?”坐在路上,裴宁好奇道。 “这我怎知?”林白也看不透,只是道:“不过那位朱兄是个厚道人,必然是有什么急事。” 裴宁笑道:“你倒是他知己。” 林白苦笑一声,回道:“谁不想跟厚道人打交道呢?整日算计,心里也烦的紧。” “是啊。”裴宁点点头,竟颇为认可林白的话。 两人行了没多大会儿,忽听身后有人呼喊。 转身一看,只见朱玉茂驾一飞舟,追了上来。 “两位怎走这般急?”朱玉茂从飞舟上落下,面有疲惫,却是含笑开口。 “还请朱兄谅解我二人不告而辞。”林白笑着道。 “无妨无妨。”朱玉茂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道:“这是我连夜回凤鸣山老家,请家主写的。你二人要去信义坊,我有一个伯父在那边做些小营生。你二人若是有事,可去寻我伯父,他一见书信,必不会把两位当做外人。”说着话,他乐呵呵的把书信交到林白手里。 林白愣了下,总算明白朱玉茂一直没露脸的原因了,合着是去请他家的筑基家主开介绍信了。 以他的修为,在家族里应没多大地位,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拿到这封信的。 林白就觉得,这位朱兄实在太厚道了,自己昨晚也有些用力过猛了。 不管这信管不管用,这连夜求信之情得认。 即便相谈甚欢,可才认识一天一晚,情谊着实难得。 林白也不言谢,只俯身拱手。 (本章完) 第81章 熟人 第81章 熟人 “你看,只要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之。” 辞别朱玉茂,林白与裴宁继续向前。 “以诚待人?”裴宁抚掌笑,“他甚至都不知你报了假名字。” “只要心诚,名字真假又如何?” 林白十分擅长狡辩,“难道我换了名号,你便不认我了?” “倒也是,伱就算换再多的名字,也依旧是金丹面首,我岂敢不认?”裴宁道。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林白假装没听懂,岔开话题,道:“这朱家应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寻人入赘。而且昨晚朱兄还让他家中凡俗晚辈入我房中,意图借种。” “你借了么?”裴宁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去看林白。 “宁姐,你未免太小看人了!我林白一生行事,只求清白二字,岂是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脚的人?”林白立即作色冷笑。 “别是被你家贞姐抽干,你无能为力了吧?”裴宁笑。 “你尽可一试。”林白厚着脸皮说。 “等我金丹之后必然是要试试的,如今我可没资格。”裴宁笑。 “有的有的。”林白赶紧道。 “果然还是想睡我!”裴宁笑弯了腰,却不再提这件事了,就是不时的脸红,也不知想到什么了。 两人继续往前,一边讨论朱氏一族。 那朱玉茂虽未明说,但林白和裴宁都觉得他家肯定出了事。反正他朱家既然曾有金丹修士,想必在桥山地界是有名气的,寻到人问问便知。 贞姐给的东海域的舆图中,不标小门派,但是金丹和元婴门派氏族都做了标注。 然而这舆图上根本没有朱氏,这说明朱氏兴的晚,衰的快。当然,贞姐那破舆图也着实年代久远。 金丹修士寿元悠久,必不是无名之辈。 要知道,练气修士寿命与凡俗之人不差多少,也就百来年。 若是应天启而筑基,寿命平增百年,寿至两百岁。 再能得丹论,继而金丹入腹,度过雷劫,则五百年的寿数挣到手了。 若还能得天之幸,证道元婴,寿命达两千。 再往上的化神修士更是天高海阔,打个盹就是筑基修士或金丹修士的一生。 当然也有例外,有些本命奇特之人,便是金丹也能活过千年。不过这种事少之又少,大都是闲书上说的,没几个人见过。 大道无情。可能两个一起修行的人,历经千年后,你的骨头都成渣子了,人家还活蹦乱跳呢!若你的后人中有资质出众的女修,说不定人家念及往日情谊,还会纳入房中,照拂一二,于床榻奋战之际追忆和你一同修行的前尘往事呢。 两人闲扯着天,一路往前走。 此番两人目的地乃是信义坊。 昨日与朱玉茂一番深谈,林白与裴宁对东海域,尤其是桥山地界了解的更详细了些。 是故便打算去往信义坊看看,若真是一处佳地,那便扎下根来。等日后到了筑基,再说其它。 按照朱玉茂所说,信义坊在桥山是数得上前三的坊市。 周边有数个金丹门派与家族。虽不与元婴门派桥山派接壤,但却得桥山派庇护,是以少争斗,欺行霸市之事更是少见。 而且,因为离海不到两百里,九阴山和云霞宗修士,以及海外诸小岛的修士前来,信义坊大都是第一站。 因着如此,信义坊中颇多散修,商业往来极为繁茂。 这也就意味着机会多多。 林白与裴宁的打算是蛰伏下来,以修行为主。但并非与世隔绝,林白想多学点东西,裴宁的剑冢本命更需寻一条出路。 一路往前,并无异常,倒是时时能见到过往修士,多是练气和筑基。 而且根本没人找茬,大都是当没看到,有些竟还点头致意。“桥山果然是良善之地。朱兄虽性格本就厚道些,可也有这地方本就安宁的原因。” 林白就十分有感慨,“来了桥山这么久,连个打斗的都没遇到过。” 他话音刚落,便听前方树林有呼喝打斗之声。 “你以后少说话!”裴宁瞪了眼林白。 正准备开溜,便见那树林里跑出一对少年男女。 那两人年纪不大,斗的却凶,各种符箓,各种法术,往来不停,边走边斗,分明是拼命的架势。 “新蕾破土!” “天雷古音!” “好妖女!” “臭淫贼!” 那两人瞧见林白与裴宁后,依旧不管不顾,反而厮杀的更烈了。 这二人都是练气,林白与裴宁早有约定,绝不掺和,能避就避,是以就当没看见,俩人拔腿就走。 可没走几步,便见天边一道遁光飞来,落到那少年少女中间。 来者是一中年男子,筑基后期修为,面冷人冷。 “信义坊外私斗,当我等律条是装裱门面的不成?”那筑基一挥手,当即把那对儿少年男女拍到地上,登时就动弹不得。 很快,又有一飞舟快速赶来,上面跳下四个练气。 那四位练气修士皆穿制式的紧身短打,手上拿着五色棒。他们先向筑基行了一礼,接着便拿五色棒朝那对儿少年男女身上招呼,也不问缘由。 直到打的鼻青脸肿后,那筑基才开口道:“收归地牢。” “是!”四位练气立即恭声,然后押着人上了飞舟,往西边去了。 那筑基中年背着手,看向林白和裴宁。 林裴二人都是从心之人,当即行了一礼,也不多说什么。 那筑基也没说话,化作遁光,往西而去。 林白与裴宁继续赶路,行了不到两三里,人便多了起来。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便见一处坊市现身眼前。亭台高阁,人流熙攘。 这信义坊是桥山派牵头,与附近的几家门派共建,是故气派的很。 林白听朱玉茂细细说过信义坊,这里坊市上空不得飞行,除非是巡视的弟子才行。 信义坊大概与溪县差不多大,但人气往来,却旺盛的很。 两人来到坊市入口,还没进去,便见外面立着大牌子,上面贴了许多画像,大都是缉捕追凶。 林白和裴宁拄足,好奇往上看,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熟人的缉捕图文。 铁化生,诨号锈剑,性情凶恶,筑基后期修为,本命枯朽铜剑,克制各类剑器,稍克阵法。神通绿锈引,中之如铁器生锈。可用以下之物克之…… 下面又写了赏格,活捉与拿死价格不同。 缉捕图文上有云霞宗和桥山派的印章。 “这铁化生来信义坊了?”裴宁凑到林白耳边。 “不知道啊。”林白摊手,“不认识。” “你只认识炕!”裴宁小声嘀咕。 (本章完) 第82章 纳新 第82章 纳新 信义坊行事颇见大气。 入坊市不需信物,也无须登记名姓。 林白与裴宁还在坊市口得了张单子,正面乃是坊市的布局图,反面则写了几条律令。 比如不许斗殴谩骂,不准以大欺小。若遇强买强卖之事,则寻执五色棒的巡视护卫主持公道;若是想要开店,需得备上何物; 入了信义坊,便见修士如织,大多都是练气和筑基,不见金丹。 两人都新奇的很,也没急着寻住处,先四处去逛。 修士有五艺,炼器,制符,炼丹,布阵,种植。至于驯养灵兽,则稍微偏门了些。 信义坊中应有尽有,不管是成品,亦或者材料,都有门店经营。 甚至于,只要灵石出够数儿,还能请筑基办事。 因灵石无多,林白与裴宁只逛不买。 不过林白到底脸皮厚,每每看中了东西,便问如何制作,材料出自哪里,价格几何。待问完后,人家若问买不买,林白便说再去前面看看。 这信义坊店铺的知客大都是练气境界,行事与凡俗间的跑腿和小二不同,对宾客毫无谄媚之相,反而大都知礼,不卑不亢。 当然,也有低三下气的,但是很少。 抠抠搜搜转了三天,除了吃食外,林白只最后买了个珠钗送给裴宁,其余再没出过半个灵石。 那珠钗只是用稍有灵气的器物制成,除了漂亮些,一无是处。 “跟着林转轮,三天饿九顿。”裴宁嘴上嫌弃,人却转过身去,“给我戴上罢。”语气淡然的很。 坊市街道上人来人往,林白也不在乎,只是听话照做。 裴宁伸手摸了摸,脸稍红了些,不知是羞还是热,反而面上笑容一直不散,温婉中有小女儿态。 她也不说话,只瞅了眼林白戴的玉簪。 两人继续闲逛,来到坊市南。 信义坊的西边和南边大都是便宜货,做的是散修生意。 坊市正中则卖的东西贵一些,自然也更好,人也最多。东边和北边的人则少了些,不过生意并不差,因为人家主要做的是宗门弟子和筑基散修的生意。 两人把信义坊略略转了两圈,林白与裴宁都很满意,决定暂时安定下来。 这信义坊市井气虽浓了点,但也有修行的安宁之处,不过需得租赁而已。 修行不是离群索居的一味苦修,需得时时见见人,与人交流,互相启发,同时了知外事。 穷散修大都在坊市南边居住,这里是金丹家族姜氏的产业,灵气足够练气修士修行。 虽说散修多的地方大都事情多,但这儿毕竟还是属于信义坊,倒是不用担心有性命之扰。 “贤伉俪请看,这是我们姜家专门开的双人洞府。中间可以隔开,平时修行互不打扰。若是需要,嘿嘿,随时能开。” 姜家的一个十四五岁的练气小丫头,穿着合身的道袍,兴致盎然的为林白和裴宁讲解。 这丫头已练气五层,分明是筑基有望,却出门拉生意。 林白和裴宁已经见怪不怪了,周边的金丹门派和家族,常常派遣一些遇到瓶颈的练气子弟来信义坊历练。 主要是见见生人,长长世面,开阔一下眼界,利于破关。 当然,有利就有弊。这些人见的散修多了,难免沾染上散修的恶劣脾气和性情。 这姜家的练气小丫头十分能说,小嘴吧嗒吧,向林白和裴宁力推双人洞府。 当然,这比单人的要贵一些。 裴宁和林白都是穷苦人,身上灵石本就不多,自然要好好规划一番。 “姐姐你来。”那小丫头机灵的很,见裴宁像是个当家的,便拉着裴宁袖子,远远的避开林白说话。 “姐姐,方才的洞府是最最适合贤伉俪的!”这姜家小丫头认真的很,掰着指头数好处,“姐姐你放心让你道侣单独住一个洞府?再说了,伱们正年轻,若是居于一处,修行之余,随时胡天海地,洞府里大就折腾的开。而且,我家洞府的间隔很远,又有隔音阵,你就算叫再大声,外人也听不到,逍遥的紧呢!” 裴宁看着这丫头,总觉得有点怪。 “对了姐姐,”这丫头压低声,“我家还有祖传的双修妙法,对练气修士最是有用,而且还能让夫妻和谐默契,极为难得!你要不要?” 裴宁觉得离谱,但脑子礼不由的就乱想了一下,她按了按头上珠钗,回头瞧了眼林白,小声问:“价值几何?” 那姜丫头伸出三根手指。 “三枚灵石?这么便宜?”裴宁惊了。 “是三枚中品灵石哦。”姜丫头自豪的很,“我家老祖传下来的!我看姐姐也对眼缘,你要是要,我两枚中品灵石就给你了!但是你不能跟别人说,更不能转卖!” “这是自然。”裴宁压低语声,又摇头,“只是妹妹,我现在不趁手。” “那无妨,攒够了找我便是!”姜家的练气小丫头拍着胸脯,一副童叟无欺的样子。又叮嘱道:“姐姐,你得管好你道侣,灵石千万握在你手里。若他在外学野了,吃了腥,你哭都没地儿哭!” “我省的。”裴宁点头,心说他敢野我就敢阉。 “那洞府的事就定了吧!”姜家丫头露出开心笑容,“我姜家最讲公道,价格好说。你若是交一年押金,我来做主,白送你们一个月。若是交十年,白送一年!” 她正嘚吧嘚呢,忽然一个练气散修跑了进来,朝着一个洞府拍门。 “老许快出来!四大金丹宗门纳新!散修也收啊!” 洞府门立开,走出一个二十上下的练气,面上都是激动惊疑,“当真?” “骗你是狗!” “走!去看看!”那年轻练气合上洞府门,拉着他好友就往大街上走。 裴宁疑惑的看向林白,林白也摇摇头,表示不知。 这四大金丹宗门,通常说的是信义坊四周的四个门派。当年信义坊是由桥山派牵头,拉着四大宗门,和数个金丹家族立起来的。 是故信义坊中的散修都知晓四大金丹宗门。 而这四个金丹宗门极少从外纳新,往往是先挑选本门弟子的族人后代。若是不够了,再从外面选。 也就是说,这些门派逐渐大了之后,就先紧着自己人分果子。 林白走到裴宁跟前,向那姜家丫头问道:“姜小道友,四大金丹宗门纳新是真的么?” “这谁知道?我没听家里说过呀!”那姜丫头摇摇头,似真的不知。 “反正没事,咱们去看看。”林白就当凑个热闹,反正信义坊安全的很。 “好。”裴宁自打林白给她买个珠钗,就听话的很,也不阴阳怪气了。 “那先交了定金再去也不迟呀!”姜家丫头慌张的道。 “回来再说!”林白拉着裴宁,立即往坊市走了。“别呀!”那姜家丫头看林白与裴宁走远,面上伤心之极,“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她气的跺脚。 来到坊市闹区,果见街上都是在讨论这个的。 林白与裴宁去往坊市正中的广场,果然见贴了告示,四大金丹宗门纳新。 不过却有条件,需是二十岁以下的练气散修,不分男女。若是资质佳,条件可适当放宽。 当然,还得经过面询,才能确定是否有资格。 也就是,没明确入门条件,还是以人家宗门的说辞为准。 不过即便如此,已经让在场的散修狂呼了。 林白不喜约束,自己又有秘密,是故没有入宗门的打算。 裴宁却有些心动,她本命剑冢,注定走剑修杀伐的路子。若是想有所提升,需得领略剑意,修相应的法门。 这四大金丹宗门中,有一天池派,位于信义坊西的天池山。 那天池山有一高峰,上有湖泊如天池,是故称之天池山。 天池派便因此得名。而且天池派是剑修起家,其金丹掌门便是剑修,门下在信义坊也有诸多产业。 裴宁看向林白,征求意见。 林白自然盼着她好,虽也想跟她日夜厮守,可也不能阻了她的大道之路。 两人都不傻,知道若要长久相伴,还得把大道走通才是。 而且即便她入了天池山,也可以时时下山相会。 两人避开人群,商量了一会儿,觉得可行。 而且好处多多。两人一在宗门,一在草野,彼此之间亦能互相照料。乃至于,互相之间还能配合做点黑活儿。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商议已定,两人便按照告示所言,出了信义坊,向西去往天池派山门。 一路上散修极多,几有两三千人。走了几十里,约千把人往华清派而去,剩下的依旧往天池派而去。 那华清派精擅炼器和阵法,散修大多崇尚实力,还是更倾心天池派一些。 到了天池派的山脚下,人群更加熙攘。有穿制式道袍的天池派弟子抓了几个嚷嚷最大声的,直接剥夺了入门资格,这才把这上千人镇住。 散修们老老实实的排好队,挨个登记了跟脚,然后由天池派弟子依次领着,去一院子里中查验。 按照天池派所说,这是要查验本命和年齿,以及问些话,是为问询。 裴宁登记过跟脚,领了个竹牌,便又来寻到林白。 她面色有些不好,也不知在纠结什么。 “你怎么了?”林白开导,“待会儿必然是筑基前辈查验你本命,还要问话考你心性,你须慌乱不得。” 裴宁点点头,也不说话。 林白知她平时最稳得住,但这会儿想什么,却不得而知。 等了几个时辰,有天池派弟子呼喊裴宁之名。 “其实我又不太想去了,你一个在外面我不放心。”裴宁深呼一口气,小声说。 “我还能被欺负了不成?”林白笑。 “不是怕你被欺负,是怕你……哼哼。”裴宁瞪了眼林白,然后随着那天池派弟子,进了山脚下的院子中。 进了院子,入了正堂大殿。 两个筑基修士并排坐在桌前,一男一女,俱都年纪不小。 桌子上放着一鼎香炉,烟气袅袅,却闻不到味道。 裴宁先俯身行礼,然后道:“海外荒岛散修裴宁,见过两位前辈。” 荒岛是距离九阴山不远的一处群岛,那里环境颇为恶劣,是故来桥山谋生的极多,并不好查验真假。 这也是林白与裴宁约定好的。 “上前来。”那老修士语声淡漠。 “是。”裴宁低着头走上前,又是俯身一礼。 那老修士左手拿铜镜照向裴宁,右手一点,然后看了眼身旁的年老女修,便缓缓点头。 “本命是不知名剑冢,五灵窍,年齿稍大了些,勉强算不错了。” 年老修士抚须,语调没什么感情,又问道:“修的如意静心诀?” “是。”裴宁老实回。 这不算什么,很多散修都是修的如意静心诀。便是一些门派里资质稍差的弟子,也同样修。 “可杀过人?”那老修又问。 裴宁身子一怔,想到这些正道宗门的行事作风,正犹豫若被抓住撒谎,会有何处置时,她脑中猛的一空,心中有一个念头:说实话! 她脱口道:“杀过。” 话出了口,裴宁稍稍愣了下,看向桌子上的香炉,猜想定然是燃香的缘故,这才吐真。 “杀的是凡俗还是修士?”那老修士又问。 “都杀过。”裴宁回。 “杀的修士是何境界?独自杀的还是与他人联手?”筑基老修士继续问。 “杀的筑基修士,他受了重伤,我与好友联手。”裴宁道。 老修士挥挥手,示意走人。 待裴宁离开,筑基男修才无奈笑道:“亡命之徒,散修本色。” “本命倒是不错,合乎我天池派剑修。”那女修亦是无奈一笑,道:“可要是放在以往,以我们天池派的作风,即便是剑修也万万不会收这种亡命徒的。” “是啊。”男筑基老修跟着叹气,“那有什么办法?上面要这种人,咱就收呗。反正日后出了岔子,也怪不到你我头上。” “那件事别是真的吧?”那老女修士皱眉。 “谁知道呢?过个几年不用问也就知道了。”筑基男修摇摇头。 (本章完) 第83章 骗子 第83章 骗子 裴宁退出院子,寻到林白,面上带着笑。 “可是被收为弟子了?”林白笑着问。 “没。”裴宁摇头,有释然之态,“他们燃着一个香炉,冒出的烟气让人无法说谎。”她说到这里,笑意更显,“我把咱杀人的事儿都抖搂出来了。人家名门正派,必然是不要我了。” “那你高兴什么?”林白也跟着笑。 “你管我?”裴宁更是娇笑,上去拉住林白袖子,也不顾旁边还有他人,她小声道:“咱去把姜家的那个双人洞府租赁下来,我还挺喜欢的。”她额头冒出一点细汗,耳根有些红。 林白当然明白是啥意思,脚步都轻了几分。 狗男女并排下山,皆是一副行色匆匆,急不可耐的样子。 还没走多远,忽听身后有人口呼:“裴宁何在?” 两人转过身,却见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修,穿天池派制式道袍,亦也看了过来。 “你便是裴宁?伱已入我门中,日后咱就是师姐妹了。”那女修语声冷峻。 林白与裴宁面面相觑:怎么你们连亡命之徒都要?那香炉白点了? “莫要发呆,随我来吧。”那年轻女修见裴宁呆愣,她也露出几分笑。 “师姐稍待,我说几句话。”裴宁也不管那女修同意与否,拉着林白进了道旁林子。 “宁姐,其实咱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林白虽也想睡,但真没这么急色。 进了林中百步。 “想什么呢?”裴宁听懂了林白的话,她脸红的很,咳嗽两声,换上严肃面孔,道:“咱们虽不在一处,你也当勤奋修行。若是可以,也可寻个营生。若是寻不到,且等着我便是。” “宁姐,还是你对我好!”林白正感动着呢,就见剑光一闪,裴宁已拿出铁剑,抵在自己胸口。 裴宁面上虽还有些红,人却冷的很,她低声道:“我此番入天池派学艺,乃是为了大道。可不管艰难险阻,日后成就高低,总是记着你我的情谊,断不会负你半分!” 她说到这里,剑往下移,从胸口来到腰,落到裆前。 “你最擅言巧语,又弯得下身段去哄骗无知女子!”裴宁瞪着林白,一字一句道:“除了你那贞姐和秀秀,别人我都不认,若你背着我沾惹草,我必取你的……” 她说着话,往前轻轻一刺,接着道:“我上天入地,也得追到你,把它剁下来,细细切作臊子,当着你的面喂狗吃。” 裴宁一副严厉模样,好似林白已经沾惹草了似的。 收剑归鞘,裴宁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面上却带着笑。 她道:“我知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心里在说:你宁姐不让我沾惹草,却又不让我睡?是也不是?”裴宁面上笑笑,手按着头上珠钗,“且等着便是,有你睡的。” 说完,裴宁似乎轻松许多,出了林子,便去寻方才那位天池派女修。 那女修看着裴宁,稍稍愣了下,这才道:“随我去登记造册吧。”然后又靠近裴宁,小声道:“裴师妹,你趁早踢了你那野男人吧。” “啊?为何?”裴宁惊诧,心说你们天池派难道还管这个? “他太快了。”那年轻女修似经验老道,“修士之身本就强于凡俗,可他还这般快……多半是底子不行。” 裴宁愣了一下才明白,旋即摇头失笑。 那女修见裴宁笑,还以为别有深意呢,喃喃道:“难道快也有快的好处?回头寻他试试……” 林白擦干额头汗,确保身上没缺东西,这才摇摇晃晃的走出林子。 那些在排队的散修瞅见林白一副虚脱的模样,都笑了起来,却又摄于天池派之威,不敢笑的大声。 “道友神速!” “兄台做事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这人看起来长的也不赖,怎是个银样镴枪头?” 有人朝林白挤眉弄眼,更有些女散修面露不屑之色。 林白也没理会,只是瞧着裴宁与那女修并排朝天池派本山而去。 裴宁又回过身,挥了挥手,很快就不见了。 又看了一会儿,林白便回信义坊。 一路上还有许多散修正往天池派而来,人人面有红光,渴望被天池派选中,继而脱离散修身份。 “道友,看你是刚从天池派下来,可是被否了?”有个散修拦住林白,他身后还跟了一男两女。“在下资质低劣,自然入不了仙家法眼。”林白心情出奇的好,只想快点回去收拾小窝。 “道友自谦了。”那散修随口恭维一句,便不再理会林白。 入了信义坊,一路往南走。过了几纵的街道,来到信义坊最南边靠山的地方。 这里种满了树,香气四溢。山边上每隔两丈便有一扇门,这便是姜家租赁给散修的洞府。 此时这里颇为热闹,不少散修都出门唠嗑,但大都年纪不小。显然,年纪小些的,都去四大宗门撞机会了。 “云中鹤道友!”那姜家丫头还在,她眼尖的很,瞧见林白便赶紧跑了过来,热情之极。 “小姜道友。”林白拱手一礼。 “诶?裴姐姐呢?你家道侣呢?”姜家丫头好奇的问。 “她运气不错,被天池派收为了弟子。”林白笑着说。 “天池派收了?恭喜恭喜啦!”姜小修士咧开嘴,很实诚的笑道:“入了天池派,大半是要当剑修的。剑修脾气都不怎么样,云中鹤道友日后可得小心点才是。” “这是自然。”林白笑笑,心说她没当剑修的时候就天天阴阳怪气我了,当了剑修怕不是真会动手吧? “那云道友,双人洞府还租赁么?”姜家小女修期待的问。 “她要常居天池派,我一人住就太浪费了。”林白委婉的很。 “怎么会浪费呢?”姜家小女修皱眉不解,道:“你再找个人不就行了?” “这……”林白登时就想起了裴宁的话,裤裆不由得一凉。 “云道友,你想岔了,我不是想拆散你们。”这姜家小女修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裴姐姐又不在,你怕什么?”她拍拍胸脯,自信道:“你放心,事情包在我身上,三天内我给你找到个满意的!你修为不差,嘴巴又甜,长的更是如……风流倜傥,还怕没人要?你只需要担心一点,来的人太多,你的双人洞府睡不下!”她自来熟的很,拍拍林白胳膊,笑道:“你如狼似虎的年纪,身边没女人怎么行?别委屈自己哈。” “……”林白揉了揉额头,算是听明白了。 这位姜家的小小女修一门心思就想把双人洞府租赁出去,已然是不择手段,走火入魔。 “姜小道友,敢问你是何名讳?年岁多少?”林白笑着问。 “我叫姜小白。”这小丫头满脸的笑,还拿小指头点点林白,道:“云道友,你得把嘴练得甜一点才行,问女修年龄,不能说你多大,应该问芳龄几何!还有,若是看起来就年纪大的,你就不能问了,那些老……老那个姐姐们都比较爱自欺欺人,听不得别人问年龄。”她提携完林白,又自豪叉腰,道:“我今年十四啦!” 她说完,拉了拉林白袖子,道:“走吧!我先给你拉……给你介绍几个散修姐姐,长的标志,人又……不太聪明,反正你明白的!” 林白站稳不动,道:“姜道友年龄虽小,修为却不低,更难得是口齿伶俐,心思通达。日后姜家一族若要更上一层楼,怕是要应在姜小道友身上了!” “哈哈!”那姜小白嘿嘿嘿的笑,她一手叉腰,一手快速的摆来摆去,“道友谬赞啦!” “你真十四岁?”林白问。 “骗你做甚?”姜小白抬头看林白。 “你是修为遇到了瓶颈关口,才来做些历练的吧?”林白又问。 “那倒不是。”姜小白摇头,颇不好意思的,“我犯了点小错,被罚到这里了。” “什么小错?”林白好奇问。 “我那天在信义坊闲逛,有个女修姐姐拿了串珠子,说是在化神的洞府遗迹中得来的,要卖于我。”姜小白面露苦闷,似在回味往事之痛。 “你应该找巡视的护卫才对。”林白笑。 “那怎么行?那些提着五色棒的人很凶的!”姜小白连忙摇头,“我当时没带够灵石,就准备去当铺当掉老祖送我的一瓶丹药。那个女修说去当铺太麻烦,她说拿她的所有灵石和那串珠子来换丹药。我就同意了……” “想必那瓶丹药有些问题吧?”林白不相信这么机灵的人能被骗了。 要是换成秀秀,那还有可能! “是啊。”姜小白叹气又摇头,“回到家我才想起来,那瓶丹药是我瞎炼出来的。那个女修可能看我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傻子,她见识又太少,得了东西就赶紧溜了……” “回到家才想起来?”林白都笑了,“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嘿嘿。”姜小白憨厚的笑了两声,“现在你相信我能给你找到临时道侣了吧?只要房租就行,拉……那个钱就不要了。” 林白皱眉拄足,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租赁洞府,这里不太安全。 (本章完) 第84章 营生 第84章 营生 任姜家的小丫头如何舌灿莲,林白还是舍弃了双人洞府,选了个最便宜的。 “这里,签字画押吧。” 姜家小丫头一脸颓丧,霜打的茄子一般,双目无神的拿出一块儿木质令牌,丢给林白,道:“出入洞府都要用这个,丢了需另补,是要灵石的。” “多谢姜小友了。”林白略一查看,收到储物戒中。 “跟我来吧。”姜小白有气无力的走在前面。 姜家的洞府产业不小,在信义坊南边占了好大一块儿地,还分割成好几个区域。 有的地方舒适方便,灵气充盈;有的地方就是蜗居之所,也就堪堪能满足一人修行,干不了别的事。 不过因为姜家做的大都是练气期的散修生意,且灵地品阶不高,价格倒也没太高。 而且环境不错,草树木俨然,不见脏乱,且有凡俗下人时时打扫。 三拐两拐,林白入了自己租赁的洞府。这儿地方极小,长宽也就三丈,可谓蜗居。 有矮凳矮桌,都是寻常之物。还有两个蒲团,一张矮床。 “这里有拉绳。”姜家小丫头也走进洞府,指着东墙上的一根绳子,“若是遇袭,或洞府外有人胁迫,拉绳子便可,有人会来。若是修行出了岔子,没法出去,也可以拉绳子,不过救助嘛,灵石视情况收取。但若是无端拉绳,是要罚款的!” 她说完之后,环顾一圈,摇摇头,接着道:“这么狭小,等裴姐姐回来,你俩做事都折腾不开。你真狠心。” 这姜家小丫头似乎懂的很,嘴上毫无顾忌,一门心思想让林白租赁个更好的洞府。 林白穷的叮当响,所以就当没听懂。 这处洞府乃是姜家产业里最便宜的,一月六十下品灵石。 信义坊南边数里都是姜家产业,有几百个这样的洞府。 虽单个收益不高,可这是常年累月的生息,营收稳的很。对于修行家族来说,稳定就是最好的。 林白虽没见过朱氏的产业,但觉得这姜家一族比朱氏要强不少。 同是金丹家族,这姜家可没干出入赘的破事儿,更没刻意拉拢散修,就只做个生意人。 林白好奇的很,自然去问这姜家小丫头。 姜小白见始终说不动林白租赁双人洞府,她整个人懒洋洋的,再无半分热情,但还是大略说了说。 原来这姜家累世金丹,从没断过代。且信义坊组建之时,姜家也出了力,是故在信义坊中占了股,势力也不小。 她家的洞府产业昔年就是她家的地方,被划归信义坊之后,还是归她家管理。 而那朱家不过是个新晋金丹,家族势力组建不到两百年,还不成气候。 这也罢了,若是能再盘弄出几个金丹,过了两三百年,未必不能成为桥山的一股势力。 可前些年朱家的金丹,带着族里的筑基俊杰出了趟远门,然后筑基都折外面了。 那朱家金丹也受了不轻的伤,没过几年就一命呜呼。 这下子朱氏的最高战力没了,有望结丹的俊秀也没了,相当于高层和中层断了代,实力大减。 若不是那朱家与桥山之主桥山派有些干系,怕是早被吞并瓜分了。 林白脸皮极厚,见姜小白没了兴致,但就是假装看不出来,继续打探些其他金丹家族之事。 姜小白年龄虽小,人却不傻,她立即就看出了林白意图白嫖的心思。 赶紧迈步出了洞府,又见林白竟还厚脸皮的跟在后面,她马上朝一个正开启洞府的修士打招呼。 “杨道友!”姜小白快步走过去,脸上挂着笑,“听说你洞府漏水,我来查看查看!” 那姓杨的练气散修一脸懵,看看自家洞府,心说我咋不知道漏水这事儿呢? 林白也没脸再去问了,便关了洞府大门,潜心修行。 这里灵气并不如何浓厚,却有取之不竭之意。不像昔日在天琅山和碎石岛,用个把月就虚了。 林白听那小丫头讲过,此处地下灵脉乃是从她姜家氏族本山中延伸而来。虽到了这儿品阶降下不少,却足够练气修士修行。 自打从碎石岛来到桥山,林白一直没什么时间静心修行。不过因有石盘在,境界上倒是没怎么落下。 如今练气四层,虽还不如那姜家小丫头,却也摸到了练气五层的边儿。 只要静下来,用不了多久便能突破。 不过身居坊市之中,除了修行也得有个生息才是,只出不进的话,不是长久的道理。 是故,林白除了每日静修外,便抽出两个时辰外出闲逛,看是否有些机会。 过了十日,林白发觉信义坊赚灵石的活计还真不少。 比如出外跑单帮,赚个辛苦钱。 要嫌利少,可以南下进深山,采摘灵草灵株,亦或者抓捕妖兽。信义坊中颇有这种组队进山的,所获之物都有专门人来收,利润极高。 也可以北上,那边门派正打生打死,整日混战不休,各种丹药符箓法器都卖的上价。只要从信义坊进一批货,到那边就是翻倍的利。 反正南下北上都挺好,只一点不好,不太活的长。当然也有安宁稳定的营生,就是炼丹制符炼器。可大部分散修都不会这些,或者说,只会些最简单的,赚不了仨瓜俩枣。 因着如此,穷的越穷,就会出外冒险;富的越富,就更不愿意离开安逸窝。 林白身负石盘,学东西快的很,一门心思想学制符和炼丹,可奈何没入门的路子。 信义坊中的店铺不收外人,有能耐的散修也敝帚自珍,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这日午后,林白照旧出门。 “云道友,今晚有道会,可要来么?”刚出门,就见隔壁的杨道友笑着开口。 “自然是要去领略诸位道兄风采的!”林白作揖。 所谓道会什么的,听起来高的不行,其实就是几个练气聚会。 蜗居在此的练气散修大都日子艰难,少有几个有正经营生的。 不过即便如此,散修们也并非都是蝇营狗苟,杀人越货的亡命徒。 毕竟修士之身,求仙求道的洒脱之心还是没磨完的。 这十天来,林白也跟同在此处修行的散修们打过交道。 人有百样,修士亦是如此。有的冷漠,有的热情,有的知礼,有的行事鬼祟,有的门路极多。 共同点是穷。 前几日林白被邀请聚会,地点就在洞府边上园中的亭子里。 那是姜家专门建的,算是个闲聚之处。 少则三五个修士,多则十几个。兑些灵石买上一坛酒,一边慢饮,一边聚会闲聊。 虽说不上曲觞流水,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大家会聊些坊市中趣事,或者外地的风物。乃至于做些牵线搭桥的事,算是抱团取暖,但松散的很,情谊都不深。 当然,最主要的是请修为最高之人讲些修行心得。 散修大都没有传承,这番交游的目的便是互相启发。是故不论修为高低,但凡言之有物,都能说上两句。 不过对于吃饭的活计,比如炼丹制符之类,是万万没人讲的。 与那杨道友客气几句,林白便出了姜家产业的大门。 可刚出大门,便见那姜家小丫头在街上,正笑嘻嘻的拉着一个年轻女修。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那女修脸蛋红的很。 这姜小白做事没溜儿,偏又是金丹家族子弟,林白不愿招惹掺和,是故只朝她微微点头,便欲离开。 “云道友莫走!”谁知那姜小白竟开口留人。 “姜小道友何事?”林白换上一副虚伪笑容。 “找伱自然有事!”姜家小丫头拉着那女修,来到林白跟前,小声道:“云道友,这位道友也来租赁洞府,偏偏灵石不趁手,身上又无抵押之物。你看看能否援手一二。” 我还没饭辙呢! “姜小道友,我都揭不开锅了。”林白都被气笑了。 “你惯会哭穷。”姜小白一点不信,继而笑着道:“那就不为难你了。你这番又去作甚?我日日见你出门,也没领回来个伴儿,这才来问你,想着给你介绍一个。” “我是去寻个赚灵石的营生。”林白老实交代,又随口道:“姜小道友,你若是有什么门路,还请帮我留意。” “营生?”姜家小丫头来了兴趣,问道:“南下北上,不都是赚灵石的门路么?” “姜小友,你看我有几条命?”林白摊开手,“我就是想学些炼丹,画符之类的手艺,日后免得被饿死。” “这样啊。”姜家小丫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自信的拍拍胸脯,做下保证,“你且等着便是,我去问问。” 林白见她郑重,心说没想到这丫头虽然做事儿没谱儿,人倒是讲义气。 “如此多谢姜小友了!”林白作揖。 “好说好说。”姜小白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待林白走远,她才又看向那女修,道:“看到了吧?但凡住到我姜家的产业里,有忙我是真帮!” 林白在外溜达一圈,一无所获。 不过没直接回家,而是特意在路边摊上流连好久,妄想捡漏。 前两天道会时,林白听一位散修说,南天域有个散修,就是在坊市捡了漏,得了个戒指,结果里面竟有化神残魂。那残魂一路教导散修,最终那散修轻轻松松证道元婴。 林白巴拉了好几个摊位,可到底见识少,最终也没半分收获。 “外物只能为辅,自己的修为境界才是最重要的。” 林白打定主意,备了些清水和干粮,回去胡乱参与了道会后,就此闭关,不再出门闲逛。 (本章完) 第85章 求丹 第85章 求丹 石盘之上,林白盘坐正中。 丝丝灵气自外围的雾气中挤进,继而如絮般汇集,转向石盘正中。 那灵气中略微有水蓝山青之色,其中夹杂着一丝暗红,稍带火意。 灵气汇聚,林白缓缓吸纳,通过三灵窍进入气海。转而又缓缓送出,周游全身百脉,荡体洗魄。 三灵窍还是资质差了点,不过有石盘在,修为进境已不算慢了。 而且练气期躯体薄弱,每修行一两个时辰,便需停下缓缓,等上两个时辰才行。 “时间不能浪费,还得寻一门炼体的法诀才是。日后若是出外闯荡,身体厚实点总是好的。” “另外就是炼丹和制符……” “裴大姐也不知如何了,她走剑修的路子,而剑修最需磨砺,多有艰险。” “我也想跟她磨砺磨砺。” 林白想入非非半天,赶紧静下心神,继续修行。 山中不知日月,石盘中亦是如此。 随着如意静心诀不断修行,涤荡躯体,洗刷血肉百脉。气海也缓缓扩大少许,容纳的灵力也愈发多了。 又过了良久,气海稳固不动,其中灵力涌动不停。 已然练气五层,并无大的突破,只是略有进益而已。 将因刚突破而紊乱的体内灵力归于平静,又将自身散逸出的灵气纳于气海。 林白睁开眼,洞府内昏暗,只头顶亮着一枚照明石。 十五日过去,终于有了进境。 又将如意静心诀运转一周天,林白全身舒泰,好似灵力无穷无尽。 不过前路依旧艰辛,再往后会越来越难。 练气期的第四、六、七层是关口,有些人一辈子迈不过去,有些人根本感受到不到闯关之苦。 林白先前闯关第四层时,没感受到多难,但接下来的第六层,还不知如何呢。 另外就是,得赶紧寻个营生才是。 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灵石了,至多还能再住四个月。 开了洞府门,阳光刺目。走出几步,便见有在外闲聊的散修看了过来。 刚迈入练气第五层,气息还未稳固,别人一看便知。有的散修笑着作揖拱手,有的则是冷笑不止。 “哟,你到练气五层了?真是快呀!恭喜恭喜啦!”那姜小白正拉着一个女修在说话,瞧见林白后,便赶紧走过来,脸上喜滋滋的,也不知乐在何处。 “侥幸侥幸。”林白笑着回礼。 “前些日子你托我帮忙,已有眉目了。只是你闭关不出,我却不好打扰。”姜小白走进林白洞府,道:“进来说!” 这一句“进来说”,林白当即觉得不对劲儿了。 进了洞府,两人盘膝坐下。 “鄙处简陋,无有茶……”林白十分有礼貌 “行了行了!最烦客套了!”姜小白摆摆手,打断林白的话,笑着道:“我寻到一人,练气后期境界,制符画符几十年,手艺娴熟,攒下了好大的家资!就住在我家的甲字号洞府!” 林白住的是最次的丙字号洞府,住甲字号的都是比较阔气的散修,大多有手艺在身。 “当真?那位道友可提了什么要求?”林白总觉得有坑。 “能有什么要求?”姜小白笑着摆摆手,不甚在意道:“不过那位道友年纪稍稍大了点,大道没了指望,膝下又无子嗣亲族,需得伱养老才行。” “这个自然。”林白立即应下,旋即又疑惑道:“想必那位前辈是坤道吧?是不是还另有要求?” “你怎知道?”姜小白尴尬的笑了笑,俩手戳了戳,“我听凡俗中有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人家只比你大个四五十岁而已,抱不知道多少金砖了。” “只大个四五十岁?”林白冷笑。 “这都小事,你还想不想学艺了?”姜小白板起面孔,认真道:“人家大道没了指望,又有手艺,还存了不少灵石,只想多多享乐几年,了却残生罢了。到时候,灵石不就归你了么?手艺也学到手了,不亏!”她越说越有劲儿,“要我说,闭着眼都一样。你要是心里觉得对不住裴姐姐,那你就把攒的灵石多给裴姐姐些,她总是能谅解你的一番苦心的。” 这是十四岁的丫头说出的话么? 林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样?”姜小白满怀期待的看向林白,两手又搓搓,问:“你要是愿意,我就去传信了,今晚就让你们玉成好事!” 林白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小姜道友,你这番为我跑前跑后,得了对方几多灵石?” “一个没得。”姜小白立即摇头,“我这人不贪那些东西的,我自己的都不完。” “那你为了什么?”林白揉揉发疼的头。 “闲的呗。”姜小白竟似也有些头疼了,叹了口气,“家里罚我出来做事,我总得做点什么,要不然无聊死了。” 无聊你就拉皮条?还拉老的? “……”林白无语,只觉得散修跟家族子弟差的太多了。 “你到底去不去?给我一句话。”姜小白又来劲儿了。 林白摇摇头,做出不近女色的圣人模样,正色道:“我林……我云中鹤八尺男儿,岂能以色事人?此事休提!”姜小白闻言挠挠头,站起身,“得,遇到个装清高的。”说完话,她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你是不是不行?” 林白:“啥?” “我听说,裴姐姐入天池派前,拉你进了小林子,结果不到一盏茶时光就出来了。好多人都瞧见了,说你一脸的虚汗。”姜小白笑嘻嘻的,“我家在信义坊开的姜家丹坊,你报我名字,饶你八折。” 说完,她嘻嘻哈哈的溜了。 这丫头到底跟谁学的?毫无廉耻之心!林白暗暗握紧拳头,心说我在老家就有人说我虚,来这里了还说我虚!我白修这个仙了? 又想了一会儿,林白从储物戒中取出朱玉茂送的引荐信。 “日后要好好报答朱兄才是。” 林白喃喃一会儿,出了洞府,关上门,自往坊市中去。 来到坊市西的凤鸣阁前,林白迈步进去。 这凤鸣阁是朱氏的产业,也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铺子,总计三层楼。 林白与裴宁路过多次,但没进来瞧过。 朱玉茂引荐信中的人,便是这凤鸣阁的主事之人,名叫朱见羊。 按朱玉茂所说,这朱见羊筑基中期修为,统揽朱氏在信义坊的行商诸事,是以人面极广,为人做事也稳妥,喜提携后辈。 进了凤鸣阁,便见有两个穿制式道袍的练气在招待几个散修。 柜台处是一三十来岁的女修,练气修为。 “道友想买些什么?”那女修笑着问。 林白走上前,拿出引荐信,双手奉上,道:“我寻朱前辈。” 那女修接过信,只看了看一眼,便道:“请随我来。” 上了二楼,女修敲响了一间屋门。不待里面回复,便推门进去。 屋里布局简单,只一张桌子,一个躺椅,上面有个山羊胡子的道人,约莫四十来岁。 “见过前辈。”林白行了一礼,知晓这位就是朱见羊了。 “伯父,信。”那女修把信递过去。 朱见羊坐起来,先朝林白点点头,这才接过引荐信。 开了信封,略略通读,朱见羊便笑道:“云小友,你方方突破练气第五层?” “是。”林白又作揖。 “倒是不错。”朱见羊微微点头,又道:“玉茂说与你交好,肯为你作保,你有何事?” “前辈,晚辈初来信义坊,无有所长,想学些手艺,还望前辈提携。”林白又是一礼。 “那来我店中做学徒便是。亦或者入我族中,也能学门手艺,日后入了赘,那更是自己人了。”那女修笑道。 “既然是玉茂的好友,就没做学徒和入赘的道理了。”朱见羊缓缓开口,看向林白,笑道:“你想学什么?有哪方面的天赋?无论是制符,炼器,炼丹,乃至于种植灵草灵植都是可以的。” “我……晚辈都没学过。”林白尴尬一笑,复又拱手,“如今想学些炼丹的手艺。” “炼丹倒是可以,丹师走到哪儿都受欢迎。不过,还是讲天分的。”朱见羊微微点头,又道:“你来了信义坊有些日子了,想必知晓我朱氏之难。”他只稍稍一提,又看向那女修,接着道:“去取一个小阴阳鼎来,再取二十份养气丹的材料。” 那女修愣了一下,咬着嘴唇出了门。 而那朱见羊却不再多说,待那女修拿了东西上来,朱见羊看向林白。 “养气丹是最最常见的丹丸,想学炼丹的人最先便是制这丸丹药。” 朱见羊又指指那丹炉,道:“小阴阳鼎足够你筑基前用,如何?” “多谢前辈。”林白有点不知说什么好,这位朱见羊前辈确实给朱玉茂面子,只是没说学艺的事,只给东西,似并不打算教。 “去吧。”朱见羊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林白,摆摆手,“好好回去研读,若是能炼制出养气丹,你拿来与我看,日后我都收,这总算是个活计吧?” 此行也太顺利了吧? “谢前辈提携。”林白有些懵,但还是赶紧行了一礼,接过东西,然后缓缓退出。 待林白消失,那女修露出不悦神色,道:“伯父,材料和丹炉都不便宜,几百的灵石丢出去了!就不怕他拿了东西跑了?” “玉茂为他作保,还请族长画了押,我能怎样?不过,想必此人确实跟玉茂聊的来。”朱见羊笑着说。 “朱玉茂确实交游广阔,但他没出过桥山地界,老是把人想的太好!”女修摇头,无奈叹息,“他又做不来生意,不知人间险恶,总是少些防备。我看他那少年颇有机敏,不是憨厚淳朴之人,指不定他跟朱玉茂说的名字都是假的!” “名字假不假不重要,情谊是真就行。”朱见羊呵呵一笑,“若这少年一去不回,那咱只当丢了袋灵石,也让玉茂好好长个记性。若是那少年再来,说明品性是不差的,几百灵石就能试出品性,总是不亏的。咱家这境地,多个朋友就多个路。” “还多个路?练气而已。”女修又是一叹,显然是认为那袋灵石丢了。 “练气怎么了?”朱见羊抚须笑,“谁家不是从练气起来的?” (本章完) 第86章 养家不易 第86章 养家不易 回去的路上,林白感慨良多。 许多散修苦寻而不得的入门之法,人家门派氏族稍微松松手就送出来了。 有些人一辈子的终点,可能还不及有些人出生时的起点。 林白也不是愤世嫉俗,只是愈发认识到散修和门派氏族的地位差距,以及朱玉茂那份引荐信的重要。 “朱兄送我信时,只当我是聊得来的投契好友,希冀能帮我一分,没奢求我的回报。” “而且方才在凤鸣阁时,那女修面有不悦,显然对朱玉茂的行为颇为不满。这也就说明,朱兄为我求的这封引荐信确确实实是了力气,担了责任的。” “这份人情需记在心里才是。” 林白一边想着,一边回家。 到了自家洞府口,便见隔壁的杨道友正弯着腰,跟那姜家小丫头说话。 俩人鬼鬼祟祟,似在密谋什么。 这杨道友本名杨向,年约二十上下,练气三层。 “云道友。”杨向瞧见林白过来,脸上尬笑。 那姜小白却不怎么在乎,只单手叉着腰,说道:“有些事就像天启机缘,若是不好好把握,失去后才知道珍惜那就晚了。” 这都啥跟啥呀? 林白走上前,作揖一礼,觉得有些事要问清楚才行。 先前这姜小白说自己和裴宁在天池派山脚下的小树林里快进快出,有肾虚之嫌…… 进小树林的事不假,当时许多人都看到了,但那大都是陌生人,没人认识林白。 而林白这些日子又深居浅出,虽有交游,却不频繁,更没听人提起过这件事,别人看自己的目光也不像在溪县时,老往下移三分。 这就说明,没人把那档子事儿联系到自己身上,更不知自己是当事人。 那这姓姜的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林白看向姜小白,问道:“小姜道友,先前你说过我在天池派山脚下的事情,是谁传给你的?可否告知?在下虽修为低微,可也知竹可焚不可毁其节的道理。清白之名虽小,又怎能被频频玷污?” 那姜小白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 倒是杨向面上又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也不敢与林白对视。 好嘛!林白也不傻,立即便知是这位好邻居干的!想必他当时也在天池派山脚下,然后说给了姜家小丫头! 上一个污蔑自己虚的是牛二,这次污蔑自己的是杨向,都特么是熟人! “杨兄,你我睦邻,又带我参与道会,我心里感激的紧,怎伱……”林白叹了口气,做扼腕之色。 “云道友,是我的错,我说漏嘴了。”杨向满是尴尬,一直作揖不停。 林白知他是个软绵的性格,这事儿也不算什么,正要揭过去,那杨向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瓶丹药,双手奉上。 “这瓶凝气丹送与云道友,还请莫怪。”杨向很是诚恳,“日后我绝不再说此事,请云道友放心。” 这凝气丹算不上珍贵,乃是练气修士修行时服用的,可以让气海活络,提升修行的效率。 当然,比之养气丹要贵的多了。 林白见他不像作伪,面上还有担忧之色,便将凝气丹收了。 又客套几句,林白回了洞府,关上门。 “那杨道友好像有点怕我……是因为我刚练气五层的缘故吗?” “果然,修为境界才是根本!” 林白一边感慨,一边取出朱见羊前辈送的东西。 小阴阳鼎乃是寻常的炼丹小鼎,高约三尺三,鼎身长宽约一尺一。 再取出木盒,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养气丹所需的灵材。 另还有一本朱见羊送的册子,封皮有字:朱见光随笔。 翻开一看,上面详细的写了这位朱见光前辈的炼丹感悟。 包括如何用灵力操控火势,如何一边炼丹一边用神识观测丹炉;如何辨别灵材优劣,以及其相性。 还有好几味丹药的配方,像常见的养气丹,补血丹。这位朱见光前辈都细细描述了其炼制时遇到的各种问题,以及解决方法。 从笔触来看,这位朱见光前辈着实沉迷丹道,炼丹成功时便见喜悦;炼制失败时也不气馁,反而斗志昂扬,积极总结反思。 林白看的入迷,好似那位朱见光前辈就在眼前,可看到最后竟戛然而止。 “后面应该还有些涉及的稍微深一点的内容,只可惜人家不让我看。这本随笔应该是朱家氏族内部所传,有启蒙之用,概不外传的……” 林白在心里又念了一遍朱玉茂的好儿,然后看向小阴阳鼎。 待细细观察之后,又拿起灵材,按照随笔所说,小心分辨优劣。 都是上佳之物。 养气丹乃是最最常见的丹药,其效用是在灵力亏空不足时服用,能快速恢复些许灵力。是故每个练气修士居家旅行都会备上不少,需求极大。 将小阴阳鼎放好,灵材放在一侧。 林白伸指引来火焰,然后缓缓控制火势,观察小阴阳鼎的变化。 炼丹用的火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地火,还有阴火、阳火。通常而言,因为地火最常见,也比较稳定温和,是故用的最多便是地火。至于其它,一来是难寻;二来是修为不足难以操控。 而养气丹作为最常见最易炼制的丹药,用自身灵力引来火势便可,所耗灵力有限。 若要再炼制别的丹药,像是凝气丹,因步骤多,耗时久,故所需灵气就多些。而练气修士气海所纳灵力稍少,不能久久维持火势,就需得借助外力,用地火才行。 若是修为来到金丹境界,便能不借助外火,只需以自身之能,凭丹火炼丹,效果更佳。 林白操控火势,默默观察小阴阳鼎的温热变化。按照朱见光随笔所说,炼丹需得先熟悉丹炉之性,然后才能由心。 观察了半个时辰,林白停了下来。 先总结了一下,然后闭目放空心神。 来到石盘之上,林白招手摄来一团雾,化为小阴阳鼎。再招来一团,化为灵材。 伸指引来火,按照朱见光随笔的步骤,依次放入三种灵材。 一手操火,一边分出神识观察丹炉内外变化。 当然,因为丹炉和灵材都是雾气所化,虽极为相似,但毕竟不是真物,是以根本炼不出丹丸。 林白只是在感受炼丹的过程,将朱见光前辈所遇到的问题一一具现,继而化为自己的经验。 如此演练数百次,林白对火势的操控和炼丹步骤已经熟记于心。 “也不知随着我的境界提升,能不能将所思所见的东西都容纳到石盘上?比如剑意,甚至在此地画符?” 睁开眼,林白又回思一遍,开始着手炼丹。 伸指引来火,林白动作娴熟,先观察火势和丹炉,然后依次加入灵材,犹如炼丹多年的老手。 炼制一炉养气丹需半个时辰左右,一炉出大概二十丸。 半个时辰后,丹成。 出炉十七丸,留下不少药渣。 林白洗干净丹炉,又炼了五炉后,气海灵力稍有枯竭之势,便回到石盘上恢复。 如此这般,随着次数越多,也愈加熟练稳健。 总计二十份灵材,炼丹二十炉,无一失手。 除了刚开始每炉出的丹丸不到二十枚,此后的都在二十丸以上。总计得四百四十丸。 再次恢复灵力,林白默默总结反思。 自己在丹道上的天赋并不出众,只能说中上,但架不住勤能补拙。 将养气丹收好,林白又等了五日,这才出门。 来到凤鸣阁,柜台的那女修似在记账,她抬头瞧见林白,眼前一亮,好似有释然之色。 是怕我携物潜逃不成?你这做生意的,喜怒形于色,秀秀还懂得故作深沉的道理呢。 林白笑着作揖。 那女修招手叫来一个活计帮看柜台,然后朝林白回礼作揖,道:“云道友,请上楼叙话。” 她在前引路,林白跟着。 上了楼,还是那房间,却不见朱见羊身影。 “伯父有事外出。”女修笑笑,倒上茶水,“请。” 上次来可没茶水,也没这么客气。 林白从储物戒中把养气丹取出,笑道:“总算略有所成,毁了几炉,计得养气丹二百丸,还请道友验看。” 林白私留了二百二十丸。倒不是有意去贪,而是自己本就是新手,不宜显露太多。 “二百丸?”那女修面露几分不信,细细扫了眼,讶异道:“云道友当真第一次入丹道?” 得!还是贪的少了! “确实是第一次。”林白笑笑,饮了口茶,接着道:“还得多谢朱前辈的笔记,要不然我是万万不成的。” “虽说此丹易炼,新人上手极快,可即便如此,你初次便能成一半,已经算是极有天赋的了。”女修感慨。 “侥幸侥幸。不过是勤能补拙,天道酬勤罢了。”林白只说老实话。 那女修摇摇头,似是不信,不过态度却更温和了。 她又换了新茶,也不说养气丹的事,反而只与林白闲聊。 原来她名叫朱玉玲,与朱玉茂同辈。 朱玉玲先问了林白年齿,再问可曾婚配,又问现居何处,喜好与何人交游等等。 扯了半天,灵茶都喝了三壶。 要不是林白入道已久,怕是要憋尿了。 (本章完) 第87章 收拾小丫头 第87章 收拾小丫头 “天已不早,就不打扰朱道友了。”林白着急回去修行呢。 “且慢。”朱玉玲笑笑,道:“此番得你的养气丹,还未算灵石与你。” “这本就是贵店之物,能让我练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何还能要灵石?”林白推拒。 “云道友说笑,先前我伯父就说过了,那灵材和小阴阳鼎都是送与道友的。”朱玉玲取出灵石,道:“总计二百丸养气丹,按照市价收取,总计五十灵石。” 合一灵石四丸,市面上是一瓷瓶装二十丸,也就是五枚灵石。 林白还没摸准她脾性,便又推拒了三次,见她意诚,最后还是不好意思收。 朱玉玲见林白始终不收灵石,似乎更为宽心,便道:“云道友既然对炼制养气丹娴熟,不如日后便为我凤鸣阁炼制如何?绝不会亏待道友。” “恭敬不如从命。”林白就是这么想的,先搞点灵石再说。 那朱玉玲喜笑颜开,当即就说起了利润问题。 一份灵材成本约四灵石,可炼制一炉丹药,得二十丸,往外售卖得五灵石。 利润只一枚灵石,还不算炼制过程。不过也正常,毕竟这是最常见的丹药。 这朱玉玲的意思是,她家出灵材,林白炼制,而且她家按市价收取。 也就是说,林白每炼制一炉,得一枚灵石。人家管收,不过她家相当于没赚头,甚至还倒贴,因为要考虑失败的次数。不过养气丹炼制简单,只要熟练了,几乎没有失败的。 林白有石盘,一天能不停的搞。可毕竟炼一炉就需半个时辰,一天最多炼二十炉就差不多了。可若是普通练气修士,还需不时歇息回气,一天最多也就能炼个七八炉…… 这得炼好几天才能付得起一月的洞府租赁之费。 “这如何是好?向来做生意讲的是互惠互利,你家若按市价来收,岂非什么也赚不到?”林白是个实诚人。这炼丹的手艺本就得自人家,如何还让人家一分都不赚呢? “无妨。”朱玉玲笑笑,“这是师伯的意思,权当交个朋友。日后若道友能炼别的丹药,咱们再另说。” 林白很是不好意思,可朱玉玲态度坚定的很。 最后只能同意下来,林白就觉得,这人情是越滚越大了。 那朱玉玲取来五十份的养气丹灵材,交予林白之后,还特意嘱咐,勿要太过辛苦。 离了凤鸣阁,林白回到洞府,连夜炼制。 炼了十来炉后,林白回到石盘上歇息。 开一炉才赚一枚灵石,这来的也太慢了。 养气丹赚的少,还是得炼制凝气丹才行!起码赚的多一点! “不过到时候还是不能向她家显露太多,需得是正常的水准。那我可以单独去购买灵材,自己炼了自己卖,还有利得……不行!” 林白琢磨了会儿,觉得还是老老实实跟凤鸣阁合作为佳。一来的确欠人家人情;二来私卖虽得利更多,但无疑是抢别家的生意。 这信义坊开店的都有背景,偶尔私卖个一两次没事,但若是稍稍卖的多了些,怕是要查洞府漏水问题了。 如此又过了十天,林白把最后十炉一股脑的炼了出来,灵气已然不足,便是面色也少了几分血气,稍显发白。 林白没做恢复,便直接出门。这番模样就是稍稍卖卖惨,让凤鸣阁提供凝气丹的灵材,自己好着手炼制凝气丹,也能多赚一点。开了洞府门,便远远瞧见那姜家小丫头,正跟一个散修闲扯。 林白不想招惹,连点头致意都不做,只低头往外走。 “云道友!”那姜小白竟还不放过,笑呵呵的开怀笑,“云道友,伱怎面色发白,额有虚汗?可是岔了气?” 林白权当没听见,自从拒绝她拉的那老皮条后,这丫头嘴里就没个好话。 迈步往前走,那姜小白竟跑了过来,脸上笑嘻嘻的,弯着腰背着手,伸脖子瞧林白的脸,道:“怎么瞧你虚的不行?呵呵,莫非裴姐姐不在家,你寂寞难耐,熬不住了就自己找自己的乐子?” 听听!这是一个姑娘家家说的话么? 林白就觉得,要是秀秀敢这么说话,屁股给她打肿都不算! 这姜家丫头懂的太多了!不给她点颜色,以后难免骑脖子上撒尿了!得收拾收拾了! 林白停下脚步,笑着看向她,问道:“姜小道友,你家家教如何?” “我家累世金丹,家教自然是极好的!你以为是新晋的金丹朱家能比的吗?”姜小白一手叉腰,一手自夸,“我家子弟最是知礼,男则温润贤良,女则温柔大方!为老者慈祥宽和,年少者和睦友爱。” “果然是金丹家族,不同凡响。”林白抚掌笑,又问道:“若你家子弟犯了错,可有刑罚?” “那是自然!”姜小白抱臂,一只小手往前点着,一副教导人的模样。“我家族规在桥山一带是出了名的严,要不然你以为我家怎么金丹累世?棍棒底下才能出英才呀!” 林白点点头,然后换了脸色,道:“姜小道友,你若以后再胡说八道造我的谣,别怪我不讲往日情谊!” 那姜小白闻听威胁之语,一点都不怕,反而道:“怎的?你想打人不成?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我不用老祖送我的东西!” 林白才不敢跟她打,打输了丢人,打赢了还得惹官司。 他只稍稍弯腰,在姜小白耳侧,一字一句道:“我不跟你打,我只寻你家长辈,告你的状。你这些日子做的事,你心里清楚,经不经的住告?就方才你说我的话,我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你家长辈,他们又做何想?” “你——”姜小白一下愣住,皱着眉头,额头都冒了热气,气呼呼的道:“还告状?哼哼!哭哭啼啼的找大人告状,你今年几岁?还是小孩子不成?我从小就讨厌告状的,打不过骂不过就去找大人,这种人……” 林白根本不听,迈步朝前,道:“我记得你家的洞府产业里有位筑基前辈,好像就在前面。” “别别别!”姜小白赶紧拉住林白的袖子,“你说你怎么这样子?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看你,还当真了,真是的。”她面上竟已换上了天真无邪的少女笑容,憨厚可掬,人畜无害。“咱们是朋友,私下里闹个别扭,犯得着去跟别人说么?” “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林白低声道。 “你放心,我绝不再说!”姜小白拍着她略有起伏的胸脯,严肃的做下保证。 “如果我再听到你说,或者听到别人说?”林白瞅着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姜小丫头立即正色。 林白终于摸到了她的七寸,心里舒服之极。 你金丹子弟又如何?我打不得骂不得,我还告不得?桥山这么平和的地方,太适合君子欺之以方了! 呵呵,跟我斗?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想当初秀秀何等猖狂,不还是被我告状告到哭? 林白得意洋洋的出门而去! 姜小白瞧着林白的背影,气的跺了跺脚,“本来还想再给你介绍一个的,别想了!哼!等裴姐姐回来,我也告状!我就告你……看来还得给他介绍个!” (本章完) 第88章 隐秘 第88章 隐秘 来到凤鸣阁,朱玉玲见林白脸色苍白,便赶紧请到楼上。 这次又换了更好的茶,灵气充沛,微带炙热火意。林白喝了几口,便觉浑身暖洋洋的,人也舒服许多。 林白见朱玉玲面上颇有关心,便解释道:“我怕耽搁太久,就连开了几炉,把养气丹全都炼制出来了。” 朱玉玲闻言失笑,道:“倒是不用这么急。你才练气五层,灵力不多,炼上两炉便稍歇歇,万不可这般了。再说了,养气丹乃是寻常之物,你也不必急着交货。” 她说到这里,似有了然之态,又笑道:“云道友颇缺灵石?” “散修不易,让姐姐笑话了。”林白嘴甜的很,顺着她的话说。 朱玉玲点点头,又扯开话题闲聊。 林白最爱跟人闲扯了,也不提想学别的丹方的事,只是引着话题,让朱玉玲说,然后自己各种附和,偶尔再稍微提一下自己的生活不易。 女人嘛,顺着毛捋就行,林白连姜小白那种混球都能伺候,更别说朱玉玲了。 聊了半晌,见差不多了,林白又把炼制的养气丹交了。五十份的养气丹材料,得九百来丸,成丹率过了九成。 这养气丹炼制极易,新人上手熟练之后,成丹率轻松就能上六成,不过林白这个成绩已然是非常不错的了。 “朱前辈还未归来么?我想着当面致谢提携之恩呢。”林白笑着说。 “过两日就回。”朱玉玲又将五十份的养气丹灵材交予林白,笑着道:“养气丹炼制最易,利润却也薄。我知你不易,等伯父归来,伱或能学些别的。” 林白的目的就在于此,当即俯身作揖,道:“如此多谢玉玲姐姐了。” 朱玉玲笑着叮嘱道:“炼丹最是费神费力,切莫勉强。” “谢姐姐关心。”林白又是一礼,接着道:“可我得玉茂兄引荐,又得朱前辈和姐姐提携,又怎敢不尽力呢?” 朱玉玲见林白提起自己和朱见羊,连朱玉茂的引荐之情也未忘,便又有几分舒心。 接着再叮嘱了几句,才放林白离开。 回到洞府,林白先用了三天时间,将养气丹全部炼制出来,而后便一心修行。 不过也时时出洞府走走,练气之身着实弱了些,一直修行也不行,偶尔参加一次道会,倒也别有趣味。 不过那姜小白似变了性子,偶尔遇到了,虽还会骚扰一番,但却不讲骚话了,反而一门心思要给林白介绍道侣。 林白最是洁身自爱,不近女色,又怎会同意?是以,每次都严厉拒绝。 那姜小白试了几次见全然无功,便也不再拉皮条,只是每次瞧林白的眼神就怪怪的,目光也下移三分,面上竟还有怜悯之色。 转眼十天过去,林白收好养气丹,开了洞府门。 心中微有所感,吉。 没走多远,迎面遇到了姜小丫头。 林白侧过头,假装没看到。吉必然应不到她身上! “喂喂喂!”那丫头却不放过,“你去作甚?” “我自去做该做的事。”林白站住身,又问道:“这些日子怎不见杨道友,他将洞府退了?” 这十天来,林白一直没见过好邻居杨向,就连参加道会都没遇到,林白怀疑他离开信义坊,死外面了。 这对散修来说,是个正经归宿。 “那倒没有。”姜小白嘿嘿一笑,“人家只是寻了个好营生,暂时不回来而已。” 说到这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扬手丢给林白一瓶丹药。 “是什么?”林白好奇的接过。 如今炼了许多养气丹,林白也不是雏儿了,略略一闻,只觉辛辣刺鼻,一时间竟辨不出药性。 “这是虎狼丸。”姜小白凑到跟前,压低语声,“修士之躯虽强,却也有不足之处。这个就能弥补你的不足,让你龙精虎猛……” 林白没听懂,但见她目光下移,立即就明白了。 当即把那什么虎狼丸丢回去,冷笑道:“我天赋异禀,夜御十二女而不觉疲累,岂能用的上此物?” 说完,大步离开。 “你嘴这么硬,该炼制成飞剑才对。”这丫头朝林白背影吐舌头。 林白根本不作理会,迈步上街,来到凤鸣阁。 入了门,与朱玉玲见礼。 朱玉玲作揖回礼,道:“伯父已经回来了,就在楼上,你随我来吧。” 说着话,她招手喊来一位活计,让看着柜台,她则领着林白上楼。 还是那间屋子,朱见羊坐在椅子上,手拿书卷,面上笑眯眯的,轻拂山羊须。 林白上前行礼。 “坐吧。”朱见羊随和的很,“我听玉玲说你在炼丹上颇有几分天赋,倒是难得。”“多亏前辈提携。”林白笑笑,又取出养气丹,交予朱玉玲,道:“五十份材料,计得养气丹一千零五十丸。” 朱玉玲笑着接过,扫了一眼,便收到储物戒中,笑道:“这么说来,合计一炉出丹二十一丸。云道友愈发长进,可喜可贺。” 其实合计一炉出丹二十三丸,林白贪了一百。倒不是有意占便宜,而是林白知晓今天得稍微露出点本领,但也不能露太多。 不过养气丹终究是简单易炼之物,倒也没太出奇。 “侥幸侥幸。”林白拱手笑。 “确实不错了,我家的弟子往往要试个十几炉,方才能稳定出产。”朱见羊抚须笑,看向林白,问道:“你炼丹也有月余了,可有心得,说来听听。” 林白了然,便将自己炼丹遇到的问题一一讲出,还与朱见光的笔记做了对比。 讲完这些,又闲聊了一会儿。 林白见朱见羊确实随和,没半点架子,便好奇问道:“前辈,我有一好友入了天池派山门,可如今已经月余,也不见下山。我去天池派问,可连山门都不让我进,便是传个信也难。” “你无须担忧。”朱见羊抚须笑,“那天池派行事颇正,新入门弟子要学的东西多,管的也严,一时不能下山也是有的。” “原来如此。”林白放心不少,又问道:“前辈,我在信义坊听人说,四大金丹宗门极少从散修中纳新,这次怎么一下子招了这么多?其中可有什么深意?” 如今距离四大宗门招纳新弟子已过去月余,许多消息也都传了出来。像天池派就收了三百多的新弟子,华清派更是收了五百多。 往前数五十年,都没过这等事。 “确实不太寻常。”朱见羊叹了口气,“若是老祖在时,我也能稍作打听。可如今老祖陨落……” 他说到这里,只是摇头,却不再说了。 朱玉玲也跟着叹了口气,颇有萧索之意。 他二人已没了谈兴,林白也不好再留。 略又客套几句,林白起身告辞。 “且慢。”朱见羊招招手,拿出一本册子,“这是我兄长朱见光的手书,之前你看的是上册,这是下册。里面有凝气丹的丹方,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说到这儿,又看向朱玉玲。 朱玉玲从储物戒中取出木盒,递给林白,道:“这是二十份凝气丹的材料。” 林白也不做扭捏态,直接接过,继而又是一礼感谢。 “凝气丹稍难一些,耗费灵力也更多,你不必急着交货,权当练手吧。”朱见羊抚须提携,“不必在意材料,多涨些经验才是根本。若是连续三次不成,便稍歇歇,多研读研读朱见光的手书。” “是。”林白俯身一礼,又好奇问道:“前辈,我先前看这手书上册,便觉这位朱见光前辈于丹道之上天赋极高,每每有不落窠臼之言……” 还没夸完,林白就见朱玉玲低头叹息。 “死了。跟老祖出去一趟,人都没回来。”朱见羊摇头,又有萧索,“他是‘见’字辈里最有望结丹的。”说完,摆摆手,示意散会。 林白情知又说错了话,行了一礼,便随朱玉玲下了楼。 离了凤鸣阁,回去路上,林白有点想不明白:那朱家老祖外出,怎么连家里的好苗子也带出去了?到底是去做何事? 这怕是朱家隐秘,甚至朱家的当家人才知道。 林白自觉与朱氏牵扯不浅,日后怕是还有手尾。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自己只是练气,想帮忙也出不上力。 回到姜家产业,见姜小白在拉着一个女修说话,估计又在坑骗人。 林白这次没躲着走,反而等她忽悠完那女修后,主动走上去,作揖施礼,道:“姜小友。” “何事?”姜小白单手叉腰,一脸严肃。 “姜小道友,你可知四大宗门怎的忽然收了这么多散修吗?”林白好奇的问。 之前林白没往深处想,毕竟是初到此地,还未融入。可到了如今,总觉得事出反常。 难不成四大宗门改了性儿? 今日又听朱见羊说此事确实不寻常,林白心里就有了提防之心。 “这我怎么知道?”姜小白摇摇头,“不过确实有点奇怪,以前他们没收过这么多散修的。” 林白:“你不知道?” 姜小白:“对呀!” “姜小道友,我本以为你是金丹子弟,名门之后,观桥山之事如观掌纹。不曾想,竟是我高估你了。也罢,我去寻他人来问吧。”林白立即嘲笑。 “呵呵。”姜小白一点也不气,“你还跟我玩激将呢?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她嘿嘿笑着拍林白胳膊,得意洋洋的道:“这都是我小时候玩儿剩下的!” 林白无语。 (本章完) 第89章 推演 第89章 推演 回到洞府。 林白先仔细翻看朱见光的手书笔记。 比前册讲的更深了一些,涉及到的东西更多。 林白估摸着,朱见光前辈筑基后必然也有笔记,只是自己还没资格去看。一来是那手书笔记必然珍贵,轻易不外传;二来是自己还没完全获得朱氏信任;三来就是,自己的修为还是太低。 除此之外,这手书上还有几味丹方,都是练气期所用。 不过在林白看来,最有价值的也就两个。 其中一个便是朱见羊说过的凝气丹。 这凝气丹是练气修士专用,可以让气海活络,提升修行的效率。 是故但凡练气修士,都要备上一些。 另一个则更见珍贵,乃是固精丸。 这固精丸有巩固气海,宁静心神,使得精力充沛,乃是闯关前吞服的。 所以这固精丸是对练气修士来说,是最有价值的丸药,售价也更贵。 先前贞姐离开时,曾丢给裴宁一个小瓷瓶,其中就是此类的丹药,但不是固精丸。 那丹药如今在林白身上,裴宁没要,她说无福享用。 反正她就是个别扭鬼,对贞姐意见极大。 再打开木盒,查看凝气丹的材料,亦都是上品。 “朱见羊前辈确实是真心栽培我。或者说,见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是故颇有照顾。” “他家老祖没了,有望结丹的轻壮也没了,属实艰难,便有了引外援之意。如今栽培我,怕也是看好我明日有所成。” “不管人家怎么想,这恩情总是真的。日后若有机会,加倍回报便是。” 林白想了一会儿,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招来云雾化为小阴阳鼎和灵材,一步步的熟悉步骤。 将朱见光前辈手书中遇到的问题一一演练,并心中反思。如此演练数百次,炼制凝气丹的诸多问题已都记在心中,如同自己便是朱见光一般。 睁开眼,驱使灵力引来火,开始炼制第一炉凝气丹。 依着步骤,一边小心控制火焰,一边添加灵材,同时用神识观察小阴阳鼎的内外变化。 一个时辰后,开炉。 算不得成功,但也不算失败。成丹只七丸,卖相也不太好,小阴阳鼎内有许多残渣。 一炉顺利的话应出二十丸,若是老手最多能出二十四五丸。 林白略略查看气海灵力,估摸着若是连续炼丹不停,应该能炼三炉。 又回到石盘上默默演练百次,林白再次睁眼。 第二炉,出丹十二丸。 第三炉,出丹十六丸。 一直到第四炉,终于出丹二十丸。 “毕竟还是天赋所限。我只占了个‘勤’字!” 林白收起丹丸,一边歇息,一边做着规划。 按玉玲姐所说,凝气丹成丹率在五成便有的赚;固精丸更低,成丹率在三成就能赚。 得好好赚灵石,再想法子求购一门炼体的功法。毕竟日后外出,身子多硬一分,就多一分的底气。 能挨打也是本事! 林白恢复足灵力,便又继续炼丹。 过了十天,林白便去凤鸣阁交货。 “只成丹一成,忏愧忏愧。”林白向朱玉玲拱手。 朱玉玲似早有所料,并不吃惊,只是道:“已经不算差了,我族中弟子即便养气丹成丹率在十成的,初次炼制凝气丹也可能无所得。毕竟所需灵力更多,耗时又久,需兼顾的事情就更多。” 她口中都是安慰之语,倒是让林白颇不好意思。 又领了材料,林白继续回去炼丹。 如此连续五次,林白每隔上七八天,便去交一次货。 凝气丹的成丹率也逐步提高,朱见羊和朱玉玲对林白颇为满意。朱见羊更是数次与林白讲了些修行上的难题,而朱玉玲则旁敲侧击,想给林白添一房暖床小妾。 等到第七次,距离林白初次炼制凝气丹过去了两个月。 虽然那朱见光的手书上有固精丸的丹方,但林白根本没炼过。 人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朱家还没吭声,自己若是偷着练,一旦被发现,积累的信用怕是要打折扣,甚至都没了。 林白的想法是,既然人家是诚诚恳恳的,自己也老实做事,尽量不越界,双方把关系都好好经营起来。虽然自己还藏了些秘密,但这是自己的根本所在,更不可能说。 来到凤鸣阁,朱玉玲面上笑意更胜,只让林白自己上楼,也不带路了,分明是当做了自己人。 来到二楼,敲门进了房间,朝朱见羊作揖。 “莫要拘礼。”朱见羊随意摆摆手,“自己倒茶。”一副当林白自家子侄的模样。 林白给他倒上茶,又给自己倒上。 “这次成丹率还是九成么?”朱见羊抚须笑问。 林白从凤鸣阁拿了七次材料,每次都是二十份的。从开始的成丹率约一成,后来逐步上升,到第五次时,成丹率已有六成。 而第六次时,林白说有所悟,将成丹率提高到了九成。 “约莫九成半。”林白谦逊的很,“朱见光前辈留下的言语,当真字字珠玑,我有今日所得,多亏朱见光前辈。也多谢朱前辈和玉玲姐姐的提携。” 说着话,林白取出装凝气丹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朱见羊略略看了眼成色,便欣慰的点点头。 “当年见光初次炼此丹丸时,我就在旁边看着。”朱见羊似在回味往事,“他第一炉便成了十七丸,后来都在二十丸以上。只是他喜爱专研,常常往里多加一味药,或少放比重……” 说到这儿,朱见羊缅怀了一会儿,又看向林白,笑道:“见光说,凝气丹若是炼制熟了,便能试试固精丸。只是固精丸虽耗时与凝气丹一样,皆需一个时辰,但灵力耗费更大,其中复杂多变之处,远胜凝气丹。是故,最好到练气后期时再炼制此丹。我看你于丹道天赋不错,也着实喜爱炼丹,不如试试看?” “晚辈愿试。”林白起身,作揖行礼。 朱见羊缓缓点头,面上更见欣慰,道:“玉玲已给你准备好了灵材,你去找她吧。” “是。”林白又是一礼。 来到楼下,林白笑着朝朱玉玲拱手,道:“玉玲姐姐。” “给伱的。”朱玉玲从柜台后取出盒子,推给林白,道:“伯父早让我备着了。还是那句话,莫要强为,多思多想。” “我记住了。”林白收下东西,愈发觉得朱氏实在,自己能遇到朱玉茂和朱见羊着实是积了德。 “对了,”朱玉玲又是一笑,“你不是在姜家住着么?身边也没个人照料,到底是不方便。我有个妹妹,无有灵窍,比你稍大两岁,正是会服侍人的年纪。” “玉玲姐……”林白头疼。要是以往也就收了,不过一凡俗女子,可裴宁那日的言语犹在耳边。 起码得问问裴大姐才是…… “好了,我不为难你便是。”朱玉玲笑笑,然后道:“不过日后若是想要,可得先选我朱家的才行。” “这是自然。”林白又是一拱手。 又闲聊几句,那朱玉玲说她要回趟族中,林白便当场写了封信,托她转交给朱玉茂。 离了凤鸣阁,林白回到洞府。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林白又演练炼制固精丸。 然而试了几次,却不如先前演练养气丹和凝气丹时了。 自己修为境界太低,炼制固精丸太耗灵力,又需时时分神,比之炼制凝气丹难了数倍。 “按照朱见光前辈手书,最好寻地火炼丹。”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招手化作地火之态,可依旧不得要领。 主要还是没亲眼见过地火,不知火意。 正想着去哪儿寻地火呢,忽见石盘外围的雾气上有一个小点。 那小小的月白色斑点缓缓延伸,成幽白之气,但很快被雾气吞并,消失无踪。 也不知是修为不济,还是略作试探就收了手。 “是谁?”林白摸着下巴,已然是草木皆兵。 (本章完) 第90章 秀秀 第90章 秀秀 “有人推演我的行踪来历?” “还是推演某事时涉及到了我?” “会是谁呢?” 林白摸着下巴,细细琢磨。 自打来到信义坊,一向与人为善,即便是修为比自己低的散修,那也绝不得罪。 朱氏?可朱见羊前辈视我为子侄,今日又让我炼制固精丸,分明是有意栽培,想结个善缘。 是姜家?他家行事颇正,又是金丹家族,即便发现我偷偷炼丹,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至于姜丫头,她确实混了点,但应该没这么无聊。再说了,她本命还不知是什么呢,看她平日行事,估计跟命理无关。 是宁姐那边有事?天池派的人在查问?这也不对,她那日入天池派时曾被迷香吐真,若真有事,肯定全招了,直接来拿我就是,犯不着这么啰嗦。 若说稍有龌龊的,那也就是邻居杨向了。可那日早就说开了,连过分的话都没讲,接受杨向道歉后,两人算是握手言欢了。 那还有谁?参与道会时不小心得罪了人?我见条狗都老老实实的绕开走,就差作揖行礼了,说话也注意分寸,更未得罪过什么人。 林白如今涨了见识,知晓通晓命理之学的人其实少之又少。 一来是本命与命理之学相契者太少,而本命不相契之人若是要学,难免事倍功半,是故极少有人费力学。 二来是,此道难学难精,玄之又玄,若无前辈教导引导,容易走上歪路。 “不过看这水光白线这么细小,后面应是个练气修士。” “谁家小练气要搞我?” 林白正想着呢,便见石盘外围雾气上再次出现个月白光点,继而延伸成线,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比之方才维持的时间要短,对方应是力竭了。 “对方貌似有点废物啊。” “小小练气可笑可笑。” 林白嘴上猖狂,人却老实的很,细细思索半天,也无所得。 反正暂时应无危险,若是有危及自身性命之事,该心有所感才对。除非对方高自己一个大境界,或者其本命独特。 “我到何等境界之后,才能顺着雾气上的线反推过去呢?” 睁开眼,离了洞府,出去闲逛。 那姜家小丫头一如往常,喜欢扯个犊子,拉个皮条。其他的姜家练气管事也知礼稳重,有疏离之意,这也正常。 只是那杨向依旧不知所踪,林白寻了几个邻居相问,却都不知。 第二天过了午,林白去参与道会。 就在姜家洞府产业的一处园凉亭中,距离自己洞府没多远,都是练气修士。 来者只九个人,最大的五十来岁,最小的十五六岁。 修为最高的也就练气后期。有三个女修,其中一个还认识,正是那日被姜小白拉住忽悠的那个,年龄在二十出头,练气初期。 亭子不大,中间有石桌石凳,大家或坐或站。 石凳上坐着一约莫五十的老道,正自分享他修如意静心诀的一些心得,大家听的很是认真。 林白参与过多次道会,十次里倒有八次是这人攥的局。老修士姓王,不知作何营生,慈眉善目的,场中修为最高,平时道会中有何问题,也都尽力解答,算是在诸多散修中有些威望。 待王姓老修讲过如意静心诀后,便有几人开口相询,都客气的紧。 那王姓修士知无不言,显然是个有德行的。 如此之后,便到了互通有无的关节。主要是诸散修交换交换信息,或者是求购些养气丹,凝气丹,亦或者符箓,这比店铺稍便宜些。 不过也都是小打小闹,不值当什么。 “诸位,可知杨向道友最近去了何处么?我本欲同他论道,可遍寻不得,也不知去了哪儿,实在是想他想的紧。”林白也开口问。 环视一圈,大都是摇头。便连那见识多,人面广的王姓老修也摇头。 “呵呵,人家攀了高枝,自然不会再跟咱们这些穷伙计打交道。”有个年约三十来岁的男修开口。 只是他言辞模糊,也不细说,只面露淫笑,似别有深意。 “莫非杨向那小子去卖了?”林白机灵的很,立即就想到了那个会制符的老女修,还是姜丫头拉的线。 这事儿没法细问,也没必要细问了。反正只要跟自己无关,林白才不管杨向卖不卖呢! 不过想到那姜丫头向自己吹嘘她的虎狼丸,想必杨道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王道友,最近可有什么稀罕事么?”有人看向王姓老修。 这王姓老修人面很广,知晓的事情也多,大家参与道会,其实都是想听他扯些新鲜事。 “说到稀罕事,最近还真有。” 王姓老修抚须笑笑,道:“诸位可记得前阵子坊市贴了那锈剑铁化生的巡捕告示?” 林白立即如同旁人一样,做出感兴趣的样子,还捧哏道:“自然晓得!可是铁化生被抓到了?” 王姓老修看了眼林白,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发现了他行踪,剪除了他的三个同党。不过铁化生却溜了,属实遗憾。” 林白听闻此事,心里放心不少。就怕抓到铁化生,把自己也给供出来…… “那铁化生乃是筑基后期,本命极善争斗,不知他到底惹了何人?”有人好奇问。 王姓老修嘿嘿的笑,“坊间传闻,那铁化生凶悍,杀了云霞宗金丹长老曲成甲的爱徒。诸位道友,那曲成甲曲老祖你们可能不知,我却是见过的。其人最是护犊子,行事也有些偏……火爆了些。”说到这儿,那王姓老修赶紧补了一句,“当然,曲老祖术法高超,德高望重,最爱提携后辈,我心里敬重的很呐!” 说完,王姓老修擦了擦额头的汗,接着道:“云霞宗的金丹修士高元元来了,连同天池派的一位剑修长老盖成非。两位金丹出手,那铁化生死期已到。” 众人听扯到了金丹,还不止一位,都不敢大声说话。 林白也安静不语,心里却忽然想到,推演自己行踪的人,会不会是秀秀那丫头。先前根本没往她身上想,一来是她修行之日尚短;二来是命理之学又不是一朝一夕能有所得的,像曲如意练气后期,还被曲成甲说不顶事呢。 不过,如今听别人说起曲成甲,林白就有一种直觉,那就是秀秀干的! “对比先前曲如意在雾气上留下的痕迹,秀秀的天赋确实比曲如意要高!”林白暗戳戳的想着,心里也愈发的想秀秀了。 尤其是日日面对着那姜家丫头,林白更是觉得秀秀简直是世界上最单纯善良的好孩子。 诸人又闲扯了一阵儿,道会快要散场时,那王姓老修忽的开口了。 “各位道友,可有想赚点灵石的?”那王姓老修笑着说。 “道兄有何门路?”立即就有个女修开口问。 “是这样的,我最近发现一处隐秘洞府,只是碍于人手不够,是故想寻几个同道同往。”王姓老修笑着说。 众人没敢应声。别看在信义坊安全无虞,可出了这一亩三分地儿,凶恶之人多的是,凶恶之事也多的很。 王姓老修笑了笑,解释道:“那只是个筑基修士遗留的洞府,没甚危险。只是我人手太少,总得寻个照应的。到时候也不用出力,只帮忙稍作看护,守着洞口便可。” 还是没人吭声,连问都没人问。 王姓老修苦笑摇头,看向一个三十来岁的修士,问道:“小徐,可愿与我同去?” “王老哥,我最近在闯关练气六层,怕是不能外出。”那人连连摇头。 王姓老修也不勉强,又看向了林白,问道:“云道友呢?” “王老兄勿怪,我最近在学炼制养气丹,这种出外冒险之事,我是万万不敢去的。”林白亦是摇头叹息。 因为接下来要去地火洞府,炼丹之事瞒不住。而且这些日子,林白时时去凤鸣阁,已经有此处的散修邻居注意到了。 而且就算出外探险,也得是知根知底的人才行,这般随意拉人,着实是把人当傻子了。 再说了,这王道友平时一副交游极广的模样,怎这会儿临时拉队伍?要么是别人也不去,要么就是去了一波,跟朱家一样,全栽里了。 林白自然是万万不会去的,自己在家好好修行,顺带炼丹,改日再找宁姐姐睡一睡,小日子美美的,何苦出去受罪? 王姓老修环视一圈,方才还都兴致勃勃的听金丹秘闻呢,这会儿一个个缩着脖子,都蔫儿了。 “大道不争,如何能成?财侣法地,我等散修皆无。可散修若失了胆色,与朽木腐草何异?”王姓老修一副哀其不争的模样。 然而,还是没人理,大家都低着头,好似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修忽的开口问道:“王道友,当真没危险么?” 这女修正是先前被姜小白忽悠的那个,林白对她没啥印象,只知姓黄。 王姓老修笑道:“一筑基修士的陨落之地,能有何危险?不过是有个防护阵法而已,我虽找不到破阵之人,但熬上几天,总能破掉。” 黄姓女修不语,低头沉吟。 “怎的?你还怕我抢了不成?”那王姓老修冷笑一声,“你身上有几块灵石?费得着道爷我动心思?” “绝无此意!”那黄姓女修立即道歉,“只是我心里……可否容我想想?” “两日后我便要走。”王姓老修开口。 道会散场,林白往洞府回。 刚到洞府门口,便见黄姓女修跟了过来,“云道友!” “黄道友有事?”林白作揖一笑,和善的很。 “云道友,我方才听伱说,你在学炼制养气丹……”黄姓女修面上颇不好意思,“不知可炼成了?能否借些养气丹?我来日一定还你!” 都穷成这样了么?养气丹都买不起?林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黄道友,外出凶险,你真准备去么?”林白问。 “没办法,我来信义坊前被人骗了。这几日也没个进项,”黄姓女修摇头叹气,颓丧的很,“寻了几日,也没个正经营生,陪人睡觉的事我又不愿做……如今我到了练气三层,只觉的就差一口气就到第四层,可就是破不了,我想买些固精丸,试试能不能闯过去。” 林白微微点头,明白她意思了,就是急缺灵石。 “固精丸确实有助闯关,不过终究是丹药之功,还是因人而异的。” 林白稍劝了劝,便拿出三瓶养气丹递过去,道:“不值当什么,你拿着便是。” 因方才一直想着秀秀,林白便又想起了白先生的叮嘱,反正能帮一点是一点。 不过凝气丹没敢拿出来,毕竟不怎么熟悉,而养气丹这种东西就不需有顾虑了。 “多谢云道友!”黄姓女修接过养气丹,感激一拜。 林白摆摆手,提点道:“既然你打算同去,那王道友身为攥局之人,该给你准备这些才是,明白吗?” “是,我就是多备一点。”黄姓女修叹了口气,“王道友说的没错,大道需争。”说到这儿,她看向林白,道:“你是好人。” 林白也不再多说,回了洞府修行。 来到石盘之上,竟又有了月白光点。 此后五天,林白也没去炼那固精丸,只专心修行。 可五天里,天天都有月白光点出现。少则一次,多则两三回。 “这丫头闲的拿我练手是不是?” 林白笑。 “也不知道给她买的干果零食吃完了没,她最是贪嘴,也不知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被欺负,修行辛苦不辛苦……” 叹了口气,闭目离开石盘,林白决意开始炼丹。 (本章完) 第91章 道心坚定 第91章 道心坚定 出了洞府。 林白四处逛了一圈,寻邻居们闲聊一番,却不见那黄姓女修了。 估摸着,出去搏命了。 寻到姜家的烦人精,林白说明来意。 虽然知道这丫头不靠谱,但也就跟她熟,租赁洞府这件事她也不坑人的。 “你想看地火洞府?”姜小白仰头瞧着林白,面上嘿嘿的笑,“我听人说你学炼丹之法,怎的,不要我的虎狼丸,却想自己炼?” “……”林白懒得跟她废话,“小友带路便是。” “啧啧啧,有时脸皮厚,有时脸皮薄!虎狼丸之效极佳,你用了就知道!”姜小白好似用过虎狼丸似的,一边往前带路,嘴上还不停,“黄如去外面探那什么秘境了,伱要是愿意早早睡她,岂非救人一命?” “我生活亦是艰难,也想出去拼一番。你若是早早睡我,岂不是救我一命?”林白道。 姜小丫头止住步,扭头瞅了瞅林白,目光下移几分,嘴角一撇,小声嘀咕,“你真肮脏龌龊。” 只能她说别人,不能别人说她。林白知她性子,也不跟她计较。 姜家的洞府产业分为好几块儿,因林白租赁的是丙字号,是故平日里只待在丙字洞府周围,并未去过他处。 她家的地火洞府还要往南一点,处在洞府产业的最南边靠西。 按姜小白的说法,此处乃是在信义坊和姜家之地的相连处。人更少,环境更好,灵气亦是充沛,安全更是无虞。 来到最南边的山脚下,便觉出脚下有微微温热之意。 此处地下生有地火,乃是极佳的炼丹之处,也是含有火属本命修士的最好的修炼之地。 这里总计上百个洞府,有大有小。景色更是极佳,树遍布,蝶飞鸟鸣。 依着烦人精的说法,此处洞府大多在地上。地下有空洞,乃是姜家的一位金丹所居,是故此地相当于有金丹镇守。 “这儿还有温泉,等裴姐姐回来,你俩可以在温泉里耍耍,听说能增情趣。”姜小丫头乐呵呵的。 “在哪儿呢?”林白颇有兴趣。 两人正扯着犊子,一个姜家的练气管事走上前。 “道友,小妹。”那管事行了一礼,很是大方稳重。 “春哥。”姜小白行了一礼,笑道:“我带人来瞧瞧咱的地火洞府。”说着话,她拍拍林白胳膊,随意的介绍道:“这位是云中鹤道友,乃是信义坊第一炼丹师,咱桥山数得上的人物。” “……”林白无语,只是作揖一礼。 那姜家修士也不信姜丫头的话,只是笑笑,朝林白回了一礼,道:“道友自管去看便是。” 姜小白当即也不多说,先拉着林白去瞧了瞧那温泉,很是畅言了一番鸳鸯之乐,说的林白心里痒痒。 “下次带上裴姐姐来,事前找我要几丸虎狼丸,保你俩畅快无比!” 离开温泉池子,姜小白一边叨叨叨,一边引着林白进了处地火洞府。 这洞府很小,与林白先前租赁的差不多大,只三丈方圆,但灵气却浓郁许多,筑基修士也能用。 而且中间有脸盆大小的深坑,往外喷吐着火苗,旁边有机括。 “我知你最是抠搜,是故选的是最小的。” 姜小白一副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模样,盘坐在火苗旁,转动机括,道:“这个机括可以控制火势。” 林白也不吭声,坐下来用手试了试地火,只觉火势有无穷无尽之意,但却温和许多。 很显然,这并非天然地火,而是被某种阵法,亦或者别的手段引来的。 “看,这样地火就变大了!”姜丫头转动机括,火势立即汹涌几分。 再靠近一点快被融化。 “头发都烧焦了,你姜家得赔!”林白只觉头疼,却也只能埋怨两句。骂又骂不过,打又不敢打。 姜小白嘿嘿嘿的笑,显然她方才是有意为之。 林白先把地火调小,又细细感受了一会儿,然后拿出小阴阳鼎,放置到上面。 “敢问大丹师要炼什么丹药?”姜丫头坐在地上,俩腿伸直,双手往后撑着,懒散的瞧着林白。 “养气丹。”林白随口回。“啥?”姜小白立即坐直,嘲笑道:“若是养气丹,自己引火就行,何必用地火?你要是在这里炼,怕是裹不住本。” 林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炼制养气丹是假,主要是熟悉熟悉在此地炼丹的感觉。 第一次嘛,先玩简单的,后续再加难度。 “姜小友,我能试试么?”林白开口就是一副穷鬼模样。 “试吧,不要你灵石,看你抠搜的!”姜小白啧啧有声,就坐旁边瞧着。 林白先平心静气,拿出材料,按照以往步骤,一边用灵力微微调控火势,一边用神识关注丹炉内外情况。 半个时辰后,开炉,略有一丝丝的香味。 养气丹成了,出炉二十一丸。 林白很是满意,就觉得勤能补拙是不假,可自己也算是有些天赋了。 “哼哼,拉条狗过来都能炼出养气丹。”姜丫头见林白沉思,便出口成脏。 林白瞅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发誓,等日后境界上去了,必然当着她家老祖的面儿,把她的嘴缝上!看她没嘴了还怎么说话! “怎么不再炼了?继续试试呗。”姜丫头乐呵呵的,“这都要歇歇么?你行不行啊?” “我不行。”林白也不辩解,只是瞧着冒出的地火苗儿,然后细细回味方才炼丹的感受。 此番来试炼,本就是想瞧瞧地火之意的。 “你不炼我炼!”姜丫头一副炼丹大师的模样,招手打出道符,清理干净小阴阳鼎,然后自储物戒中取出各种灵材,就整起来了。 林白才懒得理会,瞧了几眼,也不知她在炼什么丹药,反正坐远一点就是。 闭上眼,出现在石盘之上。 石盘外的雾气上又有月白光点,微有水润之意,比初次时竟强了些许。 这才过去几天? “曲成甲虽然做事不地道,可这收徒弟的眼光是真不错!” “我家秀秀真厉害!” 招来一团雾,化作地火,细细仿照地火之意。然后再招来一团雾,化为小阴阳鼎。 按照朱见光前辈手书,演练固精丸的炼制之法。 如此演练了几十遍,将朱见光前辈所遇的问题都经历一遍,林白忽觉身子有些发热。 这是石盘外出事了?林白立即睁开眼,便见地火洞府里都是呛人的烟气。 那姜丫头脸蛋绯红,额头冒汗,竟还两眼迷迷糊糊的在炼丹。 这炉丹铁定坏了!还炼个什么劲儿? 林白实在不想说什么。初遇这丫头时,她便说她被罚到此地,乃是因为她将她炼的丹丸给了别人。 之前林白觉得这不算什么大罪,没必要罚这么重。可现在看来,她炼出的丹吃了估计不死也得残!确实得罚的重一点! “你炼的什么丹药?”林白只觉的浑身热的很,心里竟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一股燥热更是压抑不住。 “虎狼丸啊……”姜丫头也不好受,她两眼甚至都有迷离之色,脸上红的像猴屁股,汗水更是滋滋滋,“我热的很。”她说着话,当即就开始扯衣裳,人也歪倒在地上。 “炼虎狼丸?” 林白只觉这丫头无法无天,简直胡闹之极! 稍作感受,便连自己也有了虎狼之意,但想及她年龄,又立即老实下来。 急忙上前,先关上地火,浇灭丹炉。打开洞府门,挥手扬起一阵风,吹散虎狼之气。 再看这丫头,她似乎被药力所侵,竟还迷糊之极一手扯衣裳,一手抓林白的衣摆。 她脸上更是一副无法言说的表情。 林白伸手,直接斩她后颈,将她拍晕。 又瞧她衣衫不整,赶紧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衣衫盖上,再将洞府大门合上。 “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我道心如此坚定,着实是难得!” 林白先自夸一下,又赶紧闭目调息,压制身上不适。 (本章完) 第92章 吉兆 第92章 吉兆 静室洞府,地火幽幽。 姜小白躺卧在地,身上盖着衣衫,面上依旧潮红,眉头紧皱又舒展,舒展又紧皱。 林白是至诚君子,只当那丫头如红粉骷髅也是,自然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一眼。 把小阴阳鼎清洗干净,捋了捋思路,又着手炼制凝气丹。 一边小心控制地火,一边投放灵材,同时神识关注丹炉内外。 过了一会儿,林白进展顺利,那姜丫头却忽地扭动起来,夹着腿,还哼哼唧唧,也不知做了什么梦。 修士往往很少做梦,也不知她怎么就入梦了。 林白道心甚坚,修的又大都是静心之法,是故心如深潭之水,不见半分波皱。 再说了,这丫头年纪太小,还嫩的很。别说跟贞姐比了,就连缠了好几圈的裴宁都比她大。 而且她只比秀秀大两三岁,虽性格恶劣了点,但林白瞧见她总是会想起秀秀,是故心里根本没把她当盘菜。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凝气丹出炉,成丹二十一丸。 林白闭目放空心神,来到石盘之上,先细细的回顾炼制养气丹和凝气丹的过程,然后再着手演练。 如此演练百遍,林白再次睁眼。 那小丫头竟还在酣睡,俩腿也不夹了,胡乱蹬开了盖在身上的衣衫,俩手扯着自己的道袍,露出了几分白,面上更是如桃。 按理来说,修士之身无论是躯体还是神识都远胜凡俗,即便昏迷也该醒来了。 “别走,再来……”那丫头竟还说梦话,只是语声腻的很,黏糊糊的,还有几分兴奋之意。 “这是在梦中干啥了?”林白腹诽一句,招手一挥,又把衣衫给她盖上。 既然如此,便试试炼制固精丸吧。 心中归宁,那姜丫头虽还哼哼唧唧,但林白只当是犬吠狗叫,不扰于心。 细细清理了丹炉,林白如同多年老手一般,开始着手炼制固精丸。 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一边用灵力小心包裹住地火,使其大小随心,再用神识观测丹炉内外。 一个时辰后,林白额上已有微汗,气海内灵力竟已消耗大半。 开丹炉,只出丹三丸,品质中等。算不得成功,但对于初次上手的人来说,已然算不错了。 闭目回到石盘上,回复了灵力后,林白又细思炼丹的过程,总结得失。 反思了半天,林白睁开眼。 细细清洗了丹炉,林白准备再来一发时,那姜丫头抽搐两下,然后慢慢睁开眼了。 她脸上绯红更甚,迷糊的揉揉眼眶,擦干嘴边口水,又瞧见身上披着陌生人的衣衫,她立即坐起来,想要拿走那衣衫,可一掀开,便见自己道袍不整,又连忙用那衣裳遮住。 “你——”姜丫头眼睛都红了,一手护着身子,一手指着林白,泪珠在眼里打转,“你竟敢玷污我!” “啥?”林白最烦别人污蔑自己名声,当即道:“我可没动你!” “胡说!”她竟哭了,一手挡在身前,一手擦眼泪,“我让伱停,你都不停,还非得……” 这丫头是把梦境当真了吧?还没迷糊过来?梦里还有我?我在你梦里没当人? 林白叹了口气,道:“你先别哭,你看看你的道袍,可有松动?身上可有不适?我乃堂堂大丈夫,岂能趁人之危?” 那姜小白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瞧了瞧自己道袍,还伸手进去摸了一把,脸上更红了。 “此事乃是因你炼制虎狼丸而起。以后长个记性,没炼丹的天赋就别瞎几……炼。”林白一副老前辈的口吻。 姜小白也不吭声,想必是缓了过来,也明白发生了何事。 只是她脸上绯红始终不消,也不看林白,反而低着头,拿手搓身上盖着的衣衫。 “你做了什么梦?”林白也不炼丹了,颇有兴致的笑问。 过了好一会儿,姜小白抬头看了眼林白,小声道:“我梦到我筑基了。” 还梦到筑基?你刚又是夹腿,又是哼哼唧唧,你梦到个…… 林白点头,一副正经面孔,道:“我辈修士即便不修命理之道,偶尔也会对未来之事心有所感,尤其是梦中所感。你此番是大大的吉兆!” 说到这儿,林白嘲笑道:“只是你方才扭来扭去,哼哼唧唧,想必筑基之时极为畅快吧?” 按照林白以往的经验,姜丫头该立即反唇相讥才是,可她这会儿竟低着头,也不吭声。 “怎么不说话?”林白笑。 姜小白瞧着地火,小声道:“我真梦到筑基了,不骗你。”她语气少见的真诚,还带点糯糯的,腻腻的,一反往日的机灵阴损。 她虽然颇为真诚,但林白受她祸害太深,不太信她的话。 不过若她说的是真,那还的确是吉兆。 “还有么?你刚刚好像……梦里还有我,我筑基了没?”林白好奇问。 “不知道。”姜小丫头摇摇头,面上似更红了些,低下头,“反正在梦里我一直……你一直欺负我。” 谁欺负谁啊?我欺负你?你刚那样子分明是舒爽的很! 林白也不跟她辩驳,只是笑。 那丫头被笑的不好意思,拿水汪汪的眼睛来瞪林白。 “今天的事不准外传!”姜小白咬着牙,做出恶狠狠的模样。 “你还想要名声?”林白笑。 “我名声好得很,为何不要?”姜小白转过身,掀开衣衫,整理道袍,一边道:“反正要是让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你……我一定把你埋了!” “那你总得拿点东西堵住我的嘴吧?”林白趁机讹诈,反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姜小白闻言,两手立即护在胸前,脸上刚变浅的红晕又起,她又咬咬牙,道:“好,你且等着便是。” “我等着。”林白笑,也没当回事。 姜小白又瞪了林白一眼,然后盘坐起来,调匀气息,调动灵力,面上红晕退下,额头细汗也不见。 “给!你的破——”她已然恢复往日模样,抬手拿起林白送的衣衫,正要丢过去,却似想起了什么,又收到她储物戒中。 “那是我的,在老家好几两银子买的呢!”林白一贯会过日子。 那姜丫头却不理会,打开洞府门,往外走了几步,忽地转过头,笑道:“你如此把持的住,是不是真不行啊?”说完,她竟嘻嘻哈哈,一蹦一跳的溜了。 做守正君子还要被污蔑?林白气坏了,便追出去,欲要理论一番。 这洞府是试用的,姜丫头既然走,林白也没法多待。 追出去一看,只见姜小白跟那个姜家的练气管事在说话,她面上一如往日,根本不见方才的面红耳赤。 “云道友,洞府可还使得?”那姜家的练气管事笑着问。 “自然是极好的。”林白笑着回礼作揖,问道:“不知方才的洞府租赁之费若何?短租长租又作何价?” “来此地寻租的,大半都是练气后期和筑基。多半有炼丹之能,自然稍稍贵些。方才舍妹带你看的洞府,若是短租,一月一百八十灵石。长租的话,咱们另谈。”姜家管事道。 “这……”林白知道贵,但没想到这么贵,比自己租赁的洞府贵了三倍。 寻常练气修士若是只炼制养气丹和凝气丹,怕是不太住的起这地火洞府。 而且这还是最小的地火洞府,稍微换个大点的,怕是更贵。 “姜道友,容我思虑两日可否?”林白是真觉得贵。 “道友自便。”那姜家管事面上含笑,知礼的很,却有疏离之意。 “他惯会装穷,莫理他。”姜小白面上带着笑,“春哥,我有事问你。”她说着话,竟把人拉走了。 林白作了一揖,回返洞府。 过了两日,林白正自修行,洞府忽地打入一道细微灵力。 这是来客拜访的意思,并无恶意。 开了门,是姜家的混球。 姜小白背着手走进,一副高位者查访民情的模样,左看右看。也就是洞府里没锅,否则定要打开瞧瞧。 她笑道:“你又在自己玩?” 一听是这种骚话,林白立即收起好脸色,把她往外推,“走走走!” 姜小白也不气,只啧啧两声,嫌弃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这破地方?” 她说着话,丢给林白一枚铜牌,道:“那地火洞府我用你的名义租赁下来了,算是为上次的事做个补偿。”她语声越说越低,竟还低了头,也不知是不想看林白,还是不敢对视。 林白接过铜牌,立即换了脸色,赶紧又拉她进来,道:“坐坐坐!” (本章完) 第93章 来信 第93章 来信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姜小白终于抬起头,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林白只当听不懂嘲讽之语,面上挂着最温和善良的笑容。 “这次呢,一半是让你守秘,一半是敬你的为人……”姜小白嘴上不停,“你虽然抠搜,但好歹有几分做人的样子。” 林白这会儿脾气好的很,笑问道:“敢问姜小道友租赁了多久?” “五年。”姜小白背着手,仰头挺胸,一副豪富模样,“够不够伱用?” 林白震惊,那地火洞府不便宜,短租一月就要一百八十灵石,若是五年下来,差不多一万下品灵石。当然,长租的话可能便宜许多,但也应有六七千下品灵石了。 要知道那地火洞府都是租赁给练气后期和筑基用的,没点本事在身,还真租不起。 这也太大方了吧?这丫头这么肥?金丹家族的底蕴? 林白作为穷鬼,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替我心疼灵石?”姜小白自信一笑,“洒洒水而已。” “还是太贵重了。”林白觉得铜牌拿着烫手,“而且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还不被撕了?以后都不敢出信义坊了。” “你把我姜家当什么了?我家做生意这么多年,没漏过别人底细!你只说是短租就行,别人打听不出来的。”姜小白瞅着林白手中铜牌,吧唧一下小嘴,但面上却依旧淡笑。 俩人正大眼瞪小眼呢,洞府外走来两人。 一男一女,男的是姜家的练气弟子,领着个女修。 那女修二十来岁的年纪,样貌颇佳,面上挂笑。 林白觉得这女修面善,略一想便回忆起来,当初裴宁入天池派,便是这女修带的路。 “姚道友,人已寻到,我不久留了,若有事可再去寻我。”姜家练气朝那女修行了一礼,又瞅了眼姜小白,便转身离去。 “姚姐姐你怎来了?”姜小白看到来人,立即笑了起来,“可是来寻我玩耍的?” “那倒不是。”那女修亦是笑笑,“我受人所托,来寻云中鹤道友。”说完,看向林白。 这是帮裴宁传话来了! 林白立即行礼,道:“云中鹤见过道友。” 那女修只点点头,道:“我名姚千园,乃是裴宁的师姐。她托我给你带个东西。”说完,拿出一个小小荷包,丢给了林白。 林白接过,又是一礼,笑道:“多谢道友。” 又问道:“敢问姚道友,如今裴宁在天池派可还好?” “一切都好。”姚千园拉着姜小白的手,瞅了眼林白,道:“新入门的弟子都被拘着,日日修行,还有诸多功课,一时下不得山。不过再等些日子,有个考核,通过之后便能下山了。” “多谢告知。”林白说着话,赶紧摸出一瓶凝气丹,双手奉上。 姚千园倒也不矜持,随手接过。姜小白则贱兮兮的啧啧两声,咕哝道:“凝气丹,都没给我送过。” 林白只当没听见,只笑着道:“可否劳道友捎些东西给她?” 姚千园面上露出几分为难。 林白立时便懂,又是一瓶凝气丹奉上,“还请姚道友多多照顾裴宁。” “帮同门师妹带些东西而已,都是小事。”姚千园收了礼物,面上显出笑容,“裴师妹最是用心,性情也孤僻了些,少与别人往来,你倒是不用担心她。” 这人会错了意,以为林白怕道侣跑了呢!其实林白与裴宁知根知底,知她绝不会变心,林白只是担心她在天池派受了委屈而已。 “还请道友稍待。”林白行了一礼,又赶紧回洞府,麻利的写了一封信。 又收拾个木盒出来,放入信和五瓶凝气丹。 林白也不担心她俩怀疑,凝气丹毕竟是练气修士常用之物。而且这姚千园是金丹宗门弟子,自不会多在意几瓶凝气丹;姜家的混球更不用提,她本就不清白,还被拿着把柄。 “我自会为你送到。”姚千园笑着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便收到储物戒中,笑道:“她送你的钱袋子,怎不打开看看?” 林白依言打开,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瓶丹药,是凝气丹。 “你们二人倒是心有灵犀,她送你凝气丹,你也送她凝气丹。”姚千园笑笑。 “让道友见笑了。”林白也笑。 “裴师妹虽只送你一瓶,可新入门弟子只发了两瓶,这是她省吃俭用挤出来的。”姚千园认真叮嘱,“女儿家心意最是难得,你莫要辜负才是。” “谢道友告知,在下谨记在心。”林白又是一礼。 姜小白撇撇嘴,小声道:“跟谁不是挤出来的一样。” 那姚千园不再多说,只点点头,便拉着姜小白离开。 待二人走出姜家的产业,来到大街上,姚千园盯着姜小白,问道:“我总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像是才发了一场情。” 姜小白闻言,先是羞,继而恼羞成怒,没好气道:“你才发了一场情呢!你日日发!夜夜发!” “对呀,我现在就准备去找老相好睡觉。”姚千园认真道。 “……”姜小白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对了,”姚千园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我那个裴宁师妹还托我跟你问好,她说她的男人住在你家,问你可知他有无胡乱勾搭人?” 姜小白连忙摇头,“他老实的很!” “那就好。”姚千园微微颔首,手拍拍姜小白的肩膀,“管他老实不老实,也就裴师妹这种没见识的才那……那个什么词儿来着?” “敝帚自珍?”姜小白歪着头说。“对对对!”姚千园很是高兴,“上次给你的虎狼丸卖完了没?” “卖完了!”姜小白很是得意,“我自己还试着炼了几炉呢!” “你炼那玩意儿?你会不会炼丹你心里没数?”姚千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姜小白,而后问:“没炼成吧?自个玩自个了?” “怎么可能?我虽然没甚么炼丹天赋,可小小虎狼丸,牵条狗过来都能炼成。”姜小白轻松的摆摆手,面上更是露出不屑的笑,自信坦然的好似炼丹大师。 应付走姚千园,姜小白这才擦了擦额头汗。 回到自家的洞府产业里,姜小白又寻丙字号洞府,来到林白洞府前,轻轻打出道灵力。 很快,洞府打开。 她瞧林白盘坐在蒲团上,手中还拿着信,便迈步走进去。 “送走姚道友了?”林白笑着问。 “走了。”姜小白走到林白跟前,状似随意,然后忽地伸手去抢那封信。 然而,没抢到。 “姜小道友,你是何意?”林白笑。 “没意思。”姜小白撇撇嘴,道:“以前我都被你骗了,以为你真是个穷鬼,没想到你手里还藏着不少凝气丹。啧啧啧,惯会装穷!” “那是我炼了许久才得来的,费了许多功夫。”林白诚恳的道,然后抱拳,“还请姜小道友为我守秘。” “总得给点东西堵住我的嘴吧?”姜小白得意笑。 林白没法子,只能拿出一瓶凝气丹丢过去。 姜小白接过,嗅了嗅,这才满意的收起来,又看向林白手上的信。 林白也递给她看,本就不是什么机密事。再说了,裴宁也绝不会在信中说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两人狼狈为奸日久,林白能从信里感受到裴宁的意思。 “谁稀罕看你们的破信?”姜小白随意接过,扫了一眼,念道:“一切安好,不日下山,勿念。啧啧啧,还勿念呢!” 她把信随手丢给林白,道:“走吧!搬新地方,我带你过去,你少说话,别让人知道灵石是我出的!”她语气低了许多,也不知是在心疼灵石,还是别的缘故。 “小姜道友,五年的租期实在太贵重了。”林白装蒜。 “呵呵,几千下品,不过几十中品灵石而已,于我也就随手之事。”姜小白面上淡笑。 林白也不再装了,当即收拾东西,随她一起出了洞府。 两人先去跟丙字号的管事说了一通,又一块儿往南,见到了那位春哥。 “云道友。”那名叫春哥的姜家练气管事朝林白作揖行礼,颇见客气。 林白回了一礼,并不说话。 “行了,”姜小白语声闷闷的,有气无力道:“莫客气了,云道友你搬进去吧。”然后她就拉着那春哥去旁边说话。 “小妹有何事?”春哥笑着问。 “春哥,他一租五年,我给你拉来好大一笔生意,你不得分我点?”姜小白可怜兮兮的开口。 “小妹,你帮他把价格压到最低了,咱家赚不了几个子儿。”那春哥叹气道。 “怎么不赚?”姜小白立即不服气,“地火又不会灭,有人住就有的赚!”她扯着春哥的袖子,耍无赖,“快分我点,快分我点,我快穷死了!” “这是家里的生意,灵石又落不到我手……好好好,”那春哥无奈之极,摸出几个灵石,叹了口气,“你先前要是不帮他磨价,咱不是能多赚些么?” 我那是帮他磨价么?我是帮自己磨价!姜小白咬着下唇,硬气道:“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到我跟前,喊了不知道多少声姑奶奶,我见他实在可怜,便应下了。若是价格太高的话,还怎么显得出我本事?” “好好好,你有本事。”那春哥无奈笑,塞她手里几块灵石,又叮嘱道:“以后切莫心软了。你心软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咱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 “知道知道!”姜小白接过灵石,“买瓶凝气丹都不够。”她嘴上嫌弃,却一翻手,收到储物戒中,快步去寻林白。 来到林白的地火洞府,她故地重游,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不自然。 “小姜道友,此番要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是万万租赁不起这么贵的地方的。”林白衷心感谢。 “呵呵,区区几块灵石而已,阿堵物罢了。”姜小白背着手,两手抓握的都发白了,偏面上一副淡然之色,道:“此事就算过去了,谁也不准再提,咱们两清。以后我还是主家,你是租客,可明白?” “自当如此。”林白立即应下。 “你……”这丫头见林白应得轻松,她当即回瞪一眼,大步离开。 “咋说甩脸子就甩脸子?” 林白自问没说错话。 不过不管了,那丫头虽混了点,可到底算不上坏,不会瞎搞事的。 要是裴宁,那肯定得哄,毕竟哄了就给睡。可哄那丫头又不给睡,也不敢睡,林白自然懒得动。 关上洞府门,拿出灵材,林白着手炼丹。 (本章完) 第94章 人情 第94章 人情 备好清水和干粮,林白闭关炼丹。 第二炉出丹七颗,尚可。 林白并不急着炼制第三炉,反来到石盘上静坐反思。 待总结了得失后,又在石盘上演练百次,这才着手炼制第三炉。 心无杂念,不存得失之心。灵力控火,神识外延。 固精丸的主药乃是固魂草,性阴,是故更需注意火势,稍稍大一些就会出错。 第三炉出,得丹十二枚,品质一般。 林白细细得观察了一会儿,又洗净丹炉,继续回石盘上反思总结。 如此这般,一直到第七炉时,总算功成,得丹二十丸。 之后再炼,虽还有成丹不高的时候,但大致都稳在了二十丸,品质也稍有提升。 灵材已全部用完,林白依旧不出门,只专心修行。 炼丹只是辅,修为境界才是根本。 如今已经练气五层,这段时间以来,林白明显察觉到进境慢了许多。三灵窍的资质确实差了点,而且第六层还是个关口。 在练气期,四、六、七层通常被称之为关口所在,想要突破会很难。 当然,事无绝对,有些人可能都感觉不到关口的存在,但有些人一辈子卡在练气三层,始终破不了练气四层的关口。 就像前些日子出外搏命的黄如道友,她就是卡在练气三层,进不得第四层,这才出去搏一搏的。 而林白炼制的固精丸,其作用就是在闯关时所用。对有些人有奇效,对有些人却作用不大。 说白了,丹丸毕竟是辅,主要还是看人。 转眼半个月过去,林白在石盘上睁开眼,有些头疼。 修为进境越来越慢,气海基本稳住不动,容纳的灵力也增长缓慢。 “我难道也遇到关口了?”林白皱眉细思。 先前在练气三层时,根本没感觉到关口存在,自然而然的就到了练气四层。 而且自打入道起,修为不能说一日千里吧,至少也是骏马奔腾。可如今来到练气五层,随着修行愈久,凝滞之感越重,便如小毛驴走路一般,进境缓慢。 “难道说,我以后也得靠固精丸过日子?” 不过这也不是大事,就算再慢,有石盘在,熬着便是。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打算去一趟凤鸣阁,向朱见羊前辈讨教讨教。 正欲离开石盘,便见石盘外围雾气上又出现月白光点,微有水润之意。 “秀秀这丫头……” 这些日子以来,林白就发现,秀秀每隔一两天就要推演一番。 少则一次,多则两三次,频繁的很。 “找个机会去云霞宗看看她?” “算了,我若贸然暴露,对她并无益处,还是等到有跟曲成甲说话的本钱后再去不迟。” 睁开眼,林白略略平稳气息,便开了洞府门,往外走。 没遇到姜家那丫头,也不知道她干啥去了。反正自上次她甩脸子之后,林白就一直闭关,没寻她说过话,她也同样没来找过林白。 路上又遇到几位曾同住丙字号的练气道友,林白一一打了招呼,尽量不得罪人。而且还好一番卖惨哭穷,说是在外借贷,这才能进地火洞府炼丹。 入了坊市大街,来到朱家的凤鸣阁。 “玉玲姐姐。”林白嘴甜的很。 朱玉玲笑着点点头,招手让人来看守柜台,她与林白一同上楼。 还是老地方,朱见羊正在挥毫泼墨。 林白行了一礼,然后凑前去看,却见写的也不怎么样,草不草,行不行的。 “可能是我境界太低的缘故。”林白暗暗心想。 “还是临摹不来,形不似,神更不似。倒是画虎类犬了。”朱见羊对着墨宝摇摇头,叹息一声,挥手烧掉。 合着是真写的不行? “朱前辈在临摹谁的墨宝?”林白好奇的问。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朱见羊坐下来,抚须一笑,“我临摹的,乃是桥山派玉前辈临摹别人的书法,说其中有煌煌剑意。” 还隔了一道?既然称玉前辈,那应该是金丹境界了。金丹还得临摹他人书法,元婴修士吗? 林白也没再多问,层次太高,自己接触不到。 “固精丸可有所得?”朱见羊也不欲多谈书法,只说正事。 “有负前辈厚望。”林白从储物戒中取出丹瓶,双手奉上。“二十份灵材,只得丹十五丸。” 朱玉玲闻言,似略有惊讶,侧目看向林白,又期待的看向朱见羊。 朱见羊接过,倒出固精丸看了眼,点点头,道:“你初炼此丹,已算不错了。而且成丹品质还行,大有可为。”他抚须看向林白,勉励道:“其实炼丹制符一道,天分固然重要,但还是一点点喂出来的。多上手,才能长进更快。”说完话,把丹瓶丢给了朱玉玲。 “云贤弟已算是颇具天分之人了!”朱玉玲接过丹瓶,面有喜色。 “姐姐不嫌我蠢笨,浪费灵材便好。”林白笑笑。 三人闲谈了几句后,林白便趁机请教修行上的问题。 “朱前辈,我如今练气五层,可这些日子以来,修为上有凝滞之感,似遇到了关口,这该如何?请前辈解惑。”林白行了一礼。 “关口之说,并无定论。不过大多练气修士,都会在进阶第四、六、七层时,遇到阻碍,这自然而然就有了关口之说。” 朱见羊抚须笑笑,接着道:“你炼制的固精丸,因有闯关之效,这事关大道,故而价格颇高。” “云贤弟何不试试固精丸?”朱玉玲笑着道。 “玉玲姐姐,丹丸毕竟是外物,我还想试试别的法子再说。而且,我还没到那一步。”林白苦笑。 “伱有此悟,倒是难得。”朱见羊夸赞一句,继续道:“其实,正因大多修士都会遇到这个问题,是故破关闯关之法甚多。” “还请前辈教我。”林白期待之极。 “说来玄之又玄,却又简单之极。或者炼丹,或者制符,或者炼器。顺心顺意之时,或许就再无凝滞了。”朱见羊抚须笑,“当然,也可以出去走走。” 这炼丹自不必说,林白最近一直在炼,与心境上确有进益,但修行上却不行。 至于出去走走…… “前辈,我苦学炼丹之法,便是不愿出去搏命。”林白道。 “不是说让你出去搏命。”朱见羊失笑,摇头道:“乃是说去看看山川秀丽,开阔心胸;亦或者会会亲朋,交游舒心。”说到这儿,他又提点道:“虽说搏命之时最易有所得,但那是最后的法子。” 林白若有所悟,最终点点头,行了一礼。 朱见羊让朱玉玲又备上二十份的固精丸灵材,又勉励几句。 林白也不多言谢,只记在心里。 再说了几句闲话,林白告辞,朱玉玲下楼相送。 来到店门口,朱玉玲拿出一封信。 “玉茂已收到你写给他的信,他知你近况,十分开心。这信便是他回的。”朱玉玲笑着道。 “玉茂兄近况如何?”林白接过信,笑着问。 “他在家一切都好。”朱玉玲笑笑。 两人又扯了两句,林白离开,朱玉玲回转凤鸣阁二楼。 先给朱见羊倒上茶水,朱玉玲绕到他后面,给朱见羊揉肩膀。 “伯父,”朱玉玲手上不停,面上却有些不悦,“方才为何不与他签个长约?至少也得拿他个准话才是。” “什么意思?”朱见羊笑问。 “以他的天分,日后在丹道上必然有所成就。”朱玉玲有些焦急,“若只是练气也还罢,若是能筑基,岂非前途广大?” “你说的没错。”朱见羊点点头。 朱玉玲面上有了喜色,道:“他如今遇了瓶颈,修为凝滞缓慢,正是迷茫之时,咱们只要顺势开口,他又是个随和的性子,炼丹的能耐也是咱一点点喂出来的,他岂能不同意?” 朱见羊没吭声,只略略点头。 “还有!”朱玉玲一肚子的主意,“签了长约,有了约束,就跟咱家绑在一起了。日后岂非是助力?若是再送他几房姬妾,诞下后代,那就是咱朱家人自己人了!他能享受的好处也更多,又不是做什么赘婿,没驳他面子,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其实你小看了一点。”朱见羊笑笑,“他在丹道上的天分还要更高些,他先前藏了拙。要不是我做了快百来年的生意,见过了无数人,还真看不出来。” 朱玉玲闻言也不气,反笑了起来,道:“他散修出身,谨慎些也是有的。只是这般天分,不更该收到咱家里么?” 朱见羊幽幽叹了口气,道:“修士之身,还能被一份筑基家族的长约困住不成?” 朱玉玲一听“筑基家族”四个字,立即蔫儿了。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不过还是少算了一点。玉茂与他有引荐之情谊,我与他也算有栽培的情谊,这是极大的人情。有这份人情在,他肯定没法拒绝你的提议。” 朱见羊饮了口茶,接着道:“可人情这东西,你若不用,只要人不死,那就一直在。你若用了,就真没了,人就算活着也没了。” 朱玉玲皱着眉头,似乎没听懂。 “你啊,就是太贪婪,什么都想吃到嘴里。”朱见羊笑笑,“你需知道,他即便炼丹有成,也是咱养出来的。日后他若心存情谊,炼了丹必然交由咱家出售。丹药利润几何,你又不是不知。用不了多久,咱付出的都回来了。这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咱绝不压他的价,人情还留着呢!” 朱见羊抚须笑:“只要咱不用这人情,他不管日后是练气,是筑基,亦或者更高,但凡听到姓朱的人,总会想起咱们这一家子的好。日后你和玉茂的后人遇了他,他还能开口赶人不是?你看他像那种翻脸无情的人吗?” 朱玉玲沉吟良久,道:“人心总是隔肚皮的,就算不会翻脸无情,可咱辛辛苦苦把他养起来,日后一走了之怎么办?或者投了别家,咱老祖没了,还能上门讨人不成?” “若真是这般,那咱就当不认识他也就是了。”朱见羊语重心长,“不过以我看来,他平日里是实打实把我当前辈看的。他念着咱的好儿就行,没必要拿人情压人,否则得不偿失。” “那……”朱玉玲叹了口气,道:“那日后怎么待他?” “跟以前一样就行。”朱见羊笑笑,轻轻拍拍朱玉玲的手,和煦道:“傻孩子,别忘了咱们初见他时的想法,结个善缘而已,如今你怎越想越多了?” (本章完) 第95章 遗迹之秘 第95章 遗迹之秘 林白没直接回地火洞府,而是四处闲逛一番。 如今修行上略有问题,若说以前修行似大江大河,现在就是小溪流淌了。 不过这不是大事,有石盘在,慢慢熬着便是。 说不定啥时候就变好了呢,修行上的事儿真说不准。 而且,随着展示给凤鸣阁的固精丸成丹率慢慢提升,过上一俩月,就能从凤鸣阁领灵石了。 朱玉玲虽还未提过固精丸的灵石分成,但以朱前辈的行事作风,想必不会亏待。 其实在林白看来,自己能学得炼丹之法,乃是得了朱家的恩惠,白给他家干几年都行。 反正自己恢复快,就算给他家白干,还能接私活儿。 在坊市转悠半天,眼见黄昏了,林白便往姜家洞府回。 刚入了姜家的产业,便瞧见了姜家的丫头。 姜小白也瞧见了林白,她并不吭声,只是仰起头,牛气的很,竟似不屑一顾。 林白本不想上前招惹,可想到人家是金丹子弟,又与自己同为练气五层,想必在修行上是有些心得的。 “呀呀呀!姜小道友!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林白隔着老远就开口了,走到跟前,作揖一礼,笑道:“我闭关多日,一出来就想与道友坐而论道,只是苦寻而不得,着实是怅然若失!这会儿道旁偶遇,又见道友风姿,我心甚慰!” 姜小白呵呵一笑,两手叉腰,道:“没脸没皮!我看你是巴不得瞧不见我吧?” “怎么会?”林白权当没听出话里的讥讽,还笑着道:“姜小道友,去我洞府坐坐?” “你想干嘛?”那丫头立即两手抱在身前,面上竟还有些不自然。 怎么看起来有点怕我?还十分提防呢? 林白也不多问,诚恳的笑道:“我有些修行上的问题,想讨教一番。” 姜小白听了这话,她放松下来,面上更是一副不爽,道:“你在凤鸣阁待了许久,睡觉都能睡上三回了,没能解伱疑难?” “你跟踪我?”林白细细回思,不曾擦绝被人跟踪。 姜小白面上并无变化,只抱臂胸前,抬头瞧着林白,不屑道:“路上恰好瞧见而已,还跟踪你?你几斤几两?” 林白觉得没必要跟她多啰嗦,便直接问道:“姜小道友,我最近修行遇到了瓶颈,进境缓慢许多,似乎关口在前,颇有凝滞,你有何解?” “不知道啊。”姜小白摇摇头,摊开手,“哪有什么关口?修行而已,不是跟吃饭喝水一样么?你噎着了?” 果然,人跟人的差别比人跟狗的差别都大。 林白一时无语。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白作揖,告辞。 往地火洞府回,到了地儿又遇到了春哥。 这春哥乃是姜家子弟,一向管着地火洞府,大名叫姜春,是姜小白的族兄。 林白是个饥不择食的,又一贯脸皮厚,便去问姜春。 姜春听完,笑着道:“不妨出去走走,散散心。访访亲朋好友,游玩赏景,饮酒畅欢,指不定心有所感,凝滞便去。” 林白谢过,回了洞府。 想了想自己有啥好友,也就朱玉茂一个了。 至于初至此地时遇到的那位王道友,他怕是已不记得同吃甜甜圈的情谊了。 打开朱玉茂的来信,也并无说什么,只是写了几句闲话,又说不日要来信义坊,到时候带自己认识几个朋友。 林白自然期待,可也不知朱玉茂何时能来。 修士口中的“不日”往往几个月,甚至更久。 “还是等裴大姐下山吧。她答应过我的,下山就给睡……” “指不定睡上几觉就好了。” 林白不再多想,立即着手炼丹。 过了半个月,林白拿上固精丸,前去凤鸣阁。 这次成丹三十余,那朱玉玲颇为高兴,与林白聊了许多家常,亲热的很。 不过林白知道她没有觊觎自己的意思,多半还是想给她的凡俗妹妹寻个前程。 又过半个月,林白再赴凤鸣阁,这次成丹颇多,有六十余丸,成丹率在三成了。那朱玉玲更见欢喜,一个劲儿的暗示她还有个族妹,乃是入了修行的。 不过她也不明说,更不逼迫,林白自然婉拒。 眨眼又是半月,这次成丹一百二余丸,成丹率在六成以上了。 朱玉玲却不再介绍她妹妹了,面上颇有失落和不甘。 朱见羊也没多说什么,又是勉励几句。 这日晨,林白揣好炼制的固精丸,准备去凤鸣阁。前几次那朱玉玲要给灵石,林白只是不收。不过朱见羊前辈却说,自这次开始,就得明算账了。 也就是说,林白炼制固精丸能得灵石了。 朱家做事还是很厚道的。 正欲打开洞府门,外面忽地打入一道细微灵力。 开了门,便见门口站着两人。 一人是老熟人,姜家的混球。 另一人是一女修,年约二十出头,样貌一般。面上有沧桑之色,人却有振奋之意。 这女修正是先前出外搏命的黄道友黄如。 这是成了?林白见状,笑着作揖,道:“黄道友?何时回来的?恭喜恭喜!” 林白立即祝贺,侧身让人进来,“还请进来饮茶。” 黄如迈步进了洞府,一边道:“昨日才回。”说着话,她坐到林白对面。 那姜小白也跟了进来,嘴上嘟囔地方小,伸不开腿。 林白瞅了眼她的腿,倒是没多长。给黄如倒上热茶后,林白并不作声。 黄如拿着茶杯,也不吭声。 姜小白终于察觉到不对,冷笑着往外走,“好好好,你们说悄悄话便是!” 黄如赶紧行了一礼,道:“姜小道友莫怪,你是千金之躯,咱们……” “我懂得。”姜小白迈步离开,还不忘狠狠瞪一眼林白。 待她离开,林白关上了洞府门。 “谢过道友的丹药之恩。”黄如站起身,行了一礼。 “道友太过客气。此番你能归来,是你之功,非丹药之功,更非我之功,何谈恩情?”林白笑着再给她斟茶。 黄如见林白不挟恩,她便松了口气,坦然坐了下来。 “那位王道友呢?”林白随口问。 “王自在死了。”黄如叹了口气。 这王自在便是先前的那位王姓老修,乃是引黄如出外闯荡之人。 “他死了?”林白震惊,那王自在练气后期,怎他死了,你却好好的? “是。”黄如拿着茶杯,也不饮,只低着头。 林白点点头,不再去问。这种机密之事,人家若是愿意说,那就说,要是贸然去问,反遭反感。 毕竟交情不深。 可那黄如却似不知守秘,又道:“那洞府遗迹中有一碑文,乃是遗迹主人所留。那主人姓董,修为不知。” 说到这儿,她幽幽叹气,接着道:“我们总计去了四人,我负责守门,他们三人破防护阵。后来磨了一个月,防护阵才算破了,可里面还有幻阵,王道友失足落入阵中,最终力竭而死。” “另外两人呢?”林白又问。 “那两人运气好,活了下来。”黄如面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惨笑,“只王自在道友折里面了。我们此行,算是勉强得了些东西,可最贵重之物还没拿到。” “所以,只有这位王自在道友失了足,在董姓高修的洞府里力竭而死?”林白问。 “的确如此。”黄如点头。 (本章完) 第96章 裴宁下山 第96章 裴宁下山 这黄如极有谈兴。 也不知是因劫后余生,喜悦难掩;还是本就缺朋少友,急欲倾诉。 反正她喋喋不休,说起了此番探险的经历。 原来她与那王自在出发后,又在路上会合了两位朋友,四人便向遗迹而去。 到了地方后,黄如守在洞府门口。当然,并不是让她执守卫之责,主要是报信和看门。 而王自在三人则深入洞府探险,了一个月磨去了守护阵法,得了些好处后继续往前,却陷入了迷阵中。 营救无法后,另两人便逃了出来,分给黄如些灵石,然后回返信义坊。 按这黄如的说法,他们此行其实顺利的很,虽折了王自在,但并无遇到别的危险。 “只可惜未竟全功,那迷幻阵法后的东西才是精华所在。否则……”黄如面上有惋惜之色,她微微握起拳头,目中现出贪婪,“姓董的遗迹主人修为境界不明,至少是筑基后期,甚至是金丹。若能得其所留,我等再也不需外出搏命,也能安心的拼一拼筑基了!” 林白并没吭声,只是觉得这黄如似有些魔怔了。 而且话说的太多,都快要把那洞府的方位抖搂出来了。 说起来,林白与她交情不深,也只是赠送了几瓶养气丹而已。而养气丹这东西,着实没什么价值。 用姜丫头的话来说,就是路边的狗跑累了,都能嗑上几丸。 是故,林白觉得有些交浅言深。也不知是她性格本就易于信人;还是一朝得利,心思迷乱;亦或者存了别的心思。 “云道友,你是好人。” 黄如手拿茶杯,却也不喝,只是道:“先前在丙字房,我曾向六人开口借养气丹,只你援手与我。” 林白笑笑,并不居功,道:“咱们同为散修,能帮一点是一点。养气丹也不值几块灵石,道友切莫再提。” “云道友高义!” 黄如振奋一笑,面上显出几分痴狂,前身略微下压,道:“我与另外两位道友商量好了,此番另寻一知晓阵法之人,再去一探遗迹,到时必能破其迷阵,得其秘宝。”她说到这里,双目灼灼的盯着林白的眼睛,热烈的邀请道:“云道友,你不妨与我等同去!绝不会亏待了伱!” 林白才不去呢,自己在信义坊过得好好的,马上就能领到凤鸣阁的灵石了,日后必然美滋滋。 外面那么凶险,自己手中只一张贞姐送的保命符宝,才不敢出去浪呢! 林白做出无奈之色,道:“黄道友,我自幼胆小,瞧见别人打架,我都避着走,看都不敢看啊。如今好不容易学了炼丹之法,更是万万不敢出门搏命的。” 这番话说的很怂,林白是宁愿让别人低看自己三分,也不愿招惹事端。 黄如闻言一笑,道:“只要不进阵,就没什么危险。至于另外两人,也不用担心,人品都能信得过,要不然我区区练气三层岂能得那许多灵石,还安然归来?” 林白又是摆手,道:“我此番租赁地火洞府,着实借贷了一番,我就是想苦修炼丹之法,增进技艺,是真不想出门。” 黄如见林白确实坚定,便点点头,道:“你既如此,那也不勉强,人各有志。”说着话,她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还请为我守秘,此事千万莫外传。” 说完,她取出一个小小布袋,双手递上,接着道:“养气丹虽轻,道友情谊却重。我并非不知图报之人,还请收下。” “黄道友,几瓶养气丹算什么恩情?我万万不能收。”林白拒绝。 可那黄如十分固执,其意甚坚,非要送。 林白没办法,只能收下,想着来日再送几瓶养气丹,也算有来有往吧。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黄如告辞。 关上洞府门,林白琢磨了一会儿,也辨不出黄如话里的真假。只是两三个月不见她,人却有些痴狂之气了。 反正不管如何,即便所言为真,即便能得金丹遗宝,林白也不打算出去浪。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如今还没到出外搏命的地步。再说了,林白见过金丹之威,筑基都扛不住一击,练气那就是白送。 先前与裴宁入信义坊前,俩人就制定了长期计划:一切求稳,求安,做老实人,干老实事,默默壮大自身。不惹是非,和善做人。 林白又打开黄如送的钱袋,好家伙,里面竟有一百灵石。 “马无夜草不肥。看来想要富,出去闯荡是来灵石最快的。只有一个缺点,容易活不长。” 林白把灵石收好,外面又打入一道灵力。 开了门,是姜家的小姑娘。 那姜小白先往小小洞府里瞅了瞅,然后问道:“你俩说什么了?” “无非是些外面的事。”林白不敢跟她细说,一来是答应过黄如的,二来是生怕这丫头动了心思。 若是这丫头脑子一热,非得跟黄如出去耍,那姜家一怒,自己也得兜着走。 “她没邀你同去吧?”姜小白又歪头问。 “我一个学炼丹的,又不会打架,我干嘛出去闯?”林白没明说。 “你倒是不傻。”姜小白点点头,旋即又道:“你别看信义坊里大家都和善的很,那是因为好几个金丹门派和家族,还有元婴桥山派在镇着。出了桥山这一亩三分地儿,全都立马凶恶起来!你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炼丹的,出了门就被吃干抹净了!” 她很是严肃的叮嘱,还上前踮着脚拍拍林白肩膀,做出有德前辈的模样,“一般人我可不说的,也就看你还算顺眼,这才提点几句!” 林白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有觉悟,想必是家里确实教的严,而且她还机灵的很。 “谨记道友教诲。”林白作揖行礼,给足了面子。 这丫头很是受用,微微点头,背着手,一摇一摆的往外走了,那副模样浑似刚点化了愚夫凡妇的高人。 林白收拢了东西,关上洞府门外出。来到凤鸣阁,与朱玉玲见了礼,上了楼却不见朱见羊前辈。 “伯父外出应酬,这几日回不来。”朱玉玲笑着解释。 林白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便将固精丸取出,交由朱玉玲检验。 此次十份灵材,总计成丹一百九十丸,成丹率在九成五了。 朱玉玲很是满意,赞不绝口了一番,又给林白倒上新茶,说起商利之事。 前番几次出丹,朱玉玲就说要给林白工钱,但林白没意思要,可这次乃是得了朱见羊前辈的信儿,说是要明算账。 林白自然知道朱见羊前辈必不会亏待自己,只是心里愈发觉得占了人家大便宜。 朱玉玲做事颇实在,先跟林白讲明固精丸的利润和成本,然后才掰扯工钱问题。 这固精丸的主药乃是固魂草,还有几味辅药,一份的成本在三十灵石出头,可出丹二十丸。但若是出售,二十丸一瓶,可售一百灵石。若是遇到稀有年份,还会稍贵些。 利润非常之大,比之没有什么炼制门槛的养气丹,简直天差地别。 按朱玉玲所说,刨去灵材成本,一瓶固精丸可得利七十灵石。 这得利的部分,凤鸣阁与林白平分,各得三十五灵石。 林白自然是不肯的,拿着太烫手了!且不说人家没算店铺的人手,单说炼丹的手艺都还是从人家手里学的,如何敢要这么多? 再说了,这灵材乃是朱家产出的,自然只要三十灵石,可若是去外面买,需得五十灵石了。 这般一算,若是单干的话,灵材成本五十灵石,挂到店铺代售需留十到十五灵石的利,再减去坏丹,最终所得也不超过四十灵石。 而林白不用这么麻烦,不担丝毫风险,就得三十五灵石,着实是不好意思拿。 林白自然知道朱家是想结个善缘,可自己也想结他家的善缘,怎么好意思收这么多呢? 人非草木,人家有栽培之情,得认。 最终与朱玉玲掰扯白天,定下了出一丹得一灵石的方案,差不多一炉得二十灵石。 当初炼制一炉养气丹,得利不过一灵石;如今炼制一炉固精丸,可得利二十灵石,云泥之别。 丹药之利,果然是越往上就越高。 如今一切求稳,林白已经非常满足了。炼丹之法入了门,日后还能再学别的单方,自己怎么算都是大赚的。 “这次是五十份的灵材。”朱玉玲笑了笑,拿出木盒,“你在姜家租赁地火洞府,也不容易,确实缺不得灵石。不过伯父有言,这固精丸,一天最多炼制两炉便可,切莫过贪。否则气海一直亏空,终究对修行不利。待你到练气后期,一天就能多炼几炉了。” “受教。”林白接过木盒。 喝了几口茶水,林白见她一直没提说亲的事儿,便也不打算立即走,反与她闲聊起来,问了些信义坊的事情。 朱玉玲是专门做生意的,自然消息灵通。 “前几日有对儿练气道侣在容氏产业中预定了东西,还交了大笔定金。可容氏没给人家做好,那对儿道侣去讨还灵石,却被打了一遭。”朱玉玲闲聊起来。 这容氏乃是桥山一带的筑基家族,林白略有耳闻,知他家做人做事都不地道。 “还有,云霞宗的金丹修士高元元与天池派剑修盖成非走的很近,好似还在找那锈剑铁化生。”朱玉玲语气低落许多,似想起了她家的金丹老祖。 林白见状,知道不好再触人家霉头,合计着等过上几日,专门来向她请教一下云霞宗的破事儿。 又闲扯了几句,林白告辞。 出了凤鸣阁,步入街上,忽地心中有感,似有吉事要来。 林白环视一圈,但见修士往来,并无异状。 所谓吉,他乡遇故知是吉,久旱逢甘霖是吉,得财添丁是吉,前途有望也是吉。 “这次又应在哪里?或是应在谁身上?” 林白一边闲逛,一边在心里琢磨。 “某元婴修士途径此地,见我根骨卓绝,便非要收我为关门弟子不可?” “还是说某高门大派的贵女来到信义坊游玩,见我风流不凡,要死要活的非得嫁我?” “更或者,我在坊市的某个角落的小铺中,捡了大漏,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其实是大能遗物?” 林白发完白日梦,自然知晓前两个有点过于离谱,便低下头来,专心逛坊市。 朝着南边,边走边逛了大半日,专找小店破店里不起眼的东西看,最后也没得个好东西。 倒是有个小小的蓝瓶颇为顺眼,有古朴之意,林白很是中意,可只拿手稍稍用力一捏,便即破碎,白白赔了人家五灵石。 心中感念还在,林白也就顺其自然了,迈步往自家洞府回。 回到姜家产业,快到地火洞府时,便瞧见两人立在自己洞府门口说话。 一高一低,矮子自然是还没长大的姜家丫头,高挑个子的则是裴宁。 林白悟了,原来吉应在这里。 只是自己的大吉大利,对裴宁来说,却是血光之灾。 (本章完) 第97章 相见欢 第97章 相见欢 有半年没见,裴宁没甚大变化,只稍稍多了几分锐气。 她穿天池派制式的淡蓝色道袍,上绣云纹波纹,颇有出尘之意。 手脸依旧白的很,胸前也一如往日,好似天池派克扣了饮食似的。 头发上插着珠钗,还是林白买予她的。 裴宁瞧着林白,也不说话,只是打量了几眼,嘴角露出丝笑。 她只耳根稍红了些,与林白对视一眼,便不再看。 “你愣什么楞?”姜小白皱着眉头看林白,语气烦得很。 裴宁笑笑,也不开口,只抬抬下巴,示意打开洞府门。 怎么一副捉奸的样子?如何敢小看与我?林白走上前,开了洞府门。 裴宁迈步进入,姜小白也跟着上前,却被林白伸胳膊拦住。 “我家的产业我不能进?”姜小丫头气坏了。 “你家已租赁与我,自然归我管。”林白道。 “好好好!得志便猖狂!”姜丫头朝林白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转身就走,嘴上还嘟囔不停,“就那两三下,还用关着门?” 林白揉了揉胳膊,关上洞府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必然要把姜小白的嘴缝上。 小小洞府中,只林白与裴宁。 裴宁也不说话,只是四下瞅。 地火业也被机括封住,旁边放着小阴阳鼎。 还有两个蒲团,矮桌一张,上有茶具。 另有一张矮床,上面落了浅浅薄灰,裴宁迈步上前,伸手轻抚。 这是有多不信我?林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裴大姐敢把后背交给自己,也敢代自己而死,可她就是不信自己能管住裤裆。 林白坐在蒲团上,笑着看向她。 裴宁还是不说话,她坐到林白对面,隔着矮桌。 然后身子前倾,肘支在矮桌上,手托着腮,头略微歪着,双目晶莹,面上带着笑。 “看来你还挺老实的。”裴宁轻轻张口,然后咬着下唇,耳根的红逐渐烧到脸颊。 地火洞府里本就热,林白这会儿更觉得热。 两人呼吸相闻。 林白抓住她的手腕,道:“天不早了!睡觉!”然后把她拉到怀里。 “不睡……”裴宁语声小了很多,“伱一见我就没别的话要……” 她被堵住嘴,两人又纠缠一番,裴宁败下阵来。也不知是让着林白,还是别的缘故,很快便不支。 继而转到矮床,裴宁也不多做什么,只是一手盖住脸蛋眼睛,似掩耳盗铃;另一手则跟着林白,林白碰哪儿,她的手就到哪儿。 然后做个阻拦的样子,嘴上还嘟囔着什么,反正都无济于事。 她这会儿像个提线木偶,语声小的很,身上也没几分力气,人更是像刚从丹炉里出来,滚烫的很。 往日里杀伐果断,飒爽秀逸之人,此刻却矜持万分。 她没经过事儿,林白却是个吃过喝过的,自然不会猴急。 嘴上一边柔柔哄着,手上一边研究天池派制式道袍的拆解之法。 还别说,怪难解的。 “腰抬一下。”林白说。 裴宁立即照做,又马上塌下去,她也不遮脸了,“你真笨……”她埋怨,语声柔的很,带点羞,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俩人除了没睡过,差不多是老夫老妻了,林白当即请教。 她脸红的很,瞪了眼林白,“不教。”甩手遮住萤石,洞府内霎时黑漆漆的,只是她白的发亮,让人移不开眼。 接着便听簌簌之声,林白也立即跟上。 手稍微一碰她,便觉她抖个不停。“别怕。”林白说。 “我怕什么?”裴宁声音稍颤,口气却硬,“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真当我没看过医术?我自小习武,受过无数苦。我怕过什么?刀剑加身,我都不皱……嘶……”她嘤咛一声,再也不说话了。 洞府虽暗,可修士之身,目力敏锐,林白见她皱眉咬牙,打着摆子,便不再动。 过了良久,林白瞅瞅她咯吱窝,又往下看看,道:“宁姐,你好像没长……” “闭……闭嘴!”裴宁终于出声,转过去头不看林白,略有委屈道:“你若是嫌我不祥,自管走便是。” 开什么玩笑?什么不祥?香的很! 林白赶紧好声好气的去哄,裴宁却不吭声了,只一胳膊遮住脸。 过了好一会儿,林白估摸着差不多了。修士之身嘛,向来恢复的快,一点小伤,早该无碍了。 “宁姐,你好点儿没?”林白一边问,一边小心试探。 “你自做你的事,莫来问……”裴宁没说完,便又咬着牙,不再出声。 此后她便一直咬着牙,硬撑着不出声。 当初在老家溪县时,百姓都传她贪图转轮之能,她只当过眼云烟,不萦于耳;甚至她还颇轻松的与林白说过,要以身相许。 那时何等的恣意洒脱,开玩笑都十分大胆,这会儿却忍着不出声,着实是人前人后两幅模样,太也害羞了。 “宁姐,你干嘛咬着牙不出声?”林白好奇问。 “……”裴宁瞪了眼林白,道:“我乐意。” 好吧,林白自然随着她。 不过林白一直引她说话,待她说话时,便陡然发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府归于宁静。 “姜家的洞府还是可以的,就是这家具做的不怎么样。”林白归于贤者,找起了主家的不是。 裴宁没搭理他,头枕着他胳膊,把他另一只胳膊拿开。 可胳膊立即又回来。 裴宁再拿开,又回来。 两人也不吵吵,如此这般十余次,裴宁终于来气,使劲儿的拧了一下,可还是不见效。 “你很快就要回天池派苦修,再见面又得好久。”林白深情款款,“我总得抓着点什么,好能深记于心。” “你总是有理。”裴宁笑。 林白见她展颜,便又拱了拱,把火拱大。 又过了许久,又归平静。 裴宁哼哼了好一会儿,人才恢复,只是略歇了歇,便不满道:“这儿也太热了些。” “地火洞府嘛,下面有地火,自然比别处热。”林白随口解释,又道:“再往南边有温泉,也是姜家的产业,不如咱们去看看?”林白瞅着她,期待之极。 这姜家的温泉确实不错,林白还真去瞧过,还泡了一次,倒是解乏,能缓炼丹劳累。不过终究是一个人玩儿,没啥意思。 “我才不去!”裴宁不屑的很,“那是姜家拿来赚钱盈利的,别人用过摸过的东西,我才不碰!” 说完话,她抬头,伸手把脖颈下林白个胳膊拿出来,甩到一边,分明是不枕了。 然后还瞪了林白一眼。 林白都不知道哪儿惹她了,方才还温情款款,语声又腻又羞,怎就突然甩脸子? 睡完了不认账么? 又不是没好好伺候。虽说第一回时她确实受了些苦,可越到后面,她虽还咬着牙关,但人却多了几分柔媚之意,想必颇得其趣。 可咋就说翻脸就翻脸呢? 林白默默想了下,拱了拱也没用,又观察她面色。 两人狼狈为奸日久,又同生共死,林白最是懂她,立即就发现,她那表情分明就是往日里酸贞姐的模样。 林白终于明白:原来宁姐又在阴阳怪气,一语双关,明着说温泉被人用过,实际却是想说自己被贞姐玩过了。 “难伺候。”林白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裴宁耳朵尖的很,立即出声,“我难伺候,那你找你贞……”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白强行打断。 (本章完) 第98章 闯关 第98章 闯关 裴宁细腰弓起,然后缓缓落下,人微微颤着,眉头皱了又舒,双目半闭。 嘴上哼哼,也不知在呢喃什么。 她本就生的白,这会儿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至于其余妙处,实难细言。 林白给她擦拭,做好收尾。 又见她面色潮红,羞态难掩,便凑到耳边说话。可她并不理人,只把头埋着,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余韵未消。 逗了几句,她便嘤咛一声,反手拿胳膊圈住林白的脖颈,嘴里也听不清说些什么,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多番鏖战,她也不轻松,两人相拥而眠。 静室安宁,只余细微呼吸之声。 过了良久,裴宁睁开眼,便见林白在瞧着自己。 洞府内被萤石照着,柔光浅浅。 她面上本还余下的几片红又立即升腾,耳根更是红似火,人也热了起来。 裴宁头下是林白的胳膊,视线下移,便见另一只手还在老地方。 她瞪了眼林白,也没说什么。终究是习惯了。 裴宁随手拉过衣衫,稍作遮掩,这才对上林白的眼。 俩人挨的极近,裴宁见他往前凑,便立即伸手按到他脸上。 “你如今阔了。”裴宁面上有笑,“我听姚千园师姐说,你凝气丹随便送,可是又攀上了谁家的金丹?” 她始终对贞姐睡林白之事耿耿于怀,有事没事就阴阳怪气一句。 “你怎不说话?”裴宁笑笑,拿手捏了捏林白,道:“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伱只管……”她面色忽地羞愤起来,“林转轮,你没完了?” “你既知我名号,那还多说什么?”林白翻身按住她。 裴宁略挣扎两下,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别过去头,两手死死的抓着身下。 闹腾完,她也没了耍小脾气的劲头,反温柔依人许多。 自打两人见面,一直折腾到这会儿,才有空说正事儿。 林白这半年的经历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与朱家交好,习得炼丹之法,在信义坊站稳脚跟而已。 裴宁的经历也乏善可陈,只日日在天池派精修学艺。 不过让林白惊奇的是,天池派对裴宁这等新入门的散修颇为重视,丹药之类从不吝啬,日常更是有十来个筑基修士教导。 甚至于每隔一段时间,还有机会去聆听金丹讲道。 如此待遇,着实是把新入门的散修弟子当作心腹来培养的。是故很快就笼络住了的人心,人人都将天池派当成了家。 林白与朱玉玲聊过桥山格局,知晓天池派虽是金丹门派,但一向没这么对待过新弟子。 尤其是新弟子的底子还都是散修。可偏偏人家天池派很是重视,不像是做做样子,反而真的是一门心思想把新弟子培养成才。 林白对这些金丹宗门还不够了解,而朱玉玲受限于见识,也只能说个大概。 “天池派这么些年,招收的都是门人的亲族和后人,如今散修招进门当亲孩子养,多少有些奇怪。” “依我看,原因无非有二。一者是,天池派上层有人欲做革新,是故引入没有根基的散修,待日后这批新弟子境界上去了,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能跟天池派的老势力别一别。” “二者是,把你们这批人养大,之后另有他用。至于是何用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白想了一会儿,也只想到两个解释。 “我回山了再探听探听。”裴宁语声柔柔的,毫无往日的洒脱。 两人又商量半晌,可碍于境界太低,见识和眼界不够,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解释。 最后只得了“强大自身,见机行事”八个字而已。 两人扯完正事,又说起了修行上的问题。 裴宁资质不差,进境也稳的很,如今已经练气三层。而且她也没感受到关口之难,进境极快。 林白如今练气五层,虽遇关口,渐生凝滞,但有石盘在,倒也没落下太多。 两人聊起来就没完没了,林白还当着她的面炼制了两炉丹药,试图教裴宁,可她在炼丹上的天赋着实是比姜小白还差。 林白也不勉强,反正两个人里有一个人会就行,而裴宁注定是走剑修的路子,擅于杀伐争斗之道。 接着林白又把省下来的凝气丹交予她大半,这玩意儿林白用不着,也不好出售,裴宁却短不得。 两人曾同生共死,互知心意,又是入了身的,裴宁自不会说谢,只是人更加温婉几分,也颇有回应之举。 她虽还忍着不出声,但偶有婉转娇媚之声,也是别有趣味。 只是若让她翻个身,亦或者换个姿势,那是万万不应的。 林白没法子,心里却也不急,日后久了就好了。 事后又是闲聊。裴宁背对林白,手按在林白手上,似有眷恋之意。 扯了一会儿闲话,裴宁忽地问道:“你说,你说我跟贞姐比……”她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好像不好意思。 “自然是你好。”林白都还没离身呢,当然不会说错话。 “我境界不如贞姐,人也没她好看……” 她谦逊的很,其实她与贞姐是两类人,论及样貌也胜于贞姐,只是没贞姐柔和顺心,丰腴也稍逊。 裴宁语声柔柔的,接着道:“你跟谁在一块儿更欢喜些?你……”她说到这儿,竟转了语气,离身而出,站起身来,“我没提她时,你没半点反应,才提她两句,你就——” 她瞪了眼林白,招手就穿道袍。 林白都无语了,只觉得委屈:先前各种折腾,也没见生气,怎就突然来了脾气?明明是你先提的贞姐,怎就玩不起了?没得办法,林白知道她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是故磨磨唧唧的穿衣。 哪知裴宁快的很,头发简单束着,招手纳来铜牌,开了洞府门,往外而去。 林白立即跟上,待出了洞府门,便见有两人站在远处。 正是那姜小白和姚千园。 “师妹,我正打算喊你呢,吃够了也该回山了。”姚千园面上带着笑,又见裴宁面色不悦,便笑道:“看来师妹吃了夹生饭。” 裴宁也没听懂姚千园的意思,只是略一行礼,道:“师姐,我们走。” 姚千园看了眼裴宁,笑道:“怎两天不见,你大了许多?” 裴宁愣了下,见姚千园双目落在自己胸前,她脸上一红,才想起刚刚出来的急,忘了缠那两圈布。 不过裴宁也觉得,确实大了一些,还有些痒痒的。 姚千园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又看向追出来的林白,道:“衣衫不整的,还不穿好。” “是。”林白赶紧整了整衣冠,行礼道:“见过姚道友。” 那姚千园还没出声,姜小白却立即冷笑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完,拉着裴宁的手往外走,“咱们走,不理他!” “……”裴宁愣了下,回头朝林白看,嘴角露出一丝笑,然后跟着姜小白往外走。 俩人走了一会儿,姜小白见裴宁不说话,便好奇问道:“裴姐姐,你为什么生气呀?” “我哪有生气?”裴宁笑。 “那你怎么这样?”姜小白做出皱眉瞪眼的表情。 裴宁失笑。 “是不是他不行?”姜小白口出虎狼之言。 裴宁愣了下,停下脚步,看着姜小白,道:“你才多大,整天想什么呢?” “我自幼看道藏,讲述男女阴阳之道的书也看过,怎会不懂?”姜小白很是镇定。 裴宁无奈笑笑,道:“不是他……不是他的问题。”说到这儿,她略弯弯腰,低声又问:“姜小道友,上次你说你家有家传的双修秘法,可还在?你等我些日子,我攒够了灵石,卖与我吧。” “你……你不是刚还生他气么?”姜小白有点迷糊。 “气早过了!”裴宁笑笑,“所以我准备点东西,哄哄他。” 姜小白只觉裴宁的语气腻味的很,脸上更是傻不愣登的笑,眉宇间似还有几分春情,她便立即摇头,说:“没了,双修之法概不外传,被我叔叔收到秘府了。” “这有点可惜……”裴宁小声嘀咕,脸上有些红,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继而小声道:“姜小道友,还请你帮我看着点。” “我看他还算老实。”姜小白也有些不自在。 “都是装的。”裴宁对林白了解的很,笑着道:“他最会逗人欢喜。上能勾几十岁的寡妇,下能骗跟你一般大的小丫头。”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姜小白。 姜小白听了这话,没敢做声。 裴宁朝姜小白额头轻弹了一下,好似在提醒。 姜小白先前只觉得裴宁是个没啥心思的人,可这会儿对上她的眼,猛然觉得她好像能看透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一般。 “我知道了……”姜小白低下头,心说这个女人以前在我跟前装傻!她其实精的很! 裴宁笑笑,也不再多说。 这会儿林白正与姚千园叙话。 也没再去追裴宁,他知道裴宁的性子,一会儿就没事了。而且她也要回山了,追回来也没法睡。 与姚千园略说了几句废话,林白摸出一瓶凝气丹送上。 “姚道友,劳烦关照裴宁了。”林白又是一礼。 “忒客气了,你是裴师妹的道侣,日后称我师姐便是。”姚千园毫不客气,立即收下,又笑道:“裴师妹在山上最是用功,比旁人辛苦许多,你该好好伺候才是。” 她促狭一笑,低声道:“她一个没经过事儿的丫头片子,你都伺候不好么?”说着话,她丢出一个丹瓶,提点道:“下次等她下山,你提前服用。” “这是何物?”林白接过丹瓶,打开一看,里面是蓝色丹丸,有些眼熟。 “虎狼丸。男女皆可用,有催生情愫之效。又能,呵呵,你应该明白。”姚千园笑。 这玩意儿不是姜家丫头往外兜售的么? “多谢姚师姐。”林白收到储物戒中,心说我本虎狼之人,如何再用虎狼之药?宁姐柔柔嫩嫩的,可得心疼些才是! “呵呵,看你也算俊秀,怎这般不济事?”姚千园低声道:“若是你有心,改日让我调教一番,保你笑傲欢场。”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林白吓了一跳。 姚千园吃吃笑了声,转身走了。 林白目送她远去,这才回自家洞府。 洞府里凌乱不堪,矮桌还好,矮床已经半塌。 林白也懒得收拾,当即坐在蒲团上,然后又赶紧移开,“怎么黏糊糊的?”才想起裴大姐坐过。 打出道符,略做清洁。 林白平稳心神,闭目修行。入道已久,这些事早就成了习惯。虽浪荡了两天,勉强吃饱,但大道不能忘。 运起如意静心诀,灵气缓缓入体,很快周游一个小周天,林白睁开眼。 之前的凝滞之感皆去,修行顺畅无比,便连气海内灵力也蓬勃了几分。 “先前我问朱见羊前辈,还有姜春道友,都说让我出去走走……” “如今我走了好几走,见了绝美风景,闯关破浪,果然再无阻碍,心境顺遂!” 林白非常满意。 (本章完) 第99章 出事 第99章 出事 修行顺遂,林白半个月都没出门,只在石盘上苦修。 秀秀每隔一天都要来一下子,虽没啥用,但林白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丫头的进步。 在命理之道上,林白觉得秀秀比曲如意确实多了几分天分。 而且自己的修为进境也不慢,三灵窍虽差了些,可石盘在手,倒是比资质好的人还要快一些。 林白估摸着,若是按这般进境,每天不出去瞎转悠,只专心修行,偶尔炼炼丹,那至多三四个月,便能来到练气六层。 “我这么快,会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林白心中刚升起这个想法,便立即摇头否认。 大道之路,修为进境是首要的,若是因为担心这担心那,畏畏缩缩而不敢前,反失了大道进取之意。 身入修行,以逐大道,要存三分洒脱和恣意,虽平时有铜臭之扰,但不能忘却修行之根本。 即便是平日里蝇营狗苟的散修,也有欢酒当歌的论道之时。 不能因为时时低着头,就忘了自己乃是在攀爬高山。 就比如,自己不出去闯荡是不想冒险搏命,但并不是不敢去。虽不必常做搏命之举,但搏命的心气不能失。 再说了,信义坊安全无虞,又身在姜家地盘,没人会来害自己。而这些金丹宗门和家族中的惊才绝艳者众,也不会多看自己两眼。 林白心思通透,继续安心修行。 又过十天,与凤鸣阁约定的一月之期要到了。 林白了三天时间,炼制了五十份的固精丸,待恢复灵力后,便出了门。 一路从姜家的洞府来到坊市大街,也没见到姜家的小妞。 那天裴宁离开后,林白估摸着姜丫头肯定要来嘲讽一番,没想到她竟没登门讥讽,林白都有点不习惯。 平时觉得那丫头的嘴烦人,可一直瞧不见,还怪有点想跟她耍耍嘴皮子呢。 “回来找找她,跟她扯扯犊子,疏解疏解心情。” 林白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凤鸣阁。 与朱玉玲见礼叙话,二人上了楼。 “前辈安好。”林白朝朱见羊行礼,见他点头,便又拿出木盒,交由朱玉玲,道:“成丹一千丸。” 这固精丸根本不愁卖。信义坊往来修士极多,还有许多专门跑单帮的,南边倒是不咋缺,可北边一直乱战,丹药奇缺,价格又贵,不乏胆大之人去捞灵石。 是故像固精丸和凝气丹之类的,只会缺货,不会多。 熟手的丹师差不多一份灵材能炼得二十丸,稍多些的,也不过二十三四丸。朱玉玲也没多吃惊了,只笑着点点头,略一清点,便道:“云贤弟,你愈发有进益了。” “还是前辈和姐姐厚爱有加,否则我断无今日。”林白笑着说。 朱玉玲笑笑将固精丸收了,“此番得丹一千丸,合计一千灵石。”又取出十枚中品灵石。“ 这中品灵石与下品灵石通常是一兑一百,不过如今溢价颇多。一枚中品往往能换一百一的下品,有时略多些,有时略少些,还是看行情。 林白现在不是没见识的混子了,又怎敢收?推脱了半天,只要了九枚中品灵石。 朱玉玲接着又拿出固精丸的灵材,可这次只有二十份。 “前番家中来信,说灵材也不多了。你且炼着,待明年就好了。”朱见羊笑着解释,又道:“我知你缺灵石,伱也可去别家采购灵材,回去单炼,也能多赚几个灵石。” “我炼丹之艺乃得自朱家,又怎能出去兜售技艺?既然明年灵材就不缺了,我等着便是。”林白笑着道。 朱玉玲闻言,面上欣喜,很是点了几下头。 “这都是小事,给谁家炼丹都是一样的,赚灵石么,不寒碜。”朱见羊倒是看得很开,他笑着道:“你修为似又有进益。炼丹之余,还能突飞猛进,着实难得。先前你说修为凝滞,如今可是心中顺遂了?” “确实如此。”林白笑着道。 朱见羊来了兴趣,问道:“如何做到的?你与我说说,日后我也能提点家里晚辈。” 睡出来的。 “这个……”林白颇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当初来信义坊时,我是与好友一起来的。恰逢金丹宗门纳新,她便去了,有幸被天池派招入门中。前番她得空下了山门……” 朱见羊抚须笑,道:“青年男女,相思难解,见了面自然要欢好一番,想必也是因此才解了你心中烦郁,你也因此心境顺遂,修行得展。” “让前辈见笑了。”林白笑着说。朱玉玲在旁听着,面上有暗淡之色。她倒不是觊觎林白,毕竟她年纪不小了,而是她一门心思想给林白床上塞个妹妹。 “我记得玉茂来信,说与你同行的女子自称是你姑姑。”朱见羊笑着看向林白,道:“你们可是闹了别扭?” “前辈慧眼如炬。”林白拱手一礼,笑着道:“以前我曾与一女子有些瓜葛,她便一直瞧我不顺眼,逢人就说是我姑姑。” “你们少年那女女闹些脾气也没什么。” 朱见羊很是有前辈的慈祥模样,他叮嘱道:“天池派多是剑修,实力在桥山诸多金丹宗门和家族中也是翘楚。而且宗门之人少与散修相合,人家此番入了宗门,犹自不忘旧情,你可莫要辜负人家才是。” “是。”林白起身行礼。 又略略说了几句闲话,林白也没好意思打探云霞宗的事,便告辞离开。 朱玉玲送走林白,又复归楼上。 “怎你还一副臭脸?”朱见羊摇头失笑,“心结难解了?你那几个妹妹长相如何,你心里没数?堂堂修士,非得给人拉皮条才是?人家有正正经经的高门弟子做道侣,如何看的上你那几个妹妹?” “我,我就是觉得……”朱玉玲坐下来,饮了口茶,叹气道:“他住在姜家,道侣在天池派,人又跟咱家交好……” “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守这个小店过活了。”朱见羊又是一笑,“他初入信义坊便住进了姜家的产业,那时还不认识你我呢。再说她道侣,金丹宗门纳新,信义坊的散修但凡够格的谁没去?他是咱们是出钱出力喂出来的,可要是没炼丹天分,今日能坐这里与你我谈笑?人家既然有天分,出头是迟早的,你我有功,却不该居功。” 朱玉玲还是没吭声,只低着头叹气。 “你莫不是想说狡兔三窟?”朱见羊苦口婆心,“他那道侣身入天池派,还不忘旧情,想来是个重情义的长情之人,这等人选中的道侣,如何能差?你呀,我跟你说过多次利弊了,可你就是眼窝子浅。我常说玉茂憨直,可你也该学学他,多几分纯真之情,不以利看人,不以利相交,活得轻松一些才是。” “可咱家这情形……”朱玉玲愈发的低落。 “怎?”朱见羊笑得更开心了,“把你那几个妹妹拉过去跟他配个种,咱家就能多几个金丹?还是说他对咱家死心塌地,咱家就能中兴?” 朱玉玲彻底无语。 林白离了凤鸣阁,兜里有了灵石,走路都带风。 炼丹大业算是有了眉目,不说日进斗金,缺也能在信义坊过得滋润无比了。 接下来就该寻一门炼体功法。不求先揍人,只求先能挨的住揍。 在信义坊的南街转了两圈,林白问了几家,可人家都不出售功法。 就算出售,也只是一些烂大街的,没啥意思。 林白想了想,也能理解。毕竟功法这东西不像丹药,吃了就没了,功法是能传世的。 像有些家族门派,仅靠一个独家丹方,就能滋养几代人。 功法亦是如此,传承有序的宗门大族,大都建有藏经阁之类的密室,放着门中根本所在。比如功法、丹方、炼器制符之法,只要这些东西不失,哪怕门派一时沉浮,总能慢慢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传承”二字。就像朱家,虽失了金丹老祖,可家里地盘不失,功法犹存,各种技艺也还有,只要再堆出个金丹,还能重归往日地位。 不过倒是有不少散修兜售,林白不太信得过。 人家一开口就是金丹洞府遗迹中所得,还有的说是从元婴秘境中得来,更离谱的甚至说是自化神修士手中得来的。 转悠半天,林白并无所得,也没好意思去找朱家问。要不然人家还当自己饿死鬼转世,专门来吃朱家的绝户呢。 想了想,林白觉得身边稍微靠谱一点点的人,也就姜家丫头了。 回到姜家的产业中,林白找了一圈,竟然没寻到。 又找了个几个相熟的道友问了问,皆是不知。 林白没法子,只能回到地火洞府,去找姜春。 “姜道兄!”林白作揖一礼。 两人叙了几句废话,林白切入正题,问道:“道兄,怎今日没见令族妹呢?她与我有恩情,我方闭关出来,想跟她问个好都寻不到。” “这个嘛……”姜春面上尬笑,吞吞吐吐半天,“她出了点小事,一时间没法见人。” 林白皱眉,露出关心神色,问道:“冒昧相问,姜小道友出了何事?受了伤?还是别的?” “唉,你别打听了。”姜春摆摆手,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 (本章完) 第100章 守秘 第100章 守秘 虽不知姜丫头出了何事,但看姜春的表情,应无大碍。 那丫头嘴上虽是个没把门的,可人却精的很,惹不起的人是绝不得罪的。 林白估摸着,那丫头往常只在她家的洞府产业里转悠,估计也是在这儿出了事。 她平日又是拉皮条,又是卖壮阳药,私下里必然祸害了不少人,大概事发了。 方才跟人打听,却无人知晓,要么是别人不知道,要么就是被姜家封了口。 林白转念想通,便看向姜春,然后叹了口气,道:“那件事是真的?” “你竟已知道了?”姜春羞的面上发红,然后作揖,道:“还请道友莫要宣扬,否则我姜家数代金丹的清名就毁了。” 这么严重?林白立即做出了然神色,点头道:“道友还请放心,我向来嘴严。” “多谢。”姜春叹了口气,然后取出一瓶丹药,道:“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道友收下。” 这是封口费。 林白坦然收下,心里却愈发好奇了。 与姜春道别,回到洞府,打开那丹药瓶,略一闻味儿便知是固精丸。 这姜家真是下了血本,那丫头到底闯下了多大的祸?虎狼丸的事发了?还是拉皮条的事发了? “真想当面取笑她!” 林白乐呵完,正欲闭目修行,便见外面打进一道细微灵力。 开了洞府门,外面站着个三十来岁的光头,穿道袍,着草鞋。 这人叫刘大宝,名字不像修行之人,却是实打实的练气后期,也住地火洞府,同是丹师,还是林白的邻居。 在地火洞府租住的大都是练气后期和筑基,林白往日里和善待人,见谁都作揖行礼,是故人缘还不错。虽跟筑基修士说不上话,但几个练气邻居却都认识了。 不过都是点头之交,偶尔叙个坊间闲话,并不扯什么正事。 “刘道兄。”林白行了一礼,心说这人来干啥?也来打探姜丫头的破事儿? 刘大宝笑着点点头,道:“练气修士大都不闭关,若是闭关也不过三五天,我见你一闭关就是半个月,这并不常见。可是在琢磨炼丹之法?” “瞒不过道兄。”林白笑着道。 “我同你一样,也是这么过来的。”刘大宝哈哈一笑,又问道:“伱如今炼什么丹药?” “在下如今才堪堪熟习凝气丹的炼制之法,让道兄见笑了。”林白回。 刘大宝微微点头,道:“若是只炼制凝气丹,这洞府怕是住的不舒坦。” “唉。”林白叹了口气,做出穷酸的模样,道:“只能先如此,先慢慢学点东西,日后就能轻松点了。” 刘大宝笑道:“丹药利润极大,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咱们同是散修,更应守望相助。你若是在炼制凝气丹上有不畅之处,尽可以来问我。” “刘道兄仁义!”林白立即作揖,心说我脸这么白? “小事而已。不过,炼丹可不是一时两时能学成的,得耐得住性子熬,得有灵石烧。”刘大宝压低语声,道:“云道友,可想做些别的营生?炼丹也不能天天待在洞府里,时时出去走走也是极好的。” 就知道,这些散修个个人精,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示好?当然,性格善良的散修也有,但是很少。 还什么营生,极可能是上不得台面的黑活儿!林白对自己认知很清楚,赚钱的白活儿轮不到自己! 而且,这刘大宝也太着急了,试玉还需三日满呢,你连试都不试试我的性格品性,直接要拉我入伙?你这是多缺人手? 林白立即做下判断,这刘大宝做事不严谨慎密。即便他心意是好的,那也绝不能掺和,否则日后查洞府漏水,指不定牵连到自己头上呢! “刘道兄,”林白叹了口气,道:“我如今一门心思炼丹,实在没心思做别的事。要不,你问问别人?” 林白甚至都不想知道是什么营生! 刘大宝愣了下,而后颇有失望之色,又问道:“不想学别的丹方么?凝气丹才几分利,固精丸才能赚灵石啊。” “道兄,我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凝气丹才堪堪能炼,固精丸是不敢想的。”林白道。“那……那好吧。”刘大宝叹了口气,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转过身就走。 你都不说一句让我守秘的话么?林白只觉头疼。 “对了!”刘大宝转过身,小声道:“还请云道友莫要宣扬,为我守秘。”说着话,递出一瓶丹药。 “那是自然,我从小就嘴巴严。”林白接过丹药,又作了一揖,“再说了,我都不知晓刘道兄做的是什么。” 刘大宝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林白瞅着手中丹药,打开一瞧,是凝气丹。 今天姜春让我守秘,刘大宝让我守秘,可还有别人让我守秘? 林白正打算关上洞府门呢,又来了一人。 “云道友。”是黄如。 她已突破至练气四层,却无稍许意气风发之态,反有颓丧之色。 “黄道友请进来饮茶。”林白客气的紧,心说估计又遇到问题了。 入了洞府,两人在矮桌两边坐下。 “云道友过的太也清贫了,蒲团上都有了污渍,也不说换一个。”黄如笑道。 “……下次换。”林白尴尬一笑,心说确实得换,要不然裴大姐再来,她必然要不好意思,还得费工夫哄。 黄如瞧着林白倒上的茶水,然后幽幽叹了口气。 林白知趣的很,问道:“黄道友何故叹气?” 黄如微微摇头,道:“我们此番本想再去,可知晓阵法的练气修士少之又少,一时间竟寻不到合适的人。是故一直未能启程。” 这倒是个问题。散修本就少修技艺,多修杀伐。而阵师也看天分,需时时练手,还需有传承,否则有天分也不顶用。 是故阵师比之丹师还要少见,且多在宗门家族之中,散修中极少有人学这个。 而且,黄如他们三个是练气,自然要找练气修士,若是找个筑基的阵师,那又反客为主,得不偿失了。 至于寻宗门中的阵师,风险更大。一来是人家不一定愿意来,二来是若出了事,又有手尾。 林白也想学阵法,可没门路,连个引路之人都无。也不好意思开口跟朱家提,万一人家不愿意,怕是心里还会觉得自己贪婪无端,白白生了芥蒂。 当然,若是与朱家联姻,这些就不是事了。不过林白到底是有几分志气的,虽怀感恩之心,却也不能负了裴大姐。 “云道友,你若是认识阵师,亦或者稍懂阵法之奥妙者,还望引荐一二。”黄如说出了今日到此的目的。 “这是自然。”林白爽快应下。 “还请云道友守秘。”黄如又是一礼。 “我自小嘴巴就严。”这已经是林白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林白问及姜丫头之事,黄如并不知晓。 (本章完) 第101章 搏命 第101章 搏命 送走黄如,林白有感于今天破事太多,便在洞府外挂上了“闭关”的牌子。 关上门,安心静修。 匆匆半月而过,林白睁开眼。 “秀秀天天拿我练手,却推演不到任何东西,会不会有挫她的信心?” 林白嘀咕一声,一边想着秀秀,不由得又想起比秀秀大两三岁的姜家丫头。 没她偶尔在耳边嗡嗡两句,还真不习惯。 林白有心再去打听打听,可姜春给了封口费,却不好再问了,否则就是不给姜家面子。 “改天问问姚千园吧,她好似跟那丫头交情匪浅。” 林白打定主意,便取出小阴阳鼎,开始炼制固精丸。 了两天时间炼制好,林白出门。 也没直接去凤鸣阁,林白先在坊市四下转悠了一圈,妄图捡一本炼体功法。 并无所得,白白磨了鞋子。 来到凤鸣阁,与朱玉玲上到二楼,却不见朱见羊。 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桥山派新出个元婴,朱见羊随朱家族长前往贺喜了。 林白之前就知道朱氏与桥山派有些瓜葛,是以倒也没太吃惊。 毕竟,元婴太远了。 此番二十份的固精丸材料,得丹四百,算是全成。 与朱玉玲交割了固精丸,林白又得了二十份的材料。 这次林白也不急着走,反而与朱玉玲闲聊起来,扯坊市中的破事儿。 “姜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瞧着不太对劲。”林白把话引到姜氏。 “呵呵,那可不是,姜家这番可长了脸。”朱玉玲咯咯咯的笑,似很乐见别的金丹家族丢人。 “玉玲姐,愿闻其详。”林白赶紧给她斟茶。 “那姜家不是有洞府产业么?” 朱玉玲面上笑容更胜,“有个坤道擅制符,攒了笔灵石,在姜家做起了寓公。那坤道年纪五六十了,大道无望,便起了寻乐之心。然后姜家就给她找了个年轻的,供她享受。这也罢了,算不得大事,你情我愿嘛。可那坤道着实凶狠,将那年轻人拘在洞府中,日日喂虎狼丸,一味索取……” 她说到这儿,更是抑制不住的笑,“那年轻人承不住如此征伐,瞅准时机逃了出来,却被那坤道又绑了回去。这事儿被人捅到巡城卫哪里,姜家费了好些力气才压了下去。可巡城卫是信义坊四周金丹宗门和家族联袂组建,是故散修虽不知,可金丹宗门和家族都知晓一些,大家都说姜家明着做洞府生意,其实暗地里拉皮条,卖虎狼丸,做的皮肉生意。” 林白:“……” “那姜家世代金丹,家教极严,最好虚名,这番可是丢了大人!”朱玉玲愈发开心,“那姜家老祖都出山了,专门压下此事。唉,也不知是姜家的那位子弟做了这种事,想必这会儿已经被剥了几层皮了。” 林白已经确定,就是姜丫头的事发了! 想当初,那姜小白第一个考虑的人还是自己呢!结果自己品德高尚,被那杨向捡了漏…… 此一时彼一时,当真是世事弄人。 林白觉得,怕是一时半会儿见不到那丫头了。 “这事儿出去别乱说。”朱玉玲笑完后,又小心提醒。 “我省的。”林白又不傻,自己偷偷乐就行了,没必要出去乱说。 眼见天还早,林白也没挪屁股的心思,扯了一会儿后,问道:“前番玉茂兄来信,说不日来信义坊,怎还未见他来?可是家中有事绊住了?” “我差点忘了。”朱玉玲一拍脑门,道:“前几日玉茂来了信,说要出去闯荡一番。” “什么?”林白只觉得离谱,“玉茂兄憨厚纯直,出去能遇到好儿?怎让他出去了?” “他修为久无寸进,无论是固精丸还是别的法子,都无半点效用。”朱玉玲也叹了口气,“他留信说要出去闯一闯,或有机缘,能一展大道。”林白听了这话,也没法再说什么。同为修行之人,深知大道不展之苦。若是换成了自己,也会出去碰一碰,或能遇到机缘,或能在搏命之际有所悟。 既然选了大道之路,就得有拼死的意志。 “玉茂兄是一个人出去的么?往南还是往北?”林白又问。 “不知。”朱玉玲摇头,“留的信里说,他偶遇了两位道友,颇谈得来。相处了十几日后,便邀他同去探险。” “这怎么行?”林白只觉得离谱,“他太容易相信人了!毫无防备之心!认识十几日的人,说跟着走就跟着走了?那什么知客的活计,你们尽早换个人吧,他干不来这个!” 朱玉玲闻言忽地笑笑,道:“他当日只跟你认识一天,可也把伱当成了知交,对你也很信任呢。” 林白愣了下,说道:“我是好人。” “你是好人,别人就不能是好人?”朱玉玲笑笑,见林白面有不悦,便解释道:“应当无碍的,玉茂虽修为不高,可于阵法一道上倒是稍有所得。那两个散修说要靠他破阵,正需依赖于他。” 两个散修?破阵?林白陡然想起了黄如,她就在找阵师,她也有两个同行的道友…… 林白叹了口气,心说转了一圈,还真让黄如等人寻到了知晓阵法之人。 可万一等破了阵,人家要吃干抹净呢? “你很担心他?”朱玉玲笑着问。 “我自打来桥山,遇到的第一个好人便是玉茂兄了。若无他,便无我之今日。”林白又叹了口气,“我如何不担心?” “人各有命。”朱玉玲淡淡一笑,“他此番外出,也是为大道之路,你我勉强不得。” 林白瞅了她一眼,心说你怎这般看的开?以前不是这性格啊!是朱见羊前辈开导于你了吧? 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又坐了一会儿,林白往姜家产业回。 先去丙字号的洞府寻黄如,洞府内无人回应。 再问了几个相熟的道友,亦是不知。 林白没法子,只能去找姜家的练气管事。 可那练气管事做事极稳妥,根本不多说。 林白无可奈何,只能又回到黄如洞府前,想着要是姜丫头在,指不定能从她嘴里忽悠出点东西。 正打算回家呢,便见一个洞府打开。里面走出一人,那人头发黑白参杂,面容有些枯槁,还驼着背。 这谁啊?林白瞅了眼,心说那不是杨向的洞府么?退租换人了? “云道友。”那人开口。 林白愣了下,走上前作揖,细细一看,不就是杨向么! 这杨向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可才多久没见,怎苍老如斯? 是了,被睡成这样了。 “杨道友?”林白小声问。 “让你见笑了。”杨向略拱了拱手。 “你不碍事吧?”林白并无取笑之意。 凭力气赚灵石,不寒碜。 “还行。”杨向笑了笑,回手指了指洞府,“十年内不需租赁之费,姜家也承诺为我……咳咳……”他说到这儿,摆摆手,“不能多说了,还请云道友莫去外面说。” “我知道。”林白点点头。 “你是来找黄如道友的吧?” 杨向指了指外面,道:“她于五日前便出了门。还说你洞府门前挂了闭关的牌子,就没敢打扰,让我给你说一声。” 果然!林白点点头。 (本章完) 第102章 养剑通神 第102章 养剑通神 多思无益,提升自己才是根本。 告辞杨向,林白往地火洞府回。 到了地儿,便见那刘大宝从他洞府里出来,匆匆往外而去,也不知要干啥。 林白又挂上闭关的牌子,继续静修。 如今林白也算想开了,虽说想学百艺,想要锻体炼身,可自身层次太低,又无背景,导致见识到的人和物也太低,很难接触到有用的东西。 毕竟没人把一区区练气散修当盘菜。 如今能炼制丹丸,已是有了立身之本。是故,早早筑基才是最紧要的,到时结识些更高的人,继而再考虑学些别的。 打定主意,林白便静心修行。 没过上几日,洞府外忽地打入一道灵力。 “谁这么不长眼?没见我外面挂着闭关二字么?” 林白骂骂咧咧的起身,换上一副笑容后,才打开洞府门。 “宁姐!” 外面俏生生的站着一个人,穿天池派制式道袍,身材高挑,细腰笔直,正是裴宁。 林白赶紧上前拉她进来,随手又关上洞府门。 “林转轮!”裴宁挣脱开林白的手,气愤道:“你脑子是不是只有那些肮脏之事了?见了我二话不说,你就……” “你还说我?”林白一点也不虚她,“伱的手滚烫出汗,耳根子红的像染了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情时就是这样的!” “你……”裴宁面上更见羞意,她咬了牙,转身就要走。 林白见多了她英姿飒爽的样子,如今更爱看她害羞脸红的样子。 赶紧拉住她,小心的赔了不是,把她哄到矮床边。 “姚师姐要下山办事,让我跟着。所以我今日就要回去,可不能耽误时间。”裴宁正色,待又看到林白的眼神,又小声道:“你这次快点,别磨叽。” 说完话,她拉了拉道袍,似乎想脱,又不好意思。 “穿着吧,别脱。”林白道。 “……”裴宁愣了下,旋即又笑,“林转轮,你真恶心。” 林白不想让她脱,她倒是脱了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裴宁比先前多了几分熟练,只是依旧娇羞的很,让动一动都难。 过了许久,裴宁忽地两足伸直,细腰上抬,人也微微发颤。 又待良久,裴宁回复过来,略平了平气息,见林白还瞧着自己,她埋下头,似不好意思的很。 “姚千园下山做什么事?”林白问。 裴宁不理会。 “问你呢。”林白拿手抓了抓。 “……”裴宁动了动,道:“不知道,她是专门来姜家的。” 她说到这儿,侧身瞧着林白,笑着道:“你问她干嘛?可是有了交情?我不常下山,我看你又是个身边缺不得女人的。这样吧,姚师姐经常下山,她人又不坏,性子也放的开,你若是憋不住了,便去找她。姚师姐待我不错,这样也算肉烂在锅里了。” 这么直的钩还想钓到鱼?林白立即狠狠的抓了抓,正色道:“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裴宁闻言,果然不计较林白的大手了,她咯咯笑了笑,道:“那你找个凡俗妾室吧。朱氏待你不错,想来也乐见。” 林白摸不准她话里的真假,是故只是摇头。 裴宁这次却像是说真的,她继续笑着道:“若是凡俗,一个肯定不够,让朱氏给你寻一对姐妹。再说了,你我乃是修士之身,我怕是很难给你生下子嗣。你趁着还是练气,找个凡俗妾室,能生就多生几个。若是到了筑基,想要再生子,怕是更难了。” “我心怀大道,岂会眷恋子嗣?”林白再次拒绝,“再说了,凡俗妾室又不能长久,那有什么意思?” “你听我的。”裴宁很是正经,“若有子嗣,我必然视若己出。”她这是以正宫标榜,接着又道:“我入道太晚,如今见了不少天资绝佳之人,愈发觉得大道之路难行,日后怕是无法一直陪你左右。” 这是在钓鱼无疑!林白太了解她了,她向来是一往无前,不怕险阻,宁死也要拼一把的性子,怎会说这种丧气话? “我想找个入道的……”林白说。 果然,裴宁闻言笑了,使劲掐了林白胳膊一下,道:“林转轮,你当真不要脸!” 她笑了笑,又道:“怎今日来没瞧姜家的那个小姑娘?” “她惹了事,被关到家里,不让出门了。”林白道。 “你倒是知晓的清楚。”裴宁侧着身,一手支着腮,瞧着林白,道:“你跟她是不是有事?说来听听。” “我在你眼中便是这等人?”林白立即正色,“那丫头才多大?我虽人品低劣,却非禽兽。” “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裴宁愈发笑得开心,“我也是女人,自是最了解女人。她待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当我瞧不出来?”她说到这儿,温柔道:“你修行顺遂,前途远大,日后身边肯定不止一人。只求你睡之前多想想,莫惹了人。那姜姑娘是姜家的宝贝,你千万莫要色令智昏。” “是,我省的。我当时克制的很,连看都没一眼。”林白道。 裴宁坐起身,抚掌笑,“林转轮啊林转轮,你还真跟她有过往?”她见林白要坐起身,一把又将林白推倒,“以后长点心吧!别被人随随便便就套出了话!” “我色令智昏了。”林白道。 裴宁闻言笑了笑,“不早了,我该走了。”她说着话,磨磨唧唧的去抓道袍。 “再坐一会儿吧。”林白道。 “可是姚师姐在外等着呢。”裴宁说。 “她是过来人,想必能理解你我。待会儿去给她道个歉就行了。”林白一边哄着,一边拱着。 “那你快点。”裴宁小声说。 林白就知道她其实也想多待一会儿。 闹腾完,裴宁歇了会儿,待气息匀称,这才起身。 “我走了,”裴宁穿好道袍,瞪了林白一眼,道:“这种事也没甚意思,你少想些吧。” 她穿上衣衫,说话都硬气了许多,再不复方才呢喃呓语的模样。“下次什么时候来?”林白也穿好了,觉得没吃饱。 “至少两三个月吧?”裴宁眼中也有眷恋,“若是想我了,便去山门口,让人传信姚师姐。她人面广,守门知客卖她面子。” 说着话,她丢出一本册子。 林白接过,见封皮上也没字,便问道:“是什么?” 裴宁笑笑,道:“双修妙法,你好好研读。不妨再找个人试试,回头讲与我听。” “我只跟你试。”林白才不会犯错,翻开瞧了瞧,根本不是什么双修妙法,扉页上写:养剑通神解。 再往下翻,皆是文字,乃是讲剑修的。字迹还熟的很,分明是裴宁的字。 “金丹剑修盖成非所书,我抄录的。”裴宁笑得很是开心,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被滋润到了,她点点林白,小声道:“看完烧了,莫往外传。”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东西往外带?”林白只关心她的安危。 “你我一体,说这些干嘛?”裴宁此刻很是温柔,“再说了,也不是什么术法神通,只不过是一些剑修的感悟而已,看看总无坏处。” “好。”林白知她心意,便不再多说,当即收到储物戒中。 两人出了洞府,没走多远,便瞧见姚千园在和姜春说话。 “姚师姐。”林白与裴宁上前行礼。 “你们完了?这么快?”姚千园面上略有忧愁,又看向姜春,道:“姜师弟,那我先走了,若是姜丫头有事,还望早早跟我说一声。” “这是自然。”姜春笑着道。 随姚千园出了姜家,她一路上尽是跟林白打听那姜丫头的事,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林白就想起这姚千园之前送过自己虎狼丸,而姜丫头也有虎狼丸……难道是她送给姜丫头的虎狼丸?这番前来是怕遭了连累? 不过转念一想,姜小白都被关了许久了,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来,想必她是个嘴巴严的。 可若是姜家用上某些吐真的手段…… 应该不会!即便吐真,姜家也没脸去找姚千园。这事儿要是再闹大,丢脸的还是姜家。那姜家最多暗地里给姚千园使个绊子…… “我与姜小道友也算熟悉,她一向懂得利害,嘴巴也严的很。姜家又是个家教严格的,姚师姐不需担心她。”林白笑着提醒。 “我不是担心她,我是……”姚千园正不耐烦呢,忽地听懂了林白的话,她又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对啊!姜家最多不让她跟我再来往,却不会……” 她说到这儿,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伸胳膊拍拍林白的肩膀,道:“以后想睡了,你来找我,我保管……”她注意到裴宁还在身侧,便改口道:“保管送裴师妹下山。” “多谢姚师姐。”林白笑道。 又闲扯了一会儿,姚千园领着裴宁离开。 林白复归洞府,拿出了那本养剑通神解。 这是天池派剑修盖成非所写的些许感悟,所用文字简单朴实,并无高深之语。可人家毕竟是金丹修士,稍稍的感悟之言,便有极深的意蕴。 所谓养剑,乃是蕴养剑意,感悟剑意。 最浅显的便是从所见之物中取意,比如山水风雷。当然,个人个有得,即便是观摩同一样事物,所得也不尽相同。 也可以观摩剑道高修之剑,领悟其剑意,仿其神,亦能有所得。 稍深一些的,则是从自身本命中取意。这就玄妙许多了,完全看个人经历,个人悟性。 是故有的人一剑斩山断岳,威力无匹;有的人一剑斩断韶华,使人老去;有的人剑中带五行之意,甚至使人生出病疫、使人心智迷乱。 意思很明了:人人皆可当剑修。不过本命中有剑之人更适合,能悟得真意之人更适合。 但是练气修士无法内视本命,只能从第一条路上寻。可林白看上面的注解,并非是让练气期间就感悟剑道真意。 毕竟练气剑修打架就是硬碰硬,少有剑意。到了筑基之后,才能有所得。而一旦有了剑意,威力便会大增。 所以这养剑通神解,乃是让一众练气剑修要心存感悟剑道真意之念,为日后的剑修之路铺路。 “这就是宗门传承。散修全靠自己琢磨自己悟,而人家却能直接看金丹手书,不知少走多少弯路。” 林白感慨了一番,又翻看几遍,觉得自己也可以做个剑修。 没人规定剑修就炼不了丹药了! 而且练气修士无法内视本命,但自己可以啊! 来到石盘之上,林白又按照金丹手书所说体悟之法,先细细思索自己本命有何用处,是何属。 若是山,便见山之高大巍峨,或险峻惊奇;若是水,则见浩荡奔流,或悠悠不绝; 这是比较简单的,有些本命归属复杂,属意便多,需得抽丝剥茧,寻到最适合自己的。 林白瞅着石盘,暗暗思索石盘之用。 “这里和外界的时间不统一,我是否能像木妖道人的枯木蝉那般,使人年华不再?” “还有外面的雾气,能变幻各种事物,甚至能仿其真意,我……能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白日做梦了,根本一无所得。 “是我层次太低了么?还是这石盘和雾气层次太高?” 林白想了想,除却此间,最熟悉的就是宁姐姐和贞姐的……是地火! “剑中带火意?火之意志?” “如今既无高人为我演示其剑意,又懒得出门去看名山大川,也就只能从地火里琢磨点东西了。” 按照盖成非所说,剑意之说玄之又玄,自身所感之剑意,最好契合自身本命,性格。 畏畏缩缩之人,学不了一往无前的狠决剑意。本命为水之人,最好别去琢磨火道剑意。 “我……稳重谨慎,偶尔拼命。本命又能演化出各种各样的东西,那不如就先从地火开始。有所成之后,再琢磨别的。” 林白闭目伸手,默默感受地火之威。有汹涌无尽之意,似能焚烧万物。 领略了半天,也只能看其表象,摸不透其内。 不过林白也不着急,按那盖成非手书所言,这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体悟到的。天分高的可能一两年,天赋差的可能三五十年。同样的,这也跟修为境界有关。 林白瞎搞了一会儿,便又回石盘上修行。 (本章完) 第103章 剑意 第103章 剑意 转眼又是半个月,林白出门,准备去凤鸣阁交货,顺便看看朱玉茂回来没。 出了门,便瞧见姜春。 “姜道兄安好。”林白笑着作揖。 姜春回礼,笑道:“云道友安好。” “道兄,我听小姜道友说,你家的地火还炼制法器之类,不知有无契合地火的法器?”林白好奇的问。 来到信义坊这么久了,林白手里还没个像样的剑,储物戒里依旧是老家打的普通铁剑。 “自然有。”姜春自信一笑,“地火洞府之下,亦有乾坤,建有地窟,专为炼器之用。你若是想求一样与地火相契的法器,去我家店里看就行。” “价格……”林白抠搜起来。 “凭我家的地火洞府铜牌,可以八折。”姜春笑的开心,又提点道:“记得提我名字。” “多谢道兄了。”林白拜谢。 又扯了几句,林白告辞,去往凤鸣阁。 朱见羊前辈去往桥山派未归,朱玉茂亦是不见回来。 同朱玉玲交割了丹药,林白又问起法器之事。若是她家有与地火相契的法器,林白自然愿意来她家买。 “我家里是有地火,却并不大。你去姜家的店问问,他家地火颇大,还有火麟矿伴生,最是契合地火不过。”朱玉玲解释。 林白谢过,便出门去寻姜家的铺子。 这姜家世代金丹,产业颇多,有洞府不说,另还有丹药、法器、符箓,乃至于代炼各种器物。 而且从不欺客,在散修中名声极好。 林白往信义坊南街走,寻到姜氏的万民堂。 亮出了地火洞府的牌子,再报上姜春的大名,然而人家也没多重视,只有个练气女修接待。 林白挑了半天,最后选了最契合地火的下品火麟剑。 这火麟剑通体暗红,材质中又加了火麟石,自带三分火气,触之生热,且不惧火烧。 不过也不便宜,两百灵石,比普通的下品刀剑类法器贵了一半。 “太贵了,两百灵石,合两枚中品灵石了。”林白砍价。 “哪里贵了?”那女修皱着眉,“多少年都是这个价格,伱不要胡说好不好?” 林白没再多辩驳,也没抬出姜丫头,会了账便离开。 “吃的、住的、用的,好不容易得点灵石,一转眼就让姜家赚去了!” 林白不敢明着骂,只能一边腹诽,一边往家回。 回到洞府,盘膝坐到蒲团上,火麟剑放在身前地上。 自身神识笼罩,继而与其交联,再用灵力操控。 很快,火麟剑微微一颤,缓缓离地,然后绕着自己盘旋。由慢及快,渐渐化作一道暗红火光。 林白颇为满意的收回剑,然而还是无法感受到地火的汹涌之意。 这种事急不得,还是提升境界为主。 此后林白专心在石盘上修行,闲时便召雾成火,模仿复刻地火之意。 一月过去,林白再去凤鸣阁交货。朱见羊前辈依旧未归,朱玉茂同样如此。 又过两个月,林白来到了练气六层。 练气五层时有凝滞之感,被裴大姐睡了几回便尽去凝滞,修为突飞猛进。 如今来到练气六层,气海略有变化,大了些许,灵力也更多一些,比之练气五层时多了三成不止。 神识强度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对灵力的驱使却更加由心。 待略略捋平气息,林白随手使出几个术法,也更得心应手。 伸手在地火上,闭目感受,只觉有些朦胧,看不真切。 “会不会是这地火有问题?姜家的地火在地下,这火是用阵法引上来的,炼丹炼器自然可以,想要感受其意,就略微差了点……”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决定找姜春问问,看能否去地下一观。 收拾妥当,带上炼制好的固精丸,林白出门。 “姜道兄。”林白寻到姜春,作了一揖。 “云道友安……你你你,又有突破?”姜春发现林白来到了练气六层,不由得惊讶。 这才半年不到,算是非常之快的了,即便是资质上佳的,也差不多半年一层。 “托福。”林白拱手一笑,解释道:“也不知为何,我炼丹之时,便觉得心情舒畅,心思通达,修行起来就事半功倍!还是托了贵宝地的福啊。” “原来如此。”姜春闻言点头,面有了然。 这种事并不稀奇,有的人在炼丹制符之时修心,修为也不落后,反有精进。 “对了,姜兄,”林白上前套近乎,“我实在是太喜欢炼丹了!看到地火,人就止不住的高兴!就连修行都顺遂起来!我寻思着,能不能瞧瞧你家的地火之源?我突破时心有所感,觉得看了地火之源后,炼丹技艺必能再进一步。”说着话,林白摸出一瓶凝气丹塞他手里,“事关大道,还请通融通融。” “我家的地火洞窟向来不让进外人,就连家族中的人……”姜春瞧林白又拿出一瓶丹药,他略犹豫了下。 “姜兄,这是我新学会炼制的固精丸,还请……欸?”林白这才发觉拿错了,拿出来的是姚千园送的虎狼丸。 姜春却已接过丹瓶,打开闻了闻,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白,继而点点头,低声道:“你且等我的信儿。还有,我的事别往外说。” 林白茫然,心说你的什么事?你也虚了? “有劳了。”林白赶紧又是一礼。 辞别姜春,林白上了街,往凤鸣阁而去。 来到凤鸣阁,那朱玉玲没在柜台待着。林白找相熟的伙计一问,才知朱见羊前辈回来了,正在楼上与朱玉玲叙话。 上了楼,敲了门,朱玉玲笑着让林白进来,然后才发现林白已经练气六层,目中又生出别样情绪。 “前辈一路安好?”林白朝朱见羊行礼,又朝朱玉玲作揖。 “不过奔波一场而已。”朱见羊抚须笑笑,道:“这才半年吧?你竟又有精进,着实难得。” “太快了!”朱玉玲也感叹。 林白只能把方才对姜春说的话又说一遍,算是个解释。“像你这种情况,确实难得。”朱见羊颇有感慨,“当年朱见光也是如此,他天启机缘乃是炼了一味极其繁复的丹药,这才一举筑基。” 他看向林白的眼神中颇有赞许和期待之意。 林白被看的不好意思,道:“我能有今日……” “好了,别说这些客气话。”朱见羊笑着打断,招招手,“来瞧瞧。”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幅字。 林白上前去看,只见那纸上只有一“剑”字,既无银钩铁划之感,也不见圆润之意,显然书写之人不常写字,是个大老粗。 不过面子还是要给的,林白凝目细看。 猛然间,林白觉得脑子停顿了些许,那“剑”字上似乎别有乾坤。 字很干净,特别干净、纯粹,就如刚出生的婴儿,外表虽脏污,却又是无垢无暇之身,不沾半点污秽。 林白仔细的盯着,只觉那字似有无尽的吸引力,双目再也移不开,甚至于身心皆有所感,好似被拂尘拂去了心头积尘一般。 这到底蕴涵了何意?书字之人从何处悟到这么纯粹的剑意?难道书字之人本命纯洁无暇?亦或者观摩了某纯洁无暇之事物,才有了这剑意? “嘶……”正想着呢,林白忽觉双目如火灼,头亦是沉重无比,更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着。”朱见羊轻轻一点,笑道:“这是元婴手书,剑意深深,你莫要久视。” 元婴? “是。”林白连忙应了一声,然后闭目凝神。 过了良久,林白这才睁开眼,只见朱见羊面上含笑,朱玉玲亦是如此。 “这是桥山那位新晋元婴的手书么?”林白还有些头晕,便捂着额头问。 “那倒不是,新晋元婴开了几日道会,我凑不到跟前。”朱见羊抚须笑,面上有怀旧之色,“这是一位南边来参加道会的前辈所写。那位前辈未证道元婴前,与我家老祖有过交游,他得知我家老祖仙陨,便留了一字于我。” 林白见他不愿多说那位元婴的来历,便也不多问。 朱见羊笑呵呵的卷起,一副当成宝贝的样子。 “前辈,我能再瞧一眼不?”林白小声问。 “你又不修剑。”朱见羊抚须笑,便又展开,“五息。多看伤及自身。” “是。”林白深吸一口气,缓缓移目过去。 这是第二次观摩这字,其中的纯粹之意不减,反而越盛。书字之人好似有赤子之心,又好似阅尽沧桑,复归自然。 林白正欲在心中稍稍临摹,便觉脑中似有针刺,双目更是无法直视。 “莫要勉强。”朱见羊打出一道灵力,护住林白。 林白退开两步,闭目坐下,静静恢复。 过了半个时辰,林白睁开眼。 “可还要看?”朱见羊笑着问。 “可以么?”林白问。 “又不是外人,看看又不少什么。”朱见羊很是随和。 “多谢前辈。”林白行了一礼,复又上前去看。 第三次看,林白又似受了重击,退后坐倒。 闭目放空心神,林白来到石盘之上。 先稍稍歇息,待识海之痛渐去,林白招来一团雾气,化为白纸,上面缓缓出现文字:剑。 但根本无法成笔,歪歪斜斜,毫无章法。 “其意纯粹,若是出剑,该是何等风姿?” 林白默默回味一番,再次稳住心神,伸手虚划,试着临摹那剑意。 雾气成线,凝聚在林白手指,待落笔之时,心中不断思及那纯粹之意。 可只稍稍起了个头,石盘外雾气便翻滚不休,根本写不下去。 “还是我境界太低,若是筑基,就能解其中三味了。” 林白叹了口气。不过也算有所得,见此纯粹之意,心里对取地火之意有了几分信心。 睁开眼,林白对上了朱见羊和朱玉玲的笑。 “晚辈无端,让前辈笑话了。”林白又是一礼。 “无妨,任谁见了元婴手书,都会想多瞧一瞧的。”朱见羊很是开明,他一边收起那字,一边道:“稍后我得把这字送还族中,你以后再想看,就得去我家了。” “多谢前辈。”林白又是一礼。 “你又不是剑修,看这个没多大用。”朱玉玲笑着说。 “非也。”朱见羊开口,他摆摆手,教训道:“即便不是剑修,也能有所悟。万法通,万道通,皆看人为。” 朱见羊很有谈兴,又跟林白聊了些修行上的事,说了些修行心得,扯了好几个时辰,才把林白放走。 林白回到洞府,关上门,又在想那个字了。 “若是宁姐瞧见了,怕是也有所得。她与剑道上悟性本就比我高三分,又是剑冢本命……” “只是三四个月了,怎还不见她下山来瞧我?” 林白心里痒痒,寻思着明日去天池派问问。 修行归修行,可也不能不要男人。自己老老实实,却不能一直憋着。 正想着呢,外面忽的打来一道灵力。 “宁姐来了?” 林白兴冲冲的开了门。 来者确实是个女人,却非裴宁,而是黄如。 她回来了?那玉茂兄也该回来了吧? 林白心里生出几分警惕之心,面上却作出略略惊讶之意,继而笑着道:“黄道友回来了?快请进。” (本章完) 第104章 同去 第104章 同去 隔着矮桌相坐,林白给黄如倒上茶水。 互相问好之后,黄如饮了口茶,感叹道:“不曾想云道友进境如此之快。” “哪里哪里。”林白十分谦逊,又拿先前的说辞糊弄,同时细细的观察对方神色。 这黄如面有沧桑,应是一路奔波,刚刚回来不久。 不过人却有振奋之意,有喜悦期待,也有几分忧虑。 林白估摸着,她应还没拿到金丹秘宝,但应是有了头绪。 略扯了几句闲话后,林白笑着道:“前番我闭关,出关后才知你已离去,还是杨道友同我说的。” 他叹了口气,试探道:“此行可顺利否?” 黄如微微点头,道:“勉勉强强。我们寻了一位知晓阵法之人,不过那人修为太低,半瓶子水晃荡。”她无奈一笑,似是自嘲,“不过总算有些用,帮我们寻到了阵眼阵脚。只是人手着实太少,需得多人齐力才能破阵。” 她说到这儿,看向了林白。 怎么一门心思邀请我?就因为我是好人?好人就该出去浪?林白无语。 “你是好人。” 黄如放下茶盏,“你人品我是信得过的,行事虽胆……虽谨慎,这也不是坏事。”她目光灼灼,很有几分癫狂之态,接着道:“与我有恩,却从未挟恩。当初我借养气丹时,并非无人相借,只是都有几分色相。唯独伱目不斜视,对我以礼相待,以诚相待。养气丹不值当什么,可这份心意我却记在心里。” 我对谁都这样……再说了,我天天看宁姐,一般的女人自然没啥兴趣。 林白心里确实有几分感触,摆摆手道:“你我散修,本就该守望相助。黄道友何必一再提起旧事?” 黄如笑笑,身子前倾,低声道:“此番是第三次邀道友同往了。” “我刚刚练气六层,恐怕……”林白做出忧虑之色,又犹豫稍许,低声问:“当真是金丹秘宝?” “必是金丹!”黄如肯定之极。 “有无危险?”林白再问。 “云道友,我向你保证,绝无危险。”黄如语气极自信,“只要我活着,决不让道友受半分损伤。” 她怎这般自信了?她们原本三个练气,加一个朱玉茂,能破金丹遗阵?即便阵法之威削减许多,怕也艰难的很。林白微微皱眉,做思考之色。 林白内心中是不想去的,但此番朱玉茂被对方压着,那就有了去的必要。 朱玉茂憨厚纯良,是个烂好人没错,可人家确实对自己好,帮了自己的大忙。 林白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于情于理都该想法子营救。 只不过这黄如的小队着实不对劲。林白也看不出哪儿不对,就是觉得黄如有些癫狂的味道。 想了半天,林白觉得应该跟朱见羊前辈碰个面。 一来事关朱家,二来朱见羊前辈仁厚,不需担忧泄了黄如的隐秘。 “黄道友何时再走?”林白沉吟良久后开口。 “十日之内。其实此番回来,一来是寻两个帮手,二来是采购些别的东西。” 黄如语声略有兴奋之意,“如今你练气六层,只你一人便可。你若不去,我就需再些力气,另寻旁人了。” 林白又做出沉思之色,良久才道:“能否容我想想?”然后笑着道:“这不是小事,我总得顾虑周全。” “自然可以。”黄如见林白意动,面有欣喜之色。“道友切莫多虑,此行所得,绝不会亏了你的。” 又扯了几句,林白送黄如出了洞府。 刚一出来,便见姜春迎面走来。 黄如和林白行礼,姜春回礼。 “云道友,地火的事成了!”姜春把住林白的手臂。 “多谢姜兄,我丹道又能有进益了!”林白十分感激。 黄如见他俩有私密话要说,便朝林白点点头,迈步离开。 “随我来!”姜春在前带路,继续往南边走。 行了片刻,树绿茵,再无旁人。 “云道友,我此番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姜春停在树下,叹了口气。 这是要好处呢!林白咬了咬牙,默念:如果赚灵石不是为了买买买,那赚灵石还有什么意义? 肉疼的取出一枚中品灵石,另加一瓶固精丸。 姜春满意的收下,又小声道:“那丹药没了么?” 这是指虎狼丸。 “没了。”林白叹气,“我都没得用了。” 姜春点头笑笑,没再多说,继续往前带路。 行了一会儿,来到一山洞前。 姜春与守门之人笑谈了几句,便带林白进入。 这山洞中更加灼热,行了一会儿,姜春叮嘱道:“你记住了,炼丹炼器之人大都少通人情,自带三分呆气,是故你也是炼丹痴迷之人,懂了嘛?” 懂了,做出憨厚样子,然后惺惺相惜嘛! “明白。”林白应下来。 洞穴走势是渐渐往下的,两旁偶有小洞支线,有敲击之声传来。 偶遇同族,都是姜春应付,并无人盘问。反倒是都规规矩矩的行礼。 由此可见,姜家确实是家教严明。 弯弯曲曲走了约莫半里地,也不知深入地下多深了,只觉得愈发炎热。即便是修士之身,也有几分不适。 再往前行了盏茶功夫,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百丈方圆的巨大洞窟。 最中间燃着汹涌地火。四方立着四个大鼎,另有四人年轻人守着。 “春子!”有个年轻人走上前,指了指林白,笑道:“这就是你口中沉迷炼丹的同道?” 姜春笑道:“正是。” 林白行了一礼,做木讷之色。 那年轻人又瞧了眼林白,道:“老祖外出未归,你快些。还有,莫挨太近,否则中了火毒。”说完,他搭上姜春的肩,往旁边走,还低声道:“听说咱小妹现在做了生意人,出息的很,都给人兜售虎狼丸了,你给我掰扯掰扯咋回事……” 林白又朝他行了一礼,然后上前,缓缓靠近地火之源。 来到五丈外,无法再近,便盘坐下来。熊熊火意,炙热之极。林白只觉口干舌燥,浑身滚烫,毛发也有微焦,屁股更是快要被烫熟了。 凝神盯了一会儿,又觉双目刺痛,流泪不止。 接着神识外探,只撑了五息,便觉脑中刺痛。继而灵力散逸,试着去包裹一团地火,也不得功成。这才是真正的地火!似有焚烧万物之意。 火本身就有毁灭之意,却又生生不息。能毁灭山林百兽,只要有可燃之物,便不停歇。 又能借此炼制丹丸、器物。是毁是生,乃是看人之所用。 林白来到石盘之上,细微的灵气自雾气外挤进,呈赤红之色,带灼热之意。比之自家洞府里的灵气要浓郁的多,其中火意更是充沛。 若是本命有火之人在此修行,当真是事半功倍了。 平静心神,四周雾气缓缓而来,继而勾勒出地火之形,旋即成地火之势。 以往演练炼丹时,地火只具其形,不具其意。此番地火比炼丹时壮大许多,然则亦是不具其焚毁寂灭之意。 林白细细回味方才感受到的地火之意,缓缓加诸雾气之上。 地火轰然壮大,可只跳了几跳,便消散无踪。 睁开眼,林白再次观察体会,完全不在意身上的灼烧之感。 如此数十次后,总算稍有所得,略略感知到一丝地火中蕴涵之意。 石盘上,外围雾气上出现点点月白。 林白站在边上,石盘正中燃起熊熊地火。虽具备火形,然则地火之意却少。 毕竟时间太短,还无法在石盘上复刻其意。 “慢慢来,一点点的模拟演练,总能有所成。” 林白自我安慰一番,又想起了在凤鸣阁见到的那纯粹剑意。 地火之汹涌,间有毁灭和不息之意,那是自然之物;而那纯粹的剑意,无垢无暇,更多的是心性悟道。 两者感悟的难易不同,后者难,前者简单许多。 “那般纯粹的剑意,不论其剑意是从本命所得,还是外物所悟,想必其人必然也纯粹之极。” 林白心向往之,不过这太远了,还是先搞地火吧。 “若能以火麟剑为媒,附上几分地火的焚毁寂灭之意,当在同境界中为佼佼者。” 林白愈加有自信,如今虽还差的远,但对地火之意已稍有感悟,只要在石盘上慢慢复刻,总有功成的一天。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姜春来喊。 林白起身,身上衣衫已经被炙烧损坏,头发亦是灼焦许多。 “你倒是拼命。”随姜春来的那姜家弟子笑着道。 “机不可失,便贪看了一会儿。”林白笑着道。 那年轻人笑笑,却不再说。 林白换了身衣裳,随着姜春出来。 回到自家洞府,林白也没急着外出,又继续回石盘上参悟修行。 过了一天,林白出门。 来到凤鸣阁,上了二楼,林白朝朱见羊行礼。 “你身上有火气残留,可是炼丹出了岔子?”朱见羊很是关心的问。 “那倒不是。”林白笑着解释道:“我去了趟姜家的地火洞窟,见了见他家的火源。” “原来如此。”朱见羊微微点头,“想必有所得,与日后炼丹有益处吧?” “确实。” 林白笑笑,喝了口茶水,道:“前辈,有人邀我外出。那人很可能跟拉走玉茂兄的两个散修是一伙儿的。” 朱玉玲闻听此言,面露惊讶之色,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朱见羊也颇好奇的看着林白。 林白当即解释一遍,把赠丹之事,以及黄如邀请之事,乃至于她费心苦求阵师之事,捡主要的说了说。 “我也无法断定,只是我想着,断无这般巧的事。同是求阵师,人数也对的上。”林白叹了口气,道:“是故,我怀疑与他们同行的知晓阵法之人,当是玉茂兄。” 一时间,房间内无人说话。 过了良久,朱玉玲便叹气不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见羊看向林白,问道:“你打算如何?” “玉茂兄与我相交,先前我不知他去向,那也罢了。可如今知晓了,且他可能处在危难之中,我该去看一看才是。” 林白说出心中想法,又道:“若真是他,便思索救助之法。若不是他,也就当出去闯一遭了。” “此事是玉茂自取。”朱见羊笑了笑,道:“你如今炼丹有成,修为亦是突飞猛进,日后成就更高,没必要去冒险。” 林白叹了口气,道:“我也这般想,可心里却不得宁静。若是真不知,那也还好。可如今知晓却不去,心中实在难安。” 朱见羊见林白说的坦荡,他稍点点头,又沉吟片刻,轻轻丢出一枚玉符。 林白接过玉符,不明所以。 “若遇了危难,捏碎即可。”朱见羊笑着道。 林白明白,朱见羊前辈这是打算跟着去了。 “是。”林白起身行礼。 待林白离开,朱见羊枯坐不动,朱玉玲却皱着眉头,绕着朱见羊转圈。 “伯父,你当真要去?”朱玉玲头疼的很。 “自然是要去的。”朱见羊抚须笑,“玉茂是我侄儿,是朱家人,放着不管么?” “咱家没几个筑基了,你……”朱玉玲吞吞吐吐,目有忧愁。 “你须知道,人活一口心气儿。”朱见羊声音温和从容,“咱家是没落了,稍稍有事就伤筋动骨。可若见自家人受难,却不去救援,这口心气儿就没了,日后再想重现祖宗荣光,岂非更难?咱不是那等搏命好斗的散修,可也不能失了搏命的勇气。”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朱玉玲还是焦急的很,“可仅仅听人一面之词,万一他……他那日可是对咱的那副字喜爱的紧,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住下来。” “那字已经放归家中,你担心什么?”朱见羊摇头,目中有几分嫌弃,“你大道不展,眼界也跟着低了。他喜爱那字,乃是真心欢喜,见贤思齐。但凡有志大道之人,都乐意多看两眼。他虽喜爱,却没占为己有的贪婪之意,我活了百来年,眼不瞎。” 朱玉玲见朱见羊语气渐渐不耐,她也不敢吭声了。 “此番若能把玉茂带回,便让他守着这店,你回老家吧!”朱见羊道。 (本章完) 第105章 进发 第105章 进发 回到家,取出火麟剑。 林白盘坐在地火旁,轻抚火麟剑,一边琢磨剑意。 过了良久,林白招手纳来一团地火,使其融入火麟剑中。 火麟剑得地火滋润,暗红剑身忽地明亮几分,灼热之感更增。 手持火麟剑,闭目细细回味地火之源得威势。继而神识外放,灵力加诸剑身,然后出剑。 “唉哟!” 林白睁开眼,心疼的看着小阴阳鼎。 方才出剑时想寻个目标,没想到当真在火麟剑中有了一丝毁灭之意,当即把小阴阳鼎戳了个窟窿。 这小阴阳鼎最耐火烧,也最是坚固,没想到竟一剑洞穿。 从炼丹伊始就是小阴阳鼎陪着自己,见证无数艰苦,可谓是糟糠之妻了。 正心疼呢,外面打来一道灵力。 “她又来了?这么急?” 林白打开洞府,却非黄如,而是裴宁。 裴宁朝洞府瞧了眼,又看向地上的破鼎,“哎呦。”她抚掌笑了起来,“吃饭的家伙都弄坏了,不过了?” 林白并不理会,往外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连忙关上洞府门。 再去抓裴宁,却见她已盘坐下来,手摸着那小阴阳鼎的,细细的在看破口处。 “有炙热之意。”裴宁皱着眉头看向林白,然后又拿起火麟剑,轻轻抚摸,道:“你长进挺快。” “都是宁姐姐那本书的功劳。”林白本就没打算向她隐瞒什么。 裴宁笑笑,却不说话。 林白上前拉她,裴宁不从。林白又一边哄一边拉,扭扭捏捏从了。 她惯会这样。 “我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你却只想这种事。” 裴宁面上又是羞,又是怒,“林转轮,你心思不纯,如何能得剑意?又如何,嘶……” 她皱紧眉头,抓着林白两臂,再不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火洞府复归宁静。 裴宁额头细汗缭绕,沾上几缕发丝。 待略略恢复,裴宁侧过身,一手支腮,眼睛瞧着林白。 林白却还在忙活,只觉得宁姐姐真是世间第一好。 身材匀称不说,细腰更是迷人。该白的地方白,该粉的地方粉。 “吃够了没?”裴宁没好气道。 林白停下来。 “伱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裴宁微微皱着眉头。 林白就知道,俩人狼狈为奸这么久,又知根知底,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 “从哪儿看出来的?”林白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呵,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裴宁当即冷笑,在林白脸上轻拍了两下,道:“你方才恨不得把你,把你整个人都……”她止住话,道:“我就是知道!” 林白只能把朱玉茂的事说了说。 “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林白讲完前事,又补了一句。 “确实。”裴宁立即表示支持。 她向来恩怨分明,又是个快意恩仇,说干就干的性子。是以,她对林白此举十分理解。 “我跟你一起去。”裴宁补了一句。 “你去干嘛?那黄如该起疑了。再说,有朱前辈在后面跟着,我安全无虞。”林白才不想让她去,天池派也不会让她瞎搞。 “我要是金丹修士就好了。”裴宁笑道。 “……”林白无语。 “怎么?我说的不在理?若是贞姐在,你岂不是更安全无虞?”裴宁笑了笑,她往前拱了拱,小声说:“你要是死外面,我一定给你报仇。” 这都什么话?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林白翻身,把她按倒。 漫漫时光,几番沉浮。 林白就发现,裴大姐自打知道自己要出门,她主动了许多,似也放得开了。 “还是担心我呀。”林白暗暗的想着,也更卖力了。 过了许久,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俩人匆匆穿上衣衫,开了洞府门。“过去一夜了!”姚千园不耐的很,“你好不容易一下山一趟,别光想着这些事,出去走走!去咱门派的产业里看看!沉迷男色,怎堪大用?”她一副师姐的派头。 裴宁低着头,也不敢吭声,耳根子红红的。 “最近可还好?”姚千园对上林白,却换上了一副和善笑容。 “托师姐的福,一切都好。”林白笑着道。 “那就好,还得注意身子。我最近往天池阁送货,时时下山,有空找我耍。”姚千园笑的妩媚,根本不理裴宁的如刀眼神。 林白送走她二人,又归洞府。好好歇息一阵,然后将储物戒中东西拿出,细细检点。 自宋青身上得的许多符箓,除却净身符,别的都没用过。还有这些日子昧下的许多养气丹和固精丸,凝气丹都送于裴宁了,身上真没了。 “还有同心蚁,这玩意儿太能吃,就是没用过。” 林白自言自语,又拿起了贞姐送的那符宝。 这枚符宝主防,杀伐之意极少。 保命的东西自然要好好收起来,只是林白又想起了当初贞姐拿出一沓子符宝的样子…… 太豪气了!人比人得死! “贞姐到底是谁家姑娘啊?早知道我当赘婿了!” 林白嘀咕半天,又去街上采购了一批符箓。 准备妥当,林白去寻黄如。 她不在洞府,不知去了哪儿。林白只能留了信,等她上门。 过了没到三个时辰,黄如便寻了过来。 “云道友,准备妥……你这蒲团怎么又脏了?”黄如坐到地上,笑道:“听闻你有位道侣,看来你家道侣本命有水。”她笑得促狭。 “说正事……”林白尴尬一笑,道:“几时出发?” “不急。”黄如立即换上严肃神色,道:“此间龙蛇混杂,不宜同行。你明日先出信义坊,往南走,绕着姜家之地,去那白狼山下,咱们在哪儿汇合。” 林白点头应下。 黄如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一夜过去,林白早早出发。 出了信义坊,绕道往南,沿着姜家的地盘,继续行了百了里,来到白狼山下。 这儿灵气稍显稀薄,算是荒凉之地。周围并无门派,只有一个筑基家族,距此也有几十里地。 林白在此等了两天,黄如才姗姗来迟。 “有事耽搁了,还请恕罪。”黄如笑着开口。 林白知她定然在附近观察了许久。 “谨慎些总是好的。”林白笑道。 黄如见林白点破,她也只是笑笑,道:“同为散修,你当知散修之难。谨慎总无大错。” 说着话,她取出一张青云竹鸢。 这是飞行法器,非常常见,遁速不快胜在便宜,有条件的练气散修都会买上一个。 而且这玩意儿比紫竹舟小很多,堪堪能挤两人。 “莫要嫌弃。”黄如笑着说。 林白当然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乘坐出发,一路往南而下。 黄如对地形十分熟悉,竹鸢飞的极低,一路上弯弯绕绕,不仅远离各门派和家族驻地,便是凡人居所也都避开,着实谨慎。 两人晓行夜宿,大多是林白守夜。黄如白日驾竹鸢,夜间休息,只是她再无防备,甚至换衣也不避林白。 可惜林白是温润君子,目不斜视。 这般行了十天,因没走直线,是故距离信义坊还不到千里之遥。 再行了几日,黄如收起竹鸢,两人迈入山林步行。 又是走走停停,稍有风吹草动,黄如便停下来。 她谨慎的不像话,倒好像认定有人在追逐她一般。 过了三天,越过一道细密山林,便见一片静谧湖泊落入眼前。 湖泊四面环山,幽静深邃。 “就在这儿了。”黄如指向那湖,她面上并无轻松之色,反而越加谨慎。 此时天已近晚,夕阳倒影射疏林,湖边芙蓉老,天低见衰草。飞鸟鱼戏破残阳,远有猿啸哀鸣,凭生许多寂寥。 (本章完) 第106章 凶人 第106章 凶人 湖中映照夕阳,林白没来由的想起了秀秀。 她的本命是渊潭月影,若是能得见此景,也不知是否有感。 林白挥去杂思,问道:“要下湖?” “是。”黄如点头。 “容我稍歇。”林白也不待黄如应声,便吞下一丸养气丹,盘膝坐下。 黄如瞧了林白一眼,然后转向一隐蔽处,默默提防四周。 石盘上,林白盘膝静坐。 外围雾气上有月白光点,秀秀又闲了。 一路过来,这黄如谨慎的过分,虽说散修都这熊样,可她稍有风吹草动便有担惊受怕之色,倒像是身后有金丹在追一般。 起初林白还以为她发现了朱见羊前辈在后面吊着,可同行了十余日,林白确定黄如不是发觉身后有人,她就是单纯的警惕、害怕。 林白平气凝神,心中并无所感,不知前方祸福。 这趋吉避凶乃是自己的本命神通,关乎自身,比之水相问心诀要强的多,一般不会失效。 除非是涉及到的人境界太高,亦或者本命特殊。 “这就说明,下湖是没多大危险的,至少不会危及性命。” 林白还是不敢大意。 这半个多月以来,林白没少在石盘上琢磨地火之意,算是有些许感悟。火麟剑若出,当能挡住两三个练气修士。 若是遇险,也有符宝保命。另还有个暗中跟随的朱见羊,算是后手。 只要不是凶悍之极的筑基,如铁化生等,那就安稳无虞。若是金丹,那肯定玩完。 不过这不太可能。没道理堂堂金丹,会专门费时费力的来算计一个小小练气。 睁开眼,天已半黑。 “有无异常?”林白看向走近的黄如。 黄如微微摇头,道:“稍后下了湖,一切听我的,绝不会让你受了损伤。”她言语间颇有自信,极有善意。 林白点头。 两人各自掐诀,灵力环绕自身,潜入湖中。有鱼虾相戏,龟鳖同行。 黄如在前引路,林白跟随。 这湖水极深,两人下潜十余丈,来到湖底,继续往前。 摸索了一刻钟,便见水草茂密,山石杂乱,不见半分异常。 黄如挪开一处长满水草的山石,出现了一小小洞口。她朝林白招了招手,便进了洞。 林白跟上,又前行数丈,就开朗许多,只是依旧灌满了水。 俩人一前一后,行了百丈,继而往上,出了水面。 林白估摸着,这是从湖底进入到了山的内里了。 此处阴暗潮湿,灵气比之外面浓郁许多,水意充沛。 两人登岸,黄如手拿一萤石,又往洞穴深处走。 这洞穴歪歪斜斜,时而上时而下,湿滑阴暗,似是天成之物。也无什么异状,只见了几个虾蟹乌龟,还有不少的蛤蟆。 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荧光。一个穿黑衣的练气修士出现,面露谨慎防备之色,双目盯着林白瞧。 黄如走上前,皱眉问道:“此间无恙?” “一切都好。”那练气回。黄如点点头,面上露出几分轻松笑意,朝林白招招手,继续往前。 林白默默跟着,心中却有些奇怪:这守门的练气怎么好似对黄如颇有敬意?而黄如表现出的样子,似又高人一等。不像合作,倒像有了尊卑。 趋吉避凶并无预兆,林白跟着往前走。 行了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一方圆百丈的洞窟现于眼前。 洞窟上下高有四五丈,穴壁上每隔几步便镶嵌一绿色萤石,照的洞窟内更显几分诡异。 洞窟尽头有一石桌,上面放了几样物事。石桌后有一具骸骨,犹披着破烂的宽松道袍。 这应该就是洞府主人了。可惜辨不出陨落了多久,道袍上纹路也不认识,不知其身份归属。 石桌前还跪着一具尸骸,骨肉腐烂,应是死了没多久,正对着洞府主人。 林白瞧着那尸骸背影,又见其发上木簪,似乎是王自在。 以石桌为圆心,估计就是幻阵所在。进去了就入了幻阵。 石桌左边十余丈外,躺着一人,是朱玉茂。也不知是受伤昏迷,还是别的原因。另还有一年轻练气,正闭目静修。 继而,林白看向朱玉茂身旁的石台。 石台高三尺,生满青苔。一人盘膝坐于其上,那人道袍破烂脏污,已瞧不出底色。黑白头发参杂,胡须凌乱,头深深垂着。右手按在膝上,左臂空缺。 这人隐隐散出腐朽衰败之气,人还未死,看气息应是筑基修士。 修士之身得灵气涤荡,即便受伤也恢复的极快。若是四肢损坏,也能缓缓长出。 而此人身为筑基修士,左臂却空荡荡的,那不用多说,断他手臂之人要么用了类似碧痕刀的器物,要么本命特殊,要么就是境界高。 林白推测,这人应是被高人所伤。很可能是金丹出的手。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筑基修士! 林白背靠穴壁,并不往外逃。 如今见了筑基,怕是逃也逃不掉。况且朱玉茂还在,需得弄清原委。 而且心中并无预警,可见此人暂无杀心。 再说了,堂堂筑基,就算受了伤,也犯不着辛辛苦苦布局大半年,就为擒拿自己一个区区练气小虾米。 可见,人家是真的需要助力。只不过黄如撒了谎,没说清楚。 “师父!”黄如跑上前,朝着那筑基修士跪下,面上有关心之色。 那筑基并不回声,甚至动都没动。 黄如从储物戒中取出各样物事,放到石台上,道:“师父,按你所言,只买了这些东西,不敢多买别的,就怕漏了痕迹。” 说完,她见那筑基还无反应,便站起身,立在石台旁,远远看向林白,行了一礼。 “黄道友,我以诚待人,你便这般待我?”林白取出火麟剑。 黄如尴尬一笑,道:“我绝非有意,只是不得不如此。”她叹了口气,道:“我是真心邀伱来破阵的。” 林白不吭声,一边瞧着黄如,一边提防着那筑基。 “先前并没有骗你。”黄如颇见真诚,“我师父落了难,我在信义坊苟活。那王自在邀我同行,后来王自在死在这里,都是真的。只不过,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师父,便请他来此坐镇。” “敢问尊师名讳。”林白愈发觉得那筑基眼熟。 “这个……”黄如更加尴尬,“其实你肯定认得我师父,整个信义坊的人都认识……” 她吞吞吐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107章 故人 第107章 故人 “整个信义坊的人都认识?令师啥来头……” 林白立即明白过来,汗毛直竖。 这黄如是个散修小喽啰,她师父必然不是门派和宗族中人。是故在信义坊出名出的不是大名善名,是恶名! 整个信义坊都认识,那就说明是画影留行,上了告示的! 绝对是凶人!而近期在信义坊名声最盛的是高元元和盖成非,两金丹追索的乃是铁化生! 再细看那筑基身影,熟悉之感又生:这人岂止是认识,还交过手呢! 是锈剑铁化生!当初在金鳖岛,铁化生手段之强悍,之诡异,林白是见识过的! 怎金丹追索,你还赖在桥山附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当云霞宗吃干饭的? 林白深知绝不能把后背露出来,是以并不去逃,只是连忙捏碎手中玉符,又拿出符宝。 符宝虽是杀手锏,可遇到这种凶人,绝不能窝着藏着,必须准备好搏命才是。 果然,玉符一碎,她师父立即起了感应。 他右手按着膝盖,缓缓抬起头,露出脏污的苍老面庞。 确确实实是铁化生! 他双目中闪过一丝锈绿光芒,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 萤绿潮湿的洞窟之中,更曾几分诡谲。 可这会儿黄如根本没觉出不对,她笑着道:“云道友莫担心。先父与师父是好友,我自小就拜在师父膝下,他最是爱护我。虽然师父名声不太好,不过你是我好友,他不会伤你的。” 她完全在状况外,也不认识林白拿出的符宝。但见林白做出防御姿势,还以为是忌惮铁化生凶名呢。 林白终于明白黄如一路上为何战战兢兢了,被云霞宗的金丹追索,能不怕么?睡觉都得睁一只眼! 不过让林白好奇的是,趋吉避凶并无反应,对方似乎无杀心。 这可能是铁化生受了重伤,难以出手。亦或者有了朱见羊这个变数,对方并无杀害自己的能力。 林白正想着,便见一道遁光进了洞窟,落在了自己身旁。 是朱见羊前辈来了。 他先环顾四周,瞧见昏迷不醒的朱玉茂,又看了眼林白手中压着的符宝,最后目光落到铁化生身上。 “云道友,这便是以诚待人?”那黄如见又来一筑基,她快要气疯了。 “彼此彼此。”林白回。 黄如咬着牙,只怒视林白。 “不想竟在这里偶遇道兄。”朱见羊颇见镇静,面上露笑,“幸会幸会。” 铁化生嘴角动动,并不出声。 “道兄遗失一臂,可是云霞宗金丹高元元所为?”朱见羊抚须问,好似跟熟人说话。 “不错。”铁化生声音沙哑干涩,似乎嗓子生了锈。 “那高元元道法玄妙,道兄能从他手中脱逃,当真是有手段。只不过高元元少年筑基,心高气傲,此番他怕是要动真怒了。”朱见羊似对那高元元知之甚多。 铁化生沉默一会儿,也不应声,只问道:“伱是朱家人?”朱见羊颔首。 “桥山金丹朱氏,失敬失敬。”铁化生道。 这句话其实颇有几分讥讽之意,因为朱氏已没了金丹。不过铁化生语气沧桑,似乎并非嘲笑。 “说笑了,现今桥山哪里有什么金丹朱氏?”朱见羊面上笑得轻松,抚须道:“道兄,你既知晓我朱家,便知我无意树敌,也无意为敌。我此番不为别的,只带走我两位子侄便可。还请道兄于我方便。” 铁化生却不回话,而是看向林白。 林白默不作声,心里却急思不断:这铁化生惯于搏命,神通又奇诡,而朱见羊前辈常年坐镇凤鸣阁,怕是难敌。若是自己同朱见羊前辈逃离,估计铁化生不一定拦得住,可朱玉茂却被对方押着,有些难办。 而对方显然身上有伤,两方说不上谁优谁劣。 铁化生凝视着林白,不由得又想起金鳖岛之事。 那日的应劫之人着实强势,引来的雷劫比寻常人强了数倍,且又是在灵气稀薄的金鳖岛渡劫,着实是艺高人胆大。 而且在应劫前的关键时刻,竟还分心,不准自己杀害眼前这个年轻人。语气不像商量,倒像是命令。 那时铁化生并不想卖面子,毕竟对方还未渡劫,大家都是筑基,他平生没怂过那个筑基。 只不过当时稍见犹豫,铁化生便觉察到一丝丝的威压,那是元婴的气息。他立时便知,应劫之人手握秘宝,自己根本没有抗拒的资格。 如今回过头来看,铁化生始终无法理解,即将应劫之人,怎如此在乎一个练气小虾米?而这个小小练气,似乎还跟木妖老道有关系,似用过枯木蝉符宝。 “木妖老道是你何人?”铁化生看着林白,目光灼灼。 此言一出,洞窟中的朱见羊和黄如,还有那练气修士,都齐齐的看向林白。 原因无它,木妖道人威名极大。 “你无需知道,只知枯木蝉不杀生即可。”林白冷淡开口,手按符宝,一副这符宝就是枯木蝉符宝的样子。 众人闻言,表情各异,似都想起了枯木蝉之诡谲。 “那日应劫之人又与你是何关系?”铁化生冷笑着问。 “那是我娘亲。”林白回。 有奶便是娘,林白并没有说谎。虽说筑基生子十分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所谓母子连心,当儿子的出了岔子,娘亲必然心中有感。反正,但凡能让铁化生忌惮一点,林白当面喊贞姐奶奶都行。 铁化生闻言,也没说信不信,只是看向黄如,道:“傻丫头,你先前说此人谨小慎微,性情良善,人又彬彬知礼,于你无半分色心,反有奥援之义,乃是不可多得的信人。”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他当着两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的面说瞎话,还理直气壮。你总说咱们是坏人,要洗心革面,可你得知道,咱坏的坦荡,那种暗地里坏的人才是真的坏。你看,你信任的人,把你骗成什么样了?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灵石呢。” 坏了!我成坏人了!林白有心辩驳,却不知从何辩起。 朱见羊瞅了眼林白,抚须笑笑。 “是……”黄如委屈的应了声,双目泪珠盈盈,都快要掉下来了。她咬牙怒视林白,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林白也委屈的很,明明是你先骗我的,怎么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本章完) 第108章 丹论之辩,炼体之法 第108章 丹论之辩,炼体之法 洞窟内惨绿盈盈,映照在各人面上。 此地总计六个活人,两具尸骸。 林白与朱见羊靠近洞口处,两人都做轻松之色,其实绷的很紧。 铁化生盘坐石台,黄如侍立在旁,朝林白切齿。另一练气也不吭声,目有茫然。 双方并未显露战意。 “你根本不认识木妖,那应劫之人也绝非你娘亲,更非你恩师。” 铁化生嗓音干涩,虽有枯朽沧桑之色,可活了上百年的见识还在。 “道兄,往事多谈无益,我如今只求带走他二人。”朱见羊上前一步,略一拱手,不卑不亢,“还请道兄卖我个面子。” 铁化生微微摇头,道:“我本就无害人之心。”他指了指那石桌上的遗物,“此地有幻阵,乃是金丹所留。我对那些东西并不贪恋,不过我徒儿心有所感,已有执念,我才在此盘桓。” “道兄的意思是?”朱见羊微微皱眉。 “同我破了此阵。”铁化生叹了口气,“了我徒儿一桩心事。” “师父。”黄如抹干净眼泪。 “伱爹因我而死,我总得为你做些什么。”铁化生的语气和蔼许多,一改先前模样。 他说完,抬起独臂,点向昏迷的朱玉茂。 “你家这孩子愚直了些,于阵法一道……也并无多出众。”铁化生阴恻恻的看向朱见羊。 朱见羊问道:“破阵之后呢?” “所得均分,各走各路。”铁化生开口。 “好,我便陪你取此金丹遗物!”朱见羊沉吟良久,终于点头。 这会儿朱玉茂已悠悠醒转,他坐起来,揉了揉脑袋,嘴上呢喃,“是锈剑,是锈剑铁化生……”他迷迷糊糊,看到铁化生后,当即一个哆嗦,吓的后退,待又瞧见朱见羊和林白,他当即高喊道:“你们怎来了?快走!他是锈剑铁化生!” 朱玉茂站起来,还想再说,喉咙里却涌出了铜锈,盖住半张脸,竟说不出话了。 “阵法之妙,妙在以小博大,妙在化腐朽为神奇。” 铁化生面上露出笑,看向朱玉茂,道:“你演算了月余,此番正到用你之时!” 朱玉茂面上铜锈稍退,他露出犹豫之色,看向朱见羊。 朱见羊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朱玉茂缓了好一会儿,道:“金丹遗阵,非同小可。我亦不能理的清……”他说到这儿,又缓了一缓,接着道:“不过毕竟岁月太久,阵法之威已不足往日三成。阵眼阵盘更是有腐朽之态,是故当能破阵。” 他越说越有自信,又洋洋洒洒的说起了阵胆、阵眼的布置,以及阵法汲取此地灵气的法门。 这等迷阵与防护阵不同。后者只能从外破,而前者可以从阵中破,但需守得灵台清明,场中自然无人敢入金丹迷阵相试。 若是自外破,则需寻到立阵之基,要么断绝其灵气,要么破坏其阵眼阵盘,坏其中枢。 朱玉茂讲了许久,洞窟里的人都有不耐之色。 “你只需说我等该如何做。”铁化生头疼的打断。 朱玉茂连忙止住,说起破阵之法。 按朱玉茂所言,铁化生和朱见羊两位筑基为主,再来四位练气为辅,当能破此迷阵。 四个练气不难找,除了朱玉茂,场中就有三个了。另一个在外守门,朱见羊进洞时将那人拍晕了。 黄如又去洞外唤醒那人,算是将四个练气修士凑齐。 朱玉茂排下方位,铁化生与朱见羊分隔两处,压制灵气入阵。而林白等四练气占据四个节点,引阵法运转。 按朱玉茂的盘算,此阵法已经布下许久,老朽不堪,是故只需让阵法全力运转,而人不进入,在外将中区消磨失效即可。 众人也没别的法子,只能信他。各自操控灵力,引阵法运转。 如此熬了七天,两位筑基没甚大碍,倒是四位练气越来越难,只能凭借丹药撑着。 林白其实还好,可他最是合群,见黄如三人面色苍白,他也有样学样。 如此又硬熬了十天,只听一声轻微响动,继而哗啦一声,阵中的洞府主人枯骨破碎坍塌。 “成了!”朱玉茂面上都是铜锈,却掩饰不住兴奋之意。“这人竟以自身的金丹之骨为眼,当真是狠决!” 铁化生与朱见羊同时收手,两人闭目调息。 林白等四位练气也是连忙往嘴里塞丹药,盘坐恢复。 过了一刻钟,铁化生睁开眼,立起身,朝那枯骨走去。 他行的极慢,一步步来到石桌前,盘坐到破碎枯骨旁,瞧着石桌上的几样物事。 朱见羊也恢复过来,他站起身,也走上前,坐到铁化生对面。 “朱道友,你当真苦心积虑,一直未用全力是怕我反扑不成?”铁化生阴恻恻看着朱见羊。 “道兄威名太盛,不得不防。”朱见羊坦然一笑。 林白业已恢复,睁开眼便见朱玉茂在旁边看着自己。 “贤弟,你怎来了?”朱玉茂半张脸上都是铜锈。 破阵的这些时日,林白并无机会与朱玉茂谈话。 林白笑道:“你上次来信,说欲带我去交游。可你迟迟不到,反出门远游,我自然要追上来瞧瞧的。” 朱玉茂人虽憨直,却不是傻子,闻言立知其意,惭愧道:“此番倒是让你也落了险地。” “怎说这般见外的话?”林白站起身,拉着他往石桌走去,道:“走,让他给你解了神通。” 朱玉茂叹了口气,低头跟上。 林白走了几步,便瞧见黄如也睁开了眼,正怒视着自己。 “黄道友,此番我助你破阵,咱们两不相欠,怎还这般仇视与我?”林白不解。 “我真心拿你当朋友,你却无半分真心。”黄如恨恨道。 “黄道友,真心才能换得真心。”林白笑着道:“你屡次邀我,也藏了心思。你是因你师父,我是为了好友,咱们都无害人之心。如今你我赤诚相见,日后便是知交了。” “你——”黄如目露几分茫然,似乎被绕进去了,她继而道:“你与我师父有怨,咱们以后是敌非友。” “我与令师并没有什么怨仇,反而你我有故人之谊。”林白很是耐心,“是故,日后道旁相逢,还是好友。” 黄如愣了愣,继而冷笑,道:“姜家丫头说你最擅蛊惑人,让我少与你来往,当真没说错!”她说完话,自去寻铁化生。 “……”林白就很生气,打算此次回去,一定得给那丫头一点教训。 林白与朱玉茂对视一眼,走到朱见羊身后站定。 众人围着石桌,细观上面的物事。 一颗未沾染纤尘的明珠,效用不知。 一把暗淡无光的长剑,上镶七星。微有苍茫之意,可因岁月悠久,已失了大半的灵性。 另还有一枚玉简,上书:生妙诀。 黄如死死的盯着玉简,目中有激动之色。 还有一张破旧兽皮,上有蚂蚁大小的文字。 铁化生招手,从那碎骨中捞起一个储物袋。 然而取出十枚上品灵石,再无他物。 铁化生将那储物袋丢给朱见羊,示意检验。 朱见羊轻抚,然后点头。 “我徒儿事前有感,功法契合她本命,这玉简归她。”铁化生拿起生妙诀的玉简,丢给黄如。又叮嘱道:“记住,以后出外行走,莫要喜怒形于色。” “是!”黄如激动的接过,跪在地上,抽了抽鼻子。 铁化生微微摇头,似对黄如有无奈之意。 林白瞅着那珠子,目不转睛。可心中已翻起波澜,趋吉避凶再起,内心生出对那块儿兽皮的极度渴望。 铁化生又看向石桌,面无表情道:“明珠应是某种法宝,与这把七星剑应该是相契。至于这张兽皮……”他拿起瞅了瞅,摇头道:“是炼体的法门,只是太过繁琐,耗时又久,着实鸡肋。不过……” 他手拿着那兽皮,细细摩挲,皱眉道:“看不出取自何种妖兽,但其坚韧之意,生平仅见。” 铁化生说完,看向石桌对面三人,只见朱见羊气定神闲,颇为淡定;那朱玉茂被绿锈所侵,时时忍痛;而林白则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珠子,似颇有想法。 “道友请。”铁化生笑着伸出独臂,示意该朱见羊取宝了。 朱见羊微微摇头,道:“请道兄先收了神通,我这蠢侄儿快支撑不住了。” 铁化生目中绿光一闪,独臂伸出,掌收为拳,一道绿光落入其掌心。 朱玉茂面上绿锈消退,他脚下一软,瘫坐地上。 林白立即给他喂了养气丹和补血丹。 “如此说来,又该我取了?”铁化生笑着道。 朱见羊微微颔首。 “金丹遗物,呵呵。金丹也有陨落的一天。” 铁化生并不取宝,而是话锋一转,又问道:“朱道友,你出自金丹之家,对本命如何看?” “道兄筑基已有百年,见识在我之上,何须再问?”朱见羊抚须笑。 “练气亦可为师。”铁化生目中有期待,“请言之。”“本命万千,各有不同。” 朱见羊沉吟了少许,接着道:“即便是相类本命,也会因各自经历、悟性、性情,乃至于其它原因,衍化出不同的本命神通。” “本命不同,丹论又不同,这就是千人千面了。”铁化生接口。 “正是如此。”朱见羊似也有了谈兴,“就好比道兄的本命,乃是枯锈铜剑,生有绿锈,神通是绿锈引,专克各类器物。不过我曾听闻,有一人本命是生锈的铁剑,与你本命相类,可生出的神通却是天差地别。” “你们门派宗族的人,大都是这个说法。”铁化生笑笑,“总是扯到品性和经历对本命的影响,却不提本命亦能影响人的性情,继而左右其见闻经历。” 朱见羊见铁化生不认同自己所说,他便不再多说。 “道友可知我为何被云霞宗追索?”铁化生笑着问。 “略有耳闻。”朱见羊仪态闲舒,抚须笑道:“道兄虽行事凶了些,往日却甚少得罪大门派。我听说,此番道友乃是杀害了云霞宗的数位修士,还害了一位金丹爱徒。” “没错,我是去金鳖岛,夺了银藻,误杀了身中枯木蝉妙法的曲成甲爱徒。”铁化生双目中闪过绿光,看向林白。面上现出笑,“枯木蝉当真神妙无比,我羡煞也。”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林白后退两步,笑道:“前辈若能金丹入腹,安知神通不如枯木蝉?” 铁化生见林白又怂又胆大,他苦笑道:“金丹何其难?你以为谁都像那日应劫之人般轻松惬意?” “非也。”林白笑着道:“前辈只看人前风光,不曾看人后受罪。她能结丹并非易事,也受了许多辛苦。” 林白并没有说谎,贞姐苦求丹论而不得,在古灵群岛那等荒凉之地枯等,还被自己给拱了,可不是受了大苦么? 朱见羊和朱玉茂皆是好奇的看着林白,心说这小子果然不简单,竟见过修士应丹劫。 黄如手拿着那玉简,看了眼林白,目光复杂。 “那人可是受丹论所困?”铁化生当真是老江湖,稍一琢磨,就从林白的只言片语中抓住端倪。 林白笑而不语,这本就不难猜。以贞姐表现出的能力,求金丹而不得的原因只可能是丹论了。 “她做何丹论?”铁化生问。 “前辈,你怎糊涂了?”林白笑笑,立即明白这铁化生也为丹论所困。 “呵,当真糊涂了,丹论岂能说与他人?” 铁化生叹了口气,看向朱见羊,又问道:“朱道友,你对丹论怎么看?” 朱见羊也是苦笑,摊开手,道:“道兄已臻圆满之境,应劫也就在三五年间。我却差上许多,如今我连我的丹论都未认真想过,如何有见解?” 他目光中也有些黯然,接着道:“道兄为丹论所困,我却连想丹论的资格都无。” 很显然,朱见羊也瞧出了铁化生的问题。 一时间,洞窟内无人说话,寂静安然。 “你方才说高元元少年筑基,其实我亦是如此。” 过了良久,铁化生幽幽叹气,说起了过往。“我筑基前便得了本命神通,虽为散修,却自认不输你们门派宗族子弟。筑基后凭借绿锈神通,更是难逢敌手。” “略有耳闻。”朱见羊抚须叹气,“散修之中,道友确实称得上天才二字。” “我开六灵窍,十八岁筑基,确实称得上天才。那时许多宗门招揽与我,天池派也有心思。可我一心想的是入桥山派,奈何人家看不上。” 铁化生幽幽叹气,“十八岁筑基,一百五十二岁却还未结丹,天下岂有这般的天才?” “师父……”黄如眼睛通红,抓住铁化生那空荡荡的左臂衣袖。 “年过八十岁还未结丹者,确实称不得天才了。”朱见羊很是客观。 “道友你来说说,我资质不差,神通又强,为何成了这般?”铁化生话语中颇有怨气,“人说筑基一层是一坎,可我筑基后亦是突飞猛进。到了筑基六层后,修为却如负重登山,艰难之极。熬了一百多年,才到了如今之境。” “道兄想必试过各种方法,请教过许多同道了。”朱见羊摇摇头,“如今来问我这大道不展之人,岂非问道于盲?” 铁化生沉寂不语。 “前辈是囿于丹论,才修为停滞的么?”林白开口问。 “没错!你们门派宗族子弟,筑基后不过三五年便琢磨丹论,我却是到了筑基中期才开始寻丹论。” 铁化生苍老面容上露出几分颓丧,“为这丹论,我去北方,历过了数次生死;也曾入凡俗之中,做一潦倒农夫;亦曾深入不毛,几被妖兽所害!”他说到这儿,似回想起往事,笑道:“我见过如道友般的谦谦君子,见过如我一般的凶恶小人,亦见过像我徒儿般的痴傻之辈。” 他须发皆张,面上露出不满,咬牙道:“可我的丹论始终不成,做了几番,反伤了自己的道心。” 朱见羊沉吟良久,道:“丹论虽有高低,可只要契合自身经历,契合自身本命,哪怕做的简单些,也是能摸一摸金丹的。”他好奇的盯着铁化生,问道:“道兄所求的丹论,莫不是太高?” “非是如此。” 铁化生摇头,道:“我本命枯锈铜剑,练气时便悟得锈剑引的神通。我之丹论便因此而作,取剑之铜锈,人之污浊。契合我本命,亦合乎我之经历,我之性情。可因着如此,我人却像生了锈,修为停滞。” “我明白了。”朱见羊微微点头,“你其实已有了极适合自己的丹论,可此丹论却反而左右了你的心性和修为。奈何丹论又关乎结丹,关乎大道之路,是故你心中矛盾迷茫,不知该如何。” “道友知我。”铁化生点头。 “何妨换一换?”朱见羊抚须,竟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他道:“铜剑又有古朴苍茫之意,日后成就不一定就低了。” “我一身神通皆来自铜锈,一生所得也因绿锈妙法而来,又怎能回头?”铁化生道。 “方才道友还不赞同我说的性情、经历对本命有所影响的看法。此时瞧来,道友你岂非便是如此?” 朱见羊抚须而笑,“本命枯锈铜剑,外是污浊铜锈,内是古韵铜剑,道友舍里而取表,落了下乘。” “上乘下乘又如何?我只想结丹!”铁化生独臂拍在石桌上,狠狠道:“污浊便不能得道?死伤在我神通之下的人,不知凡几!” “道兄,那凡俗中有屠夫,屠夫杀无数猪羊,可你觉得屠夫会认为他的屠刀强过你我手中剑么?”朱见羊劝解道。 铁化生沉默不语。 大家都沉默不语。 林白细细品味铁化生与朱见羊的对话,又回思当初宋清临死而成的丹论,总觉得领悟到了点儿什么,又觉听的迷糊。 主要还是境界不到,无法如筑基一般去切身体会丹论之妙。 “朱前辈,铁前辈,冒昧一问,这‘污浊’之丹论,到底是高是低?”林白好奇的很。 “散修往往囿于眼界,囿于经历,又无前辈提点,是故丹论通常简单。”朱见羊没直说。 铁化生竟也点头,认同朱见羊的说法。 不过,他旋即看向林白,脸上现出怪笑,道:“想必你那位便宜娘亲,做的乃是上佳的丹论吧?” “这我真不知。”林白赶紧后退两步,“前辈也知道,丹论乃是自身之密。不过……” “不过什么?”铁化生来了兴趣。 “前辈可还记得那中了枯木蝉妙法之人?”林白道。 “我自然记得。”铁化生目中闪过绿光,透出几分渴望之色,“他临死悟道?” 林白点点头,却不说话。 “你方才一直盯着这明珠。”铁化生冷笑一声,“送你又如何?” “这个……”林白看看铁化生,又看看朱见羊,然后摇头,道:“前辈,小儿负重金于闹市,不是活命之法。”林白作揖,接着道:“我是散修出身,又是丹师,那兽皮上的炼体之法可否容我抄录一份?日后行走世间,也能多扛一会儿揍。” 铁化生并不言语,只嘴角冷笑。 林白知道,人家在等自己的言语呢。 “前辈,想必你也知道。那位是曲成甲爱徒。”林白目有怀旧之思,“他也是少年筑基,春风得意。只是偶中枯木蝉妙法,神通尽失,修为不存,更是如耄耋老人一般风烛残年。”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此后又连遭磨难,身受重伤,大道之路已然断绝,心如死灰之际,却又见金丹雷劫,是以心有所悟。” 大伙儿听的都很入神,这等丹论之辩,当真是未结丹之人最喜欢听的。 “岁月弹指,遭逢大难,如寒蝉在柳,想必那位道友得悟的乃是心性之道。”朱见羊感慨。 铁化生沉寂不语,只觉那曲成甲的爱徒与自己颇有几分相类。 “我也不知什么是心性之道。” 林白叹了口气,“他临死前曾说得悟上佳丹论。乃是将人生之苦之难,比作大河之坎坷多艰。又以人而入苍生,叹人人皆苦。” “好大气的丹论,既有悲悯之心,又不失气势!”朱见羊抚掌赞叹,“若是再雕琢一番,必然是极佳的丹论!” “我记起来了。”铁化生语声淡淡,“那时我也在,可我却讥讽于他,并未将他的言语放在心上。” 他说完哈哈惨笑两声,一挥手,那兽皮飞到林白怀中。 林白赶紧收到储物戒中,朝铁化生作揖一礼。 “人生之苦。赤条条来,可年岁日曾,污浊日增,铜锈日增。大河之水……人之污浊……”铁化生喃喃,还在回思当年因他而死之人的临死之悟。 人生当真奇妙,宋清悟道之时,这铁化生也在,可他却在遭逢巨难,遗失一臂后,才终于忆起了宋清临死之言。 “时候不早了,我等就不叨扰道兄悟道了。”朱见羊站起身。 铁化生伸出独臂,道:“我虽是草莽,也知信义,请取宝。” 朱见羊不啰嗦,轻轻拂袖,收起石桌上的十枚上品灵石,然后丢给林白两枚。 林白手忙脚乱的接过,他知道这会儿不是客气的时候,便连忙收到储物戒中。 “朱道友,这珠子和剑才是最贵重之物,为何不取?”铁化生忽地开口。 “道兄在外奔波,比我更需这些物事。”朱见羊很是谦逊。 铁化生点点头,“日后不论如何,我师徒绝不为难你朱氏。” 朱见羊作揖一礼,裹起林白和朱玉茂,匆匆而去。 不好分章,索性二合一了。 (本章完) 第109章 混元 第109章 混元 去时半月有余,回来只用了一天。 朱见羊并未直接回信义坊,而是来到林白与朱玉茂初识的那高阁庄园。 这里已是桥山地界,更在朱家的势力范围内,安全已然无虞。 方一落到高阁上,林白便向朱见羊和朱玉茂作揖行礼,道:“前辈,玉茂兄,前番并非有意欺瞒,我……” 还未说完,朱见羊便摆摆手,笑道:“人人皆有隐秘,却也不必多言。”他盘坐下来,又微微摇头,苦笑道:“再说事涉金丹,又有云霞宗牵扯其中,你只当我们不知此事便可。” 林白也是这么想的,贞姐身份不简单,又牵扯到元婴门派,少掺和才是正理。 又拿出那张兽皮,“前辈请看此物。” 林白将兽皮奉上,然后盘坐到朱见羊对面。 这固然是心中所求之物,可若是没有朱见羊压场子,怕是难以拿到。 朱见羊接过,细细看了看,然后道:“这是淬炼躯体之法。各门派家族中都有类似的法门,大多走药浴的路子,或者寻某种物事来磨砺自身。我还听闻,有些秘传的炼体之法,乃是仿妖兽之形,得其坚韧之意。” 他说到这儿,摇了摇头,又道:“世人都知淬炼躯体有益自身,可炼体之法成效慢,耗费多,除非天赋异禀,否则一般人家要么不修,要么稍稍涉猎。亦或者大道断绝之辈,专修此道。” 朱见羊手拿兽皮,轻轻在膝上拍了拍,接着道:“这上面所载的法门更是离奇,虽修成后对己身有大助力,可太过繁琐,修的时间短了效用也不大。可若一门心思炼体,反耽误了自身修行。” 林白听明白了,朱见羊前辈这是在提点自己,他说明利弊,让自己衡量得失。 可自己有石盘在手,根本不怕费时费力。林白此刻更好奇这炼体法门的内容了。 朱见羊见林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便笑眯眯的把兽皮抛给林白。 林白接过,立即道:“此行所得皆赖前辈,我抄录一份即可。” “非也。”朱见羊摇摇头,认真道:“这是你凭你的见识得来的,自然该归伱。”他转而一笑,“那番丹论之辩,我亦受益良多。” 林白知朱见羊仁厚,非是虚伪之语,便不再多言,将兽皮收下,想着日后若学成了,收个合适的朱家弟子传授。 朱见羊也不再多说,只看向了朱玉茂。 “此番你历经生死,有恶人相胁,又有亲朋相助,兼有破阵之功,可有所得?”朱见羊问朱玉茂。 “略有所得,心境似畅通许多。”朱玉茂赶紧站起来,规矩的很。 “那就好。”朱见羊松了口气,道:“我本还想让你去接玉玲的班,看来你还是在家好好修行吧。”他说到这儿,又微微皱眉,道:“还有,这知客之位,你去辞了。” “是。”朱玉茂低着头,都不敢看朱见羊。 “另外就是,”朱见羊看向林白和朱玉茂,郑重道:“铁化生之事万万不可向外提起,只当没发生过。玉茂,此事只可与家主说,不可与其他人谈论!” 林白与朱玉茂自然应下。 “好了,我就不回家了。”朱见羊站起身,看向凤鸣山方向,叹了口气,“省的回去看那几张只会诉苦的老脸生厌!”他转而看向林白,问道:“你可想再去看看那元婴留字?” “前辈莫取笑我了。”林白立即作揖,笑道:“元婴剑意,我着实看不出什么。彼时好奇,此时早知晓自己斤两了。” 朱见羊笑着点头,继而挥袖,裹起林白,往信义坊方向而去。 到了信义坊的东入口,朱见羊又认真叮嘱一番,让林白先莫要炼丹,好好歇些日子,把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回思一遍。 两人分别,林白往洞府回。 这番出门,路上就用去大半个月,破阵又用了半个月。 因需时时警惕,也没专注修行。不过收获不菲,不仅得了炼体之法,还听了一番丹论之辩,这对日后的修行有莫大好处。 林白已经做好规划,一边修行,提升境界;一边修这炼体之法,强壮自身。 再跟宁姐通个信,好好睡一觉,诉诉衷肠。 回到姜家的洞府产业中,林白继续往南,去往地火洞府。 “云道友!” 刚打开洞府门,就听有客前来。 姜春站在门口,面上颇有热切。 他这是怎么了?好似有求于我……要借种么? 林白作揖,笑道:“姜兄。”继而伸出手,“请入内说话。” 姜春进了洞府,林白也不关门,两人跪坐在矮桌两边。 暂别月余,洞府内一切如故。 “云道友,出外许久,探险可还顺利?”姜春笑呵呵的问。 林白正打算用地火烧水烹茶呢,忽听此言,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此番出门,对姜家来说,确实算不上隐秘,毕竟这洞府就是他家的,有人住没人住还是不难估算的。 可没跟旁人提过此行目的,怎你就知我是去冒险了,而非出去嫖了一个月呢? 林白笑笑,道:“只是炼丹劳累,外出游历,舒缓心神而已。道兄怎说我去探险了?” “这倒不是我说的。”姜春笑笑,往外指了指,“是我家小妹说的。” “她放出来了?”林白放下戒备。那姜丫头耳朵最管用,她还曾劝过自己莫信黄如之言。 可事实是,她也跟黄如说过同样的话,让黄如莫跟自己走太近。 属实是两边当好人。 “她想出来还早着呢。”姜春也没隐瞒,毕竟林白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他乐呵呵的道:“家主说了,非得筑基天启,不得外出,是故一直关在小黑屋里呢。我前几日寻她问些事,便聊起了你。” “原来如此。”林白点点头,回思其那丫头夹腿的样子,故作感慨,“没想到小姜道友竟还惦念着我。” “那倒不是……”姜春尴尬一笑,压低语声,“是我先提起道友,她才问的。” 原是我自作多情了!林白叹了口气,不解道:“敢问姜兄,你们提我作甚?”这姜春是个体面人,少在人后说人,也知礼谦逊。林白回忆往事,姜春以前与自己交往,常常若即若离,把租客和主家的身份拿捏的很准,怎你们兄妹聊天,提我干嘛? 姜春颇不好意思,他去关了洞府大门,又回来行礼,说道:“我有事相求于道友。” 林白不答,这金丹家族,啥办不到?既然来求自己一个练气小虾米,那必然不是光彩的事! 姜春见林白不吭声,他犹豫良久,才开口道:“不瞒道友,我们家族其实也难。因不收外人,那家里就得多生多养。”他叹了口气,“我是练气,修为慢了些,自然更需多生。我有正妻一位,还有七位凡俗妾室,着实是疲累……” “你是要我为你解忧,分担……”林白皱眉,怎么人人都要借我的种? “没错!”姜春嘿嘿一笑,摸出一张纸和一木盒,“这是虎狼丸的丹方,灵材也备好了,还请道友为我炼制些。我家虽不乏丹师,这事儿却不好意思说出去。云道友与我相交已久,却不需有此虑了。”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包在我身上了!”林白一身轻松,又笑着问:“这方子是小姜道友给你的吧?” 林白心中暗笑,当族兄的,去跟妹妹要这种丹药的方子,当真是拉得下脸!看来你们姜家的家教也不怎么样嘛! “确实是我向小妹求来的。”姜春尴尬一笑,不敢直视林白,他低着头道:“道友,你也知我家的家教,所以我没敢说是我用。小妹与你相熟,我便假托你的名义,说你……” “说我?这就是你提起我的原因?你是说……说我虚对吧?说我离不开虎狼丸?”林白按住额头,心里颇不是滋味,问道:“那小姜道友就给你丹方了?” “是,她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好几滚,都笑哑了。”姜春叹了口气,正色作揖,“还请道友谅解,我也是没办法,要不然我这当族兄的,怎能跟小妹提这种事,只能假借你的……” 头回听到还能借这种名声的! “你你你……”林白气的脸都白了,也幽幽叹了口气,道:“道兄,你哪怕说我炼丹不行,也好过……”说到这儿,林白摆出脸色,气愤道:“我有转轮之名,夜御十二女而不见疲累,你坏我大好名声!” 姜春听了这话,心里颇不信,心说你道侣两仨月来一回,你敢让她天天来?还夜御十二女呢! “此事全是我之过。”姜春诚恳道歉,“道友且请开口,我必全力弥补。” “唉。”林白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他其实对这些名声不甚在乎,但却不能白白吃这亏。想了一会儿,道:“我最爱炼丹,日后可否再去地窟见见地火之源?” “没问题。”姜春立即应下。 林白握了握拳头,心说自己还是太保守,就该说住到地窟里的! 两人把话说开,姜春也不端着了,又陪了好些好话。 扯了半天,林白开了洞府门,送姜春离开。 “对了,”姜春刚迈步出去,又转回身,“我家小妹还托我给你带句话。” “哦?”林白并不想听,因为必然不是好话。 “她说,望君珍重。”姜春道。 “我知道了。”林白点头应下,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对姜春时时作揖行礼了,毕竟捏着对方脉门。他见姜春要走,便笑着挽留,“姜兄且慢走。我写封信,片刻即成,还请为我转送,也好示我感念之情。” “这是小事,道友请。”姜春已然又变成了彬彬有礼的样子,只是气势弱了三分。 林白取出笔墨,略想了想,便挥毫:南山新长凤凰雏,眉目分明画不如。年小从她爱梨栗,长成须住小黑屋。(注) 这是嘲讽之意,乃是说信义坊南边山上的姜家有个小凤凰,生的比画的还好看。年幼时随她怎么浪,长大了再关进黑屋里反思。 把信封了皮,林白郑重的交给姜春,叮嘱道:“小姜道友与我有恩,还请姜兄务必亲手交到她手上,到时说与我她看信时的模样。” “你放心就是。”姜春微笑应下,并没有多想。 送走姜春,关上洞府门。 林白先盘膝静坐,平稳心神后,这才拿出那兽皮来看。 这兽皮又软又韧,也不知是从何妖兽身上扒下来的。 上面字体极小,应是刻印许久了,不见半分褪色,功法名为混元淬体诀。 堪堪两百来字,林白细细看了几遍,都是通俗易懂之言,并无不解之处。 而且算不上难,就是麻烦。 此淬炼法门是须在五行之地,纳五行灵气,淬炼自身血肉脏腑,去五毒而净其身,以达成淬体之效。 这也就罢了,还得依照五行相生之序来依次淬体。比如先在水意盎然之地,纳水属灵气淬炼自身。之后因水生木,便需寻一木属灵气充沛之地淬炼,不可乱了顺序。 当然,也可先从木属灵气淬炼,可之后就需要火属灵气淬体了。 而想要有所成,只用一种行属的灵气淬体是不行的,需得五行全走一圈,才能有效。 且在这五行灵气中淬体,所用时得差不多,依次循环。一种灵气是一年,另一种也得是一年。若是三年,另一种也得是三年。 繁琐且麻烦,净折腾人了。 可一旦有所成,躯体之强,同境界中极难有人能伤。若是习练时日更久,肉身之强,能超出自身一个大境界。甚至于气海和识海,乃至于神魂和心境都能有所变化。 “怪不得铁化生说鸡肋,朱前辈说繁琐,原来是这样。” “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人练的?” 林白摩挲着兽皮,觉得自己恰好能练。 石盘上的雾气能吸纳外界灵气,且按其所行属有不同颜色,可以轻松操控,亦可使其分离。 就好比此地火洞府,火属灵气充沛。但此间有山石矿产,亦生林木,间有温泉水气,是故充沛的火属灵气之中,亦有少许的金、木和水属的三种灵气。 按这混元淬体诀所言,五行灵气淬体,皆有淬炼血肉之效。但又稍有有不同,火属能稳固神魂;水属能盈充气海;木属能使自身血肉凝练,即便受伤也恢复极快;金属有稳固识海之效;土属则宁心神,不轻易为外物所扰。 这五行全部淬炼一遍,且用时相当,继而五行归一,才算得混元之淬体精髓。 “我确实能修此淬体之法,只是太过繁复、繁琐!不过若有所成,能挨筑基好一会儿打呢!” “那就从今日……算了,等等再说,先去找宁姐说说话,想必我外出时,她心里担心的不得了。” 林白正要下决心苦修,忽觉得心里痒痒,迫不及待的想看宁姐姐事后的那一副明明面上春意未消,却嘴巴极硬气的模样。 注解:歪改的王安石的诗,原作叫赠外孙。 (本章完) 第110章 胆色 第110章 胆色 出了洞府,来到坊市街上,继而往北。 不多时便来到天池阁,林白入内。 这天池阁是天池派的产业,主营飞剑、法器,在散修中颇有名气。 来到柜台,林白向一练气女修打听姚千园。 那女修见林白不是买货,反而打听姚千园,她立即敛容,嘴角出现几份怪异笑容。 “道友找姚师妹有何事?”那女修打量了一番林白,目光下移几分。 “最近炼了些丹药,想让姚道友掌掌眼。”林白笑着道。 “呵呵。”那女修不屑一笑,“那玩意儿少吃些吧!我辈修士也需自尊自爱。” “……”林白情知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姚千园的胯下之臣,却也不好辩驳。 那女修冷笑一声,招来一年轻知客,低语两句,然后看向林白,道:“道友且稍候,姚千园不时便到。” 林白拱手谢过。 没过一会儿,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楼梯传来,姚千园下了楼,又是幽香阵阵,引得店里散客瞩目。 林白作揖行礼。 “你何时来了?”姚千园走上前,,柔媚道:“可是想我了?”然后抓着林白的手腕,轻轻抚摸手背,直直的盯着林白瞧。 “……”林白吓得一哆嗦,只觉这人比铁化生还难对付。 “姚千园,天池阁是门派产业,你需得顾些脸面才是,发骚去别处发!”那女修满脸不悦。 “那我去杨师兄床上发?”姚千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那女修瞪着姚千园,咬牙切齿道:“伱堂堂金丹之后,怎这般不知廉耻?” “我如何不知廉耻了?”姚千园松开林白手腕,单手叉腰,笑道:“盖盈秋,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么?守身如玉给谁看呢?杨师兄正眼瞧过你么?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夜深人静之际,自个玩自个,手都秃噜皮了吧?” 那叫盖盈秋的女修恼羞成怒,当即取出飞剑,“我杀了你这贱人!” 这女修是坐柜台的,嘴皮子应该也利索才是,可对上了姚千园这等人,竟只能拔剑。 “我怕你不成?”姚千园嘲笑一声,然后立即躲到林白身后。 “这位道友冷静!”林白头疼死了。 店铺中的散客也都笑嘻嘻的围观上来,其余知客也不敢劝架。 眼见就要打起来了,那盖盈秋身子忽的一颤,然后收起飞剑,咬牙朝楼梯方向行了一礼。 姚千园也是如此。 这应该是镇守此处的筑基修士出手了。 “弟子知错。” 两女恭恭敬敬的俯首,然后直起身,又面目不善的对视一眼,各自冷哼。 然后俩人不情不愿的互相弯身作揖,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姚师妹,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是不知廉耻的骚货。”盖盈秋认错。 “怎会是师姐的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说师姐喜欢自个玩自个。”姚千园也认错。 林白捂住额头,接着便听楼上有一声无奈的幽幽叹息。 两女不敢再阴阳怪气,姚千园朝林白招招手,往外走去。 来到坊市街道上,两人又往前走了许久,才开始说话。 “姚师姐,那杨师兄是何人啊?”林白好奇的问。 “杨师兄是桥山派弟子,元婴之后。”姚千园两手摆弄辫子,面上不屑的很,“是盖盈秋那骚蹄子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可惜人家杨师兄看都不看她一眼!” “原来如此。”林白点点头,又问道:“那位盖师姐是金丹盖成非的后人吗?” “没错。”姚千颇有深意的看林白,笑道:“怎的?想去舔人家的鞋底子?我也是金丹后人,何必舍近求远?” “师姐说笑了。”林白立即否认。 先前林白和裴宁睡觉之际,听裴宁讲过天池派的格局。 这天池派就相当于凡俗王朝,一众金丹和筑基相当于世家。他们的后人但凡有灵窍的,都能入天池派。是故,随着天池派愈加悠久,就形成了势力家族,散修也更难进了。 这姚千园的老祖便是天池派的金丹长老,而那盖盈秋的老祖是金丹盖成非,俩人算是势均力敌。 “最近你在做什么?怎不来找我耍?”姚千园背着手,一边在街上走,一边问。 “前些日子出外散心了。”林白笑着解释。 姚千园点点头,笑道:“来问裴师妹?” “正是。”林白笑着道:“我在外炼制了几炉丹药,想让裴宁下山来尝尝。” 先前因裴宁入了宗门,与她沟通不畅,是故在睡觉之余,两人约定了许多黑话。 方才林白所说的就是黑话,意思是想睡觉了。当然,裴宁对这句黑话并不认同。 “她怕是一时三刻吃不到你炼的丹了。”姚千园停下脚步,解释道:“门中新弟子又要小比,至少一个月内下不来。”“怎么又要小比?是不是频繁了些?”林白皱眉。 “比你跟她上床还频繁么?”姚千园摊手,笑道:“剑修都这样,多动手才能长进快。不过,以往是两年一次,现今半年就比一次,确实频繁了些。” 林白驻足,愈发觉得天池派藏着什么事儿。 “好了,想这些做什么?她不来正好!”姚千园颇有兴致,双目中有别样意味,“裴宁是我师妹,我自当代其劳。”她瞧着林白,语声愈加柔媚,“你找个地儿吧,我也量量你能耐。” 她非常直白。 林白头皮发麻,只能拱了拱手,强行道:“姚师姐,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是故,我是把你当亲姐姐看待。” 这是委婉表达拒绝。 “亲姐姐?”姚千园来劲儿了,拉着林白袖子蹦了蹦,“这不是更刺激吗?你到时喊我好姐姐,我应你一声好弟弟!” “嘶……”林白捏了捏眉心,愈发头疼。往日也遇到过难缠的,可没见过有比姚千园还难缠的。 “看把你吓的!”姚千园收起风骚模样,笑着道:“好了,我自会把话传给裴师妹,了你们相思之情。” “谢姚师姐。”林白狠了狠心,摸出一瓶固精丸奉上。 “你炼丹的能耐倒是越发进益了。”姚千园坦然收下,“改日给我炼些丹药呗?” “师姐尽管开口便是。”林白坦然应下,心说又是来炼虎狼丸的!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林白便辞别姚千园。 合计着回去还得给姜春炼丹,而朱家送的那小阴阳鼎又坏了,林白不好意思去朱家要,就专门去买了个新的。 又买了二十份的凝气丹灵材。林白用不上这玩意儿,但裴大姐离不得,需给她准备着。 整理妥当,林白又往凤鸣阁去。 既然决定修混元淬体之法,就得开始选灵地了。而朱见羊前辈是此地土著,让他给些指点准没错。 来到凤鸣阁,朱玉玲格外的热情,态度好的不得了。 “你自管上楼吧,我就不去了。”朱玉玲笑道。 林白点头,来到二楼,还是那个房间。向朱见羊作揖行礼,又给他添上热茶。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朱见羊扶须笑笑,“是想炼那什么混元淬体之法?”他人老成精,立即猜出林白目的。 “瞒不过前辈,特来求前辈给些指点。”林白笑着答。 “也好,淬体炼身总是对修行有益的,试试也无妨。” 朱见羊扶着须,略顿了顿,接着道:“你在姜家的地火洞府,自然从先炼火行。火生土,土生金,之后便该寻土和金两属的灵气充盈之地。” 他说到这儿,面上带着笑,:“我家广种灵植,又有山林,土属和金属灵气倒还充盈,到时你去我家便是。” “谢前辈!”林白赶紧起身行礼。 “这都是小事。”朱见羊十分郑重,叮嘱道:“你需记着,修为境界才是根本。炼丹与炼体是辅,切莫沉溺其中,舍本逐末,耽误了根本。” “晚辈铭记在心。”林白回。 朱见羊点到为止,也不再多提,又聊了几句,林白起身告辞。 到了楼下,朱玉玲已经准备好了二十份的固精丸材料。 林白略问了问最近信义坊中的事情,而朱玉玲更是问都没问此次外出之事。 扯完后,林白往地火洞府回,快到家时,见前面行着一光头,穿宽松道袍,背影熟悉。 这人是林白的邻居,名叫刘大宝。先前此人欲要拉林白入伙,可林白不知对方底细,又觉得此人行事不严谨,便推了。 “刘道友!”林白大声喊。 刘大宝像是被捏住七寸,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待看到是林白后,他才松了口气。 林白朝对方作揖,心说你到底干啥了?怎喊你一声就要把你吓死的样子? “是你小子呀!最近没瞧见过你,不好好炼丹,去哪里耍了?”刘大宝拢手于袖中,又成了练气后期的高人模样。 “欲火难耐,去外面寻了些乐子。”林白实话实说。 刘大宝闻言一愣,皱眉道:“你不好好炼丹赚灵石,还出去寻欢?” “总不能一直憋着吧?”林白笑道。 “倒也是。不过你灵石还够么?”刘大宝瞧了眼四周,小声道:“我瞧你是个机灵的,想不想赚一笔?” 又来!你怎么还没黄如谨慎? 林白摆手,回道:“刘道友,我胆子最小。女修的屁股我敢摸,凶兽的屁股我可不敢碰。” “如此胆色,妄为散修!”刘大宝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甩袖回了洞府。 刚喊你一声就吓得你哆嗦,你还说我胆小? 林白也不去辩驳,自回洞府修行。 (本章完) 第111章 变故 第111章 变故 关上洞府门,林白取出新买的小阴阳鼎。 丹炉是丹师吃饭的家伙,林白虽用过小阴阳鼎,但还是得再熟悉熟悉这新家伙。 先炼了两炉最熟悉的养气丹,又炼两炉凝气丹,然后便开始炼制虎狼丸。 这玩意儿难度不算大,跟炼制凝气丹差不多。但虎狼丸的灵材大都有催动情欲之效,是故需得小心丹气,否则越炼越迷糊,就跟当初姜丫头一样。 先试了两炉,林白便已上手。又匆匆把剩下的八份材料炼完,昧下二十丸,剩下的封存。 林白也不急着交给姜春,只等他来取。 舒缓身体,放空心神,来到石盘之上。 这里一切如旧,雾气上附着银白色的光点。 稍显赤红的灵气如丝线般缓缓进入此间。 这是火属灵气的表征颜色。 林白盘膝坐在石盘最中间,闭目回思混元淬体的法门。 默默诵读百遍,自思无有错漏,林白便开始淬炼躯体。 雾气外的赤红灵气猛然涌进许多,其间掺杂的别属灵气都被拔除散开。 接着那一丝丝的火属灵气缠绕,汇聚在石盘正中,遮盖住林白。 而后,一丝火属灵气自眉心入体。林白按淬体之法,让灵气存蓄,继而如水般流荡在血肉百脉之中。 但凡入道之人,都需灵气涤荡躯体,但这就像是拂尘轻拂,而现在却似如篦过发,万针攒刺,任何一个细微之处都不放过。 没过半个时辰,林白便觉浑身滚烫,好似置身于烧干了水的蒸笼中。 再熬一个时辰,灼热之感更增。 且不单单是从外而内,而是内外如一,好似身躯遍布烈火,内火炙烤五脏,内外夹攻。 躯体之中有无数的细小火苗,似要把血肉烧烂烧干,将骨头烧为粉尘,将意识融入火中。 身躯之痛还能忍受,可慢慢的,好似那不可琢磨的神魂都在焚烧一般。这样以来,身躯之痛更甚。 按混元淬体之法所说,火属灵气不仅锻体淬身,还有稳固神魂之效。 林白强忍着不动,不多时,身上像被针刺,挤出点点血珠,遍布全身。那点点的血珠旋即又似被火引燃,化为烟气。 强撑了两个时辰,林白收功。 先枯坐一会儿,平静心神,压制住疼痛不适。可痛感没了,心里却又觉得似有火在烧一般。 缓了一个时辰,林白睁开眼,脱离石盘。 “第一次的不适感和痛感往往持续的比较久,还会伴有出血的症状。以后做的多了,就习惯了。甚至,能享受其中,能得其乐趣!” 林白先自我安慰了一番,用的就是裴大姐的例子。 活动下手脚,随意丢了几个术法,接着细细检验身体变化。 并无什么明显变化,毕竟时间太短。 “要是宁姐在,那我就算是极细微的变化,也能被她找出来。” 林白又炼了两炉凝气丹,舒缓心神之后,继续回石盘上淬体。 因是初练,林白打算循序渐进,每隔三个时辰便停下歇息一会儿,然后修行两个时辰,接着继续淬体。 如此过了十天,林白渐渐适应内外皆被火焚的痛感,便逐渐提升淬体的时间。 将一整天的四分之三都用来淬体。 随着淬体日久,林白发觉自身逐渐也有了变化。 首先便是对火属灵气更为亲和,在此地的修行效率也提高了些许;其次就是炼丹之时,对地火的掌控也更强,更加细微、细致;接着就是血肉中似有了火气,以至于身躯更耐炙烤,略显暗红。 不过,身躯之坚韧好似没增强多少。 “按照混元淬体之法所说,单一的灵气淬体对自身的增强与其它的炼体法门差不多,甚至稍弱。需得五行合一,全都淬炼一遍,才能升华。” 林白又炼了两炉丹,便回归石盘。 修行不知日月,林白每日苦修,心无杂念,亦无绮思,根本不为外物所扰。 外界已过去十天,石盘中却已近三年。 再次睁开眼,林白平稳气息,然后细细观察身上变化。 血肉似有滚烫之意,四肢骨干中亦有火意。身体比以前微微有些暗红,稍显粗糙。对灵力的掌控更强了些,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此间的火属灵气走向。 不过因为了大把时间淬体,修为进境倒是一般。 林白引出地火,开炉炼制固精丸。 地火随心掌控,神识也强了些许。 一气呵成,比之以往要轻松的多。成丹二十四丸,品质上佳。 “以我如今对地火的熟悉和对火属灵气的亲和,该寻个更难的丹方炼炼了。” 林白心里琢磨着,又把剩余的固精丸和凝气丹全数炼了,用时两天半。 正欲继续苦修,外面忽的打入一道灵力。 打开洞府门,只见姜春站在门口,另一人玉立,却是姚千园。 “云道友,可打扰到你了?” 姜春笑着作揖,道:“姚师姐来寻你。” 说完,他偷偷眨眨眼,然后回身离开,也不知是何意思。 林白回礼,又朝姚千园作揖行礼。 姚千园并不回礼,迈步进了洞府,左右看了看,然后笑道:“你还算老实。” 这是给裴大姐盯梢来了!林白笑而不语,心说我守身如玉,其中之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裴师妹让我给伱带句话,”姚千园笑的开心,“她说没空吃你炼的宝丹,让我代吃。” 这裴大姐分明是听懂了黑话,却又要试探一番。林白才不上当,立即笑着道:“请师姐品鉴。” 林白拿出一瓶凝气丹送上。又摸出一个木盒,递过去,道:“还请师姐帮我转送。” “你在外辛苦炼丹,送她这么多东西,不怕她吃饱就跑?”姚千园笑。 知根知底的人,林白才不怕她跑呢,就怕她冷不丁的来查房。 “我与她共过患难,若是易地而处,她怕是送的比我还多。”林白笑的坦然。 “你俩倒真是一对儿!”姚千园抚掌笑,道:“往常她笑都不笑的,老是冷着个脸。前两日我回山,她听闻是你传话,高兴的什么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下山寻你。” 姚千园把东西收下,娇媚道:“你眼光不错,裴师妹那种人认死理,你死了她都不会变心。”这话说完,姚千园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勾起了什么伤心事。 “我走了。”姚千园转身往外走,行到门口,又转过身媚笑,“裴师妹勤奋修行,怕是少有空闲陪你。你若是寂寞难耐,只管开口。” 说完,她笑个不停,不待林白回话,便匆匆离去。 林白刚追出去,那姜春立马就迎了上来。 “好道友,丹可炼成了?”姜春热切的很,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两手搓来搓去。 “小姜道友回信了么?”林白笑着问。 “昨日我才得机见了她,她写了信给你。”姜春赶紧拿出信。 林白接过,然后拿出木盒。又问道:“她看我的信时,做何模样?” 姜春接过木盒,拿出一个丹瓶,其余的收到储物戒中,面上有笑,道:“小妹笑眯眯的,并没说什么。” 看来养气功夫见长。林白笑笑,也不再提她。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叙。”姜春便迫不及待的很,手里握着那虎狼丸的丹瓶,似要去试药。 “好说。”林白打开信来看,只四字:我必杀汝! 力透纸背,杀意盎然!由此可见,姜丫头当时一定气疯了! “养气功夫也不怎么样嘛!”林白笑。 正在这时,心中一动,林白抬头望向北边。 匆匆往前的姜春也停下脚步,望向北边天空。 两道遁光飞来,落到姜春跟前。 这两人穿制式道袍,乃是信义坊巡城卫的样式。其中一人还认识,乃是初入信义坊时,见过的那筑基修士。 姜春面色惨白,道:“你们怎敢私闯我姜家之地?” “你拿的是什么?”其中一年轻筑基伸手,抢过姜春手中的丹瓶,他略一闻,便笑道:“啧啧啧!好东西!先前都说姜家拉皮条,我始知是真!” (本章完) 第112章 查问 第112章 查问 “巡城卫是多闲,连这都管?” 姜春握着拳头,朝来此的两人怒道。 他虽为练气,可到底出自金丹家族,又在自家底盘,还真不怵这两个筑基。 “你用还是他人用?”那年轻筑基笑着问。 “是不是还要掀开我的被窝看一看?观摩人伦之礼?”姜春反讽。 “你若不介意,我自然乐意。”那年轻筑基笑着把丹瓶丢回。“到时你若累了,我还能替伱一替。大家都是桥山一脉,同气连枝,自当守望相助!” “……”姜春恼羞的接过虎狼丸。他家教甚严,陡然听闻骚话,一时间竟寻不到反击之语。 林白就隔着没几步,只当没瞧见。 来者都是筑基,还是巡城卫,实在惹不起。 那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筑基叫淳于通,出自金丹淳于氏;说骚话的年轻人不认识,但地位貌似比淳于通还高些。 再说了,巡城卫本来就是由桥山派牵头,四大金丹宗门和诸金丹家族出人出力,为维护信义坊而拉起来的。 是故,姜家在巡城卫中也有人,他们都是自己人。 现今这情形,两筑基不经通传,强势登门,怕是姜家真出了大事。 老话说得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白只当没看见,反正天塌了有姜家金丹顶着。 正想着呢,便见又有一人来了。 来者是姜家筑基,平时镇守洞府产业,胡须皆白。林白也认识,这筑基名叫姜向生,姜丫头很怕他。 随着三位筑基到场,本还有瞧热闹的散修租客也都关了门,生怕殃及池鱼。 林白最是随大流,正要关上洞府门,又见那姚千园竟然折返而来。 她先朝三筑基行礼,然后向林白走来,嘴上还不吧嗒不停,“你上次向我请教闯关之法,今日正好说与你听。”她语气十分正经。 我啥时候请教过你了?要请教也是请教床上功夫吧? 林白一脸懵,但还是作揖,道:“是,师姐请进洞府细说。” “瓜田李下,还是不进去了。”姚千园摇头拒绝,“就在这里说吧。”她正经的很,还抽空瞄了一眼那三筑基。 林白也不傻,当即明白姚千园的意思,她分明是想瞧热闹! 你后面是金丹,我后面是啥?宁姐都不让我去她后面!林白当即转身往洞府回。 姚千园立即拉住林白胳膊,竟不让走。 “两位贵客临门,小辈礼数不周,还请莫怪。”那边姜家筑基姜向生作揖一礼,他面容冷肃,反手拿出根鞭子,看向姜春,“枉你为我姜家子弟,金丹后人。不敬前辈,不知礼数,不晓规矩。” 啪的一声,抽到姜春脸上。 姜春吭都不敢吭,脸上一道赤红鞭痕,兀自滋滋冒烟。 姜向生犹嫌不足,又是一鞭子抽出。 “姜兄且慢!”巡城卫的那年轻筑基立即拦住。 “我自教训我家晚辈,杨道友连这也要管?”姜向生冷冷出声。 “是我孟浪轻佻,不该胡言乱语,更不该寻后辈开心。”那杨姓筑基苦笑一声,“是我错了,还请姜兄原谅。”他俯身拱手。 “不敢当元婴后人之礼。”姜向生避开来,收起鞭子,面色更冷,问道:“两位此来,所为何事?” 那杨姓筑基又一作揖,道:“我等来寻一位叫刘大宝的散修。” 姜向生似不知道此人,他看向姜春。 “刘大宝租住我家地火洞府,练气后期修为。”姜春脸上鞭痕还在冒烟,他咬着牙开口。 “区区练气,费得着两位大驾?”姜向生皱眉,问道:“他犯了何事?你们又为何不提前知会我家?是怕我家同流合污不成?” 这时淳于通笑笑,道:“老姜,你莫要误会,我二人并非故意扫你家面子,实在是事出有因。” 姜向生看向那杨姓筑基。 那姓杨的颇有深意的点点头。 姜向生不再多问,转向姜春,道:“去寻那刘大宝。” “是。”姜春捂着半边脸,走到刘大宝洞府前,打入一道灵力。 姜春呼喊道:“刘道友,还请出门一见。” 过了片刻,洞府打开。 刘大宝鼻涕眼泪纵横,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头。 “刘大宝,你的事发了!”淳于通怪笑一声。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刘大宝额头都磕出血了。 淳于通伸手,一条黑白相间的绳子自袖中飞出。 刘大宝被那绳子缠住,登时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杨姓修士先取了刘大宝的储物戒,然后和淳于通入洞府查看,片刻后走出。 淳于通朝姜向生行了一礼,提起刘大宝便走。 杨姓修士亦是一礼,道:“姜兄,那刘大宝久居此间,可能会有同党,可否容我查问一番此间的散修?” “杨道友,你欲要立功,怎拿我姜家当筏子?”姜向生冷着脸,“这里皆是租客,非为我姜家奴仆。人家出灵石,我姜家供一安宁之地。今日你说拿人就拿人,说查问就查问,我姜家生意还做不做了?桥山同道如何看我家?” “那刘大宝须是住在你家的。”杨姓修士也沉下了脸。 “既认为我姜家有嫌疑,那你何必废话?自回桥山派纠结人手,来灭了我姜家便是。”姜向生冷笑。 “你……姜兄,咱两家不是外人。你……好好好,我算是领略到你脾气了。”杨姓修士叹了口气,揉揉额头,道:“我去向令家主求封手书总可以吧?” “请自便。”姜向生淡淡道。 “巡城卫稍后便到。还请姜兄看护此地,莫让人离了去。”杨姓修士表情无奈。 “一个时辰。”姜向生回。 杨姓修士行了一礼,化作遁光,向南而去。 到了这会儿,已没看头儿了。林白扯着姚千园回了洞府,匆匆关上门。 “你这就等不及了?”姚千园笑呵呵的问。“姚师姐,你想看热闹,怎非得扯上我?”林白盘坐下来,像事后贤人。 方才的事儿有点不对劲儿,那刘大宝必然惹了大事。若是寻常倒卖些丹药,绝不至于此! “刚才他们争吵时,你看的也挺来劲呀。”姚千园坐到林白对面,侧身躺下来。 “……”林白被噎了一句,然后小声道:“姚师姐,那位杨前辈是元婴之后?桥山派的吗?” “没错,他叫杨恕。”姚千园嘴角露出不屑之色,“就是那个贱人的心上人。” 所谓“贱人”,大概指的是她的老冤家盖盈秋。 林白又好奇问道:“姚师姐,到底出了何事?怎这么大阵仗就为了一个练气丹师?” “我怎么知道?不过杨恕和淳于通不顾规矩,直接上门拿人,想必牵扯颇深。”姚千园摇头,也有细思之色。 “颇深?”林白更好奇了,“有多深?” 姚千园笑:“那要看本钱了。” “我说正经的。”林白算是看出来了,这姚千园比自己都流氓。 “我说的就是正经的。我区区练气,能知道多少?我要是金丹,就能直接去问了。” 姚千园笑的很是开心,她见林白一副无奈之色,便又道:“信义坊开门做生意,最重商誉。严禁强买强卖,打杀劫掠。可今天我瞧着,大概比劫掠还严重些。” 她侧躺着,伸脚轻踢林白一下,笑道:“你好似很关心,莫非你是从犯?” “师姐说笑。”林白往旁边挪了挪,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实不相瞒,那姜春的虎狼丸是我炼的。” “多大点事?姜家最是讲理,怪不到你头上。”姚千园安慰。 上次她因姜丫头之事,林白开导过她。现在调了个过。 “多谢姚师姐提点。”林白其实心里也不担心,是故只随口谢了句。 “就这么谢我?”姚千园语声忽的柔媚,踢掉鞋子,用脚尖去勾林白。 林白又往后挪了挪,取出小阴阳鼎,准备炼丹来平稳心绪,反正也不敢再往深里问,也不敢再往深里探。 姚千园见状,冷笑不止。 操控地火,神识外放。一个时辰过去,开丹炉,出凝气丹二十二丸。 “你炼丹有两下子。”姚千园凑上前看,“回头帮我炼些丹药。” “炼什么丹?”林白问。 “到时候就知道了。”姚千园卖关子。 俩人正扯着,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开了门,是姜春和一位练气巡城卫。 姜春面上鞭痕未消,他作揖一礼,道:“云道友,还请见谅,巡城卫要问些话。” 林白点点头,跟了出去。 来到外面,又转入一座偏大的洞府。 里面有一矮桌,中间坐着姜向生,左边是淳于通,右边是杨恕。 旁边还立着一桌子,有两个练气散修手执纸笔,应是记录之责。 林白看了眼矮桌上的香炉,然后行了一礼。 “非是审问,坐下说。”姜向生开口。 “是。”林白朝姜向生又行一礼,然后盘膝坐下。 “你叫云中鹤?”杨恕笑着问。 他的声音缥缈之极,林白透过香炉里冒出的烟气看向他,只觉他极远又极近。 揉揉脑袋,闭上眼,放空心神,出现在石盘上。 外面雾气上有月白水线,乃是秀秀所留。另有浅黄之气,应是那香炉之故。 先前裴宁就提到过,她入天池派时,就曾见过此类香炉,有吐真之效。 林白心思一动,雾气翻滚,那浅黄之色瞬间消失无踪。 再睁开眼,一切恢复正常,林白依旧做出茫然之色。 “我是云中鹤。”林白回。 “我听闻,刘大宝曾私下与你会面,你们说了些什么?”杨恕又问。 “他说有赚灵石的营生,邀我入伙。”林白答。 杨恕来了兴趣,他身子微微前倾,笑问:“是何营生?” “不知道。我胆子小,不敢听闻便拒绝了。”林白回答。 杨恕坐直,问道:“你以何为业?” 林白:“炼丹。” “自何处学艺?丹成又托谁家转卖?”杨恕问。 “凤鸣阁。”林白回。 “凤鸣阁……是朱家产业。”杨恕微微点头,又问:“会炼什么丹药?” “养气丹,补血丹,回春丸,凝气丹,虎狼丸,固精丸……”林白回。 “除了供给凤鸣阁,你还为谁炼丹?”杨恕笑着问。 林白正欲回答,那姜向生忽的挥袖,遮住香炉烟气。 “这是别人私事,不涉案情。”姜向生冷着脸,又是一挥袖,林白便被推出洞府。 杨恕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淳于兄,这个丹师怎么跟姚千园厮混到一块儿了?” “我怎知晓?”淳于通笑笑,“想必那丹师有所长。”他嘿嘿的笑。 杨恕点头,似颇为赞同淳于通的话。 (本章完) 第113章 都给你 第113章 都给你 平白遭了场风波,好在安然无恙。 林白站稳身形,装模作样的揉揉脑袋。见又有人入内问询,而那姚千园竟还未走,拉着一个练气巡城卫在说话。 她见林白出来,便赶紧走过来,道:“送我离开。” 林白知她有话要说,便立即应下。 两人走了好了好一会儿,姚千园才叮嘱道:“这几日少出门,更别离开信义坊。” “出了何事?”林白着实好奇。 “不知。”姚千园摊手笑。 看来事情真不小。林白是个老实人,又最是听劝,赶紧应下。 又闲扯了几句,姚千园离开。林白虽想去朱家打听打听,但想及今日之事,觉得还是等风头过去再说。 反正自己清清白白,只要不惹事,就没人来惹自己。 回到洞府,林白继续苦修淬体之法。 第二天,姜春竟又来访。 他面上的鞭痕未消,留下一道黑漆漆的焦痕。 “姜兄安好。”林白作揖行礼。 姜春回礼,然后道:“云道友,昨日之事,着实是我姜家失礼。”他取出一瓶丹药,双手奉上。 这是在为昨日被巡城卫强行问询之事道歉。 “姜兄,你我相交,乃是因你我是知心同道的缘故,我怎能收你东西?” 林白并不接,反只叹了口气,道:“再说了,昨日是巡城卫不讲理,与伱姜家何干?姜前辈还曾维护于我,我心里感激的很。” “贤弟莫要推辞。”姜春也换了称呼,诚恳道:“这是我姜家弥补的。租赁地火洞府的散修,人人都有补偿,另再免去一月的租赁之费。还请莫要推辞。” 你家做生意太实诚,太厚道了吧? 林白很是承情,决定以后就算出息了,也不缝姜丫头的嘴了。 “昨日虎狼丸之事……”林白接过丹药,又开口。 “我姜家最是恩怨分明。”姜春摆摆手,很有气度的道:“昨日是愚兄之故,与你无关。” 林白松了口气,复问道:“那以后还炼不炼虎狼丸了?” “炼啊!为何不炼?”姜春站的笔直,一改往日的谦谦君子模样。“我吃虎狼丸非为享乐,非为私,乃是为家族传承!再说了——”他指着脸上的鞭痕,道:“这是打我的脸么?这是打杨恕的屁……的脸!” 经历了昨日之事,姜春似乎张狂了些。也不知是心中有怨难消,以致性格有变;还是因虎狼丸之事人尽皆知,是以破罐子破摔,再不顾及什么脸面。 反正林白觉得挺好的,修士就得有点恣意洒脱的样子,尽管平时知礼谦逊,蝇营狗苟。 林白与他又扯了几句,姜春便告辞离开,去往别家致歉。 关上洞府,继续苦修。 匆匆一月而过,林白睁开眼。 这一月来,林白把重心放到了淬体上,炼丹其次,修行稍缓,闲暇时便回味回味地火之意。 混元淬体之法进益极大。 外表看不出什么,肤色略有暗红。但肌体之柔韧比之以往增强极大,且肌肤下的血肉中似有火焰涌动不休。 算起来,在石盘上淬体几乎有十年之数了。 自己资质一般,也没个炼体之人对照,林白见识又浅,是故对自己的认识不足。 若按那混元淬体之法上来说,五行合一之后才能圆融相合,继而外表一如寻常,不增光泽,无有异状。但其外表坚韧之极,内里血肉又有循环往复之效,极其耐打。甚至于,修的时间久了,能抗住高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人攻击。 “宁姐在就好了,让她戳我一剑,试试我能耐,也算报了我老戳她的仇。” 林白嘀咕一会儿,收拾好丹药,开洞府出门。 “贤弟!”姜春看到林白出来,赶紧上前,笑着作揖,“怎闭关这么久?” 他面上鞭痕已不见,恢复了往日的谦虚知礼,但面上又有几分潇洒。 “炼丹,修行,一刻都不敢耽误。”林白笑着回礼。 “小妹又给你写信了。”姜春取出信。 “多谢。”林白接过,也没看,直接收了起来。 “还有这个……”姜春取出木盒奉上。 是虎狼丸的灵材。 “姜兄且等两日。”林白笑着收起来。 姜春笑着应下。 两人胡乱扯了几句姜丫头,都自觉的没谈那日之事,林白告辞。 寻到凤鸣阁,朱玉玲竟不在柜台。 林白拉过个相熟的伙计一问,才知朱玉茂也刚来,正在楼上叙话。 上了楼,还是那间房。 朱见羊端坐,朱玉茂陪坐,朱玉玲怀里竟还坐着个孩子,约莫两三岁大。 “坐吧,莫要虚礼。”朱见羊见林白行礼,便笑着摆摆手。 “玉玲说你一个多月没来了,可是在家苦修?”朱玉茂笑着问。 “正是。”林白笑笑,看向那孩子,问道:“玉玲姐,这是令爱?”他走上前,捏了捏那孩子的脸蛋儿。 “是玉茂家的。”朱玉玲把孩子递给林白。 林白手忙脚乱的接过,见这孩子也不哭,也不认生,便抱着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林白哄着问。 小丫头只是啃手指,大大眼睛瞅了眼林白,便转过头去,不搭理人。 “还没起正经名字,小名叫妙妙。”朱玉茂开口,语气颇见慈祥宠爱。 “妙妙,妙妙,你几岁啦?”林白问。 小丫头转过来头看林白,长长睫毛动了动,“三岁啦。”奶声奶气的,犹啃着手指,嘴边口水都滴答到林白身上了。 朱玉玲见林白对这孩子没丝毫嫌弃,反而颇为喜爱的样子,便笑道:“云贤弟如此喜爱她,不如让妙妙认个干爹。”林白没搭理她。 “你怎又糊涂?”朱见羊本来笑眯眯的,一听这话就皱眉,“我辈是修士,须不是凡俗。” 朱玉玲低下头,不敢吭声。 “干爹就算了,等她年长些,我教她炼丹。”林白盯着小丫头肉乎乎的脸蛋儿,不由得想起了秀秀。 也不知秀秀现在是肥是瘦。当初在溪县,林白没少给她买肉买,那丫头颇有几分富态。只是后来白大夫仙去,她便瘦了下来。而在分别之时,那丫头又有几分故态复萌…… 朱玉玲听闻了林白的话,当即大喜道:“当师父也是极好的!” 林白见她一副往日掰扯亲事时的模样,便猜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刺激到她了。 “前辈,”林白把妙妙放到腿上,一手揽着,一手捏她小肥脸,边问道:“前些日子,巡城卫去姜家拿人,可听闻过?” “信义坊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朱见羊扶须,面有郑重。 “便是信义坊外,也都传遍了。”朱玉茂笑着道:“不过大家都说巡城卫跋扈,姜家行事厚道。” “姜家确实厚道,补了我一瓶固精丸,还免了一月租金。” 林白笑笑,又道:“擒拿的那个散修,我也是认得的,乃是练气丹师。不知到底惹了何事,竟引动两位筑基查问?” “我们后起之家,在巡城卫中无人。”朱见羊微微摇头,接着道:“不过我琢磨着,应该跟桥山派有关。” 他说到这儿,面容严肃许多,叮嘱道:“桥山派是桥山之主,元婴门派,此事必然牵连颇深,你万万莫要去掺和。” “是。”林白恭敬应下。 朱见羊便不再谈论此事,而是看向朱玉茂,问道:“近日修行可有长进?” “略有长进。”朱玉茂赶紧坐直。 “有长进就行。”朱见羊扶须颔首,又问道:“家里如何了?玉岩呢?” “我此行正是要说此事。玉岩得了天启,已出外寻筑基机缘了。”朱玉茂笑着回。 “当真?”朱玉玲开心的站起,面有几分痴狂。 “那孩子不错。”朱见羊也颇见欣慰,又问道:“其他人呢?” 朱玉茂还没答话,林白便站起身。 听人家家事不太好。林白抱着妙妙,笑道:“我带她下去转转。” 说完,出门下楼。 来到楼下,林白寻了地儿坐下。 这小丫头不哭不闹,大眼睛瞧个不停,颇见可爱。就是不太说话,还一直啃手指。 林白最会欺负弱小,昔日欺负秀秀便得心应手,欺负这小孩子更是手到擒来。 把她手指从小嘴里拿出来,她便换手。林白再拿,她又换手。 如此几次,林白干脆捏住她脸,不让她啃指头。 小丫头也不气也不急,搓搓俩肉乎乎的小手,然后往林白嘴里送。 林白紧闭着嘴,她并不气馁,反拿指头使劲的戳林白鼻孔。 “这股子坚持不懈的劲儿,倒是做丹师的好料子。”林白暗暗赞许。 林白还真的起了收徒的信,于是便想试试这孩子是否聪明。 伸出手指,问她是几。 她根本不答。连问几次后,她不耐烦,转过头去,似懒得说话。 哄了半天也没用,林白再无收徒之念,想着到时候指点指点就行,还是别当师父了,操心又劳累。 过了半个多时辰,朱玉茂和朱玉玲下楼。 朱玉茂接过孩子,笑道:“本想着带你引荐几位朋友,只是我得赶紧回去,等过些日子,我再来寻你。” “来日方长,不急。”林白逗弄着小丫头,把她脸都捏红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朱玉茂要回老家,林白交付了丹药,领了灵材,也往洞府回。 来到姜家的洞府产业门口,林白心中一动,看向远处。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两人并排走来。是姚千园和裴宁。 “怎心中未有吉?”林白走上前,先向姚千园行礼,然后看向裴宁。 许久不见,她没什么变化,依旧白的很,腰杆笔直。眉宇间英气更增几分,嘴角有浅笑。 “刚从外面来?可是去寻乐子了?”姚千园开口就没好话。 “去做些正事。”林白解释。 裴宁微微皱眉,问道:“你身上怎一股奶香气?” “我……” 林白还没来得及解释,姚千园便信誓旦旦道:“师妹你不懂,有些人癖好奇异,喜好含珠之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林白正色道:“是我好友带他孩子来了,我抱了抱。” 林白见姚千园还要再说,赶紧拿出一瓶凝气丹奉上。 “还算识相。”姚千园拿钱就办事,“你们撒欢去吧。呵呵,天雷地火。”她转身就走,嘴里不知嘀咕什么骚话。 待她一走,裴宁面上涌出笑,拿起林白的手,细细看了看,又看看林白的脸。 还扯开道袍,往里面瞧了瞧,也不顾街上人多。 “怎你身子有些暗红?还粗糙了些?”裴宁对林白实在太熟悉了,任何细微变化都能察觉。 “自然是想你想的。”林白十分正经,无耻的开口,“炼丹时想你,修行时想你。茶饭不思,心神不宁,以至憔悴于此。” 裴宁笑,“是想我,还是想我的身子?” “都有。”林白坦诚。 裴宁越发笑的甜,她往前凑凑,踮脚贴到林白耳边,小声道:“那都给你。” 她耳垂微微红,轻轻吹了口气,带些香甜,惹人沉醉。 (本章完) 第114章 旧人 第114章 旧人 轻拢慢捻抹复挑,大珠小珠落玉盘。 与裴宁相处的久了,便能见其性格。她平日里是颇飒爽的,偶尔喜欢损人,偶尔还会说些骚话。 不过也就是转轮、睡觉之类,且毫不脸红,亦不在乎旁人的议论。 有勇自然就有怯。若是赤诚相见,她便有些放不开,一直硬撑着不出声。若是趁机逗她开口,她必羞恼。 不过林白对她知根知底,早就摸清了底细。到没到,到前有何表征,到后是何模样,都清清楚楚。 只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向来笔直坚挺的腰肢竟柔软许多,颇见迎合之举。 几番沉沦,裴宁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为何一直看着我?”林白瞧着她黑漆漆的眼睛。 裴宁侧躺着,面上还有绯红,眨巴眼睛,道:“好像你有点不一样了。” 她对林白最是了解,任何细微变化都能察觉。 “哪儿不一样?”林白好奇问。 “就是……”裴宁脸蛋更红,有些不好意思,“你身子比以前有点烫,尤其是……” “怪不得你今天来的那么……”林白还没说完,就见她瞪了过来,赶紧止住。 “伱是不是又学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裴宁表情正经,她太了解林白了。 “哪有?”林白赶紧辩驳,才小声道:“我得了门炼体之法,最近在学。” “炼体法门还是双休法门啊?你炼体炼到哪儿去了?”裴宁越说越大胆,面上竟还有笑。 “是前番出门得的。”林白取出那兽皮,让她看。 裴宁坐起来,细细看了一遍。越看眉头越皱,摇头道:“费时费力,过于鸡肋。”她把兽皮丢还,“那次在外,遇到危险了?” “以后跟你讲。”林白不打算把铁化生的事跟她说。 最近信义坊不大宁静,桥山派似乎在搞事情,是故少知道一点就安全一分,安心修行才是根本。 裴宁跟林白狼狈为奸已久,自然明白林白的意思:水有些深。 她微微点头,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这次小比得了第七,下一次就会是前三,之后是第一。” 裴宁的意思是,以后我不做你累赘,反而要护着你。 “宁姐,你真好!”林白用力捏。 “不叫姑姑了?”裴宁笑问。 方才她迷糊之际,听到林白喊她姑姑,她自然懒得应。然后林白停了下来,她才勉勉强强的胡乱应了一声。 地火洞府本就热,两人稍有意动,便更觉热了几分。 又是一番闹腾,裴宁还没喘匀气息,便问:“你姜丫头还来往么?” “她被关起来了,我如何跟她来往?”林白想起那丫头的信还没看,但面上不显,反平稳气息,尽量平静如常。“再说了,人家金丹之后,是姜家寄予厚望之人,我不过是租客而已,如何高攀的起?” “装的挺像,不似一提贞姐那样。”裴宁收回手,笑了笑,道:“只是你解释这么多,心里必然有鬼。” “爱信不信。”林白强辩,心说果然是枕边人,根本瞒不过。 裴宁笑笑,下巴放到林白肩上,道:“我每隔几个月才下山一回,辛苦你一直等我了。”她声音转柔,“你既不愿收凡俗侍妾,那便寻个合适的入道之人,只是需得人品端正才行。” 这话以前就说过。 林白还是摸不准她话里真假,于是拒绝道:“我心中除了你,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我说真的。”裴宁很是认真,“每次来见你,你就没让我离开过你这张破矮床。你日后若能把姜丫头哄到手,我也不说什么。再不济,朱家不也想跟你更亲近些么?” 林白只是摇头不止,他对姜丫头真没啥兴趣,毕竟还太小,是个丫头呢。而且,裴大姐最爱在这种事上试探人,反而其它的事反倒很认真。 裴宁见林白意志坚定,终于不再劝,反笑着道:“你最会装腔作势。”她点点林白额头,“那你日后最好擦干净,别让我看出端倪。” 林白想了想,觉得自己若是想藏,裴大姐还真不一定能瞧出异样。 裴宁终于不再扯这些有的没的,反而说起了她参与门派小比的过程。林白一边动手,也说起了感受地火之意的心得。 他俩难得见一面,稍微扯一会儿正事便忍不住腻歪。饿久了都这样,恨不得一顿撑死。 俩人没羞没燥的折腾了两天,裴宁又该回去了。 穿好道袍,裴宁原本冷清的面上残存些许柔媚,就连语声也软许多。 “越来越荒唐了。” 这是裴宁来到林白的洞府后,第一回穿上衣裳,不过马上就要走了。 她惯常在穿上道袍后说些反思之语。 送她出了洞府,两人又在坊市逛了一圈,一路上闲扯谈天,犹如凡俗情侣。 “如果没来这里,咱们是不是已经成婚了?我怀着你的孩子,每日里在家编草鞋,你出去叫卖。偶尔烦闷了,便出去打家劫舍,行侠仗义。”裴宁扶了扶发上珠钗,笑着道。 “我倒是不喜欢打打杀杀,做个富家翁足以。”林白笑着说。 “是呀,再讨几房美妾。”裴宁微微侧头,嘴角边的笑意止不住。她拿手指点点林白胸口,“我不是妒妇,你该找便找,莫一直折腾我。我固然缺不得你,可我也喜欢修剑道,没法子日日厮守。”她说着话,抬眼与林白对视,认真道:“你若不找,我回头帮你物色个师妹,骗她与你欢好。她初一,我十五,总归有人替我分担。” 这是人话么?林白正色道:“我没别的要求,样貌上佳便可。” “好,你等着就是。”裴宁点头,嘴角有笑,转身就走,又回过头,“别跟着了,省的盖盈秋烦你。”她说着话,迈步进了天池阁。 林白老老实实回去,关上洞府,先摸出了姜丫头来的信。 “修行为主,炼丹为辅;莫近女色,伤人伤己。” 只十六字,老成之言,字字珠玑。若是不知情的人来看,还以为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所书。 林白挥手,信纸燃起,化为灰烬。 拿出纸笔,林白写了回信: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意思是,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沉迷女色的快乐?沉迷女色我愿意。 林白封好信,再取出丹炉,着手炼制虎狼丸。 这次竟然是五份!也不知姜春是不是拿这玩意儿当饭吃。 炼制好虎狼丸,林白又炼了几炉固精丸,另还炼制了几炉凝气丹。 收拾妥当,林白出了洞府,来寻姜春。 “姜兄。”林白拿出木盒。 “这么快就好了?”姜春惊讶的打开瞧了瞧,然后非常满意的点头。“家族传承我辈责!” 他收起木盒,朝林白躬身行礼,“贤弟也为我姜家传承出了一份力!若我那几房凡俗妾室能有孕,贤弟当是首功!” “……”林白总觉得这话不对,可又没法辩驳,拿出信递出,“小姜道友颇有发人深省之语,我感悟良多,故而回信。” “我必为贤弟传到。”姜春立即应承下来。 “姜兄,”林白又关心起另一件事,“能否再去地火洞府一观?” 淬体之法为防,剑意乃是攻,两者需得兼顾。林白就喜欢两手抓,对待裴大姐是如此,对待自己亦是如此。 “这倒是不难。”姜春稍一沉吟,“你随我来就是。” 他先去寻了练气同辈,交代了一番此间之事。然后带上林白,往那地火洞窟方向走。 来到地窟入口,姜春与守门的两个练气说了几句,饶进去两瓶虎狼丸,然后拉林白入内。 “得补我。”走了一会儿,姜春肉疼的对林白开口。 林白稍愣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虎狼丸。 “回头我帮姜兄多炼两炉便是。”林白笑着道。 “如此最好。”姜春满意了。 沿着老路,两人很快来到地窟深处。 那地火依旧汹涌,在此地的还是上次那几人。 “这不是春子么?来寻我给你炼虎狼丸了?”有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哈哈大笑。 这话一出,此间的人都笑了出来。 显然,姜春的破事已经人尽皆知。 姜春脸色不太好看,怒道:“姜火,伯父已经下了令,不准再提此事!你莫不是要犯戒?” 那叫姜火的汉子呵呵笑了两声,果然不再提,反看向了林白。 “你是丹师?”姜火问。 “正是。”林白作揖。 那人见林白行礼,他也赶紧回了一揖。 姜家规矩严,可见一斑。 “是你为姜春炼丹?”姜火又问。 “不错。”林白回。 姜火又打量了一番林白,笑问:“那你炼固精丸一炉成丹几多?品相如何?优劣如何?” “我乃是新学,还未通熟技艺。”林白笑着回。 “凝气丹呢?”姜火追问。 “一炉成丹十八丸,品质中下。”林白露拙,惭愧一笑。 姜火闻言笑了笑,便不再多问,转身欲走,见林白又作揖,他只得耐着性子回礼。 “你礼数忒多了!”姜火略一作揖,嘴上不满,又去拉着姜春闲谈。林白亦是觉得好笑,这些丹师常年居于此,性子说不上多好,但脑子里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由此可见,姜丫头是姜家的奇葩。 靠近地火之源,炙热扑面而来。其中有汹涌无穷之意,兼有寂灭焚尽之意。 道袍已不堪,头发焦枯。 林白如坠火炉之中,肌肤暗红,血肉之中也缓缓涌动火意。可等了片刻,便觉炙热之感消减,地火虽汹涌,却不觉难受,反有几分亲近之意。 再往前两步,地火更盛。林白盘膝坐下,细细观摩品味。 过了盏茶功夫,双目渐有酸涩,身上炙热之意又起。 此处的火源并不如何强大,金丹修士便能轻松承受。 林白估摸着,若能在此修混元淬体之法,熬个三五十年,就算是练气也能不惧地火之源了。 “可普通人怎么可能熬三五十年?修为,手艺岂不是要落下?还不如提升境界来的实在。所以说,这混元淬体之法鸡肋。” 闭上眼,林白取出丹炉,招手引来一团小小地火,闭目炼制凝气丹。 丹成,收起丹炉。林白一边感受地火之意,一边在心中细细临摹。 过了片刻,便入石盘之上,试图勾勒地火之源的汹涌之意。 如此往复了几十次,姜春便来喊人。 “火毒噬心,下次别离太近。”姜火好意提醒。 “多谢道兄好意。”林白作揖。 “你……你少行礼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姜家的人呢!”姜火愤愤回了一礼,转身就走。 随姜春出了地窟,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壮阳妙法,林白便归自家洞府。 挂上“闭关”的牌子,林白来到石盘上,专心回味地火之意,然后勾勒地火。 忙活了好几天,稍稍有些进境。林白睁开眼,取出火麟剑,试着附着地火之意。 沉吟良久,一剑递出,便有轰然之声。可气势虽足,地火之意却未增多少。 “混元淬体需得费时来熬;剑意这东西得悟,得品味,都不是一时三刻能成的。” 林白并不气馁,修行便是如此,急不来的。 此后,林白便日日勤修,以淬体为主,修行次之,感悟地火之意再次之。 最后便是时不时炼个丹,舒缓心情。 匆匆一月又过,石盘中已过去八年余。 淬体之法又有进境,血肉肌理中火气蕴藏极多,时时刻刻都运转不休。而外表肌肤依旧略显暗红,体表微微发热。对火属灵气更为亲近,操控地火也更为得心应手,甚至耗费的灵力都极少。 气海中的灵力也蕴含火意,稍有灼热之意。 至于神魂,林白境界太低,还不怎么感受的到。 修为也异常顺畅,不见半分关卡。虽是三灵窍,又多纳火属灵气,与那些灵窍多的人自是没法比,不过身有石盘,虽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淬体了,可进境不算慢了。 “这个进境的程度就刚刚好,既不慢,又不过分的快。” 林白又拿出火麟剑,将神识笼罩其上,心意转动,剑身上便出现点点火星,继而出现火焰。 上面并无多少地火之意,但对炼气期来说,已经算不错了。对上同境界的,可以轻松压制,除非被本命克制。 林白又枯坐了半晌,把所得捋顺,又将还没炼制完的固精丸炼了,便出门去耍。 憋闷许久,林白想跟朱见羊前辈谈谈心,再寻姚千园问问裴大姐何时下山,另还有姜丫头是否回了信…… 一大摊子事儿。 出了地火洞府,离了姜家产业,刚跨上街道,心中忽的生出感应。 并不是简单的吉凶,而是惴惴不安,心绪难以平静。 林白立即转身往家回,同时心中急思。 发生什么事了? “是裴大姐要来捉我的奸?不对,她那天确实想给我拉个皮条。再说了,我守身如玉,清白之身!何惧捉奸?” “刘大宝?也不对,他的事跟我无关,扯不到我头上。” “那是铁化生?他师徒俩还敢来信义坊?高元元吃白饭的?按朱见羊前辈所言,铁化生如果顺利,三五年内就要应金丹劫,他必然会寻个安宁之地。” “莫不是铁化生被高元元擒拿,咬出了我和朱前辈?那最多判我个隐瞒之罪……再说了,若真如此,我练气小虾米,直接上门抓就行。既然没来问,那就意味着不是因铁化生之事被牵连。” “我老老实实,与人为善,还惹过谁?莫非是姜家发觉了我和姜丫头的私……只私下通信而已,不涉机密,也没调情,只是探讨修行之事而已。” 林白想了半天,心里有了猜测,但还需验证。 寻到姜春,林白换上笑容。 “姜兄春风满面,莫非有喜事?”林白笑着问。 “我那凡俗妾室,其中一个有了身孕。”姜春十分得意。 “恭喜恭喜!”林白对他们金丹家族并不太了解,只是知道入道的男修,且大道不展的,大都会收好几房的凡俗妾室,若是有孕,且生出有灵窍的孩子,家族中会有奖赏。 “你闭关月余,又在琢磨炼丹之事?”姜春笑着问。 “姜兄且等着便是,我稍后为你开炉。”林白闻声知意,又随口问道:“多日不出门,最近信义坊中可有什么稀奇事?” 姜春摇摇头,“无非是散修与店家起了矛盾,也无甚大事。” “那咱桥山呢?”林白压低语声,“那位巡城卫的杨前辈来自桥山派,查出什么没?” “这是机密,我怎知道?”姜春笑笑,又低声道:“不过,前几日云霞宗和九阴山的人去了桥山派,元婴带队,不知是何事。” “元婴……”林白无奈一笑,“那刘大宝到底惹了多大的事?” “刘大宝区区练气,元婴多看他一眼都掉份儿。”姜春言之凿凿,“可能刘大宝身后的人被挖出来了。” 林白也是这么认为的。 还想再探听点情报,忽见姚千园溜达过来了。 “裴师妹让我给你带句话!”姚千园走上前,并不行礼,毫无宗门子弟的模样。 姜春见状,朝姚千园作揖,“两位慢聊。”他说完,便避了开来。 “姚师姐,请进洞府说话。”林白将姚千园引进洞府,关上了门,这才开口道:“裴宁要带什么话?” 姚千园只是坐下,笑嘻嘻的看着林白。 都是硕鼠! “师姐请笑纳。”林白取出一瓶凝气丹奉上。 “倒是不错。”姚千园打开闻了闻,非常满意。她换了脸色,柔媚道:“先睡一觉再说吧!” 前一刻还讨要孝敬呢,后一刻就卖骚勾引,林白就没见过转变这么快的人! “……”林白头疼的很。 “不逗你了。” 姚千园笑嘻嘻的,“裴师妹说,外面骚女人多,让你闭关,不准出门。” 这是裴宁定下来的黑话暗语,意思是曲成甲来了,需得埋头做人。 本以为这暗语用不到,没想到…… 姚千园笑笑,别有深意的看向林白,道:“裴师妹这句话是不是把我也算进去了?” “怎么会?师姐率真之人,半点不……不那个。”林白敷衍。 “难道我在你眼中不骚么?”姚千园笑着问。 林白揉揉一侧太阳穴,问道:“裴宁现今如何了?” “她说心有所悟,也闭关了。”姚千园懒洋洋的,踢掉鞋子,拿脚尖蹭林白。 林白往后挪了挪,又问:“我听姜春道友说,云霞宗有元婴修士去了桥山派。师姐可知为了何事?” “我怎知道?”姚千园摇头,又小声道:“应还是为上次之事。” 林白沉默。 “你——你躲什么躲?”姚千园用脚尖踢了踢,见踢不到人,便道:“走!出去耍耍!” “师姐,你刚还给裴宁传话,怎忘了?她让我闭关静修呢。”林白无奈的很。 “她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姚千园瞪林白。 “那是自然,我最听话。”林白回。 “呵。”姚千园不屑,“她让你停的时候,你停了没?她说不要的时候,你就不给了?” 林白竟无言以对。 “走吧。”姚千园勾了勾脚,“给我穿上鞋子。”她语气颇柔媚,含春意,“咱去瞧瞧那个骚蹄子。” 这是指盖盈秋。 “看她干嘛?”林白好奇。 “高元元在山上做客,曲成甲也来了,还带了后辈。” 姚千园笑的开心,“那小蹄子请缨,带他们去玩了。” (本章完) 第115章 闻死见生 第115章 闻死见生 地火洞府,孤男寡女。 两人隔着矮桌,姚千园伸着脚丫子卖弄风情,林白也不躲避,任她蹭自己。 “那盖盈秋怎能做向导?她一无师姐之温婉可亲,二无师姐之美丽动人,三无师姐之人面宽广。怎师姐不请缨,反她先开口?”林白为姚千园抱不平。 “你不懂。”姚千园毛被捋的很舒服,笑着解释道:“高元元跟盖成非交好,追杀铁化生一事上,盖成非也出了力。那曲成甲既然到了桥山,自然要来我天池派做客,向盖成非感谢一番的,这是人情。那骚蹄子是盖成非的后辈,理应她出面。” “要不是师姐提点,我想一辈子也想不通其中关窍。”林白做出衷心感谢的模样,又套问道:“高元元和曲成甲什么时候走啊?不去桥山派了么?” “这我怎么知道?”姚千园摇头。 “那曲成甲的后辈是男是女?”林白又问。 “是两个丫头,一个是曲成甲的本家晚辈,一个是她徒弟。”姚千园笑着道。 林白也不再问了,只是沉默不语。 若姚千园情报不假,那曲如意和秀秀可能已经来到了信义坊。 裴宁的传信已表明态度:蛰伏修行,再图后事。 林白亦是这般想的。虽心中想念秀秀,但如今不是见面之机。 “怎么不说话了?”姚千园见林白沉默,她媚笑一声,“你一直打听他们,怎不低头看看眼前的美景?” 林白低头,看到一只脚。 没啥好看的,没宁姐的白,也没宁姐的嫩。 林白又挪了挪,取出丹炉,开始炼丹。 姚千园打个哈欠,恼怒的踢了林白一脚,然后瞧林白炼丹。 一个时辰后,开丹炉,有细微丹香。得丹二十四丸,品质上等。 “你越来越长进了,这固精丸炼的不比那些练气后期差。” 姚千园凑上前细看,然后又看了眼林白。 “送与师姐。”林白笑着道。 姚千园也不谦虚,立即收到丹瓶里,面上还带笑。 她起身穿上鞋子,下巴点点洞府门,示意要走。 “这就要走么?再坐会儿吧。”林白打开洞府,笑的虚伪。 “该走了。”姚千园面上带着浅浅笑,“炼丹最需手稳心静,不为外物所扰。”她迈步出门,又回过头,“我方才勾引半天,就算是条狗也得动一动,可伱根本没动分毫。多留无益。” 这是暗骂林白禽兽不如。 她背着手往前走,再也不看身后的林白。 没走多远,姚千园便见姜春迎面过来。 “你家小妹可还好?”姚千园笑着问。 “她一切都好,有劳挂念。”姜春笑着作揖行礼。 “她被关这么久了,不怕憋出病来?”姚千园又问。 “此番正是让她修心,静心。”姜春笑着解释,“再说了,我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时不时也会去瞧瞧她,与她说些闲话解闷。” “这倒是还行。”姚千园背着手,微微点头,又好奇道:“对了,她也没说给我传个信什么的,没提起过我么?” “伯父不让她跟你……咳咳……”姜春差点说秃噜嘴,“小妹正在苦修,跟云中鹤道友偶尔通信,也只是说些修行上的感悟之言。” “他?”姚千园笑了,回头瞅了眼林白的洞府,然后看向姜春,问道:“那你觉得云道友模样如何?” “端正倜傥。”姜春客观的很。 “性情呢?”姚千园又问。 “知礼随和,落落大方。乐于助人,我辈同道。”姜春回。 “天资呢?”姚千园笑问。 “说不上绝佳,可修行上也不慢,于炼丹一道更是颇有天分。”姜春道。 “是了。”姚千园嘴角笑意更浓,低声道:“你家妹子被禁了足,犹然不忘与他通信往来。你说只是探讨修行,我是万万不信的。”姚千园拿手指虚点姜春两下,严肃道:“你长点心吧,别家里仙草刚长成,就被人连根拔了去。” 姜春皱眉,道:“云道友不是那样的人。我家小妹……小妹虽行事无忌了些,可终归知道轻重的。” “你懂不懂什么叫少女怀春?散修别的不行,可糊弄人,攀附人的本领胜你我十倍!姜丫头再聪慧,也挡不住野男人的甜言蜜语。你好好回想回想他俩往日之事吧。”姚千园严肃又认真,“言尽于此。”她说完,便迈步往前。 姜春站在原地,呆愣的看着姚千园背影,猛然想到昔日小妹宁肯不赚钱,也要把洞府租给云道友…… 姚千园开开心心的来到街道上,她并不知道林白和姜丫头的事,方才只是闲的,随口给林白添点堵。 乐乐呵呵的转了一圈,姚千园回到天池阁。 “姚师姐。”店里的知客瞧见姚千园,都客气的开口。 作为金丹后人,她生来就比别人高三分。而且即便修为不展,也能谋个好差事。 同样的,那盖盈秋也是如此。 两人都是沾了金丹祖宗的光。 姚千园瞧了眼柜台,见盖盈秋不在,便呵呵笑了一声,“那骚蹄子呢?”她问旁边的练气女修。 “那个……”练气女修尴尬的很,她不敢得罪姚千园,也不能得罪盖盈秋,是故吞吞吐吐,当没听懂。 “盖盈秋呢?”姚千园换了个说法。 “盖师姐在楼上。”那练气女修立即回答。 姚千园点点头,上了二楼。 天池阁比之凤鸣阁大多了,二楼也是迎客之地,但接的是贵客,要客。 姚千园向二楼的知客问询后,来到一处隔间的门前。 轻轻敲门,然后推开。只见会客的桌子旁坐着四个人,主位是个筑基老修,乃是此间的管事修士。 还有三人,其中一个最熟悉,是老对头盖盈秋。 另一人穿紧身衣袍,头戴玉簪,手拿折扇,唇红齿白,容貌俊美,实乃少见的佳公子。 最后一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坐的笔直,黑漆漆的大眼睛很是灵动。 四人围坐,桌上放了一把剑,似在品鉴。 “师姐怎来了?”盖盈秋站起身,面上带着和煦笑意,“刚才我们还说起你了呢。” “说我什么了?”姚千园走上前,笑着问。 “说师姐最擅交际,人面极广。”盖盈秋笑道。 那筑基老修本在瞧着飞剑,一听盖盈秋和姚千园叽叽喳喳说起话来,他赶紧闭上眼,好似入定。 “那倒算不上,也就认识几个人而已。”姚千园微笑点头,“不过方才在路上,我遇到了杨恕杨师兄,与我聊了几句,他还说起你了呢。” “他说我?”盖盈秋立即激动,“说我什么了?” 姚千园却不答了,而是看向筑基老修,行礼道:“师伯。” 筑基老修闭目,似没听到。 姚千园又朝那公子和少女行礼,笑道:“曲师妹,钟师妹。” 这两人正是曲如意和秀秀,她俩回了礼,也不说话。 “姚师姐,杨师兄说我什么了?”盖盈秋坐到姚千园身旁,关切之极的问。 姚千园权当没听见,看了眼桌上的飞剑,又看向曲如意,问道:“曲师妹,你可是打算购一柄飞剑?” “我倒是不缺。”曲如意解释,“是秀秀想买。”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姚千园和盖盈秋,笑着道:“师姐身上有丹香之气,可是刚炼了丹?” 秀秀闻言,睁大眼睛看姚千园,很是好奇。她出自医家,对丹道之学颇有兴趣。 “那倒不是。”姚千园微微摇头,笑道:“方才是去观摩别人炼丹了。”她一转手,拿出丹瓶,递到曲如意跟前,“师妹瞧瞧如何。” 曲如意接过,打开丹瓶,先嗅了嗅,然后倒出一丸,便道:“这固精丸确系上乘。若是练气修士所制,可当得一句夸赞了。”她见秀秀看个不停,便伸手过去,让她好好瞧瞧掌心的那丸丹药。 秀秀看不出好不好,就是觉得挺好的。 曲如意收起丹药,递还姚千园。 “也是旁人送我的,不是什么珍贵丹药。”姚千园并不接,“曲师妹既赞了人家,不如收下。” 曲如意笑道:“我如今已届圆满,用不上这东西了。”不过她也没拂姚千园的好意,丢给秀秀,道:“快谢姚师姐。” 秀秀接过,立即站起身,朝姚千园行礼,“谢姚师姐。” “好乖巧的秀秀,可许了人家?”姚千园笑着问。 “她还小,不懂事,以后的事以后再……”曲如意说着话,却见秀秀竟在点头。她无奈一叹,使劲儿捏了捏秀秀脸蛋儿,道:“我辈既入修行,就没什么许不许人家的说法,需得自己做主。姚师姐开你玩笑呢,你……”她又点点秀秀额头,“咱们叫道侣,可记住了?”“记住了。”秀秀被捏的脸蛋红了半边,她笑着点点头。 “傻丫头。”曲如意笑笑,然后作揖,“让大家见笑了。” “秀秀天真率直,我们喜欢的紧。”盖盈秋见姚千园要开口,立即抢断道:“方才秀秀说想买一柄飞剑,咱们请师伯说两句吧。” 说完,四女都看向那筑基老修。 筑基老修士胡子白,双目闭着,苍老面庞上似有痛苦之意。也不知是有旧伤在身,还是被四女吵的头疼。 他睁开眼,松了口气,看向秀秀。 “飞剑亦是法器,主要用之杀伐。当然也有别用,那需得另说。”老筑基语声极缓,面上痛苦之色不见,反有了几分生气,“你若是想寻一柄飞剑自用,最好契合自身功法,自身本命。这样一来,人增剑势,剑借人力,相合相成,威力便能更强三分。” “前辈,我是给别人买。”秀秀道。 “飞剑最好还是自己选。若要送人,也是长辈送晚辈,主要是契合自身。”老筑基拂须想了想,看向秀秀,问道:“送的那人修何功法?本命中有何属?有何意?那人平日里用什么飞剑?” 秀秀被问了一大堆,她想了想,老实回答:“回前辈的话,那人本命是不知名的雾气,我师父说有苍茫之意。他平时用的剑……就是寻常铁剑。” 这都是秀秀向曲如意问来的。 老筑基见的世面多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看向曲如意。 姚千园和盖盈秋也看向曲如意。 曲如意叹了口气,看向别处,示意别来问我,我也头疼的很。 “既然如此,”老筑基人情练达,拂须笑笑,道:“那便选一柄你最顺眼的即可。于我等修士来说,若有眼缘,那便极为难得了。” 秀秀陡然听闻“眼缘”二字,她身子一颤,咬着下唇,却是不吭声了。 “好了,这一柄就不错。”曲如意拉住秀秀的手,笑着道:“若是他用不惯,你还能接着用,免得浪费。” 秀秀最是节俭,听了这话,立即笑着点头,又赶紧看向那老修,道:“敢问前辈,这柄幽潭剑灵石几何?” 老筑基没吭声,倒是盖盈秋银铃般的笑了出来,道:“秀秀既然喜欢,收着就是。” 秀秀摇摇头,说:“买东西不给钱,迟早把店拖垮。”她很有道理,很是认真。 “出门在外,哪有让你出灵石的道理。”曲如意拿起桌上剑,轻拂剑锋,道:“上品幽潭剑,蕴水意,含剑影,有致幻之效。取自百丈深潭下的幽影玄石所铸,价值不菲。”她把剑又放到桌上,取出五枚中品灵石放下,“前辈,两位师姐,我知你们好意。可秀秀第一回出远门,她若是不付钱,回去要是挨骂的。”说完话,作揖一礼。 秀秀也赶紧行礼。 话说到这份儿,老筑基也不好说什么,他点点头,示意盖盈秋收下。 虽说飞剑价格本就寻常法器偏高些,可五枚中品还是给的多了。盖盈秋收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想着过两天回礼得稍重些才是。 曲如意也拿起剑,递给秀秀。 秀秀接过,摸了摸,然后小心的收起来。 剑买到手,曲如意不敢多留,生怕秀秀还要再买,那自家钱袋怕是要掏空。 又跟人家客套了几句虚话,曲如意拉秀秀下楼。 “信义坊繁盛,我带两位师妹逛一逛,也算做个向导。”下了楼,盖盈秋笑着开口,姚千园却在一旁笑而不语。 曲如意闻听这话,不由得想起昔日也有人当过自己向导。那个女人总是腰杆笔直,肌肤雪白,极有英气,却整天没个表情。 “不敢劳烦师姐。”曲如意客气拒绝,“我跟秀秀不走远,就是跟她说些闲话,请姐姐勿忧。” 盖盈秋见对方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只拿出腰间令牌让曲如意挂上,说是能省去许多烦恼。 曲如意自然听从,将令牌挂到腰上,又行一礼,这才拉着秀秀往街上走。 他着男装,与秀秀走在一起,倒像是哥哥带妹妹。 秀秀抱着曲如意胳膊,道:“如意姐姐,我攒够了灵石就还你。” “你攒的不是嫁妆本么?我可不敢动,万一将来你嫁不出去,岂不要怨上我?”曲如意嘲笑。 “不要嫁妆也行……”秀秀脸红,语气不好意思的很。 曲如意弹了秀秀额头,继续嘲笑:“都入道修行的人了,凡俗那套还是忘不了。是不是还想生个孩子?” “入道后就不容易怀上了……”秀秀还真摸起了肚子。 曲如意无奈笑,她知道秀秀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心中观念的,毕竟不像自己从小诵道藏。她从小在凡俗长大,脑子里的奔头只有结婚生子。 这不算什么大毛病,等日后修为上去,年龄渐长,开了眼界,就一切都好了。 姐妹俩在街上闲逛一圈儿,秀秀眼缭乱,开始琢磨买东西。 “想买什么尽管买。”曲如意看出秀秀心意,笑道:“但先说好,我可不给你出灵石了,你用你的嫁妆本。” 秀秀羞的不吭声。 俩人转了转,秀秀进了两个大点的铺子,稍问了几个东西的价格,便拉曲如意离开,之后就寻小店看。 她一贯会过日子。 俩人往西南方向行,这里相对便宜些,散修也多。 秀秀看了几个小店,选了半天,最后买了两支玉簪。 等买完玉簪,秀秀才放松下来,她抱着曲如意胳膊,严肃问道:“姐姐,你给我出出主意,再买些什么好。” “刚不是买了玉簪么?还要买什么?你辛苦攒的嫁妆本,都要出去不成?”曲如意笑着问。 “不是我买,”秀秀一板一眼,十分认真,“得给王师姐,阮师姐,刀师姐,康师姐,李师兄,孙师兄,秦师兄……”她掰扯着指头,数个没完。“还有破云子师伯,高师叔,也得给师父买点。” “好好好!”曲如意抚掌笑,“又是师兄师姐,又是师叔师伯,偏偏没有曲姐姐的。”她刮了刮下秀秀鼻尖,“往日里我可白疼某些人了,真是伤心。” 秀秀搂紧曲如意的胳膊,头贴她胳膊上,笑着说:“我早给你买好了。”她拿出玉簪递给曲如意,“你爱穿男装,玉簪最适合你。” “你买了两支玉簪,咱俩正好一人一个。”曲如意满意的接过。 “我不戴。”秀秀摇头。 曲如意愣了下,旋即知道她啥意思,当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秀秀半边脸又被捏红,人却还开心的很,“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得给师兄师姐们带点东西。”她言之凿凿,做出成熟模样,“这叫人情世故。” 曲如意笑的不行,“跟谁学的?” “他每次出远门回来,都给我带好多东西。”秀秀很是认真。 “这不是人情世故,他就是……就是对你好而已。”曲如意笑,又弹她额头,“怎不给我带呢?怎不给裴宁带呢?” “倒也是。”秀秀若有所思的点头。 “听我的话,”曲如意终于拿出大姐姐的模样,“等你筑基之后,送破云子师伯和师父一份礼物,他俩最疼你,别人不需送。礼物不需珍贵,有心意就行。” 秀秀点头应下。 正在这时,前面街上忽的杂乱,人群散开,只见一男修奔了过来。那人三十来岁年纪,面相憨直,但头发凌乱,面有悲戚,脚步踉跄,好似神志不清。 曲如意立即拉秀秀到路旁,又将她护到身后。 然而那男修却在中途转向一家铺子。 曲如意看过去,那店铺比之天池阁差了点,但在这条街上已经算不小的了。 名叫凤鸣阁,曲如意隐约记得,好像是朱氏的产业。 只见那男修踉跄入了铺子,很快就有一女修迎上来,两臂把住那男修的胳膊。 “玉岩他……”男修语带悲声,竟不能成言。 “玉岩怎么了?”女修眼立即红了,“他不是去寻天启机缘了么?”女修挤出笑,“是不是已然筑基,安然回来了?” “不是,”男修身子都在颤抖,“家里的魂灯灭了……” 女修闻言,瘫软在地,喃喃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 店里的其余知客围上来,人人皆有悲戚之色。 接着一道淡淡灵力压下,女修昏迷失声,那男修踉跄往楼上走。另有知客送出店内顾客,关门歇业了。 门外围了一圈的散修,有人见人落难便喜,有人则生出兔死狐悲之念。 “如意姐姐……”秀秀虽经的少,可毕竟算有见识,知晓这是人家的家人得天气后出门寻筑基机缘,死在了外面。“咱们入道之人,其实跟凡俗也不差什么。家人亲眷死了,也伤心的紧。”她看向曲如意。 曲如意微微点头,道:“断情绝爱,谁又能做到?”她拉着秀秀的手,看着凤鸣阁外还在议论不休的散修,道:“老祖说宋清死前犹不失向道之心,我辈尚存之人,当闻死而见生。” “姐姐,你……”秀秀瞪大眼,察觉到曲如意的不同。 “天启玄奇,筑基由我。”曲如意笑笑,“我天启已至。”她握紧秀秀的手,“走,去找老祖。” 秀秀立即点头,心中亦有振奋之意。 (本章完) 第116章 破碎 第116章 破碎 地火洞府。 林白摆好丹炉,着手炼制虎狼丸。姜春在旁观摩,表情似有些不太对。 距离上次给他炼制已过去月余,林白也不知他怎么就用完了。不过也不好打听,毕竟人家背负着家族传承的重任。 炼好一炉,林白装模作样的闭目歇了会儿,然后继续炼制。 总计炼了三炉,勉强够他用了。 “姜兄,有些丹药是有丹毒的。”林白委婉劝诫,“如养气丹、凝气丹之类,倒也无妨,只是吃的多了,效用就会衰减几分。”他又指指矮桌上木盒,“可如虎狼丸之类,能使人亢奋,精血涌动,神志稍减,乃是引动情欲,压榨体内气血,继而使药性增强之故。这东西还是少吃为好,一日一丸,否则那杨向便是前车之鉴。” 姜春见林白颇为真挚,又是为自己着想,他赶紧俯身一礼,道:“贤弟所言,我记在心里了。”他又叹了口气,“只是我妻……” 林白打算捂耳朵。 “对了,”姜春也不再多说尴尬事,他取出信,道:“这是小妹的信。” 林白接过,并不打开看。 “何不打开一看?”姜春颇为热切,“看完写了回信,我好为你转达。” 林白想了想,觉得姜丫头应该不会傻到在信中写些淫邪之语。 打开一看,确实是正经话:劳逸相合,修行如此,炼丹亦如此。若一味贪恋,不免力竭而亡。 这话属实阴阳怪气,乃是说林白若贪恋女色,就会精尽而亡。 “小妹说了什么?”姜春有些好奇,但他家教甚好,没伸头去看。 林白便把信递过去让他看。 “这不好吧?你们私人传信,虽说是悟道之语……”姜春说着话,接过了信。 扫了一眼,他面上就露出轻松的笑。 林白在旁看着,心说你不会以为我跟姜丫头鸿雁传书,暗送春情吧? 这般想着,林白便取出笔墨,挥笔写了回信。 然后再递给姜春看。 “伱们的信,我怎能看?呵呵……”姜春嘴上这般说,但还是接了过来。 只见上面仅仅两字:受教。 林白的意思是,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改。 不过外人若看,肯定猜不出其中端倪的。 姜春面上笑意更盛,将信收到信封中,“我必为贤弟送到。” 林白又拿出一瓶固精丸,认真道:“姜小道友在禁闭之中犹然不忘与我论道,我心里感激的紧。小小心意,还望姜兄转达。” “唉,”姜春收下,感慨道:“贤弟,你如此淳厚老实……可得小心有人背后恶语伤人。” 林白一时没听懂,但不妨碍点头应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白见他兴致颇高,好似还有些许歉意,便寻机开口道“姜兄,我能否再去地窟一观?” “这有何难?”姜春立即应下,“不过……” “事后我再为姜兄开一炉。”林白笑着道。 姜春满意之极。 两人出了洞府,又是走老路。来到地窟洞口,姜春取出两瓶养气丹送上,闲扯了几句,便拉林白入内。 来到地窟深处,又见地火之源。不过这次没人来找林白搭话,林白本还想着作揖一番,以表亲近呢。 观摩感受了一个时辰,林白回归洞府。 又给姜春炼了一炉丹,林白挂上闭关的牌子。 来到石盘之上,潜心回味地火之意。 过了许久,林白心念微动,招来雾气,化为一团地火。 然后再描绘勾勒出火源之意,缓缓附着到地火上。 先只有细细一丝,继而慢慢稳住。如此几十次,终于有所小成。团团火焰之上,有了几分地火的汹涌无尽,和焚灭万物之意。 睁开眼,取出火麟剑。 灌注灵力,火麟剑当即由暗红转为赤红。神识操控,火麟剑凭空飞起。 林白默默操控,然后将地火之意附于剑上。火麟剑当即有轰然之声,地火之意更盛。 “好似成了!” 林白收起剑,琢磨着试试威力才行。 当初第一次试剑毁了小阴阳鼎,林白可不舍得再拿新的来试。 想了想,林白取出了写有混元淬体诀的那块儿兽皮。 铁化生说这兽皮之坚韧生平仅见,朱见羊前辈说这兽皮至少是从金丹妖兽身上扒下来的。 将兽皮放好,林白盘坐不动,以神识操纵火麟剑,使其充盈地火之汹涌焚寂之意。 剑在空中不动,却火焰灼热,嗡嗡有声,震颤不止。 “着!”随着林白出声,火麟剑迅疾如风,化为一团明亮地火,刺向那兽皮。 轰的一声,洞府内大亮,继而又恢复原样。招手取回火麟剑,并无损伤。 再招来兽皮,也没落下半点痕迹。 “矛与盾。” 林白正自感慨,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检查了一番洞府,林白打开门。 姜春站在门外,皱着眉头,关心道:“方才听闻轰鸣之声,贤弟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劳姜兄担忧,方才炸炉了。”林白赶紧行礼,心说我刚才动静真有那么大? 姜春听闻解释,也没怀疑。丹师炸炉是常有的事,又说了一番闲话,这才离去。 林白不敢瞎胡闹了,寻思着日后再去外面试剑。 如此过了两天,外面又打入一道灵力,这是拜访之意。 “谁家文盲?不认识字吗?我外面挂的是闭关的牌子,不是接客的牌子。” 打开洞府门,见是姚千园,林白忍着头疼请人进来。 也不倒茶,林白先关了洞府门,直接问道:“师姐,可是裴宁又有传话?” 姚千园诧异,道:“她正闭关,怎会让我传话?” 林白笑指大门,道:“我外面也挂了闭关的牌子。” “那我走。”姚千园立即起身。 “别别别。”林白赶紧拉住她衣袖,笑道:“适才相戏耳。” 又给她倒上茶水,林白笑着道:“师姐此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想你了。”姚千园笑。 得,气儿还没顺, 林白是真拿她没法子,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甚至还没法得罪,否则日后连个给裴宁传信的都无。 “我也想师姐了,虽才两日不见,可总能想起师姐的音容笑貌。”林白给她续上茶水。 “你独独睡一个裴宁真是浪费了。”姚千园身子前倾,低声道:“我给你寻个机会,你去把盖盈秋睡了。她还是处子之身,想必滋味极美。” “师姐,盖成非前辈可是剑修,我能留全尸否?”林白吓得哆嗦。 “胆子!”姚千园嘿嘿笑了声,这才说道:“你前两日给我炼的固精丸不错,再给我开两炉。” “我手边早没灵材了。”林白摊手。 这是实话,前两天本打算去凤鸣阁拿东西的,可陡然听闻曲成甲之名,林白又缩回去了,连出门都不敢。 姚千园闻言一笑,取出一木盒。 林白打开,乃是炼制固精丸的灵材,皆是上佳之物。 “师姐,你家又不缺炼丹之人,怎非得找我?”林白好奇的问。 “你以为我愿意找你这个连色胆都无得胆小鬼?” 姚千园气呼呼的,“我把你炼的丹药随手送给了曲成甲的小徒弟。没曾想,那丫头喜欢的紧,说你炼的极圆润,跟我打听你呢。” 秀秀吗?林白沉吟了片刻,笑着问:“是曲前辈的弟子?那她样貌如何?是胖是瘦?如今多高了?” “稍瘦些,人倒是乖巧可爱,就是话少。个头嘛……”姚千园停下来,皱眉看林白,问道:“她还没姜丫头大,你莫存什么歪心思!”她十分不屑,“骚的不要,偏想小的,你也是有病。” “……”林白无语。 “赶紧炼丹吧!”姚千园侧躺下,一手支着头,催促道:“不让你白炼,一炉让你睡一觉。” “我不困。”林白说。 “我是说让你跟我睡一觉。”姚千园踢掉鞋子,蹬林白。 “我最近在戒色……”林白见姚千园目光愈发不善,便赶紧摆下丹炉。 固精丸早炼的熟了,一番行云流水,两炉丹便出了。 姚千园细细验,“确实不错,可也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毕竟小小固精丸,又是什么珍贵玩儿,那丫头估摸着没见识……”她小心装好,面上转晴。 “师姐,云霞宗虽是元婴宗门,可曲成甲不过是金丹,你家也是金丹,盖家跟她有旧也就罢了,怎么你……”林白十分好奇。 “怎么我却去拍人家马屁?”姚千园当真荤素不忌,道:“我家老祖欲要请曲成甲帮个忙,我自然得哄哄人家的爱徒了。当我愿意不成?”她叹了口气,似也有无奈之色。 “帮忙……”林白微微点头,“坊间传闻,曲成甲精擅命理之道,有推演之能。” “你脑子倒也好用。”姚千园语声转低,“这件事别向外传。” “我嘴巴最严。”林白立即道。 姚千园很是满意的点头,她坐起身,又道:“那丫头好似跟你有缘,她喜欢你炼的丹,还说想见见你,我过两天带她过来。”她说到这儿,目光严肃,“收起你的歪心思!憋不住了来找我,别给我把人吓着!” “我闭关呢,不见客。”林白赶紧摆手,又问道:“曲成甲不还有个晚辈么?怎轮得到你带?” “那曲如意出外访友了。”姚千园叹气,“你以为我愿意带孩子?要不是老祖……” “那你可别把她带坏了!”林白立即关心的说。 姚千园愣住,旋即冷笑,拍拍手,“好好好,我把人带坏。” 她站起身,竟似要走。刚迈了几步,又回头。 “再给我炼几炉别的丹药。”姚千园笑着开口。 女人真是会变脸色。 林白盘坐不动,拿捏起来了。 姚千园气笑了,她坐到林白旁边,软软道:“好师弟。” 这还差不多!林白点头,问:“凝气丹么?” 姚千园点头,“那丫头既然喜欢你炼的丹,那就多炼点儿。小孩子,好哄的很。” 林白点头,心说秀秀那丫头确实好哄。不过得哄对地方,买些吃的是最好的。 清理丹炉,林白又炼了两炉凝气丹。 姚千园收好,犹不满足,“再炼几炉虎狼丸吧。” “嘶……”林白揉揉眉心,正色道:“她才几岁?你不让有歪心思,可你怎么带孩子的?” “我又没说送她!我自己用!”姚千园不满。 林白却是宁死不炼了。 费了好一番口舌送走姚千园,林白独坐静思。 “曲如意访友,她在桥山有朋友?” “秀秀自然认不出是我炼的丹,可偏偏对我的丹情有独钟。修士之身,冥冥中都会生出感应,可能她觉得有熟悉之感吧。” “当然,也可能是她在命理之道上确实有天分,是以更为敏锐。”“还是不能见她,需得避一避才是。” 林白发了会儿呆,又想起姚千园说秀秀“稍瘦”。以曲如意的性情,自然不会苛待秀秀。而秀秀又惯常是个听话懂事的,更不会与曲如意生分,也不会冲撞曲成甲…… 那就说明,那丫头还是想家想的。 正想着呢,外面竟又有人打入灵力。 “今天不得闲了。” 林白叹了口气,打开洞府门。 外面站着姜春,旁边还有一人。 “玉茂兄?你怎来了?”林白开心的行礼。 朱玉茂回礼,面有沧桑,“我来寻贤弟喝酒。” 姜春见人已送到,便作揖一礼,然后走开。 林白与朱玉茂向姜春回礼后,两人进了洞府。 朱玉茂取出酒坛杯盏,林白腾空矮桌。 两人跪坐下来。林白见他郁郁,知他必是有伤心之事,便也不问,只陪同饮酒。 喝了几番,朱玉茂面色醉红,似已不支。 “玉茂兄,酒能解愁,亦能添愁。”林白给他倒上,问道:“出了何事,怎让你如此模样?” 朱玉茂双目通红,又是一杯饮尽,哀叹道:“玉岩死在外面了。” 林白想起来了,一月前去凤鸣阁时,恰逢朱玉茂。他来凤鸣阁便是传讯,乃是那朱玉岩得了天启,出外寻筑基机缘了。 如今才过一月,竟死在外面了。 朱家本就没落。金丹老祖不存,家中轻壮又少,好不容易出个苗子,可没声没息的死外面了!还是个筑基有望的! “我是他兄长,他跟妙妙一般大的时候,我就带着他玩耍。我教他读道藏,背道书……”朱玉茂越说越模糊,竟涕泪横流。 林白也被他引动愁思,想起了秀秀和白先生,便劝也不劝,只跟他喝酒不停。 修士之身虽不能萦与凡俗之情,可该放纵之时,也得存放纵洒脱之心。 两人推杯换盏。饮了几回后,林白嫌杯子太小,便换了茶碗来喝。 闹腾半晌,朱玉茂已经醉死过去,林白却只微醺。也不知是自身酒量豪,还是淬体之故。 搀扶起朱玉茂,林白出了洞府,寻到姜春。 “贤弟你这是……”姜春笑着看向林白,然后取出一瓶丹药,“有解酒之效,你吃两丸。” “谢姜兄。”林白吞下两丸,也没觉得有啥异样。又道:“姜兄,我这好友心中郁郁,我带他出去游玩一番,舒放一下心境。”他朝姜春行了一礼,接着道:“若是有人来寻我,还请姜兄帮我留意一二。” 这是小事,姜春自然答应。 林白也不再多言,搀扶朱玉茂来到信义坊街上。 “捡尸的!说你呢!停下!” 行了没多远,便被两个执五色棒的巡城卫拦住。 林白一时无语,只能细细跟人家解释。 可那两个巡城守卫就是不信,检验了朱玉茂的身份牌子,随同林白来到了凤鸣阁。 朱玉玲迎了出来,她面上愁容难解,双目无神,人似老了十岁。 巡城卫与朱玉玲说了几句,解了误会后便离开。 “玉玲姐,还请节哀。”林白扶着朱玉茂进了凤鸣阁。 朱玉玲点点头,似想挤出一丝笑,却又笑不出来。 两人一块儿扶朱玉茂来到二楼,见了朱见羊前辈。 朱家兄妹都不怎么样,可朱见羊却一如寻常。 “前辈,玉茂兄与我说了。”林白坐下来,喝了口朱玉玲倒的热茶。 “玉茂没出息。”朱见羊笑笑,一挥衣袖,布下一道微风。 朱玉茂颤抖一下,然后起身,揉揉眼,睁开瞧见朱见羊后,他赶紧起来跪下。 “傻孩子,酒能消愁,可能消一辈子的愁么?须知,生死有命。”朱见羊看的很开,面上还有淡然笑容,“我辈修士,乃是争大道之机。”他指指天,道:“这天启机缘,便是天道为我等开启一道小小门缝。若能挤进去,就另有风景;若是挤不进,那也怪不得谁。”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选了这条路,就得担这份险。” 林白沉默不语,朱玉茂还跪在地上,朱玉玲抹了抹泪珠。 “人死不能复生。”朱见羊微微一笑,“生者当怀悲怆之心,奋发前行;而非沉沦苦痛,一蹶不振。”他语声愈加高昂,“大道艰难,如千里跬步,天启不过方才抬脚而已。千苦万难,方得大道,方得长生。” 林白若有所思,然后行了一礼。 “好孩子。”朱见羊朝林白微微点头。 朱玉玲擦去眼泪,茫然的看着林白,眼中似有别念。 “你回家吧。”朱见羊笑着看向朱玉茂,“你与玉岩虽是兄弟,却如父子。我知你伤心,回去歇歇,见见妙妙,父女之情可磨去些许伤悲。” “是。”朱玉茂悲声应下。 “我随玉茂兄同去吧。”林白跟着开口,“我也想妙妙了。” 朱见羊点头。 林白与朱玉茂都没啰嗦,两人行了礼,随朱玉玲下了楼。 “且慢,为我带封信去。”朱玉玲喊住林白,她匆匆写了信,封好后交给朱玉茂,叮嘱道:“给玉蔷。” 朱玉茂应下。 出了信义坊,朱玉茂取出七彩飞鸢,两人同乘。 一路往东,又来到昔日两人初见的高阁庄园。 此时天已大黑,入了庄园,朱玉茂让凡俗管事备上热茶酒水,然后携林白登上那高阁。 星空漫天,不知远近。 凡俗丫鬟摆上酒菜干果,点燃高阁上的灯柱。 朱玉茂人还有几分落寞,却已无多少颓丧。 “一直说给你引荐几个朋友,却都没有机会。”朱玉茂笑着开口,“我倒是颇有几个兄弟姐妹,也是人中翘楚,今日正好凭栏饮酒,也算不负良宵。” “自当如此。”林白笑着应下。 朱玉茂亦是开怀,然后轻吹口哨,引来一只白鹤。 “请玉树和玉蔷来。”朱玉茂开口。 白鹤根本不动。 “这扁毛畜牲!”朱玉茂笑骂一句,取出一壶酒。 那白鹤饮了,这才振翅飞远。 没过半个时辰,便见一竹鸢飞来,上面落下两人。 皆是二十出头的练气,一男一女。 朱玉茂最长,也是引荐之人,自然开口介绍。 原来这年轻男子叫朱玉树,女子叫朱玉蔷,皆是朱玉茂的同族。 他两人都是知礼敞亮,对林白颇有亲近。 四人饮酒谈天,也不谈朱玉岩之事,只说些闲闻逸事。 过了一个时辰,饮酒渐多,言语开始无忌,便显出几分本性。 林白瞧的清楚,那朱玉蔷是个文静寡言的,性情温婉;而那朱玉树却豪放大气,不拘小节,是个热血热情之辈。 朱玉树频频寻林白对饮,倒不是他有意找茬,而是性情如此。 又喝了几巡,有一年轻女子抱着妙妙上来,朝众人行礼。 “还认得我不?”林白朝妙妙伸臂,小丫头不认生,她啃着一只小手,另一只手抓林白。 那女子把妙妙送给林白,然后又是一礼,自下楼去了。 林白盘坐着,把秀秀抱在怀里,给她捏个干果,她也不吃,只是啃手。 “她倒是不认生。”朱玉树喝的满脸通红,“妙妙!可认得我!”他大声喊。 妙妙瞅了朱玉树一眼,然后看向别处。 朱玉树哈哈大笑:“她竟鄙夷与我!” “她还小,你小点声与她说话。”朱玉蔷瞪朱玉树。 朱玉树却还是笑个不停,手指蘸酒,往妙妙嘴边送,“好妙妙,尝尝!” 妙妙还是不开口,头埋到林白胸口,根本不搭理朱玉树。 “这丫头可不傻。”朱玉茂笑笑,似想起了什么,赶紧拿出信,递给朱玉蔷,道:“玉玲给你的。” “给我的?”朱玉蔷接过,撕开信封一观,面色愈加难看。 “怎么了?”朱玉树皱眉,一把夺过。 看了几眼,朱玉树便气的拍桌子。 “你莫气。”朱玉蔷低声劝告,“她也是为家里着想。玉岩刚走,她方寸大乱也是有的。” 朱玉茂闻言也抢过信去看,只扫了一眼,便叹气不休。 “方寸大乱?她是方寸大乱么?” 朱玉树拍着身前矮桌,怒道:“你以为她是为玉岩之死而伤心?此番死了你,死了我,死了兄长,她都会伤心!”朱玉树指了指信义坊方向,怒气更胜,“可是她不是为我等之死而伤心,而是为了她眼中的那个烈火烹油的金丹朱氏不能中兴而伤心!她眼中没有你我,只有金丹朱氏!整日还发着金丹朱氏的美梦!” 朱玉茂叹了口气,不吭声。 朱玉蔷亦是不语。 “在信义坊待了些年,信义忠厚半点没学,商人的市侩短视倒是学了十成十!” 朱玉树指着林白,看向朱玉蔷,怒道:“云道友是玉茂兄长的至交好友,乃是共过生死的!她朱玉玲一门心思让你给他暖床,岂不是小看了云道友,小看了你,小看了玉茂,小看了我朱家!” “鼠目寸光!伯父早该把她赶回来了!” 朱玉树越说越气,直接把身前矮桌上酒具茶盏扫到地上。 林白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捂住妙妙的耳朵和眼睛,生怕吓了小孩子。 至于朱玉玲的心思,林白早看透了。 “玉树兄,莫要生气才是。你我相交,不需为这等事烦闷。”林白开口。 “让你看笑话了。”朱玉树叹气。 朱玉蔷摇头叹息,朱玉茂亦是头疼。 林白还想说点什么,怀里的妙妙使劲撅开林白的手,从他怀里解脱,往前走了几步。 她看了一圈众人,哼哼一声,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破碎的茶盏酒杯。 “你看!”朱玉树拍拍大腿,“朱玉玲活了那么些年,还没三岁的孩子懂事!” 朱玉茂也颇欣慰,朝妙妙点头。 “还是妙妙乖。”朱玉蔷抹了抹眼角泪,感慨道:“好妙妙,日后就要靠你收拾破碎山河,振兴我朱……” 话还没说完,就见妙妙走到高阁边,把手里的茶盏丢了下去。 这还不算,她又回身,用脚把破碎之物都踢了下去。 做完这些,她也不啃手了,走到朱玉茂旁边,依着她亲爹,然后得意的朝大家伙儿笑。 朱家三兄妹和林白都不知说什么好,实在找不到吉利话。 (本章完) 第117章 缥缈之机,故人相逢 第117章 缥缈之机,故人相逢 痛饮一晚,愁绪稍减。 到了第二天,惠风和畅,日暖生烟。 朱玉茂备上茶水,四人围坐论道。 修士嘛,就是这点破事儿。 场上四人都非穷凶极恶之辈,自然不会谈论打打杀杀之事。 修士就是要多交游,见见不同的风景,听听不同的见解,互相启发,互相印证所学。 埋头苦修那是极少数人才会做的。像那姜小白,即便被关了禁闭,可家里也不禁绝她见兄姐,免得她坐的屁股疼。 修士之所以说苦修,其实是说苦在攀登大道,苦在心境进取,苦在日日炼丹制符时的悟道之心,而非过苦日子。 若真是如此,散修可谓最苦,可散修中成气候的远远不及宗门家族。 当然,也正因如此,散修大多手段阴,下手狠,敢拼死。是以,同境界之中,宗门家族子弟往往敌不过散修;但修行之路上,散修又没宗门子弟通畅了。 四人围坐,身前各有茶盏。 高阁上清风吹拂,别有意境。 场上朱玉树修为最高,已经练气八层。他性情激烈,言语颇为慷慨激昂。 即便是讲道之时,也有金石之声。人不坏,也不傻,就是热血了点,冲动了点。 他把瓶颈比作奸敌,还真说出几分道理来。 其次是朱玉茂,他所学不多,修为也不行,但在阵法一道还算有些见识,倒也能糊弄住众人。 朱玉蔷更没甚好说的,她大道不展,平时日只在家看管灵植,是以讲了些灵植种植的法门。 轮到林白时,他也不藏私,一手把妙妙搂到怀里,一手拿着茶盏,由浅入深的讲述了炼丹之道。 四人扯了好一会儿,不管有无进益,反正气氛不错。 待到过午,忽见一道遁光飞来,落到众人跟前。 来者是一老妇,年约五六十,满头银发,目中严肃。 朱家三兄妹连忙起身行礼,口称老姑。 林白也起来行礼,拜称前辈。 “老姑。”妙妙也学样子,她揣着手,弯腰低头,一板一眼的。 她这会儿机灵的很,好似知道眼前之人不能得罪。 “我叫老姑,你瞎喊什么?”朱玉茂赶紧批评妙妙。 “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老妇狠狠瞪了眼朱玉茂,又看向林白,微微点头道:“你便是云中鹤了吧?” 朱玉蔷笑着道:“云道友,这是我家老姑。见字辈,讳水。” “见过前辈。”林白又是一礼。 朱见水点点头,道:“朱见羊来信,说伱于炼丹一道上颇有天分。我亦是丹师,有不解之处,日后可来寻我这老婆子!” “谢前辈。”林白又行礼。 朱见水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朱玉树,问道:“我欲去寻玉岩遗骨,你可愿去?” “我去!” “不可!” 朱玉树和朱玉蔷同时出声,结果却相反。 “玉蔷你休多言!”朱玉树愤愤。 朱玉蔷却不理会他,反拉住朱见水袖子,带着哭腔开口道:“老姑你这等年纪,怎还要出门?” 朱玉茂也跟着叹气,“老姑,何苦呢?”他面上露出凄苦,“再说了,玉岩死在外面,怎寻的着?” “我自然有法子!”朱见水冷哼一声,反手取出一盏残缺铜镜,“玉岩带着另一半,只慢慢寻过去便是。” 她手掌托着残缺铜镜,接着便见其缓缓旋转,最后残缺一方指向东北方向。 那边最远到九阴山了。 朱玉蔷见朱见水其意甚坚,便跪倒在地,哀求道:“老姑,你万一出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玉蔷,老姑这么大年纪都不怕,你怕甚?”朱玉树不耐的很,大声道:“玉岩落到了外面,咱们若连迎归遗骨的血气都无,那朱家散伙算了!” 朱玉茂怒视朱玉树,朱玉树回瞪过去。 “好孩子!”朱见水十分赞许,“玉树,你筑基有望,此番一来是寻回玉岩遗骨,二来便是让你长长见识!” “老姑,我随你同去!”朱玉树扶着朱见水胳膊,意志坚定。 朱玉茂憨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叹气不停。 朱玉蔷脸上有泪,跪在地上,拉着朱见水道袍,苦苦道:“老姑,你这番出门,可跟家主商议了?” “他老糊涂了,寻他何益?”朱见水不屑道。 “老姑,那我说句难听的。”朱玉蔷抹抹泪,道:“您要是折外面怎么办?玉树有望筑基,要是也折外面怎么办?玉岩刚死,咱家的苗子还有几个?还死的起么?” 朱玉树一把将朱玉蔷推翻,大怒道:“朱玉蔷!若是怕死,那就别修行了!我若是怕这些,不如回家抱老婆孩子!咱朱家要是怕这些,趁早别想恢复祖宗荣光了!” 朱见水欣慰的点头。 朱玉茂和朱玉蔷再说不出一句话。 一时间,高阁上安静的很。 “去去去!”妙妙忽的乐呵呵的出声,丝毫不顾朱玉茂和朱玉蔷的苦楚,她拉着朱见水的道袍下摆,仰着小脑袋,开心道:“老姑去,妙妙也去!” 朱玉茂气坏了,他赶紧去拉妙妙,“看我把你嘴撕烂!” 朱见水立即挥袖,把朱玉茂掀了个狗吃屎。 “你们瞧,若是后辈们都如妙妙一般敢闯敢干,我朱氏何愁不兴?”朱见水自打来到高阁,第一回露出笑容。 “老姑带我去买圆。”妙妙开心的拍手手。 众人只当没听到小孩子的话。 “老姑,既如此,我与玉树去即可。”朱玉茂跪下来,“您老在家教导后辈便是,不必奔波。” “就你这废物?”朱见水冷哼一声,“上次你被人拐了去,若非朱见羊,你这会儿骨头都没了!你有什么能耐?” 朱见水说完,瞧朱玉蔷要开口,便立即瞪过去,朱玉蔷便张不开嘴了。 林白冷眼旁观,一声都没吭。 这是人家的家事,虽说自己跟朱家交好,却也不好开口的。再说了,人家去有去的理由,不去有不去的顾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种事没法劝的。 不过以林白的私心,若是知晓亲人挚友亡于外,那肯定要去搜寻一番的。乃至于若被人所害,定要十倍报之。 场中无人再说话,茶盏碎了一地。妙妙笑嘻嘻拿小脚踢着,好似根本没注意到争吵。 “你们好好在家守着。”朱见水流露出真情,她满是皱纹的手掌轻轻抚摸妙妙的冲天辫,“我老了,再不做些事,就老死了。” 她言语中颇有感慨,朱家三兄妹闻听此言,齐齐跪下,皆是双目赤红。 妙妙见状,歪头想了想,弯腰先把地拍干净,然后才跪。 她跪下后,还皱眉瞅林白,好似在说你怎么不跪。 林白假装没瞧见,只是低着头。自己虽跟朱家有交情,可这种事轮不到自己去,他家也不会开口让自己去。 正自想着,便见朱见水轻挥衣袖,欲要裹起朱玉树走人,林白心中忽的生起一种渺渺之感。 好似若是任朱见水离去,自己便会失去极其重要的东西。 除了我家秀秀和裴大姐,还有什么是对我无比重要之物呢? 大道? “前辈且慢!”林白赶紧开口。 朱见水老脸冷肃,道:“你也要劝我不成?” “晚辈不敢。”林白又是躬身一礼,道:“前辈,晚辈能否同去?” “贤弟,何必如此?”朱玉茂劝告。 “玉茂兄,我也有私心。”林白立即解释,“方才朱前辈欲走之时,我心中忽生感应,似觉若能跟随前辈一行,当对以后修为大有助力。” 林白选择坦诚相对。虽说能用“情谊”之类的话糊弄过去,但对朱家没必要。而且此行还不知如何,把话说开才是正理。 再说了,自己与朱玉茂算是生死之交,坦诚些没错。 朱见水闻言,微微点头,苍老面容露出一分笑,似也喜欢林白的坦诚。 “我辈入道之人,时常会生出感念。不过大多模糊不堪,不明所以。”朱见水趁机教导后辈,“有些修命理之道和阴阳之道的人更为敏锐。不过即便修为低微,但凡遇到关乎己身大道之物,关乎己身怀恋之人,必有所感。” 她看向林白,赞许道:“此番还未去,你便生感,倒是难得。你日后可试着在命理之道上走一走,若能小有所成,四大金丹宗门必会招揽。” 曲成甲也说过类似的话。当初她便想让林白跟她学道,可又因林白元阳早失,生了嫌弃之心。 “谢前辈提点。”林白拱手作揖。 “你与玉茂是生死之交,我自然乐意助你。”朱见水语声渐渐严肃,“可机缘之说,缥缈无端。你需做好一无所获,乃至于尸骨无存之下场!” 林白怔了下,又是俯身。 “好!有此决绝之心,拼死之意,大道焉能不通?” 朱见水苍茫大笑一声,挥袖裹起朱玉树与林白,往东北方向而去。 她遁速并不快,时而停下歇息查看残缺铜镜,时而翻看舆图。 看得出,她出门也少。 倒是朱玉树懂行,他性情虽烈,但也是会做事,能做事的。 林白很少插话,只是默默跟着。 只不过心中那缥缈之感愈加淡薄,好似要消失一般。 林白也不慌,更不催着急行。这种事儿强求不来,再说了,人家的事亦是正事。 如此行了三日,已然出了桥山地界。 继续往东北方向而行,距离海边也不过千里之遥。 又过一日,便见前面出现凡俗村落。再行百里,入目处有一小小坊市。 坊市应是野坊,长约一里地,两旁都是新房。来往修士也不少,有几百人。只是大多都少言寡语,或是蒙发遮面。 多为练气修士,少见筑基。看道袍打扮,也多是散修。 路边有小摊,上面都是寻常玩意儿。 坊市口立着牌子,名叫青枣坊。 此处位于桥山与九阴山中间,往东北方,与九阴山隔海相望;往北再有数千里,便是四战之地。 “这里是三不管,应该是跑单帮的落脚之地。亦或者,有些不干净的货在此处处理。”朱玉树颇有见识,“龙蛇混杂,我等须小心才是。” “正该如此。”朱见水苍老的面上颇有几分疲惫。若是年轻的筑基修士,这会儿应不会如此。 林白一言不发,只觉那缥缈之感似强了些许。 在此地?林白暗暗琢磨,是让我捡漏?捡到合我本命之物?或者捡到一个藏有大能魂魄的器物?亦或者其它? “是这里?”朱玉树笑着问。 “是。”林白朝朱见水和朱玉树行礼,以示感激之意。 “那就好。”朱玉树摆摆手,“那我随老姑走了,十日后再来。若不来,你自回去便是。” 他性情激烈似火,却也是个分明之人,并未强求林白跟随帮忙。 “这怎么行?”林白赶紧拉住他,“我此行多亏前辈和你,你们怎就走了?不如稍等我两日,我再随你们同去。莫非你以为我是一见机缘在侧,便忘却恩义之辈?” “非也。兄长与我说过,你曾深入险地救他性命,却毫无挟恩之举,我们兄弟姐妹都念你的好,并不把你当外人看。”朱玉树笑笑,道:“这番是为我等家事,没理由让你冒险。” “玉树说的对。”朱见水终于开口,她看向林白,慈祥道:“好孩子,机缘难得,需好好把握,这样才能更进一步。我们是去寻个死人,寻个结果,不可耽了你的路。” 林白见他二人真挚,心中颇有感怀,拱手一礼,道:“前辈总得跟我说说还要去哪儿吧?” “应该不远了。”朱见水并不说去向,只是颇见郑重,叮嘱道:“你在此等我们十日。若是不到……你至多等上一月,万万不可去寻。到时,回家报个信即可。” “去吧。”朱玉树笑着推了推林白。 林白朝朱见水俯身行礼,又朝朱玉树行礼。 朱玉树回礼,朱见水微微点头。 林白不再多说,举步往坊市走。 来到门口……其实不能叫门,只立着两个木柱子。 一旁挂着牌子,另一旁有个桌子,边上坐了一人,是个老练气。 “道友是初来吧?”那老练气笑呵呵的行礼开口。 “正是。”林白回了一礼,又问:“此间管事是道兄?” “怎能是小小练气?”那老修笑笑,自豪道:“乃是我家金丹老祖。”他指向坊市正中,“就在那边,他老人家创此坊市,乃是为散修同道方便。” “原来如此。”林白作揖。 那老修愣了下,也作揖回礼,又连忙道:“此间规矩只两样!” “请讲。” “一是严禁打杀;二便是货一离手,买亏卖亏,需不得反悔。”老修指指远处,“如果不服气,出坊市自管拼命。” “受教。”林白笑着应下,迈步进坊市,那老修却嘿嘿的笑了起来。 林白拿出两枚灵石丢过去。 “道友,凡俗里打发叫子都没这般的吧?”那老修苦着一张脸。 林白咬咬牙,又取出三枚。 “且去吧!”老修收了灵石,面上显出嫌弃,又道:“若是要卖货,至少需得抽三成!黑货另说!到时找我家老祖商量便可!” 林白朝他作揖一礼,自往坊市里走。 此间多是蒙面低头之人,行色匆匆,应大都是熟悉了生意往来的。 林白估摸着,此处应是个销赃,转运之地。 很快走到了头儿,林白啥也没买,只是看了。 心中那缥缈之感仍存,但就是把不准在何处。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也不再去寻,只低着头看路边小摊。 看了几个,也没甚好东西。比之信义坊便宜,但大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甚至有的东西上都没把血擦干净! 行了一会儿,林白瞧见一小摊上有个人拿着一支玉簪瞧。 那人着男装,戴斗笠,黑纱遮面。不过起骨架偏小,身段苗条,虽胸口欠缺了些,但难掩其女子身份。 而且,还有淡香!林白立即做下推断,这坤道必然有些来头,且少出门。 林白没想去抢买,只是想起了秀秀。 与秀秀分别时,林白把她送的木簪又还给她了,还让她给自己买玉簪。 两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那丫头攒够灵石没。 “一枚中品灵石?”那女修忽的出声,“来来来!你把我卖了吧!” 这声音……有点熟。 林白看过去,透过黑纱看不出其样貌,但那双眼睛…… 曲如意?林白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身走。 “这位道友别走,你来评评理!”曲如意随手拉住林白,一手拿着簪子。 她看了眼林白,又看向那卖家,“真当姑奶奶没见过世面?我逛窑子的时……”她复又看向林白。 “别来无恙。”林白行礼。 “你你你你……”曲如意掀开黑纱,“你是林转轮?” 她左右看看,好奇道:“裴宁呢?” “???”林白皱眉,心说好久不见,你别的不说,先惦记我女人?你有病吧? (本章完) 第118章 听蝉 第118章 听蝉 微风轻拂。 林白与曲如意对视,两人皆不言语。 坊市大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林白陡然听闻“转轮”之名,似有梦回溪县之感。 那时,人人都称转轮,人人都羡转轮。 曲如意仰头看着林白,她也没做什么防备,正了正斗笠,放下黑纱,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她迈步往坊市外走。 林白看了眼她的背影,又环视一圈,见根本没人注意,便跟了上去。 那缥缈之机愈加明显,看来果然是与她有关。 听姚千园说过,这曲如意是出外访友。可怎来了这里? 往东隔海是与云霞宗有怨的九阴山,再往北是乱战之地,她是云霞宗金丹后辈,娇生惯养的,来这里找罪受么? 再说她还未筑基,就算出任务,也不该独自一人才对。 想到这儿,林白只琢磨出一个解释:她天启已至,来寻筑基之机。 林白不再多问,随她一块儿往外走,心里还在想着事。 先前所感,如若没有此行,便会失去极其重要的东西。 难道说,她会在筑基天启中遇到生命危险?可即便如此,这也不算失去极其重要之物吧? 林白非常清醒,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也就秀秀和裴大姐了。 冷酷一点的讲,曲如意若死,自己固然会伤怀当初那个着男装骑高马的少女,但不至于就有悲痛欲绝之意。秀秀与她交好,必会大哭一场……可秀秀就算再伤悲,也不会比白大夫死时还悲。 再说了,既入修行,这种事是免不了的。因资质天赋、心境曲顺之不同,修为进境必然不一,寿元也会不一。 大道前行之路不是骑马策鞭,走快了能停下等等。而是无情亦有情,自然免不了看着昔日友人亲朋渐渐落后,乃至化为枯骨一堆。 这般想来,可能会失去的不一定是曲如意,而是其带来的机缘。 曲如意既然来寻天启,那缥缈之机多半应在她的天启之上了。 出了坊市,曲如意取出紫竹舟,载上林白,两人往北。 行了半日,不见人迹。 这里是一处平原,树木高耸,绿黄相间,一望无际。 两人落到地上,脚踩枯叶。曲如意先观察四周,见无异样,才松了口气。 她摘了斗笠和黑纱,收到储物戒中,靠着一株高耸大树,抱胸于前,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天不欲我死。”林白回。 “裴宁呢?”曲如意又问。 你什么意思?林白皱起眉头,看向曲如意,道:“秀秀还好吧?” “自然一切都好。”曲如意笑的开心,“与你分开前,伱唠叨半晌,那丫头都记心里了。她听话懂事,勤学好问,又有一股子韧劲儿。老祖拿她当亲传,师伯师叔也都宠她,师兄师姐们也没人欺负她。就是比在溪县时瘦了些。”她说到这里,见林白听的认真,便促狭一笑,补充道:“都是想你想的。你不知道,她天天……” 话突然止住了。 “天天怎么?”林白心痒痒的问。 曲如意笑而不语。 林白就发现,女人这东西大都精擅拿捏之道。但凡露出破绽,那必然得出血! “曲道友,此番相逢,着实有幸。”林白作揖一礼,“不过我身负要务,你既不愿多说,那咱们暂且别过吧!后会有期!” 说完,又是一礼,林白转身就走。 这一招是欲擒故纵,林白时时对裴宁用,只要停下来不动,她虽嘴上不说话,但肯定是要掐人的。 果然,只默数了三个数,便听曲如意在身后呼喊:“别走啊!我还有话问你呢!” 她急忙上前,拉住了林白。 “那秀秀每天做什么?”林白问。 “还能做什么?分开时你不是把你常戴的木簪还她了吗?”曲如意叹了口气,好似也有无奈,“她跟老祖学了个推演之法,整天闲了就借木簪做推演。”她目光颇有幽怨,“结果什么都算不到。她还以为是她修为浅薄,殊不知是你境界高于她。” “原来如此。”林白点头。 “裴宁呢?”曲如意又问。 林白有些头疼,这个曲如意不问溪县旧事,不问自己为何来了这里,偏只打听裴大姐! “她有要务在身,不方便露面。”林白严肃的开口。 “我还想跟她说说话呢。”曲如意叹气,又看林白,问道:“当初你跟宋清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他死了,你好好的?他为何中了枯木蝉秘术?” 终于想起正事了? “另有奇遇。”林白不打算告诉她详情。 “你……”曲如意后退两步,做出防备,“你不会是入了九阴山吧?” 这会儿才想起防备? “我无门无派。”林白笑着道。 “那你为何不来云霞宗找秀秀?她想你想的紧,老祖也答应收你。到时裴宁也来,咱们时时相聚,不也挺好的么?”曲如意又笑着问。 林白笑笑。 曲如意见林白不欲多说,她沉吟了一会儿,面上似有不信,但旋即落寞,“我会帮你照看好秀秀的。”她抬头看向林白,又问:“要不要跟她说?” “不用。”林白道。 曲如意点点头,“我也不会让老祖知道的。”她说完笑了笑,又问:“现在可以跟我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了吧?” “我心有所感,随意出来走走,正好遇到了你。”林白说的是实话,又不太诚实。 “果然!”曲如意竟信了,她一手抱胸前,一手摸下巴,“我也心有所感,这才去那坊市的。我还以为能捡个合我本命之物呢!没想到竟遇到了你。”她仔细的看着林白,心想难道他也是我天启机缘的一部分?换裴宁来多好啊! 天启机缘玄之又玄,或遇人遇事,或见物见景。 通常都是独自完成。若是有长辈陪同守护,那筑基机缘往往消散,或者难度陡增,实乃得不偿失。 “你打算去哪儿?”林白笑问。 “你打算跟着我?”曲如意也笑。 “昔日在溪县时,是裴宁跟在你身侧,你们入妓馆之事我可羡慕的紧!如今也该换我来了。”林白笑。 曲如意盯着林白,审视了一番,“我早看出你二人有奸情!只可怜秀秀,她还对你念念不忘!” 说完,她转身就走。 林白立即跟上。 两人也不乘坐紫竹舟,只步行往前。 此地是平原之地,高木林立,地上是厚厚枯叶。 林白与她并排,一边防备四周,一边问道:“我听闻你们云霞宗和九阴山有元婴去了桥山派,所为何事?” 他语气轻松,似随口打听。 “我也不知。”曲如意没甚防备之心,随口道:“老祖在我跟前提过一嘴,好像是九阴山谋夺了桥山派的一样东西,似乎非常珍贵。”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家老祖和高元元有空去天池派做客,合着不管云霞宗的事! 林白不再多问。 两人走了半天,曲如意好似回过神了,开始套林白的话。又是问林白作何营生,又是问跟谁学艺,又是问跟裴宁常在哪儿睡觉。 林白全都打哈哈,硬是不说半句实话。 又往前走了一天,树木更密,但枯败之树却多了起来。 不时有鸟兽窜出,蛇虫袭人,但都是寻常之物,并非妖兽。 两人沿着溪流走,只闻溪水湍湍和蝉鸣之声,林中愈静。 林白不敢生出半分轻视之心,虽趋吉避凶并无所感,却还是拿出火麟剑护身。 曲如意倒还是老样子,虽有警惕之心,却不似林白一样过分谨慎。 再往前走了一里,枯枝落木更多,脚踩上去咯吱吱的响。 啾啾蝉鸣中偶有几声清脆鸟语,风吹树木飒飒作响。可越是如此,越显的林中安宁一片。 所谓蝉噪林逾静。 可林白总觉得耳朵里乱嗡嗡的,把心都要搅乱似的。 好似回到了溪县的那个夏日,家里枣树上的黑蝉不知疲倦,啾鸣不休;街道外面人声嚷嚷,包子铺热气滚滚。 曲如意似感受到了什么,忽的加快步子。 林白落后十余丈,远远坠着。 不过盏茶功夫,便见曲如意停在一株枯败的枣树前。 那枣树不知有多少年头了,树皮皲裂,枝干枯朽腐败,虫眼密密麻麻。 上面并无一片树叶,似风一吹,雨一淋便会散了架。 而在枣树四周,则是绿意盎然,皆是茁壮树木。两者一对比,颇为诡异。 蝉鸣愈加刺耳。可蝉全都趴伏在枯败枣树上,似根本瞧不见四周绿树。 林白与曲如意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木妖老道。 那木妖虽是金丹,可名气着实大的很。只因其手段奇诡,尤其是枯木蝉神通,能掠去光阴,夺人寿命,使人苍老衰败。 修士乃是求长生之法,对这种陡然使人变老的秘法着实是忌惮的很。 林白在信义坊时,也曾向人打听过木妖。但见过木妖的人极少,听过木妖的人极多。而且贞姐曾说过,她是木妖的晚辈,但林白没听人说起来木妖的来历。 再看曲如意,她眉头皱起,面上有郁郁之意。 林白也是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像宋清一般。 “这里是木妖前辈的居所么?”林白语气都恭敬许多。 “可能是。”曲如意语气也弱的很,“我听闻木妖前辈曾因修为不顺,仿蝉蛹之法,入地枯坐数十年。而后破土而出,继而金丹圆满,得证道元婴之机。” “已经证道元婴了?”林白问。 “不知道。”曲如意摇头,她盯着枯败枣树瞧,轻声道:“这树不是积年的古树,至多百年。上面的黑蝉亦是寻常之物,并不带有灵气。” 林白点点头,趋吉避凶并无所觉,他也瞧不出出端倪。 “你心中所指,应在此处么?”林白问。 “是。”曲如意随口回,她又瞧了眼林白,笑着道:“我能否筑基就在这里了!”她并不隐瞒。 说着话,她挥动衣袖,招来一阵风,吹散枣树下的泥土败叶。 枣树下出现一洞口,约有手臂长宽。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天启机缘就在里面!” 曲如意自信满满,解下腰上的一个袋子,放出一只鼹鼠。 “好宝宝,帮我探路。”曲如意语声柔和的很,像是哄孩子。 那鼹鼠转了个圈,然后就不动了。 “它在害怕?”有些野兽对危险的嗅觉极敏锐,是故林白有此问。 “不是。” 曲如意否认,她叹了口气,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小布袋,放到地上,解开了口,是干果。 “吃吧。”曲如意似乎有些累。 鼹鼠兴奋的叽叽,然后埋头开吃。 林白与曲如意就坐在旁边,看那鼹鼠吃了小半个时辰。 “吃饱了就干活儿。”曲如意催促。 那鼹鼠很是讲究,抚抚须毛,又去那枯枣树上磨了磨牙。 林白看曲如意,曲如意脸红的不敢对视。 鼹鼠磨完牙,终于开始做事。它沿着洞口往下爬,可没爬几尺呢,却好似方才吃的太饱,咕噜噜的滚落下去了。 隔了良久,有沉闷声传回,还伴有叽叽声,应是没死。 忙活半晌,就这? 林白假装没看到,心说你们宗门家族的子弟,就没一个靠谱的! “这是我家族兄借我的,不是我的。”曲如意说。 “我信。”林白说。 两人不再说话。 等了半个多时辰,那鼹鼠还是没回来。 “你的小伙伴死在里面了?”林白问。 “没有。” 曲如意十分肯定的摇头,不过她似也有了焦躁之心,一直在那洞穴边来回度步。 又过半个时辰,曲如意终于不耐,骂道:“能吃不能干!” “……”林白心中并无吉凶之感,那缥缈之机却还犹存。 “我下去,你去不去?”她气呼呼的看向林白,好似是林白把她的鼹鼠祸害死的。 “来都来了。”林白说。 “好!” 曲如意反手拿出一柄小小的青玉如意,散发淡淡青光。另一手捏着诀,目光严肃,似有赴死之意。 “我先下。”曲如意说着话,便跳入那黑漆漆的洞穴中。 过了盏茶功夫,里面传出一道细微之音,“进来吧,慢点,里面湿滑的很。” 林白闭目,放空心神,来到石盘上。 外面雾气有淡淡的月白之色,是秀秀所留。另有丝丝的黄色灵气涌入,这是土属灵气。 “并无异状,心中也无所感。” 林白睁开眼,手拿火麟剑,跳入洞中。 火麟剑受灵力激发,散出赤红光芒。这洞穴竖直往下,不见山石,只有潮湿泥土。 林白每下十余丈便缓一缓,如此七八次才落了地。 地面松软之极,潮气极大。 前面是个一人高的半圆路径,斜着向下而去。幽黑深沉,并无半分光亮。 “这里还真像是蝉蛹居处。”曲如意手执玉如意,面上不见半分轻松。 “你来之前,曲成甲可曾说过什么话?给你什么护身法宝?”林白担心遇到危险,是以想了解同伴的实力。 “你放心便是。”曲如意腰板挺直,“等闲遇到两三筑基也不怕。” 这是有符宝在手,且不是一张! “若是金丹呢?”林白又问。 “……”曲如意愣了下,道:“区区练气修士的筑基机缘,还能遇到金丹?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天之骄子,需受许多磨难才能得道?” 她说完话,迈步往前,“林转轮!跟紧了!呵呵,裴宁护不住你,我却能护!” 曲如意的话很是张狂豪迈,就是微微有些颤。 林白没吭声,心中依旧无所感,便迈步跟上。 地上和洞壁潮湿异常,气味怪异。时时还有蝉蛹涌动,诡异可怖。 这条路是斜着向下的,两人小心翼翼的行了三百来丈,便有阔然开朗之势,出现一五十来丈方圆的洞窟。 林白估摸着已经深入地下两百丈上下。此间潮湿之意不见,温暖异常。 洞窟呈圆形,像是个锅盖在地上。 空旷的很,顶上有几盏散发柔柔黄光的萤石。 另还有了八个洞穴,也不知通向何处,幽深漆黑。加上林白与曲如意走的洞穴,总计九个。 九为数之极,也不知在此间有何含义。 洞窟正中有一枯木树桩,上面放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玉蝉。 在木桩旁边,趴伏着一具尸体。衣袍脏乱,头发白,也不知死了多久了。 那尸体旁边另有一只小小鼹鼠卧着,似还未死。肚子微有起伏,只是不知为何一动不动。 “就是它了。”曲如意看向枯木树桩上的玉蝉,声音微微颤。 正欲迈步,却被林白拉住手腕。 “怎么了?”曲如意见林白面色严肃,她也不敢动了。 “有点不对。”林白环视四周,火麟剑横在身前。 心中并无所感,那趋吉避凶的神通毫无提醒,但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慌。 曲如意眉头微皱,看向那枯木树桩上的玉蝉。 幽深洞府之中,那玉蝉竟叽叽出声。 两人立即后退到洞口,又仔细检查自身,并无半分损伤。 曲如意面上似有惊骇,她伸手探入胸口。 然后摸出一个挂坠,是一个小小玄龟。 “这有何用?”林白皱眉问。 “这是老祖送我的,她老人家能凭借此物寻到我。”曲如意说完,将那玄龟挂坠丢给林白。 这东西的功效类似朱见水的那残破铜镜。 入手微暖。林白细看,只见龟壳已经出现裂纹,毫无光泽。 “效用已失?”林白问。 曲如意微微点头,“已经斩断了我与老祖的联系。” “曲成甲是金丹……”林白道。 “木妖至少金丹圆满,甚至已证道元婴……若玉蝉是他所留,确实能轻松破了老祖的道法。”曲如意叹气。 林白依旧心无所感,趋吉避凶没半点提醒。也不知是玉蝉之威,还是别的缘故。 “不对!”林白面色终于严肃起来,“我们已入阵中。” (本章完) 第119章 螳螂捕蝉 第119章 螳螂捕蝉 这处地窟高约五丈,上覆圆顶,犹如坟茔。 洞壁是深褐色的干燥黄土,工整顺滑,不似人工而成,倒像是蝉蛹一点点啃噬出来的。 还有九处洞穴,除了来路,皆不知通向何处。 此地入目皆是土黄,萤石亦是淡黄光芒,不见半分幽深之意,却更增几分诡谲。 “我们已入阵中。”林白开口。 曲如意微微运转灵力,果有凝涩之感。 方才她听闻那玉蝉啾鸣之时,便急忙后退,彼时身体并无异常。 可才不过几息过去,就有了变化,这便说明,阵法是刚刚开启,或许便是以蝉鸣为号。 曲如意皱着眉头,催动灵力去触那玉蝉。可灵力距离那玉蝉五丈远时,便似泥牛入海,消弭不见。 再用神识去探,却没甚阻碍,可也没看出端倪,只觉玉蝉是寻常之物。 再扫了下地上尸体,确实没半分声息,不知死了多久了。 “以木桩上的玉蝉为圆心,别进五丈之内。” 曲如意很是谨慎,又问道:“可这阵法是怎么来的?我们本就进不得玉蝉的五丈之内,怎木妖前辈还留了个阵法?” “不是木妖留的。”林白做出推断,“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这定然是对方匆忙布置。”他说着话,看向另外八个幽深洞穴。 “那我们退么?”曲如意立即警惕,握着那小小青玉如意,做出防备姿势。 “安知后路无人?”林白盯着那玉蝉,低声道:“护住我。” 说完,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雾气外包裹着厚厚一层枯干玄黄之色,似被厚厚的树皮遮掩。 这并非推演之意,而是有隔绝之效。 “趋吉避凶没了反应,原来是这个缘故。” 心念一动,雾气登时涌动,将那玄黄色撕开一道小小裂缝。 林白心中立即生出微弱之感,乃是将有致命危机。 “不是石盘不行,是我不行。若我修为再高些,对此间的掌控更多些,这玄黄色根本起不到隔绝之效。” “可刚才在地面时,石盘没有异样,心中怎无所感?是因为入了地窟,触动了某种变化?”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也无所得,便睁开了眼。 四周依旧无异样,灵力运转愈加凝滞。 曲如意手中如意散出淡淡青光,另一手捏出一张符纸丢了出去。 符纸在空中迅速燃尽,林白当即觉得心神为之宁静,然阵法之效依旧未消。 “我等路过此地,并无恶意,还请道友现身一见!”林白高声呼喊。 语声在洞窟中盘旋良久,余音不消。 很快,一处洞穴中走出三人。 为首的四十来岁年纪,筑基修为;另两人都是练气,颇为年轻。 “你们是谁家子弟?来此何为?”中年筑基冷声问。 曲如意还未答话,便又听有人开口:“你跟他们啰嗦什么?” 这声音粗粝干涩,人不知藏身在哪处洞穴中,只余音在地窟中回荡不绝。 “这丫头必然是得天启而来!先逼他们靠近玉蝉!他们并无援兵!”拿声音又开口。 林白与曲如意立即明白,对方也想取玉蝉,只是不明其法,欲要逼人相试。 既如此,那便没有商量余地了。秘宝在前,关乎大道,万万没有让步的道理。 那未现身之人必然也是筑基,业已封住后路。 对方至少两位筑基,且没有因林白和曲如意是练气便生轻敌之意,反而布了阵法,断了后路。 太稳了! 林白情知这是你死我活之局,也不废话,火麟剑飞出,赤红之色大盛,带动地火之意,向那中年筑基而去。 不求功成,但求知晓对方实力如何。 “乙木青罡!起!”那中年筑基并不露一点破绽,反稳重的很,一道青色虚影连他身后的两个练气后辈也罩住。 火麟剑以决绝之势撞上青木虚影,只留下一道黑色痕迹。 林白召回飞剑,心说若散修都如伱们这般稳重,我以后绝不出门! “小小练气便得悟地火之意,确实有几分能耐。”那中年筑基轻松挡下之后,犹不忘教导身后的两个后辈,“你们好好瞧着,莫要轻视了天下人!方才换你二人来,能挡他一击否?” “他二人是万万挡不住的!”那藏身之人又出声了,阴恻恻道:“这小子已得几分地火之焚灭无尽之意,你的两个侄子无半分胜机!” 那两个练气年轻人都做咬牙之色,显然被气到了。 藏身之人又哈哈哈笑了两声,道:“若非枯木蝉在前,我倒是想收这孩子当衣钵!” 声音不知从何方来,余音不绝。 “休得嚣张!”曲如意上前一步,娇声喝道:“让我来!” 她越过林白,往前迈步,手中玉如意散出柔柔光芒,四下里有凉爽静谧之意。 接着一把青色飞剑飞向那中年筑基,可其气势比之林白何止差了一点。她分明不精剑意,亦少杀伐对战。 “这丫头必然是宗门子弟,少见鲜血。” 那中年筑基身前再现青木虚影,“如此软绵不堪,如同三岁小儿!”他往前迈步,单手推出,“且看我擒……” 话还没说完,他面上忽然出现惊骇之色,转身欲退,可已晚了。 磅礴无比的剑意汹涌而来,好似要斩破天地。 中年筑基取出一根青木树枝挡在身前,可根本无用,那青木瞬间化为粉尘。 而剑势犹不减半分。 轰隆隆一声巨响。地窟震动,荡起浓浓尘土。 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这曲如意果决之极,一上来就丢出威力强悍的符宝,似根本没留后手的想法! 这种富姐的打法让林白很受震撼,他丢出一张符,地窟内生起蕴蕴水意,烟尘很快消退。 那中年筑基和两个练气后辈已经消失无踪。 地上残留的血迹也被尘埃掩盖。 他们三人连全尸都没留下,找不到半点血肉。 地窟塌了一大块,遮掩住一处洞穴。 正中的枯木树桩岿然不动,上面玉蝉更是未染纤尘。旁边的尸体和鼹鼠亦是不动,好似未受符宝波及。 林白发觉灵力再无凝滞,看来阵法也被破了。 曲如意背靠洞壁,面色苍白,颤抖着手取出一把丹药,全数塞到嘴里。她见林白瞧她,竟还挤出一分笑,好似在说:是不是被金丹一剑吓到了? 林白没被吓到,方才那一剑确实威猛,但他曾在金鳖岛上见过。 那是金丹剑修破云子的一击! 藏身的那人并不出声,也不知是被镇住,还是别的缘故。 曲如意手拿青玉如意,面上逐渐出现血色,只还大喘气不停。 林白手握火麟剑,提防着四周。 很快,地窟内忽的生起燥热之气。有愤怒喝声响起,一个赤发之人从塌陷的洞穴中破土而出。 这人长相粗狂,四五十岁年纪,赤着上半身,筋骨雄壮。 身上燃着火苗,其气势分明是筑基后期! 这还不至,待赤发筑基站定,又有两人从他身后飞出。 一筑基老妇,一年轻练气。却是朱见水和朱玉树。 他们姑侄二人瞧见林白,并不出声,似不认识一般。 林白亦是如此,只守在曲如意身前。 “朱道友,你我不妨先料理了这两人,再说你那后辈的事!”赤发筑基看向朱见水。 “我此行是为寻人,非为杀人!”朱见水冷哼一声,“你自管杀你的,与我何干?” 她与朱玉树站到角落,两人看向地窟最中的那具尸体。 “好好好!”那赤发筑基狂笑两声,双目阴鸷,看向曲如意,寒声道:“你是破云子的弟子?” “正是!”曲如意冷笑以对,“你可想试一试金丹一击?” 赤发筑基目中映出火光,赤裸的上身暗红一片,喝道:“正欲一试!” 随着他出声,身后出现火麒麟虚影。 地窟陡然炙热无比,好似凭空要烧起来一般。 “去!”赤发筑基做博虎之势,血气陡增,两手前压。 一道火麒麟虚影嘶吼一声,朝林曲二人奔去。 很显然,这赤发筑基狮子搏兔,已然拿出全力。 林白竟毫无抵挡之法。自己虽悟得几分地火之意,可对方亦是火属。且火意之纯粹,境界之高低皆胜于自己。 被针对了! 正要取出贞姐送的防护符宝,便被曲如意推开,她一手执青玉如意,一手又丢出张符宝。 霎时间,地窟内水蕴升腾,一道玄龟虚影出现,带起无尽水意。 火麒麟虚影撞上玄龟,随即暗淡无光,继而消散无踪。 玄龟之势不停,双目中有奇异光芒。 赤发筑基竟也不逃,他裸露的躯体愈发赤红,身后火麒麟虚影更盛。 玄龟符宝本就以守为主,但依旧是金丹之威。 “曲成甲!呀呀呀呀!看我麒麟对玄龟!”赤发筑基身上升腾起火焰,细密血珠迸发,两手猛的推出,身后火麒麟奋力向前,竟抗住了玄龟之势。场中水雾大起,炙热之意更盛。 这人着实凶悍,场中众人都有惊骇之色。 朱见水姑侄对视一眼,又后退数步,紧挨一处洞穴,似做好了逃跑准备。 “破云子,曲成甲,一攻一守,着实难得!”那赤发筑基道袍散乱,上半身皆是血迹,不时冒出赤红火苗。 他大笑一声,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石尊。 石尊为麒麟样式,呈血红之色,散发出浓烈之极的炙热火意。 “玄龟已无,你还有几分本领?” 赤发筑基狂笑,“云霞宗高徒,尔还有后手否?” 曲如意瘫软在地,面上已无半分血色。她两番用出符宝,气海早空,连站都站不稳了。 林白站在她身前,思索脱身之法。 “起!”赤发筑基单手托麒麟石尊,另一手掐指指向石尊。 那麒麟石尊的双目幽红,现出火意。其人身后又现出火麒麟虚影。 “出!” 赤发筑基大喝一声,手上石尊颤抖不停。身后的麒麟虚影往前奔腾,将那石尊衔在口中。 火麒麟借石尊之势,陡然增大,其威更显,其火更盛。 “雕虫小技!”曲如意强撑着坐起,她两手紧握青玉如意,往前送出,娇喝道:“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定!” 霎时间,那蕴有无穷火意的麒麟虚影竟真的定住不动,旋即消散无踪。 只剩一枚麒麟样式的石尊掉落在地。 于此同时,林白手中的火麟剑嗡嗡作响,化作火光朝那赤发筑基而去。 赤发筑基似无法动弹一般,避也不避。只是双目赤红无比,身上迸发出无数血珠。继而身上燃起炙火,将血珠化为血气。 他须发皆张,上半身血火遍布,双目中更是映出火焰之色,犹如魔神一般。 一时间,赤发筑基的气息陡然攀升,竟忽的伸出手来,去硬接那火麟剑! “刘道友!我来助你!”只见朱见水身周出现蕴水之意,一道青色长剑飞出,带动无尽水波,朝林白而去! “老东西,焉用你出……”他话还未说完,便觉身子一凉,一柄长剑竟穿体而过,脚下膝上缠绕藤蔓。 那剑有无尽水波之意,藤蔓借水意,更是缠绕不休。 同时击向林白的青色长剑转而向赤发筑基而去。 “你怎敢?”赤发筑基怒极,一手硬挡住火麟剑,一手接住那青色飞剑。 他胸口血洞中滋滋的灼烧,犹似不觉疼痛,身上之火更盛。其腿上藤蔓被火引燃,旋即消失无踪。 将剑丢到地上,赤发筑基竟是疯魔一般,化为火光,急速朝朱见水而去。 朱见水并不逃,只取出一巨大丹炉横在身前。 赤发筑基全身燃起耀目火光,丹炉瞬间被烈火包裹,立即烧到朱见水身上。 朱见水本就不擅争斗,又是老迈之躯,身上水意虽盛,竟遮不住火意。 “你引动命火,又能撑得几时?”朱见水怒喝。 “我辈散修,有几人能得善终?我命将不存,正要焚天灼地,燃至最后!” 赤发筑基狂笑一声,伸掌压下,将朱见水拍翻在地。他见朱玉树掐诀,喝道:“还有你!”一挥手,一道细密之火,直中其眉心。“岂不知木增火势,你焉敢以藤蔓困我?” 朱玉树眉心生起一团火焰,旋即消失无踪。但体内似生出极大炙热之意,好似体内着了火一般。 赤发筑基犹如疯魔,眼见朱家姑侄皆已倒地,他身上火势更盛,竟狂笑起来。 林白身上无伤,招手纳来火麟剑,身剑相合,朝赤发筑基而去。 “境界太低,妄有地火,也不堪一击!”赤发筑基已然是不要命了,浑身血火,竟任由火麟剑穿体而过,旋即推出一掌拍到林白身上。 一时间,林白浑身生火,撞到洞壁,又掉到地上。 赤发筑基丝毫不停,胸口两个血洞冒着火气,他走上前,看向曲如意。 曲如意瘫到在地,手上的青玉如意早没了光泽。 “你不过是来寻筑基机缘,又是符宝,又是秘宝,怎不把你云霞宗的元婴也带来?” 赤发筑基也不杀她,只一把抓住曲如意的头发,“宝贝多又如何?你现今还能向你娘亲哭诉不成?”他拽着曲如意的头发,往地窟中心去。 曲如意根本没力气反抗,连话都说不出来。 赤发筑基大口的喘着气,不时喷出鲜血,可随即又被火气引燃。胸前剑伤亦燃着火,可水意未消,竟止不住血。 一时间,场中众人尽皆骇然。 林白头发被烧掉大半,道袍破损,露出黑炭与血红相间的肌肤。 不过他看着虽伤重,却并无大碍。他修地火之意,虽难伤对方,但自己也经火属灵气淬体,火意亦难伤自己。 只是修为太浅,对方又是燃尽命火奋力一击,是故才这般狼狈。 朱见水盘坐在地,身上火焰亦已不见,只是同样狼狈。即便如此,她还伸手按在朱玉树天灵盖上,似在为其驱火。 “去!” 赤发筑基拽着曲如意,来到那枯木树桩五丈处亦不停。 两人入了五丈内,似划开了一点水纹。蝉鸣又起,赤发筑基身上火势更胜。 曲如意的头发被他拽着,已燃去大半。可剩下的头发竟显现出斑白之色。 赤发筑基步履慢了下来,身形佝偻。命火已燃尽熄灭,露出本来模样。 不过面上很快生出皱纹,整个人枯败下来,“你即便带着无数秘宝,也难逃一死。” 说完话,他踉跄倒在地上,双目中映出火焰,那爬满皱纹如鸡爪般的手伸向玉蝉。 他双目浑浊无比,流下几滴血泪,是为求而不得。 曲如意亦趴伏在地,头发雪白,面上皱纹布满,两手枯干。 “我本命如意,如何能不如意?”曲如意声音苍老之极,两手抓地,奋力向前。 很快,两手已被磨出鲜血,继而出现白骨。 她不顾血肉之苦,犹自不停,还用下巴使力,只是向前。 “求不得……”赤发筑基那苍老的脸上出现嘲笑。 曲如意并不理会,她拼搏良久,终于来到那枯木树桩前。 伸出露出骨肉的左手,搭到树桩上,却好似再使不出力。 “灵窍已闭,容颜已老,你早失筑基之机,待死而已。”那筑基拼了最后一口气,笑出了声。 “你怎知?” 曲如意拼尽全力,手终于按住那黑色玉蝉,她似有了力,“来之前,我师妹曾为我起卦。” 她看向那赤发筑基,嘴角露出笑。那苍老皱纹竟缓缓退去,白发生黑,“九合其一,向死而生。” 曲如意拿起玉蝉,盘坐当场,再无苍老之态。 她微微弯身,看向那筑基,道:“此间九个洞穴,九个人,当合九之数。你我苍老之躯,风烛残年,当合向死而生之意。”她面上露出少女的天真笑容,只苍白如故,显然灵力未恢复。 赤发筑基伸出胳膊,双目浑浊无光,“向死而生,向死而生……”喃喃两句,嘴角亦现笑容。 说完,他双目中血泪不止,竟一命呜呼。 此人之霸道强悍,场上众人尽是仅见。如今人死,皆有轻松之意。 曲如意松了口气,环视四周。 只见林白一身脏破,颇见血肉焦黑,人却似没甚大事。 那朱家姑侄盘坐当场,更是动也不动。 “好一个向死而生。” 一个干涸的声音响起,地上的那具尸体动了动,竟慢慢的坐了起来。 曲如意面有惊骇之色,她拿着那黑蝉,踉踉跄跄的奔向林白。 林白亦是惊骇难言:先前用神识扫过此人,分明死了许久! 朱家姑侄更是瞪大双眼。 那死尸坐起,头发雪白,面容干枯,有腐朽之色。 “玉岩?”朱玉树站起身,声音都是颤的。 “他不是玉岩。”朱见水苍老面容亦是惊骇。 “朱玉岩很不错,那孩子勤恳老实,我喜欢的紧。” 那具尸体干涩的笑,“若是没有他,我早被枯木蝉索去性命。”说着话,他两手撕开衣裳,掀开肚皮。 接着便见一只沾满黄浊尸水的手伸出。 刺啦刺啦,又是一只手。接着人便挤了出来,其人瘦小之极,犹如孩童,面相却老迈,胡须沾在下巴上。 身上是脏污尸水,头发湿淋淋的。他舔了舔嘴角,面上露出笑。 “这是什么邪法?”曲如意声音都是颤的。 “这可不是邪法。”那人呵呵的笑,“这是本命神通。” “从未听闻。”曲如意皱眉。 “散修的苟活之法罢了,上不得台面。你高门子弟,自然不知。”那人呵呵一笑,摸出几粒丹丸吞服。 “你本命琥珀?”朱见水忽的开口问。 “有识货的。”那人看向朱见水,客气的点头,“若非栖身琥珀,如果躲得过枯木蝉秘技?” (本章完) 第120章 向死而生 第120章 向死而生 “准备了一桌饭,来了两桌客人,这饭怎么吃?” 曲如意欲哭无泪。 那人神态轻松淡然,歪歪的坐着,也不顾身上尸水黏连,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众人。 其散发出筑基后期的气息,人虽瘦小,却似稳坐钓鱼台。 “老姐姐,年纪这么大,不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怎的出来搏命了?你看,命火侵体,就算养好了伤,也得少活几年。”那人看向朱见水。 朱见水盘坐,苍老面容上毫无血色。银发被烧去大半,衣袍破烂不堪。 “你是朱玉岩的亲族?体内阴火缠绕,不好受吧?”那人又对朱玉树说话。 朱玉树眉心留下淡淡火焰印记,不时流露痛苦之色,但他性情刚烈,只是忍着不出声,反目中狠厉。 那人嘲讽完朱家姑侄,又看向曲如意,他露出笑容,偏面上尸水凝固,更显几分诡异。 “小姑娘,想必你在云霞宗颇为受宠吧?出个门恨不得把长辈都背了来。” 他面上笑意更盛,露出的黄牙上黏连黄液,“伱三番动用秘宝,气海早被榨干,怕是已有损伤。是不是稍稍引动灵力,便如针刺?这是气海受了反噬之故,多歇几天就好了。” 曲如意瘫坐在林白身侧,左手黑玉蝉,右手青玉如意,前者似无有神通,后者早失光泽。 然后那人看向林白,微微点头道:“小伙子倒是不错,若非时时在地火之畔,又颇有悟性,是难得地火之无尽焚灭真意的。只是可惜,刘老大本命火麒麟,霸道异常,得火之毁灭之意,倒是把你克的死死的。” 他面上露出笑,道:“你知火意,如今偏又受火毒侵体,滋味如何?” “自是美妙难言。” 林白身上火辣辣的痛,面上却有笑。那赤发筑基虽死,留下的火意未消。 不过因林白习淬体之法,往日里与地火相伴,肌理中本就火意盎然。是故只是皮肤被灼焦而已,皆是皮外伤。身上残留的火意缓缓被收归于肌理,林白自身气海依旧充盈,战力只稍减些许。 此番被火所伤,乃是对方境界高,威势太猛之故。非战之罪。 方才那赤发筑基亦用火,林白是没半点法子。可眼前这人就不一样了,当有一战之力。 那人听闻林白的话,头微微前探,眯眼看了一会儿,道:“你应是修习了某种以火淬体的法门。”他摇摇头,“五行相克相生,专一者能有大成就,也往往最易被针对反制,非是明智之举。” “前辈教诲,我当铭……”林白正笑着说话,一只手就捅到了嘴边。 “张嘴。”曲如意捏了一丸丹药,塞到林白口中。 曲如意亦吞下一丸,咬着牙道:“那两人是你的朋友?” 林白点头。 曲如意又将丹瓶丢给朱见水。 丹瓶落到朱见水身旁,那人根本没有阻拦,反露出淡笑,道:“小丫头,你是曲成甲的后辈?” 他脸上还挂着黄浊污水,看起来诡异之极。 曲如意盘坐不动,根本不应声。 “我名申续,曲成甲前辈深谙命理阴阳之道,我心向之,还请代我向曲前辈问好。”那人笑着道。 曲如意只是冷笑。 “其实我本命也可习悟命理之学。你们单看那琥珀之形便知,历久不坏,见山川更替,日月转换,自然得命理阴阳之学。”那自称申续之人幽幽叹息一声,语气无奈,“只可惜我乃散修出身,不是在逃命,就是在搏命,余下的时间更是在苟命,是故我从琥珀中只参悟了保命和续命的神通,丝毫不通命理之学。” “前辈勿要以偏概全,若如你所言,天下的散修就没好人了。”林白手中握着火麟剑,笑着开口。 “有是有,就是都被逼坏了。” 申续指了指苍老衰朽的赤发筑基遗体,道:“刘老大仗义,对朋友没的说,可还不是身死道消?及至最后,明明有逃命之机,偏还留下来,你道为何?”他叹气不停,“他丹论不成,大道断绝,脾气又怪,还有一子一女。男娃是个憨的,只会炼些丹,性情倒是和善,最后竟被桥山派给抓了,日后怕是难见天日了。” 林白听闻此言,问道:“刘老大的子女叫什么名字?”他做出一副闲聊模样。 “一子一女都是玉字辈的。”申续想了想,道:“他儿子叫大宝什么的,在信义坊做丹师过活;闺女好像单名一个玥,如今在九阴山学艺。” 他似也来了谈兴,看向林白,道:“小道友,你是不是也炼丹?” 林白不答,反问道:“九阴山所某甚大,你与刘老大既恰逢其会,怎又落得如此境地?” 申续闻言,舔了舔嘴角尸水,冷笑道:“元婴斗法,我辈蝼蚁也配恰逢其会?不过是卷入其中罢了。若不早早脱身,即便人无伤我之心,可斗法之余波,亦能殃及我等性命。” 他说到这里,又是幽幽一叹,道:“见惯死生,了无趣味。”他伸出细小胳膊摆了摆,头也跟着摇,接着道:“你们虽老弱病残,我却无害人之心。” 其人颇见悲悯。 申续看向曲如意,道:“只一事,玉蝉归我。你带你情郎自管走。”他又看向朱见水,道:“你们朱家不易,好好教下一辈,中兴有期。” “此人非我情郎。”曲如意语声不悦,说完竟还瞪了林白一眼。 林白当没看见,心说我还不乐意当你情郎呢! “玉蝉与你无用。”申续苦口婆心,“你试试看,能用否?” 曲如意手握玉蝉,确实没半点用,神识无法与其交联。 “玉蝉需养。”申续面上露出和蔼的笑,只是脸上都是尸水,着实可怖。 “不劳烦你养。”曲如意将玉蝉收到储物戒中。 申续面有可惜哀叹之色,却无强行争夺之意。他想了想,道:“我从不占人便宜。你说个价,我来跟你换。” 曲如意不语。 “你已得筑基之机,何苦贪恋此物?”申续叹气,人虽有苦恼之情,却无动手之意。 曲如意只是摇头不理。 林白握着火麟剑,冷眼旁观,思索此人行止:他散发的气息是筑基后期,横压全场,怎还这般好声好气的说话?明明场上人人带伤,不直接抢么?什么时候有了比我还善良的散修了?什么时候有了比我还爱唠嗑的散修? 闭目回归石盘,雾气上玄黄之色依旧覆盖,只是稍稍薄弱,正在削减。 心念一动,撕开一道裂缝。霎时间心中生感,凶! 此凶之感,比之方才对上刘老大时要浅薄许多。 “场上还有一战之力的,无非是我和朱前辈。” “我是练气之身,虽有地火剑意,可到底难胜筑基后期。朱前辈伤势未复,少有争斗经验,偏又年老,怕是我都能胜她。” “那即便我和朱前辈联手,帕也最多五五之势。对方是杀伐经验丰富的散修,怎还喋喋不休,真像是好人一般?” “心中所感之凶并不强烈,甚至比之刘老大时还弱上许多。彼时刘老大确实能将全场屠戮,可他似心火迷心,只想断绝曲如意筑基之望。这般看来,那申续比刘老大弱的多!” 林白琢磨完,睁开眼。 “申前辈,”林白站起身,不顾身上血肉焦黑,笑着道:“怎一直不出手?” 这话一出,朱见水睁开眼,朝林白点头,她似也在等此人出手。 “得脱枯木蝉秘法,心有所得。”申续叹了口气,摇头感慨,“我不愿再造杀业,只求早早将丹论圆满,搏一搏结丹之机。” 他极真诚,确有悲悯之情。 林白半点不信,愈发相信他也在拖延! “朱玉岩是怎么死的?”朱见水苍老面容上无一丝血色,浑浊双目中带一丝赤红,似火毒未消。 “那孩子来寻筑基机缘,我和刘老大等人正好遇到,便同路而行。”申续颇为诚恳,道:“只是我与他误入枯木蝉五丈内,他是练气,比我衰的快,我见无脱身之望,便借他身躯藏身,实无害人之意。” 朱家姑侄闻言,只是对视一眼,并不言语。 “申前辈,”林白笑着走前两步,手中的火麟剑由暗红转为赤红,“前辈借他人之躯,仿琥珀之形,避枯木妙法,得以保命存身。如今琥珀不存,脱身而出,倒颇似金蝉脱壳。想必前辈欲得玉蝉,便是相类之故?” “你此番见解不错。”申续笑着点头,有赞许之意。 林白目光灼灼,接着道:“我听闻幼蝉每每趁夜破土,继而脱出躯壳。其筋骨蝉翼遇风吹日晒,方可成型。不知前辈破除琥珀,方得自由,筋骨蝉翼可雄壮否?” 申续被窥破虚实,面上笑容消失,目光转而怨毒。 朱见水站起身,目中同样怨毒无比,“他境界是筑基后期不假,可此时又剩几分能耐?” 她不再存忌惮之心,两手合一,身后现出寒潭虚影,苍老面容愈发扭曲,喝道:“黑水滔滔!” 朱玉树亦手上掐诀,眉心火气又起,他面上扭曲一团,似在强忍痛楚,“出!” 一道粗壮枝藤生出,向申续而去。 同时,火麟剑飒飒作响,化作赤红,带地火之焚灭无尽之意,逼向申续眉心。 曲如意见状,她提了口气,摸出一张符,气喘吁吁,又收了回去。“靠你们了!”她有气无力的喝了声。 “起!”申续依旧端坐,两只瘦小的手掌拍到地上,瞬间黄沙漫天。 火麟剑携地火之汹涌,搅开尘沙,直冲面门。 黑水虚影自天而降,压下黄沙,直冲申续。 “聚沙成土!”申续沉喝一声,只见眼前砂砾聚集成土山,火麟剑尽没其中,终于磨去威势。 接着他不顾身上枝藤缠绕,只抬手向天,拍散滔滔黑水。 “断!”身上枝藤化为粉尘,申续向朱玉树推掌,旋即握拳,“收!”他哈哈狂笑,“阴火侵体,你还有几分能耐?比之朱玉岩,你差之远矣!” 说完话,便见朱玉树被黄沙裹身,旋即成为沙堆,形似坟茔。 方才攻守之间也只数息光景。 林白与朱见水都未尽全力,申续虽主防,却犹占上风。 不过已经试出来了,对方是筑基没错,实力却与那赤发筑基天差地别。 “朱家老姐姐,一大把年纪了,能耐怎愈发差了?” 申续冷笑一声,看着地上那赤发筑基的尸体,道:“你本命克制刘老大,又偷袭得手,却还抵不住他一掌,当真是无用。活该你朱家没落!” “老婆子将死之人,你激我无用。”朱见水冷声道。 “刘老大啊刘老大!”申续叹了口气,“你为九阴山卖命,用完了却像抹布一样丢开。死前受枯木蝉催老,傻儿子又折在了信义坊,注定生不如死。乖女儿不知在九阴山学什么合欢妙法,平白给你添了无数女婿。”他语声愈加怨毒,瘦小身躯震颤不停,“刘老大,你来此间只是为我,却糟了祸,你让当兄弟的如何是好?” 他颤巍巍站起身,目带咒怨,取出一杆土黄色旗帜插到地上。 背后闪出土黄色的琥珀虚影,手中一翻,出现一黄色玉印。 地窟中狂风忽起,那旗帜猎猎作响。 黄色玉印迎风便长,几与他一般高低。 沙尘再起。曲如意被掀翻几个跟头,然后拿出一枚珠子,定住身周两丈处的风沙。 林白只觉灵力运转缓慢,便连脑子也有些混沌,“朱前辈!需得速战速决!” “正该如此!”朱见水立即回声。 “全都给我死!”申续声嘶力竭,语带咒怨。 林白并不慌张,贴洞壁站稳,地火之意攀升,继而以雷霆之势,向那玉印而去! 人随剑走,刺破无数黄沙烟尘。赤红火意大盛,撞向那玉印之上。 轰隆隆一声,那玉印受地火之毁灭无尽之意,竟片片碎裂。 火麟剑之威已消弭无踪。林白受反击之力,亦是喷出口鲜血。 申续根本不看林白,亦不心疼玉印,又一掐诀,沙土吞没了蕴含水意的沉黑飞剑,一条沙龙飞出,缠住朱见水。 接着闪身腾挪,身后琥珀虚影再现,一指点出,诡谲的黄色光芒,正中朱见水眉心。 朱见水连忙后退,丹炉护在身前,又内视己身,却没觉出异样。 “是何秘术?”朱见水皱眉问。 “老姐姐,跟人缠斗过没有?你莫不是雏儿吧?”申续吐血不停,面上却有奇诡笑容。 “玉印乃是你蕴养之物,你拼着受重伤亦要先对付我,可见你忌惮他的飞剑!”朱见水面上扭曲,竟也发笑,似根本不顾身中秘法。 那被困沙土中的朱玉树了无生息,但沙土上生出许多枝叶,似要破土而出。 林白拿着火麟剑,站在曲如意身前。 朱见水腰背弯曲,白发杂乱,浑浊双目中满是怨毒之色。 申续擦了擦嘴边血水和尸水,呵呵笑道:“老姐姐,你伤还未复,那年轻人倒是不像受伤的样子。怎你如此不堪?” 林白明白申续的战术,乃是分而破之,先解决最弱的朱玉树,其次是朱见水,最后是自己。 不再多想,火麟剑啾鸣不休,带起地火之意,卷动黄沙,冲向申续。 申续跃起,飞身朝朱见水而去,竟不顾身后火麟剑。 朱见水将丹炉横在身前,欲要再起反击,忽觉身子沉重,四肢难以抬动,脑中更是混沌一片,似乎自内而外都陷入泥潭之中。 茫然中推出一掌,接下申续一击,人立即被撞到洞壁之上。 值此电光火石之间,申续反手引来黄沙,去挡身后的火麟剑。然而火麟剑威势极盛,登时破去黄沙,将申续一臂齐肩搅断。伤口焦黑,又燃起火苗,似乎要顺着血肉,侵入到肌理脏腑之中。 “你已被我引动琥珀妙法,正该你做琥珀!” 申续一手按灭断臂上的火苗,“我还是高看你们了。老东西不堪一击,没出过远门吧?”他咬着牙,似在忍痛,一边吐着血,一边看向林白,恶毒道:“若非方脱琥珀,你焉能伤我?” 林白按住火麟剑,看向朱见水。 只见朱见水好似深陷泥潭,苍老的面上皆被似松脂般的土黄色之物遮盖,自七窍侵入其中。 她盘坐在地,浑身颤抖不停,丹炉和沉黑之剑已丢在地上。 “朱前辈?”林白出声呼喊。 朱见水似能听到,口中呃呃出声,却无法回复。 “琥珀妙法,能藏身避难,亦能困人锁物。我之神通威能虽小,却擅缠斗。” 矮小的申续大口喘着气,面上又挤出笑,“等我杀了你,你们——”他又看向曲如意,舔舔嘴角鲜血和尸水,面上有贪婪之色,“这丫头的身体就是另一处琥珀,却非藏身,而是蕴养己身!”他非常得意,“本命神通,何其神妙!” 林白也不废话,火麟剑再次出手。 他不敢靠太近,只用神识操控。 “挡!”申续取出一把铜锁抛出,单手掐诀,点向那铜锁。 轰隆隆一声,铜锁断开,申续被余波所及,竟往后翻了好几个跟头。 跪伏在地,申续大口喘气,鲜血更是喷个不停。断臂出又起火苗,他也懒得管了,只是咬着黄牙,身子颤抖不休。 “你还能出几次剑?”申续语声颤颤。 “到你死为止。”林白也大口喘气。每每出剑一次,都要耗费极大灵力,同时需得神识操控。此时气海和识海中都隐隐作痛。 “你……” 申续眼见林白手中的火麟剑又转赤红,他咬了咬压,独臂取出一张青色古朴兽皮。 “是符宝!”曲如意惊骇出声。 “区区练气,能死在符宝之下,算你不虚此生了!”申续语声咒怨之极,似是在心疼符宝,怒喝道:“着!” 那兽皮被引动,申续本就苍白的脸上忽的遍布皱纹,更显苍老之态,断臂处亦再喷涌出鲜血。 接着便见一巨大的青牛虚影显现,其双角赤红,奔向林白。 “果然还有后手!”林白取出贞姐送的那枚符宝。 引动之后,气海灵力几被抽空。 一道古朴之极的铜钟显现,将林白和曲如意护在其中。 轰隆隆!青牛撞在铜钟之上,旋即消散,而铜钟亦是缓缓消失。 申续半跪在地上,一手捂着断臂处,目瞪口呆的看着林白。 “你们……你,你,”申续目中都是不可思议之色,“我们散修得,得一符宝何其不易,你,你们却当吃饭喝水?” “呵,谁又容易了?我,我这是跪了许久才求来的。” 林白以火麟剑驻地,身上破烂焦黑,大口喘着气。 “喂。”林白出声。 “怎么了?”曲如意皱着眉头,她半跪在地,抓着林白衣摆,“你直接说便是,不用喊我。” “喂丹。”林白头疼。 “哦哦哦。”曲如意赶紧捏了一把丹药,全数塞到林白口中。 申续见状,颤巍巍站起身,取出一柄土黄色飞剑。 “死则死耳。”申续面上皆是尸水血水,覆上泥尘,几不辨样貌。“出剑!” 说着话,那土黄飞剑倏忽而出,带动黄沙。 火麟剑离手,赤红夺目,地火俨然,气势极大。 两剑相撞,那土黄飞剑立即不支,登时爆裂。 可就在此时,那碎成一片的飞剑中出现一道黄色小剑。 小剑极迅疾,犹如流光一般。林白见无躲闪之机,也无法立即做出防备,便反臂来挡。 此时,火麟剑威势被缓,火意大减,亦慢了许多。 申续的飞剑被破,他胸口如受重击,喷出一大口鲜血,竟也无力去挡,只聚沙身前。 火麟剑眨眼便破黄沙,自他腹中穿过,脏腑血肉焦黑,亦燃着火苗。 那黄色小剑同样穿透林白手臂,又刺穿肩膀,伤口处却留下一团黄色,如同松脂。 接着便见伤口冒出细微火苗,却拦不住那黄色松脂侵入肌理。 “琥珀藏形。”申续按着腹部伤口,竟灭不掉火苗。他也不急,只盯着林白,呵呵的笑。 林白单膝跪地,以火麟剑撑着身,双目灼灼的看向申续。 两人绝招频出,一个后手接一个后手。到了此刻,都无再战之力。 气海早空,身躯残缺,秘法秘宝用尽。 那申续伤势更重,地火之意侵入肌理,似无穷无尽在灼烧。林白受伤轻些,但同样被对方的琥珀秘术钻入肌理。 两个油尽灯枯之人对视。 过了二十息,申续颤巍巍的起身,他单手按下腹部窟窿上的火苗,面上露出狰狞笑意。 “如何?”他摸出一丸黑色丹药吞下,“是否脑中混沌,气海空空,神识无法外延,百骸内脏似已不存?你也当为琥珀。” 他呵呵的笑着,只盯着林白手臂和肩膀上的伤口。两个伤口火苗燃动,但那黄色之物却拼命的往血肉中钻。 曲如意拿了丹药往林白嘴里塞,而林白却闭着嘴,强撑着站了起来。 “你……”曲如意不知何意。 林白一手执火麟剑,只踉踉跄跄的往前,朝那申续走去。 “不可能!你已中我琥珀妙法,不时便成琥珀!”申续沉思一了一下,竟也迈步上前,面上冷笑。 “本命相克,我修火法,悟火意,你焉能伤我?”林白冷笑,继续颤巍巍的往前。 “强撑罢了!”申续捂着腹部伤口,面有嘲笑,“你还能撑得几时?” 他见林白兀自颤巍巍向前,及至三十步外,他终于面露犹豫。 申续盯着林白伤口看了会儿,竟往后退步了。 “你灵力早空,还能出剑伤我?”申续嘴上嘲讽,人却咬牙忍痛,老实的靠向洞壁,来到一处洞穴口。 “你可敢让我进二十步内?”林白道。 申续冷笑,正欲再开口,便见火麟剑由暗红转为赤红。 他不敢再留,立即钻入洞穴中,消失在黑暗之中。 “哈哈哈哈!” 林白放声大笑,“无胆鼠辈!此番饶你狗命,若再被我遇到,必取你项上人头!” 他大声说着,弯腰以火麟剑驻地,看向朱家姑侄。 只见朱见水似已挡住了琥珀秘术,只是还盘坐不动,面上蜡黄。 那朱玉树依旧被埋在沙土之下,但其上生出许多根须。 再看曲如意,她跪在地上,目中茫然一片。 默数了二十息,林白瘫倒在地。 “怎么样了?”曲如意连滚带爬的来到林白跟前,取出丹药。 “速走!寻一安全居处,他的松脂之毒快压不住了!”林白面上苍白之极,两处伤口上爬满了土黄松脂,“他被我诈走,此地不能久留。” “好!”曲如意也没胆子多留,她扶起林白,又问道:“你那两个朋友呢?” “大难临头各自飞。管他们作甚?”林白怒道。 “林转轮……”曲如意愣住,“要没他两人,咱早死了。你……你也太无情了吧?” “曲如意!”林白咬着牙强撑,恶狠狠开口,“死生有命!各凭天意!你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事?” 曲如意咬着下唇,似不认识林白一般,她面上生出厌恶,“若非秀秀的妇人之仁,我……我也不会管你!” “快走吧!等申续回过神,你我都得死!”林白哀求。 “闭嘴!贪生怕死!裴宁真是瞎了眼!”曲如意厌恶之极,一掌拍向林白后颈,将他拍晕。 这一掌似颇费了些气力,曲如意吞下几粒丹药,缓了缓,又取出丹瓶,丢到朱见水身边,道:“前辈,非是不救你,我也无法。这丹药能祛毒,放你跟前了。还望珍重!” “且去吧。”朱见水竟能出声了,只是微弱之极,“来日往我朱家带个信,莫让他们再来。” “是!”曲如意应下,又看向那冒着树叶的沙堆。 磨叽了一会儿,曲如意起身踢了林白一脚,又扶起他,往来时的洞穴走去。 只是她气海被压榨透支,此时空荡荡的,根本纳入不了灵气。气力亦是不济,她将林白的一臂搭在自己肩上,颤巍巍往前走了几步,一个踉跄又趴到在地。 “呸呸呸。”曲如意啃了一嘴泥,她在嘴边抹了抹,唉声叹气起来。 歇了一会儿,曲如意又扶起林白。 磨叽了盏茶时光,竟还没走进洞穴。 “我还没筑基呢……”曲如意语气极颓丧,“九合其一,向死而生。都应了呀,可我还是没筑基……” 这丧气话刚说完,她便听身后有啾鸣之声。 连忙回身去看,只见一柄黄色的小剑飞来,其势微微,如同最蹩脚的练气剑修。 却没见到人。 “申续?”曲如意也不管林白了,当即将他推开,一手掐诀,并指点出,却拦不住那飞剑。 噗嗤!剑中腹部。如同尸水的黄色松脂散开,侵入曲如意肌理之中。 “小小练气也敢诈我,不过是弄巧成拙罢了。”申续自一幽暗洞穴中走出,他依旧独臂,腹部伤口焦黑,然面上却有几分血色,亦有得意之意。“我散修出身,岂能被你轻易诈到?是以根本没有走远,静等了半刻钟。” 他说着话,往前迈步。手一翻,扣住一柄黄色小剑。 小剑倏忽而出,向林白而去,只比之先前差了许多气势,威势亦是不足。 曲如意瘫倒跪坐,捂着伤口,也不看地上的林白,更不看申续,只是抬头看向地窟之顶。“难怪老祖喜欢他。”她想起了宋清,那个死前犹不失攀登大道之心的人。 就在这时,曲如意忽感身旁似起了火,接着便听轰鸣啾啾,火麟剑携地火之无尽无穷的焚灭之意,以无可匹敌之势,将那一柄小剑搅为粉尘。 剑势不停,如同流火,向申续而去。 “又诈我?”申续惊骇之极,转身就走。 然火麟剑威猛迅疾,霎时间便穿破申续后心。 申续脚步忽的停下,欲要回头看一眼,便听奔腾之声,自己竟被压倒在地。 林白上半身压在申续背上,招手接住火麟剑。 剑身上面血迹俨然,轰然间地火又起,将血水烧化为雾气。 血气滋滋,腥臭难闻。 “你不可能恢复这么快……”申续趴在地上,喃喃出声。 林白没半分犹豫,一手按他脖颈,另一手执剑。 剑斜向前,自他背后脊骨处入,缓缓进入。 地窟内静谧之极,偶有刺拉拉的骨头崩裂声。 “你先前若是不走,我早死了。”林白也不待他回话,手中用力,火麟剑便自申续口中穿出。 感谢大佬【一只小耿】的打赏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121章 我心如意 第121章 我心如意 地窟内寂静无声。 申续趴在地上,两手逐渐无力。 他口中吐剑,双目转为琥珀之色,七窍中流出琥珀松脂,缓缓遮住其面。伤口流出的鲜血亦转为琥珀之色,似要包裹住全身。 林白压在他身上,火麟剑只有剑柄在外。 “向死而生。”曲如意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上前,“他这是要以鲜血化躯壳,成琥珀之形,再以琥珀神通保命。” 她气喘吁吁的说完,见林白不吭声,她连忙解释道:“我家老祖也有此类神通,乃是以寿元精血做卜。” “我又不瞎。”林白按着剑柄,催动灵力,地火之势汹涌,当即在申续体内灼烧起来。 血气升腾,焦臭之气散出,滋滋滋的缓缓烧尽申续脏腑。 地火又自其躯体内向外灼烧,直至燃尽血肉筋骨,连同衣袍都化为灰烬。 “此人秘术之奇诡,实乃生平仅见。不看着他化成灰,心中难安。”曲如意瘫坐地上,头发少了大半,脸上都是灰尘,衣袍脏破,模样狼狈。 尤其是胸前还有剑伤,土黄色的琥珀之毒盘踞在伤口,竟还未消。 “你还见过什么秘术?”林白坐在她旁边,招手将申续的储物戒纳来。 “秘术是说见就见的呀?”曲如意终于回过神,她盯着林白,道:“你方才在骗我。” “若连你都骗不过去,岂能让申续上当?”林白笑。 “伱……”曲如意皱起眉头,她灰头土脸的,面上有劫后余生之庆幸轻松,又有几分不甘。“你连番用出地火剑意,又用符宝,气海早空,怎恢复这么快?” 她颇好奇的盯着林白。 “若宋清在,他就不会问。”林白笑着看向她。 曲如意握了握拳头,心知这是说自己经验少,不该问别人隐私。 “我是用了秘术之故。”林白见她不爽,心中便开心起来,人却又卖苦道:“代价极大,怕是需得养上好几年。”他摆摆手,做出强颜欢笑的表情,“不说也罢。只要你能……你们能活着,这算得了什么?” 曲如意信了,她点点头,“你付出这么多,我先前还以为你……”她想起方才还嫌弃林白,更是踢了一脚,此时幡然醒悟,竟有无地自容之意。 林白就想起,初见她时,明明是个挺机灵的姑娘,怎这会儿好似没了脑子?是劫后余生,脑子不够用了? 不过林白还是正视着她,道:“无需多言。”他十分正经,严肃又认真,“正所谓疾风知劲草,危难之中才显真性情。你本就没错。”林白露出微笑,接着道:“现在看来,当初将秀秀托付给你,当真是明智之极。” 曲如意听了这番话,更觉无地自容,她眼眶更红,点点头,道:“我从不负人。” 她话里稍带凝噎,又吸溜一下鼻子,然后摸出丹瓶,吞下一丸祛毒丹,又把丹瓶丢给林白,然后盘膝闭目打坐。 “要是换成裴大姐,她根本不会受我言语所惑,反会阴阳怪气我了。”林白接过丹瓶,心里嘀咕一声。 吞了丸丹,检视自身。气海稍有破损,乃是过度压榨之故。 臂上和腹部的伤口早已止血,土黄色的琥珀之毒还在往肌理血肉中钻,只是已不剩多少。 闭目放空心神,来到石盘之上。 先前雾气上包裹的玄黄之色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小小的琥珀土黄色。 前者是枯木蝉之故,似能遮蔽地窟与外界的联系。曲如意的玄龟,以及自己趋吉避凶的神通皆失了效用。 后者乃是申续的琥珀之毒,看似汹涌,其实颇为无力。比之昔日铁化生留下的绿锈要差的多。 林白又睁开眼。体内的祛毒丹已起了效用,伤口上出现细小火苗,缓缓祛除钻入肌理血肉中的琥珀之毒。 曲如意闭目坐定,眉心微皱。 林白站起身,走向埋身朱玉树的沙堆。 那沙堆上已生出许多根茎,快要破土而出了。 朱见水在旁盘坐,面上犹有琥珀松脂残留。 她先前中命火之毒,伤还未好,又中琥珀秘术,此时头发枯干,衣袍破损,面上皱纹更显。 林白拿出两丸祛毒丹,塞到她口中。 “前辈,怎么帮你?”林白开口问。 “不,不用。”朱见水艰难出声,褶皱一抖一抖的,似在忍受极大痛苦。她睁开浑浊双目,竟有慈祥之意,“你且疗伤。” 林白点头,正欲出手打破沙堆,朱见水又开口阻拦道:“让他自己来。” “是。”林白坐到朱见水旁边,又吞下回气血的丹药,继续疗伤。 过不多时,那沙堆破开,朱玉树面上苍白,眉心火焰印记浅淡。 林白捏了两丸丹,“玉树兄。” 朱玉树吞了丹,面上竟还有笑,“你先救玉茂,又救我姑侄,大恩不知何时才能报。” 林白闻言笑道:“痛饮一日足以。” “自当如此。”朱玉树点头。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盘坐疗伤。 过了半晌,林白伤势早已恢复。琥珀之毒尽去,伤口弥合,焦黑伤痕脱下,焕然如新。 林白起身,先去把刘老大的储物戒和火麒麟石尊收了,然后引来火,将尸体烧成灰烬。又去寻先前那筑基和两练气,他们的遗体早就碎成渣了,林白费了好大力气才寻到三个储物戒。 此行总计杀三筑基,两练气,倒也算收获不菲。 只可惜,最最珍贵之物被曲如意收了。 又过了半日,曲如意也已拔去琥珀之毒,面色还有些苍白。 她也不继续疗伤,反起了身,看向地窟正中的那枯木树桩。 “玉树,去把玉岩遗体敛了,莫碍人家筑基。”朱见水开口。 她是此番受伤最重之人,此时琥珀之毒已消,只面色枯朽,亦沧桑无比,更显老迈。 朱玉树眉心火焰痕迹已退,他起身取出木棺,收纳了朱玉岩的遗体。 “有劳。”曲如意起身,朝朱见水行了一礼,然后走向那枯木树桩。 及至跟前,盘膝坐了上去。 她也不说话,更不做其它事,只是发呆。 林白和朱玉树都没见过这场面,两人并排坐在洞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曲如意,好似在听人讲道。 又过良久,朱见水起身,道:“我去上面为她戒备。”她又看向林白和朱玉树,叮嘱道:“你二人好好观摩,良机难得。” 林白与朱玉树起身行礼,朱见水不再多说,转身进了洞穴中。 又等了半日,曲如意面上忽的露出笑容。 林白和朱玉树立即坐直。 “此间土属灵气纯粹,土生金。”曲如意笑着开口,“我本命青玉如意,青玉生于土石之中,属金。” 她又指指洞顶,意指朱见水,“青金生黑水,朱前辈本命黑水。” 曲如意又看向朱玉树,笑着道:“水生木,道友本命乃是玉树。” 最后看向林白,说道:“你本命非为单一的五行之属,有苍茫之意,然则你修火法,悟地火之意,此时此刻当属火。” 说完这些,曲如意两手一翻,左手青玉如意,右手黑色玉蝉。 “申续借朱玉岩之躯,仿琥珀之形,得琥珀之意,损自身修为,以躲枯木蝉妙法。可谓向死而生。” “此番我遭枯木蝉妙法,容颜见老,而后向死而生,得以重还青春。” “最后你诈诱申续,亦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 曲如意苍白的面上出现血色,笑容圆融,好似天成。 “此间五行具备,又见向死而生,皆是循环往复之道。天道亦是如此。” “身下枯木,手握玉蝉,我心如意。” 曲如意闭目,一阵静谧幽深之意荡开。 大道艰难,筑基乃是修行路上的第一个大关。 练气修士若要筑道基,需得极大恒心毅力,心境亦要通达。 在练气圆满或即将圆满之际,心中生感,是为天启。 得天启之机,寻得筑基机缘,而后心有所悟,继而引动天地灵气入体,涤荡自身,从而将气海中的灵力凝聚。 这个过程危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气海受损。若是因此而筑基失败,以后再想筑基,千难万难。 同样的,若是失了筑基机缘,就需强行引天地灵气入体,那更是危险万分,能成者十不存一,大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是故失却筑基机缘之辈,大都止步于练气圆满,不敢以命再博筑基之机。 林白目不转睛,一边观察曲如意的细微变化,一边琢磨她方才的言语。 过了半个时辰,地窟中忽起变化,四面八方涌来灵气,聚集在曲如意身周。 再过一刻钟,灵气生出旋涡,全数吸纳至曲如意头顶三丈之处。 此番酝酿了一个时辰,地窟内灵气愈加充盈,隐有狂暴之意。 那旋涡缓缓压下,曲如意面上立生痛苦难忍之色。 灵气入水般皆其体内,大部分的却又散逸出来,重归旋涡之中。 过了半个时辰,曲如意左手的青玉如意复生光泽,右手黑色玉蝉有细微蝉鸣。 曲如意黑发又白,再现衰老之态,复又立即回归青春模样。 如此循环往复许久,此间灵气亦以曲如意为心,似潮汐,似呼吸,一会儿散,一会儿收。 过了一个时辰,那浓郁灵气缓缓消散,曲如意身上淡淡的筑基气息散逸开来。 “筑基既成,神通自生。”林白默默看着,猜测曲如意又会得何种神通。 (本章完) 第122章 分赃色诱 第122章 分赃色诱 曲如意新晋筑基,境界未稳,林白与朱玉树也不敢打扰。 闲着也是闲着,两人将地窟的九个洞穴转了一圈,检查是否还有他人踪迹。 熟悉地形之后,林白又反思此战得失。 与富姐相比,自己太穷,后手太少,没有靠山,不能扛着老祖出门干架。 优点是恢复快。但手段单一,主要是少习术法,只有地火剑意,易被克制。 毫无疑问,混元淬体诀起了奇效。若无火属灵气淬体,早被火毒噬心,难有翻盘之机。 按照混元淬体诀所言,五行之间需得用时差不多。火属灵气淬体十年,土属也得十年,接下来便是金、水、木,最后才能圆融相成,得混元之意。 如此五行走一遍,是为一转。当然,用时越长,成效越好。其后也可多次循环,更增淬体之效。 林白在石盘中淬体已有十年出头。火生土,接下来就该以土属灵气淬体。 此间土属灵气纯粹且充沛,林白琢磨着,可以试试转为土属灵气淬体了。 单单火属灵气淬体十年,便能挡住火毒,若五行合一,得混元天成,必然更强。 再看曲如意,她端坐木桩之上,依旧在平稳境界,收拢散乱的灵力。 朱玉树在旁闭目潜修,他知耻后勇,很是勤奋。朱见水伤势已复,在地上防备。 林白便也不多想,闭目来到石盘上。 外围的雾气上有点点月白,蕴水意。是秀秀在练手。 丝丝的黄色土属灵气从雾气中挤进来,不掺杂其它行属的灵气,可谓纯粹。 土属灵气缠绕在一起,慢慢汇聚到石盘正中,遮盖住林白。 又过一会儿,土属灵气成线,自林白眉心入体。 按淬体法门,使灵气如水如丝,流淌冲刷在血肉肌理,筋骨百脉之中。 昔日以火属灵气淬体时那如篦过发,万针攒刺感觉复现。但往日盘踞在血肉中的蓬勃火意却缓缓化为土属灵气,两者相生合。 从肌肤到血肉,从外而内,皆有沉重之意。 躯体之中似有无尽黄沙尘土,似乎血肉之中流淌着厚重之土。心神为之宁静,好似与大地融为一体。 “上次火属灵气淬体,烧的心疼,把我疼了个半死。” “果然,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就不疼了。还暖暖的,很舒服。” 如此过了三天,林白睁开眼。 身上并无异状,只往日的暗红肌肤不见,反而多了几分淡黄。 正想丢几个小术法试试,便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 曲如意和朱见水姑侄成三角盘坐,皆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林白起身行了一礼。 “别磨叽了!”曲如意筑基后好似猖狂了些,她皱着眉头,道:“战利何在?” 原来是要分赃。 林白赶紧上前,取出五个储物戒,道:“三筑基,两练气,都在这里。”他指天发誓,“我可一个都没动!” “谁知道。”曲如意笑道。 她接过储物戒,将里面东西一一取出,然后分成数份。 三枚上品灵石,二十三枚中品,另有六七百下品。合为一份。 一本功法,名为乙木青罡妙法。 一枚火麒麟石尊,乃是得自刘老大。 一柄木剑灵器,木气充沛不说,还有金石之意。 另还有些常见的丹药,符箓,断剑和残破的法器,上面有血迹残留。 还有五个储物戒,也价值不菲,合为一份。 总计六份,价值差异也很大。是故先取者,自然最占便宜。 “怎就这么点儿?我两枚符宝,一件秘宝,另加你林转轮的一枚符宝……亏死啦!”曲如意虽这么说,面上却带笑。 她已筑基,怎么算都不亏。 “怎么分?”曲如意搓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雏哥儿模样。 朱见水摆手,道:“我和玉树乃是为寻玉岩遗体而来,此行已得圆满,是故便不需算我姑侄了。”她讲那堆杂物中的残缺铜镜拿到手里,“此物属我家,算是物归原主。” “此番大家都出了力,人人有份。”曲如意很是地道。 “正是如此。”林白笑着道。 朱见水见曲如意诚恳,便道:“既如此,我姑侄二人算作一人。且最后再取,如何?” “好!”曲如意立即点头,抚掌笑道:“林转轮居功甚伟,当该你先!” 朱见水笑着点头。 朱玉树亦是一笑,道:“转轮兄请先取。” “我如今不叫林转轮了。”林白看向曲如意,笑道:“我现今用云中鹤之名。” 他坦荡的很。 “好好好,云道友请。”曲如意笑。 林白点点头,只看着地上的六份战利,却不出手拿。 “快选吧!”曲如意颇兴奋,她应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未恭喜你筑基。”林白笑着开口,直视曲如意的双眼。 曲如意不敢跟林白对视,只是做出大咧咧模样,摆着手道:“大道艰难,区区筑基而已。日后道阻且长,不知多少磨难呢!” “确实如此。”林白笑着点头,又道:“伱我同来寻机缘,如今你筑基已成,我的机缘却不知在何处。” “唉,那确实遗憾。”曲如意低头叹气,道:“不过总算还有收获。”她点点地上战利,道:“你快取吧。” “你真听不懂?”林白打量曲如意。 曲如意咬牙半晌,翻手取出玉蝉,“给给给!”她把玉蝉塞到林白手里,气的笑了出来,“区区金丹之宝,我还不放在眼里!呵呵,我见过的好东西多了。随便找出一件都要……”她说着说着就说不出了,眼睛根本不离那玉蝉。 林白立即收起来,笑道:“你已然筑基,回去后云霞宗的长辈岂不送你贺礼?撒撒娇,什么都有了。”他他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区区玉蝉,确实不值一提。” 曲如意咬牙瞪了林白一眼,取了那火麒麟石尊。 朱见水本欲要去拿那份灵石,她见朱玉树一直看着乙木青罡妙法,便拿到了手里。 又轮到林白,他只把灵石拢到身前。 曲如意拿了那五个储物戒,又瞪了眼林白。 “玉树,谢谢两位。”朱见水行了一礼,拿了那柄剑,连同乙木青罡妙法,都给了朱玉树。 这两样都契合朱玉树,林白和曲如意都默契的没拿。 朱玉树起身朝林白和曲如意行礼。 另还剩一些常见的符箓、丹药,和几把断剑和破损的法器。 轮到林白了,他摇头道:“这些与我无用,我就不要了。”他看向曲如意,面上有笑。 “那我要!”曲如意开开心心的收了,颇见满意。 “此番曲前辈斩妖除魔,大杀四方,终得筑基。等回了云霞宗,将这些东西拿出来,送给后辈们,想必能露一露脸了。”林白笑着道。 曲如意被窥破心思,她恼羞成怒,道:“小人之心!” 东西分完了,朱见水看向林白,笑道:“离家日久,我和玉树打算回去了,你可要同行?” 林白还未答话,曲如意便立即抢道:“我还与他有些恩怨未了。两位且先去。” 朱见水点点头,道:“此间非为门派家族驻地,不过却在九阴山的势力之内,两位要小心才是。” 她这是委婉的提醒曲如意。九阴山和云霞宗一直看不对眼,时时闹点小矛盾。 “多谢提醒。”曲如意又取出两瓶丹药,丢给朱玉树,笑道:“此为我云霞宗化元丹,还请笑纳。”接着又看向朱见水,行了一礼,道:“此间之事,还请守密。” “那是自然。”朱见水回了一礼,“告辞。”说完,裹起朱玉树,消失在幽深洞穴中。 地窟中只剩林白和曲如意。 林白把灵石推到她跟前,道:“给你。” 曲如意笑道:“贿我?何意?” 林白回道:“这是你此番战利,自然该归你。”说完一笑,接着道:“望你转送秀秀,她最爱攒钱。” “这么多,她可不敢收。”曲如意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都收到储物戒中了。 然后林白也不说话,曲如意也不说话。 过了良久,曲如意似憋不住了,她拉住林白袖子,哀求道:“林转轮,好转轮,玉蝉送我吧!” 林白笑而不语,铁石心肠。 “化元丹!”她拿出两瓶丹药,又取出火麒麟石尊,“这是灵器,能增火势,与你最是相合。” 林白摇头。 曲如意见林白丝毫不动,她幽怨之极,咬着牙想了半天,也不理林白了。 过了半晌,她忽然露出笑。 “林转轮。”曲如意柔柔开口。 林白看过去,吓了一跳。 只见曲如意香肩半露,娇媚道:“我方一筑基,只觉心绪舒畅,欲要一试阴阳大道,男女之情。” 她愈加温柔,眼波含水,道:“我少见外人,同门中也没合我心的,唯有你最是不同。”她又伸出手,按到林白手上,“你救我性命,我心里感激的很。” 曲如意声音黏糊糊的,“正好在此,我……老祖管的严,我从未有过……你待我温柔些。” 喝头汤、开新苞,可曰吉。林白心中并无半分预兆。 昔日裴大姐上门时,可早早来了心绪,林白才能得见血光。 是故,却如意这是在用美人计! 还想空手套白狼! 她爱着男装,林白本就对她就没甚想法。 一把甩开她的手,又将她推开,林白怒道:“曲如意,你把我林转轮当什么人了?” 他站起身,怒斥道:“我与你同生共死,生死相依,早把你当知心好友,乃是能托付性命之人,乃是兄弟之谊,你竟然想睡我?” 林白做出十分嫌弃的表情,“秀秀视你为亲姐,你这般作为,秀秀若是知道了,该当何想?裴宁知道了,我如何做人?” “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玉可碎,而不毁其白。”林白摇头叹息,“我行于世间,最重名节!你让我如何做人?” 曲如意呆愣愣的听完,见林白一副哀其不幸的样子,她收起衣裳,面上竟生出羞愧之色。 她站起身,整理衣裳头发,然后弯腰作揖,很是正经,再不似方才那故作风骚的模样。 “这才对。”林白回礼,赞道:“这才是我心目中,那个骑大马,着男装,飒爽非常的曲如意,那个重情重义的曲如意。” (本章完) 第123章 归家 第123章 归家 费了好大劲儿把曲如意糊弄住,林白终于松了口气。 又见她犹有惭愧之色,林白索性君子装到底。 “你境界未稳,不如再在此处待些时日。”林白一副严肃认真的慷慨模样,“我去外面为你戒备,必不让贼人侵扰!” “怎还能让你劳累?”曲如意语气柔和的很,她摸出一杆小小阵旗,道:“我不擅阵法,不过布一个粗浅的预警法阵还是可以的。” 她说干就干,在九个洞穴入口处摆下阵法,又回到地窟,围着枯树木桩再布一阵旗,自此功成。 林白全程看着,有心请教,但见她专心致志,却不好开口打扰。 之后两人便各自修行,曲如意占着木桩,稳固境界;林白离的老远,一心淬体。 匆匆一月而过,随着土属灵气淬体日久,林白只觉筋骨血肉之中蕴有厚重土意,灵台也愈加清明。 自身对土属灵气更为亲和,一些土属术法也信手拈来,且操控更为细腻。 林白随手挥袖,纳土聚为一团,缓缓成虎形。 “林兄心中有虎意。”曲如意睁开眼,赞叹一声。 自打那天她色诱不成,反被林白一巴掌打醒后,她便不再称“转轮”,而是客气的称“林兄”。 只能说曲如意被曲成甲保护的太好,不知人心险恶。 “虎乃猛兽,又喜独行。林兄聚土成虎,心中有虎啸山林之意?”曲如意颇为好奇。 林白愣了下,心说伱咋看出的?什么虎啸山林?我就是想裴大姐了,这才聚土成白虎,只是此地都是黄土而已…… “道友知我。”林白赞叹。 曲如意闻听此言,只觉心有灵犀,是故露出微笑,道:“心有所思,必有表征于外。你心中有争鸣之意,是不愿落于人后。” “确实如此。”林白笑着点头,心说我就是想睡女人了而已,你咋就这么多感慨? “可要回去?”曲如意又问。 经一月修行,她气息舒缓,境界稳固,也坐的屁股疼了。 “我还想在此停留些时日。”林白淬体的时间还不够,自然不愿走。 曲如意不知林白修淬体之法,林白也没跟她扯过。 “需得多久?”曲如意问。 “一月足矣。”林白回了一声,又见她有犹豫之色,似想开口离去,便赶紧道:“说实话,能跟你在这洞窟内修行,偶尔论道谈天,我心里快活的很。人说知己难得,大概就是你我这般了。” “那我也留在此处,随你一同便是!”曲如意立即应下。 又把她糊弄住,林白继续淬体。曲如意却有点闲不下来,除却修行外,她不时出去转悠一圈,很是潇洒。 她不再开口要玉蝉,只偶尔拿回来几个蝉蜕来做暗示。林白就当看不懂,只管装傻充愣。 不过林白也不敢拿出玉蝉参悟,生怕刺激到她。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淬体终于有成。土属灵气与火属灵气淬体用时相近,都是十二年上下。 盘坐石盘正中,林白为未来做计划。 此番死生之战,所获颇丰。 最最珍贵之物乃是木妖道人留下的玉蝉,此物需得回家再慢慢参悟。 还有就是观摩曲如意筑基,这对以后自己筑基大有好处。 也有许多缺点,那地火剑意威势虽强,可易被克制。 林白寻思着,日后再取一门剑意,且不从五行中取。就像先前朱见羊前辈拿回来的那副“剑”字,其意纯粹,难以克制。 另外就是混元淬体之法起了奇效,需得加紧淬炼,早得混元之体。 土生金,接下来就该以金属灵气淬体。 先前听朱见羊前辈提过,朱氏领地中就有土和金两属灵气,只是不够纯粹。 有石盘在,这都不是问题。 最后就是,修为进境虽放慢了些,但日积月累之下,已摸到练气七层的门槛了。 等回了信义坊,不用担心安危后,尽快突破才是。 那剑意和地火虽都是极好的东西,但修为境界才是根本。 尽快练气圆满,得天启,早筑基。日后不能出门浪了,好好在家修行,炼丹,睡宁姐。 林白琢磨半天,睁开了眼。 曲如意已有不耐之意,她屁股都快坐烂了。明明已经筑基,却还是没半分成熟样子。 “你想过丹论了吗?”林白看着她,不由的想起了宋清的临死之言。 曲如意愣了下,然后摇头,皱眉道:“怎问这个?我刚刚筑基,丹论离我还远。”她见林白似有兴趣,便解释道:“通常而言,筑基中后期能得丹论便可。除非是悟性极高,天赋异禀,且恰逢其会者,才会在筑基前期拟定丹论。” 说完这些,她又补充道:“丹论也并非越早拟定就越好。多历些事,多见些人,心境可能就会有变。是故,丹论首要是选定最适合自己的,其次才是丹论的境界之高低。” “丹论境界高低?这个怎么说?”林白盘腿坐下来,兴趣盎然。 “这个其实也不好说,个人有个法。”曲如意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比方看山,有人见山之高险,见山之妩媚;有人见翠绿秀水,生机盎然;亦有人见山之沧桑。”她说完又做了总结,“还是那句话,丹论需得合乎心境,合乎经历。就像你,是端正君子,不近女色之人,自不能从合欢之道中悟道。” “受教。” 林白点点头,心说这些话可能是铁化生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搞明白的。 大宗门子弟,说没见识是真没见识,说有见识那也是真有见识。 两人扯了会儿闲话,又去把预警法阵撤了,最后抹去此处痕迹,一块出了地窟。 驾乘紫竹舟,一路向南。 曲如意新晋筑基,又闷在地窟两个月,此刻得了自由,颇有春风得意之态。 林白却是个怂的,生怕出了岔子,一直劝她稳重点。 行了半日,路过两人相逢的那青枣坊时,却已不见坊市踪影。 昔日人声鼎沸,金丹坐镇,来往散修极多的坊市,此时只剩一道巨大的沟壑。 沟壑最深处有十余丈,长愈一里,其上犹有氤氲水气残留。 可再不见半片房屋碎瓦,亦不闻血腥之气,似此处从未有人烟聚集。 “是剑痕!”曲如意脸色发白,“元婴所留。” 林白不敢再看,将紫竹舟催至最快,疯狂往南边而去。 “道友留步!”还没跑出去几息,便听后面有人出声。 林白心中并无所感,似非凶兆。 往后一看,只见两道黑光坠在后面,分明是筑基修士! 曲如意再不复春风得意之态,反脸白的厉害。 她虽已筑基,可早无后手。 林白估摸着她的新神通亦非用于杀伐。 待发觉逃不掉,林白便停了下来。 那两道遁光落到跟前,是一男一女。男修四十来岁年纪,留黑须;女修应也是四十来岁,只脸上粉太厚,不好甄别。 两人所穿的都是黑色道袍,上绣九道云峰,袖口有獬豸云纹。 这是九阴山的制式道袍! “跑什么?”那男修呵斥,“去地上说话!” 林白看曲如意。 曲如意着男装,可瞒不过修士之眼。她也不理会林白,反拉住他袖子。 得,你还是新晋筑基修士呢,你筑了个什么基吧? 林白先朝两位来者作揖一礼,然后降下紫竹舟,落到地上。 心中依旧无所感,林白估摸对方应无恶意。或者说,不至于杀人。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作甚?”那男修沉着脸问。 林白行了一礼,道:“在下云中鹤。”他又指曲如意,道:“这是舍妹,云中雉。” 这话一说,那一直没吭声的女修噗嗤笑了出来。她三四十岁年纪,颇见风韵,一笑之下更有风骚之态。 “鹤啸九天,自是能入云中。怎的山鸡也能入云?”女修笑的开心,她看向林白,目有春意,道:“抬起头来。” 林白赶紧抬头,心中却想起九阴山的传闻。 这九阴山同云霞宗一样,都是海外大岛。但与云霞宗不同,九阴山名声不大好。 一来是行事颇见乖张,向来有仇就报。二来则是其推崇合欢之道,若是师姐师弟倒还正常,毕竟男女相合,也算天道。可还有师父与弟子,修士与妖兽,反正就是很乱。 而且九阴山和云霞宗颇看不对眼,时时闹点矛盾,十年一小打,百年一大打。 林白看着那女修,心说别又是借种吧? “姐姐。”林白老实巴交的,“我与舍妹皆是散修,向来在信义坊讨生活。她此番得了天启,侥幸筑基,实在是不知怎的冲撞了两位。” 那女修盯着林白看了会儿,又看向曲如意,笑道:“确实是新晋筑基。应不是专门来那青枣坊的。” 男修点点头,看向林白,问道:“天池派在信义坊的产业叫什么名字。”“回前辈,是天池阁。”林白回。 “华清派在信义坊的产业叫什么?”那男修又问。 “回前辈……” “让山鸡说!”男修打断林白。 林白愣了下,才想起山鸡指的的曲如意。 “是,是叫什么?我给忘了。”曲如意皱着眉,做思考状。 “傻妹妹,华清派的是叫华清池,他们主要做丹药生意。怎你筑了基,脑子却不管用了?”那女修嘲笑。 林白盯着曲如意,以目示意。 “对对对!华清池!”曲如意立即做恍然大悟状。 准备打吧!林白是真没法子,若是裴宁在,她甚至能从林白眼里读出他想用何姿势。 可惜,跟曲如意少了默契。 “哎呦,”那女修咯咯咯的笑,像老母鸡下了蛋。“华清派的产业名叫名丹阁。好妹妹,记住了。”说完,她又看向林白,更见妩媚风骚,道:“这男孩子留着我来用。在此巡逻月余,水都流干了,也不知是不是个有能耐的。” “先审了再说。”男修语声冰冷。 林白取出火麟剑,曲如意取出青玉如意。 九阴山的两筑基正要出手,忽的齐齐望向林曲二人身后。 接着两人转身就走,毫不犹豫。林白还在迷糊,曲如意开心的蹦了起来,大声道:“是高师叔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剑光逐来,立即将九阴山的两筑基绞杀。 一人落在林曲二人身前,他穿月白长袍,稍有些瘦,头带玉簪,三十余的年纪。长身玉立,颇见潇洒俊逸。 “高师叔!你怎来了?”曲如意开心道。 高师叔?金丹高元元?林白不敢怠慢,作揖行礼。 “你以为我愿意来?”高元元没甚架子,他看着曲如意,笑着道:“我本已得了铁化生的下落,正欲追索。是秀秀听说最近这边闹的厉害,跪了两天,央我来接一接你。若非如此,我此时已去了南方,焉会来这等污秽之地?” 他说完话,看向青枣坊旧址。 林白沉默不语。 “老祖怎么不来接我?”曲如意竟吸溜了下鼻涕,“要不是秀秀,我今天……” “天池派的姚万山许了师姐重礼,两人出外办事了。”高元元解释。 “什么重礼?做什么事?”曲如意很是好奇。 “曲成甲是你老祖,你怎来问我?”高元元笑。 “……”曲如意被噎了下,她又好奇问道:“师叔,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是九阴山谋夺了桥山派的东西,啥东西?” “不是东西。”高元元看向北边天空,道:“事涉元婴,也牵扯不到我云霞宗。再说了,这是宗主操心的事,非你我能尽知。”说完,他面上露出玩味笑意,“朋友们来了,我们走。” “还没捡……”曲如意看了眼那两个九阴山筑基的尸体。 她出了趟远门,没学好的,倒学了几分散修的习性。 高元元根本不理,挥袖裹起曲如意和林白,化为白光,向南而去。身后犹闻嘶吼之声,似是妖兽之属。 金丹遁速何等惊人,不过大半日时光,便来到桥山地界。 往前再有百里,便是信义坊。 放下林曲二人,高元元看向林白。 林白又是一礼。 “他是散修,名叫云中鹤,是我偶遇之人,同经了些患难,他帮我甚多。”曲如意圆场。 “我又没问。”高元元淡淡一笑。 “……”曲如意跟这个小师叔实在聊不到一块儿,她转移话题,问道:“破云子师伯和秀秀他们呢?” “都回去了。”高元元懒得再说,挥手道:“我送你回去,盖兄还在等我。” “师叔请稍待。”曲如意行了一礼,又拉着林白往一边走,小声道:“信义坊有我云霞宗产业,我到时给你去信,你记得去取。” “好。”林白立即应下。 曲如意笑笑,眨巴眨巴眼,笑道:“他日再会喽。” 那边高元元已十分不耐烦,挥袖裹起曲如意,化作白光往东南去了。 林白也不再多想,往信义坊而去。 入了坊市,林白先去凤鸣阁。 只朱玉玲在。 上来二楼,朱玉玲殷勤的倒上茶水,“伯父回家了。”她坐定下来,目光灼灼,似想开口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林白知道,无非是拉皮条而已。 “近期坊市中有无什么新鲜事?”林白笑着开口问:“出门许久,都要成野人了。” “倒没什么大事,只丹药和法器之类涨了些许。” 朱玉玲细细想了想,道:“有个擅制傀儡的女修,在招收贴心学徒,欲要传艺。” 林白来了兴趣,细问道:“怎么个说法?我行吗?” 朱玉玲笑道:“那女修乃是筑基修士,因擅制玩偶傀儡,便被低阶修士称玩偶仙子,也有称为姐姐的。”说到这儿,她面上有几分不屑,“不过据说,此女修嗜赌,把昔日卖傀儡挣的身家都输进去了,还借了贷,这才重操旧艺,寻人一同协作还债。” 林白索然无味,没了兴趣。又问道:“如今云霞宗和九阴山的人还在桥山派么?” 虽听那高元元说过了,可林白还是得打听打听。 “半月前便走了。”朱玉玲压低声音,“听说桥山派和九阴山闹掰了,元婴差点出手。云霞宗劝和,这才没打起来。” 云霞宗劝和?以云霞宗和九阴山的关系,没火上浇油都是好的吧! 林白不再多问,又闲扯了几句,便往洞府回。 进了姜家产业,林白见有熟识之人便打招呼,好像真是出去交游了似的。 来到地火洞府驻地,远远便瞧见自家洞府门口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姜春,似有消瘦。另两人是女修,皆做寻常打扮,乃是姚千园和裴宁。 林白振奋非常,心说还是宁姐有默契,知我饿的很了,便送上门来。 “姜兄!”林白上前行礼,又朝姚千园作揖,“姚师姐。”最后看向裴宁。 几个月不见,裴宁没甚变化。目光中颇见柔和,嘴角带着浅笑,也不说话。 “贤弟,你可回来了!”姜兄把住林白的胳膊,高兴的不得了。 “自然是想念姜兄,这才急急回来的。”林白笑着道。 “哈哈哈!”姜春笑了笑,却是不信。他看了眼裴宁,又摸出一封信,道:“这是小妹给你写的,说是悟道心得。” 你故意的吧?林白不知说什么。 “呵呵。”姚千园忽的笑。 裴宁抱臂,稍显规模。 “多谢姜兄。”林白接过,正要收到储物戒中,那姚千园猛的伸手,一把抢了过去。 若是旁时,林白自不会让她抢去,但裴宁在侧,林白还是要装一装清白的。 “你们聊吧,咱们有空再叙。”姜春行了一礼,急匆匆走了。 林白三人回礼。 开了洞府门,里面一切如旧。 见到地火,林白颇有亲切之意。 “师妹。”姚千园把那信塞到裴宁手中,当着林白的面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指了指南边方向,“这可是姜家,近水楼台。再说了——”她嘿嘿笑着看向林白,“姜丫头还小,可别闹出禽兽之行。” “师姐教诲,我铭记于心。”裴宁笑笑,“还请师姐暂避。” “请。”林白也开口,还强行把她推了出去。 关山洞府门,更显闷热。 “且慢动手。”裴宁把信又按到林白胸前,道:“念给我听听。” 她笑意嫣然。 “一边做,一边念。”林白迫不及待的拱了拱。 (本章完) 第124章 养蝉 第124章 养蝉 青年男女,久别重逢,自是好一番缠绵。 裴宁的性情是外冷内热,人亦如此。 她刚开始还非让林白念信,可没被拱几下,人就软了下来。 地火洞府本就热,情动之下,更增火意。裴宁稍显清凉的肌肤旋即温热,继而滚烫,有氤氲粉色,犹如抹上红。 白皙面孔更是蕴上红晕,双眸有迷离之意。她兀自咬着下唇,隐忍着不出声,身躯却配合林白。 没过多久,便见她闭上双目,眉心紧锁,两臂压下,死死的抓住矮塌两侧。 又过片刻,便听她一声娇吟,细腰上挺,身子绷紧,微微颤着。 “还让我不让我念了?”林白停下来问。 裴宁根本不理,她兀自双目迷离,口中不知在呢喃什么。 闹腾许久,几番云动,两人都歇了下来。 裴宁侧躺,头枕林白手臂,她面上潮红未消,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个不停,也不说话。 林白却还在丈量大小,总觉的许久不见,裴大姐好像都没曲如意的大了。 “你变了。”裴宁开口。 “你别瞎说。”林白吓了一跳,“我可是老老实实的,守心亦守身。” “呵,你做贼心虚什么?”裴宁笑笑,往日清冷的目光化为温柔,轻语道:“先前伱身上稍显暗红,有微微火意。如今暗红不见,却又有沉重之感。气息更为绵长,气力也增了些许。” “感觉如何?”林白问。 “感觉……”裴宁脸更红,不看林白,反羞愤道:“林转轮,你整日只想这些?” “是你胡思乱想了吧?”林白委屈的很,“我的意思是,我的淬体之法如何,你是什么意思?”林白笑着看她。 “……”裴宁瞪了林白一眼,道:“等你五行合一再说吧!”她犹自气呼呼的掐了林白一下,又道:“你是不是在外遇到熟人了?” “怎么看出来的?”林白很是好奇。 “先前你回来时,一见我便有开心之意,然则又生出些许警惕。”裴宁眨巴眼,“遇到了曲如意?她跟你打听我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枕边人。林白拜服道:“确实如此。” 裴宁推开他的头,“先别吃。”她笑的开心,“我在溪县为她做向导,鞍前马后,日日相处,她颇看中我。”她盯着林白双眼,有玩味笑意,“其实她还跟我说过,想要带我走,被我婉拒了。” “曲如意不是好人。” 林白立即气愤,“我出外时,恰好遇到了她寻天启。”林白是清白之身,自然什么都不怕。“早知道不帮她筑基了。” 裴宁闻言,双目盯着林白,道:“又遇生死危机了?” 林白点点头,“此间牵扯甚深,不过还是侥幸活了下来。” “你如果老老实实不出门,怎会有意外?”裴宁语带埋怨,眼中却是关心。 “这话可不像是你会说的。”林白笑。 “我是代姜丫头说的。”裴宁笑笑,摸出一封信,塞到林白脸上。“曲如意毕竟年长了些,又爱着男装,怕是不合你胃口,更不及姜丫头幽香。” 林白接过信,撕开看,上面只一行字:我已练气七层。 裴宁也凑过来看,“怎不把月信之期也跟你说呢?” 她面上带笑,却又阴阳怪气。 “她还小,你乱说什么?”林白正色道。 “过两年就长大了。”裴宁看着林白,真诚又温柔,“这样也不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若有能耐,我只会夸你。” 说完话,她便推开林白,笑道:“林转轮,方才说曲如意时,你没半分反应,怎说及姜丫头,你立即情动?”她笑的开心,“若说你跟姜丫头是清白的,我半分也不信。” 林白知道没法跟她讲理,便也不回话,只是拱她。 闹腾半晌,费了许多力气,终于把裴宁哄舒服,才算是揭过此事。 没日没夜的疯了三天,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这是拜访之意。姜春是知礼之人,他见裴宁未出,必不会贸然打扰,是故必是姚千园无疑。 裴宁急忙穿好道袍,束好头发,又将那珠钗插上。 林白慢吞吞的清理了洞府,这才打开大门。 果然是姚千园。 她迈步进了洞府,也不说话,只是左右看了看,嘴角有了然笑意。 林白看到她,就想起高元元说曲成甲被姚万山请走,似乎出远门做事了。 姚万山是姚千园的老祖。 林白虽有好奇,却知这事儿不好打听。再说了,金丹密事,姚千园必然是不知晓的。 “姚师姐。”林白与裴宁行礼。 姚千园背着手点点头,凑到裴宁跟前,细细的瞧了瞧,笑道:“肌肤白皙细腻,明艳动人,眉间春意未消,不似往日冷艳。”她抚掌赞叹,“看来是吃饱了。” 她又看向林白,道:“不见疲态,双目清明有神,又无暗淡血丝,当未服用虎狼丸。我本以为会只剩药渣,没想到你还算有些能耐。” 姚千园赞许的点头,好似在评比药材灵草。 裴宁早就习惯姚千园的骚话了,是故毫不脸红,亦不说话。 林白不好赶人,又有事相询,便硬着头皮请姚千园坐下,倒上热茶。 “你最近去哪儿了?”姚千园摸着茶杯沿儿,好奇开口。 “炼丹日久,甚觉乏味,便约好友出外走了走,散散心。”林白拉裴宁坐到她对面,笑着又道:“师姐风姿依旧。” “风姿依旧?怎及得上被滋润了三日三夜之人。”姚千园妩媚一笑,根本不顾及裴宁就在旁边,她点点矮桌,道:“师弟又会炼丹,又会伺候女人,当真让人羡慕。” 林白就当没听懂,只做出请教模样,问道:“师姐,我欲要寻一水属和木属灵气充沛之地,可否教我去何处寻?” 如今修混元淬体之法,土属灵气淬体后,便可去朱氏领地,以金属灵气淬体。 金生水,水生木,林白需得提前做好准备。 首要考虑的便是安全,宁静。是故不能出坊市,需在坊市之内,从诸金丹门派和家族中寻。 “你要做什么?”姚千园闻言便笑,“你身在地火洞府,又要寻水气氤氲之地,又要寻林木茂密之处。”她面上有笑,“你这又是火又是水又是木的,倒跟我一位师姐颇为相似。” 颇为相似?林白好奇的很,心说莫非遇到同道了,也习混元淬体之法? 裴宁见林白脸色,便替他打探道:“他怎跟那位师姐相似了?” 姚千园喝了口茶,笑道:“那位师姐也得五行之妙,悟五行之法。” 林白听的痒痒,立即问道:“怎么说?” 姚千园拍拍手,道:“她按五行相生之序,先找本命中有木之人,再找有火之人,后寻有土之人,接着便是金,水。” “然后呢?”林白更好奇了,心说这是什么秘法不成?还是要组阵法? “然后挨个睡一遍呀。”姚千园道。 林白无语,这位师姐怕不是修什么五行之法,而是有收集的癖好吧?莫非得了九阴山的传承? 裴宁笑了笑,看向林白。 林白与她最是默契,也知她深浅大小,立即明白她是想说,她已试了自己的火与土。 林白盯着她,示意五行中还有其三,万不会让你错过。 裴宁转过去头,不看林白了。 “师姐,”林白只能无力的看向姚千园,道:“还请指点指点,我并非说笑。”“我又没说你在说笑。”姚千园见林白吃瘪,她很是开心,道:“不就是找水多的地方么?这有什么难寻的?”她坐的笔直,手指轻点桌案,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低头便是。” 林白闻言,看了眼裴宁。 “师姐,”林白无奈至极,“我是用来修行的,不是用的。你莫要开裴宁的玩笑了。” 姚千园先是一愣,然后意味颇深的看向裴宁。 裴宁终于脸红,她瞪着林白,一字一句道:“师姐的意思是姜家。” 原来如此! “……”林白头疼之极,跟姚千园混的熟了,就不自觉的认为她话里必然藏骚,便老往歪处想。 “姜家本山内有一大湖,名叫玉湖,周边环绕十几个小湖泊,乃是水气氤氲之地。”姚千园笑着解释,“你去求一求姜丫头,再出些灵石,事情大概是能成的。” “多谢师姐提点。”林白立即谢过。 “至于木属灵气充沛之地,”姚千园想了想,道:“淳于家有洞府,地方不大,多是他家自用。也有往外租赁的,不过稍贵些,通常都是筑基去租。” 她说完看向林白,笑道:“你若是想要短租,记得找我,能便宜些许。” “多谢师姐。”林白诚心感谢,又摸出一瓶凝气丹奉上,“请师姐笑纳。” 姚千园毫不客气的收了。 又胡搅蛮缠了好一会儿,林白送走姚千园和裴宁。 关上洞府门,林白先静坐一会儿,检视自身。 疯了三天,并无疲累之意。淬体之效愈加明显,林白很是满意。 开启地火,炼了一炉凝气丹,便又有一道灵力打入。 开了门,是姜春。 “姜兄。” “贤弟。” 两人行礼,相对坐下饮茶闲聊。 互相吹捧了一番后,姜春说起正事。 “贤弟此番出外交游,想必舒心开怀,丹道上当能更进一步。”姜春把话往炼丹上引。 “确实有些许感悟。”林白笑着道。 “那就好。”姜春呵呵一笑,“你一去就是两月余,我这丹药可是早断了。” “姜兄身负家族传承之责,早知道我就多炼两炉了。”林白立即应下,“这几日无事,我便专心为姜兄炼丹。” “贤弟仁义,那就多谢了。”姜春立即行礼。 “姜兄客气。” 林白摆手,“对了。”这才开始提条件,“我有一事,想请姜兄帮个忙。” “可是想去地窟观摩地火?”姜春面上笑的轻松,取出木盒。 “这倒不是。”林白摇摇头,道:“我新学了一门术法,需得蕴水之地修习。听闻姜兄家中有玉湖灵地,是故我就不打算去外面问了。” 姜春闻言,立即道:“贤弟,我等练气修士,应以修为为主,不应沉迷术法。”他颇为严肃正经,又接着道:“尤其是练气前期和中期,就算学了术法,因境界所限,威能也只堪堪。是故,到了练气后期,或者筑基之后,再修术法才是正经。练气期专修术法的,大都是常常出外的搏命散修,亦或者大道无望之辈。”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句句有理,人家真没把林白当寻常的点头之交。 林白很是承情,然则却不能听。 “姜兄好意,我自然知道。”林白给他添上茶水,惭愧道:“我也不瞒姜兄,其实我外出时,心有所悟,需得寻一水气氤氲之地才行。” “你观摩地火,又擅炼丹,如今求水,莫非是水火相济?”姜春摸着下巴,竟帮林白圆上了。 “对对对。”林白立即接口。 “也好。”姜春点头,“我家有玉湖灵地,我帮你问一问。”他看向林白,又问道:“你几时用?” “两个半月之后。”林白回。 “好。”姜春又沉思一会儿,笑道:“你再给小妹写封信,让她也出些力。看管玉湖之人乃是我族叔,他最是宠爱小妹。” “多谢姜兄。”林白立即感谢,又取出纸笔,马上就写信。 以往跟姜丫头通信都是互相嘲讽,互相阴阳怪气,如今却要求人帮忙。林白脸皮厚,不觉得丢人,反而好话不要钱的往上写。 写好信,林白交由姜春。 两人又废话了一会儿,姜春告辞。 关上门,林白清理了下洞府。 又炼了一炉虎狼丸,借其静心。 闭上眼,回思第一次使用枯木蝉符宝时的情形。那次是宋清和张寒,他两人受尽岁月折磨之苦,堂堂仙师坠落凡尘。 其次便是在地窟,刘老大和曲如意跨入玉蝉五丈之地,岁月在两人身上急剧流转。 “奇诡,神奇。” 林白取出玉蝉,细细打量。 入手有温润之意,通体漆黑,与寻常蝉虫一般大小。 不知是何材质,做工一般,稍丑些。 摸出秀秀绣的荷包,两相对比,确实是秀秀的绣工略胜一筹。 收起荷包,林白再细细看。玉蝉蝉翼极薄,蝉身微泛光泽,可双目暗淡之极。 林白缓了几口气,心中无感后,这才探出神识,与其交联。 与凡物一般,并未发现有何特异之处。 稍稍输入灵力,如石沉大海。 “这玩意如何用?” 林白只觉自己见识少,可又不敢去问旁人。 滴血?那更不可能了,林白试都不敢试。 “曲如意得了玉蝉后,也不知如何用。但筑基之后,似乎知晓了玉蝉的用法。” “她筑基前有感,曾说五行相生相克,又说向死而生,这皆是循环往复,绵延不绝的道理。” 林白手握玉蝉,细思半天,并无所得。 “申续说玉蝉需养。‘养’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玉蝉不能收到储物戒中,需时时带在身上?” “那待养成之后,会怎样?” 林白又琢磨半天,依旧无所得。 既然如此,林白也不再多想,取出一根线,将玉蝉做成吊坠,挂到脖子上。 “且戴几天,看看玉蝉有无变化。” 林白这般想着,又开始炼制虎狼丸。 (本章完) 第125章 蝉目 第125章 蝉目 地火洞府,林白辛勤炼丹。 自打出门经了一番生死,好似炼丹的手艺又增,颇有几分举重若轻之感。 林白寻思着,得再寻个丹方,多多开源才是。 大干三天,将虎狼丸全数炼成,林白又炼了几炉凝气丹。 打开洞府,正欲去寻姜春,便见他已闻着味儿过来了。 两人行礼作揖,林白请他进洞府说话。 “幸不辱命。”林白倒上茶水,取出木盒。 姜春打开木盒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虎狼丸,他立即开心的收起来。 “事已办妥,你随时都能去玉湖。小妹特意央求族叔,族叔应了下来。”姜春笑着邀功。 “姜小道友仁义,多谢姜兄奔走。”林白表达感谢。 “不过,小妹让我给你带句话。”姜春呵呵一笑,饮了口茶水,笑道:“小妹说,她本闭关静修,少理俗事。只因你屡屡执弟子之礼请教,她又与裴宁交好,这才回信点拨。此番又为伱谋取玉湖之地,已尽仁义。她还说,最近有些感悟,想见一见裴宁道友。” 这丫头真是说话不怕闪了舌头,还闭关静修,还执弟子礼…… 可为何想见裴宁? 正好前两天裴大姐来的时候念叨姜丫头了,见见就见见。 林白清白之身,自然不怕。 “还请转告姜小道友,我自当给裴宁传话。”林白笑着应下。 “这都是小事。”姜春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你两个半月后用,到时自管找我便是。”他说到这儿,愣了一下,又道:“你还要出门?” “正是。”林白又是一礼,道:“我有些私事,需得再出外两月。” 姜春闻言皱眉,劝诫道:“你既有炼丹的手艺,何必时时外出呢?万事以修行为主,我辈虽说争大道,可也得学会放。” “姜兄字字珠玑,我记在心里了。只是我非是去别处,乃是去朱家,与好友谈些事情。” 林白笑笑,又压低声,转移话题,问道:“姜兄,那刘大宝如今怎样了?” 姜春闻言,也压低声,小声道:“听说还在密审,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呢。” “那刘大宝到底牵扯到了何事?”林白又打探。 “谁知道?听说刘大宝只是倒卖丹药,还去嫖,不过……”姜春声音更低,“好似那刘大宝身份不一般,后面还有人牵扯在内。” 肯定不一般,刘大宝是刘老大之子,而刘老大为九阴山做事。而且,大概做的是见不得光的脏事。 “姜兄,”林白做出好奇模样,“九阴山和云霞宗的元婴到桥山派到底所谓何事?” “元婴隐秘,不是咱们能探听的。”姜春搓着手,似也有兴趣的很,他嘿嘿笑了声,道:“好似是桥山派吃了暗亏,被九阴山谋夺了样东西。” 跟曲如意一个说法。高元元也说过,却好似说并非是东西。 难道真是人?人被骗到九阴山了?有这么傻的人?若是练气或筑基,那能惊动元婴? 林白也不再问,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指不定再过些日子,那隐秘就兜不住了,自然人人都能知道。 又扯了一会儿,姜春告辞,林白也关了洞府门外出。 来到凤鸣阁,上了二楼,朱玉玲殷切的倒上热茶。 “怎朱前辈还未归?”林白好奇的问。 “许是家中有事。”朱玉玲笑着回,道:“你若是有事请教,自管去我家里,咱们又不外人。玉茂和玉树都与你兄弟相称,你去了只管找玉茂便是。” 她颇热切,只是再未提拉皮条的事。 “也好。”林白本来就是要去朱家的。 以如今与朱家的交情,借地修行确实不算事。再说了,朱见羊前辈也答应过的。 林白与朱玉玲敷衍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出了坊市,驾上紫竹舟往东。 来到朱玉茂的迎客庄园,正好遇到他在带孩子。 “何时回来的?”朱玉茂抱着妙妙,笑着问。 “才回来几日,便匆匆来了。”林白看向妙妙,笑道:“还认得我么?” 妙妙并不吭声。 “叔叔抱。”林白做势张开手臂。 妙妙竟真的伸出俩小手,往林白怀里扑。 林白把她抱怀里,刮了刮她鼻子。 “她倒是亲近你。”朱玉茂笑着开口,“这丫头性子怪,有时候一天也不说句话。有时候又人来疯,日后怕是不得安稳。”他语声无奈,又有宠爱,“倒不像是我的孩子。” “我倒是觉得挺好。”林白很喜欢小孩子,笑道:“玉茂兄,若女孩子家如你这般淳厚良善,那可是要吃亏的。”他说着话,捏了捏妙妙的脸蛋,肉乎乎的。 “倒也是。”朱玉茂笑,接着道:“只怕她日后惹祸。” “自有咱们护佑着,能惹出什么祸事?”林白张嘴说话,妙妙就把小手往林白嘴里捅。 把她的手按住,林白又问道:“玉树兄呢?” “他自打回来之后,便少出门,只一心静修。前两日传来消息,说是闭关了。” 朱玉茂颇有感慨,“玉树若是顺利,当能得天启,筑基有望。” 林白了然的点头,看来经历地窟之战,得了那本功法后,朱玉树能更上一层楼了。 “那你呢?”林白又笑着看向朱玉茂。 “我大半是没指望了。”朱玉茂苦笑摇头,“先前伯父让我卸了这迎客的活计,我闲极无聊,如今又接了来。每日里见见朋友,教导妙妙,倒也快活。”他颇有感慨的看向妙妙,接着道:“我是不成了,等日后看妙妙吧。” 妙妙本在啃手,她听了朱玉茂的话,手也不啃了,伸出俩小胳膊,示意让朱玉茂抱。 朱玉茂把妙妙接过,脸上露出舒心开怀的笑容。 “走吧,去我族中看看。”朱玉茂知林白在修混元淬体之法,“伯父已经吩咐过,给你安排好了地方,且随我来。” 他把妙妙交给林白抱着,取出飞鸢,往朱家族地去。 没过两刻钟,飞鸢落地,两人步行。 朱氏族地算不上大,只十几里方圆。主山是凤鸣山,另有数座小山。 朱玉茂在前引路,不时停下介绍族中风物,林白抱着妙妙,俩人听的津津有味。 走走停停,朱玉茂有心介绍,遇人便行礼客套,了大半日时光才到朱家大殿门下,便见亭台楼阁,有飞鹤鹿,俨然仙境。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一路行来,林白倒是颇有感慨。 朱家最多的产业还是灵植一类,药园颇多。 虽也有地火,可地火跟姜家的差远了。是故除却炼丹之外,竟没甚拿得出手的产业了。炼器制符更是没法比。 朱家曾也有金丹,可毕竟是新贵,论及底蕴,远不及世代金丹的姜家。更何况,朱家如今金丹不存,里子面子都是一戳就破。 他家如今就六个筑基了,还都是老头老婆子,皆是大道无望之辈。 若玉字辈没挑大梁的,怕是衰落有日。 朱玉茂先带林白去拜见朱见羊。 绕过大殿,拐了好几个弯儿,来到朱见羊洞府。 朱见羊倒是没多说什么,只笑眯眯的问了几句闲话,便把妙妙抱到怀里,只顾逗孩子玩儿。 人一老,尤其是没了指望的,都喜欢孩子。 “地方给你选好了,让玉茂带你去看看。”朱见羊摆手赶人,“妙妙留我这里便是。” 两人告礼退出。 朱玉茂又引林白去往后山,先来一处药园,寻到朱玉蔷。 然后他两兄妹又带林白来到一处山洞。 按朱玉茂所说,这山洞曾是他家的一位筑基长辈居住,后来随金丹家主死在外面,便闲置下来了。 山洞只二三十丈深,金属灵气为主,其间杂有木属和土属之灵气。 “你在此安心静修便是。若是有事,便去寻我,我就在方才的药园中常驻。若是坐的烦了,便来寻我说说话。”朱玉蔷笑着开口,又问:“你爱吃些什么?我做了给你送去。” “我最近都是吃辟谷丹。”林白见她颇有热切,似要一展厨艺,便笑道:“不过若是你素手调羹,那我自不会吃辟谷丹了。我没甚忌口,只寻常饮食,清淡些即可。” “辟谷丹没甚滋味。你只管修行,我每日给你送去,必不让你厌烦。”朱玉蔷笑。 林白只得应下。 又闲聊几句,朱家兄妹离开。山洞孤寂,林白安坐,一心修行。 如今距离练气七层也只一层纸了,随时都能突破。 林白也没急着炼体,只一心寻求境界进益。 过了三天,气海如涨潮一般,缓缓扩增。其间灵力涌动不休,从灵窍中进出,进而游遍全身筋脉。 林白深深呼出一口气,又运功一个大周天,将因小境界突破而散逸出的灵力缓缓纳归。 稍歇了歇,林白细查自身,只气海容纳的灵力愈多,且运转快了些,血肉比之先前要坚韧些许。 此番已迈入练气后期,接下来便是第八层,第九层,继而圆满,得天启指示,便能寻筑基机缘。 如此又过了两天,待境界稳固后,林白回到石盘之上,摒除木土两属灵气,引动金属灵气淬体。 火有无尽焚灭之意,土有厚重无匹之意,金却是锐利刚劲。 方一入体,便觉如刀剑加身。比之初次以火属灵气淬体时不同,但隐隐间痛意不绝,好似万千细针游荡在全身血肉肌理。 随着淬体日久,血肉筋骨中蕴藏的厚重土意随着金属灵气淬体,缓缓转为金意。 如此这般,林白日日淬体不停,朱玉蔷每日晨间送来饭食时,也跟林白聊聊天。 偶尔她还抱着妙妙前来,闲扯些废话,就当舒心放松了。 匆匆两月过去,淬体有小成。 林白细观己身,金主白,肌肤褪去土之黄,略略白了些。 血肉肌理中流淌坚固锐利的金意,隐隐间有金石之声。 出了山洞,来到那药园,寻到朱玉蔷。 “有激扬之意,想必有所成了?”朱玉蔷笑着行礼。 药园门口有几个少年少女往这边瞧,都嘻嘻哈哈的指指点点。 “略有所得。”林白笑笑,道:“玉树兄可出关了?” “半月前出关了,不过他跟家主聊了聊,便又闭关。”朱玉蔷回。 “倒是不巧。”林白还记着与朱玉树的酒约,又道:“朱见水前辈呢?我去拜见一番。” “老姑也要见你呢。”朱玉蔷笑,“且先等我下。”她回身去到药园门前,板起脸做起大人模样,教训了一番,便又回来,带上林白一起,去寻朱见水。 朱见水居处与先前朱见羊的居处颇近。 两人一路走去,遇人便打招呼。有认识林白的便行礼致意,有不认识的还以为是朱玉蔷情侣,贱兮兮的笑着调侃。 朱玉蔷脸红了一路,终于来到朱见水洞府前。 “老姑。”打入一道灵力,洞府门开,朱玉蔷行礼。 “朱前辈。”林白亦是一礼,心中有感,似有吉。 四个多月不见,朱见水更见老态。头发银白枯干,双目浑浊,有颓然之意。 朱见水慈祥的笑着点头,林白忽的想起了白先生。 “蔷儿,你自去忙你的。”朱见水开口。 朱玉蔷行礼退下。 “数月不见,你又有长进,可喜可贺。”朱见水笑着道,语声苍老,似几近干涸的溪流。她用浑浊双目看着林白,道:“好孩子,见羊说你在炼丹一道上有天赋,是个好苗子。” 朱见水咳嗽两声,又道:“你是知道的,我本命为水,却也是丹师。见光就是我启蒙的。他天赋极佳,学的又快。” 她摸出一本书,接着道:“见羊已让你看过见光练气期写的笔记。这是他筑基后所留,我整理的,你且收着吧。 说着话,轻轻抛出那本书,正正落到林白手中。 “谢前辈。”林白立即行礼。 “好孩子。”朱见水点点头,面上带笑,“年轻真好。” 林白又是一礼,缓缓退出。 朱玉蔷在外等着,朱见羊竟也在。 “前辈。”林白行礼。 “你境界有进,却面有郁郁,可是遇了什么事?”朱见羊笑问。 “见水前辈怎么了?”林白好奇问。 朱玉蔷立即认真起来,好奇去听。 朱见羊哈哈大笑,又严肃道:“早该跟你说,少见那些病入膏肓,风烛残年之人!染了暮气死气,洗都洗不净!”他抚须又笑:“筑基修士两百年寿元,老姐她本就没剩几年,此番在外又受了伤,心力不济,怕也就在这一两年了。” 林白默然,朱玉蔷更是呆愣愣的不说话。 “傻孩子们。”朱见羊一手搭林白肩,一手放朱玉蔷肩膀,认真道:“她帮玉树得了功法,又取回玉岩遗骨,心愿已了,心气便没了。大道之路上,皆是友朋敌人的残骨。今日是朱见水,明日是朱见羊,后日是朱玉茂。是故只当平常便好,不需伤怀。” 他颇看得开。 林白点头,想起了玉蝉。 朱玉蔷却抹了抹眼,也不吭声。 闲扯了几句,朱玉蔷带林白去寻朱玉茂。 朱玉茂又喊来几个族中同辈,与林白饮酒论道几日,这才放林白离去。 回到信义坊,林白先去天池阁找姚千园。 如今与姜春约定之时将到,林白得把裴大姐哄出来。 一来是姜丫头想见裴宁; 二来嘛,则是自己得金属灵气淬体,业也功成,是故想让裴大姐尝尝鲜,长点见识,多点体验。 当然,最主要的是,林白有点想她了。 来到天池阁柜台前,林白就当看不出盖盈秋的满脸厌恶,只厚着脸皮说求见姚千园。 过了良久,姚千园扭着屁股下来了。 “前番杨恕杨师兄寻你有什么事?”姚千园问林白。 林白根本没见过杨恕,这是姚千园用话勾盖盈秋的注意。 果然,盖盈秋立即冷笑,道:“杨师兄最是洁身自爱,志趣高雅,怎会与你们这等人交联?” “呵呵。”姚千园丝毫不气,反笑道:“杨师兄自不会与我等交联,可也不会与你交尾。” 林白是打心眼里敬佩姚千园的那张嘴。只可惜,自己难免被盖盈秋牵恨上。 姚千园瞧了眼气的发抖的盖盈秋,冷哼一声,拉着林白就走。 林白是个体面人,还不忘朝盖盈秋行了一礼,期望人家不记恨。 来到信义坊大街上,人来人往,姚千园犹然不松开林白的手。 “姚师姐。”林白强行挣脱,“可否帮忙传信,邀裴宁下山?” 姚千园捏着手指,并不说话。 林白咬咬牙,拿出一瓶凝气丹。 “你越发抠搜了。”姚千园收下,埋怨道:“以前都送固精丸的。” “生活不易。”林白卖苦。 “生活不易,那你去卖呀!”姚千园道。 “没人买。”林白假装听不懂。 “那是没遇到识货的!” 姚千园抬脚,轻轻踢了下林白的小腿,“等着便是,我给你找买家去!”她笑嘻嘻的,很开心。 林白把她恭送走,又去凤鸣阁,向朱玉玲讨要了固精丸的灵材。 回到地火洞府,炼了两炉丹,以求静心。 然后自脖颈中取出玉蝉。 似无变化。可稍一细看,便觉往日暗淡无光的双目,有了微微的幽深光泽。 “养出效果了?”林白喃喃。 (本章完) 第126章 结善缘,得飞刀 第126章 结善缘,得飞刀 “木妖道人居于地窟,乃是仿蝉蛹之意。” “蝉蛹深居地底,不见天日。积年之后,破土而出;经风吹日晒,方可坚固蝉翼筋骨。然则至多鸣夏秋两季,便见陨落。” “枯木蝉秘术夺人寿元,使人不经岁月流转,便见枯老沧桑。” 林白摩挲着玉蝉的双目,心道:“难道需得我日日贴身带着,借此养‘蝉’,每日稍稍汲取我之灵力,待其双目明亮之时,玉蝉便能用了?如同符宝一般?” “若真如此,那要养多久?” 林白沉思半晌,又来到石盘上,先静坐片刻。 然后招手纳来一团雾,继而雾气化为寻常黑蝉。 林白闭目回思黑色玉蝉的细节,又招来雾气。 可只稍稍勾勒出蝉翼模样,便觉头晕眼,石盘外雾气更是翻滚不休,根本描绘不下去。 前番临摹元婴手书,仿其剑意时,亦是这番模样! “木妖道人再强,也难比元婴。可方才情形,明显不输元婴。这般看来,木妖道人应已证道元婴。” “这玉蝉是他结婴之后留下的?” 林白想了半天,也不敢再勾勒其形,只睁开眼开始炼丹。 了两天时间,炼了二十炉固精丸。 然后又翻看朱见光前辈的炼丹笔记。这是筑基期所书,很是珍贵。 正看着呢,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开了门,便见姚千园带着裴宁来了,姜春也在。 林白是个体面人,先行礼。 姚千园却不管这些,她笑嘻嘻的道:“我听姜师兄说,姜丫头要见裴宁,我也要同去。”她颇着急,“快走吧!” 走什么走?还没睡呢! 林白行礼完,道:“姜兄,姚师姐,我有些要紧话同裴宁说。” 姜春是个知礼君子,当即笑着行礼,然后退出。 “要紧话?你是要紧吧?”姚千园冷笑不止,骚话不断。 “不就是裤裆里的那点玩意儿?”姚千园当真生冷不忌,抱胸于前,道:“我不做棒打鸳鸯之人!”她伸出一指,道:“一刻钟。” 一刻钟都不够脱道袍。 林白看裴宁,却见裴宁抿着笑,也不吭声。 没办法,林白只能咬牙送出一瓶固精丸,道:“一个时辰。” “这还差不多。”姚千园是收礼就办事,当即迈步往外走,“我去寻姜春说说话。” 林白肉疼的关上洞府门,再去看裴宁。 裴宁面上有笑,“你可真是色欲熏心。只为那片刻欢愉,就送出一瓶固精丸。” “你就说伱享受了没有吧!”林白还在心疼固精丸。 裴宁笑而不语。 “我在朱家淬体,这不是来让你试试刀么?”林白也笑。 一番缠绵。 事后,裴宁抓着林白脖子上挂的玉蝉,双目盯着细看。 “看出什么了?”林白问她。 “没有。”裴宁摇头,道:“若非你说此物出自木妖,我还以为是谁家姑娘送你的寻常凡物呢。” 她时不时就阴阳一句。 两人又闲扯几句,各自穿上道袍。 “感觉如何?”品后当鉴,是故林白有此问。 裴宁笑笑,道:“不如何。” 她面上春意未消,语声柔柔,颇见温婉。 思及方才,她分明是极受用的。 只是她一贯这样,爽完了就不认。以前每每事后必说反思之语,如今已不说了。也不知是得了趣味,还是放的开了。 两人收拾好,出门寻到姚千园和姜春。 姚千园怪笑不停。 客套了几句后,姜春在前带路,林白同裴宁和姚千园跟随。 往西南入山,偶有姜家子弟路过,便行礼致意。 行了一个时辰,渐有水雾之气。又行两刻钟,水气更浓,有小湖泊出现。 再行一会儿,水雾倒是渐渐消了。一大湖出现,呈圆形,约有三百来丈来长宽。 湖心有小岛,正中树立一黑塔,十余丈高。 岛边立方亭,有一黑须老者垂钓,旁边侍立一六七岁的稚子。 远远望去,波光涟涟,飞鸟鱼跃,一副闲舒野景。 四人登上湖边小舟,姜春撑船,踏上湖心岛。 姜春引着三人来到方亭下,行礼道:“族叔。” 林白三人亦是行礼。 稚子懂事的行礼,老者却只微微点头。 那稚子衣着不显男女,只乖巧的很,与姜丫头颇有几分相似,只双眸间没那么多心眼子。 在来之前,姜春已经提点过,这位姜家前辈名叫姜洪波,乃是筑基中期修为,性子端正正直,最爱提携晚辈。 姜洪波手提钓竿,看向林白,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精气神颇佳,虽是丹师,却有金石之气,当是性格稳重,坚韧不拔之辈。” “……”林白又是一礼。 姜洪波微微点头,再细看裴宁,道:“天池派以剑修扬名于外。你内蕴剑意,想必天资了得。” 按理该对姚千园说话了,然而姜洪波却不理,只抛下鱼饵。 林白估摸着,是因先前姜丫头兜售虎狼丸之事,是故对姚千园不喜。 姜洪波方抛竿就收杆,提起一条黑鱼。 黑鱼如婴儿手臂大小,鳞片细密,扑腾不休。 那稚子立即捧起鱼筐,将黑鱼收了。 “姚万山前辈一向可好?我听说他老人家出远门了?”姜洪波又开口。 “老祖一切安好,他确实在外。”姚千园回。 “行了,你们去吧。”姜洪波一边挂饵,一边道:“留姚家姑娘在此,我问些俗事。” “是。”姜春立即行礼。 林白与裴宁亦是一礼。 姚千园咬着下唇,面上郁郁。 林白朝她做礼,反被狠狠瞪了一眼。 姜春在前,引着林裴二人来到黑塔下。 推开黑塔的破旧大门,姜春看向裴宁,还未说话,便听里面有人出声:“可是裴姐姐来了?” 语声兴奋,颇有几分激动。 是姜小白。只是许久不见,她声音稍稍变了些,好似有几分成熟,又似有几分幽怨。 “正是。”裴宁高声回。 “裴姐姐快上来,我想你想的紧。”姜丫头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裴宁看向姜春,以示询问。 “请。”姜春笑着道。 “快点裴姐姐!”姜丫头迫不及待,“别让讨厌鬼上来!我最烦他啦!” 裴宁最是机敏,她一听“讨厌鬼”三字,便瞥了林白一眼,露出玩味笑意。 林白正经肃立,一副清白模样。 待裴宁入塔,姜春道:“小妹,只一刻钟,需得快些。”他说完,复又关上塔门,看向林白,说道:“咱们静等片刻便是。” 林白点头。 “你的修行之地已经定了下来,另有人带你去。”姜春把住林白胳膊,笑道:“在此玉湖灵地,我姜家子弟来往颇多。你若修行累了,也可交游一番。你温润知礼,没人会欺辱与你。” “多谢姜兄提点。”林白衷心感谢,又好奇道:“姜小道友在此关禁……在此闭关,她莫非修水法?” 林白还没见姜丫头动过手,亦不知其本命。 “非也。”姜春笑笑,“她本命中五行不显,乃是走的别的路子。” “原来如此。”林白也不好往细里打听。 两人闲扯了一刻钟,姜春打开塔门。 又等片刻,裴宁才顺着旋梯下来。 她朝姜春行了一礼,却目不斜视,不看林白,一副不熟的样子。 林白就知道,肯定出事儿了。 当初逃离金鳖岛,栖身贞姐的飞舟上时,裴宁在知道自己和贞姐熟识后,她就这个熊样。 姜丫头说了啥?林白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聊了些什么?”林白想及裴宁的美妙,更不愿断粮,是故舔着脸问。 “无非是姐妹间的话。”裴宁嘴角有笑。 得!林白知道,若想再把她哄到床上,只怕要费些力气了。 姜春自没看出林裴的别扭,他关上塔门,又带林白和裴宁去见姜洪波。 姜洪波依旧端坐钓台,姚千园面有戚戚,那稚子倒是一如先前。 行了礼,姜洪波摆摆手,看了林白一眼,道:“云中鹤留下,你们回去吧。” 众人又是一礼,姚千园尤其有得脱劫难之感。 姜春又撑小舟,载姚千园和裴宁离开。姚千园朝林白挥手,裴宁却站的笔直,看那湖心黑塔。 待他们离去,姜洪波也不说话,那稚子看着林白,道:“请道兄随我来。” 语声稚嫩清脆,竟是个小丫头。 她作揖一礼,往前带路。 林白回了一礼,赶紧跟上。 绕过黑塔,来到岛边。有一木桩,上栓船绳。 稚子解开绳子,手拿船桨,朝林白笑,“请上船。” 林白登船,道:“我来划桨。” “道兄是客。”稚子虽幼,语气却老成。她一边划桨,一边好奇道:“我叫姜鱼,道兄如何称呼?” “在下云中鹤。”林白笑着回。 “鹤在云中,鱼在水中。”姜鱼笑着道。 “不管云中水中,皆是遨游其中。”林白笑。 姜鱼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不再多说。 登了岸,又往前走。不时遇到姜家子弟,皆呼姜鱼之名。 再往前走片刻,入山林,见一小湖。湖边有竹林,立着七个竹屋,似有人居于此间,只是静谧非常。 “请跟我来。”姜鱼虽小,却根本没姜丫头的浑劲儿,反一板一眼。入了最尾一间竹屋,姜鱼四下看了看,似非常满意。 “是姐姐让我给你找的。”姜鱼又作揖,“可还满意?” “自然满意,多谢姜小友。”林白回礼。 姜鱼点点头,面上有笑,道:“每日只辰时一餐,请莫要嫌弃。” 这孩子比姜丫头有礼有节的多,还十分老道。 林白再次谢过,想了想该送点礼物什么的。 这孩子还未入道,送符箓丹丸不妥,送灵石就是把人家看低了。 “常听人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听闻凡俗间有故事,乃是鱼腹藏剑。鱼虽弱,当怀剑于身。”林白取出一柄小小飞刀,“身上无剑,此飞刀特赠小友。” 姜鱼接过飞刀,楞了一下,然后弯腰行礼,道:“多谢道兄赠礼。”她颇有头疼之色,“只是我还未入道,用不得法器,道兄请收回。”她两手奉上。 “此乃凡物。”林白笑笑,道:“昔日我为凡俗,便以此物应敌。” “这个……”姜鱼盯着飞刀,又好奇道:“怎么用?能教教我么?” “自然可以。”林白盘坐下来,一点不把她当小孩子,一板一眼的教她如何站姿,如何出力,如何静心。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姜鱼也没学到多少。 不过毕竟小孩儿心性,她倒是去了几分老成,笑呵呵的很是开心。 待她离开,林白自关上竹屋门,挂上闭关的牌子,一心淬体潜修。 来到石盘上,月白细线依旧,秀秀当真勤奋。 有丝丝灵气进入,水属为主,间有金和木两属灵气。 心中一动,摒除金木两属,只将水属灵气汇聚于石盘正中。 默默念了一遍法门,林白开始淬体。 比之先前三属,水属灵气不似火之焚灼,不似土之厚重,更不似金之刚劲,反有温润之意,稍稍微凉,只微微有些疼,体内似有膨胀之感。 水意蕴入血肉肌理,在其中冲刷翻滚,一浪接一浪,无穷无尽,不眠不休。往日存有的金石之意也缓缓消弭,归于水意。 同时,气海也缓缓增扩些许,承载的灵力也更多。 一直到第二天辰时,林白准时睁开眼。 深呼一口气,打开房门。 姜鱼站在外面,正仰头跟一个少年谈话。 她手提食盒,穿淡绿紧身衣裳,腰间挂一细长竹筒,上面露出飞刀刀柄。 姜鱼看到林白,便作揖行礼。与她说话的那少年亦是作揖。 林白回礼。 “我给你带了朝食。” 姜鱼进了林白的竹屋,放下食盒,跪坐下来,取出一份米粥,一份煎鱼,放到矮桌上。“请。” 她人虽小,却一板一眼。 “你吃过了吗?”林白笑着问。 姜鱼点头。 林白囫囵吃了饭,姜鱼又赶紧收拾起来,还问道:“可口么?” “好吃。”林白笑答。 “那就好。”姜鱼很是开心,她将食盒封好,竟也不走,颇有自豪道:“鱼是我钓的。” “小友好手艺。”林白随口道。 “你会钓鱼吗?”姜鱼跪坐着问。 “略懂。”林白说。 姜鱼不吭声了,她手按腰间刀柄,歪头想话。 林白算是看明白了,这小丫头还想学飞刀,却不好意思开口。 “你家不禁你学飞刀?”林白笑问。 “只要功课做完,诸事皆可做,只是不得犯了规矩。”姜鱼立即道。 林白笑,“那我再教你一点?” “好呀!”姜鱼立即坐直,裂开嘴笑,与姜丫头更像了。 来到门前空地,林白教她如何出力收力。 也不敢让她扎马步,只教她锻炼眼力,以及腰和手腕的配合。 这小丫头很勤奋,也老实老成,就是悟性似稍稍差了点。 了一个时辰,终于把她哄走。 回到房中,林白也不淬体,反又取出一柄飞刀。 先前的飞剑是以神识操控,灵力催发,附着地火之意成剑意,自此威力倍增。 是故以飞刀取代飞剑,完全可行。 所谓剑修,只是统称。用刀用剑,都是一样,成其意便可。 林白静思片刻,神识环绕飞刀,缓缓灌注灵力,附着地火之意。 滋滋之声响起,飞刀亮起红光,可接着便不支,竟被火意融软了。 “可行!改天去请人以火麟矿做一把。” 林白很是满意,收起飞刀,继续淬体。 此后,姜鱼日日辰时送餐,林白抽出一个时辰教她飞刀之法。 因这附近也不乏人,是故每每引得姜家子弟围观。 林白身为丹师,又是练气七层,也算年轻有为,人又知礼谦逊,开口道兄,闭口在下,与妙龄少女对话也目不斜视,宛如谦谦君子,倒是让家教颇严的姜家子弟高看一眼,因此结识了不少姜家人,也很是认识了几个怀春少女。 只林白胆小,不敢擅动。若敢飞燕传书,眉目传情,指不定能混一番机遇,得尝姜家女。 待得两月一过,到了离别之期。 林白一一去跟新朋友们道别,客套了好半天,这才随姜鱼去拜别姜洪波。 来到湖心小岛,姜洪波还在那方亭中垂钓,姜春侍立在旁。 “姜前辈。”林白行礼。 姜洪波微微笑着点头,道:“已得法?” “是。”林白又是做礼,道:“多谢前辈成全。” “助人成道,我自乐成。”姜洪波笑笑,“此间两月余,亦要谢你教导鱼儿学艺。” “不敢当。微末之技,贻笑大方。”林白谦逊的很。 姜洪波点点头,又道:“先前有人在我耳边传,说你与鱼儿的姐姐飞燕传书,眉目传情。那丫头年幼,不经人事,不知险恶,这才遭你所骗。”他叹了口气,又道:“可这两月间,你知礼守礼不愈矩,做人真诚,与我家女辈谈话亦目不斜视。便是小小如鱼儿,你也不厌烦其愚钝,亦未轻看与她,将其当做同辈相交。便是教导飞刀之法时,也只口传,未碰其半分。” 他抚掌赞叹,总结道:“你与你道侣同姚千园那等人交,亦不改本色。其形可伪,然则细微处却伪装不得。是故,可称得上君子二字。” 林白内心波涛汹涌,心说你竟在盯着我?幸好我老老实实,要不然……要不然也没事,我本就是好人! 做出惭愧模样,林白做礼,“前辈此言,羞煞晚辈。我散修出身,礼仪不通,乃是自入姜家别居之后,才略学了点规矩。姜兄教导我良多,姜小白道友亦是解我修行上的诸多疑难,不求回报。人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林白做戏做到底,根本不知脸皮为何物。 姜洪波非常满意,道:“姜春。” “是。”姜春取出一托盘,上面放有六把赤红色飞刀,皆是火麟矿所制。 先前购买的下品火麟剑了两百灵石。这飞刀自用不了那么多材料,可看其材质,是胜于下品火麟剑的,应是上品无疑。 “你教导鱼儿两月余,虽是凡俗技艺,亦是传道之行。”姜洪波颔首笑,“我听春儿说,你修火法,用火麟剑,是故便制了这几柄飞刀,算是谢礼。” 太厚道了!林白先前就知道姜家厚道,没想到这么厚道! 本来教导姜鱼只是闲着玩儿,结个善缘,没想到人家直接送上了礼物。明明只靠姜丫头和姜春的交情,来此白吃白喝白住,竟还混到了礼物。 即便林白脸皮极厚,也有些扛不住。 可到了这会儿,只能装下去了。 “不可!万万不可!我不过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怎担的上如此大礼?”林白虚伪的很。 “鱼儿。”姜洪波很是宠溺看向姜鱼。 姜鱼从姜春手上接过托盘,她稳稳的来到林白跟前,道:“家祖有言,一饭之恩不可忘。传道之恩,更需时时铭记。” “唉,若是不收,倒显得我小气了。”林白收下六把飞刀,面上皆是感慨惭愧之色。 姜鱼仰头看着林白,说道:“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说完话,弯腰躬身,分明是大礼。 比黑塔里关着的姜丫头懂事乖巧一万倍。 林白本是假惭愧,这下真惭愧了。 回了一礼,林白道:“如何称得上麻烦?日后若是空闲,咱们再探讨术法。” 又闲叙几句,姜春和林白告辞。 登了小船,碧波荡漾。 林白回望黑塔,心说幸好我和姜丫头机灵,皆做了防备,信中便是有淫邪之语也只我两人看的出来。 湖心小岛旁边,姜鱼挥手。 林白挥手回之。 “如何?”登上岸,姜春有笑,“她跟小妹是一母所生,性情却天差地别。当姐姐的没半分稳重,心思鬼的很;当妹妹却稳重知礼,宛如小大人一般。” “开两朵,皆是钟灵毓秀之人。”林白诚恳答。 两人沿着老路回到地火洞府,林白又辛勤的给姜春炼了两炉虎狼丸。 静坐了半个时辰,林白取出火麟飞刀。 蕴地火之意,呈地火之势。心无挂碍,灵台通明。 飞刀出手,猎猎有声。绕着自身旋转两周,威势更增。 比之先前在地窟时,要强上一筹。这一来是战后有所进益;二来是修为提升;三来是这飞刀的材质胜于先前的火麟剑,更契合地火之意。 “若是多加习练,日后就能以飞刀代替飞剑。再多领略参悟几门剑意,继而锻造其它材质得飞刀。” “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飞刀亦是如此。得防着被克制。” 林白想了大半天,又匆匆出门,去到天池阁。 寻到姚千园,托她给裴宁传信,又搭进去一瓶虎狼丸。 接着便是五行之中的木属灵气。按姚千园所说,去淳于家最好。 “一事归一事。给师妹传信是一瓶虎狼丸,给你寻洞府也不能少孝敬。”姚千园不骚了,摆出生意人的臭脸。 林白没法子,只能任她欺凌,又搭出去一瓶固精丸。 “姚师姐,你家可有姐妹?”林白问。 “呵,吃你几瓶丹,你便心中不爽?想要去睡我家姐妹,报我讹人之仇?”姚千园冷笑,“除非你先去把盖盈秋睡了!” 两人斗着嘴,来到信义坊西北,入了淳于家产业中。 姚千园着实交游广阔,带着林白转了几圈,见了几个小姐妹,竟真租到了筑基洞府,且还是短租两个月,只了四百灵石。 淳于家的洞府依靠竹林,灵气浓郁,比姜家的地火洞府还要好上几分。 林白入坐其间,也不急着淬体,只等裴宁。 (本章完) 第127章 舔狗之情,混元一转 第127章 舔狗之情,混元一转 林白租住淳于家的洞府比之姜家的地火洞府还略小些。 此处名叫竹涛园。木属灵气颇为纯净,有生机勃勃之意。 许是因处竹涛之地,还有几分奋发向上之感。 若是相应本命的人居于此,修行上当事半功倍。 林白盘坐,也不着急淬体,又取出六柄飞刀。 一一细看,仔细抚摸,比摸裴大姐还专心几分。 又沉吟良久,林白一指点出,“起!” 其中一柄飞刀缓缓生出灼眼火光,接着便是第二柄,第三柄。 待六柄飞刀一一明亮,然后便全数震颤,慢慢离地而起,绕林白旋转不休。 有的快,有的慢,有的急,有的缓。 约有盏茶时光,六柄飞刀猛然大亮,更为灼目,禀然有地火之意涌出。 没过一会儿,六柄飞刀落地。 林白额头生汗,气海灵力耗费不少,更有些头疼,乃是神识疲累之过。 同时操控六柄飞刀,比跟裴大姐睡六回还累。 若是只控一柄,倒是比操控飞剑简单些。但飞刀一多,分心分神,又需附地火之意,灵力和神识都需照顾到,反耗费的更多。 也正因此,威力倒是更增。 不过这不是问题。只需回到石盘,便能快速恢复。 林白来到石盘之上,待灵力尽复,便招来雾气,化为六柄飞刀,仿火麟飞刀之形。 不像那玉蝉和手书,火麟剑用的熟了,林白已能仿其形其意。 盘坐石盘正中,林白先回味了一番,然后一柄柄飞刀火光大盛,在石盘上飞旋不休。 地火之汹涌无尽,焚寂万物之意更显。 很快,六柄飞刀消散,重又化为雾气。林白面色苍白,额头生汗,似被抽空了身子一般。 灵力将近枯竭,识海隐隐作痛。 林白闭目稍缓,心中生出感慨。 “控六柄飞刀,比之只控一柄,何止难了六倍。” “就像每天跟裴大姐睡觉,并不觉疲累,反神清气爽。即便连续睡六天,也没什么,毕竟吃不烦吃不厌。” “但如果突然出现六个裴大姐,需得让她们井然有序,又得照顾到每个裴大姐的情绪,不能沉迷某个,也不能落下某个,甚至让她们同时快活起来!这何止难了六倍,累了六倍?十倍不止!” “这还只是六个裴大姐,日后我悟到别的剑意,怕是还得加上六个贞姐,六个姜丫头。光想想就要头疼死了。” “性情不同,身材不一,这个快活的快,那个快活的慢。还需让她们协调一致,进出随心,秩序俨然,互相配合,岂非更累?没打起来就算好的了!” “想要练好,除非是特殊的本命。亦或者恒心毅力皆备,且需天赋极佳者才行。” 林白向来坚韧不拔,深信熟能生巧的道理。天赋不够,努力来凑。 说干就干,费了老大劲儿,只顾习练多控之法。累了就歇,歇好就练。 每次都将灵力榨干,识海不痛不收手。 如此数百次,算是有了进益。林白同时操控六柄飞刀,且让其飞旋奔腾,附地火之意,已经能从十五分之一刻钟,延长到三分之一刻钟。 当真可谓熟能生巧。当初林白在贞姐跟前也撑不了多久,后来也是试的多了,能耐就上去了。 歇了会儿,恢复了灵力,养好识海,林白睁开眼。 发了会呆,取出朱见光的炼丹笔记,细细看完其心得体会。 林白打算,炼丹之艺且放一放,以淬体和飞刀为主,修为进境也不能停,但可以稍慢一点。 又坐了片刻,出了洞府。 外面天已大亮。竹涛声声,荡来清新之意,使人心情宁静,不生燥郁。 听闻淳于家的金丹老祖淳于涛便居于竹涛深处,也不知是真是假。 出了竹涛园,林白去往凤鸣阁。 上次炼制的固精丸还未交上去,林白也想问问朱家的近况。 到了地方,朱玉玲更见温和客气,脸上笑意一直未退。 “伯父在楼上。”朱玉玲态度好的很。 林白取了固精丸,与她交了账,自上二楼。 还是老地方。朱见羊又在练字,写的不咋地。 “你身上蕴水意,看来炼体之法有了进益。”朱见羊收笔。 “不过稍有所得。”林白给他倒上茶水。 朱见羊拿着茶杯,也不喝,沉吟了一会儿,道:“那炼体之法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不过却耗时耗力,是故显得鸡肋。”他颇有赞许之意,“你能稍有所成,已算不错了。不过你一行用时两月,一转五行也不过十月,终究是差了点。当还是以修为为重,切莫本末倒置。” 他不知林白隐秘,也瞧不出林白内里,只当林白是随性而为,是故劝告。 林白自然应下。 “对了,”朱见羊放下茶盏,道:“水晶宫的人来了一趟,专门打听伱。玉玲不知对方来意,便推说不知你居处。” 水晶宫是云霞宗的产业。 林白笑道:“是先前与朱见水前辈外出时认识的朋友。水晶宫既然寻我,估计是那位道友给我来了信。我稍后去看看。” 朱见羊放心不少。 又闲谈了几句,问了问朱家兄妹的近况,林白又暂推了炼丹之事。 如今以林白与朱家的关系,已不需拐弯抹角,直说便可。 离了凤鸣阁,林白去往水晶宫。 先前曲如意被高元元带走时,便说会写信来。林白一贯谨慎胆小,本不想去招惹,没想到曲如意神通广大,竟让水晶宫的管事寻到了朱家。 不过这也正常,曲如意新晋筑基,又是金丹后人,脸确实比旁人的大些。 水晶宫位于信义坊北,占地并不如何大。这是诸金丹门派和家族,同桥山派定下的规矩。否则元婴门派发力,必然大抢别家的生意。 名叫水晶宫,里面装饰也多用琉璃,珊瑚,倒真有几分海中水宫之意。 柜台处是个练气老修,面有沧桑,很是和蔼。 “道友需何物?且请讲来。”老修作揖一笑。 人家身后站着元婴门派,当真是不卑不亢。没几分生意人的样子,似不把林白当客人,倒像是来访的同道。 “在下云中鹤。”林白作揖回礼,笑道:“我与贵宗门曲如意道友相识。她前番说有信传我,让我来贵店相询。” 林白并没有提凤鸣阁,只揽到自己身上。 “确有此事。原来阁下便是云道友,幸会幸会。”老修扶须笑,细细打量林白。 林白见他不拿信,便知还有后话。 “身下枯木,手握五行……”老修开口。 什么手握五行,分明是手握玉蝉!这是在对暗号,曲如意那厮不敢说玉蝉,是故用五行搪塞。 “我心如意。”林白笑回。 老修点点头,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道:“方才相试,非是不敬道友,还请宽宥。”他又拿出一块儿玉牌,接着道:“凭此玉牌,我水晶宫中一楼二楼所有,皆为七折。不论是此处,还是别处,尽皆通用。” 这就是人缘啊!多认识一个朋友,就多一条灵石的路子! 不要白不要。林白自然收下,又再三谢过。 “道友若是要回信,也可交由我。”老修慈善的很,“我云霞宗去往三通坊的货船每月一次,其间会为鄙店留下点货,到时能为道友通信。” “多谢道兄。”林白作揖行礼。本还想着送一瓶凝气丹以表感谢,但想及对方背靠元婴宗门,便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出了水晶宫,林白往竹涛园去。 快到地方时,竟在路上遇到了姚千园和裴宁。 “人已带到,如何谢我?”姚千园抱臂胸前,更见雄伟。她也不走,分明是想再讨点好处。 “多谢师姐。”林白只当不懂。 裴宁亦是笑。 三人硬是耗了两刻钟,只谈些废话。 姚千园终于不耐,“又抠搜,脸皮又厚,色胆又小,不像是散修的丹师!裴师妹,以后眼睛可擦亮点吧!”她说完,甩了脸子走人。 裴宁看着姚千园的背影,笑道:“你惹了她,日后可没人给你传信了。” “断不至于如此。”林白十分自信,“只要下次送上礼物,她保管跟以前一样。” “是呀,林转轮最懂女人。会勾会哄,我辈楷模。”裴宁嘴角有笑,又来阴阳怪气。 林白早就习惯,拉上她的手,“去我新租的洞府坐坐。” “不去。”裴宁拒绝。 林白看了眼她的耳垂,见略有几分红,便知她也有情动。 想了想,林白道:“那去地火洞府。” 裴宁没点头,也不说行。 果然,她认生。新地方估计放不开。 林白知道,这是默认之意。她往常飒爽的很,到了男女之事上却内敛内向。 两人上了坊市,林白也不松开她手,只一边乱扯一边往洞府回。 林白问及她在山门之事,她颇是抱怨了一番。 看的出来,两个月没跟她亲近,她也缺个扯犊子的人。以她坚韧的性子,除却林白这个知根知底的枕边人,她是万万不会向别人吐露心声的。 两人如凡人情侣一般,在坊市上转悠许久,只看不买。 回了地火洞府,却被姜春拦住。 “这是我家幼妹来信。”姜春摸出一封信。 “幼妹?姜鱼?”林白笑问。 “自是她了。”姜春笑。 收了信,回了洞府,关上门。 “一个小妹,一个幼妹。”裴宁坐下来,面上有笑,“姜家的妹妹再多,也逃不出林转轮的手掌心。” “你莫要胡说。”林白做出正经神色,“那小丫头才六岁。”“修士寿元多,哪怕差个十岁百岁又怎样?坐等便是。”裴宁笑。 林白说不过她,只打开信来看。 字迹颇工整,比秀秀抄的医术还要强三分。信上也没说啥事,只说飞刀之技略有长进。 不过,那小丫头用的称呼乃是“先生”,可谓是知礼之极。 林白心怀大慰。 裴宁凑上来瞧了瞧,道:“恭喜林转轮收了徒弟。” “那你就是师娘。”林白笑笑,又取出曲如意的信,这是以示清白。 “曲如意来信。”林白递给她。 裴宁也不啰嗦,开信一看,面上有笑,又瞧了眼林白,面上颇有几分玩味。 林白见状,心说这曲如意莫不是傻?在信中说骚话?不怕被人截了去? 抢过来一看,还真没骚话。 信中先说她已归家,家中一切安稳如故。这是暗示秀秀能吃能喝。 接着又扯了几句废话,然后笔锋一转,说什么云道友品行高洁,那云道友的道侣应也是出尘的人物,是故想让云道友的道侣回信云云。 最后是几句常见的祝祷之语。 这个曲如意真是有病!她若是觊觎玉蝉,林白绝不说她半句坏话,可她竟然想釜底抽薪,惦记上自己的女人了! 就很气!再看裴宁,她竟已取出纸笔,还写上了。 “写什么写!”林白抢过纸笔,抓住裴宁手腕,把她拉到矮榻上。 几番起伏,终于降服裴宁,她不再闹腾,眼中的飒爽清冷不见,反柔情脉脉。 “上次你见姜丫头,她说什么了?”林白问。 裴宁身子还在微微颤,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瞪了林白一眼。 “倒是没说什么,只说了些闲话。”裴宁面上蕴红,侧躺看着林白,嘴角有笑。 林白就知道,裴大姐机警之极,必然看出了什么端倪。 “好好努力。”裴宁拍拍林白,道:“先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修为落你太多,还需悟剑,难以时常下山。那丫头既然愿意,你怕什么?”她下巴抵到林白肩头,吹了吹风,笑道:“不吃白不吃。也好让我轻松些。” 林白摸不准,只是打哈哈。 不过随后几次,林白更为卖力。 折腾两天,林白送裴宁回去。先把姜鱼的回信给姜春,又把曲如意的回信交由水晶宫。 与姚千园闲扯几句,林白奉送一瓶凝气丹,这才回往淳于家的竹涛园。 刚进了园中,后面便有两人跟了上来。 此地来往的多是筑基修士,林白都是靠路边走的。 又稍让了让,抬头一看,竟是熟人。 是杨恕和淳于通,他二人说着话,显然以前者为主。 林白是个体面人,作揖行礼。 淳于通看了眼林白,并未理会。倒是杨恕稍稍点头,又道:“你不是姜家那个炼虎狼丸的人么?怎来这里了?” 杨恕面上有笑,看向淳于通,问道:“淳于兄,你家产业可越做越大了。” 淳于通笑笑,道:“我淳于家虽不及姜家底蕴深厚,可也不会去炼虎狼丸牟利。” 说完,淳于通朝杨恕作揖一礼,道:“我先回去了。”说完,径直出了竹涛园。 杨恕回礼,又看向林白,道:“怎来了这里?” 他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林白只得跟着,道:“我得了门术法,需得在木气勃发之地。这才费力托了人,能一窥金丹灵地。” “是走姚千园的路子吧?”杨恕背着手走前面。 “前辈慧眼。”林白老老实实。上次在姜家时,自己和姚千园就被人家瞧见了。 而且林白也有坦诚之意。反正说真话总是没错的,也显得没心机。 杨恕走小径,入了竹林深处,来到一处院子前。 这地儿看着就贵。 此时天已黑,竹林中更显幽深,只闻细微虫鸣。 入了院子,有一练气男修走出行礼。 “你且去吧。”杨恕摆手。 那练气男修往外走,林白装傻,也往外走。 “你走什么?”杨恕笑笑,又道:“我还有话问你。” 他开了门,进屋子,竟开始脱道袍。 三下两下脱完,毫不顾忌有人在侧。 林白愣住,心说你搞什么? 杨恕瞧了眼林白,见林白做出防御警惕之色,他失笑,也没解释,推开一扇小门。 里面放一大木桶,上面飘着各色灵材,五八门,各种颜色都有。 杨恕跨步进去,咬着牙,似在忍痛。 这是以灵材淬体! 稍停了片刻,杨恕面色竟忽紫忽绿,也不知是什么奇异法门。 他闭着眼,咬紧牙关,问道:“我听说你跟朱氏交好?” “晚辈确实得朱家恩惠。”林白不知其何意。 “他家现今如何了?”杨恕又问。 “我也不尽知。不过金丹没了,大约是不太行。”林白只说人尽皆知之语,心中细思其用意。 先前听朱见羊前辈说过,他家同桥山派的一位元婴有些交情。只不过随着朱家家主陨落,就没人能在那位元婴跟前说得上话了。 而现今看杨恕的样子,分明是跟朱家不熟。他亦是元婴之后,想必与朱家有旧的并非是他家。否则,朱见羊前辈也会稍稍提点些的。 “金丹家族,没有金丹,就算有再多的筑基,也只是个空壳子了。更何况,只剩几个老的。”杨恕叹了口气。 品不出他有何想法,林白也不吭声,想着改天得问问朱见羊前辈,看他是个什么说法。 正欲告退,杨恕忽的皱眉,道:“外面来人,你去赶走。” “是。”林白根本没听到来人。不过筑基放话,只能应了。 出了房门,便见院子外的竹林中立着一人。 月光柔和,倩影独立。竹涛声声,更催情思。 “小色鬼?”盖盈秋站在院门口,皱眉开口。 我名声这么差吗?林白作揖行礼,道:“盖师姐。” “你怎在这里?”盖盈秋好奇打量林白,问道:“杨师兄呢?” “杨师兄正在药浴淬体,不方便见你。”林白实诚的很。 “原来如此。”盖盈秋似没听出林白的意思,“我等着便是。” “杨前辈说,淬体要到明日了。”林白十分诚恳,“盖师姐,你若是有事,不妨改日再来。” 林白是一个都不想得罪,尽量温和些。 “这……”盖盈秋叹了口气,面有关心之色,“他又要管着巡城卫,又不能耽误修行,又要淬炼躯体,可别累坏了。” 林白没吭声,心里算是明白盖盈秋是个什么人物了。 盖盈秋纠结了一会儿,取出一木盒,“你帮我送给杨师兄。这是天池冰片,有静心凝神,舒缓疲惫之效。对修行上,亦有助益。”她语气竟温婉许多。 林白手托木盒,正经道:“我必为师姐传到。” “多谢你了。你再帮我传句话,让杨师兄莫要太过操劳。”盖盈秋竟拿出一瓶凝气丹给林白。 我也有收礼的一天?林白毫不客气的收下。 盖盈秋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林白捧着木盒,入了屋子,来到杨恕跟前。 “前辈,盖盈秋师姐送来的天池冰片。还让带句话,请你莫要过分操劳。”林白打开木盒,露出里面的六个小盒子。 杨恕根本没睁眼,“你拿去吧。”语气淡然之极。 这天池冰片是天池派的特产,可不便宜。林白估摸着,即便盖盈秋是天池派的,可她能寻来此物,指不定攒了半年的俸都搭进去了。 但礼物都没被人家看一眼,就被转送出去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当真让人白捡便宜。 “这……”林白想收,又觉得不太好。 杨恕睁眼看了眼林白,道:“你是不是想说盖盈秋温婉美丽,又守贞知礼,我却视而不见?” “瞒不过前辈的眼睛。”林白叹气,心说我真没想这么多。 “你不懂。”杨恕抬头看着屋顶,“大道在前,女色误人。男女欢爱,更阻前路。” 他一副贤者模样,但表情却似在回思某事。 “前辈不亏元婴后人,当真是句句珠玑!”林白不认同,但做出认同又受教的模样。 杨恕看了眼林白,笑道:“你小子下次装的像点!都跟姚千园混到一块了,还能断绝情欲?”他挥挥手,示意走人。 退了出来,林白给他关上屋门,又关上院子门,自回自家洞府。 凝神静心,心无阻碍。林白开始亦木属灵气淬体。 丝丝勃发之意,融进血肉肌理。往日的奔腾水意逐渐化为潺潺之水,继而化为木之盎然。 林白只觉血肉肌理之中好似留有种子,然后发芽长大,生生不息。 木属灵气淬体,血肉愈发凝练。 此后林白再不出门,只每日淬炼,除此之外,也日日习练飞刀之法。 转眼两月即过,已在石盘上受木属灵气淬体约十二年。 自此五行皆备,转而合一,得一转之功,成混元之态。 林白睁开眼,细观自己变化。 (本章完) 第128章 筑基之路 第128章 筑基之路 闭目静坐,心无杂念。 五行相合,一转功成,得混元之形。 血肉肌理,五脏百骸之中再不闻五行之意,反复归自然。 神魂更为凝练;气海盈充增扩;血肉愈加凝实;识海稳固;心神也不易侵扰。 林白默默感受,觉得目前最有用的便是气海增扩两成,凝聚的灵力更多。另就是识海稳固,自己操控雾气更加随心所欲,且能引动更多的雾气,飞刀多控也能省心些。 睁开眼,揽镜自照。 容颜依旧,稍稍白了些。勉强不负小白脸之名。 通常淬体之法有成,大都能增肌肤光泽,能蕴别种神韵。可林白肌肤一如往常,好似并未经淬炼一般。 然则细细感受,便知其妙处。 林白沉思片刻,取出一柄飞刀,割向手腕。 皮肤坚韧,其下血肉筋骨亦生蓬勃之感,飞刀竟划不破肌肤。 附其地火之意,飞刀登时赤红狂暴,皮肤立即被灼开,血肉也见焦黑,然则却已阻了飞刀之势。 那丝丝地火之意欲要沿血肉侵入,却没深入多少,便已消弭。 再看伤口,已缓缓弥合,似寻常之伤,倒不像受地火之意侵蚀。 林白又静坐了一会儿,取出另五柄飞刀,一一摆开。 然后六柄飞刀一个接一个离地,时而快,时而慢。如此一刻钟后,便全数灼红,火意盈盈。 飞刀比之先前威势更增,且来去随心。六柄飞刀似各有人掌控,时而齐发并至,时而你前我后,时而组成阵型,时而凌乱无章。 如此疾驰了一刻钟后,六柄飞刀缓缓失却灼热之意,复归原本赤红,一一收归。 此番淬体之余,林白也没松懈习练飞刀之技。 如今随着一转功成,林白对飞刀掌控更为灵活轻巧,连带威势也更增。 “劳累许久,总算能随心所欲的让六个裴大姐做各种动作了。能让其一起上,一起下,还能让其一起快活起来,亦能让其挨个快活。且能让其互不侵扰,也能互相配合。” “六个裴大姐还是太过单一,还得再寻六个姜丫头才是。” 林白咬咬牙,定下了雄伟目标。 距离地窟之战已过去六个多月,此时再回味比对,倒是又有所得。 以朱见水前辈显露的能力,林白自信能胜之。不过朱见水前辈毕竟年老体衰,又少经战阵,境界只筑基中期,属实胜之不武。 再回思那申续,他的琥珀之毒虽诡异,但自己五行相合,比当初更耐揍。是故毒发的也会更慢,琥珀毒威力大减。到时飞刀齐出,火又稍克制与他,再强攻强打,当有八成胜算。 但若是对上刘老大那等凶悍之人,怕是难以取胜。一来对方是筑基后期,差了大境界;二来混元淬体毕竟主防;三来便是对方属火,克制了自己的攻伐之道。 林白细细品味,觉得若是遇到筑基后期,且是凶悍如刘老大,铁化生之辈,应是难胜。 若是一般的筑基前期修士,当是能赢的。即便是筑基中期,只要不是奇诡本命,也能奋力一搏。 林白往日交游时,曾听过不少练气强杀筑基,筑基强杀金丹之事,心中早就心向往之。如今虽不敢说一定能越阶强杀,但好歹有斗一斗的本钱了。 “如今得混元一转,飞刀之法,能杀能防,皆是费了许多时间堆出来的!” “还是缺个喂招试招的呀!散修难,不像宗门子弟,随时能有筑基教习指导。” 林白胡乱感慨,心中又觉不足,寻思着混元淬体之法已得一转,不如再转上几转。 “反正时间有的是!我名转轮,自然要多转转。转到高我一个大境界之人也轻易伤我不得!” 如今已得混元,若再淬体,又可以自五行中随意取,只需后面合相生之序便可。 想到这里,林白忽的发现,自己五行合一,裴大姐却只尝其四,还未品鉴木属淬体之后的效果。 “我只在竹涛园租了两月,也不知人家还让不让我这练气租了。看来得费一番嘴皮子。” 林白正想着呢,外面打入一道灵力,是有访客。 开了门,有一青衣女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人有淡然之色,发上有竹簪,颇为淡雅。 此人名叫淳于叶,乃是管着竹涛园的诸多洞府,与姜春职责相当。不过此地多是筑基,且人少许多,又有淳于家的人自用,是故她比姜春要清闲的多。 “淳于姐姐。”瞌睡送来枕头,林白嘴更甜几分,面上有惊喜笑意,作揖一礼,复又上前两步,道:“方才心中一动,似觉有喜,原来应在了姐姐身上。” 淳于叶笑笑,道:“我可没喜事同你讲。” “能瞧见姐姐,于我便是天大的喜事。”林白当真无耻,十分正经的开口。 淳于叶终于笑出声,道:“偏你嘴甜。”她稍稍打量了一番林白,接着道:“伱的租期已过了三日了。” “竟已过了三日?”林白做惊讶状,“我此番闭关,一时间忘了时辰,还请姐姐莫怪。” “看在姚丫头面上,也就算了。”淳于叶道。 “那怎么行?如此岂非让姐姐饶了人情,让姐姐难做?”林白正色,严肃道:“我补给姐姐便是。” 淳于叶见林白颇为诚恳,便更舒心,道:“不算什么人情,此事我自己便能做主。” “如此便多谢姐姐了。”林白叹气,道:“不如我再续租两个月?也好弥补一番过失?” “这……”淳于叶有犹豫之色,“竹涛灵地大都是筑基修士来租,向来不缺租客。你是姚丫头做情,我和姐妹们才让你短租两月的。如果续租……” “既然让姐姐难做,那便算了。”林白做扼腕之色,“只恨我沉迷修行,少出门见人,日后……日后不知何时才能一睹姐姐容颜。” “唉。”淳于叶虽为知客,可到底是金丹后人,也少了几分眼力和磨砺,当即道:“区区两个月而已,你且住下便是。”她拍拍胸脯,“走,去与我续了约。” “唉。”林白也叹气,“世间怎会有姐姐这般人美心善之人?我又何其幸运,得遇这般人物?造化之神奇,当真是奇妙无比。” 麻溜的签契按押,痛快的付了租金,林白甚至没多出半块灵石。 事后林白取凝气丹相赠,人家也不收,倒是让林白愈加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同是金丹后人,姚千园没理也要讹三分。人跟人的差距,果然很大。” 林白喊了好一会儿姐姐,然后离了竹涛园,径直上了信义坊大街。 如今手头攒了一堆事。首先是得混元之身,需得请裴大姐品鉴。 还得给她炼制些凝气丹,辅助修行。 也需见见朱前辈,前番杨恕提了嘴朱家,林白觉得应不会是随口说说。 还得去趟水晶宫……算了,不去水晶宫了,懒得理会曲如意那厮。 另还有,给姜春炼丹,人情得维持住。至于凤鸣阁,且先放一放,等火属灵气淬体时,到时候一股脑多炼些。 林白做好短期规划,先去天池阁。 盖盈秋人在柜台,她抬眼瞧见林白,便立即出声道:“小色……云道友。” 林白是体面人,作揖一礼,以搞好关系为重。 既然偶然搭上了杨恕的线,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盖盈秋又要送东西呢?指不定能捡点破烂。 盖盈秋回礼,隔着柜台,她低声问:“怎好些日子不来?” 这话好似咱俩不清不楚似的!林白歉意一笑,道:“我好不容易租了淳于家的竹涛园灵地,一心修行,就忘记出门了。” “杨师兄收下冰片没有?”盖盈秋根本不关心林白的破事。 “自然是收了。”林白摸了摸指头上的储物戒。 盖盈秋闻言一喜,追问道:“杨师兄怎么说?”她既开心,又期待。 “杨前辈说冰片珍贵,劳你破费了。”林白胡诌。 “他……”盖盈秋竟有泪滴落下,她擦擦眼角,吸了吸鼻子,道:“不过是攒几个月的俸罢了,值当什么?他能好好的,我便开心。” 林白目瞪口呆,大受震撼。心说你怎么也是守柜台的,虽年纪不甚大,也不求你人情练达,可也该心思通透些吧?怎一遇男女之事,便这般失态? 看来贵家女都这毛病,还是少经挫折,少经磨砺。那姚千园和姜丫头反是个异数。 而且,这也太卑微了。 林白无法感同身受,毕竟自己跟裴大姐是同生共死走过来的,也没说谁追谁,反正水到渠成就睡床上了。 当然,林白为了让她多换几个姿势,也没少哄她就是了。 “他还说了什么?”盖盈秋擦干泪,坚强的问。“……他说,盖师姐温婉美丽,又守贞知礼,是大家闺秀。”林白说的是实话。 “他,他竟这般看我?”盖盈秋又开心了,她着急问道:“那他怎屡屡不见我?” “盖师姐,杨前辈心向大道。”林白委婉劝说。 “大道艰难,漫漫无期,也需有人相伴相扶才是。”盖盈秋这会儿倒是有道理了。 林白也不吭声,心说你修行跟上没?人家是筑基,你天天坐柜,莫不是家里已把你放弃了? “等今年轮值完,我就专心修行。”盖盈秋豪气万丈,她又看向林白,取出一瓶凝气丹送出,道:“辛苦你了。” “不过传个话而已,怎能让师姐破费?”林白不接凝气丹,面上亦是严肃,“先前师姐对我颇有误会,可我心中对师姐是既尊且敬的。” 盖盈秋似还没从方才的痴傻中走出,人有些楞。 “师姐应知道。我寻姚师姐,乃是请她传信裴宁,以托相思之意。”林白最会做样子,叹息一声,接着道:“是故,我最是知晓师姐相思之苦,最是明了师姐相思之难。感同身受,岂能不知?” 林白已经彻底不要脸皮了。 果然,盖盈秋听闻此言,似又触动情肠,面有感动,“不曾想,你竟是我知……”她又抹抹眼角泪,止住话头,挤出笑,道:“以前是我不对。姚千园就在楼上,你去寻她便是。” “我下来了。”有人出声。 林白和盖盈秋看过去,只见楼梯上走出一人,正是姚千园。 姚千园冷笑着看林白和盖盈秋,迈步出了天池阁。 林白向盖盈秋告了声罪,然后追了出去。 来到街上,两人走出百来步,姚千园忽的笑出了声。 她抓住林白胳膊,赞道:“你终于肯听我的话了!” 林白不解。 “我当真没看错,你脸皮最厚,嘴皮子又甜,还放得下身段,果然是勾人的一把好手!”她拽住林白胳膊不放,低声道:“你若能破了她的身,我让你白睡十次!”说着话,她踮起脚尖,在林白耳边又轻语几句,而后吃吃的笑。 呵,想骗吃骗喝?林白也不说应,也不说不应,反正就是糊弄。 费了半天嘴皮子,终于把姚千园糊弄走。还搭进去一瓶凝气丹,不过却是那晚盖盈秋所赠。 勉强不亏。 林白揉揉发疼的脑袋,买了些凝气丹的灵材,又去往凤鸣阁。 来到二楼,稍叙两句,林白取出三个小木盒。 前番盖盈秋竹林送物单相思,林白捡了漏,总计得六小盒天池冰片。 这玩意儿不便宜,一向是筑基修士用的。 林白也用不着,正好送出去。 “前番得了些天池冰片,正好送与前辈。另还有两盒,请前辈转送给朱见水前辈和玉茂兄。”林白与朱家关系深厚,是故有话直说,没拐弯抹角。 朱见羊也不说客套话,反当面打开瞧了瞧,乐呵呵的收了。 然后林白又提及杨恕询问朱氏之事。 朱见羊沉吟良久,只道:“我家老祖昔日得桥山派元婴顾老祖恩惠,算是有师徒情谊。上次桥山派新晋元婴,便是顾家出了新贵。因情谊还在,我这才随家主去祝贺。至于杨家元婴……” 他叹气苦笑,摇头道:“自打我家老祖陨落,我辈便凑不到顾家元婴跟前了,他家的后辈也渐有生疏之意。那杨恕声名在外,虽只是筑基,却也不是我朱家能攀扯上的了。”他颇有落寞之意。 “总归需得自强。”朱见羊感叹。 林白深以为然。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半晌,林白告辞。 下楼与朱玉玲闲扯了几句,便去往姜家。 遇了好几个熟人,林白一一打了招呼,想起自己好久没参与过练气散修的道会了。 来到地火洞府,林白先寻到姜春。 闲扯几句,林白套了几句话,才知道姜家姐妹竟都没给自己写信。 炼了两炉虎狼丸,交由姜春。 又取出两个盒子,请他代转给姜洪波前辈和姜丫头。 林白得过前者恩惠,与后者更是不清不楚,都该送点东西。 情谊得维持下去。 忙完这些,林白又加紧炼了一天的凝气丹,而后坐等裴宁。 又过一天,裴宁姗姗来迟。姚千园却没跟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上次在姜洪波那边吃了暗亏。 春风一度,别有风情。 林白盘坐好,听裴宁品鉴。然则她在这种事上最是内敛,万万不会多说一句的。 没法子,林白只能把她按倒,撩拨之际才逼出一二言语。 “比以前舒服……好似与我更为相合……”裴宁被逼无奈,小声出言后,咬林白肩膀,却只留下几个浅浅牙印。 闹腾一天,林白送她回去,又回往竹涛园淬体。 此番自木开始,接着便是火,继而是土金,最后是水。 在竹涛园待了两月,林白有时出洞府遛弯,便寻淳于叶闲谈,把她哄的很舒服。 那盖盈秋也来过两次,乃是托林白转送东西,林白又白得了一份天池莲子,另一份是信,被杨恕随手烧了。 两月之期已到,混元二转开了个好头,便向淳于叶道别。 “姐姐,这是我亲手炼制。不值当什么,权当我一片心意。”林白送出一瓶凝气丹。 “弟弟以后常来寻我说说话,若是还想租住此间,只管开口。”淳于叶收了凝气丹,面上竟有几分伤感。 旁边有她几个小姐妹看着,咯咯咯的笑。 离了竹涛园,林白先去让姚千园传信,又去凤鸣阁取了固精丸的灵材,接着便回地火洞府。 给姜春炼虎狼丸,接着炼固精丸。 忙了两日,裴宁又来。此番她也算是五行皆尝,得混元滋味了。 林白在地火洞府待了两个多月,火属灵气淬体已毕。又去朱家,与朱玉茂兄弟等人饮酒谈天,接着便修行不停,以土金二行淬体。 相比之昔日得地窟,朱家的土属灵气要差一些,且不纯粹。 不过这都是小事。 在朱家待了两月,林白复去往姜家,拜谒了姜洪波,再住进那个小小竹屋。 只待水属灵气淬体后,混元二转便成。 此番距离地窟之战已近一年余,距离突破练气七层已过去一年。 林白淬体之际,飞刀绝技亦未丢下,修行虽也稍缓,却已来到了练气八层。 窗外稍有光亮,微风吹拂。 林白打开门,姜鱼提着饭盒立在外面,她穿紧身衣装,腰上挂着竹筒,露出小小飞刀刀柄。 她还是极稳重有礼,进了屋子,跪坐下来,取出朝食,摆到矮桌上。 “家姐让我跟你说,她已经练气八层。”姜鱼一板一眼。 “还有吗?”林白笑问。 “有。”姜鱼跪坐着,腰杆挺直,道:“家姐还说,她筑基之路已开。让你快些,她不爱慢吞吞的。” “那劳你回她,”林白囫囵吃饭,“就说我也已练气八层,筑基之路就在眼前。” “好。”姜鱼点点头,又往前稍稍伸头,皱着小小眉头,关心道:“你吃慢点,别噎着了。” 她又把鱼汤往前推一推,“吃鱼。” (本章完) 第129章 死生之间,天启之机 第129章 死生之间,天启之机 玉湖,竹屋。 姜鱼收拾碗筷,林白盘坐,思考姜丫头的事。 按小姜鱼所说,她亲姐姐在两月前便已迈入练气八层。 从七层到八层,姜丫头用了约十个月,着实不慢。 通常而言,练气前中期是进展最快的,到了练气后期,便慢了下来,一年一层已算不错的了。若是天才人物,入道五六年便能筑基,资质上佳的也在十年之内。 如此看来,姜丫头确实天资了得。 林白从练气七层到八层则用了一年。不过那是刻意压慢了修为进境,大多数时间都用在淬体和习练飞刀上了。 按姜丫头的进境,若是顺利,一年之内当能到练气九层。彼时只需收拢灵气,稳固境界,再上三五个月,便至圆融之境,只待天启便可。 此番她不写信,反让其亲妹传话,可谓堂堂正正,半句骚话都没有。 她似在刻意疏离。可传来的话中,又颇有几分急切之意,似在催促一般。 林白能从裴大姐的皱眉程度知晓她何时要来,但林白搞不懂姜丫头是何想法,毕竟接触的还是太少。 但毫无疑问,姜丫头现下最操心的必然是筑基。 “可她催我干啥?她没筑基时就天天找我麻烦;若是她先筑基,不就更能骑我脖子上撒尿了吗?怎还这般急切催我?” 林白想起了旧事。 先前那姜丫头胡乱炼制虎狼丸,结果被催动情愫,彼时在地火洞府中孤男寡女,火增情意,但林白道心极稳,又是至诚君子,绝不趁人之危,当机立断拍晕了姜丫头,这才保住二人清白。 可那姜丫头昏迷之际,犹自哼哼唧唧,身子乱扭,手都快把衣裳扒下来了,分明是做了桃色之梦。 她醒来后便说失了清白,林白再三解释,她又摸了摸才清醒过来。 可之后,她又信誓旦旦说梦到筑基,不像是假话。 修士少有梦境,可一旦发梦,往往有预示之兆。她既梦到筑基,当为吉兆。 “她这般催我,莫非她早在梦中有所预感,其天启机缘跟我有关?” 筑基机缘,有难有易,无法琢磨。可能是吃顿饭,见个景;亦或者经一番俗事,或遇几个友朋怨敌。 当然,也可能是如曲如意那般一波三折,九死一生。 “她既发春梦,又有筑基吉兆,难不成与我睡一觉便是她的筑基机缘么?有这么简单吗?那曲如意若是知道了,相比之下,怕是要哭死。” “若真这样,那我少不得牺牲一二。姜丫头虽然胡闹得紧,可对我没得说。区区清白而已,乃是小事,她的大道才是大事。” 林白想了半天好事,觉得不靠谱。 “你为何发笑?可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姜鱼歪着头盯林白,很是期待的等林白分享。 林白哪敢分享,总不能说你亲姐对我图谋不轨吧? “我是见你天真烂漫,乖巧懂事;伱姐姐又聪慧过人,心地良善。”林白一副正经样子,“有你姐妹两人在,姜家日后必然兴旺。心中羡慕,是故发笑。” “先生谬赞。”姜鱼一板一眼的行礼,比她姐姐懂事一万倍。 如今距上次见她已过一年,小丫头个头又见长了些,脸蛋白嫩,衣裳头发都极规整,人也愈加乖巧。 先前在朱家待了四个月,与妙妙也经常见,可那丫头明明能听懂人话,就是不大搭理人,还老一副惫懒模样。朱玉茂为此生了好几回气,都打算再生一胎了。 陪着姜鱼耍了会儿飞刀,林白继续静修。 如此匆匆两月,混元二转功成。 一行十二年,五行便是六十年,此为一转。两转是一百二十年,与练气修士的寿元相差无几。 血肉更为凝练,体内似生出循环无尽之意,合乎自然之理。但若细细去感知其妙处,却又一如往常。 与林白来说,最为明显的便是肌肤坚韧,气海愈加增扩坚固,神识能放的更远更强。至于神魂之效,感受并不明显。 再取飞刀相试,比之一转时受伤更轻,恢复更快,地火侵入血肉中没过数息便消弭不见。 二转比之一转,林白估摸强了五成。 一转时,林白要费些力气才能拿下申续,可二转之后,林白自思能轻松许多。其琥珀之毒作用愈小,而自己的飞刀之威更盛。 林白想了片刻,打算暂时不修混元三转。如今以二转之能,遇到练气随便打;遇到凶悍的筑基后期,亦有以伤换胜的法子;遇到金丹,尤其是破云子那等剑修,三转也白转。 待到辰时,姜鱼又来。 她似是知道今天林白要走,朝食备的丰盛许多,煎鱼、鱼汤、小鱼干。 “都是我钓的。”姜鱼语声稚嫩,一板一眼,亦有几分得意,似在等待夸赞。 “小鱼真乃神人也。”林白糊弄。 姜鱼很是满意,又好好的谦虚了几句。 吃完饭,跟她耍了会儿飞刀。林白向居于此的姜家子弟道别,又跟随姜鱼一块儿去寻姜洪波道别。 姜洪波对林白颇为和善,一来是林白人品贵重,是至诚君子,自然得同样品格端正的姜前辈喜爱;二来是,林白修为不慢,又是丹师,即便资质稍差,也是大有潜力。 “你进境颇快。”姜洪波一手执钓竿,面上带笑,“如今竟已修到练气八层,倒是与鱼儿的姐姐一样。不错不错。” “乃是玉湖灵地秀美,心中通透,修为得展。”林白笑着回。 “我记得你道侣是天池派的?”姜洪波又问。 “是。她如今在天池派学艺。”林白老实做答。 姜洪波微微点头,便不再多问。 拜别姜洪波,林白瞄了眼黑塔,便回地火洞府。 与姜春闲扯几句,给他炼了丹,林白又去往地底观摩地火之源。 如今混元二转之身,林白已不像往日那般离地火之源老远,反而又靠近些许。若非有姜家人在侧,林白甚至能在五步之外立足。 如此观摩一个时辰,与自身感悟的地火之意相印证后,林白又回洞府。 默默回思片刻,取出玉蝉。 贴身温养一年多,玉蝉双目幽深之意稍浅,有明亮繁复之意。 林白输入灵力,依旧无半分反应。 修整两日,自去凤鸣阁取了炼丹灵材,又去寻姚千园传信,还去了趟竹涛园,维持了淳于叶的关系。 只是那盖盈秋已不在天池阁,复归山上修行,让意欲捡漏的林白颇为失落。 “此番门派小比,我未输一场。”过了两天,裴宁终于来了,她颇轻描淡写。 “未输一场又如何?不还是被我压在身下?”林白比她还轻描淡写。 “我又不是金丹,怎能压得住你林转轮?又怎能让你软绵不堪?”裴宁笑着阴阳怪气。 林白早就习惯,自有法子炮制她。 闹腾两天,裴宁归山,林白继续静修。 既打算暂时不修混元淬体之法,林白便把全数心神放到修为进境和飞刀之上,只每日里炼两炉丹,偶尔出去寻朱见羊前辈说说话,借此舒缓。 转眼又是八个月,林白便已突破至练气九层。此番没有可以压制进境,又时时出门,心情舒畅,进展更快。 林白盘坐在地火洞府,闭目收拢散逸的灵气,缓缓纳归。 运功一个大周天,林白呼出口气,默默查看自身。 气海比先前增扩了小半,容纳的灵力更多。隐隐之间,气海有胀痛之感。而识海愈加蓬勃,自身对雾气的掌控也更加轻松如意。 如此又过了一日,境界稳固。 值此之际,只需再修行几个月,使得自身圆融,继而圆满,天启便至。 林白也不着急出门,又复归石盘上勤修,只待天启到来。 在石盘上静修三个月,自身已得圆满,然而心中却无所感,天启迟迟未至。 “石盘上三个月,外界差不多是三天。” “难道需得再等些日子?”林白睁开眼,琢磨半天,也无所得,便迈步出门,去寻过来人询问。 出了门,找到姜春。 林白从第八层到第九层用了十个月,而姜丫头练气八层距今已一年,怕是也已圆满了。 “贤弟,你气息有变,有圆融相合之态,莫非已得圆满?”姜春面有惊讶。 “若非此福地,我焉有今日?”林白笑着道。 “非是福地,乃是贤弟本就是有福之人。不像我,大道不展,只能做些跑前跑后,传宗接代的活计。”姜春伸出三根手指,哀叹道:“族叔又塞给我三个凡俗女子,两个还是带了孩子的寡妇,乃是从别地逃难到我家领地的……” “这有何难?我为姜兄再练两炉虎狼丸,必不让姜兄被那凡俗女子看轻了!”林白笑。 姜春这才笑了出来。 “不知小姜道友如何了?”林白状似随意。 林白估摸着,那姜丫头跟自己应是前后脚,是故寻她问问最好。 “近些日子倒是没去见过,只小鱼偶尔去看看,别人不让去了。”姜春看看左右,低声道:“你不是外人,说与你也无妨。小妹其实早已圆满,只是她不知为何,一直在磨叽,说是天启未到。最近也不知如何,更不知她出没出门。” 她早就圆满了?林白愣住,原来还是小看那丫头了,可若那丫头的筑基机缘真的是睡觉,那我怎还无感?她虽然兜售虎狼丸,活懂的多,骚话天天讲,可她确确实实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说起来,初见姜丫头时,她不过十四岁,如今年近十八,也不知变了多少。 林白有心打听,可姜春也知道的不多,也没法去向姜洪波问。 与姜春又废话几句,林白去寻朱见羊。 “且等着便是。”朱见羊扶须笑,也在为林白的进境高兴。“天启之机,或是一月两月后到,或是三日五日。你不需忧虑,出门走走,见见你那道侣,寻好友谈谈天。该到自然就到。” 林白一向听人劝,又去天池阁,寻姚千园扯淡。 “老娘不像是金丹宗门的弟子,倒像是老鸨子,只天天给你搭线!” 跟姚千园混的越熟,她是越言语不忌,“你呢!抠抠搜搜,以前还给一瓶固精丸,如今只把凝气丹来打发我!” 林白取出固精丸奉上,笑道:“师姐莫急,谁让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姐呢。” 姚千园收了固精丸,又道:“你气息稳固,可是天启来了?”她语气颇有些酸,“怎么这么快?要是早知道,我就……”她幽怨之极。 “还未到呢。”林白做出老实巴交的模样。 “真是没用。盖盈秋你还睡呢!”姚千园又愤愤。 “她在山上,我都寻不到她说话。”林白叫苦。 “你往常不也挺机灵么?”姚千园抓住林白手腕,拉他上楼,进了单间,取出纸笔,“写信!肉麻一点!” 这是强逼了! 林白全靠她牵线,只能照做,心想等以后我跟盖盈秋单线联系,让她当我和裴大姐的传声筒。 “这才对,若时时不联系,交情就淡了。交情淡了,床也别想上了。” 姚千园逼着林白写了封四不像的问好信,这才满意。 “唉,指不定这是最后一次欺负你了。”姚千园颇有伤感,“筑基机缘,以我天池派所记录的,大都是三分险,四分悟,两分九死一生之局,还剩一分,乃是必死之局,天道不允。” 她拉住林白手,似大姐姐一般,亲切道:“大道虽重,命也重要。若实在不行,退一退也行,小命在,总是有机会的。” 姚千园把林白的手放她胸口揉了揉,“给你点甜头。你若筑基,我任你玩一个月。” “师姐,我拿你当亲姐,你怎这样?”林白做出十分生气的样子。 “有色心,没色胆!”姚千园点了点林白,十分的不屑。 林白又陪了几句好话,这才逃了出来。 然后心中依旧未有所感,天启未至。 林白也无心修行,便又去往竹涛园。 关系都得维持着,日后还需来竹涛园淬体呢。 “姐姐。。”见到淳于叶,林白嘴甜的很。 “你圆融相合,大道在前。”淳于叶带笑,语气有几分萧瑟。 “大道自是在前,不过姐姐也在前。”林白十分正经,“不管日后我如何境界,我只记得竹林之内,有一清淡如菊之人,乃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女子。” 与她扯了半天,林白把她哄的咯咯咯的笑,又引来好几个淳于家的年轻女子。 然则林白目不斜视,如同君子。除了看淳于叶外,谁都不看,着实让淳于叶面上有光。 “这是我认的弟弟,他是至诚君子,名叫云中鹤。他是丹师,如今才二十出头,业也圆满,筑基就在当下。”淳于叶为小姐妹们介绍,颇有自豪。 告别淳于叶,林白在坊市逛了一圈,买了个珠钗和玉簪。 回到洞府,林白又去参与了一次练气修士的道会。 没甚意思。而且因自己已圆满,倒是让人家不敢大声说话,私下还说自己是想人前显圣。 过了一天,裴宁来了。 云雨之后,与她私语许久,这才放她离开。 然则心中依旧无感。 又过了五日,林白正自在炼丹静心,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开了门,是姜春和朱玉茂。 姜春微微行礼,自离开去。 朱玉茂拉上林白,笑道:“走,去寻伯父。” “玉茂兄,有何喜事?”林白关了洞府,跟他出门。 “玉树前番出门寻筑基机缘,如今功成,人已归来。”他颇有兴奋之意。 “正该去祝贺一番!”林白也打心眼里为朱家高兴。 两人在路上买了酒,兴高采烈的来到凤鸣阁。 与朱玉玲闲扯两句,三人上二楼寻朱见羊说话。 “玉树性情虽烈,却非是只有勇,而无谋之人。”朱见羊饮了口茶,抚须欣慰,“他智勇双全,又有拼劲,寻道之心不失,兴盛家族之志犹在,筑基自然不在话下。” “家里总算又见喜事了!”朱玉玲也开怀的很,她抹抹眼角,亲自倒酒。 正在这时,外面忽的有动静传来,有人闯到二楼,开了门,乃是朱玉蔷。 朱玉蔷狼狈之极,面上犹有泪痕。 “怎么了?多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以后怎嫁的出去?”朱玉玲皱眉呵斥,又偷瞧了眼林白。 “老姑……老姑走了。”朱玉蔷擦擦眼泪。 朱玉茂立时愣住,朱玉玲踉跄几步,跌倒在椅子上。 他兄妹三人竟落泪不止,具是失魂落魄,难以自已。 “止!”朱见羊却无悲伤,轻喝一声,使朱家兄妹得脱悲伤迷离。 “老姐本就油尽灯枯,只是在苦等玉树的消息,这才熬到现在。如今玉树功成,老姐欣慰,心气便无了。” “一得一失,吐故纳新。” 朱见羊微微笑着,慈祥道:“孩子们,前路慢慢,人是死不完的,死不绝的,除非自绝。且振奋精神,不负死者,这才是我朱家儿女。” 林白默默看着,心中忽有所动,一股极其玄妙之感萦绕心头,久久不去。 “可是天启已至?”朱见羊笑问。 “是。”林白回。 (本章完) 第130章 旧人新茶 第130章 旧人新茶 闭上眼,林白仔细感受那玄妙之感。 似是突兀的出现一根线,一端缠绕住自己,另一端连接彼处,指向了某个方向。 这种感觉飘飘渺渺,那根线似稍经风霜便会断绝,又似劫雷阵阵亦难损其半分。 林白来到石盘之上,看向雾气。 上有月白长线,秀秀愈发能耐了。 另有一条极其细微,如蚕丝粗细的洁白细线,在雾气外饶了一圈又一圈。 这些外显之象,皆是表征。或是有人推演自己,如秀秀,曲成甲;或是身上受了某种术法,如昔日铁化生之绿锈,申续之琥珀毒。 前者不需管,只要自己不散开雾气,不让开道路,便什么都推演不到; 后者则是石盘外的躯体受损,需得尽力消弭,才能阻断伤势。 林白心中稍动,雾气微微翻滚,月白之线立即消失,然而那洁白细线却似亘古长存于此,不见半分动摇。 睁开眼,呼出口气,林白便见朱家三兄妹好奇的看着自己,他们犹有泪痕,却也有几分欣喜。而朱见羊前辈抚须微笑,分明是有德老者的慈祥模样。 “贤弟,那日在湖底石窟时,我便知你定有今日。”朱玉茂把住林白的手,竟鼻涕眼泪又出来了。 朱玉蔷呆呆看着林白,似想起了先前日日给林白送餐之事,面上略有几分恍惚。 “你炼丹有成,修为境界也没落下,当真是……”朱玉玲抹抹眼角,又看了眼朱玉蔷,张口欲再说些什么,却似不敢。 “大道惟坚。筑基机缘乃是真正的第一坎,需得小心谨慎。” 朱见羊抚须沉吟,看向林白,叮嘱道:“你的能耐,我自是放心的。不过需得谨记,万事可为之,为之。不可为,便退。哪怕失了筑基机缘,日后还是能再博一博的,若是连命都无了,岂非一切皆休?” 这话姚千园说过,淳于叶也委婉提过。 “前辈教导,我已记下。”林白听进去了。 说完,林白又看向朱玉茂,取出一小小丹瓶,道:“玉茂兄,玉树新晋筑基,我不能当面祝贺。这是天池莲子,还请转送,算是我一番心意。” 天池莲子出自天池派,有静心之效,乃是筑基修士突破小境界时常用,听闻搭配云霞宗的化元丹,有奇效。又因其年产极少,价格倒是比化元丹还贵。 不过莲子虽贵,林白却没半块灵石。这是盖盈秋托林白转送杨恕,杨恕看都没看一眼,便让林白代其处理掉。 林白一直没舍得送出去,此番朱玉树筑基,倒是正好当贺仪。 也因着如此,林白心中颇为想念盖盈秋,毕竟她攒几个月灵石就要出去,自己正正好捡漏,还能落得人情。 这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且都是天池派的特产,等闲也买不到。 “我来之前,玉树便说此番能筑基,是得了伱的助力。”朱玉茂推辞不收,“他还未表感谢,你便送这礼物,我若代他收了,玉树不知该如何怪罪我了。” 林白估摸着,朱玉树所谓的助力,乃是当日地窟之中得的那把剑和功法。 “他既说是助力,便该知助力只是助力,能筑基还是他之功。”林白执意送出,笑道:“若我功成,让他备一份更好的贺礼便是。” 朱玉茂不再多说,将天池莲子收了。 “去准备准备吧。”朱见羊颇感欣慰的抚须笑,“你大道在前,莫跟我们这几个大道不展的废话。” 林白又行了一礼,朱家叔侄将林白送出凤鸣阁。 来到信义坊街上,人来人往。林白稍作沉吟,迈步往北。 寻到水晶宫,柜台前依旧是那老者。 “道友许久不来,可是出外游历了?”那老者作揖一礼,又见林白气息不同往日,恭喜道:“圆融合一,大道在前,筑基有日。” “谢道兄。”林白笑着回礼,又好奇问道:“敢问道兄,曲如意可曾来信?” “自是来了。”老者竟摇头叹气,道:“我云霞宗货船两月一趟,她次次有信。然则道友你许久不来取,是以攒下了许多。” 他说着话,取出一木盒,里面竟是厚厚一沓。 “……”林白颇感无语,这曲如意真胆大,非得让曲成甲瞧出端倪才行么? “曲如意对道友可没的说。”那老者目光灼灼,别有深意。“道友久不回信,岂非辜负了她?”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辜负她?是她意图不轨,没个正经样子! “唉。”林白作势叹气,也不解释。 “若道友能一举筑基,怕是没人能拦你二人了。”老道笑着开口,“道友便是散修又如何?两情相悦,曲老祖虽冥顽……虽固执了些,但你们只要去求求高老祖,求求破云子老祖,他两位老人家必是愿意玉成的。”他抚须幽幽叹气,“莫要因前路艰难,便错失意中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老兄你有故事吧? “道兄所言有理。”林白知人家是好意,却也没法解释。 将曲如意的信收了,林白又拿出一小小木盒递过去。 “道友见谅,此番传信乃是走货船的路子,可否验看一二?”老者客气的问。 “自然可以。”林白打开,木盒中是一玉簪,一珠钗,都是前番买的,不值多少灵石。 林白向来稳妥,玉簪是送曲如意的,她好男装;珠钗是送秀秀的,如今秀秀又长几岁,早不是当初的傻丫头,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这玉簪一直在储物戒里放着,倒是珠钗被林白时时拿在手中赏玩。 老者见此两物,分明是一男一女所用,料定是有定情表白之意。他也不出手去拿,只细细的看了会儿,便满意抚须。 “不再写封信?”老者深深的看了眼林白。 “不用,她见了东西,便明白我意思。”林白道。 此番去闯机缘,也不知是易是难。若真有闪失,那也怪不得谁,只希望曲如意能好好照料秀秀。 至于裴大姐,她不砍别人都是好的。 “原来是心有灵犀。”老者合上木盒,收了起来。 “……”林白只得再三谢过,这才告辞。 回了地火洞府,先静坐片刻,林白取出曲如意来信。 一一拆开看了,大都是些没用的废话。最早的几封信是问林白近况,又说她妹妹如何,乃是暗指秀秀安好。 随后几封信便指责林白为何不会信,又为何不让裴宁回信。气愤之意,溢于言表。 最近的几封信乃是说她打算过些日子来桥山转转,又说她家老祖已经回来了。 “曲成甲前番被姚万山请动,一同外出,没想到如今才回。也不知得了什么,姚千园倒是没提过。” 林白想了一会儿,将来信全数烧掉。 做完这些,林白又出洞府,寻到姜春。 “贤弟,我一个小妾又怀上了。”姜春高兴的拉住林白,道:“多亏有你出力,等改日生了,我抱来与你瞧瞧。” 这话怎么怪怪的?不过到底是喜事,林白也乐意听。 扯了几句,林白又问姜丫头之事,然则姜春还是不知。 又叙了闲话,林白自归洞府。 盘膝坐定,林白来到石盘之上。 “姜丫头可能已经外出了,否则不会如此守密。” “不过,按照姜丫头先前的意思,她既外出寻筑基机缘,也该来寻我才是。难不成,她不睡我也能筑基?” 林白想了一会儿,挥手招来雾气,化为水镜。 掐诀运功,水相问心。那水镜颤个不停,水珠乱跳,如同沸腾一般,接着水镜破裂,重又化为水雾。 “我就算窥不到她虚实,也该看出点什么。看来她已得天启,有几分天道缠身,是故难以推演。” 林白看向雾气外的那洁白如蚕丝的线条,然后又静坐不动,想起了裴大姐。 前番裴大姐来睡觉时,两人情浓之际,已把该说的都说了。 裴大姐的性子是只前不退的,也知晓林白性情,倒是没说保存己身的守成之言。 不过林白能感觉到裴大姐的担心,因为那时的裴大姐颇为主动,往日里林白得哄好半天的动作,她都配合的紧,还着意小心伺候。与以往在塌上内敛羞涩的模样,好似换了个人。 其实林白更喜欢她隐忍克制,想出声却硬挺着不出声,然后自己勾她出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 “大道当前,儿女情长,你侬我侬,如何能成大事?” 林白不打算再寻裴大姐玩耍,且待回来再说。 睁开眼,再细细检查自身之物。此番再无金丹符宝兜底,然则混元二转已能应付。只要不是金丹,就没甚危险。杀伐之法还是显得单一,不过威力却早非地窟之时能比。 “日后得再寻一门剑意,去朱家好好琢磨琢磨那元婴留字。另还寻一门遁法学,如同贞姐一般,紫光一闪,原地不见,着实神妙。” 做好规划,林白放下得失之心,迈步出门。 与姜春又言语几句,托他向姜洪波前辈问好,再向姜鱼传话,便说十分想念她的鱼汤。 絮叨完,林白不再去寻别人,独自出了信义坊。 往南行,绕开姜家之地。如此百里后,来到白狼山下。 昔日黄如勾林白同去湖底洞窟,此地便是起点。 那黄如性子直,也有情义,林白并不讨厌她,只是有点怕她师父。 “也不知黄如如何了。这几年也没铁化生的消息,既没消息,那便是高元元还未追索到。只是铁化生丹论是否成了?是否结丹?” 林白思及旧人,回想起丹论之辩,颇有感慨。 稍做修整,取出紫竹舟,向西南方而去。 此番天启指引之所在,便在西南方向。 此地未离桥山地界,零零散散有不少家族门派,虽大都是筑基之流,可林白还是如之前黄如那般,尽量避开,少惹人注意。 如此行了六日,林白小心谨慎,离信义坊已有两千多里。 距离预感之地更近,便不时见有人路过。有乘坐飞行法器,同自己一般小心戒备的练气修士;亦有踏剑而行的筑基。 林白丝毫不敢大意,放慢紫竹舟行速。 又行半日,便见前方有人烟,乃是修士聚集而成的小坊市。 坊市名叫龙门坊,再往南便是眠龙山。 眠龙山乃是群山的总称,其地广阔,树高林密,山水交错,地形多变,连绵数千里。其中妖兽横行,亦伴有许多少见的灵草灵药。 信义坊中跑单帮的散修,要么北上,去那战乱之地,倒卖符箓丹药,谋取暴利;要么南下,来此少有人踏足的野地密林,搏一搏运气。 而南下的散修,便是入这眠龙群山。 是故,龙门坊是散修入山的第一站。能临时歇脚,也能交换情报,甚至能买些市面上见不到的东西。 林白在信义坊中时,常听人谈起龙门坊,勉强算是神交已久。 从北门入,被守卫拦住。 “道友且住。”那守卫三十余,穿紧身袍子,衣袖上纹龙,练气修为。他紧盯着林白双目,道:“若要进坊市,需得五枚下品。次次如此,还请莫怪。”他伸出手。 林白没吭声,丢出五枚下品,继续往前走。 “道友且慢,坊内不许斗殴,有违者……” 那守卫还未说完,林白便笑着道:“道友莫非以为我是初出门的雏儿?” “请。”守卫不再多言,面上也换上了笑。 林白不似往日那般行礼,只迈步进坊。 龙门坊呈方形,三横三纵。 有简易的门面,亦有路边摊位。 林白逛了一圈,啥都没买,只熟悉地形人文。 此地比之信义坊要脏乱许多,妖兽的血腥味极重。 来往修士也大都行色匆匆,目的明确。颇有不少杀意高昂、血气盈身之辈,也不知是进山杀的妖兽多了,还是杀的人多了。 见此情形,林白便更喜欢信义坊了,只觉信义坊实乃世外桃源。 不过心中那渺渺之机更盛,天启确实应在此地。 “我的筑基机缘应该就是这里,那我何时遇事、遇人?” 林白又想起先前在青枣坊偶遇曲如意之事,那次是她的筑基机缘。 “最好是熟人,一起办事方便。” “会不会遇到姜丫头?虽说喝头汤是吉,可他乡遇故知勉强也是吉。” 林白默默感受,心中并无所感。 反正急不来,林白心中宁静,继续在坊市逛,也不进门店,只看路边摊位。 看了许久,本欲捡漏,可自己眼力不行,趋吉避凶的能耐也没半分感应,着实让林白头大。 买了一把鸟羽做的扇子,稍稍扇动便有凉爽清风,还带微微乐声,也不知羽毛是从什么鸟兽身上拔下来的。 林白闲着也是闲着,又买了一支骨笛。做工倒是还行,且形似白玉,不沾血腥气,入手温润,是哄女孩子的上品。 转悠半晌,林白瞎买了好些东西。从淳于叶到妙妙,一个不缺。若说实用,那是半点没有,只是图个新鲜好玩儿罢了。 等到天黑,林白入住此间唯一的龙门客栈。 这客栈乃是组建坊市的金丹修士所开,安全无虞。总计四层。最下的最差,四层最佳。 交了灵石,那练气知客把林白带到二楼的小小单间。可单间也只一丈长,半丈宽,床桌具无,只一烂蒲团。不过隔间木板似有隔音之效,不闻外面声息。 “道友,新到的茶,可要尝尝?”那知客关上门,意味深长。 “在下不近女色。”林白最是洁身自好。 “不近女色好呀!”那知客压低语语声,道:“山里新采的,水灵的很,算不上女色。” “嘶……”林白头皮发麻,“山里新采的……妖兽么?”他有点无语,愈发怀念信义坊的安宁了。 “可不是。”那知客更见开心,“其中滋味,妙不可言。”他十分自信,“不瞒你说,信义坊那边的高门子弟,专门来此吃茶,就图个新鲜。” 林白无法理解,便连连拒绝。可那知客滔滔不绝,竟也不走。 到了这会儿,林白岂能不明白,摸出十枚灵石递过去,这让知客止住。 “进山辛苦,若是不尝尝山珍海味,解一解乏,怕是难熬。”那练气知客开了门,径直走了。 林白揉揉头,刚要去关门,便见走廊里过来两个汉子。 “他妈的云中鹤!下次若是遇了他,老子弄死他!”其中一个虬髯汉子愤愤喝骂。 “……”林白门还没关上,陡然听闻此言,心想我来此地才半日,老实巴交的,怎就得罪人了?再说了,我从未跟人报过名姓,便是住店,那知客并没问名姓,只收了灵石。 林白也不关门了,只听那二人说话。 “老子在龙门坊混了十几年,被一个雏儿啄了眼!”那虬髯汉子气愤道。 “大哥,这谁能想的到!”另一矮个修士一副无奈之色,“本以为那云中鹤一副宗门子弟的样子,见条狗都恨不得作揖行礼,又是个没几岁的丫头,没想到那傻子样都是装出来的!比猴儿还精!” 林白听着这话,立即便明白,要么是同名同姓之人,要么是有人借自己的名号。 且那人还是女子,年纪不大……姜丫头? 想想还真有可能,那姜丫头心眼子最多,以前就有过骗散修的经历,若此番再骗一次,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地儿的人都是凶人,姜丫头着实胆大了些。 林白开着门,倚着门框,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只看那两个汉子,一言不发。 “你瞅啥?”那虬髯汉子怒视林白,颇有几分动手之意。 “两位道友,可知今晚有何新茶?”林白问。 “我在问你瞅……新茶?道友是同道啊,我听说好像是……”那虬髯汉子愣了下,挠挠头,看向他同伴。“是啥来着?” “老王头那伙人下午捉回来十几个水猴子,应该是猴子吧。”矮个修士开口,看向林白,面带淫邪笑容,“水猴子最是圆润水滑,道友好福气。” “多谢,在下最喜欢润的。”林白笑笑。 待那二人走进了单间屋里,林白这才关上门。 (本章完) 第131章 故人相见 第131章 故人相见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待天稍亮,林白低吟一句,便开门出去。 身处逆旅,虽说人家保证安全,可林白还是不敢大意,愣是一晚没合眼。 尤其是思及往日青枣坊的那元婴一剑,林白生怕再来个元婴,一剑把这龙门坊给扬了。 没走几步,便见有好几个知客上来,手拿着牌子,然后对照着敲门。 只见有门打开,然后知客进去,很快就牵出一头猿猴。 这水猴子是俗名,正经称呼是白眉水猿。 水猿全身浅灰色,眉毛白,双目土黄,成年水猿约有八尺高低。向来居于湖边,擅泳。以水中游鱼、水草和瓜果等物为食,性情温顺,颇有智慧。 那些知客很快牵出一头头水猿,皆带嘴套,四肢栓有铁链。 这些水猿分明只是普通野兽,还未得灵气入体,只稍有灵气,还称不上妖兽,至多力气大些。此刻个个有气无力,也无反抗之心,双目噙泪。 “老娘在外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歇两天!你昨晚吹的什么也是,结果就那三两下!”一个四十来岁的练气女修站在门口,嗓门极大,单手叉腰,另一手指着知客喝骂不休,“我点了一只水猴子,结果还让老娘搭进去三丸虎狼丸!这也罢了,吃了虎狼丸都还没你有出息!”她吐沫星子喷了知客一脸。 竟然还有女修吃茶?林白大受震撼。 那知客手牵着一头虚弱之极的水猿,他也一副无奈表情,只道:“赤练姐姐,水猿确实差了点。要不等晚上我做东,陪姐姐一晚?” “我呸!你是什么东西?还想睡老娘?真当说伱比水猿强,你就多出息了?哆嗦那两下,连条狗都不如!”那女修一脸的鄙夷,随即又低声道:“我听说前个你们抓了头青玉岩驴……” “姐姐哟,那是练气后期的妖兽,你受用的起?”那知客也震惊了。 林白头皮发麻,不敢再听。 往日在信义坊也没少听人谈龙门坊,可都没这两日见识的多。 这些散修靠眠龙山过活,一进山中便需得时时心神专注,眼要亮,手要快,心要狠。 得防着队友背刺,又得防妖兽侵袭,积年累月下来,性情倒是愈发异于常人了。 便是爱好也愈发独特。 “两相对比,信义坊真是人间仙境。当初贞姐荐我去桥山,是不是就担心我不走裴宁的堂堂之路,反去走妖兽的歪路?” 林白嘀咕一声,来到一楼大厅。 这会儿天蒙蒙亮,外面不时传来妖兽哀鸣之声。有几个散修零零散散的坐着,也不交谈。 此处供应饭食,只不过需得另买,不算在房费中的。 林白一向是到一地便问一地风俗,于是便去柜台相问饮食。 与那女修聊了几句,林白才知此处饮食少有清淡,都是妖兽血肉,乃是自眠龙山中打的野味儿。 妖兽筋骨往往能做器物,精血在符箓上有所用,皮毛用处更大。兽肉却不好炮制,又因其中蕴含灵气,便拿来当吃食。 有的骚腥,有的坚韧,有的粘牙,有的美味,主要还是看何种妖兽。 “今日最便宜的是?”林白一向抠搜。 “水猿肉。”那女修笑的开心,道:“稍含灵气,肉质劲道。猿鞭,内外腰子都有。昨晚劳累,清晨正好补一补。” 水猿是昨晚的茶吧?喝了茶,再把茶吃掉?简直离谱。 林白揉揉脑袋,愈发怀念姜鱼的鱼汤了。 就在这时,隐隐之间,林白觉得好似有人在窥探观察自己。 不动声色跟那柜台女修扯了两句,林白又随意扫了一眼四周。一楼只坐了七八人,有男有女,没有筑基。大多穿着粗豪,也有带斗笠面纱之人。 身形中没有熟悉的,气息也没相熟的。 不过这客栈中还有许多人没出门,林白也拿不准是谁在看自己,但没察觉到恶意,便也不再理会,只小心搜寻。 “来俩鞭!”一个粗狂的声音来到柜前。 “我的那份要从昨晚伺候赤练姐姐的水猿身上取!”又有人着急开口。 正是昨晚见过的那虬髯汉子和矮小修士。 林白愈发觉得头疼,但还是笑笑,道:“两位来买鞭?” “就好这口儿!”虬髯汉子看着林白,问道:“道友也买?” “我天赋异禀,不需再补。”林白摇摇头,淡然道:“驴马之属也不及我,更何况区区水猿乎。” 那虬髯汉子和矮个修士对视,皆有不信之色。 倒是柜台里站着的女修似颇有兴趣,问道:“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林转轮。”林白坦言。 女修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又往下看了眼,道:“人如其名,果能转轮?” “转轮如飞。”林白自豪一笑,见那虬髯汉子和矮个修士来了兴趣,便对他俩道:“这是秘技,乃是一位九阴山的姐姐见我天赋颇佳,便将秘技传授与我。” “九阴山?那倒是真有可能。”那矮个修士点头,细细打量了林白一番,“模样规整,确实是个能勾人的。” 林白淡然一笑,便离开柜台,寻了个桌子坐下,一副高人模样。当然,此高非境界修为之高,乃是榻上能耐之高。 果然,那两人立即围了过来,一副痒痒的模样。 终于勾上了。 “我叫尚小水!”虬髯汉子道。 “在下余天高。”矮个修士开口。 矮个的偏叫天高,虬髯粗狂的偏名字阴柔。 “幸会幸会。”林白笑着道。 闲扯几句,尚小水和余天高便问转轮秘技,林白却始终推脱不答。 又过一刻钟,他俩点的菜上来,呼噜噜吃完,腥臊大作。 此时一楼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都是练气散修,多有阴鸷之辈,显然是常见血腥。 林白与尚余两位聊了一会儿,便略略知其性格。那尚小水是个粗狂的,没甚心思;但余天高话不是很多,但一出口就是紧要处,脑子颇为管用。 能在龙门坊混了十几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能耐在身,万万不可只看表象。林白没敢小瞧他俩, 闲聊了好一会儿,林白磨不过,便将转轮秘技稍稍说了些。 “你是说,先得用烧的发烫的火麟石砂锻……锻那活儿?”尚小水的虬髯抖动,一脸的不可思议。 林白点头。 “当真?”余天高还是不信。 “三年为一小转,五年为一大转。”林白伸出手,道:“我稍有所成,道友试试。” 余天高犹疑,那尚小水却憋不住,伸指点出,一团小小火焰,落在林白掌心。 火焰久久不灭,然则林白连手心都没烧破皮。 “得火麟石砂淬炼,其中亦别有妙处。”林白淡然一笑。 尚余二人终于信了几分。 又聊了一会儿,林白与他二人更见熟悉,听他俩扯起了各色妖兽的美妙之处。 林白不懂,但大受震撼。“昨晚见两位说糟了人欺骗,不知那云中鹤是什么人物?我也稍稍提防。”林白随口问。 那虬髯的尚小水是个心眼不多的,立即扯了起来。 原来那所谓的云中鹤在十日前来了龙门坊,然后便寻人进眠龙山。 眠龙山中妖兽颇多,进山那是要搏命的,是以大多组队,少有单干。 而组队的要么是相识已久的熟人,要么有高修压阵,否则也没人敢随意拉人组队。 那云中鹤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单纯懵懂,见人便行礼,老是傻呵呵的笑。从其行事做派来看,当是宗门子弟,且是没出过门的乖宝宝。 这等人寻人组队,自是没人敢,生怕多个累赘。而且因其大概是宗门子弟,此地距离桥山和云霞宗也不算很远,倒是没人敢明面上欺她。 “俺哥俩好心好意带她进山,充当向导,还帮她杀了两头妖兽。可到了分捡之时,不知中了什么迷香,竟双双昏倒。醒来之后,储物戒不见了,妖兽灵材全都拿去了!要不是我哥俩又拼了一阵,得了些东西,别说睡水猿吃猿鞭了,猿粪都吃不到!”那虬髯尚小水唉声叹气。 “我二人看她像宗门子弟,是存了结交的心思,没想到……”余天高叹了口气。 “此人竟如此歹毒!”林白气的拍桌子,“两位兄台,那云中鹤是何模样?此番我进山,若是遇到了,必杀之而后快!” 虬髯的尚小水描绘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倒是余天高虽话少,却每每说到点上。 林白能确定,那云中鹤确确实实是姜丫头托名! 不过林白对尚余二人的话是半点不信,姜丫头虽然是个胡闹的性子,但她好歹是家规甚严的姜家儿女,大是大非上没出过错。 是以,这尚余二人若是真的帮人,姜丫头又是出来寻机缘的,高兴之下,说不得还会多出些灵石,以谢向导之责。 可姜丫头反出手坑人,以她的机灵聪慧,想必是看出了尚余二人别有心思,是故略惩小戒。 没出过远门之人,竟坑了积年的散修,姜丫头着实是有能耐的。 “两位何时再进山?到时不妨一起。”林白做出邀请,颇有渴求之意。 这俩人能被姜丫头坑,林白便对他俩更有好感,因为自己也能坑。若他俩真有歹意,不妨让他俩再吃一回亏。 “稍歇再去!”尚小水笑着道。 余天高没吭声,只跟着点头。 “也好。”林白点头,“到时咱们一起。” 又过一会儿,此间散修愈多。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大都聊的下三路,少有人讲山中所得。 甚至有些大胆的修士,竟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情。 不过也有互相探听情报的,可都是专门找地方私下谈。 林白是越发长见识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来了几个穿着规整的练气修士,乃是龙门坊中各商铺的知客。 “静。”有一筑基出声。 大堂果然安静下来,然后那几个商铺的练气知客便挨个上前,说出求购某某灵材,某某妖兽等。 大都是稍显少见的珍奇之物,不求能得到,乃是让入山的散修留个心。 此举乃是为了广而告之,以防某些散修得了东西,还千里迢迢去往信义坊,或是去东边的海石坊。 有些上心的商铺还专门做了画册,教人分辨灵材或妖兽,讲其特性,喜生于何处。 也就不到两刻钟,这些商铺知客便匆匆离去,倒像是走过场。 “诸位道友!”待商铺的知客走后,一个四十来岁的练气女修站起身,气道:“谁人识得奸贼云中鹤?” 这是想要骑驴的那位赤练姐姐,样貌一般般,眉宇间有风情。 林白摸了摸下巴,没敢吭声。 “我认得!”尚小水拍案而起,虬髯抖了抖。“赤练妹子,你也被她骗了不成?” 名叫赤练的女修冷哼不停,手举起,紧紧握着。 “我昨日才从山里回来,也认识那妖女!”有一老道起身,语声咒怨。“我好意给她指路,她竟……呵呵,人心不古。” 林白看过去,那老道身上明明血气浓厚,怎有脸说“人心不古?” “我也在山中见了她!”一年轻男修开口,道:“她骗我法器,还羞辱于我!”这修士作四方揖,问:“诸位,谁若是有她行踪,还请告知在下。” 这人是练气修为,二十上下,眉清目秀。与他同桌之人,乃是一三十余的美妇,赫然是筑基修士。 姜丫头这是造了多大的孽?拿我的名头来做坏事? 不过这些人都没讲具体事端,想必姜丫头也不是无故出手。 林白气的拍桌子,“这等妖人,我必杀之!” “道友,你也被骗了?”美妇旁的那练气男修问。 “那倒没有。”林白实话实说,“不过此人如此凶恶,我来日进山,若是遇到,怕也会被她所骗!”林白十分生气,“我林某人最恨骗子!” 这话一出,没人共鸣,倒是惹来哄笑嘘声。 林白也不多言。 诸多散修又扯了半天,纷纷说待入山之后,若遇那云中鹤,必不让她好过。 那美妇旁的练气男修竟还开出悬赏,可见着实生了大气。 闹腾过,一众散修纷纷散去。 林白还在搜寻观察自己之人,心说别是姜丫头也在吧? 就在这时,一个戴斗笠的女修往外走,来到林白跟前,嗤笑一声,道:“那云中鹤又没欺你,你怎的这般大动静?” 她嗓音嘶哑,面目丑陋,丢出一瓶养气丹,道:“好好养养气吧!可别气坏了。” 说完,竟直接迈步往外走了。 “有种别走!”林白手握那瓶养气丹,气愤出声,随即跟了过去。 “林老弟,那娘们儿摆明诱你出去呢!”余天高道。 “就是!”虬髯的尚小水也出声。 只是他两人提醒归提醒,屁股都没离开凳子。 林白追出客栈,连忙跟了上去。 “睡水猿,吃水猿,道友如今愈发长进了。”斗笠女子声音依旧嘶哑,语气却带笑。 “我还没吃呢。”林白赶紧解释,又问:“你怎的在这里?” “我怎不能在这里?”女子依旧往前迈步走,道:“那尚小水和余天高二人不是善类,其姓余尚,乃是遇上了便得遭殃。你莫离他俩太近,更莫同他二人出外。”她停下脚步,看向林白,道:“昔日养气丹之恩,算是还清了。” “你昔日送过我灵石,养气丹之事早过了。”林白笑笑,“你我之间,没有恩情,只有人情。” 这女子正是黄如。 黄如咬着下唇,道:“你最会说好话,擅惑人心,小姜道友真没说错。” “你知道她在哪儿?”林白好奇问。 “她在给你抓水猿,说要让你妻妾成群。”黄如笑。 (本章完) 第132章 动手杀人 第132章 动手杀人 林白对黄如并不算陌生。 从她被姜丫头忽悠到姜家洞府,后又多番出门搏命,最后于湖底洞窟分别。 共过事,勉强算翻过脸。可也当面说开了,并未结怨,反而有一番情谊在。 在林白看来,黄如算是个老实人。 有心眼,但不多。性子直,有话就说,不藏着掖着。也记恩情,为人处世并不坏,反有些愚直。不像是铁化生的徒弟,倒有几分宗门子弟的呆气。 只是几年不见,也不知她沾没沾上龙门坊散修的凶恶之气。 不过看她气息舒缓,境界显然提升很快。身上血腥气偏淡,杀伐之意稍浅,人亦是处子之身。 先前在湖底洞窟时,林白便瞧出铁化生对黄如是亦师亦父,乃是存了真情的。由此看来,铁化生当是把黄如保护的很好。 两人匆匆出了坊市,一块儿往南走。 黄如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丑陋脸庞,她也不卸伪装,反认真叮嘱。 “与你谈天的那两人绝非善类。” 黄如一边走一边说,“那矮子余天高时常不高兴的样子,其实心思极多。还有那虬髯的尚小水,你别看他粗狂没脑子,那都是装出来的。他二人最是狡猾,专门给来此地的新人做向导。等入了山里,多半要被他二人谋财害命。” 说到这里,黄如停下脚步,正经总结道:“能在这里讨生活的,无不是心狠手狠之辈,身上都背着人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龙门坊里没好人。”她看向林白,道:“小姜道友没取余尚二人性命,已是手软了。你且记着,莫把伱在信义坊的习性带到这里来。莫随意帮人,也莫害人,更莫轻易与人结交。” 她的话里颇有几分感慨,似在怀念信义坊的安宁。 “我晓得。”林白笑着应下。 “原是我多嘴。”黄如旋即冷笑,道:“我倒忘了。你那日算计于我,让朱家筑基跟在后面,我毫无所觉。你分明也是狡狯之人,正适合在龙门坊厮混。” 女人都爱翻旧账嘛?宁姐老是阴阳怪气的提贞姐,姜丫头又时常暗示那次的炼丹之事。 好像都不翻篇似的! “你今日专门来寻我,还叮嘱教导,分明是把我当朋友的。”林白做出认真模样,坦诚道:“你也当知道,我没犹豫就跟你出来,也是认你这故交的。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我岂能不知?我又岂能不珍惜这等好友?” 林白最会哄人,一句软话没说,只戳她心窝。 果然,黄如愣了一下,强说道:“姜小道友说你最擅言巧语,果然不假。”她说完露出笑,道:“你这人不正经,什么转轮不转轮的,还自称什么林转轮,你到底叫什么?” “名字而已。”林白笑笑,问:“你如今用什么名字?” 黄如:“小黄。” “……”林白一时无语。 “师父给我取了几个名字,我不喜欢。”黄如解释。 “姜丫头在何处?”林白又问。 “跟我来便是。”黄如笑。 两人继续往南,离龙门坊三四里后,黄如取出飞鸢,与林白同行。 继续往南三十余里,便入眠龙山地界。 远望群山秀丽,盈盈绿色,一望无际。隐隐间有猿鸣兽吼,天上偶有飞鸟盘旋。 林白环视,便见身前身后亦多有散修,皆是入山之人。 黄如一边警惕,一边深入眠龙山,同时还向林白讲解此间妖兽之事。 这眠龙山极广大,传闻极深处有元婴大妖兽。 不过外围因修士杀的狠了,一两百里内没甚大妖,多是练气小妖兽,偶有筑基。 这些妖兽大都懵懵懂懂,不失野兽本能。独居者擅隐藏,会埋伏,颇为狡猾;群居者也能简单配合,或合围,或试探。 因极少有开灵智的,是故妖兽对其巢穴和领地过分看重,若误入其领地,便直接拼命来攻。有些低阶妖兽,对后代也极重视,反倒是筑基后的妖兽没那么看重后代。 这些妖兽的优势是筋骨强壮,极其抗打;弱点则是灵智不开,脑子混沌,行事作风还是野兽那一套。且手段单一,鲜少神通。 是故修士若要猎杀妖兽,大都围猎,飞剑符箓招呼上去,即便无法瞬杀,也能慢慢拉扯,将妖兽耗死。甚至能提前布下阵法,引诱妖兽入阵。 当然,若是遇到极其凶恶的妖兽,那自另说。 而那些开了灵智的妖兽,则又有不同。并非是其行事作风如修士一般,而是擅学擅思,脑子灵活。此类多狡狯机敏,有的亲近人,有的远离人。 且妖兽是否开灵智,大都与其境界关系不大,看其种属。有些元婴大妖,亦是懵懂。而有些练气小妖兽,却通晓人事,明礼知义。 林白以前见过的所谓妖兽一属,也只朱家的那只贪酒的仙鹤。至于曲如意的小鼹鼠,只是有妖兽血脉,筋骨强壮些,稍懂人意而已。 有些大宗门之中也有御兽之人。又因妖兽寿元悠久,甚至以妖兽为门派镇守。 黄如驾驭飞鸢,时快时慢,有时甚至停留半个时辰。她着实热心,也可能是憋久了,嘴巴吧唧吧唧不停,一直给林白讲解此处有何妖兽,是何习性,如何避开等等。 晃晃悠悠,费半天时光,入山也就堪堪一百多里。不过此处已少见散修踪迹,想来少有人来此。 飞鸢落在一处山林中,黄如吹了口哨,一只黄雀飞来,叽叽不停。 “此处安全。”黄如松了口气,又道:“再往前需得过一个老鸹的地盘,那老鸹霸道的很,不让人从它头顶过。”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温柔抚摸小黄雀的小脑袋,“小雀儿的父母就是被老鸹的后代害死的,我想除掉老鸹,师父不让。”她气的很。 “筑基妖兽?”林白好奇问。 “筑基初期罢了。”黄如竟十分自信,“就是飞的快了点,本领也没甚高强。我和师父加一块儿,灭了它还是没问题的。” 我跟桥山派元婴加一块儿还能灭了曲成甲呢! “还是谨慎为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林白严肃道。 黄如点头,显然是认可这句话。 “你和你师父一直住在山里?”林白挑了挑小黄雀的白喙,被它啄了好几下。 “嗯。”黄如倒是没隐瞒,她叹了口气,“山中寂寞,我少跟外人来往。先前养了个白尾巴的狐狸,就是浑身骚的很。后来我师父被逼的没法子,才让我养了小雀儿。”她说着话,拿出几粒米,小黄雀蹦蹦跳跳的来啄食,似很开心一般。 “正好这个送给你。”林白摸出小瓶子,里面装着同心蚁。 这玩意儿自宋清处得来,林白住在信义坊,一直没用过,也不敢用。 “同心蚁?这东西可不便宜。”黄如眼前一亮,又缩回手。 “你在山中,需得防修士,又需防妖兽。我在信义坊中,却是半点用不到的。”林白笑着开口,又取出木盒,“这是同心蚁的食粮,三日喂一次便可。别的吃食也可以,少喂肉。我甚少用,你多跟它们亲近亲近,便能为你所用。” “那我就收下了。”黄如也不扭捏,当即喜滋滋的收了。 “我前番听人说,高元元和盖成非得了令师的消息,已追索来了。你们没事吧?”林白问。 先前与曲如意脱离地窟之时,高元元前来接应,他便说得了线索,急着与盖成非追索铁化生。 “没有啊。”黄如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四下看了一眼,又摸了摸脸上伪装,道:“我每隔三月才出来一次,只换些常用之物,也无人知我身份。龙门坊虽有桥山和云霞宗的人来,不过大都是游历至此,撞机缘的。甚至于是享乐放纵。从未见有人打探过我师父的行踪。” 黄如摆出笑容,接着道:“我师藏身在极隐蔽之地,少有生人踏足。再说了,散修行事比我师无端乖戾者众,亦多有杀害宗门子弟之举,说不定人家早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她说到这儿,面露轻松,问道:“是不是几年前的消息了?” 林白点头。 “那做不得准的。”黄如又有笑。 林白沉吟片刻,道:“我是听高元元亲口所说。” 黄如闻言一个趔趄,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林白。小黄雀扑棱扑棱的飞起,落到她头上。 “我念及旧日情谊,不顾险阻,诚心诚意前来接引,只为让你省些气力,少些危难。你却拿这种事骗我!”黄如犹然不信。 “正因你念及旧情,我才实言相告。”林白道。 黄如面目严肃,踉跄上前,抓住林白双臂,道:“真的?”她紧紧盯着林白双目,手有些颤,语声也颤。 显然,她对高元元是怕的很。 “高元元说已得了铁化生的下落,欲去南方追索。”林白点点此地,“彼时我等在北,此处正是彼处的南方。” 黄如面如死灰。 林白也不吭声,只不过从黄如的表现来看,铁化生应还未结丹。 只是林白也想不明白,那日高元元分明说得了铁化生的下落,怎两三年过去了,还未动手? 而黄如却又说她在此地从未听闻有人追索铁化生。 林白倒非担心铁化生的生死,而是真的承黄如的引路之情。 “你不会又在哄我吧?先前在地窟,你就骗我一次。”黄如勉强挤出笑。 “那次是为朱玉茂,他是我挚友。”林白严肃又认真,“你从未对我有过歹意,亦把我当做好友。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我怎会哄骗与你?” 黄如呆愣住,小黄雀绕着她飞来飞去,叽叽喳喳,似在哄她开心。 “那我需得回去,同师父说一声,不能陪你同去寻姜小道友了。”黄如沉默良久,摸出一张兽皮,“这是我在此间居住时绘制的,姜小道友在青龙涧附近。” 她把兽皮塞到林白手里,又将小黄雀收到衣襟中,小黄雀挣扎着露出头,使劲的摇晃脑袋。黄如看林白,叮嘱道:“你且记住,在此间行走,宁可信妖兽,也别信散修。” 说完话,她不待林白多言,便往前奔行,眨眼便隐入茂密林木之中,惊动野鸦无数。 林白拿着兽皮细看,上面竟写了许多小字,标注的甚是翔实,涵盖周围百里之地,只是少有地名,多是代指。什么“一群饿狼”、“喜交配的筑基猴子”、“竹笋好吃”、“筑基笨熊”、“练气傻鹿”、“泡澡舒服”、“师父不让去”等等。 兽皮上并没有标记她所居之处。 揉揉脑袋,林白取出在龙门坊买的舆图。 这舆图甚是简易,上面只标记了大致地点地势,再无其它。林白倒是能理解,一来消息就是灵石,人家也不可能标注详细;二来,入山颇深,若无金丹专门来测绘,也没人能做一份详细的舆图。 林白对照了一会儿,大致能看懂黄如绘制的舆图了。 找了许久,寻到“臭老鸹窝”四个字,就是面前之地。 有了参照,很快就瞅见了青龙涧。黄如标注的只四个字:“筑基长虫。” 看来这什么青龙涧乃是蛇之居处。 “居于此处,她竟还存几分烂漫之心。铁化生乃是出了名的狠辣散修,却没让徒弟沾染此地散修的恶习,看来铁化生是盼着小黄日后做个正常人的。”林白感慨。 黄如是向正南走,林白认准方向,脚踩山间枯叶,向西南而去。 入了林子,走没多远,便闻腐朽恶臭,乃是鸟粪堆积。此处枝叶繁茂,少经日晒,颇见阴森,愈加的臭气熏天。又行,有成群野鸦出没,其声鸹鸹,落下许多鸟粪。 林白手执火麟剑,袖中压着飞刀,走走停停,小心戒备。 往前行了七八里,终于走出林子。再往前行一阵,山石坎坷,林白细细审视四周,见无危险,便换了道袍鞋子。 继续往西南走,便见潮湿之意,林白不敢大意,尽量慢行。 眼见天黑,林白也不趁夜赶路,只寻一高树,栖身其上。 等到夜深,妖魔鬼怪便尽数出来。各色兽嚎鸟鸣,有悲切之音,亦有发情之兆,甚至还有散修呼喊救命之声。 憋了一晚,林白眼都没敢合。“要是没黄如,我还真要遭不少危难。” 心中那渺渺之感仍在,隐隐约约指向姜丫头所在之地。 “见了她就能筑基?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吧?”林白自言自语。 继续往西南,一路上按照黄如舆图所指,没遇到什么危险,反斩杀了一头不长眼的练气境界野猪。 又过一日,随着离青龙涧越近,水气便越浓,小溪也逐渐变多,气候温润。 等过了午,前方忽有浓重血腥气传来,亦有嘶吼兽鸣。 血气腥臊之极,不似人血。 林白闭目,趋吉避凶并无所感。 “别是姜丫头在搞事吧?” 持火麟剑,林白不再磨叽,加快了步子。 穿林过石,地上蛇虫变多,皆是凡属。各色蛇虫来回缠绕,有的打架,有的交尾。 又过一刻钟,便听前方瀑布轰鸣,血腥气更增。 绕过一丛丛巨石,前方豁然。只见一十数丈的瀑布如青丝。 之下是一宽阔水潭,已成血红之色。其上飘着数截黄黑环路如水桶粗细的蛇尸。 岸上狼藉,树木尽皆破损,处处可见碎石,其间小蛇密布,着实可怖。 有一黑衣老者,一中年汉子站在距水潭十数丈外。皆是筑基修士,身上亦有大蛇血迹。 岸边有一三尺高的青石,上坐一少女。 那少女看起来年龄小的很,大概十五六岁。 虽然她盘坐着,可林白立即便认了出来,她就是姜丫头。 几年没见,个头没长多少,只脸蛋看起来越发乖巧,似人畜无害。双目漆黑如故,嘴角挂着一丝笑。 姜丫头左手托一黑塔,形似她被关禁闭的黑塔,只手臂高。 面上稍有苍白。着青绿大宽道袍,也看不出身材如何。 林白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不说话,都露出几分防备之意,不像是互说骚话的熟人,分明是道旁遇敌的架势。 跟狡猾的人交流就是轻松,要是换了曲如意,她估计也不会开口相认,可难保表情会稍有不同。 “两个筑基老狗真是不知羞,对上我区区练气,竟还有援兵。”姜丫头笑。 林白心中依旧无感,也不搭理姜丫头,只朝那两筑基作揖行礼,道:“听闻此处有动静,不知竟是两位前辈在惩治恶徒,叨扰了。” 说完,林白就默默往后退。 那黑衣老者看了眼林白,又看向北方天空,继而朝那中年筑基点点头。 那中年筑基立即退开,与黑衣老者相隔五六丈远,成掎角之势。 就在这时,天上一阵风声呼啸,接着便见一飞舟落下,带来浓郁女人香。 来者共四人,尚小水和余天高是熟人,另两人勉强算熟悉,是那美妇和那年轻练气。 姜家小姑娘的仇家又多几人,林白只觉肩上担子更重。 那黑衣老修身上血气深重,显然是惯于杀伐,经验丰富的。那中年筑基虽一声不吭,可人却有阴鸷之意。 直觉是都不好对付。 至于那美妇,看起来身上没多少血气,锐气也少,不像善于攻伐之道,倒是有三分熟透的韵味,看起来像沉迷床榻之辈。 不过敢深入眠龙山之人,身上多少都有些能耐。至少,保命的能耐不一定有,但搏命之心是必不可少的。 “转轮贤弟?你怎在这里?”尚小水一落地,便激动问道。 “我在山间迷路,恰逢盛举。”林白笑笑,又朝那美妇行礼。 美妇看都没看林白,她先朝那黑衣老者和中年人看了眼,稍稍点头,又立即盯向姜丫头。 “妖女!你竟躲在这里。”美妇旁边的年轻练气愤愤开口。 “此人便是云中鹤么?”林白立即横剑在前,皱眉发问。 “自是那妖女!”年轻练气恨恨道。 “这眠龙山真小。”筑基美妇笑。 姜小白也笑,“那是你见识少,经的少,只顾看自家的,没遇上外面那些大的。” 她好像在说骚话。果然,那美妇立即羞怒,身旁的年轻练气亦是气的握剑的手都发抖了。 那筑基老者看了眼林白等人,着重在美妇身上看了一圈,惹得那年轻练气男修护在美妇身前。 筑基老修收回目光,看向姜丫头。 姜丫头一点不虚,回视过去。她还未筑基,却无胆怯避让之意,想必手中有所持。 “云小友,你年纪轻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老修声音嘶哑,黑色袍子上沾了许多血点。他沉声开口道:“此番妖兽已被我等斩杀,你只需让出九叶舌草,我二人绝不为难你。妖兽皮囊筋骨尽皆归你。” 姜小白冷笑,道:“我了数日布阵,你二人想捡便宜?且做梦去。” 那黑衣老修也不气,只看向那美妇。 如今是三方势力,黑衣老修和中年筑基是一方,两筑基可为场中最强;美妇连同她旁边那练气男修是一方,林白和尚余二人勉强是附庸;姜丫头自成一派,看似最弱,人却最嚣张。 林白审时度势,这老者看美妇的意思乃是有几分顾虑,生怕此人出手。 美妇也是懂事的,略一施礼,道:“两位道友,我等乃是听闻动静,起意来看,非为夺宝,亦非是要横插一脚。只因此妖女可恶,我欲取她性命!”她指向姜丫头,面朝黑衣老者,道:“至于此间之物,我等并无心思。” “原来如此。”那黑衣老修微微点头,面上皮笑肉不笑,他肃手,“妹子请。” 他竟不打算出手,反让那美妇先上。 “这……”美妇本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见此情形,竟犹豫了下来。 “谁要出手?”姜丫头气定神闲,明明是练气,却一副金丹大修的样子,“且请来吧。” 美妇手中执一轻纱,皱眉看过去,却没出手,又看向那黑衣老修。 “让我杀了她!”那年轻男修中翻出一柄长剑。 说着话,竟要出手。 “我来助你!”林白高声开口,还向那美妇递过去示好的笑意。 尚小水和余天高俩人对视一眼,连忙齐齐后退数步。 “小东!你站住!”美妇出口训斥那年轻练气,又瞪了眼林白。 “娘!是她先辱咱们的!”那年轻练气愤愤道。 原来是母子,林白先前还以为他俩是道侣,或者姘头呢。没想到人家是母子上阵。 只是不知姜丫头如何辱人家了。林白搞不清,便去看尚小水和余天高。 尚余二人面上带奇怪笑意,极像那天讨论水猿时的模样。 林白做出茫然之色,假装不懂。 “你,去试试。”那美妇看向林白,道:“那日你在客栈中,不是说必杀此人么?动手吧。”她两手缠着轻纱,面上带笑。 余尚二人一声不吭,又默默离林白远了点。 林白愈发觉得黄如的话是金玉良言了,这里果然没好人!搞以邻为壑这一套! “没听到么?”那年轻练气朝林白怒视,“我娘让你出手!” “在下正有此意!”林白手中火麟剑燃起火光,其势虽大,却无地火之意。“此人面相乖巧,人却蛇蝎心肠!我此番若得手,需的要她手中黑塔!” 他一边讨价,也不待三位筑基出声,火麟剑便倏忽而出。 轰然间,其势汹涌,火光大盛,直直朝姜丫头而去。 “定!”姜丫头左手托黑塔,右手朝火麟剑点出。 一道玄光撞上火麟剑,竟将火麟剑打落。 “呵呵,看着虽强,实则软绵不堪,怎能动我分毫?我稍稍出手,便让你丢盔卸甲。”姜丫头笑。 被嘲笑了!还被她说了骚话!林白并指,收回火麟剑,面上有气愤羞愧之色,心中却想,等此间事了,定让姜丫头见见飞刀之威猛,飞刀之霸道! “林转轮,你前几天还吹呢!别是轮子转不动了吧?”尚小水哈哈笑。 先前他称转轮贤弟,这会儿直呼其名了。 那年轻练气男修面上更有几分不屑,道:“一合败北,好厉害的剑修!” “休要看低了我!”林白一声怒喝,火麟剑再出。 这次比之方才犹强几分,刺拉拉的带动此间血水气息,灼出腥臭,直奔姜丫头而去。 “不堪大用,终究是银样镴……”美妇正自发笑,心中忽生寒意,立即抖起轻纱,却已晚了,一把赤红飞刀穿身而过,脏腑竟已烧为焦黑,然则火意犹自不停,嘶嘶嘶的往血肉中钻。 美妇茫然间,犹见飞刀不停,灼眼火光竟又穿过她爱子心口,留下烧塌的血肉。 “林某此生最恨言语无礼之人,次恨以邻为壑之辈!”林白道。 (本章完) 第133章 一波三折,细枝硕果 第133章 一波三折,细枝硕果 瀑布轰隆隆荡起水,几成微雨。 此时已是午后,日光斜照,瀑布上空映出七彩云虹。 姜小白端坐于岸边青石上,宽大道袍上沾染许多蛇血和水珠。 背倚山间瀑布,虹彩氤氲;其下水潭犹如血池,有数段蛇尸浮沉;绝美风景之下,亦有狼藉之象。 随着飞刀偷袭得手,场上诸人皆是一震,皆有防备之色。 那筑基美妇伤势极重,虽被飞刀洞穿,脏腑焦黑,人却还一时未死。“呃呃……”她面上惊愕恐慌,踉跄摔倒在地,扶住那年轻男修。 可那男修只练气修为,躯体比之筑基弱的多,此刻伤口早就焦黑一片,身上燃起细小火焰,分明已气绝。 “不,你不会死……”美妇搂着她儿子的头,轻纱落地,她苍白面庞转为暗红,七窍之中似有细小火苗。 泪珠留下,在面上滋滋作响,被灼为雾气。 美妇转过头,看向林白,她目光中并无半分悔恨,只是怨毒之极。 林白手提火麟剑,飞刀悬于身前。他方才果断偷袭,一来是确实烦她以邻为壑,二来是这妇人实力不强,若要帮姜丫头,需果断剪除最弱之人。 那筑基美妇咬牙切齿,可没过几息,便翻倒在地,身上亦燃起火光。 “想来眠龙山闯荡,需得手上有本领,床上的能耐可用不到。”姜丫头开心的很。“生则同榻,死则同穴。母子连心,妙哉妙哉!” 她好似在黑塔里被关的久了,如今颇有些人来疯,好似要把那些日子少说的话全补回来。 尚小水和余天高两人又默默退后数步,一边离林白远些,一边瞅准退路。 他俩终于明白,本以为自己二人是扮猪吃虎,没想到人家藏的更深。不仅是剑修,还敢偷袭筑基,连带一练气。其飞刀之火意汹涌,竟还一举得成,竟拿下了那筑基美妇。 “地火汹涌,生生不息,焚寂万物。”那筑基老者阴恻恻的笑,“小友若非地火一类的本命,便是日日与地火相伴,且勤奋有加,天赋了得。攻伐争斗之威,已不输寻常筑基。换做别的练气修士,二三十年也难如小友这般实力。”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道:“后生可畏。” 那中年筑基远远站在一旁,面上似有几分赞赏,不过却一言未发。 “前辈谬赞。”林白笑着回了一礼,招手将那筑基美妇的轻纱,和练气男修飞剑收起,不及验看便放入储物戒中。 “此为在下的战利。”林白笑笑,又将其二人的储物戒收到怀中。目光稍转,看向尚小水和余天高。 那一向粗豪的尚小水此刻皱眉不语,而先前多智的余天高面有焦躁。 “转轮兄真是深藏不露。”尚小水行了一礼,又朝那两筑基行礼,道:“我兄弟二人并无歹意,不敢叨……” 他说到这儿,瞧见黑衣老者冷笑,便赶紧改口道:“我二人与那妖女亦有大仇,此番愿为前辈驱使。” “上前来。”老者冷冷道。 尚小水和余天高对视一眼,颤巍巍的上前。 “为我驱使?”老者皮笑肉不笑,他看向林白,道:“小友,你恨以邻为壑之举,老夫亦是如此!” 说着话,那黑衣老者并指点出,一道黑色云气涌出成线,继而一分为二,正中尚小水和余天高眉心。 “鬼鬼祟祟!何人胆敢窥视?”黑衣老者一声低喝。 随着筑基老者出声,那一直看起来有些闷的中年筑基忽的动了。 只见一道灰白剑光飞出,其势迅疾,犹在林白飞刀之上。 那剑光朝一山石而去,只听砰的一声,山石炸开,扬起石灰。继而飞剑卷回一团血肉,又落到中年筑基手中。 那中年筑基翻转长剑,剑身上的血污尽去,他又朝林白笑笑。 好家伙!竟也是剑修!筑基中期的剑修! 林白又增几分忌惮。这中年筑基长像平平,可其剑意着实霸道,有一往无前的锋锐之意。 这俩人啥来头? 林白心里嘀咕,面上亦做出叹服之色,高声道:“前辈之技当真神乎其神。” “你也很好。”那中年筑基终于开口。其声如锤敲山石,刺耳的很。 “不敢。”林白后退几步,又扫了眼那尚小水和余天高。 只见他二人在地上翻滚不休,面上黑气缠绕。四肢乱抓乱踢,却口不发一言。一丛丛小蛇涌上,钻入其口鼻双耳双目,其状可怖。 黑衣老者看也不看,只当余尚二人已死。 他往前迈步,看向姜丫头,道:“看在姜行痴的面上,我不想与伱结怨。让出九叶舌草,任你去留。” 姜行痴乃是姜家老祖,这说明人家已看出了姜丫头的身份。 林白虽不知那筑基老者是如何看出来的,但猜想他两人应也是门派种人。 姜小白面色也变了变,她左手托着黑塔,咬牙道:“老祖曾教我礼让与人,不可妄启争端。可从未教过我在大道之路上让步。” 黑衣老者不再多说,甚至表情都无。 只见他又是并指点出,一道细长黑气向姜丫头而去。 姜小白丝毫不惧,右手并指点向左手黑塔。 只见黑塔上有点点微光,似有星辰点缀。黑塔方一触及筑基老者的黑气,便将其全部纳收于塔中。 “你毕竟修为所限,玲珑塔又能强用几次?”黑衣老者摇头。 姜丫头也不吭声,摸出一丸丹药吞了,道:“你且试试。” 筑基老者也不气,踏前一步,反手取出一柄黑色玉牌,同时身后现出一团黑云,其间隐隐有雷电光芒。 “拿下她!”黑衣老者大喝一声,一手执玉牌,一手往前推出。 只见一团黑云朝姜丫头而去,同时那中年筑基也跟着出手,飞剑向姜丫头而去。 飞剑后发先至,没入黑云之中,却未飞出。 林白后撤一步,心说你俩不管我了? “地火水风,九转玲珑!”姜丫头站起,宽大道袍猎猎作响,她两手紧握黑塔,往前递出。“不对!色鬼小心!” “谁是色鬼?” 林白正欲出手,忽心中一寒。 便见那飞剑自黑云中而出,其势更强,其威凛凛,竟迸发雷电火,如同流星坠地,奔腾而来。 不及多想,飞刀携地火之汹涌,直直迎上那飞剑。 只听轰的一声,灰白飞剑撞上飞刀,竟将火麟飞刀爆为片片碎片。 林白因与其神识相连,猛然间如头遭重击,识海疼痛不已。 而那灰白飞剑得飞刀所阻,稍慢了些许,其剑意更是大减。 林白强忍疼痛,也不再用飞刀,反丢出一张符,地上生出一道山石。 灰白飞剑爆开山石,林白得此一缓,立即闪身。然则飞剑不停,竟已将林白手掌洞穿。 “若无飞刀拦阻拦,你又有炼体之法,方才你即便不死,半个臂膀也无了。”那黑衣老者笑笑,好似不是死敌,只是切磋。 林白一手执火麟剑,另一手鲜血淋漓。其中剑意未消,好似一道道细丝般的刀刃在血肉肌理中,其间竟还有微微麻痹之感。 深吸一口气,血肉中剑意被缓缓磨灭。混元二转淬体,此番算是有了用处。 “傻瓜!来我身后躲着!”姜丫头呼喊,她面上皆是关心之色,也不再装不认识了。 林白咬牙不语,一副硬抗剑意的虚弱模样。 “他们是为你手中灵材,非是为我。”林白用那鲜血淋漓的手摸出一物,正是载有混元淬体诀的兽皮。 “大难临头各自飞。日后再见!”林白手握兽皮,转身就溜,“两位前辈若要强留,且看我家盖老祖金丹一击!” 果然,那中年筑基面上露出忌惮,竟没敢追上去。 “跑什么跑?真是没用!”姜小白咬牙切齿,又大声喊道:“别忘了给我家带个信!就说是九阴山之人害我!” “去追!那兽皮上并无灵力波动,怎能封存金丹之力?非为符宝,你被他诈到了!”黑衣老者立即开口,“莫让他漏了姜家女的消息!杀了他便回,我先困住这丫头!” 中年筑基也回过神,明白遭林白所骗,他气愤的低喝一声,身影如风,前往追索。 姜小白看向林白跑路的方向,她抽了抽鼻子,“怎就没一个好人呢?” 那黑衣老修也不理会,只丢出一张符,身后再现黑云雷影,“水涌!” 继而须发大张,四周竟落下黑云,“云起!困!”林白速度极快,乃是尽了全力,真如逃命一般。 那两筑基精于合战。那老者手段诡谲,云中藏雷;另一人则剑修霸道,锐利无匹。 这等情形之下,若是让他二人继续配合,林白自觉难有胜算。而林白也不知姜丫头有何能耐,有什么秘宝,怕是难以配合。 是故方才露怯,亦添了伤,便是存了分而破之的心思,欲要引那剑修单挑。 如果他们分人来追,那便分而击之。若是不追,再回身偷袭。 身上之伤已无大碍。那锐利之极的剑意先遭飞刀阻拦,此番混元二转之下,已尽皆消弭。麻痹之感亦是不见,血肉筋骨也在快速恢复。 先前识海遭受重击,此刻也已稍缓,只还微微有些痛。 林白不要命似的奔出里许,惊起鸟兽无数,确确实实是仓皇逃命的架势。 此番分而破之,需得速战速决。那姜丫头一副自信模样,应是有保命之法,只她向来不靠谱,林白是真不敢让她独自应敌太久。 正思应敌之策,便听身后呼啸,噼里啪啦之声传来。 回头去看,只见那灰白飞剑如白虹贯日,势如破竹,卷折山石树木,疾冲而来。 比之方才那一剑犹然强上许多,只是少了些雷电火。 “你留了力,我便没留力么?”林白心中急思,回身喊道:“苦苦相逼,欲要何为?” 然那中年筑基根本不理,只飞剑在前开路。 也就三四息,林白便不再逃,火麟剑飞出,炙热的汹涌地火升起,朝那灰白飞剑而去。 “破!”中年筑基口中出声,那灰白长剑登时将火麟剑轰为碎渣。 接着一柄飞刀又至,其势比之火麟剑何止强了一倍。 飞剑对飞刀,飞刀又成碎片,然则那灰白飞剑亦已势尽。 就在这时,如落叶纷飞的碎片之中,又有一飞刀猛然赤红,携焚寂汹涌之火意,朝自己而来。 中年筑基也不慌,一边操纵飞剑再起,一边取出一张铜锣,挡在身前。 “区区练气,能有这般成就,当称得上……” 中年筑基还未说完,便见铜锣挡下飞刀,然则又有一柄飞刀而来,其势更凶。 铜锣化为碎片,中年筑基身后现出灰白的山川虚影。双手推出,竟被飞刀穿破手掌,其势方阻。 剑修大都一往无前,少有擅防的。中年筑基两手焦黑,隐现白骨,鲜血渗出。他紧握住飞刀,“剑!”方一出声,灰白飞剑还未起,忽觉身后炙热,心中却生寒,欲要躲避,却已不及,飞刀竟洞穿其躯体。 这还未完,那飞刀一个旋转,竟自又回。中年筑基口中呃呃,取出一石盘去挡,然则胸前一热,又被两柄赤红飞刀洞穿,留下焦黑一片,犹自有细细火丝。 “御剑……御群,使其各有所属,你……你不可能办到!”中年筑基瘫到地上,再看那年轻练气,他背靠一株大树,两手垂落,面上皆是汗珠,显然也不好受。 数把飞刀也似耗尽气力,皆晃晃颤颤,继而不支落地。 林白没做声,此番激战,灵力业已耗费大半,识海更是疼痛。 往日御六柄飞刀能轻松维持,可此番对上凶猛剑修,竟只支撑了盏茶功夫。 那中年筑基胸口遭三柄飞刀洞穿,脏腑焦烂,血肉中地火之意难消,亦燃着微小细火。 “呃呃……”他瞧着落于地上的灰白飞剑,伸手似想抓住,然后距离颇远,竟只让那飞剑略略颤了颤,他哀叹一声,便气息断绝。 林白盘膝坐下,也不管身处险境,闭目恢复。 又过盏茶时光,林白睁开眼,灵力恢复大半,识海亦不再疼痛。 总计六柄飞刀,此番毁了两把,只余四柄。林白尽数收回,又将那中年筑基的飞剑和储物戒收了。 心中并无所感,无有吉凶相应。林白不敢再留力,立即原路返回。 越往前行,便蛇虫越多,且皆是往外逃窜。 还未到地方,便听一声巨响,似是金丹出手。 “符宝?”林白急切向前。 又过十数息,又见到那瀑布了。 此处百丈之地有淡淡黑云,其间隐隐有雷电细丝。 姜丫头身下的青石已然不见,她头发散乱,面色苍白之极,眉间紧皱,似在忍痛。左手握黑塔,将黑云一点点吸纳。 黑衣老修亦是喘气不停,面有苍白,带悲戚之意。 两人中间有一巨大石坑,其中皆是粉尘,有水流缓缓灌入。显然,方才两人都拿出了底牌,乃是符宝对轰。 “姜行痴对你可真好!”那黑衣老修说完,也不看姜丫头,只回身来看林白。 “死!” 黑衣老者似感知到中年筑基已死,此时如同疯魔一般,手握黑色玉牌,不要命的朝林白而来。 只见他浑身环绕浓浓黑云,其间雷线不断,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林白不敢大意,一柄飞刀带汹涌焚寂地火之意,直朝那老者去。 那黑衣老者化为一团黑影,带雷电之意,霎时间布下黑云,竟笼罩住那柄飞刀。 一时间,林白已无法感知到飞刀所在。 待黑云散去,那黑云老者弯着腰,手中握着暗红飞刀,“此飞刀之上有我儿血气,他真被你所杀?”说着话,他手上雷电翻滚,竟将那飞刀握碎了。 “区区一筑基,我杀便杀了。此刻早已化为灰烬,想必日后能肥此间林木。”林白见他已然有癫狂之意,便出言刺他。 那黑衣老者闻言更怒,身周黑云更浓。 姜小白立即踉跄奔到林白跟前,扶着林白才站稳,她低声道:“他没多大能耐,又被我耗去了大半气力,只需小心黑云!” 话音未落,黑衣老者便化为黑影,迅疾无比的朝林姜而来。 一柄飞刀再出,却又被黑云笼罩住。 “站我身后。”林白手中握着一柄飞刀,却不出手。 “你还行吗?他是要搏命!”姜小白面色苍白的厉害。 “要不你来?”林白说。 姜小白立即躲到林白身后,道:“他引动秘法,乃是以重伤换你我性命。你若死了,我也不大成了……”她语气竟有些怂。 林白不理会,飞刀再出,人亦往前疾行,手中又握一飞刀。 赤红之色钻入黑影之中,旋即又暗淡。 只稍稍阻了有雷电之影的黑云,然则又转瞬即至。 林白全力迎上,立即便被黑云笼罩,旋即丝丝雷意从全身融入,体内好似惊雷不断,似血肉寸断,心思不存。 “收!”姜小白嘴唇发白,将黑塔往前递出,缓缓吸纳那浓浓黑云。 可她这会儿早已力竭,黑塔根本吸不了多少黑云。 又过数息,便见那团黑云中爆出耀目赤红,凶凶地火之意当即再起,可很快又暗淡下来,只黑云稍淡几分。 姜小白取出一张符,正欲用出,便见黑云竟慢慢淡去。 皱眉去看,只见林白半跪在地,浑身如遭雷击,衣袍破败,背对自己。 而那黑衣老修犹自站立,然胸口却已被灼出一硕大黑洞。 姜小白立即明白,林白也是以伤换伤,飞刀无法伤敌,便贴身而上,承其黑云之威,再引地火之意,只是需得极快才行。 那筑基老修血肉中散出焦臭,旋即生出细细焰火。 “他死了,你死了没?”姜小白踉跄上前,从后面扑倒林白身上。 林白就觉得,姜丫头骨架小,人也娇小,怎的大的地方比裴大姐还大? “细枝结硕果?”林白呢喃,旋即昏迷。 (本章完) 第134章 心思玲珑 第134章 心思玲珑 瀑布之水坠地,轰鸣不休,荡水成雨。 其下水潭中血色稍淡,数段蛇尸浮沉。 微风拂过,未吹散挂在天上的云虹,反让血腥味愈加浓郁。 姜小白压到林白背上,也没听清呢喃了什么,便将他压倒在地。 “没死。” 姜小白大口喘着气,赶紧翻起身,跪在地上,去抓林白手腕,欲要将他扶起。 可方一触及手腕,便似遭雷击一般,全身隐隐有麻痹之感。 姜小白马上缩回手,又去看林白的手掌。 只见他手上剑伤几已恢复,只留淡淡剑痕。然则手掌却略有些黑,似染了墨,肌肤之下隐隐有雷线奔腾。 “我只稍稍触碰他的手便有麻痹之感,那他体内必然惊雷不断……”姜小白皱起眉头,强行拉住他手腕,将道袍往上捋。 只见林白手臂上亦是稍显云黑,肌肤下有光亮雷线,奔腾不休。 姜小白取出一瓷瓶,倒出一丸丹药,掰开林白的嘴,塞了进去。 然后她又摸出一丸黑漆漆的丹药吞了,继而将那小巧黑塔放与林白手心,她右手并指点向黑塔。“收。” 只见自林白手中散逸出一缕缕细微黑云,继而收到那小巧黑塔之中。 “杯水车薪,如何是好?” 姜小白面色更加苍白,丝毫血色也无,更是浸出豆大汗珠,身子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忽听窸窣声传来。 姜小白循声去看,只将两个散修站在远处。那二人皆是四十来岁的模样,练气境界,目中有贪婪,亦有警惕。 此间大战方酣,蝇虫便循着血腥味儿来了。姜小白甚至隐隐有感,另还有人或妖兽潜伏在暗处观察。 方才有符宝对轰,谨慎者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那两个练气散修一前一后,缓缓上前。他二人皆穿厚实的兽皮,一人拿船形法器,另一人执骨刀。 姜小白盘坐当场,手托黑塔,将林白护在身后。 “我兄弟二人并无恶意,只求些东西。”那手执骨刀之人开口。 姜小白并不理会,又吞了一把丹药。 那人再不多言,只绕开姜小白,接近瀑布下水潭。另一拿船形法器之人则双目不离姜小白,显然是在戒备防范。 执骨刀之人来到水潭边,眼见数段蛇尸,便有惊骇之意,“蛇皮坚韧,寻常筑基难伤。怕是数人合力,亦有强力剑修才行。” 他说着话,赶紧将数段蛇尸收归储物袋中。此番蛇身断成数截,价值大减,不过也能稍赚一笔。 “可惜蛇血没了。”这人叹了口气,又扫视一圈,回归到他同伴身旁。 两人对视一眼,又生贪婪之色。也不离开,反看向姜小白。 姜丫头身后三步处,乃是黑衣筑基的尸体。 “滚。”姜小白冷冷开口,一手托黑塔,一手摸出张赤红色的兽皮。 赫然是金丹符宝!她竟还有后手! 那两练气散修立即收了歹心,转身就走,利落之极。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碎石忽的崩裂,两个巨大螯肢伸出,各钳制一练气。 螯肢收合,那两练气立即分为崩断,血肉哗哗哗的掉落。 继而那碎石烟尘钻出一巨大蝎子。 其身约有三丈余长,通体褐色,似着盔甲。螯肢粗壮,毒刺泛着幽幽绿光。 那蝎子散发出筑基妖兽的气息,蝎目先看向水潭旁的青石,见上面无物,又看向姜小白。 姜小白吓的一哆嗦,有心站起,又觉四肢沉重,好似踏入了重土阵法之内。 “着!”姜小白眼见巨蝎奔上前,她毫不犹豫,立即引动符宝。 一丝火苗生起,旋即兽皮燃尽。继而四下更加灼热,汹涌地火掠出,向那巨蝎而去。 姜小白面色苍白的厉害,瘫坐在地。此番大战后又引动符宝,她气海识海皆有损伤,已是油尽灯枯。 妖兽大都灵觉敏锐,对生死危机的直觉更是天生比修士强上三分。这巨蝎虽不知何为符宝,然则一见金丹威压,便立即扒开碎石,往地底钻。 可惜还是晚了,那汹涌地火势若奔雷,已经及身。霎时间水气升腾,有焦臭之气。 轰然一声过后,又待炙热稍稍消散,姜小白忍着识海剧痛,凝目去看。 只见那巨蝎瘫在一大石坑里,全身蜷缩,身上褐色甲胄已被烧的不剩多少,泛出焦黑血肉,亦还燃着细小火苗。两个巨大螯肢已然破碎成灰,尾针却被护在身下。 “嘶……”那巨蝎动了动,尾针伸出,蝎目幽幽,似有无尽怨毒。 姜小白早知妖兽大都皮糙肉厚,只没想到此巨蝎竟以身甲和螯肢为代价,硬生生的挺过了金丹一击。 那巨蝎稍稍蓄力,接着便地动山摇的扑来。 姜小白手执黑塔,却已提不起半点灵力,只全身疼痛,力竭难熬,瞌睡的紧。 “我还想回去带小鱼钓鱼呢。”她喃喃出声,猛地身后一热,眼前的巨蝎竟转身就走。 然而两道赤红火光追逐在后,立即钻入其身躯之中,继而从眼中飞出。 飞刀之势不停,又转了数个来回,留下纵横血洞。那巨蝎终于瘫下,身上火苗又滋滋燃起。 “若无你符宝破它皮甲,我还真拿它没法子。” 林白盘坐,亦有劫后余生之感。方才那黑云入体,又隐雷其中,着实是极神奇的手段。不过自己混元淬体已久,此番混元二转之下,已恢复了大半。 姜小白听林白出声,她转过头,略有茫然,又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好了?”姜小白爬上前,倒在林白身上,抓他手臂来看。“黑云去了,也无雷电之意。”她开心的看林白的脸。 “算是好了吧。”林白轻轻拍她背,“我用秘法燃尽二十年寿元,这才压下伤势。”他随口胡诌。 “你……”往日机灵的姜小白竟似信了,她呆呆的,又抽了抽鼻子,泪珠在苍白脸蛋滑落,“伱真傻。” “为了救你,二十年寿元又如何?便是三十年,五十年也是等闲。”林白一脸正气,然后并指一点,飞刀掠出,削掉巨蝎尾针,连同毒囊一起。 巨蝎盔甲被毁,尾针便是最为珍贵之物了。 哄小姑娘只是顺带,摸尸才是最重要的。 飞刀不停,又将先前那两练气的储物袋纳来。 再将黑衣老筑基的储物戒收了,林白环视一圈,这才满意。 “这里太过危险,不能久留。”林白眼见姜丫头虚弱的很,便扶着她的腰,两人站起。 姜丫头的道袍宽大,此刻揽住腰,才知她腰肢纤细不下裴大姐。 不过裴大姐乃是身高又腰细,自小练出来的。而姜丫头是身子娇小,手小脸乖,腰肢显的更细,似这几年没怎么长。 “往南走,那里有一安全之处。”姜丫头开口,声音微弱,还带几分哭腔。 林白把她搂怀里,往南急掠。 姜丫头不时指路,两人兜兜转转过林子,又经陡峭山石,绕开一筑基妖兽的领地,最后来到一处山间密林。 此间有浓郁水气,林雾缭绕。鸟鸣不休,蝉噪不停。 姜丫头更为认真的指路,“此处我布有阵法,你小心些。”她此刻被林白背在背上,脸贴在林白脖颈上,语声柔柔的,没往日里的胡闹劲儿了。 按她所指,又行片刻,林白推开一处巨石,现出一山洞。 往前走了百丈,拐个弯,便见了底。 这里似有人居住,洞窟大小如林白住的地火洞府。 斑驳墙壁上镶嵌萤石,散出淡淡黄光。 最里面有一青石床,上有兽皮。旁边是一石桌,三个石凳。 另还有茶盏等物。墙壁上挂了几个鸟羽编成的羽衣,还有几束鲜编的环,只是已枯萎了。 林白把姜丫头放到青石床上,自己盘膝坐到地上。 绵软触感已去,林白心境清明,并无杂念。 “这里极隐蔽。”姜丫头苍白脸上有些红,“是小黄道友偶然发现,她让我暂居于此。外面有预警阵法,不需担心。” “既如此,你专心恢复便是。”林白道。 她也不说话,只看着林白,细细的盯了一会儿,道:“几年没见,你好似没怎么变。” “你倒是变大了不少。”林白笑着道。 “天天憋在黑塔里,我个子都不长了。再过几年,我怕是还没小鱼高。”姜丫头颇有几分郁闷,“就只长……”她低头看了眼,又看向林白,笑着道:“你说用什么秘术燃尽寿元,乃是骗我的,是也不是?” 一到安稳之地,往日聪慧机灵的姜小白又回来了。 林白笑而不语。 “枉我哭了好一会儿。”姜丫头语声柔柔的,也不生气,反歪着头瞧林白。 林白与她对视片刻,那丫头竟面上稍红,反闭上了眼。 “干嘛一直看我?我需得静养两日。你也歇歇吧。”姜丫头语气好似撒娇。 两人不再乱扯,一盘坐青石床上,一在地上,各自修养恢复。 过了两日,姜丫头睁开眼,人已大好。 林白早就恢复如初了,只是在等她而已。 筑基机缘飘飘渺渺,一直还未断。 两人已换了干净道袍,不见血污尘土。对坐在青石床上,姜丫头颇有自豪的展示战果。 “这便是他们拼死也想得到的九叶舌草。此灵草所生之地,必多蛇类。”姜丫头从木盒中取出一株小小灵草。 这九叶舌草只手掌高,主茎上生有九片小叶。 “九叶舌草百年一转,彼时九叶便皆如蛇舌之形,颜色亦归于一致,维持月余。若是旁时,则叶子形状各不相同,且颜色各异,有黄有红,有紫有蓝。” 姜丫头穿宽大道袍,遮住娇小身躯,亦不见其雄伟之处。“这一株舌草,刚刚九转功成。那环纹蛇日夜守护,却还是被我等恶人摘了桃子。” 她颇有自知之明。 “有何效用?”林白好奇问。 “调和阴阳,邪祟不侵,乃是破镜妙药。”姜丫头小小的分红脸蛋都是笑意,“三转的舌草有助筑基,若是九转,结丹便能多几成成算。” 这话一说,林白立即明白这舌草的价值了。修士与天争命,这等有助破镜结丹之物,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可这一株已九转,姜丫头是要筑基,不会补过火吧? “你要将其炼制成丹?”林白好奇问。 “没法炼,需得金丹来炼才行。再说了,只要主药,没有辅药,大半是不成的。”姜丫头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林白更为好奇。 姜丫头却不说话,她轻咬着下唇,盯着林白看。 看着看着,她竟捂着肚子翻倒在地,嘿嘿嘿笑个不停,还不停踢腿。 林白头疼的很,只觉认识的女子就没正常的。 最亲近的裴大姐自不必说,惯会阴阳怪气。至于老熟人姚千园和朱玉玲,前者又骚又会讹人,后者天天想着拉皮条。关系再远一点的,如盖盈秋,则是个情痴,爱而不得。 另还有个妙妙,她如今已长大了些,可性格更见顽劣,三五日便挨她亲爹一顿训。 算来算去,竟只姜鱼那小丫头是个正常人。好像也不正常……明明是小孩子,却比大人还懂事。 “为何发笑?”林白问。 “想笑就笑。”姜丫头笑完,又坐直,捋顺衣袍,拿起那舌草,把叶子一片片取下,道:“我要你助我修行。” “怎么助?”林白想起这丫头做的那个筑基之梦。 莫非真是睡觉?林白颇有期待,非是为得尝娇小佳人,而是乐于助人成道。 “九转的九叶舌草对结丹颇有助益,乃是筑基修士吞服。我才练气圆满,自然承受不得。”姜丫头把九片叶子收到她小手里,主茎递给林白,道:“你我分食,药力两分。你我此番吞食,对日后结丹也有几分助益。” 一听这个,林白更有兴趣,便问:“然后呢?可有药毒?”“叶茎分开,主辅两分。需得再相合,才能得其药力,除其药毒。”姜丫头面上有笑。 林白心中生感。 “先前我梦到筑基吉兆,果是应在今日。”姜丫头一点也不羞,反认真打量林白,道:“但凡生有舌草之地,必然群蛇聚集。你明白吧?” 蛇性最淫。林白并不傻,只叹了口气,道:“你我交情甚深,若是别的事,刀山火海我眼都不眨。只是这件事……” “你跟我装什么装?”姜丫头笑嘻嘻的,伸出脚丫子踢了下林白,道:“裴姐姐说你早就对我有邪念,她也烦你烦的很,说要把你借我几日。” “……”林白无语,这裴大姐真是离了床就没好话。 “我服叶子,你吞枝干。记得,谨守气海,识海清明,莫失神智。”姜丫头跪坐下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似想开口催促,又有些不好意思。 “助人成道,我辈万死不辞!”林白说着体面话。 其实这样也好,两人你情我愿,谁也没强迫谁。 姜丫头将那九片舌草依次吞服,面上立即显出变幻颜色,一会儿红,一边蓝,交错繁复。 林白将舌草主干吞下,气海立即翻滚不休,隐隐如针刺。先有灼热之感,旋即又生水润之意。如此水火交错,阴阳相济,最后阴却不见,只余灼热如火。 姜丫头似也难受的紧,她将手伸来,冰凉之极。林白紧握她的手,将体内火意渡去。 此番阴阳相济,熬了一刻钟,姜丫头便将愈加冰凉的手抽回。 “别人称你转轮,果能转轮?”她说着话,略有颤音。 “一试便知。”林白也不废话,直接上前。 “呵,”姜丫头被他扯道袍,她反去扯林白袍子,“还得让我激一激才上来!裴姐姐说你不堪用,莫非是真?” 她竟有嗤笑之意,分明是不服气。 也只数息过去,姜丫头便闭目咬牙,发颤不停。又过一个时辰,她终于回过神,口中喃喃,“裴宁误我!” 如此一天一夜过去,山洞中复归宁静。 林白换了身道袍,见姜丫头还绵软无力的躺卧着,也不去理会。 “果然,天赋这玩意儿,真是玄之又玄。宁姐明明得我助力,竟还逊她三分,几与贞姐一般了。” 林白叹了口气,引火烧去污秽,又挥袖将气味散去。 盘坐片刻,细查己身。混元之体竟有长进,血肉中阴阳相合,愈发圆润自然。 气海竟比先前扩增了三成,且更加凝实稳固。其间灵力圆融,更为得心应手。 来到石盘上,秀秀也长进了不少。 外面依旧雾气浓郁,亦无别的变化。 “看来若是境界不变,此间难有变化了。” 睁开眼,林白瞧向姜丫头。 姜丫头娇小,细枝硕果。裴宁身材高挑,洁白细腻。 算是各有千秋。不过姜丫头爱胡闹,害羞之意去的快,探索之意甚是浓厚,倒是让林白好好的一展所长。 此刻她口中不知在呢喃什么,偶尔还打个颤。 林白取出袍子,给她盖上。 姜丫头又歇了好一会儿,扯了扯身上袍子,终于醒来。 她脸有些红,窸窸窣窣的穿好道袍,环视一圈,低头不语。 药效已然过去,冲动不存,人也化为贤者。 她看向林白,双目柔情款款。过了会儿,又转过去头,哼哼道:“你真是无耻。” 林白一声没吭。对于这种睡完就不认账的事,他早就习惯了。 “给我挽发。”姜丫头跪坐着转过身。 怎跟裴大姐一个熊样?林白没脾气,自上前给她整理。 “我早就看出来了,”姜丫头语声略有些羞,还有些得意,还带几分柔媚,“在我家洞府中时,我就知你没安好心。” “我此番是为助你,怎成坏人了?”林白随口说。 对付女人很简单,顺着话头扯便是。林白颇有经验,游刃有余。 “你我吞服舌草,明明……”姜丫头顿了下,“明明睡一回就够了,你睡了多少?”她掰起细小的指头,一板一眼的,好似在算账,“八十一次。” 林白愣住了,他那会儿虽有些意识混沌,可到底有混元二转在,心中是存了几分清醒的。 也就九次。这丫头却翻倍再翻倍。 稍想了想,林白觉得,可能自己和她记得方法不一样。自己是九,她却来的多了。 “你记错了,是九次。”林白觉得头疼了。哄女人虽然不难,可比跟筑基打架还累。 姜丫头不服气,两人又扯了好一会儿。她毕竟从小读道藏,知男女阴阳之道,待林白掰扯清楚后,她明知是她错了,可在羞恼之下,竟不认错,反让林白认错。 林白自然随她。 “心中通明,我已得筑基之机。”姜丫头盘坐在青石床上,穿宽大道袍,面上红晕未消。 林白也不是雏儿了,当初就见过曲如意筑基。是故知晓这些人在筑基前,若有人旁观,那是要说一说筑基之机的。 “此番深入眠龙山内,历经艰险,九死一生。” 姜丫头面上微微笑,“大道虽艰难,可终有所获。” “我本命九转玲珑塔,食九转舌草,服九片舌叶,遭恶人睡八十一次。”姜丫头道。 “是九次。”林白纠正。 “遭恶人睡九次。皆合九之数。”姜丫头认了,她面上无甚变化,左手托起九层玲珑塔,双目漆黑深沉。“本命玲珑,我心九转。” 她闭目稍停片刻,又睁开眼,吞下几丸稳固气海的丹药。 此地狭隘,不似地窟广大,林白不敢久留,便走出洞去,推开巨石,在外护法。 巡视一遍,林白又检验了姜丫头布下的阵法。 见安稳无虞,便藏身洞口的一颗巨树上,警惕四周来客。 过了半天,此地灵气缓缓涌向那洞窟中。 姜丫头开始了。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来到午夜。 星辰漫天,一团乌云缓缓凝聚,遮蔽此间天空,再不见星河灿烂。 山林中野兽哀嚎嘶吼,又有振翅鸟鸣。 乌云愈加密布,然则竟隐隐能看到后面的点点星辰。 “主吉主凶?”林白不懂。 又过三个时辰,乌云散去,再见星河灿烂。此间汇聚的灵气如潮水般缓缓退却。 姜小白功成。 林白也不进去打扰,只在外守护。 三天过去,林白估摸着她已经稍稍稳固境界,便想去问一问。 此番她已筑基,但林白的筑基机缘却依旧飘飘渺渺,不知应在何处。 先前林白以为自己和姜丫头春风一度后,有贤者之心时便能得筑基之机。 然而根本没用,这跟贤者不贤者的没啥关系。 吞灵草得道是不成了,睡觉得道也不行,林白颇有几分疑惑。 挪开山石,进了洞中,又把山石封上。 往前走百丈,拐弯来到尽头。 姜小白盘坐在青石床上,眉目间没什么变化。只看起来颇为圆融,隐隐间有拜服之心。 这是差了大境界,而她气息散出的缘故。 “我已功成。”姜小白睁开眼,小脸蛋上有笑。不像是筑基修士,反像是十五六岁的邻家乖孩子。 “大道得展,日后光明灿烂。”林白恭贺。 “哼哼。”姜丫头得意的哼哼,眼波似水,咬了咬下唇。 林白坐下来,十分好奇的问:“感觉如何?是何滋味?” “你……”姜丫头闻言,竟皱眉,“你怎忽的问我这个?” 连这都不能问?林白也愣住,心说人家曲如意还好心好意的讲了大半晌心得呢。 林白心系大道,便道:“你我也算同生共死的情谊,又相识日久,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你姜家连这规矩都有?” 姜小白见林白不悦,她瞪了眼林白,道:“我已筑基,按着咱们修行中人的说法,达者为先,不论凡俗辈分,你称我一声前辈也是没错的把?” “自是如此。”林白心说你刚筑基就要翘尾巴? “可你对我却无半分尊敬之意,反来说些不着边的。”姜小白也不悦,“你若好好哄我,我自跟你说,你却一上来就问,好似我是那些下流无耻之人……你想听,我说给你便是。” 她侧过去头,小声道:“也没什么感觉,就好像一会儿在天,一会儿在地,一直没个着落,脑子里也好似没了东西,刚开始有点不习惯,后来……后来倒是还,还……” 我是问你筑基后是何感觉。你怎方一筑基,脑子里就胡乱想这些东西?林白按住额头,甚觉头疼。 没法解释,林白为照顾她面子,只能道:“是我错了。”他语气颇无奈,只觉心累。 “此事起因乃是为大道。如今我已筑基,你亦有所得。荒山野岭之间,也没人瞧见。反正已经过去了,以后谁都不准再提。”姜小白一副正经模样,很是严肃的道:“只当是大梦一场,日后你我还是租客与主家。”一边说,一边偷瞄林白,又见林白捂着额头,她便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看你这幅样子,还真是可怜。唉,拿你没法子。”她竟有几分矜持,语声转小,“不过先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各走各路,再不能做这些肮脏之事了。” 说完,她还补了一句,“都欢喜的愣住了?这次不准乱碰。” 林白真的茫然了,他方才心里根本没有邪念,只是在想筑基机缘之事。 筑基机缘还是指这里,并未向别处。 所谓机缘,乃是遇事遇人。此番事已做了,人也做了,怎还时候未到。 林白又去看姜丫头,问:“你筑基才三天,境界还未稳固,不如再歇歇。” “我倒是想静修些日子,可谁让你不省心呢。”姜丫头语声闷闷的,还唉声叹气。 我不省心?林白仔细看她,只见她一副“为了你才不得不如此”的委屈模样,偏又带几分矜持,可双目中隐隐似有期待。 这丫头真是个妖精。林白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 闹腾过,林白还没说什么,她竟缠住不放了,好似忘了先前的言语。 如此一天过去,姜丫头竟又睡去。 林白恢复的极快,坐起来,默默感受那缥缈的筑基机缘。 过了半个时辰,洞外走廊有声音传来,乃是有人开门。 心中无有吉凶。 很快,一个小黄雀飞了进来。 林白拍姜丫头。 姜丫头哼哼一声,撅了撅。 “……”林白揉揉脑袋,不再管她。 刚穿好道袍,便见一着淡黄格子道袍的女子进来,正是黄如。 小黄雀叽叽喳喳的飞了一圈,落到姜丫头头上,啄她耳朵。 姜丫头终于醒了过来,连忙拿袍子遮挡。 “扰了两位九阴山道友的雅兴,罪过罪过。”黄如抚掌赞叹。 九阴山的人多有合欢之举,荤素不忌,黄如这是在嘲笑林姜二人。 “……”姜小白脸红之极,比跟林白胡闹时还红。她低着头,躲到林白身后,身为新晋筑基,竟一句话都不敢说。 (本章完) 第135章 历劫 第135章 历劫 黄如既有闲心说笑,那铁化生定然无事。 小黄雀叽叽喳喳的落到黄如肩头,蹦蹦跳跳,如它主人一般,兴致很高。 先前黄如曾说过,不想让姜丫头知道铁化生和她的关系,是故林白也不开口问。 只是那缥缈之极的感觉好像隐隐的指向黄如。 林白默默感受,愈发确定,筑基机缘与黄如有关。 “恭贺前辈得成道基。”黄如又笑着开口。 人家向姜丫头行礼祝贺,可姜丫头还是躲在林白身后,应都不应。 林白见不是个事儿,便让开来。 姜丫头拿袍子遮挡住身体,面上又气又羞。 先前她跟林白独处时,羞意去的极快,胡闹的劲儿也大。得了妙处后,更是配合的紧,什么都愿意试试。 可这会儿被人抓了正着,她又一反常态,反羞愧的不行。 “你先出去。”姜丫头低着头,并不去看黄如。 “呵呵。”黄如也不惯着她,说道:“敢一丝不挂跟男人在山洞里胡闹,反在我一女子跟前不好意思。你姜家真是好家教。” “我家只教过我进门需敲门的道理。”姜小白头都埋到胸口里了。 “这里须是我的住处。” 黄如呵呵笑着往外走。待走了两步,她又回头笑,道:“你跟林转轮在洞里寻欢,那我同他去洞外作乐。”她朝林白眨眼,示意跟上。 林白捂住额头,他真的受不了两个人女人吵嘴。 “伱且去便是。”姜小白回了句嘴。 黄如不再理会,径直往外走。 林白跟上,又回头瞅了眼姜丫头,却见她目光幽怨,十分的不服气。 出了山洞,便见阳光穿过树叶间隙,一缕缕的斜照而入。山间有水雾,更见氤氲之气。 “你还真是好本领,租客都能把主家睡了。”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颗大树下,黄如抱臂笑,“她先前说你最会骗人,还让我提防,没想到她却没提防。” “我们是你情我愿。”林白解释。 “早看出来了,她提你的时候,很有一股子开心劲儿。”黄如笑笑,坐在一块青石上。 “你那边的事了了?”林白坐在她对面。 “嗯。”黄如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师父在四下搜寻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他竟没有怀疑我的话?”林白笑。 “应该没有吧。”黄如叹了口气,道:“师父就我一个弟子,我朋友传信,他总要给几分面子的。”她说到这儿,看向林白,认真道:“师父说,让我谢谢你的警醒之情。” “我非是为他,乃是因你我的旧日情谊。”林白对铁化生没甚好感。 “我明白。”黄如点点头,又道:“师父以前做的坏事多,没什么人喜欢他。可他待我如亲女儿,我也拿他当爹爹看。” 看的出来,她什么都明白。 林白微微点头,又问:“那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担心你们么?”黄如面上笑的极开心,“师父眼见周围无事,便让我来寻你们。他说我久居山中,也没个人说话解闷,好不容易来了朋友,得好好交游才是。顺便也听听你们的筑基心得。” 她说到这儿,盯着林白看,问道:“小姜道友筑基已成,怎你还没动静?”她促狭笑笑,“啧啧啧,小姜道友身子娇小纤细,香玉软怀,想必你是沉溺合欢之妙,乐在其中,连大道都不想了。” “确是如此。”林白见她兴致高的很,也乐意跟她闲扯,“你若想知其中玄妙,稍后让小姜前辈讲给你听。” “我才不听。”黄如笑的很开心,“男女之事也没甚意思,我只求大道,不碰情爱之道。”她明明元阴未失,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两人闲扯几句,又回洞中。 姜小白已换了新道袍,面上一如往常,不见半分羞红,好似先前之事没发生过一般。 “此番能功成,多亏得你助力。”姜小白轻轻揖一道礼。 “你我旧友,何须言谢?我勉强算是尽地主之谊。况且助人成道,我自乐见。”黄如回礼。 林白不吭声,尽量不惹人注意。 三人围坐在青石桌旁。 黄如兴致很高,她取出三个木碗,又摸出一个兽皮袋,“这是我在山里偷的猴儿酒,香甜美味。山中也没酒具,莫要嫌弃。”她开心的很,咕咕咕的往木碗里倒。 酒色浅黄,略有浑浊。散出淡淡果香,颇为诱人。 黄如看姜小白,笑道:“此酒有催情之效,可助二位雅兴。” “他自有虎狼丸在身,却是不用助兴之物了。”姜小白竟也不羞了,面上还有笑。 林白低头喝酒,不掺和她俩的破事儿。 酒入喉中,颇为细腻香甜,回甘良久。 那小黄雀扑棱棱的飞来,落到黄如身前的木碗上,低头去啄饮。 “傻鸟。”黄如立即抓住小黄雀,把它塞到衣襟里。然后举起木碗,朝向姜小白,“请。”说完,她一饮而尽。 姜小白也喝了一口,“真甜。”她眼睛明亮,又小口来喝,待喝完后,说道:“家里规矩甚多,我以前从未饮过酒。” “只卖过虎……” 林白还没说完,便被她怒视,是以立即止住话。 “咳咳……”姜小白清了清嗓子,看向黄如,认真道:“既然小黄道友在,也正好遇到我跟他……还请你为我和他做个见证。”姜小白更加严肃,十分正经的道:“此番荒唐之事,乃是因修道而不得不为。” “对对对。”黄如接口。 “……”姜小白咬了咬牙,接着道:“出了此间,便再无此事,日后谁也不可再提。” 黄如好奇问:“日后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姜小白斩钉截铁。 “你呢?”黄如看向林白。 “守身如玉。”林白随口糊弄。 “好。”黄如又摸出一个兽皮袋,满上酒,“请饮。”她很贴心的没逼二人发誓。 三人饮了几轮,林白没半点事,姜黄二人倒是面红了几分。 尤其是姜小白,她新晋筑基,本就心中喜悦,又得几番滋润,更是开怀,是故一直喝个不停。 “这个还你。”林白也不管姜丫头,取出兽皮舆图,送还黄如。 “此番我们连番遇险!”姜小白跪坐在地,面上晕红,“我——”她拍了拍她胸脯,“若无我几次救他性命,他早完了。” “对对对。”林白赞同,又给她倒酒。 姜小白再喝一碗,酒劲上来了,竟往林白身上拱。什么“守身如玉”的骚话已抛到九霄云外。 青石桌旁,三个青年男女也没刻意压制酒意,只喝酒闲谈,很是畅快。 姜小白被困黑塔日久,向来没人谈天,此番筑基功成,又没人来管,她便人来疯一般。 黄如在山中久居,也是憋闷的很了,嘴巴比小黄雀还能喳喳。 所谓修行,一紧一松。恣意一醉,也颇有畅快洒脱之感。 喝了良久,姜小白劲头上来,非要开道会,欲要讲一讲筑基之妙。 黄如嘴巴打结,早忘了她师父就是让她来听这个的,她根本不想听什么筑基之妙,只让姜小白说一说合欢之妙。 姜小白虽醉,却不傻,根本不讲,只嘿嘿的笑。黄如又让林白讲,林白推说忘记。 然后姜小白又逼林白讲他和裴宁之事。 三人喝了不知道多少果酒,闹腾了许久后,说了许多不着边的话,最后姜小白和黄如终于不支。 林白把她俩丢到青石床上,又盘膝稍作,恢复之后,带着小黄雀去洞外戒备。 过了半日,竟是黄如先出洞。 “真开心呀。”黄如面上已无酒意,反而喜悦异常。 小黄雀落她肩头,黄如用食指手肚摸它头。 “你何时出来的?”黄如看着小黄雀,嘴上还哔哔不停,“你方才没见,那丫头不知我把当成谁了,一个劲儿的乱摸。嘴上哼哼唧唧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有个亲妹妹,许是想妹妹了。”林白尽力给姜丫头圆上。 “我才不信。”黄如坐到青石上,好奇问道:“你同她一起来寻机缘,如今她功成,你的呢?” 她先前便问过,只是这次正经许多。 “筑基天启玄之又玄。我与小姜历经磨难,遇死生之境,本以为是应在她身上。然则是她应在我身上,而我却并非应在她身上。” 林白坐在她对面,摇头道:“先前几天,那缥缈之机愈加淡薄,我几乎以为自己无意中失了机缘。直到你又来,那冥冥之中的感觉才明显起来。” 黄如闻言皱眉,两手护在胸前,道:“我是你好友不假,我也乐于助你成道,怎你还想睡我?我不爱那些事。” 酒劲还没过吧?林白揉揉脑袋,正经道:“我是说,你师父是不是在那边?”他指了指南边。 自打黄如来后,林白心中的感觉愈加明显,隐隐的指向南边。 “你是说,应在我师父身上?”黄如愣了下,面上又出现疑惑,可怜巴巴的道:“我朋友少的很,你的筑基机缘,莫不是要杀……”“你想哪里去了?”林白摇头,无奈笑道:“我与令师没有生死仇怨,只往日有些恩怨罢了。”他很是正经,“再说了,以你我二人的交情,往日之事,早已随风而去。你此番得师命来寻我和小姜,分明是他对我也算放心。” “那你的意思,就是想见见我师父?”黄如问。 “机缘玄奥,我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只隐隐觉得,需得见他。”林白没把话说死,“我只能说,我无有害令师之心,令师也无伤我之意。我与他是河两岸,你是桥。” “我师父跟你……他现今除了爱唠叨,还有什么?教你杀人越货?”黄如不解的很。 “我也不需学那些。”林白头疼,解释道:“令师为人称道之处,便是本命神通绿锈引了。其霸道奇诡,同阶内少有人及。可与我的本命却是风马牛不相及,我更未学过类似的神通秘法。” “那是与你讲述人生之感?亦或者,像上次一样,述说丹论?”黄如又问。 “非也。”林白再次摇头,“对于修道体悟,人生之感,我自有见解,不需令师提点。” 黄如听到这儿,低头沉吟半晌,终于面上有了压抑不住的喜色,她往前凑了凑,小声问道:“你所谓的筑基机缘应在师父身上,其实是应在他的结丹之事上?” 她那小脑袋瓜子终于听懂了。 “去看了才知。”林白其实心里也没底儿,只隐隐有感。 “我带你去!”黄如兴奋的很。“我说师父怎么让我来跟你们玩一个月呢,原来他是要背着我结丹!” “我独自去,你为我书信一封便可。”林白隐隐间觉得此行不会太过顺利。 “那不行。路上危险的很,有好几个筑基妖兽拦路,生人走不惯的!”黄如面上洋溢笑容,蹦蹦跳跳,连带小黄雀也高兴的飞来飞去。 林白再劝,可黄如只是不应。 两人扯了一会儿,姜小白也出了山洞。 “你二人拉拉扯扯,在说些什么?”姜小白走上前,她也有喜悦之意,盯着林白,道:“此番所获拿出来,该分赃了。” “是战利。”林白再次纠正。 “好好好,自然是你说的算。”姜小白笑。 “不急不急!”黄如拉住林白袖子,看向姜丫头,道:“他筑基机缘就在眼前,需得我在前引路。等我二人归来,再说分赃之事。” 姜小白闻言,也为林白欢喜。分赃什么的都是小事,大道才是正经。 三人略作分派,姜小白方筑基,境界还未稳固,便留守此地。黄如带林白去外寻筑基机缘。 商议已定,两人便出发往南行。 黄如对此间很是熟悉,一路上似是抑制不住心中喜悦,比小黄雀还能叽叽喳喳。 “这里先前有个老牛,傻的很。后来被好几个散修围杀了,牛角牛骨拆的一点不剩。” “这是青竹兰,在竹林里生长,我挖竹笋的时候遇到好几颗。就是年份太低,不顶用。” 黄如一路走一路讲。歪歪斜斜的行了半日,也不过十几里地,终于来到一处山谷中。 山谷宽有十余丈,两岸高有百丈,不似天然而成。此间林森树茂,鸟鸣兽吼,不似能久居之处。 “听龙门坊的人说,以前这山谷里住着一头金丹穿山甲,是以此处叫做穿山谷。后来不知怎的,穿山甲不见了。” “待会见了师父,你莫要拘谨。他现在愈发像个老头子了,老是跟我唠叨,让我别跟着他。我烦他烦的很。” 入山谷,又行一里半,便见前方立着一巨大山石,阻住了山谷前路。 黄如从巨石下的缝隙穿过过,又绕了几绕,来到一处巨树前。挪开一块满是青苔的石头,现出一山洞。 她往后看了看,“走吧。”说着话,拉着林白进洞。 洞中地面整洁干净,两壁皆有萤石,有些地方还有涂鸦。 往前行百丈,便有分岔路。黄如引着林白入内,行不多久又见分岔。 如此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现出一宽阔石窟。 中有石桌,洞顶悬挂着一柄柄生锈的铜剑。 石桌上盘坐一人,头发半白半黑,不过收拾的整洁。 此人正是铁化生。他断臂已然生出,面上阴鸷之意稍减,竟有几分慈祥。 “你怎么回来了?”铁化生皱眉生气,“我不是让你一月后再回么?” “我想你了呀!”黄如根本不怕铁化生,她开心的上前,“我听的你话,给他们带了酒,大家喝的很开心。”她一手拉着铁化生的袖子,一边高兴的指着林白,道:“还记得他吗?我带他来瞧瞧你。” 像是向家中长辈介绍新结交的好友。 “铁前辈。”林白作揖行礼。 铁化生盯着林白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黄如的头,道:“丫头,你去外面,我与他说几句话。” 黄如歪头,道:“师父,他可是我好友。” “我自是知道。”铁化生面有慈祥,道:“正因他是你好友,我身为前辈,需有些见面礼才是。只是不适合你看。” “行吧。”黄如看向林白,见林白笑着点头,她便往外走,“小雀儿,咱们出去看看你相好儿们。”她带着小黄雀出去了。 洞窟中只剩林白和铁化生,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良久,铁化生幽幽叹息,“这是我前些年偶得的一张藏宝图,桥山派曾暗中求索过此物,现赠与你。”他摸出一块儿不规则的兽皮,轻轻抛出。 既然桥山派求索,那至少跟元婴修士有关。 林白接过,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铁化生却不解释,只说道:“昔日你为那朱家人,深入湖底,冒生死大险,乃是有情义之人。”他神情振奋,笑道:“我傻徒儿视你为好友,我自然也信得过你们的交情。此番我结丹在即,若是成,一切好说;若是不成,还请你稍稍照顾于她。” 林白沉吟不语。 “她从小性子执拗,如今好些了。不过心思还是单纯了些,人不坏,更未做过恶事,与我大相径庭。”铁化生自说自话,笑道:“我又不愿教她散修的肮脏心思,唯愿她平平安安,莫走了我的老路。即便懵懵懂懂过一辈子,那也是极好的。” 林白摇头道:“我与她相交,自然愿意帮扶。至于藏宝图,还请前辈收回。”说着话,两手奉上那兽皮。 “你和她自有交情,与我却无交情,还有几分仇怨。是故,这藏宝图乃是我出的酬金。还请莫要推拒。”铁化生道。 此番言辞恳切,乃是真心真意。林白便不再客套。 铁化生见林白收下,他笑着点点头,“既然你们来了,我也诸事齐备,不如以观我成败。”说着话,他起身往外走。 林白立即跟了上去。黄如守在外面,她见铁化生出来,立即拉住铁化生袖子,问道:“师父,我心中有喜。你猜猜应在何处?” “许是有了心上人?”铁化生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我才没那么无趣。”黄如道。 “那就是修为有了进境。”铁化生又说。 “我进境自是不慢,却也算不得什么喜事。”黄如笑。 “是又捡了什么鸟雀?”铁化生问。 “非也。”黄如笑,“我有小雀儿就够了。再养别的,你又该嫌烦了。” “有你就够烦了。”铁化生笑笑。 师徒二人闲扯着没边际的话,出了山洞。 “收着。”铁化生取出一封信,塞到黄如手中。又把手中储物戒摘下,丢给黄如。 “师父……”黄如眼眶有些红。 “生死就在今日!” 说完,眼前绿光一闪,只见铁化生已飞向横在山谷中的那巨石之上。 林白与黄如皆仰头去看,只见猎猎狂风将铁化生须发吹的散乱。 天地之间,人亦更显渺小。 铁化生盘坐而下,取出丹丸,依次吞下。 静坐一天,不见丝毫动静。 “大道惟艰!”铁化生高喝一声,须发皆张。“人生苦短,蹉跎良久!如今便让我来试试这天道之威,看能否洗去我浑身铜锈!” 话落,天边极远处有乌云汇聚,缓缓向此间而来。 林白盯着劫云,心中那缥缈之感愈加强烈。筑基机缘就在眼前,就是这大道丹劫。 当初在金鳖岛时,因昏迷而错失了贞姐的丹劫,此番又遇天道之威。 过了半个时辰,劫云已来到铁化生头顶。 “劳碌一百五十载,历无数磨难,方引来劫云。铁化生当真不易。” 忽然,林白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 是谁?怎无声无息?声音亦是熟悉!林白立即回身去看。 只见五步外,有一人负手而立,着月白长衫,俊秀淡雅,风骨如仙人一般。 “你是何人?”黄如颤抖不停,似已知晓此人身份。 “在下高元元。”来者笑着回,颇有涵养。“做了两年邻居,今日冒昧登门,还请恕罪。” 黄如不吭声了,踉跄坐倒在地。 (本章完) 第136章 铜锈 第136章 铜锈 穿山谷内微风轻拂,绿树摇曳。 天上劫云笼罩,淡淡大道威压降下。远处传来阵阵兽鸣,似局促不安,又似恐慌拜服。 高元元神情轻松,翻手取出一张矮桌。提衣坐上去,又摸出一个酒葫芦。 他浑身并无半分金丹气息,举止倒真像是来串门的老邻居。 黄如瘫坐在地,双目茫然,整个人颓丧之极,如同被催债之人逼到了绝路。 小黄雀也似觉察出异常,躲在黄如衣襟里瑟瑟发抖。 “高前辈。”林白作揖行礼。 “我记得你。”高元元饮了一口酒,笑问:“你是如意的朋友,她说与你是患难之交。” “晚辈云中鹤,有幸与曲道友结识。”林白又是一礼。 心中并无吉凶之感,林白松了口气。 云霞宗是大宗门,行事很规矩。林白听人扯过,说高元元是个性子傲的,是故只要规规矩矩的执晚辈礼,那大概就没事。 “半年前我回山,听小辈们讲,说如意时时给伱去信,你却甚少回信。”高元元似有谈兴,他笑道:“如意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未对一男子如此用心,想必你在她心中,确实与别人不同。如今她少女怀春,屡屡去信,你怎不解风情?” 高元元笑吟吟的,好似长辈在打听后辈的趣事。 在信义坊水晶宫时便被那老修误解,如今又被金丹修士误解,林白就觉得,云霞宗也算传承有序了。 “晚辈出身草莽,境界又低,不敢高攀。”林白委婉的解释,也不敢细说。 “这都是小事。”高元元笑笑,“只要你能筑基,一切都好说。许是你听过曲成甲性情,惧怕与她?不过这两厢情愿之事,她焉能拦你们?我云霞宗也无门户之见,更不会看不起散修。” 林白很是无语,心说你们问过曲如意的意见么? “你来此间又是为何?”高元元又问。 “晚辈受筑基机缘指引至此。”林白不敢在这种事上撒谎。 “机缘应在何处?”高元元很有兴趣。 “应在金丹之劫。”林白回。 “观雷劫,成道基。”高元元点点头,饮了口酒,“筑基机缘乃是他人的金丹之劫,这倒是有先例。”他看向林白,又道:“你身上血腥之气颇重,可是遇了艰险?” “几番遇难,若非黄如道友襄助,怕是难至此地。”林白还没摸透高元元脾性,是故先试着提一提黄如,看看高元元是何态度。 这会儿天上劫云越聚越多。黄如还瘫在地上失神,只呆呆的看着高元元。 “多历些磨难总是好的,生死之间最易有所体悟。”高元元又喝了口酒,提点道:“只是莫要沉溺于杀伐,否则迷了本心,大道便难了。” “晚辈受教。”林白恭敬做礼,又见他饮酒谈笑,知他兴致不错,便问道:“前辈到此,是来擒拿铁化生么?” “不错。两年前我查知到铁化生藏身于此,便在远处守着。”高元元看向高大巨石,“如今劫云既来,自该出门瞧瞧。” 林白沉默不语,只看了眼黄如。 “前辈……”黄如膝行上前,狼狈不堪,一边咚咚咚的磕头,一边涕泪横流的哀求道:“我师父心心念念便是结丹,还请前辈给一分机会。师父害了云霞宗弟子,我作为徒弟,自该代师偿命。”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以为我在此坐等两年,是要在他结丹之时,挟其爱徒,坏其道心,毁其金丹大道?”高元元淡然一笑,“铁化生蹉跎百余年,所求者唯金丹而已。此番我正要他凝聚金丹,再取其性命。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算是良善之辈,我不欲取你性命。可若是令师遭雷劫陨落,我就不得不以大欺小了。只是你境界低微,我不杀你,只带你回山。” 他语声清淡温和,月白衣衫更显淡雅。 饮一口酒,山间有风吹过,散出甜甜果香,正是先前林白与姜黄二人饮的猴儿酒。 黄如又瘫软在地,她听明白了,她有活命之机,然则师父是必死之局。 林白也不再言语。 “再说了,”高元元一副酒中仙人模样,并无半分寻仇的架势,反诚恳言道:“雷劫为他一人而来,我若上前沾染,怕是要遭极大反噬。便是我早成金丹,也难熬过去。是故,等着便是。” 他说到这儿,又看向林白,道:“你与如意有旧,又有襄助筑基之恩,我本该助你成道。只是丹劫之事,我是半分忙也帮不上。如今只看铁化生的造化了。”高元元又饶有兴趣的问:“你跟他师徒二人如何认识的?” “以前在信义坊时,偶然认识黄如道友。后来才知她是铁化生之徒,彼时为了救人,曾允诺不向外告密,还请前辈恕罪。”林白十分诚恳的行礼。 “无妨。” 高元元很是淡然,他看向远处巨石上的铁化生,手把着酒葫芦,道:“你看,劫云密布,天道威压,比之我丹劫之时犹胜三分。要么是他丹论做的极好、极大;要么是其实力太强,在同境界中难有敌手;要么就是杀戮太重,天意有所惩罚。” 林白也不再多问,盘膝坐下,远望天上劫云。 方才高元元又提丹论,林白便想起了宋清,也不知铁化生有无从他的丹论中得些启发。 心中稍想了想,便已入迷。 “莫要走神。”高元元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是。”林白立即端正精神,看天上劫云。 过了一会儿,劫云愈加密布,四下里狂风呼啸,吹得林木招摇。 远处已不闻兽鸣,似是嗅到危险,尽皆蛰伏不出。 林白默默瞧着,那心中的缥缈之感愈加强烈,确实应在丹劫。 又过一刻钟,林白心中忽的生起了难以言明的失落之感,空荡荡的,脑中亦是空白,好似丢失了极为重要之物。 凝神去看,那劫云竟缓缓散去。很快,天郎气清,乌云不存。 筑基机缘已当然无存,缥缈之感不见。“这……”林白茫然的看向高元元。 “天道之威,岂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高元元笑着解释,“铁化生引来劫云,偏又强行散去。日后想要结丹,千难万难。便是能再引来劫云,那雷霆之怒怕是数倍于今日。”林白听懂了,这话乃是说铁化生断绝了心心念念的金丹之路,此生只剩蹉跎。 远处兽吼鸟鸣,似有劫后余生,万物竞发之意。 铁化生自那巨石上缓缓落下,苍老面容上并无衰朽枯败,反振奋异常。 “师父。”黄如踉踉跄跄,爬到铁化生跟前。 铁化生盘坐下来,为她擦了擦眼泪,然后看向高元元。 “大道就在前路,为何不行?”高元元笑问。 “我强渡丹劫是负隅顽抗,不渡丹劫却是认罪伏诛。”铁化生惨笑一声,“我有九分成算,却不敢赌那一分之败。若是死于天劫,我徒尚幼,怎能枉自担起我的昔日罪过?” 铁化生看的明白,此番若是结丹不成,身死魂灭,那黄如亦是难逃偿命;可若是金丹得成,虚弱之下,也难抵高元元一击。他只有人死债消一条路,黄如却还有生机。 “大道在前,偏挂念太多。”高元元摩挲着酒葫芦,他意味深长的笑笑,“有一人,本命乃是污锈铁剑,与你本命相类。那位前辈为练气时,越阶斩杀筑基乃是家常便饭;待筑基之后,又接连斩杀金丹。你神通诡谲霸道,同阶内难逢敌手。不知比那位前辈如何。” 听了这话,林白想起当日湖底石窟的丹论之辨。 彼时朱见羊前辈也曾提起过,乃是说有位前辈的本命乃是破锈铁剑,与铁化生本命相类,然而走的路子却不一样。 只不知其作何丹论,性情如何。恍惚间,林白竟想的入神了。 “那位前辈自是天人,早悟大道。我区区萤火之光,又怎能相提并论?”铁化生叹了口气,“往日污浊不堪,未经雷劫锻洗,不敢与天人相比,更不敢对前辈动手。” 黄如趴伏在地,哭个不停。 “傻孩子。”铁化生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一脸的慈爱,“我杀了云霞宗弟子,如今人家寻上门。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又哭什么?” “若是我不回来,你就能好好应劫了。或有一线生机!”黄如哭的眼睛都红了。 “傻丫头,逃不掉的。”铁化生笑了笑,“这位前辈以遁速闻名,你我行止既被人所知,他万万不会再失手了。即便我能逃脱,怎能让你独留?” 黄如泣不成声。 “这位前辈性情高傲如霜,你又无做过恶事。我既身死,他又怎能害你?”铁化生安慰一句,看向高元元,道:“前辈,昔日金鳖岛之事,乃是我等六怪所为。其余五人皆死,唯余我一人。还请前辈莫要牵连劣徒,她心思单纯,亦有良善之举,请前辈明鉴。” “浑身铜锈之人,亦能为他人而慷慨赴死?”高元元笑问。 “抹除铜锈,洗尽铅华,亦有几分赤子之心。”铁化生回。 高元元沉吟了稍许,微微点头。 “谢前辈成全。”铁化生看向黄如,“为师此生,铜锈遮体,早已面目全非。欲借雷劫洗涤,却也晚了。此间种种皆是因我而起,人死则恩怨消。你当自强自爱,莫走了我的老路。” 铁化生说完,闭眼盘坐,只数息之后,自眉心生出绿锈,继而面目皆非。 黄如慌乱之极,又不知是好,只是痛哭不停。 “失了筑基机缘,有何感触?”高元元看向林白。 林白心中并未因筑基机缘已失而伤心,却生出别样情绪。 “得失自有天定。”林白亦是淡然,道:“铁化生一生孜孜所求者便是结丹,可临到眼前却任其断绝。”林白作揖行礼,道:“晚辈虽不喜铁化生为人,但他既不惜断绝大道,不惜缚手赴死,其爱徒之心,却让人敬佩。天道无情,人却有情,我之筑基机缘却又不足道了。” “好!不见半分痛惜之意,反有激扬之心!果然是如意看上的好男儿!”高元元本在饮酒,闻言赞道:“有此心境,便是失了筑基机缘又如何?旁人都说我少年筑基,却不知我亦失却筑基机缘。”他又摸出一个新的酒葫芦丢给林白,说道:“所谓筑基机缘,不过是娇弱之人的方便之门。我辈只要心怀大道,不失进取之心,他日破门而入亦是易事!” 他说完,挥袖洒出一道白光。那白光绕铁化生转了一圈,便尽去绿锈。随即白光又一翻转,竟卷起了铁化生头颅。 再看高元元,他亦化为白光,竟携头颅而去。 林白拿着沉甸甸的酒葫芦,看着天上遁光,心说这人果然是有傲气的。 再看黄如,只见她呆坐在无头尸首旁,双目空洞无神。 小黄雀似知危险已去,从衣襟中露出头,然后挣扎出来,绕着黄如飞来飞去,叽叽喳喳逗她开心。 林白也不去劝,只默默在旁守护。 “我最后的一个亲人也没了。”呆愣许久,黄如开口。 “你还有我这旧友,有小姜这酒友。”林白低声安慰,“大道艰难,若要往前走,总会丢下一些人的,不宜过分伤怀。你我不能忘却来路,却也不必时时回头看。” 这里毕竟是深山之内,方才又差点降下天劫,若是有妖兽离巢来看,怕又是一场麻烦。是故,林白这是劝她离开之意。 黄如点点头,只是泪还止不住。 又哭了一会儿,黄如与林白一块儿,将铁化生遗体烧了。 此间野兽妖兽众多,埋了也会被扒出来。况且修道之人,临死成灰也算是归宿。 敛了灰,二人复回洞中。 黄如收拾了东西,又歇了两日,便再出门,去寻姜小白。 一边往回走,林白一边说:“云霞宗与铁前辈恩怨已了,也没人再知你身份,不如随我回桥山。那边安宁,适合修行。” “不想去。”黄如摇头,“我想留在这里。妖兽虽凶,心眼却少些。” “是铁前辈托我照顾于你,且已付了酬金。”林白笑。 “他总是管得宽。”黄如埋怨一句,抹抹眼角。 (本章完) 第137章 扫除不法 第137章 扫除不法 “得失自在,莫悲莫喜。” “再说了,你吞服灵草,气海比之旁人更加稳固。此番虽未功成,日后还是能搏一搏的。” “你还年轻,切莫生出颓丧之气。” 青石床上,姜小白盘膝而坐,穿宽袖道袍,着太极髻,两手拢在身前。 她身材娇小,脸蛋也小,看起来又过分乖巧,可偏要做出端庄的有德长辈模样,着实不伦不类。 林白听着她的谆谆教导,总是忍不住想起她哼哼唧唧的模样。 黄如盘坐在林白身旁,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姜小白轻轻嗓子,双目流转,关心道:“你也算有些手段,人勉强不傻,此番在外到底遇了什么事?” 林白微微摇头,不欲多言。 姜小白瞪林白,林白不理。 “黄道友,出了何事?”姜小白又问黄如。 黄如也摇头。 姜小白颇有迷惑,眼前的两人,那挨千刀的失却筑基机缘,却无半分失望之意,倒是黄如一副颓丧伤怀之色。 盯着他俩瞧了会儿,姜小白确定他二人没有奸情,便猜想是另有缘故。 人人都有隐秘,姜小白也不多打听。她心思机敏,便不再问,只想着私下里再问。 “伱们睡觉吧,我去外面给你们守着。”黄如站起来,往外走。 “我早已说过,往事随风,再也不提!”姜小白立即大声开口,似在自证清白。 待黄如离去,姜小白又去瞪林白。 “发生了何事?我怎觉得她颓丧之极。”姜小白把袖中手拿出,略拉了拉道袍,让其身形更显。 “她失去了一位极爱护她的长辈。”林白道。 姜小白本就聪慧机灵,见黄如在眠龙山深处穿梭自如,便猜知她另有同伴,只是未去打探别人隐私。 此番听了林白的话,知其机缘必与黄如的长辈有关,便不再细问。 “你现在有何想法?”林白问。 “我不是那种只知床榻欢愉之辈!”姜小白怒视,“黄道友正自悲伤,你眼中却只有那些事,着实令人作呕!” “……”林白叹了口气,道:“我是问你境界可已稳固下来,咱们需的离开此地了。” 姜小白脸红了一下,微微侧头,不敢对视,只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道:“我得舌草襄助,提升极大,需得半月才行。” 她颇自信,又有几分自得,林白猜想她定然得了厉害的神通。 “那我为你护法便是。”林白点点头,又道:“我本欲带黄如回去,可她执意不肯。” “人各有志,这种事勉强不来。”姜小白倒是看的开。 两人细细商量了会儿,便一块儿出去。 林白瞧出姜丫头方才有些想法,但听闻小黄刚死了亲人后,便也熄了寻乐的心思。 三人在外闲叙了会儿,便继续前几日的分赃大计。 前番所获颇丰。林白一一取出,姜小白验看。 值钱东西不多,得自筑基美妇的一块儿轻纱,乃是灵器一属,不知材质。 练气修士大多用法器,威能不显。到了筑基之后,神识更增,便能用灵器,其威力更足,亦别有妙用。 “此物能大能小,进能遮蔽一方,退能拦阻追兵,倒是不错。”姜小白拿起看了眼,立即甩到林白跟前,道:“只是带有三分骚气,等你筑基后自用便可。”她一摆手,摄来露水,正儿八经的洗了洗手。 林白也不辩驳,自收起来。 然后就是那两筑基之物了。剑修遗留一柄飞剑,储物戒中还有三把,皆是灵器之属。且有锋锐之意,价值不菲,亦沉重许多。 林白却用不到,黄如和姜小白各分了两柄。 那黑衣老修有一黑色玉牌,需得搭配本命神通来用,三人都用不着,黄如便收了下来。 “这两人出自九阴山,我已将他二人身份牌子毁了,你可莫露了底细。”姜小白叮嘱黄如。 最后便是巨蛇和巨蝎的残尸,前者蛇皮和两根尖牙有用,后者毒囊毒针更是好东西。 “我居于山间,用不到这些。”黄如不要。 “那我都收了。”姜小白根本不问林白意见,还朝他瞪了眼,“等我回去显摆一番,再分你不迟!”她很是坦诚。 另还有从几个练气手中得的妖兽皮囊和筋骨,都不值什么,尽皆归了林白。 至于丹药、符箓,这都是山中奇缺之物,黄如也不客气,全都收了。 “上品灵石十枚,我和小黄三三,你四。中品九百余,均分。下品有六千余,均分。”姜小白一一分派好,感叹道:“想发财还是得靠抢啊。” 此番分赃,只靠摊派,也不比谁功大功小,可谓是十分的不公平。不过三人交情匪浅,又都是年轻人,倒是人人满意。 待分派好后,林姜二人又将自己的丹药和符箓都给了黄如,她也没做推拒。 分赃事了,姜小白回洞中稳固境界,林白与黄如在外守护。 如此半月后,姜小白出洞。 她又有变化,面色愈加白皙,有圣洁之感。隔了会儿再看,又似活泼娇憨,内心涌起守护之心。可细再细去看,面容又似模糊起来。 “这丫头筑基时,是得了神通,还是得了邪法?” 林白正自思索,忽听一声嗤笑。循声看去,正是姜丫头。 她已重回往日的娇小乖巧模样,只脸上挂着几分嘲笑,让人忍不住给她一剑。 “我脸上有,为何看个不停?”姜小白开口。 “貌美却不让看,岂非罪过?”林白道。 “少拿这些话来哄我!”姜小白娇笑。 “就要走了,你二人何不故地重游一番?洞中青石床犹在,两位可是熟客。”黄如笑道,“出了此间,可没我这等知情识趣之人了。” 林白看向姜丫头,只见她看向洞口方向,竟有些脸红。 “果然思春了!”黄如抚掌笑,小黄雀也叽叽喳喳的。 姜小白知道遭了戏弄,她气急败坏,一声不吭。 林白把此间痕迹抹除,与黄如议定了联络之法,便和姜小白离开。 小心翼翼的出了山,前方又见龙门坊。 “本来想去转转的,只是此地肮脏,实在下不去脚。”姜小白正经道。 “是你在这里得罪的人太多,不敢去吧?”林白问。 “呵,”姜小白不屑一笑,“我未筑基时都不怕,筑基后便更不怕了!” “对对对。”林白点头。 “还有!我再说一次,此番回去,你我只当没遇见过,更未有什么荒唐事。”姜小白面色正经,乖巧脸蛋儿很是严肃,“日后要谨守礼仪,不可越界。” 她上次说过同样的话,然后就睡了第二遍。 “自当如此。”林白立即应下。 姜小白闻言愣了下,咬牙道:“你我是主家与租客,也算不得什么好友。我境界高于你,达者为先,日后见了我,需唤一声前辈。” “前辈。”林白并非脸皮厚,而是有先例,以前又不是没喊过裴大姐姑姑。 女人嘛,都是一会儿一会儿的。有些话说了相当于没说,只会在闹别扭时才翻出来。 “好好好。你跟黄如都欺负我!”姜小白一挥袖,把林白推出紫竹舟,她自往前去了。 怎么顺着你的话也算欺负你? “姜前辈!”林白立即呼喊。 姜小白停下,笑吟吟的看向林白。 “那是我的紫竹舟!”林白说。姜小白当即离开紫竹舟,人化遁光,径直走了。 “怎么说稍微逗一逗就翻脸?裴大姐好歹还能忍一会儿呢。”林白把紫竹舟收了,落到地上。 此地已无多少危险,也追不上姜丫头,林白便打算进龙门坊再采买些土产。 交了灵石,入龙门坊。 筑基机缘虽失,林白也无气馁,反兴致勃勃。 前番林白只捡便宜的买,此番在山里发了笔横财,自当稍稍大方一些。 回去还得过日子,这次也算出了远门,带些土产回去总没错。 “有无壮阳之物?需是山中特产。非是我用,我有一个朋友……”林白来到一摊位前,问那小贩。 这是给姜春买的,林白用不着。 “有无青玉岩驴的皮胶?有皮却无炼制之人?那算了,我是送师姐的,送张驴皮算什么?这是角先生?不是?不是我也买。”林白利落的交了灵石。 这是给姚千园买的。 逛了一圈,了不少灵石。眼前天黑,林白不想趁夜赶路,便又投宿龙门客栈。 这一次林白依旧没点茶水。 待到天快亮时,忽有金丹威压降下,其意凛然,似有愤怒。 “是谁?有人偷袭龙门坊?怎心中无吉凶之感?”林白还未开门,便听外面有了动静。 有一人声音穿过隔音房间,朗声道:“桥山派办事,所有人等,不得外出!” 一听这个,林白放心不少。 桥山派乃是桥山支柱,是元婴大派,做事不至于荒唐。 林白既没点茶,也无做半点坏事,自是不怕鬼敲门。不过也无心修行,只静坐此间。 又等一会儿,有人敲门。 开了门,便见两个穿云纹紧身袍子的年轻练气站在门口。 不远处还站着几个筑基难修,其中赫然有熟人。 “是你小子!”杨恕察觉有人看他,一回头便瞧见林白,他笑呵呵的招手,“竟然还有熟人!哈哈哈!” 林白先朝那两练气行了一礼,又赶紧走到杨恕跟前,作揖一礼,问道:“前辈,怎来了这里?” “自是消遣来了!”杨恕揽住林白肩,来到墙角,贱兮兮的问道:“可吃了茶?滋味如何?” “前辈莫要坏人清白。”林白立即做出严肃表情,好似端正君子。“我来此间只是住宿,天地可鉴!” “真的吗?我不信。”杨恕去看那两个练气。 那两练气摇摇头,示意没在林白房里搜出什么。 “唉,没意思。”杨恕竟颇有失望,“你来此地做什么?” “不瞒前辈,我来寻筑基机缘。”林白叹了口气,“可惜天不佑我。” “怕是你睡了不该睡的,遭了天谴吧?”杨恕笑。 这人爱诙谐,林白算是看出来了。 “前辈莫要说笑,我清清白白,怎会做那下作之事?”林白辩驳一声,环视四周,只见此地来了几十位桥山派弟子,正挨个敲门。 但凡房间里有妖兽的,都要被缉拿。妖兽一个个被带出去,大都是练气境妖兽,甚至有些都不算妖兽。 还有许多衣衫不整的男女修士被捆着,跪倒在门口。 吃茶的和茶都被拿下来。 显然,桥山派是来扫除不法的! 这里虽不是桥山派地盘,但算是在桥山派的势力范围之内。 只是突然来搞事,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发生什么事了? “前辈怎来这肮脏之地了?”林白好奇问。 “唉,算是擦屁股吧。”杨恕摇头苦笑,往楼外走。 擦屁股?那你怎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林白也不敢再多问。 出了龙门客栈,便见天空悬停了一巨大飞舟。坊市内店铺尽皆关停,亦不见半个散修。 只客栈门口不远处有六七个女修在说笑,应是桥山派的人。此番进客栈里抓人的都是男修,估计是怕脏了女修的眼睛。 那几个女修走上前,纷纷打量林白,个个都有鄙夷之色。 其中有一人遮面纱,双目灵动,鄙夷之色更显,还有几分嘲笑之意。 竟然是熟人,是姜小白那丫头!只是她换了身衣袍,面上遮面纱。 且那面纱能隔绝探视。 林白对她身材最是熟悉,可她爱穿宽大袍子,是以林白没第一眼认出来。 可对上那双眼睛,林白就太熟了。不管是平时的灵动,亦或者水润含情之时,再或者哀求委屈之时,林白都见过。 林白估摸着,是姜丫头半路上遇到了桥山派的队伍。 而做如此打扮,大概是她在此地胡闹了一番,担心有散修认出她。 林白情知自己被误认成了恶人,赶紧朝众人做四方揖,道:“诸位姐姐好。” 众女修没人搭理。 “诸位莫嫌,他可是清清白白的。”杨恕嘿嘿的笑了声,搭上林白肩,解释道:“这是我在信义坊查刘大宝时认识的,乃是炼丹名家。”他看向一筑基女修,道:“他炼丹的手艺得自朱家,与你家也有渊源。” 那女修三十来岁,颇有风韵。 “云中鹤见过前辈。”林白向那筑基女修行了一礼,知她是与朱家有些关系的顾家子弟。 顾家女修只微微点头,并无说是什么。 “小姜,他住你家地火洞府,你应也认识吧?”杨恕看向姜小白。 “自是认识的,他与我一个本家哥哥相熟。”姜小白微微点头,一副不熟的样子。 她面纱遮住大半面孔,可语气乖巧之极,好似人畜无害。 林白证了清白,松了一口气。 很快,有四位金丹从远处飞来,落在坊市正中。一老修,两中年修士,都着云纹道袍,乃是出自桥山派; 另有一中年女修,穿着随意,面色难看之极。 杨恕等筑基纷纷隔着老远行礼,林白也凑趣儿。 “她就是龙门坊的主人么?”姜小白低声问。 “正是,那女子好似姓金,牵头开辟此处。另还有两位金丹,占了几分股。”顾家女修解释。 众人看过去,只见那金丹女修取出一书册,双手奉上。 桥山派的金丹老者接过书册,稍一验看,便微微点头。似说了些什么,林白等人也听不到,便那金丹女修俯身行礼。 继而四金丹起身,飞向空中的飞舟。 “好姐姐,我还没来过这里,稍后咱们可要一同转转?”姜小白面有黑纱,拉住顾家女修的手,“我想买些土产回去。”她语气乖巧可爱,犹如邻家的傻妹妹在撒娇。 太能装了!林白假装不熟,只站在杨恕身边。 “这有何难?妹妹想买些什么,咱们同去便是。”顾家女修笑笑,似也有意与姜小白结交。 “你过来!说你呢!”姜丫头朝林白招手,笑着道:“看你还算是个机灵的,且来做个向导。” 顾家女修看了眼姜小白,心说龙门坊才多大,用得着向导? 不过顾家女修倒是没多说,只笑着点点头,道:“倒是可以。”她看向林白,叮嘱道:“你既与朱家交好,便不是外人,且过来吧。” (本章完) 第138章 隐秘 第138章 隐秘 坊市正中,一排排的修士跪着。 男修居多,只几个女修。另有龙门客栈的诸多知客,男多女少,也有筑基修士。 林白看的清楚,那尚小水和余天高称之为赤练妹子的女修赫然在列。 “也不知她是否尝了青玉岩驴的滋味。”林白远远的瞧着,心中愈发觉得,自尊自爱着实是好品德。 他前面站着顾家女和姜小白,另还有诸多桥山派修士。 “我出门少,竟不知世间有如此淫乱之事。”姜小白面遮纱,叹气不停,竟侧头不敢细看。 “好妹妹。”顾家女握住姜小白的手,道:“散修大多没甚良心,做事也无所顾忌。妹妹家教甚严,本不该跟了来,让你脏了眼睛。”她轻声轻语,当真一副姐姐模样。 “我筑基已成,心里开心,本想着跟你们来瞧瞧世面,没想到……”姜小白叹气一声,摇头不止。 林白冷眼旁观,心说姜丫头与我可是战过几百回合的。 只姜丫头着实长了一张乖巧可爱的脸蛋,人又娇小,一眼看去就人畜无害。不熟悉她的人,自认为她是初开的洁白莲,不染纤尘。 杨恕往这边瞥了一眼,面有冷笑。他在信义坊巡城卫公干,自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只不过姜家老祖下了封口令,他也没四处散播。 林白心中颇多疑惑。这破地方的腌臜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桥山派这会儿伸长胳膊来管了? 而且还专门来管妖兽,好似为妖兽伸张正义一般。 想了半天,林白估摸着还是桥山派和九阴山那事儿的余波。 很快,桥山派将龙门坊商铺全数拍开,让人出来观刑。 折腾半天,龙门坊正中聚集了不少商铺知客,散修却没几个。只在南边十几里外,有许多散修往这边遥望眺看。 桥山派的诸多练气弟子个个执鞭,上前依次鞭打。 那鞭子似是特殊法器,鞭打之后便留下水痕,久久不消。一众练气筑基,哀嚎不停,可没人敢反抗半分。 观刑者见与己无关,便纷纷来了兴致,竟嘻嘻哈哈,指指点点,毫无兔死狐悲之感。 待行刑完毕,有一桥山派的年老筑基走到最前,朗声开言。 这老筑基也不知有何神通,其声虽小,可龙门坊内人尽皆闻。 捂着耳朵都隔不开那苍老声音。 扯了半天,无非是桥山派乃正道宗门,从立派至今,无数前辈筚路蓝缕,才成为桥山众多家族门派之首,为了桥山的安宁付出了许多努力等等。 然后又展望未来,说桥山各宗门家族围绕着桥山派,日后必当更为兴旺。 忆苦思甜之后,便是教人向善的道理。 林白听的昏昏欲睡,再看杨恕等筑基,已然在低声交谈。而姜小白和顾家女,俩人头凑在一块儿,也不知在说什么私密话。 而此番遭刑之人还在地上跪着,观刑的诸多商铺知客也都耷拉着脸。 那老筑基讲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说到了重点。 乃是说,日后诸散修依旧能进眠龙山猎杀妖兽,捡取灵草。但不得再做那些腌臜事,男修女修都不准! 另桥山派还会派出一筑基三练气,常年驻扎与此,以正龙门坊风气。 让杀妖兽,但不能侮辱妖兽……这属实是只管裤裆。 不过林白倒是觉得挺好的。起码此地驻扎桥山派的人后,便更安宁几分。 宣讲完毕,那老者面上愈加红润,与会者却个个头晕眼。 闹腾完,终于散会。此间之人,齐齐松了口气。 飞舟还悬停空中,显然四位金丹还在议事。 商铺知客各回各家,桥山派的一些年轻修士便四下里进店闲逛。 姜小白与顾家女一起,两人边走边聊。 林白在后面跟着,有意无意的听了些,才知那顾家女叫顾芳,是顾家嫡出。 二女虽都为筑基,但论及身份地位,家里有元婴的顾芳自然是高姜小白一头的。 且人家是桥山派出身,乃是桥山的主家,姜家地位更不及了。 只不过姜小白少年筑基,日后前程远大,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芳家教也颇不错,当真把姜小白当妹妹看待,面上一直挂着笑,分明是很中意姜小白。 两女一边聊,一边进店采买。姜小白在山中得利,手松的很,合眼缘的必然买下。 林白身为向导,最后也没导成,只听听她俩闲扯。 转悠一圈,姜小白了不少灵石,终于收了手。 两女叙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林白。 “你是我家租客,不在家炼丹,怎来了这里?”姜小白拢手袖中,颇好奇的问。 这话已经被杨恕问过,偏她多问一遍。 来这里被伱睡呗。林白作揖一礼,道:“我来此寻筑基机缘,只未得功成。” “倒是可惜。”姜小白微微点头,似有不忍之色。 顾芳又打量了一遍林白,道:“你与朱家谁人相识?” “晚辈得朱见羊和朱见水前辈提携颇多,”林白又朝顾芳行礼,“与玉字辈的也多有交往。” “筑基机缘既失,日后有何打算?”顾芳又问。 “机缘虽失,大道之路却还在。”林白又是一揖,坚定道:“晚辈向道之心仍在,待归家之后,稍做歇息,便要强行筑基。” 果然,人人都爱意志坚定之辈。 顾芳直到这时才点点头,面上微微笑,道:“你虽为散修,却与旁人有几分不同。既与朱家交好,日后莫要短了往来。”她又看向姜小白,道:“妹妹,他既在你家租住,还请稍稍照料一二。” “姐姐既然说了,我自当好好照料。”姜小白面遮纱,双目愈加明亮。 林白朝姜丫头作揖,心说先前都是我在照料你,你却只会玩闹。 二女不再同林白说话,顾芳带姜小白又去寻其他筑基说话。 又等了半日,飞舟缓缓落下,桥山派诸人依次登上。 林白本想蹭一蹭,毕竟省力又省心,可根本没人搭理。杨恕不见踪影,顾芳和姜小白与几个筑基在船下候着,让诸练气小虾米先登飞舟。 不过林白到底是个脸皮厚的,硬是凑到顾芳跟前。 “顾前辈!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吗?”林白笑着问。 “正是。”顾芳点点头。 “这一次桥山派以德服人,不动刀兵而肃清此地不良之风。不愧是我桥山之首,是第一等的门派!”林白赞。 “顾姐姐,他别是想蹭飞舟吧?”姜小白立即戳破,“姐姐说的没错,散修就是心眼多。” 林白看了眼姜丫头,心说你且等着。 顾芳看了眼林白,招手喊来一年轻练气,“他与朱家有旧,你让他随你一起吧。”她吩咐过,又看林白,“莫要惹事,莫要随意走动。” 林白再三谢过,心说这不就搭上线了,日后又能找理由去感谢一番。当然,需得先跟朱前辈说一声,毕竟这是他朱家的人脉。 登了飞舟,林白与那年轻练气入了一小小舱室。两人闲聊几句,各自歇息。 飞舟行速不算快,似有巡视之责。行了五天,方才来到信义坊西。 顾芳寻人喊出林白,与姜小白一块儿,三人落了地。 此处乃是信义坊西门,来往之人已然不少。 “你自管去做你的事,我受小姜道友所邀,要去她家坐一坐。”顾芳随手赶人。 林白作揖行礼,真诚感谢。 “姐姐快走吧,跟他废话什么?”姜小白拉住顾芳胳膊,往后瞪了一眼。 林白好歹与她有过数番云雨,知她意思是别说露了嘴,亦不可再提往事。 其实这样也好,若是日后瞎搞,被姜家发觉了,那租客睡了主家,这事儿怕是姜家面上无光。 再说了,姜洪波前辈曾因林白是知礼的端正君子,特送了六柄飞刀。若是被他知晓睡了小鱼的姐姐,怕是要把飞刀收回。 “只是才吃了几顿细枝硕果,就要……算了,裴大姐亦有妙处。” 一边想着这些,林白迈步入信义坊。 出门月余,这里一切如旧,安宁的很。 也没急着回洞府,林白先去凤鸣阁。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林白与朱家交好,回来后自该先去朱家。 “回来了?可遇了危险?”朱玉玲见林白未筑基,她还是高兴的很。 “一切安好,劳玉玲姐挂念。”林白笑笑,取出一个小小木盒,“在外偶得此物,还请玉玲姐莫嫌弃。” “你在外奔波,怎还给我带东西?”朱玉玲开开心心的收下。 “小小心意罢了。”林白笑着看向楼梯口,问:“朱前辈可在?” “却是不巧。”朱玉玲笑着摇头,道:“伯父回家了,可要我去信催他回来?” “不必。”林白摆手,“等过几日,我去一趟凤鸣山便是。” 都不是生人,林白有啥说啥,反正凤鸣山也去的熟了。 “也好。”朱玉玲越看林白越满意,也不嫌林白没筑基功成。“玉茂和玉树都想你的很,说要与你饮酒。前几天,玉蔷也来信,问你是否平安归来。” 林白笑着应付了一会儿,讨了炼丹灵材,便起身告辞。 街上转悠一圈,又来到天池阁。 入了门,来到柜台前。 林白还没开口,柜台里的那女修已指了指楼上。 来的次数太多,人家都熟的很,已经懒得废话了。 上了楼,寻到一处隔间,轻敲门。 “进。”里面传来姚千园的声音,颇有几分疲惫。 推门进去,便见姚千园坐在里面,皱着眉头,手拿毛笔,一手拨弄算盘,好似在算账。 “什么时候回来的?”姚千园摔笔,赶忙起身,挥袖关门,拉着林白上上下下看了会儿,“没成就没成,不缺胳膊少腿儿就行。”她说着话,竟趁林白不注意,往胯下捏了一把。 “当真没少东西。”姚千园笑着扶林白坐下来,她站林白身后,给他捏肩。 “师姐,别蹭了。”林白抓住她手腕,让她坐下来。 “去了哪儿?如何就没成?”姚千园坐到林白跟前,关心之极的拉住林白的手,笑嘻嘻的问。 “都过去了,也不用再提。”林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将手抽出,取出一小小木盒,道:“在外奔波虽苦,可一想到师姐,我也就不觉得苦了。小小心意,师姐莫嫌弃。”姚千园开心的接过,打开就看,只见里面放着一牛角,另有一丹瓶。 她拿起丹瓶嗅了嗅,“怎有些骚?”她笑着看向林白,道:“你喜欢骚的?” “这是得自眠龙山中的龙鱼珠,每日吞服一粒,能养颜美容。”林白解释。 “合着就是鱼卵呗!”姚千园嘴上嫌弃,又看了看那牛角,不知其意。 “极坚硬,可做一些器物。”林白委婉的说。 姚千园似没听懂,只点点头。 “师姐,裴宁何时能下山?”林白把她哄舒服了,这才开口问。 “门中大比,怕是要等上旬日。”姚千园摩挲着牛角,她往前凑了凑,道:“你此番未功成,定然心中憋闷。既然裴师妹一时半会儿不能下山……”她人都靠到林白身上了,手还乱摸,“你姚师姐还在这里,正好给你解一解乏。” “师姐。”林白头疼的把她推开,正色道:“我此番筑基不成,心中确实烦闷,已然不想男女之事了。” 姚千园不屑,道:“你自能说话骗我,身子却骗不了人!憋死你!”她气的摆摆手,“半点胆子都无!日后怎成大器?” 林白不敢吭声。 “还有,”姚千园又转笑,“盖盈秋的礼物呢?让你勾她,你需得用心才是。” 林白自然给盖盈秋备了礼物,但却摇摇头,道:“师姐,我只给你备了礼物,根本未想及其她女子。” 果然,姚千园更见满意,人也温润许多。她靠近林白坐着,道:“那你何时能睡到她?” 林白头疼死了,只能道:“这岂是一朝一夕之功?人家心心念念的乃是筑基之人,我区区练气,又是散修,怎能看得上我?” “倒也是。”姚千园点点头,又道:“那你需多费些心思。不用她看上你,能睡到她便行。我最烦她那副装清纯的样子了!”她拿来纸笔,“写封信给她!要露骨一点!勾她春情!” “……”林白没法子,心说那就省个礼物吧。 想了想,林白埋头写信,姚千园在旁细看。 “别挡着,我瞧瞧……此番在外奔波,颇经艰险。有道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许久不见,师姐安否?”姚千园一边念,一边摇头,“啧啧啧,你天生就是勾人的一把好手。” 林白严肃道:“我与盖师姐以诚相交,你莫要污人清白。” “你半分清白也无!”姚千园不屑的收了信。 林白又跟她糊弄了会儿,便逃离此处。 街上转了会儿,又来到竹涛园。 “在外奔波虽苦,可一想到姐姐,我也就不觉得苦了。小小心意,姐姐莫嫌弃。” 闲扯了几句,林白取出礼物,奉送给淳于叶。 淳于叶倒是有家教,没当面打开看。 “你失了筑基机缘,心中必然郁郁,却还想着给我带东西……”淳于叶眼睛都红了。 “机缘虽失,日后还是有望筑基的。可我在外时,瞧见些好玩有趣的,便想姐姐是否喜欢。若是不买下来,我心中日日难安。”林白道。 淳于叶抹了抹眼角。 出了竹涛园,林白挠头,心说自己是不是装的太过了。本是联络感情,别生了感情吧? 溜达回姜家的地火洞府,又见姜春。 两人是老关系了,林白请他进洞府饮茶。 姜春先是惋惜了一番,林白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做出不如意的模样。 这些宗门家族子弟有一点儿好,就是少见鲜血,心大都软些。 姜春感慨了好一番,又提了提姜小白之事。 林白趁机说了龙门坊之事,也说了偶遇姜小白。 如此算是洗白了,只要姜丫头不说,那就没人知道她被谁睡了。 “姜兄,这是滋补之物。”林白取出木盒,送上礼物。 姜春见林白筑基未成,竟还带礼物回来,他着实又感动又不好意思。林白拿出“家族传承我辈责”的话,姜春便收了礼物。 “还有这个。”林白又拿出一小木盒,“这是送与姜鱼小友的。” 说着话,林白打开木盒,里面一笛子。洁白无瑕,入手温润。 “我代幼妹谢过。”姜春收了。 “都不是外人。我好歹也算小鱼的姐……”林白说秃噜嘴了,赶紧改口道:“也算与小鱼相识,传她飞刀之术,解她些许疑惑。玉笛赠她,盼她既有飞刀之锋,又有笛声之雅。” “我必然把贤弟这番话带到。”姜春感动的应了。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姜春告辞。 关上洞府门,林白趟到矮塌上,闭目沉睡。 不思炼丹,不思境界修为。放空心绪,好好的歇了两天。 待再醒来,林白引火,炼了几炉固精丸。 借炼丹静心。林白便闭目不动,细细思虑筑基之事。 机缘既失,却非断绝筑基之路。自可强行引动天地灵气,灌注气海,博一博大道之路。 对普通练气修士来说,这乃是危险万分的举动。可对林白来说,风险却不大。 混元二转,肌理自然。气海亦是稳固,后又得舌草之功,气海更见增扩。 “等裴大姐下山。” 林白拿定主意。 又过三天,外面打入一道灵气。 开了门,外面立着两人。老熟人姜春在侧,旁有一人,着宽袖道袍,梳混元髻,宝相庄严,面目冷峻,正是姜小白。 都熟的很了,林白笑着道:“你们怎来了?” “云小友。”姜小白乖巧脸蛋上并无表情,“见我为何不拜?” 你哼唧那会儿只会让轻点儿,这会儿翘尾巴了? 该做样子还是得做。林白作揖行礼。 “出去一趟,沾了几分野气,少了几分礼仪。”姜小白道。 姜春尴尬的笑了笑。 “请进。”林白客气的请他兄妹二人入内。 “本我不想来的。”姜小白表情淡然,“只看在昔日裴宁面上,又得顾姐姐所托,这才来指点与你。”她叹了口气,一副恨人不成才的模样。 “他又不是生人,你何必这般说他?”姜春实诚,看不下去了。 “如何不能?”姜小白做出嫌弃模样,“先前他时时来信,请教我诸多难题,我与他算是有半师之恩。可他如此不堪,筑基竟未功成。岂非显得我教子无方?” “怎么就教子无方了?是教徒无方。”姜春头疼之极,“云道友是我好友。妹妹,你昔日与他也有交情,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无妨。”林白摆手,心说有奶便是娘,勉强算是教子。且让她占个便宜。 “失却机缘,大都是心性不坚,意志稍欠,亦或者能耐不足。” 姜小白盘坐在地,拢手袖中,淡然道:“你筑基如何不成,且细细说来我听。” “这……”林白做出犹豫之色,看向姜春。 “我还有些事务,你们且漫谈。”姜春起身,朝林白作揖一礼,“贤弟,我妹新晋筑基,难免有些不妥处,还请担待。”他又看向姜丫头,道:“云贤弟与小鱼颇有往来,你须好好说话,莫伤了好友之心。” 说完,他退了出去。 林白挥袖关上洞府门,去看姜丫头。 她还是那副正经样子,乖巧可爱的脸蛋上无半分情绪,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桥山派去龙门坊,到底所为何事?”林白好奇问。 “还不是桥山派的烂摊子!”姜小白竟知道内幕。 “什么烂摊子?与九阴山有关?”林白追问。 “自是与九阴山有关。不过乃是隐秘,我也是前几日听两位老祖闲谈,才知晓的。”姜小白笑笑。 “是何隐秘?”林白好奇的不得了。 “为何说与你听?我偏不说。” 姜小白得意的很,又道:“我听闻,你自打回来,便一直在洞府不出,莫非生出了畏惧大道之心?” “天道惶惶,谁能不惧?”林白瞎扯,心中思她来意。 “怎能如此?”姜小白立即严肃,“修行便如逆流而上,岂能畏缩不前?” “谢前辈教导,我自当遵从。”林白道。 “……”姜小白愣了下,旋即冷笑一声,“看到你就烦!”她神情微动,“给我斟茶。” 这丫头专门来找茬的吧? 林白给她倒上茶,心里还在想她来意。 专门来损人的?这倒是姜丫头一贯脾性。她若是不找茬,不说些骚话,那就不是她了。 可损完了,该说正事了吧? 莫非是来想睡觉?可这是她家洞府,是她家的地盘,她真敢勾租客? “地火洞府炎热,不如去别处聊聊?”林白试探。 “我来教你得道之法,你嫌三嫌四?”姜小白喝了口茶。“不过这儿确实有些热。”她袖子稍稍动了动,衣衫拉开一点,稍见其规模。 林白捂住额头,心说还是小看了姜丫头,她本就是胆子极大。昔日敢兜售虎狼丸,今日就敢在家里欺辱租客。 “裴宁何时下山?”姜小白一脸正经,“说起来,我许久不见她,倒是有些想念。” 你是怕被她抓个正着吧?林白笑着道:“说是今日便来。” “啊?”姜小白立即起身,“那我先避……先回去,待她来了,你让她去见我。” “不过天池派大比,她这几日来不了。”林白又道。 姜小白又坐了下来,额头竟有细汗。 “你若热,去我那矮塌坐坐。”林白指过去,“那矮塌是用水中木所制,有清凉之意。” “真的吗?我不信。”姜小白面有疑惑,竟走过去坐下了。 “还真有几分清凉。把茶水给我送来,我坐这里饮茶讲道。”姜小白十分正经,语声从容,好似有德的长辈。 (本章完) 第139章 续弦风波 第139章 续弦风波 姜小白着宽袖道袍,端坐在矮塌上,一副正经模样。 林白坐在她身前,也是正人君子模样。 “小鱼很喜欢你送的玉笛,还说你的话她已记住。托我谢你。”姜小白淡淡出声,又拉了拉袍子。 “不过是一笛子罢了,她喜欢就好,何须言谢?。” 林白盯着她眼睛,道:“如今该说我们的事了,给我吧。” “伱真无耻!”姜小白面有羞红,“我来同你说正事的。” “我是说巨蝎的毒针毒囊,蛇皮和獠牙。你显摆完了,自该还我了。”林白头疼的很,“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姜小白愣了下,面上有羞怒。她忍了一会儿,道:“你慌什么?该是你的,自然是你的。我桥山姜氏,何曾昧过别人东西?” “那你给我呀?”林白催。 “急急急,就知道急。”姜小白没好气。 “你是不是显摆完,送人了?”林白早就把她看穿了。 “是借,不是送。”姜小白打哈哈。 林白无语,只是深感自己太年轻,竟相信女人的话。 尤其是姜小白的话都敢信。 林白扶额叹息,深觉心累。 “好了好了,看你抠搜的!我赔你就是了。”姜小白语气嫌弃,她往前伸,手放到林白膝上,“莫气嘛。”这一句软的很,黏糊糊的。 林白看她。 姜小白无力的摇摇头,一副可怜模样,“唉,我也没别的赔你了。筑基后,家里要给我打造新的灵器,是故没给我别的奖赏。”她幽幽叹气,委屈的很,“算来算去,我也就剩身子了……” 她转而严肃,正色道:“这是最后一次!若非看你可怜,我又没东西抵债,我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 林白听懂了,那毒针毒囊和蛇皮獠牙必然还在她手中捏着,只是她非要来耍个心眼。到时她舒坦了,人也美滋滋,战利也能被她收入囊中。而自己呢,劳累一番,啥也没有。 这女人真是大大的狡猾。 林白还想谈些条件,就见她立即摸出一张符丢出。 符轻轻燃起,荡出淡淡波纹,笼罩住此间。隔绝内外,不闻声响,亦挡住探视。 分明是有备而来! “好了。”姜小白转过身去,“我不能在此待太久,下次去我哪儿。” 你刚还说这是最后一次的!林白没法子,只能先吃。 姜小白是个爱胡闹的性子,什么都愿意试试。此番多了不少新样,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天在家里翻了什么书籍。 闹腾一番,又闲扯些话。 她的手闲不住,不是玩玉蝉,就是玩别的。林白说她两句,她还振振有词,说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在更后,所以她能一网打尽,全都抓来玩。林白辩不过她,只能任她胡闹,反正她瞎玩的后果自需她承担。 又闹了一回,姜小白愈加乖巧,没半分筑基修士的样子。脸蛋上一抹红,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巴眨,身子微微颤。 这个时候是女人最听话,最好讲条件的时候。 “桥山派和九阴山到底在闹什么?”林白把她伺候舒坦了,自然开口来问。 姜小白说:“老祖不让我乱说。” “我又不是外人。”林白捏她。 “嘿嘿,痒!”姜小白傻笑着扭来扭去,“那你先跟我说这玉蝉哪儿来的?” 先前在眠龙山时,赤诚相见之下,她就瞧到了这玉蝉,只是觉得不一般,却看不出门道。 这几天又见,却见黑蝉双目又明亮些许,她便更有兴趣了。 “是一位前辈送我的。”林白道。 姜小白点点头,便不再打听。 林白又拱了拱,把她哄舒服了,她才开始说桥山派和九阴山的事。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桥山派有一灵兽,金丹修为。所谓灵兽,其实就是妖兽。只是妖兽入了宗门,得教化,开灵智,便称之为灵兽。 桥山派元婴杨家有一位修士,名叫杨川,他前往眠龙山寻筑基机缘,功成后带回一筑基小狐狸。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有些修士因本命就是某种妖兽,或者树木山林,亦或者别有原因,便天生被妖兽亲近。 那杨川自打带回狐狸,便与狐狸日日形影不离,关系极好。 后杨川行命契之法,更是与那狐狸命运相倚,心意相通。 这命契之法,乃是以本命勾连灵兽的秘术,需得灵兽同意才能成行。且相互之间境界需不能差了太多,最好是同一境界,且相互间心有灵犀,感情深厚。 而且行命契之法的修士只能选一只妖兽。只有一方死了,术法自解。 成命契后,修士与灵兽其实是不分主从的。 不过修士大多心思多,见识广,而灵兽脑袋简单,时时需修士投喂;且灵兽寿命悠长,修为进境极慢,修为通常要弱于修士;另外就是,灵兽与修士朝夕相处,往往感情极深,而灵兽不脱野兽本能,一般都把修士当主人的,少有反抗之举。 是故,行命契之法后,往往修士为主,灵兽为从。 当然,也有能耐极大的灵兽为主,反而修士为从。 秘法的好处自不用说。灵兽所能皆可为己所用,为己所驱。 当然,并非行命契之法后便能如臂指使。有些灵兽天生胆小怕事,你让它打架它反倒退到你身后。有些灵兽灵智极高,你瞎指挥,它却要来个乱命不从。 那杨家修士与狐狸行命契之法后,便愈加亲密。 用姜丫头的话说,若那狐狸能化形,怕是要结亲。 这事儿到这儿也好好的。后来杨家修士金丹入腹,狐狸在筑基境界耗了一百多年也跟上了。 两者都是金丹,杨家快高兴死了。 本盼着皆大欢喜。结果杨家修士证道元婴不成,老死桥山。 而那狐狸却还活蹦乱跳,精神的很。 人死则命契消,狐狸得了自由。可它着实念旧,又亲近人族,根本没想着走。 杨家也不想让狐狸走,毕竟是金丹灵兽嘛。不求涨几分气势,当个吉祥物也是极好的。 后来杨家欲要让狐狸与他家新晋金丹行命契之法,再续前缘。 那狐狸灵智颇高,修为也不弱,它说它看上了顾家的一个金丹,欲要同顾家金丹行命契之法。 杨家自然不允。狐狸懂事的很,不吵不闹,更不强求,事情便搁置下来。 用姜小白的阴损话就是,杨家不好好给人家续个弦,反来搞什么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肮脏手段。 如此过了百多年,狐狸依旧不走,反只住在桥山派杨家的地盘。修行之余,也时时教导杨家子弟,还去杨川埋骨之地徘徊,端的是念旧。而且也亲人的很,杨家人也喜欢那狐狸,但凡出挑些的杨家子弟,都以摸过抱过那狐狸为荣。 而杨家对那狐狸也尊敬的很,小辈们都是称一声老祖的。 事情到这儿也没什么不好。 可狐狸看上的那顾家人,前几年证道元婴了! 这也没啥,至多能说狐狸眼睛毒。 反正狐狸没再动过跳窝的心思,也没跟顾家人来往过,只待在杨家地盘。 之后狐狸说要出去走走,去眠龙山老家看看。杨家人早跟它当家人了,知道狐狸是个心眼少的,便是杨家元婴都没拦阻。 结果狐狸出去浪了一圈,托人往桥山派传信,说是喜欢九阴山,要去九阴山闲居一阵。 杨家自然不允,可狐狸极聪慧,又有主见,九阴山也乐意之极,一拍即合,直接在九阴山住下了。 其实到这儿也没什么,堂堂元婴宗门,丢个金丹不算啥,就当狐狸死外面了。不过桥山派到底面上无光,尤其是杨家更显丢人。 后来桥山派便跟九阴山不太对付了。可毕竟只是一区区金丹妖兽,还没到让两元婴宗门开打的地步。 但就在几年前,那狐狸不知在九阴山得了什么秘宝,亦或另有机缘,竟一举证道元婴。丢个金丹对朱家来说,算是要了老命。可对桥山派来讲,完全不值一提。 可丢了个元婴,且是寿元极悠久的元婴灵兽,桥山派就要难过死了。 尤其是杨家,丢了大人不说,还凭白把一元婴灵兽送了出去。 搁谁谁不急? 桥山派元婴后期的太上掌门还没发话,是故如今桥山派杨家说要战,顾家说要谈,程家也说要谈。 九阴山得了大便宜,反一直说要讲和。云霞宗一直拱火,说要帮桥山派干架。 目前情形就僵持在这里了。 林白认真听完,仔细捋了捋,觉得其中应还有隐秘,只是外人不知。 比如那狐狸到底得了什么,为何跑到九阴山就一举结婴了;九阴山又出了什么价码,才留住了那狐狸? “要打么?”林白捏了捏。 “拿你没办法。”姜小白语气嫌弃的很,“你快点,时候不早了。”她转过去身。 “……”林白没法子,不好驳她面子,只能顺势而为。 闹腾完,林白问:“桥山派赔了夫人又丢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准备与九阴山开打么?” 姜小白歇了好一会儿,一边拢头发,一边道:“谁知道。我家老祖说大概还要起风波。” “那狐狸已然元婴,灵智又高,九阴山怕是难以强留,是故是狐狸愿意留在九阴山,此为症结。”林白想了一会儿,道:“反正跟我没半分关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林白不想掺和,也轮不到自己掺和。 不过桥山诸门派家族,都算是桥山派的附属。若桥山派出战,首战当是桥山派的人,后面就需信义坊四周的家族门派出人跟随了。 林白见姜丫头并无忧虑之心,便问道:“龙门坊之事,便是因此事而来吧?” “说是那狐狸给桥山派去了信,提到了此事,信里颇见委屈之语。桥山派自然得去管一管,杨家人也十分卖力。” 姜小白笑笑,“不说这个了。”她语声柔柔,接着道:“先前境界未稳,不觉得怎样……怎么今天,我觉的你肌肤坚韧有加,偏又柔和。有自然和谐之态,好似天成。” 她摸着头发,面上绯红未退,眼眸似水,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这丫头是不是吃不够?林白假装不懂。 正在这时,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两人迅速穿好衣袍,除去污秽,摆正样子。 开了门,是姜春。 姜春迈步进来,便见姜小白坐在矮桌后,拢手袖中,面容冷淡,甚至挂着一丝不屑的笑。 而林白坐在数步外,毕恭毕敬。 姜春摇头叹气,心说自打小妹关了禁闭,此番又筑基后,已不复往日狡黠,性情倒是端正了许多,有了前辈的模样。可也高傲冷淡了点,对家里人倒还好,对昔日友朋,却似看不上了。 境界之差乃是天堑。寿元不同,能耐以十倍计,眼界自然不同。是故,圈子也就不一样了。练气跟练气玩,筑基跟筑基玩,泥腿子跟泥腿子玩。 不过姜春也没法说啥,他大道不展,日后只会跟姜小白越离越远,甚至话都说不上。 “我跟你说的话,可都记在心里了?”姜小白语声淡淡,一副高人模样。 你说了什么话?除了桥山派和九阴山之事,就是哼哼唧唧了。 “前辈字字珠玑,晚辈受教。”林白作揖行礼。 姜小白道:“若非看在顾姐姐和裴宁面上,我才懒得来你这里!”她一再强调,甚至已不称裴宁为姐姐了。 说完,起身,朝姜春点点头,然后离去。 “唉。”待姜丫头一走,姜春叹了口气,道:“她此番在外筑基,回来后也不知怎么,就成这样了,你莫放在心上。” “无妨。”林白笑着开口,“能得她教导,我开心的紧,又怎会生怨气?” 姜春见林白不仅不气,反如此开明豁达,心中着实感动。 两人扯了会儿信义坊的趣事,姜春便告离开。 没过上一会儿,姜春又回来了。 “贤弟,”姜春气呼呼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我相交已久,怎背着我做这种事?你让我如何自处?”他十分生气。 奸情事发了?林白愣了下,勉强道:“姜兄,其实我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是你没把我当成朋友吧?”姜春叹了口气,“你想要换地方,与我说便是,为何又寻小妹做中人。难不成,以你我的情谊,我还能多收你灵石?”他说着话,取出一张纸,递给林白。 接过一看,竟是租赁契约。依旧是地火洞府,却换了处宽敞之处。 且契约一签十年。 姜小白私自为我换了地方?还是十年的租约? 林白有点懵,心说这就是恋奸情热? “姜兄,我真有苦衷。”林白最是机灵,立即开口道,“你我乃是挚友。我若租赁洞府,你顾及你我情谊,必然要狠狠降价,谈灵石岂非伤了兄弟感情?我与姜小白前辈交情不深,不过她毕竟是新晋筑基,又跟裴宁有交情,托她说一说,你家里须不会为难你。” 林白强行圆了上来。 姜春闻听此言,果然信了,只是依旧感慨不已。 跟他扯了好一会儿,林白麻溜的收拾东西,随他去新洞府。 绕了一圈,继续往南行了会儿,来到一处幽静之地。这里只三个洞府,还相隔极远。 林白取令牌开门,入内细看。比先前大了六倍有余,中间是待客之地,右边是丹室,地火汹涌。左边是歇息之处,有矮塌书架。 各有门隔开,宽敞舒坦。 此地幽静,少有人往来。姜小白用心良苦…… 努力总有回报,林白也不好多说什么。 “另两处洞府,乃是两位筑基后期前辈居住,都是大道有望的。平时他们少出门,性情倒是还行。”姜春又讲了一番此地规矩。 闲扯了一会儿,姜春离去。 林白把此间收拾整理一番,取小阴阳鼎试火。 炼了几炉丹,林白又回想起铁化生临死之时。 铁化生本命是污锈铜剑。 高元元曾说有一人本命与铁化生相类,是污锈铁剑,朱见羊前辈亦曾提过此人。 他两人似对那本命污锈铁剑之人十分推崇。 林白细细想了一会儿,恍惚间想起朱见羊前辈曾带回的那副元婴留字:剑! 其意之纯粹,生平仅见。 “莫非那纯粹之极的字,便是本命污锈铁剑的前辈所留?” 林白心中隐隐有感,觉得应去朱家一趟。 只是需等裴大姐来,她是实实在在的剑修,带她见见世面。 又过三日,姜小白没来打搅。 再过三日,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开门,便见一人抱剑俏立,正是裴宁。 许久不见,她更显锐气。面上依旧白皙的很,眉宇间隐隐有几分怪笑。 姜春在侧,“人已带到。”他笑着朝林裴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林白和裴宁回了礼,关上洞府门。 裴宁笑吟吟的,上上下下盯着林白看了会儿,又迈步参观新洞府。 “可还行?”林白笑道。 “自然是极好的。” 裴宁点头认可,她抱着剑,面上有笑,“不曾想,你竟能睡出这么好的地方。”她抚掌,面上笑意更甚,“林转轮,辛苦辛苦。” (本章完) 第140章 观剑悟道 第140章 观剑悟道 “新晋筑基,滋味如何?” 裴宁坐下来,笑语嫣然。 “我筑基未成,如何知筑基滋味?” 林白假装不懂,见她还是笑个不停,便卖惨道:“此番在外连番遇险,又失了筑基机缘,颇见世态炎凉,心中竟生厌世之感。” “林转轮,”裴宁忍俊不禁,“你与我知根知底,少拿这些骗小姑娘的话哄我。” “听说你们门中大比,如何了?”林白换了话题,凑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 裴宁往回抽手,见抽不回,便也不勉强。 “自是第一。”裴宁笑道。 “细细说来。”林白见她耳根稍稍红了,便又往上凑,“我最喜欢听你说门中的比斗之事了。” 扯了一会儿,两人去到里面静室。 可能是新换了地方,裴宁还不太习惯,人比平时更为娇羞。 闹腾完,两人叙说别离之情。 “伱又多一娘亲。”裴宁缓过来后,便开始阴阳怪气。 林白住了嘴,没法辩驳。 裴宁又细细问了此番经历,林白跟她没啥好隐瞒的,自是全都说了。 只略过了与姜小白合杀九阴山筑基之事,以及睡觉的细节。 林白早已知道,先前裴宁去黑塔见姜丫头,两女必然把话摊开讲了。 “你的筑基机缘是铁化生的丹劫。既已失了,日后怎么办?”裴宁问。 “大道固然艰难,又怎能畏缩不前?”林白十分认真,“我打算去朱家凤鸣山,搏一搏大道之机。” 林白又同她说了元婴留字,让她一块儿去。 裴宁自然没二话。两人关系极深,便是让她陪同赴死搏命,她也不多说什么。 “引天地灵气入体,强行筑基,极其危险。”林白叹了口气,颇见忧虑。 “你莫要装样子,我没觉出你担心害怕。”裴宁摸出一张信封,丢到林白脸上,“若是真有忧虑,何不去跟你的红颜知己聊聊。” “什么红颜知己?”林白接过信一看,竟是盖盈秋写的。 “盖盈秋托我给你送信。”裴宁笑的开心,“林转轮,你人面越发广了。” “她既托你传信,便是坦荡之意。我亦是坦坦荡荡。”林白撕开信来看。 裴宁也凑上前,下巴抵林白肩膀。 字体娟秀,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叮嘱林白莫生颓丧之心,日后还有大道之望。又让林白莫担心裴宁,她自会暗中照顾。 言辞颇为诚恳,着实是把林白当成知己好友来看的。 “金丹四派四家族,另再加一个元婴桥山派,日后你要雨露均沾才是。”裴宁阴阳怪气的笑。 林白才不惯着她,拱了拱,把她拱翻。 两人到底是许久未见,又经历天启之危,裴宁也不似方才娇羞,反迎合许多。 闹腾了几番,两人又闲扯个没完,像老夫老妻在唠嗑。 林白把桥山派和九阴山的破事儿说了说,裴宁则说回去再给林白物色几个貌美女子。 过了一日,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开了门,是姜春。 “我家小妹听闻裴师妹来了,便邀请前去一叙。”姜春笑着道。 “筑基功成,自当去祝贺祝贺。”裴宁笑笑,看了眼林白。 林白目不斜视。 姜春又客套几句,便往前带路。 一路向南,又闲聊起来。 来到湖边,便见湖心小岛上黑塔树立。 “姜前辈前辈不在?”林白笑着问。 “族叔大道不展,此地便让了出来,专拨小妹来用。”姜春解开船绳,道:“小妹独占湖心小岛,也有护卫此方之责。” “她方才筑基,就占这么大的地方?”林白羡慕坏了。 “你们不是外人,说与你们也无妨。”姜春面有自豪之色,低声道:“小妹这次外出,灭掉两头筑基妖兽,练气小妖兽更是数不过来,得了许多东西。虽也耗费了不少宝贝,可到底硕果累累。先前家里就对她寄予厚望,如今更是宠爱有加。” “她有如此本领,性情傲慢些也属正常。”林白感慨不已。 姜春微微摇头,道:“陡然得道,性情变一些也是有的,等过些日子就好了。而且她在外不知做了什么,我老姑说她失了……” 说到这儿,姜春忽的发觉说多了,赶紧止住。 “失了什么?”裴宁笑问。 “没什么,没什么。”姜春是端正君子,这又涉及家事,他万万不会往外说的。 裴宁也不追问,只朝林白笑笑。 林白假装不懂。 “你们自管乘舟过去,我有职务在身,就不去了。”姜春道。 林白和裴宁朝他作揖一礼,继而撑舟过湖,登上湖心小岛。 姜鱼已在等着了,她老练的行礼,又来帮林白系船绳。 裴宁看了眼姜鱼腰上挂的飞刀刀鞘,也没说话。 “裴道友,姐姐请你登塔一叙。”姜鱼端端正正的作揖。 “只我一人去?”裴宁笑问。 “姐姐说她只念及故人,却不想见闲杂人等。”姜鱼实话实说,又看向林白,解释道:“姐姐近日脑子不清楚,非是有意不敬,还请莫怪。” 她立即把姜小白卖了。 这对儿姐妹真是没法说,当姐姐的不靠谱,反而妹妹敦厚端正。 姜鱼把裴宁送到黑塔下,又回转来找林白。 她再三谢过赠送玉笛之情,又寻来钓竿,邀林白钓鱼。 “小鱼儿,记得代我向姜前辈问好。”林白道。 “我记下了。”姜鱼提着小钓竿,认真的点头,她盯着林白,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我姐姐是不是欺负你了?” “……”林白点点头。 “姐姐最爱戏弄人,她以前也总欺负我。”姜鱼十分郑重,“你日后少理她便是。只要不理她,她觉得没意思了,也就不找你了。” “受教。”林白笑。 姜鱼见为林白解了忧,她也开心的很。 一大一小两个人,叽叽喳喳闲扯半天,愣是一条鱼没钓上来。 又过片刻,裴宁从黑塔里走了出来,姜小白却没露面。 与姜鱼道了别,林白撑船离开。 离船登岸,两人又往前走了一阵。时时见姜家子弟,林白遇到熟识的,便停下来闲叙几句。 回到洞府,关上了门。 “你们聊了什么?”林白坐下来,随意问道。 “她知晓你要强行筑基,分外担心。”裴宁笑着道。 “朋友之间,有此担忧,也属常事。”林白一副正经模样。 “她还说,”裴宁坐在林白对面,双眸明亮,笑吟吟道:“她说她如今已不堪征伐,待你筑基后,怕是更为不支,是故邀我同行,稍解疲乏。” 这都什么虎狼之言? 林白情知她在胡说八道,又不好辩驳,只能寻些有的没的闲扯。 把她哄的气儿顺,又闹腾两番,终于让她舒心。 两人收拾了东西,出门去往凤鸣阁。 来到街上,便听有来往散修谈论铁化生之事。乃是说,云霞宗传来消息,说铁化生已然伏诛。 两人听了一阵儿,便不再去管。 “伯父已知你安稳归来,又听说你想去凤鸣山,便在老家等着你。” 来到凤鸣阁二楼,朱玉玲亲自倒上茶水,互相见礼过,才说起正事。 扯完后,朱玉玲便握住裴宁的手,姐姐长妹妹短,打听个没完。 裴宁性子冷淡,不爱这些虚的,又不好开口驳人面子,便频频朝林白使眼色。 林白见裴宁快要忍耐不住,想着算是报了阴阳怪气的仇,这才开口告辞。 出了信义坊,一路向东。 林白与裴宁不慌不忙,也不驾驭灵舟,反步行赶路。 闲走聊天,颇有轻松惬意之感。 如此行了三天,便见朱玉茂的庄园。 “玉茂兄,可是出了什么事?怎嘴边有燎泡?”林白关心的问。 “还不是那不孝女!”朱玉茂一说这个就来气,“我教她念书,她反把书烧了;我打她手心,她说爹你吃没吃饭;我罚她不准吃饭,她便说老姑想她了,要带她走!”所谓老姑,便是朱见水,前不久才仙逝。 朱玉茂一副无可奈何的颓丧之态,哀叹道:“她小时候乖巧可爱,不哭不闹,分外懂事。怎长了两岁,如混世魔王一般,我真快要被气死了!”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深觉此子不输姜小白! “玉茂兄,要不再生个吧?”林白劝。 裴宁止不住的笑。 “唉。”朱玉茂是半点脾气也无,让凡俗仆役把妙妙领来。 “贤弟,你好好训她两句!”朱玉茂瞪妙妙。 妙妙倒也没多离谱,人家小小个头,梳俩羊角辫。 林白做出小孩子最讨厌的大人模样,板着脸瞪她。 妙妙先朝林白行礼,“叔叔好。”她仰头看裴宁,“姐姐真好看。”说着话,还上前拉裴宁衣衫,一副讨好的样子。 她分明不傻,知道该讨好谁。 林白本想训斥两句,奈何被裴宁一瞪,也省了装夫子的心。 “孩子能吃能喝比什么都强,咱们要知足常乐。”林白对朱玉茂说。 朱玉茂见林白怂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哀叹不停。 三人又扯了几句,朱玉茂便带林裴二人去往凤鸣山。 林白也不是第一回来,早就熟门熟路,沿途相识之人颇多。 还未到大殿,朱玉树便已匆匆赶来。 他筑基功成,气度为之一变,隐隐然有蓬勃之机。 叙了几句话,林白携裴宁,由朱玉树领着,先去祭拜了朱见水前辈。 做完这些,又去拜朱见羊前辈。 “能安宁回来,比什么都强。”朱见羊性子平和,安慰道:“再说了,失却筑基机缘,又不是就不能筑基了。” 他说完这些,也不再理会林白,只同裴宁问话。 略问了几句,朱见羊便取出一柄飞剑,做长辈之礼。 裴宁知林白和朱家的交情,也知道朱见羊前辈把林白当子侄看,是故也不扭捏推辞,利落的收了。 “玉树和玉茂他们许久不见你,你们年轻人且去饮酒谈天。有事稍后再说。”朱见羊笑着赶人。 这边朱玉树已备好酒宴,除却朱玉茂,朱玉蔷外,还有不少玉字辈子弟,都是年齿相当的年轻人。 分坐两旁,林白取出高元元送的酒葫芦。这葫芦是一储物法器,藏酒有上百斤。 诸人饮酒谈笑,所论极广。有说铁化生伏诛之事,也有人谈及龙门坊不法事,更有人辩论东海域大局。 扯了半天,林白酒没少喝,人却没甚大事,又问起朱玉树筑基之事。 妙妙侍立在朱玉茂身旁,“爹爹喝啊!”她乖巧之极,一直给她亲爹倒酒。 朱玉茂老怀欣慰,酒到杯干。待到醉倒,妙妙这才开始偷偷喝酒。 朱玉蔷时时偷看裴宁,待瞧见妙妙偷酒,她便拽住妙妙,拍她屁股。“小姑,我给你倒酒,你喝快点。你别看了,你没她好看。”妙妙又给朱玉蔷倒酒,乖巧的很。 待朱玉蔷也喝的酩酊大醉,妙妙又偷偷尝酒。 裴宁坐在林白身旁,少言少语,更少饮酒。她时不时看一眼朱玉蔷,也没说什么,只意味深长的看林白。 喝了半晌,朱家男女醉倒一片,犹剩的几个,又摇摇晃晃的聚在一起胡吹。 “此番你有何打算?”朱玉树面上赤红,显然也喝了不少。 “筑基就在此地。”林白很是自信,“我欲要去见见朱见羊前辈,再观那元婴留字。” 林白与朱家交情深厚,根本不需委婉说话。 “你既有信心,那自然一切都好。”朱玉树立即应下,他又看向裴宁,道:“弟妹在天池派学艺,乃是剑修,当同去才是。”他并无吝啬之心。 裴宁行礼作谢。 三人起身,这便要去寻朱见羊。 “叔叔抱抱,抱抱……”妙妙嘿嘿嘿的笑,摇摇晃晃的跑过来,脸蛋儿红扑扑的,显然没少偷酒。 林白板起脸,训斥道:“你都多大了,还需人抱?” 妙妙只是憨笑不停,抱着林白的腿,身子扭来扭曲,竟撒起娇来。她仰着头看裴宁,“姐姐真好看。” 裴宁被哄的很开心,“你抱抱她能累着你?”她看林白。 林白没脾气,只能把妙妙抱起来。 朱玉树在旁笑着摇头。 三人一娃出了此间,去寻到朱见羊,说了此番目的。 “不醒醒酒再去?”朱见羊扶须笑问。 “我曾见一位前辈饮此酒杀人,挥洒自如,颇为心折。”林白笑道。 朱见羊笑笑,也不再说,自往前带路。 朱玉树跟上,林白抱着妙妙,妙妙扯着裴宁衣裳。 过了大殿,再往前走,便见一六层高塔,正是是朱家的藏经阁。 通常而言,门派家族都有此类密地,收纳门中功法、以及珍贵之物。是故防备甚严,阵法周全。 朱见羊上前,与守在塔前的练气修士说了句,便开门进入。 门内有一筑基老修,白须白发,耄耋残年。 “是羊弟啊。”老头子双目浑浊,面上有笑,看看朱玉树,说:“这是树儿。”他又看林白,道:“不像是岩儿。岩儿呢?这孩子是谁?”再看裴宁,点头,“好俊的丫头,咋没见过你?” “老哥哥,我带后辈上楼看看。”朱见羊取出令牌。 “老祖!”妙妙笑嘻嘻的抓老修的胡子。 “好好好。”老修笑着点头,“这娃娃我瞧着喜欢,羊儿你可别抠搜,合适的就送她。”老修士慈祥的笑。 “老哥哥你安坐吧。”朱见羊笑着拉过来朱玉树,道:“玉树,你来着陪你老叔说说话。” 说完,朱见羊招呼林裴二人上楼。 藏经阁总计六层,三人一娃一路不停,爬到最高层。 上面墙壁上挂着一老者画像,朱见羊行礼参拜。 林白和裴宁心知这是朱家金丹老祖,便也跟着行礼。妙妙被林白抱着,也作揖行礼。 六层最中间,有一六尺高台。上有木架,装裱一幅字。 只一“剑”字,不见瘦劲洒脱,亦无俊逸清雅,更非韵致高古。 其字迹犹如初次执笔的幼童,又似眼盲老翁随笔。 可再细看,便见其拙劣笔锋之下,有纯粹无暇,不染纤尘之感。 无垢无暇,绝无半分污秽。乃至于拂去心头落尘,拂去沉重过往。 林白一手抱着妙妙,一手遮住她眼睛,细细的看那副字,也不管妙妙使劲扣他的手。 “如何?”朱见羊笑着问裴宁。 “顶礼膜拜。”裴宁呆呆的看着。 “前辈,”林白一手按在妙妙脸上,一边认真问道:“昔日湖底丹论之辩,前辈曾提及一人,本命乃是枯朽铁剑,与铁化生本命相类,莫非就是这位前辈?” 朱见羊微笑点头。 “此人比之铁化生如何?”林白问。 “萤火岂能与日月争辉?” 朱见羊笑笑,道:“这位前辈姓陈,四十岁前,名声不显,修为极低。而后偶得机缘,便突飞猛进,一路高歌。练气境强杀筑基,筑基后又强杀金丹。而后证道元婴,人皆称道。” “本命污锈铁剑,剑意纤尘不染,人亦纤尘不染?”林白问。 朱见羊摇摇头,道:“那等天人,我怎能知?只是其人剑意纯粹,皆是堂堂正正之法,不似铁化生那般阴损诡谲。其人更是一片赤诚,从未有枉杀无辜之举,反和善之极。” 林白静默不语。 裴宁和朱见羊对视一眼,也不说话。 妙妙被捂住眼,两手乱抓,指头往林白嘴里塞,另一手使劲捅鼻孔。 林白忽的想起铁化生临死之前,高元元曾问:浑身铜锈之人,亦能为他人而慷慨赴死? 铁化生回:抹除铜锈,洗尽铅华,亦有几分赤子之心。 “铁化生临死之际,已摸到几分陈前辈的纯粹之意,只可惜晚了。”林白道。 “临死得道,亦是道。”朱见羊笑着道。 林白笑笑,道:“前辈,我颇喜爱妙妙,此番我若功成,可否收下她做个徒弟?” “师父师父……”妙妙已先喊出了声。 朱见羊笑着点头,道:“我自能做主。” “筑基就在此时此地。”林白把妙妙塞给裴宁。 朱见羊扶须笑笑,朝裴宁点头,领她下楼。 “师父……” 妙妙被裴宁抱着,兀自嘿嘿笑着伸出两臂,朝向林白,一如当日的黄如。 彼时黄如失魂落魄,不见天日;今日妙妙却未失天真,光明灿烂。 (本章完) 第141章 筑基功成 第141章 筑基功成 盘膝坐下,物我两忘。 如此良久,林白心绪宁静,无悲无喜。 强行筑基危险万分,林白此刻既不恐惧于失败,也不贪婪其功成。 无有患得患失之心,却有心向大道之念。 静坐半晌,林白饮一口猴儿酒,接着摩挲酒葫芦。 又过良久,取出丹丸吞下。都是寻常之物,有宁静心神,稳固气海之效。 所谓筑基,便是纳来天地灵气,成汹涌之势,冲刷肉体,继而经灵窍转入气海。待气海盈满,犹自不停,需得容纳练气期数倍,乃至十倍的灵气才算功成。 这便是最难的关口,轻则气海受损,筑基不成;重则气海破碎,人死魂消。 若是挺过这一步,气海盈充,灵力广袤,继而便能打破识海屏障,内视识海中的本命,识海气海相勾连,自此功成。 功成之时,便得本命神通。可能是霸道的杀伐之法,也可能是诡谲的阴损法门,亦或者与旁人无碍的命理之法。 至于能得什么神通,主要还是看其本命,次要便是自身经历和所悟。 “此番饮酒踏歌,乘兴而来。善始者当善终。” 林白闭目,面向元婴留字,道袍无风自起,牵动此间天地灵气。 藏经阁内,除却林白一人,守卫此地之人皆已外避。 数百丈外,有一偏殿,朱见羊等人皆在此间盘桓,时时遥望殿外藏经宝塔。 裴宁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两手圈着,把妙妙抱在腿上。 “那孩子是玉字辈的?我怎没见过?”看护藏经阁的筑基老修,拉着朱见羊的手,问个不停。 “老哥哥,那孩子是玉茂和玉树的朋友,非为我朱家人。”朱见羊一板一眼的笑着解释。 老筑基点点头,又看向朱玉树,问:“玉岩还未筑基么?前些日子我梦到他了,他身上有筑基修士的气息。”老头拽住朱见羊,道:“就是一头白发,老脸皱着,看着像是中了木妖前辈的神通。” 朱玉树愣了下,面有黯然,迈步往外走去。 “老哥哥,玉岩何德何能,配让木妖前辈出手?”朱见羊哈哈一笑,“老哥哥,你常在藏经阁不出来,自不知道,其实玉岩刚出去寻机缘。你梦中有兆,怕是玉岩能功成。” “那就好,那就好。”老修颇有欣慰,“我今年估摸熬不过去了,就看小一辈的了。”他那苍老的皮包骨的手,紧紧握住朱见羊的双手,“你还年轻,大道上还是有指望的,莫要步了我和见水的后尘。该闯还是要闯一闯的!” 朱见羊苦笑。 没过一会儿,此地舒缓如流水般的灵气如煮沸一般,涌动不休。 继而灵气飞快向藏经阁凝聚,以至于平地起风,落叶飘飘。 很快,此间灵气越聚越多,藏经阁四周风声猎猎。其间有五行之意,有和缓之气,亦有狂暴之意。 灵气继而向藏经阁顶楼汇聚,最后如旋涡一般悬停在藏经阁塔尖之上。 很快,一群朱家子弟来到偏殿,人人皆有酒意。 “伯父,这是怎的了?”朱玉茂面上都是酒红之色,头发散乱,踉踉跄跄的进来。 然而朱见羊和那老修说话,根本没搭理他。 “是他?”朱玉蔷看向裴宁。 裴宁笑着点点头。 朱玉蔷也不说话,回身呆呆的看向藏经阁。 发了会儿楞,朱玉蔷又招来两个年轻弟子,为诸人倒上醒酒的茶水。 “玉茂,伱过来。”朱见羊招手。 朱玉茂赶紧上前,先行了礼,才道:“伯父有何吩咐?” 朱见羊指了指藏经阁,道:“他筑基前,说要收妙妙为徒,我替你应了。” “那自是好事啊!”朱玉茂欣喜之极。 朱见羊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朱玉茂看向妙妙,只见妙妙坐在裴宁腿上,正嘻嘻笑着看向自己。 “姐姐,”妙妙仰起头看裴宁,一手指着朱玉茂,道:“我爹傻。” 朱玉茂老脸一红,道:“那是师娘,不是姐姐!” 妙妙根本不理,只是笑。 裴宁笑着捏了捏妙妙脸蛋,也不说话。 再往外看,灵气于藏经阁上越聚越多,此地方圆数里内的灵气为之稀薄。 很快,天上微微变了颜色,陡添几分阴沉。 那灵气旋涡缓缓下压,携汹涌狂暴之意,急速的自藏经阁塔尖涌入。 一刻钟过去,犹自不停。 偏殿里的朱家老幼无人出声,只是个个屏息静观。 就在这时,一道绿色遁光飞来。 落地现出三人,打头的是个三十上下的筑基女修,后面跟一少年一少女,皆是练气。 来者正是顾芳。 朱家诸练气朝顾芳行礼,顾芳微微点头,她身后二练气也只点头,却未回礼。 朱玉树想上前说话,却被朱玉蔷一把拉住。 顾芳上前,环视一圈,在裴宁身上略略停了下,便朝朱见羊和那老筑基笑道:“可是朱见山老爷子当面?可还记得我?” “老头子老眼昏,识不得许多鼻孔了。”老筑基语声愈加苍老。 顾芳无奈一笑,扫了眼身后的两练气,继而作揖行礼。 老筑基与朱见羊回礼。 “玉蔷,来扶你老伯去歇息。”朱见羊招手。 朱玉蔷看了眼外面藏经阁,这才赶紧上前,扶着朱见山往后面走。 “你家的哪位后辈?”顾芳立在偏殿正中,看向藏经阁,笑问:“是玉阳,还是玉环?” “非是我家儿郎。”朱见羊扶须笑笑,道:“师妹原也认得,曾在龙门坊见过的。” 林白与朱玉树饮酒之时,便说过此事。是故朱见羊也知道,更知林白得了顾芳些许恩惠。 “原来是他。”顾芳微微点头,“彼时他失了筑基机缘,却无颓丧之气,反有昂扬之态,当时我便看他是个好苗子。” “正是。”朱见羊扶须笑,“正因如此,他此番过来,与玉树等人说起你,一直说你不愧是元婴后人,风华绝代,生平仅见。” 裴宁本在逗孩子,一听这话,她便捂住额头。非是她不信林白会这么说,而是她确信林白真说过。 而且,这种话必然不止对一个人说过。裴宁太了解林白了,她知道就算拉来一头母猪,林白也能想法子夸上两句。 裴宁又看了眼朱见羊,她听林白谈起过朱见羊,知道这是位人情练达的,是故不一定就信林白的夸赞之言。 而此时偏偏说出,大概也存了为林白说话的心思。另就是,那位顾家筑基大概少出门,少了些人情学问。 果然,顾芳闻言失笑,“不过随手帮他个小忙,竟记了这么久。”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倒是个老实人。”朱见羊又同她闲扯了两句,便问正事,道:“师妹,若是有事,不妨随我去寻家主。” “师兄,你家家主老迈,如今你家管事的,也就是你和玉树了吧?”顾芳笑着问。 “我这等人只能做些俗事,管管店铺罢了,如何能管家族之事?”朱见羊无奈一笑,又道:“既然师妹有事,不妨道来。若是我朱家能帮上忙,必不推辞。” 顾芳却不说话。 朱见羊早成精了,朗声道:“玉树!”他往外挥挥手,道:“此番恰逢筑基天象,你带孩子们去外面观摩,若有所得,亦是幸事。” 朱玉树行了一礼,朱家诸子弟亦是行礼,尽皆退出。顾芳带来的两个练气也跟了出去,只没人同他俩说话。 裴宁把妙妙放下来,牵着她手往外面走。 来到偏殿外,便见藏经阁塔尖有一巨大灵气旋涡,颇有狂暴之意。 因着如此,连带着凤鸣山天象也颇有异常。 一会儿天稍黑沉,一会儿又见明亮。 又过了一刻钟,天上积聚的灵气不少反增,似乎无穷无尽。 如龙卷般压向藏经阁塔尖,好似重云压城,要粉碎所有一般。 也无威压,可仰观的众人却有沉重之意。 “道祖护佑,道祖护佑……” 裴宁侧头,看向旁边一直喃喃的朱玉蔷。 “你跟他熟识?”裴宁小声问。 朱玉蔷愣了愣,不好意思的回道:“倒也不算熟。只他在我家静修之时,都是我前往送饭。” 裴宁点点头,心说林转轮肯定在吃饭时没少糊弄人家。 又过片刻,天上灵气旋涡似在变幻颜色,成五行之态,继而又合而归一。 其间隐隐有剑意纵横,却不凌厉,不似地火之霸道,反干净纯粹,似新生婴儿。 异象持续了两个时辰,灵气龙卷还是不停不休的向塔尖注入。 而四周剑意也越发浅淡,已辨不出是何意。 此时已入夜,漫天星辰。 又是半个时辰,忽听微微蝉鸣,接着灵气旋涡缓缓消散,继而如潮水般退却。 天上出现一团白蒙蒙的云彩,又似雾气,遮蔽住整个凤鸣山。 “成了吧?”朱玉蔷连忙问朱玉树。 朱玉树笑着颔首。 “我就知道贤弟一定能成的!”朱玉茂眼眶有泪。 裴宁此时也松了口气。 妙妙把满是冷汗的小手从裴宁手里挣脱,嫌弃的在裴宁衣摆上擦来擦去。 待到裴宁看她,妙妙已换上一副笑脸。 “你师父业已功成。”裴宁对妙妙讲。 “嘿嘿。”妙妙嘻嘻笑。 偏殿内,二人止住话头,都看向外面。 “竟然真让他成了!”顾芳微微笑,问道:“他不是丹师么?怎有剑意?” “他观陈前辈留字,这才一心筑基。许是另有所悟。”朱见羊道。 “原来如此。”顾芳点点头,叹了口气,“不过想起来,陈前辈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我如何称得上风华绝代?” 朱见羊看了眼顾芳,心说你还真信你风华绝代? “他此番筑基用时颇久,想来确有能耐。”顾芳却没看出朱见羊的异样,只是道:“他炼丹之法得自朱见光,剑意乃是观你家的元婴留字,筑基功成更是借你家藏经阁,算得上是你家的人了。” “非是如此。”朱见羊摇摇头,“师妹不知,他虽与我家有渊源,却非附庸。他对玉茂和玉树皆有救命之恩,我家与他交,乃是友朋,没有高低。” “那你还不尽快笼络住?”顾芳伸手指了指四周,“你家都成这样子了,莫放了人去。那怕结成姻亲也好。” 朱见羊苦笑一声,道:“我家如今连金丹都无,怎笼络的住这般年轻的新晋筑基?况又是丹师。”朱见羊摇摇头,道:“他自有道侣,感情深厚,何苦去让他作难?” 说到这儿,朱见羊盯着顾芳的双眼,道:“我一向行事,不爱勉强别人。是故,也不爱别人来勉强我。” 顾芳笑了笑,道:“师兄,你家无有金丹,却白白占着这般好地方,心里当真不慌?真当别家都是善人?” 朱见羊沉默半晌,道:“你只需说如何做便是。” “我就跑个腿,怎能知晓?”顾芳摊手,“正需你去桥山派走一趟。日后朱家兴盛,或许就从今日始。” 朱见羊又是沉默良久,方才点头。 “那也不急在一时三刻。”朱见羊不复先前的谨慎的苦脸,反笑着指了指外面,“新晋筑基,总是要沾沾喜气的。” 顾芳点头,不再多说。 夜色深沉,外面并无人散去。 妙妙被裴宁搂在怀里,正自沉睡。 待到天亮,藏经阁大门打开。 林白从中走出,迈步上前。 朝诸多朱家子弟作四方揖,林白笑道:“身处福地,其功自成。劳诸位久候。” 诸人回礼。 裴宁远远瞧着,只觉林白眼中似倒挂星辰,有时光流转之象,但转瞬又消失不见。至于别处,却瞧不出异样。 若要细究,怕是要坦诚相见。至于得何神通,亦是要费些气力才能得知。 “可还识得我?”顾芳走上前,笑着问。 “姐姐援手之恩,一日不敢忘怀。”林白朝她行礼。 这话一听,倒像是别人救了他一命似的,其实就是人家允他搭个顺路飞舟而已。 顾芳回礼,笑道:“筑基功成,有何感触?” 林白笑着道:“只觉得身上力气无穷无尽,似乎能搬山填海,荡尽世间万物。又觉世间万物都在掌中,不管是地上的微尘,还是高天的星辰。似无所不能。” 说到这儿,林白又谦虚一礼,道:“可待气息稳固,又觉自身如蝼蚁,不及地之厚重之万一,不及天之高远之万一。” “你能如此想,便得叹为观止之意。” 朱见羊扶须笑,“所谓筑基,不过是凝聚的灵力多了些,能做的事多了些。修行之路漫漫,大道之途苍茫。昔日如婴儿牙牙学语,如今已能蹒跚学步了。山虽高,终在脚下。” “金丹之下,皆为虚妄。你前路还长,需停不得脚步。”顾芳却冷不丁的泼了盆冷水。 (本章完) 第142章 神通妙法 第142章 神通妙法 本来大家喜气洋洋,顾芳一句话,愣是让所有人止住了声。 不过人家是元婴后人,看不上寻常筑基也是常理。 顾芳许是也觉出说了丧气话,不过她是万万不会把话收回的。 “师兄,”顾芳依旧云淡风轻,道:“我去姜家转转,师兄自去我桥山派便是。” 说完,裹起她家的两个年轻后辈,径直向西南而去。 “若老祖还在……”朱玉树感叹。 “老祖在又如何?”朱见羊笑笑,“身处桥山,皆是桥山派附庸。我辈当力争上游,莫去贪图那虚无的脸面。” 诸朱家子弟俯首称是。 “你们来。”朱见羊朝林白和朱玉树招手,然后迈步往偏殿后堂去。 林白看了眼裴宁,朝她点点头,然后随朱玉树往里走。 “伯父……”朱玉蔷小声开口,“云前辈收妙妙为徒,需准备何等规格的典仪?” 朱见羊闻言止住步子,回转身子,笑道:“妙妙才多大?无须费那功夫。” 林白也笑,道:“妙妙是玉茂兄的女儿,我亦把她当女儿来看,既不是外人,便不需繁文缛节,奉一杯茶水便可。” “是。”朱玉蔷立即应下,“那我稍作准备。” 林白点点头,跟着朱见羊走入偏殿后堂。 来到里间,关上了门,朱见羊、朱玉树,和林白三人坐下。 “此番顾芳前来,可是为那狐狸精之事?”朱玉树匆匆开口问。 桥山派的破事儿已经遮掩不住,不少人都听闻了。尤其是那狐狸结婴后,更是难以瞒下去了。 朱见羊闻言皱眉,严肃道:“在外需称沉玉前辈,或沉玉仙子。”他颇为郑重,看向朱玉树和林白两个年轻人,一字一句道:“你们万万不可学外面的人,说什么狐狸精之类的话。那是元婴灵兽,杨家子弟尚且称其为老祖,我等又岂能不敬?” “是。”朱玉树立即应下,又问道:“伯父,顾芳当真为沉玉仙子之事而来?” “沉玉仙子乃是元婴之身,顾芳有甚资格去听闻秘事?”朱见羊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她只是来传信。我估摸着,许是与沉玉仙子之事有关。” “既是元婴秘事,至少也该是金丹奔走,怎让前辈去呢?”林白好奇问。 “谁知道呢,顾家如今两元婴,心气起来了。”朱见羊苦笑一声,“许是见我非桥山派之人,又算听话懂事,能做个跑腿传话的活计吧。” “桥山各金丹门派家族,谁不知道咱家与顾家的关系?别人一见你,自知后面是顾家!”朱玉树拍桌子,“这等涉及元婴之事偏偏让我等参与其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人在屋檐下,莫说这些了。”朱见羊扶须笑笑,道:“家中年轻一辈,唯伱一人筑基,当以修行为重。”他竟开始安排事宜,只是还一副轻松之色。 朱玉树沉默不语。 “还有,家里的老东西们一个赛一个的糊涂,你还得担起家族重任。”朱见羊抚须,十分认真,“莫让你那些兄弟姐妹们懈怠。玉环也就这两年了,你需多多上心。” “是。”朱玉树应下。 “还有,”朱见羊显然是做了打算的,“信义坊中的凤鸣阁,玉玲一人主管自是够了,不过她眼窝子浅,只知做生意,不知做人情。”他拿手指点点桌子,叮嘱道:“此番让玉茂过去帮衬着吧。玉茂敦厚,虽不是做生意的料,可总不会得罪人。” “朱玉玲眼窝子可不浅,她心心念念恢复往日荣光呢!”朱玉树冷笑。 “你已筑基,性情也需收敛收敛,需藏得住事。”朱见羊谆谆教导,“老家主没几年了,日后要靠你来当家。” 朱玉树沉默不语。 林白听他二人谈家族重事,是故也不插话。不过隐隐间,总觉得朱见羊似有几分托孤之意。 “前辈,此事当真危险之极?”林白开口问,心中想起了地窟中遇到的刘老大等人。 那几个人似乎也掺和到了狐狸精的事中,大概做的是穿针引线的传话之事。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朱见羊笑笑,又问道:“此番筑基功成,有何打算?” 林白回道:“我想待境界稳固之后,在此地继续静修,将那淬体之法炼下去。” 混元淬体之法多次救命,林白新晋筑基,是故便想继续练下去。 如今才只二转,林白打算搞个几十转,这才不负自己转轮之名。 “看来那混元之法甚合你心。”朱见羊这次倒是没再劝了,他扶须笑笑,道:“你和玉树不是外人,若是有事,只管寻他。” 林白应了下来。 三人又略聊了聊,便一起出外。 来到偏殿,便见围了一群人,大都是兴致勃勃来看妙妙拜师的。 眼见三位筑基出来了,便齐齐止了声响,俯身行礼。 朱玉蔷请三筑基坐下,又招来妙妙,另有一少女端着托盘,上有茶盏。 妙妙换了一身素净道袍,扎丸子头,脸上不知抹了什么,两腮红丢丢的还有光。 “好了。”朱玉蔷颇见兴奋,她牵着妙妙手,来到林白跟前,道:“妙妙,跪拜,行拜师礼。” 妙妙十分听话,啪叽就跪下来了。两手挨着地,咚咚咚的磕个没完。 朱玉茂扶额,摇头不止。 裴宁在旁看着,也忍不住笑。 “傻妙妙!”有人低声提醒。 朱玉蔷也尴尬的很,这典仪本就简朴,也叮嘱过妙妙磕几个头,可这丫头还是这么实诚。 “好了好了。”林白赶紧出言劝,生怕她把小脑袋瓜磕破。 诸朱家年轻子弟也都忍不住笑出声。 妙妙也跟着裂开嘴笑,她爬起来,拍拍小手。 “该奉茶……”朱玉蔷还没说完,妙妙就一转身,来到裴宁跟前。 哐当跪下,又磕了三个。 裴宁笑着把妙妙拉起来,揉揉她红彤彤的额头,摸出一支簪子,给妙妙插上。 簪子是寻常之物,是裴宁从老家带来的。 妙妙喜滋滋的摸了摸,更见开怀。 “妙妙,来奉茶。”朱玉蔷手中端着茶盏,语气颇见无奈。 妙妙乖巧上前,接过茶杯,来到林白跟前。 “师父喝!”妙妙语气似在劝酒。 “……”林白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寻思着得说点什么。 好歹这是自己收的第一个弟子,不管日后成就如何,总归是开山大弟子。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正要说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妙妙已经凑上前。 “师父,我渴了,我也要喝。”妙妙黑漆漆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白手上的茶杯,颇有期待。 “唉。”朱玉茂摇着头,竟有无地自容之感。 朱见羊倒是扶须笑。 “傻妙妙……”朱玉蔷扶额。 林白也不想说什么场面话了,照这情形看,妙妙不是一天两天能教好的,指不定日后多头疼呢。 不过再怎么说,拜师礼虽简陋,但好歹成了,已有了师徒之实。 林白把茶一口饮了,茶叶都没给妙妙留。 礼已毕,朱见羊又安排了诸般事宜,把朱玉茂赶去了信义坊,又让朱玉蔷给林裴准备歇息之处。 朱玉蔷领了令,自带林白和裴宁离开。 绕过诸多大殿,又往南行了会儿,经过几个药园,便见一篱笆院子。 “这是昔年老姑居处,后来我也住了几年。如今我领了药园职事,便一直空下来了。家中虽有待客居处,可到底没这边方便。” 朱玉蔷很是细心的介绍。 推开篱笆小门,院中有一颗李树,其下有石桌石凳。另有三间木屋,颇见古朴。 朱玉蔷带林裴二人四下看了看,略闲谈几句,便邀裴宁去药园玩,留林白独自稳固境界。 “至多到晚上,我便能没甚大碍了。”林白委婉提醒。 裴宁瞪了眼林白,自往外走。朱玉蔷笑笑,又招来一十二三岁的少女,谨守在篱笆院外。 林白回到木屋,盘膝坐到蒲团上。 取出脖颈中挂的黑色玉蝉,细细去看,双目光泽不见,蝉身有细微碎痕,似经岁月消磨。 手握玉蝉,稳了心绪,撇去杂念,便闭上双目,内视识海。 石盘并无多大变化,只上面的裂纹稍稍恢复些许。外围的雾气则愈加浓厚,好似无穷无尽。 其间有细微月白,乃是秀秀所留。 心念一动,林白来到石盘之上,招手纳来那片月白。 细细感受一番,虽不能寻踪回溯,却能感受出对方的大致境界。 “秀秀这丫头应在练气六七层,当真不慢,再过两年岂不是也要筑基了?” 林白将那月白随手丢开,随即湮灭在此间。 筑基之后,林白对石盘的掌控更深,雾气随心所欲。 挥袖招来雾气,化为山间密林。 一山谷中有高石,铁化生盘坐其上,独面劫云;黄如跪在其下,满目颓丧;高元元淡然饮酒,似世外仙人。 木叶山石,虫鸣兽吼,似昨日重现。 林白再一挥袖,场景又变。 四周土黄,身处百丈地窟。曲如意惊愕,朱见水怨毒,朱玉树惊怒,三人皆在看着从苍老的朱玉岩身躯中爬出的人。 场景再换。湖底石窟,铁化生独臂,黄如怨愤,朱见羊外松内紧,朱玉茂惭愧万分,四人皆在看着石台上的所获。 金鳖岛,尸横遍地。宋清白发斑斑,满面浊泪,兀自用独臂往前爬。 天琅山深处,黑蝉对玄龟。 溪县百草堂,外面大雪纷飞,屋内老者死气沉沉,少女痛哭失声。 挥袖,石盘复归宁静。 往事历历在目,心中有所想,便有所呈现。 自溪县始,历经无数沧桑,穿山过海,落脚桥山。频频危机之下,终成大道之基。 见天人永隔,见由盛转衰。见临死悟道之无奈,见锈剑之污秽,见赤子之真心; 诸般种种,一如昨日。 林白伸手,雾气凝聚,现出黑色玉蝉。惟妙惟肖,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只不过此时石盘内已能承其意,不再翻滚不休。 手握玉蝉,细细感受。也只数息光景,黑发转为华发,人现老态。又过数息,竟佝偻身子,双目浑浊。 黑色玉蝉双目一亮,又转暗淡,林白恢复如故。 此番所得的神通,正是与枯木禅妙法相类,乃是催人光阴,夺人岁月之神通。 石盘内外光阴不同,林白于此间百年,外界只四季轮换一次。又数次见枯木禅妙法,这才有所得。 不过这门神通太过神异,本就不是筑基境界的神通,乃是筑基之时,温养日久的黑蝉破开禁止,散逸出枯木蝉之意,石盘拟借其真意,这才衍生出本命妙法。 自此黑色玉蝉已如同凡物,再不具半分神妙。 而且林白得的枯木禅神通比之木妖的要差的多,且耗费极大。 一旦施展,气海必然损耗极大,非是能时时运用的秘术。不过有石盘,倒是不须太多担心。 此神通对上练气修士,自是无往不利;对上同境界的筑基,自也难逢敌手,可效果就不如对练气施展的那么好了。 不过本命相生相克,自也有相克制的本命。通常都是极富生机,蓬勃昂扬之意极盛的本命。 “枯木禅转动光阴。” “我名转轮,正该轮转光阴。” 林白琢磨了好一会儿,石盘上出现许多飞刀,各自盘旋飞舞,互不相扰。 如今已迈入筑基境界,林白自信在相同境界内,已不惧什么人了。除非是极诡谲的本命,亦或者极天才的人物,如那位筑基境越阶斩金丹的陈前辈。 想到陈前辈,林白心念一动,雾气凝聚成纸,上有一字:剑。 其意蕴然,剑意纯粹干净。 默默临摹半晌,未得半分纯粹,只愈加心神杂乱。 林白不敢再细描,反正这本就不是一日半会儿能得功的。 静下心神,默默归拢散逸出的灵气,稳固筑基境界。 劳累许久,睁开眼,看向手中握着的黑色玉蝉。 “当日曲如意手握玉蝉筑基,她又从中得了什么神通?还是说,只是应景,没得神通?可这样的话,她怎会连连耍赖甚至色诱于我,分明是心心念念想得了此物。” “她所得的神通,是否也与光阴有关?” 林白一想到光阴,脑中就浮现裴大姐的身影。 “真白呀……” 林白嘀咕一声,推门往外看,便见裴大姐业也归来,正在门口同朱玉蔷说话。 两女嘀嘀咕咕,好似聊的颇为开心。 朱玉蔷见林白出来,她行了一礼,朝裴宁笑笑,便转身离去。 林白不等朱玉蔷走远,便上前拉裴宁进木屋。 “这是别家,你好歹留些颜面。让朱家人瞧见,还以为你是色中饿鬼!”裴宁埋怨。 “非为色也。”林白关上门,拉她进到里间,正经道:“我只是独独见你时,便情动难抑。” “哦?独独见我时才情动?那小姜道友呢?”裴宁拍开林白的手,笑着问。 “只对你!”林白才不会答错。 “原来如此。”裴宁抱臂笑,“我本与小姜道友商议好了,你此番筑基,若真功成,我二人一同侍奉你,也算解你劳累艰辛。如今看来,倒是能让小姜道友好好歇一歇了。” “这……”林白一时拿不准她话里真假,只能坚定道:“此事休要再提!我非是那等荒淫无端之人!” “你分明意动!”裴宁何等眼尖,她拿手指点林白胸口,“你只在梦里想想便是!还想我二人……”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林白按倒。 闹腾两天,朱玉蔷又来,还带着妙妙。 “你在此静修,也缺个守门传话的。妙妙既然拜了师,自当代劳。”朱玉蔷按着妙妙的头。 她等了两天才来,便是想着林白与裴宁该闹腾腻味了,也当做些正经事。 妙妙被按着头,只能委曲求全,“师父,我给你守门。” 一般而言,家族门派的弟子在十二岁时才会步入修行,资质出众的会提前一两年。 未入道前,便读道藏,明礼仪,习练剑法陶冶心绪,将性情往坚韧洒脱的方向引。 有些得宠的孩子还会分到职务,比如随知客一起,时时见见生人,长长见识;或侍奉在长者左右,做个传话童子。 林白记得,自己把姜丫头伺候舒服之后,她回思幼年往事,便说过自五岁起,她便给她家老祖姜行痴当看门童子,担负往来传话之责。 而姜鱼那丫头却没这福分,只能跟着姜洪波钓鱼。 林白饱暖思妙趣,却不太想要妙妙来看门。 正欲推拒,便觉一阵阴冷。侧头看去,对上裴宁目光。 “你能如此懂事,为师很是欣慰。”林白便让妙妙留下来了。 又看了妙妙一会儿,有心教导几句,可思来想去,脑子里都是欺负小孩子的招数,还真没教人向善的法门。 都是以前欺负秀秀欺负惯了。 又闲聊几句,朱玉蔷便告辞。 林白坐在李树下,让妙妙站着,着实训了她一会儿,都是教人向善,勤劳节俭,有爱兄弟的至善道理。而妙妙只听了个乐呵,不过总算懂事,知道给师父倒茶。 再过两日,林白闲极无聊,又坐在李树下训徒。妙妙坐在石凳上,双目无神,只看向远处。 忽的外面一道光遁过,落下三人,来到篱笆院子门口。乃是朱玉茂,领着姚千园和盖盈秋来了。 妙妙赶紧上前,立在门中,往前哈腰,算是行礼了。继而大声道:“三位道友请回,师父不见客。” 她手捧拂尘,摇摇小脑袋,很是郑重。 见三人只是笑,妙妙愈加严肃,看向朱玉茂,道:“朱道友,请带人走吧。” 她声音脆脆的,奶声奶气,一听之下,倒没往日的刁蛮,显然是知了礼仪。 “孽障!什么朱道友!我是你爹!”朱玉茂气呼呼的提起她后领,她两脚离地,拿着拂尘甩来甩去。 “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妙妙着急的大喊。 盖盈秋和姚千园俩人瞧着,各自摇头笑。 “大道展,得佳徒。”盖盈秋上前行礼,道:“恭喜恭喜。” 姚千园却随意的很,大声道:“好师妹,外面野了几天,滋润够了,还得让我亲自来接你!”她朝林白伸手,“路途艰难,资费拿来!” (本章完) 第143章 来都来了 第143章 来都来了 林白就很惊奇,这对儿死对头怎齐齐上门了?没在路上打起来吗? 姚千园好奇的打量林白,双目不时往下,又偷看裴宁,似有羡慕,又似不甘。 盖盈秋面上带着笑,可那笑中似有苦,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杨恕。 朱玉茂把妙妙提溜到到院子外,正自细心教导。 裴宁立在李树下,一声不吭。 “师妹,筑基滋味如何?”姚千园见林白不来行贿,她便酸溜溜的去问裴宁。 “我又未筑基。”裴宁冷淡道。 “可你睡过呀!”姚千园上前,拉住裴宁的手,细细查看,嘴里啧啧不停,“得筑基滋润,更白了。” 裴宁头疼。 这边林白朝盖盈秋伸手,邀她去一旁说话。 “师姐怎专程来此?”林白好奇的问。 “我辈修士,达者为先,以后莫称师姐了。”盖盈秋比姚千园知礼仪。 “区区筑基而已。”林白立即正经开口,“在我心中,师姐永远是师姐,你我有相知之情,与境界无关。” “你呀,就是太实诚。”盖盈秋笑着摇摇头,更显开怀,她笑道:“此番也没什么事,只是裴宁数日不归,教习便来寻我问,我这才又去寻了那贱人,最后找到凤鸣阁,听朱玉茂说伱已筑基,便起意来看看。”她说到这儿,又认真道:“裴师妹小比大比都是一,已然是当初入门的散修弟子里最出众的了。师门有所担心,你无须多虑。” “原来如此。”林白放心不少,他生怕天池派要搞事情,掺和那狐狸精的破事儿。 “还有,”盖盈秋看着林白,笑语晏晏,“门中长辈已知晓你们的事了。” “可有妨碍?”林白同裴宁讨论过这件事。按裴大姐的意思,她说若天池派硬要管,她就干脆逃了。 “若是以往,怕是门中会有一二闲话。”盖盈秋微微笑,“可如今你已筑基,又是丹师,便无甚妨碍了。再说了,有我和那贱人转圜,你二人无须忧虑,只管逍遥。”她笑的极开心,又有落寞之意,似为不能和杨恕逍遥而伤感。 “多谢师姐了。你我知己,本是君子之交,不涉凡俗之事,却让你为我的事劳心劳力。”林白叹了口气。 “你先前给我写的信,我看了数遍。你既拿我当知己,我又岂能负了你?”盖盈秋十分正经,“你想入我门中么?我家老祖最爱提携年轻俊杰,你若想入天池派,我央老祖收你为徒。” 她情真意切,林白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说还是自己演的太像了。 不过入天池派之事就算了。那盖成非与高元元交好,林白身上一堆隐秘,实在不敢离金丹太近。 “师姐好意,我铭感五内。”林白叹了口气,真诚道:“你家老祖是威名赫赫的剑修,我却是丹师,若是拜了师,怕是会时时惹你家老祖生气。再说了,我怎好劳你走动?”林白更见真诚,直直看着盖盈秋双目,道:“你我知己,也不需瞒你。我虽为散修,却向往桥山诸宗门和家族的礼仪,不爱打打杀杀。我手中虽有刀有剑,只是样子货罢了,从来没跟人发过狠,更没见过血。” “这也好,裴师妹有锐气,你却是温润之辈,两人一张一合,倒也合乎阴阳之道。”盖盈秋闻言,十分感慨,越发觉得林白是个坦坦荡荡的好人。 林白见她越说越离谱,便赶紧关心的问道:“师姐别只说我,你与杨师兄最近如何了?” 以前林白都称杨恕为前辈,如今筑基功成,便称其为师兄了。 此番询问盖盈秋,就随口问问。先前是想捞点东西,可如今盖盈秋如此真诚,林白倒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好歹几个月过去,盖盈秋的例奉应攒够了。林白寻思着,东西该收还是得收,但需得好好回个礼。 “唉。”盖盈秋摇头,抬目看向千山暮云,“你与裴师妹虽不能日日得见,可一两月间总有相见之时,又感情甚笃,鸾凤和鸣。而我……唉,我去竹涛园寻过他几回,却一回都不得见。” 林白立即做出大义凛然之色,道:“杨师兄如此辜负美人恩,真是气煞我也!” “你莫如此说他。”盖盈秋竟立即为杨恕辩驳,她认真道:“他心有大道,又忙于诸般事务,自是忙碌。我不求时时伴他左右,只每隔几月能远远瞧上他一眼就好。” 林白无法理解,但大受震撼。 “师姐,那可需我去传个信?”林白只能顺着盖盈秋的话说。 “……”盖盈秋竟不好意思起来,她看着林白,颇有扭捏,小声道:“我最近灵石不趁手。我虽能便宜些买进门派中的产出,不过……”她愈发声音小了,也更不好意思,“好师弟,你能借我些灵石么?我过几个月便还你。” 林白懵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敢去家里要,也不敢在门中借贷。”盖盈秋语声中颇有悲凉,“你知道的,那贱人时时盯着我,她最是嘴贱,被她知道我借贷,必然满世界都知道了。” 盖盈秋满目期待的看着林白。 林白差点心软。要是别的事,借就借了;可这种事,林白是半个子都么有。 “师姐,我最近几个月一直在外奔波,还到了眠龙山一趟,攒下的东西都耗光了,丹药也还未炼。要不,你等等?”林白苦笑道。 “唉。”盖盈秋叹了口气。 林白也不敢跟她多聊了,赶紧去寻姚千园和裴宁。 裴宁和姚千园在李树下说悄悄话,裴宁面上稍红。 “我过两日去寻你!有话跟你说!”姚千园见林白过来,便笑吟吟的,语气颇有期待。 林白立即卖苦道:“我如今境界未稳,强行筑基时又受了伤,需在此地修养几个月。” 姚千园当即冷笑,道:“裴宁眉目舒展,春意未消,不似平常冷淡,反有温柔之意,分明是你二人日夜不停!彼时不说境界未稳?不说身有内伤?” 林白还没来得及辩驳,便听盖盈秋冷笑。 “姚千园,你还以为是往日?这般颐气指使,毫无礼仪!”盖盈秋是真没把林白当外人,“云道友已然筑基,达者为先,你需称一声长辈!这般不知廉耻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我自不知廉耻,却知自尊为何物!”姚千园丝毫不让,“不似有些人,巴巴的往别人跟前凑,省吃俭用送了东西,却不知被人家丢到什么犄角疙瘩,不知是否被喂了狗!” “别骂人!”林白立即急了。 然则姚千园和盖盈秋根本不理会劝架,两人就在李树下吵了起来。 那边朱玉茂也不训女了,父女俩在篱笆院外看着,妙妙还拍手喝彩。 两女越说越上头,互揭对方老底,着实毫无顾忌。 裴宁事不关己,拉林白去一旁说话。 “这几日一直没跟你讲,我过些日子再来,还想看一看陈前辈的字。”裴宁一向不啰嗦。 “那到时候还住这里便是。”林白自然乐意的很。 裴宁瞪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两位师姐,走了!” 姚千园和盖盈秋又闹腾了一会儿,这才跟林白作揖,又同朱玉茂行礼,三女一块儿往西去了。 耳边终于清净,朱玉茂拉着妙妙走进院子。 林白又与他闲扯了几句。如今朱玉茂在信义坊凤鸣阁做事,此番姚盖二人便是先寻了他,才来到凤鸣山的。 待朱玉茂离开,林白也没啥事儿,便坐到李树下的石凳上。 妙妙坐对面,师徒俩大眼瞪小眼。 “师父,没人跟你睡觉了。”妙妙胳膊夹着拂尘,给林白倒茶。 林白没搭理她。 “我让小姑来跟你睡吧?”妙妙拿着拂尘,挥来挥去,开心的紧。 她说的是朱玉蔷。 这几天里,小丫头没少巴结裴宁,张口姐姐闭口师娘,把裴宁哄的舒服的很。 结果裴宁前脚走,这丫头的反骨就露出来了。 林白扶额,只觉头疼。 这徒弟收的到底对不对?日后别净闯祸就好!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既能让她小姑来跟师父睡,至少胳膊肘没往外拐,是心向师父的,是有意为师父解忧的。 想到这里,林白宽心不少。 逗了会儿孩子,林白把她交给朱玉蔷管教。 又静坐一天,林白去老地方淬体。 混元二转之后,此番开始第三转。自土始,土生金,正好在朱家都能完成。 此番筑基后再练,又有不同。好似重练了一般,那种细微的痛感再现,似又在重铸血肉一般。 转眼四个月过去,土金淬体已成。肌肤血肉中又有变化,至于能有多大改变,还需完成一转后再看。 四个月来,林白也非只静修不出,偶尔也出去转转,同朱玉蔷聊聊天,打打妙妙,同朱家子弟讲讲道,说一说炼丹的心得体会。 这其间裴大姐来过一次,待了两天便回去了。林白也没睡多少,只陪她在朱家藏经阁上观元婴留字了。金生水,得去姜家了。 “姜家是龙潭虎穴。不过为了混元之法,我便屈身那细枝硕果又如何?”林白握了握拳头。 想及这些,林白又拉着唯一的徒弟,来到篱笆院的李树下,好好教一教弟子。 “师父要离开一阵子,你在家好好读书识字,需得明礼仪,敬长辈,爱兄弟姐妹。”林白谆谆教诲。 “是。”妙妙语声颇有敷衍。 林白心累的很,道:“等我回来,我要查你功课!若你答不上来,我可是要打人的!”他十分严肃,摆出一张臭脸。 妙妙丝毫不怕,她嘿嘿憨笑几声,上前给林白捏胳膊,拿小脸蹭林白的肩。 “师父别走,妙妙想你。”妙妙一副乖巧模样,黑漆漆的大眼睛中都是纯洁无瑕,让人一看之下便生怜爱。 林白想起了秀秀,是故是一点都狠不下心。 “我还想爹爹。”妙妙又说,她可怜巴巴的。 “好好好,师父带你去信义坊见你爹。”林白没脾气了。 带着劣徒去跟朱玉蔷道别,又去跟朱玉树告辞。 离了此间,便带妙妙往信义坊赶。 此番不需用紫竹舟了,且那紫竹舟已送给了朱家的一个年轻后辈,叫朱玉环的便是,她也是个有望筑基的。 回到信义坊,林白先去凤鸣阁,把妙妙塞给了朱玉茂。 略聊了聊,林白向朱玉茂告了许多妙妙的状,待朱玉茂拿出竹篾,要打妙妙手心之时,林白不顾妙妙哀求无助的眼神,狠下心离开。 也不去姜家,径直往水晶宫赶。 自打给曲如意传信已过去半年,不知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形,那高元元是否跟她提过自己。 来到水晶宫,还是那老修。 “道友总算来了!”老修瞧见林白,一脸的欣慰,行了礼,他愣了下才道:“你已筑基功成了?恭喜恭喜。” “托道友福,侥幸筑基。”林白笑道。 “你是有缘法的,该当如此。”老修出自元婴门派,他也没甚惊奇,只笑着取出木盒递出,道:“万里鸳鸯寄情思,道友需得珍重这份情谊才是。” 这人是不是越老就越容易胡思乱想?林白也不敢多解释,只打开木盒看信。 有两封信,曲如意惯常罗里吧嗦,先暗示秀秀一切都好,又说玉簪和珠钗已收到,再她如何如何,还说捡了许多蝉蜕,想起过往之事,颇有感慨之类。 林白不傻,知她又在惦记玉蝉。 第二封信说秀秀前阵子忽喜忽悲,也不知怎的了,问她却又说不上来。 林白默默推算日子,秀秀忽喜忽悲之时,便是自己筑基机缘遗失,最终又得筑基。 命理之道,即便自身能隔绝推演,但冥冥之中,秀秀还是心有所感。 再往后看,竟是曲如意在骂人。 她说她和秀秀去拜见高元元时,高元元说什么我辈修士,当有洒脱之心,亦当有坚韧不拔之志,既心有所念所思之人,当披荆斩棘,不畏艰险,以成白首相伴。 又说什么,只要云中鹤敢往前走,小如意你尽管大胆去应,凡事有师叔在。 信的末尾,曲如意质问发生何事。 看来高元元没跟曲如意详细说。林白感慨,高元元是有事真上啊,看来那天真给他留了个好印象。 林白想了想,同那老修求来纸笔,当场写了回信。也没多说,只说自己筑基功成。 又取出羽扇和黑蝉封存到木盒里,前者自是送秀秀的,当个解闷的玩意儿;后者是送曲如意的,只是黑蝉已无了效用,其间封存的元婴之意已然不见。 忙活完,林白又同老修聊了一会儿,想及老修用不到养气丹和固精丸之类的东西,便送出一瓶虎狼丸。不曾想,人家还挺喜欢。 “我前几日才纳了第九房小妾,道友倒是知我。”老修很是满意。 “……”林白只能恭喜几句,又扯了几句门派传承我辈责的话。 离了水晶宫,又去往竹涛园寻淳于叶。 混元淬体之法,水属灵气自在姜家,水生木,所以林白来预定一番,顺便联络一番感情。 “不曾想几个月不见,你真的筑基功成。我早就知你能成。”淳于叶颇有感慨,作揖行礼,“日后你便是前辈,万不可再称什么姐姐了。” “区区筑基而已。在我心中,姐姐永远是姐姐,你我有相知之情,与境界无关。”林白立即道。 淳于叶愈加开怀,拉林白入洞府闲谈。 两人对坐下来,备了茶水,扯了几句,林白说两月后要借竹涛园贵地,短租两个月。 淳于叶根本没犹豫,立即应下来。 眼见就要告辞,淳于叶却饶有兴趣看着林白。 “姐姐还有话同我讲?”林白笑着问。 “没事。”淳于叶摆摆手,却不再多言。 林白告辞出来,心中反思,日后不能再装模作样了,需得堂堂正正做人。 信义坊溜达一圈,林白没敢去天池阁寻姚千园,生怕失了清白。 回到姜家产业,林白又抓紧炼了几炉虎狼丸,这才去寻姜春。 叙了闲话,待姜春祝贺林白筑基后,林白立即厚下脸皮说要借玉湖之地修行。 “这不难,只是如今玉湖归我家小妹管,她好似对你颇为不……容我去问问。” 姜春收了虎狼丸,干事很是卖力。去了半晌,人便回来。 “小妹听闻你已筑基,便应了下来,还说要见一见你。”姜春领上林白,一块儿往玉湖去。 来到玉湖边,便见湖心小岛树木青翠,小亭下有两人俏立,分明是姜小白姐妹。 划舟登上湖心小岛,林白行礼,姜小白携妹妹回礼。 “数月不见,云道友竟已筑基,可喜可贺。”姜小白并无什么表情。 “此番借贵地修行,有劳道友了。”林白也做出不熟的样子。 “你先前居住之处已被我家子弟占了。”姜小白淡然之极,“不过你终究是筑基,又有顾家姐姐说情,需高看三分的。”她撩起宽大袖子,指了指凉亭,道:“你正当壮年,为防歹事,便在此间修行吧,不可脱离湖心小岛。我如今新管玉湖,一切都需听我的。” “小妹,”姜春看不下去了,“云道友人品贵重,你怎能说这般话?” “姜道友所言,在下谨记在心。”林白道。 “那便好。”姜小白冷淡的朝林白点了三次头,便回她黑塔里了。 “贤弟,还请担待。”姜春一副无奈表情。 “你把我姐的话当耳旁风便是。”姜鱼亦是开口。 “唉。”林白叹了口气,久久不语。 姜春又说了几句,便告离去。姜鱼同林白说了会儿话,又陪着钓鱼。 待到夜半三更,湖心小岛已无外人。姜鱼自归去歇息,只闻鸟鸣虫叫。 林白来到黑塔前,轻轻一推,果然没反锁。 上到最高层,便见姜小白。 她一脸诧异,双手护在胸前,皱眉道:“你怎敢擅闯我塔中?居心何在?孤男寡女,你意欲何为?上次便已是最后一次,你还想怎样?” “那我走。”林白立即转身往下走。 “来都来了。”姜小白立即拉住林白衣袖。 (本章完) 第144章 妙法 第144章 妙法 黑塔计有九层,每层各不相同。 一层层上去,林白发觉此塔似能左右喜怒哀乐,扰人心智。 待来到最高层,又复清明。 此间也无萤石,只一灯如豆。有一古朴书架,上面没放几本书。另有一矮桌,旁边有几个蒲团。 四面有窗,向外看去,皎白月光之下,更见水雾朦胧。 姜小白拉林白坐下,两人隔着矮桌。 她依旧穿宽大道袍,娇小身躯尽被遮掩。只举手投足之间,略见规模。 “你早早筑基,怎许久不来见我?”姜小白盘膝坐着,烛光映在她乖巧脸蛋上,竟有几分不可侵犯的圣洁之感。 “我在练一门术法,在朱家耽搁了。”林白实话实说。 “姑且信你。”姜小白两手拢在宽大袖子中,侧目看着烛火,竟不再多说了。 林白寻思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住人家的地方,劳累劳累也是应该的。 以身事人,不丢人。 清了清嗓子,林白低声问道:“此间隐蔽否?” 姜小白立即道:“此塔亦是法器,与我本命相合。别人就算有意窥探,也绝看不出什么,除非是元婴高修!” 那还废话什么?林白立即上前,擒住她的手腕。 “你想作甚?这是我的修道之处,岂能容伱玷污?”姜小白立即拨开林白的手,起身往书架后走。“来这里。” 林白跟上,原来书架后另有天地。 有一张小小矮塌,勉强能挤两个人。 林白就觉得,又被算计了。 扯掉她的宽大道袍,林白嫌弃道:“你怎总穿这么宽大的道袍?” 姜小白也怨气满满,一边帮林白脱,一边道:“我生的娇小,偏又……着宽大些的道袍,也显得我仙风道骨些。” 林白跟她扯了几句,便各自入神。 也不知是因在她的地盘,还是许久未见的缘故,姜小白分外无忌,比以往更胆大张狂。 闹腾了半天,两人暂歇。 “你身上有金石之气,好似坚不可摧。”缓了好一会儿,姜小白好奇出声。 这是混元淬体之法的缘故。以前跟她睡觉时,已是混元之势,如今方从朱家来,还没走完一转。 “那你觉得如何?”林白问。 姜小白哼哼两声,也不答,只侧身黏糊上来。 “你的蝉呢?我觉得那玉蝉不同寻常,好似别有玄机。”姜小白这时候总喜欢抓着点什么。 “送朋友了。”林白老实讲。 “送人了?”姜小白下巴抵在林白身上,眨巴着大眼睛,面上红晕未退,“你既这么说,必然不是给裴宁。送与何人了?谁家女子?” 她瞪着眼,好似十分不忿。 林白正色道:“乃是一位君子之交的好友,非是你想的那般龌龊!” 姜小白娇笑一声,道:“你这次倒是说了句真话。” 林白盯着她,道:“我何时不说真话了?” 姜小白哼哼一声,道:“当初在眠龙山,你说……说一会儿就好,却欺负我许久。” “你方才还说不要呢!”林白立即反唇相讥。 俩人大眼瞪小眼。姜小白拿开林白的手,转过身,再不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林白寻思着也不是事儿,来都来了。 揉揉她,林白问道:“还来么?” “不来了!”姜小白背对着,语声嫌弃。 林白:“说真话。” “最后一次。”姜小白终于转过来。 费了许多力气,闹腾完,总算把她哄舒坦了。 林白觉得可以说些正事了,否则岂非白费力气。 逗她说了会儿坊间趣事,她更见轻松,语声也愈发黏糊,林白便问道:“先前在眠龙山所得,是不是该给我了?” 上次林白提这件事的时候,就被她睡了。这次是先被睡,再提。 姜小白侧躺着,她叹了口气,道:“家里给我收去了。我一个本家哥哥要出远门,蝎尾做了毒刺灵器,蛇皮也做了皮甲。我前番费太大,家里要收,我没法子不给。” 她语气可怜的很,也更加黏糊,“总之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她小手不闲,又委屈道:“这样吧,我日后任你施为,你想来睡便来睡,总能慢慢还清。” 是你想睡吧?贪了我东西,还让我再卖力气?林白扶额,只觉头疼。 “你那本家哥哥是要去做什么?你家还能缺了他东西?”林白就很好奇。 “不知道,老祖只说是机密事。”姜小白眨巴眼,可怜兮兮的。“好了好了,看你抠搜的。”姜小白语声柔柔,腰肢往前挺了挺,抓住林白的手放她身上,道:“你不是还想打造新飞刀么?到时我给你出力,保管让你满意。” 果然是枕边人,林白还真有此意。 如今筑基功成,林白最在意的有三件事。 其一便是混元淬体之法。这不需多费心思,只勤奋些便是。 其二便是再造飞刀。先前的飞刀品阶太低,需得重新打造品阶高的。 如此也算攻防皆备。第三件事,便是再寻些术法来练练。可以是威力极大的禁术,或者奇诡莫测的异术。 比如像贞姐那般的奇异遁法,或是燃烧自身气血来换取自身威能的,或者敛息屏气的法门啦,等等都行。 眼见姜小白如此懂事,林白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住人家的,睡人家的,喝人家的,吃人家的,不好发脾气。 “那就好好说道说道。”林白坐起来,精神满满,“此番飞刀,我打算……” “不急在这一刻,日后再说不迟。”姜小白不让说了。 林白没法子,只能由她。 闹腾完,她在塔上歇息,林白却只能出去,在凉亭里挂露珠。 再等入夜,林白费了许多力气,才勉勉强强跟她说清楚自己所需。 过了几日,昔日认识的姜家练气子弟知晓林白已然筑基,便结伴前来祝贺。 林白也不摆前辈样子,依旧同辈论交。只是这般之下,姜家年轻一代来的更多了。 本就是借姜家之地修行,林白也乐意与姜家人往来,于是便每日里在午后抽出些空闲,于湖心小岛讲道,略讲些修行心得,炼丹心得。 姜小白还专门做做样子,在林白讲道之时,出塔来听一听。只是她专门挑刺,好似跟林白有仇一般,惹得姜家练气都不待见她。 于是乎,林白每日里白日修行、讲道、钓鱼,入了夜还得上钟。 又过几日,林白眼见姜丫头越来越娇媚,分明是恋奸情热的模样,便酒酣耳热之时,厚着脸皮讨要秘术法门。 对于这种事,林白做惯了。对贞姐试过,对宁姐也试过。当然,都没成过。 然则姜小白却立即应了下来,说回头去藏经阁问一问。 如此林白便夜夜登塔。姜小白倒也不是只顾男女之事,反正就是拉着林白闲聊扯皮,偶尔说说道法。有时甚至啥也不干,就相对而坐,各自修行。 细心伺候了十几个晚上,又是陪睡,又是陪聊,林白本待她拿出秘法禁术,她却搞来一本什么阴阳大道之法。 细细一看,合着就是双修法门。 林白最不需要这种东西。如今修行有石盘,虽受限于自身资质,但好歹能费时间磨上去,这肯定比什么双修之法要好的多。 虽有心拒绝,但有求于人矮半头。林白只能耐下性子,在她的一片严词拒绝声中,跟她试了试。 如此把她哄舒坦了,林白便再次说了自己所求的“秘法”乃是打架、搞事的法门,不是阴阳合欢的术法。“你早说嘛!你为什么不早说?”姜小白一脸嫌弃,埋怨过后,只说过几日再去藏经阁。 姜小白不愧是姜鱼的亲姐姐,着实会钓鱼,只把林白拿捏的死死的。 眼见劳累月余也无所获,腰倒是没甚大碍,毕竟勤修淬体之法,就是稍有些心累。 如此又熬道要离开玉湖时,终于有了消息。 “给你的!”姜小白抛出一枚玉简,“你本命是不知名雾气,此术法正好与你本命相合。乃是拒敌、困敌之法。” 她笑吟吟的,一副温柔模样,又衣衫半遮,显出惊鸿一瞥,着实是令人心动。 林白松了口气,好好赞扬她一番后,当着她面,把玉简贴在额头。 这种玉简能记录功法、舆图,乃至于各类事迹。只能用一次,有别于纸张,通常用于不欲外扩的功法和密事。 姜小白折腾来的这门术法名为袖中雾。算不上秘术禁法,乃是借本命之雾,遮蔽一方,有困阻之效。 至于威能几何,要看自身本命雾气是何种雾气,瘴气云雾与江边浓雾、海中蜃雾自是不同。同时,也跟自身修为进境有关。 林白琢磨着,不管这法门怎么样,好歹从姜丫头身上薅下毛了。 劳累两月,混元淬体之法没耽误,还整日吃吃喝喝,最后又捞了门术法,虽也有劳累,付出许多,但勉强不亏。 明日就到约定之期,林白需得离开了。姜丫头分外殷勤,缠个不停。 “你别修那什么炼体法门了,费时费力,干脆一心在我家炼丹,我也能时时见你。”闹腾完,姜小白愈加温柔,黏糊的很。 她已知林白在修炼体之法,也知道林白要去竹涛园。 “不过两月而已,我很快回来。”林白也不想走,细枝硕果之妙,着实让人爱不释手。 两人闹腾许久,待到天微微亮,林白出了塔。 朝阳初升,水气氤氲。 今日是林白离开之时,姜鱼已早早来了,另有十几个姜家练气子弟,都是常来听林白讲授修道的。 “云前辈何时再来?”有人关切的问。 有人见林白有犹豫之态,便大声道:“云前辈可是在担忧那黑塔里的人?你这两月来,诚心讲道,那女人却待客不周,屡屡寻你麻烦,我等稍后便去找老祖告状!” 这话一出,竟引得不少人附和。 “别别别!”林白吓坏了,若是让姜家老祖掺和进来,以后可别想偷了。 好生劝说了半天,林白才压下胳膊肘往外拐的姜家年轻人。 诸姜家子弟把林白送出湖心小岛,又是齐齐的作揖行礼,着实是有教养。 “云前辈。” 林白回了礼,正要走时,一少女上前,塞了一封信,然后红脸低头跑开了。 余下的姜家年轻人尽皆含笑,眼神也别有意味。 “知慕少艾。”姜鱼正正经经的整了一句。 “这……”林白正感慨自己人缘太好时,心底便一凉。循着感觉看去,正是那黑塔。 念及细枝硕果,林白正色看向诸姜家年轻子弟。 “我此番借住玉湖宝地,是为修行。与诸位讲道,是意趣相投,是故我也乐在其中。”林白摇摇头,叹息道:“在下并无绮思,亦不敢有绮念。”他把信塞到姜鱼手中,叮嘱道:“你代我送还那位道友,便说人生漫漫,大道在前,同行亦是相伴。若她有心,当以修为为重,以大道为重。” “姜鱼记住了。”姜鱼立即收下信,郑而重之的行礼。 其余姜家年轻练气亦是郑重行礼,显然为林白品格折服。 林白稍稍点头,扮出高人模样,飘然远去。 也不回新洞府,自往信义坊走。 上了街,先去水晶宫看了眼,结果云霞宗送货的飞舟没来,曲如意的信也没到。 林白又去天池阁,熟门熟路的上楼,寻到姚千园。 “半年了,你还知道来?我去朱家找你,他们说你去了姜家。就这几步远,你也不肯来瞧瞧我?”姚千园频频冷笑。 “唉。”林白叹了口气,着实一副苦相。“筑基时落下的病根,如今修行上也出了岔子,不得不借姜家之地调理。” 姚千园见林白散出淡淡水蕴之气,她愣了下,道:“是我错怪你了。你就不该方一筑基就跟裴宁胡闹。境界未稳,就过分放纵。”她竟信了。 “那时是暗伤,我真没察觉。”林白叹气。 “你……没甚大碍吧?”姚千园语声温柔了许多。 “无妨。”林白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左右不过多养养,慢慢就好了。” 俩人略聊了聊,说了些坊间之事,以及天池派的破事儿。 总之就是没什么事。 “我晚间便回山上,让裴宁下来看你。”姚千园做下承诺,细心叮嘱道:“切莫再放纵了。”话一转,她接着补了一句,“就算有力气,也留给盖盈秋。” “……”林白忍着头疼,再三感谢,又摸出一瓶固精丸感谢。 姚千园得了东西,更见开怀。 送林白下了楼,便有一少女走了上来。 “敢问可是云前辈当面?”那少女作揖行礼。 “正是。”林白道。 那少女笑着道:“家姐盖盈秋,托我转送此物给前辈。”说着话,她取出一木盒,双手奉上。 半年没见,看来盖盈秋终于攒了些灵石。可此番之后,她怕是又要借灵石度日了。 姚千园冷笑不止,那少女亦对姚千园视而不见。 林白把东西收了,又跟那少女聊了几句,送了一瓶凝气丹。 离了天池阁,又去凤鸣阁。 朱玉玲在柜台,却不见朱玉茂。 “云……云前辈。”朱玉玲以前都称贤弟,如今似还未适应这个新称呼。 “朱前辈可回来了?”林白问。 自打筑基那天顾芳来访,朱见羊与林白稍叙几句后,便径往桥山派。如今半年过去,还未见他再露过面。 昔日初入信义坊,林白颇得朱见羊的照拂。是故对这位有德且洒脱的前辈,林白一向敬重。 “你来的正巧,伯父才回来没多久。”朱玉玲小声开口。 林白点点头,径直上楼。 还是那间屋子,敲门。 门开,露出一张小脸。 “师父!”妙妙开心的蹦了两下,搂住林白的腿。 林白弹了下妙妙额头,往里看。 只见朱见羊正自端坐,面带笑意。人有沧桑之色,却又有几分意兴勃发之态。 好似收了劳累,也好似做了得意事。 “妙妙,如今你师父来了,便让他来考校考校你功课吧。”朱见羊笑着说。 妙妙小小脸蛋上皱起眉头,不悦道:“师父辛苦前来,没喝茶就考校?”她扶着林白坐下,又殷勤的给林白倒上茶水,还特意吹了吹,两手奉上,“师父,请。” “……”林白接过,心说啥时候这么懂事了? “我去守门。”妙妙从犄角疙瘩里寻出拂尘,然后转身往外,还给关了上门。 (本章完) 第145章 转轮教徒 第145章 转轮教徒 妙妙在凤鸣阁待了两个月,别的没学会,迎来送往糊弄人的本事倒是行云流水。 小小年纪,竟让林白和朱见羊面面相觑,深觉此女绝非易于之辈。 “前辈,半年没见,怎似年轻了?”先压下训斥徒弟的心思,林白坐下来,问起正事。 “以前整日不是在管铺子,就是在老家,俗事烦人心,修为不得寸进。”朱见羊抚须笑笑,“不曾想出去走了走,得见海阔天空,尔虞我诈,那道墙好似有所松动,修为竟有所长进。” “如此倒要恭喜前辈了。”林白笑道。 “福祸相依。”朱见羊虽这般说,面上却有锐利进取之意。 “前辈在外奔走,确实是为那位之事?”林白指的是狐狸沉玉仙子。 “我哪够资格?不过是敲敲边鼓罢了。”朱见羊同样压低语声,“此事涉及三大元婴门派,你和玉树都不宜多知。” 林白点头,表示明白。 又扯了会儿闲话,朱见羊主动谈起铁化生,说起了昔日的丹论之辩。 两人又就着丹论,聊了一个时辰,算是互相启发。 林白看的清楚,朱见羊境界松动,是故又对大道起了进取之心,欲要拟定丹论。 不过朱见羊年如今才只筑基中期,寿近一百四,气血有衰,虽还大道有望,终究是要艰难许多。 聊了半天,林白告辞。 下了楼,便见妙妙也在柜台里,脚踩着矮凳,与朱玉玲一般高,姑侄两个竟都在扒拉算盘。 林白上前轻叩台案。 妙妙立即抬起头,她见是林白,便高兴道:“师父,六折!”她伸手小手,做了个“六”的姿势,分明是对商事颇为熟稔。 林白着实是头疼。 修士并非不能从商,而是往往在大道无望之后,才往商路上走的。没见过有门派家族把好苗子往柜台里塞的。 即便是在商铺中历练,也得年纪稍长些,性情稳下来之后。可这也是为了长见识,知人情,不宜在商事上耗太久。否则起了斤斤计较之心,沾染了贪图小利的恶习,那就得不偿失了。当然也有谨守本心的,可这是少数。身处商铺,难免多思行商之事。 林白伸胳膊,把妙妙提溜了出来。 “怎一直未见玉茂?”林白问。 “他出去交游,时常三五日不见人。”朱玉玲无奈道。 原来当爹的不在,那只有当师父的来管了。 “这两月来,妙妙都随你做生意?”林白问。 “她在此无事,做完功课便来寻我玩。前几日,我教她些做生意的道理,她学的很快。”朱玉玲笑着说。 “天天拨弄算珠?”林白问。 “是。”朱玉玲没觉出林白不悦,笑着道:“家里的功课也要学算珠的。多学学没坏处,日后做生意不吃亏。” “在家中学算珠,是为明算数,以便日后参修阵法、炼器,乃是开心智。”林白愈加不悦,“你身为长辈,不教她明心见志之法,反让她学这些买卖的道理?拨弄算珠,非是为那三五个灵石。” 朱玉玲终于瞧出林白生气了,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日后若无我允许,不准跟妙妙讲伱的什么生意经。她日后走大道,不走商事小道。”林白很是严肃。 此处是店铺柜前,旁边还有年轻知客看着,林白着实没给朱玉玲留面子。 “……”朱玉玲面上难看的紧,她看着林白,思及几年前林白还在讨好她,如今却肆无忌惮的教训,虽差了境界,她还是硬憋出一句,道:“妙妙须是我朱家女。” “妙妙亦是我徒弟。”林白看向妙妙,问道:“妙妙,你想跟着你姑姑,还是想跟着师父?” “跟师父!”妙妙立即拉住林白的手,笑嘻嘻的。 “走。”林白拉着妙妙离开。 师徒二人不顾朱玉玲惊愕的目光,迈步离开凤鸣阁。 朱玉玲追出来,见那师徒两人手牵手,竟乐呵的不行。 她气不过,也不敢让林白留步,自回店里,上楼去寻朱见羊。 “伯父,那云中鹤……”朱玉玲还未说完,朱见羊就不耐的摆摆手。 “我都听到了。”朱见羊淡淡打断。 “他自以为筑了基,尾巴就翘起来了!”朱玉玲气不顺,“须知道,他能有今日,咱们出了多少气力?炼丹之法,筑基之地都是咱出的!” “然后呢?”朱见羊仰靠在椅子上,双目闭着,颇见悠闲。 “然后……然后他不饮水思源,反不敬我朱家了!”朱玉玲道。 “是不敬你,还是不敬朱家?”朱见羊笑着问。 朱玉玲不说话。 “老说人家欠咱们,怎么欠了?他少送你东西了?他失了筑基机缘,回来还不忘给你捎礼物,言语上也从未失了恭敬。”朱见羊慈祥笑笑,“不说那些小事。昔日他为玉茂深入险境,为你老姑和玉树卖过命,只有我们欠他,没有他欠我们的。” 朱见羊摇摇头,语气轻微,“那点小恩小惠,你偏要记一辈子,还让人家记一辈子,却记不住别人的恩情。哪有这样的道理?” 朱玉玲低着头,还是一句话说不上来。 “妙妙资质上佳,你哪怕把她送回老家,也不该让她学什么生意。”朱见羊十分不屑,“桥山生意做的最大的是桥山派,这是人家会做生意么?非也,乃是人家后面站着几个元婴高修。”他感叹道:“修为才是第一,其它都是假的。是故,此番他若不这般做,我也是要训斥你的!” “玉玲知错。”朱玉玲终于认错。 “他既为妙妙跟你翻脸,乃是他从心底里认可那师徒身份,是想以后认认真真教妙妙的。玉茂若是知道此事,必然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朱见羊认真教导。 “可妙妙太过亲近他,妙妙还小,万一日后只认他……”朱玉玲道。 “你一心恢复祖上荣光,却又鼠目寸光。”朱见羊笑了,“妙妙就跟你不一样,人虽小,却知道该亲近谁。”他挥了挥袖,“你回去吧,去跟玉蔷种地,须是她为主。此间由玉茂做主,你无须再来了。” “伯父……”朱玉玲慌了,赶忙跪下来,“玉茂性子敦厚,怎能做得来生意?我留在这里,还能为家里多添些生息。” “你回去问问玉树,问问老家主,看家里是缺那几个灵石,还是想把好友推出去。”朱见羊愈发不耐烦,挥手赶人。 这边朱见羊在训人,林白也在训人。 师徒俩走在街上,林白不停提点,讲了好些芝兰之室、鲍鱼之肆和朱母三迁之类的话。 然则妙妙也不知听懂没有,反正只是敷衍点头,一直瞧路两边店铺。 林白若问她记住没,她必然说记住了。若让她复述方才的话,她也能大差不差的扯出来。若跟她瞪眼,她必然可怜兮兮的说想师娘了。 不能说她不聪慧,就是爱应付人。 林白瞧着她的丸子头,倒是怀念这丫头小时候的样子了。至少那时候乖巧,不像现在,人憎鬼厌。 狠下心,一路上啥也没给她买。 回了地火洞府,林白坐下,小丫头却新奇的很,左看一圈,右看一圈,觉得没啥意思,又坐了回来。 妙妙一条腿胡乱伸着,另一条小腿盘着压在屁股下,属实是坐没坐相。 不过林白也不纠正。孩子嘛,散漫烂漫一点也没什么。林白接触的女子里,规矩的也就盖盈秋和淳于叶了,还有小姜鱼。另外的则个个都不好惹,但关系却更亲近。 林白寻思着,得好好教教这位大弟子。 “妙妙啊,”林白端坐,一副严师面孔,“你如今已经七岁,到了懂事的年纪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学了手艺,养家糊口了。” “师父做什么养家?”妙妙好奇问。 “制作些常用之物。”林白道。 妙妙挠挠头,问:“炼器?” 草鞋算是器物,是故编草鞋勉强也算炼器吧?林白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你喜欢什么?”林白略过编草鞋的事,引导道:“炼丹?炼器?还是制符?亦或者其它?” 林白根本没问练剑,因为先前在凤鸣山试过,这丫头不爱拿刀拿剑。妙妙低头想了半天,也不吭声。 林白很有耐心,继续引导道:“但凡是你喜欢学的,都能跟师父说。不拘是什么,灵植、御兽都可。尽管说,师父不打你。” “嘿嘿。”妙妙见林白一脸慈祥,不似要凶人的样子,便说了实话,“啥都不想学。” 林白按住额头,愈发觉得这徒弟收的太草率了。 “师父,你头疼?”妙妙一翻身就坐起来,站到林白身后,拿俩小手给林白揉太阳穴。还关切的道:“我手劲儿大,疼了你说。” “……”林白叹了口气,这丫头不说别的,起码占了个“孝”字。 想了半天,林白觉得要把这孩子引到正路上,怕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 而自己又要修行,又要炼体,回头又要学炼丹,又要悟剑意,又要学术法,还得伺候她师娘,又不能让她离太远。 想到她师娘,林白心有所悟:那姜丫头也算她半个师娘,自当该有教导之责。不过姜丫头肯定是懒得带孩子的,但姜鱼可以啊! 姜家在桥山又向来是出名的家教严明,教出来的个个都是淑女和君子! 耳濡目染之下,不求妙妙如姜鱼一般老成稳重,但求能减几分惫懒。 林白仔细捋了捋,觉得这事儿可行!自己跟姜丫头有奸情,求她收留个小孩子,让姜鱼那老实丫头去带,自然没甚大碍。 大不了交点灵石。再不济,出卖出卖肉体。为了开山大弟子,这些都值! “师父,师娘何时来?”妙妙问。 “明日便来。走,师父先带你去见一位姐姐。”林白起身,开了洞府门,先去寻姜春。 也不说托管孩子的事,只说有事想见见姜小白。 姜春也不多说什么,只让林白尽管去。还说林白上午说的话已经传开,姜家的年轻子弟愈加钦佩林白的人品,甚至姜洪波还好好的赞叹了一番。 “名师得出高徒。”林白一边往玉湖方向走,一边教训徒弟,“你万万不能坠了为师的威名。” 到了地方,还未登岛,便见姜鱼在岸边走来走去,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另有几个姜家练气,在凉亭中闲话。 为表敬意,撑船登岛。 “前辈上午方走,怎现在又来了?”姜鱼很是开心,先行礼作揖,再开口问。 “我来寻你姐姐有些事。”林白也不跟姜鱼细说,只拉过妙妙,道:“这是劣徒妙妙,她方七岁,你已十岁,你称她妹妹便是。” 妙妙不傻,弯腰行礼。 “妹妹有礼,我叫姜鱼。”姜鱼回礼。 “你们姐妹俩好好亲近亲近。”林白拍拍妙妙的丸子头,又向走来的几个姜家子弟点点头,便往黑塔去。 光天化日,林白倒是正正经经,先敲了门。 开门入塔,登上最高层。 两人里里外外都熟的很了,林白干脆直接的说了请求。 “朱家没甚底蕴,教习又太老,管不住人。那丫头偏惫懒的很,需得趁着还小,好好纠正过来才是。我没法子,只能求到你这里了。”林白卖惨。 “我日日勤修,怎有空闲给你带孩子?”姜小白立即拒绝。 “不还有姜鱼么?她性情端正,有长者之风,让妙妙跟着她做功课,耳濡目染也能成才。”林白再求。 “小鱼儿还小,怕是教不了你徒弟。”姜小白还是拒绝。 林白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求人的法子不对。 卖了几番力气,终于把姜小白哄舒坦了。 “那我便跟外面说,我喜欢那丫头,让她跟小鱼儿当个玩伴吧。” 姜小白着好道袍,对身后给她束发的林白道。 两人又扯了会儿,达成约定:日后妙妙便同姜鱼一起吃住,一起读道藏,一起学礼仪。林白每月至少来看妙妙一次,顺带向姜小白交上妙妙的住宿费用。 两人从塔中出来,远远便瞧见姜鱼和妙妙在凉亭里挨坐谈话。 这对儿小姐妹好似颇聊得来。 “妙妙,你会钓鱼么?”姜鱼问。 “会。”妙妙答。 “你钓到最大的鱼有多大?”姜鱼好奇问。 “好大。”妙妙语声脆脆,人却一副见惯风雨的模样,“比我师父还大。”她还伸直手臂比划,好似真的一样。 “我钓到的都是小鱼,最大的才跟我手掌一样大。”姜鱼是实诚人,她信了,也惊了,“你怎么钓上来的?” “秘密。”妙妙拿起鱼竿递过去,“我先看看你怎么钓。” “好。”姜鱼提起鱼竿,挂上鱼饵,抛出线,道:“我是跟我家族叔学的,可还行?” “还行。”妙妙点点头。 黑塔下,林白看向姜小白。 “有这样一个徒弟,你知道我多头疼了吧?”林白扶额。 “有这样一个妹妹,你也知道我多头疼了吧?”姜小白也扶额。 两人都有无奈。 走上前,妙妙和姜鱼起身行礼。 “小丫头倒是乖巧。”姜小白微微颔首,“瞧你也机灵,日后便留在这里吧。” 妙妙不解的看向林白,双目中分明又气又委屈,好似在说:你怎把我卖了? “妙妙,日后你便留在这里,我时时来看你。若是想你爹爹了,我便带你去见。”林白狠心道。 妙妙愣了会儿,看看林白,又看看姜家姐妹。 然后这丫头走前两步,朝姜小白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林白扶额,这徒弟太有眼力劲了,知道谁不好糊弄,也知道该巴结谁。 又教导几句,林白告辞。 离了此间,林白又去凤鸣阁,跟朱见羊说了妙妙的事。 虽是先斩后奏,可好歹需说一声。 “你是师,她是徒,自该一切听你的。”朱见羊开明的很,乐呵呵的,“玉茂乐见,玉树管不到。至于其他人等,你无需在意。” 两人又扯了会儿闲话,待到林白要走时,朱见羊却又拉住林白。 “你本命神通主攻主守?亦或其它?”朱见羊小声问。 这是要搞事情? “攻!”林白也有些痒痒。 朱见羊点点头,却不再多说了。 “可是遇了难处?”林白好奇的问。 “倒也算不上。”朱见羊看着林白,了然笑道:“你跃跃欲试,是不是得了门极厉害的神通,欲要一试刀锋?” 因为太熟,林白都没做伪装,竟被老狐狸一眼看穿。 “算不上,算不上。”林白摆摆手,“勉强能给前辈打打下手。” 朱见羊点头,道:“也好,且等我消息便是。” (本章完) 第146章 对影成三人 第146章 对影成三人 林白告辞离开,自回地火洞府。 此番朱见羊也没说个确切的日子,不过修士嘛,为一件事准备个三年五年也属寻常。 不过既然有这打算,林白想着自己也该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平素在信义坊打混,带张破嘴就行。可出了信义坊,那就得讲真能耐了。 盘坐下来,静静回思新得的术法。 林白用心服侍,以真心换真心,这才让姜小白用心挑出一门与林白本命相合的术法。 这袖中雾又称袖中云雾,却并非说自袖中散出雾气,乃是收放随心之意。 按这法门所讲,需得筑基修士才能用,因要内视本命,沟通本命,继而演化本命雾气。若是毒雾瘴雾,则能杀敌灭敌;若是迷雾幻雾,则能阻敌困敌。 反正有何效用,还是看自身本命是何种雾气。 林白琢磨了半天,闭目运转其法,便见石盘雾气。 “自筑基之后,我对雾气的掌控更为自在随心。而且我的本命进出自如,不需费心费力参衍化生,只需借用便可。” 这般想着,林白心中一动,身上登时涌出许多雾气,竟一泄如注,收之不及。 第一次在身外搞这种事,林白经验不是很足,没控制好。 也不急,林白先内视识海,见石盘未有异样,外围的雾气也未见少多少。 心中再一动,雾气急速收拢,复归于识海之内。 如此试了几次,林白闭目反思总结。 “灵力耗费颇多,若要遮蔽百丈方圆,怕是只能维持两三个时辰。不过待日后修为见长,便能更持久了!” “雾气随心,依神识操控,倒是不怎么费力。” 又试了几次,这门袖中云雾已运用随心。 “我在石盘上能让雾气化为万物,外面是否能行?” 林白这般想着,身上又散出雾气,继而聚成飞刀,可只具飞刀之形,外表还是雾气。 “没了石盘,便少了造化之能,无法拟定万物。日后境界再升,发掘石盘的妙用之后,指不定能在身外以雾化形,乃至造山河洪涛。” “我这雾能阻拦神识探视,若笼罩一方,既能做迷阵阻敌之用,又能隔绝推演。” 林白又琢磨半天,想着能否将此雾封存在符箓之中,让别人来用。待做隐秘事时,便不惧推演了。 当然,需是极信得过人,如裴大姐和姜小妹这种的;亦或者是朱见羊前辈这种信得过的。 想了半天,林白决定改日再说。目前自己不需要,裴姜二人也用不到。 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林白又取出铁化生送的藏宝图。 所谓藏宝图,其实只有个大致地点,位于眠龙山深处,以前曾散出祥瑞宝光,但铁化生未得其法,一直没曾寻到。 林白不想这会儿去。而且,最好跟黄如说一声,毕竟是她师父送的。 接着便是炼丹之艺。朱见水前辈送的笔记还在,是朱见光所留,且上面还有朱见水的批注和心得,乃是极珍贵的东西。 另外还有新炼制的飞刀,林白费了许多气力,姜小白才答应帮忙,让她家里人炼制。 还有剑意,元婴剑意还未琢磨出个门道,模仿勾勒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 且那纯粹之意比当初感知地火之意要难的多,毕竟只有一幅字,只能感其表意,不似地火,能进洞窟里真切感受。 还得教徒弟,伺候裴大姐,伺候姜小妹。 “屁事儿一大堆,先把这一轮五行走完再说。” 林白做好规划,也不修行了,干脆躺倒歇息。 待到第二日,裴宁果然来了,姚千园却没跟着。 “吃撑了没?”裴宁坐下来问。 “我已筑基,能辟谷了,只偶尔吃些新鲜瓜果,怎能吃撑?”林白假装听不懂。 “真的?”裴宁笑。 “真的。”林白回。 “你在那湖心小岛两月余,真没吃撑?”裴宁又问。 “只偶尔吃些瓜果,我又颇为节制,只略尝尝而已。”林白拉住她。 “瓜果汁水可还润口?”裴宁又问。 林白听不懂,是故也不答话,只把她拱翻,又好好哄了几回,才让她服气。 两人闹腾完,又闲扯许多。林白说修行感悟,悟剑道之法;裴大姐则说天池派之事。 谈到兴浓,两人免不了再打一架。 如此过了一天,林白送走裴宁,自己拐弯往竹涛园。 与淳于叶闲聊几句,林白又问杨恕。 那盖盈秋要舔杨恕,林白没法劝,只能成人之美。顺带交好杨恕,打听打听狐狸的事情。 “他最近不知在忙什么,时常奔波在信义坊和桥山派之间,轻易见不到人。”淳于叶语声柔柔,一副邻家姐姐模样。 林白便不再多问,自归洞府修行。 以混元淬体之法为主,修为进境次之,最后便是习练那袖中云雾。 偶尔也出洞府来寻人聊天解闷,只是却一直没遇上杨恕。 如此一月过去,林白寻思着该给乖徒弟交住宿费用了,便爬出洞府。 同淳于叶闲扯几句,林白离了竹涛园。 熟门熟路的来到玉湖,登上小岛。 妙妙与姜鱼同穿姜家制式的袍子,袖口扎紧,梳道童髻。 “师父。”妙妙乖巧的行礼,又可怜巴巴的上前,拉住林白的手,仰着头道:“师父,你怎么瘦了?”她说着话,还把脸贴到林白手上,蹭来蹭去,眷眷思念之情当真溢于言表。 这丫头到底在学啥?你爹那么敦厚的一个人,怎有伱这么个女儿? 林白按住额头,寻思着回竹涛园后,找一个最漂亮的竹子做竹鞭。 不过再一想,林白发觉往日自己也爱做样子,这般看来,倒是传承有序,不愧是师徒了。 “前辈与妙妙当真师徒情深。”姜鱼感慨。 林白没法子,又考校了几个问题,这丫头都回的没差。 “妙妙能有今日,小鱼儿功不可没。”林白又赞扬姜鱼。 “姜鱼不敢居功。”姜鱼行了一礼。 “师父,小鱼儿姐姐对我很好。”妙妙拉着林白的手,又对姜鱼道:“小鱼儿姐姐,我想跟师父说些事。” 姜鱼笑着行礼,往远处钓鱼去了。“妙妙,可是在此处受了委屈?”待姜鱼走远,林白蹲下来,拉着妙妙双手,关心的问。 “没呀。”妙妙摇摇头,小嘴巴贴到林白耳边,还拿一只手护着,低声道:“小鱼儿的姐姐好看,师父你睡不睡?我天天跪她,她可好说话了。” 她好说话么?那都是师父劳心劳力给你铺出来的! 不过林白还是老怀欣慰,这徒弟没白收,知道孝敬师父。 “你不用操心这些。”林白拍拍她脑袋,“只需记住,别跟小鱼儿的姐姐耍心眼,她比你心眼还多。” “我从小就不爱耍心眼。”妙妙立即道。 “记住我的话没?”林白瞪她。 “记住了。”妙妙回。 “去玩吧。”林白把她赶走,自上黑塔,去向此间地主问好。 闲扯几句,便交住宿之费。 “木属灵气蓬勃,有激人向上之感,倒也不错。” 姜白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那什么淬体之法倒也有点门道,日后你五行中每修一行,都需让我验看验看。” 她面上红晕未退,却做出严肃之色,十分认真的解释道:“这淬体之法事倍而功半,费时费力,颇为鸡肋。我需时时看着你,否则走火入魔,为时晚矣。” 是你想吃吧?裴大姐五行皆闻,你也全都要? 林白只得应了下来,如今妙妙在她地盘上,为了唯一的徒弟,劳累些也没什么。 “妙妙如今懂事不少,倒是让你妹妹辛苦了。”林白道。 “一月就那几回,也没多辛苦。”姜小白回。 “……”林白愣了下,又问道:“妙妙在此间没惹事吧?” “她才几岁,能惹什么事?”姜小白叹了口气,“只没来几日,姜鱼便把你送的飞刀给了她,把你送的笛子也给了她。如此鬼精的一个人,把我妹妹吃的死死的。” “回头我再寻些东西给小鱼儿。”林白赶紧来哄。 又闹腾一回,林白从黑塔里出来。 带着妙妙回了趟凤鸣阁,不见朱玉玲,朱见羊前辈也不在,只朱玉茂在当掌柜。 两人聊了会儿,林白又把妙妙送还,再回竹涛园。 念及盖盈秋的礼物还未送出去,林白便又去寻淳于叶打听。 “巧了,午后才回,这会儿应该还在,你自去便是。”淳于叶笑着道。 林白谢过,又去寻杨恕。 此时天已尽黑,沿着竹林中的小道行,闻听竹涛阵阵,抬目漫天星辰。 不多时便见一小院,篱笆门开着,屋里有淡淡烛光,不闻人声。 “敢问杨兄在否?”林白立在门口,高声道:“云中鹤前来拜会。” “来来来!”屋门打开,传出杨恕的笑声。 林白迈步进院,来到屋门口,便见里面除却杨恕,还有淳于通。 这两人围坐一矮桌前,上有酒碗酒坛,颇见粗豪。 “漏夜登门,扰了两位雅兴。”林白笑着作揖行礼,又接下腰间的酒葫芦,道:“唯有奉上美酒,还望莫要苛责。” 若是练气时,这就有点不太合适。如今林白筑基,已可与他二人平辈论交了。 “你竟筑基了?”杨恕喝的脸已红了,他连连招手,“快来坐。” “侥幸筑基。”林白坐在杨恕身旁,重整酒碗,先给杨恕倒上,又给淳于通满上,最后才是自己。 “这是上好的猴儿酒,甘甜香冽!”杨恕识货的很,一口喝干,身子晃来晃去,“快喝快喝!” 淳于通只抿了一口,林白全数喝了。 “哪里得的?”杨恕抢过葫芦,他先给林白倒上,又给自己倒,许是醉了,酒撒了一桌子。 “自是眠龙山中。”林白笑笑,道:“彼时失了筑基机缘,心中不悦,便寻了几个猴子欺负。” 杨恕闻言,搂住林白肩膀,贱兮兮道:“如何欺负的?” “杨兄,我不好那口儿。”林白摆摆手,见杨恕确实醉意朦胧,便随口道,“那次在龙门坊之事,起因真的是杨兄家的那位仙子?” 这事儿在桥山一带已不是秘密,各大门派家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杨恕一听这个,吨吨吨又喝了两大碗,还倒酒不停。 淳于通笑了笑,道:“现今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 “知道便知道吧!”杨恕气闷的很,抹抹嘴,“我家能丢出去个元婴,别家连元婴都没呢!” 这话一说,淳于通被无辜波及。 林白却还没事人一样,道:“杨兄,那如今是个什么章程?”他做出慷慨模样,认真道:“沉玉仙子出自杨兄家里,如今有这般成就,都是你家一口口喂出来的,自该归你家所有!” “不错!”淳于通也开口帮腔,他和林白都想打探消息,倒是越来越默契了。 “难。”杨恕似是喝上头了,竟不做隐瞒,“那位老祖元婴后化了人形,口齿便给,来了信说什么眠龙山是老家,桥山派是娘家,九阴山是新家,所以不欲让大家起干戈。” 好家伙,都成家了,狡狐三窟。好话赖话都让狐狸说了。这是人还是灵兽啊?林白颇有感慨,心想这狐狸比人还会说话。 淳于通也好奇的很,追问道:“不管新家老家,还是得看沉玉仙子的意思吧?” “沉玉老祖说,她亲近人族,不想回眠龙山了,欲要再挑个人行命契之法。”杨恕依旧喝酒不停。 淳于通沉吟片刻,道:“沉玉仙子乃是元婴,灵兽又天然多几分观天问地之能,她既要挑人,想必需十分出色才行。” “淳于道友所言有理!”林白就是瞎凑合,反正轮不到自己,便随口打探道:“杨兄不试试么?沉玉仙子毕竟是你家出来的,应念几分旧情。” 淳于通亦是点头。 “我不行。”杨恕摇头晃脑,“我初入道时,沉玉老祖便说我呆头呆脑,该配头傻鹿。” 淳于通和林白对视一眼,两人面上皆是寻常,看不出任何憋笑的意思。 “那沉玉仙子既然要挑人,总得有个章程吧?”淳于通又问。 “嘿嘿,我咋知道?好似还在谈。”杨恕虽醉,人却不傻,竟不多说。 林白饮酒一杯,心里痒痒的很,又拿酒葫芦给杨恕倒上酒,问道:“不知沉玉仙子样貌如何?” “她元婴后才化形,我还未见过。只以前就如同寻常狐狸一样,只毛色淡青。”杨恕随口道。 淳于通也来劲儿了,问道:“沉玉仙子有何喜好?”他抢过林白的酒葫芦,给杨恕倒酒。 “那位老祖没甚喜好。”杨恕歪头想了半天,道:“若说有,大概就是爱睡觉了。” 爱睡觉?睡觉好啊!怪不得要去九阴山呢!林白更有精神了,自己有转轮之名,又久经炼体,虽不欲行禽兽之为,但若真能拐回家一只元婴狐狸,便舍身饲狐又如何? 就算元婴灵兽体格雄壮,肌肤坚韧,咬咬牙应能挺过去吧?再说了,沉玉仙子已然化形,说不定连狐狸的骚味都没了! 日后若能与狐狸行命契之法,那人兽相合,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以后干啥事带上元婴狐狸,岂不是轻轻松松? 林白热切的看着杨恕,淳于通亦是热切之极。 杨恕见他俩目光,当即冷笑,道:“我说的睡觉就是困觉,无有意指,非是你二人心中想的那般肮脏!” 那还有啥意思?林白立即断了念想,深觉这种事绝轮不到自己,还是回去勤修吧,别想捡漏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元旦快乐! (本章完) 第147章 软饭 第147章 软饭 斜月入窗,传来阵阵竹涛声。 竹屋内,杨恕酒来杯干,林白和淳于通也不劝,反轮流倒酒。 眼见杨恕越来越迷糊,林白取出木盒,放到桌子上。 “杨兄,”林白把木盒往前稍稍一推,道:“天池派盖盈秋托我给你带些东西,说让你有空回个信。” “啥东西啊?”杨恕酒劲上涌,行事不似往日,竟没说不要,反拍开木盒,见里面有两个丹瓶,便打开闻了闻。 只他着实喝的太多,摇摇晃晃,也没闻出个一二三。 “是云霞宗的化元丹。”淳于通根本没醉,老远就闻到丹香了。 筑基期一步一坎儿,是故市面上颇多有助突破瓶颈的丹药。而这化元丹便是其中佼佼者,效用更甚。 “盖成非与高元元交好,想必盖家有不少化元丹。不过盖盈秋还未筑基,她能寻来此物,怕是不易。”淳于通笑道。 “盖盈秋心怀杨兄,这才分外用心。”林白给杨恕倒酒,心说马上就是我的了,等我收了再去做人情。 “唉。”杨恕把丹瓶放回盒子里,“她白白熬着,何必呢?” “谁说不是呢?诶?”林白刚想好化元丹送谁,却见杨恕一翻手,竟将东西收了。 “云兄弟!”杨恕拿酒葫芦给林白倒了酒,然后一手拉住林白的手,叮嘱道:“还请兄弟改日给我带个话,就说我已有心上人了,让她莫要自误。” 你以前不是说心向大道,不想男女之情么?怎喝多了酒,心事就藏不住了?再说,伱有心上人还收人家东西? 林白没法子,毕竟只是传话的,只能应了下来。 “杨兄的心上人想必是一等一的人物吧?”林白随口套话。 杨恕闻言,看向窗外,竟有悲伤无奈之色。 过了良久,杨恕也不说话,只摇摇头,又开始喝酒。喝一杯,叹一声,似是情圣。 很显然,这又是个爱而不得的。林白就想,你杨恕别也跟盖盈秋是一类人吧? 喝到天亮,杨恕终于翻倒,林白告辞。 回了洞府,林白继续潜修。 匆匆又是一月,林白离了竹涛园。 如今五行只差火便能成一转了,得去姜家窝着了。 林白先去了水晶宫,曲如意的信已到。 上次把已无用的黑蝉寄给了她,也不知她在信中如何骂人。 当场拆信来看。曲如意倒是没多扯什么,只恭喜林白筑基,又说秀秀已经练气八层,进境极快。唯独信的末尾留了四个字:你且等着。 “等就等……”林白嘀咕一声,当场写了回信,交给那老修。 “等能等到什么?鸿雁传书如何能解相思?不如亲见伊人,以慰相思。”那老修直言劝告。 她都恶狠狠的让我等着了,我敢去见么?林白没法子,只能敷衍几句,又搭出去一瓶虎狼丸。 林白马不停蹄,再去天池阁,应付了姚千园,又寻来盖盈秋的后辈,交出去一封信。 信中说了杨恕收了礼物,又原封不动的复述了杨恕的话,林白也没再多写什么,只希望盖盈秋见了信能迷途知返。 再去凤鸣阁,还是不见朱见羊,更没个音信传来。 回了地火洞府,林白炼了一炉丹,又去玉湖。 姜小白有规矩,妙妙的住宿费得一月交一次。 交到一半,林白问道:“你先前说炼制飞刀的事由你来做,怎还没个音信?” “快了快了。”姜小白闭着眼说。 “是飞刀快了,还是你快了?”林白问。 “你……”姜小白气了,“都快了!行了吧?” “我还想说个事儿,”林白干脆磨叽上了,“我想学点制符、画符的手艺。” 那袖中云雾已得心应手,林白就寻思着,看能否制出相应的符箓,以起到遮蔽推演之效。 姜小白睁开眼,没好气道:“你跟朱家交好,怎不去他家问?” “我跟你更交好。”林白赶紧拱她。 “我家那点东西迟早被你……”姜小白还未说完,便说不出话来。 把人伺候好,姜小白说她有空去藏经阁看看,分明是要吊着。 林白也不着急,日后多吹吹枕头风,不怕吃不到软饭。 回了地火洞府,林白潜心苦修,不思杂事。 又过一个月,外面竟有人来访。 开了洞府门,便见是姜鱼和妙妙,姜春笑吟吟的在一旁。 叙了礼,姜春自退。 林白把俩孩子带进来,又盘膝坐下。 “师父,我好想你呀!”妙妙跑到林白身后,一蹦跳上去,巴拉住林白的脖子,又把小脸贴上去,笑嘻嘻的开口。 林白心都要化了,拍拍她小手儿,正要问话,便听妙妙说道:“师父,小鱼儿姐姐的姐姐说要见你。” 见我?哦,一月之期已到,这记的也太清了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登塔,林白没法子。 炼了一炉丹,让俩孩子好好观摩一番,便起身去玉湖。 登上黑塔,吃了瓜果。 “火属灵气淬体,确实隐隐带火意,有些烫。”姜小白嘀咕半天,好似在回味。 “那我先回了。”林白觉得自己就像器物,用完就丢。 “急什么?”姜小白皱眉。 林白指了指窗户,道:“再多留,怕是别人要起疑了。” “你以为我只会想那些事?若非要防范你走了岔路,我才懒得见你!” 姜小白束好头发,着好衣衫,“飞刀炼好了,随我去瞧瞧吧。” 说完,她当先下塔,林白赶紧跟上。 真不容易,都半年了,她终于想起这茬儿了。 出了塔,沿旧路,深入石窟,见地火之源。 两人凑近看地火之源,姜小白瞅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竟微红,她又竟狠狠瞪了林白一眼。 林白也不知哪儿惹她了,不过眼见就要拿到飞刀了,这会儿不敢得罪她,便假装没瞧见。 没过一会儿,走来一个年轻汉子。 这人穿了个短褂,露出俩黑光油亮的胳膊。 林白以前没少跟着姜春来这里,是故也认识不少人。 这人名叫姜火,也算熟人了。不过他这会儿已经筑基,脸上多了个刀疤。 “姜火,飞刀呢?”姜小白两手拢在袖子里,冷着脸开口。 “自是炼好了。”姜火笑了笑,刀疤脸在火光下映的更显可怖,他指着林白,道:“就是他给你跪了许久,你才答应按原价收灵石?”我啥时候跪了许久?又编排我?林白想了想,还确实跪过,可那会儿姜丫头躺着呢。 林白也不当回事儿,反正不用自己出灵石,便让姜丫头占点嘴上便宜又如何,回头自己再吃回来便是。 “正是。”姜小白点点头,“若非看在顾芳的面子上,他跪再久,我也懒得理会。” 你是懒得理会,你只顾哼哼了。林白假装不懂,一声不吭。 “元婴家的人,自是脸大些。”姜火呵呵笑笑,摸出一长长木盒,丢给林白,道:“我记得你不是专炼虎狼丸的丹师么?怎玩这些了?” “防身罢了。”林白笑着接过木盒,随手打开。 只见里面横着九柄飞刀,样式相同,另有一把飞剑,皆成赤红之色。 伸手触摸,便觉灼热滚烫。轻触刀锋,有锋锐之感。 “取自上好的火麟精矿炼制,最是亲火;另还掺有少量青金,更增坚固锋锐!”姜火自夸道:“二阶上品灵器,足工足料!能增火意,能破坚防。若是好好蕴养,威力不容小觑。” 林白自然满意,急着回去试一试。 东西收起来,欲要行礼,姜火赶紧摆手,显然是烦这一套。 林白与姜丫头告辞,两人并排往外走,也不说话,似有疏远。迎面不时有姜家子弟,皆是行礼问好。 出了地火石窟,再见树。 又步行一会儿,两人回到林白的地火洞府。 坐定,倒上茶,林白问道:“九柄是不是太少?咱们当时说的,至少九柄。” 练气时林白已能驾驭六柄,如今筑基功成,多习练习练,九柄自然轻轻松松。 “你彼时睡了我九次,今日还你九柄飞刀,绕上一把飞剑,你还不满意?”姜小白一副得逞的笑。 “你当时不是说是八十一次么?”林白反驳。 “如今我可不是懵懂之人了。”姜小白仰着头,像是斗赢了的小母鸡。 林白叹了口气,早知道软饭难吃,不曾想这么难吃。 挥一挥袖子,散出淡淡雾气,充盈此间洞府。 林白拉着她往里间卧室走。 伺候好之后,林白瞧她歇的差不多了,便问道:“那位沉玉仙子如今怎样了?有无消息?” “不知道。”姜小白面上红晕未退,“好似是说那狐狸不想回眠龙山,也不想让九阴山和桥山派起争端,说要选一有缘人再行命契。” 这事儿杨恕说过了。 “有缘人从何处寻?必须是桥山派和九阴山之人,还是人人都行?”林白追问。 “谁知道,反正轮不到我。”姜小白十分自知,她侧着头,笑嘻嘻道:“莫非有些人起了心思?龙门坊里没玩够?” 她私下里说话十分无忌,林白已习惯了。 林白使劲捏了捏她。 “傻孩子,可别想了。”姜小白十分理智拍拍林白的脑袋,“桥山派和九阴山势在必得。我估摸着,就算你得了,也难脱身,必然让你在两个门派里选一个加入。”她瞧林白似止了心思,便嘿嘿的笑,又往前蹭了蹭,小声道:“你看我像狐狸么?”语声黏黏的,双目含情。 她越来越会了。 “那需先看看你有无尾巴。”林白把她翻过身。 闹腾完,两人又扯了会儿。开门送人,她又成了那个冷淡之人。 洞府中只剩下自己,林白先静坐半个时辰。 取出长条木盒,神识探出,细细勾连,又过一个时辰,飞刀一柄接一柄飞出。各不相扰,亦无甚规律,只是胡乱盘旋。 过了良久,赤红之色更增,轰然有地火之意。 收了飞刀,林白闭目总结。 略有生疏,不过也属正常,第一回嘛。以前是六个裴大姐,如今是九个,且是这九个更辣更狠,自是更难伺候。 灵器所用材料比法器更多更好,是故也更难驾驭,但威力却是翻了数倍。而且灵器需时时以神识温养,方能如臂指使。 待到金丹之时,若有法宝,便能收归识海之内,那就方便多了。 转眼又是半个多月,混元第三转功成。此番是筑基后的第一转,效用比之练气时修的两转还略强些。 筋骨肌理之中似有五行流转,又转瞬即消,成混元自然之态。 肌肤也愈加强韧,伤口恢复极快。便是被地火灼烧,也能很快消弭入体的地火之意。 “愈加圆融,好似五行皆备,又好似不属五行。无有不谐,自然至善。”姜小白品鉴后,给了评价。 林白就喜欢她这一点,不像裴大姐,只管用,不管讲。 “还有么?”林白盘着腿坐好,认真听。 姜小白立即摇头,道:“忘了。”她见林白又动,便小声道:“若能再试试前番练的双修之法,说不定我体悟更深。” “……”林白瞧着她,情知她不是忘了,就是耍心眼。 没奈何,只能由着她。 “隐隐之间,总觉得你好似融入我体内,又似我成了你的一部分。水乳交融,阴阳相济,大道合一。”过了许久,姜小白十分认真点的点评。 “我是让你讲对我混元之体的感受,非是别的。”林白头疼。 “我说的就是呀。”姜小白皱眉,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 林白也不问了,反正自个事自个知。以此时的混元之体,寻常筑基是难以造成重伤的。即便伤了,也恢复极快。 如今是筑基之境,有神通之妙,再加上飞刀之法,雾遮之术,林白自认为再对上彼时地下洞窟中的刘老大,胜之不难。还有那申续,若不能立杀,便是丢人了。 至于眠龙山中的那黑衣老者,林白自信能破他云中雷的神通,他亦难再挡飞刀之威。 如此看来,林白觉得自己能打,更能挨打,若遇筑基前中期的修士,当轻松取胜,甚至一对多也能不落下风;至于筑基后期修士,要稍微麻烦些,但也有神通兜底。 当然,若是如陈前辈那种能越阶杀金丹的,怕是难搞。不过像陈前辈这种人,是少之又少的。 “你在想什么?”姜小白靠上来,看林白眼睛,“你想事情时,就是这个样子。”她学林白静思的模样,一如昔日的秀秀,她笑道:“你还有几分跃跃欲试之感,是想去睡那骚狐狸?” 果然枕边人最难瞒,而且还是姜丫头这种极敏锐狡黠之辈。 “你果然有心思。”她把林白推翻,又翻过身子,把下巴抵到林白肚皮上,道:“你还真想去?” “若有机会,自然是想的。”林白并不瞒这个同生共死的枕边人,“不过若是危险,就要考量考量了。” 林白还在等朱见羊的消息。 到时若是只需让狐狸瞧瞧有无眼缘,似当日曲成甲挑秀秀一般,那去看看也无妨。若是要搞个什么比武招亲的把戏,那还是算了,林白不想把实力都露出来。 “看来你还没利令智昏。”姜小白双目中并无春意,反正经许多,她下巴一磕一磕的,表示点头。“我知道你修剑意,等闲三四个筑基也不是你对手,可外面总归人心险恶。”姜小白语声柔柔,不似往日里的狡黠,“你听我的话,日后在我家好好修行,我养着你,一直养到金丹。” 她情真意切。 林白感动坏了,只觉自己何德何能,当真无以为报。什么元婴狐狸,什么沉玉仙子,比不上姜丫头的一根手指! “不过呢,”林白还没感动完,姜小白伸出三根手指,“需三日受我验看一次,那双修法门于我确实用处极大。日后可以隔得久一些,得看你我修为进境而定。”她见林白皱眉,便改口道:“五日五日!五日也行。十日!十日总行了吧!”她连连降价。 果然,软饭最难吃。 唉,是不是舌草还未完全炼化?留在体内了? 林白就觉得,还是想法子出去碰碰运气吧,指不定能钓回来个真狐狸精呢。 感谢一只小耿的一万点打赏!感谢大佬! 破费破费,我这渣更不敢求打赏,支持个订阅就满足了。莫要破费 (本章完) 第148章 闹腾的狐狸 第148章 闹腾的狐狸 九叶舌草是筑基修士结丹的妙药,但姜小白吞食之时,却是练气圆满时。 彼时虽有阴阳交合,化去许多药力,但难保还有药力残留。 再说了,那舌草便是形似蛇信,又生在群蛇聚集之地,而蛇又最淫。 以往姜丫头虽也满嘴骚话,可到底没做过出格的事,怎如今这般索求无度?还要练什么双修的法门? 林白也不是累,就是觉得修行漫漫长路,合欢固然是要的,不过终究是个调剂,不能走这个路子。 若真这般,岂非耽误了大道?若再沉溺其中,怕是更难走远。 “你怎又不动了?可是累了?”姜小白颇见关心。 林白看着她,问道:“当日吞服舌草,你是否还未炼化?” “你怎知道?”姜小白好奇问。 “需多久?”林白再问。 “九叶自是九年。”姜小白面上有笑,“伱食茎,我吞叶,非需你来。”她哼哼两声,别过去头,“白白便宜你九年。” 林白扶额,彼时山洞中这姜丫头明明说是最后一次,原来她当时就想睡九年。 不过终于有法子拿捏她了。 “以后两个月交一次住宿费。”收拾妥当,林白拔剑无情。 “呵。”姜小白丝毫不急,“吃完就翻脸,当娘的不跟你计较!”她说完,穿骄傲袍子,径直离开。 林白吧唧吧唧嘴,还是决定一月见一次,都是为了徒弟。 略坐了坐,林白出外,联络了一番旧友,顺带打听打听消息。 又去购置了一个新丹炉,林白打算把炼丹的手艺再捡起来。 那小阴阳鼎虽还能用,可却经不住筑基修士的日日挞伐了。 此后林白勤修炼丹之法,将朱见水批注的朱见光笔记细细研读,直至了然于心。 偶尔也与裴大姐讲道,两人互相启发剑意,有时在榻上切磋。 至于一月一次的住宿之费,林白亦是勤勤恳恳,不曾懈怠半分。 若是闲了,便去玉湖训训孩子,倒也得了许多乐趣。 转眼又是一年,林白已来到筑基二层。 筑基第一年只顾淬体和交住宿费,修行上稍稍耽搁;第二年暂时放下混元淬体诀,一心炼丹和温养飞刀,修行上更是了力气。 只朱见羊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过林白并不着急。 飞刀之法愈加得心应手,同使九柄飞刀亦轻松自然。 “回头使使劲儿,让姜丫头再给弄几柄飞刀。然后再学个剑阵之法,以刀成阵,威力更增。” 炼丹之法也成了,林白又开始给凤鸣阁炼丹。 “我一身本领,在炼丹一道上虽不敢说天赋异禀,但这么长时间熬下来,手艺也算炉火纯青,可妙妙这不孝徒,貌似不想承我衣钵!” 林白觉得,还是得多学点东西。否则日后妙妙入道,还真不好教她。 另就是,那元婴剑意已隐隐摸到几分真意了。 是故需另打造几柄能承载那纯粹无暇剑意的飞刀。 又试了试飞刀,静坐半日,待到天微亮,林白出门,径往玉湖。 此番并非是给好徒弟交住宿费,而是姜鱼今日入道。通常是十二岁入道,姜鱼被她姐逼着,还没过十二岁生日。 林白因在姜鱼幼时便跟她相识,是故以长辈之名邀去参看。 到了地方,登上湖心小岛。 姜鱼恭敬的行礼,妙妙上前拉住林白的手,小嘴吧嗒个不停。 如今妙妙也快九岁了,只她幼时话少,如今话却多了起来,人也活泼,在玉湖一带很吃得开。 而且依旧孝顺,时时找林白聊天,说认识了某某姐姐,某某姑姑,要给林白牵线。可若是见了裴宁,妙妙便绝不提这些话,反而一口一个师娘,亲热的很。 师徒俩聊着天,没过一会儿姜小白从塔里走出,着宽大道袍,面目淡然。 她半年前便已筑基二层,进境不可谓不快。 一般而言,筑基期若无瓶颈阻拦,前期便是两年一层,中期三年到四年一层,后期则需四五年一层。 若二十年内结丹,便称得上天才,这等人少之又少。便是三十年、四十年结丹,那也是天眷。 资质一般的,往往在一百二三十岁结丹。若是过了一百五十岁,就难了些。这也跟筑基时年岁有关,往往一步慢步步慢。 当然,若是遇了瓶颈或心结,可能一辈子都难前进半分。如铁化生那般,便是资质上佳,可进境就是慢如蜗牛。 “云道友。”姜小白微微点头。 她如今得林白滋润,又时时修那什么双修之法,林白没受什么益,她却似有所得,也不知真是双修之法的缘故,还是那舌草又起效用。 反正瓜果是越来越大,愈发的细枝硕果。不似裴大姐,林白使了许多力气,也没见有多少变化。 “姜道友。”林白点头回礼。 两人表情淡淡,不似榻上模样。 又过一会儿,便有不少姜家的孩子前来,都是未入道之人。 再过片刻,姜洪波和姜向生联袂而至。 见了礼,又等半个时辰,姜鱼坐在岸边凉亭中,姜小白坐于五尺外。 新人入道颇有几分凶险,需有德长辈看护。且不论姜小白有德无德,她是亲姐姐,自是最适合。 一众人远远瞧着,也无人出声。 过了一个时辰,姜鱼引气入体功成,姜小白起身离开。 “还是入道太晚。”姜小白走到林白等人近处,微微摇头道:“我十岁入道,小鱼儿却一拖再拖。” “你资质本就胜她许多,又心思玲珑。小鱼儿却端端正正,你们姐妹不是走的一个路子。”姜洪波笑道。 “性子太正也不好,他日若有人欺之以方,姜鱼怕是难解。”姜向生没甚表情。 “总是要慢慢长大的,以后遇了事,多经些磨难,自然就好了。” 姜洪波倒是非常喜爱姜鱼,他笑着看向姜小白,道:“那丫头本命水中鱼,此处正合她修行。日后就在岸边立一简舍,做小鱼的歇息修行之处。你们姐妹也能天天相见,她乐意跟你说话聊天。” 玉湖之地品阶不低,已是二阶上品,湖心小岛更是到了三阶下品,金丹也住得。而姜丫头一直居于此处,便能看出姜家对她的偏爱。 彼时林白初入姜家,租赁的丙字号洞府,也不过一阶中品,可供练气前中期修士用。后来搬入地火洞府,也只二阶中品,乃是练气后期和筑基修士用得。 如今的地火洞府品阶更高些,到了二阶上品,能修到筑基后期。 至于老家的那些地方,大都不入阶,难成气候。 一般金丹家族的核心灵地大都是三阶中上品,甚至于是四阶灵地。如姜家这般世代金丹,高阶灵地便是四阶中品,由姜家之主姜行痴居住。另还有好几处四阶下品灵地,算是极富裕的。 而落魄些的,如朱氏凤鸣山,只堪堪四阶下品,还远不及姜家的大。 “此地三阶下品,占地又大,足够你们姐妹修行。”林白插嘴。 姜洪波和姜向生都微微点头。 姜小白自也没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她虽老是跟林白说姜鱼太老实,但心里却是很护着她姜鱼的。 “我听闻你时时去藏经阁,翻了不少东西,前阵子又取了制符七问和符箓要解,你可是要学制符之法?”姜向生问姜小白。 林白看了眼姜小妹,心说你还一直跟我说没拿到,合着你早拿到手了,就是不给我对吧? 姜家都是君子淑女,怎出了你这个骗子? 林白就觉得很委屈,自己时时出力,还被姜丫头算计!这软饭吃的也难了! “最近确实在研读。”姜小白应了下来,根本不看林白的审视目光。 “若是想学,改日去寻我,我倒是还算粗通。”姜向生道。“是。”姜小白应下。 “多学些技艺总是没差的。”姜洪波扶须笑笑,又看向林白,道:“云道友,彼时初识你才练气,如今已然筑基,炼丹之艺也颇有进境,有空也指点指点姜丫头。” “指点不敢当。”林白笑笑,道:“劣徒居于此间,我倒是时时来,得了她不少指点,学了不少新东西。” 四个筑基聊了一会儿,林白便起身告辞,又教了妙妙几句道理,分明是端正君子模样。 “我闲来无事,去跟他聊聊炼丹之法。”姜小白竟跟了上来。 既然如此,林白正好借她之势。 如今元婴剑意已摸到几分,是故需炼制几柄新飞刀了。 且不需五行之物,只需精纯便可,能更好的承载那纯粹无暇的剑意。 林白把这事儿跟姜小妹提了提,希望她再去找姜火,且以她之名。 “剑修固然强悍,可你只区区筑基境,只精通一种剑意便可。若是分神,怕是耽误修行。”姜小白若是离了封闭之地,她便正经许多,“那些精通两三种剑意之人,大都是大道无望,一心扑到这上面,才能领悟多种。”她盯着林白双目,十分认真,“你进境不慢,炼丹之法也未落下,再学别的难免分心,勿要贪多。” “我这个月多去玉湖几次。”林白道。 “随我来吧。”姜小白在前带路,进了地火洞窟,又见姜火。 说了要求后,正欲告辞,姜火又拉上林白聊了好一会儿的炼丹心得,这才放了人。 从地底出来,林白又带姜丫头回自家洞府。 可到了门口,便见姜春带着朱玉茂,两人已候着了。 朱玉茂亲自来,林白估摸着朱见羊回来了。 姜春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朱见羊亦上前行礼,林白回礼。 姜小白摇了摇头,心知睡不成了。“回来去玉湖找我。”她丢下句话,转身就走。 “这位姜小前辈貌似不太开心。”待姜小白走远,朱玉茂才敢小声开口,“可是我礼数不周?” “她就那样子,莫要理她。”林白笑笑,邀朱玉茂进洞府。 “伯父回来了。”朱玉茂却不进。 果然! 林白也不啰嗦,自跟朱玉茂去往凤鸣阁。 到了地方,朱玉茂又让林白独自上楼。 还是那个房间,推开门,便见朱见羊扶须笑。 一年多没见,朱见羊似又年轻了些,有蓬勃之态,修为又有长进。 两人各自坐下,闲叙几句后,朱见羊便掐诀,又丢出一张符,隔绝内外。 林白知道,肉戏来了。 “现今是个什么情形?”林白颇好奇。 如今信义坊上上下下都在谈论,有人说狐狸永不为奴,早已逃了;还有人说,其实三派把狐狸打死了,谁都得不到;还有更离谱的,乃是说狐狸太骚,谁家给的男修多,就去谁家。 林白也没少打听,可一直遇不到杨恕;姜丫头的家里没跟她说太多;姚千园只知道发骚;去信问盖盈秋,她却反问杨恕看上了哪个骚蹄子;再问淳于叶,她只说淳于通好似知道。 反正散修们传的沸沸扬扬,倒是那些门派和家族颇为克制。 “现今还是一团糟。” 朱见羊扶须笑,细细的讲了起来。 原来先前沉玉仙子一直在九阴山不出,桥山派便与九阴山谈判,云霞宗帮桥山派的腔,顺带拱火。 三大派中,桥山是通衢之地,是故桥山派一向最富,势力也最强,元婴最多。九阴山和云霞宗孤悬海外,实力差相仿佛,低了一筹。 桥山派有一太上掌门,无有家族,处事公允,又是元婴后期,一向压得住人。另还有顾家和程家,都有一元婴初期修士,杨家有个元婴中期的老祖,不过都是大道不展的老头子。结果前几年顾家新晋一个元婴,势力大涨。 不过据朱见羊所说,桥山派的几个元婴其实关系不赖,就是下面的人搞内斗。 九阴山那里也一裤子屎,内部分为三个势力。 云霞宗只两个元婴长老露面,他们的元婴老掌门闭关不出,已许久未见了,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事。 但事涉元婴灵兽,任何两方都不能轻易开战,否则被第三家捡了漏,那就有的乐了。可若只金丹和筑基的小打小闹,那也没甚意思。 一家有女几家求,虽三家元婴宗门都欲得之,可那狐狸已届元婴,灵兽化形,脑子更是比人管用,已然能上谈判桌了。 若要用强,一来不一定能让狐狸屈服,二来三家也没法一条心。 最后三家门派也疲了,各出一个元婴谈判,就在昔日被夷为平地的青枣坊。 然后又各自给狐狸开价,这个许诺高阶灵地,那个说奉为长老,结果闹腾半天还是谈不妥。 狐狸眼见三家要打起来了,便说她如今不想再跟顾家的那个新晋元婴了,让三家再选金丹,她亲自来挑。 这下子桥山派和九阴山又联合了,他们前者是娘家,后者是新家,说云霞宗没资格参与。 但云霞宗据理力争,暗结纵横,最后定了四四二,云霞宗出二人。 总计十个金丹,都是三大派的年轻俊杰。 接着捉对厮杀,十人中选出两个。 可狐狸说不喜欢。 三大派没法子,把落选的八人又送上。 狐狸说换一批。 谈到这儿,林白是真憋不住了,“沉玉仙子真不是在耍三大派?” “耍又如何?”朱见羊也笑的开心,似乐见此事,“反正露个面而已,又不需打生打死,若真能拐回家一个元婴灵兽,做梦都要笑醒。” 朱见羊的意思明了,桥山派和九阴山欲得,云霞宗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不求事能成,起码得搅黄了九阴山。 而那狐狸更是有意思,竟在三大派中如鱼得水,玩的很开心。 可偏偏狐狸曾在桥山派待了几百年,确确实实是亲近人的,三大派即便觉得狐狸在耍人,可也被钓上了。 两人贱兮兮的笑完,朱见羊继续讲。 狐狸说要换一批后,三大派还真给换了,各派遣金丹去见,反正不费啥力气。 然而,狐狸只说不满意。 三大派的金丹,能动弹的都去了,结果就是不行。 不是这个丑,就是那个臭。风度翩翩的男修,就说人家好男色;姿容艳丽的女修,却说人家太骚。老的太老,小的太嫩,反正就是没眼缘。 狐狸还爱给人起外号,说顾家一位用木制法宝的男修是榆木疙瘩。又说曲成甲是小乌龟,当场把曲成甲气回了云霞宗,传说回去后把她家一位后人养的鼹鼠和雪狐都杀了。 这也就罢了,另有一位九阴山的女修,姿容甚佳,狐狸叫她多姑娘。别人问为何,狐狸说那女修荤素不忌,人兽无忌,睡的太多,是故称多姑娘。 闹腾半天,最后三大派着实没脾气了,商量出一个方案,乃是让狐狸发个誓,然后自归眠龙山,千年内不入三大派。 就是爱干啥干啥,以后别来掺和三大派的事就行。 林白就觉得,能让三大宗门放下争议和仇怨,弃掉一元婴灵兽,可见这狐狸到底是多能折腾人,是多烦人。 “沉玉仙子应了?”林白问。 朱见羊点头。 “合着闹腾几年,三大派忙前忙后,出人出力,又是打擂台,又是勾心斗角,最后竟归于起点?”林白憋不出笑。 “谁说不是呢?”朱见羊扶须笑,“沉玉仙子留下烂摊子,已回了眠龙山。”说到这里,朱见羊压低语声,“不过,沉玉仙子却未起誓,还留有言语,以待合眼缘之人。” “你看我像是合眼缘的人么?”林白问。 “不像。”朱见羊笑笑,“那位仙子似乎不喜欢男修,更偏爱单纯些的女修。若是见了你,必有阴损外号送上。” 林白点点头,心说我早就有诨名了,却也不怕再起外号! (本章完) 第149章 都是舔狗 第149章 都是舔狗 “更偏爱单纯些的女修?这个怎么讲?” 林白觉得自己就很单纯,但可惜不是女修。 “经验之谈罢了。”朱见羊见林白颇有兴趣,便讲了起来。 原来那九阴山分为三派,一派崇尚合欢之道,什么师兄弟姐妹之间,师徒之间,乃至于人与妖兽之间,就乱的很。 有些修士收徒,是要先试试徒弟斤两的,新徒弟还得跟师兄师姐打成一片,更有些人枉顾阴阳,令人不齿。 这一派是合欢派,人数最多,势力最大,起码占了八成,外界对九阴山的偏见便由此而来。 另一派的人认为男女情爱乃是天地至理,不能摈弃,但也不可放纵。需有情才能相合,不能打个招呼就睡觉。 且需重人伦,老祖与后辈,人与灵兽,都是不行的。若真与灵兽有了感情,需等其化形才可。 这一派是自然派,占了近两成。 最后一派则走了极端,认为情爱一事耗神耗力,当一律舍弃,不入男女之道。 这一派是禁欲派,都是苦修之人,百不存一。 那狐狸在九阴山时,也不显露人形,只以青狐之身瞎转悠,心情好了就找人聊天闲扯。 大多是跟女修说话,遇到那些风骚放纵的,便谈阴阳合欢之道;遇到谨守礼仪的,便指点修行,还会送点小玩意儿。 久而久之,九阴山之人见狐狸往往给禁欲派和自然派的人赏东西,便认为狐狸喜爱单纯些的女修。 “其实据杨家人说,沉玉仙子的性子多变,一会儿一个样,在桥山派时除了睡觉讲道,还喜爱跟孩子们玩儿,有时还给人做媒。” 朱见羊抚须解释,“我等在青枣坊一带汇聚,互相打探消息,各自勾连。有次杨家金丹杨少安登上九阴山大岛论事,遇了沉玉仙子。仙子说娘家来人,合该提携。她把那杨少安带至一庭院前,把人推了进去。” “可是送了场机缘?”林白笑问。 “勉强算是机缘吧。”朱见羊哈哈哈的笑,“那庭院里在开无遮大会,杨少安便适逢其会了!本来这事儿要是不提,别人也不知道,九阴山的人只当是寻常。可顾家的金丹顾九重也被仙子请了去,杨顾两家的金丹后人坦诚相见。事后回去,杨少安说顾九重无耻,只睡别人睡过的,爱吃剩饭;顾九重说杨少安下贱,专找老修睡,口味独特。” “堂堂金丹,人中俊杰,怎连这点克制之心都无?”林白笑笑,见朱见羊亦是笑,便道:“可是沉玉仙子给他俩加了药?” “应是施了什么秘法。”朱见羊笑着指了指房顶,“后来事情闹大,杨顾两家的元婴面上无光,他二人都被罚回了家,也下了封口令。” “九阴山是沉玉仙子的新家,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林白真憋不住笑。“可惜沉玉仙子做事这般厚道,杨顾两家却不解风情。” 林白和朱见羊俩人笑个不停,都觉得沉玉仙子行事着实离谱。 那沉玉仙子确无害人之心,只一股脑折腾人。 林白笑笑,又问道:“沉玉仙子此番回归眠龙山,可还有什么说法?” “自是有的。”朱见羊喝了口茶水,继续讲述。 昔日沉玉仙子看中了顾家的顾倾水,后来顾倾水证道元婴,是故都觉得狐狸别有眼光,有几分观天测地之能。 此番三家金丹没一个入得了狐狸的眼,有些大道有望的金丹便心中生了刺。 三派元婴也没法子,一合计还是把狐狸送回眠龙山老家吧,省的闹人。 狐狸好说话的很,立即就同意了。至于那什么千年内不入三大派的誓言,狐狸却不应。 那狐狸的理由也简单,说是爱慕人间风华,日后还当再入人间。 而且还给三大派许了诺言,说可再派遣门中修士入眠龙山,若是能偶遇,当再续昔日与杨川相会之情。以一年为期。 那杨川便是带狐狸出山的杨家修士。彼时杨川入眠龙山寻筑基机缘,遇了狐狸,方一举功成。事后杨川修为突飞猛进,吞丹入腹,只可惜无缘元婴。 而且狐狸做事地道,也不祸害人,只说她栖身在昔日得遇杨川之处,且至多深入眠龙山两百里。至于那杨川偶遇狐狸之地,杨家人却也不晓得。 这也就算了,若是同时有数人寻到,她先选三大派之人。若是入了三大派中的一派,五百年内也绝不与另两派元婴出手。若是散修和小门派,亦不会与三大派元婴出手。 用狐狸的说法是,“与我行命契者须是人,非是那一门那一派。至于日后如何,五百年后再说。” 林白暗暗琢磨,这狐狸潇洒日子不过,非得跟人搅和在一块儿,是不是别有缘故? 不过就算有内情,那估计只有三家元婴能知晓了。 “三大派金丹都不行,此番是筑基去?”林白笑问。 “只筑基。”朱见羊点头。“此番三大派的附属大概也要去,只是已定下了合议,金丹不入山。沉玉仙子也说了,自龙门坊起,入山两百里内,有金丹擅闯者必受严惩。” “即便金丹不入山,可去那么多筑基,岂非把沉玉仙子的老家给祸害了?”林白笑笑,总觉得沉玉仙子又在耍人。 “你要知道,一位元婴灵兽能为修士,为门派家族带来什么。”朱见羊双目中现出几分向往之色,“若能行命契,至少能白白养出一位金丹修士。甚至于,元婴也未尝不可。” 他说完,目光灼灼的看向林白。 林白不太想去,眠龙山那破地方龙蛇混杂,妖兽众多,狠人更多。彼时又有三派势力倾轧,局面更为复杂。 先前朱见羊问自己神通是何,林白只想着是去试试刀,可万万没想过深入眠龙山,面对那许许多多的筑基同辈。 即便自己有能耐,可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三派弟子什么德行,林白可是见过曲如意不要钱似的丢符宝! 人说大道需争,机缘更需争,可元婴狐狸对自己只能说是锦上添。 多个元婴狐狸固然好,可若是没元婴狐狸,自己该过日子还是过。每天修行、论道、交住宿费,打徒弟。 桥山又是安宁之地,只要不出去瞎转悠,必然能安安宁宁的到金丹。 林白先前所想的是,若是以身侍狐,那咬咬牙也就上了;若是要跟人打擂台,那就免谈。 至于那什么玄之又玄的眼缘之说,偶遇之言,林白自认自己没那么脸白。 不是谁都像小秀秀那般惹人爱怜的。 林白看着朱见羊,知他是起了心思。朱家衰弱,需得有定海神针。 他家的朱玉树新晋筑基,乃是未来的顶梁柱,是万万不能以身试险的。是故,朱家能提溜出来的场面人,也就朱见羊了,剩下的几个太老。 “沉玉仙子乃是青狐,我本命青羊,是有几分机会的。”朱见羊表明态度,也不出言邀请。 此番需深入眠龙山,危险重重,朱见羊并不开口勉强,只让林白抉择。 林白默默想了会儿,觉得自己上有裴大姐,下有小妙妙,没必要踏足那极其危险之地。 闭上眼,先内视本命,又静下心来。 趋吉避凶,无有吉兆,也无凶险之感。 “我觉得……”林白刚想委婉拒绝,心中忽生起淡淡的失落之感。 好似有一根线牵连在极远之处,风雨飘摇,随时将断。 几年前,朱见水和朱玉树欲去寻朱玉岩尸体,林白当时便生预感,若是不去,当失却极其重要之物。 如今看来,那次若没去,曲如意大概是不成了,朱家姑侄也难活下来,至于黑蝉就更别想了。 当然,若无自己,怕是另有转机也未可说。 彼时心中感应颇为强烈,此时却隐隐约约,好似千山万水相阻,隔却无数迷雾。 事涉元婴,牵扯许多门派家族。再且说,那狐狸在顾倾水金丹境界时,便选中了她,指不定狐狸有几分测算之能,知晓福祸。 这又是命理阴阳之道。 仔细想想,眠龙山里的熟人只有黄如。 且林白与她也算老交情,黄如是个实诚人,也没把林白当外人。 先前进山之时,她确实是真真心心帮忙的。那日姜丫头筑基功成后,三人饮酒谈天,好不快活。 林白记得清楚,黄如曾说她捡过一只狐狸,养了许久,可因铁化生嫌狐狸骚气太重,黄如便放了狐狸,又搞来一只小黄雀养。也不知黄如养的狐狸跟沉玉仙子有无关联。 除却黄如,林白觉得也可能是朱见羊会失落于眠龙山。 除了这两人外,别人死不死就没半分关系了。与那顾芳没甚交情,杨恕也只喝过一回酒,淳于通就更别说了。 “大道艰难,能得灵兽相助固然是好。可若强求,反伤己身。”林白委婉的劝告。 “你先前不也颇有兴趣么?”朱见羊笑着道。 “我彼时只想着能否白捡便宜,没想过去拼命。”林白实话实说。 “是啊,谁不是存了侥幸的心思?三大派也不能免俗。”朱见羊叹了口气,“只是我家越来越难。此番一是为家族,二是为顾家打边鼓,三才是为我自己。”他指了指外面,道:“人贵自知,我岂能不自知?我家无有金丹,却能占据凤鸣山,都是顾家出力,要不然商氏和淳于家早把我家赶走了。” 林白点头,道:“若有不忍言之事呢?” “只望你能把妙妙抚育成才。”朱见羊笑着说。 “几时出发?”林白问。 “顾芳不日便来,我们这些人想入局,需三大派点头。”朱见羊道。 “合着还是给他们做嫁衣,伱们担负护卫、替死之责?”林白笑问。 “护卫便可,替死却不必。桥山派还是要脸的,亦不会强逼。”朱见羊笑着道。 “如此我倒是要去长长见识了。”林白笑道:“昔日湖底洞窟,前辈独面铁化生,今日我总算能附于骥尾,一见三派风华了。” 林白打算去看看,到时先跟黄如通个气,让她避开。其次便尽量不入山,自己得朱家恩惠,虽说已还了许多恩情,可这份情谊却维持下来了。 当然,陪朱见羊送死自是不会的。但若朱见羊身陨眠龙山,林白必会好好教导妙妙,把她盘成个金丹。若是妙妙不争气,便再从朱家挑个苗子,还朱家一位金丹修士才是。 相交已久,情谊又深重,林白一向长情。 “且等消息便是。”朱见羊见林白愿意去,他很是开心,又低声道:“只有一点,若能邀天之幸,需得入桥山派山门。” 林白自然明白。 两人商议定,林白告辞。 去了天池阁,让姚千园传信裴宁。 老夫老妻了,有点大事都得跟裴大姐商量商量。 过了一夜,裴宁下山。“你既心中有感,便去看看也无妨。”裴宁倒是没多说,她一向胆子大,“既为剑修,岂非是磨炼的上佳之机?若我已筑基,我是必然要去闯一闯的!” “我又不是纯粹的剑修,我首先是丹师。”林白辩驳。 “别废话。”裴宁推倒林白,“我急着回去修行,最近门里烦人事多!” 她这次极主动,很是放得开。 吃了小瓜,林白去寻大瓜。 “我家老祖下了令,只派三人去,不让我去。”姜小白不屑冷笑,“你说什么心有所感,我看你就是想睡骚狐狸!元婴之躯,你睡的动?”她还补了一句,“你若碰了狐狸,沾了骚气,以后别来找我!” 大瓜吃到撑,林白抹干净嘴巴,拍开她的手。 俩人一块下了黑塔,林白又跟妙妙扯了会儿犊子。 没过一会儿,便见有一姜家子弟领着顾芳前来。 “你怎在这里?”顾芳瞧见林白,随口问了句。 林白只能解释几句。 顾芳也不知听没听,挥手让姜鱼和妙妙离开,便邀请姜小白去眠龙山。 姜小白自是拒绝。 姜家虽也是桥山派附庸,但姜家其实跟桥山派杨家关系更好一点。 顾芳也不勉强,反来看林白。 “朱见羊说想邀你同去,你怎么想?”顾芳笑问。 “我区区丹师,平素炼个丹丸糊口,不敢见半分刀兵。能筑基已是邀天之幸,本不敢奢想其它的。”林白叹了口气,不顾姜小妹的冷笑,作势道:“可饮水思源,总想跟在芳姐身边出点力的。” “你倒是懂事。”顾芳对这番话很是满意,微微点头,道:“朱家得我顾家助力,你得朱家助力,你也不算外人了。” 林白摇头,道:“我不知顾家。” “什么?”顾芳皱眉。 “我只知芳姐。”林白脸皮极厚,“顾家两元婴,太高太远,我怎能攀附?而芳姐却实实在在的在我眼前,屡屡与我相见,颇有照顾,还让姜小道友帮扶,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你呀你!”顾芳笑了,拿手指点点林白,道:“你就是太实诚,太老实!”她拍拍自己胸,“我姓顾,你与我交好,自是与顾家交好!” “可不是。”姜小白也笑,“有些人就是太老实。”她挽着顾芳的胳膊,道:“姐姐,到了龙门坊,还请你多多照顾他,老实人最容易被欺负。” 林白点头,心说没白伺候。 三人扯了一会儿,顾芳自带林白离开。 先去凤鸣阁,带上朱见羊,出了信义坊,登上一艏飞舟。 飞舟并不大,上有数十筑基,另有上百练气。这些练气弟子大概是来打杂的,顺带见见世面。 朱见羊人面颇广,一路上带林白认人。其中多是顾家弟子,另有桥山派金丹的后人,还有华清派的筑基。 飞舟并不快,时不时还有人登,也有人来问话。 过了三天,才到龙门坊。 两年不见,龙门坊内不见散修,外面另有三处营寨,乃是三大派的驻地。 依照顾芳所言,龙门坊中有三派元婴镇守,另有十数个金丹。 此间并不禁绝散修入山,而且狐狸也放了话,不让拦人。 三大派是有自信的,不怕散修胡闹。若是单对单,散修自然强悍,但若是多对多,散修的优势就少了。 此番三大派一为狐狸,二便是历练。 林白刚下飞舟,便又见一飞舟落下。 上面当先跳下一人,竟是杨恕。 “嘿嘿嘿,你又来找乐子?”杨恕瞧见林白,上前揽住肩。 这人没个正行。林白只得道:“杨兄也来寻机缘?” “轮不到我啊!”杨恕摆摆手,“沉玉老祖不喜欢我,我就是出来转转。” “总是有机会的。”林白敷衍。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杨恕说话。 林白歪头瞧,只见杨恕眼睛直直的盯着顾家的飞舟。 上面有一筑基女修,年约二十三四,抱剑独立,正听一练气说话。 筑基女修下了飞舟,跟着那练气修士往桥山派驻地走。 “师……师姐,”杨恕跌跌撞撞的跟上前,“顾师姐,你怎也来了?” 他语声有些颤,好似激动难掩。 林白赶紧上前,扶好了杨恕,心说这就是你杨恕心心念念的人? 这顾家女修名叫顾飞雪,林白得朱见羊介绍,是以认得,却没说过话。 只因着顾飞雪性子极冷,谁都不爱搭理。 顾飞雪脚步不停,根本不看杨恕,只淡淡道:“我乐意出门。” “出门好啊,见见世面。”杨恕跟上,面上笑呵呵的。 林白本想离开,又跟了上去,心说这回回去能跟盖盈秋多扯扯了。 “你有事?”顾飞雪赶人。 “没甚事。”杨恕乐呵呵的,不似往常模样,“就是许久不见师姐,怪想……师姐何时出关的?” 顾飞雪并不理会,只跟着引路的练气走。 很快,来到一处帐篷前,那练气恭敬的行礼,然后告退。 顾飞雪入了帐篷,打量四周,便坐到唯一的蒲团上。 “这地方简陋,委屈师姐了。”杨恕一脸讨好,“我带了不少东西,待会儿给师姐送来,也好当个临时住处。”他一把拉过林白,道:“待会儿我跟云兄弟一起帮你布置,都不是外人。” “免了。”顾飞雪已皱眉。 “师姐是想入山?”杨恕又问。 “遇到瓶颈,便出来走走。”顾飞雪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瓶颈?” 杨恕闻言,赶紧摸出一个木盒奉上,说“这是云霞宗的化元丹,非是市面上那种,乃是精炼过的,我服过一丸,确实神效,最是有助突破瓶颈。” 林白默默瞧着,总觉那木盒眼熟,那特么不是盖盈秋送的吗? 你连盒子都不换? 林白不知说什么好。 “我乃剑修,遇瓶颈自从剑中寻破局之法,不需丹药相辅。”顾飞雪愈加皱眉。 “总得试试。”杨恕还往前凑,把木盒放到矮桌上。 林白拉了拉杨恕,心说你有点眼色吧。 “我要歇息了。”顾飞雪道。 “山中危险,师姐需小心才是,可要我随同左右?我不擅杀伐,却还有几分困敌的法门。”杨恕还在说。 “出去。”顾飞雪不给脸了,语声低沉,十分不悦。 “是是是。”杨恕赶紧弯着腰,出了帐篷。 林白也立即跟上外走。 “你,”顾飞雪开口,挥袖,桌子上的木盒飞到林白怀里,“还给杨……杨什么,随便吧。” 人家竟连杨恕的名字都不记得。 林白只能听从,去找杨恕。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麻烦兄弟再帮我送回去。”杨恕是个体面人。 合着我就是跑腿的吧?我堂堂筑基,当我是什么人?林白不动。 杨恕拿出灵石,十枚中品。 这还差不多,林白迈步回去,又见顾飞雪。 顾飞雪不耐烦的很,“他既不要,你收了便是,莫来烦我!” 诶?兜兜转转,一年多了,这化元丹又回到我手里了? 林白又去见寻杨恕。 “她可收了?”杨恕急切问。 林白按着手上的储物戒,微微点头。 “这就好。”杨恕十分开心,“唉,许久没见她了,怎还是那般冷淡模样?” “是啊。”林白敷衍。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说了几句话,也收了我的东西。日后大道能再进一步,我也算出了力。”杨恕远望碧蓝天空,深情款款,“其实,能远远瞧上她一眼,我便满足了。” 林白按住额头,总觉得这句话耳熟。 (本章完) 第150章 神通应敌 第150章 神通应敌 “那年我七岁,恰逢她入道,我隔着很远。她引气入体功成,细心的和我分享心得。”杨恕面有怀思。 和你分享心得?确定不是跟一群没入道的小豆芽分享么?当我没见识?林白面无表情的听着,寻思着这次再搞点猴儿酒来喝。 “等我入道之时,她出外寻筑基机缘。功成后我去恭喜,她笑着朝我点点头,我二人一切都在不言中。”杨恕面上有笑,似无尽眷恋。 对你点头笑?她筑基功成,怕是来条狗上去祝贺,她也得挤出一丝假笑吧?林白没脾气,只能无奈的点头。 “待我筑基后,前去与她切磋。她用了十息才绞断了我的剑,出手不轻不重,既点拨我,又爱护我,分明是念着往日情谊。”杨恕笑。 她连你名字都不记得,有个屁的情谊啊!林白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觉道心受损,赶紧点点头,道:“杨兄,伱且凭吊,我还有些俗事。” “云贤弟。”杨恕抬头望天,一手拉住林白袖子,一手指天,道:“你看,她就是那击碎长空的鹰。”他指着南边空中的飞鹰,又指了指下面山林,“我就是那树,只要抬起头,远远看她一眼,我便心满意足。” 林白听懂了,这个人的病比盖盈秋还重。 “我懂了。”林白扒拉开他的手,阴阳怪气道:“你是树,原地等一百年,等两百年,等五百年,只为在她飞累时,能停落在你的枝丫上,稍稍歇歇脚。” 杨恕闻言,不但不气,反而拉住林白的手,紧紧的握着。 “云兄!”杨恕分外激动,“不曾想,你竟是我的知己!” 咋就成知己了?林白不知道说啥好,前番是盖盈秋的知己,这会儿是你的知己,改日是不是就成顾飞雪的知己了? 林白半点脾气都无,只能见贤思齐,寻思日后千万不能让妙妙变成这种人! 哄了半天,终于哄走杨恕,林白疲累之极。 拉过来一个练气小修问了问,寻到朱见羊的帐篷。 “咱们二人挨着。”朱见羊准备的颇为齐全,已经收拾妥当,帐篷内有数张蒲团,一张矮桌,另生有火炉,烧着茶水。 林白的帐篷在隔壁,也是同样的布置,显然东西都是朱见羊带来的。 按朱见羊所说,此番三派的驻地相隔两里,各有法阵相护。桥山派居中,九阴山和云霞宗分在两边。 三派能拿主意的人在龙门坊,三元婴坐镇,几个老金丹办事。 “何时出发?”林白坐下来,寻思着这儿灵地品阶一般般,只二阶下品,算能用。 “还要等几天,人还未齐。”朱见羊笑着指了指龙门坊方向,“听顾芳说,那三位老祖好似不耐烦,不想久留。” 看来都被狐狸折磨的不轻,林白也没法说啥,反正等着呗。 与朱见羊又聊了一会儿,林白便出去转悠。 桥山派驻地被杨顾程三家分开来,居于最中,各有一金丹坐镇。这三家各有附属,都是桥山诸金丹门派家族,但金丹一个没来,都是筑基。另有桥山派太上掌门的徒子徒孙,不过少的很,只三个筑基。 至于跟着来的练气修士,则都住在边缘处。只一些受宠的子弟会跟在筑基身前。 朱家虽来的人少,但跟顾家关系匪浅,是以朱见羊和林白的帐篷离顾芳没多远。 林白厚着脸皮四下转了转,见人就聊,其间还有熟人。那淳于通自是认识,还有姜家的三个筑基。 又来到桥山派驻地边缘,便远远瞧见九阴山驻地,隐隐有浪荡之声传来。 “也不知他们的无遮大会是个什么章程。” 林白嘀咕一声,再去瞧云霞宗,自也看不出什么。 回了自家帐篷,林白又跟朱见羊闲扯一会儿,便回去歇息。 待到天黑,又有客来。 “云贤弟,再随我去看一看吧。”杨恕入了帐篷,模样极谦卑,“我带了些东西,正好送与顾师姐。” “我跟顾师姐又不熟,你自管去就是。”林白才不想掺和。 “好老弟,你是我知己,正该同去。”杨恕拉着林白不撒手。 被磨的没法子,林白收了五枚中品灵石,这才答应下来。 此时天已黑,月上树梢。桥山派驻地树立十几杆旗帜,分为顾杨程三家。另有萤石照明,各个帐篷前亦有灯笼悬挂,各有姓氏。 寻到顾飞雪帐篷前,便见有个练气女修守门。 “姑姑不见客。”那练气女修行了一礼。 “非是客。”杨恕摆手,指了指林白,道:“这位云中鹤道友乃是顾芳好友,此番也要入山,乃是来谈事的。” 林白总算明白杨恕为何拉上自己了,合着是来当筏子的。 那练气女修同林白搭乘一艏飞舟而来,自是认识,她略犹疑一下,便入了帐篷。 很快,人出来了,“两位前辈请。” 杨恕和林白入了帐篷,便见顾飞雪闭着双目,盘膝坐在蒲团上,膝上横放一剑。 身前有香炉,细烟缭绕。 “师姐,此番来的仓促,山野间也简陋的很,我正好带了些香茶,还请师姐莫要嫌弃。”杨恕说着话,奉上一小小木盒。 “说完了?”顾飞雪依旧闭着眼,语气不耐。 “说……说完了……”杨恕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 “说完便离开!”顾飞雪不耐烦的很。 “是……”杨恕委屈巴巴,弯着腰后退出帐篷。 林白也赶紧走,生怕殃及池鱼。 “你,”顾飞雪又留人,挥袖,那装香茶的木盒飞到林白手上,她不耐烦道:“东西送还给他!还有,若是再让他以你之名来见,莫怪我不认你与顾芳的交情。” 她语声极冷,且始终闭目。 “师姐既然开口,我自当遵从。”林白是个脸皮厚的,根本不在意,只拿着木盒,道:“若是杨师兄还不要呢?” “你只管丢掉。”顾飞雪道。 林白点点头,收了东西,迈步出帐篷。 杨恕已在等着了,他见林白出帐篷,赶紧拉住林白,往前走了些,才问道:“顾师姐同你说了什么?” “唉。”夜色清凉,林白幽幽叹气,道:“杨兄,你借我之名求见顾师姐,我却被她训斥一顿。”林白愈加摇头,“我区区散修,无有根基,好不容易得顾家提携,你却让我……” “是为兄不对。”杨恕赶紧认错,又道:“要不以后你跟我家混算了。” “……”林白愣了下,摇头不悦,“一人岂能事二主?我与你相交,乃是知己之交,若为你家附庸,我不成帮闲的了?” “别气别气,玩笑耳。”杨恕赶紧哄。 俩人闹腾半天,杨恕终于离开。 待杨恕离开,林白取出木盒,打开检验,见其中确实只有香茶,无有情书一类的恶心之物,便又寻到顾芳的帐篷。 那顾飞雪想不认林白与顾芳的交情,林白就来多拉拉交情。 “师姐,此番来的仓促,山野间也简陋的很,我正好带了些香茶,还请师姐莫要嫌弃。”林白把杨恕的东西送上。 顾芳打开看了眼,“淳于家的香茶?你倒是有心。”她笑着收了下来,又点点林白,笑道:“你呀你,偏偏跟我这么多礼。” “非是多礼,只是瞧见这香茶,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姐姐。”林白坐下来,十分认真,“芳姐此番调理阴阳,多有受累,我只能略尽绵力。” 此番顾家及其从属的住处安排,乃至炼气修士的诸多事务,都是顾芳和一位老女修在打理。 “我记得你筑基机缘就在眠龙山,对里面可还熟悉?”顾芳笑着问。 “说不上熟。”林白摇摇头,“不过就是东躲西藏之下,多趟了趟,算是认几条小路,记了几个妖兽的巢穴。” “这也不错了。”顾芳点点头,“我知你有回报我顾家之心,亦知你是丹师,少了攻伐的手段,到时我给你安排个好些的搭档,必能护佑住你。” “芳姐,你真好。”林白感动之极。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白好好的吹捧了一番,又问起云霞宗的事情。 这才是林白来的目的。 “云霞宗驻地那边是破云子前辈压阵,只带了二十余筑基。”顾芳显然是做了功课的。 “那位曲前辈没来么?”林白笑着问。 “哪还有脸来?”顾芳亦是笑,“她被沉玉仙子起了外号,躲在老家生闷气呢,便是她的后辈和徒弟也没一个人来。” “原来如此。”林白点点头,心说还想跟曲如意唠唠呢,结果曲成甲根本没来! 林白也没心情再捧了,略扯了扯,便告辞离开。 谁知来到自家帐篷外,杨恕和淳于通竟在等着了,还有一年轻女筑基。 “漫漫长夜,反正也无事,不如饮酒谈天。”杨恕恢复了往日形状,笑问:“猴儿酒可还有?” 林白摸了摸腰上的酒葫芦,心说都快被你们掏空了。 入了帐内,四人坐好,杨恕又介绍那女修。 原来也不是外人,那女筑基名叫杨欢,乃是杨恕的族姐,只是看着倒比杨恕还小。 “多蒙两位照顾恕儿,请饮。”倒上了酒,林白这个地主还没吭声,杨欢就干了。 “初识两位俊杰,我心甚慰,请满饮此杯。”杨欢劝酒。 “夜色正浓,月缺人聚,当满饮一杯!”杨欢继续劝。 林白就发现,这杨欢只会劝酒,别的啥也不干。 待到天亮,杨恕已醉倒,淳于通也扛不住,林白三转之身,倒是还能捱。 “废物东西!是不是我杨家的种?”杨欢见杨恕趴了下来,一脚把她弟弟踹开,又端起酒杯,“淳于通你行不行啊?淳于涛的脸都让你丢完了!你看看人家云中鹤!都给我端起来!这才对嘛!” 杨欢喝的满脸红,性情愈发放得开了。 林白忍着头疼,跟她打探狐狸的事,结果杨欢只是让喝酒,别的一问三不知。 待到过午,杨家人寻来,拉走了杨欢姐弟,淳于通也回去歇息。 林白挂上静修的牌子,盘坐一个时辰,化去酒力。 又出去瞎转悠一圈,跟朱见羊聊了聊。 等到入夜,杨欢姐弟竟又来,却不见淳于通身影,想必是怕了。 林白忍了下来,又陪一宿。 待到第三日,林白便早早躲到朱见羊帐篷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那杨欢是个酒蒙子,杨恕又因顾飞雪在此地,人也不太正常。 这姐弟俩不好惹,能避则避。 眼见天黑,林白正自与朱见羊对弈,便听外面有人呼喊。 “云中鹤道友可在?”不是杨家姐弟的声音。 “是天池派盖求炎。他们天池派今日方来。”朱见羊认识的人多,只听声儿就辨认出来了。 林白当即出帐去看,便见一年约三十的筑基,正跟杨家姐弟说话。 “道友,在下便是云中鹤。”林白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你便是云中鹤?”盖求炎打量一番,道:“我是盖盈秋族兄,她托我给你送一封信。” 说完,摸出一封信轻轻推出,林白接住。 “盖兄不如进帐内一叙。”林白邀请。 “来吧!”盖求炎正自犹豫,杨家姐弟便推他入了帐。 林白知道,今天的酒局依旧躲不过去。那几百斤的猴儿酒快没了! 四人坐定,杨欢亲自倒酒。 喝了一会儿,外面又有人来拜访。“云中鹤道友可在?我乃天池派姚千尺。” 林白赶紧请了进来。 “姚千园托我给你送封信。”姚千尺刚把信拿出来,就被杨家姐弟拉着坐下,杨欢还贴心的取出一新酒碗,给满上了。 “两位佳人一前一后送来信,云老弟艳福不浅。”杨恕口。 盖求炎和姚千尺对视一眼,俩人也不多说。 “打开信瞧瞧,指不定能下酒,多喝几碗呢!”杨欢又给诸人满上。 林白也觉得离谱,那对儿冤家怎同时给来信?当真这么想念? 别是裴大姐出了事吧? 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林白先拆开盖盈秋的信。 信很是简短,却已说明大概。原来裴大姐在天池派越来越出息,几位教习让裴大姐和林白断了往来,一心修行。裴大姐自是不允。后来有练气子弟鼓噪,说裴宁吃里扒外,然后被裴宁挨个邀战,结果裴宁又立威名。 这事儿一闹,天池派诸金丹的后辈筑基看不下去了,可裴宁还只练气后期,又有盖盈秋袒护,没法子以大欺小,便欲去寻林白的麻烦。 盖姚两家的人都被盖盈秋和姚千园劝了回来,但天池派掌门刘家的后人,携好几个筑基前去姜家。 自然是没找到人。可待听说林白来了眠龙山,便欲在此教训教训林白。 盖盈秋让林白多加小心,只要跟着顾家人,就必然无事。 姚千园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劝林白回去。 不管怎么说,盖盈秋和姚千园这老两位真是把林白当好友来处了。 “怪不得出发前裴大姐那般听话主动,还说门里事情烦,原来是这档子破事儿。要怪就怪我家道侣太出色了呀。”林白心里暗想。 正想着呢,外面又有人来。 是姜家的筑基姜木,“小妹忽的托人来送信,说你徒弟妙妙栽了跟头。”他笑着送上信。 林白又邀姜木坐下饮酒,却被拒绝。 姜家规矩多,在外不准饮酒。 林白也不勉强,自拆信来看。 原来姜小妹说的也是这件事,不过她见过林白的神通,又是知根知底之人,自不会劝林白退缩,只劝林白放开打。 “裴宁让你小心点。”姜小白信的最后只一句话。 林白与裴大姐最是心意相通,这是信中不方便说,裴大姐的意思是杀人的时候要小心点,别被人撞见了。 “已有三封信了。”杨恕贱兮兮的揽住林白的肩,“是为何事?” 林白将信收起,笑道:“乃是让我与顾飞雪师姐打好交道。” 杨恕当即不说话了。 “还是小心些好。”盖求炎笑着举起酒碗,他来自天池派,大概猜出了些。 “在此饮酒最好。”姚千尺也笑。 诸人闹腾一宿,待天亮才散。 林白还未歇息好,朱见羊又来。 “玉茂昨晚也来了信,你们年轻人饮酒,便未打扰。”朱见羊盘坐下来,道:“他也给我写了信,让我劝你小心。”他又低声道:“天池派掌门刘天河堂堂金丹,应非出自他意,只是下面的修士多事而已。” “我晓得。”林白笑着点点头,又问:“我记得天池派跟桥山派的太上掌门最亲近吧?” “天池派刘天河得过太上掌门恩惠,才得成金丹。”朱见羊笑了笑,“盖成非性子洒脱,不爱管俗事。姚万山是老狐狸,对顾家和杨家都亲近。”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朱见羊离开。 林白静坐半晌,又去天池派驻地,邀盖求炎和姚千尺饮酒。 只不过两人都拒绝,待林白离开时,便感觉到好几道审视眼光。 没感觉到明显杀意,但也没人直接找茬,这就说明他们真的想入山搞事。 林白记下来几张脸,又去寻朱见羊,打听天池派弟子的消息。 朱见羊也不多问,只细细讲给林白。 又陪着杨家姐弟饮了两日酒,驻地降下淡淡金丹威压,所有筑基尽皆出门。 桥山派顾杨程三家各自安排出发事宜。 “好弟弟,”轮到林白时,顾芳笑着自夸,“我知你不擅杀伐,性情又极温良,此番我便让你跟着飞雪,她是剑修,你打打边鼓,不添乱子就行。” 林白愕然,跟着顾飞雪?剑修什么德行你不知道?那都是没事也要捅两下的,这岂非置我与险境? “芳姐,我觉得我还是……” 话还没说完,顾芳就笑了,道:“你懂事,我岂会不照料你?此番跟着飞雪,她杀些妖兽,你跟着捡东西,即便无有机缘,也能吃饱吃撑。” 终究是顾芳好意,林白忍下头疼,然后拜谢。 安排妥当,林白收了顾家送的丹药和符箓,又去见了顾飞雪。 “我听说你擅布雾,只困敌便是。若是遇险,由我出手。”顾飞雪都没睁眼。 “云师弟,还请同心协力。”另有一个顾家男修同行,名叫顾峰,三十来岁。 林白只得应了,又去寻朱见羊。 “不用担心我,你好好跟着飞雪便是,她是顾家养的好种子,多熟悉熟悉没坏处。”朱见羊不忘提点。 “你也当小心才是。”林白塞给他一张兽皮舆图,乃是黄如昔日所留,只是抹去了昔日姜小白筑基之处。 扯了半天,眼见还不出发,林白又去寻了杨恕。 “这些你收着,她性子冷,还请你多多照拂。”杨恕知道林白跟顾飞雪混,便掏出一堆好东西。丹药、符箓、飞剑。 林白便是此意。 “还有,”杨恕拉着林白进了帐篷,打出一道符,“这个拿着,若是遇险,你知道怎么用吧?”他掏出一张巴掌大的兽皮。 是符宝。 “……”林白看着手中的符宝,又看看杨恕,只觉无法理解。 林白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但人家既然敢给,那就敢收。 “还有,我没机会,是故也不入山。”杨恕还不放人,认真道:“我姐让你再淘换点猴儿酒,她爱喝。若是遇了我姐,也多帮帮忙,她是酒迷糊,身上一直带着酒。” 你先顾飞雪后杨欢,这是弟弟么? “……”林白应了下来,心说你们姐弟俩就没一个正常的。 别了舔狗,又去天池派驻地,被窥视的感觉立即生起。林白找了盖求炎和姚千尺大声聊了聊此番布置,然后迈步离开,就当遛狗了。 又过一日,一道道遁光自眠龙山南边入山。 此番已耽误许久,有许多散修已经从东西两边入山。 “顾师姐,顾师兄,我以前来过眠龙山,还请让我带路。”林白自荐。 其实桥山派早已分下了舆图,但不够详尽。 顾飞雪和顾峰自然同意。 三人一道入山,尽量避开九阴山的人。 身后坠着好几人,被窥探的感觉未消,乃是天池派的两个人,伴着一青年筑基。 林白行的极慢,顾飞雪和顾峰也不是莽撞人,并不催促。 入山堪堪一百多里,便落了下来。 “再往前需得过一个老鸹林,里面住了一筑基老鸹。那老鸹霸道的很,不让人从它头顶过。”林白拿出昔日黄如的话,向两顾解释。 “筑基老鸹?”顾飞雪颇有兴趣。 “谨慎些才是,还请带路。”顾峰朝林白赞许的笑笑。 又是我带路!林白没法子,取出二阶上品的火麟剑,当先往前。 顾飞雪跟在后面,不满的朝顾峰瞪了眼。 入了没多远,便见鸟粪堆积,腐朽恶臭冲天。林深叶茂,更见阴森。 “怎这般臭?”顾飞雪脚踩鸟屎,“区区老鸹,杀了便是!”她又不耐烦了,当即飞身而起。 “不可!”顾峰亦是连忙跟上。 林白站在原地,便见顾飞雪破开繁茂枝叶,立于空中。 顾飞雪挥袖,天上飘落片片雪。 顾峰手中执一小小石山,立在顾飞雪身后。 “这俩人一攻一防,看来顾峰是专为顾飞雪而来。”林白暗暗瞧着,同时回望来处。 很快,前方林中一阵躁动,冲出无数黑鸦,其声鸹鸹,遮天蔽日。 接着便见一如人大小的黑鸟飞出,遁速极快,也不上前攻打,只盘旋不休,口中嘤嘤嘤,似在指挥群鸦。 林白听的一阵头疼,当即飞身而起,大喝道:“雾来!” 话落,袖中散出淡淡雾气,朝远处的老鸹而去。 那老鸹只一挥翅,当即拍散雾气。 “怎这般强?”林白立即愕然。 “退后!”顾飞雪手执一雪白长剑,“你自己保命!” “那我去叫援兵!”林白立即按原路返回,看都不看一眼。 “顾芳让这等人跟着,着实瞎了眼。”顾峰摇头笑。 “他丹师出身,莫去强求。”顾飞雪冷声道。 林白往回疾驰,很快便掠过六七里地。 前方出现三人,都是筑基修士,中间的那个而是二十三四上下,风度翩翩;左右两个偏大些,年约三十,一个高,一个矮,皆着天池派制式道袍。 这三人便是一直坠在后面的人。 “三位师兄有礼!”林白落下,“前方顾飞雪师姐遇险,可否请三位前去援手?” “顾飞雪死活与我何干?”中间那修士笑了笑,三人落在十几丈外。 “王师兄,他便是云中鹤,裴宁的道侣。”旁边那天池派筑基开口。 “可要教训他一顿?”另一天池派散修取出一细刃长刀。 “为何要教训?”中间那人看了眼左右,又闭目三息,“此间无人,杀了了事。” “正合我意!”林白抚掌,手中二阶上品火麟剑飞出,带动无尽寂灭地火之意。 “他是剑修!”那高个子的天池派筑基惊愕。 “雕虫小技!”中间那筑基淡淡一笑,翻手取出一小小屏风,“给我住!” 话音未落,飞剑亦不停,那年轻筑基见林白竟人随剑走,奔驰而来,且身上急速散出浓重雾气。 “不好!”年轻筑基立时便察觉到雾气能隔绝神识,剑意更是极强,这根本不是区区筑基前期的实力。 青年筑基面有郑重,屏风堪堪挡住地火飞剑,便见林白身后现有雾气虚影。 那虚影之中又似藏有一物,似石似玉,隐隐约约似圆盘状,竟缓缓转动。 随着那物事的虚影转动,便见林白推出一掌,继而面色瞬间煞白。 “这不对……”青年筑基急忙去摸储物戒。 另两个天池派筑基还未觉出端倪,各执灵器来应。 然则此间好似静止,间或杂有几声蝉鸣。 只一刹那,三筑基各自愣了愣,便即踉跄,似老态龙钟。 “是枯木……”那青年筑基发梢见白,竟无法自储物戒中取物,“你不能杀我,我是桥山派太上掌门的……”他头发由黑慢慢成黑白相间之势,但面上皱纹却没多少。比之真正的枯木蝉妙法,还差上许多。 话还没说完,便觉喉间一热,左右看去,那两天池派筑基业已被穿喉而过。 三人相继倒地,旋即生起一团火,转眼就化为灰烬。 “昔日我为鱼肉,宋清也说不能杀。今日你为鱼肉,还要让我来忍?” 林白收起飞刀飞剑,气喘吁吁,这神通耗费着实大的很。 “我为丹师,向来与人为善。裴大姐是剑修,前程远大。这等人物你们不好好笼络,反来找别扭!跟你们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搞得好门派?” 林白挥袖,将那三人骨灰吹散,已然不留半分痕迹。 翻手纳来三枚储物戒,转身就走。 (本章完) 第151章 变故 第151章 变故 从相遇到了事,也就十几息。 那三人已随风飘散,零落成泥,日后此间山林繁茂,也算得其滋养之功。 林白并不御空,只在山林中穿梭,径往西南。 穿梭此间,熟门熟路,亦非如上次那般如履薄冰。 半刻钟,便来到姜丫头大显神威的瀑布处。 昔日乱战的痕迹早已不见,只闻瀑布轰鸣。草木更为繁茂,地上不时游过细蛇。 林白继续往南,过一密集树林,越过陡峭山石,悄默默的经过一筑基老熊的领地,最后来到一处山间密林。 此间水气颇重,林间薄雾缭绕。鸟鸣蝉噪,似无人烟往来。 这便是姜小白的筑基之地,她也是在这里夺了林白的清白。 “就是在这里,见识了细枝硕果之奇妙。” 林白先查看四周,见无异常,然后寻到一颗巨树。下有山石,抹开上面青苔,便见浅浅刻画一展翅飞雀。 这是跟黄如的联络之法。既见展翅,便是远走高飞之意,看来黄如也得了消息。 “鸟喙向南,她还在更深处?” 林白嘀咕一声,又摸出战利。 三个储物戒,里面东西倒是不少,除却丹药符箓,另还有不少灵器等物事。 这也罢了,那王姓筑基的储物戒中竟有一张符宝。 “他临死前说是桥山派太上掌门的……那位太上掌门无有家族子嗣,只有些徒子徒孙。莫非是嫡传的徒孙?” “不是天池派的人想找我麻烦么?他干嘛横插一脚?” 林白也懒得多想,反正都挫骨扬灰了。 至于此番战利,林白不打算带回去。这三人都是名门子弟,一桥山派太上掌门嫡传,另两人是天池派刘天河后人,跟脚极硬。 他们留下的灵器也必然是登记造册,有迹可循的,若是在外露出来,难免又生波澜。便是寻黑市倒卖,也有不少风险。 即便不拿出来,指不定回去要被搜检储物戒。那些所谓的高门大派,平时自是要脸,但翻脸也快的很。 推开巨石,入了山洞。此间已落有厚厚灰尘,显然黄如许久未来了。 走到最里面,便见石桌石床。彼时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彼时三人饮酒畅谈,无忧无虑。 林白将三枚储物戒中的东西取出,换到一新的储物戒中,然后放置到石桌上。若小黄来,自是她取走用;若是不来,改日自己找机会来拿。 “小黄老早就跑了,那我也不需提醒了。这么看来,我好像没事可做了,找机会出山混日子吧。” 出了洞,封上山石。此处隐蔽,若非常居此地之人,极难发现。 检验四周,林白原路返回,也不御空,只在树林山石中穿行。 饶了一大圈子,又见老鸹林。 只见老鸹林上风雪飘摇,其间黑乎乎一大团,应是群鸦。又有一遁速极快的黑光,应是那筑基老鸹。 风雪中有雪白剑光,威势极盛。然则那黑光着实太快,难以锁定气机。且那老鸹不时展翅,发出啾鸣,竟还有反攻之力,然则每每都被一青山虚影挡住。 看的出,不是顾飞雪不强,而是老鸹遁速太快。 远处几里外还有人旁观,可只看热闹,却不出手。 “我当顾大姐多厉害呢,都一刻多钟吧?” 林白嘀咕一声,又往回去搬救兵。 没过一会儿,便见迎面有两人慢悠悠飞来,好似闲游。 竟还是熟人。 “欢欢姐,淳于兄!”林白落到地上,叹了口气,“可算遇到熟人了。” 杨欢一身酒气,“喝点?” 她揽着个酒葫芦在胸前,那葫芦比她脑袋还大,样式比林白的古朴些。 而且她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表情却懒洋洋的,脸颊上带晕红,着实是个老酒鬼。 “……”林白此番入眠龙山就是来混的,但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能混。 “前方是顾飞雪?”淳于通是个干正经的事的,他遥看前方老鸹林,只见风雪呼啸,鸹声刺耳,却已辨认出了顾飞雪的手段。 “正是!”林白立即邀请,“前方有一筑基老鸹拦路,遁速极快,顾师姐和顾师兄一时难以拿下,我便来寻救兵。” “你不是临阵脱逃吧?”杨欢抱着酒葫芦,盯着林白问。 你们这些元婴后人是不是都不会聊天? 林白没法子,只能看淳于通。 淳于通看杨欢。 “来都来了。”杨欢叹了口气,十分无奈道:“我就想去打个酒,偏遇到顾飞雪这个小捣蛋!”她拍拍酒葫芦,瞅了眼林白腰上的酒葫芦。 “毕竟是同门,道上相遇却不援助,未免不妥。”林白劝了一句,就当瞧不懂她的灼灼双目。 “走吧!”杨欢没脾气,当先飞身而起。 淳于通立即跟上,显然是有护卫之责。 林白坠在最后。 踏入老鸹林上方,便风雪及身。 只见顾飞雪白衣飘飘,气机跟随老鸹,飞剑在雪中更增威势,追逐不停。四下里不时有群鸦飞出,然则都被青山虚影拦住。 那顾峰显然未出全力,乃是让顾飞雪尽情试剑。 “顾飞雪!我来助你!”杨欢上前,盘膝虚坐空中,身后现出葫芦虚影,她又单指点向身前酒葫芦,此间也无变化,只隐隐有天地颠倒之感。 一时间那老鸹竟慢了些许,好似不辨方向。 淳于通也不吭声,身后现出梧桐虚影。 “顾师姐勿忧,云中鹤来也!”林白也赶紧表现。 老鸹也不傻,眼见人族五打一,分明是不讲武德,它转身就走。 “定!”杨欢按住震颤不停的葫芦,那老鸹如失神一般,楞了一下。 “重嶂不移。”顾峰取出一袖珍山景,便见老鸹急速往下掉。 “凤栖梧桐。”淳于通往前急掠,一梧桐虚影压到老鸹身上。 “出!”林白亦是点出一指,当即雾气如龙,向那老鸹而去。 然则雾气还未到,便见一雪白剑光,直直的刺入老鸹腹心。 四人困,一人打,终于功成。林白就觉得,这老鸹何德何能。 那飞剑在老鸹体内搅了一圈,散出漫天血雨,继而那血雨竟凝为冰晶,老鸹也从天上坠落,轰然一声,压垮许多树木。 一个剑修四个帮,五人收了神通,立在空中,向下看那老鸹。 只见老鸹还未死透,腹部洞口极大,骨头破裂,血水一边喷,却又一边凝。 那老鸹临死哀嚎,其音悲戚,眼角有泪。 “鸹鸹……”终于,老鸹没了声响,只余四周群鸦悲鸣。 远处看热闹的诸修士还未散,往这儿指指点点,嘻嘻哈哈,好似在说以多欺少之类的怪话。 这些高门子弟没经过什么险境,少见世间险恶,颇有不少二愣子。 “多谢三位。”顾峰笑着行礼。 顾飞雪也点点头,方才他二人其实能胜,但难以速胜。 “能泡酒么?”杨欢看着已死的老鸹。 这都什么鬼话?没人接茬。“咳咳,”顾峰清了清嗓子,“此番能功成,多亏杨师妹和淳于师弟。”他又看向林白,便补了句,“还有云师弟。战利自归伱们所有。” “不能泡酒就算了。咱再去寻个长虫吧?”杨欢来了兴趣。 淳于通不吭声。 “云中鹤,你去收了吧。此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该是你的。”顾飞雪淡淡开口。 此行林白跟着二顾,便是打边鼓的职责,这事儿确实该他来。 “那我便先收着了。”林白立即应下,落到地上,将老鸹尸体收到储物戒中,待回去再做处置。 正寻思着回去给不给顾芳分润呢,林白心中忽生预警。 飞身而起,只见南方天空被黑云遮蔽。 那黑云之中,又有一小小黑点急速而来! 很快,随着那黑点越来越近,诸人已看清其轮廓,乃是一头巨大黑鸦。 死了小的,来了老的! “是雾影寒鸦!金丹中期!”顾峰大骇。 话音未落,便有淡淡金丹威压降下。那雾影寒鸦遁速极快,眨眼便穿过了几个围观瞧热闹的修士。 那几人并未见血,却一个个软绵绵的自空中坠落。 彼时黄如吹牛,说她和铁化生加一块儿能料理了老鸹,这话其实不假。不过铁化生没干,如今看来,铁化生应是瞧出点什么了。 五人方才轻松围杀老鸹,这会儿掉头就跑。 寒鸦悲鸣,其声戚戚。东边山上有虎啸相应,西边有猿鸣阵阵。 只数息,又有几个瞧热闹的筑基身死。那雾影寒鸦兀自不停,朝五人飞来。 林白御空逃窜,也无心反思,只一股脑的跑! “我的妈呀!”杨欢终于酒醒,埋头往北走。 淳于通紧紧跟着杨欢,脸色难看之极。 顾飞雪也没了剑修的傲气,人化白光,向北而去。顾峰落后几丈,他手抓着一张兽皮,面上汗水哗啦啦的掉。 林白默默衡量实力,场中顾飞雪、顾峰、杨欢身上应有符宝,倒是能挡一挡。 但符宝终究是符宝,比之金丹,还是差了些。而且这寒鸦遁速极快,且凶性极大,分明是拼命的架势。 打肯定是胜算极低的,还是跑吧! 林白往后瞅了眼,思及那老鸹不喜别人在它头顶飞,便赶忙呼喊道:“莫要御空!” 说着话,林白立即下地,自树林中穿梭。 杨欢见酒友提醒,她也赶紧落地。淳于通见状,也赶忙跟着。 “寒鸦敏锐,勿要运转术法!”顾峰也落了下来,他一边低声提醒,一边紧紧抓着顾飞雪的胳膊,似怕顾飞雪搞事情。 五人散开逃窜,急切切如丧家之犬。 雾影寒鸦犹自不停,竟直奔顾飞雪而来,分明是要索命。 其遁速太快,几成一团黑影,带起尖锐之声。 “挡!”一道符宝丢出,青山虚影显现。 轰隆隆,寒鸦停了下来,那顾峰和顾飞雪竟已不见踪影。 寒鸦大怒,一个盘旋,疯魔一般,又杀了几个倒霉催的筑基。 继而寒鸦在老鸹林上空盘旋不止,悲鸣阵阵,两翅挥动,卷起树木枯枝,连同老鸹林里臭粪都被卷上了天,竟下起了粪雨。 寒鸦的徒子徒孙也来了,遮蔽天空,黑压压一片,聒噪之极。 林白往前不停,不时便听有凄惨之声传来,似有无辜筑基遇难。 又前行两里,心中再无预警,才缓了下来。 此处林深树茂,可粪雨还是一点点的往下落,林白也不敢施法遮挡,便一转手,取出一把伞。 “你,”杨欢跟了上来,擦了擦额头的粪水,钻到伞下,“你怎还带了伞?” “我收有一劣徒,还未入道,我便时常带她做些小玩意儿,盼她对炼丹炼器之法生出些兴趣。”林白嫌她身上臭,便又摸出一把伞,把她稍稍推开。 杨欢喜滋滋的撑开伞,回望来处。淳于通也跟了上来,身上亦是被粪水淋了个遍。 淳于通看林白,似在求索伞具。 “没了。”林白摇摇头。 淳于通贴一巨树站着,也不说话。 林白也不吭声,只抬头看天。穿过茂密树叶,便见一个个的黑鸦盘旋,叽叽啾啾,烦人的很。 杨欢打着伞,解开葫芦口,使劲儿灌了两口,“喝点?”她看淳于通。 淳于通摇头。 “小云来!”杨欢向林白举起酒葫芦,想要碰杯。 大姐!这都啥时候了?还喝?林白解下腰上的葫芦,跟她走了一个。 “顾飞雪和顾峰呢?”林白问。 “跑散了。”淳于通回。 “符宝挡了一次,然后似又别有神通。”杨欢见过世面,“寒鸦追索,他俩应是挪移到别处了。” 那就是生死难料。 三人又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粪雨竟越来越大。远处轰隆隆一声,好似金丹角力。 显然,那雾影寒鸦一来,搅动了此间局势,有人躲避不及,便拿符宝来保命了。 “散……撤吧?”林白提议,解释道:“沉玉仙子有令,诸金丹不得入山。可金丹妖兽却世居此间,不在仙子玉令内,我等都是筑基,没来由去拼命。” 淳于通看杨欢。 “云中鹤道友,若稍遇挫折便退,我等何必来?”杨欢头上还有鸟粪,她一手抱葫芦于胸前,一手打伞,正色道:“粪雨虽大,我等更需砥砺前行。人生如此,机缘如此,修行亦是如此。”她两颊还有酒红,却掩不住慷慨之色,继续道:“妖兽大都脑子不行,只凭本能行事,我等既不能御空而行,那便在此等上几日,说不定那寒鸦就离开了。” 林白瞧了杨欢一眼,心说你搁这儿跟老酒友玩激将?秀秀来了都不会上这种傻当,换成妙妙,她还能反激你几句! “也好。”林白立即同意,点头道:“杨道友求道之心如此坚定,云某钦佩之至!”他指了指来路,道:“你二人且去,我独自先回,将此间之事告知诸位前辈,请他们来定夺。” “诶?”杨欢闻言愣了愣。 淳于通抬头看天,也不吭声。 “杨道友!”林白举起酒葫芦,示意碰一个。 杨欢茫然的举起她的大葫芦。 俩葫芦重重碰了下,“山高水长,愿两位此行有所得!我离了此间,便日夜为两位祝祷。”林白随意祝酒,然后灌了几口,迈步就往龙门坊方向走。 杨欢喝了一小口,见林白已然不见,她嘀咕道:“先前他不是挺随和的么?怎这会儿走的这般果决?” “等我们回了龙门坊驻地,他就又随和起来了。”淳于通笑。 “合着还是怕死呗!”杨欢抱紧葫芦,转着伞,低声道:“要不咱也回去吧?” 她不说什么砥砺前行的鬼话了,只从心而行。 “正该如此。”淳于通松了口气。 杨欢往身后望,“小时候我还抱过沉玉老祖呢,她还说喜欢我身上的味儿……” 她呢喃几声,便快步去追林白,“云道友等等我,真是的,回去喝酒不叫我……” 淳于通也赶紧跟上。 (本章完) 第152章 入谷 第152章 入谷 依着原路回返,林白专找林木高大茂密之地。 寒鸦哀鸣不止,不时有御空逃窜的修士被寒鸦拿下。 林白秉趋吉避凶,心中已无有所感。 沿路将得自桥山派王姓筑基和那两个天池派弟子的储物戒丢掉。 反正有寒鸦搅局,林白又不怕推演,是故根本无须担心,只管推到老寒鸦的鸟头上便是。 “这雾影寒鸦真是凶残啊!”林白喃喃一声。 “谁说不是呢!”杨欢追了上来,一手抱葫芦,一手打伞,还仰头回望。 只见天空之上,已有淡淡薄雾压下,散出淡淡腥气。 没过一会儿,那雾愈加广大,虽十分淡薄,却遮蔽日光,树林中更显幽深。 不时有野兽哀鸣,惊起阵阵飞羽拍翅之声。 “雾影寒鸦,终于现出了雾影神通。”淳于通叹了口气,“山间地面倒是安宁,离地十数丈,便成筑基修士的死地。” “没错。”林白看向杨欢,问道:“杨道友,你不是要去砥砺道心么?”他十分正经。 “先前喝酒时,你都是叫我欢欢姐。”杨欢换了话题。 “欢欢姐。” “云老弟。” 三人都老老实实,也不敢施展神通,时快时慢的往北边回,没人提顾飞雪的破事儿。 路上倒是遇了不少人,多是云霞宗和桥山诸门派,另还有散修,少有九阴山的。 大都战战兢兢,显然受了惊吓。 看的出,不管在外面多傲气,大家伙儿遇到事儿是真敢认怂。 磨了四天,林白等人终于出了眠龙山。 得见天日,三人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回首望去,只见眠龙山上罩着一百里方圆的雾气,似藏无数杀机。 驻地的人已迎了上来,杨欢和淳于通被杨家人带走。 顾飞雪杀老鸹的事儿被不少人目睹,根本藏不住。 作为亲历者,林白也被顾芳带回细问。 来到桥山派的顾家驻地,入一大帐。 其上盘膝坐一老修,名叫顾金针,乃是金丹修士,胡子一大把。 另有顾芳,还有一筑基老女修。 “前辈,芳姐,你们知道的,我向来老实……” “唉,我本好好带路,入了那老鸹林。我再三相劝,可顾师姐踩了鸟屎,嫌弃太脏,非要御空而行,结果引来了筑基老鸹。” “我不擅争斗,便赶紧回头去寻救兵,恰逢杨欢师姐和淳于通道友,就邀去襄助。” “我当时拼了老命,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拿下筑基老鸹,可没想雾影寒鸦从南边飞来了……那寒鸦凶悍,盯着顾师姐杀,后来顾峰师兄丢出符宝,挡了一击,待烟尘散去,他俩都没影了。” 林白先行了礼,又唠唠叨叨的讲了一通,没掺一句假话。 顾金针闭目抚须,良久不语。 林白便看顾芳,叹了口气,问道:“芳姐,顾飞雪师姐和顾峰师兄如今安否?” “魂灯未灭。”顾芳脸色也难看。 “那就好。”林白松了口气,又问道:“朱见羊呢?” “也没死。”顾芳道。 林白这才真的放心,又赶紧取出老鸹尸体,“这是顾师姐所得,暂寄我处,如今归还。” 顾芳点点头,安抚道:“伱且去歇息便是。” 林白行了一礼,自往自家帐篷回。 还没到地儿,杨恕便已等着了。 “飞雪她……”杨恕紧张的问。 林白叹了口气,摇头入帐。 杨恕双目失神,发呆良久,入帐拉住林白。 “真死了?”杨恕双目血红,泪珠将落未落。 “没呀。”林白笑笑,“我摇头便是未死的意思。” 杨恕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大的松了口气。 林白也坐下来,可屁股还没暖热,便有各路人马来问。 这事儿藏不住,寒鸦杀的又太凶,各门各派都有损伤。 华清派的人来问,商氏的人来问,姜家也来打听。便是九阴山的人也来问,还是个风骚女子。 后又有云霞宗的人来问,着实是热闹。 林白向来老实,为人坦诚,但有所问,必有所答,毫不隐瞒。 当然,也得了不少茶叶和丹药。九阴山的女修更是大方,林白回一句,她就脱一件。最后林白没法子,只能去帐篷外跟她谈话,这才保住了自家清白。 “你可曾见过我桥山派王屏?”桥山派一个筑基老修上门。 “敢问王屏是何人?”林白不解,“我只认识顾杨两家的几位道友。” “王屏乃是掌门师伯的亲传。”老修冷声开口,取出一画卷丢出。 桥山派掌门其实是庶务掌门,名叫岳丰树,金丹后期修为。那太上掌门虽总览桥山全局,可平素还要静修闭关,一向少理庶务,是故便有了庶务掌门。 不过虽是庶务掌门,但权柄并不小,总理桥山诸金丹门派,调理阴阳,乃是桥山元婴之下的第一号人物。 这岳丰树乃是太上掌门嫡传,亦收有三个亲传弟子。 林白打开画卷,便见一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 眼熟的很,好像化成灰了。林白仔细瞅着画像,细细思索。 “可曾见过?”老修皱眉问。 “这个嘛……”林白摸下巴。 老修盯着林白,最后不耐烦的摸出一瓶丹药,“我桥山派的玉净丹,能解百毒。” 林白立即收了,道:“当时逃命太仓促,却是未见过贵派的这位王师兄。” 把画像卷起,双手奉还,林白又敷衍道:“想必王师兄洪福齐天,必能逃脱寒鸦魔爪。” “已经死啦!灯都灭啦!”老修收起画像,气呼呼的离了帐篷。 “这人着实无礼,你家就算死了人,也与我无关,为何对我大吵大叫?”林白分外委屈。 又过两日,林白再不提入山的事,只整日与杨家姐弟饮酒作乐。顾芳也没来催,毕竟进山就是搏命。 如此过了五六日,林白寻思着,还是回老家歇着吧。回去跟裴大姐切磋切磋,再吃吃果子,逗逗徒弟。 “莫急,先等等。”同顾芳一提,她却不放人。林白没法子,便夜夜饮酒,白日修行。 匆匆一月而过,眠龙山上雾气未散,寒鸦的戾气却消了些许。 三大派及其附属也不时进出眠龙山,渐渐发现只要不御空而行,那便无甚大事。有些林高树密,峡谷险峻之地,便是施展神通,那也无碍。 若是寒鸦恰巧从头顶飞过,只需收敛气息便可。只要不去挑衅,不被锁定气机,通常没甚危险。 说白了,高空是寒鸦的地盘,乃是禁绝飞行的。 有人把这事儿都算在了顾飞雪头上,也有人说是狐狸的命令,反正闹腾的很。三派的人进山的越来越少,九阴山那边日日传来浪叫,惹得桥山派和云霞宗弟子想入非非。 这日晚,圆月半掩,风声簌簌,杨欢提酒来访。 其实她天天来,不过自打林白的猴儿酒喝完之后,她就来的少了。这就是酒蒙子的人间冷暖。 杨欢倒上自带的酒,干了十几杯后,又问起猴儿酒的事。 其实她问过好几回从哪儿得的猴儿酒,林白虽没去过,却问过黄如,知晓大概位置,但不能跟她说。 “最近山里安宁不少,寒鸦也被摸熟了脾性,我打算再入山看看。”杨欢抱着酒葫芦,十分正经,“我心中有感,此番当有所获。”她双颊酒红,低声道:“云贤弟,我一向敬佩你酒量,引你为知己。如何?可敢随我进山追一追那天大的机缘?” 又来忽悠了,你当我傻?还寻机缘?想去搞酒吧? “欢欢姐自去寻淳于通便是。”林白笑。 “他跟杨冰入了山,也不知何时才回来。”杨欢叹气。 “原来如此。”林白沉吟片刻,便道:“其实有件事没跟你说。我上次在猴群领地取酒时,便已竭泽而渔,将它们酿酒之处全都毁了。若想再得猴儿酒,怕是要等上十年八年。” 杨欢愣住了。 过了良久,杨欢吨吨吨喝了几大口,随手抹嘴,她十分生气,更是委屈之极,“人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你不种树也就算了,别人的树也都砍了?你怎吃了饭就砸锅?喝了奶就骂娘?”她气坏了。 “先不说这个。”林白摆摆手,问道:“欢欢姐你何时入山?我到时必追随骥尾!” 林白端起酒碗。 “不入了。”杨欢抢过林白的酒碗,她一股脑喝了,拍拍屁股,丢下酒碗,人竟直接走了。 这就是酒鬼的翻脸无情。 气走杨欢,林白静坐修行。 又过三日,顾芳遣人来,邀林白叙话。 没法子,只能去。到了顾芳帐内,那金丹老修顾金针也在。 行了礼,林白也不吭声,心说必然没好事。 “前番那老鸹身上颇得了不少东西,那本该是你的,等回头我补给你。”顾芳先让林白坐下,又给倒上香茶。 都一个多月了,你才想起来这事儿?林白立时明白,来者不善,必有所求。 果然,不待林白推辞,顾芳就又言道:“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她扯完犊子,说起正事,“你在此歇了月余,不如再入山一趟,顺带寻一寻飞雪。” 顾飞雪是顾家的宝贝疙瘩,然则又是个惹祸精,林白才不想管。 “芳姐,非是我不愿。只是你们都去了好几拨的人了,他们寻不到,我岂能寻到?”林白婉拒,又道:“再说了,以顾师姐的性情,我便是寻到她,也万万带不回的。” “你只需寻到她便可。”顾芳取出一封信,“信给她,她自回。” 顾芳又取出一小小铃铛,细说了妙处。 原来这铃铛名叫燕归铃,林白所执者为燕,顾飞雪所执者为巢,只要两者在十里内,便有响声。 我还没答应吧?林白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这顾家人也太强势了。 “这个……”林白叹了口气,“我区区丹师,肩不能扛,手不能抬,杀只鸡我都不敢。前番山中受了惊吓,我着实不敢再入山了。” “若能寻到她,我家允你提一个条件。”顾金针忽的开口。 元婴家族的条件!这么重视顾飞雪,干嘛还让她出来浪? 得,金丹开口,林白真不敢不给脸。 “既如此,我云中鹤敢不效死力?”林白斩钉截铁应下,心说应付应付得了,大家面上都好看。 把那铃铛戴到手腕上,林白又问:“那我跟着谁?” “现今人手大都在山里,你若遇到我顾家人,随行便可。”顾芳道。 合着还是我一个人呗?林白没法子,又闲扯几句,便告辞离开。 既然入山,那干脆再搞点事。 林白又去天池派驻地寻盖求炎和姚千尺,自是没见到人,他俩还在山里。 “我明日入山,只盼能遇到两位师兄。”林白嚷嚷几句,归去歇息。 没过一会儿,杨家姐弟闻着味儿来了。 杨欢自从听了林白吃饭砸锅的事,便少跟林白往来了。此番前来,多半不是好事。 “贤弟,你要入山?”杨恕拉住林白的手,十分殷切。 咋传这么快?林白只得点头。 “好啊!入山好啊!”杨恕赶紧倒酒,“若是遇了飞雪,还请老弟劝她回来。” “那是自然。”林白立即应下,也不敢看杨欢一眼,生怕她要跟着,坏了自己的大事。 扯了半天,杨家姐弟离去。 然则没过一会儿,杨欢就又来了。 “你是不是还要去取酒?”杨欢问。 “真没了。”林白此行就想去那洞里待几日,顺带坑几个天池派的人,混混日子罢了。 “你发誓。”杨欢似有备而来,“你就说,猴儿酒若是真没了,你一辈子不喝酒,一辈子不睡女人,一辈子淋鸟粪。”她十分正经,又补了一句,“指着你的本命发誓。来吧!” 太狠了这臭酒鬼!林白不吭声了。 “一块儿嘛!咱俩一块儿进山!”杨欢拉住林白袖子,竟笑嘻嘻的撒娇。 林白还是不吭声,杨欢竟也不走,一个劲儿的说好话。 没法子,酒蒙子撒泼,不要脸面的就硬缠。林白只得跟她约法三章,入山不得饮酒,不得擅自行动,需听令行事。 第二日晨,林白与杨欢联袂入山。 山林穿行,不时遇人,林白便问朱见羊和顾飞雪的下落,然却未有人知。 如此过了三日,两人磨磨蹭蹭,绕过老鸹林,来到瀑布下。 林白借口探查,让杨欢留守,他自去那昔日与姜丫头合欢的山洞。 储物戒还在,林白只取了里面的符宝。 汇合了杨欢,两人继续向南。 歪歪斜斜的赶路,尽量避开妖兽。此处已深入眠龙山一百多里,愈发人烟稀少。 昔日林白随黄如入此间,今日身旁却换了人。 不多时便见一山谷,正是穿山谷,昔日黄如师徒的栖身之地。 彼时天外有劫云,兽吼鸟鸣,天地寂寂。如今物是人非,不见人烟。 (本章完) 第153章 遁法 第153章 遁法 山谷十余丈宽,两岸却有百丈高。且此间林森树茂,鸟虫啾啾,颇见阴森。 往山谷中遥望,便见横在山谷中的那巨石。上面爬满青苔和藤蔓,早不见当日铁化生引来天劫时的壮观气象。 “你在这里稍候,我先去探一探。”林白道。 “怎能让你一人冒险?”杨欢拉住林白衣袖。 “此间有一穿山甲,十分凶恶。”林白一脸正气,道:“若你出了岔子,我如何自处?” “可伱若是出了事怎么办?”杨欢问。 “你我乃是好友,我来过此地,该为你趟一趟路。”林白摆摆手,叹气一声,“若是我真的……你自己回去便是,只希望你每每饮酒之时,还记得一个叫云中鹤的酒友。” “你……”杨欢愣住,赶忙拉住林白袖子。 “为了好友,以身试险又如何?你且等我消息便是。”林白掰开杨欢的手,毅然决然的踏入山谷。 杨欢呆呆的看着林白背影,只觉得这人真是太好了。 林白绕了两绕,来到铁化生旧居前。趋吉避凶无感,又挪开山石,入内探查。 洞里已不复往日干净模样。地上潮湿非常,虫儿乱爬。 林白搜了一圈,也没见黄如留下任何踪迹。她果然远走了,且根本不知去向。 出了山洞,封存好,林白去寻杨欢。 “你可回来了。”杨欢担心坏了。 林白点点头,带她入谷。 越过铁化生旧居,再往前里许,便见左边山谷有一小小岔路,只堪堪一人能过。 按着黄如所言,这岔路里有一如盆的灵地,名叫果林,聚了一群猴精猴精的猴子,猴儿酒便得自此处。 “你指着你的本命发誓,此番我二人所作所为,所见所闻,皆不可对外讲。”林白道。 杨欢身后现出一虚影葫芦,道:“我杨欢欢在此立誓,绝不多嘴。若是吃了饭就砸锅,教我一生滴酒不沾!” 这誓不算狠,但对杨欢来说,已然是毒誓了。 入了小岔路,行了数百丈,便闻鸟语香。又行数丈,豁然开朗。 前方有茂密林子,树高百丈,有藤蔓相连,鸟舞蝶飞,亦有许多树果树。不时便见猴儿穿梭其间,采摘灵果。 此地约莫有数百头猴子,大都是未引气入体的野兽,只十几个练气猴子,头领是个练气大后期。 两人一前一后探查,惊起许多飞鸟猴子。还有不少猴子朝林杨二人丢石头,亦有不少猴子当没看见,只管交配。 “我听杨恕说,你跟猴子睡过。”杨欢笑嘻嘻的瞧着猴子交配,又看林白。 “他连这种事都跟你说了?”林白笑笑,“彼时他在外为我守门。” “嘿嘿嘿,”杨欢乐呵呵,她拍林白肩膀,“下次让我给你守门。” 两人扯着闲蛋,见无危险,又寻到酿酒之处。 所谓猴儿酒,乃是诸猴采摘百果,藏于树洞中,事后封住口,是为藏粮。百果于洞中发酵成酒,是故叫猴儿酒。 此间四季如春,灵果常生,猴子们不缺食粮,寻常猴子也不饮酒,只几个练气猴子来喝。 藏酒的树洞有数十处,杨欢双眼发亮,伸手招来酒液,全数装到她那大葫芦里。 林白为她警戒,见她好似要竭泽而渔,便赶紧也抢了些。 昔日高元元送的酒葫芦着实是个好东西,能盛酒数百斤,林白一股脑的装满。 两人完事儿,林白瞧她快憋不住了,便赶紧拍她的胳膊,严肃道:“来时便说了,入山不得饮酒!” “不喝就不喝。”杨欢抱着葫芦,嘴里又嘀嘀咕咕。“只许你睡猴子,不许我喝猴儿酒。” “此间事了,你认得归路,便独自回去吧。”林白赶人,“我需得再去寻顾飞雪的下落。” 其实林白想去铁化生旧居里窝上半个月,就当应付顾家的差事了。 “你不跟我走么?你一个丹师,又不能打,何苦拼命?”杨欢好奇问。 “我既答应杨恕和顾芳去寻顾飞雪,岂能言而无信?”林白负手看天,凛然道:“许人一诺,便是十万上品灵石都不换。哪怕前路艰辛,哪怕危险重重,我又有何惧?” “那我也留下来!你既能陪我来取酒,我岂能让你独自应敌?”杨欢认真点头。 “……”眼见装过头了,林白赶紧道:“来时便说了,需听我号令行事!你这会儿又不听了?” 杨欢憋了半天,只能点头。 把酒鬼送出谷,林白再三叮嘱,回去路上不得饮酒,杨欢敷衍的应了。 见她渐渐走远,林白又入谷中,向前探索了几里,无有危险,便归于铁化生旧居。 林白也无心修行,思及铁化生之事,不由又想起往事。 如今裴大姐一切顺利,修行顺风顺水。至于秀秀…… 林白内视,昔日雾气外只有一条细细的月白丝线,如今已成已经一环接一环,成了气候。 “秀秀进境比裴大姐还快些,而且她在命理阴阳一道上似颇有天赋。” 林白寻思着,等回去后,跟曲如意好好聊聊,寻机会见见秀秀那丫头。 还怪想她的。 眨眼半个月过去,修为又有所进。 趋吉避凶无感,林白出洞。 先四下转了一圈,便往山谷外走。 行了没多远,迎面便行来三人。 两女一男,居中的女子二十七八岁年纪,束长发,穿淡绿衫子,面容恬淡,样貌极美,不输裴大姐。 她左边有一中年女子,穿桥山派制式道袍;右边是一二十五六岁的男修,样貌英俊,着天池派道袍。 真是冤家路窄,林白点头,算是行礼。 “道友,此间可有所获?”那中年女修笑问。 “并无所获。”林白笑着拍拍腰上葫芦,道:“只恰巧得了些猴儿酒。” “你是散修?”那中年女子问。 “正是。”林白笑。 “谷中有何妖兽?”中年女修又问。 “前方七里外,有一山林,住了一筑基豹。”林白道。 那桥山派的中年女修看向居中的貌美女子,后者微微点头。 “请。”那中年女修笑着点点头,伸出手,让出道路。 林白作揖行礼。 就在这时,那天池派男修凑到那貌美女修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朝林白怪笑。 “你是云中鹤?”貌美女修声音极淡,面上浅浅笑。我这么有名气?林白作揖,道:“在下正是,敢问道友芳名?” “你既是来寻顾飞雪的,便该知我名姓。”那女子声音恬淡,“我乃岳西霞。” 这是桥山派庶务掌门亲传三弟子之首,亦是岳丰树的亲族后辈。 “久闻大名。”林白知道,又要打架了。 “我师弟王屏倾心于裴宁,她却不识好歹。”岳西霞语声淡然,“若非你来眠龙山,我师弟本不必来此的。” “我亦倾心岳师姐,不知师姐可否赏脸,共度春宵?”林白笑道。 “尔敢!”那年轻男修大怒,飞身而起,一长剑荡起水波,朝林白而来。 林白二阶火麟剑亦已飞出,带出轰然火光,携寂灭之意。 人随剑走,那男修见林白如此胆大,他也丝毫不停,“原来你修剑!” 话音未落,便见两剑相交,轰隆一声,那男修心中忽生寒意,急忙欲退,便见迎面飞来一柄飞刀,威势比之方才飞剑胜了两倍不止。 掏出一石山灵器欲挡,却见林白舍他而去,直奔身后的两女。可只一个愣神,腹中便钻出一柄赤红飞刀。 “师姐小心,这人藏拙!”岳西霞取出一红绫,挥袖洒出轻薄云霞。 “杀了他!”中年女修身后亮起金甲虚影,却见林白身后有苍茫雾气虚影显现,隐隐间似有一如玉似石的磨盘缓缓转动。 一时间,谷中寂静,隐隐有蝉鸣之声。岳西霞面现惊骇,挥动红绫,人竟原地不见。那中年女修推出一掌,却无声息,目有茫然。 林白落在中年女修身边,回头去望。 只见那天池派男修已跪倒在地,腹中有一窟窿,兀自滋滋冒火。 而就在那男修身旁,岳西霞皱眉俏立。 飞刀落在手中,林白后退一步,割破中年女修咽喉。 那中年女修并无半分反抗,面上皱纹忽起忽落,头发渐渐发白,咽喉中喷出鲜血,她只跪在地上,一手按着脖颈,一手伸向岳西霞,口中呃呃有声,似在求救。 “枯木禅秘法?”岳西霞手握红绫,侧头看向头发中的一缕雪白,她已不再一副淡然。 “遁法神通?”林白同样警惕。 “这般神通,非是区区筑基初期能用,你还能用几次?”岳西霞冷笑。 “你竟这般害怕,那你遁法神通又能用几次?”林白窥破她的心虚。 “起!”岳西霞竟一挥红绫,霞云遍布。 “出!”浓郁雾气散开,很快便遮掩此地。 岳西霞踏上一步,人再次消失不见。 林白小心戒备,心中忽的生感,他根本不犹豫,符宝立即向身后丢出。 轰隆隆一声,两符宝相遇,迸发出极其耀木的青绿之色,现出勃勃生机。 二人都不留手,上来就亮底牌。 “你怎会有我师的符宝?”岳西霞现出身形,满面震惊,“王屏是你杀的?” “如今王屏已化为灰烬。”林白脸色发白,兀自发笑。 “奸贼!”岳西霞接着迈步往前,身子怔了怔,“你……”她连连后退,“这雾气是何神通?竟能隔绝神识!” 她当即挥动红绫,狂风忽起,破开雾气,但旋即雾气又涌上,似无穷无尽。 “可是遁法不能用了?你的遁法需借霞光,方能在霞光中跳遁,如今却入我袖中云雾之中,是不是感知不到霞光了?”林白笑。 这个岳西霞的遁法比之贞姐的遁法要差的远。 岳西霞看向林白身边悬着的三柄飞刀,她手握红绫,沉默不语。此番她的遁法神通被克制,符宝又已用了,逃又逃不过剑修。 “师姐,你弱我强,若还有后手,尽管用便是。”林白朝她走去,“其实方才初见,我便倾心与你,只要让我一亲芳泽,我绝不杀你。” “你……”岳西霞踉跄后退,“你说真的?” “我所求着,无非美色。”林白笑。 岳西霞沉默片刻,面上委屈之极,咬着牙道:“你需发个毒誓。” 这就是高门子弟的软弱。 林白听了她的话,就知她必是没了后手,且已失了反抗之心。 “师姐想听什么毒誓?”林白走上前,距十步处停下,也不再言语试探,三柄飞刀齐出。 “你言而无信!”岳西霞架起红绫,忽背心一热,从腹中钻出一柄飞刀,伤口处焦黑一片,滋滋冒着烟气。 林白手上不停,那岳西霞腹部火意更甚,“当真好日子过惯了,以为人人都得让着你!你先存害我之心,我如何敢睡你?妙妙都没这么天真!” 林白见她与王屏殊途同归,师姐弟同穴,便挥手收起雾气。 回望谷中深处,林白脸一黑,便急忙掠去。 前面现出一人身影,疾驰不停,只身影摇晃,留下浓浓酒气。 “杨欢!若是再逃,莫怪我不认往日情谊!”林白出声。 杨欢犹豫了一下,停下身,扑通跪下,“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闭着眼,身上散出浓重酒气,身子瑟瑟发抖。 很显然,她看见了,至少知道出了什么事,且很明白她和林白的实力。 “你不是离开了么?为何在这里?”林白问。 杨欢跪在地上,双目紧闭,腰上挂着大葫芦,道:“我怕你一个人出事,就……就偷偷嗝……”她打了个酒嗝,连忙双手捂住嘴,却遮不住果酒香气。“偷偷回来了……” “何时回来的?”林白问。 “我……我在外面待了两天,就……就回来了……”杨欢还是闭着眼。 “一直在果林?”林白再问。 “是……”杨欢。 “你是为寻我,还是想喝酒?”林白不悦。 “我……”杨欢睁开眼,小声说:“都有。”她说完,又赶紧补充道:“我找了你好几天,一直找不到,我才去喝酒的。” 林白头疼的很。灭口吧,人家是好心好意;不灭口吧,杀岳西霞的事儿又太大。 “你真没看到?”林白问。 “没没没,我老早就喝醉了,啥都不记得,啥都没看见。”杨欢头成了拨浪鼓。 “那好。”林白点头,“你走吧。” “诶?”杨欢愣了愣,站起身,“那我走啦啊……”她指了指谷外,往前迈了几步,双目还瞧着林白,似还不信。 “你还真走啊?”林白笑了。 (本章完) 第154章 美味 第154章 美味 “大哥大哥别杀我。” 杨欢面上酒红未退,头发有些散乱,人却老实的很。 “跟我来。”林白命令。 方才一场大战,虽是速战速决,可毕竟有金丹符宝对轰,惹出不小的动静,指不定周围的苍蝇已闻着味来了。 是故,赶紧毁尸灭迹,离开此地才是上策。 杨欢不敢违命,当即跟上。 这会儿岳西霞三人皆已化成了灰,林白管杀还管埋,挥袖成风,当即将三人融入林风之中。 杨欢呆呆看着,感叹道:“岳西霞是掌门的心尖尖,也是我们桥山第一美人。没曾想……” “第一美人?我怎么没听过这名号?”林白面色还有些白。 “就我们这圈子里传罢了。其实有好几个不输她的,可她是掌门后辈嫡亲,自然都让她三分。”杨欢一点也不醉了。 “原来如此。”林白随意敷衍,又收了三枚储物戒,立即往谷外走。“此地不宜久留。” “你没想杀我对不对?”杨欢抱着酒葫芦跟上,一副跟班模样。她笑嘻嘻的,“我心中平和,没有半分心惊肉跳之感。我就知道,咱们是好朋友。” “呵,我是不想杀你,只是要将你锁在果林,日夜与群猴为伴。”林白不给她好脸色。 “那我给伱挑几个漂亮的猴子,包你睡的满意。”杨欢笑嘻嘻的扯林白袖子,分明是套近乎。 遇到厚脸皮的,林白也没法子。 两人急行向前,可还未出谷,便见有人入谷。 来者一男一女,皆是筑基修士。那男修脸色苍白,无有胡须,着九阴山制式道袍;女修貌美风骚,穿的极少,手脚白皙。 此番入山之人,大都三人、四人一组,而对方只两人,也不知是不是遇了什么变故。 “云中鹤,又见面了。”那女修风骚的扭了扭腰。 先前林白回归驻地,九阴山之人前来探问寒鸦消息,便是这个女修。 “师姐好。”林白作揖行礼。 “你能把我伺候好,我才是真的好。”女修笑笑,又看杨欢,问道:“杨家的杨欢?” 酒葫芦太过显眼,人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杨欢没吭声,看林白眼色。 林白避开,杨欢愣住。 “两位道友有何见教?”杨欢抱酒葫芦于身前,低声问。 “方才听到异动,可是遇了什么事?”那女修笑嘻嘻的,打量着林白。 “无事。”杨欢抱着葫芦,做出防御之色。 那女修笑笑,又看林白。 “我也是刚刚来。”林白苦笑一声,退到一颗巨树下,又道:“我区区丹师,真不想凑热闹。” “好弟弟,你且在旁候着,少不了你好处。”女修愈发妩媚,又看杨欢,笑着道:“杨欢道友,留下所得,便不为难你。” “贵派与我桥山派可都在山外呢,你想如何?”杨欢讲道理。 “山外是山外,可你我此时在山中。”女修愈发笑的开心,好似在看傻子。 杨欢知道对方起了夺宝之意,那必然要杀人灭口。再看林白,却见他仰头看天,似事不关己。 果然,酒桌上的情谊不能信。杨欢举起葫芦,准备打一打。 九阴山女修率先出手,取出一光滑的牛角灵器,伸指催动。男修也不留手,取出一蚌盘。 杨欢抱着葫芦,又瞄了眼林白,她咬咬牙,葫芦嘴中喷出黏稠汁水,旋即又摸出一张兽皮。 符宝催发,便有淡淡金丹气息散出,继而现出一手掌虚影。 九阴山那男修没想到杨欢如此果决,他当即取出一张光滑兽皮,似是取自鱼身,一经催发,便有水意蕴出,海浪虚影中跃出一巨大黑蛟。 此番三派能入谷的无一不是大道有望之辈,都是极有跟脚的,符宝是一点也不稀奇。 轰然一声,手掌虚影对上蛟龙,两者轰然,爆出巨响,谷中轰鸣不休,两旁树木山石震动不休。 烟尘未散,杨欢正要逃窜,忽有一头猛犬从谷上跳下,堪堪及身杨欢之时,身上燃起凶凶火焰。 “命契灵兽!”杨欢脸一白,心知对方有一人在伏击,便赶紧伸指点向葫芦。 “找到你了!”林白三柄飞刀齐出,迅疾无比,轰然有地火之意。 只数息,便有一人自谷上坠落。 “阿戬!”那女修见伏击的队友被杀,当即失色,恶毒看向林白。 又有两柄飞刀朝那一男一女而去。林白亦是欺身而上,身后雾气虚影显现,其间隐隐有石盘转动,似倒转星辰光阴。 那九阴山的男修狂怒,手中蚌盘张嘴,露出一颗明珠。女修牛角灵器中钻出一独角青牛虚影。 两人齐齐出手,堪堪挡住飞刀,然则下一刻便听细微蝉鸣,继而踉跄几步,双目皆有茫然。 “枯木蝉?”那女修面上皱纹隐现,头发转而发白。 男修哆哆嗦嗦取出蚌盘中的明珠,忽觉胸前一热,已被飞刀穿心而过。 飞刀不停,又割了女修脑袋,这才回到林白身侧。 林白面色苍白之极,短时间内强用两次神通,着实是消耗极大。 咬牙撑着,再看杨欢。 只见那恶犬死了主人,却愈加凶悍,如同疯了一般,身上燃起凶凶烈火,嘶吼不休。 杨欢脸上乌漆嘛黑,道袍也被烧的不成样子,手中葫芦喷出黏稠汁水,那恶犬竟不躲避,亦步履蹒跚,显然是中了杨欢秘法。 “吼!”恶犬身上滋滋,身躯竟缓缓长大,火焰更盛,当即烧去那汁水。 继而恶犬往前疾冲,当即将杨欢撞翻。 林白回了口气,飞刀再出。 恶犬觉出凶险,踏步而起,竟腾跃到那谷中横着的巨石之上。 “吼吼吼!”恶犬双目怨毒,向下死死的盯着林白。 林白也不慌张,收了飞刀,与它对视。 “筑基后期的烈阳犬。”杨欢连滚带爬,躲到林白身后。 就在这时,一声悲鸣从远处传来,林白心中忽的生感,还未做出反应,便听轰隆隆之声,自谷外涌进狂风。 狂风中夹带腥臭之气,霎时间树枝碎叶,山石乱飞,便是数人环抱的巨木亦是拦腰断折。 林白趴伏在地,双手插入地面,死死扣住。但那风越来越大,杨欢一手抱着葫芦,另一只手竟死死的拉住林白脚腕。 暗骂一声臭酒鬼,林白终于熬到狂风停歇。 此间狼藉一片,烟尘弥漫。远处猴子哀鸣不止,亦有无声鸦声鸹鸹。 强撑着站起身,抬头望去。只见横在穿山谷的那巨石上,昔日铁化生引动天劫之处,立有一巨大漆黑的寒鸦。 雾影寒鸦爪下按着一人,看服制应是云霞宗的弟子,想必也是被符宝对轰引来的倒霉鬼。 寒鸦口中衔着一头发着焰火的恶犬,那恶犬已无方才气势,只是嗷嗷嗷的求饶。 “怎么办?”杨欢语声颤颤,她一手抱葫芦,另一手抓紧林白的衣摆。 林白只觉如芒在背,这是自身气机被其锁定。 “替我顶一下。”林白盘膝坐下。 “顶多久?”杨欢赶紧问,却见林白已闭上了眼。 没法子,杨欢只能站到林白身前,伸指一点葫芦,盘旋的一群群小乌鸦,登时哗啦啦的往下掉。 “前辈,打个商量,咱们互不侵犯!”杨欢刚杀了雾影寒鸦的徒子徒孙,就高声跟人家套近乎。 寒鸦并不理会,只一仰头,张开巨大的黑喙,恶犬登时入腹。 吃了美味,雾影寒鸦鸟头转动,双目漆黑幽深,看向林杨二人,接着轻挥翅膀,狂风涌动,无数黑羽射来。 “倒转乾坤。”杨欢咬着牙,将葫芦倒转,继而推出。 可密集的黑羽只是稍稍慢了一点,却仍撞上那大葫芦。 轰然一声,葫芦立即化为粉尘。也不知她葫芦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反正哗啦啦散出黑的白的黄的各色汁液。 杨欢脸色立即发白,喷出大口鲜血。头发散开,狼狈至极,可她兀自趴在地上,目中含泪,两手抓着地上酒水,“我的酒,我的酒……” 林白睁开眼,便见杨欢撅着个屁股趴地上,好似要在地上喝两口似的。 “都啥时候了?”林白提她后颈,“抓紧我!”说着话,三柄飞刀齐出,轰然有炙热地火之意。 杨欢闻言,立即抱住林白的腰。 “手别乱抓!”林白身上散出浓郁雾气。 那寒鸦见林白又有手段,便是一声嘶鸣,化为黑影,极速俯冲。登时扑灭飞刀的地火之意,又散出无数黑羽。 “要死了?”杨欢抱紧林白的腰,仰头看他。 “要死也是我死你前面!”林白耳闻黑羽的破风声,飞刀齐出,略一阻拦,旋即将杨欢护在怀里,以背硬抗黑羽。 “你……”杨欢急忙出声,手抓的愈发用力,却见林白脸色更为难看。 四周雾气愈加浓重,隐有黑羽破甲之声。雾影寒鸦缺忽的失了猎物的气机,便狂扇黑翅,登时将雾气吹散。 然则一个盘旋之后,谷中竟不见人影。寒鸦嘶鸣不休,只觉连射出去的黑羽也感应不到了。 昔日小黄师徒的洞中,林白靠在洞壁上,衣衫破损,面上有郁郁黑气。 杨欢紧紧抱着林白的腰,胸前衣襟上皆是血迹。 与洞外只隔了一巨石,两人身上包裹一层厚厚雾气,都一声不敢吭。 勉强算是安全。妖兽毕竟是妖兽,脑子终究不太管用。若是换了修士,大概就该细细搜寻谷中了。 过了良久。 林白低头看杨欢,她还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腰,身子微微抖。 她处于裴大姐和姜丫头之间,略有规模,也只是略有。 拍了拍她的脑袋,弯腰掰开她的手。杨欢也没觉不妥,只是仰起头看,双目下有泪痕,却没甚惊恐,好似温柔之极,一改酒鬼模样。 “你……”杨欢刚张开口,便被林白捂住。 外面寒鸦嘶鸣之声隐隐传来,还未散去。 杨欢可怜巴巴的看着林白,只双目愈加娇弱。 过了良久,林白伸开手,又使劲的捏了捏她的脸,把口水擦了擦,心说要没你,我早跑了,何至于跟寒鸦对上? 那寒鸦黑羽上似有瘴毒,林白背后扛了一击,这会儿还在慢慢修复。 又等了一个时辰,林白身周雾气依旧不敢散去。 往洞里迈步,杨欢的手却还缠在腰上。 “伤的很重?”林白低声问。杨欢茫然的点头,脸微红。 把她横身抱起,她却似力气不小,竟死死环住林白脖子。 继续往洞中走。没进最里,而是走了一会儿,进了一侧洞。 里面有个小房间,洞壁上挂着各色羽毛,还有几个鸟笼悬挂。另有冠,只是早已枯萎。 最里有一石床,上有香木枕头。 下有矮石墩,地上有数个草蒲团。边上放了几个破酒坛,里面有几粒米谷。 杨欢也不傻,立即明白这大概曾是某个女子的居所。 把她放到石床上,杨欢便见林白后背衣衫破了大洞,上面黑漆漆一片,犹自散出瘴疠之气。 硬抗金丹,虽非全力一击,又被飞刀所阻,却也威力极大,不仅没死,犹能使出神通,着实有些能耐。 尤其这伤还是为了她挡下的,杨欢吧唧吧唧嘴,摸了摸腰,才想起自己的葫芦没了。 林白收了背上的黑羽,装到储物戒中,还是没敢将雾气收起。 “我看看你伤。”杨欢拉住林白,仔细的看后背,“疼吗?” “为了救你,再疼又如何?”林白正色道。 “你真傻。”杨欢拉着林白坐下来,双目又浸泪,“要不是我非要跟你入山,你也不会遇这么多麻烦,也不会为救我受这么重的伤。” 她呆呆看着林白,竟从后面抱住林白。 我就救你一命,说了点套话,你就这样?林白按住额头,觉得以后还是正经些好了。 “你别动。”过了好一会儿,杨欢似回过了伸,她帮林白脱了袍子,又打出一道风,除去身上污秽。“可带了干净袍子?”她又问。 “……”林白从来没被人这么服侍过,只能乖乖的取出干净道袍。 杨欢显然没服侍过人,笨手笨脚的给林白穿好。其实让林白自己穿,会更快。 “吃这个……”杨欢让林白坐到石床上,又取出一丹瓶,倒出两粒,解释道:“玉净丹。” 林白还没吭声,便已被她塞到嘴里。 “好好养伤。”杨欢苍白的脸上红了红,她取出干净道袍,过了好一会儿,才换到身上。“干嘛闭眼?我身上有不能看的?” 林白睁眼看她,杨欢苍白的脸上嘿嘿的笑。 “原来你说寻顾飞雪,就是在这儿窝了半个月?”杨欢小声问。 “疗伤。”林白道。 杨欢撇了撇嘴,瞧了眼林白腰上的葫芦,又发了会儿呆,这才吞下疗伤丹药。 她坐在林白旁边,不时睁开眼侧头。 过了半日,林白伤势尽数恢复,已归全盛之态。 侧头看杨欢,便见她面色还有苍白,眉心微皱,似在忍痛。 那葫芦对她非同一般,必是日日滋养之物。林白估摸着,应是本命炼器。 通常而言,本命炼器仿照本命所炼制,沟通本命后,日日神识温养,往往能发挥出神效。 如姜小白之黑塔,曲如意之青玉如意。 不过本命万千,有些是灵兽,有些更是不知所谓之物,是故无法人人都有本命炼器。 这玩意儿有了更好,没有也无妨。反正到了金丹之后,便能炼制本命法宝。 不过杨欢的葫芦既已损坏,怕是她根基也有损伤。 此时洞中雾气已散,去洞口转了一圈,便听洞外隐隐还有寒鸦悲鸣之声,显然未走。 又过了半日,杨欢睁开眼。 “你好些了?”她关心的问,去抓林白的手看,倒是忘了先去看林白腰上的葫芦。 “还需再养几天。”林白把酒葫芦丢过去,心说这个黏糊糊的欢欢姐可没酒鬼欢欢姐可爱,改性子了? “真的?”杨欢抱着葫芦灌了几口,抹抹嘴,面上忽生悲伤,“我的酒都洒了……” 这都啥时候了?还想这个?刚还说你改性子了,这会儿又成了酒鬼!林白不知说什么好。 她抱着林白的葫芦,又赶紧取出两个大碗,给林白也倒上。 “陪同岳西霞的两人是什么来历?”林白问正事。 那岳西霞背景极深,林白清清白白,自不怕查,可总得打听打听。 “那两人是刘满溪和岳金甲。”杨欢捧着酒碗递给林白,一边喝,一边扯。 原来那男修确实出自天池派,且是天池派掌门刘天河的嫡亲,乃是寄予厚望之人。 至于岳金甲,则与岳西霞是亲族,都是岳丰树的后辈。不过后者与岳丰树更亲近,不仅是嫡亲,更是嫡传大弟子。 “岳西霞此人性情与飞雪相似,却没飞雪冷。因是掌门亲传,又是大师姐,便一向觉得比别人高半头。” “门中比试时她也出过手,却从未展现过遁法神通。” 杨欢心有戚戚,拍着胸脯,“你放心好了,咱们是同生共死的酒友,我不会乱说的。”她见林白不吭声,还补了一句,“其实大家都不喜欢岳丰树,连带岳家的人也不喜欢。” 这祸越惹越大,杀天池派掌门的嫡传就算了,还加上了桥山派掌门嫡传。 还有九阴山的三个人! 林白看向杨欢,这个也不得了,还是元婴后人。 杨欢喝了一碗,身后葫芦虚影显现,正色道:“若是我杨欢欢将今日之事传出,教我大道之路破碎,道心幻灭,饮酒既是食毒。” “那你日后戒酒。”林白点点头,笑道:“喝多了酒,难免说漏嘴。” “你……”杨欢愣了愣,认真道:“我喝酒从未误事!”她拍拍胸脯,又委屈道:“我本命玉葫,一向能藏能隐。彼时第一次跟你喝酒,你一个劲儿的灌我酒,还跟我打听沉玉老祖之事,我可曾说漏半句?再说了,我都打算等伤好了就……”她打算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林白老脸一红,心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逗你玩儿呢,怎么还生气了?”林白赶紧给她倒酒。 “我没跟你生气。”杨欢歪着头笑。“你再哄哄我呗。” “……” 林白又拿出那三枚储物戒,将其中之物一一取出。除却丹药符箓,其余的珍贵之物也不少,不过大都是有跟脚的。 而且刘满溪的储物戒中竟有符宝。兽皮上画一小剑,蕴含水意。 “是天池派刘天河所制,天河一剑,浪波滔滔,威力极大。”杨欢是识货的。 “送你了。”林白给她。 “不不不,你要吧。”杨欢似觉符宝烫手,赶紧归还。 两人十分真诚的谦让了一会儿。 林白暂时收了,又捡了几个有助筑基修士突破的丹药。 杨欢只拿了些符箓,都是她本就有的。 至于灵器法器之类有跟脚的,俩人都没动。 另还有九阴山的三人,却是逃的仓促,根本没来得及收储物戒。不过这会儿他们三人早已化为飞灰,湮没无踪,无须担心。 “你还要多久能养好伤?”林白又问。 “至少半个月了。”杨欢肉疼,喝了口酒,“我的葫芦养了好些年,还有我的酒……” 她幽幽叹息,看向林白。 林白按住自己的酒葫芦,一言不发。 “让我再喝点嘛。”杨欢笑嘻嘻的凑到跟前。 “身处险地,少饮为妙。”林白拒绝。 “这儿也没外人。”杨欢伸手来抢,“再说了,你一个人就都能料理了。”她嘿嘿的笑着,脸上酒红更显,却如何也抢不动葫芦。 林白闭目,可杨欢着实能缠人,最后只能给她。 让她喝了一点,又赶紧要回来酒葫芦,两人各自修行。 又过两日,杨欢伤势好转了些,她也不好好恢复,只四下瞎看。 见洞里没啥稀奇,便去缠林白,非要讨酒吃。 林白自是不允,杨欢就硬缠,手脚也不干净起来。 定下每日十碗的量,杨欢又闲极无聊,拿了一柄短剑,在石墩上刻了纵横线,摸了石子做成黑白棋子。 她一贯会磨人,不是拉林白下棋喝酒,就是喝酒谈天。 深居洞中,不见日月,孤男寡女,朝夕相处,两人关系倒是越来越亲近。林白跟她打听了许多桥山派的人物脉络,她也问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还一直打听裴宁。 许是林白救过她的命,又有同生共死之谊,杨欢愈发依赖林白,每日里都要闲扯几句。 又过三日,洞外已无寒鸦嘶鸣之声。心中趋吉避凶亦无所感,想必寒鸦确已离开。 “这就要走了么?”杨欢吧唧吧唧嘴,好似住上瘾了。 “我去外面探一探,你先在此静修。”林白道。 “不如等我伤好,咱们一起去。”杨欢抓住林白胳膊不放人。 “你日日饮酒,又是下棋,又是闲谈,不说修行,怎么能养的好?”林白板起脸训斥。 “心静不下来……”杨欢嘀咕一声,愈发抓紧林白胳膊。“等几天再去吧,反正这里安宁,无有侵扰,咱俩开开心心的多好?”杨欢在耳边说话,“你要是出去了,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我出去看看便回。”林白愈发觉得她不正常。 “那你的伤真好了?”杨欢认真问,“我需验看验看。”她凑到林白背后,面上笑嘻嘻的。“你让我瞧瞧你的背。” “不用。”林白立即拒绝。 “羞什么羞?都敢睡猴子,不敢让我看?”杨欢笑嘻嘻的掏林白脖子。 林白把她放倒,捏她脸,也去掏她脖子。俩人闹了一会儿,杨欢脸越来越红。 “你……”她愈发大喘气了,两腿夹的极紧,扭来扭去。 林白瞧着她,心中忽的生感,有吉。 再看杨欢,只见她跪坐在石床上,双目灼灼,正歪着头,面上笑吟吟的,隐有羞意,手拉着自己胳膊,硬往上蹭。 又要喝汤?林白抓住她的手,只觉滚烫。 “干嘛看我?”她也抓着林白的手,面上有笑。 “你的伤好了没?我也要验看。”林白笑。 “自是随你……”她声音极小,微微颤着,咬着下唇。 俩人对视,杨欢竟闭上了眼。 洞府虽小,春意盎然。 很快,杨欢便知晓,原来世间还有比美酒更美味之事。 (本章完) 第155章 狐假虎威 第155章 狐假虎威 小小洞府,颇见昏暗。 一声幽幽低吟后,声息渐渐不闻。 杨欢双颊上似有酒红,青丝黏连在额上,双目无神,只眉宇间春意正浓,微微喘着气,也不知在想什么。 “渴。”过了稍许,杨欢小声开口,语声怪怪的,毫无往日的酒鬼风范。 林白也没脸不让她喝酒,只能拿出葫芦。 杨欢灌个没完,林白便去招惹她。 “比酒还香么?”她推开林白的头,把酒葫芦塞林白口中,“喝这个吧。” 林白才不喝,又把她拱翻。这个欢欢姐本命玉葫,说什么能隐能藏,其实就是个水葫芦。 也可能是爱喝酒的缘故。 林白颇得其趣,杨欢却更见羞态。 闹腾了几个来回,两人终于歇息下来。 “你家有修遁法的么?” 林白一向脸皮厚,把人伺候舒坦了,便开始吃软饭。 这不丢人,林白没少吃姜小妹的软饭,只那丫头太精,软饭还要一点一点往外憋,愣是不让林白吃饱。 杨欢新得妙趣,如今人柔顺的很,还没起别的心思,倒是羞意稍稍减了些。 “你想学遁法?”杨欢欢下巴抵在林白肚皮上,好奇的问。 “自然是想学。”林白摸着她的头,“那日我见了岳西霞的遁法,就一直心向往之。” 杨欢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很难。” 她见林白真有兴趣,便毫无藏私,当即解释起来。 遁法乃是奇法,能习得这种法门的,要么是天眷之人,衍自本命神通;要么就是自身参悟,但需天赋悟性极高。 如稍常见的土遁,水遁之类,能在一定范围内的土石和水中穿梭。 更有木遁之类,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从一棵树,遁去另一颗树上。还有火遁,亦是同理。 这类五行遁法都是以五行为媒介,借此跳跃五行之间。不过其空间跳跃的距离颇有限制,且极易被针对。 除却五行之外,另还有许多稀奇的遁法,如岳西霞的云霞遁法,还有雷遁。 按杨欢所言,桥山派有古籍记载,曾有一本命极奇诡之人,悟出血遁神通,可以在活物之间穿梭,以他人和自己的鲜血为载体,每跳遁一次,就必有死伤,手段可谓诡谲。 “遁法之能,最看天赋和本命。有的人一辈子也学不明白,有的人只凭本命,就能有所得。”杨欢语声柔的很,“你若是想学,等回去之后,我寻些典籍给伱,指不定你能有所感悟。但相应的术法,怕是难寻。”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十分感动。 再想及姜小白连软饭都克扣,便更感动了。于是赶紧起身,小心侍奉。 闹腾几番,俩人又闲扯。 女人这种奇怪的天地造物,一旦知根知底,相熟相知,那羞耻之心便越来越少。 杨欢这会儿喝酒喝出儿了,她倒在林白身上,又哧溜吸完。 匆匆五日过去,林白见欢欢姐也不下棋了,只饮酒谈天,还越玩越乱,便起意离开。 深山险地,不是长久欢乐之处。而且这酒蒙子愈发不知羞,什么都要尝尝,也不顾她伤势没大好。 林白哄了半天,她翻出一个酒葫芦,分了大半的酒,这才同意出洞。 在小黄久居的石墩上刻下一小小鸟雀,乃是示意好友来过。 将那三枚储物戒留下,刘天河的符宝也留下。 “小黄真是我的挚友,两次吃瓜都是在她的地盘。下次遇到了,可得好好喊一声小黄姐姐。” 林白嘀咕一声,拉着欢欢姐往外走。 谷中的断折树木比比皆是,然则只几日光景,新枝又生。金丹寒鸦虽强,可也难挡春风化雨,万物争命。 数日沉沦,再见天日。 杨欢呆呆仰头看着天,又看看林白,思及洞中的几日荒唐,她脸颊又红。 她舔舔嘴角,想起自己不止喝酒,还吃了不少东西,虽是自愿,但这会儿却莫名羞耻之心倍增。 “你真恶心。”杨欢瞪了眼林白,自往前走。 我咋就恶心了?林白无语,不过睡完就翻脸的事又不是第一回,已习惯了。 一前一后出了谷,按着原路回返。 天上依旧有腥臭的淡淡雾气,不时便有黑影闪过。 俩人格外小心,临到出山还有十几里时,杨欢先回。林白又磨叽了五天,间错开来。 此番杨欢受伤,林白无事,回去难免要惹人生疑。且杨欢失了元阴,别人瞧不出,他家长辈总能看出一二的。 为防事端,两人便约好,这次虽同时进山,但中途得了酒后便告分开,林白去寻顾飞雪,杨欢却遇了妖兽。 反正林白不怕问,杨欢是元婴之后,除了她家长辈,也没人敢问。 待出了山,便见桥山派驻地,只觉恍如隔世。 顾芳已早早迎了上来,“山中受了不少苦吧?”她见林白道袍破损,面上有沧桑之色,便开口安抚。 “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能安稳回来,已算是大幸了。”林白叹了口气。 “辛苦你了,跟我来吧。”顾芳轻轻拍拍林白肩膀。 一边走着,林白一边看,总觉得桥山派驻地规整异常,少见闲谈之人,却偶有淡淡血腥气传来,想必又有不少人挂彩。 “前番那寒鸦不知发什么疯,好似有人惹了它,着实又让三派折了许多俊杰。”入了帐,顾芳坐下来,幽幽叹气,“你此番如何?可见到了飞雪?” “我入山之后,见人就问,并无人见过顾师姐。”林白端起茶杯,喝着自己送顾芳的香茶,无奈道:“过了半月时光,不知怎的,那寒鸦凄鸣不休,好似发疯一般,我便寻了个树洞躲了起来。” 顾芳笑道:“猴儿酒又装满了?” “只是顺路罢了。”林白苦笑一声,心说看你如此模样,顾飞雪应是还活着。 顾芳也不责怪,人家肯入山就不错了,没必要苛责太多。 “飞雪师姐如何了?”林白随口问。 “云霞宗的人曾见过她,乃是往眠龙山深处走了。”顾芳亦是苦笑。 “那朱见羊呢?”这才是林白关心的事。 “你放心,他跟顾瑶在一起,亦安稳无事。”顾芳道。 这顾瑶也是顾家的金丹苗子,只比顾飞雪差了些许。 又略扯了几句,林白把燕归铃和信归还,然后告辞。 刚出帐,便见杨恕已在候着了。 “可遇到飞雪了?”杨恕着急问。 林白摇头,问道:“你姐如何了?” “受了些伤,不过总算死里逃生。”杨恕苦笑,“她此番入山,毫无所得,问她又不说,只一直喝酒。”杨恕点点他胸口,低声道:“怕是心境出了岔子,你待会儿去看看她吧。” 林白才不信欢欢姐心境有问题呢,她明明能吃能喝。 “待晚上吧,咱们好好喝一场。我先去姜家和天池派看看。”林白道。 俩人扯了会儿,便既分别。林白又去姜家驻地瞅了瞅。 姜家在山里折了一个人,如今他家已不再入山了。 再去天池派,盖求炎和姚千尺都还没回来。 待到入夜,杨家姐弟便来。 杨欢只顾喝酒,只杨恕和林白聊天。 “怎我入山月余,这驻地好似有些不同,可是什么大人物来了?”林白见杨恕喝迷糊了,便开口打听。 杨欢瞅了眼林白,撇撇嘴,没吭声。 “大人物?”杨恕不屑一笑,低声道:“那自是大人物,我们掌门来了。” “岳掌门?他不坐镇宗门,反来此地?”林白惊讶道:“岳掌门来此所为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杨恕面上憋不住笑,将语声压得极低,“咱岳掌门有三个徒弟,前番折了王屏,如今又折了首徒岳西霞,他心里有怨气。” “竟有此事?莫非是寒鸦所为?”林白震惊了。 “喝!”杨欢端起酒碗。“谁知道呢?反正他在龙门坊里,跟三位元婴老祖求情,欲入山斩杀寒鸦呢。”杨恕端着酒碗,低声笑道:“你是没见,岳掌门前几日火急火燎的跑来,冲我们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林白愣住,心说这岳丰树身为桥山派掌门,虽只管庶务,可到底是大人物了,怎这般小家子气? 若是担心爱徒安危,那便别让入山;可既入了山,就别去担忧生死。 既想得沉玉仙子的大福缘,又不想受半点损伤,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堂堂桥山派庶务掌门,又是元婴后期修士的嫡传,若只这点胸怀,日后境界怕是难进了。 “掌门想停了此事,云霞宗元婴不同意,九阴山那位态度暧昧。”杨恕嘿嘿的笑。 林白立时明白,此番入山之人颇多,三大派折了不少人在山里,还有许多都还没回来。可因云霞宗入山的人最少,必然是盼着此事能继续,好让桥山派和九阴山多死些好苗子。 这三大派没一个傻的。 喝到月上中天,杨恕醉翻,嘴里呢喃飞雪二字。 “你先回去吧,让杨恕在我这儿歇息便是。”林白道。 “你,你……真的?”杨欢看了眼林白,又低头,脸越发红,竟不敢直视。 这欢欢姐在想什么呢?你弟弟还在这儿呢,真以为我敢乱搞? “真的。”林白扶额,然后点头。 “早说我就不来了……”她嘀咕一声,摇摇晃晃的走了。 歇了三日,林白去向顾芳告辞。 至于那什么狐狸精,已不敢再奢想,还是回信义坊过安宁日子吧。 “且再等等。”顾芳却不放人。 “芳姐,”林白叹气,“我在此也无甚用处,多留无益。再说,我散修出身,如今只靠炼丹挣些销,可在这儿又没法静心炼丹,白白耽误许多时光,少赚许多灵石。” “这是五百中品,买你一个月。”顾芳丢过来一荷包。 “我也不是那种贪财之人……”林白收起灵石。 俩人闲扯着呢,忽有淡淡元婴威压降下。 “老祖来了!”顾芳立即开心出帐。 林白赶紧跟上,心说是你家哪位老祖啊?之前在龙门坊里的三元婴之一便是顾家的那位新老祖,林白并未见过。 出了帐,外面跪倒一片。金丹、筑基、练气,都是熟人,杨家姐弟,姜家兄弟,天池派诸人。 另有一绿衫女子立在人前,面向眠龙山,背朝诸人,颇见单薄。 绿衫女身侧有一锦衣老修,弯着腰毕恭毕敬。 “别愣着了,快跪下。”顾芳赶紧拉着林白跪下。 林白老老实实的跪下,心说这就是顾倾水?旁边那人应就是桥山派掌门岳丰树了。 “李沉玉,旧友当面,还请出山一叙。”那顾倾水声音极圆润。 语声淡淡,好似来自极远处,又好似在耳边。 话音落下,眠龙山中响起一声虎啸。旋即便听山石崩塌之声,林木分野,一阵狂风卷来。 只见一头如小山般的黄白条斑的老虎踏空而来,轰隆隆威势极大。 这老虎明明金丹中期,声势却极盛。落到地上,距顾倾水只一丈远,张开血盆大口,狂啸一声。 一时间,三派驻地皆闻凛然杀气,筑基修士还好,不少练气小虾米竟吓的颓然倒地,面色煞白,裤裆都湿了。 就在这时,诸人又觉身上有淡淡氤氲水意,心中不生惊惧,反有舒心之感。 那大老虎也乖乖卧了下来,侧过头,耳朵里竟飞出一只小小黄雀。 “小水,”黄雀一边朝顾倾水飞去,一边口出人言,竟是苍老男声,“找我有事?”那黄雀扇动翅膀,竟似在打哈欠。 “莫学我族兄说话。”顾倾水不耐烦的挥袖,“岳丰树求到我跟前,欲要同你求个人情。” 顾倾水说完,旋即身影一动,氤氲水气散开,人竟已不见。 元婴威压散去,诸人身上一松。林白瞧顾芳起身,便也赶紧起来。 “小豆芽,什么事?”黄雀又开口,这次竟是顾倾水的声音。 岳丰树俯身行礼,道:“仙子,晚辈有两个徒弟死于山中,敢问仙子,是何人所为?” “我怎知道?”黄雀竟又换了声音,乃是一苍老浑厚的男声,“我一直睡着呢。” “还请仙子勿要学恩师说话。”岳丰树弯着腰开口。 “你是掌门,我自听你的。”黄雀又改语声,依旧是苍老男声,却高昂许多。 林白瞧了眼左右,便见杨家金丹面色不太好看。 得,这次学杨家元婴了! “仙子,”岳丰树脸上也难看,可只能忍着,他弯腰行礼,道:“晚辈想知道,是谁害我爱徒?那雾影寒鸦可归仙子所属?” 小黄雀扑棱扑棱的飞,落到一年轻筑基的头上,道:“说了不知道,问问问,烦不烦?” 还是苍老男声,这次是程家金丹面色难看了。 小黄雀甩甩尾羽,在那男修头上拉下一团稀的。 “你太小家子气了。”黄雀口出慵懒女声,“谁家没死人,偏你上赶着来问。丢不丢桥山派的脸?老向是不是在闭关?他就不会做这种没气度的事!” “凭白扰我好梦!”黄雀不耐烦的很,好似有起床气,“我又没逼你们来,全凭自愿,怎还想反悔?”她绕着诸人飞旋,提点道:“如今已有人寻到我了,你们需得尽力才是。” “既然如此,那此间事了,便无需再封山了。”岳丰树连忙道。 “可惜了,”黄雀叹了口气,“那个小丫头还没筑基,不合规矩。” 林白瞧着黄雀,越看越眼熟,待听了这句话,心想这小雀儿别是小黄养的那个吧? “这……”岳丰树低头不语。 小黄雀落到杨恕手上,瞅了一会儿,“你还天天做那种梦?” “……”杨恕脸一红,没吭声。 小黄雀又看杨欢,“呵,当姐姐的就是有出息。” 杨欢赶紧低头,不敢吭声。 小黄雀蹦蹦跳跳,专找熟人聊天,不说一句好话,毫无长辈模样。 闹腾半天,也没人敢驳斥一句,只任黄雀胡闹。 “困了困了,我走啦。”小黄雀落到杨欢头上,小脑袋一翻,竟睡过去了。 诸人都松了一口气。 很快,那小黄雀一个翻身,又站起,有茫然之色。 黄雀叽叽,环视一圈,扑棱扑棱飞到林白手上,轻啄几下,竟有亲近之意。 这就是黄如养的小鸟!林白如今是真的确定了! 既如此,那寻到沉玉仙子之人也就是黄如了!可黄如还未筑基,这福缘怕是吞不下。 “沉玉仙子的使者倒是亲近你。”顾芳笑着开口。 林白笑道:“许是我向来与人为善,不杀生,不为恶,便是行在路上,也避开蚁虫的缘故。” 杨欢瞧了眼,默默灌了口酒。 林白又摸出几颗谷粒,那小黄雀一一啄食,蹦蹦跳跳,十分开心。 “你怎还随身带灵谷?”顾芳好奇问。 “我有一劣徒,先前教她垂钓,备了些灵谷灵米,充当鱼饵。”林白笑着解释。 顾金针抚须笑,道:“想必你的眷眷爱徒之心一如岳掌门。”他说着话,笑吟吟的看向岳丰树。 岳丰树闻言,挥袖而去。 林白头疼,心说你们窝里斗狗咬狗,何必摊上我? “这……”林白赶紧拉住顾芳,低声道:“我清清白白,可别让岳掌门记恨上我了。” “你怕什么?”顾金针笑,“我们掌门最是心胸宽广。” 要是心胸宽广,就不会巴巴来求沉玉仙子了!林白没吭声,只是头疼。 这时,一声虎啸,似在催促。 林白才想起鸟还握在手里呢。 赶紧走上前,双手捧着黄雀,弯腰行礼,道:“还请山君将仙子信使送归。” 那猛虎双目炯炯,看了眼林白,旋即又是一声狂啸,骤风忽起,卷起小黄雀,落入其耳中。 旋即飞身而起,踏空向眠龙山深处而去。 (本章完) 第156章 疾风知劲草 第156章 疾风知劲草 林白是个老实人。 既不打算入山,顾家也不放人,便白日修行,晚上饮酒扯蛋。 又过三日,盈月当空。 杨欢的帐篷里,杨家姐弟与林白饮酒闲谈。 前番顾金针出言招惹岳丰树,林白遭无妄之灾。可这两人一是元婴后人,一是元婴嫡传,都惹不起。 不管岳丰树有没有记恨上一小小丹师,但林白知道自己跟顾家算是绑死了。 是故,林白这几天就一个劲儿的跟杨欢姐弟打听桥山派的破事儿,至少要弄明白岳丰树的势力有几分。 聊到夜半,杨恕又醉倒,嘴里呢喃飞雪。 “你这两天一直打听岳掌门的事,其实不必怕他,有顾家庇佑,你只要不惹事,他也不会自降身份寻你麻烦。”杨欢给林白倒上酒。 “唉,我不过区区丹师,胆子一向小。”林白叹气喝酒。 杨欢见林白一副人畜无害模样,还有无奈之色,她不由皱眉,道:“伱跟我装什么良善?” “……习惯了。”林白赶紧给她倒上酒,“欢欢姐,你何时回去?” “我为何回去?”杨欢饮酒不停。 “你伤势未愈,却日日饮酒,如何是好?”林白一副关心人的模样,认真道:“依我看,不如回老家静养。” 杨欢却不答,起身去外面招来两个炼气子弟,让他们把杨恕送走。 帐中安宁,只余二人。 “已说定了,明日我便回家。”杨欢低声说。 “这才对嘛。”林白松了口气,“那我也回去了。”说着话,站起身。 “再喝一会儿嘛。”杨欢拉住林白,表情怪怪的,“此番回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你喝酒了。” 这话没错,林白只能陪着她继续闲扯。 又喝半个时辰,杨欢皱眉,“你喝不醉么?”她脸颊有红,眉目间颇有几分怨气。 林白颇经风雨,自是明白欢欢姐何意,可这儿毕竟不太好。 “这里有三元婴,还有诸多金丹。”林白低声说。 杨欢抬袖,丢出一张符箓,散出淡淡水纹。 都到这一步了,林白也痒痒了,“你须小些声。”他按住水葫芦。 杨欢扭过去头,不看林白。 闹腾半天,林白忽的心中一动,人却不动了。 “你就会欺负人……”过了几息,杨欢回过神,语声幽怨,她拿起酒葫芦,倒上酒水,正要张口,旋即人也一愣。 俩人赶紧穿好道袍,出了帐篷。 只见皎白月色之下,一道碧绿水痕自龙门坊起,向北而去。 不少人都出帐来看,纷纷低声议论。 “是顾倾……是顾家老祖吧?”林白问。 “是那位新元婴。”杨欢语气颇有埋怨,好似怪顾倾水坏了她的酒兴。 她脸颊上红晕未退,又拉林白入帐。 方才中途停下,她不上不下,好似喝酒没喝尽兴。 林白把她伺候舒坦,自己也舒坦后,这才匆匆离去。 到了第二日,桥山派连同诸金丹门派家族的伤患子弟,尽皆乘坐飞舟离去。 “我姐气色好似变好不少,回家养上几日,怕是就能好了。”杨恕举头望着飞舟。 那还不是我的功劳!送她酒吃,又送别的,劳心劳力。林白摸了摸腰,没敢吱声。 “昨日晚,顾家老祖怎突然离去了?”林白好奇问。 “我怎知道?急的跟奔……”杨恕捂住嘴,“咳咳,你去问问顾芳呗。” 闲着也是闲着,林白便去寻顾芳。 “我也不知。”顾芳摇头。 “是不是此间事要了了?”林白问。 顾芳只是摇头。 没法子,林白便继续歇着,白日修行,晚上跟杨恕喝酒。 可那杨恕只谈顾飞雪,不是担心顾飞雪受伤,就是畅谈顾飞雪往日英姿。 林白着实受不了,便高挂养伤牌子,再不去跟杨恕喝酒。 匆匆又是十天,顾倾水再未归来,换成了程家的老元婴。 此间气氛愈加诡异,九阴山又派了不少弟子入山,似对沉玉仙子势在必得。 而云霞宗入山之人本就少,此番更是撤了出来,似不想再争那福缘。 桥山派却没啥动静,那位程家元婴根本不管事,只让各家金丹做主。 林白瞧着不对劲儿,又找顾芳打听。 可顾芳一问三不知。 林白没法子,再去问杨恕。 “好似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我也不太清楚。”杨恕没把林白当外人,可他毕竟只是筑基,还掺和不到更深的事情上。 如此又过了五日,顾芳派人来请。 林白赶紧过去,入了帐,便见金丹顾金针也在,面有郁郁之色。 前番顾金针调笑岳丰树时,何等自得,这会儿却一副死了妈的样子。 再看顾芳,亦是恍惚失神,连招呼都忘了打。 顾家出事了?林白就想不明白,顾家有新晋元婴顾倾水,老元婴顾青山,虽都是元婴初期,可毕竟是双元婴,桥山派总共五元婴,除却元婴后期的太上掌门,可以说没什么事能让他家皱眉。哪怕是太上掌门,怕也要给顾家几分面子。 莫非他家死了老祖?林白心里嘀咕,情知没好事。 “顾前辈,顾师姐,不知召我何事?”林白作揖行礼。 “你不是外人,且坐。”顾金针开口。 这话若是顾芳说,林白倒不觉如何,毕竟没少给她送礼。可堂堂金丹这般说,看来不仅要交好,亦有所托。 林白谢过,心里打定主意,就算你舌灿莲,也不再入山了。 “此番需你进山。”顾金针不废话。 “这……”林白喊苦,“如今山中之人皆是百战之辈,前番还有传言,说九阴山子弟在山上伏击埋伏,我区区丹师……” 林白连连叹气。 “顾峰死了。”顾芳忽的开口,面色难看之极。 “顾师兄……”林白愣了下,又赶忙问道:“飞雪师姐呢?” “还活着。”顾芳道。 “那顾瑶师姐呢?”这顾瑶与朱见羊同行,林白其实是问朱见羊。 “无事。”顾芳又道。 林白松了口气。 “云师弟,我知道此番为难你,可这也是无奈之举。”顾芳幽幽叹了口气。 “师姐,顾家子弟颇有俊杰,为何不召集人手再去呢?”林白诚心发问,心说你们顾家不想往里垫人,让我一个外姓来? “前番承诺依旧,我家允你提一个条件。”顾芳不解释,反直接摆好处。“另还有,我听说你有一道侣,乃是入了天池派。彼时四金丹宗门纳散修入门,你可知何故?” 她没甚精神的看向林白。 “请师姐告知。”林白和裴宁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件事,但都没头绪。 顾芳看向顾金针。 “这件事还不能跟你说。”顾金针叹了口气,道:“我只能给你一个承诺。我把你当顾家子侄,那裴宁也是子侄,绝不当外人。” 林白听得迷糊,但听话里意思,似颇有危险。 想了良久,林白起身作揖,道:“云中鹤愿再入山寻人。” “好孩子。”顾金针抚须,“你既看重与你道侣的情谊,我顾家自也是重情谊的。” 林白再次谢过。 顾芳取出一封信,连同燕归铃,再次交给林白。 “若是遇了顾瑶,也让她速速归来。”顾金针又叮嘱。 林白应了下来,心说事不过三,我这番要混第三回了。 顾金针又交代诸多事项,林白便自离开。 既然入山,便想着再捞点儿。林白又去天池派转了圈,问了问盖求炎和姚千尺的下落。 又去跟杨恕辞别,听他说了许多好话,林白心满意足的上山。 寒鸦雾气未散,林白依旧在山林中穿梭。 一路上无甚危险,也没遇到什么人。如今距离三派子弟入山已近三个月,有能耐的都在深山里了,没能耐的要么化成灰,要么回驻地歇着了。 磨叽三天,林白又来到穿山谷。此地郁郁葱葱,只不见高木。 回小黄故居,取了遗留在此的符宝。 “可惜这次天池派没人跟着,要不然说还可能再混一张刘天河的符宝。” 林白颇有失落。先前石床上还有玉体横陈,这会儿却只余淡淡酒香。 歇息五日,林白出洞,打算往里探一探。 有趋吉避凶在身,自己也算有些手段,还有符宝护身,只要不遇金丹,便无甚危险。 往穿山谷深里走,途径筑基豹的领地。 然则此处一片狼藉,豹已然不见,便是徒子徒孙也没半个。 妖兽大都死心眼,轻易不离领地,除非遇到更强的来抢,亦或者身死。 林白愈发放慢步子,只小心往前。 再深入五里,前面便是穿山谷的出口。 只见谷外郁郁森森,高树巨木极多,隐隐有凶兽吼叫之声。 又行几步,心中陡然生感,却不强烈。乃是说前方有凶,可能波及性命,但若小心,应无大事。 林白往谷外瞅了瞅,转身往回走。 没过数息,便觉气机被人锁定,旋即一巨大铜钟从天而降,身后有一飞剑追来,还有一长索如蛇。 浓郁雾气升腾,其间有数道赤红火光,隐隐间又似有石盘轮转。 很快,雾气散去,地上有两具尸体,兀自冒着焰火。另有一二十七八的女子,样貌甚美,只呆立不动,目中有茫然,青丝现出丝丝白雪,面上皱纹忽隐忽现。 林白先收了储物戒和散落地上的灵器。这才开口问道:“九阴山?” 这三个人能耐其实不低,尤其是配合严谨。不过林白早早脱离,让他们配合不畅,这才一举破敌。 那女修面上爬有皱纹,咬着牙不吭声。 “前面是不是还有阵法?”林白估摸着,这三人既能对自己有威胁,让趋吉避凶有感,定然还有外援,应是阵法之类。 “道友是何……”女修开口,却闻听自己的苍老之声,立即又闭上了嘴。 “带我去你们布阵之处。”林白见那已死的两筑基皆已化成灰烬,便一挥袖,风送人归。 “你……你不杀我?”女修样貌甚是美艳,虽面上有皱纹,却也遮不住往日颜色。“那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林白笑。 “愿为道友前驱,以身侍奉。”女修咬了咬牙,往前带路。 出了谷,她细细讲述布阵之地。 “此阵名为幻影沉水阵,入阵既入幻境,只见波涛水涌,难辨方向。”女修言道。 “你们不往里深探,怎在此埋伏?”林白笑着看她,道:“你们在此拦路,想必是为同门拖延时间吧?” 那女修沉默稍许,然后点头。 “你同门往何处去了?”林白再问。 “正南!”女修斩钉截铁,又讨好道:“道友是散修?不如与我同去。” 林白瞧着她,知她没说假话,只是无有善意,乃是要去寻同伴。 “正是,我出自信义坊。”林白笑。 “这般巧?”女修撩起半白头发,仰起一张半老的脸,卖弄风骚,“我兄弟是丹师,一向在信义坊讨生活,就住在姜家,后来……”她止住话。 林白点点头,翻捡她三人储物戒。里面着实有不少好东西。 除却九阴山之物,便是桥山派和云霞宗的也有。许多灵器上更是沾染血迹,显然是抢夺而来。 飞刀取这女修性命,林白也不再深入,只守在此地。 等了五六日,竟只有四个九阴山弟子过来,皆被林白收了。 再等两天,林白停了阵法,将阵旗阵盘好好收着,等回去钻研钻研,日后也学学布阵的能耐。 按那女修之言,林白往正南方走。 山路难行,林木又多,不时便见妖兽。 林白不抱得大机缘之心,有妖兽便老老实实避开。磨叽两天,只弯弯绕绕的行了二十来里。 又行半日,便见熟人。 “云老弟,许久不见。”淳于通如同野人,面上竟还有笑。 他身旁有一少女,白袍成了黑袍,脸上黑漆漆的,头发散乱,亦是狼狈。 “前方有险?”林白问。 淳于通不答,那少女也不吭声。 “我是杨恕好友,还请指点一二。”林白心说可别藏着掖着了,我是你姐夫! 那少女听了杨恕的名字,去看淳于通,后者微微点头。 “前方有九阴山的贼人。”那少女道。 “可曾见过顾家顾飞雪?”林白又问。 “不曾见过。”少女答。 “顾瑶呢?”林白又问。 “没见过那骚货。”少女回。 咋就成骚货了?林白也没法说啥,只能幽幽叹了口气,又丢过去些疗伤丹药,那少女接了,微微点头致谢,便往北走,显然是要出山。 林白再行,却又遇两个桥山派程家子弟。然则人家只是提防,想问些情报,人家也根本不理会。 再往前行了十余里,心中又有所感。 林白还未离开,便有一男一女前来,皆着九阴山服制。 只是也颇有沧桑之色,显然受了不少苦。 “散修?”那男修冷冷开口。 “正是。”林白回。 “滚!”男修道。 林白最烦不讲礼仪的修士,浓雾散出,飞刀出手,当即取了这狗男女性命。 “你们疲敝之师,符宝早已用完,灵器也大半出了问题,怎还敢跟我叫嚣?” 挥袖吹散骨灰,捡了战利。正想着是进是退呢,竟又有三个九阴山弟子前来。 这三人也不说什么,上来就打。 林白只能周旋,可试了一会儿,便觉这三人有些手段,只是好似虚得不行,显然也是连番激战过的。 不再多想,神通一出,废了两人,飞刀再来收割另一人。 捡了战利,去石盘上略作恢复,又听前方有呼啦啦之声。 “添油战术?”林白都惊了。 来者是两男修,虽凶悍异常,却也是疲累之师,竟用本源硬打。 林白故技重施,再斩二人。 “等会儿再来,得抓个活口。” 两番使枯木蝉神通,林白也虚的很,心说要再来个拿符宝的,那就完了。 回头跑了一阵儿,却不见人来。心中亦无所感。 “总计杀了七个,难道他们就七个?”林白寻一安全之地,待恢复到最盛之时,复又向南。 走了约一里,便有一桃林。 不见绿叶,只有春风摇动桃。蝴蝶轻舞,鸟儿细鸣。有青鹿漫步其间,仙鹤携伴同行。 此处颇有几分仙家景象。然则,桃林前又有好几具残尸,亦有狼藉之态,未免坏了几分景致。 心中无感,林白迈步入桃林。 行三百步,便见圆圆小水潭,约有三丈方圆。 中间有个三尺方圆的小小石岛,刚没过水面一指,形如圆月。 心中依旧无所感。林白走上前细看,只见潭水极其幽深,不知深浅,反映出自己模样。 其中似有游鱼,却若隐若现,好似虚幻。 林白琢磨半天,伸手抚摸水纹。温凉,轻柔,不似长见之水。 心中无有凶吉。 林白朝潭水行礼,道:“仙子,信义坊云……林转轮求见。” 一条小鱼跳出水面,激起细微波纹,并无半分异常。 “沉玉仙子不在幽潭之中?” 林白想了想,又细细查看四周,妄图寻到什么蛛丝马迹,然则亦是无所获。 “仙子若是不在,那九阴山的人在这儿搞什么?” 林白耐下性子,又把桃林转了一圈,还是无所得。 来到幽潭前,林白厚着脸皮,说了许多爱慕之语,然则没个屁用。 “小黄?”林白又呼唤黄如。 还是没人搭理。 “沉玉仙子喜爱无邪少女,我虽无邪,但却是男儿身。莫非仙子不喜我,是故不见?” “还是说,需跳到深潭中?” 林白觉得,这是第一次转轮无用。 待到入夜,月光映在幽潭之上,细微波纹荡动皎白月影。 耳闻声声嘶吼兽鸣,林白欲寻地安歇。想了想,把燕归铃自储物戒中取出,竟有细微响动。 “顾飞雪在附近?” 林白都后悔取出燕归铃了。可想了会儿,在这儿干耗着,不如去见见顾飞雪,指不定她知道点儿什么。 往按铃音所指,往西南而去。 磨磨唧唧,待到天亮时,才行了三里许。 再往前行,铃音愈是密集。 没过一会儿,便见异象。 此处林木繁茂,但飞鸟极少,许多树上包裹着苍白蛛网,上面挂着许多鸟兽骨架。 往前慢走,蜘蛛越来越多。树与树之间皆是蛛网相连,且那蛛网极其黏连。 “响个屁!”林白把燕归铃收到储物戒中,转身往回走,“我还是去琢磨琢磨那深潭吧。铁杵磨成针,我以真心一片,必能换来仙子垂青。” 没走几步,心中忽起寒意,回过头去看,什么都无。 “滋滋……”听闻此声,再抬起头,只见高树之上,有一苍白色的巨大蜘蛛,吐出如手臂粗细的蛛丝。 林白毫不犹豫,飞刀未出,符宝已经出手。 只见四周立即生起奔涌水意,一道碧绿长剑,好似携江带河,奔流滚滚。 苍白蜘蛛的蛛丝一触剑影,立时瓦解。然剑势不停,那虚影剑锋直入蛛身,登时取了性命。 “刘天河好像有点强,不比破云子前辈差。” 林白心中无所感,又把燕归铃摸了出来。 循着铃声,深入此地。不过一刻钟,便见一被蛛丝封住的山洞。 弹指成火,烧了半刻钟,才把蛛丝烧掉。 往里细看,只见顾飞雪盘坐当场,手执断剑,面色惨白。 “你怎来了?”顾飞雪松了口气。 “顾前辈托我来寻你。”林白收起燕归铃,取出信,上前道:“受了伤?” “中了毒。”顾飞雪面色白的比那蜘蛛还白。 “我有玉净丹。”林白取出丹瓶,摸出三丸,递给她,可她却不接。 “效用太慢。”顾飞雪摇摇头。 “那我带你出去。”林白十分诚恳。 “我已成食粮,离不开此地了。”顾飞雪竟还有笑。 “食粮?离不开?”林白不解。 “你速速离开吧!”顾飞雪并不解释,只道:“此处有一筑基圆满妖兽,凶悍异常!把消息带出去,日后让顾瑶为我报仇。” 筑基圆满妖兽?你不早说!林白吓了一跳,见心中无感,便赶紧取出各色符箓丹药,打算给她留下来用。 又随口问道:“是何妖兽?”林白想回去有个交代。 “是苍白毒蛛。”顾飞雪道。 “毒蜘蛛?”林白不走了,“是何模样?” “通体苍白,身躯极坚硬,蛛丝剧毒,有麻痹之效。”顾飞雪摇头苦笑,“你快些走吧,莫被发现了。” “不行!”林白立即摆手,“人生在世,见好友遇险,却独自远遁,非是做人的道理。” “你……”顾飞雪愣住,心说遇到老鸹那会儿,你可不是这模样。 “师姐你放心!”林白一脸正气,傲然开口,“我得顾前辈所托,岂能一走了之?此番当为师姐护法,若是有妖兽前来,需得踏着我的尸骨才能伤到师姐!” “你不必这样。”顾飞雪觉得这人莫不是傻了? “莫要多言!我云中鹤行事,向来不问得失,只求无愧于心。师姐且好好疗伤便是!”林白往洞口走去。 洞外照进光芒,顾飞雪见林白盘坐洞口,面朝外,漆黑轮廓格外伟岸,身旁树立一剑,当真有慷慨赴死之意。 “这就是疾风知劲草么?”顾飞雪喃喃。 (本章完) 第157章 筑基机缘 第157章 筑基机缘 云霞宗。 天边有海鸟隐现云端。 浪涛拍岸,岸高数十丈,上有河水倾泻成瀑。 沿着河水溯源,弯绕曲折五六里,便见山脚下有一湖泊。 此间便是八卦山,湖泊四周颇多竹屋,往来皆是青年男女。 再沿着山路往上,山腰处有一小院。插了几根灰竹当篱笆,三间木屋亦是破旧。 正中一屋下有三个竹笼子,几乎挡住了门。 院中有一颗不知年月的老柿子树,上有青柿,有喜鹊搭窝。 宽大木桩为桌,另有四个小木桩为凳。 院子四周山石林木,内外间很是干净整洁,想来此间主人是讲究人。 曲如意着男装,大咧咧坐在木桩凳上,一条腿压在屁股下,一条腿一踢一踢的,毫无筑基前辈风范。 面前桌子上有一白色鼹鼠,咯吱咯吱的捧着干果吃;旁边还有一雪白色狐狸,趴卧不动。 外人都传,说是曲成甲因沉玉仙子给她起了难听绰号,一肚子气没地儿撒,便把她家嫡亲后辈养的狐狸给杀了。 这事儿是讹传,不过曲如意确实挨了一顿训,曲成甲让她丢掉狐狸,顺带骂了一顿,说了些狐狸的怪话。 曲如意自打筑基后,翅膀就硬了不少。当面应下老祖的话,却来了个阳奉阴违,雪狐照养。 “少吃点吧你!”曲如意抢过鼹鼠的干果,“你娘就是吃的太多折到了地窟,你还想走伱娘的老路?” 她骂骂咧咧正在训,有一少女登门,原来是请她为诸练气讲道。 云霞宗自有筑基教习,不过也时时请些年轻才俊讲道,乃是兼听则明、开阔视野之意。 曲如意样貌姣好,又没啥架子,一向得练气弟子喜欢,是故老有人请她开道会。 “我知道了。”曲如意微微点头,勉强有了几分筑基前辈的模样。 待那少女离去,没过一会儿,又有一少女登门。 来者穿合身的淡绿衣衫,头上有珠钗。个子中等,略略瘦了些,双眸漆黑,面带微笑,很是可人。 “秀秀快过来!”曲如意赶紧招手。 “师姐。”秀秀上前坐下,把雪狐抱到怀里,摸出一干果喂它,然而雪狐根本不吃。“小鼹鼠胃口这么好,小雪狐怎一直不见好?” “你一说我就来气!还不是你师父!”曲如意当即气呼呼的,“她在外受了气,不敢当面跟那骚……” 话没说完,秀秀已经捂住了曲如意的嘴。 “咳咳,老祖在外受了气,回家就找我的麻烦?我养个狐狸容易么?”曲如意一把抓住雪狐尾巴,往上使劲儿一提,露出屁股,“雪狐好不容易发了情,我正寻思给它找个伴儿呢,结果老祖来骂了一通,愣是把雪狐吓得不敢发骚了!要不然这会儿孩子都生下来了!” “……”秀秀不知说什么好。 “不说这个,烦人的很。”曲如意摆摆手,松开狐狸尾巴,问道:“师叔怎么说?” “高师叔说,当勇往直前。”秀秀回。 “那老祖呢?”曲如意又问。 “师父说,莫问前程。”秀秀再回。 “没给你东西?”曲如意嘿嘿嘿的笑。 “师父和师叔都给我一张符宝,让我护身用。”秀秀笑。 “听我的没错吧?磕个头,他们拉不下脸不给。”曲如意分外得意,“也就咱大师伯出门了,要不然还能混一张。”她抓过鼹鼠,放到腿上,又问道:“此次出门寻筑基机缘,你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秀秀点头,她已听过许多同门前辈讲述天启之事,也翻了不少典籍,还得过诸教习的当面提点。 这也是大门派的底蕴之一,凡事都有章可循。即便是缥缈之极的筑基天启,也有许多前辈的宝贵经验。 “那就好,不过还得多个心眼。”曲如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提点道:“你在家有许多长辈护着,外面可不一样,都是奸猾之辈。有些人更是见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是。”秀秀点头。 “还有,若是真到万不得已之时,当退则退,留有用之身。就跟高师叔一样,来个破而后立!”曲如意提着鼹鼠后颈,一边捋,一边道:“彼时若在桥山地界,那诸多门派家族都能求助,拿出你牌子便可。若是在北地靠近九阴山的地方,可万万不能跟他们求助。否则就算你安然回来,咱师伯师叔,还有你师父,可都不认你了。” “秀秀明白。”秀秀乖巧的很,“我不会丢咱们云霞宗的脸面的。” “其实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危险,指不定安安宁宁的就筑基了。” 曲如意十分认真,“只是你需记住一句话。” 秀秀等了半天,见曲如意还没开口,便捧哏道:“师姐教我。” “需有坚韧不拔之志,百折不挠之心!”曲如意抬头看天,手挠鼹鼠,一副久经风霜之色,“彼时我筑基之时,千难万险,便从未生出过退缩之心,只一味坚持,方才得道。”她似在回味往日峥嵘,叹了口气,道:“当时我浑身浴血,已是油尽灯枯,但我不喊一句饶,不说一句退。刘老大也被我深深折服,他说若非事涉大道,定要跟我结拜一场,痛痛快快的喝上几天!” 秀秀本在捋狐狸毛,她听了这话,一手按住额头,小声捧了句,“后来呢?” “后来自是我以不折不挠之志,加以聪慧之心,慢慢耗死了刘老大。”曲如意道。 “以前师姐好像不是这么说的……”秀秀道。 “那定是你记错了。”曲如意十分正经,“我筑基之事,在外讲道时从未说过。便是老祖来问,我也没跟她细讲。” “……”秀秀只得点头,又小声问:“那云中鹤前辈呢?师姐不是说他颇有手段么?” “他?”曲如意不屑一笑,“彼时他诸般手段皆被克制,已然倒地不起。云中鹤让我逃,待来日为他报仇。”曲如意捏着鼹鼠后颈,认真道:“我能独走么?不能!我当时就说,你我有共患难之情,我岂能丢下你不管?便是死,我曲如意也绝不丢下朋友!云中鹤泪流满面,久久不能言语。” “……”秀秀捋着雪狐毛,见曲如意颇有期待的看着自己,她只能凑趣出声,“想必就是因此事,云中鹤前辈才对师姐念念不忘,时时来信问好,还送上各色礼物。” “正是如此。”曲如意笑问道:“秀秀,你学到了吧?” 秀秀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师姐,你骗秀秀可以,别把你自己骗到了就行。秀秀被你骗……” 话还没说完,曲如意便恼羞成怒,直接上手,俩雪白手掌,使劲的搓秀秀脸蛋。 曲如意犹不解恨,俩手又胡乱摸,秀秀两手护在胸前,赶紧求饶。 雪狐看不过眼,跳到桌上卧下。 “秀秀,”曲如意收了手,笑吟吟道:“年龄没长多少,别的地方倒是越来越出息了。” “不敢跟师姐比。”秀秀脸蛋红红的笑。 “还不敢跟我比?你顶我俩了!”曲如意抓住秀秀胳膊,一副撒泼模样,“让我看看!” 秀秀嘿嘿嘿的躲。 俩人闹腾半天,眼见过了午,曲如意又赶紧带秀秀出门。 往西一百多里,便到见云霞岛西岸。 眺望远处,不见山陆,只有无边海域,云雾缥缈。亦如大道,明知前方有路,却又烟波缥缈,征程多艰。此地有一小岛,名叫望归岛。乃是云霞宗往来货物的航线起点,也是诸多客船往来之地。 秀秀的天启之机在外,需得乘坐门中飞舟,去往别处。 “师姐,”来到飞舟前,秀秀取出一精致木盒,“若我安稳归来,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忘。若我在外不测,家里的东西请师姐帮我收拾收拾。还有此物,请师姐代我送归。”说着话,把木盒塞到曲如意手中。 “不要不要!”曲如意才不收,她揪着秀秀耳朵,贴上去小声道:“待你安稳回来,我有件大好事跟你讲。” 秀秀笑,问道:“什么好事?莫非是云中鹤前辈要来寻你了?” “我才不想见他!”曲如意立即气愤,“当日他说什么不近女色,当我是知己好友。我竟信了他的鬼话!我现在琢磨过来了,他就是在糊弄我!” 曲如意握住秀秀的手,认真叮嘱道:“男人的话万万不能信。” 秀秀点头应下,她时时听曲如意说些不靠谱的话,早已习惯。 “这个给你。”曲如意取出一小荷包,系到秀秀腰上,“或许能探路用,它娘亲就是为我而死,称得上世代忠良,你莫亏待它。” 秀秀拍了拍“忠良”,认真点头。 “对了,此番外出,你有没有算上一算?”曲如意又好奇问,“前番我出门,你说我向死而生,还是有些见地的。” “师姐,上次是你逼我起卦,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到。”秀秀一副无奈之色,“这次我也算了,好似什么都没。” “可有生死险境?”曲如意关心的问。 “啥都没有。”秀秀摇头。 “没有就好。”曲如意松了口气,“说不定出去吃顿好的就成了。不像我,费了许多力气,一身的伤,又是救人,又是自救。九死一生,才得机缘。” 她捏了捏秀秀的脸蛋,“一定要安稳回来。” 秀秀认真点头。 姐妹俩又扯了一会儿,曲如意带秀秀去认识了飞舟的管事,交代了好些话。 再等半个时辰,飞舟离地。 秀秀见自己离曲如意越来越远,而她身影也愈加渺小,忽觉心中空落落的。 遥望远处,但见红日映在海上,一片金黄之色。惊鸿掠过,有孤影却无痕。 待到入夜,秀秀独坐在客舱内。也无心修行,便躺下歇息。 只是辗转难眠,心中似有愁状。闻听江海翻波浪,又觉夜长难明。 披衣起坐,在外数了一夜寒星。 飞舟安稳之极,行了五日,登岸两三百里。 此处有一坊市,名叫海石坊。往来之人颇多,主要是南北货品交通。这里有好几个沿海的家族门派,只是势力不大,大都归云霞宗调遣,算是附庸。 海石坊往西北是桥山方向,往西南是眠龙山。 飞舟还要往桥山去,秀秀谢过管事,下舟登上海石坊。 转了一圈,缥缈之机隐隐指向西南。 “我的筑基机缘在眠龙山中?”秀秀身凭心引,便往西行。 乘紫竹舟,一路小心谨慎,避开往来散修。 也不敢单独进山,秀秀打算先去龙门坊,见见破云子师伯,至少寻个舆图什么的。 行了五日,终于来到龙门坊。瞧见云霞宗旌旗,秀秀松了口气。 “秀秀?你怎来这里了?”一巡视的筑基男修发现秀秀,便赶紧上前来问。 秀秀也不说天启之事,只说来拜见破云子。 来到云霞宗驻地,寻到最中间的营帐,一女修守在帐前。 “孟师姐。”秀秀行礼。 “此行在山里?”那孟师姐似与秀秀相熟,知道秀秀来干嘛。 秀秀苦笑着点点头,她不是不闻窗外事的傻子,知道最近眠龙山里破事多。 “你先等一会儿,师父在同桥山派顾师叔谈话。”孟师姐拉住秀秀的手,竟连连摇头叹息。 秀秀也不吭声,只老老实实立在帐口。 等了一个时辰,有一老金丹出来。 孟师姐这才让秀秀入帐。 进了账内,便见破云子一身邋遢,盘坐席上,好似在想事情。 “师伯。”秀秀跪下行礼。 “机缘在山中?”破云子抚须问。 “是。”秀秀答。 “如今山中封禁,我云霞宗弟子皆已退出,只余九阴山和桥山诸人。” 破云子微微摇头,“桥山派内斗,好似还有别的岔子。九阴山颇占先机,已在山内行暗杀埋伏之事。”他盯着秀秀,沉声问道:“你还未筑基,又不擅争斗,入山九死一生。可还要入山?” 秀秀跪在地上,回道:“秀秀得师父和师伯师叔教诲,大道艰辛,当知难而不畏难。” “好!曲成甲总算教出个苗子!”破云子哈哈一笑,道:“此番入眠龙山虽是死生之地,但你有此心,必能功成!”他欣慰抚须,又接着提点,“若是在山中遇桥山子弟,也需稍稍提防。若是遇九阴山之人,能避则避,若不能避……” 秀秀立即道:“秀秀绝不辱没师门声名。” 破云子点头,很是满意,微笑道:“我跟你师父,你师叔,三人皆出自老宗主一脉,你自也是老宗主嫡亲后辈。咱们同他人不需分出高低尊卑,可心气总是要高他人三分的。” “是。”秀秀乖巧的很。 “好孩子。”破云子取出一张兽皮,上面浅浅刻画一小剑。“危难之时,总有些用处。”轻轻抛出,落在秀秀身前。 “谢师伯。”秀秀又磕头。 “还有这个,”破云子真没把秀秀当外人,又取出一兽皮,“这是山中图解,山路小道,妖兽居处、性情、本领皆已标上了。不过越是往里,便越难明,你需小心才是。” “秀秀谨记。”秀秀得了东西,心里不那么怕了。 “好了,去让孟圆带你歇息一晚,再让她给你讲讲诸般事项,明日进山不迟。”破云子慈爱的很。 秀秀又磕头谢过,出帐寻那孟圆。 歇息一晚,听孟圆讲了入山的诸般之事,秀秀都记在心里。 (本章完) 第158章 明月映心 第158章 明月映心 待第二日晨,秀秀又去拜别破云子。 “师父说让你自管入山,待回来再见也不迟。”孟圆笑道。 秀秀在帐外跪了一礼,又朝孟圆作揖,这才入山。 依着舆图,秀秀只走偏僻之地。 上次出远门还是随长辈去桥山,没见半分危险,反认识好几个姐姐。 这次是独自出远门,还是极危险之地,说不怕是假的。不过话都说出去了,也只能学一学好师姐的不屈不挠之心了。 追逐着那那缥缈之机,愈加小心谨慎。 “这儿就是那老鸹的地盘么?” 秀秀入了老鸹林,忍着鸟粪臭味,心中还嘀咕不停。 她已听孟圆说过此间事,知道那筑基老鸹被一桥山派女剑修所斩,其风姿之卓越,乃是筑基修士中的佼佼者。 当然,九阴山和云霞宗的修士都在骂她惹事。便是桥山的自己人,也暗暗埋怨那顾飞雪。 “桥山派的那位顾师姐真厉害呀!”秀秀走过老鸹林,不由的畅想剑修风姿。 走走停停,磨磨唧唧,偶尔跳出一两个鸟兽,都要让秀秀停下许久,脑子里一直想那老鸹。 不过好在没遇到什么危险。虽时时有血腥之气,但每每都安宁度过。 “寒鸦寒鸦别啄我。”磨叽几天,来到穿山谷,但见断树乱石,秀秀立即绷紧。 先喂了喂忠良之臣小鼹鼠,秀秀又手握一铜镜,往里前行。 没走多远,又闻到淡淡血腥气。 再往前走,见山谷边有一裂缝,堪堪一人能进。里面血气浓重,似有杀戮之事。 “按师伯的舆图所讲,这里面是果林,住着一群猴子,无甚危险。那些猴子擅酿果酒,只是果酒不知被哪个贪婪之辈尽数取了去。” 秀秀嘀咕一阵,终究没敢进去看,只继续往谷中行。 又磨了两日,眼见出谷在望,秀秀停下脚步。 “此地无法御空,若在出口布一阵法,就能一人守关了。” 秀秀也不往前,只贴着谷壁,尽量躲藏,细细观察。 等了半晌,并无半分动静。 “好鼹鼠,师姐赞你是忠良之后,还望你能助我。”秀秀请出鼹鼠,“帮姐姐去看看前面。” 鼹鼠并不动。 秀秀取出干果,鼹鼠吃了好一会儿,肚圆了方才出发。 过了一个时辰,鼹鼠一晃一晃的回来了。 “自己吓自己。”秀秀松了口气。“入山之人都是为沉玉仙子而来,必然争先恐后,没人会无聊到在这里布阵阻人的。”秀秀擦擦额头汗,嘀咕道:“我早该想到的!” 她抚摸鼹鼠,再取出干果,夸了好一会儿“忠良”之类的话,便出谷向南。 行了三四里,前方有兽吼之声。 自打过了穿山谷后,舆图便失之详细。只说前方有个筑基孔雀,神通能耐都没讲。 秀秀远远的观察,没过一会儿,便见有两个梅鹿在绕圈圈,都是筑基妖兽,一个在拱另一个的屁股。 “这……” 秀秀没少帮曲如意照料鼹鼠狐狸,知道这是人家在求偶。妖兽不脱野兽本能,情动之时性情最是暴戾。 果然,没过一会儿,其中高大的一只便抬起前蹄。树木震动,山石乱颤。 秀秀深知万万不能叨扰人家美事,自己更是一点也惹不起,便赶紧先退后半里。 天启在正南,却被梅鹿所阻。秀秀没法子,便往西南走。 “我最恨拆人姻缘,且让一让伱。”秀秀自言自语,分明是学曲如意的腔调说话。 山间无路,秀秀胆子又不大,只磨磨唧唧的往西南行。 走了两日,便见前面有许多枯萎树木。山林绿叶之中,枯黄枝叶格外显眼。 秀秀小心观察了会儿,便又绕开。 行了一会儿,便见有一人靠在一株枯树之下。那人五十来岁,胡须散乱,面上有青紫之色,一臂断折,气息极微弱。 道袍脏破,也看不出形制,不知是何门派。 秀秀转身就跑,奔了百余步,才敢回头看一眼,却见那人根本没动,只睁着暗淡无光的双目。 不知怎的,秀秀忽的想起了外公弥留之际的那日风雪。 “我是医者……” 秀秀停下脚步,也不敢上前,便问道:“前辈来自九阴山?” 那人头微微摇动。 “前辈是桥山派的人?”秀秀又问。 那人还是摇头,“桥山朱氏朱见羊。”语声极其微弱,好似虚脱。 秀秀松了口气,迈步上前,相距五十步,道:“我来自云霞宗。” 她作揖一礼,又道:”我师姐曲如意与桥山朱氏的朱见水和朱玉树相识,颇有交情。前辈可识得我师姐?” 曲如意没跟秀秀讲过与那朱见水和朱玉树的事,只说有交情,还吹嘘她人面极广,丢个石头出去都能砸到旧友。 朱见羊也没听朱见水和朱玉树说过曲如意,但他略一想,那曲如意既同时认识朱见水和朱玉树,必然是在他二人寻朱玉岩遗体之时相识的,彼时还有一人在。 “我认识云中鹤。你可知他?”朱见羊面上愈加难看,强忍着疼痛开口。 秀秀闻听云中鹤之名,立即欢喜,道:“那是我姐……云中鹤前辈与我师姐相知极深。” 她虽时常听曲如意寒碜云中鹤,但言语中的亲近熟悉却骗不了人。而且时时飞燕传书,分明是情谊极深。 朱见羊放下了心,知道是友非敌。 “此地凶险,万莫久留。”朱见羊想抬抬手,却已无力。 “多谢前辈提醒。”秀秀又往前走,距离十步,“我身上备了许多丹药,可祛毒疗伤,前辈请自用。”说着话,取出好几个丹药瓶子,轻轻推出,丹瓶落到朱见羊身侧。 “多谢小友,我油尽灯枯,诸般符箓丹丸业已用完,便是灵器也失了。小友如降甘霖。”朱见羊咳咳两声,面上竟挤出一丝笑。又问道:“你要往何处?” 秀秀细细感受那缥缈之机,依旧清晰,与眼前之人无关。 “南边。”秀秀指了指南边。 “那就是继续深入了。”朱见羊面上青紫之色愈重,似痛苦难忍,道:“九阴山在前方设伏,至少有五筑基,你需千万小心。” “谢前辈提点。”秀秀行了一礼,道:“前辈身上有伤,我……” 朱见羊微微摇头,“得小友……小友丹药馈赠已是大恩,不敢奢求其它。”他强提一口气,道:“我与好友被翠翎孔雀打散,本源受损。你不需管我,自管寻你机缘去。” 秀秀行了一礼,又取出几瓶丹药送出。 朱见羊看着秀秀,他因伤痛而扭曲的脸上挤出笑,道:“你师姐姓曲,多半是曲成甲后辈,莫非令师是云霞宗曲前辈?” “正是。”秀秀回。 “曲前辈学究天人,深谙命理阴阳,想必小友已得真传。”朱见羊道。 秀秀赶紧摆手,“我差的太远,皮毛都未学到。”“不妨。“朱见羊又咳嗽几声,“我重伤待死,却有苟活之心。能否请小友为我起卦,指明我该去何处。” “这……”秀秀愣了下,道:“前辈境界高于我,此处又牵扯三大派,我……” “且试试。”朱见羊面上爬满青紫,极力忍痛,却犹有几分慈祥。 秀秀点头,手握铜镜,上蕴淡淡水波。 “得罪。”秀秀伸指,纳来朱见羊身上一滴鲜血,放入铜镜之上。 很快,水波散开,复归平静。 秀秀小脸一黑,“好像……” “好像不是太好?朱见羊笑。 秀秀点头。 “前后俱是绝路,无有转机?”朱见羊又问。 “好似再往西南,或有一分生机。”秀秀小声道,她对自己的能耐并不自信。 再往西南,便是继续往深山里行了。 且不说深处会有九阴山之人,便是妖兽也会更多,更凶残。 秀秀小声道:“前辈,我学艺不久,许是算错也是有的。” 朱见羊微微摇头,“你秉良善之心,又怎会错?”他那泛着青紫的苍老面庞上挤出笑,“大道艰难,前路漫漫,小友珍重。” “前辈珍重。”秀秀作揖一礼。 前番饶了一下,这会儿便该往东南行。 行了五六里,改正方向,依凭心中指引。 一路听闻兽吼,偶有血腥之气。行了两日,山林无路,又多危险,磨磨唧唧只走了二十来里。 “朱前辈说有九阴山的人伏击,我需万分小心才是!”秀秀手执铜镜,一脸警惕。 按下恐惧之心,秀秀走十步退五步,一路小心观察,但凡听到半分声动,都要停下来半天。 如此磨叽了五天,又往前行了二十里。 “怎没见九阴山的人伏击?”秀秀小小眉头皱着,“莫不是人已走了?” “是了!距我见朱前辈已快有十日了,指不定九阴山的人得了福缘,一股脑的全都走了。” 秀秀想了半天,自觉推断合理。 又往前继续行,山中林木繁茂,鸟兽颇多。也没见半个人,倒是遇了几处争斗之地,颇有许多断折的高树山石。 还有许多火焰灼烧之处,却未引起山火,想必是精通火属功法的前辈所留。 “我要再小心才是!小心无大错!”秀秀愈加谨慎。 不敢走直线,左边走走,右边走走。行一会儿,就要停下来观察前路,回望来路,着实谨慎。 又折腾两天,白嫩光滑的脸蛋上竟有疲惫之色。 不过好在没遇到半分危险,光自个吓自个了。 “怎么没人?莫非我迷路了?” 细细感受缥缈之机,确是在前。再看树木稀疏,日月转换,方向也没错。 秀秀又自个吓了自个半日,便又往前走,一桃林现于眼前。 桃林外有数具残尸,有几头野兽撕咬。 “这里应是陷阱了,指不定便有阵法。”秀秀不敢近前,只隔着老远去看。 心中那缥缈之感就指向桃林。 等了俩时辰,没见半分异常,倒是那些残尸快被野兽啃食干净了。 手握铜镜,伸指轻点。微微水波荡漾,秀秀闭目不动。 “这次是真没算到。”秀秀歪着头,皱起小小眉头,“是凶是吉也不知。” 她想了一会儿,摸出一小小木簪,又点向铜镜。 “还是老样子,什么都看不到,他去哪儿了?”秀秀枯坐一会儿发呆。 过了半日,眼见天已黑了下来。桃林外的残尸业已不见,野兽也没了踪影。 远处虎啸鸟鸣,刺耳之极。 秀秀吓了一哆嗦,赶紧放出鼹鼠。 “……好鼹鼠,帮姐姐再去看看。”取出干果,先把它喂饱,鼹鼠这才往前。 过了半个时辰,鼹鼠叼着两瓣桃回来。“叽叽叽叽。”鼹鼠爬上秀秀袖子,献上瓣。 “忠良之后确实是忠良之后,就是师姐迟早要被你吃穷。”喂了鼹鼠,知前方安宁,秀秀又等片刻,这才上前。 绕开先前残尸之地,迈步入了桃林。 地上是浅浅青草,软绵绵的。青鹿仙鹤,蝶舞鸟鸣。桃片片,随风飘落。 继续往前,便见一小小圆圆的水潭,有三丈方圆。 上有一圆圆石岛,三尺大小。可平整异常,不似天然,好似磨盘之类。 “天启就应在这里。” 秀秀松了口气,拍拍腰上荷包,似在跟忠良的鼹鼠说话,“从八卦山一路漂泊,又入眠龙山,歪歪斜斜走了许久,历经无数艰……无数风景,终于到了。” 环顾四周,只见微风吹动桃,荡来阵阵清香。 深夜之间远处传来猿啸悲声,近处又有鸟唱虫鸣,却更显此间静谧非常。 轻拨潭水,有微凉之意。往下细看,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 秀秀掐指,迈步行于潭水之上。来到最中间,盘膝坐在石盘之上。 “我本命渊潭月影。此地有深潭,映圆月之影。身坐此间,当……” 话还没说完,那石板竟失了支撑,掉入深潭之中。 秀秀欲要起身,却觉身下潭水有暗流一般,霎时间整个人被吸入水潭之中。 伸出手,欲要向上去,身躯却不听使唤。 那暗流也不急,却如何挣扎都无用,只缓缓往深潭中落。 手中铜镜已脱了手,头发散开,朱钗掉落。 一时间,秀秀有隔世之感,好似要去奔赴极远之处。 “要回家了么?” 身躯越坠越深,秀秀已不再做任何反抗,只向上看去。 漆黑双眸穿过幽深潭水,只见一轮明月悬挂,好似在天边,又似映在眉心。 (本章完) 第159章 嫁衣 第159章 嫁衣 “云中鹤。” “师姐勿要多言!我心意已决,坚守此地,绝不后退一步!” “我是让你来帮我。” “哦哦哦。” 林白赶紧坐起来,上前去看。 顾飞雪盘膝坐在最里,手拄断剑,面色苍白之极,半分血色都无。青丝杂乱,毫无先前的剑修风姿。 “师姐,怎么帮你?”林白莫名想到了姜丫头。 顾飞雪松开断剑,伸出苍白手掌,哆哆嗦嗦去摸药瓶。 林白见她实在无力,便一把抢过,倒出三丸玉净丹,“张嘴。”丢了进去。 又摸了一瓶回气疗伤的丹药,再丢进去。 顾飞雪闭上眼,静坐良久,复又睁开眼。 只是面色依旧惨白,双唇更无半分颜色,丹药对她似无效用。 “无用?”林白关心的问。 顾飞雪轻轻摇头,“我身中异毒,气海封闭,寻常解毒丹药无用。”她似在忍痛,说话也咬牙切齿。 “可有他法?”林白问。 “你看我后背。”顾飞雪道。 林白起身去看,只见顾飞雪身后道袍破裂,露出雪白之极的肌肤,上有两个如拳头大的伤口,似是齿痕,深可见骨,却无半分血迹。 骨肉之中生出细微之极的蛛丝,缓缓爬上她后背,似要将其整个包裹住。 不过该说不说,肩还挺漂亮。 “异毒入体,蛛丝寄居体内。不消两三日,我便会被蛛丝吸干血肉灵力。” 顾飞雪竟有笑,“如今,伱知晓我为何说我是食粮了吧?” “那蜘蛛还没吃你,师姐应是储粮才对。”林白一板一眼。 “……”顾飞雪愣了下,然后点头。 “如何助你?”林白严肃又认真。 “你来时,没见到那筑基蜘蛛?”顾飞雪问。 “未曾得见。”林白叹了口气,抹了把额头汗水,面有侥幸,“许是被别人引了去。” “也有可能。”顾飞雪认同,“我与顾峰被九阴山之人伏击,耗尽诸般物事。顾峰和我仓皇逃窜,误入苍背蜘蛛领地,顾峰被它吸干脑髓而死,我被囚禁于此。” “唉。”林白叹了口气,心说你们进山来闯,那就是脑袋提到裤裆上,死了也别有怨气。 “那蜘蛛筑基圆满,身躯坚硬,蛛丝神通又奇诡。等闲两三个筑基不是对手,除非以阵法,亦或者有克制它的神通才行。”顾飞雪道。 “师姐,还是先疗伤吧。”林白不想多谈蜘蛛。 “我气海被封,术法神通皆无。”顾飞雪叹了口气,“你是丹师,想必精通火法。”她两手握紧,道:“来,为我烧去蛛丝!” 林白瞅了眼她的背,雪白雪白的,你耐烧么? “师姐,且忍一忍。”林白并指点出,豆粒大小的火苗落到左边齿痕上。 “两个!”顾飞雪道。 “……”林白没法子,只能双管齐下。 细微火苗逐渐生长,血肉筋骨立即焦黑,散出焦臭之气。 然则那蛛丝极其坚韧,竟只稍稍回缩,并未被烧掉。 “你这么弱?”顾飞雪道。 “我怕师姐承受不住。”林白道。 “尽管来。”顾飞雪握着拳头。 火势并不大,却热气蒸腾。蛛丝竟一直不断,好似坚韧之极。 “你只这点本领?”顾飞雪看林白。 瞧不起谁呢?林白也不收着了,单指点出,火焰却更微小,然则却升腾起丝丝地火焚灭之意。 刺拉拉的声音响起,顾飞雪背上的蛛丝被全数烧掉。血肉成黑炭,骨头焦黑。 “成了。”林白大喘气。 顾飞雪面上汗水淋漓,嘴唇业已咬破,滴落点点鲜血。 “还有体内寄居的蛛丝。”顾飞雪面色更为苍白。 “师姐,要不歇一歇?”林白道。 “你累了?”顾飞雪看林白,见他摇头,便道:“那就继续。” 果然有能耐的剑修都硬气,百折不挠方能一往无前。 林白坐在她后面,伸指点向伤口,神识探查,继而灵力入体,开始一点点往外拔出蛛丝。 操劳两个时辰,顾飞雪强忍着疼痛,愣是一声没吭。 拔去大半毒蛛丝,还有些许残留,却难全功。 “我太没用了!”林白气愤的捶地,其实他是真的办不到。 “是蛛丝生根,非是你过。”顾飞雪语声有些颤,似疼的厉害,“剩下的蛛丝已不能尽封我气海,待我稍作恢复。” “我为师姐护法!”林白立即起身,旋即一个踉跄,竟没站稳。 “劳你辛苦。”顾飞雪道。 “这又算得了什么?师姐能安然无恙,我再累些也是应该的。”林白哆哆嗦嗦取出丹瓶,摸出疗伤回气的丹药,先给顾飞雪服了,自己这才吞了一丸。 “你……”顾飞雪着实感动,她嘴角鲜血淋漓,两手也被指甲抓破,渗出许多鲜血。“顾家和我总是记得你这番恩情的。” “师姐……”林白叹了口气,苦笑道:“此番毒蛛在外,乃是九死一生之局。恩情什么的不必再说,只盼师姐尽快恢复,待那毒蛛再来,还需师姐出力呢。” “好。”顾飞雪郑重点头,旋即又道:“我被那毒蛛藏在此处后,它时时在外巡视。怎这会儿一直不见来了?”她颇有疑虑。 “许是被九阴山的人绊住了。”林白认真回,又道:“师姐请速速疗伤恢复吧。待稍好些,咱们寻机逃走。” 顾飞雪点头,不再多言,只闭目静养。 林白守在洞口,一丝不苟。 待到入夜,外面便有窸窸窣窣之声。林白心中无感,然则依旧小心戒备。 没过一会儿,爬来数个磨盘大小的蜘蛛,乃是练气境界。 出洞料理了,林白又回来。 顾飞雪睁眼来问,林白也不隐瞒。 “还是要小心些。”顾飞雪叮嘱。 林白应了下来。 月上中天,洞外树上皆是苍白蛛丝,孤寂冷清。 瞧着外面,林白忽的想再去探探深潭。无关吉凶,只是隐隐有所指引一般。 回头看了眼顾大剑仙,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脸上无有血色。 待到天微微亮,顾飞雪睁开眼。 “师姐,可好些了?”林白一副关心模样。 “气海受损,又难聚灵气,我此刻与寻常炼气修士无异。”顾飞雪微微摇头,“不过总算能动一动手脚了。” 她看向林白,又问道:“可带了干净衣衫?我入山太久,替换的都用完了。” 林白赶紧取出自己的袍子,放到她跟前,“衣衫粗劣,师姐将就一下。”说完,转身出洞,分明是君子做派。 过了一会儿,便听洞里顾飞雪声音。 林白迈步进去,顾飞雪已经换好,她将宽大袖子扎紧,头发重又束好。 正想说点什么,外面忽有动静。 连忙出去看,便见有人前来。一身残破,面上青紫,手臂垂着,落魄之极。 “来者何人?”林白拔剑而起,“此处乃是桥山派顾师姐静修之地!速速退去!” “朱见羊。” “快请进!” 朱见羊虚弱的很,身上数处伤口,皆深可见骨。手臂断折,面上青紫,似剧毒入体。 林白把他扶进来,塞了三丸玉净丹。 朱见羊瞧见顾飞雪的衣衫,他也没吭声,只看了眼林白,便闭目歇息。 等了半晌,朱见羊稍稍有了气力,这才缓缓开口。 原来此行他与顾瑶一起,俩人运气不算差,竟没遇到什么危险。可待过了穿山谷后,便连连遇袭。 两人艰难求生,又跟九阴山修士打了一架,连保命符宝都用了。本就是油尽灯枯之态,却再误入翠翎孔雀的领地。朱见羊被袭击,毫无反抗之能。顾瑶没法子救援,竟大肆残杀孔雀后裔,将那筑基孔雀引走了。 “我本闭目待死,后来遇到一云霞宗的道友,她赠了些丹药,又为我指路。我歇息两日,待稍稍压住孔雀翎羽之毒,这才启程,狼狈数日,又经几番惊险,才来到这里。” 朱见羊语气极轻微,虚弱难堪,犹自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林白。 “你来此地时,没遇到苍背蜘蛛?”顾飞雪问。 “只有密密麻麻的小蜘蛛,有两个练气境的,被我耗死了。”朱见羊点点头,“还是多亏云霞宗那位道友送我的符箓,否则我……” 闻听此言,林白和顾飞雪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那蜘蛛估计死在外面了。”顾飞雪道。 “筑基圆满之境,身躯极坚韧,神通又诡谲,怕是难死。”林白微微摇头,认真分析,“虽说妖兽少有脱离领地的,可难保没有万一。我等还需谨慎才是。” 顾飞雪点头,“云兄所言在理。” 朱见羊看了看他俩人,他没吭声。 “顾瑶往何处走了?”顾飞雪又问。朱见羊取出舆图,细细指明。 竟是往正西边,那边乃是尚未踏足之地,也不知还有多少妖兽潜伏。 顾飞雪幽幽叹气,看了眼林白,又微微摇头。 林白假装不懂她意思,也跟着叹气。 “你二人都有伤在身,不如先养养,我去外探查一番。”林白认真道。 “你需小心才是。”顾飞雪叮嘱道。 林白点点头,自往外走。 在蜘蛛驻地巡视一圈,见无危险,便赶紧回返。 “此处确实安宁,并无危险。”林白疲惫道。 朱见羊和顾飞雪都松了口气。 又过一晚,朱见羊面色也好了些,只紫青之气依旧淤积。 “待在这里不是办法。”林白叹了口气,道:“顾师姐,咱们怎么办?” 林白的意思是,差不多得了,劳心费力的,你回家养伤,我回家吃奶,大家伙儿各找各妈。 “顾瑶下落不明,我需去寻她。”顾飞雪见林白有沉思之色,便解释道:“若我不知她在何处,那自不用多说。可如今知她深陷险境,若是不救,我愧于她同姓。” 朱见羊也微微点头,他跟顾瑶一队,而顾瑶又是为救他才引走孔雀,自该去寻她。 “云兄,你此番已经尽力,便在此守护朱兄,我一人去便可。”顾飞雪十分决绝,竟站起身来。 我演了两天,好不容易能给顾金针交差了,你要去送死?那我不白费功夫了? “慢。”林白按住她肩,把她压了下去,“你伤势未复,蛛丝入体,不比练气强多少,怎能外出?” 林白站起身,“我独自去!” 语声铿锵,目有决绝,似慷慨赴死一般。 既然躲不过,林白就打算一个人去看看,顺带再去深潭瞧瞧,指不定能捡个狐狸玩玩儿。 再说了,独自行动也挺好,至少不露实力。而且有趋吉避凶在身,只要小心,应无大碍。 “我与你同去!”顾飞雪道。 “我也去。”朱见羊不得不开口。 “不可。”林白正色道:“你二人一个比一个伤的重。说难听些,与我同去倒显得累赘。” 顾飞雪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是累赘,但事实确实如此。 “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林白提起剑,十分认真的开口,“我虽非英雄,亦不能让师姐拖伤病之躯冒险。” 他看着顾飞雪,一字字的叮嘱道:“此间就交给师姐了。若我五日未归……” 叹了口气,摇摇头,转头往外走。 朱见羊和顾飞雪看着林白背影,久久不语。 “他……朱兄,你这朋友着实难得。明明是丹师,手段不高,却为我等如此付出。” 顾飞雪看向洞外,只见林白背影越走越远,感叹道:“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怀赴死之心。我……” 她叹息一声,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见羊虽也不知林白手段,但毕竟相处日久,知晓林白性情,他瞧着顾飞雪的道袍,心说你可多出门走走吧,三言两语把你玩成傻子了,他哄你呢! 林白离了蜘蛛领地,便赶紧加快步子,按着原路,去往桃林。 到了地方,先观察桃林外,不见异常,这才迈步进去。 幽潭清清,不见游鱼,最中间的那石盘似的小岛也不见了。 “有人来过?”林白靠近细看,愣是啥也没看出来。 又在周围细细查看,没半点可疑踪迹。 趋吉避凶无感,林白迈步入幽潭。 游了一圈,探到最低,屁都没一个,连狐狸毛都没有。 “沉玉仙子的福缘已被人得了?”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无邪善良之人么?” 林白爬上岸,又对幽潭说了会儿好话,还喊了小黄的名字。 根本没人搭理。 “我前番又是守穿山谷,又连杀九阴山修士,忙忙碌碌,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也不知为谁做了嫁衣!” 林白叹了会儿气,又有振奋之色。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命契灵兽终究是外物,若想在大道之上更进一步,还是要看自身。” 眼见失了机缘,林白只能咬牙说些挽尊之语,然后匆匆离了桃林。 依照朱见羊舆图所指,一路向西。 歪歪斜斜行了十几里,便见前方林木叶黄枝枯,好似变了季节。 心中无感,上前去看。此处有争斗痕迹,树木端折,斑斑血迹。 “别是顾瑶死了吧?” 林白沿着血迹往前寻,没走半里,便见前方灌木丛中有一缕衣衫露出,旁边倒着五头狼犬。 “应是中了毒,野犬食了肉,便被毒死了。” 心中无感,推出一掌,将灌木尽数拔除。 其下趴卧一人,头发披散成团。道袍破损,不辨颜色。只露出脏污手臂和小腿,然则上面多有野兽撕咬痕迹,血肉翻出,露出白骨,形状可怖。 那人背上插着三支尾羽,血迹早干。 走上前,挥袖将那人掀起,露出一张满是血迹脏污的脸。 来眠龙山时,林白与顾家人同乘一飞舟,却没见过顾瑶。 仔细辨别道袍,确实是桥山派形制,且是女子。 这人还未死透,气息极其微弱。 挥袖拔除她背上尾羽,丝丝青紫之血流出。 摸出三丸玉净丹喂了,又捏碎三丸,撒在她伤口上。 为她渡入灵力,还是昏迷不醒。 此处不宜久留,林白裹起她去寻顾飞雪。 一路小心谨慎,再入蜘蛛领地。 “看看是不是顾瑶。”林白也懒得再装气喘,只做肃穆之色。 “是她。”朱见羊只看了一眼,“同我一样中了翎羽之毒。” “如何能解?”顾飞雪问。 “玉净丹是有效用的。”朱见羊叹气,“只是她翎羽入体,如同开屏,遍及全身。需早早来治才好。” 说着话,朱见羊看向林白。 林白愣了下,心说看我干嘛?难不成合欢才能治?那我也不敢啊,万一我也…… “云兄,这次还是要劳你辛苦。”顾飞雪道。 “这……”林白头疼的摸了摸腰,点点头,自己混元三转,还怕什么? “我知道出山之路艰险,但咱们只要同舟共济,必然能出去的!”顾飞雪信心满满。 合着是出山啊!林白赶紧点头,道:“必能安然出山!” 四人老弱病残,一起出发。 林白背着顾瑶,顾飞雪在前,朱见羊在后。 小心翼翼的出了蜘蛛领地,继续往前,便见桃林。 林白就当没来过。顾飞雪探查四周,四人来到幽潭前。 “此处形制,乃是人为。”顾飞雪十分自信,“彼时沉玉老祖在杨家时,居处与这里一模一样,只是小了许多,中间也少了一岛,少一颗桃树。” “既然如此,机缘如何取?”朱见羊问。 顾飞雪看林白。 “我此行有惊无险,机缘自当师姐来取。”林白谦虚之极,温润如玉。 顾飞雪看朱见羊。 “请。”朱见羊抚须笑。 “那我不客气了!”顾飞雪踏步上前,行于幽潭之上。 待走到最中,人便掉落,陷入幽潭之中。 朱见羊幽幽看着,微微摇头,似有不舍。 “没想到你竟如此果决的舍了这番大机缘。”朱见羊看向林白。 “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林白摆摆手。 很快,幽潭爆出一声响,顾飞雪飞身而出,幽潭上凝结一层薄冰。 “没了!”顾飞雪浑身湿淋淋的,皱眉低语。 我早知道了!林白做愕然之色。 朱见羊也惊愕非常。 “我等费心费力,遇妖兽,斗九阴山,踏足不毛,险死还生!顾峰身死,顾瑶伤重昏迷,朱兄沉疴难愈,云兄来回奔走,我亦本源受损,竟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顾飞雪握着拳头,气愤不已。 “谁说不是呢。”林白亦是叹息。 (本章完) 第160章 秀秀筑基 第160章 秀秀筑基 月影破碎,化作乱琼碎玉。 一时间,秀秀心有恍惚,好似跨越星河万里。 再睁开眼,又见桃林。 前方有深潭,大小百余丈。上有一小小岛屿,生有一株老桃树,瓣淡粉,无有绿叶,下有一青色狐狸正自酣眠。 月光柔柔,映在幽潭之上。 此间好似幽夜净土,不闻鸟兽之声,静谧非常。 “青色……狐狸……沉玉仙子。” 秀秀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来了这里,但立即就猜到眼前的狐狸是何方人物了。 她并不傻,在云霞宗时便听闻许多沉玉仙子之事。尤其是这位仙子性情怪异,一向阴损,曾给师父取过难听绰号。 此番陡然得遇,秀秀没去想什么大福缘,反正二话不说,直接跪了。 离山前秀秀得过提点,要与人为善。若是人家硬要找茬,那便视境遇而定。对方是练气修士,就可以打一打,打不过再跑;若是遇了筑基,那尽量不要打,如果非要打,就不能留后手;若是遇了金丹,那啥都别想,跪下求饶不丢人。 至于遇到元婴怎么办,师父没说过,师姐没讲过。门中教习更是没提过,各种典籍也没记载过。 秀秀不及整理衣衫,只乖巧之极的跪着。 “云霞宗钟秀秀误闯仙子寝居,请仙子莫怪。”额头挨着地上青草,等了好一会儿,那狐狸竟没半分动静。 秀秀出身大门派,虽没见过血,眼界却是有的。按师门长辈所言,通常境界越高,就越不会跟低境界的小虾米一般见识。反正多磕头,别失礼,人家往往是懒得捏小蚂蚁的。 再说了,这位沉玉仙子虽出自眠龙山,可在桥山派待了几百年,早脱了妖兽之暴戾,反亲近修士,爱慕人间风华,无有杀生之举。更是知礼知情,言语利落,还不知从哪儿学了一身说阴损话的本事。 想了半天,秀秀虽还是一动不敢动的跪着,心里却稍稍放松了些。 细细感受心中那缥缈之感,筑基天启仍在,竟指向了沉玉仙子下榻的小小幽潭岛屿。 秀秀发了会儿呆,偷偷瞧了眼沉玉仙子,又赶紧低下头。 那沉玉仙子分明越睡越香! 虽事涉大道,但还是谨慎为好。 想了一会儿,秀秀决定先离开此地,等仙子醒后再来拜访。 孟师姐说过,沉玉仙子起床气极大,曾挨个在桥山派晚辈头上拉屎,着实没有前辈风范。 念头通达,秀秀便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看,只膝行往后退。 劳累许久,可身下草地青青,稍稍看下左右,桃依旧,还是未脱桃林福地。 “怎么这么大?” 她心里嘀咕一声,微微抬头。前方幽潭不见,更不见那沉玉仙子身影。 “去哪儿了?” 心里想着,她又往后看去。只见幽潭竟在身后!潭中有小岛,上有桃树,下卧青狐。 自己再退几步就要落水了! 屁股对着人家,怎么想也不合适。 秀秀赶紧调转身姿,朝狐狸跪着。 “方才分明是后退,该离幽潭越来越远才是,怎更近了?” 秀秀心知自己身处迷阵亦或遇了某种妙法,心里也不再躲思。反正没沉玉仙子的令,自己再难脱离此地了。 她看着幽潭正中的青色狐狸,又想起师门长辈说的那些道理,什么奋勇攀登,什么不惧艰险,什么一线之机也要以命相博。 壮了壮胆子,秀秀打算开口。 “仙子。”语声轻轻。 “前辈。”秀秀更显乖巧。 “姐姐。”秀秀拿出往日与曲如意说话的腔调。 “叽叽……” 这是鼹鼠饿了,秀秀立即捂住腰上荷包,低声安抚道:“待会儿给你吃,乖乖听话。” “叽叽……”鼹鼠听懂了,出声回应。 “它饿了么?”忽有清脆女声从身后传来。 秀秀赶紧扭头去看,只见一黄衣女子在数十步外。 那女子练气境界,无有凶戾之气,只面带好奇。两手抱着五六个青果,肩上有一只小小黄雀。 秀秀入山前听孟圆师姐讲过,有一人寻到了沉玉仙子,却因境界低微,未能结成命契。 彼时传信的便是小黄雀。如今看来,寻到沉玉仙子之人就是眼前的女子了。 那女子来到秀秀跟前,盘膝坐下,把果子放草地上,捡起一个啃了口,指了指秀秀腰上荷包,“它饿了?” 秀秀不敢吭声,只点点头,生怕扰了沉玉仙子好梦。她可不想承仙子的起床气,更不想被拉一头鸟屎。 “喂喂它呀,别饿着了。”那女子一边啃果子一边说。 秀秀听话的很,当即取下荷包,把鼹鼠放出来。 又取出干果,鼹鼠立即捧起来吃。 小黄雀瞧见了,立即啾啾啾的扑棱起来,去啄鼹鼠。 鼹鼠也不敢吭声,只是吃个不停,一副老实模样。 “你莫欺负它。”那女子抓住小黄雀,又捡了个果子扔给秀秀。 秀秀茫然接过。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好奇问。 秀秀看了眼还在睡的沉玉仙子,小声道:“我叫钟秀秀。” “伱不需小心说话。”那女子啃着果子,十分轻松,“我师父一睡起来,打雷都不醒的,无须在意。”她最后又补了一句,“我叫黄如。” “黄姐姐。”秀秀乖巧的很,又好奇问道:“沉玉仙子是姐姐的恩师?” “算是吧。”黄如叹了口气。 “算是?”秀秀不解,“姐姐是怎么拜师的?” “简单呀。”黄如啃着果子,“我在洞府里歇息,她进来避雨。瞧我不高兴,就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我说我师父死了,是故不高兴。她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找呗!我把分她的灵果抢了来,说你有没有同情心。她说没有。我说不睬你啦,她说她也不睬我。我跟她耗了几天,她说要走了,我就给她了些果子,她说让我拜师。我说你省省吧,你是谁啊。她说她叫李沉玉,我就赶紧拜了师。” 黄如简单讲述,好似在说闲话。 “……”秀秀不能理解,怎么会有如此有福缘之人? “你怎么寻到这里的?”黄如好奇问。 “我坠入一深潭,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秀秀老实回。 “确实是师父留下的手段,还是我放的石板。”黄如咯吱咯吱啃着果子,“你还未筑基,身上却了无伤痕,路上未遇歹人和妖兽么?可有人帮扶你?” “没有。”秀秀拿着果子,也不吃,只是小声道:“也遇了同道和妖兽,只是未有惊险。” “这……”黄如听了这话,愣了下,她从未见过如此有福缘之人。 呆了一会儿,黄如皱眉道:“若是不熟地况,即便是三五个筑基,也难靠近那深潭。你忒好运气了!” 她盯着秀秀打量半天,都要把秀秀看脸红了,又问道:“你还未筑基,师门长辈怎放你进山?” “我是来寻筑基机缘。”秀秀当真是毫不隐瞒。 “……”黄如不吭声了,抬头看了眼青毛狐狸,呆呆道:“你一路无有凶险,筑基又在眼前……”她撇撇嘴,似艳羡,“你真是……真是鸿运齐天。” 小黄雀见两女聊的起劲,便也忍不住了。扑棱着翅膀飞了圈儿,没好气道:“什么鸿运齐天?差的远呢!” “那什么才算鸿运齐天?”黄如不服气。 小黄雀一副慵懒模样,落到黄如头上,振振有词道:“我曾在桥山派翻阅古籍,说数千年前有一人,非是出身世家,也无有门派,修为不展,颇为落魄!然则忽有一天,竟得大道垂青,一步登天。” “真的?”黄如不信,“师父,你别胡诌。” “骗你作甚?”小黄雀见徒弟质疑,当即生气,脆声道:“那人伴生灵兽乃是天马,遁速是同境界中佼佼者!另还有,雪域中有灵豹出山,奉其为主!别人百年千年历无数磨难也走不通的坎坷之路,他只稍稍驻足,那路便向他而来!其人不知天文地理,不读道家典藏,修行之路却畅通无阻,有王者之名!虽略有口拙,却得返璞归真之大道。” 小黄雀立在黄如脑袋上,仰头挺胸,好似它跟人家认识一般,只听它自豪道:“这才是真正的鸿运齐天!”又训斥道:“你俩没一点见识!” 黄如惊了,秀秀也惊了。 “师父,这等人物想必已是一方之主了吧?”黄如好奇问。 小黄雀摇摇头,“我怎知晓?说不定已破开虚空,飞升他界了。” 两女听闻此言,又思及各自的修行之路,竟久久不能言语。 黄雀飞起,抓了一把鼹鼠的毛,又落到黄如头上。 小小鸟头看着秀秀,道:“我观你本命是渊潭月影,承月影,溯其源,又修命理阴阳之道,你师父是不是小乌龟?” 她语声竟与曲成甲极为相似。 秀秀愣了下,回道:“仙子,家师是云霞宗八卦山曲讳成甲。” “那不还是小乌龟么?”小黄雀反问。 秀秀不吭声。 黄如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黄雀,道:“师父,你在徒弟面前说人家恩师坏话,这不是长者所为。” 秀秀很是感激的看向黄如。 小黄雀摇头,“我没说坏话,也不是长者。” “师父,你试想,”黄如颇见无奈,仍道:“若是我在外行走,听到有人说师父你的坏话,师父——” 她十分有道理的盯着小黄雀,“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小黄雀摇摇头,又道:“你不是跟云霞宗不对付么?” “我恩怨分明,又不碍秀秀的事。再说诸事已了,恩怨早清。”黄如道。 “你总是有道理,也不知跟谁学的。傻好人,以后吃亏吃到撑。”小黄雀埋怨。 “师父,且不说这个。”黄如笑着道:“秀秀是来寻筑基机缘的,合乎你给三大派提的要求。”“我傻么?用你来说?”小黄雀狠狠的啄了一下黄如的额头,“且来,让我先称量称量!”说着话,小黄雀飞向幽潭正中。 “跟我来。”黄如丢了果核,顺走鼹鼠的一枚干果,拉住秀秀往前。 两女踏上幽潭,如履平地。 往前迈步,来到最中间的小小岛屿上,一同跪坐在桃树下。 小黄雀趴到地上,黄如又把狐狸抱到怀里。 “仙子。”秀秀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 “免了。”狐狸轻摆尾巴,语声愈加慵懒。“命理之学艰深奥妙,习之不易。一看本命相契,二看天赋。前者自无后者重要,不过修此道者大都是本命相契之人。” 沉玉仙子睁开眼睛,拱了拱黄如,问道问:“你学了几分本领。” 秀秀摇头,回道:“我天生就笨,境界低微,只学了个皮毛。” 狐狸尾巴动了动,“也对,跟着曲成甲能学到什么本领?”她还是听了徒弟的劝,不说“小乌龟”这个绰号了。 “师父,”黄如纠正道:“曲成甲名声在外,精研命理,识阴阳之变,在三大宗门中是出了名的,听闻结婴有望,你怎说她不行?” “你懂什么?”沉玉仙子立即教训徒弟,道:“命理之道,凭岸观河。曲成甲却时时下水,怎能得了好?她若兼修他法,那还好说,可她是命理之道起家,只通一门,终究得的少失的多。” 狐狸尾巴伸了伸,“依我看,那孩子难证大道。”这一句语声苍老,有斧钺之气。 秀秀立即低头下拜。 黄如按住狐狸尾巴,她知道师父有爱模仿他人说话的老毛病,又见秀秀立即低头下拜,面有恭谨,心知这是师父在学人家云霞宗老宗主说话。 只是素闻那位老宗主闭关隐世,平素宗门事务都是两位元婴长老,连同破云子等人料理,却不知师父怎识的那位老宗主的。 “不过也就这样吧,总是要讲信用的。”狐狸话里好似无奈,语气却高兴的很,“你入深山,无有凶险,我布下的传送阵法又与你本命相合,可见咱们是天生一对。”狐狸一双眼睛盯着秀秀看,嘿嘿笑了笑,“还是修命理之道的,那就更好了。我恰好能指点指点。” “仙子也精命理阴阳?”秀秀好奇问。 “在桥山派时闲极无聊,略学了点。”狐狸摇摇尾巴。“不过本仙子真正的技艺非在命理阴阳,日后你就知道啦。” “师父,你怎没跟我讲过?”黄如使劲的顺狐狸毛。 “你又没问。”狐狸没好气。 “仙子,那能否帮我推演一番?”秀秀小声求问。 “临到筑基,你才来问前途?”狐狸笑。 “非是问前途,是想寻一人下落。”秀秀打开手腕上的一个小小荷包,取出一木簪。“这是他曾经戴了许久之物。” 狐狸尾巴一动,当即把木簪卷起,“日日带在身上,值此之时还在惦记,必是心上人的东西了!”她愈发阴阳怪气,“你没几岁,瞧这木簪的年头,彼时你怕是连天癸都没来吧?” 说完又看向黄如,道:“傻徒儿,外人都说狐狸骚,其实人才是最骚的。” 黄如捂着额头,道:“师父,她元阴仍在,彼时人家情窦初开,爱慕他人又怎样了?你在桥山派待了几百年,难不成没见过少女怀春?若人人都像师父你一样清心寡欲,世间还会有人么?” 狐狸瞪黄如,没好气道:“要不你来当师父吧!” 黄如没敢吭声,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啥。 狐狸尾巴卷着木簪,看向秀秀,问道“你推演不出对方生死,更算不出他身处何地?” “是。”秀秀老实交代,“换了他物,总能略有所得。可单单此物,总是一无所获,什么都看不到。” “还是太笨。”狐狸得意一笑,“万物皆有线相连,得道者自能追溯其源。我连他睡过几个女人都给你算的清清楚楚!” 狐狸摇摇尾巴,“且看本仙子手段!” 只见狐狸的青毛略有模糊,连同身影竟也若隐若现。 老桃树掉落片片桃,纷纷飞向远处,转瞬便不知所踪。 过了许久,狐狸睁开眼了。 秀秀一脸期待,却没敢开口问。 “师父,可推演到了?那人在何处?是何模样?”黄如竟比秀秀还激动。 “催什么催?”狐狸没好气,语声不见慵懒,反一本正经起来,“命理阴阳最是艰深,有窥天探地之嫌!若事事依赖,势必大道受阻!” “徒儿谨记。”黄如听了师父教诲,面上乖巧许多,恭声应了后,又问道:“那师父此番推演到了什么?” 黄如双目明亮,面上崇敬之意愈显。 “仙子,推演可有所得?”秀秀也敬佩之极的询问。 “天机不可泄露。”狐狸淡淡一笑,道:“我只能跟你说,那人应还活着。” “应?”秀秀愣住。 狐狸点头。 秀秀瞧着沉玉仙子,心说师父推演无所得,师姐也算不出个一二三,别你也一样吧? 心中虽这般想,可终究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提半点质疑。 “师父,你看秀秀念了许多年了,不如你稍稍透露……” 黄如话还没说完,狐狸就从她怀里跳了出来。 “你来此寻筑基机缘,我李沉玉师徒从不阻人成道。”狐狸一本正经,两脚离地,使劲的伸懒腰。 “秀秀,请。”黄如也立即道。 “多谢仙子和黄姐姐。”秀秀恭敬行礼。 黄如点点头,抓起还在地上睡的小黄雀,迈步离开,自去岸边观礼。 秀秀盘膝坐下,狐狸立即跳到她腿弯中,缩成一团。 “仙子……”秀秀不敢动。 “你自筑基。”狐狸闭目。 秀秀没法子,借人家地盘筑基,自然有许多不便,忍一忍便好。 闭目静坐,舒缓心情。 过了两个时辰,秀秀睁开眼,又取出各色相辅丹药,依次吞下。 “要开始了?”沉玉仙子换了个睡姿,露出肚皮。 “是。”秀秀老实回答。 “你不先唱一段?”狐狸问。 “唱……唱一段?”秀秀愣了愣,旋即明白,立即解释道:“仙子说的是偈语吧?这其实是筑基前,对此身所经之事,所遇之人,所居之地,亦或者诸般事由的体悟。乃是为求合乎心境,或是合乎本命,合乎自身所求之道,为求顺心顺意。” 秀秀一板一眼,认真解答,“其实所谓偈语,说与不说皆可。通常而言,若是有人观礼,确实是要说一说心境体悟的。” “这不都是人么?”狐狸尾巴转了一圈,“我的确不是人。”尾巴又指远处,“我徒弟勉强算是人吧?” “……”秀秀就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前辈,她看向幽潭岸边的黄如。 只见黄如盘膝端坐,小黄雀在她肩头,鼹鼠在她腿弯,六双眼睛都在看着。 低头看怀里,狐狸露出肚皮,四脚朝天,竟也再看着自己。 明月皎洁,幽潭静谧,又映出一轮圆月。 “仙子,此处距龙门坊多远?”秀秀轻声问。 “一千多里吧?两千里也说不定。”狐狸懒洋洋的。 秀秀沉默良久后,终于出声。 “回思此番路途,自云霞宗望归岛起,乘飞舟,入深山。踏入深潭,经仙子妙法,方至此处。” “再往前,自溪县始,跨越数万里山海,见日月轮换,无数寒星,方入八卦山。” “无灾无患,诸事顺遂。师长爱我,晚辈敬我。” “幼年学医,只盼亲长稍歇,然欲养而不待。少年修道,只为万里归乡,却不可得。” “我本命渊潭月影,月在何处,潭深几许,亦无所得。” “人在何处?道在何处?” 明月映在眉心,秀秀接着道:“道在山河,道在春秋。” “此番所为,不问凶吉。只踏山河,度春秋。” 道袍无风自动,青丝飘起。桃片片飘落,狐狸爪中有一珠钗,又伸爪去接瓣。 稍许,有云聚来,遮蔽明月。 幽潭之上,月影微微晃动,旋即消散。 老桃树瓣落尽,抽出点点青芽。 又过许久,云层未散,潭上却映出月影。 秀秀睁开双目,眸中映出渊潭月影,随即又荡然无踪。 狐狸站在她面前,尾巴乱晃,仰着头,与秀秀对视,双眸亦是幽深。 “道基已成,天高海阔。” 狐狸语声不复慵懒,反有郑重,亦满含期待,“以本命为契,自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看着秀秀,问道:“准备好了?” 秀秀点头。 “闭眼。”狐狸上前一步,举起前爪,放在秀秀眉心。 (本章完) 第161章 归家 第161章 归家 山野林密。 顾飞雪在前,林白扛着顾瑶,朱见羊在后。 行了一阵,三人停下歇息,各自服用丹丸。 林白闭目,内视己身,便见雾气外被无穷无尽的青色包裹,气势之浑厚,比之昔日曲成甲还强上数倍。 “我一生积德行善,怎还有人搞我?” “谁在推演我的行踪?亦或者推演他人,涉及到我了?” 林白睁开眼,思索不停。 包裹的那青色如此浓郁,是元婴修士无疑。 再思及最近干的事,也就误杀了岳丰树的徒弟,莫非是桥山派太上掌门? 可修命理阴阳之道的人极少,没听说过那位向老祖精与此道啊? 想了半天,也无所得。本该心中揣揣的,可又莫名的高兴。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喜事?” “才睡几回,欢欢姐就怀上了?我跟她都是筑基,按理说极难有孕的!跟裴大姐和姜小白瞎搞那么多回,也没见她俩有异。怎的欢欢姐就……”林白低头沉思,寻思着要真是出了这档子事儿,指不定杨家要逼人当赘婿了。 “我怎么就管不住——”林白气呼呼的捶地。 “云兄,你怎么了?”顾飞雪见林白低头不语,反一副颇有心事的样子,又以拳捶地,好似在后悔什么。 “没什么事,只是悔我往日修行不用功,本领太低,否则就能让师姐轻松些了。”林白摆摆手,面有坚决之色,“咱们还是速速回去吧,就算我……不论怎样,我定然保你们安然出山。”他看着顾飞雪,郑重道:“若是遇险,你切莫死战,也无须理会我等,只寻机逃走便是,留有用之身。” “伱……”顾飞雪看着林白,咬牙切齿,“我岂能舍亲友独走?” “顾飞雪,我深入险境救你,不是让你送死的!”林白异常严肃,“若你再陷落此地,对得起顾前辈么?对得起我么?对得起朱兄么?”他又看向朱见羊,问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对对。”朱见羊点头。 顾飞雪低下头,握着拳头,久久不语。 歇息够,继续往北行。 如此过了两天,林白便听到背后顾瑶的低吟之声。 修士之身,即便重伤,也不会昏迷太久,尤其是筑基之身。除非是神识受损极重,亦或者身中妙法。 放她下来,又喂了丹药。 顾瑶已换了身干净袍子,也是林白的,只不过宽大了些。林白日日背着她,觉得她只略逊姜小白。 “瑶瑶。”顾飞雪上前,抓住顾瑶手掌,渡入灵力。 顾瑶睁开眼,略有迷茫,待看到熟悉的顾飞雪和朱见羊后,她微微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只闭目恢复。 又歇了半晌,顾瑶再次睁开眼。面上青紫之色稍稍浅淡,但颓然之态仍旧。 “彼时死生之镜,不曾想还能得见。”朱见羊笑,“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顾瑶看向朱见羊,挤出一丝笑,道:“若非我执意要深入,你也不会受此重伤……”她咳咳两声,看向顾飞雪,又看向林白。 “是云中鹤救了你。”顾飞雪道。 “大恩无以为报。”顾瑶语声愈发微弱。 “同舟共济罢了。”林白道。 “你无需多言了。”顾飞雪拍拍顾瑶手,又看向林白和朱见羊,“得快些赶路才是,她中孔雀翎羽,需及早回去。” 林白再次背上顾瑶,一行人出发,此番又快了许多。 行不多时,便听前方有呼喝之声。 林木破碎,灵器宝光,三个九阴山筑基正狼狈的被两头梅鹿压着打。 那两头梅鹿俱是筑基中期境界,也不知为何,脾气暴躁之极,一副玩命的模样。 “绕开吧。”林白建议。 顾飞雪同意。 四人饶了一圈,继续往北。再过两日,便见穿山谷。 趋吉避凶无有所感,迈步入谷。 待出了谷,竟又遇到淳于通和那杨家女修,俩人背靠山石瘫坐,也浑身是伤。 “淳于兄。”林白打招呼。 “你倒是安然无恙。”淳于通面上有个血洞,说话漏风,半条胳膊不见踪影,混似野人。 “运气罢了。”林白又看那杨家女修,她不比淳于通好多少,衣衫上皆是血迹,左腿有野兽啃咬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发黑。 “杨冰,你竟还活着!”顾瑶在林白背上,她伤虽重,语气却贱兮兮的,分明是在嘲笑。 “你不死,我绝不先死。”杨冰虚弱之极,犹然不落声势。 “贱人!” “骚货!” 都是桥山派的,便是往日有龌龊,如今也该携手同行。 可伤的最重的俩人竟骂了起来,毫不顾忌有人旁观。 “再吵就把寒鸦引来了。”林白道。 “自有顾飞雪剑仙在,何惧寒鸦?”杨冰竟连顾飞雪也嘲讽上了。 林白看朱见羊,朱见羊摇头,示意别管这破事儿。 “都闭嘴!”顾飞雪上前,一掌把杨冰拍晕,又负起她,“淳于通跟上!” 一行老弱病残又继续往前,勉强算是携手同行了。 磨叽六天,终于出了眠龙山。 桥山派诸人立即迎了上来,纷纷带人回去疗伤。 “此番多谢你了。”顾芳衷心感谢,“你先回去歇息,先前允诺,我家绝不食言。” 林白点点头,自回去歇息。 屁股还没暖热,杨恕便登门来访。 他照例先问顾飞雪之事,林白忍着头疼略讲了讲。 “多亏云兄了。”杨恕抓住林白胳膊,双目血红,竟真挚之极。“你把她从山里带回来,既是救她一命,便是救我一命。还有我姐杨冰和淳于通,都得你护送。我杨家自认这个恩情。” 他十分郑重的道:“日后若有所托,必不相负!” 你来真的? “咱是一家人,按理说你是我弟……好兄弟,这算得了什么?”林白摆摆手,“是顾师姐有福缘在身,我才能将她顺利带回。至于杨师姐和淳于通,也是顾师姐做主带回的。” “你莫要客气,彼时都是伤患,只你一人完好。若无你开路护航,怎能安然归来?”杨恕他指了指身后,“我伯父也说了,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 啊?转轮的恩情还不完?林白捋了捋,此番三入眠龙山,虽没寻到狐狸精,可确确实实对杨顾两家有些恩情。捡回来两个顾家大姐,救了一个杨家大姐,捎带一个淳于通。这些人可都是金丹苗子,日后指不定能更近一步呢! 至于朱见羊就不用多说了,本就交情深厚。 另还睡了一个杨家酒鬼,也可以说是被欢欢姐睡了。 林白跟杨恕又扯了一会儿,取出一枚兽皮,这还是初次入山时,杨恕送上的。 这符宝一直林白被窝着。若是别的东西,自然就昧下了,可符宝非同小可,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谦让了好一会儿,杨恕收下符宝。 林白又问此间局势。 “云霞宗的人快走完了,九阴山也大都撤了出来。”杨恕毕竟是元婴后人,消息还是灵通的。他压低语声,“好似有人传,说是沉玉仙子已寻到有缘之人,结成命契了。” “不知是谁家子弟?”林白好奇问。 “反正不是咱们。”杨恕语气酸溜溜的。 这也问不出个什么,上面不吱声,下面只能猜。 林白与杨恕聊了一会儿,又去喊了天池派盖求炎和姚千尺,四人喝了半宿。 又过两天,杨恕日日来寻林白饮酒,顾芳也来了一次,却没多说。 不过林白瞧顾芳模样,似心事重重。 再过一天,朱见羊来寻。 数日养伤,又得顾家亲自拔毒,朱见羊面上青紫不见,人也精神许多。 “如何了?”林白给他倒上酒。 “已差不多了。”朱见羊习惯抚须,只是胡须比往日短了一大截。他呵呵笑了笑,“顾前辈亲自出手,我岂能不好?只回去多养养,便能恢复如初。”林白自打回来,顾金针就没召唤过他,只让顾芳来传了几句话。 “两位顾师姐如何了?”林白又问。 “其实顾飞雪伤的更重些,根基有损。”朱见羊压低语声,“倒是顾瑶,她看着伤重,至多养个一两年就好。顾飞雪就难说了,日后想要结丹,怕是别有波折。” “活下来就行。”伤没在自己身上,是故林白想的开。 “是啊。”朱见羊笑着举起酒碗,道:“此番多谢你了。” “你我二人还需见外么?”林白笑着饮下。 “非是只因你带我回来。”朱见羊压低语声,“前番我能寻到你和飞雪,乃是得了云霞宗道友的襄助。” 林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心说曲如意不是没来么?是她的师姐师兄? “那位云霞宗道友与我相识?”林白好奇问。 “是云霞宗曲如意的师妹,”朱见羊笑了笑,道:“乃是入山寻筑基机缘,恰好遇到了我。她知晓你名,我亦知晓,是故便慷慨相援。” 林白愣了下,立即问道:“可知她名姓?” “彼时仓促,却是忘记问了。”朱见羊见林白颇有郑重,便道:“她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量中等,略瘦些。模样乖巧天真,知礼谨慎。不过依我看,应是第一回独自出远门。” “筑基机缘……入山……”林白起身,“我得再去看看!” “你这是何故?”朱见羊赶紧拉住,道:“天启乃命数,如何能勉强?再说了,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不如去云霞宗驻地问问。”他拉着林白袖子,劝说道:“关心则乱,你莫莽撞。” “是。”林白镇定下来,“我这就去。” 来此日久,林白还真没刻意跟云霞宗的人来往过。只第一次出山时,有个云霞宗的筑基来问寒鸦之事,不过林白彼时并没有攀交情,更未提曲如意。 两人出了帐,忽听南边眠龙山中有虎啸之声。 一时间,此间诸人全数出帐来看。 只见那黄白斑纹的猛虎再次踏空而来,轰隆隆气势极盛,杀意凛然。 猛虎落到龙门坊外,一只小小鸟雀飞进坊市。 只过半刻钟,那黄雀再次飞出,落入猛虎耳中。旋即猛虎一声嘶吼,踏空遁走。 那狐狸精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会儿怎突然来了? 林白和朱见羊对视一眼,都是轻轻点头。 这狐狸很可能找到合适的人了,是故来传个话。 两人立即去寻顾芳。 “去龙门坊里了。”顾芳知他二人来寻顾金针,便毫不隐瞒。 没法子,林白回去坐等了会儿,又闲不住,去找杨恕。 “我家伯父也去龙门坊了。”杨恕也不隐藏,“估摸着,沉玉仙子真的寻到有缘之人了。” 等了半日,顾金针回来了。 “沉玉仙子已得命契之人。”顾金针语气并无伤怀,只面色难看的紧,“是云霞宗的一位女修。” “前辈,可知那人名姓?”林白关心的问。 “沉玉仙子说是云霞宗曲成甲爱徒。至于名姓,我却不知了。”顾金针微微摇头,“三派多有死伤,我桥山为首,九阴山次之,云霞宗只死了七个人。如今看来,当真白白忙碌一场,为他人做嫁衣。” 别真是秀秀那傻丫头吧?林白笑,心说若是秀秀,那这嫁衣倒也不错。 “诸位辛苦,准备回程之事吧。”顾金针无奈道。 离了此地,林白又赶紧去往云霞宗驻地。 “我乃曲如意故友,特来拜访破云子前辈。”林白向云霞宗驻地的守门之人行礼。 “如意的朋友?”那筑基男修打量了一番林白,皱眉道:“先前我跟你打听寒鸦之事,你怎未提?当时还啰啰嗦嗦,有索贿之嫌,害我白送一份礼!” “这……”林白赶紧认错,取出一木盒奉上,“师兄,彼时人多,还请担待。” “莫不是听说如意的师妹得了大机缘,就上赶着来讨好处的吧?”那人收了东西,竟还有质疑。 “……”林白没法子,“天池冰片,请师兄品尝。” “这还差不多,跟我来吧!”那人笑嘻嘻的收了,往前带路。 入了云霞宗驻地,便见帐篷没几顶。人也不多。他们本就没来多少人,又陆陆续续回家许多。 不过此刻大都三五成群的议论,有兴奋艳羡之色。 来到最大的帐篷前,门前守着一女修,个头很高。 “孟师妹,这厮是云中鹤,说是如意好友,要拜见师伯!”那男修把林白拉上去,转身就走。 “云中鹤?”孟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如意筑基时认识的云中鹤么?” “正是。”林白行礼作揖。 “师父!”孟圆拉住林白入帐,“如意的相好儿来了!” “……” 林白狼狈入帐,便见有一短须老修,穿着邋遢道袍,面上有笑。 这必然是云霞宗剑修破云子了。 “前辈。”林白赶紧俯身行礼。 “长的倒是规整。”破云子细细打量一番,抚须笑。 “如意最是嫌丑爱美,只以脸看人。若是差了,如意怎会看的上?”孟圆笑着说。 “前辈,其实我与曲如意……”林白有心解释。 “无须多说。”破云子摆摆手,“男欢女爱,无需害羞。我等只会乐成。” “……”林白想起水晶宫的那老修,还有那高元元,心说你们云霞宗是不是都有胡思乱想的毛病? “你随谁家来此的?”破云子问。 “晚辈随桥山派顾氏而来。”林白不做隐瞒。 “顾家一门两元婴,不错了。”破云子微微点头,问道:“如今作何营生?” “晚辈以炼丹为业。”林白回。 “好。”破云子更见满意,“炼丹需心静,需意足。如意性子外向,你俩倒是相合。” “……”林白没脾气,懒得解释。 “就怕如意以后欺负他!”孟圆咯咯咯的笑。 “那自以后再说。”破云子兴致很高。 “前辈,”林白不想多扯了,做好奇之色,问道:“听闻此番沉玉仙子之机缘为曲前辈爱徒所得,不知是哪位?” “你可知秀秀?”孟圆笑的开心。 “自是知道,如意在信中提过。”林白放下了心。 “如意当真没把你当外人,竟什么都跟你说。”孟圆揶揄,又打量着林白,道:“日后曲师叔若是阻你和如意之事,你大可去求秀秀,让沉玉仙子做主!”她笑得很是开心,“我家曲师叔可是吃过沉玉仙子的亏。” “师姐说笑了。”林白心里却同意的很,以后秀秀有狐……有沉玉仙子护着,便是云霞宗的老宗主也要高看三分,着意培养的! 林白心中轻松许多,只觉压在身上数年的大山不见。 “不知秀秀师妹何时归来?”林白笑着问。 “沉玉仙子没说,只让等着。”破云子笑着道。 “原来如此。”林白点点头。 如今秀秀筑基功成,安宁无恙,又得大机缘,林白也没啥好问的了。 又叙了几句,便告辞出来。 “你与如意如何相识的?”孟圆出门来送。 “同处险地,自然就熟识了。”林白模模糊糊,又取出一盒天池莲子送上,“师姐远行操劳,还请勿要推拒。” 孟圆不客气的收了,道:“你放心,我对你和如意的事一百个赞成!” “……”林白不知怎么说了。 “不过,你也当好好修行才是。曲师叔一向管的严,指不定会挑你毛病。虽说有师父力挺,你也不能大意。”孟圆十分认真的叮嘱,“我听说桥山派驻地里有一群人日夜饮酒,放浪形骸,好似是杨家的人带头,你莫要跟他们厮混。” “师姐之言,我谨记在心。”林白赶紧把腰上葫芦塞到袖子里。 俩人扯了半天,林白又现写了封信,托孟圆转达,这才告辞离开。 劳累许久,三番入山,也到了归家之时。 (本章完) 第162章 旧事秘闻 第162章 旧事秘闻 只过半日,三派拔了营寨,飞舟各自驶离。 顾家飞舟之上,林白与朱见羊正自对弈闲聊,有一顾家练气来寻。 “老祖有请。”那练气面上有笑,不卑不亢。 俩人便赶紧离了客舱,复去飞舟大殿上寻顾金针。 到地儿一看,便见顾金针端坐,面色不太好,似有心事。 人不多,顾芳在旁侍立,顾飞雪和顾瑶也在。 各自行了礼,顾金针微微点头,“都不是外人,且坐。” 林白乖乖坐下,心说这就要赏功了么?先前顾家允诺一个条件,另还有襄助裴大姐之事。除此之外,以元婴家族的脸皮,必然还有酬谢。 “朱见丛如今可还好?”顾金针问朱见羊。 这朱见丛是朱家的当代家主,老头子一个。 “家主老迈,估计没几年了。”朱见羊道。 “大道不展便是这般。”顾金针微微点头,“家里可有好苗子?” “倒是有几个。”朱见羊苦笑一声,“我家本就人丁少,又失许多栋梁,如今能有几个筑基苗子就不错了。” “倒不需太看资质,心性也颇为重要。”顾芳忽的笑着插嘴,“你看云贤弟,资质也一般,兼修炼丹,可修为却没落下来。另有福缘在身,三番入山竟没落下半点伤。” 顾飞雪和顾瑶对视一眼,没吭声。 林白微微笑,心里却觉的失策,若是搞点伤在身,那功劳簿上又要再添一笔了。 “确实是有福缘的。”顾金针亦微微点头,“不过若真论福缘,还得数云霞宗那位小丫头。” 一时间,没人接话。顾飞雪和顾瑶俩人对视一眼,皆有无奈。 “说回正事。”顾金针看向朱见羊,“你家与我家是老交情,桥山之人都知凤鸣山是我家老祖为你家选的。”他轻点矮案,缓缓接着道:“家族是否兴盛还是看人。只要用心经营,齐心协力,上下一心,日后必能听闻凤鸣之声。” 这话算是顾家的承诺,乃是庇护安宁之意。 朱见羊起身拜谢。 顾金针又看林白,问道:“伱如今在姜家修行?” “是。”林白老实回答,心说你以前就问过。 顾金针微微点头,又问道:“可愿入我桥山派修行?” “晚辈做惯了散修,不知礼仪,入不得大家之堂。”林白作揖回话。 “这有什么?”顾瑶插嘴,“我辈修士,不必执着礼仪之事。你入我桥山派,日后出门,谁还能因礼仪之事责备你么?” “瑶瑶。”顾芳毕竟是做管事的,自能听懂别人的婉拒之意,是故按住顾瑶的胳膊,示意别多说。 “怎么了?”顾瑶不服气,“云兄与我等有大恩,谁敢欺负他不成?等他入了门,我给他寻门亲事。” “瑶瑶,”顾芳心累,“云贤弟自有道侣,不需你多问。” “有道侣了?谁家女子?”顾瑶好奇问,“我还打算把杨冰说给他呢!” 你不是跟杨冰有仇么?一个骂贱人,一个骂骚货,你这是把我当成祸水了?林白低头喝茶,莫名想到了姚千园。 “是天池派高徒,你无须多问。”顾芳一副无奈之色。 “好了。”顾金针开口,他看向林白,道:“你既想自在,我等也不勉强。先前所言,我顾家自是一诺千金。”他指了指顾芳,道:“日后若有别事,可来寻芳儿。若她能做主之事,必然帮扶。若她不能做主,再来寻我便是。” “谢前辈。”林白恭敬回。 “此番出来的仓促,等改日我上姜家寻你玩耍。”顾芳笑着道。 这是没带合适礼物,欲等回去再补。这般看来,礼物不会轻。 “我等姐姐便是。”林白笑。 “我也去找你玩!”顾瑶笑着开口,“飞雪姐姐说你乃是至诚之人,兼有风骨,乃是值得交的朋友。” 朱见羊看了眼林白,笑笑没吱声。 林白赶紧说了一堆客气话。 “你们都是年轻人,多走动走动自是好的。”顾金针抚须,“不过需先养好……” 话说到这儿,顾金针忽的止住,看向西北方向。 那是桥山派所在。 接着便见顾金针那张苍老的脸上竟滚下浊泪,顾飞雪和顾瑶亦是泪珠涌出,只顾芳瞪着大眼。 修士之身,断不会无端如此,必然是心中有所感,且事关极亲近之人。 林白和朱见羊对视一眼,各自茫然。 “竟不等我们归……”顾金针起身,挥袖裹住顾飞雪和顾瑶,匆匆离了飞舟,径向西北而去。 顾芳追出去看,林白和朱见羊也跟上。 到了舱外,便见顾金针遁光已在远处。随行之人尽皆出舱来看,都不知何意。 顾芳面上一副颓丧无助之色,似知道些什么。 “此间之事,还请勿要外传。”顾芳朝林白和朱见羊行礼。 这必然是顾家出大事了。 林白和朱见羊自然应下,也不探问,只回舱房歇息。 两人并不多谈,各自闭目修行。 桥山派各家飞舟径往信义坊,四大金丹宗门和各金丹家族子弟下了飞舟,各回各家。 “也只四个来月,竟有隔世之感。”朱见羊见信义坊人来人往,发出感叹。 “前辈此番经死生之境,心境愈发通透,修为必能再前一步了。”林白笑。 “祸福相依,算是有所得。”朱见羊抚须笑笑,“你也无须再称我前辈了。咱们境界相同,无有高低,又同经生死,我虽年长,当一声兄长便是。” “前辈往日有提携之恩,我不敢忘怀。”林白笑着道。 朱见羊也不勉强,拉着林白回凤鸣阁。 “伯父!”朱玉茂见朱见羊和林白回来,竟哭了出来。 “怎了?”朱见羊一脸无奈。 “外人都在传,说眠龙山死了好些人,我……”朱玉茂抹着眼泪。 上了二楼,入了静室,各自坐下。 “我活着回来了,可还有别的事?”朱见羊抚须问。“还有……”朱玉茂擦干面上泪,又道:“玉树传来消息,说老家主前番有梦,乃是命不久矣之兆。”他着实没把林白当外人,这等隐秘都说出来了。 “你哭再多,能让他多活两日?”朱见羊遇了生死,心境愈发从容,“他一百八十七岁,早年又受过伤,必然活不到两百,也该到了。” 说着话,朱见羊掰起指头算,“自老姐开始,朱见山没了,朱见丛也马上跟上,下一个是朱见垣。” 他看向朱玉茂,问道:“家主之位给谁?” “老家主有意让您来当。”朱玉茂赶紧开口,“他说玉树毕竟年轻,性子又烈,我朱家需有一守成之人来做主才是。” “他倒是不糊涂,不过还是小看了玉树!玉树性子烈了些,却不是莽撞之人!”朱见羊笑笑,道:“我朱家势弱,又多暮气,我更无有做什么家主的心思。正该让玉树来做家主,成一番新气象!” 朱玉茂道:“玉树新晋筑基,怕是威望不足。” “威望?朱家还有什么威望?我怎不知?”朱见羊不屑摇头,见朱玉茂又快哭出来了,便道:“我此番外出有功,彼时我让顾芳走一趟,总能压住场子。” “顾家来人便好。”朱玉茂拜服。 “外面有什么传言么?”朱见羊问。 “倒是没什么。”朱玉茂想了想,回道:“前番天池派刘掌门因死了嫡亲,脾气不太好,与长老姚万山吵了一架。” 朱见羊看了眼林白,林白皱眉,一副好奇模样。 “还有么?”朱见羊又问。 “若说还有什么传言……”朱玉茂压低语声,道:“半个月前,西边有呼喝之声,夜间还有华光,元婴威压极重。” 桥山派本山就在信义坊西。 顾家真出事了?林白琢磨不停,前番顾倾水半路回返,顾金针和顾芳一副颓丧,后来又一块儿哭……这般看来,顾家出的事还不是小事,必然涉及到元婴了。 但顾家那位老祖顾青山未到寿限之时,还有好几百年好活,谁能动他? 是太上掌门向老祖出手对付顾家?那顾家确实没法子,向老祖元婴后期,已能初窥大道伟力,顾青山是大道无望的元婴初期,必然不是对手。 只是为何会这般?元婴门派即便有内斗,也不会轻易往死里逼,更何况顾家两元婴呢! 再说了,一个门派的底蕴来自各方面。但究其本质,是伟力归于个人,一个元婴比十个金丹苗子都重要!死一个元婴,门派实力必然大减。 林白想了半天,不得其解。 “退下吧。”朱见羊拂袖赶人。 朱玉茂乖乖离开。 待朱玉茂离去,朱见羊看向林白。 “顾家与那位太上有旧怨?”林白小声问。 如今朱家早绑到顾家的破船上了,自己经了眠龙山之事,也算是半个顾家人。若有人找顾家麻烦,必然先试探顾家附庸,到时朱家和自己都可能有麻烦。 “这我不太清楚。”朱见羊亦是面有惊疑,“程家元婴最老,一千八百多岁。顾老祖和太上掌门次之,都是一千六百岁上下。杨家元婴刚过一千五百岁。说起来,其实都不差多少年岁,只是太上掌门境界最高,大道有望,其他几位大道无望而已。”他抚须好一会儿,低声道:“顾老祖是与人交好的性子,自打大道无望之后,便屡屡外出,结了许多善缘,我家就是因顾老祖而起。以顾老祖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得罪人的。” 林白听懂了,顾老祖大道无望,为后辈家族考虑,不会去做得罪人的事。 “那到底发生了何事?”林白好奇问。 “你可还记得我家的事?”朱见羊笑问。 林白当然记得,初入桥山地界,第一个结交的就是朱家人。 朱家本是金丹家族,后来朱家老祖携门中筑基菁英外出,结果筑基全都折到外边,便是朱家老祖也受了重伤,没几年便一命呜呼,自此朱家衰落。 “你以为我家是为谁?那一次便是得了顾老祖之命。”朱见羊低声道:“顾家折了三个金丹,十二筑基。顾老祖回来后闭关不出,不见外客。顾家新元婴证道,开道会之时,那位顾老祖也没露面,只让顾金针往外带了几句话。” 元婴道会这等大喜事都不露面,要么是重伤没法出门,要么是别有缘由,怕其它元婴看出虚实。 这般看来,彼时不光朱家老祖受重伤,便是顾老祖也可能挨了打。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林白得知向老祖与顾家没私怨,心里也松了口气。 “若非有这层关系,我家老祖陨去之时,别家就来占地盘了,否则岂能让筑基家族坐拥凤鸣山福地?”朱见羊苦笑。 “那顾老祖带人去做了什么?堂堂元婴竟不能护佑诸人,反需一众金丹筑基出力?”林白又问。 “不知。我家老祖没说。”朱见羊摇头,“元婴寿两千,行事必有筹谋。顾老祖……估计也是没把准,也可能另有缘由……” “若是为大道,即便有所得,以顾老祖的初期境界,后面还有一个接一个的坎儿等着,怕是寿元也不足以熬到元婴大成。”林白细细分析,“也可能是为那位小顾老祖去的。” “也有可能。不过我等与元婴而言,不过蝼蚁罢了,连棋子都算不上。”朱见羊苦笑一声,“消息还未传来,指不定安然无事。即便有事,顾家还有新晋元婴,前程远大,有她庇护,你我无忧。” 林白点点头,两个臭筑基确实没资格参闻元婴秘事。 俩人又扯了会儿蛋,林白告辞离开。 回姜家之地,还没到洞府,便见姜春带着两个小丫头在等着了。 “师父!”妙妙扑上前,一把搂住林白,语声哽咽,“师父你可回来了,妙妙想死你了!” “……”林白拍拍她的头,心说有个贴心的徒弟就是好,回头再收个。 妙妙松开林白,又抓住林白的手,好似怕人跑了。 “安然归来,可喜可贺。”姜春笑着行礼。 “前辈,”姜鱼恭敬行礼,道:“家姐知晓你已归来,便让我来相请,说想听一听眠龙山之事。” 林白摸了摸腰,应了下来。 辞别了姜春,林白随两女往玉湖而去。 妙妙拉着林白,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从姜家的事说到朱家的事,又自夸自己用功。 林白夸她几句,又问姜鱼功课。 三人扯了半天,又见玉湖。 只见湖心小岛上黑塔树立,岸边树下新建一小小竹屋。 登上湖心小岛,林白叩动黑塔大门。 入内登塔,姜小白已在等着了。 她盘膝坐在蒲团上,着宽大道袍,遮住身姿。但她骨架小巧,脸蛋又乖,似十五六的少女一般。 “你可曾听闻桥山……”林白问, “你来这里只是说这些的么?”姜小白打断。 “……”林白无语。 “出门日久,可曾受了暗伤?让我检验一番。”姜小白颇见郑重。 林白也有此意,细枝硕果之美已许久未尝,正欲重归故里,一探究竟。 (本章完) 第163章 谢礼 第163章 谢礼 “天已不早,我得回去了。”林白一向谨慎,也怕姜家的金丹。 “那我改日再去寻你。”姜小白道。 “这几日事多,改天我来寻你。”林白刚回信义坊,一窝子事儿要处理,人情也要走动。 “在眠龙山遇到黄如了么?”姜小白又问 你这会儿才想起小黄?林白道:“我只是打打边鼓,能受什么苦?小黄已经远遁,不知去了何处。”林白没敢说黄如傍上了狐狸精。 “我听说天池派掌门死了好几个徒弟,连他直系后辈刘满溪都折里面了。”姜小白又道。 “竟有此事?”林白惊讶。 “还有,桥山派岳掌门就仨弟子,死了俩。”姜小白又道。 “唉,大道艰难,为机缘而死,也算壮哉。”林白感叹。 “又没别人,伱装什么?”姜小白撇撇嘴,“别说跟你没关系。” “真跟我没关系。”这事儿不算小,林白不敢跟她乱扯,只问道:“你可曾听闻桥山派的传言?” “老祖不让打听,也不让乱谈。”姜小白语气懒懒的。 “既然这般说,想必你家老祖听到些什么话了。”林白道。 “有没有事,过些日子就知道了。”姜小白嘿嘿一笑,“不像你我,尽可瞒得住。”她眨巴着眼睛,又好奇问:“听说沉玉仙子的大机缘被云霞宗曲成甲的爱徒得了,是真是假?” “确实如此。”林白老实回。 “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姜小白问。 “自是女弟子。”林白笑。 “你可曾见过?样貌如何?资质如何?性情怎样?”姜小白着实好奇。 “她是入山寻筑基机缘。至于如何遇到沉玉仙子,就不得而知了。”林白透露了些消息。 “这……天底下竟有这般好运之人?”姜小白失笑,又使劲掐林白,笑道:“你最擅勾人,日后把她勾来,狐狸也是你的了!” “尽说无聊之语!”林白训斥。 “你明明意动,偏装君子。”姜小白春情无限,手又不老实。 林白自诩君子也扛不住,只能小心侍奉。缠了半天,终于把她伺候舒坦。 “你在眠龙山这么久,可得了什么东西?”姜小白伸出手,“分我点!” 谁吃谁的软饭啊? 林白一时怔住,我明明是来吃你的软饭,怎你还跟我要东西?非得里里外外把我榨干不成? 本不想给,可姜小白又痴缠上来,着实挡不住。 没法子,林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能取出三支孔雀尾羽,尽数给了姜丫头。 这三支尾羽取自顾瑶身上,乃是筑基孔雀所留,通体翠绿,极为坚硬。 “再添点物事,便能制作羽箭之类的暗器了。”姜小白美滋滋的收了,“还有吗?” “没有了!没有了!”林白吓坏了,这丫头只知一味索求,非得把人祸害空了? 此地不宜久留,林白赶紧起身。 “抠搜!”姜小白笑嘻嘻取出两本书,“给你的。都是我家传的,乃是历代先辈的心得之语,代代金丹斧正修改。向来不给外人看的。” 林白接过看,乃是制符七问和符箓要解。 终于吃到软饭了。林白欣慰之极,又说了些好话,却不敢再脱衣裳了。 “还有姜火炼制的飞刀如何了?”林白又问。 如今自己手段还是单薄了些,地火之意略有成就,该好好琢磨那纯粹剑意了,是故承载其剑意的飞刀也得备好。 “姜火出远门了。”姜小白摇摇头,“你们去眠龙山没多久,他就被老祖支出去了,似有要事。如今还一直未归,不知做什么去了。” 那没法子,再找别家就是。 俩人又扯了一会儿,眼见她又要来缠,林白匆匆离开。 回了自家洞府,林白炼丹静心,然后翻看制符七问和符箓要解。 这是姜家历代制符师的心得,与先前朱见光的炼丹笔记一样,都是向来不外传的极珍贵之物。 所谓底蕴,这便是了。 细细研读一遍,又全数记在脑海中。 林白也不急着钻研,反闭目静思。 只见雾气上包裹的恢弘青色已不见,月白再现。只是比之往日,月白色庞大了何止十倍,且有汹涌之势。 “境界还没稳固呢,就操练起来了?” 林白发了会儿呆,又仔细盘算此番所得。 眠龙山之行看似没有收获,其实收获极大。 首先是秀秀得了大机缘。狐狸精与秀秀一体,日后秀秀自不需担忧安危。而且那狐狸灵智极高,虽嘴欠了点,但见识并不低,必然会极力帮扶秀秀成就金丹之境。 其次便是给裴大姐排除了些干扰,能让她专心修行。 再就是此番与顾家绑的更死了。即便顾家死了个老元婴,可还有个新元婴,顾家至少还能兴盛一千多年。顶着顾家的名头,起码在桥山一带是没人敢来寻麻烦的。 至于日后会不会再来个朱家旧事,那就不得而知了。至少目前来看,跟着顾家有利无弊。 最后便是此番救人之事。顾家先前便有允诺,自不会耍赖。 除此之外,必然还有一份厚礼送上。 杨家亦是如此,元婴家族做事岂能没有体面? 另就是结识了顾杨两家的年轻子弟,日后应多多交联。 “还有个水葫芦……”林白吧唧吧唧嘴。 接下来又思虑未来的计划。 混元淬体之法不能停。此番入山虽没遇甚生死之危,但不能小觑豪杰,自身强大才是正理。 另就是炼丹之法,朱见光和朱见水的心得皆已掌握,这是生财之道,不能丢弃。 再就是制符之事,得去买些材料,尽快操练起来。 反正多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别日后妙妙想学,自己当师父的却抓瞎。 最后便是斗法的手段。如今飞刀和雾气配合极妙,但略显单一。 “刘天河的符宝威力极大,还真想跟他学学那天河剑意……” 林白琢磨了会儿,觉得不太妥,还是好好专研陈前辈的纯粹剑意吧。 术法手段也不够。林白自打见识了岳西霞的遁法,便心向往之。 若是能修一门遁法,无疑是逃生和突刺的利器。 “再去找欢欢姐打听打听,大不了再陪她一晚。” “还有顾飞雪,那大姐好像不常出门,人虽冷,心机却不多。也可以去找她忽……打听打听。” “不过事涉顾家,还需等一等。指不定人家在办丧事呢。” 林白理顺思路,便又出门。 先前诸人传信示警裴大姐之事,朱玉茂自不必说,乃是老交情;姜丫头已感谢了三回,颇费了些气力。 另就是老知己盖盈秋和骚师姐姚千园。 林白一向知恩图报,待到第二日,备好礼物,便向天池阁赶去。 到了地儿,竟见到姚千园和裴宁在一起。 “大伙儿都回来了,裴师妹便下山来寻你,刚刚到。”姚千园笑着打量林白,“小半年不见,好似又壮了些。” 壮没壮林白最清楚,取出礼盒送上,“在外也算得了些东西,还请师姐莫要嫌弃。” “我才不嫌弃!”姚千园毫不客气的收了礼物。“你们自去逍遥。”她很有眼力劲,又叮嘱道:“你是久旷之躯,裴师妹修行辛苦,她若是不堪重负,便喊上我。” “……”林白没敢接话。 “他才不是久旷之躯。”裴宁冷笑。 这是谁招惹你了?林白也不敢当着姚千园的面问,便拉裴大姐离开。 一边往洞府回,一边闲扯。 “盖盈秋如今怎样了?我备了礼物,到时你带给她。”林白道。 裴宁嫣然一笑,道:“盖师姐得天启召唤,前两日才走。” “这是好事。”林白见老知己有望更前一步,自是欣喜。 “若能功成,你就该换个礼物了。”裴宁笑。“那是自然。” 林白捏着她雪白的手,挠她手心,“天池派里可还有人寻你麻烦?” “没有。”裴宁任他牵着,她咬着嘴唇,看林白看个没完。 林白拉着她的手,自往洞府回。 到了地儿,没想到小半年不见,裴大姐好似刚脱了兽笼,分外活泼主动。 她肌肤雪白紧致,又腰细身长,兼有难言之妙,自是别有滋味。 数番激战,洞府归于平静。 裴宁面上红晕未退,往日的清冷不见,好似融化的白雪,如春风之温柔可人。 “下次若是天池派的事,我来解决。你在外做那种事,若是露了痕迹,怕是……”裴宁缓过来气,这才开口说话。 显然,天池派刘掌门后辈和桥山派岳丰树爱徒之事,裴宁已猜出是林白所为。 “区区小事而已。”林白停下嘴,立即做郑重模样,“为了你,这点事算什么?便是更大的事,我也来给你摆平!” “林转轮,你是不是就是这样把杨欢骗到手的?”裴宁笑。 “这……”林白皱眉,“你怎凭空污人清白?” “你有什么清白?”裴宁被林白抓着要害,兀自轻笑道:“杨欢提前回来养伤,没过几日便来天池派寻盖盈秋,又见到了我,说与我有缘,要认我当妹妹。”裴宁愈发笑的开心,“我何德何能?能与元婴家的金丹苗子当姐妹?人家有意庇护我,这番好心,想必是某些人在外出了力吧?” “确实如此。”林白直接坦言,“我在眠龙山中救了她一回,她知晓了你的事,便寻机报恩。” “真的?”裴宁捏住林白的脸,“我当时与她饮酒谈心,她醉酒之时可是什么都说了。” “说了什么?”林白笑吟吟的问,他才不信欢欢姐能喝醉,必然是裴大姐在诈人。 “呵,你们果然有鬼!”裴宁立即做出判断,“你如此自信,想必很是了解她,且交情极深。怕是连身上一寸寸都数遍了!” “……”林白没脾气,遇到裴大姐这种知根知底,又聪敏之人,当真是没法糊弄。 想到这儿,林白赶紧去拱她,嘴上也没闲着。 “贞姐,姜小白,杨欢欢……”裴宁拉住林白头发,不让他再吃,反凑到林白耳边,低声问:“你是不是就喜欢招惹那些胸前多二两肥肉的?” “这都什么话?”林白立即反驳,“你的我也喜欢的紧。”说着话,还抓了抓她。 眼见她还要再问,林白赶紧把她拱翻,不让她有说话之机。 使出诸般手段,终于折服裴大姐。 “你好似有什么开心事,说来听听。”裴大姐歇了歇,果然说起别的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林白好奇问。 “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看出端倪。”裴大姐面上有笑,自信道:“所以,以后别来骗我。” 怪不得你最机敏呢,即便时时忍着,我也觉察的出!林白只能老实道:“自是跟沉玉仙子的大福缘有关。” “听闻是曲成甲爱徒得了去。”裴大姐坐起来,低声道:“是秀秀?” 林白点头。 “有狐狸相护,秀秀自然安宁无虞。你多年紧绷的心放下了?”裴宁柔柔笑。 “那是自然。”林白又来招惹她。 闹腾了几回,裴宁愈发温柔,俩人又说起眠龙山之事。 没羞没耻的过了两天,林白又把妙妙带来。 “师娘!”妙妙上前,一把搂住裴宁的腿,“师娘你可算来看我了,妙妙想死你了!”她竟语声哽咽。 林白十分欣慰,但旋即想起,昨日归来时,妙妙好似就是这个词儿……你一套话把你师父师娘哄了? 我一身本领你不学,非学这种哄人的能耐?林白正要教训徒弟,就见裴宁温柔笑笑,捏捏妙妙脸蛋,一副关爱之色。 而妙妙也一副依赖的模样,一口一个师娘。 林白没法子,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也没脸去训她。 待裴宁和妙妙扯了一会儿,林白便带她俩去往朱家凤鸣山。 拜会了朱玉树,让裴宁观摩元婴留字,又赶妙妙去跟她家姐妹兄弟玩耍,林白自与朱玉树谈话。 “前辈。”朱玉环奉上茶水,又告退出去。 “她如今怎样了?”林白还记得,自己把紫竹舟送这个丫头了。 “算是不错。”朱玉树叹了口气,“我有意送她去顾家,我家底蕴还是差了点儿,难免耽误她。” 这是寄予厚望之意。 不过送到顾家养着,有利有弊。利则是有助修行,开拓眼界;弊则是久居高处,若性情不坚,怕是要被人拐走。 “她怎么说?”林白笑着问。 “她自是愿意去的。”朱玉树也笑。 林白点点头,没再多掺和。 在凤鸣山闲居三日,林白又带裴大姐和乖徒弟回信义坊。 “师娘,妙妙会想你的。”妙妙依依不舍的把裴宁送到天池阁,眼睛都红了。 “这孩子真是懂事,又孝顺的紧。”姚千园见妙妙对裴宁这般依赖,便打心眼里喜欢。 “师娘有空就下山来看你。”裴宁捏了捏妙妙的脸蛋。 闲扯了几句,姚千园和裴宁回天池派,林白师徒俩去凤鸣阁。 “师父,那个姐姐也是你相好儿?”妙妙眼睛也不红了,更无方才的留恋,反拉着林白袖子,问个不停。 “妙妙,那是你师娘的朋友,你莫要不敬。”林白教导。 “妙妙知道啦!”妙妙随口应了声,一手拉住林白袖子,眼睛却左看右看,旋即又拉林白进人家店里看。 “想买什么?”林白一向宠这个懂事的徒弟。 “我就看看。”妙妙看了几个店,好似都不满意,“想给小鱼儿姐姐买个礼物。” 姐妹相爱,这是好事啊! “你且选,无论是什么,师父都给你买下来!”林白老怀大慰。 “怎么是给我买下来?”妙妙拉着林白,仰头皱眉,“是给你买的。” “我?”林白没听懂。 “自然是你。”妙妙很有道理,“小鱼儿姐姐温润知礼,年纪也不小了。”她掰着指头,“师娘一两个月才来找你一回,没人跟你陪睡多无聊呀,我让小鱼儿姐姐陪你。” “她才多大?”林白使劲的扯妙妙的脸蛋。 “过两年就大了。”妙妙愈发正经,“我瞧她还挺乐意跟你说话的。你要是不想等,我去找小鱼儿的姐姐,她整日待在黑塔里,也寂寞的很。对了,你老是上黑塔跟她说话,多说点好话,指不定就成了。” “……”林白捏了捏眉心,不知如何是好。 徒弟是好徒弟,一心为师父着想,就是不往正路上走。 “妙妙,这种事你就别操心了。”林白一板一眼,“你在姜家好好学艺,熟读道经,把心放在功课上。日后修为有进,师父就满足了。” “妙妙知道啦。”妙妙随口应。 林白揉了揉脑袋,愈发觉得头疼,甚至比遇到寒鸦还头疼。 也不带她买东西了,送到姜家玉湖。 林白又登上黑塔,跟姜丫头谈谈徒弟的事情。 “我也没法子,她性情就是这样,我纠不过来。”姜小白也摊手,“学什么会什么,若是考她,她什么都会。就是不用心,心思全在别的地方,哄人的能耐比你还强。你们还真不愧是师徒,呵呵。” 林白没法子,也不修行了,只把妙妙带在身边,亲自教了几日。 过了五天,外面有人来访。 开了洞府门,便见姜春带一女子来访,乃是淳于叶。 受了礼,淳于叶说明来意,原来杨家姐弟在竹涛园摆了酒,淳于通作陪,请林白一叙。 这是要送谢礼。 林白这两天被妙妙折磨的头疼,便赶紧应了下来。 (本章完) 新章节163被关小黑屋了 新章节163被关小黑屋了 新章节163被审核了……已经修改过了,车都没了。等审核后才能放出来。 (我不该开车的,可是总想开,这手控制不住)(下次不开车了) (本章完) 第164章 死讯 第164章 死讯 从姜家出来,林白随淳于叶往竹涛园行去。 “前辈,许久不见,愈发意气风发了。”淳于叶笑着道。 “咱们相识日久,何须称长辈?”林白和煦如春风。 淳于叶笑了笑,别有意味的看了眼林白,欲言又止。 来到竹涛园,又入小径,歪歪转转,寻到一简陋庭院,却非杨恕旧居。 竹篱笆院中青竹耸立,有一竹制矮案,边上盘膝坐了四人。 杨恕和杨欢自不用说,淳于通作陪,另有杨冰也在。 “云贤弟!”杨恕立即起身来迎。 “前辈请。”淳于叶行了一礼,缓缓离去。 杨恕上前拉住林白,扯到院子里,诸人行了礼,林白坐到杨恕旁边。 斟上淡绿清酒,有竹叶淡雅香气,乃是淳于家的青竹酒。 喝了一巡,杨恕便迫不及待道:“云贤弟,不知飞雪如今怎样了?” 你跟她一个门派,反来问我? “我也不知。你没去找她问?”林白老实巴交。 “自是去了,可她不见我。顾家出了事,一个个连话都不往外传半句。” 杨恕拉着林白的袖子,竟有凄然之色,“她伤了本源,于日后修行有碍。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着话,他取出一木盒,道:“这是玉蟾膏,或与她有用,劳你代转。” 林白接过木盒,心说伱都没这么关心过我! “我只在信义坊,如何能见到她?”林白赶紧解释。 “总有相见之机,不像我……”杨恕闷了口,“想远远见她一面而不可得。” “杨恕啊杨恕!”杨冰饮了口酒,冷笑不停,“人家见都懒得见你,偏你非要去舔鞋跟子!也不嫌丢人现眼!” “你懂什么?”杨恕立即作色,“其一,我与她乃是同门,当有援手之义;其二,她不理会我又怎样?我只求顺心而已。” 他竟井井有条。 “真是笑死了。”杨冰根本不看杨恕,只看向杨欢,道:“欢欢姐,你也不管管?” “喝酒喝酒。”杨欢才懒得管,她只举起酒杯。 诸人又饮了一回,杨冰朝林白敬酒。 “云兄!”杨冰性子很是利落,“听闻你道侣在天池派学艺,本想邀她下山同饮,可欢欢姐说她修行到了紧要关头,便没去叨扰。” 林白看欢欢姐,欢欢姐低头喝酒。 饮了一番,淳于通也开口敬酒。 说了会儿闲话,杨冰取出一精致木盒。 可算来了!林白早就等着了。 “云兄,我在眠龙山杀了一筑基水牛,得了些物事。”杨冰送上,嘻嘻笑道:“还请云兄帮我转送给顾瑶那贱人!” “诶?”林白看了眼杨恕,心说你们杨家跟顾家不都桥山派的么?咋总是让我一个外人帮忙?有病吧? 再说了,你杨冰跟顾瑶见面就撕,怎么还送礼呢? 林白没脾气,只能收下。 “还有,”杨冰又取出一木盒,道:“前番眠龙山遇难,若无兄台援手,此时怕已成枯骨。”把木盒推到林白跟前,接着道:“还请莫要推辞。至于朱见羊道友,方才我便已去过凤鸣阁了。” 果然是元婴后人,做事讲究。 林白也不虚伪推脱,当即收了礼物。 此时天色尚早,还未过午。五人喝酒闲谈,听竹涛阵阵。 回思眠龙山之事,亦论及修行之法,乃至于桥山野史,只未再谈顾家之事。 很显然,大家都有意避开。 聊到夜半,杨恕和杨冰皆已醉倒,前者喃喃飞雪,后者睡的跟猪一样。 欢欢姐面上酒红,兀自找淳于通碰杯。 又喝了半个时辰,淳于通实在不想跟酒蒙子喝了,便招来炼气后辈,把杨恕和杨冰送回去歇息。 “杨师妹,云师弟,我不胜酒力,明日再饮。”淳于通起身,行礼离开。 终于,院子里只剩林白和欢欢姐了。 “喝多了酒,竹林里的风一吹还怪冷。”杨欢搂了搂胳膊。 “那咱们再去屋里饮。”林白捂着额头。 “正合我意!”杨欢嘿嘿笑个不停,立即拉上林白,摇摇晃晃的往屋里走。 关了门,也无萤石,杨欢取出蜡烛点上。 两人各自坐下,取出猴儿酒倒上。 “这是淳于家给我准备的住处,你勿要担心。”欢欢姐含羞倚醉,烛光下双眸似水,不见酒意。 林白自然懂事的很。 转到里间,窗外竹涛阵阵,难掩屋内声息。 过了许久,欢欢姐腰肢拱起,见迷离之态。 嘴上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稍歇片刻,酒意虽退,余韵未消,更显温柔。 把人伺候舒坦,林白又吃软饭。 “顾家出事了?”林白问。 “嗯。”欢欢姐微微点头,面上酒红之色更甚,“再过上几日就知道了,家里不让乱说。” “顾家没乱吧?”林白比较关心这点。 “他家还有一位老祖,虽是新晋,尽可压的住。”欢欢姐脑子显然清醒。 “那你们的那位庶务掌门呢?”岳丰树就仨徒弟,被林白搞了俩,就剩一个了。 而且岳丰树心眼不大,对徒弟也确实关爱的紧,这都是亲眼见过的。 还有天池派刘天河,也杀了他好几个徒弟,还有个直系嫡亲。 杀人之事虽做的隐秘,但人家彼时确实是奔着林白来的,即便没有证据,无法推演,可难保那些大人物不会迁怒。 “不知道,”欢欢姐下巴磕在林白肩头,“好似在忙顾家的事。”她语声柔柔,还吹了口气,“当时胆子挺大,怎现在怕了?” “我能不怕么?”林白一副老实人的样子。 欢欢姐吃吃的笑,“他是掌门,权柄却没多大。你有顾家护着,他即便要找你麻烦,也最多找个由头穿小鞋,亦或其它,断不会明面上找你麻烦,否则就是不给顾家面子了。”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林白也是这般想的。反正日后若是真来寻麻烦,那就找机会把他唯一的那个徒弟再给解决了。 “还有,”欢欢姐双目中又有水波,“你以后时时去找我饮酒,别人知道你跟我家交好,便更存了三分忌惮。”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要爬起来细心伺候,却又被她按倒。 “你歇歇……”欢欢姐柔柔的,取出酒葫芦,“别睁眼看……” 又是一番枉费口舌,最后溢于颜表。 “你修了淬体之法么?越是跟你相处,便越觉得你有圆融之意。”欢欢姐拂去污秽,又闲聊起来。 “我修混元淬体之法。”林白也不跟她隐瞒,反正身边的女人都已看过了。细细跟她讲了,欢欢姐便摇头,“鸡肋。” “杨冰和顾瑶两人有旧怨么?”林白转开话题。 “她俩同岁,以前关系很好,从小就在一块儿读书认字。后来不知怎的,十七八岁的时候便不再往来。路上相逢,也必恶言相向。”欢欢姐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笑着道:“看看杨冰送你的东西可还中意。” 林白听话照做,打开杨冰送的木盒,里面是七杆小小旗帜。 旗杆长三尺,旗帜成三角状。上有云纹,皆成玄色。材质应取自某种妖兽,很是轻巧。微微挥动,便有淡淡薄雾。 “这是飞云旗,以天云兽筋骨皮毛炼制而成。能纳云雾,省气力,与本命云雾之人最是相契。”欢欢姐拿了一杆在手里,“七旗成阵,名为飞云旗阵。一旦成阵,可增你术法之威。亦能镇云雾,不惧风霜,久凝不散。”她又从礼盒最下摸出一本簿册,“这是阵法要领,你若是不懂,自管来找我问。” 这礼送的简直太对症下药了!林白在眠龙山中几番试刀,深知袖中云雾虽强,但易被克制。 若遇上多人,且有精擅狂风骤雨神通之辈,云雾便难维持。 如今有这飞云旗阵,那便更为稳妥了! “喜欢么?” 欢欢姐见林白面上有笑,又接着道:“冰儿问到我跟前,我便同她说你有运转雾气之法。正好家里大库有此物,与你相契,她便求来当做谢礼。”欢欢姐说到这儿,咬着下唇,面上酒红未散,眸中春意愈显。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赶紧拱她。 还是欢欢姐的软饭好吃。不像姜小白,软饭还一点一点往外挤,吃的都不爽快。 把欢欢姐伺候舒坦,林白本想着该走了,没想到欢欢姐又拿出一本书卷。 “这是老祖金丹境时所写,我抄录来的。”杨欢递给林白。 林白翻开看,便见“遁术详解”四字。 这是杨家老祖对遁法的一些见解,并非是遁术神通,不过亦弥足珍贵。 又好好报答了一番,待到天亮,二人才出了门。 本来要走,可欢欢姐不让,只说出来一趟不容易,要多留几日。 杨冰也有此意,杨恕和淳于通没法拒绝,只能摆席。 诸人于竹林内欢饮畅谈,讲道论道,竟一扫眠龙山之颓丧,得修士之洒脱。 闹腾了三天,林白又留了一夜,好好的把欢欢姐伺候舒坦,这才告辞。 “云兄性情飘逸,又是至诚至善之人。改日若是去往桥山派,记得来寻我等喝酒。”杨冰道。 “别忘了愚兄所托之事。”杨恕也开口。 欢欢姐没吭声,面上酒红未消,只吃吃的笑,眸中别有深意。 林白告辞,刚要离开竹涛园,淳于叶追了上来。 “云前辈。”淳于叶袅袅上前,轻轻施礼。 “说了多少次,我一直认你这个姐姐,莫要再称什么前辈了。”林白一贯会拉近乎。 “不敢。”淳于叶笑了笑,取出一小小竹板,双手奉上,“前辈先前所居之洞府已不再外赁,日后只供前辈所用。这是令牌。” “这是……”林白愣了下,没接。 “家兄得前辈援助才出了眠龙山,理应酬谢。”淳于叶说着话,走上前,两手托着竹板,垂首行礼。 “好,那我收了。”林白拿起竹板,翻手纳入储物戒中,“你怎跟我愈发多礼了?”说着话,把淳于叶轻轻扶起。 “前辈。”淳于叶后退一步,又是一礼。 这是怎么了?客气就是疏远,林白自觉没得罪她,话也都捡好听的说,怎成这样了?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丢鞋的道理?可能是往常不小心,无意中得罪了她。 “姐姐,可是我有不妥之处?”林白向来有话就直说。 “前辈怎会有错?”淳于叶笑了笑,然后目光忧郁,道:“先前我便说不再经管洞府租赁之事,如今拖了许久,终于卸了差事。日后前辈若来,自管寻我家兄弟姐妹便是。” 说完又是一礼。 林白见状,不再多问,点点头便既离去。 回了洞府,炼丹静心。又过两天,妙妙又来。 “正好你来了,看我炼丹。”林白把她提溜过来,让她观摩炼丹之法。 妙妙听话坐下。乖巧模样装了半个时辰便既不耐,开始打哈欠。 林白对她没法子,好言好语的劝过,疾言厉色的骂过,更寻了竹子打她手心。可她到底是个做徒弟的料子,待打完后还问林白胳膊酸不酸,要给林白揉胳膊。 自此之后,林白便不再逼迫她,也不再强教她什么,只顺其自然。 别管徒弟日后有没有出息,反正就凭这份孝心,林白也愿意养她一辈子。 收了丹炉,林白听小徒弟变着法的夸了一阵,便又翻出遁术详解来看。 “小鱼儿的姐姐让你来的?”林白一边看书一边问。 “是,她让我来看看师父回来没有。”妙妙见林白坐下看书,便乖巧的倒上茶,自去后面轻轻捶背。 “我就离家三四天……”林白没脾气。 “师父看的什么书?”妙妙嘿嘿的笑,一蹦跳到林白背上,凑过来脑袋看。 “你还看不懂,以后师父教你。”林白拍拍她脑袋,自又看书。 遁法乃奇法,有出其不意之意,进可攻,退可逃。 从一处挪移到另一处,成斗转星移之势。可有物承载,亦能不借外物。 若欲修遁法,天赋需极高,本命需相契,若是再得机缘那就更好了。 林白想了半天,遁法涉及空间,自己修的枯木蝉神通涉及时间。 两者都是极难修成的。 这枯木蝉神通乃是木妖老道的秘术,本来自己是极难衍化出的,但历见枯木蝉之威,宋清之临死悟道,曲如意之向死而生,申续之借命藏形,铁化生之尽脱污锈…… 诸般种种,再借玉蝉上的一缕元婴之意,这才在筑基之时,得枯木蝉神通。 “若想得遁法之妙,怕是任重而道远。” 林白想了半天,也无所得。 妙妙见林白一副思索之色,她也不打扰,只瞪着大眼睛瞧个没完。 林白收了书册,又跟妙妙闲聊。 师徒俩扯了半天,净是些不着调的废话。 正打算送她回玉湖,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开了门,便见一人肃穆在外,乃是朱见羊。 “爷爷!”妙妙赶紧扑上去。 “好孩子。”朱见羊轻轻拍妙妙的头,面上有慈祥怜爱之意。 “来信了?”林白问。 朱见羊轻轻点头,“走吧,顾芳让你也去。” (本章完) 第165章 木妖 第165章 木妖 把妙妙赶走,林白与朱见羊坐下详谈。 “何时的事?是离开龙门坊那天?”林白低声问。 “不知,顾芳并未明言。”朱见羊叹了口气。 “顾芳去了何处?”林白又问。 “给各家送丧帖,这会儿早已回去了。”朱见羊道。 “只是去拜一拜?”林白又问。 “我等为附庸,此乃应有之义。”朱见羊抚须,低声道:“或另有他事,只是去了才知道。” 林白没法子,既已上了顾家的贼船,那去一趟也无妨,打不了挤几滴泪。 再说了,元婴陨落乃是大事,尤其是在桥山这一亩三分地,更是比天还大的事,各家各派都要去吊唁的。 凑凑热闹也好,多认几张脸。 两人扯了一会儿,便一同出门。 朱家是顾家老祖提携起来的,林白得朱家提携,又跟顾家有了往来,是故得早点去,不能怠慢。 “不用哭吧?”两人往凤鸣山回,林白小声问。 林白是个乡巴佬,埋过筑基练气,却没给人办过丧事,亦未参与过丧礼,尤其是元婴大丧。 “……”朱见羊愣了下,道:“按着以往惯例,有威望且修为高的有德之人陨落,需待人拜祭凭吊三十三天。至于哭……好似不用。咱们到了地方,且看顾家安排便是。”他笑了笑,低声道:“你都没见过顾老祖,哭的出来?” 为了进步,也不是不能哭。林白笑了笑,道:“若都哭,我不哭岂不是显得我不懂事?” “咱们修行之人不似凡俗,求的是洒脱逍遥。除却顾家嫡亲,怕是没人会哭。”朱见羊嘿嘿的笑。 俩人分明失了顾家的一个大靠山,却没几分伤心之意,乐呵呵的回了凤鸣山,这才摆出一副苦脸。 “顾老祖怎么就仙游去了啊!” 凤鸣山大殿,老家主朱见丛犹自捶地痛苦,浊泪横流。 另有两个老筑基亦是抹眼泪。 几人一头白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哭了多大会儿?”朱见羊问。 “自顾芳来传了信,一直哭到现在。”朱玉树无奈道。 林白瞧了眼,心说这不是有人哭么。 “顾老祖还欠我家一个金……”朱见丛话没说完,朱玉树立即上前捂住他的嘴。 闹腾了会儿,朱见羊和朱玉树把人劝住,又换了素服,这才又匆匆离开。 除却林白之外,朱家总计去四人。 老家主朱见丛自不必说,朱见羊和朱玉树也去,这是朱家的掌权之人。另还有个朱玉环,这是有望筑基的菁英。 绕过信义坊,一路向西。过天池派和华清派,继续往西。 一路上朱见羊和朱玉树劝说朱见丛,让他不可再提什么顾家欠朱家的事。 那朱见丛毕竟是家主,这会儿悲意过去,脑子又清醒过来了。 路过几个家族驻地,再行五百来里,便是桥山派地界。 桥山是地名,也是山名。 远远便见桥山派内山川相连,其中有两座千丈高山,相隔百余丈,覆高木绿树;两者以拱石相连,形似天桥。 那桥上云雾缭绕,有青翠之色,偶见仙鹤畅游。 此处灵地有五阶之高,人称仙桥福地,乃是桥山派太上掌门向老祖静修之处。 入了桥山派地界,很快便有着丧服之人来迎。 叙了礼仪,一行人又往前行了五六十里。便见宝光耀目,一座座楼阁现于眼前。 不见飞鸟鹿,只有肃穆之意。 林白等人下了飞舟,早有顾家人在等着了。 朱见羊应付过,一行人又登阶往桥山派大殿而去。 筑基修士没甚脸面,为表虔诚之意,只能步行上山。 爬过数千层台阶,登上山顶,便有一开阔平台,两旁立着素棚,已云集了许多修士。 再往前是一金碧大殿,乃是桥山派操办典仪之处,亦或者有高修来此才会开门,否则一般只启用两旁偏殿。 迎客的筑基老执事上前,互叙礼仪,再往前行,便见一顾家金丹正跟华清派掌门说话,顾芳陪侍在旁。 这华清派掌门得过顾家老祖恩惠,算是顾家的势力。 “那就是顾九重顾前辈。”朱见羊提点朱玉树和林白。 林白闻言,跟朱玉树默契的对视一眼。 先前因沉玉仙子之事,顾九重和杨家的金丹杨少安曾踏足九阴山大岛,然后狐狸把他俩仍到了无遮大会里,着实是放纵了一把。 后来这事儿闹开,顾九重和杨少安丢了大脸,两家也没面子,便不让他俩出门了。 “你们来了。”顾芳走上前,微微点头示意。 她着淡妆,头发以轻挽,不见装饰。穿素白孝服,面有阴郁之气。 略叙了几句话,顾芳便带诸人来到大殿前。 磕了头,行了礼,连进殿的资格都无,又被顾芳带到左偏殿。 入了偏殿后堂,便见顾金针盘坐。 才几日没见,顾金针更显老态,胡须杂乱,面有悲怆。 “初见你时,我记得伱才二十出头。”顾金针看着朱见丛,微微叹了口气。“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流水。匆匆白头过,又得几日闲。” “前辈……”朱见丛浊泪横流。 “下一任家主谁来做?”顾金针问道。 “自是玉树。”朱见丛哽咽。 朱玉树上前又行一礼。 “也好。”顾金针微微点头,看向顾芳,叮嘱道:“到时你去走一趟,带上飞雪,莫让别家看轻凤鸣山了。” “是。”顾芳应下。 “我倦了。”顾金针挥挥袖。 诸人行礼退出。 来到殿外,顾芳带朱家人来到长棚下,捡居中的位置,挂上朱家的牌子。 因着朱家与顾老祖关系匪浅,朱家即便无有金丹,也平添几分颜面,不用居于最后。 诸朱家人连同林白,便静坐此地观礼。 “玉树,既已定下你做家主,便趁着这些日子,好好熟识人面。”顾芳叮嘱。 朱玉树行礼应了。 顾芳又看向林白,道:“前番眠龙山劳你辛苦,听闻杨家已有谢礼送上。我家中有丧,诸事繁忙凌乱,千头万绪,还望莫要责怪。” “芳姐说哪里话?”林白双目立即红了,紧紧握着顾芳手臂,“才几日没见,姐姐就消瘦成这般模样,却还要被这些杂事烦心?我早已忘记了!”他十分真诚,语声有悲,“芳姐节哀,莫要伤心过度。至于谢礼什么的,我不甚在意,只盼姐姐快活些。” 顾芳听了这话,眉宇间露出笑,“我家从不食言。” “那便挑些姐姐喜欢的,回头我转送给姐姐。”林白很是无耻。 “你呀就是一根筋。”顾芳无奈摇头,“飞雪屡屡说你是至诚之人,让我好好准备谢礼,我岂能怠慢?” 说着话,她轻轻拍拍林白手,道:“好好在此歇息,我去待客。” 林白恋恋不舍的目送顾芳离开。 “云前辈不是有道侣么?”朱玉环小声问。 朱见羊拍了下朱玉环的肩,笑而不语。 朱玉树呆呆的看着林白,竟说不出话来。 “妙妙有这种人当师父,我便放心了。”朱见丛拉住朱见羊,颇有感慨。 “正是。”朱见羊笑。 朱见丛又拉住林白,问起闲话。还把朱玉树拉来,让朱玉树参习林白的脸皮。 聊了半天,顾飞雪和顾瑶便寻了过来。 诸人行了礼,闲叙几句,林白便赶紧取出杨恕的礼物。 “这是杨师兄托我转送,说是玉蟾膏,于你有好处。”林白手托精致礼盒。 “我不要他的东西。”顾飞雪立即拒绝。 “杨师兄是好意。”林白也懒得废话,只做出关心状,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将养几年便能大好。”顾飞雪道。 “到时需请我喝酒。”林白笑着道。 顾飞雪笑着点点头。 两人浑然忘了此时乃是祭礼之时。 林白不再废话,将杨恕的礼收回,又取出一礼盒,送给顾瑶。 “这是杨冰师姐托我送你的。”林白客气的道。 “那贱人送什么东西?”顾瑶嘴上虽嫌弃,却立即收了。 “云兄,你平时可有所好?”顾飞雪忽的问。 这是为我心折了?林白一边想着要不要吃这口软饭呢,嘴上就立即道:“我最是安贫乐道,平素也只炼炼丹,教教徒弟,偶尔与好友饮酒论道,陶冶性情。不知顾师姐可有……” 话还没说完,后背被朱见羊捅了一下。 搞什么?林白侧头看朱见羊,只见他满是深意的微微点头。老相识了,林白立即明白,此番自己装的太过,误会顾飞雪的意思了,便赶紧改口道:“不过若说起喜好,便是舞文弄墨了。我平日里最爱练字静心。前番在凤鸣山得见元婴陈前辈留字,甚是喜欢,临摹了数日,对那位陈前辈便更为心折了。” “陈前辈乃是我辈剑修心心念念的天人,其所留之字,亦蕴有剑意。”顾飞雪道。 “不错。”林白点点头,“我在姜家居住炼丹,凤鸣山虽不远,可为观陈前辈手书,也不惧奔波,只求能时时看上一眼。” 顾飞雪点点头,不再多问。 又废话几句,顾飞雪和顾瑶离开。 “我说的她能听懂吧?”林白小声问朱见羊。 “还行,她其实颇为单纯,你说的刚刚好,她能听懂。你自管准备收礼便是。”朱见羊笑。 过了一日,桥山一带诸家族门派前来祭拜。 桥山派庶务掌门岳丰树,连同顾金针,顾九重,杨少安,程金,五金丹迎客。 至于筑基门派,则由顾家的顾芳和顾瑶来迎。 朱家区区筑基,实在混不到跟前,朱见羊便为朱玉树和林白介绍来客,顺带提点。 桥山四金丹门派,华清派是顾家的势力,已早早来了。天池派掌门自是太上掌门一系,与岳丰树交好。 另有青莲门,乃是程家的势力;还有碧水谷,与杨家有旧。 金丹家族中,淳于家与杨家交好。姜家家主姜行痴,与太上掌门关系匪浅,与杨家亦是交好。 商氏是程家势力,田家两金丹得顾家提携。 不过桥山各金丹宗门和家族势力盘根交错,也不能认定谁就是谁的附庸。不像朱家,除了顾家没人要。 金丹家族还好说,可金丹门派中往往还各有派系,属实是庙小妖风大。 昔日桥山派连同诸金丹门派、家族创立信义坊,其实不止四宗门四家族。 还有个刘家,但泯然众矣。其金丹断代,如今只是筑基家族,信义坊的股也被八家平分了,灵地更是让出去大半。 这也是朱家死死抱住顾家的原因。没元婴罩着,即便是平和之地的桥山,亦会有夺人财地之事,只是不会闹的太不像样罢了。 可不管怎么说,桥山一带的势力,都是桥山派的附庸。是故此番桥山之地的门派宗族都是当家的来,且拜祭过还需待到三十三日后礼毕。 这是桥山派元婴的脸面,若是换了金丹陨落,连祭礼都不需做。 朱见羊不厌其烦,把来客一一道出来历。 林白老老实实听讲,还见了不少熟人。 淳于家金丹淳于涛带淳于通来拜祭,姜家姜行痴携姜小白前来。 天池派刘天河也来了,带了两个筑基后辈。 “我家老祖要见你。”姜小白沉着一张脸来到林白跟前。 “何事?”林白睡了人家的金丹苗子,心里有点怵姜行痴。 “我也不知。”姜小白道。 没法子,只能去了。反正这儿都是人,料想姜行痴也没法说什么,更不敢动手。 沿着长棚往前,来到姜家之地,便见姜家家主姜行痴。 其人看起来五十来岁,一缕短须。身形干瘦,容貌颇见威严。 “云中鹤拜见姜前辈。”林白躬身行礼。 姜行痴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笑道:“练得身形似鹤形。你名中有鹤,当翱翔九天,击云破雾。”他语声低沉,双目却不显精神。 “……”林白没搞懂这位金丹后期修士是何意思。 奸情被识破了?林白心中无感,也不知说什么好。 “且去吧。”姜行痴轻轻摆手,闭上双目。 林白只能乖乖告退,姜小白跟上。 寻了一避人处,林白开口问道:“你家老祖何意?” “我怎知道?”姜小白摇头。 俩人毕竟在人家地盘,也不敢说的太细。 “莫非是知晓了我为你偷偷炼丹?”林白暗指。 “应该不是。”姜小白不甚在意,左右看看,“顾芳为我安排了一处居所,很是静谧,可要去坐坐?” 大姐,元婴办丧事呢!林白立即拒绝,“顾家与我有大恩,我自当日夜守灵!” 说完,转身就走。 “装什么装!”姜小白不屑。 回到长棚,没过一会儿,杨恕和杨欢也来了。 把顾飞雪拒收的礼盒送还,杨恕便怔怔不说话。 “我知你伤悲,不如与我去饮些酒?也好遣怀。”欢欢姐邀请。 林白吧唧一下嘴,又狠心推拒掉。 又过三日,云霞宗破云子携门人前来拜祭,岳丰树亲自相迎。 九阴山金丹孙覆,亦是携嫡亲前来。 只是一群莺莺燕燕,颇为风骚,闹得顾金针老大不痛快。 “孙兄,此为我家祖祭典,你需好好约束弟子!”顾九重不高兴。 “昔日无遮大会时,你只问我最骚的是谁,今日却又嫌了?你我同道,不必装样子!我九阴山弟子便是如此!从不装模作样!”孙覆道。 顾九重说不上话来,脸上忽白忽紫,还是岳丰树赶紧来解了围。 破云子在旁笑眯眯,一副寻到乐子的模样。 林白看到了孟圆师姐,孟圆也看了过来。她微微点点头,示意稍后再说。 熬到云霞宗破云子诸人行完了礼,破云子自同岳丰树等人入内说话,孟圆却寻了过来。 与朱家几人行了礼,林白带她寻一安宁之地,也不顾姜小白的目光。 “曲如意怎没有来?”林白好奇问。 “还说呢。”孟圆笑了,“你知道曲师叔跟沉玉仙子有过节吧?可秀秀却得了沉玉仙子青睐,是故曲师叔心里不太痛快,自然就寻起了如意的麻烦,说是如意带坏了秀秀,如今如意被罚禁闭呢。” “……”林白不知说什么好。 “给你的。”孟圆取出一封信,“如意托我给你,这可是她一笔一笔写出来的,你需好好珍惜。” 谁家写信不是一笔一笔写出来的?林白接过信,行礼道:“多谢师姐。” “都是小事,可要回信?”孟圆十分有师姐风范,“我们待会儿就要回去了。我瞧如意一副猴儿挠的模样,就知她也想你想的紧。” 林白本来想立即回信的,听了这话便摆手,“待来日再说吧。” 两人正扯着闲话,便又听知客通报,乃是道隐宗掌门首徒携门人前来祭拜。 先前朱见羊得元婴留字,便出自道隐宗掌门之手。其人名为陈致远,筑基时人称筑基第一人,金丹时人称金丹第一人。待证道元婴后,虽无人再称其第一,却有天人之名,乃是世人公认的剑仙。 其人首徒是一年轻金丹,名为莫应成。 桥山派庶务掌门岳丰树,连同诸位金丹出迎。便是云霞宗破云子和九阴山孙覆亦是行礼致意,颇见真诚。 诸人不是敬莫应成,而是敬他身后的那位元婴剑修。 “家师前番受人所邀,出门远游去了,还请见谅。”莫应成彬彬君子,俯身致歉,很是诚挚。 他师父陈致远金丹时曾与朱家金丹有过往来,也与顾青山有旧。 莫应成被请到殿内叙话,外面诸人又谈起那位陈剑仙。 如此熬了月余,始终没见一个元婴前来。 先前听闻这位顾老祖好结善缘,提携许多后辈,与一众元婴亦是交好。 可如今看来,身死道消之后,顾倾水新晋元婴,还撑不起昔日旧情。云霞宗和九阴山元婴未至,便是桥山派的元婴也没露脸。 待到第三十三日,元婴威压降下,顾倾水化水而来。 于大殿前立高台,讲道半日,祭礼便成。 枯坐月余的桥山诸人得了令,正欲作鸟兽散,忽听蝉声。 那蝉声虽低微,却似连绵不绝。 继而便见一黑蝉飘飘忽忽飞到顾倾水近前,扑棱几下蝉翼,散未一团玄色虚影。 虚影凝聚成人,乃是一黑发老者。 观礼诸人尽皆行礼。 “听闻老友仙逝,木妖特来拜祭。”说这话,那虚影老者朝殿中摇摇一礼。 至此,终于有元婴来参礼了,虽然真身未至。 “老友旧伤一直未愈?”虚幻人影看向顾倾水。 顾倾水凝眉不语。 “除却我,还有谁来?”虚幻人影又问。 顾倾水还是不语。 木妖叹了口气,抬头看天,道:“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 就在这时,远处仙桥福地上云雾翻涌。不见元婴威压,却有苍茫之意。 “千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混如一梦中。”高桥上传来悠悠人声,“道之不存,万事皆休。木妖,请登桥一叙!” “怎敢不从!” 木妖虚影环视诸人,多看了眼林白,遂又化为黑蝉,向仙桥福地而去。 (本章完) 第166章 离山 第166章 离山 桥山派太上掌门威名赫赫,乃是三大元婴宗门中的第一人。 场上诸人朝仙桥方向遥遥一礼,恭敬非常。 顾倾水人化碧水,转眼不见。 大能都走了,岳丰树说了几句场面话,各路人马再朝大殿一拜,便各回各家。 有些相熟的也私下交联,自寻别处说话。 林白老老实实,一声不吭,脑子里一团乱。 方才那位久闻盛名的木妖现世,林白很确定自己被他多看了一眼。 究其原因,大概是自己和枯木蝉纠缠太深,曾见过枯木蝉神威,也在地窟见过玉蝉,更从玉蝉中纳一缕元婴真意,方有今日神通。 林白跟不少人打听过木妖,但只稍知其性情经历,不知木妖是何来历。 “贞姐说她与木妖是本家……贞姐何方神圣?木妖前辈又自何而来?” 但不管怎么说,木妖都能算的上自己的半个师父。 “前辈,”林白拉住朱见丛,好奇问道:“那位木妖前辈与顾老祖有何往来?” “不知啊。”朱见丛白胡子稀稀疏疏,“木妖前辈结婴不算久,许是得过顾老祖恩惠也未可知。” 问不出个一二三,林白再看朱见羊。 朱见羊没吭声,只是微微摇头。 小修士对那些高来高去的元婴最多听闻些性情往事,一旦事涉隐秘,不知也正常。 林白与朱家四人略等了会儿,顾芳便来召唤。 离了此地,往大殿后行了四五十里,翻了连绵群山,又登一山。 此山名为青云山,乃是顾家之地,亦归属于桥山派。山顶灵地有五阶之高,只是狭小,远远比不上仙桥福地。 顾家低阶子弟大都居于山下,有出众的,或是得前辈喜爱的便能住的高一点。 来到山下大殿前,顾芳止住,让诸人在外静等。 林白又套近乎,道:“芳姐,竟不知木妖前辈与咱们家这般交好!” “那是自然。”顾芳笑笑,有自得之意,“老祖昔年最爱提携后进。” “不知木妖前辈与顾老祖有何往事?也好让我等再缅怀一番。”林白好奇问。 “这个……”顾芳顿了顿,道:“木妖前辈应是得过老祖恩惠。” 合着你也不知道?林白也不再问。 没过一会儿,华清派掌门李守炎携门中长老出来,林白与朱家人齐齐行礼。 又等了半个时辰,金丹田家家主田归琴带着三个年轻后辈出来。 “朱见丛,你怎老成这样了?”田归琴看起来五六十岁年纪,面上和蔼,怀抱拂尘,有淡然之色。 “岁月催人老。”朱见丛深深一礼。 田归琴微微点头,问道:“下一任是谁?” “是我侄儿朱玉树。”朱见丛拉过朱玉树。 朱玉树又行一礼,口称长辈。 “不错。”田归琴笑了笑,道:“改日多来我归农山走走。” “是。”朱玉树又行礼。 田归琴不再多说,携后辈离开。 朱家人茫然,不知田家怎忽的示好。朱田两家虽都是顾家的人,但往来极少。 “顾师妹,这是怎的了?”朱见羊开口问顾芳。 “自是好事。”顾芳笑吟吟的往前入殿,“进来吧。” 诸人连忙跟上。 殿内颇见昏暗,上有牌位。下分坐两人,乃是顾金针和顾九重。 两人身后各侍立一人,乃是顾瑶和一少年练气。 “老祖虽已仙去,但你我两家情谊未断。”顾金针摆摆手,示意勿要多礼,“玉树,日后好好经营凤鸣山,广播子嗣。” “是。”朱玉树俯身下拜。 “过几日去田家的归农山走走。”顾金针抚须,“伱也不小了,还孑然一身,不妥。” 林白这会儿终于明白了,这是顾家要田朱两家联姻。 朱家无金丹,田家两金丹,自是朱家借了田家的势。 再往深处想,林白估摸着顾家是要休养生息了。先前龙门坊驻地,顾金针硬刚岳丰树之事怕是不会再有了。 朱家人齐齐下拜。 顾金针微微点头,看向林白,道:“我家新丧,诸事繁杂,确有失礼之嫌。” “不敢。”林白立即躬身行礼。 “你倒懂事。”顾九重摆摆手,身后那少年练气上前,手托玉盘,上有一精致木盒。 林白又行了一礼,这才接过。 “我听飞雪说你喜爱陈剑仙的字,正好家里有一副。”顾金针语声疲惫,“乃是陈剑仙证道元婴之时,老祖前往祝贺,才得了的。” “谢前辈。”林白恭恭敬敬,心说裴大姐不用时时去凤鸣山看字了。 “这是顾无伤,你们以后多亲近亲近。”顾九重指了指那少年。 顾无伤朝林白等人行礼,诸人回礼。 “芳儿,送他们回去吧。”顾金针挥手,诸人告退。 出了大殿,林白脸皮愈发厚,好好的谢了一番顾芳,却没拿出半点谢礼。 “不需谢我,若是想谢,不如去看看飞雪。”顾芳笑着道。 又扯了几句,正欲离去,便见杨恕来了。 “飞雪呢?”杨恕热切的看向顾芳。 “她自养伤,不见外客。”顾芳冷笑。 杨恕叹了口气,又拉上林白,道:“既来本山,不去我家做做客?” “这……”林白想去睡,又不太敢,毕竟这是元婴的地盘儿。 “走吧!喝酒去!”杨恕不管这些,拉上林白就走。 顾芳瞧林白和杨恕远去,又看向朱见羊,笑道:“他可是你家养出来的,别被人哄了去。” “那倒不会。”朱见羊抚须笑笑,“他恩怨分明,即便与杨家为友,也不妨碍与我等交好。” “也是,”顾芳点点头,“飞雪也说他大事不迷糊,乃是至诚至善之辈。还说知礼仪,不近女色。又说什么有君子三才,仁、智,还有什么来着……” “勇。”顾无伤道。 “对对对。”顾芳拉住顾无伤的手,很是满意的点头。又看向朱见丛,道:“那你们自去,玉环留下来吧。” 诸人不再多说,朱见丛三人离去,朱玉环留在此处修行。 林白被杨恕扯着,俩人又往南行了三十多里,来到一矮山上,便见一小小古朴庭院。 院中有枣树,青果累累。另有两女一男,乃是杨欢欢和杨冰,和一年轻筑基,正围坐在枣树下谈天。 杨恕带林白上前,“这是我弟杨嗔。”他笑着介绍那年轻筑基。 “早闻云兄大名,今幸得见。”杨嗔笑着行礼。 “不敢。”林白回了礼,好奇问道:“我炼丹为业,资质低劣,又不擅争斗,不知有何名声?” 杨欢看了眼林白,没吭声。 “自是酒中英豪之名。”杨嗔笑笑,取出一酒坛,“在外偶得,还请贤兄莫嫌。” 诸人都是年轻人,杨家诸人地位虽高,却毕竟是元婴后人,也是知礼仪的,待人如沐春风。 五人饮酒谈天,林白顺势又问起木妖之事,然则诸人也不知详情。 林白便不再细问,只论道闲扯。 “方才我去接你时,见你面上有喜色,可是顾家送了你什么好东西?”杨恕笑着问。 “不过是副墨宝罢了。”林白笑着道。 “还请一观。”杨嗔最幼,性子也颇有几分天真。 “都不是外人。”杨欢见林白矜持,她不由嘟囔一声。 “自当如此。”林白笑着取出礼盒,当众当开,便见一张破旧麻布。 展开细看,上有两字:无垢。 不见气势,亦无章法,好似初学书法之人所书。可待细看,那承载二字的麻布虽破旧,字却愈显纯粹。 林白觉得这两字比之先前的那个“剑”字更为纯粹,也不知书这二字是何境遇,心中又有何思。诸人全都一声不发,只细细观摩揣摩。不过一刻钟,杨嗔便闭眼摇头,接着便是林白,然后是杨恕,再是杨冰。 杨欢欢瞅了眼林白,她撇撇嘴,挥手收起麻布。 诸人又静坐回味,过了许久才依次睁开眼。饮酒一巡,各自品鉴。 “字为人影,于我辈修士而言,更是如此。”杨嗔拿着酒杯,微皱眉头,“我虽出门少,可也见过不少前辈留字,或瘦劲洒脱,或俊逸清雅,或韵致高古,皆有风度,皆有其意。陈前辈之字落于粗麻之上,犹蕴剑意,字不凡,人更不凡。”他微微摇头叹息,“我今日始知,何为返璞归真。” 杨嗔说到这儿,举起酒杯,道:“当饮。” 诸人举杯。 又扯了一会儿,林白又问起道隐宗陈致远之事。 先前也向朱见羊问过,却失之详细。 不过杨恕等人到底是元婴后人,知晓的确实比别人多了些,却也没多多少。 这位道隐宗掌门陈致远其实出自铁剑门,四十岁前毫无名声,且修为不展。 后来铁剑门遭人洗掠,陈致远便四处漂流。可其人不知怎的,似开窍了一般,修为突飞猛进,一路筑基。 后收拾河山,立派道隐宗。来往挑战者众,然无有能胜者,便是金丹修士,也挡不住陈致远之剑,自此声名远播。 待其吞丹入腹,同境界内无人能敌,威名更盛。及至证道元婴,更是有天人之名。 “传闻铁剑门遭人侵门踏户,传承失落。彼时陈前辈年已四十岁有余,只练气三层。后来一路高歌,无有阻碍,便是宗门俗事也未缓其进境,顺利证道元婴。”杨恕感慨无限。 诸人都是年轻人,扯了一会儿,便又聊起别的。 那杨嗔酒量甚豪,几人推杯换盏,很快就上头了。 杨恕抱住林白,一个劲儿的祈求林白为他传话送信,苦诉相思而不得。 闹腾到夜半,诸人醉倒,只余下林白、杨欢和杨嗔。 “恕儿和冰儿醉倒,你送他俩回去。”杨欢道。 “姐,我还没喝够,不用管他俩。”杨嗔笑道。 “听话!”杨欢摆出大姐模样。 “行吧。”杨嗔没脾气,只能听话照做,“那我待会儿再来,咱们彻夜痛饮。” “不用了,你还小,不宜多饮酒!”杨欢道。 杨嗔没法子,嘴里嘟嘟囔囔,只能带杨恕和杨冰离去。 院中又只剩杨欢欢和林白。 俩人进了屋子,点上蜡烛。 “有点热。”杨欢稍稍扯了下衣衫。 但见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酒半熏。 “欢欢姐,这不好吧……”林白馋归馋,可也怵的很。 “没事,老祖才不管。”杨欢取出一葫芦,伸指轻点,旋即散出淡淡波纹。 “好了。”她面上酒红深深,微微侧着头。 眼波似江流宛转,其人如月照林。 都到这份上了,林白自知不能再退,便奋力伺候,欢欢姐也逢迎的很。 闹腾半天,终于能说些私密话了。 “那位前辈与你有旧?”杨欢面上酒意稍退,春意更增。 她所指的乃是木妖。先前在眠龙山时,她曾见过林白的枯木蝉神通,彼时虽没问,可今日木妖亲临,她还是好奇的很。 “没有。”林白松开口,“我区区散修,怎识得那等人物?” “那神通不是我辈筑基能得的,你真是天眷……”杨欢语气竟有些酸。 “若非天眷,我怎能得遇欢欢姐?”林白嘴甜的很。 杨欢果然受用,嘴角轻笑。 “对了,欢欢姐,”林白嘴上不停,“我想参悟陈前辈的纯粹剑意,欢欢姐你能不能帮我找人打造几柄飞刀?需承载纯粹之意,又要坚硬锐利。” 先前林白托姜火做此事,可姜火得了姜行痴之令,外出公干,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了。 如今遇到欢欢姐,林白便愈发无耻,只逮着一个羊薅。 “我家倒是有擅炼器的。”杨欢没拒绝,只是瞧着林白,问道:“需打造几把?” “自是多多益善。”林白赶紧拱她。 “那不行。”杨欢笑着摇头,“现今来看,只能打一柄。” “怎一柄?欢欢姐对我最好了!”林白立即使出浑身解数,将欢欢姐伺候好。 待到大半个时辰后,杨欢歇够,伸出两指,“两柄了。” “……”林白终于明白,人美心善的欢欢姐也走上了姜丫头的老路,都开始玩心眼了。 没法子,林白一贯会过日子,不想去外面灵石,只能小心伺候。 这会儿本就晚了,待到天亮,也只凑了四柄,还不知何时能交货。 林白还要拼,欢欢姐却心疼起来了。 “下次我去淳于家的竹涛园,到时候再说剩下的。”杨欢熟读道经,竟知晓竭泽而渔的故事。 没过多久,杨嗔又寻了来。 “送他离山吧。”杨欢驱使杨嗔做事。 林白便跟着杨嗔,一路向东。待出了桥山派地界,两人分别,约定改日再饮。 路经天池山,入信义坊。 林白马不停蹄,又来水晶宫。 前番孟圆传信,然则曲如意在信里啥都没说,光抱怨她被关禁闭之事,还赖上了林白。 是故一直到现在,林白都不知秀秀怎样了。 “并未有信传来。”水晶宫柜台的那老修摇了摇头。 “那位得机缘的弟子可回宗门了?”林白又打听。 “至今未归。”老修摇摇头,笑着道:“想必还在稳固境界,沉玉仙子也另有教导。” 林白没法子,干脆再写了封信。 “还请道友转送给孟圆师姐。”林白把信封好。 “孟……孟圆?”老修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白一番,似有疑虑。 “曲如意被关了禁闭,只能托孟圆师姐转交。”林白解释道。 “原来如此。”老修抚须释然,“我就说嘛,你们时时传信,分明是情谊甚坚。孟圆又一向有大师姐风范,绝不会抢了师妹所爱。” “……”林白没法子,摸出一瓶虎狼丸送上。 扯了一会儿,林白又去天池阁。 随姚千园上了二楼静室,两人各自坐下。 “听说你去桥山派了。”姚千园给倒上茶,“昔日你送裴宁上山时,毫不起眼,如今竟已入了顾家的眼。” “不过运气好些罢了。”林白发觉姚千园有些伤感。 俩人说了会儿话,林白自归洞府。 没过一会儿,妙妙便寻上门来。 一问才知,原来是姜小白派她来请。 师徒俩往玉湖走,林白随口问道:“你这么勤快,莫不是收了好处吧?” “妙妙不敢。”她言语不见慌乱,面上笑容依旧。 “说谎的时候,不要躲避别人眼睛。”林白立即停下教徒弟,“你既然说谎,就得当成自己心中也信了才成。否则被人窥破虚实,吃亏的还是你。” “是。”妙妙勇敢承认错误。 “不对!”林白立即捏了她脸,道:“以后不能说谎!” “妙妙听师父的,以后绝不说谎!”妙妙严肃正经,仰着头看林白,双目并未躲闪,反十分认真。 林白一时间辨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待摸了摸她手,发觉有些热,才知她又在哄人。 “妙妙,你跟谁学的?”林白瞪她。 “跟师父。”妙妙笑。 林白瞧着她,确定她这次没说谎。 (本章完) 第167章 分别 第167章 分别 玉湖黑塔。 给妙妙交过了住宿费,林白还有些意犹未尽。 细枝硕果着实美妙,令人流连忘返。 自打在桥山派被姜行痴叫过去说了几句,林白就怕被人家抓了奸。 姜家对姜丫头的期望可不低,她幼时便在姜行痴门前做童子,筑基后又独占一灵地,乃是姜家极有希望的金丹苗子。 可现如今已被里里外外看了个干净。虽说两厢情愿,但毕竟是拱了姜家的苗子。 捏了捏她,又等一会儿,姜小白才恢复过来。 “你家老祖没再提起过我吧?”林白问。 “没。”姜小白撇嘴,“你真胆小!” “……”林白不跟她辩,只道:“你家老祖无缘无故寻我说话,怕是看出些端倪了。” “看出便看出。”姜小白成滚刀肉了,“他即便知道,又能怎样?除了伱,我又没去外面瞎搞,不坏家中名声。再说了,你是散修,即便跟着顾家,也终究是散修,无甚跟脚,老祖也不怕我被你拐了去。” “那行吧,大不了以后给他磕两个。”林白也皮了。 “无胆鼠辈!”姜小白道。 林白不惯着她,当即把她按翻,只是撩拨,剑却不归鞘。待到她求饶才算罢。 闹腾半天,俩人一块儿从黑塔里出来。 湖心小岛静谧,岸边有简陋竹屋,姜鱼和妙妙正钓鱼谈天。 “小鱼儿入道半年,进境却慢的很。”姜小白摇头叹息,“她开四灵窍,本命水中鱼。此间灵气也合乎她本命,功法亦是水法,却一直磕磕绊绊。” “你家长辈怎么说?”林白问。 “老祖说不急。等到她十六岁时,若还是这般,再想办法不迟。”姜小白一脸无奈,“当年我入道一年便到了第三层,她半年过去了,还在练气一层晃荡。” 其实这种事常见的很,大多修士都是磕磕绊绊的。或囿于资质,或困于心境,或功法不合。 资质好自然进境快些,但也非绝对。可能前面顺顺利利,到了某一天忽的就困住了,临到死都难再进半分。 “依人而定。或许过几年,进境就快了。”林白只能开解,“道隐宗陈前辈四十岁时还只练气初期,资质绝顶的说不定都金丹了。可如今再看,陈前辈已证道元婴,当初同期的修士还剩下几个?” “偏你最会安慰人。”姜小白笑了笑,道:“回头让小鱼儿跟你学炼丹去。” “你家有地火,炼丹之人那么多,怎还让我教?”林白不想误人子弟。 “她性子愚直,你……你们师徒或能救她。”姜小白竟十分有道理,但旋即又道:“若你敢有非分之想,别怪我翻脸!”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林白头疼。 “不让你白教,”姜小白笑笑,“你但有所耗费,我每月自会去为她销账。”她侧头,微微扬起看林白,见林白不大情愿,便又小声道:“到时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还差不多。林白立即应了。 姜小白又把姜鱼和妙妙召来,训了她妹妹几句。林白见她训话,便也板着脸训了几句妙妙。 妙妙和姜鱼无端挨训,俩人都有点懵。 林白离了此间,自回洞府歇息。 待到第二日,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开门一看,只见姜春领着两人拜见,乃是裴宁和盖盈秋。 盖盈秋业已筑基,面上略有沧桑。 林白终于知道昨日姚千园为何不高兴了,她死对头筑基功成,以后她没资格跟盖盈秋斗了。 姜春行了一礼,便退下。 “盖师姐,恭喜大道得展。”林白笑着行礼。 “终究是慢你一步。”盖盈秋笑笑,“听闻你在眠龙山立了功劳,可喜可贺。” “不过做了些微小的事情罢了。”林白侧开身子,“请。” 盖盈秋和裴宁进了洞府,三人坐下,倒上茶水。 “先前得师姐传讯,我心里感……” “无需多言,这是我该做的。” 闲扯了几句桥山大丧,三人又各有感慨。 “盖师姐,此番筑基可还顺利?”林白好奇问。 裴大姐还没筑基,也十分有兴趣。 “我此番筑基倒是没遇着危险。”盖盈秋面上有轻松笑意,“只是在西边瓜州渡口等了月余,见凡俗往来,婚丧嫁娶。又见一女子为情投河,心中有感,自此筑基功成。” 林白和裴宁面面相窥:就这么简单? 一时间,林白思及曲如意、姜丫头,还有自己的筑基经历,无不是历经艰险,九死一生。 盖盈秋只是出去转悠一圈,无有凶险,便筑基功成。而秀秀深入眠龙山险地,功成不说,还捡了元婴狐狸。 人跟人的差别比人跟狗的差别都大。 “云贤弟,”盖盈秋摸着茶杯,低声问道:“杨恕的意中人……” “顾家顾飞雪。”林白不做隐瞒。 盖盈秋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发呆。 显然,她知晓顾飞雪的名声,更知道她与顾飞雪的差距。 过了许久,盖盈秋起身告辞。 “不扰你们美事了。”盖盈秋伤感离去。 关上门,洞府中只剩林白和裴宁。 “借我些灵石!”裴宁一开口就是借钱。 “我哪儿有?”林白装穷装惯了,脱口而出,但又赶紧摸储物戒,问道:“干什么用?” “我需打造些飞剑,再造一个剑匣。”裴宁笑道。 林白闻言,立时明白她意思,这是为日后筑基做准备。 她的本命之物是一枯朽老木,下无寸草,却插着许多断旧残剑。 枯朽之木苍凉,本命以剑为主,乃是剑冢本命。 且因本命中是群剑,裴宁便借本命优势,御剑御群。 寻常剑修若要御群,自是费力许多,神识和灵力都需锤炼许久。林白就是如此。 别人御剑几柄就需神识分为几份,很是耗神费力。然则裴宁本命特异,不能说御群如御一,却也比旁人省力许多。 类似御群的本命并不常见,如剑匣,刀匣,针囊,百宝盒之类。但凡是此类本命,天然就易往剑修的路子走,且威能更强。 裴宁当初请贞姐探看本命时,便听贞姐说过,适合修剑道。入天池派时,本命也被人看好。 “还需多久筑基?”林白问。 “再过几个月吧。”裴宁笑吟吟的,“灵石拿来!”她伸出白白的手掌。 林白抓住她的手,笑道:“那要看你能我身上掏出几个了。” “林转轮,你可真会趁火打劫。”裴宁笑。 “你还不知我?”林白把她拉到卧房。 裴宁肌肤极白,略一情动便有绯红。 两人相处的久了,早就知根知底。昔日裴大姐还羞的很,可如今彼此之间早就配合无间。 闹腾许久,裴宁颇得其趣。白皙脚腕伸直,人也微微发颤。 几番过去,俩人才说起正事。 “姜家我有熟人,不如来姜家打造飞剑。”林白出主意。 “不用。”裴宁很有主见,“天池派炼制飞剑是出了名的。我已同盖师姐说好,请她家的一位长辈为我炼制,我也能时时去看。” “这倒是可以。”林白不再多说,乖乖的把储物戒里的灵石全都拿出来。 除却走人情掉的,还剩上品五枚,中品三千,下品两千余。 炼丹赚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都是杀人夺来的,还有顾家送的。 “林转轮,你真黑啊!”裴宁也吓到了,“怎这么多?”她皱着眉头,“你以前都没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啊。”林白理直气壮,“都是我日日夜夜炼丹赚来的。” “你看我傻么?”裴宁掐林白。 林白没法跟她细说,赶紧拱翻。 俩人闹腾完,林白只留下三枚上品,一千中品,其余的都给了裴大姐。 她既要出远门筑基,就需多做准备,灵石的地方多着呢。反正灵石上绝不能拖了后腿,林白对自家人一向大方。 裴宁也不说客气话,全都收了。只是此后更为婉转,让林白得了许多妙处。 过了一日,林白又取出元婴陈致远的麻布留字。参详许久,林白又陪她试剑。 俩人闹腾了五天,林白这才跟她出了门。 一边往玉湖走,一边闲扯。 “你如今也算天池派新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若外出寻机缘,天池派有无保命之物?”林白好奇问。 “我没跟脚,有也轮不到我。”裴宁白皙面上略有几分浅红,眉宇间春意还未消散,声音也温柔许多。“门中教习教了许多前辈们的天启往事,又教了许多应敌之法。”她微微摇头,笑:“我倒是觉得,还没你跟我讲的经历有用。” “终归谨慎些是没错的。”林白很是担心,思及过往,若是换裴大姐身处地窟,或是眠龙山瀑布,怕是难解。 俩人到了玉湖,同姜小白扯了一会儿,裴宁又跟妙妙说了会儿话,林白便送她回天池阁。 路上又扯了半天,连同陈致远的麻布留字也给了裴大姐,只盼她能多领悟剑意,自身更强。 待回到洞府,林白炼丹静心。 昔日曲如意筑基、姜小白筑基,符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丢。如今裴大姐筑基,屁也没有,自己还没法跟着,心里着实不放心。 想了半天,觉得还是给裴大姐寻个符宝才是。 “欢欢姐……都要把欢欢姐薅秃噜皮了,姜丫头兜里比屁股都干净!” “找谁忽悠一枚符宝呢?” 杨恕手里自然是有的,可君子之交,去找人家要,日后朋友就难做了。 顾飞雪和顾瑶在眠龙山里用完了,回家静修自不需再跟家里要。当然,若是开口求,自也能拿到,可人家家里刚死了人,又才送了元婴留字,再上门求索,难免有挟恩之疑。 想了一会儿,林白取出纸笔。 “事态紧急,求符宝一枚!急急急!” “此事若成,日后为君所驱!驱一回!” 挥笔而成,林白又加上几个字:“云中鹤泣血再拜。” 林白还是决定,不薅羊毛薅龟毛! 吹干了墨,将信封进木盒,再把三枚上品灵石放入,林白去往水晶宫。 “前几日不才送了信么?”老修接过木盒,摇头笑道:“我年轻那时候跟你一样,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一转眼几十年过去……” 林白听他唠了半天,送了瓶虎狼丸,便既告辞。 回到洞府,静坐半晌,取出飞云旗。 这是杨冰得了欢欢姐的提点,算是送到心坎上了。 依次试了试七杆小小旗帜,林白又翻看阵法要领。 七杆小旗,单个不显,合则成阵,威能倍增。 而且也不需精研阵法之妙,只需按着七杆小旗方位,以自身为阵盘,只要自身不离阵,阵法便能存续。 林白琢磨了半天,又在石盘上演练许久,才算掌握了飞云旗阵。 接下来又精研制符之道。 所谓制符,其实便是借符纸、朱砂、符笔之能,贯通自身,以此将神识和灵力注入到符纸之上,成纹理、凝气势,而符箓便成。 与初学者而言,符纸和朱砂的材料不定,看是制作何种符箓。 若是回春符,那符纸和朱砂最好选定木属之物制作。若是蕴水符,自是以亲水的材质最好。 当然,只要修士技艺娴熟,倒是不需如此麻烦。只需寻常的符材便可。 而制符最为耗费精神,需得心静凝神。继而静思术法,感受其势,落笔绘制灵纹,以成符箓。这是最简单的。 若是道法有成,便能感天地之势,继而以己为媒,将天地之势落于符上。 当然,这就极其难成了。境界不到,是万万不能成的。天赋不足,也不行。 同时随着制符之人越强,寻常符纸并不能承其威能,便需另寻他物。或是玉石,或是兽皮,亦或者树皮之类。 不过也有传说,大能画符甚至不需符纸,意动则符成,能引天地之威。 按着姜家的制符七问和符箓要解来说,待境界越高,便越见符箓与阵法的相通之处。两者一大一小,有殊途同归之意。 符箓运用简易,只需引发灵力便成,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物。 不过制符之人虽多,精于此道者却寡。一来是敝帚自珍,向不外传;二来是境界所限,做不来高深符箓;三来是有些符箓虽奇,却需制符者以自身所感,本命所悟才能成,无法传承。 林白琢磨半天,又出外买来符材,自此枯坐,习练制符之道。 匆匆两个月过去,飞云旗阵已习练娴熟,取用随心。制符之道也有进境,寻常符箓随手画就。 “有石盘在,我就算再笨,也能学出个名堂。当然,天赋所限,成就必然也有所限。不过日日积累,勤能补拙,起码能混口饭吃。以后妙妙若是想学,也能把她糊弄住。” 林白炼了几炉虎狼丸,出外给了姜春两瓶。 自打林白筑基后,姜春便不再寻林白炼制虎狼丸了。这并非有意疏远,而是境界有差,自然而然就疏远了。 来到水晶宫,又见那老修。 “有回信了。”老修取出一木盒,双手奉上。 “多谢。”林白接过,打开看了眼,里面还有一密封盒子,压着信封。 打开那小盒子,便见一具小小龟甲。上有奇异纹路,水意蕴然。 开信细看,曲如意没一句好话,只是骂个不停,说她为求一枚符宝,又被曲成甲骂了许久。 最后才有关心话语,问及林白要去干什么事,又问裴大姐去向。 至于秀秀,她只说秀秀至今未归,杳无音讯。 林白当场写了回信,极尽委婉谦卑。 送那老者两瓶虎狼丸,又客套几句,林白赶紧去往天池阁。 托姚千园传话,第二日裴宁便来。 “你真是手眼通天。”裴宁看到曲成甲的符宝,面上表情怪异。 “呵呵。”林白淡淡一笑,“区区小事罢了。与我而言,唾手可得。” “少来我跟前装了。又欠了曲如意人情吧?”裴宁语声少见的温柔,头靠在林白肩上。 两人扯了一会儿,便又干柴烈火。 又过两个月,林白正自画符,外面有人求见。 “丹师怎拿起笔了?”盖盈秋走进来,面上有笑。 “聊以自乐罢了。”林白笑着请她坐下。 “裴宁业已离山,出外寻机缘了。”盖盈秋道。 “咋不来跟我说一声就走?”林白惊了。 “她说瞧见你就烦。”盖盈秋笑。 “还说了什么?有无留信?”林白追问。 “并无信件留下。”盖盈秋似很喜欢看林白无奈的样子,“她只说,若有不谐,你知晓如何办。” 林白微微点头。 筑基机缘既来,或是凶险万分,或是坐看流云,勉强不得。 盖盈秋又闲坐半晌,也未再问杨恕之事,便告辞离开。 她前脚走,姜鱼和妙妙又来了。 最近这些日子,姜鱼时常来观摩林白炼丹,也学了几分手艺。 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徒弟来了,正好打一顿徒弟静心。 舒展了筋骨,林白道:“来看我炼丹。” “是。”妙妙皮实的很,乖乖坐在一边,小声道:“师父,我爹方才来找你,见你有事就走了。” “真的?”林白不信,去看姜鱼。 “是。”姜鱼是个老实孩子,从不说谎。 “怎么不早说?”林白又弹妙妙额头。 “我方才一来,师父就挑我毛病,分明是想打人。”妙妙可怜巴巴的,“我是徒,你是师,我天生就是让师父撒气的。师父以后不高兴了,天天打我都行。妙妙绝无怨言。” “是为师不对。”林白一听这话,心疼的不行,赶紧搂着她,抓着她手看,只见小手红丢丢的。 “师父还是打我吧。只要师父能开心,妙妙就开心。师娘不在,没人跟师父困觉。师父不开心,我知道的……”妙妙揉揉发红的眼睛。 林白懊悔道:“师父没不开心,以后不也打你了。” 妙妙还是揉眼,却背着林白朝姜鱼眨巴眨巴眼。 姜鱼目瞪口呆。 (本章完) 第168章 剑冢 第168章 剑冢 再三检视储物戒,裴宁自居处出来。 外面已等着六七个人,有男有女。 这些人与裴宁同时拜入山门,都是散修出身,彼此间自然走的近些。 裴宁看着来客,道:“你们有事?” “裴师姐……”一个少女红着眼眶,伤悲道:“余师兄折到外面了。” 这位余师兄也是散修出身,乃是少有的敦厚之辈,与那少女交情极好,前不久才出门寻筑基机缘。 裴宁沉默片刻,道:“既然选了大道之路,死伤终究难免。” 诸人各自伤悲,也不再多啰嗦,只俯身祝祷:“愿师姐早成道基。” 裴宁回礼谢过,仰头看向远处。只见天池山上水流成瀑,百丈处犹有虹彩。 不再多言,裴宁取出飞鸢,径往西南而去。 遇上有门派或家族子弟巡查,便亮出天池派的弟子牌,倒是无人为难。 一路小心翼翼,没甚波折。 过了七天,那缥缈之感愈强,乃是继续往西南而去。 “眠龙山在南,可惜林转轮给我画了半夜山川地理。” 裴宁叹息一声,继续往前,离了桥山地界。 又过十五天,前方便见三千里黄沙。 此地人称千壑沙地。纵横三千里,其中炎热之极,狂风卷沙,遮天蔽日。且灵气稀薄,少有生灵踏足。 传言此处昔日也是青山绿水。七千年前有大能在此斗法,高山深陷,成无尽深渊;河溪木林,水气尽失。自此天地变易,唯余黄沙茫茫。 这还不止,传闻千壑沙地最中间有一深渊,不知其深浅,或是昔日仙家福地,亦或者有大能道法残余。 “盖师姐外出见女子投河而成筑基;秀秀深入眠龙山,无有凶险而成筑基,还得了大机缘。” “林转轮入眠龙山历经艰险……” “我跟林转轮真是有缘!好似都要九死一生!” 裴宁深吸一口干燥热气,取出剑匣负到背上。 剑匣长方,以沉木为质,藏剑一十八柄。 即将踏入险地,裴宁自然做好随时搏命的打算。 落到沙地边缘,前方是枯竭高山,风沙遮目;身后是翠绿水洲,鸟语香。 只里许之差便有天地之别,当真是世间魁奇之地。 一手提剑,一手捏符,裴宁迈步往前。 过了枯黄险峻的高山,踏入真正的沙地,便见风沙之下,目之所及不过十余丈。 裴宁是个谨慎的性子,也不过分深入,只来回探索了一番。 并未遇到什么生灵,只有些许枯黄的荆棘草和沙滚草,算是千壑沙地中少有的存活之物。 此处风势也怪异得很,非是朝某个方向吹,而似是以千壑沙地中间为心,风势成旋而成圆。 而且这风越往里便越大,只深入两三里,便一张嘴一口沙。 手上符箓燃起,四周三丈之内风声平息。然则不过一刻钟,符箓便既失效。 按着心中的缥缈之感,裴宁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往前。 待到入夜,风势小了许多。抬头望天,竟隐隐可见星月。 裴宁寻了一巨石,便窝在巨石下的沙坑歇息。 过了一个时辰,夜色更深,热气降下,便有蛇虫自沙中钻出觅食。 裴宁早有预备,取出药粉撒在四周,蛇虫便不侵犯。 不过她也不敢歇息,只小心防备。 待到天亮,再往前行。风沙愈盛,避风符消耗极大。 如此熬了七天,裴宁根本没好好歇息一刻,身上符箓倒是用了不少,她面上已有沧桑,坚毅之态却不减。 又过三天,裴宁止住脚步。 此时入山已有两百余里,没见半个人烟。倒是蛇虫遇了许多,还捡了不少沙蛹。另遇到几头沙豹,尽皆被斩杀,只是不知那沙豹以何为食。 心中缥缈之感愈强,竟指向了沙地之下。 裴宁环视四周,但见黄沙茫茫,有几座山尽皆被埋,只露出几个小小山头,也枯破朽败。 有几株枯朽树木,上落几头沙鸟,犹自虎视眈眈。 裴宁不敢大意,催动符箓,将四周三里之地尽皆探查一遍,斩了不少沙豹沙虫,然则并无入地之法。 待到夜深,裴宁也不歇息,只暗暗躲着,观察那枯树上的沙鸟。 可等了许久,那几头沙鸟一飞冲天,竟不见了踪影。 “这……” 裴宁干脆盘膝坐下,静静思索,然而并无所得。又细思门中教习言语,乃至于林转轮的经历。 “为今之计,只有等了。” 裴宁说是这般说,可一到天亮,便往来巡查。 一直等了五天,毫无所获。 这日晨,风沙遮住烈日,然则火气却愈加灼人。裴宁头发束起,嘴唇干裂,手臂也不复昔日白皙。 裴宁正自盘坐,细细感受缥缈之感,忽觉身下沙土震动。继而隐隐有声响自地下而来。 立即闪开,怀抱剑匣于身前,便见方才盘坐之地塌陷,细沙如流水,先缓后急,深入其间。 等了一刻钟,塌陷之地便扩到一丈方圆。接着一道火光从塌陷之处喷涌而出,落在一旁。 裴宁连忙去看,只见火光不见,有一人单膝跪在地上。 那人三十来岁年纪,留短发,穿贴身皮甲,两条胳膊成赤红之色。 面上有一疤痕,身上布满鲜血。 他一落地便往外喷血,待瞧见裴宁,先是狞笑,继而皱眉。 就在这时,那塌陷之地又有一道白光遁出。 疤脸的汉子咬牙起身,手上执一似蝎尾的灵器,毒针刺出,带青色光芒,向那白光而去,大喝道:“着!” 话音落下,便见一月白衣衫的老者落地,面色忽青忽褐,口中呃呃有声,继而瘫倒在地,抽搐不停。 那疤脸汉子气喘吁吁,又喷了几口血,一手执那蝎尾灵器,一手以刀驻地,看向裴宁。 裴宁后退几步,做出防御之色。 “你是……”那疤脸汉子竟露出笑,呸呸几口吐出血沫血沙,“你是云中鹤……的相好儿?” “前辈是何人?”裴宁见他满面血污,却始终认不出来,更未听林转轮提过。 “姜家姜火。”那疤脸汉子狞笑,牙齿间都是鲜血,“我远远见过伱……”他喘了口气,接着道:“我命不久矣,望你为我传讯。” 裴宁沉思不语。 “同我家老祖传信……”姜火又喷了许多血,他取出一涂满鲜血的石牌。 “这……”裴宁惊愕万分,“这是何物?” “你不需知晓。”姜火狂笑,满面血污更显狰狞。 裴宁走上前,将石牌纳入手中。便见塌陷处越来越大,旋即又有一白影跃出。 落到地上,乃是一白衣中年,胸口前有斑斑血点。 “裴宁?”来人竟也认识裴宁,面上露出怪异笑容,“好师妹,”他又看向那石牌,道:“给我!”他伸出手。 这人乃是姚千园的兄长,名叫姚千龙,乃是姚万山的直系嫡亲。裴宁还没摸清楚状况,根本不动,后退几步。 “东西交出来!”姚千龙朝裴宁迈步。 “背刺同伴的无耻之辈,焉能让你得了去?”姜火坐到沙地上,面上亦有狞笑。 “需知,那是我家老祖得的线索!”姚千龙狠声道。 姜火只是笑,却不再说话。”姚千龙正要动手,便见那塌陷处又有人上来,接着一股脑上来六个人,皆是筑基修士。 人人带伤,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诸人不待稍歇,竟朝裴宁而来。 裴宁头疼的很,她听林白讲过,曲如意筑基时曾遇到三个筑基修士,个个凶悍。 而姜小白筑基时,不光有筑基修士,更有筑基妖兽,亦是艰难之极。 而此地竟有九个筑基之多,其中已被姜火废了一个。 “……殃及池鱼!”裴宁心知这些人是朝手中石牌来的,自己属实是殃及池鱼了。 没办法,立即手拍剑匣,霎时间十八柄飞剑尽出,人立即往后退。 然则那六筑基着实凶悍,各出神通。裴宁的飞剑还没显出威能,便全数被废了。 “林转轮的灵石……”裴宁不及心疼,立即取出符宝。 一时间,黄沙之中涌出氤氲水气。玄龟虚影出现,双目闪动,便既迎了上去。 “曲成甲?”姚千龙诧异的看向裴宁。 裴宁被符宝几乎抽干,一个翻身,人立即滚开。 再看那六人,竟都活着,只个个更为虚弱。 “不管我事!”裴宁也不管了,将石牌丢给姜火,自往后走。 “哈哈!”姜火狂笑一声,一手持蝎尾,一手拿石牌,往前突刺,口中道:“姚兄!” 姚千龙立即跟上。 那六个筑基果然不再管裴宁,只朝着姜火而去。 一时间,八筑基斗的你死我活。风沙之中,但听呼喝之声,血影刀光,灵器法器尽出,端的是个个搏命。 裴宁吞了几丸丹药,细细去看。只见姚千龙与姜火放下仇怨,配合无间。另外六人似是四伙势力,往来缠斗不休。 过了半个时辰,忽有金丹威压涌出。 竟还有人捏着符宝没用! 只见一道汹涌剑光,霎时间掀起数十丈的黄沙,遮蔽百丈之地。 再经金丹一击,那塌陷之地竟愈发大了,轰隆隆一路塌陷而下,且有极大吸力,诸人竟又一起掉落。 裴宁殃及池水,竟也逃走不得,跟着落了下去。 一时间下落地数十丈。待落了地,又听搏杀之声。 裴宁视野不清,赶紧后退。 等了半个时辰,风沙竟止住了。 场上只剩下三人。 姜火手中握着蝎尾,身体自胸腹处一分为二,人竟还未死,只肝肠落了满地,裹满了沙土。 姜火身边坐着姚千龙,只见他盘膝坐在他身边,一腿业已不见。脸上血污遍布,双目阴沉。 另有一老修,半跪地上,一臂齐肩断落,胡须上满是血污。 “裴宁,来助阵!”姚千龙咳咳两声,喷出许多鲜血。 裴宁心知到了关键时刻,便来到另一角,与那老修和姜姚二人成三角之势。 飞剑已尽数被毁,裴宁又取出一柄飞剑,自向那老修而去。 “区区炼气圆满,竟有河海之势!”那老修怪笑一声,身后亮起苍茫铜钟。 随即一掌推出,便闻听钟鸣之声,飞剑竟慢了几分。 “起!”裴宁喷出一口鲜血,飞剑之势更盛。 带动大河之势,与那老修僵持起来。 耗了半刻钟,裴宁几乎油尽灯枯,终于将那老修耗死。 “裴宁……”姚千龙血污的脸上露出笑,“你果然……咳咳,果然是好苗子……” 裴宁微微点头,又看了眼姜火,只见他虽身子都分成了两截,人却还未死透,还紧紧握着那石牌。 “我有丹药。”裴宁走上前,相距十步停下。 “丹药与我无用……”姚千龙趴在地上,双手血污抓住一团沙,“为我传讯……”他语声越来越低,竟只剩喃喃,根本听不到。 裴宁便又往前,待到五步时停下。 “传什么话?”裴宁问道。 “那石牌交由我老祖……”姚千龙面上竟露出笑,一边吐血一边说,“便说我无用……还有,千园让我回去给她带些吃的,她自小贪嘴……”他抓着黄沙,面上似思及往事,“储物戒……带给她……” 裴宁思及姚千园,心里软了许多,放下防备上前,“师兄,先服丹……” 话未说完,姚千龙忽的暴起,血沙纷飞,一道青龙虚影压向裴宁,登时将裴宁压入沙土五尺之下,血水狂喷不休。 “裴宁!”姚千龙面色狰狞,趴地上往前爬,“曲成甲与你是何关系?她已得了我老祖谢礼,怎还纠缠不休?妄图来抢我宝物?元婴之路在前,我家岂能相让?” 裴宁身上皆是血污,还未说话,便觉有灼热之意。抬目去看,只见姜火半片身子上烧起烈火,竟一把抓住了姚千龙的脖颈。 “哈哈哈……”姜火全身火焰翻涌,引到了姚千龙身上,他看向裴宁,道:“还请……请……” 话没说完,便已倒地。姚千龙挣扎不停,却始终扑不灭那火意。 没过一刻钟,姚千龙竟也成了飞灰。 一时间,不闻争斗之声,便连风声都无。 裴宁摸出丹丸塞入口中,就着沙土吞下。 身上皆是土沙,头发散乱,血污被遮。 她气海早空,身上伤势不轻,竟坐也坐不稳。 趴沙土上歇了许久,灵力稍稍汇聚。睁开眼,踢开啄食自己腿的沙鸟,起身环顾四周。 此时风沙不见,塌陷之处已成百丈方圆的沙坑,深有数十丈。 最中间有一株枯树,旁边有许多灵器法器散落。然则先前的九位筑基,要么成灰,要么被杀鸟啄食一空。 剑匣早已破损,裴宁又歇了片刻,取出一柄铁剑。 这铁剑自老家带来的,也曾跨越万里山海。 以剑驻地,裴宁弯着腰,一步一步挪到到枯树下。 慢慢坐下来,背靠枯树,手按着铁剑。 抬目看去,皆是散乱的断剑和灵器。 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不过大都破损,早已没了威能。 沙土苍茫,深陷十数丈的沙窟之中。 天空碧蓝,白云苍狗。 枯树独立,此间苍茫枯寂好似巨大坟茔,静谧安宁又似世外乐园。 “机缘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剑倚青天人忘愁,裴宁抬眼看去,但见云影悠悠,鹤影悠悠。 (本章完) 第169章 中人 第169章 中人 来到凤鸣阁,寻到朱玉茂。 原来确实有大事,朱玉树去田家逛了几圈,跟一位田家小娘子看对眼了。 自此两家联姻之事便定了下来,朱见羊正在田家商谈礼仪之事。 田家那女修年近三十,名叫田婉君。本也是个出众人物,二十一岁便练气圆满。只可惜失了筑基机缘,耽搁了几年,如今在田家管农事。 也不知朱玉树如何就跟她聊到一块儿了,反正联姻是板上钉钉了。 其实修行之人大都求洒脱,即便结成道侣,也懒得做什么礼仪,至多邀三五好友饮酒庆贺罢了。 不过家族和门派又不一样,要为存续考虑。而且朱玉树是下一任家主,其婚姻之事更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人家田家女修虽是练气境,可终归是下嫁。朱家算是捡了便宜的。 不过朱玉树与这田婉君,也不知是真看对眼,还是被田家硬塞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林白只希望他们二人是情投意合。 “那位小娘子性情如何?”林白怕再遇到个朱玉玲那般的人物。 “听说是极通情达理的人。”朱玉茂笑道。 “爹,”妙妙先挑毛病了,“这种话听听就算。我师父常跟我讲,遇了女修姐姐一夸样貌,二夸性情。是故随便拉个女修来,都能夸上两句通情达理,这不稀……” 她还说完,看到林白和朱玉茂面色不善,便赶紧止住了话头。 又扯了一会儿,林白便起身离开。 “师父你先回。”妙妙却不走了,“我陪陪我爹,尽个孝道。稍后我自行回去。” 林白当然同意,便独自回去静修。 炼丹静心,又开始思虑自身。 如今身无长物,手头只有一千余中品灵石。 至于营生,除却卖身之外,只有炼丹了。制符虽有小成,还没拿出去现眼。 得朱见光和朱见水的笔记,林白又勤奋,如今所炼制的丹丸乃是筑基修士所用的安灵丹和九芝丹。 前者有助于修行,后者乃是疗伤之用。林白也想搞点价格更高,利润更大的丹药。如祛毒的玉净丹和有助突破的化元丹,可苦于没有丹方,更无灵材。 不过即便如此,小日子也能过得快快活活。 筑基境界的丹师走到哪儿都吃香。 林白如今还是为凤鸣阁炼丹,只是朱家产的灵材着实少了些。一来是筑基期的灵材需得年份久一些,少的十几年,多的上百年;二来便是凤鸣山人丁太少,而筑基境需要的灵材又格外难照顾。 “等嫂子进了门,指不定能搭上田家的关系,以后给田家炼丹,多赚一个是一个。” “算来算去,辛勤炼丹竟没有陪睡得的多!更别提杀人越货了!” 坐了一会儿,林白又取出符笔,符纸,朱砂,另有一瓶灵气颇多的清水。 磨了朱砂,心无旁骛,舔墨落笔。 身后虚影显现,雾气荡开,一轮转盘缓缓转动。 凝神于心,落于笔上。 然则先是灵纹杂乱,后又符纸破裂。 金丹有本命符宝,乃是将本命神通封印在兽皮和树皮之类的物事上。而筑基修士亦有本命神通,却难以仿造符宝之事。 境界所限,也没法子。林白试了许久,也没半分成效,属实是拉弓射不出箭。 歇了一会儿,林白再次落笔。 身后虚影中只有苍茫雾气,不见转轮。 雾气随意而动,缓缓落入符纸之上。朱砂显现,灵纹绘就,一缕缕的雾气隐入灵纹之中。 这是本命符,乃是借本命之能成符。但凡筑基修士,都能根据自身本命做出相应的符箓,只是威能差的远。 林白捏起符箓,微微抖动,遇风而燃。旋即那符纸上窜出一团小小雾气,自自身眉心而入。 此符借本命雾气之威,能隔绝推演,可持续半个时辰。除此之外,连遮挡视野都做不到,更无助争斗。 不过若是用到特殊之处,当有奇效。 林白将此符箓命名为障目符,乃是取一叶遮目之意。雾气极少,合一叶之说;能遮蔽一时推演,合障目之能。 先前修的袖中云雾是借用本命雾气,只能自己用。若是想要封存赠人,离体百丈便既消弭。 此符箓算是弥补了这个缺陷,能让他人借用。 不过林白也没打算给谁。 随着修行日久,见识渐多,林白愈发认识到自身的雾气有多么神奇诡异。若是隐秘为人知晓,怕是自己没法奇货可居,反被人拿去榨干。 事涉自身隐秘,除却亲的不能再亲的人,是万万不能把障目符示人的。 画了数十张符,累了一头汗。静坐歇息后,林白便撇去杂念,又自修行。 混元淬体之法已三轮了。前番耽搁颇多,又是入眠龙山,又是办丧事,如今也该转下去了。 不过修为进境上倒是没耽误,如今筑基二层,已隐隐摸到了筑基三层的门槛儿了。 此番淬体自火始。修行的时间分配,淬体为主,境界修行次之,炼丹和制符再次之,偶尔再教教徒弟和小鱼儿。 转眼一个月过去,林白心中忽的涌起丝丝的喜悦之意。 来到石盘之上,但见雾气外月白光影极盛,秀秀越发能耐了。 细细感受,不知那喜悦从何而来。 林白料定,不是姜丫头有孕,也不是欢欢姐有孕,应是裴大姐筑基功成了。 “那归期不远了。看来裴大姐还算顺利。” 又过一个月,林白去水晶宫逛了一圈,再给曲如意去了封信,问及秀秀是否归来,提了嘴朱玉树成婚的事。又去玉湖给好徒弟交了住宿之资,再去竹涛园取了四柄飞刀,另又定了四柄。 忙碌一通后,裴大姐还是没回来。 林白心中无有所感,便也不着急,带上乖徒弟去往凤鸣山。 火生土,土属灵气淬体需在朱家凤鸣山。 把妙妙放去野,林白去寻朱玉树。 聊了半天,问及田家女之事。朱玉树这性情壮烈的汉子竟呵呵呵的笑,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 再问朱见羊,亦是把田家女夸到天上。 以林白跟朱家的情分,这些事也没说场面话的必要,看来那田家女确实不错。 林白觉得若是秀秀在,必然要说上一大堆话,什么娶妻娶贤,再拿上左邻右舍的糟心事来比对一番。 “如意大姐姐也没个信儿!” 林白又自静修淬体。 又是两月,土属灵气淬体得成。再过三天,便是朱玉树的大婚典礼。 朱家难得有个喜庆事,本该办的盛大些,可到底顾家才死了元婴,朱田两家都只能低调些。凤鸣山四周的筑基门派和家族都有来贺。顾家来了顾芳和顾瑶,田家来了三个筑基,此外皆是些散修友朋。 不过信义坊水晶宫竟也来了人,乃是代曲如意祝贺,还有贺礼送上,倒是让一众客人又高看朱家几分。 待到典礼开始,林白算是见到那位田家田婉君。 样貌中上,可落落大方,眉眼间又很是温润柔和。 林白知道,朱玉树这硬木头缘何那般高兴,原来是以柔克刚,遇到能捆住他的缰绳了。 礼毕时已天已黑。殿内殿外摆上酒席,主客尽欢。 林白跟徒弟坐一桌,一边教了她做人的道理,一边被她灌酒。 没过一会儿,朱玉茂忽的匆匆走来,是有要事。 俩人避开诸人,朱玉茂取出一封信,道:“方才我那庄园里的人来了,这信是给你的。” “写信之人是谁?”林白问。 “不知。”朱玉茂摇头苦笑,“今日家里办喜事,那庄园只留个凡俗老仆守着。据那老仆所言,来人蒙面,不辨男女,说是我的旧日好友。信送到我手上,打开一看,还有一封信,却是让送你的。” 林白拿着信,心中无所感。拆信来看,只有四个字:我已归来。 这是裴大姐的字迹,林白对她熟的不能再熟了。 只是裴大姐筑基功成,干嘛不直接上凤鸣山,反遮遮掩掩?再说了,她筑基功成有三个月了,却又在外未归,可是遇了什么事? 林白与裴大姐狼狈为奸日久,自是知道裴大姐不是故弄玄虚之人,她不露面,亦不回归天池派,应是遇到了极难抉择之事,或是另有隐秘。 “此事勿要同外人提起。”林白叮嘱朱玉茂。 与朱玉茂又归于席上,林白跟顾芳和顾瑶唠了一会儿,随诸人饮酒到夜半,这才不胜酒力,退了出去。 来到朱玉茂的庄园,不见灯火。 此间凡俗仆役皆已遣散,林白上前,来到客房。 推门进去,烛火便亮。 裴宁面有风霜,唇边微微笑。 “我……” 裴宁刚刚张口,林白便举手示意。 挥袖丢出七杆小小旗帜,布于房屋四周,旋即袖中雾气涌出,遮蔽此间。 此番裴大姐行动有异,怕是真遇了大事,林白这才谨慎行事,以防别人窥探。 坐于雾气中,两人面对面,便连烛火都扑闪两下熄灭。 “可以说了。”林白按住她的手。 “我该多学学伱的谨慎之举。”裴宁叹了口气,便毫无所留,一口气讲了出来。 她经了千壑沙地之事,深知涉及诸多金丹,是故筑基功成后便立即离开。 裴宁也没原路返回,深怕有人再来,便从西南径往眠龙山。在林白提及的眠龙山洞窟中,枯坐了两个月。事后又在龙门坊露个面,这才一路赶了过来。 她此举乃是为了让人以为她筑基之地在眠龙山,而非千壑沙地。 “去时我倒是没藏踪迹,不过眠龙山在南,千壑沙地在西南,倒也正常。” “从千壑沙地去眠龙山时,我并未与任何人打过交道,应无人知晓我的行踪。” 裴宁语气有些落寞,取出一枚妙妙手掌大小的石牌。 林白接过细看,只见上面血污早已凝固成褐色。材质不知,无有半分灵气,似寻常山石。 反面绘有奇异纹路,似是江河。正面只有一字:无。 看不出用处,亦不知其神妙处。 不过林白与裴宁又讨论许久,觉得这石牌应是钥匙,或是开启某处秘境的关键。 但奇诡之处在于,裴大姐筑基后探查四周,却无有异常,好似是寻常沙地旋涡。 那九人自沙地中而出,后又陷落其间。竟不知其来处,亦不知其目的。 不过姜姚两家参与其中,再从其话语中猜测,怕是事涉背后的金丹。 那姚万山和姜行痴都是金丹后期,能让他们心动之物,要么是能让家里再多一金丹,或是有助证道元婴。 昔日狐狸精闹事,云霞宗和九阴山元婴奔赴桥山派。彼时高元元和曲成甲在天池派做客,待曲如意外出筑基,姚万山勾搭上曲成甲,许以重礼,邀曲成甲外出,怕就应在此事之上。 虽不知他们做了什么,可既然事涉隐秘还要邀曲成甲前往,必然是借助曲成甲的命理阴阳之学。 不过此番看来,即便有曲成甲襄助,姚万山也未得到所求之物,是故派了姚千龙守着。 而姜行痴似也参与其中。 林白先前在眠龙山得的蝎尾蛇皮,都交由姜丫头,而她又被家里没收,原来是制成了灵器。 俩人商讨了半天,觉得曲成甲只是恰逢其会。而裴宁用出曲成甲的符宝,倒是让姚千龙以为裴宁与曲成甲有关,误以为曲成甲要摘桃子。 这件事儿背后涉及的太多,除却姚姜两金丹,另还有七人,后面怕是还有金丹。 如今问题是,裴宁拿着石牌烫手,但姜火临死搏命之恩也不能不顾。 但若是交给姜家,指不定又生事端。 姜家固然家风优良,皆是君子淑女,做生意也厚道实诚,绝不占人便宜。 可若此石牌事涉大道,与证道元婴有益。怕是金丹不仅会拼命,手段怕是也不会温和。 是故便不能再以常理揣度姜行痴,甚至把人往坏里想也是没错的。 “前番你给我许多灵石,我满心欢喜打造了剑匣和飞剑,一个照面都给毁了。” 她颇有伤悲,“还有这些……”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九个储物戒,“里面有关千壑沙地的特产都丢掉了,破损的灵器之类也没敢拿。另还有些丹药符箓,却没剩多少。无有信件,也无身份牌子。” “所以值钱东西都不敢要?”林白笑。 “你出去一趟挣那么多,我只会做亏钱买卖。”裴宁也笑。 “能安宁归来比什么都强。再说了,这不筑基功成了么?”林白安抚她。 “那石牌怎么办?”裴宁问。 “姜火救命大恩,你我非是不认恩情之辈。于情于理都需跟姜行痴通个气。咱们也不该阻人成道。这里不是咱们区区筑基能参与的,肯定需金丹打头,指不定咱们能跟着混口汤。”林白道。 “若是有险呢?”裴宁微微摇头,“你跟姜丫头便是再要好,终归事涉隐秘,牵连诸多金丹修士。姜行痴信不过。” “所以需得寻个中人。”林白笑。 “顾……沉玉仙子?”裴宁也笑。 “知我者宁姐!”林白拉住她的手往里走,道:“你此番遇敌,颇多应对不妥之处,让我好好指点指点。” (本章完) 第170章 沉玉仙子登门 第170章 沉玉仙子登门 缠绵终须别离,天未亮时,裴大姐便不舍离去。 她外出所得尽皆留了下来。其实也没甚值钱玩意了,只九个储物戒,另有少许丹丸。 除此之外,也就那石牌了。 林白又去往凤鸣山。 待婚宴第二日,朱家又办了家主传承典礼,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朱玉树。 凤鸣山喜庆了几天后,林白继续淬体。土生金,亦是在朱家。 不过林白也不日日闭关,反时时出门,教朱家子弟炼丹、制符,偶尔讲道。 那朱家的新媳妇也是个闲不住的,没过两日便同朱玉树出来闲转,把凤鸣山溜达了个遍。 而且见人就聊天,没半分金丹后人的高冷,更不摆家主夫人的架子,着实是极温和知礼之人。 没过半个月,整个凤鸣山的人,无论老幼都对田婉君生出好感。 田婉君先前就在田家管农事,来凤鸣山后也没对管药园的朱玉蔷指手画脚,反细心请教,同朱玉蔷聊了许久。 如今朱玉蔷见了她,张口就是姐姐,亲热的很。 林白也跟田婉君说过两回话,人家确实是温和真挚,绝非伪装,又不失礼仪,着实是金丹家族养出来的好苗子。 就连妙妙也对田婉君赞不绝口,“田姐姐就绝不会打人骂人!” 妙妙一贯会做人,只称呼田婉君为姐姐,已跟田婉君混的极为要好了。 匆匆两月便过,林白正要告辞时,朱见羊遣人来邀。 到地方一看,朱见羊已烹上茶,朱玉树也在,三人夜话。 也没甚大事,就是谈天说地。 喝了几巡茶,朱见羊才说起了正事。 原来他和老家主商议已定,如今朱玉树已接过家主之位后,日后还是以修行为主,由田婉君操持山中事务,朱玉树只大事才出面。 田婉君大道不展,筑基机缘已失,又不敢博命,正好料理家事。 如此也算给顾田两家面子,示意顾家红线牵的好,田家后辈教的好。如此一来,朱家不把田婉君当外人看,又不耽误朱玉树修行,算的上两全其美。 不过这也是朱家人对田婉君确实满意,否则也不敢交权。 “婉君是个好孩子,大家都看在眼里。”朱见羊抚须笑,面上有轻松之色,“日后你好好静修,务必以修行为主。” “是。”朱玉树也笑,“我早跟婉君说了,想让她来做事,她只是不允,说以前只管过农事,管不了凤鸣山。” “明日让她来找我,我跟她讲。”朱见羊笑笑,道:“有你我给她撑腰,小小凤鸣山还能管不来?” 越过此事,三人又各自聊起修行心得。 待到天亮,林白告辞,扛着妙妙回信义坊。 入了坊市,师徒俩一块儿去了天池阁。 然后再去水晶宫,还是没曲大姐的音信。 便是孟圆的信也无,想来曲如意连向外传信都不得。 “曲如意那种闲不住的性子,别被曲成甲关傻了吧?”林白嘀咕一声。 给孟圆写了信,说了许多溢美之词,思念之语。后再问曲如意近况,还打听了狐狸的动向。 贴进去两瓶自家炼的安灵丹,又送那老修两瓶虎狼丸。 如今距秀秀筑基功功成已过去一年了,沉玉仙子却一直不放人,真是没道理。 林白揉揉头,带傻徒弟回了洞府,师徒俩又干瞪眼。 “师父,师娘不常下山,你得再找一个!”妙妙一脸正经的为恩师解忧,“小鱼儿的姐姐伱先勾着。我如今天天天在小鱼儿姐姐跟前说你好话,等她长大了,她们姐妹俩有你忙的!” 妙妙也十岁了,小嘴愈发会说,还能扯上几句大道理,孝顺的不行。 “此事休要再提!”林白板起脸。 “又没外人。”妙妙小声嘀咕。 林白瞧着她,觉得她也老大不小了,该把入道的事提上日程了。 通常而言,入道的年纪都在十二岁上下。入道前诵读道经,习练各项技艺。 为的是早早把性情定下来,要存坚韧不拔之志,亦要有洒脱之心。 妙妙这几年没白学,性情磨炼的还行。 打她不喊疼,不求饶,可谓坚韧。 事后不记仇,如同没事人一样,且教她什么就学什么,又绝不在人后用功,勉强算的上洒脱。 “过来。”林白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跟前。 妙妙盘腿坐下,端正之极。 林白神识外放,细看好徒弟。 气海空灵,开六灵窍,资质不错。 再看本命,乃是一狭隘关口,两侧有山,关口闭门,略有残破,应是出自凡俗间,无有五行,无有藏意,不见出奇。 像妙妙这种本命,其实也算常见。虽有山石,却以关口为主,不应按五行功法来修。 “好了么师父?”妙妙问。 妙妙见林白点头,便赶紧起来给好师父捶背。 有这样一个好徒弟,林白自然得给她选个好的功法来修。 自己没甚存货,还得去别处薅。 朱家的藏经阁里也没啥好东西,几本功法也不适合妙妙来修。 想了半天,为了好徒弟,林白决定再去睡一睡。苦一苦自己,好处徒弟得! “我如今修的还是烂大街的如意静心诀……”林白心里哀叹。 这事儿急不来,慢慢找便是。 混元淬体四转还未成,还需用心才是。金生水,该去玉湖了。 林白先把妙妙赶走,又静坐在洞府中。 待第二日,裴宁上门。 “我说是在眠龙山中筑基,门里并未起疑。”待雾气散开,裴宁才开口。这是先前二人就商议好的。 “姚家可有异常?”林白又问。 “没有。”裴宁微微摇头,“至少我看不出来。我只跟姚千园交好,他家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姚千园大道不展,这种要事也不会跟她多说。” “那就当不知道。”林白笑。 “云霞宗有消息了么?”裴宁是指沉玉仙子。 “并未有信传来。”林白颇有无奈,“那位仙子别是不让秀秀出门,要养到金丹境吧?” 俩人干瞪眼一会儿,也讨论不出个一二三。 收了雾,俩人滚到一块儿。 裴大姐筑基之后似更白了些,也紧致许多。气质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外冷内热。 不过可能是糟了挫折,反有愈挫愈勇之势。即便是床笫之间,也不稍退半分。 闹腾两天,送裴大姐离开。 上了黑塔,与姜小白论道。 “最近你家老祖没问过我吧?”林白又打听。 “你怕什么怕?”姜小白瞪了一眼,旋即又温柔起来,“睡都睡了,还怕这个?” “那你家中有无什么事情?”林白又问。 “我家自是一切都好。”姜小白又往上缠,“好几个月没见,你身上有金石之意,还怪舒服的……”她声音愈发小,眼神愈发柔,显然是邀战。 “你给我讲讲你家老祖的事呗。”林白不动。 “这有什么好讲的?”姜小白歪着头,笑道:“我家三位老祖,家主最年轻,只三百岁出头。只是年轻时并不出彩,筑基时已三十八岁,一百四十岁结丹。后进境缓慢,得了桥山派向老祖指点,才突飞猛进,如今已到了金丹后期。”姜小白一板一眼,“老祖性情恬淡,少跟人往来,对待晚辈都慈爱的紧。你不必害怕。” 林白缓缓点头,又问道:“我来到信义坊日久,不知桥山诸门派家族结婴是个什么章程?”“元婴何其难?”姜小白细细的想了一会儿,道:“因着结婴时需灵气极多,是故要选定五阶灵地。按着以往惯例,自是去桥山派。” “桥山派愿意看到别家出元婴?”林白问。 “这我怎知?”姜小白也不知道了,只是摇摇头,“大道在前,便是桥山派提了苛刻条件也得应。”她说到这儿,微微皱眉,低声道:“你在外听了什么言语?怎么忽然打听这些?” 这丫头太精了! “我这不想着等你家老祖证道元婴,我也能喝口你们姜家的汤。”林白笑道。 “你还说!”姜小白掐上去,“你想喝我家的汤,却先让我让喝……”她脸越发红,嘴上骂道:“你真恶心。” 闹腾一会儿,林白把她伺候舒服,又问及妙妙的功法之事。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跟姜丫头要东西了,林白脸皮厚的很,并无半分不适。 “什么都没有还想当师父!”姜小白嘴上嫌弃,又道:“也不知我家的藏经阁开没开门。” 姜家的藏经阁一直开着门,家中子弟若要翻阅,只管跟管事提便是。 林白知道,姜丫头这是要拿捏。 “我此番要以水属灵气淬体,此后两个月便居于此间。”林白咬了咬牙,“以后每日来同你论道!” 事涉爱徒,林白是真豁出去了。 过了俩月,林白都要去竹涛园淬体时,姜丫头才来了消息。 “没有特别契合的。这几本你看看,若是还行,就抄录去。”姜小白取出几本功法。 林白接过一一查看,都是上好功法,有金石妙问诀,有山河入心诀,还有金玉通明诀,都是金石本命才用得到的。 “妙妙本命乃是一处山谷关隘,关隘为主,有连通往来之意。是故金石之法与她本命并不相契。”林白道。 “你当我傻?”姜小白没好脾气,“家里没有,至少藏经阁前五层没有。” 姜丫头混归混,可正事上是不会糊弄人的。既然她说没有,那便是真没有。 “那我再去外面找找吧。”林白没法子。 离了玉湖,林白去往水晶宫,曲如意终于回信了。 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看,原来沉玉仙子竟亲上云霞宗,却没带秀秀回来,只在凌云峰与云霞宗之主聊了几日。 然后沉玉仙子又找到曲如意,说曲如意被关禁闭的地方冬暖夏凉,乃是上佳的修行之处。又赞扬曲成甲严师出高徒,会挑地方。 最后狐狸丢给曲如意片树叶,便自言出门访友,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树叶上有秀秀留字,先问了诸位长辈安。又说在眠龙山静修,让曲如意无须担忧。 曲如意在信末哀叹了两页纸,让林白去眠龙山找秀秀,势必让秀秀说情,好把她从禁闭里放出去。 “访友?狐……沉玉仙子有友么?” 林白赶紧写了回信,安抚的话写了几页,又说一定会想法子救她,最后还不忘提一嘴功法之事。 闹腾完,林白去竹涛园淬体,早忘了解救曲如意之事。 淳于叶果然不在了,换了个年长女修。 找杨恕聊了会儿,林白便又静修。 过了几日,欢欢姐果然来了。 又拉上淳于通和杨恕,还喊了几个淳于家的筑基,一群人开了个道会,饮酒闲谈。 事后俩人回到洞府,杨欢取出五柄飞刀。 飞刀皆为青金所铸,杂质极少,合乎纯粹之意,费用自也不菲。 “你快把我掏空了!最后五柄,以后没了!”杨欢心疼的把飞刀交出去。 美人恩重,林白只得掏空自己,才能稍稍平复欢欢姐的郁气。 果然,几番之后,欢欢姐似换了个人,温柔粘人,再无怨妇模样。 把欢欢姐伺候舒服,林白又问及功法之事。 “按你所说,不修金石这等五行功法,那……”杨欢摸着酒葫芦,想了好一会儿,道:“山谷关隘,连通内外,我的青葫妙诀也不行了。我家大概没有,不过……”她眨巴眨巴眼,道:“向老祖指不定有。” 向老祖又没闺女给我睡,想舔都舔不到。 林白也不气馁,反正慢慢找便是。 闹腾几天,杨欢满意离去,林白又自静修。 两月转眼便过,混元四转功成。 身有和谐之意,不见锋锐,不见五行,通透自然。血肉之中五行流转,生生不绝。 离了竹涛园,先去天池阁,然后又去水晶宫。 曲如意没来信,林白便去玉湖,给乖徒弟交了住宿费。 “这等鸡肋的功法,你都能修出自然之态,竟合乎混元之说!” 姜小白吃饱后给出评价。 林白又问了问她家的事,得知她还不知晓姜火已死。 回了洞府,静坐一日,裴宁竟和朱玉茂一块儿来了。 只是朱玉茂头发散乱,眼角泪流,原来是老家主朱见丛逝世。 接了妙妙,诸人又去凤鸣山奔丧。 筑基之死自不同于元婴陨落,无须守三十三天的礼。 林白与裴宁待了七日,留下妙妙,便往信义坊回。 俩人也不御空,只步行赶路,聊天闲扯。 到了信义坊,两人分别,林白自归姜家洞府。 开了门,往里走了几步,门竟自己关上了。 只见丹炉旁的蒲团上坐着一人,背对自己。 那人着碧绿衣衫,略显单薄,青丝披散。 不闻其气息,亦不知其境界。 这里是姜家的地火洞府,附近住的都是筑基修士!另还有姜家金丹在地窟之下! 这人无声无息来到此间,竟未引起任何注意。可见此人至少是金丹境界! “既见本尊,缘何不拜?”那人声音颇清冷,又有缥缈之感,有些熟悉。 顾倾水顾老祖? 林白立即跪下,恭敬道:“拜见老祖!” 头也不敢抬,林白脑子里乱嗡嗡的,想不明白顾老祖来这里做什么。 静下心神,林白回忆前事,想不明白怎么就引来了顾老祖!虽说糊弄过顾飞雪,但这不是大事。再说了,林白都没敢招惹顾家的几个漂亮姑娘! 林白也不敢吭声,反正打定主意,老老实实的应对。元婴修士太高,一般不跟小虾米见识。 “身为我顾家鹰犬,却背主行事。”顾倾水语声极淡。“你可知罪?” 石牌的事发了?我哪儿出了疏漏?林白心思电转,道:“云中鹤知罪。” “既已知罪,那我便了结了你。”顾倾水的青丝如瀑,碧绿衣衫微动。 这?你不该问问我来龙去脉么?怎就不教而诛?林白咬着牙,正要拼死一搏,才发觉心中无感。 没想杀我?寻我开心?堂堂元婴跟我玩这种手段?是不是顾青山一死,你顾倾水就疯了?怎么比那狐狸还没谱? 诶?若是顾倾水,那今天这事儿就有点离谱。若是那喜好戏弄人的狐狸精,那就说得过去了。 林白愣了下,低声道:“沉……沉玉仙子?” 那人闻言,薄背轻动,旋即衣衫塌陷落在蒲团上,现出一青狐身影。 狐狸卧下,舔舔脚掌,“叫我沉玉老祖。” 赫然是黄如的声音。这也说明,她不是代秀秀而来,而是为黄如而来。 (本章完) 第171章 死生 第171章 死生 洞府静室。 青狐伪装顾倾水意图戏耍他人,被揭破后也不脸红,反盘卧起来,毫无长辈风范。 “老祖。”林白跪在地上,恭敬非常。 “此番没什么事。”狐狸尾巴来回动了动,道:“你在小洞府里放的东西已收到,她知我要来桥山,托我感谢。” “唉,她倒是客气。”林白感慨一声,叹气道:“我与她生死之交,怎么还这么见外?”拉了关系后,林白又关心道:“老祖,不知黄如如今怎样了?” “正自静修,快圆满了。”青狐没一点元婴高修的架子,只语气慵懒的很。 “秀秀呢?”林白又问。 “修秘法。”她言简意赅,好似不想多谈秀秀,两只狐狸眼睛看着林白,道:“你跟云霞宗那假小子一样,身上都有枯木蝉的气味。” 假小子?曲如意?这都能闻出来? 林白立即打蛇随棍上,腆着脸问道:“老祖竟认识木妖前辈?” “何止认识。”狐狸尾巴动了动,道:“若非我为他指路,他焉能想的到居地窟,仿蝉蛹。又如何能结婴?” 你别是吹的吧?林白面上有惊骇之意,敬佩之色,拜服道:“老祖轻描淡写之间为人引路,指点大道,当真让我辈五体投地。” “怪不得伱能跟我徒弟交朋友。”狐狸道。 你是骂我还是骂你徒弟?林白又拜下,打算老老实实。 “木妖的东西被你俩得了?”青狐又问。 “是。”林白认真回答,又道:“前番顾家老祖新丧,木妖前辈也曾到访桥山。彼时还看了我一眼,晚辈本想着去磕个头,拜谢传道之恩,没曾想木妖前辈被向老祖召了去,便未再现身。” “他已离开了。”青狐聊起木妖也来了劲头,道:“木妖还是太年轻,被老向三言两语就给骗走了。” 骗走了?向老祖和木妖出远门了?事涉元婴,林白也不敢再问。 青狐抬眼,看了眼林白,道:“你身有和谐自然之态,好似我辈,存混元之意。” “老祖,”林白往前蹭了蹭,老实道:“晚辈修了一门淬体功法。”说着话,取出记有混元淬体诀的兽皮,双手奉上。 狐狸盯着那那兽皮看了会儿,尾巴一动,那兽皮便飘到她跟前。 略瞅了眼,便又飞到林白手中。 “这不是你们人族修的,乃是我辈妖兽一族习练的。”狐狸笑笑,“记住,到了金丹境后,每一行至少一百年,五行一转五百年。” “这是为何?”林白好奇问。 “到时你就知晓了。”狐狸尾巴忽的竖起,霎时间威压降下。 林白本跪在地上,一时措手不及,两手按地硬撑。 压力越来越大。浑身似承受千钧万钧之力,身下石板却并无异常。 也不知过了多久,肌肤上渗出丝丝点点鲜血。肌理之中似有火烧冰刺,筋骨似寸寸断裂。 又熬了一会儿,威压陡然不见。 林白趴到地上大喘气,瞄了眼狐狸,心里暗骂不止,默默把这梁子记下,只待来日结婴,一定要讨回公道:势必也把她按在地上! “你竟小有所成,也属不易。”狐狸语调颇为开心。她见林白苦哈哈的,而伤势却立即恢复。便问道:“怎么修成的?” 林白没吭声。 “看来记恨上了。”青狐轻笑了下,摆摆尾巴,道:“算了算了,连条狗都会偷偷藏骨头,更别说人了。” 这是在骂人吧?林白也不敢问,只老老实实的跪好。 “你还算机灵,资质虽差了些,不过修行却没落下,想必另有机缘。倒是挺配我徒弟。” 青狐语气慵懒,道:“你磕十八个响头,此事我来做主。” 狐狸有病吧?乱拉线?林白跪直,道:“老祖,我与黄如相识于微末,又历经诸多之事,乃是好友,并无非分之想。” 说到这儿,林白更为严肃,道:“再说,我已有道侣。不敢奢求老祖爱徒。” 狐狸闻言,当即冷笑,“你有道侣?”她尾巴摆了摆,接着道:“光你这洞府里就至少有六个女子的气息,情动淫靡之气至少牵扯两人。” 你既然闻出来了,还要牵线,又玩弄我?林白被狐狸打了脸,也不敢辩驳,只在心里暗骂狐狸鼻子灵。 “罢了。”青狐起身,语气慵懒,“你与我徒儿既是好友,我身为长辈,自该送点什么。”她看向林白,“小淫贼,你想要什么?” 她终于还是起了外号。 “这个……”林白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不过,”青狐走了两步,道:“若是有人在心中记恨我,那礼物就不需送了。” “仙子仁泽布于海内,风姿堪称绝代,谁人若是记恨仙子,那真是猪狗不如!理应天下共击之!”林白道。 青狐微微点头,道:“难怪你能修成混元淬体诀。”她又卧下来,道:“你既身处淫窟,我便为你选几个妙龄女子吧。杨欢娇憨,杨冰洒脱,顾飞雪清冷,顾瑶天真,程霜顽劣,程亦游贤惠。” 狐狸说完桥山派三元婴后人,接着道:“后五个都是处子之身,各有妙处。只第一个不知被哪家猪狗拱了。” “老祖,其实我……”林白头疼。 “若是都不满意,我让顾倾水来,她外冷内骚,又最爱提携晚辈。”青狐道。 “这……真的可以?”林白惊了。 “你觉得呢?”青狐瞪了眼林白。 合着还是拿我寻开心? “咳咳……”林白赶紧再拜一次,正经道:“能否向老祖求一功法?” 狐狸用尾巴蒙住头,道:“你本命为苍茫雾气,我有雾中玄引真诀,相契雾气本命,正好送你。” 合着你也看不透雾气? “非是为我求索。”林白才不要,自己的本命中雾气为副,石盘为主。 再拜一回,林白接着道:“老祖为令徒而来,晚辈亦为劣徒求索。” 狐狸提了提尾巴,示意继续。 林白又老老实实的把妙妙本命说了说。 “耳听为虚。”狐狸摆摆尾巴,“老祖我正好有闲,去把你高徒带过来吧。” 说完,狐狸闭上眼睛,好似睡着了。 “谢老祖。”林白跪了一礼,退了出去。 离了信义坊,又赶紧御空往凤鸣山而去。 前番朱家办丧事,林白便把好徒弟留在了凤鸣山。 到了地方,拉过人一问,才知妙妙跟朱玉树夫妇在一块儿。 “师父,你是不是想妙妙了?”妙妙见林白来了,高兴的很,不像刚参与过丧事的样子。 “云兄,”田婉君起身行礼,“可有闲?我想同你说说炼丹……” “等改天再说,我有要事。”林白扛起妙妙,一溜烟的向西而去。 田婉君呆呆看着,不知说什么好。 朱玉树轻轻拍她手背,安抚道:“云兄不是外人。” “我知道。”田婉君温婉一笑,“你已说过多次,我自是记在心里。放心好了,他来去匆匆,也没把我当外人,我不是小心眼的人。” 说到这儿,田婉君叹了口气,道:“家里灵植太少,炼丹炼器也没个真正的熟手。云兄会炼丹制符,也实打实的教家里人,可他终归不能久居凤鸣山。说来说去,这家可真难当。”她语有埋怨,语气却温和的紧,站起身,接着道:“待我回趟娘家,请姐妹兄弟时时过来,也好带出一批能做事的人。” “婉君。”朱玉树甚是感动。 夫妻俩正闲扯,林白已带着徒弟回到信义坊。 “师父,你是要把我卖掉么?”妙妙被林白夹在胳膊下,她兀自嘴上不停。 “你有几斤肉?卖你能值几个钱?”信义坊内不准御空,林白只能步行。 师徒俩你来我往扯了半天,又来到洞府外。 “跪下,磕头。”林白道。 妙妙一向最听师父话,当即朝着洞府门跪下。 趴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啊!” 她家刚死了家主,是故顺嘴把哭丧那套带了来。 妙妙磕完,也不起来,只一边拍手上尘土,一边看林白,嘴角带笑,似在邀功。 林白捂住额头,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会儿,得了仙子传音,林白踢了下妙妙的脚丫子,“去找姜鱼吧。” “好嘞。”妙妙也不起身,又朝林白磕了三个。 “不用跟我跪。”林白不爱这些虚礼。 “闲着也是闲着。”妙妙起身,摸了摸额头,露出惫懒模样。她见师父不喜,便赶紧低头往玉湖去了。 有这么个徒弟,还真是头疼。 开了洞府门,狐狸还卧在原地。 “老祖。”林白关上洞府门,也跪了下来。 “关口险隘,退可阻塞流通,进可得见天地。”青狐语气慵懒,竟也有惫懒,“本命玄奇,千人千面。你那徒弟的本命倒是不错,日后不知会有何神通。” “待妙妙筑基之后,我让她再来给老祖磕头。”林白硬往上凑,“要是老祖喜欢,不如也收她当徒弟,她最会伺候人了。” “太惫懒,养不起。”青狐道。 能让堂堂元婴说出这种话,林白不知该为徒弟喜还是忧。 “这个给你,算是与你徒弟相契。”青狐拿前爪掏了掏耳朵,然后丢出一本簿册,“众妙玄通解。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是木妖所赠,也算与你有渊源了。” 林白赶紧膝行上前,两手接住那众妙玄通解。 “我为徒弟见你,你为徒弟求道。两不相欠,以后各自各路。”青狐送完东西就不认人了。 只见狐狸起身,一步一步踏在空中,竟要立即走人。 “前辈!”林白赶紧留客,“我同秀秀也有交情。” 先前光跟狐狸扯了,林白都没来得及细问秀秀的事。 “呵,”沉玉仙子冷笑,“云霞宗的小乌龟与秀秀是师徒,我何曾给过她半分颜面?” 说完,狐狸两眼一瞪,“小淫贼,你莫非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林白赶忙出声,问道:“老祖,秀秀何时出山?” 林白欲要请沉玉仙子做中人,可需得先跟秀秀通个气儿。 “快了快了!”狐狸声音渺渺,一挥尾巴,狐狸青影竟脱实向虚,转眼不见。 遁法?怎么好像怕了我似的?我还能吃了你?还是说,你怕我勾秀秀?是故防着我? 林白没脾气,又恭恭敬敬的喊了半个时辰,说了许多美言,喉咙都叫破了,可狐狸再未出现。 “你怕我勾秀秀,其实我本纯良。”林白哀叹。 没法子,狐狸仙子怕家里仙草被摘,故意躲着,林白也只能认了。 静坐了数日,林白又去往凤鸣山。之前去取妙妙时,那田婉君似乎有事。 到了地方,跟朱玉树夫妇一聊才知,原来田婉君从娘家带来了几个丹方,想让林白学会后再教朱家弟子。 逗留了月余,林白自回洞府修行。 匆匆一年半过去,混元五转功成。 境界也已突破筑基三层。只是诸事烦心,既要淬体,又要练飞刀,又要炼丹制符打徒弟,是故稍稍慢了些。 这日晨,玉湖雾气氤氲。 诸多姜家子弟汇聚于此。 姜鱼的道袍极合身,站的笔直。虽还有几年才十八,个头却越长越高,早已胜过她姐姐了。 有细腰,却无硕果。面庞还未长开,却也能瞧出日后必是上佳姿容,不过不似姜小白那般乖巧,反有英气。 妙妙从竹屋中走出,向诸人行礼。 今日是她入道之时。 过了一会儿,林白与裴宁赶来,姜丫头从黑塔中出来。 诸人又向三筑基行礼。 林白在石台上坐下,面有严肃,一副有德长辈模样。 “师父,我爹怎么没来?”妙妙跪下来问。 妙妙出自凤鸣山,本来该去往凤鸣山入道的,可朱玉茂说玉湖是妙妙的福地,不用执着于这种事情。 入道乃是修士的大事,通常至亲长辈都是要来的。 林白与朱玉茂早约好了日子。不过前番朱玉茂外出,怕是赶不上了。 “他有事外出。”林白笑着道。 妙妙发了会儿呆,便又磕了个头,再跪裴宁,后跪姜小白。 起身朝诸位观礼的姜家子弟行礼,然后盘膝坐下。 “天地苍茫,大道玄妙。我辈应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近取诸身,远取诸物。” 林白缓缓开口,“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欲以观其妙,当自今日始。” 诸人起身,缓缓退开,只留下林白与妙妙这对师徒。 师徒二人相对而坐,皆闭目不语。 过了半个时辰,妙妙引气入体功成。 众妙玄通解是师徒俩一块儿跪出来的,自是与妙妙十分相契。 待到过午,林白心中忽的生出淡淡伤悲,好似生命中失去了些什么。 妙妙泪珠成线,旋即有血红之色,“师父,我爹死了。” 她使劲儿的抹泪,却怎么也抹不干。 (本章完) 第172章 池鱼 第172章 池鱼 黑塔。 “裴姐姐请坐。” 姜小白将裴宁引到最高层。 裴宁以前来过这里,环顾四周,但见书架矮案,一如昨日。 “你这里幽静,倒是修行的好所在。”裴宁看了眼书架后的矮床,然后坐下来。 姜小白自是明白何意,她赶紧倒上茶水,道:“姐姐若是喜欢,那便在此住些日子。” “只怕会坏你好事。”裴宁笑。 姜小白也笑,道:“我的好事不也是姐姐的好事?”她竟不装了。 “你们在此处,不怕伱家老祖发觉?”裴宁问。 “那倒不会。”姜小白笑。 两女扯了半天闺房废话,裴宁才问起正事。 “我听说你家前阵子出了事,真的假的?”裴宁按着茶盏。 半年前信义坊生出传言,乃是说姜家死了好几个筑基。都是有名有姓之人,乃是姜向生,姜火,姜遇风,姜向寒。 “是。”姜小白叹了口气,“魂灯已灭,我也是后来才知。” “出了什么事?”裴宁问。 “不知道。”姜小白摇头,“老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我去问也没个音信。” 裴宁点点头,便不再多打听。 那石牌早已交给了林白,由林白来处置,且林白不让她再掺和。 两人又聊了会儿妙妙和姜鱼的修行,便出了黑塔。 但见观礼的姜家年轻子弟尽皆惊愕,妙妙泪流不止,正趴林白腿上哭。 “都散了。”姜小白上前,驱散一众子弟。 “出了何事?”裴宁握住妙妙的手,看向林白。 “玉茂兄糟了不测。”林白挥散心中的怅然所失之感,道:“妙妙方入道,气息不稳,先让她留这里两天,我去凤鸣山看看。” 又交待几句,林白便自出发。 离了信义坊,往凤鸣山而去。 到了地方,只几个朱家年轻子弟在。一问才知,朱玉树夫妇和朱见羊都去了田家。 还牵扯到了田家?林白见管事的都不在,便喊来了朱玉阳,朱明钧。 这俩也是朱家的筑基苗子,林白一向跟他们混得熟。 朱家辈分是见玉明心,金丹老祖定下来的。朱玉阳与朱玉树等人一个辈分,朱明钧与妙妙一个辈分。 结果俩人一问三不知。 林白又去找朱玉蔷,结果还是啥都不知道。 没法子,林白只能在大殿里坐等。 过了两日,裴宁又带着妙妙来了。 妙妙已不哭了,只双眼红肿。瞧见林白,眼泪竟又打不住,“师父。”她走上前,跪倒在地,趴到林白腿上,又哭泣不止。 林白也不多说什么,只轻轻拍拍她的背。 裴宁看向林白,林白轻轻摇头。 “是田婉君!都怪田婉君!”朱玉玲忽的闯了上来,朱玉阳等人竟拦不住。 几年不见,朱玉玲老了些,面上皱纹显现,双目也有刻薄之色,头发散开。 “妙妙!”朱玉玲来到大殿,踉跄几步,扑倒在林白身前,将妙妙拉到怀里,道:“都是田婉君害了你爹爹!” 妙妙略愣了下,便摇头,“不可能,她是好人。” “好人?”朱玉玲冷笑,“你还小,如何辨的清好坏?来日这凤鸣山指不定就不姓朱了!”说完这话,朱玉玲又仰头看林白,两手抓住林白衣衫下摆,道:“我家于你恩重似海,玉茂更是你的贵人,他被田家所害,你须为他报仇雪恨!” 妙妙听闻此言,立即从朱玉玲怀里挣脱,气愤的把朱玉玲推开,红着双目道:“我爹早跟我说过,只有朱家欠师父的,没有师父欠朱家的!我爹与师父生死之交,让我待师父如亲父!”妙妙越说越气,一脚把朱玉玲踢开,“如今我爹死因未明,你便强迫师父与金丹结仇,你要害我师父?” “妙妙……”朱玉玲竟哭了出来,“妙妙,咱们都姓朱,是一家人,我岂能哄骗你?” “我爹也姓朱,莫非是他一直哄骗我?”妙妙愈发不耐了。 “你……”朱玉玲越哭越大声,拉住妙妙的衣衫,“你小时候我还教你打算盘,教你认丹药……你忘了?” “自是记得。”妙妙把她的手掰开,退到裴宁身旁,道:“我明日便去教你儿女打算盘认丹药,待你死了,我也日日跟他们提。” “你……”朱玉玲愣住,又看向林白,道:“是你!是你把妙妙教坏了,都是……” 话还没说完,朱玉蔷上前拍她后颈,一掌击晕。 “自打卸了凤鸣阁的差事,她便一直有怨气。”朱玉蔷摇头叹息,“后来婉君掌了权,她不服气去找伯父,又被伯父骂了一顿。自此愈发疯魔了。” 朱玉蔷又招来人,把朱玉玲抬了出去。 再等五日,竟还不见朱见羊等人回来。 裴宁也没法久留,便先回天池派了。 又过了两天,朱玉树等人终于回来了。 只见朱玉树面色难看,田婉君更是有失魂落魄之象。唯独朱见羊见惯风雨,倒是一副淡然。 诸人也没闲心叙礼,朱玉树把一众子弟赶走。只留下他夫妇二人和朱见羊,连同林白。 各自坐下,林白便问起缘由。 原来这事儿还真跟田婉君有关。 田婉君自打接管凤鸣山事务后,也没干啥大事儿,只是见朱家生息太少,便去娘家引来许多珍贵灵植。 她本就是农事出身,自是擅长。 然后见朱家青黄不接,炼丹炼器制符都没个能顶用的,又喊了娘家的姐妹兄弟来凤鸣山游玩,顺带教导朱家子弟。连带林白也被她的几张丹方收买,时时来凤鸣山传授炼丹和制符技艺。 如此过了一年多,朱家子弟还真学了不少东西。不过生息并未提高多少,当然也不能怪人家,这事儿要十年二十年才能见效。 田婉君行事公正,人又温婉,朱家上下都念她的好儿。 前不久,九阴山元婴鹿海客拜访桥山派。 九阴山虽跟云霞宗不对付,可跟桥山派一向有往来。 当然,前几年因狐狸的事,桥山派杨家跟九阴山也闹了矛盾。 随着狐狸当了三姓老祖,杨家和九阴山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传开,都已成了笑料,却也不耽误杨家跟九阴山不对付。 那元婴鹿海客有一金丹后辈鹿食萍,是一女修,亲上田家灵地,要采买些归农山特产的鱼珠草。 这鱼珠草于金丹修行有益,只是产量极少,一向都是田家自己人用。 不过鹿食萍毕竟是元婴后人,面子还是要给的。田家家主田归琴做主,赠送三支鱼珠草。 鹿食萍自是感谢再三,说按九阴山规矩,要陪田归琴睡一觉。两个女修怎么睡?田归琴吓的不轻,自是拒绝。鹿食萍又说可以换田家男修,可田归琴还是不应。 那鹿食萍也不再勉强,又邀请田家人去九阴山。说是九阴山大岛产许多海产,然则九阴山之人不擅买卖,想让出些东西,让田家代为发卖。 以前九阴山在信义坊有商行的,只是因狐狸之事被杨家查封,此后再未重开。便是三通坊那边,也是如此。 九阴山海岸边自也有坊市,可远不及桥山繁茂。 田家见还有这好事儿,也没敢立即答应,反先去问了顾家。 顾金针不同意,顾九重却说可行。闹腾了两天,最后竟同意了下来。 而田婉君一心想为朱家做事,知道了娘家的事后,便也想搭个飞舟,看能否喝点汤。 不过她毕竟是女修,不便亲自去九阴山。与朱玉树一商量,便派了凤鸣阁管事朱玉茂。 按田婉君所言,实在人才好谈生意。 田家本不想带朱家喝汤的,奈何田婉君回娘家哭了两天,最后捏着鼻子答应带上朱玉茂。 自此田家派出三筑基四练气,连同朱玉茂,总计八人,随同鹿食萍前往九阴山。 八个人在九阴山待了半个月,商议好契约,便要回家请示家主。 然则八人离了九阴山还没两天,鹿食萍便追了上来,说是丢了东西,要检查飞舟和诸人储物戒。 田家人自是不同意,然则鹿食萍根本不讲道理,只一掌拍碎飞舟。 此番八人是来谈生意的,少经战阵,又没料到鹿食萍翻脸无情,当场就死了五个。 后来那鹿食萍竟不收手,只杀得剩一田家练气老修。 那鹿食萍骂田家手脚不干净,生意作罢,只让那老修回去传信。 “我娘家去的都是叔伯辈,皆是老成之人,怎会手脚不干净?玉茂又淳厚良善,更不会拿人东西。”田婉君抹泪,“九阴山必是污蔑人!” 也没人吭声。 “都怪我利欲熏心……”田婉君又哭了起来。 “不怪你。”朱玉树握住田婉君的手,轻轻安抚。 “怎么看?”朱见羊看向林白。 林白就觉得九阴山简直把田家当狗耍。 元婴门派自是有资格耍狗,可田家背后是顾家。是故,这那是打田家的屁股,这是打顾家的脸啊。 而且九阴山不暗杀,反光明正大的来。且还留了个活口,让回去报信。 这着实胆大,好似不把顾家放在眼里,甚至连桥山派的颜面都不管了。 顾倾水别是出事了吧?林白头疼的很。 “所谓偷东西,不过是借口罢了。玉茂是无妄之灾,田家怕也是殃及池鱼。” 林白也迷糊的很,便又问道:“那位元婴鹿海客去桥山派拜访的哪位?又是何时回去的?” “据顾芳所说,鹿海客先拜访向老祖而不得,又去见了程家老祖,最后去跟顾老祖说了话。”朱见羊无奈叹息,“玉茂魂灯熄灭之时,鹿海客刚离开一天。” 拜访向老祖而不得?是向老祖不在吧?林白想起狐狸说过,向老祖把木妖拐走了,似是外出。 那就是桥山派出事了,鹿海客瞧出了端倪,要不然九阴山怎没来由打顾家的脸? “顾家怎么说?”林白问。 “顾芳去了归农山,只安抚了几句,便又回去了。”朱玉树道。 林白无语,这顾家做事真不靠谱,起码去个金丹才对嘛! “田家怎么说?”林白又问。 “我娘家……”田婉君摇头叹气,“娘家说诸事以顾老祖之令为准。” 四个人都不吭声了。 过了良久,又稍微商议了会儿,留朱玉树夫妇在家中坐镇,林白和朱见羊去桥山派打探消息。 出了大殿,便见妙妙迎上来。 她穿黑色道袍,秀发在后,双目微有血丝。 “安心在家,诸事有我。”林白轻轻拍她的头。 “嗯。”妙妙轻轻应声。 林白不再多说,与朱见羊一路向西而去。 入了桥山派地界,与巡查弟子耗了会儿,便继续往里行。 远远看到仙桥福地,两人兵分两路,朱见羊去往顾家所在的青云山,林白去寻欢欢姐。 费了半天功夫,终于见到了人。 还是那院子,杨欢出门来迎,“我还以为我不去找你,你就不会来寻我呢。”她很是高兴,拉着林白进屋。 林白见她往下拉了拉衣衫,赶紧说了来此的缘由。 “因沉玉仙子之故,我家与九阴山一向不来往。是故鹿海客并未来见我家老祖。”杨欢身上有淡淡果酒香气,脸颊微红,人却正经许多。 “向老祖在山上么?”林白又问。 那鹿海客求见向老祖而不得,指不定向老祖不在家,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伟力归于一人,桥山派的定海神针便是向老祖,但凡有向老祖在,谁家元婴都不敢放肆。 “这个……”杨欢摇摇头,“向老祖很少露面,怕是我家老祖才知道。” “那——”林白压低声,问道:“顾老祖有无动静?”他生怕顾倾水跟顾青山一样,都无声无息的死了。 “自打大祭后,也从未露过面。”杨欢道。 林白得了讯息,又去寻朱见羊。 来到青云山,便见偏殿里走出几人,乃是顾金针、顾九重,另还有华清派掌门李守炎,田家家主田归琴。 朱见羊在后跟着,面上看不出喜怒;顾芳在后,却一副头疼模样。 林白上前行了礼,也没人搭理。 田归琴与李守炎面色难看的离去,朱见羊拉着林白,又行一礼,也跟着离开。 出了桥山派地界,两人才开口交谈。 “顾老祖已去云霞宗。”朱见羊开口。 “云霞宗?”林白愣了下,“要打?” “谁知道呢?”朱见羊笑。 “向老祖同意么?还是说,向老祖真不在山上?”林白问。 “谁知道呢?”朱见羊还是笑,“人说殃及池鱼,我辈其实连鱼都算不上。” (本章完) 第173章 受命于危难之际 第173章 受命于危难之际 来到凤鸣阁,有一练气女修迎了上来。 “伯父,”那女修年纪不大,名叫朱玉慧,二十出头,面有悲色,“我听说玉茂……” 朱见羊微微点点头,与林白往楼上走。 “那咱们店怎么办?玉茂兄长一走,没了管事。要把玉玲姐请来吗?”朱玉慧追上来问。 “玉玲?”朱见羊摇摇头,道:“回家里问婉君,让她做主。” “可我听说兄长的事跟田家……”朱玉慧见朱见羊皱眉,连忙止住。 “此事与婉君无关,更与田家无关,以后不准乱嚼舌根!”朱见羊挥袖。 朱玉慧乖乖退下。 来到二楼静室,朱见羊与林白各自坐下,两人都不言语。 本来这次事儿朱家是掺和不上的,可偏偏朱玉茂因此事而死。 说冤吧,确实冤。可元婴斗法,别说死个练气了,死上几个金丹都是寻常。 田家更冤,无端死了三个筑基,着实是天降横祸。 只是鹿海客先来桥山派拜访,后立即挑起争端,两者必然有所关联。 九阴山是弱于桥山派的。一来是向老祖实力超凡,为三派第一人;二来桥山派即便死了个顾青山,可还是四元婴,比九阴山多一个;三来,桥山派富庶,人才辈出,金丹修士远比九阴山的多。 而且顾家新死了元婴,大祭时也没元婴到场,本就脸上挂不住。这次鹿海客欺上门,顾家要是不拿出点东西,就要把元婴的脸面丢完了。 那九阴山此番作为,是想干什么?是试探桥山派?还是真想挑起争斗? 都是元婴门派,不是筑基门派过家家。一旦起了战火,不知要死多少人。 “两派以往虽有争端,可到底都是小事,不涉门派根本。九阴山与云霞宗打了多少年了,最多也就金丹出手,少见元婴下场。” 朱见羊捏着胡须,眉头皱起,“可这次九阴山着实不把顾家当回事。他们为何要挑起争端?” “要么为门派存续,要么为大道之争。”林白笑着开口,又补了一句,“若九阴山的元婴都是疯子,那自另说。” “怎会是疯子?”朱见羊苦笑一声,“元婴修士即便短于谋略,也不会轻易结怨别家元婴。” “顾老祖才刚结婴,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我看她也不是个脾气温和的。指不定九阴山就是朝她去的,稍一撩拨就要拼命。”林白笑。 “顾老祖还是有谋算的。此番亲赴云霞宗,正是要联合云霞宗,共击九阴山。”朱见羊道。 林白点点头,心里却觉得顾倾水这事儿办的有点糙了。 桥山派太上不在家,程家元婴又一向不放屁,顾老祖应该先联合桥山派的杨家老祖才是。 毕竟杨家和九阴山也不对付。 可顾倾水先去找外人,杨家就算想帮忙,也觉得膈应。 而且云霞宗虽跟九阴山不对付,但人家必然乐见九阴山和顾家狗咬狗,是故云霞宗不一定出手。 “那个……”林白压低声,搓搓手,道:“咱们顾老祖为人……咳咳,是不是跟顾飞雪一般,嫉恶如仇,向来潜心修行,不好过问外事?” 这话的意思是,顾倾水是不是修行呆子。 朱见羊人老成精,跟林白也处的久,立时便懂林白意思。 “昔日顾老祖未证道元婴前,我等都未见过她的。”朱见羊语气中满是崇敬,“老家老祖倒是见过,曾夸赞顾老祖不为外物所扰,求道之心甚坚。还说,顾老祖虽修水法,人却有几分火性。” 懂了。 林白叹了口气,道:“难怪顾老祖能证道元婴,原来如此啊。我辈当以顾老祖未楷模。” “谁说不是呢。”朱见羊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多谈顾倾水。 继续扯了半天,碍于境界太低,眼界不足,情报缺少,只得出了四个字:见机行事。 扯完蛋,林白回自家洞府。 没过一会儿,姜鱼便上门。 “前辈,妙妙如何了?”姜鱼先行了礼,然后才开口。 她稚气未脱,人却老成,比她亲姐还懂事。 “已无事了,过几天我带她回来。”林白很喜欢姜鱼这丫头,又问道:“妙妙已经入道,你入道三年多了,怎还是练气三层?” “我也不知。”姜鱼一听这个,面上便有几分郁气,“可能是我太笨了,不及姐姐聪慧。” “无关聪慧。”林白提点道:“改日你再去找你家老祖聊一聊。以伱的资质,万不该如此的。” “是。”姜鱼俯身下拜,又道:“我姐姐请前辈去一趟。” 林白也想跟姜丫头聊聊。这阵子诸事烦心,脑子成了浆糊,正需硕果暖心。 来到玉湖,林白登上黑塔。 “元婴行事,尤其是涉及门派,必然不会无的放矢。”姜小白听过林白讲述后,也没结论,只推断道:“至于有什么深意,就不是我知道的了。” “那你不跟没说一样?”林白道。 “你让我说,又嫌我说的不好?”姜小白气呼呼的,“元婴何其高,我仰着头看人,如何看的清?”她一把打开林白的手,“别碰我!” “是我错了。”林白一向有错就认。 忘却诸事,闹腾一番,倒是神清气爽。 “我知你与朱玉茂交情深厚,他又是妙妙的亲父,可即便你手段过人,却也不应参与其中。”姜小白被伺候舒坦了,自是又关心叮嘱,“报仇当待来日。” “我明白。”林白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日后再说报仇之事。 “还有,”姜小白啰嗦起来,“妙妙失却至亲,小鱼儿想去凤鸣山看看。你带她去。” “自当如此。”林白离了玉湖,又去水晶宫。 曲如意信上乱扯一通,没个正经言语。只知秀秀还未出山,狐狸也没露过面。 林白写了信,略问了问顾倾水到访云霞宗之事,便不再多写。 喊上裴宁,将所知的消息告知她,裴宁倒是沉默了好一阵。 “信义坊中的丹药、符箓已经涨价了。”林白颇有感慨,“行商者的鼻子一向灵敏。” “天池派山门中也在加力锻造飞剑法器。”裴宁看向林白,问道:“真要打?” “有这个可能。”林白微微点头。 “朱玉茂的仇应该报,却不是此刻。”裴宁十分的稳重。 俩人扯了好一会儿,又带上姜鱼,三人一块儿来到凤鸣山。 这些年朱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先是金丹老祖带走一批门中菁英,后来筑基苗子朱玉岩死在了外面,朱见水、朱见山,朱见丛,一个接一个的老死。 与之相比,朱玉茂修为不济,天赋不足,倒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个。 但林白与朱玉茂偏偏相知最久,交情最厚。 此番朱玉茂尸骨无存,只留了衣冠冢。 上了香,林白在此待了三天,便和裴宁带上姜鱼和妙妙,一同回返信义坊。 “你当好好修行,莫要乱想。”林白安抚妙妙,认真叮嘱道:“正所谓伏久者,飞必高。你当谨记。” “妙妙记住了。”妙妙着黑色道袍,跪下磕头。 林白便不再多说,由姜鱼牵着妙妙手离开。 过了两日,朱见羊找上门来。 “顾老祖从云霞宗回来了?”林白立即猜到来意。 “不错。”朱见羊坐下来,面有苦笑。 “怎么说?”林白见朱见羊这个样子,心里就咯噔一下。 “云霞宗好似不愿帮忙。”朱见羊摇头叹息,“说是老宗主闭关,无法为这等大事做主。只承诺送些丹药符箓……其实就是婉拒了顾老祖。”早就料到了!林白就知道,别看云霞宗和九阴山以往老打架,可到底没伤筋动骨,人家这会儿盼着顾家和九阴山撕咬呢。 顾倾水白跑一趟,没来由又丢了人。 “那顾老祖打算怎么办?”林白又问。 “已责令田家和华清派,另有我们几个小宗族门派准备了。”朱见羊只剩摇头苦笑了。 “程杨两位老祖怎么说?”林白笑。 “顾老祖没去问。”朱见羊道。 林白无语了,这顾大娘做事也太二愣子了吧?人家程杨两家跟你同出一门,你执后辈礼,去请一请,肯定要给你点面子,至少能提供些后勤什么的。 “向老祖不在,岳掌门怎么说?”林白笑着问。 “岳丰树算什么掌门?哪有他说话的份儿?”朱见羊也笑了。“他被顾老祖派去了九阴山,索要鹿食萍。” 林白微微点头,这步棋还行。岳丰树毕竟是掌门,又是向老祖嫡传,身份是够的。除非九阴山真要血拼,否则不会把岳丰树怎样。 俩人又扯了一会儿,朱见羊告辞离开。 林白是个闲不住的,出门去竹涛园找杨恕打听。 “不知道啊!”杨恕反拉住林白,关心问道:“顾家真想打?那飞雪……” “……”林白头疼的应付半天,然后告辞。 屁股没坐热,盖盈秋又来。 “桥山派要打么?那杨师兄……”盖盈秋心心念念。 林白费心费力的把她糊弄走,只剩头疼了。 在洞府静修十天,朱见羊又带来了消息。 原来岳丰树去了九阴山后才得知,鹿海客因鹿食萍无端杀人之事大怒,竟将鹿食萍驱从九阴山除名,不再认这后辈。 且那鹿海客明言,以后鹿食萍之事与他无关。即便顾倾水出手,他也绝不理会。是死是活,自有天定。 这话就是糊弄人的,谁信谁傻。 岳丰树也不信,便又问鹿食萍下落。一问才知,鹿食萍离了九阴山,去苍云门当了供奉。 这苍云门乃是金丹门派,与九阴山隔海,一向是九阴山的属从。 鹿食萍杀人固然有错,可到底是金丹行事。 若是顾家与九阴山开战,那自是可以。可若顾倾水直接去苍云门擒拿金丹,那顾家脸上又不好看了。 可怜顾倾水动员全族,又拉帮手,又让田家和华清派准备,可九阴山不想亲自下场,着实是一拳打在了上。 九阴山把顾老祖耍成狗了。或者说,顾倾水还是太年轻,又不愿意跟老元婴们通气儿。 “以顾老祖性情,肯定没多加考……肯定外物不侵,直接出手了?”林白才不管顾家的颜面,元婴门派大战对谁都没好处,是故心里盼着顾倾水早出手早了结。 “本来要出手的,顾金针一行人都拦不住。”朱见羊压低语声,“最后杨家老祖出面,把顾老祖劝了回去。” “最后怎么说?”林白不知说啥好了。 “还能怎么说?”朱见羊也笑了,“杨老祖发了话,说既然只跟鹿食萍有关,那就去拿鹿食萍。若那苍云门不交人,就打苍云门。如果九阴山插手,那桥山派再一起出力。不能因向老祖不在家,桥山派就怂了。” “杨老祖是老成之言。”林白叹服,心说欢欢姐的老祖果然靠谱,便又问道:“那顾家也不好直接下场,怕还是田家顶前面吧?” “田家就俩金丹,田归琴快头疼死了。”朱见羊先是笑,后又苦笑,“可我家连头疼的资格都无啊。” 两个元婴大派又不是解不开的仇怨,怎么可能赤膊上阵,果然还是先派小弟磨一磨。 可怜田家先遭无妄之灾,又被推到最前,着实是没脾气。 不过后面有桥山派撑着,败肯定是不会败的,东西也不会缺,甚至还会有别的金丹门派下场。只是田家难免要死些人,怕是要伤元气。 至于战后,必然还有嘉奖。 “那你家……还是你去?”林白问。 “除了我,还有谁呢?”朱见羊喝口茶,嘴里滋滋有声,好似苦的很。 俩人扯了半天,又一块儿出了门,同去桥山派。 来到青云山,便见殿外候了好几个人,都是筑基。有田家人,还有华清派的,还有天池派。 “芳姐,老祖在内议事?”林白上前套问。 “是。”顾芳叹了口气,拉住林白袖子,道:“这是飞雪给你的信。” 这是芳心暗许,飞燕传书?林白接过,打开细看。 根本不是芳心暗许,乃是顾飞雪觉得林白行事以义为先,担心林白自荐去前线,是故来信劝说。 “芳姐,如今殿里还在议什么事?”收了信,林白决定改日亲去拜谢。 “还能是什么事?”顾芳气的咬牙,“老祖都定下章程了,那岳丰树还一味劝说,让等向老祖回来再说!” 朱见羊闻言,问道:“那向老祖何时回来?” “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顾芳冷笑,“若是向老祖能早早回来,九阴山屁都不敢放一个!” 扯了会儿蛋,也没扯出什么,只等上位拿决定。 过了半个时辰,忽有元婴威压自殿内散出,氤氲间有水气波澜。 又听“啪”的一声,顾倾水的声音自殿中传来,“岳丰树!你少来跟我说冠冕大话!向师兄何等英雄,怎你身为亲传,却畏畏缩缩,不似掌门!” 嘿嘿,这是打了耳光?林白虽忍不住笑,可还是觉得顾大娘做事太糙了。 这岳丰树好歹是庶务掌门,虽不能跟元婴比,可打狗还要看主人,折了岳丰树威信不说,向老祖脸上也不好看。 林白和朱见羊又对视一眼,都是头疼的不行。林白还能出去独过,可朱家早绑死到顾家这破船上了。 殿外诸人也都愣住了,没人敢吭声。 “我意已决!休要多言!”顾倾水的声音传出,便见碧水一片,旋即远走山巅。 很快,殿里走出一群人。田桂琴、李守炎,顾金针和顾九重。 过了好一会儿,岳丰树才走了出来,人已恢复正常,只面色难看的紧。 诸人朝众金丹行礼。 “方才殿中议事,尔等不可外传!”顾金针沉声道。 诸人又是一礼,齐齐应声。 “岳掌门,其实我家老祖……”顾金针放低姿态。 “不用多言。”岳丰树抬手,面无表情,“我等自该听从顾老祖之命。” 说完话,他环视一圈,又道:“田家势弱,不足以抗衡苍云门。我等需得再调拨些人手,让华清派也去些人。再招募些得力的散修,许以重利,让他们多拼命。” “理应如此。岳掌门妙计!”顾金针连忙赞同,还拍了记马屁。其实到了这会儿,即便岳丰树提点离谱的要求,顾金针也绝不会拒绝。 “他不就是散修,”岳丰树拿下巴指了指林白,道:“我记得他跟朱家交好,理应去前线效命。” 没仇没怨的,招你惹你了?龙门坊那事儿你怪狐狸,怪顾金针,何必迁怒与我?林白没脾气,也不敢吭声,只看向顾金针。 顾金针微微点头,示意应下差事。 果然,你家老祖打了人,这会儿拿我来安抚? 顾倾水做事糙,借我擦屁股? 这次不同于眠龙山,彼时山中都是筑基,自是杀得痛快。但这次可是有金丹入阵的! 林白咬着牙,朗声道:“九阴山辱我顾氏,人言主辱臣死!便是岳掌门不提,我亦要自荐!” 说到这儿,又朝顾倾水离去之处作揖一拜,道:“受命于危难之际,云中鹤愿粉身碎骨以报之!” 说完场面话,林白在心里把顾倾水和岳丰树骂了一百遍,但面上却还是坚毅果决之色。 (本章完) 第174章 救命毫毛 第174章 救命毫毛 “我不是已给你传了信,让你潜心修行,不参与此间之事吗?” 顾飞雪得知林白自荐后,竟主动找了上来。 “师姐的关心爱护之情,我岂能不知?”林白负手看天,感慨道:“只是义之所在,怎能退却?再说了,彼时岳掌门发了话,我若是不应,那顾前辈面上须不好看。我得顾家恩惠,正该挺身而出!” “你总是只想别人,不为自己考虑。” 顾飞雪叹息一声,又劝道:“伱是丹师,不擅争斗。不若留在后方,多炼些丹药也是好的。” “若人人都这般想,那万事皆休了。”林白摆摆手,又做出潇洒模样,道:“师姐无需再提,我意已决。”说到这儿,才关心道:“师姐,伤可好了些?” “伤及根本,哪能这么轻易就好?”顾飞雪无奈出声,道:“你这般关心我,却不考虑自己。” “……”林白快装不下去了,便赶紧道:“方才杨嗔来邀我饮酒,为我壮行,我先去了。” 林白跟她没啥好聊的,又不让睡。而欢欢姐弯得下腰,张得开嘴,最是暖人心。 “我也跟你去!”顾飞雪竟追了上来。 “……”林白没法子,只能由她。 俩人一块儿寻到欢欢姐住处,杨家诸人已等着了。 欢欢姐自不必说,杨恕、杨嗔、杨冰,另还有几个年轻练气。 诸人在枣树下盘膝而坐,杨欢摘了枣子,一一分给诸人。又取来桂酒,亲自为诸人斟酒。 “飞雪……”杨恕凑到顾飞雪旁边,“好久没见你出门。” 顾飞雪闭眼。 “可是累了?”杨恕关心的问。 “云兄,如今是个什么章程?”杨嗔给林白倒上酒,又问起了战事。 这话一提,诸人都看了过来。 林白也不隐瞒,自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鹿食萍在苍云门做供奉,岳丰树亲去要人,苍云门自是不给。 顾倾水要亲自下场,为田家张目,可杨老祖来劝,最后还是定下田家出战。 同时桥山诸门派各自供给丹药符箓法器,华清派更是派出一金丹,另还有些筑基门派和家族帮忙。 岳丰树打下包票,会延请一金丹散修助阵。 同时还要多请些散修参战,薪俸自是不会少,事后还有谢礼。 总之就是元婴不下场,两个金丹门派开战。 如今决策已定,各家回去准备,十日后出发。 “早该料到!”杨嗔年轻,也最好谈论外事,“元婴争斗非同小可,轻易不会开战。必然是附从为先锋,先试一试各自决心。” “所以飞雪……顾家不出去打?”杨恕问林白。 “正是。”林白笑着道。 “你也要去?”杨欢问。 林白点头。 “喝酒!”杨欢举起酒碗。 诸人扯了半天,饮到夜半,纷纷醉倒。 招来几个练气子弟把人送走,顾家也派了朱玉环来接顾飞雪。 “我还没喝够……”顾飞雪竟耍起酒疯。 林白又灌了她几碗,这才把顾飞雪搞昏头。 又随口问了几句朱玉环的近况,便让她带顾飞雪离开。 一时间,又只剩下林白和杨欢了。 两人进了房里,也不多说废话,除了道袍,借着酒劲,便自沉沦。 许是知道林白要踏身险境,欢欢姐格外温和细致。 “欢欢姐,你真好。”一向都是林白伺候别人,只欢欢姐愿意伺候林白。 姜小白那臭丫头得看心情,裴大姐就别提了,稍微主动些都算烧高香。 俩人闹腾了半天,又说起了骚话。 待到天亮,林白这才依依不舍的抽身离开。 离了桥山派地界,林白又回信义坊。 寻到天池阁,让姚千园代为传信。 “战火好似真的要起来了。”姚千园大道不展,已经常居天池阁,做起正经管事了。“最近坊市内丹药符箓涨价不休,还涌进来好多散修。” “生意好不就行了。”林白笑。 俩人闲扯了一会儿,林白自回洞府。 屁股刚坐热,便有人来访。 开了门,却见姜小白领着一女修,乃是故人黄如。 许久不见,黄如竟已筑基,面上不见往日悲苦,反有闲舒之态。 “云兄,别来无恙。”黄如笑着行礼。 “别来无恙。”林白笑着邀她进洞府。 “你们聊吧,我回去修行了。”姜小白竟麻溜的走了。 “装什么清纯?她一直说跟你早断了往来,我才不信。她在床上也这般会装么?”黄如貌似得了几分狐狸真传。 “……”林白头疼。 “这里还不错。”黄如入了洞府,左右看看,道:“昔日初入姜家,你我俱是居于最差的洞府。如今你已筑基三层,炼丹有成,愈发不凡了。” “你也已筑基,又拜师沉玉仙子,日后更是不可限量。”林白与她互吹。 黄如盘膝坐下,笑道:“我方才去见小姜道友,她那两个累赘愈发大了,人也有娇媚之气,你二人可真胆大。” 林白愣了下,还没开口狡辩,黄如又好奇开口了。 “还有,”黄如眼睛瞪的很大,歪头看林白,“穿山谷的那处洞府里,我见石床上有脏东西,还有酒味儿。方才我问过小姜,她可没再去过眠龙山,那必然不是她,你是不是又带人去睡了?” “那个……”林白理亏。 “是人是兽?”黄如质问。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饥不择食? “肯定是人……”林白不想多谈这个,便问道:“你出山可是来寻筑基机缘?有无遇险?” “也不说给我打扫干净,以后我不住了!”黄如嘟嘟囔囔的埋怨几句,这才又开口回答,“自是来寻筑基机缘。我在商氏的凡俗后人城镇中住了两个多月,每日下地干活,种菜收粮,便既功成。后来筑基时商家的修士还来看过,倒是没为难我。” “……”林白没吭声,思及往日曲如意的筑基之路,再看自己和姜小白的,简直天差地别。 人跟人没法比。 黄如歪头盯着林白,问道:“师父上次出门,我央她顺路给你带信,她没欺负你吧?” 都快站我头上撒尿了!林白笑笑,道:“你说呢?” “师父爱逗人玩,你莫在意。”黄如也笑,旋即又道:“师父还让我离你远点。你可是得罪我师父了?” 这狐狸怎么把人看扁了?好似我真是淫贼一般!林白也没脾气,毕竟得过狐狸好处,没法骂她。“沉玉仙子乃是元婴,我怎敢得罪?我又如何能得罪?” 林白坦然一笑,道:“许是沉玉仙子盼你自强独立,不欲让我以俗事烦扰你罢了。” “也是。”黄如微微点头,还真信了。 她本就有几分天真的呆气,又久居山中,得沉玉仙子庇护,心眼子就更少了。 “沉玉仙子待你如何?”林白问。 “师父整天睡大觉。”黄如喝了口茶,接着道:“睡醒之后就絮叨我。我跟秀秀寻些野果,做些餐食,她也要来抢。” 沉玉仙子毫无师德! “那秀秀呢?如今她怎样了?”林白关心的问。 “秀秀一切都好。”黄如提起秀秀,面上有笑,“她比我懂事,资质又好,师父给她寻了门秘法,正自修行。” “什么秘法?”林白好奇。 “应是命理阴阳之道,我也不懂。”黄如回。 “那秀秀何时出山?”林白再问。 “快了吧。”黄如摇摇头,“师父爱睡大觉,也不让我和秀秀乱跑。”她又盯着林白看,低声问:“我听说你跟秀秀的师姐还有一腿?你到底撩拨了多少人?” “没这回事。” 林白得知秀秀安宁,便不再多问,更未透露与秀秀的关系。 也没敢让黄如带信给秀秀,生怕那品德低劣的狐狸截了胡。 俩人又扯了一会儿,黄如便问道:“信义坊不太安宁,出什么事了?我本来想买些丹药回去,结果价格涨的离谱。我问小姜道友,她却让我问你,说你最清楚。” 也不是外人,林白自是不做隐瞒,全数跟小黄说了。 黄如听了这事儿,感慨道:“难怪师父说外面不清净,原来还真有大事。” “沉玉仙子还说什么了?”林白觉得狐狸可能知道些内幕。 “师父说猪狗相争。”黄如道。 不愧是狐狸,说话就是好听! “那你早早离开吧。”林白叹了口气,道:“我也得随军。待此间事了,我去山里找你们玩耍。” “你……你也要去?”黄如很是震惊,“元婴斗法,即便不下场,还有诸多金丹呢!你真要去?” “我被点了将。”林白苦笑。 “你鬼心眼多,应该没甚大碍的。”黄如想了会儿,取出一小小木盒,面上有肉疼的表情,道:“都是好朋友,没甚送你的,这个给你,或能保命。” “这是啥?”林白接过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小小木棍,上面缠着青色的狐狸毛。 “师父给我保命用的,总计才三根,你莫浪费。”黄如盯着狐狸毛,还恋恋不舍。 救命毫毛?林白听了这话,立即把东西收了起来,然后才问道:“元婴一击?” “想什么呢?”黄如撇撇嘴,肉疼道:“筑基修士怎能引动元婴之力?只是逃命用的,有挪移之能,眨眼便到百里之外。”她吧唧吧唧嘴,心疼道:“我一根都没用,你千万别浪费。” “放心,我绝不浪费!”林白想起当初在眠龙山时,被寒鸦追击,顾飞雪和顾峰就是以类似法门逃生的。 这般看来,狐狸在这方面应比较擅长,甚至于精通此类术法神通。 林白打定主意,日后若再见了狐狸,一定要好好讨好,争取薅上几根狐狸毛。 俩人扯了半天,裴宁和盖盈秋上门来了。 “我是云中鹤旧友,黄如。”小黄没说她跟狐狸的关系。 四个人闲聊片刻,一同前往玉湖。姜小白又招来她家的年轻子弟,干脆办了场道会。 闹腾两天,黄如便既告辞。 林白和姜丫头送了许多丹药,符箓,都是山中紧缺之物。 “你是云兄的徒弟,这个给你。”黄如摸出一青色玉石送给妙妙,又道:“取自镜湖,得我恩师温养,有清凉静心之效,有益修行。”她拍拍妙妙的头,很有感慨,“你听话懂事,知礼端正,倒不像是云中鹤教出来的徒弟。” 黄如又摸出一块儿玉石送给姜鱼,道:“你作风就比你姐姐正派多了。不像小女子,倒像是君子。” 果然近朱者赤,这黄如已得狐狸真传,不能小觑。 送走黄如,林白与裴宁归于洞府。 俩人太了解彼此了,也不说什么场面话,自是抵死缠绵。 “你第一回去眠龙山时,睡了小姜;第二次去时,又跟杨欢有了瓜葛。” 裴宁穿好衣衫,“田家擅养灵植草,田家小娘子多是性情温润,自是别有风味,你可采摘些。” “此行多有艰难,你莫胡说八道。”林白瞪着眼,一副正直模样。 裴大姐冷笑几声,便自离开。 歇了半晌,姜小白又来。 两人吃饱喝足,闲扯半天,这才把姜小白送走。 林白又好好叮嘱徒弟,让妙妙潜心修行。 诸事已毕,林白自回洞府静心。 取出一十八柄飞刀,细细检验。九柄由火麟矿打造,九柄由青金石打造。 前者赤红,有火意,承地火剑意;后者青寒色,略重,少有杂质,乃是仿陈致远的纯粹之意。 再取出七杆小小旗帜,乃是飞云旗,可成旗阵。 最后取出一小小木盒,为小黄所赠,取自狐狸尾毛。 还有本命神通枯木蝉,混元五转,趋吉避凶亦有奇效。 如此进能杀敌,退能逃窜,还耐打。 丹药符箓得再准备些,虽说到时会发放,但多备些总是没错的。 劳累了几天炼丹制符,林白又取出书看。 遁法一直没进展。本命所限,悟性所限…… “贞姐会,狐狸也会,得空请教请教。可惜狐狸不爱男色,否则我以转轮之能……” 做了会儿白日梦,林白又静心修行。 如此过了六天,眼见要到开拨之时,朱见羊找上门来。 俩人一边聊天,一道往田家而去。 “你这几天在田家,觉得他们如何?”林白便走边问。 “安逸太久,不习战阵。如今临阵磨枪,操演合击之阵,只可惜个个手生,难以速成。”朱见羊给出评价,又道:“我看难胜。” “胜不胜不在田家,在顾大娘……咳咳,在顾老祖的决心。”林白跟朱见羊太熟,都说秃噜嘴了。 “那自是只能胜,不能败!”朱见羊笑呵呵的。 “别一触即溃就行。”林白又担心起来。 俩人扯完风凉话,又商讨如何躲兵役混日子,慢悠悠的田家归农山赶。 (本章完) 第175章 优势在我 第175章 优势在我 田家在信义坊北,归农山比凤鸣山还大。 此刻田家领地上热闹非凡,三艏巨大飞舟悬于半空,另还有数十架略小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修士之战也是这个道理。利于争战杀伐的符箓、法器和灵器。各色丹药都需,尤其是疗伤补气的。 此番大战虽是田家出头,但桥山各宗门和家族看在顾家面上,也都送来各色丹药符箓,还有少许人手,着实是都出了力。 田家人不断往飞舟上搬运各种物事,有人兴奋,有人忧愁。 朱见羊领着林白来到归农山大殿外,等待拜见。作为顾家眷属,他俩算是田家的“自己人”,自是能亲入拜见。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中年金丹走出,后面还各带子弟跟随。 林白与朱见羊行了礼,又在外枯等闲聊。 朱见羊来往此处多次,自是认识,便指点林白。 方才那两个金丹一是华清派的柯竟旋,另一个则是散修金丹秦忍松。 这秦忍松金丹中期,是岳丰树请来的,听说与岳丰树交情匪浅。 又过一会儿,一炼气女修出来,让林白与朱见羊入内。 大殿里田家两金丹安坐,各自无声。 另还有两筑基老修坐于下首,着素色道袍,乃是顾家修士。 林白随着朱见羊上前,拜见行礼,恭敬非常。 田归琴面上并无表情,兀自闭目养神。 倒是田归虎眯着眼,似有话说。 按着朱见羊打听的消息来看,此番战事以金丹田归虎为主,田归琴坐镇家中。 华清派柯竟旋和散修秦忍松为辅。 那苍云门只一个老金丹,再加上鹿食萍,也就俩。 以三对二,听起来就占优势。 而且田家出九个筑基,再加上招募的散修筑基,总计四十余。 那苍云门才七个筑基,就算也有散修协助,怕也比不过田家联军。 至于练气,田家出六百,华清派出三百余。桥山一带的门派和家族支援的三百来人,另还有招募的散修近千人,合计两千练气。 而苍云门底蕴不足,练气至多一千人,彼处散修又少,最多再募集三五百。 当然,两边都有援兵。随着战况变化,可能还得往里添人手。 “你是朱见羊,我自是认得。”田归虎看起来五十来岁上下,黑须黑发,满目威严。他又看向林白,道:“你是丹师?” “晚辈云中鹤,略习得些炼丹之法。”林白行礼。 “既是丹师,应识得丹药和灵植。”田归虎淡淡开口。 林白立时明白,这是要给派遣了,便又低头行礼,道:“自是识得。晚辈不擅争斗,却还略通些符箓之道。” “年轻俊杰。”田归虎微微点头,丢出个令牌,道:“那你去跟着田养春吧,协助他看管后勤,分发诸物,不得有误。” “谢前辈。”林白一听这职务就没甚危险,乃是居于后方,便连忙表明决心,“云中鹤必不负前辈所托!” 俩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一块儿出了大殿。 林白深深的明白,这不是自己轮子转的好,必是顾家在后面发了话。 老顾家终于厚道一回,就是不知是顾飞雪出了力,还是顾金针良心发现。 来时路上还跟朱见羊商量如何躲兵役,这会儿竟真的躲了。 只是别搞个斩粮官祭旗的破事就行。 “前两日顾金针前辈来了,还带着顾飞雪和顾瑶。”朱见羊提醒。 林白自是明白,大概还是顾飞雪和顾瑶出了力。 俩人由田家子弟引着,先去拜见了田养春,然后熟悉诸般事务。 这田养春乃是一筑基老修,也是丹师,同林白聊了好一会儿的炼丹之法。 又过一天,诸人又聚于田家大殿。 “无论怎么讲,会战兵力,是三千对两千,优势在我!” 也不知田归虎是怎么算的兵力,反正安抚一通后,大军终于开拨。 三艘巨大飞舟呈三角在前。田家为主,独占中间的一艏;华清派连同桥山各派子弟在左,秦忍松领着一群散修在右。后面还跟着十七艘中等规模的飞舟,载着各项物资,还有许多修士。 大军浩浩荡荡向东北而去。 这般大的气势,所过之处无不震骇。沿路的筑基门派和家族战战兢兢,不时有人前来询问,后又来送上物资。 大军行速不快。如此行了五天,便见远处有一苍青山峰。 很快,那苍青山峰散出淡淡青色光芒,将整个山峰笼罩其中。 大军压下,三艘飞舟将那山峰包围,属从飞舟亦是跟上,竟将苍云门的主山围的严严实实。 压顶之势已成,田归虎飞身而出,立足空中,朗声道:“苍云门苍伯鸣出来答话!”声音洪亮之极,竟隐隐震动飞舟。 “田归虎!” 苍云门中飞出一金丹老修,白发散乱,虬髯飘荡,怒声道:“踏我山门,侵我领地!桥山田氏欺凌弱小,为我道门所不耻!伱还有脸让我答话?” 苍伯鸣语声悲怆,指着田归虎喝骂。 “血口喷人!倒打一耙!” 田归虎当即压下苍伯鸣之声,喝道:“鹿食苹杀我同族,被你藏纳!若是速速交出,可免灭门之灾!” “田兄!何须跟他废话!”秦忍松迈步而出,“且让俺老秦掂掂苍伯鸣有几分能耐!” 话音未落,秦忍松飞身向前,身后本命虚影显现,乃是山间孤松,伸掌拍出,带青翠虚影。 “凭你也配?”苍伯鸣踏足空中,须发皆张,身后现出黑鸟虚影,随即向前急掠,有悲鸣之声。 只见青光遇黑鸟,轰隆隆一声,竟爆出极大声响。 飞舟之上的诸多修士立时有痛苦之色。甲板上的练气修士更是坐倒在地,翻倒一片。更甚者已受了内伤,七窍流血。 林白倒是没甚大碍,一来有混元五转,二来离的太远。 待数息已过,烟雾稍减,便见苍伯鸣须上带血,竟转头往家跑。 那秦忍松立于高天之上,也不去追,只狂声大笑,“老贼无能!竟不能接我区区一击!” 田家联军士气大涨,欢呼之声冲破云霄。 而苍云门修士个个面如死灰,只仰头看天,有悲戚之意。“诸君听令!”田归虎上前,高声道:“立时合击,不得留力!待法阵一破,山中所得,我田家不取分毫,尽由尔等自取!” 金丹老祖丢下了饵,又是一阵齐声欢呼。 田家八百余练气人人手执一木剑,乃是制式的法器。此刻闻听老祖言语,尽皆按照排练好的阵势,立于飞舟各处,继而齐齐出力,一筑基老修手执大旗,挥动出击,竟合诸练气之力。 苍云门的护山大阵登时晃动不休,虚影乱闪。 华清派亦是此般行事。 那秦忍松麾下的诸多散修就没这等能耐了,只一股脑的冲上前,各执法器拍打法阵。 三金丹也不闲着,各自上场,着实是同心协力。 一时间,上千道光芒压下。那苍云门的护山大阵更是飘摇不休,眼见支撑不了多久了。 林白与朱见羊居于后方,自是不用出力。只是看了会儿,便见端倪。 此番田家出力最多,乃是主力;华清派来的人少,自是次之。散修人数最多,却都猴精,十分力只出三成。 不到一个时辰,只听轰隆隆一声,苍云门护山大阵便破。 田家兀自不停,又是一道合力,光芒落下,竟将苍青山峰削去三丈。 “这哪顶得住?”林白一直都没出手,只站在队伍最尾的飞舟上遥望。 “苍云门只一个金丹,这棋子太弱了……”朱见羊或是想起自家事,竟有感伤。 “以前不这样的,”田养春也在旁,他捏着白胡子,感叹道:“有三派压着,即便下面有事,也只是小打小闹。即便争地盘……别家不说,咱桥山地界就算争地盘,也甚少见血,更别说灭门之战了。” 林白和朱见羊都不言语:上面要搞事,下面先流血。 “打来打去,死的还是我田家人。”田养春看向朱见羊,问道:“以前你朱家元气大伤,也是当棋子了吧?呵呵,如今轮到我家了……”他面上有笑,可皱纹间满是悲苦。 朱见羊幽幽叹了口气,道:“至少你家这个棋子比苍云门要强,不但能胜,还能有所得。” 三人各自伤怀,场上却出了变化。 苍伯鸣又自上前,“田归虎!” 他老脸上苍白之极,一副求和姿态,悲声道:“此番多造杀戮,不如各退一步,再做商议如何?” “晚了!”田归虎急掠上前,身后便有一苍蓝猛虎虚影,人随虎走,霸道无匹,直奔苍伯鸣而去。 “田兄我来助你!”秦忍松亦是上前,手执一枯木法宝,点出一青翠光芒。 苍伯鸣翻手取出一石盘法宝,硬生生挡住合计,然则法宝破碎,口中再喷鲜血,须袍尽皆染红,从空中掉落。 就在这时,一团团青色艾蒿现于空中,继而遮蔽住苍伯鸣。 鹿食苹自一团艾蒿中走出,救走苍伯鸣,朝田归虎怒视。 “鹿食苹!”田归虎见鹿食苹终于现身,喝骂道:“彼时你入我山门,我等以礼相待,你却反手杀我族人!今日便要你偿命!” 那鹿食苹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四十岁年纪,样貌上佳,面上颇见风骚。 她一点也不怕,反呵呵笑个不停,引的四周修士心生春意。 “田归虎,你竟追到这里,奴家这便舍身与你!”鹿食苹着轻纱袍子,一颦一笑之间,风情更显,肌肤隐现。 “妖女!”田归虎怒喝一声,身后虎影再现,朝鹿食苹而去。 那秦忍松和柯竟旋亦是上前,意欲早早了结此事。 “大事成了。”队伍最尾后的飞舟上,田养春看着前方,笑着道:“你俩要去抢东西么?” 林白与朱见羊齐齐摇头,十分诚恳。 “小朱出自凤鸣山,自是不屑。没想到云小友也把持的住,倒不似那为三块灵石就搏命的散修。”田养春笑道。 “田老,您忘了,我也是丹师,不缺那几块灵石。”林白苦笑。 “我还真忘了,”田养春摇摇头,“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他这几天被林白捋的很舒服,又问道:“此行初识战阵,感触如何?” 林白感觉自己太保守了,要是能去战阵前方,观摩金丹大战,应对修行有益。 “说到感触……” 林白笑笑,道:“要不是岳掌门亲自点将,兴许我还在信义坊当散修丹师呢,其实当丹师也没什么不好,也算是自力更生。不过进入战场对我来说更加海阔天空嘛。” 自吹一番后,林白又是一笑,道:“其实能结识些田家的俊杰,我此行已不虚了。” “日后可去归农山多坐坐。”田养春微微点头,道:“我家有几个孩子也擅炼丹,都是极出众的姑娘。待此番事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老先生,我有道侣了。”林白笑。 “有……有了?”田养春仔细打量林白,又看向朱见羊,道:“你家的?” “非也。乃是天池派高徒。”朱见羊笑。 “天池派……那倒是配得上。”田养春抚须感叹,“其实我辈修士,多几个道侣也没甚大事。尤其是咱们做丹修的,闲下来不就那回事?年轻人嘛,那有不多情的?” 三人扯着闲话,听着前方轰隆隆之声。 林白最年轻,心思也最多,一直遥遥望着。 只是距离七八里,也看不真切,只见苍绿之光来来回回。不时传来惨苦悲嚎,还有志得意满的哈哈笑声。 过了片刻,田养春忽的涌出浊泪。 林白和朱见羊立时想起当初龙门坊之事。还未询问,便听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继而数道光芒穿天而起,去追逐一道青光。 “这……”朱见羊情知生变,与林白对视一眼,正欲去前方探看,便见一艘巨大飞舟断为两截。 那是田家人乘坐的飞舟,只见一个个炼气弟子如同饺子般往下落。 这些练气子弟本就拼了许久,早已力竭,这会儿陡遭重创,根本没有自救之力。 再往前看,密密麻麻的散修往这边逃窜,不成阵势,如同丧家之犬。 “怎么了?”林白抓住一老筑基。 “他们还藏了四个金丹!田老祖被鹿食苹引到阵中,人都成灰了!”那老修欲要挣脱跑路,语气害怕的紧。 “柯竟旋和秦忍松呢?”林白取出一把飞剑,架到老修脖颈处。 那老修见林白狠厉,当即道:“秦老祖跑了,柯老祖不知死活。你们也快逃吧!” 林白收了飞剑,任老修自去。 心中无有吉凶预兆,林白也不急着跑路,只把狐狸尾毛捏在手里。 “以前不是这样的……”田养春老泪纵横,“咋越来越不讲规矩了?” (本章完) 第176章 旧事 第176章 旧事 跟着顾家混,天天得死人。 先是老朱家,再是老田家,就没个安生日子。 前方苍青色山峰烟尘弥漫,苍云门反败为胜,呼喊喜悦之声响彻云霄。 田家联军群龙无首。三艏巨大飞舟只余两个,田家人乘坐的那艏已毁,诸多练气子弟从百丈处掉落,死伤惨重,皆是哀嚎悲声。 有几个筑基修士一边哭,一边来回救人。 而散修乘坐的那艏飞舟早已空荡无人。散修难打逆风仗,见风使舵的能耐更是个顶个的强,早就四散跑路。 至于桥山各派支援的人也因柯竟旋不见,便转舵回逃。 剩余零零散散的随从飞舟,也都转向逃窜。 此战田家联军堂堂正正出战,却被人埋伏,遭了大败。 田家是代顾家出战,那都到这时候了,顾家该来兜底才是。 兜底之人也只能是顾倾水。 也不需再管什么以大欺小,先把鹿食苹等人按死了才对。 田养春泪流满面,回首望向来路,盼望王师。 林白和朱见羊也往身后看。 南方天空碧蓝,鸟都没半个。 “这……”林白愣了下,心说顾大娘这是搞什么?你不该在后面盯着,见情形不对,就出手制敌么? 想那顾倾水年纪轻轻便证道元婴,本是春风得意之时,却逢顾青山身死,无元婴来祭本本就让顾家没面子了,后遭九阴山戏耍,此番是第二回。 两番受辱,顾倾水竟这般忍得住气? 按理说,顾倾水必然要气疯了,带一身怒气,水成怒汤,倾泻在苍云门么? “顾老祖……”田养春面有茫然,他活了快两百年,没见过给元婴办事,反到关键时刻元婴不露头的破事。 朱见羊不吭声,面色难看的紧。 林白心中对顾家也颇有失望。 当然,元婴行事或有深意也未可知。 但不能给手底下人张目,先不说人心散不散,反正顾家又丢一回大脸。 林白就寻思着,要不早点脱离顾家,跟着杨家混算了。顾大娘名字里有水,却没喝过她一次汤,净跟着挨打了。还是去喝欢欢姐的水吧,跟谁混不是混啊?反正也不欠顾家的,更没睡顾家姑娘,还帮过好几回呢! 先跟顾家,再跟杨家,这可不是三姓家奴,乃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 林白打定主意,以后离顾家远点。 “老叔,现今该怎么办?”三个驾驭飞舟的田家练气,哭哭啼啼的上前来问。 “朱老弟,云小友,”田养春俯身再拜,流泪道:“恳请两位捎带我这三个后辈离去,若有不谐,只管丢下便是。” “老哥哥,你这话见外了。”朱见羊幽幽叹了口气。 林白心中无有吉凶。闭眼来到石盘上,阻绝干扰,还是无感。 看来好似没啥危险。 不过还是攥紧了狐狸尾毛,做好立即跑路的预备。 再望向苍云门方向,隔的虽远,却见苍云门并未趁机反攻,反又固守起来。 看得出,苍伯鸣并不傻。 此番战事背后是元婴斗法,而元婴还未下场。苍云门若是出来残杀伤患,属实就是把顾家往死里得罪。要知道,元婴难死,若日后两派元婴再握手言和,那苍云门必然要被桥山拿来出气。 至于那几个金丹外援,也不见踪迹。柯竟旋和秦忍松亦是不知去向。 三人所处的飞舟在队伍末尾,此时各路人惶惶恐恐的往桥山方向逃窜,分明是军心已失,无法再战了。 田养春抹干浊泪,跟他那三个后辈叮嘱几句,便又朝朱见羊和林白一拜,“你们快走吧,我这老骨头也该死了,且能去救一个算一个。” 这话一说,那三个田家晚辈更是痛哭失声。 就在这时,自南方有道遁光快速飞来,气势汹汹的来到林白等人身前。 待到近前,乃是金丹顾金针。 看来顾家确实有后手,只是后手不是元婴,是个金丹,且只有一个。 顾金针脸色难看的紧,望向北方的苍云门。 “前辈,顾老祖呢?”田养春上前,扑通跪下,抓住顾金针的衣衫下拜。 “她不便出门。”顾金针沉默片刻才出言。 此战因元婴而起,关键时候不便出门?来月事了?林白也不敢说啥,只与朱见羊对视一眼,都有愕然之色。 “到底发生了何事?”顾金针似也极为恼火,只握着拳头,双目血红,牙都要咬碎了。 “我等皆在后方,不知详情。好似是苍云门埋伏了四个金丹,伏杀了田前辈。事后柯前辈和秦前辈不知踪迹。”林白道。 顾金针看着前方飞舟之下,只见田家子弟尸体散落,活着的也都个个带伤,哀嚎不止。 这些人出自金丹家族,大都没见过血,陡逢大败,自是早失心智。 “前辈,如何是好?”田养春兀自老泪纵横,“我家子弟来了六百余,如今死伤过半,要不要去救?” 顾金针沉默不语,欲上前探看,又似不敢。反正战又不战,逃又不逃,救又不救,竟犹豫不决。 这怎么一句话不说了?林白瞅着顾金针,心说别让鹿食苹等人反应过来,把伱包了圆。 正想着呢,便见苍云门方向有一道绿光遁来。 “可是顾金针顾兄?”鹿食苹现出身形,衣衫凌乱,面上略有苍白,只道:“顾兄想我了?” “妖女!”顾金针飞身空中,满面怒气。 “昔日在九阴山,顾九重、杨少安与我共度良宵,如今你也要来试试?”鹿食苹盈盈一笑,着实风骚。 昔日因狐狸之事,顾九重和杨少安入了九阴山,被狐狸塞到无遮大会里玩了个痛快,没想到鹿食苹也参与其中了。 顾金针闻言更气,面色难看之极,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欲何为?” “进我山门自知。”鹿食苹笑着开口,又道:“田家子弟损伤甚多,快让你的人去救援才是。” 说完话,鹿食苹反身就走。显然人家对小杂鱼不感兴趣,还真是奔着顾金针来的。 “不可!”田养春立即拉住顾金针,道:“前辈,她是诱你入瓮!” “我早入瓮中!我顾家也早入瓮中!”顾金针咬牙出声,人化遁光,竟跟上去了。 不管怎么说,顾家人终于硬气一回,竟要保全田家子弟。 “这……”田养春愣住。 “先救人吧。”林白叹了口气。 诸人也不再多言,分派子弟去收拢飞舟,林白又取出各色丹药,落到地上救人。 生肌丹,断续膏,回元丹依次喂下去,让飞舟落下,将死者伤者全都放到飞舟上。 无人言语,只闻不时哀泣。田家此番损失重大,六百余人死了二百多,活着的人人带伤,甚至有不少人伤了根本。 可以预见,田家伤筋动骨,接下来得上许多时间休养生息了。 散修倒是没几个有事的,另外桥山诸门派家族也有伤患,却少的多。 了大半天,收拢了死伤之人,飞舟陆陆续续回返桥山。 只是顾金针一直没出现,苍云门也没来干扰,别的金丹也没现身。 “我去问一问顾前辈的下落。”朱见羊见伤患全都乘飞舟离开,思及自己身份,便开了口。 此时除了受伤离去的筑基,还剩下六个筑基。 “你们为我田家出力,怎还能让你去?”田养春更见衰老,双目有浑浊之色,“我一把老骨头,让我去吧。” 说完话,田养春自往苍云门山门而去。 此时已入夜,漫天星辰,夜风中有淡淡血腥,引来远处兽鸣不休。 田养春御空而行,胡须头发乱飞,摇摇晃晃。 诸人目送,几位田家筑基眼眶更红。 过了一刻钟,田养春竟抱着一个人出来了。 众人吓了一跳,人人面色难看。上前一瞧,那人面上血红,两臂残破,腹上血肉外翻,隐见脏腑,乃是柯竟旋。 “顾前辈如何了?”林白赶忙问。 “被人家拿住了。”田养春叹了口气,幽幽苦道:“顾前辈换了我等存活,又把柯前辈换了出来。” 诸人无声,各自叹息。 顾家往常做事就没靠谱的,但今日此举先不说值不值当,但总算给手底下人有了交代,也算硬气。 “顾前辈还说什么了?”朱见羊问。 “只让我等回家,静养生息。”田养春又看向林白,道:“还让我传话与你,乃是说昔日承诺未忘,寻顾九重便是。” 这是眠龙山之行的允诺,林白自是明白。 “那我等便回吧。”朱见羊看的很开,“顾前辈乃是顾家嫡传金丹,九阴山不敢拿他怎样。若真是出了事,那就是两派之争了。” “归去,归去,归去吧……”田养春叹了口气,目视家乡方向。 一田家年轻筑基接过柯竟旋,众人便一道往南而行。 可刚走了一天,还没追上前方队伍,身后便有一道遁光追来。 “凤鸣山朱见羊可在?”一金丹老修凌空而立,模样极丑陋,更显得阴森可怖。 “前辈有何吩咐?”朱见羊面色不变,略一拱手。 “朱桓可识得?”那老修笑道。 “那是我家老祖,早已仙逝。”朱见羊回。 这是奔着旧事来的! 林白立即伸手去拉朱见羊,正欲引动狐狸尾毛带他离开,却见朱见羊伸出一掌,汹涌灵力将林白推开。 “别管我!速走!”朱见羊苦笑。 “就是你了!”老修往前伸手一捞,竟已将朱见羊拿到手里。随后大笑一声,转身就往苍云门而去。 “你们快走,莫要管我!”朱见羊渐行渐远,声音渺渺。 林白知道,这是朱见羊对自己说的。 “这……”田养春等人愣住,没想到又生变故。 “你们先走,我去问问。”林白笑了笑,便追了上去。 “不可!”田养春追了上来,拉住林白,叹道:“我去过一次,让我去吧。你还年轻,何故冒险?” “没事。”林白感念其情真意切,轻松笑道:“估计要问些旧事,到时还需我往外传信,是故不需担心我的安危。” “可是……”田养春犹自抓着林白袖子不放。 “田老哥,你们快些回去吧,莫辜负了顾前辈的心意。”林白说完,拂开田养春的手,径直往苍云门而去。 “回……回去吧。”田养春目送林白消失在月光之下,叹了口气,道:“人情长存。” 说完话,便带诸人离去。 林白急急追索,却根本看不到金丹的屁股。如今元婴缩头乌龟,林白只能自己想办法救人。 此番人家只要朱见羊,且问朱家老祖之事,明显是奔着当年旧事而去。 彼时朱家老祖携朱家年轻俊杰,随顾青山外出,结果筑基全都折了,朱家老祖不久后又一命呜呼,顾青山前不久才办完丧事。 “鹿海客前番去桥山派,曾拜会顾倾水……看来顾大娘啥也没说,这才有了鹿食苹杀人之事。” “或许还有隐秘,只是不知详情了。” 林白叹了口气,将狐狸尾毛捏到手里,紧紧追了上去。 这是压箱底的手段了。依着小黄所言,只要肌肤相连,至多能带上三人,乃是极神妙的逃命秘法。 过了半天功夫,已是夜半,心中忽的生感,林白立即停下。 “你跟上来意欲何为?”那老修现出身影,朱见羊在他身旁站立。 “云老弟,快些走!”朱见羊皱着眉头,又对那金丹老修道:“前辈但放他离去,往日我家老祖密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前辈。”林白苦笑一声,“我与朱见羊乃是知交好友,此番他被前辈擒拿,我自该来看看。若是生,我当与他一起走;若是死,也让我收个尸不是?” “这小家伙倒是有情有义。”鹿食苹从夜色中走出,娇媚的看了眼林白。 人家当真稳重,老金丹在明,鹿食苹还在暗处藏着。 老修收起凶狠目光,带朱见羊离去。 “小家伙,”鹿食苹朝林白招招手,“来,让我瞧瞧你。” 林白心中无感,便飞身上前,朝她行礼,道:“仙子姐姐。” “嘴巴真甜。”鹿食苹拉住林白袖子,另一手下探,“倒是还行。”她身上香气极重,笑着道:“睡过几个女子了?可曾睡过金丹?” 这个还真没有!彼时贞姐虽结了金丹,可林白没能一亲芳泽。 “姐姐若是不弃,我愿一试。”林白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只希望姐姐能放朱见羊一条性命。” 林白现在只想跟上朱见羊,抓住他的手,带他逃离。 “那要看你能耐了。”鹿食苹呵呵的笑,朝林白身上闻了闻,抓起胳膊就走。 (本章完) 第177章 火中取栗,杀敌逃命 第177章 火中取栗,杀敌逃命 其实若是陪人睡一觉就能救一人,林白是极其愿意的。 毕竟出一份力,得一份收获,跟炼丹也没什么两样。 再说了,伺候人这种事,林白早做惯了。即便是九阴山妖女,大不了闭着眼,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林白当过大夫,心存济世救人之心,只要能救人,哪怕自己吃点亏都行。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子弟?”鹿食苹拉着林白往苍云门赶路,嘴上还不停。 “仙子,我名云中鹤,散修出身。因得过朱见羊恩惠,便跟着来了。”林白老实巴交,一五一十的说。 “散修竟也这般有情义,倒是难得。”鹿食苹笑着开口,“我最爱重情谊的人,若你能耐不错,我便收你为徒。” “多谢仙子厚爱。”林白赶忙感激。 鹿食苹咯咯咯的笑,又道:“若是伱光长了肉,却没甚能耐,别怪我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在下久经欢场,有转轮之名,必不让仙子扫兴!”林白立即郑重出声。 两人扯着闲话,鹿食苹虽手脚不甚干净,但看林白听话懂事,又确有几分本钱,也没多加刁难,连储物戒都没收了去。 入了苍云门,来到那苍青山峰下的大殿。 此处不见苍云门弟子,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迈步入殿,便见里面烛火光亮,不见暗影。 挟持朱见羊的那老金丹闭目端坐,不知在想什么。 另还有一个中年金丹,坐在不远处,本面上有笑,可待瞧见鹿食苹带回个小白脸,立即便沉下了脸。 顾金针盘膝坐在地上,面上苍白,毫无血色。胡须不时微颤,闭目忍痛。 朱见羊跪伏在旁,回头看了眼林白,微微摇头叹息。 林白跟在鹿食苹身后,朝朱见羊点头笑笑,也不多说话。 先前大战,除了鹿食苹和苍云门门主苍伯鸣露面,还有四个金丹帮手。 此刻还有两个帮手未露面,苍伯鸣亦是不知在何处。 “顾老头,”鹿食苹牵着林白的手,走上前笑道:“何须多遭罪呢?早早说了,咱们各回各家。” 顾金针睁眼看了下林白,又闭上眼。 鹿食苹又看朱见羊。 “鹿前辈,”朱见羊跪在地上,告饶道:“我也不知啊。” “好好好,你们都不知,就顾倾水那骚女人知道。”鹿食苹竟骂别人骚,她径直坐到那老金丹身旁,手还拉着林白,看向那中年金丹,问道:“吴胖子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知道?”那中年金丹冷笑一声,“他们两个去追秦忍松,被人家反杀也未可知。” “反杀不反杀是小事。”那金丹老修微微摇头,道:“只是没他在,怎么搜魂?”又不屑一笑,手掌拍椅,“秦忍松不过是外人,追他何用?吴不藏又犯蠢了。” 所谓搜魂秘法,乃是摄魂通幽,追索前事之法,往往得元婴境界才能行此秘术。 然则有本命特异之人,金丹竟亦能搜魂问旧。 林白听老修话里的意思,这吴不藏乃是金丹修士,通搜魂之法。 顾金针闻言,眉头抖了几抖。目光看向林白和朱见羊,眼中无神。 “吴胖子的性子,时常犯蠢。”鹿食苹淡淡开口,伸指挑林白下巴,“长得还算俊俏。”她站起身,往殿后行,“劳累几天了,让我看看你伺候人的能耐。” 这就开始了?林白本还在揣思逃生之法,没想到立即就要被扒裤子。 若是自己走,肯定能成,毕竟有元婴尾毛。若是带上朱见羊和顾金针,那就有些不好办了。 事情还没办成,就先失身!日后在裴大姐跟前还抬得起头?更没脸教徒弟了。 林白被鹿食苹拉着手,也不敢反抗。心中暗暗提气,打算先敷衍一番,身子脏了心不脏就行。 “苹儿,正事要紧!”那中年金丹拦住鹿食苹,道:“什么时候了,只想着你那张烂嘴?” “你喂不饱我,凭什么管我?”鹿食苹冷笑一声,又道:“你们自先审着,我且去欢喜欢喜,吃几口阳气。” 林白吓了一跳,没想到鹿食苹竟不是简单的睡觉! “你……”中年金丹面上变了几变,道:“大事在身,吴胖子不在,那便请老祖来搜魂!” “老祖若是能来,自是早来了!”鹿食苹冷笑不止。 林白听闻此言,也诧异的很。这九阴山做局,怎么元婴也来不了? 既如此,那九阴山元婴必然在忙别的事,亦或者被绊住了。莫非跟顾大娘有关? 可九阴山有三个元婴,这还折腾不开人手么? “别吵。”老金丹闭着眼,道:“老祖不在,我等先审便是。”他又睁开眼,看了眼林白,道:“此子听闻要事,先杀了。” 林白心中一冷,吓的哆嗦。 “用完再杀。”鹿食苹瞧了眼林白脸色,见惨白一片,便笑道:“若是真有能耐,我保你。” “云中鹤必竭尽全力,不让仙子失望!”林白握着拳头开口。 鹿食苹媚笑一声,很是赞赏。 中年男修冷笑一声,忽的伸指,点向朱见羊眉心。 朱见羊登时面上覆冰,身上冒出寒气,人歪倒在地,扭曲成团。 “我问你,朱恒当日随顾青山去了何处?又是受了什么伤?有何表征?”那中年男修开口。 “晚辈当真不知。”朱见羊趴伏在地,苦苦忍痛。 “还敢狡辩!”那中年男修伸掌成抓,往前一探一收,只见朱见羊左臂竟已冻结,旋即自肩膀处掉落。 伤口处不见血流,分明已被冰封。 “王砚冰,你何必欺负一个筑基?”顾金针忽的睁开眼,“难不成你们以前没打探过?他怎能与闻大事?” 顾金针胡须散乱,面上冷汗淋漓,又道:““当年老祖让朱恒以本命起誓,是故未亲去者必然不知。朱见羊一直管着门中商铺,这种事也不会跟他说。” “那你说。”鹿食苹甩开林白的手,走上前盯着顾金针。 林白赶紧跟上,单膝跪下,扶起朱见羊。只一挨上他便觉冰寒彻骨,便又取出丹药送服。 诸金丹也没理会两个小筑基,只瞧着顾金针。 “我也不知。”顾金针叹了口气,“我当时在外受了伤,一直闭关修养,错过了此事。” “你因何受伤,当真以为我等不知?” 鹿食苹冷笑,“彼时你也去了。”她弯下腰,抓住顾金针的胡子,道:“只待吴不藏回来,搜魂追命便是。” 顾金针闻言,笑道:“鹿海客大道无望,想必你们还是为阴无晴铺路。呵呵,秘境凶险,我家老祖尚不能保全,阴无晴未必能成。再说了,等向老祖回来,你们万事皆休。” “宗主妙法通玄,岂是区区顾青山能比的?”那金丹老修阴笑一声。 顾金针沉默不语,过了片刻,道:“先让他二人离开。”说到这儿,他看向大殿外,只见黑沉无光,一片死寂,悲道:“往事入心,并非不能言。只是诸位需起誓,不能杀我。” “看吧,越老越怕死。”鹿食苹笑笑,“我答应便是。”她又媚笑一声,道:“只是需你先说,待我等得了消息,自会放他二人离开。” “正该如此!”那名叫王砚冰的中年男修开心一笑,伸指又是一指,点向林白眉心。 林白立即伸掌去挡,那指力却似无声无息,由掌心入体。 霎时间,一股极其阴寒之意涌入四肢百骸,竟站立不稳。 “别把他弄坏了。”鹿食苹埋怨一句,也不再多说,只看顾金针。 林白一手扶着朱见羊,一边默默衡量敌我实力。这阴寒之力虽奇,可混元五转之下,那王砚冰又未出全力,是以没甚大碍。 但对方金丹太多,形势逼人,林白自思救不得顾金针,便打算先看看情况,再带朱见羊离开。 刚琢磨呢,便见一道遁光自远处而来。 一中年金丹男修落下,瞅了眼林白和朱见羊,又环视殿内,朝顾金针咧嘴笑。 这人矮胖之极,无须无发,脸上肥肉又多,一笑之下,不见双目,好似肉团。 此人一来,鹿食苹等人都有振奋之色,顾金针却脸色愈发难看。 “吴不藏,怎你一人回来了?”鹿食苹笑着问。 “姓秦的颇有几分能耐,我不想再追,妹子非得要找到他。”吴不藏嘿嘿笑,一副老实模样。 “她见个人就发骚!”鹿食苹不屑之极,不耐道:“快拿出你的能耐,搜魂检命。” “真要搜魂?这不是闹着玩的?”吴不藏圆球一般,咕噜到顾金针跟前,又看那老金丹,问道:“段老大,真的要搜魂?” “让你做便做,废话什么?”那段老大寒声。 “顾金针也算是顾家的头面人物了。搜魂可不比别的,我道法不够,须先毁了他修为才行。可就成废人了。”吴不藏坐在顾金针对面,又看向那金丹段老大,问:“杀个田家金丹没啥事,可顾家本就没几个金丹了,杀了他可真就撕破脸了。” “早已撕破脸了。”段老大闭目道。 吴不藏嘴里咕哝一句,也不知说了啥,只看向顾金针,道:“老顾啊老顾,你别怪老弟我手狠,可上了船不是想下就……” “别废话了!”鹿食苹不耐烦的开口。 “好!”吴不藏闭目稍坐,随即两个短胖胳膊抬起,手上掐诀,身后现出一金色蜈蚣虚影,然后左臂竟暴涨伸出,按在顾金针天灵盖上。“衔魂!” 那金色蜈蚣随即跟上,没入顾金针眉心。 一时间,殿内烛光晃动不休,无端生起幽幽寒风。 就在这时,顾金针忽的七窍流血,两手竟抓住了吴不藏的肩膀。 “你且来搜魂问命!”顾金针癫狂之极,语声亢奋。 他话还没说完,天地灵气陡然躁动不休。 以顾金针为圆心,霸道又无序的金丹威压散开。 一枚枚细小黄色金针,自顾金针身上涌出,散乱之极。 这是要金丹自爆,以死守秘! “想死别拉上我!”吴不藏面上有惊骇之色,一掌拍出,却沾上满手金针。 “怎么可能?明明已经封住他气海识海了!”鹿食苹反手取出一株绿植,伸指一点,便见顾金针身上蔓延出无数绿芽。 “隐秘未知,不能让他死!”那金丹老修立即上前,一掌拍下,散出耀眼黄光,压在顾金针身上。 王砚冰面有惊骇,取出一砚台,白光一动,登时将顾金针冰封。 顾金针癫狂面容稍退,双目中现出神智。 林白见此情形,抓住朱见羊,急急奔出殿外,见当真没人来管,便洒出飞刀。随即又丢出七杆小旗,散在大殿四周,飞云旗阵成。 三道灼热火光奔腾入殿,携汹涌地火之意。 “好胆!”那金丹老修一掌拍出,登时将飞刀挡下。他丑陋阴寒的脸扭曲,咬牙见手掌上一片焦黑,道:“你倒是有些能耐!”话刚说完,便见忽有汹涌雾气升起,登时将大殿遮蔽。 “这小子藏拙!小心!”鹿食苹立时便察觉这雾气有异,竟能隔绝神识,让人无法锁定气机。 她话没说完,又见雾气中有数道火影,汹涌而来。 “散!”老修段老大怒喝一声,一掌压飞刀,身上散出黄光,飞云旗阵立破,飞刀之势立消,雾气亦消散无踪。 待殿内清净,却见王砚冰一手执砚台,一手压在顾金针天灵盖,胸口却有一道硕大无比的窟窿,不见半点鲜血,亦无火苗。 “这……”王砚冰方才分神压制顾金针,虽知林白搞鬼,却没当回事,毕竟林白才中了寒毒,他自信鹿食苹和段老大能防住,却没想雾气一出,林白声东击西,竟一举得手。 王砚冰兀自不信,呆呆的看了眼胸口,又勉力看向殿外。 只见林白和朱见羊已逃出数十丈远。 以筑基修为,破金丹之躯,诸人没敢再轻视林白。只是这会儿段老大和鹿食苹需压制顾金针自爆,竟腾不开手去追索。 “哈哈!” 王砚冰已死,顾金针身上冰沙具散,狂笑一声,双目猛然爆开。 两团血雾炸出,双目不见,只有幽深血洞。 “都留下吧!”顾金针癫狂大笑,胡须竟灼烧起来。 场上金丹气息愈盛。顾金针白发白须张扬,面上、手上的血肉竟溃散掉落。 他两手压住吴不藏手臂,双目血洞中冒出黄色金光。 一股淡淡元婴气息自顾金针胸口散出,散出氤氲水意,好似碧波荡漾,更增顾金针之威。 吴不藏竟毫无防抗之力,肉球一般的挣脱不休。 鹿食苹咬牙,面有阴狠,伸手压下,团团青绿将顾金针包裹,然则青绿立即消退。 狂暴之极的灵力散逸,幽幽深夜之中,好似有凶兽潜伏。 “顾倾水给你的保命之法被你拿来这般用?”段老大一掌拍在顾金针头上,意欲直接取其性命,断绝自爆危机。 然则顾金针身上元婴气息不散,段老大一掌只拍塌顾金针半边头颅。 眼见无法拦阻顾金针自爆,段老大便立即逃窜。“走!” 鹿食苹咬着牙,看了眼吴不藏,也立即往外走。 可二人刚刚奔出殿外,迎面便见雾气汹涌,其中有六道火光,地火之意腾腾,好似无穷无尽。 这分明是行阻拦之举,好让段老大和鹿食苹生抗金丹自爆。 鹿食苹和段老大倒也不怕,毕竟是筑基修士,即便剑意确实精纯,却还有境界天堑,法宝之别。方才王砚冰只是被偷袭,若是好好防备,根本不惧。 两人推掌,一青一黄,挡住七柄地火飞刀,待散去雾气,便见林白竟迎面而上,身侧六柄飞刀齐出。 只是这六柄并非汹涌地火之意,反只有白色光芒,好似纯粹无暇,无垢无碍。其速比之方才的地火之意更快,威势更盛。 “陈致远?”段老大惊疑一声,取出一黄柄断刀,不退反进,汹涌朝林白而去。 “杀了他!”鹿食苹头发散乱,面上怒意恨意交杂。 林白距他二人也不过十几丈,也不逃窜,只大口喘着气。 六柄飞刀立即被二人拍下,又欲上前,却见林白欺身又来,身后显出雾气虚影,其中中隐隐有石盘转动,黑白交错,似光阴流转。 刹那间,段老大和鹿食苹慢了些许,只觉体内空荡荡的。气海有枯萎之象,识海震颤,好似要消散一般。 身上本自灼热的鲜血,似凉了些许。 细微蝉鸣之下,段老大和鹿食苹只略愣了下,身形稍慢,便见三柄飞刀齐至。 “挡!”段老大强提一口灵力,一拳打出,竟挡不住三柄飞刀,其中一柄穿腹而过。 鹿食苹眼中更见恨意,瞧见林白转身回退,而段老大又非致命伤,便急忙上前,意欲追索林白性命。 “你跟木……”鹿食苹还未说完,心底升起极大寒意,旋即身上涌出无数艾蒿,包裹的严严实实。 段老大也立即摸出一琉璃碗,金光方起,后背便遭了重击。 接着便是轰隆一声,压过所有聒噪,天地间发出炽烈之极的黄色光芒,黑夜如同白昼。 随即便有一极其强烈的灵力之风压向四周,苍云门大殿旋即化为灰烬。 林白距离金丹自爆之处自比鹿段二人远,却也只远了二三十丈,自爆之威及身,当即将林白掀翻了数十丈。 朱见羊赶紧上前,扶起林白,但见林白浑身血污,衣衫破损,肌肤皲裂。 “我没事……”林白脸色苍白之极,面上都是血污。 其实真没啥大事,混元五转之下,伤势并不重。 再看顾金针自爆之处,大殿早无踪影,顾金针和吴不藏已化为粉尘。 不远处有一团枯黄艾蒿,鹿食苹身居其中,一臂不见,衣衫破败,露出沾满血污的肌肤。 那段老大躺在地上,身边有琉璃碗的碎片。半边脸已不见,手臂断绝,两条腿只剩下半个,胸腹上有一伤口,断骨俨然。双目涌血,人不知死活。 不及多想,飞刀出手,林白亦随刀而上,同时身上散出浓雾,覆盖身周五丈。 此番顾金针自爆求死,以命换命,那吴不藏必死无疑,而段老大和鹿食苹距离极近,已身受重伤,林白便伺机帮顾金针多杀一个。 而且这两人遭枯木蝉秘术,虽差了境界,不能像对付筑基那般容易,可身上必已生了衰老之迹,战力亦要打折扣。 飞刀迅猛之极的朝鹿食苹而去,林白携雾气跟随,到距十丈处,身后雾气虚影显现。 “我没想杀你,你竟想杀我……”鹿食苹手执一绿植,“病虎犹能杀鸡。” 她低喝一声,挡住飞刀,却见另有三柄,竟将段老大穿透,兀自灼烧,而段老大竟无反应。 “苍伯鸣!滚出来帮忙!” 鹿食苹一缕青丝如雪,分外突兀,枯木蝉之威终于显现表象。 她见飞刀之势不停,犹朝自己而来,便怒喝一声,喷出大口鲜血,乃是强提本源,搏命之举。 随即拔身而起,人化遁光,极快的朝林白而去,飞刀竟跟不上。 林白也不逃,身周散出雾气,迎面与鹿食苹拼死。 “死!”鹿食苹化为青光,身影眨眼便到林白一丈外,忽见林白身后现出雾气虚影,那石盘再现。 “还想对我用第二次?”耳听细微蝉鸣,鹿食苹手执绿植,癫狂道:“生生不绝!” 绿植升起,旋即青光将鹿食苹包裹,枯木蝉竟遇到了对手。 只是鹿食苹挡住了枯木蝉秘法,身形稍慢,重伤下略一恍惚,便有一柄飞刀穿胸而过。 “呃……” 鹿食苹手中绿植掉落,喷出大口鲜血。 发梢忽的斑白,却又化为青丝,最后又自斑白如雪。 “区区筑基,不过借顾金针之势……” 鹿食苹双目中现出阴狠癫狂,嘴角竟有笑。她道袍早已不存,肌肤上本就鲜血遍布,此时更是渗出无数血点。 先面上血肉崩坏,随即四肢胸腹如同烂肉一般,块块掉落,现出白骨脏器。 天地间灵力再次异动,分明是效仿顾金针之举。 林白本还想再捡几个储物戒,见了这情形,也不敢多想,回身就走。 只是此番飞刀使了几轮,枯木蝉秘法两度强用,他也是油尽灯枯,速度竟慢了许多。 “你快逃!我来挡!”朱见羊面带寒霜,立即迎上,身后有青羊虚影向前,两角迎上鹿食苹。 鹿食苹浑身黑气,双目血红,显然已没了神智,一掌拍下,青羊虚影立散。 朱见羊喷出大口鲜血,退了数步坐倒在地。林白把他扶起,见那鹿食萍来势汹汹,已是要同归于尽的手段。 “你快走!”朱见羊气喘吁吁,已是等死了。 “不急。”林白强提一口气,身周散出汹涌雾气,登时将他和朱见羊遮蔽。 鹿食萍早失神智,疯魔一般闯进雾中,只听细微狐鸣,便不管不顾的引动金丹。 “都得……”鹿食苹抢到近前,却见林白与朱见羊已经不见,然则自身却已无力再回转,金丹之内灵力狂暴,已要撑破自身。 轰然一声,夜幕中再现炽烈光芒,整个苍云门晃动不休。 雾气不见,人已不见。 只有金丹自爆留下的巨坑。 很快,一苍老人影落地,远远窸窸窣窣的露出不少人影。 这都是苍云门的人。 苍伯鸣的老脸上惨白一片,更见衰老,胡须散乱,眼中茫然一片。 其余弟子战战兢兢,不知所措,连说话都不敢。 “斗来斗去,又为那般?以我等为前驱,反误了你等性命。”苍伯鸣哀叹一声,正欲着人通报九阴山,便见有元婴威压。 苍云门之人尽皆跪下俯首。 百里外,林白与朱见羊自虚无处跌落出来。 光华入眼,脑中混沌。 不顾头晕眼,林白立时审视四周情形。 但见身处一山林中,树木破败,偶有兽鸣。 心中无所感,看来已脱了险地。 林白喘气不停,朱见羊也是一样。 两人得脱大难,逃离虎口,又报朱玉茂大仇,竟无悲苦之心,反都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这是什么神通?”朱见羊摸了摸眉头上的冰晶,取出一瓶丹药。 “是沉玉老祖所赠的逃命秘宝。”林白也不瞒他。 “沉玉仙子?”朱见羊摸出丹丸,递给林白,笑问:“你还跟沉玉仙子相识?” “我跟她谈笑风生。”林白笑道。 (本章完) 第178章 感谢 第178章 感谢 长夜未尽,野风幽寒。 林白已是力竭之身,朱见羊身上有伤,更是断却一臂,两人也没法再逃,便在山林中寻了个小小洞穴,往里一钻,潜伏身形。 来到石盘之上,雾气外月白之色愈盛,秀秀越来越能耐了。 静下心,闭目恢复。 林白本就混元五转有成,肌体之强远超同境界修士。而且也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耗费太多,气海枯竭罢了。 在石盘之上静修五日,便已恢复如初。 “起。” 心中一动,雾气翻腾不休,涌入身前,聚成殿堂。 其间摆设一如苍云门大殿。 随着心中再动,一个个人形又生。顾金针盘膝,朱见羊跪伏,段老大端坐闭目,王砚冰冷笑,鹿食苹眉间含春。 各人言语活动,栩栩如生。 随后吴不藏进殿,及至顾金针自爆,大战生起,又到鹿食苹自爆。 诸般之事,战起战消,也不过半刻钟时光。 林白细细回演了几遍,这才又闭目静思。 此番大战,声东击西袭杀王砚冰,又借飞刀和枯木蝉逼停段老大和鹿食苹,借金丹自爆之威,使得二人重伤。 乃至于鹿食苹疯癫异常,又引动金丹,意欲同归于尽。 “彼时鹿食苹自爆之时,苍云门的人不敢上前,只在远处,又是夜间,我也散出了袖中云雾,无人能锁定我气机。” “以外人来看,乃是筑基硬抗金丹自爆之威,必然粉尘都不剩半个。是以苍云门的人,大概会觉得我与朱见羊已死。” “只是还需小心谨慎。” 林白琢磨半天,又思虑得失。 七杆飞云旗遗失,十八柄飞刀丢了十五柄,只余三柄。 飞云旗得自杨冰,飞刀得自欢欢姐和姜小白。 另还把狐狸的救命毫毛给用了。 这些东西都是林白护身的东西,来之不易,虽没灵石,却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费了许多口舌,凝聚了许多汗水。 “此番是为顾家,得让顾家来补!” 林白肉疼了会儿,又思所得。 无所得。 此战死了五个金丹,然则半个储物戒都没捡到,着实让人痛心。 不过与金丹激战,亲试金丹术法神通,又眼见金丹自爆,算是开了眼界。且明晓自身之不足,于日后修行有益。 “不管怎样,为好友报了仇,为徒弟报了杀父之仇。此战已算是大胜。” 林白又静坐一会儿,思虑战后之事。 经顾金针之事,算是对顾家又有大恩。 当然,肯定不能跟元婴提恩情,但顾家做事不靠谱,可总算厚道,不会亏待人。 是故,日后在顾家的地位必然更高。 “以后遇了危机,顾家必然要帮忙。甚至能请顾大娘出手。若是再把顾大娘舔舒服了,指不定能用她好几回。” 林白想了半天,忽的心中生出寒意,有心惊肉跳之感。 赶紧睁开眼,此刻天蒙蒙亮。 洞穴中朱见羊在侧,独臂闭目,正自恢复。 这洞穴极浅,也就五六步深,应是野兽憩息之处。 “是谁?” 趋吉避凶生感,林白不敢大意,袖中云雾立时散出,遮蔽住自己和朱见羊。 “禁声。”林白见朱见羊睁开眼,便低声嘱咐。 朱见羊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过了片刻,心中那不安之感渐去,林白也不敢收回雾气,只维持不退。 林白估摸着,应是有人怀疑自己和朱见羊未死,是故出来巡查周边之地。 此处距离苍云门也就百里,未脱苍云门的势力范围,还需小心才是。 方才的心惊肉跳之感,远胜昔日遇险之时。怕不止是金丹,甚至于是元婴巡视。 林朱二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头都不敢露。 雾气整日维持,生怕露了气机。 如此熬了五日,林白耗费极大。眼见忐忑之感再未生出,便收归雾气于袖中。 做了恢复后,又立即以雾气遮体。稳妥些总是没错,林白一向胆小。 转眼一月过去,朱见羊伤势大好,断臂亦已生出。 趋吉避凶再无所感,林白与朱见羊略作商议,便打算回程。 此地位于苍云门北部,俩人先往西行,饶了一大圈,再转西南,往桥山方向而去。 也不敢御空。而且生怕来者太强,林白担心趋吉避凶的神通在石盘外失效,便行上几里地,就去石盘上感受一番。 两人遇门派和家族就绕,路遇坊市也不进。 折腾了半个多月,终于入了桥山地界。 二人放下心,换上干净道袍,御空径入桥山派。 没过多时,便有巡山弟子拦路。 解释了一番,俩人来到青云山下,顾芳已喜出望外的迎了出来。 “你们竟还活着?本以为你们……”顾芳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且进来说话。” 她拉着林白和朱见羊入了殿中,又招呼人去找顾九重。 “你家说伱魂灯未灭,玉树想去寻你们,伯父拦了下来。”顾芳竟有些唠叨,“如今总算平安回来了。” 她又抓住林白的手,接着道:“你是不知,飞雪还为你哭了一场。” “……”林白愣了下,转开话题,问道:“芳姐,如今外面是个什么形势?” 此番林白与朱见羊餐风饮露,与空气斗智斗勇,都没敢跟人接触,是以不知如今局势。 “也没个章程。”顾芳抹抹眼,面上转厉,“老祖让暂且修养,九阴山那边也再未闹事。” 林白就觉得这事儿没完。仇已结下,如今各自消停,不过是酝酿下一场风波罢了。 “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顾芳这才问起正事,“听闻他们死了四个金丹,是真是假?” 林白和朱见羊对视一眼,也没吭声。此事牵扯甚深,至少跟顾九重才能说。 正自端起茶盏,四周忽降下淡淡水气。林白立时便觉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迷茫之间,脚下一空,人已落到地上。 环顾四周,朱见羊在身侧,身后是一洞口,有水帘遮蔽,应是瀑布之属。 再往水帘洞里看,里面有两人一兽。 中间盘膝坐着一年轻女子,着浅碧道袍,青丝披散,身形略消瘦单薄,胸前不敢细看,只双眸漆黑,样貌极美。 正是顾大娘顾倾水。 另一人是一老者,白须垂于胸前,面上有笑意,慈眉善目。 至于那兽,乃是一青皮狐狸,正卧在地上睡大觉。 “顾老祖,杨老祖,沉玉仙子。”朱见羊立即跪倒在地,恭敬非常,头都不敢抬。 林白也赶紧跟上,心说你们仨开会呢? “啊,小淫贼来了呀。”狐狸语气慵懒,睁开眼,站起身,摇了摇尾巴。 林白只觉得这狐狸不懂人情世故,当着这么多人面,竟不给自己半分颜面,外号张口就来。 算了,林白也不敢气,自己得学人情世故,元婴却不需考虑这些。 “仙子安好。”林白恭敬道。 “好。”狐狸迈步,跳到顾倾水膝盖上,还没卧下,就被顾倾水抱了下去。 狐狸也不气,只是道:“我虽好,可我徒弟不太好,被人骗了东西。” 林白不吱声。 “小淫贼,我记得你也有徒弟,且爱之怜之。” 青皮狐狸又跳到顾倾水膝上,复又被顾倾水抱下,狐狸不再勉强,走上前几步,盯着林白瞧,道:“若是你徒弟在外被人欺负,还把宝贝哄了去,你当如何?”这一句颇有稚嫩娇俏,分明是学妙妙说话。 朱见羊看了眼林白,心说你那会儿不是说秘宝是沉玉仙子赠你的么?合着是骗来的?一问一个不吱声,你管这叫谈笑风生? “仙子,”林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跟小黄生死之交,又怎能诓骗她?乃是她知我要随军,便赠我秘宝傍身。” “沉玉,你这徒弟倒是有情义。”杨家老祖笑着开口。 “什么有情义?”狐狸当即不高兴了,“老杨,我问你,若是你家那贪杯的小丫头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整天跟人睡大觉,你作何想?” “男女欢好,我怎拦得住?”杨家老祖慈祥一笑,道:“我再问你,若是你从小养大的孩子,刚长大就跟人跑了,你作何想?” “吃你家几天米,就算你家养大的了?看你抠搜的。”狐狸嘀咕两声,跳到林白头上,嗅了两嗅,拿爪子拍了两下头,继而竟卧了下来。林白也不敢动,生怕狐狸撒尿。 “顾金针如何死的,你且道来。”顾倾水终于开口。 她语声幽远,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清冷,可偏偏又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楚楚可怜之感。 “小水,小淫贼在吞口水!”狐狸本卧在林白头上,忽的告状。 这狐狸有病吧?日子没法过了!林白也不敢辩驳,只低下头,想着日后能打的过狐狸时,一定要好好炮制她! 三个元婴当面,林白本就是老实人,当即开口讲述。 从搜魂探命,到金丹自爆,最后又逃窜遁远。只是略讲了飞刀与神通阻敌,并未详细说。 这是压箱底的手段,朱见羊已经知晓。林白就打算着,若顾大娘细问,那就老实说,若不细问,也懒得理她。 而且九阴山那边也不一定知晓,四个金丹要么自爆,要么被烧成灰,想验尸都没法验。当然,飞刀的手段可能瞒不住,但枯木蝉就不一定了。 顾倾水听完,果然不多问,甚至没做怀疑,只沉思不语。 倒是杨家老祖多看了林白两眼,抚须而笑。 “这小淫贼藏了话。”狐狸又挑火,她盘在林白头上,嘴上学一女子言语,“飞刀为何意,神通又是何种?为何不细细说来?” “……”林白觉得有点不太对,这狐狸从爬自己头上就不对劲儿,变着法找茬,她也有月事?本还想着讨好一番,再混根狐狸毛,如今是想都不要想了,别被拔了毛就行。 “谁还没个隐秘?”杨家老祖笑笑,看向青皮狐狸,道:“李沉玉,你恩师是谁不也没说过么?”他淡淡一笑,“能为友朋踏足险境,遇险又能从容应对,这已是极难得之事了。我等已知九阴山所图何事,何必再勉强小辈?” 这杨老祖太好了,林白赶紧朝杨老祖一拜,心里却还想着这狐狸精竟也有师父,不知是何方神圣。 “好了。”顾倾水又开口,“你们且下去歇息吧。” 说完话,素手轻抬,碧袖挥动,便见水意氤氲,当即包裹住林白和朱见羊。 一阵恍惚,再睁开眼时,已在一处幽静小院中。 顾芳已在等着了,又问起顾金针之事,朱见羊简略说了说。 听闻顾金针死的悲壮,顾芳愣了许久。 说起来,老顾家也真是惨。本是双元婴,鲜着锦才是,结果刚死一个元婴,又折了个金丹。还被九阴山几番戏弄,搞得大失威望。 顾芳也没心思再多说什么,只让二人暂且住下。 待顾芳离去,没过一会儿顾飞雪竟来了,还带着朱玉环。 “伯父!”朱玉环眼眶通红,扑通跪在朱见羊身前,抱着朱见羊的腿哭泣。 林白瞧着这一幕,就有点想徒弟了。若是妙妙在,一定比朱玉环哭的还伤心。当然,若是劝她别哭,她能立即止住。 与顾飞雪聊了会儿,她与朱玉环便既告辞。 翌日晨,顾瑶和顾无伤又自上门。待过了午,或是消息传开,杨嗔竟登门拜访。 “家兄家姐邀两位饮酒论道。” 杨嗔一开口,林白就知道必是欢欢姐派他来的。 说起来,在外劳碌许久,林白还真想喝些美酒。 “你们年轻人自去说话。”朱见羊抚须推拒,他此番有所得,欲静心苦修。 杨嗔也不勉强,同林白出了院子,往杨欢处走。 待到杨欢的院落,便见枣树繁茂,酒香怡人。 诸位老熟人已在候着,纷纷笑着行礼。 待林白回了礼,各人坐下,杨恕凑上前。 “飞雪怎没来?”杨恕询问。 “杨恕!”林白气坏了,“我在外奔波辛苦,你不关心我这知己好友,反来问女子之事?” 杨恕尴尬一笑,连忙喝了三大碗,这才平息了林白的怒火。 “此番在外,到底遇了何事?”杨冰开口询问,“听说顾金针前辈以一换四,不知真假?” “确有此事。”林白笑着举起酒碗,“牵涉隐秘,恕我不能多言。” 诸人自是明白,便只闲叙旧事。 饮到入夜,纷纷醉倒,杨欢招来人手,把杨恕等人送回。 没了旁人,杨欢便拉林白进了房中。 许久未见,又经生死。两人也不多言,便既入巷。 烛火摇晃,瑞雪盈盈。半熏醉酒,满屋春情。 许是杨欢知林白在外受了苦,人竟温柔至极,都不让林白动了。 而林白又惯会卖惨,倒是让杨欢更为细心伺候。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轻拂欢欢姐的秀发。 灯烛映来,杨欢面上红晕更显,雪白肌肤也挂上片片桃。 俩人闹腾了几番后,这才说起别离之情。 “沉玉老祖……” “确实得了那狐……那位老祖的援手。你莫非以为我力竭了?再掐我的话,我就让你……” 林白浑身舒爽,正扯闲话呢,就见欢欢姐也不掐人了,反慌乱之极,低着头去着道袍。 “小欢欢,你的葫芦似乎没法子挡住窥探。”狐狸声音慵懒声音响起。 赶紧起身,往后去看,只见灯烛下窝着一团青,狐狸酣睡正香。 这狐狸有偷窥的爱好?林白也不慌张,一边着好道袍,一边在心里骂狐狸。 反正狐狸做的离谱事儿多了,林白早已习惯,都皮了。 “老祖。”杨欢慌乱的穿好道袍,跪下磕头。 狐狸出自杨家,杨欢自小就认识狐狸,也从小就称老祖。 “小欢欢,什么东西都吃,只会害了你。”狐狸笑。 杨欢不吭声。 “嘿嘿,”狐狸竟笑嘻嘻,“小时候多乖,没我在身边教导,你先是学会了喝酒,后来又通晓男女之事,当真是让老祖我欢喜呀。” 杨欢还是不敢吭声,只脖颈和面上更红,头快埋到地里了。 “这会儿知道羞了?” 她摇摇尾巴,杨欢当即趴倒在地,业已昏迷。 “仙子。”林白见状,知道狐狸不是来找乐子的,便盘坐下来,问道:“仙子漏夜登门,所为何事?” “林转轮,你当真好手段。”狐狸竟喊出林白法号。 “……”林白不清楚狐狸是从哪儿知道自己身份的。 “是不是好奇我为何知了你底细?”沉玉仙子双眸闪动,饶有兴趣的打量林白,笑道:“初次见你时,我没细看。昨日爬你头顶,才发觉臭气有些熟,原来跟那傻丫头的木簪一个味儿。臭臭臭!” 原来是从这儿知晓我身份的!林白终于明白昨天狐狸为啥老找茬了! “瞒不过仙子法……法眼。”林白随口恭维,心说狐狸把话说开了,那就好好巴结吧。舔谁不是舔? “你未入道前就能转车轮?真的假的?”狐狸好奇问。 “讹传罢了。”林白老实巴交。 “啊?”狐狸躺了下来,“秀秀说,她之所以对你念念不忘,就是因你有转轮神通。如今看来,秀秀要失望了。” 这话分明是胡扯。彼时秀秀根本不知转轮为何意,只能是后来曲如意把她教坏。再说了,秀秀那傻丫头根本不会在意这个。 “仙子说笑了。”林白被狐狸欺负惯了,早就皮了。 “我本还疑惑,怎推演不到你行踪。原来是你本命有异,能隔绝推演。”狐狸绕着林白转圈圈,“我大意了。” “那日我本想坦白,可仙子走的太快。”林白老实撒谎。 “且信你了。”狐狸摆摆尾巴,“还有,你得好好谢我。” “秀秀能得仙子照料,我早就心里感激的很,日后刀山火海,只要仙子一句话,愿为前驱,绝无二话!”林白握着拳头,一副慷慨模样。 “你这种人,就算睡再多女人,也是应该的。都说狐狸骚,你这嘴比狐狸还骚。”狐狸看着林白,微微摇动尾巴。 “……”林白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让你谢我,非是为秀秀。”狐狸跳起来,身影转淡,“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狐狸青影竟已不见! “仙子!老祖!”林白赶紧站起来追,“还请再送我一根毛啊!老祖!” 根本没人搭理。 林白气的没脾气,心知这狐狸之所以跑这么快,就是怕自己要东西。 “抠搜!我还能把你毛薅完了?”林白心中气愤,却不敢明言。 又坐下想了半天,也不知狐狸最后说的是何意,为何要谢她? 待天亮,欢欢姐还没醒,林白便去院中枣树下静坐,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有一女子找了上来。 是顾瑶。 “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找我说。不用再寻顾芳,也不用去寻我叔叔顾九重。”顾瑶笑。 (本章完) 第179章 遮风挡雨 第179章 遮风挡雨 晨风凉爽,枣树上不时掉落露珠,周边有鸟儿清脆鸣叫。 林白盘膝而坐,身上酒气未消,一副夜饮宿醉模样。 昨晚骚狐狸登门,信誓旦旦说要“感谢”她,今早顾瑶就来了。 两者必然有关联。林白就觉得,莫不是狐狸自觉坏人美事,起了补偿之心,欲要拉红线? 林白看着顾瑶,这大姐模样自是极好,身段匀称,性格也不坏。 就是跟她老祖一比,差了些。 这狐狸都元婴了,拉皮条也不说拉同境界的! “咳咳……”林白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问道:“师姐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呀。”顾瑶笑了笑,看了看四周,问道:“昨晚喝了一宿?杨冰那小贱人来了么?” “自是来了。”林白老实回答。 “杨欢必然也在,她是喝不醉的,怎没见人?”顾瑶好奇问。 “回房中歇息了。”林白脸色不变。 顾瑶点了点头,又盯着林白瞧了会儿。 林白被瞧的不自在,问道:“昨晚沉玉老祖寻你了?” “她怎会寻我?”顾瑶摇头,道:“咱们回去说。”她又挑挑眉,“不去跟你欢欢姐告个别?” 不是狐狸拉线?林白按按眉心,笑道:“正该如此。你且稍待。” 回身去了房中,欢欢姐还在昏睡,捏了捏她的脸,又度入一丝灵力。 过了数息,杨欢醒转。 她兀自迷迷糊糊,睁开眼瞅了林白,面上有羞,似想起了昨晚的事。 赶紧爬起身,环顾屋内,见没了骚狐狸,这才松了口气。 “她早已走了。”林白又去捏她脸,笑道:“我先回青云山,稍后再来寻伱。” “沉玉老祖没为难你吧?”杨欢回过劲儿来,面带关心。 欢欢姐真好,林白抓住她的手,散开雾气,道:“区区李沉玉,早被我三言两语骂走,她不敢再来了。” “下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说她的。”杨欢笑。 林白也笑笑,又跟她扯了几句,便往外走。 外面竟又有人来,乃是杨冰,顾瑶正跟她阴阳怪气的互骂。 也不知她俩有啥龌龊事,林白也不管,就干看。 等了一刻钟,两女骂累了,顾瑶才带林白离开。 俩人晃晃悠悠回到青云山,落到地上,往山上步行。 “去我住处说。”顾瑶在前引着,嘴里不知哼着什么曲儿。 林白暗中观察,只觉得顾瑶有欢喜之意,却无羞态。应不是拉皮条,更不是借种。 来到山腰,不见房屋瓦舍,入了一潮湿山洞。 只几步便见有门拦路,顾瑶从头上取下一步摇,轻轻摇动,大门方开。 里面地方不大,灵气却足。 约莫方圆三丈,正顶上有一条水线倾下,落入洞一小水池中。 旁边有蒲团,木桌木凳,很是简朴。 关上门,两人坐下,顾瑶又倒上茶水。 “这里是老祖座下,不虞旁人窥探了。”顾瑶笑笑。 这是要说大事?林白坐直,心中有所预料。 “这是老祖所赐。”顾瑶取出一草绳手环,两手捧着递出,“时刻带在身上,若是遇险,只要在桥山之地,老祖五息内必到。若是在别处,老祖即便不能到,也能保你一时。” 林白明白了,狐狸还真把皮条拉出去了,只是拉的不是顾瑶,而是顾大娘。 所为者何,大概是看中了自己能隔绝推演的能耐。 而顾大娘所某之事,不言自明,自是九阴山。 元婴修士寿元悠久,且手段多变,神通广大,能败敌,却不易斩杀。 是故元婴若出手,必然谋定而后动,等个几十年,上百年也是寻常,势必要一击必杀。 当然,也有莽的,但那是少数。亦或者个人道法高绝。 而且,若要谋算元婴,也极难。因元婴修士了到了中后期境界,便能通天地之变,触摸大道之理,能借用少许大道真意。 因着如此,元婴中后期修士即便不通命理之道,也能时时有感。若是有人意图谋害,且能威胁其性命,那心中便能有所觉。 当然,境界修为不同,感触自也不同。有些修为不高,神通不足的中期元婴,只能隐隐有所感,如雾里看。 而有些修为高深的元婴后期修士,若是有人称其名讳,亦或者书其姓名法号,心中便会有觉,甚至追溯其人。 是故若要杀中后期元婴,且不论对方道法高低,光是布局都艰难许多,变数亦是极多。若是初期境界,自是简单不少。 也因着如此,三个元婴大派之间即便多有龌龊,也少有元婴直接上场。一来是难杀,二来是境界一高便更惜命,除非事关大道,否则甚少拼命。 如今顾大娘眼见自己能隔绝推演,不受命理阴阳所限,她要报仇便能从容布局。 林白深知接了手环,以后就再难甩脱顾家了,甚至要卷入元婴斗法! 当然,当顾瑶拿出这东西的时候,自己就没了没拒绝的资格。 臭狐狸!我把你当仙子一样拜,秀秀都交给你了,你却转头把我卖给顾大娘!林白心里把狐狸骂了一百遍。 “我何德何能?” 林白明白自己拒绝不了元婴,但讨价还价还是可以的。薅不了狐狸毛,还不能喝两口顾大娘的水? “老祖所赐,你安心收下便是。”顾瑶直接拉过林白的手,把那草环套了上去,“老祖说你功劳甚大,不能当成外人看,日后便是自家子侄。自是需重视许多。” 说到这儿,顾瑶眼巴巴的瞧着林白手腕,叹气道:“我和飞雪都没有。只有入了金丹境才能得老祖恩赐,你当真好福气。”语中颇有酸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林白明白顾瑶不知内情,便也不再多说,只想着日后遇到了狐狸,一定好好的薅她几根毛。 “顾大……顾老祖还说什么了?”林白瞧着手腕上的草环,心知这是救命之物,也是被顾大娘握在手里的链子。 “老祖说,外面凶险,让你最好别离开桥山地界。”顾瑶盯着林白瞧,又接着道:“还说你修的那淬体之法甚好,日后也不需去凤鸣山了,直接来我青云山就行。” 狐狸把林白卖的干干净净。 “多谢老祖。”林白还得谢她呢。 “自家人,不用客气。”顾瑶笑。 “老祖还说了什么?”林白问。 “倒是没多说什么了,只让你安心修行。”顾瑶道。 “师姐,老祖太过厚爱,我能否当面感谢?”林白点点头,决定认命。 既然逃不开,那就享受。 既已认命,那就表个忠心,顺道再见见顾大娘,看她本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你且稍等。”顾瑶起身,来到洞府的小水池边,伸手入水池搅了搅。说道:“老祖,云中鹤欲当面拜谢。” 原来这水是顾倾水的水,林白不知自己啥时候才有资格搅顾大娘的水。 很快,顾瑶收回手,朝林白笑笑,道:“老祖答应见你。”林白还未来得及应声,便觉被水包裹,迷乱恍惚之间,再睁开眼时,已到了那水帘洞中。 闻听水声激荡,此间却只有顾倾水一人。 只见她盘膝闭目,着碧绿衣袍,头发披散,一如往日。 “林转轮,”顾倾水睁开眼,渺渺之声传来,双目无甚感情,只盯着林白,道:“你可知我意?” 这狐狸连林白的外号都传出去了,着实不当人。 “晚辈略猜得一二。”林白俯身行礼,道:“晚辈得顾家恩惠甚多,如今老祖又这般厚爱,我……”林白眼都红了,感激之意都要冲天而起,“老祖但有所命,我必尽心竭力,绝无二言!” 顾倾水闻言,双眸动了动,稍显单薄的身子往前微微倾。 林白慷慨之色未消,见顾倾水似有笑意,心知忠心是表成了。 “就在方才,李沉玉仿你说话,与你说的一般无二。”顾倾水道。 这狐狸有病吧?昨晚坏我美事,今日我表个忠心,还来害我?林白也不敢吭声了,只俯首低头,乖的不像话。 “有朱田两家之事在前,我知你心中不安。”顾倾水轻声道:“抬起头。” 林白乖乖抬头,便见顾倾水幽深双眸。 “我顾家绝不负人,朱田二家受损,日后我自会为他们遮风挡雨。”顾倾水缓缓开口,“只要你竭诚办事,日后但凡我在,亦会为你遮风挡雨。” “晚辈必不辜负老祖期望!”林白又是一礼,斩钉截铁。 顾倾水微微点头,便不再多言。 “老祖……” 林白知道该告辞了,便赶紧问道:“老祖,敢问沉玉仙子在何处?晚辈还想跟她说两句话。”语气老实巴交的。 “她让我带话,说你欲求不满,所求甚多,是故不敢见你。”顾倾水道。 这狐狸说话真好听!林白俯身拜谢。 离了此间,归于顾瑶的洞府。 俩人扯了一会儿,林白又把飞刀和飞云旗之事说了,顾瑶只说她会去办。 “你何时回去?”谈完了正事,顾瑶闲聊。 “再喝一日酒就回。”林白老实的说。 “我与你同去。”顾瑶笑。 俩人又坐而论道,待到午后,便去寻杨欢。 聚了不少杨家子弟,顾瑶与杨冰拼酒不停,你骂我骚,我骂你贱。 待到入夜,林白与杨欢又自闲谈。 “欢欢姐,你别听沉玉仙子胡说,吃不坏人的。” “欢欢姐,你真好。” 续上了美事,闹腾了几番,狠狠地叙了离别之情。 天亮后,林白又去寻朱见羊,邀他一起回家。 “我已让玉环回家传讯。”朱见羊却不走了,“我打算在这里静修些日子,也好时时跟九重前辈请教。” 前番朱见羊在眠龙山挨打,这次又在苍云门挨打,果有所得。 林白寻思着,自己也没少遭狐狸的毒打,毛都没捞到半个。 告别了朱见羊,顾瑶亲送林白回家。 俩人一路闲聊,回了信义坊,来到姜家洞府。 远远便瞧见有人在洞府门口等着了,乃是妙妙和姜鱼。 “师父!”妙妙眼泪立即就下来了,慌慌张张跑上前,抱住林白手臂,“我以为师父不要妙妙了。”她哭哭啼啼,眼泪鼻涕一块儿流。 “好了,别哭了。”林白给她抹泪,谁知妙妙越发来劲了。 “前辈。”姜鱼规规矩矩的朝林白和顾瑶行礼。 妙妙把眼泪鼻涕顺手抹林白袖子上,这才朝顾瑶行礼。 “师徒情深。”顾瑶感慨,“若非重情重义之人,又怎能教出重情重义的弟子?” 她说完,取出两柄剑,分送给妙妙和姜鱼。“小玩意儿,当个见面礼。” 两个小丫头又谢过。 “这个,”顾瑶又取出一木盒,递给林白,道:“家中所传的炼丹之法,或对你有益。另还有些许灵材药草,供你练手。改日若是缺了,让妙妙去找我便是。” “太客气了。”林白刚说了话,妙妙就上前恭敬接过。 林白始知爱徒的用处。 又闲叙几句,顾瑶便自离去,林白也没提留人喝茶的事儿。 “前辈,裴前辈和家姐在玉湖等候多时了。”姜鱼笑着道。 “师父,我和小鱼儿姐姐天天都在等着你回来。”妙妙抽抽鼻子,又要抹泪。 三人一块儿往玉湖走,妙妙边走边问道:“师父,是不是我爹的仇报了?我一个多月前惊梦,醒来后只觉得平和温润,好似心中无憾。” “没错。”林白暗念了一句父女连心,也不细谈,只岔开话题,问道:“近日功课可还用心?” “师父,我日日静修,不曾耽误。”妙妙笑着道。 “当真?”林白看老实人姜鱼。 “确实如此。”姜鱼老老实实的点头。 “那就好。”林白放了心,又提点二女,“你二人正年轻,切莫松懈,也莫贪玩。” “是。”两女乖巧的很。 林白见状,觉得更该让妙妙知晓所吃所住皆来之不易。 “为师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经以观,每假借于藏经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林白十分认真的教导,苦口婆心道:“如今你们所居之处岸芷汀兰,水榭美室,胜我昔日百倍。又不缺丹丸,不缺教导,有人同游,更该用心才是。” “原来前辈还有这等经历,姜鱼受教。”姜鱼是个老实孩子。 “善。”林白十分满意,又看妙妙。 “师父,”妙妙皱眉,仰着头瞧林白,问道:“真的假的呀?” “为师何曾骗过你?”林白瞪她。 “师父,你以前说你炼器养家,前几日我问师娘,师娘说你织席贩履养家,算不上炼器。”妙妙嘿嘿嘿的笑。 这日子没法过了!裴大姐只管拆台,以后还咋教徒弟? “师父,”妙妙笑嘻嘻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斗笠,语声柔和,道:“我采新竹,做了蔑条,特意给师父编的。师父莫嫌我手艺差。”她仰头,两眼红红的,“师父为我遮风挡雨,我给师父做个斗笠,只盼师父少经风雨。” (本章完) 第180章 拿捏 第180章 拿捏 被李沉玉拿捏,林白敢怒不敢言。 被顾倾水拿捏,林白只能表忠心。 被好徒弟拿捏,林白老怀欣慰。 林白没半点有德师长的样子,左手拉着妙妙晃晃悠悠,右手……看了眼姜鱼,这小丫头愈发长开了。 初见时还是个小不点,如今已是婷婷少女。 身段比她姐姐要高,却无硕果之状。不似她姐姐那般模样乖巧,却有晶莹剔透之感,更没有她姐姐那般多的害人心思。 站立时笔直,谈话时舒缓。而且性情端正,不似田婉君那般大家闺秀,反有谦谦君子之风。 总之,比她姐姐懂事一百倍。 林白见她修为还是没长进多少,便随口与她闲聊。 扯了一会儿,来到玉湖。 丢下两个小丫头,登上黑塔,便见两个大丫头。 两月不见,裴宁和姜小白没甚变化,两人面上都有笑,也不知先前聊了什么。 林白跟她俩都熟的不能再熟了,自也无须做样子,便坐下闲谈。 叙了别离之情,又自说起前番战事。 桥山各门派家族,除却田家伤亡最多,死了两百来练气弟子,折了一个筑基外,别家都没甚损伤。 “那晚你和朱见羊离去,发生了何事?听闻死了好几个金丹。”姜小白颇有兴趣。 都不是外人,林白自不会隐瞒,也盼着她俩多些见识,别日后遇上了金丹就抓瞎。 “那你是怎么逃的?”姜小白好奇问。 “小黄送了我一件秘宝。”林白老实巴交的说。 “送你却不送我?”姜小白抱胸冷笑,“伱们必然有事瞒我!”她打量着林白,又道:“她已拜师沉玉仙子了?是也不是?” “你既猜到,就别乱说了。”林白笑。 “宁姐,你可管着些。”姜小白立即拉住裴宁,认真道:“他一向嘴,又会哄人,可别又在外沾惹草。” “我连家贼都防不住,怎敢说别的?”裴宁道。 “竟还有这种人?真是让人不耻。”姜小白附和道。 三人又扯了一会儿,林白便带裴宁离开。 两人回了洞府,自是小别胜新婚。 或是知林白在外遭了罪,裴大姐格外温柔,很是配合。 闹腾许久,歇过之后,裴宁抓住林白手腕,“这链子自何处来?” 她瞅了好一会儿,没发觉有何玄奇,只觉略有蕴水之意,好似寻常之物。 “以后跟你说。”林白笑。 两人之间没甚隐秘可言,但林白既然这么说,裴宁就知道事涉重大。 闹了两天,裴宁回天池派,林白又去交住宿费。 “这是什么?”姜小白也抓住手腕,细看半天,“你出去一趟,又勾上了谁家的骚……” 话没别说完,林白就直接按住了。 姜小白不是好惹的,林白品了许久细枝硕果,费了许多力气,才把她说服。 “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你了。你却总有秘密瞒我。”姜小白使劲儿掐林白。 林白又是好一阵的哄。 闹腾半天,林白终于得闲,带着乖徒弟回洞府中静修。 盘膝坐在矮案前,林白画符静心,妙妙在旁观摩。 连画十几张障目符,只成了两张,还累出一头汗。 “师父心不静,”妙妙最是善解人意,一边给林白揉肩,一边道:“小鱼儿姐姐已经长大了,我让她来陪师父。” 她早想把姜鱼卖掉,好能一尽孝心。 林白确实有些静不下心。 先前苍云门之事,顾倾水没露面,应是杨老祖和狐狸劝住了。 但顾倾水名字中有水,性情却非温润如水,想必肚子里早憋了一团火。 是故,顾倾水绝不会罢休,只是在等合适时机罢了。 此番被顾倾水招揽,势必要卷入元婴之争。 而自己本命特异,顾倾水欲借之一用,怕是不仅卷入元婴之战,还要深入其中。 顾家自不会用完就丢,可元婴斗法,小小筑基指不定看一眼就得受重伤。 “你回去好好修行吧。”林白赶妙妙离开。 “那我晚些带小鱼儿姐姐来吧?”妙妙只想着尽孝。 “你省省心吧,专心修行才是。”林白训她。 妙妙嘴里嘀咕两声,也不知说了些啥,磨磨唧唧的离开。 待洞府中只剩下自己,林白又自翻开顾瑶送的丹书。 这是顾家家传,乃是历代丹师的笔记心得,比先前朱家的要珍贵许多。 亦记载了许多丹方。除却常见的,还有不少偏门的。对于灵材药草之品性和形状,记述的尤其之详。 看了半天,合起书,放在一旁。 静坐了一会儿,林白又炼丹静心。 炼了两炉,林白细看手腕上的手链。以草枝编织而成,比妙妙的手艺好一些,略有水意。 隐隐之间,能感觉到手环与自身气机相连。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云雾外月白之色成环,秀秀又有长进。 另还有一道浅碧水痕如线。顾倾水的手链未显露威能,只与林白气机相连,是故看起来很是弱小。 心中无有吉凶,林白随即翻掌,云雾涌动。 月白水环登时不见,浅碧水痕亦是如此。 心中生出缺憾之感,那隐隐相连的感觉不见。 可只两息,那相连之感又来。云雾外围的浅碧水痕复现。 斩断了与手链的联系,却又没斩断。顾大娘毕竟是元婴,能耐不能小觑。 睁开眼,林白细细抚摸那手链,心里却在想,这破链子是不是顾大娘亲手编织的。 “刚才斩断联系时,心中无吉凶。也不知断了那么一下,顾大娘是否会放在心……” 林白还没感慨完,便见眼前有碧波荡漾。 顾倾水从中走出。她着浅碧道袍,身形略单薄瘦弱,胸前竟似有波涛,幽深双眸中无有感情。 林白跟她对视一眼,赶紧趴下,老实的不成样子。 顾倾水并不说话。 林白心中无有吉凶,也不敢说话。 “李沉玉说你不省心,当真不假。”语声渺渺,似远似近,不知所在。 “……”林白不敢吭声。 “这是何物?”顾倾水又问。林白抬起头,便见顾倾水手上捏着两张障目符。 “这是晚辈特意为老祖制的符箓,名为障目符。两刻钟内,能隔绝推演,遮蔽天机。”林白立即献宝。 顾倾水不说话。 林白也不敢吭声。 过了许久,顾倾水环顾四周,道:“勿要沉迷女色,以修行为重。”她许是闻到了裴宁来过的味儿,亦或者是臭狐狸多嘴。 这句话也不严厉,反有温和之意,似长辈在教导晚辈。 话说完,顾倾水身上有淡淡水纹,继而现出波澜,最后连同那两张障目符,都消失不见。 “沉迷女色我愿意。”待人走了,林白才敢在心里默默回了句。 缓了好一会儿,林白不敢再整幺蛾子,只专心静修。 过了两天,朱玉树与田婉君到访。 “伯父在青云山滞留,我跟婉君去看一看,路过这里,便来瞧瞧。”两家关系已经近的很了,朱玉树说话也直接。 聊了会儿天,他们夫妇二人便自离去。 又过两日,正在训徒弟,竟又有客人到访。 乃是田养春,还带着两个年轻女后辈。 田养春似又老了许多,然则面上又有几分庆幸,想必已被顾家安抚住了。 “这是令徒吧?我听玉树讲了,也是朱家子弟,看起来当真乖巧。”田养春见妙妙行礼,便赶紧放出灵力托起,又取出一柄长剑递给妙妙,道:“令师温润知礼,临危时有救难之义,正如宝锋藏于鞘中,不露霜刃。” “谢前辈。”妙妙一板一眼的接了,不复往日惫懒,倒是像在学姜鱼。 田养春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林白,道:“前番仗义襄助,救我家许多子弟,家主感念的很,让我来好生拜谢。听闻你和朱道友回来,我先去青云山,只见了朱贤弟,这才又来了这里。” 扯了好一会儿,田养春取出一木盒,道:“这是我田家特产梦鱼丹,有助突破小境界,不输云霞宗的化元丹。” “另还有,”田养春竟叹了口气,接着道:“虽说前番之事是因两大派之故,但终归是鹿食苹来我家求索鱼珠草。这里有七株,还请笑纳。” “田老,”林白立即推拒,“鱼珠草乃是金丹期才用的着,我如今还未到筑基中期,怎用的上?” “友朋遇难,却能迎难而上,不惧艰险。有此气概,何愁大道不成?”田养春笑。 林白见人家真挚,便让妙妙收了礼物。 “这是我家的两个后辈,”田养春指了指那两个年轻女修,“她俩长相倒还过得去,平日里是我带在身边,炼丹时打个下手,倒还算机灵。” 林白瞧了眼那两个女修,她俩也不敢跟林白对视,只面上潮红,似在害羞。 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林白发觉自己还是脱不掉配种的恶名。 “你看哪个顺眼,便留在身边服侍。不论炼丹洒扫,都是能做的。”田养春道。 “前辈,不能两个都要么?我师父……”妙妙正好奇问呢,就被林白按住了头。 “田老,我向来一个人自在惯了。”林白赶紧拒绝,“便是我那道侣,也非时时来的。田老好意,我自心领。” “你放心,她二人听话懂事。”田养春兀自在推荐,“若是你喜静,便不让她们说话,那也无妨。” “非是如此。”林白摆出坚决神色,“我与玉树乃是生死之交,我称田婉君嫂子。你我两家不需这般多礼。” 田养春见林白把话说开,便不再勉强。只又取出一木盒,道:“你丹师出身,自是精湛。只是独木不成林,我家算是有些传承,还请收下。日后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往归农山传个话。” 老顾家刚送,田家又送。 “恭敬不如从命。”林白来者不拒。 又扯了一通,送走田养春。 林白把那装梦鱼丹的盒子取出,丢给妙妙。 “送给师娘的?”妙妙收了盒子,猛拍打胸脯,“我去天池派走一趟!师父放心就是,我一定把田前辈送女之事,和师父不为女色所动之举,一一讲给师娘!” 妙妙不仅孝顺,而且懂事。除了偶尔拿捏师父,外加惫懒外,没啥缺点了。 林白老怀欣慰,觉得这徒弟没白收。不用指点,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此后再没甚客人登门,林白研习了顾家和田家的丹书,却没着急去炼。 如今虽缺灵石,却非紧要之事。 顾大娘随时会发难,强大自身才是正理。 一月匆匆而过,顾瑶来访。 “飞刀业已炼成。”顾瑶像是商铺掌柜,“这次不是用火麟矿石炼制,而是取自蕴火石矿,精炼而成。这一套飞刀,乃是按你意思,取百炼青金,不含芜杂,请门中长辈炼制。都是三阶下品,自比你原先的要好!” 说着话,又取出飞云旗,道:“你之前的飞云旗是杨冰所赠,她本就是无知之人,能懂什么?我家此番所制的,乃是取自筑基后期的天云兽,自胜她家数倍。” 林白就很佩服顾瑶,这大姐平时正常的很。可只要跟杨冰擦上边,必然要分个高低,把对方往死里贬。 相反的,若是杨冰,自也对顾瑶没半句好话。 “先前在苍云门中所失,现皆已补足。”顾瑶舒缓了口气。 “多谢师姐。”林白感激道。 “无须谢我。”顾瑶伸出手,道:“老祖听说你还会制符的手艺,着你献上几张符,看看你能耐。” 就知道,顾大娘尝了甜头,必然要当回头客! 林白早就准备好了,取出一木盒,递过去。 “老祖说至少二十张符。”顾瑶道。 “啥?” 林白惊了,心说顾大娘莫不是要榨干我? 制这障目符乃是取本命雾气,很是耗费精气。而且稍有分心,便不能成。 从储物戒中再取出十张符,塞到木盒中。 “还请师姐为我传讯,便说我不精制符,精力不济,望老祖怜惜。”林白老实巴交的说。 “怜惜?”顾瑶皱眉。 “体谅,是体谅。”林白纠正。 “我自会为你传话。”顾瑶笑着应承下来,又问:“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上次的丹书可参习透了?灵材可用完了?” “灵材早用完了!”其实没用完,林白是个绝不吃亏的性子,又道:“师姐,你家乃是元婴之家,想必所藏颇丰。我想求一门秘术,日后出去行走,也不丢咱们顾家的颜面。” “何种秘术?”顾瑶也来了兴趣,盘腿做好,往前探身,“我记得你有道侣,莫非要求双修之法?嘿嘿嘿,这个我家还真有。”她掰着指头,“我以前偷看过,好多本呢。有互补的,有补阴补阳的,还有有疗伤奇效的。乃至与妖兽……嘿嘿。” 她一边说,还一边朝林白眨巴眼睛,一副我很懂的模样。 “非是如此。”林白一副正气,“我一向不近女色,只偶尔贪杯。”表明了君子身份,便又低声道:“比如能以伤换伤,亦或者某些遁法心得,不论何种。甚至于推演之道,乃至禁术法门,都是可以的。我来者不拒。” 说到这儿,林白图穷匕见,“你跟咱们老祖提一嘴,她指不定就赐下无双妙法了呢。” “还无双妙法?我只知双修妙法。我回去问问。”顾瑶点点头,又道:“云兄,我辈当以修行为重,勿要贪多。” “我只是想长长见识。”林白洒脱一笑。 顾瑶不再多问,又闲扯几句,便告辞而去。 又过了两个月,顾瑶再次登门。 “老祖说了,想修妙法,自先从阵法始。”顾瑶取出一破旧册子,名为阵法要略。 “……”林白意识到,顾大娘真的要搞事,且自己还得参与其中,指不定就是去布阵。 “还有,”顾瑶笑笑,“老祖说你在制符一道上颇有天赋,着你上供。” 林白头疼的很,半点好处没拿,先被顾大娘榨干了。 发了半天呆,林白就想着,日后若是出息了,一定要好好拿捏回去。 “你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顾瑶好奇问。 (本章完) 第181章 入阵 第181章 入阵 头疼归头疼,事情还得干。 “师姐,制符需静,你先去找妙妙说会儿话。” 林白有气无力。 “我还真有些想妙妙了,那丫头可喜欢我了。”顾瑶笑嘻嘻的离去。 林白没吭声,心说以妙妙的眼力劲,她不喜欢你才怪!你把顾大娘拉过来,妙妙更喜欢。 洞府中重归宁静,林白先炼了一炉虎狼丸。 待静下心,这才取出符纸,画笔,凝神制符。 内视识海,神识落于笔上,游走如龙。随着灵纹绘就,一丝丝的本命雾气纳于其中。 连制三张,稍歇歇息,又继续干。 十张障目符成,林白小心收起。 “伱顾大娘求索多少,我给多少,绝不多一点。”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略作了恢复,又自低头沉思。 顾大娘身为元婴修士,如此索求无度,必然已在暗地里搞事情了。 只是林白和朱见羊讨论过,这位顾大娘不是心机深沉之辈,按着以往行事风格,应也不精于谋算。 如此来看,那大概是杨家老祖在筹划,亦或者另有军师。 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法。顾大娘只知索取,却不交心,岂是长久之理?着实令人不耻。 睁开眼,喝了口茶水,顾瑶便已回来了。 她左手牵妙妙,右手牵姜鱼,一副大姐模样。 “你在家好好精研阵法。”交付了货,顾瑶也不验看,只道:“我把她俩带回山里住几天,一个月后你去找我要人。” 说到这儿,她嘿嘿一笑,道:“到时还需上供。” 话说完,便带着人往外走。 妙妙被她拉着手,转头朝林白眨巴眨巴眼,做出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林白在洞府中呆坐一会儿,便躺到地上。 “顾大娘一月要一回,一回要十张!当饭吃呢?我这迟早被榨干……” 还没感慨完,姜小白竟也来了。 她见林白一副无力模样,便赶紧上前,跪坐下来,让林白枕她腿上。 刚被顾大娘压榨,又来姜小妹压榨。 “可是让人欺负了?”姜小白关心问。 “无事。”林白往她身上拱了拱,硕果更显,便扑了上去。 “你今日跟吃了虎狼丸似的,只顾欺负人。”吃饱喝足,两人又闲话一阵,姜小白满意离开。 又静坐片刻,林白拿出顾瑶带来的阵法要略。 以前林白接触过阵法,尤其是飞云旗阵,更是杀人越货时常用的。 不过飞云旗阵到底简单,因为七杆旗皆是用天云兽骨所制,出自一体,本就有交联,是故要简易许多。只需将旗帜各安其位,以自身为要,便能驾驭。 当然,优点是容易布置;缺点便是旗阵太小,容易被破坏。 林白的手段乃是求速杀,是故也不需飞云旗阵维持太久。 “好好学学元婴家的东西吧。” 林白翻开阵法要略,一个字一个字的研读。 书册最初,乃是细细阐述成阵之理。乃是以阵旗、阵枢,借所处之地的灵气,甚或灵脉,以自身之所能,继而成阵。 再按阵法之效,分为数十类。如隐匿、防护、遮掩、迷幻等等。 而林白的飞云旗阵,是便携的阵法,有遮掩、隐匿之效。 阵法要略罗里吧嗦的,匠气极重。可待到最后两页,文字忽变,乃是深入浅出的细述阵法之要,对阵法的见解极其高深。 且非只讲阵法,还延伸到炼丹、制符、炼器,其中亦有独到之见。 林白略通炼丹和符箓,研读之下,猛然有拨云见日之感。 “以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火,万物作铜,成炼器之道。” “炼丹之道,乃是借草木、药石,以五行之力,演自身之变。” “符箓使自身之能显化,继而使天地之能显化。” “阵法乃是化五行之变,通天地之机,借大道之力。化其威能为己所用。” 林白不知此书册为何人所写,但细细研读下来,只觉字字珠玑。 尤其是最后,好似大道之理,天地法则能为炼器之法炼化、能为法阵之威容纳。 “成此书册之人,说的已不是寻常的炼器、布阵,已有几分道在其中的意思了。”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而其中山水虽未变,然则眼界、见识、心境却已不同。” “此人修为,怕是远远在我之上,甚至与比顾大娘还要高。” 林白细细研读了数遍,默默记在心中。 且不管能否化为己用,至少日后在徒弟面前能扯几分大道理了,唬人已是足够了。 修仙百艺,自是炼丹赚的最多。可若论最难,当属阵法之道。入门难,精通亦难。 “这阵法要略根本没讲具体阵法,亦未讲布阵之法,显然还有下半册,分明是让我亲去讨要!” “顾大娘是会拿捏人的!” 林白琢磨半天,发觉自己只有被拿捏的份儿,无法反过去拿捏顾大娘。 虽说自己有独特本命,有奇异符箓,终究还是当人家的棋子。 “还是自身不够强大!”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之上,细细回味阵法要略。 “化五行之变,通天地之机,借大道之力。” “日后我能否演一阵法,使雾气不消,绵延数里,数十里,乃至更为广大?若真能成,我处阵中,岂非如虎添翼?若再另布他阵,阵中有阵,那岂非更为不凡?” 胡思乱想了半天,林白又自静修。 雾气外涌入充沛灵气,纷纷纳入己身,经三灵窍,归于气海,成灵液之状。继而又周天运转,缓缓壮大自身。 如今已筑基三层,气海所蕴之灵力愈多。三灵窍资质虽差,可有石盘在身,又无瓶颈,倒是突飞猛进。 按着林白设想,自己平时需修混元淬体之法,又需温养习练飞刀,制符和炼丹亦不能少,还得时时受顾大娘压榨,小境界当是两年突破一层。 当然,前提是无瓶颈拦路。而且,随着修为越高,每进一步便更为艰难。 如今姜丫头也在筑基三层,而林白已大踏步往筑基四层去了。 之前与曲如意通信,她虽被曲成甲关了许久禁闭,可修为也没落下,刚刚来到筑基三层。 裴大姐才只筑基没多久,刚摸到筑基二层的边儿。 而最好最体贴的欢欢姐,她筑基很早,如今也才筑基五层。 至于秀秀,则不得而知。狐狸骚话太多,却因林白品行低劣,甚少聊起秀秀。 林白就觉得,身边的女人中,还是数姜小白最快。 “她整日窝在黑塔中修行,若是出门必是寻我双修……她那什么双修法子,我没半点收益,反都让她占了便宜。” “下次不给她了!除非她像欢欢姐那样!” 林白闷了半天,又自闭目修行。 一月转眼过去,林白备好了东西,自上青云山。 寻到顾瑶,把东西交付。阵法要略也交还。 “学的怎样了?”顾瑶问。 “这上面也无具体阵法,算是入门纲要。还没品出味儿,就没了。”林白老实巴交的。 顾瑶见林白一副好奇求索,欲求不满的样子,面上一笑,取出一本破旧书册。 看材质,应是某种兽皮所制。上面有两个小字:入阵。 “阵法师本就少,传承更少。你可得珍惜。”顾瑶一脸的严肃。 “我自然珍惜!”林白立即拍胸膛,又眼巴巴的看着,“师姐,这是何人书就?” “那是老祖还在世时,在外所得。”顾瑶叹了口气,“那件事知道吗?” 林白听懂了,就是朱家遭罪那次。看来顾青山有所获,只是不多。而且,顾青山所至之处,怕是有什么阵法在。 “还有秘法呢!老祖想必有所赏赐。”林白期待的问。“老祖说你贪多,待日后再说。”顾瑶笑。 “日后?”林白没了气力,这顾倾水怎跟姜丫头一个性子,没伺候舒服就绝不多拿东西出来?可姜丫头好歹给睡! 叹了会儿气,倒也觉得并非不能接受。学些高深阵法也不错,指不定日后有奇用。 “那我带回去研读吧。”林白无力道。 “不行,就在这里看。”顾瑶很是严肃,“得有人照看着,否则你指不定出岔子。再说了,你若是没有阵法上的天赋,看了也白看,且在我家多住些日子吧。” 林白看了看她的小洞府,道:“就在你这洞府里?” “这是自然。”顾瑶嘿嘿一笑,轻声道:“可要让我陪睡?说起来,我倒真想试试那双修之法。” 林白瞅着她的眼睛,道:“我一心向道,不贪外物,更不近女色。师姐以后莫开这种玩笑,若是被老祖……”大话说到这儿,林白才想起来,顾倾水曾提醒自己不可沉迷女色…… 这顾家真霸道,连裤裆都管。 “老祖才不管。”顾瑶笑笑,“不过倒是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君子一般的人物。本想着把杨冰那贱人迷晕,让你舒爽舒爽得。” “勿要再提,我对杨家女更无想法。”林白揉揉发疼的眉心,摆摆手,“那种事也没甚意思。”表明清白后,又道:“既然要久住,我先去杨家看一看,饮酒论道,陶冶性情。” “你自去,我在这里等你。”顾瑶没多怀疑,“还有,妙妙和姜鱼在朱见羊那里,你自管去寻。” 离了青云山,林白便去寻欢欢姐。 缠绵许久,散去心中抑郁。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受了顾大娘的气,也只欢欢姐能抚慰了。 闹腾完,林白又去寻朱见羊。 “历经艰险,总算有所得。大道之路未断,总有一线之机。”朱见羊面上有红光,气息稍有不稳,乃是刚突破小境界,来到筑基七层了。 “羊爷爷一定能再进一步!”妙妙在一旁拍马屁。 “妙妙愈发懂事了。”朱见羊很喜欢妙妙,夸个没完。 扯了一会儿,林白便去寻顾瑶,妙妙追了上来。 “师父,”妙妙抓着林白袖子,低声委屈道:“啥时候回去,我想师娘了。” 这必然是她待烦了,是故把裴宁抬出来。妙妙虽小,却已知借力打力的道理了,更知谁在师父跟前面子大。 “过几日。”林白摸摸她头,安抚道:“你且在此处安心修行。累了倦了,带上小鱼儿,去找玉环玩儿。” “好吧。”妙妙乖巧的点点头,又小声道:“飞雪前辈真漂亮,师父……”她见林白瞪眼,便又笑起来,道:“师父,杨欢前辈还让我去她院里玩儿了,她说喜欢我呢。” “那你就时时去寻她,跟她说说话。”林白笑。 “师父,她爱喝酒,要是醉了……”妙妙不敢再说,一溜烟的走了。 林白回到顾瑶洞府中,两人只微微点头,也没说话。 来到洞中的那小水池旁,林白往头顶看了眼,知道自己处在顾大娘屁股下,也没敢说啥,只老老实实的拿起那阵书,细细研读。 阵书乃兽皮所制,比普通纸张稍厚些,极坚韧,大约十几页。 看了几页,才知先前那阵法要略最后几页便取自此书。 “果然是饵,我又上钩了。” 林白腹诽一句,便又细看。 阵法之道,其实本质并不晦涩。乃是借灵气,查地理,以原本之势,生出别的功效。 比如林白的袖中云雾,无法久持。而飞云旗阵便能弥补缺陷,不仅能聚云雾,且能阻风雨,可久持不消。 这兽皮前两页讲纲领,后面便是阵法详解。 从最简单的聚灵阵,到迷阵,乃至更高深的五行阵法,致幻法阵,甚或者极广泛的护山大阵。 只是过了十页之后,所讲阵法便玄妙起来。字都认识,但布阵之法,乃至于其中奥妙,却难以参悟,不是筑基修士能学的。 简略翻了一遍,林白便仔细参详聚灵阵。 这算是极简单的阵法,可大可小。 小至寻常修士都能按方位布置,大到能囊括一山一地。 林白细细研习,琢磨其中道理。没过上多久,便头疼欲裂,心中有茫然之感。 “莫要久视。”顾瑶面上有笑,“没想到你确有能耐。寻常筑基修士,至多两刻钟便会不支,你呆呆的看了两个时辰。” “我有老祖护佑!”林白道。 顾瑶闻言愣了下,看了眼头顶,似在怀疑林白说假话。 “你要试试么?”顾瑶又笑着取出阵旗,阵盘。 林白接过来,细细检验,又听顾瑶讲解阵旗和阵盘的材质和纹路。 “此地水属灵气充沛,阵旗和阵盘选用亲水之物所制。当然,若是阵法有成,就不需纠结材质之选了。你方初学,需简单些。”顾瑶笑着介绍。 “待我再做研习。” 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先做恢复,平息识海之痛。 “那兽皮材质有异,久视便会识海刺痛,心中有茫然无措之感。怕是取自与某种擅于欺人神识,乃至于有心性神通的妖兽。” “还是琢磨阵法吧。日后不管是教徒弟,亦或者伺候顾大娘,再或者阴人,都有极大用处。反正学到就是自己的,不亏。” 林白静坐片刻,看向四周。只见灵气自雾气外涌入,成玄黑之色,这是水属灵气的表征。 灵气穿破雾气,散逸在石盘之上。以往只需心中稍动,灵气便能汇聚。 林白此番却没这么省心,而是招来雾气,化为一杆杆小小旗帜。 所谓聚灵阵,便是汇聚灵气,乃是常见阵法。多用于野地散修,亦或者灵脉品阶低且散乱的门派家族。 耗费不大,效果也因人而定。反正老少皆宜,谁都喜欢。 聚灵阵原理并不复杂,需先观察灵气走向,然后按其流势,以阵旗或堵或疏,或引或导,使其汇聚于一处。 因着各处地理不一,灵气多寡不一,灵气行属不一,是故需因地制宜,不能死板硬套。 阵法之道,皆是如此。 石盘内的灵气均匀散逸,是故布阵之地的情况并不复杂。 一杆杆阵旗丢出,以自身为阵枢,使阵旗与己相连。继而便看灵气流向,然后时时调整。 “那杆旗往左移两寸。”林白弹指号令。 忙了半天,效果微微。明明只要心中一动便能成的事,用阵法就是费劲儿。 “天资好似不太行啊……” 林白也不气馁,只默默演练。 如此在石盘上操演了一个月,终于将灵气居于一处,只是不能全收。不管怎样,聚灵阵勉强算是成了。 林白睁开眼,去训了顿妙妙,给她布置了制符的功课,让姜鱼监督。再去找欢欢姐,得了许多安慰后,又回来习阵法。 待对此阵法运用熟稔后,林白再次变动此间,石盘上的灵气登时散乱,不复先前平和。 这是在增加难度。阵法之道,运用一心,需因地制宜。 如此静心熟习布阵之法,石盘内灵气亦是不时变幻,或似激流湍湍,或如沙土厚重,或是放荡不堪。 于石盘中静静搞了两年半,外界已过去十天。 林白自信已将聚灵阵运用随心。比不过大家,但绝对已经算的上入门,且小有所成。 凭此技艺,出去混口饭吃轻轻松松。 “一屋一院之灵气变化,一山一地之灵气变化。若要聚连绵山脉之灵气,不易于开辟一大江大河。” “然则阵法之道,无意于工,而无不工。” “阵书上说,化五行之变,通天地之机,借大道之力。” “如今我已迈出第一步。前方道阻且长,何时布个阵法,把顾大娘困在那水帘洞中!” 睁开眼,林白一肚子坏心思。 “你笑什么?”顾瑶问。 “我笑那,咳咳……”林白正色,“我以散修之身,却得老祖如此厚爱,何其有幸,又何其惶恐?是故心中满怀感激,又觉前路通畅,是故有笑。” “那你先别笑。”顾瑶又把阵旗和阵盘取出,“且试一试能耐,看你天赋几何,资质几分。” 林白接过,细细抚摸。 “阵法之妙,存乎一心。究其理,成其形,化为己用。” 过了许久,林白才出手试阵,“可拨雪寻春,亦能烧灯续昼。” (本章完) 第182章 了却旧事 第182章 了却旧事 环视四周,顾瑶所居之处灵气颇盛。 且以水属为主,灵地品阶有四阶之高。莫说区区筑基,便是金丹也住得。 按着顾瑶所言,此处曾是顾倾水昔日居处。后来顾倾水证道元婴,便给了嫡亲后辈顾瑶,令顾瑶居中传话。 一如昔年姜小白在姜行痴门前做道童。 此处灵气充盈,自上而下如瀑,均匀温和,自不需再用聚灵阵。 不过顾瑶既然要试,林白也不必藏拙。 如今有顾大娘罩着,林白自知自己强一份,就多受一份重视。通修阵法之后,日后还能喝顾大娘的汤。 顾大娘水多,又不似狐狸那般抠搜,自是能多喝些。 盘膝坐在小水池边,也不看顾瑶目光,林白只一探手,继而点出,一杆杆阵旗便归于各处。 此间布阵不难。灵气既无汹涌之乱流,也无外物之干扰。 手执阵盘,灵力深入其中。一杆杆阵旗无风而动,各自关联,相辅相成, 此间之灵气本自上倾泻而下,待阵法开启,便受阵法所依,缓缓往那水池上聚。 待过了半刻钟,此间灵气大半归于那水池之上。好似本该如此,不似有人牵引,有自然和谐之态。 顾瑶呆呆看了片刻,起身查看阵旗位置,细究布阵之法。 待仔细看完后,也不言语,只好奇的盯着林白看。 聚灵阵简易,算是初学者最易学的,可到底是入门的学问。虽说此地灵气舒缓,布阵也不难,但能摆下如此阵法,确实称得上天赋异禀。 以往之时,顾瑶对林白说不上了解。只因在眠龙山上的救命之恩,是故向朱见羊打听了些许,知晓此人重情义,精于丹道,拙于斗法。 后接触的久了,深觉此人可交,确实能当朋友。 又经苍云门之事,顾瑶对林白的慷慨赴义之为很是感念。虽不知详情如何,但知晓其功劳甚大,要不然老祖也不会点名自己,专门与此人接洽事务,助其修行。 顾瑶并不傻,看得出老祖对此人的重视。 “原来老祖看上了他于阵法一道上的天赋。如此看来,日后怕是还有重用。” “此人明明只会用飞云旗阵,只勉强懂一些,却未知阵法之理,阵法之妙,而不到半月便能熟练应用聚灵阵!想当年,我一边修行,一边学阵,了一年才明熟于心!” “此人精于炼丹,又通晓制符之法,如今在阵法上亦是有天赋。我看飞雪的模样,此子勾女也有天分,只可以他不贪女色,对杨冰没有邪念,只爱喝酒论道。” “不过,一切都在老祖掌握之中啊!” “发暗珠,察人才,老祖果然慧眼!别人暗地里都说老祖粗疏,做事不布局,不动脑子,其实老祖一点也不粗疏,分明是谋定而后,布局长远!” 顾瑶脑子里转了大半天,这才朝林白轻轻点头。 “可还使得?”林白询问。 “还行。”顾瑶收起好奇表情,觉得应该给些鼓励,但不能让人骄纵了。 “你以前没学过阵法?”顾瑶问。 “我散修出身,炼丹之法还是自朱家得来,又怎会习得阵法?不过因飞云旗阵之事,略略知晓些。”林白谦虚道。 “不错。”顾瑶笑笑,接着道:“那你继续精研便是。”她点点那兽皮阵书,道:“待到第七个阵法时,便需停下。若无人教导,若无相应灵器法宝,阵法难成。” “受教。”林白一副好学生模样,又朝顾瑶行礼道:“能研习如此珍贵之物,多亏师姐照拂。”接着又朝那小水池行礼,“幸有老祖垂青。” 妙妙都知道拍马屁,当师父的自也要跟上。闲着也是闲着,巴结元婴不丢脸。 俩人又扯了会儿,林白出门,先去查验了妙妙的功课,又教了姜鱼制符之法,便去寻欢欢姐。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修阵法有成,徒弟也听话,顾大娘也没再索取,本就开心,经欢欢姐照料,便更为开心了。 此后林白便扎根此地,静修阵法之道。 虽也偶露峥嵘,稍显天赋之姿,可顾瑶却并未有多少赞许之意,只每每说老祖英明。 林白也不知道顾大娘到底哪儿英明,反正跟着喊英明就对了,难不成顾大娘不英明?还把妙妙拉来一起喊,师徒一块巴结元婴老祖。 可惜元婴似铁,师徒俩舌头都舔秃噜皮了,也没混到半点水喝。 待过了两个月,林白便开口告辞。 那兽皮阵书上的阵法不多,且林白只学前七个阵式,虽还未全通,可到底都记在脑子里了,只回去静静研习便可。日后再学别的,自能事半功倍。 “老祖着伱上供,欲查问你制符的学问。” 顾瑶就觉得,老祖用心良苦,且对此人当真看中,乃是奔着培养全才去的。只可惜此人有道侣,要不然就招赘了。 再看此人模样,面上似哭似笑,分明又感动,又惶恐,确确实实是知恩之人。 “……”林白黑着脸,挤出笑,“老祖如此关爱,我真是愧不敢当。” “老祖最是关爱后辈。你不是外人,老祖对你的关爱,更胜于我与飞雪。”顾瑶也感慨起来了,她拍拍林白肩膀,一副好兄弟模样,道:“老祖很看重你呀。” “是呀,老祖的恩情还不完。”林白叹气。 画了十八张障目符,交了差,林白又去跟欢欢姐道别。 “老祖好像知道咱们的事了。”缠绵过后,欢欢姐靠着林白,脸上羞红未退。 “老祖怎么说?”林白都已经皮了,反正跟欢欢姐的事已被狐狸看了去,怕是顾大娘也知道了,那杨老祖知道了也并不奇怪。 “老祖只说让我好好修行,莫要贪玩。”欢欢姐小声说。 在桥山派待了两个月,林白不思修行,只顾阵法之事,烦闷疲累时便寻欢欢姐论道,俩人愈发如胶似水,欢欣之极。 “我明日就走,你且好好修行。”林白张张嘴,又自贪吃。 闹腾了一晚,林白带上妙妙和姜鱼,一道往信义坊回。 到了地方,先去天池阁,寻姚千园说了说话,让她传信。 “你倒不像姜丫头的妹妹。以前那丫头一肚子邪念,找我要了许多……现今你们都出息了,她也不敢来找我玩耍了。”姚千园感慨。 说完姜鱼,姚千园又跟妙妙问话,两人竟颇为投机,讨的皆是勾女之事。 林白深怕妙妙被教坏,便赶紧带俩丫头离开,去水晶宫感受元婴宗门的德教。 “啧啧啧,你炼制的虎狼丸比别家好哇。”老修又要好处。 送上一瓶虎狼丸,得了曲如意的信。 也没当场打开看,一路又去凤鸣阁。 如今凤鸣阁是朱玉慧掌事,她才练气境,人有些笨,但好在是个实诚人。 “如今店有无难事?”林白代朱见羊询问,妙妙和姜鱼在旁静听。 “倒是一切都好。”朱玉慧还有些拘谨,显然还没做熟掌柜。 又略问了几句,便回往姜家。 把姜鱼和妙妙送到玉湖,林白与姜丫头论剑谈天。 “你所涉甚杂,俗事缠身。”欢喜过后,姜小白正经许多,“虽说修为进境不慢,但还需知晓主次。” 说到这儿,她补了一句,道:“你该想一想丹论的事了。” “丹论……”林白忽的想起宋清和铁化生。 他两人皆是俊杰之辈,虽有临死悟道之举,却回天无路。“你的丹论可拟好了?”林白好奇问。 “没有。”姜小白摇头笑,“丹论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我已在心中有所思,只待细细补足。” 两人扯了一会儿,林白又吃大瓜吃到撑,找个由头训了顿妙妙,自往洞府回。 “我师父就这样,高兴了就是好妙妙,不高兴了就说我不用功。”妙妙早皮了,看着姜鱼,解释道:“其实师父关爱我的紧。小鱼儿姐姐,我师父对你也好,你要多陪陪我师父。” “这是自然。”姜鱼点头。 林白开了洞府门,便见里面背坐一人。 着浅碧衣衫,背影略显单薄,青丝披散。虽未见正面,却知其气质如九天之水,清澈恬淡,不食人间烟火。 这顾大娘怎的又来了?非得把我榨干才行?堂堂元婴,亲临筑基小窝,当真丢份儿。 林白先关上洞府门,老老实实的上前行礼,也不跪,反正都皮了。 “老祖。”林白一副憨厚模样。 “东西用完了,再拿些来。”顾倾水语声淡淡,轻飘飘的,好似在极远处说话。 林白听了这话,头就止不住的疼。 这顾大娘索取无度,简直不把人当人看了。再壮实的人,也不能这么作贱啊!长此下去,如何是好? 还没薅到顾家多少羊毛,更没喝几口水,反被顾大娘薅秃噜了。 妙妙都没这么不讲道理! “还请老祖怜惜啊!”林白哭惨卖穷,“我境界低微,灵力不足,神识孱弱。制这符箓最是耗神,不能长久,还请老祖体谅啊。” 看着顾大娘的单薄背影,林白毕恭毕敬,心里暗骂了一百遍。 “呵,”顾倾水冷笑,道:“你日日睡女人,也没见你说累,怎现在推三阻四?莫不是你以为我缺不得你?不敢杀你么?” 林白听了这话,也不害怕,只是看着顾倾水背影。 这顾大娘确实索取无度,乃至于林白不堪征伐。 但顾大娘性子冷淡,话很少,脾气也确实不咋样。可那般高高在上之人,绝不会说日日睡女人这种话。若是想要东西,绝不会这么多言语。 顾大娘若是亲至,根本不会废话。 “沉……沉玉老祖?”林白小声问。 “小淫贼不好糊弄。”狐狸一点就破,却还是顾倾水模样,语声不复幽远,反有慵懒。 “老祖,嘿嘿。”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狐狸身后,见她不变回原形,便去捶背,像是个服侍的童子。 “我有用,给我几张符耍耍。”狐狸道。 “老祖,我真没了。”林白又卖苦,“您要不在这里稍待两日,等我略作恢复?” “那我走了。”狐狸是真不当人,浅碧衣衫化虚,便见青色。 旋即狐狸身影转淡,眼见要化作青光遁走,林白赶紧拉住了狐狸尾巴。 “老祖,让我尽尽孝心吧!”林白有求于人,又被狐狸拿捏了。 “这还差不多。”狐狸开心笑笑,身影转实,落到地上。 林白大着胆子,把狐狸捧起来,道:“老祖,晚辈有一事相求。” “先画符。”狐狸道。 “先说事。”林白深知狐狸品行低劣,吃完就跑,根本不敢先喂饱她。 狐狸尾巴转了转,“说吧。” 林白赶紧取出石牌,道:“老祖,这是晚辈自千壑沙地所得。” 两手奉到狐狸跟前,道:“老祖可知此物来历端倪?” “我是林中野狐,又不是沙狐,怎会知道沙漠的事?”狐狸看了眼石牌,便闭上双目。 很有道理,林白没法反驳。 “此物得自姜家子弟,那人为救我而死,我想还给姜形痴前辈,只是没人做中。”林白说起请求。 “我懂了,”狐狸睁开眼,面上有笑,道:“此物必然另有牵扯,大概也事涉大道,你想还人情,不想误人称道,又想贪些东西,又怕人家寻你麻烦,让你做个不会乱说话的死人。” 林白擦了擦额头汗,道:“老祖洞察人心,晚辈叹服。” “那你去找小水呀。”狐狸理所当然,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如今攀上小水的高枝,让她做中多好,为何累我?” “老祖,我与顾老祖不过是从属,您却不同。有秀秀在,我还是跟老祖你亲啊!咱是一家人。”林白立即表明心意。 “你回头就算把顾倾水、阴无晴都睡了,我也不觉奇怪。”狐狸夸赞。 “老祖就会取笑我。”林白嘿嘿的给她捋毛。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说明与狐狸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你不是跟姜家那个大胸姑娘天天睡么,她算你半个娘,还不能做中?”狐狸还是不应。 这狐狸说话太好听了,简直不是人。 林白脸皮厚的很,根本不在乎,反笑着道:“老祖说笑。” “我可没说笑,”狐狸竟有认真之色,“你没在山中久居过,不知野兽性情。跪乳之恩,可比什么恩情都重。” 林白揉了揉眉心,这狐狸伶牙俐齿,嘴臭之极,越跟她说就越被她磕碜。 使劲的捋毛,一心讨好,犹如妙妙对自己。 “还请老祖助我。”林白不要脸皮了,一心讨好。 狐狸转了转尾巴,终于点头。 “以我来看,这石牌大概与入无相冢的密钥有关,其间怕是不止成就元婴之法,亦另有密辛。”狐狸睁眼看林白,颇有兴趣,“此举绝非姜行痴一人能成,亦非一家所能成,怕是跟老向还有些关联。” “这……”林白皱眉细思,低声问道:“好老祖,向老祖去了何方?他不管顾大……顾老祖之事了?” “能成就元婴已是天眷,再往上一步何其艰难,万中难成一人。”狐狸嘿嘿嘿的笑,“老向欲再进一步,别的事都能放一放,桥山派没大道重要。” “原来如此。”林白赶紧顺着捋毛,讨好道:“向老祖不一定能成,但老祖你一定能成。” 狐狸听了这话,愣了半晌,道:“看你老相好了。” “老祖,你说的是哪个相好?”林白问。 狐狸愣了下,道:“你以后敢哄骗欺辱秀秀,耽误了她修行,我把你丢到九阴山,日日不缺女人!” “我怎么敢?”林白吓出一身冷汗。 “真要把宝贝给姜行痴?”狐狸问。 “他不曾害我伤我,我怎能阻人成道?此事人所不为。”事涉裴大姐,林白只想了却裴大姐心事,了结姜家之事。 “此言有理。” 狐狸摆动尾巴,好似以天地为缸,搅动其间。 眼前荡漾条条纹路,林白无法静守,竟被吸引,越陷越深。 (本章完) 第183章 转轮的报恩 第183章 转轮的报恩 暗室之中,一灯如豆。 有一男子,黑须黑发,玄色道袍,正倚着苍黄烛火,手执黑子,凝神细思横纵之理。 此间只一人,一矮案,两蒲团,再无旁人,分明是独自对弈,欲胜己心。 执棋良久,方才落子。 忽的有一飞蛾悠悠而来,绕着烛火盘旋不定。 这人手指轻抬,飞蛾登时受力,飘飘然荡向远处。 然则飞蛾毫不气馁,又寻到烛火跟前,不惧火烧,虔诚如求道赴死之人。 “灯引飞蛾拂焰迷,坐守冥心独对棋。” 这人竟生感慨,“蛾兄,前路虽有光明,却非你归路。” 说着话,轻轻弹指,那飞蛾又被推远,消失在烛火暗影之下。 就在这时,幽幽烛火微微一动,那人眼前一,便见一人立在身前。 这人二十来岁年纪,样貌不差,只筑基修为。 此人怀抱一团青,灯烛虽暗,却仍能辨出是一青皮狐狸。 “小姜,你何时跟蛾子认了兄弟?”狐狸语声慵懒。 “仙子。”姜行痴立即起身,俯身行礼。 “以后别抱我,你臭的紧。”狐狸挣脱林白怀抱,跳到矮案上,大眼睛瞅着棋盘,问:“小姜,三更半夜的,自个跟自个玩有什么意思?看这小子——”她尾巴一动,指向林白,道:“他就比伱会寻乐子,睡你家洞府,吃你家干粮,睡你家子弟。” “……”林白知道狐狸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让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拆我老底的! “看我作甚?我又没答应你不能说。”狐狸冷笑,“你心中必然在想,待日后出息了,百倍讨回来,是也不是?呵呵,春秋大梦都让你做了。” 别家元婴都是以大神通伤人,狐狸只凭一张臭嘴。 “老祖说笑了。”林白脸皮极厚,又朝姜行痴行礼。 “小姜,我听说你家家教最严。如今你家的宝贝疙瘩被人吃了,你好歹说句话。”狐狸当起了理中客,“我绝不偏私!” “仙子,”姜行痴笑笑,道:“他们年轻男女,骤然得道,行事不羁些也是有的。再说,他二人不出黑塔,未在外张扬,且随他们去便是。我家家教虽严,却非迂腐之家。” 啥也不说了,林白俯身,重重行礼。 “你倒是大方。”狐狸摆摆尾巴,“来下棋。” “是。”姜行痴也不多问,复归于那蒲团上坐好,“仙子执白,该仙子了。” 狐狸也不知是真懂假懂,瞅了一会儿棋盘,尾巴摸了个棋子,落于棋盘。 林白跪坐在狐狸身侧,一边观棋,一边给狐狸顺毛。 没过一会儿,白子便见颓势。很显然,狐狸的能耐都在那张嘴上,下棋的手段并不高明。 但元婴毕竟是元婴,狐狸又出手段,使起了盘外招,一会儿说姜行痴愚笨,一会儿说姜家风水差。 然则姜行痴不为所动。 狐狸眼见要输,尾巴一摆,林白当即头晕眼,撞翻了棋盘,白子黑子落了一地。 “扰人兴致。”狐狸道。 林白自知自己算是脸皮厚的,但比之狐狸,尚输三分。 “老祖,晚辈失态,还请责罚。”林白尽量给她圆上。 “好了好了,我不跟小辈计较。”狐狸十分大度,道:“小姜啊,这小淫贼是我徒弟唯一的佞友,此番托我来寻你。非为提亲,他是白睡你家女子,没想过再进一步。乃是另有别事。” 她把人恶心了一通,尾巴一摆,盘坐闭目,竟不再开口。 “姜前辈,”林白朝姜行痴行礼,道:“晚辈一直居于贵洞府,多蒙照顾,心中感激不尽。先前我与姜火兄弟相称,也算相知。后来有事外出,恰好遇了他,姜火托我将此物转交。” 说着话,取出那石牌,双手奉上。 姜行痴接过,表情不变,只看了一眼,道:“有心了。” 他不问真假,不问来历,亦不问姜火之事。 林白再行一礼。 “若是姜火还在,异日我必带他同去,见一番风景。”姜行痴微微叹气,“只可惜天不眷怜,你既与姜火兄弟想称,不妨代他一行。若是无意远行,可静待时日,或另有缘法。” 这话里意思明了,乃是说姜行痴若勘破石牌之谜,便邀林白同去,撞一撞那机缘。 如果林白不愿意去,那待姜行痴功成,另有谢礼。 林白见姜行痴如此言语,便不再多问,只又行一礼。 代裴大姐还了恩情,还得了姜家之主的一个允诺,了却了心事,林白轻松许多。 至于到时去不去,视情况而定。 “仙子,”姜行痴收起石牌,朝狐狸行礼,道:“仙子可有教导之言?” 狐狸闭目瞌睡半天,才道:“小鱼莫进深潭。求索大道当奋勇上前,亦要存进退之心。” “姜行痴拜谢仙子教诲。”姜行痴行礼。 狐狸不再多说,站起身,跳到林白头上,尾巴缠住林白脖子。 随即青影转淡,狐狸连同林白,都消失不见。 再睁开眼时,林白已落到洞府内,手里还抓着狐狸尾巴。 “老祖,”林白抱着狐狸,问道:“老祖,到时候我要不要跟他同去?” “其间机缘不小,你自是该去。不过……”狐狸跳到地上,盘卧下来。 狐狸也爱话放一半,林白坐下来,给她捋毛,盼能多些提示。 “不过呢,”狐狸终于续上了,道:“你最好去了势再走,要不然你回不来,你那些相好们儿也有个念想。” 这狐狸说话太好听了,口吐芬芳,隐含至理,林白叹服。 “干活儿吧。”狐狸甩甩尾巴,闭上眼睛。 狐狸催工,林白一向懂事,也不敢再拿捏,憋了一股劲儿,起笔画符。 忙活半天,只制了三张遮目符,算能交差了。 狐狸尾巴一卷,三张符箓便溜进她耳朵中。 林白赶紧上前给她捋毛,生怕狐狸吃饱就走。 “老祖,我这本命雾气,到底是何种?您博览群书,交游又广,可有端倪?” 林白一肚子的疑惑,眼见狐狸得了东西,竟没立即跑路,实在难得,正好趁此打探打探。 “本命本就玄奇,有常见之物,亦有奇诡少见之物。且只有相类,绝无相同。本命不知凡几,我又怎能尽知?”狐狸似被捋毛捋的舒坦,语声更为慵懒。 合着你也没个线索!林白不再打听,狐狸既然不知雾气根源,怕是更不知石盘由来。 若要审明己身,还需自己努力才是。 “老祖,我能修遁法么?”林白一副老实模样,“老祖精擅此道,便是顾老祖也屡屡夸赞,我想跟老祖学学……” “就算能学个皮毛,日后也受用无穷。对吧?”狐狸接上林白的话。 “……”林白还是觉得,狐狸骚一点,嘴臭一点都没什么。可若是太机灵,就难办的多。 “遁法难修。天赋是其一,本命是其二。”狐狸摆摆尾巴,道:“改日我兴致好了再讲,今日有人装穷偷懒,害我没了兴致。” “……”林白也皮了,不说就不说,便又问道:“老祖,顾老祖暗中谋事,着我学了许多阵法上的学问。” 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的捋狐狸毛。“学呗,不学白不学。你把她睡了我都不管。”狐狸道。 这狐狸不骚,话却骚。林白不以为意,又暗戳戳的打探道:“老祖,您要插手么?” 狐狸大摇尾巴,“当日我便有言,即便入三派门庭,也不出手偏帮。如今虽未入云霞宗,却也是不能出手的。”她盯着林白,接着道:“我是闲云野狐狸,谁都别想薅我的毛!” “……”这狐狸油盐不进,嘴巴又不积德,林白没了脾气,道:“老祖,秀秀如何了?我何时才能跟她见一见?” “见什么见?”狐狸一听这个就来了气,再不复慵懒模样,“你油嘴滑舌,最会哄骗无知少女,若是让秀秀来,清白岂非丢了?”狐狸瞪林白。 “老祖,我与秀秀乃是兄妹之亲。”林白气坏了。 “她可不这么想。”狐狸摆尾巴,“小淫贼,你当真无耻。秀秀彼时还没你那好徒弟年龄大吧?月信怕是都还没来,你就早早占了坑。” 狐狸尾巴扫过林白的脸,道:“这狐狸应该你来当。” 我可不骚。林白也不敢吭声,只是捋毛捋的更为用心。 “你翻什么呢?”狐狸见林白低着头,使劲儿的捋毛,好似改了性儿。 “我寻思也没能帮到老祖的,就想着给老祖抓抓虱子,也算力所能及。”林白虔诚道。 “……当初要是有你这般脸皮,我就能缠住师父,不至于去杨家混饭吃。”狐狸感慨一声,盯着林白瞧个不停,“真的,小淫贼,我相信你就算把秀秀卖了,她还能傻呵呵的给你数钱。” 说完话,狐狸后腿一蹬,当即把林白踹飞,青色身影转淡,分明是要跑路。 “老祖,”林白赶紧上前,道:“何时才能再见呀?我见到老祖,就像见了亲……亲老祖一样亲切!老祖!” “心若诚,处处是我;心若不诚,别想再见。”狐狸丢出敷衍之语,尾巴一摆,屁股一扭,化做青影,竟已不见。 “老祖!我给秀秀炼了些丹药,你带回去!”林白赶紧取出一个木盒,话刚说完,木盒凭空不见。 狐狸总算当了一回人。 林白坐地上,发了会儿呆,又炼了两炉虎狼丸静心。 然后又打开曲如意的信看,整篇没扯什么要紧事,只说被解了禁闭,最近交了些朋友。 还问及顾大娘和鹿海客之事。问完战事,又问顾倾水样貌几分,性情如何。 最后提了嘴说有事商议,不日登门云云。 “曲如意绝非善类,每每遇到她,必遇危机。” 林白捏着一杆阵旗,“我得想法子躲着点才是。” 头疼了一会儿,也懒得再理会,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上,继续琢磨阵法之妙。 那《入阵》一书的前七个阵法,自聚灵阵始,到五行阵法,幻阵、困阵、防护阵,乃至于杀伐之意极重的七绝镇妖大阵。 这七个阵法由易到难,阵书上不仅讲阵式,还有许多衍生之法,且由浅入深,娓娓道来,着实是阵法大师手笔。 “布阵之要,因地制宜,因势利导。” 林白琢磨许久,便又在石盘上演练阵法。 这七个阵法虽少,更不是如何罕见的秘阵。 阵书中将七个阵法详解,非是只为传授,乃是总纲之意,行点拨之举,是为通晓阵法,不求一通百通,至少举一反三。 日后就算遇了陌生阵式,只要细细琢磨,总会有相类之处,不管是学是破,都会更快。 只有以此为基,日后再学高深阵法,自能上手快些。 林白深知著书之人的用意,是故但有所成,必要出门去试。 先在玉湖摆下蕴水雾行大阵,水气便遮蔽一方,不仅有迷敌之效,且有助施展水法。 阵中再套迷阵,乃是为迷惑心智,使入阵者心中生幻,缓其形,乱其心。 林白逼着妙妙入阵,姜丫头逼着姜鱼入阵,俩人也不多管,自回黑塔欢喜。 闹腾了大半天,才把俩孩子放了出来。 转眼三个月过去,林白已将七个阵法运用随心。不仅熟知阵式,演练自如,另还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所缺者,未经实战罢了。妙妙和姜鱼还不足以试阵,只能算是祸害她俩。 “我得去跟顾大娘再讨要些阵式,多学多练。日后不论居家,还是旅行,总有用处。” 林白思虑已定,便把妙妙召来。 此番乃是为师徒一心,其利断金之故,只盼顾大娘见妙妙年少,而稍稍怜惜其师,少做压榨。 “我才不要去。”妙妙不想去桥山派。 林白便赶紧训了她一顿,教了些人生道理。 妙妙自是老实听训,一副习惯的样子,表情像是在盼下课。 师徒俩扯完了犊子,外面有人打入一道灵力。 开了门,便见姜春,他身侧还有一人,乃是一年轻练气,着云纹道袍,是水晶宫的服制。 “曲前辈有信。”那年轻练气恭敬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有劳师兄。”妙妙上前接过,她早知师父在云霞宗有个相好儿,是故朝林白挤眉弄眼。 如今林白也是筑基高修了,便赏赐那炼气弟子一瓶凝气丹,略问了几句,便打发出去。 盘膝坐下拆信,妙妙便笑嘻嘻的趴林白背上看。 “闭眼。”林白道。 妙妙两手捂住眼,“羞羞羞,师父跟人在信里也说羞人的话。” 林白没脾气,自身不正,到底没法以身作则,倒真不好再训妙妙。 打开信,便见曲如意笔迹:来还恩情。水晶宫。 当初裴大姐外出筑基前,林白还没勾搭上顾大娘,是故费九牛二虎之力,自曲如意处得了枚曲成甲的符宝。 彼时便许下承诺,凭曲如意驱使一次。 “别人的恩情还不完了。” “我要不要当个守信之人呢?”林白摸下巴。 “有利就守信,无利睡大觉。”妙妙当了军师。 果然师徒连心!林白立即板起脸,道:“人生在世,若是言而无信,那与禽兽何异?我辈修士,更应重信义。” 说到这儿,林白赶紧补了一句,道:“不过妙妙,诸事又有不同。你日后若是遇了这种事,需得先跟师父商议。” 这话扯完,林白又觉得白讲。以妙妙的性子,绝不会做迂腐之事。 “师父,妙妙记住啦!”妙妙随口应,分明是没记在心里。 林白没脾气,把妙妙赶走。 摸了摸手腕上的链子,林白出门,自去水晶宫。 来到地方,上了水晶宫二楼,又有一童子引路。 敲响一屋门,曲如意露出头,见是林白,便笑嘻嘻的拉了进来。 里面竟然还有人,三男一女,皆是陌生面孔。 “啊哈哈,”曲如意拉住林白,面上笑个不停,朝诸人介绍道:“此人是我好友,道号转轮,乃是取日月循环转换之意。精擅丹道,又因其人品贵重,多施善举,坊间尊称其为转轮子。” (本章完) 第184章 求人 第184章 求人 这么些年过去了,曲如意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看得出来,还是禁闭关的太少,曲成甲到底手软。 林白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成转轮子了。不过看着房里的三男一女,林白大概能猜到,这是曲如意欲人前显圣,显摆她人面广,面子大,喊谁谁到。 早知不来了! 有些人越缺什么,就越爱显摆什么。被关禁闭那么久,许是关傻了。 再看那三男一女,皆是筑基修为。有一老修,胡须皆白;一中年筑基,面相憨厚;还有那青年和女修,竟穿着青莲门制式道袍,竟也是四金丹宗门之一。 只是那妙龄女修根本没关注林白,双目一直盯着那青年男修看,爱慕之意明显。 林白一向老实,最爱助人成事,只笑行礼道:“小有薄名,诸位大家面前,倒是让人笑话。” 客套了两句,又看向曲如意,道:“曲师姐,你我相交甚深,乃是过命的交情!此番法驾信义坊,不管所为何事,我必然倾力相助!若要人,我任凭驱使;若需物,我倾尽所有!若欲交游,我遍邀友朋!” 林白强行压下效仿狐狸的心思,给足了曲如意的面子。 反正漂亮话说归说,若曲如意真提要求,私下里再劝就是。 林白连元婴都敢糊弄,更别提小小曲如意了。瞅了眼她,发觉这姑娘好似没怎么长,比裴大姐还逊三分,倒是能跟姜鱼平起平坐。 果然,曲如意闻言开心的不得了,腰上的玉佩叮叮当当的响。 “你太见外啦!”曲如意拉住林白,嘿嘿笑着道:“李师弟和叶师妹刚到,你就也来了,我给伱介绍!” 曲如意许是禁闭关的久了,想把话都补回来,嘴上嘟嘟嘟个没完,欢欣雀跃的一一介绍。 那筑基老修称作白眉,散修出身。看其模样,至少一百七八十岁了。 中年筑基名叫羊立俭,一张国字脸,笑的很是憨厚,似老实人。 那着青莲门制式道袍的年轻筑基名叫李星河,样貌一般般,丢人群里都找不到的。 不过其人看起来恬淡安静,只朝林白点点头,话都没说,好似诸般事务不萦与耳。 女修叫叶若卿,模样倒是不坏,身上气息略有不稳,应是筑基不久,乃是白眉老道的孙女。 这叶若卿和李星河都是散修出身,后来四大金丹宗门纳新,两人偶入青莲门,自此结识,关系莫逆。 不过依林白来看,那李星河大概是被叶若卿强拉来的,且郎无意而妾有情。 互相认识之后,诸人落座,曲如意斟茶。 林白也不言语,只是心里琢磨不停。 这曲如意一向不靠谱,陡然召来这么多人,怕是要去搞事情。或是探秘境,亦或别的。 林白没半点兴趣。 如今小日子过得美滋滋,巴结巴结顾大娘,摸摸狐狸尾巴,还把阵法学起来了。 闲了训训徒弟,陪裴大姐练练剑,找欢欢姐喝喝酒,跟姜丫头吃吃瓜。 日子是苦了点,累了点,却安宁许多。修为没落下,又得了顾田两家的丹书,可谓蒸蒸日上。 “我如今交游的都是元婴高修!顾大娘离了我就抓瞎,月月派人寻我,只为得我些许笔墨;骚狐狸被我手拿把攥,摸她细腰嫩背也不拒绝,还甘心为我驱使,连尾巴都拉过。” “我不缺吃不缺喝,还需去外撞机缘么?交好元婴,就是最大的机缘。” “再说了,现今出个远门都得给顾瑶打招呼。若真要去,怕是顾大娘舍不得。” 林白心里早有了打算。不仅自己不去,还得把曲如意给拦下来。 骄奢淫逸一旦久了,是真不想去外过苦日子了。 果然,略说了几句,曲如意便开门见山,道:“白眉老哥,这转轮子与我乃是挚友,我曾几番救他性命,是信得过的。” 曲如意也不谈具体何事,只看着那白眉老修。 白眉抚须半晌,看着林白,问道:“转轮道友,冒昧一问,除却炼丹一道,可还有所长?” “他呀嘶……”曲如意还没说完,腿都快被林白掐下一块儿肉了。 “白眉道兄,羊兄,李师兄,叶师姐。”林白坐着行礼,接着笑道:“我与曲师姐相交,而曲师姐又跟诸位相熟,是故也不必瞒着诸位。在下于炼丹一道上确实有些心得,练气时也想再走一走剑修的路子。不过筑基之后,我便再不用剑,一心扑到别处了。” 说到这儿,林白自信一笑,道:“诸位道友,若是想要炼制什么丹药,且请说来。有曲师姐做中,我绝不收半个灵石。” 曲如意只觉得她脸面更大了,越看林白越顺眼。 白眉老道亦是笑,道:“丹师总是好的,比我等没甚技艺之辈要安宁快活些,更不需出外冒险,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这是不想要林白的意思了。 林白也不吭声。散修看重丹师归看重,可要是出外行走,还是更希望同伴手上能耐强一些,没人愿意跟过惯了安逸日子的丹师同行。 曲如意瞅了眼林白,林白瞅回去。 “还是得找个剑修,若是再寻个阵师,那就更稳妥了。”那女修叶若卿苦着脸,看向李星河,问道:“星河哥哥,你可认得这些人?” 一对上李星河,叶若卿便温柔起来。 “我不爱交游。”自打林白入门,这是李星河说的第一句话。 “是,我早知道你不爱跟别人说话……”叶若卿问道于盲,叹气看向白眉老修,道:“我听说商家有位师姐,精擅阵法之道,可惜不认得。” 白眉老修问道:“卿儿,青莲门中没这等人物么?” 叶若卿苦笑,道:“爷爷,我和星河哥哥是散修帮,没根基没依靠。阵法之道,学问高深,自轮不到我们学,都是世家帮的人才有传承。” 所谓散修帮和世家帮,乃是近些年才搞出来的,起因是当初四大金丹宗门纳散修入门。 就以天池派为例。 天池派三金丹,刘天河为掌门,后期境界,背靠桥山派,权势也最大。姚万山亦是金丹后期,家族势力不可小觑。盖成非只金丹中期,性情洒脱,倒是不争权夺利,可族中子弟亦受金丹老祖恩惠。 虽还有不少筑基家族,但全都归属在这三金丹之下。 以往天池派纳新,大都从自家人的后人中挑选。 门派做大做强了都是这样,难免有世家出现。桥山派也不能免俗,俨然是几家几姓之门派。 这些人的后代被散修帮称之为世家帮。 而散修自然就成了散修帮。 昔日天池派从散修中收了不少人,门派并未吝啬,反投入许多精力和灵材。只是如此一来,世家帮就分的少了,慢慢的两帮人便不太对付。 不过散修终究是散修,论好勇斗狠自是远胜世家弟子。可既进了门派,就要看背景,世家弟子后面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筑基,根本不是散修帮能惹的。 久而久之,散修帮与世家帮隔阂愈深。不过有掌门压着,倒是没出过什么乱子。 不过这一两年来,随着入门的散修一个接一个的筑基,散修帮倒是声势大了不少。 但论及底蕴,还远远不及那些世家帮。人家在门派里混了几代人了,炼丹、制符、乃至阵法,都有传承。 而且教习也不大传授散修弟子高深学问,只以武力分高低。 如裴宁这种清冷之人,对门户之见并无兴趣,自入门就勤奋修行,只一两月下山一次,稍作歇息。 不过即便如此,裴宁也被归进了散修帮。后来林白把姚千园和盖盈秋伺候舒服了,裴大姐又被散修帮除了名。再后来,裴大姐显露锋芒,就又成散修帮一员了。 乃至裴宁筑基之后,更被诸多散修出身的弟子视作榜样。 而裴宁全程都没怎么关心过这些破事。 “终归还是外人,强求不来。”白眉老道叹了口气,“现今四门派中,散修出身的筑基多了,声势大了。可你们十年苦修,怎比得上人家数代积累?” “没事,没事。”林白笑着劝,“待这一批的散修弟子有了出息,多多延绵子嗣,待过上百年,只要能再盘出个筑基,不就也成了世家么?若能结丹功成,便是掌门之位也是能摸一摸的。” 白眉老道闻言愣了下,接着竟点头赞同道:“散修人人恨世家,又恨自己不是世家。”那羊立俭也憨厚的笑,“转轮兄说的是。” 李星河微微点头,倒是叶若卿很直呼对对对。 场上之人除却曲如意,都是散修。而且曲如意的出身更高,家里老祖是云霞宗宗主亲传三弟子之一,乃是逢节气能跪在元婴高修前说两句吉祥话的主儿。 “虽说这些事还远着呢,可想想以后,若真出息了,别人就会像桥山姜氏,桥山商氏那样称呼咱们桥山李……”叶若卿见李星河微微皱眉,便赶紧住口。 “卿儿,阵师可遇不可求,便是桥山派也没几个,咱们不能强求。”白眉老修捏着白眉毛,道:“可有相好的剑修?亦或者神通霸道之人?” “这个倒是不少……”叶若卿微微点头,“我听说天池派有一位女修,姓裴。此人练气时次次小比拿一,筑基后更是不得了,乃是御剑御群,便是筑基后期修士遇了她,也得掂量掂量。” “好请么?”白眉老道问。 叶若卿又摇头,“听说那个人攀上了桥山派杨家的高枝,被杨家嫡女认了妹妹。” 白眉闻言冷笑,“杨家久久不出元婴,开始养外人,结善缘了。”说到这儿,白眉老修郑重许多,道:“便是多出灵石,也请不到人?” “难办。”叶若卿摇头,“我听说那裴师姐有一道侣,乃是丹师。那丹师无甚气节,更无修士风范,练气境时竟日夜炼制虎狼丸,所得尽给了裴师姐。如今天池派女修,好些都跟她打听御夫之术。后来那丹师筑了基,又攀上了顾家的关系,根本不缺灵石。” 曲如意看林白,只见林白听得津津有味。 “这等人都能筑基了?”白眉老修无奈一笑,苦道:“唉,要是步老大还在,焉能如此纠结?” 叶若卿好奇问道:“爷爷,步老大……没了?他锻体有成,神通又强悍,等闲三五个筑基奈何不了他,怎的就没了?” 白眉摇头叹息,说道:“先前我与他入了一黑市,他看上的东西被一韩姓修士购得。步老大不服气,出了黑市就跟上去,人再没回来过。” 杀人夺宝者,终究被人所杀,宝被他人所得。 林白听了白眉言语,心中反思不停:出来混,总有走眼的时候。是故,万不可小瞧了任何人,需知强中更有强中手,谁敢言无敌?再说了,本命玄奇万方,指不定遇了克制之人,甚或者着了不显眼之辈的道。 “那如何是好?”叶若卿摇头叹气,又看向曲如意,道:“曲师姐,你云霞宗可有认识的道友?” 曲如意还没说话,那白眉老修便道:“如今已够麻烦曲道友了,怎还能麻烦?”白眉老修笑着轻轻拍叶若卿的手。 林白一贯在元婴屁股底下演戏,大致能猜得到白眉的心思,人家并非是怕麻烦曲如意,而是存了防备之心。 这曲如意虽心眼不太多,可到底出身大派,若是再唤来两三个同门,那岂不是喧宾夺主?到时遇了机缘,怕是人家云霞宗先拿,白眉等人干看。 是故,白眉等人寻的帮手可以跟曲如意有关联,但不能太深。亦或者根本不熟,甚或者散修也行。 如此来看,林白就觉得自己方才吹的太狠,说的好似能为曲如意赴汤蹈火似的,让人家有了防备之心,是故不愿要。当然,也有看不上丹师能耐的原因。 “我在桥山也颇认得几个人,都是门派子弟,要不要推介一二?”曲如意竟还在当好人。 “不急。”白眉老修笑了笑,道:“我等方来信义坊,些日子再问一问。若是真不成,再来麻烦你。” “到时尽管来找我!”曲如意自信道。 “那暂且别过。”白眉老道站起身,“等上些日子,再来寻曲道友。” 筑基行事,不是一拍脑子就定下来的,准备上三五个月,乃至于三五年,十来年都是有的。 曲如意把诸人送出水晶宫,话了别,林白便迫不及待的拉她往里走。 “你作甚?”曲如意却不愿再上楼,“先去你洞府看看。” “你现在才想起来?”林白在前带路,都气笑了,“这等事情,你为何不先跟我通个气?” “来信义坊之前,我说一封信便能召人前来,岂能食言?”曲如意道。 合着你人前显圣,显摆你认识的人多,就拿我当筏子? 林白没脾气,反正曲如意一向不靠谱,且饶她一回。 “怎么认识他们的?那白眉老道对你颇有防范。”这曲如意不是外人,林白有话就说。 “防范了吗?我怎没看出来?”曲如意愣了下,旋即自信道:“你放心就是,白眉是孟师姐的老朋友了,一起经过事的,信得过。” 既然是孟圆做中,林白便不再怀疑,又问道:“他们所为何事?” “我也不知啊。”曲如意笑。 你不知,竟还乱拉人?林白揉了揉眉心,心说曲成甲还是关你关的太少,关个几十年才对! “你可别乱跑。”林白还是关心曲大姐的。 “在家憋了几年,都要疯掉了,总得出去转转。”曲如意拉住林白袖子,“林转轮,听说你靠炼制虎狼丸养裴宁?真的假的?”她使劲的眨巴眼睛。 “假的。”林白道。 “裴宁真的出息了?”曲如意又笑。 “假的。”林白回。 俩人闲扯着天,回到姜家,进了洞府。 曲如意左右看了圈,好似有兴趣的很。 待她巡视完,俩人又自坐下闲扯。 “秀秀也不回来,我都怀疑那骚……那沉玉仙子把她吃了。”曲如意怨气满满,她和曲成甲都受过狐狸的气。 “你无须担心。”林白也不多说。 “我记得你信里说,收了朱家女做徒弟,娴静温柔,听话懂事,在哪儿呢?”曲如意好奇问。 “……”林白便出门,请姜春去喊妙妙,还搭进去一瓶虎狼丸。 “这是妙妙,大名朱妙,乃是我座下首徒。”不多时妙妙便到,林白笑着介绍。“妙妙啊,这是你曲师伯,她最爱你知礼懂事,快过来行礼。” “曲师伯好。”妙妙一副稳重模样,上前磕头问安,好似姜鱼亲临。 “好乖巧的孩子,跟秀秀那时候差不多大。”曲如意扶起妙妙,摸出一枚玉佩递给妙妙。“我记得朱家辈分不是见玉明心么?” “当了我徒弟,自然不算朱家辈分了。”林白道。 “好好好,如今你愈发出息了。”曲如意笑个没完,拉着妙妙的手说话。 “我常听师父讲起师伯,说师伯重义轻生,待人和善,为人真挚,道法高绝,最爱提携后辈。”妙妙认认真真,眨巴着眼睛,“师伯一向在云霞宗八卦山静修,怎想起出门了?”妙妙也开心的很,好似对曲如意无比眷恋。 “我特意来看你的。”曲如意被哄的很舒服,一股脑取出好些东西,都送给了妙妙。 两女扯了半天,妙妙开开心心的离开。 洞府内再归宁静,曲如意问道:“你真跟顾家有了瓜葛?” “凤鸣山朱氏乃是顾家附庸,我与朱家交好,自然也被顾家招揽。”林白笑着道,“顾家老祖仙去之时,孟圆师姐不是来了么?她没跟你说我的事么?” “她只让我小心防备你,说有顾家女时时关照你。”曲如意嘿嘿嘿的笑,“林转轮,桥山派是不是出事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林白笑着摊手,“顾大……老祖遭九阴山戏弄,如今憋了一肚子气。” “不是这一件。”曲如意压低语声,道:“前番桥山派程老祖亲赴我云霞宗,后又过千壑沙地,去往道隐宗。” “……”林白皱眉想了会儿,问:“可知是为何事?” “元婴隐秘,怎能知晓?”曲如意一副死猪模样,“好似是求人办事,我听老祖提过一嘴。” “程老祖寿元最久,他还能做什么事?至于求到你们宗主头上?”林白不解。 “或另有隐秘,”曲如意抓住林白,贴上耳朵,小声道:“我来之前专门去了龙门坊一趟,在那儿听到传言,乃是说桥山派太上陷入秘境,无法脱逃。” “龙门坊……龙门坊怎会知道这些事?”林白更不解了,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有人说是臭狐狸传出来的。”曲如意笑。 “你……”林白连忙看看四周,按住曲如意的头,叮嘱道:“以后你若再敢说什么对沉玉仙子不敬的话,咱俩绝交!” (本章完) 第185章 旧事今知 第185章 旧事今知 彼时顾青山仙逝,祭礼时向老祖邀木妖论道,当时许多人都看到了,此事瞒不住。 而经此之后,向老祖便出山寻道,外人都认为木妖同行。 只是才过去两三年,怎的就陷落秘境,杳无音讯了? 要知道,元婴探秘,外出了五六年,上百年都是寻常。可这才过去两三年,就扛不住了? 向老祖身为元婴后期修士,公认的三派第一人,必然有不凡手段。 那木妖老道虽只元婴初期,可神通奇诡,又跟贞姐是本家,出身自也也高的很,见识亦应在贞姐之上,指不定手里还揣着秘宝。 且不说向老祖有无再邀帮手,单单向老祖和木妖两人,要手段有手段,要见识有见识,没人敢小觑。 可偏偏就出了问题。那秘境中到底藏了啥?向老祖应是为大道而去,莫不是陷落在化神秘境? 想想就头疼,林白干脆不想了。 这事儿轮不到一小小筑基头疼,该头疼的是岳丰树,他背靠向老祖;还有顾大娘也得头疼,她想报仇,需得向老祖援手。还有桥山派诸多人,没了向老祖,桥山派必然地位大降。 虽说桥山派还有三元婴,可程老祖再过一两百年便寿尽,到时若桥山派再不出新秀,便只有两元婴,逊于九阴山和云霞宗了。 林白琢磨着,正好要找顾瑶要阵法,顺道摸一摸顾大娘是个什么态度。 想了半天,林白再看曲如意,这大姐一脸惫懒。 林白打定主意,以后让妙妙离她远些,莫沾了恶习。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尊敬狐……沉玉仙子的。”曲如意靠在矮案边儿,左腿翘右腿上,脚丫子一晃一晃的,毫无元婴宗门嫡传的气象。 “沉玉仙子乃是新晋元婴,又是秀秀命契之人。于情于理,我都该尊之敬之。”林白正色。 曲如意盯着林白瞧,她虽然不大靠谱,但终究是有脑子的。 她沉思了好一会儿,不情不愿的坐直了身子,道:“我也一样!”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林白杀人放火,曲如意玩世不恭,但此时论起元婴狐狸,虽不知是否在暗中偷看,但二人都选择乖乖服软。 至少,面子得给一下。 “咳咳,”曲如意缓过来劲儿了,“秀秀也不知如何了。我求老祖推演卜算,竟一无所得。” “秀秀必然在沉玉仙子的静修之处,有元婴在侧,曲成甲怎能推演得到?”林白笑。 “那怎么也没推演到你?”曲如意忽的问。 “若是推演到我的行踪,你还能见到我么?”林白还是笑。 曲如意沉默一会儿,道:“老祖总归对秀秀是一片真心。” “还是说伱的事吧。”林白岔开话题,道:“你当真要跟那什么白眉老修出去?” “还没定下来。”曲如意毕竟是有脑子的,“要是没啥危险,去看看也无妨。” 她看向林白,问道:“你真不想去么?” “沉迷修行,无法自拔。”林白道。 曲如意细细打量林白,然后道:“如今你住的愈发好了。地火旺盛,灵气充沛,还有人使唤。”她指了指四周,“莫不是人阔了,胆子小了吧?” 林白就从来没中过激将法,更别说曲如意激将之法如此拙劣,还不如妙妙有力。 “确实如此。”林白坦然一笑。 曲如意见林白这么大方的承认,便皱起眉头,道:“当日你在地窟之中何等英勇?拼死杀敌,以伤换伤,怎的如今全无英武之气?好似……”她歪头想了会儿,终于记起了溪镇的俗语,道:“好似过惯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全无心气!反畏畏缩缩,换了人一般。” 妙妙都比你会激将。林白冷笑连连,嘲讽道:“你是被关久了禁闭,迫不及待想找点事做吧?秀秀不知踪影,沉玉仙子又不露面,我哪来的闲心去外?”说到这儿,林白握着拳头捶地,“我如今只一心修行,盼着境界高些,好寻个法子见见秀秀。大道艰难,日月流逝,我岂能分心别事?”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沉玉仙子嘴巴虽……咳咳,虽诙谐了些,可总归和气的很,从来不伤人的。”曲如意竟出言开解。 “我总是不放心。”林白摇摇头,又道:“要不你也别去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信义坊,我给你介绍些好友。便是如你一般被关了几年禁闭的,我也认识一个。” “真的假的?”曲如意不信还有比她悲催的。 “自是真的。”林白笑。 曲如意是个随意的性子,当即就要去见见。 两人扯着闲话,林白带她去见了姜丫头。她俩都关过好几年禁闭,一聊之下,竟有同病相怜之感。 待她俩扯完,曲如意又想去凤鸣山。 昔日她筑基之时,与朱见水和朱玉树也有些渊源,是故想去看一看。 曲如意带上妙妙同去,林白又被姜丫头拉进黑塔中。 吃了果子,林白舒舒服服的离开,又归于洞府。 想了会儿桥山派的风云,林白摸了摸手上的链子,又往桥山派青云山而去。 “《入阵》一书的前七个阵法,我已略有心得。不知何时才能参详后面的。”林白手按茶盏,说出目的。 顾瑶听了这话,有点不信,但念及林白为人不爱说大话,还是忍不住惊讶,“真的?” “老祖赐我阵书,我岂敢辜负老祖厚望?”林白正色。 别管心里怎么想,反正忠心时不时的表一下。如今就在顾大娘屁股底下,她指不定在听呢。 而且又稍露峥嵘,也能让顾大娘更看重自己。 顾瑶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考了几个问题,见林白应答如流,确确实实是下了苦心的。 “老祖果然慧眼识英,竟早早看出他在阵法一道上的天赋。” “飞雪对他颇有几分不同,他明明知晓,却避而远之,分明是不贪美色,谨守自身的君子。” “此人又精于炼丹,制符也有能耐,堪称全才。” 顾瑶脑子里想了大半天,竟不自觉的点头,笑道:“慧眼识英,老祖当真英明!” “……”林白见她夸顾大娘,便也赶紧跟上一句,“能跟随如此英明之人,我当真福缘深厚!” 顾瑶重重点头,又取出一本厚厚册子。 林白接过,便见上有“顾氏阵解”四个大字,分明是顾家典藏。 先前精研《入阵》一册,知其循循善诱,又深入浅出的详述阵法之理,乃至脱离阵法窠臼,每每有振聋发聩之语。 而顾瑶送的这本顾氏阵解则不一样,是历代顾家子弟精研的。 论及对阵法的见解,远逊《入阵》一书。但可贵之处在于,顾氏阵解上记述了许多阵式的布置之法,又详解了布阵所需的材料。 林白把阵书翻了一遍,总计七十二个阵式。大都是常见阵法,另还有许多五行之类,如水属,土属。 还有少数的困阵、迷阵。没有什么诡谲奇妙的阵法,都是看得清摸得着的。 “阵法之道,乃是化腐朽为神奇。练气难胜筑基,筑基难胜金丹,可若背靠相应阵法,未必不能越境杀敌。”顾瑶自信的很,“阵师难得,我顾家也没出过几个。这书上所载,乃是历代所得,也有些是自外得来的。” “没传送阵么?”林白好奇的问。 “传送法阵最是难成。”顾瑶立即化作老师,低声道:“欲要布此阵法,需先有空间类神通术法。其次便是锚定两地,一阵两体。即便阵法能成,其传送的距离也因人而定,因地而定。当然,若是高修,自是不同。”“这与遁法有相类之处。”林白道。 “你倒是知其本质。”顾瑶笑了笑,“遁法乃是自身神通,传送阵乃是借天地之力,能使常人也能得遁法神通。” 说到这儿,顾瑶赞叹道:“阵法之奇之妙,不正是在此么?借他人之力,借地势之力,借天时之力,乃至于借天地之理之威,化为己用。” 说了半天书上的东西,林白算是看明白了,其实顾瑶也不会。 俩人又各自盘膝,交流阵法所得。 扯了半天,又翻开顾氏阵解,俩人一页页的翻,各抒己见。 闹腾了两天,林白便打算告辞。 “那我……先走了?”林白瞧着顾瑶,心说怎么没要索取我的笔墨。 “你只管去,”顾瑶摆摆手,仍在低着头在地上画阵式,“我解了这阵再说。” “老祖没甚要说的?”林白很不习惯,被索取的多了,偶尔人家不要,心里竟空落落。 “还真有,差点忘了!”顾瑶立即抬起头。 林白自信一笑,心说顾大娘终归还是难以忘怀于我,又要索取无度了。 “老祖有言,让你好好修行,莫贪别事。”顾瑶郑重道。 别事?房事吧?不要障目符了?顾大娘不打算搞事了吗?难道向老祖深陷秘境之事是真的? 林白先扯了些老祖恩情似海的鬼话,又问道:“最近龙门坊那边有些谣言传来,老祖怎么说?” “啥谣言?”顾瑶问。 “……”林白捏了捏眉心,便道:“最近龙门坊那边传来的,乃是说向老祖陷落秘境之中了。” “这种话你也信?”顾瑶立即瞪眼,“向老祖乃是三派第一人,道法高绝,俨然成道,等闲三四个元婴不是敌手!谁人能困向老祖?除非是化……” 她说到这儿,止住了言语。沉默了会儿,来到水池边,伸手进去搅动。 林白默默瞧着,心想自己何时才有资格搅顾大娘的水啊! “老祖说谣言止于智者。”顾瑶道。 合着我不是智者呗!林白赶紧认了错,老实巴交的离开,去寻朱见羊。 到了地方,竟还有人,朱玉环和顾无伤都在。 而且朱玉环身上气息已变,微有不稳之象,分明已筑基功成。 朱玉树和朱玉环接连筑基,见字辈虽逐渐凋零,可朱家终归有中兴之象。 都不是外人,林白也坐下来,先恭喜几句,便听朱玉环讲述筑基机缘之事。 “倒是有惊无险。” 朱玉环面上有笑,“我入了千壑沙地,那风好似绕着千壑沙地最中间旋转,越往里越大。我行了半个月,再不能前行,便坐地悟道,至此功成。” “可遇了什么危险?”林白笑着问。 “只见了些低阶妖兽,倒是没甚凶险。”朱玉环笑着道。 人比人,气死人。同是进千壑沙地,裴大姐差点把命交出去,朱玉环却只受了些风沙拂面。 “有无见过别的异常之处?”林白又问。 “那时只闻风沙之声。只是在筑基时,心连天道,竟隐隐有所觉,好似有人在窥探与我。”朱玉环道。 “能安宁回来就好。”林白笑笑,不再多问。 诸人扯了一会儿闲话,林白又去找了顾芳和顾飞雪。 维持住老交情,林白这才去找欢欢姐。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得了服侍,身心舒畅,再不舍得欢欢姐劳累,只一心侍奉。 杨欢迷醉过后,更显温柔,依偎着林白,嘴上话不停。 两人诉了衷肠,林白便既离开。 回洞府之后,便自研读顾氏阵解。 没过上几天,曲如意又来了,竟还带着裴宁。 三个老熟人扯了半天,同往玉湖,喊上姜小白,又召来许多姜家子弟,四筑基轮流讲道。 待事毕,曲如意又出去野。裴宁劝她以修行为重,林白劝她差不多得了,妙妙让她带些好东西回来。 又过半个月,林白来到筑基四层,迈入筑基中期境界。 气海盈扩,灵气如水,容纳更多。无论神通亦或法术,皆有所进。神识增强,飞刀亦更为随心所欲。 “混元五转,筑基四层。之前我便不输筑基后期修士,如今更能得心应手。” 压下试剑之心,林白又取出顾氏阵解,精研细读。 过了半日,门外来客,又是曲如意。 人若是初见,那自欢喜,可见得多了,就又生厌。尤其是曲如意这号人,根本不让人舒心。 “转轮子贤弟!”曲如意一身酒气,嘻嘻哈哈的上前坐下。 林白没脾气,自取下腰上葫芦,与她对饮。 扯了一会儿,才知曲如意跟白眉等人还有联系。 且那白眉着实有些手段,竟寻来一个散修阵师。 “你还想去?”林白打算去拉上裴宁,争取再劝一劝曲如意。 “去不了啦!”曲如意叹气,“本来约好了过几日就走,可青莲门今日忽的下了令,不准筑基弟子外出。叶若卿和李星河都没法出来,这事黄了。” “青莲门遇了何事?”林白好奇问。 “谁知道?”曲如意无奈的很,“我去找裴宁,可天池派也关门了。寻到了姚千园才知道,四金丹宗门都不让新近筑基之人出门,说是有要事。” 林白听了这话,想起初入信义坊时,恰逢四金丹宗门一改往年作风,竟从散修中纳新,而裴大姐也因此入了天池派。 当时林白就觉得不太对,还一直有所提防。后来顾金针也说过此事,却未谈详情,只说另有隐情。 如今看来,四金丹宗门纳散修入门之事,怕是应在了今日之举。 (本章完) 第186章 无字秘境 第186章 无字秘境 曲如意躺在地上,两手背在脑后,左腿曲,右腿放左腿上,一只脚悠悠的踢。 “我打算去问问顾家。”林白意思是你赶紧走。 “你去吧,我在这儿多歇歇。” 曲如意放浪形骸,似得几分逍遥真意。 林白想不明白,修士之身,也不知要歇什么。 看似逍遥洒脱,其实难掩惫懒,也不知是不是跟妙妙混的久了。 林白不打算管,他怕妙妙跟人学坏,却不怕妙妙把人教坏。 瞅了瞅洞府,发觉无甚值钱物事,便出了门。 这事儿虽来的突然,可林白并未慌张。如今背靠顾家,啥事儿打听不到?把顾大娘揪来问问便是。 先去玉湖,见了姜小白。 “好似跟桥山派有关。”姜小白也不甚明了。 林白更放心了。 若是跟桥山派有关,那必然是桥山派主管此事。既如此,若是有险,把裴大姐摘出来就行。 再说了,这也是当年顾金针答应过的事,顾芳是见证。 就算没顾金针的承诺,以林白如今与顾家的关系,只要不是摸顾倾水的屁股,那都没甚难办的事。 “我去顾家看看。”林白道。 “别。”姜小白拦住,皱眉道:“你怎如此慌张?” “我没慌张啊。”林白不解。 “还说没慌张,我看伱慌的很。且先坐下静心。”姜丫头把林白按倒蒲团上。 林白确实没慌张,却也察觉到了姜小白的用意。 先前说曲如意不靠谱,姜小白也好不到哪里去。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这样?“我自己脱。” 不过姜小白也确实在关心人。 她好似改了性子,不让林白伺候,反专心伺候林白。 手拿把攥一番,硕果再一吃,确实心静许多。 “感觉我好似贤者。” 林白嘀咕着,下了黑塔,训了顿妙妙,再去凤鸣阁。 同朱玉慧聊了聊,她屁也不知道。 “前辈,最近你不炼丹,店里都有些缺货了。”朱玉慧小声道。 老朱家确实没拿的出手的人了。练气境的丹药还好说,筑基期所需的就抓瞎了。 “改日再说。”林白早就不为五块灵石折腰了,炼丹只为手艺进步,不为赚那几块儿灵石。 “非是催前辈炼丹,”朱玉慧赶紧解释,道:“大嫂子想让前辈去凤鸣山坐坐,再传些炼丹的手艺。” 林白得顾大娘之令,不离信义坊,是故许久没去凤鸣阁了。 “这个……”林白细思片刻,道:“我最近不便去。你跟田婉君说上一声,着她挑几个好苗子,来随我研习炼丹之法。” “好,多谢前辈啦!”朱玉慧开心的致谢。 林白又提点她了几句修行上的事,便再去天池阁。 “好似不是坏事。”姚千园心大。 “那到底是何事?”林白追问。 “你问我,我问谁?”姚千园指了指四周,代指店铺,“我就是出来卖的,你想让我知道多少?” “……”林白打定主意,以后绝不能让妙妙跟姚千园再有来往。 “你家老祖如今怎样了?”林白打听姚万山。 “我虽姓姚,却终究是个练气,凑不到老祖跟前的。”姚千园叹气。 “你也该操心修行才是。”林白衷心苦劝,“境界才是根本。这里赚再多,又能如何?” “我修为不展,如今练气七层是一点也动不了。”姚千园都快要气出泪了,“好似上面压了万斤巨石,我半点也动弹不得。心境没甚大碍,丹药又无功,也不知哪里出了错。” “何不出去走一走?”林白总是记着姚千园的情谊,愿意说些心里话。 “……”姚千园听了这话,似有心动,却又似在顾虑什么。 两人随口又扯了几句,林白告辞。 去往青云山,见了顾瑶。 “你气息有变,虽内敛归藏,却躲不过我法眼。才没多久,竟已来到筑基中期境界。”顾瑶一见面就吹起来了。 林白见她夸赞,本想谦虚一句,没曾想顾瑶又立即道:“老祖当真慧眼!” 这跟顾大娘有个屁的关系?我修行有成乃是不做凡思,不贪女色;我得顾大娘照料,乃是骚狐狸偷窥荐转轮;我修阵法有成,乃是刻苦用心,以爱徒试阵,方才得成! “老祖确实慧眼!”林白随口拍。 “这才几天,你怎么又来了?”顾瑶终于想起正事了。 “乃是有事求问。”林白赶紧坐下来,开始掰扯,“我听说,四金丹宗门都下了严令,禁新晋筑基出门,好似静待某事。”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平日里不爱管这些事的。”顾瑶挠头,丢下画笔,道:“你去问问你相好儿,不就知道了么?” “……”林白愣了下,心说你竟然知道了我和欢欢姐的事?顾大娘跟一个小辈聊这些事?真是毫无元婴风范!还是说,大家都知道了? 盯着顾瑶的眼睛,林白见她很是认真,并无促狭笑意,便知自己会错了意,人家指的是裴大姐。 相好儿太多就容易出这种问题! “她不能随意出山,见不到人。”林白道。 “好吧。”顾瑶终究想起老祖的嘱咐,道:“那你跟我来,咱去寻九重叔叔问一问。” 顾瑶当真没把林白当外人,她在前领路,一路下了山。 七拐八拐,再登山,来到顾飞雪住处,又进去打了个招呼。 继续往山上行,爬到山腰,便见一小木屋,有一道童拦路。 “顾瑶,老祖在静修。”道童手执拂尘,一脸的郑重。 “我要见老叔!”顾瑶道。 “老祖在静修。”道童回。 “顾连珠,我说我要见老叔!”顾瑶瞪眼。 “老祖在静修。”道童抱着拂尘,仰着头,格外骄傲。 “去你的!”顾瑶一脚把那道童踹翻,“你愈发出息了!跟你姐姐我摆谱,需知是谁给你安排的这活计!” 那道童被踹翻在地,拂尘也丢到了一边,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呜呜呜顾瑶你欺负我!我要告状!” “我让你告状!”顾瑶发了狠,抓了把湿漉漉的苔藓,全数塞到那道童嘴里了。林白看的心热,打算回头妙妙要是瞎搞,就效仿顾瑶之举。 “你怎么了?”顾瑶拍拍手上苔藓,见林白似有心动,便踢了踢地上苔藓,道:“你也来试试,可好玩了,塞他一嘴!” 那道童哭的更狠了,林白毕竟心善,摇头拒绝。 登上山顶,便见上顾九重盘坐在一青石板上,闭目不动。 顾瑶和林白上前行礼。 “你干嘛跟他一般见识?连珠才多大?”顾九重睁开眼,道:“下次关起门打,别让人瞧见了。” 林白就觉得,相比之下,自己绝算不得严师,反慈祥的多。 “人道长姐如母,还是不必太苛责他。”顾瑶这会儿成好人了。 “好人坏人都让你做完了。”顾九重笑笑,看向林白,道:“好小子,竟又有进益。”他指了指顾瑶,道:“你俩整日里专研阵法,没睡一块儿?都是自家人,何必拘束?” 这是长辈能说的话?以前没这样吧?顾家自上到下,林白就觉得顾大娘算是最正常的了。 “……”林白头疼的很,这位顾九重是不是在九阴山参与过道会之后,人就不正常了? “他不爱跟我睡。”顾瑶笑笑,“人家此番乃是为他道侣而来。嘿嘿嘿,心心念念的很呐!” “你是说那个……”顾九重想了想,道:“天池派那丫头对吧?我记得,她有些能耐,是个好苗子。” “那可不是!”顾瑶笑嘻嘻的,“飞雪还专门去偷看过裴宁筑基后的大比,她说她不及裴宁。” 这事儿我咋不知道?林白瞅了眼顾瑶,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前辈,”林白赶紧说起正事,道:“四金丹宗门禁绝新晋筑基出门,不知所为何事?” “去搏命呗。”顾九重也没把林白当外人,话直白的很,“要不然为啥招散修入门,又好吃好喝的养到筑基?” “敢问前辈,去何处搏命?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林白好奇的问。 顾瑶也满怀兴趣。 顾九重不做隐瞒,登时讲述起来。 原来此番乃是为一秘境。 那秘境位于海边,在三派势力交汇之处。 秘境已有一千多年未开启,可在二十年前,生了异动,似要开启之象。 那所谓的秘境,乃是一小世界。 若把此界比作一汪春水,那小世界便是水上泡沫。不知何时生,不知何时灭,然则其中另有天地。有人说是大能所造,有人说天地法则下的一缕缝隙。 不管怎么说,这一类秘境往往随着时光流逝而逐渐湮灭。 但那秘境很是奇妙,经久不灭,只一直未开启。而且,或是其中小世界之威所限,金丹境进入不得,只能筑基和练气才能进。 这秘境是昔年三派共同发掘,上一次开启时,已是一千四五百年前了,彼时亦是三派筑基齐入。 “还是三派同去?”林白不太敢跟九阴山的人碰面,“咱都跟九阴山打生打死了,还要去么?” “这是三派主人早定下来的。不管出了何事,只要三人还活着,秘境开启时需放下干戈,三派子弟同入秘境。有仇进去打就是了。”顾九重笑着道。 “其中有何好处?”顾瑶好奇问道。 “不知。”顾九重道。 “那还去什么?你回家打徒弟,我回洞里画阵法!”顾瑶熄了心思。 “上一次进入秘境之人,可有收获?”林白就想着,若是里面没甚值钱玩意儿,那待会儿找欢欢姐欢喜欢喜,再回家打徒弟不迟。 “老祖在世时,曾与我等言道,”顾九重抬头望天,见残云片片,道:“彼时三派入秘境者有一百三十二人,只有三人活着出来了。” 怪不得四宗门招人呢,合着是有前例,确实是有去无回,死伤过于惨重。 林白一听这个,更没兴趣了,随口问道:“那三人可得了什么宝贝?” “不知。”顾九重严肃许多,低声道:“那三人乃是初露峥嵘,跟脚不显,亦无靠山。三人出了秘境,身上别无长物。分别是向竟环,阴河妹,云藏影。” 听了这话,林白和顾瑶对视一眼,都被吓住了。 “没错。”顾九重面上露出向往之色,道:“这三人出了秘境,便改了名姓。乃是我桥山太上向无回,九阴山宗主阴无晴,云霞宗之主云无咎。” 林白和顾瑶意识到那秘境的重要了。 “后来那秘境近一千五百年未再开启。还记得此事的老人,都说那秘境被三位元婴后期高修吸干了气运。”顾九重道。 “都是‘无’自辈,他们三人结成了师兄弟?”顾瑶好奇问。 而林白却忽的想起,裴大姐带回来的石牌,反面有奇异纹路,似江河奔流。正面只有一字:无。 石牌跟老向、老阴和老云是一个辈分的?林白暗戳戳的想。 “不知道啊。”顾九重摊开手,“向老祖不知所踪,云老祖蛰伏不出,只阴无晴来回折腾。” “没法子的人急了,便会使劲儿折腾,盼能得来转机。”林白笑道。 “没错!”顾九重很是欣慰,点点林白,道:“你小子真不错,老祖也是这么说的!” 呵呵,我跟顾大娘这叫英雄所见略同!林白赶紧朝顾大娘修行之处行了个礼,道:“若非老祖爱护,传许多技艺,得知秘闻,这才开了眼界,略有小得!说起来,还是老祖提携啊!” 顾九重点点头,顾瑶更是重重点头。 “此事还不急,”顾九重又安慰林白,道:“这是好机会,你那道侣若是想去,自管去。若是不愿,你找我来讨个纸条便是。” “多谢前辈!”林白俯首行礼,又小声问:“前辈,我要是想去……” “自管去。”顾九重摆手示意,“咱桥山派也要去人,你跟着便是。” “需先问过老祖。”顾瑶及时提醒。 “那是自然。老祖让我去,那便去。不让去,那便不去。我所行事,必听从老祖差遣!”林白神神叨叨的讲了一通,心说管的真宽。 又跟顾九重打听了些,发觉他当真不知秘境之中藏了何物。向老祖未向外说过,阴无晴和云无咎也未提过,好似讳莫如深。 但是有见识之人都知道,那秘境中很可能藏着直奔元婴大道的法子。要不然活下来的三个人,都齐刷刷的成了元婴,且至后期境界呢? 扯了会儿蛋,顾瑶和林白下山。 途径那小木屋,便见那名叫顾连珠的道童兀自红着眼,盯着顾瑶不放。 “让你再看!无法无天了你!”顾瑶上前,提着那少年衣领,使劲儿的弹了道童几下脑袋,“你也来!”她看林白。 顾瑶到底是念着林白的好儿。林白很感动,也上去弹了两下。 “你是不是想去?”下了山,往洞府回,顾瑶小声问。 “元婴大道在前,谁不想去看个究竟?”林白笑。 “那咱去问问老祖。”顾瑶进了她洞府,手插进小水池,使劲的摇晃。 林白看的心疼。有些人连搅水的资格都无,而有的人却不甚爱惜。 (本章完) 第187章 授法 第187章 授法 搅了半天的水,顾大娘终于有了动静。 “老祖说,绝不阻人成道,你爱去就去。”顾瑶站起身,湿手往林白袖子上抹了抹,道:“还有,你要是死里面了,以后就让妙妙去老祖跟前服侍。” 可恶啊!榨干师父,还要祸害徒弟,竟想把师徒两代都吃了!林白赶紧朝小水池行礼,道:“老祖厚爱,我……我们师徒粉身碎骨无以报之。” “你无须这般。”顾瑶自豪道:“老祖仁善,分外看重情谊。伱们师徒诚心孝敬老祖,老祖岂能不记在心里?” “谁说不是呢。”林白也感慨,且心中很认同顾瑶的话。 不管顾家谋事如何,至少现在来看,确实是没白驱使过人。 那朱家没了金丹,照样占据四阶灵地。朱见羊大道有望,顾家也尽心帮扶。 先前田家因苍云门之事失了个金丹,然后顾家便招来五个田家筑基,乃是想要再扶持出一位出来。 虽说顾家做事不太靠谱,可确实没怎么亏待过附庸,是有人情味儿,念长情的。 林白老抱怨被顾大娘榨干,其实心里也存了感激。单单让研习高阶阵法,就是寻常修士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 而且虽被顾大娘时时索取,可人家到底没往死里用。 “你当真要去么?”顾瑶笑着坐下来,好奇的盯着林白瞧。 “我还得回去想一想。”这不是小事,林白想先跟裴大姐商量商量。 而且向老祖三人自秘境中出来后,都成了“无”字辈,林白不由得就想起了那“无”字石牌,或与无相冢有关。 总之,先打听打听再说。 “今日之事,你可别去外面乱说。”顾瑶严肃的叮嘱。 “我这人就嘴巴严!”林白就差发誓了。 又跟顾瑶瞎扯了几句,林白去寻朱见羊,就赶紧抖搂出来了。 “我心有明悟,道不在彼处,只在身下。”朱见羊听了秘境之事后,毫不心动。 “那玉树和玉环呢?”林白又问。 “即便其中有证道元婴之密,可毕竟太远。”朱见羊抚须笑,“我家如今这般情形,不敢再有伤亡。只待来日出一金丹,再过上百年,恢复了元气再说。” 林白就喜欢朱见羊这拎得清的性格,不强争,不强取,只一步一个脚印。 “凤鸣山再出金丹,必应在前辈身上。”林白笑着道。 “任重而道远。”朱见羊竟颇有自信。 “可不能往外说。”林白把顾瑶的话重复一遍。 两人又扯了会儿,林白去找欢欢姐。 也无外人,只两人在枣树下对饮。 说了秘境之事,杨欢竟也不知道。 俩人聊了会儿天,待天稍黑了些,便入屋内详谈。 “欢欢姐,你好似大了些。”林白食髓知味,知之甚详,只略一观便知。 “我本命玉葫,能纳物藏形。你又整日不闲着,怎能无有变化?”杨欢解释道。 林白也没听出两者到底哪儿有关系,反正人是开心的很,只吃个不停。 “欢欢姐,你真好。” 两人都吃饱喝足,分外舒心。 到第二日,杨欢就出了门,没过上几个时辰,便带着裴宁来了。 元婴后人的面子确实大。当然,也有林白伺候得力的缘故。 “你们且先聊聊,我去主山,看看岳掌门怎么个说法。”杨欢笑着离开。 “能让刘天河网开一面,放我出山。看的出来,你昨晚没少受累。”待杨欢腾出地方,只剩下裴宁和林白二人,她就开始阴阳怪气了。 “都是我该做的。”林白就当没听懂。 “到底出了什么事?”裴宁坐下来,她还不知内幕。 林白知她性子,是故也不隐瞒,全数说了。 裴宁沉思许久,难下决策。 那秘境很可能有大机缘,也必然存在极大危险。 “你如何打算?”裴宁一般拿不定主意时,就会听林白的。 “桥山之地,向来是桥山派一家说了算。四金丹宗门纳新,也是为了今日。到时候,桥山诸门派家族必然要出人。”林白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九阴山与云霞宗和桥山派有怨,又事涉机缘,且不提秘境中如何凶险。单单是人心之恶,怕也不输昔日眠龙山中的乱象。” 说到这儿,林白看着裴大姐的眼睛,道:“反正不急在一时,待我打探打探,再定去或不去。” “我都听你的。”裴宁立即郑重点头,她狠狠的拉住林白的手,“以前我逊你太多,无法追随。如今筑基功成,你去我必然要去的。” “宁姐。”林白赶紧拉她入怀,使劲儿的拱她。 裴宁面上立即抹上红晕。此处是杨欢住处,她心里羞的很,低声骂了几句,没甚效用不说,对方还更来劲儿了。 又推脱几番,裴宁心中也起火热,便半推半就,只盼快些了事。 闹腾半天,裴宁见林白兀自不休,知他最爱看自己害羞模样,便也不再克制,反奋力迎合。 待到事了,裴宁歇息好,便冷笑不停,“你如今样愈发多了。” 林白见她耍小脾气,便又赶紧拱上去。裴宁躲来躲去,最后又被吃了去。 费了许多气力,终于安抚住了裴大姐。 又闲话了会儿,俩人出了门,见杨欢还没回来,便去寻朱见羊说话。 正好顾瑶和朱玉环也在,五人便闲谈。 过了半日,裴宁起身告辞,顾瑶竟亲自去送。 林白眼见无事,跟朱玉环扯了会儿符箓之道,便又去寻杨欢。 “也没甚消息。”杨欢道。 没法子,林白伺候了一通,告了辞,自回信义坊。 到了地儿,不见曲如意踪影。检视洞府,一股子酒气,灵材失了不少,丹炉翻倒在地。 “曲如意着实可恨,拿我灵材练手!” 林白暗骂了一会儿,把丹炉收拾好,又检查了一遍洞府,见无恙之后,便诚心诚意的跪下来。 “沉玉老祖,林转轮求见。”林白十分虔诚,比妙妙还乖巧。 良久也无反应,林白画了障目符,再道:“林转轮愿献上符箓,还请仙子一见。” “老祖,林转轮想您了。” 叨叨了半天,好话说尽,屁都没见一个。 一如当日在那眠龙山中的桃林。 “看来骚狐狸真的不在。”林白心里嘀咕一声,起身去玉湖。 到了地儿,便见曲如意和姜小白并排坐在岸边亭中,姜鱼穿青衣,妙妙着黑袍,俩丫头正在听训。 “师父!”妙妙最孝敬,瞧见林白后,便立即跑了过来。 林白摸了摸她头,想起顾瑶的话。这么好的徒弟,怎么忍心让她去顾大娘跟前侍奉? “徒弟还没长大,就被人惦记上了!我还没享受够徒弟的侍奉呢!”林白心中暗暗思量,拉着妙妙手坐下。 值此之时,正该教导爱徒,传其技艺,明其心智。林白已经决定,传衣钵于妙妙。 其实以前就教过,可彼时这丫头太小,人又惫懒,根本没当个事看。 不过如今妙妙越长越大,可爱渐去,娇俏初显,已有少女模样。 当然,也越来越烦人。虽长的不似朱玉茂,性格更不类其父,但看到妙妙,难免想起朱玉茂来。 林白最是念旧。 略一想,便发了狠心,要把妙妙培养成对凤鸣山、对桥山、对东海域有用的人。 盘坐在曲如意和姜小白正中,林白摸出一柄拂尘,满面严肃。 曲如意本还想问四金丹宗门之事,可见了林白模样,她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事,便没敢吭声,只打了个酒嗝。 姜小白更是什么都没说。她在外时,一向给林白面子。 “妙妙,你入我门下多久了?”林白盘膝而坐,怀抱拂尘,宝相庄严。 “师父,妙妙不记年月,只知道师父训了我一百七十三次,打了我三十三次。”妙妙跪在地上,很是老实。 曲如意冷笑连连,姜小白忍住笑,姜鱼心疼的看向妙妙。 上梁不正下梁歪,林白本以为妙妙把说胡话的能耐学了去,没想到连阴阳怪气的本事也学会了。 “严师才能出高徒。为师一片苦心,你可明了?”反正错的只能是徒弟,万万没有师父的错。 “妙妙明了。”妙妙跪地上磕了头,又直其身,扒拉扒拉额前头发。 “你修为进境不慢,可万事不能图快,需得快慢得当。”林白说出目的,“你是为师首徒,又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自当授你技艺,传我衣钵。你可愿学?” “师父要教什么?”妙妙好奇问。 “为师手握日月,学贯古今。诸般技艺,烂熟于心。” 林白张口吹完,又做一副慈祥面孔,“你想学些什么技艺呢?” “但凭师父教我,只要是师父亲传,弟子就学。”妙妙一脸喜悦。 “我教你阴阳之道,命理之学,趋吉避凶之术,你可愿学?”林白笑问。 “师父,学成此法,能打几个?”妙妙问。 “此乃修身问己,明心见慧,识见千里之法,非是缠斗之术。”林白解释。 “那多没意思,不学不学。”妙妙立即给否了。 “那为师传你变化五行,炼丹之法,你可愿学?”林白问。 “天天挨着火,头发都要烧焦了,不学不学。”妙妙拉着额前头发,示意她打小就深受地火之害。 “那为师教你显化自身,化用天地,刻于符纸。符箓之道你可愿学?”林白慈祥问。 “我打小就练字,早写烦了。不学不学。”妙妙又拒绝了。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这孽徒!”林白气的丢了拂尘,摸出戒尺。 妙妙委屈巴巴,却还是伸出了小手。抽了抽鼻子,道:“师父莫气。” “她才多大?你还真打啊?”曲如意最近这些日子被妙妙哄舒坦了,一见此时情形,便想起昔日的自己。 抢过戒尺,曲如意一把撅断,把林白的授法道场给扬了。 “慈母多败儿!”林白气愤的很。 “她既不愿学,你另传他法便是!”曲如意毕竟是元婴门人,道理也十分的足,“我辈修士,求恣意洒脱,若学一门不喜欢的技艺,日后能有多高成就?你该择法而授,因人而变。”她又看向姜小白,问道:“姜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是就是。”姜小白非常认同。 林白一难敌二,便忍住这口气,又看向妙妙,道:“那为师传你阵法之道。化五行之变,通天地之机,借大道之力,化其威能为己所用。你可愿学?” “林转轮,你如今愈发会吹了!”曲如意最爱拆台,道:“你会阵法么?竟敢言教徒!” “我略学得些。”林白道。 “才不信!”曲如意看向姜小白。 姜小白微微点头。 “小姜鱼是至诚君子,你来说。”曲如意看姜鱼。 “前辈通阵法之变,先前曾以幻阵试炼我和妙妙,饿了我们三天三夜。”姜鱼老实回答。 曲如意愣了下,强行道:“别是被骗了。”她声音愈发小了。 “师父从不骗人!” 妙妙歪着头,手指抵着小小嘴唇,瞧着两截儿的戒尺,少见的郑重。 “妙妙愿学阵法之道。”妙妙跪在地上,她终究还是怕疼。 林白老怀欣慰。自家阵法学自顾家,虽顾瑶说不让外传,可妙妙又不是外人。 “好了。”林白很是满意,“你跟小鱼儿去一边玩儿,为师跟曲道友和姜道友有事要谈,稍后再传你。” “师父你来你来。” 妙妙爬起来,拉住林白袖子,往一边走,待走开十几步,才低声道:“曲前辈少智,姜前辈狡狯,师父以一对二,殊为不智,不若分而击之。” 她刚被训了,犹然不忘给师父出谋划策。 林白狠狠的扯了她脸上的肉。 赶走妙妙和姜鱼,林白这才坐到亭子下。 再看曲如意和姜小白,两人修为相若,前者英气,后者乖巧,样貌都是上上之选。只可惜曲如意果子太小,差姜小白远矣。 “说吧!”曲如意从来不会客气。 姜小白也很期待。 林白想起自己答应过顾瑶不能外传,于是闭上双目,将秘境之事说了出来。 “好似有这么回事儿。”曲如意摸着下巴,“破云子师伯曾同我们讲过,宗主他老人家确实改过名。师伯之名,就是宗主亲赐破云二字,盼师伯能青出于蓝。” 曲如意愣了会儿,便头疼的起身,“我得回去一趟!”她又拉住林白,叮嘱道:“莫失了联络。” 说完话,竟匆匆走了。 林白和姜小白俩人还盘坐着不动。 “你真入顾家的眼了,连这陈年旧事都问出来了。”姜小白歪着脑袋,瞅了眼远处的妙妙和姜鱼,小声道:“要不这样,你也收小鱼儿当徒弟吧。” 林白看姜小白,见她竟不是开玩笑。 “不合适吧?”林白其实心里不太愿意。 “怎么不合适?”姜小白笑的开心,“莫不是你另有心思?”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林白刚想说两句义正词严的大话,又想起跟姜丫头知根知底,便又道:“你家老祖愿意?” “老祖说你愿意就行。”姜小白笑着道。 林白心痛之极,他已看明白了!自己对人家掏心掏肺,时时教导姜鱼不说,可人家还处处提防,生怕把那丫头偷了去! “怎么?你还想等你那孝顺徒弟把小鱼儿送到你床上?”姜小白笑着道。 “你看你,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白认怂了。 新春快乐!祝愿大家新春快乐! (本章完) 第188章 狐狸的决定 第188章 狐狸的决定 “去我塔上坐坐,我还有事跟你说。” 姜小白邀请。 “就在这里说!”林白拒绝。 姜小白狠狠瞪了过去,道:“那你以后别想去我塔上了。” “不去就不去。”林白很是硬气。 “……”姜小白仔细盯着林白眼睛看,过了会儿才道:“你待会儿要去做什么?” “想去见见伱家老祖。”林白想跟姜行痴打听打听。 “呵呵,”姜小白明白林白为何不敢上黑塔了,冷笑一声,不屑道:“老祖早就知道咱们的事了!你以为你我瞒得过?” 我早知道他知道我们的事了!这不是前脚睡他后辈,后脚去跟他问事显得不礼貌么?林白笑笑,道:“那你家老祖怎么说?” “让我看好小鱼儿。”姜小白道。 “……”林白没脾气。 俩人又扯了几句,又往南,前去拜会姜行痴。 一路遇了不少姜家子弟,登上姜家棋盘山,来到山腰处一庭院前。 “姐姐,”一十岁上下的道童守在院子门口,规规矩矩行礼,道:“云前辈安好。” 如今林白混的越发好了,时常在玉湖开道会,姜家子弟大都识得他,声名也不错。 林白微微点头。 “我来求见老祖。”姜小白不啰嗦。 那道童立即回道:“老祖让云前辈入内,姐姐自回黑塔修行。” 姜小白脑子最管用,立即就听出不对劲儿,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林白,又伸出小手点点林白,道:“过后来找我。” 说完话,转身就走。 林白抹了抹额头汗。虽说早有狐狸做中,可确实是睡了人家家里的金丹苗子。虽说人家彼时不在意,可难免不舒服。 进了院子,迈步入屋,便又见黑发黑须的姜行痴。 “且来与我对弈一局。”姜行痴坐在矮案前,正手执黑子,盯着残局看。 林白行了礼,也不扭捏作态,上前坐下。 扫了眼残局,竟还是上次跟狐狸对弈那局。 “该你了。”姜行痴道。 略略回忆彼时狐狸的棋路,便执白落子。 过了大半日,已是入夜,姜行痴点起火烛,林白投子认负。 “你是为那秘境之事而来的吧?”姜行痴把黑子一枚枚的捡回。 “正是,还请前辈教我。”林白也不客气做伪。 姜行痴沉默了好一会儿,摸出那石牌,凑到灯烛下,摩挲着那“无”字。 “沉玉仙子说此物与无相冢有关,你可知无相冢?”姜行痴笑着问。 “不知。”林白也曾暗地里打探过,翻阅过顾家典藏,并无无相冢的记载。 亦或者,无相冢事关隐秘,顾家并未记录在案。 “以往有传言,乃是说千壑沙地是两位大能斗法之处。” 姜行痴摩挲那石牌,面色严肃许多,道:“传闻有大能陨落其间,真假难辨。不过多少年来,有不少高修深入其间,少有回还。至于无相冢之名得自何处,我也不知。” “向老祖可曾去过?”林白好奇问。 “向老祖于我有传道之恩,却也未提过此事。”姜行痴叹了口气,“向老祖太高,太远,我卑微如蝼蚁,怎能得闻秘闻?” 说到这儿,姜行痴收起石牌,摸出一柄剪刀,收拾灯。 “证道元婴何其艰难,向老祖知我甚深,曾有言语与我,说我成道之路在千壑沙地。”姜行痴苦笑,“成道之路亦是死路,于我如此,于姚万山亦是如此。” “那千壑沙地中的无相冢与此秘境可有关联?”林白又问。 “不知。”姜行痴是一问三不知。 “前辈可有言语相赠?”林白问。 姜行痴沉默片刻,道:“向老祖昔日同我谈起过。其实那‘无’字秘境中出来了四个人,另有一人名叫李无涯。” “也是‘无’字辈。不知这位李无涯出身谁家,如今境界如何?”林白好奇的问。 “不知其门派,不知其境界。”姜行痴笑着道。 “那原名是何?”林白问。 “本名就是李无涯。”姜行痴笑。 林白盯着灯,总觉得这秘境是坑。 眼见姜行痴也不知详情,林白便不再问。 离了此间,回转玉湖。 此时已月上中天,玉湖边犹有姜家子弟或闲聊谈天,或月下舞剑。 林白登上黑塔,服侍了姜丫头,两人又闲扯起来。 闹了半天,姜小白意志极强,不打算去趟浑水。 她自打筑基后就无有瓶颈,修为突飞猛进,确实没必要出外冒险。 “你先学炼丹之法,后修淬体之法,再学符箓之道,后又勤学阵法,兼有剑修杀伐之道。皆有所成。” 姜小白衣衫半遮,眉眼见春情犹在,“以你的性情,不该过多关注此事,该潜心修行才是。怎的现今奔波不停,四处打探?莫不是裴宁非要去?呵呵,她看着有主见,其实很听你的话,劝劝便是了。”她竟对裴宁知之甚深。 “不是,她此番也听我的话。”林白捏着果子,道:“我心中隐隐生感,该去看一看。” 修士往往有感,姜小白听了这话,便不再劝。 林白离了黑塔,回去静修。 待天刚亮,妙妙便来拍门。 “师父,”妙妙跪上前,恭敬道:“妙妙前来修习阵法之学。” 别管好徒弟是不是装的,起码愿意来糊弄,林白心里就很开心。 “阵法之道,取五行之变,化为己用。小可借山林之势,大可用天地之理。” “阵法之妙,存乎一心。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因敌制宜。” 林白摆出高修风范。 “是是是。” 妙妙立即接口,“移五行之性,变四时之令。使其进不可当,退不可追。昼不可攻,夜不可袭。多不可敌,少不可欺。前后应会,左右指挥。” 她拍拍手,接着道:“密如神鬼,疾如风雷。”妙妙跪在地上,腰杆格外直,“师父,您老人家拿我试阵的时候都说过好多回了。” “……”林白瞪了她一眼,取出一本书,道:“这是为师所著,费许多心血,你且回去好好研读。”有取出七杆小小阵旗,道:“先学聚灵阵。” “能让别人看么?”妙妙接过新书,见上面有“烛下阵解”四字,显然是在蜡烛底下写的。 再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小字,另还有诸多阵式,还细细标注了。 妙妙心里嘀咕一声,心说师父啥时候这么勤奋了?莫不是抄别人的现成? 再往后翻书,见每讲解一个阵法后,还有课外功课,提了诸多疑问,让参看者解答。 妙妙终于确信,这就是师父所著,否则没人会整这些幺蛾子。“师父,能与别人一同参详么?”妙妙把书收了。 “跟小鱼儿一起看。”林白想起昨日姜丫头的诛心之言,便赶紧道:“妙妙,以后不准再跟小鱼儿胡说八道了。” “师父打算亲取?”妙妙疑惑问。 “……”林白揉揉眉心,觉得理解了姜丫头的担心。 妙妙十分孝顺,立即爬起来,凑到林白身后,贴心的给林白揉头。 “一个月内,我要见你摆出小聚灵阵!”得了爱徒伺候,林白稍好了些,又训了几句,布置了功课,着她回玉湖研习。 把人赶走,林白也翻出顾氏阵解,偷偷研习,生怕日后教不了妙妙,失了师尊的颜面。 此后林白也不再瞎跑,反一心钻研阵法。 这顾氏阵解所载的阵法虽多,可这玩意儿讲究一个一通百通。只要开了窍,再多用用心,学起来就越来越快。 当然,若是艰深复杂的阵法,就要耗费极大时间,还需亲自布阵试验。 耗了一个月,林白把顾氏阵解研习了数遍,大多阵法都能布置。 所缺者,唯有实战罢了。 去玉湖见了妙妙,着她布聚灵阵,她却拉上姜鱼,两女一块儿,围着她们居处,摆上了一小小聚灵阵。 聚灵阵可大可小,可简单可繁复。主要还是看灵气流动,地势之变。 林白和姜丫头检验了功课,前者夸姜鱼是个好孩子,后者夸妙妙天赋异禀。 闹腾了会儿,正要去黑塔上快活快活,顾瑶寻了来。 闲聊了几句话,林白和顾瑶自回洞府。 “一个月后,应是秘境开启之机。”顾瑶给了个准信,“届时三派,连同其下的诸多附庸门派,皆会派人进入。” “大概多少人?”林白笑着问。 “还不知道。”顾瑶摇头,“反正咱们桥山应有两百人上下。” 她掰着指头,数道:“程家、杨家,还有我家。另就是岳丰树的独苗徒弟也要去。四金丹宗门家族,另还有不少筑基家族和门派。” “你去么?”林白问。 “老祖不让我去。”顾瑶叹了口气,又瞄林白。 林白跟顾瑶一同习练阵法,对她了解的很,见她眼神有异,就知没好事。 “咳咳,”林白先发制人,道:“先前我央老祖赐我秘法,现今也没个音信。” “不是传你阵书了么?许多人磕破脑袋都看不了一眼。”顾瑶诧异,她没想到林白还在惦记着这些破事儿。 “其实我不太爱学阵法。”林白死皮赖脸,“你看,我修为进境都慢了下来。” “你筑基四层,已经不慢了!”顾瑶盘膝坐下,没好气道:“算了算了,你等我消息便是。” 说着话,她取出一盏小小铜镜,大概跟妙妙手掌大小。 “挂到腰上。有静心之效,还能破水法。”顾瑶丢过去。 林白接过,轻拂镜面,便觉水意氤氲,手都湿了。 欲学秘法,必承其重。这怕不是普通镜子,应是用来偷窥的。 “这个……”林白不情不愿。 顾瑶也不多说,一把抢过来,直接挂林白腰上,根本容不得反抗。“我知道老祖对你这么好,你心里愧疚不安。其实不必在意的,老祖一向疼爱晚辈,你别心里过意不去。” “……”林白叹了口气,道:“我何德何能?” “别想太多。老祖关爱你不假,可没想着图你回报。”顾瑶严肃道。 “是。”林白只能这样回,心说都快把我榨干了。 “这次入秘境,还需小心在意。”顾瑶也显露关心。 “我其实还没决定去不去。”林白忽然道。 “诶?”顾瑶挠头,“那我刚才说半天,都白说了?你先前那么起劲儿,合着你不去?” “我再等等。”林白没狐狸的信儿,不想无端冒险。即便心中隐隐有所感,也不该轻涉险地。 “那你等着便是。”顾瑶也不勉强。 “这个铜镜……”林白伸手去解,顾瑶立即按住。 “老祖送出去的东西,万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顾瑶笑。 “……”林白被顾大娘欺负的没法子,只能认了。 俩人又扯了一会儿阵法之道,顾瑶便既离去。 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上,静思良久,又开始演练阵法。 没过上半日,杨恕找上了门。 “贤弟,”杨恕进了洞府,见林白正自炼丹,便赶紧凑上去,道:“请贤弟帮我个忙。” “你且说,咱们不是外人。”林白始终念着欢欢姐的好儿。 “我此番要入秘境,不知飞雪去不去?”杨恕热切的问。 “你跟飞雪分属同门,自去问便是。”林白无奈的很。 “飞雪不见我啊!”杨恕也无奈的很,“顾芳不说,顾瑶又高挂闭关牌子,这俩管事的都不搭理我。这不是实在没法子,这才来求贤弟么。” 林白头疼的很,杨恕也连连叹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我炼了这一炉丹。”林白也懒得劝,只炼了一炉虎狼丸,塞到了杨恕手里。 俩人一块儿入了青云山,林白寻到顾飞雪问了问,得知不去,这才去杨欢住处。 杨恕早就等着了,他得了消息,也没多说什么。杨欢把他赶走,拉着林白入屋内闲扯。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也没把顾大娘的铜镜收起来,只顾着跟杨欢说话。 在此处耗了两日,林白又归信义坊。 回了洞府,屁股还没坐热,盖盈秋又寻了来。 “去。杨恕去。”盖盈秋还没开口,林白已给了答案。 盖盈秋欢天喜地,喜不自胜,竟坐立难安,有向往之色。 林白最是爱给朋友着想,又炼了一炉虎狼丸。 “这……我用不到。”盖盈秋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接过去了。 “用不用再说吧。”林白大方的很,“你要是用不着,回头赏给小辈儿。” 盖盈秋果然收了起来,又谈起裴宁之事。 “裴师妹让我带一句话,她说去与不去,让你早些回信。”盖盈秋道。 林白不是很想去,狐狸没有言语,何必深入秘境?如今只需一步一步往前,先结丹再说,不必再生波折。 “好,有劳师姐,我这几日就回信。”林白觉得,既然狐狸没动静,干脆去问一问顾大娘算了。 再登青云山,寻到顾瑶,来到小水池边。 “老祖说你若是想求问教导,便让我传话于你。”顾瑶笑的很是开心,道:“沉玉老祖的爱徒要去。那位命契之人,也就是云霞宗的师妹,也要去。” 林白觉得,去一趟也行,就当散散心。 新年快乐! (本章完) 第189章 终将相逢 第189章 终将相逢 狐狸果然是狐狸,就算她爱学人说话,依旧是不干人事的狐狸。 秀秀还是个孩子,怎能让她深入险境? 暗骂了一百遍狐狸,林白盘膝坐在小水池边,一手搅动,一边细思。 狐狸先前搞出那么大动静,把三派戏耍的够狠,最后选了个刚刚筑基的黄毛丫头。 这也就罢了,结成命契之后,竟还不放人,着实令人不耻。 林白如今也算见过几个元婴了,就狐狸没元婴风范。 而且据小黄所言,狐狸似传给秀秀些道法,供秀秀苦修。 如今来看,指不定狐狸就是在等着今日,就在为今日做准备。 向老祖曾言,彼时出秘境之人,还有一个李无涯。 而狐狸大名李沉玉,其师不知来历,指不定与李无涯有些关联。 “我虽为散修,却得老祖恩惠,教授阵法之道,做人之理。如今正逢其时,我敢不效力?”林白义正词严,心说终于有机会见见秀秀那傻丫头了。 顾瑶瞅着林白,嘴边有尴尬的笑。 林白揉了揉眉心,猜想方才说的话必然已被狐狸预判到了。 “老祖还有话说么?”林白就装傻。 “没了。”顾瑶上前,给林白腰上镜子正了正,道:“我和飞雪都盼着你平安归来。” “瑶瑶师姐,”林白感动的都快流泪了,“我也会时时念着你们。若有所得,必不藏私。” 说到这儿,林白才露出无耻一面,道:“老祖可有秘法传下?” “……”顾瑶愣了下,道:“你这些话,是沉玉老祖教伱的,还是你自己想说的?” 又被预判了?林白着实没脾气,这狐狸活了几百年,不好好修道法,就学会欺负小辈了。 “那老祖怎么说?”林白又在心里骂了一百遍的骚狐狸。 “我家老祖说了,”顾瑶挺直腰板,道:“要看你此行所得,再决定是否传你秘法。” 就拿鱼饵钓我呗!林白对顾倾水失望之极,堂堂元婴老祖,跟姜小白一个尿性!不见兔子不撒鹰,回头我改换门庭! 心里硬气,嘴上却不硬,林白笑道:“向老祖可有消息?”想起姜行痴的话,又好奇向老祖的下落。 而且木妖老道也不知所踪,林白其实想跟他攀攀关系,套套近乎的。不求得传秘法,能得些教导也是好的。想必有贞姐那层关系,能问些秘闻。 “没有。”顾瑶狠狠叹气,“向老祖杳无音讯,至今未有消息。” 林白沉默一会儿,高声道:“值此危难之秋,我辈得老祖恩惠,却……” 说到这儿,见顾瑶面上笑吟吟,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林白讪讪,心知又被狐狸预判了。 也不再多说,只道:“老祖可还有言语相赠?” “老祖没这么闲。”顾瑶道。 “……”林白就觉得,跟妙妙舔了这么久的顾倾水,好似没甚效用,心灰意懒之下,也不再多言。 写了封信,林白托顾瑶送给裴宁,定下前去秘境之事。 “我懂。”顾瑶一副很懂的模样,“你关爱道侣,想跟她一起,我到时安排你跟天池派之人同行。” “师姐,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林白道。 “不不不,沉玉仙子才是。”顾瑶道。 “……”林白彻底没话说了。 两人分开,顾瑶去往天池派,林白去寻朱见羊。 聊了半天,又去找欢欢姐。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服了,今日的欢欢姐更加温柔体贴,诸般事务尽心尽力。 “若是遇了恕儿和嗔儿,盼你能照料一二。”杨欢知道林白本领,可杨家兄弟不知道,是故央林白稍做照顾。 林白立即许下诺言,答应了下来。 两人扯了半天,顾瑶找上门,乃是说信已送到。 林白又匆匆回了趟信义坊,招来好徒弟。 “为师要远行,”林白一副慈祥模样,认真道:“此行事关重大,你……” “师父要出门多久?”妙妙歪着脑袋,跪着爬到跟前,一边给林白捶背一边道:“可是那什么‘无’字秘境?”她消息灵通的很,姜家但有所传闻,她立即就能知道。 “不知。或许一两月,或是一两年。”林白心里没底。 彼时向老祖等人深入秘境,历经半年余。 此番再入,也不知会有多久。但狐狸押着黄如和秀秀入内,想必狐狸知道些详情,只是骚狐狸一直躲着人。 “师父,我一定好好研习阵法,必不让师父失望!”妙妙立即握拳头,下了决心。 林白也摸不准她几分真,可终归是愿意做样子哄人的。 “小鱼儿的姐姐也略懂阵法,你若是有不懂之处,尽可去问。”林白是把妙妙当女儿看的,当真一心一意,“也可以去青云山,寻上顾瑶去问。她若是不教你,或是厌烦,你只需说……” “师父,”妙妙立即拦阻了师父效仿狐狸之事,道:“我能应付她!” “好孩子,长大了。”林白老怀欣慰,轻轻摸妙妙头。 “师父,三派英杰齐聚,若有可人的,可别忘了自取。”妙妙一副为师父着想的样子,“师父,妙妙只喜欢漂亮的。” “……”林白拉上她,又去跟姜小白扯了一会儿。 “老祖的信。”姜小白取出一封信,递给林白。 打开一看,乃是一张手掌大小的兽皮。上面黑白半点,似黑白棋子,又似棋盘。 金丹本命符宝! 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乃是说,若是用了此物,那秘境之行的所见所闻,需得分享一二。 若是没用上这枚符宝,那就再说。 其实林白是个实在人,对朋友对盟友也都掏心掏肺。 此行若是有所得,且对金丹之路,乃至元婴之路有益,是必然会跟好友分享的。 一来是盼着好友大道更进一步,二来也想尽快尝尝金丹滋味。 “你到底怎么跟老祖攀扯上的?”姜小白敏锐之极,看出姜行痴对林白有所不同。 “日后你就知道了。”林白故作高深。 他日若是真要凭借石牌去探无相冢,指不定还得拉上姜丫头呢。 俩人扯了一会儿,林白又拉上妙妙,细细教了会儿阵法,盼她能有所得。 闹腾半天,回了洞府。 炼虎狼丸静心,而后来到石盘之上。 也不多想什么,只细细回思阵法。将顾氏阵解上的阵法演练了一遍,又静下来习练飞刀技艺。 “阵法可攻可守;飞刀主杀伐;袖中云雾主扰敌惑敌,断人探查;神通诡谲,不宜轻用。” “如今筑基四层,气海更为广大,识海亦更为强悍。混元之法已有所成,等闲筑基至多伤我于外,轻伤罢了。” “诸般技艺在身,等闲三五个筑基不在话下!再加上其它本领,我当轻松应对。” 林白琢磨了半天,心中自信满满,只盼此行能有所得。 转眼又是半个月,桥山派连同一众附庸,各自乘坐飞舟,齐齐向东而去。 林白沾了顾家的光,所乘之飞舟乃是天池派盖家的,与裴大姐在一处。 昔日四大宗门纳散修入门,此番到了诸人出力之时。 这事险归险,可心向大道之人,绝不会有所退却。再说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秘境的凶险之处。 “掌门有言,活着出来。所行所闻,尽数告知。”裴宁跟林白同住一个舱室,两人闲着聊天胡扯。 显然,刘天河也不知秘境中有何事务,却也好奇之极。 “我心中隐隐生感,那里可能有你我所需之物。”林白对裴宁根本不做隐瞒。 “你所需者,唯秀秀也。”裴宁冷笑连连,“彼时她还是个孩子。” 女人就喜欢翻旧账,清冷如裴宁者,也有这臭毛病。 林白没法子,只能忍着,尽力去哄。 哄好之后,又请来盖盈秋。 裴宁在天池派没甚好友,除却姚千园和盖盈秋,别的人都不太熟。 林白的意思是,同裴大姐和盖盈秋组成一队,待入秘境之后,守望相助。对待好友,能帮一些是一些。 裴大姐自不必说,乃是同生共死之人。而盖盈秋也混的熟了,昔日更有传信之恩。 林白念旧。 “三人能做什么?至少四人!”盖盈秋却不同意。 林白只一眼就勘破盖盈秋所想,乃是打算拉上杨恕入队。 其实林白也赞成,毕竟杨恕不算外人,又得欢欢姐嘱托,尽可信得过。 “那就喊上杨嗔吧。他年纪小,人却机灵,与我也有几分交情,乃是一起喝过酒的。”闲着也是闲着,林白就逗逗盖盈秋。 闹腾了两天,桥山诸飞舟来到海边。 眼见烟波茫茫,海风呼啸。 离岸十数里,有一方圆两三里的小岛,上面密密麻麻停满了飞舟,乃是九阴山和云霞宗之人。 飞舟停驻,桥山派便安排诸人依次下了飞舟,登上那小岛。 三派各划分了地盘,待驻扎下来,也不说秘境的事,只三派金丹居中商议。 此番桥山带队之人乃是庶务掌门岳丰树,云霞宗带队之人乃其宗主首徒破云子,九阴山带队之人乃是阴无晴后人阴绿华。 来的都是金丹,并无元婴到场。 林白是个闲不住的,寻到杨恕和杨嗔,把盖盈秋的话带到,希望拉他俩入队。 “我才不跟她一队!”杨恕立即拒绝了,“我明明屡次说过,与她无意,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我。这等厚……反正,我不太想跟她走太近。” “顾飞雪也是这么想的。”杨嗔面上带笑,却狠狠的扎了杨恕的心。 林白见他兄弟俩要打了起来,便赶紧溜了。 来到云霞宗驻地,便被看守营地入口的筑基拦住。 “我乃桥山云中鹤,与贵派曲如意相交。此番有幸来此,正欲拜见。还请师兄代为传话。”林白客气的行礼。 “你便是云中鹤?”那汉子盯着林白瞧,也不待林白应声,立即回头,朝营地大喊道:“曲如意!你相好儿来了!曲如意!大家快来看啊!” 这人嗓门大的很,也不知是海岛中人的习惯,还是本就如此。 林白头疼的很,正犹豫要不要逃,便见一堆人围了过来。这个问你有何能耐,那个说你也没我倜傥,还有人说你可知曲成甲之威! “让开让开!都让开!”孟圆冲了出来,摆出师姐的架势,瞪了一圈,竟把人都吓散了。 林白这时才知孟圆之威。 孟圆拉上林白,却亲热的很,道:“云贤弟,你怎来了?如意出门许久,怎还是完璧之身?你道行不行啊!这都拿不下?那丫头傻不愣登的,看着心眼多,其实没心眼。稍稍一哄,事就成了!” 这是师姐么?把师妹往别人床上推?林白自认君子,是绝不做这种事的。 “……”林白头疼之极,道:“孟师姐,我跟如意乃是知交好友,并无男女之情。” 解释过,这才道:“曲如意何在?” “正在里面挨训呢。”孟圆指了指,道:“曲师伯没来,托我师父训一顿。” 她师父是破云子。 “……”林白也不知曲如意到底招谁惹谁了,反正乐见此事。 过了半日,曲如意笑嘻嘻的出来,丝毫不见挨训的模样,反云淡风轻。 “如意,别装硬气了,都不是外人。”孟圆不屑嗤笑,转身回了营地。 远处有来瞧热闹的,都朝曲如意指指点点。 曲如意脸上挂不住,反瞪了眼林白,然后拉着林白入了营地。 寻到她帐篷中,随手丢出一张符,曲如意这才坐下。 “我听说狐狸欲要让秀秀和她徒弟入秘境,不知秀秀何在?”林白方才入云霞宗驻地时,一直在寻秀秀的身影,可惜未得见。 “你不让我直呼狐狸之名,反你这会儿喊起了狐狸?”曲如意道。 “……”林白没脾气,道:“沉玉仙子何在?秀秀何在?” “狐狸走了后门,老早就把秀秀和小黄塞进秘境了。”曲如意恨的牙痒痒,“我都没来得及跟秀秀说上一句话!” 这狐狸真的不是人啊! “秀秀看起来如何?”林白也气的牙痒痒。 “还挺好的,比以前还乖。”曲如意伸开手掌,道:“就是不知怎的,好似小了些。” “那是修为又有进境,肌肤显得娇嫩,看起来年龄愈小。”林白放了心。 “不是这个。”曲如意摇摇头,也不解释,又道:“狐……沉玉仙子让我带句话给你。” “沉玉老祖有何言语?”林白恭恭敬敬,他这会儿回过神来了,猜想狐狸很可能就在不远处。 “仙子有言。”曲如意站起身,腰杆笔直,男装上玉佩叮叮当当,毫无君子的稳重风范,道:“仙子说,让你离小黄远点,让你离秀秀远点!” “呵呵。”林白笑。 “放心吧。”曲如意竟少见的温柔起来,“万里征途,你们终将相逢。” 陪长辈喝酒,晚了点,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190章 沙地 第190章 沙地 曲如意尽管不靠谱,但总归信得过。 “此番入秘境,不由得想起地窟旧事。” 曲如意坐在蒲团上,也不盘膝,反伸直腿,侧躺下来,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拿着跟狗尾巴草晃来晃去,盯着林白,十分认真的道:“彼时你言语相欺,得了玉蝉,我看在秀秀面上,不做计较。如今又入秘境,若是再有所得,归我。” 林白就觉得,曲如意也并非不靠谱,至少懂得抢好处。 “这是自然。”林白立即应了下来。 “那你发誓,指着你本命,指着伱道心。”曲如意道。 “秘境之事,你们云霞宗内可有什么言语?”林白顾左右而言他。 “能有什么言语?”曲如意把狗尾巴草叼到嘴里,一副惫懒模样,“无非是守望相助,结成队伍。若是单独行事,那就各安天命。” 林白瞧着她,更加坚定让妙妙理她远点的想法。 “曲成甲没来?”林白笑问。 曲如意见林白直呼曲成甲之名,便瞪了眼林白,道:“在家静修。” “那你祖师爷呢?还没动静?”林白又小声打探。 “一直没露过面。”曲如意压低语声,又神经兮兮的道:“你如今抱了顾家的大腿,算是桥山派的人了,那位向老祖可回来了?” 她也来打听。 “能回来么?”林白摊开手,“岳掌门脸那么黑,像是向老祖回来的样子么?” 曲如意点点头,道:“你发誓吧。” 她竟把话又硬拽回来了。 “天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林白起身,立即被曲如意揪住衣衫。 “你发誓啊!”曲如意道。 “这种事岂是发誓就能成的?再说了,你我分属不同门庭,咱们入了秘境也不一定能遇到。”林白皱眉,做严肃模样。 “遇不到也行啊,你得了东西分我就是了。”曲如意道。 林白捏了捏眉心,发觉曲如意的脸皮不输自己。 “这个……”林白又扫了眼帐篷内,打算跑路。 “你尽管跑。”曲如意竟料事如神,“秀秀虽先入,可已与我约定好了暗记。只要循着暗记,必然能寻到她。” “你不是说你都没来得及跟秀秀说上一句话么?”林白头疼。 “自是没说一句话呀。”曲如意得意洋洋,“是说了好几句!”她挑挑眉毛,道:“想不想知道是何暗记?” 又被拿捏了! 林白叹了口气,只觉人生艰难,便道:“誓言就免了。此番在秘境中所得,允你选一样。” “这才像话!”曲如意嘿嘿嘿的笑。 签了帐下盟约,林白没了脾气,曲如意便将她与秀秀约定的暗记说了出来。 得了讯息,林白便匆忙告辞,生怕割了五城再割十城。 回到桥山派驻地,跟裴大姐通了气,俩人便静等。 闭上眼,来到石盘之上。 外面雾气上有一缕碧波,那是顾大娘的赐下的手链。 往常日日都有的月白水纹已不见。秀秀一向勤劳,如今入了秘境,看来老实了许多。 “狐狸传秀秀秘法,‘无’字秘境方开,她便迫不及待的把秀秀和黄如丢了进去。” “这狐狸虽然嘴臭了些,嘴贱了些,可确实是不伤人的。” “彼时小黄筑基,狐狸还送了三根救命毫毛。可见狐狸也算有些师父的样子,不是随便养养徒弟就算的。” “只是不知秀秀和小黄入秘境之前,狐狸有何言语,又有何嘱托。” 林白想了半天,并无所得,只待入了秘境后,寻到秀秀再说。 抬手纳来一团雾,凝聚成水镜,问心索踪。 只过两息,水镜便陡然爆开,又化为雾气。 林白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了。秀秀既入小世界,便与大世界有了隔阂。而且狐狸有备而来,怕是秀秀身上还带着元婴之物;另就是,这水相问心之法太过简略,又非本命之能,推演能力有限。 “我的本命雾气能拟万物,万形,万状,万意。又能隔绝推演,且能留存他人推演,若是境界足够,自能反推过去。” “如此看来,我应当也能学命理之道,习得推演之法。” “回头找顾大娘问问,我为她拼死拼活,理该给点好处!” 林白嘀咕了半天,打算回去带上妙妙,师徒俩一块儿去跟顾大娘讨债。 又过两日,三派首领商议已定,打算五日后齐入秘境。 各派各宗族下发了各类丹药和符箓,也有些制式的灵器,作消耗之用。 岳丰树又派了门人,宣讲了诸多事项,以及需要注意的杂事。 零零散散闹腾了五天,便依次入秘境。 林白是随天池派一起的,等了半日方才轮到。 跟随领路的桥山派老修,诸人来到小岛最中的一小山前。 山高五六丈,下有小洞,只能容一人进入。 诸人鱼贯而入,洞穴歪歪扭扭斜着向下。 行了数丈,便见潮湿,再往前行,已然涉水。 穿水下潜,一会儿又不见水,反反复复深入两三里,大约深入岛下三四百丈,已在海底之下。 一巨大洞窟现于眼前,方圆百余丈,四周有黄光萤石。 岳丰树、破云子和阴绿华三人盘膝围坐在一石碑前。另还有六位金丹盘踞在远处,似在压阵。 那石碑位于洞窟最中,呈淡青色,似有剑痕斧劈之迹,四角皆有破损,应是年代极久远。 隐约间能看出石碑上有文字,只是模糊的紧,无法辨别。 林白一眼扫过去,只觉那石碑是寻常之物,看不出有何不同。 又等了个把时辰,便有人来做调遣。 三派及其附庸,十人一队,轮番进入。 林白远远瞧着,便见是云霞宗为先。十人成列,曲如意和孟圆也在其中。 孟圆打头,只见她先上前,朝三金丹先行一礼,又朝破云子再行一礼,便迈步来到石碑前,低声言语了一句后,手触摸石碑。 那青色石碑似亮了些,隐隐有波纹荡开。孟圆身影转淡,接着便见其往前一步,竟隐入石碑之中。 待云霞宗十人进了秘境,便是九阴山,最后是桥山派。 依次进入之后,这才轮到一众附庸。 等了小半日,这才轮到天池派。 “可有所感?”一边往前行,裴宁小声回头问。 “有感,我此番能遇到她。”林白道。 裴宁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待来到石碑前,林白也学别人,先行了礼。 那岳丰树闭目,根本不看。阴绿华妩媚一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应是知晓了苍云门之事。 破云子倒是微微颔首,似有鼓励。 林白又朝破云子行了一礼,上前触摸石碑。 入手温润,又转冰凉。霎时间,林白感觉自身与石碑有了某种关联,能观其来历。 苍茫之中,星海之间,石碑自天上掉落人间。沧海桑田,日月转换,石碑位于山巅,位于海底,位于丛林,最后落于这海底洞窟之中。还未来得及细究,便觉头疼难忍。 林白早得叮嘱,大世界入小世界时,会有短暂的神识震颤,表象是头疼欲裂,似针刺刀砍。 只见身处一苍茫之地,好似无边无际,又似狭小之极。脑中一片混沌,神识颤动不休,气海翻滚不停,根本无法清静心思。 过了五息,混元之体起了效用。虽还有头痛之感,可已大大削弱,不碍行动。 落地脚一软,林白立即站直,手执飞刀,不及调息,便环顾四周。 只见黄沙茫茫,沙丘重重,不见绿草黄叶,不见生灵,竟无人在侧。 “我跟裴大姐是前后脚,怎的不见人了?” 林白也不着急,之前曾做过功课。进入小世界之时便是沿着一条路而入,差之毫厘,可能落地时便相隔甚远。 抬头看天,只见炽日当空,沙地之上热气滚烫。 “我修混元之法,犹觉肌肤略有干涩。若非淬体之人,怕是难存于这沙地之上。” 林白心中无感,便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见一切正常,林白略作调息,赶紧睁开眼。 捏了把沙子,林白随心而动,径直往西南方而去。 林白早做了准备,与裴大姐和盖盈秋也拟了暗号暗记。 只是身处沙地,风声呼啸,便是留了印记也难存留。 吐了一口沙子,林白也不御空,手中扣着飞刀,迈步往前行。 “‘无’字秘境,‘无’字石牌,一黄沙风地,一千壑沙地,两者可有关联?无相冢到底是什么?” “要不是得寻人,这儿可真是摆狂沙幻阵的好地方。” 林白可惜了会儿,便继续往前行,可过了半日,竟还没半个人影。 且那风沙越来越大,只能见数十丈之远。日头不见斜落,反愈加炽烈。 “秀秀那丫头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受罪?狐狸不当人!” 林白张口骂出了声,反正也不怕狐狸偷听。 此间无有日月转换,林白便掐着时辰。待又过一日,还未走出沙地,亦不见人影。 “这什么破秘境?” 先前制定的暗记暗号之法全无效用,林白着实没脾气。 再往前行了半日,竟隐约间见前方风沙之中有人。 似是女子,着白衣。脚步踉跄,似有疲累之象。 虽心中无感,林白还是停下脚步。 又过一会儿,那女子似也看到了林白。不过风沙遮蔽,看的不真切,那女子停下脚步,不逃不进。 “敢问前方是哪家的朋友?”女子开口。 声音有些熟,再辨其身影,林白记起是谁了。 前番曲如意得脱牢笼,出门浪荡,来到信义坊后一封信便召林白登门。 当时有两个青莲门的朋友,一个是李星河,一个是叶若卿。 此女应是叶若卿,彼时她筑基还没多久。而且对那李星河有钟情之意,可李星河似性子恬淡,甚少回应。 林白当时就看出来了,这叶若卿是单相思。 不过路上偶遇,又无仇怨,能帮一把是一把。 再说了,青莲门位属桥山,得桥山派程家提携,与程家相交甚厚。 而且,此人是曲如意介绍认识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曲如意个面子吧。 “桥山同道!”林白往前走。 叶若卿闻言一喜,道:“我乃青莲门叶若卿。” 走到相距十步处,林白停下,看向叶若卿。 只见她面有沧桑,头发略有散乱,显然支撑不了几天了。 “你你你……”叶若卿见林白走上前,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激动指着林白,道:“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她“那个”半天,愣是没说出个一二三。 显然,她忘了林白名姓。 林白记得清楚,当时被曲如意拉过去时,曲如意报的名字是转轮子。 而彼时叶若卿一腔心事都在白眉老道和李星河身上,根本没看林白几眼。 如今人家忘了名姓,值此之时,按说通情达理,知晓人情世故之辈该报上名姓,免人尴尬。 可修行是打打杀杀,不是人情是故。 林白问:“那个?” 叶若卿也觉尴尬,怔了怔,挤出笑,道:“王小宝?” 也不知是不是胡诌个名字。 林白有些无语,那白眉老道是个人精,叶若卿是白眉孙女,还做过散修,怎的就这么不靠谱? 反正,林白大概能理解李星河了。 “王大宝。”林白纠正。 “王道友!果然是你!”叶若卿放心了,抹了抹额头汗,整了整衣衫,道:“我记得你是散修,怎穿了天池派的道袍?” “灵石买的。”林白道。 “这也能买?”叶若卿好奇问。 “莫说天池派服制,便是桥山派的服制也能买。”人家胡诌,林白便也胡诌。 “当真长见识了。”叶若卿点头,一副佩服的模样,道:“王道友,沙地难行,风沙又大,不如同行,也好互相帮扶。” 什么互相帮扶?你都成这样了,又是个才筑基的,明明是我帮你! 人情这东西,得落到实地! “叶师姐,我偏爱独行。”林白拒绝。 “这……”叶若卿愣了下,道:“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咱们又都认识。便是遇了难事,总有个人出谋划策不是?” “叶师姐,沙地茫茫,你我方向不同,也不必同行。”林白道。 “没事没事,我全都听你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叶若卿立马抓住了稻草。 “唉,好吧。”林白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我虽只见过一次,可毕竟是曲如意介绍认识的。” 说到这里,林白严肃道:“我与曲如意乃生死之交,她介绍的人,我自要当做好友来看!” “正是如此!”叶若卿高兴极了。 “走吧。”林白往前,问道:“说说你是怎么到这儿的,遇了何人,可见有异象?” “有有有!”叶若卿指着来路,道:“那边天上似有天河流光,一会儿现,一会儿隐,神奇之极。” “天河?”林白问。 “没错!”叶若卿十分肯定。 “你没去探查一番?指不定就是大机缘。”林白问。 “我那个……”叶若卿笑笑,自信道:“我想先寻到星河师兄。你想,若是大机缘,岂有独占的道理?咱们是同道,理应共取!” 你是不敢一个人去吧?林白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叶师姐当真重情重义。” (本章完) 第191章 星河 第191章 星河 黄沙漫天。 林白飞身而起,御空二十余丈,环视四周,更见尘沙遮蔽,难以望远。 再想拔高,却觉风势更劲,心中竟隐隐生感,似有极大危机。 或是沙漠空中另有玄妙,林白最是老实,立即落到地上,心中再无所感。 “飞不动……”叶若卿尴尬的很,一副无奈模样,说话也有些喘,“好似天上有什么东西,我听到有鸟鸣。指不定跟眠龙山那个寒鸦相类。” 她筑基不久,陡然落到这沙地之中,又无炼体之法,已然气息稍乱。 “你没带些丹药?沙漠难行,需得调稳气息。”林白一副好人模样。 “带了。”叶若卿苦哈哈的,“风沙太大,我找不到僻静之处。一路行来,都没敢歇息。” “你且调息,我为你护法。”林白道。 叶若卿感激的很,抽了抽鼻子,朝林白行礼不停,“王道友,伱真是大好人!” 可惜你连大好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林白只能点点头。 叶若卿先取出一符,挥手点燃,身周三尺内便不见风沙。又取出一丹瓶,倒出了两粒吞下,闭目恢复。 林白守在五步外,时刻提防四周,同时心中急思不停。 如今紧要之事是寻到裴大姐和秀秀。 裴大姐的能耐不小,可到底缺了对敌的经验,若是遇了复杂状况,难免举止失措。 而秀秀那丫头勤修命理之道,本命不利攻伐,怕是对敌手段不多。不过狐狸当有秘宝相赠,逃命是不在话下的。 想了半天,林白深觉此番准备还是不够充分,更也没预料到落入秘境后会被分开的状况。 若是提前备上同心蚁或是朱见水那铜镜之类的物事,就方便许多了。 吃一堑长一智,林白觉得这种亏不能再吃了。 方才叶若卿说有异象,似是天河流光,林白其实没多大兴趣。 不过狐狸让秀秀和黄如深入秘境,必有所求,指不定也会向那异象方向而去。 如今既然寻不到人,不如守株待秀,先去寻那异象。 过了半个时辰,叶若卿面上便见红润之色,气息企稳。 叶若卿感激的很,“王道友,多亏有你啊!” 林白云淡风轻,道:“你我同道,何必多言?” “王道友,你真是好人。”叶若卿感动坏了。 咋就只会这句话了么? 林白就觉得,这姑娘没一点散修的样子,比曲如意还不如。 也不多废话,林白直接问道:“那异象有多远,多久隐一次现一次?你走了多久才来到了这里,且细细说来。” 叶若卿老实的很,立即道:“我自打进入这秘境后,便与星河师兄失了联系。”她指向南边天空,“那异象在南,大约两三个时辰出现一次,风沙太大,看的不真切。我没敢……没想去看,就往这里来了,行了不到两天。那边风沙太大,寻常筑基难以深入其间。”说着说着,竟眼红了。 “星河师兄不知落在了哪里。他性子淡,没甚朋友,我心里担心的很。” 叶若卿提起李星河之名,竟有了哭腔,好似被抛弃的小媳妇,又好似静守良人归来的怨妇。 她说话时,林白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观察她的鼻息,确认叶若卿并未说谎。 而且,这姑娘对那李星河关心之极,一腔情谊更做不得假。依赖之心甚重,好似那李星河不仅是情郎,更是兄父一般。 “也就是说,你距离那异象之处,还有很远?”林白问。 “不错。”叶若卿点点头,她瞧着林白,似想再说点什么,又没敢多言。 林白知道她想求自己去找那李星河。可你记着寻你的情哥哥,俺也要去寻俺的情妹妹啊。 假做没看懂,林白笑道:“或许李师兄安然无恙,莫要忧虑了。” “他没甚手段,门中小比大比,统统没参与过。有同门挑衅,他也从不理会。整个青莲门,只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叶若卿苦笑。 那李星河样貌一般,性情又淡,也不知叶若卿怎么就如此钟情的。 林白觉得,大概还有故事,却没多打听,只道:“既没显露过手段,你焉知他能耐?且放宽心。若是有缘法,咱们必然能遇到他的。” “希望如此吧。”叶若卿苦着一张脸,稍稍点头,眉宇间的担心未降少许。 “且往前行。你在我身后,若是疲累了,跟我说一声。”林白道。 俩人也不再多谈,林白往前先行。 叶若卿跟在后面五步处,不时取出符箓,为两人挡风。 越往南行,风沙愈大。可全然没有活物,连个枯枝荆棘都无,更遑论生灵。 避风符的效用越来越小,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而且日头一直不见下落,炽热难当之下,更见疲累。 林白久修混元淬体之法,自是能捱。 可叶若卿用完了避风符后,便需以灵力护体,每每行上两三个时辰,便需停下歇息一个时辰。 往南行了一日,两人停了下来。 “我初入秘境,便是落在这附近。”叶若卿嗓音干涩,有气无力,却十分肯定,“快把我刮死了。呸呸呸!”她说完话,就往外吐沙子。 林白与她同行了一日,虽再未说上几句话,可到底熟稔了些,叶若卿也露出几分怂包本性。 而且她先前有避风符时,但凡用出,必然要把林白纳入避风界限内。 说起来,人倒是体贴,就是没甚主见,凡事爱依赖别人。 林白也没做声,只是往南边看。 风沙欲狂,遮天蔽日;日光炽热,好似要把人烧干。 双目不见五丈外情形,神识外探十数丈,识海便有灼烧之感。 “我当时落下来时,还没这么大风。” 叶若卿捂着嘴巴说话,她衣衫脏乱,头发上都是沙土,着实狼狈。嘴唇破裂,半点都无仙师风范,弯着腰,一手支在膝上,一手使劲儿的抬起,指向南方。“就在哪儿!” 又喘了几口气,接着道:“当时风还没这么大,我一边往北,一边回头看,就遇到了你。咱们所处沙漠之中,只有白日,而那边好似有夜。光华流转,群星浅淡,好似水波徜徉。” 说了一大串,叶若卿更见疲累。两手支在膝上歇息。 “群星汇聚成河,岂非是星河?正合李师兄之名。” 林白笑着道:“叶师姐,指不定你心心念念的星河师兄就在彼处。” 果然,叶若卿听了这话,竟好似呆住了。 她站直了身子,望向遥遥远处,尽管目不能及远,可犹有向往之色,好似李星河就在彼处。 叶若卿疲惫苍白又干裂的脸上竟有温柔笑意,双目中好似映出了星河倒影。 “此番入秘境之人众多,既有异象,想必多有人前去。我……我只盼他能避一避,莫跟人起了争执。”叶若卿嗓音干涩,却依旧有柔柔之意。 林白自溪县起,踏数万里山河,历无数艰险,见惯人情冷暖。靠着脸皮和小小能耐,杀过人,舔过人,有知心好友,亦有生死大敌。 凡此种种,林白始终存了成人之心。这会儿见叶若卿模样,自是打心眼里盼她和李星河能成就好事。 只可惜,林白想起那李星河,就觉得他并非愿意固守一隅之人。 这叶若卿的相思之情,刻骨爱意,怕是水中明月,捞摸不到。 “且再歇歇吧。”林白语声温和。 “好。”叶若卿颇不好意思,“王道友,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 “沙地之中无有外敌,只你一人也能存活。若非是我想要看这异象,指不定你已脱了此地。”林白笑。 “终归是你在护法,我也想来看看。我早早做些准备,好让星河师兄能少些麻烦……”叶若卿颇不好意思,道:“王兄,我带的回气丹快用完了。此地灵气灼热难当,有火意,我恢复太慢……” 林白取出丹瓶,丢给她。“王道友,你真是大好人!”叶若卿感动坏了,又好奇道:“王道友,我看你没半分不适,可是修了淬体之法?” “略学了些。”林白点点头。 “我记得你是丹师,没想到还修有淬体法门,当真是不一般。” 叶若卿看着林白,见林白并无狼狈之色,反中气十足,便笑道:“你心善,又有能耐,模样更是俊俏,这等的人儿,真是整个桥山都没几个。” 她越说越来劲儿,“你既买了天池派的服饰,应知那天池派裴宁吧?” “有所耳闻。”林白道。 “她修剑意,着实不凡,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桥山派元婴杨家何等的了不得,可人家的一个嫡女,还是巴巴的赶去认了那裴宁当妹子。”叶若卿十分的不服气,“我听说那裴宁的道侣是一散修,也是丹师,靠卖虎狼丸度日,为人不齿。以我来看,那个什么丹师差王兄甚远,裴宁该做你的道侣才是!” 她说到这儿,还补了一句,“我可不是恭维你啊,我说的是实话!我爱说实话!” “……”林白微微点头,道:“且先恢复。” “也不急。”相处了一日,叶若卿瞧林白好说话,人也不赖,便扯了开来,嘴上叨叨个没完。 林白其实不想听,尤其是见她嘴唇干裂,心说你可歇会儿吧。 “你不知道,青莲门的破规矩最多了!我以前光知道姜家规矩多,其实青莲门也不差!” 叶若卿打开了话匣子,说程家把青莲门的好苗子拉走了,又说顾家老祖其实最爱臭美,还说狐狸是受了杨家的气,这才跑路。 反正扯的都是桥山故事。 最后扯来扯去,竟又扯到李星河身上。 原来她和李星河确实另有故事。 叶若卿是那白眉老道的孙女,散修出身。不过白眉颇有手段,人面又广,对叶若卿很是怜爱,是故未入青莲门前,叶若卿过得并不苦。 待后来入了青莲门,叶若卿因相貌姣好,颇有同门师兄弟示好。可叶若卿早得了白眉嘱托,不准找道侣,要一心修行。 因此叶若卿拒了好多人,后来便有闲人传叶若卿不检点。 她性子稍软些,又没人开导,心性少了几分坚韧和洒脱,又过不惯宗门的生活,修为竟慢了下来。 一段时间下来,叶若卿越急就越苦闷,越苦闷这修为就越不涨,着实让人头疼。可白眉又常年在外,根本没有诉苦之人。 有一天她被同门姐妹言语欺辱,叶若卿便在夜中爬上了山,一个人偷偷哭。哭到半夜,便听有人不耐烦。叶若卿一睁眼,才瞧见是李星河。 李星河问她为何哭泣,叶若卿便哭啼啼的说有人欺辱她。 然后李星河就说既入修行,当有勇往直前之心,日哭夜哭能哭死仇人否?又怎能成就大道?即便不能一时剪除仇怨,也更该奋发向上。一味在意他人评说,不是修行之理。 叶若卿当然懂这个道理,只是年纪小,心里不畅快,又因修为不展,连门中教习都不太管她了,是故一直想不开。 李星河见她哭个没完,便说你自去别处哭,别耽误他观星。 于是叶若卿哭哭啼啼的离开。待过了几日,叶若卿趁夜又来,见李星河还在,便也不敢哭了,只呆呆坐着。 两人这般相处了几个月,愣是没再说过一句话。 后来叶若卿便主动跟李星河说话,说咱们都不受人待见,不如做个朋友。李星河没搭理她。 叶若卿是个话痨,便独自扯宗门内的破事,李星河也不理会。可待问及修行上的问题时,李星河便会分享见解,稍做指导。 如此过了半个月,叶若卿天天听李星河教导,修为竟有所进。自此之后,叶若卿便黏上了李星河。慢慢的,青莲门的人竟把他俩当成了道侣。 “那天爷爷传讯,星河师兄本不想去的,可我缠了他好久,才把他拉了过去。” 叶若卿歪着头,左手托下巴,右手在沙地上画来画去,“王道友,你睡着了吗?” 她见林白不咸不淡,不知是否在听,心知自己说多了话,便赶紧吞了丹丸,闭目恢复。 其实林白听的很是认真。彼时秀秀也是个话痨,整日里拉着林白说东说西,街上的事儿就没她不知道的。 只是后来分别,也不知是否有人耐得住性子,听她胡乱扯淡。 “曲如意必然是愿意听她说话的,小黄也是个嘴巴不爱消停的。”林白想着往事,忽的心中有感。 只见透过重重风沙迷雾,远处的南方天空之上,似有乌黑深潭。 其上流光成线,七彩斑斓,倾泻而下。其中有点点光亮点缀,似是星辰。 天河徜徉,好似将世间万物,诸般生灵,都纳入其中。 “初入秘境时,我触摸石碑,好似感受到了其过往由来。” “此番又观星河,竟有无穷无尽之意。有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之感。” 林白站起身,呆呆的看着,竟也入迷了。 “那就是天河了,也不知怎的,尘沙竟然遮蔽不住。”叶若卿恢复过来,也看向远处。 “沙地中万千砂砾,一如星辰于那星河。或许,尘沙便是星河,又怎能遮蔽?” 林白看向叶若卿,低声问道:“入秘境时,你触摸那石碑,可有所感。” “有有有。”叶若卿立即点头,郑重道:“头疼的很,好似整个人被撕成了几百几千块儿。” “……”林白揉了揉眉心,又问:“观此星河,心中可有感?” “自是有的。”叶若卿一副认真模样。 “愿闻其详。”林白来了兴趣。 “睹物思人,想起我星河师兄了。”叶若卿道。 林白就觉得,这叶若卿应该能跟曲如意聊到一块儿,毕竟都是不靠谱的人。 “走吧。”林白忍住头疼。 朝那星河方向而去,不过两个时辰,天地便重归于旧,不见星河影踪,好似大梦一场。 往前走了两日,那星河再未现身。但远处风沙之中却隐隐有人,且不是一个。 “是哪家的朋友?”风生呼啸,尘沙遮蔽,犹能听闻此人嗓音浑厚。 叶若卿脸色本就苍白,这会儿更是吓得没了血色。 “怎么办?”叶若卿到底当过散修,立即取出一枚枯黄树叶,如她手掌大小。 “敌我难辨,且做好应敌的准备。”林白心中无所感,无吉亦无凶。 “好!”叶若卿咬着牙,低声道:“王道友,我本命秋木落叶,本命神通乃是无边落木,有阻敌惑敌之效,最能助人。只是身处沙地,我又方筑基不久,怕是神通威能要大打折扣……不过我手上还有几个灵器,还是能防身的。” 她叨叨半天,其实意义简单明了,她不抵事。 “桥山林转轮,敢问是何方道友驾临!”林白高声道。 “桀桀桀……”浓厚风沙之中传来渗人笑声,竟还夹杂女子媚笑,“九阴山鹿怀仁!” “王兄……林兄,”叶若卿终于想起此人名为转轮子,可也顾不上认错人的尴尬,很有自知之明的道:“咱逃吧?” “为何要逃?我最恨背后阴笑之辈!”林白道。 话音方落,叶若卿还没做出反应,便见林白急速往前掠去。 只一息,人竟已深入尘沙之中,不见了踪影。 “喂!王……转轮兄等等我啊!”叶若卿赶紧往前,手掌中捏一片黄叶,往前递出,便见狂风尘沙之中,降下片片落叶。 “九阴山的人岂是好惹的?”叶若卿心中叫苦,心中只觉得这林转轮太莽撞了些,明明先前还挺稳重的。 欲要上前去援助,便见厚厚尘沙之中有几道炽烈火光。 “看我无边落……”叶若卿咬着牙,身后现出一株沧桑古树,落叶飘洒。 正要出手,便见尘沙中走出一人,正是林转轮。 “快些走,已有人抢了我们的先。”林白道。 (本章完) 第192章 遇险 第192章 遇险 狂风越来越大。 叶若卿收了神通,苍白的面上现出疑惑。 方才那火光已隐入烟尘,叫嚣的九阴山之人亦不见了踪迹。 沙子打在脸上,遮蔽视野。 有微微的灼烧气味随风而散。狠狠一嗅,倒是吸了一鼻子的沙土和滚烫热气。 叶若卿再看这位转轮子,见其面容凝重的遥望南方,也不知是在担心前路,还是在想某个人。 “他是丹师,性情又不赖,怕是相好儿不少。就是不知九阴山的人怎不见了踪影。”叶若卿发了会儿呆,又不由的想起了李星河。 “可要再歇歇?”林白见叶若卿发呆,心知她又想起了情郎,便无情打断她的遐想。 “不用……”叶若卿咬咬牙,“我还能走!” “那就走。”林白率先往前迈步,并不存丝毫迟疑。 “这……” 叶若卿见林白往前行,她赶紧追上,拉住林白袖子,问道:“方才那什么鹿怀仁呢?我还听到有一女修的笑声。可不像是好相与的!” “倒也并非不好相与。”林白随口胡诌,“能进入秘境的,岂能有傻子?只要好好讲道理,人家都是愿意听的。” “九阴山可是跟咱桥山有怨的。”叶若卿小声嘀咕。 “即便有怨,也须讲理!”林白加快脚步。 “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讲理的?”叶若卿更好奇了。 “以德服人!”林白道。 方才林白确实以德服人。对方共计三人,且先出手,林白是后发。 三筑基中,男修是那自称鹿怀仁的,另还有一女修同行,一女修暗藏。 林白只随手布下飞云旗阵,飞刀与神通齐发,瞬杀两人。 只有那潜伏的女修好似本命与尘沙相契,遭飞刀重创后,竟遁入沙土之中,不见了踪迹。 因沙漠地形特殊,风沙又大,林白没追下去。反正“转轮”之名也瞒不住了,且随他去。 两人行了半日,没再遇到敌人,只叶若卿又不支,脸色苍白的很。 林白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心疼。倒不是心疼叶若卿,而是心疼自己带的丹药。 人家不要,林白也不提。 “王……林兄,我没丹药了。”叶若卿可怜巴巴的,终于开口讨丹了。 “给。”林白取出蕴元丹,给她回气。 “还有避风符……”叶若卿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层沙土,羞愧之色更显。 “……”林白没脾气,只能老老实实给她。 既然选择了救人,那就力所能及的救到最后。 而且这叶若卿虽不太靠谱,但遇敌之时终究没独自跑路,反上前援手。 有这一举动,林白就觉得没白救。 叶若卿吞了丹,丢出避风符,闭目静歇。 等了近一个时辰,两人再次出发。 越往前行,风沙愈大,日头越烈。便是勤修混元淬体之法的林白都觉的烈日灼心,尘沙欺人。 叶若卿更是扛不住,先前只三四个时辰歇一歇。到了后来,两三个时辰都得歇一歇。 林白手里的丹药被她造了不少,要不是有九阴山的战利,林白都要心疼死了。 如此五日,行了三百多里,风沙渐渐停歇。再行一会儿,便见前方十几里处赫然有一绿洲。 那绿洲很是宽广,瞧不见边际。然则其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就在眼前。 又过片刻,绿洲之上的天空竟缓缓转暗,似进入黑夜。 而此时沙地之上烈日未消,与那绿洲分割昏晓,阴阳相别。 林白与叶若卿呆呆的看着,都是一言不发。 过了一刻钟,便见那绿洲之上现出星辰。继而在极高处有七彩流光显现,犹如神迹。 那流光斜着缓缓向下,星辰纳入其中,好似江河流淌,慢慢落入绿洲之中。 “这不是蜃景吧?”叶若卿头发散乱,毫无修行者风范,脸上尘土污垢一层层,像是来逃荒的。 林白也不理会,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云雾上有碧绿丝线,顾大娘的链子并未失效。另还有月白水纹,乃是秀秀所留。 见秀秀有这闲工夫,林白知其安然无恙,便也放心不少。 再细细感受,趋吉避凶有感。好似有某种对自己极为有利之事,或有利之物,或有利之人,在绿洲中等待。 然则隐隐之间,亦有极大危机潜伏。 招来一团雾,化为水镜,追索秀秀。 水镜破损。再索踪日夜缠绵的裴大姐,水镜亦是破损。 再推演黄如,水镜直接爆开,犹胜推演秀秀和裴宁时。 “臭狐狸给了小黄什么东西?怎么不给秀秀?真是偏心!”林白气的牙痒痒。 睁开眼,看向绿洲。 “前路漫漫,祸福相依。”林白不由感叹。 “可不是!”叶若卿很是认同的帮腔。 林白是叹息前路,叶若卿则是为她情郎。两人并无相通,属实是驴唇对马嘴。 “咱们真要进去?”叶若卿并不傻,知道若是深入绿洲,怕是其中危机犹胜沙地之中。 “来都来了。”林白道。 “……”叶若卿瞅了会儿林白,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要不要去?”林白笑着问。 叶若卿咬着本就干裂的下唇,一言不发,似在衡量。 过了良久,叶若卿道:“来都来了。” 俩人不再多言,也不冒进,反坐下来轮流歇息。 待到那绿洲由夜转昼,两人收拾了风尘落魄,换了干净衣衫,这才出发。 “绿洲中怕是艰辛难料。”林白把丑话说到前面,“若是遇险,你我能敌则敌,敌不过便跑。至于互相救援,那自是能彼此照应最好,若是难以援救……” “我懂。”叶若卿很有觉悟,她握着拳头,道:“林道友带我一路过来,我已然感激不尽。若是遇了极大危险,伱只管走,莫要理会我。” “你也如此。”林白严肃道。 “我明白。”叶若卿摸出一枚小小木牌,小声道:“若是咱俩走散了,你要是恰好遇到星河师兄,还请将此物转送。要是能从秘境出去,也请转送。若是他……还请你麻烦走一趟青莲门,去往无涯山顶,将此木牌丢下。”“好。”林白接过木牌,见上面刻有叶纹,旁有星辰点点。 这木牌制作的极简易,取材也常见。只是光亮的很,想必时时被人拿在手中摩挲。 不管叶若卿与李星河怎样,这木牌都藏着女子心意。 林白取下腰上葫芦,饮了口酒,又摸了摸腰上的钱袋。 两人不再多谈,迈步往绿洲行去。 一前一后,也不御空,只时刻戒备四周。 往南行,待来到绿洲前,两人便迈步进去。 沙地中烈日不落,陡然踏入绿洲之地,仿佛换了个世界。 树高林密,一簇簇的矮木灌丛。日光为枝叶遮挡,只一道道倾泻而下。林中阴凉,有湿润之气。 鸟语香,生机盎然。一只只蝴蝶飞舞,有七彩色,有灰白色,也有纯黑之色。 林白跃到高树之上,往绿洲内细看,并无异样。 叶若卿好似洗去了在沙地中疲累,看着蝴蝶飞舞,面上竟有了笑意。 辨明了方向,二人继续往前。 没过一会儿,便见野兔野鸡,皆是寻常野兽,并非妖兽之属。 再往前行,竟有一只狐狸出来觅食。 “着!”林白丢出一段细绳,立即将狐狸捆了严实。 “林道友,”叶若卿被吓了一跳,但立即露出郑重防备之色,“这狐狸看起来似是寻常野兽,莫非另有乾坤?” “非也。”林白上前收了绳子,道,一脚把狐狸踢飞,“我瞧见狐狸就烦。若非看在故友面上,我早就寝其皮了!”说完话,狐狸才刚掉地上,叽叽两声,示意不满,然后一溜烟的逃窜。 “……”叶若卿也不知狐狸怎么招惹这位转轮道友了,反正好似怨气大的很。 两人继续前行,蝴蝶越来越多,且愈加绚烂多彩。深入绿洲十来里,便有妖兽出没。 都是练气小妖兽,不值一提,两人只略微出手,便已是练气妖兽的极限了。 一路下来,林白一直在注意树上有无印记暗记,可全然无有收获。 继续往绿洲中心处走,再行几里,便听前方有嗷嗷之声,伴有树木断折声。 御空落在高树上,往前细看。只见有数头赤背火蛙,正自追逐两修士。 一众赤背火蛙,大的如同牤牛,小的也似牛犊,皆是双目赤红,一蹦便是数丈,紧紧追索那二人,撞断沿途高木巨树,还不时喷出炽烈火焰。 那两个修士一男一女,好似身上有伤,道袍破烂,头发披散,狼狈之极。 林白远远看着,略一数便知有七头赤背火蛙。其中有两头是筑基境,五练气境。 那两个修士皆穿桥山派制式道袍,虽有破烂,可还是能辨清上面的彩纹,应是程家人。桥山派道袍制式大都一样,只绣纹略有差异。 也不知怎么惹了火蛙,林白就寻思着当没看见。 “是程到金和程霜兄妹!”叶若卿瞪大眼睛,小声点破二人名姓。 叶若卿是青莲门弟子,而青莲门是程家附庸,算是有些渊源。 其实林白也认得,只是不太熟。 此番桥山三元婴的后辈中,程家来的最多。究其原因,无非为存续二字。 顾家虽有新丧,又遭九阴山戏耍,可顾倾水结婴不久,还有一千七百多年好活,只要顾倾水不出事,顾家便能一直安稳下去。 杨家老祖还有五百来年好活,自是还能再看下一代。 而程家老祖只有一两百年寿元,若是再不出个元婴,怕是人一陨落,程家地位便降了下来,灵地和诸般收入亦要大打折扣。 林白虽老实心善,可不是老好人。救叶若卿是随手而为,可若是下场救程家兄妹,就得费些心思了。 若是救,自能稍作打听,还能再得助力,前路也多一份把握;若是不救,那也就不救了。 “林道友,咱们救不救?”叶若卿很清楚她的实力,又因这几日里得林白照顾,是故早唯林白马首是瞻了。 “他二人性情如何?”林白想起狐狸曾经拉皮条时,曾说过程霜顽劣。 “我是散修之身入的青莲门,无有跟脚,资质一般,修为又算不得拔尖,不像天池派那位裴师姐,能勾丹师,又能跟元婴后人谈笑风生。我在门里没甚朋友,知道的也……”叶若卿见林白揉眉心,情知人家嫌自己啰嗦,便赶紧道:“我跟他俩也不熟,不过听说人还算可以,不是纨绔之辈。” 合着还是不知道呗!一句话就能说清,非得说这么多,你跟秀秀一定能聊到一块儿! 林白是真服气,先观察了四周,道:“我等皆出身桥山,得桥山派恩惠。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你……”叶若卿歪下脑袋,“那你方才为何问人家性情?” 这话一说,俩人站在树上大眼瞪小眼。 不过好在林白脸皮极厚,根本懒得理会,只大声道:“程兄且往这边来!” 说着话,林白迅速掠下,往四周布下阵旗。 那边程家兄妹闻言,竟有犹豫之色,分明是还有手段未出,且不明林白是敌是友。 “你怎么懂阵法?”叶若卿嘀咕一声,想起初识这位转轮子时,可没听他说起过。 丹师还得懂阵法么?叶若卿茫然片刻,待回过了神,便赶紧喊道:“程师兄程师姐,我乃青莲门叶若卿,还请速来!” 果然,一听青莲门名号,再见叶若卿道袍制式,程家兄妹便不再犹豫,立即朝这边而来。 轰隆隆,赤背火蛙紧追不停。 眼见程到金和程霜来到跟前,林白立即道:“两位且退到我等身后!”又看向叶若卿,道:“速来助我!” “我……”叶若卿眼中有茫然,但也赶紧上前,站到林白身旁。 赤背火蛙说到就到,林白手执一杆小小阵旗,度入灵力,联通周边阵旗,成相辅相成之势,道:“空穴来风!起!” “无边落木,出!”叶若卿也不傻,立即便知配合。 一时间,阵中风起,呼啸连连,吹的方圆数十丈之地的高树巨木哗啦啦作响。 片片落叶坠落,又卷入风中,遮蔽视野,不见八方。 妖兽往往皮糙肉厚,不习术法,脑子更是不太好用。是故若要取妖兽,最好智取,且以阵法为佳。 林白仓促间只能布置简单的迷阵,能勉强阻敌便行。 那七头火蛙入了阵中,受狂风侵袭,乱叶迷眼,果然稍慢,只大吼不停,纷纷喷出火焰。 林白不求杀敌,转身就走。 “林道……诶?”叶若卿还没说完,便被林白拽着头发往回跑。 汇合了程家兄妹,四人一股脑的逃窜。一直狂奔了十几里,方才停了下来。 值此之时,夜晚又至。流光滑落绿洲,好似有人倾尽星河之水。 身处林中,四周片片蝴蝶徜徉,诸人皆呆呆抬头遥望。 (本章完) 又请假了 又请假了 抱歉,回来太晚了。开始正式工作,以后不请假了。 (本章完) 第193章 断桥观星 第193章 断桥观星 星河垂落,夜色更深。 穿过茂密枝丫,便见皎月洒下淡淡白芒。 萤火虫一个个飞出,蝴蝶舞旋。 异象渐消,诸人回过心神。 高树之下,更显阴森。 程到金和程霜衣衫褴褛,面上皆有黑灰之色。 远处火蛙嚎鸣不休,引动别的妖兽跟随,一时间兽吼之声此起彼伏。 “可是云中鹤道友?”程到金俯身行礼,道:“相救之恩,没齿难忘!” “程兄客气。”林白很是谦虚。 “早听杨冰说你跟顾瑶混在了一起,没想到竟学了厉害阵法!”程霜也作揖行礼,旋即站直,好奇道:“顾瑶最是无礼,你睡了几次才得了她传法?”程霜抱臂,十分严肃的叮嘱,“顾瑶最受顾家那位老祖喜爱,你可得小心些。” 林白就觉得,狐狸曾说程霜顽劣,可没说嘴巴没把门的!莫不是火蛙就是被伱招惹来的吧?若是桥山派都是这种不靠谱的人,那该散伙就散伙吧。 听说程家大姐程亦游是个温柔贤淑之辈,想必比程霜靠谱一些。 “程霜,你胡说什么?”还没等林白狡辩,程到金就发起了脾气。 “我如何胡说了?”程霜也来了气,抹了把额上黑灰,怒道:“我句句属实!杨冰早就跟我说那顾瑶是个不检点的贱货!云中鹤道友品行高洁,急公好义,必然是顾瑶发了骚!” “你别整日听那杨冰胡言乱语!她跟顾瑶有怨,什么脏话都往外泼!”程到金还有理智,努力辩驳,“且不论顾瑶如何,云中鹤道友本就有道侣,又是高洁之人,怎会不知检点,还当着顾老祖之面行淫乱之举?” “那也说不定!杨欢师姐也是个老实人,可最近不也听说,她在外养了小白脸,大件小件的往外送!” “杨欢贪酒,指不定是被人骗了,你怎无端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跟她聊过,她眉宇间那春色根本遮不住!我敢打赌,她必是得了妙处,寻了苦干之辈,要么就是逼人吞服虎狼丸,效仿姜家故事!” 他们兄妹竟吵了起来。 林白揉着眉心,有心想劝,却难插嘴。 那边叶若卿也一脑门的无奈,她拉住林白,来到旁边。 “看到了吧。高门大户也不一定靠谱。” 叶若卿当真是个话痨,她朝着程到金和程霜指指点点,“说起来,你到底叫什么?又是王大宝,又是林转轮,如今怎还叫云中鹤?”她盯着林白,一副好奇模样,笑着道:“你名字也忒多了!不过云中鹤这名字还怪熟的,我记得天池派裴师姐的那位道侣就是叫云什么……” 说到这儿,叶若卿捂住了嘴。 “是。”林白坦白承认,“我就是那位炼虎狼丸养她的丹师。我本名林转轮。” “嘿嘿,林兄,你……”叶若卿一副尴尬,小声道:“先前言语间多有得罪,您可别在意。” “都是小事。”林白笑笑。 叶若卿不敢再说,只看程家兄妹吵嘴。 “咳咳!”过了一刻钟,林白看完了戏,终于出声,分开两人,道:“且止住。” 果然,救命恩人一出手,程家兄妹当即憋住。 “身处险地,前方艰险重重,此刻不是斗嘴之时。”林白一开口就是大道理。 “云兄此言甚是。小妹胡搅蛮缠,还请莫要在意。”程到金道。 “云兄此言甚是。兄长没甚脑子,你无需在意。”程霜道。 林白头疼的厉害,早知道就不救了。 耐着性子,取出丹药,让二人吞服。 此处灵气颇盛,大都是土属和木属,有勃勃生机之感,最适合疗伤静养。 程到金和程霜兄妹终归算是听劝,各自换了干净衣衫,打坐恢复。 林白让叶若卿做守卫之责,他则独自外出,巡视周边。 巡弋周围五里之内,只有几个妖兽,不成威胁。 林白又循着原路,前去先前布阵之地。 那七头赤背火蛙已不见了踪迹,阵旗被全数撞翻在地,四下里树木断折,狼藉一片。 收了阵旗,林白又四下里转了一圈,这才原路回返。 来到程家兄妹和叶若卿歇息处。 “林兄,可有异常?”叶若卿已跟林白混熟了,胆小本色尽显。 “没有。”林白微微摇头,坐下歇息。 来到石盘之上,一切正常。 再睁开眼,摩挲着腰间铜镜,取下腰上酒葫芦,灌了两口。 “给我也分点,嘿嘿。”叶若卿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树根雕杯。 身处险地,竟还贪嘴,如何能成行?林白给她倒上一杯,“这是桥山杨家的桂酒,滋味还行。其实若论甜美,还得是眠龙山中的猴儿酒。” “不管什么酒,总能借酒消愁。”叶若卿神经兮兮的喝完。“你说我能找到他吗?” “只要心中存了彼此,哪怕跨数万里碧波江海,亦能相逢。”林白笑着又给她满杯。 “你跨了数万里寻人么?可寻到了?”叶若卿若有所思。 “算是寻到了吧。虽未亲见,总知她安宁喜乐。”林白笑。 “你真没出息!”叶若卿竟教训起来,“上门找她呀!你怕什么?有金丹守着?还是有元婴守着?” “……”林白懒得再理她,独自去树上守候。 待到天亮,萤火虫消失不见,蝴蝶又翩翩飞来。 程家兄妹也睁开了眼,他俩本就没受甚大伤,只是灵力消耗太多罢了。 两兄妹倒是懂礼仪,又再三谢过了林白和叶若卿。 “两位入秘境后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遭遇那火蛙的?”林白好奇问。 “你们是捅了那火蛙老窝了吗?”叶若卿也好奇问。 “正是。”程霜脸上都是黑灰,兀自认真点头。 “都是小妹惹的祸事!”程到金气的咬牙。 两兄妹又自扯了起来,叶若卿不时插嘴询问。 闹腾了半天,林白终于把事情捋清。 原来程家兄妹初入秘境之时,也是被打散了。不过二人带了同心玉珏,没两天便寻到了彼此。 二人汇合之后,一边商议一边循着星河异象,深入绿洲之中。 待行了两日,沿途妖兽渐多,两人便谨慎慢行。如此又过两日,见了一练气境火蛙。 兄妹俩自是不怕区区练气妖兽,而那火蛙也似不重领地,竟不攻击人。 兄妹俩躲开来,程到金歇息恢复,程霜行护卫之责。 然则程霜见入绿洲后没遇甚危险,警惕稍减,兴致又生,竟撅了树枝,去戳那火蛙玩儿。 可那火蛙甚是痴傻,只一戳一蹦跶,愣是不反击。 程霜戳了一会儿,觉得没甚意思,正要离开,可那火蛙竟嗷嗷叫了起来。 然后火蛙一叫,竟蹦出四头筑基境,其中还有一头筑基后期境界的火蛙! 四头火蛙呼朋引伴,破树开林而来,程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程到金为救妹妹,丢出符宝灭了两头火蛙,剩下的火蛙却好似发了疯,不要命似的追逐,程家兄妹只能狼狈逃窜。“我本以为只有一个火蛙,没想到喊来了一家子!”程霜气的捶树。 林白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狐狸说程霜顽劣,诚不欺我啊! 叶若卿也愣住了,她虽也不靠谱,可终究是个老实人,也不傻。 可这些高门子弟,仗着手里有点东西,胆子就格外的大。 林白决定,要离程家兄妹远一点,免得他们惹了祸事,殃及了自身。 “说起来,”程到金也开口了,“我逃的路上,瞥见远处有两个九阴山的人正在围攻一云霞宗的道友。” “没错!”程霜立即接口,郑重道:“彼时那云霞宗的道友已是左支右绌,分明不支。我欲行驱虎吞狼,祸水东引之计,然则火蛙太多,又太凶悍,我二人根本来不及实施!”她面上有感慨之色,似在叹息扼腕。 叶若卿瞪大眼睛看着程霜,她头一回听说驱虎吞狼还能这么用。还什么祸水东引,那祸水都快把你们淹死了吧? “咱们本就跟云霞宗交好,且最近顾老祖跟九阴山不对付。我二人当施以援手,都怪小妹惹祸!”程到金气的不行。 “那位云霞宗的朋友是何模样?可知名姓?”林白严肃问道。 “不知名姓。”程霜摇头,又道:“不过我听九阴山的一个女修称那人‘姓曲的’,应是曲成甲前辈的族人。” 怎么不早说?为何不早说?林白立即起身,抓住程到金的手腕,道:“是何方位?速速指来!” “那边!”程到金指向来路,他也抓住林白,道:“你要去救援么?那大家……”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白已纵身而起,向林中遁去! “云道友散修出身,却这般急公好义,不思自己,只想别人,比救自己相好儿还积极,真是难得啊!”程霜赞叹。 “正是!”程到金难得跟她妹妹想法一致,抚掌赞同道:“我等正该相随,去救那位曲师兄!” “我也一样。”叶若卿深知程家兄妹不靠谱,也根本没跟程家兄妹组队的想法,是故只想追上林转轮。 三人正要出发,却见林白已经回返。 “刚才你说曲师兄?不是坤道?”林白好奇问程到金。 “正是!”程到金一副誓死相随模样,“咱们这便去营救吧!” 要是曲师姐,那自当去稍作营救。可如今是曲师兄,林白就没啥精神头了。 不过考虑到跟曲如意的情谊,去看看也行,指不定有曲如意的下落。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林白又稳重下来,“你再跟我说说彼时情形。九阴山之人是何模样,有何神通。” 程家兄妹扯了一通,结果啥也不知道,跟放个屁差不多。 “行了行了,该出发就出发吧。”林白无奈打断,“我等四人,当同心协力,不存异心。我擅炼丹、布阵,能使遮蔽视野的雾气。” “我神通乃是无边落木,能阻敌惑敌,最擅为辅!”叶若卿也赶紧交底。 “我本命风沙,也擅惑敌藏踪。”程到金说。 “我本命霜剑,修寒冰剑意,远胜顾飞雪。”程霜大言不惭。 难怪他兄妹俩凑一块儿,原来是能彼此配合。 林白以前跟顾飞雪并肩过,当时还觉得人家傻,可这会儿一对比,愈发觉得顾飞雪是正常人了。 桥山派三元婴家的后人里,顾飞雪、杨冰和程霜的神通竟都能跟冰雪扯上关联,算是相类。林白也终于知道程霜为啥对顾瑶不喜欢了。合着同行是冤家,程霜不服气顾飞雪,厌屋及乌了。 而程霜貌似跟杨冰交好,看来能耐应在杨冰之上。 高门大户家的子弟也都在暗暗较劲,很是无聊。 四人都交了底,约定程到金在前,叶若卿与程霜次之。若遇敌,当助程霜顺利出剑斩敌。 林白在最后策应,以免全都栽进去。 循着路,四人出发。 一路过去,伴随蝴蝶翩翩,并无凶险。 林白坠在最后,沿途留下暗记。 “就是这里了!”慢吞吞行了一个多时辰,程霜指向前方。 只见那边许多高树断折,地上有个大坑,显然战况激烈。 心中无有所感,林白让程到金和叶若卿去四周查验,他则押着程霜上前查看。 倒不是对程霜另眼相看,而是怕她惹事。 细细查看了乱战之地,有血迹残留,还有破碎的灵器,拼凑起来看,应是铜钵之类。 此处高树之上皆无暗记。 见无所得,四人又凑在一块儿商议。 程霜说要去找火蛙报仇,且定下各个击破之计;而程到金却觉得应尽快去寻那星河源头,机缘为要。 叶若卿性子软,根本不吭声。 吵半天,竟没拿出个章程。 “此番入秘境之人多有出众之辈,且九阴山与咱们桥山已撕破了脸。是故若循那星河异象而去,怕是艰险重重。” 林白压下头疼,郑重道:“到时怕是难以顾及彼此。以我之见,不如分开。你们三人同行,我独行一路。” “那怎么行?不妥不妥!”叶若卿立即开口了。 林白老怀欣慰,心说没白照顾你,可细看她眼睛,却见她根本不看程家兄妹,显然是觉得程家兄妹没林白靠谱。 “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本就势小,怎能分开?”程霜很有道理。 “正是如此!”程到金也这般说。 “既然如此,那此番需听我号令!”林白道。 程家兄妹和叶若卿都没意见。 四人再复前行,穿蝶过林,遇妖兽则避。 如此又过三日,便见遇一小河。 沿着河水往前,河面渐渐宽阔。行了半日,便见有一石拱桥连通两岸。 只是那石桥破烂,一边坍塌,只剩半边立在河上,且生满了杂草。 此时正值入夜,天上星河流淌。翩翩蝶舞,萤火点点,远处传来兽鸣。 那断桥之上立有一人,穿玄色道袍,正自负手观星。 林白等人远远看着,竟觉万千星河皆入那人之身,俨然合乎自然之理,大道之妙。 “是星河哥哥!”叶若卿本来跟在林白身后,一副胆小模样,可这会儿竟开心的蹦了起来,立即飞身而上。 “叶师妹太过莽撞,殊为不智。”程霜竟有脸说别人不智。 李星河站在断桥桥首,缓缓看向对面四人,面上浅笑。 叶若卿站在岸边,仰首看着断桥上的李星河。 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只隔河流断桥。 “星河哥哥,我终于寻到你了!”叶若卿现出小女儿态,格外温柔。 “横河在前,断桥绝路。你我犹如参商,何必执着?”李星河道。 “什么河也拦不住我。”叶若卿并不御空,反蹚水过河。来到河中,她反手去指了指林白,道:“那位转轮道友,能跨越数万里海波寻人,我岂会怕区区几步浅水?” (本章完) 第194章 遁法之妙,星河之辨 第194章 遁法之妙,星河之辨 叶若卿淌着河水,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断桥下。 石桥不知何人所建,如今残破断裂,生满杂草,叶若卿堪堪与断桥齐平。 “星河哥哥。” 星河散去,残桥流水。叶若卿双眸之中犹存星河倒影,伸出洁白手臂,正含情温婉的看着李星河。 李星河看着叶若卿,似在犹豫,又似根本不在乎。良久后,伸出手掌,拉住了叶若卿的手。 叶若卿脸比晚霞还红,似在娇羞,又似在骄傲。 趁着一手之力,叶若卿爬上断桥,扑到李星河怀中。 她下巴半磕在李星河左肩上,看向河对面的林白,兀自不忘眨巴眼睛,好似在炫耀,又好似在说你也能寻到想找的人。 跨过沙地,越过河流,登上断桥,与念念之人相逢。 此情此景,林白一言不发,只微笑看着。 自习武至入道,历经许多艰险,林白最爱看别人久别重逢,得成团聚。也最乐于助人成事,助人圆满。 程家兄妹站在林白身后,俩人看着断桥上相拥的二人,指指点点。 “我寻思,咱们是来寻机缘的吧?”程霜戳了戳程到金。 “也不知他两人储物戒中有无带助情之物!”程到金不愧是兄长,比妹妹想的多了一层。 “也是。”程霜竟认同了她兄长的话,看着林白,十分认真道:“云道友,转轮道友,咱要不要避一避?”她听叶若卿称呼转轮,她便也跟上了,还嘿嘿嘿的笑,“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还没等林白吭声,程到金先来了兴趣。 “赌他们俩要多久!”程霜摸着下巴贱笑,一副老江湖的模样。 程到金看着叶若卿和李星河,一时间竟做不出判断。 林白对程家兄妹是没半点脾气,强行忍住头疼,道:“我辈虽说寻长生之道,可长生终归虚无缥缈,千难万难。值此之时,能得见意中人,也是人生乐事。你二人怎能生出如此不堪之念?” “你是羡慕人家找到相好儿了吧?还是说,伱以后不打算睡女人了?”程霜嘲讽。 林白自思能赢七个程霜,但绝难斗赢她的一张嘴。 桥山派有程霜,有顾瑶,有杨冰,该散伙就早点散伙吧! “李兄!” 林白走上前,看着断桥上的男女,笑着道:“此地艰险重重,相见既是心安。不如少饮一杯,聊表别情。” 这话意思是你俩喝口酒就得了,别聊太多,正事要紧。 说完话,解下腰上葫芦丢过去。 李星河接过,开盖轻嗅,道:“此酒满含相思,必是女子所赠。” 这人鼻子怎这么灵?下次不给你喝了!林白笑笑,“星河兄当是我知己。” “轮转兄,你不是说与人分别良久么?怎这会儿又多了个相思之人?”叶若卿好奇问。 程家兄妹也破好奇的看林白,尤其是程霜,摸着下巴看那酒葫芦,若有所思。 林白不跟没眼色的人说话,笑笑道:“且饮。” 李星河果然是潇洒之辈,仰望皎月,痛饮数口。 叶若卿也赶紧抢过来,连忙喝了几口。 “转轮兄,你也来!”叶若卿丢过去葫芦。 “我来!”程霜飞身而起,一把抢过葫芦,连喝了数口。 “长辈有言,少饮少语!”程到金话虽如此,却也抢了过来,狠狠灌了几口。 最后才轮到林白饮酒。 流水潺潺,圆月当空,星辰灿烂,五人竟一同笑出了声。 登上断桥,五人对坐,叶若卿拉住李星河袖子,欣喜的问其经历。 李星河样貌并不出众,放人群里也只是寻常,可其气质独特,恬淡幽静,好似万事不饶心间。 对于叶若卿之问,李星河见林白等人也有兴趣,便略略说了些。 原来李星河入秘境后,也是独身。后来遇了几个人,各派的都有,只互报了名姓,李星河并未与他人同行。 林白就觉得,李星河必然是本领在身的,且其身上应有隐秘。 秘境开启日久,而李星河得遇多人,却无半点风尘之色,显然是有能耐在身的。 而方才那异象倒垂,李星河更是与那异象有相合相契之处,殊为神异。 此等人,决不能小觑。 入道日久,林白见过金丹,也与元婴有过往来,越发明白大道之路需得靠自身经历,凭此所悟所思,而丹药之属,终究只是外物。或能有助一时,可若要去攀大道,外物助力终究有限。 林白隐隐觉得,李星河怕是此行秘境所得最多之人了。 见贤思齐,人家见异象而有所悟,强求不来,只盼稍稍分享一二,喝口剩汤。 反正机缘是小,找人为重。但凡有所得,都得浮一大白! “李师弟,”程霜也好奇的问,“方才远远瞧见你,见你与那异象有相应相依之势。敢问,你可是有所感悟?亦或者,看出了某些端倪?” “并无所得。”李星河立即否认,不过旋即笑道:“温故知新罢了。” 这话意思是,他并非方才有所悟,而是早有所得。 人比人气死人,程家兄妹和林白都握紧拳头,暗骂自己无能。 而叶若卿却一脸崇拜,拉着李星河袖子摇来摇去,道:“我就知道你能行!” “敢问李兄,对那异象有何感悟?有何见解?”林白也不求人家说什么,算是随口一问,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星河异象罢了,有何不能言?”可没曾想,李星河竟不藏私,笑着道:“以我之见,星河也是河。我等可将自身比作星河,好似人生似长河。又可比作其中星辰,好似水中游鱼。” 他抬手指向夜空,笑道:“星辰终究陨落,河流终归枯竭。所思所得,皆在自身。” 程家兄妹没听懂,总觉得自身好似与对方差了几个层次。 与对方而言,星河之变好似并不出奇,似平等看待。而诸人所想却似蝼蚁观天象。 林白沉思片刻,道:“人生如长河般艰难险阻。我有一故人,曾作此感叹。并以此为丹论。” 李星河闻言,笑道:“既有此感,应是经九死之局,见诸多艰难。”他看向林白,颇有兴趣,问道:“那人如何了?” “临死悟道。得此丹论后,人却不能久存。”林白道。 “既如此,你那旧友也不过是长河中的砂砾,偶被浪涛翻起,见了少许光亮,非是长久之举。这等人,太多太多,比河中沉沙还多。长河翻腾,万古不息,泥沙俱下,我等不可为泥沙。”李星河看了眼林白腰上葫芦,换了话题,笑道:“你们欲往何处?” 这话一说,林白觉得李星河必然早得丹论,且是上佳丹论! 只是人家似不想多说,便也不需再问。 “这两位是程家兄妹,想必你认识,他们欲寻异象根源,便是那星河垂落之处。”林白把酒葫芦解下,又摸出酒杯,各自满上,接着道:“我其实可去可不去。机缘虽在,我不存强求之心。此行所为者,乃是昔日旧人。”李星河接过酒盏,一饮而尽,笑道:“想必你那故人也是趋异象而去,算殊途同归。” “李兄懂我。”林白笑。 “不如同去!”叶若卿很是自觉的为诸人添酒,双目却一直未离李星河,只笑着道:“这位转轮兄,你是见过的,除了有炼丹的手艺,还精于布阵。” “修丹道,通阵法,成混元之体,又蕴气其中,剑意内敛。转轮兄非凡人也。”李星河竟一下子点出林白所学。 “星河兄亦非凡人也。”林白被人家看了精光,也不羞恼,反倒上酒,道:“见贤思齐,愿与星河兄日后多多交游,好有进益。” 林白深知天外有天的道理,是故语气颇诚。 此番算是第二次见李星河,怕是第一回就被人家看了去。只是此人性子淡,并未说破。 “好。”李星河微微点头,“沙漠绿洲,参商星河,能在此中相逢,便是缘分。”他举起酒杯,笑道:“单单凭此美酒,我便不会藏私。” 程家兄妹对视一眼,都觉得李星河话说的太满。可人家又无半分倨傲,亦不见稍许好为人师之象,反淡然以对。 这种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有真本领。 “星河哥哥,”叶若卿拉着李星河袖子,十分认真道:“我深陷沙地,是转轮兄救我于危难。”她面上现出浅浅红晕,道:“咱俩需得还人家恩情。” 李星河看向林白。 “她为寻星河兄,我亦是寻人。思己及人,总是亲切些。若说恩情,大可不必。待出了此间,请我略饮两杯,便已足矣。”林白笑。 李星河微微点头。 “你们莫多说了!”程霜举起酒杯,看着李星河,道:“李师弟,可要与我等同行?” “若是诸位不嫌,我便蝇随骥尾。”李星河淡淡笑。 “谁都别嫌弃谁!”程霜一副大姐模样,认真道:“不过咱们可不是出门游山玩水,是要拼命的,是故大话什么的先收起来。”她点点自己胸口,道:“我是程家后人,大家自是信得过。咱们五人需得守望相助,结伴而行。不知李师弟通晓何种术法,悟得那般神通?” 李星河摩挲酒杯,看天上明月,笑道:“我自幼家贫,无有良师教导,更无友朋交游。修行之事,只凭本心摸索,也无所得。后入江湖之地,蹒跚挣扎,略通晓些遁法之道,以其保命求生。” 遁法神通,进可攻退可守!要么是本命衍生,要么是自身所悟,乃是极高深的神通。 这些年来,林白知道有此能耐的,也就贞姐,岳西霞,狐狸和顾大娘。 贞姐的遁法神通伴有紫气,彼时眼界不足,看不出高低。可如今再回思,贞姐无形有迹,遁法算不得如何高深,但比之同阶,怕是佼佼者。 而那岳西霞是以霞光为遁,不甚高明,无法多次频繁驱使。 顾大娘好似以水为舟,是不是遁法都不好说。林白才区区筑基,根本看不透元婴的能耐。 至于狐狸,那必然是有遁法神通的。另还用过狐狸的尾毛,分明是通晓空间术法之人才能炼制,更说明狐狸精于此道。 而此番李星河亦通遁法,且此人不似曲如意那般喜吹嘘之辈,应是有真本领的。 至于是何种遁法,人家不说,却不好再问了。 不管怎样,林白更加对李星河高看三分,寻思着拉拉关系,问一问人家对遁法的见解,好能偷师一二。 程家兄妹亦是惊奇,遁法奇妙,少有通习之辈。而眼前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却好似不仅有遁法神通,还有别的后手。 叶若卿更是整个人都靠到李星河肩上,一双眼睛比圆月更亮。 诸人又略略商议,定下了合击之法。 程到金和叶若卿在前,若遇敌可示警,亦可惑敌。 林白与李星河殿后,以防后有追兵,亦能防前方不测。 程霜居中,照应前后,亦能破敌。 “我等乃是一字长蛇阵,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皆至!”林白很是满意的总结。 “呵呵,”程霜老毛病又犯了,贱兮兮道:“就怕击其首则首溃,击其尾则尾溃,击其中则首尾皆溃!” 林白见过不说人话的,还见过不当人的,可就没见过不说人话还不当人的! 狐狸至多说些骚话恶心人,这程家嫡亲后辈狠起来连她自己都恶心进去了! 也就是旁边有人,要不然林白必然把程霜捆起来,鞭打三十! 林白就头疼,愈发觉得有个靠谱队友是多么难得了!值此之时,更觉顾飞雪人品贵重,可依可靠! 而旁人也看不惯程霜的话,叶若卿不敢吭声,程到金怒斥半天,李星河摇头轻笑。 诸人往前,寻星河异象垂落之地。 林白与李星河相距不远,便又打听道:“星河兄,我听你说你遇到了不少人,不知是谁家子弟,能否细细说说?” “三派及其附庸皆有。”李星河看了眼林白,道:“程家的程念是,杨家的杨恕,还有淳于家的淳于幽和淳于澈。另有商家的商食烛,商淘浪。还有几个云霞宗的人,是孟圆带队。至于九阴山之人,却未通报名姓。” 那九阴山的人最后如何了?林白心知问了人家也不大会明说,便道:“还有什么人?” 李星河反问:“你寻什么人?” 林白也不隐瞒了,直接道:“我与狐……沉玉仙子当日命契之人,还有其爱徒,皆与我相交,我欲寻她们二人。” 说到这儿,林白一咕噜都倒腾出来了,“还有天池派裴宁,云霞宗八卦山曲如意。” “转轮兄,你与我当真有缘。”李星河道。 “何出此言?”林白疑惑。 “我钟爱群星,你心存诸女,岂非是一个道理?”李星河笑。 “你能从群星中悟出法门,我却只能伤心劳累。”林白苦笑一声,“还请星河兄莫要说笑,我真的想要寻人。” “你说的与李沉玉相关的两人,是两个小姑娘吧?”李星河笑着道。 他竟直呼狐狸本名,毫无忌讳。 “正是!星河兄可曾见过?”林白高兴坏了,心说多结善缘果然没错! “确实见了。”李星河微微点头,“那是三日前,她们应是才寻到彼此,二人手拉手,很是开心,说了许多无用之言。” “她俩安宁无恙吧?”林白担心的紧,不自觉就明知故问了。 “李沉玉不是刻薄之辈。”李星河笑。 这话意思是,秀秀和小黄姐妹俩无事,且那狐狸确实赠送了秘宝。 只是李星河如此自信,倒像是十分了解那贱狐狸似的。 而且林白也认同李星河的话,狐狸嘴上刻薄阴损,所行所为却不抠搜,勉强算得上有才德薄。 “她俩聊了些什么?”林白放宽了心。 “大都是无用之语。”李星河面上有笑,似想起那日场景,“少女明媚,即便早慧,心思也比山间溪流要干净些,只是稍稍聒噪。” 合着你嫌人家俩话多了呗!你到底听了多少?林白忍不住笑出来,道:“能与友朋多说些无用之言,其实也是人生乐事。” 李星河看向前方,见叶若卿也回头来望,便稍稍点头。 诸人前后相随,穿林过蝶。天上皎皎明月,分外圆满。 (本章完) 第195章 遁法 第195章 遁法 落叶黄沙之中,一黑熊狂吼连连,急怒之下早失了神智。 黑熊寻敌而不得,气急之下,竟将数人合抱的巨树一个个拍翻。 就在这时,寒光闪动,一剑刃带霜,卷动落叶黄沙,正中黑熊腹心。 然则妖兽之属虽少神通术法,筋骨皮毛却格外坚韧,那飞剑竟只堪堪没入一寸,未竟全功。 不过剑刃霜寒,黑熊中之立时如坠冰窟,肌理血肉似被冻结,全身覆盖一层浅浅薄冰。 “吼!” 黑熊不失野兽本性,重伤之下也不思逃窜,反来了血气。一掌拍掉腹心断剑,欲要寻敌,却被黄沙和落叶遮蔽视野,寻之不得。 就在这时,又一道飞剑前来,比之方才犹胜三分。 此番霜刃入腹,筑基黑熊吼声低垂,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很快,风沙和叶舞散去。程霜飞身上前,冷笑道:“区区筑基妖兽,焉敢欺我?” “是咱误入人家领地,自是咱欺人家。还有,你别学顾飞雪了,她绝不会这般说话!”程到金手持一土黄令旗,也上前来看。 林白和李星河姗姗来迟,前者还没说话,叶若卿就拉住了后者的胳膊。 此番陡然遇了妖兽,因着人多,便未避让,直接取了妖兽性命。 有程到金和叶若卿为辅,程霜一身能耐更增了三分,简直如鱼得水,似猛虎下山。 而且程霜着意表现,甚至没等到林白和李星河出手。 “顾飞雪比之我,如何?”程霜挺直腰板,斜眼看林白。 “若是顾师姐在,不需人助,只一剑便分了胜负!”林白不惯着惹祸精,就硬吹顾飞雪。 “你胡说!”程霜不信,掐着腰,瞪大眼,道:“若她真有这般能耐,怎会在眠龙山中受了重伤?” “群敌环伺,九死一生。正因其有伤,才更得我辈敬重!”林白反击。 程霜张大嘴巴,想说什么,竟说不出来。 斗了会儿嘴,诸人又把黑熊瓜分。 程霜虽顽劣了些,人却不抠门。她功劳最大,得了熊皮,叶若卿得了筋骨,程到金得了两个熊掌和獠牙。因着林白和李星河没出手,俩人各分了一只熊掌。 “该你俩在前了,不能总让小叶和我哥在前。”程霜自打拿下了黑熊,腰杆子直了许多,说话也硬气了。 “何必这么麻烦?”叶若卿笑的很是开心,“我跟星河哥哥在前探路就是。” “我跟星河哥哥在前探路就是。”程霜捏着嗓子,贱兮兮的学叶若卿说话。 只是叶若卿语声里的七分温柔,三分眷恋,到程霜嘴里只剩一分贱。 叶若卿红了脸,低下头。 林白忍不住笑,李星河也失笑摇头。 “少学沉玉仙子的臭毛病!”程到金板着脸,纠正程霜。 “我乐意!”程霜霸气十足,又看向叶若卿,道:“叶师妹,非是硬要拆散伱们。乃是怕你们二人一队,到时只顾着谈天说爱,忘了警戒,失了防备。” 程霜竟难得的扯出了几分道理。 “程师姐有勇有谋!”林白抚掌赞叹。 叶若卿也认可程霜的话,她道:“我都听程师姐的。” “这才对嘛!”程霜见林白捧,叶若卿又听话,不由得乐开了。 诸人继续前行,林白与李星河在前,循着异象垂落之地的方向而去。 林中疾行,兀自不忘搭话。同时注意四周,盼能看到暗记。 “李兄修什么功法?”林白随口问。 “与你一样。如意静心诀。”李星河笑着回。 “听闻此功法乃是玄清派传下,修不到金丹境。李兄可有见解?”林白来了兴趣。 “万事在己。”李星河很是淡然,“你想寻一门相契的功法?” “正是。”林白感慨不停,“我与桥山派顾家颇有些渊源,也去求问过。可翻了一些功法之后,大都不契自身。” “顾家没藏什么好东西。”李星河笑着摇摇头,“或许,你能在此间有所得。” “此间?”林白不解。 “星河垂落,大河奔腾,一如人生。”李星河微微笑,“木妖欲求入此地而不可得,你承其意,自该代他走一走。” “……”林白挠头,苦笑道:“李兄,你莫不是看着我修行的?怎什么都知道?” “只是恰好去过木妖突破之地,见过那黑蝉。你身上有那黑蝉的几分神韵,我便猜是你得了机缘。”李星河笑。 “原来如此。”林白擦了擦额头汗。 也不敢再问了,生怕把衣裳都扒下来。 一路往前,一日一歇。 又过一日,林白心中忽的生感,有淡淡不详之意。 止住脚步,便见李星河也停了下来。 很快,前方轰鸣,树木分开,一头如同小山一般的巨鹿出现。 那鹿全身七彩。双目灵动,长角丈余。林白也不慌张,只丢出七杆飞云旗,环绕彩鹿而落,雾气立生。 那七彩鹿好似灵智极高,见雾气生起,不似寻常妖兽那般焦急,反环视四周。继而脚踏大地,立时地动山摇,狂风陡生,七杆阵旗登时翻倒。 飞云旗阵破。 七彩鹿看向林白,嘴角竟缓缓咧开,好似在嘲笑。 “它是在嘲笑我么?”林白好奇的问李星河。 “是。”李星河笑笑,并指点出。 只见四下里稍稍一暗,似有星辰点点,全数落在那彩鹿身上。 那彩鹿本自得意,可遭此一击,竟动弹不得,双目有不解之意。 就在这时,一道霜寒飞剑奔腾而来,直朝彩鹿眉心。 那彩鹿双目中显出凝重之色,全身放出七彩光芒,接着往前一跃,两个巨角往前撞出,竟将那飞剑撞碎。 彩鹿一下子破了李星河之法,又破了飞剑,很是得意的看了眼李星河,继而呦呦一声,便夺路而逃。其速迅捷之极,带动飞沙走石,但凡有树拦路,必断折成粉。 林白正要问问这臭鹿又说了啥,忽觉眼前一暗,侧目去看,只见李星河踏前一步,脚下似有群星。 接着李星河便不见踪迹,再也感应不到。原本所立之处,只余淡淡星辉。 “星遁!”林白不及艳羡,便赶忙去追。 可还没走出一步,便见一人自虚空中走出。 李星河衣袂轻动,似群星托举。面上淡然,右手负在身后,左手执着三尺多长的鹿角。 显然,鹿角得自彩鹿。而那彩鹿之角一丈多长,看来是被李星河强取了一段。 “李兄绝技令人叹服。”林白自信能胜那彩鹿,但如此短时间内,且轻描淡写,怕是难以做到。 而且对方遁法奇诡,身随意动,着实神妙。 这也就罢了,方才点那一指,乃是困敌之法。斩鹿角而归,怕是亦有杀伐之术。 林白自思自己已是学的足够多,足够杂,且都算是有所成。可这李星河好似稳压自己一头! 真本领一出,便知是极有能耐的!林白是不太愿意跟这种人斗法。除非提前布好阵,先把他的星遁绝技给废了。 不过好在这人脾气很好,性情淡然恬静。且有问必有答,有长者之风。 林白修行日久,遇到许多有大能耐的。像贞姐,性情不像是个正经的;狐狸好似什么都会,什么都行,就是多张了一张嘴。 稍稍对比,林白愈发觉得李星河可亲。就是跟他一说话,好似自己没半点秘密,就很难受。 这时程家兄妹和叶若卿已来到跟前。 程霜面色稍白,显然是飞剑被毁,受了暗伤。 “星河哥哥,你……”叶若卿好奇的打量了一番李星河,似不认识一般,有惊喜,亦有几分忐忑。 程家兄妹亦是好奇的看着李星河,之前他俩虽知李星河有遁法,可不知是星遁,亦不知李星河另有手段。 “此物温润,蕴蓬勃生机,正合你疗伤之用。”李星河笑着递出鹿角。 “无功不受禄。我此番失利,乃是修为不足,怎能要你的收获?”程霜很是硬气。 “五人同行,守望相助。”李星河笑着道。 “你……”程霜脸垮了下来,上前接过鹿角,低声道:“是我们拖你后腿。你便是一人,也来去自如。”她看了眼林白,道:“你看他,一合就被那臭鹿给破了阵。” “……”林白无奈,心说你何必捧一个踩一个?我还没阴阳怪气你,你先来找我不是? “星河哥哥,你……”叶若卿看了眼那半截鹿角,上前拉住李星河的袖子,问道:“你怎么学了那么多本领的?” “多看,多思,多想。自然就能有所得。”李星河笑着道。 “那我也可以么?”叶若卿好奇问。 李星河笑笑,道:“心有所向,日复一日,必有精进。” 五个人又扯了一会儿,稍作歇息,便又往前。 林白和李星河打头,路上又遇了几头妖兽,皆不足道也。 如此过了四日,诸人已距那异象垂落之处不远了。 略一商量,也不上前,静等异象降临。 过了半日时光,天空终于转暗,星月再现。 不多时,异象再临。 只见星河自九天垂落,浩大无极。 顺着星河看向那垂落之地,便见星光熠熠,接连而下,好似江河,有如实质。 那星河之水缓缓倾泻,落于一山顶,继而缓缓流淌而下。 过了许久,异象散去。 “啊!云师弟!”孟圆从远处走了过来,嘿嘿笑着招手。 “孟师姐!”林白赶紧上前,问道:“可见了秀秀?” “你倒是有心,知道讨好如意的好姐妹。不过秀秀一向乖巧,又很听如意的话,你只需把如意哄舒服了,便没甚阻碍了。”孟圆拍拍林白肩膀,似在鼓励。 “……”林白头疼的很,此行好似除了李星河,就没靠谱的了。 (本章完) 第196章 渡河 第196章 渡河 星空暗林,萤火点点,蝴蝶翩翩左右。 林白忍着头疼,拉住孟圆不放,向她打听曲如意下落。 “我也没见她。”孟圆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秀秀呢?”林白又问。 “也没见。”孟圆只会摇头,“说起来,我还怪想那丫头呢!不过她身负沉玉仙子玉令,必然是安稳无虞的。至少——”孟圆回头指向星河异象垂落的山峰,道:“至少未亲见异象之前,她必不会出什么事。” “孟师姐,那你怎知秀秀还未来到此处?”林白好奇问。 “我就是知道!”孟圆抱臂,十分自信。 “好师姐,还请教我。”林白最会伏低做小。 “嘿嘿。你软话张口就来,怕就是这般才哄了如意吧?”孟圆很是开心,自豪道:“我入秘境时,便落于此地。异象垂落之地便在眼前,我日日守在这里,是故来往之人我都见过。” 人跟人的差别是真的大!林白没脾气,又问孟圆可还遇到了什么熟人。 孟圆是高门子弟,乃是破云子首徒,而破云子又是云无咎首徒,自是交游甚广。 巴拉巴拉说起登上山峰之人,好似在报菜名。不仅有云霞宗的人,还有桥山和九阴山之人。 其中林白只认识姚千尺和杨恕,另还有几个桥山的人,却只听闻过名姓,未亲见过。 “那些人登上山峰,没人下来?”林白问。 “山顶之上另有风光,你去了便知。”孟圆笑。 “师姐怎未亲去,反在此久等?”林白好奇。 “我胆子小。”孟圆道说着话,往后招手,又过来一男一女,皆是年轻人。 “我们都胆子小。”孟圆拉着那对男女,道:“这是我族弟孟波,这是宋静娴。说起来,静娴跟伱也有渊源。如意被禁闭之时,曲师叔不让人探望,曲师叔怜爱静娴,是故静娴能时常去看如意,你的信大都是她转达的。” 林白看向宋静娴,只见此女二十出头年纪,样貌甜美,一双眼眸漆黑,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只是闻听此姓,恍惚之间,似梦回金鳖岛,又见那白发独臂之人临死前的悟道癫狂。 “你别看了!”孟圆见林白一直盯着宋静娴看,便立即挡在二人中间,皱着眉头。 她在怀疑林白的人品。 “咳咳……”林白脸皮极厚,自己给自己台阶,道:“我只是前番曾听如意说起过有个宋师兄,一时有些出神。不知宋师妹与此人可有关联?” “我兄宋清,曾是曲师叔座下首徒,前些年亡故于外。”宋静娴道。 果然!林白笑笑,道:“回首来路皆烟尘。师妹钟灵毓秀,温静贤淑,来日必然大道顺遂。” “师兄谬赞。”宋静娴又是一礼,心说这人嘴巴真甜,难怪能把如意哄的哇哇叫。 眼见到了这会儿,林白又赶紧把远处的李星河等人请了来。 诸人报了名姓,客套了几句,叶若卿便跟孟圆闲聊。 先前曲如意结识白眉,便是因白眉识得孟圆。如今叶若卿知了孟圆名姓,自是亲近许多。 两拨人互相探听了情报,林白与程家兄妹知无不言。 待扯了许久,便又分开洽谈。 “只待天亮,我等去那山顶看看!”程霜最是豪气。 “自当如此!”程到金立即应和。 兄妹俩看向李星河。 “既然来了,确实该走一走。”李星河笑。 “我都听星河师兄的!”叶若卿拉紧了李星河袖子。 “有李师兄襄助,我等如虎添翼!”程霜也不称呼人家师弟了,人更是开心的不得了,接着又看向林白,问:“云师弟,转轮兄,你去不去?” 她称呼乱七八糟的。 林白不答,遥望那山峰。 深夜之中,星光尤盛,萤火乱飞,蝴蝶乱舞,只见那山峰百余丈,上有树木,看不清究竟。 “我还要等人,诸位先去便是。”林白笑着拒绝。 其实即便要去,林白也不大愿意跟程霜组队。这女人太不靠谱,又爱惹祸。 当然,若是跟着去,也能蹭李星河的光儿。林白固然敬其神通术法,但还没到离了他就不能活的地步。 自身之法,亦能在此立足。 “机缘在前,你兀自儿女情长,殊为不智!”程霜冷笑,她已知曲如意之事。 她竟有脸说别人不智。 林白还没生气,那边叶若卿就小声嘀咕起来了。 “且请智者先行。”林白笑。 “……”程霜被呛住了,她还没脸自称智者。 很快月亮隐去,朝阳升起。 诸人深知今日便要入险境,便赶紧静坐恢复。 待到傍晚时分,各人都至圆融之态。 孟圆又来到林白等人歇息之处,问了礼,便道:“我来为诸同道引路。” 客气了一番,孟圆便带林白等人上山,只不见孟波和宋静娴。 “他俩另有要事。”孟圆笑笑,并不解释。 心中无感,林白也不多打听,李星河亦是从容,反程家兄妹稍稍分开,成了掎角之势。 谨慎些没毛病,孟圆老于应酬,自是当没看见。 穿林过石,一步步登上山峰。 来到山顶,便见林木之间,有一青石。 那青石高丈余,呈鹅卵形,四面光滑。上有纹路,间杂许多月白斑点,似是星辰。 “星河异象每每自九天倾落,便落于这青石之上。继而缓缓泄下,散落于整个山中。” “这山虽小,可得此祥瑞之象浸润,树木粗壮,坚不可摧。妖兽更是得益于此,能耐不输金丹境,且有星辰一类的神通。” “我初入秘境便降在山下,曾登山来看,被一青蛇驱逐。那青蛇身影飘忽,血口之中有无尽吸力,好似能容纳万物一般。后又来了几个同道,这才赶走了青蛇。” “另还有一个筑基后期境界的野雉,最擅隐迹藏形。” “我们几人拼尽全力,也只能驱赶,却难以猎杀。诸位来的晚,未见那青蛇神通,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孟圆看着青石,感慨不停,似心有余悸。 “孟师姐,机缘需得等到晚上么?”程霜抬头看天。 “正是。”孟圆笑着回。 “机缘是何?”程到金问。 “我怎么知道?”孟圆笑笑,看着青石,道:“待到入夜,踏入星河之上,一切便知。” 这话一说,程家兄妹泄了口气,但旋即又战意满满。 叶若卿似有担心,看向李星河。 李星河负手看天,双眸漆黑幽静,好似深渊。 林白上前细细观摩青石,又伸手触碰。 “这青石不仅形似河中鹅卵,其身其神亦是如此。而且其圆润光滑之处,犹胜寻常鹅卵石十倍百倍。”林白感叹。“星河夜夜冲刷,岂不知星河亦是河?”孟圆笑着道。 “确实如此。”林白看了眼李星河,又笑着继续看那青石。 鹅卵青石上有纹路,不知其意。斑斑月白,似星辰。 “李兄,你观星有成。这青石之上斑点,可对应天上星辰?”林白问。 “确实上应星辰方位。”李星河颇为肯定。 “怎我对不上?”林白好奇问。 “还未入夜,上有缺失,并未全显。”孟圆接口解释,“你又不常观星,少记方位,且那星辰时时变动。若非精研此道者,确实难以辨的清。” “孟师姐所知甚多。”李星河笑道。 “那我回头找本书来看看。”林白看向李星河,道:“李兄教我,该从哪些典籍看起?” “这是我闲时所著,记载星辰其生其亡,其运转之妙,其往来之势。若要自观星中有所悟,可略略翻看。”李星河摸出一本厚厚册子。 林白上前接过,只见书皮乃是某种兽皮所制,上有二字:渡河。 “以星为水,连而成河。多谢李兄。”林白翻开渡河书,便见有观星之感,之后才是星辰方位,挪移之理,于是好奇问道:“李兄,研读此书,可能悟得星遁秘技否?” “万人中难成一人。”李星河笑。 “李兄教我。”林白又问。 “转轮兄,”李星河看着林白,笑着道:“若想得遁法,需应天时,需应时运,不一而足。你通晓诸艺,心思剔透,重情重义,又多有仁善之举。此番你为寻人,我亦差相仿佛。若是有缘法,事成后当坐地而谈。” 林白再行一礼。 “你俩别互相吹捧了!”程霜凑上来,一把抢过渡河书,道:“俺也想要!” “小妹!你丢不丢人?”程到金训斥一句,一把将书抢过,还给林白,又朝李星河行礼,道:“李兄,到时论道之时,可否算我一个?” 李星河笑着应了。 诸人谈论一阵,又请孟圆坐下,听她讲述此间之事。 很快夜色便来,月显星现。 高山之上,风声猎猎。萤火不存,然则蝴蝶依旧飘飞此间。 “退后。” 孟圆退至青石十步外,诸人有样学样,各自警惕。 只见蝴蝶越聚越多,翩翩飞舞绕林间。 过了一刻钟,便见各色蝴蝶落到那青石之上,成遮蔽之势。 继而蝴蝶身上竟散出淡淡光芒。月光为之暗淡,很快便有星辰光辉缓缓落下,继而无数星辰之光似在天上汇聚,然后如河水般轻轻倾泻。 星河之水落至布满蝴蝶的青石之上,经水轻拂,蝴蝶便慢慢散开。山顶皆有星河光芒,蝴蝶亦是带着星光飞舞。 最后星河之光自青石上缓缓流向四周,很快便蔓延至诸人脚下。 “好美。”叶若卿喃喃。 “若围绕此山布一困阵,再以青石为阵中,再布一阵,当是铁索横江,进退不得!”林白很是开心,旋即又有失落,道:“就是不知能否将此间星辉纳入阵中,以借星辉成阵。” “借星成阵?”程霜摇头笑,道:“转轮贤弟,真有此等阵法?” 又成转轮贤弟了! 那边孟圆也笑着看向林白。 “自是有的。”林白精研阵法之道,淡淡一笑,“只是成阵颇难。通常若成阵法,需察地理,观灵气之势。而若要借星成阵,需观天文,应天时。” “转轮兄此言合乎阵法之理,阵法之妙。”李星河赞叹。 “看你好似不输顾瑶。顾家可真没把你当外人,养的肥嘟嘟!”程霜嘀咕。 显然,她知晓顾家的破事儿。 “且少言。”孟圆见大家伙儿竟聊了起来,便赶紧道:“上前,轻抚青石。” 没人敢动。 “莫怕。”孟圆微微一笑,伸出手,一彩蝶落到手上,又被她轻轻吹走。“星河异象在前,若要寻大机缘,正该踏河问路。” “我来!”程霜握着拳头,手执一短柄银剑,迈步上前。 脚踏星河残水,身侧蝴蝶翩飞。 来到青石前,伸手轻触。 只见青石本被星河之水包裹,待程霜轻轻按下,那水流便立即沿着手指而上。 继而程霜身上现出星辰点点,人影消失不见。 “小世界之中,竟还藏了个秘境。这……”程到金皱眉,似无法理解。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朝诸人行了一礼,接着迈步上前。 待程到金也隐没在青石之中,叶若卿却不上前,只死死拉住李星河的衣袖。 “星河哥哥,咱们真要去么?”叶若卿仰着头看李星河,她眼中有稍许畏惧。 “你若是不愿,咱们留在这里便是。”李星河笑着道。 “我……”叶若卿发呆良久,道:“我觉得里面不安宁。可若是因我而不入其中,又觉得耽误了你。”她抓住李星河的手,道:“我总是与你在一起的。” 李星河笑着点点头,道:“那便同去。” 叶若卿点头,拉着李星河的手往前。 来到青石前,李星河回头看向林白,笑道:“其中机缘,或与你日后修行极为重要。此番入秘境之人,皆是一时之选,若是晚了,怕被他人所得。” “山不转水转,不必强求。如今我所盼者,只为一桩心事。李兄且在前,我稍后便至。”林白丢出酒葫芦。 李星河接过酒葫芦,手按青石。 “李兄,小心九阴山之人。”林白提醒。 李星河微微笑着点头,不再多言。 待李星河和叶若卿也没了踪迹,孟圆这才幽幽叹息一声。 “师姐何故叹息?”林白笑问。 “我也不知。”孟圆微微摇头,伸出手,便有蝴蝶落下,道:“他们叫你转轮兄,你到底叫什么?” “名字罢了。”林白坦然一笑,“若是师姐不嫌,日后称我林转轮便是。” “这名字乱七八糟的。”孟圆失笑,“此界取名,要么自本命中取,或拟其形,或拟其属,或衍其意。要么自性情中取,或是长辈赐予。你这名字乖僻了些。” 其实转轮之名也合本命石盘,只是外人都只知林白本命为苍茫雾气罢了。 林白也懒得辩驳,只笑道:“师姐先前曾言,说是因胆小才在外滞留。以我看来,师姐非是胆小之辈,怕是另有缘故。” “骗你不得。”孟圆坦然认了,笑道:“我等乃是为狙击九阴山之人。” “愿闻其详。”林白来了兴趣,反正在这儿等着也是等着,干脆搞点事情。 说起来,顾倾水遭九阴山戏耍,林白算是跟着顾倾水混的,也该稍稍出力,给顾大娘挣些颜面回来。 “没什么详不详的。”孟圆笑的开心,“只要是能坏九阴山的事,我都乐意干。”她伸出四根手指,道:“我等已狙杀四人。” 她很是自豪。 “不知在下可有幸追随?”林白笑。 “正要借你阵法之功。”孟圆嘿嘿嘿的笑,一副阴险模样。 (本章完) 第197章 秀秀问卜 第197章 秀秀问卜 星河流光垂落,青石有氤氲之气。 孟圆也不再多言,只双目注视那鹅卵青石。 林白亦是目不转睛,盼能究其细节。 不多时,流光缓缓消散,异象也不复存。 那青石上纹路更显,月白斑点亦增加许多,乃是上应星象。 再细看,便见竟有许多斑点缓缓挪动,似乎按着某种规则,亦或者有人拨动一般。 林白走上前,绕着青石缓缓看,明察其细微之处。 有石盘在,自能拟一鹅卵青石。只是若细节更详,那其意便更显。一如当日的黑蝉。 “可有所得?”孟圆抱臂上前。 “并无所得。”林白老老实实的问:“师姐可有所得?” “我若有所得,早进去了!”孟圆笑。 “师姐,那星河流光到底是什么?我只能抬目而见,欲要细细感受,却似空无一物。”林白逮着她猛问。 “我辈修士以灵气为基,其实星河流光应也是灵气的一种,只是需星辰一属的本命,亦或者另有功法,才能参研。”孟圆不愧是高门子弟,懂的就是多一点。 也只有一点点。 林白就觉得,李星河可能懂的更多,可惜忘记问他了。 不过林白却忽的想到,自己修混元淬体之法,乃是以五行灵气入体,继而淬炼洗涤自身。 若是代之以星河流光,不知是否有所成效。 这会儿异象已然消退,欲试却不可得,只能等明日了。 若是真的有用,不知能有何成效,亦不知吉凶。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便见雾气外星星点点。一丝丝的灵气涌入,有青白两色,乃是金木之属。 其中间杂极少的幽幽细丝。 心神一动,那幽幽细丝汇聚在身前,确实是星河流光残留。 “待明日异象,我需在石盘中好好观察观察。” 林白暗暗打下主意。 睁开眼,便见孟圆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那位李星河师弟是何许人也?”孟圆好奇问。 “师姐看出他不寻常之处了?”林白笑着看向孟圆。 “我本命玉瞳,确实能看到些不一样的。”孟圆笑笑,低声道:“他站立流光之上,上映星河异象,好似与那星河流光纠葛极深。可惜我道行不够,看不真切。可若他真与星河有所关联,日后必不可限量。乃至于,此番秘境的大机缘,亦是应在他身上。” 她拉住林白袖子,低声道:“你回头跟他讲讲,看他是否有入我云霞宗之意。我先代师父许下诺言,但有所求,无不答应。” 本命万千,神通万千,还是不能小觑了天下人。 “师姐,他是青莲门的人。而青莲门是桥山派程家附庸,你该寻程家人才对。”林白笑。 “那还是算了。”孟圆摊开手,无奈道:“程家老祖前不久才来我们岛上,怀了一肚子气离开了,能给好话才怪。” “师姐,桥山派向老祖之事……”林白低声询问。 之前就跟曲如意聊过,但曲如意显然没孟圆这位大师姐知道的多。 “师父说,应是真的。”孟圆也不多言。 林白微微点头,又问:“师姐,你本命玉瞳,能观天地,可否看看我有何不同?” “观什么天地,至多能循迹而行,能看到些许宝华之气罢了。”孟圆看了林白一眼,笑道:“早看过了。伱身有混元之意,和谐之态,日见日新。又蓬勃向上,是个好人。” “……”林白当惯了好人,也没啥好说的,只羡慕道:“师姐这本领当真神异。” “有得必有失。”孟圆摊手,道:“我不擅攻伐之道,还易被克制。”她扯着林白袖子下山,“走吧走吧去布阵,咱好好的寻九阴山的麻烦!” “正该如此!”林白立即赞同。 俩人一块儿往山下走。 只见近处蝶舞翩翩,虫鸣阵阵;远处星空点点,明月高悬。 极目远眺,有一翼展两三丈的巨鸟盘旋不停。月色之下,好似天上鲲鹏。 那鸟儿盘旋了一阵,便落入绿洲林中。 巨鸟驻足在一数人合抱的大树上,看着粗大枝丫处的庞大鸟窝。 咯咯两声,鸟窝里探出个头。 “睡你两天窝,看你小气的。”黄如头顶着几根鸟羽,“我还给你孵蛋了呢!” 那巨鸟比黄如大的多,这会儿却委屈巴巴,手臂大小的硬喙张开,掉出一株灵植。 黄如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株风铃草。 这草只在夜间开,且经风一吹,便有悦耳的风铃声。 没甚效用,至多能提神醒脑,外界难见,算是个稀罕玩意儿。 “好了好了,不用讨好我。”黄如摸出一丸丹药,丢过去,“一边玩儿去吧。” 巨鸟伸脖子接过丹药,喜滋滋的拍拍翅膀,然后展翅飞远。 “还没我家小雀儿乖巧懂事呢。”黄如嘀咕一声,环顾四周,便见秀秀坐在一树杈上,正看天呢。 “有人来了?”黄如问。 “那倒没有,预警法阵并未有异,也未见有人闯阵。除非是你家鸟兄引了来。”秀秀笑道。 “什么我家鸟兄?”黄如笑。 “师姐,”秀秀也笑,“咱是不是该走了?” “急什么?”黄如清理头上羽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师父教过我,遇到困难睡大觉。” “仙子的话不能全信的。她还说要坚韧不拔,苦修证道呢。”秀秀说。 “反正等一等总没错。”黄如捏了根硬羽在手里搓,认真道:“前面都是人,九阴山那个姓鹿的臭女人能耐的很,要是遇了她,又要被她追个没完。” “她是想把咱俩捉了去,没安好心。”秀秀道。 “谁说不是呢!”黄如很是不爽,道:“秀秀,是不是你睡她没给钱,要不然怎追个没完了?” “师姐,我打小儿就没赊账的坏毛病。”秀秀笑。 “那就是我没给钱。”黄如也笑。 “师姐,你以后可交点正经朋友吧。现今你说话越来越豪放,仙子都说让你交益友良友,别跟淫邪之辈多交。”秀秀笑的开心。 “你别信我师父的话,她总爱把一分说成三分。什么好友坏友,我还分不清?她没个师长样子,却反来要求我,岂有此理?”黄如硬气的很。 “师姐,你可别当着仙子面说这话。”秀秀叮嘱。 “我又不傻。”黄如笑。“那咱也该走了。”秀秀脸上凝重,道:师姐,仙子嘱我们办事,如今已耽搁好多天。若是误了事,她又该说要把咱俩卖掉了。 “吓唬人的话你也信?她整日睡大觉,睡醒了就寻人麻烦,我早就看透她了!” 黄如不甚在意,“别家高修要么冷峻寡言,要么和蔼亲善,总归是有长者之风的。就我师父整日里没个人样。” 秀秀小声道:“师姐,仙子可不是人。” “嘘。”黄如赶紧开口,说道:“你可别当着她的面儿说这话。” “我又不傻。”秀秀点头。 “那咱们出发?”黄如笑。 “仙子提前把咱俩塞进来,本就是盼着咱们能占得先机。可到了这会儿还没到那异象跟前,怕是又让仙子失望了。”秀秀就很有道理。 “失望什么?”黄如摇头,“来之前她就提前训过了,骂咱俩没出息。你说,若是咱真占了先机,得了头筹,那她不是白骂了么?” “也是。”秀秀点头认可。 姐妹俩嘀咕了好一会儿废话,愣是没动身。 “去瞧瞧吧。”黄如叹了口气,道:“师父一向会瞎指派。咱俩都不擅攻,我说带个朋友去,她偏偏不让。” 说到这儿,黄如仰着头看天,道:“我是当徒弟的,师命不可违呀。”她又看向秀秀,道,“不过我们还是需谨慎小心才是。那姓鹿的臭女人鼻子比狐狸还灵,追着人不放!” “正是。”秀秀郑重点头。 “你留了那么多记号,还没人找过来么?” “我哪儿还敢留?”秀秀无奈的摇头,“都被九阴山的那位鹿师姐抹去了。我怕她再循着追上来,也不敢再留。” “什么鹿师姐?你还称她师姐?”黄如气愤的很,“那个臭女人叫什么来着?她手里拿的那青绿棒子还真有点奇妙,不像是好惹的!” “那日交手,她自报名姓,乃是鹿轻音。”秀秀道。 “好好好,记住名字就行。”黄如气的很,“若是再遇了,咱俩拼出去一枚符宝,也得拿下她!” “师姐,符宝怕是不够。”秀秀小小眉头皱着,很是沉稳,“那位鹿轻音绝不能小觑。先前我独行时,我布疑阵,她破疑阵;我潜身藏形,她又破我法;我欲要伏击,她必然提前察觉。远远坠着,时时骚扰。我进她进,我逃她追,我打她退,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秀秀难得的气愤,“长这么大,她是第二个这般欺负我的!气坏我了!” “第一个是你家老情人?”黄如插嘴。 “咳咳……”秀秀不理会,只接着道:“及至咱们汇合,你也见识了。那鹿轻音神通诡谲,诸般术法信手拈来。通阵法,擅使符,会驱兽。心思更是沉稳,不冒进,不贪险。咱们若非有仙子秘宝傍身,另有遁符逃窜,必然要被她耗的心里憔悴。” “人家就是盯着咱们来的。”黄如气的捶鸟窝。 “她必然知我来历,也知咱们得了仙子嘱托,想要生擒询问!”秀秀并不傻,知道自己被人家追并不是白睡了人家。 “反正总是要去寻那星河垂落之地的。”黄如握紧拳头,“咱俩拼了!” “不太好拼。师姐,她是筑基后期,手段又多的很,咱俩还不太行。再说了,你我虽然有秘宝在身,可人家不近身,谨慎的很。” 秀秀歪着脑袋,一副正经神色,接着道:“师姐,我在云霞宗日久,师从恩师学艺,诸位师伯师叔也颇为照料,是以见识了许多佼佼之辈。师姐,依我浅见,论攻伐之道,胜鹿轻音者寡;论道法学问,胜她者更少。别人往往两三人互相配合,她一人便能轻松胜三四个积年老筑基。以我来看,三大派的同阶道友,能胜她的寥寥。是故,咱们只能往宽里算。” “还是我师父抠门,不说给个厉害点的秘宝。她擅逃跑,也把咱俩教的只会逃跑了!” 黄如拉住秀秀的手,道:“师父传了你妙法,你可看出鹿轻音有何破绽?” 秀秀想了想,道:“此人身有朽败之气,闻之令人作……令人不适。至于破绽,我看不出来……”秀秀颇不好意思。 黄如细思,道:“莫非是某种神通?” 秀秀摇头,我见她用过本命神通,乃是一青色玉笛之类的物事,能惑人本心,似是迷阵幻阵之类的神通,中之便立入幻境。” 黄如松了口气,道:“幸好你不惧迷幻。要不然……” “师姐,就算不怕她本命神通。咱也奈何不了她,人家防备的紧,仙子的东西拿出来都没地方使。而且,本命神通衍自本命,她很可能不止一个本命神通。”秀秀谨慎的很。 小姐妹俩叨叨半天,愣是没拿出个可靠方案。 “你善推演,识命理,知天时,别整日算你老相好了,赶紧卜算一番前程!”黄如终于想起秀秀的能耐了。 “早算过了,吉。”秀秀道。 “你不早说?” “你又没问。” 姐妹俩从树上跳下,黄如伸出手。 “收。” 四周飞来九朵金色朵,聚而为一,化为一朵,被黄如握在手中。 秀秀也去把预警阵法收了。 “放心吧,打不过就跑。”黄如比秀秀大,竟安慰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的能耐,打架可能不太行,逃命可是一等一的强。” 说到这儿,黄如摸了摸腰,道:“我还有九枚遁符,你呢?” “八枚。”秀秀道。 “那我就放心了。”黄如松了口气,她摸出一枚塞到秀秀手中,“咱们还能逃很多次!不说师父的人……狐品,她至少知道不使唤饿汉的。” “你别老背后说仙子的不是。”秀秀道。 “你不也老说?”黄如道。 两个怂包又扯了半天,这才一块儿出发。 辨明方向,寻那异象而去。 “师姐,我总觉得有人在前方等我。”秀秀道。 “你修命理之道,自是敏锐。依我看,必是你如意哥哥。”黄如阴阳爱穿男装的曲如意。 “是咱俩的如意哥哥。”秀秀笑。 俩人趁夜往前,林中萤火点点,蝴蝶乱飞。 “这里蝴蝶真多,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倒是一直没遇到蝴蝶之类的妖兽,否则咱也寻个命契灵兽玩玩儿。”黄如嘀咕。 “仙子不是说了么,等你丹论成了,她让山君跟着你。”秀秀道。 “山君一张嘴就臭烘烘的,我不喜欢。”黄如道。 “比你师父还臭?”秀秀小声问。 “我没见过比我师父还嘴臭的!”黄如嘿嘿嘿的笑。 秀秀也跟着笑。 两女一边谈天,一边戒备,一边慢行。 “说起来,你上次在眠龙山,我记得你就说有惊无险,并未遇什么危机,最后平平安安的捡了师父。”黄如很有道理,硬拿往事给上套,“这一次会不会也是那般?别人劳累万分,给你做了嫁衣?” “哪还会有这种好事?”秀秀叹气,道:“我听孟师姐说了,那次大概是三派斗的太狠,死伤惨重,我才有惊无险的。” “有一就有二。”黄如十分肯定。 (本章完) 第198章 借势 第198章 借势 此时夜正深。 孟圆带林白下了山,又吹口哨,不仅把孟波和宋静娴召了来,还引来许多蝴蝶。 “去去去!”孟圆拍散凑趣的蝴蝶,又拉住林白,朝孟波和宋静娴道:“他是如意的相好儿,不是外人。如今他要在这里等如意,便与我等一起伏击九阴山妖人!” “好!”孟波年纪二十来岁,面上涌起激动,“有转轮兄襄助,咱们一定能报仇!” “报仇?”林白好奇问。 孟圆叹了口气,便简略说了说。 原来孟圆来此秘境后,便落在此山之下。很快有一位同门师弟寻来,两人正欲结伴而行,又杀出来一九阴山女修。 那女修手段极其诡谲,精擅诸般术法,又有引人入梦的神通。 孟圆与她师弟立时中招,不过孟圆本命特异,很快便脱离梦幻,而她师弟却已招了毒手。 待孟圆反应过来,取出破云子的符宝,可那九阴山女修已飘然离去。 而孟圆寻不到人,便想那女修肯定还会来,于是存了守株待兔的想法。 “那人着实果决,并不上山去看,乃是单单为杀人而来。事了拂衣去,毫不恋战。”孟圆扼腕叹息。 怪不得搁这儿埋伏人呢,原来被人家打上门还没还手之力。 “师姐不知那女修名姓来历?”林白好奇问。 “不知。”孟圆摇头,解释道:“我云霞宗与九阴山多年不合,他家筑基一代但凡有出众之辈,我必然知晓。可那人我从未见过,其实力、心智、斗法经验皆是上等,绝不可小觑,等闲三五筑基怕也难拿下她。” 林白稍稍点头,便不再问。 孟圆也不多提,又简单介绍了孟波和宋静娴之能。 原来孟波是剑修,宋静娴有困人之能,再加上孟圆张目,三人配合,倒也算有模有样。 如今再加入一个林白,自是更为轻松。 孟圆做下安排,乃是她与孟波在四周提防。而宋静娴略通阵法之道,便让她随同林白从容布阵。 只待阵法一成,诸人借阵阴人,更是事半功倍。 “转轮师弟,我这般安排,可还妥当?”孟圆笑问。 “自是妥当。”林白并无半点意见。 且不说林白本意就是要在这里等人,而先前也得过孟圆恩惠,她曾屡次帮忙传信。 林白儒雅随和,又知恩图报,又跟九阴山有怨,自是愿助她报仇。 略一商议过,孟圆同孟波潜隐戒备,林白带宋静娴勘察地形。 自打入了绿洲,地势虽有起伏,可少见高山。是故此山很是突兀,高有百余丈,四周绵延也只五六里。 绕山行了一圈,细细辨明了灵气流动,地脉变化。 若要登顶,或御空直上,或行山路。不过此处乃是非之地,御空必然露了行踪,只要不是极自信极狂妄之辈,大半都会选择步行攀山。 而若是步行,路途亦是极多,四面八方都能登山。 若要布阵拦截,怕是要布围山大阵。林白自思能行,不过就耗时耗力了。 且大阵不单单需阵旗阵盘,另还有诸多辅助之物。 略想了想,林白便带宋静娴去寻孟圆。 这宋静娴人如其名,娴静少语。一路上只跟在林白身旁,甚少开口,恬静之极。 “大阵太过耗费,且有树敌之嫌。不如布一小阵,九阴山那人来则来,不来便罢。”孟圆到底想的多。 又商讨了一会儿,林白便着手布阵。 身处绿洲,此山是唯一山峰。多有金木之气,当借此成阵。 沿着南边山麓河边布下两重阵法。借土水成势,成重土陷阵;再借林木黄叶,成落叶缤纷之势。两重阵法,遍及百丈之地。 宋静娴眉头皱成一团,显然重土陷阵还能看明白,但阵中有阵之时,她便有些茫然了。 “阵法之道,随用一心,切忌生搬硬套,当因地制宜。”林白一副夫子模样。 “转轮师兄真大才也。”宋静娴敬佩的不得了。 林白谦虚几句,又去山顶布阵。 于鹅卵青石周围布一迷阵,乃是借山顶金石之气,再辅之以风势,成飞沙幻阵,覆盖整个山顶之地。 其实还能再搞的复杂一些,迷阵中套一杀阵。只不是若真这般,别人上来一瞧,怕是不太乐意,没来由坏了林白谦谦君子的好名声。 这宋静娴在旁瞧林白并未多思多想,只从容布阵,好似演练过一般,便生讨教之心。 略请教了几句,宋静娴便见这位转轮师兄知无不言,于阵法之道更有独到之见。 宋静娴越问越多,林白看在宋清和曲如意的面上,也细心教导。 其实就算是个陌生人,只要知礼,且诚心讨教,林白都是愿意指点两句的。 只是这宋静娴于阵法上天赋一般般,稍微往深里一讲,她就要想上半天。 比之顾瑶稍逊色一些。 “我先前听闻转轮先生通炼丹之道,没想到竟还熟知阵法,真是让人五体投地。”宋静娴也不称转轮兄了,反称之为先生。 “小道耳。”林白谦逊之极。 夜尽天明,阵法早成。林白盘坐山顶,宋静娴见林白身上有露珠,不好意思再问,便深深行了一礼,心事重重的下了山,去寻孟圆了。 来到山下,便见孟圆盘膝坐在河边石上。 孟圆已得林白叮嘱,手握阵盘,只待有敌入阵,便能立即开启重土陷阵。 宋静娴走上前,跪坐下来,柔声道:“师姐。” “阵法成了?”孟圆盯着宋静娴看,然后皱眉道:“你有心事。他勾引你了?” “师姐怎无端诬人?”宋静娴立即坐直了,“转轮先生品行高洁,和善有礼,并未有半分越矩之处,更无半分越矩之言。” “先生?”孟圆笑了,她拉住宋静娴的手,道:“可离他远点吧!他是如意的相好儿,你莫做不忠不义之人。” “师姐,转轮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宋静娴立即辩驳,“再说了,伱不也跟他拉拉扯扯。” “我是大师姐,长姐如母。”孟圆竟很有道理占便宜,道:“且再说,我心如止水,他金山银山,言巧语也骗不到我半分。” “师姐,我又不傻。”宋静娴无奈一笑,“转轮先生于阵法之道所知颇多,与我多有教导,我敬佩的很。”她拉住孟圆的手,小声道:“阵法之道艰辛,转轮先生却每每由浅入深,多有发人深思之语。我欲要讨教,可阵法最专最秘,我不太好问。又跟他相处太短,不知其脾性。” “你问就是了,他爱说就说,不说你找如意告状。”孟圆笑笑,见宋静娴有无奈之色,便认真道:“他跟如意关系匪浅,你只要去问,他必然会教你的。而且……” “而且什么?”宋静娴歪头问。 “我瞧他待你是有三分不同的。”孟圆促狭的笑。 “这……转轮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宋静娴低下头。 “你想到哪里了?”孟圆拧宋静娴脸蛋,道:“他初看你时,好似在看故人。你跟他讨教之时,有没有觉得他像慈祥长辈?” “师姐你一说……好像有点那意思。我还以为他瞧着我,想起他那个朱家的乖徒弟了呢。”宋静娴竟还知道妙妙。 “可能如意跟他提过你,亦或者他认识,认识你那兄长。”孟圆嘿嘿的笑。 “……”宋静娴小声道:“兄长亡故多年了,那有旧友上门过?再说了,转轮先生也从未提过。” “别提宋清了。”孟圆摆摆手,道:“你稍歇一歇,再去寻转轮先生讨教。我打赌,他是个好为人师的。”“嗯。”宋静娴乖巧的应了声,又回过头,看那山峰。 朝阳初升,林白枯坐山顶鹅卵青石之上,翻出李星河赠的“渡河”一书,细细钻研。 此书开篇便有观星悟道之语,只是写的很少,大都是人与星辰,人与星象,乃至群星之语。 再往后翻,便载各个星象,如李星河说过的参商星,又如常见的七星。 其方位,其挪转之地,皆记录详细。 看的出,著书之人确实天天仰着脖子观星,且于其中所得颇多。 揉了揉脖子,闭上眼,来到石盘之上。 稍稍静坐,便自回思那渡河经。 “渡河渡河,以群星为河,行渡河之举。李兄当真好气魄。” 林白略作感叹,便细细回味渡河经,乃是要尽数刻在脑海中。 又过一会儿,林白心念一动,便有一丝雾气飞来,转而成明星。 “玉衡、天权,摇光……” 布下群星,细细体会观摩半晌,林白便又睁开眼。 拿来一根树枝,在鹅卵青石上指指点点,欲寻星辰之变。 没过一会儿,宋静娴又上来了。 两人略聊了几句山下之事,便又各自无言。 “今日见先生布阵,我终知阵法之妙,还请先生教我。”过了良久,宋静娴似下了决心,跪坐在林白身侧,一副求教模样。 终日薅别家的毛,如今现世报,别人也来薅了。 “我还未见道,怎能传道?” 林白十分谦逊,但也不藏私,接着道:“阵法之道,乃是顺势而为。小到借林木之茂,大到借山河之广,乃至于借天地之势。” 宋静娴摸出一本册子,拿了一黑炭往上记。 修士之身,但凡筑基,记忆都是极好的。不过有些玄妙之言,往往难以记忆。 “人言本命万千,神通万千,其实阵法亦是如此。本命有相类相似,阵法也一样。” 林白随口讲解,“从五行阵法来看,通其一,便能尽通。继而便自五行之中多加运用,不单单借一属之力。五行相生相克,金能助水势,金水成阵;水克火,可水火亦能成阵。今日布阵之法,便是如此。万万记住,随用一心,阵法借外势,人借阵法之势。” 叨叨了半天,见宋静娴一副细思的模样,林白便抢过她的书册,往上写了阵势,道:“山脚下靠水而成沼污之阵,能重土陷人,乃是借水土之势。又因背依林木,再借林木之茂,成叶落缤纷,阻人进退。” 丢还书册,道:“你且下山,好好精研。若是有不通不明之处,尽管来问。” “谢先生。”宋静娴俯身一拜,缓缓下山。 “妙妙都知道给我倒口水喝……”林白小声嘀咕。 待到傍晚时分,宋静娴又至,竟还带了三个人来。 其中还有个熟人。 “酒葫芦去了何处?”杨嗔面有风霜疲色,却不忘打趣儿。 “我早掐指算过,知你要来,便早早藏了起来。”林白笑。 说完废话,杨嗔又介绍另外两人,乃是碧水谷的张知初,另一人是桥山派的何问药。 这何问药乃是岳丰树的三嫡传之一,如今已然是硕果仅存了。 诸人见了礼,便又互相交换情报。 原来杨嗔遇了妖兽,一路狼狈潜逃遇见了曲如意,见曲如意跟她同门一道,便赶紧凑了一队。 与曲如意等人行了一阵,这才遇上了张知初和何问药,三人汇合,别过曲如意,一路来到了这里。 “曲如意怎不来?”林白好奇问。 “曲师姐说反正机缘也轮不到她,不如多看看沿路风景。”杨嗔笑道。 “曲师姐还说,若是去的迟一点,指不定等狗咬完了狗,能像她师妹一样白捡个便宜。”张知初也插话。 “还说可别起个大早,赶个晚集。”何问药也凑趣儿,“曲师妹说,这话是在凡俗中采访而来,乃是无数人的经验之谈。” 宋静娴本在旁边一言不发,听了这话,不由得也笑。 “什么经验之谈?她就是胆子小,扶不起来。”林白叹息。 诸人都笑。 又扯了半天,月色皎皎,群星再现。 林白仰头看着,默默与渡河经对照。 没过一会儿,便见流光缓缓垂落,成此间绝美异象。 “你等先行,我稍后便至。”林白因着欢欢姐的缘故,对杨嗔也关心的很,拍拍杨嗔肩膀,好好了叮嘱一番。 又说了几句,杨嗔三人依次上前,尽皆隐没青石之中。 星光灿烂,星河奇伟。异象天河自天而降,仰头望去,好似登天之路。 脚下流光涌动,无形无质。 “转轮先生,我等身处小世界,与大世界看到的星辰方位也一致么?”宋静娴好奇问,语气温和,好似学生在跟夫子请教。 “此间应是一样的。”林白刚入行,只能搪塞道:“按着李兄书中所言,我等在小世界中,便如身处瓮中,可大世界亦是瓮中。我等都是瓮中观天罢了。” 宋静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为我护法!”林白见她还想再问,便赶紧将阵盘丢给她。 “是!”宋静连忙接过,谨守在一旁,也不敢分心去看星河异象,只小心的提防四周。 林白闭上眼,来到石盘之上。 雾气外面,有一缕极细微的碧绿青丝,乃是顾大娘的链子所留。 另有月白之色,是秀秀又闲了。 再有便是点点星光,虽暗淡之极,却似无穷无尽。 自雾气外涌入一丝丝的金木灵气,充沛之极。其间间杂幽幽细丝,似各有颜色,聚集而成斑斓流光。 心念一动,流光缓缓汇聚,来到身前。 “石盘外的流光不可捉摸,此间却有了形状。” “我借五行灵气,以相生相克之意,继而淬体功成。若是再以此法,借星云流光淬体,会有何种功效呢?” 林白细细感受流光,便觉其中好似广大无垠之意,又似河水流淌。 “星河无垠。若是我畅游其中,下潜便是伏,露面便是起,起伏之间,岂非便是一隐一现?如此这般,岂非是借星河,成遁法?” 林白琢磨了半天,心中竟隐隐生感,凶吉相间。 不再多想,星河流光自眉心而入。 (本章完) 第199章 对战 第199章 对战 纳五行之气,成混元之体。如今再以旧法,缓缓引着流光星辉进入躯体。 心中虽有吉凶之感,却也不必理会。 大道之路千难万险,危机本就时时存在。练气入筑基需经天启之难,筑基入金丹需经丹论之辨,再历雷劫之苦。若要成道,怎能畏难? 星辉流光自眉心而入,好似头皮要被剥离开来。 待星辉入了天灵盖,神识陡然巨震,好似万千细针穿心。石盘外的雾气汹涌奔腾,翻滚无状。 “嘶……第一次都比较痛,初修混元之法时亦是如此。” 林白心中安慰自己,便继续催使星辉进入血肉之中。 砰砰砰!密密麻麻的响声自身上爆出,喷薄出细密血雨。 其中亦有不间断的闷响,那是星辉流光涌动在筋骨之处。 待四肢百骸流转,星辉周游脏腑,浸入气海之中,林白内外已然是千疮百孔。 然则并不稍停,星辉源源不断的自外而来,全数纳入躯体。 如此过了许久,体内星辉流光周游不停,自成周天。 山顶风声猎猎,树木摇动不休,然则却无法吹动半点流光。 星河流光,依旧成河,好似亘古时便存在一般。 此等异象在前,宋静娴看的惯了,也不甚出奇,又因有转轮先生嘱托,是故她只小心看护四周。 山野风动,吹的衣衫猎猎,宋静娴看了眼林白,心中叹气道:“我听如意师姐说过,转轮先生开三灵窍,资质算不得好,可不仅早早筑基,还兼修丹道和阵法,着实是天才人物。可转轮先生并无半分高傲,反平易近人,每每相询,必细细作答,毫无嫌弃之意。” 感慨半天,宋静娴再看林白,只见林白盘膝而坐,面有淡定之色,山顶流光与狂风皆不入其耳,一副悟道模样。 “如今转轮先生见异象而悟道,真乃神……” 宋静娴还未感慨完,便听怦的一声,便见那转轮先生眉心爆出一血洞,犹见森森白骨。 很快便见噼里啪啦,头上面上皆爆开伤口,射出血箭。 青丝飘散,面目不存。然则其势不停,身上各处,密密麻麻的声音响起,一道道细密的血箭冲出,伤口细小,皆可见骨。 而且其白骨之上亦有裂纹坑洞,便是脏腑上也皆是伤口。 “这……练岔了气?还是功法相克的缘故?” 宋静娴经验不足,也不敢贸然施救,赶紧捏破指上玉环。 很快,风声荡来,孟圆和孟波便已来到山上。 姐弟二人目瞪口呆,只见星河自天而下,流光成河,垂落在青石之上,继而流光本该散开,却往那林转轮身上缓缓涌去。 而那林转轮披头散发,衣衫破烂,血污满身,不辨面目。 流光自一个个伤口中进入,好似被纳入了无尽深渊。 “这是怎么了?”孟圆诧异问。 “我也不知。”宋静娴急坏了,“转轮先生有感悟道,命我护法。可没一会儿,他便成了这样。”宋静娴拉住孟圆,焦急道:“师姐,怎么办?” “静。”孟圆止住宋静娴,道:“且等等看,他好似以星辉流光淬炼躯体。” “淬体?可没见过把身子毁了的。”宋静娴道。 “岂不闻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要得其妙处,更该深入其中。”孟波忽然插话。 “那万一……”宋静娴还是担心。 “死了就死了。”孟圆倒是看的很开,“想得好处,就得承受其中的凶险。” 宋静娴彻底无语。 “放心吧。”孟圆见宋静娴俩手都抓红了,便安慰道:“他筋骨血肉,乃至脏腑皆有损伤,然则其中却有蓬勃生机,有生生不息,回转往复之意。是故,没甚问题的。” 宋静娴终于稍稍放了心。 如此又过两个时辰,星辉流光逐渐浅淡,星河将要退却。 就在这时,忽见林白睁开双眼,那愈加淡薄的星河流光竟越过了鹅卵青石,直接倾泻在林白身上,自那无数伤口涌入其躯体之间。 也就两三息,流光消散,星河不存。 孟圆三人看向林白。深夜之间,山风吹动残破衣袍,露出血污躯体,面上犹有血泪瘢痕,头发披散,好似野人。 然则其双目漆黑光亮,好似万千星辰皆映在其双眸之中,似远又近,不可捉摸。 双眸似星辰,乃至于其人便是星河中的一星。 三人看着林白,而林白却只仰头看天,好似要究问星辰。 过了良久,便见林转轮弹指纳来一团火,烧却残旧道破,又一抚手,挥别身上污秽。 身上无数的伤口已然不见,肌肤复归往常。 林白也不在意有人在,只取出一崭新道袍披上,又扎起头发。 孟圆三人呆呆瞧着,只见林白举手投足之间好似有星河流光隐现。 “劳动诸位护法,林某感激不尽。”林白做礼。 孟圆三人回了礼。 “护法倒是没有,只是把静娴担心坏了。”孟圆笑。 “劳师妹担心。”林白看向宋静娴。 宋静娴也没说话,只腼腆的笑笑,似松了口气。 “师弟可有所得?”孟圆又问。 “略有所得。” 林白环视山顶,夜深风高,远处兽鸣不消,一摸腰,没摸到酒葫芦,只摸到一柄铜镜,便笑道:“曲如意筑基之时,曾言向死而生。我资质愚钝,不似星河师兄那般观星便有所悟。而我唯有一‘勤’字,存拼死之心,这才稍稍有所得。” “愿闻其详。”孟波开口。 “只是偶有心得罢了。”林白也不藏私,道:“我方才之举,乃是欲要身化星河流光,继而畅游星河之中。” 欲求星遁之法,便如在星河中畅游,沉浮之间,便如遁法。 而第一步便是能畅游其中,继而再求起伏沉浮之道,如此才能得成遁法。 林白此番以星辉流光淬体,便是欲以身比作星辰,继而在星河之中流淌,最后成星遁妙法。 当然,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得多些时日。 不过竟星河流光淬体,倒是另有所得。 淬体之时,浑身伤痕密布,自外而内皆有损伤。便连识海和气海亦是大震,好似身躯化为星河群星,又似河中无尽流沙,全然分化为无数点滴,聚散相合,最后又凝为一人。 经此一变,毕竟时间太短,提升倒是并不多,只混元之体更为凝练罢了。 孟圆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怎么明白。 不过这也没法细究,往往个人所悟所得大都与其本命、心境、经历,乃至性情有关。 个人之感,并非一定就适用于他人。 “可成了?”孟圆笑。 “若是能成,我此番已然圆满。”林白笑。 又扯了一会儿闲话,孟圆姐弟下山,留宋静娴相伴。 林白盘膝坐到鹅卵青石上,摸了摸手腕上的链子。 方才重创,这链子也出了些许力,要不然即便林白混元淬体有成,也难以恢复这么快。 “若是引动链子,怕是效用更显。元婴之能于筑基而言,手链疗伤之效不亚于死而复生。” 琢磨良久,林白又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此间并无变化,碧绿丝线存续,倒是秀秀懒了些。纳来雾气,拟做群星,成斗转星移之势。再幻化星辉流光,仿星河无垠之意。 然则道行太浅,只能成淡淡星辉,难成星河之势便既散去。 “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若要成星云遁法,需得多多以星辉流光淬体。” 琢磨半天,林白又睁开眼,便见宋静娴乖巧的守在一旁。 眼见人家如此懂事,林白便也装出有德长辈模样。 召了她来身边坐下,传授阵法之道。 夜深风高,星河高悬,宋静娴很是认真,不懂就问,态度又好,学习认真,更是执弟子礼。 讲到天亮,才算完事。 “唉。”林白叹气。 “先生……静娴愚笨,让先生费心了。”宋静娴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太笨,惹了转轮先生生气。 “非是怨你。”林白看向山下远处,绿洲茂盛,不时惊鸿乍起。“我是想起我那徒儿,她若是有你一半的好学之心,我就省心省力了。” 宋静娴知转轮先生的徒弟乃是朱家女,可此番提及徒弟竟有伤感之语,也不知那徒儿到底如何顽劣。 “长大就懂事了。”宋静娴不会安慰人,只寻思着回头再问问曲如意,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好脾气的转轮先生气成这样。 又闲聊了几句云霞宗风光,宋静娴便下山去寻孟圆,留林白独坐。 待到下午,孟圆带着一男一女上了山,那女修乃是老熟人盖盈秋。 男修似是金丹商家的人。 略叙了旧,林白便打听裴大姐的下落。 “她遇了一白虎,发了狠要一较高下,我劝都劝不住。本来想要帮她的,结果她悄悄走了,留信让我先行。”盖盈秋对裴宁也是没脾气。 “裴宁失策啊!寻什么白虎,何必舍近求远?”林白气的捶青石。 “怎的,这边也有?”盖盈秋环顾四周。 “……”林白没解释,又问盖盈秋一路上遇了何人何事。 结果盖盈秋没遇到什么人,算是安安稳稳的过来了。 扯了半天,待到天黑,异象一出,因杨恕早已入内,是故盖盈秋便迫不及待的上前。 送走盖盈秋和那商家男修,林白便又闭目,来到石盘之上,经星河流光淬体。 两个多时辰一过,异象消散,林白又睁开眼。 如此过了五天,日日有人前来,多是云霞宗和桥山的人。 也有九阴山的人来,可不是被陷落山下阵中,便是钻到山顶的困阵里。 五日下来,倒是杀了五个九阴山修士。 林白也不下山,白日里教导宋静娴阵法之道,晚上便流光淬体。 这日傍晚,正跟宋静娴打听曲成甲的糗事儿呢,便见孟圆和孟波狼狈逃来。 姐弟俩面色苍白,衣衫脏破,头发散乱,显然吃了亏。 看来山下阵已破了。 就在这时,便听轰隆隆之声自山下传来。 烟尘荡起,山路树木倒翻,只见一头七彩巨鹿奔腾而来,其双角有丈余,左角似断了些许。 彩鹿背上跨坐一白衣女修,筑基后期境界,样貌姣好,面带笑意,飒爽非常。 其人手执一葱绿玉笛,尾端却显葱白之色。 “哈哈,你们借地成阵,倒也有些见识。只不知,我这鹿撼地动山,专颇阵法!”此女一眼窥破风沙大阵,兀自嘲笑,“跳梁小丑,焉敢阻我?” 她眼见孟圆还有救兵,竟丝毫不惧,只骑鹿追赶,显然没把人看在眼里。 林白与宋静娴相隔数百丈远,立即上前救援。 孟家姐弟本就有伤,躲避不及,便回身来挡。 一道蕴沧浪水波的飞剑朝那女修而去。 “冰浪怒涛!破!”骑鹿女修娇笑一声,取出一符箓,四下里便见寒风。 孟波飞剑立时缓慢,那女修兀自骑鹿不停,鹿角撞上飞剑,竟将飞剑撞碎。 遭此一击,孟波口喷鲜血。 “玉笛飞音!”骑鹿女修当真果决,手中玉笛一挥,身后便显玉笛虚影。 霎时间,便有魔音贯耳之感。 孟波本就伤重,立即便入幻境。 “真瞳显现!”孟圆手执一玉环上前,双目又见清醒。 两方斗法也就眨眼之间,林白与宋静娴已到了跟前。 宋静娴当即上前一步,手握一圆形玉石,并指点出,身后显现蒲团虚影,道:“坐定!” 骑鹿女子不屑一笑,“破!” 话声未落,便见彩鹿踏地,当即山石动摇,树木乱翻。 宋静娴踉跄后退两步,面上苍白。 骑鹿女子飞身而起,身后玉笛虚影再现,再借手中玉笛之威,点向孟圆。 孟圆手执玉环去挡,那女修却忽的换了方向,直奔宋静娴。 “玉笛暗声!着!”女修哈哈大笑。 不闻笛音乱声,而宋静娴双目中却立现迷茫之色。 林白立即将宋静娴护在身后,同时一柄飞刀应上。 “坚如磐石!” 那女修见地火之意汹涌,便稍作后退,落在彩鹿背上,又取出一符一旗,当即身周显现土黄虚影,竟挡住了飞刀。 “哥哥何必留力?”那女修娇笑,催动彩鹿往前。 林白也不慌张,立即丢出飞云旗,雾气涌现,飞云旗阵成。 “风起云消,破!”骑鹿女子好似有个百宝袋,且手段极多,一阵狂风吹来,当即将旗阵破掉。 可她还在得意,便见又有一柄飞刀穿越破雾而来。 女修不退反进,骑鹿迎上飞刀。 鹿角立时挡住飞刀,然则却又有三柄飞刀而来。 女修躲闪不及,面有狠厉,当即飞起,手中玉笛迎上,显现一绿色屏障,竟将三柄飞刀挡了下来。 彩鹿载人飞跃而起,竟往前奔走,跳到了那鹅卵青石之上。 “这人是谁啊?里胡哨的。” 林白嘀咕一声,高声道:“桥山林转轮,敢问道友芳名。” “九阴山鹿轻音。”鹿轻音立在鹅卵青石之上,面上有笑。 她刚笑完,便微微皱眉,侧头看向垂落的青丝。 只见三千青丝如瀑,却有一缕银白。 (本章完) 第200章 秘法 第200章 秘法 时值傍晚,夕阳落晖。 远眺绿洲丛盛,飞鸟兽鸣。 山顶之上,风声呼啸,吹尽林木碎石。 山南的登山之路上,孟波倒地不起,双目茫然,已然在幻境中挣扎。 孟圆瘫坐在地上,面无血色,大口的喘着粗气。 宋静娴歪倒在地,亦是中了笛音幻境,正自口中喃喃,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白站在宋静娴身前,看向山顶。 只见彩色巨鹿踏在鹅卵青石之上,鹿轻音跨坐鹿背,一手执玉笛,一手掐诀,衣袂飘飘,青丝随风而动,偶见一缕银白。 此人当真不凡,每每出手必然轻易破敌,其经验之丰,手段之多,令人咋舌。且连过四人,丝毫不停,兼伤其三,乃是极胆大心细之辈。 这等人物,便是放在三大宗门中亦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然则先前并无声名,秘境之中却陡然崛起。 鹿轻音骑坐鹿背之上,手执玉笛。 山风吹乱青丝,一缕银白抚在面上。 鹿轻音一手按鹿角,白嫩柔荑竟生出细微皱纹。那皱纹飞速向上,不多时便蔓延到了姣好面目之上。 彩鹿似是有所觉,竟焦躁不安起来。 鹿轻音不慌不忙,丝毫不惧林白偷袭,只从容抬起玉笛,放在红唇边。 笛声清脆,有蓬勃之机,好似嫩柳抽芽,玉燕复归。山风为之一缓,有和煦春暖之意。 鹿轻音面上皱纹尽数不见,反有娇俏之感,嘴角带着笑,青丝上的那一缕银白亦已不见。 “苍云山是你,杀鹿怀仁也是你。”鹿轻音语声清脆,却有豪放之感,好似诸人皆在脚下,“我识得你,早已识得。” 苍云门之乱闹的太大,自是隐藏不来的;至于那鹿怀仁,乃是初入秘境时所杀,彼时露了飞刀之法,有一女修逃窜,想必鹿轻音便是因此而知。 “不曾想,在下竟是仙子的故人,何其有幸。”林白笑着一礼。 “通识阵法,又修剑意。”鹿轻音往前稍稍探身,手握玉笛敲打鹿角,笑道:“我与木妖缘悭一面,不曾想今日遇其传人。” “在下怎配做木前辈传人?不过稍得恩惠,略学了些能耐罢了。”林白很是谦逊。 “枯木妙法岂是筑基境能修成的?若非借其意,怎能成其法?”鹿轻音娇笑不停,“不过毕竟境界太低,要不然我此时已是耄耋老妇,伱该呼我一声祖奶奶了。” 聊的好好的,怎么这人突然就占便宜了?林白笑了笑,道:“唯愿仙子千秋万载,容颜不老,我好日日唤一声好妹妹。” “好哥哥。”鹿轻音道。 “好妹妹。”林白回。 远处孟波和宋静娴犹然混沌不知,孟圆伤虽重,却还有没失了神智。 此刻见那林转轮和鹿轻音也不打架,反聊了起来,互诉骚话,好似立马就要以地为床一般。 孟圆也不傻,见识了鹿轻音之手段多变,又见了林转轮的飞刀之意和枯木秘法,知晓两人其实都有忌惮,乃是凝而不发之意。 她有心上去帮忙,然则气海早空,自保都难,有心无力。 先前孟圆同孟波依阵潜伏,却被鹿轻音搞了偷袭,危急之时以符宝保命,这才踉跄逃到山上。 可到了这会儿,孟圆再无压箱底的手段,只能看那林转轮的了。 “如意虽说没个正行,可到底是有些眼光的。”孟圆嘀咕一声,爬到孟波身前,摸出丹药送服。 再看山顶方向,两人一鹿正自对视,互相引而不发。 “好哥哥,你据山成阵,显然知阵法之变,又通地火之意,乃是少有的俊杰人物。” 鹿轻音竟也不打了,只笑道:“你我皆是一时之选,若合二为一,此秘境中有谁能挡?机缘如何能脱我二人之手?” 她很是认真,手举玉笛,道:“我指本命起誓,如何?” 林白略略沉吟,回看孟圆,却见孟圆根本不对视。 “那鹿食苹之仇?”林白问。 “鹿食苹无谋无智,风骚放荡,我一向不喜她。”鹿轻音道。 区区筑基,直呼金丹名姓,竟还说不喜欢人家。 不过想想,以今日鹿轻音的境界和风度,想必丹论早成,等结丹之后,自然又是佼佼者。 “好妹妹是元婴鹿海客的后人?”林白问。 “正是。”鹿轻音道。 “青石之中有何物?通向何方?”林白使劲儿打听。 彩鹿轻踏鹅卵青石,鹿轻音笑道:“你怎知这是青石?至于通向何处,有何妙缘,我实不知。” “路上可曾见了沉玉仙子派来的两个姑娘?”林白打听。 “我见她二人了。”鹿轻音冷笑一声,“一人命契元婴灵兽,一人是元婴亲传,竟胆小如鼠,只知一味逃窜!” 林白笑道:“以你之能,不逃的才是傻子吧?” 鹿轻音笑笑,道:“你就没逃。” “可见了天池派裴宁?”林白使劲打听。 “不知,亦不识。”鹿轻音摇头,“但凡道旁相逢,只要不是九阴山之人,我少留活口。” “妹妹行事凶戾了些。”林白随口谴责。 “我还做过更凶戾无端之事,凭你也配指责我?”鹿轻音仰起头,十分骄傲。 “我听闻上次入此秘境之者众,全身出去的只有三人。此间凶险在妹妹脚下青石,还是在别处?”林白继续打探。 鹿轻音看了眼远处,道:“沧海桑田。沙地侵袭,绿洲不存,自然人都汇集到了此处。再等上几日,沙地便会侵来,绿洲难存。” “原来如此。”林白点点头,又问:“妹妹乃惊才绝艳之人,金丹唾手可得,却来此秘境,想必那机缘于妹妹十分重要,不知到底是何?” “我已说过,不知。”鹿轻音摩挲着玉笛,淡淡道:“你并无与我媾和之意。” “这……你怎么能说‘媾和’呢?应是联袂吧?” 林白认真纠正。 “我敬你本领,这才说了许多。”鹿轻音嘴角便露出浅笑,道:“只是山风萧瑟,合该是道友葬身之处。” “我见青山妩媚,应葬佳人才是。”林白笑。 鹿轻音拂去笑意,正色道:“我诚心相邀。” “道友先前追逐之人,与我皆有旧,乃是生死之交。”林白道。 “是那狐狸派进来的两个黄毛丫头?”鹿轻音不屑一笑,道:“机缘在前,你与我同取,待得了机缘,再作分晓不迟,何必贪一时之快,误了前程?” “大丈夫处事,论是非,不问前程。”林白道。 鹿轻音不再多言,抬头看天,只见夕阳早落,星月初现。 山风引来阵阵兽鸣,平增许多寂寥。 “星河之路在前,光阴不等人。”鹿轻音一手执玉笛,一手掐诀,指向玉笛,身后现出玉笛虚影,道:“莫要留手,且让我看看你本领!” 说完,她将玉笛往前一推,面上忽明忽暗,“魔音贯耳!” 伴随彩鹿呦呦,山顶风势更胜,好似鬼哭狼嚎。 林白不求速胜,取出一符丢出,“噤声!” 然则那符箓烧尽才荡出的波纹,稍稍一遇鹿鸣,便既消散。 林白识海一震,挥手布下一层薄雾,再一转手收起。 山顶唯有余音袅袅,却不复威势。 此番见识了鹿轻音的争斗之法,林白有心学习,是故并不着急。而且也想多摸摸此女到底有何本领,修何秘术,有何底气。 鹿轻音丝毫不停,将玉笛放至唇边,轻轻吹动。 风助笛音,袅袅环绕山间,有庄严之意,有威压之感。彩鹿亦是呦呦不止,以壮声势。 山下绿洲嗡嗡,星月光辉暗淡。待到近前,才知是无尽飞鸟。 其中大都是寻常鸟兽,另还有不少练气境的飞鸟,更有一头筑基初期的白鹤。 群鸟掠向山顶,绕彩鹿环飞,继而向林白而来。 鹿轻音一手按笛,以保笛音不消,另一手丢出一白色符箓,化为冰箭,带起鸟羽,全数向林白砸了下来。 林白也不慌张,一枚黄色符箓祭出,挡住冰箭,继而飞云旗阵再起,汹涌雾气散出。 鹿轻音手拍彩鹿之角,便见彩鹿从青石上跃下,霎时间地动山摇,怪风阵阵。 飞云旗阵立破,然则雾气犹存。 只见雾气涌动,其间火光奔腾,所过之处飞鸟尽皆化为飞灰。 “气机已失,此人雾气竟能隔绝神识?”鹿轻音也不吹了,玉笛往前一挥,身后虚影再现,又是一阵靡靡之音。 “玉笛飞声!”鹿轻音眼见那团被群鸟围住的雾气只稍稍一顿,却又爆出猛烈火光,又汹涌奔来。 “起!”鹿轻音飞身而起,取出一金黄符箓丢出,接着便是再取出一杆小小金色旗帜丢出。 符箓与旗帜相合,互借声势,山顶风声大作,雾气终于消散。 鹿轻音定眼一看,只见山顶遍布化为黑炭的鸟尸,余下之鸟已恢复了神智,纷纷往远处逃散。 那林转轮立在原地,挥手七柄飞刀,携地火焚寂之意,汹涌奔来。 “略通火意,便能强装剑修?无知小……” 鹿轻音还没嘲讽完,便见又有七柄飞刀奔来,其意纯粹之极,似非凡尘之物。其威势远胜地火之意,飞刀遁速更是后发先至。 “天人陈致远?” 鹿轻音惊诧万分,眉宇间竟第一回皱起。 “创生之法!起!” 鹿轻音两手紧握玉笛,脚踩彩鹿之角,身周生出葱绿藤蔓。 那彩鹿身形暴涨,散出七彩之色。 藤蔓合七彩之色组成屏障,然则纯粹剑意袭来,又复加地火焚寂之意,屏障立消,却也缓住了飞刀之势。 “固若金汤!”鹿轻音手捏一符,咬牙祭出,来挡飞刀余劲。 然则就在这时,却见那林转轮已在十步之外。 鹿轻音惊骇之余,正欲后退,便见林转轮身后有雾气虚影现出,其中有一忽隐忽现的石盘轮廓。 眼见林转轮并指点出,身后雾气虚影中藏着的石盘缓缓转动,好似轮转光阴。 鹿轻音一时间竟避无可避,只能将玉笛横在身前。 飞刀一柄接一柄的飞回,并未追击,只绕着林白身周盘旋不停。 鹿轻音半跪在地,一手拿着玉笛,一手按着地。 那彩鹿亦是狼狈,一角被削去手掌长的一段,身上彩色淡薄,兀自大口喘着粗气。 林白手执一段鹿角,拿在手中。 “鹿兄啊鹿兄,先前星河兄削你左角,我削你右角,也算稍稍报却旧怨。”林白笑笑,人却一直盯着鹿轻音。 这彩鹿确实有些能耐,却还不足为惧。真正的厉害人物乃是鹿轻音。 这等人物,必然身负秘法,是故得存一百个小心。 果然,鹿轻音再遭枯木秘法,白发渐生,比之方才更甚。 手上面上皱纹生起,本少女风采,此时却如残败柳一般。 “我到底还是小看你了。”鹿轻音嘴角竟还有笑,踉跄站起,双手握住玉笛,“枯木逢春,借!” 那玉笛本是青色,只尾端一段乃是葱白。 此番经鹿轻音催动,那青色部分竟全数化为葱白之色,其上光泽亦是暗淡许多。 皱纹渐去,白发犹存。 山风吹动,青白相间,鹿轻音好似魔女一般,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还有何秘法,且请使来。”林白言语嚣张,人却老老实实的往后退。 彩鹿伏地,鹿轻音跨坐而上,回首看天。 只见星月明亮,淡淡星辉流光降下,缓缓的铺成星河之路。 “秘法自有,只是却不是拿来对付你的!只是你若想试,自然允你。” 鹿轻音长啸一声,彩鹿往前奔腾,鹿角现出炽烈七彩。 “画地为牢!换!”鹿轻音手中玉笛爆开,目中有狠厉之色,本半白的头发全数化为雪白。 霎时间,好似某种因果缠身,林白竟动身不得。 “燃寿秘法?” 身周飞刀一柄柄掉落,脑中竟有混沌之感。 彩鹿奔腾,轰然间便到跟前。催山崩石之势,全数撞在了林白身上。 林白遭此一击,好似脏腑错位。胸口猛的一痛,便见一剑已然穿胸而过。人却已被撞飞再数十丈外。 鹿轻音骑鹿而来,鹿脚将要踏下。 秘法不存,林白脑中已然清醒,吐出几口鲜血。 “好似问题不大……” 林白略一感受自身,手挡鹿脚,再受一击,趁势退开数步,挥袖纳来雾气,飞刀再出。 “你怎么可能无事?”鹿轻音惊诧之余,忽觉火意扑面,好似要连同自身焚灭。 欲要去挡,却觉身上已被火洞穿。 雾气散去,林白按着胸口剑伤,去看鹿轻音。 只见鹿轻音已然从彩鹿背上掉落,微微弯腰站着,双腿双臂,连同胸口,都有一焦黑洞口,兀自冒着烟气。 那彩鹿目有茫然,不知所措。 “区区筑基,焉能伤我?” 鹿轻音好似疯魔,拽住鹿角,由彩鹿拖着,踉跄的往那鹅卵青石而去。 “我丹论早成,只待夺取机缘,吞丹入腹,怎能中道崩殂?” 鹿轻音面目狰狞,七窍有血流出,衣袍无风自动,有疯魔之态。 来到青石边,流光泄下,落于青石之上。 鹿轻音回头看向林白,又伸出手,按到彩鹿头上。 “你不是要看秘法么?这就是了。” 鹿轻音全白的头发飘荡而起,面庞忽的衰老,又复年轻,如此变幻数次,终归成为先前年轻之色,然则白发垂落,却再无法回归昨日之态。 “天人化生,烧灯续昼!” 语声未落,便听彩鹿呦呦痛嚎,身上彩色逐渐消退,然则鹿轻音身上的气息却似决堤之水,猛然暴涨。 “着!”鹿轻音再不跟林白乱战,只一掌拍到青石之上。 身影虚幻,人竟消失不见。唯独余下彩鹿,却已无半分气息了。 (本章完) 第201章 相逢 第201章 相逢 流光自无尽苍穹之上倾泻于青石之上,继而散漫整座山。 山顶夜风呼啸,不时传来鸟兽哀鸣。 山下绿洲中不时见遁光闪过,乃是大战引来了修士,却还不敢上前。 林白面色苍白,衣衫残破,胸前伤口兀自冒着寒气。 山顶狼藉一片,再无半颗完好的树木。 回首看过去,只见孟波和宋静娴兀自躺在地上,唯有孟圆闭目静坐疗养。 林白来到死鹿跟前,盘膝坐下,又自看天。 星河灿烂无垠,不因两个虫豸的争斗而有半分变化。 细看伤口,并无大碍。本就混元淬体有成,又经星辉淬炼,寻常伤势不足为惧。 此番一击,乃是鹿轻音擅启燃寿秘法之后的全力一击,看似伤重,其实不然,还不如初次以星辉淬体时的伤重。 那鹿轻音确实手段繁杂,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且皆是克敌有方,对症下药。 其对敌经验之丰,手段之多,生平仅见。 不过林白本命雾气诡谲,剑意更是千锤百炼,枯木妙法又是得自元婴之意,手段不如鹿轻音繁杂,却胜在一力破万法。 而且淬体有成,便是以伤换伤,也已置于不败之地了。 就这还有压箱底的手段未出,姜行痴送的符宝,顾大娘的狗链。 鹿轻音唯独让林白赞叹的其实是妙法,枯木逢春之法竟阻绝了枯木神通,那燃寿之法能画地为牢,最后的采纳之法更是奇诡。 “顾大娘真是抠门,要是传下些手段,我也不至于这般。” 嘴上嘀咕了一声,林白想着等回去之后,好好跟顾大娘说道说道,再找狐狸问问,能薅一点是一点。 闭上眼,来到石盘之上。 平复气息和识海,蕴足灵气,再以星辉淬体。 待睁开眼时,星河异象不见。 站起身,环视四周,便见孟波和宋静娴还在原地躺着。 鹿轻音虽已遁走,其威却残留不去。 孟圆就在青石旁坐着,头发披散,面上脏污,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山风萧瑟,不闻人声,惟余莽莽。 “还是让她给跑了。”林白招手,收回散落的飞刀和阵旗。 “这等人物,三五个筑基合力都不一定拦得住。”孟圆靠在青石上,手按着彩鹿的头。 “彼时她伤势尽消,充盈勃发,有焕然一新之态,这是何种秘法?”林白胸前伤口缓缓恢复,这会儿却眼馋人家的秘术了,心中又埋怨顾大娘抠门。 “我也不知。” 孟圆微微摇头,仔细盯着彩鹿头颅,道:“筑基妖兽,躯体强悍远胜我等。然则此时,彩鹿生机全然被攫取一空,寿不尽而终。我在门中听过许多秘法异术,可万万没有这等邪诡之法。” 说到这儿,孟圆冷笑不止,下了判断,道:“她妄动秘法,必遭反噬。” “怎么说?”林白虽所学甚广,可终究没这等高门嫡传的道道儿多。 “我辈求问大道,千难万险。生死仇怨之辈,死伤杀伐亦属寻常。然则,毁人道路,攫其生机,乃是伤天害理之事。”孟圆十分肯定,握着拳头锤鹿头,“鹿轻音此举,也只比夺舍他人要好一些。” “那要是夺舍,大道之路就断了?”林白问。 “这个……也说不准的。”孟圆看向林白,道:“大概是越往后走,便愈加艰难吧。或许别人轻易便能过的坎儿,夺舍之辈便难了许多。” 说到这儿,孟圆终究露了怯,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师门长辈说的。” 合着你也不清楚?你是跟鹿轻音仇怨太大,才这么说的吧?林白无语,心说云霞宗的姑娘没几个靠谱的,桥山也一样,便是九阴山也没个正经姑娘! “总之,杀生归杀生,夺舍之事确是万万行不得。”孟圆换了大师姐的语气。 “师姐言之有理。”林白点头,接着道:“秘法之所以为秘法,便是因其奇,因其诡,因其不可轻用。鹿轻音行此秘法,伤势立见好转,气息陡增,便是其境界也似提了许多。这等秘法,若是能时常来用,岂非无敌?” 林白抬头看天,道:“是故,此等秘法就像鞋子,硌不硌脚总归只有自己知道。” “你这话倒是贴切,如意也说过此类的话!”孟圆抓住林白的胳膊,道:“就像伱的枯木蝉妙法,应是消耗极大吧?” “……”林白点头。 “鹿轻音实乃人中龙凤,你能把她逼到绝境,且留有余力。论及手段之多变奇诡,自是不及鹿轻音,可若论术法之威,剑意之盛,临敌之变,是要强于她的。”孟圆十分激动,道:“师弟,你虽然就会三板斧,可终归是能扫平妖氛的。” 你夸就夸吧,三板斧是什么意思?怎么跟姜丫头一样,老嫌我样少!就不能跟欢欢姐那般温润?林白没脾气,道:“师姐,孟师兄和宋师妹可还好?” “死不了。”孟圆十分看的开,“我那蠢弟弟正在做着剑修美梦,妄想与天人陈前辈试剑;静娴更是了不得,竟在跟木妖前辈问话,意欲询问她那亡兄为何中了枯木绝技。” 说到这儿,孟圆脸上一团灰,双目兀自明亮万分的朝林白眨巴眼。 宋清临死之际,乃是独臂白首。稍有见识之人,便会联想到木妖。 “既是做梦,总该大胆一些才是。”林白笑笑,“孟师兄与宋师妹在梦中与元婴斗法,日后必然是不可限量的。” “不可限量个屁!”孟圆回头看了眼远处躺着的两人,道:“他俩资质悟性都差了些,怕是筑基后期都难到。” 她又捏林白手臂,道:“你对静娴有三分不同,我是看得出来的。日后多多提点她,指不定能让她有所成。” “她梦中犹不忘枯木蝉之事,我敢教她么?”林白也不装了。 “杀宋清之人乃是铁化生,业已授首。”孟圆不愧是大师姐,立时便猜到林白与宋清之死有关,她笑着拉住林白袖子,道:“你既然提携静娴,想必你与宋清也未有多大仇怨,或是仇怨在别处。你是好人,静娴也不是是非不分之辈。我和我师父,连同高师叔,你都是见过的,也都是明事理之人。” 孟圆也不再多说,抹了抹脸上灰,“且为我护法。他二人深陷幻境,我虽能相救,力却不足。” 林白微微点头,便坐在青石上观星。 这孟圆大师姐显然是比曲如意脑子灵光的,应是猜出些什么。 而且孟圆言语中有维护之意,且情真意切。 不过林白也没当回事儿,此番救人乃是看在曲如意和秀秀面上,而且本就跟九阴山不对付。 至于曲成甲之事,日后肯定要再做分晓的。 待到天亮,孟圆业已恢复,她换了衣衫,盘好头发,又成了熟稳重的大师姐。 “鹿轻音手段众多,且不提秘法。其诸多手段之中,当以笛音最强,这是她的本命神通。” “我辈修士,往往筑基之时才能自本命中衍出一本命神通。但也有惊才绝艳之辈,于所见所经之事,乃至于在生死之境,得悟本命神通。” “以我观之,鹿轻音本命神通至少有三。辅之符箓阵法,威势更显。” 孟圆洋洋洒洒扯了半天人人皆知的废话,又看林白,问:“你有几个?” “先救人吧。”林白头疼。 此时林白已然恢复,伤势尽好,陪同孟圆前去救人。 “木前辈此言差矣,我兄长最是良善温和,幼时便时时偷偷送我吃,怎会是淫邪之辈?” 宋静娴看着眼前的虚无,面上笑的难看。“你看,这傻子跟元婴高修谈笑风生呢。”孟圆抓住宋静娴头发,提溜起来,朝着宋静娴耳朵喊道:“咱岛上弟子每月十五有集,日久便成鬼市,宋清买的那些书册下流不堪,他最爱吃剩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宋静娴道。 “怎会骗你?我是翻阅之后,才高价卖给了他!便是春书,他也只能吃剩下的!”孟圆道。 “呜呜呜,木前辈你骗人……”宋静娴竟哭了起来。 “没出息!”孟圆喝骂一声,双目明亮,一指点在宋静娴眉心。 宋静娴身子一颤,双目茫然更显,白嫩面庞上泪珠盈盈。 孟圆松开她头发,任由宋静娴瘫软在地。 林白与孟圆再去寻孟波。 “人言陈兄乃是天人,本命是枯朽之剑,却能成就无双剑修。今日一试,确实不凡。不过我曾识得一人,乃是名叫铁化生的,亦是锈剑本命,却差陈兄良多,只一招便被我师叔取了性命。其实我那师叔也一般般,至多跑的……” 孟波兀自侃侃而谈,言语随意,好似在指点天下。 “你可得了吧!还陈兄?你师父师叔加一块儿都不敢称一声陈兄!”孟圆一脚踹上去,“还敢小看高师叔?你真是活腻了!” 说完话,双目明亮,又是一指点向孟波眉心。 孟波中指立即瘫倒,再不发一言。 “你若是入了此等幻境,会说什么?”孟圆问林白。 “回头试试。”林白道。 “可别露了发情的丑态。”孟圆笑。 “……”林白无语。 经昨晚之事,或是有了共抗强敌的经历,这孟圆好似更亲近了些,言语愈发无忌。 只是本性一显,林白越发觉得云霞宗的女人不靠谱。 而秀秀先在云霞宗修行,后又跟着更不靠谱的狐狸和小黄,人言近墨者黑,也不知秀秀被染成了什么黑样了。 秀秀正在玩蛇。 “请。”秀秀骑在青蛇背上,摸出一丸丹药,塞到青蛇口中。 黄如骑在后面,抱着秀秀。 “师姐,其实咱们就算赶路,也不比骑蛇慢的。”秀秀道。 “我在外天天抱着师父,沾一身毛,累死累活的,出了门还不能享受享受么?”黄如道。 秀秀深觉此言有理,因为她也深受狐狸迫害。 两女骑着青蛇,向那星河异象而去。 待入了夜,距离那山便没多远。 “好了,你走吧。”黄如轻轻从青蛇背上跳下来,拍了拍蛇头。 巨大青蛇吐了吐信子,分外乖巧。 “师父给的这玩意儿真好,要是拿去发卖,咱就赚发了。”黄如摸了摸指头上的指环。 说是指环,其实只是几根毛编织而成。不过妖兽之属,大多敏锐,是故一嗅到上面的元婴气息,要么臣服,要么老实避开。 “还真是个来钱的门路。”秀秀从青蛇身上跳下,道:“就是不知仙子想不想做生意。” “让她占大头便是。”黄如又摸出一瓶丹药,“蛇兄,这是给你的。” 丹瓶丢到青蛇口中。 “是蛇姐。”秀秀笑着纠正黄如。 “长虫又不像猴子狗子,一时间还不好分辨雄雌。还不会说话,比山君都笨。”黄如摸着蛇皮。 “青蛇姐姐可不笨,早开了灵智,只是还未学会说话罢了。”秀秀笑着道。 “那你教我怎么分辨雌雄。”黄如拉住秀秀,压低语声,“我跟你讲,以前我跟着我老师父前,就在眠龙山里住。有一群猴子,最爱配种,可是就一个公猴子有资格,别的只能干看。后来我有两个朋友进山,我把我住的山洞借给他俩,啧啧啧,你是没见,恨不得把我那破洞给淹了。” “师姐,你师父不让你跟我讲你朋友的事,更不准提男女之事。”秀秀很有道理,又道:“至于如何分辨雌雄,你自有慈祥恩师,且去求问仙子便是,我又不是你师父。” “你爱教不教,我还不学了!”黄如有气势的很。 秀秀嘿嘿笑了笑,轻轻抚摸青蛇的头,道:“青蛇姐姐,你身上有星河流光的痕迹,老家是不是就住那山上?” 她说着话,手指那异象流光垂落之地。 “嘶嘶嘶……”青蛇一个劲儿的点头。 “你干姐姐说啥?”黄如问。 “青蛇姐姐说是,只不过被人赶了出来。”秀秀笑的开心,“还说,穿的衣裳跟咱们差不多。” “那就是你高师叔的弟子了。”因铁化生死于高元元之手,黄如虽知冤有头债有主,却还有些不是滋味。 “说不定是如意姐姐,还可能是孟师姐。”秀秀笑道。 “走吧。”黄如在前,“你机灵点,那母鹿指不定就在等我们呢!” 她已将鹿轻音称之为母鹿了。 “前方并无危险。”秀秀很是肯定,“我有所感。不过,咱们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两女一边叨叨,一边往前。青蛇也不敢再跟,只甩着尾巴送别。 待来到山脚下,便见山下林木拦腰断绝,有狼藉之意。 “这是剑修的符宝所留。”秀秀很快下了判断。 “是你家的那个邋遢师伯吗?”黄如问。 “那是破云子师伯。”秀秀纠正,又细细观察了会儿,点点头,道:“无有水火,凌厉干脆,很可能就是师伯。” 再往前行,秀秀止住脚步,道:“鹿师……鹿轻音来过这里,我记得她的味道,有些腐朽之气。” 黄如使劲儿探了探鼻子,道:“确实臭的紧。” “师姐,”秀秀笑了,“我神通能究其根本,穷其所在,是故一看之下有所感,其实并无臭气,师姐是怎么闻到的?” 黄如瞪了秀秀一眼,道:“我瞎说的,行了把?” 两人继续往前,又停住脚步。 “此处有阵法。”秀秀抱胸,微微皱眉,看了好一会儿道:“布阵之人有些能耐,知道借势成阵。若是单纯的同道路过,怕是要遭了殃。我云霞宗之人虽多有通习阵法的师兄师姐,可有这般能耐的,怕是不多。” “于登山之路前布阵,这不是摆明了要害人?布阵之人着实奸狡!”黄如气的咬牙,“这种坏心眼的人就该扒光了送到九阴山!” “就是!”秀秀也摆出生气模样,可心中却隐隐觉得,好似要遇到些什么,心中有欣喜之感。 抬头望向那异象垂落之地,但见流光星辉,分外壮阔,不似人间之象。 (本章完) 第202章 蝴蝶 第202章 蝴蝶 晨风轻拂。 宋静娴悠悠醒转,一手揉眉心,一手撑着地。 挣扎着抬起眼皮,便见旁边还有一人卧着,看其狼狈模样,应是孟波。 环视四周,只见有一人盘膝坐在鹅卵青石之上,背对着两人。 那人戴斗笠,山风吹动玄黑道袍,颇有仙家气象。 “转轮先生。”宋静娴坐起来,摸摸乱糟糟的头发,又觉得头皮疼的很。 孟波也踉跄起身,目中茫然未消,乃是已脱幻境,却还有迷茫之态。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梦中遇了何事?”林白笑问。 宋静娴脸红了红,道:“痴人梦呓,让先生笑话了。” 孟波更是面红耳赤,低头咬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白默默瞧着,心说孟师姐的弟弟脸皮有些不够啊。 “先生,孟师姐呢?”宋静娴跪坐在地,好奇发问。 “孟师姐将你二人托我照看,她自去山下戒备。”林白解释。 “那个九阴山妖女呢?”孟波咬牙问。 “已在身下。”林白坐在鹅卵青石上,乃是说人家已经跑路了。 “妖女!竟让她走脱了!”孟波握着拳头,气愤之极。 宋静娴却已经回过来味儿了,她看了眼山下,又呆呆看向林白,继而伏地,轻声道:“谢先生救命大恩。” 孟波闻言错愕,随即也伏下身子,道:“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都是朋友,何须客气?”林白挥袖,轻轻托起二人,道:“且静坐恢复。” 宋孟二人再拜首,然后吞服丹药,静坐恢复。 林白摘下斗笠,躺在鹅卵青石之上,以手作枕,翘着腿,斗笠放在胸前,看天观云。 也懒得再布阵法守护,反正谁来都一样。 身下青石微暖,好似孕育了漫天青云。 昨日与鹿轻音对话,说起这青石时,鹿轻音却说并不一定就是石头。 不过林白日日在青石上盘坐,也未发现异常,其质确实是玉石一类。 而且山间灵气走向,也大都汇聚在青石之上。 闭上眼,来到石盘之上。 心念一动,雾气便凝聚为鹿,继而一女子现与鹿背之上。 山顶景象复现,鹿轻音再次大杀四方,破孟波,退孟圆,惑宋静娴,再过林白,一气呵成。 林白在旁观看,回溯了数遍,细思此战得失。 “术法惊奇,智勇兼备。回头跟妙妙讲讲,那丫头脑子好使,指不定能学学人家。” 琢磨了一会儿,林白又招来雾气,摆手化为水镜。 “以水问心。” 伸指一点,水镜荡起波纹。 过了良久,水镜上荡起波纹,现出一缕衣衫,旋即有一抹青色闪过。 方才乃是推演裴大姐的下落,林白跟裴大姐生死相依,又多有肌肤之亲,是故与她之间的“线”是极稳固的,也比较好推算。 “人在西北方向。”林白放了心。 入此秘境前,还打算以暗记联络,结果秘境太大,屁用没有。 再轻拂水镜,去算秀秀。 没过几息,水镜破碎,化为雾气散开。 “狐狸给秀秀和小黄宝贝,却不给我,分明把我当外人来看!” 骂了一会儿狐狸,林白心中那趋吉避凶之感愈发明显,吉就在眼前。 以往遇吉,要么是遇了对自己修行有益之物,如混元淬体之法,如黑色玉蝉;要么就是得尝佳人。 可此番之吉,应不是后者。 且不说自己对宋静娴和孟圆没甚想法,人家俩其实也都是守礼之辈。那宋静娴虽对自己有敬重爱戴之意,可那是类似晚辈对长辈的情谊。 至于大师姐孟圆,林白觉得给她灌了虎狼丸也没用。 那吉来自何处?久旱逢甘霖可谓吉,他乡遇故知也可称吉。 与秀秀多年未见,又何止是故知。 “秀秀越来越近了。” 林白睁开眼,便见身上的斗笠落满了蝴蝶。 自打入绿洲之后,便时时见蝴蝶翩飞,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然则一路过来,并未见到蝴蝶一属的妖兽。问及他人,也从未遇到。 不过诸人也都没放在心上,这些蝴蝶都是寻常之物,并未有半分害人惑人之能。 林白也不忍心打扰蝴蝶,便继续躺着不动。 没过一会儿,便听远处传来笑声。 孟圆领着三个男修走来,那三人一前两后,分明是藏了小心。 戴上斗笠,见了礼,又互相叙了名姓。 三人分别一姓万、一姓言、一姓戚,乃是华清派、青莲门和碧水谷的门人。 虽说都是桥山一脉,不过他们跟李星河和叶若卿一般,也是散修出身。 闲聊了几句,便知昨日与鹿轻音大战之时,便是这三位在远处旁观。 “星河玄奇,流光万斗。两雄相争,术法万变,我等不明敌我,本想在外盘桓辨明形势,不曾想九阴山妖女竟已逃了!唉!”那姓言的修士一套一套的。 姓万和姓戚的修士连连点头附和。 林白师徒都是惯常说胡话的,自然不信。要么是此三人不敢上前,要么是等着捡漏。 孟圆看了眼林白,心说你们桥山的修士都会说不要脸的场面话。 林白也没好意思拆穿人家,只坐下来询问三人际遇。 扯了半天,这三人话说了一堆,没半点有用的。看似正人君子,行事敦厚,其实心眼都不少,愣是没说几句实话。 林白没法子,只能又问了裴宁等人的下落。 “这次真不知道。”三人回。 “……”林白没脾气,又跟那青莲门的言姓修士打听李星河之事。 那言姓修士这回倒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可李星河不爱交游,要么观星,要么静坐,或跟那叶若卿聊天,竟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性子孤僻,往往一坐就是一天,更少与人言。便是门中教习,也不大管他。我等邀他参与道会,他从未来过。若是向他请教,他有时会说些,有时却不爱理人。后来倒是叶若卿缠上了他,旁人都传他俩皆为道侣,其实依我来看,李师兄不近女色,叶师妹乃是处子之身,两人怕只是走的近了些而已。” 那言姓修士扯了半天,都是林白知道的消息。 待废话完,这三人又跟林白打听鹅卵青石之事。 林白是个厚道人,当即实言相告。 待又略聊了几句,那三人便又告了礼,自去一旁歇息,静待入夜。 林白拉住孟圆,连同孟波和宋静娴,四人又闲扯了起来。 “鹿轻音已见过了,师姐还要在此静守?”林白笑着问。 孟圆没吭声,只是看了眼孟波和宋静娴。 “静娴都听师姐的!”宋静娴很是乖巧。 “好妹妹。”孟圆一手按住宋静娴的手,另一手轻拂宋静娴的头发。 “姐,鹿轻音何等嚣张,手段又多。我等若是能得机缘,日后报仇也就多了几分指望!”孟波道。 “哦?日后?待你修成陈天人那般么?”孟圆冷笑。 孟波不吭声了。 “来都来了,不妨去看一看。”林白看了会儿戏,便笑着劝道:“我还要等曲如意,伱们不妨先入。或可等我曲如意来了,咱们一起。” “好!”孟圆立即拉住林白袖子,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一起!”客气话听不懂?怎么逮着一个羊薅?见我有手段,就不放了? “自该同舟共济。”林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扯完闲淡,林白正要继续静修,便听远处有凄厉鸟鸣之声传来。 遥望过去,只见一头七彩飞鸟自远处而来,上面立着一人。 一人一鸟转瞬即至,落到山顶。 来者是一妙龄女修,穿桥山派制式道袍;那飞鸟应是野雉之属,尾巴多彩靓丽,双目明亮。 林白与孟圆在前,那姓万的三个男修也看了过来。 来者并无敌意,只那七彩野雉的一双鸡眼恨恨瞪着孟圆。 先前孟圆便说过,这山上曾住了一青蛇一野雉,很有些能耐。孟圆汇聚了不少人,了许多力气才让这两头妖兽挪了窝。 如今来看,那青蛇不知踪影。而那野雉,大概就是眼前这一只了。 只是不是这个玩鸟的女修是何来历。 “诸位道友有礼了,在下桥山散修秦凤羽。”女修笑吟吟的行了礼,待诸人回了礼,她又看向林白,道:“可是云中鹤道友当面?” “你认得我?”林白笑着问。 “我家老祖乃是秦忍松,我在桥山派待过些日子,听闻过道兄与杨家诸位师兄的酒国之名,也远远看过一眼。”秦凤羽笑道。 先前苍云门之战,岳丰树曾请来一金丹散修秦忍松助拳。后来遭了九阴山埋伏,那秦忍松便再没露过面,没想到竟还有个后人在。 我说散修怎么能进来,合着是岳掌门的夹带。 林白笑了笑,问道:“你家老祖如今在何处?” “前番受伤,还在静养。”秦凤羽笑着回。 林白不再多问,更不跟她打听什么。 昔日苍云门之事,那岳丰树点了自己的将,确实是没存好意,而秦凤羽既然是岳丰树的人,林白便懒得敷衍。 孟圆也是个人精,瞧出林白的敷衍之意,她便岔开话,问秦凤羽经历。 秦凤羽也不多讲,只说恰好遇了七彩凤鸟,有幸结成命契云云。 今日或许是多事之秋,待到傍晚时分,又自西北来了两人。 两人皆是女子,正是裴宁和曲如意。 “如意!”孟圆开心的很,“我和转轮贤弟等你们许久了!” “转轮……”曲如意上前,打量了林白一眼,道:“师姐,你知道他法号了?没试吧?” “啥?”孟圆笑着问。 裴宁却不多话,只细细看了孟圆、宋静娴和秦凤羽,这才微微侧头看着林白,嘴角露出浅笑。 “度尽劫波兄弟在!”林白戴着斗笠,开心的感慨。 裴宁见林白戴斗笠,她竟也摸出一个戴上。 “日头都快下去了呀。”曲如意嘀咕一声,也摸出一个戴上,“妙妙心灵手巧,林转轮还是会教徒弟的!” “……”林白头疼的很,深觉当师父的竟已管不住徒弟了。 孟圆又瞧着不对劲儿了,她也没多问,只跟裴宁叙了名姓,以姐妹相称。 那边秦凤羽和万姓修士三人也不上前,只远远一点头,算是致意。 “拿来吧!”废话完,曲如意朝林白伸手。 入秘境前,林白曾签城下耻盟,乃是此行所得需给曲如意一件。 林白也不废话,取出一双鹿角,一张彩色鹿皮。 曲如意还没吭声,那边秦凤羽的鸟儿便啾啾了起来。 “彩鹿乃是凤姐儿的旧友。”秦凤羽笑着解释道。 “非为我等所害,乃是死于九阴山鹿轻音之手。” 林白随口解释,又看向曲如意,道:“鹿角蕴养自身,又有撼地之威,可制成灵器。至于鹿皮,你爱怎么办怎么办。” “两个鹿角怎么都缺了一点儿?”曲如意验看一番,嘴上嫌弃,却还是喜滋滋的收了。 这等无本买卖,她自是不会嫌弃的。 很快天已入夜,星月再现。 诸人也不言语,只静等异象。 林白拉着裴大姐的手,说起鹿轻音之事。 孟圆和宋静娴在一边偷偷瞧着那双手,又观察曲如意神色,见曲如意竟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儿。 宋静娴和孟圆对视一眼,各自惊愕,也不好说什么。 “此番我与如意商量好了,我二人先行。”裴宁是个有想法的。 “为何不同行?”林白好奇。 “你自等秀秀,秀秀不喜我,我何必等?”裴宁笑。 怎么好好的就耍脾气了?林白赶紧安抚,却没法子,只能把姜行痴的符宝递过去,生怕裴大姐遇了鹿轻音。 很快星河流光垂落。 那万姓三人先朝诸人行了一礼,继而三人手拉手,一块儿贴到青石之上。 “请!”秦凤羽见林白等人瞧她,她竟谦让起来了。 孟圆也不废话,直接上前,带孟波和宋静娴上前。 “我在前面等着。”孟圆眨巴眼,“转轮师弟,就不与你同行了。” “走吧。”裴宁拉着曲如意。 “其实等一等秀秀还是比较稳妥的。”曲如意又怂了。 裴宁不理,硬拉着曲如意上前。 “云兄,请!”秦凤羽笑道。 “我还要等人。”林白笑笑。 “那就等吧。”秦凤羽笑着上前,与野雉并排,继而取出一符,拍在那鹅卵青石之上。 只听一声闷响,便见青石显出裂纹。 鹅卵青石继而散开,里面飞出无数蝴蝶,散入星辉流光之中。 “如何?”秦凤羽哈哈一笑,身影隐没不见。 那野雉挥动翅膀,掀起狂风,继而也隐入流光之中。 “好多蝴蝶呀。”还未待林白做出反应,便听不远处有人声。 正要回首,却见那无数蝴蝶散去,露出一七彩蝶翼。 未见全貌,只见蝶翼微微一颤,好似天地也跟着颤动起来。 无穷吸力荡来,林白站立不稳。 回首看去,只见两个少女手牵手,亦有惊恐之色。 “秀秀?”林白咬牙上前,急忙向她掠去。 秀秀愣了下,目中先是茫然,继而也立即迎上。 可那蝶翼微颤之能着实恐怖,好似要吞吐天地。 其吸力之强,林白艰难往前,竟挣不脱。 山顶山石树木连根拔起,天上群星遮蔽,流光不存。 “月影!”秀秀轻点手臂,身影一淡,便见月影,随即现身在林白身侧。 林白立即抓住秀秀的手,欲要逃开,却觉再难逃出那巨大的吸力。 沙石乱飞,遮蔽耳目。林白头顶斗笠随风而起,飘摇不知所踪;秀秀头发散开,面上却有笑。 “喂!”黄如也逃不走,大声喊道:“等等我!” (本章完) 第203章 大河 第203章 大河 入目所见,碎石残枝。 先前鹅卵青石所在之处,唯余一对巨大蝶翼。 那蝶翼成七彩之色,斑驳错乱,极美又极丑,有光怪陆离之象,隐隐间又似纯洁无瑕。 蝉翼微颤,未惊起半点风,却似合乎某种道理,引得地动山摇。 那奇异蝶翼上似有无穷吸力,林白紧握着秀秀的小手,飞快的靠向那蝶翼,而林白犹不忘轻轻捏了捏秀秀的小手,又遥望远处。 星月光芒更盛,远处中荡来鸟兽哀鸣,绿洲好似沸腾一般,被一道道巨大的裂缝撕开。大片林木陷入地下,旋即又升起高山。 更远处,黄沙迅速吞噬着绿洲之地,如同猛兽侵袭。 沧海桑田,顷刻变换。 许多妖兽和修士都被吸了过来,全都身不由己。其中许多更是被山石树木撞的粉碎,血雾黏上尘土,着实可怖。 再看身后,黄如狼狈之极,正抱着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条青蛇尾巴,眼巴巴的看着林白和秀秀。 地崩山摧,万物变异。唯有天河照旧从苍穹之上垂落,流光溢彩,更见绚丽。 无尽流光尽皆流入蝶翼,留下点点星痕。 星辉与彩光在蝶翼上交错,好似汇成了一条大河。 林白紧握秀秀,随即触上那蝶翼,心中无有吉凶之感。 身子微微一颤,便似坠入无尽龙卷之中。头疼欲裂,好似千针万针斫刺。识海沸腾,气海盈涨,浑身似要爆裂开来一般。 林白犹自不松开秀秀的手,只紧紧拉着。待熬了五六息,便觉全身似化为无穷星辰,化为河中无尽流沙,再不觉半分不适。 多日星辉淬体,终于有了成效。 凝目看向四周,目之所见,但见流光星辉满溢,与秀秀面对面竟也难看清彼此。 二人顺着流光急坠,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从星辉中脱离,眼前出现一无尽长河。 河水浩荡,翻滚不休。一望无际,不知对岸在何处。 往上首看去,不知起与何处; 往下游遥望,亦不知其归途。 大河好似能吞尽世间万物,又仿佛世间万物便是那长河本身。 河水时清时浊,其下有皑皑白骨,亦有青翠山林。 目之所及,心中万般情愫,林白竟生出入河的想法。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正欲迈步,手心一烫,被秀秀拉了一下。 一时间,好似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终于落在实地。 识海刺痛,来不及揉头,林白便立即做出防备。 略缓了两息,双眼恢复清明。 取出一萤石。环顾四周,乃是身处一洞窟之中。大小十来丈,高亦有七八丈。 另有四个通道,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通往何处。 此地干燥之极,洞窟四壁坑坑洼洼,成黄褐之色。地上碎石细沙,不见半个脚印。 这里也不知多久未有人踏足。地方虽小,却有苍凉之感,好似被时光磨砺了无数年。 丢出萤石,镶在洞顶。 神识散开,亦不闻半个生灵。 再看秀秀,只见她正看着自己,双眸漆黑光亮,微微侧着头,又是好奇,又是欢欣。 “你没事吧?”林白一手拉着她的手,另一手捏了捏她胳膊和肩膀。 确实稍稍瘦了些,也不知是曲成甲克扣了伙食,还是臭狐狸不让人吃饭。 回头定要讨回公道。 不过脸蛋白嫩,蕴着淡淡红晕,倒是娇俏可人。 随后捏了一下脸蛋,林白这才满意。 “我没事。”秀秀脸蛋果然又红了些,举起另一只手,露出上面的指环,“沉玉仙子给我护身的。” 林白心中略有伤感:狐狸真的不抠门,她只是对我抠门。 “方才你看到那条河了么?”林白抓着她的手不放。 “没有。”秀秀微微摇头,手任由被林白抓着。 “那你看到了什么?”林白很是奇怪,自己跟秀秀就没分开,怎的自己见了,而秀秀却没看到? 而且见那无尽长河之时,自己意欲下河,正是被秀秀拉了一下,这才安然离开。 若说区别,大概也就是星辉淬体了。 “只看到了星辉流光。”秀秀个头跟曲如意差不多,比裴大姐低了些。是故微微仰着头,嘴角带着些笑,亦是好奇万分的看着林白,接着道:“我们是被传送到了这里。伱方才发呆不停,我就拉了一下你。” “传送?”林白细细一回味,好似确实是。 当初自苍云门跑路时,便是得了狐狸的传送秘宝,彼时也有头晕之感,只是远不如这一次的痛苦。 “是。”秀秀很是肯定的点头,“沉玉仙子精通诸法,尤擅空间之道。她在眠龙山布置了多个传送法阵,我有幸用过几次。方才经历,一如沉玉仙子之法。只是我们身处小世界,又是借星河流光传送,是故躯体不适之感更重些。” 闻听此言,林白可太欣慰了,秀秀小丫头真的长大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竟没沾染上三派诸女的坏毛病。 “黄如为何没跟来?”林白又看四周。 “那蝶翼上五彩斑斓,或许黄师姐晚了我们一步,是故落在了别处。”秀秀看向林白,道:“你知她名姓?如意姐姐时时提的云中鹤,便是你的化名吧?” 她眨巴着大眼睛,嘴角有笑。 “沉玉仙子可曾赞你聪慧?”林白笑着问。 “仙子只会骂我蠢笨,且总是阴阳怪气的欺负我。”秀秀微微歪着头,“就像你以前总是欺负我一样。” “回头我帮你教训她!”林白气的很,这臭狐狸逮着谁欺负谁,没半点王法了。 “好!”秀秀开心点头。 “你修命理之道,知四时之变,明祸福之理,通天地之机。”林白一向会夸人,夸起秀秀来更是不遗余力,“我们该当如何,且指路。” 刚落到陌生之地,不是闲扯的时候,办正事儿要紧。 此间有鹿轻音那疯女人在,还有发了疯病的秦凤羽,林白固然不怕她二人,但却该上门了却恩怨才是,也让她二人少害些人。 “那就先去找黄姐姐。”秀秀抽回手,扎起头发。又取出一玉簪,给林白扎好头发,接着反手取出一黄豆大小的蚂蚁,笑道:“黄姐姐说这是你送她的。” “我都忘了。”林白看着同心蚁,面上神色不变。 彼时乃是为筑基而去,将同心蚁送了黄如后,又助姜丫头筑基,事后黄如自然是知道洞中之事的。 “小黄还跟你说什么了没?”林白随口问。 “那倒没有。”秀秀摇头,“师父不让她跟我提云中鹤之名。” 秀秀眨巴着眼睛,仔细的看了会儿林白,又道:“尤其是不让黄姐姐提你的风流之事。” “……”林白头疼,愈发觉得狐狸不当人。 秀秀笑笑,也不再多说,手握同心蚁,“走吧,先寻到黄姐姐再说。” “也好。”林白又取出一枚萤石。 “这个给你。”秀秀取出五枚符箓,道:“这是遁符,沉玉仙子给我的。若是遇险,可以遁逃。” 她很是认真,“九阴山有一女修,名叫鹿轻音,手段极多,心思缜密,等闲不是敌手。”“她不是我对手。”林白接了一枚,叫她撇嘴,便把剩下的拿了,又自信道:“我已将她打了半死。” 秀秀见林白收了,便高兴的盯着林白的眼睛瞧,笑着道:“方才你强作镇定,这会儿倒是说了实话。我不擅斗法,你要保护好我,就像以前。” 说着话,她如旧时那般,拉住林白的衣摆,低声道:“可别再走散了。” 以前两人一块儿上山采药,一起出诊,林白确实是护卫之责,也只走散过一回。 秀秀辨明了方向,林白手执萤石,入了黑洞洞的通道,秀秀果然一直抓着林白衣摆,死死不放。 行了一会儿,便有分岔路口。 秀秀再指方向,又在分岔处做了标记,“我跟如意姐姐约定的。”她朝林白笑,“她对你可钦佩的很呢,常常说你如何如何会炼丹,又如何如何是君子。门中同辈都以为你跟她暗结道侣了。” “我清清白白。”林白跟曲如意确实清清白白,没男女之情,倒像是共患难的兄弟。 “那裴宁呢?她是不是跟你一起来的?”秀秀边走边问。 如今秀秀翅膀硬了,昔日称呼裴宁都是“师叔”的,如今却直呼其名。 “她拜入了天池派,我以散修之身行走。”林白道。 “你还收了个徒弟?改日让我见见。”秀秀很有兴趣。 一提妙妙,林白就想起了斗笠之事。 彼时妙妙好话一大堆,合着那套话不止对一个人讲过,斗笠也不止送了一人! 林白时常糊弄别人,可当师父的竟被徒弟糊弄了,林白觉得面上挂不住,只念着等回去了,必然拿那丫头试阵! “那臭丫头顽劣!”林白气的牙痒痒,“回头你帮我好好教训教训她!” “她怎么顽劣了?我听如意姐姐说,妙妙听话懂事,乖巧可爱。”秀秀疑惑道。 “你见了就知道了。”林白叹气。 “你不是最会哄小孩子的么?”秀秀笑,好似意有所指。 俩人一边扯,一边寻路。 待过了半晌,便见前方有人。 “来者何人?”乃是一女声,有警惕之意。 只是熟悉的很,是烦人精程霜。 “桥山林转轮!”林白报上名姓。 “桥山程霜!”程霜自黑暗中跳了出来,“哈哈哈!转轮兄,咱俩可真有缘呀!”她瞅着秀秀,见秀秀抓着林白衣摆,便笑道:“你又勾了个相好儿?这也不是曲如意呀!” 这人有病吧?林白没脾气,瞥了程霜一眼,暗骂此女没甚眼色。 “程霜!不可无礼!我辈修士,多几个道侣又怎样?转轮兄风流倜傥,急公好义,我若是女子,我……我介绍姐妹给他认识!”程到金也跳了出来,立即训斥程霜。 “你先给你找个道侣吧!”程霜道。 眼见兄妹俩又要吵,林白赶紧止住,向他俩介绍了秀秀。 程家兄妹听闻秀秀之名,立即肃然起敬。 倒非是敬秀秀之能,而是敬她身后的那条狐狸。 客套了几句,林白又问程家兄妹此行的经历。 程霜要开口说,被林白按住,只让程到金说。 扯了半天,林白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程家兄妹俩,和李星河、叶若卿入了此地后,便失了联系,各自行事。 程家兄妹在这附近转悠了许久,并无半分收获,也没遇到人。 此间应是一地窟,上不知有多高,下不知有多深。 少见生灵,偶有妖兽出没。 各处通道四通八达,皆不知通往何处。 程家兄妹探索了许久,半点机缘也没遇到,倒是跟九阴山的人打了两回。 “有一女修,一头白发,极为凶悍。要不是这洞窟乃是沙石之地,与我兄长神通相契,转轮兄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俩了!”程霜心有余悸。 白发,女修,凶悍,这不就是鹿轻音么? 林白见他俩半点收获也无,乃是起了大早,集都没赶上,也不知该不该笑。 又扯了一会儿,四人同行。 “程霜,你对秦忍松和秦凤羽可还熟悉?”林白打听仇人的事儿。 “秦忍松乃是散修,不知来自何处。十几年前跟岳掌门走到了一块儿,好似私底下给岳掌门做事。” “至于秦凤羽,确实见过一次,没说上几句话。不过我一看就知道,必然是个骚的!” 程霜拍胸脯,“你别不信!同为女子,我最知女子!如那杨欢师姐,其实有几分痴象;如那顾飞雪,其实外冷内热。” 林白信了,因为程霜说的没毛病。 “若是遇了秦凤羽,需小心些。她不是好人。”林白叮嘱。 程家兄妹入秘境时曾得林白救援,又一路同行,是故对林白的话深信不疑。 而且,他俩乃是元婴之后,本就跟岳丰树不太对付,自然对岳丰树的人也不太看得上。 扯了半天,又往前行。程霜跟秀秀叽叽喳喳,打听狐狸的破事儿。 又过两个时辰,便见前方通道里有人。 会了面,果然是黄如。 不过还有一男修,也是熟人,乃是杨嗔。 只是杨嗔好似兴致不高,有点蔫儿。 “秀秀!”黄如见了秀秀,赶紧跑了过来。 她见秀秀拽着林白衣摆,面上就变了神色,皱眉道:“师父让我不跟秀秀讲你的事,我还以为师父多想了,没想到竟是深谋远虑。” 这都哪儿跟哪儿?林白没脾气,假装不懂。 那边杨嗔也来到跟前,都不是生人,只秀秀和黄如需介绍一番。 杨嗔知道了秀秀的来历,更加无奈。 原因无他,只因元婴狐狸出自杨家,却没被杨家留下来。 “秀秀师妹。”杨嗔行礼。 “杨师兄。”秀秀也行礼,“我听师父讲起过你,说师兄乃是杨家这一代的俊杰人物呢。” “还说别的了么?”杨嗔问。 “还说杨恕师兄是个……是个好人。”秀秀道。 “还有么?”杨嗔再问。 “还说杨欢师姐最是不凡,喝酒玩乐之间便能悟道。”秀秀看了眼林白。 林白假作不知,只拉着黄如说话。 闹腾半天,扯完废话,又到决定前路之时。 诸人都看向秀秀,显然都知这位与元婴结命契之人亦是曲成甲之徒,必通命理阴阳,知晓祸福前路。 秀秀也不扭捏,取出铜镜,伸手轻拂。 镜面有水波荡漾,现出月影。 月影之上隐隐有一片青色,似狐狸的轮廓。 (本章完) 第204章 青龙吟啸,剑修白发 第204章 青龙吟啸,剑修白发 洞窟内阴暗,诸人退开几步,静看秀秀施法。 只见秀秀身后现出渊潭虚影,其中有圆月倒影,圆月之上有青色狐影。 淡淡水蕴之气散出,随即有微微水波荡开。 秀秀双眸幽深,映出月痕。左手执铜镜,右手并指点向镜面。 铜镜上水纹荡漾,淡淡月华中溢出,映在诸人面上。 也就盏茶功夫,秀秀收起铜镜,面上恢复笑容。 “这是水镜问路之法,又以月影相映,更见灵妙。”杨嗔道。 “你也会?”程霜拍杨嗔肩膀。 “我不会,只是仙子以前讲过……”杨嗔语气颇有低沉。 “是你家养大的那个证道元婴的沉玉仙子么?”程霜明知故问,又道:“明明有这等问吉凶之法,仙子为何不教你们?我记得她在伱家待了几百年了吧?养大的亲闺女跟人跑了,你们是何滋味?” 程霜就硬戳人家的心窝子。 杨嗔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只握着拳头,挪开两步,站到林白身边,又看向别处。 “你少说两句吧!”程到金训斥程霜。 程霜本还想反驳,见林白瞪她,便低头嘀咕两声,果然不再多说。 秀秀和黄如俩人对视一眼,也没敢吭声。 “如何?”林白问秀秀。 “前路模糊,不过未有凶兆。”秀秀微微摇头,面上却有笑,接着道:“我们先向北走一走吧,那边似有玄奇。” “你就是太谦虚!”黄如拉住秀秀的手,不让秀秀抓林白的衣摆。她见林白瞪过来,便也使劲的瞪过去,好似护犊子的老黄牛。 昔日好友,竟落到这般田地。林白也不敢说什么,只怕她把姜丫头的破事儿抖搂出来。 “我等向北,你们可要同行?”林白看向程家兄妹和杨嗔。 都是知根知底的,傻子才不同行。虽说他们三人对秀秀和黄如不太了解,但有林白做中,又有狐狸的名声罩着,自然不会胡思乱想。 “愿随转轮兄同行!”程家兄妹本就跟林白同行过一段,是故立即黏上。 “我也愿随云……转轮兄同行。”杨嗔就有礼貌的多,又朝黄如和秀秀行了一礼,“还请两位师姐多多照拂。” “那你可得跟好我们了!”黄如手指放口中,吹了口哨。“小青!” 一阵阴风吹来,便见洞穴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两盏灯笼。 沙沙声音传来,现出一青蛇。 “这是九相青蛇,擅吞吐,能运风。不过看样子,好似夜夜沐浴星辉,略略有些异相,想必另有神通。”杨嗔不愧出自养过狐狸的杨家,懂的就是多。 “你是识货的!”黄如赞许点头。 诸人又看青蛇,只见青蛇缓缓游上前,吐着信子,环视诸人。蛇瞳灵动,显然神智已开。 待看到林白时,青蛇又低了低头,嘶嘶两声,好似委屈。 “这没腿的孽畜说什么?我可没欺负它!”林白看到青蛇,就想到青狐,是以没给好脸色。 闻听此言,青蛇绕到秀秀身后。 “小青脾气很好,你莫这般说她。”秀秀果然抱不平,“她说你身上有同伴的血气,是故有些怕你。” “原来如此。”林白微微点头,看向青蛇,道:“彩鹿非我所杀,乃是另有人作案。我只不过剥皮抽筋而已,你不必害怕。” 青蛇又往后退了退,都不敢看林白了。 “就这胆子?”程霜亦是不屑,“先前孟师姐还说联结多人才让你挪了窝,不过如此嘛!”她又拉住林白,好奇问:“那傻鹿死了?” 林白点点头,道:“先前你们兄妹所遇之人,名为鹿轻音,出自九阴山,正是她取了彩鹿性命。” 说到这儿,林白也干脆说了秦凤羽之事,好让诸人有个提防之心。 扯完闲话,便既寻路而行。 林白做下分派,程到金和杨嗔在前,然后是程霜和黄如骑青蛇,林白与秀秀殿后。 “杨嗔太过年少,程霜莽撞少智,秀秀不擅攻伐,若无你居中调和,此行怕是有些难了。”林白如此安抚黄如。 黄如哼哼两声,算是应了。 六人一兽,缓缓前行。不时停下来纠正方向,倒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你修了遁法?”先前秀秀曾移形换位,是故林白由此问。 林白如今已摸到星河遁法的边儿了,自然好奇的很。而且李沉玉精通此道,指不定有高深见解。 “不是遁法,只是替身之法罢了。”秀秀细细解释,“以自身为水中月影,虽具其形,却不过是水中捞月,非是真身。这是仙子传我的逃命之法。” “原来如此。李沉玉没教你打架的能耐?”林白问。 “没。”秀秀笑,“仙子说我命好,自有人代我料理前方荆棘。” 说到这儿,她拉住林白的手,眨巴眼睛,道:“海外万里,身入修行,我并未忘记我是医女出身。上山采药,行医坐诊,本就是吃惯了苦的。前路坎坷,总该同舟共济,相扶相依。” “好,咱们俩,还有宁姐,咱们同舟共济!”林白抓住秀秀的手。 正想在说点什么,前面青蛇怕了过来。 吐了吐信子,没敢看林白,又一低头行礼,转身走了。 “黄如让青蛇带什么话?”林白问。 “不是好话,你别问就是。”秀秀面上有些红。 林白见状,觉得日后有必要参习参习驯兽之道。 “沉玉仙子让你和小黄来这里做什么?”林白跟秀秀谈正事。 “目的有二。”秀秀还拽着林白衣角,她也不做隐瞒,道:“第一件事,自是寻大道之路。” “大道之路?”林白疑惑万分,“李沉玉方结婴不久,修行上就遇到了大问题?” “不知。”秀秀乖巧摇头,“仙子没说过。” “另一件事呢?”林白又问。 “仙子欲要求问她师父的下落。”秀秀小声道。 “李无涯?”林白问。 “正是。”秀秀点头,道:“仙子幼时,曾被李前辈所救,带在身边养了两年,教了些学问。沉玉之名便是李前辈所赐。后来李前辈不告而别,仙子之所以出山去杨家,就是想探听李前辈的事。” 当年此秘境开启之时,三派皆有人进入,可只出来四人,乃是桥山派太上向无回,九阴山之主阴无晴和云霞宗宗主云无咎,另还有一人未露过面,亦不知去向,正是李无涯。 此人颇为神秘,便连顾家元婴也不知其来历。怕是只有当初同行的向无回三人才略知一二。 如今来看,狐狸进阶元婴后却还对她师父念念不忘,甚至欲要向其求问大道之路。这李无涯到底有多高啊? 向无回、阴无晴和云无咎三人中,也只向无回离化神最近,却还陷落到了秘境里,属实是进退不得。“能来此处的,皆是筑基境。那李无涯至少元婴境界,李沉玉怎会让你们来此寻人?”林白好奇问。 “仙子说,道至高处,大世界的规则都能不理,别说区区小世界了。”秀秀笑笑,小声道:“仙子说李前辈念旧,可能会在此秘境开启之时,进来转一转。” 还念旧?念旧怎么没去找你这臭狐狸?林白心中嘲笑了一番李沉玉,却也没敢轻视狐狸的话。 既证道元婴,便与天地之间联结更深,心中但有所感,必不是无端之念。 那李无涯若入此间,以人家的修为境界,要么懒得跟小虾米们一般见识,那就不会露面了;要么就是压下修为,伪做他人。 林白细思此番秘境中遇到的人,若算的上高人的,也就鹿轻音和李星河。 不过鹿轻音虽极擅斗法,经验丰富,又怀有多种秘术法门,可终究里胡哨。 而李星河又不同,只显露过星遁秘技和困敌之术,并未再显神通。 不过林白回思与李星河的言谈,却觉得此人的眼界见识、胸怀感悟是要远胜于鹿轻音的。 而且,李星河也姓李。先前与他谈及狐狸时,他更是直呼狐狸本名。 “幸好我向来与人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与那李星河也无龃龉,反因相救叶若卿之事,与他相谈甚欢,甚至还屡屡有启发我的言语。” “多行好事总是没错的。” 林白感叹了会儿,看着秀秀,不由得又想起了救死扶伤的白先生。 “你在想什么?”秀秀看林白。 林白也不跟秀秀多讲,反正以秀秀的性情,是万万不会无端惹人生气的。反是若知那李星河或许与狐狸有关,指不定要好好打听打听的。 反正不管李星河到底是谁,一如先前那般对待即可,不谄媚阿谀,也不故作疏离。 当然,该请教的时候,还是得老实请教。 “这小世界只有金丹以下才能进,如今看来,狐狸其实早就有准备了。”林白扯开话题,“可她赴九阴山结婴后,挑选命契之人,为何先从金丹挑?” “玩儿。仙子说闲着也是闲着。”秀秀道。 若这话是别家元婴说的,那就是为老不尊,毫无高修风范。可若是狐狸,那就很正常了! 林白着实不知说什么好。 扯着闲话,一路沿着歪歪斜斜的通道前行。 过了两个时辰,前方忽有异动。待林白和秀秀凑上去,这知是几个练气境沙蝎,皆已被料理了,残尸都被青蛇吞了。 再往前行了半日,竟遇到了人。乃是淳于家的淳于幽和淳于澈兄弟。 淳于家与杨家交好,昔日林白也跟他们喝过酒,又有杨嗔在,自然不需多加防备。 互相通了消息,又汇集成队,一同前行。 一路向北,又遇到一落单的九阴山男修,被程霜一剑取了性命。 程霜得了储物戒,还大大方方的给诸人分润,不管出没出力,见者有份。 “这个给你吧!”程霜摸出一瓶丹药,打开闻了闻味儿,丢给了林白,“海参丹,跟虎狼丸一个效用,保你转轮无碍。” 林白推拒不得,只能收了。 诸人又往前行,便见一断崖。 断崖下方,不知深浅,其中尘雾腾腾,不辨究竟。 下方隐隐有遁光,好似有人在激战。 程霜想下,被程到金拉住。淳于兄弟也不太敢动,杨嗔来看林白。 黄如和秀秀也看林白。 “尔等止步,待我下去一探!”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值此之时,林白正该出手。 能者多劳,林白自认为是一行人中的扛鼎之人,当行探危之责。 而且心中并无凶祸之感,还隐隐有吉。 来到断崖边,林白把秀秀塞给黄如,“照看好!”说着话,轻轻跳到青蛇头上,“青龙!走!” 青蛇愣了下,才知道它成了青龙,看了眼黄如,便又咬牙,张口吐风,身子飘飞而起。 蛇身微卷,载着林白,一人一兽,极速往断崖下方而去。 崖高壁深,青蛇涌下之时,身上散出淡淡星痕,穿过飞扬尘雾,隐现之间,好似真的青龙一般。 待往下飞驰五六百丈,尘雾消退,便见巍峨之象。 前方里许,残破山石之间,树立一巨大巍峨的石门。 石门高十余丈,宽六七丈。上面斑驳残旧,似已历经无数风霜。 那石门半开,其中黑暗无光,竟无法看清其中情形。 在石门之下,乱石沙丘,三三两两竟有五六队人。 另有两人正自缠斗不休。 两人皆是女子,一人着淡绿道袍,御使许多飞剑,纵横之间,剑意禀然,乃是极厉害的剑修。 另一人黑衣白发,身影灵巧,闪身在诸多飞剑之中,两手一会儿掐诀,一会儿使符,面上笑容愈盛。 二人俱是样貌极美之辈,往来斗法之间更见风姿绰约,佳人无双。 那剑修主攻,威势凶猛;另一女修却从容淡定,举手间便能化解攻势。 “裴大姐怎么跟鹿婆婆打起来了?” “为何不见曲如意?” “哦,曲大姐怎么趴在地上?修了土遁沙遁之法么?” 林白乘青蛇而下,青蛇吟啸,竟有龙吟之声。 观战之人,连同裴宁和鹿轻音尽皆看了过来。 林白也不去打裴大姐的岔,只落在曲如意身边。 “李兄,叶师妹。”林白自青蛇头上跳落地上,又看向另外一对男女。 杨恕背靠盖盈秋,坐在地上,面色苍白之极,朝林白挤出笑。 盖盈秋却见色忘友,只朝林白微微点头,“去帮裴宁吧。”又转过头,盯着杨恕看。 “驾青龙,穿云雾,自九天之上而下,一如往日流光。”李星河微微一笑,道:“几日不见,竟有所得,难得难得。” “让李兄见笑。”林白笑着拍拍蛇头,那青蛇便又腾空而起,径直往上,去寻秀秀等人了。 (本章完) 第205章 守门 第205章 守门 “你趴在地上做什么?” 林白半蹲下来,翻开曲如意,便见一张脸上沾满尘沙,头发散乱,嘴角有残血。 手中还紧握着一青玉如意。 曲如意见了林白,本有欢欣喜悦之意,可陡然听了这话,她立即气的瞪眼,想拿玉如意打林白,却抬不起手。 “她怎么了?” 林白站起身,轻轻踢了踢曲如意的脚,看向叶若卿。 “曲师姐跟那鹿轻音斗了几合,遭了暗算,又陷入幻境,是星河哥哥把她救醒的。”叶若卿赶紧解释,见曲如意咬牙切齿,又不忘补一句,“你们不是生死相依的好友么?你可别欺负她了。” “原来如此。”林白又看杨恕,问:“那伱呢?” 杨恕不吭声,也不跟林白对视。 这是自觉丢脸之意。看来这杨恕也是被鹿轻音打趴了,大概还没曲如意坚持的时间久,又没裴大姐能打,兼在爱慕自己的人身旁,是故更加羞愧。 “连克。”叶若卿给人留面子,小声的解释,“若非裴师姐救场,怕是就糟了。” “我……”曲如意强撑着开口,“我只是被那妖女克制罢了。” 杨恕瘫在盖盈秋怀里,跟着道:“我也是。” 还被克制?没几个筑基不被鹿轻音克制的吧?说句实话就这么难么?林白看了眼两个嘴硬的家伙,又去看场上。 “你不信?”曲如意质问。 “信信信。”林白敷衍,也不看曲如意咬牙模样。 只见巨大石门之下,裴宁身周环绕十七柄飞剑,身影向鹿轻音掠去。 人随剑走,剑锋更盛。 鹿轻音背靠巨大石门,相比之下好似蝇虫。 然则其身法利落,随意腾挪,飞剑竟伤其不到。左手葱白玉笛不时点出,每每必中一飞剑;右手执一小旗,偶尔挥动,便带偏一柄飞剑。 绿袍清冷,剑意纵横;黑衣白发,术法频出。 两人缠斗不休,着实精彩纷呈。围观之人虽多,却无人上前助拳,只静静观摩。 便连那抱着心上人的盖盈秋,亦是频频侧目。 林白看了会儿,见裴宁主攻,却始终无法得手。鹿轻音主防,却有轻松之色,还不时回上一击。 是故两女虽看似旗鼓相当,可裴大姐怕是难以持久。 而且林白是跟鹿轻音做过一场的,深知鹿轻音之能。此番再看,这白发鹿轻音气息更盛,实力竟又强了几分。 “且让裴大姐练练手。” 林白也不上去帮忙,只看远处围观之人。 熟人不少,何问药、张知初,和一男修立在远处,另有万、言、戚三兄弟。 商氏两人,还有四派子弟。尤其是天池派,有一男一女距离颇近,应是在为裴宁护法。 云霞宗弟子也三两成群,远远观战。 九阴山只露面四人,三男一女,相距不远。 另那断崖壁上,似有许多妖兽,有幽幽绿色瞳光,只是隐在黑暗之处,难辨其形。 林白看了一圈,没见到孟家姐弟和宋静娴,另外那秦凤羽和野鸡也没露面。 略略一算,加上自己这边,连同秀秀和程氏一行,竟有四十来人。 林白就发现,跟自己同行的人,貌似没有损伤,俱是完好之身。 曲如意除外。 眼见战况焦灼,叶若卿拉住李星河的袖子,却根本不看场上,只盯着李星河的眼睛看。“星河哥哥,你说裴剑仙能赢么?” 刚还裴师姐呢,这会儿就裴剑仙了?林白无语。 “裴师妹确实是人中龙凤,便是顾飞雪和程霜,怕是也稍稍逊色。”杨恕这会儿知道给自己找脸面了,便使劲的夸裴宁,贬低别人。 “不错。”曲如意也憋出一句,兀自怒视着林白,显然气还未消除。 林白懒得看他俩,又看李星河,欲知他有何见解。 “剑修本就强于争斗,那裴宁又擅御群剑,冷静镇定,同境界中难有敌手。” 李星河竟也对裴宁赞许有加,接着又道:“不过毕竟是初期境界,对上筑基后期,还是要吃些亏的。” “筑基前期和筑基后期又非天堑。”盖盈秋道。 “那鹿轻音手段极多,应对随意,显然是老于斗法,兼有秘法傍身,应是在试裴宁之剑,必然还未出全力。” 李星河笑笑,又道:“不管怎样,此番入此秘境之辈中,她二人皆是一时之选。此时看来,鹿轻音虽术法连连,惬意随心,可少了几分灵性;那裴宁御剑无双,智勇兼备,虽一时不敌,但日后大道之路必然是能更进一步的。” 说到这儿,李星河总结道:“若是那裴宁亦是后期境界,气海丰盈,神识愈强,再有人时时与她操演比试,到时应是能胜这鹿轻音的。只是,需得多多防备这鹿轻音的秘法、禁法罢了。” 他笑着看向林白,林白便笑道:“李兄此言,甚合我心!” “那鹿轻音童颜白发,诡异的很,也不知修何道法。”叶若卿好奇的问。 李星河笑笑,又看林白。 “让李兄见笑。”林白情知被人家看出了底细,便回之一笑,道:“先前那鹿轻音先遭枯木秘法,又身受多处飞刀之伤,若是寻常筑基,怕是早已死了。可她竟另有妙法,纳彩鹿之气,恢复自身,伤势尽消,气息还涨了几分,着实奇诡。” 说到这儿,林白认真请教道:“李兄可知是何秘术?” “彩鹿死了?”叶若卿呆呆插嘴问。 林白点头,看向李星河。“若按你所言,当为禁忌法门,应是化生秘法一类。纳妖兽气血,夺其根基,以养自身。”李星河笑笑,“此等秘术不能轻用,看来你确实把她逼到了绝境。” “愿闻其详。”林白来了兴趣。 曲如意和杨恕等人也都竖起耳朵。 “其害有三。” 李星河着实博学的很,当即讲了起来。道:“一者,以修士之身纳妖兽之气为己用,两相难合,她看似修为又涨,其实内里必有不畅之处,怕是苦楚处,只她一人知晓;” “二者,天生万物,不绝大道。虽不禁杀伐,可此术终究阴损。万物皆有缘由根据,行此法与命理有碍,怕是要经天谴地罚,多经险境。若要结丹,雷劫怕是更盛些,甚至会天罚并至;” “其三,人承妖兽之气,夺其神魂,自身神魂必然有损。若是行此法多了,必然——” 说到这儿,李星河取出酒葫芦,林白取出酒杯,叶若卿倒上酒,李星河接着道:“就像她这般。” 李星河用下巴指了指曲如意。 林白去看曲如意,只见曲如意灰头土面,披头散发,正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好似疯了一般。 还气呢?林白赶紧蹲下,把杯中酒给曲如意灌了下去,还贴心的拍拍背。 旋即站起,假装没瞧见杨恕的期待目光,又看向李星河,问道:“失了神智,坠入魔道?” “正是。”李星河微微点头。 林白不语,看向场上,那鹿轻音确实比先前多了几分癫狂之气。 “李兄可知那鹿轻音的跟脚?”林白好奇问。 李星河笑笑,并不言语,只稍稍抬头。 诸人也往上看,只听吟啸之声自上而来。尘雾缭绕之间,便见两个灯笼急速而下,隐隐间似青龙腾云而来。 只是青蛇还未露出全貌,便有尘沙铺天盖地而下。 旋风卷动尘沙,又经幽风吹过,着实难辨其中详情。 继而风沙之中,一朵朵瓣飞出。 尘沙飞扬,风声呼啸,那淡粉瓣如刀,继而风雨俱至。 此番景象,竟有瑰丽之感。 本围观的诸人也都看去,便见尘沙风雨压下,其中隐有月影,正好照在鹿轻音身上。 鹿轻音站立不动,好似已被困住。只见她抬头看天,便见尘沙裹挟之下,一柄携寒霜之气的飞剑倏忽而来。 “里胡哨。”鹿轻音身上彩光一闪,微微一颤,便迈前一步,一符丢出,那飞剑之势立时慢了下来。 鹿轻音飞身而起,朝那飞剑而去,竟生生以手接住了飞剑,继而又取出一张光滑兽皮,还不忘低头回看裴宁,“竟还有比你差的剑修,你们且回家生孩子吧。” 那光滑兽皮被引动,金丹气息便散了出来。符宝既出,一力破玩法,程霜等人的攻势便没了效用。 “去!”青蛇之上,程霜脸色惨白,也丢出符宝相应。 符宝轰鸣,金丹之威何其之强,狂风掀起,风沙散尽,又起风沙。 那断崖壁上的诸多妖兽纷纷藏形,不敢再出。 林白趁势而出,立即飞身而上。雾气散开,飞刀齐出。 裴宁立即跟上,刀剑齐飞,光华大盛。 “早就在等你了!”鹿轻音癫狂一笑,身影急退,靠到那巨大石门之上,以防备偷袭。 随手将手中小旗丢出,立即挡住飞刀攻势。 然则林白根本不追,身影腾跃之间,带动雾气环身,飞剑急掠,竟向那围观的四个九阴山之人而去。 尘沙雾气,转轮虚影,飞刀斩尽光华,眨眼之间已取了一人性命。 尘沙散去,秀秀和黄如等人落到地上。 杨嗔立即去寻杨恕,淳于澈兄弟也赶紧跟上。 围观之人眼见大战已起,竟只往前稍稍聚拢,并不到跟前。 方才裴鹿二人争斗太凶,自上而来的青蛇也非易与之辈,围观之人似不欲帮忙,只待捡漏。 巨大石门在前,机缘必然不远。到了此刻,诸人只盼着多死几个。不管死同道还是死道友,都死了最好。 “九阴山人最少,与云霞宗和桥山也不对付,这些人竟袖手旁观!”黄如很是生气。 林白与裴宁也停了手,裴宁去看秀秀,秀秀竟低头不敢看。 裴宁笑笑,也不多言。 “仙子可是要守护石门,据门而战?”林白上前一步,笑着看向鹿轻音。 鹿轻音轻抚白发,回笑道:“我如何守不得?” “手下败将,怕是不妥。”林白笑道:“机缘就在石门之中,应当来一员虎将坐镇。派不出一头虎,也要派一只狗,最后竟是一只猪来。” “好哥哥这话实在是恭维我了。”鹿轻音十分谦逊,目中癫狂,笑道:“古今征伐对战,猪的战术一直被我辈所运用。遇有攻击,先把屁股偎依着墙壁,让你抓不到尾巴,终于把它无可奈何。弄不好,尖牙利齿给你一口,咬住了就不放。” “奇谈怪论,满嘴放屁!”黄如小声嘀咕。 李星河看向黄如,微微摇头失笑。 (副本和这一卷快收尾了,捋一捋剧情就短了点,明天补上) (本章完) 第206章 如鸡 第206章 如鸡 高大石门之下,鹿轻音渺小如萤火,左手握玉笛,右手掐诀,白发飘飞,据门而守。 另余下的三名九阴山弟子争相来到鹿轻音身边,各自取出灵器和符箓,竟有决死之志。 林白与裴宁相距石门十余丈,凝而不发。 秀秀与黄如并排立在曲如意身前,一执铜镜,一托铜。青蛇盘踞,吐着信子,蛇瞳幽幽的看着鹿轻音。 诸多观战之人也目光灼灼,却没人出声,更无人凑上前助阵。 方才裴宁与鹿轻音大战,虽未占得上风,但显露出剑修实力已不容小觑。 兼且林白雾气萦绕身周,飞刀纵横,兼且引动神通,眨眼之间便将远处观战的四个九阴山弟子驱散,还杀敌一人。 如今林裴合在一起,刀剑吟动,观战之辈却愈发谨慎了。 能安然来到此处的,无一不是三派中的佼佼者。三派之主皆从此处而出,势必有大机缘在前,是故人人心思各异,便是同门手足,亦不能全信。 一时间,幽深断崖之下竟无人出声。林白与裴宁按住刀剑,鹿轻音等人蓄势不发。 当然,也有路子野的。 程霜脸上有些白,提着剑来到叶若卿跟前,看向李星河,问:“星河哥哥,你们来多久啦?”她捏着嗓子,学叶若卿说话。 叶若卿脸立即红了,瞅了眼程霜,着实是敢怒不敢言。 黄如就在旁边,她拉住秀秀,小声道:“你家仙子该收她为徒才是。” 秀秀深以为然的点头。 “我们也是刚来到此处。”李星河脾气好的很,当即温言解释。 程霜也不再问,看了眼靠在盖盈秋怀里的杨恕,嘀咕道:“都啥时候了?” 杨恕气的很,当即想要坐好,又被盖盈秋按住。 程霜又去看曲如意,却不想曲如意立即反唇相讥道:“身为剑修,剑却被人反手拿住,可笑可怜!” “总比你被人家打翻在地强!”程霜果然生气。 程到金立即按住程霜,赶紧朝诸人行了礼,又拉着程霜去找商氏兄弟,生怕程霜再惹事。 林白并未过多关注别事,只看着鹿轻音,同时提防四周之人。 此间人多,各有派系,不过鹿轻音再无后退之理,已然陷入绝境,怎还这般自信? 林白盯着鹿轻音,默默感受,趋吉避凶生感,似有凶险。 “林转轮,”鹿轻音披白发,少女容颜更见诡异,笑着道:“若是伱我早早合一而来,此番早入门中,焉能有许多波折?” “机缘虽重,却还有更重之事。”林白微笑以回,问道:“鹿仙子,你……” “你方才还说我是猪。”鹿轻音打断林白问话。 这人心眼真小,还记仇呢!林白便改口,问道:“仙子,大门紧闭,你有入门之法?” 鹿轻音笑而不语。 “转轮兄,何必跟她多废话?先擒了再说!” 那姓万的修士跳了出来,大声道:“我等三人来为转轮兄掠阵!” 说着话,姓言和姓戚的修士也跟上,只距林白二十余步。 “何某也愿助转轮兄一臂之力!”何问药亦是踏步上前,面带微笑看着鹿轻音。 一时间,应者云集。先前观战之人,尽皆出声,各自取出灵器,手捏符箓,好似真要帮忙一般,只是没一人往前走一步。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裴宁眨巴眼,嘴角有笑,好似在说:比你脸皮厚的人太多了。 狼狈为奸日久,林白自然明白裴宁的意思。 “傻子!”黄如也喊出了声,“林转轮!他们想让你俩冲锋在前,然后等着捡漏呢!” 她竟说别人是傻子。 “黄如,妄你是沉玉仙子爱徒,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白立即训斥,“这位万师兄乃是华清派高徒,何师兄更是岳掌门嫡传爱徒,怎会有以邻为壑之事?” “对对对,那你打吧。”黄如点头。 “不要打,快回来!”秀秀立即焦急道。 林白也不理她二人,只四方作揖,高声道:“诸位师兄师姐都是高门出身,我侥幸以散修之身忝列此间,已然羞愧之极,又怎敢妄自尊大,行先锋之事?” 话讲完,拉着裴宁来到秀秀身边,摸出丹药,塞到曲如意口中。 秀秀终于松了口气,死死拉住林白和裴宁袖子,生怕二人跑了。 一时间,何问药和那万姓修士都不说话了。 鹿轻音冷笑不止。 远处观战之人也纷纷喝倒彩。 “你真无耻。”曲如意被强迫吞了丹药,“人家若是先行得了机缘,你哪里哭去?” “岂不闻后发而先至?”裴宁笑笑,凑到曲如意耳边,道:“他其实是看鹿轻音行为有异,心里没底罢了。” “那也不需拿我做筏子。”黄如嘟囔一声,拉住秀秀,道:“你该知道师父为何不让我跟你说他的事了吧?我跟他第一次去探险,就吃了他的暗亏,后来他又拿些冠冕堂皇的话把我糊弄住,让我无有怀恨之心。此人脸厚无耻,你需得小心。” “那你现今不是跟他关系好的很么?”秀秀好奇问。“这个……”黄如瞪了眼秀秀,低声道:“他好歹……好歹还有几分可取之处。” 此时场上,那万姓修士面色变了变,挤出笑,道:“在下不过是华清派一无名小卒,怎敢与何师兄并列?愿闻何师兄妙法!” 说完,万姓修士,连同言、戚二人,竟齐齐退开。 何问药被架住,他看了眼白发冷笑的鹿轻音,便环顾四周,道:“云霞宗与我桥山派皆有元婴嫡传,在下怎敢当先?” 大家伙儿都怂鹿轻音。 只是这会儿,云霞宗大师姐孟圆不在,曲如意又重伤。桥山杨家后人杨恕正被痴女困着,杨嗔又年幼。而顾家嫡传根本没来。 大家伙儿都看程霜和程到金。 “咳咳……”程霜终究不傻,立即咳嗽两声,脸色更见苍白。 “我跟妹妹一路疾驰,灵力损耗太大,且先容我二人稍作恢复。”程到金道。 元婴后人也怕。 “两位呢?”何问药又看向秀秀和黄如,“仙子命契之人在此,仙子爱徒也在,两位风华绝代,想必各有神技。” “师父说不准与人争斗。”黄如大声回。 “呵,”何问药终于冷笑出声,“机缘在前,尔等兀自胆怯不前,如此庸碌之辈,怎能成大……” “好似你刚才就冲在前面了一样!”黄如脾气越来越不好,“刚才天池派裴宁跟人对战,也没见你上前帮忙!好歹我们都出了手,连青蛇都吹了一阵风呢!” “……”何问药没脾气,朝暗处看去,朗声道:“岳兄,左兄,莫兄,还请助我!” 话音落下,过了良久,才有三人上前。 何问药与那三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好似在许什么承诺。 鹿轻音毫不在乎,面有嗤笑,不时斜撇林白等人。 很快,何问药便手执一断木,高声道:“且看我擒贼!”说完,当先而上。 另三人立即跟上,四人两防两攻,对阵九阴山的四人。 林白看了一会儿,便不再多看。无他,这几人确实都是佼佼之辈,不过还是差了些。唯有鹿轻音算是其中最强,可鹿轻音竟似力竭,又似有所忌惮,缺了凌厉之意,反以守为主。 让裴大姐和黄如提防,林白又来跟李星河说话。 “李兄,”林白给他倒上酒,好奇道:“先前那异象垂落之处的鹅卵青石被人毁坏,显露出一彩蝶,不似凡物。李兄可知其来历?” 秀秀和黄如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青石便是虫卵,一如当日木妖入地修行。”李星河笑着解释,“星辉流光涤荡,灵气汇入其中。至于是何来历,日后便知。” 见人家不愿多说,林白便不多问。 “到底是啥?你这人怎么说话说半截?”黄如皱眉,“比我师父还没意思。” “或入了门中便知答案。”李星河也不气,反只微微一笑。 黄如还要再说,被秀秀拉了拉袖子,便嘀咕两声,终究没再开口。 再看场上,高大石门之下,鹿轻音四人左支右绌,以防为主;何问药四人配合得当,屡屡近前攻伐。 又过了盏茶功夫,眼见鹿轻音等人越发不支,围观之人中便有人上前助阵。 先是一人两人,后来竟三五人而上。 又过盏茶时光,竟成了十六人对战四人,把鹿轻音四人压的死死的,唯有靠着一防御符箓苦苦支撑。 “咱也上吧?”程霜问程到金,又看向身边的商氏兄弟。 商氏兄弟见鹿轻音等人将要不支,机缘在前,早就饥渴难耐,自是立即点头。 “咱跟着转轮走。”程到金压低声音,悄悄道:“他脸厚,又有见识。关键是,他还是福将。你忘了,早先在眠龙山,顾飞雪、顾瑶,还有杨冰,淳于通等人都是他救出来的。这一次咱们跟着他,也是半点损伤都没,这不是福将是什么?连裴宁那等前途无限的剑修都跟他睡,沉玉仙子的闺女和徒弟也跟他交好,这还不是福将?” “兄长此言差矣!他只不过会勾些傻姑娘罢了!他怎没去勾杨欢?没去勾姜家那个卖虎狼丸的丫头?还不是因为他自知勾不到?至于福将什么的,听听就好,可别真信了。”程霜一双大眼睛远远的瞪着林白,又道:“不过咱谨慎点总是没错,且先跟着转轮。” “搞什么?我啥时候惹这疯婆娘了?”林白感受到程霜的目光,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回以一笑。 此时场上诸人对峙,又有人上前。 九阴山四人终于不支,防御已破,其中一中年男修被数记神通着身,躯体竟被拍成了肉泥。 鹿轻音三人眼见如此,更见癫狂,奋力反击。 随即又有一人身死,鹿轻音也挨了一剑。 远处剩下的围观之人眼见就要功成,便纷纷上前助拳。 鹿轻音硬抗了几下,口中溢出鲜血,白发飘飞,兀自往前一探,拉住一攻来的碧水谷女修,手按在那女修头上,另一手中的玉笛再次变色,面上露出狰狞笑容。 “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尔等蝼蚁,焉敢阻我大道之路!哈哈哈,收!” 话声未落,便听那碧水谷女修发出凄惨无比的嘶鸣。然后双目无神,软绵绵的自鹿轻音手中滑落,瘫倒在地,再无生息。 鹿轻音身上伤势飞快恢复,白发忽青忽白,面庞衰老又即恢复。 (本章完) 第207章 入门 第207章 入门 一众人等瞠目结舌,竟骇的不敢上前。 继而此间忽的地动山摇,乱石翻滚。 鹿轻音站立石门正中,白发飞舞,黑衣飘动,面对诸人。接着石门缓缓开启,随即外泄出耀目光芒。 那白光好似积攒许久的洪水,一朝破堤便汹涌奔出。霎时间,照亮断崖上下,再无半分阴影。 断崖壁上妖兽痛吼。随着无尽光芒而来的却是悠远柔和的威压,诸人双目刺痛,不敢张开;神识也被压制,竟如盲了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悠远笛音飘荡而来,好似田园牧歌,游荡在断崖之下。 “鹿轻音怎知门后有此变化?明明向无回和云无咎都未向外透漏过半分此间之事!”林白不及思考,袖中立即散出雾气,将诸人纳于其中。 只听远处惨叫之声不断,远处亦有几声癫狂笑声,有男有女,还伴有几声鸡鸣。 “是秦凤羽!” 林白立时便觉有汹涌剑意而来,伴有狂风。虽不敢睁眼,却立即出刀去挡,人亦飞身而起,身后虚影轮转。 砰砰几声,挡下攻势。又闻一听野鸡哀鸣,便再无人来攻。 “林转轮!”鹿轻音癫狂而笑,“我等着你!” 这话说完,再不闻鹿轻音出声,只四下里惨叫不休。 又过盏茶时光,林白这才睁开眼。 只见那石门大开,其中兀自散出白光,却比方才逊了百倍千倍。 往里细看,却还是难看清究竟。 而那大门之下,残肢断臂,血铺满了一层。 方才围攻鹿轻音之人大半已死,唯独剩下几个,还个个重伤,显然是人家急着进门,懒得杀了。 此番鹿轻音借门中炽光,兼且外有埋伏,竟斩获极大。 而且那秦凤羽大概跟鹿轻音是一伙儿的。潜伏远处,待时而来,着实处心积虑。 再看身旁诸人,并无受损,只秀秀面色惨白,俩小手死死的拉着自己衣摆。 环视远处,程家兄妹和商氏兄弟也倒在地上,各自哀嚎,竟因离得远,都活了下来。 “原来我受伤竟还成了好事。”杨恕面上难看的紧。 “我师父师伯并不知此间情形,桥山派亦是如此,怎鹿轻音却知详情,借势反击?”曲如意气的拿青玉如意捶地。 “她前番纳妖兽之气,此番又借修士血肉。”李星河看着那扇高大无比的石门,叹道:“秘法伤身,她再难长久。” “她还能用几次?”黄如问。 “至多一次吧。”李星河笑着回。 诸人又自无声。 见识了鹿轻音的杀伐之能,兼且秘法骇人,深怕人家在门内设伏,是故都有点怵。 “咳咳,林转轮,现今怎么办?”曲如意问。 林白看向诸人,便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杨家兄弟和盖盈秋,另还有秀秀和黄如,便连那青蛇也乖巧的伏在地上。 唯有裴大姐看着远处,叶若卿看着李星河,李星河看着大门。 “先救人吧。”林白不怕鹿轻音拼命,但怕她发疯。 做下分派,林白和裴宁、李星河三人戒备,诸人救援。 “你歇歇吧,人都废了一半,用你救人?”林白按住曲如意,又赶盖盈秋,道:“伱多搂这一会儿,能让杨恕好的快一些?且去救人,回头出去了我做主,让他跟你同服虎狼丸!” 丢下疗伤丹药,林白招手纳来几根地上散落的鸟羽。 只见鸟羽呈彩色,上有血迹,拿着凑到青蛇眼前。 “龙女,这是凤羽吧?”林白问。 青蛇见自家称呼又高了一档,便赶紧摇头。 “是你朋友留下的野鸡毛?”林白又问。 青蛇点头不止,生怕点头点慢了。 “你俩龙凤共占一山,那臭鸟有何妙法,说来听听。”林白又问。 “嘶嘶嘶……”青蛇吐着信子。 “小青说,那只鸟善于藏形。”秀秀见林白欺负青蛇,便来帮忙。 “果然。”林白点点头,先前孟圆也是这般说的。 收起鸡毛,林白来到那大门十丈处,往里看去。 只见白光依旧,内中无边辨认,好似无尽虚无。 闭上双目,来到石盘之上。细细感受,吉凶相依相存。 “有何吉?此行若能得一星遁秘技,便算得上大收获了。毕竟此番乃是为秀秀而来,人已经见到了。再有所得,都是白赚。” “此一行中,裴大姐、秀秀、曲如意和黄如都是自己人,不需防备。” “有何凶?此番除却鹿轻音外,并无能手,皆是庸碌碌之辈。或许还有几人藏有秘法,隐藏实力,但都快被杀绝了。就算鹿轻音、秦凤羽,再加上几个九阴山弟子,单单凭我和裴大姐,就能挡住。” “若说真有威胁之人,也只实力不明的李星河了。不过他自始至终并未显露半分敌意,甚至淡然之极,好似对此间机缘并不在乎一般。” “他对黄如似刮目相看,或许他真是狐狸的老师。只是上梁那么正,怎下梁就那么歪呢?”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只得出四个字:见机行事。 睁开眼,林白看向裴宁。 “门后可能有埋伏,需有人闯关,破除阻碍。是故我先进……”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大姐打断,“同进。” “顾老祖赐我秘宝,死不了。”林白露出手腕上的链子。 “她可真疼你。”裴宁道。 都啥时候了?你莫不是以为我把顾大娘睡了吧?林白没脾气,只能好好说话,道:“顾氏虽行事上有些不着调,可终究是不亏待人的。我也是卖了几次命,顾老祖才有恩赐。” “筑基睡了,金丹睡了,且看你何时得尝元婴滋味。”裴宁道。 “我没睡金丹!”林白道。 “那等我结丹。”裴宁笑。 “那我可要等着了。”林白笑。 “你俩淫笑什么呢?”程霜胸口有一见骨伤口,被叶若卿搀扶着上前,兀自嘴贱,“见了生死之境,心中通达,要在此做一场?” 裴宁转身就走,并不理会程霜。 “你没死?”林白客气的问。 “差一点。”程霜低头看了眼伤口,叹气道:“林转轮,你真是福将。”她奋力的伸出手,想要拍林白肩,却被躲开,便又道:“以后去什么地方探险,喊上我,我都听你的。” “程师姐,稍歇歇吧。”叶若卿把程霜放下,让她静修。 “你和李兄可要入内?”林白问。 “不知道。”叶若卿轻轻摇头,笑道:“我总是跟着他的。” 说到这儿,叶若卿盯着林白看,笑着道:“在沙地中时,我记得我说我是为寻人,你也说你跨数万里山河寻人,如今可寻到了吧?”她看向正在远处跟裴宁废话的秀秀,面上有笑容。 “你我皆得偿所愿。”林白笑着道。 “你自是跟秀秀好,她也乐意跟着你。我瞧得出,她见了你欣喜的很,也愿意跟着你。”叶若卿微微叹息,“可星河哥哥就像天河的星辰,如今只是看得着罢了,终究捉摸不到。”说完话,她叹了口气,自又去找李星河了,好似不舍昼夜。 林白也没多劝,个人皆有缘法。环视一圈,见伤重犹活的只有七个。 其中何问药竟也活着,只是断了一臂,盘膝坐在地上,咬牙的偷瞧林白。 林白回看过去,何问药立即挤出和善笑容。 而那姓万的三人中,唯独姓戚的男修还活着,却也是伤重之极,此番怕是难有收获了。 待忙了半个时辰,给存活者喂了丹药,继而一把火烧去残尸。 所得储物戒也都检验了一番,没啥有用东西,更无符宝之类的神器。 储物戒尽皆交给杨恕,他是元婴后人,伤的也不算太重,由他带着最合适。 诸人又商讨了一阵,便准备入门。 来到巍峨大门前,大家伙儿看秀秀。 秀秀手执铜镜,轻轻抚动。双目中有月影,镜面上亦有月影。 “师父也不说传我点推演吉凶之法。”黄如气呼呼的。 “令师其实不擅此道,是秀秀本命擅修此道。她不传你是对的。”李星河笑着道。 “你好似跟我师父很熟?”黄如好奇问。 “终归听说过沉玉仙子美名。”李星河笑着道。 “你可算了吧!我师父哪有美名?你可别当着她面说这些,要不然她必然当你是阴阳怪气,少不得要炮制你一番。”黄如还是心善,竟提点李星河。 “多谢提点。”李星河笑。 “好似没什么凶险。” 等了好一会儿,秀秀终于开口,又补了一句,“是我没什么凶险……” (本章完) 第208章 海阔凭鱼跃 第208章 海阔凭鱼跃 “你应是没啥凶险,那我们呢?” 在秀秀做了一番推算后,便有人开口询问。 诸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女子盘膝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头发披散,胸前衣衫上大团的血,正是程霜。 “你也没有凶险。”黄如温言告慰,“因为你不用进去,留待有用之身吧。” “我……”程霜愣了下,连忙道:“我还能再战!” “我还能再战!”黄如粗声粗气的学程霜说话,又换回自己嗓音,继续道:“那伱先站起来呀。” 黄如颇有几分正气劲儿,她见程霜老学叶若卿说话,便有了扶弱之心。又经狐狸熏染,带上了几分邪气,说话也越来越有阴阳怪气的劲儿了,毫无铁化生逝去时的颓丧之态。 程霜立即怒了,朝黄如怒目而视,欲要反唇相讥,却被程到金拉住。 黄如还要再说,秀秀和叶若卿也赶紧拉住。便是那青蛇也缠了上来,却是对着程霜吹气。 “那我也不进去了。”曲如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师姐,我带着你。”秀秀立即扶住曲如意。 “其实,我真的不想去……”曲如意道。 “唉,你师姐真好,知道自己有伤,不愿拖累你。”黄如以己度人,竟有感叹之意,“那我们更该带着她了!” “……”曲如意目瞪口呆。 那边杨恕自也不用管,有盖盈秋和杨嗔,另还有淳于兄弟,自然是都要进去的。 “她能去,我不能?”程霜气呼呼的。 “没本事话还多!”曲如意跟叶若卿认识,又见程霜说话,便也来埋汰程霜。 “就你有能耐?”程霜怒。 女人一多就乱的很,林白被吵的头疼,只能挪开,去寻那何问药。 “转轮兄,”何问药再无先前潇洒模样,挤出笑容,颇有谄媚,“恨不能早认识转轮兄。” “秦凤羽是何跟脚?”林白不客套。 那臭女人是秦忍松的后辈,而秦忍松跟岳丰树交好,是故林白来问岳丰树仅存的徒弟。 “她是秦忍松后辈,一向受秦忍松宠爱。”何问药当真老实,也不顾嘴上还在吐血沫子,“我与她见过几次,不过并无深交,谈不上熟悉。倒是西霞跟她走的近,只是西霞落到了眠龙山里。” 岳西霞?会霞光遁法的哪个?不早死了么! “秦凤羽本命是何?神通是什么?”林白盯着何问药的眼睛。 “我也不知……”何问药见林白目光不善,便赶紧道:“我听岳西霞提过,本命应是飞鸟之类。至于有何神通,精擅何法,我着实不知。只知她遁速过人,远超同阶。” “她与九阴山之人有过往来?秦忍松又是岳掌门从哪儿找来的?”林白又问。 “这个……”何问药想了会儿,道:“我与她来往不多,着实不知。至于秦忍松前辈,我也不知。师父一向不跟我们说这些,我只知秦忍松好似做些师父不好出面的事情。” 合着你啥也不知道!林白没脾气。 “那个,转轮兄,”何问药盘膝坐在地上,往前探了探身子,讨好道:“吾虽伤重,箭矢犹锋。愿为兄长前驱,共闯艰险。” “岳掌门就剩你一根独苗了,我怎敢带你去冒险?”林白委婉拒绝,“师兄稍待便是,等我得了好处,再来分给师兄。” 还分我?你看我像傻子?何问药面上露出尴尬的笑,“不敢不敢。”他面上又郑重,道:“那愚弟便在外面为兄长祝祷,唯愿兄长功成,大道再进。” “多谢师兄了。”林白抬步离开。 那边诸女已经吵完,都安静了下来。 林白一问才知,程霜竟也要去,还是由叶若卿带着,也不知怎么就吵出了这个结果。 其实林白并没有阻人进门之心。大道之路在前,想进就进,可入内之后,生死自有天命了。至于伤重的几个,若是能爬着往前进,林白真愿意送上几瓶丹药。 “诸君且行,我等在外守候。”程到金面上露出笑,道:“若是有人再来,也好有个报信之人。若无人来,待我们稍稍恢复些,便入内寻诸位。”他又抓住程霜手腕,道:“你我兄妹,虽俱伤重,可终归进去一人,程氏也不枉来一趟了。” 这是个拎得清的。机缘在前,没人愿意照料伤重之人,更无人愿意多一个争抢之人。程霜即便能进,机缘也必然机会渺茫,万难轮到她的。 程霜咬了咬牙,她伤势不轻,虽一向嘴硬且贱,可这会儿分离在即,却也硬不起来。 商食烛和商淘浪面上有遗憾之色,却也没法说什么。 “那就走吧!”曲如意懒洋洋的。 “不急。”林白抬手,“我等需做好防备才是。” 说着话,取出阵旗,道:“我先在门外布上幻阵,若有人逃出来,咱也不至于跟丢了。若有后者再来,程兄等人也能稍稍抵挡。” “转轮师兄深谋远虑。”叶若卿夸赞。 “先前那山下的迷阵就是你摆的吧?”黄如忽的问。 “正是。”林白微微笑,“借土木之功成阵,可还使得?” “早就知道你一肚子坏心眼。”黄如嘀咕。 林白就当没听见,拉上秀秀,在高大石门外布下幻沙大阵。 此阵由程到金御使,守护留守门外的诸人。 来到敞开的高大石门前,往里望去,白茫茫一片,不知其中究竟。 其实最好的入门之机是先前立即追着鹿轻音等人入内,打一个措手不及。等到现在,里面若是要埋伏,怕是已经布好网了。 不过那鹿轻音似知此间详情,林白生怕其中再有不祥。若被那疯狂又诡异的女人借了势,那就要遭了。 而且,还需顾及秀秀和裴大姐等人。机缘是小事,人才是大事。 林白当先迈步,跨入那无穷无尽的白光之中。 一时间,双目无法睁开,浑身有温暖祥和之意,自外而内荡涤自身。 欲要做出攻防姿态,却身不由己。神识难以外延,灵力无法运转。 心中有恍如隔世之感。 茫然之间,忽觉天旋地转。睁开双目,又见那长河。 先前那鹅卵青石破碎,被纳入蝶翼之时,便见此长河。 长河不知从何处起,亦不知流向何处。 浩浩荡荡,翻滚不息。其势似不因某人某事而稍停半刻,稍慢半分。 大河之上,无边无际的尘烟缓缓落下。细看尘埃,便觉极渺小,又似极庞大。小至无声无息,随风无影;大至波澜壮阔,能容下天地。 然则尘埃纷纷,不论大小,尽皆落入长河之中,只一浪便全然吞噬,随长河而去。 而在长河之下,清澈处多,浑浊处少。前者能究其纹理,细察入微;后者却朦朦胧胧,连表象都模糊不清。 “历史的尘埃,时光的长河?那其中大小是何意?清澈与浑浊又是为何?” 林白不及思考,只细细观大河尘埃,盼能在石盘中复现。 浪涛拍岸,鞋袜尽湿。受此一激,林白便觉踏上了实地,睁开双眼,正欲防备,却见四下里并无半个人影。 心中亦无吉凶之感。 识海与气海并未有封存之感,自身一切如意,并无反常。低头去看鞋子,竟已枯朽破败,好似历经了无数光阴。 “在老家就有人说我搞破鞋,如今倒是应验了。” 轻轻抬脚,鞋子便尽数化为粉尘,落在了脚下草地之中。 身后不见那石门,只有崖壁千仞。 再看四周,皆是草绿。矮树灌丛,少有高木,视野极佳。 星河灿烂,圆月皎白。 入目所见,萤火点点,蝴蝶翩翩。 往前看,飞鸟仙鹤,青鹿白虎。龟背上驮着狐狸,树桠上松鼠被撑大了嘴巴。 眺望远处,月盘之下,高空之上,有一行白鹭展翅。 再往前,便见数里外似有水波粼粼,映着天上明月星辰。 越过水波,便见有一小岛。上有高耸无比,形如小山的巨树。 天上星辉流光缓缓流下,似河水倾泻,尽数落到巨树之上。 那树上挂满了点点光亮,不知是何物。只是远远看去,好似星河中落下了星斗,被悬挂在高树之上,心中亦生出自身渺小如蚁之感。 此间有自然之态,和谐之感,似从未有人踏足。 只是这里的一切尽皆不动,好似时光不存,空间不存。 鸟儿展翅悬在空中,不进不退。蝴蝶收翼落在蕊上,萤虫一动不动,只发出微弱暗光。 便连此处的风亦是被定住:数片绿叶飘荡,成了风的痕迹。 林白脚踩草地,柔软清凉。可再一抬足,那青草便缓缓恢复原状。 举手捏住一萤虫,细细观看后再松开手,那萤火便缓缓归于原本处。 再拿住一片树叶,轻轻揉碎。可那碎叶又缓缓恢复,飘回原处。 林白再把树叶招来,想要点火烧掉,却没敢做。 “心中虽无感,可还是等李兄来,问问他才是。我不是怂,是谨慎。” 林白闭上眼,来到石盘之上。 只见顾大娘链子的那水碧之线已不见,显然被隔绝了。 而雾气之外,有无穷无尽的白光。 白光无法刺破雾气,只缓缓翻滚。 此间有灵气溢入,不属五行,只细白如丝,好似是孕育白光之物。 睁开眼,林白取出新鞋子穿上。 “妙妙送我的鞋子怎么有点硌脚?” 林白在心里骂了几句妙妙,又往前行了数步,观察了会儿,将四周百丈之地探寻完。 就在这时,方才立足之处似有水波,又有点点光亮,继而李星河从中走出。 他着玄色道袍,松木枝挽发。模样如旧,恬淡如故,只双眸中有星河倒影。 “李兄,”林白也不上前,只好奇问道:“方才进入此地时,你可见了什么异象?” “星河,无尽星河。”李星河笑着道。 “星河?”林白微微摇头,道:“我却不然,我见了长河,尘埃,生出诸般情绪,郁结心中。” “心中郁结必然是你看的太少。”李星河笑道。 “或许吧。”林白指了指远处,道:“此间好似遭光阴遗忘,空间摈弃,诸般事物尽皆静止不动。被挪了位置便缓缓恢复,散了形体亦是归于原状。” “谁人能超脱于光阴之外?”李星河微微摇头,道:“乃是此间另有特异,是故有此异象罢了。” “李兄来过?”林白笑着问。 “无数次梦回此地。”李星河笑笑,又问:“你还未去前方寻那缥缈的机缘?” “不瞒李兄,在下此行其实来不来都行。只是有恶人分离我与秀秀,后来沉玉仙子将秀秀丢到了此地,我这才冒险前来。”林白笑着解释,“要不然,我是万万不会凑这个热闹的。至于机缘之事,得之我幸。若是不得,我此行亦是圆满。” “你倒是看的开。”李星河抬头看向天空。 两人扯着闲话,不多时便见杨嗔和淳于兄弟入内。 接着便是黄如和程霜,杨恕与盖盈秋。 而后是秀秀和曲如意,最后是裴宁。 诸人稍作商议,依旧是林白与李星河在先,裴宁居后,淳于兄弟在左,杨嗔与黄如在右。 “阵势再齐整,也难挡偷袭。需知应变在心。”程霜骑在青蛇背上,嘴上兀自不休。 “你如何应变?”杨恕亦是骑着青蛇,来寻程霜斗嘴。 “我不知,大概顾飞雪知道。”程霜道。 杨恕和盖盈秋都急了,叶若卿也不劝,只看着前方李星河的背影。 秀秀是半点脾气都没有,张嘴随口劝了两句,便也看向前方林白的背影。 往前行了五里,便见河水拦路。 水波涟涟。上有鱼儿跃出水面,带起水,亦是静止不动。 “李兄,我大胆以星辉流光淬炼躯体,妄图以自身融入流光星河。”林白停下脚步,指了指那跃出水面的鱼儿,“便像这鱼儿一般,纵越随意,以成星遁之法。” “海阔凭鱼跃,妙哉。”李星河抚掌赞叹,道:“你比我当初所思所想的立意要高的多。” “愿闻其详。”林白好奇问。 “我只是以自身比作星辰,参现商隐。或是身作玉衡,又化为天权,斗转星移,以成星遁。”李星河讲的极其明了,“我虽有星遁,却按时而行,皆有轨迹可寻。不似你,以群星为河海,纵越随意,不可琢磨。” “李兄如今可能畅游其间?”林白笑着问。 这话其实有些过了,乃是探听他人秘法。 不过李星河并不生气,反笑着道:“我名星河,我便是群星。” “星遁如何破?”林白又问人家老底儿。 “若要行星遁之法,需先连接星斗,星河。” 李星河淡淡笑道:“斩断人与星的联系,星遁便被克制。世间之法,本就相生相克;世间之事,本就祸福相依。并无万全之法,也无万全之事。天道犹有残缺,更何况我等匍匐求攀天道之人了。” 他指了指前方高树,道:“此间主人必然顶天立地,可此刻也不存了。更何况区区你我,区区遁法?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一步一步来。筑基天启如此,丹论如此。并无无上法门,亦无无上之人。只有求道之心。” 林白不答。 “有所得?”李星河问。 林白微微点头。 (本章完) 第209章 参商 第209章 参商 波光荡漾,星月倒影似被揉碎。 湖面之下,清澈见底,鱼儿游荡在水草之间。 往前看去,湖心小岛上的巨树似低矮了些。凝神去看,可怎么也无法看清细节。 也就距离一两里,又有星辉照耀,可就是模糊不清。 林白与李星河并排行在水波之上,停步驻足。 秀秀等人还未踏上湖面,只看着林李二人。 李星河负手看天,面上无喜无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白亦是看着前方,仔细回味方才李星河的言语后,又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传送之法,亦可看做遁法。自触摸那石碑进入秘境,算是第一次传送;鹅卵青石破碎,跌入蝶翼之中,是第二次;此番再入石门,算得上第三次。” “第一次似见石碑的沧桑变化,第二次却见长河奔流,第三次有尘埃落于长河之上。” “凡此种种,也算自身所见之事,自身所历之事。” 林白心念一动,便见头顶出现一颗明星。继而星辰隐没,远处又有另一颗出现。 参商不相见,此隐彼现。 再一抬手,玉衡、开阳、摇光相连入柄,继而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出现,呈现酒斗形状。 此间再变,星宿如雨滴般密集,轮转变幻,几如星河。 其中变化,皆是按照李星河所赠的“渡河”一书。 观摩了片刻,异象便不能久持,化为雾气散去。 “识海中的雾气翻滚不休,隐隐间有星斗藏形。可我并未有本命神通衍出,好似还差了些。” 所谓本命神通,乃是自本命中而出。 通常而言,大半修士的本命神通都是筑基之时衍出的。 若是想要再自本命中衍出神通,就需看自身经历,自身悟性。一般而言,遇死生之境,或大喜大悲之下,更易衍生出本命神通。 其实这种事玄妙的很,并非是种豆得豆,也可能种豆得瓜,亦或颗粒无收。 林白筑基前曾得趋吉避凶之法,但先前也历经诸事。 从曲如意行推演之法,再到曲成甲玄龟问卜,后来自身修水相问心之术,再仓皇奔赴金鳖岛。 遇铁化生之乱,又有木贞破局,终有活命之机,得趋吉避凶神通。 其间数月,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可谓艰难。 “自古灵群岛,跨越数万里海波来到桥山。也似鱼儿翻越,好似遁法。” 林白嘀咕了一会儿,便睁开了眼。 “如何?”李星河笑着问。 初识李星河是因曲如意,林白也没觉得此人有多高,只觉冷淡寡言。待在此遇上,知其有星遁秘法,心中便生敬意。 后来聊的越多,心中对此人也愈加敬佩。 而且此人无有藏私之心,但凡真心求问,人家是真的愿意指点。即便事涉其遁法之隐秘,也知无不言。 人家非是施恩之举,亦不存报恩之心,或许只是那一杯酒的缘故,亦或者是搭救了叶若卿的原因。 反正,单单愿意传道这一点,就已让林白叹一句亦师亦友。 其见识,其风度,生平仅见。比狐狸更和善,却没有狐狸的臭嘴;比顾倾水更清淡,又无顾大娘的冷清。 “在下愚钝,好似还差一线。”林白叹气。 “你与我论星遁之法也没几日,便仅差一线,这又如何算的上愚钝?”李星河又看前方。 “李兄莫要安慰于我。”林白谦虚的很,“往往一线之机,便是天差地别。看似如纸,却辛苦万分也戳不破。” “日复一日,必有精进。如你所言,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挡了我不知多久,你莫要生出退却之意,只一心往前便是。” 李星河微微笑,看向前方流光高树,道:“伱初次看那异象时,有何感触?” “浩大无涯,广大无边,无穷无尽。有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之感。”林白见人家岔开话题,便也老实回话。 “确实,天命星象,人死星消,也得遁法之妙。”李星河负手,似有感叹,道:“你所谓的鱼跃之法,乃是自身畅游星河之中,点点星辰,万里星河皆在心中。非是某一颗,或某一星象就能成的。” 他又指向前方天空,道:“而我与你稍有不同,你的步子大了些。我以自身与星辰勾连,将自己拟做其中一颗。如长庚星,晨间在东方,入夜在西方。或是再寻相合相契的另一颗星,自此在两颗星辰中跳遁,如参商。继而再将自身化为某一星象,七星曲折如斗,我便从容跳遁。如此纳群星,成星河。”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李兄所思所得,合大道之理。”林白抚掌赞叹,觉得好似明白了些。 两人正扯个没完,秀秀走了上来。 “你二人停足谈天,裴宁让我来问,可是前方有异?”秀秀上前,看看林白,又看看李星河。 “并无异常,我只是在跟李兄请教些学问。”林白轻轻摸了摸秀秀的头,捏了捏脸。 有李星河在旁,秀秀脸红了红,小步退开来。 “机缘应该就在那树下了。”秀秀看着前方,又道:“只是那树怪的很,远看很大,怎越往前来,好似显的小了些。” “远大近小,一如太阳。”林白道。 “这是什么道理?”秀秀来了兴趣,“我从来没听说过。” “清晨冷,自是太阳远;午时热,便是太阳近。”林白细细解释。 “不对,早上太阳近,自是看着大些。待午时远了,自是小些。”秀秀辩驳。 两人辩个没完,李星河微微摇头,往前迈步,似也受不了这二人。 林白拉着秀秀跟上,也不说大小之事了。 “鹿轻音等人早就进来了,怎不见他们踪影?”秀秀终于想起了正事。 “得鹿梦鱼,此间有水,指不定人家化为鱼儿下潜入河水,亦或上游入星河。”林白笑道。 “你莫骗我。”秀秀竟真的微微皱眉,好似在想这句话的真假。 “走吧。”林白拉住秀秀的手往前行。 “秀秀回来!莫乱了阵型。”叶若卿见秀秀拉住了林白的手,心下羡慕又不敢上前。 秀秀回过头,朝叶若卿笑了笑,却不听从。 “我寻思,大家伙儿是来寻机缘的吧?”程霜摸了摸手上指环,“早知道带一些虎狼丸来了,在此发卖必然能大赚一笔!” 诸人也没人接茬,只本盯着杨恕看的盖盈秋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白的背影。 诸人继续往前。脚踏水波,微微荡开,随即又恢复波纹形状。 越往前行,那湖心小岛上的巨树似越来越小。 来到那湖心小岛五十步外,便见真容。 树高不过十余丈,伞盖宽阔,竟覆盖百丈方圆。 约五六人环抱的主干上分出两枝,各又分出无数枝干。绿叶青翠,也辨不出是何树种。 自无穷远处而来的星辉流光落在巨树上,继而如雨滴露水,缓缓凝结垂落,好似结满了星辰。 初入此间时,那树似顶天立地,可到了这会儿,也没多出奇。 只是格外茂密了些,又垂挂星辉,显得奇异些罢了。 树下有一石碑,爬满了苔藓,辨不出文字。 石碑不远处,有三个石凳,围着一圆盘石桌。 桌上有茶壶,三盏茶杯空空。 茶具尽皆是淡雅天蓝之色。若是细看,又似其中有蝴蝶翩翩,一如先前被纳入蝶翼时的模样。 林白让秀秀后退,自己同李星河上前。心中无有吉凶之感,抬头看森森树杈枝叶,其中也无人潜藏。只几个鸟窝,几只鸟儿定格不动。 伸出手,轻轻抚去那石碑上的青苔,便见四字:无相旧居。 林白看着那四个字,心中升起无尽波澜。 人言千壑沙地本是山林美景,却因大能斗法,变为无尽荒漠,成了人间绝地。 而姜行痴与姚万山遣人入内,争夺的一个石牌,狐狸又说是什么跟无相冢有关。 此刻再见无相,却是无相旧居。 无相是何人?是何境界? 那千壑沙地乃是斗法所留,已然改天换地。此等人物,不是元婴能成的,或是化神高修,亦或者更高。 而进入此间的向无回、云无咎、阴无晴三人,亦借此间之力,证道元婴。 可此刻再看,这里好似没剩下什么好东西了。唯独一套茶具,加上一个石碑。 “无相旧居?谁人立的碑?定然不是此间主人。”程霜见林李二人无事,便上前来看。 凑到那石碑跟前,道:“石碑并无异常,好似寻常之物。” 她说着话,还上手去摸纹理。 可手刚放上去,似被吸住一般,整个人似水纹荡漾,竟消失在石碑之中了。 那石碑旋即又布满了青苔,遮住文字。 一时间,诸人尽皆后退,有防备之意。秀秀拉住林白袖子,她见林白不退,便也不退。叶若卿往前奔了几步,也学秀秀,拉住李星河的袖子。 “去了哪里?”林白想起此番入无字秘境,也是自石碑始。 “出去了。”李星河开口,举头看向高树之上,面上有淡淡笑。 “劳累一场,什么都没得到,返回了原点。”杨恕也不上前,只是叹气。 “所见所历不忘,那便不算白来。”盖盈秋深情脉脉。 “……”杨恕头疼。 “机缘在何处?”黄如上看下看,离那石碑远远的,“臭鹿也不见了!” 她气的很,埋怨道:“还有师父交代的事也没完成!要是空手回去,她又该阴阳怪气我了。” “仙子让我们随缘,不必强求的。”秀秀安慰黄如。 就在这时,只见那圆圆石桌上的茶壶竟缓缓冒出了热气。 热气缭绕生起,飘散此间。 这是自众人踏足此间后,第一次见到能动的。 诸人立即再退,林白推开秀秀,让她把叶若卿拉走,只留林白和李星河在茶壶前。 茶香散出,沁人心脾。也不知是何物,好似整个人都落入了温润的河水之中,缓缓冲刷躯体,只觉心中安逸。 “我的识海修复如初,气海残伤也好了。”杨恕站直,面有讶异。 诸人看过去,又看曲如意。 曲如意手拿青玉如意,伸手捏了捏自己胳膊,又略作感受,笑道:“野岸高树,星河流光。趁夜围坐谈天,亦是人间美事。”可见她已大好。 既然杨恕和曲如意完好如初,那早入此间的鹿轻音等人,想必也…… “退!”林白待要散出袖中云雾,忽的身形难动,好似画地为牢。 这是鹿轻音的禁法,乃是以燃寿之法,以命换命!先前便经历一次,此番又受此秘法所困! 裴宁剑出如龙,立即上前。 “壶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鹿轻音笑声传来,继而自树上落下,倒出三盏茶水,笑道:“请诸君品茗。” 她白发黑衣,目有癫狂,面上肌肤又苍老几分,竟还有笑。 接着便见狂风忽起,一彩色翅膀拍动,扬起烟尘。 又有四五个身影自鸟翅下飞出,尽皆奔涌而来,却绕开裴宁,冲向人群。 忽见点点星辰,李星河踏星而动,稍稍一转,那彩鸟竟跌落在地。 秦凤羽自树上掉落,面上皆是骇然之色。 “星河哥哥!”叶若卿松开拉着秀秀的手,推出一阵落叶,忽觉剑意扑面,正欲抵挡,却觉一阵热意淋到脸上。 鹿轻音手执茶壶,看向叶若卿和秀秀。 秀秀也被淋了一头,目有茫然。叶若卿亦是茫然失措,好似不可置信。 “三盏茶水,功效各异,看来是你这一杯。”鹿轻音看向叶若卿,旋即饮下最后一盏。 鹿轻音哈哈狂笑,人竟奔涌而上,往树上而去。剩余之人欲要再逃,皆被裴宁拖住,杨恕与曲如意上前帮忙。 林白脱了禁制,立即飞刀出手,将那些人尽数留下。来者之中,唯独剩下秦凤羽还活着,却已重伤难动。再看树上,竟已不见鹿轻音身影。 李星河落到地上,看向叶若卿。 叶若卿瘫坐在地,面色惨白之极,头发一缕缕变白。秀秀看着叶若卿,又摸了摸自己头发和脸庞,兀自不知所措。 “那是什么?”黄如拉着秀秀,颤颤巍巍的看着叶若卿。 “此间岁月之机。”李星河道。 诸人无言,尽皆想到了枯木蝉秘法。 “无有转圜余地?”林白问。 “至少,现在的我还不行。”李星河微微摇头。 “趁我还未老去,你摸一摸我的脸,好能记住我的模样。”叶若卿哽咽道。 李星河单膝跪在地上,把叶若卿扶在怀里,道:“大道无止境,我欲登高,百年千年亦不过弹指。”他语气依旧如往常,道:“所历所经无数,怎能长久怀念?” “你可真绝情!”黄如气的甩开秀秀的手,上前叉着腰骂道:“人家心心念念都是你!如今要死了,你说句好话来听又如何?你没死过亲人么?你是不是不知亲人死在眼前是何感受?” 李星河并不理会。 叶若卿却有笑,道:“不求你记一世,只盼你观星之时,发觉哪一颗少了,便能稍稍记起我。”她抓住李星河的手,又道:“其实,我记得你就行。” 李星河看着叶若卿,好似心中生出无尽思绪。 伸出手,轻抚叶若卿的脸庞。 叶若卿开心的抬起手,却无力垂落。 李星河握住叶若卿的手,放在他脸上。 “我总是记得,记得……”叶若卿眼眸中少了生气,面上却有笑,好似忆起与李星河在青莲门的事,她微微出声,“只盼能化为星辰,你仰头时便能瞧见,而不是我追逐不可得的你。” 话落下,叶若卿头发全数变白,人亦闭上了双目。 李星河怀抱佳人,仰首望高,双目中似有万千星辰闪过。 他面上既无悲拗苦楚,亦无愤恨怨怼。不知是何情愫,不知心中所思,只人如山河,好似亘古便存在于此。 诸人瞧着,也无人说话,似都缭绕此间的伤悲缠绕。 过了许久,黄如上前,正要说话,又被秀秀拦住。 “生而坠地,哇哇痛哭;再至神魂消散,肉体不存。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露。生死之间,参出商隐,岂非也是遁法?”李星河淡淡出声。 “遁去了何处?”林白问。 “天地如逆旅,我辈皆是过客。自然遁去了归处。”李星河道。 一时间,林白识海中好似翻腾不休。 (本章完) 第210章 曲成甲 第210章 曲成甲 识海刺痛,林白按着眉心,看着白发叶若卿安详睡在青发李星河怀中。 先前断桥残破,流水映着星河。叶若卿历经艰险,终于寻到了伊人。 “横河在前,断桥绝路。你我犹如参商,何必执着?”李星河问。 “什么河也拦不住我。” 叶若卿一步一步淌水过河,坚定又开心,她反手指了指同行之人,道:“那位转轮道友,能跨越数万里海波寻人,我岂会怕区区几步浅水?” 彼时在水一方,踏步便能渡河。如今相隔时间长河,却如何也跨不过去了。 念及这里,林白抓住秀秀的手,细细探视。 识海刺痛,双目模糊不清。探入灵力,并未觉出有异。神识探查,便猛地被撞开。 这是狐狸赐了宝贝的缘故,隔绝神识探查。 “我并无异状。”秀秀安抚林白。 林白见她这么说,便安歇心神。 识海刺痛,雾气翻滚不休。 自身轻飘飘的,目之所及皆是流光,脑海中空荡荡一片,竟做不得半分思考。 茫然之间,好似归于苍穹之上,成为一颗不知来自何处,不知去往何处的星辰。继而自身由一而二,再成三,最后全身粉碎为无尽尘埃,成星云,成星河,成漫天星辰。 轮盘转动,带动漫天星河,好似天地广大却依然被纳入轮盘之上,心动则身至。 天地无极,广袤无垠,心中却有感而生:似无处不可去,似无处不可达。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便见四下里星辰遍布,周旋往返。 心念一动,无数星辰归于雾气之中。方才翻滚不休的雾气也渐渐安息,只其中隐隐能看到星辰光辉。 林白站立在石盘正中,踏前一步,便有深入星河之感,随即身影隐没,出现在远处。 “海阔凭鱼跃。李兄真是大才。” 自此星遁神通已成,若要随用于心,还需多多试演。 睁开眼,便对上秀秀的目光。 手心温润,被她抓在手里。 再看旁边,裴宁倒持长剑,面有冷笑。 曲如意站在裴宁身侧,手握玉如意,呆呆的看着叶若卿。 淳于兄弟亦是沉默不语。 黄如抱着青蛇头,一会儿看看李星河,一会儿又看看林白,一会儿又举头看着高树之巅,好似有所思。 盖盈秋看着叶若卿,面上有敬佩之意,咬咬牙似下了决心,又看杨恕。 杨恕闭目不语,好像傻子。 不远处,秦凤羽面如土灰,瘫在地上,双目呆滞,幽幽的看着石桌上的茶壶。 杨嗔站在秦凤羽身侧,行监视之责。 林白抬头,此间星辰似略有不同,流光亦有所变化。 心有所思,好似置身星河之中。好似随时能隐于星河之中,继而如鱼儿般跃出水面。 这里人多,林白也不显摆,只俯身朝李星河作揖行礼。 此番能得星遁神通,若无李星河引导教导,怕是要经更多艰险,且还不知能不能成。 说起来,算是半个老师了。 林白一向知恩图报,不论李星河到底是何身份,日后若是需援手,必然要帮帮场子的。 待做了礼,林白便去寻秦凤羽。 此番鹿轻音伏击,秦凤羽援手,还有诸多未解之事。 那鹿轻音为何知晓此番隐秘?三盏茶水各有何功效,为何秀秀无事,亦看不出反常? 以鹿轻音的疯癫之状,她明明有随从之人,为何不拿自己人试茶,反拿秀秀和叶若卿?仅仅因为她俩离得近? 而且林白自觉当时自己也很近,且还被燃寿禁法所困,而鹿轻音目的明确,分明不愿浪费半点时间。 林白看向瘫在地上的秦凤羽。 此女并不大,模样娇俏。头顶有鸟羽,双目颇有忌惮的看着林白。 “她的伤其实并不重,只是气海被封,识海亦被封存。两大秘藏无法启用,形同凡俗。”杨嗔敬畏之极的看了眼李星河。 方才李星河以星遁之法,眨眼间便杀那七彩雉鸟,继而封印秦凤羽。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秦凤羽连同她的伴兽,竟无半分还手之力。 而李星河除却星遁之外,也未见显露更多。举重若轻,写意随心,犹胜鹿轻音。 “你与鹿轻音是何关系?为何帮她做事?”林白问。 秦凤羽嗤笑一声,并不作答。 剑光一闪,秦凤羽一臂齐肩而断。飞剑又缓缓落回裴宁手中,沿途落下点点鲜血。 裴宁就是这样,不爱说虚的。彼时宋清和张寒受枯木蝉所困,也被裴宁斩去一臂。 秦凤羽咬牙忍痛,道:“人称天池派裴宁,有陈天人之姿,怎只会欺辱毫无还手之力之人?” “陈天人筑基时便能斩金丹,我差之远矣。只能杀些猪狗。”裴宁道。 “此言有理。”曲如意同意。 秦凤羽阴狠的盯着裴宁,竟不敢吭声了。 “我问你,伱如何识得鹿轻音的?”林白又问。 “散修之身,认识些门派中人,又有何稀奇?你不也不一样?”秦凤羽忍着痛回答。 “那你又为何帮她做事?”曲如意上前问。 “助我得成丹论,授我控兽之法,这恩情够不够?你不也一样?你得朱氏传炼丹之法,不也与朱氏交好?”秦凤羽道。 干嘛一直扯我?林白耐着性子,道:“你着桥山派服制,得秦忍松所荐方能得入此间。偏你入了此间,又帮鹿轻音做事。”说到这里,面有嘲笑,不屑道:“三姓家奴!” 秦凤羽听了这话,当真要气死了,她单臂撑着地坐起,怒气勃发的盯着林白,道:“林转轮,你……你有何颜面说我?你炼制虎狼丸谋身,巴结姜家女,讨好顾家女,哄骗狐狸的徒弟,你……” “闭嘴吧你!”林白眼见诸人瞧了过来,尤其秀秀也有好奇之色,便赶紧止住,只道:“鹿轻音到底是何跟脚,为何知晓此间之事?” “这种隐秘之事,她怎会同我说?”秦凤羽语气狂傲,话却老实。 “那三杯茶水,各有何功效?”林白问。 “不知。”秦凤羽答。 林白看她亦有迷茫,便知她是真不知,便又问道:“鹿轻音为何不拿你们试茶?反让秀秀和叶若卿来?” 诸人全都看向秦凤羽,也有疑问。 “那几位同行之人早被鹿轻音种下阴符,她说我等不配喝。” 阴符乃是秘术,专门控人。但需要以自身精血炼制,种符之时,还需耗费极大的灵力。 秦凤羽冷笑连连,道:“她最是厌烦沉玉仙子,又不爱见别人久别重逢。”秦凤羽又看向盖盈秋,不屑道:“痴傻之辈不算。” 盖盈秋含情脉脉的看着杨恕,根本不知道有人嘲讽她。 待诸人看向盖盈秋,她反应过来,反脸红了红,依偎着杨恕。 大家伙都生出念头:此女没救了。 秀秀和黄如对视一眼,心说原来被鹿轻音追逐,合着人家不是想问什么,就是看狐狸不顺眼,继而恨屋及乌。 林白也气的很,这狐狸在外惹祸,罪过竟让俩小丫头来抗,毫无半分元婴风度。也不知狐狸对鹿轻音说过什么怪话骚话!但一想便知,肯定比拿“小乌龟”来称呼曲成甲还可恶! 待回去之后,林白打算好好劝劝,让狐狸改改性子,别整天阴阳怪气,否则仇人一大把。 “三盏茶水,各自有何功效?”林白又问。“不知。”秦凤羽回答。 “此间有三个石凳,三盏茶水。先前三派之主入内,想必便是饮了茶水。怎他们三人无事?”林白问。 “你怎知没事?”秦凤羽笑,又道:“还有,你少算了李无涯。” “李无涯并未饮茶。”李星河抱起叶若卿,来到那爬满青苔的石碑前。 将叶若卿轻轻放下,李星河挥手拂去青苔,仰头看天。 那高树上掉落片片树叶。 星辉流光随着落叶而动,竟缓缓遮住了叶若卿。 不见叶若卿白发,星辉流光将其包裹。 诸人看去,只觉叶若卿身入星河之中,似近似远。 继而叶若卿好似也化作星辉点点,散入此间,化为流光,归于星河之上。 “三盏茶水,乃是天地人。叶若卿登天,钟秀秀居中,鹿轻音入地而去。” 李星河说完这句话,朝林白看了一眼,又看了眼石凳。继而朝诸人一笑,道:“能结识诸位,深感荣幸。天长地久,总有再见之时。” 李星河抬头看天,随即迈步而出。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只见星辰点点,其人好似化为星辰,又似其人便是星河本身。 身影闪现,那高树之巅上衣衫微动,人竟已不见。 也不知是去追逐鹿轻音,还是去了别处。 “喂!”黄如立即往前跑了几步,“道友可知李无涯在何处?我师父让我来问!” “不见。”茫茫中传来李星河的声音,好似在无穷远处,自星河中而来。 “他就是李无涯?或者说,李无涯只是他的别名?”林白也摸不准,只是愈发觉得李星河神秘之极。 林白看向无相旧居的石碑,心说来这儿的人都得成为“无”字辈么?林无轮?裴无宁?黄无? 跟着上了高树,却见树顶并无别物。 “鹿轻音明明爬到了此树的最高,李兄却说鹿轻音下了地。埋了?还是别有寓意?” 林白琢磨半天,也不明白,便又下来。 又审了一会儿秦凤羽,见再问不出什么,便打算了结。 林白一向有恩必报。若是有仇,能打得过就立即报,打不过就慢些报。 “七彩仙凤已死,你与仙凤结成命契,不知它能否涅槃而生?”林白道。 “你要杀我?莫不是以为有顾氏护佑,我家老祖便不敢把你怎样了?此间人多,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秦凤羽强撑着坐正,“即便你有飞刀绝技,终究是筑基罢了。于金丹而言,不过蝼蚁。” “得罪金丹又怎样?秦忍松比之曲成甲如何?比之王砚冰、鹿食苹又如何?”林白笑问。 秦凤羽愣了下,看向曲如意,又看林白,她咬了咬牙,道:“你若让我安然离开此间,我有一桩大机缘送上。” “什么大机缘能比得过快意恩仇?”林白弹指而出,一粒火苗落下,道:“出了此间,熙熙攘攘,人一多就不好杀你了。前路漫漫,我等秦忍松来索我性命。” 秦凤羽身上灼起火光,凄惨哀鸣。不过五六息,便化为黑灰。 诸人也没说什么,又聚在一起讨论。 此间机缘已失,别的东西也带不走。丹药没半个,天材地宝更是没有。 曲如意想把那高树锯下来,被秀秀和黄如劝了下来,生怕出了异变。 那石桌石凳不似寻常,却难以挪移。茶壶茶杯似生了根,也无法拿起来。 诸人又在四下里寻了半天,着实是啥都没有。 至于那石桌石凳,林白看护着,不让人坐,乃是说怕引来异动。 诸人早知林白的能耐,是故大家伙儿还真听劝,没人敢坐下来。爱挑事儿的程霜不在,也没人来反驳林白。 “这样也好,至少没死不是?”曲如意很是想的开,“上一次入此间之人,可就剩下三个了!” “曲师姐所言甚是有理。”盖盈秋笑的开心,好似得了大机缘。 没过多久,何问药和程到金,还有那戚姓修士也来了。 又过半日,孟圆姗姗来迟。她带着孟波和宋静娴,三人灰头土脸。 诸人商议了半天,便拂去石碑上青苔,轻轻触摸,依次离开。 “鹿轻音或未走远!我为大家殿后!” 林白信誓旦旦,待诸人散去,此间只剩下他和裴宁,还有秀秀。 “可算走完了。”林白坐到石凳上。“李兄临走之时,看了我一眼,又看石桌石凳。他是天人一般的人物,必然别有所指。我等坐下看看,说不定有所得。” “合着你不让别人坐,只能你来坐?”裴宁笑笑。 秀秀先是闭目一会儿,继而点点头,“无险。”她居中坐下,林白和裴宁在两侧。 此间微微震动,星河流光涌动。 本静止的秘境,竟好似活了过来。鱼跃蝶舞,萤火飘动,清风习习。 石桌上茶壶茶杯不见,只剩一小小石牌。 林白立即卷了东西,带秀秀和裴宁离开。 光影闪动,不知过了多久,便听闻人声。 睁开眼,身处石洞之中,乃是先前入秘境之地。 林白正要说话,便见铺天盖地的青色盖下。 一条狐尾无穷无尽,立即缠住了秀秀。 “仙子!”林白气坏了,想骂又不敢。 正要再说些什么,便见狐狸尾巴也缠上了自己。 “我就说嘛,仙子其实人不错,肯定要带上我一起走的。正好问问鹿轻音和李兄的事情。”林白正自感慨,忽觉腰上一松,那顾大娘给的镜子被狐狸卷走,自己却没被带走。 等回过神,此间那还有狐狸身影?便是秀秀和黄如,也不知去了哪里。 唯独三派金丹,连同诸多筑基在此。 “你来。”顾九重上前,拉住林白,把裴宁遣走,这才道:“你把程霜怎么了?骗她身子了,还是骗她心了?” “啊?”这都什么事儿啊?刚被狐狸欺辱,就又有恶名扣上了?林白愣住,“前辈,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清清白白,自尊自爱,向来不近女色,与那程霜只并肩行了几日罢了。别说肌肤之亲,便是话都没说上几句。” “你连沉玉仙子的命契之人和仙子爱徒都敢撩拨,何况区区程霜?”顾九重笑着道。 你还在九阴山玩无遮大会呢,岂非更胜我三分?林白忍着头疼,问道:“程师姐说什么了?” “她一出来便疯疯癫癫,说林转轮欺我。我等问她林转轮是谁,她说云中鹤便是林转轮,林转轮便是云中鹤!”顾九重拍拍林白肩膀,低声道:“我辈修士,存坚韧之志,怀洒脱之心,风流些自也无碍。不过她虽是程家嫡女,可程家什么样子,你也知道。”他意味深长道:“飞雪不论资质还是样貌,都是胜于那程霜的。再说了,飞雪性子虽冷了些,可到底待你是有些不同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没见过拉至亲后辈皮条的!林白头疼的很,正要耐着性子跟他掰扯,却觉自身气机被人锁定。 抬首望高,便见一妇人立在空中。 那人着玄色道袍,黑发俨然,眉间一点红脂。 正是云霞宗八卦山曲成甲。 “林转轮!”曲成甲衣袍无风而动,双目幽深。 林白立在地上,站直身子,道:“曲仙师,一别多年,别来无恙。”称呼一如当日。 裴宁本在远处,闻言看过去,也不说话,只走上前,按剑立在林白身侧。 (本章完) 第211章 倾水 第211章 倾水 洞窟内荧光昏暗。 石碑四周有三派金丹坐守。 不远处还有刚从秘境中出来的各派筑基。 方才狐狸闹了一通,诸人惊魂未定,此刻又见有人高声言语,且满怀激烈,是故全都看了过来。 这曲成甲在三派中颇有名气,一来她是云无咎亲传;二来是少有的修命理之学的修士;三来便是狐狸送了“乌龟”的绰号,更让她声名远扬。 林白没甚名气,但经秘境之行,大多筑基都识得他。 曲如意发着呆,一边是好友,一边是嫡亲长辈,她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来!”孟圆拉住曲如意,朝破云子走过去。 顾九重也颇意外,他看看林白,又看看曲成甲,便负手不动。 倒是九阴山的一金丹女修笑意连连。 岳丰树立在远处,身边站着何问药,师徒俩低声言语,不时去看林白和裴宁。 “我早知你还活着!”曲成甲立在空中,衣袍发丝鼓动,似在压抑怒气。 林白仰头看着曲成甲,忆起那日风雪。 金丹凛凛之威,区区凡体只能匍匐在地。 而如今斗转星移,天高海阔。虽还有差距,却已能抬起头,不必卑微求活了。 “劳曲仙师挂念。”林白笑着回答,稍稍举手行礼,道:“在下亦是时时思念仙师,只愿仙师无病无灾,我好登门拜谢。” 这话意思是你别死太早,待我磨利了刀剑,亲去杀你。 场上除了几个憨的,大都听懂了这宣战之意。 “他给曲家姑娘硬喂了虎狼丸?”杨少安拉住杨恕,低声询问。 “我也不知。”杨恕摊手,但还是小声道:“他在姜家时,确实是炼虎狼丸发的家,好似那姜家女就是从他手里拿货。不过他虽跟曲如意关系匪浅,却似兄弟一般,倒是跟曲前辈的那位爱徒……”说到这儿,杨恕又拉住杨少安,低声道:“叔父,林转轮先前在眠龙山有援手之义,此番秘境中又屡屡出手帮扶,于我等有恩,咱是不是要帮一把?” “没错,欢欢姐跟他也好的很。”杨嗔在一边说话。 “顾九重还没吭声,轮得到我们说话?”杨少安见杨嗔提杨欢,他便立即皱眉,训斥道:“顾家才受了九阴山之辱,正是发疯的时候,现在别说那林转轮喂了曲家女虎狼丸,就是睡了三回五回,顾家也得硬着头皮保!” 他们叔侄仨讨论的正欢,那边破云子也没搞清状况。 “我记得那小子不是如意的相好儿么?眠龙山前,我是见过他的。”破云子抚须问。 诸人看向曲如意,曲如意摇头,小声道:“我可从来没承认过,都是伱们乱传的。”她还挺委屈,时不时偷瞧天上的曲成甲,眼神里怂的很,只抓住破云子衣角,“师伯,你可得管……管一管你师妹。” “师父!”孟圆一把将曲如意推开,来到破云子跟前,凑上去低声说话。 破云子听完,轻拍孟圆手背,示意放心,又看了眼宋静娴,继而抬头。 这边曲成甲听闻林白的无礼话语,分明气极,反手取出拂尘,道:“我徒宋清之死,可与你有关?” “曲仙师明知故问。”林白十分坦荡,回道:“还得多谢宋兄的活命之恩。遥想当年,宋兄临死悟道,我可敬佩的很呐!饮水思源,曲仙师教徒有方,我更是敬佩的很!” “曲成甲!宋清臂膀便是我斩的!”裴宁也高呼一声,按剑道:“彼时他在我二人身前匍匐于地,哀求活命。一如当日我二人匍匐雪地之上!” 宋静娴听闻这等言语,不可置信的看向林白和裴宁,口中喃喃,想要发声而不得,只能迷茫的看向孟圆。 孟圆根本没空搭理,只是饶有兴趣的看裴宁。“你朋友都一个比一个凶,怎你是个草包?”她抓住曲如意的袖子问。 “……”曲如意也不敢发脾气。 “找死!”曲成甲见林白阴阳怪气,而裴宁直言相辱,着实气坏了。 她气量本就不高,前几年被狐狸起了绰号也没地儿发脾气,如今徒弟被抢,嫡亲后辈又胳膊肘往外拐,当真是怒不可遏。 拂尘一挥,玄色道袍鼓动,伸手往下拍去。 只见四下里蕴出水意,掌中似有八卦之形,好似要铺天盖地,让人藏无可藏。 “堂堂金丹,竟有脸面对两个后辈出手?没得辱没了云前辈威名!”顾九重立即上前,并指点出,便见青鸟虚影,奔向那八卦掌印。 就在这时,便闻听轰鸣之声。金丹威压降下,剑光奔腾,洞内人人觉出剑锋割面。 只一息之间,青鸟虚影与那八卦掌印皆已不见,只荡起少许风尘。 一把飞剑缓缓落回破云子身边,孟圆俯身抬手,恭恭敬敬接住。 顾九重并指不发,负手于后,神色淡然;曲成甲面目凝重,似有话要说。 “我师威名自在,无人能增半分,亦无人能损半分。”破云子衣衫邋遢,也无人敢小看半分。 “师弟愈发精进了。”岳丰树远远开口。 破云子遥遥朝岳丰树点头,又看向顾九重,道:“还请代我师向顾前辈问好。” 说完话,又看曲成甲。 “师妹,天已不早,你且先行回山。”破云子道。 曲成甲沉默数息,又看了眼林裴二人,道:“师兄,此子隐忍不发,身负隐秘,又巧舌如簧,两面三刀,断不可留。” “曲仙师谬赞。”林白作揖一笑。 曲如意和孟圆狠狠瞪了过来,好似在说:你少说两句吧! “云霞宗有仇必报,且先回山。”破云子也一副无力模样,叹了口气,“此间诸事繁杂,待日后理清再说。” 曲成甲紧握着拂尘,又看了林白一眼,旋即身化玄光而去。 破云子也不多言,只朝岳丰树和九阴山金丹稍稍点头,便带着一众云霞宗门人,缓缓出洞。 宋静娴茫然的往前行,回头看了眼林白。 曲如意也茫然的很,只是跟着诸人走路。 待出了地底山洞,得见阳光,便见孟圆等人已在安排飞舟,只待回家了。 “你为何跟着来?”孟圆见曲如意要登飞舟,便不让她上。 “我……”曲如意愣了下,道:“我自是云霞宗门人,跟你们一起回家呀!” “难怪人家看不上你。”孟圆道。 “什么看不上我?”曲如意急了,“是我看不上他!” “我是说你傻。”孟圆作为大师姐,着实不给师妹留颜面,“你明明早见了林转轮却没跟师叔说,现在里外不是人。”她使劲的捏曲如意的脸,道:“师叔一肚子气没处撒,你要是回山,我打赌,十年禁闭算少的。” “啊?”曲如意终于迷瞪过来,旋即认同的点头,“是这个道理。” “出去耍两年,等师叔气消了再回。”孟圆不愧是大师姐,立即给出指点,“去找秀秀,或是去信义坊,让那林转轮管你吃喝。” “这……他都跟我家老祖翻脸了。”曲如意丧的很。 “又没跟你翻脸。”孟圆笑笑,“你不是说你筑基时曾三次救他性命么?此番秘境,他救我和孟波,还有静娴,你以为是看谁的面上?分明是看在你面上的。人家都没跟你疏远,你反倒疏远了?再说,你把秀秀当亲妹妹看,他还得谢你呢!” “那曲师叔要是知道如意跟仇家混饭吃,还不得气死?”孟波忽的插口。 “滚。”孟圆瞪孟波。 “还不让人说话了……”孟波讪讪,自往一旁走了。 “确实,我在外寻寻机缘,等再进一步,谁都没法说我了。”曲如意被说服了,她点点头,道:“不过我朋友遍天下,还用不着让那林转轮管我!我自有去处!”她到这时候还不忘吹上两句。 “正是这个道理。”孟圆见把曲如意饶进去了,便再三叮嘱道:“反正切切记住,别瞎跑。什么秘境,探险之类的,你都离远点。若是有事,水晶宫有货船,时时传信便是。短缺了什么,也跟我说一声。” “我又不傻。”曲如意道。 “呵呵。”孟圆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曲如意歪头想了会儿,便迈步去往桥山派营地。孟圆归了舱室,见宋静娴失魂落魄,也没去搭理。 孟圆倒是能理解宋静娴,先前那喊转轮先生喊得亲热,这会儿才知那转轮先生其实是杀他兄长的帮凶。 宋静娴拉住孟圆的手,问道:“师姐,你说转轮先生和裴师姐真是杀害兄长的凶手么?” “你觉得是就是,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孟圆倒是十分看的开,“这跟他无关,只在你怎么想。” 姐妹俩扯个没完,林白和裴宁也到了桥山派的飞舟之上。 入了舱室内,顾九重当先坐下,仔细询问其林裴与曲成甲的恩怨。 林白简略讲了,只说与秀秀乃是兄妹。 顾九重听完,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把她家闺女睡了呢。” 语气中竟有些失落。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愈发觉得顾家人不靠谱。 “你跟小丫头是兄妹,小丫头是仙子的命契之人。合着转来转去,沉玉仙子还是我顾家人嘛!”顾九重又道。 林白也不懂顾九重到底是怎么捋出了这层关系,反正就干听着。 顾九重又问其秘境中之事,林白狠狠的告了秦忍松的状,又大略说了说鹿轻音之事。 至于最后得的那石牌,林白都没敢露出来。“从未听说过此人。”顾九重并不知道鹿轻音。 扯了半天,顾九重这才离开,舱室内只留林白与裴宁。 数经凶险,历经生死。观天地之奇伟,见人间之别离,二人干柴烈火。 还没除下衣裳,外面便有人来敲门。 裴宁脸皮薄,欲要停下,却耐不过林白痴缠。 “这是顾家飞舟,有隔音之效。” 林白闹腾了几次,裴宁竟一直忍着没出声。即便好言相劝,她也只偶尔稍作回应。 过了两个时辰,开了舱门,便见曲如意和程霜。 也不知她俩怎么混到了一块儿。 曲如意迈步进来,也不说话,只微微弯着腰,鼻子嗅啊嗅。 “怎让那鹿轻音跑了?还让她饮了仙茶?”程霜是个直性子,抓住林白袖子,怒道:“林转轮,你真没用啊!” “比你还没用?”林白问。 “……”程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方脱险境,就沉迷男女之事。”曲如意亦是冷笑连连,“如何能成大事?” “虽说男女情爱乃是天地至理,可如此贪欢,终究非我辈所为!”程霜也跟着道。 这俩人就是来找茬的,林裴并不理会,只闭目静坐。 如此熬了几天,飞舟过信义坊,入桥山派本山。 裴宁回了天池派。曲如意跟程霜竟聊成了姐妹,俩人也不知去哪儿耍了。 林白很有附庸的自觉,先去寻顾瑶。 “老祖不在。”来到顾大娘屁股底下的洞府里,顾瑶也不废话。 林白上前,使劲儿的搅了搅那小水池子,问道:“老祖去了何处?” “我怎知道?”顾瑶摇头,“听说你好大威风,跟曲成甲较了高低。” “讹传罢了。”林白懒得说曲成甲的事,又问道:“向老祖可回来了?” “并无音讯。”顾瑶回。 “九阴山可有异动?”林白再问。 “不知道。”顾瑶一问三不知。 林白懒得再跟她扯,拍拍屁股,自去找朱见羊。 没过一会儿,顾无伤和朱玉环赶了过来,便是顾飞雪也亲至。 “你跟三派之主一个辈分,都是‘无’字辈。”林白看着顾无伤。 顾无伤吓坏了,赶紧给林白倒上茶水,“前辈莫要吓人了。”他脸色难看的很,“我本命有回春之效,是故名为无伤。怎敢攀附三位元婴高修?” 吓唬了人,林白心情好了许多,又跟顾飞雪论道。 扯了一天,杨恕和程到金来请。 此番在秘境中,也算帮了杨程两家,结缘更深。 林白已经跟桥山派三家元婴的嫡亲后辈关系匪浅了。 “人言狡兔三窟,我已有三窟。只是顾大娘的窟更大些。” 林白嘀咕半天,喊上了顾无伤和朱玉环,随着杨程二人,来到欢欢姐住处。 程霜和曲如意也在,俩人跟杨欢在谈眠龙山往事。 诸人皆是青年筑基,本就是激扬慷慨之辈,如此邀月对饮,愁绪尽消。 待到酒醉人散,林白与杨欢入内详谈。 “为求大道,些许艰险又算得了什么?只可惜未竟全功。” “这都是我该做的,我早把杨恕和杨嗔当成自家兄弟了。” “欢欢姐,你真好。” 闹腾到天亮,林白这才抽身而回,去跟朱见羊谈天。 还没扯几句,妙妙和姜鱼竟来了。 “师父!”妙妙眼眶红红的,一上来就扑到林白怀里,“妙妙想师父了!”鼻子还一抽一抽的,着实可怜。 林白本还记恨斗笠之事,见了妙妙却又生不出半点气。 “前辈。”姜鱼是个老实孩子,恭恭敬敬的行礼。 “好。”林白微微笑着点头,又看妙妙,道:“你给为师编的斗笠丢了,回头再编一个来,同你送给别人款式一样的就行。” 妙妙眼珠根本没转,直接就道:“那可不行!师父,我给她们编的斗笠是母的,你的是公的。” 她仰着头,十分认真,“徒儿只希望师父能多几个红颜知己,能多子多福!” 她总有法子把话圆回去。 林白被说服了。又是当师父又是当爹,自然对她宽容几分。只要不把天拆了,那就一切好说。 再说了,这丫头就算心眼子多了些,可终归孝顺。 林白同俩丫头聊了几句,便考教阵法。见她俩还算能糊弄人,便也没逼她俩出丑。 扯了半天,林白去跟顾瑶告辞,带上俩丫头径回信义坊。 反正顾大娘不在,林白懒得在这儿待着。不如回自家洞府,一来钻研钻研那石牌,二来尝尝细枝硕果。 “好了,你二人且回。”林白赶俩丫头回去,“待我稍作歇息,便去拜访小姜道友。小鱼儿,你跟你姐姐说一声,让她洗……洗耳恭听此番境遇。” 俩丫头听话的很,当即行礼退下。 打开洞府门,便见一道倩影。 来者着碧衣,盘膝而坐,背对林白,青丝披散。身形略单薄,虽未见面容,却知其清冷寡淡。 林白被狐狸耍了多次,早就皮了。情知这是狐狸来找茬,却还是摆出欢喜模样。 洞府门缓缓合上,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碧衣女子身侧,挤出开心语气,“老祖,您怎么来了?” 说着话,还不忘动手,轻轻捏上了细肩,讨好道:“老祖,您怎么一直不见我?我心里想念老祖想念的紧啊!这次在那秘境里,遇了许多事,我有许多话想跟老祖说呢!” 顾倾水稍稍转头,微微皱眉看林白。 林白是个不要脸的性子,先前见识了鹿轻音的秘法禁术,心里早痒的不行了,是故轻轻给捶着背,又套近乎道:“老祖,您为何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知老祖嫌我蠢笨,我日后必然好好改正,好为老祖尽一份孝心。只盼能让老祖展颜呐。” 说到这儿,林白还不忘自夸,道:“老祖,此番深入秘境,屡遇艰难,可我一想到老祖您,就没半点害怕了!” “行了,手放下吧。”顾倾水声音中少了清冷,却有几分无奈,“铜镜呢?” 铜镜?不是被你卷去了么?林白愣了下,才明白献了半天殷勤,这人竟不是狐狸假扮的! “老祖,”林白面露羞愧,“是晚辈无能,被沉玉仙子夺了去!” 说着话,还气的捶地。 “你怎会无能?”顾倾水冷笑,“连那曲成甲都敢招惹,谁敢说你无能?” “老祖,你知道我的。我一向老实,又是单纯良善之辈,别人欺我辱我,我避之让之,唾面自干。” 林白赶紧解释道:“可曲成甲有意害我,我匍匐于地,只能奋力求生。老祖,您得帮我呀!” “帮你杀了她?”顾倾水问。 “那倒不用。”林白脑子清醒的很,知道顾大娘绝不可能亲自下场对付一金丹,而且也不愿借旁人之人,便道:“仇怨自该我亲自了结,只盼老祖赐下一二秘法,好能让我强壮自身,不至于临敌之时,手足无措。” 林白一边说话,一边唉声叹气,道:“此番在秘境之中,有一九阴山女修,名为鹿轻音。此人行为诡谲无端,术法万千。她怀燃寿禁术,又有化生妙法,着实让晚辈吃了几个大亏。要不是天眷,此番都回不来了。” “燃寿禁法,化生邪术,皆是后患极大的法门。”顾倾水淡淡问道:“你到底把人逼成了什么样?竟让人不顾日后,只顾眼前?” 这人怎么比程霜还会说话?林白怂了,只能道:“那个……其实是我跟云霞宗的三位同道一起协力。” “我顾家也有禁忌法门,只是法不轻传。” 顾倾水微微抬头,双眸水波翻滚,好似倾尽江河,“你准备好了?” 这是要搞事了么?搞鹿海客?还是整九阴山?你的帮手是谁?你顾大娘的手段我可是信不过! 不过人家都上门了,推肯定是推不掉! 林白并不做丝毫犹豫,只坚定道:“林转轮愿为老祖前驱,万死不辞!” (本章完) 第212章 大阵 第212章 大阵 顾倾水化水而去,洞府中归于宁静。 “老祖的肩膀细小,捏起来有点硌手,没姜丫头来的舒服。” 林白瞅了会儿自己的手,心说这次又进一步,只盼下一次再见时能为顾大娘捶腿。 “狐狸是摸着舒服,可终究不是人。顾老祖待我不薄,恨不能膝前尽孝!” 嘀咕了半天,炼制了两炉虎狼丸,这才静下心来。 发了会儿呆,来到石盘之上。 但见云雾之中隐含星斗,各成星象。外围有一丝碧色,乃是顾大娘的手链。 秀秀好似懒了,竟不再做推演。 “知道我下落后,就懒了?臭狐狸也不说管一管!” 骂了一会儿,林白又细思顾大娘的言语。 其实顾倾水此番登门,并没说什么有用的话,只让林白上桥山派青云山听命。 身为小小筑基,蝼蚁一般,林白自不知元婴心思。不过顾倾水虽一向冷淡,却非是老奸巨猾,亦不见多深城府,是爱是憎都写在脸上。 “顾大娘少年天才,早早证道元婴,顺风顺水,少有与人虚与委蛇之时,自存几分天真。” “跟着这种人物混,有好也有坏啊。” 想了半天,林白便即睁开眼,摸出秀秀给的遁符。 “狐狸吝啬!” 每天不骂两句狐狸,浑身不舒坦。 收好了丹药,开了洞府门,便见妙妙和小鱼儿在等着了。 “前辈。”姜鱼恭敬行礼,“家姐已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让我来催前辈。” 林白也想再尝细枝硕果之妙,可顾大娘谕令在前,只能忍一忍了。 “家姐还说,前辈在外历经艰险,可否在玉湖讲道,述说此番得失?”姜鱼口齿清晰,额间覆玉,面上带着笑。 所谓讲道这种事,在门派家族中是家常便饭。如外出筑基功成,就得回来扯上一通;如入秘境探险回归,也得跟同门掰扯掰扯;或是遇了什么妖兽,得讲述如何擒伏,如何逃窜;乃至于如何与散修打交道,甚或是如何防备被骗。 当然,若是当事人不愿意多讲,那自也随意。不过只要不是事涉隐秘,大都会为同门分享一二的。 所谓底蕴,这便是其中之一,万事皆有前例。 “讲道之事就算了。”林白摆手,“我区区筑基,如何能在金丹门下讲道?不如这样,改日我来稍稍讲些阵法之理,炼丹之道。” 如今林白跟各门派家族混熟了,但凡人家让讲几句,林白就扯炼丹之事。反正炼丹是显学,不论什么时候讲,都有人愿意听。 “多谢前辈。”姜鱼开开心心的俯身行礼,又问:“前辈何时有空闲?我好来做安排。” “随便吧。” 林白马上就要去青云山了,自是对这些小事不放在心上,“这些事情,你们去办,我的事多。” 他负手看向天边,云彩变幻,目光难破层云,“我要把精力,放在伺候贵人上面。” 姜鱼和妙妙对视一眼,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更不知谁是贵人。 应付了两个小丫头,林白关上还没焐热的洞府门,上了信义坊。 去凤鸣阁走了走,让朱玉慧给朱玉树和田婉君报个平安。 出了凤鸣阁,又逛荡到水晶宫,顺路见了那老修。 “听说有个桥山的年轻筑基跟我家师叔对上了,折了曲师叔好大的面子,你可知那人来历?”老修收了林白的虎狼丸后,随后攀谈。 消息传的这么快?林白笑问:“哦?是哪位少年英雄?” “什么少年英雄,你可少说两句吧。”老修拽着林白袖子,压低声音,道:“听说那是个狠人,又爱炫耀,把那本事当成法号喊,还把曲师叔的关门弟子给勾上了。对,就是沉玉仙子的命契之人。啧啧啧,桥山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干脆改名九阴山得了。” “……”林白没想到自己跟金丹修士硬顶了几句后,名声竟越来越差了! 扯了半天,林白告辞离去。 寻到天池阁,传了信让姚千园送给裴宁。 “那贱人怎么勾上了杨恕?”姚千园收了信,气的把牙都咬碎了。 她以前就跟盖盈秋不对付,后来盖盈秋筑基,如今又得偿所愿,跟杨恕越走越近,姚千园自是不服气的很。 “我怎知道?”林白送了她一瓶虎狼丸,又往桥山派而去。 到了地方,也没先去青云山,反去跟欢欢姐述说了心事。 抚慰了心境,林白舒爽许多,这才去寻顾瑶。 来到顾倾水屁股下的洞府里,除却顾瑶之外,另还有一人。 这人极老迈,白发白眉,白胡子比顾瑶的头发都长。 面庞干涸,双目浑浊,手跟皮包骨头一般。 唯独面上露出些许慈祥笑意。 此人乃是金丹境界,盘膝坐在小水池边上,顾瑶跪侍在旁。 “林转轮拜见前辈。”林白躬身行礼。 “不用多礼。”老者稍稍招手,示意来前。 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旁。 老者拉住林白的手,又拉住顾瑶的手,把俩人手按在一块儿,“郎才女貌,瑶儿可莫欺负人家。” 这点的什么鸳鸯谱?顾家从老到小,没靠谱的!林白是没半点脾气,且不说对顾瑶没半点想法,就是有……真没有。 顾瑶立即把手抽出来,林白也尴尬的收手。 “这人是不是老糊涂了?”林白用眼神来问顾瑶。 顾瑶看不懂,只是无奈道:“老祖宗,他自有道侣,伱别乱指鸳鸯了!” “有道侣又如何?开心就行了。”老者看的很开。 “前辈,在下与顾师姐乃是君子之交,并无半分邪念。”林白立即表明决心。 倒不是嫌弃顾瑶,而是才捶了顾大娘的背,林白嫌弃顾瑶太年轻,没味道。 找顾瑶多没意思,要找就找顾瑶家的元婴老祖。 “原来如此。”老修叹了口气。 林白也没明白这老修来干嘛,反正装成老实人就是了。 顾家以前折了一批金丹,林白只见过顾金针和顾九重,此人倒是第一回见。 不过看其模样,怕是油尽灯枯,寿元将近,也活不了几年了。 顾瑶耐着性子,当即介绍。 这人确实是顾家人,名为顾老全。论及凡俗辈分,他是顾倾水的爷爷辈,而且今年已经五百二十岁了。 金丹修士寿五百。不过大多活不满五百,乃是旧日伤患伤及了元气,亦或者如鹿轻音那般斩寿换命。不过也有寿元悠久,多活个二三十年的。这类人要么是服用了延寿的丹药灵草,如万年丹,长青丹;要么是本命有异,以神通延寿,如长生树,常青藤等。 不过能活五百二十岁的金丹,林白自然是佩服的紧。 “小水说你于阵法之道上有些天分。”顾老全浑浊的双目来看林白。 小水?顾大娘么?林白明白了,这是来传道的。 先前得传“入阵”一书,林白只精研了前七个阵法,后面的还没有弄明白,正需人引路。 “晚辈愚钝,只稍有心得。”林白谦虚的很。 “诸多法门,诸多技艺,能选对路子,那就是好事。”顾老全叹了口气,双目好似望穿光阴,“说起来,我也曾误入歧途。” 林白和顾瑶坐直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位老人家活这么久,必然有无数人生经验要传授,林顾二人自是乐意听。 “我笨啊,什么都不会!只开两灵窍,三十多了还是练气三层。” 顾老全语声沧桑低微,又有几分暮气,“没了办法,老祖说你去学制符吧,可那鬼画符一样的看着就想困觉,没过一个月就被教习赶了出来。” “我不死心。大道不行,就想学门手艺,养几个漂亮婆娘。我又去学种养灵植,坏了几株老祖的新苗,这不又被赶了出来。” “再后来,老祖打发我去炼丹,烧了半年炉子,脸熏得比炭黑,几个相好儿的姑娘都不跟我来往了。我气的很,折腾出一炉丹药,试吃了一粒,幸好有朱家的师兄在,要不然当场就交代了。” “老祖见我大道不行,又没学艺的能耐,就打发我去三通坊当知客,结果被几个散修骗了许多丹药。不是美人计,是做了局,欺我没见识!” “我是真没法子了,又被关了禁闭。闲着也是闲着,寻了两本阵法入门的书,没想到竟入了门。这才算龙入大海,虎进深山啊!” “阵法入门难,精通难。我以前都没敢生起过修阵法的念头。” 顾老全扯了半天往日峥嵘,林白和顾瑶听得津津有味。 这也就是元婴家族的子弟,要是换了散修,哪能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试错?早被长辈打死了。 “那‘入阵’之书,是前辈所修撰?”林白好奇问。 “我要能有那般能耐,”顾老全勉力指了指洞顶,“能让小水坐我头上?能让九阴山蹬鼻子上脸?” 林白和顾瑶都没敢吭声。这顾老全没几日好活,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林顾二人却没这个胆量,只当没听见。 “说起来,小水也是个臭篓子。她小时候还跟我请教阵法,啧啧啧……”顾老全摇头,显然看不上顾倾水的能耐。 “老祖宗,”顾瑶没脾气了,拉着他袖子道:“您今日来,不就是要来传道的么?我和林转轮可都等着呢!” “传道说不上,不过多苟活了几日,见识过几个厉害阵法罢了。”顾老全竟谦虚起来。 “那老祖宗就开始吧!”顾瑶笑着道。 “开始?”顾老全睁了睁浑浊的眼,“这里太小,摆不开大阵。” “那去何处?”顾瑶问。 顾老全看向门口,顾瑶赶紧把他扶起来。 “去最适合的地方。”顾老全哆哆嗦嗦往前行。 出了洞门,顾老全摸出一飞舟,只一丈余长,宽半丈。 飞舟上有云纹水波,“你来。”他拉住林白,道:“我给你指路。” 上了飞舟,一股脑的塞进许多上品灵石。云气散出,遮掩住飞舟。 云团升起,缓缓向东北而去。 飞舟藏于云中行了一日,林白终于明白要去何处了。 “整日在家摆阵,过家家有甚意思?下场亲自试一试,杀上一杀,比什么都强。”顾老全笑呵呵的。 顾瑶也不是傻子,大概明白要去何处,她竟也不怕,只斗志昂扬。 飞舟继续往前,时走时停。 林白心中一直无感,顾瑶愈发沉默,倒是顾老全越来越见蓬勃,不时便见阴森笑容。 来到距苍云门两百里处,云团落地,现出飞舟形状。 三人下了地,顾老全取出一铃铛,交给顾瑶。 “一里之内,有人靠近便有示警。”顾老全又拉住林白,道:“这几日论阵法之道,你比瑶儿要高几分。言语又便给,想必勾人也有能耐吧?怎看不上瑶瑶?飞雪喜欢么?” “……”林白摸透了顾老全脾性,只能硬着头皮道:“愿见前辈的灭杀大阵。” 顾老全呵呵笑了笑,便带着二人往前。“这里我熟,来了不知多少回了,熟的很。” 他竟早已探好了路。 走走停停,小心戒备。绕过了苍云门,来到海边树林中,三人停在九阴山到苍云门的必经之路上。 “阵法需借势。”顾老全观海,见浪涛翻滚,海滩沙鸥,笑着道:“近海水气大,风波盛,自然要借上一借。” 他盘坐在海岸边的一树下,取出阵图,给林白和顾瑶讲解此处灵气走势,和天气变化。 扯了半天,林顾二人也不知要布什么阵法,只是按着指点,各自忙碌。 “你们此时不需懂,只做过一次,便能有所得。至于日后成就,看自己了。” 顾老全指挥二人毫不凝滞,显然早把此处地理摸透了。 沿着海岸十里,忙碌三个昼夜。 以顾老全为阵枢,大阵终成。 顾老全取出一头颅大小的浑圆之物,放到阵枢之上。 “若是擒一金丹,何须这般费力?可若要困阻元婴,需得妖丹来助!”顾老全双目不见浑浊,面有癫狂。 所谓妖丹,乃是妖兽之属成就金丹后,体内自生。 妖丹妙用无穷,是制作本命法宝的重要之物,能伴有各种用处,主要看妖兽之属。 若是用于别处,亦有神妙。只是妖丹取自妖兽,有暴戾之气,且各属不一,寻常人借不得其势,唯有金丹才能运用。 而顾老全拿出的这个妖丹上有层层波纹,不见暴戾,反有平和之气。 “这……”顾瑶还有些懵,“老祖宗,咱布了阵,可阵又不会走,怎么把人哄进来?” “不急,不急。”顾老全捏碎一个玉佩,“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我等藏,自有人攻。”他颇慈爱的看向顾瑶,道:“傻孩子,你不会真以为有个阵法,凭咱们老的老小的小,就能寻元婴高修的麻烦吧?” 顾瑶不吭声,仰头往东看去。 只见海上云雾破开,极远处似有人来。 那道人影转瞬便至,入阵之后却停了下来。 “先前我顾家被人哄骗,如今反过来了!”顾老全手按妖兽,“澄宇平波大阵,起!” 他白发翻滚不休,本就只剩下皮的脸上更见消瘦。 “鹿海客!”碧波划破天际,一道清冷声音传来。 (本章完) 第213章 逐鹿(本卷完) 第213章 逐鹿(本卷完) 海天一色,碧波万顷。 岸边山林中飞起哀鸟,旋即又似失了方向,没了力气一般,缓缓落到地上。 再看四周之地,阵法之中风声不起,水波不兴。 顾老全闭目,一手执阵旗,一手按妖丹。皮包骨头的枯槁面上挤出几分阴笑,白须白发鼓动,妖丹上涌出澎湃之极的气息,好似能定住风波,平息万物。 林白与顾瑶侍立两侧,两人对视一眼,都有迷茫之色。 虽说此行伊始就知道是奔着九阴山来的,可没想到是直奔元婴来的。 如今鹿海客已然入阵,顾倾水应时而出,分明要做上一场,分个高低的。 元婴斗法岂是等闲,林白与顾瑶不过是小小筑基,顾老全更是快要老死的金丹,稍受波及就要灰飞烟灭。 虽说有阵法襄助,可要寻元婴的麻烦,可不是匆匆摆就的大阵就能行的。 “如今老祖和鹿海客都已入了澄宇平波大阵中。可老祖修的也是水法,此时入阵,岂非自缚手脚?”顾瑶已不在乎生死,只在乎此战输赢。 “你怎知鹿海客跟小水都修水法?你见过他出手?”顾老全问。 “这……”顾瑶愣了下,“大家都这么说。他名号中有海字,又居于岛上,必然深晓水法。” “元婴岂是你能看透的?”顾老全阴冷一笑,低声道:“他名为海客,却非是主修浪涛水波之法。海非为主,客才是主。” “反客为主?”顾瑶挠头,觉得听不懂。 林白只安静听着,没敢打岔,心中却波涛汹涌。 先前经苍云门之乱,顾大娘被狐狸和杨老祖劝住,而后蛰伏不出,暗中行事。 而今顾老全临海布阵,顾倾水又不知用什么法子把鹿海客哄出了九阴山,继而入阵。 显然,顾家谋算颇多,一环套一环。而且必然还有后手! 顾倾水新晋元婴,即便善于斗法,可终究难挡元婴中期境界的鹿海客。 若无助拳之人,就算有澄宇平波大阵,顾倾水怕也独木难支,至多让鹿海客吃个小亏。 但林白也算跟顾大娘有肌肤之亲,更是数次被榨干,算是稍知其脾性。以这位年轻老祖的性子,怕是不咬下鹿海客一块儿肉,心里的气就难消。 可此处与九阴山隔海相望,鹿海客虽陷阵中,但到底还是九阴山的地盘,援兵说到就到。 九阴山三元婴,随便来一个就能扭转战局,若是阴无晴亲至,怕是顾大娘跑都跑不掉。 “顾老祖的后手是什么?障目符被她拿去许多,把我几近榨干,她到底拉来了哪位帮手?” “她貌似跟狐狸关系还行,可狐狸有诺在先,是不参与三派争斗的。” “是杨家老祖?还是程家老祖?亦或者是云霞宗的人?难不成是顾青山的遗泽,请来了那位天人陈致远?” “可就算请来个帮手,怕也不济事。要么陈天人亲至,要么向老祖出手,否则顾大娘多半要白忙活。” “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白赶紧看了看周围,这几日早把附近摸熟了,也早就拟了十几个跑路的预案。 不过身负星遁绝技,对上筑基自是手到擒来,便是遇了金丹也大概能逃,但对上元婴…… “元婴寿两千,若要谋事,少则筹划十年百年,多则千年。可顾大娘说干就干,这才几天?孩子都还没断奶呢!都没妙妙能耐得住性子!” “顾家一向不靠谱,希望这次顾大娘靠谱一点。要不然我又得狼狈潜逃了。” 还没开战,林白就想跑路,看了眼顾瑶,寻思着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仰头上望,只见天上碧波如洗,顾倾水着碧袍,立于云端,水气氤氲,好似仙子。 那鹿海客在一里外,亦是立于天上,他着灰袍,头发黑白相间,面目凝重,不出手也不跑。 鹿海客根本不看顾倾水,只稍一环视四周,便闭上双目,掐指不停,似在推算什么。 到了元婴境界,大都明了些推演之法,只是精与不精而已。 而且境界越高,自身与天地之间交联越深,对自身之事也就越加敏感。 而且元婴寿元悠久,大都会修习些禁法秘术,是故元婴难死。 顾倾水本还想说两句场面话,可见鹿海客闭目,竟有轻视之意,便也不顾了,身化碧水如箭,向鹿海客而去。 “山溪涓流,焉知海浪滔滔?”鹿海客睁开眼,语声不屑,反迎了上去,一掌拍出,掀起滔天巨浪。 顾倾水湮没在巨浪之上,随即又自巨浪中飞出,毫无损伤,反战意愈盛。 “顾师妹,伱的援兵在何处?请出来吧!”鹿海客胡须飘飞不停,言语中颇有豪迈。 言语间,便有一玄光自北而来,又有一黄色自东而来。 “程师兄!杨师弟!”鹿海客面上终于有了凝重。 程家老祖和杨家老祖竟也来了!林白觉得,顾大娘貌似没那么不靠谱,至少能把同门师兄请来,就是不知许了什么代价。 鹿海客被三人围住,取出一脑袋大小的破旧木船托在左手上,右手掐诀。 桥山三元婴也不啰嗦,直接上场。 程老祖手握一羽扇,杨老祖拿着尺子似的物事,顾倾水身化碧水,滔滔无尽。 鹿海客神通术法接连施展。先是藏形,而后掀起浪涛,卷动此间天地。 他那手中破船不知是什么宝贝,不仅能挡住攻势,竟还能借势,成斗转星移,将攻势转向别处。 三元婴攻势不停,鹿海客借破船之威,竟每每遇难成祥,在三元婴的疾风骤雨之中,虽有狼狈,亦是左支右绌,可始终不倒。 其人似一叶扁舟行于惊涛骇浪之中,随波而动,然则始终难以倾覆。 “鹿海客身如浮舟,不仅不惧风浪,反能借风浪之势。澄宇平波大阵便是为了克制他的神通!”林白道。 “只能稍稍削减罢了。”顾老全叹气,“其实还是风浪太小,若是向老祖亲临,他那破船早被掀翻了,焉能让他借势?” 顾老全兀自埋怨,“程老祖年纪最长,修为却不济。杨老祖中期境界,却是个猴精。咱家小水刚结婴,又是直性子……”他没几天好活,话里对元婴没半分敬意,连自家人都要阴阳两句。 “老祖宗,可还有后手?”顾瑶瞧了半天,觉得己方能胜,但若是拖久了,指不定对方来援兵。 “我哪知道?我快死的人,小水嫌我啰嗦,不跟我多说。” 顾老全叹气,道:“好孩子,你们好好看,能看一点是一点,能悟一点是一点。” 他仰着头,双目不见浑浊,反有昂扬之态,“元婴斗法可不是过家家,我活了五百多年,才见了两次。你们好好瞧着,看俺老顾也能跻身元婴斗法之中!” 他语气越来越高,愈发蓬勃。须发张扬,衣袍鼓动,手下的那妖丹愈发明亮。 林白和顾瑶听话的很,仰头远观。 元婴斗法之处并不远,却碍于境界和眼界,只能看个热闹。 林白也不再去细看术法神通,反去感受其间真意。 证道元婴后便能借大道修身,继而成大道之意。 细细感受之下,混战之地似有无穷无尽,回转往复之意,乃是鹿海客所为。另有一道真意,好似能隔绝内外,阴阳分明。 顾大娘威势虽盛,水浪滔滔却落了下乘。程老祖拼的最狠,也堪堪比顾大娘强半分。 然则鹿海客对顾程二人只出五分力,另五分全都在那杨老祖身上。 粗看之下,顾倾水攻势最为凶猛,其滔滔水势是要压垮大地;而程家老祖最为年长,也最为卖力;杨老祖却似没出全力,只在旁策应,不时攻出一掌。 鹿海客慢慢有了不支的迹象,愈见乏力。手中破船更为残破,光芒暗淡,好似寻常之物。 过了盏茶时光,阵法之功愈显,鹿海客愈加不支,也不知被谁偷袭得手,竟喷出一口鲜血。 他回首望向九阴山方向,却未见有援兵前来,只水面上有几个金丹远远看着,亦是胆战心惊之极。 “哈哈!向无回不在,你们竟玩起了偷袭的把戏!”鹿海客胸前染血,面上出现癫狂之色,“今日之仇,我鹿海客记下了!待有来日,必加倍报之!” 场面话说完,右手并指点向左手上的破船,“老夫去也!” 说着话,鹿海客身上现出淡淡白光,那破船亦是发出刺目光芒。 “他要借船遁逃!”杨老祖立即出声,手中尺子挥出。 顾倾水和程老祖亦是立即各出神通。 “绝地天通,破!” 一道悠远之声自远方而来,天地之间陡然色变。 本碧海一色,却被煮沸一般,诸般器物尽皆无用,好似神通也全然不存。 鹿海客身上光芒淡去,破船不见光泽。 他呆呆望向西边,只见一道乌黑云峰刺来。 眨眼之间,便见一人黑发黑衣,左手负于身后,面上无悲无喜,并未看鹿海客一眼,也未看顾倾水等人,只是望向无边大海的深处。 林白仰着头,只觉得口干舌燥。稍稍感受自身,气海竟被封存,亦断绝了与群星的联系,星遁绝技竟无法动用。 “这人是……”林白这是第一次见元婴斗法,本以为都是像顾大娘那般硬碰硬,或是如杨老祖和鹿海客那般借大道之意。 但如今这人一出,方知何为高山。 “向无回!”鹿海客面上竟有惊恐之色,他先前与三元婴争斗都没这般失态。 “顾倾水,你们以多欺少!向无回,你欺我伤重!我若是完好之身,你不一定能……擒住我!”鹿海客咬牙道。 他这话听着硬气,其实软的很。明明都还没擒拿住呢! “不该是:我若是完好之身,你不一定能胜我么?他咋说不一定能擒我?这么软么?”顾瑶小声问林白。 “……”林白懒得搭理她,只是看戏不停。 鹿海客见向无回不攻,便捏破手中破船,再吐出一口鲜血。继而转身就走,其遁速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他竟不敢打了,只有逃跑的心思,且坚决之极。 顾倾水追在后面,竟难望其项背。 “我既亲至,焉能容你走脱?” 向无回也不去追,只取出一圆环,右手并指点向圆环,继而抛出。 那圆环好似遮蔽天地,变化阴阳五行,立即便追上了鹿海客,将其罩住,竟断绝了来往之机。 鹿海客面现骇然,遁速慢了下来。 逃无可逃。 鹿海客咬着牙,须发转为枯槁苍白,身上血肉中涌出阴火。 “向无回!你当真以为你是三派第一人么?” 鹿海客癫狂之极,“看我以身为舟!以命破浪!” 说着话,鹿海客身后现出滔天巨浪虚影,其间一叶扁舟飘摇。 顾倾水面有谨慎,手握一玉瓶横在身前。程家老祖面上难看的很,也不知年纪太大,出力出的太猛了。 唯独杨家老祖颇为淡然,好似不把鹿海客当回事,只看着向无回。 只见鹿海客身上气息不断攀升,元婴威压层层如浪。海水被逼退,岸上起风沙。 林白与顾瑶只能趴伏在地,顾老全也不操持阵法了,跟着卧到地上。 “你俩记住,千万跟小水说一声,让她别跟向老祖做对。”顾老全不忘教导两个后辈,又道:“看到了吧,别看被逼到绝境,能成就元婴之辈,谁手里还没捏着十个八个秘法呢?鹿海客有,向老祖必然也有。” 果不其然,鹿海客身上灼起阴火,血肉焦黑,双目赤红,好似风浪之中的舟船一般朝向无回而去,欲要拼死登岸。 向无回不做闪避,手中圆环往前稍探,身后现出圆环虚影,“分割昏晓。” 一时间,此间天地再次变色。那圆环好似有无穷无尽的回还之意,能将诸般事物连接,又能将诸般攻势化去。 鹿海客之势立即止住。好似飞舟快且轻,却遇到了中流击水。 他身上阴火缓缓熄灭,秘法无法施展。 碧波如箭,划破天际,朝鹿海客而去。 只一眨眼,那碧绿水箭已穿破鹿海客身躯,旋即停下,现出顾倾水身影。 “你只差一步……”鹿海客并不看顾倾水,反盯着向无回。他胸膛被洞穿,人还未死,双目中再不见癫狂之色,反有释然之意。 “我以随波逐流,身动心静为丹论,然则违却丹论初心,欲要强改天命,该有此日。” 鹿海客灰袍破烂,白发随风而动,自空中掉落。 他看着天,伸出手,似想抓住什么。也不知是身有遗憾,还是别有心事。 “向无回,你若证大道,千万记得来跟我说一声……”鹿海客如同被巨浪拍散的木舟,被卷入无尽大海之中。 一时间,在场元婴无人言语,便连海浪也止了声息。 向无回看向海对面的九阴山大岛。 南方飞来一团云,又缓缓离去,似兴尽而归。 “百转千回不知真,岁月悠悠已成尘。” 向无回低头看向鹿海客残尸,“得证大道何其艰难,鹿兄高看我了。” 他语声萧索,并没有斩杀元婴的雀跃得意之情,也没有仇怨得报的激扬之态。 反似有万般无奈,万般无力。 向无回不再多言语,黑袍翻动,径直回往桥山。 (本章完) 第214章 清梦 第214章 清梦 顾倾水纳来储物戒,又并指点出,鹿海客化为一滩污水,汇入海波之中。 随即碧水涌动,顾倾水裹起林白三人,往桥山去了。 程老祖白须散乱,目送顾倾水离去又遥望海波,似想看到尽头。 “老哥哥在想什么?”杨老祖笑着道。 程老祖抚须良久,道:“不过兔死狐悲罢了。”他指了指九阴山方向,道:“阴无晴始终不出面,咱掌门如何谋划的?” “老哥哥,方才掌门师兄出手,你也看到了。通天彻地,近乎于道。便连那鹿海客也说只差化神一步了。”杨老祖也有感慨,接着道:“我等虽都是元婴境界,可掌门师兄太高了。他所谋划之事,怕是咱们不足以听闻的。” “我没多少年好活了,也不知能否亲见他证道之日。”程老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是稍稍摇头,转身回返。 杨老祖看了眼九阴山方向,同程老祖一同回桥了山。 碧水划过天际,落于桥山派青云山。 林白恍惚之间,已落到实地,分明是顾倾水静修的水帘洞。 再看四周,顾老全不知去了何处,顾瑶还在发愣。顾倾水站在洞口水帘前,有一青皮狐狸在洞中的石蒲团上盘卧。 “仙子!” 见了狐狸,林白立即开心的喊。 听闻激动之声,顾瑶深深的看了林白一眼,她已听闻林转轮在无字秘境中拐到了狐狸的命契之人。 有人说已睡了,还添油加醋说了其中风流,好似在旁亲看。也有人说林转轮没胆子睡,只是并非怕狐狸,而是怕同行的裴宁。 这俩消息是桥山派程家传出来的,其中程霜和曲如意扯的最欢。 “这不是小淫贼么?你好呀。”狐狸语声慵懒。 “仙子嘿嘿。”林白赶紧上前,还想再说,便见狐狸尾巴一甩,猛的变长,竟朝自己而来。 林白一时间竟避无可避,星遁之法似没了效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狐狸尾巴塞到自己嘴里。 封上了林白的口,狐狸慵懒道:“小水,你的人勾引我家女儿,又屡次哄骗我爱徒。伱说怎么办吧?” “那姑娘与他相识在前,与你结契在后。你那徒弟也一样。”顾倾水道。 林白见顾老祖维护自己,当真感动的不得了。 顾家行事确实不太靠谱,但对手下人是真不赖。 狐狸瞅了眼林白,缓缓把尾巴收回,道:“别把跟别人耍的把戏用到秀秀身上。老实些,知道么?” 呵,我偏不老实!林白俯身行礼,道:“是。” “你二人先去歇息。”顾倾水挥袖,“走了。” 说完,她又化为碧水,狐狸立即跟上。 林白和顾瑶追出来看,便见二人竟是向仙桥福地而去。 “你没睡秀秀吧?”过了一会儿,顾瑶小声问。 “……”林白觉得自己都洗不干净了。 “你能耐不小。”顾瑶歪着头,细细打量林白,道:“仙子的人被你拿下,裴宁竟没给你两剑,你也算是人才了。”她拍拍林白肩膀,小声道:“杨冰其实也好哄的很,你要不要……” 林白头疼的很。 随意应付了几句,俩人出了水帘洞,来到顾瑶洞府中。 林白盘膝坐在小水池边,顾瑶也闭目。 此番外出不久,不过几日时光,可所经所历太过震撼,俩人都需好好消化消化。 来到石盘之上,便见雾气中星辰隐现,一道碧水丝线环绕。又见月白之色,且比之以往又有长进。 “秀秀越来越能耐。”林白夸了两句,又骂道:“可惜跟了不当人的狐狸。” 骂完李沉玉,便又摆阵静心。 心中一动,雾气涌来,海水翻滚,岸边山林密布。 风声海鸥,蟹龟并行。 细细琢磨半晌,一点点重现澄宇平波大阵。 “我无法借助妖丹之威,阵法威力降了八成。” 林白演练一次后便总结反思,如此十数次后,算是稍有所得。 “此阵还有各种变式,需得好好请教请教顾老全前辈。” 林白忙活了半天,稍歇了歇,便闭目静思。 三大派本就没几个元婴,可此番四元婴逐鹿,灭杀一中期境界的同阶,着实是大手笔。 先前都传向无回被困秘境,看来并不是真消息。当然,也可能是早就脱困了。 这一战若是没有向无回参与,鹿海客怕是已经走脱了。 而且此战诡异之处颇多,战场位于鹿海客家门口,可九阴山的另两个元婴始终不露面。 九阴山之主阴无晴没半点声息,也不知是怕了,还是在别处绊住了脚。 林白境界低微,无法参闻密事,自然是想不通其中关节。 而且还有诸多疑问,如向无回和木妖外出,可有所得? 程老祖和杨老祖出手帮忙,且前者极为卖力,顾大娘许了什么? 李沉玉早早在水帘洞等着,她可是知道些什么?还是纯粹来找我麻烦? 顾大娘方回山门,便跟狐狸去朝拜向无回,应是还有手尾。 大战之后,向老祖似颇有感慨,也不知是因对大道无望的感叹,还是化神大劫在前,心中不安? 但不管怎么说,向老祖不愧为三派第一人。 “可惜我跟岳丰树有怨,不太好抱向老祖的腿。算了,靠人人会跑,靠山山会倒,终究还是看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此行所得颇多。见识了元婴斗法,大大开阔眼界,于阵法上亦有所得。” “而且,顾大娘必然还有奖赏。” 林白琢磨了半天,算得外界已过了两日,便睁开了眼。 “老祖说诸事繁杂,赏功且待两日。”顾瑶一见林白醒来,便开口道。 啊?顾大娘从仙桥回来了? “赏功?”林白皱眉摆手,“老祖待我何其厚也。我不过出些绵薄之力,怎有脸面邀功?我林转轮只愿能一直跟随在老祖左右便足矣!” “唉,难怪大家都夸你懂事。”顾瑶叹了口气,手伸进小水池,道:“那我跟老祖说一声,赏赐只给我就行,你的就免了。” “别别别!”林白赶紧拉住顾瑶,道:“老祖正忙着呢,别拿这些小事去烦扰老祖。” 顾瑶笑吟吟的看着林白,道:“沉玉仙子教我的果然没错。” “……”林白扶额,每每遇到臭狐狸,都要被她折磨一通,很难受。 “此番之事,旁人并不知有你我参与其中,你可别出去嚼舌头。”顾瑶严肃叮嘱。 “我从小嘴巴就严。”林白立即保证,旋即又问:““沉玉仙子呢?我想拜见拜见。” “好像有事。”顾瑶盯着林白的眼睛,仔细看了会儿,道:“你莫怕。既然你敢睡,我顾家就一定保着你。别说区区曲成甲,就是沉……反正老祖跟仙子还算聊的来,肯定能保住你的。” “……”林白不知说什么好,便岔开话,问道:“那我能回去么?就在这儿待着?” “随便。”顾瑶取出一个木棍,低头在地上比划,随意道:“别走远就行。全老祖快不行了,他说歇息些时日,要给咱俩多讲些阵法。”顾瑶瞄了林白一眼,道:“他说你天分好呢。” “璞玉还需良匠雕琢啊。”林白道。 俩人又扯了几句,便又凑一块儿钻研那澄宇平波大阵。 跟顾瑶折腾了两天,也没见顾大娘降下甘霖。林白见迟迟不赏功,心知是顾家又做事不靠谱了。林白不耐烦多等,便出去溜达。 大战之后也该放松放松。 先去找朱见羊,却被朱玉环拦住。 “老叔闭关了。”朱玉环笑着道。 “可有什么言语留下?”林白见朱玉环有雀跃之意,便知朱见羊又有所进。 “倒是没多说。”朱玉环开心的很,“不过我瞧着,老叔面上并未有难色。” 林白跟朱玉环扯了半天,又去找欢欢姐。 “欢欢姐,你真好。” 夜深人静,林白与杨欢秉烛夜游,别有情趣。 待到第二日,又邀了人来饮酒论道。 不仅杨家子弟,朱玉环和顾无伤也来了,程家兄妹,连同曲如意也位列其中。 诸多筑基修士,还有不少练气小虾米,把杨欢的院子坐的满满当当。 门派家族中,这种事多的很。出门放了个屁也能回来讲一通,若是有真知灼见的,那更得扯上好几日。 程霜跟曲如意许是臭味相投,俩人竟形影不离,挨着林白坐下。 诸人又依次讲无字秘境之事。谈到秀秀和黄如时,便有人偷瞧林白,面有钦佩之色。 不过秘境的事虽玄奇,可到底过时了,大家伙儿还是更乐意听最近的大事。 鹿海客之死已经传了开来,人人都知是顾倾水攒局,程杨两家为辅,向老祖定海神针,四元婴海边围猎。自此灭杀一元婴,顾家扬眉吐气,九阴山屁都没放一个。 是故都来跟三家元婴后人打探,而诸人虽不知林白参与其中,但知道林白是顾家走狗,也受人欢迎的很。 “不早说!”曲如意气的捶地,“你们桥山做下这么大的事,怎不叫上我云霞宗?” 诸人也没搭理她。 闹腾了两天,也没议出一二三。 于筑基而言,元婴太高了。 又过两日,林白正跟朱玉环论道,妙妙携姜鱼寻上门来。 “前辈,家姐让我来向前辈问好。”姜鱼恭恭敬敬的行礼。 这是催债来了,林白自然明白。 “师父师父!”妙妙开心的很,也不行礼,就蹦蹦跳跳来到林白身后,又趴林白背上,嘟嘟嘟说个没完。 这丫头小时候话不多,越长大话越多,扯了半天,只是缠着林白问东问西。 林白把妙妙当女儿看,自是愿意跟她多掰扯。 只是这丫头没个正行,说上几句便打听林白的旧事,问到底跟谁相好过,有无留下个师弟师妹。 林白耐着性子,说了些君子守身持正的道理,但又因自身不正,是故难以理直气壮,只能道:“说起来,你俩既然来了,正好考考。” 妙妙本聊的开心,笑容立即止住;姜鱼张了张嘴,也不敢吭声。 林白才不管她俩的心思,先随口问了些阵法常识,见她俩都能应对,便渐渐上了难度。 闹腾半天,把俩丫头祸害的够呛,额头都生汗了,林白这才满意。 “去找顾瑶,让她指点指点你们阵法之道。”林白见徒弟不傻,便生了炫耀之心。 俩丫头没法子,只能乖乖听话。 又被顾瑶折腾一日,妙妙和姜鱼都有疲惫之色。 “师父,小鱼儿姐姐出来了几天,得回去了。”妙妙竟要跑路。 林白又训了几句,说了些早就倒背如流的大道理,这才满意的放走这俩姑娘。 又过三日,林白见顾大娘还不赏功,而青云山待的又不自在,便告辞而归。 回到信义坊,钻到自家洞府。 炼了两炉虎狼丸静心,林白去寻姜小白。 二人在黑塔上商议许久,林白又在玉湖上讲道,着实说了些阵法之妙,炼丹之道,把姜家年轻小辈们都给哄住,连连高呼前辈如高山。 回到洞府,又过半日,狐狸姗姗来迟。 林白本盘膝坐下蒲团上,见了仙子法架,立即上前逢迎。 “我给秀秀的遁符都是有记号的,她说弄丢了。”狐狸跳到丹炉上,盯着林白。 “恰好被我捡到,正寻思如何物归原主呢。”林白肉疼的取出来遁符,双手奉上。 “你遁法已成,还用这东西?”狐狸竟看出林白的不同,她慵懒之极,跳到林白跟前,道:“不过老祖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是是是。”林白见狐狸变了态度,便赶紧坐下来,轻轻捋狐狸毛发。 见狐狸舒爽,林白又大着胆子,想去抱狐狸,可狐狸却一下子跳到了他头上。 正要说些软话来哄,便见洞府外打入一道灵力。 是妙妙。 林白见狐狸没吭声,便打开洞府门,欲要师徒齐心,一块儿哄狐狸。 开了大门,外面有三人。 妙妙与姜鱼二人齐来,中间还有一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二三岁,模样清秀,双眸漆黑。虽还未长开,但已是个美人胚子,日后必然不凡。 “进来吧!”妙妙落落大方。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会装样子,知礼守节,不给师父丢脸。 三人进了洞府,妙妙懂事的关上门。 姜鱼与那少女朝林白行礼,妙妙也十分恭敬。 待行了礼,妙妙立即上前,来到林白跟前,她瞧着狐狸,使劲儿嗅了嗅,见不臭不骚,便拿指头戳了戳。 “师父,你哪儿捡到的狐狸?怎么像沉玉仙子呢?我听他们讲过,沉玉仙子就是青皮,跟核桃……” “你们有何事?”林白打断妙妙。 “她来找你。”妙妙指了指那少女,道:“这就是我师父了,你有何事就说吧。” “是。”那少女语声轻灵,立即曲膝。 狐狸本在林白头上,见状便蹦到妙妙怀里。 “你是谁?从哪里来?来做什么?”林白问。 “晚辈叶清梦,特来拜见前辈。”少女跪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本章完) 第215章 师姐妹 第215章 师姐妹 少女盈盈跪倒,报上名姓。 妙妙在旁侍立,她也没多在意这少女,只是抱着狐狸,又抓住狐狸后颈,捋个不停。 正玩狐狸呢,妙妙便见师父开心的不得了,两臂上抬,哈哈哈的笑出声,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妙妙打小就拜在师父门下,自是知晓师父脾性,她瞅了眼师父,便觉这一回师父不是装开心。 想认干女儿么?妙妙心里嘀咕一声,把狐狸夹到胳膊下,“快起来吧。”她最有眼色,连忙上前,一手扶起叶清梦,道:“姐姐真是的,师父不爱这些虚礼,下次可莫这样了。” 叶清梦起了身,又朝林白一拜,看向妙妙,道:“桥山是祥和之地,礼不可废。” 妙妙没吭声,只是瞧了眼姜鱼,便见姜鱼果然点头,似很认可叶清梦的话。 “来来来,坐坐坐。”林白面上和煦,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妙妙倒茶。” “给!”妙妙把狐狸塞姜鱼怀里,拉着叶清梦坐下,又挨个倒上茶水,忙完又把狐狸抢了过来。 三女跪坐在蒲团上,围坐在矮桌边,对面是林白。 “小叶呀,你怎么寻到我这里的?有什么事?”林白笑着问。 “是我家老祖派遣晚辈来问好的。”叶清梦语声轻灵婉转,很是好听,道:“老祖听说前辈在秘境中颇为照顾家姐,本想亲自上门感谢,不过有事走不开,便让我先来拜谢。” 她说着话,又俯身拜下,额头触地,道:“家姐虽亡于秘境之中,但人死恩情却不能忘却。老祖说,待他理完了事,再亲自上门拜谢。” 这叶清梦既然说叶若卿是她姐姐,那她老祖应是先前见过的白眉老道。 之前见那白眉老道时,乃是曲如意做中。而曲如意之所以跟白眉走到一块儿,乃是孟圆跟白眉交好。 如今看来,别管白眉老道上门拜谢的话是真是假,起码人家确实没失礼,还有知恩图报之举。 散修能这般行事,怪不得能跟孟圆交好,还愿意把曲如意介绍给人家。 回过头来想想,叶若卿那性子,也确实不像是散修出身。可见白眉对后辈着实关爱呵护。 “快起来。”林白轻轻抬手,托起叶清梦,又笑着问道:“白眉道友在何处听闻的消息?” “是云霞宗的曲如意曲前辈和桥山派的程霜程前辈寻到了老祖,说了来龙去脉。”叶清梦又是俯身下拜,道:“前辈仁义,清梦铭记在心。” 两个祸害精终于干了件人事。 “仁义谈不上。”林白并不居功,道:“令姐与我秘境中相遇,彼此相扶而已,算不上照顾。” 这是谦逊之语,便连最老实的姜鱼都不信。 叶清梦见这位转轮前辈如此谦虚,不由更加钦佩。 她不由想到,先前那曲如意前辈和程霜前辈说起秘境旧事时,还说转轮前辈行为不端,不做人事,但此刻看来,如此谦逊多礼,和煦如风,果然不能人云亦云啊! “老祖说不遭人妒是庸才。转轮前辈高山仰止,有长者之风,遭人看不顺眼也是有的。”叶清梦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稍稍歪头,看着眼前之人。 她早听说这位转轮前辈跟云霞宗金丹修士曲成甲闹翻了,如此人物被曲如意讽上几句也属寻常。只是好似那曲如意跟转轮前辈也交好,这般看来,现在怕是兄弟反目了。 “你如今在哪里居住?”林白像是长辈一般,问东问西。 “晚辈如今在姜家洞府产业中,丙字号洞府。”叶清梦老实回。 原来就住在家门口! 林白初入信义坊时,也是住的丙字号,这算是最差的洞府了。于练气修士而言,却也足够,只是不够宽敞。 至于安全,倒是不须担忧,姜家做事还算靠谱。最不靠谱的那个,如今已经筑基,住到黑塔上了。 “你既然是叶若卿的妹妹,那便算不得外人。”林白最是念旧,也最知恩图报,道:“日后便随同妙妙一起,去那玉湖修行吧。” 如今林白在桥山愈发混的开,跟姜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睡人家嫡女,跟人家家主更是往来颇多。 “这……”叶清梦没想到这位转轮前辈这么提携,不好意思道:“前辈,我……” “不用多言。”林白摆摆手,指了指姜鱼,道:“小鱼儿,伱待会儿去做下安排。” “是。”姜鱼立即点头,并没有丝毫犹豫,她看向叶清梦,道:“前辈向来一诺千金,又与我家交好,非是客气话,还请师妹勿要推拒。” 叶清梦愣了下,又俯身下拜。 “你且先跟着小鱼儿和妙妙住在玉湖便是。姜家声名在外,我想白眉道友也不会反对。”林白是真没把叶清梦当外人,笑着道:“除却修行之外,若是想学习技艺,如炼丹、阵法和制符,但凡你喜欢的,都能来问我。” “前辈大恩。”叶清梦又是一拜,眼眶都红了,道:“前辈前有援助家姐之义气,如今又提携晚辈。只是我……” “莫要多说。”林白摆手。 “那个……”叶清梦颇不好意思,道:“前辈,其实我在这里留不了几日。家师不日便来接我,说要离开桥山。” “哦?令师是哪位?”林白想了想,道:“可是跟在白眉前辈的那位羊立俭羊道友?” “不是羊叔叔。”叶清梦笑笑,道:“家师姓李,不知名姓。老祖与师父相识,却没跟我说过太多。前几日我才拜了师,然后师父让我留在这里,他说要去办些事。” 姓李?那就是李星河了!哟,狐狸的师妹!林白闻言,看向妙妙怀里的狐狸。 只见狐狸闭着眼,伸直腿,很是舒爽,挺着肚皮让妙妙挠痒痒。 妙妙也没咋认真听师父和叶清梦说话,只一边挠狐狸痒痒,一边认真扒拉狐狸毛,似想找些跳蚤。 李星河的上一个徒弟虽品行恶劣,但好歹证道元婴了。如今再收徒弟,指不定又得养出个元婴。 “人家的徒弟都那么有出息,咋我的徒弟只知道捉跳蚤?”林白瞪妙妙。 妙妙莫名其妙,也不敢看林白,头埋的更低了。 “原来是李兄。”林白开了口,那狐狸便立即睁开眼,十分嫌弃的瞅了眼林白,似对林白乱喊人家“李兄”而不开心。 “前辈与家师认识?”叶清梦好奇问。 “何止认识。”林白笑笑,却不多谈,又问:“你师父去做什么事了?”林白还是改了称呼。 “师父并未多说。”叶清梦微微摇头,道:“只是说,要去看看海上明月。” 海上明月?那就是登海岛了。先前桥山四元婴出洞,向无回定下乾坤,而九阴山并无援兵,阴无晴龟缩不出。 如今看来,怕是李星河出了力。 “李……你师父学究天人,譬如高山。”林白叹了口气,道:“你既已拜师,需得好好跟着,侍奉左右,日后大道必有所进。” 说着话,林白取出一木牌。 这木牌乃是在秘境之时,与叶若卿即将步入绿洲时,她因担心前路,生怕遭了不测,便将此物交由林白,盼林白能转交给李星河。 只是后来叶若卿寻到了李星河,她也再未向林白索要此物,而林白光顾着瞎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修士之身大都对前路有所觉,或敏锐或迟钝。她许是感受到了什么,是故未向我索回。” 林白略略回味前事,更觉人生境遇之奇诡。 “这是叶若卿所留,你是她妹妹,自该送你。”林白把木牌递过去。 妙妙也不捉虱子了,腾出双手,立即接过,反过来看了一眼,见平平无奇,便又双手送给叶清梦。“姐姐请收好。” 她语声客气,很是知礼。 狐狸也抬起头使劲儿瞅。 “那是人家的信物,你看什么?”妙妙按住狐狸头,又低头寻跳蚤。 “谢前辈。”叶清梦恭恭敬敬的从妙妙手中接过,只见那木牌上有树叶星斗,也无玄奇,就是平平之物,却似写满了相思眷恋。 这是遗物,叶清梦小心的收起来,又再三感谢林白。 “好好收着,莫要弄丢了。”林白严肃叮嘱,心说这玩意儿指不定能保你一世安稳。 “是。”叶清梦认真应下。 林白又略略问了几句,便让姜鱼和妙妙带叶清梦下去,“小鱼儿,妙妙,你二人带小叶出去,给她把洞府收拾了,住到玉湖去,再带她四处转转。” 说着话,林白还不忘瞪妙妙一眼,示意别欺负人家,更不准说些不着边的话。 师徒连心,妙妙自然懂的很,立即点头。 “那晚辈告退。”叶清梦立即又拜,腰刚弯下去,竟拜不下去了。 “转轮前辈真是客气呀,都不愿让我下拜。”叶清梦心中愈加敬佩林转轮人品,她抬起头看向转轮前辈,只见转轮前辈伸手虚抬,面上笑容稍有凝滞,似是被人截了胡。 “那我们走了。”妙妙拉着叶清梦的手,另一手抱着狐狸,道:“师父,狐狸借我玩儿两天呗。” 玩儿?你还玩儿狐狸?连你师父我都只有被玩儿的命!林白瞪她一眼,心说你再乱扯,一会儿我找补不过来了。 妙妙一点不怕,还很有道理,“我就不信没跳蚤虱子的狐狸,我要好好的找一找!” “小鱼儿。”林白道。 “是。”姜鱼立即上前,夺过狐狸,恭敬放下,然后一手拉妙妙,一手拉叶清梦,很有师姐风范。 待三个丫头出了洞府,林白又关上门,恭恭敬敬的给狐狸捋毛。 “唉。”狐狸竟幽幽叹气,似有伤感,“秀秀要是有你徒弟一半的鬼心眼,我就放心了。” 这都什么话?我徒弟哪儿不好了?林白立即笑着道:“仙子,那咱换换?以后让妙妙跟着您,让秀秀跟着我。” 狐狸见林白毫不犹豫就把徒弟卖了,她摇了摇尾巴,道:“有其师,必有其徒。” “仙子谬赞。”林白脸皮厚的很,丝毫不以为意,小声问道:“仙子,李……小叶的师父就是仙子的师父吗?” 狐狸没吭声,只用尾巴点了点。 “仙子,此番阴无晴并未出山,是令师的缘故么?”林白好奇的询问,“令师到了何种境界?” “何种境界?高山仰止。” 狐狸一扫往日慵懒,不回答阴无晴之事,只是双目中有光,悠悠道:“彼时初见,我不知师父有多高。后来我见了向无回,见了云无咎,见了阴无晴,我知晓他们三人的境界之高,但我还是无法回忆起师父有多高。” 这话的意思是,比三派之主还要高,还要深不可测? 林白惊讶的很,好奇问道:“难不成仙子初遇令师时,他就已进阶化神了?” “我怎知道?我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狐狸。”沉玉仙子颇有感慨,伸出狐狸尾巴,道:“东西呢?” “给。”林白取出遁符。 狐狸尾巴扫开遁符,示意不是这东西。 “是这个么?”林白摸出七彩鸟毛,乃是取自秘境的野鸡。 “林转轮,你真是装糊涂的高手。” 狐狸冷笑一声,“秀秀本命有我印记,与我连心。她虽有心阻绝我窥探,呵,岂能瞒得住我?我稍稍诈了两句,她就一股脑的跟我说了。” 她尾巴摆了摆,伸到林白下巴前,“石牌交出来吧。” 人言狐狸狡猾,诚不欺我!林白没脾气,道:“正要献予仙子!” 林白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做出慷慨模样,道:“就算仙子不说,我也打算献给仙子的。” 摸出石牌,放到狐狸尾巴上。 狐狸卷起石牌,在地上滚了两圈,开心的不得了。 “这狐狸发情了?”林白见狐狸这般开心,情知这是好东西,可人善被狐欺,只能腹诽不停。 “傻转轮!”狐狸在地上滚来滚去,嘲笑不停,“秀秀什么都没说,是我从顾倾水的铜镜中看到的!” 她尾巴卷着石牌,歪倒在地上,笑道:“我就喜欢看你在心里骂我三百遍,偏嘴上还得说好话的样子!” 林白暗暗发誓,待日后修道有成,一定要给狐狸好看! “好了好了,别在心里骂我了。”狐狸见林白不吭声,又笑笑,道:“不要你的东西,我就看一看。” (本章完) 第216章 石牌 第216章 石牌 静室中一人一狐,不见声息。 林白跪坐在矮桌边,面有恭谨,毫不似先前在三女面前的从容长者模样。 狐狸盘在矮桌上,尾巴卷着一石牌,正细细端详。 那石牌说是石牌,其实不知是何材质,只瞧着质朴非常,摸着像是寻常青石所制。 婴儿手掌大小,上面有一小孔,可以穿线而过。 石牌正面有一“无”字,很是古朴。背面几条线条勾勒出一长河,不知起于何处,不知流向何处。 林白之前一个人偷偷摸过,并未发觉石牌的出奇之处。只是那长河眼熟的很,算是见过。 狐狸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看没看出端倪,反正又闭上了眼。 过了一刻钟,狐狸一动不动。 林白在旁恭敬守着,心说狐狸不说话的时候还挺眉清目秀的。 只是早就听说这个臭狐狸能化形,却无缘得见。在秘境中也问过秀秀和黄如,俩丫头都讳莫如深。 “估计丑的很,没脸见人。长得丑,嘴巴臭,也算相得益彰。只委屈了秀秀……” 林白腹诽不停,面上却恭谨依旧。 又过了会儿,狐狸睁开眼。尾巴一甩,把那石牌丢到林白脸上。 “仙子别乱丢东西呀!”林白狼狈接住,心里又骂了几句。 狐狸屁股坐在矮桌上,尾巴转来转去,继而停住。 林白在旁观察着狐狸,总觉得狐狸要做什么怪事情。 果然,狐狸闭上双目,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尾巴缓缓动了起来,轻轻在虚空中勾勒描画。 林白手握石牌,看了会儿狐狸尾巴,便知她在临摹长河。 很快,狐狸停住,睁开眼,狠狠的瞪了林白一眼。 这是临摹失败,迁怒旁人。林白自是明白,只还做出无辜无知模样。 “此地淫靡之气太重,非是修道之处!”狐狸道。 走不稳怪地不平!你不行就不行吧,还怪上别人了!林白立即俯身,道:“还请仙子莫要怪罪。” 狐狸见林白是个识相的,便也不再找麻烦,只是卧了下来,双目空灵,好似被抽干的贤者。林白就觉得,有点像事后的欢欢姐。 过了一会儿,狐狸还没个动静,林白便问道:“仙子,这石牌有何效用?莫非也与那无相冢有关?” “不知。”狐狸稍稍摇头,道:“总之好好收着便是,闲暇时多多临摹,或与你有益。” “谢仙子指点。”林白见狐狸真不抢东西,赶紧拜了一拜。 不过狐狸借看了东西,总得给点利息才是,不能白看。 狐狸毛该薅还是得薅,狐狸能耐的很,求些好东西,方便日后搞事。 “仙子,你可得帮我!”说干就干,林白直接上手捋狐狸毛。 “帮伱?”狐狸语声慵懒,道:“看上谁家姑娘了,我帮你拍晕,你自管去睡便是。” 你不让秀秀见我,反把别人姑娘卖掉?林白知道狐狸没半分道德,又知她一向不当人,便道:“仙子,我对那些事不感兴趣。”语声颇有无奈。 “哦?”狐狸来了兴趣,道:“我本想着你与秀秀分离多年,方一得见便又分开,我心有愧疚,打算成全你们的。既然你无有杂念绮思,那便算了。” “别别别。”林白是真的没脾气,自己也算见过不少元婴了,顾大娘清冷,杨老祖和善,程老祖寡言,向老祖威武霸气,唯独臭狐狸没个元婴模样,着实令人不齿。 “仙子莫要开玩笑了。”林白叹了口气,直接扯正事,“你也知道,我惹了云霞宗曲成甲。” 说着话,林白捋着毛,语气愈加无奈,道:“我区区筑基,怎敢与元婴嫡传相对?彼时说了硬气话,虽心中畅快,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茶不思饭不想,着实战战兢兢,不得安稳啊。” “不得安稳?我瞧你跟姜家那小丫头睡的挺欢,也没不安稳吧?”狐狸挑了挑尾巴。 “这……我是心里怕的很。” 林白也不要脸了,抓住狐狸尾巴,使劲的捋,求道:“仙子既然能从顾老祖的铜镜中看到往事,想必也看到那鹿轻音的诸多秘法禁法了。一筑基便让我难以应对,别说金丹修士了。只求仙子稍稍怜惜,赐我一二秘法,好能让我对战曲成甲而不败。” “你把鹿轻音逼的几番动用秘术,这叫难以应对?”狐狸问。 “总归是秘法难防。”林白就很有道理,“曲成甲乃是金丹修士,想必手段更多。” “曲成甲修命理之道,又擅设防。对上她也不必怕,跑就是了。”狐狸倒是贴心教导。 “仙子,”林白跪坐着,直起腰杆,道:“跑得了一时,岂能跑得了一世?彼时我弱她强,自是避之让之。如今已然翻了脸,指不定何时就遇上了。我岂能不做准备?” “你是顾家走狗,该寻顾家帮你才是。”狐狸道。 你一个狐狸说我是走狗?你还是三姓家奴呢!林白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坦然,道:“我虽帮顾家做事,但我跟仙子才是一家人呀!” 狐狸愣了下,尾巴轻动,道:“你能睡那么多人,确实是有几分能耐的。” “那请仙子赐法!”林白赶紧打蛇随棍上。 “改日自有人来传法。”狐狸说完,脚踏虚空,身影渐渐淡薄,随即不见。 “看完我的石牌就跑,跟睡完就跑有何区别?我至少还会说几句甜言蜜语呢!” 林白瞧着空荡荡的洞府,又在心里骂狐狸不地道。 起了地火,炼了两炉虎狼丸,这才算消了气。 摸出石牌,细细观摩。 “臭狐狸让我闲暇时多多临摹。她虽一向爱祸害人,却还是有几分见识的,这话自是应该听。” “不过她堂堂元婴灵兽,知晓许多隐秘,与三派之主有交,还是李星河的徒弟,怎她临摹不来?” “难道说,此物原先的主人要高于元婴?也是,那奇异秘境能养出三派之主,秘境之主的境界不知有多高。狐狸虽是元婴,毕竟新晋,还逊那三位很多,自是差了道行。” “李沉玉看不出端倪。或者说,她无法引动、开启这石牌的妙处。” 林白静坐许久,发了好一会儿呆,想到狐狸虽有诸多技艺在身,可她精通的乃是遁法,主修的是空间大道。而这石牌上的长河,明显是在暗喻时光之河,狐狸自然难以契合。 “我本命神通枯木蝉能夺人光阴,算是往时光大道上靠的,也不知我能不能行。” “不过我也同修遁法,不知是否跟狐狸一样有碍。” 想了一会儿,林白又看石牌。 那“无”字很是简朴,细看也没觉出其中蕴有何意。 先前得天人陈致远墨宝,林白观“剑”字,便觉有返璞归真之意,从而得其纯粹剑意。 如今再来对比“无”字和“剑”字,两者倒都有几分质朴之意。后者确实纯粹干净,但与前者一比,好似有了几分不谐,不再有返璞归真之意。 “人称陈致远为天人,而此石牌主人又比天如何呢?” 林白取出笔墨,临下笔时,心中无有吉凶之感,便既落笔。 临摹了几番,浪费了不少纸张,也无所得。 “我早知道。” 再把石牌反来,细看那简单线条勾勒的长河。学着狐狸模样,看了半晌,林白落笔。 画了半晌,也无所得。 “狐狸不会在耍我吧?” 林白嘀咕了一阵,觉得还是信狐狸吧。那狐狸虽然说话臭的很,但好歹不骗人。 又画了一会儿,便觉心烦,林白干脆画了些别的,狐狸乌龟都给画上了。 闹腾半天,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回思石牌上的纹路,然后纳来雾气,聚而成石牌。 然则奇诡之事陡生,雾气无尽涌到身前,却无法凝聚出那石牌一角。 即便心有所思,可就是无法成形。 昔日凝聚黑色玉蝉,仿玉蝉之意,闹得雾气翻滚。如今再拟一石牌,雾气却似要被抽空一般。 立即停了下来,那只成了指甲大小一角的石牌化为雾气,归于原处。 “算了,还是日后再说吧。” “我修为太低,见识太浅,小小马儿拉不动大车。” 平复了心神,林白又思虑前路。 经“无”字秘境,终于见到了秀秀,了却一件心事。 顾大娘也报了仇,想必要安歇一段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她索取无度。 只是她请来了向无回,也不知要不要去给向无回卖一次命。 反正这是元婴的事,林白自认轮不到自己来管。 如今是闲了下来,得好好计划计划。 修行自然是要放到第一位的。如今跟曲成甲撕破了老脸,虽不怕她搞事,但早早进阶才是正理。 其次便是诸般技艺。制符之法且先放放,炼丹也是一样,能糊弄住徒弟就行。 倒是阵法之道得多用些心。 那位顾老全前辈已然油尽灯枯,人家既然许下传授,那就得加紧学。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混元淬体之法亦不能停。即便如今同境界中已少有敌手,但本领强一分总是没错的。 “陪裴大姐练剑,给妙妙交学费,跟欢欢姐饮酒。还得训徒弟,要在玉湖讲道,要去凤鸣山讲道,还有诸多应酬。” 想了半天,只觉得一摊子事儿。 “我也得学学朱见羊前辈,闭关些日子才是。忙完这几日,待顾大娘赏了功,便闭关些日子。” 林白叹了口气,略作恢复,便睁开眼。 炼了两炉丹,就见有人打入一道灵力。 好徒弟又来了。 头疼的打开门,果不其然。妙妙和姜鱼是缝到一块儿的,今日还有个叶清梦。 三女作了礼,妙妙便仰着头来到丹炉边,鼻子动了动,使劲一嗅,撇了撇嘴,嘀咕道:“师父,你可真闲。” 这丫头自小随林白炼丹,虽没学到本事,却总归是能辨别许多丹药的。 林白知她嗅到了虎狼丸的丹香,老脸架不住,正要严肃的训两句,便见妙妙左看右看。 “师父,狐狸呢?”妙妙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上有“林野百态通识”六子,她得意又自信,一手拿书,另一手拍着书本,笑道:“我学了能耐,还想来辨一辨那狐狸是是雄是雌呢!” 你给狐狸捉跳蚤虱子还行,可你要是乱翻狐狸毛,指不定咱师徒俩都得栽。 “你歇会儿吧。”林白头疼的很,叮嘱道:“世间万物皆有灵,不管飞鸟还是走兽,不管是雄是雌,我辈都该心存敬畏之心,怀怜悯之意,不可随意撩拨,不可随意欺辱,更不可去探其公母。” 妙妙见师父郑重,她歪着头想了会儿,点点头,道:“师父说的对!” 姜鱼和叶清梦两人见这位转轮前辈有发人深省之语,怜悯万物之心,是故心中愈加敬佩。 林白把三个丫头糊弄住,便又跟叶清梦闲谈。 因没狐狸在,林白张口李兄,闭口李兄,毫不避讳,很是惬意。 扯了半天,林白把三个丫头送回玉湖,跟姜丫头较了高低,这才回返。 许是事多,只过了一日,林白正在临摹那长河呢,又有人来。 开门一看,都是熟人。 淳于通打头,带着淳于澈和淳于幽前来。妙妙三女立在一旁,很是乖巧。 “转轮兄!”淳于通嗓门很大,以前是云老弟,这会儿成转轮兄了。他哈哈笑个不停,“这就是高徒吧?”他打量妙妙。 “前辈。”妙妙一副知礼模样。 叙了礼,才知淳于家登门乃是特来感谢秘境中的援手之义。 其实根本没援手,只是同行了一阵罢了。 淳于家与杨家交好,若说真帮到什么忙,那也只能说看在欢欢姐面上保护了杨恕和杨嗔,顺带护佑了淳于兄弟周全。当然,也有昔日与淳于叶的一番交情。 客套了一番,淳于通送上礼物。林白也不推辞,让妙妙收了。 扯了半天,待临走之时,淳于通又笑着邀请林白去竹涛园,并说淳于叶也很思念云云。 送走淳于家兄弟,隔了一天,商氏兄弟又来。 商氏是程家附庸,在秘境时受了重伤,林白算是稍稍帮了些忙。 扯了半天客套话,又收了礼物,送走了人。 “我给何问药疗伤丹药,他却不登门感谢。身为掌门高徒,却不知礼仪,远逊我散修劣徒。”林白叹气。 过了一日,程家兄妹又来,打头之人乃是一女修,是程家大姐程亦游。先前在桥山派时,就跟程家兄妹见了面,没想到人家还专门来一次,以程霜那不靠谱的性子,怕是程亦游做的主。 狐狸曾说程亦游贤惠,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而且程亦游远比程霜和程到金兄妹靠谱,言语温柔,面面俱到,着实是大家族子弟该有的风范。 林白就觉得,程亦游跟孟圆有几分相似,都是稳妥之人。 扯完闲话,随口问了问曲如意,得知人家去天池派找裴宁了。 又过两日,顾瑶亲自上门。 “这丫头越长越高了。”顾瑶摸着妙妙头,在她胸前比划着高矮,也不看林白,只是道:“走吧,分肉去。” 终于要赏功了!林白都以为顾大娘忘记了呢! (本章完) 第217章 赏功 第217章 赏功 听闻要赏功,林白面上并不显露欣喜,反颇为淡然。 该来的总是会来。顾家虽然不太靠谱,可终归是不亏待人的。 “妙妙,倒茶。”林白请顾瑶入内。 “那倒不用了。”顾瑶举手示意,她拉住妙妙的手,“去青云山便是。”她又看向姜鱼和叶清梦,前者自然是认识的,后者却有些不熟悉。“这丫头是谁?” 她随意打量叶清梦,也没放在心上。 “故人之后。”林白随口敷衍。 顾瑶果然不在意,她知道这位林转轮狐朋狗友多,便又道:“我听说最近你这里热闹的很,各路妖人都来你这里拜见。” 这是吃醋了。顾家身为林白的主家,程氏嫡女不去找顾家,反来找林白,着实不太给顾家面子。 “师父说能有今日,全靠顾老祖提携。要不是真推却不了,都没打算见人呢!”妙妙立即开口,还天真道:“师父还一直跟我说,我们师徒要好好孝敬顾前辈!还说要带我去拜见老祖呢!看!”她又摸出一斗笠,道:“我给老祖编的,师父说手艺太差,不让我献上。” 这徒弟没白养,废话张口就来,偏面上还有童真未去,旁人看起来自是像真的一样。 不过终归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林白知道妙妙这种套话还能说出好几个样,只她懒得讲而已。 师徒俩都是明白人,知道忠心能随便表,可到底孝敬不孝敬顾大娘,那另说。给的多了就孝敬,不给就怠工。 “礼物不在轻重,只看心意。”顾瑶听了妙妙的言语,很是满意的收下斗笠,又对着妙妙夸了好一会儿,还说林白教徒有方。 姜鱼也颇有感慨,嘴上说什么秉忠贞之志的话,让人不明所以。 叶清梦也目瞪口呆,她本瞧着这几日有金丹家族来拜谢,就觉得这位转轮前辈交游广阔,后又来了元婴程家,如今再来了元婴顾家,心中对这位转轮前辈就更为钦佩了。 “人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转轮前辈行仁义之举,为人和善,毫无筑基高修的架子,且教徒有方。这等人物能得顾家青睐却也不足为奇了。他跟程家交好,又受顾家提携,也不知跟杨家有无关系。” 叶清梦心里嘀咕着,耳朵却竖起来听两筑基闲谈。 听了些完全搞不懂的话语,叶清梦正寻思要不要择机告退,便见转轮前辈一挥手,竟说要带自己去桥山派青云山福地一游。 “清梦不是外人,且随我一起去,也好认识些俊杰人物。” 跟顾瑶扯完闲话,林白即出发去青云山,顺路带上了妙妙、姜鱼和叶清梦,也算让三个丫头见见元婴气象。 心怀雀跃之情,面上却有淡然之色,好似寻常。 到了地方,放下三女,林白拉着妙妙手,道:“且先去寻你小姑,带着清梦四处走走。” 她小姑乃是指的朱玉环。 林白又轻轻拍叶清梦肩膀,和蔼道:“伱不是外人,自当随意些,莫要拘谨了。” “是。”叶清梦恭敬行礼。 赶走三女,顾瑶带路,前去寻顾九重。 林白心中叹息不止,本想着会是顾大娘亲自分肉,没想到还是假托旁人。 忆起那日给顾大娘揉肩,林白恨不得再孝顺一次。 “你干嘛盯着你手看?是有不适么?”顾瑶问。 “没有没有。”林白赶紧摇头。 上了后山,来到山腰处,又见一童子拦路。 “老祖早有吩咐,且随我来吧。”小小少年顾连珠怀抱拂尘,一副清冷模样,面上十分不悦的看顾瑶。 “用你带路?”顾瑶上前抓住顾连珠的耳朵,旋即又伸出脚踹了两下,“再给我跟前装大尾巴狼,看我不打死你!”说着话,还不忘上前弹顾连珠两下脑门。 “呜呜呜……”顾连珠倒地上哭,眼瞧着顾瑶上山而去,竟拦阻不得。 林白是个大善人,贴心的把顾连珠扶起来,道:“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她又没打你!”顾连珠气的话都说不清了。 “那你哭上几天,就能有所改观了么?”林白一副长者模样,教导道:“你日哭到夜,夜哭到日,能哭死顾瑶乎?” 顾连珠愣住。 “好孩子,”林白拍拍顾连珠肩膀,摆出过来人的样子,“你家祖辈筚路蓝缕,历经千难万险方得证道元婴。后遭九阴山屡次戏耍,然顾老祖能忍一时之辱,终有扬眉之日。你须效仿祖辈德行,怎能哭哭啼啼,做小女儿状?” 说着话,林白还做出感慨模样。 果然,顾连珠听了激励之语,面上羞红一片,连忙擦干眼泪,俯身朝林白行礼,道:“前辈之言,连珠铭记在心,必以老祖为楷模!”他咬着牙,十分坚决道:“我姐再打我,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哭!” “这才是顾家的好儿郎!”林白拍了拍他肩膀,便赶紧去追顾瑶。 俩人唠着闲话,来到山顶,见到了顾九重。 山间云雾缭绕,偶有白鹤飞起,隐入雾气之中。 顾九重盘膝坐在一青石上,待林白和顾瑶行了礼,便让二人来跟前叙话。 顾瑶倒上茶水,很是随意。 林白假作拘谨。 “贤侄坐。”顾九重笑着开口,拿起茶杯,道:“我顾家从不负人。” 不负人,只是坑人。林白立即道:“顾家之名,早已名扬四方。” 顾九重点头同意,经围杀鹿海客之事,已无人再敢轻视顾倾水,顾家自然腰杆子硬了起来。 “不过,”顾九重毕竟算是顾家的第二号人物,乃是话事人,说话也谨慎许多,接着道:“清风难移高山,外人言语也不必在乎。我顾家因先前之事,比之别家底蕴稍差,也该好好休养生息,培育子弟才是。” “前辈高瞻远瞩!老祖明见万里!”林白道。 顾瑶瞅了眼林白,本想讥讽两句,见顾九重点头认可,便也不说扫兴话。 “有功自然当赏。”顾九重摸出一储物戒丢过去,道:“助战之人,三位元婴自有咱家老祖应对。全老兄早已不在意外物,我已得了老祖赏赐,你二人也该有份。” 林白在对战前后并没有见顾九重,但人家既然说了,那必然不是假话,应在别处出了力。 接过储物戒,林白再三拜谢。“这储物戒得自鹿海客,其中种种,老祖只取了三件,乃是你我用不着的东西。其余之物,全都给你二人平分。”顾九重一副大方模样,道:“战利战利,自该参战之人皆有。” 林白再三谢过,也没敢瞧储物戒中有啥好东西。 但既然得自鹿海客,想必里面好东西不少。 顾瑶歪着脑袋,也盯着储物戒,搓搓手期待的很。 “还有。” 顾九重看向林白,笑着道:“无字秘境多有艰险,你欲要修习秘法禁术?” “晚辈出自散修,眼界窄,见识少,遇了别人动用秘法禁术之类,便手足无措。是故想着,也稍稍参习一些,不至于临敌时手忙脚乱。”林白坦诚道。 “何为禁法?”顾九重笑着开口,道:“不可擅用,于人于己有极大损伤,亦或违却天命者,为禁法。” 他指了指远处,道:“鹿轻音所用的燃寿之法,伤人先伤己;至于那化生之法,更是害人害己,有伤天和。此种秘术于我顾家而言,算不得隐秘,也有相似的法门,只是过于邪诡,一向不外传罢了。” “前辈的意思是?”林白有点没明白人家意思,也不知是传还是不传。 “大道万千,欲要登顶绝顶,有无数路走。”顾九重颇见严肃,认真道:“然则邪诡阴损之法,投机取巧之术,终究不是堂堂正正的路子。” 他又指天,道:“虽都是些保命争斗的压箱底的法门,可一旦得了其中滋味,难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下去,便是一步步沉沦其中,再难自拔。” 顾九重看着林白,很是严肃的叮嘱,道:“这话不是我说的,只是秉承老祖之意,为你转述罢了。” 说着话,顾九重叹了口气,道:“先祖青山在世之时,向老祖曾有此言。” 顾青山修秘术禁法?林白见人家说的真挚,又是向老祖言语,便诚心一拜,道:“晚辈受教。” “当然,有些秘术也是能修的。”顾九重笑笑,言语轻松起来,道:“稍后你去藏经阁五楼寻一寻,或有合适的。” 他十分体贴,又接着道:“我记得你所修的根本之法乃是如意静心诀。此法门已有些不够了,你也可以试着找一找适合自己的。” 说着话,顾九重看了眼方才送出的储物戒,面上有笑。 储物戒中有鹿海客所修的功法?林白脑子管用,立即明白,便赶紧再拜。 “还有,”顾家着实是体贴,一点也不亏待人,顾九重又笑着道:“你与曲成甲的恩怨终究是后患,可需我走一趟云霞宗,代你了结?” 许是顾家才杀了元婴高修,顾九重很是自信,“虽说不能为你除去仇雠,可总能保你无事,让那曲成甲再不敢对你怎样。你既然占理,破云子也非是不讲理之人,便是逼迫曲成甲立下誓言,也是不难。” “劳前辈挂念此事。”林白微微摇头,道:“只是讲和之事,却也不必。至于让前辈费人情,逼迫曲成甲立誓,更是不必。” “也不费什么力。”顾九重着实真诚,“你既为我顾家出力,我奔走一番也是应当。” “前辈,顾老祖受辱九阴山后,隐忍蛰伏,终能扬眉吐气。我以山野之身受老祖提点,屡屡照拂,岂能不效老祖之志?”林白只是坚定拒绝,还不忘拍顾大娘马屁,接着道:“金丹虽强,终究不是元婴。天人陈前辈筑基时便能越阶斩杀金丹,在下虽不知量力,却也有效仿之心。即便不成,也当自身来了却恩怨。是吉是凶,自有天命。” “好!扒了那乌龟盖子!” 顾九重还没说话,顾瑶就大声叫好! “可莫在外人跟前提她绰号。仇归仇,终究不能骂人长短。”顾九重瞪了眼顾瑶,又看林白,点头道:“路虽远,终在脚下。你既有此心,我顾家也当出力,日后但有所缺,只管来问便是。” 他着实大方,话说的漂亮的很。 又扯了一会儿闲话,顾九重跟林白打听狐狸下落。 林白自然一副懵懂模样,假做根本没见过。 “机缘在前,可莫要不放在心上。”顾九重拉住林白的手,语气跟好似自家的亲近子侄说话,低声道:“秀秀既然与你有旧,你二人又好的很,也该早早见面,引她回来才是。” 他点了点脚下,道:“桥山虽小,可还是能容得下沉玉仙子和秀秀的。便是沉玉仙子的爱徒,我听闻她最爱养些小玩意儿,咱桥山鸟鸟多的是……” 林白无语。 顾瑶却也有言语指点,她拉住林白袖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先睡了再说。” “不错。”顾九重身为长辈,竟对顾瑶的无耻言语很是认同。 林白没半分脾气,只能唯唯诺诺,含糊应了。心说我也想啊,可是狐狸小心眼的很,愣是不让我见!一肚子的文武技艺却用不上! 扯了半天,喝了几壶茶水,顾九重教导了许多逗女孩子开心的法门,这才放林白和顾瑶离开。 二人往山下走,顾瑶还感慨不停,道:“老叔愈发能耐了。他自打在九阴山参与了那个什么无遮大会后,好似通了关窍,每每于男女之事上有发人深省的言语!他别是还想跟杨少安前辈再去……” 话还没说完,便被林白捂住嘴巴。 刚分肉时还觉得顾家人终于靠谱了,但聊着聊着,就觉得顾家从上到下,还是那么的不靠谱。 “该分了。” 走了一会儿,取出储物戒,林白拉住顾瑶,道:“我打赌,咱下山时,你若再打顾连珠,他绝不会再哭!赌不赌?” “必输之局,何必对赌?”顾瑶来了兴趣,但还是不愿占人便宜,“自他生下来,我日日打他,没有不哭的时候。天生怂包,哭的泪能把桥山淹了。” “岂不闻三日不见,刮目相看?”林白笑。 顾瑶见状,也不啰嗦,只道:“赌资为何物?” 林白抛着储物戒,笑着道:“此物乃是你我二人平分。既如此,赌资便是先挑一件,余下的平分。” 他做出自信模样,道:“敢不敢?” “有何不敢?”顾瑶亦是自信。 来到山腰,顾连珠远远瞧见,便做不屑状,正要避开,却见顾瑶二话不说,上前就打。 “顾瑶!你为何打我?”顾连珠委屈的很,明明话都没说一句,却凭白挨打。 “打的就是你!”顾瑶下手是真狠,“哭啊!给我哭!” 顾连珠本来都快哭了,听闻顾瑶言语,又见林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竟生生忍住,咬着牙就是不哭。 一刻钟后,顾瑶挠着头,气急败坏的下了山。 “好孩子。”林白夸赞顾连珠。 顾连珠鼻青脸肿,仰头挺胸。 (本章完) 第218章 悟道 第218章 悟道 来到顾瑶洞府。 二人迈步到小水池边,一起躬身行礼。 顾大娘自然是见不到的,只能拿这洼水替代了。 “顾大娘住在水水帘洞里,她的水怕是流不干。”林白瞅了眼小水池上面落下的细流,心里嘀咕不停,面上却愈加恭谨。 “坐!”顾瑶一边说话,还一边挥舞拳头,好似还在生顾连珠的气。 林白乖乖的上前,俩人盘膝对坐在小水池边。 有心想去搅搅水池,又不太敢。 “拿出来吧。”顾瑶声音嗡嗡的,不太爽快。 林白才不会在这会儿惹她生气,是故听话的很。 取出储物戒,将其中藏品一一取出。 元婴的储物戒中只六枚上品灵石,林白抛给顾瑶,道:“你收着吧,给顾连珠买吃。” “好。”顾瑶收了。 “……”林白本以为她会摔回来让给妙妙买吃,没想到她竟无耻的收了。 林白也没法子,且忍一忍。元婴所藏,区区几块儿灵石连添头都算不上。 把剩下的东西依次摆开,二人品鉴。 一柄婴儿手臂粗细、三尺长短的木棍,蕴含勃勃生机。 拿在手上,由内而外便生出无穷力气,灵力充盈,神识更强,乃是有助恢复之物。 触手极沉重,怕是有三四百斤。 “这应是取自某种高阶灵木,少说长了几千年,是好东西。”顾瑶评头论足,头头是道,“杀人越货,绝地反杀必备良品!若是想物尽其用,怕是要制成法宝才行,只是那得到金丹境界了。” 林白是个乡巴佬,杀人越货虽多,却没见过什么值钱玩意儿。从张寒的肚兜,到宋清的春册,再到九阴山的海参丸,着实没几个正经玩意儿。 若说鉴赏,还得看元婴后人。 不过林白瞅着顾瑶,总觉得她也没底儿,言语中也颇有车轱辘话。若是换个东西,把她的话稍稍一改,好似也没差。 林白拿起一本兽皮册子,应是海中妖兽之皮,触手光滑,无毛。 只顾瑶脸盘子大小,上有密密麻麻的蝇头文字。 看其最上面,歪歪斜斜的几个字,乃是得鹿真经。 顾瑶凑上来看,然后便点头道:“是修行的根本法门,至少能修到元婴境界。” 她看着林白,道:“你修的如意静心诀不算上品,却胜在人人能修。不过依着本命来看,道法之类专精最好。你可参习参习,或与伱相契也说不准。” 林白虽还未试,却已知此道法大概跟自己不太契合。心中无所感,没有半分渴望。 “稍后你抄录一份,就当咱俩平分!”林白十分大方。 其实也不得不大方,这玩意儿又不是独一份,自然能抄录一二。 而且人在顾大娘屁股底下,怎能不狠狠地表一表忠心? 当然也能自个揣着,想必顾家也不会说啥,只是就见了外。 元婴传家千年,人家可能一时遇不到能修此法之辈,但人家的底蕴就在这里。如果正好有相契的后辈,那就能随时拿出来。 这会儿不似先前在湖底石窟时,那会儿黄如急求生妙诀,而林白和朱见羊早已达到目的,是故不欲横生波折,根本未存抄录之心。 “好。”顾瑶理所当然的点头,她也知道充实藏经阁是福泽后世之举。 扯完了得鹿真经,顾瑶又拿起一枚妖丹。 妖丹乃是生于妖兽结丹之时,随着境界越高,便越强悍。其中种种妙用,还需看是什么妖兽。 妖丹也分高低,往往还带几分暴戾之气,需得好好炼化才是。不过即便如此,妖丹也是极珍贵之物。 这枚妖丹呈碧绿颜色,上有水纹。如顾连珠脑袋大小,但显然比顾连珠耐打。 顾瑶把手按上,稍稍动用灵力,妖丹便散出氤氲水意。 一时间,林顾二人耳中竟有波涛汹涌之声,好似亲见碧海潮生,又被卷入无尽浪波之中。 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林白只觉头晕眼,神识微颤。好似身子不受掌控,随波逐流而去,随时都能被巨浪淹没。 稍稍静心,混元之体立功,识海稳固,脱离迷茫。 再看顾瑶,还正自瞪着大眼睛,无神又迷离。 “啪!”林白一巴掌打上去,又夺过妖丹,丢到水坑里。 “也算给顾连珠稍稍报仇了。顾大娘修水法,可她既然不要这妖丹,想必跟她不太契合,或是她有更好的了。”林白瞧着顾瑶的半边脸,心中嘀咕。 顾瑶双目恢复光彩,捂着半边脸,道:“老叔也不提前说一声!堂堂金丹修士,做事真不靠谱!”她竟说别人不靠谱,且还气的咬牙,那架势也就是打不过顾九重,要不然必然再演顾连珠故事。 “烟涛微茫信难求。”林白随口安慰,道:“茫茫无尽大海,迷失其中也属寻常。”他指着妖丹,接着道:“这妖丹应是得自海中妖兽,或许有吞吐变化之能。” “也不知是鹿海客从哪儿得来的。”顾瑶气来的快去的快,“不过他既然随身带着,想必与他相契,或是极为珍贵。”她说完话,还在捂着脸,又气愤的瞪了眼林白,道:“明明一道灵力便能把我打醒,你干嘛给我一巴掌?还这么用力?” 她越说越气愤,“你要是把这劲儿用到哄秀秀身上,这会儿孩子都生十个八个了!” “……”林白是真觉得顾家人不靠谱。 又扯了几句,林白捡起一巨大贝壳,翻看上面文字。 顾瑶赶紧凑上去瞧。 贝壳上文字零落散乱,语句不通,但大概意思乃是鹿海客海边悟道,见凡人出海捕鱼,屡屡遭海浪侵袭,每每归来,渔船十去其三,乃至更多。 不过即便如此,众渔民也不气馁,更无畏惧。沉船之处,亦有新船再来。 鹿海客从沉舟新船之中,见了新旧交替之变,了悟出一法门,名为沉舟渡劫。 乃是以旧代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门。至于如何运用,用在何处,却未细说。 而后鹿海客又深感渔民不易,便让门下弟子护佑出海,着实活人无数。 “我丹论所拟乃是随波逐流,身动而心不动。此番见凡俗遇难,竟生恻隐,已然违逆了本心,日后大道难展云云。” 看到最后,林白和顾瑶也没明白鹿海客救个人怎么就违逆本心了。但人家是元婴,放个屁都是对的,是故林顾二人频频点头,一副认同模样。 “丹论于自身而言何其隐秘,鹿海客怎落于文字?还有那秘法到底是何用处?”顾瑶呆呆问。 “交给老祖吧。”林白做主,把贝壳放到小水池里。 贝壳入水,便化为粉尘,溶于其间,一如先前鹿海客溶于大海之上,化为泡影。 顾瑶又拿起一件巴掌大小的破旧木舟,道:“这应是鹿海客所用的旧物。”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她又默默感受,最后没得办法,伸出手在水池里搅动。 林白见状,也赶紧伸手去搅。 顾瑶也不在意,反笑嘻嘻。 过了一会儿,顾瑶道:“老祖说此物乃是鹿海客金丹境时所用之物,能化去金丹一击,且借其力,而自身不受损伤。不过以你我的能耐,怕是最多用上两三次。待用过后,便需好好蕴养宝船。” “你用两三次,我可不一定。我屡屡被榨干,自然比你能熬。”林白心中嘀咕,面上却不显,只是点头迎合。 俩人扯了几句,又翻看剩下的。 也没啥好玩意儿了,都是些瓶瓶罐罐,还有些珍贵的灵草灵材。 “鹿海客忒穷了。”顾瑶埋怨。 是你老祖把最宝贝的拿去了!林白也不敢揭破,只是点头附和,心中却也埋怨鹿海客没宝贝。 本还想着有大收获,结果却一般般。想必顾大娘把元婴能用的东西收了去,可能自用,也可能送了程杨两家。 既然东西就这么多,那就该分宝贝了。 依着先前赌约,林白当先取一件,而后之物平分。 先把妖丹纳入怀里,林白道:“你上破船,还是耍棍子。” 余下的东西里,只宝船和那灵木树干最是不凡。 至于得鹿真经,乃需各自抄录。 “……”顾瑶愣了下,咬牙道:“顾连珠误我!” “别气嘛。”林白随口安慰。 顾瑶犹豫了好一会儿,取了那棍子,林白赶紧把宝船收到手中。 剩下的灵材和丹药瓶各自平分,顾瑶信誓旦旦的说至少能换三五千上品灵石。 林白见识少,当场要让顾瑶兑换成灵石,顾瑶却嘻嘻哈哈不应了。 两人又扯了闲话,顾瑶抄录了得鹿真经,林白得了兽皮原件。 “你自管去藏经阁便是。”顾瑶摸出一令牌丢给林白,道:“我忙得很。” “你别是在这儿琢磨那棍子的妙用吧?”林白问。 顾瑶笑嘻嘻的点头,显然她得了宝贝也开心的很。先前之战,她完全是个添头,能得分赏乃是天降大喜。 林白也不跟她多扯,离了洞府,去寻到妙妙三人。 “走,我带你们去顾家藏经阁看看两代元婴的底蕴。”林白拉着妙妙的手。 “我……前辈,我就算了。”叶清梦出身散修,陡然来到青云山,还没缓过来劲儿。 “不是外人。”林白又拍叶清梦的头,“小鱼儿带好她。” 带着仨丫头来到顾家传承之地的藏经阁前,取出令牌。 林白以前就来过,跟看守此间的老筑基也认识。 叙了几句话,送了一瓶虎狼丸,一瓶海参丹,便带着三女入内。 她三人只练气境,是故只在第一层。林白自上第五层去看,此番乃是为求些适合自身的禁法秘术,还有合乎自己的根本道法。 登上五楼,便见两排书架,上有一枚枚玉简,下有文字。不似下面几层,都是落于书册。 数了一数,两排书架也就二十余玉简。 林白一向不知道啥是客气,当即上前翻看介绍。 禁法秘法倒是不少,可大都鸡肋。如某些以损耗自身血气,反哺他人的秘法;亦或者强行催发本源,却会脑袋混沌的秘术。 另还有些秘法需得与本命相合才能成形。 “秘法之所以是秘法,不在于其秘,而在于大多人都不怎么用。” 林白腹诽不停,找寻到一名为“天蚕诀”的秘法。 所谓天蚕只是象征之意,乃是作茧自缚之意。此法乃是以伤换伤,伤人三分,自损五分,气海和识海皆会有不畅之感。 “仔细想想,鹿轻音所用之法,也是伤人伤己的法门。只是她的更为奇诡罢了。” 林白叹了口气,打消了修习这种鸡肋秘术的想法。 又转了一圈,终于见到了名为“化生夺魂”的禁法,另还有“以命为笼”秘术,与鹿轻音所学应是相类的法门。 瞧了一会儿,想起顾九重转述的向老祖言语,林白终究没去碰。 “前者伤天害理。后者或许可以用,只是还是算了……” “出其不意,兵行险着,邪法乱目。我只需堂堂正正应之,任你魑魅魍魉,岂能欺我?对战鹿轻音如此,行事如此,日后更该如此。” “并非是秘法不可修,而是不必强求。” “我混元淬体有成,修地火剑意,效仿陈天人的纯粹之意。通晓炼丹之法,阵法之道,明识制符。” “以星遁之法为辅,何惧他人?” “不求习练秘法禁术,只需知晓便可。” 林白盘膝坐下,思虑良久,起身下楼。 妙妙三女已不知去了何处,只有顾瑶在门外等着。 “我以为你会修那什么禁法呢!”顾瑶笑。 “我为人师,当以身作则,不能习练奇诡禁法的。”林白笑着道。 “老祖说,你若真修那等术法,即便不用,可心中到底存了心思,难保日后不用。”顾瑶笑着拉林白,“大道艰辛,莫要走歪了路子。那等术法,是给大道无望,又有心争雄的人来修的。鹿轻音绝走不远。” 两人扯着闲话,去寻顾老全,修习阵法之道。 他年纪太大,只讲阵法之道,少讲阵法之术。颇有笼统之处,但于阵法见解,着实鞭辟入里。 阵法这玩意儿,会的话别人稍稍提点些,再自个琢磨琢磨,自也就会了。若是不会,贴到脸上,还是不会。 而且阵法讲究融会贯通,不求闻一知百,但得举一反三。 世间阵法何其之多,大大小小,阴阳五行,不知凡几。可总类却并不多,要么辅修行之用,要么主杀,要么主防,或是迷幻阻敌,都是有迹可循的。乃至于以自身成就绝阵。 如此过了十日,顾老全愈加气短,白发枯槁,面上更见衰败之色。 (本章完) 第219章 丹论 第219章 丹论 青云山高耸,木高林密。 山腰藏一独院,静谧安然。 院中梧桐树下,一垂垂老翁盘膝,白眉耷拉,几与胡须混在了一起。 油尽灯枯,身陨有期。 林白与顾瑶劝告,顾老全却也不听,只是画出阵式,详解奥妙之处。 “入阵”一书早被林顾二人翻烂,但碍于眼界和见识,还有许多不明之处。 林白听着听着,觉得好似顾老全前辈也没摸透这本书。所讲所述也只是他对此书的见解,还有他见闻过的阵法。 不过即便如此,有五百多年寿命的金丹传道,林白听的很是认真。 “入阵一书到底是何人所作?”顾瑶好奇问。 顾老全发了会儿呆,道:“我也不知。”他费力的抬抬手,指向山巅,道:“是先青山老祖在外带回的,并未细说来历。不过依我看来,作此书册之人,其胸怀之广博,其见识之高深,是要胜于先老祖的。” 他说一会儿话便喘息不停,脸色越来越差。 顾老全这几日来少歇息,一直为林白和顾瑶讲阵法,着实是费心费心。 金丹寿元五百载,顾老全已五百二十多岁,本就是苟延残喘之身,前番又摆下澄宇平波大阵,强行引动妖丹,早已是枯竭之身。能活到现在,已然难得之极了。 正说着话呢,外面有人来访。 “老祖宗,”顾连珠进了院子,恭敬跪下来,奉上丹药,道:“老祖来让我送上丸药。还让我传话,说让您好好歇息,莫要太过劳累了。” 顾老全看了眼那丹药瓶,稍稍摇头,道:“这是长春丸,得之不易,最能补养气血。” 他枯槁干涸的脸上挤出些笑,接着道:“好东西不该给我这废人。你跟小九说,让他留着吃。” 这话里有讥讽之意,乃是说顾九重若是不思进取,大道无望,日后也得吃这玩意儿延寿养身。 顾连珠还小,又是个愣子,自然没听出深意,还呆头呆脑的劝了两句。 他见顾老全闭目,便磕了头告退,还不忘拉了拉林白,似有话说。 自始至终,顾连珠没看顾瑶一眼,着实硬气。 林白和顾瑶又一番好言相劝,终于把顾老全说动,让他稍作歇息。 闹腾半天,林白与顾瑶出了院子,便见顾连珠还在候着。 “林前辈。”顾连珠执礼甚恭,还不忘朝顾瑶撇撇嘴。 林白微微颔首,一副高人模样。 顾瑶上前,低声道:“若非怕扰了老祖宗歇息,我把你皮扒了。” 顾连珠脸色登时惨白,打了个寒颤,似想说点什么,又张不开嘴。他到底还是怕顾瑶。 待顾瑶离去,顾连珠方才挺起腰杆,道:“两天前不知为何,她又去打我一顿,我一声都没吭。” 前两天顾瑶听顾老全传法,见顾老全愈发不支,心中难受便邀林白出去散心。 林白也稍作开导,可全然无用。后来顾瑶独自走开,待转悠回来后,好似去了不少阴霾。 原来是去打了你一顿啊?伱还一声没吭?林白只能笑着道:“善。” 顾连珠很是自豪,又道:“林前辈,我打算找一门炼体法门,强壮自身!”他竟颇有计划,接着道:“待我炼体有成,她就算再打我,也没那么疼了!” 正常想法不该是忍辱负重,日后打回去么?你怎毫无反抗之心?林白不理解,但也管不了,反正他是顾九重的看门童子,自有顾九重去操心。 “林前辈,你意下如何?”顾连珠询问意见。 “善。”林白微微颔首,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你不存伤人之心,心境已然远胜他人了。” 顾连珠听了这话,开心的不得了,又说要去藏经阁如何如何,讲完之后才想起谦虚几句,又拜了一拜,高高兴兴的走了。 看他那欢喜劲儿,应是直奔藏经阁去了。 “傻孩子,顾瑶揍你是留着手的。待你炼体有成,怕就是真揍了。” 林白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他们姐弟打归打,看热闹就行。 一路摸到朱见羊处,只一小道童在外守着,得知朱见羊还在闭关,林白也不去扰,只是盘膝坐下。 “狐狸那日说自有人传道,应不是指的顾老前辈。只是何人传道?何时来传?” 林白想了会儿,心中骂了几句狐狸,便闭目静修。 没过一会儿,妙妙等人便过来了,还有好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女。 林白没法全然认得,只知是顾家子弟。 妙妙得林白传承,打架的能耐不怎么样,交朋友的本领倒是不小。 而且这丫头脑子机灵的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上能拿斗笠骗人来疼,对中能结交同伴,对下更是学师父模样,时时备着廉价丹药往外送。 反正这丫头已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了。 诸人向林白问了好,林白笑着颔首,一副慈祥长者模样。 闲着问了几句话,林白又看向姜鱼。 先前自鹿海客处得了得鹿真经,林白细细琢磨,还参习了一番,与己确实不太相契,不过好似挺适合姜鱼这丫头的。 林白也没敢贸然传道。 倒不是心疼功法,林白得过姜家许多恩惠,而他又向来有恩必报,有怨也必报,区区功法而已,传便传了。 而且现如今跟姜家关系也确实好的很,小鱼儿的亲姐都睡了不知多少回了,又跟姜行痴下过棋,是故林白并无藏私之心。 林白只盼着姜鱼修道有成,日后多帮傻徒弟擦屁股呢。 只是毕竟是改修功法,事关日后大道,林白想着过几日回了信义坊,找姜丫头说一声。 林白听着一群丫头乱扯不停,一会儿说什么顾连珠又被打了,一会儿说什么天池派有个女修天天去杨家,一会儿说程霜要跟顾飞雪比试,还说延请了云霞宗八卦山的高人卜卦,说是必胜云云。 少年人性情未定,又多是单纯之辈,好议论外事,自是人一多就乱吵吵的。 林白头疼,便赶紧离去。 寻了顾瑶,两人又去顾老全院中。 待过了五日,顾老全已是燃尽灯火,再难言语。 两人把顾老全扶进房中,顾瑶去报给顾倾水和顾九重,林白独守此间。 “老祖说人死灯灭,乃是天理。大道不成,早晚而已。”顾瑶回来,小声跟林白通气。 林白默然不语,只跟顾瑶守在矮塌前。 顾老全也不言语,只睁着浑浊双目,呆呆看着屋顶。 又过两日,顾老全忽的从床榻上坐起,浑浊双目竟有光彩。 “老前辈!”这是回光返照,林白立即跪坐在矮塌前,听其最后言语。“老祖宗!”顾瑶双目赤红,强忍着眼泪。 “不对,不对!” 顾老全言语清晰,铿锵有力,他看着窗外,道:“我活了五百多年,三派争斗之事见得多了,也曾见过元婴出手,还曾亲历元婴寿尽身死,可三派中的元婴因争斗而伤亡之事却是头一回见。” 林白与顾瑶对视一眼,都不言语。 “唉,天时或有变呐!”顾老全幽幽叹气,语声悲怆,“小水方进阶元婴,我顾家又少人,在内根基不稳,在外无有奥援,日后怕是还有波折。” “元婴镇守一方,谁又能撼动?”林白开解。 “元婴算什么?”顾老泉干瘪的手抓住林白的手,竟十分有力,好似鹰爪紧箍,他接着道:“千壑沙地之事忘了?大能争斗,竟能变化一地地理天时,区区元婴又如何?大道无有止境,居安思危,万不可存侥幸之心。” “是。”林白和顾瑶俯身应下。 顾老全犹自看着林白,他双目灼灼,颇有神采,好似年轻百年,又有了金丹气势,道:“我与你也算有几日传道的情谊,日后若是我家有难,不求你舍身襄助,但求稍稍援手。” “前辈之言,晚辈谨记在心!”林白立即应下。 “好好好,我知你与朱家故事,你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顾老全笑了笑,松开手,想抬起去抓顾瑶的手,却已然办不到了。 “老祖宗!”顾瑶赶紧两手抓上去,把顾老全干瘪无肉的手贴到她脸上。 “孩子,你记住,”顾老全语势不弱,好似老态尽无,道:“你居于小水身前,当为我传话。跟她说一声,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或许最终是一人独行,可若能结交些良师益友,总是没错的。” “瑶儿记住了。”顾瑶眼泪吧嗒吧嗒。 “沉玉仙子虽与她有缘无分,可总算是愿意亲近她的,应多多交好才是。”顾老全却不看顾瑶流泪,只是接着道:“程老祖仙去有日,也得多多照拂人家的后辈,结些善缘。杨老祖稳妥,城府深,也得交好才是。” 他忽的提高语声,道:“还有!先青山老祖在时,结交四方,元婴金丹皆有故人,跟那陈天人也有过数次往来。小水元婴道会时,陈天人还曾亲至,这关系莫要断了。” 顾老泉严肃的很,叮嘱道:“日后多走动走动才是。或是派小九去,哪怕小水亲去拜访陈天人一番,也不丢人。” 说完这些,顾老全好似用完了力气,又躺了下来,喘气不停。 双目复又浑浊,再不见方才明亮。 此人临死之际,犹然在为家族进退而思虑。 “百转千回不知真,岁月悠悠已成尘。”顾老全呢喃着向老祖的言语,最后逐渐无声。 顾瑶啜泣不止,林白呆呆看着,好似梦回溪县的那场大雪。 彼时正值黎明时分。 外有风雪如刀,一如金丹重压; 屋内火炉烘烤,却如何也烘不干秀秀的眼泪,只能看着白先生逝去。 林白与裴宁茫然不知去路,只觉前路漫漫,一如雪地行路,难辨前方安危。 过了良久,顾老泉缓缓闭上双目。 门窗缓缓打开,顾倾水立在窗下,遥望天际。 顾九重站在院中树下,无有言语。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顾倾水感叹一声,便既身化碧水而去。 顾瑶兀自低声哭泣,林白也不言语。 过了许久,妙妙寻了过来。 “师父,”妙妙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只在门外跪下,道:“羊爷爷出关了,遣我来寻师父。”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顾老全寿尽而死,朱见羊又有进境。 林白起身出了门,扶起妙妙,拉住她的手,道:“想不想你爹?” 妙妙摇头,道:“逝者已矣,空自缅怀也无用。我知父亲遗志,乃是中兴朱氏,我当勉力继承。” 她以前爱穿各色袍子,自打朱玉茂死后,便一直着黑衣。如今还未换下来过,一直如此。 虽说凶手鹿食苹已然伏诛,鹿海客亦是身死道消,可林白知道,这丫头就是嘴硬,其实还记恨着九阴山呢。 “顾家顾老全前辈寿终而去,他与为师有传道之恩,你进去磕个头吧。”林白道。 “是。”妙妙恭敬应下,进了房内,在矮塌前拜了又拜。 待跪拜完,妙妙许是经历过亲长逝去之苦,也没对顾瑶说什么劝说之语,只是起身又对顾瑶一拜,然后缓缓退出。 师徒俩也不再多言,手拉手出了院子。 姜鱼和叶清梦在院门外等着,两女皆有戚戚然,似也知晓院中之事了。 前者姜家曾历经数筑基身亡与外,后者刚死了姐姐。 说了几句话,林白便带三女前往朱见羊住处。 “何时出关的?”林白问。 “大概两个时辰前。”妙妙老实回答,“羊爷爷好似又有所得,跟小姑说了好一会儿话。”她面上有自豪,道:“还问起师父的事,他敬佩的很呢!” “他能有所长进,这才是天大的好事。”林白感叹。 自打认识朱见羊,林白便屡屡得其提携。传授炼丹之法,让林白在信义坊得以立足。 后又让观陈天人墨宝,又有所得。 待几经风波,可谓与朱见羊是生死之交。与朱家更是千丝万缕,再也分不开了。 如今又得朱家女为徒,林白说是朱家人也不为过。 来到院子中,朱见羊已在候着了。 朱玉环和顾无伤盘膝而坐,似在听朱见羊讲述闭关所得。 “前辈又有进境,恭喜恭喜!”林白笑着走进院子。 “怎能再称前辈?”朱见羊笑着起身,扶须打量林白。 朱玉环和顾无伤起身行礼。 诸人落座,三女连同顾无伤,侍立在旁。妙妙最是孝顺,当即给三筑基上了茶水。 “我观你有几分颓丧伤感之意,出了何事?”朱见羊好奇问。 林白也不隐瞒,只说顾家年龄最大的顾老全身死,犹然惦念顾家前程,是故由此念及往事,有伤怀之感。 “匍匐人间,百折不挠;俗世烦心,不得逍遥。”朱见羊也似勾起往事,幽幽叹了口气,道:“人人向往长生大道。可天道何其难,世事何其多?若要改命,唯有奋发向上。” 他看着林白,指了指天,问道:“几番生死,几历秘境,坐观旁人,可有思己自身?”他和煦问道:“丹论可已拟定?” 修改了一下,不影响阅读 (本章完) 第220章 送礼 第220章 送礼 月光自树木的缝隙落下,斑驳一片,稀稀疏疏犹如残雪。 听闻朱见羊询问“丹论”之事,林白心中颇有感慨。 所谓丹论,是需契合自身本命,合乎自身经历,乃至性格,于大道极其重要之事。 有人见山,便觉山高难越,存畏难之心;有人却胸怀广大,有一览众山小的雄心。如此之下,人分高低,丹论便有了高低。 也因着如此,丹论要么简单,要么复杂。 而且心境也极其重要。如散修之辈,练气和筑基论及杀伐之道,远胜宗门家族子弟。 可一到结丹,精于争斗的散修便难以跨过。一来是杀伐多,整日为生计奔波,心境难免有变;二来是缺有德长辈指引,少了几分洒脱之心,容易走上歪路。 是故身为散修而结丹的修士少之又少。可一旦能吞丹入腹,大都是人中俊杰。 而宗门家族子弟,因自小就将其性格往坚韧洒脱上引,虽争斗的能耐小了些,可修为上却甚少经历阻碍关卡。 林白虽是散修出身,也善争斗杀伐,此身更是入道极晚,但因缘际会之下,却早早知晓丹论之事。 先是贞姐肉身取丹论;继而宋清临死悟道,以人生为长河成就丹论;后有铁化生苦求丹论,却死在雷劫前夕。 再之后元婴高修鹿海客临死之前回思丹论,自言违却本心。 又曾亲见铁化生与朱见羊的丹论之辨。 凡此种种,尽皆是修行之路上难得的见闻。是故自打筑基之后,林白心中便时不时琢磨一二。 起初林白陡然听闻宋清丹论,心中起了模仿之心。可随着见识日广,闻听铁化生的剑浊人浊之言,又有李星河评价宋清丹论,再到鹿海客自言其违背初心。 如林白所遇之事,若是让别人只闻听其中一件,稍稍机敏灵巧之辈便会有所感悟。而林白连番遭遇,连番牵扯其中,着实是眼缭乱,反有几分乱却自身之意。 “正要请教。”林白看向朱见羊。 自打与来到桥山地界,林白遇到的第一个筑基便是此人。 彼时此人坐守凤鸣阁,几已断了往上的心思,只每日练字交游。 待交往日深,又经黄如一事,两人便既交心,林白颇得其提携。 又经地窟旧事,眠龙山死生变故,两人着实是肝胆相照。 而朱见羊历经诸事,向道之心越强,且突飞猛进,不仅成就了丹论,便是金丹也在眼前。 林白从来都是盼着朋友好的,自然也欣喜。 “本命万千,丹论亦是各有不同。即便是本命相类,经历相似,丹论也难相仿。” 说到这儿,朱见羊稍稍一顿,接着道:“你虽年轻,可所经所历远比我要丰富多彩。” 他抚须笑了一笑,又道:“自打与你相识,你我历经许多死生。方才我还听闻伱在无字秘境之事,知你与曲成甲翻了脸,知你与沉玉仙子的命契之人有旧。” 朱见羊指了指妙妙,“这丫头还给你想了许多报仇的法子。” 妙妙不吭声,扯了扯朱见羊的袖子,似不好意思。 林白看了眼妙妙,这丫头别的不说,起码是真有孝心的。 “依我来看,你既然如今还未拟定丹论,那倒是不急在这一时三刻。需知,越急越做不成事。” 朱见羊颇有感慨,又道:“丹论事涉大道,马虎不得。不如静一静心,多回思回思往事,展望展望来日。秉本心,究本命,合乎自身。再定下丹论不迟。” 他又指了指青云山巅,笑着道:“妙妙说你得老祖青睐,与顾瑶日日混在一起,关系亦是极好。不如再去问问她家,指不定能有所得。两代元婴,底蕴何其厚也?” “师父,顾老祖对咱们师徒的厚爱之情如长河,咱们些许回报却只是点滴露珠。若是能结丹,便能更好的孝敬老祖,更好的为老祖办事,也能稍稍回报老祖的大恩大德!”妙妙十分严肃正经。 这话意思是,能薅顾家一点是一点,万万不能心软。 只是她愈发能耐,这等不要脸的肉麻话也不知跟谁学来的。 场上有傻的,姜鱼闻言连连颔首,叶清梦也是双目明亮的看着妙妙。 便是顾无伤都叹了口气,道:“妙妙师妹勿要这般言语。咱们不是外人,老祖为我等遮风挡雨也是应该的。至于回报之言,也不需说什么,若能大道更进一步,老祖也必然开心。” 朱见羊只是抚须笑,也不再多言。 又闲扯了几句,顾芳便赶了过来。 顾老全身死,顾家小辈,连同诸多附庸,都是需要来拜一拜的。 说起来,顾家还真是悲催。 前番顾家元婴顾青山身死,后有金丹顾金针金丹自爆,如今再去一金丹。 因往事之故,顾家金丹本来就少,筑基又年少,倒是有几分青黄不接的苗头,跟朱家相仿。 只不过顾家有元婴镇守,只需好好休养生息便是。过上了几百年,再养出几个金丹,依旧是桥山一霸。 朱家、田家和华清派因跟顾家关系匪浅,自是早早来了。 前番鹿海客身死,顾家一展往日耻辱,威震四方。彼时就有人想来祝贺,但顾倾水是个清冷之人,少见外客,又因顾家内里人才太少,本就想休养生息,是故全给推了。 此番顾老全身陨,一众附属自是借这机会全数赶了来。 金丹之死算不得大事,是故礼仪也远没有元婴祭礼隆重,只是肃穆之意不减。 凡事自有顾家操心,朱见羊一出关就被顾芳纠了去,帮忙接待来客。 “田前辈。” 田家家主田归琴到来,林白赶紧行了礼,人家送妙妙一把飞剑当做礼物。 “有空来我家坐坐。”田归琴很是和善,看林白的目光亮晶晶的。 因着苍云门之事,林白跟田家也结了大大的善缘。 后来又因无字秘境之事传开,林转轮之名倒也算是在桥山有些响亮了。 而且还因曲成甲之事,人人都知林转轮跟沉玉仙子的命契之人有旧。 林白也跟外面解释过,但桥山这破地方向来安稳,人一多就嘴杂,都传林转轮之所以跟曲成甲结怨,乃是睡了人家嫡传后辈和嫡传爱徒,把不吭声的乌龟惹恼了。 境界低微,嗓门就低。即便顾家的顾芳在外串门时常为林白辩解,可别人还是不信,只当林转轮勾女有道,又骗上了顾家女。 先前田家的田养春就想给林白送俩姑娘,如今林白声名渐起,不仅显露了许多能耐,更得顾家嫡女顾瑶厚爱,是故田家又起了心思。 应付了田归琴,待朱玉树和田婉君拜祭过,林白便带他俩寻了僻静处闲聊。 有些日子没见,这对夫妻好似更加恩爱。 如今凤鸣山事务都是田婉君操办,朱玉树一心修行。若无要事,朱玉树一般不理会家事。 田婉君本就处事稳妥,又有朱见羊和朱玉树力挺,倒是把凤鸣山管的井井有条。 果然,略叙了几句闲话,田婉君便迫不及待的邀林白去凤鸣山传道。 “不拘什么,无论炼丹,制符,乃至阵法,你只管教。但凡能遇着几个有天分的,那就是天幸。”田婉君胃口极大,什么都想让家里人学。 这种讲道的事寻常的很。桥山安宁,不论门派家族,都有讲道论道的习俗。便是散修,也时时举办道会。 只不过前者大都用心传授,后者往往藏着掖着。 这是应有之义,林白自然应下田婉君之邀。 又过了两日,桥山各派各族皆派人来拜祭。 “你怎住到青云山了?不回去了?”姜小白随同姜行痴而来,后者自去同顾九重说话,姜丫头便拉住了林白。 “诸事繁忙。”林白知道这是催债来了,反正只当听不懂,又道:“我偶得了一门功法,与小鱼儿甚为相契。” “那你传她就是了。”姜小白根本没犹豫。“她毕竟是你妹妹,是姜家子弟,我自然需问一问你。”林白一副正经模样。 “林转轮,你可行了吧。”姜小白一脸不屑,“你家妙妙把小鱼儿都哄傻了,你们师徒俩把她卖了她都得给你们数钱,如今你来装好人了?是不是见她大了,有了不良心思?” “你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白立即解释,“小鱼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向来以长辈自居,未存别的心思。” 姜小白只是不理。她生的娇小,脸孔偏又乖巧,倒是让林白生不出半点气。 “那等过了祭礼吧。”林白没了脾气,“待我回了玉湖,我还有事同你讲,还想再见一见你家老祖。” 认识这么多金丹,林白为丹论之事忧心,自该去好好问问。 又过五日,云霞宗破云子携徒而来,九阴山竟也来了人。 岳丰树和顾九重亲自迎进内殿谈话,好似跟九阴山没了仇怨一般。 林白境界低微,又非桥山派之人,自然凑不到跟前。 没过上一会儿,孟圆和宋静娴走了出来,还有一年轻筑基,乃是岳丰树爱徒,何问药。 “转轮兄,别来无恙。”孟圆笑着道。 “转轮先生。”宋静娴行礼。 “咳咳,转轮兄。”何问药能安稳走出秘境,其实是得了林白恩惠的,只是出了秘境后,他也没上门拜谢,还不如淳于家和商氏知礼。 此番祭礼,何问药也早来了,只是一直躲着林白走,连对视都不敢。 但林白早有所觉,此子一直悄悄的偷窥自己。不过并未感受到怨恨怨怼之意,林白也自随他去。 “孟师姐安好,宋师妹清减不少。何师兄,伤养好了?”林白随口扯,又拉着拉妙妙,道:“这便是我不成器的弟子了。” 妙妙恭谨的行礼,并没有不成器的样子。 “好乖巧的孩子。”孟圆直接上手,捏了捏妙妙的脸蛋。 妙妙憨厚的笑笑,一副呆样儿。 “她是叶若卿之妹,白眉道长的孙女。”林白拍了拍身旁的叶清梦。 叶清梦赶紧行礼。 “这是我一个晚辈,名为姜鱼。”林白又道。 姜鱼规矩的行礼。 孟圆身为大师姐,自然是场面人,摸出三柄云霞宗特产的沉木飞剑,送给三女做见面礼。 宋静娴也赶紧取出丹药,送了三人。 林白见何问药不动,便看他。妙妙手拿飞剑和丹药,也好奇懵懂又天真的看何问药。 “给。”何问药摸出三个狼牙,道:“秘境中所得,能震慑低阶妖兽,可用来防身。” “谢前辈。”三女乖乖接了。 林白见已得了好处,便把妙妙三人打发走,自带着孟宋师姐妹来到一僻静林中。 何问药竟跟了上来。 四人寻青石坐下,林白静待孟圆说话。 “裴宁天资过人,妙妙乖巧可爱,秀秀钟灵毓秀。”孟圆笑着开口,“转轮兄遇到的女子都是极出众之辈。” 你少说了好几个!林白谦虚一笑,道:“怎及得上师姐?” “你看,”孟圆看宋静娴,笑着道:“难怪他能把如意哄的跟师叔背心离德。” 说到这儿,孟圆又是一笑,问道:“如意去了何处?” “她在天池派静修。”林白答。 孟圆点点头,又问:“秘境中多历风雨,可有所得?” 自是有的,寻到了秀秀,结识高人李星河,悟得星遁神通。林白这般一想,好似真的收获极大。 “给。”孟圆见林白不说话,便取出一本书。 林白接过,摩挲书面,却不翻开来看。 书册极薄,也就十来页,也不知是何材质所制,只是坚韧非常。 “这是何物?”林白笑着问。 “翻开一看便知。”孟圆笑。 “昔日我自宋清处搜出一本春册,惜我品行高洁,见不得污秽,便将其付之一炬。莫非这也是春册?”林白笑着问,也不翻开来看。 宋静娴听闻宋清之名,便歪着头看林白。 何问药倒是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好似要一睹为快。 “你若是喜欢春册,改日我给你送些过来。不过,想必你也不缺女人,绿绿的图画能有什么意思?”孟圆压低语声,笑的开怀,“绝知此事要躬行。” 林白早知云霞宗女子不靠谱,没想到孟圆堂堂大师姐也言语无忌。 “非也非也!”还未等林白开口,何问药就举起手,摇动手指,道:“师姐此言差矣。” “愿闻其详。”孟圆一副求道模样。 “春册固然能增情,可近之则不逊。只观摩图画,心中便能存一分美好。若是躬行,也没甚滋味。”何问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林白和孟宋二女愣住。 “何师兄,你的意思是只看不练?”孟圆好奇问。 “正是。”何问药道。 “那有什么意思?”林白摸不着头脑。 “是啊,那有什么意思?”孟圆也皱眉。 “这便是大道缺一的道理了。”何问药笑着道。 什么歪道理?林白点点头,心说三大宗门里就没个靠谱的。 孟圆也点点头,心说桥山派庶务掌门的弟子大概在秘境里受了不可言说之伤。 “师姐,说这本书吧。”宋静娴开口。 她红着脸,低着头,一个大师姐,一个转轮先生,还有一个桥山派掌门嫡传,竟都毫无廉耻之心,光天化日说起春闺秘事。 “对对对。”孟圆想起正事,她指着林白手中书册,道:“这是我云霞宗历代金丹前辈所作,记有求索丹论时的心境之变,乃至丹论本身。与你参悟拟定丹论,大有所助!” 丹论向来不能为人所知,即便是亲近之人,也不能透露。 只是大派自有规矩,金丹老修临死之前,往往会留下些言语。或详或略,但求能稍稍提点后辈,稍稍指引后辈,乃是为后代计。 这就是大派的底蕴。 何问药闻言愣住,呆呆的看着,早没了方才谈及春册时的意气风发。 林白也不说话,只是摩挲书册。这礼物自是上佳,亦是送到了心坎上。这等重礼,乃是铁化生求而不得之物,是散修拼死也难得来的东西,便是何问药也眼热的很。 如此珍贵之物,怎能贸然相送?林白知道,这是人家为曲成甲之事而来,欲要抹平干戈,化去仇怨。 (本章完) 第221章 丹论之辨 第221章 丹论之辨 柔媚阳光穿过林叶,落在林白手上。 那簿册材质极奇异,阳光映照下竟有七彩之色,好似泡沫。 四人坐于树下,一时间也无声息。 宋静娴面上红晕已退,她稍稍侧着头,看那载有历代金丹丹论的簿册。 修行之路漫漫,天启筑基,丹论成丹,大大小小无数坎坷摆在眼前。 有时候遇了瓶颈,能借丹药冲关。有时却千难万难,不得寸进。有时候又只需听一句话、见一件事、乃至于看天看云,便能闯关。 是故这簿册不一定对筑基修士有用,但能观摩诸多金丹心得,没有哪位筑基能推拒。 于散修而言,不吝于至宝。便是对金丹门派宗族,亦是极其难得之物。 能将这东西随意拿出来的,其底蕴必然极深。 云霞宗历代元婴镇守,金丹不知凡几,自是有这分底蕴在。 而且并非人人都能看的,要么资质出众,要么得师长宠爱。 宋静娴不怎么受长辈喜爱,资质也一般,如今连丹论的影子都摸不着,自然还没研读过这玩意儿。 但她毕竟是高门子弟,知道此物重要。如今大师姐拿来送人,必然是师门允了的。 小小簿册,事关大道,自是极贵重的礼物。 元婴门派行事,自不会无的放矢。这位转轮先生虽手段极多,可还没到能让元婴门派拉拢的地步,更何况人家早就归属顾家了。 是故此番赠人厚礼,宋静娴略一想,便知与曲成甲一事有关。 她又不傻,自也知道必然是师门理屈,要不然岂会送礼?可元婴大派,万万没有向一小小筑基认错的道理。 正好在秘境中欠了人家人情,此番送一份厚礼,乃是小辈之间的往来。也借这一事,揭过曲成甲一事。 “礼物极贵重,送的极对转轮先生心意。又不用长辈出面,自然不伤长辈脸面。师姐真是老谋深算呀!”宋静娴终于捋明白了,她看向孟圆的眼神更为钦佩。 宋静娴再看林白,只见这位转轮先生手摩挲簿册,似有喜爱之意,却始终没打开瞧一眼。 身为宋清之妹,宋静娴这些日子早已明白过来,过不在转轮先生,反而是转轮先生遭了极大险境。 再回思秘境中教导阵法之恩,宋静娴愈发觉得转轮先生和善有礼,从未逾矩,教导之时更是娓娓道来,深入浅出,大有长者之风。 而一些不知详情之人,却大肆宣扬转轮先生勾了曲师叔的嫡亲后辈和爱徒,行白昼宣淫之举。 “那裴宁不是好相与的,转轮先生好似甚是怕她,应是她多有管制。不过转轮先生确实不好女色,行事正直,如今遭受许多误会,想必心中苦楚。” 宋静娴幽幽叹息,再看何问药。 只见何问药一双眼看着那簿册,眼睛都直了,好似愿意拿出珍藏的所有春册来换。 “岳掌门不受三家元婴的待见,三个徒弟死在眠龙山两个,只剩个独苗。只是何师兄身为岳掌门爱徒,看他的艳羡模样,怕是不太受宠,未看过此类的物事。” 宋静娴脑子里转了一圈,又静静看向大师姐。 “前番秘境之中,若无你援手,我等早已命丧鹿轻音之手。”孟圆笑了笑,接着道:“如此大恩,怎能不报?你熟知诸般技艺,寻常之物怕是看不上眼。我想着大道为重,寻到了此物,只盼对你稍有助益。” “师姐,礼物太厚了。我在秘境中帮了不少人,可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林白说完话,看何问药。 何问药愣了下,心说伱怪我没给你送礼?秘境中我为啥受伤,还不是你不要脸,而我太要脸!那我也不要脸! “确实贵重了些。”何问药深吸了口气,挤出笑,只当没看懂林白的意思。 “师父教过我,说再贵重之物也及不上人命重要。”孟圆竟十分有道理,“活命之恩,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她指了指宋静娴,笑道:“若非你不爱女色,我都想把静娴送到你榻上了。” “师姐。”宋静娴脸红,低下头看别处。 “师姐莫要取笑我了。”林白瞅了眼面红耳赤的宋静娴,心说我可伺候不过来。 “丹论事关根本,如今可有眉目了?”孟圆见林白确实对宋静娴没有别样心思,便又扯正事。 “不瞒师姐,这几日来,我日日都在想着丹论之事。”林白老实回答。 “我也是啊!”何问药扼腕出声,瞧着孟圆。 “丹论玄之又玄。若是拟的契合自身,大道自然顺畅许多。若是不合自身,怕有诸多后患。”孟圆是见过世面的,接着道:“是故若拟丹论,自是要谨慎些的。”她又指了指林白手中的簿册,笑着道:“我辈不必对前人路途亦步亦趋,可若能稍稍借鉴,或有奇效。” “师姐此言有理。”林白赞同。 “不必说今不如古,也不必说古不如今。但凡能至金丹境,必然有出彩之处。能一观诸位前辈所悟,便是天大的机缘!”何问药也赞同的很。 “这么说来,你愿意收下了?”孟圆颇有欣喜,似了却一桩心事。 “师姐的爱护之意,我岂能不知?说起来,我与云霞宗早就有过往来,承蒙许多恩惠。”林白摩挲簿册书面,面上有笑,接着道:“当年曲如意筑基,我与她回返之时,遇九阴山筑基拦路,乃是高元元前辈解救。后来错失天启机缘,高前辈又开导于我,赠我酒葫。及至眠龙山时,初遇师姐,破云子前辈亦是关爱有加。两位前辈一潇洒随心,一德高望重,我都敬重的很,只盼能稍稍回报。” “回报云云,那也不必多说。师父和师叔是看重你,才会有所关爱。”孟圆开心一笑,自知这位转轮师弟明白赠礼是为曲成甲之事,而言语中亦有化解恩怨的之意,便笑着道:“再说了,你亦有救我等之举。咱们也算共过生死,算不得外人。” “我也共……”何问药开口,见没人瞧他,便闭了嘴。 “师姐此言有理。” 林白稍稍颔首,单手握着簿册,笑道:“此物与我大有助益,或能助我拟定丹论,成就金丹之身。” “助人成道,我辈乐事。”孟圆笑。 “不错!”何问药跟着开口。 宋静娴也点头。 “助人成道,我辈乐事。”林白复述孟圆话语,低头轻轻抚摸簿册,笑着道:“前番秘境援手,是为师姐等人,亦是为我,不敢索求厚礼。师姐方才既已送了妙妙礼物,便算了了。” “那怎么能行?”孟圆十分认真,“事关你大道,望你收下。” “事关大道。”林白叹了口气,道:“我记得方才师姐有言,乃是说丹论事关根本。我若收了此物,那便是违却本心,念头再难通达,岂非坏了根本?即便能成丹论,又能走得了多远?” 把那簿册丢到宋静娴怀里,林白笑着道:“昔日我为鱼肉,半点反抗不得,虽屈膝求活,犹存拼死之心。如今既已入道,见天地广阔,怎能越活越回去?稍稍见一宝物,便割下昔日旧怨?” 宋静娴呆呆愣住,看着簿册,也不知该如何办。 何问药在一旁看着,比林白还着急,当即道:“有道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转轮兄何必执着?” “师弟,”孟圆不再称呼转轮兄,只低声道:“大道艰难万分,境界之差便是天堑。你莫非真想效仿陈天人故事?” 所谓陈天人故事,乃是指的越阶斩敌。“不敢。”林白微微摇头,笑着道:“仇怨非是因我而起,却该由我来了结。或许那日我念头通达,便揭过此事了。只是还不是现在。” 孟圆想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也不勉强了。”她不顾何问药的期待目光,慢悠悠的收了簿册,叮嘱道:“曲师叔乃是老宗主嫡传,是故无有私怨。你既有雄心,日后还是需小心些才是。” 这话乃是规劝,并无威胁之意。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林白坦然一笑,道:“数万里碧波我都走过了,还怕走不到曲成甲面前?” “其实我觉得……”何问药正说着话呢,孟圆便起了身,宋静娴跟上。 “看好如意,莫让她被散修拐了去。”孟圆带叮嘱一句,便带宋静娴离开,后者不时回头。 待二女离去,何问药露了原形。 “转轮兄不智啊!你不需多说,先应了下来多好!待成就金丹,再寻上门羞辱那曲成甲一番,岂不妙哉?”何问药扯住林白袖子,很是可惜。 “这岂非违背孟师姐赠礼本意?”林白问。 “方才孟圆只说送礼乃是为秘境之事,又没说为曲成甲之事!”何问药摇头不止,手指点着林白,道:“你呀你,不会装糊涂!” “准!”林白服气了,道:“何兄,我还未入道时,便有一高人骑我身上,说我不会装糊涂。” “哦?后来那人呢?”何问药好奇问。 “嘿嘿。”林白不多言,只问道:“九阴山和云霞宗来人,所为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九阴山来求和,云霞宗来说和。”何问药一副智者模样,“两弱一强,人家自然就吃到一个槽里了。” “原来如此。”林白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扯着闲话,一块儿往树林外走。 “转轮兄,秀秀师妹怎样了?”何问药一副关心模样,道:“秀秀师妹钟灵毓秀,怎能一直在山林中受苦?你该跟她好好说说,把她带回来才是。桥山地方广大,多有灵地,自有她的栖身之地。便是沉玉仙子,也有上佳洞府候着。” 你哪是担心秀秀,你是想给桥山派拐个元婴狐狸吧?这功劳你想要,我不想要?我还想拐我洞府里呢! 林白点点头,道:“仙子待我甚厚,也乐意跟我说话,我必然把何兄的话传到!” “那好啊!好的很啊!”何问药开心极了,拽住林白袖子不放手,道:“转轮兄,你我生死之交,乃是知心之人。我恩师是桥山派掌门,自当出些力啊。你若是有难处,自管来跟我师尊说。” 这会儿成生死之交了? “这……”林白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何缘故,尊师好似对我颇有偏见。说心里话,我怕岳掌门怕的很。” “转轮兄勿忧。”何问药热情的很,“以前因眠龙山之事,师父失了偏颇。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他老人家看你就像看自家子侄,又怎会为难你?只会疼爱你呀!” 林白没脾气,只觉岳丰树收的三个徒弟真是没法说。 “何兄,其实不瞒你。”林白叹了口气,道:“仙子知我与秀秀极要好,便屡屡邀我前去眠龙山,好能日日跟秀秀厮守。不过桥山事多,我一直没去。正打算过些日子就走一趟,跟她老人家说一说话,尽一尽孝。” “好事儿啊!去吧去吧!”何问药催促。 “只是眠龙山中多有妖兽,龙门坊又多有歹人。路途遥远,我又力弱,若是有一符宝傍身……”林白期待的看向何问药。 何问药愣住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白一番,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刚孟圆给你好宝贝你不要,怎这会儿惦记上我师父的符宝了?” “孟师姐是外人,你我是自己人。”林白道。 “你才是装糊涂的高手。”何问药摇着头离开,再不跟林白说一句话。 “这人心怀大志,怎连个符宝都不愿投?线都不给,怎么钓鱼?”林白感叹。 金丹祭礼算是收了尾,破云子和九阴山金丹也没多停留,不知议成了什么协议,反正一溜烟的又走了。 孟圆连跟曲如意见面的空儿都没。 林白也没急着回信义坊,反跟朱见羊论道谈天。 估摸着顾瑶已回了她洞府,林白这才寻上门。 坐到小水池边,林白见顾瑶在画阵式,便凑上去一直叹气。 “林转轮,你为何叹气?”顾瑶不耐烦的问。 “云霞宗孟圆孟师姐找我了。”林白道。 “这种事不用跟我说!你若是把她睡了,我倒是乐意听一听。”顾瑶道。 顾家以后若是这种人掌权,那还是早早散伙吧。 “你怎这般龌龊?孟师姐寻我,乃是事出有因!” 林白忍着头疼,讲述了孟圆赠书之事。 “推了也好。”顾瑶立即赞同林白做法,“要是收了,日后不好翻脸!” 她是个有心气儿的,林白就喜欢她这一点。 “是啊!”林白赶紧接口,“我寻思着,我此身此心早已是老祖的,此番贸然推拒议和之事,也不知会不会违了老祖的意。” 闲着也是闲着,顺带表表忠心,说说立场。 “你受人欺辱,身怀报仇之心,乃天经地义,老祖怎会怪你?”顾瑶立即道。 林白也是这么想的。不能只让你顾大娘报仇,我们小辈就得忍辱负重吧? “说起来,最近我苦思丹论而不得,心中颇有杂念,久久不能平静。”林白叹了口气,道:“不知老祖有无言语教我?” 林白看着小水池,心说狐狸说的传道之人到底是谁?就算不传道,那也得先问问顾家有无历代金丹丹论的记载。 “唉。”顾瑶幽幽叹气,道:“往常时候,我三五个月不跟老祖说一句话。只你一来,就得时时叨扰老祖。” 说着话,她捋起袖子,毫无淑女模样。 “要不让我来搅?”林白自荐。 “老祖不认别人。”顾瑶摇头。 “我到底还是外人……”林白幽幽叹气,颇有伤感。 “好了好了,我可没把你当外人,老祖也一样。” 顾瑶拿林转轮没法子,只能哄了两句,然后伸手入水池,闭眼搅动。 (本章完) 第222章 寻道 第222章 寻道 涓涓细流自上而下,泉水叮咚,更显洞中静谧。 顾瑶盘膝坐在小水池边,一手托袖,一手放水池里搅动。 林白在旁静看,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传音法门。 只是瞧着瞧着,心中渐渐有所悟:自己搅裴大姐水的时候,也能知晓裴大姐心思,就是不知两者道理是否相通的。 反正且先等着,总有一日能亲自搅上水,从而跟顾大娘说上话。 过了良久,顾瑶终于睁开眼,收回了手。 林白也不急,静等她说话。 顾瑶更不急,把湿漉漉的手往林白袖子上抹了抹,毫无高门嫡传风范。 “你在顾大娘跟前搞湿了手,抹我身上?”林白心中嘀咕,面上谦卑。 “老祖说,别来烦我。”顾瑶终于开口。 林白愣住,心说你搅了半天水池子,就湿了个手,啥也没得到?是不是没把顾大娘伺候高兴? 一时间,又觉无奈。 思及往日辛勤制符,几被榨干。又顶着海风烈日布阵,辛苦万分。还给捶背捏肩,孝顺之极!如今当真是人走茶凉,顾大娘卸了磨不管驴的死活了! “以后再想让我拉你的磨,那可不能了!” 林白心中气顾大娘用完了就丢,面上却还是不显,只问道:“老祖可还有言语?” “倒是还说了几句话。”顾瑶道。 看来没有卸磨丢驴,林白欣慰万分,连忙追问,道:“是何言语?” “老祖说,”顾瑶微微歪着头,盯着林白眼睛瞧,一边道:“说伱所经所历是旁人穷尽一生也难全数遇到的。遭受诸多磨难,却不失本心,虽多有不端之举,可终究未踏上邪路,也算难得。是故,不需参看别人丹论。只静下心绪,顺其自然便是。” “当然,”顾瑶放了一半又接上,“若是能寻些人聊一聊也不错。只是诸般事业,还是要靠自己才是。” 林白感动坏了,方才还骂顾大娘呢,这会儿听顾大娘话语,竟颇有激励赞赏之意。 好似评价不低,只是我行了什么不端事? “顾大娘本就性情冷淡,能说出这般话语,看来我确实没跟错人。” “裴大姐让我不要舔鞋底,此言大谬。主要还是看舔谁的鞋底!” 林白想了半天,觉得顾大娘言语有理,与自己所想的也差不多。 朝小水池一拜,道:“谢老祖教诲!” “老祖说你多有不端之举,你做什么了?”顾瑶好奇问。 只睡了几个女子,杀了几个鸟人,怎么能算不端?林白稍稍摇头,道:“我心如明月,那只是老祖的激励之言罢了。” 他摊开手,问道:“你见我何时做过歹事?” 顾瑶想了想,继而点头,道:“你除了喜欢说些大话、空话、腻人的马屁话外,倒真是还不错。大是大非看得清,也没有害人的心思。” 这都什么话?林白没脾气,也懒得跟她争辩,只是不做声。 “外面都说你勾了曲家女,还说你跟天池派盖姚两家、淳于家、姜家、田家、杨家,乃至我家女子有染。”顾瑶道。 “唉。”林白叹了口气,道:“不遭人妒是庸才,闲言碎语,风言风语于我如清风拂面,不碍我心。” “对了,”顾瑶笑嘻嘻,“老祖还说,让你多把心思放到修行上,少把心思放到偷女人上!” “……”林白愣住,瞪着顾瑶,心说你怎不早说?就趁着我说完大话,你再揭出来? 而且顾倾水堂堂元婴高修,坐你水帘洞就行了,管我裤裆干嘛?怎跟狐狸学起来了? “老祖当真是关爱我。”林白再朝小水池一拜,道:“林转轮谨记在心。” “所以,你到底偷了谁家女子?”顾瑶问。 “天已不早。”林白起身。 顾瑶拽住林白衣摆,道:“杨冰那贱人最是风骚,你只需稍稍些心思,必能拿下!” 杨冰有什么意思?要睡就睡她姐! 林白没敢应声,狼狈逃走。 在心里骂了一路,寻到朱见羊处。 “我打算回凤鸣山。”朱见羊红光满面,他看了看四周,道:“此地灵气浓郁,乃是修行的上佳之处。只是终究不如老家自在。” “是啊。”林白点头,想起了溪县。 两人饮酒谈天,待夜尽天明,朱见羊便去寻顾芳拜别。 顾家人才少,如今顾家的诸多庶务都是顾芳在打理。至于顾瑶,地位则更高些,能直接面见顾倾水。 送走朱见羊,林白又跟顾芳聊了一会儿咸淡。 “飞雪是我家的好苗子。自打眠龙山一事,她受了重伤,如今还没好全,修为进境也慢了下来。前几日祭礼,她也只露了一面,少与人言。你不如去看看她,跟她聊聊天,或有助益。”顾芳直接给林白派差事。 “也好。”林白并不推拒。 带上妙妙三女,林白寻到顾飞雪住处。 人如其名,顾飞雪人亦如飞雪,自带三分寒气。 她着白衣,眉目淡然。样貌虽是极佳,却少显露笑容。 两人对坐,三女侍立在旁。 “蛛丝如雪,于体内飘荡不休。如今还未大好。”因着共过生死的情谊,顾飞雪对林白倒是不怎么冷淡,有话也直说。 “没有法门能尽数拔除?”林白问。 “早已拔除,只是伤了根本,一直养着罢了。”顾飞雪竟微微有笑,她看着林白,道:“昔日云中鹤,今日林转轮,你是为丹论而来吧?” “正想请教师姐。”林白道。 “飞雪满头如白发。”顾飞雪稍稍摇头,笑着道:“你问道于盲了。彼时入山之时,亦是求索丹论之时。”她点点了她胸口,道:“如今我丹论还未得,并无半分头绪。” 她面上有笑,语声淡然。只是林白听着,却好似有几分颓丧之心。 “雪里已知春信至。”林白轻声规劝,“师姐只看飞雪落满肩头,岂不知转眼便春暖开?伤了根本,大道之路却未断绝,只稍稍艰难些罢了。不必颓丧,日日进取便是。” 顾飞雪闻言,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问道:“裴宁如何了?” “她自在天池派,倒也没什么事。”林白道。 顾飞雪点点头,又问道:“那位秀秀师妹怎没来桥山坐坐?” “她被沉玉仙子拘着,一直辛勤修行。”林白没敢说是狐狸之所以拘着秀秀,乃是怕自己乱拱。 “沉玉仙子所知广博,又修诸般技艺,秀秀能得她言传身教,自是好事。” 顾飞雪看着林白,问道:“昔日眠龙山中,若是你遇了秀秀,是不是就丢下我不管了?”她语声飘飘渺渺,好似飞雪。 “师姐说笑。”林白不敢看她眼睛。 “日后若是秀秀来山上,记得跟我说一声,我远远见一面也是好的。”顾飞雪道。 林白当即应下。又闲叙几句,林白告辞,带三女离开。 走了一会儿,妙妙拉住林白袖子,问道:“师父,我要不要给她也做个斗笠?” 林白瞪妙妙一眼,没搭理她。 带着三女,林白问了问姜鱼和叶清梦的功课,便又带三女去找顾九重。 “前辈。”顾连珠执礼甚恭。 林白略提点了两句,问了问炼体的成效。 “我方才入门,还未有成效。只是水滴石穿,他日我必然能有所成!顾瑶再想打我,我震的她手疼!”顾连珠十分自信。 “炼体又不是让站着挨打,你打回去就是。”妙妙不理解。 “她越打我,我越不还手。待她打我如同清风拂山岗时,她必然心生羞愧!”顾连珠道。 林白听了这话,赶紧带上三女离开。 “莫要学他。日后若有人欺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先忍一忍。或是来寻我,知道么?”林白深怕三女太小,被顾连珠的歪论带偏。 三女立即应下。 来到山顶,拜见顾九重。 “所谓丹论,乃是从心从神,承前启后。”顾九重果然不藏私,当即扯了起来,“心境、经历,乃至自身之感悟,都是极其重要的。” 扯了半天,林白觉得他说的也没甚出彩处。 “丹论之事也不急,慢慢来。”顾九重扯完,换上笑脸,“仙子来过信么?秀秀怎样了?” 顾九重一门心思想把狐狸拐回家,当即又扯起了女人经,什么言巧语,什么好话软话,当真是头头是道。 也不知堂堂金丹修士,怎就成了这样!林白记得顾瑶说顾九重以前是端庄之人,只是自从去了趟九阴山,就变了性情,乃是被那杨家杨少安给带坏了。 林白只觉疲惫至极,在心里嘀咕顾家要完。 倒是妙妙三女听的津津有味,学了许多哄女孩子开心的法门,明悟了许多捕获女孩子芳心的道理。 “你们知道了吧?以后若是有人拿好话来哄,曲意逢迎,那必然是心有歹意,万万要上心,别让人哄骗了去!” 下了山,林白因材施教,提点三个丫头。 三女应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为求丹论,林白自然想再寻个金丹修士多扯一扯。 思及顾九重模样,林白犹豫许久,这才寻上杨恕,让他引荐杨少安。 昔日顾九重和杨少安一块儿进了九阴山,都是得过趣味的。 来到杨少安修行之处,林白和杨恕、杨嗔入内拜见。 “小转轮,你来了呀!”杨少安跟顾九重差不多大的年纪,看起来是中年模样,也不甚拘泥礼仪,只笑着道:“你跟恕儿、嗔儿、冰儿还有欢欢都好的很,以往也多有援手,不是外人,有甚事只管说。” 林白见人家不似做伪,便问起丹论之事,只盼能得些指点。 许是因林白真跟杨家子弟来往的多,杨少安也没藏私,当即扯了起来。 也没甚要紧话,林白恭敬听着,杨恕和杨嗔也听的起劲儿。 扯了半天,终于扯完,林白正要告辞,被杨少安按了下来。 “沉玉仙子以前就住我家,如今在外,想必多有不便。你跟秀秀既然是相好儿,不如大家都回来住,也方便的很。”杨少安道。 一个个都想把狐狸逮到自己家。 林白也想,可狐狸从来不当人,还屡屡相欺。 “前辈嘱托,我必然带给沉玉仙子。”林白应下。 “你呀,应该多跟秀秀说说话。把秀秀说动了,事情就成了。”杨少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秀秀年纪不大,又少在外游历,还是个小孩子。说起来,哄女孩子你会不会……” 又听了半天的女人经,林白头疼的很,杨恕和杨嗔也头疼。 “林兄莫要在意,叔伯以前不这样,都是被顾家顾九重带坏了。”离了此间,杨恕便开口。 闹腾两天,也无所得。 林白寻思也该回信义坊了,离山前正好跟欢欢姐聊一聊。 “你们在这里等我,明日回家。”林白给三女下了令,自去寻杨欢。 酒过三巡,便滚到了屋里。 杨欢很有几分痴劲儿,她见林白用心伺候,又得了妙处,便痴缠不停。 林白有心问话,却不得自由。 待夜深人静,数番起伏,这才秉烛夜谈。 “我也不知别人如何想,我是酒后有所悟。”杨欢缠上来,眸中有情,柔柔软软的,语声更是带几分痴劲儿,“我与你说说我的丹论,你细细听好了。” 丹论事涉自身,乃是极隐秘之事,林白即便跟欢欢姐坦诚相见,可也不愿去听。 连忙止住,又是一番好哄。 “欢欢姐,你真好。” 待到天亮,林白见欢欢姐犹沉睡不醒,面上红晕亦还未退,便悄悄离开。 寻上妙妙三女,带着她仨去跟顾瑶告别。 妙妙抓着林白袖子,鼻子一直往上凑,也没吭声。 “你这几日奔波不停,可有所得?”顾瑶也好奇的很。 “大道何其艰难,我资质又差,人也蠢笨,两三日间又怎能有妙悟?” 林白摇头不停,感叹道:“有时候想想,这境界多高才算高啊!” 顾瑶愣住,不知怎么接话。 林白也不多言,挥袖卷起三女,径回信义坊。 回到洞府,把三女赶走,林白炼虎狼丸静心。 “炼丹制符都是他人所传,阵法之道也是顾家亲传。神通是得木妖前辈恩惠,地火剑意得自姜家,纯粹剑意得自陈天人。顾杨两家又传我哄骗女子之法……” “诸多前辈友人提点。只是大道之行,岂能事事依靠他人?” “丹论承前启后,我当自取。” 林白又开丹炉,再炼了两炉虎狼丸,这才静心闭目。 (本章完) 第223章 长河 第223章 长河 静室无声。 林白盘膝而坐,闭上双目,来到石盘之上。 石盘上裂缝依旧,似奇异纹路。 外围的雾气上有月白之色,另有一丝细微的碧绿,其间星辰隐现。 “秀秀惦记我,顾大娘保护我。” 昔日修飞刀之法,心静便是首要。后又修如意静心诀,心静亦是重中之重。 如今虽时时靠炼虎狼丸静心,但其实已少有能扰乱心绪之事了。 又静坐半晌,心中愈发平静无波。 “丹论乃是承接前事,从自身经历,性情,本命中拟定,于未来之路无比重要。” 想了一会儿,心念一动,雾气翻涌。 没过多时,雾气汇集成一处院落。 黑云低垂,闷热无风。 林白站起身,推门入院,便见地上趴卧一人,有一少年正自蹲在地上,在那死者身上擦刀。 很快,少年倒持柴刀,入了屋内。床榻上一女半掩躯体,风骚尽显。 “原来叔叔喜欢这个道道……”女子趴伏在桌案上,正要发浪,就被少年从身后割了咽喉。 少年行事干脆,自始至终并未有半滴血溅到身上。 林白继续往前走,便见雾气散又重聚,乃是一处莽莽山林。 月明星稀,一中年男子披头散发,背靠巨树,面有悲戚,却不失豪迈。 “天地如逆旅,叹人生之短,无用终究无用……”此人抬臂伸手,似想追逐天上明月,然则伤势太重,竟不能成。 林白踏步往前,来到一处山洞。只见上方缺口有阳光泄下,一老修衣衫褴褛,遍布伤痕。 他面上紫色闪动,似无尽枷锁。一男一女两少年在不远处,谨慎防备,险死还生的惊骇之情未散。 很快,老修生命之火燃尽,那一缕紫色亦消散不见。 老修往前迈步,枯槁面庞上尽是血污。 “终归黄土一抔……”只见老修仰头伸臂,看着洞窟顶上落下的阳光,似要去追逐一般。 林白挥袖散去雾气,重又凝聚。 飞雪已住,晨光熹微,猎猎风声如刀,万物皆为鱼肉。 小小房舍外,有一女子按剑遥望天际。 林白推开房舍,屋内炭火如炼狱,焚灼着无尽的死气。 屋内床榻上有一老者,枯槁面上竟有红光。 一少年坐在床边,面容严肃;一少女坐在床边,双目茫然。 老者面有慈祥,让少年和少女上前把脉。 “这就是死脉。” 临终之言并未有甚出奇,甚至都未说明遗产归属。 过了良久,老者靠在枕上,目光越过少年和少女,呆呆瞧着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双目失了光亮,愈加浑浊,气息逐渐无声。方才的满面红光也消弭无形,又现死灰之色。 林白看了会儿那少女的样子,又看向窗外。 雾气散了又聚,来到一处山野。 尸横遍地,尽皆残尸。 一老者胡子散乱,口鼻中喷出血,只看着眼前少女,道:“丫头,你不愿弯腰,那就不弯。别学我,一弯下了腰,呵呵,这脊梁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场景再移,乃是一处海岛。 一人白发独臂,涕泪横流,面上有笑,“哈哈哈!林转轮!我已得上佳丹论!” 周边皆是死人,这老者看着眼前少年,兀自笑个不停。白发散乱,人已痴狂,本自大笑却又转为涕泪横流,他独臂握拳捶地,好似要将天地捶破一般,“怎就成了这样?怎就成了这样?” 待无尽威压降临,此人趴地上往殿外爬去,留下一道可怖血痕。 林白看了一会儿宋清模样,便又挥袖。 昏暗难当,乃是一处地窟。此间凌乱之极,一人趴伏在一洞穴口,往前伸手,似要紧握大道之机。 此人背后被长剑穿过,自口中吐出。然则人还未死,双目显琥珀之形,七窍中亦流出琥珀松脂,好似要将自身纳入琥珀之中,继而求命存活,向死而生。 林白朝不远处的朱见水一拜,又自迈步往前。 山间峡谷,劫云威压散去,一老者自拱石上落下。 一少女跪伏在地痛哭,一月白袍子的青年负手而立,颇为潇洒写意。 青年看向那老者,笑道:““浑身铜锈之人,亦能为他人而慷慨赴死?” “抹除铜锈,洗尽铅华,亦有几分赤子之心。”老者回。 又过了良久,老者看向少女,轻声道:“为师此生,铜锈遮体,早已面目全非。欲借雷劫洗涤,却也晚了。此间种种皆是因我而起,人死则恩怨消。你当自强自爱,莫走了我的老路。”他语声温和,慈祥带笑。 场景破碎,又化为一处湖泊,上有小岛,聚集了许多人。 一十二二岁的少女跪在地上,有一青年吟念偈语,颇有高人模样。 过了一会儿,少女闭目盘膝,以求入道之机。 过了许久,少女睁开双眼,泪珠如线,“师父,我爹死了。” 风声吹皱湖水,映出星河之光。 一白发女子面有狠厉,半跪在地,彩鹿跪伏。 “我丹论早成,只待夺取机缘,吞丹入腹,怎能中道崩殂?” 白发魔女七窍中有血流出,好似疯魔之态。头发随风而动,面庞忽的衰老,又复年轻,变幻不停,终归又归于少女模样,只是白发依旧。星月之下,更增几分诡谲。 “天人化生,烧灯续昼!”彩鹿呦呦痛嚎,身上彩色逐渐消退,白发女子身上的气息猛然暴涨,继而归于那鹅卵青石之上。 天地再转,一处高树现身,垂挂无数星辉。 “趁我还未老去,你摸一摸我的脸,好能记住我的模样。”女子白发,哽咽出声。 海涛之声湮没女子身影,一老者茫然失语,“我以随波逐流,身动心静为丹论,然则违却丹论初心,欲要强改天命,该有此日。”石盘恢复平静,雾气回归,星辰隐隐。 “回首过往,旧事一件件再现。所见所闻,一如昨日。” 林白盘膝坐下,伸出手掌,细观掌纹。 很快,雾气翻滚不休,再次奔涌而来,由一点而成线,缓缓聚集为一角,继而一石牌出现在手中,一如方才无数旧事而连成人生。 霎时间,石牌上好似现出深渊,一如那鹅卵青石,林白被纳入其中。 再睁开眼时,又见那长河。 往上遥望,不知起于何处;往下看去,亦不知奔向何地。 无数尘埃落下,有的细微如蝼蚁,有的却高大如山川。然则尽数落于长河之中,转瞬便湮没其间。 河中好似有往事牵连,林白欲要细看,一个浪头卷来,便深陷其间。 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挣扎之际,林白陡然发觉自身无力,好似身中枯木妙法,华发白首,皱纹密布。 长河奔腾,裹挟其中,林白又见一幕幕过往。 “外公,咱得招个学徒了。”秀秀收起百草堂大门,嘴里还嘟囔不停,“找个能干活的人。我瞧那个谁也不坏,应还可以。” “伱不是说他油嘴滑舌,本性狡猾,还想逃我们的债么?”白先生在烛火下挨个查看药柜,寻思着补货事宜。 “相处几日,倒也不算坏,就是蠢笨了些。上山采药时,他一口一个秀秀小师傅,我都不搭理他。”秀秀来到柜台旁,抄起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今日赚二两,赊账三两三,净亏一两二……唉。”她无奈叹气。 大雨滂沱不休,裴宁黑衣黑发,手握长剑,“城中富户几何?”她笑着问在旁伺候的任巧云。 “这我知道!”任巧云立即接口,讲了半天,又问:“贵人欲要买粮赈灾么?他们那些都是老蠹虫了,平价可买不到。” “上门好言好语,说些大道理,总能借出来一些的。”裴宁淡淡笑。 凉亭内不见寒风,却有几分帐暖春意。 宋清坐在石凳上,叹气不止,“师父偏执,到头来还是我受罪。玄龟本命,岸上观火也就是了,怎非得下水?” 他无奈至极,一女子上前,盈盈跪倒,口称仙师。 “算了,我先快活快活!”宋清扫除阴霾之色,“人言红尘炼心,我亦要仿其形,指不定能悟出上佳丹论!” 万里碧波,裴宁身处飞舟之上,回头看向舱门,里面有一对狗男女,然则裴宁深知差距太大,只能握着拳头静等。 一静谧房内,朱玉玲给朱见羊捶背,言道:“人心总是隔肚皮的,就算不会翻脸无情,可咱辛辛苦苦把他养起来,日后一走了之怎么办?或者投了别家,咱老祖没了,还能上门讨人不成?” 朱见羊轻松淡然,笑道:“若真是这般,那咱就当不认识他也就是了。不过以我看来,他平日里是实打实把我当前辈看的。他念着咱的好儿就行,没必要拿人情压人,否则得不偿失。” 朱玉玲显然心存忧虑,问道:“那日后怎么待他?” “跟以前一样就行。傻孩子,别忘了咱们初见他时的想法,结个善缘而已,如今你怎越想越多了?”朱见羊竟极其看的开。 长河奔流,卷走二人,又见一娇俏身影。 “你听我的没错,这药一定管用!是天池派高徒送我的!”姜小白看向一年老女修,面上越发自信,“后面那院子洞府有个姓云的知道吧?他道侣离他而去,就是因为他道行不行,求到我跟前,我赏了他虎狼丸的方子,现今生龙活虎,说要去龙门坊快活快活呢!” “这……你家家规甚严,真没事?”老女修低声问。 “我办事,你放心!”姜小白使劲拍她的胸脯。 长河滚动,来到一处街道上。 凤鸣阁前凌乱,闻听悲鸣。 “咱们入道之人,其实跟凡俗也不差什么。家人亲眷死了,也伤心的紧。”秀秀见闻他人死生之别,便有感慨。 “断情绝爱,谁又能做到?”曲如意拉着秀秀的手,认真道:“老祖说宋清死前犹不失向道之心,我辈尚存之人,当闻死而见生。” 长河往前,并未因谁人而稍停片刻。 “去去去!”黄如板着脸训猴子,手里拿着大酒坛,自树洞中采酒,“吃你们点酒,看你们小气的!”她嘟嘟囔囔,面上却开开心心的打酒,“又摘桃换酒钱,嘿嘿嘿。” 待打完了酒,她又去叉着腰训群猴,看谁身上有伤,还给治一治。“猴精猴精的,还整日打架,没个猴样!” 树巅高枝之上,有一月白衣衫之人躺卧,正自饮酒,也未看黄如一眼。 海岛腥风,颇见春情。 “仙子到底是咱桥山出来的,对咱们就是亲近,生怕咱俩累着,先让咱俩好好歇一歇。”顾九重感慨。 “仙子是出自我家!对我好是应该的!”杨少安自豪道。 两人开开心心的入了一院子,还在讨论如何请沉玉仙子归于桥山。 一个波涛翻涌,又见山林。 “我这阵法,万无一失!”顾瑶自信之极的看向朱见羊,道:“老朱!你信我!” 朱见羊见状,只能点头,道:“希望能顺利些,早日得了沉玉仙子的大机缘。” “那肯定的!沉玉仙子我见过!她老去找老祖玩耍,我还抱过呢!”顾瑶十分自信,她指着前方,“你看,有妖兽来了!是个傻孔雀!” 又是一转,只见圆月当空,映在幽潭之上。 清风吹皱池水,月影波动。一少女迈步而上,欲要坐在那幽潭正中的石板之上,却跌落而下。 少女连挣脱都无法,只被幽潭吸入。她双目中映出明月虚影,可还是伸出手,似想抓住幽潭之上的明月。 浪涛再卷,只见有一朦胧之地。 “向兄,你又有进益。”一虚影笑着开口。 “大道千里万里,我只是稍稍迈出一步。欲要登临彼岸之地,不知还有多少关节。”一黑白头发的老者叹气,“昨日顾青山,明日向无回。” 木妖久久不语。 浪波卷散仙桥福地,又至一潮湿昏暗之地。 “李星河!李无涯!”一白发女修狰狞呼喊,“放我出去!” 一幕幕过完,皆是未亲见之事。 林白沉沦在河水之中,心中有所觉。 石盘隐现,群星闪耀。长河滚滚,推动石盘,好似倒转光阴,白发渐去,皱纹不见,又复年轻模样。 “宋兄,我已得上佳丹论。”林白站起,身前雾气凝结,竟是宋清模样。 刚这一章发到前面一卷里了,我的锅。 (本章完) 第224章 收徒 第224章 收徒 身处石盘之上,仰观可见星月无边,俯首便见苍茫大地。 心念稍动,四周水波涌动,映出漫天星辰。一株巨树拔地而起,似要刺破苍穹。 无尽星辉落下,凝结在巨树枝叶之上。 石桌石凳石碑,无相旧居再现。 林白朝宋清行了一礼,便见浪涛涌来,将宋清淹没于湍湍急流之中。 又见长河,林白凭岸而观,只见宋清落入河底,纤毫毕现。 他好似散为了一缕缕涓流,往下游而去,无法辨明去向。 或许在某一日,当世上已无人再记起宋清之时,他化为的涓流水滴便会停下。 只是昔日高高在上的仙师,如今也不过尘埃大小,细水几滴。铭记其名姓之人,也寥寥无几了。 “长河翻腾,万古不息,泥沙俱下。李兄曾说我等不可为泥沙,宋兄你却已深陷泥沙之地了。” “宋兄,你本命长河之水,早早筑基,少年得意。陡逢大难,好似如大河遇阻,艰难缓慢。如此以人生为长河,以人生之难,苍生之难为长河,自成丹论。” “李兄说你的丹论也寻常的紧,我先前不明白,如今却稍稍明白了些。” “伱名姓中有‘清’,逢浑浊之时,你便以浑浊处境而成丹论,虽自称上佳丹论,却着实称不得上乘。” “不因水清而偏用,不因水浊而偏废。” “以我来看,天地是囚笼,时光便是长河,你我尽数裹挟其间。不会因我等悲伤而稍慢半分,亦不会因我等欢喜稍快半分。” “我已得了小舟,只是溯游从之,道阻且长啊。” 林白伸出手,一葫芦瓢现于手上。舀起一瓢水。 细看水中,好似有无穷无尽之意,好似万事万物都在其中。然则欲要深究,却不得行。 “境界还是太低。” 心中再动,此间恢复如常。 又稍坐了片刻,林白睁开眼。 四下来看,洞府中已积了浅浅一层灰。 算了算日子,竟已过去了两月有余。 从衣领里取出那石牌,细细观摩,其中好似别有洞天。 先前在石盘之上别说仿拟时光长河了,就连这小小石牌都不能凝聚一角。 如今佩戴了些日子,心中又有所悟,倒是能借石牌之势,观时光长河之浩渺。 炼了两炉虎狼丸,林白瞧洞府门口有几封信,便纳来看。 都是妙妙写的。除却几封问安的常信,大都是代他人而写。 如田婉君邀林白去凤鸣山讲道,姜小白邀去玉湖讲道,裴大姐也来信,说有事相商。 “顾瑶没来信,就是顾大娘没来信。狐狸也没操心过我……” 林白起身,开了洞府门。 丹论既已得,就需把诸般杂事料理了,然后再静心潜修。 “狐狸说有人传道,莫非又是唬我?” 林白骂了几句狐狸,自去玉湖。 两月余不见,妙妙三女似又长高了些。 这三女各有千秋,姜鱼最长,性情也最稳重踏实,不似其姐那般顽劣,有君子淳厚之风。 叶清梦还小些,眉宇间与叶若卿有几分相似,却又多几分轻灵乖巧。 妙妙跟她爹并无半分相似,不论模样还是性情。 “恭迎师父出关!”妙妙活最多,也最会讲些有的没的。 “不用跪了。”林白托起她。 “闲着也是闲着。”妙妙回。“……”林白瞪了她一眼,又问叶清梦和姜鱼的修行,提点几句之后,又看妙妙,问道:“你师娘寻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妙妙摇头,道:“她跟那位小曲前辈一块儿来的,还跟小鱼儿姐姐的姐姐聊了许久。” 她指向黑塔,道:“师父若是想知晓详情,不如上塔一问。” 说完这些话,她拉住叶清梦和姜鱼的手,道:“师父要上去谈大事,指不定要耽搁许久。咱们在下面守着,不能让闲人扰了师父清净。” 这丫头越长越大,也越发能耐了。不仅会察言观色,更能明察秋毫,乃至于为师分忧,而不稍露痕迹。 “不枉我疼了多年。”林白心里嘀咕,自上黑塔。 姜小白虽胡闹的很,但其实极其用功。自打筑基之后,便潜心修行,一路突飞猛进,甚少离开黑塔。 除却不时与林白胡天海地,修行之事是半点没放松。 来到顶层,便见她盘膝而坐,倒是一改往日宽大道袍,穿了件墨绿宫装。 她本就生的乖巧,又是细枝硕果,如今雪白半露,此刻更显得像是未开苞的朵。只是双目有光,笑吟吟的不似好人。 以往被她拿捏之时,她便是这幅模样。 也不难猜,方才妙妙既然说裴大姐来跟姜丫头聊过,想必姜鱼拜师之事已定了下来。 林白一向心软,也最听裴大姐的话。是故只要裴大姐放话,林白是没半分法子的。 不过姜鱼这丫头也还行,林白自认谦谦君子,有个君子似的弟子也是应当的。 “先前你有和谐之态,乃是勤修混元淬体之法。” 姜小白盘膝坐在蒲团上,微微仰着头打量,又接着道:“如今你目中隐有渊深之光,举手投足之间好似尘事无碍。似看尽沧桑的老者,又似有蓬勃之气的孩童。” 她伸出手,示意林白坐下,笑着问道:“可是有所得?” 以往俩人见面,大都是先分出个高低再论道,如今却是先论道。 “闭关许久,稍有所得。”林白回之一笑,“我已拟定丹论。” “既如此,想必很是契合自身了。” 姜小白笑着起身,“来书架后面。”她开心的很,“让我品鉴一番!” “……”林白本还想跟她扯一会儿,没想到三两句就露了原形,还不如她妹妹稳重! 吃过果子,抹干净嘴,两人又自闲谈。 林白问起闭关之时的外事,得知桥山一片安稳,倒是没出过什么事。 “我家老祖让我寻你,说有事相商。”姜小白笑着道。 林白自打回到桥山,还没跟姜行痴通过气,想必他那边有了动静,亦或者别有事由。 “还有,你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小鱼儿收了吧。”姜小白衣衫半掩,面上红晕未退,接着道:“我说的是,收徒。” “我知道。”林白应了下来。 反正得鹿真经与姜鱼相契,收了徒弟就收个徒弟吧。 说起来,若是这般,俩徒弟的功法都得自元婴高修了。 妙妙修的根本道法乃是众妙玄通解,是狐狸所赐。 而狐狸又得自木妖。乃是昔年狐狸指点木妖,这才有木妖居地窟仿蝉蛹,而证道元婴之事。是故木妖送了不少东西给狐狸,林白也只是听狐狸稍稍提过。 另还有玉蝉一事。这般一想,林白觉得自己和妙妙师徒二人,竟皆得木妖恩惠。 饮水思源,甚至能扯到贞姐头上。 “只是不知木妖前辈去了何处,贞姐又怎样了。先前拟丹论之时,观时光之长河,见木妖前辈与向老祖言语,而自始至终,却未看到贞姐的一片衣角……” “彼时悟道,贯通天地,自是比别时强些,连元婴之密都能稍稍与闻。贞姐如今也只能金丹之身,却未看到她的身影。想必她身有隐秘,亦或者别有缘故。只不知何时才能得见?” 林白刚吃过果子,又想果子。 出去有事,回来太晚了,码的少了些。改天补上 (本章完) 第225章 棋子 第225章 棋子 闭关许久,劳累一番后倒也心情舒畅。 姜小白换了衣衫,复又穿上宽大玄色道袍,将身形遮掩。 “我听说曲成甲眉间点红,爱穿玄色道袍……”姜小白嘀咕,“你现今也打不过她,要不我也点个红,你就当……” “你要是再胡乱扯,以后我就不来了!”林白头疼之极。 “看伱吓的!”姜小白拦住林白的胳膊,笑着道:“我听曲如意说秀秀一向穿的素净,爱着浅色袍子,那我改日学秀秀?” “……”林白没脾气。 姜小白果然不是正经人,她见状也不急着下塔了,反去换了衣衫。 “像不像?”姜小白问。 “……”林白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 磨了一个时辰,两人换好衣衫,一块儿下塔。 “记住,以后别整这些。”林白十分严肃的叮嘱,“沉玉仙子说不定随时会来看。” “沉玉仙子她……你跟她……”姜小白皱眉,好奇之色爬上乖巧的脸蛋,樱桃嘴上啧啧有声。 “你想哪里去了?堂堂元婴,我怎敢?再说了,仙子乃是灵兽,与我等相异!”林白板着脸道。 “她要是爬你床上,你别说你不敢。昔日龙门坊中,我瞧你眼热的很。”姜小白跟他混的太熟了,知道林白的德行。 俩人吵着嘴出了黑塔。 开门便见左妙妙,右姜鱼,两人门神也似的守着。 叶清梦在一旁看着,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不用想,这必然是妙妙的主意,她一向活多。 三个丫头行了礼,姜小白摸出一柄拂尘抱在怀里,面上红晕早去,虽乖巧如故,却有几分圣洁之感。 “小鱼儿,你带上妙妙和清梦。”姜小白语声轻轻,淡淡道:“去天池派走一趟,把妙妙师娘请来。还有,连同曲如意也一道请来,我有要事。” “是。”三女立即俯首应声。 妙妙还又瞅了眼林白,鼻子动了动。 眼见三女离开,姜小白也不摆长辈样子了。 “你徒弟年纪越长,能耐便越大!”姜小白瞪林白,没好气道:“你我之事,她早就看出来了!也就姜鱼那傻丫头,还茫然不知!” “既爱其淳厚,又想要其狡黠,好事都给你?”林白反驳。 姜小白愣了下,气哼哼的,“以后你去吃别人吧!” 林白深知顿顿饱的道理,赶紧好言去哄。 两人扯着闲话,来到姜行痴居处外。 守门童子行了礼,两人入内。 姜行痴黑须黑发,面前还摆着一棋盘。 “前辈。”林白行礼。 “老祖。”姜小白也行礼。 姜行痴看了眼二人,面上微微一笑,随手点了点,让二人坐下。 前番入无字秘境之前,林白特意来拜访过姜行痴,是想求些有用的讯息。 然则姜行痴也不知道多少,只在事后送了一枚符宝。 彼时的意思是,若是用了符宝保命,那待出秘境后,稍稍提一提其中所遇。 林白是个节省的人,符宝自是没用武之地。 不过收都收了,也没还回去的道理。此番无字秘境中有许多人逃出生天,只要用心打听,其间之事也不难知。 再说了,林白也已经跟姜丫头扯了许多。除却要紧的,大都跟她说了。 温柔乡一向是刮骨刀,林白受不了姜丫头软磨硬泡的能耐。 林白走上前坐下,与姜行痴隔着棋盘。 姜小白是个明白人,乖巧之极的跪坐在姜行痴身侧。 上一次姜行痴执黑,这一次依旧如此。 一边对弈,林白便一边讲述无字秘境之事。 除却最后得的那石牌,林白也没多做隐瞒,简略得当的说了。 连李星河之事都略讲了讲。反正先前就跟姜小白说过,也没什么值得私藏之事。 “我记得那个小丫头叶清梦的师父姓李,便是叶若卿爱慕之人么?”姜行痴笑着问。 “虽未亲见,不过我想应当是的。”林白回了一句,又问道:“前辈可知其来历?” 林白早知道李星河便是李无涯,只是李无涯也神秘之极,只知其为狐狸师长,但到底来自何方,却不知晓了。 “我也不知。”姜行痴微微摇头。 闻听此言,也算是意料之中。连一向广博的狐狸都不知李星河来历,更别提一小小金丹了。 “前辈,那无相旧居与无相冢可有关联?”林白又问。 “不知道。”姜行痴道。 “老祖,此番秘境之前,鹿轻音从未显露过头角。”姜小白对那鹿轻音也有兴趣的很,“那般天才人物,又熟知秘境之事,她到底是何来历?” “不知。”姜行痴一问三不知。 这都是极其隐秘之事,姜行痴不知道也是寻常。 林白倒是想跟元婴高修问一问,可狐狸没个正经,顾大娘又一直躲着不见,着实让人无奈。 “此等密事,或许向老祖知晓。”姜行痴幽幽叹了口气,“身居水洼,满身泥泞,犹然步步艰难。欲要望远,却尽是浮云野雾,连前路都不看清。” 他这是感慨境界低微,修为遇阻。 “老祖……”姜小白听闻伤感之语,也不由得难受。 她是姜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却不能为家里出半点力气。便是连机密之事也一向不与闻听,乃是让她一心修行,不因外事而扰的缘故。 “如今,我已等到风起之时。”姜行痴忽的开口,他盯着林白,眼眸中虽内敛之极,却又有勃发之气。 林白不由怔了下,明白这是先前那石牌的缘故。 想来姜行痴已得了其中隐藏之密,欲要外出了。 此一行乃是为证道元婴,想必其中艰难险阻无数。 “我知你出外冒险多次,都是全须全尾而归,人称福将。”姜行痴笑了笑,“可要同去?” 先前姜行痴有言,说是若勘破无字石牌之密,便邀林白同去,撞一撞那机缘。 如果林白不愿意去,那待功成之后,另有谢礼。 不过彼时是彼时,如今林白已得丹论,金丹在望,没必要再出外冒险了。 即便其中有证道元婴的大助力,但是那太远了。“前辈犹自感叹深陷泥泞,晚辈筑基之身,又怎敢妄自菲薄?”林白婉拒。 “我去!”姜小白忽的出声,她抓住姜行痴的手臂,道:“老祖,你要出外冒险,那不如让我同去!我近来又得了一门神通!必然能有助力!” 近来?林白瞅着姜小白,心说你都没出过门,更未经历生死之局,怎又能衍出本命神通?难不成是我睡出来的? 林白瞧着姜小白的眼睛,实在是看不出她说的是真话假话,不过她对姜行痴的关心之情却做不得假。 “从未听过老幼一同外出的道理。”姜行痴笑着道。 这话是说要留下火苗。 姜小白情知反抗不得,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呆呆瞧着棋盘。 “前辈独行么?”林白问。 “需得再寻几个相依相扶之人。”姜行痴瞧着那横纵交织的阡陌道路,着一黑子放下。 林白执白,随手落子。 姜行痴又拿黑子,他看了好一会儿棋盘,笑着道:“你我厮杀正酣,可黑白子却不知道其实是你我伸舒手臂操控着它们的命运。” “或许,众多棋子也不知道是简单又严苛的规则,在约束着它们的意志和起落。”林白笑着道。 “黑白棋子,纵横棋路。”姜行痴紧紧看着棋盘,感慨道:“黑夜与白天何尝不是棋盘?你我棋手,其实也囚禁其间。” 他说到这里,看向窗外,似要看透天地,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棋手操纵棋子,又是谁在摆弄棋手?” “老祖……”姜小白见姜行痴感叹自身无力,有心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等划刻横纵纹路,操纵棋子;摆弄棋手之人布下天地规则,摆弄我等。”林白思及那无尽长河,也有感慨。“那摆弄棋手之人的背后,想必亦有人设下时光长河和喜乐欢悲。” 姜行痴闻言,笑着道:“你已得了丹论。” “姜氏属地人杰地灵,我正是借其功成。”林白笑着回。 姜行痴听闻恭维之言,却稍稍摇头,道:“姜鱼也不小了,你收她当徒弟吧。” 怎么你跟姜丫头一样,防我跟防贼一样?好歹在你家住了许多年,跟姜丫头共过患难,跟你有过隐秘,怎还这般不信人?林白面上露出笑,当即道:“我正有此意!” “那我就放心了。”姜行痴抚须,好似生怕姐妹俩都被拱了去。 姜小白嘴角有笑,看了眼林白。 又说几句闲话,二人拜辞姜行痴,一块儿往玉湖而去。 姜小白有诸多疑问,她早就看出林白跟她家老祖有些隐秘之事,可没想到竟事涉证道元婴。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姜小白咬着牙,使劲儿的掐林白。 林白躲闪不及,只能由着她,好言劝告道:“我之所以不跟你多讲,是跟你家老祖一个意思,愿你能一心静修,不为杂事烦心,日后好能有所作为。” “呵,”姜小白十分不屑,“你睡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你睡我!”林白反驳。 “我不理你!”姜小白愤愤,自往前行。 来到玉湖,便见裴宁和曲如意已到了。妙妙三女侍立在旁,很是乖巧。 “林转轮,”曲如意颇有幽怨,“孟师姐说你有大志,志在何方?” 都什么跟什么?林白懒得理她。 哪知曲如意是个混的,当即上前拉住林白,说道:“孟师姐来信,说你拒了我云霞宗好意!你就算不要,给裴宁也好呀!” “我不要。”林白还没说话,裴宁就直接开口。 她一向勇的很。 曲如意看看林白,又看看裴宁,气呼呼的去拉住妙妙的手,道:“你们俩加一块都没妙妙可人!” 说着话,她把妙妙揽到怀里。 妙妙还是一副乖巧模样。 姜小白情知这还是因曲成甲的恩怨,乃是为那秀秀小丫头之事。 她瞪了眼林白,复又看向姜鱼。 “小鱼儿,”姜小白站直身子,面有严肃,道:“老祖有言,乃是说你修为不展,或是未有良师教诲之故。又说,芝兰玉树生于庭阶。如今朱妙之师林转轮,修炼丹之法,通布阵之道,得桥山派顾氏恩惠,乃是人品出众,技艺广博,有德有为之人。” 她摆出姐姐的威严,说些平时绝难说出口的夸赞之语,接着道:“你当拜转轮先生门下修行,望你勤谨!” “是。”姜鱼愣了下,赶紧应下。 “这……”妙妙挠头。 “怎么了?”曲如意见妙妙一副好肉被人抢了去模样,便关心问道。 “没……能跟姜鱼姐姐师姐妹想称,我欢喜的很。我本以为……本以为就是这样的。”妙妙摆出笑脸。 姜小白瞪了眼妙妙,又看姜鱼,道:“明日行拜师礼,你自己去操办!”她又看妙妙和叶清梦,道:“你二人也跟着去,帮忙做些事!” 妙妙和叶清梦赶忙应了下来。 姜小白这才满意,带着林白等人上了黑塔。 来到最高层,裴宁四下看了眼,只瞅着林白笑。 待到第二日晨。 小岛环水,氤氲雾气未散。阳光穿过,有缤纷之色。 诸多姜家子弟齐聚,林白端坐,为诸人讲道。接着又换姜小白,乃至于裴宁也扯了些修剑之法,曲如意劲儿最大,扯了些驯兽之道,还拿出一鼹鼠师范。 扯到近午,这才行拜师礼。 林白与裴宁盘膝高坐,妙妙和叶清梦侍立在旁。 “行了,磕个头就算了。”姜小白不喜欢繁文缛节。 姜鱼听话的很,当即朝林白跪倒,又拜裴宁。 师徒之礼已成,已有了师徒名分。 林白其实不太想收这徒弟的,倒不是别有想法,而是跟这丫头年龄差的不多。 金丹还太远,用不了多久,师徒俩就是同境界的了。 妙妙也是一样,虽说她是朱玉茂之女,可于修行之人而言,差个二三十岁不算什么。 彼时是因筑基之故,仿照铁化生与黄如之师徒,这才收了妙妙。 而姜鱼这丫头,纯粹是被姜小白和姜行痴硬塞进来的。 “我有一老友,前番驾船出游,逐大道而去。临行前赠我此书,着我寻一传人。” 林白取出得鹿真经,道:“如今你既已拜在我门下,本命又与此功法相契,便传授与你。盼你能……” 妙妙上前双手接过书,来到姜鱼跟前。 姜鱼接过书,静等恩师赐言。 “盼你能……”林白想了半天,最后道:“能好好修行,不坠为师颜面。” (本章完) 第226章 讲道 第226章 讲道 午后阳光明媚,玉湖之上鸟语香。 拜师之礼已成,师徒名分定下。 “师父。” “师娘。” 姜鱼跪过,又起身朝妙妙行礼,口称,“师姐。” 先入门为师姐,即便姜鱼稍大几岁,可还得称妙妙为师姐。 这可不是寻常同辈之间的客套,而是情同姐妹的情谊。 妙妙着黑色道袍,面上有笑,又有几分无奈。只能俯身回礼,道:“师妹。” 林白一副得道高人模样,又叮嘱了几句什么师姐妹友好相处,互相关爱之类的废话。 裴宁似也开心的很,很是大方的取出一枚虎爪,道:“先前在秘境中猎得一白虎,此爪能辟除低阶妖兽。” 姜鱼上前乖巧的接过。 裴宁又取出两枚拳头大小的虎牙,分给了叶清梦和妙妙,还不忘补上一句,道:“盼你等远离禽兽之害。” “不错!”姜小白也点头认可。 林白就当没听懂,面上一如往常的微笑,还不忘跟着点头。 闹腾完,林白又讲了会儿道,观礼之人便即散去。 玉湖之上只剩下四筑基,三个练气小丫头。 “小叶呀,白眉老道还没有消息传来?”曲如意跟白眉算是有几分交情,是故跟叶清梦也牵连上了。 “没有。”叶清梦摇摇头。 曲如意看向林白。 “我也不知。”林白摇头。 “你那师父何时来接你?”曲如意又问叶清梦。 叶清梦还是摇头。 林白看着叶清梦,也好奇李星河的去向。 观长河悟丹论之时,牵扯甚深的贞姐好似被摘去了一般。但隐约间却看见一白发女修嘶喊,似是被人囚禁。 那人应就是鹿轻音了。只是彼时看的不真切,也不知鹿轻音居于何处福地。 “观李兄性情,非是滥杀之人。或者说,以他所立足之高,是不屑行残杀之举的。如今对那鹿轻音困而不杀,是叶若卿之故?还是另有缘由?” “不过鹿轻音金丹在望,以她的疯劲儿,指不定要强行结丹。也不知到时能否破除李兄的牢笼。或是说,李兄本就是给她一分结丹的希望?” “还有,彼时无相旧居中饮的茶水,到底有何功效?狐狸也不说秀秀之事,委实让人操心。” 林白在心里又骂了一遍狐狸,面上却不敢显出分毫,只略略提点了几句叶清梦,便把三个丫头赶走。 黑塔下,小岛边的凉亭里,只剩下四筑基。 昨日裴大姐和曲如意来了之后,与林姜二人在黑塔上论道一整晚,扯了许多闲话。 说起来,四人中曲如意最早筑基,姜小白次之,林白再次之,裴宁最晚。 如今修为林白与姜小白都是筑基四层,曲如意筑基三层,裴宁筑基二层。 四人中,裴宁最是用心,她一向苦修,少跟旁人往来。 以往之时,也只跟姚千园和盖盈秋略说些话,下山也只在林白洞府里窝着。 姜小白是胡闹的性子,不过筑基后到底在姜家算是个长辈了,性情未稳重多少,只是她甚少出门,除却林白来访,偶尔教导姜鱼和妙妙等人外,只待在黑塔中静修。 且她资质又好,筑基时又服舌草,修行进境当真是突飞猛进,连半点阻碍都无。 曲如意虽筑基最早,但她一向没个正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近又心怀愁思,根本没把心思放到修行上。 林白算是最稳妥的,除却修行之外,还兼修了混元淬体之法,另还修习了炼丹和布阵之法,并时时出门乱搞。 虽资质差了些,但因石盘之故,修为并未落下半分。且所经所历比之旁人多上十倍百倍,心境通达之际,连丹论已握在手中了。 “唉。”曲如意唉声叹气,“伱小小年纪就收了徒弟,真是羡煞我也!”她扯着林白袖子,感慨不停,“在我云霞宗,一向是金丹才能收徒。其余之辈,大都是筑基教习来教导,不算师徒的。偶有筑基收徒弟,也得是积年的老筑基,且有些不凡本领在身的。” “我也没办法。”林白叹气。 “转轮道友所学甚广,我家是很乐意把小鱼儿交给他的。”姜小白笑着开口,一副大家子弟模样。 “我也放心。”裴宁也发了声。 “说起来,小鱼儿自小就跟在我身边,幼时我传她飞刀之法,后来又教她炼丹和制符,乃至阵法之道,虽无师徒之名,却早有师徒之实了。”林白已上了船,自是要说场面话。 四人扯了一通废话,姜小白便击掌,“林转轮天纵奇才,已得丹论,不如我四人成一道会,让他稍作指点。” 裴宁微微笑,也无吃惊。曲如意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白一番,嘴里不知嘟囔了什么话。 “历代先人有言,丹论承其前,启其后,于结丹重之又重。乃至于关乎日后之大道。又言,丹论自其本命,性情,经历中所得。”姜小白也好奇的很,“林转轮,你丹论自何处得来?又是得了什么启发?” 三女一起看向林白。 事涉大道,三女也都是有心气,想往上拼搏的,自然都摆出认真模样。 林白看着这三人,其中两人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剩下那个虽是仇人之后,可到底是生死之交。 若是欢欢姐和秀秀也能来,倒是称得上圆满。 是故也不藏私,乃是真心想给三女启发。 “我之丹论,乃是自所经历之事,所见闻之事,继而合乎本命,这才有所得。”林白感叹一句,“昔日我为蝼蚁,遭宋清追杀。若非有高人怜我惜我,怕是早成了白骨。” “呵呵。”裴宁冷笑。 曲姜二人看裴宁,后者道:“如何怜你惜你,不妨细细说来。” “细枝末节,不说也罢。”林白摆摆手,赶紧接着道:“我历无数磨难,跨越数万里海波而来。见枯木蝉之威,见宋清之临死悟道,见铁化生为徒赴死,乃至诸般种种。回思前事,路遇各色风景,这才成就丹论。” “说了跟没说一样!”姜小白道。 “我丹论所得颇为不同,”林白只能解释,“不过,若说对我启发最大的,便是宋清和铁化生。” 这两人一云霞宗高徒,一凶悍散修。前者死时见闻金丹劫云,后者死时更是只距金丹一步,已召来劫云。 “宋清筑基极早,少经危难。后遭枯木秘法,由少年成老者,道法不存,几成死人。临死重伤,又见金丹天劫,这才拟出丹论,乃是以人生之苦,众生之苦拟做长河之艰难回还,取其浊意。” “铁化生亦是少年筑基,又得强悍神通,着实春风得意,一如出鞘之宝剑。然则后来修为不展,声名日下,好似宝剑蒙尘,枯朽破烂。他本命锈剑,倒是与其所经所历,乃至心境,都相契之极。” “我不知铁化生丹论为何,不过亲见他临死之言,大概取洗净铅华之意。我曾观摩陈天人墨宝日久,知陈天人本命亦是枯朽之剑,铁化生所取丹论,应是与陈天人的丹论相仿相类,只是悟道太晚,锈剑稍经涤荡,竟已破碎成尘。” “宋清见人生艰苦,铁化生见大道艰难。皓皓之白而蒙尘,前者得大河之浊,后者去锈剑之污,欲取其清。” “以我来看,他二人都多了分偏执。并非说他二人立意差了些,而是大道之行,多一分偏执也可能走的更远些,只是终究剑走偏锋。” 林白感叹完,看三女反应。 “以你所言,铁化生是仿陈天人丹论,你岂非把陈天人看扁了?”曲如意好奇问。 “我又不知陈天人丹论为何。”林白十分老实的摇头,只道:“只是我日日参悟陈天人墨宝,深觉铁化生差之远矣。或许铁化生自认宝剑,是故要洗净铅华,再现宝光。而陈天人自始至终,皆认为自己只是寻常剑刃。” 曲如意低头不语。 “那若是你处于他二人处境,身染脏污,又当如何?”姜小白问。 “沧浪之水清兮,沧浪之水浊兮,我乘舟行于其上。”林白笑着开口,“遇其浊便浊,遇其清便清。人言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何必要时时求清净?” “这便是你的丹论?”裴宁歪着头问。 林白摇摇头,道:“我之丹论,乃是乘舟破浪,岂会在意区区泥沙脏污?” 说到这里,林白抓住裴宁的手,道:“昔日宋清如高山,曲成甲更是仰望而不知其高。如今来看,也不过抬脚便过。” “我知道了。”裴宁一向在人前冷清,又少跟林白在人前亲热,她抽手不得,面上又红,便也不再拉扯,只是瞪林白。 “林转轮已得上佳丹论。”姜小白看着狗男女的手,感叹道:“若是少近女色,日后必然有大成就。” “我必然让他少近女色!”裴宁看姜小白。 “……”姜小白不回应,去看曲如意。 曲如意是个混不吝,她上手扯开林裴二人,然后一手抓裴宁手,一手抓林白手,问道:“你俩还真想杀我家老祖报仇?” “我区区筑基,怎能动得了金丹高修?”林白抽回手,揉了一揉,“都抓疼我了。” “如何动不得?姜师妹都说你得了上佳丹论,金丹在望!”曲如意只是摇头,道:“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越阶杀人。” 她乃是指的地窟杀申续之事。 “偶然罢了。”林白老实回答。 “桥山各门派家族,皆称你有陈天人之姿。”曲如意又看裴宁,道:“我跟你比试了多次,你屡屡让我,不出全力,莫非憋着劲儿想找我老祖?” “我萤火之光,怎能与陈天人明月争辉?”裴宁也是摇头。 曲如意没脾气,伸手想去拉姜小白当援兵,却见她已往后挪了挪屁股。 “我是化外之人,莫要扯上我。”姜小白明哲保身。 “日后林转轮邀你助战,你能别的开颜面?”曲如意问姜小白。 “曲师姐。”姜小白嘿嘿的笑了,“外人都说林转轮是福将,其人又交游广阔,与淳于家、田氏、乃是桥山派三元婴之后皆有往来,怎能轮得到我?再说了,林转轮一向明哲保身,若是别的事,他自当要多求援兵,以求稳胜。”姜小白指了指林裴二人,又笑着道:“可令祖之事是他一直念叨的,是故他只会同裴师姐一起,绝不会再延请帮手的。” 曲如意闻听此言,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林转轮老是在心里憋着坏。”她朝姜小白点点头,道:“你倒是与他相知,好似是他枕边人一般。” “曲师姐,我敬你为人,这才实言相劝!”姜小白立即急了,“我姜家治家严谨,桥山有名,莫要污了人清白!” 林裴二人看了眼姜小白,都没出声。 “好了好了,好妹妹,是我不对。”曲如意虽然好面子,可也能低的下头,赶紧告了罪,又看林白,道:“林转轮,你跟裴宁一刀一剑,都不是好相与的。日后的前途不知有多高。”她可怜巴巴的,“我夹在中间,真是难做人。” 她竟觉得曲成甲没有胜算。 林白实在受不了曲如意卖惨的样子,便道:“你若有心,早早结丹,我还敢找曲成甲麻烦么?” “敢。”曲如意道。 “……”林白一时无语。 “前路还长。”裴宁到底是跟曲如意关系深厚,安慰道:“你与林转轮有过生死之谊,又照拂秀秀许久,他念你情分,日后也不会怎么曲成甲的。” 曲如意点点头,好似想通了,便看林白。 林白扶额,只能点头。他也不知曲如意怎就这般自信,觉得自己就一定能胜那曲成甲。 “以我来看,若要化去恩怨也不难。”姜小白忽的开口。 “如何行事?”曲如意问。 “简单!林转轮一向对自己人大方!”姜小白笑的开心,“你只需……” 她还没说完,便见裴宁目中含剑。 “只需什么?”曲如意好奇来问。 “只需多多往来便是。”姜小白语气讪讪,竟有些怕裴宁。 “那我搬你这儿住吧?”曲如意竟信了,“我在天池派待的烦,裴宁只顾修行,盖盈秋只跟我讲些什么金石为开的大道理,没甚意思。程霜整日里说话得罪人,我也不想去寻她了。” “不太合适吧?我这里地方小,挤了点。”姜小白愣了愣,便赶紧出言婉拒。 “我本命玉如意,此地名为玉湖,正该是我修道之处啊!”曲如意却不觉,反越想越开心,“我还能代转轮教徒!” 林白见天已不早,便拉裴大姐离开,留曲姜二女掰扯。 (本章完) 第227章 辞别 第227章 辞别 晚霞映红天际,林白与裴宁入了洞府。 关上大门,只余二人。 自打从无字秘境归来,两人还未深谈过。 此番借着姜鱼拜师之机,正好聊聊近况。 以往之时,俩人也都是这样的。身处桥山,二人相扶相依,彼此之间是最最信任的。 “姜前辈已得其机,欲邀友朋,不日便要出外。”林白给裴大姐倒茶。 这是说的千壑沙地之事。缘起乃是裴宁筑基,得姜火临死托付。 “既然还要邀人,姜前辈应是也无把握,想必其中凶险之极。”裴宁笑笑,“可笑你我当时,还想跟着去开开眼界呢。” “如今我已得丹论,不需再去外奔波。”林白喝了口茶水,看着裴大姐双眼,道:“所缺者,唯有根本道法。我遍寻顾家无所得,杨家也没合适的。沉玉仙子说有人传道,却迟迟未至。” “顾老祖怎么说?”裴宁问。 “她不见我。”林白叹气。 “多用些心,总能哄到的。”裴宁微笑。 知我者裴大姐,林白只是摇头,心说你当我没哄么?元婴不好哄啊! “你看看这个。”林白从脖子里取出石牌,乃是无相旧居中所得。 裴宁接到手里,问道:“伱此番能拟定丹论,便是借了此物之力?” “正是。”林白压低语声,“将自身灵力,神识探入其间,看看有无所得。” 裴宁听话的很,当即闭目,紧握那石牌。 过了许久,裴宁睁开眼,微微摇头,“只觉得如同寻常之物,感受不到其中玄妙。” 说着话,把那石牌丢到林白怀里。 林白接住,又挂到脖子里,道:“此物得自无相旧居,而姜前辈欲去之地乃是无相冢,其中应是有关联的。” “无相到底是谁?沉玉仙子可有言语?”裴宁也好奇。 林白摇头。 见没扯出什么,两人便又说了些闲话。 “既然无事,那我回山了。”裴宁这般说着,却又不起身。 林白哪肯让她走,只是缠上去,就是不放人。 “修行为重,只此一次。”裴宁一副受不了你软磨硬泡的样子。 她性子清冷,却是分人的。地火洞府热气助情,林白又知其底细,是故稍一撩拨,便即入巷。 裴宁身形偏瘦些,又白的很,虽早就被林白探了根本,羞怯之意却没稍减多少。只忘情之时,才会现出剑修本色。 两人闹腾开便不知日月,待过了两日,一慰寂寞相思之后,裴宁回过神来,欲要离开。 这次不是做样子了,林白只能听从。 整好衣装,把洞府略略清理,再开了洞府门。 门外竟有人在等着了,曲如意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什么“真是饿了”之类的话,迈步就往洞府里走。 两个徒弟和叶清梦也在,还有一女修,乃是凤鸣阁的管事朱玉慧。 妙妙眨巴眼睛,面上笑嘻嘻。倒是姜鱼还是正经模样,叶清梦一直偷偷瞧裴宁,似好奇的很。 “我先回去了。”裴宁脸上挂不住,迈步就走。 曲如意也不去追,又嘟囔什么“吃饱就跑”的怪话。 “前辈,”朱玉慧早知人事,又管着凤鸣阁,自是不会像曲如意一般没脸皮,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道:“家主遣我来请前辈往凤鸣山小住几日。” 这是田婉君来催了,想让林白去朱家传道受业,提点朱家子弟。 “我已知晓。”此乃应有之义,林白自然应下。 曲如意也来了劲儿,嚷嚷着要去。 林白自也随她,就当多带了个孩子。 朱玉慧得了准信,高高兴兴的离开。妙妙也开心的很,她拉住姜鱼和叶清梦,说要去坊市采买些小玩意儿带回家显摆。 林白便给她三人一人一枚中品灵石。 转眼人都走完,林白邀曲如意进洞府歇息。 “那位小姜道友好似不乐意我在玉湖居住。”曲如意叹了口气,自顾倒茶喝。 可真是后知后觉!你要是住下,我就不方便交学费了!林白也不乐意吃个果子还被人盯着,便帮着劝道:“那地方确实小了些,平素就是她静修之地,再加上姜鱼和妙妙,便已有些施展不开了。” “那行吧。”曲如意到底是听劝的,只是又好奇的看向林白,不解道:“我发觉你跟她好似熟的很,你一向会勾人,莫不是已跟她睡了吧?” “我一介散修,名声自是不打紧。可姜家嫡女的名声可玷污不得!”林白立即板起脸。 “好吧好吧。”曲如意当真不怀疑了,只是摆摆手,又卖惨道:“林转轮,我如今在桥山讨生活,也没个正经手艺,半点生息都无,你给我想个法子。” “你交游广阔,寻个不要灵石的洞府又不难,还想别的作甚?”林白头痛的很。 曲如意叨叨半天,问桥山作何营生来钱快,又问秀秀何时归来。她见林白哼哼唧唧的敷衍,便也来了气,说林白毫无师长风范,白昼宣淫之类的鬼话,又说自己都管不好,还要教徒弟云云。 待过了半日,妙妙三女终于采买回来,无非是些手链耳坠之类女儿家的小玩意儿。 林白也不多问,带上三个小丫头,连同曲如意,一块儿去往凤鸣山。 到了地方,朱玉树夫妇来迎,昔日旧相识朱玉蔷也在。 曲如意跟朱玉树相识,都不是生人,是故也不需多礼。 朱玉树夫妇已知收徒之事,自是早备了礼物。便是叶清梦这丫头也有一份。 把三个小丫头赶走,几人坐下闲聊。 扯了些闲话,林白又问朱见羊近况。 “老叔又闭关了。”朱玉树笑着道。 这是修为突飞猛进,金丹在望了。 朱家衰落已久,前几年还连番死人,早没了金丹家族气象。如今朱见羊厚积薄发,倒像是中兴之兆。 几人扯到夜半,朱玉蔷又带林白和曲如意去歇息。 林白在朱家跟自己家差不多,早有了固定居所,乃是昔日久住的院子。 院中已打扫干净,妙妙三女,还有好几个朱家少年少女正自闲聊。 诸人朝林曲行了礼,便低头退出。 林白见妙妙很是开心,知道必然是她采买之物已送了出去。 略问了几句,才知这丫头竟已把灵石完了! “为师炼器起家,虽已舍了旧业,然则饮水思源,总是不能忘了往日艰辛。是故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林白摆出师长模样。 “你可行了吧,还炼器起家?织席贩履罢了!”曲如意拆台,“你跟裴宁吃撑了,还不让小辈些灵石?”林白没脾气,寻思着找个法子惩治一番曲如意。 朱玉蔷也笑,她见曲如意还待要说,便赶紧拉曲如意离开。 待烦人精离去,院中只剩下师徒三人,还有叶清梦。 林白端坐,妙妙便有眼色的捶背,姜鱼愣了下,也赶紧去倒茶水。叶清梦手足无措,愣是不知做什么好。 略问了几句,便赶走三女。 待得第二日,林白便先自朱家子弟中遴选出色之辈,继而因材施教。 林白所学博杂,虽算不得大家,却也不差。朱家不是外人,林白也不藏私,但凡有愿意求学之辈,便细心教导。 自此之后,白日里传道受业,入夜后便手握石牌,观长河之变。 日日看日日新,每每有所得。 转眼月余过去,林白给朱家选出几个苗子,至于日后能否有所成就,还得看造化。 不过最让林白欣喜的是姜鱼,这丫头先前修为不展,一直停在练气三层。 如今修了得鹿真经后,竟一举突破,来到练气四层。而后也无半分阻碍,亦是突飞猛进。 月余时光转眼便过。 这日晚,林白坐在院中,给三个丫头讲授攻防之道。 扯了半天,林白心中一动,抬头望高。 明月高悬,群星璀璨。 忽见斗转星移,夜幕如水波涌动。继而一人自虚空走走出,着黑衣,身周有斑点星痕。 “转轮兄。”李星河落到地上。 听闻这个称呼,林白心中无限感慨。明明修为不知有多深,偏偏还这般有礼。 思及此人的恶徒爱拿尾巴往人嘴里塞,林白便觉得上梁端正,下梁却歪到了天上! “李兄。”林白起身行礼。 妙妙和姜鱼也俯身而拜,叶清梦上前跪下,口称“师父。” 李星河看了眼叶清梦,又看朱姜二女,笑着道:“转轮兄慧眼,名师择高徒。” 是夸我选的徒弟好?可不是,稍一对比,你看看你收的徒弟是品行吧! “劣徒让李兄见笑。”林白笑着回道:“怎及清梦不凡。” “她资质稍差了些,心性更显不足。”李星河微微摇头,道:“需得日后好好打磨。” 说到这儿,李星河看向林白,笑着道:“还要多谢转轮兄帮我带了几日弟子。” “转轮先生视我如亲。”叶清梦倒也知恩图报。 “都是我该做的。”林白一向念旧,此女是叶若卿之妹,自然乐意把她当至亲后辈养着。 更别说后来知晓她是李星河之徒,李沉玉之师妹了。 “李兄近日去了何处奔波?”林白问。 “白眉探得一秘境,乃是为那羊立俭铺路,邀我同行。”李星河淡淡一笑,“我正好无事,算是略出绵力。” 所谓略出绵力,那就是已得其机缘,而且还送与了旁人。 那羊立俭乃是昔日与白眉初见之时认识的,林白只记得其人淳厚,并未深聊过。 “李兄,鹿轻音去了何处?”林白又问。 “她金丹有望,求道之心甚坚。我将其困与一地,若是能吞丹入腹,还有出世之机。”李星河笑着道。 “困在了何处?”妙妙忽的开口问,俯身行了一礼,道:“近日来,桥山人人皆闻鹿轻音之名,其人风华绝代,说是极了不得的人物。” “自无相旧居而遁走,自然去往无相之地。” 李星河也不多解释,只是看着妙妙,道:“世人愚昧,少见多怪。不过是略识得些禁法,有几分血勇之气,剑走偏锋罢了。所谓风华绝代,当行堂堂之路,而成堂堂之势。以我来看,唯陈致远有风华绝代之姿。” 所谓陈致远,乃是道隐宗之主,人称陈天人。 妙妙行了一礼,不再多问。 林白见李星河对三门派之主提也不提,只对陈天人评价极高,心中愈发好奇这位李兄有多高,也更想见一见陈天人了。 “恨不能一见。”林白也想瞻仰陈天人风姿。 “总有相见之时。”李星河微微一笑,道:“你那道侣修群剑之法,日后应去见一见陈致远才是。” 这是让裴大姐去跟陈天人请教,乃至于拜师。 “多谢李兄提点。”林白立即俯首感谢,妙妙和姜鱼见状,也赶紧俯身。 李星河微微点头。 林白直起身,又道:“先前无相旧居之事,还得多谢李兄提醒。” 说着话,从脖子里取出那石牌。妙妙赶紧接过,双手奉到李星河身前。 李星河接过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夜空远处,似要看透群星,究其本源。 “此物与我无用。”李星河笑笑,说道:“我记得你修如意静心诀,若要再上一步,需得寻到与自身极相契之功法。” 他把那石牌抛给林白,接着道:“此物或是寻宝之机。” “李兄教我。”林白诚恳请教。 “你所修所学,其实大半都不是筑基境能得的。 李星河背着手,微微笑道:“所谓枯木秘法,所谓星遁绝技,不过是自身大道之始。前者得自木妖,乃是行光阴之变;后者经我启发,乃是行时空之变,二者虽是初窥门径,却当以此为基,艰难前行。可前方坎坷,需调和此身,正该选好功法。” 他提点道:“此物既然得自无相旧居,便该循着无相而去。” 这是暗指千壑沙地? “前路是何风景?”林白问。 “不知。”李星河笑笑,道:“无相窥探前路,已然陨落,只待后人了。” 林白手握石牌,恭敬一礼。 “海上风波恶,转轮兄也得逢盛会?”李星河笑着问。 “恰逢其会罢了。”林白谦逊之极,又问:“李兄可是要远走他方?要去何地?” “此身天地一虚舟,我也不知停泊何处。”李星河微微笑,有辞别之意。 “唯愿李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林白笑着祝祷。 妙妙和姜鱼亦是行礼。 叶清梦乖巧的回礼,旋即身形转淡,与李星河消失在无尽暗夜之中。 (本章完) 第228章 决心 第228章 决心 星河灿烂,明月高悬。 院中内外有萤火飘飞,虫鸣声起起伏伏。 林白立在院中,遥看天际。 妙妙和姜鱼二女侍立在旁,也不言语。 夜风清凉,林白负着手,缓缓度步,细思李星河之言。 每每与李星河深谈,必有所得。 前番了悟星遁之法,此番更是有了大道机缘的线索。 只是其中艰险,怕不是区区筑基能轻易踏足的。 先前得枯木玉蝉,去往那地窟前,有趋吉避凶之感。而前番姜行痴相邀,心中却无有半点感触。 想必纠缠甚深。千壑沙地乃是大能陨落之地,是为无相冢。其间气机驳杂,人与物、人与事,乃至于光阴与时光之间亦有纠缠。 林白对千壑沙地所知甚少,除却自藏书上看过些许记载。也只裴大姐略讲过一些,还是她筑基天启时去的那一趟,并未太过深入。 略想了一会儿,林白觉得应该去问问问问顾大娘意见,再问问狐狸看法。 “这两位都是我极敬爱,极敬佩的长辈啊!”林白无声感叹,深深觉得有大腿就是好,顾大娘虽冷清,却也不是亏待人的性子;狐狸更是德高望重,最爱提携后进。 思虑已定,再回思方才李星河所言之大道:光阴之无尽,时空之无穷,当自枯木秘法和星遁绝技开始。 虽未细谈日后风景,可单单只提“无相”二字,再观无相冢之风采,便可知昔日那位无相前辈之高绝。 欲望远,必登高! “我这等人,真的能成大业吗?”林白看向明月,感慨发问。 两女见恩师发癫,正寻思着劝上一劝,便见恩师转过身,面上郑重非常。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愈发觉得恩师有点问题。 “今晚之事,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林白叮嘱。 两女乖巧应下。 “我们悄悄的离开,不要让曲如意知道。”林白再叮嘱。 “……”两女愣了下,又齐齐点头。 带上两个丫头,林白去向朱玉树夫妇辞别。 此行凤鸣山月余,林白已算是尽心竭力。虽有曲如意不时打岔,可总算给朱家略出了些绵力。 田婉君本是想让林白来略作指点,可没想人家尽心尽责,除却诸般技艺,连修行之事也指点颇多。 见林转轮携徒辞别,田婉君便又赶紧给两个丫头塞了些山中特产。 匆匆一别,林白回返信义坊。 来到姜家玉湖,令二徒守在门外,林白独自登塔。 登上黑塔,姜小白不知发什么疯,竟穿了曲如意爱穿的男装。 她本就生的娇小,是故显得稍宽大些。只是硕果更显,不伦不类。 林白瞧着她,只觉头疼:别人的友朋都个顶个的靠谱,唯独自家的好友没一个靠谱的! “可还使得?”姜小白站起身,转了个圈,伸着手臂笑着询问。 “还行。”林白随口敷衍,说起正事,道:“你家老祖可还在?我有事相询。” “自是在的。”姜小白翻出一折扇。 “带我去见一见。”林白道。 “凭什么?”姜小白手摇折扇,分外潇洒,笑着问道:“怎了?你又想去了?” “确有此意。”林白笑道。 “那你最好数数伱有几条命。”姜小白笑。 林白见她一副贱兮兮的模样,便也不给她脸色,当即把她按倒。 几番挣扎,算是说服了。 “凡俗有言,儿行千里母担忧。”姜小白收了收衣衫,没好气道:“方从无字秘境出来,又要出门。即便你不想想我,也该想想你的两个好徒弟。” “以后不吃了!”林白给她穿好衣衫,押着她下了黑塔。 门外妙妙和姜鱼守着,后者恭恭敬敬,前者挤眉弄眼。 “去天池派走一趟,把你们师娘请来。”姜小白下了令,自往前行。 林白跟上去,问道:“你家三金丹,除却家主,还有哪位要去?” 依着林白设想,此行必然艰辛,姜行痴即便手段高明,亦是独木难支,必然要寻得力助手。 若要助手,最最稳妥之辈必然是自家人了。可三金丹不能都去,去一人留一人最好。 “除却家主,还有一位老祖姜饮冰。”姜小白道。 所谓姜饮冰,林白并未见过,只知是姜家最老的一位金丹。 昔日姜小白入眠龙山筑基,手执的那枚符宝,便是姜饮冰所赠。其人擅火法,乃金丹中期境界。 “可还有他人?”林白再问。 “家主得过向老祖恩惠,说要去仙桥福地走一趟。”姜小白道。 这话一说,指不定又要扯上岳丰树。 林白一直搞不懂向老祖那般人物,怎就指了岳丰树当掌门。 而且秦凤羽之事还一直没个结果,传闻秦忍松遁去别处。 两人来到姜行痴住处,守门童子问了好,又去门外传信。 很快大门打开,林白和姜丫头入内。 屋中有窗,窗外阳光斜斜照射进来,落在棋盘之上。 棋子棋手之辨犹如昨日。如今既然要跟随姜行痴而去,分明是化身棋子,落于棋盘,只不知谁才是棋手。 姜行痴面上有笑,“转轮小友,来手谈一局。” 林白行了礼,上前坐下。 毫无疑问的落败,“臭棋篓子!”姜小白都忍不住埋怨出声。 狐狸都下不过你家老祖,凭啥我能行?林白也不敢在长辈面前放肆,只做出得失不萦于心的表情。 “作伏设诈,要厄相劫。”林白摇头叹息,“前辈棋道通神,晚辈差之远矣。” “黑白谁能用入玄,千回生死体方圆。”姜行痴一个个收拢棋子,笑着道:“转轮小友欲要入局?” “前辈慧眼如炬。”林白也不隐瞒,只问道:“风起在何时?又有何人同往?” “还需再探一探。”姜行痴叹了口气,苦笑道:“多去几个人,自然稳妥一分。向老祖知我得了石牌,有意让岳丰树卸了差事,随我同去。” 这是去卖好儿没卖到好儿,反多了掣肘。属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记得你跟岳丰树不对付,是也不是?”姜小白笑着道。 “……”林白没脾气,但还是正色道:“我与岳掌门无冤无仇,又跟他爱徒何问药交好,至于什么不对付的话语,都是无聊之辈瞎传的。”姜小白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去争辩。 “前辈打算何时出发?”林白又问。 “短则三五月,慢则一两年。”姜行痴开口,他指了指西南边,道:“那等地方,等个十年百年都是寻常。” 说到这儿,姜行痴又笑笑,道:“你拜在顾老祖门下,甚得关爱。又与沉玉仙子有过往来,可得了什么言语?” 这是又跟我来打听了!可两位老前辈都不搭理我呀! “两位前辈对我怜爱的很,我心里其实很是惶恐,也不敢多去打扰。”林白只能充大头,道:“不过此事重大,我正要去问一问。” 林白看着棋盘,心说要不是我有这两位老祖,你是不是就不带我玩儿了?白睡你家姑娘了? 又略说了几句,林白和姜丫头告了退。 离了此间,两人路上又自闲扯。 “殊为不智。”姜小白看的特别开,“区区筑基,非要跻身金丹之争。彼时千难万险,有你哭的!” “以后我再也不上你的黑塔了!”林白也来气了。 “你……”姜小白张了张嘴,哼哼两声,最后道:“我跟你说着玩呢!” 这丫头完全是一副入了巷,着了迷的模样!被伺候的忘乎所以,恋恋不舍了? 林白是真的头疼。 两人回到玉湖,裴大姐已在等着了。 “跟我来。”也不去黑塔,林白拉着裴大姐回洞府。 讲了昨日夜半李星河到访之事,裴宁颇有感慨。 “你太信任他了。”裴宁道。 “他曾传道李沉玉,与我相交颇多,并无半分歹意,还屡屡启发于我。” “其人境界至少在元婴后期,甚至于挣脱大道,晋升化神境界。只是不知何故,未显露更多罢了。” “这等人物,若是对付你我,何必如此麻烦?” 林白解释道。 “以你所言,这等人物某事,必然以百年千年计,你焉知他今日之示好,不会日后再讨回来?”裴宁笑吟吟,“别忘了,顾老祖也拴着你呢!”她拿那好看的下巴点了点林白的手腕,示意那儿还有根狗链。 “大道受阻,只能如此。”林白倒是看的很开,“想让我这儿马儿跑,至少得给草吧?顾老祖如此,别人亦是如此。” 裴宁点点头,按住林白的手,道:“我与你同去!” 她很是坚决,“以往我实力不济,妄自拖累。如今也能提起刀剑,搏上一搏了。” 林白知她性情,便也不说矫情话,只道:“宁姐,你真好。” 两人知根知底,又屡经死生之局,是以也不需多言,眉眼一动便知彼此心意。 闹腾了一日,裴宁自回天池派,林白带上俩徒弟往桥山派青云山而去。 寻到顾瑶洞府,还没开口,便听她嘟囔,“老祖静修,不见闲杂人等。” “我……我是闲杂之人?”林白委屈巴巴,只觉的辛辛苦苦为了顾大娘都要把身子卖了,如今转头就被抛弃,负心人不外如是。 “好了好了,怎跟顾连珠小时候一样?”顾瑶连忙哄了两句,道:“老祖外出,你且先等上几日。” 林白这才展颜,问道:“老祖去了何地?” “我要是知道,我就当老祖了。”顾瑶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林白没法子,见不到顾大娘就找不到狐狸,只能干等着了。 离了顾瑶,林白又去寻到欢欢姐,让她组了酒局,还把何问药请了来。 杨家兄弟皆至,朱玉环和顾无伤也在。便是两个徒弟也带了来,让她俩见些世面。 “转轮兄。”何问药给林白敬酒。 “药兄。”林白举杯。 喝了一会儿,林白便拉上何问药,俩人去了避人处。 “敢问尊师对那秦凤羽之事可有了决断?”林白问。 “秦凤羽已伏诛,秦前辈又不知去向,如何决断?”何问药一问三不知。 林白笑了笑,又问道:“今日我得知一秘境,其间秘宝无数,得知必能入金丹境!药兄可要同去?” 你看我像傻子么?何问药嘿嘿一笑,道:“愚弟近日忙于修行,不时还要帮师父处理些杂事,怕是不能跟随转轮兄左右了呀!” 两人扯了些废话,又回院中,便见妙妙已跟杨欢聊到了一块儿,俩人正自拼酒,姜鱼在旁边倒酒。 待到酒局了结,赶走两个不省心的弟子,林白又跟欢欢姐细聊。 “帮你打探千壑沙地之事?”闹腾罢,两人说起正经事。 杨欢面上红晕未消,还有几分痴相,听闻情郎嘱托,便开心应了。 “你莫不是又要外出?”杨欢品出了味儿来,“外面艰险,何必时时去探险呢?如今你承顾家庇护,曲成甲万万不能寻上门来,只待日后便是。” “不得不为。”林白叹了口气,“我修如意静心诀,如今修为进境已有些慢了。需得寻一相契自身的功法,是故需要外出。” “顾家和我家都没有么?”杨欢好奇问,“再不行去程家问问,他家老祖最长,所藏极多。若是还不行,去找你老相好儿,让她求求沉玉老祖。” “都已问过了。”林白摇头。 其实有不少上佳的修行之法,但并无特别相契的。尤其是自身修枯木蝉和星遁之法,乃是涉及光阴与时空,时间与空间,是故所选功法应慎之又慎。 若是只选一样来修,倒也不必这般麻烦了。 杨欢见劝不动,便要跟着去。林白怎么敢,裴大姐要去,那其她人就不敢带了。 好好哄了一番,费了许多力气,这才熄了欢欢姐的心思。 只是她更为温婉,着实是痴痴侍奉,其中妙处倒也不必多言。 待到第二日晨,林白自回,归与先前朱见羊住处。 晨光熹微,妙妙拿着个丹瓶在接露水。姜鱼静坐树下,一心潜修。 林白也盘膝坐下来,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外围雾气上一丝碧绿,月白之色更盛。 隐有星辰无数,好似囊括天地万物。 心念一动,便见大河奔流。林白凭河观景。 迈步入河,随即被浪涛卷入其中。半分挣扎不得,然则河中事物,却纤细如微的映入脑海之中。 上游下溯,皆有所得。随即便见河上星辰闪动,林白身化星辉,好似小舟破水而出,继而落于岸边。 “诸般事由皆在己。欲窥无上大道,必入深渊之地。” 林白下了决心。 (本章完) 第229章 求见 第229章 求见 闭目静修,转眼又是一月光阴。 如今筑基四层,虽只中期境界,但林白自信同境界无敌。 先前与鹿轻音一战,将她逼到数番用出禁法,也只堪堪受了些小伤而已。 如今又有星遁之法加身,若是再遇鹿轻音,当能轻易斩她头颅。 再加之混元五转,同境界内即便是奋力一击,也算不得什么大伤。 攻有飞刀之法,守有混元淬体,加以飞云旗阵,枯木妙法,几无一合之敌。 但是,若是要入无相冢,怕是要与金丹对面。 睁开双眼,林白摩挲手中石牌。 此番在石盘内刻苦进修,无有杂思,修行与淬体共进,阵法已抛之脑后,只盼能再进一步。 不过如意静心诀到底是差了些,修行进境比之先前慢了不少。 “这般下去,还得两三个月才能到筑基五层。大半年,甚至一年后才能到筑基六层。之后怕是就难以再进了。” 看了会儿天边云彩,林白取出丹炉,并指成火,炼制虎狼丸。 一炉方成,便见朱玉环带着妙妙和姜鱼来了。 两个徒弟面有不忿,朱玉环一副心累模样。 “怎么了?”林白猜想定是妙妙惹了事。 朱玉环坐下来,叹了口气,说了起来。 原来妙妙闲极无聊,编了两个斗笠去寻杨欢,送了斗笠聊了天,又去给顾飞雪送。 结果俩丫头路上遇到了顾连珠,见顾连珠正捧着本书看,开心的不得了,妙妙便上前借看。 哪知顾连珠根本不给看,还说女子难养之类的话。 这话一出,当即惹的二女不快。 妙妙就说你家老祖也是女子,顾连珠立即辩解不是指老祖。 妙妙问那是指谁,顾连珠说是指的顾瑶一类的恶人。 妙妙就说顾瑶前辈乃是顾老祖钦定的传话之人,类比守门童子,若顾瑶是恶人,那顾老祖又是什么人。 顾连珠辨不过妙妙,便恼羞成怒,说什么若非看在你是转轮先生爱徒面上,便要你好看。 妙妙便邀顾连珠决斗,顾连珠说他不欺负附庸子弟。妙妙气的很,眼见要打起来,顾飞雪及时赶到,把他三人赶了出来。 “林兄,我等为顾家庸属,妙妙与顾家人冲突确实不妥。”朱玉环道。 “有何不妥?朱家为了顾家,连金丹老祖都搭进去了,吵闹两句有何事?再说了,小孩子争吵也属寻常,伱何必大惊小怪?难不成人家说你是附庸,你便只存当个附庸的心气了?”林白训斥。 又看向两个徒弟,只见两女低着头,都不吭声。 “你二人自幼跟在我身边,又兼熟读道经,却是鸡肠鼠肚,连几句恶语都容它不下?你等要记住,为人者有大度成大器也!” 林白教训过徒弟,站起身,道:“跟我来!” 说着话,出了院子,见有一颗老枣树,林白便折了一段,捋去枝叶,跟妙妙胳膊比了比,又丢掉,重折了根粗的。 眼下就要外出,可徒弟偏又不省心。妙妙不是省油的灯,姜鱼虽然老实,可到底缺了主见,日后必被妙妙拉着鼻子跑。 林白觉得,得好好教教徒弟。妙妙这丫头虽然机灵,到底缺了见识,而姜鱼又是淳厚君子,两人不知世间险恶,需好好教导才是。 “人言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也。又说树不修不直。古人诚不欺我。”林白感慨不停。 妙妙朝姜鱼眨巴眼,示意你这是挨师父第一次打,我早习惯了。 姜鱼到底是老实人,根本不敢跟妙妙对视。 “走。”林白迈步往前。 妙妙和姜鱼见师父不打人,便跟在后面,只听师父念念有声,说什么君子,什么善假于物之类的话。 很快来到顾瑶洞府,“你二人守在外面!”林白瞪了眼她俩,便入了洞府中。 顾瑶正在修行,林白也不催,只拿着枣木棍搅小水池玩儿。 玩会儿丢下棍子,亲自上手。待弄了一手的水,顾瑶终于睁开眼。 “你气息勃发,又有进境,可喜可贺。”顾瑶笑着道。 “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林白坐下来,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见顾连珠如今勤奋炼体,想必日后成就不低!” “那我打他倒是不需留手了!”顾瑶笑。 “你们是姐弟,怎能一直打来打去?”林白苦劝,“他是有志向的,说什么顾家今日有衰弱之象,理应由他振兴。又说顾家阴盛阳衰,女人怎能当得了家云云。我看他日后要当顾家的顶梁柱了。” 顾瑶本笑吟吟的听着,可到最后,她便气的拍水池子。 “反了反了反了!”顾瑶抓起身边的枣木棍,站起身来,“三天不打,越来越出息了!” 说着话,竟开了洞府门。 林白立即追上,却见顾瑶已然远去。 “你二人快些跟上,务必好言相劝,莫让人家姐弟生了嫌隙!”林白立即指点两个劣徒。 “是!”妙妙立即应下,拉上姜鱼就走。嘴上还喊个不停,“顾师伯等等我呀!” 林白心满意足的看着她们离去,自回去修行。 过了半个时辰,妙妙和姜鱼开开心心的回来。 两女上前捶背揉肩,妙妙细细禀告。 那顾瑶着实不留手,把顾连珠打的不轻,连顾芳都被惊动,亲自来劝。待听了顾瑶的话语,顾芳也上前帮忙打。 “师父,你这驱虎吞狼之计真是毒啊!”妙妙开心的不得了,使劲的给林白揉肩,“如今顾无伤正给他疗伤呢。” “你们就没劝劝?”林白训斥。 “师父!”妙妙挺直腰板,道:“师父您老人家以前跟我说过,莫管他人家事。他二人乃是姐弟,一时龃龉罢了,指不定转眼就和好,何苦参与其中?是故,我等站在远处,只稍稍劝了两句,见无效用,便不敢再说。” “顾家家风严整,有错必罚,日后必然大兴啊!”林白感叹。 “谁说不是呢!”妙妙也感叹。 “好了,你们先前跟顾连珠有怨,可人家这会儿受了伤,也该去看一看,揭开旧事。”林白摸出瓶丹药抛给妙妙,“去吧。” “是!”妙妙开心的接过,“那我们就再去看看热闹。” 林白瞪她。 “看望同辈好友。”妙妙改口。 林白见两女开心的离去,便又闭目静坐。 可屁股还没暖热,顾瑶便风风火火的来了。 “九重老叔传召!”顾瑶根本不废话。 林白愣了下,心说我就给徒弟出出气,怎么顾九重就看不下去了?那我日后要是拱了顾大娘,岂不是要发疯? “何事啊?”林白面上平静。“去了就知道!”顾瑶眨巴眼睛,“是好事!” 林白放心不少,又赶紧闲扯两句,劝顾瑶以后少打顾连珠了,孩子打多了不长个。 俩人来到顾九重修道的山顶上。 一青石案,坐了三个金丹,居中一人乃是顾九重,另一中年金丹是杨少安。 还有一金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年纪,温文儒雅,双眸漆黑明亮,稍有些陌生,可却是见过的。 先前顾青山身陨,祭礼之时无有元婴亲至。道隐宗陈致远陈天人虽与顾青山有旧,却也没来,只有首徒携人拜祭。 此人正是陈天人座下首徒,莫应成。 林白与顾瑶上前行礼。 “莫贤弟,”顾九重指着林白,笑道:“这便是林转轮了。” 搞什么?顾大娘用完了我,这是要把我卖掉?林白也不吱声,只静待三金丹言语。 莫应成面上微微笑,道:“先前来山拜祭贵先祖时,我见过他。”他竟体察入微。 “就是他跟云霞宗的曲成甲闹了个红脸,让人家下不来台。”杨少安嘿嘿一笑,“不过这小子倒是有情义,救过几个云霞宗弟子,倒是让破云子也只能拉偏架,不能向着曲成甲。那曲成甲丢了徒弟,听说已出外云游,许久不回家了。” 说完话,他跟顾九重俩人对视一眼,嘿嘿嘿的笑。 林白与顾瑶也对视一眼,心说这哥俩经了九阴山的无遮大会,倒愈发赤诚相待,言语无忌了。 莫应成闻言又打量了一番林白,问道:“转轮小友,听闻你与沉玉仙子命契之人有旧,可有此事?” “乃是旧日相识。”林白老实巴交的回答。 “贤弟啊,”顾九重给莫应成倒上茶水,道:“沉玉仙子隐居眠龙山中,若非她老人家亲自出山,一般人是寻不到的。你若是想要求见沉玉仙子,也只能靠这小子了!” 靠我?我还找呢!林白只觉的头疼。 “是啊。”杨少安看着林白,幽幽叹了口气,道:“小转轮啊,你早日把沉玉仙子请回来,我家给她备着地方呢。” “我青云山自是够仙子居住!”顾九重立即道。 林白更觉头疼。 “说起来,”顾九重跟杨少安扯了几句,便又指林白,道:“这小子跟令师还有渊源呢!” “这从何说起呀?”莫应成好奇问。 “晚辈偶得天人墨宝,自其中略有所得。”林白老实回答,又道:“晚辈的道侣更是得其剑意。” “原来如此。”莫应成了然一笑,“既是这般,那倒不是外人了。”他指了指南边,道:“家师欲要一见沉玉仙子,请教些事情,却不得其门。是故便寻到了你,还望你稍稍传信。” 他很是和煦的微笑,道:“转轮小友,可否代为传话?”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有跟狐狸联络的法子?狐狸对我避之不及,多说几句都欠奉!就算见了面,不是挖苦,就是拿尾巴塞我的嘴! “前辈客气。”林白俯身行礼,道:“晚辈曾得陈天人恩惠,必当竭尽全力!只是……”林白面有犹豫。 “可有不方便处?”莫应成连忙问,显然他也是没法子了。 “沉玉仙子与杨老祖有旧,与顾老祖交好,前辈为何不去延请两位老祖呢?”林白问。 莫应成不答。 “我家老祖不在家。”杨少安道。 “咱家也是。”顾九重摇头。 两位都不在?去哪儿晃悠了?不会又是被向老祖忽悠走了吧?偌大的桥山派,只剩老弱程老祖守家了? 林白着实没脾气,只能道:“沉玉仙子一心静修,我也许久未见过了。我且试着联络一二,只是仙子若在静修,怕是不会理我的。” “你呀你,”顾九重立即开口,“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把秀秀哄了来,沉玉仙子就是嫁妆!” “老不修!你怎这般教后辈?”杨少安训斥,又看林白,道:“小转轮,待之以诚,这才能让秀秀安心前来!” 林白头疼的很,顾瑶脸上也都挂不住了。 莫应成微微笑着摇头,道:“转轮小友,望你转达一二。”又道:“既然你与你道侣皆从我师手迹中有所悟,改日一定到问剑山坐坐。” 道隐宗中有问剑山,乃是陈天人昔日练剑静修之处,传闻其人正是在问剑山上得悟证道元婴之法门。 是故问剑山于道隐宗中地位极高,寻常弟子是上不去的。而剑修若能登山,乃是极有助益。 林白拜谢,与顾瑶告退。 来到山腰,便见妙妙和姜鱼已在等着了,两女正跟顾无伤闲扯。 林白略问了问顾连珠的伤势,假惺惺的又给了瓶丹药,便带劣徒回了住处。 坐于院中,本想炼制虎狼丸静心,念及徒弟就在身侧,便制符静心。 过了半个时辰,林白闭上双目,来到石盘之上。 碧绿丝线仍在,月白之色更浓。 心念稍动,月白消弭。 林白盘膝坐在石盘正中,静静安修。 没过多时,便见雾气外有一月白丝线缠绕,继而越来越盛。 林白纳来雾气,汇聚石盘之上,随即现出一高树,上有星辉无数。 一石桌,三个石凳,另有茶壶茶杯。 正是无相旧居的布置。 林白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乃是昔日离开无相旧居时,与秀秀和裴宁安坐之处。 心中再动,外围雾气散开,那月白之色便奔涌而来。其中隐隐有水润之气,温和纤柔。 林白将那月白纳入手中,随即闭上双目。 这雾气能隔绝推演,隔绝探查,但若是让开一缕缝隙,便能让人来看了。 秀秀是至亲之人,自是信得过。而且此间也有布置,秀秀稍作推演便能看到无相旧居的石桌石凳,以她的脑袋瓜子,应是知晓聚首之意。 此番又正好借着陈天人的由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狐狸若是来,也能跟她打听打听无相冢之事。顺带还搭上了陈天人的线,日后带裴大姐去瞧瞧,指不定她能有所进益。 数息过后,月白消弭不见。雾气重归往日模样,无相旧居不见。 林白睁开眼,看向远处天空。 碧蓝一片,啥都没有。看了半个时辰,只几个青鸟飞过,没有青皮狐狸。 “狐狸精通空间遁法,若来此地,怕是极快……怎还不来?堂堂元婴高修,怕我转轮?”林白腹诽。 待到夜半,明月高悬,星河灿烂。 “师父,我捡到个狐狸!”妙妙开心的从院子外进来,怀里还抱着个青皮狐狸,一副献宝模样。 狐狸双目幽幽,很是嫌弃。 (本章完) 第230章 来了 第230章 来了 夜色清凉。 妙妙抱着狐狸不撒手。 林白虽有心上前伺候狐狸,但徒弟在侧,还是得顾及些颜面,连讨好的话都憋回去了。 “仙子。”林白起身行礼。 妙妙愣了下,赶紧跪坐下来。 林白也坐下,狐狸还窝在妙妙怀里。 “有屁就放。”狐狸闭上眼,摆尾巴。 徒弟儿给这儿呢!不能给我些面子?林白心里骂了一百遍,面上却春风拂面,好似对狐狸的话没往心里去。 当然,也没法往心里去。 “妙妙,来让为师侍奉仙子。”要说紧要话,自然需把妙妙赶走。 妙妙立即把狐狸往前送,林白恭恭敬敬的接过。 她一向有眼力劲儿,起身行了一礼,自去外面寻姜鱼了。 “仙子,”林白抱住了狐狸,伸手去捋,轻声道:“好仙子,我……” 话还没说完,狐狸尾巴就塞到嘴里了。 “秀秀非要来寻你,说你有事相商。”狐狸没好气,“我不允,她就一副分家模样。你到底如何给她传的信。”她说着话,把狐狸尾巴收回。 嘿嘿,这可不能跟伱讲。林白谦逊一笑,清清嗓子,道:“仙子,岂不闻心心相印,心有灵犀乎?” “我与秀秀才是两心如一。”狐狸瞪着林白,语气愈发不善,道:“我竟没发觉你用了何种法门与她通信。” “仙子,我总得有点小秘密吧。”林白可怜巴巴的道。 “林转轮,你一身本领都用到了勾女上了。”狐狸愈发恼怒,没好气道:“你且等着,回头我把曲成甲绑了来,塞到你榻上!” 这狐狸真是缺了大德!林白吓得一激灵,赶紧讨好的捋毛,道:“仙子,我不敢了。” 狐狸见林白认错诚恳,也不再多说,算是揭过了此事。 “道隐宗陈天人首徒莫应成托我给您传个信,说陈天人想跟您见一面。”林白终于有空说正事。 狐狸又闭上眼,摆摆尾巴,慵懒道:“知道了。” “仙子,陈天人求见芳驾,是为何事?”林白随口打听。 “我怎么知道?”狐狸语声懒懒的,道:“估计是想给我家那傻孩子说亲吧。” 这狐狸怎么这样?林白没脾气,又道:“仙子,令师前番来跟我告辞,说我之机缘其实在无相冢,也就是千壑沙地。” 他使劲儿的捋着狐狸毛,还不忘给挠痒痒,“我已同姜行痴前辈说定,要同去了。” “哦。”狐狸懒洋洋的应了声。 “还请仙子稍稍指点。”林白说出目的。 “奔波劳碌为哪般?”狐狸竟有感慨,“向无回出外,你也出外,一个个就没省心的。” “仙子,向老祖去了何处?”林白小声打听。 “告诉你你还能去掺和一脚?”狐狸没好气,“蝼蚁之身,添头都不够!” “仙子教训的是。”林白赶紧认下,又道:“此行千壑沙地,仙子何以教我?” “莫太深入。”狐狸道。 “还有么?”林白追问。 狐狸发了会儿呆,道:“没了。” “仙子,”林白不甘心,又问道:“那无相冢与无相旧居到底是何关联?” “你还没看明白么?”狐狸瞪大眼瞧林白,嫌弃道:“两者以空间相连,实为一地。入无相旧居,参拜碑文者,便为无相门人。老师说你之机缘在无相冢,也不算骗你。” “这么说的话,当年那三位……”林白醒悟。 “早去过了。”狐狸摇头,笑的开心,“只是那三人太痴傻,想必没有得无相真传,只捡了些破烂玩意儿。” “那无相冢内岂不是被扒干净了?”林白好奇问。 “呵,说你傻你还不认。”狐狸轻轻摇尾巴,“无相旧居,凝固光阴之变,引动星河之势,这等人物,岂会只有一窟?” 林白懂了,道:“也就是说,前人经验不足取,还是要看自身。” 狐狸双眸闪烁有光,道:“枯木蝉,星遁之法,或许你能成为无相真正的传人。” “秀秀呢?她饮了茶水,可有不同?”林白问。 “造化神奇,光阴之变中又有循环往复之理。” 狐狸语气中不复慵懒,反有向往,“三人对坐,乃是仿无相旧友相聚。你坐的是无相的位置。” 能跟无相坐于一处饮茶谈天,其人境界怕是与无相不差多少。或者说,至少也是同等境界!三个位置,代表了三条路?三个大道的方向?亦或者其它? “那秀秀和裴宁所坐的又是谁的位置?”林白赶忙问。 “不知道啊。”狐狸嘟囔两声,呼噜声响起。 摆明了不理人!林白没法子,心里骂了两句,心说你以前还说不知道无相冢的事,结果是憋着不吭声!坏的很! 林白抱着狐狸,心说你既然不愿说,那便利索的走人得了,怎还窝我怀里? 可一直磨到天亮,狐狸竟一动不动。 林白着实没法子,只能老老实实的抱着。面上不敢有半分不耐烦,还得装出乐意之至的样子。 待到辰时中,妙妙又来。 她走进院中,来到近前,低声道:“顾芳送来两个人,说是专门来拜见师父的。如今就在门外。”她对顾芳殊无尊重,朱家人其实都不太爱跟顾芳说话。 “何人?”林白纳闷。 “是清梦家的老祖,还有一个叫羊立俭的前辈。”妙妙道。 怪不得狐狸不走,原来是师妹的家人来了。 “快请。”林白抱着狐狸起身,妙妙赶紧接到怀里。 来到门外,便见白眉和羊立俭。 “转轮道友。”对方行礼。 “白眉道友,羊道友。”林白回礼。 入了院中,三筑基对坐,妙妙抱着狐狸侍立在旁。 林白倒上茶水。 “转轮道友,我那孙女……”白眉还有些不放心。 “她已被李兄接引走了。”林白笑着恭喜,“叶清梦有此良师,日后不可限量。” 白眉松了口气,连连低头,“是啊,这就放心了。” “这是好事。”羊立俭模样敦厚,笑着开口。他面上红润,气息稍有不稳,看来是方突破小境界。 白眉愈发老迈,眉间略有黑死之气,想必寿元无多。只是面上喜悦,有豪迈之意,一副无有忧心之态。 他孙女叶若卿虽死,可叶清梦到底是拜了高人为师,自不用忧虑。而先前又出外探险,助力羊立俭,友朋亲人皆有前途,心中早已通达。 “前番若卿之事还未谢过道友,却又劳道友帮我带了许多日的孙女。”白眉从袖中取出一木盒奉上。 妙妙跟师父心连心,她只瞅了眼师父,便上前接过。 “听闻道友收了两位高徒,我也备下小小礼物。”白眉说着话又摸出两个木盒,直接递给了妙妙。 “姜鱼师妹在别处静修,妙妙代师妹谢过前辈。”妙妙抱着狐狸,乖巧的盈盈一拜。白眉人老成精,逮着妙妙夸了许多,又说姜鱼是姜家子弟,又夸了一通。他瞧妙妙抱着狐狸,还夸了几句狐狸,说与沉玉仙子相类,必然血脉不凡云云。 聊了半天,白眉与羊立俭告辞。 林白把人送走,又带妙妙回了院中。 妙妙一手抱着狐狸,一手摸来摸去,对元婴高修的那股子生劲儿已过去了。 “我也走了,以后别来烦我。”狐狸身影变淡,旋即无踪。 妙妙怀里只剩下一条狐狸毛编织而成的链子。 “恭送仙子!”师徒俩都有眼色,赶紧行礼。 “仙子虽然嘴上不留情面,人还是不赖的。”林白把那链子系到手上,如今一手是顾大娘的狗链,一手是狐狸的毛链子,也算抱到俩大腿了。 “妙妙。”林白往屋里走去,叮嘱道:“为师要闭关静修,你与小鱼儿若有修行上的疑问,便把信放到门口。日后若无要事,不准来扰我。。” “是。”妙妙立即应了,道:“若是师娘来问呢?” “传信。”林白叹了口气,“那个小鱼儿的姐姐若来,也要传。还有……” “我懂,我懂。”妙妙了然于心。 收个好徒弟就是让人省心。林白把她赶出去,便闭目静修。 此地有五行灵气,又有僻静之处,确是比姜家的地火洞府要好上不少。 修行无日月,一转眼两年过去。 林白睁开双目,隐隐有星光闪动,又似光阴流转。 两年静修,无有出外寻欢作乐,连欢欢姐的酒宴都推了。心中无女人,修行进境自是快极。 以前在姜家时,林白所思所想太多,又是修剑意,又是炼丹和阵法,符箓之道也得练,更需操心许多外事,奔波在诸女之间。 如今全都放下,只把心思放到修行和淬体之上。 石盘内外并无太大变化。 雾气外围一缕碧绿,月白更浓。其间隐有星辰万朵,聚而成河。 自身对雾气操控更为随心,心念一动便见大河奔涌。其间细节虽还不如亲见之时,但其中所藏的时光奔腾之无尽无穷之意却已有了一分。 此地便是自身本命,乃是识海之地。 如今识海又强了几分,乃是混元淬体之法又有所进。 两年时光,混元淬体之法已来到混元七转。 自身筋骨血肉,气海识海,乃至神魂,已然在同境界中无法比拟。 即便遇金丹一击,也绝难致命,还有反手之能。 若是遇了不擅攻伐之道的金丹,比一比高低也是可以的。再加上自身神通,星遁之法,甚至能跟金丹比划比划,只难以做到陈天人那般筑基轻易战金丹! 再观己身,气海充盈,有蓬勃待发之势,其间灵力好似用不完一般。 修为进境突飞猛进,已到了筑基六层。 两年时光,自筑基四层到筑基六层,不可谓不快。 但林白早有所觉,进境其实比之以往更慢了,尤其是到了筑基五层后,更是奇慢无比。以往一个周天便能稍进,但筑基五层时,却像是逆水行舟,只能勉力而行。 待勉强来到筑基六层后,竟再也进不得半分。 人言筑基境后,每一个小境界都是瓶颈,若要突破,要么自身有变,要么借丹药之功。 林白也时时吞服丹药,云霞宗的化元丹,田家的梦鱼丹,乃至别家的丹药也有服用,然则并无助益。 “李兄曾说我修时间与空间之道,常人只攻一门,便难之又难了,何况我两者并发。” “只是若要两者相辅相成,并入己身,还需上佳功法调和。瓶颈便在与此了。” 林白叹了口气,推开门。 妙妙和姜鱼守在门外,俩人见师父出关,便赶紧拜下行礼。 短短两年,姜鱼已长成娇俏少女了,个头比她姐姐要高一头。 只她一向端庄,又有君子之风,林白虽觉得她太过端正,但哪个师父都爱徒弟当良善君子,是故也并未强行改她性情。 既有师徒名分,日后好好庇护便是。或是有机会,放她出去走一走,应能有些改变。 “恭喜师父又有所进。”姜鱼规规矩矩的行礼。 林白挥袖,把她托起,这丫头也有所进。 以前姜鱼修为不展,入道比妙妙早的多,却被后来者赶上。 后入了林白门下,得传得鹿真经,倒是突飞猛进起来。 短短两年,已经从练气三层,来到练气六层,进境不可谓不快。 “恭喜师父出关!”妙妙也开心道。 这丫头已到了练气七层,且不日便要突破。 两年时光,妙妙还是着黑衣。只又长了两岁,稚嫩退去不少,已有明媚少女模样。 她样貌不似朱玉茂,性情更不似。 姜鱼已经十八了,妙妙也十五岁了。 两个徒弟有出息,用不了多久便要天启筑基,与师父一个境界了。 “外间可有什么大事?”林白问。 “师娘有信,”妙妙抓着林白袖子,笑着道:“师娘已筑基三层,又有所进。” “我姐姐也筑基五层。”姜鱼道。 “还有,”妙妙最是懂师父,她指了指杨氏之地,笑着道:“杨欢前辈前几日突破,已到了筑基八层。”妙妙兀自不停,掰着指头,“顾飞雪前辈进境很慢,好似没有什么长进。还有还有,顾瑶师伯和程霜师伯,还有曲师伯……” “你羊爷爷呢?”林白打断她。 “羊爷爷已经出关。”妙妙正经许多。 叨叨半天,林白算是知晓外界之事。其实没啥事,安稳无虞。 桥山之地安稳,三派都熄了争斗的心思。听闻北边越打越凶,竟已死了好几个元婴了,着实可怖。 南边有眠龙山和千壑沙地,也没啥好打的。 聊完之后,林白正想去找顾瑶问问顾大娘的事,便见顾芳带着一女子前来。 那女子穿宽大道袍,面上乖巧,一副天真模样,跟顾芳站一起倒像是姑侄。 “姐姐!”姜鱼立即上前,先行了礼,就被姜小白抓住了手,细细打量。 她俩站一块儿,姜鱼像是姐姐,姜小白是妹妹。 “姜前辈。”妙妙也行礼。 姜小白伸手摸了摸妙妙头,又捏了捏脸,道:“越长越好看。你师父说越漂亮的女人心眼越坏,望你谨记。” 她又看向林白,笑着道:“转轮兄,家主有事相商,还请移步。” 来了! (本章完) 第231章 诸多变故 第231章 诸多变故 “人已带到,我先走了。” 顾芳笑笑,深深的看了眼林白,又看了眼姜小白,便往外去了。 院中只剩师徒三人,还有一个不是外人的外人姜小白。 “你二人在此静修,不得天启,不可外出。” 林白摆出师尊的臭脸,给妙妙和姜鱼下了令。 两女拜倒。 林白又摸出两枚遁符,给她二人一人一枚。 这还是秀秀送的,林白一直捏着没用。 如今要出远门,也不知何时能归,眼见俩丫头修为进境极快,是故得给她俩筑基做些准备。 遁符总计五枚,林白还留了三枚。 “这是你们小师娘送的,还不快快谢过。”姜小白忽然插嘴。 姜鱼愣住,还在想小师娘是谁呢,妙妙就已经拜下,“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秀秀师娘!” “我也一样。”姜鱼赶紧跟上。 林白见姜小白得意的笑,便瞪了她一眼,又看向俩徒弟,道:“你二人当勤谨求道,勿要惹是生非。” “是。”两女应下。 “若是修行上遇了不解之处,便去寻顾瑶。若是遇了难以抉择之事,去问朱见羊。若是曲如意要带伱二人出外,万不能应。若是杨欢让你二人饮酒,万万推拒。”林白叮嘱。 两女老老实实的应下。 啰嗦了半天,丢下二女,林白与姜小白去寻顾瑶。 身为附庸,林白深知伺候主家的道理,出远门自然要报备。 入了洞府,扯了几句闲话,顾瑶又感慨林白进境太快,叹息自己太慢。 林白陪着她扯了一会儿,问起顾大娘之事,结果人家还没回来。 “劣徒不省心,劳师姐照料了。”林白搅了搅小水池,弄了一手的水,这才告辞。 离了桥山派,来到信义坊,二人落地步行。 “此行还有谁?”林白问。 “老祖不跟我讲。”姜小白道。 她见林白不吭声,便小声道:“或有你旧相识。” “岳丰树真的要去?”林白头疼。 “应是吧。”姜小白笑笑,又转为严肃,道:“现在毁约还来得及。” “为何要毁约?”林白摇头,语声铿锵,“大道之行也,岂能因一二险阻便停步不前?莫说什么岳丰树,便是再加上一个曲成甲,我也不惧。” “我就喜欢你这种心里苦的要死,偏还嘴硬的样子。”姜小白稍稍侧头扬起,她本就乖巧的脸蛋在阳光下更显人畜无害,稍稍对视,她竟有些脸红,双眼中还是起了水雾,黏糊糊的看着林白,小声道:“你总是能说到做到的。”她拿小手扯林白袖子,小声道:“跟我回家。” “作甚?”林白不从,“需先去跟裴宁说一声才是。” “不急……”姜小白使劲的拉,也不顾街上人多。 林白心知她是来劲儿了,自己其实也有些痒痒。闭关两年余,早想吃些果子了。 两人急不可耐的进了姜家族地,来到玉湖,登上黑塔。 闹腾一番,解了饥渴,林白便欲去寻姜行痴。 “老祖让你候着,去时自来寻你。”姜小白面上还有红晕未褪,双眼更是朦胧,只扯着林白不让走。 也不知她劲头为何如此之大,林白只觉得过于反差。 明明生了乖巧无比的脸蛋,人又娇小,跟姜鱼站一块儿都像是妹妹,一眼看去就觉的少经俗事熏染,可在无人处却样多的很,缠人的能耐更是不得了。浅斟低唱,细枝硕果,妙处自是难言。 林白也不跟她客气,只管迎上。 闹了一整天,两人这才下了塔,着人去寻裴宁。 “可还有力气?”两人坐在湖边凉亭里,姜小白穿着宽大袍子,整洁干净,不似在塔上时的模样。 “我修淬体之法。”林白道。 “我更觉你有和谐如一之态,好似回返自然。”姜小白微微侧头,好奇打量。 这是吃饱了饭,搁这儿回味呢。 “这个给你。”林白取出姜行痴所赠的符宝,“我若是在外流连太久,妙妙筑基前回不来,你送给她。” “妙妙有,我家小鱼儿没有?”姜小白笑着问。 “你家三金丹,小鱼儿还能缺得了?”林白道。 “你身为师父,这就是偏心!”姜小白理直气壮。 “……”林白是真没法子,道:“你且去再求一张符宝,就算是我借的。改日还你人情。” “这还差不多。”姜小白立即开心的笑,她歪头瞧着林白,嘴角弯弯,“你出外冒险,不带着这东西,反给徒弟留着,当真是宠爱妙妙。” “她亡父与我是兄弟,我受些难,总是让她轻松些。”林白道。 姜小白点点头,道:“她倒是没白孝顺你。” “孝不孝顺总得把她带大,也好对玉茂有个交代。”林白叹了口气,道:“如今修为日涨,筑基后便是金丹,前路漫漫,或有一日便记不起玉茂的名字了。有妙妙在,我总会想起,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一些的。” “可好人又有几个善终的?”姜小白反问。 “是故更需勤谨修为,手握霹雳手段,遇善则善,遇恶则恶。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他人压我一尺,打得过就抢过来一丈!”林白笑着道。 两个人扯着闲话,过了半个多时辰,裴宁终于到来。 三人略作闲话,林白便带上裴宁回了洞府。 他俩到底是屡屡同生共死的,早有默契,倒也不需多废话。 取出两枚遁符给了裴宁,又叮嘱了许多事项。眼见没甚好说的,林白便上去拱裴宁。 “出发在即,你怎这般把持不住?”裴宁不愿。 “见了你就把持不住!”林白上前缠。 裴宁又作势训了几句,便也就从了。 两人胡天海地了两天,姜小白又上门来找。 “老祖说诸事已备,可以出发了。”姜小白面有戚戚。 也不多废话,姜小白带林裴二人来到姜行痴修行之处。 “岳丰树已先去了,另还有几人,我不一定能护得你们周全。”姜行痴开口。 “落子无悔。”林白道。 “难怪能让沉玉仙子高看几分。”姜行痴笑笑。 狐狸怎么高看我了?每次见我就堵我的嘴!林白沉默不语,算是应了。 姜行痴也不多言,取出一棋罐,点指催动。 棋罐中升腾出白云,将林裴二人包裹在内,继而姜行痴迈步走入白云。白云缓缓飘向空中,向西南而去。 姜小白仰头目送,久久不语。 白云遁速并不快,与寻常筑基相当。只是隐秘非常,一般人发觉不了。路遇几个门派家族,巡查的子弟竟毫无所觉。 过了五六天,已离开桥山地界。继续向西南,行了十日余,便见茫茫黄沙。 千壑沙地纵横三千里,其间炎热,兼有狂风,黄沙遮蔽天地,灵气稀薄,少有生灵。 白云落到地上,三人现出身形。前方是黄沙之地,身后却是绿野深深。 “人言此地昔日也是高山流水,生机盎然。七千年大能斗法,高山削平,深谷上升。水气尽数蒸腾殆尽,生灵化为尘沙,自此成千壑沙地。” 姜行痴负手看着前方,道:“又言沙地之中有深渊,乃是埋葬无相前辈之处。只是少有人见识过,更无人亲探。” 林白闭目,心中无有吉凶之感。脖子里挂的石牌却微微有些暖热。 “转轮小友,”姜行痴指了指前方,道:“你看,高如无相前辈,终究也是棋子,落得身死道消。我辈于这遗蜕之上,啃噬血肉,盼能做一做棋手。细细想来,着实可笑。” “前辈太过悲观了。”林白笑着开口,“我等只需一步步往前,终有与无相前辈平视之时,继而或令这沙地能生出朵。” 姜行痴微微点头,也不多言。 三人略作修整,便迈步往前。 姜行痴似是常来此地,他在前带路,熟悉的很。裴宁在中,林白殿后。 此处风势怪异得很,并非只朝某个方向吹,而是以某个中心为旋。 且越往里风越大。裴宁筑基前便来过,已见识了其中艰难。如今筑基已成,倒是轻松不少。 林白更是修淬体之法,风沙拂面倒也觉寻常。 三人虽未御空,却也极快。不多时便风沙愈盛,数丈内不辨身形。 沿途生灵极少,也只一些荆棘草和沙滚草。 待到入夜,风势便稍稍小了些,隐隐能见星月光辉。毒蝎沙蛇也出没其中,都是寻常之物,倒也不必担心。 如此行了三天,风沙愈大。三人也未修息半刻,更未遇到险情。 深入沙地已两百余里,无有人烟。 姜行痴停住脚步,望向前方。 只见前方有沙坑,百丈方圆,深有十数丈。中有一枯干老树,落有三只沙鸟。 裴宁已认了出来,这是先前筑基之地。 只是已过了数年,却还未被风沙遮掩,属实神异。 林白与裴宁并肩,知她忆起旧事,便握住她的手,示意万事有我。 姜行痴看着那颗枯树,久久不语,也不知对前路迷茫,还是伤感于姜火等人之死。 过了许久,姜行痴下了沙坑,迈步来到枯树前。 沙鸟见有人前来,便盘旋飞起,口中嘎嘎有声,似是在震慑来者。 姜行痴也不去管,只来到枯树下,伸手触摸。 林白脖子里挂的那石牌温热更显,隐隐之间好似跟这枯木有了某种关联。 先前在无相旧居时,曾见那参天大树,悬挂星辰,远看高大无比,近看却不显声势。 两棵树一凝固与时间长河之上,只翠绿一团,好似入了画纸。一枯干老朽,屹立在沙地之上。 两者大不相同,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二者皆已屹立了不知多少年月,见证了多少光阴之变。 林白与裴宁看了一会儿,便也落下沙坑,走到枯树前。 来到近前,才发觉这枯树竟然抽出些许绿芽。沙地之中少见绿色,这枯木竟然逢春,着实奇异。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便闭上双目。 来到石盘之上,并无异状。顾大娘的狗链仍在,秀秀亦是担心,星河隐现。 无有吉凶之兆,好似一切如常。 睁开眼,林白看向姜行痴。 姜行痴往四周环视一眼,道:“岳兄,若再不现身,我便先行一步了。” 话音落下,便见远处有人御空而来,身后竟还跟着三人。 岳丰树落到不远处,他着黄色道袍,饶有兴趣的看了眼林白。 有一老者落到姜行痴身边,其人着暗红袍子,乃是姜家金丹姜饮冰。 另有一年轻人,站在岳丰树身后,却也是熟人,正是何问药。 更让林裴惊奇的是,还有一女修。 那女修眉间点红,面上无悲无喜,着玄色道袍,乃是云霞宗八卦山之主曲成甲。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只觉头疼。 此行有个岳丰树就够忙活的了,没曾想还有个曲成甲! 不是说曲成甲出外远游了么?怎跟岳丰树勾搭到了一块儿? 林白与裴宁错开几步,也不出声,只是看着何问药。 何问药许是察觉到林白在看他,他便做出一副不熟的样子,又见林白盯个不停,便别过头,一副嫌弃模样。 做徒弟难,做岳掌门的徒弟更难。 林白收回目光,去看曲成甲。 曲成甲怀抱拂尘,并不看林白。 “岳兄,先前已说好了,怎又带了生人?”姜行痴皱眉问。 “曲师妹通命理之道,识阴阳之变,有她助阵,你我更能省些气力。”岳丰树背着手,很是淡然,“能请来曲师妹,我也是了好些力气的。不比你,带了两个筑基,还要操心分神援救。” “岳兄,我是得向老祖之命才跟你说了此事。”姜行痴面色难看。 “姜师兄,你与姚万山来探此地时,我又不是没来,怎这般见外了?”曲成甲出声。 “彼时事情已了。”姜行痴道。 曲成甲不语。 “别急,还有帮手。”岳丰树话音一落,天上盘旋的三头沙鸟便被一道剑光斩去,两个人影落了下来。 乃是天池派掌门刘天河,还有散修秦忍松。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皆是无语。一个岳丰树,一个秦忍松,两个歪脖子树真是又混到一块儿了! 姜行痴更是皱眉,面色难看的紧,“岳丰树,我是得向老祖之命才跟你通告此事。向老祖做中,你今日才能来此,怎你欲要反客为主,躲我入门之法么?” “非也。”岳丰树微微摇头,很是诚恳道:“我只是想多几个帮手罢了。”他指了指曲成甲和刘天河,笑着道:“姜兄,多一人便多一分力。你是发掘此处之人,若有所得,必为你先。”他说着话,又朝桥山派方向行礼,道:“老祖做中。” 姜行痴沉默良久,竟缓缓点头。 林白看着姜行痴的背影,心说既然岳丰树等人都早早来了,怎你还拖了这么久?难不成是在等我这个小小筑基?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已做了别的安排? 反正搞不懂,林白心中无有吉凶,便决定静观其变。 (本章完) 第232章 入内 第232章 入内 天地造化之奇妙,世事变异之无常,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出发之前,姜小白还念叨岳丰树同行之事,彼时林白大言不惭,说再加上个曲成甲也不足为惧。 如今岳丰树自是在,曲成甲也来了,还得加上个刘天河和秦忍松。 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岳丰树乃是庶务掌门,向老祖嫡传徒弟。虽未亲见出手过,但想必手段极多。 曲成甲是云霞宗云无咎亲传,通晓命理阴阳,不擅攻伐,却精于防御。 刘天河乃是剑修,昔日有幸用过他的符宝,林白自认为他跟破云子差了不少。 再就是秦忍松,也是老相识了! 林白掰了掰指头,岳丰树的两个徒弟死在自己手里,刘天河也有后辈命丧于外,皆是眠龙山旧事。 至于曲成甲,那也不必多说。 秦忍松更是不用提,他那个玩野鸡的侄女是李星河出手拿下,林白与裴宁合力搞死的。 算来算去,林白发觉这几个人或多或少都跟自己有些小小矛盾。 巨大沙坑中风声细微,沿壁流沙缓缓。 夕阳西陲,沙坑中已瞧不见了,只有浅淡晚霞落下,映在那枯树之上。 林白看裴宁,裴宁也在看林白。 两人狼狈为奸日久,自是能明白彼此心意。 裴宁:“出发前没请秀秀卜一课?” 林白:“狐狸不让我见秀秀。” 裴宁:“狐狸有识人之明。” 没法聊下去了。 “如今怎么办?反正我都是跟着你的!”裴宁嘴角又笑,眼神格外灵动。 林白:“随机应变,相依相守。” 两人眼神示意,那边岳丰树等人却已等不及了。 “姜师弟,我等已枯坐数日了,开动吧!”岳丰树催促。 姜行痴举头看天,微微摇头,缓缓道:“不急!” 他又看向枯树,稍稍沉吟,接着环视诸人,又道:“诸君皆是一时之选。曲师姐名震三派,乃是少有的精通命理阴阳之人;刘师兄执掌一派之地,大河剑意人所共知;秦兄亦不必多言,虽为散修,却早有声名;岳师兄更是向老祖亲传,执掌一地,协理阴阳无有错漏,桥山人人称颂。” 挨个夸了遍,姜行痴才说出目的,道:“此番千壑沙地之事,乃是因我而起,向老祖做中,我当约法三章。若是诸位不允,那此事便作罢。” 这话落下,曲成甲只怀抱拂尘不说话。 刘天河亦是不言,秦忍松更是看向别处。 唯有岳丰树稍稍点头,“姜兄请言之。” “我等若入此间,互相之间不得攻伐。此其一也。”姜行痴道。 岳丰树当即点头,“姜兄是稳妥人,这是应有之理。” “若遇机缘,当合力而为。在下虽力弱,终究是开启此地之人,当先取,此其二也。”姜行痴又道。 “合该如此。”岳丰树应下。 姜行痴指了指林裴二人,道:“深入险地,此番却有三位筑基晚辈跟随。我等不需去专门庇护,但求无有伤害。此其三也。” 他也没说让指着本命起誓之类,显然知晓这只能是君子协定。 “自当如此!”岳丰树应了,又看向林白和裴宁,笑着道:“林转轮,好久不见。” “掌门风采依旧,令人倾倒。”林白笑着开口,也不屈身行礼。 “先前劣徒于无字秘境中多赖你援手,恩情我记着呢。”岳丰树道。 何问药本来没看林白的,闻听此言,便也只能抬起头,看向林白,然后挤出笑行礼。 他没有背倚靠山的得意,反有几分无奈,甚至不敢跟林白对视。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在无字秘境中被杀破了胆。 “我与何师兄心心相印,一如手足。至于恩情之类的话,掌门太过见外啦。”林白谦逊的很。 何问药愣了下,皱着眉头看林白,好似在说,你少说两句吧! “伱们年轻人自是能聊到一起的。” 岳丰树微微点头,笑眯眯的又看裴宁。“刘师弟,你天池派的好苗子怎被人摘了去?”岳丰树看向刘天河。 “散修出身,自然少了些教导,不知恩义为何物。”刘天河说完,见秦忍松皱眉,便赶紧找补道:“不是说秦兄你。” 还不如不说这一句,秦忍松冷哼一声,往别处看去。 林白见状,心里默默补了句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合。 “……”刘天河敛容,又看裴宁,道:“门中一向待你不薄。允你私下勾连散修,又助你修得筑基,你如今却只记得外人了,见我竟也不拜。” “昔日天池派纳我等入门,所为何事,掌门想必也清楚。只是我等好运,得以存身。”裴宁不是见人就怂的性子,当即回道:“卖命一场,其中丧生多少子弟?恩情早已还了。至于筑基之事,掌门莫要把什么功劳都往自家身上揽。” 她朝刘天河行了一礼,道:“自打前番秘境事了,我等没了用处,如今门内倾轧日益严峻,我等新入门之人死伤颇多,不成气候,屡屡遭受压制。掌门人可有所觉?” 裴宁这是有脱离天池派的决心了。 刘天河皱眉,道:“门中之事千头万绪,可从未克扣你半分,还多有提拔之举。姚盖两氏对你亦是不薄。” “刘前辈剑如大河之水,怎却行诡辩之术?”林白踏前一步,道:“盖姚两氏后人与我交好,这才对裴宁有所照顾。再说了,我与他两家后人有救命之举,若有恩情,早已还了。” 刘天河负手,不再多言。 “你看,”岳丰树笑着看向姜行痴,道:“他二人心比天高,不需我等庇护。人家有顾老祖护佑,有沉玉仙子眷顾,自是不需旁人多言。” 姜行痴微微摇头,道:“所谓约法三章,本就是君子之约,强求不得。” 他看向诸人,依次道:“岳师兄,刘师兄,曲师妹,秦师兄,只盼诸君稍稍念及身份,勿要对小辈出手。若是有恩怨,待出了此间,你等自去料理,我绝不插手。” 这话意思是,若是在此间动手,他就要管一管了。 林裴朝姜行痴行了一礼,只觉姜行痴仁厚。 以往住人家的地盘,修人家的术法,睡人家的姑娘,虽有收徒之事,但比之这些事,姜家行事当真是厚道。 “开始吧。”岳丰树催促。 姜行痴微微点头,翻手取出一幼儿手掌大小的石牌。 石牌上绘有奇异纹路,好似江河。另一面却有字,乃是:无。 诸人见姜行痴取出关键之物,纷纷注视。 林白脖子里挂的那石牌更为温热。 姜行痴手握石牌,抬头看天。只见西边夕阳半沉,东边有明月初照。 “沙地之中,难见日月相交之时啊。” 姜行痴叹了口气,左手执石牌,右手并指点出。 霎时间石牌大亮,奔涌出许多星辉。那星辉温和,却好似引动此间天地。 沙地震颤,流沙自沙坑上倾泻而下。 那星辉成桥,落入枯树之上。 继而枯树抽出绿芽,树干亦是拔地往上,绿叶葱葱,挂满星辉,一如无相旧居中的那巨树。 此树不知历经多少岁月,蓬勃之意无穷无尽,好似亘古便长存此地。“这是长生树!”岳丰树忽的出声,面上竟难掩激动之色,“哈哈!长生树!” 林白看向岳丰树,猛然意识到,此人的本命应就是长生树一属的了。 “天命在我!” 风沙之地偏生绿树,又兼岳丰树狂笑,着实有几分诡谲之感。 就在这时,诸人脚下沙地好似陷落,身无所依。再看那巨树,亦是往沙地中深陷。 诸人欲要拔身,可好似天地倒悬,只觉头顶似有无尽沙地,而脚下却是漫天星辰。 林白紧紧拉住裴宁的手,环视四周,却不见他人踪影。 二人也动弹不得,识海气海皆失了感应,面上有茫然之色,只往那无尽星空中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便见身下无尽星斗汇而成河。 河流奔腾,不知从何处起,亦不知流向何处。 两人茫然落入洪涛之中。浪涛拍岸,好似过了一场不知多少年的梦境,二人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处大堂,布置的富贵喜庆。眼前跪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诸人跪在地上,口呼贺寿祝祷之语。屋外戏声阵阵,热闹之极。 林白看了眼左右,左边是裴宁,右边是秀秀。两人皆已不复往日少女模样,已成了富贵老妇。只是裴宁依旧坐的笔直,秀秀面上笑的慈祥。 回顾此生,林白发觉自己未立功业,只带着裴宁和秀秀周游四方,而后又落居溪县,做了富家翁。 秀秀生了七个,裴宁却只生了三个。之后儿女长大,又各自婚配嫁娶,自此已是四代同堂。日子顺遂,无灾无难,倒也舒心。 “老头子,”待诸多儿孙们拜过,裴宁面上竟有伤感,“我跟秀秀不知还能过几次寿辰。”她银白头发,双目竟有些红,“这些年管你管的严,我俩要是走了,你再找个老伴儿,我看姜家那老东西就行,杨家大姐也可以!” “那不行。”林白摇头。 “你听我的!”裴宁很是坚决。 “我想找个年轻的。”林白道。 “……”裴宁愣了下,发颤的手丢出茶盏,“我让你找年轻的!” 说着话,竟打在了一起,秀秀赶紧来劝。一众后辈们慌忙不知所措间,便有一老妪蹒跚上前,架开两人,“爹!娘!你们不要再打啦!” “你是谁来着?”林白满头是茶叶沫子,看向劝架的老妪。 “爹!我是妙妙啊!”老妪道。 林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闺女不是亲生的,是出外游玩时捡到的,后来抱养在家,一直视若己出,当大女儿来养的。 耳边裴宁还要打,秀秀在旁规劝。林白仔细瞅了会儿这老妪,摇头道:“妙妙?我是你师父,不是你爹。” 细思之间,林白忽觉胸口滚烫,自己好似飞快脱离此间,秀秀和裴宁越来越小,再不闻人声嘈杂。 睁开双目,环视四周,只见此间乃是一处山间,有山水相交,绿树林立,生机盎然。 沙地之下,竟别有洞天。 心中无有凶险之感,只见许多蝴蝶飞舞,一如无字秘境中的场景。 裴宁就在身边躺着,口中喃喃有声。 “戏签抽出来了么?哦,第一出戏是青山传,说的顾家崛起始因,倒是不错;第二出是仙桥记,向无回稳坐仙桥,威震四方,咱家是比不上的;第三本是游船梦,是说鹿家人富贵之极,欲出海寻长生之密,到头来船破人死,化为一滩泡影……” 裴宁嘴里嘀咕不停,好似对抽到的戏不满意。 “裴大姐发梦了!只是她的梦,好似跟我是连在一起的。我脱离了梦境,她还自顾自的发梦……”林白一指点向她眉心,却不见裴宁苏醒,反面上有笑,好似在给儿孙们发。 林白也不着急,起身查验了四周,见只有蝴蝶飞舞,也无凶险,便坐守在裴大姐身前。 “沙地之下别有天地,进入此间之时又见那长河,只是这一次却逢了幻梦之术。” “姜前辈等人呢?” 裴宁深陷幻梦自是让林白忧愁,而不见岳丰树等人却又是喜事一件。 林白盘膝坐下,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那碧绿更见纤细,月白之色却不见少。这倒不是说秀秀比顾大娘强,而是与顾大娘牵连之处在于狗链,而与秀秀却是以命理阴阳之线相连。前者自是没有后者牢固。 睁开眼,林白又看裴大姐,上手试了诸多法子,却依旧唤不醒。 “妄你还是剑修!”林白使劲捏了捏裴大姐的脸。 “我记得秀秀好似本命神通有异,不受幻梦侵扰,也不知秀秀来了此地,能否维持清醒之身。” 林白感叹一会儿,又环顾四周,细思脱难之法。 没过一会儿,便见裴宁伸手提脚,好似又打起来了。 “此间也无异常,自身亦无半分不妥之处。我是因自身本命特异,又有石牌加身……石牌!” 林白想起无字秘境之事,起身把蝴蝶尽数赶到十丈外。 过了一会儿,裴宁呻吟一声,悠悠醒转,双目中还有茫然之色。 “如何了?”林白把她扶起来,笑问道:“发了什么春秋大梦?” 裴宁瞪了林白一眼,好似还在生梦里的气。 她微微摇头,并不回答,只环视左右,反问道:“此间如何了?他们呢?” “不知。”林白道。 两人稍做歇息,也不着急去寻姜行痴,反在四周转了一圈,勘察地理。 并无异常之处,好似寻常山野。有妖兽踏足的痕迹,不过林裴二人没探太远,是故也未遇到,只听远处有兽吼嘶鸣。 商议了一番,拿不准方向。 裴宁看林白,她一向喜欢让林白拿主意。 林白取出脖子里挂的石牌,紧握手中。 有微微温润之意,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大河奔腾,星河遍天。石牌愈加温热,好似活了过来。 睁开眼,手中石牌上竟现出了纹路,好似大河之水。又有细微点点,好似群星。 “这石牌隐隐之间好似指向了某处。” 林白细看石牌,便见上面纹路起了变化。不论如何翻转,那大河奔腾所向,一直向南。 两人往前,一路无有别事,倒是安安稳稳。 又行了三日,便听前方有呼喝之声。 “妖女还不束手就擒!”有人怒喝,分明是岳丰树的声音。 林白与裴宁停下脚步,藏身一树后。 “如何?”裴宁问。 林白闭目,见无有吉凶之感,便道:“不管是谁在打岳丰树,我林转轮一定帮帮场子!” (本章完) 第233章 合则两利 第233章 合则两利 山野林密,团团阳光自缝隙中撒下,映在翩翩飞舞的蝴蝶之上。 林白与裴宁两人小心翼翼,往前方窥去,只想看看岳丰树口中的那“妖女”是何方神圣。 “他跟曲成甲闹翻了?”裴宁问。 此行总计八人,五金丹三筑基,只裴宁和曲成甲两位女修。 “那也不该如此。”林白否决,“即便有了争执,想必也会坐下谈谈。若是谈不妥,也不一定会口呼‘妖女’。”说到这儿,林白又笑着补充道:“曲成甲那等年龄,如何能称得上‘妖’?” “也是,也只姜家那位不知羞的女人才算得上妖女!”裴宁撇林白。 “……”林白没吭声。 两人静等,过了一会儿,却见前方密林中无有动静。群鸟盘旋在树梢之上,应是人还未走。 “你未入幻梦之中?”等候无聊,裴宁又小声问。 “没有。”林白自然否认,总不能说在梦里还专门气了你一回,跟你打了一仗吧? 他微微摇头,握了握手中石牌,示意并未入梦。 “伱在梦里还是要把我气死!”裴宁却还愤愤,她瞪了眼林白,又道:“那梦境竟无比真实,好似我经历过一般!”裴宁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见了许多沧桑变化,妙妙成了你我捡回来的女儿,其中细节,好似发生过一般,只要稍一回想,便不忘分毫。” “哦?”林白诧异。 “我成为了耄耋老妇,”裴宁握着剑,语声低沉,“所思所想,皆是儿孙后辈。其中心境,竟也如同寻常老妇一般!” “那你有何感想?”林白问。 “枯木蝉斩去光阴,却斩不掉自年轻至年老的所经所历。”裴宁微微摇头,她看着手中剑,道:“此番自年轻到年老,我心气竟失了不少。” 林白闻言,盯着裴宁眼睛看了会儿,道:“我记得秀秀跟我说过,”林白握住她的手,接着道:“当时秀秀说你若是有一日,老无所依,老的不能动,走路都需人扶着时你会怎样。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么?” 裴宁沉吟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当然记得。”她展颜一笑,又现出坚定之色,“我说,若是老的走路都需人扶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若真到那时,我绝不会活着。” “你我当如高山,万年不移。若要久立人前,须存追星赶月之志,矢志不渝之心!”林白紧紧扣着裴宁的手,道:“若是无你陪伴,我一个人也没甚意思。” “你这句话不知对多少人说过吧?”裴宁笑吟吟的,面上竟有薄红,又低声道:“我记住了。” 两人扯了会儿闲话,又继续静等。 没过一会儿,前面树林中走出两人。 其中一人乃是昔日患难与共的老熟人,何问药。 只是何问药衣衫破败,面上苍白,双目失神。 而另一人却并非与何问药并排,而是骑在何问药脖子上。 那人着黑衣,隐约可见身形纤细。一头白发遮住面孔,不时发出吃吃笑声,好似疯癫之人。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便见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自抓住何问药的头发,“驾!”好似驱赶马匹一般。 “不是冤家不聚头。”裴宁嘀咕。 这妖女不是别人,正是鹿轻音! 林白先前与李星河夜谈,得知他把鹿轻音困在了某处,当时李星河便暗指此间。 看来鹿轻音确实落塌于此,只是不知何故,竟脱了困境。 看何问药与鹿轻音的模样,显然是又拿捏住了何问药。 果不其然,岳丰树随即跟了出来,立在一株巨树的树杈上,双目幽深。 林白看的分明,岳丰树与鹿轻音是敌非友。本想着鹿轻音与秦凤羽交好,那鹿轻音该跟秦忍松有所来往,继而跟岳丰树相识,没想到人家也是仇家。 “岳掌门,令徒好似爱煞了我,非要驼我前行!”鹿轻音骑在何问药脖子上,白发飘舞,显露出少女容颜,嗓音有娇俏之感,好似邻家妹妹一般,“哎呀呀,我一道旁败犬,也不知配不配得上岳掌门亲传。” 她说着话,手还轻拂何问药头顶,继而手往下,一把攥住何问药下巴,往上猛的一提,何问药头直愣愣的扬起头,鹿轻音继而弯腰下问,两人四目对视,问道:“何师兄,我配得上你么?” 山林幽深,野风阵阵,一白发女子骑在一年轻人脖子上问出这等话,着实诡异的很。 “配……配的上。”何问药哆哆嗦嗦,都站不稳了,战战兢兢道:“是在下配不上仙子。” “知道就好!”鹿轻音满意之极,她坐直身子,攥何问药下巴的手也松开,抬头看向树杈上的岳丰树,笑着道:“岳掌门,我在这里寂寞的很,要不是令徒援救,我可闻不到这山林中的香气。” “你待如何?”岳丰树皱眉问。 “只想借令徒一用,消遣消遣寂寞之情。”鹿轻音笑着道。 这话一说,何问药哆嗦的更狠了。 “你放了他,我饶你不死。”岳丰树提出条件。 “哈哈哈!”鹿轻音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在何问药脖子上笑的抖来抖去,痴狂道:“凭你也配?” “好一个妖女!”岳丰树着实忍不住了,怒喝道:“妖女,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话,取出法宝,乃是一段青竹。 “你舍得?”鹿轻音仰头,白发分开,少女容颜笑的分外开心。手抓何问药的头发,往上又是一扯,笑着道:“他本命回仙草,进能以命救死活人,退能做炉鼎养人,我可万万舍不得丢了他。” 这话分明是要养着,待需要之时,一口吞了!至于炉鼎之事,九阴山之人确也做的出来。 岳丰树阴沉着脸,凝声不语。 林白在旁看的清楚,这岳丰树爱徒操之人手,投鼠忌器,畏手畏脚,反被拿捏住了。 按理说,堂堂一派掌门,调理桥山阴阳,即便不是枭雄之辈,也该有决断之心。如此关键时刻,要么不顾何问药死活,直接拿下鹿轻音,要么就干脆走人,再寻他法。 思及往事,昔年眠龙山时,岳丰树也确实有几分撑不起场面的样子,心胸不够宽广,也有些护犊子。 昔日三弟子,只剩个独苗,想必更为关心爱护些。 林白旁观者清,觉得鹿轻音并无害人之心,乃是别有所图。 果然,岳丰树竟忍住不出手,只道:“你欲要如何,划下个章程!” “驾!”鹿轻音却不答,好似在催马匹前行。 “停!”走了几步,鹿轻音又喊停,看向前方,道:“转轮兄既已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林白本就没打算藏形,是故闻言便走了出来,只裴宁还隐在暗处。 “鹿仙子,一别多日,风采依旧!如今再见佳人,我心里欢喜的很。”林白笑着开口。 “孤衾阴冷,寂寞催人老,怎及转轮兄香塌软卧,左拥右抱?”野风吹来,白发散开,便见鹿轻音少女容颜。 她面色苍白的很,嘴角带着一缕笑,双目明亮,又存几分癫狂。 “鹿仙子分明高坐,春风得意,怎言语间好似春闺怨妇?”林白笑着问。 “若能坐你头上,我便不做怨妇了。”鹿轻音道。 “求之不得。”林白笑笑,又看向远处的岳丰树,高声道:“岳掌门安好。” 岳丰树并不理会。 林白也不生气,只又看向鹿轻音胯下的何问药,道:“药兄安好?” “……”何问药也不开口,只幽怨之极的瞪了眼林白。 扯完废话,林白也不再多言,只细思此间局面。 此番己方只有自己和裴宁,自是能轻胜鹿轻音,可若是对上岳丰树,怕是还有波折。 若说底牌,也只顾大娘的狗链能救一救重伤,人却无法亲至。 还有鹿海客遗下的破船,能挡金丹一击。且能多次用处,但消耗极大,至多两三次了。另还有几张遁符,和狐狸毛编成的链子做逃命之用。 林白细细揣思,此时直接离开才是上策,让鹿轻音与岳丰树狗咬狗。以鹿轻音的能耐,再经过这两三年苦修,指不定能跟岳丰树斗个有来有往,到时指不定能捡漏。 只是手中石牌愈加温热,所指之处便在前方不远。城门失火,指不定要殃及别处。 正想着呢,便听远处有风声荡来。 一道玄色光芒于林中穿梭而来,继而一人落在岳丰树不远处的树杈上。 此人着玄色袍子,眉间点红,正是曲成甲。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岳丰树就够头疼了,又来了曲成甲! 林白立即退了两步,抓住裴宁的手,只待随时跑路。 “岳师兄。”曲成甲怀抱拂尘,稍稍点头行礼。 “师妹来的正好!”岳丰树大笑一声,分明开怀。 曲成甲扫了眼远处的林裴,又把目光落到鹿轻音身上。 “人言九阴山有一惊才绝艳之辈,受枯木蝉之害,又屡屡强用禁法,虽是少女容颜,却又白发如雪,想必就是你了。”曲成甲淡淡开口。 “不敢当。”鹿轻音应下,笑道:“这般夸我,是要把我笑翻在地,爬不起来么?” 乌龟四脚朝天才爬不起来,鹿轻音这是借狐狸赠的雅号来嘲讽曲成甲。 果然,曲成甲面色难看许多。 “她只能逞口舌之利了。”岳丰树笑着开导一句,又看向林白,说道:“说起来,致她白发之人也在此,曲师妹当认得。” “木妖传人,焉敢不识?”曲成甲道。 “山野之人,竟能让两位高人挂心,在下惶恐之至!”反正撕破脸了,林白也没打算修补关系,是以言语肆意。 说完这话,林白又看向鹿轻音,笑着道:“鹿仙子,桥山派与云霞宗的两位高人好似都不太喜欢你。” “呵呵,”鹿轻音扯住何问药的头发,嘴边不屑一笑,道:“一个王八壳子,一个歪脖子树,能奈我何?” 她言语轻松,好似根本不把岳丰树和曲成甲看在眼里。 曲成甲闻言脸色愈加难看,她在三派中一向享有清名,后被狐狸强送了“小乌龟”的雅号,虽心中怀怨,却也没法子对元婴如何。 如今见鹿轻音竟如此大胆,心里已是气坏了,只是人家挟持着岳丰树爱徒,不好下手。 岳丰树亦是面上不悦,双目眯着看向鹿轻音。 “鹿仙子豪气干云,风华绝代。在下心悦诚服。”说着话,林白作揖,“在下恭睹仙子神技。” 闲着也是闲着,林白便点一把火。 “鹿轻音,”岳丰树出声了,“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放了药儿,任你自去。” 鹿轻音抓住何问药的头发,往上使劲儿一提,何问药当即脸盘子朝天。 “令师就你一个徒弟了,当真爱惜的紧。”鹿轻音说过风凉话,又抬头看向岳丰树,目中现出几分癫狂,笑道:“岳掌门,我一向良善,未存害人之人。” 她拍了拍何问药的脑门,道:“我困于险地,乃是令徒所救,我只存报答之心,怎会相害?” 岳丰树不理会。 鹿轻音接着道:“前方有宝,我一人难以开启,这才出门来寻帮手。” 她很是开心的看着岳丰树和曲成甲,“两位既然来了,当齐心协力,助我得宝!” 岳丰树看何问药。 “确有此事。”何问药颤抖着回。 “宝在何方?”岳丰树问道。 “南边十里处。”鹿轻音抓住何问药头发,往南边磕了一下,“岳掌门不如亲自去看一眼,若有相欺,教我大道断绝,死无葬身之地!” 她竟不隐瞒,还有意让岳丰树去验证,分明是笃定了岳丰树难以独取,即便加上个曲成甲也拿不到。 岳丰树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他朝曲成甲稍稍点头,似在传音,然后便隐入林中。 曲成甲怀抱拂尘,盘膝坐在树杈之上,闭目不言。 鹿轻音又看林白,笑着道:“转轮兄,可要同行?” 林白不语,也闭目歇息。 来到石盘之上,诸般如旧。心中吉凶相映,交错缠杂。 凶兆飘飘渺渺,不知来自何处。然则吉兆,却是在南,一如石牌指引的方向。 睁开眼,便见裴宁的关心目光。 再看鹿轻音,她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正低头巴拉何问药的头发,好似在找跳蚤,一如妙妙找狐狸的跳蚤。只是彼时狐狸一脸嫌弃,如今何问药却战战兢兢。 诸人在此静等,过了两个时辰,便听一阵开怀长啸,由远及近,眨眼便来到诸人身前。 正是岳丰树。 “宝物已被我尽数得了!”岳丰树自得道。 “你师父不愧是能当掌门的人,脸皮就是厚。” 鹿轻音拍着何问药的脸,又看向岳丰树,笑着道:“岳掌门,我虽只筑基,但论及眼界,你不一定高的过我。我说你取不到,你就是取不到。” 岳丰树负手,竟也有笑,“鹿轻音,你与阴无晴是何关系?” 鹿轻音不答,反问道:“我在此近三年,已有取宝之法,可要同去?” 岳丰树看向曲成甲,两人又似在传音,只数息过后,便见岳丰树点头。 “可要立法三章?”岳丰树效仿姜行痴故事。 “立法三章?”鹿轻音摇头,“阁下非是君子,立法百章也无用。” 她侧身,看向林白,说道:“林转轮,对方两金丹,我只一人一马。若与他二人相合,无疑与虎谋皮,你可愿与我媾和?” “鹿仙子,应是联袂才对!”裴宁忽的出声纠正。 “我乐意媾和!”鹿轻音高声开口,又道:“林转轮,你以筑基之身入局,想必有极在意之物。对方势强,我势单力薄,你我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在下愿追随仙子。”林白朗声回道。 “……”鹿轻音没想到林白答应的这么爽快,她皱眉道:“上一次你若与我联手,何至于有今日?彼时你还说什么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问前程。怎今日变脸这么快?”她分明有嘲笑之意。 “夫处事之道,亦既应变之术。大丈夫行事,当审时度势,岂可偏执一端?”林白毫不脸红。 “好话坏话都让你占尽了。”鹿轻音面上有笑,道:“与你这等无耻之人为伍,我倒是放心不少。” 她言语柔和许多,摸着何问药的头,接着道:“对方两金丹,你却毫无惧色。我固然知你能耐,但想必是你揣了几根狐狸的骚毛,搅了顾倾水的池子,这才有了底气吧?” “鹿仙子慎言。”林白正色,“沉玉老祖爱我,顾老祖怜我,我为两位老祖做事,自然得其庇护。你若再口出不逊,莫怪我翻脸!” “又没外人,莫要装样子了!”鹿轻音不屑一笑,“驾!”她拍何问药头,示意往前行。 感谢初玖心好累打赏的盟主! (本章完) 第234章 玄奇 第234章 玄奇 何问药驮着鹿轻音,好似吃力的很,于林间走的歪歪斜斜。 岳丰树跟曲成甲又低头商议几句,便即跟上。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两人也跟了上去。 方才鹿轻音说她是与虎谋皮,而林白与裴宁加入其间,同样是与虎谋皮。 五人一马,尽数向南。 越往南行,林木越密。雾气蒸腾之间,林中竟有七彩之色。 不时有松鼠野蛇钻出,懵懂又戒备的看着诸人。 两位金丹自是毫不在意,林裴也不理会,只鹿轻音好似有了大小姐脾气,骑着何问药来回奔腾,抓了蛇鼠,逗弄一番后便掰了开来,将血肉尽数喂给了何问药。 何问药一脸的血,也不知拒绝,反而目光呆滞,好似认命,真当自己成了牛马。 往前行了五六里,便见丈余宽的山间溪流。 溯游往上,竟有拱桥。 拱桥窄小,以粗石砌成,堪堪容两三人并排而过。 林白不由得又想起无字秘境旧事。彼时叶若卿与李星河久别重逢,后者正独立断桥观星。 如今再见小桥,两者倒是颇为相似。只是此处小桥流水,而先前只有断桥离人。 “骑驴过小桥,独叹梨瘦。”鹿轻音捋了捋白发,好似很开心,抓着何问药的头发,随手摄来一道旁野,插到何问药头上,“驾!” 何问药茫然向前。 待他俩过了桥,岳丰树和曲成甲也特意落到桥上,来回观览。 一对老男女又扯了好一会儿,磨叽了一刻钟,这才追了上去。 林白与裴宁稍等片刻,两人上桥。 “但愿人长久。”林白拉着裴宁的手,一起抬头看天。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霞光千道。 先前叶若卿追逐李星河而至桥头,涉水过河,这才抓住了李星河。 如今伊人落,唯余溪水长流。 彼时叶若卿是为李星河而奔波,林白为寻秀秀。此时林白早已寻得秀秀,又跟裴宁并肩。 林白同裴宁讲了讲叶若卿和李星河之事,便又循着溪水往前。 走没多久,便见山林溪边竟有青石铺路。 只是不甚规整,好似随意堆砌。然则细究一番,却好似每一块儿青石都有其韵味,好似就该在那里,移动半分便有不谐。 沿着青石小路继续往前,便见前方林中有一篱笆小院。 那院子如同寻常农家小院,主屋是茅屋,左右也一样,屋檐下挂了不少干货。 歪歪斜斜的竹木篱笆不过半人高,篱笆下生着一株葫芦,藤蔓爬上篱笆,开了七朵,颜色各不相同。 院中有桑树,树下有三个小木桩和一个大木桩,围成桌凳。 一石人朝其中一个木桩凳子跪地俯首,双手托着一卷竹简,背后插着一柄拂尘。 看那石人身形,应是少年,服制也似寻常凡俗。只是那石头人垂首,看不清样貌。 观此情形,倒也不难看出,此石人人应是在受道。而叩拜之人,应是向他传道之人。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都想到了无相旧居中的石桌石凳。 同样是三个位置,只是此间并无茶壶茶盏。 林白心中有波涛,只因院落中跪地之人朝的那木桩凳子,与自己在无相旧居中端坐的石凳位置相似,皆在北。 “按李星河所说,我坐的位置是无相前辈的位置。那这人拜的应就是无相前辈。此人背负拂尘,手捧经书,应是得无相前辈传道,那此人便是无相传人了!” “只是这石人是谁?是否还存活于世?” 林白远远看过去,心中生出吉感,便应在那石人捧着的竹简。 至于其余之物,虽也有相应吉感,却远远比不上那竹简来的强烈。 二人在远处看,鹿轻音已骑着何问药来到篱笆院前。 篱笆院墙上有木门虚掩,鹿轻音看着木门,继而看向院中,然后动也不动,好似入定。 岳丰树和曲成甲就站在不远处,各自肃穆,也只看向院中。 夕阳西下,霞光传过零落树木,落到院中。桑树上映出金光,犹然能见细小蚕虫涌动。 低头再看爬在篱笆院上的葫芦藤蔓,那七色朵更为鲜艳。 宝就在院中。篱笆和木门只半人高,却如同天堑,可望不可及。 “我等如今所处之地,应是一处小世界。” 岳丰树负手,沿着篱笆围墙缓缓移步,面朝院中,“小世界难存世间。地久天长,日月变换,便慢慢被大道磨灭,直至消散于天地之间。此间应是无相前辈开辟,也不知多少年月了。非只小世界无有残缺半分,其中禁制竟也长存。” 说着话,岳丰树轻轻抬手,按向那篱笆围墙。只还未触碰上,便见浅浅水纹荡开,映得夕阳霞光更为绚丽。 “大能之伟力固然令我辈仰望。然则天地规则所在,小世界终会被大道磨灭,归于我等大世界之中。”曲成甲怀抱拂尘,感叹开口。 “无知之言!向无回与云无咎竟未传你二人真法么?”鹿轻音扯着何问药头发,转向岳曲二人,嗤笑道:“焉知我等所处之地便是大道之下的大世界了?” 她越发笑的癫狂,连带着何问药也晃来晃去,“谁又能说我们所处的不是小世界?桥山派掌门,云霞宗嫡传,”她又看向远处的林裴,接着道:“狐狸与顾倾水的泥腿子,你等与我能入此间,当真以为天命所归?呵,不过枯朽棺木中,吸食腐肉的蛆虫罢了。” 话说完,鹿轻音愈发笑的开心。 她虽白发,可依旧是少女容颜,语声本就清脆。此时笑起来,格外的清澈动人,只是萦绕在夕阳院落外,却更显几分诡异。 她的话倒也有理。诸人来到无相冢中,寻无相真传,盼能稍得助益,继而强壮自身,岂非就是食腐肉的蛆虫? 诸人一时间竟皆不言语,好似认同了鹿轻音的话一般。 鹿轻音笑了许久,待夕阳落山,只余些许红霞,这才缓缓停歇。 “深陷桎梏,一朝得解,又逢至宝,欣喜之下便忘了形状,让大家见笑了。”鹿轻音抓住何问药的头,令他低头叩拜,向诸人行礼。 何问药照做,一一朝诸人低头作揖。 “鹿轻音,”岳丰树心疼徒弟,皱眉道:“既已有约,我等便是同盟,也该放了我徒儿才是。” “虽有约,却非同盟。”鹿轻音摇头,“无有指誓,无有血盟,无有约束,怎算得同盟?不过是大家伙没法子,凑一起过日子罢了。” 这话是说,等大家伙儿得了东西,便立即散伙,继而开打。 “总要稍做约定的呀……”何问药忽的战战兢兢的出声。 “好。”鹿轻音竟应了,“念你勤恳,当有约定。” 她看向院中桑树,道:“自此刻起,入院之前,我等不得攻伐。若违此誓,人神共戮之!教其大道断绝,惨死当场,亲友师长尽数死绝!”说着话,她身后有玉笛虚影,分明是指本命起誓。 “该伱了!”鹿轻音抓住何问药的头发。 何问药战战兢兢的复述了一遍鹿轻音的话。 继而岳丰树和曲成甲,最后是林白与裴宁。 待诸人立下约定,林白又问道:“我等人多,若入院中,该当如何分配?” 这话也就是闲着问问。果然,没人理会。 “唉,人心不古。”林白摇头叹气。 “落轿。”鹿轻音道。 “……”何问药颤抖着身子,缓缓屈膝。 鹿轻音身形并不高大,待何问药跪倒在地,她的双脚才落到地上。 “少了坐骑,还真有几分不适。”鹿轻音跨过何问药的头,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木门前,也不回头,只反手拢起散在背后的头发,一边道:“林转轮,白发之恩不敢忘却半分。” “仙子之绝代风姿,在下亦是夜夜梦中相会。”林白回道。 鹿轻音回过头看了眼林白,笑了笑,便又不说话。 何问药站起身,可怜巴巴的看向岳丰树。 “师父……”何问药低着头,抬着眼,又畏惧,又惭愧。 约定已成,岳丰树和曲成甲走上前,前者并不理会何问药,后者倒是取出丹药,丢了过去。 林白与裴宁也上前。 诸人立在篱笆院墙外,齐齐朝着木门行了一礼。 此时方才入夜,现出星斗明月。院外清凉,远处虫鸣蛙叫,一副农家景象。 林白抬头看了会儿群星,又看向院内。 闭目稍作感受,然则星遁根本无用,无法跳遁到院中。 星河长流,自身游荡其间,跃出星河之水为现,落入星河之中为隐,隐现之间便成星遁。 只是这院子格外神异,好似斩断了星河,隔绝了内外,断绝了往来。遁法无用,便连神识都难探入其中。 “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岳丰树看向鹿轻音,道:“你既说能入院中,便说来听听。” “岳掌门执掌一地,你怎么看?”鹿轻音反问。 “非为阵法,应是某种结界。”岳丰树果然是见过世面的,“或许只是大能弹指布下,便成隔绝内外之势。” 鹿轻音笑笑,又看曲成甲。 “断绝阴阳。”曲成甲微微摇头。 “道行不够就不够吧,还断绝阴阳,隔绝内外!”鹿轻音十分不屑,又看林白。 岳丰树和曲成甲也不生气,两位都是见过大场面的,知晓这形势之下,生气也无用。 林白为防被她嘲讽,是以根本不出声。 鹿轻音嗤笑,再看裴宁。 裴宁亦是不理。 鹿轻音略过何问药,也不顾何问药想说一句的模样,直接道:“大能弹指而成,于我等而言,却毫无破绽,无有应对之法。几近乎于道。” “如何入内?可有办法?”岳丰树皱眉问,已然有不耐之色。 “自然是有的,不过需耗费些时光罢了。” 鹿轻音轻拂篱笆围墙,荡起片片晕旋,笑着道:“世间可有亘古长存之物?”她指了指院中那木桩凳子,道:“便是足以开辟此间天地的大能,虽寿命不知几万载,可也有陨落之日,更何况这结界?” “是矣!”曲成甲忽的出声,“岁月如落流水,结界之威自然渐去。” “正是这个道理。”鹿轻音开怀一笑,又看向林白,笑着道:“我初来此间之时,曾亲见有人入此院中。” 这话一说,林白自然知道是说的李星河。而其余诸人,或多或少,也隐隐猜到。 既然有人能进入此间,那大家便了入内的希望。 “他取走了何物?”岳丰树看向院中。 “只浇了浇葫芦藤,在那破凳子上闲坐了几日。”鹿轻音不复方才的笑容,也无癫狂之色,反双目清明,有凝重之意。 看得出,她这等同境界中的佼佼者,亦是看不懂他人的所作所为。 “后来呢?”林白忽的问。 “他取蚕丝为链,将我困住。”鹿轻音忽的笑了笑,看向何问药,道:“若非这位小哥援手,我还深陷蚕茧之中。” “……”何问药脸通红,虽气愤,却也只敢低声道:“你以幻术诱我,算不得高明手段。” “是你贪心机缘才入瓮的,焉能怪我?”鹿轻音笑着道。 “春蚕到死丝方尽。”林白看向院中桑树,又看鹿轻音,道:“或许那位前辈,并未想要困你杀你,只盼你能如蚕虫破茧而已。” 鹿轻音面上陡然冷厉,“无人能教我做事!” 诸人尽数不言。 过了一会儿,岳丰树微微点头,道:“我已知破除结界之法。” “贫道也明白了。”曲成甲道。 “咳咳……”何问药见鹿轻音看了过来,他张了张嘴,道:“我也明白了。” “看来两位不傻。”鹿轻音看林白。 “化五行之变,通天地之机,借大道之力。化其威能为己所用。”林白笑着抚掌,“早知仙子精通阵法,在下愿助一臂之力,助仙子借阵法破此结界!” “林转轮,你阵法造诣犹在我之上。助力云云,莫非是嘲笑于我?”鹿轻音笑着问。 “不敢。”林白笑笑。 “顾家竟已传你入道一书,”岳丰树只听了一句便下了判断,他低眉看向林白,又看曲成甲,道:“曲师妹,顾氏对此人之宠爱可见一般。” “此人擅作伪,元婴也不能防。”曲成甲道。 “两位谬赞。”林白笑着作揖,“欺瞒元婴之举岂敢为之?便是金丹在侧,在下也是不敢说半句假话的。” “好了,我听的心烦。”鹿轻音盘膝坐下,不耐的很,“你心中明明恨极他二人,又知他二人恨极了你,偏偏还要做些虚伪样子!真是无聊!”抓住林白衣摆,道:“与我细思破除结界之法!若是能成,姑奶奶我助你一臂之力!什么歪脖子树,什么王八盖子,尽数不在话下!” 事还没成,大家已经在想翻脸的事了。 (本章完) 第235章 斗法 第235章 斗法 诸人各自提防,却又心照不宣。 至宝在前,大家伙儿反坐到一块儿商议。 裴宁不通阵法,抱剑去了远处放哨。 曲成甲自重身份,不与林白同坐,亦是去了别处。 鹿轻音坐在地上,林白在右,岳丰树在左,何问药跪坐。 岳丰树也懂阵法,只是略通,并不精于此道。 他见林白与鹿轻音扯了许久,显然都是有真本领在身的,便起了身,问道:“行何种阵法?何时布阵?” 以阵法来破结界固然是上佳的主意,只是取用何阵,如何用阵,又需诸人如何配合,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总需先查探此地山林,明灵气流转之势,五行变化之理。”鹿轻音道。 “继而还需细细勘察结界,看是否有薄弱之处。”林白接着道。 “再布小阵,试看与这结界有无相生相克之阵法。”鹿轻音道。 “最后再布大阵,毕其功于一役。”林白道。 岳丰树见他俩唱和,但确也有理,与自己想的差不多,便捏着鼻子认了。 “药儿,你在此助他二人。”岳丰树丢下何问药,自管离去。 “是!”何问药立即应下,语声中竟有欣喜,待岳丰树走远,他才坐到地上,怯生生的看了眼鹿轻音,又看林白,道:“转轮兄嘿嘿。” “……”林白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何问药有毛病。 “鹿师姐,这是要布置什么阵法?”何问药换成端正表情,一板一眼的看鹿轻音。 “玄门秘法,你也配问?”鹿轻音不给好脸色。 “……”何问药竟不敢反驳,只尴尬笑了两声,嘴里不知嘟囔了句啥,挪挪屁股往林白边上靠。 闲着也是闲着,林白取出酒杯,又把裴宁唤来,四人坐下喝酒。 “我听说你是跟姜行痴进来的?”鹿轻音看林白,她银发束起,双目清明。 “正是。”林白给她倒上酒,问道:“岳掌门还有帮手,乃是刘天河与秦忍松,仙子可识得?” “自是知道。”鹿轻音饮了一杯,“皆是鸡鸣狗盗之辈罢了。” 她一向看不起人。 “此间虽广大,若是岳掌门的帮手到了,伱我怕有不谐。”林白当着何问药的面就说起来了。 何问药拿过酒葫芦,给诸人倒酒,还一边摇头,“转轮兄总是把我师父想的太坏。” 林白笑笑,也没搭理他。 “无须担心。”鹿轻音倒是轻松,“以我看来,千壑沙地之下非只一个小世界,他们或是在别处。” “此地联通无相旧居,那另外的小世界应也如此。”林白做出推断,“既然这般,诸多小世界也应有往来之法。他们指不定能寻到法门,我等还需小心才是。” 鹿轻音竟点了点头,道:“小心无大错,你确实谨慎。” 何问药在旁听着,老老实实的给诸人倒酒。 此时夜已深,鹿轻音好似有了闲情,竟跟林白扯起了闲话。 她被关了两三年,许是寂寞之极,是故话极多。只是大多不是好话,不管是谁都要嘲讽上几句。却闭口不谈李星河之事,好似颇有忌讳。 待到天微微亮,四人都喝了不少,尤其是鹿轻音,喝的最多。 “你少喝些,待会儿还需你来布阵呢。”何问药见鹿轻音还让倒酒,便轻声劝告。 林白与裴宁瞅了眼何问药,又对视一眼,各自不言。 鹿轻音抬眉,道:“何问药,那日你竟能活下来,倒也让我高看一分。” “嘿嘿,在下……” 何问药面上有腼腆笑容,正要说话,猛然见岳丰树不知何时立在远处,便换了脸色,紧握拳头,做出愤愤状,道:“在下不论道法还是心计,皆不及鹿道友,可还算长了几根硬骨头!杀不死我的,必然使我更为强壮!” “呵呵,做驴做马确实强壮。”鹿轻音嗤笑一声,很是不屑,她看向林白,道:“转轮兄,这何问药比你差了许多,他其实已被我杀破了胆。若是别处相遇,我不需出手便能让他跪下磕头。” 说着话,鹿轻音又看向何问药,说道:“你师父年老德薄,不施恩义,偏又心胸狭隘,无有容人之量。心存邪念,绝非良善!你给我磕九个头,我当你师父吧。” 她竟说别人是坏人。 “……”何问药憋不出一句话,气的站起身,就要走开。 林白叹了口气,道:“鹿仙子,你不可以这样议论一位功勋卓著的庶务掌门。”说着话,拉住何问药的衣摆,不让何问药走。 何问药扯了扯,见扯不脱,又没法翻脸,当真是进退两难。 “何兄,向老祖为何选令师当这庶务掌门?”林白笑着取出酒葫芦,给何问药倒上酒。 “师父他老人家道法高绝,却从不以势压人。只一心广布仁义,知人善任,这才得以调理桥山阴阳!若是换了他人,桥山早乱了!”何问药使劲儿的吹。 林白不由得笑了,裴宁嘴角也有笑,鹿轻音更是笑的大声。 “你师父走了。”林白提醒道。 何问药赶紧偷撇过去,见岳丰树还立在篱笆院前,正认真打量院中情形。 “跟你们没甚好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何问药愤愤,起身离开。 诸人又笑了起来。 何问药走到岳丰树跟前,行了礼,师徒俩低声说话,没过一会儿,便齐齐离开。 “鹿仙子,你一向博识,眼界又高,我真有些不解。方才仙子评岳丰树之言甚得我心,咱们英雄所见略同呀!”林白给鹿轻音倒上酒,诚恳请教,“向老祖为三派第一人,向来为人称道。木妖前辈好似敬他为兄,沉玉老祖亦有称赞之言,顾老祖亦是尊之敬之。我虽不知向老祖性情,但想必是如高山一般。” 说到这儿,林白指向岳丰树师徒离去的方向,道:“虎父犬子,向老祖用的人怎不似高山,又不似清风?” 鹿轻音闻言咯咯咯的笑,待笑了一阵,方才低声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 林白也不再多问,只是喝酒。 待过了午,何问药又来催促几句,林白与鹿轻音这才开始忙活。 二人先是以篱笆院为心,把附近十里内走了个遍。 勘察了地理和灵气走向,二人又来到篱笆院外,不时打出灵力,去试结界。 两人都是真心想打破结界的,自然用心。林白也不藏私,有想法便提;鹿轻音也着实会的不少,竟似见识过许多高深阵法。 岳丰树在不远处盘膝,曲成甲不知去向,裴宁啥也不管,只闭目静修。 何问药自是当起了监工,跟在林鹿二人屁股后,偶尔还提上两句,待发觉他二人说的话着实云里雾里后,又遭鹿轻音屡屡皱眉而视,便也老实闭嘴。 一连三天过去,何问药都有些皮了,但见林鹿二人好似越来越有劲儿,一会儿各自沉思,一会儿又低头探讨,不时还相视一笑,待入夜后甚至并排走进小树林中窃窃私语。 又过去三日,何问药已被鹿轻音下了令,不得近身百步之内,他便找上了裴宁。“裴师妹!”何问药见裴宁盘膝静修,也不管不顾,直接喊醒,“你得小心了!” 裴宁睁开眼,略看了眼何问药,便问道:“小心什么?” “你呀你,练剑练傻了不成?”何问药痛心疾首,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你陪转轮兄深入险地,此情可感天地,我心里一向敬佩的紧!”何问药严肃皱眉,“可你还是得小心些,你样貌固然不输我那师妹岳西霞,但鹿轻音也不错啊!林转轮血气方刚,与那鹿轻音形影不离,朝夕相处,你就不怕出了事?就不怕过上几日,你的道侣被人拿了去?” “他爱吃的不是鹿轻音那种的。”裴宁淡然摇头,“再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怎拦得住?” “……”何问药没想到裴宁这么看得开,但还是劝说道:“多多看着点总是没错的。” 裴宁抬头,细细看何问药,然后嘴角有笑,道:“何师兄,怎你比我还着急?” “我如何着急?我只是好心提醒罢了。”何问药皱眉道。 “真的吗?我不信。”裴宁愈发笑的开心,接着道:“是不是做了几日牛马,就有了认主之心?你不是怕林转轮沉迷女色,是怕鹿轻音失了身子吧?” 说到这儿,裴宁摇头不止,“想不明白,被人当成猪狗一般欺辱,竟不存雪仇之心,反关心备至。怪哉怪哉。” “你……”何问药一下子急了,他跺着脚,“裴师妹!我好言相告,乃是念着桥山一脉的情谊,你怎血口喷人?怎污蔑好人?” 裴宁闭目,根本不搭理。 何问药面红耳赤,本恼羞成怒,可见裴宁一句话不再说,他又愤愤几句,见左右无人,便赶紧离开,径直去寻林鹿二人了。 又过五日,何问药便见林鹿二人在篱笆院墙外布置了一小阵,好似在试那结界。 之后二人又走去远处,在野外树林中坐下,讨论推演,根本不让何问药上前。 如此这般,转眼竟已过去二十余日。 何问药本还信心满满,但到了这会儿,也不由得怀疑林鹿二人的实力。他不敢在鹿轻音跟前阴阳怪气,只能在远处嘟囔两句。 岳丰树倒是沉得住气,丝毫不动,也不去催促林鹿二人。曲成甲更不现身,不知去了何方。 这日晨,何问药见林鹿二人终于拿出阵旗,取出阵盘,绕着篱笆院忙活起来了。 何问药想上去帮忙。“滚!”鹿轻音瞪眼。 “这……”何问药委屈的很,“我等本该相扶相助,你怎屡屡口出恶言?” 鹿轻音也不搭理,只跟林白忙活。 何问药没脾气,又去找裴宁,一边让裴宁提防林转轮变节,一边看着林鹿二人布阵。 只见他二人也好似拿不准,不时布置下阵旗,却又取了出来,然后低头商议,继而又掐指演算,看起来着实不高明。 如此折腾了五日,林鹿二人绕着篱笆院布置下法阵,各色阵旗数百,又各有阵盘交联。 虽还未启动阵法,却已知威力不凡。 “鹿仙子,这是什么阵法?”何问药竟也改了称呼,跟林白一样。 “你也配问?”鹿轻音一点都不给何问药脸色。 何问药气的攥拳头,看向林白。 林白摇头,“鹿仙子胸怀天地,包藏万机,我也难明半分。” 何问药将信将疑,去寻了岳丰树。 岳丰树见阵法还未开启,却也不入阵,只是负手而立。 不过多时,曲成甲回来了。 “岳掌门执掌一地,修为又是我等中最高之人,理应主持阵法。”鹿轻音笑着道。 然则岳丰树根本不理,只是闭目。 曲成甲绕着院前院后走了几圈,又掐指演算,不时点头,又不时摇头。 显然,岳丰树和曲成甲信不过林鹿二人,是故要先验一验工。 如此又过五日,曲成甲方才了然点头。 “岳兄,这两位着实是了不得的人物,于阵法之道钻研颇深,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曲成甲怀抱拂尘,深深的看了眼林白,又接着道:“阵中有阵,阵中嵌阵。借地理,用天时,当真是少见的青年俊杰。只是我等是为破除结界,怎又是杀阵,又是幻阵,还有避水澄波阵,离火焚木阵,好似专克岳兄与我的本命?” 林白与鹿轻音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裴宁好似早就料到一般,她嘴角微微笑,也不出声。 何问药却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林鹿二人。 “林转轮,鹿轻音,你二人怎不言语?”岳丰树负手问道。 “为防院中有异,是故多做些准备。”鹿轻音道。 “为防妖兽侵袭,是故做些防备。”林白也开口。 二人狡辩过,岳丰树冷笑不止,道:“曲师妹通晓阴阳之变,五行之理,于阵法一道也有钻研,你二人还想瞒天过海?当真是弄巧成拙,丢人现眼!” 没法子,既然有行家在,那也没啥好说的。 林白和鹿轻音一合计,又去了许多阵旗,阵盘,重新再做布置。 曲成甲再一验工,这才满意。 诸人又凑在一块儿,低声商议,听从鹿轻音调遣。 待鹿轻音各自分了工,何问药小声问道:“鹿道友,如今阵成,那多久能功成?”他在岳丰树面前不称鹿仙子,只称道友。 “此番不啻于与大能斗法,自是听天由命。”鹿轻音竟少有的回了何问药,又道:“说不定立时便破,也可能三五天,乃至于一个月,甚或三五年。当然,可能到你我老死也破不了!”她说着话,笑的愈发灿烂。 何问药愣住,去看林白,见林白点了头,又看曲成甲。 曲成甲怀抱拂尘,也不睁眼,只微微点头。 诸人各怀心思,纷纷坐定。 鹿轻音盘膝坐在阵中,取出一阵盘,看向林白。 “鹿海客短于杀伐之道,却精擅借力,等闲两三个元婴也难困住他,更遑论灭杀了。”鹿轻音语气颇有伤感,低声问:“你们做了何种阵法?” “你竟已知晓?”林白也不隐瞒,道:“顾家顾老全前辈布下澄宇平波大阵,桥山派元婴尽出,这才拿下了鹿前辈。” 鹿轻音怔了怔,然后微微点头,不再多问。只并指而出,点向阵盘。 一时间,所有阵旗无风自动,似乎连成了一块儿。 “万方归一,镜照天地。”鹿轻音取出一铜镜,布置在身前,应在阵眼位置。她白发飘动,又点向铜镜,“阵起!” 话声一落,鹿轻音少女容颜当即少了三分血色,却增几分妖艳。 (本章完) 第236章 翻脸 第236章 翻脸 随着鹿轻音话落,院外的各色大小阵旗晃动不休,猎猎有声。 此间山林忽起狂风,林木吹折,落叶沙沙。 很快,便见一个庞大之极的阵法包裹住了院落结界。 此间灵气流动被牵引在一处,经阵旗运转,诸人相合,最终汇聚到鹿轻音身前的阵盘之上。 五行灵气,又兼诸人之力,再经阵盘,来到铜镜之上。 铜镜幽幽,旋即又大放光华,照射到院落门前的结界上。 结界立时有了反应,如平静渊潭中被投入石块一般荡出浅浅波纹。 波纹一圈圈荡开,不过一两尺便逐渐消弭。铜镜光华虽盛,其力却好似泥牛入海,成不了半点气候。 诸人是探讨过此事的,知道一时半刻绝难功成,是以也不存气馁之心,只一心行阵。 如此过去一天,镜影烛照,结界依旧难以撼动分毫。 按着林白与鹿轻音的勘察,此间灵气流动舒缓,五行皆备,散逸到院中的灵气,大都被那桑树纳取。 依此来看,院落千年不变,木桌木凳,乃至葫芦藤蔓,应皆是以桑树来维持,便连结界也是如此。 结界不受五行影响,金丹一击和筑基一击也如蝇虫叮咬,全然无用。 是故先沿着结界布下枯水大阵,屏挡灵气,使其不如院中。 继而再布万方聚影阵,借此间灵气,化万方之力而为己用,全力开门。 这是林白与鹿轻音探讨过的,曲成甲也认同。此阵也常用来强开防护阵,其中道理乃是以阵破阵。 鹿轻音是主阵之人,行调度之责,看似辛苦,其实并不如何劳累,也只开启阵法时消耗最多。 其中岳丰树和曲成甲两金丹为翼,全力辅佐鹿轻音,出力最多。 而林裴何三人则在最外,出力次之。 不过阵法到底布置的极广大,囊括篱笆院落,又借山川形势,大家伙儿都不轻松。 鹿轻音不时调动铜镜光华,时大时小,观察结界上的波纹变化。 转眼七天便过,两金丹面色红润,犹有余力。 鹿轻音只行调度之责,出力本就不多,又是极有能耐的,也只稍有疲累之象。 何问药本命特异,又是筑基后期境界,灵力好似绵延不绝,并不显得吃力,还有余力去偷瞅鹿轻音。 此中裴宁修为最低,不过她是剑修,又一向意志坚定,极能忍耐,虽面上稍显苍白,但也无大碍。 林白混元淬体之法已是七转,识海气海广大,自然灵力淳厚,并未有吃力之感。 “大家缓缓收力。”又过良久,鹿轻音开了口。 众人闻言,便按着鹿轻音指示,纷纷停了手。 过了一刻钟,大家稍稍缓神,又都看向鹿轻音。 “如何了?”何问药见两金丹不开口,便主动搭话,小心翼翼又语声颇轻的问鹿轻音。 “可以破阵了。”鹿轻音道。 “这……”何问药愣了下,“七天劳累,才只走了一步?” 岳丰树也抬眼看鹿轻音。 曲成甲抱着拂尘,也看了过去。 “尔等终究是碌碌之辈。”鹿轻音满是不屑,尤其是看了眼曲成甲,更显鄙夷,“不过稍明阵法,能有几多见识?” 她指向篱笆院门,接着道:“大能留有契机,结界如同渔网,五行灵气能进,日月光华能进,山林夜风能进,乃至窃窃私语亦能进。为何我等进入不得?无他,渔网太过细密,而你我又太过臃肿。” 说到这儿,鹿轻音看向林白,问道:“林转轮,你可知我意?” “仙子是欲要定住渔网,撑开一小小网眼,让我等游鱼入内。此番不需毁坏渔网,自是省时省力许多,是也不是?”林白笑着道。 “知我者林转轮。”鹿轻音捋了捋白发,伸手纳来一支枯草,束起头发,露出少女容颜,笑着道:“林转轮,若是你我相合,此间庸庸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 “我如今不正与仙子同进同退么?”林白笑着道。 “是呀是呀!大家都是!”何问药也搭话。 鹿轻音面上微微笑,却不再言语。 诸人歇了一日,便又开始。 此番才是重头戏,比之先前更是耗力。 裴宁、林白与何问药只是筑基境界,自是不支,是以按着鹿轻音指示,只二人入阵,另一人替补,一日一换,不至于太过劳累,以免伤了根本。 两位金丹灵力淳厚,还能不时吞服丹药,倒是不需替补,更无人能替。 结界未破便不到翻脸之时,是以诸人倒也算齐心,合力之下,进境飞快。 铜镜光华先是细小如婴儿手指,不过五日便如拳头大小。 再过十日,已然如同水桶了。 诸人又熬了半月,铜镜光华已如水井方圆。镜影烛光映在结界之上,荡起水纹悠悠,竟至丈余大小。 场上没傻子,自是知道即将破开一道结界入口,是以半分不敢松懈。 诸人各坐阵中,鹿轻音面色苍白的厉害,显然月余苦熬很是艰辛。即便以她傲视同境界的能耐,也有吃力之感。 此刻轮到裴宁歇息,林白与何问药入阵,因三人一直轮补,倒也并不如何辛苦。只是毕竟月余劳累,还是都有疲累之色。 至于两位金丹修士,岳丰树和曲成甲也没甚大碍,他二人能时时吞服丹药。那岳丰树好似有回春之法,曲成甲又有养身之术,二人竟只面色稍稍苍白些。 林白窥的分明,岳丰树吞丹少,而曲成甲服丹多,可见实力差了不少。当然,前者乃是金丹后期境界,后者只金丹中期,才刚摸到后期境界的门槛儿。 先前布阵之前,林白便跟鹿轻音商量过,如何把两个老金丹耗个半废。可鹿轻音却说不必多费心思,只因两金丹都是能熬能守,且各有养护自身之法。 林白也不知道鹿轻音怎知道的这么多,反正是信了。 如今看来,鹿轻音确实看的极准,对岳丰树和曲成甲的能耐如观掌纹。 只是翻脸在即,鹿轻音耗费不小,却并无多少担忧之色,也不知后手在何处。 林白自己倒是有一二后手,乃是顾大娘的狗链,只要不立时死去,便能回春。再就是鹿海客的破船,能挡金丹一击,且能用上数次。最后便是狐狸的骚毛,能及时逃窜。 当然,还有星遁之法。林白从未在人前用过,知晓此事之人,除却李星河外,便是修空间之道的狐狸了。 如此又熬了半日,已到日中时分。 镜影光华大亮,映在结界之上,显露出一缺口,已然能容人进出。 林白看了一会儿,心中吉感更盛,凶兆亦是心中凛然。 再看诸人。岳丰树面上有喜色,却很是谨慎,一直分神盯着鹿轻音和自己。曲成甲眉心越发红艳,玄色衣袍涌动,好似心中难静。 鹿轻音面色苍白的很,本束起的白发又散落开,白发白面,更显惊艳。 裴宁在阵外端坐,闭目恢复。 林白再看何问药,平时挺机灵的家伙,此刻面上竟有些呆傻,沧桑疲惫之意更显,耷拉着眉眼,一会儿瞧瞧岳丰树,一会儿看看曲成甲,还不时斜着眼偷瞧鹿轻音。 他自始至终,竟都没看那结界缺口一眼。 “这家伙被鹿轻音当驴当马,无字秘境中更是差点要了老命,着实被欺负了个够,怎还有眷恋之意?”林白着实想不明白何问药心思,反正打定主意,待这事儿了了,一定要当面问问,好好戳戳他的肺管子。 “成了!”待到过午,鹿轻音忽的出声。 嗓音清脆动人,有疲惫之感,又难掩激动。 诸人齐齐看去,只见铜镜光华照在结界上,其间无有波纹涌动。 “真成了?”何问药愣了下,只去看鹿轻音。 “至多能维持半个时辰。”鹿轻音抓了把丹药吞下,苍白面上有笑容,“岳掌门,谁为先入之人?” “自是我先!”岳丰树竟自信之极,也不惧院中有险,当即起身,迈步入了那缺口。 诸人细看过去,只见岳丰树已入结界之中,然后稍稍停了下,便推开小小木门,进了院中。 来到桑树之下,岳丰树也不取宝,反先朝那木桩桌凳俯身而拜。 “走!”鹿轻音吞服了丹药,面上依旧苍白,语声却更是激动,“此番我功劳最大,自当先选!” 说着话,便起身往前走。 裴宁站在阵外,不慌不忙的取出剑匣。 林白起身,也不动,只看着鹿轻音,看她有何手段。 何问药眼睛随着鹿轻音而动,人呆呆的。 “住。”曲成甲起身,闭着眼,拂尘轻挥,拦在结界缺口前。 “伱敢拦我?”鹿轻音不屑一笑。 “先前有誓,入院之前,我等不得攻伐。”曲成甲缓缓开口,“此刻岳师兄已入院中,约定自然作废。” 她睁开眼,看向鹿轻音。 鹿轻音轻笑一声,反手取出一柄上葱绿下泛白的笛子,见院中岳丰树兀自在拜,面上喜色难掩,便忽的出手。 曲成甲立时挥出拂尘,然则鹿轻音却是直扑何问药而去。 “我……”何问药竟不敢反击,只取出一断木,灵力催动,便见绿叶红,守在身前。 然则玉笛之势颇盛,鹿轻音又丢出一符,当即秋风扫尽青木,玉笛点在何问药胸前。 何问药口喷鲜血,“你又有长进!” 危难之时,曲成甲的拂尘卷动,竟似有万千溪流,当即逼退鹿轻音,又一挥拂尘,将何问药卷至身前。 人言曲成甲擅守不擅攻,可此番出手,乃是金丹以势压人,退敌救人一气呵成,尽显金丹之举重若轻。 鹿轻音手握玉笛,白发飘舞,凝视曲成甲。 何问药连滚带爬,躲到曲成甲身后,口中兀自嘟囔,“鹿轻音,我屡屡示好于你,只盼你改邪归正,没想到你还是咳咳……”他喷出两口血,朝鹿轻音怒目而视。 “我不杀你等,只待岳师兄出来再作主持。”曲成甲十分自信,翻手取出一八卦龟壳。 只见那龟壳亮出玄色虚影,随即将曲成甲和何问药遮掩。 龟壳虚影上流光闪动,隐隐有八卦之形,一看便知是防护法宝。 两人据龟甲,守在结界缺口前,即便鹿轻音与林白联手,怕也难胜。而且,若是再待岳丰树出来,那更是没半分胜机。 “林转轮,你还不出手?”鹿轻音看向林白,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昔年宋清手握符宝,言说云霞宗八卦山之主通晓命理阴阳,又擅防……” “莫要废话!难道你在等二金丹合流不成?” 林白还没扯完场面话,鹿轻音便有不耐。 只见鹿轻音手握玉笛,踏前一步,“玉笛飞音!” 林白飞刀出手,人亦是急掠向前。 一柄柄飞剑接踵而至,尽数落在龟甲虚影之上。 “蚍蜉撼大树。”曲成甲手握龟甲,微微摇头。 飞刀飞剑尽数挡下,惶惶魔音虽能穿透龟甲,却势不能穿缟,只是让何问药怔怔不语。 就在这时,曲成甲便见林白已到了十步外,陡然散出雾气,与鹿轻音合为一处。 继而风声大作,阵旗猎猎,那铜镜再起光华。 这一次却不似方才打开结界之时的温润祥和,只见那光华灿烂,有厚重土意,成金黄之色。 光影落到龟甲虚影之上,立时便见龟甲现出裂纹。 “还是被你们阵中藏阵……”曲成甲手握龟甲,正欲全力催发,心底忽的生起无尽寒意。 心念电转之间,曲成甲不敢托大,龟甲横举身前,身后现出玄龟虚影,可后心却猛然一热,欲要再行术法神通,却好似气海被封禁,灵力飞快流逝。 “咳咳……”曲成甲见林白与鹿轻音并肩而立,裴宁在远处凝立,三人都已收了攻势,只是往这边看。 曲成甲嘴角流出鲜血,手中龟甲落地,虚影消散,她踉跄几步,忍着不倒,侧头来看。 只见何问药两手紧握一黑刀,那黑刀散出缭绕黑气,上面的鲜血滋滋作响。 而何问药只是双目痴呆的看着黑刀,全身颤抖不停。他口中喃喃,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转轮借阵破你防御,我借人心破你心境。自持通晓阴阳命理,却无有敬畏命理之心。本该守河观景,偏一味入河取珠,如今怎样?云无咎也是的,竟不出言教导?破云子总该说你两句吧?” 鹿轻音走上前,一指点出,曲成甲左肩砰血,继而单膝跪倒。 “咳咳……”曲成甲口中喷血,面上苍白之极,拂尘也掉在地上,欲要回头看院中情形,可到底站不起身,被矮矮篱笆院子挡住视线。 “曲成甲,你在等岳丰树救你?” 鹿轻音笑声清脆如铃,“何问药早已为我驱使,岳丰树身为其授业恩师,焉能看不出其中异常?他不跟你说,又不挑破,只因他早有借刀杀你之心,只盼你能与我等拼个死活,继而他再轻松灭我等之口。你不懂阵法,更不懂人心。” 曲成甲听了这话,好似又背负了千钧巨石,登时趴到了地上。 (本章完) 第237章 决战前后 第237章 决战前后 此时方过正午,院落门前碎石断树,扬起的尘土在日光下更显迷离之感。 曲成甲趴倒在地,口中不时吐着血,双目血红,好似生无可恋。 何问药愣愣的握着黑刀,随即颤抖着将刀丢掉,一屁股坐在地上,仓皇的往后退。 裴宁自阵外走到林白身边,二人并排。 鹿轻音单手叉腰,另一手将那玉笛转来转去,很是得意。 此番自岳丰树入院中,再到曲成甲遭袭,也没几息功夫,着实是电光火石间便拿下一成名已久的金丹。 阵中藏阵分其神,反戈一击挫其势。再加上鹿轻音的诛心之言,当真让曲成甲道心破损,心如死灰。 再看院中,岳丰树已参拜过木桩桌凳,正面色阴沉的看向院外诸人。 “你本以为曲成甲能重伤我等,再不济也能坚守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败了吧?” 鹿轻音看向院中的岳丰树,待说完话,又回过头,撩起面上白发,目中颇有幽怨的看林白。 林白与她共过事,自是知道她的意思,乃是说你我第一次配合便能力擒金丹,若是以后同行,何处去不得? “她在看你,伱为何不说话?”裴宁见林白不吭声,便好心提醒。 “她看我,我便要回话?我又不是何问药。”林白小声嘀咕。 鹿轻音冷哼一声,又转身大踏步往前,一脚踩在曲成甲背上,来到院落小门前,看向岳丰树。 岳丰树双目阴沉,隔着结界扫视众人,便又收回视线。 “拿来!”鹿轻音伸出手。 何问药愣了下,哆哆嗦嗦捡起地上黑刀,他老老实实的两手托着,递了上去。 “仙子……”何问药看了眼曲成甲,泪眼婆娑,好似委屈,又好似在求赏。 此番何问药出手,已然是自绝桥山派。别管是不是岳丰树有意放纵,反正师徒之情也难再存。 鹿轻音手持黑刀,“啪!”用刀背拍了拍何问药的脸,然后随手向后刺出。 黑刀脱手,卷动黑气,朝林白迎面而来。 林白伸手按住刀柄,只觉入手有凌厉之感,识海跟着颤动,气息竟有不稳,隐隐之间有恍惚之感。 尤其是再看染血的曲成甲,竟欲要提步上前,将其碎尸万段。 “邪物。”林白将黑刀收起,上前来到鹿轻音身旁,裴宁在后面坠着。 “用之在人!”鹿轻音很是不屑,又点出一指,将曲成甲十指切断,纳来其拂尘和储物戒。 曲成甲咬着牙,竟忍着不出声,只朝林鹿二人怒目。 鹿轻音毫不在意,把玩着曲成甲的储物戒。 待发现上有禁制,一时半刻打不开后,便一股脑的丢给何问药。“何问药,去把她衣裳扒了!” “……”何问药愣了下,把曲成甲的拂尘和储物戒揣到怀里,畏畏缩缩不敢言,也不敢去扒衣裳,委屈的哭着道:“仙子,曲成甲方才是为救我护我,才被我偷袭得手。要不我杀了她算了,何必再羞辱她呢?” 他到底还是没失了神智。有良知,但也不多。 “哭什么哭?”鹿轻音一巴掌兜了上去,“日后你跟着我,天大地大,不比跟着岳丰树有出息?” 她愈发不屑,“曲成甲是元婴嫡传,修命理阴阳,一向有清名,若是羞辱她一番,比杀了她还难受!” 何问药被打了巴掌,哭声算是止住了哭,但还是不愿去折辱曲成甲,反去捡起地上散落的龟甲,“仙子,这也是好玩意儿呢!” 何问药有献媚之色,鹿轻音一脸嫌弃。 这情形不像是何问药糟了鹿轻音的秘术,反倒是被收服了一般。 裴宁在后面看着,竟忍不住摇头,面上更有难以理解之色。 林白也搞不懂鹿轻音用了何种手段,只是愈发觉得鹿轻音不能小觑。 “去扒了她衣衫!”鹿轻音看着院中。 何问药又哭了。 “有死而已,何必再三折辱?”林白笑着道。 “转轮兄说的是啊!”何问药赶紧应声。 鹿轻音瞥了眼林白,便不再多言,只道:“缺口正在收回,结界很快就要恢复,里面打还是外面打,速做决断!” 林白看着院中的岳丰树,何问药低着头看。 裴宁在不远处,抱着剑匣,倒是面有轻松。 曲成甲还未死,此刻不仅鹿轻音与何问药对她不做理睬,便是昔日仇人林裴二人看也不看她,只是目视院落。 小小半人高的篱笆围墙,隔绝了两个世界。 岳丰树轻手轻脚,不敢有丝毫不敬,每走一步便略停一下,着实谨慎提防。 林白看了眼篱笆院的小门,借阵法打开的缺口正一点点的收回。 这般情形,好似深潭中砸下的石块,虽激起水波,但终究会恢复平静。 与岳丰树之战是避免不了的,在院外决战自是能借阵法之功,还能守着缺口打狗,占得先机,但坏处也不少。 岳丰树乃是大派掌门,又是金丹后期境界,必然后手多多。若是强行闯出,继而一心避战遁走,三人一马还真不一定能拦住。 而且,若是岳丰树一味不出,就待在院子里不出来,诸人还是要抓瞎。 若是在院中决战,那便成关门打狗之势了。 当然,也难再借阵法之威。且院中狭小,不利合击闪躲,若是再打破了其中布置,说不定还会生出异变。 林白先前与鹿轻音商议过诸多预案,无一不是先去其一,剩下的便容易对付了。 此刻局面倒也在林鹿二人的预想之中。 “仙子以为如何?”林白有了决断,但还是开口问鹿轻音意见。 “按原本计划来!关门打狗!”鹿轻音立即道。 原本二人所想,便是在院落中毕其功于一役,若是在外而战,易生变故。 很快,便见岳丰树又朝那石像人行了一礼,然后面上有惊喜之色,好似又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 继而岳丰树便再行一礼,双手去取那竹简。 “让你相好守在门外!”鹿轻音咬了咬牙,当先跨步,入到院中。 笛音悲鸣,林白又入,雾气散出。 岳丰树已拿到竹简,也不待看,便收到储物戒中。 他立在桑树之下,笑道:“大道已入我手,天地广阔,偏有几只蝇虫嗡嗡!” 说着话,他一掌推出,当即将雾气拍散,随即又取出一粒种子,丢到地上。 “春生万物。” 岳丰树单指点出,便见那种子不经水土滋养,只数息间便生芽成枝,继而一株郁郁葱葱的大树生起。 大树有五六人环抱粗细,主干只一丈来高,分出无数枝干。 绿叶盈盈,已然盖住院落,阴森阴凉。那院中本就生着的桑树与其相比,犹如树苗。 木属灵力周游此间,房屋轰轰作响,好似不稳,一个个木门打开,却难窥到屋内详情。 这还不止,岳丰树又反手取出一根三尺长的歪脖子木杖。 木杖通体黑灰色,却有光泽,似是玉质。顶端弯绕成圆,好似手柄,却有人形。林白与鹿轻音两人并肩,各自提防。 何问药也连忙进来,哆哆嗦嗦站在二人身后,见岳丰树取出歪脖子木杖,便忍不住颤抖,“那是师父的本命法宝!” 金丹修士手段极多,单单驱使灵力,便已能力压寻常筑基,更别说各种术法了。 而且金丹修士还蕴养有本命法宝。法宝连心,取用随心,神通自生,手段多变。 至于威力,则看炼制法宝的器材,以及蕴养之功。神通亦是各异,或攻或防,或攻防兼备,亦或另有奇诡之能。 得何问药提醒,林白与鹿轻音又是一禀。 眼前的金丹乃是活了三百来年的老怪物,出手就把本命法宝祭出,显然存了狮子搏兔也需全力的心思。 而且,这等人物,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后手,亦或禁法。 还未开打,林白便知此战必定艰难。 只知岳丰树有回春之法,其斗法手段如何,法宝有何威能,还有何后手,尽数不知。 林白也跟鹿轻音打听过,但这妖女狡猾的很,就是憋着劲儿不多提。 正面对战金丹修士已是难之又难,还要时时提防鹿轻音,但又不得不跟她合作。 四筑基对一金丹,本就不太占优,还各怀心思,真是难办! 林白取出一小小破木船,托在左手。 鹿轻音将玉笛横在身前,她瞥了眼林白的木船,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 何问药摸出一符,手中拿着一断木。 “顾倾水果然对你钟爱有加,连鹿海客的遗物都给了你。”岳丰树手执木杖,双目幽幽。 他此时提鹿海客之名,乃是存了挑拨之意。 但林白和鹿轻音布阵前便论过此事,如今至宝在前,二人自是连理都不理,只小心防备。 “药儿,过来。”岳丰树见离间不成,便又盯上了何问药。 “……”何问药方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早已怂态尽显,这会儿被岳丰树喊了名字,更是怕的不行,身子萎缩到鹿轻音身后,道:“师父,您老人家放下东西自去,我求仙子饶了你。” “哈哈哈!”岳丰树忍不住大笑,随即面上转厉,“鹿轻音到底给了你什么,竟让你做牛做马,连师父都不认?你若是得了她身子,我也不多说了,可你还是处子之身,半点好处都没得,被人家骑了几天头,就认人家当娘了?” 他愈发生气,衣袍涌动,“何问药,我早看出你华而不实,实乃毫无骨气的贱种!” “……”何问药更委屈了,一句话都放不出来。 “你不是贱种。”鹿轻音拍了拍何问药,轻声安慰。 何问药吸了吸鼻子,狠狠点头。 “……”林白忍不住想扶额。 “呵,”岳丰树不屑一笑,“大道在前,也不需废话了!” 他手握木杖,往前一点,“万木生春!” 此间木属灵力更增,愈显狂暴。 那巨树稍稍晃动,落叶纷纷,触地便生根,继而生出一颗颗挺拔树苗。 “你还在犹豫什么?”鹿轻音瞪林白,没好气道:“此时还不出手,等他势成,你我待死么?” 她怨气极大。 “就是!”何问药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药,竟也跟着瞪林白,又迫不及待的显露本领,断木拍到地上,便见一株株青草生起。 “我这不是害怕么!”林白嘴上解释,六柄飞刀出手,轰然间便见熊熊烈火,有焚灭寂然之意。 青草环绕三人,散出青光。 玉笛飘飞,魔音阵阵。 飞刀带动烈火,焚烧无数落叶,又尽数落到那巨树之上。 三人第二次配合,同样周密。鹿轻音扰其人,何问药在后支援,林白全力破树。 三个人没傻子,也都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若是要破岳丰树,需先破那巨树。 那巨树有恢复灵力,治疗伤势之效,又与诸多小树子母相连,可攻可守。 若是不尽快拔除巨树,久持之下必然被拖入泥沼。 很快,飞刀带动烈火,院中尽皆火焰,小树苗纷纷枯黄。 飞刀之势不止,全数没入巨树之中。 然则好似效用不大,巨树晃动几下,添了些许黄叶。随即又落下许多树叶,继续生根发芽。 林白见已感应不到飞刀,便也不急,只手持破船,小心提防。 岳丰树更不言语,须发鼓动,手中歪脖子木杖一点,便见一道青光。 “金克木!”鹿轻音玉笛一翻,金光迎上。 本已消弭攻势,却见岳丰树竟飞身而来。 院中本就狭小,眨眼便到鹿轻音身前。 “仙子!”何问药着急大喊,手中断木显出青光,一团青草环绕住鹿轻音。 鹿轻音丝毫不敢大意,身后玉笛虚影显现,又双手横起玉笛,白发飞舞不休,“他山之石!” 青金之影横在身前,鹿轻音还抽空瞥了眼林白,目中幽怨,好似在说出全力吧! 林白也不含糊,飞刀携纯粹剑意,人亦是迎上,身后雾气虚影中有石盘转动,好似能扭转光阴。 火焰、笛音、枯木、落叶、青草,院落中一团糟。 “枯木蝉!”岳丰树面上冷笑,左手木杖之势不停,右手推出,断绝飞刀攻势,也不理会枯木蝉,直指鹿轻音。 林白借飞刀稍阻其势的一息,便立即上前,左手木船送出,灵力霎时间被抽取小半,耳边便有波澜涌动之声,终于挡住金丹一击。 岳丰树发梢多出有一缕白,面上生起皱纹。 林鹿二人正要反击,便见岳丰树凭空消失,随即怦的一声,有树干爆裂之声,继而便听一声痛嚎。 “剑出!”裴宁忽的出声,一柄柄飞剑守在结界缺口处。 林鹿二人回过身,便见岳丰树一脚踏在何问药的头上,手中木杖点着何问药的后脑。 而何问药趴在地上,往外喷着血,两手乱抓,涕泪恒流,嘴上嘟嘟囔囔,好似在求饶。 岳丰树稍稍侧头,看了眼那一缕白发,又手握歪脖子木杖,头发立时尽数变黑,面上再无皱纹。 此人只稍稍出手,便退林鹿二人,轻易擒拿何问药。 “这是……木遁?”林白更为惊骇。 “你的枯木蝉也没半分用处。”鹿轻音笑着道,根本不关心何问药。 才只一合,四人已去其一,还不知有多少后手。 林白有些头疼。 “陈致远越阶强杀金丹,听着不难,可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他那般?”鹿轻音见林白愈发凝重,便忍不住出手调笑。 (本章完) 第238章 砍树 第238章 砍树 院中除却何问药的痛苦呻吟声,竟安静之极。 岳丰树脚踩何问药,立在厢房旁。 林白与鹿轻音立在石像旁。 两方隔着那大树,并没有急着出手。 院中一切如常,那跪倒的石像连灼烧痕迹都无,木桩桌凳纤尘不染。 桑树更是半片叶子都没掉落。 只是石像手托着的竹简不见,背上拂尘也不知何时被岳丰树拿了去。 青草早已消弭,而那巨树依旧不动如山,树叶葱葱,落叶触地便缓缓生根发芽。 方才六柄飞刀尽数没入巨树之中,只留下六道浅浅凹痕,散发出细微火红纹路。 此番岳丰树法宝却敌,木遁擒人,手段环环相扣,出手便坏掉最弱的一个,着实是郑重之极,并无半分轻视之意。 与之相比,曲成甲就显得托大了。是故曲成甲只能趴到地上,而岳丰树能踩着驴头。 “何问药应不知他有木遁神通。”林白微微摇头,又道:“你知道他有木遁之法,怎也不提早说一声?” 林白拿着破船,很是不悦的开口,“方才他若是擒你我二人,即便不成,也要重伤你我。” “伱先瞒我,我才瞒你的。”鹿轻音好似有小脾气,“若是你早些坦然相对,我必不做半分隐瞒。” “这是生死之局,你实在不智。”林白埋怨。 “我就算再不智,你不是还得拼命?”鹿轻音笑着道。 “……”林白不想跟这个疯女人多扯。 “别担心。他其实跟何问药差不多,并不精于攻伐之道。”鹿轻音笑声如银铃,“你看,他先擒何问药,乃是心中存了畏惧之心,是故欲要先立于不败之地。” 林白自是明白其中关窍,先前便听鹿轻音说过,何问药本命特异,乃是回仙草,能做炉鼎之用,绝境时更能采其气血,做续命救伤之用。 “本命回仙草,能生死救活。若是濒死之人纳其气血,便能立时恢复。即便是金丹修士,也有大补之效。” 鹿轻音把白发撩到耳后,目视着趴在地上的何问药,笑着道:“他名中有‘药’,你以为是何意?问药问药,药在何方?不正在脚下么?” 何问药本来在哭,听了这话,他便埋头哭。 想必他也知晓他有何效用,明白自己已成了器物,取用随人。 “那岂不是要杀两遍岳丰树?”林白更觉头疼。 “不至于。”鹿轻音好似并不在意,笑着道:“何问药筑基时药效不显,歪脖子树是金丹,助益并不多,与你我才更有效用。当然,若是何问药能到金丹境,或是证道元婴,那才叫大补。” 说着话,她还伸出粉粉舌头舔了舔嘴角。 “岳丰树本就有回春之能,再来个仙药,你我至少要打两次!”林白瞧着鹿轻音,都想把她舌头给拔了。 “……”鹿轻音朝林白怒目而视,“长他人志气!” 果然,岳丰树确如鹿轻音所料,并未杀何问药,只是封闭其识海气海,使其如废人一般。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结界缺口。 那缺口逐渐收回,愈发小了,也就一刻钟,若是再晚,怕是难以出去了。 岳丰树目光沉沉的看了眼守在外面的裴宁。 身为桥山派庶务掌门,又有向老祖镇守一方,岳丰树自是少经战阵,但眼界见识不缺,更是见过许多俊杰。 此番对战之敌,四人皆是一时之选。也就何问药短于攻伐,这才被一举擒拿。 然则剩余的三人,更不能以寻常筑基来看待。那裴宁自不必说,皆传其有陈天人之姿;而鹿轻音手段诡谲多变,经无字秘境之后,人人赞其风华绝代;至于林转轮,乃是木妖传人,悟得枯木蝉之法,又精于飞刀,通识阵法。 这三人中,随便拎一个出来,便能轻易对付三四个同境界修士。如今又合力,便是金丹修士也不敢大意半分。 岳丰树看了眼还在趴着的曲成甲,他愈发小心,生怕阴沟翻船。 手执歪脖子木杖,岳丰树须发皆动,便见木杖散出青绿之光。 随即院中那巨树更见挺拔,树冠微动,落叶纷纷。 “退!”鹿轻音一手执玉笛,一手丢出符箓。 “火。”林白手执木船,一指点出。 狂风忽起,卷起火焰,落叶尽数化为飞灰。本破土而出的树苗亦是化为残灰,不见半分绿意。 可火势虽盛,风势虽大,却难动那巨树半分。只树叶稍稍黄了些许,并未伤其根本。 林鹿二人都是干惯了仗的,知道岳丰树有木遁神通,便不敢再让场上有半颗树苗,生怕被枭了首。 岳丰树也不急,左手执木杖,右手又翻出一小小假山。 假山落到地上便大了数倍,有震颤之感,风势当即止住,满地火焰亦被收服。 身为庶务掌门,手里东西是真的多。 林鹿欲要破敌,必先破巨树。是故此番两方都围绕巨树而动,且克制的很,乃是互相试探。 “林转轮,你只这点能耐么?”岳丰树面露讥讽,不屑道:“区区一散修,何德何能得李沉玉与顾倾水厚爱?不过会讨女人欢欣罢了!你与姜家女之事,与杨家女之事,真当我不知?若你只这点能耐,还是早些回去抱女人吧!” 鹿轻音听了这话,冷笑连连的瞥了眼林白。 “固所愿也。”林白立即应声,笑问:“不知令堂还安在否?” “找死!”岳丰树做出怒不可遏状,心里却没恼。 此时不比寻常,岳丰树活了三百来年,算的上老金丹了,如今身在战阵之中,岂能轻易动气? 不过随着岳丰树出声,那巨树晃动不休,落叶纷纷。 然则这一次落叶却不触地,而是飘飞不止,好似利刃一般,带动风声,朝林白二人去。 鹿轻音丢出一符,又拿玉笛往地上一画,便见涌起山石,护在身前。 但那山石好似薄纸一般,一遇落叶便被击破。 林白再出飞刀,豁然间火意大盛,还未碰触到落叶飞刃,那些落叶便纷纷化为青烟。 继而飞刀周游此间,满园落叶烧尽。 林白不敢稍停,身形往前,又是三柄飞刀,尽数向巨树而去。 地火之意比之方才强盛了何止一倍,诸人好似身陷烈火之中,有灼烧之感。 此时四柄飞刀携无尽焚灭之意,又向那巨树而去。 岳丰树岂能让林白得逞,当即推动身前假山,便有金光散逸而出,同时飞身而上,木杖点向前方。 林白身随飞刀,亦是欺身而上,竟欲要与岳丰树正面一击。 “魔音贯耳!创生之法!”鹿轻音白发飞舞,手中玉笛光泽暗淡。 一丛丛藤蔓钻出,爬上那假山之上,登时压制住金光。随即鬼蜮之声又起,好似要夺人心魂。 岳丰树闻听魔音,又被藤蔓断却与假山的联系,果然稍稍一怔。 电光火石之间,林白身后雾气虚影显现,石盘轮转。 “飞云旗阵!”一杆杆飞云旗丢出,立成阵法。 院中狭小,竟尽数被纳入到雾气之中。又有烈火焚烧,难辨四面。 岳丰树一时间竟失了林鹿二人的气机,他也不着急,木杖往前急点,威势更增,挡者必然身死。 就在这时,岳丰树忽觉心中震颤不休,不待去看,便朝天一掌推出。 雾气苍茫中火焰爆开,上方一柄黑刀探出,岳丰树掌中有青木之色,两者相触,便听一声轰鸣。 霎时间飞云旗阵便被狂风扫除,雾气消散,满院残火。 林白衣衫破烂,嘴角有血,手执黑刀,单膝跪地,背靠着那跪倒的石像。 岳丰树满头白发,一手枯干,掌心处冒出团团黑气,面上阴沉之极。 场中巨树已然枯萎,绿叶纷纷变黄,随即又慢慢化为飞灰。地上散落十柄飞刀,但已没了半分灵气,尽数锈浊。 鹿轻音白发散乱,面上苍白之极,手中玉笛再无半分光泽。 此番林白与鹿轻音再次出手,二人更见默契,林白飞刀先攻巨树,继而再攻岳丰树,而鹿轻音先以神通来扰岳丰树,再以金石之法破巨树,两人竟都有斩获。“火遁?”岳丰树皱着眉头,紧盯着林白。 方才林白借火势与雾气,以火先行,继而星遁跃入火中,确实像是自火中跳遁。 他左手执木杖,见右手黑气愈盛,也不做犹豫,木杖挥动,当即断绝右臂。 “枯木逢春。”岳丰树手中的歪脖子木杖稍稍暗淡,然后其人却立即精神百倍,毫无衰弱之感,白发尽数为黑,右臂转瞬生出,一如先前。 接着岳丰树又动木杖,散落四周的飞云旗立即飞到他脚下。 脚踩飞云旗,当即把一杆杆旗杆踏碎。 岳丰树再伸出手,正往结界缺口爬的何问药立时止住,落入岳丰树手中。 “我借木而遁,你破我林木。你借火而遁,我便让你不见半分火星。”岳丰树手中取出一杆小旗,院中立时大雨倾盆。 些许残火当即熄灭。 这还不够,岳丰树许是见林白地火之意极强,他竟小心之极,一手执木杖,一手捏着何问药的头。 林白此时摇摇晃晃站起,看向岳丰树。 方才与岳丰树全力一击,虽被黑刀卸力,却也是金丹奋力一击。 林白此时只觉脏腑血肉中好似有万千竹笋树苗发根。 不过混元淬体有成,稍稍缓了一下,便压下木意,只还装做面色苍白,无力再战的样子。 正面受金丹一击,林白笃定,方才以岳丰树的形势,他必然是全力一击,不可能留手。 细看伤势,林白愈发认为岳丰树确实不擅攻伐。而且他误以为自己修地火剑意,用的乃是火遁之法。 林白看向鹿轻音,心中自信,若是再和鹿轻音联手出击,当能取岳丰树性命。 只是鹿轻音后手太多,林白宁愿面对岳丰树,也不想再试鹿轻音禁法。 丢出黑刀,“人家药包在手,怎么办?”林白开口诉苦。 鹿轻音大喘气不停,哆哆嗦嗦的摸出丹药往嘴里送。 她以往都是自信之极的模样,这会儿倒是虚了,只是瞥了眼林白,嘴角有笑。 林白立时便懂这妖女的算盘,她也觉得能赢。 只是林白盼着鹿轻音赶紧用出禁法,自己好能坐收渔利; 而鹿轻音亦是想让林白再出绝活,她好稳坐钓鱼台。 这架太难打,对方能耐确实算不得有多高,但己方却心眼太多,面和心不和,都不愿出全力。 “你二人若只这点本领,怕是此行难以善了。” 院中暴雨倾盆,岳丰树开了口,中气十足,好似方才并未断臂受伤。 鹿轻音不语,只身周一尺处有微光,隔绝落雨。 林白拉了拉破烂道袍,也隔绝落雨,看向结界外。 裴宁不动如山,好似并不如何在意。 林白摸出一柄飞刀,继而携地火之意喷薄割开雨幕,向岳丰树而去。 飞刀奔腾,火意更显,雨滴尽数化为蒸腾雾气。 “落!”岳丰树木杖一点,当即青光穿透暴雨,那飞刀立时便止,掉落在地。 林白又是喷出一口血,“飞刀经我日夜温养,早已连心。如今我……” “我知道你备了许多飞刀,不仅有地火之焚寂,还有承载陈致远纯粹剑意的飞刀!”鹿轻音打断林白。 “我不行了……”林白面上苍白的厉害,嘴角一直往外流血。 “呵呵。”鹿轻音冷笑。 两人干瞪眼,然则雨势不休,且这雨好似有侵蚀之效,二人以灵力屏绝雨水,竟要耗费不少灵力。 长此以往下去,不战而败。 “得木妖传道,顾倾水青睐,李沉玉赏识,原是有缘故的。” 岳丰树紧握歪脖子木杖,“你本命雾气奇诡,竟能隔绝神识。又修遁法,见机分明,确实是少有的人才。” 他新生的右手好似运用随心,抓着何问药的头往上提了提,接着道:“十个何问药也比不上你。” 何问药跟废了一般,全身软绵绵的,被岳丰树往上一提,面上也没惊恐,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鹿轻音。 岳丰树还不着急出手,十分稳妥的又取出一枚青黑色种子,丢到了身前。 雨水浇灌,当即破土扎根,继而生成大树。 比之先前的巨树小了许多,主干一丈来高,枝叶树杈上再生绿叶,乃是槐树一属。 这岳丰树当真稳妥之极。 鹿轻音看向林白,目中幽怨之极。 林白严肃的看着大树,心如铁石,口中喃喃有声。 “什么有水吃没水吃?林转轮,都这时了,你还想着顾倾水?当真是淫邪入心!”鹿轻音叹了口气,面上愈加苍白,她看着那大树,道:“我知你恼我先前暗害秀秀与叶若卿。只是若再不出手,那就真要晚了。” 林白站起身,看了眼结界外的裴宁,提出地上的黑刀。 黑刀刺破雨幕,向岳丰树而去。 同时十二柄飞刀齐齐出动,以无比纯粹之意,斩破万千雨滴,竟后发先至,比黑刀快了何止一倍。 裴宁迈步走进院中,剑匣翻开,一柄柄飞剑鱼贯而出,好似无穷无尽。 一时之间,小小院落中刀剑纷飞,割断无数水滴,尽数朝岳丰树而去。 岳丰树头皮发麻,丝毫不敢大意,松开右手,何问药倒在地上,继而又脚踏何问药,反手将歪脖子木杖横在身前。 那木杖散出金丹威压,现出青木虚影,将岳丰树护在其中。 岳丰树身后又有高树虚影。 那高树耸立,有春回大地之感,好似万物复苏。又有无尽沧桑之意,好似历经无数沧海桑田。 飞刀飞剑连绵不绝,岳丰树双手执木杖,须发皆张,面上严肃之极。 硬撑了二三十息,岳丰树发觉林裴二人之势又增几分,竟无有疲累之感。 而那林转轮的飞刀比之先前的地火飞刀更为凶猛,这固然是陈天人之剑意更盛,但那林转轮好似没受伤一般。 “鹿轻音怀有几多禁术,裴宁修群剑之法。我本以为这林转轮力尽,没想到竟屡屡藏拙!” 岳丰树双目圆睁,见鹿轻音不慌不忙的破了雨师旗,暴雨骤歇。而林裴二人也不管大树,只管来破青木防护。 鹿轻音走上前两步,白发飘飞不停,两手紧握玉笛。 “画地为牢!” 猛然之间,岳丰树只觉气海识海好似没了一般,但转瞬间便既恢复。 可就在这一息之间,青木虚影便有裂纹。 忽然之间,雾气陡然升腾,头顶又见烈火飞刀,岳丰树心知林转轮要以遁法近身,“哈哈!焉能让你故技重……” 话还未说完,便觉灵力再难御使,神通术法好似尽数不存。 后背有阴寒邪祟侵入,继而周游全身,识海混沌无知,气海中金丹之威散去大半。 头顶那携地火之意的飞刀不见,往身后看去,隐隐之间却好似有星辰闪动。 “是星遁……”岳丰树惊骇跪倒,背后插着一柄黑刀,身上有数柄飞刀和飞剑。 “想杀我?”岳丰树旋即又一发狠,手按住何问药的头。 何问药震颤不停,面上血色全无。 “晚了。”林白当即将黑刀往上提,继而横切,将岳丰树横胸斩半。 (本章完) 第239章 秘闻 第239章 秘闻 断手脏腑掉落一地。 何问药趴在地上,被淋了满头,愈加抖的厉害了。 岳丰树双臂断绝,腹腔以下不存。 一时间,院中只有何问药的低声哀泣之声,竟再无声息。 岳丰树目中无神,已失了光彩,只呆愣愣的看着眼前,欲要抬手,却已感觉不到手足的存在。 “呃呃呃……”岳丰树犹自未死,伤口处生出青光,钻出许多数根细芽。 “不过三个筑基,就算有些本领,你拼着金丹自爆,也至少让我三人重伤。” “值此绝境之时,你连金丹自爆的勇气都无,你凭什么赢?” 林白手握黑刀,只觉识海混沌,心中杀意滔天,黑刀上移,将岳丰树的头颅一分为二。 “何问药给了伱希望,自认为稳坐钓鱼台,殊不知已失了拼死之心!” 霎时之间,堂堂一派掌门,竟至身死道消,连反抗都无。 千辛万苦凝结的金丹散去,一滩血肉掉落,散发出狂暴的木属灵力。 小小院落中竟被灵力激荡出风啸,鹿轻音站立不稳,坐倒在地。 何问药哭声更加悲戚。 林白收回黑刀,深吸一口气,继而把黑刀收入储物戒中。 此刀太过怪异,能惑人心神,激发杀意,着实邪异。 且中者立时便被侵入识海气海,竟有禁锢之效,实乃杀人越货之必备! 林白盘膝而坐,只觉脖子里挂的石牌愈加温热,几有灼烧之感。 未至此地之时,便得石牌指引,且有愈加温热之感。待入了院中,那石牌便好似被封印的猛兽在奋力冲关一般。 林白环视院中,也不知石牌该放到哪里,只是心中隐隐有猜测。 略一想,便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雾气外有一缕碧绿,那是顾大娘在惦记。还有月白之色,乃是秀秀闲了。 另有一漆黑之线,是那黑刀所为。 “黑刀是什么来路?伤人伤己,若是久用,怕是要失了神智,只知一味杀戮了。” 林白心念一动,雾气翻涌,那黑线当即消弭无踪。 盘膝坐下,安静恢复。 院中狼藉稍停,裴宁张开剑匣,一柄柄飞剑落入其中,面上轻松闲逸。 “你二人若是少些勾心斗角,早些齐心合力,何苦熬到现在?” 裴宁先前在结界外观战,旁观者清,早就看出林鹿二人留有余力,而岳丰树虽强,却少争斗之法,又因得了至宝,竟存了退缩之心,待第一回破掉巨树之时,其实胜负便已有分晓。 而且裴宁虽不知鹿轻音还有多少禁法未用,但知道林转轮之能,手里还掐着顾倾水的狗链,混元之体亦是不惧伤势。 明明两人并肩合击,偏偏互相算计,只盼对方多用些力。 裴宁收起剑匣,见林白不像要死的样子,便一伸手,纳来岳丰树的储物戒。 “你若再哭,我便杀了你。”裴宁见何问药低泣不停,好似遇了负心人的女子,便心中生厌。 谁知何问药哭的更委屈了。 “你若再哭,我便去杀了鹿轻音。”裴宁道。 哭声立止。 “……”裴宁只觉世间造物之奇,何问药当为人间奇人也。 鹿轻音坐倒在地,面上苍白之极,并无半分血色。 她方才引动秘法,又是对金丹施用,着实是比先前对林白施法更为艰辛,消耗更大。 裴宁来到鹿轻音面前,只看了她一眼,便走到木桩前,细致的观察那石像。 待看了片刻,裴宁又起身,在院中走了一圈。 院中奇异之处并不多,也只木桩桌凳,跪倒的石像和那一株葫芦藤蔓。 裴宁细看了葫芦,再看了会儿桑树,摘下几片叶子,又看两间厢房和主屋。 进去审查了一遍,并无所获,便走了出来,看了眼结界缺口,来到林白身边站定。 此番院中至宝,也就那石像人手托的竹简和背负的拂尘,二者皆为岳丰树所收,此刻正在储物戒中,已被裴宁握在手里。之前岳丰树应还得了一物,诸人并没有看到是什么。 破除结界之前,林白与裴宁商谈过,那竹简乃是林白必求之物。 至宝已得,大道之路畅通无阻。 那葫芦藤蔓却还是只开着,未到结出葫芦之时。 裴宁闲极无聊,轻轻踢了脚何问药,道:“鹿轻音要死了。” 何问药立即抬起头,待见鹿轻音盘膝静坐,这才放下了心,脸上涕血交融,兀自挤出笑,“师姐就会骗我。” 这会儿不是裴师妹,成师姐了。 裴宁无奈摇头,见林白还在静坐,岳丰树的血肉中生出树芽,便出符踏灭,道:“曲成甲伤势大好,你当如何?” 果然,何问药又被吓坏了,他赶紧坐起来,待看到篱笆院外的曲成甲还在地上趴着,这才放了心。 “师姐,你没事就拿我寻开心。”何问药一副劫后余生之感,面上露出笑容。 “鹿轻音暗中与林转轮缔结契约,日后要行双修秘法。”裴宁又道。 “什……什么?”何问药呆愣住了,这次真的失了神,笑容隐去,双目中流露出无限悲伤,委屈道:“师姐,林转轮太不地道了,你不管管?” “我如何管?”裴宁摇头,“他二人伤重,稍后便要以你血食进补。” “……”何问药呆愣,眼泪又下来了,“转轮兄伤势不重,你让他少吃些。鹿仙子又用禁法,让她多吃一些……” 说着话,何问药眼泪啪嗒,着实是让人看不懂。 裴宁一时间愣住,竟不知如何开口,戏弄之言再说不出口,只觉自身与何问药差之甚远。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林白起身,伤势已去大半,点指而出,烧尽岳丰树血肉,看向了何问药。 “转轮兄?你……你好了?”何问药呆愣愣的坐起来,面上都是惊骇之色。 他方才虽被禁了识海气海,但见识不失,知林转轮借鹿裴之力,以火遁惑人,继而星遁之法突进,这才一举得成。 但魔刀侵人心智,先前又受金丹一击,此刻该当伤势沉重才是,可这会儿看着却好似没事人一般。 “我得沉玉仙子庇护,顾老祖怜爱,区区小伤,不足挂齿。”林白随口一吹,环顾四周,问道:“药兄,你到底被鹿轻音如何炮制,怎这般死心塌地?” 林白好奇的看着何问药,裴宁也好奇的不行。 “我……”何问药呆愣下,然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皆是微微摇头。 两人历经无数艰险,见识过许多人物,但论及能与何问药比肩之辈,还真是没有。 “不过是被岳丰树日日羞辱,又被我打服了,吓怕了,这才有臣服之态而已。”鹿轻音忽的开口。 她面上苍白依旧,白发散乱,但已不似方才那般颓丧模样。 鹿轻音站起身,束起白发,露出苍白的少女容颜。 她看向林裴二人,接着道:“当然,略用了些小小法门,却不足为两位高人道了。” 鹿轻音一手拿着玉笛,虽站的笔直,可好似有些脱力,胸脯起伏不止,语声亦是无力。 何问药在地上,往前爬了几下,来到鹿轻音脚下,“仙子,多谢仙子救我。” 他只提鹿轻音,好似方才林裴二人没出力。且还仰着头,一脸血污却还挤出了笑,比对他师父还要崇敬,带几分眷恋,几分畏惧。 这人的膝盖一旦弯了,以后就再难直起来了。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张远山。 “药兄放心去,弑师之举我绝不外传!”林白看不得何问药的模样,便出口伤人。 “转轮兄……”何问药愣住,转过来头,“是你们合力,我可没……没出太多力!” 林白只是不理。 “林转轮。”鹿轻音拿玉笛敲何问药的头,后者立时止住,不再说话,且还仰着头看鹿轻音说话。 “此间事已了,我所求之物乃是拂尘,你心心念念之物乃是那竹简。按你我约定,我只取此一件,该履约了。”鹿轻音语声颇浅,并无哀求之意。 林白也不说话,只是看向那木桩桌凳,继而又去看篱笆边上的葫芦藤蔓。 裴宁摸出岳丰树的储物戒,丢给林白,让他拿主意。 鹿轻音见林白不出声,便又拿玉笛点向何问药后颈,她面色更加苍白,白发飘飞不停。 何问药身上青光闪过,又有白光一动,继而口喷鲜血,其间好似有许多细小种子。 这是鹿轻音以金克木,强破岳丰树的封禁之法,以至于何问药又受一遍罪。 何问药得了自由,赶紧起身,都来不及抹干净嘴边鲜血,不顾自己伤势,着急关心开口,“仙子……”他感动坏了,哧溜下鼻涕,又掐诀来反哺鹿轻音。 鹿轻音手脚之上有青草红,面上逐渐有了血色。而何问药却又摇摇欲坠,好似力虚。 “好了。”鹿轻音着实是个好主人。 “仙子……”何问药见人家体恤自己,当真是感动的涕泪横流。 林白扶额,裴宁更是大摇其头,两人着实头疼无比。 “堂堂桥山派庶务掌门,向无回嫡传,却在无人知晓之地身死道消,遭亲传背叛,为数名筑基所杀,倒也是有意思。”鹿轻音看了眼结界缺口,反不催促林白交货了。 “姜家姜行痴前辈来此,是向老祖指点,岳丰树来此,亦是向老祖指点,仙子可知其中关窍?”林白好奇问。 “你能夺人光阴,他能春回大地。你有星遁之法,他修木遁之术。”鹿轻音嘴角露出笑,少女容颜更见欢欣,“时间之奔流无穷,空间之变幻无端。你二人虽本命不同,所修术法神通各异,但却有相似之处。” 林白细细一品这句话,觉得确实有道理。 “向无回心机极深,问道之心又坚。”鹿轻音把玉笛抱到怀里,咯咯咯的笑,“三百多年前,人传向无回往西而去,结果重伤而回,无人知是出了何事。而后又过了几年,岳丰树便服侍于前,得了向无回指点。”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都觉的离谱。若真如鹿轻音所言,彼时向无回可能要行夺舍之法,但不知为何,并未成行。 夺舍是向下而行,最好选是未入道之人,或是练气初期。且夺舍乃是伤天害理之事,极难功成,即便有秘法相辅,亦是百难成一。且境界越高,夺舍便更难。 金丹境夺舍便十分难成,更别提元婴了。 或许是向无回无有自信功成,或是有其它原因,反正岳丰树并未遭人夺舍。 “岳丰树资质虽佳,秉性却非上佳。向无回那等人物,怎会看得上他?”鹿轻音笑的洒脱,“那无相旧居你也看了,那位无相前辈乃是修双大道,时间空间相合。向无回曾入其间,却明白的稍晚了些,再想改道已不可得。岳丰树却是够的,我猜这也是他被向无回派到此地的缘由。” 她话里意思,乃是向无回还存了心思,盼岳丰树能有所得,而向无回还可能再行夺舍之法。 “向老祖那等人物……”林白又想起了海边呼啸的风声,彼时向无回着实天大地大他最大。 “你莫要高估了他!”鹿轻音十分不屑,“三派之首,皆是蝇营狗苟之辈!所谓心存向道之心,不过是求苟活之法罢了!” 林白微微点头,心中却又想起了姜行痴。而姜行痴亦是曾得过向老祖指点,此番亦是奉向老祖之命而来。 “林转轮,”鹿轻音面上终于有不耐,“不早了,分了东西,各奔东西!” “不急。”林白拒绝,又看何问药,“药兄?” 何问药本仰着头看鹿轻音呢,听了呼喊,便赶紧站起来,弯着腰,道:“转轮兄有事?我啥也不要,你要是硬给,就都给仙子吧。”他腰杆子像是被风压着的小草。 “直起腰!”林白皱眉。 “……”何问药吓了一跳,赶紧站直。 “你暗刀伤人,”林白看向篱笆院外,道:“出去看看你所害之人,莫让人家死了。” 何问药并不应,反看鹿轻音。 “去吧。”鹿轻音道。 主人放了话,何问药也不敢多言,依依不舍的离开。 林白往前迈步,来到木桩坐凳前,看向那跪倒的石像。 鹿轻音在旁看着,裴宁在结界缺口处抱着剑匣。 “这石像应是无相前辈的弟子,或是后辈,反正必然是承了无相前辈衣钵大道之人。” 林白说着话,朝那石像深深一拜。 裴宁默默瞧着那三个凳子,心中有明悟。 鹿轻音也跟着林白行礼。 结界外的何问药见鹿轻音行礼,他也忙不迭的遥遥行礼。 “来来来,坐下说。”林白招呼人。 鹿轻音看了眼结界缺口,心知若是再托,怕是难以出去了。 不过鹿轻音也知没法子谈条件,方才又用禁法,再伤自身,实难再跟林裴二人作对。 略一想,鹿轻音不敢坐在石像正跪的那木桩凳,反捡了另处坐下。依着方位,乃是昔日秀秀端坐的方位。 裴宁走上前,一句没吭声,也跟着坐下,乃是昔日她原来就坐着的位置。 “岳丰树本命为木,应是长生树之属。你们说,这树桩是不是就是岳丰树本命所制?”林白闭目默默感受片刻,便睁开眼,笑着开口。 “命理之奇,阴阳之变,乃至万里相隔,乃至古今相隔,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线相连。此番唯一身死之人确实本命为木,此间也唯有这木桩为死物,若说命运之诡,大抵如是了。”鹿轻音道。 “仙子所言有理。”林白坐上唯一空着的木桩凳,笑着道:“可惜曲仙师伤重,否则该当让她起一课的。” (本章完) 第240章 审视 第240章 审视 自两方翻脸,到背刺曲成甲,斩杀岳丰树,诸人虽是力竭拼死,却也不过一刻钟而已。 此时午后日光正盛,院落内外皆散出血腥之气。 远处有兽鸣之声,聒噪不休,好似被鲜血激出了凶气。 何问药被赶出了院子,委屈的不行,却也不敢废话,只能在院外看着。 他眼睛离不开鹿轻音半分,待见鹿轻音竟坐了下来,还跟林白聊的起劲儿,他心里便不太舒服,提醒道:“仙子,转轮兄,裴师姐,结界缺口快要合上了!” 结界并不能屏绝语声,可院中三人都不搭理何问药,便是鹿轻音都没往这边看一眼,还面上有笑的跟林转轮乱扯。 何问药握了握拳头,“我若是像林转轮那般,能打能守,仙子必然也会对我另眼相看吧?”他稍一琢磨,也不去看院中,反低下头,看向脚边的曲成甲。 “曲前辈啊曲前辈,你何苦去惹那林转轮呢?”何问药一开口就把锅甩走,他见曲成甲后背伤口还在冒着黑气,但已有好转之势,又吓了一跳,往后躲了半分。 待见曲成甲还是没反应,何问药又大着胆子,把曲成甲翻了过来。 只见昔日眉间点红脂的有德前辈已经了脸,血污与灰尘粘连,双目虽无神采,人却还未死。 “唉。”何问药重重叹息一声,“曲前辈,你可知我师也被林转轮剐了?” 曲成甲并不出声。 “说起来,曲前辈,我可对您崇敬的很。”何问药逮着曲成甲诉起了苦,“贵派孟师姐人品贵重,有大家之风,我钦佩的很。还有曲如意曲师妹,潇洒率直,交游广阔,也是极了不得的人物。还有贵派的宋静娴宋师妹,就是兄长被林转轮杀害的那个,也是温柔贤淑……” 他扯了半天,才转了话锋,道:“可惜三位钟灵毓秀之人,跟那林转轮都不清不楚……” 何问药语声压的很低,还要再说下去,忽觉得天上云彩消散,现出玄色。 曲成甲虽伤重,亦是双目瞪直,看向天空。 何问药立即站起身,看向院中。 只见那林转轮、裴宁,还有鹿轻音端坐在木桩凳上,身前那木桩小桌上放着三个酒杯。 一男两女,好似被定住了身形,一动不动。 再看那跪在地上的石像,竟隐隐散出光泽。 院内起了风,桑树摇动,晃下许多蚕虫。葫芦藤蔓亦是晃动不止,葫芦竟片片掉落。 院外风势更大,树木青草被尽数压低。尘沙碎石,飞扬不止。 远处再无兽鸣之声,似也为这天地之威所折服。 何问药抬头看天,只见玄色云彩聚集,最后合到一处,继而有一道玄色雷霆降下,正好落在院落上方。 “嘶……”何问药就在院子边,猛的双目灼痛,当即泪流不止,他连忙忽住双眼,便闻听雷鸣。 雷鸣一声声而来,先小后大,由远及近,最后乃至于要震碎轰灭万物一般。 见此天地之威,何问药竟忘记趴伏在地,茫然间想起“弑师”之事,他呆愣愣的看着院中。 只见结界仍在,可院中那跪倒的石像竟缓缓站起。 院落厢房愈加陈旧,好似经历百年千年光阴。 那桑树不再晃动,可绿叶竟化为枯黄,纷纷飘落。 葫芦藤蔓迅速生发,七朵上长出七个葫芦,颜色各异。继而藤蔓枯败,七个葫芦垂在篱笆墙上,随风而动。 那石像立起身,扫了一眼院中三人,继而化为粉尘,散落不见。 随着石像消弭,结界亦是散去,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鹿轻音双目茫然,好似也没猜到这一出,她紧紧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裴宁紧紧按着怀中剑匣,仰着头看向天空。 林白心中波涛汹涌,想要装出镇定模样,却难掩惊骇之意。 本想着效仿无相旧居故事,聚三人对坐,或能再得至宝,没曾想这次过于狂暴。 三人对视一眼,皆有劫后余生之感。 方才石人扫视,三人便觉出好似有道视线,跨越不知多少时光与星河,往这里看了一眼。 非是窥探,而是居高临下的审视。三人好似自内而外被看了个清清楚楚,再无半分隐私。 不知过了多久,雷鸣停歇,玄色云彩消散,金乌再现,好似雨过天晴。 远处有微风传来,枯黄的桑树叶纷纷落下,葫芦挂在枯干藤蔓上随风而动。 鹿轻音瞪了眼林白,然后站起身,她着实不敢再坐着了。 裴宁抱着剑匣,眉头微微皱,也跟着站起。 林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想继续坐着,却又不敢,便笑笑站起。“沉玉仙子教我的果然没错呀!” 鹿轻音仔细审视林白表情,不屑道:“你方才明明也吓傻了,怎会是李沉玉教伱?方才那人境界之高,必然在向无回之上,或是化神高修也未可知,李沉玉何德何能,竟能知晓高人的闲棋?” 林白被戳破了假话,也不解释,只是微微笑。 三人干瞪眼了一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位高人既然是借石像而成法,应该是无相前辈的弟子。 而无相早已陨落,这位弟子应还存于世间,只是不知身在何处,境界几何。但能以雷光引动石像,继而借石像之眼一观众人,其境界也不知有多高了。 方才那眼神高高在上,并无善意,也无恶意。 但既然被那等高修看了一眼,指不定就被记在了心里,日后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三人都不是傻子,自是能想到其中关节。只是虽说三人两番入无相居处,勉强也算无相传人,但传人与传人之间也不一定就能相扶相依。 前番三派之主也曾得见无相旧居,勉强算是无相传人,可照样不合。 方才三人又因岳丰树之死而叹命运之诡谲。再联想方才的何问药的弑师之举,是以三人都有些头疼,心里着实不敢再想下去。 “好了,此间事了。”鹿轻音一脸疲惫,“东西给我。” 她又来催。要是放在别时,那肯定就上手抢了。但这会儿她伤势未复,又打不过林裴二人,只能这般了。 “稍待。”林白摇摇头,认真道:“先养好伤势再说。” 脖子上挂的石牌已经不再灼热,恢复往时模样。 只是方才隐隐之间,林白总觉得那眼神好似多看了自己一眼,或者说看了那石牌一眼。 “林转轮,我本以为你虽淫乱狡猾,但好歹有几分做人的模样,怎如今要食言反悔不成?”鹿轻音委屈之极,但她又不是受屈就能忍的性情,这话已然是姿态极低了。 “就是……”林白还没吭声,篱笆院外的何问药小声嘀咕了句。 “闭嘴!”鹿轻音朝何问药怒视。 裴宁本在看葫芦,她闻言笑出声。 “大丈夫行事,岂能失信于人?”林白十分正经,“仙子稍待,容我静修片刻。” 鹿轻音握着玉笛,瞪了林白片刻,伸脚踢了下林白的小腿,这才愤愤往外走。她分明委屈之极,但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说出半句服软的话。 “给她疗伤!”鹿轻音出了院子,来到曲成甲跟前,一脚踢上去,又命令何问药。 “仙子……”何问药愣了愣,他又不傻,知道这是鹿轻音又存了跟曲成甲联手的打算。 只是当此情形,林转轮无伤,裴宁剑利,二人又跟曲成甲不对付,若无他二人点头,谁都救不了曲成甲。 却见林转轮在桑树下盘膝而坐,已然入定。 何问药又看裴宁,“裴师姐……” 裴宁正在玩葫芦,她看了眼何问药,道:“你主人有令,自管去做便是。” 何问药这才放下了心,“曲前辈一直为我所敬重,我其实心里早就想救治一二了。”他看着曲成甲,分外认真的开口。 鹿轻音见裴宁没阻何问药救人,知道这俩人应是念着曲如意的旧情,是故心中也稍稍放心,只盼林裴能为信人。 林白盘膝坐下,摩挲了一会儿石牌,细看上面变化。 并无变化。 细细感受,好似也没什么不同。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林白静思不停。 “还是得找李兄问一问,他应知晓无相前辈之事。” “就算找不到李兄,跟李兄的骚徒弟问问也是可以的。” 琢磨了一会儿,林白看向四周雾气。 只见无尽的玄色尽数包裹住雾气,那月白和碧绿与之相比,竟细微之极。 “方知只看了一眼,便比昔日曲成甲推演要强上不知多少倍了。” “只是他也未破除雾气,未究其本。” “彼时狐狸特意上门找茬,其实是为了看一眼叶清梦这位小师妹。” “而今,这位高人是跟狐狸一样的心思,想看看同为无相传人的三人,还是另有所图,这就不得而知了。” 林白感应不到吉凶之感,略想了想,反正自己没被他标记,只能日后再说了。 至于裴大姐,到时请狐狸来看一眼便是。 反正大能没直接出手害人,那便算不得坏事。而且还引动此间,破除结界,催老桑树,催发葫芦,算得上给师弟师妹送了些礼物了。 又沉思了一会儿,林白睁开眼。 站起身,看了眼枯黄的桑树,林白这才看向诸人。 曲成甲盘膝而坐,背上伤口还冒着层层黑气,显然伤势还未好,但已死不了了。 鹿轻音玉笛横在膝上,也自盘坐疗伤。 何问药在篱笆墙前,一个个摘着葫芦叶,却还眼巴巴的看着远处的鹿轻音,嘴上却跟裴宁套近乎。 “师姐,其实我早就听闻过你的声名了。”何问药不时望向鹿轻音,嘴上讨好不停,“真的,我觉得你日后成就不比陈天人差!你想啊,陈天人筑基何其晚?而你何其早?陈天人练气境时并无半分声名,还有呆傻之名,但你练气时便已是天池派第一人啦!” “当不得何师兄赞。”裴宁十分谦逊,只面上并无半分表情。 “我哪里赞了?说的是事实罢了。”何问药十分有理,“师姐跟转轮兄真是天造地设!跨万里海域而来,历经艰险,又有这番成就,我心里佩服的很呐!” “好了好了。”裴宁揉揉眉心,道:“林转轮并无杀你二人之心,也无贪墨宝物之意。你若还不放心,自管去讨好他,莫要再来我跟前说这些话!” “谢谢师姐!谢谢师姐!”何问药被训斥一番,反喜悦的很。 林白也不做理会何问药投来的希冀目光,只取出岳丰树的储物戒。 上有禁制,也不如何繁复,林白便慢慢开解。 如今在阵法一道已有些成就,是故破除禁制并不太难。 耗费两个多时辰,便听闻细微脆响,散出一丝青光。 岳丰树所得之物,其一乃是石像手托的竹简,其二乃是石像背负的拂尘,其三因诸人被挡了视线,应是石像腰间佩戴之物,不是玉佩便是刀剑之类。 林白神识探入储物戒中,便见岳丰树着实带了不少东西。 此时也不是检验之时,林白只先取出了三样物品。 一卷有草绳系着的老旧竹简。 一柄老旧拂尘,木柄不知取自何物,尘拂亦不知取自何种妖兽。 另还有一柄断剑,也不知是何材质。 (本章完) 第241章 造化 第241章 造化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余晖洒落,红霞染了半边天。 林白坐在木桩凳子上,将三样物事一一摆开。 鹿轻音抱臂于胸,也不坐下。 何问药在鹿轻音侧后站着,一会儿瞧瞧鹿轻音,一边瞅瞅木桩桌上的宝贝。 裴宁大大方方的坐下,也不开口说话。 院子外,曲成甲还在盘膝静修,她虽得何问药疗伤,可何问药也是个心眼多的,根本没出多少力。 鹿轻音看了眼摸着下巴想事情的林白,便不耐烦,“速速分了东西,你我各奔前程!”她盯着那柄拂尘,伸手隔空摄取。 林白立即按住拂尘,无奈的看着鹿轻音,“你看,又急。” 鹿轻音是真的来气了,她眯着眼,握着拳头,胸脯起起伏伏。 何问药在边看着,却也不敢生气,只能干着急。 “桥山派失了庶务掌门,向老祖没了嫡传弟子,总得有个交代才是。”林白微微摇头,道:“药兄,此番你弑师,我也略尽绵力,待咱们出去了,伱我一块儿去仙桥福地,好好的给向老祖认个错。” 说着话,林白拿起拂尘,细细端详,只见木柄上刻了字,隐约间可见一个“隐”字。 尘拂是细密兽毛,触感光滑。 “这……”何问药当即愣住,他睁大眼睛,脸上煞白,“转轮兄,人都杀了还怎么认错?”他又看了看鹿轻音,求道:“仙子,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万万是不能再回桥山的了!” 鹿轻音好似头疼的很,道:“何问药,你平时也不算傻,怎就被他一句话吓傻了?”鹿轻音格外不屑,断定道:“你别看他有顾倾水护佑,可你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向无回!” 何问药闻听此言,连连点头,去看林裴二人,却见人家根本没看过来一眼。 “适才相戏耳。”林白笑了笑,以灵力驱使拂尘,却无半分动静,好似寻常之物,并无半分威能。 再轻轻挥动,院中便起微风。 风势极其轻微,然则诸人都有清凉之意,好似被冲刷了一遍似的。 林白再使劲儿挥了两下,却还是细微清风。不论怎么挥动,风势根本不变。 “这东西有什么用?”林白难掩土包子本色。 鹿轻音只是冷笑。 “也是,问道于盲了。”林白将拂尘放下,又捡起那柄断剑。 剑柄入手便有凉意,轻拂剑锋,不见锐利。 断剑有古朴之意,长不足二尺,完好时应有三尺六七寸长。 入手沉重,断面处早已生了锈,也不知为何人所折,更不知石像人自何处得来。 细细感受,有苍茫古意,好似跨越了无数光阴;又有沧桑之气,好似见证许多变故。 “正好给你。”林白把断剑给裴宁。 裴宁接过,细细去看。 林白再拿起那卷竹简。 竹片应不是寻常竹子,坚硬非常。 解开系着的草绳,平铺开来,不见墨迹,却是刀刻文字:长生造化诀。 书字之人应是极祥和之人,文字中不见锋锐,只有中正平和之意,执刀之人好似万般事务皆难乱心绪,亦或者是刻字之时心境极平正。 竹简上只九百来字,那一个个字好似合乎某种韵味,合乎某种道理,林白一一看过去,竟生出沉浸之感。 好似整个人,乃至于思绪飘飞到不知名之处。 “比妙妙写的好。” 过了一刻钟,林白将这长生造化诀已全然记下,略作评价后便合上了竹简。 合上后,林白愣了下,发觉自己已不记得其中文字了。 再打开一看,又有所得。好似跨过山河,转动光阴,纳万事万物落于竹简之上。 “常看常新?只是这造化诀只有上卷,不过好歹够我修行到元婴境界了。至于下卷在何处,还需去跟李兄打听打听。或者,下卷还在无相冢内,只是需要跟着石牌走一走。” 林白想了半天,又细细看了一遍竹简,便合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收起。 “唉,劳累许久,助两位退曲成甲,灭岳丰树,终于小有收获。”林白感叹。 “是我们助你俩吧?”何问药愣住。 鹿轻音只是冷笑。 “公道自在人心。”林白随口扯了一句,便把拂尘丢过去,鹿轻音立即双手接过。 她捧在手上,细细抚摸木柄,继而轻拂尘拂,面上有沉醉之色。 何问药在旁瞧着,面上也开心的很,显然是主人高兴。 鹿轻音拿着拂尘轻轻挥动两下,面有少女笑容,道:“林转轮,你总算还是个人!” “人无信不立。”林白坦然开口,“在下行事,只凭一个‘信’字!” 鹿轻音嘴角有嗤笑,却也不出口反驳。 “拂尘拂尘,能否拂去仙子心头尘污?”林白问道。 鹿轻音好似被戳到痛处,立即回道:“我心如明镜,本就清净无尘,何来尘污?” “那你把拂尘还我!”林白道。“……”鹿轻音握着拂尘,愣了下,道:“我心确实蒙尘,正需时时拂拭。” 她难得的服了软。 林白见状,便也不揪着她了,又来看裴宁。 裴宁轻拂剑锋,朝林白点点头,很是满意。 “转轮兄,”何问药见大家伙儿都分了东西,便小声陪着笑,“我好歹也出了些微薄之力,是不是也分我点东西?” 他瞄着篱笆墙边上的七色葫芦。 “这是自然。”林白最是爱当善人,立即道:“看你主人赏你些什么吧,我却是不好给的。” 林白抛起来岳丰树的储物戒,然后又戴到手指上。 何问药眼巴巴的看鹿轻音。 鹿轻音看了眼葫芦,又看林裴二人,便道:“曲成甲的储物戒已给了你,莫要贪多。” “是……”何问药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 “黑刀也该还我了。”鹿轻音又道。 “黑刀乃是邪魔之物,留之伤人伤己,无益修行。”林白断然拒绝,说着话,还朝北边一拱手,恭敬道:“我当上报向老祖,请他老人家处置!” “林转轮,日后金丹雷劫,你必然能安稳无虞。”鹿轻音沉吟片刻,知道东西要不回来了,便道:“似你这般脸皮,比你淬体之法还要强上许多,雷劫也破不了你的功!”鹿轻音嘲讽。 “那就借仙子吉言了。”林白十分谦卑。 鹿轻音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便老实的闭上了嘴。 “机缘已得,劲敌已去。”裴宁收起断剑,郑重问道:“诸位,如何出去?” 先前在无相旧居时,有石碑传送,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此地虽灵气不缺,能供诸人修行,但到底是小世界,如同牢狱。 裴宁思及无相旧居之事,只当鹿轻音还知道些什么。 “我也不知。”鹿轻音摇头。 林裴二人见她不似作伪,便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好事啊!”何问药却看的很开,他最怕出去,是故开心的很,“咱们在这里待着也不错,能静心修行,还不惧有外人前来,好得很呐!” “鹿仙子结丹在即。小世界虽脱离大世界之外,却仍在天道之下,此地倒也是应丹劫的好地方。”林白笑着道。 鹿轻音盯着林白,道:“你怕我成了丹,然后取你性命?” “仙子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林白坐在木桩凳上,不屑道:“我将拂尘送你,乃是信守诺言,乃是助人成道。若是你又生害人之心,我再杀一次金丹又何妨?” “这就是你不还我黑刀的原因?”鹿轻音颇有幽怨。 “……”林白笑笑,并不回话。 “大家好歹是并肩作战的,何必打打杀杀?”何问药当起了和事老,又问:“转轮兄,曲成甲修水法,本就擅养伤,若是再放任不管,过上几日伤势可就不好了!” “那就劳药兄去杀了她。”林白道。 “要杀你去杀,我就算了。”何问药头摇成了拨浪鼓。 “任她去吧。”林白笑笑。 “这……”何问药愣住,先前曲成甲对他信任有加,还有维护之举,可何问药却狠狠捅了曲成甲一刀,这仇怨是绝对解不开的。 如今何问药连恩师都敢背叛,是故指向了结后患。 何问药抓住林白袖子,道:“转轮兄,若待曲成甲恢复了,她一心逃窜,咱可不好再杀了!她隐在暗处,到时偷袭我等,岂非坏了大事?” “冢中枯骨罢了,何惧之有?”林白十分放心,道:“此番是看曲如意颜面,是看破云子和高元元情面。若是曲成甲敢有歹心,我必取她性命。” 何问药往篱笆院墙外瞅了瞅曲成甲,兀自不放心,小声道:“转轮兄当真大度,连昔日仇怨都能放下。” 他竟激将。 打狗要看主人,林白笑着去看鹿轻音。 鹿轻音看了眼何问药,后者缩了缩脖子。 “你若能跟他打个有来有回,或是能赢裴宁也行。再不济,有独门妙法,让他缺你不得,否则少来出丑!”鹿轻音训斥一番,迈步往院外走。 何问药朝林裴尬笑赔礼,赶紧跟上鹿轻音。 此时已入了夜,二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夜风清凉,吹来阵阵虫鸣。 蝴蝶游于林野,星河垂挂。 裴宁去摘葫芦,林白盘膝坐在木桩桌上。 看了会儿星辰,林白回思了半天长生造化诀,可还是记不起来半分。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那玄色仍在。 纳来雾气,化作竹简。文字好似天书,飘荡在极远之处,却又一字字落于心中间。 趋吉避凶有感,终于又踏上了艰难的大道之路。 (本章完) 第242章 邀请 第242章 邀请 石盘之上。 林白盘膝而坐,静静回顾此番经历,待心静之后,这才又看向四周。 五行灵气如丝,缓缓进入此间,继而落于身前。 依造化诀之法,灵气入体,自成周天。 待运转一个周天后,身心内外好似被剥离开来,分成了两片一般。 细细感受,似游荡在天外,又似在水波中逐流。 不用刻意去想去思,心中便有长河之象。那尘埃无数,好似无数的个世界,无数个人生,纷纷掉落河水之上。 长河奔腾,尘埃瞬间便被卷入。河底万千景象,好似无数人的足迹。 林白在河中随浪沉浮,一会儿少年意气,一会儿苍老枯槁。 又过片刻,一个浪头卷起,好似飞到了空中。 乃至于越来越高,冲破无数尘埃。然则凭空下望,却依旧难究长河之源,亦不知流向何处。 及至越来越高,那长河盘旋不休,已窥得大半样貌,只觉流势好似自身灵力运转的走势,好似筋脉流转的方向,又好似万千人生的走向。 离那长河越来越远,林白欲要看看清全貌,却又落入河中。 一时间,林白有身处时间之外,空间之外的感觉。 稍一定神,林白立在河水之中,河水奔腾,却难撼动分毫。 仰头看天,尘埃无数,却并无沉重之感,只平静落下。 林白弯腰,伸手掬手。 只见那一捧水在手中荡漾,水纹滟滟,并无纤尘。水虽少,却好似囊括无数山河,无数人生。 细细往里看去,便见有一女子,站在一篱笆院墙边,一手拿着个葫芦,一手拿着柄断剑,正以断剑去削葫芦。这是裴宁。 心中一动,捧着的水又是一荡,便见一处山林深潭,中有小岛,上有一女子正抱着个鼹鼠在喂食。 这是秀秀。 林白还想再细看一下,便见秀秀好似有所觉,她放下鼹鼠,环顾四周,继而铺天盖地的青色将其掩盖。 这应是狐狸有所觉了。 手中掬的水已流尽,林白再捧水来看,却已什么都看不到了。借初修功法之力,方能稍稍窥见千里之外,可难以持久。 “逝水年华。” 林白踏上岸,凭岸观河,感叹逝者如斯。 睁开眼,石盘内竟有变故。 外围的雾气缓缓涌动,碧绿丝线不见,月白之色也不见,唯有玄色光影还稍有留存。 心念稍动,便见大河之水自天上而来,卷动此间,雾气外再不存半点异常。 所有显现在雾气上的颜色光影尽数消除。 没过一会儿,碧绿丝线又缓缓挂上。 顾大娘的链子栓在手腕上,只要不丢掉,就一直存在。 月白之色也缓缓出现,继而铺天盖地而来,这是秀秀下了力气。 林白纳来雾气,便见有瓦房院落生出,其中还有一硕果累累的枣树。 在雾气上分出一小小通道,便见那月白慢慢进入。 过了一会儿,林白合上雾气。 以雾气所凝的院落乃是溪县旧居,彼时与秀秀一起上门打枣吃,那是少有的欢乐时光。 此举也是为了告诉秀秀,诸事无碍。 林白盘膝坐下,又细细感受自身。 自打来到筑基六层后,不论如何苦修,却难有再进。此番略一感受,便觉那阻碍进取的大门业已开启,修为竟有了进展。 又略坐了一会儿,林白睁开眼,离开石盘。 已是傍晚时分,远处晚霞千道。 裴宁立在篱笆院墙外,身披晚霞余辉,手上拿着那柄断剑把玩。 曲成甲不知去了何方,鹿轻音也不知躲到了哪里。 林白站起身,越过葫芦藤蔓,来到裴宁身前,抓住她的手。 裴宁面上立即有红,她看了眼四周,道:“你面上有喜色,可是又有所得?” “大道又得进展。”林白开心的抓着她往屋里走,裴宁却不挪步。 “曲成甲去了别处。”裴宁扯正事。 “反正都离不开此间,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林白才不关心曲成甲,只是拉着裴宁,硬往屋里扯。 裴宁不从,只笑着道:“曲成甲说为谢你不杀之恩,欲要把曲如意送你!” “……”林白看了眼裴宁,便见裴宁眼中有笑。 “莫来骗我,让曲成甲送女,比杀了她还难受。”林白终于松开手,“再说了,我跟曲如意兄弟相称,并无邪念。” “我才不信。”裴宁嘴角翘起,“葫芦该收了。”她看向篱笆墙上挂着的藤蔓,又摸出一个玄黄色的葫芦。 她摘下一个,还有六个。 林白看过去,只见葫芦颜色各异,晚霞之下,熠熠生辉。 上前一摸,竟有沉重之感。 先前在无字秘境时,曾遇七彩野鸡,七彩呆鹿,如今再见七色之物。 只是不知其中有何关联。 “葫芦藤生于院中,应是无相前辈手植。不知多少年了,得日精月华,受灵气滋润。初见时乃是七朵,结界一破,这才成型。”裴宁手拿着玄黄色葫芦,感叹道:“这等造物,必然是无相前辈留于后人的,只是还需祭炼一番才是。” 她摇了摇手中葫芦,道:“内有乾坤,蕴有苍茫之气,这个我要了!” “都给伱。”林白道。“那你的欢欢姐呢?她本命玉葫,你不送一个?”裴宁笑着道。 “……”林白尴尬笑笑,倒也没敢接话。 俩人在院中木桩凳上坐下,将七个葫芦细细观看半天,林白便琢磨着学一学炼器之法。 先前曾学入阵一书,言炼器之妙,以天地为炉,阴阳为炭,造化为工,万物为铜,自此成器。 这般高深之语,好似能将一方世界,乃至天地之道炼化。林白自认还没这等能耐,得慢慢学才是。 收起了葫芦,林白贼心又起,拉住裴宁的手不放。 俩人耗了一会儿,裴宁着实没法子,“你刚刚得了机缘,便这般没个正经!好歹也收了两个徒弟了!” 她被林白拉着往房间走去,面上越发羞急,“这是无相前辈居处,你莫要乱来!” “无相前辈何等之高,然则男女阴阳,情爱之道乃是天理,谁又能违?”林白一本正经。 两人进了左边厢房,其中布置如同农家,并无出奇之处。 “那你去找鹿轻音!我看她倒是乐意与你双修!”裴宁没好气。 “她怎及得上你半分?与我而言,十个百个鹿轻音,不及裴宁一根头发。”林白正色道。 裴宁终于被哄好了。 此番自打从桥山出发,及至于得了机缘,已过去两个月了。 二人连连遇险,又逢凶化吉,各得了机缘,本就心中舒畅,是故一关上门,倒也有尽兴之意。 反正也不知如何出这小世界,两人关上门又自成一界。 闹腾了一天,各得了趣味,这才稍歇。 两人出了门,在院中木桩凳上闲谈。 扯了半天闲话,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出不去,那便不再多想。反正此间灵气不缺,只管一心修行便是。 两人合计完,何问药悠悠的过来了。 “转轮兄,裴师姐。”何问药弯着腰行了礼,道:“两位都是一时俊……” “直接说事情。”林白打断。 “转轮兄,仙子想求些葫芦籽。”何问药面有讨好笑容。 林白听了这话,也不应,只是看着何问药。 以鹿轻音的脾性,要么直接要葫芦,要么就不要,绝不会来讨葫芦籽的。 是故,这可能是何问药自作主张。 林白盯着何问药,猜想此人或有某种神通,能养护灵植。 “想求籽?”林白摇头,“让她亲自来。” “这……”何问药愣住,又讨好笑道:“仙子静修,着实抽不开身。” “那就算了。”林白笑。 “我……我再去问一问吧。”何问药小声的应了,又低着头看裴宁,眼神还有躲闪。 裴宁知道这是何问药有私事问林白,便起身去了屋内。 果然,待裴宁一走,何问药谄媚之色更重。 “转轮兄,”他上前弯着腰,“以前我一向勤修,少跟人往来,又得师父之令,一直未破身。” 何问药十分真诚的问道:“转轮兄,怎样才能哄女子开心?鹿仙子不跟我讲话,也不允许我跟她说话,我着实没法子。仙子对转轮兄另眼相待,还请兄长教我!” “这不正好?你也不理她便是。静心修行,大道才是根本。”林白劝告。 “总要有人交游,有人论道,这才有益修行呀。”何问药不愧大门派出来的,说的话一套一套的。 林白到底心善,又是个好为人师的,当即便说起哄女之道。 扯了半天,何问药终于有所悟,“我懂了,因人制宜。我一定在鹿仙子面前有男子气概一点,不能让她把我看扁了!” 他开开心心的离去,还握着拳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过了半个时辰,鹿轻音便来。 何问药在后面跟着,捂着半边露出鲜红指印的脸,也不知被谁打的。 “仙子仙子!”林白赶紧上前迎接,扶着鹿轻音胳膊坐下。 “无事献殷勤。”鹿轻音面上竟有笑。 何问药在一旁看呆了。 林白一看便知,鹿轻音得了拂尘,必有了精进。 扶着鹿轻音坐下,林白十分诚恳的发问,“仙子,我想学一些炼器之道,望仙子不吝赐教。” 跟鹿轻音打交道多了,林白就觉得这妖女啥都会,且还不是浅尝则止,而是颇有见解。 “怎想起修习炼器了?”鹿轻音不解。 “炼器得学啊,我也想学炼器,多学门手艺好啊。”林白笑着道。 “我倒是有一二见解。”鹿轻音肚里还真有东西,当即跟林白扯了起来。 俩人从炼器讲起,又扯到炼丹,乃至阵法和制符之道,竟棋逢对手,各有千秋。 扯了一晚,待天亮时,越说越投机,鹿轻音也无半分疲累之色,反面上笑意更温和了。 “说起来,我来寻你,乃是有一件事商议。”鹿轻音十分正经,怀抱着拂尘,面上有笑,“我心头尘污渐去,结丹就在眼前,想请你同我合布一法阵,盼能稍减雷劫之苦。” 她天资极高,神通又强,雷劫本就会比寻常筑基凶悍几分。前番还屡屡动用禁法,化生借命,伤天害理,想必雷劫又要盛上几分。 只是金丹雷劫难免,即便有阵法相护,效用也极为有限。 她双目灼灼,有期盼之意。 (本章完) 第243章 有感 第243章 有感 鹿轻音着浅白道袍,怀抱拂尘,双目明亮,不见半分淫邪,亦无癫狂之态。 若是不知此女以往的所作所为,怕是会认为她是个良善温柔的美貌道姑呢。 林白与她对视,见她虽有期盼之态,却不再多言。 自与鹿轻音初识,林白便知此人是个疯女人,行事无端,手段多变,来历诡秘,且极其骄傲。 能让她今日登门相请,确实不容易了。 只是若让她结了丹,以此女性情,怕是又要再生波折。 “星河兄曾为仙子留一份契机,乃是存了大道不绝之意。如今仙子扫尽尘污,不见混沌,一心求道。而助人成道,亦是我辈所为也!”林白应了下来。 “林转轮,你是好人。”鹿轻音非常欣慰。 “……”林白只能点点头,道:“不求仙子也做好人,只求日后行走天下,能多思他人成道之不易。” 鹿轻音怀抱着拂尘,一手摸着鬓边白发,过了良久才道:“别人不招惹我,我自是不去招惹别的。” 她少女容颜,笑颜如,“我总是愿意给你些面子的。” “不是给我面子。”林白诚心相告,“仙子惊才绝艳,可天下之大,一山还有一山高,胜于你我之人不知还有多少。伱只要少存杀戮之心,少惹祸端,便也不必时时动用禁法,大道自然也就顺遂许多。” “这般劝诫,你是在关心我?”鹿轻音微微侧头,面上笑意愈发温润。 这女人发骚了吧?林白瞅了眼厢房,裴大姐还在里面静修,便正色道:“我只是存了劝人向善之心。” 鹿轻音嘴角露出笑,点点头。过了良久,她站起身,道:“布阵之事还不急,待我调理好了,咱们再好好商议。” 说着话,她竟稍稍低头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何问药见鹿轻音离去,他却不跟上,只是面上有苦悲之色。 待鹿轻音出了院子,走远之后,何问药赶忙上前,拉住了林白的胳膊。 “转轮兄……”何问药语声中皆是苦涩。 “药兄,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林白关心道。 “那都是小事。”何问药脸上的巴掌印早消退了,只是却没半点精神气象,一双眼睛盯着林白,低声道:“仙子大道有望,开心的很。昨日来时,我看她翻看双修之法……” “那又如何?”林白疑惑问。 “仙子方才有小女儿态,乃是从未有过的,转轮兄你……”何问药更为苦涩,紧紧抓住林白胳膊,“转轮兄,我知你最是洁身自好,对也不对?” “不对。”林白立即摇头,轻轻拍何问药肩,安抚道:“九阴山妙法天成,我早想试试其中滋味了!” 何问药双目茫然,“你你你……”他指向厢房处,拔高了声调,“裴师姐还在呢!” “那又如何?”林白坦然道。 “你……”何问药愣住,都快流出泪了,“你不能这样做!” “我乐意!”林白甩开他。 “……”何问药委屈坏了,愣了半天,方才道:“我在那边搭了个小房子,你们别幕天席地,我也方便给你们守着。”他指向远处山腰,示意房子方位,又小声道:“转轮兄你千万轻些,她伤刚好,还要结丹呢。” 是不是我累了,你还帮忙推一下? 林白无法理解,但很震撼,只能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 何问药又叨叨了半天,这才离去。 “我先前以为盖盈秋是人间奇女子,后又觉得杨恕是人间奇男子。如今来看,他二人在何问药面前,提鞋都不配!” 林白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便去厢房找裴宁说这些事。 俩人扯完闲话,嘻嘻哈哈笑了一番,林白又要上手,裴宁却不许,反提了条件。 她性子内敛清冷,在男女之事一向放不开的。不过了解越深,便越知其内里之热。 林白没法子,便沿着院落摆了幻阵,又布下预警法阵,但凡有人靠近,必然提前察觉。 待做好了这些,裴宁才算是愿意跟林白腻歪。 不过男女之事虽有食髓知味之感,但二人也不是一味沉沦之辈。 修行自然还是首要之事,只是不时闹腾一番,权当互通阴阳,消解消解而已。 林白已得造化诀,修行之路大开,自是用心。 此后林白便静坐在枯干桑树下的木桩桌上,日日静修不停。 至于炼器之事倒是放了下来。这事儿急不得,只能一步步来。 而眼前鹿轻音结丹在即,又有个曲成甲在远处晃荡,提升修行境界才是首要之事。 裴宁与那断剑也极为相契,按她所言,断剑无锋,却有沧桑浩茫之意,正合她剑冢本命。 两人一心静修,倒是也不再操心别事。 修行不知日月,此间又无别事,鹿轻音却再未来过。 只听何问药来传信,说是闭关了。 这是要做结丹前的最后准备,林白与裴宁也不去多管,只静心修道。 林白将大多时间都在修行之上,余下的时光只是淬体。 转眼一年过去。 这日过午,林白在石盘之上,冲击筑基七层。 体内筋骨脉络,乃至血肉,好似融于大河之中,又好似大河组成了血肉躯体。 河水滚滚,转动识海中的石盘,好似将所有光阴碾碎。 及至于纳入长河中的万事万物,乃是天之高地之大,全数汇聚到气海之中。 又过许久,林白已来到突破筑基七层的关键。 恍惚之间,林白又来到大河岸边。弯腰掬水,往其中细看。 手中水犹如无物,却有水波晃动。朝那涟涟水光中细看,便见有一黑衣少女行走在海边,没有半分慌张模样,倒像是串邻居家的门。 “妙妙这么快?竟已出门寻找机缘了?算算日子,我离开桥山已有一年半,确实到日子了。” 手中水流尽,林白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昔日自己筑基时,说什么成事在天,可到了自己徒弟身上,林白只盼她别像自己一样,遭了数番磨难才能得行。即便不成,能安稳回来也是好的。 老父亲一般的瞎想了许久,这才睁开眼,离开石盘之上。 环顾四周。院中桑树竟抽出了新芽,一个个青色蚕虫弓着身子采食。 篱笆院墙外,林木苍翠,蝶舞鸟鸣。 林白深深吐出一口气,只觉身似融入此间山河,融入此间天地。时间在身上流淌,空间纳于心中。 一年时光,已从筑基六层到筑基七层,踏入筑基后期。 及至于到筑基九层之后,寻求圆满之境,待心念通达,身心合一,便能尝试凝结金丹了。 混元淬体之法已到了八转,自身躯体,自内而外又有所进。 “你又进一步。”裴宁走上前,坐在木桩凳上。 “待此间事了,你我便去寻沉玉仙子,让她带你我去道隐宗。”林白抓住裴宁的手,“你修剑,陈天人亦是剑修,前番有莫应成允诺,就算不能让陈天人教导一二,也能在道隐宗中学艺。” “好。”裴宁立即应下,“到时你再多多物色几个美貌女修,比姜丫头乖巧,比杨师姐和善的。也好给我铺平些路,让我省些心。” 怎么开口就阴阳怪气?林白才不应声,岔开话题,问道:“我已步入筑基后期,你看我有何不同?” “自是有所不同。”裴宁盯着林白眼睛看,“我发觉,你愈发有和谐之态,这并非是混元淬体之功,乃是自你重修功法之后,便似人如天地。有山之刚,有水之柔。似广大无边,又似如脚下蝼蚁。” “你是说,身有道韵,合乎自然,合乎大道?”林白好奇问。 裴宁点头。 “可要一试滋味?”林白起身,抓着裴宁手往屋里走。 “你愈发没正经了!”裴宁嘴上这么说,手却只轻轻挣了几下,就老老实实的进了厢房。 两人闹腾一日,已是第二日正午了。 裴宁于桑树下静心修行,林白摸出葫芦看。 待到傍晚时分,便听院外有人呼喊。 “转轮兄!”因篱笆院外有阵法,何问药不敢轻易踏足。 林白走出阵外,便见何问药。 一年静修,两人也只见了两三面。 何问药身穿青色道袍,头上莲冠,打理的干净飘逸。 “仙子有请。”何问药行了一礼,不复往日谄媚,竟似是仙家门下弟子。 “好。”林白情知鹿轻音要为结丹做准备,便也不推辞,回头跟裴宁说了一声,便随何问药往林中走。 俩人越过山林泉水,走了十几里,已是星空遍布之时,终于来到一青山前。沿着林中山路,歪歪斜斜的来到山腰处,便见一古朴院落。 院中有树木搭建的房屋,简单随意。 有巨石砌成的桌凳,还有小溪流经院中。 此处承山中灵气,金水二属最盛,显然是与鹿轻音相契。 “隐入山间,得自然之味。”林白看向何问药,笑道:“此间必然是药兄杰作。” “哈哈哈哈!”何问药谦逊的摆摆手,“愚弟不过借地理之变,偶然为之罢了。” “那药兄平时在哪里修行?”院落中只一间木房,是故林白有疑。 “这个……”何问药竟不敢对视,只道:“仙子怜惜,又多有提点,屡屡点拨我修行,是故我也在此处修行。” “哪里?”林白又问。 “……”何问药张了张嘴,转过身,指向十余丈外的一巨石,“那巨石之下有平地,适合我修行。” 林白看过去,穿过林木,便见一巨石。下有石头垒成的小屋,门前还贴了对联:独钓清溪见鹿鸣,躬耕陇亩闻笛音。 这都什么跟什么?平仄不对吧?不过对联倒是把鹿轻音三个字囊括进去了。 林白十分佩服。 何问药挺直腰板,笑着道:“仙子静修,我自当守护!” 看门狗也能说的这么婉转,林白自愧不如。 “药兄我辈楷模。”林白敷衍一句。 “不敢当,不敢当。”何问药谦逊了几句,这才又道:“请吧,仙子就在房中静待。” “不与我同去?”林白问。 “……”何问药尴尬一笑,随即又强装出洒脱,“我又不懂阵法,不必进去了。” 是鹿轻音不让你进院子吧?是不是一直都不让你进?林白瞧了会儿何问药,便迈步入内。 走了两步,就被何问药抓住了手腕。 “转轮兄……” 何问药眼眶都红了,抓林白手腕的的手还有些抖,“你……” “我懂。”林白轻轻拍他的手,笑着安抚道:“仙子清修寂寞,又结丹在即,不可过分放纵。你放心吧,我不会让鹿仙子失望,必让她身心舒畅,好能安心结丹。” 挣脱何问药的手,林白迈步往前。 在屋门前稍稍停留,林白上前推开屋门。 回头看了眼在院门外期盼又担心的何问药,林白合上了屋门。 鹿轻音着浅白袍子,怀抱着拂尘,盘膝坐在蒲团上。 林白在她对面坐下,看向鹿轻音。 双目清明,有澄澈之感,并无半分邪诡疯癫。 白发依旧,披散在薄肩后。少女容颜如旧,可细看之下,有纯真之感,又有苍老之意。 “和谐如一,契合天地。”鹿轻音轻轻开口,少女嗓音清脆动人,“林转轮,恭喜你再进一步。” “仙子这一步却比我要走的远了。”林白笑着道。 “你我都有这一日,或早或晚罢了。” 鹿轻音抚摸着拂尘,微微侧头看着林白,笑着道:“良辰美景好时光,莫要辜负。” 她轻轻拉下些衣衫,露出雪白香肩。“若是等我金丹功成,怕是我心意就变了。” “此番襄助,我并无所图,亦不求回报!”林白训斥。 “怕那裴宁?”鹿轻音也不拉上衣衫,嘴角有笑,又轻轻道:“我虽出自九阴山,却一向少与人往来,还是完璧之身。” 她嘴唇很红,说完话,还轻轻咬着分红舌头,目中有春意。 “你若再发骚,我就走了。”林白正色。 “果然见识的多了,便能不为所动。”鹿轻音咯咯咯的笑笑,收好衣裳。 林白也不接话。 鹿轻音倒上茶水,便正经起来,与林白商讨布阵之事。 金丹雷劫乃是天道之力,阵法难以阻拦。若是强行布下祛雷阵,或是避雷阵一类的阵法,也是难成的。 想成就金丹之身,雷劫既是天道相阻,亦是修士借天雷洗涤自身,继而成就金丹。 是故若是天雷被阻,亦或威力少却许多,那金丹大半是不成的,徒然劳累。 正因如此,结丹前若要布置阵法,多是以恢复自身,静心凝神的阵法,且大都维持不了多久,至多五六道劫雷后阵法便难存续。 两人都是通晓阵法之人,扯到天明,终于定了下来。 “虽已扫却心头尘埃,然则昔日种种,已有积重难返之势。” 鹿轻音轻拂鬓边白发,“此番正欲借雷劫之威,荡涤自身,再成青丝。” 两人出了房门,便见何问药还在巴巴的等着。 “仙子,转轮兄……”何问药说话磕磕巴巴的。 “九阴山传人果然不凡,一晚便让我受益良多。”林白拍拍何问药的肩膀,然后往外走去。 鹿轻音在前带路,三人来到山顶。 此间树木山石,凭高望远,却难透层云。 又勘察了地势,林白便与鹿轻音着手布阵。 忙活了三日,围绕山顶布下三个阵式,算是对结丹之事能有些助益。 “其实,天地之威下,最终还是看自己。不经罡风,不经暴雨,怎又能见开?” 鹿轻音白发被山顶狂风吹的乱舞,面上有笑容。 林白见她这般说,便觉得她大概能功成。 也不需多说什么,林白拉着何问药去往远处,后者一直回头看,分明不舍。 “有几分成算?”裴宁自也不会错过观看金丹雷劫的机缘。 “若不是连番强用禁法,当有九成。如今的话,应也有五成之数。”林白道。 “这……”何问药闻言愣住,呆呆的看着远处山顶上盘膝而坐的鹿轻音,喃喃道:“我连手都还没摸呢……” 林裴二人也不去管何问药,各自盘膝静坐。 又过一日,许是鹿轻音抚平心绪,心念通达了,山顶狂风愈加强盛。 自西方飘来一团青白云彩,那云不知起与何处,但却是朝这边而来。 那团云慢慢靠近,威压也越来越重。 天地间狂风更重,远处再不闻半分兽鸣鸟羽。 劫云来到山顶之上,终于不再挪动。 天地苍茫,云低风盛,鹿轻音着白衣,愈加显得渺小。 这已是林白第三次亲见金丹雷劫。 初次时是贞姐,再之后是铁化生,一生一死,一翱翔九天,一跌落深谷。 “金丹劫云!大道之始,金丹劫云!” 恍惚间,好似看到了癫狂到绝望的宋清。 “大道惟艰!人生苦短,蹉跎良久!如今便让我来试试这天道之威,看能否洗去我浑身铜锈!” 又见满身铜锈,艰难前行的铁化生。 天道之威愈加沉重。 忽然之间,林白心中有感,细微却又斩不断的丝线好似震颤了一下,连同了不知多少山河之外,其中有欢喜之意,有大道再进之意。 裴宁竟也有感,她看向林白。 “是妙妙筑基功成。”林白道。 “一转眼妙妙已经筑基了,我总觉得她还是那个不停喊我师娘的小丫头。”裴宁会心一笑,紧紧抓住林白的手。 (本章完) 第244章 青丝 第244章 青丝 青白劫云愈加浓厚,缓缓下沉之间,好似要将高山碾碎。 威压愈盛,令人有匍匐颤抖,五体投地之感。 林白与裴宁盘膝坐下,何问药跪伏在地,目光茫然的仰着头看向远处。 鹿轻音更显渺小,白衣白发好似天地间的一片轻羽。 青白劫云中好似酝酿着极其恐怖之物,似能毁天灭地,似能再造山河。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鹿轻音缓缓开口,山顶罡风吹动白发,却翻不出一根青丝。 随着话音落下,云层中便似汹涌河水破堤,一道白光,尽数倾泻而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怖至极的威压,林白三人身在远处,亦有颤颤之感。 山顶荡起树木碎石的粉尘,罡风吹过,便见鹿轻音单手撑着地,面上竟惨白之极。 九为数之极,修为有九层,雷劫亦有九重。 如今才只第一道雷劫,就已有不支之象,后面还怎么搞?林白看向何问药,便见他瑟瑟发抖。 很快,劫云再次蓄势,第二道劫雷落下。 隐隐之间,那雷好似有灭世之威。轰隆隆,似要削平山头,似要涤净罪业。 鹿轻音嘴角有血,单手撑着地,另一手使劲的吞食丹药。 “这……”何问药呆愣住,也不敢上前,更不敢去询问,只拉住林白,一边看着远处的鹿轻音,一边道:“林转轮,此番雷劫是不是强了许多?” 他是高门子弟,自然见多识广,虽心中有所定论,但还是想要林白的答案。 林白见他不称“转轮兄”,便也不搭理他。 远远看着鹿轻音,林白心中便有比对之心。 贞姐结丹之时,雷劫亦是极其凶悍。林白当时未见全貌,却跟裴宁打听过,也听贞姐扯过几句,前者自然说是极其威严之象,后者却说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彼时林裴二人没啥见识,自然瞧不出门道。可如今修为日增,见识日长,别说金丹修士,就是元婴修士的屁股都摸过,自是有一番见解。 这一次的雷劫威压比铁化生时还要可怖,有断绝生灵,扫平万千污秽之感。 当是时,铁化生召来雷劫意欲借雷霆之威,洗去铜锈。而此番鹿轻音之雷劫,好似要涤荡内外,再造重生。 “铁化生最终未历雷劫,不过他所引动的雷劫,似要逊于鹿轻音。” 林白心中对比,又不由得想到自己。 自打修造化诀后,每每突破小境界,便能窥探一方。先前是裴大姐和秀秀,这一次筑基七层时是妙妙…… 只要心中有所思,日后未必不能窥元婴之长短。 这般循线而观千里万里之外,不知日后能否看尽百年千年之前? 如此窥探天地如观掌纹,林白就觉得日后自己要经的雷劫,怕是更为凶猛。 “唉。”林白叹了口气。 本是存了见贤思齐的心思,哪知道一声叹气把何问药吓了一跳。 “何故叹气?”何问药诧异问。 林白并不理会。 “按照以往经验,”何问药担心的很,他见林白不吭声,便自说自话,“神通越强,杀戮越重,亦或者极其出众之辈,雷劫都要强上些许,乃至成倍。有些劫雷中甚至还有几分大道真意……” “你放心好了。”林白毕竟心软,便开口安抚,“鹿仙子历经许多艰险,受困囹圄,不见青丝,却犹有奋发之心,自能一往无前,凝结金丹。” “你不是客套话吧?”何问药死死的抓着林白袖子,双目一瞬不瞬的瞧着远处的鹿轻音。 “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扑鼻香?”林白微笑道。 “你怎么知道她香的?”何问药急了,他看向林白,“伱到底吃了几回?” “……”林白一时间无语。 两人扯着闲话,裴宁却好似没把他俩当人,只是静静看着。 很快,第三道劫雷又下。 鹿轻音竟又坚持了下来,只是衰败之色难掩,显然是力有不逮。 待到第四道雷霆,鹿轻音白发散乱,衣衫破败,狼狈至极。 先前所布置的阵法已然不存,阵旗皆成齑粉。 “仙子……”何问药呆愣愣的看着,好似恨不得代替鹿轻音接天罚。 那鹿轻音好似愈发不支,但竟又挺下两道劫雷。 “九重雷劫,已过了六关。只是最后三道比之前六关更强,一道劫雷试其体魄,一道劫雷问其心志,一道劫雷淬其金丹。雷劫三重若成,才算真的功成。” 何问药神神叨叨,身子颤个不停,好似他在历劫一般。 一道粗大之极的雷霆降下,有毁世之感。轰隆隆之声响彻数百里之地,远近万物,尽皆伏地,不敢直视天道威严。 待雷光散去,山顶已被削去了十几丈,鹿轻音双膝跪地,浑身乌黑,却又缓缓流出鲜血。 鲜血渗出体外又化为雾气,被灼烧殆尽。罡风遒劲,鹿轻音缓缓站起,如雪般的白发竟已化为青丝。 “一生少经如意事,须臾白发变垂髫。”鹿轻音竟有癫狂笑声,单手撑起身体,反手取出拂尘。 拂尘轻挥,好似拂却此间污垢,连同鹿轻音也有清澈之感。 一道白色惊雷再下,这一次乃是问心。其威势不比方才小,然则更凶险之处乃是雷劫引动心绪,或入幻境,或入迷梦,乃是以心中污垢尘埃为局,蒙蔽心神。 雷光降下,鹿轻音少女身躯本就娇弱,此情此景之下更显天地寂寥,犹如蚍蜉举臂,妄想撼动大于它百倍千倍万倍的巨树。 很快,鹿轻音淹没在雷光之下,不闻半点声息。 “呜呜呜……”何问药低泣声幽幽。 林白和裴宁都没理会何问药,只是看着那山顶。 方才惊雷之威,其势极强,林白与其相距甚远,竟还稍有波及。隐隐之间,竟生出大道艰难,不如止步享乐,多睡些各地美貌女子的邪念。 裴宁取出一柄断剑,往身前一划,双目清明,她看了林白,见林白无事,便又去看那山头,并不管何问药。 倒不是裴宁不心善,而是她知道治不好何问药的病。 “你梦到什么了?”林白一向心软,见何问药哭个没完,便一指点醒。 “我梦到……”何问药擦干眼泪,也不顾鼻涕流,抓住林白衣袖,委屈无比,“我梦到你跟她生了七个孩子,他们都喊我药叔,我当了你们上百年的老仆,她一两年就跟我说几句话,我开心的很……” 原来你是因为开心才哭,而不是痛苦而哭…… “……”裴宁按住额头,只觉头疼。 林白目瞪口呆,“药兄,你既然是做梦,怎不大胆一些,何必还谨小慎微?都做梦了,还在梦里给人家当奴才?” “你不懂!”何问药怒斥。 “……”林裴二人深知讲不通道理,便不再多说。 “愿师父保……道祖护佑我主!”何问药虔诚祈祷。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林白简直无语。 再看那山顶,鹿轻音竟也脱离幻境,单膝跪地,一手执拂尘,一臂断绝,只仰头看天。 青白劫云翻滚汇聚,终于降下最后一击。 金光耀目,却有极其纯粹之意。 这是丹劫最后一道劫雷,其威势并非最盛,亦不会乱人心神,乃是自外而内,经肉体之苦,焚灼神识气海,最后涤荡初成的金丹。 自此之后,经九道劫雷洗涤金丹,大道浸润躯体,两者便能成一,自然便成金丹。 大多数修士都能挺过前六道劫雷,可第七、第八道劫雷便艰难许多。及至最后一劫,更有贯通天地,以求自身和谐之态,是故这一关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很快,雷声轰鸣过后,劫云未散,烟尘弥漫。 林白三人相距甚远,看不清其中情形,亦不敢用神识去探,只等待云消雾散。 过了良久,淡淡金丹威压散布开来。有清净沁凉之意,好似身处山泉,又似手握碧玉。 劫云缓缓散去,好似从未来过一般。天朗气清,不见半片流云,只有湛蓝青天。 山顶狂风吹过,碎石木粉尽数被吹走。 原先山顶林木山石,此刻却不见半株树木,山石亦是被削去不知多少丈。 鹿轻音青丝如瀑,已换上了淡蓝衣裙,正自闭目盘膝。 膝上横放一拂尘,身前有玉笛碎片,青白相间。 她一臂断绝,伤口逐渐恢复。面上有红润之色,少女容颜如昔。 林白站起身,与裴宁并排往前。 何问药愣了一下,连忙跟上,但却只敢跟在林白屁股后。 及至十步处,林白三人行礼。 “恭贺仙子金丹入腹,自此天高地大,无处不可去,无事不可为。”林白笑着道。 “是呀是呀!”何问药连忙跟着开口,还不忘擦擦眼角泪,好似鹿轻音一出息,他也就跟着出息了。 鹿轻音缓缓睁开双眼,其间清澈无尘,好似山间溪流。 她微微仰着头看向远处天空,那边有一道玄光划破天际,继而停在空中。 天地之威动人,曲成甲也露出了乌龟头,殷勤探看。 “林转轮,”鹿轻音单手抓住拂尘,抱在怀里,目光越过那玄光,轻声道:“万千阶梯,再进一步。可抬头上看,阶梯无数,便愈发觉得艰难。” “仙子大道得展,正该意气风发,怎伤春悲秋?”林白摇头笑道:“大道艰难,我辈更该奋力攀登。” 鹿轻音微微摇头,拂尘抱在怀里,手握着一缕青丝,“青丝啊青丝。” (本章完) 第245章 脱离 第245章 脱离 山风轻拂,好似雨消云散后的宁静。 鹿轻音望远遣怀,竟似痴了。 曲成甲在远处逗留些许,便既遁走。 林白见状,知道不是打扰的时候,带上裴宁离开。 何问药还不愿走,可见鹿轻音没搭理他的心思,便一步三回头的追上林白,抓住林白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仙子她成了……我就知道她一定能成。”何问药抹着眼泪。 林裴二人也不理会,径直下山。 裴宁自回篱笆院中静修,林白被何问药拉住,硬是不让走。 来到他的破石头小屋外,何问药还要邀请林白进去坐,“我在里面备了茶水。” 林白往里瞅了眼,这破石头屋塞一个人都嫌挤,更别说对坐品茗了。 也不进门,林白直接问道:“你有何事,尽管说来,我急着回去修行。” “你哪是回去急着修行,是急着回去陪裴师姐吧?”何问药颇有幽怨,“裴师姐天人一般的人物,你还不知足,非得把鹿仙子……” “伱再废话,我就走了!”林白不耐烦。 “别别别。”何问药赶紧拉住,“这不是仙子结丹功成,大喜的日子么,我记得你有酒,找你讨杯酒喝。” “……”林白没脾气,取出杯盏,给他倒上。 何问药许是真的高兴,一边喝一边感慨,扯个没完。 林白心善,便也陪他扯了一日,然后才回去找裴大姐。 又过了半个月,何问药找上门来,说是鹿轻音已稳固境界,邀林裴二人过去叙话。 通常而言,修士突破大境界,都是要开坛讲道的,俗称道会。筑基时如此,金丹时亦如此。 新晋证道元婴之人,更是要广邀群朋,且这才是真正的道会。有些地方,若是来捧场的元婴来的多了,还会被低阶修士称之为万仙大会。 金丹高人讲道,林裴二人都是渴求大道之人,自然愿意赴约。 随着何问药,一路再来到山顶。 鹿轻音着淡蓝衣裙,怀抱拂尘,断臂已然完好。气息内敛,不见杂乱,分明是境界稳固。 风吹青丝,少女容颜,好似仙家子弟。 林白瞧着她,怎么也联想不到这女子也发过骚。 “林转轮,裴宁,前番结丹,多谢护法。”鹿轻音道。 这是客气话,听听就行了。林白与裴宁回礼。 闲扯了几句,林白与裴宁坐下,何问药巴巴的过去,跪坐在鹿轻音身侧。 鹿轻音面上不悦,却没多说,只是淡淡说起应对丹劫时的心境,以及如何应对雷劫。 这是极其宝贵的经验,有钱都买不到,林裴二人也都是金丹有望的,自然听的仔细。 “呜呜呜……”何问药低声啜泣。 “为何哭泣?”鹿轻音真的受不了了。 “我一想到仙子应劫,受了那么多苦,我心里就难受……”何问药抹干眼泪。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都觉得离谱。 “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哭一声,以后就别来见我了。”鹿轻音道。 果然,何问药立即止住了哭声。 鹿轻音叹了口气,又自讲其结丹心得。 “九道天雷皆有淬炼金丹,摒弃芜杂之功。” 鹿轻音望天,好似在回忆,“不过最后三道才是生死之关。第七道劫雷试其身,”她抬起手,露出雪白手臂,“天雷之意肆虐血肉之中,侵入筋骨,乃至识海震颤,气海不稳。若是熬不住,必然身死道消。若是能挺下来,伤势也必然极重了。” “若是修淬体法门之人,当能轻松些。”鹿轻音做了总结,又接着道:“第八道劫雷扰心乱心。劫雷入身,毁其肌肤,又入无边幻境。若是不能尽快脱离,必死于第九道劫雷之下。” “鹿仙子受雷劫问心,入了何等幻境?”林白好奇问。 “我有拂尘,心头不染纤尘,又怎能沉迷幻境?”鹿轻音轻轻摆了摆拂尘,她看向林白,笑着道:“我取拂尘,便是为这一关。” “能否借我用用?”林白道。 “……”鹿轻音愣了下,然后摇头,“初见你时,你虽有杀伐之气,却非滥杀之人。又不修禁法,无有伤天害理为天道不容之事,何惧天劫?你固然有筑基境不该有的枯木妙法,可还有淬体护身,总能熬过去的,你怕什么?”她很是不屑,嘲讽道:“是负了太多女子之心,是故连觉都睡不好了?” “仙子明见万里。”林白根本不辩驳。 鹿轻音冷哼一声,又接着道:“第九道劫雷乃是贯通前后,连同天地人,继而淬炼金丹,使其合乎自身,契合自身,契合天地。” “似乎不难。”何问药忽的开口。 “难者不难。”鹿轻音淡淡道。 许是鹿轻音被憋的久了,许是被金丹卡了太久,鹿轻音从金丹前的准备,到应对雷劫,乃至金丹后的感受,乃至于术法之威,心境之变,恨不得都讲一遍。 要是换了别人,林白听完紧要的,早拍屁股走人了,偏鹿轻音肚子里是真有货的,便耐着性子听她扯了三天三夜。 待四人道会功成,鹿轻音终于停了下来。 “天威雷劫削去数十丈山头,可到底未移开山岳。”鹿轻音忽有感慨,“林转轮,我打算远行。” “仙子不回九阴山了?”林白好奇问。 “九阴山并非我的故乡。”鹿轻音微微摇头,看向远处天空云雾,“天地一逆旅,何必留恋?” “仙子欲去何方?”林白又问。 “去西边。”鹿轻音轻轻回,“东海域贫瘠,又非天道眷顾之地。元婴虽多,可不过是浅水游鱼。欲要元婴化龙,当择良地。” 传闻西边再过数万里,便出东海域之地。那边乃是高门大派林立,有化神镇守。 只是欲要前往,却要经许多艰辛。林白记得鹿轻音说向无回曾西行求道,重伤而还。“仙子心存大道,必能一往无前。”林白避开鹿轻音的灼灼目光,只是捡了两句好话说。 “你呢?”鹿轻音问。 “我自去寻沉玉仙子。”林白叹了口气,“我心软,看朋友面上留了曲成甲一命,虽说她大概也不会说出岳丰树死因,但既是我亲手杀的人,于向老祖面上终究不好看,自然需避一避。待风头过去,请顾老祖说项,日后总有再回桥山之时。” “桥山非是善地,向无回刚愎自用,自大狂傲,日后必生事端!”鹿轻音好似跟向无回不对付,一句好话都不说,又接着道:“北方战乱不休,元婴早已下场,指不定日后便席卷南下,三派都要受到波及。” “北方战事缘起之处在何地?又是因何而起?”林白一直听说北方战事乃是数个门派争夺地盘,倒是不清楚其中内幕。 “日后便知。”鹿轻音笑笑,又道:“桥山不可久留,眠龙山亦非久居之地,待你吞丹入腹,又欲前往何地?” 她轻声追问。 “我二人皆是野人,并无根基。”林白拉住裴宁的手,笑着道:“若桥山与眠龙山无法存身,首要之地自然是去道隐宗拜谒一番陈天人。” 其实林白跟裴宁早就定下来了,到时裴宁去道隐宗学艺,脱离桥山。 鹿轻音闻听此言,她不由得看向裴宁,然后冷笑几声,不再言语。 “仙子说了这么多,可是天劫之时得了脱离此界的法门?”林白笑着问。 “小世界亦在天道之下,经无数日月消磨,终究归于大道,融入大世界之中。”鹿轻音轻轻摇着拂尘,“如今雷劫加身,受天道之威,小世界怕是难以存续,不日便会消融,我等自然脱离此间了。” 林白三人闻听此言,都觉得有理。 “那需要多久?”何问药着急问。 “短则三五月。”鹿轻音道。 “长呢?”林白问。 鹿轻音摇头。 合着你也不知道!林白没脾气。 又扯了几句闲话,各回各家。 “我还寻思给你俩再做一间屋子呢。”何问药送林裴下山,嘴上还嘟囔。 “那倒是不劳何师兄了。”裴宁拒绝。 “我是说给仙子和转轮兄,他俩聊的来,转轮兄能把仙子哄的开开心心。”何问药解释。 裴宁揉了揉眉心,她从来没服气过谁,何问药算是第一个。 林白与裴宁自回篱笆小院,许是裴宁见林白应对鹿轻音很是得体,她竟格外温柔,着实让林白开心了两日。 男女之事终究不如大道,两人又自勤修。 过了一个月,便见此间天地有所变化。日月转换之时,有山河崩裂之声,鸟兽吵闹不休。 又过一个月,此间灵气愈发紊乱,竟难以维持修行。 再过半个月,便见此间天空似被撕裂出一道缺口,尘沙碎石,乃至树木河水,竟被那缺口缓缓吸入。 “无相留下的小世界又少了一个。”鹿轻音有所感慨。 四人再等了五日,便见缺口已然遮盖住天地,要将此界全然纳入其间。 一道玄光掠过,向那缺口而去。 “乌龟倒是跑的快!” 鹿轻音埋怨一句,拂尘一挥,当先而上。 林白三人跟在后面。 那巨力吸引之下,此界尘沙俱下。 林白紧紧扣着裴宁的手,两人随波而动。 目不能视物,浑身有撕扯之感,好似要将躯体撕碎一般。 苍茫之间,林白好似看到许多波涛流光,有沙洲,有绿地,有高山流水,有阴森洞窟。 被大道之力卷动不休,恍惚之间,林白好似看到一处地下河流。 河流奔腾,有一大殿。殿中有棋阵,阵中散落残尸,唯有一人凝立,正自端详一棋盘。 “姜行痴?另一个小世界之中?” 林白欲要再去看棋盘上有何物,却已不及。 待尘沙扑面,林白已然落地。 不及细思,林白紧握着裴宁的手,将她护住。 再看四周,远处有轰鸣之声,近处风势极大。汹涌的灵气散发此间,乃至绿树河水,诸般鸟兽。 只是千壑沙地广大,也不知能存续多久。 “终于出来了。”何问药在远处跪着,好似无限感慨。 鹿轻音怀抱拂尘,任风沙吹动青丝,只是凝立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转轮兄,”过了良久,何问药憋不住了,“仙子想邀你同行呀!你给句话啊!”他语声失落,好似很委屈,又很羡慕。 “相伴怎及偶遇?”林白笑着开口,“仙子清风明月,应潇洒自在才是。山高水长,咱们总有再聚之时。” 鹿轻音微微点头,拂尘轻挥,卷起何问药,径直向西而去。 林白与裴宁立在沙丘上,目送鹿轻音离去。 只数息,鹿轻音与何问药便隐没在黄沙之中,再不见半点踪迹。 “岁月如风,尘事如沙。何时才能止却风沙,成三千里山河?”林白感叹。 (本章完) 第246章 秀秀 第246章 秀秀 千鹤沙地位于桥山西南。 林白与裴宁不敢回桥山,径直向东,往眠龙山方向而去。 许是因小世界融入的缘故,沙地中风暴愈盛,风向已不似先前那般,反而忽东忽西,琢磨不定。 且此间轰隆声竟还不停歇,好似有物炸开一般。 林白与裴宁不敢大意,一路小心谨慎,没过两日,迎面竟有人走来。 相隔风沙,也辨不清样貌服制,只隐约可见是个女修。 “道友请留步!”一个娇嫩声音传来,宛如沙地中的清泉,“两位这是要折返么?可知沙地中异动出自何地?” 这女子语声盈盈,却不迈步往前。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心说来活儿了。 “此地风沙肆虐,我二人深入不得,正欲退出,并未寻到异象起源之地。”林白高声道。 “当真?”女修嗓音压低些许,有些好奇。 “在下一向不骗同道。”林白回。 那女子也不出声了,过了会儿才娇羞一笑,“哈哈哈!竟敢欺瞒姑奶奶!”女修笑的更起劲儿了,“你二人并无疲累之色,反一味小心,定然是得了宝!速速交来!” 说着话,那人便飞身而起,在风沙中迅疾闪动。随即四周怪笑声不休,竟还有三人埋伏。 林白与裴宁解决了拦路虫,留下一个活口,正是先前出声的女修。 这女修年纪不大,细皮嫩肉,倒也有三分模样。且穿的很少,眼中带魅,颇见风骚。 “爷爷饶命!奶奶饶命!道友饶命!”这女修跪地磕头,她一臂已然断绝,腹下有个拳头大的洞,伤口处化为黑炭。 此人身边还有三具残尸,两男一女。 “是何名姓,出身何处,做什么营生?”林白问道。 “道爷,奴家名叫沙鹰儿,散修出身。”女修头发散乱,面上汗水黏着沙尘,说话颤抖,却不敢停歇,老老实实的道:“奴家一向在千壑沙地东边厮混,跟另外三人兄弟相称。”她单臂指了指残缺尸身,忍住泪,憋出可怜的笑容,“奴家修为低微,只能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人称沙漠飞鹰。” “你这鹰飞的也不怎样嘛。”林白笑。 “遇到真龙,自是飞不起来了。”沙鹰儿卑微的很,重伤在身还不忘露出半片肩膀,挤出一个媚眼。 裴宁在远处警戒,她听到这句话,竟往这儿看了眼,无奈摇头。 “你们为何来此?”林白又问。 沙鹰儿当即又嘟噜个不停。 原来自小世界出现异变到现在已近两月余,轰鸣也持续了许久,沙地中亦是轰鸣不停。 这等异象生出,不知内情之人自是当有异宝出世,是故引来了亡命之徒。 不少散修和宗门家族子弟进入千壑沙地,只盼能得一份机缘。 沙鹰儿等四人亦是存了这个心思,只是一直寻不到轰鸣声起于何处,便起了劫道的心思,倒是小有收获。 “眠龙山中可有异动?”此人在千壑沙地东边做买卖,那边与眠龙山相距不远,是故林白有此问。 “倒是没听说。”沙鹰儿连连摇头。 “桥山可有异常?三大派有何动静?”林白再问。 “没听说啊。”这女修还是摇头不停。 一问三不知,这不是合格的散修! 林白想了想,见没啥好问的,而这女修又要发骚,便赶紧了结了她性命。 “沙漠飞鹰的名号不吉利,下辈子做个好人。”林白嘀咕一声,收揽了斩获,又与裴宁往前。 两人更为小心,可还是碰到不少散修,大都是筑基境界,少有几个是金丹境。 遇了几波伏击,还有几次正面碰上,倒也没甚凶险,反是让裴宁练了剑。 两人还是不敢大意,劳累半个月,终于出了千壑沙地。 又见葱绿山林,林白与裴宁都轻松不少。 稍作歇息,继续往东行。 趋吉避凶无感,两人又慢行了五日,便见龙门坊。 龙门坊是个好地方,位于眠龙山北边山脚下,一向聚集了许多散修,还有桥山派和云霞宗的人时时过来玩乐。 以前此地还有杂乱之象,后来出了狐狸那摊子破事儿,桥山派把这儿好一顿收拾,及至于三大派驻扎此地,如今龙门坊竟有了几分正派气象。 当然,该污秽的地方还是有,却已隐秘许多。 林白与裴宁并未进入龙门坊中。 “还请道友捎个信。”林白拦住一个跑单帮的散修,取出信件。 “咱可不白给伱带东西!”这散修是个练气,见林白虽是筑基,可不像恶人,便拿出了散修的混劲儿,开口讨要路费。 “这是自然。”林白把信轻轻推过去,“送与桥山姜氏姜鱼,她自有灵石送上。” “到付?前辈莫不是欺我傻子?”那练气散修愣了下,又问道:“前辈说的可是金丹姜家?” “正是!”林白笑着道。 果然,姜家名声就是好,散修应了下来,一溜烟的往北而去。 信中没写什么重要事,只“饮酒”二字。待姜鱼转交给姜小白,那丫头自然知道是说昔日她与林黄三人饮酒之处,亦是她筑基之地。 林白怕那散修干不成事,又拦了一个,让往凤鸣阁传信。 信中亦是只有“饮酒”二字,乃是给朱玉慧的,让她代转给妙妙。 “你方脱了险地,不找顾家回禀,反找姜朱二氏,到时别让顾家记恨上了。”裴宁笑。“若顾老祖只这点胸怀,我何必跟随?”林白大言不惭,说完这话又想起顾大娘貌似胸怀还行,虽瘦削些,可到底是有些斤两的,只是难知详细,毕竟不曾上手丈量。 俩人扯着闲话,入了眠龙山。 多年未再来,青山溪流仍在,路途却多有变易。 二人一路深入,又来到老鸹的领地。 之前顾飞雪杀过一头,可如今竟又有新的老鸹,不过只筑基初期,倒也不需忧虑。 林白也不把狐狸毛挂出来,就当散心了。 来到昔日与黄如和姜小白饮酒之处,两人闲扯几句,便入了洞窟。 “这就是你跟姜丫头苟且的地方吧?”待见到洞中石床,裴宁这才发问。 “山中凶险,如今首要之事是寻到沉玉仙子。”林白道。 裴宁冷笑几声,便不再多问。 见此间并无黄如留字,二人歇息了半日,便又出发。 沿着旧时路途,一路安安宁宁的来到穿山谷。 往前行了一会儿,便见那峡谷上横着的石头,乃是昔日铁化生应对雷劫之处。只是物是人非,早已生满杂草,有鸟雀在上面安了窝。 二人进了铁化生师徒的藏身洞窟,往里行了一阵,参观完毕,便又来到黄如的住处。 “这就是你跟杨欢苟且的地方吧?”裴宁在小小洞穴中看了会儿,便又开口。 “说起来,好久没见黄如了。”林白叹息一声,“昔年她跟随铁化生,二人犹如父女。如今跟着沉玉仙子,也不知是何光景。” 二人也不停歇,继续往前,便见谷中有缝隙。沿着缝隙往里走没多大会儿,豁然开朗,有群猴嬉戏。 先前三派入山争抢狐狸,这群猴儿也遭了难,如今却春风吹又生。 只是猴儿酒虽又酿出,可猴群到底大伤元气,如今领头的猴子竟只是练气境。 抢了猴儿酒,林白留下几个路上捡到的灵果,又放下几瓶虎狼丸,这才跟裴宁离开。 出了穿山谷,继续向南。 妖兽渐多,但大都是筑基境,二人自然不惧。 只是身处此间,林裴二人也没招惹妖兽的心思,是故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这是沉玉仙子的地盘,她一向小心眼,抓住你一点错处就不放,非得把你炮制一番,狠狠的欺负个够才行。”林白尽是经验之谈,“是故,咱们需得小心些。” “若是我女儿被歹人时时惦记,我比沉玉仙子下手更狠。”裴宁道。 “……”林白没法讲通道理,也不敢多说。 又往前行两日,便见桃林。 桃盛开,风儿一吹便有片片瓣掉落。 入了其间,脚下是青草野,抬目是青鹿仙鹤,有蝶舞鸟鸣,好似险境一般。 再往前,现出一小小水潭,三丈方圆。 初至此地时,这小水潭上还有一块儿如磨盘的石岛,此刻却已不见。 往潭水里看,只觉幽幽,不知深浅。 二人又把此间巡视一遍,见无有凶险后,林白便闭目坐定,裴宁护在一旁。 来到石盘之上,便见雾气上有一缕碧绿,又有月白之色。 稍稍歇息,平静心绪。继而心念一动,雾气翻涌,月白不见。 又自静歇,待过了半日,便见又有月白之色缓缓凝聚。 林白纳来雾气,石盘上眨眼便成一处桃林,其间有小小潭水。 正是此番林裴二人所处之地。 幽幽潭水中映出一轮明月,外围雾气分出一道缝隙。 月白之色便入到此间,待盘旋良久之后,才缓缓退却。 消息已传到,秀秀必然明白其中意思。 “按理说,”林白睁开眼,摸出狐狸毛,“此物出自沉玉仙子,她又是一向稳妥的,咱们离的如此之近,她老人家该察觉才是。既然察觉,应来看一看,但沉玉仙子却不来,想必在一心静修。”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我虽有孝敬仙子之心,可不得其法呀!” 裴宁见林白使劲说狐狸的好话,嘴角便有笑。之前还一直说狐狸的坏话,来到这儿却夸上了。 “或是别有缘故。”裴宁笑着道。 “也是,仙子日理万机,忙于诸般事务,我等即便有机密相告,也需等上一等。”林白继续叹气。 俩人扯完没用的废话,又商讨以后之事。 等了半个时辰,潭水忽的涌动起来。 很快,一个人钻了出来,“你可算来了!”秀秀趴在水潭边,面上有清水,好似出水的芙蓉,她睫毛弯弯,嘴角欣喜掩不住,待又看到裴宁,才愣了下,小声道:“怎么你也来了?我还以为就他一个人……” 她看向裴宁,好似有些怕。 “多我一人便碍你们独处了?”裴宁单膝蹲在水潭边,一把手抓住秀秀的下巴,往上一抬,四目对视,笑着道:“开心肆意,目中怀春。我猜你独居寂寞,必然是沉玉仙子不在家,没人管你了。” 秀秀脸一红,又躲到水潭里了。 (本章完) 第247章 会面 第247章 会面 “她还是个孩子,你干嘛欺负她?” 林白见秀秀躲了起来,便跟裴宁讲道理。 “孩子可不会温柔又娇羞。”裴宁道。 林白辨不过她,便只随口扯了些平日里教训妙妙的大道理,然后拉着裴宁入了水潭。 秀秀在下面带路,三人一路深潜,越往下越幽深。 这小小深潭好似一口井,待潜了十数丈后,才落了底。 壁上镶有萤石,青光幽幽。潭底是青石铺就,却好似是某种阵法。 掐诀避水,三人拂去衣袍水渍。 水潭之下本就狭小,一时间三人着实是面对面。 秀秀脸上红晕还未褪去,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裴宁抱臂,笑吟吟的看着秀秀。 林白不忍秀秀受欺,便开口问道:“此处是传送阵?” “是。”秀秀立即点头,小声道:“仙子在此布阵,方便往来。” “这一类的传送阵,想必不止一处吧?”裴宁终于不盯着秀秀了,反看向洞壁。 “总计十八处。”秀秀是个老实孩子,也不隐瞒。 “狐狸嘴臭,仇家太多。人言狡兔三窟,殊不知狡狐十八窟。”林白说完后,才小心的看向秀秀,“仙子不在家吧?” “不在。”秀秀笑着摇头,好奇的问:“你很怕仙子?” “他想睡你,能不怕狐狸么?”裴宁插嘴。 “……”秀秀又脸红了。 林白瞪裴宁,裴宁反问道:“我说错了?” 道理讲不通,不过林白脸皮厚,倒是没什么,秀秀却红着个小脸,低着头搓衣摆。 “小时候抓着人不放,长大了知道脸红了?”裴宁捏了捏秀秀的脸,“速速离开此地!” 秀秀也不敢说啥,“嗯。”老老实实的应了声儿,取出一个令牌。 令牌应是玉质,与脚下潭底的青石相映,继而令牌散出悠远青光。 “屏息守心。”秀秀伸出手。 林白立即抓住秀秀的手,又赶紧拉住裴宁的手。 裴宁一阵恍惚,忽觉头顶潭水翻滚,好似上下颠倒。碧青光华闪动,脑中混沌。 再落地时,便见身处一凉亭中。四周皆是林木山石,又有竹林涛声。 还没开口询问,便听一声虎啸。 金丹威压降下,裴宁一手被林白紧紧扣住,她忍住头晕,回头来看。 只见凉亭外有一斑驳巨虎,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如刀剑般的利齿。 双目如铜铃,紧紧的盯着林裴二人。其身散发出滔天杀意,威严厚重之极。 林白是见过这老虎的,昔日三派搞事情,老虎便亲至龙门坊为狐狸传讯。 “山君。”这老虎虽是狐狸的狗腿子,可毕竟是金丹境妖兽,林白与裴宁自是要给上面子的。 哪知行了礼,老虎又是一声狂啸。 狂风掀起,卷来一股子臭气。 “一边去!”秀秀单手叉腰,板着脸呵斥。 果然,老虎收起凶相,摆了摆尾巴,也不走开,只趴卧下来,面上竟有几分委屈。 “它一向霸道的很,瞧见生人都要显显威风。仙子让它护着此地,是故连路过小鹿獐子都要被他打一顿。”秀秀解释一句,拉着林白的手出了凉亭,“跟我来。” 三人继续向南,来到一瀑布前。 穿过瀑布,便见另有天地。 绿草如茵,桃盛开。蝶舞莺飞,有仙鹤青鹿徜徉。一只灰雀歪歪斜斜飞来,落到秀秀肩上,啾啾不停。 前方有一宽阔水潭,大小百余丈。 其上有一小小岛屿,长着一株老桃树。淡粉瓣,并无绿叶。 仰头看天,柔柔月光洒下,映在幽潭之上。 此地虽有鸟兽,可静谧之极。林裴二人踏入此间,便觉心静,不见半分烦躁。 灵气浓郁,当在四阶中上品。 “那儿是仙子修行之处,”秀秀指向水潭正中的桃树,“其实就是每天睡大觉的地方。” 秀秀又沿着水潭边走,桃林中藏了两处木台,上有矮案茶盏,放了几个蒲团。 其中一个蒲团上卧着个酣睡的鼹鼠。 “这是我和黄姐姐的修行之处。”秀秀请林裴二人坐下,倒上茶水,“我平时也去湖心岛修行,可我觉得没这儿好。” “又是黄如的住处。”裴宁忽的看向林白。 林白端着茶杯,假做不懂,只是点点头,“确实好地方,仙子着实关爱伱。” 喝了口桃茶,林白又小声问道:“仙子去了何处?小黄呢?” “去了道隐宗,说是要去会一会天人。”秀秀叹了口气,“本来仙子不带黄姐姐去的,可待听说要去见陈天人,黄姐姐便说什么锈剑之类的话,非要跟着去。” 果然,先前在桥山派时,陈天人首徒莫应成求到顾家跟前,然后林白做了中人,这才联络上了狐狸。 如今近两年了,那位陈天人之事还未了结。 “仙子离开多久了?可说是为了何事?”林白又问。 “走了一年有余。”秀秀摇头,“至于是何事,仙子倒是没跟我细说。”扯到这儿,秀秀还不忘补上一句,“仙子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她好似颇有怨念,伸指头戳那正睡熟的鼹鼠,待鼹鼠醒来又叽叽叽,秀秀没法子便拿出干果来哄。 “是,你已不小了。”裴宁抚掌赞叹,“已知人事,含苞待放。” 秀秀闻言偷偷瞧了眼林白,又脸一红,低头去逗弄鼹鼠。 林白头疼的很,此番固然是要见秀秀的,可还有许多事要求问狐狸。 如那黑刀的来历,如那鹿轻音的来历,还有向无回和岳丰树旧事,以及葫芦怎么玩儿。 狐狸不在家也就罢了,可裴大姐以前明明挺喜欢秀秀的,可如今秀秀一长大,转眼就欺负上了。林白两边都得罪不起,赶紧扯了几句蛋,便又让秀秀导游一番。 秀秀自是乐意,她采摘了许多果子,还把不少野兽伙伴介绍给林裴认识。 折腾了两日,算是把这周边逛了一圈。 然后三人便又闲坐,各自讲起修行心得。 裴宁是剑修,修群剑之法,乃是自比斗中得道,自磨砺中求悟,是故她讲的秀秀都不喜欢。 秀秀修命理阴阳之道,因着如此,倒是对阵法一道也有研究,只是不深。 她扯起来没完,一如小时候的话痨模样,且扯起来没个边儿,一会儿扯到各地风土人情,一会儿扯到驯养灵兽,甚至于连各种灵草灵植都能扯上许多。 可若裴宁问她应战之法,秀秀便说什么谨慎小心,不出门便无危险之类的话,把裴宁逗了个满怀。 林白怕她俩吵嘴,便也立即讲自身所得。 算起来,林白是三人中经验最丰之人。不管是诸般技艺,或是临阵对敌,亦或者服侍长辈,都极有心得。 不过林白只讲了些修行上的感悟,倒是没多扯如何哄顾大娘,逗骚狐狸的破事。 三人小道会讲了两日,便又各自修行。 林白如今筑基七层,已步入后期境界。自打改修造化诀,又放下诸般技艺,只一边淬体,一边修行,倒是突飞猛进。 此地灵气浓郁,乃是上佳的修行之处。 且福地四周亦有五行灵气,淬体自然也是方便之极。 静修一个月,修为便又有进境。 林白估摸传给姜丫头的早已送到,这丫头指不定已经过来了,便启程去寻。 “我也正好想去散散心。”秀秀扭扭捏捏,也不敢看裴宁脸色。 “莫累着了。”裴宁瞥了眼秀秀。 秀秀脸微红,却很是正经,“不过是陪着他见几个朋友,倒也没什么累的。” “我是说他。”裴宁道。 秀秀微微侧头瞧林白,好似在想什么事,只是脸愈发红了。 “事关桥山派,你二人在此留守。若是安稳,下次再去。”林白一本正经,倒是把秀秀唬住了。 取了令牌,又来到那凉亭,开启传送阵。 因已修成遁法,传送之时的不适倒也无甚大碍。林白还跟秀秀打听过如何布置传送法阵,可这丫头学问不到家,还没得狐狸真传。 光华闪动,稍有恍惚之感,林白便又来到那小小深潭的底部了。 按着秀秀所言,龙门坊距离狐狸静修的桃林福地近两千里。而如此之远,眨眼便至,传送法阵确实是上等阵法。 “遁法亦是同理,我何时才能一步千里,乃至万里?” 林白静歇了一会儿,这才跳出深潭。 摘了一株桃插在头上,便即出发。 取道穿山谷,马不停蹄,去往约定之处。 刚到地方,便见昔日饮酒之处的大树。环顾四周,已然布置了阵法,预警法阵,幻阵,一个不缺。 只是林白精研阵法,如入无人之境。 行了十几步,便见昔日三人饮酒之处有两个人盘膝坐着,好似在论道。 一人着黑衣,黑发束起,双目漆黑明亮。 另一人也是黑衣,却分外宽大,顶莲冠,怀抱拂尘。 二人看起来都是十几岁年纪,一个伶俐可爱,一个乖巧可人,好似姐妹。 正是姜小白和妙妙。 “说起来,你师父也是命好,一个人入山寻筑基机缘,危难之时恰好遇到了我,这才救他一命。”姜小白叹了口气,好似在缅怀。 “前辈的恩情还不完!”妙妙立即道。 “现今你也筑基了,再说你跟小鱼儿姐妹相称,却也不必时时称我长辈。”姜小白道。 “姐姐!”妙妙甜甜开口。 姜小白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你虽然比小鱼儿小几岁,可到底后发先至,率先筑基。你又早入林转轮门下,乃是师姐,日后要好好照顾小鱼儿,莫让人欺负了她。” “姐姐放心,我一定把师妹当亲姐姐看待!”妙妙根本不会说错话。 两人扯了一会儿,又说起此番入山之事,姜小白教了许多应对散修和妖兽的法子,妙妙听得很是仔细,还时时夸姜小白见识高。 “师父!我想死你了!”妙妙见林白走近,眼眶立即就红了,扑上来搂住林白胳膊,好似经历了数番生离死别似的。 她一贯会来事儿。 姜小白起身,朝林白微微点头,便不再多言。 这丫头虽然样多,劲头足,可只在黑塔里才现出原形,在外时都是乖巧和善的模样。 叙了几句话,才知二女也是刚到两天。待匆匆布下阵法,这才停下歇息。 “你家老祖可回来了?”那小世界崩塌之时,林白曾见姜行痴身影,好似他已得了机缘,只是不知如今怎样了。 “业已归来。”姜小白微微笑。 林白放心不少,又看向妙妙,笑着问道:“如何筑基的,给为师细细说来。” 妙妙是林白收的第一个徒弟,又是故人之女,是故一直把她当亲女儿看的,林白自是关心的很。 “师父!此事不急着说!你们正事要紧!”妙妙很有道理,“此地虽有阵法,可到底四面漏风,不是议事之处!”她指向洞窟大门,“不如去洞中商议,我已打扫干净了!” 妙妙拍拍胸脯,“我在外守门!必不让人扰了清净!” 林姜二人看了妙妙一眼,又对视,便都点了头。 待进了洞中,关上大门,姜小白才摇头叹气,“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徒弟?” “她是不是筑基时惹了祸?”林白却看出不对。 姜小白笑着点头。 (本章完) 第248章 教徒 第248章 教徒 洞中果然打扫的干干净净。 待进到最里的房间,石桌上竟还燃着香炉。 青烟袅袅,分外清香。 这会儿不是胡闹的时候,不过林白终究心软,倒是也不愿辜负了爱徒的一片孝心。 刚想说点什么,那边姜小白已经解下莲冠,“给我解开衣带。” 她转过身去。 林白没法子,便上了手。 近两年不见,细枝硕果亦是滋味甚佳。 彼时两人未筑基前,便是在此地乱了分寸。如今再游故地,倒也颇得其趣。 哼哼唧唧闹腾完,这才说起正事。 “你说妙妙在外惹了祸,你惹的祸比妙妙更甚吧?” 姜小白取出干净的道袍,竟不是宽袖,乃是玄色宫装,“你不回桥山,反千里传信,显然是怕了!我猜伱惹了岳丰树!” 林白知道这丫头一向脑子管用,鬼点子还多,没想到竟被她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俩不愧是师徒,都是惹祸的高手,只可怜我家小鱼儿了。”姜小白下了结论。 林白见她得意,便知她有备而来,必然是打探过消息的。于是小心的逢迎,又上了上手。 果然,林白一拿捏,姜小白便不拿捏了。 “徒弟在外面守着,偏你没一点正经!” 姜小白哼哼两声,却很受用。 待又伺候过,她才又张了嘴。 原来岳丰树已死的事近几日才传开,说是魂灯已灭,又说是因千壑沙地出了变故,这才陨落其间。 桥山元婴都没露面,姜小白在桥山派打探向无回和顾倾水的事,虽未得准信儿,却猜到两元婴应在外未归,如今桥山是三家金丹主事。 不过桥山派底子厚,兼有上次合围鹿海客之事,倒也没人敢去挑衅。 是故桥山倒也算得上平静。 而姜家姜行痴亦是前不久才归家,待去桥山派做了回禀,便即闭关静修。还下了严令,不准族人在外惹事。 天池派掌门刘天河魂灯已灭,门中稍稍动乱了一番,如今是盖成非主事,而姚万山不知去向。 “老祖回来只跟我说入秘境后便与你分开,不知你去向。” 姜小白叹了口气,拢了拢衣衫,随口道:“岳丰树不会是你杀的吧?”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白,接着道:“你这人一向手段多,老是把后手藏着掖着,还一贯会勾人。” 姜小白说到这儿,乖巧脸蛋有了笑容,贴到林白身上,小手在林白胳膊上走路一般往前,“是不是又勾了个人,这才拿下了岳丰树?” “说哪里话?我什么时候勾过人?”林白板着脸。 “也是。”姜小白竟信了,“裴宁凶悍,谅你也没胆子。要么就是沉玉仙子的那位命契之人也去了。” “没去,她在静修。”林白正经道。 “那你们到底遇了何事?”姜小白好奇的很,“岳丰树身死,何问药却魂灯未灭,莫不是那家伙反水了吧?” 这丫头必然推演了好几日,做了各种猜测,甚至说不定是姜行痴的猜测。 “事关重大,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林白道。 姜小白闻言点头,“果然。”她打量着林白,“你许了何问药什么?还有别的帮手?得了什么宝贝?” 说着话,她竟上手来抢储物戒。 林白哪能让她得逞,当即把她按翻。 “云霞宗有何动静?”林白把她训服,这才又开口问。 “没动静,好的很呢。”姜小白笑了笑,语声温柔许多,“半年前破云子来桥山,求见向老祖而不得,只跟岳家人聊了聊。” 说到这儿,姜小白立即起身,“好啊!”她开心的很,抓住林白手臂,“你帮手是曲成甲!不对!你连曲成甲都干掉了?” 姜小白一副高兴到癫狂的样子,硕果奔涌,把林白胳膊抱到怀里,双目明亮,有依恋崇拜之色,“你真厉害!” “……”林白就知道,这丫头太聪明,但凡稍稍跟她透漏些东西,她就能有所推论。 “曲成甲未死。”林白情知没法瞒了,便反问:“你家老祖还说了什么?他未说曲成甲之事?” “老祖什么都没讲。”姜小白语声小了点,“老祖城府深,才不会跟我讲这些。” “你家姜饮冰老祖呢?”林白又问。 “不知去向。”姜小白叹了口气,“家主也不多说。” 林白倒是颇有惊讶,既然姜饮冰未死,那姜行痴着实是手段惊人,竟把刘天河和秦忍松干掉了。 只是不知姜饮冰去了何处,是隐于暗处?还是另有安排? “千壑沙地之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林白叮嘱。 “封口费。”姜小白伸手。“日后再说!”林白没脾气。 两人又闹腾一番,林白终于想起好徒弟的事情。 “妙妙到底惹了什么祸事?”林白知道妙妙是个不省心的,可也知道这丫头是个有眼色的,绝不会惹不该惹的人。 林白估摸着,定然是这丫头做了坏事,结果经验太少,没了结手尾,被人抓了尾巴。 “她在海边筑基,惹了九阴山的人。”姜小白额上有细汗,说话也有些喘。 “九阴山?惹了便惹了,九阴山元婴都杀了,何况区区几位九阴山弟子?”林白十分大气。 “果然,鹿海客之死跟你有关……”姜小白瞅了眼林白,往下看了看,“你真是把顾老祖哄高兴了。” “……”林白头疼的很,问道:“妙妙到底是怎么惹了事?” 姜小白得了美事,乖巧脸蛋儿微红,还真有了谈兴,当即讲了起来。 原来妙妙天启机缘在海边,恰好遇到了九阴山修士。妙妙设计,阴死了一个九阴山筑基,还有三个练气。 这其实没啥,桥山虽跟九阴山了结了恩怨,可私底下斗法禁绝不了,死个把人不算大事。 结果待妙妙筑基后,不及稳固境界,就又阴了一个来查案的九阴山筑基。 九阴山死了俩筑基,事情闹大。小的死了来老的,金丹亲自来查。 妙妙鬼点子多,又有林白送的遁符,倒是没让人家抓住。 本来到这儿也没啥,林白早知道妙妙这丫头因朱玉茂之事对九阴山怨气极大,是故有些报复之举也寻常的很。 只是这丫头太坏,作完了案,竟还玩心眼,竟还留了字:杀人者八卦山曲成甲。 这丫头只知曲成甲离开云霞宗在外远游,是故随意留了字,反正不管九阴山信不信,哪怕是知道有人嫁祸,那也不怕。 但妙妙没想到九阴山经鹿海客之事后,心气少了,不跟桥山做对,还跟云霞宗修好了。 然后,九阴山竟请来了高元元对质。 高元元自然乐见九阴山多死几个人,可一看就知是嫁祸,他那受得了这气,当即探查。 但妙妙着实心眼多,阴人的阵法全部拔除,现场并无半分痕迹。 “你家徒弟也着实心眼多,回来后只说入山筑基,还在我家和凤鸣山办了几次道会,愣是没漏半分风声,一副乖巧模样,连小鱼儿都不知道。” 姜小白贱兮兮的笑,“本来这事儿也断难查到妙妙的,除非有精通命理寻踪之人。” “后来怎么查到的?”林白没脾气。 “云霞宗出了位新金丹,也是修的命理之道,被高元元请了过去。于案犯之地布法,再以大神通才寻到妙妙身影。”姜小白道。 “……”林白头疼的很。 “你徒弟着实能耐,曲如意纠了顾瑶和程霜去找她,反被那丫头说服。”姜小白啧啧有声,“云霞宗和九阴山自然不会直接对小丫头出手,于是高元元和阴绿华寻到顾九重,要讲一番道理。” “后来呢……”林白问。 “桥山才跟九阴山立下和约,又跟云霞宗交好,可门下附属竟然胡来。” 姜小白笑的愈发开心,“管教下属不严是其一,挑拨九阴山与云霞宗是其二,坏曲成甲声名是其三。” “顾家赔了重礼,又勒令朱玉树好好管教。”姜小白嘴角有笑,“至于顾九重到底如何安抚两派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唉,这丫头!”林白气的捶地。 身为传道恩师,林白平日里便如严父一般。如今听了徒弟行迹,自然急得很! 匆匆穿上衣衫往外走,姜小白连忙跟上,还不忘拂去秽物。 开了洞府门,便见妙妙笑嘻嘻的上前,“师父累不累?” 她拿出一瓶酒奉上,“我给师父带的好酒,是欢欢姐送的。” 林白心软了,但仍板着脸,训道:“师父不在,你就惹事!” “师父先喝酒。”妙妙奉酒,还不忘给姜小白倒上,“姐姐也喝一点,去去燥热。” 林白跟姜小白对视一眼,都没脾气。 两人坐青石上,妙妙立着。 姜小白盘膝,嘴角有笑,要看转轮教徒。 “吃一堑长一智!”林白一副道学先生模样,“你方方筑基,便不知天高地厚!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高人何其之多,你那些鬼蜮伎俩,怎能瞒得过真正的有为之士?” “妙妙谨记师父教诲!”妙妙听话的很。 “此番金丹出手呢,寻踪索迹,你可服气?” “妙妙服气!”妙妙听话的很。 “这才对嘛。”林白笑着摸出障目符,“下次嫁祸他人,亦或者谋算要事,先开了此符,便难再有人抓你尾巴了!” “还是师父老谋深算呀!” 妙妙恭敬接过,开心的收下,笑嘻嘻的给好师父倒上酒,又殷勤的上前捶背。 姜小白愣了下,不禁摇头,“小鱼儿有你们这样的师父和师姐,我就放心了。” (本章完) 第249章 狐狸归来 第249章 狐狸归来 山林野风沁人心脾。 大树下,青石上,林白盘着腿。妙妙一边捶背伺候,一边讲她的筑基故事。 林白言传身教,说了许多应敌之法。 姜小白还不时补充,俨然成了三人开道会了。 传道授业之后,把障目符的效用说给妙妙,这丫头开心的很,黏着非要多讨几张。 “符箓不分善恶,乃是看所用之人善恶。你善,则符箓善;你恶,则符箓恶。” 林白生怕这丫头走了歪路,谆谆教导不停,“日后手持此物,当秉善心,行善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妙妙谨记师父教诲!”妙妙恭谨的应了,又问:“那要是有人犯我呢?”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林白就知道这丫头道道多,可还是强行纠正,“总之,秉承良善之心。需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师父真是金玉良言啊!”妙妙一本正经的应了。 林白心知这丫头心眼子多,虽面上恭谨,其实就是在敷衍。 不过这也不错了,她小时候根本懒得敷衍,如今到底是长大了。 担心自然是担心的,可林白也知道这丫头眼力劲好的很,惹不起的绝对不惹。 日后只要好好教导,肯定能成才的! “你能把为师的话记在心里,我就放心了。”林白深知改不掉妙妙的脾性,日后还是好好教小鱼儿吧。 大徒弟养废了,还有个二徒弟呢! “师父,我可想伱了!”妙妙见师父没训人,还得了好东西,嘴角笑一直不消,“日后妙妙一定好好报答师父的恩情。”她依偎着林白,嘿嘿嘿的笑。 “说什么报答之恩,日后再惹了祸事,不把师父说出来就行了。”林白道。 “师父,这次高元元找上门,我可没说你的名号!”妙妙拍着小胸脯,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模样。 “你是没报林转轮的名号。” 姜小白忍不住插嘴,“她被顾九重关了禁闭,便央小鱼儿奔走,先去求告顾瑶和顾飞雪,又去寻杨家的杨欢,连程家的程霜,还有云霞宗的曲如意都请了一遍,这才算是免了责罚。” 这还不是拿我人情来用?林白也不知妙妙的厚脸皮跟谁学的,但见她能找对人,说明这丫头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杨家的杨恕、杨嗔兄弟也与为师交好。你喊一声师伯,他们抹不开面子,定然要帮忙说上两句的。”林白叮嘱道。 “他俩哪有几位姐姐跟师父关系好!”妙妙有理有据。 “知子莫若父,反之亦然。”姜小白笑着道。 林白深知道理讲不通,便也不再多扯。 “妙妙的事算是了结了?”林白看向姜丫头。 “有顾九重护着,九阴山自然再难说什么,至多讨要些好处罢了。”姜小白洞若观火,不似以前的蔫坏模样,“只是你家爱徒借曲成甲之名,又被高元元抓了现行,还得曲如意帮忙,终究是欠了人家的。” “师父……”妙妙终于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低着头。 “你勿要自责,你想代为师出气,我高兴还来不及,怎能责罚你?” 林白拉住妙妙的手,一副老父亲的样子,“至于此番曲如意援助,高元元网开一面,那也不欠云霞宗的。为师前番在秘境之中,早把恩情还了,你莫要放在心上。日后好好修行,提升境界才是紧要。” “是!”妙妙乖巧的跪伏在林白膝前。 姜小白瞅了眼,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模样。 林白知晓妙妙已无事,放心不少。要是此番师徒都被逼的不敢回家,那人就丢大了。 扯完这些,林白又问起另一个徒弟的事。 “小鱼儿自得了得鹿真经之后,修为再无凝滞,反突飞猛进,如今已届圆满,不日便会出门寻机缘。”姜小白自是对她亲妹妹了然。 眼见两个徒弟都有出息,林白欣慰之极。 摸出葫芦,“此番深入险地,略有所得。”林白把黑色葫芦递给姜小白。 “总算没有白来。”姜小白心知是好东西,美滋滋的收到手里,看个不停。 林白又拿出一紫色葫芦,给了妙妙。 妙妙见还有东西拿,又甜甜的喊了好几声的好师父。 这七色葫芦各有妙用,即便不经祭炼,也有玄妙之用,只是需多多摸索。 而且筑基境界还难发挥出全部效用,需得等结丹之后才能更好的运用。 林白本想着等狐狸回来后问一问狐狸的意见,但想到狐狸性情恶劣,又狡猾之极,若被她抢了去,那倒是得不偿失了,不如早早分了算了。 裴大姐自取玄黄色葫芦,林白将月白色葫芦给了秀秀。 此番黑色送给姜小白,紫色送了妙妙,只剩下三个了。 “大徒弟有了,次徒没有?一碗水总得端平!”姜小白只稍稍试了试葫芦,便知绝非凡品,是故替小鱼儿来讨。 林白又拿出一金色葫芦,“这是给小鱼儿的。”递给了姜丫头,叮嘱道:“让她好好静修,千万莫要因妙妙先筑基而生了急躁之心。” “有这样的好师父,我自然会把话传到。”姜小白也开心的。 “还有……”林白摸出青色葫芦,不顾姜小白皱眉审视,把葫芦递给妙妙,“此番杨家多有出力,你代为师好好谢一谢。” 林白一向大方,尤其是对自己人。 此番七个葫芦,除自留一个外,全都送了出去。 妙妙接过青色葫芦,歪着头想了会儿,然后了然的点点头。“师父放心,包在我身上!”“出力之人颇多,顾家顾瑶和顾飞雪,程家程霜,还有曲如意,没见你备了谢礼!”姜小白不屑笑,“妙妙,你可得记住了,谁是你真师娘,谁是你假师娘!” “不管真师娘还是假师娘,”妙妙十分认真的看着姜小白,道:“姐姐才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我知道该亲谁!” “好孩子。”姜小白被哄开心,抓住妙妙搂在怀里。 “裴宁在何处?”姜小白见妙妙使劲儿往胸口拱,竟还上了手,她便赶紧推开妙妙。 妙妙被推开,瞧了眼着宽大道袍的姜小白,双眼中有不可置信之色。 “在山中静修。”林白笑着道。 “妙妙那位小师娘呢?”姜小白又问。 “也在静修。”林白老实的回。 “师父,我何时才能见一见小师娘?”妙妙也来劲儿了。 “先不急,待小鱼儿筑了基,我带你二人一起去拜见。”林白生怕妙妙带坏秀秀,根本不敢让她俩见面。 又扯了一会儿,问了问朱家近况和朱见羊,见没重要事了,妙妙便有眼色的让林姜入洞,借口还好的很,乃是说商议要事。 回了洞中,俩人闲扯几句,姜小白又开口讨要障目符。 方才在妙妙跟前她拉不下脸,这会儿娇羞可人的黏上来,见林白好似不愿意,便着意的伺候。 她一向样多,林白颇得其妙处。 流连了三日,吃饱了果子,出洞汇合妙妙。 约定好半年见一次面,林白又留了舆图,详细写了妖兽领地和路途。 再扯了些闲话,林白写了信交由妙妙,让她转送给顾瑶,然后送姜丫头和妙妙出山。 儿行千里母担忧。 林白生怕妙妙出了岔子,便把送她俩到了龙门坊外。 眼见要离别,下次再见之时便是小鱼儿筑基后了,妙妙红着眼眶,依依不舍的拉住林白袖子。 林白知道妙妙最会哄人,本以为这丫头要说些感人的话,没想到她却道:“师父,要不要给其她姐姐也备些礼物?” 妙妙一板一眼,掰着指头,“就算现在不是师娘,难保来日不是。若是有礼物送上,那便是个念想,指不定就水到渠成了。” “……”林白扶额。 姜小白松了口气,心说让小鱼儿拜师果然是明智之举。 林白也不舍得妙妙,师徒俩进了龙门坊,妙妙开开心心的买了些简单玩意儿,“我打算送给老家和姜家的朋友,如今我也是筑基长辈了!”她很是得意,“师父日后若要去做什么坏事,万万带上我!我也想见见世面!” 待二女离开,林白这才回返。 来到桃林深潭,开启传送阵。 光华闪过,来到凉亭中。 那金丹老虎不见踪影,林白出了凉亭,便去往桃林福地。 穿过桃林,来到平日静修之地,却不见秀秀和裴宁。 心中也无吉凶之感,林白再往前走,来到水潭边。 看向正中那小岛,桃树下有两人。秀秀与裴宁跪坐,前者怀里抱着个青毛狐狸。 狐狸尾巴卷着一柄断剑,正自端详。 “老祖!”林白拿出妙妙见自己时的惊喜和依恋的表情,也不管学的像不像,反正立马踏水到了跟前,“老祖!我想死你了!” 凑到跟前,跪坐下来,林白就要上手捋狐狸毛。 狐狸却闭上眼,尾巴一挥,断剑扬起水气,挡住了林白献殷勤的手。 “此物与你本命相契,有苍茫之意,好似经历无尽岁月,见证无数变迁。此剑原本的主人,必然是极了不得的高修。你好好收着,或与你日后大道有益。”狐狸把断剑丢给裴宁。 “谢仙子提点!”裴宁接过断剑,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老祖,仙子,可算把您给等回来了。”林白感慨。 “再不回来,我家傻老虎的清白怕都难保得住。”狐狸依旧闭着眼,嘴上嫌弃。 秀秀脸一红,低着头不吭声。 裴宁嘴角有笑,瞥了眼林白,她此番算是知道林白为何屡屡在背后对狐狸口出不敬之语了。 林白脸皮极厚,根本不在意,反好奇问道:“老祖,小黄呢?怎不见她?” “她在道隐宗。”狐狸尾巴在林白鼻子前甩来甩去,好似厌烦的很。 “怎不让黄姐姐回来?我想她想的紧。”秀秀道。 “你俩若是在一块儿,整日里别修行了,只叽叽喳喳就要烦死人!”狐狸没好气,“你还想她?我看你春心萌动,怕是早把她忘了吧?” 秀秀又低下头,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 林白见狐狸一如既往的嘴臭,便小心应对,道:“老祖,此番在千壑沙地之中颇有所得,我正想给老祖禀报呢!” 狐狸闻言,终于睁开了眼。 (本章完) 第250章 归属 第250章 归属 自打瞧见狐狸,林白便知她应是前脚刚到。 否则以狐狸的恶劣性情,必然要跑去听一听墙角,甚至当面围观,继而在秀秀和裴大姐跟前添油加醋,说一番磕碜人的言语。 “妙妙让我去一去味儿,当真有先见之明。”林白心中感叹。 “怎不说了?”狐狸见林白一直不吭声,好似在回忆什么,便不耐烦道:“怎么?跟姜家丫头睡觉睡傻了?” 裴宁和秀秀一起看了过来。 “咳咳……”林白假做不懂,只伸手捋狐狸毛,讨好道:“我是有诸多不解,心中千头万绪。” “是女人太多,乱了心绪吧?”狐狸一张嘴就绝无好话。 林白脸皮极厚,根本不应,只细细说起秘境之事。 从岳丰树召集人手,到再遇鹿轻音,继而布阵破曲成甲,乃至擒杀岳丰树,尽皆说了出来。 有秀秀在,林白虽一直被狐狸嫌弃提防,可狐狸到底不是外人。该说自然要说,只盼狐狸能提点一二。 “仙子请看。”林白取出黑刀,双手奉上。 狐狸猛地站起,也不用尾巴卷过去,只凑近了细看。 裴宁早已试过,倒不怎么在意。秀秀也来了兴趣,紧盯着不放。 “仙子通天晓地,必然知晓此物来历。”林白先给扣上帽子。 “这是阴无晴得来的。”狐狸果然知道,道:“此乃魔刀,你们自然未见过。东海域早就没了这些东西,再往北才有。” 狐狸随即目视着林白,叮嘱道:“魔刀虽强,可若时时来用,便浸心噬脑。再者,此物伤天害理,中之便侵人肺腑,坏人气海,极难拔除阴毒,日后你还是少用为妙。” 林白信了,先前用黑刀斩杀岳丰树后,自身杀意勃发,脑中好似想杀个痛快一般。 且石盘上的雾气中有一缕黑色,确实是被黑刀影响了。 “这黑刀太邪,你把握不住。”狐狸又卧了下来,“不如给我。” “……”林白就知道狐狸不是个好鸟,不过想了想,还是问道:“仙子想哪去做什么?可是有了仇人?” “我向来仁善,从未得罪过人,哪里有仇人?”狐狸歪着头,诧异道。 林白三人尽皆无语,这等嘴臭之极的狐狸竟说她没得罪过人,着实是不要脸之极。 “那仙子是要代我保管?”林白并无不舍之心,这玩意儿确实如狐狸所言,不是好东西。 而且威力虽大,也诡异至极,对敌有奇效,可林白一向信奉堂堂正正,不爱走歪路邪路。 当时从鹿轻音手里坑过来,也是随心之举,盼鹿轻音莫再受此物影响,继而再走上邪路。那鹿轻音结丹后并未讨还,也是有断绝前事,再获新生之意。 “我自有用处。”狐狸开心的摆摆尾巴,卷起刀柄,丢到空中,随即黑刀不见。 “仙子,这黑刀也是我好不容易才跟鹿轻音要过来的……”林白恼怒狐狸下手太快,都还没来得及讨要好处。 “葫芦呢?”狐狸根本不提好处,反转开话题。 林白在狐狸手里吃了不止一回两回亏了,倒也算习惯。反正要是不被欺负,那倒是不习惯了。 “仙子,”林白也不拿出葫芦,反好奇问道:“鹿轻音言说向老祖曾受过重伤,乃至于大道不展,竟有夺舍之心,此事是真是假?” “向无回贸然西行,意图求进取之法,此事自然是真。”狐狸嘴巴咧开笑,“伱当去问问小水,她更清楚。” 林白一点不傻,当即知道狐狸的意思。 彼时向无回受伤之际乃是三百来年前,那会儿还没顾大娘呢,可既然顾大娘知晓此事,那便是顾家已故元婴顾青山参与其中了。 看来顾青山陨落之事,还跟向无回有关系。 “岳丰树修遁法,又有枯木回春之法,本命乃是长生树一属,”狐狸颇有感慨,“向无回并未得无相传道,或是说并未尽得,他明白的太晚了些。” “唉,若是向老祖早早向仙子问询,怎会有今日?”林白感叹。 “你就算再给我脸上贴金,你也不能在此地久留。”狐狸道。 “仙子,为何不能?”林白还没吭声,秀秀先急了,“他在外有仇人,这里好歹是安宁之地,能庇护他周全。” “你想跟他睡觉吧?”狐狸问。 “仙子,你莫凭空污人清白。”秀秀脸红。 “你我心连心,你发骚我岂能不知?”狐狸没好气的很,“一日日不思修行,反光顾着想男人了!沉溺情色,如何能成大事?” “……”秀秀虽早知狐狸嘴巴损,可还没被这么损过,此刻竟憋不出一句话。 秀秀脸红的低着头,狐狸说的虽离谱,却也有算有些道理,秀秀被揭破心事,她搓着衣角,再不说一句话。 “仙子,你也不必……” 还未待林白说完,狐狸尾巴就伸了过来。 “若裴宁不在,你早就上手了吧?” 狐狸没好气,尾巴再一摆,从秀秀腰上卷过来葫芦。 葫芦月白色,未经祭炼,一截藤蔓还留着。 裴宁嘴角终于露出笑,瞥了眼林白,也没吭声。 林白着实没脾气,心想狐狸虽嘴臭,但也没甚出奇,只是境界压着,不敢跟她对喷罢了。 眼见狐狸尾巴缠着葫芦细看,林白便想,待日后出息,跟狐狸同境界了,一定跟她好好吵一架,指不定谁胜谁负呢! 过了一会儿,狐狸把葫芦丢给秀秀,又来看裴宁。 “仙子,此物来自何处?日后如何运用?还请仙子赐教呀!”林白心里骂狐狸,面上却恭恭敬敬。 狐狸没吭声,只是盯着裴宁。 “仙子。”裴宁老老实实取出玄黄色葫芦。 狐狸尾巴卷过去,又仔细看。看了一刻钟,丢还过去,瞧向林白。 林白取出剩下的最后一个葫芦。这个葫芦上黑下白,乃是葫芦藤结的第一个葫芦。 “仙子请看。”林白殷勤的送上。 狐狸尾巴卷着葫芦,又瞧了一会儿,便见尾巴一紧,继而葫芦颤动不止。 也无声息,然则此间好似起了风。 桃树飘落许多粉红瓣,水波荡漾。远处一声虎啸传来,把旁边酣睡的鼹鼠吓了一激灵。 黑白葫芦有淡淡光芒,随即黑白两色交融。 只见黑白之色追逐不休,继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似阴阳太极图一般。 诸人细看,好似那葫芦欲要囊括天地,双目随之而动,乃至于跨过无数山川,穿过万千岁月,却又不得其法。 “定。”狐狸尾巴一摆,把葫芦抛起。 林白三人这才回过神。 葫芦落下,又被狐狸尾巴卷住,“此物归我了!” “仙子?”林白早知狐狸品行低劣,可没料到竟真抢小辈的东西! 毫无元婴高修之风范,毫无长辈之气度! “咋比我还脸皮厚呢?” 林白心里暗骂不休,但面上委屈之极,哀求道:“仙子,此物是晚辈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还请仙子莫要夺人所爱。” 既然狐狸这么看重,林白就知道自己低估了葫芦的品阶。 “那好吧。”狐狸竟真的把葫芦还了,又道:“秀秀亦是我所爱!” “……”林白接过葫芦,竟没了脾气。 “仙子,”秀秀摸出她的月白葫芦,奉上前,“你我一体,我的岂不就是你的?这个给你用。”她把月白葫芦塞到狐狸跟前,抓住狐狸尾巴,卷住葫芦。 “……”狐狸愣住,她歪着头瞧秀秀,秀秀却不敢对视,狐狸便没好气道:“抬起头!让我看看谁胳膊肘往外拐?让我看看是谁想睡男人了!” 秀秀低着头不吭声,嘴里不知嘟囔什么。 “仙子莫气。”林白赶紧把葫芦收好,殷勤道:“仙子,这葫芦到底是何来历?” “我也看不出来历,”狐狸还在生气,不过到底正经许多,“七个葫芦,各有妙处。至于用在何处,还需慢慢摸索。” 狐狸叹了口气,“无相前辈所留,岂能是凡物?此物品阶极高,怕是金丹境亦不能尽其所用。你当早日结丹,炼成法宝才是。” “是!”林白开心的很。 “我记得总计七个葫芦,”狐狸歪着头打量林白,道:“你们都有,不给我徒弟一个?” “小黄有仙子当师父,又怎会缺的了这些?” 林白厚着脸皮辩驳,“仙子,我有两个徒弟,分出去两个。我那劣徒前番还惹了祸事,剩下的两个也拿去还了人情。” 葫芦早送完了,这会儿哪儿还有东西往外送? 林白一本正经。 狐狸冷笑不止,尾巴卷住秀秀脖子,往上一提,让秀秀抬起来头,道:“你看,他心尖儿上的人多着呢,葫芦都送完了!” 她兀自接着道:“是杨家女,姜家女,是吧?” “多赖她二人周旋,这才救我爱徒狗命。” 林白道。 “岳丰树的储物戒呢?”狐狸开口问。 你是狐狸还是貔貅?没吃过饱饭么?怎索取不休?林白立即双手奉上,“我早就想献给仙子了!” 狐狸尾巴抓住,随即藏了起来。 “仙子,向老祖和顾老祖可已回归?”林白岔开话题。 “用不了多久了。”狐狸懒洋洋的,好似不想再多说话,只爬到秀秀膝弯上,盘卧闭目。 林白深知狐狸一来,便再无亲近秀秀的机会了,于是便道:“仙子,前番道隐宗莫应成有言,允裴宁前往道隐宗修道。”他拉住裴宁,央求道:“仙子,裴宁乃是剑修,正该去道隐宗拜见陈天人。如此,也能跟小黄做个伴儿。还望仙子能捎带一程。” 林白已经跟裴宁商量好了,如今修行自是第一要务,裴宁去道隐宗有利无害。 而林白得了造化诀,修为突飞猛进,正该静下来心,先结了丹再说。 现今惹的仇人越来越多,岳丰树的人头得算到自己头上,也不知向老祖是个什么想法。 另还有,虽说跟云霞宗已没了瓜葛,但难保日后不出岔子。 有九阴山,虽有已讲了和,可若道旁相逢,指不定要打上一打。 不管怎么讲,林白已经打定主意,不到金丹境,绝不再犯半点险。 “待我歇息两日。”狐狸竟同意稍待。 “仙子,其实我特别喜欢这儿,我……” 林白还没说完,狐狸便开口打断,“做梦。” “仙子,我一个人也没个论道的,于修行不利。”秀秀小声道。 “你也做梦。”狐狸道。 “那我便去道隐宗罢。”林白没脾气。 “小水还要用你,不让我放人。”狐狸竟贱兮兮的笑了笑。 (本章完) 第251章 再会 第251章 再会 捋了半天毛,送了许多东西,还说了半天好话,总算是跟狐狸谈妥了条件。 其一,便是允诺送裴大姐前往道隐宗修行,以后便脱离桥山。 其二,乃是稍稍为林白提供庇护,得以安稳结丹。 林白与裴宁早就商议过,修行才是重中之重,如三派之事,桥山恩怨都是小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只是林白早就上了顾大娘的贼船,也不知还得被她如何索取无度。 林白细想半天,以顾大娘的冷清性子,应不会主动招惹别人,那还要自己干嘛?别是还得继续卖命吧? 顾大娘这桶水,可不是能随便搅的! 林白欲打探详情,可狐狸又闭眼酣睡,绝不再提。 “跟狐狸一比,鹿轻音都算是人品贵重!程霜都算是言语得体!” 林白在心里骂了几句,只能无可奈何。 眼见狐狸睡得香,林白也不敢多加打扰,拉上裴大姐和秀秀出了福地,来到外面凉亭里。 三人坐定,又自商议起来。 自打从溪县分离,三人多历波折,后相逢在无字秘境,此番又同坐在一起,三人际遇各有不同。 秀秀得天之眷,曲成甲并未为难她半分,又有曲如意照料,后干脆摊上个元婴狐狸,着实是没受过半点凶险。 裴宁拜入天池派,林白浪荡在信义坊,二人并未落了修行,反各有天地。前者于剑修上天赋秉然,后者修习诸般技艺,更是抱上了元婴顾家的大腿。 “你那两个徒弟,怎不带来让我见一见?”秀秀微微歪着头,很是好奇。 “她二人还小,不急在这一时三刻。”林白道。 “原来如此。”秀秀点点头,嘴角有笑,“那杨姐姐和姜姐姐应不小了,怎也不带来看看?” “她们不来,你央沉玉仙子带你去桥山看一看便是。”裴宁插嘴。 “莫要沉溺女色。”秀秀郑重又严肃的看着林白,“我等虽入道,却也不过是凡体。伱熟读医书,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三人扯了好一会儿,又说起来日前程。 秀秀有狐狸护佑,金丹自是无虞。 林白丹论已得,又修造化诀,金丹已不远,只待好好准备便是。 裴宁意志坚定,剑修之路上必然有所成就。此番再去道隐宗,若能得陈天人指点,当更上一层楼。 “待金丹之后,我便去道隐宗寻你。”林白跟裴大姐乃是共过无数患难的知心之人,分隔两地也无须担忧太多。 “甚好。”裴宁立即应了,“我到时与黄如道友为伴,到时道隐宗但凡有姿色的师姐我都记着,你去了也不必再另行物色。” “我也给你物色几个。”秀秀也开口,嘴角挂着笑,微微侧着头,“你喜欢哪种的?” 林白疲于应对,费了许多口舌,这才把二女哄开心。 “失策!若是妙妙在,必不会让我如此狼狈!”林白及时反思,又岔开话题,说起丹论之事。 林白筑基最早,又有石盘在,修为最高,已到筑基七层,丹论几经周折,见宋清与铁化生之死,又有无相旧居见闻,这才拟定。 秀秀与裴宁筑基稍晚,境界也差了些,丹论自然还未拟定。 丹论事涉大道,乃是极其重要之事,二女自然认真听讲。 扯了半日,把两女哄的迷迷糊糊,这才散了会。 三人各自修行,转眼一个月过去。 狐狸说歇两天再去送裴宁,可一歇就是一月。 林白先前还以为狐狸是受了暗伤,或是在外疲累,可偷偷问了秀秀才知,狐狸就是懒而已。 狐狸把林白三人召唤到桃林福地,来到潭水最中的小岛上。 裴宁与林白跪坐,秀秀抱着狐狸。 狐狸看向裴宁,道:“林转轮同莫应成有约,你入道隐宗修行自是不难。只是若想要拜入陈致远门下,我与顾倾水的面子也不管用,还要看他想法。” “不求拜入天人门下,只求居于道隐宗学艺便心满意足。”裴宁老实道。 “那多显得我没面子?”狐狸嘀咕一声。 “仙子,陈天人性情如何?”林白不止听一人讲过陈致远之事,且还收有其留字,虽早就猜想此人定然是纯粹之人,可还是好奇的很。 “是个老实人。”狐狸道。 元婴剑修,人称天人的一方人物,真是个老实人?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也不再多问。 “傻妞。”狐狸摆摆尾巴,双眼瞅秀秀,“此行道隐宗,我需盘桓几日,你好好守着家。” “是。”秀秀见狐狸要好些日子不在家,便立即开心的应声。 “高兴吗?”狐狸问。 “高兴。”秀秀脸蛋有些红,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高兴的太早了!”狐狸没好气的甩甩尾巴,便听一声虎啸。 黄白条纹的金丹老虎转瞬而至,趴伏在水潭岸边。 狐狸尾巴指着林白,眼睛看向老虎,叮嘱道:“我出外办事,此人不得靠近秀秀三步以内!若是出了岔子,我我剥了你的皮做靴子!” “嗷呜!”老虎趴在地上,立即应下,又深深的瞅了眼林白,身上气息陡然拔高,颇有不善。这狐狸当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白十分不屑,暗骂狐假虎威。 “仙子……”秀秀也没脾气。 “我是为你好。”狐狸没好气道。 秀秀也不吭声了,低着头,两手倒着捋狐狸毛。 狐狸嫌弃的很,跳到裴宁怀里。 裴宁一向聪慧,赶紧把顺着毛捋。 “结丹虽不远,可你更该小心才是。”狐狸舒服的呼噜一下,看向林白,道:“你所修之法乃是无相前辈亲传,自身之道亦与无相前辈相合,比之向无回三人更可称得上传人。” 狐狸头翻个身,露出肚皮让裴宁抓,又接着道:“此番改修功法,更具和谐自然之意。你又兼修混元淬体之法,实乃同境界中的佼佼者。若论斗法,虽逊于昔日的陈致远,但修行又非只是斗法。以我来看,他日你所受之雷劫,比之陈致远更甚。是故,修行固然重要,淬体之法亦不能停。” “仙子金玉良言,晚辈谨记。”林白俯身感谢。 狐狸也多言,反往裴宁胸口蹭了蹭,“你被吃了这么久,怎还没秀秀的大?姜家那丫头顶你几个了!” 裴宁并不理会,倒是秀秀又低下了头。 狐狸毫无长辈模样,闹腾了一阵,尾巴卷住裴宁,化做青光,朝天而去。 一声虎啸,震落许多粉红桃。 林白退出小岛,朝金丹老虎行了个礼,道:“山君伟岸,晚辈……” “嗷呜——”还没说完,就被腥风吹的衣衫青丝飘动。 “山君,你莫要吓人!”秀秀气的训斥。 果然,老虎不再低吼,又趴卧下来。 林白与秀秀相隔潭水,俩人又扯了会儿话,便各自静修。 依着狐狸所言,当以修行境界和混元淬体之法并行,方能应对雷劫,林白一向听人劝,自然照做。 山林无事,林白除却一心静修外,也时时出去走动,陪同秀秀采摘了许多采草灵药,只是老虎一直跟着,倒是不好说些体贴话语。 转眼一月过去,也不见狐狸归来。林白胆子大了不小,跟山君也混熟了,可哄来哄去,这老虎竟完全忘不掉狐狸之令。 秀秀也使了不少劲儿,也没法子让老虎离开半刻。 不过男女情爱到底有碍修行,林白也不多做他想,一心静修,只隔上几日才跟秀秀聊聊天。 转眼又过两个月,心中忽起波澜。 一道无形的缥缈之线连接在不知名处,有大道再进之意,蓬勃奋发。 睁开眼,林白看向眼前水潭。 一条鱼儿跃出水面,欢欣喜悦,随即荡起道道水纹,落入水中又潜藏而下。 “你面上有欣慰之意,可是心中所感?”秀秀见状,便抱着鼹鼠走上前。 来到三步外,老虎尾巴啪的落下,隔开两人。 秀秀嗔怒,瞪老虎。 老虎闭上眼,也不吭声。 “小鱼儿筑基功成。”林白笑着道。 这几个月来,秀秀早把林白在信义坊的破事儿打听了个清清楚楚,从遇朱玉茂,到勾搭上顾大娘,一件事都没落下。 只是林白稍稍回避了些许事,即便秀秀时不时就来问姜杨两女之事,林白也打哈哈。 “按你所言,小鱼儿资质不差,本命又佳,虽有先前所修功法之限,但改修之后,便突飞猛进,正该有今日。”秀秀也为小鱼儿开心,“我真想见见小鱼儿和妙妙。” 秀秀看着林白,嘴角有笑。 林白自然知道她打什么心思,不过也没法儿拒绝。 “我与妙妙约定,半年一年,再等一个月便是了。”林白笑着道。 秀秀轻轻点头,双目有笑,很是期待。 两人扯了会儿闲话,又当着老虎面说了些老虎的坏话,便各自修行。 匆匆再过一月,林白便再借传送阵,过穿山谷,去约定之处等徒弟。 又等了两日,正在青石上静修呢,便听说话声传来。 “妙妙已来过一次,熟识路途,我本不该再带路的,只是念及你二人筑基不久,怕你们出了差池,这才走一趟。”分明是姜小白的声音。 “姐姐你真好!”妙妙立即就接话了,“这次要不是你还带着我俩,我是万万不敢来的!”语气中有撒娇,有依恋。 “姐,”姜鱼也开了口,“来之前你就说,现在还说,我其实跟着妙妙一起,也无甚大碍。有师父舆图在,只需小心谨慎,那也没什么的。” “姐姐关心咱俩,你就不要多说了!”妙妙拉着姜鱼袖子使眼色。 姜鱼稍作沉思,一副了然模样,随即微微摇头,“师父说不可事事依赖他人,当有自强自立之心,姐姐你还是太护着我和妙妙师姐了,下次不用跟着了。” 姜小白没搭理她。 (本章完) 第252章 消息 第252章 消息 “师父。” 妙妙和姜鱼上前跪倒,前者语声甜腻欣喜,后者中正平和,却都有亲近之意。 林白看着两个徒弟,大师姐后发先至,小师妹激流勇进,都是年纪轻轻就筑基的好孩子。 轻轻将二女扶起,林白老怀欣慰。 且不论俩徒弟性情如何,但一眼看过去,倒都像是好人。 妙妙比姜鱼年纪小,还未长成,个头稍稍比师妹低一些。 姜鱼身板挺直修长,不类其姐,双目澄澈,有君子之风。 两女一黑衣一青衣,跟姜小白站在一块儿,倒都比姜小白高些。 不过姜小白天赋异禀,骨架虽娇小,却结出硕果,二女颇有不及。 也因姜小白娇小,偏又生了乖巧可人的脸蛋,她不像是姐姐,倒有些像妹妹。 “好孩子。” 有狐狸做榜样,林白便觉得一定要有长辈的样子。自身虽品德高尚,可到底难以言传身教,是故只求慈祥宽和。 说起来,两女都是林白看着长大的,倒真是像老父亲一般。 “请。”林白在姜鱼面前很给姜小白面子。 姜小白坐到对面,也不出声。 林白也不急着去问桥山局势,反拉过来姜鱼,问询筑基事宜。 姜鱼是个老实孩子,当即一板一眼的说了起来。 她筑基倒是颇为顺遂,不比妙妙那般胡闹。只是去了海边,登上凡俗渔船,漂泊月余,又遇风浪,入水伴群鱼而归,这才有所感所悟,而一举筑基。 “本命水中鱼,徒儿入海中,仿群鱼之姿,或潜入渊底,或游于浅滩,或随波逐流,或逆流而上,这才有所得。”姜鱼老老实实的道。 “当年木妖前辈仿蝉蛹之形,居于地底数十年,这才有证道元婴之日。你倒是相类。” 一说起木妖,不由得想起贞姐,林白便又叮嘱道:“你本命水中鱼,鱼为主,水为次。两者相辅,鱼儿才能畅游水中。不过便是水域广大,也似牢笼一般,只能稍稍跃出水面,却难见天地之广阔,山川之秀丽。” “那该怎么办?”妙妙替姜鱼问。 “不必拘泥其中,此身为游鱼,天地为水域。”林白笑着指向天空,“乃至于万千群星为河,也不是不能。” 姜鱼愣住,歪着头沉思。 妙妙亦是沉思。 过了良久,两女还是不吭声。 “林转轮得过高人指点。”姜小白忽的笑着开口,乖巧可爱看着妙妙和姜鱼,接着道:“你二人到底经历太少,日后多多游历,多长些见识,自然能知道伱们师父是在为你二人的丹论做指引。” “知我者姜道友。”林白盘膝坐着,朝姜小白行礼。 “不敢。”姜小白笑着回礼。 “此番又劳你护送她二人前来,着实过意不去。”林白道。 “她二人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是亲妹妹,一个也是妹妹,本就是我该做的。”姜小白道。 妙妙瞧了眼他二人,偷偷撇了撇嘴,好似不屑。 “师父,”妙妙忍不住开口,“师父方才论道,我与师妹颇有所得。不如师父与姜姐姐入洞中商议要事,我二人在外守着,也能好好想想师父的金玉之言!” 她说着话,还拿手扯了扯姜鱼的袖子。 “正该如此。”姜鱼见妙妙所言有理,便也跟着开口。 “也好。”林白起了身。 “此地到底是山野之地,你二人需得小心,不可松懈了。”姜小白叮嘱。 待二女应下,林姜二人便入了洞中,复又关上门。 “唉。”妙妙见师父隐入洞中,便一屁股坐到青石上,摸出紫葫芦,抱到怀里。 “师姐为何叹气?”姜鱼也跟着坐下,好奇的问。 “难啊。”妙妙还是叹气。 “难在何处?”姜鱼关心的很。 “难在你姐姐,”妙妙伸出手,掰着指头,“师父交游广阔,我本打算央杨欢姐来的,可是你姐非要来。” “下次同行便是。”姜鱼道。 “三人怎能同行?”妙妙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咱师父虽然不要脸,可你姐和杨欢姐还是要脸的。再说了——”她压低声音,“师娘可不是好惹的。” “可别乱说,师父品行高尚,怎么不要脸了?”姜鱼十分严肃,又小声道:“师娘身为剑修,确实本领高强。我姐也有些怕她。” “咱还有个小师娘,”妙妙指了指南边深山,“她有狐狸罩着,师父怕是难以应对。” 姜鱼自然知道妙妙说的是秀秀,她跟黄如也认识,倒是知道些秀秀的事情。 “师父也有难处啊。”姜鱼叹了口气,看向洞口,她贴到妙妙耳朵边,小声嘀咕道:“那我姐是我姐,还是我师娘?” “……”妙妙愣了下,“你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姜鱼笑,“我姐好在小辈跟前充面子,我才假装不知道的。” “小鱼儿姐姐,你真是大智若愚!”妙妙佩服的很。 “师姐谬赞了。”姜鱼很是谦虚,“是他俩越发无忌。每每我姐与师父从黑塔下来,必然神清气爽,脾气还好的很。近来我多看道书,知晓男女之事,略略知晓阴阳双修之事,才算是猜了出来。” “师父资质一般,可修为进境这般之快……”妙妙点点头,小声嘀咕道:“我估摸着,师父指不定就是靠的双修之法。” “这……”姜鱼愣了愣,然后稍稍摇头,“不是吧?师父在桥山时,也就一两月才找我姐一次。” “别处还有。”妙妙神经兮兮,“要不然,你以为师父为何修淬体之法?他以前在我家,你家,淳于家,顾家都住过!分明是在你我不知之地另有所藏!”妙妙言之凿凿,“师父藏的深着呢!” 姜鱼惊呆了,“师姐,师父不是那样的人吧?” “小鱼儿姐姐呀,你太年轻了!”妙妙嘿嘿嘿的笑。 俩人互称对方为姐姐,嘀咕个没完。 这边林姜二人已到了洞中最深处的房间里。 此地早已收拾干净。 也不多废话,二人都轻车熟路的很。 “裴宁是不是不在?”闹腾半天,稍歇之后,姜小白便问。 林白也不瞒她,“她如今去了道隐宗学艺。” “难怪一副没吃过饭的样子。”姜小白又凑上前,下巴抵着林白肩膀,“你最擅软磨,一张嘴更是会哄人。裴宁不在,那秀秀小师妹想必在一直在仙子眼皮底子吧?” 林白知道这丫头一向脑子管用,没想到竟有见微知著的能耐,便严肃道:“我在眠龙山,是为静修,为来日结丹之事做准备,并未想别的事。” “这么嘴硬,看来是了。”姜小白十分得意,“仙子真是双目如炬,知你品性!” 林白没法讲道理,恼羞成怒之下,便按倒这丫头。 俩人半年没见,倒也是想念的很。 “桥山如今怎样了?”又过一个时辰,林白见她服气,便稍稍停歇。 “能如何?不过死了个金丹罢了,四元婴仍在,自然一切如故。”姜小白道。 “九阴山和云霞宗呢?”林白又问。 “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姜小白微微摇头,拨开林白的手,“若非事涉大道,事涉门派根本,没人愿意打来打去。是故如今都休养生息,强大自身。” “你家老祖?”林白又问。 “闭关不出。”姜小白回。 “无有言语?”林白又问。 “并无言语。”姜小白道。 林白点点头,看来姜行痴确实得了机缘,在为元婴之路做准备。 只是证道元婴何其难,即便姜行痴得了机缘,即便有向无回照应,即便无有外人相阻,可如此与天争寿,到底是难之又难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姜小白嘴角有笑。 林白知道必然不是好事。 “有人在九遮山见到了何问药。”姜小白笑着道。 九遮山连绵千里,在千壑沙地西南,有门派名为九鼎派,有元婴镇守,一向富庶。 “何问药?然后呢?”林白追问。 “何问药说你与裴宁合谋,杀害了岳丰树。”姜小白笑。 “……”林白愣了下,都气笑了,“既然这般,何问药为何不回?” “人家说要为恩师报仇,不追索到你与裴宁,绝不回山。”姜小白道。 “药兄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啊。”林白摇头感叹,“这等漏洞百出的谣言,信了的才是傻子。曲成甲也入了秘境,她可有什么言语传出?” “曲如意说曲成甲回八卦山闭关,除了跟老宗主回禀之外,并无半分言语传出。”姜小白笑着道。 “曲成甲刚愎自用,偏又是云无咎亲传,一向心高气傲,自认为修命理之道就比他人清高。此番受挫,也没脸再出门了!”林白道。 “说的跟你敢出门似的。”姜小白道。 “……”林白气的很,当即抓住她手腕,“我是不敢出门,可我照样收拾的了你!” “好哥哥……”姜小白竟依偎上去,娇声道:“你身有火意,可又在淬体了?结丹之路在前,你修为也未落下半分,日后就是金丹长辈了。” 她眼眸中有雾气,言语间又是一副黏糊糊的模样,好似整个人都化成了水一般。 林白知她一向样多,指不定又看了什么双修的歪门路。 “你对我这么好,该当让我好好伺候你才是。”果然,她摸出一本破册子,“我去桥山派找顾瑶,程霜送我的。” 林白头疼的很,程霜能送什么好玩意儿? “让我看看。”林白拿过来细看。 过了两日,林白出了洞,姜小白在内不出,似乎对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好意思。 “你姐偶有所悟,欲要在内闭关几日。”林白对姜鱼和妙妙解释。 “师父真厉害。”妙妙点头。 姜鱼也跟着点头。 林白瞪了眼妙妙,后者立即改了口,“我是说闭关是好事。” 她说着话,又摸出几封信奉上,“顾瑶和杨欢姐姐有信送上。” 林白接过,拆开来看。 “师父,我与师妹皆已筑基,何时才能去拜见小师娘呀?”妙妙凑近了问。 “等……”林白回头瞧了眼洞口方向,“待小鱼儿姐姐歇息几日,我便带你二人同往。” 来之前,秀秀也再三说了,想要见一见妙妙和姜鱼,林白只能听命。 (本章完) 第253章 吃亏 第253章 吃亏 林白盘膝坐在青石上,妙妙和姜鱼跪坐在旁伺候。 先拆开顾瑶的信,倒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 顾瑶先问阵法的学问有无丢下,又细问与曲成甲之事,最后只叮嘱让在外静修,以待老祖归来。 林白再打开欢欢姐的信来看。 上次托妙妙送过去一个葫芦,还有许多猴儿酒,欢欢姐信中说葫芦很合心意,只是一个人喝酒没甚意思。 信中倒也没再说其它,只是说许久不见,想念的很。又说得了门术法,想深入探讨一番。 “欢欢姐,你真好。” 林白不由得又想起欢欢姐的痴象,一时间竟入了迷。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俩人也不敢吭声。 过了会儿,见师父还不说话,只是拿着杨欢的信发呆,妙妙又撇嘴,朝姜鱼看了眼。 姜鱼瞪大眼,好似有不可思议之色。 妙妙朝姜鱼微微点头,示意你猜的不错。 “咳咳,师父。”妙妙取出一木盒,双手奉上,“这是杨欢姐姐给你打造的飞刀。” “这是顾瑶师姐的。”姜鱼也摸出一木盒奉上。 前番与岳丰树一场大战,飞刀损耗颇多,上次让妙妙托顾瑶打造,没想到这丫头吃了两头。 林白十分欣慰的收下,又好好的夸了夸俩徒弟。 “伱们师娘外出,走之前给你二人留了信。”林白也摸出两封信。 妙妙和姜鱼乖巧的接了。 “看看写了什么。”林白笑着道。 两女听话的打开,各自去看。 林白凑上前,也想瞧瞧,妙妙却躲开去,姜鱼也往后撤了撤。 看来裴大姐没说什么好话,必然让俩徒弟行监视之责了! 林白幽幽叹了口气,说了些什么百善孝为先、什么为尊者讳的无耻话语。 两女都乖乖应了。 “你家羊老祖如何了?”林白扯起正事。 “还在闭关,我瞧着应也快了。”妙妙老实回答。 “那便好。”自林白到信义坊后,若无朱氏,怕是一时难站稳脚跟。朱见羊又颇有照顾,着实是没把林白当外人,更有同生共死的情谊。 林白对朱家也厚道的很,屡屡救命援助,说起来恩情早已还够了。 只是人情这东西,来来回回便纠缠不清了。与朱玉树夫妇相交颇深,朱见羊还有旧情,更有朱玉茂父女这根线在,怕是日后交缠更深。 是故林白是打心里盼着朱见羊能安稳结丹的。 “你们家主如何了?”林白又问起了朱玉树。 “他静心修行,现今凤鸣山是女人当家。”妙妙挺直腰板,十分的有道理,“老朱家是顾家附庸,自然什么都学顾家。” 顾家是顾倾水当家,朱家是田婉君当家,确实是阴盛阳衰。 “婉君姐都怀上了,师父你睡那么多,怎么没……”妙妙嘀咕个没完。 “田婉君是筑基不成,你师娘都是大道有望的,能一样么?”林白瞪她。 “给我生个玩玩儿呗……”妙妙越说声音越小。 又训了徒弟一顿,林白这才说起修行心得,问她俩筑基后的修行进度。 练气境有关卡,筑基境每一个小境界都是关卡。 这还不算,心境与功法,乃至于拟定的丹论也大有关联。 如铁化生这般天资,也受限丹论,林白自然是想多讲些心得,盼俩徒弟能顺遂些,少走些弯路。 正说着话,姜小白从洞里出来了。 她已换上玄色袍子,却非往日那般宽大,倒是颇为贴合身材。 只她着实娇小了些,倒更显的硕果广大。 妙妙与姜鱼对视一眼,俩人都不吭声。 四人坐下来,说起丹论心得。扯了半天后,妙妙又缠着林白讲秘境故事,林白便将无字秘境和无相冢之事略说了说,盼她再多几个心眼,好能护着师妹。 聊到夜深,林姜二人又归洞府。 如此半个月后,林白写了信,托姜小白转送顾瑶,至于妙妙和姜鱼则留了下来。 两人约定,待过上半年,姜小白再来接两女。 送走姜丫头,林白带上俩徒弟往眠龙山深处行去。 过穿山谷,来到桃林,入深潭。 光华闪动,两女稳住脚后,才发觉身处一林木围绕的凉亭之中。 山清水秀,远处有蝶舞鸟飞,泉水叮咚,颇得自然之意。 凉亭下盘卧一斑驳巨虎,似在假寐。 卧虎旁立着一女子,着素白衣袍,木簪盘发。 身量中等,于树下亭亭玉立。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年纪,面上温婉,带着笑意。 妙妙与姜鱼一禀,知道这必然就是沉玉仙子的命契之人,同师父师娘出自一地,乃是真真正正的天眷之人。 “师娘。”妙妙和姜鱼立即行礼。 秀秀开心的上前,扶起二女。巨虎睁开一只眼瞅了下,便又闭上。 沉玉仙子之令乃是不让林白靠近秀秀,老虎也通人情,自然没闹腾。 “你是妙妙,你是小鱼儿吧?”秀秀一手拉妙妙,一手拉姜鱼,还真有些师娘的气派。 两女乖巧的应了。 “怎耽误了这么久?”秀秀又关心的问。“小鱼儿才筑基不久,境界不稳,路上耽搁了几日。”妙妙乖巧的回答。 “没遇到什么危险吧?”秀秀又问。 “那倒没有。”妙妙立即作答,“师父给了舆图,路途安稳的很。” “你们姐妹俩这么小,家里可还放心?没人护送么?”秀秀又问。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心说你也不比我俩大多少。 “回师娘,师父教导我们要自强自立,不可事事依赖长辈,更不能以家族门派为依托。”妙妙一副正经模样,也没说有没有人护送。 “师姐说的对。”姜鱼道。 秀秀十分满意,“好孩子。” 林白眼见妙妙哄住了秀秀,便也不多掺和。 秀秀取出礼物,分给二女,又拉着聊起了天。 先扯了半天曲如意和程霜的事,又来说信义坊商事。 秀秀只去过一次信义坊,也早就缠着林白说过,但还是跟秀秀和姜鱼打听个没完。 女人一过三,必然吵闹个没完,虽说妙妙和姜鱼尊秀秀为小师娘,可到底没差了多少年岁,又都是宗门家族出身,聊起来倒也投机,着实没完没了。 许是此地人太少,秀秀兴致好的很,拉着二女又去桃林福地,登上渊潭小岛,不知说起了什么悄悄话。 不过两天,秀秀便对桥山之事如数家珍。 又过两日,便拉上林白,四个人开起道会。 正扯的起劲儿呢,天上忽的起了风,卷起片片桃。 斑驳巨虎趴伏在地,一声不敢吭。 四人举头看天,便见一青皮狐狸落下,正好落在四人中间。 “仙子。”诸人不及起身,便俯身行礼。 狐狸摆动尾巴,扫了眼四人,本想跳到秀秀怀里,可见秀秀抱着个鼹鼠,便嫌弃的跳到妙妙头上。 妙妙一动不敢动,双目往上抬,只见眼前的狐狸尾巴摆来摆去,转的人头晕。 “几天不见,我还以为你俩生了孩子呢。”狐狸懒洋洋的道。 “仙子……”秀秀脸红。 “恭迎仙子回归。”林白殷勤的很,往前凑了凑,想要摸尾巴。 狐狸尾巴打开林白的手,丢出两封信,“给你俩的。” 一封信落到秀秀怀里,另一封落到林白跟前。 是黄如来信。 也不打开看,林白关心问道:“仙子,如今小黄还好吧?” “你相好儿好着呢。”狐狸道。 “……”林白没脾气。 狐狸秃噜一下落到妙妙怀里,翻出肚皮,盯着妙妙看了会儿,“你师徒二人皆得木妖恩惠,倒也是有缘。” 林白曾修得枯木蝉,妙妙所修功法乃狐狸所赠,而狐狸又得自木妖,是故师徒二人确实与木妖颇有渊源。 “仙子见到了木妖前辈?不知说了些什么?”林白闻弦声知雅意。 “跟老木头有甚好说的?”狐狸摆着尾巴扫妙妙的脸蛋,妙妙立即知机,上手挠狐狸肚皮。 那就是见了,可惜狐狸放屁老是放一半,放一半也就算了,还奇臭无比。 “仙子果然交游广阔呀!”林白随口夸赞,却不由得想起了贞姐。 “你师父必然在心里骂我有话不直说了。”狐狸瞧着妙妙,然后摇摇头,尾巴点向姜鱼,道:“好孩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莫学你师父,莫学你师姐,也莫学你姐姐,更莫学你家主。” 姜鱼懵懂,她自是知师父女人多,师姐爱搞事,亲姐偷师父,可家主做了什么? 想了一圈,姜鱼竟发现,若是按沉玉仙子所言,自己身边没好人了。 林白和妙妙齐齐的看了眼姜鱼,心说你也莫学狐狸。 “仙子,”秀秀扶额,道:“小鱼儿淳厚君子,自不会走了错路。”她好似颇有无奈,接着问道:“我前番心绪不宁,仙子可是在外遇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两人心连心,果然最了解狐狸的就是秀秀了。 “日后再说吧。”狐狸摆摆尾巴,好似有些委屈。 林白看的清楚,猜想狐狸肯定在外吃了瘪,应是遇人不淑,或是被人坑了。就是不知狐狸吃了谁的亏! “顾倾水回来了,你不回去?”狐狸转向林白,开口就是赶人。 “顾老祖回来了?”林白想起那瘦削肩膀,又连忙追问,“向老祖呢?” “自然也回来了。”狐狸道。 “我觉得还是在这里修行更好,”林白自打见识了向无回的能耐,就不存跟他做对的心思,“说起来,我虽为顾家做事,但若论亲疏,还是跟仙子亲呀!” “正是。”秀秀点头。 妙妙和姜鱼也跟着点头。 狐狸沉默了一会儿,道:“且不管岳丰树是否是向无回养的肥肉,单你杀向无回亲传一事,怕是就难善了。” 之前还说问题不大呢!林白跟狐狸玩的多了,知道狐狸必然要提条件了。 “这……”林白做踌躇状,想先听听狐狸的条件。 “若是这里不行,”秀秀倒是十分有主见,“我跟他去穿山谷,那边有黄姐姐的居处。” 狐狸瞪了眼秀秀,没好气道:“上赶着去送,回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秀秀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抱过来狐狸,“还请仙子莫要太欺负他。”说着话,还给狐狸挠着痒痒。 狐狸没脾气,呼呼两声,便也不多说了。 林白带着俩徒弟朝狐狸行了一礼,自此便在此地静修。 (本章完) 第254章 只差圆满 第254章 只差圆满 狐狸不仅嘴臭,而且人品极差,丝毫不懂人情世故。 在秀秀和两个徒弟跟前,狐狸公然呼喊林白为“小淫贼”,林白固然大度,不与她一般计较,可到底没面子,便也不去狐狸面前转悠,只在外面静修。 哪知过了两日,妙妙就来悄悄告状,说狐狸给她和姜鱼也都起了雅称,至于是何称号,妙妙倒是没敢说,只苦着脸说是仙子所赐,开心的很。 林白没法子,只让妙妙去求秀秀,再提一提与叶清梦的姐妹之情,必然能让狐狸稍稍收敛嚣张之气。 山中清修,本就闲逸,转眼便是半年。 林白境界还在筑基七层,却已有突破的迹象。 混元淬体已然九转,内外愈加如一,身处天地之间,好似融入其中,得自然和谐之态。 身处某地,若是不动不言,不外放气息,竟极难被人注意到。而且妖兽一属也愈加亲和,极少主动攻击,找了窝鸟蛋孵了孵,竟都认林白当亲爹。 “当年我观李兄,只觉寻常,如今慢慢的觉出他所立之处是何等高崖。” 林白叹了口气,招来两个徒弟,训了一顿。 二女也不知师父发什么疯,反正听着就是了。 半年已过,又到了跟姜小白联络的日子。 先前狐狸带了话,说向无回已回桥山,貌似得了机缘。 顾大娘也回来了,但一直也没给个音信,指不定还得给她卖次命。 狐狸正在酣睡,林白携二徒远远行了礼,然后与秀秀一同来到福地外的凉亭。 此番也正要送走二女,秀秀送了许多山中特产,还各自送了一个鼹鼠。 “两只鼹鼠都是忠臣之后,值得信赖。” 秀秀又写了信,托妙妙转交给曲如意,也送多许多好玩意儿。“师姐洒脱,可师父到底受了挫,她难免受波及,你二人好好跟她说说话。她性子爽快,心思也不多。还有,若是遇了破云子师伯和高元元师叔,也代我行礼问安,他二人都是极好极好的长辈。还有,”她按住妙妙的手,“云霞宗待我不薄,以后莫要借云霞宗之名行事了,也莫再借用别人姓名。” 两个徒弟乖乖应了,依依不舍的说了许多话语,这才跟着师父离开。 山中路途早就走的熟了,林白也不着急,带着俩徒弟,一边说着当年三派争狐狸之事,一边还指认某某地有修士乱战。 “你家羊老祖与顾瑶在此遭遇翠翎孔雀,身负重伤。然则天命不绝,你们秀秀师娘与我皆有援助,这才留得性命,修为也各有进境。” “当日铁化生在此渡劫,引来金丹劫云,威势极大。然高元元早已在旁等候,铁化生为留小黄道友性命,引颈就戮,这也是为师筑基天启之处。事后为师心有所感,念及铁化生师徒故事,便收了伱这孽徒。” 一边走着路,一边感叹,林白还不时夸沉玉仙子品德高尚,妙妙与姜鱼也附和,乃是说李沉玉不愧仙子之名云云。 “这是你姐筑基之处,彼时我多有援手。” 来到汇合之地,林白指着洞口。 “如何援手?”妙妙问。 林白瞪了妙妙一眼,妙妙嘟囔一声,也不敢说什么。 师徒三人等了五日,姜小白姗姗来迟。 “姐姐。”二女齐齐行礼。 “小姜道友何故来迟也?”林白问。 “我乐意。”姜小白回。 如今我爱徒又不住你家,不前交租子,怎你还跟我使性子?林白也不在意,只问道:“如今桥山如何了?” “这个嘛……”姜小白凝眉细思,瞥了眼妙妙。 一向懂事的妙妙却好似不觉,根本不说话。 姜鱼按着额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姜小白再看林白,道:“事涉隐秘,不如入洞细说。” 林白瞅了眼她,见她头戴莲冠,脸蛋更显乖巧。并未再穿宽大道袍,反只是寻常玄色袍子,娇小身躯愈加显得瓜果丰硕。 虽心中意动,但狐狸人品太差,林白怕被狐狸抓个正着,一如当日在欢欢姐房中。 当然,倒不是怕狐狸告状,而是怕被吓着。 林白朝姜小白使了个眼色。 姜小白跟他睡了不知多少回,早就有了默契,立即明了。 “你二人去四周把守,我与你们师父有密事要谈。”姜小白也不说进洞的事了,当即盘膝在青石上。 林白坐于对面。 妙妙和姜鱼行了一礼,各自走远。 “我姐也真是的……”姜鱼拔了个狗尾巴草,揪着叶子。 “怎么了?”这次轮到妙妙挠头了。 “以前我姐还知道去洞里,如今倒是越来越大胆,竟光天化日了。”姜鱼叹了口气,“老祖说求真求道,求自然之意,我姐还真是……” “……”妙妙扶额,竟不知如何说。 两女扯着闲话,林姜二人也说起正事。 倒上猴儿酒,只少了昔日共饮的黄如。 “向老祖已经回来了,我家老祖前去拜见。”姜小白一开口就是大事情。 “如何?”林白急忙问。 “我怎知道?”姜小白摇头,“老祖并不与我多言,也不跟外人多说。” “你家姜饮冰老祖可已回归?”林白又问。姜小白摇头。 “向老祖有无动静?”林白问。 “下令追杀何问药。”姜小白笑着道。 “何问药托庇于鹿轻音,而鹿轻音已至金丹境,手握秘宝,怕是寻常两三个金丹都难拿下。只要他二人不踏足桥山一带,不显露声名,怕是找都找不到。” 林白心知向无回并不会心疼岳丰树之死,便又问道:“还有别事么?” “向老祖指了程家程克水为庶务掌门,统管桥山事宜。”姜小白道。 “程家老祖大限将至,不日便要陨落,提拔程家倒也是应有之义。再说了,前番围猎鹿海客,程家老祖也豁出命出力,顾老祖必然是同意的,杨老祖八面玲珑,自然也不会有异议。”林白笑着道。 “你倒是知晓桥山势力。”姜小白眼中冒出水意,瞄了眼四周,柔柔道:“除此之外,向老祖再未说过什么。你是自己吓自己,你有沉玉仙子和顾老祖护佑,向老祖怎能不卖三分薄面?再说了,顾老祖此番外出,也是去给向老祖出了力的。” 林白自然放心不少,心中也无忐忑之感,只是到底见识过向无回手段,难免心有余悸。 那等人物,若是对付自己,当真是手到擒来。 “天威难测。”林白指了指天,示意元婴高修信不得。 狐狸虽然品德低劣,但也算仁义,屡屡提携;顾大娘话少人狠,可顾家做事到底厚道;而向无回这般人物,为求索大道,是能不顾一切的。 “沉玉仙子回来了?”姜小白随口问。 林白点头。 姜小白咬了咬下唇,抬眉瞪了眼林白,嘴里不知嘟囔一句什么话。 “顾瑶可有书信传来?”林白知她重游旧地,又起了心思,是故赶紧岔开话题。 姜小白摸出一封书信。 林白接过,拆开细看。 顾瑶又是先啰嗦了阵法,然后她又说境界有所突破,再言顾飞雪进境极慢,邀林白回去安慰。 一路看下去,结尾处才提了嘴顾大娘,只说已经回归,处理了家中事务,还让林白好好侍奉沉玉仙子,来日再做安排云云。 林白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好久没去顾瑶洞府里搅顾大娘的水了,如今也全然忘了是何味道。 “说起来,最近九阴山频频派人来,也不知商议什么事情。”姜小白忽的道。 “九阴山已被向无回打断了脊骨,翻不起风浪。既然频频到访桥山,必然是别的事。或许……向老祖已得机缘,元婴登顶,欲要一试雷劫,再往前迈一步了。”林白感慨。 “化神……”姜小白面上有向往之色,“世间有许多练气越阶斩杀筑基之事,筑基越阶强杀金丹之举,但甚少听闻金丹境越阶杀元婴,盖因金丹、筑基与练气三境界并无太大不同,而元婴已得几分大道之意,其质不同了。”她看向天边,喃喃道:“证道元婴已是千难万难,可若想再登一步,化神境又该是何等的天高海阔?” 林白见她有伤感之语,想必是想起了姜行痴之难,便赶紧握住她的手,道:“不论如何,只要我们相扶相依,日后总能登临绝顶。” 姜小白见林白细声安慰,款款情谊真挚,不由的心下一甜,便微微点头,道:“你说相扶相依,可是——”她指向洞口,道:“你甚至不敢跟我进洞。” 咋啥都能扯到洞里呢?林白没脾气,拉着她往洞里走。 关上洞门,入了最里,到底是吃了一番硕果。 姜小白满意许多,许是她就是奔着这一趟来的。 “愈发有混元之意,你又有精进。”姜小白吃完还不忘评价。 两人出了洞,又拉上俩徒弟,四人论道。 流连了五日,姜小白这才带着姜鱼和妙妙离开,林白一直送到龙门坊外。 山中修行无日月,转眼又是一年。 混元淬体之法已然十转,境界也有突破,来到了筑基八层。 狐狸的桃林福地,林白盘坐在渊潭中的小岛桃树下,秀秀抱着狐狸在旁。 “小淫贼,你……”狐狸话还没说完,便被秀秀扯了扯尾巴。 狐狸瞪了眼秀秀,终究改了称呼,“林转轮,你资质并不如何,然则修为突飞猛进,兼修炼体之法,又通晓诸般技艺,倒也算天眷。” “都赖仙子照顾。”林白诚恳道。 “如今筑基八层,以你的进度,若是顺遂,两三年内必然到筑基九层。”狐狸竟有感慨,“继而一两年内达成圆满之境,便能引来雷劫,成就金丹了。” 话里没有夹枪带棒,亦未冷嘲热讽,更不阴阳怪气,不合狐狸品行。林白知道,狐狸肯定有所求。 “等你金丹后,给我做一件事。”果然,狐狸露出尾巴。 “仙子恩情厚重,莫说一件,便是十件百件,晚辈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林白慷慨有词。 “……”狐狸愣了下,尾巴扫了扫秀秀鼻子,“他回头把顾倾水睡了我都不奇怪。” “顾老祖是何模样?”秀秀关心的问。 “不知仙子欲要我做何事?”林白赶紧问。 “待你吞丹入腹再说。”狐狸又不明说了。 林白也不着急,这狐狸终究不是外人,帮她就是帮秀秀,是故自然愿意出力。 而且顾大娘来日也要用自己! 另还有,自己和妙妙师徒得木妖前辈恩情,来日指不定要还。 债多了不愁,林白也不做他想,只一心静修。 匆匆又是两年半,林白混元淬体已然十二转,境界也来到筑基九层,只差圆满了。 (本章完) 第255章 顾大娘 第255章 顾大娘 福地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渊潭正中,林白盘膝而坐。 气海中轰鸣滚动,灵力如海,似能囊括万方。 再看识海,石盘稳固,外围雾气愈发浓郁,好似无穷无尽。 其中隐有万千星辰,却又缓慢移动。 再睁开眼,眸中有光华一闪而过。 混元十二转功成,自身愈加圆融如一,好似本就是天生地养,与天地相融相和,自身存在于天地间的任一处。 仰头观漫天星辰,又觉自身好似存在于万千星辰的任一处,乃至于时间长河的任一处。 身后桃树微动,落下片片粉红桃。 拈一片,林白细看。 混元十二转,筑基九层,圆满在即,不日便能引来雷劫洗涤自身,继而成就金丹。 林白看向身前,秀秀抱着狐狸,两对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正想要说话,心中忽的一动,那无形无状的丝线微微震颤,有大道再进的振奋之意。 林白向北看去,夜色深沉,只有群星闪耀,根本看不出端倪。 “匍匐人间,百折不挠;俗世烦心,不得逍遥。” 朱见羊之言犹在昨日。 彼时鹿海客身死,顾老全陨落,林白丹论未定,朱见羊方方出关。 看来朱见羊已得金丹,朱家中兴有望。 “心中有感?”秀秀见林白看向北边,面上有欣慰之意,便开口问询。 “我心中有感,朱见羊金丹已成。”林白笑着道。 秀秀与朱见羊是见过面的,自然也为之欢喜。 “我记得,”狐狸竟也开了金口,“他家金丹宗主死了许久了。” 朱家老祖曾随同顾青山一道,在外受了重伤,之后便一命呜呼。 自此朱家衰落,也就顾家念着情谊,一直提携护佑,这才让朱家以筑基家族身份而占据凤鸣山。 只是当初朱家老祖陨落的原因好似不仅跟顾青山有关,幕后应是为向无回出力。 其中关窍就不得而知了。 “仙子,那件事到底是因何而起?”林白还是好奇,又问了起来。 “回头你自去问小水便是。”狐狸懒洋洋的道。 林白估摸着狐狸也不知道其中内幕,或是并未得闻全貌。 “结丹在即,你心中如何想?”狐狸又问。 “我心中隐隐有感,此番雷劫怕是威势极盛。”林白手拈桃,又看向狐狸,叹了口气,问道:“唉,仙子可有言语教我?” 狐狸摇尾巴,道:“生死有命罢了。以我来看,你通枯木蝉之法,又身负星遁神通,前者走的是时间大道,后者与我一样,乃是空间大道,两者虽有造化诀相契,可终究要比寻常筑基渡劫时要难上几倍的。” 说到这儿,狐狸尾巴拍了拍秀秀脸蛋,“起一课?” “我早已算过。”秀秀立即点头,正经道:“大吉!” 她根本没算过,林白确定的很。 “为了情郎,都学会说谎了。”狐狸幽幽叹息。 秀秀脸上微红,伸出手,抓住林白的衣袖,十分肯定的道:“大道在前,我知伱必然能行。多少事都扛过来了,还怕这些?” “傻孩子。”狐狸是真看不下去了,她没好气道:“他非是无有信心,乃是跟我谈条件,他想睡你!” “仙子怎污人清白?”林白立即急了。 秀秀脸更红了,低头瞧了眼怀里狐狸,又偷瞧了眼林白,只咬了咬下唇,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别的。 “别捏了,以后再说!”狐狸挣脱尾巴,没好气的出声。 林白眼见狐狸这般护食儿,也没啥好说的,只等他日再寻时机便是。 又过半个月,境界稳固,林白便又坐上传送阵。 半年约定之期已到,林白前去汇合姜丫头。 此间两年半,姜小白半年来一次,从未爽约,有时带上妙妙和姜鱼,有时干脆不带,反正必然要流连十日半月才归。 如今朱见羊金丹已成,妙妙必然是要来传信的。 过了穿山谷,来到洞口前的青石静坐。 等了两日,便见三女联袂而来。 姜小白着玄色道袍,娇小乖巧。 姜鱼身着青衣,笔直挺立,腰间挂玉佩,一副君子模样。 妙妙还是照旧穿着黑袍,只是今日做了怪,额间系红抺额,上有宝珠,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三人都已成年,只是站在一起,那姜小白倒像是三人中的妹妹,姜鱼是兄长,妙妙是纨绔子。 “俩徒弟长得都不丑。”林白心里嘀咕。 俩徒弟上前行了礼,林白便与姜小白坐下。 “师父,老祖丹劫已历,金丹功成了!”妙妙眼眶红红的禀报。 “好孩子,我已知道了。”林白把妙妙扶起来。 这丫头从小不在凤鸣山住,对家里的中兴之事也不如何在意,不过到底是朱家人,眼见朱家又出了金丹,心里自然高兴的很。 林白又细细问了渡劫始末,得知朱见羊结丹之地选在了老家凤鸣山,顾家应还送了秘宝,这才结丹功成。朱家算是熬出来了,只是栓死了顾家,日后指不定还得给顾家卖命。 “顾瑶姐来信。”妙妙拿出两封,“还有欢欢姐的信。” 如今妙妙长成,传信的任务自然被她接了。一来是顾家跟姜家到底隔了一层,二来妙妙是朱家嫡传,而朱家又是顾家亲信,更信得过。 林白接过,先打开欢欢姐的信。 杨欢倒也没说什么,只说修为又有进展,若是顺利,三五年内便要渡丹劫。 再打开顾瑶的信,前面啰嗦了阵法,接着又提顾飞雪之事,最后却提了嘴,说是顾大娘有诏,让林白回山。 “桥山可有什么大事?”林白问姜小白。 “桥山安宁。”姜小白早就习惯,每每来这里都要被这么问一句。 “你家羊老祖有何言语?”林白又问妙妙。 “老祖知我来见师父,也说思念的很,盼师父能回去一叙。”妙妙说着话,然后又歪着脖子想了会儿,道:“欢欢姐也说桥山派风雨和睦,还说杨家兄弟思念的很,想跟师父把酒言欢。” 林白点了点头,顾瑶乃是为顾大娘传信,顾家虽做事不靠谱,可到底对自己人厚道,也不必多想。 而欢欢姐乃是杨家嫡传,一向当做金丹种子来养的,自然是能听到些风声的。 至于朱见羊,更是生死之交,如今又已结丹,朱家地位高了许多,在顾家面前也能说上话。 是故,若是回桥山,确实安稳无虞。 林白又略问了问,妙妙便说起杂事,什么曲如意在凤鸣山金丹庆典上喝的酩酊大醉,又说顾连珠被顾瑶殴打,再说杨家与盖家在议婚事。 扯完闲话,四人论道。此中林白修为最高,所历最丰,自然又说起修行感悟。 待道会一成,林姜二人又入洞中细谈。 “你家老祖如何了?”林白完事后,问起人家家主。 “闭关。”姜小白还是那句话。 “云霞宗与九阴山呢?”林白再问。 “倒是不时来人,去往桥山派议事,也不知说些什么,应是与北方战事有关。”姜小白笑了笑,“你抱上了顾家大腿,回去问一问便知。” 林白想了想,确实该回去一趟了。如今结丹在即,虽说不该分心,可到底还需一两年,顾大娘应该不会给自己分派什么苦差事。 即便有差事,那也得金丹后才好干。 按理说该去问问狐狸意见,但狐狸不当人,必然又该惹来她一番阴阳怪气! “唉,指不定是顾大娘缺了我搅水池子,心里想的很了。”林白心中喃喃,却又起了火,当即拉上姜丫头,自也不必多说。 一晃过去三天,两人出了洞府。 “你们师娘颇为思念你二人,沉玉仙子也缺个挠痒的。”林白取出令牌,丢给了妙妙,叮嘱道:“我此番要回桥山一趟,你二人代为师好好孝敬孝敬沉玉仙子。” “师父,上次我给她挠了半年的痒痒,也没送我个尾巴毛。这也就算了,还一直给我起外号,还爱卧我头上。”妙妙不爱打白工,摸出腰上挂的袋子,“还是师娘送我的鼹鼠听话,只知道吃吃吃。” “心诚则灵!”林白瞪了她一眼,又看姜鱼,道:“看好你师姐,莫让她惹事。” “是!”姜鱼立即应了。 两女行了礼,开开心心的走了。 林白在此又静等了三日,便与姜小白一道往北。 出了眠龙山,又见龙门坊。 继续向北,二人走走停停,姜小白竟还在路途上有安排,林白没法子,只能跟她吹夜风。 如此过了三日,便见信义坊。姜小白自归家中,林白直入桥山派地界。 来到青云山大殿前,便见顾芳迎了出来。 多年不见,顾芳修为并未寸进,倒是她身边的顾无伤已经筑基,很是温润。 “初见时还只练气,如今竟已要冲击金丹了……”顾芳好似想起了龙门坊初见时的场景。 客气了几句,顾芳便让顾无伤带林白去寻顾瑶。 来到顾瑶洞府前,打入一道灵力,洞门便开。 “请。”顾无伤站在洞门口,笑着邀请。 林白稍稍点头,顾无伤却不跟进。 顾瑶的洞府来过不知多少次了,那小水池中水已盈满,顾瑶手拿木枝,坐在水池边。 “都说你与人合谋杀了岳丰树。原本我不信,可如今看你进境这般快,我倒是信了几分。”顾瑶打量着林白,面上笑吟吟的,“连元婴都杀了,不过杀一金丹,还躲在外面不敢回来!” 顾瑶嗤笑有声,“你不知道沉玉仙子如何在老祖跟前笑话你!” 背后莫论人非!这狐狸真是不当人!林白气的很,只想来日境界上去了,好好欺负欺负狐狸! “唉,老祖不在家,我到底是心里没底啊。”林白叹了口气。 “看来岳丰树还真是你杀的!”顾瑶嘿嘿嘿的笑,然后挑起大拇指,“林转轮你真是有种,睡姜家女,睡杨家女,还敢杀太上亲传,确实有能耐!” 顾瑶笑个没完,伸手去搅动水池子。 林白还想说点话,便见碧水倾波,继而卷住自己,眨眼见便落到实地上。 耳闻水声流动,已来到水帘洞中。 往前一看,一道瘦削单薄的倩影,青丝垂落,竟有孤寂之感。 “老祖!”许久不见,林白当真思念之极,一使劲儿眼眶就红了。 顾倾水转过身,林白看过去,只见容颜如昔,依旧绝美。 面上略有苍白,单薄身影更显的弱柳扶风。只是虽冷清淡然如旧,却有疲累之色。 (本章完) 第256章 别情 第256章 别情 水帘洞中略显昏暗。 瀑布水声荡漾,顾倾水着碧绿宫装,面上并无表情,冷清如昔。 “老祖……”林白赶紧上前行了礼,使劲儿憋红眼眶,“老祖在外受了伤?” “一点小伤。”顾倾水声音亦是如往日,飘飘渺渺,好似九天而落的瀑布,又似近在耳边。 先前围杀鹿海客之时,也未这般模样。而如今身负伤患,必然是随向无回在外时受的伤。 只是不知去了何方,亦不知向无回是否受伤。 瞧着她瘦削单薄的肩膀,不由得想起曾经还给她捶过肩。 只是当时把她当成狐狸了,也没好好闻闻味儿。 “只恨我力薄……”明明已回山两三年了,伤却还未好,林白心疼的握住拳头。 可话还没说完,顾倾水便微微摇头制止。 她嘴角竟有一丝笑,“莫要在我面前做模样,你是奸是忠,我早已知晓。” “老祖,我真的是担心老祖啊……”林白委屈的很,以往确实是装样子,可这次并未作假。 “前番秘境中,到底出了何事,你如实说来。”顾倾水语声淡淡。 “是。”林白当下把无相冢之事细细说了,从入千壑沙地,再到岳丰树身死,最后至鹿轻音结丹,并无半分隐瞒。 顾倾水听完,沉吟半晌,方才道:“以后莫要再提岳丰树,向师兄那边有我担着,他也不会找你麻烦。” “谢老祖护佑。”林白感动坏了,跟着顾家混果然没错,虽说少不了挨打,但顾家是真厚道。 抹了抹根本没泪珠的眼,林白取出黑白葫芦奉上,“老祖,这是我在秘境所得。” 说着话,还弯着腰凑上前,嘿嘿嘿的献上。 顾倾水本打算招手纳来,可见林白殷勤,还以为他要表表孝心,便任他送到跟前。 来到顾倾水身前,林白跪坐下来,双手奉上葫芦。 顾倾水手指纤细,轻轻揽过葫芦,细细端详。 林白低着头,瞅着她粉嫩的指甲,心说顾大娘也有几分少女情怀…… “确实是好东西,待伱结丹后,好好祭炼一番,必有大神通。”顾倾水把葫芦归还,“这是你拼死得来的,好好收着吧。” 林白早就知道顾倾水虽冷清,人品却胜狐狸一百倍,是故肯定不会要的。 恭敬接过葫芦,林白立即表忠心:“老祖在何处受的伤?可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 “自然要用你,只是并非此刻。”顾倾水竟也叹了口气,“我是与向师兄在外时受了伤,并无大碍。” “那晚辈就放心了。”林白情真意切,瞅了眼香肩,一时福至心灵,膝行两步,“我给老祖揉揉肩……”说着就上手。 “免了。”顾倾水微微摇头,竟拒绝了。 林白也不敢用强,只能委屈的低下了头。 “我知你一向知恩图报,是有孝心的。”顾倾水稍稍抚慰一句,又道:“你可知此番召你回来,是为何事?” 这我咋知道?你们顾家老干不靠谱的事,我着实摸不透套路啊! 不过林白稍稍一想,既然顾大娘这么问,应该不单单是她的事情,指不定还牵扯到自己。 但具体是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晚辈不知。”林白老老实实的回答。 顾倾水稍稍侧眼,看向林白。 林白抬眉看过去,只见清冷如旧,容颜稍显苍白,黑眸却如深渊。 许是因境界太高,林白时时仰望的缘故,此刻更有惊艳之感。 “自从无相冢秘境出来,你进境倒是突飞猛进,比我昔日还要快上三分。看来那功法确实与你相契。” 顾倾水略有感慨,接着又道:“你那道侣去了道隐宗?” 怎么扯到裴大姐身上了?林白连忙道:“回老祖,裴宁确实去了道隐宗,如今与沉玉仙子爱徒一道在道隐宗学艺。” 顾倾水微微点头,“本想召你做件事,不曾想你进境如此之快,已是结丹在即,却也不急这一时三刻了。万事艰难,大道才是根本。” “老祖……”林白感动坏了,本想着回来做牛做马不给草的,没想到顾大姐如此体贴,竟还让喘口气。 “勿做小女儿态。”顾倾水挥袖,“本想让你代我去还个人情,如今看来,等你结丹后再说吧。” “敢问老祖,是还谁的人情?”林白发觉今天顾大娘话很多,不似往日清冷,也不知是受了伤人就伤感了,还是因自己结丹在前,愈发的拉拢示好的缘故。 “你自是认得。”顾倾水又是一笑,伸出葱白柔荑,点了点林白腰上的葫芦,“木妖。” 合着咱俩都欠人家木妖前辈的?林白倒是放心不少,自己算是木妖的半个徒弟,还有贞姐的那层关系,不是外人! 只是元婴高修,如何让我一个筑基去还人情?即便是成就金丹,也不够格啊?莫不是还是要借我本命? 林白情知顾大娘也不会多讲,见还不赶人,便厚着脸皮,上前问一问丹劫之事。 顾倾水也不厌烦,当真讲了不少。林白勉强算是三度亲见丹劫的,此番也收益颇多。 “林转轮,你修淬体之法,又得无相前辈传承,天道威压必然沉重。然则,大道便是如此,愈是逆水行舟,愈是更加风景。日后鱼跃,便能为天下先。” 顾倾水挥挥手,“此番好好静心修行,早日圆满,好能结成金丹。” “是。”林白知道这是在赶人,便又赶紧拜了一拜,乖乖的退了出去。 来到顾瑶洞府,还没开口,便被她拉住,说要讨论一番阵法学问。 林白哪有心思搞这个,“改日!” 丢下话就往外走,顾瑶气的追出来,没好气道:“又去找杨欢了是不是?” “……”林白脸上挂不住,“我去凤鸣山!”当即改了路途,去寻到了朱玉环。朱玉环正跟顾无伤论道,林白催他二人一起,往凤鸣山而去。 朱氏自打金丹老祖陨落,名不符实却占据凤鸣山宝地,早已是战战兢兢。 后又朱玉岩身死,朱玉茂亡于外,见字辈更是连续凋零,着实是内外交困。 如今朱见羊结丹,好似甘霖,不敢说光大门楣,可到底无愧是金丹家族了。 只要潜心耕作,再养出一两个金丹,便能称得上中兴气象。 朱见羊结丹不久,凤鸣山张灯结彩。 林白先见到了朱玉树和田婉君,与二人叙了旧,才知朱见羊还在稳固境界,朱家正在操办结丹大典,欲请桥山一带的家族门派,开门讲道。 这是应有之义,朱家憋屈了这么久,确实该开心开心。 朱玉树夫妇引着林白来到朱见羊的修行之处,还未问好,便见大门开启。 朱见羊身着青色道袍,轻抚一缕黑须,面上慈祥宽和如故。 “前辈吞丹入腹,可喜可贺。”林白笑着拱手。 “荒废百余年,终有一得罢了。”朱见羊走上前,拉住林白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和谐自然,融合天地。你也结丹在即,来!” 他拉着林白入了内,朱玉树夫妇也跟了进去。 先叙起别事,然后朱见羊这才说起应对雷劫之事。 原来他也极险,若非是得了顾家送的一件秘宝,怕是要命陨雷劫之下。 讲完这些,田婉君又央林白说些修行心得。 朱玉树与林白筑基不差多久,可朱玉树如今却落了下来,才只筑基四层,分明是慢了,是故田婉君着急。 四人讲了一日,朱玉树夫妇离去,静室内只余林白与朱见羊。 二人乃是过命的交情,如今一成金丹,一将渡雷劫,自是有隔世之感。 畅谈了三日,林白这才告辞。 “老弟啊,”朱见羊握住林白的双手,“如今桥山看似太平,我却总觉得不太对。九阴山与云霞宗频频来访,绝非无事。你当早早结丹,日后便是有了变故,不管是进是退,便多一分指望。” 林白应了下来,又去往信义坊,来到姜家。 姜小白亲自来迎,“老祖有请。” 以前都是说闭关,如今林白一来,倒是愿意见了。 外人都说姜行痴城府深,狐狸也曾让姜鱼莫学姜行痴。外人之言不可信,但狐狸虽嘴臭,却没扯过蛋,林白自是相信一金丹家族之主绝非寻常。 先前离开无相冢秘境时见过姜行痴身后的残尸,更说明此人绝对藏了不少能耐。 林白到底没在他手底下吃过亏,还吃了姜家不少便宜,心里倒也不怎么怕,只是来走个过场,毕竟是一块儿进的无相冢。 还是那处院子。 姜行痴只让林白一人进入。 方入了室内,便见姜行痴趺坐,身前摆着一棋盘。 那棋盘极其神异,黑白棋子无人操纵也自行而动,隐隐之间好似合乎某种道理。 林白只盯了一会儿,便觉头晕。 “前辈。”林白闭上眼,躬身行礼。 姜行痴终于抬起头,笑着问道:“贤侄,可还记得当日你我论棋?” 当时论的乃是谁为棋盘,谁为棋子之事,只因二人彼时都有不得已,是故有此感慨。 “自是记得。”林白回。 “早些结丹才是正理。”姜行痴摆摆手,又拈一棋子,落到棋盘上。 林白行礼退出。 姜小白还在等着,“这么快?”她很诧异。 林白也没搭理她,本想回青云山,可又被她拉去了黑塔。 待了一个时辰,林白终于脱身,刚出了姜家之地,杨嗔竟已在外等着了。 “家姐家兄知你回来,便遣我来邀。”杨嗔笑嘻嘻拉住林白袖子,又问个没完。 俩人一边扯,一边往桥山派赶路。 杨欢早已备好了酒,只杨恕和盖盈秋作陪,并无旁人。 饮到夜半,诸人酒醉,杨恕被盖盈秋扶着回去。 杨嗔拉住林白的手,“这几日没人来,你……好好跟我姐说说话。” 大家都知道了?林白只能应下。 与杨欢进了房中,二人便诉其离别之情。 一番闹腾,杨欢更显温情。 “穿这件?”杨欢拿起一碧绿宫装在身上比划,“你不会是……”她瞧了眼青云山方向,嘀咕道:“你愈发胆大了。” 说着腻腻的话,杨欢到底是穿上了。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很是满意。 (本章完) 第257章 飞雪 第257章 飞雪 许是多年不见,欢欢姐更见温柔。 痴象更显,缠着就不放。 以往都是林白伺候别人,只有在欢欢姐这里才是被伺候。 如此一晚,试了许多新样,天亮时两人才说起别离之情。 她筑基极早,又是家中看好的金丹种子,如今亦是筑基九层,圆满在即。 “家中对我期望极高。”杨欢语声柔柔的,靠在林白肩上,“本来应对雷劫之事我并无太多信心,你让妙妙送来的玉葫极合我心意,老祖为我稍作祭炼,应对雷劫便多了三成成算。” 说着话,杨欢往前蹭蹭,双眼愈加朦胧,身子又往下落。 她穿碧绿宫装,双眼朦胧,“我顾家对你不薄,你却怀不敬之心……” 情到浓处,她愈发什么都不管了。 林白很是受用。 又过一日,欢欢姐才算稍减别情,两人说起结丹之事。 杨欢筑基虽早,可林白后发先至,两人如今倒是差不多,只需一两年便能圆满,是故所虑者都一样。 “伱莫要担忧,”杨欢面上春色未消,红晕晕的更显俏丽,“应劫前顾老祖必有叮嘱。她家后代良莠不齐,你算是拔尖的,自然要对你多加提携。” 杨欢又拢了拢身上碧绿宫装,接着道:“只你多个心眼,莫要冲撞了她才是。” 林白自然乖乖应下,又问:“人言沉玉仙子已能化形,我却未见过她化形模样。” “你跟秀秀……”杨欢也无语了。 两人又闹了一天,杨家没人来催,倒是顾瑶来找了。 别了欢欢姐,林白跟顾瑶一道,前去拜见顾九重。 自回到桥山,林白只跟顾大娘照了面,又去凤鸣山,再去姜家,还没跟顾家管事的顾九重打过招呼。 依着顾大娘所言,林白需在桥山派结丹,一切事宜由顾九重操办。 “都把杨欢睡了,添个杨冰多好?姐妹俩人,保你开开心心。”一边走着路,顾瑶还嘀咕不停。 “杨老祖不扒了我的皮?”林白也嘀咕。 “牡丹下死,你敢做不敢当?”顾瑶没好气。 “……”林白跟她讲不通道理,便岔开话题,问:“你如今修为也不慢,该为结丹做准备了。” 顾瑶筑基八层,闻言叹了口气,“我还好,咱先去看看飞雪。” 她与顾飞雪都是顾家的金丹种子,且顾飞雪资质悟性要略胜一筹,只是因眠龙山之事,受了暗伤,心境又有阻碍,倒是修为慢了下来。 两人并行,说起顾飞雪近况。 “她倒是好了些。”顾瑶跟顾飞雪不算亲近,可到底是一家人,是以也操心,“我瞧她对你到底有几分不同,你宁愿在外面睡,也不跟她睡。给你——”她摸出一本簿册,“我求来的双修之法,你跟她好好钻研,她心情舒爽之下,修为便顺畅了。” “飞雪是剑修,一心修剑,并非沉溺床榻之人。”林白头疼的很。 “这不是准备了么?”顾瑶又拿出一丹瓶,“玉蟾丹!这可比你炼的那虎狼丸好多了,还有迷幻之效!她若不允,你便强取!到时候看看她跟裴宁哪个厉害!啧啧啧,剑修在床上是何模样?”她认真问。 “……”林白揉了揉眉心,不跟她说话。 顾瑶兀自不休,嘀嘀咕咕没完,俩人终于来到顾飞雪处。 “师姐。”林白行礼。 “不敢当师姐。”顾飞雪一身白衣,青丝披散,面上冷白,好似大病初愈,嘴角却有笑容,“你如今筑基九层,圆满可期,来日便是金丹前辈了。” 她本就甚美,向来与岳西霞并称桥山绝色,只是后者被林白烧了,倒是只剩顾飞雪了。 “师姐客气了。”林白笑着道。 “你俩倒像是外人!”顾瑶一手拉林白,一手拉顾飞雪,让俩人坐下。 “师弟如今进境这般快,可喜可贺。”顾飞雪道。 “师姐如今怎样了?可已得了丹论?”林白未得丹论前曾向顾飞雪求教,可她彼时亦未拟定丹论。 “近来已拟定丹论。”顾飞雪浅浅一笑,“说起来,还是与师弟一番言谈,才有了些许体悟。” 林白点点头,赶紧回忆自己跟她说了些什么。 想了半天,应还是上次见面时顾飞雪感叹飞雪满头,如早生华发。而林白便劝告她飞雪之后便是春日,稍作勉励。 当时林白只是见她有颓丧之气,便随口安慰,倒是没想到能助其成就丹论。 “啥时候的事儿?”顾瑶挠头。 “我听妙妙说,裴宁去了道隐宗修行?”顾飞雪轻声问。 “不错。”林白感叹一声,“我与裴宁皆受过陈天人恩惠,她也一直想去拜见,此番倒是如了她的意。” “当时送你的陈天人墨宝还是飞雪叮嘱顾芳送的!”顾瑶忽的插嘴。 林白没法子,又行了一礼。 “我要是受了人家大恩,我就以身相报了!”顾瑶又唠叨。“当日眠龙山,我也对你有大恩吧?”林白顶嘴。 “那走啊,我跟你睡!”顾瑶道。 元婴后人一旦不要脸,那就无敌了,林白自然没脾气,心想你跟程霜聊的来。 “你随沉玉老祖处静修,此番回来,怎没同秀秀师妹一起?”顾飞雪又问。 “沉玉老祖管的严,不让秀秀出门。”林白叹息。 “那倒是可惜。”顾飞雪也叹气。 “你只问裴宁和秀秀,却不知他在外另有欢好。”顾瑶提醒。 顾飞雪闻言,竟有讶异,只是盯着林白眼睛瞧。 她一向别居山中,少跟人往来,频繁来拜见的也就妙妙和姜鱼,可她俩也没说过太多,是故并不知道林白故事。 “回思你入眠龙山之事,如此有情有义,倒也难怪她人侧目。”顾飞雪道。 林白想了想,自己算不上有情有义,跟姜丫头和欢欢姐都是了解太深,水到渠成,然后睡服罢了。 “师姐谬赞。”林白感叹。 “这几年在外过得还开心?”顾飞雪又问。 “师弟我向来心宽。倒是师姐……”林白盯着顾飞雪看。 顾瑶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听他俩好似真情流露,却又去扯了半天修行上的事,还回顾了一番眠龙山旧事,费了不少口水,可到底没说睡觉的事。 待拜别了顾飞雪,顾瑶与林白去寻顾九重。 “你真不用?”顾瑶手拿着玉蟾丹,见林白摆手推拒,“虽说你淬体,可到底还是要借些外物的。姜家女娇弱,杨欢又是酒鬼,你即便夜御九女,可飞雪是剑修,折腾劲儿大,没这东西你不一定能成。” “……”林白头疼的很。 “真不用?”顾瑶抓着林白不放,“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飞雪是我家最好看的了!” 最好看的?不见得吧?你家不还有个老祖么?林白只是摇头。 “林转轮,没想到你倒是还有几分人样。”顾瑶感叹。 俩人扯着闲话,径直去寻顾九重。 顾连珠还是担着看门童子的职责,依旧守在山腰。 “前辈。”顾连珠执礼甚恭,对顾瑶却看都不看。 顾瑶上前使劲的扯了会儿顾连珠的耳朵,把他疼的咬牙。 “唉,还是长大了。以前我扯他耳朵,疼的嗷嗷叫,今天你在这里,他死要面子,忍着不吭声。”继续往山顶走,顾瑶竟有感伤,“不似小时候那般天真可爱了。” “……”林白无语。 两人登上山顶,便见不仅顾九重在,杨家杨少安竟也在。 别是睡了你家金丹种子,来找我麻烦了吧?林白见杨少安笑眯眯的,便赶紧上前行礼。 “怎没带秀秀一起回来?”顾九重关心的问。 “可不是,”杨少安也来了劲儿,“我家都给她备好洞府了。” “小转轮是我家的人,秀秀自然也是我家里人!”顾九重生气。 “若是按你这般说,杨欢是我家人,小转轮该是我家的人才是!”杨少安冷笑。 “我辈修士,潇洒随心,一塌同修那也没什么。”顾九重道。 “若是按你这般说,小转轮也不姓顾,他自是自由之身,该选谁家要看他如何想!”杨少安说完,看向林白,宽慰道:“你结丹在即,我家有一段雷击木,可稍稍减缓雷劫之伤。” “此事自不需你来管!”顾九重没好气。 林白与顾瑶对视一眼,都是无语。 “两位前辈,沉玉仙子不欲让秀秀再入门派,说待来日再说。”林白劝架。 顾九重和杨少安又吵了一阵,便又教了些哄人法门。 林白愈发知道顾大娘和杨老祖的急切之情了,家里有这般人物,咋能兴旺?换谁谁不急? 扯了半天,顾九重和杨少安又说了许多应对雷劫的法门,还各自赐下书册,乃是历代前辈渡丹劫时的感悟和应对之法。 林白谢过,与顾瑶离开。 “真是的!越来越没个金丹前辈的样子了!”顾瑶气呼呼的。 林白瞅了她一眼,心说你刚还拉皮条呢,有半分元婴后人的样子么?还有脸说别人? “该让我来说才是,金丹竟亲自下场!丢份儿!”顾瑶没好气。 “……”林白更是无语。 两人往山下走,顾瑶揍了一顿顾连珠,终于解了气。 (本章完) 第258章 圆满 第258章 圆满 又过一日,林白正给顾无伤和朱玉环讲道,那边顾芳引着程家兄妹和曲如意找了来。 程霜一如往常,不客气的很,“听说你一狐两吃,凭一腔勇武,不仅吃了秀秀,连沉玉仙子都吃了!” 她一开口就没好话。 “就是就是。”曲如意竟还帮腔。 “霜妹,曲师妹,何其谬也!”程到金看不下去了,“这是转轮兄本领高强,那也不必多说什么!你们只需想,为何别人办不成,转轮兄却能办成?‘转轮’的名号岂是虚名?”他拉住林白,低声道歉道:“我妹妹不懂事,你别在意。”他还摸出一瓶虎狼丸当赔礼。 好像伱就懂事一样!林白没脾气。 朱玉环和顾无伤俩人闻言,竟呆呆愣住,瞅着林白瞧,好似刚认识一样。 林白瞧程霜叉着腰,一副悍妇模样,曲如意手拿折扇,吊儿郎当,并无半分高门子弟风范! “沉玉仙子如今就在顾老祖水帘洞内,”林白开口就吓唬人,“你二人若是真想知晓内情,只管去问便是。” 果然,一提狐狸名号,程霜吓的捂住嘴,曲如意更是连折扇都收不回去了。 色厉内荏,徒惹人笑! 眼见唬住了人,林白便邀他们坐下。 “林转轮,”程霜缓了缓,也不敢再提狐狸,反又小声问道:“听说岳掌门之死跟你有关,何问药也亲口说了。” 林白自打回桥山,但凡遇到个人都要问一问,也就顾飞雪人品高洁。 “我怎能是岳掌门对手?” 林白皱眉,做出无奈状,“岳掌门那等人物,金丹后期境界,别说我了,便是三五个筑基加一起,也难伤他分毫!” 说着话,林白环顾诸人,见大家津津有味,却还有不信之色,便接着道:“人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似岳掌门那等人物,外力是一时杀不死的,只能从内破开。” 他指了指九遮山方向,低声道:“秘宝动人心,是那何问药偷袭,暗害岳掌门,夺宝而去。唉,可怜岳掌门爱他如亲子,却遭反水!也不知心里该有多痛!” “何问药有那个胆子么?”程霜不信,歪着头嘀咕,“反正你俩都吓的不敢回来,肯定有一个不是清白的。” “霜妹何其谬也!”程到金看不下去了,训斥道:“为何不能是都不清白?为何不能是转轮兄与何问药联手?” 这兄妹俩是来找茬的吧?林白见要扯到真相了,便赶紧倒上茶水,扯开话题道:“程师姐,曲师姐,说起来先前我那孽徒之事,还要多谢两位转圜。” 妙妙筑基前后惹了祸,把九阴山和云霞宗都卷了进来,要不是她机智,找了不少人帮忙说话,估计这会儿还被关禁闭呢。 林白自是不用去跟姜丫头和欢欢姐说谢,曲如意也是老相好儿,也不必多说。顾瑶和顾飞雪是妙妙的主家,自该帮忙,只是程霜的人情得认。 “都是小事,我也喜欢那丫头!”程霜拍拍稍显的胸脯,“她跟叶若卿的妹妹是姐妹,我自是要给些面子的!” 曲如意却颇有幽怨的盯着林白,小声道:“孟师姐和宋师妹也都出了力。” 林白虽跟曲成甲过不去,但跟曲如意却关系很好。昔年拜托她照顾秀秀,她确实待秀秀如亲妹,后又有同生共死的情谊,她也没拿自己和裴宁当外人。 受人恩惠虽不需铭记一生,但林白与裴宁都是念旧之人,也知恩图报,先前不杀曲成甲,也只是看在曲如意面上。 “回头若是遇上了,自该好好谢一谢的。”林白笑着道。 “还是别遇上的好。”曲如意嘀咕。 “秀秀给你的信。”林白摸出一片树叶,这是桑麻叶,晒干后便如布匹结实。不过这玩意儿没纸张好用,但秀秀闲的很,爱折腾这些小玩意儿。 曲如意接过信细看,没一会儿脸上便有了笑容。 其实信上没写什么要紧事,大都是秀秀碎嘴的话。什么养的鼹鼠生到第七代被林白去了势,还说什么沉玉仙子最近闹脾气不让摸肚子…… 诸人又闲扯了一会儿,便干脆开起了道会。 如此过了一日,诸人散去。 林白与曲如意拖在最后,闲聊各自打算。 “你在外日久,还不回云霞宗?”林白问。 “老祖不理我,我也没脸面回去。”曲如意叹气。 “既如此,那便潜心修行,日后吞丹入腹,谁还能拦你回去?”林白给主意。 “那也没甚意思。”曲如意摇头,“金丹又如何?老祖伤患不去,道行大减,再无向上的心境。岳丰树一派之尊,也身死道消。” “那只是他们修为太低。”林白见她有颓丧之意,便赶紧拍她肩,安慰道:“若是稍遇挫折便生退却之心,怎能成事?以你的性情,应乘风破浪,遨游四方才是。” 曲如意歪头瞅林白,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丹论可已拟定?”林白又问。 曲如意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早日拟定丹论,勿生颓丧之心。”林白又拍她肩膀,“我总是记得初见你时的英姿勃发,对诸般事物皆存了好奇之心,那像现在这样?” “这不长大了么?” 曲如意又是叹气,无力道:“我本命青玉如意,名也如意。可人生天地间,不论是未入道的凡俗,亦或者移山填海的大能,谁又能如意?” 她颇有感慨。 “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为何事事要求如意?”林白笑着劝道:“但凡十件事能成三件便已是如意,若是能成五件六件,便是天眷了。” 曲如意点点头,“你说的倒是跟秀秀一样。” “是故你当好好静修,不论是在桥山,还是回云霞宗,我与裴宁,还有秀秀,总是念着你的。”林白道。 “不。”曲如意稍稍抬头,看向林白,嘴角有笑,轻声道:“我打算去道隐宗,多游多历,先拟丹论。” “……”林白瞧她眼睛,知她应是早就定了下来,便取出狐狸毛,“出远门总需备些逃命之物。”曲如意拍拍腰上荷包,“秀秀早给我了!” 秀秀都没给过裴大姐! 林白也没法说啥,只是又叮嘱几句,让她到了道隐宗去找找裴宁。 “那我走了。”曲如意摸出两封信,“一封是给秀秀的,一封是静娴给你的。” 她捏着宋静娴写的信,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林白,小声道:“可别累着。” 说着话,把信丢给林白,“打开瞧瞧!” 林白接过,拆开信封,曲如意凑上前,踮着脚尖来看。 字体娟秀,一看就是温柔贤淑的女子所写。 信上倒是没说什么大事,先说许久不见的别离之情,又说见到了妙妙,最后还问了几个阵法上的问题,其余的倒是没多说。 “师兄若是有闲,还请答疑,师妹翘首以盼……”曲如意捏着嗓子说话。 林白忽然就觉得,曲如意去道隐宗是个好主意。否则再在桥山待下去,指不定跟程霜学成什么样子呢! “宗门里又不是没有懂阵法的,偏来问你!”曲如意冷嘲热讽。 林白也没敢吭声,只收好信,不由得又想起宋清。 两人扯了会儿闲话,便即告辞。 没过两日,曲如意下来请帖,邀请一帮子人去凤鸣山饮酒,不仅有程家人,还有杨家人,顾瑶和顾芳也在列,便是金丹宗门和各家族也邀了人。 她在桥山混久了,倒真是人脉广阔,男女老少都有。 在凤鸣山饮酒三日,曲如意颇有伤感的说要远赴道隐宗,林白便说有程仪送上,程家兄妹也立即出手,旁人一瞧,都没法子,只能跟着送。 没带灵石的便送法器灵器,或是丹药灵草。 曲如意嘿嘿嘿的收了一大堆,事后又把程家兄妹和林白送的礼物退了,还额外给了些好处,然后趁夜跑路。 此后再无杂事,林白只一心静修,若是闷了,便去寻欢欢姐饮酒谈天,或是去姜家论道。 这般半年过去,妙妙和姜鱼溜了回来。 “师父,你赶紧结丹吧!你能力低,当徒弟的就受欺负!师娘在还好,若是不在,我……”妙妙愤愤不平。 这丫头一向心眼多,挨欺负了也只会偷摸摸搞回去,如今张口就告状,可见被狐狸欺负不轻。 “沉玉仙子又给师姐起了几个外号,还整天盘卧在师姐头上。”姜鱼是个老实人,自然实话实说。 看来确实被欺负了! “你们难,我也难,大家都勉为其难!” 林白也没脾气,“谁不被狐狸欺负?我也被欺负!要知道,苦心人天不负,咱们仨当知耻而后勇!” 把两个笨徒弟赶走,林白摈绝杂事,潜修不出,也不再淬体,只求圆满之境。 如今筑基九层,识海稳固,运用随心。气海广阔,灵气蕴藏极多,犹如江海,只待凝结金丹。 所谓圆满之境,乃是自内而外,气海与识海相交联,心境通达,继而沟通天地人。 一般而言,筑基圆满少则一年,多则不知要多久,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也可能历经某事、见了某人,便能成就圆满。 又是半年,林白还是未能功成圆满。 “心无杂念便可。”顾九重道。 “若是没头绪,便去找些乐子。”杨少安如此道。 “筑基境乃是大道之基,金丹乃是迈出的第一步,也无需着急。”朱见羊开解。 林白没法子,去跟欢欢姐谈了谈心,又去黑塔聊了聊天。 最后来到顾瑶洞府,亲自下手搅动池水,可顾大娘竟没半分反应。 “顾大娘这摊水可真是不好搅。” 嘀咕一会儿,林白便又潜修。 过了三个月,林白忽闻听血肉胸膛之内有惊雷之声,似无处不在,却又难觅踪迹。 来到石盘之上,便见星河垂挂,大河奔流。 雾气翻滚,愈加雄厚。 石盘隐隐震动,其中裂缝竟有弥合之势。 睁开眼,炼了一炉虎狼丸,“去给杨恕。” 把丹药递给顾连珠,让他代送。 林白寻到顾瑶洞府。 筑基圆满,结丹在即,应劫前自然要见一见顾大娘。 (本章完) 第259章 劫云 第259章 劫云 “自己动。” 来到顾瑶洞府,林白说明来意,顾瑶让林白自己弄。 “那我动了啊!”既然顾瑶这般说,林白便不客气,伸手入小水池,顺着轻搅三圈,逆着轻搅三圈,再轻轻拍上三下,继而猛的往里深探,都弄湿袖子了。 “既已圆满,打算何时应劫?”顾瑶问。 林白手上不停,随口回道:“十日之内。” 顾瑶点点头,颇有羡慕,又似有追逐振奋之意,“对了,应劫前去看看飞雪,好好勉励勉励她才是。” 她抛出个丹药瓶子,叮嘱道:“你用得到。” 林白单手接过,嗅了嗅便知是虎狼丸。 搅了一会儿,顾大娘终于有了回应。碧绿水幕落下,将林白卷住,收紧。 一落地,已是水帘洞福地内。 往前一看,便见顾倾水趺坐,身影单薄,犹有绝色之姿。 “其实裴大姐不比她差,也就是境界稍逊。” 心里嘀咕一声,林白立即呼喊,“老祖!”着实是又开心又激动。 顾倾水脸上苍白之色稍淡了些,带有几分血色,看来伤势已渐渐好转。 元婴修士寿命悠久,养个几年伤确实算不得大事。 “顾瑶这一代中,你资质非为最佳,然则进境却是最快,悟性耐性亦是佼佼者。”顾倾水语声缥缈。 林白跪坐在她侧前,又往前蛄蛹两下,“都是老祖提携!” 顾倾水微微摇头,“终归是你争气。” “嘿嘿嘿。”林白厚着脸皮又往前蹭了蹭,伸手就去捶肩,“老祖,沉玉仙子说我此番应劫必然千难万难,我心里害怕的很。” 顾倾水一向不喜旁人碰她,见这林转轮无耻的上手,本想呵斥一句,但听他言语中有颓丧之意,想必是雷劫在前,六神无主,便忍了下来,反安慰道:“心中要静,莫存畏惧之心。” “是。”林白叹了口气,手上也不停,“只是我怕事不成,以后再难孝敬老祖了。” 顾倾水见林白真情流露,忍不住也叹了口气,“伱的两个徒弟自有我担待。” “……”林白愣了下,只能开口去谢。不过听顾大娘语气,当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你去找顾九重,用他的道场做应劫之地。”顾倾水见林白越捏肩越来劲儿,身上反而不舒服起来,她少年天才,一向潜心静修,没跟男子亲近过,便是杂务也是少管,如今不得已背上家族,虽多有同男修往来,可要么是只顾修行的同辈,要么是知礼守节的后辈,根本没同人这般过,也只眼前这人如此大胆。 顾倾水只觉肩上愈发不舒服了,“顾九重那地方承接天地之气,亦是我昔日金丹应劫之地,你且过去好好看看。” 这是在赶人了! “老祖厚爱!”林白感动的不行。 又强行捏了一会儿肩,林白终于被赶了出来。 “老祖有何言语?”顾瑶见林白被丢了出来,便赶紧来问。 “唉,老祖厚爱,粉身碎骨无以报之。”林白叹息。 顾瑶见林白语声真挚,又伸手在眼前瞧个不停,也不知在想怎么报答。 “去瞧瞧飞雪!”顾瑶见林白要走,又是叮嘱了一遍。 林白自然听从,便立即去寻顾飞雪。 “你向来有赤子之心,必然是能行的。” 顾飞雪还是素白衣衫,轻拂一缕青丝,“妙妙说你一直同她讲你我在眠龙山旧事,还说你心里一直惦念着我的旧伤,托她给我做了斗笠,我心里……”她面上稍有红晕,又坚定道:“待到应劫之日,我必然前去观礼,好能为你祈祷一番。” “……”林白懵了懵,只能点头应下。 辞别顾飞雪,林白先去找到俩徒弟,训了一顿妙妙,师徒三人去找顾九重。 “大道艰难,你也该好好努力,早日筑基才是!”林白拍顾连珠肩膀,“莫让顾瑶小人得志!” “我看他一辈子都翻不出瑶瑶姐的手掌心!要是换了我,我现在就打回去!”妙妙和姜鱼曾跟顾连珠有怨,是故闲着就激激将。 三人来到山顶,跟顾九重闲扯了一会儿,说了应劫事宜,便又告辞。 下山时不曾见顾连珠,也不知是不是去挨打了。 “你二人去玉湖,便说我有事相商,明日便到。”林白赶俩徒弟。 妙妙闻言,嘀咕了两声,拉着姜鱼离去。 林白找到欢欢姐,两人饮酒谈天。 “怎这般急切?你今日是不是去拜见那位了?”杨欢拢起碧绿衣裙,双眸中有朦胧之态。 林白也没敢承认,只说筑基圆满,不日便应雷劫。 杨欢听了这话,更是温柔细腻,只贴心伺候。 两人聊了一晚,待到第二日过了午,这才下山,往信义坊而去。 “你竟这般快,我倒是愈发有急切之感了。”姜小白见贤思齐,“快来再试试双修之法!” 林白只能顺她心意。 闹腾过后,林白又问起她修行之事。 “我倒是算得上顺风顺水,只没你这般快罢了。”姜小白拢了拢头发,乖巧脸蛋愈加纯洁,只是红晕翩翩,余韵未消,偏又衣裳半掩,更是惹人动心。 又过一日,林白告辞,带上俩徒弟去拜访朱见羊。 于凤鸣山过夜,同朱玉树夫妇,还有朱玉蔷等熟人畅聊一晚,林白携二徒回青云山。 “静心凝神,必能功成。”顾九重并不多加叮嘱,只扯了两句,就让出地方,找杨少安去了。 林白静坐山巅,沉思良久,这才闭目。 来到石盘之上,便见此处已归于宁静。有碧绿丝线环绕,月白之色更胜。 心念微动,身下现出厚重黑云,外围雾气撕开一道裂缝,月白之色缓缓进入。这是给秀秀提个醒,乃是说近日便要应金丹雷劫了。 而后林白也不多做什么,只是静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雾气涌来,化为一间院落,其间有枣树一颗。 天气沉闷,正是夜深,一场暴雨将至未至。 一少年在枣树下磨好柴刀,然后出了门。 场景再变,洞窟正顶有光照下,一枯干老者踉跄跌落在地,一对少年少女兀自惊魂未定。 海风呼啸,防护阵外有人正自猛攻,其中一人最是凶悍,掌风中带有渗人绿锈。 阴暗的黄土洞窟,瀑布下飘荡的蛇尸,震颤不停的黑刀…… 一幕幕转过,好似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再现了往日故事。 待全部散去,林白便见身下长河奔流,其上有无尽星空。 自身好似处在长河的任意一处,又似是任意一颗星辰。 静坐良久,林白睁开眼。 身前有一黑白阴阳葫芦,妙妙与姜鱼跪坐在前。 两女见师父眼眸中现出长河之影,上有星辰倒悬,而自身又有自然和谐之意,好似本就生于亘古之间。 “愿师父应劫功成。”两女跪下行礼。 林白轻轻抬手,两女起身再拜,然后往山下走去。 山顶并未布置任何阵法,罡风强劲,猎猎作响。 又是枯坐三日,林白俯仰天地,便又闭目。 隐隐之间,便觉天地广大,生出登临天梯之心,继而觉有大恐怖缓缓临近。 妙妙与姜鱼下了山,又爬上另一座山峰,略矮了一些。 这里是顾无伤修行之处,此时已聚集了不少人,顾家、程家、杨家都有人来,便是金丹朱氏,田家,盖家亦是来人观礼。 “姐姐。”姜鱼见姜小白也在,便赶过去行礼。 姜小白捏了捏姜鱼和妙妙的脸蛋,“丹劫凶险,轻易遇不到,你二人当细细去看,感受雷劫真意。” 两女当即应了。 诸人也没闲心多聊,只是看着那山顶。 又等了一日,忽见南方有一道青色云彩遁来,继而消失不见。 没过一会儿,顾瑶来找,“沉玉仙子来了,让你二人去伺候。” “师父正自渡劫,何等凶险,我焉能离开?”妙妙立即回绝。 顾瑶打量了下妙妙,笑着道:“沉玉仙子在青云山主峰,水帘洞之上,乃是观看雷劫的绝佳之地。” “正该去仙子膝下尽孝!”妙妙拉上姜鱼的手。 三人一道,来到青云山主峰,远看里许外,便是林白渡劫之处,比之此地还稍矮些。 山顶空旷,顾倾水趺坐闭目,秀秀抱着狐狸,担心的瞧着远处山峰。 “仙子!”顾瑶领着妙妙和姜鱼上前,参拜狐狸。 狐狸在秀秀怀里,睁开一只眼瞧了下,便没搭理。 妙妙乐的如此,又跟姜鱼去跪顾倾水,本还想说些讨好的话,却见人家只闭目不吭声。 过了良久,雷劫还未来,便是劫云也没见半片。 “林转轮还是怕了!” 狐狸叹了口气,尾巴撩拨妙妙的鼻子,“不高兴!” 妙妙一副茫然模样,根本没回应。 “仙子,你莫乱起绰号了。”秀秀抓过狐狸尾巴,一把按在怀里,“妙妙最是爱笑,怎么不高兴了?” “她心里不高兴。”狐狸道。 “……”秀秀一时竟不知怎么接话。 “不高兴,你师父可有遗言留下?”狐狸张嘴就恶心人。 秀秀捏了捏狐狸肚子。 妙妙则一副痴呆憨傻的表情,傻兮兮的咧嘴笑,“啊?仙子说的哪个师父?” 狐狸睁开一只眼瞅了下妙妙,说:“女人最多的师父。” “女人最多的师父?”妙妙挠头想了想,说:“仙子说的是我老家的朱玉和先生吧?我幼时确实跟着他老人家学字,可他还有十几年好活,写遗书却有些早呢,前些日子还张罗娶第九房,被他十几个孙子劝下来了。” 狐狸一下子跳到妙妙头顶,盘卧下来,看着姜鱼,道:“没头脑,你来说。” 姜鱼跟妙妙对视一眼,然后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也做出了茫然痴傻模样。 “你看,”狐狸见两女油盐不进,但还是能阴阳怪气,“人言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心上人的两个徒弟如此痴呆,可见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劫云来了!”狐狸叨叨了一会儿,便听秀秀指向远处天空。 只见数十里外一片昏暗,劫云缓缓而来,遮天蔽日,也不知有几百里方圆。 一时间,山顶不闻风声。诸人相距甚远,却犹能觉出恐怖威压,那劫云好似要碾碎整个天地。 其间不知蕴含了何等的天地伟力,但只稍稍感受,便觉其能毁天灭地,亦或者再造山河。 (本章完) 第260章 功成 第260章 功成 山顶无风。 林白左手紧握一石牌,乃是得自无相旧居。 右手握着一截断木,有回复自身,疗伤养命之效,乃是得自鹿海客,后归了顾瑶,如今被借了来。 手腕上的链子微微震颤,身前葫芦轻轻摇晃,一艏袖珍破船斜翻。 宋清单臂跪地,李星河断桥观星,鹿轻音身骑彩鹿,无相弟子跪受道法。 一件件一桩桩往事掠过心头,有悲有喜,有分离有相逢,有拼死搏杀有闲庭信步。 只是旧事旧人如江河流过,虽翻涌出浪波,可终究难在心中荡起涟漪。 心中已无滞碍,心念已然通达。 吞下稳固气海识海的丹药,本命中雾气翻腾,石盘缓缓转动。 此间天地陡然变色,灵气躁动不休。 四方观礼之人见威压厚重,好似囊括八荒,心志稍有不坚者已颤栗伏地。 那劫云看着极远,可飘飘荡荡之间,好似眨眼便来到近前。 一时间,劫云遮盖了整个桥山派地界。 本是午后时分,却如同入了漆黑夜晚,不见半点星辰,亦无圆月点缀。 那劫云通体乌黑,翻滚之时又有各色彩云现出,其间好似孕育着亘古以来的大道威严。 不闻半分微风,亦不见有人出声。此间天地,不管是观礼之人,亦或鸟兽,尽皆仰望。 信义坊中来往之人,连同各店铺值守,亦是纷纷出门来看,尽皆遥望仙桥方向。 远在数千里外的眠龙山与千壑沙地亦是能看到铺天盖地的劫云。 “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个小小练气,这才多久……裴宁真是狡猾,我信了她的鬼话,没爬到他床上!”姚千园站在天池阁门口,呆呆的看向西方。 “我记得书上说,劫云色彩各异乃是表征雷劫强弱。怎林转轮招惹来的劫云黑白翻滚,间有绚丽之色?”盖盈秋手抓着杨恕的胳膊。 杨恕呆愣愣的,却没吭声。 “嫂子,”杨嗔开了口,“色彩表征强弱一说并无定论,大致是跟其人本命,其人所选的大道方向有关。当然,如此多的色彩,想必威势更甚。” “浩渺无穷,劫云中似有大道真意。”顾倾水睁开眼,看向天上。 狐狸站在妙妙头上,尾巴摆来摆去,“比我所想的还要强。” “仙子,金丹雷劫怎能引来大道真意?这是何意?”秀秀虽跟着博学的狐狸混,可到底没见过太多,是以有些迷糊,心中竟有不安之感。 “丹劫乃是为淬炼金丹,稳固神魂。虽有脱胎换骨之效,可终究还是蝼蚁,难承大道真意。”一道厚重语声在耳边响起,诸人便见一黑袍老者负手而立。话中意思乃是说,这是元婴境才能遇到的。 其人黑须黑发,不见半分修士气息,如同凡俗老者。 身材偏矮,逊于姜鱼,几与妙妙一般高,然则其人好似顶天立地,巍峨至高,使人陡然仰视之心。 “掌门师兄。”顾倾水起身行礼。 诸人立即俯身,妙妙和姜鱼更是抬头都不敢。 “老向,”狐狸卧在妙妙头上,“你怎舍得出门了?” “遮蔽天机,灵气躁动,劫云威势这般强悍,自然要来看一看是哪位俊杰。”向无回道。 “就是杀你徒弟那位,你们围杀鹿海客时见过的。”狐狸道。 妙妙和姜鱼低着头对视一眼,俩人都不敢直起腰。 “倒是有缘。”向无回道。 狐狸往前一步,还待再说,秀秀立即一把把她抱到怀里,伸手使劲儿的箍住狐狸嘴巴。 劫云下压,隐隐间能见其中有雷鸣爆开,好似要将桥山一地碾为齑粉。 林白衣衫鼓动,浑身愈加圆融。 以丹论为基,接下来便是凝结金丹。 气海内好似有旋涡一般,灵力搅动,好似要吸纳尽万事万物。 此间天地灵气愈加躁动,从四面八方而来,尽数融入那气海旋涡之中。 气海好似没了边界,灵气如破堤洪水般灌入,竟不见满溢。 随着那旋涡越来越见凶猛,气海容纳的灵力越来越多。体内如同惊雷,一道道连同识海,便见雾气翻涌,石盘转动愈快。 也不知多久,气海内的漩涡缓缓慢了下来,其中所纳的灵力也不知有几许。其中有一耀目明珠生出,接着明珠又自吸纳灵力。 不多时,明珠愈加广大,逐渐越凝越实。 明珠有黑白两色,旋转不停,好似分割阴阳一般。 此为假丹,若要成就金丹,需经雷劫涤荡,去芜存菁。 只是最难的便是这一步,多一分少一分都有差异。而往往雷劫愈盛,便说明金丹愈加纯粹。当然,也可能是应劫之人伤天害理之事干的太多。 “宋兄,烟波渺茫,伱中道崩殂,自该我代你前行!” 林白双手紧握,抬头看天,便见劫云中划破一道裂缝,其中钻出一道耀眼长龙。 劫雷降下,似撕裂高山一般。轰隆隆一声,地动山摇,山顶已看不出是顾九重的昔日道场了。 “怎这般强?”林白头发散开,单手撑着地,“威势比之铁化生引来的劫云何止盛上数倍,比鹿轻音的劫云更是狂躁,其威能怕是寻常金丹也接不下吧?!” 浑身衣衫破裂,肌肤上有细微裂纹,其间不时跳跃一丝细微雷影。 气海内金丹旋转不止,摈除许多芜杂,却生出躁动之气,好似要离体而出。识海刺痛,石盘转动愈加快了,带动雾气,似要爆裂开来。 深吸一口气,混元十二转显功,体表肌肤修复,心中沉静,躁郁渐去,气海平稳些许,识海中刺痛稍减。 稳坐好,身周一柄柄飞刀齐出,迎向第二道劫雷。 黑色劫雷比之第一道更为狂暴,汹涌的地火之意好似能焚寂万物,却在霎时间便被劫雷吞没。 气海之中的假丹嗡嗡作响,分离出许多黑气。识海中石盘飞快转动,林白只觉头疼欲裂。 “陈天人助我!”又是飞刀齐出,此番却有纯粹剑意,只盼能稍阻第三道劫雷。 道袍已然不存,浑身焦黑,隐隐间却见肌肤内外有雷电奔腾。“鹿前辈助我!”林白左手执一破船,右手并指点出。 霎时间山顶现出云雾水气,好似波澜涌现,一叶扁舟激荡。 然则虽有元婴遗宝,却只稍稍卸力。那破船摔落一旁,裂开一道缝隙,上有雷纹。 体内假丹旋转之势稍慢,不见杂质外出,却在吸收体内的劫雷残留。 林白手执一截断木,体表伤势飞快退去,只有黑污残留。 第五道劫雷降下,断木上皆是雷电奔腾之势,兀自滋滋的冒着烟。 此物是顾瑶给的,没坏自然不用赔。 这般想着,第六道劫雷汹涌便来。 林白深吸一口气,两手托起黑白葫芦,“收!” 那黑白葫芦散出黑白两色光芒,继而成八卦阴阳之形,狂暴之极的劫雷降下,其威势竟大半被收入葫芦之中。 只是葫芦变得灼热无比,表面有丝丝雷光奔腾。然则纳入其中的劫雷却并未散逸而出,着实神异。 林白喘气不停,吞了一把丹药。 “神通越强,杀戮越重,亦或者极其出众之辈,雷劫都要强上些许,乃至成倍。有些劫雷中甚至还有几分大道真意……” 何问药的言语飘荡在耳边,林白已看出这雷劫绝非寻常,威势比之鹿轻音所经历的更要盛大数倍。 如今九重雷劫已过其六,但最后三道才是重中之重。 林白手握葫芦,深觉葫芦至多再能帮一次,却还有两道劫雷要应付。 不及细思,既有追逐大道之志,便该迎难而上。 第七道劫雷乃是淬体体魄。 林白并不用葫芦去接,“混元十二转功成,又曾受星辉淬炼,如今当再试天雷!” 话这么说,林白还是做出防御之态。 然则此番惊雷比之先前更盛,其中雷意之强见所未见,隐隐中竟有毁灭之意。 林白趴伏在地,体表血肉片片掉落,显出焦黑脏腑,其中奔涌许多细微雷丝。 气海内假丹愈加凝实,旋转之际,黑白两色有阴阳之象,好似能囊括万物。 识海之内,石盘转动,好似牵动光阴之长河。外围雾气随着石盘而动,好似山河倒转。 不及调息,第八道劫雷再至。 这一道劫雷乃是问其心志,最易引人入魔。 “鹿轻音拂尘扫去尘埃,我心便是此葫,不染尘埃!”林白再度举起葫芦。 可话虽这般说,劫雷降下,葫芦却只收去小半,大半还是被林白生生受了。 一仙气缥缈之地,好似仙宫。林白高坐,左右有两女侍立,下方立着不知凡几的高修。 元婴都没资格来这里。 “转轮道主!”无数人俯身行礼,恭敬之极。 林白实在懒得说话,一拂袖便换了所在,将来客尽数移走。 “师父!来祝祷之人都说狐狸太骚,不宜看门,还说狐狸虽被拴着脖子,却见人就龇牙,是不是要撤下?”妙妙问。 “师父已罚她十万年不得说话,如今已够了。”姜鱼也开口。 “也好,再关下去秀秀就不乐意了。”林白摆摆手,不甚在意。 待两个徒弟乖乖退下,林白正想去指点指点顾倾水的修行,便见身旁竟多出一石桌三石凳。 有一男一女安坐,男子样貌平常,乃是李星河,那女子不知何方人物。 “我尚且不敢称道主,你得我传承,竟敢妄称道主?”那女子皱眉。 林白只觉通天彻地的道法不存半分,竟如同耄耋凡俗一般。 “转轮道主,请坐。”李星河倒上茶水,面上有笑。 林白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动。 “林转轮,你坐啊。”女子出声,飘飘渺渺,好似穿越了无尽光阴与无数山河。“让我看看你本领。” “你要当寡妇了。”第八道雷劫已去,秀秀见林白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不由得松开了箍着狐狸嘴巴的手,狐狸当即口出恶言。 “嘿嘿嘿,你俩也没师父了。”狐狸又瞧妙妙和姜鱼。 妙妙和姜鱼都来了脾气,朝狐狸怒目而视。 满山寂静,劫云凝聚最后一道劫雷。 “得木妖之法,又受李星河指点,怎未见其能?”向无回道。 就在这时,林白强撑着起身,手中握一石牌。 “木妖和李星河不过是引路,他得的是无相道主传承。”狐狸歪着头,也不去看林白,反盯着向无回瞧。 向无回并不理会。 第九重劫雷轰然而下,其中威势更是远胜先前,几有毁天灭地之威。 一众观礼之人尽皆胆寒,修为浅薄之辈当即跌坐在地。 那劫雷无比狂暴,诸人以为林转轮必无生理之时,忽见林转轮被雾气笼罩,旋即雾气旋转,隐隐之间星河漫天,其中似有石盘转动。 劫雷虽汹涌,好似要将此间化为齑粉,可大半威势却好似被挪到了不知何处,亦或者沉没在时光长河之中。 九重雷劫已完,林白再次倒伏在地。 “无相道主后继有人。”向无回说完,人便化为黑影,往那仙桥福地而去。 (本章完) 第261章 出发 第261章 出发 劫云依旧厚重,其间隐隐有雷电奔腾,却已不再集聚劫雷,好似宣泄已毕。 不多时,劫云缓缓散去,远处竟有七彩云光显现。 石盘之上,林白盘膝养神。 九重雷劫已过,金丹凝聚,自此大道更进一步,已有五百年寿元。 环顾四周,外围雾气更为凝实,其中有星斗无数,雾气与本命相连更深,如臂使指,取用随心。 心念一动,此间化山化水,竟已是顾倾水的水帘洞道场,纤毫毕现。那顾倾水趺坐,面上冷然,身形单薄。 又是一动,石牌现于手中,却再未引起此间异动。 再看石盘,似在缓缓转动,其中裂缝消弭许多。 此番雷劫汹涌,林白伤势极重,不过一直捏着顾大娘送的链子没用。 倒不是心疼,而是临到最后,已不需用了。 这般想着,林白看向雾气外的一缕碧绿。 伸手纳来,那碧绿丝线的一端随即落入掌心,另一端却在雾气之外,不知绵延在何处。 闭眼稍稍感受,便觉碧绿丝线似水,然则其中却有无穷无尽之意。 “取水之无尽之意?”林白这会儿才算摸到顾大娘的一点点底细。 心中又在继续感受,那碧绿丝线微微震颤,好似带着自己漂越无数山河时光,继而便见一山洞。 洞口有水帘落下,洞中有泉水叮咚,一女子盘膝静坐,正是顾倾水。 “他确实与诸多女子有染,不过却也不是坑蒙拐骗之辈,更非不知事理之人。对我亦是极有孝心,虽有谄媚,却并无半分觊觎之色心。我知你担忧秀秀被他染指,却也不必背后论人是非。”顾倾水对着一边的狐狸道。 “唉,不听野狐言,吃亏在眼前!”狐狸嘟囔。 林白正欲再观,却觉石盘震荡,识海中一股刺痛。 这是渡雷劫之时又得的一门神通,只是伤还未好,又是窥探两元婴,自然难以持久。 “臭狐狸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林白骂了不停,“竟敢我说觊觎顾老祖,这狐狸眼睛可真毒!” 嘟囔一会儿,林白便自睁开眼。 身上焦黑一片,衣袍不存,片片伤口正在缓缓愈合,期间仍有丝丝雷电闪过。 气海内金丹缓缓转动,成黑白两色。其间灵力何止十倍于筑基期,自身肌肤筋骨,乃至脏腑百骸亦有脱胎换骨之感。 “有混元十二转打底,此番再受雷劫洗礼,自身更有和谐自然之态,且肌理内外皆有变化。” 拂去身上焦污,换上干净道袍,林白看向身前的几样物事。 得自鹿海客的小舟有一裂缝,其中焦黑。 “找人修补修补,给姜鱼护身用,她本命水中鱼。鱼在水下,船在水上,倒也相合。” 同样得自鹿海客,却归属于顾瑶的断木亦是焦黑,上有雷纹。 “成了雷击木,不知顾瑶该如何谢我。” 再看那经了两番劫雷的葫芦,却无甚变化,只是黑白之色更显。托在手中,隐隐有酥麻之感,其纳收的劫雷之威还未消除。 此番立功最多的便是此物,林白打算跟顾大娘和狐狸问一问,将其祭炼成法宝。 静思一会儿,身上伤势愈合的极缓慢,气息也还有不稳。 “师父。”妙妙和姜鱼上前跪倒。 林白微微点头。 “顾老祖有言,师父方得金丹,需好好平稳境界,便在此处静修。”妙妙道。 “你们小师娘呢?”林白看了眼远处祥云,本想着秀秀该来祝贺,却不知去了哪儿。 方才偷窥到狐狸和顾大娘说话,却没瞥到秀秀踪迹。 “师娘说不便打扰。”妙妙道。 “去了哪儿?”林白问。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道:“师娘说桥山风物甚美,便请顾瑶带路,参观一番。” 那就是去找欢欢姐了,恐怕还要跟姜小白打个招呼。 “你俩去看着点。”林白赶人,又拉住姜鱼,叮嘱道:“别让伱姐欺负她。” “……”姜鱼愣了下,心说有仙子护着,谁敢欺负她?就算欺负了,仙子不得找上门骂上半天?只是姜鱼终究最听师父话,是故赶紧点点头。 待两位徒弟离去,此间又复宁静。 这里本是顾九重道场,此刻已被削去五六丈,原有的山石奇木不见半点。 只罡风猎猎,一如往昔。 林白看了会儿天上彩云,便又闭目。 来到石盘之上,静坐恢复。 第八道劫雷炼人心志,乃是最易入魔之时。回思遭遇的幻境,林白心中戚戚。 自在长生确是心中所想,只是万仙来贺并非本意。 幻梦之中再见李星河,而且还独占一石凳,其人应是与那女子相同境界,或是不远。 当然,也可能是幻境迷幻,乃是心中对李星河极敬重之故。 “那女子应就是无相了。” 林白此刻再去想那女子样貌,却根本想不起半分。 “人言第八重劫雷诱人心魔,亦是某种启示。万仙来朝自是喜事,若非登临大道绝顶,怎能有此盛况?” “只是无相好似要挑刺,是因我身为其弟子,却未完成其遗愿?遗愿是什么?她的那个弟子去了哪儿?”“无相道主?转轮道主?何为道主?” 林白又琢磨半天,并无半分头绪,只准备去问一问狐狸。 那狐狸虽然又骚又臭,可到底知道的不少。以往老藏着掖着,如今自己已是金丹,该能让她说点正经言语了。 还有诸多事宜未定,顾大娘另有派遣,还答应过为狐狸做事,只是不知她俩到底要做什么。 “唉,她俩要是像欢欢姐一样该多好。便是跟姜小白一样也行,大不了我多劳累劳累,却也没甚危险。” 林白无奈叹息,心里又有些痒痒。如今已是金丹长辈,想必欢欢姐和姜小白更受用了。 除此之外,还有铁化生曾送藏宝图,这事儿还一直没料理好。 另还需走一趟道隐宗,去见一见裴大姐。 诸般事宜捋清楚,林白便潜心静修,稳固境界。 三月时光转眼便过。 再睁开眼,便见妙妙与姜鱼坐在不远处,好似护法。 “我在幻梦中就是她俩当护法,好像狐狸被我拴起来当看门的了。” 林白深深呼出一口气,两个徒弟惊醒。 “师父!”妙妙最是样多,膝行上前,伏在林白腿上,语气喜悦又激动。 她小时候最喜欢在林白盘坐之时,趴伏在林白背上,如今到底是长大了。 姜鱼看着妙妙动作,寻思着师父还剩一条腿能伏,可到底做不到妙妙那般。 “你又做了什么得意事?”林白抚摸妙妙头发。 “嘿嘿。”妙妙不好意思笑笑,小声嘀咕,却也听不清说什么。 林白看姜鱼。 姜鱼最是老实,立即便道:“前番雷劫后有异象,彩云七日不消。云霞宗孟圆携宋静娴来贺,师姐邀宋静娴于凤鸣山做客,如今人还未走。” 孽徒啊!林白瞪了眼妙妙,又问秀秀状况。 两女赶紧回答,原来最近秀秀一直在闲逛,因着狐狸的关系,又有曲如意结下的善缘,秀秀人缘自然好的很,跟不少人打了交道。 “小师娘同杨欢师姐和我姐聊了几次,倒是颇聊得来,在杨家和我家做客好几日,还特意去凤鸣山拜见了羊前辈。”姜鱼一板一眼。 “还有顾飞雪。” 妙妙补了一句,接着道:“只不巧,前不久沉玉仙子带走了师娘。” 说着话,妙妙摸出一封信。 林白接过,乃是秀秀手书,也无什么要事,只让林白不忙了过去一趟。 又略问了两个徒弟的修行,林白便带上二人,寻到顾瑶洞府。 既然境界稳固,自该先来感谢主家。 “前辈。”顾瑶行礼,面上有笑,“请。”她伸出手,示意林白亲自搅水池子。 林白当仁不让。 “你那日引来的雷劫当真可怖,想必你所聚之金丹远胜寻常人。”顾瑶面上有艳羡,但还是加了一句,“有空儿看看飞雪去,她时常遥望你静修之处。” “就是!”妙妙也道。 闲扯两句,水幕落下,卷住林白,一如往日。 只是此番心境却有不同,感受亦是不同。 先前林白只觉道法玄妙,并无挣脱之法,可此时却能感受出顾大娘的手段,亦有信心挣脱。 当然,这是顾大娘未尽全力,林白虽成就金丹,可到底不敢跟元婴争雄。 境界再上一步,眼界自又高上一分,倒也更能明晓向无回之能。 来到水帘洞,却见此间并非只顾倾水一人,杨家老祖亦在一旁趺坐。 林白俯身行礼,口称老祖。 顾倾水一如往常,杨家老祖倒是笑吟吟的。 “内敛从容,和谐如一。”杨老祖伸手指了指林白,笑着看向顾倾水,道:“倒是有几分李沉玉方一证道元婴时的意味。” 李沉玉在外结婴,也不知杨老祖是如何看出两人有相似之象的。 “他修混元淬体之法,自是与天生地养的妖兽有几分契合。”顾倾水道。 杨老祖微微点头,扶须道:“既已说定,你我早做准备便是。” 说完话,杨老祖又朝林白微微笑,继而起身离开。 林白茫然,也不知他又跟顾倾水达成了什么约定,但看来不像是什么坏事。 “不知老祖在商议什么事?”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身侧,上手就捏肩,“如今我虽力弱,但好歹能为老祖出一出力,解一解忧了。” 顾倾水见林白还如以往自来熟般的捏肩,她侧目看了眼,“与你无关,且待日后再说。” 林白听了这话,猜想应是桥山派内部之事。 “好了。”顾倾水见林白的手越来越热,本不想拂一刚结丹之人的面子,但越来越不舒服,便开口赶人,“随我来!” 顾倾水站起身,林白捏了个空。 “去哪儿?”林白还想着待会儿找欢欢姐呢。 “道隐宗!” 顾倾水说完,轻拂碧绿衣袖,水帘洞中好似被漫天水波掩盖,林白身入其中,好似游鱼。 (本章完) 第262章 陈天人 第262章 陈天人 “嘿嘿嘿瑶瑶姐。”妙妙见师父被顾老祖召唤去,便来蹭顾瑶。 顾瑶手上拿着个木棍正在地上画,她见妙妙蹭过来,便把木棍丢地上。 “妙妙,你师父如今已是金丹长辈,你身为座下首徒,也该勤奋修行才是。”顾瑶竟有脸说别人,又小声提了句,“没事多在你师父跟前提一提飞雪。” “我自是愿意。可师父如今洁身自好,愈发的不近女色了……”妙妙手托着半边脸,叹气不止。 顾瑶摸出一瓶丹药,“孟圆送的,给伱了。” 妙妙开心的接过,道:“包在我身上!” 顾瑶放心不少,又问道:“我听玉环说,你最近跑东跑西,都干嘛去了?” “师父结了丹,闹出好大动静,各门派家族都想邀师父讲道,我身为大弟子,自该分忧。”妙妙道。 姜鱼看了眼妙妙,按住手上储物戒,到底也没敢吭声。 “懂事了。转眼这么大了,以前你师父带你来玩,才到这儿。”顾瑶在她胸口比划比划,见妙妙瞅她的胸脯,便连忙遮掩住,道:“你家又有了金丹,你也该好好用心才是,莫要贪玩!” “是!”妙妙连连点头,模样十分认真。 三女扯了一会儿,妙妙和姜鱼告辞。 出了洞府门,走了一会儿,妙妙才嘀咕道:“她跟你姐棋逢对手呀!” “啥?”姜鱼茫然不解,也小声问道:“师姐,你把师父卖那么多家,真没事吗?” “什么是卖?”妙妙一本正经,“师父渡劫成丹,这般大事,自然要多开几场道会的。桥山各宗门各家族来邀,这是共襄盛举的大事!师父最爱助人成道,自然乐意。我只不过居中安排,收了些辛苦费罢了。” 说完话,妙妙叉腰,“小鱼儿姐姐,你也收了的!” “是你硬塞我的……”姜鱼气弱,小声道:“不算你家和我家,师父还得跑七家,也太辛苦了。” “唉,苦一苦师父,骂名我来担!”妙妙拍着小胸脯,自信非常。 俩人扯着犊子,商量着先让师父去谁家讲道呢,便见头顶一道碧水划破天际,径直往西南而去。 “诶?”妙妙愣住,“师父被掠走了?” “师父刚稳固了境界,顾老祖就带师父出门,真是关爱有加呀!”姜鱼感叹。 “师父去孝敬顾老祖了,那我孝敬谁呀?”妙妙嘀咕一声,赶紧拉着姜鱼又回到顾瑶洞府,问起详细。 “老祖有事外出,林转轮陪同。”顾瑶道。 “去哪了呀?何时回来?”妙妙赶紧问。 “我咋知道?”顾瑶竟有慈爱,她见妙妙焦急,便捏住妙妙耳朵往上一提,“你们师徒情深,我是知道的。可你也不小了,不能一直赖在师父身边。” “是是是。”妙妙无奈回。 “好好等着吧。”顾瑶开心的笑笑,“指不定你又要多个师娘了!” 妙妙傻乎乎的笑,心说别是你家老祖就行。 这边三女还在乱扯,顾倾水已带着林白来到了千壑沙地。 距离千壑沙地异动已过去近十年,来此探险之人也都做鸟兽散,重归宁静。 碧水分开狂风黄沙,顾倾水落到一株枯树前。 这是昔日裴宁筑基之处,亦是诸人进入无相冢小世界之处。 林白也不知道顾大娘明明说好去道隐宗,为何却停在了这里。 “老祖?人言千壑沙地最中间有一深渊,不知通向何处,此事是真是假?”林白凑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确实有。”顾倾水道。 “里面有何物?也是无相冢的一处小世界么?”林白再问。 前番得了造化诀,却只有上册。林白寻思着若是去那深渊中走一走,指不定还能捡到无相前辈的遗物。 “我也不知。”顾倾水微微摇头,又侧身看向林白,道:“向师兄曾去过,却不得其法。至于其中详情,更不知晓了。” 风沙漫天,顾倾水却不染纤尘,她双眸看向远处,接着道:“你既得了无相前辈衣钵,日后或有机会去看一看。” “老祖,那位无相前辈到底何方神圣?怎不见门派中有过记载?”林白好奇打探。 “李沉玉知道,改日你去问一问便是。”顾倾水淡淡道。 懒得跟我说话么?林白瞅了顾大娘一眼,又小声问道:“老祖,敢问此去道隐宗所为何事?” 先前顾青山祭礼时,虽只木妖前来,但道隐宗也派了大弟子莫应成前来。 彼时莫应成说是陈天人外出未归。 后顾老全临死之时,曾再三叮嘱,让顾倾水莫断了与陈天人的往来,后来貌似顾九重去过一次道隐宗。 之后莫应成再上青云山,请林白联系狐狸。后来狐狸确实也去了道隐宗,只是不知到底何事。 如今顾倾水亲赴道隐宗,怕是不单单联络感情这么简单。 “木妖相邀。”顾倾水道。 “木妖前辈……”林白还没说完,顾倾水就好似厌烦林白问东问西,挥袖卷起碧绿水幕,裹起林白便走。 绕开千壑沙地最中间的地方,继续往西南。 元婴遁速何其快,林白稍稍回忆片刻贞姐之事,便已出了千壑沙地。 往下俯瞰,只见一条宽阔大河如龙,横穿群山,正自东奔大海。 此河名为无尽河,宽阔处有上千丈,传言亦是大能斗法残留。 跨过无尽河,再行百里便见凡俗村镇,也有些练气或筑基的小门派或家族。 顾倾水并未隐匿行踪,沿途有人见元婴御空,便停下手中事务,遥遥行礼。 此地已是道隐宗地界。再往南千里,便是道隐宗山门所在。道隐宗占地方圆千里,比之桥山派还要广大,但论及灵地品阶高低却稍稍逊于桥山派。 不过地方广大,灵地倒是更为众多。 为表对陈天人敬意,顾倾水带着林白落在山门前。 陈天人座下首徒莫应成已领着数名金丹前来迎接。 “顾前辈,转轮师弟。”莫应成似对林白结丹并不奇怪。 稍叙了礼仪,便又御空往前数十里,来到山顶大殿。 殿外有人来迎,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男女。 为首那人五十来岁年纪,留山羊须,穿着寻常麻衣袍子,微微驼背,面上和善的紧,一直笑眯眯的。 也看不出境界,但看他身后两人皆是金丹,此人应是元婴境。 只是长相太过寻常,也无元婴高修睥睨之态,笑眯眯的快步走来时,林白有恍惚之感,好似回到了溪县,踏入一寻常小店时,走来相迎的掌柜一般。 亦或者就好像是隔壁家的和善老头。 “这人是……”林白瞅了眼顾大娘。 道隐宗虽是元婴门派,可其实更像是联盟多一些,且只有掌门一人是元婴。 林白曾无数日夜观摩陈天人留字,也曾畅想过陈天人模样,依着字中的纯粹剑意,猜想陈天人该是正直善良,眼中无有尘杂之人,但绝没料到堂堂元婴剑修,人称天人的陈致远竟这般寻常。 不过回头一想,剑修又不一定是裴大姐那般模样,也不一定是破云子那般模样,如陈天人这般倒也不是不行。 就是难以想到,这等人物,是如何练气时斩筑基,筑基时斩金丹的。 果然,顾倾水上前一步,行礼道:“陈师兄。” “顾师妹。”陈致远笑眯眯的,背稍有些驼,黑发中间有许多白发。 林白也赶紧行礼。 “一路过来可辛苦?”陈致远语声中不见半分威能,寻常之极,好似凡俗之人。 “倒也算不上辛苦。”顾倾水语声缥缈。 “向老兄可还好?”陈天人又问。 “向师兄安好。” “程老哥呢?”陈天人又问。 “已是油尽灯枯……”顾倾水道。 “都有这一日。”陈致远叹了口气,稍稍感慨,便又轻拂着山羊须,问:“杨家师兄可好?” “杨师兄安好。”顾倾水道。 林白在顾倾水身后听着两元婴对话,好似凡俗之间许久不见的熟人拉家常…… 回思以往遇到的元婴修士,向无回霸气无匹,鹿海客阴沉狂傲,杨老祖内敛深沉,便是狐狸也时常以势压人,以大欺小。但无一例外都有“元婴”高人的样子,唯有这位陈天人毫无天人模样。 “这位是你家子侄?”陈致远轻拂山羊须,笑眯眯的瞧着林白。 “这是我一后辈,名为林转轮。”顾倾水道。 “好孩子,结丹不久吧?”陈致远打量林白,满意的点点头,“桥山又出英才了。” “不敢。”林白谦虚的很。 “谦逊有礼,模样也周正。”陈致远点头赞许。 林白也不知道自己就说一句话,那就谦逊有礼了,反正人家是元婴,说啥就是啥。 陈致远夸完之后还不停,接着问道:“可有道侣?我家道隐宗虽不及桥山俊杰多,可山水养人,你多留一留才是。” 林白茫然的很,他见过朱玉茂父女拉皮条,没曾想元婴高修也这般! 此情此景毫无修行之人的超尘脱俗,反而好似回到了凡俗老家。 林白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元婴,便去看顾倾水。 顾倾水好似也有点懵,她瞅了眼林白,嘴角有一丝无奈的笑。 “成儿。”陈致远并未觉察出来客的尴尬,反看向莫应成,叮嘱道:“稍后你带转轮贤侄多走走,见识见识咱道隐宗的风物人情。” “是!”莫应成见怪不怪,他明知裴宁之事,却也不揭破,只朝林白笑笑,有促狭之意。 陈致远又唠叨许多,半句重要话都没说,笑眯眯的给顾倾水介绍起了此间地理,指指这个山头,指指那个山头…… 扯了半天,才想起还没请人入殿,便赶紧请顾倾水进殿中叙话。 两个元婴入内商议事情,莫应成与林白在外。 “莫师兄。”林白笑着作揖。 “转轮师弟客气。”莫应成回了礼,热络的搭上林白肩,笑道:“师父让我带你走走,咱们这便去。”说着话,还朝林白眨眼睛,“我有两个师妹,都是筑基,姿容不凡,人品上佳!” 以往见莫应成时,是他代师祭奠顾青山,以及求见狐狸,彼时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此刻倒是见了几分本性。 林白一听人品上佳,就不由得想起狐狸,倒是吓了一跳。 “师兄,这就是不必了。”林白自打入道隐宗山门都是懵的,这会儿赶紧摆手,“不知沉玉仙子爱徒在何处?裴宁又在何处静修?” “沉玉仙子的爱徒去了九遮山游玩,你道侣如今一直跟着闵师妹修行,甚少出门,我带你去!”莫应成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的回头,低声问道:“师弟,真不去见见我那两位师妹?” “……”林白瞅着他,福至心灵,问道:“沉玉仙子跟你说过什么?” “呵呵,”莫应成怪笑一声,“说师弟惧内,又好美色。” “沉玉仙子的话能信?”林白问。 莫应成想了想,点头道:“倒也是。” 林白跟着莫应成去寻那位闵师妹,走了一会儿才想起,顾大娘不是说应木妖之邀么?木妖前辈呢? (本章完) 第263章 木妖 第263章 木妖 莫应成颇为健谈,走走停停,沿途解说风物。 林白也时时来问,倒是知道了不少以前不甚明了之事。 今日道隐宗祥和安宁,但昔日却是乱战之地。 那如同凡俗小掌柜的陈天人便是出自此间,幼时曾拜入铁剑门。 这铁剑门乃是金丹剑修门派,但后继无力,金丹断绝,最后连筑基都没几个。 弱则不存,铁剑门遭人侵门踏户,继而除名。陈天人彼时还是练气境,没了宗门便在外游荡。 之后也不知陈天人遇了什么机缘,反正好似开了窍一般,练气境斩筑基,筑基后又连杀金丹,竟将此地弥合,立派道隐宗。 不过陈天人斗法虽强,却非滥杀之辈,亦无强取豪夺之心,是以道隐宗还是以铁剑门为主体,联合千里之内的门派合而为道隐宗。 道隐宗实则是颇为宽松的联盟,但陈天人名声太响,又是唯一的元婴,行事又公允,是故大家伙儿都认这个掌门。 “立派两百多年,历经几代人,其实如今的新人大都只认自己是道隐宗弟子。门派宗族隔阂虽还在,却已不似以往那般针锋相对了。”莫应成道。 陈致远共有七位亲传徒弟,大都是道隐宗内各宗族子弟。 有如此高修坐镇,又潜移默化之下,自然收归了人心,林白倒是愈加敬佩陈天人。 想必再过上几百年,道隐宗便愈加一统。若是再养出几个元婴,那凝聚力想必更高。 “愚兄虽为首徒,可蠢笨不堪,承继不了师父衣钵。” 莫应成自承并非剑修,十分谦逊,“我那师妹名叫闵横波,也是结丹不久。先前沉玉仙子携徒前来,便指了闵师妹照料。后来贤弟的道侣又来,沉玉仙子还是让闵师妹看顾。” 林白听明白了,狐狸虽然嘴臭,可她一向喜爱单纯之辈,这位闵横波想必心思单纯一些。当然,也可能是跟狐狸臭味相投。 莫应成见林白不说话,他便笑着道:“说起来,闵师妹倒是颇喜欢你那道侣。我有两个师妹未结丹,也跟你道侣切磋过,佩服的很呐!” 两人也不御空,只是边扯闲话边行。 沿路遇着小辈,尽皆行礼。便是山林圃中的灵兽,也是乖巧的很。 林白一路行去,觉得道隐宗比之桥山派实力稍逊,但活力更胜,过了几百年上千年,还能再出几个元婴。 “这是黛山,闵师妹结丹后,便一直在此处静修,少与人往来。”来到一处百丈青山前,莫应成指向山腰处。 只见林密树茂,万千绿意中隐隐有房舍。 两人上山,来到山腰处,便见八处房舍隐于山林间。 房舍皆是竹木所致,错落有致。一道清泉盘旋下流,将八处房舍分开。 其中最大的一间开着大门,前有空地。 一女童从中走出,大约六七岁年纪,抱着拂尘,打量二人,好似不认识。 莫应成负手于后,也不出声,只是瞪那女童。 女童歪着头,躬身行礼。 “两位前辈有礼了。”她声音奶声奶气。 林白瞧着她,不由得想起了幼时的两徒弟,此女跟姜鱼相类,都有礼的很。 “我是谁?”莫应成沉着脸问。 女童想了半天,摇摇头。 莫应成上前伸指头点女童额头,女童后退两步,一个屁股墩坐到地上。 女童愣了下,眼眶当即就红了。一条青蛇缓缓游出,正欲朝莫应成吐信,便瞅见了林白。 青蛇趴伏到地上,乖巧之极的游到林白脚下,拿巨大蛇头蹭了蹭,亲热的很。 女童见青蛇不帮忙,终于知道来客不凡,当即抹了抹眼泪,地上的拂尘也不捡,赶紧跪下磕头。 “我是你族奶奶的师兄!下次记住了!”莫应成道。 “我是伱族奶奶的师弟。”林白笑着摸出一把桃木剑送了那女童。 “谢师兄谢师弟,我记住了。”女童乖巧道。 莫应成无奈摇头,笑道:“我许久不来,这丫头已将我忘了。” 他又看向那青蛇,好奇问道:“师弟认得这青蛇?” “昔日有缘相识。”这青蛇是在无字秘境中认识的,林白还曾拿它当过坐骑,只是后来被黄如收了去。 林白听秀秀提起过,这青蛇已是黄如的命契灵兽,一直被黄如带在身边。 “黄如出门游历,将青衿托我照料。”一女子走出门,声音舒缓。 林白看过去,只见那女子着白衣,戴莲冠,双眸清明。人似宝剑,不染尘污。 按着莫应成所言,这位闵横波结丹才十年,是不折不扣的剑修。 闵横波也朝林白看去。 “这是顾前辈的亲近后辈,林转轮师弟。”莫应成笑着介绍,“这便是我三师妹闵横波了。” “闵师姐!”林白行礼。 闵横波回礼。 叙了礼,三人便在门前木凳上坐下,那女童笨拙的上了茶水。闵横波却是寡淡之辈,只莫应成和林白说话。 三人扯了会儿闲话,莫应成便说出来意。 “你竟是裴宁的道侣?”闵横波吃了惊,打量了一番林白,道:“沉玉仙子说裴宁的道侣不修善果,好色无端,专好杀人放火。” 这大概是个只顾修行,不思人情之人。林白倒是不讨厌,反而喜欢跟这种人相处。 “正是。”林白笑着回。 闵横波终于动容,“敢做敢认,倒也是俊杰。” “师妹。”莫应成无奈之极,“沉玉仙子之言,最多信三分。” 闵横波好似对这位大师兄很是信服,当即点头,“是。” 她又看向林白,说道:“裴宁在山顶静修,稍待。” 闵横波招来青蛇,点了下蛇头,那青蛇便上山而去。 不多时,裴宁便到,她着青色长裙,见了林白也没多说什么,只稍稍点头,然后向莫应成和闵横波行礼。 四人围坐,当即论起闲话。 “听闻向老祖道法通神,竟将九阴山元婴鹿海客镇杀,不知贤弟可知其中内情?是如何伏杀的?”莫应成问。 算是问对人了!林白叹息摇头,道:“彼时我只是小小筑基,元婴争斗之事岂是我能参与的?更莫说亲见了。” 扯了一会儿,闵横波和莫应成又跟林白打听桥山风物。 “贤弟在此安心歇息,过几日我再带贤弟去问剑山看看。”一直到天黑,莫应成提出告辞。 “不知陈前辈与顾前辈商议事情要几日?”林白生怕顾大娘一个人溜了。 “这我就不知了。”莫应成笑着摇摇头,低声道:“木妖前辈未至,顾前辈便不会离开。” 得了准信儿,林白便放了心。 待莫应成一走,闵横波便来了劲头,盯着林白与裴宁看。 “听说你同裴宁一般,都从师父笔墨中悟出几分剑意?”闵横波扎起袖口,“裴宁于剑修一道上天赋极高,不知师弟如何?” 她摸出一柄剑,起身朝林白一礼,“请。” “师姐,我是丹师,不擅争斗。”林白根本没起身。 闵横波闻言,看向裴宁,裴宁笑着点头。 “确实不见你身有剑意,反圆融自然,像是个好好先生。是我孟浪了。”闵横波收起剑,但还是说道:“听闻你们桥山、九阴山与云霞宗不安宁,师弟即便是丹师,也该多修些护身争斗之法。” “师姐金玉良言,一定向师姐请教。”林白诚恳出言,又道:“师姐,我如今境界未稳,可否择地静修?我也想同裴宁说些话。” 林白看出这人是个修行呆子,不想跟她多扯下去了。 “你有和谐自然之态,竟还未稳固下来么?”闵横波当即看向裴宁,道:“你带他去歇息。” 裴宁看了眼林白,起身行礼。 两人绕过前方房舍,又往山上行,饶了两绕,来到一处木舍前。 入了屋内,便见布置简陋,只两个蒲团,也无他物。 “连个床榻都没。”林白嘀咕一声,简单摆了个隔音阵法,这才拉住了裴大姐的手。 两人对坐,诉起别情。不过也都是桥山杂事,倒也没什么重要的。因来的突然,俩徒弟都没写封信。 “黄如怎出门了?”林白问。 “她去了西边的九遮山,说要去那边坊市看看。”裴宁道。 “可见到了曲如意?”林白又问。 “倒是来看过我几次,后来说找到一位知己,已有半月未曾来过了。”裴宁笑着道。 两人扯了一会儿,眼见外面夜色深沉,林白便抓着她的手不放。 “前番丹劫千难万险,终于功成。我有脱胎换骨之感,你试试。”林白无耻的凑上去。 如此过了三日,林白才跟裴大姐出了门。 正修木舍呢,闵横波便带着她那看门女童来了。 她看着眼前男女,好似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裴宁脸绯红的去了山顶修行,林白留下来跟闵横波胡扯。 一个说境界未稳,当静心修行;一个说山河壮丽,心中难宁。一个说修剑需心静,当少染情欲;一个说阴阳相济,应动静相合。一个说桥山子弟果然能言善辩,一个说道隐宗高徒当真见识不凡。 话不投机,闵横波便不跟林白多言。 闲着也是闲着,林白便去缠裴大姐,可裴大姐脸皮薄,竟说要歇息两日。 无奈之下,林白逗了两天青蛇,又考了考女童学问,莫应成终于寻了来。 “木妖前辈已至。”莫应成道。 (本章完) 第264章 贞姐 第264章 贞姐 得知木妖已到,林白倒是没急着跟莫应成走,而是稍作准备。 来到石盘之上,林白环视四周。 外围雾气更为浓郁浑厚,一缕碧绿仍在,月白之色更浓。 石盘上纹路奇异,裂缝虽还在,却也弥合许多。 自打结丹之后,自身神通威势更足。趋吉避凶更是敏锐,甚或是能稍稍看到即将发生之事。 “能望到前路,能回首来路,自然吉凶随心。” 林白坐下,稍稍静心,也无吉凶之感。或许是纠缠太多,亦或者跟自己没关系。 “也不知贞姐如何了。” 林白握了握手掌,不由得对比了下姜丫头和贞姐,发觉姜丫头硕果更胜一筹,但若说丰腴,还得是贞姐。 睁开眼,便见莫应成好奇的看着自己。 “转轮师弟,我辈追逐大道,莫要沉溺女色。”莫应成低声劝告。 “你怎么知道……”林白有点懵。 “闵师妹已跟我说了,你前途远大,裴宁又何尝不是?顾前辈不带顾九重来,不带朱见羊来,偏偏带你一新晋结丹之人来,关爱之意溢于言表,莫要负了顾前辈一腔好意。”莫应成又道。 听了这话,林白察觉到顾大娘带自己来这里绝对是有事,便好奇问道:“莫兄,此番到底有何事?” “稍后便知。”莫应成又卖起了关子。 眼见如此,林白便也不勉强,两人便下黛山,一人弹了下看门女童的额头,然后向陈天人静修的无色山而去。 “问剑山是师尊他老人家悟道之处,于道隐宗地位极高。”莫应成嘴巴不停,“山上有师父留下的剑痕,剑修若能观摩,受益匪浅。过上几日,我带伱和你道侣一起去看看。” 莫应成颇见真挚,林白自非常感动。 “如此就有劳师兄了。”林白也诚恳的感谢。 两人扯着闲话,来到道隐宗大殿后的一处高山,这便是陈天人静修之处无色山。 沿路登上山巅,便又见一简陋大殿。 此地并无闲杂人等,只一筑基女子在殿前守候。 “师兄。”那筑基女修上前,朝莫应成和林白行礼。 “这是小师妹,名叫独孤雁。这位是顾前辈钟爱的后辈俊杰,林转轮。”莫应成介绍。 林白略略打量,这独孤雁也就十七八岁上下,看起来很是单纯。 只是背上负剑,时不时眼眸中便见锐利。 林白见识的人多,便知这姑娘是个纯粹的剑修。 独孤雁也在看林白,她微微侧着头,细细看了会儿,也不知为何,面上竟微红。 见了礼,莫应成带林白往前走,还不忘提点道:“前几日说要带你认识我师妹,她便是其中之一。” “师兄,我有裴宁一人足以。”林白道。 “呵呵。”莫应成笑了笑。 两人进了殿中,也不见陈天人和木妖,竟只顾倾水和闵横波在说话。 按着莫应成的说法,木妖初到,陈天人正在前方大殿迎接,也算是礼仪。 不过林白寻思着,桥山派这种老元婴门派都没这么繁琐,估计是陈天人在跟木妖说些私事。 莫应成上前行了礼,客套两句,便同闵横波退了出去,只留顾倾水和林白。 “老祖。”林白上前,亲热的不行。 顾倾水打量了一番林白,微微摇头。 林白也不知何意,估摸着是闵横波告了状。 闵横波在门口守着,往里看了一眼,跟林白对上眼,哼哼一声,又转过头去。 与闵横波几日相处,林白觉得这大姐人确实单纯,可就是聊不到一块儿。 当然,若是一味的哄着,那自然早把她哄傻了。只是毕竟裴大姐在侧,林白还是要点脸皮的。 “我就跟裴大姐睡了两天,犯得着么?你给我等着!”林白瞅了眼闵横波,心里腹诽不已,打算日后哄上一哄。 一边想着,林白又侍立在顾大娘身侧,小声道:“老祖,这几日我一直想来您身旁伺候,却不得其法,找不到门路。” 顾倾水又瞧了眼林白,嘴角竟有一丝笑,道:“你自管伺候你那位裴剑仙便是。” “……”林白明了,闵横波果然来告了状。 顾倾水颇有轻松之意,目中也有期待,道:“你如今境界已稳,莫要沉溺女色。” 她终于有了老祖的样子,叮嘱道:“桥山不靖,日后还有你出力之时。你应当先好好祭炼法宝,磨炼神通,免得日后慌张。” 这是又要干架了?林白头疼的很,赶紧应了一声,又问:“老祖,可是九阴山的手尾?” 顾倾水微微摇头,却不见多言。 两人静等了一个时辰,便见一个矮小的老头子领着一高大老者来到殿外,后面还跟着几个年轻金丹。 那小老头自然就是陈天人,高大老者看着面熟,依稀就是在顾青山祭礼上见过的元婴修士木妖! 顾倾水起身,来到殿外迎接。 林白跟在顾倾水身后左侧,一副得力晚辈模样。“顾师妹。”木妖含笑。 “木师兄。”顾倾水淡淡出声。 林白也不敢说话,只是俯身行礼,然后偷偷观察。 说起来,林白与木妖当真是纠缠极深。昔日有符宝救命,后又有地窟之事,乃至于筑基之时更是得枯木蝉真意。 此时见得木妖,只见他身材高大,黑须黑发,着褐色道袍,颇有几分不修边幅之感。 只是若要细看,便觉双目恍惚,有时光流转之感。 林白抬起头,那木妖也看了过来。 不同于昔日借飞蝉显现虚影,此刻对视,林白好似被抽去了几分光阴。 正茫然时,心中微微一颤,识海中转盘稍动,便自清明。 林白松了口气,寻思着待会儿跟木妖套套近乎呢,便见木妖身后露出一女子。 那女子二十四五岁年纪,身量中等,着凡俗女子服饰,头上簪布,面上带着温和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的笑容。 是木贞! 林白瞅了她一眼,却见贞姐根本不往这边儿看,正跟莫应成低声说着话。 三位元婴叙了几句废话,主要是陈天人在说,顾倾水极少开口。 元婴入了殿中,莫应成、林白与木贞入内,其余人等却未跟进来。 分宾主坐定,三金丹各自侍立在三元婴身后。 “听闻九阴山鹿海客已死,向兄出手了?”木妖一坐下就问顾倾水。 “向师兄出手,自然手到擒来。”顾倾水道。 “向兄又进一步?”木妖好奇的问。 他曾拜祭顾青山时被向无回所邀,林白后来从狐狸口中得知他被向无回带去探险。如今看他这般问,当是未再到过桥山。 “木师兄,我道行低微,已看不出向师兄有多高了。”顾倾水道。 这话倒也合理,顾倾水证道元婴也不久,确实难忘向无项背。 木妖微微点头,似有沉吟之色,却也不再多问。 “木老弟最近去了何处采风?”陈致远笑呵呵的问。 “途径九遮山,杜兄拦下我,喝了几日酒。”木妖道。 “杜兄是酒中仙人,木师弟怕是醉倒酒池之中了。”陈致远笑眯眯的。 三人又扯了几句闲话,木妖看向陈致远。 “陈兄,人已选定了?”木妖问。 “李沉玉爱徒才只筑基,那位命契之人也是筑基,没合适人选,便把机会让了顾师妹。”陈致远和蔼的看向林白。 林白这时才有所悟,三元婴聚会乃是为了某事,好似筑基不行,需得金丹境才行。 而本来该是狐狸指人,但却把机会让给了顾倾水。但顾倾水没带她家后辈,也没提携附庸,偏带了自己来。 也不知是顾大娘厚爱,还是狐狸良心发现,林白反正有点不自在。 若真是需要金丹去做事,看来自己要跟贞姐和莫应成联手了。 林白跟贞姐是老相识了,却不知她手段几何,反正应是极其不凡的。 想着这些,抬眼看贞姐,却见贞姐也在看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好似陌生人,并未有过鱼水之欢一般。 “嘿嘿贞姐真好看。”林白一副乖巧模样,只微微低着头看顾大娘。 “李沉玉虽是山林野狐出身,却有名师指点,见识不凡。”木妖面上有笑,似跟狐狸交情很不错。 林白自然知道缘故,木妖能证道元婴,还是得了狐狸指点。 “木兄游历四方,所知甚广,可知李无涯来历?亦或者李星河来历?”顾倾水忽的问。 此言一出,木妖还没吭声,木贞却好奇的看向顾倾水。 “大道无边,星河无涯。”木妖微微摇头,“师妹何不去问一问向兄?” 这是知道,但是不方便说! 林白曾听贞姐提过,她出自某个极盛的势力,且还十分的看不上九阴山和云霞宗,随手就掏出来好多符宝,便是元婴之宝也有,想必其势力底蕴远超桥山派。而木妖是贞姐同族前辈,想必所知隐秘极多。 “成儿,你带两位贤侄下去。”陈致远开口道。 “是。”莫应成躬身一礼,又朝木妖和顾倾水行礼,“木师妹,林师弟,请。” 林白与木贞也行一礼,随着莫应成出了大殿。 来到外面偏殿,三人又坐了下来。 “师妹,我来为你引荐。”莫应成面上有笑,“这位是林转轮林师弟,乃是顾前辈极钟爱的后辈!”他又指着木贞,看向林白,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木贞木师妹,是木妖前辈的至亲后辈。” “木师姐。”林白行礼。 “林师弟。”木贞回礼。 两人好似初见。 (本章完) 第265章 夜访 第265章 夜访 偏殿静室,三金丹对坐。 “两位都是俊杰人物,合该好好亲近亲近。”莫应成倒上茶水,热络非常。 木贞却不再言语,好似不喜应酬。 林白知道贞姐脾气,想说话才说话,不想说话怎么折腾都不说话,是故林白也不说话。 莫应成说了半天废话,见俩人都少言寡语,便朝林白使个眼色。 林白也算跟莫应成混熟了,知道是让自己多说说话。 当然了,林白对于撩拨贞姐这种事早就干惯了,是以上手快的很。 “在下对木妖前辈一向仰慕的很,今日才有缘拜见。”林白感慨一声,看向木贞,说道:“师姐是木妖前辈后辈,不曾想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木贞抬眉,看了眼林白,嘴角有笑,道:“早就听闻顾前辈绝色,今日一见,诚不欺我。” 她懒懒回应,又瞥了眼林白,补了一句,“师弟既得顾前辈钟爱,想必是极有孝心,身前身后的伺候着吧?” “师姐知我。在下别的不会,倒是最会伺候人。”林白道。 木贞冷笑一声,并不再多说。 两人上来就有几分针锋相对之势,莫应成也不奇怪,大凡出众之辈,即便平时不显,心中必然也是存了几分傲气的,话不投机却也寻常。 只是莫应成毕竟是主,还需调和一番。 “一向听闻木妖前辈闲云野鹤,孤家寡人,却不想还有师妹这样的得意后辈。”莫应成陪着笑。 林白听了这话,才知莫应成也不知木妖来历。 “是呀是呀!”林白也跟着感叹,问道:“不知师姐出自何地?” “外地。”木贞回。 虽然早就知道贞姐不会说实话,但好歹是有个念想的,只没想到贞姐一点面子不给,愣是不透漏半分。 明明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偏还藏着掖着,林白觉得问是问不出来的,怕是要用些别的手段。 莫应成好似见惯了不明事理之人,根本没生气,反笑着问道:“师妹是外地人,不曾来过道隐宗,想必对九遮山也不熟悉。在下倒是可以稍作导游。” 他又指着林白,说道:“转轮师弟乃是桥山新秀,朋友故交也极多。不仅得顾前辈爱护,便连沉玉仙子那边也说得上话。师妹若是想去桥山,必要请转轮师弟做向导。” “哦?”木贞一副感兴趣的模样,问道:“你还跟沉玉仙子相识?” “只是略识得罢了。”林白谦逊。 “师妹不知,沉玉仙子命契之人与转轮师弟有旧,且相交匪浅,自然是能说得上话的。”莫应成笑着道。 “那位命契之人是谁?”木贞好奇问。 林白看她不像作伪,应是真的不知。但木妖应是知晓些的,怕是也没跟她细说。 莫应成当即把狐狸选亲之事略略说了,包括秀秀筑基得大机缘。 “秀秀小姑娘倒是天眷。”木贞结丹时曾救林白,是以知道秀秀与曲成甲之事,但却没想到秀秀另有机缘。 “谁说不是呢。”莫应成也颇有感慨,“转轮师弟与秀秀相识于微末,沉玉仙子便也格外照顾。” 木贞闻言又打量了一番林白,嘴角有嘲弄笑容,“好一个相识与微末!” 林白自是明白她为何如此,昔日溪县时,她时时监看,知道自己与秀秀之事,此番乃是嘲笑自己哄骗小女孩儿的感情。 “咳咳……”林白也不想争辩,反正清者自清,只看向莫应成,问道:“莫师兄,方才三位长辈所说之事,好似与我等有关,不知是何事?” “自然是好事。”莫应成也不隐瞒了,“九遮山中有一秘境,百年一开,最能磨砺修士道心,且那其中有许多少见的异宝灵草,最是适合我等金丹境修士前往。师父他老人家与九遮山之主有旧,许给师父三个名额。前番老师有事外出,得了木妖前辈与沉玉仙子襄助,便正好还一还人情。” 九遮山连绵数千里,其中有门派为九鼎派,亦是元婴宗门,底蕴比之桥山派还深厚。 既然是人家门中的秘境,且专为金丹所用,想必珍惜之极。 林白也不知道陈天人到底跟那九遮山之主情谊多深,但能讨来三个名额,想必真的关系极好。 只是陈天人做了何事竟需木妖和狐狸同时出手帮忙。这两人一者身怀枯木蝉秘法,其神通大道与时间有关;而狐狸自不必说,所修之法与空间有关。 陈天人得此二人襄助,想必做的事也是极大。 “那秘境能进入多少金丹?其中有何特异之处?”木贞问。 “说是秘境开启之后才能定下人数,少则十来人,多则二三十,并无定数。”莫应成似对九遮山之事也颇为了解,“至于说秘境中有何特异之处,这就不是我能知晓的了。往年入秘境的大都是九鼎派的人,或是其附庸,他们有禁令,一向不往外多言,也不好多打听。” “不知何时开启?”林白问。 “也就这一两年。”莫应成回。 林白微微点头,看向贞姐。以贞姐的家世,也不知怎的来蹚这趟浑水,是秘境真的有用,还是另有缘故? 木贞回看过来,一言不发。 林白也不好这会儿来问,寻思着等无人时,再细细求问。虽然贞姐嘴巴紧,但只要好好伺候,还是能得一二讯息的。 “以前贪吃时,贞姐让我喊娘,我那时太年轻,不知道如今补上算不算晚。”林白心中感叹。 木贞见林白有失神之色,且盯着自己胸口看,她终于不耐,站起身往外走。 莫应成赶紧追上,“师妹既然不爱闲谈,便先静修歇息,三位长辈论道,也不知要多久。”出了偏殿门,“我已为师妹安排好了歇息之处。”莫应成召来守在门口的独孤雁,一把推到木贞跟前,“这是独孤雁,以后便让她跟着师妹,有事只管吩咐。” 木贞稍稍点头行礼,随着独孤雁往后山去了。 林白也走出偏殿,眼见伊人走远,便对莫应成小声道:“此人言语无状,行为失礼,莫兄怎还让你小师妹亲自侍奉?” “小师妹惹了祸,她如今还在受罚,正好结识结识高人。”莫应成随口道,又回过头瞧林白,低声道:“方才入山门时,这位木师妹还挺好说话,没想到其实也颇有性情。” “颇有性情?莫兄是想说人家脾气大吧?”林白笑着道。 “少年结丹,有些脾气也属寻常。”莫应成竟认了。 “师兄,她住在何处?”林白寻思着夜访,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莫应成闻言,面上有促狭笑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白,低声道:“你那道侣绝色,犹不满足?”他指了指大殿后的一处高山,“羽扇山。” 林白看过去,那山果然似一把羽扇。 两人扯了一会儿闲话,林白便回黛山。 裴大姐还在山顶静修,闵横波闭门不出。当然,即便出门,她也不太跟林白说话。 玩了会儿蛇,便见天黑。 “剑不是这么练的。”林白见那看门女童拿着自己送的木剑在比划,便上前一把抢过。 手握剑柄,轻挽一个剑,继而往前递出,也不见威势,只寻常之极。 “虽未亲眼见过伱家祖师爷的剑,但依我所想,怕是已得返璞归真之意。” 收起剑,抛给那女童,林白便往山下走。 女童呆呆的抱着剑,嘀咕道:“祖师爷叫啥来着?” 林白往羽扇山而去,此番心中有许多疑问需贞姐解答。 比如贞姐到底归属何方势力,这些年又去做了什么。还有,她曾提到的那位妹妹如何了…… 当然,先前殿中议事,木妖好似知晓李星河来历,既然知晓李星河,那大概也知晓无相道主的来历。 甚至于,还知道曾与无相道主斗法的那位大能来自何处! 而林白算是无相道主传人,自然也就能多知晓些无相道主之事。 若是能知道造化诀下半部的线索就更好了。 当然,最重要的,贞姐如何在自己未入道前为何能寻到自己。 明明自己本命特异,能隔绝推演,但偏偏她那位“老祖”就似算到了自己一般,竟让贞姐守株待兔。 揣着一肚子疑问,做了几个撬开贞姐嘴巴的计划,林白趁着夜色,来到了羽扇山。 登上山腰,便见一处清幽小院。 轻轻敲门,独孤雁便走了出来。她见是林白登门,面上竟又有红,低着头来到门口,有几分扭捏之态。 搞什么?林白见多识广,观察了下这小筑基,见她样貌确实上佳,只是面上娇羞,却非是因爱慕而害羞,好似是羞耻惭愧。 “裴师姐让你来的?”独孤雁开了口,十分的不好意思,低着头站在门前,“今日不巧,你也看到了,我有客在。” 怎么还跟裴大姐扯上关系了?林白独自过来都没敢跟裴大姐说,生怕她喝醋。 “即便有客,却也不妨。”林白干脆道。 “这……”独孤雁愣住,回头瞧了瞧屋里,小声道:“有客人在呀……”她握着拳头,又羞又急,“不就是比剑输了么!裴宁怎咄咄逼人?” 说完话,她竟有了胆子,抬头直视林白,道:“好前辈,容我再想几日可行?” 裴大姐又整幺蛾子!林白也不多言,只道:“那便宽限你几日。我正好找木师姐有些事,烦请带路。” “何事?”独孤雁松了口气,却又好奇问。 “我沉迷炼丹之道,听闻木师姐也精于炼丹,是故想要请教一二。”林白随口道。 “那你该找我二师兄,他天天抱着丹炉睡。”独孤雁嘀咕一声,到底是往前带路。 来到门前,“请。”独孤雁伸出手,请林白进去。 待林白进了门,独孤雁正要跟上,却见门已关上了。 房中布置简单,只散落了几个蒲团。木贞倚坐在矮案前,左手支颐,右手挑着灯玩儿。 “贞姐嘿嘿嘿!”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旁,一脸开心往前蹭。 木贞见林白往前靠,伸出手指按住林白额头,“小转轮,别碰我。” 她说完话,弹指点向火烛,爆起几点火星儿,随即一道无形屏障笼罩二人。 “现在可以了。”木贞嘴角有笑,双眸似水,烛火下更显动人。 (本章完) 第266章 消息 第266章 消息 烛火细微。 久别重逢又重逢,值此夜深人静,好似梦回溪县。少了蝉鸣乱耳,却多了几分真挚。 贞姐模样未变,性情似也未变,一如当日,多有生涩。 好在林白还算见识过世面,在桥山野会过不少人,只稍稍指引,便让她忆起前事。 “你愈发能耐了。”贞姐咬着下唇,语声黏糊糊的。 林白跟裴大姐打的交道多了,知道此时决不能接话,是故只是一言不发。 待到月上中天,两人这才谈起了正事。 “贞姐,”林白一如当日溪县时的模样,“你好像一点没变。” “你想让我怎么变?”木贞靠着矮案,一手挑着灯,眼中恢复几分清明,没好气道:“见惯了桥山的样,嫌弃老家的了?” “哪有……”林白吓了一跳,方才确是在心里跟姜丫头稍作对比,贞姐虽略逊,却胜在丰腴,姜丫头则是细枝硕果,亦是美味。 只是没想到贞姐跟以前一样,就算是兴头上也不忘动脑筋,竟被她察觉。 “贞姐,伱来这里做什么?”林白一如当日溪县,就喜欢在做事时问贞姐问题。 “你不是知道了么,为秘境锤炼道心而来。”木贞轻哼一声,压抑住心火,别过头不看林白。 “真的么?我不信。”林白停下来,也不见有动作。 木贞并不理会,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不耐,直视着林白,道:“你一点没变,就会在这时拿捏我!” 她冷笑一声,道:“今日要么穿上衣裳说事,要么就脱了做事!你选吧!” “穿一半脱一半行不行?”林白找到了折中之法。 木贞闻言愣了下,不由得笑出了声,“林转轮,你如今果然能耐了!” 她伸出玉臂,点了点林白额头,道:“以前你怕我怕的很,现在不怕了?” “嘿嘿,我就没怕过。以前怎样,今日还怎样。”林白嘴上硬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伺候。 木贞哼哼两声,刚开始还有几分嫌弃,可没过几息,细腰便缓缓拱起,一手抓住林白头发,一手环着后颈,好似要把林白按进去。 林白本想说些什么,却已被塞了满怀,且她的腿也环了上来,分明是只能前进,再难后退。 贞姐啥都好,就是不好糊弄。林白发觉她当真一如当年,稍稍有些过分的要求,她也会同意,只是若谈别的事,她就爱答不理。 林白深知自己就是伺候人的命,便也不再多想,不再多问,只用心伺候,盼能让佳人欢喜。 果然,拿出平日里对付姜丫头的能耐,贞姐低吟一声,抓的越发紧了。 待到天边微亮,窗外映进点点朝霞,二人才算是停歇下来。 烛火长久不灭,两人衣衫丢在远处,只是凑在一起说话。 昔年贞姐结丹再相逢,分别之后,林白又得了许多际遇,也不待她询问,林白便老老实实的讲了讲。 反正也瞒不住,当下从结识朱氏,炼丹求生,乃至于最后抱上顾家大腿之事,都简略说了。 只是略去诸女之事,也未细讲两番秘境之事。 木贞沉默听完,一手枕在头下,一手在抓着林白的手,在他手心画着圈。 “你一贯能伏低做小,又会巴结人,还敢大胆搏命,有此际遇却也不算离奇。” 木贞并未有太多奇怪,反小声说道:“你如今躯体比之凡俗何止强了百倍,有圆融自然之感。” “贞姐可还满意?”林白邀功。 “勉强。”木贞终于笑了笑,盯着林白眼睛,“你通晓丹道,又淬体有成,倒是难得。” “贞姐既然满意,以后有召必来!” 林白也不拐弯了,直接就问,“贞姐,你到底是何门派?来自何方?”林白生怕贞姐不愿说,又上手抓着贞姐要害。 木贞按着林白的手,轻轻道:“在极西之地,日后你就知晓。” 她语声柔柔,显然是情动,不复之前的桀骜。 林白心知自己没白出力,便又问道:“先前顾老祖问李星河之事,木前辈显然知晓,却未多讲,不知李星河到底是何来历?” 说到这儿,林白老老实实的把无字秘境之事说了说。 “等你证道元婴了,我再跟你讲。”木贞面上有笑,又卖起了关子,“你与他相识,便是大机缘。想那区区山林野狐,不过得其稍稍提携,竟已摸索到了大道之机。你得其指点,想必所得更多。日后若是遇上了,不妨再多多请教。” 林白点点头,心知李星河必然是修为极高之辈,便不再多言。 只是问了俩问题,贞姐一直遮遮掩掩,毫无床上的爽快,令林白颇不痛快。 “贞姐,无相前辈又是何来历?”林白问起了便宜师父之事。 之前跟顾大娘打听过,她并不清楚。跟狐狸也问过,但狐狸也是说一句藏三句。 林白估摸着,狐狸估计知道的也不多。“无相道主是成道最晚的道主,早已陨落。”贞姐果然知道的极多,她眨巴着眼睛,低声道:“你们来时必然路过了千壑沙地,那便是战场之一。” “之一?”林白一直以为千壑沙地便是大战之地,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处战场。 “还有好几处,东西南北四域,乃至中州,都曾是斗法之地。只是最后陨落于此,无相道主的道场亦是在此。”木贞道。 林白无法估量无相道主的实力,但想必极高极高,而竟然有大能将其镇杀,那又是何等之高? 想那鹿海客便那般难杀,无相道主又高了不知多少,是何种筹算,何种布置才能灭杀一时间与空间双大道的高修大能? “是何人所杀?”林白低声问。 “不能说。”木贞笑笑,“凡有言,必被知。不论是其代称,名号,尊号,都可能被他听到。”木贞点了点林白额头,“你也不想被他盯上吧?” 林白又愣住了,他只听说元婴若是到了后期境界,感识便分外敏锐。若有人筹划能杀伤其的计划,心中能隐隐有觉,甚至专修某种大道的元婴能溯源追索,趋吉避害。 可如今仅仅是提一提名姓法号,那人尚不知在多少万里之外,竟能有所感,这到底该是何等的高修?修的又是什么大道? “诶?”林白愣了愣,想起自身隔绝推演,好似不怕提那人名姓。 想了想,林白觉得还是不必冒险,即便自己不怕,贞姐应也不敢多说。 “那以后再说。”林白叹了口气。 “你既已得无相前辈的衣钵,日后指不定也是那人的仇敌。”木贞笑着道。 “我在无相冢时,见无相前辈好似有传人。若是说仇敌,怕是还轮不到我吧?”林白好奇问。 “人家指不定已降了。”木贞笑。 “……”林白无语,不解道:“那位大能怎未将无相冢毁去?” “我怎么知道?”木贞摇头。 “那你家那位老祖与无相前辈谁高谁低?”林白好奇问。 木贞笑笑,却不说了。 “贞姐,当日你是如何寻到我的?你家老祖如何帮你寻到我的?”这才是林白最最好奇之处,因为自身雾气能隔绝推演,自然无法索踪,可贞姐就是找到了。 “如今已无法再找到你了,你也不必这么害怕。”木贞娇俏一笑,“老祖手中有一残缺石块,不知得自何处,好似是某种圆状石玉的一部分。应是与你有某种关联,老祖再用无上神通,这才寻到你所在的大致位置。” 石块儿?残破的?林白立时想到了石盘。 “那石块能不能送我?”林白立即往上凑,表忠心道:“贞姐,你我这般关系,你老祖自然也是我老祖,我想尽尽孝心。” “呵呵呵。”木贞掩口轻笑,“先把你家顾倾水的孝心尽了再说吧。” 其意不言自明,只是你说的尽孝跟我说的尽孝不是一个意思吧? 没法子,这女人若是不想说,是万万撬不开她的嘴的!即便塞满了,她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贞姐还是把我当外人。” 林白叹了口气,收回手,颇有意兴阑珊。看着窗外,微微摇头叹息,“自打到了桥山,我与裴宁无依无靠,看尽人间冷暖。即便后来攀上了高枝,却终究是外乡人,寻不到归宿。” “那你在桥山都睡了谁家的姑娘?睡了几个?”木贞问。 “炼丹是为谋生,巴结顾氏是为立身,其中艰难,当真是……唉。”林白叹气。 “睡了几个?”木贞问。 “彼时外有曲成甲,我只能隐姓埋名,托名云中鹤,着实是战战兢兢,坐立不安。”林白感叹。 “几个?”木贞问。 眼见贞姐根本不为所动,林白也不敢再乱扯,小声道:“贞姐,见到你真好。” “哼哼。”木贞嘴角有笑。 “贞姐,我知你来此绝非只为了那什么秘境,不知还要去做什么?若是用得着我,还请直言!”林白真挚道。 “自然还有别的事。”木贞也不遮掩了,“北荒域出了点事,路上遇到了老叔,便跟着来看一看——看你。”她温柔的笑笑。 “北荒域?你若是孤身去,岂不是危险之极?”林白关心的很,之前桥山以北之地乱战,再往北万里便是北荒域,听闻那里是蛮荒之地,有万里寒域,终年冰雪,修士极少,妖兽却多。 “倒也没甚危险,历练罢了。”木贞见林白关切之意极深,便轻轻抓住林白的手,放在她胸口,低声道:“并非我一人,有人带队,等闲难以伤得了我们。” “那我就放心了。”林白松了口气。 两人都不说话了,外面朝阳初升,窗外阳光落在矮案上。 过了良久,木贞微微侧头,问道:“你是修的什么淬体法门?好似并非灵药淬洗,也非灵物蕴养,倒像是某种奇异功法。” “是混元之法。”林白老实回答,“其实我对这淬体之法有许多疑问,还想跟贞姐请教请教。” 说着话,林白往上使劲儿凑,“你给我检查检查,看我所修有无错漏。”还挥袖把衣衫打到更远处。 “也好。”木贞点头。 (本章完) 第267章 别事 第267章 别事 又是一天过去,月色动人。 林白自结丹来就没吃过饱饭,贞姐更是自结丹来就没吃过。 两人此番吃撑之后,各自清明,穿着衣衫,也不说话,好似对这一日一夜发生的事有些羞耻。 打了个饱嗝,林白寻思着也该回去了。 在这里待了一日一夜,荒废许多修行,指不定还要惹人怀疑。 吃饱喝足,还得了许多情报,林白需得回去消化消化。 “贞姐,那我先走了。”林白最擅断后,挥手清理了此间污秽。 “昔年在溪县时,事后都是我打理的。”木贞语声幽幽,“你如今如此熟练,看来你在桥山偷了不少人,经验不少。” 林白没想到自己献个殷勤也能被揪到错处,当即目瞪口呆。 “那我还来么?”林白问。 “下次只论道法。”木贞道。 看来也就嘴硬,别的地方都舒坦了。林白也不说破,开了门出去,又关上门。 此时夜深,明月高悬。独孤雁就在院中候着,她见林白出来,便起身行礼。 “前辈论丹,可有所得?”独孤雁见两人论了一日一夜,想必这两人都在丹道上造诣极高。而今只林白出来,想必略逊一筹。 “自是有所得。”林白负手,仰看明月,感叹道:“难怪前人总说修行并不是枯坐一处,需多多与人交游。乃是因这般才知自己长短,明她人深浅。” “前辈之言发人深省。”独孤雁一副认真却又敷衍的模样,倒像是随口拿来的套话。 “可有人来过?”林白再问。 “我这里一向没人愿意来。”独孤雁摇头。 林白点点头,下巴往大门外点点,道:“随我走走。” “你……”独孤雁俩胳膊抱到胸前,“前辈想干嘛?” “那履约?”林白问。 “前辈请。”独孤雁微微弯腰行礼,往前带路。 出了门,两人往山下走。 独孤雁这里也没个看门的,看来确实只她独居于此。 依着莫应成所言,往常门中来客,若是寻常的筑基金丹,都是有专门的待客歇息之处。若是贵客,才会特意安排住处。 而木贞毫无疑问是贵客,能安排到独孤雁处,想必莫应成也是存了让独孤雁请教交流的意思。 两人沿着山路,鸟鸣阵阵,林叶飒飒,分外静谧。 独孤雁似有话想说,却又不敢。 林白则是心绪放空,感受道隐宗夜色。 “裴宁让我来寻伱履约,却不想道隐宗高徒亦是食言之人。”林白感叹。 其实林白根本不知道裴大姐和独孤雁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时一时上头……”独孤雁埋头,语声低微,羞耻无比。 “呵呵,”林白冷笑,“我听闻剑修修剑先修心,乃是一往无前,光明磊落之辈。一时脑热上头,难不成出手的飞剑还能收回?” 独孤雁不吭声了,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你到底跟裴宁发生了何事,细细道来。”林白见把她欺负够了,便露出目的,“我也并未不通情达理,你老老实实说来吧。” “裴宁没跟你说?”独孤雁小声问。 “兼听则明,我自然需听听你说的。”林白道。 独孤雁被糊住了,她忽然间觉得这位转轮前辈还挺明事理的,且看模样也非好色之人。而且还跟木妖的后辈畅聊一日一夜丹道,应也是醉心修行之人。 思及沉迷炼丹制符之人大都有几分呆气,独孤雁放心了不少,“转轮前辈,你是好人。” 她当即嘟嘟嘟的讲起事情来由。 原来自打狐狸把裴宁带来道隐宗,便将裴宁丢给了闵横波。 而裴大姐最是心静,只潜心修行,颇得同为剑修的闵横波喜爱。 本来独孤雁也是不好出门的性子,性情也非嚣张之人,是不会跟裴大姐碰上的。 可狐狸有个高徒,名叫黄如,一向在道隐宗里转悠。 黄如识得裴宁,也知她群剑之法犀利,不过黄如不类其师,倒不是乌鸦嘴的人。 然后曲如意来了,黄如与秀秀交好,自然跟曲如意亲的很。而曲如意一向会交朋友,经黄如引荐,很快跟年龄相仿的独孤雁勾搭上了。 曲如意酒后吹牛,论遍巾帛英雄,撩起了独孤雁兴头,竟跑去跟裴宁比剑。 裴宁性情内敛,自是不愿比试,可独孤雁颇有毅力,隔三差五就去找裴宁。 曲如意和黄如闲极无聊,时时拱火,裴宁终于不耐,接下比剑之事。 可独孤雁只是嘴上厉害,裴宁是剑上厉害,激战了一个时辰分了胜负。 本来这事儿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独孤雁虽败,却只是稍稍逊色一筹,不算伤了面子。 但独孤雁不太服气,总觉得裴宁只比自己强一点点,是故又缠了上来,没事儿就要比剑。 裴宁连胜了三次后,终于不耐烦,说她有一道侣,若是独孤雁再输,便要去做小。独孤雁自信能赢,没当会儿事儿,结果自然又输了。 之后裴宁便让她准备着,还让她去门中借双修法门,让独孤雁先参习着。 独孤雁终于明白裴宁玩儿真的了,竟吓的不敢再去找裴宁比剑了。 “闵师姐说我纠缠裴宁比剑,不合礼数,罚我去殿前侍奉。”独孤雁垂头丧气,“她要是知道我把清白都输进去的话……” 独孤雁抓住林白袖子,低声哀求道:“此事只有你我和裴宁知道,请前辈莫要宣扬。” “那你找双修法门了没?”林白知道裴宁一向识大体,而独孤雁能让裴宁做出这种事,可见裴大姐忍了独孤雁多久。 “找……找了,没啥意思。”独孤雁嘀咕。 “……”林白瞧着她,心说倒是个老实人。 “我只是差了一点点,一点点!”独孤雁懊恼的很,她伸出小拇指在林白眼前晃悠,“每次都是差了一点点,她运气太好了!” 傻孩子,你既然每次都略逊一筹,就该知道你逊的不是一两筹! “宁姐真好。”林白感叹。 “裴宁确实很好。”独孤雁也感叹,然后小声道:“前辈,我此身已许剑道,此生是不打算嫁娶的。” 裴宁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最后不还是……林白微微点头,道:“你是身有剑心之人,又是陈天人爱徒,我自然不会勉强。只是约定终究是约定,未闻高门子弟有毁约之举。” 独孤雁吓了一激灵。 “我虽是丹师,生平却最是敬重剑修。”林白随口糊弄,“这样吧,此事暂且放下,裴宁那边由我去说,你安心修行便是。” 独孤雁松了一大口气,“转轮前辈,你是好人!” “小事小事,我也不会乱讲的。”林白摆摆手,“我来找木师姐论丹之事,你也勿要乱说。” “那是自然。”独孤雁立即应承。 林白瞅了她一眼,心说妙妙都能把你哄傻。 又扯了几句,问了问修行,略作提点,林白见把她拿捏住了,便踏着夜色回到了黛山。 入屋内静坐,布下预警阵法,来到石盘之上。 雾气浓郁深厚,其中好似有群星闪耀。有一缕细微碧绿,月白之色愈重。 石盘上残破裂缝仍在,上有许多奇异纹路。 林白心中一动,雾气便来到身前,化为与贞姐胡闹的木屋。 矮案上烛火细微,映出两人身影。 此番伏低做小,奋勇献身,果然把贞姐的嘴稍稍撬开,得了不少从未听闻之事。 首先便是事关己身的那块残缺石块儿,林白心中隐隐有感,那应该就是自身的本命之物,只是残缺罢了。 若是能寻到自身本命所在,自是对修行极为有益。 而且到了金丹境后,可以祭炼本命法宝。若是以本命之物炼制,自然威能更盛,更契合自身。 只是本命万千,许多修士穷尽一生也寻不到自身的本命所在,只能以相似相类之物替代,甚或者只与自身相契之物也能祭炼成法宝。 林白也早已找好替代之物,便是那黑白阴阳葫芦。 可若是能寻到本命石盘,林白自然也十分愿意去拼一拼的。 贞姐那位老祖不知有多高,自己一介金丹连面见的资格都无,更别说索要宝物了。 可贞姐的那位老祖似很看重那一块残缺的石盘,也说明石盘确实来历非凡,威能极大。 “看贞姐的语气,她老祖应不输无相道主,或是稍逊。” 明白自己再无法被贞姐的老祖追索之后,林白放心不少。人家也没甚敌意,不过还是要把贞姐伺候好,指不定日后要贞姐引荐一番。 想通此事,林白又琢磨起李星河和无相道主的关系。 “无相旧居中,李星河有言,乃是说天地如逆旅,我辈皆是过客。” “彼时他好似有凭吊之意,莫非深入秘境,确实是来看无相道主的?他们是友朋?” 琢磨了一会儿,并无所得。林白也不多想,反正得过人家教导,日后见面该如何便如何。 又静坐了一会儿,林白便放空心神,闭目修行。 自打结丹之后,事情一件接一件。虽未孝敬到顾大娘,却会了老相好儿,之后还要去闯一闯那试炼秘境。 按莫应成所言,一两年内便要开启,很是紧迫。林白不仅需兼顾修行,还需早早祭炼本命法宝,好能多一个后手。 如此过了两日,莫应成找上门来。 “我听说前几日有人看到你去往羽扇山去了,如何?”莫应成促狭的笑。 “不过是去论了论炼丹之法。”林白实话实说。 “原来如此。”莫应成上前拉住林白袖子,道:“顾前辈召你问话。” “啊?什么事?她老人家要回桥山了么?”林白问。 “这倒没说。”莫应成摇头,“其实是木妖前辈想见你。”他挑挑眉,好似有深意。 别是木妖前辈知道我睡了他家后辈了吧? 林白做出磊落笑容,“我早就想拜见拜见木前辈了!” (本章完) 第268章 离去 第268章 离去 见心中并无吉凶之感,林白便也放下了心。 随着莫应成下了山,却不是往山门大殿,而是向问剑山而去。 “问剑山是师父悟道之处,四位前辈这几天都在那边论道。”莫应成解释。 “问剑山当真是神往已久,我早就……四位前辈?”林白愣了下。 “沉玉仙子来了。”莫应成抹抹额头汗,显然他也受不了狐狸。 “来多久了?” 林白也抹了抹额头汗,回忆起狐狸曾当面围观自己和欢欢姐之事。有此等恶行在先,指不定前两天跟贞姐胡闹时也被看了个光。 略略回忆,彼时并未有异,林白便存了侥幸之心。 “不知道。”莫应成摇头,“沉玉仙子来无影去无踪,也不敢去问。”他瞧了眼林白,低声问道:“你很怕她?” “怎么可能?仙子爱我极深,我是思念太甚。”林白勉强道。 两人扯着闲话,一路往西,五十来里地便见一处千丈高山。 山形好似利剑刺入大地之上,上有绿树葱葱。 二人御空,来到山顶。此处有一平台,上面插满了剑,大都锈迹斑斑,甚或断剑残剑。有寻常铁剑,也有玉石之剑。 平台正中有一颗高大槐树,枝繁叶茂,枝干上亦是挂满了剑。 山顶罡风极盛,吹动树叶,许多锈剑随风荡来荡去。 “大师兄。”一筑基女修守在平台前,见莫应成和林白到来,便俯身行礼。 “这是我师妹沈弃云。”莫应成笑着介绍,“这是顾前辈钟爱的后辈林转轮。” 道隐宗之主陈天人有七位弟子,四男三女,闵横波行三,独孤雁是老小,此女应是排行第六。 “转轮前辈。”沈弃云倒像是个正常人,规规矩矩行了礼,并不多言。 莫应成带着林白上前,便见槐树下有四人趺坐,陈致远居中,木妖和顾倾水各在左右,木贞跪坐在三元婴下。 槐树上挂着的剑叮当作响,一个青皮狐狸趴在树杈上。 遥望远处,碧蓝天空上并无半分云雾。 陈天人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如凡俗老者;木妖好似正在跟狐狸说话,颇为熟络;顾倾水面上并无表情,正自闭目养神。 莫应成和林白行礼,陈致远笑眯眯的让二人坐下。 山顶空地上也无桌凳,大家都是盘膝,林莫二人便规规矩矩的跪坐在木贞旁边。 心中无吉无凶,倒是山风刚劲,好似吹去烦绪,心头清明。 此地确实是悟道的绝佳之处,只是林白也未感受到半分剑意残留,也不知陈天人是如何在此地悟道的。 “小转轮,”狐狸从槐树上跳下,落到林白头上,尾巴立时缠到脖子上,笑着道:“如何谢我?” 她说的乃是将试炼的机会让给顾大娘,而顾大娘又提携林白,说起来确实得谢她。 “仙子大恩,晚辈没齿难忘!”这种事做的多了,跟狐狸交道也打的多了,林白立时便是一副恭谨模样。 狐狸呵呵笑了两声,收回尾巴,趴卧在林白头上。 “小友,”木妖开了口,语声飘忽,双目看着林白,道:“听闻你在无字秘境和无相冢中颇有收获,不知能否说一说其中所见所闻?” 这两个秘境之事,林白已跟顾大娘和狐狸细细说过,虽也稍有隐瞒,但大致都是不错的。 而木妖跟狐狸交好,怕是已跟狐狸打听过了,此刻再来询问,应是为求其中详情。 “晚辈曾得前辈地窟遗物恩惠,心中早已把前辈当做极爱戴的师长。”林白俯身,恭敬道:“前辈既有问,晚辈不敢有丝毫隐瞒。” “当日青山兄祭礼,”木妖颔首,指着林白,看向顾倾水,笑道:“我便看他身上有熟悉之感。只是事繁,一直未曾亲近。” “他是有福缘的。”顾倾水淡淡道。 “也不用你这老头子亲近,伱不是带后辈了么?”狐狸呵呵呵的看向木贞。 木贞一直无有表情,她听了这话,微微侧头看向林白头上的狐狸,稍稍一笑,低头朝狐狸行了一礼,并不多言。 狐狸尾巴摆了摆,竟不再说风凉话。 “两位都是年轻俊杰,倒是可以多走动走动。”陈致远抚须,笑着开口,一副凡俗老人家的样子。 林白和木贞都没吭声,连对视都不敢。 “林转轮,你且细细说来吧。”顾倾水身为林白的主家,也适当出声。 “是。”林白十分听话的又是一礼,当下先说起无字秘境之事。 因进入无字秘境之人颇多,其间也没什么隐秘。也就李星河身份成谜,三人分饮的那杯茶未见功效,以及最后得的那一枚石牌。 石牌之事自是隐去,其余之事皆是细细讲述。 木妖想必也听过无字秘境的情况,并无有什么言语。 “不论星河亦或者水潭,竟静止不动,好似剥离于时光与时空之外。”陈天人出声感叹,“万物寂照,那是何等的神通?” 木妖抬眉一笑,道:“以陈兄天资,有朝一日也必能一剑出,万物静。” 陈致远也不说话,只是摇头不止。 “前辈,我等在那无字秘境中曾见石中藏有蝴蝶,不知那蝴蝶是何来历?”林白好奇问。 这问题问过顾大娘和狐狸,顾大娘不知道,狐狸也语焉不详。 “是无相道主的养的彩蝶。能引人入梦,化蝶为桥。”木妖道。 此言一出,顾倾水和狐狸都有郑重之色。显然,她俩也是第一回听到这个消息。 林白心里也有惊奇,若是按木妖所言,那彩蝶好似不是无相道主的命契灵兽,仅仅是豢养而已。“是何境界?”狐狸忽的开口。 “应是化神境。”木妖解释一句,却不再多提,又看向林白,道:“无相冢中又是何等情形?” 他抚须笑,“我听沉玉仙子说,你在无相冢中拒曲成甲,杀岳丰树,是真是假?” 木贞终于动容,她微微侧目,瞥了眼林白。 莫应成也愣了下,他知道桥山派死了庶务掌门,但并未去细细打探过。以往对这位林转轮师弟也关注不多,竟不知还有这等事。若此事为真,彼时应是筑基斩金丹! 想到这儿,莫应成不由得看向了师父。 陈天人抚须,乐呵呵的看着林白。 “这个……”林白也不敢撒谎,伏低回道:“晚辈陷落无相冢中,有鹿轻音与裴宁援手,岳丰树爱徒反叛,这才险胜。” 在心里骂了一番鹿轻音和何问药后,林白将其中情形细细说了。 顾倾水和狐狸早就听林白讲过,是故并未有什么反应。陈致远和木妖却是第一次听,两人皆有沉思之色。 一时间无人言语,山风吹动槐树上挂的锈剑旧剑,沉闷非常。 “地无界,天无法。”木妖感叹出声,看向林白,道:“你既已得无相传承,前路难免更为艰难。然则路总在脚下,若是能走通,当有一番大成就。” 他说着话,翻手取出一枚玉蝉。只是并非昔年的黑色玉蝉,而是透明无色。 “你我有缘,此物赠你。”无色玉蝉轻轻落在林白身前。 狐狸一向手贱,正欲用尾巴去接,可稍稍碰到,尾巴上的青毛竟缓缓泛白。 “小气鬼!”狐狸收回尾巴。 林白仓皇接过,再三感谢。 “陈兄,顾师妹,仙子。”木妖看向远处,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 轻轻挥动衣袍,悬剑叮当,间有细微蝉鸣,木妖竟向西而去。 木贞却也不去追,只是瞥了眼林白。 顾倾水也看了眼林白,传音道:“早早祭炼法宝,莫要沾惹草。” 传音完,顾倾水起身,“山高水长,惟愿绿水长流。” 朝陈致远微微垂首一礼,顾倾水人化碧水,一路向北。 俩元婴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陈致远笑眯眯的看向狐狸。 “我也走。”狐狸叹了口气,“徒弟不着家,九遮山的人不卖我面子,可别被人卖了去,我得找找。” 狐狸尾巴在林白脸上拍来拍去。 “仙子刚来就要走?”林白一副不舍模样。 “待这里也没甚好玩的。”狐狸语声慵懒,“老陈没意思,几个徒弟又呆气的很。你一肚子邪念,这姑娘又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她歪头瞧了眼木贞。 木贞回以一笑,还俯首行礼。 “老陈,看好你家子弟,莫让人骗了去。”狐狸尾巴拍打林白的脸,“他最擅勾女。” 挑拨完,狐狸往前跃出,身化青光,往西而去。 转眼三个元婴离开,莫应成也起身,领着林白与木贞向陈致远行礼,然后一块儿下了问剑山。 “木师妹,转轮师弟,你二人不妨先在山门中静修,以待秘境开启。”来到山下,莫应成笑着开口,“若是有事,尽可来寻我。” “问剑山风景绝佳,不知何时我与裴宁才能去上面参习?”林白心里想着裴大姐。 “我也想在问剑山再坐一坐。”木贞呵呵笑了一声。 “我已吩咐过弃云师妹,让她去寻裴宁,日后裴宁尽可登山。”莫应成笑着开口,又看向木贞,“山顶广阔,师姐尽可去。” 林白立即俯身致谢,木贞也出声感谢。 莫应成又唠叨半天,说要安排一场道会,都是金丹参与,彼此交流启发。 林白与木贞自然应下。 扯了好一阵子,莫应成这才放林木二人离开。 待到入夜,林白夜访羽扇山。 “人生艰难,我仅仅只是差裴宁一分,就要被她卖了!幸好转轮前辈不是贪好色之人。”独孤雁在院中舞剑,嘴上感慨不停。 “她本命奇异,最适合双修,你不要?”房中,木贞问林白。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她一心修剑,我何必勉强?”林白一副高尚模样。 木贞笑了笑,却也没多说什么。 “贞姐,你的法宝是何物?”林白诚心求教,“贞姐你是见过大世面得,还请指教一二。” 林白欲要祭炼法宝,也请教过顾大娘和狐狸,但她俩都说以葫芦为主,其余的自己摸索,并未再多提。 林白才步入金丹,还是个雏儿,自然想找个又能耐的多问问。而木贞最有能耐,不管床上还是床下。 “有你这么求人的么?”木贞道。 林白瞧着烛火下的旧人,发觉这女人比自己都来劲。 (本章完) 第269章 法宝 第269章 法宝 贞姐是真的饿了。 可能是长久空着肚子,一吃就要吃到撑,竟忘却盈满则亏的阴阳调合之道,非为养生之理。 林白淬体有成,自是能一展所长,倒是让贞姐颇为满意。 “水满必为患,人亦如此,万万不可沉溺。”贞姐理好头发,发出感慨,“裴宁进境逊于你,便是只知修行,少了调和。” 林白也没听懂她是自夸,还是嫌裴大姐不知道吃好的,反正点头就是了。 “至少裴宁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 两人围坐在矮案边,正扯闲话呢,便听一旁有慵懒语声。 低下头看,狐狸竟待在矮案下。 木贞已穿好衣衫,也不慌乱,更不脸红。 林白揉了揉头,他早就知道狐狸不当人,没想到竟真杀了个回马枪。 “仙子,你堂堂元婴,怎能做偷窥行径?”林白气的很,本来趁夜问道,结果狐狸又来打搅,就头疼的很。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看。”狐狸跳出来,扫视两人,又定格在林白身上,没好气道:“你座下弟子托我传话,我白日走得急,竟忘记了。她说思念甚深,问伱何时回家。” “……”林白才不信这种鬼话,但对上狐狸是没半点法子。 “你样可比裴宁多呀!”狐狸嘿嘿笑了两声,见木贞还是一声不吭,便开开心心的化为青光,遁往屋外了。 待狐狸一走,木贞不慌不忙的闭上眼,无喜无怒。 过了片刻后,她取出一截线香点燃,又取出一铜盂。 手指铜盂,便见紫光一闪,旋即笼罩住二人。 “她经常这么欺负你?”木贞一副大姐模样。 林白瞧她表情十分不善,便赶紧委屈点头。 “她看过你和几个女人睡觉?”木贞又问。 “……”林白愣了下,道:“这个……” “不愿说便不说。”木贞抬手,一手握拳,“你把她的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一说。是何来历,显露过何种神通。” 这是要打回去了?林白一向是老好人,能和稀泥就和稀泥,便道:“仙子性情诙谐,虽好捉弄人,却也不坏。” “今日问剑山上,我就看她不顺眼了!”木贞十分淡定,“仗着有几分能耐,便行为无忌。若是不让她长个记性,日后再遇到,岂不是还要被她欺负?” 林白十分认同贞姐的话,心里也早想教训狐狸了,奈何打不过。 见贞姐并未存伤害之意,便赶紧把狐狸的事儿一股脑的卖了。 从被李星河点化,到杨家收养,再至三派争抢,乃至于顾九重和杨少安之事,全都说了一通。 “天下苦李沉玉久矣!”林白叹气。 “不过是李星河的挂名弟子,学了些腾挪之道罢了。” 木贞一手敲着桌面,一手把着一缕头发,喃喃细思,“回头我找个公狐狸。” 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了,林白赶紧道:“贞姐,若是需要帮忙,还请吩咐!” 木贞重重点头。 一时间,屋中烛火昏黄,两人竟有狼狈为奸,惺惺相惜之感。 “她要看,就让她看个够!”木贞撤了线香,收了铜盂,竟又拂下刚穿好的衣衫。 林白愣住,心说闹半天还是我出力? 折腾到天亮,林白这才问询起法宝之事。 许是被伺候舒服了,木贞当真知无不言。 她本就是高人之后,眼界见识自非寻常,又结丹已久,当即就把林白哄住了。 法宝需神识温养,与自身交联,一般是金丹境修士所用。若是筑基修士,便难以操控,且耗费极多,十成威能也就用出两三成,甚至根本无法使用。 若是按着用处来分,法宝有主攻的,有主守的,也有攻防兼具的。有些更是别有妙用,或是惑人心神,或是专为破阵,亦或者子母成双。 法宝自是越多越好,不过金丹境修士大多只能祭炼一件本命法宝。 本命法宝需神识观想蕴养,继而与本命交联,从而祭炼完成,便能存于识海之中,取用随心。 不过本命法宝祭炼极其耗费时间精力,若是法宝与本命相似相类,或是相契,便容易许多。 只是与本命相类相似之物难寻,只要相契自身,便算上佳了。 炼制法宝所需的灵材各异,且有主从之分。一般而言以灵矿灵材为辅,妖丹为主。至于神通威能,便看材料和妖丹的品阶了。 而妖丹性属不同,与其它器物炼制在一起时还需各种材料平衡阴阳,林林总总极为费时费力,灵石销极大。是故炼制法宝不易,寻常金丹至多两三件,品相还不一定好。 另一种法宝则是天生之物,如天材地宝一类的,本身就极有神异,便不需画蛇添足,只祭炼自身,交联本命即可。 依着炼制法宝的灵材品阶,法宝威能各异,功能各异,亦是有品阶之分。 林白手中的葫芦便算是天地所生,自是不需多加麻烦,只需神识蕴养便可。 “这葫芦品阶极高,我也看不透。你早早炼化,融于自身,归于识海之内才是。”木贞手拿着葫芦看了半天,又还给林白。 “先前雷劫,此物似能容纳天地,竟将雷劫收进去许多,又好似那雷劫被腾挪至了别处。”林白抱着葫芦,感慨道:“我至今还未弄清楚此物还有什么能耐。” “无相手植,必有神异。”木贞却十分笃定,“无相道主双大道并行,这葫芦有黑白两色,成阴阳之象,必然合乎无相道主所学。” “原来如此。”林白其实心里早就有所猜测,此番询问贞姐,不过是让她显摆一二,继而放松警惕,是故又往前凑了凑,好奇问道:“贞姐,你本命法宝为何物?是何品阶?” 林白尝试在贞姐意乱情迷之时窥看她本命,却只看到一片水波,显然是身上带了某种物事,屏蔽掉了。 而以林白所想,贞姐家资颇丰,手里必然揣着一大堆好东西,若是能混上一件半件,也算没白辛苦劳累。 “紫霄瓶。”木贞翻手取出一玉瓶,通体紫色,上有梅,有氤氲光彩,近看似无,飘飘渺渺。 林白正欲细看,木贞立即翻手收回,面上笑吟吟。 “贞姐,我刚刚结丹,顾老祖也未传我什么宝贝……”林白感叹。 “顾倾水抠搜。”木贞点头。 “我寻思着,不久就要外出,我心里没底。”林白摇头叹息。 “谁说不是呢。”木贞应声。 林白瞧她模样,心知也难从她手里弄到东西,便收了可怜模样,翻出木妖送的无色玉蝉。 “此物有何效用?”林白好奇问。 来之前林白已摸索过此物,并无玄妙,也无神通,其中有神魂印记,应是某种钥匙一类,或是辨别身份之用。 “是为身份之用。”木贞接过看了一眼,“表明你有他作保。” “有何用处?”林白满怀激动,心说又跟一个元婴拉上关系了。“并无什么用处。”木贞笑笑,把无色玉蝉丢回林白手里,笑着道:“至少在这里没什么用。若有一日,你往西行,可能会遇到识货之人。亦或者,遇到门中有人外出行走。” 她接着叮嘱道:“若是有门中行走持此物者,百里内皆有感应。” 说着话,她取出一枚紫色玉佩,林白手中的无色玉蝉竟微微颤动。 “若是你们门中弟子存歹意,此物岂非招祸?”林白因被顾大娘拴着链子,是故对此类物事十分警惕。 “那倒不会。”木贞十分笃定,“能与玉蝉有感应者不会超过十人,都是他极看重信任之人。” 说到这儿,木贞盈盈笑,柔荑轻摆,一指托着林白下巴,“或许日后对你有用。” 林白这才放了心。不过……瞧贞姐的样子,怕是一时半刻走不掉。 仔细想想,经历的几个女子中,贞姐最长,索取最多,林白咬了咬牙,迎难而上。 忙碌完又是天黑,林白回到黛山。 来到山顶,便见闵横波与裴宁正自论剑,林白上前去旁听。 “剑修最重心境,当以人为剑,以剑为人。若是沉溺淫邪之事,难免落了心境。”闵横波以为林白是来找裴宁双修,是故出言提醒。 “师姐说的是。”林白行礼坐下。 山顶风声猎猎,一时间林白竟想起无字秘境中的那处山顶。 彼时白发彩鹿,也不知鹿轻音与何问药如今如何了。 三人趁夜论起剑修之道,林白不时插嘴,惹的闵横波十分不满。 待到天亮,林白便带裴宁前往问剑山。 “独孤雁如何?”裴宁笑着问。 “……”林白换上一副无奈神色,“她是陈天人爱徒,你莫要太过欺负她。” “你一向来者不拒,不论性情如何,只美貌便可。独孤雁样貌绝佳,我已为你争了机会,莫要自误。”裴宁道。 “我已回绝她了,日后她也不会再无故寻你比剑。”林白道。 “你倒是君子。”裴宁点头,又忽的问:“昔日逃亡金鳖岛,木贞前辈仗义出手,救你我性命。你这几日一直在报恩?” “……”林白无语。 “故地重游,滋味如何?”裴宁又问。 “被胁迫罢了。”林白道。 “呵呵。”裴宁冷笑。 来到问剑山上,还是沈弃云守山,双方见礼。 “曲如意何时回来?她说找我吃酒,却不见人回来了。”沈弃云亲热的很,上去拉住裴宁袖子。 “她一向是闲不住的性子,难在一处久留,指不定在外腻了才回。”裴宁笑。 “沉玉仙子已去寻黄如了,盼她能带曲如意回来。”沈弃云叹息。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都是曲如意之事,看来她与曲如意确实交好。而后沈弃云便带林裴来到山顶。槐树下已有了六七个人,有男有女,皆是筑基境界,正围坐谈天。 眼见金丹到来,诸人尽皆起身行礼。 林白扯了几句什么宝地光华的废话,便留下裴宁,径直离开,前去寻莫应成了。 陈天人甚少去管宗门内事务,一向是门中三个金丹长老商量着来的。 莫应成身为陈天人首徒,便参与其中,算是代表掌门。而且门派往来,调理地方,也都需他这个大徒弟奔走。 “我求师父分分工,勿要让我一人劳累。可师父说二师弟沉迷丹道,不知人情往来;三师妹处事不明,只会比剑;四师弟为情所困,修剑修坏了脑袋。其余三位还只是筑基,境界太低服不了众,压不住人。” 道隐宗大殿的偏殿里,莫应成拉着林白叹气不止,“师父说我是老大,自当担待着些。可自打结丹,我都没好好静下来修行,耽误了许多。” 这话说的可怜,可林白知道他已结丹五十余年,如今金丹四层,差不多十来年一个台阶,已然比许多人要快了。 就这还是一边处理门中事务,不时奔走地方。这等人竟还有脸诉苦,林白就觉得该让顾九重来跟他聊聊! “我已安排好了,五日后咱们就去问剑山开一场道会。到时也不避筑基后辈,也请你和木师妹勿要藏私,好好教导教导他们。” 莫应成见林白点头同意,便舒了口气,又小声问道:“木师妹也不是好相与的,木妖前辈对你另眼相看,有了这层关系,你便多去邀邀。” 林白想了想,若是再去找贞姐,怕是还要被索取一番。 “再睡一回就戒色。”林白思及美味,便应承下来。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林白取出一艏破船,“莫兄,门中可有精擅炼器制器的同道?此物有些破损,还请门中高人帮忙修复一二。” 莫应成接过,细细看了一会儿,“怎有雷纹?还有几分寂灭之意?” “这是昔日一位有德长辈赐下,我拿来应对雷劫,这才破损了。”林白道。 “原来如此。”莫应成当即收起,道:“独孤师妹家中有一位金丹老祖,最擅炼器。昔日师父金丹境时所用飞剑,便是与他合练而成。其经验之丰,少有人及,必然能为你修复。只是若要如初,却不敢保证。” 林白自然感激之极。 两人又扯了几句,便一道去寻那位独孤雁的家祖。 “这是鹿海客之物吧?”老者白胡子零落几根,倒是白眉极丰,已垂落到干枯脸颊下。 此人名为独孤蒿,四百多岁,金丹中期修为。独孤家在道隐宗中也算颇有势力,且在陈天人未起势前便与之交好,家中世代以炼器为业。 “前辈见多识广,慧眼如炬啊!”林白钦佩的很。 莫应成听了这话,不由得想起方才林白说什么此物是有德长辈所赠! 那鹿海客分明是被向无回等人围杀,顾倾水出了大力气的! “唉,我是见过鹿海客前辈的。彼时我是筑基,他已结婴多年。”独孤蒿佝偻着身子缅怀,“那时还未有道隐宗,此地战乱四起,我便出门远游。到了海边,与一位九阴山弟子偶遇,我与她名姓相契,那时天蓝海清,她正青春年少。我们徜徉在海边,我说炼器之道,她说双修之妙……” 林白与莫应成对视一眼,各自扶额。 人一老,就容易怀旧。 “她家老祖便是鹿海客前辈,说见过此物。”独孤蒿拿着破船,感叹道:“前几年听说苹儿死了,可恨未跟她再见一面。” 苹儿?鹿食苹?这也能扯上?林白不敢吭声,都不想让他来修船了。 “记住!”独孤蒿忽的须发皆张,瞪着林莫二人,“九阴山妖女最是歹毒,我诚心对她,本以为她不嫌我年长,也不是大派出身,可她竟借双修之名,吸我本源!若非如此,我焉能止步中期境界?” “……”林白与莫应成对视一眼,心说色字头上果然一把刀! 老头子又骂了一会儿九阴山,这才想起正事,“放心吧,我必然为你修补好!” 林白再三谢过,寻思着若他能修好破船,便央他帮忙打造些飞刀。 (本章完) 第270章 飞刀 第270章 飞刀 独孤老爷子见林白彬彬有礼,又是年少结丹,是故很有好感,便扯起了炼器之道。 林白倒是不厌烦,还诚心求教,一时间聊的火热。 “此船名为雨中舟,乃是取自风雨浪水中行舟之意。”老爷子当真炼器一辈子,扯起来就没完,拿起破船指点,“能借力消力,极为玄妙,乃是鹿海客金丹境时炼制,是他的得意之作,是故一直留着。” 林白回思当日围攻鹿海客之时,好似他手中的那宝船亦是此种功效,游走在三元婴中便如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竟有挥洒自如之态,只是到底遇到了向无回。 “若要修复如初,需何种材料?”林白好奇问。 “需一截龙虎宝树,若干长风宝浆。”独孤老爷子熟络之极,吹着白眉,掰着指头,“另就是此物遭劫雷侵蚀,身有雷纹自是好事,能辟邪除魔,只是还得添一些玉灵液,是为调和之用。” “敢问老先生,价值几何?”林白这是请人帮忙,却不能让人家白忙。 独孤蒿本准备报数,见一旁的莫应成眨了眨眼,便道:“小友是我道隐宗好友,些许灵材也不需费心。方才听闻小友精通炼丹之法,不如有空来万古峰讲讲道,点拨点拨我族中子弟。” 万古峰便是独孤氏群居之处,下有火脉,不少子弟都通炼器炼丹之道。 “老先生真是有古人之风,在下岂能推却?”林白心知这是莫应成为讲道之事免了灵石,便心领了好意。当然,也是手里没太多灵石之故。 又扯了一会儿,莫应成与林白离开,折道羽扇山。 道会之事虽是莫应成托林白向木贞转达,但人还是要到一趟的,礼数不缺。 “你们二人多亲近亲近,我还有些俗务。”莫应成说完道会之事,便客气的离开。 一时间,只剩下林白与木贞,独孤雁在一旁侍立。 “来屋里,同你说些炼丹之事。”木贞往房里走。 林白知道跑不掉,只能应下。 久旷之躯,一朝得闻甘露,总是贪吃一些的。反正熬过这段时间,再经试炼之后,贞姐便要去往北方,到时想吃都吃不到了。 论道一晚,林白逃了出来,去万古峰寻独孤蒿。 一来是帮衬着些,二来是学些炼器之法,三来则是聊聊法宝之事。 如此过了几天,便到论道之日。 问剑山顶修士云集,大都是道隐宗修士,有数百人之多。总计七位金丹,除却陈天人的四个金丹弟子,另还有一位中年金丹,都是他们道隐宗自家人。 七位金丹高坐在悬剑槐树下,莫应成主持道会,林白与木贞离的远远的,只跟闵横波挨着坐。 裴宁与独孤雁、沈弃云坐在一处,也不知在低声聊着什么。 莫应成讲了些修道感悟暖场,便邀木贞讲道。 林白与贞姐睡了多次,只知她身负遁法,却不知还修了什么道法,亦不知有何技艺。 “我如今圆融自然,贞姐自也看不出我所修之法。我俩当真是知根知底,却又同床异梦。”林白私底下嘀咕。 果然,木贞先谦逊几句,竟说起了丹论之事,其中感悟颇多,还有前人之言,一时间把在场修士听得如痴如醉。 待木贞讲完,便是二师兄范容鼎。他是丹师,自然扯起炼丹之法,而后闵横波讲大衍剑经。 大衍剑经乃是道隐宗的根本道法之一,也是陈天人所修之法,最适合剑修修习。 道隐宗修士若是专攻剑修一道,大都学习此法。 裴宁来到道隐宗后,如今也是修此法。她虽是外人,可到底莫应成昔日欠了林白奔走的情谊,而且她因墨宝之事与陈天人也颇有渊源,是故得以传授。 待到闵横波讲完大衍剑经,轮到老四薛天枫。 林白听莫应成讲过此人,亦是修剑,只是性情上有些呆气,好似为情所困。 果然,这薛天枫一副颓丧模样,扯上几句剑道学问,便说什么情为何物,惹得莫应成频频传音。 轮到林白时,因二师兄范容鼎说过炼丹之道,便分享布阵之法。 因培养阵师不易,且极看天赋,而阵法又需常用,是故阵师不管到哪儿都受欢迎。 林白也不讲深奥得学问,只深入浅出,讲些基本的道理,倒是让一众人听的连连赞叹。 “他不是丹师么?”闵横波给莫应成传音。 “也学过阵法,好似跟顾家顾老全学的。”莫应成回。 “我虽未修阵法,可觉得他貌似在阵法上造诣颇深呢?”闵横波又传音。 “他得顾家传承,只是不爱显露本领,阵法上的学问不输卫师兄,你千万莫轻视于他。还有,我听说他斗法的本领亦是极强,伱别没事找他比剑,应好好跟人家相处。”莫应成笑着传音。 “只知睡女人,能有多强?我看他的大半战绩都是靠睡女人睡出来的。”闵横波嘀咕一声,见莫应成不再多言,便也静心听讲。 待林白讲完,便是最后一中年金丹,此人名为汪起秀,乃是金丹后期境界,有望元婴之人。汪起秀所讲的是心境之说,乃是断情绝爱之言,好似在提点老四薛天枫。 诸金丹讲道三日,又围坐交流了一日,这才拍拍屁股散了会。 如此了却了道会之事,也再无什么大事,林白又去了一趟万古峰,见独孤蒿老先生已快要把破船修复如初,便提了一嘴飞刀之事。 “这个倒是不难。”独孤蒿拿起林白筑基时用的飞刀,细细端详感受了一番,“这是精矿火麟石炼制,蕴火意,乃是修火属一道剑修所用。这几柄飞刀则是青金锻造,杂质极少,只是颇为沉重,一般剑修怕是难以运转如意。” 老爷子不愧是炼器几百年,一眼就说出两种飞刀来历。 “你是丹师,还通晓阵法,怎又玩起了刀剑?”独孤蒿好奇问。 “有备无患。”这位老爷子性情颇为纯粹,林白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又笑着道:“这是我筑基时所用,如今已结丹功成,还要请教请教先生,该换何种材料为佳?” “前者用青焰赤晶石,乃是青焰山特产的上品晶石灵矿,倒是合你口味。后者不妨用青仙铁,沉重锋锐,合乎你所修的纯粹之意。”独孤蒿老爷子略作思考,便给出建议。 那青焰山乃是再往南数千里之地,终年火烧,乃是修火法之人最爱之处。且山中所产的灵材灵草之类,大多蕴有精纯火意。 至于后者青仙铁,一般伴随灵石矿产出,产量极少。 这两样东西大都是金丹修士炼制刀剑所用,也有精穷的元婴修士来凑数。 “人言金丹修士所需之物,必然价格昂贵之极。而到了元婴境,所需之物根本买都买不到,只能寻同阶以物易物。或是干脆去抢……” 林白心里琢磨半天,这才问道:“这两种样式的飞刀,一柄价格几何?” 独孤蒿抚须笑,“飞刀比飞剑稍小些,可也价格不菲。小友准备打造多少?若是做的多一些,当能摊薄些本钱。” “两种样式的飞刀,各一百零八柄。”林白道。 筑基境时神识不强,操控的飞刀不多。可如今吞丹入腹,识海与气海更上一层楼,神识之强已是筑基时十倍百倍,自能操控更多飞刀。 林白在石盘之上试过,能无碍的操控两三百柄飞刀。当然,若是追求极限,耗费太大。 此番各一百零八柄乃是剑阵之法,威力更增,且也不需太过耗费神识。 “嘶……”独孤蒿听了林白的狂言,倒吸一口凉气,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白,道:“飞刀如剑,亦是剑修之道。御剑御群最是艰难,需得天赋本命相合。小友你莫非消遣老头子?” “老先生,我与独孤雁颇谈得来,跟您老爷子更是引为知己,如何能骗你?”林白拉住独孤蒿的袖子,很是正经的道:“多一点就多一分活命之机。” “倒也是这个道理。”独孤蒿跟林白相处几日以来,知道他不是大话之人,当即信了几分,却还是诚恳道:“小友,你我聊的来,咱二人算是往年交。我将死之人,耗费些气力自也不算什么,就不收你灵石了。可若是按你所言,当打造两百一十六柄,所耗费极多,你……当真能拿出这些灵石?” 这是看我不像有灵石的人么?林白摸摸手指,发觉自己确实没多少灵石。 以往打造飞刀,林白都是靠一张老脸,伺候姜丫头,或是伺候欢欢姐,根本不需自己麻烦。 如今已是金丹前辈,自不好再去麻烦两位床上伙伴。 “需得多少?”林白问道。 “我算算……”独孤蒿掐指头,嘀咕半天,“青焰山最近不太平,赤晶石行情看涨,青仙精铁倒是便宜了些。不过另还需各种材料,这些添头老哥哥我给你出了。” 他掰着指头算了半天,道:“前者一柄十枚上品,后者一柄大约需二十枚上品灵石。” “这么贵?”林白脑子急转,这么算下来,自己竟需要费近三千多枚上品灵石! “哪里贵了?”独孤蒿也震惊,他拿出林白筑基期所用的飞刀,“你先前所用之物乃是二阶中上,这火麟精矿所制的大概五十中品灵石,这青金打造的合到七十枚上下的中品灵石!” 这么贵?林白一时间愣住,不过仔细想想,貌似也寻常。 刀剑是杀伐之用,没人敢用劣质假货,是故都不便宜。练气境时所用的火麟飞刀一柄两百下品灵石,已合到两枚中品灵石了。 而筑基后,质量猛地拔高,竟贵了三四十倍。 如今境界来到金丹境,所用之物自然再上一个台阶。可一柄赤晶石打造的飞刀竟然需要十枚上品灵石,合到了一千多中品灵石,比之筑基时又贵了二三十倍。 算了算确实需要三千多上品灵石,不过也是林白打造飞刀太多的缘故。寻常修士三五柄飞剑即可,而且既然少了,必然要求更贵。 林白乃是求量,质自然下去了一些。 “欢欢姐你真好,姜丫头也很好。”林白这会儿才知道,自己软饭吃的太多,竟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了。 “你要是现今缺灵石,那也无妨,反正知道你跟脚。你是丹师,又通布阵之法,些许灵石几年光景就赚来了。”独孤蒿两指捏着眉毛捋,笑着道:“其实我颇有家资。” 这话一说,林白知道能不灵石了,但必然是有条件的。 别是又要借种吧?我都结丹了,怕是难有子嗣!林白有些头疼,道:“先生请讲。” “不急不急。”独孤蒿拍拍林白肩膀,道:“先炼制出飞刀再说。”他竟放心的很。 (本章完) 第271章 乾坤光阴转 第271章 乾坤光阴转 多日相处,林白觉得独孤老头子是个规矩人。 但如此示好,又许下约定,林白心里就没底。 无他,外债太多了。 先前狐狸曾说让办事,以后还得跟顾大娘搞事情,一个个都没完没了。 “老先生,我是丹师出身,只爱埋头炼丹,向来积德行善,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林白认真道。 “若这般说,你既是丹师,怎没攒下灵石?”独孤蒿好奇问。 林白一时无语,丹师确实一般都富裕些。以前也攒过不少,后来给裴大姐拿去炼制飞剑了。 之后就偶尔炼个虎狼丸,主要进项靠抢,可林白手松,又一向留不住钱财。且用灵石的地儿也不多,都靠吃软饭过活。 如今储物戒中最贵的东西,也就先前分润鹿海客遗物时得的妖丹,这玩意价值必然够打造这些飞刀了,只是没必要售卖出去。 林白寻思着,若是独孤蒿的条件太离谱的话,就先去把妖丹抵给莫应成,先把飞刀炼出来再说。 反正有了飞刀之后,出门溜达溜达,为民除害一番,应该就能补上来了。 捋通思路,林白这才开口道:“先前为应对结丹,灵石大都出去了。” 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独孤蒿果然不多做怀疑,便诚恳道:“我家也是良善之家,我道隐宗亦是名门正派,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那老先生欲要在下做何事?”林白好奇询问。 “我命不久矣,独孤家却只有我一位金丹。”独孤蒿叹息一声,“雁儿心性稍差,若非是掌门看在与我故旧,怕是难列门墙。” 他看着林白,接着道:“也不需小友做什么,只盼日后若是雁儿有难处,稍稍扶持一二。” 这是结善缘来了。昔日朱家落难,林白得朱氏援手,便是人家有心结善缘。 独孤氏虽有道隐宗为依托,且独孤蒿又与陈天人有旧,可他寿元无多,人一死怕是独孤家便少了依靠,而好苗子独孤雁貌似又不太靠谱。 若独孤雁无法结丹,即便身为陈天人亲徒,怕是也在门里说不上话,是故人家与一个前途广大的年轻金丹结个善缘也是寻常之理。 只是怎就找上了我?我不过是道隐宗的过客而已……林白不解的看过去。 “雁儿说,你是好人。”独孤蒿道。 合着因果在这里,独孤雁找裴大姐麻烦,被裴大姐收拾,我出手缓和,竟还有这种好处?若是当初直接睡,怕是又能吃软饭了…… “独孤雁天真率直,我倒是颇为喜欢她的性情。”林白张口就扯。 “就是蠢了点。”独孤蒿补充道。 “……”林白不知道说啥好。 两人又扯了几句,算是把这事儿定下来了。 反正三千多上品灵石对独孤家算不得什么,其实对如今的林白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暂时手头没有罢了。 双方结个善缘,也没契约约束,全凭君子之心。 又聊了会儿飞刀形制,林白得寸进尺,央老先生再炼制一副飞云旗,也没提灵石的事。 反正一大把的飞刀都炼了,绕几杆子破旗也不算事。 独孤蒿没想到这位转轮道友连喝带拿,丝毫不脸红,便愈发敬佩了。 “小友在丹道上颇有造诣,竟还能分心阵法之道,老修自愧不如。”独孤蒿见林白不要脸,他赶紧拉住林白,道:“我道隐宗毕竟新创,底蕴不深,少有通晓阵法之辈。且门中还存了昔日的门户之见,便是有精通此道之人,也不太往外私传。” 他拉住林白袖子不撒手,道:“我家有个孩儿,也爱研习阵法。只是未有良师教导……” “老先生,我已有两个徒弟,不打算再收徒了。”林白想起妙妙,头猛的一疼,根本不敢再想收徒之事。 以前的俩徒弟是各有原因才收入门下,可如今当师父的都吃不饱,哪敢再去祸害别人? “不求师徒之名。”独孤蒿诚心一拜,“只求小友闲暇时稍稍提点便可。” “老先生,其实我在道隐宗待不了多久。”林白也很诚恳。 “无妨无妨。”独孤蒿倒是看的开,他瞧林白皱眉,便赶紧道:“你方才说那飞云旗,乃是为旗阵准备。以伱如今的能耐,筑基时所用之物自是不能再用了,我寻些好材料,为你多炼制一些。” “如此也好。”林白见人家这般说了,只好应下。 两人又扯了会儿飞云旗的形制,最后定下一百零八杆飞云旗,独孤蒿额头汗滴滴答答,林白眼见羊毛薅的太狠,便假装没看到,赶紧寻机离开,生怕老头子改主意。 先去问剑山跟裴宁说了会儿话,林白也不敢再去羽扇山,生怕被贞姐拿了去,只跟莫应成说了闭关之事,而后便回黛山。 闵横波也不知去了何处,只有她家那看门的小丫头和一少女正围着青蛇指指点点。 “前辈。”小丫头见林白回来,便恭敬上前行礼。 这丫头是闵横波的族人,名为闵芊芊,脑子不太好用。 林白朝她点点头,看向那少女。 少女气息略有不稳,应筑基不久,且见人不多,颇有青涩,但目中灵动,显然不是呆头呆脑之辈。 先前在问剑山顶讲道,此女好似去旁听过,林白也没多加留意。 “晚辈独孤靖,奉老祖之命,前来侍奉先生。”少女自报家门,恭敬行礼。 侍奉?林白惊呆了,这少女明显是金丹苗子,独孤家竟舍得?不过细看此女,倒是与独孤雁有几分相似,样貌上佳,只是双目光亮,不像独孤雁那般存几分呆气。 “我自在惯了,何须人来侍奉?”林白一副淡然模样。 “老祖有言,说是先生忙碌,命我在先生布阵炼丹之际,做些杂事,代为奔走。”独孤靖垂头道。 前脚才说了修习阵法,后脚立马送了来,林白也不知是谁薅谁的羊毛了。 “既如此,那你来吧。”林白没脾气,吃了独孤家的,总得吐出来些,弹了下闵芊芊的额头,径往住处而去。 独孤靖恭顺的跟上,青蛇扭着尾巴,驮着闵芊芊跟在后面。 来到院中,林白坐下,便打算考一考独孤靖的能耐,好能因材施教。有妙妙珠玉在前,林白是真的不想传道授业了。 略问了问,便知这丫头于阵法一道确实有些天分,是璞玉之才,只是未遇名师教导,欠了雕琢。 “所谓阵法,乃是借地理之势,行天时之变,化为己用。是故阵式当应时而变,应地而变,应人而变。” 林白想了想,到底是没掏出顾家送的入阵一书,只是随手画了一个阵式,“这是青山锁龙阵,间有三个小阵相辅,你便在院院子外布阵,用那青蛇试手。若是能将其困住十日十夜,再来寻我。” 青蛇嘶嘶的吐了吐蛇信,惊恐万分的看向林白,它没想到只是来这里走一趟,竟凭白招来祸事。 林白见青蛇连连叩首,不由的想起黄如的情谊,便又叮嘱独孤靖,道:“莫伤了它,也莫用强。” “是。”独孤靖老老实实的应声。 将阵式交给独孤靖,林白又点了点屋子,道:“我打算闭关,你一月之内只能来寻我一次。若是有来客……” 林白掰指头算了算,道:“若无要事,尽皆回绝。当然,裴宁除外。” 布置了作业,自然就要当甩手掌柜。一如往日教导那两个孽徒,都是散养罢了,想起来就训两句。 这个连徒弟都不是,稍作指点便是。若是学的快就多教些,若是不堪雕琢,那就应付了事。“是。”独孤靖乖巧的点头。 林白又叮嘱了几句,这才高挂闭关牌子,关门成一统。 在屋内布置下阵法,隔绝声响,林白取出丹炉,伸指点火。 不多时,一炉虎狼丸成丹。 炼丹最能静心,平复心绪之后,这才把腰上葫芦解下。 放在身前,细细端详之后,闭目散出神识。 轻轻拂过葫芦,便觉神识微微刺痛,有些微雷击之感。这是先前以葫芦硬抗雷劫之后的残留,一直未彻底散去。 些许刺痛自然不算什么,神识继而笼罩住葫芦,便觉此物好似极为寻常,不见神异,似是日日所见的凡俗之物。可又感觉葫芦好似亘古以来便存在于世,有一种与天地万象相合相契的和谐之美。 神识包裹葫芦,却无法穿过其中。那薄薄果壁竟好似有无穷无尽之厚,难以穿透。 又试了许久,见徒然无功,林白便打开葫芦嘴。 神识探入,便似入了无尽渊深之处。上层好似容纳乾坤万象,下层却似又有光阴流转。 一时之间,好似葫芦内装下了天地万事万物,便连那无法捉摸的光阴也容纳其中。 神识微颤,林白只觉自己被纳入了葫芦之中。 葫芦分阴阳,又有光阴与时空,正合无相道主所学。 林白身在葫中,只觉无边无际,难辨方向,不知从何处而来,亦不知要飘往何处。只觉眼中所见尽皆光华闪动,难以辨识。 “屡屡见识枯木蝉之威,方能得其神通;经李星河连番指引,这才有星遁绝技。” “两者相合,便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自此便向着时间与空间双大道而去,如此便能在光阴与时空之间穿梭自如。” 这般想着,林白便见大河涌现,间或星河漫天,竟都被包容在葫中。 踏星而动,随河而行。 一时之间,林白已是沉浸其中,再不思外物。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便觉自身本命与葫芦之间隐隐有了关联。 这是以神识蕴养之功,只是还不够。 稍稍缓神,林白便又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趺坐静心良久,心念一动,静静描绘葫芦。 葫芦一点点出现在身前,只是只具其形,不具其意,并无万物和谐的神韵。 林白也不急躁,反正不是一时一刻能功成的,慢慢来便是。 “乾坤光阴转,尽入一葫中。” 林白也不做他想,只继续蕴养葫芦。 不计日月,再睁眼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环看四周之地,屋内尘土已是厚厚一层。 林白也不打理,取出丹炉,生火炼了一炉虎狼丸。 待静下心绪,便思考此番所得。 手中摩挲着葫芦,只觉与此物关联更深,但还未能全然掌控。好似只在奔涌的大江中取了一瓢,其威能更是难以尽数发挥。 一如自身之本命石盘,难辨全貌。 不过温养日久,林白也逐渐琢磨出葫芦的一二妙用。 其一便是如昔日雷劫之时,可以当做防御法宝来用。但却又与一般的防御法宝有异,只因其并非是“抵挡”或“消去”攻击,而是纳入葫中,挪移到了不知何处。 林白估摸着,若是寻常金丹一击,当能挪移走大部分威能,且能至少连续用十次以上。 若是自身修为再高一些,对葫芦的掌控更高,能挡的次数更多。乃至于能抵挡更强的攻击。 其二是储物之能,其中广阔之极,不似储物戒那般。 这两者神通都是对时空乾坤之法的运用。 除此之外,还未摸索出其它妙用。至于对光阴之法的运用,更是没有头绪。 “葫芦亦能做剑匣刀匣之用,且功效更好。因其与本命相通,便能时时蕴养。” 林白将储物戒中之物尽数取出,心念一动,丹炉便纳入葫中。 伸手一拂,丹炉便又取出。 如此多番来回操控,细细感受葫芦与储物戒的不同。 明显葫芦更为方便,取用随心,且其中空间广大,能容纳诸般事物。 “能否装下天地?乃至大道?乃至光阴?” 林白这般想着,伸指点向葫芦。便见葫芦微微震颤,继而散出淡淡光晕,葫芦嘴中竟有巨大吸力。 一时间,好似起了风,林白衣衫猎猎,屋内蒲团桌案尽皆晃动不休,便是此间灵力也似遭旋风般吸入。 葫芦愈发震颤的厉害,房屋晃动不休,那葫芦口有光华闪动,似不仅吸纳物事,便连其余之物也被纳入。 “止!” 轻点葫芦,一时间木屋不再震颤,甚至明亮了些许。 林白看向肩头青丝,竟有一缕淡灰。 “竟真的有吸纳生命光华之能。只是我还未尽得葫芦,难以发挥出更大的神效。” 隐隐之间,林白总觉得葫芦能纳入的东西更多,一房一舍,一山一河,乃至一方天地。 “这岂非便是一处小世界了?” 林白稍稍歇息,袖中涌出许多雾气,继而纳入葫芦之中。 “葫芦虽小藏天地,用时能与物为春。” 轻吟一句,收起葫芦,悬挂腰间。 闲坐片刻,门外打入一道极细微的灵力。 林白挥袖开门,便见独孤靖侍立在门前,面上略有惊愕,好似没料到林白会开门。 “恭迎先生出关。”独孤靖礼数更增,竟跪在门口。 (本章完) 第272章 出发 第272章 出发 林白看向独孤靖,只觉与初见时略有不同,双眸虽依旧灵动,却又多了几分奋发激扬之态。 看来布置的作业已完成,且还完成的不错。 而且此女毕恭毕敬,不似先前那副对待长辈的样子,反像是对待极其敬爱的师长,诚心许多。 修行不知日月,林白也未刻意去记,只觉得应是过去了六七个月。 闭关之前,曾嘱咐独孤靖一月可以询问一次,没想到这姑娘竟耐着性子,一次都没来问。 “我闭关期间,可有人来访?”林白趺坐,淡淡开口。 独孤靖依然跪地,恭顺道:“回先生,这是访单名录。” 她竟取出一小册,双手奉上。 接过一看,上面记了何日何时何人到访,所为何事等等,颇为详尽。 人比人得死,要是让妙妙来,她才懒得费这功夫。要是遇上不顺眼的,她指不定还敢欺下瞒上,或是索取传信之资。 不过妙妙到底是亲的,人也最孝顺,师父不好说出口的话,她能都代办。 “怎么感觉妙妙一股子佞臣的味儿?” 林白心里嘀咕了一会儿,继续看访客名单。 裴大姐和闵横波来过一次,倒也没什么要事。莫应成来过两次,说是饮酒论道。 另还有独孤雁和木贞来过一次,也说是论道。 “做的很好。”林白夸赞一句,又问道:“青山锁龙阵研习的如何了?” 闭关前给这姑娘的任务是布置青山锁龙阵,另还有三个小阵式相辅。 青山锁龙阵正合此间地理,说难不难。但若是要困住青蛇十日十夜,需得尽知阵法优劣,需得明了青蛇之能,需得将三个小阵融会贯通,需得审时度势。 “回先生话,晚辈资质鲁钝,半月前才略有所得,布阵功成。”独孤靖低着头道。 半年功成,那资质就还算的上可以。 阵法之道,最终实战磨炼。看似半年时光精研一套阵法,其实所虑所思之处甚多,以后若遇此类妖兽,或是此类阵式,心中便有应对之法。 林白寻思着,此女跟顾瑶资质相仿,要优于宋静娴。 想起宋静娴,林白不由得又想起宋清。 “有何感悟,细细说来。”林白一副高人模样。 独孤靖本就跪在地上,闻言又伏低三分,轻轻道:“先生先前有言,阵法之妙乃是借天地之势。晚辈这些天来,深知布阵之要,当因地制宜,当因势利导。” “你能如此想,说明眼界已开,明了阵法之本。” 林白十分赞赏,高兴道:“阵法之奇之妙,正在于此!借地势之力,借天时之力,乃至于将天地之理之威,化为己用。借天地大道之力为己用!” 独孤靖见这位转轮前辈越说越离谱,但又偏偏极有道理,心中竟也生出无限向往,便又俯身行礼。 这时,青蛇缓缓游到门前,连连垂首。 这青蛇经黄如豢养许久,又多在人间行走,灵智已然不低,竟颇知礼仪。 虽还是口不能言,但意思确实明显,好似也想学些阵法之道。 “我知道这半年来你受了不少委屈。”见青蛇游到身前,林白便伸手抚摸蛇头,以示安慰。 毕竟昔日骑过,是有情谊在的。 林白也不是抠搜之人,当即摸出一瓶化元丹丢过去。 青蛇张口接住,又连连叩首,显然被哄住了。 “到底是秘境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一瓶丹药就糊弄住了。要是换了狐狸,起码得十瓶!”林白腹诽不已。 青蛇盘在独孤靖身旁,也一副垂头聆听道音的样子。 林白也不管青蛇能否听懂,便对着独孤靖讲起自身对阵法的感悟。 昔日研习入阵一书,得阵法精妙之理。后来又精研顾氏阵解,学得了许多阵法。 如今林白已入金丹境,更觉入阵一书之玄奇。有这个底子在,自身对阵法的理解是要胜于同阶的。 而且随着境界提升,更有高屋建瓴之感。先前许多不明不解之事,好似就通透许多。 扯了半天,林白见独孤靖已被整的迷迷糊糊,便道:“既然青山锁龙阵已成,就该试着研习别的阵法了。青蛇到底是太过听话,可若是外遇妖兽,或是强敌,难免抓瞎。” “是。”独孤靖立即应声。 青蛇闻听此言,竟埋下头,缓缓往外溜了,生怕再拿来试阵。 “道隐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剑修威名震于四方,我一向敬佩的很。” 林白画下阵式,却未注明细节,只道:“需知,阵师之能,不在当面争斗,而是借势。若能借得阵势,等闲应对三五个同阶。” 把画好的阵式丢过去,接着道:“这是隐光参合阵,专为伏击之用。你回去多思多想,以此阵为基,再定下几个小阵为辅。继而能一举镇杀三……两个剑修便算合格。” 说到这儿,林白指了指外面,“到时让伱家族姐独孤雁试阵。” “……”独孤靖懵了下,她先学锁龙大阵,这会儿竟要研习专为伏击的镇杀大阵?还是埋伏剑修?这位转轮先生看着挺和气的,怎么又是困阵又是杀阵?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独孤靖也不敢说啥,当即恭敬应声。 “若有不明处,一月寻我一次。你自己勘定布阵之处,所用之物也自己去寻。”林白属实是当起了甩手师父。 独孤靖再拜。 “可还有事?”林白寻思着闭关半年,也当开开荤,裴大姐肤白貌美,其中之味更是难言,自是也聊上一聊。 “前日家祖召唤,说是为先生炼制之物已然功成,特请前辈前往验收。”独孤靖道。 已经炼制好了?这么快?怕不是一个人炼的吧? “知道了。”林白迫不及待,当即挥袖,御空而去。 很快来到万古山的一处山洞前,看门弟子不敢拦路,林白径直而入。 入山洞往深里走,不时见来往之人,约莫里许,便有一宽阔空间。 “前辈。”此地大多是筑基修士,少有练气,自然人人向林白行礼。 林白微微点头,继续往前,显出一处矮小洞窟。 进入洞窟内,独孤蒿老爷子正盘膝而坐。 “老先生安好。”林白笑着道。 “你方结丹不久,便静心闭关,想必又有所得了。”独孤蒿的胡子好似又少了些,白眉也稀疏许多,他叹了口气,拂袖掀开身前长长的木盒。 一柄柄飞刀在地火下映出红光,光泽明亮。 再看洞窟墙壁边,悬挂着一杆杆苍白色旗帜。 林白捡起一柄飞刀来看,继而放下,又摸了摸旗帜。 “小友,如何?”独孤蒿抚须问,颇有自得之色。 “老先生不愧是一代炼器大师。”林白诚心夸赞。 一抚腰上黑白葫芦,取出酒杯,倒上猴儿酒。 两人对坐而饮。 “不是我吹,能做这活儿的必然比我费高,比我费低的必然没我做的好!”独孤蒿举着酒杯,极其自信。 林白自然夸赞不停。“小友既然满意,且请收去。”独孤蒿笑道。 林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没出半点材料,人家费时费力,虽有要求,可到底是君子之约。目前自是不用管那独孤雁,林白寻思着多点心思教教独孤靖。 “好!”林白应声,左手按葫芦,右手并指点出,“收!” 一时间,小小洞窟之内,一柄柄飞刀震颤不停,洞壁上方的旗帜飘动。 不多时,飞刀一个接一个,总计两百一十六柄尽数落入葫芦之中。 继而一百零八杆飞云旗亦是纳入葫芦中。 闭目感受,葫芦中的广阔天地中,两百一十六柄飞刀盘旋不停,神识环绕,浸润在神识之中。 飞云旗亦是如此。 “葫中藏天地,以葫为器,蕴养飞刀飞云旗更为方便。只是不知炼化葫芦为本命法宝之后,能否将所藏之物放入石盘之上。” 细思一会儿,林白睁开眼,朝独孤蒿再行一礼。 自身神通固然犀利,可飞刀才是杀人之法。如今有飞刀在手,组成剑阵,林白只觉得信心满满,想找个人捅一捅。 “可要试刀?”独孤蒿问。 “刀剑不祥,怎能轻用?我只不过用来护身而已。”林白婉拒。 独孤蒿也不勉强,反与林白谈起了桥山故事。 两人扯了一会儿,林白便径直去往问剑山,寻到了裴大姐。 “不声不响,竟又勾上一个独孤家的女子,是我给你物色的独孤雁不好么?”还没等林白出声,裴宁就开口直问。 “我是为传道。”林白一身正气,当即把炼制飞刀之事说了。 “难道你就没有想睡她的心思么?”裴宁问。 怪不得双修难成大道,原因便在不仅情欲难制,更有乱耳之言,难以静心。 林白心里暗赞一声裴大姐果然敏锐,但还是摇头,道:“传道乃是大功德,与独孤家交好亦是好事,你却总是冤枉好人。” “不曾想,你林转轮竟是好人。”裴宁道。 林白才不跟她多啰嗦,拉着她回了黛山。 “守好门,谁来都不能放进来!”林白叮嘱独孤靖。 独孤靖虽未经男女之事,但也熟读道经,知晓男女之事,见状便乖巧行礼,也不多问。 闭关许久,确实想跟裴大姐多说说话。 再出门时,已是两日后。独孤靖在外看守,闵芊芊在跟青蛇玩耍,闵横波不知去了何处。 裴宁回归问剑山,林白独自熟悉飞刀。 此番独孤蒿确是下了力气,所制飞刀样式尽皆如一。比之筑基时所用要沉重许多,但更具灵气,威能自也是大增。 虽还未经实战,但林白估摸着,寻常金丹怕不是自己对手。只是若碰到神通诡谲,或是禁术异法,应是不好对付。 轻拍葫芦,一柄柄飞刀疾驰而出,好似无穷无尽。 很快两百一十六柄飞刀便填满了整个木屋,然则虽略有拥挤,却不杂乱,各成阵式。 “我修星遁之法,乃是将星空拟做河海,取鱼跃之意。飞刀能否如此?出则藏形隐匿,心念一动便显出行迹,这亦是遁法。” “同样,我修枯木蝉秘法,那是转动石盘,挪去光阴。既然能借枯木蝉而去光阴,能否以飞刀削去光阴?” 林白苦思良久,虽有向往,却不得其法。 “贞姐床上床下都懂的多,我去问问。” 打定主意,出了门,便奔羽扇山。 “半年不见,裴宁又有进境,你如何了?”林白见独孤雁拦路,便开口询问。 “……”独孤雁一听裴宁的名字,气便弱了三分。 “你族妹独孤靖辛勤修行,你也莫要松懈。”林白又训了一句,这才开门关门。 木贞正盘膝静坐,她见林白进来,也不搭理。 “贞姐,”林白立即凑上前,“想死我了!” 木贞并不理会。 林白心知是人家不高兴了,便赶紧往上拱。 相处日久,林白其实早把贞姐脾气摸的差不多了。出身高贵,自有几分傲气,但一向不显,反亲切近人,但有若即若离之态。 看起来好说话的很,其实不愿说的事是一点都撬不开嘴。 前番闭关没跟她说,人家心里不乐意。 果然,拱了几拱,遭她训斥几句,便欢好起来。只是等到事毕,还是不太说话。 说了几句讨好的欢喜话,林白扯起正事,“贞姐,本命法宝还未祭炼功成,我日夜不休,也进境缓慢。” “你真没用!”木贞道。 林白辛劳半年未能炼化葫芦本就不太顺心,而且从进屋之后又是说好话,又是费气力,着实辛苦一番,却还遭了一番呵斥! “你有用?”林白也来了脾气,“你翘着……求我之时怎不说?跪在地上之时怎不说?” 木贞束了束衣衫,冷笑不止,道:“我跪之时,谁跪在我后面?” “那是谁一直称我好哥哥?”林白也来气。 “我称你好大儿之时,你不是也应了?跪乳之恩你忘了?”木贞道。 “……”林白发觉辨不过过,便赶紧哈哈一笑,“看你,说两句就急。” 舔着脸上前,使劲儿去哄,还一直拱个不停。 几番伺候,木贞算是展颜。 “法宝需自身蕴养,而所谓本命法宝,却能在本命中显现。这岂非是在本命之上镌刻法宝之形之意之法?你若是想通这一点,便容易些许。” 木贞见林白诚心上问,又伺候的周到,便认真指点,“狐狸没跟李星河学到东西,顾倾水小门小派,见识浅薄,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她取出她的本命法宝,接着道:“寻常金丹修士一生只能祭炼一件本命法宝,而有些本命特异,亦或者有大机缘之人,却能有两件三件,一如元婴高修大多只能修一条大道,而有惊才绝艳之人却能双大道并行。” 合着还是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呗! “贞姐你有几个?”林白隐隐之间,觉得自己好似能多祭炼一些。 “呵呵。”木贞微微仰头,笑吟吟的不说话。 “贞姐,我之前问你法宝之事,你怎没说明白?”林白又道。 “呵呵,我若是一次说完,怎会有你此时的卑躬屈膝?”木贞得意。 “……”林白无语。 两人又扯了会儿闲话,贞姐便哼哼两声,林白懂事的上前伺候。 还没折腾开,外面便打入一道灵力。 “木师妹,转轮师弟!”莫应成的语声传来,“该走了。” (本章完) 第273章 九遮山 第273章 九遮山 开了门,便见莫应成负手,面上笑眯眯的,好似在学他师父。 独孤雁在后面,探着脑袋贼头贼脑,一副笨贼模样。 见了礼,木贞便邀莫应成入内。 莫应成当即入内,独孤雁也跟了进来。 三金丹对坐,独孤雁侍立。 屋内已然打扫干净,纤尘不染,也无半分气味。 “转轮师弟,怎出关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莫应成笑着问。 “修行上有些不解处,来跟木师姐请教,正打算去找你。”林白坦荡一笑。 木贞闭目,也不说话,好似眼前之人与自己无关。 林白知道她是被扫了兴致,这才心有不满,只是不好发作罢了。 莫应成看看木贞,又看了眼林白,面上竟有几分钦佩之色。 “莫兄,是那九鼎派的试炼秘境将要开启了么?”林白见他眼神略有奇怪,便赶紧岔开话题。 此番来道隐宗便是为九鼎派的试炼秘境,为磨砺道心而来,对以后结婴大有助益。 先前说大约一两年,没想到才过去大半年,竟已到了开启之机。 “昨日九遮山来信,说试炼秘境即将开启。”莫应成笑笑,“我已经向师父禀告过了,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我随时能走。”木贞睁开眼。 “在下也是。”林白也道。 “不急,明日午后再走。”莫应成笑着看向林白,道:“我听说你还在万古山打造炼制了一批飞刀,用的可还顺手?那试炼秘境可能会有凶险,你结丹不久,手上需得有趁手之物。” “独孤老先生的技艺自然是极高的。”林白笑着向莫应成和木贞拱手,接着道:“再说有莫师兄和木师姐在,何须我出手?” 三人扯了一会儿,议定行程,莫应成便即离开。 林白本也想去跟裴大姐报个信儿,没想到又被贞姐留下闹腾了一回。 待夜半时才去了问剑山,把裴大姐拉下来。 “我要出门远行些日子,伱在此好好钻研阵法,勿要有倦怠之心。” 林白拉着裴大姐回到黛山,见独孤靖毕恭毕敬,不由想起了两个徒弟,心下一软,摸出一本簿册,“这是昔日我研习阵法的一二心得,你拿去看。” “谢先生。”独孤靖跪在地上,双手接过。 林白不再多言,拉着裴大姐入内。 “按莫师兄所言,此行应无甚危险。然则毕竟是试炼,我又结丹不久,难免有不如意时。”林白道。 “妙妙与姜鱼都已筑基,秀秀又有沉玉仙子,也不需我多管了。”裴宁道。 你以为我托孤吗? “……”林白愣了愣,无奈道:“我意思是,可能要待的久一些。” 裴宁笑笑,“我自是明白你意思。只是佳人在侧,莫要沉溺其中。” “你放心便是。”林白自信道。 两人又低声耳语几句,扯了几句没边儿的话。林白见她柔荑温热,便去拱人。 待到第二日,林白去往道隐宗大殿前,木贞已经到了。 “你闭关之时,裴宁来找过我。”木贞忽的道。 “找你作甚?”林白心里觉得不妙,因为裴大姐根本没提过。 “也没什么事。”木贞笑笑,“昔日金鳖岛,我与她有救命之恩,飞舟之上更有指引之恩,她不该来拜见相谢么?” “还说了什么?”林白再问。 “只是问了问剑修之法,并无其它。”木贞忽的压低语声,“你担心她惹我生气?我在你心中便是喜怒无常之人?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我床榻上再亲热,你关心她要远甚于我。” 怎么有点酸溜溜的?不过贞姐还是真是敏锐!林白只能解释道:“她如今终归是筑基,不像你有门派宗族可依靠,又无元婴老祖爱护,我自然要多关心些。” 其实林白跟裴大姐着实是死生相依,真正的知根知底之人,自然对她与众不同。 “她于剑道之上天赋颇高,本命又相契相合,最适合修群剑之法。”木贞笑着提点,“你该去拜见拜见陈天人,央他收裴宁为徒。” “这……能行?陈天人会同意?”林白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说不上话,也不好去委托别人。 “陈天人性情敦厚,裴宁天资又佳,应不会拒绝。你若是再能托狐狸帮帮忙,自然就更简单了。”木贞道。 “我明白了。”林白点头,打算此番试炼之后,再去伺候伺候狐狸,争取把狐狸毛捋顺了。 俩人扯着闲话,莫应成与一中年金丹迈步而来,正是先前在问剑山论道的汪起秀。 此人后期境界,有望元婴。 “汪兄正要去九遮山访友,我等同去。”莫应成解释一句。 “两位都是年轻俊杰,能与之同行,汪某深感荣幸。”汪起修客气的很,并无金丹后期高修的矜持。 四人也不多啰嗦,也不乘坐飞舟之类,径直御空往西而去。 九遮山距离道隐宗约有三千里,而九遮山之广大远胜道隐宗,连绵千里群山都是九遮山地界。 其间门派宗族极多,九鼎派乃是九遮山之主。是故称九遮山,往往便是代指九鼎派。 据莫应成所言,九鼎派有七元婴,金丹更是极多。而且九遮山物产丰饶,坊市极多,其中最大的总计有三处坊市。 信义坊远远不能及,只有三通坊的规模才能相仿。 四金丹御空赶路,往西偏北一些,便见一条无尽长河。 这江河便是无尽河。 无尽河是东西走向,先前顾倾水带林白跨过千壑沙地之时便曾见过。 顺着无尽河,三千里只用了两个多时辰便到九遮山地界。 有巡查弟子往来,一行人不敢大意,道明了来意,便被放行。 深入九遮山之地,走走停停,途径坊市也都绕开,乃是坊市上空有禁制,也不许人御空。 绕了两绕,便见来到便见百里外有一高山。 山高不知多少丈,已然隐入云层之中,间或有灵鹤仙鸟飞过。 “此山山周约有百里,高三千丈,平日里一大半都隐在云中。其实此山下方有九处支柱支撑,又因其形似宝鼎,九支柱似鼎脚,古时得名鼎山,如今称之为九鼎山。”莫应成向林白与木贞介绍。 “果然是仙家气象。”林白远望过去,高处有云层遮蔽,低处却又有林深木茂,难窥全貌。 “那九鼎山下,无尽河横穿而过。”莫应成指向远处,笑着道:“人言无尽河乃是大能一剑削成,但九鼎山却屹立于此,横跨无尽河两岸,可见大能也怜惜此山,不忍将其抹去。” 莫应成又介绍了一会儿,便有一个金丹女修前来。 “莫师兄。”那女修样貌上佳,绾发紫衣,巧笑嫣然,与莫应成很是熟悉。 “李师妹。”莫应成笑着见礼,又看向林木二人,介绍道:“这位是九遮山之主亲传,李无声李师妹。” 听了这名字,林白不由想起鹿轻音,而且还是无字辈的,跟向无回平辈……“这两位是桥山林转轮林师弟,木贞木师妹。至于我家汪师兄,你自认得。”莫应成也很是高兴,笑吟吟的给李无声介绍。 双方见了礼,李无声笑着夸了几句俊杰之类的场面话,然后却也不说带路之事,反跟莫应成唠起了闲话。 俩人说了一刻钟,木贞不耐烦,给林白传音道:“莫应成能说会道,人情练达,模样也不差,我说他怎么在道隐宗里不见有桃色传闻,原来他的相好儿在外面。” 林白瞧过去,那莫应成果然少见的开心,还略有羞涩;李无声却大胆许多,拉住莫应成的袖子,娇羞的称起了哥哥。 “莫兄当真深藏不露,我以为他不近女色,不想是不吃窝边草。”林白给木贞传音。 “你在桥山屡屡留情,与他一比,高下立判!”木贞不屑。 林白不再理她。 没过一会儿,连汪起秀都看不下去了,咳嗽两声,这才让莫李二人反应过来。 “我去寻叶师兄。”汪起秀略一拱手。 “师兄自管去便是。”李无声终于反应过来,笑吟吟应下。 待汪起秀离开,李无声又幽幽的看了眼莫应成,这才看向林木二人,“随我来吧。” 四人继续往前,很快便来到九鼎山之下。 远看只觉雄伟,近看更觉奇异。 只见九鼎山耸立万仞,其下山脚好似被凿空,只有九个支柱支撑,无尽河从九支柱之下穿过。 那九个支柱大小差不多,周长约有百丈,但在无尽河和其上高山相衬之下,又显得渺小许多。 明明九鼎山如此高大宏伟,但却只有九根支柱支撑,属实造化神奇。 四人落到九鼎山下的一处矮山上,只高出无尽河百丈。 山上有九处阁楼,最高一个名为观河楼。 四人立在山顶平台边,凭河观望。 “师妹,前番传信说试炼即将开启,还有多久?”莫应成终于想起了正事。 “目前试炼秘境的入口已有不稳迹象,约莫两个多月才能进入。”李无声笑着道。 “两个多月?传信不是说就在近日么?”莫应成好奇问。 李无声不答,只是微微侧头,撩了撩鬓边秀发,面上略有幽怨的看着莫应成。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情知是这李无声惦记情郎,嫌弃情郎久久不来,便以公谋私了。 “陈前辈向来不理庶务,都是你处置,还需你往来奔走。我想着你那般辛苦,便早些让你来,也好清闲几日。” 李无声语声柔柔腻腻的,又委屈的低声道:“还是说,你怪我多管闲事?” “我怎会怪你?”莫应成上前抓住李无声的手。 俯看无尽河滚滚,仰观九鼎山无涯,值此人间壮丽景象在前,二人竟黏糊起来了。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各自扶额。 “莫师兄一向稳重知礼,今日他是真的饿了。”林白传音。 “人家不像你,走到哪里睡到哪里。”木贞回道。 “贞姐说笑,我在九遮山就没熟人。”林白笑道。 “诶?那不是林转轮嘛?”有醉醺醺的女声传来,二人转过头去看,分明是那高大的阁楼上有人挥手。 还不止一个女子,竟是两个。 是曲如意和黄如。 木贞不由得失笑。 莫应成和李无声也觉出不对,各自收回手。 “咳咳,转轮师弟竟有熟人在这里?”李无声看向林白,还不待林白开口,她便笑着道:“两位自去会友便是。” 她取出两枚令牌,“有此物便能在我门中通行无碍,只是两位莫要胡乱走动,有些是禁地。” 把两枚令牌分给木林两人,“两位好好看一看我九遮山壮丽景象,明日我再来这里找两位。” 应付完林白和木贞,李无声这才看向莫应成,道:“我养的圃开了,师兄陪我去看看?” “正有此意!”莫应成立即同意,又看向林白和木贞,十分不好意思的行礼。 “山高水秀,美景在前,师兄自管去便是。”林白乐意成人之美。 果然,莫李二人高高兴兴应下,顺着无尽河往前去了。 待人飞远,林白又看向阁楼,黄如和曲如意还在朝这边招手。 这两个筑基后辈也没甚礼貌!林白抬头挺胸,一副高人模样。 携木贞登上阁楼,便见不仅曲如意和黄如,还有八个筑基修士,人人身上都带浓重酒气。 “这位便是林转轮,桥山四秀之一。他还未筑基之时,曾得我襄助,有幸一同聆听木妖前辈讲道。说起来,我二人都得过木妖前辈恩惠,是他老人的后辈。” 曲如意喝的脸通红也不跟林白搭话,反朝众筑基介绍。 一众筑基听闻,便纷纷行礼。 林白也不知桥山另外三秀是谁,反正稍稍点头,便算回礼。 木贞听了曲如意的话,倒是多看了曲如意一眼。 诸人见木林具是金丹前辈,也不好再多掺和人家叙旧,行了礼后,便全都退去,只留下曲黄二人。 阁楼上只剩下四人,曲如意和黄如又朝木贞行礼。 “晚辈云霞宗曲如意,见过前辈。”曲如意到底是大派出身,醉酒也没失了礼仪。 “散修黄如,拜见前辈。”黄如呆头呆脑的行礼。 木贞轻轻抬手,拂起二人,笑吟吟的看向黄如。 黄如愣了下,总觉得这位前辈不怀好意。 “听闻沉玉仙子前番来了九遮山,如今在何处?”木贞问。 “家师盘桓了月余,又回眠龙山了。”黄如老实回答。 木贞微微点头,又看向曲如意,问道:“你是曲成甲后辈?” “是。”曲如意没多想,以为是林白跟这位女金丹通了气的。 昔日木贞曾被曲成甲追逐,对曲成甲印象极深。后来听闻林白大挫曲成甲,还夸林白能干呢。 “我方才听闻你还是木妖前辈的至亲后辈?”木贞笑着问。 曲如意挠挠鼻子,本想应下来,见林白皱眉,她福至心灵,摇摇头,“我不是,他才是。” (本章完) 第274章 开启 第274章 开启 他乡遇故知,倒也是人生乐事。 观河楼高耸,山间野风阵阵,荡来水波之气。 此间也无旁人,四人对坐。其中木贞境界最高,已然金丹四层,林白方迈入金丹,曲黄两女才只筑基,不过到底是老相识,并不以境界论高低。 “这位道友才是木妖前辈的后辈,名为木贞。”林白提点曲如意。 曲如意吓了一跳,方才她还在拉木妖的虎皮,这会儿人家的金丹后辈就上门来了。 “前辈。”曲如意本拿着酒杯要倒酒,听了这话,哆哆嗦嗦倒了酒,一扑在地。 “前辈。”黄如也赶紧行礼,然后歪着头,小声道:“前番师父来看我,说木妖前辈携一后辈到访道隐宗,貌似……” “貌似什么?”木贞笑吟吟的看黄如。 “貌似极为不凡。”黄如到底是散修出身,最近好日子过惯了,却还有几分急智,“师父叮嘱我要好好修行,若是有机会应当向前辈好好讨教。” 木贞微微点头,向林白传音道:“狐狸必然是说了我坏话,她应是激励这傻徒弟好好修行,日后欲要挫挫我的锋芒。” “仙子要强,可她的弟子却不是好胜之人。”林白传音。 木贞见林白为黄如说话,便也不多言,又看向曲如意,道:“听闻曲成甲修命理阴阳之道,有推衍天地之能,神鬼莫测之机,我心中仰慕已久。” 曲如意听了这话,抬起头呆呆的看了眼木贞,见人家一本正经,不似在说反话,再看林转轮,面上微笑。 思及此处,曲如意见林转轮一副入定模样,也不知有没有说过挫败曲成甲之事。 但曲如意到底是出门混过的,莫名觉得这位木贞前辈来者不善,不仅对自己,还对黄如都有几分调笑之意,而且貌似奔着后面的长辈来的。 心念电转之间,曲如意已有所悟,猜想既然木贞到过道隐宗,且还见过狐狸,以那狐狸的一张破嘴,必然是惹了人家的。 而自家长辈也不是和气人,一向林转轮不合。而既然这位木大姐跟林转轮同来,想必关系匪浅,再联想林转轮的勾女之法,想必这位木大姐恨屋及乌了,怕是也不喜自家的前辈。 “前辈喝酒!”曲如意一副呆傻模样,给木贞倒酒。 她最会交朋友,也没太多杂乱心思,当即取出酒盏,给林白和木贞敬酒。 木贞自有几分傲气,不是欺负弱小之人,见曲如意这般,便也不再问曲成甲之事,算是揭过了。 “前辈此番法架九遮山,敢问所为何事?我在九遮山待了些时日,为前辈跑跑腿还是可以的。”曲如意自来熟的很,使劲儿的给木贞倒酒。 “是为一处试炼秘境而来。”木贞倒也不瞒着。 林白瞧木贞模样,好似对曲如意并不反感,而且还有几分喜爱。 在道隐宗时,贞姐住在独孤雁处,却甚少跟独孤雁说话,此番倒是跟曲如意很聊的来。 “我那青蛇还好吧?”黄如见曲如意哄上了木贞,便挪挪屁股,挨到林白跟前,低声询问。 “一切都好。”林白笑着回。 “这我就放心了。”黄如松了口气,又叹气道:“小青是我命契灵兽,前些日子我心绪不宁,它好似受了极大委屈。也不知是被什么恶人欺负,要不是如意拦着,我早就回去了!” 她握着拳头,咬牙切齿,“我养个蛇容易么?临走前特意交代了沈弃云和独孤雁,让她二人帮我照看!便是闵芊芊,我也给她买了!还有裴宁!这么多人看管,我家青蛇还是被人欺辱!别让我知道是谁!” “小黄。”林白面色严肃,一本正经,拍她肩膀,道:“你在外游历,怎还这般?小青是你命契灵兽不假,但你既已托付她人,便该放心。要知道,小青便是受些委屈,那何尝不是一场磨炼?” “可是它还小,只比闵芊芊聪明一点点。”黄如可怜巴巴道。 “正因如此,更该磨炼。”林白一副长辈模样,严肃的教训道:“伱师父经历多少磨难,才能证道元婴。我更是数番生死,才能吞丹入腹。你难道都忘了?” 黄如闻言,果然被唬住了,她点点头,“难怪师父说你必能安然度过丹劫,还说你心性极佳,看来……我真是该向你多多学习。” 她摇头叹气,接着道:“昔日未拜入仙子门下时,先师便曾说我缺了养气的能耐,好喜怒形于色。” “正是。如今改头换面,也该改天换日,再不可这般记仇了。”林白道。 “是,我总以为你能睡小姜是她勾引你,现在明白她心里应是颇依赖你的。”黄如展颜,握住拳头,笑着道:“我悟了。我不该心生不满,应若无其事,不显不露,等到见了小青之后,知晓是谁欺负于它,我再暗地里报仇。” 林白发觉说教了半天,怎把黄如教歪了? “你应当大度一些,小青有小青的缘法。不能存仇怨。人家看似欺负小青,其实是在磨砺。”林白道。 “这磨砺给你,你要不要啊?”黄如问。 “……”林白一时无语。 “你还没看出来么?”曲如意脸蛋酒红,拉住黄如的手,嘿嘿嘿的笑着道:“向来只有林转轮害别人,他如今一直为欺辱小青之人说话,要么是他收了别人好处,要么就是他干的!小青在闵横波的道场,谁会闲着欺负一条傻长虫?但林转轮肯定会!别忘了,无字秘境之时,他就是骑着小青的!” “是你在欺负小青!”黄如见林白不辩驳,立时明白,便抓住林白袖子,“云中鹤!林转轮!你真是不当人!” 她指着林白鼻子,委屈的很,“从你认识我那天就哄骗于我!后来还一直骗我!我好心瞒下你跟姜丫头之事,没跟裴宁说过,你却反过来欺负我家小青!” “啊?原来是真的?”曲如意震惊了,当即酒醒,拉住黄如,着急问道:“就是姜鱼的亲姐姐?” “正是!”黄如干了一大杯酒,气呼呼的道:“当日我对他俩多好,结果他俩霸占我的洞府,行肮脏之事!” “详细说说!”曲如意兴趣太高了。 木贞也好奇的很,问:“是桥山姜氏么?” “正是!”黄如道。 曲如意倒上酒,端到黄如嘴边,殷勤伺候。 “样貌如何?”木贞是真的来劲儿了。 “倒是不错。”黄如愣了愣,瞧向木贞,然后熏红脸蛋上露出怪笑,两手在身前托了托,“不比前辈差。” 木贞扶额,看向林白。 “小鱼儿拜你为师,你却……我真为小鱼儿不耻!”曲如意不屑,又拉住黄如,着急问道:“真的这么大?我以往见她,没觉出来呀!” “她爱穿宽大道袍。小鱼儿就不类其姐,我估摸着,是林转轮之功!”黄如一副了然。 两女扯个没完,木贞自持身份,不好插嘴,却也听的认真。 无尽河边涛声不绝,可也遮掩不住黄如的愤愤之心。 “好了,说正事吧。”林白着实头疼,摸出一兽皮卷,“小黄,当年铁化生临死之时,曾有此物交我,乃是一藏宝图,你且收着。” 果然,一提铁化生,黄如酒醒了不少。 铁化生绝非良善,但对黄如却是亦师亦父,非常关爱。 “铁化生负锈剑,与陈天人本命相类,你曾久居道隐宗,可有所得?”林白问。当日金鳖岛,木贞是见过铁化生的,却没听林白讲过铁化生与黄如的关系。 曲如意偷偷饮了一杯,歪着头瞧黄如。 黄如接过藏宝图,看了一会儿,方喃喃道:“师父秉锈剑,横行一方,却因丹论之故,求金丹而不得。” 她把藏宝图攥在手中,看向林白,道:“当日湖底石窟,我记得朱见羊前辈曾有言,说有人本命亦是枯朽之剑,却未如师父那般。后来师父引来劫雷之时,高元元也曾说陈天人故事。” 黄如看向阁楼外的九鼎山,道:“我在道隐宗时,恰逢陈天人讲道。我不懂大道理,却见陈天人之纯粹。师父与陈天人的本命皆为枯朽之剑,两者相类,际遇却不同。师父少年得意,筑基极早,陈天人却不显声名,中年筑基。后来师父只余凶名,修为难进;可陈天人却厚积薄发,博得天人之名。” 她指向阁楼外那高耸入云的九鼎山,道:“仙子说师父与陈天人相比,虽本命相类,但无论心境悟性,亦或道心,皆是云泥之别。” “李沉玉此言倒是中肯。”木贞道。 黄如撇了撇嘴,到底没敢顶金丹的嘴,只是偷瞧了眼木贞,又不满的看了眼林白,好似在说你又勾搭上一个? “前人已逝,何必伤怀?”林白只做不懂,笑着道:“我记得当日湖底洞窟,铁化生为你求来生妙诀,临死前又为你铺路,岂非正是盼你步步生?” “你总是会安慰人。”黄如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 四人下了阁楼,便见山崖边有许多九鼎派弟子观景叙情。 时已入夜,江风清凉,听闻水波之声。远望河水去处,便见波光之上映出漫天星河。 “昔日在无相旧居时,万事万物尽皆静止不动,好似连光阴也凝固。”曲如意叨叨不停,拉着木贞袖子,好奇问道:“木姐姐,木妖前辈有枯木蝉妙法,明晓光阴之变。世间是否真的有高修,能定住山河,凝住光阴?” 曲如意会来事,已经喊上好姐姐了。 “光阴奔流,谁人能拦住?”木贞笑笑,道:“不过世间有大能,或能穿梭于时光长河之上。至于定住山河,或也有之。” 忆起当日情形,林白不由得又想起李星河之言。 遥望远处,无尽河奔流不息,好似永远不会停歇。而落在河面上的星辰,只随着水波起伏,好似并不会随波逐流。 “见无尽长河,便感叹时光之长河。” 一时之间,林白好似有所悟:先前只觉剑意难寻,先感地火之意,再仿陈天人之意,本已在同阶中所向披靡,可既见无相旧居之神迹,能否求其意,飞刀一出,而山河凝固? 这般想着,便盘膝坐下,葫芦放在怀中,手中握石牌,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心念微动,雾气奔涌,却实难再现无相旧居之貌。 林白也不气馁,翻手向天,便见一小小黑色玉蝉出现在手中。 昔日在石盘中描磨玉蝉之意,险些重伤,如今随着结丹,却已不见波澜。 黑色玉蝉飞走,隐入雾气之中,旋即手心又出现一小小石牌。 其形其质,一如当日三人对坐之时所得。 略作感受,又细细描绘其中细节。随着石牌愈加复原,此间终于有了变化,雾气躁动,其间所隐的无限星辰缓慢转动。 过了许久,便见雾气凝聚在身边,继而草地山石,有河水幽深,鱼儿跃出水面。 此情此景,一如无相旧居,却难以拟出那高大无比的巨树,亦不见漫天落下的星辉。 撑了一会儿,林白不支,便散去雾气。 稍歇略作恢复,便睁开眼。 山间风盛,无尽河从未停过。 此时天已大亮,曲如意和黄如不知去往何处,只有木贞在旁。 她趺坐在旁,却也不修行,只戴着扳指,手中拿着针线,不知在做什么手艺活儿。 江风轻轻吹动鬓发,木贞也不管,竟颇为认真做绣,好似寻常凡俗美妇。 林白伸手,为她把头发撩到耳后,手背却不收回,轻轻拂过她面颊。 细腻光滑,宛如少女。 “逝者如斯。已过两日,可有所得?”木贞忽依旧绣,也不抬头。 “逝者如斯。”林白笑着回。 “木师妹,林师弟!”温和男声传来,便见莫应成和李无声自远处御空而来,落到二人身边。 观莫应成神色,颇有几分激扬之态。想必是得会所爱之人,胸中块垒尽消。 而李无声更显娇媚,面上晕红,显然是开心的很。 “李师姐邀师兄去看圃,不知圃如何?”林白笑着问。 “师弟莫取笑于我。”莫应成竟有几分害羞。 “师兄遇得佳偶,当师弟也没礼物送上。只平日里炼了几炉丹药,还请师兄笑纳。”林白取出一大把的丹药瓶子。 “是何丹药?”莫应成好奇问。 “桥山特产虎狼丸。”林白道。 “师弟好心,只是我虽未炼体,却也用不上此物。”莫应成微微摇头一笑。 “我向来仰慕桥山风华。”李无声忽的出声,“师弟是丹师,又秉承好意,不好推却。” 李无声竟欢欢喜喜的收了,面上红色更显。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都不知说什么好,反正都觉得九遮山必然有高深的双修之法,改日需得问上一问。 四人聊了一会儿闲话,李无声便带三人过了河,越过几处小山,来到一处幽静的后山居处。 “距离试炼秘境开启还有些日子,两位便在此静修。”李无声安排下来,又召唤来一年轻练气女修,让她照看此处。 李无声很快安排妥当,便又告了歉,带上莫应成离去,反正急得很,也不知是不是跟得了虎狼丸有关。 “虎狼丸药性虽烈,可到底是寻常丹药,练气修士自是能用,筑基也能用,可金丹……我试试。”林白没法子,拉着贞姐入内。 胡闹了一番后,木贞问了问药方,两人便各自静修。 转眼一月便过,林白正自描绘葫芦之形,便被人喊醒。 “秘境即将开启。”莫应成颇有疲惫,面上稍有苍白。 李无声红光满面,好似修为有进,开心道:“两位师弟师妹,请随我来吧!” (本章完) 第275章 葫芦大王 第275章 葫芦大王 许久不见,李无声脾气愈加温和,好似极为舒心。 林白看着莫应成,不由得想起他还劝诫过自己莫沉溺女色呢! 客套几句,李无声在前,带着三人又来到九鼎山下。 九个石柱没入无尽河中,不知有多深,亦不知历经了多少年冲刷。 下了河,更见造化之奇。九支柱深入河水之下,一眼竟望看不到底。 沿着中间的支柱往下三百余丈,终于摸到了河底。 此间少有水族,便是水草也极少,倒是河底中有许多鹅卵石块儿,散发出幽幽光芒。 “这是九遮山特产的无相石,传闻是无相道主之宝被打碎,遗落于此。”李无声还不忘给诸人介绍,“只是无相石并无丝毫用处,当做萤石都嫌不足。” 林白听了这话,不由得想到石桌石凳,乃至自身的石盘。 招手纳来两枚无相石,掂了掂确实是寻常石头,便收到葫芦中。 李无声也没说什么,绕着最中间的石柱转了半圈,便见一缝隙。 四人鱼贯而入,里面有一处向下的通道,继而往下,不多时便见一防护阵,隔绝江水。 此间别有洞天,有一约莫百余丈的广大石窟。正中有一石门,正自紧闭。 石窟中安静之极,零零落落坐了十几个修士,尽皆是金丹境界。 “李师妹,你愈发给师尊长脸面了!”一年轻金丹上前,语气不悦,看也不看林白三人。 李无声行了一礼,拘谨许多,低着头也不敢多解释。 此间之人见状,也无人说话,只几个人睁开眼往这里看了眼。 倒是另有一英俊男修上前,朝莫应成拱了拱手,又朝木贞行了一礼,道:“师妹,又见面了。” 木贞点点头,却不多言。 “杜觉明后人,杜常英。”木贞传音林白。 林白当即明了,先前木妖到访道隐宗时,曾说在九遮山与一姓杜的元婴饮酒,便是杜觉明。 那杜常英见木贞冷淡,便有几分不悦,却也没发作,反笑着与林白搭话。 两人交换了名姓,略聊了几句,杜常英便即退去。 李无声被那男修训了一会儿,终于得了自由,传音林白三人,去到洞窟一角落静等。 “唉。”李无声叹了口气,看着莫应成,转而又目光温柔下来。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情知应是二人传音。 “我与你们说说此番试炼之事。” 临到出发,李无声终于想起来要叮嘱事宜了。 林白和木贞都面无表情,深觉此女不太靠谱,脑子里只有床榻。 莫应成是做惯事的,自也知道不妥当,却也不好解释,“最近李师妹一直在打探消息。”他勉强为李无声说了句话。 “是打理圃吧?”林白传音。 “床榻上打探?”木贞传音。 莫应成到底是人情练达,只微微笑了笑,反而不再脸红。 “这一次试炼,我九鼎派十一人,另有各家附属,还有如你们这般的人情往来,总计二十三人。两金丹后期,皆是我九鼎派之人,另外七金丹中期,其余都是初期境界。” 李无声此刻终于有了做事的样子。 来之前时,林白便听莫应成说过,这个试炼秘境是为磨砺道心,最适合的自然是金丹初期境界,乃是善始善终之意。 中后期境界自然也能进,不过效用却差了些。 当然,秘境百年一开,于天赋上佳的金丹修士来说,怕是早已度过前期阶段了。 “说是试炼秘境,其实也是一处小世界。但是试炼之人应会被分置九处,依着人数多寡分配,但也说不准。” 李无声指了指上面,示意应九根支柱之意,“我们总计二十三人,每一处至少一人,至多十几人。” 她严肃许多,十分正经的道:“只是小世界变幻无常,以往进去的前辈,每一批所遇之事之物都有不同,各有变化。有些其中有异宝灵物,有些什么都没有。更有些地方是死地,是故需小心在意。” 叨叨了半天,最后才总结道:“或有无数变数,伱们三人若是遇到一起,当守望相助。” “那你呢?”林白问。 “嘿嘿。”李无声十分自信的叉腰,“此番试炼之人,我大都熟识。” 合着你跟每一个人都能守望相助呗!林白想起方才此女被训得不吱声,不由得看了眼贞姐,贞姐面上同样有笑。 四人静坐,也不多言语,外间陆陆续续有人来。 方才训李无声的那年轻金丹一一接待,来者皆对其客客气气,乃至敬重害怕。 依着李无声所言,那人名为嬴望天,乃是九遮山之主的次徒,金丹中期境界,乃是惊才绝艳之辈。 匆匆一日,嬴望天轻摇手中铃铛,悦耳语声响彻石窟内,人人睁眼来望。 “人已到齐,正合吉日吉时。”赢望天笑着出声。 他缓步来到石门前,然后回身,负手扫视诸人,朗声道:“此间虽为试炼之处,然则亦是凶险之地。入其中,生死自负!” 话音落下,诸人齐齐行礼,示意知晓。 赢望天又看了会儿众人,然后反手取出一青色令牌。 令牌一出,石窟内水意升腾,诸人好似深陷大江大河之中,被奔腾之势裹挟。 赢望天将令牌轻轻推出,落于石门之上。 此间微微震颤,好似地动。 很快,石门缓缓开启,散出耀目光芒。 光芒好似无穷无尽,有淡淡威压,虽不伤人,却有压制神识之效,且难以直视,便是金丹修士亦不幸免。 一时之间,人人闭目遮挡。 林白不由得又想起无字秘境之事,彼时开启无相旧居的大门便是如此,鹿轻音借此大杀四方。 很快,那白光散逸减弱。 诸人回过神,却发现已没了赢望天身影。 “狗儿的!又让他争了先!”见赢望天不在,竟有人敢口出芬芳。 也无人去细究是谁发声,一众修士纷纷上前,或两三人结伴,或单独而入。 “如何?”林白知道贞姐能耐大,藏的多,见识广,便传音去问。 “与你所言的无相旧居大门相似,此地或也跟无相道主有关。”木贞回。 林白闭目,见无有吉凶,便拉住木贞的手,朝李莫二人点头,便迈步入门。 眼见人已走完,只余李无声和莫应成,两人胆子大了起来,手牵手往前。 李无声握着莫应成的手,只觉安心。 踏步入石门,李无声双目紧闭,紧握莫应成的手抓的更紧,身上散出神识,以作防备。 很快,李无声便觉浑身舒泰,好似踏入温润祥和之地,自身紧张疲惫尽皆不见。 心中稍有茫然之感,便觉天地倒悬,好似沉入无底的无尽河中,又似跌向天空之上的无边星河。 恍惚之间,听闻江河浩荡之声,悠远而清晰。 那江河奔腾好似绝美的壮丽之声,其间似另有曲调相合,但难辨清是何乐器。 “大音希声,是我本命之兆?” 不及李无声细想,只数息间,便落到实地之上。立即反手取出一青铜法宝,霎时间青光护住自身,李无声这才环视四周。 此地好似凡俗乡间,只是田亩荒废,如龟甲般皲裂。此时已然入秋,正该收获之时,却不见半根粮草。 “成哥哥呢?”李无声见无有凶险,才发觉莫应成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良人不见,微微摇头,便也不再细究。 反正身入试炼之地,便不能事事得求圆满。 李无声叹了口气,又来了干劲儿。 她到底是高门子弟,迅速静心回神,思索这试炼之地。 李无声固然没来过,但却熟读前辈们的试炼感想,倒也称得上经验丰富。 先取出一枚玉符,见毫无反应,便知百里之内并无同门。 又摸出一枚鸳鸯玉佩,还是不见异动,可见情郎也不在四周。 李无声并不气馁,反信心满满,取出一柄宝剑拿在手中,打算看看有无生人,或是妖兽之类,摸清状况再说。 心念一动,御空而起,便见远处有村落,其间有炊烟。 落到村头,却见小小村落颇为破败,死气浓郁。 神识一扫,村里上百间的茅草房中竟只有六七个人在,皆是病弱将死之辈。 那些凡俗村民并未发觉仙师御空而来,大都卷缩在房屋中,已然是饿的动不了。 “凡俗愚昧,又因寿短而短视,要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么勾心斗角,权欲作祟。” 李无声寻了一处院子,见一老者正用柴火灶烧食,破锅里浑浊不堪,翻滚着几片树皮树叶。 那老者浑身破烂,白发杂乱,哆嗦着手捞出一片树皮啃食。 李无声欲要询问此间风俗地理,可那人双目空空的啃了两口树皮后,竟扑通倒在灶火边。 “唉。”李无声微微摇头,她早已看出此人油尽灯枯,乃是饥寒交迫,病发而亡。 “凡俗农人若是无修士帮忙,只能看天而活。” 李无声弹指,一丝火焰落在那人身上,转眼便焚烧一空。 挥袖扫去尘灰,李无声也不在此停留,御空而起,不多久便见一城池。 城池广大,城中人群往来有序,而城外却挤满了流民灾民。 城头满是兵丁,城外死气怨气冲天。 李无声不愿人前显圣,掐诀隐去身形,落在城中最大的宅院里。 此间假山流水,三步有树,五步一亭阁,明明是秋日,却是鸟语香。 凡俗之地虽无灵气,却着实繁似锦。 “怎污秽之气这般重?” 李无声皱眉,提剑迈步往前,便见湖中小岛上有华丽阁楼。 上面有三人正自欢宴,却有十几个女子作陪,有人布菜,有人倒酒,有人抚琴,有人吟唱,有人作舞。 淫靡之音阵阵,李无声眉头皱的更紧:此间酒池肉林,一墙之隔的城外却饿殍满地。 御空登上阁楼,诸人慌乱跪下,唯有一人酒酣,竟未觉出异常,反欢喜道:“这位小娘子如此美……” 话还未说过完,满脑的肥肠便被飞剑削去。 也不需再威逼,余者有问必答。 原来此间有凡俗国度,名为上垣国,国祚两百一十二年,历经十九世。 如今北方连年大旱,又遇瘟疫,皆是流民,反贼更是十几路并起。 “外有异族,正自虎视眈眈。我等虽为一地父母,可朝堂之上禽兽食禄,即便田中颗粒无收,也不能短了粮税。我等虽有为民请命之心,却只能徒呼奈何,再苦一苦百姓了!”一肥头大耳的老者语声颤抖。 “你说朝堂之上,禽兽食禄,是真禽兽还是假禽兽?”李无声好奇问。 那老者愣了下,道:“回禀仙师,是……是比喻。”说着话,又伏地磕头,“请仙师降下神通,拯救万方黎民啊!” “你们酒肉无缺,城外尽是饿殍。我若要拯救万方,需先杀你这妄食民脂民膏之辈!”李无声语气不善,又问起有无仙人传说,或是妖物鬼怪。 那老者倒是叨叨了不少神鬼奇谭,李无声听的认真。 待一讲完,挥袖削去老者人头,李无声御空而去。 金丹遁速何其之快,李无声一边查访鬼神之事,一边周游上垣国之地,还不忘去异族蛮国走了一圈。 奔波月余,只见民乱纷纷,战火四起,虽多有淫祀,却并未有妖兽修士。 “莫不是此间试炼之地,只有我一个人?” 李无声有些头疼,捏着眉心,自语道:“那此间试炼,试炼什么?我该如何?又该如何离去?” 想了一会儿,也无头绪,李无声干脆施下大法力,欲要求雨稍解旱灾。 不过劳累半天,不管是雨师符,还是聚水阵,竟求不来半点雨水。 “或是规则所在……”没了脾气,李无声取出一玉扳指戴在手上。此物有幻化之能,凡俗肉胎只会将她当做粗衣老妇。 “既然无有同道,也不能修行,更不能行云布雨,干脆不以道乱法,自闭修为,再走一走这世间。” 李无声拿定主意,便以“无声”为名,扮做一女医师行走。 粗俗丑陋的老妇混进流民队伍之中,行医治病,不过半月便混得了名号,人称“无生老母。” 这日晨间,李无声正在临时搭建的破草屋中为一妇人接生。 “无生老母,我是不是不该生?这世道,生了也是个死……”那妇人面上死气沉重,无有半分血色,嘴唇干裂,说话都要拼劲全力,又怎能生孩子。 “能。”李无声取出水囊,给这妇人灌了些水。 不多时,妇人产下一女婴。李无声取出肉饼,递给妇人,也不多言语。 行走世间良久,李无声发觉这里的人好似皆是真人,有喜怒哀乐,有血肉肌骨,不似幻化,也不像某种幻境。 给这妇人接生完,李无声正自想着如何养活更多的婴儿时,便见四周流民尽皆往东而去。 “是官兵来追?”李无声拉住一中年流民。 “官兵早被打跑了!是葫芦大王来了!”那流民枯槁的脸上皆是兴奋。 葫芦大王是近来冒出的一个流民头领,听说很有能耐,从十余流民起家,如今已是纠结了上万人,攻破了好几个城池。 还说什么葫芦大王专打贪官污吏,所得尽数分给跟从之人。 “去迎葫芦大王喽!”那流民挣脱李无声,往前踉跄奔去。 “此人短短两月便能由小而大,聚起偌大名望。可见凡俗之中,亦有龙凤。” 李无声心中感叹一句,便追随一众流民,打算去看看那位什么“葫芦大王”到底是什么货色。 走了两里,来到一处被攻破的城墙下,许多流民竟在领米粥,且排起长队,秩序井然。 走的地方多了,见识的流民就多,李无声便知此事不易,想必葫芦大王有些手段。 再看流民碗中米粥黏糊,可见葫芦大王与那些赈灾官吏不同,是真的在放粮。 那放粥处旁边有高台,许多流民捧着粥碗,一边哧溜,一边听高台之上的人讲话。 李无声凝眉去看,只见高台上站着一年轻人,穿粗布麻衣,腰间系着一黑白葫芦,正自袒露左臂指天,神态激昂的在说着什么话。 “转……转轮师弟?”李无声扶额。 (本章完) 第276章 尘世闲游 第276章 尘世闲游 李无声看的分明,那林转轮明明已经察觉到自己了,却根本不理会,只站在高台上,面上愈加坚毅悲愤。 听了林转轮扯了半天,无非是官吏贪墨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又说什么均田亩免丁税之类的话。 李无声对这些不感半点兴趣,然则那些流民却听的认真之极。 “怎么感觉林转轮对这些造反之事极为熟悉呢?好似筹划了许久……” 李无声也不急着去问,只在远处看着。 没过一会儿,一个孩童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张饼子,双手递上前,“无生老母吃。” 如今李无声早就接受了“无生老母”的称号,反正凡俗愚昧,她也不在意这些。 这孩童父母饥病交加而死,李无声帮忙埋的,还给这孩子治过病,是故一直跟着李无声。 “哪里来的饼?你可吃过了?”李无声问。 “葫芦大王给的!我喝了粥!”那孩童很是激动,“大王是好人,还摸我头,说以后再也不会让我饿肚子了,也不会让大家再饿肚子!” 李无声没搞懂这位转轮师弟搞什么把戏,只是摇摇头。 接过饼子,李无声还真的啃了起来。 远处高台处愈发热闹,哧溜完米粥的流民们有了气力,葫芦大王喊一句,他们便也跟着喊一句。 城墙下聚了无数流民,呼气成龙,勃发之气冲天。 李无声远远看着,掰开一半饼送给那孩童。 那孩童接过饼子,小心翼翼的小口啃着,嘴上还嘟嘟着葫芦大王的事迹。 什么从领着十几个流民起步,到后来有数千流民跟随,打退了数次官兵追杀,抢了许多狗大户的粮仓。 有人下河抓鱼,发现鱼腹中藏书,写了什么葫芦王之类的话,自此得了葫芦大王的称呼。 后来夜晚行军,还有青皮狐狸跳出来,朝葫芦大王跪拜行礼,头都磕破了。 于是葫芦大王名号更盛,人也越聚越多,竟成了气候。 待到将将日落,那边葫芦大王才讲完,李无声本待去寻,却见一壮硕汉子跑了过来。 “大王听说救苦救难的无生老母来了,高兴的吃不下饭,本要来亲自迎接,可是营中事务太多,便命小人来请!”那壮汉瓮声瓮气的。 明明身为金丹修士,也就一步就到,偏要人传信,真是凡俗做派。 李无声扶额,只觉头疼。 “此间都是凡俗,无有神鬼怪力,林转轮不借神通,以凡俗之人行事,看来他与我不谋而合。” 略略一想,李无声倒是又有了几分钦佩。 她也不是傻子,早跟莫应成打听过这位转轮师弟的跟脚,知道他崛起于桥山,深受顾家老祖宠爱,又与沉玉仙子有旧,着实有几分能耐。 “我就说顾家老祖怎么把一个丹师送来历练,看来转轮师弟果然敏锐知机。” 李无声愈发的想跟这位转轮师弟聊上一聊,看看他对此间试炼有何看法。 随着那壮汉往前,步入葫芦军营地。 营地帐篷虽大都破烂,可收拾的颇为整洁干净,来往有序。 来到一处围满了人的营帐前,那壮汉指了指,“无生老母进吧!” “不用通传?”李无声知道凡俗规矩多。 “直接进就是了!”那汉子豪放的很,“大王说天下的穷苦百姓都是他的兄弟姐妹,你无生老母见自家兄弟,还用甚通传?” “……”李无声无奈摇摇头,迈步入帐。 帐内也挤满了人,那林转轮坐在一满面泪流的老汉跟前,把着老汉的手,不时点头,面上悲愤万分。 旁边还有几个年轻人,也咬牙切齿。 李无声见林转轮根本没看自己一眼,还是在认真听那老汉说话。 “……”李无声也不去打扰,旁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老汉是在诉苦,一会儿说他儿子被征去修城墙冻死了,一会儿女儿被乡里恶霸抢了去。 磨叽了好一会儿,帐外都点起火把了,林转轮才听完老汉诉苦,又好好安慰了一番,这才亲自送了出去。 “师姐,你来的正好!”林白拍了拍腰上葫芦,“咱们干一番大事业!”凑上前,低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无声扶额,无奈道:“转轮师弟,伱忘却本心不成?此间乃是试炼之地,你还未醒来么?” “开个玩笑罢了。”林白笑。 “说说此间之事吧。”李无声有些头疼。 “边走边说。”林白拉着李无声出了帐,还不时对来往之人温和点头,对李无声道:“我初来此地,便走遍此间,虽有志怪传说,却无我辈修士,妖兽也无半个。” 他指了指天,道:“并无半分灵气,行走世间还觉得沉闷非常,如何能修行?” “这处试炼之地确实只有凡俗。”李无声微微叹气,“除却求雨招风之外,神通大都无碍。” “正是如此!”林白笑着道。 “不过这里是试炼之地,那试炼者为何?”李无声问道。 “师姐怎么看?”林白不答反问。 李无声沉吟良久,方才道:“既然跌落凡尘,你我当以凡俗之身行事,秉本命与丹论行事!” “英雄所见略同!”林白面上涌现赞叹、敬佩之色,“先前我只以为莫师兄贪恋师姐美貌,不曾想师姐胸中亦有丘壑,心志见识俱佳,秀外慧中!如今看来,当真是郎才女貌!” “师弟你说话还怪好听嘞。”李无声终于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面上有笑,问道:“那师弟跟我想的一样?” “正是,以凡俗之身,秉承本命与丹论行事。”林白十分诚恳认真,“当然,我等虽行走凡尘世间,却不可忘却求道之心。” 李无声点点头,道:“正该如此。” “那师姐助我平定四方,再造乾坤?”林白道。 “……”李无声总觉得被这位转轮师弟绕进去了,她愣了下,问道:“所以你准备做凡俗帝王?” “唉。”林白负手叹息,远望高天,只见漫天星斗,寂寞如雪,道:“我虽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 “也是,凡俗目光短浅,只看得一时,难谋万世。”李无声点点头,“不过师弟如此行事,合乎心境?合乎丹论?合乎试炼之意么?” “我听莫师兄讲过,师姐结丹之前名为李希声。结丹之后,拜在令师座下,这才赐名无声。”林白不答,只看向李无声,笑着问道:“师姐,那你打算如何行事,才算合乎自身?” 李无声也不答,反问道:“你呢?”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俗世洪流,浩浩荡荡,我自然要做一次弄潮之人。”林白笑着答。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李无声抚掌笑道:“那我便在旁观景听音,看你如何成事!” “好!”林白十分高兴,道:“那师姐便还是无声老母,专攻药理医道,虽有助益于我,却也不大,合乎观景听声之言。” 李无声略想了想,便点头应下。 两人商议已定,也不再多言。 匆匆三年,流民聚而成军,久旱之地终于迎来甘霖。因葫芦军军纪颇严,向来与百姓秋毫无犯,名声极佳,只三日便攻下京城,脚踏公卿。 “我林仙葫是个明白人,我不做皇帝。”皇城内,金銮宝殿前,林白身穿宝甲,推拒称帝一事。 两个穿儒衫的老者上前,潜心劝进,滔滔不绝,引据经典,还一直喊着“天意”之词。 一众跟随林白而起势的武将亦是上前规劝。 “如今天下未定,烽烟四起,南北枭雄无不暗藏大志,都对帝位垂涎三尺!再者,我林仙葫何德何能,岂敢谮居大位?”林白面色严肃,连连称不。 众多下属再三劝进无果,无奈之下便围住了李无声,纷纷诉苦道:“无生老母,您是大王敬重之人,您可得好好劝劝大王啊!” 李无声被一群人吵的耳朵疼,低声对诸人言语指点。 很快,一群人便炸开了锅,纷纷上前,拔下林白盔甲,换上龙袍,扛起来往龙座而去。 “你们要干什么?放肆!你们要造反么?”林白无奈之下,被诸人按到龙座上。 然后一众人跪倒一片,口呼万岁。 “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呀!真是害苦了我呀!”林白比划了下龙袍,觉得还挺合身,满面无奈之色便慢慢现出笑容。 李无声在一旁看着,不由的扶额,心说转轮师弟真是越来越入戏了。 自此立国为大葫,年号葫芦。 仅仅又过一年,平定国中其余势力。修养生息五年,便起兵北伐,御驾亲征,将异族犁庭扫穴。 而后携大胜之威,锐意革新。 葫芦帝不爱美色,不修宫殿,不贪珍馐,只一心国政,励精图治,修河道,改吏治,轻徭役,自此大葫盛世开启。 四十年后,林白已垂垂老矣,“当朝大学士,统共有五位……” 将诸臣罚跪,林白走出大殿。白雪苍茫,李无声走上前。 “我观天象有变,此间好似有不稳之兆。是不是试炼已成?”李无声问道。 “或许。”林白负手感叹,“尘世俗务磨尽雄心。朕……我看遍了人来人往,倒是深觉人心易变。许多追随我的老伙计早已忘却初心,如今全然化为蠹虫,子孙后代更是不堪。我建的大葫国怕也是走不远。” “那你可有所得?”李无声又问。 林白不语,此番入世争雄,立于高峰之上看王朝更迭,看人心变移。 此间变化,也如时光之长河,虽只是一瓢,但又如何能看得清?横看成岭侧成峰,身在山中,即便登临绝顶,也难窥得全貌。 林白微微摇头,看向漫天风雪,问道:“师姐可有所得?” “大音希声。我欲观你成事,这才能听希声。你不成,我怎么成?”李无声竟有埋怨。 “我其实略有所得,乃是虽处长河之中,莫要随波逐流。” 林白本自苍白之形,转而复归年轻容颜,笑着道:“从轻壮而白首,又跨越万里山河,但总是觉得不太够。” 这话说完,便见北风止住,地上飞雪一粒粒飞向天空,大地震颤,天空塌陷。 “发生什么事了?”李无声欲要防护自身,可浑身神通却被镇压,使不得半分力。 恍恍惚惚,茫然之间,好似再次踏入了那扇试炼秘境之门。 睁开眼,李无声发觉自己身处田亩之中,乃是初入此间之地。 很快,她便见林转轮落到身前。 “好似重来了一次,一如你我初入此间模样。”林白道。 “看来试炼还未结束。”李无声叹了口气,无奈问道:“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做?” 林白想了想,道:“上一世从黔首而至帝王,也无甚趣味。这一次我打算去朝堂走一走,挽大厦于将倾!” “不帮流民了?”李无声问。 “不帮了。”林白摇头。 “上一世你率无数流民起义,说是替天行道,还天下正义。如今却要镇压流民,你不主持正义了?”李无声质问。 “师姐。”林白嘿嘿一笑,“我站在哪一边,哪一边便是正义。” 李无声闻言都笑了,“难怪师弟能得顾家老祖宠爱。” 这是骂人脸皮厚,林白只当没听懂。 两人又扯了几句,便分开行事。 借平定灾民之事起势,林仙葫进入朝堂,以军功为凭依步步高升,拉帮结派,铲除异己。 不过十年,便权倾朝野。 “我此番身居庙堂之高,更觉俗事洪流,想做事太难了!”深夜,林白见李无声来访,便连连感叹。 “也累。”李无声摇头。 “师姐,不多说了。你我是凡俗,需得睡觉才合乎试炼之意。”林白一本正经。 “正该如此。”李无声挥袖,御空而去。 林白也回去睡觉。 没过一会儿,外面便乱哄哄的。 “相父,异族入侵,朕全靠相父了!”一少年人闯到了床榻前,泪珠闪闪的跪倒。 林白从龙床上爬起来,扶起龙袍少年,道:臣本布衣,蒙先皇不弃,提拔于草莽,臣怎敢不效死力? 说完话,拉着小皇帝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龙榻,道:“太后好生安歇,臣去去就回。” 平定异族,林白权势更为显赫。天下人只知林仙葫,而不知少帝。 又过五年,帝壮。 李无声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转轮师弟志得意满之下,竟被里应外合,夺了兵权,而后相国、太师等一连串的名号被褫夺,继而一贬再贬,最后竟成了一看门小卒。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林白手持长矛站在城门口,见李无声又来探访,便无奈感叹。 李无声摇头失笑,“我以为你想太后了呢!” 第三世,林白化身贵公子,享尽荣华富贵,而后家道衰落,沦为乞儿。 “师姐上可陪一国帝王,下可陪闹市乞儿,可有所得?” 破庙夜雨,林白坐在一堆残火前,抱着葫芦饮了一口酒,而后笑着问。 “皆是黄土一抔罢了。”李无声微微摇头,方无奈道:“此间试炼如何能过,师弟可有头绪?” “我发觉先前走错路子了。”林白又灌了一口酒,还不忘给李无声倒上一杯,“身入长河之中,却并非要成为其中的一滴一瓢。而是我便是长河本身,或是游鱼,遨游万里星河之中。” “愿听师弟长河之音。”李无声正经许多。 (本章完) 第277章 游鱼 第277章 游鱼 夜雨潇潇。 破庙内残破清冷,供桌礼案都被劈来作柴,林白手拿烧火棍,轻轻撩拨。 李无声盘坐在对面,也拿根破木棍,百无聊赖的捅着火堆。 过了良久,李无声见林白一直不说话,反拿着烧火棍在地上画了一个接一个的老虎,便忍不住皱眉问道:“你方才又是说河水,又是说游鱼,怎又画了虎?” 她拿着木棍在地上轻轻点着,微微颔首,有了然之色,道:“虎啸山林,你的意思是再次搅动此间,把水弄混,你好能浑水摸鱼?” 林白本来就是画着玩儿的,不过是身处凡俗之中想起了裴大姐而已。 不过瞧李无声双眸中有看穿一切的自得之意,也不好说啥,只能道:“师姐当真洞察人心。” “这三世我也不是白过的。见惯俗事杂务,人间百态,自然也人情练达些。”李无声笑道。 “师姐天纵之资。”林白随口夸赞,心中却还在思绪不停。 此间说是对心境的磨炼,但本质还是寻求通过试炼之法。而通过的关键又在何处? 此间一切如常,确实是凡俗世界。四面环海,深入海中百里便又回来。 上有王侯将相,乃至史官都有,回溯千年的历史也能查到。 下至贩夫走卒,田亩耕种,闹市叫卖,无一不有。 林白至上而下,换了三种身份都体验了一遍,又走访四处,发觉此间之人皆是活生生的一般,各有家族谱系,有喜怒哀乐,有贪婪有慈爱。 而且细节处也都合乎道理,挨打了喊疼,捡钱了偷乐,下雨知道往家跑,偷人知道关着窗。 便连草木鼠蚁也有,全然不似伪作。 林白能自由出入石盘,十分确定自身并未深陷幻梦迷境之中。 是故,此间名为试炼秘境,其实这也是一处小世界,只是被某人定下某种规则,才一直循环不停。 而且循环之初,便是林李二人踏入此间开始。正经历上垣国风雨飘摇,久旱不雨,义军四起;而北方异族其实也不好过,暴雪连绵月余,牲畜冻毙无数。 所奇者,林白发与李无声境界不变,道法尚存,俨然是此间神明,唯一做不得之事便是求不来雨雪。 无论是聚云成阵的阵法,亦或雨师符一类的符箓,都召唤不来半点雨滴。 但并非雨雪就不来了,而是来的奇怪。第一世打天下,成势之后才下了雨;第二世为权臣,亦是成势之后再下雨;第三世是家族衰落之后,才降下甘霖。 这雨来的奇怪,短的要等两三年,长的话五六年。但不管怎样,雨必然会到,只是不由自己操控。 “师姐,我认为试炼通关的关键与雨水有关。”林白指着庙外夜雨,道:“聚水成河,便如大道万千。” 李无声凝眉想了会儿,摇摇头。 “师姐有高论?”林白好奇问。 “我是没听明白,伱继续说。”李无声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讲的笼统,师姐这才没明白,怪我。” 林白应付过诸多女子,深知应付高门子弟就得顺着来,接着道:“师姐高门子弟,自该明晓证道元婴之后,本命与自身的神通术法相合,便该专修一门大道。而人人所走的大道又不一样,有人走心性一脉,有人走五行一脉。世间大道万千,岂能尽得?但终究归于宙宇之中。” 拿烧火棍画了一条河,道:“便如这无穷无尽的雨滴,聚集而成河,便似大道万千,不脱空间之大,囊括时光之中,尽在宙宇之内。” “所以呢?”李无声歪着头打量这位转轮师弟,问道:“跟咱们通过试炼有何关系?” “师姐。”林白笑着道:“我辈来此间,名为试炼,可谁不是为求得证道元婴的一线契机?” 他又指了指破庙外,接着道:“我想着,俗世如洪流,此间天地之广大,光阴之流逝,尽数纳入我葫芦中!” 林白拍了拍葫芦,自信道:“我是葫芦大王!” “你葫芦自然能装天装地,关键是怎么装?”李无声问。 “我打算再多走一走,多看看。王侯将相固然是时光之中留下笔墨,可万千生灵亦是在时光长河中游过。” 林白十分自信,“欲要走通这个试炼秘境,需将天地藏于心中。” “你是没主意了吧?”李无声又一副了然之色,“要知道,此间位于九遮山,九鼎派。合九之数,而九为数之极。是故,需得我们历经九世。” “师姐此言有理。”林白想都没想,就直接夸赞,却不说赞同。 俩人干瞪眼半天,谁也不服气谁。 待到天亮,天地变异,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你我兵分两路!” 李无声御空而走,林白愣在当场。 没脾气,林白便随着流民而动,再不去波动琴弦,而是以旁观之人来看待诸般变动。 不过一年,林白便从旁人口中听闻一件奇事:前朝皇族遗女现世,名为龙女,其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誓要推翻上垣国。 “我嚼烂的菜又被她吃到了嘴里?”林白嘀咕。 将所见所闻,所经所历尽数记在心中,时时来到石盘之上复刻。 如此五年过去,林白提着一杆破旗帜,上书“铁口直断”四字,来到一处城门前。 不少人围着新贴的告示。上说,龙女诈称前朝公主,所带领的龙女兵已被击溃,龙女兵败潜逃。有龙女线索者赏金万两,生擒其人者封万户侯。 上垣国挺过来了,龙女败了。 “你得辅佐我!”李无声找上门,踢翻了林白“铁口直断”的青旗。 “……”林白没法子。 两人艰苦奋斗十年,女帝终于临朝,复陈国,年号为神龙,拜林仙葫为国师。 “向东夷开战!” “向南蛮开战!” “向西戎开战!” “向北狄开战!” 修了几年望仙台后,北方异族南下劫掠,李无声干脆一股脑的想一块儿料理了。 林白苦劝无果,竟被褫夺国师之位,贬为庶民。 羞愤之下,林白南走,纠结旧部,作讨龙女檄,天下云集响应,一举推翻女帝。 匆匆五十年,两人又回到起点。 林白打算再跟她说一说游鱼之论,可李无声根本不听。 “再来!这次我在野,不需你辅佐!你去朝堂!我要灭了你!”李无声雄心万丈。 林白才懒得跟她再玩,自此消失不见,再不让李无声寻到。 匆匆五年,又听闻龙女败北的消息,林白躲在暗处嘲笑不停。 一晃三十年,几番起伏,女帝终于临朝,林白也丈量了此间天地。 “走过大地,不留痕迹。” 又是那处破庙,林白升起篝火,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雾气浓厚,一丝碧绿犹存,月白之色更显广大。 其间隐隐有万千星辰。 静坐许久,一缕雾气飘来,成葫芦之形。 尽心描绘许久,却始终只得其形,不得其意。 挥去杂乱心绪,身前便有棋盘。 当初入千壑沙地之前,曾与姜行痴论棋,两人都有身为棋子的自觉,亦有充当棋手的野望。 棋盘纵横,黑白棋子落下,便见好似一个个人由一件件事连接起来。 小小棋盘竟似囊括天地,拨云见雾,终于窥探到一丝清明。只见那庄严殿宇之内,冷烛飘忽。 “圣人,还请早定国本!”几个白胡子老头,跪倒在一老妇面前。 女帝临朝,励精图治,但无有后人,一众老臣都快急死了。 “算一算,我儿已成年了。”女帝口出惊人之言,“当年战乱他与我走散,犹记得我送于他一黑白葫芦。乃是说日后凭借此葫,便能母子相认!” 一众大臣目瞪口呆,但想及女帝几起几落,终于奋三十余年之功才登临帝位,要说中间生过孩子,却也说得过去。 “她又想当亡国之君了?” 林白无语,点向棋盘,便一阵晃动。 拂去棋盘,林白静思。 先前结丹之际,曾勘破层云,窥见他人行事。如今身处试炼之地,以天地为棋盘,竟再次窥见他人行止。 “终究是借助此间的特异,不能随心所欲。” 林白叹了口气,离开石盘。 待夜雨稍歇,林白便向帝都而去。 稍稍显露神通,便有人报于女帝,得临召见。 林白入宫,左手托葫芦,右手抱拂尘,脚踏四方步,仙风道骨,登临大殿。 一众老臣见葫芦颜色,纷纷惊骇,“昨晚圣人才说出帝子之事,引来地动,今日帝子竟然亲临。还修了道法……” “我儿速速上前。”李无声冠冕乱晃,开心的很。 “我已有飞升之法!”林白道。 “……”李无声愣了下,掀开冠冕前的玉旒,往前探身子,“真的?” “贫道不打诳语。”林白十分自信。 “快点快点!我都急死了!”李无声道。 “谁是儿?”林白问。 “……”李无声愣了下,咬咬牙,道:“朕是!” “我的儿,上前来。”林白笑道。 李无声扯破冠冕,迈步而上,再复年轻容颜,一时间殿中之人尽皆惊骇。 “此间自成一界,往来循环。”林白指着大殿外面,道:“我等早已料想到通过此间之机乃是求来风雨。” “是极!”李无声赞同。 “招风求雨之法万千。”林白手托葫芦,自信道:“我走遍四方,已将万仞高山,秋毫微蚁,万事万物,乃至此间天地尽数藏于葫芦之中。” “雨呢?”李无声问。 “术法神通招雨落了下乘,我只需拨动琴弦,雨水便来。”林白道。 “真的吗?我不信。”李无声道。 林白也不多言,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心念一动,便见棋盘,上有山河。 轻轻一点,便有乌云汇聚。 雨水落下,聚而成河。合乎自身修时光与空间之道,林白踏入河中。 再睁开眼时,便见殿外好似烈日被偷了去,已然天黑。 转而狂风大作,雨水如瀑。 “此时我已如游鱼,当畅游星空,鱼跃长河!你凭河得闻希声,正该此时离去!”林白抓住李无声手腕。 李无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脑中略有混沌,好似又回到了先前初入那大门时的感觉。 一时怔怔,见一条大河横贯,不知起于何处,不知流向何处。只觉苍茫厚重,上有万千星辰映照,竟好似万事万物皆入其中。 河水奔腾,星河流转,却无有声响,但又似大道之音。 “听闻无相道主修双大道……这是无相道主的道之所在?借葫芦王之手?” 李无声愣愣,只觉自身好似要掉落在无尽长河之中,又似跌向了无尽星空。 很快,神识微颤,李无声终于踏上了实地。 “林转轮父女也出来了!”刚要做出防御姿态,李无声便听有人说话。 略一回神,便见深处一大殿之内。 身旁站着林转轮,前面还有五个男女,其中赢望天和木贞也在,都在朝自己笑。 再看旁边,有九个巨大石柱,不知有多高,隐入层层云雾之中。而大殿亦不知多高。 更神奇之处乃是九个石柱竟然皆是断开的,而断开之处有棋盘,上有丘壑纵横。之上又是石柱相连,奇异之极。 “师妹竟然认了个爹,恭喜恭喜!”赢望天笑道。 “……”李无声脸红的握了握拳头,见那林转轮已被木贞拉走,两人面上都有笑,还不时往自己看上一眼,指指点点,分明是在传音嘲笑。 李无声也不吭声,来到一处石柱前,去看棋盘。 细看之下,便知端倪,其间竟好似一世界。 一个个石柱棋盘看过去,有凡俗之世,有无尽山林,有苍茫沙地,有妖兽之界。 神识缠绕棋盘,竟能听闻那奇异世界中的种种之事。 “成哥哥……”李无声终于找到了莫应成,却见莫应成在一小世界中徘徊,还有两个修士一起,正在商讨通过试炼之法。 “师兄,怎么帮帮成哥哥?”李无声一见情郎,早忘了刚认的爹。 “我等只能看,只能听,半点影响不得。”赢望天笑笑,低声道:“正如你父所言,通过试炼之法万千,并非拘与一式一法。” 李无声见赢望天不帮忙,便去找林转轮。 “木师姐。”李无声向木贞点头。 “师妹可是害苦了我。”木贞颇有无奈之色,道:“方才我们做赌,我赌你二十年内坐得江山,赢师兄赌你二十年后坐得江山。你害我输了十枚上品灵石!” “……”李无声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无聊。 “不过还好有转轮。”木贞笑着看向林白,道:“我赌他一定能寻到通过试炼之法,赢了一百上品灵石!” “那师姐该分我一半才是。”林白笑道。 “自然是应该的。”木贞当真摸出灵石,塞给了林白,笑道:“就当恭贺弄瓦之喜了。” 李无声眼见木贞这么说,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她瞪了眼木贞,又气呼呼的瞪了眼林白,往别处走了。 “我们还在等什么?”林白察觉到石牌有温热,心中亦有吉感。 “等凑够九个人。”木贞笑道。 林白了然,应是要与九柱相合,与九鼎相合。 “谁第一个通过试炼?那位赢望天师兄?”林白传音。 “是他。”木贞看向一中年男修。 “是何跟脚?”林白倒是颇有惊讶。 “此人名为尹延,因生有慧眼,专做鉴定之事。却不想此时竟脱颖而出,着实不凡。”木贞传音。 (本章完) 第278章 无尽 第278章 无尽 算上刚到的林白和李无声,殿中共有七人。 此时李无声正趴在边上的一巨大石柱前,看着那棋盘,满面担忧。 嬴望天站在最中间的一处棋盘前,正与旁边的一男一女说话,笑的开心。 尹延独坐殿中一角,闭目静养。 林白与木贞待在另一处棋盘前,正自传音交谈。 “木师妹,可还要再赌?”嬴望天笑道。 “岂能扫师兄兴致。”木贞巧笑嫣然。 “那就赌杜师弟能否破关吧。”嬴望天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又看向林白,笑问:“转轮师弟可有雅兴?” “固所愿也!我也不懂,便跟着木师姐下注如何?”林白笑着应下。 双方应下,议定赢输比。 “此人刚愎自用,自视甚高,不知收敛,屡屡冒犯于我,我要杀了他!”木贞交出灵石,定下赌资,面带微笑朝林白传音。 “贞姐尽管去做。我受顾家教导,以仁义行事,结交四方,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但若是贞姐行事,我必不加阻挠。”林白义正言辞,宛如君子。 “允你问一个问题,或送你一件保命之物!”木贞许下赏格。 “愿为贞姐效死!”林白立即应下。 “两位在说什么呢?”嬴望天见林木二人传音不休,便开口询问。 “林转轮想结交嬴师兄,向我询问师兄所好!”木贞温和一笑。 林白谦卑的朝嬴望天微微弯腰,面上带笑。 “若是向前辈子弟,自然能与我交游。只是顾氏到底是差了些,不过葫芦师弟是李师妹义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嬴望天笑。 “师兄说笑了。”林白笑着又是拱手一礼。 嬴望天微微一笑,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林白也不去贴冷屁股,心里也着实讨厌这个人。 “想我一生勤勤恳恳,与人为善,偏你来了之后便与人结怨!”林白埋怨的朝贞姐传音。 “伱杀不杀吧!”木贞没好气。 “有机会再说……”林白一生谨慎行事。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林白问起此间之事。 按贞姐所言,此间大殿不知来历,不知多高,九大支撑的石柱亦是不知多高。 每一个石柱都似被剑削断了一截,但却并未倒下。反而断开之处有棋盘世界支撑,此番试炼之人皆是身入棋盘,唯有脱离棋盘,才算是通过试炼。 九处棋盘的脱离之法不一,那尹延第一个通过,木贞第二个,接下来便是嬴望天三人一同通过。 林白上前一一查看棋盘,确实先出之人占优势,能听能看别的棋盘。除却不知心中所想,不管做什么动作,显露何种神通,都难逃窥探。 “幸好我遵循凡俗之法行事,也就御空而行,并未显露遁法,也未用别的神通。”林白心下感叹,放心不少。 挨个查看了石柱棋盘,专门避开了李无声看的那个,林白又在殿内走了一圈。 嬴望天见林白认真勘察,也不理会,与他一起的二人更是笑个不停。 林白十分失望,这嬴望天身为李无声的师兄,而自己是李无声的干爹,他们却连半分礼仪都无,着实令人失望! “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杀了他们!我固然一心向善,但贞姐却有了杀心,我自然是站在贞姐一边的!” 林白淳淳君子,自然不会无故杀人。 “唉,要是妙妙在,她一定能给我想到更好的杀人理由!”林白不由得想起了好徒弟。 虽然徒弟一股子佞臣的味儿,但着实是先师父之忧而忧啊! 心里想了一会儿,本想再找贞姐说说话,那边李无声黏了上来。 “葫芦王,你点子多,想法子帮帮你莫师兄!”李无声拉住林白袖子不撒手,眼睛却关切的看着棋盘。 “试炼之事,我如何能援手?”林白震惊了,这李无声不去求嬴望天这个师兄,反来求干爹,着实不靠谱! “你我同处凡俗,我自然知道你能耐!”李无声根本不撒手,分明是吃定了林白。 两人在棋盘秘境中待了几世,她知道这位转轮师弟有些能耐,虽不知斗法之能高低,但若论见识和悟性,乃至叛乱反攻之能,确实是不差的。 林白仰天叹息,传音道:“嬴师兄学究天人,又是九遮山之主的传人,你问道于盲了!” “我要是去问他,不过是自取其辱!他一向看不起我,我才不去问!”李无声也愤愤。 林白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师姐,我真没法子。” 摊开手,一副无奈模样。 “到底是多少年的君臣情谊,虽说反过目,可也有父女之情,该帮还是要帮的。”李无声道。 “……”林白真的佩服,这位李师姐为了情郎,着实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竟真认了干爹。 “葫芦兄,此间对证道元婴有利,我只盼能稍稍援手成哥哥,让他能有些进益。”李无声十分诚恳的传音。 林白钦佩之极! “师姐,我不过乡野村夫……”林白摇头不停。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李无声终于许诺。 “不一定能成!”林白还是十分诚恳。 “成与不成,我都欠你一个大人情!”李无声抓住林白袖子,十分用力的点头。 “莫应成待你不薄!”木贞见林李二人传音不休,连忙传音。 林白没曾想自己在贞姐眼中竟如此不堪,不由得摇头叹息! 无奈之下,应下李无声所托,林白便细细去看那棋盘。 莫应成所处的棋盘乃是一处万里山林,其间妖兽遍地,无一不是善于之辈。 而莫应成协同另外两位队友,被打的东奔西走,竟似无头苍蝇一般。 林白仔细将莫应成所处之地映照在心中,闭目来到石盘之上,细细描绘。 一处微小的小世界现于眼前,林白自信能接触此间所处之地的特出施加影响,但还是止住了手。 睁开眼,一片诚恳的看向李无声,林白叹气道:“无能为力。师姐,你且想一想,若是我能能援手,那试炼还是试炼么?” 李无声愣了下,竟点了点头,“也是。” 她不再吵闹,反去找上了嬴望天,询问他们脱离试炼之法。 林白得了清闲,盘膝坐在地上,不由的想起故人故事。 当年踏入无相冢,历经奇异之事,终究力挫曲成甲,灭岳丰树,得造化诀,收葫芦。 而后离开无相冢之际,得见奇观,竟窥到一处大殿,姜行痴身边残尸散落,而他正自端详一棋盘。 彼时林白并未看到棋盘之上布棋如何,但那大殿形制好似与此处颇为相似。 依照与姜行痴的多次接触,林白断定他的本命应是棋盘一类。若如此想,姜行痴似已得了此间传承,亦或者另有所得。 “姜行痴元婴有望。” “若他真是已来过此间,那这里依旧是无相道主驻足之地!” “先前在无尽河底,李无声便说那些鹅卵萤石是无相道主遭剑仙一击,斩破法宝所遗留……” “无尽河是大能一剑斩成,无相道主又是通天彻地的人物,真能被这一剑所伤?” 林白嘀咕了半天,也无所得,只盼能摸到些蛛丝马迹。 反正趋吉避凶有感,而且石牌也有温热,一如当日进入无相冢的模样。 林白断定,此间有宝,且与自身本命或所寻大道相契相合! 又回到角落,坐在木贞身旁。 “有无所得?”木贞见林白沉思半晌,不由得好奇问。 “没有。”林白摇头,反传音问道:“贞姐是否有所得?” “此间是无相道主道场。” 木贞十分肯定,“以无相道主之能,道场必然极其广大。此间也不过是她的一处造物,只是随着时光流逝,缓慢消弭罢了。” “无相道主是何来历,遭受何人灭杀?”林白好奇问。 “木秀于林,自然有人找她麻烦。” 木贞面上带笑,低声传音,道:“此界东海域、南天域、北荒域、西玄域,另有中州圣地。无相道主后起之秀,道场占据东海域一地。只可惜天妒英才,她大道虽有所成,却难免陨落。” 林白也不敢细问,先前贞姐便曾说过但有言,必被知。 想必那镇灭无相道主之人,亦或者纠结诸人联手镇杀无相道主之人极为了得! “是何境界?”林白好奇问。 “一般而言……”木贞稍有停歇,笑着道:“我辈金丹修士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是证道元婴便能一窥大道之妙。而至化神境界,便已是登堂入室,举手投足便是大道伟力。而化神与化神之间的差异比化神修士与练气修士之间的差异还大。有参悟大道者,轻易灭杀同阶。” 木贞颇有感叹,“化神之上,便是炼虚修士。传闻合大道之音,乃至与身合大道,便能称之为道主。” “世间有几位道主?”林白又问。 “以我所知,无相道主陨落之后,总计还有八位。”木贞道。 “八位……无相道主陨落,不正合九之数?”林白明了,那镇杀无相道主之人,必然也是道主之一,甚或者不止一位。 而贞姐的那位老祖,可能是道主,至少也是化神高修! “我等如今不过蝼蚁,想这些还太早。”木贞见林白木然不语,便轻轻拍他肩膀,开解道:“大道无穷,只需一步一步往前,必能到无人之境!” “到下一个无相道主么?”林白笑。 木贞自然明白林白意思,乃是说修为境界到了无相道主那个层次,又要被人绞杀。 “会有人帮忙的。”木贞道。 林白点点头,面上又有坚毅向往之色。 “你总是不怕困难,有一往无前的心志。”木贞语声柔柔,“我想跟你睡觉。” “……”林白无语,看了眼四周之地,貌似没地方睡…… 两人扯了一会儿腻歪的废话,木贞便又被嬴望天喊了去,继续说赌约之事。 林白也不闲着,继续一个个的看着棋盘。 一一看过,林白只盼能将棋盘记于脑海,好能在石盘之上复刻,继而对炼化葫芦有所帮助。 “哈哈,木师妹你又输了!” 又过五日,杜常英冲出试炼,嬴望天便找上木贞。 木贞输了赌约,自是乖乖交出灵石,“嬴师兄不仅妙法无穷,便连识人之能亦是一绝!” “师妹谬赞了。”嬴望天满不在乎的收了灵石。他也不是看重这些灵石,只是找个乐子。 “我与林转轮相识与道隐宗,我看他亦非寻常,师兄怎么看?”木贞笑着问。 嬴望天看向林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眸中光芒闪动,道:“固然有过人之处,总归是攀附顾家而成势,失了下乘!我听闻顾家元婴顾倾水美极,却少与人交,唯独对这林转轮极为宠爱。呵呵,高修也不脱凡俗情欲,这林转轮想必转到了顾家的青云山!” “师兄高见!这林转轮确实淫邪之辈!”木贞面上转沉,传音道:“道隐宗时,此人时时纠缠与我,我碍于桥山顾氏之名,不好说什么。” “师妹是想……”嬴望天面上有笑。 “既入秘境之中,合该生死有命!”木贞传音,朝嬴望天一笑。 “师妹仁善,向道之心又坚,自然能得偿所愿。”嬴望天点头。 这是说,若是有机会,便会帮忙除掉林转轮! 林白正在看一处棋盘,心里没来由的一冷,隐隐有不安之感。 看向四周,李无声还在担心情郎,尹延盘坐,贞姐正跟嬴望天笑谈。 “别是贞姐把我卖了吧?刚才还说睡觉呢!”林白心里嘀咕。 “多谢师兄。”那边厢木贞笑笑,朝嬴望天盈盈一礼,然后离开,朝林白传音,道:“嬴望天要杀你!我阻碍不得!” “是你挑拨的吧?”林白才不信有人会跟自己这种大善人为敌。 “爱信不信!”木贞道。 “……”林白愣了下,回道:“我方入金丹,势单力薄,一向与人为善。嬴师兄天之骄子,怎么看得到我这等人?又怎会存杀我之心?” “那我不管。”木贞笑。 “……”林白没了脾气,传音道:“好贞姐,咱俩合计合计。” “好啊!”木贞笑。 两人蹲在殿中一角,面无表情趺坐,传音不停。 林白与贞姐是第一次携手阴人,自然要多做准备,只可惜两人都一肚子坏水,竟连自身有何神通都不愿多说。 闹腾半天,林白发觉两人都明了炼丹之法,都懂阵法之道,都明双修之妙…… 至于有何对敌手段,法宝威能何在,竟一个字都不透露。 “杀个屁啊!同床异梦,大抵如此。”林白感叹。 又等了三日,莫应成竟通过试炼,虽有狼狈,总算解了李无声的相思之情。 未待莫应成拜见义父,嬴望天站在九支柱之下,朗声道:“合九人之数,我等便来见识见识斩出无尽河的一刀!” 他伸手按在棋盘之上,九根支柱忽隐忽现。 诸人茫然之际,只见一道无边无际的刀光横贯而来,好似好斩开世间万物。 亦或者,连时光之无穷也要被分割两半。 (本章完) 第279章 一刀 第279章 一刀 那刀光横贯而来,不知从何而起,然则竟有掩盖日月,遮蔽天地之势。 诸人遥望,只见刀光虽还未及身,厚重威压却似已要撕破万事万物。 那苍茫宏大的刀光中有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好似亘古以来主管杀伐的神主,似要镇杀世间万事万物,不管是善是恶。 不足一息之间,九人在大道真意笼罩之下,身躯竟崩出鲜血,继而片片血肉散落。 “砰砰砰!” 有数人眼珠爆裂,一个个哀嚎不止。 诸人皆是金丹之身,其躯体筋骨早已远超凡俗,然则即便刀光并未及身,仅仅只是一个凝视,便已是全数不支。 九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一刀若是斩向自己,那该如何才能挡下? 心念电转之间,便思虑有无躲避之法,可自身却动都无法动一下,连有想法也是若有若无,好似心中所想所思已被刀光斩去! 细细看去,那一刀并未有实际目标,但好似天地万物都迎向了那刀光,如同在争先恐后的献祭一般。 诸人早已忘却身躯之痛,脑海中也无半分想法,便是胆寒之意也已不存,只觉得此身能身陨刀光之下乃是天眷。 就在这时,天地间落下一青石,拦在刀光之前。 刀光转瞬之间便触及青石,青石陡然破裂,稍稍拦阻刀光之势。 继而一股苍茫悠远之意涌出,万种光芒闪动,那苍茫之意纯粹,好似时光的最初,好似万界的起始。 苍茫之意包裹住无尽的刀光,竟将横贯的刀光转了向,直直向下而去。 威势无双的宏大刀光暗淡许多,好似经过了不知多久的时光摧残,其威能竟生生降去大半。 接着又有九道光柱压在刀光之上,又见天降高山,竟生生镇压住这斩尽古往今来万事万物的一刀。 刀光余辉斩在大地之上,一道横贯不知多少里的沟壑撕裂大地。 天河之水落下,好似滚滚时光,掩盖住了无匹的刀痕。 良久,天地再归宁静。 不见刀光,亦不见苍茫之意,徒留水声荡荡。 诸人终于回过神,才发觉脚踏在实地之上,三三两两的歪倒在地。 林白只觉浑身刺痛之极,肌肤好似被撕裂一般,那浩瀚无比的毁灭之意犹然在心中荡漾不停,震颤着血肉脏腑。 勤修混元淬体建功,心中不宁逐渐减弱,肌体内受损之处缓缓修复。 看向旁边,木贞面上极其苍白,唇边抿着鲜血,狼狈坐在地上,浑身震颤不停,手中握着一枚玉佩。 再看诸人,竟都是浑身浴血,嬴望天如同疯魔,不停地嘶吼着,好似在压制身上剧痛。 莫应成血透衣衫,一手按着剑,闭目正自修养,却摇摇晃晃。 李无声躺在地上,左眼空洞,血污爬满面庞。 另外几人一个比一个惨,杜常英双目只剩血洞,正捂着脸哀嚎。 倒是那最先通过试炼的尹延好似还能扛得住,虽也浑身浴血,却好似无有大碍。 诸人都是金丹之躯,若是寻常伤痛,其实尽可忍的了,便是双目爆裂,四肢脏腑毁损也绝不会喊一声疼。 可那刀光着实强悍,诸人只是目视一眼,便已有损,其毁灭之意钻入肌理脏腑,好似一点点的将筋骨脏腑磨碎成粉! 一行人能入此间,且通过试炼,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但何曾受过这种罪? 是以一个个的无不有发狂之态! “啊!师姐救我!”林白见状也大吼一声,强撑身子坐好,哆嗦的摸着葫芦,取出丹药。 林白一边喊着疼,一边摸着葫芦,瞧了两眼嬴望天,寻思着要不要趁此结果此人,便见嬴望天一声哀嚎之后,竟一掌拍在地上。 他本就浑身浴血,一掌拍出之后,身后有双翅虚影,继而血雾升腾,散发出浓郁血气,人却不复癫狂之态,反平和的趺坐修养。 林白见事已不可为,便收起心思,吞了一把丹药后,又挨到贞姐旁边,“张嘴。” 木贞乖乖的张嘴,林白尽数塞了进去。 “来。”林白尽管喘气不止,却还是强撑着身子,来到莫应成身边。 给莫应成喂了丹药,又扶起李无声。 到底是父女之情,林白喂了丹药,还安慰了两句。 李无声爆裂的眼眶中血流不止,服下丹药后好了些,只颤颤的点头,示意感谢。 林白一向是厚道的谆谆君子,又强撑着给诸人一一喂了丹药。 “多谢。”只那尹延师兄说了感激之言。 而后诸人也没人说话,只趺坐恢复。 林白抽空审视了四周之地,发觉仍旧处在一山石洞窟之内。 此间竟似那先前入水进试炼秘境之前的水下石洞。 只是那大门不见踪迹。 一时之间,林白竟分不清到底是出了秘境,还是来到一处镜像之中。 但心中那吉感愈发强烈,脖子里挂的石牌更为温热。 分明是此间有大机缘!或是异宝,或是功法,且极其契合自身! 林白看向来时入口,便又闭目静坐。 来到石盘之上,只见那一丝碧绿不存,月白之色消散。雾气被极其厚重的黑色层层包裹,万千星斗不见,沉重之意极深,哪怕隔着雾气,犹然能感受到凌厉到圆融自然的毁灭之意。 “该让裴大姐来看一看的……” 林白嘀咕一声,即便有了寻踪追溯之能,也不敢轻易去窥探那黑色来源。 先前只是看筑基,如秀秀;或是看元婴,如顾大娘和骚狐狸。 可这一次绝非区区元婴之功,其威势之下,林白觉得便是向无回来了也是灰飞烟灭的下场。若是窥探这等人物,怕是危险至极! 稍稍静心,林白又不由得想起方才那斩天断地的一刀。 可仅仅是在脑海中微微闪过那刀光,林白便觉心下一颤,好似亘古巨兽在窥视着自己,随时择人而噬。 “仅仅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身受重伤,那毁灭之意便侵入筋骨肌理之中!” “而如今只是略作回想,便觉那刀横在后颈!”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刀?又是何人所出?” “而这好似能开天辟地的一刀竟被青石拦阻,继而又挪转刀锋,似掠去刀锋上的光华,不仅将这一刀的威势消弭大半,还被九道光柱,一座青山镇压!” 林白发了会儿呆,深深的觉得自身层次太低,心中竟有身为蝼蚁之感。 想起李无声曾说过的传说,此间无尽河便是大能斩出,彼时曾破去无相道主的一件法宝。 “那方才所见的一幕,难道便是无相道主应敌的一战?” “可那一战已过去不知多少年。是光影重现?” “光阴长河中荡起的一点水,显现了彼时的一幕?”“可这一刀如此的清晰,如此的霸道无匹,如同亲临,其威能绝非作假!” “那可能是……彼时的那一刀,被无相道主以空间大道的大神通,封印小世界中,再以时间大道的大神通,现于此时!” 林白心中惊骇莫名,却又有振奋之感:若是能尽得无相道主真传,日后必也能追星赶月,隐天藏地。 当然,可能无相道主所遭遇的敌人还要再遭遇一遍。 毕竟能跟无相道主一个层次的人,其寿命不知几何,大半应还活着,正于某处静修,只待一睁眼,便窥天探地,再无半分阴影! “出手之人,应该就是镇杀无相道主之人,亦或者帮手。” “而且无相道主虽连番出手才挡住这一刀,但隐隐之间,好似并未落在下风。” “若真是这般,那出刀之人应是围杀无相道主中的一员。” “也不知到底是几个人。依贞姐所说,道主总计九人,无相道祖陨落,另外八个道主……” 林白思虑半天,也无所得,寻思着再好好伺候伺候贞姐,然后好好问上一问。 睁开眼,见诸人还在闭目恢复,林白便也装模作样的趺坐。 又过一会儿,便听有人呻吟,这是伤势转好的迹象。 “林转轮!”嬴望天忽的出声,语声气愤,将一众人全都惊的睁眼来看。 只见嬴望天身披血袍,面红耳赤,皱眉看向林白,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丹药?” “自然是疗伤回气的丹药!” 林白面上惨白,却冷笑连连,道:“在下虽为丹师,可到底散修出身,确实没见过上品丹药。” 伸出手,怒道:“嬴师兄嫌弃玉露丸上不得台面,便请还来!只可惜我一腔好意!” “你……”嬴望天眉头愈发皱的紧了,“玉露丸疗伤静心,有回气之效,最是清凉温和。怎你给我吃的丹药一股辛辣之气,心绪反更为凌乱,血气奔涌,绝非疗伤之药!” 嬴望天从他储物戒中摸出一瓶丹药吞下,凝视林白,没好气道:“伱丹师出身,连丹药都辨别不清了么?” “这个……”林白见嬴望天不似作伪,便看向诸人,道:“诸位师兄师姐,你们玉露丸服用后可有异常?” “师弟的丹丸乃是上佳之物。”尹延笑着道。 其余人也都点头。 “难不成是我疯魔了不成?连丹药的药性也能辨错?”嬴望天见没人信,便愈加气恼,“以我来看,你给我服用的必然是乱性提神的助情之物!” “啊?”林白这才恍然大悟,从葫芦里摸出几个丹药瓶子,一一比对之后,才歉意一笑,道:“先前莫师兄托我炼了些虎狼丸,我全都放在了手边,方才重伤之下情急慌乱,一时没注意,给师兄喂错了丹,还请师兄见谅!” “……”莫应成愣了下。 林白见嬴望天还气呼呼的,其余人则一副好奇神色,便解释道:“虎狼丸乃是我桥山特产名丹,最利双修,可做床榻助兴之用。我几番改良,药效极佳!诸位若是有需要的,只管来说,价格公道!” “我是为我一位朋友求的。”莫应成见屎盆子已扣到头上,便捏着鼻子强行解释。 “……”一众人瞧瞧林白,又瞧瞧面色愈加惨白的莫应成,都没吭声。 “既是无心之失,那也不必苛责。”尹延笑着打圆场。 “无心之失?重伤之际却被喂了那么多虎狼丸,是害人还是救人?”杜常英忽的开口,他双目尽皆不存,此刻伤口已然止血,正自慢慢恢复。 “下次杜师兄再受伤,师弟绝不会再救错人。”林白笑道。 这是嘲讽杜常英不知感恩,反来挑拨。 “好了。”嬴望天摆摆手,强压下体内奔涌的血气,道:“一个时辰后出发,大家尽快疗伤!” 身份最为贵重之人出声,大家伙儿自然听从。 诸人都是金丹之躯,又有丹药相辅,不过大半时辰,伤势便已恢复大半,爆掉的眼珠业已长了回来。 只是那细微之极,却又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何也难以尽数拔除。 眼见一个时辰已过,大家都起了身。 各自换了干净道袍,虽都已看不出伤势,却还是有几人面色惨白。 “你们门派中试炼过的前辈遇到过今日之事没?此间又该如何?”林白向李无声传音。 李无声面色还有苍白,朝林白瞪了一眼,微微摇头。 林白也不知道哪儿招她惹她了,明明试炼秘境中还君臣相合的! “走!”嬴望天出声,迈步在前,沿着来路往外行。 看得出,他貌似对此间有过了解,知道怎么办。 此地与先前入无尽河底下的石窟一模一样,嬴望天沿着退路走去。 诸人立即跟上。 “方才我等皆受重伤,转轮师弟倒是第一个能起身的。我看师弟也是结丹不久,倒是难得之极。”杜常英挨近林白,笑着道。 “不过是修习了些淬体之法罢了。没想到却有些用处,让杜师兄见笑了。”林白也温润一笑,好似方才两人没红过脸。 “呵,淬体?嬴师兄淬体百年,怎还没你扛得住?”杜常英怪笑。 林白微笑不答。 前面诸人却停了下来。只见嬴望天立在通道中,回过身,面色不善的看向杜常英。 “师兄,我其实是想说……” 杜常英还未说完,嬴望天便冷冷打断,道:“想说我淬炼躯体炼到狗身上了?” “师弟怎敢?”杜常英连忙解释。 “你是酒仙杜觉明后人,又有何不敢?”嬴望天不再多言,继续往前。 “杜师兄,你怎能把你心中所想说出来?莫不是也如酒仙一般,喝多了酒?”木贞在旁嘲笑。 那嬴望天又怔了下,冷哼一声。 杜常英懊恼之极的怒视木贞,而后者却根本不理。 诸人先后出了通道,见巨大沟壑横贯东西,不知延绵多少里外。其中并无水流,只有枯寂之感。 九根石柱俨然,上有擎天高山。 嬴望天仰着头,眯眼似要看透层云,面上有期盼喜悦之意。 林白心中吉感更盛,那缥缈之感直直的向高山之巅而去。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木贞见高山入云,犹如擎天一柱,便忍不住抚掌赞叹。 (本章完) 第280章 登山 第280章 登山 此时应是午后时分。 刀痕深有百丈,无论山石河流,泥土树木,尽数不见,只余苍茫鸿沟如天堑。 擎天巨山坐落无尽刀痕之上,直插云端。 除此之外,别处再无风景,隐入朦胧之中。 脚踩巨大刀痕之上,仰望九鼎山,一行九人宛如蝼蚁般渺小。 不过数息,诸人便感到脚下刀痕有异,好似炙热之极,又冰凉彻骨。 细微却延绵不休的毁灭之意自脚下而入,穿破肌理筋骨,萦绕在体内,奔腾不绝,似要将整个撕成粉尘,湮没于天地之间。 “厚土。”一男修取出一深黄色的旗帜,霎时间便见有一防护罩,笼住诸人。 那防护罩上有厚重黄色流转,一看就是固若金汤的防御。 此人名为何秉德,金丹初期境界。 诸人身处防护之中,心下为之一静。然则那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却未削弱半分,防护结界竟不能拦阻分毫! “大能余威,即便过去千年万年,犹不是我等能仰望的。”何秉德苦笑一声,收起旗帜,“可笑我竟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他感叹的看向嬴望天,诸人也一起看了过去。 “什么蚍蜉撼树!”嬴望天皱眉不悦,“见高山,便该有登顶之心!而非妄自菲薄!” “师兄教训的是!”何秉德躬身受教。 嬴望天也不再多说,当先飞身而起。 诸人立即跟上。 可不过御空十数丈,便觉那毁灭之意更甚,竟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体内好似钻入无数牛毛细针,要将血肉尽数吞入虚无之中。而且又觉身负巨石,艰难之极。 那嬴望天好似本命利于御空而行,还能支撑,其余人却已有些跟不上了。 没法子,诸人又落到山脚下。 果然,一触到九鼎山,便觉毁灭之意消散许多,有安心之感。 此山是无相道主为镇压那一刀而降下,看来确实有抵御之效。 只是这高山又有厚重之意,行在山脚上,便觉步履比寻常时难上百倍,好似背负山川。 而且那刀威余势未绝,丝丝毁灭之意弥漫,依旧盘旋在诸人体内。 “高山看不到尽头,但看此间模样,应是九鼎山无疑。”尹延感叹道。 “听闻九鼎山山周约百里,高更是有三千丈。若是想要登顶,怕是千难万难。”木贞也有高山仰止之心,“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试炼。” “正因如此,登临绝顶才能小天下!”嬴望天大笑。 “师姐,”林白凑到李无声身边,好奇问道:“方才我等所见,应就是九鼎山形成的由来。不知贵派可曾有记载这刀意何时才彻底消弭不见?” “九遮山之地历经多个门派兴衰,后来我九鼎派在此立足,才算起了势。”李无声略略回想,接着道:“不过确实听说过九遮山以前是不毛之地,河流冲刷许久,这才复又繁荣。” 她指向山巅,道:“且那高山之巅乃是我宗门福地,人称九合福地。” 山巅九合福地不输桥山的仙桥福地,所居之人乃是九遮山之主,离火道人。 林白又不由得看了一会儿,按着腰上的葫芦,也不言语。 诸人稍稍停歇,深知前路必然艰辛,然则收获也必然极大,是以各自服下丹药,检查自身,又传音联络纵横。 又过半个时辰,眼见天边有了晚霞,嬴望天便起了身,有一男一女两修士跟随。 那男修便是方才的何秉德,女修名为毕还秋。 嬴望天也不多言,便冲天而去,何秉德与毕还秋立即跟上。 “师兄等等我!”杜常英见状,也赶忙追了上去。 三前一后,御空百余丈便似有些承受不住,纷纷落于山林之中,不见了踪迹。 依着李无声所言,九鼎山山周极广,又极其陡峭,登山之路总计九条,大都是呈“之”字形盘旋往上。且多是山间小路,并无阶梯大道。 而且山间的小路也都是不知多少年前开辟而成,如今已极少有人走过。 以往有人去山顶拜见离火道人大都是御空而上,得离火道人准允之后才能登临。 眼见嬴望天四人已离开,尹延便笑了一声,朝林白等人拱一拱手,道:“在下便先行为诸位探路了。” 客气话说完,人也冲天而起。 一时间,场上只剩林白和木贞,莫应成和李无声四人了。 “我两人都不擅争斗,她伤势还未好,两位且先行便是。”莫应成也没说让林木二人照应之言。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便迈步而上。 山高三千丈,登山之路更是数倍于此。每踏出一步,便觉身子沉重一分。 且那毁灭之意虽已消弭许多,却兀自缠绕不绝,在躯体内横行无忌,竟无法摒除。 “如此一来,体内郁结刀意更多,且身躯愈重,内外交困之下,怕是每进一步便千难万难。又如何登临绝顶?”木贞与林白并行,两人也不御空而行,反脚踏山石青草,迈步而行。 “方才嬴师兄说的话极有道理。如此艰难,才合我辈追索大道之难。”林白笑着开解,“心存向上之心,区区肉身所受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木贞闻言,微微侧头看林白,深知他犹然不忘凡俗时被曲成甲临身时的恐惧与无奈。 不过也正因如此,如今了结仇怨,反更有胸怀开阔之心。 “这就是我愿意跟你睡觉的原因。”木贞嘴角微微笑,“我未经历太多磨难,一向少听逆耳之言。以后若是有不妥处,你要提醒我才是。” “好。”林白笑着应下。 继续往前走着,林白便趁机打探道:“斩出这一刀之人是哪位?好似不输无相道主。” “差得远呢。”木贞笑着摇头,轻声道:“若无人牵制无相道主,这一刀怕是使不出来。” 她停下脚步,遥望山下万里刀痕,接着道:“我听闻这一刀乃是蕴养多年,又燃尽许多寿元,费了许多心力才斩出来的。可一不可再,或许还需养许久刀锋。” “此人是谁?”林白太好奇了。“有资格向道主出手的,自然也是道主。”木贞微微笑,看着林白,忍不住伸手拂过他脸庞,问道:“放心,此界得无相道主恩惠之人,传承之人不知有多少,找不到你头上。” 林白见她还是不说那位道主之名,也不再多问。反正贞姐是个靠谱的人,她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 不过,也算是知道了无相道主确实遭了围杀。至少两人,一人牵制,多半是主力;另一人出刀,应是偷袭。 两人闲扯着话,继续攀登山路。 林白混元淬体已久,虽挡不住那奇诡的刀意入体,可到底是混元十二转的底子,血肉坚韧,并不畏惧些许毁灭之意。 而且体内五行流转,已然在缓缓消磨,尽可镇压的住。 一步一登,身躯沉重之感越来越强。 “淬炼躯体立功了。” 林白还有几分轻松之意,想着待此间事了,回去再好好修淬体之法。 按着狐狸所言,到金丹境后,淬体应当五行一属一百年轮转。当然,在石盘之上自然就简单许多,一年便可。 “若是再来十二转……” 林白心里嘀咕半天,没来由的想起了姜丫头。以往五行淬体,每次她都要尝尝鲜…… 木贞似也修过淬体之法,看其气息神情,也无大碍。 行了一阵,木贞取出两枚玉佩,帮林白系在手腕上,又让林白帮她系。 金丹之身,神识一动便能成的事,偏她活多。 自打重逢之后,林白就发觉贞姐与其他金丹略有不同,她爱手艺活儿,喜欢亲自上手。 大概这也跟她在凡俗间待过一段时间有关。 玉佩戴在手腕上,只感有静心之效,体内被刀意摧残的伤口恢复更快。 “这是子母玉佩,有养身静心之效。且两者相连,互相感应彼此。若是一方重伤,另一人的玉佩便暗淡无光。若是身死,两者皆断裂成粉。”木贞解释效用。 很快便已入夜,天空之上群星闪耀。 上不见赢望天等人,下又无莫李二人追上。 林白与木贞孤悬山中,倒也不觉寂寥。 两人停下来,稍稍歇息。 此番自傍晚到夜深,大概两个多时辰,二人沿着山路歪歪斜斜,或攀或爬应有五六里,可若是从上往下来看,也就登高了三四百丈。 “伱还是想杀那嬴望天?”一山石上,林白趺坐,吞下一粒回气丹药,向贞姐传音。 “你怎么看?”木贞见林白郑重,便开口询问。 “之前我给他服食丹药时,曾细细比对,其实他比我们所受的损伤都要重。”林白谨慎的只传音。 “你是说……”木贞何等聪慧,立即觉出不寻常之处,“他在见到那刀光之时,竟有以身试刀之心,比我等多受几分刀意,只为多领略几分那毁天灭地的大道刀意?” “彼时刀光一出,万事万物都有向刀锋而去的迎死之感。”林白笑着回应,“是故,他若不是如你刚刚猜测的,便是心性不坚之辈,乃至于逊于杜常英等人。” “九遮山之主座下徒弟,可以是傻子,可以是悟性差,可以天赋低,怎能有心性不足之辈?”木贞显然承认了林白的判断。 “另就是,”林白又是一笑,“他当时一掌拍地,竟将大半伤势散入山石大地之中,随即便见好转。” 林白指了指远处,接着道:“昔日无字秘境,我曾见鹿轻音连番御使禁法,乃是化生之术。这种人,一向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禁术秘法,伤人害己。”木贞微微皱眉,似也觉得略有棘手,便问道:“你怕了?” “此人心性上佳,道行也高,向道之心又诚。”林白拍着葫芦,传声道:“偏性情直来直去,不掩饰喜恶。” 林白抓住贞姐的手,笑着道:“会不会人家其实也没存好心。我等准备灭他,他也想好了除掉你我的心思?” 说到这儿,林白接着传音,“需知,你我与莫兄皆是外人,可我等三人皆在九人之中,还有个与我们交好的李无声。先前试炼,你是第二个出来的,还在他之前,他之后便是我。但凡不是傻子,都该知你我不凡,必然会存忌惮之心。而他又不像是胸怀磊落之辈,我与莫兄示好,他却也看不上。” “……”木贞闭目,掐着指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看向林白,道:“即便他手握再多秘法,你我联手,莫说是他,便加上那何秉德与毕还秋,也是徒劳。” “……”林白愣了下,他这些日子没少跟贞姐睡觉,是故两人虽未动过手,可也交过底儿,知道贞姐也是通习诸艺之辈。 除却昔日见过紫气遁法外,也不知贞姐斗法之能高低,是精防御还是擅攻伐,亦或攻防皆备。 当然,木贞也不太清楚林白目前的能耐。 不过这会儿来看,贞姐口气如此之大,竟真没把九遮山之主的徒弟放在眼里,仅仅是让她皱了皱眉而已。 林白知道贞姐不是跟妙妙一样爱吹牛的,想必是手底下确有极大能耐,也有颇多后手,甚或者有家中老祖赐下的秘宝。 “我出个远门,顾大娘就啥都没给我……”林白不由得想起离开金鳖岛时,与贞姐分离前,她摸出一沓子符宝时的轻松淡然。 对比之下,不由心凉,寻思着回去好好搅搅水池子。林白看向贞姐,吧唧吧唧嘴。 “我这次外出虽为游历,却也是有任务在身,东西本来就带的不多,用的地方却多。”木贞见林白嘿嘿嘿的往自己身上凑,她就板起脸,一副抠搜模样。 “贞姐,非是我不出力。”林白苦叹,“你知道的,顾老祖虽提携我,可我到底是外人。狐狸又一向嫌弃我,见面便是冷嘲热讽。你别看我早早结丹,外表光鲜罢了,其实心里苦的很!” 木贞不吭声,只是笑吟吟瞧着林白手腕处。 “这是前番为顾家卖命,我不知求了多少回,才得了一件保命之物。”林白理直气壮。 “事成之后,送你一件好东西。”木贞被林白磨的没脾气,终于认了下来。又道:“你需尽心竭力。需知此间九人,除一人便少一人来抢山顶至宝。” “愿为贞姐效死!”林白立即应下。 两人嘀嘀咕咕,商议了好一会儿,做了极多预案,这才顶着夜色,一前一后继续攀登。 待到天亮,只见山石青翠,树木杂乱,依旧未见人迹。 往身下瞭望,也不见莫李二人,想必已是隐与林石之中。 而此时已距山下那无尽的刀痕有千余丈,却更见寥廓苍茫。 (本章完) 第281章 求道 第281章 求道 越往上走,越见高山之奇。 身处高山林石之中,招手便是云雾。春来秋至,四季景象交替,攀登高山便如同追逐时光。 身上郁结的毁灭之意愈多,子母玉佩的功效已是聊胜于无,只觉万千牛毛细针游走在血肉脏腑,粘附在筋骨之上。 有万蚁噬心之感,肌理血肉好似点点零落。 行于崎岖山路之上,便觉随时会散乱成一滩肉泥。 且承重之感更甚,每登高一尺便似又负重一分,竟有高山压顶之势。 林白勤修混元淬体之法,结丹前便已十二转,如今更见好处。 只是那毁灭万方的丝丝刀意越来越多,五行之力消弭的速度竟有些跟不上。 不过承重之感虽也越来越大,躯体倒尽可扛得住。 此时杏微雨,正是春时。 木贞在前,林白在后,各自警惕前行。 林白心中吉感更强,赫然指向山顶。 然则又有凶祸之感,好似要遭遇极难极难之事。 “此番登山确实又如同一次试炼,试心志,试耐力,试躯体。” “但山顶之上到底有何物存在?是无相道主留下的?亦或其它?” “凶又来自何方?” 林白心里盘算不停,继续迈步往前。 此时脚踩山石,已然是一步一个脚印。 拈了一朵杏,林白度过春日景象,跨过一条涓涓溪流,便见葱绿夏日场景。 木贞盘坐于一青石之上,面上汗珠滴答,微微喘着气。 此地距离山顶怕还有千余丈,连勤修淬体之法的贞姐都有些吃力了。 “蝉噪林逾静。”林白来到她跟前坐下,“听到蝉鸣就想起溪县,想起木妖前辈的枯木蝉。” “这里没人监视于你。”木贞立时明白,“山中广大,路途又多,嬴望天他们早没了踪迹。而且受刀意摧残,身负青山,想找人更是千难万难。他们也不知是在我们之前,还是已落了后。” 林白也没多说什么,只摸出两个酒盏,倒出猴儿酒。 两人饮了一杯,又自商量前路。 虽说早已做了多番预案,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越往上行,身躯越重,刀意摧残更深。 这还不止,此间天地弥漫的毁灭之意虽只是那刀光之威的万一,但其中的毁灭之意却着实凌厉,不仅侵入躯体,便连有灵气之物也尽皆受到影响。 自身所穿的法袍已然有损坏之势,贞姐送的子母玉佩也逐渐少了光亮。 便是储物戒也好似被慢慢封印,虽还能取用,但自身神识与其交联困难许多。 “那刀光之势好似能斩断时光长河,能劈开万里星河。而被封禁时散逸出的一丝伟力,也能一步步推着我等赴死,连法宝器物也不存。” 林白久习飞刀,悟地火之焚寂,仿陈天人之纯粹,然则与那一刀相比,简直是萤火对烈日,不足一提。 越深受其害,越了解其威,便愈加有顶礼膜拜之心。 又满上酒,林白轻拂葫芦。 葫芦并无变化,好似亘古如此。入手沉重,又似轻了许多。 林白温养葫芦已久,虽还未成本命法宝,却已能运用随心。 细细感受,发觉葫芦并无异常,反有几分蓬勃之态,似在蠢蠢欲动。 “这一刀乃是倾力而出,岂是等闲?”木贞瞧着林白手里的葫芦,低声道:“此玄葫得自无相道主,玄妙非常。你莫非是存了……” 她指头点点天,笑道:“想要将那一刀收进去?” “无相道主收服这一刀还需耗费许多气力,单单这葫芦又怎能做到?” 林白十分谦逊,但又接着道:“不过这开天辟地,斩尽万物的一刀已被镇压,如今只不过是散逸出的些许伟力,又经不知多少岁月,天地大道如磨,早将其磨的只剩些微之力。” “所以,你收进去了?哪怕一丝。”木贞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笑。 “没有。”林白摇头。 葫芦不仅能藏物,且还能收进更为玄奇之物,如昔日雷劫的雷霆之威。 其中空间极大,林白也未全然摸透葫芦的用处,但寻思着既然能将雷劫纳入,此间无尽的毁灭刀意也未尝不可。 反正也不是全然纳入其中,只收入一丝一毫也是极好的。 不过方才林白已试过,也不知是境界不足,亦或者对葫芦的掌控不够,反正是没办成。 “伱用了什么法子来收的?”木贞好奇问。 “神识牵引,笼罩一方,再以玄葫为天地,纳入其中。”林白道。 “玄葫不是储物戒,也不应当像你那破船一般。”木贞到底是高门真传,见识极广,她指了指高山,笑着道:“于我等来说,这一刀近乎于道。然则既然被无相道主所破,可见距‘道’甚远。” “贞姐你的意思是?”林白有些明白了。 “没错,仿无相道主镇压这一刀的法子便可。彼时,这一刀先被挪移方向,又经时光长河涤荡,威势便减去大半,继而高山落下,这才镇压住了。”木贞十分自信,笑道:“你修枯木蝉之法,我有遁法之妙,再以葫芦为山,岂非便是效仿无相道主之法?” “贞姐真神人也!”林白见贞姐没看出自己修有遁法,便立即开捧。 “好了,莫要吹捧了。”木贞起身,手搭凉棚望高,“路上再多商讨商讨,免得入宝山而空手归。” “正该如此!”林白也赶紧爬起来。 “我看你修的淬体之法甚妙,竟无多少疲累,体内刀意摧残也极少。”木贞举起双手,笑道:“林转轮,你背我一会儿。” “……”林白愣了下,没想到贞姐竟提这样不要脸的要求。 “怎么?不愿?”木贞俏皮的眨巴眼,“以往都是你在上,如今换我在上一次你就不愿了?” “贞姐,以前你又不是没在上过。”林白摆事实讲道理。 “彼时你躺着,如今我想看你站着。”木贞笑。 林白没脾气,“大道当前,你莫要开玩……” 话还没说完,木贞便凑到林白耳边,低语一句。 “大道当前,正该携手共济!” 林白语气慷慨起来,将两个酒杯留下,满上酒,待莫李二人到此,便明白其意。 木贞见林白应下,欢快的跳了上去,脸蛋贴在脖颈处,又咯咯的笑着朝林白耳朵吹气。 正要骂一声妖女,可霎时间,林白便觉山河皆在背上,比之先前承重,好似重了十倍不止。 往前迈步缓行,一步重似一步,竟有背负天地之感。 林白明白,贞姐即便结丹日久,勤修淬体之法,身上再带着器物,也绝不会这般沉重。 “就算被你背着,我还是觉得沉重之极。”木贞感叹。“此间规则便是如此。”林白咬着牙道。 “只是你我的规则不够大罢了。否则这又算什么?”木贞笑。 “换你背我了。”走了九步,林白放下贞姐,义正言辞的开口。 “……”木贞愣了下,不屑的笑了下,“你来!” 林白上身,木贞走了三步,便趴到了地上。 “不曾想,竟如此艰难。”木贞没了脾气,看向林白,道:“你走了九步,果然不愧转轮之名。” 林白也不知两者有啥关联,反正不去辩驳。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便迈步前行。 夏去秋来,便见一片萧瑟。枯黄落叶之中有寒蝉哀鸣,尽是寂寥之意。 体内刀意郁结更多,身躯所负更重,木贞脸色苍白依旧,但看似还撑得住。 林白只觉血气奔涌,一丝丝的毁灭之意如针刺刀刮,五行之力难以成混元之势,消磨刀意愈加缓慢。 其所负愈加沉重,抬腿迈步已是艰难,再想调动灵力御空怕是极难。 神识外延的范围更小,若是遇敌,双方估计都不好打。 先前所做的计划怕是又要变动,此地伏击怕是不易。 至于布阵之类,倒是能借地势和此间规则。只是怕耗时太久,阵旗阵盘也被削去灵气,再难运用。 又走了一会儿,木贞喘气声愈重,手臂和面上竟有一丝鲜血渗出。 两人法袍尽失灵气,且多有破损。 林白换了凡俗道袍。木贞也不避讳,直接脱去衣衫,换了身长裙穿上。 看形制,好似在溪县见过类似的,却没见贞姐穿过。 只是林白没搞懂,明明在登山前行,怎穿裙子? 掀开裙子往里看了眼,内里裙不上竟还绣了。 秀秀都没这么多活!林白撇撇嘴,心说贞姐也是个不务正业的。 木贞见林白无礼窥视,她抹去面上细微血珠,竟还转了个身,笑道:“我亲手做的,可还使得?” “我已情动。若非身处险地,早就天为床地为被了。”林白随口道。 果然,木贞听了这话高兴许多。 两人继续往前,便见小路上有拖拽的痕迹,上有血痕。 沿着血痕往上,便见秋叶之下,碎石之上,一人趴在地上,衣衫不存,头发披乱,浑身血肉模糊,兀自双手扒地,往前攀爬。 此人双手已见白骨,身躯掠过的地方血水浓厚,淹没乱石枯叶。 看那人伤痕,应是山间碎石锋锐,竟至于伤势愈重。 金丹之躯即便未修炼体之法,也不至如此脆弱,必然是体内刀意郁结太多,已破体而出,坏了肌理筋骨。 “是毕还秋!”林白见那人体型单薄,绝非男子,便下了判断。 木贞微微点头,却没出声。 林白环视四周,见无有吉凶提醒,知晓不是诱敌埋伏,便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 “毕师姐。”来到毕还秋身前,只见此人下巴已磨出白骨,面上皆是鲜血,双手兀自向前,只双目还存几分清明。 林白将她扶起来,竟见她腹部已有脏腑外露。 把她扶好在自己怀里,林白正要摸出丹药往她嘴里塞,木贞拦住。 “你的玉露丸不行。”木贞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金色丹丸,然后微微摇头,“药力竟被化去许多。” 说着话,塞到毕还秋口中。 毕还秋吞下丹药,精神为之一震,血面上竟有几分笑容。 “多谢两位。”毕还秋大口喘着气,想要伸手抹面上血污,却似提不起力。 林白伸手拂面,便见血污尽去,然则面上却有无数细微伤口,又往外渗出血迹。 “莫浪费名贵丹药。”毕还秋见林白往她身上伤口撒药,便开口出声。 “丹药自是名贵,却不及师姐向道之心。”林白不理会,拂去她身上血污泥尘,捏碎丹丸外敷。 毕还秋笑笑,又费力的抬头去看前路。 “嬴师兄他们呢?”林白问。 “走了。”毕还秋回。 “走了多久?他们情形如何?”林白又问。 “已有三个时辰,或是更多。”毕还秋喘着气,嘴边冒血,道:“大道艰难,他们也不比我好多少。” 说到这儿,她倚在林白怀里,看了眼木贞,又看林白,道:“两位好似还有余力,祝你们登临绝顶。” 这是催二人先行。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敬佩之意,此人如此艰难犹然不忘求道之心,且不想拖累二人脚步,着实难得。 放下毕还秋,她又趴在地上,继续伸手往前,好似断却肢体的蝼蚁一般。 林白与木贞停下脚步,看着她往前而去。 可一刻钟过去,毕还秋也没爬出去三十丈远。 “你这又是何苦?山高路远,你已无登顶的可能,如此徒劳伤人,坏了根本岂非得不偿失?若是再丢了性命,更是不值。”木贞走过去,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道之所在,岂能畏难而退?”毕还秋嘴角有笑,又伸出只剩白骨的手,抓住山石枯木,往前一点点的挪动。 前方不见秋景,已是白雪苍茫。 毕还秋咬着牙往前,白骨手掌终于抓到了雪,随即被染成血红之色。 秋冬相交之地,黄叶白雪相连。 毕还秋行过的地方拖出长长的血路,蜿蜒险峻,好似登仙之路。 见贤思齐,林白迈步往前,木贞擦掉面上渗出的血珠,亦是坚定向前。 越过落叶,脚踏雪地。木贞微微颤,体内郁结的刀意竟似要压制不住,背上所负之重更是压的筋骨吱吱作响。 继续往前,林白路过毕还秋身旁,却被一把抓住脚腕。 白骨俨然,血肉模糊,毕还秋趴在地上,费力的仰起头,“小心尹延。” 说完话,她松开手,继续往前,双目坚定。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言,越过毕还秋,继续往前,身后只留血路绵延。 (本章完) 第282章 搏命 第282章 搏命 踏过雪原,又见春色。 越往上走越显艰难,林白本跟木贞商量好分开行动,如今也只能携手并进了。 木贞身上不断渗出细小血珠,竟无法拦阻。 林白看似比她稍好些,其实也难受的很。无尽的毁灭刀意在体内乱窜,游荡在血肉筋骨之中,时寒时热,又似万针钻心。 疼痛倒是能忍,只是这刀意摧残的并非只有躯体,便连神识意志也在逐渐消磨。 林白拄着一根木杖,看了看手背,虽还未渗出血珠,却已有细微裂纹。 身处山中,外有重物压身,内有刀意纵横,着实是艰难。 不过前方虽路途未知,好在后面无追兵,队友也堪堪有一战之力。 自打认识贞姐,林白就没见过她这般狼狈,即便床榻上迷离之时,也存了一分体面,可这会儿裙子挂了许多洞,面上血污泥土,连拂面净身都不愿。 “她的话能信几分?”木贞抓着林白袖子,气喘吁吁的开口问。 方才毕还秋提醒,说是让小心尹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白倒是相信毕还秋的话,只是到底是客场,虽有李无声和莫应成提点,对他们几个的底细也只是知晓泛泛。 为首的嬴望天乃是九遮山之主离火道人的嫡传爱徒,身负秘法,秉性倨傲,又似深沉。 那何秉德出身不高,并无元婴师尊,只是向来与嬴望天走的近。 而杜常英自不必说,乃是元婴杜觉明之后,自非等闲。 至于尹延,也无元婴依靠,平时不显露山水,为人和气,因生有慧眼,擅鉴定之事。 而这几人中,此番最为出彩之人竟是尹延。 如今毕还秋既然开口让提防尹延,想必此人当真是深藏不露。 “尹延深藏不露,你我也深藏不露。”木贞还有闲情眨眼睛。 “总之,小心为要。”林白扶了扶木贞,捏了捏她的手,道:“有后手就赶紧用,可莫要藏着掖着。” 林白知道她手里必然捏着一大堆好东西,只盼贞姐好好发威。 俩人嘀咕了一会儿,继续往前。 行不多久,又见血迹。许多零落血点,还有几处血脚印,四周树木断折,山石崩乱。 木贞上前细细观察了一番,做出判断,“至少是两人的血迹。此间有过大战,且非是缠斗,而是一两息间便了结。要么是偷袭,要么就是实力远胜。” 林白倒是认可贞姐的推断,能走到这里的,大概已油尽灯枯,全凭一股心劲儿。 如此之下,奋力之战怕是更压制不住体内的刀意,是故连战场都懒得收拾,不做遮掩了。 但既然是一击得手,有此实力的,应也就是嬴望天了。 听李无声所言,何秉德擅守擅防,与杜常英实力相当,倒是尹延极少显露能耐,但专做鉴定之事的人,怎么想也不会擅杀伐。 不过事无绝对,也可能有人显露峥嵘,也可能是只是布局罢了。 两人更加小心,走走停停,林白怀抱葫芦,手拄木杖。 木贞毫无贵女之风,拿手抹面上血迹,咬着牙喘着气。 两人缓缓前行,约有百丈,便听前方有呼喝之声。 “尹师兄一向是和气人,原来竟也有这般峥嵘。”只听嬴望天冷笑声。 “嬴师弟是人中龙凤,却见不得我等来争机缘,反拦路相阻。大道在前,便是泥人也有几分血性。”尹延语声颤颤。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都没吭声,目中分明有言语:快打起来! “嬴师兄,尹师兄,何必剑拔弩张?我等皆是九鼎山子弟,即便机缘在前,也不该失了和气。”何秉德竟开口劝。 “你们埋伏伤了我,反劝我不伤和气?”尹延冷笑不止。 “你什么能耐,我自是清楚!”嬴望天不耐烦的很,“凭伱也能第一个通过试炼?凭你也能坚持到如今?你得了谁的指点,又有什么目的?” “嬴师兄是非要杀我了?”尹延语声极低。 那嬴望天却不应声。 “两位,还请援手一二!”尹延朝着林木二人处呼喊。 金丹之身,即便内外交困,可距离如此之近,却也瞒不得人。 林白看了眼木贞,便走上前,木贞留在原地。 攀登百丈,便见一处平台。树木倾倒,山石崩坏,一片狼藉。 尹延浑身浴血,正靠坐一树桩前,大口的喘着气。 他身旁还有一人,同样浑身是血,四肢断折,脏腑外露,分明是杜常英。 杜常英还未死,眯着眼看向林白,满是血污的面上也不知是何表情。 不远处有一人提着剑,面色苍白之极,大口的喘着气,正是嬴望天。 此人来到如此境地,肌肤未损,也不知是淬体之功,还是秘法之故。 那何秉德坐在地上,倒是衣衫破损,血污满面,手上执一土黄色旗杆撑着地。 “嬴师兄,何师兄,尹师兄,杜师兄。”林白是个体面人,剑拔弩张之时犹然不忘行礼。 没人回礼,更无人说话。林白也累的不行,干脆盘坐下来,葫芦抱在身前,饮了一大口酒,默默衡量各方实力。 此地距离山顶不过百余丈,其身所负更重,体内郁结的刀意早已压制不住。 林白深知自己有混元十二转之功,但体内已有暗伤,所负之重便是迈步也难,那大家伙儿必然更不好受。 而且,这四人分明已缠斗了一番,除却嬴望天外,人人带伤,且看起来伤的还不轻。 林白固然有渔翁得利之心,但也不敢小觑这一行人。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身负绝技之辈,手中指不定还有什么法宝秘技,需得小心应对。 当然,林白觉得自己和贞姐联手,此番赢面极大。 “大道之路在前,何必打打杀杀?”林白见大家伙都没动手的样子,便做起了和事佬。 “我不杀人,却有人先动了手。”尹延冷笑。 “你又存了什么好心?”嬴望天摸出一枚丹丸吞下,手臂面上缓缓渗出血珠。 他也扛不住刀意摧残了。 “唉。”林白叹了口气,“我等浴血登山,铺就大道之路。如今不过百丈便到山巅,何必你死我活?登顶望远,开阔心胸,想来到时便能一笑泯恩仇了。不如大家稍歇息片刻,再一同前往。” “他受损最轻,他在熬我们!”何秉德忽的开口。 “……”林白只当没听见,也不去偏帮谁,只看向尹延,问道:“尹师兄,你们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谁先动手?” 尹延也服下丹药,还不忘给杜常英塞一枚,道:“我追在最后,先遇了毕师妹,她不修炼体,受损最重,已被抛弃。后来又碰上了杜师弟,我与他携手同行,却不想遭到嬴师弟和何师弟偷袭。” 林白一副执法修士的模样,看向嬴望天。 嬴望天盘坐下来,横剑膝上,也看向林白,道:“转轮师弟才是真正的显露峥嵘,助李无声脱却试炼,又一路无伤无患的来到这里,着实令人赞叹。” 他也不说什么偷袭之事,反说起了其它。 “师兄谬赞。”林白一点也不慌,他深知这些人比他伤重数倍,而身处此地却一时半刻难以恢复,便是有丹药辅助,也不过延缓伤患。 “师弟炼体之法得自何处?竟能撑到现在?”嬴望天又问。 其他人也都颇有兴趣的看了过来,便是只剩小半条命的杜常英也有了几分神采。 “不瞒师兄,我虽为散修,却得桥山顾老祖提携。后来桥山庶务掌门身死,我拼死追敌有功,桥山太上向老祖又赐我淬体之法。” 林白环视众人,道:“诸位师兄可知向老祖之名?” “向无回前辈只差一步便能登天。”嬴望天微微皱眉,有神往之色,“便是师尊他老人家提起向前辈也是敬佩之极。我九遮山元婴虽比桥山多,但论及道法之深,境界之高,无人能比得上向无回前辈。” “令师太过谦逊了。”林白又喝了一口酒,道:“向老祖曾与顾老祖论道,我有幸在旁侍奉,曾听他老人家言道,离火道人精研道法,深不可测,有望化神。” 嬴望天竟微微点头。 “听闻向无回前辈也得过无相道主传承。”何秉德忽的低声笑,“此间也是无相道主所留,不知得机缘者,日后能否与向无回一争长短。” “我辈修士乃是修身修性,是为长生之路,争斗之事到底落了下乘。”林白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你待会儿别出手。”何秉德立即道。 “……”林白就当没听见,只看向嬴望天。 “是我眼拙,此番才知转轮兄人中龙凤。”嬴望天眯着眼,按着膝上剑,道:“你若不出手,便随我上山。若是有宝,我先取,你与木贞次之。” 他这是许下了条件。 “嬴师兄何其谬也!”木贞此刻也走了上来,钗裙破损脏污,面上滋滋流着血,兀自眨巴着漆黑双目,“机缘在前,有德者得之。” 嬴望天凝视木贞,盯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木妖晚辈,木妖又曾义助家师,此番你入此间,人情已了。不过……” 他面容陡然凌厉,鲜血自七窍迸出,双目如同火炬,“我本命擅听,你与林转轮传音自以为隐秘,却不想全然被我听在耳中!淫妇!你有杀我之心,我岂无杀你之意?” 说着话,嬴望天一掌拍在地上,霎时间山石崩裂,接着便站起了身。 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嬴望天面上血污滴答,却无有惨白之色,浑身气息暴涨,左手握剑,右手执一玉印。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心说能来这儿的果然没好相与的,属实是大声密谋了。 何秉德用旗杆撑着身子站起,立在嬴望天身后,双目阴森。 尹延手中翻出两枚金色弹珠,面有警惕。 杜常英伤重,此战已与他无关。此刻见势不妙,便往远处爬,脏腑都流了出来,可他也硬忍着不出声。 “我护着你!只盼你念着情谊,出去后求杜前辈收我入门下!”尹延拉住杜常英,把他放到自己身后。 “尹师兄,你真好……”杜常英硬生生挤出几个字,都流泪了。 林白依旧盘坐,也不起身,只是按着身前葫芦。 结丹日久,飞刀已重铸,林白也时时盼着能试试刀锋。 “你看,他被我一激,便又有了搏命之心。此番再引秘法,可负重犹在,刀意未去,他必然求速胜。若是无法速胜,秘法却又能再用几次?”木贞挤出笑,手托玉瓶,踢了踢林白,“你顶前面。” “……”林白这会儿才觉得贞姐不太靠谱,她固然手里东西多,可高门子弟的毛病也不缺! 林白不由得想起裴大姐,要是此番带裴大姐来,她怕是根本没这么多废话,早就掀开剑匣杀进去了! 山风吹动,血气升腾。 嬴望天好似不受此间规则压制,不受刀意摧残,手中握着剑,竟大踏步走来。 (本章完) 第283章 援手 第283章 援手 山风荡来浓重血腥。 林白盘膝而坐,手臂面庞之上裂纹密布,好似有细小的怪物要从血肉中钻出。 木贞面上血淋淋,大口喘着气,手执玉瓶,站在林白身后。 远处十余丈外,尹延护在杜常英身前,手中两个金色圆丸发出淡淡光芒。 赢望天大踏步走来,何秉德撑着旗杆踉跄跟在后面。 六人身处高山之上,距离山顶只有百余丈,所负更重,刀意摧残更盛。 诸人无一不伤,一身神通只余下三四成,如同带着镣铐,偏要决出生死。 而众人甚至连山顶是何机缘都还未知。 此行六人,俨然是三方势力,嬴望天与何秉德一路,林木与尹延联盟。 林白与木贞先前得毕还秋提醒,自然不会对尹延有多信任,心下防备之际,也要把心神放在嬴望天和何秉德身上。 仔细衡量实力,林白自认与贞姐当是最强的一方。 但那嬴望天也不可小觑,他本就是金丹中期境界,又一向有惊才绝艳之名,此番引动秘法,好似回归最盛之时。 且还有擅防擅守的何秉德为辅,必然是极难对付的。 至于尹延亦不可大意,此人中期境界,虽一向不以斗法闻名,可此番却脱颖而出,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方才嬴望天似也怀疑尹延,对他此行中显露的能耐很不信服。 林白历经多次生死,如今虽才步入金丹,但有葫芦在手,飞刀杀伐,又有枯木蝉神通,宝船为守,倒也不惧嬴望天等人。 而且贞姐也是极有能耐的,她本就是高人之后,手里一向东西多,筑基时都能让曲成甲无可奈何,如今金丹中期,自然更胜。 林白回过头瞧了眼贞姐,朝她眨巴眼。 木贞明白这是林转轮要独斗赢望天,让她掠阵,防备尹延。 那嬴望天手执长剑,踏前几步后,随即身影如风,竟化为遁光袭来! 其势快极,好似鹰击而来,身影奔涌,灵力勃发,竟有压顶之势。 林白不闪不避,玄葫在身前,一手执宝船,一手托起雾气虚影。 雾气有苍茫之意,其间隐隐有河水推动轮盘转动,竟有光怪陆离之感。 山间血气虽重,却宁静之极,陡然便听轰隆一声。 宝船跌落,赢望天威势不减,林白竟被余力撞退,摔到木贞身上。 按着葫芦,林白盘膝坐好,手中已有鲜血,分明是经此一击,再也止不住体内的煌煌刀意。 木贞接住林白,手又按在林白肩上喘息,“只一击?” 她带着丝笑,竟还嘲弄林白无能。 那边赢望天一击破敌,又稍稍退到何秉德身前,他全身好似无伤无患,如同全盛之时,只是手执长剑,微微皱眉。 “师兄……”何秉德双手撑着旗杆,立在嬴望天身后,分明见赢望天发梢上有银白之色。 那握剑的手上皱纹密布,竟有老态。 山风吹动嬴望天衣衫,他盯着那位林转轮,心中终于存了几分警惕。 能入得此间,且有余力一战的,绝非泛泛之辈。 是以嬴望天方才并未尽全力,乃是出剑试探。 只是试探之下,他发觉还是低估了这位桥山来客。 先前嬴望天只当他得顾氏提携,明晓炼丹之法,修淬体之身,并不长于斗法。 可如今来看,赢望天便知还是小觑此人了,能以散修之身得顾氏恩宠,必然是极有能耐的。 虽还未看出斗法的本领高低,但此人淬炼的体魄绝对在自己之上,那葫芦法宝亦是神妙,且还得木妖传承,悟得枯木蝉神通。 “人言枯木蝉不杀生,今日算是见识了。”嬴望天手上长剑燃起耀目光芒,随即长发归于漆黑,皱纹不见。 “非是枯木蝉妙法不济,而是师弟我不济。”林白回道。 方才那一击着实威势十足,林白深觉此人不在破云子之下。 且身法极快,人剑相合,其剑意有苍茫无尽之意,好似仿无尽河而来。 其威势虽被宝船消去大半威势,余力却也不低,着实是个劲敌。 林白未尽全力,手段还未出,也知道方才一剑乃是试探,但大概知晓了对方的能耐。 那秘法确实神异,此人竟似不受刀意和负重影响,却不知能维持多久。 林白估摸着,如今自己的一身本领怕是至多能用出六七成,且本是金丹初期,对方是金丹中期,此消彼长之下,此战要费些功夫了。 “转轮师弟,方才的话仍旧算数。你我登顶,允你第二个选。” 嬴望天颇见诚意,又补了一句,道:“日后你便是我的好友,九遮山任伱来往。” 他是九遮山之主的次徒,身份贵重,这话自然能说。 林白看着他,不由得想起了鹿轻音。 彼时无字秘境,她也邀林白同行,只是是敌非友,只能搏命。 后来倒是在无相冢携手退敌,却也是勾心斗角。 “嬴师兄,大道当前,又何必多言?”林白不是不相信嬴望天的话,而是箭在弦上,已无法倒戈。 再说了,若是别的物事,让便让了。可如今吉感更盛,胸前石牌愈加灼热,分明是对自己大道极有助益之物! “给脸不要脸!”何秉德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狰狞,手握旗杆,大喝一声,“镇!” 那旗杆上的黄色旗帜迎风便长,霎时间竟有遮蔽此间之势。 黄色虚影遮盖诸人,一时间人人都觉肩上负有山岳,本就伤重之身更是往外迸发血珠。 杜常英痛嗷一声,尹延的两颗金黄珠丸脱手而出,在头顶盘旋不停。 “雕虫小技!”木贞轻喝一声,手中玉瓶便散出紫色云雾,环绕住她和林白。 林白身上陡然一轻,场上弥漫的重土之意消弭大半。 嬴望天身上气息再次暴涨,手中剑鸣不休。 随即嬴望天左手托起一枚玉印,右手点向玉印,场上立时起了狂风。 一时间,玉印中飞出许多鹰隼,略作盘旋,便向林白而去。 林白并不着急,葫芦往前一推,挡下飞剑一击。 继而手托葫芦,一柄柄飞刀自葫芦中接踵而出。 飞刀一十八柄,带动火光,携焚寂之意,各自迎上一个个鹰隼。然则那鹰隼奇异之极,飞刀触之既散,却又迅速凝聚,反有火意升腾,竟四面八方朝林白而来。 “不过区区长空印!” 木贞手中玉瓶震颤,此间天地竟暗淡几分。 只见她身周萦绕紫气,继而紫气如线,好似线香,一道道竟缠绕住所有鹰隼。 鹰隼略作挣扎,便消散如烟。 “你若只这些手段,还是乖乖下山去吧!”木贞上前两步,竟越过林白,分明是要亲自出手了。 “……”林白站起身,立在木贞身侧,飞刀盘旋,一副保驾护航之势。 “你竟知长空音之名,看来也是见过世面。”嬴望天左手托玉印,右手掐诀,场上风势更盛。 飞刀携焚寂地火之意,汹涌而去。 “转轮师弟身为丹师,却修剑意,又是御群,着实不凡!”嬴望天大笑一声,衣袍滚动,头发散开,转而凌厉道:“我当你所持何能,原来在此!” 说完话,嬴望天手中玉印光芒大盛,竟隐隐有元婴威压。 “重璋不移!” 何秉德浑身浴血,双手紧握手中厚重黄色旗杆,便见金光勃发,厚重防护遮盖住他与嬴望天。 飞刀势重,竟难以破去那黄色护盾。 “红紫夺朱!”木贞又是踏前一步,转瞬便见淡淡紫色环绕那金黄护盾,随即护盾显现紫色,随即消弭,何秉德手中旗帜竟有裂纹。 障碍一去,飞刀划出火影,朝嬴望天而去。 嬴望天玉印推出,一十八柄飞刀竟全然失了方向。 “小心!”何秉德见那林转轮葫芦中竟又飞出一十八柄飞刀,便连忙取出一石碑托在手中。“碑铭石刻!” 那石碑也只两寸大小,却迎风便长,有厚重之意。上有碑文,不知其意,却好似有镇压之能。 “剑修又如何?克的就是剑修!”何秉德冷笑一声,正欲引动石碑,便见紫色消散之际,却不见了木贞身影。 “中!” “中!” 木贞与嬴望天同时出声。 只见木贞以遁法突进,竟来到何秉德身后两丈处,堪堪以玉瓶点出,便见嬴望天手中玉印暴涨,好似撕开长空一般,转瞬便对上了玉瓶。 轰然一声,不见木贞身影,只留一缕紫气。 何秉德面有惊骇,手中石碑竟道裂缝,腹上有一黑洞,兀自有细小火苗。急忙吞下丹药,扑灭火势。 嬴望天满面惊骇,看着手中玉印。他倒不是惊讶于木贞的遁法,而是对方法宝之强,竟犹在他之上。 方才他见木贞一直不出手,便诱其动手,可固然诱了出来,也反击回去了,他却更觉的没底。 之前还以为林木二人虽有出众之姿,可到底难抵自己二人,此刻却见那林转轮的葫芦里飞刀一柄接一柄,而木贞本命法宝更见犀利,绝非凡品。 嬴望天看着手中暗淡的玉印,皱着眉头,看向林木二人。 只见林白手托葫芦,也微微皱眉。 木贞本就带伤,此番伤势更重了几分,面上竟还有笑,“嬴师兄着实不凡,若是异地而处,我当避你锋芒。” “法宝如此来历不凡,看来木妖前辈确实对你下了心思。”嬴望天。 “非也。”木贞手托玉瓶,“这是我自己寻人合炼而成。不过成器之时,求了一位老祖帮了个小忙罢了。” 她面上有笑,接着道:“如今我已出手,你自思还有几分胜算?” 嬴望天不答,侧头看何秉德。 “同生共死!”何秉德坚定道。 “有兄弟手足在,我又何惧你们?”嬴望天大笑一声。 既然不认输,木贞也不啰嗦,“我掠阵!你莫要再藏着掖着了!” “……”林白没法子,轻点葫芦,竟又飞出一柄柄飞刀,总计三十六柄。 此刻场上已有七十二柄,一半火意升腾,有焚寂之意;一半光亮俨然,有初生之纯粹。 “竟偷来陈天人剑意!不知你心是否如天人一般纯粹如赤子?”嬴望天左手托玉印,右手翻转,竟取出一根白羽。 接着便身化遁光,好似鹰隼,朝群刀而去。每每要被飞刀及身之时,便失了方向,连所蕴有的剑意也消弭无踪,反打落飞刀。 木贞手指玉瓶,一缕紫色升腾。 便见何秉德手中大旗一招,目不转睛的盯着木贞。 四人转眼便斗在了一处,尹延看的连连叹息。 “杜师弟,嬴师弟败局已定。”尹延微微摇头,“他所修秘术乃是借玉印之能,纳取天地之力,以身化天地,此间规则便对他少了压制,又能恢复伤势,增进一时修为。只是此法反噬极大,他养伤便要养好些年。如今又遇到转轮师弟和木师妹这等天骄,怕是他完好之时都难胜,更别说如今了。” 杜常英呆呆不语。 “放心,转轮师弟和木师妹都是极和气的人,咱们鸟随鸾凤便是。”尹延双目直直的看着杜常英,道:“只是咱们还需出些力,到时他们吃肉,咱也能喝些汤水。” “师兄说的是……”杜常英靠在尹延身侧,只觉得尹师兄说的太有道理了,简直是人间至理。 “这是化外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师弟你伤重,正该你来服。”尹延手上有两个珠丸,他捏过来一丸,送到杜常英嘴边。 “尹师兄,你真好……”杜常英吞下丹,只觉霎时间腹内便充盈生机,四肢断折之处迅速愈合,竟比未伤之时还要强几分。 “师弟乃是元婴之后,嬴师弟却屡屡轻视与你,此时不报仇怨,何时去报?”尹延站起身,咳嗽两声,拂去面上血污,直视着杜常英,双目流出黑色浓血。 “正是如此!” 杜常英却不觉尹延异状,只立即咬牙切齿的应声,摸出一柄金斧,飞身而上,朝嬴望天而去。 他好似不要命一般,不惜以伤换伤,就盯着嬴望天打。 一时间,嬴望天左支右绌,长空印愈加凝滞。何秉德石碑彻底破损,伤势难止,他又拿出一杆旗来。 林白朝木贞看了眼,飞刀之势更盛,不过十分力只用五分来帮杜常英,留下五分应对不测。 木贞稍稍往后退,她玉瓶中紫气升腾,也尽力去帮杜常英,另一手里却拿出了一铜盂。 “我来援手!”尹延抹去眼下黑血,往前一步,面上有笑,两手合一,身躯下沉竟似背负极沉重之物,浑身鲜血如注,双目下又流出浓黑鲜血,“困!” 一时之间,场上缠斗的五人都有恍然之感,竟已动弹不得。 (本章完) 第284章 鹿仙子 第284章 鹿仙子 距离山顶不过百丈之地,山风刚劲,吹来的落叶卷起浓重血腥。 嬴望天手中长空印暗淡,另一手的羽毛已燃烧殆尽。面上有紫气时隐时现,好似在承受极大苦楚。 何秉德腹上伤口一片焦黑,不时自伤口处涌出紫气。他两手撑着旗杆,浑身浴血,已然是油尽灯枯。 杜常英与嬴何二人相对,手中斧头熠熠生辉,不仅有火意汹涌,竟还有几分苍茫浩大的紫气缠绕。 林白与木贞在杜常英身后,前者一手执葫芦,一手执宝船;后者一手拿玉瓶,一手扣铜盂。 场上五人,本斗的有来有去,忽然之间,猛觉此间天地暗淡,好似双眸上蒙了一层厚纱,不仅看不清来去路途,便连心中所思所想也被蒙蔽。 尹延双目中涌出黑血,黑发却缓缓转白。狂风吹来,分外可怖。 “杜师弟!一雪前耻就在此时!”尹延咬牙,怒喝出声。 果然,杜常英闻言,本略有迷茫的眼中焕发出神采。“尹师兄说的对!” 话音一落,杜常英面有狰狞,手中斧头愈发光亮,身上血肉却片片掉落。 场上灵气陡然暴戾起来,杜常英气息暴涨,双目中燃起阴火,整个人好似涨大了一圈,似要被撑破一般。 “化外控神,着!”尹延浑身血流不止,好似承受极大压力,咬牙切齿的喊出声。 杜常英闻声,好似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的狂暴之力,灼目金丹轰然爆开。 山风好似为之停歇,树叶碎石尽数化为粉尘,遮蔽此间。 自尹延施法,到杜常英金丹自爆,也只短短三五息,场上形势为之一变。 “去!”待杜常英金丹自爆,尹延好似终于卸下了重负,来不及换气调息,剩下的那一枚珠丸便飞快遁出,向尘污中袭去。 又是一声轰鸣,尹延似受了反噬,口中喷出大口鲜血,左眼爆开,跪倒在地。 他两手按着地,大口喘息不停,独目看向场中,面上竟有诡异笑容,“所谓大道之争,就是你死我活!” 尹延吞下两枚丹药,身上血流止住,正要起身,却觉出一阵极其蓬勃的气息散开。 山风强劲,吹去烟尘。 先前诸人斗法之处有一大坑,显然是杜常英金丹自爆之处。 大坑两边各有两人。 何秉德手中旗杆不见,石碑也没了踪影,只跪在地上,腹上伤口更大,浑身被血裹了厚厚一层。 嬴望天单膝跪地,一臂断绝,另一手中的长空印犹存,却已黯淡无光。 林白盘膝坐在地上,手上面上渗出许多血珠。 木贞一人独立,手托铜盂,一道淡淡光芒笼罩住她和林白。 金丹自爆之威何其之强,便是擅防擅守的金丹后期,也绝不敢在如此近的情况下硬抗一击。 但木贞却只是面上苍白,手臂微颤,竟没有受伤。 高门之后的底蕴终于显现出来,随手拿出的一件防御法宝便挡住了金丹自爆之威。 “从始至终,你们,”木贞面无表情的看向嬴望天和何秉德,又侧头凝视尹延,“还有你,根本就没有半分胜算。” 她收起铜盂,手中玉瓶散出浓重的木属精气,缠绕在她和林白身上,迅速恢复伤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尹延大骇,独目中惊恐、惊疑不一而足,看着木贞好似在看怪物一般。 身为金丹中期境界,尹延又一向做鉴定之事,见过不知多少稀奇东西,深知金丹自爆之下,便是极擅防御的本命法宝也绝难安然挡下。 但眼前这个女人,被嬴望天称之为淫妇,与那林转轮勾搭的女人,随意掏出件法宝,竟能挡住金丹自爆之威,还安然无恙! “坐井观天之辈!”木贞冷笑一声,“便是元婴一击,我也挡的下!” 林白本一言不发,听了这话终于动容,侧头看向木贞,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讨要宝贝的话。 反正先前有约,是允下至少一件宝贝的。 尹延不声不语,手握拳头,左眼血洞,右眼紧紧的盯着木贞。 “伱到底是什么人?你怕是不止木妖这一位长辈吧?”嬴望天独臂,先给何秉德服下丹丸,然后自己才吞。 木贞并不理会,踢了脚林白。 “……”林白只觉得这一趟来的没意思,一个个的全没好人,全都憋着坏。 就连贞姐也一样,非得等到扛不住才拿出真东西! “你来!”木贞下了令。 林白没脾气,但还是乖乖听话。 如今经金丹自爆,嬴望天与何秉德再无一战之力,而尹延引动秘法,自伤八百,也不足道也。 林白身上看似血流不止,其实伤势并不重,大都是身负此间之力,体内刀意难制之故,非战之罪。 “尹师兄!如今他强我弱,正该联手!”何秉德忽的出声。 嬴望天听了这话,微微皱眉看了下何秉德,又看向林白。 “何师弟临危不乱!”尹延强撑着站起身,“事到如今,确实只有联手一途了!”他一边盯着林木二人,一边挪到了嬴何二人身边,还不忘叮嘱,“何师弟你主守,我与嬴师弟主攻!” 前番尹延才跟林木二人联手,这会儿又换了阵营。 木贞仰望山顶,并不理会。 “自结丹以来,还未试刀。” 林白盘坐地上,左手托着葫芦,“如今请三位师兄指点。” 话音落下,手上便有雾气虚影显现,好似有大河之水奔涌,推动石盘乱转。 飞刀自葫芦中飞出,穿过雾气与石盘,好似蒙上了一丝水光,引动细微蝉鸣。 高山之上,只见玄葫中飞刀接踵,连绵不绝,好似无穷无尽。 一时之间,诸人头顶便有密密麻麻的飞刀盘旋,遮蔽半片天空。 飞刀聚而成阵,竟有淡淡威压。 隐隐之间,似有浪涛拍岸之声,有蝉鸣点点。 嬴望天已忘却伤痛,呆呆看向天空飞刀,口中喃喃。 “你方才根本没出全力!”尹延亦是目瞪口呆,他手中本取出一柄七星剑,此刻却全然没了声势。 “怪不得,怪不得……”何秉德双目无神,看着压制住山顶罡风的飞刀,不由得深深看向林白。 木贞也有几分动容,“裴宁修群剑之法,你修群刀之意,你俩还真是……”她皱眉喃喃,随即又盯着林白,也不知存了什么坏心思。 “转轮师弟方进阶金丹,便有如此威势。”嬴望天微微摇头,叹息道:“便是不在此间,你我公平一战,我也难敌。怕是大师兄……” “大师兄与他伯仲之间。”尹延接了话。 “转轮师弟,今日罪在我。”嬴望天提了口气,高声出言,“我屡屡开罪两位,妄图强抢机缘,本就死有余辜。只是何师弟却是被我裹挟,又已伤重,恳请两位饶……” 嬴望天已看出再难有半分胜算,本在给何秉德求情,却觉背上一凉,低头便见一柄长剑从后背穿胸而过。 剑刃上鲜血淋漓,露出金黄色剑身。 嬴望天愣了下,转过头,看向握着剑柄的何秉德,双目中犹然有不解之色。 尹延也被镇住了,他本想着联合嬴何二人,求百一的希望,却没想一个干脆认输,一个更狠,直接倒戈。 飞刀成阵,兀自盘旋于诸人之上,其威赫赫,其势煌煌,好似能镇灭所有生灵。 林白站起身,看向何秉德,微微皱眉。 木贞微微摇头,竟有萧索之意。 “两位饶我狗命!”尹延丢下七星剑,已跪了下来,咚咚咚的磕着头。 嬴望天浑身飞速的往外流血,血中竟有厚重之意。 “师弟……”他见尹延卑微求活,不由的侧身看向了何秉德。 “嬴师兄,这是大道死生之争,不是你小孩子过家家。求饶若是能活,那大家又何必拼杀?”何秉德面上竟有笑,“你身份贵重,又有宗主爱护,他们怎会留活口?” “胡说!转轮道友和木道友都是心善之人!”尹延一边磕头,一边反驳。 “你……”嬴望天却没听到尹延的话,面上有释然之色,露出些许笑容,看着何秉德,歉然道:“是我连累了你。” “不然。”何秉德满是血污的脸上笑容更甚,“我能活,你不能。” “……”嬴望天愣住。 尹延本在磕头,听了这话,也止住了,伏在地上看向何秉德。 何秉德喘了口气,看向林白,道:“转轮道友,鹿仙子托我传讯。” 一听这人口出鹿仙子,面上还有几分向往,林白差点以为这人是何问药! “我不识得什么鹿什么狐狸。”林白很不喜欢这个人,尤其还姓何。 木贞侧头,她是听林白讲过无字秘境之事的,还专门跟自己打听过秘法一事,以及无相旧居中的所见所闻,是故知道鹿轻音之名。 “他说他跟鹿轻音是生死大敌,看来还有隐情。”木贞心里嘀咕一声,仔细的盯着林白,妄图看出些端倪。 “鹿仙子曾言,道友精于丹道,又通识阵法,斗法亦是同阶之内难有匹敌。如今吞丹入腹,果然还是以金丹初境之身,犹能力压群雄。” 何秉德手中还握着刺穿嬴望天胸腹的剑柄,并未拔出,反接着道:“鹿仙子说当日无相冢匆匆一别,还未祝贺转轮道友金丹功成,有信一封托我转送。” 天上盘旋成阵的飞刀,缓缓收束,一个个进入葫芦之中。 不管何秉德人品如何,鹿仙子的面子还是要卖一个的。 “今日若非得见刀锋,师兄怕是早已忘却传信之事了。”林白笑道。 “鹿仙子屡屡夸赞道友之能,我自然是不信服的。”何秉德见林白收了刀阵,面上略有了轻松,“如今一看,道友与鹿仙子确实称得上璧人。” 木贞听何秉德语气算算,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与她是敌非友!”林白立即否认,道:“信呢?” “忘在了外面。”何秉德语声淡淡,随即看向手中的剑柄,低声道:“嬴师兄,你本命天鸟,如今遍地血污,并无梧桐落脚。” “原来你日思夜想的女子便是鹿轻音!”嬴望天竟有嘲笑之色,“你不做天鸟驻足的梧桐,偏要做野鹿的脚下绿草?林转轮吃剩的,你也端回家当个宝?!” “不准你这么说她!”何秉德面容陡然凌厉,紧握剑柄,厚重之气散出,嬴望天血肉竟缓缓凝结成土石。 “你我兄弟百年,祝你早日得偿所愿。”嬴望天临死有言,终于化为土石,面上笑容凝固。 何秉德似被嬴望天最后一句话伤到了,呀呀呀的不知骂了几句什么话,随即又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盯着嬴望天的土石象。 “你可识得何问药?”林白好奇问。 “他不过一围在鹿仙子裙摆边,只知狺狺而吠的犬狗罢了!”何秉德似十分讨厌何问药。 林白明了,此人又是一个何问药。 也不知鹿轻音到底有什么能耐,筑基时把何问药拿捏的死死的,甘愿为她死。如今结了丹,又有一个姓何的贴了上去! 林白决定,以后遇到姓何的人,离的远一些。 “鹿仙子样貌如何?性情如何?”木贞忽的开口问,她只听林白说此女惊才绝艳,倒是没仔细问过样貌,只知性情乖戾。 “自是天仙一般。至于性情,亦是天上地下少有!”何秉德道。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都不知说啥好。 之前这位何秉德虽话少,可每每出言,必无虚言,乃是嬴望天的得力助手,不仅建言献策,还有护盾防御,此刻说起鹿轻音,却好似换了个人。 “转轮师兄,木师姐,两位不如也绕我一命。”尹延咚咚咚的磕头,“只要两位放我一马,此间之事绝不乱言!我还有一隐秘,事涉元婴秘宝,愿献予两位!” “尹师兄,方才何师兄有言,既为大道而争,便已入局,焉能回头?”林白道。 尹延愣住,面上有哀求之色,磕头不止,见林木二人不理,而那何秉德嘲笑连连,他猛然大喝一声,竟飞身而起,往山顶而去。 “呵,徒劳挣扎!”何秉德回身远望山顶,看着尹延逃走,面上有不屑,“转轮师……” 话没说完,只觉后背灼热,又有冰凉之感。 何秉德看向胸口,只见一硕大血洞,随即又焦黑一片,丝丝焚寂火意入体。 “土生金,天鸟属金。火生土,师兄属土。你从背后杀嬴望天,我自背后杀你。”飞刀收回到葫芦中,林白淡淡道。 “你……”何秉德面有不解,茫然的看着胸腔上的洞口,“鹿仙子的信……” “鹿轻音没跟你说过么?她一向是求我办事,却从来没要挟过我。你不过凭区区一封信,便要饶你不死?”林白才不管什么鹿轻音的信,根本没兴趣看。 何秉德怔怔然,踉跄一步,跌倒在嬴望天身边,他费力的伸出手,看了眼山顶之地,往前费力的爬着。 爬了几尺,徒然无功,何秉德停了下来,把手伸向嬴望天,好似要抓住嬴望天的手。 山风竟温和许多,不复方才的刚劲。 (本章完) 第285章 收刀 第285章 收刀 何秉德再无半点声息,身上燃起幽幽火光,将他与嬴望天尽皆烧成粉尘。 此时夕阳在山,染的天外血红一片。 木贞挥袖,掠起清风,嬴何二人的粉尘飘散在风中,不知落于何处。 招手纳来两人的储物戒,其余之物尽数不取。 木贞检验了一番储物戒,见上有禁制,便丢给林白。 林白接过,细细查看。 所谓禁制,也是阵法的一种,只不过是以金丹修士神识做桥。如今储物戒的主人已死,只能强破。 琢磨了一会儿,林白便打了开来。 翻看一遍,好东西着实不少,除却各色丹药,另还有符箓,以及令牌之类的物事。 不过这些东西带出去也是平白遭祸。大道机缘在前,不必贪恋这些东西。 “没找到鹿仙子的信?”木贞面上又有鲜血渗出,她却还一副巧笑模样。 “没有。”林白老实的回答,将两枚储物戒随手丢到了一旁。 “你跟她睡过?”木贞忽的问。 “我与她是敌非友。”林白十分严肃的皱眉。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与她不一般。”木贞面上有笑,“所以,你到底跟她睡过没有?” “没有。”林白回。 木贞微微歪着头,打量着林白,终于信了,但还是道:“看来是她想跟伱睡!” “贞姐,我辈求道,怎会眼中只有床榻之事?”林白立即驳斥。 “也不错。”木贞竟认可了,“不过朝夕相处之间,经一番同生共死,你敬服我的本领,我赞叹你的能耐,惺惺相惜之下,自然就到了床榻上。” 她点点下巴,“裴宁不就是被你这么骗到手的?” “贞姐,我与裴宁便是没有床榻时,也是生死之交,值得托付后事的。”林白一板一眼的解释。 “这就是鹿轻音与裴宁的不同了。裴宁死心塌地跟着你,而那位鹿仙子却远走他方,正是因你睡了一个,另一个没睡。”木贞笑。 “有何解?”林白真没明白过来。 “记住,通过女人心中最深处的通道便是……”木贞凑到林白耳边,低语浅笑,竟有几分风骚,还有几分害羞。 林白闻言扶额,问道:“那你呢?” “我自然是看上了你的转轮之能。”木贞脱去害羞,只余风骚。 “若非大道在前,我早已剥了你衣衫!”林白被她撩起了火气。 “来呀!”木贞仰头,单手叉腰。 林白才不理她,迈步往山顶走去。 “小淫贼,不知背着我睡了多少人!”木贞骂了一句,连忙跟上。 此时两人经了一番大战,虽未受重伤,可到底耗费许多气力灵力。 如今越近山顶,便觉所负更重,体内刀意早已压制不住,不仅侵入筋骨,还纷纷破体而出,肌肤皆是细小伤口,滴滴血珠流出,其势难止。 林白有混元十二转之功,还能忍的住。可木贞已然是一步一停,艰难之极。 “尹延先引秘法,燃寿困人,之后引动那珠丸,遭受反噬,已然油尽灯枯。方才又强行御空登顶,所负比我等更重,怕是凶多吉少。” 林白心中吉感更盛,凶意却淡薄许多。脖子上挂的石牌愈加温热,好似要回到了家乡。 “看来莫应成他们也追不上来了。他倒是明智,怕是我方才的话早已被他悟透,只一心伺候你干女儿了。”木贞回首,看向茫茫山下,却只见云雾,并无半个人的身影。 两人也不再多言,继续往山顶攀爬。 虽说那尹延大半已无再战之力,但两人还是各做警惕,以防异变。 山路崎岖盘旋,又有乱石林木,二人行了两刻钟,堪堪已见山顶在眼前了。 那尹延着实有毅力,此刻他趴在山道上,全身皆是伤口,鲜血与尘土碎石黏连,兀自向前攀爬,拖出一条长长血路。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尹延见林木二人已来到十余丈外,便发奋一声,不要命的往前挪。 双手犹见白骨,独目中只余怨毒。 木贞也已是山穷水尽,只是强撑着一口心气。 林白也不好受,体内刀意摧残,筋骨脏腑好似碎裂,那极细微却又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似磨盘一般,将自己的血肉筋骨,乃至修为和神志都要消磨掉。 “他早已力竭,只凭一股向道之心的心气,竟能撑到这里,着实令人敬佩。”木贞大口喘着气,全身乃至穿的裙子都被染成了红色。 她双目中略有呆滞,又似有向上的勃发之意。 “自出门以来,我还从未受过这般伤,经过这般事,见过这般人。”木贞弯着腰,竟支撑不住,也趴到地上往前爬,“此番心境有进,已然不虚此行了。” 她朝林白笑了笑,接着道:“林转轮,我总以为世上如我这般的人少之又少。可见识越多,便越觉得你我即便天眷,可不输你我的人也如过江之鲫。更别说,还有许多心境、耐力,乃至于求道之心胜于你我的人。” 木贞回首,看向高山之下,“木妖老叔曾跟我讲过,见识越多,便越敬佩陈致远。我先前心里是不大服气的,此时却有些服气了。” “这是因你登临高山的缘故,不仅境界登高,眼界登高,心境也登高了。”林白笑着道。 “你这么会哄人开心,日后就是睡了那顾倾水,我也觉得寻常。”木贞道。 “……”林白不接话,举起葫芦痛饮一口酒,然后弯下身子,把葫芦口凑到木贞嘴边。 掺着鲜血饮了一口,木贞咬咬牙,继续往前爬,“莫要管我,向前行!” 林白微微点头,强提一口气,继续往前,去追那尹延。 此刻前有尹延,后有木贞,两者皆是爬地攀登。前者慢,后者快。 林白是唯一还能站稳脚跟的人,却觉一步重似一步,只能缓缓徐行。 又过一刻钟,那尹延竟已攀到了山顶平台。 林白紧随其后,踏着尹延爬过的血路,也终于登临绝顶。 只见山顶之地广大,却并无罡风。其上生有一株李树,并不如何高大,也不知寿命几何。 然则树冠广大,竟遮蔽住大半的山顶。 树下有石人,各坐一石凳,两人中间有石桌,正自对弈。 林白喘了一会儿气,又灌了一口酒。 山顶之地无有罡风,然则负重之感更甚,刀意愈加狂暴。 好似背负天地,肩抗万千星辰。 脚下似踩在无穷无尽的毁灭刀意之上,好似随时便身化虚无,成为天地间的点点尘埃。 其中痛楚竟要将浑身血肉、筋骨零落碾碎。 林白修混元之法,初修时也经了极大痛苦,然则与此时相比,简直不能以道里计。 前方三步处便是尹延,触手可及。 此刻尹延竟还未死,也不知是凭借胸中一口求道的心气,还是身有不同,只还在地上奋力的往前爬,独目直直的看着前方李树下的两个石象。 很快,便见尹延纳早就磨出白骨的手,竟由指尖开始,一点点的化为粉尘。 “尹师兄,前方乃是天路,刀意更甚来路。”林白提醒。“欲登天路,岂能无伤无痛?”尹延嗓音嘶哑,好似生了铁锈,兀自向前不止。 很快,他手指一点点被消磨掉,白骨与血肉竟好似被抹去了一般,连尘埃都无。 尹延继续往前,右手竟一点点的消失,只余手腕,却连半点鲜血都未流下。 “难于上青天。”木贞也爬了上来,还不忘提醒,“尹延,你的法子错了。” “错了?”尹延果然停下,趴在地上回过头,瞧着距自己只三五步的林木二人,面上无有半分害怕之意,反不屑道:“你二人固然胜我百倍,然则若论求道之心,我尹延绝不比你们差!” “尹师兄,你求证大道的意志固然可敬,不过此地绝非金丹境能生生抗住的。” 林白又灌了一口酒,看向李树下的两石像,道:“再说了,求道之心,并非求死之心。尹兄,明明前方无路,你却偏执前行。是为求死?还是求道?” 尹延愣住,随即面有不屑,吐出几口鲜血,道:“你不知我求道之难,怎会知我求道之坚?” 他说着话,继续往前爬去。双手皆已不见,生生被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抹去。 尹延忍着负重与刀意,独目盯着李树下的两人,艰难前行。 “如何?”木贞看向林白,询问有无方法。 “你呢?”林白反问。 “刀意经岁月流转,威势消磨,百不存一。然则所余的刀意大半汇集在山顶,于我等而言,亦是高山。” 木贞咬着牙,强撑着站起,翻手又取出那铜盂。 她缓了口气,铜盂便有微微光亮,缓缓笼罩住身周三步之地,将林白也遮盖住。 “以我来看,怕是难以持久。”木贞颇为心疼的看向铜盂。 “总要试一试才是。”林白道。 木贞点点头,迈步往前,林白跟上。 尹延见林木二人有法宝护身,他便更为急切,口中嘶嘶,断臂前伸,用两腿往前挺进。 铜盂的防御极为强悍,竟挡住了大半刀意,那毁灭之意虽还是在身躯内外沸腾,却还忍得住。 很快,两人已与尹延齐平,铜盂散出的光芒愈加暗淡,二人却不似尹延那般被毁灭的刀意抹去肢体。 越过尹延,铜盂光芒愈加暗淡。木贞面上的血污竟遮掩不住苍白。 她停住脚步,浑身噼里啪啦爆出细微声响,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血箭涌出。 木贞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托着铜盂,双目被鲜血掩住,“不成了!” “哈哈哈!”尹延见状大笑,“此地为绝地,一身神通全无用处,你强引法宝,更伤自身!哈哈,你们又能如何?” 尹延往前继续爬,双臂已消失大半。 “尹师兄,你先前偷袭我二人,还能说是为求机缘。如今形势逆转,可即便已成生死之敌,我二人也从未嘲笑过你的求道之心,反心存敬意,你如今怎又来讥讽?尹师兄,你大道不成,可否想过是你人品太差得缘故?”林白道。 “……”尹延愣住,随即又面上有狠厉,道:“你要杀便杀!我何惧之有?” “方才还跪地求饶,如今倒是说起了硬话。”林白同样十分不屑,“我敬你求道之心甚坚,先不杀你,待你见我取了机缘,再动手不迟!” 尹延口中直喷出血,竟不往前爬了,反坐了起来,独目看了眼断臂,又阴沉的盯着林白。 “如今海无边,山无顶,我看你如何!”尹延挤出一句话。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高绝顶我为峰。”林白手持玄葫,竟踏步向前。 “莫被他所激!”木贞连忙道。 林白并不理会,出了铜盂的防护,便觉深陷无尽火海,又似坠入无底深渊。 浑身内外似被撕扯成点点尘埃,不仅血肉筋骨,便连神志也融为虚无。 先前尹延每爬一分,手指便被磨去一分。如今林白混元十二转立功,可每进一步,亦是艰难之极。 身上再无一分完好,血肉一丝丝的滑落,随即零落成尘。筋骨上满是裂缝,脏腑好似揉成一团。 便连金丹都有不稳之象,似乎被某种大道牵引,随时便会消散,归还大道于天地。 一直往前走了九十九步,林白知晓躯体内外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若是再往前走,怕是自身还未被磨灭在这无尽的毁灭刀意之中,金丹便要崩碎。 距离李树下的石像也不过十余丈,却再不能前进一步。 林白盘膝坐下,审视自身。四肢处处可见白骨,脏腑已然千疮百孔。 内视自身,黑白分割阴阳的金丹暴戾之极,似随时便要爆裂,亦或消散。 “他已进退两难!”尹延独目圆睁,吞下一丸丹药。 “他在向死而生,寻破局之法,你在等什么?”木贞回过头看了眼尹延,面上有嘲笑。 “……”尹延愣了下,他知木贞话里意思是说他已是必死之身,是故也不去理会。 木贞手托铜盂,又看向林白。 此时她距离林白已有百步之远,只能见他背对自己盘坐。 “你打算如何做?”木贞高声问。 “仿无相道主之法。”林白回道。 “仿什么?如何仿?”尹延立即疑惑的问。 “可需要襄助?”木贞知晓林白一直惦记着此间无尽的毁灭刀意,欲引一丝入玄葫之中。 “我先试一试。”林白笑着回。 说完话,手按葫芦,又凝视了片刻前方李树下的石像,林白闭目。 来到石盘之上,便见雾气翻涌,暴戾之极。其间的一缕碧绿有不稳之象,好似随时便会引动。 那月白之色转眼消逝,已被雾气湮没。 雾气中无数星斗好似乱了轨迹,其外被无尽的黑色包裹。 略略恢复,神识稳固后,林白便既睁开眼,轻点葫芦。 一柄柄飞刀掠出,不见焚寂火意,亦不存纯粹剑意,只似寻常一般,绕着林白盘旋不停。 “妄图压制刀意么?岂不知出刀之人必然是与无相道主同阶的大能,已近乎于道,你岂非要与天道比高?”尹延瞧着漫天飞刀,有许多不解。 木贞也懒得出声,只是趺坐下来,手托铜盂,吞了一把丹丸,静静等待。 过了许久,飞刀依旧盘旋,却只能在林白身周之地,每每往外扩散一分便无比艰难。 又等了一个时辰,木贞便见飞刀隐隐有不稳的迹象。 而后却见一股雾气散出,随即遮掩住林白,继而飞刀也隐入其中。 山顶无风,皆在李树树冠之下。 “若是按无相道主之法,当是先挪转刀锋,需空间大道,继而以时光之大道抹去大半威势,最后才算镇压住这似能毁天灭地,斩断时光与星河的一刀。” 木贞口中喃喃,忽觉雾气似微微颤动,似有星光点点,继而便听到似有浪涛拍岸之声。 可她伤势太重,待侧耳细听时,只闻细微蝉鸣。 (本章完) 第286章 葫中日月长 第286章 葫中日月长 又过许久,月已中天。 木贞盘坐不动,只觉身上所负更重,体内刀意愈发蓬勃,竟似要将血肉筋骨磨成粉尘一般。 手中铜盂暗淡无光,此物能硬挡金丹自爆之威,却在无尽的毁灭之意下慢慢磨损,乃至于再难护佑自身。 “这得养多久才能养回来呀?”木贞心疼坏了,面上血流不止,倒是掩饰住了肉疼的表情。 木贞油尽灯枯,尹延更不好受,他全然凭借一口心气才能坚持到现在。 如今在山顶浓郁的刀意之下,已然是风中残烛,好似风一吹便会化为粉尘,随风而去。 两人直直的看着眼前,百步之外雾气依然,却似有玄奇。 尹延发觉神识竟无法穿过雾气,无法窥探到其中情形。好似生生树立了屏障,那雾气下也不知是大道不存的不毛之地,亦或者本身玄妙,隔绝万物。 一时之间,尹延竟有些不自信,他伤势太重,又被此间压制,神识本就难以放远,是以林转轮的雾气太强,还是自己太虚弱难以窥探的缘故。 木贞自是强的多,她虽也被此间压制,但伤势却比尹延要轻,见识也不凡,此番看到雾气,却也不说话,只是眼睁睁的瞧着。 两人自傍晚到夜中,一直静静熬着,只听雾气中不时有浪涛之声,隐隐能看到有星辰光芒,蝉鸣细微之下,飞刀不时在雾气边缘划过。 “木师妹,此雾应是林转轮本命演化,不知是何跟脚?”尹延进退两难,又根本无有反抗之力,这会儿终于耐不住开口询问。 “为什么要跟你说?”木贞摸了摸铜盂,没好气道。 “呵,我鉴识过不知多少器物,从未见过此类雾气。非是江边水雾,非为林中瘴雾,倒是颇具苍茫之意。你必然也是不知的!”尹延道。 木贞才不会被他所激,也懒得言语。 “已过去了四个时辰,转轮师弟毫无所进。他欲要平定刀意,真是蚍蜉撼树,怕是吹下大话了。”尹延又道。 “大能所留之物,即便如今威势只剩万一,能上十天十年消去半分一毫,便是你们九遮山之主来了,也得夸上一声!”木贞依旧没好脾气。 尹延吱吱的笑,“两位确实是万中无一的俊杰,只是终究难以撼山,有幸能与两位死在一处,倒也不枉同路求道的情谊!” 木贞闻言,回过头,抹了把面上血水,笑道:“伱知道我为何敬佩你的求道之心么?” “为何?”尹延笑问。 “因为我做不到似你这般心狠,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 木贞微微摇头,叹息道:“每每遇了绝境,我心中便会想到我还有退路,是故少了分一往无前,拼死一搏的心志。” “如今天高地远,林转轮已无退路,你也一样!”尹延咧嘴笑,独目更显阴森。 “林转轮是为求大道机缘,知死而不畏死,他确实已无退路。”木贞忽然有笑,道:“我却不然,我一直都有退路。就算是离火道人破不了的局,我也能破。” 尹延闻言,瞪着木贞,发觉此女好似并未在说假话。 “仰仗祖辈之威,非英雄也!”尹延道。 “我本就不是英雄。”木贞笑。 两人干瞪眼了一会儿,又各自去看林转轮。 雾气浓郁,不闻林转轮声息。不过雾气未散,且有缓缓扩大之势,可见林转轮并无大碍。 又等到天亮,还是未见半分变化。 尹延趴在地上,独眼一会儿张开,一会儿闭住,俨然是支撑不住,命不久矣。 “一夜过去了,林转轮一动不动,想必真的不成了。”尹延还不忘挤兑木贞。 “呵呵,坐井观天之辈。”木贞十分不屑,心里却也没了底,但想必没出事便是好事。 “一身能耐都在撩拨无知女子身上了!”木贞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翻出一手镯戴上,肉疼的摸来摸去。 此刻林白盘膝而坐,正自头疼。 纳此间刀意于葫中的想法虽好,但却艰难之极。 按着贞姐所说,这刀意应是某位大能倾尽全力,甚或燃烧寿元与修为才凝聚如此广大的毁灭之意,似能斩断时间长河,劈开万里星河。 如今虽威势万不存一,但其毁灭之意却依旧是源自那位大能,绝非小小金丹能轻易攫取的。 林白不知如何收刀意,但有无相道主镇压刀意的法子在前,自然是要模仿一番。 手中玄葫承自无相道主,林白又得无相道主传法,所以才有此信心。 不过林白于此间负重艰难,刀意内外摧残,虽静心施行,却进展甚微。 而且这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很是自由,不管林白怎么做,竟无法捉住一分,拿住一毫。 能感受到刀意纵横此间,可就是摸不着够不到,更别说将其引入葫中,或是附着于飞刀之上。 林白也想了其它法子,比如感悟刀意,仿昔日参悟陈天人手书之法。然则大能所留,一时半刻之间无法见功,甚或者十年百年都不一定能成。 “不管怎样,总要再多试一试的。” 又歇息一会儿,林白再次闭目。 身心宁静,与玄葫交联。 雾气在身周环绕,俨然自成天地,其间刀意依旧,却又似没了方向。 只见林白身周点点星辰,继而似星河流动,身后虚影显现,长河推动石盘,引来细微蝉鸣。 “又失败了!” 过了片刻,林白睁开眼,看向葫芦。 林白仿无相道主,先挪移刀锋,裹住散乱的刀意趋向玄葫,继而掠去光阴,削减刀意之威,再心连玄葫,使其尽收刀意。 然则大能所留着实玄妙,那丝丝毁灭之意好似亘古长存,却琢磨不到,竟似能横渡星河,穿梭时间,更遑论收容了。 发呆一会儿,林白看向李树下的两个石像。 石像面容模糊不清。只依稀之间能看出轮廓,其中一人应是女子,另一人应是老者。 若是女子,大半是无相道主了,那老者又是何人?好友? 林白凝神细看老者,却更有茫然之感,好似那人无比高大,乃至于立于天地之间,又似渺小如蚁。 “绝不是无相冢中三个石凳上的人!” 林白放空心神,再去看二石像对弈的棋局。 金丹修士之身,十余丈外也能纤毫毕现,然则依旧看不清楚。 乃至于,那棋盘上的黑白子都瞧不见。 “或许姜行痴有法子,他本命便是棋盘一类……也不知姜丫头怎么样了,没我帮扶,她大了还是小了……” 没了法子,林白也不去强求,只能吧唧吧唧嘴。不过心中吉感更盛,所求之物就在棋盘上。 且胸前的石牌愈加温热,好似受到召唤一般。 林白又想了一会儿破局之法,还是没有头绪。“宋清闻道而死,我所求机缘就在眼前,难不成要步他后尘?” 恍然之间,好似又回到那金鳖岛上。 “宋清由胜到衰也不过眨眼之间。然则一路磨难,及至遇生死,见丹劫,感慨回天无力,最终悟道……” “我如今负重难行,身遭刀意摧残,进退不得。岂非如宋兄那般白发早生,修为全无,无能为力?” 林白感叹了一会儿,发觉若是把自己换到宋清的位置,且不修枯木蝉一类的光阴之法,还真是难以破局。 “唯有小心谨慎,将灾厄扼杀在摇篮之中。他失了稳妥,败在自信高傲,我也要好好的摸着他过河。” “如今身负刀意,眼见就要被磨灭……” 一时间,林白有所明悟:既然此间刀意难以琢磨,更难以挪移,但体内刀意锥心刺骨,凝聚不散,又无法驱散,不正是囿于一地? 这般想着,心念微动,正在盘旋在雾气中的飞刀调转了刀头,纷纷朝向林白。 此刻林白浑身已无半分完好之处,脏腑外露,血肉黏连在白骨之上,且无一不是裂纹一片。 一柄柄飞刀不含半分焚寂之火,反个个有纯粹之意。 继而飞刀全数向林白而来,刺入骨肉脏腑之上。 林白一向是飞刀刺别人,这一次倒是亲自尝了尝飞刀临身之苦。 “这么多飞刀,放我我也不好挡!更何况飞刀成阵了!” 咬牙忍痛,然后闭目。 也不需琢磨体内刀意在何处,反正处处皆是。 深深刺入血肉筋骨中的飞刀,连同粘连的血肉缓缓被刀意消磨。 林白身周现出点点星辰,犹如星河显现,自身如鱼,荡往彼岸。 随即全身笼罩于虚影之中,长河推动石盘转动。 一时之间,林白浑身血流如注。 “收!” 一声断喝,飞刀颤颤,继而离体,穿过苍茫星河,掠过时间长河,最终归于玄葫之中。 缓了口气,林白便觉虽负重之感依旧,身上刀伤极重,然则留在体内的毁灭之意竟已少了半数。 再看葫芦,竟稍稍晃动,随即又归于宁静。 神识与葫芦相连,便觉其间飞刀归位,那毁灭之意已纳入玄葫。 玄葫自成天地,林白心念稍动,略作指引,刀意便脱离飞刀,隐入别处。 眼见以身为牢的法子管用,林白便赶紧吞服下玉露丸,打算稍作恢复。 等了片刻,山顶之上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再次及身。 林白不做他想,飞刀自玄葫而出,已然光亮如新。 肉身作牢,飞刀入体,神通为桥,收纳刀意。 尹延与木贞身处雾气之外,不知雾内详情,更无法窥探,此刻俩人愈加虚弱,一副等死模样。 “已过午了,又是半日。”尹延趴伏在地,独目睁开,瞧了眼木贞,随即又看向雾气。 木贞浑身披着血衣,却已很少往外流血,好似将要流干了一般。 木贞回过头,按着手腕上的手镯,面上竟还露出笑,问道:“你是不是扛不住了,要死在他前面?” “呵呵,你心里也没底吧?”尹延咬着牙出声,“我只看林转轮能抗到几时,待他身死,我心中这口心气也就没了,自然是要死在他后面才甘心!” 木贞没搭理他。 没过一会儿,那雾气中竟似有飞刀入体之声。 “他莫不是已被此间重压摧坏了心志,欲要了结自身?”尹延笑。 木贞皱了皱眉头,本想呵斥尹延,却还是忍不住高声道:“林转轮?” “哈哈,你慌了!”尹延想要捧腹笑,却苦于找不到手。 木贞站起身,手托铜盂,正要迈步往前,忽的皱眉。 稍稍感受,木贞发觉,体内刀意虽盛大,却不再增加。 木贞见此情形,猜想是林转轮有了进展,便也不想营救之事,继续坐下静等。 匆匆过了两个时辰,木贞已明显的感受到,山顶盘踞的无穷无尽的刀意好似逐渐稀薄,且涌向了那雾气之中。 那雾中好似有旋涡一般,也不知是何缘故。 “毁灭之意偏偏是春风化雨的水磨功夫。可却能磨灭蕴含灵气之物,其中以人为甚,这是此间规则。此刻天地间弥漫的毁灭之意尽数向雾中而去,好似倦鸟归巢,莫非林转轮已拔除体内刀意,这才招来刀意向他尽数而去?” 木贞喃喃,又自坐下,细细看着前方雾气。 又到傍晚,尹延终于察觉到不对。 他本就伤重,已然是待死之身,只等毁灭之意将他血肉筋骨全数磨灭,消散在山顶之上。可到了这会儿,他发觉体内刀意不再增加,每况愈下的伤势竟止住了。 “他……”尹延强撑着坐起来,双目愣愣的看向雾气。 然则雾气好似隔绝天地,自成一方,如何也窥探不到其中详情。 “他成了?”尹延看向木贞。 “是。”木贞抹去面上血,好似有欣赏,又好似在心疼。 “此间毁灭之意纵横,也不知弥漫了多少,且大都聚集在山顶之上。如今毁灭之意越来越少,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尹延瞪大独目,张了张嘴巴,好似不信。 “自然是仿无相道主之法。”木贞道。 “金丹之身,仿照道主高修之法行事……”尹延怔怔,又摇头不解,“高修大能残留之意,有毁灭万物,乃至时空光阴之威,又有何物能纳此毁灭之意?” “你忘了,他在试炼秘境中号葫芦大王,自然是以葫芦来装。”木贞笑着道。 “真有器物能盛住此间之意?”尹延还是不信。 “岂不闻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他那葫芦既然能盛酒,焉知不能装下日月乾坤?”木贞嫣然一笑。 “……”尹延不再多言,见体内刀意不增,竟又奋力往前爬去,双目直直的看向李树下的两个石像。 一点一点往前爬了许久,尹延身后留下长长血痕,终于与木贞齐平。 “成了!”木贞站起身,低头看尹延,笑着道:“山顶之上刀意已百不存一,前方便是坦途!” 尹延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却见前方雾气中飞出许多飞刀,一柄接着一柄,便如先前弥漫于此的毁灭之意般无穷无尽,却又无可抵挡。 (本章完) 第287章 不可说 第287章 不可说 山顶无风,李树压下,遮住漫天星河。 木贞眼见雾气中飞刀尽出,且皆有此间弥漫的毁灭之意,深知林白已然功成。 那飞刀在山顶盘旋一阵,好似在指引某物,随即又落入雾气之中。 “这是越来越熟练了?”木贞喃喃。 不过片刻,飞刀又密密麻麻的自雾气中飞出,向木贞而来。 此刻飞刀却是寻常,不带丝毫威势。 “莫要反抗!”眼见飞刀将要及身,雾气中传来林白的声音。 木贞咬住牙,闭上双眼,便觉浑身被飞刀扎成了刺猬。 随即她便觉跌落星河之中,穿过时光长河,恍惚之间,飞刀离体,又落入雾气之中。 木贞睁开眼,全身无一处不疼,然则体内那似能将血肉磨为齑粉的刀意却已十不存一。 虽说负重之感依旧,但无疑已去了大半枷锁。 木贞咬牙忍住身上痛楚,看向雾气,心中大约明白,那林转轮确实仿无相道主之法,收纳了此间刀意。 尹延就在木贞身侧不远,他呆愣愣的看着木贞,又看向雾气,最后不舍的看向李树下的石像。 木贞看了尹延一眼,也不去理会,吞服下丹药,闭目恢复。 又过一刻钟,木贞忽听刀锋掠过声音,便睁眼来看。 只见尹延已经站起了身,无手的双臂张开,飞刀在空中旋转不停。 继而飞刀刺下,深入尹延筋骨血肉之中。飞刀颤颤而动,继而离体,回归雾气之中。 尹延好似已无多少鲜血可流,他往前踉跄一步,独目紧闭,竟又有怪异笑容。 他稍稍感受,便睁开独目,看向前方雾气。 “转轮师弟惊才绝艳,虽是结丹不久,却已是不凡,怕是金丹后期境的修士也难敌。” 尹延咬着牙,道:“许景师兄来了才能做你的对手。” 他所谓的“景师兄”乃是九遮山之主座下大弟子,名为景思退。 林白自然听到了尹延的话,却未理会。 身藏雾中,林白在刀意拔除之后,身上伤口正在转好,血肉缓缓生出,筋骨慢慢修复。 只是面上惨白之极,乃是过度消耗灵力神识所致。 林白看向葫芦,只见黑白两色的玄葫上有细微纹路,好似烙上一株高冠李树。 昔日以葫芦硬抗劫雷之时,也曾有雷纹显现。 此刻山顶之上弥漫的刀意已稀薄之极,再难引到葫中。 林白也有力竭之势,倒是葫中广大,好似无穷无尽,并未因过多纳藏毁灭之意而有充盈之感,也未被毁灭之意磨灭,着实神妙。 闭上眼,来到石盘之上。 外围雾气依旧,上有一缕碧绿,月白更甚。 另有黑色在雾气外包裹,却已稀薄之极。 “如今已将大半刀意封存于葫中,已能取用随心。只终归是大能遗留,不过是赫赫之威的大海中荡起的些许浪。再经日月消磨,且时时去用,怕是难以持久。” “待出去之后,细细感受,若是能摸到一点半分这毁灭真意,那才是长久之计!” 思虑片刻,林白便放空心神,蓄养精神。 木贞见林白依旧在雾气中不出,便也不着急,静心等待。 机缘就在眼前,木贞却不着急了。 “他此行已然吃饱喝足,我许下的东西要不要赖掉……” 木贞肉疼的轻拂铜盂。 “木师妹,我知道一隐蔽洞府,乃是元婴陨落之处,其中必有秘传!只苦于人手不足,无法开启……”尹延独目看向木贞。 “九遮山富庶,与你同境界的金丹修士有许多,何不广邀好友?如你方才所说的景师兄。”木贞道。 “与虎谋皮,我不为也。”尹延十分真诚,一字一句道:“愿将那隐秘献于木师妹和转轮师弟,只盼二位早证大道。” 木贞看着尹延,不由得笑出声,道:“于伱而言,元婴之路自是高之又高,能窥探元婴之秘自然有所助益。只是我本就是木妖后辈,又有他人传法……” 她微微摇头笑,接着道:“有活的元婴指点我,我为何要去挖别人的坟?” “……”尹延愣住,竟说不上话来。 “尹师兄,证道元婴之路一步难于一步。”木贞指了指前方李树,说道:“你已输了。” 尹延浑身发抖,独目怨毒的盯着木贞。 “你的迷幻之眼只能用于重伤、心乱之人,与我无用。小孩子把戏,其实我也会。”木贞笑。 尹延本要说话,忽见那雾气如潮水般退去,隐入林白袖间。 两人看过去,只见那林转轮站在山顶,正自饮葫中酒。他好似换了个人,虽还是残破衣衫,可浑身的伤口却已恢复大半。 面上有疲惫沧桑之感,发梢中掺杂了一缕银白。 “有何感受?”木贞好奇问。 “好似走了一番无相道主的路途,有一眼万年之感。”林白笑笑,再饮一口酒,“从生到死走了一遭,好歹过了难关。” 他举了举葫芦,笑着道:“不枉无相道主爱护。” “恭喜转轮师弟!”尹延迈步往前,独目圆睁,“想必此番又有进境,日后于剑修一道能走的更远了。” “尹兄谬赞。”林白笑着回。 尹延停住脚步,独目看向林白,皱眉了好一会儿,似在思虑这位转轮师弟的杀心还剩几分。 “我一向做鉴定之事,与人为善,遇到的自然也是恭敬客气之人。我便以为人人都会敬我让我,看来还是天真了,转轮兄并未存饶我之念。”尹延沉声道。 “尹兄,总不能只许你算计别人,却不让别人杀你吧?世上没有这个道理。”林白道。 “既如此,那便让我再试试转轮兄的刀阵!”尹延独目中流出鲜血,身躯下沉,好似承受山河。 他也不管木贞就在身后不远,更不做防备,只是凝视着前面的林白。 尹延头发愈加苍白,断臂前倾,“林转轮,方才你说一眼万年,此刻便让你知晓何为一叶障目!” 话语落下,便见尹延身后有一铜面虚影,双目硕大怪异。 那铜面的双目中爆出刺目光芒,有浩大苍茫之意。 “出!”林白轻拍葫芦,便见一柄柄飞刀鱼贯而出,总计一十八柄。 铜面虚影向前,迎上飞刀,却见触之既破,散逸无踪。只听一声爆鸣,尹延独目爆开,只余可怖的血洞。 他往前踉跄一步,便见飞刀不停,穿过自己的躯体。 一时之间,被那刀意摧残之感再现,深入血肉筋骨之中,且更为猛烈,有源源不断之感。 “你……借大能刀意?那……那就一起死!”尹延双目空洞,不能视物,全身尽是被飞刀凿出的洞口,却愈加发了狠,一副疯魔模样,竟欲要引动金丹自爆。 但话音落下,尹延猛然发觉,自己连心中的惊骇之意都已被磨去,完全想不起要做什么,不仅躯体似被投入磨盘之中,便连心思意识也融为齑粉。 木贞在旁看的仔细,只见尹延身中飞刀,却好似伤势不重,还往前走了两步。 但随之便是从衣衫白发,再到血肉脏腑筋骨,一点点的由慢到快,尽数化为飞灰,散在四周。 大能所留刀意,即便威势早已不存,却也不是区区金丹所能抗衡。 而此刻飞刀才缓缓归于葫中。 “无相道主修时间与时空之道,你确实是真传。好一个林转轮!”木贞见林白竟能以葫芦为媒,借来大能残留之意,着实佩服之至。 “既然无相道主修双大道,想必妙法无穷,又怎被人围杀了?”林白估摸着,就算以自己如今的能耐,等闲遇上两三个金丹后期也能打一打,乃至于五六个也能跑路,全身而退。 “她太年轻,进阶最晚,又被人算计日久,合围之下,自然难有胜机。”木贞笑着道。 “便是元婴后期修士也天生敏感,与天地大道交联,别人有暗害之心,必能察觉。怎无相道主无有应对?”林白又问。 “所以才要趁着无相道主势弱时出手。若是让无相道主再修个几千年,怕是只有与她修相同大道之人才能剪除。”木贞道。 “那你家老祖……”林白好奇的很,若贞姐家的老祖也是道主,那是否曾出手? “我家老祖才不管这些,狗咬狗罢了!”木贞笑笑,又温柔道:“那些大能何其之高,寿元远胜你我,打一个盹儿的功夫,便是金丹和元婴修士的一生,是故根本没空搭理你。” 林白放心不少。 “不过身为道主,后人或是门派宗族中必然广大,所以你还是夹着尾巴比较好。”木贞巧笑嫣然。 “……”林白脸色更不好看了。 木贞也不说话,笑着往前。 两人来到李树下,木贞躬身朝两石像行礼,林白却是跪下,朝无相道主作礼。 林白与无相道主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自无字秘境,到无相冢,再到无尽河下。虽说连连遇险,九死一生,却真真切切的得了人家恩惠,手中葫芦和所修之法皆得自无相道主。 跪一跪不吃亏。 跪拜完起身,林白又朝另一石像行礼。 拜完石像,林白与木贞便去看二人的棋局。 石桌狭小,只有棋盘一具,却无盛放棋子的棋罐,也不知棋子从何处摄来。 看二石像位置,应是无相道主执白,老者执黑。 白子偏安一角,艰苦求生。黑子大开大合,有鲸吞之势。 林白与姜行痴也下过几次,算是有些心得。只是看这棋局,白子着实太劣,若是黑子不犯错,已然无翻盘的可能。 棋盘上有片片李树叶,正中有一破碎石块儿。 仰头再看李树,上有李树果子。 这李树也不知存在多久了,果子如婴儿拳头大小,尽皆粉红,晶莹剔透。 只是稍稍感受,便知这果子灵气充盈之极,有蓬勃之感,但其中已被刀意深种。 也不知这果子有何效用,但若强行服用,需抗得住毁灭之意的摧残。 林白又细细查验四周,发觉此间能带走的东西除却李树果子,便是这棋盘了。 不过心中吉感指引之物却非是李树果,亦非棋盘,乃是棋盘上似被随手丢弃的石块儿。 这石块儿应是某种物事破裂之后的残留,两面有纹路,却不见玄奇之处,与石像石桌一般,俱是寻常之物。 林白闭眼默默回想,发觉这残破石块上的纹路与自身石盘上的一处相合! “本命之物?”林白心中终于有明悟,为何吉感如此之强了。 林白的本命是石盘为主,雾气为辅,但却不知两者到底是何物,又来自何处。 此刻见了这石块儿,莫名生出的亲近之感,让林白确定,这石块便是石盘残片! “若是你来执白,该当如何求胜?”木贞忽的出声笑问。 林白被这一句定住,睁开眼,细细去看棋盘,心中想了半晌,然后摇头。“我道行低微,不擅对弈。” “那就是认输了?”木贞笑。 “非也。”林白回之一笑,“品茗对弈非我所长,抄起棋盘打过去才是我擅长之事。” “好一个林转轮!”木贞抚掌笑,她全身不见血污,此刻微微侧着头,明眸皓齿,整个人好似浸入在水中,随时都要化开一般。 林白自打在道隐宗见了贞姐后,就被她连番索取,来这里前夜没消停,没想到这会儿竟又来劲儿了。 也不知是饿的狠了,还是别有缘故,林白竟有畏惧之感。倒不是混元之体不行,而是摸不透她因何发骚,又要如何索取。 “贞姐!”林白撇去邪念,正色道:“如今机缘在前,李树果,棋盘,残破石块。三样物事,你想要什么?” “要你。”木贞声音极低微,目中柔柔。 听了这话,恍惚之间,林白不由得想起了欢欢姐! 林白一向洁身自好,结识的女子中,也就欢欢姐最具痴相。 “两位高人面前,你正经些!”林白训斥。 木贞吃吃笑,然后道:“我要棋盘,一个果子!” 李树果总计九枚。 “这果子有何妙用?”林白问道。 “瞧着应是被刀意日日洗涤,至于有何用处,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品鉴品鉴。”木贞挑眉看林白。 林白就猜到她不知道,不过必然是好东西无疑,回头给裴大姐尝尝! 两人又朝石像行礼,林白收残缺石盘,又取了九个果子,递给木贞一枚。 木贞恭恭敬敬的收起棋盘,便见棋子纷纷化为虚无。 “以大道之意落棋,当真是大手笔。”木贞感叹一声。 “这位是无相道主无疑。”林白看了看便宜师父,又看向另一个石像,问道:“贞姐,你可知这位前辈是哪位?” 这一石像乃是沧桑老者,胡须都到胸前了,眉毛下垂,面目却模糊的很,即便就在眼前,还是有隔岸观之感,看不真切。 “不可说。”木贞低声道。 “……”林白愣住,先前他向贞姐问过围杀无相道主的主谋是谁,贞姐便说有言必被知,乃是不可说之人。 林白看向木贞。 木贞点点头,竟承认了。 (本章完) 第288章 退路 第288章 退路 两人收了东西,满意之极。 林白揣着那石盘残片仔仔细细的看,木贞摸着棋盘,嘴角有笑。 俩人也不是外人,倒也不做防备,木贞抢过来石盘残片,亲自把玩了一会儿。 林白又去摸棋盘。 “这是好东西呀!比我的棋盘好一百倍!不过你功劳最大,该是你的!”木贞还回石盘残片。 “这棋盘不见玄妙,但既然是两位道主的棋具,想必亦有不凡之处!可惜我眼拙,要不然一定选这个……”林白恋恋不舍的把棋盘还了回去。 俩人分明都没看出对方所得之物的端倪,但该吹还是要吹一下的。 还有那李树果子,虽不知功效,但也绝对不凡。此地但蕴含灵气之物必被刀意摧残,然则李树果却承刀意而未磨灭,可见神奇。 美滋滋的把东西藏好,俩人坐在地上,商量去路。 此行得入此间的总计九人,合乎九鼎之数。 不过到了这会儿,杜常英金丹自爆,嬴望天与何秉德携手而死,尹延也化为了飞灰。 尚不知毕还秋是否还活着,莫应成与李无声也不知怎样了。 死的四个人中,嬴望天身份最贵重,乃是九遮山之主的高徒,乃是极有希望证道元婴的。 如今嬴望天已死,九遮山必然知晓。想必一出此间,便要被堵住门,询问死因。 “他们狗咬狗,我们何等无辜?”木贞感叹。 “谁说不是呢!”林白叹气。 俩人商议了一会儿,还是木贞硬气。 “见机行事!”木贞摆摆手,一副轻松神色,“莫应成是陈天人大弟子,你我牵连不到他。我是木妖荐来的,伱是狐狸的人,他们也不敢如何。当然,就算他们非要用强,我也有法子带你离开!” 木贞一手抓住林白袖子,一手抚摸林白头发,笑着道:“你带我得了好东西,我总要护着你的,也不枉你喊我一声娘亲!” 她竟再提旧事,分明是又发了骚。 “都什么时候了,你正经些吧!”林白嫌弃的拨开她的手,“娘,还是赶快恢复为重!” 俩人扯完,又各自盘膝养伤。 木贞伤势极重,但她手里丹药多,法宝多,恢复倒是极快。只是毕竟在此日久,体内还有残余刀意,到底是一时半刻难以重回最盛之时。 林白也不好过,虽借葫芦强收此间刀意,但连番御使秘法,已然是力竭之身。最后又以尹延试刀,林白早就虚的不行了。 也不打算久留,林白只略作恢复。血肉生出,已有蓬勃之态,体内虽还有刀意残留,却已少之又少了。 换了一身干净道袍,林白琢磨起此间所获。 李树果子效用不知,改日去问问狐狸。就算被她讹一枚,权当喂狗便是。反正就算护理得了好处,秀秀更受其益,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 那碎片目前着实看不出神异,林白也不打算在石盘上拟其形其意,得回到安全之处才行。 此行收获更大的是收纳此间刀意,日后斗法又多一凭仗。虽不确定能用多久,也不知能用几次,但就算是被多位后期境界的金丹围攻,也能打一打的。 即便是遇了元婴,就算打不过,也能恶心人! 寻思了半天,便听有喘气声传来。 睁开眼,只见一人气喘吁吁,满面沧桑,刚刚爬到山顶之地。 正是莫应成。 只不过就他一人,不见李无声跟随。 而且看模样,身上伤势倒是不重,虽有疲累之态,却也无大碍。 “莫师兄。”林白起身,木贞也睁开了眼。 “两位果然登顶了。”莫应成感叹一声,抹去面上血痕,露出苦笑。 “若非师兄谦让,我与林转轮怕是难拔头筹。”木贞笑着道。 莫应成金丹中期境界,又是陈天人座下首徒,虽不知其实力如何,但也绝不会这么晚才到。 虽说他体内亦受毁灭之意摧残,但只略有疲累沧桑,可见此行没用出全力。 而林白与木贞都无偷窥之感,想必莫应成与李无声相扶相携,心思也未放在山顶的机缘。 “我见此间刀意稀薄许多,便知有人得了机缘。”莫应成喘着气,走上前,朝李树下的石像行了一礼,然后才接着道:“毕师妹就在下面不远,已然被刀意磨去了大半条性命。” 他打量了一番林白和木贞,道:“可有法子救她?” “李无声师姐呢?”林白问。 “在看着毕还秋。”莫应成道。 “我去试试。”林白应了下来。 先前登山之时,毕还秋求道之心甚坚,几有死意。后来还提醒防范尹延,于情于理都该援手一二。 “随我来吧。”莫应成并不问机缘是何物,也不问李树下石像有何玄异,更不问嬴望天等人下落,转身就往来路走。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莫兄怎拖了这么久才上来?”木贞很是好奇,自打她与林白登顶已过去两日,堪堪得了机缘后,莫应成才到,着实有些丢陈天人的脸面。 “无声体弱,一路难行。后来又遇了毕还秋,我们仨便作了伴,着实没走多远。”莫应成微微摇头,接着道:“此行本就是为无声而来,她既然上不来,我也就不勉强。” 莫应成朝林白点点头,笑道:“先前棋盘秘境之中,多亏转轮师弟照拂。无声跟我说了你的事,她很是钦佩你。” 三人说着闲话,一路下山,莫应成绝口不问山顶之事。 歪歪斜斜下山半里,便见一山石上坐着一披头散发的女子,正是李无声。 她身前躺着一人,浑身被血浸透,手臂双腿上白骨俨然,兀自睁着双目,口中不知喃喃什么话。 “可算来了!”李无声见莫应成三人到来,有气无力的开口,“嬴师兄他们呢?” “并未见到,许是走了别路。”莫应成笑着上前,握住李无声的手,又看毕还秋,问道:“她如何了?” “现在下山,早些治伤,应该是能救回来的。若是再拖下去,怕是不成了。”李无声叹了口气,有兔死狐悲之感,“大能所留岂是等闲?刀意早已深入她脏腑筋骨,伤了根本,就算能救回来命,也不知要调养多久……诶?” 李无声唠叨一会儿,见林白与木贞好似无伤无痛,她皱眉问:“葫芦王,你们怎么没事?可是寻到了破除此间规则的法门了?” “算是吧。”林白笑着上前,盘膝坐下,检看毕还秋伤势。 “嬴师兄他们呢?可见到了?”李无声又问。 “无缘同行。”林白老实回。 “谁得了机缘?”李无声歪着脑袋,随口一问之下,终于有些明了,她瞧瞧木贞,又瞧瞧林白,酸溜溜道:“说好咱们同进同退的。” 林白却不搭理李无声,只是看着毕还秋,正要给她送服丹药,却又被李无声拦住。 “她此刻这儿已经魔怔了。”李无声点了点脑门,解释道:“给她服丹,稍稍恢复神志,就又该往山顶爬了。”“无妨。”林白把玉露丸塞到毕还秋口中。 果然,毕还秋很快便有了几分神采。 毕还秋睁大眼看了眼四周,然后竟伸出只剩白骨的手,看向山顶。 “毕师姐为何非要登山?”林白问。 “因为山就在那里。”毕还秋抬头看向山顶方向。 林白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星河云雾。 “莫师兄,李师姐,毕师姐,我来为你们拔除刀意。”说着话,一指点向毕还秋眉心,林白又按住葫芦。 莫应成闻言并无惊讶,只朝林白点点头。倒是李无声又皱起眉头,好奇想问,但瞧了眼莫应成,便又憋了回去。 “闭目,忍痛。”林白袖中缓缓散出雾气,将他三人遮掩。 “果然又被你偷家了。” 李无声嘀咕一声,乖乖闭眼,不由得又想起试炼秘境之事,她寻思着得好好跟这一行人商量商量,莫要把那什么父女之事传出去,没来由坏了名声。 至于林转轮是否是长舌妇,李无声倒是已逼着莫应成去说服林转轮,绝不会让他乱说。 “嬴师兄不爱开这些无聊玩笑,何秉德虽然心机深,却也是寡言少语的。尹延常跟人打交道,一向知道分寸。倒是那杜常英讨厌的很……” 李无声正在心中琢磨,听到耳边有风声,继而浑身一颤,便觉锥心之痛,分明是自己已被刀剑加身。 正要出言来问,李无声只觉有一温暖手掌按在自己手上,正是莫应成。 李无声知道莫应成在安抚自己,她便也收敛心神,只是心中暗骂葫芦王。 飞刀颤颤,刺骨锥心。李无声倒也不是害怕那林转轮害自己,毕竟试炼秘境中相处几世,她觉得那葫芦王虽行为跳脱,可性情并不坏,也不爱多行杀戮,对弱小之人还有怜悯之心。 再等片刻,李无声便觉浑身不着天地,好似跌落天空,又似沉入水底,茫然之际,竟有浪涛之声,卷来细微蝉鸣。 待回过神后,李无声发觉在体内肆虐的无尽毁灭之意竟好似受人指引一般,继而身子猛然虚弱,那毁灭之意竟也稍有力竭之势。 随即那毁灭之意竟流出体外,融附在飞刀之上。 再睁开眼,便见雾气已散去,一柄柄飞刀归于葫芦之中。 而那林转轮面上惨白,发梢上有一缕银色。人也趺坐不稳,只紧闭双眼恢复。 木贞上前,掰开林白的嘴,塞进去一粒丹药。 “葫芦王……”李无声愣了下,赶紧看莫应成,只见莫应成身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刀眼,人却有勃发之势。 而地上趴着的毕还秋也一样,虽伤势更重,却已然救回性命了。 李无声检视自身,只觉体内刀意已然百不存一,枷锁已断。 当下先给毕还秋喂了丹药,李无声又给莫应成喂一粒,“吃我的,我的好。” “……”莫应成伤势本来就最轻,自己就能吞服,但还是乖乖听话。 “多谢转轮师弟,多谢木师妹。”莫应成微微笑,又道:“恭喜两位。” 林白睁开眼,便见李无声盯着自己。 “多谢。”李无声也行了一礼。 “运气好些罢了。”林白算是承认已得机缘,反正人家也都看出来了。 这时毕还秋也苏醒了,她愣神一会儿,好似恢复了神智,看向林白,又看木贞,再看山顶方向。 “师姐可好些了?”林白伸手扶起毕还秋,让她坐好。 “已好多了。”毕还秋微微点头,看向林白,道:“多谢师弟救命大恩。” “同舟共济罢了。”林白笑着回。 “月明星稀,徒劳无功。”毕还秋叹了口气,强撑着起身站起,“走吧。”语气中有萧索之意。 林白立即扶住她。 “呵呵。”木贞冷笑一声,当先迈步下山。 莫应成和李无声相视一笑,又回头看向山顶,然后跟在木贞后面,一起下山。 林白是个厚道人,搀扶着毕还秋,又拿出一干净袍子。“师姐衣袍已坏,不如再换一件。” 毕还秋点点头,她双手上已生出血肉,扯掉已被血污浸透的袍子,再轻轻挥手,拂去身上血污,露出满是伤痕的躯体,接着穿好道袍。 “师弟怎还备有坤道常服?”毕还秋问。 “我有一劣徒,她闲来喜好做些针线活儿静心,这是她未入道时做的,一直让我帮她收着。”林白解释。 毕还秋轻轻点头,她也不问嬴望天之事,只跟着林白下山。 来到山下,便见登山时的刀痕已然被水淹没,此刻已成了无尽河。 五人下水,深入洞窟之中,一如此行的始发之地。 有一铜门,莫李和木贞已在等着了。 木贞朝林白微微点头,林白也点头回应。 此行林白与木贞收益最大,别人不仅一无所获,还有四个人死在了这里,难免九遮山不生气。 不过木贞有言,若是事有不谐,她有法子带林白独走。 “林转轮,快些吧!你道侣还在道隐宗翘首盼你回归呢。”木贞见林白还搀着毕还秋,她终于来了气。 李无声闻言看向林白,又贴到莫应成耳边问话,还有几分促狭笑意。 “咳咳……”眼见毕还秋也看了过来,林白便松开搀扶她的手,反正样子也做够了,人家帮不帮说话也就这样了,当即走上前两步,感叹道:“此行凶险,好歹咱们安然回来了。” 说着话,林白与木贞联手,一起推开铜门。 耀眼光芒刺来,好似被卷入洪水波涛之中,难以抵抗分毫。 再睁开眼时,竟还在原地。莫应成与李无声手牵手,李无声另一手还拉着毕还秋。 此间与方才之地并无不同,只是多了几分水气,有肃杀之感。 林白与木贞回过头,便见有十几人个人在远处,分明是先前同入秘境试炼之人。 只是此刻全都一言不发,表情怪异的看着林白诸人。 其中有一人是生面孔,三十上下年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着素袍,面带微笑的上前一礼。 (本章完) 第289章 善缘 第289章 善缘 “大师兄……” 李无声瞧见一大帮子人,不由得心里发虚,也不敢再拉着莫应成的手了,反规规矩矩的低下头,恭敬的行礼。 “大师兄。”毕还秋也躬身行礼,她身上伤重,手上还有白骨显露,面上无一丝血色。 “景兄。”莫应成微微笑着行平辈礼,倒是淡定沉稳。 林白自然知道这是九遮山之主座下大弟子景思退亲至,便也上前一步,笑着行礼。 “早闻景师兄之名,今日一见,得慰平生。”林白也如莫应成一般,乃是平辈见礼。 “景师兄。”木贞立在林白身旁,盈盈笑着行礼。 景思退一一回礼,面上一直带着浅笑,谦逊和煦。 只是他身后站着一帮子人,个个表情怪异,有皱眉怀疑的,有斜眼冷笑的,还有的人则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诸位能从无尽河下秘境出来,可见福缘深厚,景某在此恭贺诸位。”景思退笑笑,又看向林木二人。 “木师妹是木妖前辈后辈,我一向仰慕的紧。”景思退温和笑笑,意甚真诚,又看林白,笑着道:“转轮师弟是沉玉仙子荐来的,又得桥山顾氏爱护,果然仪表不凡。” 林白与木贞自然谦逊一声。 “秘境凶险,幸好两位无恙,我也放心不少。” 景思退始终不带敌意,反谦谦君子一般。又看向莫应成,笑着道:“多蒙莫兄照料无声师妹。” 说着话,他朝莫应成行礼。 “景兄客气。”莫应成微微笑着回礼。 景思退跟三个外人客气完,才看向李无声和毕还秋。 “此中秘境百年一开,各有玄奇。”景思退看向毕还秋,问道:“这一次是何种风景?” 毕还秋低着头,当即老老实实,将秘境之事一一讲来。 从诸人入棋盘秘境,她和何秉德跟随嬴望天通过试炼,又说起那一刀之威,最后便是登山求道之事。 地窟内水气升腾,毕还秋虽还虚弱之极,可声音清脆,心思通达,倒也是娓娓道来。 诸人听的认真,也无人插话,待听到毕还秋说起无相道主镇压那毁天灭地的一刀后,人人都有向往惊叹之色。 而后毕还秋说到与赢望天和何秉德同行,后因自身修为不足掉了队,又遇上了杜常英和尹延同行。 及至毕还秋再遇上了林木二人,得丹药相助,后又等到了莫李二人,照料甚多。 最后毕还秋险死还生之时,得林转轮救命,拔除大半刀意,这才活了下来。 只是毕还秋未跟上赢望天等人的步伐,也未登临绝顶,到底是不知山顶风景。 待毕还秋讲完,诸人听闻林白拔除刀意之事,便纷纷看了过来,羡慕嫉妒都有,也有沉稳不言之人。 林白倒也不做声,举起葫芦饮了一口酒,静待景思退发落。 若是要打要拿,林白也只能撕破脸,跟着贞姐跑路便是。至于后果如何,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反正这怨仇得记到账上。 景思退听完毕还秋之言,也是不出声,略略沉吟,看向毕还秋,“莫怕。” 他抬手按住毕还秋的手腕,细看上面白骨血肉。 “是。”毕还秋立即应声,继而便觉一股极细微的灵力自手腕入体,盘旋许久方才离去。 “大能所留,果然不同凡响。”景思退松开手,后退两步,负手摇头,很是感叹。 他又看向李无声。 李无声点点头,示意她所见所闻与毕还秋一样,又道:“师妹无能,也未能到得山顶,请大师兄责罚。” 说着话,朝景思退重重躬身。 “我也……”毕还秋也赶紧低头认错,“我学艺不精,未能登临绝顶,使我九鼎派面上无光……”毕还秋低着头认错。 “毕师妹。”景思退语声严肃沉重,看向毕还秋,“九遮山的颜面不是负在你身上。你有向死求道之心,虽拼尽全力也未得机缘,却非你之过。伱既已尽了全力,我等皆以你为荣。” 毕还秋身子又往下躬,抽了抽鼻子。 景思退把毕还秋扶起来,又看向还躬着身的李无声。 李无声见景思退没生毕还秋的气,反有激励之语,她便放心许多,正想着待会儿如何上演兄友妹恭呢,便听景思退道:“李无声,站直了。” “……”李无声见景思退语气不善,吓的一激灵,但还是乖乖站直,也不敢看景思退的眼睛。 “毕师妹以大毅力攀登,你此行可尽了全力?”景思退皱眉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李无声不敢吭声。 “若非看你有救治毕师妹之举,还有莫兄的面上,便该罚你十年禁闭!”景思退道。 李无声又低下头行礼,还是不敢吭声。 景思退也不搭理李无声了,反向林木二人和莫应成再行一礼,道:“两位师妹得以保全,多赖三位援手之恩。” 林白三人自然谦逊回礼。 “说了半天,你们可见到了嬴望天嬴师兄?可知他是怎么死的?”一个络腮胡子的修士上前,瞪着林木二人问。 林白没理会,只是又提着葫芦饮了一口酒。 “傅师弟莫要无礼。”景思退温声和气,又看向莫应成,道:“莫兄,你我相交已久,又曾登临山巅,可见到了嬴望天师弟?” 莫应成摇头。 景思退稍稍点头,看向李无声。 李无声赶忙摇头,以示不知。 景思退又看毕还秋。 “我也不知。”毕还秋摇头,道:“我只瞧出尹延好似在暗中操控杜常英,应是某种潜移默化的神通,慢慢侵蚀杜常英神志。” “尹延本命神目铜覆,怀此类神通也是有可能的。”景思退点头。 “你的意思是尹延害了嬴师兄?”那络腮胡子的傅姓修士又道:“嬴师兄何等人物,区区尹延,又怎能奈何得了?便是尹延和杜常英加一块儿,也绝无胜算!” “莫把话说太满,小觑他人不可取。” 景思退教训了一句那傅姓修士,又看向林白与木贞,问道:“转轮师弟,木师妹,两位先登山顶,着实天眷,不知可遇到了嬴望天诸人?” “景师兄,我若说没见到,你信么?我若说遇上了,你又当如何?”木贞笑着问。 “非是为难两位,只是想知道嬴师弟因何而死罢了。”景思退也不生气。 “大师兄何必与他们废话?”那姓傅的男修上前一步,怒道:“嬴师兄何等人物,他命丧秘境,偏这两人到了山顶,不是这二人所害,又能是谁?”“为何不能是他们闹了内讧?”林白笑着问。 “是了!”那傅姓修士冷冷笑,“嬴师兄有何师弟襄助,你二人也绝无胜算,要么是暗中偷袭,要么是策反了尹延与杜常英!” “那这位师兄意欲如何?”林白手按着葫芦,道:“是要将我二人擒拿搜身?还是上报九遮山主人,搜魂追凶?” “搜魂却也不必,只需搜身便可!”那傅姓修士上前一步,手中翻出一枚印章。 “愿闻师兄妙法!”林白手按葫芦。 其余诸人见状,要么后退两步避开,要么上前一步助势,另有人却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过大多数都看向景思退,显然是以景思退为主。 “傅刻,林转轮于我和毕还秋有恩,你想动手?”李无声皱眉,“便是嬴望天之死有疑,也该大师兄来定夺,轮不到你说话!” 毕还秋也不出声,只是朝景思退行了一礼,乃是求情之意。 “何必剑拔弩张?”莫应成上前一步,隔开林白与那傅刻,说道:“嬴师兄之死固然可惜,可转轮师弟与木师妹也绝非凶恶之人。以我之见,还是报知各家长辈为好,免得伤了和气。” 莫应成朝景思退行了一礼,笑道:“景兄若是信得过在下,便让转轮师弟与木师妹随我前去道隐宗暂住。待事情问清了,咱们再做理会不迟。他二人是我送来的,还请景兄让我有始有终。” “怕是他俩一去,就不知逃往何处了!”那傅刻立即道。 莫应成站直身子,连看都没看傅刻,显然是看不起的意思。 他身为道隐宗首徒,一向人情练达,知礼和善,从未这般不给人颜面。 “便是师尊也对陈天人赞许有加,你不该如此无礼。”景思退看向傅刻。 傅刻络腮胡子也遮不住憋的通红的脸,他低下头,朝莫应成行了一礼,又瞪了林白一眼。 “因在下之事,让莫兄与景兄伤了和气,实属不该。”林白朝莫应成拱手一礼,看向景思退,道:“景兄,你待如何,且划下个章程。” 木贞挨近林白站着,也看向景思退。 到了这个地步,林木二人本就有预案,若是人家不放人,那便寻机遁走。 当然,若是能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解决,那自然是好事。 “两位误会了。” 景思退看向林木二人,笑了笑,道:“此间试炼,乃是为证道元婴求一份契机。既有所求,便该承受其间的凶险。再说了,身处险地之中,生死有命。要怪只怪嬴师弟学艺不精,不得大道眷顾。” 他朝林白与木贞行了一礼,道:“门下师弟无礼,让两位见笑了,还请恕罪。” 林白与木贞没想到景思退竟不打算追究嬴望天之死的事了,反客气有加。 “两位是客,既然此间事了,当盘桓几日。九遮山风景壮美,李无声可充导游一职。若是两位思乡心切,也自当随意。”景思退十分和善,并无强留之心,更无搜身搜魂之意。 此人谦逊有礼,林白好感更增。 莫应成已猜到嬴望天之死必然与林木二人有关,便立即笑着道:“景兄,我等本想在九遮山多留几日,好能拜见离火真人,只是恐真人事务繁重,不便打扰。既然此间事了,我便先带转轮师弟与木师妹回去了,日后再来叨扰。” “也好。”景思退笑着点点头,看向李无声,道:“那请师妹代我送一送。” “是……”李无声应了下来。 傅刻闻听如此安排,他愣了下,本想说话,却又被身后一女修拽住。 景思退笑着朝林白与木贞点点头,道:“日后再来九遮山,还请多留几日,大家论道拼酒,也是美事。” “自当如此!”木贞笑着回礼。 “景兄若是到访桥山,还请务必让我接待。”林白也钦佩此人的气度。 又客气了几句,好似无事发生一般,李无声便带着诸人出了此间。 “大家也散了吧。”景思退笑着遣散诸人。 待人走完,只剩下景思退、傅刻与毕还秋,另还有一年轻女修,正是方才拽住傅刻,不让他说话之人。 眼见没了外人,傅刻终于忍耐不住,“大师兄!这就放他们离开?” 他指着诸人离去的方向,“嬴师兄就白死了?” “杜常英,尹延,何秉德也死了。”景思退笑着道。 “必然是那林转轮和木贞所为!”傅刻道。 “不染,许是另有原因。”那年轻女修笑笑,道:“或是内讧,被林木二人捡漏也未可知。不过应该能断定,嬴师兄之死,大概跟他二人脱不开干系。” “正是如此!”傅刻立即拍掌应声,“咱们辛辛苦苦,被外人摘了桃子,上哪儿说理去?” “人是我们邀来的,只能我们得,不能他人得?你若连这点心胸都无,日后怎能再进?”景思退看向傅刻,皱眉训诫。 “大师兄,我……”傅刻脸涨得通红。 “大师兄,傅刻只是惋惜罢了。”年轻女修笑着帮忙转圜。 “有什么惋惜的?”景思退十分淡然,他看向毕还秋,道:“彼时他二人尚未遇到嬴师弟,却先遇了毕师妹,有襄助援手之义,其意至诚,不似奸猾狠毒之辈。既如此,想必与嬴师弟另有波折,那也不必多言。既入秘境,死生有命罢了。” “那也至少该给嬴师兄一个公道!”傅刻犹然怨气极大。 “来者是客,难不成给他们上了枷锁?检验所得?再关上个百年?” 景思退笑着指了指南边,“到时木妖前辈找上门怎么说?顾倾水找上门怎么说?而且,我看林木二人亦有所依,我等不一定就能拿住他们。” “唉!”傅刻重重叹气,“咱啥也不做,嬴师兄真是白死了!” “易地而处,他日咱们去了别家,也遇了这种事,你就乐意被人家锁拿?”景思退和煦笑笑,“若是嬴师弟不是死在试炼秘境之内,咱们自能找他们说一说公道。可秘境之中,大道在前,嬴师弟既然要争,有此结局便该认下。” “这事就算揭过了?” 那年轻女修无奈笑,“那山顶之物,要么是无相道主所传,要么是出刀之人所留,必然不凡。林转轮与木贞先登绝顶,以我观之,必然是林转轮拿了头筹。且他能拔除体内刀意,可见此行所获极大。” 说着这些话,这女修叹了口气,看向毕还秋。 毕还秋不明所以。 “我见你对那林转轮似有不同,秘境中他又对你有相扶相助之恩,也算同舟共济了。日后当与他多多往来才是。”年轻女修笑着看向毕还秋,挑挑眉毛,“那林转轮得桥山顾氏庇护,可顾氏衰弱,只一新晋元婴,怎及我九遮山广大?” 毕还秋不是傻子,她听了这话,终于回过来味儿,“月师姐……他有道侣了。” “啊?”那被称之为月师姐的年轻女修闻言愣了下,随即笑着摇头,“试试又不吃亏。” “被人家摘了桃子,又要送女人上门?”傅刻立即急了,拉住景思退袖子,“大师兄,你不管管?” 景思退无奈笑笑,道:“月师妹,咱们九遮山还没到这地步。”他又看向毕还秋,道:“不过到底是林转轮得了大机缘,日后或有一番道理,你也不妨与他通通信。我已与他结了善缘,他若念这情分,应是愿意交个朋友的。” “是。”毕还秋终于应下。 (本章完) 第290章 收徒 第290章 收徒 四人不敢久留,从无尽河下出来,径向东南。 路上倒也有巡视弟子拦路,只是李无声乃是九遮山之主亲传,谁也敢上来问什么。 林白与木贞,还有莫应成倒并未多慌张,反李无声着急忙慌。 风风火火出了九遮山地界,见后面无有追兵,李无声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像是林木二人杀了人,倒像是李无声杀人越货一般。 “这儿算是安全了。只要门内老祖们不来追,你们就无恙。”李无声抹了抹额头汗。 听这口音儿,明显是认定林木二人不干净。 “景思退一向光明磊落,有长者之风,绝非出尔反尔之人,你无需在意。”莫应成安抚李无声。 “所以我才怕大师兄!”李无声叹了口气,“比师父还像爹!” 许是说到“爹”,李无声竟瞟了眼林白,又撇撇嘴,好似不满。 林白与木贞朝李无声行了一礼,也不多言。 此行贞姐虽早说另有脱身之法,但林白料定是与昔日狐狸尾毛相类之物,且指不定比狐狸尾巴毛还要珍惜贵重,毕竟贞姐还说能逃离元婴之手。 不过能不用秘宝而安宁出来,自然更好。 只是终究又欠下人情。李无声帮忙说话,毕还秋出言转圜,莫应成更是搬出道隐宗陈天人的面子。 虽说救伤在先,但这份情谊定然是要认下来的。 而且本就将将翻脸之际,那大师兄景思退又力排众议,放林木二人离去,且指定李无声相送,分明也是护送之意。 在人家地盘杀了人家嫡传,虽说秘境中情形不同,可若人家纠缠,也确实能说得过去。 但人家没多计较,反放人离去,其中固然有顾及陈天人和狐狸,还有桥山顾氏等人的面子之故。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坦然放人,还着人护送,已算是结了善缘,日后当有回报才是。 “好了。”李无声摆摆手,看向林木二人,“已出了九遮山地界,你们还是快快离去吧。” “师姐可知鹿轻音?”林白倒是不急着走,他也颇为敬佩景思退,料定不会反悔来追。 心中也无吉凶之感,而且反正只是几句话的事。 先前鹿轻音在无相冢中结丹,继而林白便与她分别,彼时她便说东海域是死地,要往西行。 后来听人说在九遮山见过何问药,且那何问药说什么是林白杀了岳丰树。 之后倒是再未听闻音讯,不过秘境中又听何秉德提起鹿轻音之名,林白这才想打听一番。 “鹿轻音?”李无声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好似听过。” “那伱可要好好想想。”木贞忍不住笑,“这事关林转轮的旧情人。” “这样啊……”李无声果然认真起来,上上下下打量林白,又看莫应成,道:“你莫要跟他学。” “……”莫应成没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无语摇头。 “师姐莫信他人言语,实则是那鹿轻音与我有仇怨。”林白解释。 “哦。”李无声一副才不信的样子,她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我听过此人名姓,好似几年前跟嬴师兄来往过,说是要求购一样物事,后来就再没听说过此人了。” 这在林白意料之内,鹿轻音在桥山三地声名虽大,可到底是以筑基之身出的名,且着离九遮山太远,根本不会引起九遮山金丹的关注。 无人识得,无人留心也正常。 “师姐若是再有她的讯息,还请投信告知。”林白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自然没问题。”李无声当即应下,又规劝道:“转轮师弟,我知你能耐大,可也莫要贪多。” “……”林白头大,只能点头称是。 眼见林木二人再无废话,莫应成这才拉住李无声的手,情意绵绵。“回头我再来看你。” 他俩人只当林木二人是石头。 李无声娇羞的点点头,道:“好。”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都说不出话来。 含情脉脉一会儿,莫应成这才依依不舍的跟李无声告别。 “替我盯好了他!”临别在即,李无声还不忘给林白传音,一副女帝口吻。 “……”林白着实没脾气。 辞别李无声,莫应成带上林白与木贞,一道向东南而去。 来时四人,另还有一个汪起秀,此刻归途却只三人。 先前从道隐宗出发,在九遮山盘桓月余才入了秘境,而后在秘境中几番沉浮,又是月余时光。 不过出门两个多月,便有此收获,林白倒是满意之极。 三人也不停留,往道隐宗而去。三千里山河,不过两个时辰便到。 来到道隐宗大殿前,便有弟子上前行礼。 不是别人,正是独孤雁。 “师父如今在何处?”莫应成问。 “师父在老地方静修,说大师兄若是回来了,直接去寻他老人家便是。”独孤雁老老实实的回答。 莫应成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带着林白与木贞来到偏殿。 独孤雁上了茶,站在莫应成身后。 “九遮山一行算是事了,木师妹有何打算?”莫应成知道木贞来历神秘,且不单单依靠木妖,便猜想她不会久留。 但相处日久,莫应成自然也看出木贞能耐不小,是故也愿意多多结交。如今道隐宗虽说是元婴宗门,可到底只有一位元婴陈天人撑着,底蕴太浅,能结个善缘,得个臂助,自然是好的。 “九遮山之行只算是偶然碰上的。我打算再去外游历,往北面走一走。”木贞也不隐瞒,她跟林白早就说过了。 “往北?”莫应成微微点头,“是与转轮师弟往桥山?” “桥山再北。不过自然是要去桥山看一看的。”木贞看向林白,道:“听闻林转轮座下有两位高徒,我羡慕的紧。” “不过是不孝徒罢了。”林白摆摆手,心里还真有些想俩徒弟了。“再往北就是战乱之地了。”莫应成倒是熟知地理风情,“金丹混战,筑基与练气修士成军阵搏杀,还有元婴亲自下场,不是良善之地。” “既然游历四方,见惯了平和良善之地,也该见一见不一样的风景。”木贞笑着道。 莫应成见木贞不愿说实话,便也不追问,猜想大概是与她背后之人有关,或是任务也说不定。 “转轮贤弟呢?”莫应成又看向了林白,他身后的独孤雁也低着头来看。 “此间事了,我也打算回桥山。”林白老实回答。 “相聚才没几日,便要分别。”莫应成笑了笑,又道:“不过转轮贤弟虽去,裴宁可要跟着走?” “她一心修剑,许是不愿离开的。我再去问一问。”林白拿不了裴大姐的主意,只能规劝。 “她与闵师妹交好,又跟雁儿颇有往来,我看她是真心愿意留在这里的。”莫应成笑着指了指身后的独孤雁,问道:“最近可与裴宁比斗过?” “……”独孤雁愣了下,脸涨红的低着头,回道:“回师兄,不曾再与裴宁比剑。” “你已经跟不上她了。”莫应成叹了口气,看向独孤雁,道:“日后当刻苦勤修,莫要学闵横波那般随意寻人比斗,难免伤了心境。师父亦是剑修,却极少出手,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是。”独孤雁可怜巴巴的应下,又幽怨的看了眼林白。 莫应成又看向林白,笑着道:“裴宁留在这里也好,她是剑修,我门中剑修也多,正好能让她时时练手,也是有极大助益的。” 独孤雁闻言愣住,她才被教训说剑修不应时时比斗,会伤了心境,可到了裴宁这儿,时时比斗就有助益了? “多谢师兄照拂。”林白笑着回。 莫应成见林白答应让裴宁留下,好似松了口气,又笑着道:“方一回来,两位不妨稍歇息几日。” 又扯了几句闲话,莫应成拉过独孤雁,令她带上林木二人去往羽扇山歇息。 送走林白与木贞,莫应成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往大殿东南而去。 行了十几里,便见一处矮山。此间郁郁葱葱,其中藏有窄小山门,灵地品阶倒也一般,只三阶中上。 此间乃是铁剑门旧地,昔日陈致远便出自铁剑门。 后来铁剑门衰落,为他人攻破,之后陈天人远走,后来虽起了势,却并未恢复铁剑门山门,反弥合此地之乱,开宗立派道隐宗。 此地灵地品阶不高,并不适合元婴静修,不过到底故地情深,陈天人一向爱来这里坐一坐。 莫应成落到一处衰败的院落前,推开了门。 外人都传这院子是昔日陈天人得人传道之地。其实莫应成知道,这破院子并无什么神奇之处,只是师父未开智前,曾在这里扫了几十年地,属实是扫出感情罢了。 进了院子,便见干干净净,院中有香炉。两旁有桃树,树下有一躺椅,有一老者正在上面闭目躺着。 “老师。”莫应成掩上门,走上前,搬了个小木凳子坐到旁边,也没往日里行礼作揖的繁缛。 “回来了?”陈致远睁眼看了下莫应成,又闭上眼,随即又睁开眼,一下子坐起,凝视着莫应成。 “……”莫应成也不吭声,他身为道隐宗大弟子,一向代师行事,走过许多地方,见过不少元婴高修,可谓人人都有元婴的样子,唯独自家师父看着不像元婴,气质风范也不像,反而真如凡俗间的小老头一样。 不过也因着如此,莫应成觉得自家师父才算是真的返璞归真。 “如此霸道之意,偏又近乎于道。”陈致远打量着莫应成,细细感受一番,道:“看来这一趟没白跑,到底不是只惦记儿女私情。” “……”莫应成老老实实的回道:“此行有太多疑惑,正要请教师父。” “你说说看。”陈致远也不躺着,反掰过来脚,盘坐好,一副安心听讲的样子。 莫应成当即老老实实,先说深陷棋盘试炼秘境之中,又说无相道主镇压刀意,及至登山寻道,被刀意所伤,最后林转轮救伤一事。 “难怪。”陈天人听完,竟有感叹,道:“若非那刀意已被无相道主镇压许久,威势不存,你们怕是早没了。离火老道去了也得折进去!” “以师父观之,何等人物才能斩出这般的一刀?”莫应成也好奇的问。 “我咋知道?”陈致远摇头,“自打无相道主一死,东海域愈加贫瘠,向无回拼了老命都难登化神,打听都没处找人打听。” “向无回不成,师父总是有机会的。”莫应成往前凑了凑,“我体内还有残留刀意,师父不妨参悟一二,若有所得,必是极大的助益!” “不成。”陈致远立即否决,笑着看向莫应成,道:“我辈剑修,往往只修一剑意。天资纵横之人或能多有参悟,但也要讲相契相合之理。如你说那林转轮,他仿我剑意,又自悟地火之焚寂,看似不凡,其实都是一时之功。回头他还是要自选一道,或是在金丹中后期境界。亦或者是证道元婴之后,再寻合乎自身之法。” 陈致远颇有感慨,又接着道:“至于这位前辈之刀,毁灭之意太重,指不定是先斩自身寿元,再斩自身修为,这才能出这一刀。或是人家本就道法通天,随意而出。” 陈致远指了指身边桃树,接着道:“你师父我的路子早就定了下来,所修之法,所修之性也早定下来了,模仿不了高人的刀意了。” “在精不在多,师父的路自然也是通天大道。”莫应成笑着说。 陈致远见大弟子拍马屁,他也开心的笑笑,道:“那林转轮既然能为你们拔除刀意,应是他得了机缘。” “正是。”莫应成也是如此猜测。 陈致远捋着山羊胡须,沉思皱眉一会儿,道:“顾倾水倒是好福气。” “那可不一定。”莫应成立即信心满满的一笑,低声道:“师父,你要不再把林转轮的道侣收了徒弟吧。” “林转轮的道侣?就那个从桥山来的小丫头?”陈致远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是谁了。 “正是,她名裴宁,本命剑冢,修群剑之法,天赋极高。” 莫应成给陈致远捶背,接着道:“师父,我无缘剑修,容鼎又修丹道,闵师妹虽修剑却知进不知退,老四为情所困,至于其余之人,那也不必多说了。裴宁或于剑修一道上走的更远些。” 陈致远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你去办就好。人家要是不愿意,可莫强求。” “是!”莫应成开心的应了,起身行了一礼就要走,却被陈致远拉住了。 “你出去一趟,九遮山那小丫头怎么说?”陈致远关心的问。 “无声她……”莫应成竟有些脸红,“她自然是极好的,还托我向师父问安。” “咋不带回来呢?”陈致远催促,“你睡了人就不管了?人家懂事,模样也上佳,配你绰绰有余!” “这不是事情多么。”莫应成不好意思。 “这样吧,改天我去找一找离火老道,再卖他个人情,总得把人要过来才行。”陈致远很是认真。 “师父,怕是不好办。”莫应成叹了口气,一副无奈,“无声大道有望,九遮山不一定放人。” “那……咱入赘行不行?凡俗都是这般行事的,咱们也不必囿于颜面。”陈致远小心翼翼的问,显然是担心折了爱徒的颜面。 “……”莫应成惊了。 (本章完) 第291章 商定 第291章 商定 “你先别走。” 木贞随同独孤雁去往羽扇山歇息,却被林白拉住了袖子。 “你……”或是独孤雁在侧,木贞竟有些脸红,道:“你急什么?” “能不着急么?”林白一本正经。 “我体内刀意还有残留,伤也未大好。”木贞虽这般说,可语声柔柔,双眸中水意氤氲,小声道:“到了地方再说不迟,总归让伱痛快。” 独孤雁瞧着眼前俩人,也不明白说的啥意思,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不是这件事!”林白真想掀开贞姐的脑袋盖子瞧瞧里面是啥,扯住袖子不松手,严肃道:“先前入秘境时,你许诺有救命秘宝相送的。可不能赖账!” 林白就觉得,反正以贞姐的性情,床上是求不来东西的,干脆直接说出来。 “……”木贞愣了下,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最后不屑一笑,道:“林转轮,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一生行事,从不食言!” “那啥时候给?”林白催促,生怕人不声不响的跑了。 “待我养好伤,到时候东西摆出来,让你一一挑选。”木贞没好气道。 “贞姐你真好!”林白这才满意。 “你去找裴宁吧,我要闭关几日养伤!”木贞生气的很,一挥袖子,当先御空走了。 独孤雁本想跟上,又被林白拉住。 “她在你羽扇山住,你可要盯好,别让人跑了。”林白心知贞姐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但难保有赖账的时候。 “这个……”独孤雁歪着头,一副为难模样。 林白见她竟拿捏起来了,当即摆手,道:“既然为难,那就算了,我让你族妹独孤靖去帮忙。” “别别别。”独孤雁赶紧道歉,“她不是跟着你学阵法么,倒也不必让她奔走,我盯着木前辈便是。” 林白见她屈服,便也不追究,又问道:“最近山中可有事,桥山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我咋知道?”独孤雁摇头。 “……”林白就觉得,这丫头好歹是陈天人弟子,又在大殿奔走,可还是睁眼瞎一般,也算是有能耐了。 偌大道隐宗,竟只有莫应成一个做事的。 “裴宁在问剑山?”林白又问。 “她在眉山,前几日曲如意和黄如回来了,拉上裴宁论道呢!”独孤雁回。 “你怎么不去?”林白随口问。 独孤雁腰板挺直了几分,“大师兄不在家,我得在前殿支应着。整个道隐宗都在我肩上扛着,哪有闲情跟她们玩儿?” 这话说的,好似没了她,道隐宗就要散伙一般。 “……”林白揉了揉眉心,挤出笑,夸赞道:“倒也是。如今莫兄回来了,你也能清闲几日了。” “那可不一定,大师兄不一定缺得了我。”独孤雁郑重摇头。 林白再懒得跟她多说,径往眉山而去。 到了地方,落在闵横波静修的小院外,便见看门女童闵芊芊。 这丫头背负一柄木剑,手上抱着拂尘,呆头呆脑的朝林白行礼。 “你该如何称呼我?”林白问。 闵芊芊手指放在嘴边,想了一会儿,终于摇头。 林白点向她眉心,把她点了个屁股墩,这才往院里走。 院中人不少,除却裴宁外,还有黄如和曲如意,独孤靖和沈弃云也在。 瞧这个情形,应是在开道会,这会儿轮到曲如意主讲。 眼见金丹修士来了,一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便是青蛇也乖巧的点头作揖。 曲如意赶紧上前,拉住林白,吹嘘一番后,让林白讲讲秘境之事,好给大家分享分享心得。 林白自然不着急,又问曲如意和黄如何时回来的。 原来曲如意见机极快,她听说试炼中死了人,二话没说,拉上黄如就回道隐宗了。 “我寻思着,你绝非良善,指不定赢望天诸人之死跟你有关。我和小黄跟你熟识,还跟你一起饮酒可是被许多人看见过的,万一被他们拿下询问就不美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势单力薄,只能先跑路再说。”曲如意十分真诚。 林白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心中愈加钦佩。 “大师兄可安然回归了?”沈弃云关心的问。 “也已回来了。”林白道。 “木贞也回来了吧?”曲如意好奇问。 “受了伤,还在静养。”林白道。 扯了几句闲话,林白也没跟裴大姐说上话,反被拉着说起秘境之事。 林白是个实在人,倒也不隐瞒,当即说起此行见闻,只说了登山之难,隐去了杀人得宝之事。 扯了半天,诸人听的专心,纷纷有神往之色。 待到入夜,眼见诸人还没离开的意思,林白便假托伤势未愈,需要静养,一群没眼色的才算散了。 不过林白伤势确实还未好,体内依旧有残留刀意,虽已极其细微,然则却如附骨之疽,无论如何也难尽数拔除。 毁灭之意虽势衰,但必然对修行有所影响,还需想个法子,总不能慢慢等着待其缓慢消失。 而且若是枯等,可能三五年,也可能三五百年,殊为不智。 回来之时,林白便与木贞和莫应成商讨过此事,莫应成说是要去问一问陈天人。 拉着裴大姐进了房间,按下护阵,隔绝声息。 “方才你说秘境之行,言语中不尽不实,想必其中还有隐情?”裴宁笑着问。 “本以为不难,不曾想又是搏命。”林白拉住她的手,“你瞧瞧,我着实受了重创。” 裴宁搭上林白的手,稍稍探去神识,便皱起眉头。 过了半刻钟,裴宁终于收回手,揉了揉眉心,道:“当真霸道。” 她看着林白,说道:“若是筑基之躯,怕是难行百丈。若无淬炼体魄,指不定就要磨灭当场。” “正是!”林白也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我差点死在里面!”说着话,两手抓住裴宁的两手。 “若是死在里面,想必也有木道友相伴,倒也不寂寞。”裴宁笑。 “那也没啥意思。”林白就当没听懂,反认真道:“登山负重,又受刀意摧残,倒是收获极大。无论体内金丹,还是本命识海,亦或体魄,更觉凝实。这还是其次,主要乃是心境有变,艰难攀登一如求道之路,虽难于上青天,求道之心却愈加坚定。” “既如此,可曾抛却情欲之念?”裴宁笑着问。“男女情爱,天地至理,哪有丢掉的说法?”林白抓着她手不放,小声道:“你本命剑冢,可觉得与我体内刀意是否有相契之意?这刀意虽霸道,却着实近乎于道,乃是能与无相道主交手的大能所发,若能稍稍领略其中之妙,日后受用无穷。” 裴宁闻言,倒是认真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修为境界太低,你体内残留又太少。我见大河而悟,却难见微知著。” “这简单。”林白当即自信一笑,拍了拍身边葫芦,便有一柄柄飞刀鱼贯而出,禀然有苍茫无尽之意,好似能磨灭万物。 “若是刀意入你血肉躯体,自然能切身感受,只是你如今躯体太弱,境界不足,必然会影响修行,不如另寻他法。” 林白说着话,一十八柄飞刀便刺向自己,随即附于飞刀之上的毁灭之意便立即入体。 “……”裴宁都愣住了,“你……你为了我,这又是何必?”她语声柔柔的,满是心疼的上前查看林白的伤口。 飞刀收回葫芦,伤口便慢慢愈合,然则毁灭之意已然入体。 “只要你能有所进益,我受些伤又算得了什么?”林白握着她的手。 “那快些吧,免得你遭罪。”裴宁当即探出神识,欲要细加感悟,却被林白拦住。 “我有更好的法子。”林白贴近,嘿嘿笑着给她解释。 待裴宁听完,她便冷笑,“我早知你没安好心!” “阴阳相合,天地颠倒之际更能有所得。”林白一本正经。 “偏你最懂。”裴宁这般说着,还是挥袖拂去烛火,低声道:“快些。” 她语声软绵绵的,极少这般。 待到第三日,有客来访。 “老祖请先生一叙。”独孤靖站在门外行礼。 这是独孤蒿邀请,林白承过人家的恩惠,自然推拒不得。 裴宁这时还在静坐,这两日来她时时感悟那刀意,并无所得,反而因境界和躯体之故,累的不轻,识海与气海皆有不稳之象。 大能所留,果然非同一般,便是裴大姐在剑修一道上天赋极佳,一时半刻间也难有感悟,反受了损伤。 合上门,留裴大姐静修,林白便随独孤靖一同前往万古山。 “许久不见,阵法一道上可有进益?”林白终于想起了与这丫头虽无师徒名分,却有传道之实。 “正要请教先生。”独孤靖规规矩矩的,还真是执弟子礼。 也不急着赶路,林白便略略提点了些,寻思着回头再教教这丫头,指不定日后能在阵法一道上走的更远些。 来到万古山,独孤蒿老爷子已早早出来迎接。 入内叙话饮茶,也没啥重要事,只是恭贺林白试炼归来,说了许多废话后,才问起林白还要待多久。 合着是怕我跑了,不管你家独孤靖了?林白毕竟吃了人家的东西,也不好直接拍屁股跑路,便道:“不瞒老先生,此行受了些伤,要在贵派将养些日子。待养好了伤,自然要回桥山的。” 说着话,林白又指了指在旁伺候的独孤靖,接着道:“此女在阵法一道上颇有天分,这些日子正好再调教调教。日后若是有暇,也让她去桥山走一走,多见些风物。” 独孤蒿见林白不吃白食儿,当即放心不少,心说曲如意说什么林转轮惯会吃了就跑,怕是不尽不实。 扯了半天闲蛋,独孤蒿又拿出些疗伤丹药,这才放林白离去。 “好好跟着学,我听说九遮山一行,连离火真人的次徒都折里了,偏林转轮毫发无损,手段必然是极高的。”独孤蒿拉着独孤靖,慈祥的叮嘱,“咱门中少有通习阵法的,你若是学成,日后在门里定然要得重用的。你没雁儿那般有福分,不能拜在陈天人膝下,却也得自强才是。” “是。”独孤靖俯身应下。 俩人扯了半天,独孤靖便去往眉山。 林白一边任裴大姐感悟刀意,一边抽空教导独孤靖,不时还要应付找上门的曲如意和黄如。 如此又过了五日,正自静修时,外面来了信。 “何事扰我?”林白开了门,便见独孤雁抱着剑在门下候着。 独孤雁见林白打开门,便踮起脚往门里偷看。 这几日来独孤雁可是听说自打林转轮回来,便拘住了裴宁,不让她出门,而裴宁也没半点消息传出来。 独孤雁虽未经男女之事,却也是熟读道经的,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儿,且还有曲如意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沉溺情欲之言,她自然是好奇的很。 “没想到裴宁这种浓眉大眼的,平时一句话不说,也是个没节制的!” 独孤雁心里嘲笑了一番,便赶紧向林白行礼,恭敬道:“大师兄有请。” “莫兄何处?”林白问。 “就在羽扇山,木前辈也在呢!”独孤雁立即回道。 林白不再多问,拂袖合上门,御空而去。 独孤雁也不跟上,反拉住了独孤靖,姐妹俩扯起了闲话,“裴宁扛得住金丹之躯么?” “我咋知道?”独孤靖坐地上画阵式,懒得搭理独孤雁。 “哼哼,要是这会儿我跟裴宁打,她万万是不行的。”独孤雁竟有了自信。 林白到了羽扇山,便见莫应成与木贞正在院中树下闲谈。 都是熟人,也不需客套礼仪,上前坐下。 “师父查看了我体内残留刀意,也觉得奇妙非常。”莫应成给林白倒上茶,苦笑道:“只是若要尽去,师父也没好法子。只能看自身修为再进,或能慢慢磨去。亦或者有宝丹灵药了。” “其实这也不是坏事。”木贞倒是看的开,“体内所残留的刀意已少之又少,于修行上影响极微。且有此毁灭之意时时盘踞在躯体之中,反而有督促之效。凡俗间有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岂非正是此意?” “木师妹与我师父倒是想到了一块儿。”莫应成赞叹。 三人又扯了一会儿闲话,莫应成看向林白。 “师父他老人很是喜爱裴宁,知她资质上佳,求道之心有坚,还曾修习过师父的剑意。是故,师父想要收她入门庭,不知贤弟可愿玉成美事?”莫应成笑着问。 一筑基修士能拜入元婴门下,且还都是剑修一脉,乃是别人求之不得之事。 如今人家元婴大弟子来问,已算是给了林白与裴宁的大面子了。 林白若是推拒,那就着实是傻子了。 “裴宁自然是愿意的!”林白立即应下,上前抓住莫应成的手,“莫兄,你真是好人!” 陈天人本就名声在外,虽为剑修,却是极和善之人。且林白与莫应成相处日久,还跟陈天人座下其余人有过往来,见其徒而知其师,可知陈天人确实人如其字。 若裴大姐能拜入陈天人门下,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陈天人座下弟子,都是要抛去男女情欲的。”木贞笑着道。 “还有这种事?”林白惊了。 “木师妹莫要吓他。”莫应成笑着摆手,“男女情爱,乃是两厢情愿之事,师父只会玉成,怎会棒打鸳鸯?” (本章完) 第292章 桥山 第292章 桥山 拜师之事算是定了下来,林白松了口气,拉着莫应成不松手。 “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林白知道莫应成是个品行高洁的,其余几位别管做事怎么样,人品都是过得去的,裴大姐入道隐宗绝对是大好事。 感慨半天,林白又来问拜师礼仪,需得准备什么。 虽说林白也收过徒弟,可彼时收徒时自己才筑基境,俩徒弟也都是黄毛小丫头,自然不需多隆重,奉个茶就算礼成。 可如今是元婴高修收徒,又不是桥山地界,也不知礼仪是否繁复,是否需邀人观礼。 “磕个头就算了。”莫应成人情练达,知道林白的意思,“既然拜了师,那就不是外人。再说了,师父其实不爱整那些虚的,磕头喊一声师父就算成了。” “陈天人不愧天人之名。”林白感叹。 见贤思齐,林白也打算学学陈天人的教徒之道,日后好能对妙妙因材施教。 又扯了一会儿闲话,议定十日后行拜师礼,莫应成便即离去。 院中只剩林白与木贞。 “贞姐,裴宁拜入高门,你身为前辈,也得意思意思吧?”林白拽住木贞袖子。 “……”木贞愣了下,终于不耐烦,没好气道:“林转轮,你当我是多宝道人?你疼裴宁,自管自己去疼,关我什么事?” “我就随口一说。”林白理屈,不敢辩驳。 “不过,伱说的也有道理。”木贞竟露出了笑容,道:“当初你和裴宁狼狈为奸,我也是见证了的。自当有所表示。” “我就知道贞姐最爱提携晚辈!”林白赶紧凑上去说好话。 “至于送什么,我得好好想想。”木贞推开林白,起身往屋里走。 林白但见屋内阴森,若是进去,少不了一番盘剥,不由得犹豫。 “来不来?”木贞走到门内,转过头,语声柔媚,挑了挑眼睛。 在无尽河秘境时她就屡屡发骚,回到道隐宗后还没跟她亲热,看来这会儿养好了伤,避战牌是挂不起来了。 合上门,自成天地。 “不论是凡俗,亦或者镇守一方天地的大能,到头来终归黄土一抔,毁于烟尘。长生久视者又有几人?” 一番沉浮,木贞反更有兴致,捏着林白的肉,道:“体内郁结刀意,却好似时时淬体一般,你恢复的不仅快,比之先前更见凝练。” 这是吃饱了饭,点评菜品呢。林白自然随她,也不去接话。 “下次再见也不知何时。”木贞竟有了伤感。 “贞姐,你去北方做什么事?”林白好奇的很。 “去看看战乱因何而生,源头又在何处。”木贞笑了笑,低声问道:“你想去?” “刀意未消,法宝未成,我不打算外出了。”林白才不愿意出去冒险,回家抱徒弟得了。 木贞点点头,也不多加勉强,反愈加温柔。 “贞姐,你答应的那宝贝……”行至中途,林白旧事重提。 “少不了你的!”木贞竟不似往日那般生气,也可能是习惯了,反娇媚笑笑。 得闻此言,林白放心不少,又见她分外用心,什么都愿意试一试,便不再顾虑。 第二日天亮,迷迷糊糊之间,林白终于醒来,却不见贞姐身影。 “别是跑了吧?” 林白大惊,赶紧出了门,见独孤雁与独孤靖正自聊天,便开口去问。 “木前辈说与你论道一晚有所得,要择地悟道。”独孤雁老实回答。 “择……择地?那不就是跑了么?”林白愣住。 “先生,木前辈临走前有物相送。”独孤靖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啥话不能在床榻上说,偏偏写信?林白接过,撕开一看。 果然,只四个字:我先走了。 终究还是跑路了。昨晚的情意绵绵不过虚妄,今早说跑就跑…… 女人当真信不过。 林白就觉得,自己都做不出这种事来! “吃我的喝我的,临到头来还是跑路!” 没法子,林白摸了摸腰,自知只能吃了这闷亏。 又去找了莫应成一问,才知木贞还真的来过了。 “她去意已决,我拦阻不得。”莫应成也有感叹,“今日一早她来跟我告别,还说你一心苦留,怕你太过伤心,又怕裴宁怪罪,让我稍作安抚呢。” 莫应成说着话,面上有笑,接着低声道:“转轮师弟处处留情,果然风流人物。” “……”林白没法子,只能打哈哈应付过去。 又问了问礼仪之事,林白便回了黛山,也不提木贞离去之事,只跟裴大姐说了陈天人收徒一事。 “我在道隐宗日久,此间虽底蕴比桥山差些,然则陈天人声名赫赫,师兄师姐又良善温和。你我昔日受过陈天人一字之恩,如今能拜在陈天人门下,我自然乐意之极。”裴宁果然应下。 这事算了定了下来,也不需再多想,便静修等待拜师礼成。 如此无事,裴大姐却不愿再沉溺床榻,林白便检验九遮山之行所得。 身处静室,布下阵法,取出石盘残片。 无尽河秘境中,在山顶得了李树果子,又得石盘残片,木贞取走了棋盘。 将残片揣在手里,细细摩挲,并未有玄奇之感,只觉是寻常之物。 探入灵力神识,亦未有半分反应。 然则隐隐之间,又觉得极其亲近,好似本就是从自身取下来的一般。 先前无尽河秘境中,心中吉感极强,可知此物必然是契合自身的。只是碍于境界与眼界,还识不得妙用。 “此物确实是我的本命石盘,只是不知因何碎裂。那到底碎成了几块?又是被何人打碎?先前主人是谁?” “既然有了此物,还要不要把葫芦炼制成本命法宝?” “此物应是无相道主所留,是无相道主所用?” “我又该如何去用?我本命衍生出趋吉避凶之能,又能催死断生,亦能追索寻迹。再得无相道主传法,时间与空间两者并行,那石盘到底能有何功效?” 想了半天,也无有收获。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一缕碧绿仍在,这是顾大娘的狗链子。月白之色更浓,可见秀秀当真一日千里。 趺坐静心,林白便观察身下石盘。 其实林白在此间已不知度过了多少时光,早就对石盘上的纹路和裂缝如观掌纹了。 略作沉吟,便寻到一处,与得的那碎片相合。只是碎片如拳头大小,此间却大了百倍不止。 林白又细细端详纹路,纳来一团雾气,欲要拟其形,却又散去,终究难成。 “此间石盘与外间的碎片相合,本就是一物,自然难成。还是说,我未感受到其中玄妙?” 林白喃喃一会儿,也没个头绪。 反正不管怎样,这碎片必然是有极大用处的,只是不在今日,而在来日。 若能合碎片而成石盘,本命之物便成,想必更有玄妙。 林白也不再纠结此事,只一心静修。反正待境界提上去后,许多事便能迎刃而解。 又过几日,便到拜师吉日。 也没特意备什么礼仪,除却陈天人座下七位弟子外,便是门中的三位金丹管事。观礼之人也就曲如意和黄如,她俩走的近,又爱凑热闹。 行了拜师礼,陈天人送了一柄锈剑,乃是他往日佩戴之物。再叮嘱几句话,让裴宁有不解处便去寻他,而后拍拍手便算散伙。 想起收妙妙时的排场,好像都没今日这么敷衍。林白也算是见识到了陈天人不拘一格的作风。 “转轮师弟莫要在意,我道隐宗新创,一向简单惯了。”莫应成是个和气性子,生怕林白芥蒂,事后还不忘解释了一番。 林白对这些虚礼本就没多在意,也不会说什么。反正师徒名分已定,日后裴大姐便又有一番新天地了。 待拜师礼仪结束,林白也不急着回桥山,继续留下继续静修。 裴宁是陈天人诸多弟子中的最末,搬离了眉山,去羽扇山跟独孤雁住到了一块儿。 林白日日帮裴大姐参悟刀意,不时指点独孤靖阵法,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匆匆又是半年,林白正自静修时,独孤雁竟带着顾瑶找上了门。 林白还以为是顾大娘来催自己搞事,却不想另有缘故。 “程家老祖寿终陨落。九重老叔和程霜去拜见陈天人了,我特意央独孤师姐来寻你。”顾瑶也不啰嗦,直接说是来奔丧的。 林白对那位程家老祖印象不深,只知年龄最大,本就没多少年好活。且上次围杀鹿海客时曾有拼命之举,怕是内里早就朽败。 如今陨落倒也在意料之内。 “你也回去吧。”顾瑶打趣道:“现在桥山的人都说我顾家辛辛苦苦养出一个金丹,却被道隐宗掠了去。” 林白立刻急了,大声道:“这话你也信?我对老祖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我又没说我信,你急什么?”顾瑶抱臂笑,“裴宁入了道隐宗门下,你也有这个心思?” “老祖待我恩情似海,我报答都来不及,怎能另入他们?” 林白狡辩一句,换了话题,问道:“妙妙和小鱼儿怎么没跟着你来?我在这里这么久,她俩也没说传个信什么的。” “她二人各有指派,妙妙被拘在凤鸣山当传道教习,姜鱼在她家地火洞府炼丹。俩人都忙的很!”顾瑶道。 “原来如此。”林白点点头,感叹道:“忙,都忙,忙点好啊。” “也不是忙,好似她俩犯了事,不让出门罢了。”顾瑶笑。 不用多想,必然是妙妙惹的祸。 也不再多问,林白与顾瑶去寻顾九重。 这会儿顾九重已拜见过了陈天人,正跟莫应成在偏殿说话。 程霜站在一旁,身穿黑袍,人不似往日那般跳脱,反有悲伤之意。 莫应成身旁站着沈弃云,还有曲如意和黄如也在。 当初曲如意在无字秘境认识了程霜,俩人王八看绿豆,结下深厚情谊。如今程家死了老祖,曲如意便赶紧来看小姐妹。 “你也该回桥山了,大家都念叨你呢。”顾九重见林白来了,便不让人走。 林白自然应下,他也想顾大娘了。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顾九重便不再多留,带上顾瑶和程霜,往南而去,乃是要走一趟云霞宗。 林白也不啰嗦,跟裴宁叮嘱一晚,又去跟独孤蒿告别,本要独自走,曲如意却缠了上来,非要也跟着。 黄如被曲如意带坏了,也要跟着前往。 林白没脾气,带上二女一蛇,过无尽河,绕过千壑沙地,继而径向桥山。 把她俩丢在信义坊,林白也不去拜见故交,直接往桥山派青云山而去。 在外日久,重回桥山,又增几分肃穆。 远望仙桥福地,更觉向无回之高。 “前辈。”顾无伤与顾芳相迎。 林白点点头,随口问了问桥山近况,便随同顾无伤前往水帘洞。 俩人来到顾瑶洞府外,继续往上走。 很快见一潭水,绿树围绕。尽头有瀑布,其中便是顾倾水静修之地。 赶紧上前行礼,林白心说这次终于能走一次正门了。 果然,一缕碧水遮掩而来,林白不敢反抗,转瞬间便被卷入。 虽是走的正门,可到底不是自己踏进去的。 耳边闻听水声,睁开眼,便见前方有一人趺坐,身穿浅碧宫装,青丝披散在后。 “老祖!”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顾倾水身边。 顾倾水受不了林白的亲热,她微微摇头,凝视林白些许,问道:“受了伤?” “是在九遮山秘境之中的旧伤,不打紧的。”林白道。 顾倾水不说话,轻提柔荑,点向林白眉心。 她身子稍显单薄,手掌也纤细,指甲粉红,柔柔似水。 林白静止不动,只觉眉心微微有清凉之意,继而清凉之感遍布全身。 顾倾水收回手,微微点头,道:“看来你此行不虚。” “若无老祖垂怜,我也没这个机会。”林白情真意切,又问道:“老祖可知这刀意是来自何人?” 顾倾水却不答,反道:“此行经过,你细细说来。” 林白不敢藏私,当即一一讲述。便是与木贞合力杀人之事,拔除刀意之事,也尽数说了。 顾倾水听完,沉吟良久,却也不说话。 (本章完) 第293章 加钱 第293章 加钱 眼见顾倾水不说话,林白便往前蹭了蹭。 “我知道你想知道无相道主之事,只是大能行事,非是我能知晓。不知因,不知果,不知其所以然。向师兄曾说,无相道主陨落之事颇有玄奇,或是那围猎之人道法通天,乃至于抹去几分过往。” 顾倾水不似往日那般语声空灵,“不过东海域到底是无相道主道场,自无字秘境,到无相冢,再到无尽河秘境,屡屡有奇异之事、奇异之物现世,按理来说绝非寻常筑基境与金丹境能参与的,但你既然都遇到了,且有所获,与无相道主已算是有传承的情分了。” 她看向林白,接着道:“此事长远来看,祸福未知。毕竟不知围猎无相道主之人是否尚存,亦不知为何围猎,你既得传承,日后或许也要历一番无相道主的路。” 林白非常确定,围猎无相道主的主谋仍在,贞姐曾说此人道法通天,乃是不可说之人。 贞姐固然是无情无义,睡完就跑的人,但她确实也来历不凡,知晓极多隐秘,绝不是空口白话的人。 顾倾水见林白愣住,她双眸中有些许笑意,还带有几分温柔,安抚道:“莫要害怕,向师兄与九阴山、云霞宗之主皆得无相道主传承,虽不全,却也是得了恩惠的。他们如今无事,伱自然也无事。你我于大能而言,不过蝼蚁,且已有许久未有高修踏足东海域了,你倒是不需担心。” 她微微侧头,凝视林白,细声道:“祸福相依。他日若有大祸,今日便该有大福缘。是故,正该好好进取,不做第二个无相道主。” 林白看着顾倾水,见她温温柔柔,语声轻轻,竟有些似木贞模样,只不过是在喊娘的时候…… “老祖,我怕的很!”林白抓住顾倾水的手,长吁短叹,面有愁容。 顾倾水本想抽回手,却见林白抓的紧,又分明有颓然之态,她便伸出另一只手,轻拍林白肩膀,竟有几分慈祥关爱之情。 作为座下唯二的金丹,资质虽差些,可结丹极早,又通阵法与丹道,难得是明机晓事,顾倾水也愿意多加栽培,盼日后成就更高。 “来日太远,先看当下。”顾倾水轻拍着林白肩膀安抚,“若是见前路坎坷便有畏惧之心,怎能成大道?你在无尽河秘境攀登求道,不畏伤痛才有所得,今日也是这个道理。” “老祖说的是。”林白松开了手,十分感动。 顾倾水见安抚住了人,微微点头,又夸赞道:“其实你确实是有福缘的。” “若说有福缘,也是老祖垂怜才有的。”林白马屁一拍,取出一枚李树果子奉上。“这是晚辈在秘境中所得,献给老祖。” 顾倾水倒也没推辞,接过细细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道:“受刀意侵染而不败,可见玄奇。应有凝神荡体,延年益寿之效。” 看过后,顾倾水收了起来,道:“此物玄奇,我也未见过,旧书上也无记载。待改日问一问李沉玉,她通晓杂学,所知甚广,应是听闻过的。” 果然,贞姐不知道的,别人也不知道。 林白又往前蹭了蹭,没话找话道:“老祖,最近可还好?我在外日日思念老祖。” 许是顾倾水心情不错,她今日话不少,又微微一笑,看向林白,点点头道:“你一向是有孝心的。” 眼见多年侍奉终于得了认可,林白更见激动,立即道:“只愿能日日侍奉在老祖身侧。” “有这份心足矣。”顾倾水教导道:“如今你新晋金丹,又得了机缘,莫要存了杂念,当一心修行才是。需知,境界才是根本。” “谢老祖教诲。”林白再拜。 “待程家祭礼事了,你就好好的安心修行,莫要再随意出门了。”顾倾水语声又飘飘渺渺起来,看向水帘洞洞口,道:“日后还有用到你的时候。” 果然还得马儿跑!林白也没法说不愿,只能低头诚恳道:“愿为老祖赴汤蹈火!” 顾倾水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乃是送客之意。 林白就在她身边跪坐,此刻相距极近,见她冰肌玉骨,恬静冷淡,又瞅了眼她的小手,便也不敢再留,起身行礼,“晚辈告退。” 顾倾水稍稍点头,却又补了一句,道:“莫要沉溺女色。” “是……”林白又行了一礼。 出了水帘洞,握了握手掌,温软不再。 顾无伤还在外等着,他见林白出来,也不出声,只微微躬身。 如今桥山顾氏虽有元婴,可到底是三派中最年轻的,且人才匮乏,只一位顾九重撑着场面。 倒是附庸中多有人才,如这林转轮少年筑基,今又金丹,还跟沉玉仙子关系匪浅,一向是极受老祖宠爱的。 顾无伤本就对林白很是熟络,知晓这位转轮前辈是个极有能耐的,不管于公于私,都是想要多加交好。 林白走上前,拍了拍顾无伤肩膀,一边往山下走,一边问道:“如今修行上可还顺遂?” “倒是一切安好。”顾无伤笑着道。 “我见老祖有愁容,可知是何事?”林白也不怕就在水帘洞口。 “这我怎能知晓?”顾无伤苦笑,道:“待瑶瑶姐回来,前辈自管去问她便是。” “就怕她也不知。”林白也叹气,“老祖待我亲厚,却不能为老祖解忧,我心甚痛!” 顾无伤接不上话。 林白表完了忠心,这才问起正事,“妙妙惹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无伤笑了笑,道:“先前前辈结丹,妙妙便联络桥山各宗门家族,想让前辈登坛讲道。只是前辈被老祖带去了道隐宗,这事儿算是耽搁下来了。” 筑基修士新晋结丹乃是大喜之事,且对桥山各宗门和家族来说也不是小事。尤其未出过金丹的小宗门,更是乐意请金丹来讲一讲心得,如应对劫雷,或是拟定丹论一事。 而且林白结丹极早,确实称得上英才,有人来请讲道本就是寻常。若是近亲些的,甚至还要多讲些日子。 不过既然被元婴老祖带走,讲道不成那也没办法。 林白立即明了,问道:“她收了人家灵石?” 顾无伤笑着点头,“前辈英明。” 这也不奇怪,弟子服其劳么。大弟子确实是能代师父安排这些杂事的。 怕是许了诺,收了灵石,事没办成。 “灵石退了不就成了?这也不算什么错处。”林白好奇问。 “这……”顾无伤无奈摇头,“前辈被老祖带走,妙妙便说老祖最宠爱前辈,要去道隐宗参与试炼,日后证道元婴手拿把攥。是故不仅不退灵石,还让加钱。多给的排前面,且能多讲结丹心得;少给的排后面,还要少讲些。” “……”林白震惊了,问道:“她就这样把我卖了?” “也算不得卖,她是前辈座下大弟子,处置这些事也算情理之中……”顾无伤忍不住笑。“姜鱼也参与了?”林白揉了揉眉心。 “听说她俩四六分。”顾无伤道。 好好的一个小鱼儿,君子一般的好孩子,生生被带坏了! 林白无奈问:“那怎么事发了?” “本来灵石买排位的事在信义坊算不得秘密,也没人去管。只是前辈迟迟不归,坊间都说前辈不回来了,大家伙儿就都去凤鸣山讨债了。”顾无伤道。 “朱玉树就把她关禁闭了?”林白惊奇。 “那倒不是……”顾无伤叹了口气,“玉树兄说妙妙不小了,让她自理。妙妙拿出一封信,说前辈入了道隐宗陈天人的眼,在问剑山悟道,是故要迟些回来。” “她又加钱了?”林白头疼的很。 “是。”顾无伤也一副头疼表情,“连天池派都交了灵石,想让前辈先去天池山讲道,还是走的盖盈秋师姐的路子。” “……”林白愣住,“天池派是剑修立身,盖成非也是金丹,他难道不知道打听打听?” “打听了,有跑单帮的,说前辈确实在道隐宗问剑山讲道,还与道隐宗陈天人的几位亲传相交极深。”顾无伤道。 “后来呢?”林白是真的无语了。 “后来前辈去往九遮山,回来后裴宁师姐拜入道隐宗,这事儿传了来,坊间又说前辈也要入道隐宗,再不回桥山了。”顾无伤摊开手,“交了灵石的全都找上了凤鸣山,让妙妙给个说法。她就说前辈在九遮山秘境悟道有成,一时不能回,待前辈参悟了名所得后,回桥山了还能再讲一讲秘境之事……” “她又让别人加钱?”林白是真的震惊了。 顾无伤苦笑着点头。 “交了?”林白问。 “妙妙把瑶瑶姐拉去转了一圈,”顾无伤一副钦佩表情,“事后才知道妙妙扯了虎皮……” “顾瑶被妙妙当傻子使,她不管?”林白质问。 “瑶瑶姐……”顾无伤脸红之极,一副羞愧模样,叹气道:“妙妙也不知跟瑶瑶姐说了什么,反正瑶瑶姐抽了一成,就把这事揭过去了。事后还说要是再有这好事,还喊她……” 早知道你们顾家人不靠谱!林白愣了会儿,道:“朱家不管?姜家也不管?” “朱家和姜家也交了灵石的,不过都打了折扣。”顾无伤道。 俩徒弟到底仁义,没使劲儿的坑自家人! 林白心服口服,又问:“后来呢?” “后来是朱见羊前辈看不过去,训了妙妙一顿,把她关到了家里,让她当朱家的教习。”顾无伤道。 都加几次钱了,还当哪门子教习?不怕近朱者赤? “那灵石退了么?”林白问。 “妙妙太会造势,没人去朱家退,只盼前辈早日回来。”顾无伤道。 “合着我还得去讲道?都过去多久了?”林白彻底无语了。 “前辈年纪轻轻便结丹,又与沉玉仙子相识,得道隐宗陈天人青眼,还曾入九遮山秘境,已然是人人敬仰了。”顾无伤笑着道。 小时候给妙妙擦屁股,长大了还得擦屁股! 思及陈天人的弟子,林白不由自惭形愧,叹道:“也不知妙妙跟谁学的!” 顾无伤看了眼林白,也没敢吭声。 “唉。”林白想到独孤靖,再跟自家弟子一比,简直没法说! “前辈勿忧。”顾无伤反来开导,道:“反正总是要开坛讲道的,先前因他事耽误,如今补上了也一样的。其实妙妙师妹和姜鱼师妹也算不得骗人。” 林白点点头,觉得有理,只是这般一来,怕是名声不太好。 不过也没啥不好的,寻常的筑基门派想要请金丹讲道,怕是了灵石也买不来,只能靠人情!如今只需些灵石就能请来年轻的金丹讲道,属实是赚到了。 “这么说来,妙妙其实不算奸商,只能算个掮客。”林白给这事儿下了定义,打算回头好好教导教导两个徒弟! 下了山,林白也没急着去凤鸣山,更没去找欢欢姐,反先去程家千刃山走了一遭,算是先行拜祭。 如今桥山庶务掌门乃是程家的程克水,是向老祖指定,林白日后要在桥山打混,虽有顾家依靠,可多往来往来总没坏处。 而且林白与程霜和程到金兄妹有救命之恩,交情不算浅,走一走旧友也是应当的。 只是此番只有程克水领着几位筑基来迎,程霜与程到金都出外报丧了。 程克水金丹中期境界,一看就是沉稳之人,黑须黑发,气质极佳,有大家风范。 “贤弟何时从道隐宗回来的?”程克水面上倒也无悲伤之意,反亲热的很,结交之意明显。 林白结丹甚早,背靠顾家,又跟沉玉仙子有来往,已算是少有的青年俊才。 程克水身居庶务掌门之位,家中老祖又新丧,自然要好好结交。 “程霜前去报信,我得了信便回来了。”林白叹息一声,“还未得过程老祖教导,不曾想竟再无见面之时。” “大道无尽,天命有时。”程克水道。 俩人扯了一会儿闲话,程克水略问了问林白南下之事,便也不好再多问。 辞别千刃山,林白便去找欢欢姐。 倒也不是为床榻之事,而是想探听探听三派之事。如今顾瑶不在家,欢欢姐身为元婴后人,自该去问她。 “欢欢姐,你真好。”来到枣树院子里,俩人入内详谈。 (本章完) 第294章 由来 第294章 由来 烛火轻摆,映在二人身上。 许久不见,欢欢姐更见温柔,林白只觉得桥山才是家。 待到夜半,林白终于想起顾大娘的莫要沉溺女色之言,吓了一激灵,待见到四下无人,这才平复下来。 被狐狸欺负惯了,林白生怕顾大娘染上狐狸的坏毛病。 穿好衣装,杨欢面上潮红未退,人也还痴痴的,好似喝多了酒。 她软绵绵的凑上前,哼哼唧唧一会儿,才问起了外出的事。 林白也不隐瞒,一一跟她讲了。待说到身受刀意时,杨欢心疼的不行,身子一个劲儿的往下滑。 “欢欢姐,你真好。”没法子,林白只能受美人恩情。 闹腾完,林白这才问起正事。 “如今三派之间可有什么事?九阴山和云霞宗那边有无异动?”林白师徒都跟九阴山有仇怨,跟云霞宗也不好不坏。 久居桥山,自然分外关注九阴山和云霞宗动向。 如今桥山刚死了元婴,只剩三位元婴镇守。云霞宗也是三位,倒是九阴山势弱。 不过桥山依旧稳坐三派之首,只因有向老祖一人。 “自打鹿海客死后,三派之间倒是平和之极。只是北方愈加混乱……”杨欢到底是元婴之后,消息灵通。 林白以往只知北边乱战,并不知晓详情,也未去过,本来没什么兴趣,可贞姐既然要去那边,林白就来了兴趣。 细细一问之下,林白发觉欢欢姐所知也不多,只知道个大概。 因着北方乱战,那边丹药符箓价格腾贵,跑单帮的人越来越少,结伴而行的却越来越多。 九阴山离得稍近些,这些年没少赚。桥山各派也时时往那边运送物资,云霞宗虽最远,却也趁势喝了汤。 而且因桥山富庶安定,商贸兴旺,各色物资都有,北边有人南下采购便首选桥山。 这几年北面越闹越凶,三派都觉得不太对,是故在来往商旅中留意音讯,还派了人前去打听消息。 虽难以探听到细节之处,但战乱起始脉络却大致摸清了。 其实乱战之事早就埋下了种子,不过是近些年才越闹越大罢了。 往北数万里之遥,有一地毗邻北荒域,其中有一门派,名曰周回山。 周回山有化神修士镇守,兴旺之极,方圆万里内皆是门下势力。光是元婴之数就要超过桥山三派之和,更别说门下金丹遍地,灵地无算。 只是后来化神修士不知因何陨落,周回山一时群龙无首,且摊子又太大,其中各路附庸不说,单单门内各个家族势力便数不过来。 如此缺了化神高修管束,门内各路元婴再难调和,又个个窥视化神高修的静修之地。 那福地名为万寿山福地,传闻灵地品阶高达七阶。灵气充盈似水,身处其中如徜徉在灵气之海中,乃是东海域中少之又少的高阶福地。 元婴修士若要强攀化神,破开大道阻碍,渡雷劫时需得高阶灵地为凭,至少需得六阶上品灵地。 如今七阶灵地在前,修行无疑能更快,进阶化神之路也多了几分指望。 宝地在前,周回山一派内群魔乱舞,纷纷想要纳为己有。 这等高阶福地宛如美食,也无外人敢争抢,倒是门中出了一群饕餮。 一会儿合纵,一会儿连横,近二十个元婴搞了两百多年,后来竟抛去文斗,来起了武斗。 先是各路金丹代元婴下场,后来诸多元婴干脆直接下场,打出了狗脑子,乃至于竟死了四个元婴后,却又兔死狐悲起来。 最后大家伙儿见打生打死也没啥意思,毕竟都是自家人。然后就有人出头,把大家伙聚到一处,坐下来谈福地归属。 因两百年战乱,不仅元婴倦了,元婴之下的宗族门派也都倦了,是故也没人再想着独占福地的美事了。 不过到底多年战乱,彼此间即便出身一门,可两百年一过,底下的金丹和筑基早就杀红了眼,仇怨一时间难解。 好歹又谈了百余年,各路元婴也尽力消弭仇怨,将将又要归于一统时,北边忽然来了个元婴修士。 那修士自称姓夏,来自北荒域,代老祖巡视地方,然后说他看中了这宝地。 周回山虽与北荒域毗邻,可也少跟北荒域修士往来。只因那边荒凉之极,要经万里雪山,其中凶险无数,妖兽极多,且其中修士大多蛮横,寻常元婴都不愿意跋涉。 不过周回山诸元婴到底是给了北荒域来客面子,只是打了一顿,也没得罪死,就把人赶走了。 然后没过两年,北荒域又有客来,乃是一化神修士。 化神修士还带着先前来过的那姓夏的元婴,这下子周回山诸元婴抓瞎了。 不过化神修士到底是高修,极有涵养,虽直接占住了万寿山福地,倒也没喊打喊杀,只让周回山诸多元婴前去拜谒。 修士乃是以境界为尊。周回山打了几百年,本就是因为大家伙儿都是元婴境界,实力不差多少,是故难分胜负,这会儿来了化神高修,一个个夹着尾巴就去了。 那化神高修倒也和气,人家说要在万寿山静修,不喜杀伐血气,也不爱聒噪,让周回山元婴不得再战。 而且化神高修说要在此开宗立派,创立守天阁。周回山诸元婴若是愿意,可充当附庸,自能得保安宁。若是不愿,也不强逼。 一众元婴见化神高修和和气气,却也不敢再多理论。 而且当化神附庸也不丢人,反正周回山本就是化神门派,是故纷纷归顺。 只有三个元婴不太服气,竟带上族人门派南下,另寻安身立命之地。 可惜周回山诸多元婴乱斗几百年,果子竟白白让他人摘了去。 不过后来事又有变,归顺守天阁的诸多元婴留下来,本还是占着原本之地。 可化神修士竟在北荒域还有后人。 说是创立守天阁,其实是举派搬迁。是故北荒域陆陆续续有修士迁移过来,大多是练气小修,还有上万凡俗修士。 周回山本就外走了三个元婴,三处地方自然被守天阁占了去。而且北荒域来人也不算多,大家伙儿也能挤的下,毕竟周回山广大。 其实周回山旧人本打算跟北荒域来人交好的,毕竟都拜在了化神高修门下当附庸。可北荒域修士一向脾气坏,还生个不停,没过几百年,竟贪心不足,要抢原来周回山诸多元婴修士门下的灵地。 其实守天阁元婴也不多,除却那先来的那夏姓修士,还有两个年轻元婴,论数量是比不过周回山旧地元婴势力的。 奈何守天阁有化神镇守,周回山诸元婴愣是不敢翻脸,只能说几句狠话,让小辈们打一打。 待到后来,守天阁之人越来越多,矛盾自然越来越大。诸周回山旧人想要找化神老祖讨个公道,可化神老祖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静修,竟找不到人。 如此熬了三百来年,周回山旧人愣是没融入到守天阁内,反矛盾越演越烈,竟发生许多争端。 眼见化神老祖不管事,周回山诸元婴失望之极,又没法反抗,干脆一拍脑袋,不受这鸟气,带上族人门派南下去了。 另还有三家元婴又领着族人门派等了百多年,终于等到化神老祖出关,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请求主持公道。 化神高修对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连一眼都懒得看,大手一挥,让剩下的三家跟那夏姓修士商议。 这自然是商议不通的,夏姓修士任守天阁掌门,只因有化神老祖镇守,行事一向强硬,根本不把同阶的元婴修士看在眼里。 剩下的三个周回山旧人愣住,没想到堂堂化神修士也这么不靠谱。可也没法子,含泪领着族人门派南下。 不过南边都是有主之地,且还有许多本就是周回山旧人抢下的地盘。 元婴修行之处需五阶灵地才算合适,往往都有元婴门派霸占,是故地盘自然难抢。若是退一步抢金丹的四阶灵地,可人家也大都依附在元婴之下,其实还是一样要打。 不过先离开周回山的到底是占了先发优势,合力之下还是能抢到生息之处的,如今反而安宁了下来,凭元婴境界还能收伏许多附庸。 而最后还对化神高修抱有希望的三位元婴却更加艰难。 自打周回山化神陨落,往事已过千年,昔日威名赫赫的门派早湮没在时光长河之中。而万寿山福地已鸠占鹊巢,改了名姓。 零散四方的周回山旧人宛如离乡游子,漂泊无依。 昔日争抢化神宝地的十七位元婴,其中四个死在内斗中,第一批外走的三元婴带着族人门人合成一路,争抢立身之地时陨落一个。 第二批外走的五个元婴中,两个独自外遁,抛去家族门派,不知去向。另外三个带着族人抢下一块儿地盘,却还没站稳脚跟。 如今北方乱战之地,便是第三批南下的周回山旧人。 本有三个元婴,其中一个不知怎的,走到半路受到守天阁诏安,竟回头了。另外两个元婴,一个外走,只剩一个强行霸占住一处地方,与当地的一个门派争抢。 昔日十七个人,四个老死在了周回山旧地,另有两个新晋元婴,乃是第二批外走之人。 第三批剩下的一个元婴就在距离桥山六七千里之外的地方,那边混战不休,已打了许多年。 如今那元婴虽孤身一人,但好歹周回山旧人仍在,不时能帮忙一二,倒是与当地势力打的势均力敌。 “其中情形之复杂,势力之多简直让人眼缭乱。” 杨欢大致说完,倒是给出评价,“若是一两个元婴,即便再带上几个金丹,有些门派还能将其收纳。可他们往往带着数千,乃至上万之人,没哪家人敢收,只能自行开辟一地。或是强行先占一地,然后过上几百上千年,才能站稳脚跟。” “一方是失去家园的门派,一方是世居本地的土著,仇怨难解。两方已然杀红了眼,不将对方犁庭扫穴,是万万不能平息的。” 林白无奈摇头,接着道:“其实始作俑者乃是那什么来自北荒域的守天阁。” “可没人敢去跟化神高修理论。”杨欢摊开手。 “那守天阁本在北荒域,又如何南下抢占别人地盘?”林白又问。 “没人知道。”杨欢摇头,“去北荒域的人比去南天域的人还少。域外之事,一般元婴都不愿出外,自然消息闭塞。” 林白点点头,想着贞姐大概就是要去那边查问缘由的。 “如今周回山旧人所做之事,与北荒域来的守天阁之人无异。”林白道。 “谁说不是呢。”杨欢也无奈笑,“听说守天阁的人还南下兜售丹药符箓,各色征战所需之物都有。交战各方都卖,只是价格稍贵些,不如咱们这边物美价廉。” “真是不当人……”林白惊了,不由想到妙妙,道:“妙妙做的好事你知道吧?” 杨欢听了这话,抿嘴笑,“妙妙敛财的能耐,连我家老叔也夸赞过的。” “……”当徒弟的没脸没皮,当师父的脸上也无光,林白低声问道:“她得的灵石拿去做什么了?” “我听小鱼儿说,妙妙走顾瑶的路子,采买灵材,走姜鱼姐姐的路子采买法器,走云霞宗孟圆的路子采买丹药,又走杨恕的路子认识了北方来采买的人,着实赚了一笔。”杨欢道。 合着顾瑶还在这里得了好处?那她又讹了一次妙妙,岂不是被她吃了两回?真欺负我徒弟呀!林白扶额,竟不知说什么好。 “她还小,心性未定,彼时又正被派到凤鸣阁任管事历练,她自然想多做出些事。”杨欢为妙妙说话。 “你也得了她好处?”林白问。 杨欢笑而不语。 “……”林白彻底服气了,觉得这徒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虽然都是扯了伱的虎皮,可也没犯什么大错,你莫要怪她。”杨欢双眸如水,柔柔的为妙妙求情。 林白本还想说两句,再论一论教徒之道,可欢欢姐已蹭到了跟前。 到得天亮,俩人才说起修行之事。 杨欢筑基极早,与族弟杨恕一向是家中看好的金丹种子。 林白结丹之时,她便已筑基九层,如今已堪堪圆满,至多两三年内,便要渡劫求丹。 雷劫千难万险,这也是她愈加温柔,愈加求索的缘故。 “我送你的葫芦来历不凡,你好好参习其中妙用,或在丹劫之时能用得上。”林白的玄葫奇异,另外的几个葫芦神效也各有不同。 “我本命玉葫,本就与此葫相合。”杨欢摸出旁边放的葫芦,柔柔看向林白,眼中更见热切。 “我得去教训教训妙妙了。”林白想起顾大娘话语,不敢再留。 “指不定她俩已经往这边来了。”杨欢倒是愈发了解妙妙了。 (本章完) 第295章 教徒 第295章 教徒 “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开炉炼丹了,师父一刻缺我不得,要不然就做不成事!” 凤鸣山,妙妙穿束身黑衣,一手执一书卷,一手负于背后,正皱眉教训一个十一二岁的道童。 她年纪也大不了多少,不过到底是筑基之身,又有个金丹高修当师父,气质自然不同,在朱家地位也高的很。 不过到底年纪小,又是少女模样,凶也没个凶样,只是把往日里师父教训她时的样子照搬了来。 “说起来,按家里辈分,你还算是我小叔,跟朱玉树一个辈分,人家都当族长了,你整日里这学不会,那学不来,以后怎生得了?” 妙妙声音娇嫩,偏偏训人很有气势。 那孩子终于扛不住,抽了抽鼻子,眼眶一红,竟哭了出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跟伱这么大的时候,师父把我屁股打烂了,我都没坑一声!”妙妙还是训个不停。“修士,要有骨气!” 又扯了一会儿什么严师出高徒的废话,妙妙便把人赶走,把手里书拿出来看。 没过一会儿,一个六七岁的女童匆匆跑了来。 “族长说云霞宗的道友来了,让大姐去见客。”那女童奶声奶气的道。 妙妙一听这话,就猜要么是孟圆,要么是宋静娴,亦或者曲如意。如今程家老祖新丧,云霞宗肯定要来人的。 弹了下那女童脑门一下,妙妙立即起身,前往凤鸣山大殿。 果然,是曲如意和黄如,朱玉树夫妇作陪,正自闲聊。 “一眨眼妙妙都长这么大了!”曲如意瞧见妙妙,喜欢的不得了,“瞧着就比秀秀机灵,不愧是林转轮带出来的人。” “不谈林转轮人品如何,眼光是真的不错,妙妙和姜鱼的模样一等一,资质也好,一转眼还都筑了基。”黄如也有感叹。 妙妙先行了礼,这才开口问道:“两位姐姐,我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 “在桥山。”曲如意笑着开口,“昨日就来了,我和小黄先去了程家,今日就过来看你们了。” “……”妙妙愣了下,道:“师父他老人家远归劳累,身边也没个驱使的人,我得去伺候着。” 说着话,又是一拜,还朝朱玉树眨巴两下眼,就拍屁股走人了。 “唉,林转轮那种人竟然也能收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徒弟。”曲如意见妙妙急急忙忙的,一副要在师父身前尽孝的样子,不由羡慕。 “谁说不是呢。”黄如也十分有感触,“徒欲养而亲不待,林转轮好福气。” 两女啧啧不停,朱玉树夫妇相顾无言。 妙妙匆忙出了凤鸣山,来到信义坊,马不停蹄的往玉湖赶。 她如今已是筑基前辈,又一向在姜家久住,还跟姜鱼是师姐妹,是故没人敢拦,还一个个的行礼。 来到玉湖,便见黑塔。不远处有一小小院落,内有竹屋。 越过玉湖,来到岸边汀上凉台,有一小小女童正在钓鱼。 妙妙见那女童手拿钓竿,头一栽一栽的打瞌睡,就纳来一块青石丢到河里。 果然,女童被惊醒,揉揉眼睛才发现是妙妙。 “你家老姑当年给姜前辈当门前童子时事事妥帖,可没打过瞌睡!”妙妙伸指头点向那女童额头,当即把女童点了个屁股墩,“我给师父看门时也没出过岔子。你胆敢昼寝,罚你一个月不睡觉。” 女童愣了下,竟委屈的要哭。 “你莫欺负她了。”姜鱼从竹屋中走出。 她穿浅色道袍,头戴莲冠,站的笔直,身量比妙妙还高些。 妙妙开心一笑,两手各捏女童的一瓣脸,往两边扯了扯。 姜鱼上前扶起女童,轻轻安抚,又让她去一旁玩耍,这才开口问道:“师姐,朱前辈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我想出来就出来,谁能困得住我?”妙妙自信一笑。 “师父说满招损谦受益,师姐莫要骄傲自满。”姜鱼一板一眼。 “小鱼儿姐姐说的对。”妙妙诚心受教,又道:“师父回来了。” “啊?”姜鱼吓了一跳,“那怎么办?咱们做的事不太妥帖,怕是师父不高兴。” “有我担着便是。”妙妙挺直胸膛,拍拍胸脯,道:“反正我是主谋,你不过是被我裹挟罢了。” “咱们姐妹同心,也不必分谁主谁从。”姜鱼反倒是下了决心,道:“师父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咱们好好认个错,让师父责罚一番,也就是了。” “我以前犯错,师父可都是打我手心的。”妙妙立即严肃,小声道:“其实,让你姐跟师父睡一觉,吹吹枕头风就好啦。” “好似我是出卖亲姐的换来安宁之身一般……”姜鱼扶额,无奈摇头,“下次再不跟你胡闹了。” “怕什么,你姐乐意的很呢!”妙妙笑嘻嘻,拉住姜鱼手,瞄了眼黑塔,小声道:“你姐闭关这么久,师父在外也久历风霜,俩人正好欢喜欢喜!” “……”姜鱼见妙妙这般说,只无奈一笑,“师父以前在我家修行,给我讲过凡俗之事。他说在他老家有帝王将相,有贩夫走卒。师姐,你就像是皇帝老儿身边的佞臣,为解皇帝老儿之忧,什么都干。” “什么佞臣?这叫大忠似奸!”妙妙自信的挺起胸膛。 姜鱼摇头,显然不信服,却也不辩驳,她知道这位师姐最得师父宠爱,且本领高强,交游也广,什么事都敢干。 “咱们敛财的事必然瞒不过师父的。”姜鱼道。 “这是自然。”妙妙也看的透彻,“顾无伤爱装老成,师父只要一问,他必然就说。就算顾无伤不说,顾连珠也得告黑状!就算顾连珠良心发现,你姐姐睡觉的时候也得告我一状!” “我姐……”姜鱼揉揉眉心,道:“我姐是担心你我走了歪路,她才不是告黑状的人。” “是是是,枕头风嘛,我懂。”妙妙笑。 “那到底怎么办?”姜鱼又问,她一向对这个师姐比较信服,不管主意烂不烂,反正就是主意多。 “还能怎么办?”妙妙一副理所当然,“分他一成便是。” “……”姜鱼惊了,“师父是金丹修士,咱们这仨瓜俩枣的,师父能看得上?再说了,师父本就是丹师出身,他要是愿意开炉炼丹,比咱们往北边倒卖货品要赚的多。” “小鱼儿姐姐,你这就是不懂师父了。” 妙妙十分自信的笑笑,“师父才懒得炼丹呢!炼丹来灵石多慢呀,倒卖货品也难免蚀本,师父才不会这么玩儿,他来灵石的法子比咱们都快!” 姜鱼皱眉细思,然后恍然道:“你是说,师父光凭着睡女人也能大赚特赚?”她回过头看向黑塔,咬着下唇,道:“难怪有一阵子姐姐说穷的很……” “……”妙妙闻言愣了下,道:“这只是一部分。我是说,师父缺灵石了,就出门去抢,他一向不会做生意。” 说到这儿,妙妙揽着姜鱼的细腰,小声道:“这事儿可别往外传,师父是爱名声的。” “……咱们都快把师父名声糟蹋完了。”姜鱼小声嘀咕。 “师父既然回来了,那咱们就能履约,何来败坏名声之言?”妙妙道。“好吧。”姜鱼竟信了,然后又摇头,道:“师姐,你方才说师父爱抢别人的,这话不对。师父一向教导咱们,要和善待人,人不欺我,我不欺人。还说要怀正义之心,不可心存歹毒。又说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乃是让我们踏踏实实学本领的意思。” “这你也信?” 妙妙笑着摇头,道:“身为你家租客,把你家嫡女睡了,还从你家嫡女手里白吃白喝,这种人说的话你也信?” “……”姜鱼愣了下,辩驳道:“师父炼丹的能耐出自你家,他对你家比对我家还亲,我怎没听说他睡你家女子?” “还不是师父夸下海口,说什么不近女色。也是朱玉蔷不争气,朱玉环姿色又差!”妙妙很有道理,“再说他又不是时时去我家,还有师娘管着,你真以为师父是个老实人?” 她掰着指头,“我敢打赌,师父这次在道隐宗,指不定又勾了人!回头咱去打听打听,要是没有,我跳你家玉湖!” 姜鱼听了这话,竟认可的点点头,道:“半年前,来看咱俩的那位木前辈……” “必然也是师父勾搭上的!”妙妙十分肯定,哼哼两声,靠到姜鱼耳朵边,“师父才进阶金丹,就勾上了老金丹。要是他再使使劲儿,青云山水帘洞那位指不定也……” 姜鱼赶紧捂住妙妙的嘴。 “你呀,就是太老实了!”妙妙笑。 姜鱼捂着额头,只觉无奈。 “走吧,咱早些去见一见师父,先糊弄过去再说。”妙妙又指了指黑塔,问道:“不去跟你姐说一声?” “我姐还在闭关呢。”姜鱼道。 “还在闭关?这都一年多了吧?”妙妙叉着腰,抬头看向黑塔,嘀咕道:“你姐一向有能耐,筑基又早。怕是师父又要睡金丹了……” 姜鱼也看向黑塔,点点头道:“前些日子黑塔似有异动,我姐应是又有所进。” “见贤思齐,你也要快些才是!”妙妙抱臂,打量了下姜鱼,道:“你姐胸前跟藏了俩丹炉似的,跟你倒不像是亲姐妹。我估摸着,她别是修了什么双修妙法吧?待会儿问问师父去!” “……”姜鱼无语。 姐妹俩扯了半天,一块儿离了玉湖,来到信义坊。 一路往西行,没过一会儿就被人拦住。 “两位师妹留步!”一个筑基女修行礼。 这女修出自淳于家,名为淳于叶,如今一向帮着料理淳于家外事。 “师姐何事呀?莫不是代淳于通来催还灵石的吧?”妙妙笑笑,按着手上储物戒,一副要当场清账的模样。 先前逼债之事便是因淳于通而起,是故妙妙很不乐意,一直嘀咕淳于通不厚道。 “怎么会?我家可是真心诚意想请令师来传道开智的。”淳于叶连忙笑着道。 “放心,我自然忘不了你家。”妙妙满意笑笑,道:“不过万事还需自强,师父他老人家就算言传身教,你们自身不行,那也难呀!” “师妹说的是。”淳于叶又是一礼,道:“令师既已回归,不知何时开坛讲道?” 妙妙略作沉吟,做思考模样,道:“总得等程老祖的祭礼过了再说。不过师父交游甚广,事务也多……” “淳于师姐静待佳音便是。”姜鱼一向老实,她见妙妙拿捏,便赶紧出声帮淳于叶。 淳于叶谢过,姜鱼拉上妙妙赶紧走。 “怎么了?要不是淳于通乱找人问,咱俩的事指不定没人管!”待走远了,妙妙这才出声。 “她不一样。”姜鱼往后面瞧了眼,见淳于叶已不见了,才小声道:“你忘了师父在淳于家待过?我听我姐说过,这位淳于叶师姐彼时帮过师父。” “啊?”妙妙愣了,“合着师父能有今日还真是一路睡出来的?” “莫要乱说,师父跟人家清清白白。”姜鱼立即道。 “你信么?”妙妙问。 “……”姜鱼无语。 俩人一边赶路,一边讨论桥山金丹四宗门四家族中还有没有师父的相好儿。 待到了桥山,姜鱼见妙妙也不去顾家之地,反先往杨家走,便犯了疑惑,“师父乃是顾家人,必然在顾家,为何先去杨家?” “你呀你,这就是你不懂师父的地方了。”妙妙自信非常,“师父昨日到,必然是先去拜见顾老祖的。可后来没去我家,也没去你家,那必然是去了杨家。我估摸着,这会儿还在欢欢姐的床榻上呢。” “……”姜鱼愣了下,然后竟点了点头。“有道理。” 继续往前,远远便瞧见杨欢的院子内围坐了不少人,显然是在聆听讲道。 妙妙与姜鱼进了院子中,便见师父趺坐枣树下,杨家来了不少人,杨恕与杨嗔,还有杨冰与盖盈秋,另有几个年轻练气。 除了杨家人外,还有顾家人,顾无伤与顾连珠也在。 妙妙与姜鱼上前,跪倒行礼,也不敢出声。 垂头了好一会儿,却见师父没搭理,反继续讲道。 二女细听,发觉师父不是老调重弹讲什么炼丹的学问,反而说起了九遮山一行的所见所闻。 “九遮山不愧是我道门繁盛之处,高人云集,商贸繁盛。其门下弟子亦是品行高洁,卓尔不群,我心向往之。秘境之中虽说死伤难免,可事后还是每每愤恨自己力薄,不能援救同道。”林白感叹。 妙妙与姜鱼还在地上跪着,听闻这话,就知道是师父在骂自己。 姜鱼更觉愧疚万分,面红耳赤的低着头,心中反思,日后定不能再任师姐唆使,亦不能再丢了师父的颜面。 妙妙也低着头,她倒是没有反思之心,而是小声嘀咕道:“师父这般伤悲,不似作假,那指不定就是师父杀的人。” “妙妙,你在说什么呢?”林白瞪过去。 “我说师父高明!”妙妙立即道。 “什么?”林白皱眉。 “我说师父有悲天悯人之情,关爱同道之心,妙妙当以师父为榜样!”妙妙赶紧改口。 “小鱼儿呢?”林白一个都不放过。 “徒儿如师姐一样,当以师父为楷模,立身以正,善对他人。”姜鱼道。 “你们能真么想,为师就放心了。”林白满意的点头。 诸人闻言,纷纷夸赞转轮前辈教徒有方。 (本章完) 第296章 云无咎 第296章 云无咎 演了一出师慈徒孝戏的,林白见大家伙意犹未尽,杨氏兄弟又一个劲儿的让再说说历练经历,林白便又扯了起来。 妙妙在旁跪着,见师父说上瘾了,便朝姜鱼抬抬眉。 姜鱼没懂,又见妙妙拿下巴指了指师父旁边的杨欢。 果然,师父固然越扯越来劲儿,可那杨欢目不转睛,柔情无限,也不知在不在听。 姜鱼固然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却没少跟着妙妙见世面,话本也是瞧过的,这会儿她已明白师父必然如妙妙猜测的那般,昨夜在杨欢处歇息了。 正想着自家姐姐没喝上头汤,姜鱼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又见妙妙挤眉弄眼。 姜鱼顺着妙妙眼光看过去,就见盖盈秋与杨恕坐在一处,而那盖盈秋却没怎听讲,反侧首皱眉,不时偷瞧杨欢,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姜鱼见妙妙一副开心样子,她不敢再跟妙妙对视,生怕引来师父注意。 妙妙见姜鱼不理她,便撇撇嘴,看向一旁顾连珠。 顾连珠再也不是昔日被顾瑶欺负的看门童子了,如今已经长成,虽呆头呆脑,可爱做一副老成模样,也不知跟谁学的。 妙妙跪坐在地,动动胳膊戳了戳顾连珠。 顾连珠跟妙妙一向是有过旧怨的,又因曾屡受顾瑶欺辱,是故跟这些脑子活络的女修是不太来往的。 妙妙见顾连珠皱眉瞪眼,她也不理会,拿手在地上写字:待散了道会,让顾飞雪来见我师。事关传道,莫要多言! 顾连珠本不想理会,可待看到顾飞雪三个字,便又沉吟。 他如今越长越大,又爱跟着顾无伤,对家中事务也知道的更多。明白顾飞雪乃是家中的金丹种子,却因昔日眠龙山之事耽误了许多。 如今顾飞雪虽说修为又缓缓上去了,可到底一步慢步步慢。 顾连珠到底念着是自家人,深知转轮前辈是个有能耐的,指不定能指点顾飞雪,便又瞪了眼妙妙,终于点头。 妙妙不再多看顾连珠,装模作样的听师父讲道。 扯了半日,眼见天都黑了,林白才挥了挥袖子,算是完事。 一众人拜谢过,林白带着俩徒弟离开,回到静修之处。 这是昔日朱见羊闭关之处,静谧非常。遥望便能见仙桥福地,灵气充盈,乃是修行的绝佳之处。 院子中布置简单,只石桌石凳,一颗老树。 林白坐下,俩徒弟一左一右跪下,各自捶两个腿,乖巧的不像话。 “为师辛勤求道多年,在桥山算是略有薄名,不敢说人所共仰,却也有平易近人,不欺良善。” 林白自谦一句,又接着道:“你二人身为我座下弟子,日后不可借此名声行事。为师别无所求,只盼你二人能青出于蓝。” 说着话,幽幽叹了口气,竟有伤感之意。 俩徒弟立即表忠心。 “为师在桥山行走多年,各门派家族都是友朋故交。金丹道会乃是小事,人情往来罢了。你二人却妄收他人钱财,岂非置为师于不义?”林白又训。 两女立即跪倒。 “抬起头。”待二女抬起头,林白就点二女额头,没好气道:“没半点出息。想要赚灵石,路子多的是,改日师父带伱二人去赚些。” “师父,哪里能发财?”妙妙好奇问。 “最近千壑沙地那边还有人去搜什么异动根源么?”林白问。 “早歇了!”妙妙立即摇头,“听说死了不少人,现如今没啥人去,剩下的也都是亡命之徒,比我都穷!” 林白点点头,又问:“眠龙山那边呢?” “现今那边虽说还是乱了些,可有咱们桥山的人坐镇龙门坊,沉玉仙子隔三差五的也会去一趟,怕是不好抢。”妙妙道。 “你就知道抢!”林白又点妙妙眉心,“为师说的是正经生意!” “是是是!”妙妙捂着额头,连忙附和。 “既然生意难做,那就不做了。”林白倒是放得下,“你二人背靠家族,也不缺你们赚的那几块灵石。须知,修为才是根本。赚再多灵石,修为不济,也难保富贵。若是境界上去了,灵石唾手可得,家族也能因此受益。” “师父说的对!”妙妙与姜鱼立即躬身迎合。 林白再想跟她俩扯一扯勤劳为本的体面话,却见一袭白衣飘飘而来。 顾飞雪踏步入院中,气质一如往昔,只更添几分恬淡冷清。 盈盈一礼,道:“前辈夜邀,不知何事?” 林白面不改色,瞧妙妙嘿嘿嘿笑的样子,便知顾飞雪是被妙妙诳了来。 还没来得及吭声,妙妙就立即道:“师父想你想的很,又说月色撩人,正好把酒言欢,聊些过往,好能诉诉衷肠。” 顾飞雪闻言,往日清冷的面容上竟有微微笑容,道:“我也想知道前辈道隐宗一行如何。” 姜鱼还在发愣,妙妙已经请顾飞雪坐下了。 又倒上酒,妙妙拉上还在懵的姜鱼行了一礼,一拍屁股就走人了。 “丹论已得,如今怎样了?”林白问。 “彷徨前行,难望前辈项背。”顾飞雪道。 “你我共过患难,却也不必时时称前辈。”林白笑着举起酒杯,道:“我始终念着眠龙山旧事,一直把你当师姐看的。” 顾飞雪低下头,也拿起酒杯,却不言语。 林白知她也是极骄傲之人,如今却蹉跎许久,不仅修为进境慢了下来,反让人赶了去,是故心中难免郁郁。 “老祖对你颇为倚重,结丹后就被带到了道隐宗,我还未当面贺结丹之喜。”顾飞雪饮去杯中酒,倒翻酒杯,示意饮尽。 “师姐见外了。”林白笑笑,也跟着饮下一杯。 “道隐宗之行可有收获?”顾飞雪又问。 林白给她倒上酒,然后伸出手臂,放到她跟前。 “……”顾飞雪脸红了下,竟低下头,“我此身早许剑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林白抬头瞧了眼皎白圆月,又看月下白衣女子,终究还是没胡思乱想。 “我身受刀意,你可细细感受。”林白道。 自打从九遮山回来,裴大姐日夜琢磨,欢欢姐浅尝辄止,而顾飞雪身为剑修,自该让她瞧一瞧的,或能有所得。 “……”顾飞雪见会错了意,她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却也没不好意思,当即搭上林白手腕。 这是极其亲近的人才能做的,灵力入体,细细感受,当即便觉出异样。 “太过细微,不可琢磨。然则稍稍感受,竟似能沿着我的灵力与神识侵入自身体内,有摧毁一切之势,且生生不息。” 顾飞雪惊讶之极的看着林白,抓住林白手腕,道:“你身受此刀意,可还好?” 林白微微摇头,道:“修行本就是逆流而上,这些伤势也无妨,尽能挨得住。” “你才刚刚结丹就这样,老祖可有法子拔除?”顾飞雪关心问。 林白无奈摇头。顾飞雪见状,沉默不语。 “如何?可有所得?”林白微微笑,见她还扣着自己手腕,有微微凉意,便道:“只要你能有所得,那我受些苦也没什么。” 顾飞雪看向林白,叹了口气,道:“你总是想着别人,难免忘了自己。” 林白摆摆手,示意不必再说。 “这刀意与我所修并不相契。”顾飞雪摇摇头,认真道:“这也绝不是我如今能参悟的。或许裴宁……” 她看向林白,终于把手收了回去。 “裴宁倒是也参悟了,只是并未见功。”林白道。 “裴宁资质极佳,本命又适合修剑,或许她日后能稍稍借势。” 顾飞雪笑了笑,又拿起手,放到林白手腕上,问:“她是第一个看的吧?也是这么看的?” “……”林白点点头,心说裴大姐的待遇就高的多了。 “其实,你能想起让我一观,我心里就开心了。”顾飞雪道。 “师姐要是想参悟,只管来寻我便是。”林白笑着道。 “日日能去?”顾飞雪立即道,随即微微笑着摇头,道:“我开玩笑的,你修行为重,莫因杂事乱心。” “……”林白确实没空儿天天接待,是故就算默认。 “听说裴宁拜在陈天人座下,她在道隐宗可还好?”顾飞雪又问。 “自然一切都好。”林白回。 “秀秀许久没来桥山了,她如何了?”顾飞雪再问。 “我也未去看过,想来过几日就要来了。”林白道。 “妙妙与姜鱼倒是越来越出息,你收徒的眼光倒是不错。”顾飞雪道。 “不给我惹祸就好了。”林白笑。 顾飞雪许是想不到什么话题了,竟也不问了。 “天已不早,我该回去了。”顾飞雪起身。 林白相送。 出了院子,月映山林,更见林木清幽。 “师姐,风物长宜放眼量。”林白提点,“许多事其实到了金丹境界,便都不是事了。剑修一往无前,人也该如此。” 顾飞雪点点头,行了一礼,便即远去。 没过一会儿,便见又有人来,妙妙和姜鱼竟带着杨欢来了。 她俩为逃避责罚可真是用心良苦,林白都不知如何说了。 果然,杨欢一来就遣开妙妙和姜鱼,然后就给她俩求情。 其实昨晚就已求过情了,林白也没想怎么责罚俩徒弟。 都是看着长大的,林白把她俩当女儿看,疼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多加责罚。 杨欢扯了半天,推着林白入内,也不管林白答不答应,反正尽心伺候。 也不知她是真的为二女求情,还是本就没吃饱。 待又过一日,林白带上俩徒弟,去往凤鸣山。 “程家虽没了元婴老祖,可到底又坐上了庶务掌门之位。” 朱见羊说起桥山变动,“庶务掌门乃是向老祖所授,一向权柄不小。因此程家之势倒也不减,日后若能再出一元婴,便能再续千年之威。”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北方战事,朱见羊问起林白日后打算。 “当是静修为要。自打结丹后就没消停,境界一点未动,是故还是提升境界为是,不能负了顾老祖的期待之情。”林白笑着道。 “确实该如此,桥山安稳,云霞宗与九阴山也平和。既然无事,便该沉下心修行。” 朱见羊笑笑,接着又道:“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说到这里,他传音道:“我听说九阴山的人似乎往北边出了力,桥山也派过去不少人。” “北方战事离桥山快有万里了,他们也争不到这里来,三派只需坐等发财便可,怎么参与其中了?”林白好奇问。 “我也不知。”朱见羊苦笑摇头,他似是想起骚狐狸作的孽,摆手道:“反正我是万万不会再去的。” 林白笑笑,自然明白缘由。如今朱家好不容易又出了个金丹,有了点中兴的样子,可底蕴还是太过浅薄,真不敢随意乱走动了。 俩人饮酒谈天,随意说着闲话。 过了三日,林白再去姜家,不想姜丫头还是闭关不出,姜行痴也关门谢客。 没法子,林白便回桥山静修,坐等祭礼。 又过几日,祭礼便算是开始了。 林白来桥山的日子虽短,可竟能参与两位元婴的祭礼,还见证了一位元婴的陨落,也不知是好是坏。 元婴祭礼如旧,还是三十三日。 先是桥山一脉的家族门派来参拜,接着便是四周之地,甚至散修也能到场。 主持礼仪之人乃是庶务掌门程克水,与程家程野风。 顾九重与杨少安也未闲着,毕竟同属一门。 不过姜小白依旧没露面,倒是姜行痴匆匆来拜谒一番,与程克水聊了许久,随后又离去。 林白估摸着,姜行痴应是到了紧要关头,能否证道元婴用不了多久便能见分晓。 又过了几日,道隐宗的人来了,只是并非陈天人亲至,乃是莫应成与闵横波带队,独孤雁和独孤靖姐妹也跟着来了,裴大姐却没来。 林白回桥山前就跟裴宁通过气,裴大姐不爱这些虚的,也不愿再跟旧人有瓜葛,是故干脆不来了。 “先生。”独孤靖跟着莫应成等人拜祭过,待莫应成等人去跟程克水应酬,她便找了过来。 林白是跟朱家人在一块儿,妙妙与姜鱼站在身后。 俩徒弟一听这个称呼,对视了一眼,便盯着独孤靖瞧个不停。 “两位师姐。”独孤靖朝妙妙和姜鱼行礼。 独孤靖行了礼,见转轮先生和他的俩徒弟都没说话,正好奇呢,心中一动,看向远处。 只见一朵白云飘来,落下一群人。 为首之人黑须黑发,身量高大消瘦,穿褐色道袍,着松木发簪,不见威严,气质却似海外仙人。 此人散出淡淡威压,乃是元婴气息。 (本章完) 第297章 问询 第297章 问询 那老者阔步上前,给人一种无可琢磨之感,像雾像雨又像风。 身后跟着两男一女,乃是破云子,曲成甲与高元元。 再后则是孟圆一行筑基。 此番云霞宗之主亲临,又携徒子徒孙,场面着实不小,当即引得诸人注视。 先前顾青山祭礼,一直到最后一天才来个木妖,这一次云无咎亲至,场面又是不同。 观礼之人尽皆俯身行礼,程克水诸人从殿中匆忙出来,上前躬身。 云无咎微微颔首,也不多言。 一缕碧水落下,顾倾水着碧衣,道:“云师兄大驾光临,不妨登山一叙?” “固所愿也。”云无咎声音苍老,似在天外出声。 顾倾水也不再多说,身化碧水,朝仙桥福地而去。 云无咎环视场上诸人,随即跟上。 待元婴离场,一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元婴修士即便只是稍稍散出威压,也足以令人寒颤。 方才俯身下拜之际,林白虽未与云无咎对视,却有被注视之感。 先前顾青山祭礼时被木妖注目,乃是借了人家的枯木蝉之故,而此番被云无咎注目,怕是与曲成甲的旧怨有关。 亦或者是同为无相传人之故。 “师父,这是咱们地盘,莫怕。”妙妙搀着林白胳膊,竟还安慰。 “为师什么时候怕过?”林白甩开妙妙的手。 “是是是。”妙妙贴心的给林白擦了擦额头汗。 林白去看曲如意,只见她缩着脖子,一动不敢动。黄如拉着曲如意的手,好似在低声安慰。 这曲如意在外浪了许久,这番来到桥山,没曾想曲成甲亲至,着实是吓坏了。 林白看向一旁的朱见羊。 朱见羊微微摇头,示意跟咱们没关系。 林白点头,只是这云无咎已许久未出山了,传闻一直闭关不出,狐狸闹腾时没露面,桥山与九阴山大战之时曾有云朵飘近,却也没出面。 而且也没听说过云无咎与程家老祖有旧,如今程家老祖陨落,却大张旗鼓的过来,想必还是借此机会拜访向无回。 至于所谋何事,林白自认是没资格知晓的。 不过向无回与云无咎、阴无晴都出自无字秘境,乃是有师兄妹情谊的,怕是另有缘由。 那边程克水与破云子等人见礼,莫应成似与高元元相识,两人把臂低语。 没过一会儿,程克水与破云子等人入内,莫应成与闵横波走了过来。 先跟朱见羊和林白行了礼,然后莫应成看向妙妙与姜鱼。 “这就是转轮师弟两位高徒吧?”莫应成问。 妙妙与姜鱼行礼。 废话几句,林白见莫应成似有话说,便道:“莫兄远来辛苦,不如去我那边坐坐,正好请教些修行上的事。” 莫应成当即应下,又留下闵横波,与林白同行。 “春晖堂?”来到林白静修的院子,莫应成见门口挂了牌子,不由笑问。 所谓春晖大都是指慈母。 林白脸一黑,这是妙妙擅自做主,她怕责罚,说什么严师出高徒,严师如慈母之类的荒唐话,是故把这里弄成了什么春晖堂,还说要跟姜鱼孝顺师父云云。 “道隐宗一行,我见令师教徒以慈,便有了效仿令师教徒的法子,是故取名春晖堂,以示榜样。”林白硬是给妙妙圆了回来。 果然,莫应成连连点头,道:“前些日子论道,我听裴师妹说你最是宠爱弟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转轮师弟爱徒如子,我是极为钦佩的。” 俩人在院里坐下,倒上茶水。 扯了一会儿,莫应成终于说起正事,“高元元与天池派盖成非曾去过我道隐宗,我与他二人相识已久。只是久闻云霞宗之主的大名,却一直未能见面,今日不想有此福分。” 这是来跟我打探了?我也不知道啊!摸摸顾大娘的手已是极为不易了,再想参与高修之事,怕是还没资格。 “以师兄之见,云前辈此行有何意?”林白诚心发问。 莫应成与林白也算是共过患难,还有裴宁这层关系在,不是外人,可见林白这会儿也是一脸懵,他便小声问道:“你也不知?”他指了指青云山方向。 这是询问顾倾水有无透露。 “莫兄也不必瞒你。顾老祖虽看重我,却一向未让我参与机密。”林白道。 莫应成点点头,了然道:“顾前辈着意栽培,是不想让伱杂事扰心。” 他抓住林白袖子,出起主意,道:“裴师妹远在天边,你又在九遮山招惹人,与木师妹也不清不楚,何不再寻个顾家女,筑基女修就行。如此一来,顾老祖就真把你当自家人了!” 怎么都是拉皮条的?还筑基女修?为何不能是元婴高修?林白摆手,道:“顾老祖不喜男女之事,也不以男女情爱留人。” “也是,顾前辈一看就是冷清淡然之人,不爱这种小手段也是有的。” 莫应成嘿嘿笑着摸出一封信,道:“九遮山毕师妹托我转送。” “毕还秋?”林白接过信,有点不敢打开看。 彼时虽说有救人之举,可一来是敬毕还秋求道之心,二来也是闲着做做样子,没曾想人家还专门来信。 林白自认不是良人,着实不敢耽误人家。而且还有嬴望天之事,一边杀人家师兄,一边祸害人家师妹,有点不厚道。 “莫辜负人家的一片好心。”莫应成压低语声,“裴师妹只一心修行,她不知道此事,我也没跟闵横波和独孤雁说。” “……师兄用心良苦。” 林白苦笑一声,打开信看,上面倒也没说什么,只问林白近况,又说了说她的近况,而后还邀林白去九遮山游玩,最后提了几个修行上的疑问。 “人家问疑,这是盼你回信的意思。”莫应成毫无大师兄风范,竟凑上来瞧。 “……”林白没法子,当场取出笔墨,回信一封,也邀毕还秋来桥山做客。莫应成还出了主意,都不是正经话语,被林白否了。 把回信交给莫应成,林白笑着问:“莫兄与李师姐如何了?” 莫应成听了这话竟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去了九遮山,如今还没个音信。我猜,我猜大约……” “大约是能成的。”林白笑。 “只盼能成。”莫应成感叹摇头,“要是能成,我也没别的期望了。” 说着话,莫应成抓住林白手腕,道:“到时候来喝喜酒。” “自然是要叨扰的。”林白笑。 “听说北边越来越乱了,是何缘故?”莫应成又扯了起来。林白也不把他当外人,当即说起周回山与问天阁的旧怨。 待莫应成听完,他也是摇头不止,连连感叹。 “我要早些回去,独孤老爷子托我带来独孤靖,想让她在外历练历练。”莫应成看向林白。 我成老妈子了?两个徒弟就够头疼了,再加一个还不疯?林白点头应下,道:“她比妙妙稍长几岁,想必能玩到一块儿。” 没法子,林白是个厚道人,一直记着独孤蒿的恩惠。 另外,独孤靖这丫头也上进,会伺候人,话虽不多,模样倒是不错…… 俩人又扯了一会儿,一块儿回了祭礼处。 曲如意已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被孟圆揪了去。黄如正拉着独孤靖,低声跟妙妙和姜鱼说话。 倒是闵横波与朱见羊在旁闲聊,看似十分投机。 “你小心些才是,独孤老前辈是个厚道人,只可惜所托非人。”黄如拉住独孤靖,一副过来人模样。 “黄大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妙妙来了气,“我师父为人正派,独孤靖跟我师父学几天阵法怎么了?好似我师父是禽兽一般!” “你师父什么样,你不知道?”黄如立即回嘴,又拉住独孤靖叮嘱,“其实顾瑶也懂阵法,不必林转轮差!你到底去的地方少,见的人也少,不知人间险恶。” 独孤靖笑着点头。 待看到林莫二人来了,独孤靖又赶紧行礼。 “独孤靖,我等就要离开,你便留在桥山,多多交游友朋。桥山乃是钟灵毓秀之地,高人无数,盼你能有长进。”莫应成一副严肃模样,终于又有了大弟子的风范。 独孤靖恭敬应下。 莫应成不再多言,带上闵横波等人,去向程克水拜别。 待程克水送走道隐宗来客,孟圆却又找了过来。 “转轮前辈!”孟圆面上有笑,一如往昔那般大方有礼,“如意在外奔走,多蒙前辈照顾了。” “客气了,我本就与她相识于微末,何谈照顾不照顾。”林白其实根本没照顾,倒是在道隐宗和九遮山时没少跟她吵嘴,只因劝她少喝酒。 “恭喜前辈结丹。”孟圆又是一礼。 “你我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林白笑笑,问道:“我看你气息又有长进,想必结丹之日也不远了。” “艰难攀登罢了。”孟圆苦笑一声,又是一礼,道:“师父想请前辈说说话。” 林白对破云子印象极好,又与高元元有过往来,是故立即应下。 “那位师姐也是先生的红颜知己么?”独孤靖远远瞧着,小声问黄如。 黄如撇撇嘴,没好气道:“路边跑过来条雌的,就是他红颜知己么?” “黄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妙妙不忿。 “我话不对么?”黄如叉腰,“小妙妙,你小时候多乖巧懂事,越长大越跟你师父学坏。我可是听说你做的大事了!”她见姜鱼要帮忙插嘴,又立即指着姜鱼,道:“还有你,你姐姐在眠龙山筑基时还是借用了我住处!你君子一般的人物,莫学你姐。” 黄如三言两语把妙妙和姜鱼喝退,又看独孤靖,道:“孟圆孟师姐品行高洁,跟林转轮没什么关系。倒是云霞宗的宋静娴,我听如意说过,好似跟林转轮有往来……” 这边扯的正欢,林白已跟着孟圆来到偏殿外。 “不知尊师找我有什么事?”这次曲成甲也来了,林白虽不怕曲成甲,可到底不想跟破云子等人结怨。 谁好谁坏,林白看的分明。 “无须担忧。”孟圆朝林白眨巴眼睛。 入了偏殿,人倒是不少。 桥山派三位金丹,程克水、顾九重和杨少安。 另还有云霞宗三嫡传,乃是破云子,曲成甲和高元元。 六位金丹身后各自站了人,曲如意垂头站在曲成甲身后,好似刚被骟掉的、的小公鸡。 再看曲成甲,分明闭目不动,根本不看林白。 高元元倒是面上有笑,好奇打量林白。 破云子依旧一身旧衣,稍显邋遢,人却精神的很。 林白朝诸人行礼,一行人起身回礼。如今到底是金丹之身,又有顾倾水为依,还跟狐狸有旧,不论是谁都得给几分薄面。 只曲成甲闭目不动,好似不知有人前来一般。 “转轮贤弟!”程克水非常热情的请林白坐下。 “我记得初见你时,是如意在外筑基时?”高元元笑着看向曲如意。 曲如意低着头,瞄了眼高元元,然后点点头。 “待再见之时,应是你在眠龙山寻筑基机缘了。”高元元感叹不休,“时光荏苒。如今竟已到了金丹境,而我等却无半分进益。” “昔日指点之恩,赠酒之谊不敢稍忘。”林白朝高元元行礼。 高元元笑了笑,并不多说什么。 破云子见林白并不谈及曲成甲恩怨,也无怨怼之意,心知固然是他仇怨已了,也有自己和高元元的旧情在,更多的怕也是看在曲如意的面子上。 “转轮贤弟,”程克水又开了口,“破云子师兄想找你问些事,不知方便不方便讲。” “不知是何事?”林白好奇问,心中却知必然是九遮山之事。 “前番九遮山秘境开启,老弟你亲自去了一趟,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破云子也不拐弯,直接就问。“我们所居东海域为无相道主法场,是故想要探问一二,并无他意。” 林白看向顾九重,顾九重点点头。 “去是去过了,不过其中详情,九遮山不让外传的。”确实有这个规矩,不过林白没遵守,早就在外讲过许多次了,只隐去了不少细节。 “大家又不是外人。”程克水也略略听林白讲过。 “既然掌门说了,那我自然不敢隐瞒。”林白给了程克水面子,这才看向破云子和高元元,接着道:“我与曲如意相交已久,共过患难,又得过破云子师兄和高师兄指点,确实不算外人,那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曲如意本低着头跟斗败的小母鸡一般,听了这话就是一愣,呆呆的看着林白,一副你为啥扯上我的疑惑表情。 林白根本不理会曲如意的幽怨眼光,只把当时无尽河下之事细细讲了一遍。 当然,自也隐去了山顶所得。倒是身受刀意之事瞒不得,也一一讲了。 破云子是剑修,听说有毁灭万物之势的刀意,当即来了兴趣。 林白让他检验一番。 “腐草荧光,如何能比日月?今日才知我辈连荧光都不是。”破云子稍稍感受便松开了手,一副失神模样。 诸人闻听破云子如此高看这刀意,无不侧目。 (本章完) 第298章 讲道 第298章 讲道 事涉无相道主,偏殿内一时静谧。 此间本就是丧事,可无相道主那般人物尚且有陨落之时,区区元婴之死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而且破云子又感叹什么荧光日月,场上都是七位金丹,大道有指望的也就一半,一时间大家伙儿竟有兔死狐悲之感。 “不瞒诸位,”林白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九遮山一行确实磨砺道心,然则本以为能登高望远,不想却更觉自身之渺小。” 说到这儿,林白环视诸人,尤其是多看了下闭着眼的曲成甲和缩脖子的曲如意,接着道:“九遮山的诸位师兄师姐都是人中龙凤,只是其中着实凶险,还是折了几位师兄。” 又是一声叹气,林白看向破云子,问道:“破云子师兄,我一直有疑,那出刀之人到底是谁?” 林白不敢打听围杀无相道主的主谋,倒是对出刀之人很有兴趣。 而且在桥山打混的久了,林白也越来越认可鹿轻音所谓东海域乃是死地的评价。 此方天地太小,化神修士都没几个。周回山虽有,可早已陨落千年之久。即便还有新的,可到底是北荒域鸠占鹊巢。 难不成东海域因无相道主之故,出了某种变故?无相道主的道场便是东海域,可在家里被人祸害了,难道因果在这里? 林白想不明白,自然想问问他人。 诸人闻听林白的疑问,却纷纷摇头。 破云子也无奈笑笑,道:“东海域贫瘠,少有高人来往,我也不知。” 果然,大家伙儿都不知道。或者说,此间金丹还没资格知道,但向无回等人或许知晓一些,但并未言说。 说到底,不管是无相道主,还是出刀之人,都太高太远了,根本不是区区金丹,乃至元婴修士能参与其中的。 林白也不再多加打探,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到了那一步,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 “无相道主业已凋零。” 破云子似有伤感,也不知是叹息自身之渺小,还是感慨生命之无常。“不过东海域到底是她老人家的道场,各地各处皆有她所留所居之处。近些年来,秘境接连开启,每每有异象现世。” 他看向林白,又看看孟圆和曲如意,接着道:“先是无字秘境,家师曾去探过,至于无相冢,想必各位道友也都去过,只是有所得者少,多半空手而归。” 说到无相冢之事,曲如意头低的更狠了。 场上诸人倒是都有风范,也没人去看曲成甲的反应。 “秘境确实一直都有,或许还藏着许多,待来日开启。”程克水抚须,沉吟道:“然则入秘境之人,且有所得者,也只是大道未定的低阶修士。” 程克水说到这里,指了指桥山福地,道:“向老祖,贵派宗主,还有九阴山阴前辈,彼时也是筑基之时入的无字秘境。” “如此种种,怕是无相道主真的是留待后人,寻承接衣钵之人了。”破云子感叹。 “千壑沙地乃是无相道主陨落之处,其所留小世界繁多。”高元元忽的笑出声,“我记得千壑沙地最中央有深渊之地,凶险之极,想必其中机缘更多。” 这话一说,诸人没了动静。 千壑沙地本就风沙喧嚣,寻常修士难以深入。最中间的地方更不用说,场上诸人也难亲至,怕是元婴境才能一探。 诸人扯了一会儿,破云子又跟林白打听了九遮山之事,原来他跟景思退也有交游。 这也不奇怪,高门大派虽相隔极远,动辄几千里,乃至上万里,但于金丹修士而言,也算不得多远。即便有险要之地阻隔,如那眠龙山,亦或者千壑沙地,绕一圈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而且大派之间往往也各闻声名,乃至于最高层的元婴也有交游,各地也有商货往来。 林白当即夸赞了一番景思退,破云子也说景思退气度不凡。 互相吹了一会儿,大家伙儿算是散了会。 出了偏殿,孟圆又跟了出来。 “前辈。”孟圆面上有笑,小声道:“静娴托我祝贺前辈结丹。” “她怎么没来?”林白还好奇呢,寻思着能让宋静娴跟独孤靖聊一聊阵法。 “她修为到了关键处,不便过来。”孟圆感叹一声,又幽幽看林白,道:“我以为你把她忘了呢。” “昔日并肩作战之谊,怎能相忘?”林白笑着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情谊。”孟圆挑眉,“她可是时时念着你的。听说你结了丹,一直跟我说想要来桥山。后来又听说伱去了道隐宗参与什么试炼,她还时时祈祷你平安呢。” “她还好吧?”林白也不知道怎么答。 其实对宋静娴颇为关照的缘故在于宋清。当然,宋静娴确实人美心善,性情也极好。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孟圆得意一笑,不再纠缠这件事,反低声道:“这一次如意跑不掉了,怕是要回岛上久居,你等过上个三五年,求沉玉仙子去一趟,把她捞出来。” 这大师姐为了师妹真是煞费苦心,已经提前安排后事了。 林白自然应下。 又过两日,九阴山来人祭拜,只不过是金丹带队。 云无咎还未从仙桥福地下来,破云子等人一直未离开。 待到元婴祭礼的第三十三日,依着惯例,该有元婴修士讲道。 上一次顾青山祭礼时,便是顾倾水讲道。 这日晨间,桥山肃穆,许多人已早早的等候在大殿前的广场上,盼能聆听元婴之声。 果然,没等多久,仙桥福地上升腾出云雾,继而诸人便觉有恍惚之感,好似法无所禁,又似归于凡俗之身。 淡淡威压落下,便见大殿前高台上盘坐三人。 居中之人穿麻衣短袍,气度非凡,正是向无回。左边有一黑须老者,身形消瘦,乃是云霞宗之主云无咎;右边有一女子,身着碧衣,清冷淡然,容貌极美,乃是顾倾水。 一众修士立即俯身参拜。 林白师徒三人头压的尤为低,都不敢吭声。 台上三元婴,其中两个都曾得罪过,着实心虚的很。 “我起于微末……” 向无回语声苍茫,飘荡在场上,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他不讲什么玄之又玄的修行感悟,也不提破关闯关的心得,只是说起求道旧事。 从一无名之辈拜入桥山派,继而筑基,结丹,乃至证道元婴,成为三派第一人。 向无回倒也没多说其中艰辛,只说求道之心。 不贪女色,不爱财物,不造杀戮,只一心静修。 向无回也不高屋建甄,反将生平娓娓道来。修行之事不多提,围杀鹿海客之事也一笔带过,好似平平淡淡,却令听者尽皆入神,好似重走了一遍向无回的修行之路一般。 待他讲完,堪堪已到傍晚。 待到散会,三元婴没了踪影,一众人却还意犹未尽,久久不动。如今祭礼已毕,狐狸却没露面,也不知是在家睡大觉,还是有别的事。 以往狐狸最爱凑热闹,就是没事也得来晃荡一圈,说上些骚话怪话。可如今不来,倒是有些奇怪了。 “回头每人写一份感悟,三日后给我。”林白布下任务,见独孤靖愣神,便也不放过,“你也一样。” 三女都应承了下来。 黄如跟独孤靖在一块儿坐着,她见林白看过来,竟躲避目光,好似怕被派遣任务。 “你师父怎么没来?”林白看向黄如。 黄如见林白不是逼她写什么感悟,不由松了口气,道:“师父估计在家睡大觉。” 看来小黄也不知道狐狸在干嘛。, 狐狸的这个徒弟就是散养的,估计也没跟她通过气。 林白本想着狐狸一定会来,指不定还会带上秀秀,没想到狐狸竟不出门了。 “有没有联络你师父的法子?”林白问。 “师父一睡就是几个月,半年一年也是有的,我年初问她,指不定年尾才能回。”黄如也叹气,随即她又摇摇头,道:“师父说慈母多败儿,是故让我在外闯荡。你也该学学我师父,别整日惯着妙妙,放她出去走走才是,莫一直拘在身边。” 妙妙本跟姜鱼扯作业的事呢,陡然殃及池鱼,她愣了下,抓住黄如胳膊,“小黄姐姐……” “你以为我愿意拘着她?”林白也有道理,“她在外筑基时,惹了好大的祸,把九阴山得罪的不轻,云霞宗也卷进去了,你说我还敢放她出去么?” “也是。”黄如竟认了,她看着妙妙,点点头,“你们师徒都不是好相与的。” “师父,”妙妙却又来插嘴,“沉玉仙子大概是访友去了。” “她来找过你?”林白好奇问。 “那倒没有。”妙妙嘿嘿嘿的笑,往前凑了凑,“木贞前辈来过,问了问我和小鱼儿的修行。” 林白从道隐宗回来后,就听妙妙和姜鱼说起过这件事,当时没怎么在意,只当贞姐闲的。而且当时俩徒弟目光怪怪的,好似怀疑又多了个师娘,是故林白也没敢多问,现在看来,其中还有猫腻。 “然后呢?”黄如问。 “木贞前辈待了一日就要走,我和小鱼儿留不住客,就问木前辈要去何处。”妙妙看向黄如。 “我明白了。”黄如自然认识木贞,她一副了然模样,笑着道:“师父与木妖前辈相识,木贞大概是去拜见一番了。她可真有礼貌。” 林白却知道事情不简单,狐狸曾经惹过贞姐,且贞姐信誓旦旦的说要给狐狸好看。 现在来看,指不定贞姐真的跟狐狸对上了。 只是狐狸到底是元婴境界,即便贞姐手里东西多,怕也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木前辈说,她要往眠龙山走一趟,去回回骚狐狸。”妙妙道。 “……”黄如皱眉侧头。 林白看姜鱼,姜鱼老老实实的点点头,示意妙妙所言不假。 “这……”林白懵了,看来狐狸不来的原因找到了。 不过狐狸修空间大道,贞姐也通遁法,被狐狸完克,怕是难以讨得了好。 即便贞姐手里宝贝多,却也不至于跟狐狸拼命,是故也难伤狐狸,更别说困住狐狸了。 可狐狸久久不露面…… 以己度人,林白估摸着,贞姐估计把狐狸引到了北方。亦或者,贞姐和狐狸联手搞事了。 一人一狐都不是省油的灯,咬吧咬吧,咬一嘴毛! “狐朋狗友。”林白感叹。 “……”黄如本来在瞪妙妙,听了这话,又来瞪林白。 “我们师徒最看不起告状的人!” 林白不等黄如有所反应,立即起身往春晖堂而去。 今日讲道,向无回诉说生平,意在求道之心。 林白总觉得向老祖好似要做什么,指不定已万事俱备,要搏一搏化神之路了。 身在桥山,若是能多一位化神护佑,自然是极好之事。 只是证道元婴已是千难万难,即便以向无回之能,进阶化神怕也是艰难之极。 若是功成,自然好说。若是不成,指不定桥山又多风雨。 布下阵法,林白端坐屋内,来到石盘之上。 一缕碧绿依旧,月白更显。 心念一动,雾气涌来,化为桥山青云山。继而雾气裂开一道缝隙,月白之色涌来。 这是邀秀秀和狐狸来桥山做客的意思。狐狸若是在秀秀身边,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做了这事,林白又去找顾大娘。 “老祖要闭关静修,谁也不见。”顾瑶拦路。 “我也不行么?”林白伤感的问。 “……”顾瑶见林白一副被人始乱终弃的可怜模样,咂摸咂摸嘴,道:“那我问问吧。” 顾瑶伸手去搅动水池,很快就抽回了手。 “老祖让你静修,勿要烦恼他事。”顾瑶嘿嘿笑,“你家好徒弟收了许多灵石,先去还债吧!” 先前还说修行上有疑便能来问,结果转眼就不认人了! 林白没了脾气,心说女人真是不靠谱,裴大姐睡两觉就烦,贞姐一肚子坏水,姜丫头索取无度…… “欢欢姐,你真好。”辞别顾瑶,林白去找欢欢姐。 “我打算闭关了。”杨欢擦擦嘴,柔柔道。 她早已做好应对雷劫的准备,只差心境顺遂,筑基圆满。 如今不过临门一脚,也用不了多久了。 俩人缠了两天,林白便回春晖堂静修。 又过五日,还没狐狸的动静,倒是俩好徒弟带着独孤靖找上了门。 (本章完) 第299章 安排 第299章 安排 三女规规矩矩的来到跟前,向林白行礼。 她三人年龄相差不大,筑基又早,分明都是少女模样。 尤其是妙妙,她站在中间,身着黑袍,身量比之另两女稍矮些,一副天真无邪模样。 左边是姜鱼,她个头最高,青衣束腰,倒像是个小君子。 独孤靖最像是修行之人,头戴莲冠,就是不知眉间怎么抹了一点胭红,瞧见她,不由得想起曲成甲…… “怎来了桥山反而眉间点红了?”林白好奇的很,“最近桥山时兴这个?” “是黄姐姐,她回眠龙山前,给我点了红,说可保安宁。”独孤靖老实道。 “是曲如意出的主意!”妙妙笑嘻嘻给独孤靖抹掉,道:“云霞宗的曲成甲就爱眉间点红,你莫学她。” 林白脸一黑,这曲如意和黄如真是小人之心,竟以为我对独孤靖存了歹意? 独孤靖也不知道林白和曲成甲的恩怨,只能乖乖听妙妙的话。 “这几天去做什么了?”三女中只独孤靖算是外人,是故林白问她。 “回先生,两位师姐带我去凤鸣山游玩,又去玉湖垂钓,认识许多朋友。”独孤靖一板一眼的回答。 又扯了几句,妙妙才算是说起正事。 金丹道会一事推脱不得,林白也有意走动,是故倒也没为难妙妙。 这丫头主意多,选的第一家不是她家,最后一家还不是她家,也不知是不是又收了钱。 该还的债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反正人情也得走动,顺便再把俩徒弟的屁股擦也就是了。 “先去你家和小鱼儿家,之后你随意安排。”林白瞪妙妙。 妙妙不敢反驳,乖巧的应了。 让三女自去安排,林白继续静修。 如今桥山无事,内外和谐,正是勤修的时候。 修为境界是立身之本,需得勤勉。混元淬体之法是居家旅行的依仗,也不能落下。丹道与阵法等技艺也非小道,自当有所进益。 另还要炼制本命法宝,否则手段总归少了些。 其它杂务更多,下要教徒弟,上要哄顾大娘,中要应对几位道侣。 想了一会儿,林白自觉不能着急,还是要有条不紊才是。 修行境界自然最重要,混元淬体之法次之,至于炼丹等技艺则又次之。 当然,本命法宝之事急不来。 想了好一会儿,又有客人来,竟是盖盈秋。 林白与盖盈秋相识极早,关系不算差,甚至还算很不错。 彼时盖盈秋苦恋杨恕,杨恕痴心顾飞雪,林白看了许久热闹,上下其手,得了许多好处。 不过苦心人天不负,盖盈秋到底得偿所愿,嫁到了杨家。 现在回头想想,林白实在是没觉得杨恕哪儿好。 盖盈秋进了院子行礼,林白往院子外看了眼,便挥袖将她拂起。 “伱我相识于微末,何须多礼?”林白笑着道。 “终究是金丹前辈,礼数不能废。”盖盈秋一如以往那般温和。 “我记得杨恕筑基八层,却始终难再进一步,可寻到了法子?”林白笑着问。 “唉。”盖盈秋闻言叹气,无奈道:“他想出去走一走。我想跟着同去,他不允,说想一个人静静。” 说到这儿,盖盈秋更见伤感,委屈巴巴,“以前他是整日出去钓鱼,一两个月不见踪影。我不让他去钓鱼,他也不听。现在又要出远门……” 平时看你俩也挺恩爱的,没想到内里还有这等破事? 林白忍住笑,道:“我辈修士,随性即可。何必勉强?” 盖盈秋听了这话,道:“他钓友极多,各门各派都有。你家徒弟姜鱼也是他的钓友,你不在时,他俩在姜家玉湖比试,一个月没挪地方。姜鱼比他还有瘾。” “这……”林白愣住,本以为姜鱼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还有这等嗜好。 不过想一想,姜鱼本命便是水中鱼,小时候就爱垂钓,如今长大了更好这口儿也说的过去。 林白觉得这也不错,至少不似妙妙那般老是出去惹祸。 “前辈若是得闲,不妨帮着劝劝,让他多做些正事。”盖盈秋感叹不休。 这谁能劝得住?又不是杀人放火,何必呢?不过林白还是微微颔首,先糊弄了再说。 许是说起了杨恕,盖盈秋好似忘了正事,竟扯起了家常,一会儿说杨恕不务正业,一会儿说她持家辛苦,一会儿又说她筑基之身难以有孕…… 林白听的头晕,只觉得个人有个人的烦恼。 过了好一会儿,盖盈秋见林白咳嗽两声,终于想起了正事,道:“姚千园想要见你,托到了我跟前,你见不见?” 昔日初至信义坊,裴宁拜入天池派,林白在外谋生,两人得过姚千园和盖盈秋不少照顾,关系也都不错。 只是时光荏苒,往日仇怨不小的二人如今天差地别。盖盈秋踏入筑基境界,还嫁到了元婴杨家;而姚千园却没多少上进心,竟还未踏入筑基境。 而且天池派也生了变故,以往二女都能依靠背后金丹老祖,但后来天池派掌门刘天河死在了外面,姚家老祖姚万山不知去向,盖成非啥也没做,竟混成了掌门。 姚家失了依靠,想必日子不好过。 林白念旧,本还打算去天池派讲道之时再看看姚千园,没想到人家找上了门。 故人求见,没有不见的道理。 很快,门外等候多时的姚千园入内,恭恭敬敬的就要上前跪礼。 练气修士面见金丹修士,跪一跪也是正常的。 只是她欲要下跪,却觉一股清风托起自身。 “何必多礼呢?”林白笑着道。 姚千园见林白不忘旧情,当即眼眶红了,她如今样貌已不复往日年轻,驻颜一类的丹药到底难抵时光流逝。又兼修为不济,气色也差了许多。 “转轮前辈未改性情,也不忘旧日情谊,你不用多礼。”盖盈秋如今不管身份还是修为都远胜姚千园,早已不把她当对头看了。 而且,姚家没了姚万山坐镇,本就势力大不如从前。 “是。”姚千园低着头。 “裴宁在道隐宗静修,我回来前,她也未叮嘱别的,只说记得与你的情谊。” 林白看着姚千园,笑着道:“她说若你有难处,让我稍稍援手。”裴大姐确实念叨过姚千园的事,只是所谓恩情之语,也不过是帮忙走动,林白从来没缺了丹药上供。而且裴宁筑基之时还曾差点死在姚家人手里,但与姚千园的姐妹之情却也是真的。 林白与裴宁一体,裴宁的事自然也是林白的事。 姚千园听闻这话,更见感动,“她一向是外冷内热的……” 说到这儿,姚千园躬身道:“请前辈帮帮我家。” “你家怎么了?”林白心知就是家族之事,姚万山失踪,姚家无有金丹支撑,失势也是必然。 姚千园当即说起家中变化。 果然,与林白猜想的差不多,姚家在天池派的待遇下降许多,还多遭排挤,与姚万山在时差距极大。 林白看向盖盈秋,乃是问盖成非有无刁难。 盖盈秋微微摇头。 林白信了,只因盖成非是剑修又好酒,一向不爱多管庶务,还跟高元元交好。 是故林白即便没跟盖成非深交过,也大致明了其人性情。 当然,即便是盖成非真背地里使坏,林白也管不了。人家盖成非如今是天池派掌门,林白没法管。 “你想要如何?”林白问姚千园。 “只求恢复旧日待遇。”姚芊羽又躬身。 “你家中又无金丹坐镇,怎还能比得上昔日?” 林白看着姚千园,言语直率,道:“门中倾轧本是常事,哪里都免不了。唯有自强才是出路。” 姚千园听了这话,颤了颤身子,微微抬起头,可怜的看着林白。 林白是真的念旧,不由想起两人旧事,心到底软了,道:“天池派是盖师兄主事,我与他并无交情,再说我一个外人也没道理去管。你回去家中挑两个资质可以的,送到凤鸣山,我闲时会去教导。” 姚千园到底是混过生意场的,知道这是人家力所能及的提携,已算是仁义了,也不敢奢求再多,立即躬身谢了。 “裴宁还好吧?”姚千园松了口气,又开口问。 “一切都好。”林白笑笑,道:“有空了你也去道隐宗走走,她不是忘本忘旧的人,只是性子冷淡不爱交游罢了。” “是。”姚千园终于有了些笑容。 又扯了几句,两女离开。 “大道无情,既欲登临绝顶,总有落后之人。今日是姚千园,他日又是谁呢?” 林白感叹一句,闭目静修。 过了两日,妙妙等人便又来请。 林白收拾心情,先去凤鸣山,而后又去姜家。 在桥山日久,所见之人所经之事越来越多,不单单是与林白关系最深的朱姜两家,淳于家和田家也有过深厚来往。 其余家族和门派也都有认识的人。以往有进阶金丹的修士并不似林白这般忙碌,可见妙妙是真的把师父卖了个干净。 人家都是了钱的,林白也不好太过敷衍,这家讲炼丹之道,那家说阵法之妙,改日还得扯一扯丹论之辩。大些的门派家族还需说一说在外经历,人文风情,闯关心得等等。 有人提问,还得作答,生怕人家不满意。 忙碌月余,林白总算是有些见识的,道会也不讲虚的,都是正正经经的感悟,算是把道会的事糊弄过去了。 而且因林白有问必答,言之有物,且没金丹架子,待人和煦有礼,一时间桥山人人都夸林白是温润君子,是有德之人。 便连桥山各门派家族的金丹修士也都存了结交之心,明里暗里打探林白是否还有收徒之意。 忙完道会的破事儿,林白终于闲了下来,召三女来春晖堂,打算给她们安排事做,省的烦人。 “师父,商氏的那女修又找我了!”妙妙兴冲冲上前,一边给林白捏肩膀,一边振振有词,“听说她体质有异,利于双修。” 说到这儿,她低着头靠近林白耳朵,笑嘻嘻道:“样貌也美极!师父,我替你睡过了,啧啧啧……柔媚天成,人间尤物啊!” 商家以前是背靠程家的,后来程家老祖陨落,虽还有个庶务掌门顶着,可到底是不一样了,是故又来结交顾老祖的新宠林白了。 “你懂什么是尤物么?”林白瞪她一眼,“回绝了,就说我不近女色。” “我就是这么说的,已代师父回绝了!”妙妙又换了言语。 林白拿妙妙没法子,这丫头心思太活泛,整日里除了修行,就是瞎转悠,各门各派竟都有熟人。 而且不似小鱼儿那般纯质,也不似独孤靖那般喜爱阵法之道。反正没个爱好,逮着什么是什么。 就如同道会一事,她其实不算缺灵石,就是闲的。 “小黄来信了么?”林白又问。 自打前阵子黄如知道狐狸不在家后,就一溜烟的回眠龙山了,妙妙三人还专门去送。 “她说沉玉仙子确实不在家,小师娘本来要来桥山的,被她劝住了。”妙妙道。 既然不在家,那指不定就是跟贞姐去了北边胡闹。 林白琢磨着,狐狸不在家,那秀秀…… “师父,要不我引开小黄,好让你能跟小师娘团聚!”妙妙拍着小胸脯,自信非常,“就算是那头大虫,咱们想想法子,也能引了开。” 这徒弟万般不好,可孝顺师父的心却真诚之极! “秀秀正在闭关,你少惹事。”林白瞪了眼她一眼,心中却意动。 许久未见秀秀了,也想跟她聊聊天。 独孤靖一声不吭,她早已知道了秀秀之事,此时也不觉得诧异。 “好了,诸事已了。”林白不想再跟三个小姑娘啰嗦,直接下了命令,“妙妙回凤鸣山静修,兼族中教习一职。另外,天池派姚家送去的那两个,你也看管好了,不求让他们成才,至少人品不能教坏了。” “师父,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保准给你调教好!”妙妙拍胸脯,大言不惭。 林白瞪了她一眼,又看姜鱼,道:“你也回玉湖静修,若是有疑,再来寻我。” “是。”姜鱼规规矩矩的行礼。 林白很喜欢姜鱼的敦厚,笑着勉励一句,再看独孤靖,安排道:“你到底是道隐宗来交游的,就先跟在我身边吧。” 独孤靖闻言,开心一笑,立即俯身应声。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做好安排,各回各家。 (本章完) 第300章 进阶 第300章 进阶 石盘之上,林白趺坐闭目。 外围雾气上月白更显,碧绿依旧。一缕缕细微的灵力涌入,继而环绕住林白。 结丹之后只稍稍稳固境界就被顾大娘带到了道隐宗,歇息许久后又去九遮山,而后在道隐宗静修大半年,回到桥山后也没怎么消停。 不过女色虽磨人斗志,杂物扰却心绪,林白的求道之心却从未松懈。 有石盘为助力,林白但凡得闲就潜心修行,修为倒也没落下。 其实反而比同阶要快一些。浪荡许久,林白自觉距离金丹二层已然不远。 修行之路一步难于一步。从天启筑基,到拟定丹论,至金丹境后,更显艰难。 一个小境界便是一个槛。若是修行顺畅,十年进一阶便不算慢,大多修士二十年才能往前挪动一步。 若是遇了阻碍,可能三五十年进不得半步,乃至于终生踏步不动。 如铁化生那般都要在筑基境耗尽一生,金丹境界更是难过十倍百倍。 筑基与结丹固然艰难,可即便天资不足,无有外物,也是有机会的。 欲要攀登高峰,证道元婴,心性、资质、机缘、运数缺一不可。至于丹药之功,外物助力,亦是重要之极。 林白背靠顾大娘,又结交桥山一脉,诸般事物不缺。即便修为上有不解之处,也有人询问。 平复心境,高挂闭关令牌,以独孤靖守门,只一心静修。 所修之法乃是得自无相道主的长生造化诀,明光阴之变,知时空交替,是一等一的道门妙法。 林白沉浸其中,体内灵力涌动,金丹愈发光洁。随着周天运转,石盘之上有细微变化,裂缝处有光芒透出,又见星河垂落在时光长河之上,神异之极。 独孤靖领看门守护之责,在院中独修。 她来桥山的日子不算长,不过因是道隐宗弟子,又得林白特意提携,还有妙妙和姜鱼带着,倒也算见识了许多人物。 先前道会持续了月余,独孤靖日日跟在林白身后,也聆听了许多修道感悟,倒是颇有进益。 独孤靖这会儿正在院中树下,正做阵式推演。 习阵法之道越久,独孤靖便越觉得转轮先生所学之广博。不仅仅明晓阵理,更深研炼丹之法,符箓之术也有涉猎,至于勾女人的能耐那也无须多说。 独孤靖听妙妙吹过,说师娘数不过来,道隐宗有一个大的,眠龙山有一个小的,桥山更不用说,便是云霞宗也有,好似还有个九阴山的相好儿,只是去了外地。 看了眼紧闭的屋门,独孤靖也不敢乱打听,反正只尽心去做转轮先生布置下的作业。 匆匆三个月过去,独孤靖理明了三个阵式,大大松了口气。 见转轮先生还未出关,独孤靖便闭目静修。 阵法之道虽奥妙无穷,修为境界才是根本。 没过几日,妙妙和姜鱼竟联袂而来,先是拜见一番师父,然后三女坐一块儿扯闲话。 “师父也真是的!”妙妙见独孤靖被拘的出不了门,当即拍胸脯,然后就拉上独孤靖和姜鱼,一块儿去找顾飞雪。 “师父说只有跟师姐你在一起时,才会心静。”妙妙只说了一句话,顾飞雪就同意帮忙看大门了。 独孤靖愣住,也不敢问这位冷艳之极的顾飞雪师姐是否跟转轮先生另有奸情,反而是愈加敬佩妙妙的手段。 三女得了闲,先去找顾瑶论道,可人家没论道的心思,反训了三女一顿。 没法子,妙妙又领着人去凤鸣山,把家中弟子喊出来,让独孤靖讲道三日,分说阵法之道。 独孤靖与妙妙相处久了,也知道这位师妹的亡父曾是转轮先生至交,是故转轮先生对她极其宠爱放纵。 而这位妙妙师妹脑子也灵动的很,跟谁都能聊两句。而且资质不差,修为也顺风顺水,炼丹制符的手艺也有,阵法上的学问也不错,就是不爱沉下心去深究。 “出来好几日了。要是先生出关,发觉我不在,那就不好了。”独孤靖可没妙妙的胆子大。 “放心吧。”妙妙摆摆手,“师父出门一瞧见顾飞雪,肯定就把你忘了!” “妙妙师姐,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他就算沉迷女色,也忘不了我们的。”姜鱼为师父正名,又拉住独孤靖的手,道:“不过师父这次闭关显然是奔着不进阶不出门去的,你不如去我家钓两日鱼吧?” “……”独孤靖听转轮先生讲过,说姜鱼是个老实孩子,从不犯错,也从不逾矩,直到被妙妙带坏…… “好吧。”独孤靖答应了。 三女到了玉湖,见黑塔依旧紧闭,远远躬身行了一礼,又找了树荫,各自取出钓竿。 钓了半日,妙妙发觉不对,因为一条鱼都没上钩。 因着姜鱼爱垂钓,妙妙也精于此道,且每次都有收获,对鱼情也判断极准。 但半日过去,一条鱼没钓到,且鱼钩都没动半分,着实奇异。 妙妙丢掉鱼竿,回首看向黑塔。 姜鱼和独孤靖也跟着看了过去。 三女都是筑基修士,虽还只是初期境界,可到底是有些能耐的,都知道有些不对。 “不是伱姐。”妙妙收回目光,又看向水面,继而看浮萍,看树上落叶。 “好似某种阵法。”独孤靖跟着林白学了许久阵法,布阵的能耐一般,但其中道理却了解愈深。 水中游鱼似分不清天地,竟全数往下深潜;微风拂过岸边杨柳,树叶落到水面,本该漂浮而动,却坠入水中。 远处竹林中飞鸟似受禁锢,竟不能飞出方寸之地。 妙妙掐了掐姜鱼的脸蛋,嘀咕道:“有什么感觉?” “好似有几分身不由己之感……”姜鱼老实回。 两女再看独孤靖,独孤靖点头,道:“似禁锢之法,控物之术,有隐隐不太对……” “你家老祖……”妙妙终于明白过来。 果然,黑塔开了门。 姜小白身着修身长袍,细腰轻盈,微微皱着眉头,看向三女。 “你们师父回来了?”姜小白问。 妙妙赶紧点头,“师父见姐姐闭关,就也回去闭关了。” “待他出关,让他来找我。”姜小白叮嘱。 妙妙赶紧应了。 “离开这里,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姜小白又做出一副严肃模样,只是她样貌太过乖巧,反有几分奶气,没一点气势。 三女老实听话,赶紧应下,一溜烟的跑了。 妙妙与姜鱼回凤鸣山静修,独孤靖又去看大门。 回到春晖堂,独孤靖本想着接了顾飞雪的班即可,没想到这位顾师姐竟还不走。 “你跟随转轮前辈修习阵法?”顾飞雪问。 独孤靖见顾飞雪扯起闲话,她也只能顺着话聊。 “是。”独孤靖不敢得罪转轮先生的红颜,即便妙妙说先生没睡过此女。“我记得你来自道隐宗。”顾飞雪又问。 “是。”独孤靖回。 “可知道裴宁?”顾飞雪再问。 “……”独孤靖终于明白了,裴宁是剑修,顾飞雪也是剑修,俩人一个是转轮先生道侣,一个却没睡过,心里不服气。 “自然认得。”独孤靖道。 顾飞雪又问起裴宁近况,打听裴宁能耐几何。 独孤靖不是剑修,也没跟裴宁对阵过,只知道裴宁是有真本领的,曾连番挫败族姐独孤雁。 扯了老半天,独孤靖终于送走了顾飞雪。 修行无日月,匆匆又是三月。 这日晨间,独孤靖忽的心中一动,睁开眼看向屋门。 屋门紧闭依旧,然则此间灵气勃发,有微微震颤之感。 “先生也太快了……” 独孤靖知道这是突破小境界的预兆,可想起转轮先生结丹没几年,还一直在外浪荡,又是闯秘境,又是睡女人,又是开道会,没想到闭关半年,竟能突破。 “看来九遮山一行着实是大有助益。”独孤靖稍稍感叹,便静下心,去细细感受余波。 过不多时,便见此间灵气愈加蓬勃,继而有欣欣向荣之感,院内老树生,杂草转眼生出,独孤靖只觉心思澄澈,浑身轻松。 可过不多时,垂暮之感又来,老树树凋零,地上青草枯黄,自身由内而外,筋骨四肢有凝滞之感,便连心思也有迟钝。 茫然之间,独孤靖发觉自身好似跌落在大河之中,被浪涛托起又摔下。 本要随波而去,却又见天上落下星河,好似无形之手一般,将自己捞了出来。 独孤靖踉跄一步,终于站稳,朝屋门行了一礼,便又赶紧趺坐闭目,盼能稍稍回味方才之感。 此刻林白已然冲破桎梏,来到金丹二层。 头发忽白忽黑,似有万千光阴流转。 身下头顶有星河之象,久久不散。 心思通透,连通时间与空间,林白溯游从之,便见无尽月白。 继而月白微微波动,乃是一轮映在水潭之上的明月。 细窥其中,只见一着素白衣袍的女子正自摆弄一根青色毛发,另一褐色女子凑上去瞧的认真。 有一巨大虎妖在旁守护,一条青蛇环绕二女。 “师父还说我不着家,她也不着家!”黄如气呼呼的。 “仙子现今平安无事,我大致知道她在何方。”秀秀安抚。 “那师父到底干嘛去了?”黄如摸着下巴,一副睿智模样,瞅了眼老虎,低声道:“妖兽都会发情,师父应也不能免俗,别是是去找相好了吧?” “……”秀秀愣神了一下,无奈道:“仙子若是发……若是情动,我心中当有所觉。” 她吹了吹青色毛发,接着道:“妙妙不是说仙子被木前辈勾走了么?想必仙子另有要事,你莫要担心。” “别领回来个公狐狸就行。”黄如嘀咕。 “……”秀秀扶额,道:“其实要是能领回一个鼹鼠,也不错。” “……那还不如狐狸呢!”这次轮到黄如扶额了。 林白见两女相对无言,便凝神去看那青色毛发。 一时间,那青色毛发落入星河之中,飘荡至不知多少里外,落在一处山林中。 “李沉玉,你无聊不无聊?追个没完了是吧?”木贞气喘吁吁,衣衫脏污,额头上也都是汗。 十几丈外的树杈上有一青皮狐狸,尾巴当坐垫,盘卧下来,笑道:“你先引我出门,如今嫌我跟着了?” 狐狸愈发得意,“我也不打你,也不杀你,我就跟着你。你想去探听机密,我在旁边;你想去买卖灵物,我在旁边;你被林转轮睡的说不上话,我还在旁边。” “……”木贞着实恼的很,“是你欺人在前!” “小心眼。”狐狸笑嘻嘻。 “呵呵,你尽管跟着吧!”木贞气笑了,“林转轮知你不在,必然偷了你老家!秀秀打小就乖巧可爱,林转轮色中恶魔,垂涎已久,此地距离眠龙山两万里,你想回去救可来不及!” 果然,狐狸听了这话愣了下,她尾巴摆了摆,道:“秀秀与我连心,她但凡发情,我马上知道。且不说我还另有安排。反正到时把你裹回去,让秀秀看你和林转轮如何欢喜。” “……”木贞扶额,她一肚子坏心眼,可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灯。 木贞咬了咬牙,她有保命之法,也自信能逃脱狐狸追索,可宝贝不是这样浪费的。 狐狸没害人之心,木贞真舍不得动用秘宝。 “你到底要怎样?”木贞没好气。 “我想知道我师……”狐狸本说着话,忽的停顿下来,她站起身,看向四周,继而看天,尾巴动个不停。 木贞见狐狸怪异,却没察觉到异常,便问道:“怎么了?有公狐狸?” “我觉得隐隐之间,好似有人在窥探我。”狐狸尾巴一摆,引动此间天地,荡出宏大波纹。 “嘶……” 林白欲要再看下去,却觉头疼难忍,便收回了目光。 此番突破小境界又能按图索骥,竟看到两万余里之外的狐狸和贞姐。 且还是以秀秀为媒,窥一毛发而知天地。 只是到底修为浅薄,又碰上了修空间之法且机警之极的骚狐狸,竟被察觉。 “果然世上无无上之法,以后需得小心才是。” 林白反思一会儿,回味突破小境界后的感受,又细思溯源之法。 “知晓现在身处何方,便知过去落于某地,就能知未来去往何方。” 林白静坐了半日,拂袖开了门。 独孤靖已在外跪倒等候,道:“恭迎先生出关。” 这孩子没妙妙心眼多,又比姜鱼心眼稍多几个,且还恭敬的很,林白倒是很喜欢。 独孤靖不待林白问,便开口道:“姜家姜小白师姐已出关,邀先生论道。” 竟出关了?林白不由想起细枝硕果,点头应下。 如今修为有所进益,混元淬体之法也不能丢下,正好去借姜家的地火一用。 (本章完) 第301章 破镜 第301章 破镜 独孤靖又取出两封信奉上。 一封是经水晶宫送达的,乃是宋静娴所书。 信中倒也没说要紧话,只说起她的近况,又问了些阵法上的疑问,另代曲如意传话,让狐狸前去搭救。 另一封则是搭道隐宗商船送来的,不是裴大姐的信,竟然是毕还秋。 信中也无什么大事,只说打算周游四方,或许不久会路过桥山。 “还有什么事?”林白有些头疼。 “没了。”独孤靖老老实实的回。 把信又看一遍,随手烧掉,写了回信,让独孤靖前去找人转送。 林白也不着急出门,只在院中度步。 此番来到金丹二层,不可谓不快,且还窥探到了狐狸和贞姐的去向。 看来起因便是贞姐撩拨狐狸,想要讨回面子,却不想狐狸太狡猾,反被追上了。 一人一狐确实在北,以狐狸的性子,往往只是出口伤人,并不出手伤人。 那就有的折腾了,且狐狸似乎想要问李星河的来历。 反正没啥事,林白懒得理会。元婴修士出了门十年八年的也是寻常,无须在意。 且狐狸是跑路的高手,贞姐也有遁法,还有秘宝傍身,一人一狐只要不去惹化神高修,想必没什么大事。 再思及自身,境界虽小有提升,可本命法宝却迟迟难以炼成。 体内萦绕的刀意也未削减半分,于修行自然稍有阻碍,然则却能时时磨炼躯体,连带自身金丹和神识也有淬炼之感。 也算是七分利三分害,倒也不亏。 接下来便是混元淬体之法,这门淬体法门着实神异,极其契合自身,林白在外行走多有依仗,正该好好修习。 按着狐狸所言,这淬体法门应是妖兽所修。到了金丹境后,不能再像练气和筑基时那般,五行轮换需得每一行都要百年之功。 林白有石盘襄助,也就一年便能淬炼一行,五行便是五年。 “先修五年,看看混元一转后的效用如何。”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又去找顾瑶,想要拜见拜见顾大娘。 “你方结丹不久,竟又有所进。我还沉迷阵法,沉迷个屁!”顾瑶见林白到访,气息隐有勃发之感,便叹气连连,一脚把桌子踹翻。 林白见状,也不好说求见顾大娘的事,只是指了指外面,“我方才来时,看到顾连珠跟顾无伤又在饮酒。” 顾瑶闻言,直接冲了出去。 待顾瑶一走,林白便来到小水池边,使劲的搅了搅,并无反应。 “我都这么用力了,顾大娘竟毫无反应?” 林白嘀咕了一声,朝着水池拜了拜,便去欢欢姐住处。 “老姑在静修。”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在门外守着,怀抱着拂尘,模样可爱,不太像杨欢,倒是跟杨冰有些像。 林白不便打扰,去找顾飞雪聊了聊。 俩人扯了会儿闲话,独孤靖便寻了回来。 带上独孤靖,又去凤鸣山。 妙妙和姜鱼都在,且姜鱼也领了凤鸣山传功奉行的职,每月都有灵石拿。而妙妙在姜家也有职位,也有灵石拿。两女互相薅对方家的羊毛,不愧是师姐妹。 先跟朱见羊论道三日,林白又考教三女。 扯了半天咸淡后,三女才说起前番玉湖之事。 无相冢之行,林白自然得了好处,鹿轻音更因此结丹,姜行痴所获亦是不凡。 与他同行之人,刘天河与秦忍松身陨,姜饮冰不知所踪。 想必先前三女所遇之异象,乃是圆满时引动大道之意的外显。 若真是这般,姜行痴证道元婴之时不远,三五年内必然要承雷劫洗身了。 “形如禁锢,规则改换。”林白愈发凝重。 或许,桥山又要再添一位元婴。 “你在家中静修,小鱼儿和独孤靖跟我走。”林白准备去跟姜小白聊一聊。 “师父要去找小鱼儿姐姐的姐姐么?”妙妙最是警觉。 姜鱼一声不吭,心说我姐早等的不耐烦了。 林白也没搭理妙妙,卷起姜鱼和独孤靖便离了此间。 来到玉湖,撇下二女,林白独自登塔。 “听说你愈发能耐,竟在桥山布道,声名赫赫。” 姜小白嘴角有玩味笑容,盈盈一礼,道:“今日还请转轮前辈施展绝技,好让小女见识见识。” 她着实饿的紧了,也不待林白回话,拉着手就往里面走。 许久不见,姜小白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刁蛮,倒是稳重许多,气质也有几分恬淡。 也不知是所修之法还是别的缘故,肌肤更见雪白,硕果更甚。 她本就身材娇小,腰肢细软,此刻风情愈显。 不多时便溪水潺潺,伴有瀑布胜景。 闹腾半天,俩人终于得了空,说起正事。 林白本想问一问姜行痴之事,可姜丫头却不提,反来问九遮山之行。 “听说伱在九遮山勾上一位貌美女修,不惜万里传书,着实让人羡慕。”姜小白笑吟吟。 林白没想到她竟然还知道毕还秋传书之事。 没法子,反正也不是外人,林白毕竟吃过人家许久软饭,当即说起九遮山无尽河下的秘境。 “我说这一回怎么失神之感更重,隐隐有忘却所有,不知身在何方之感,好像身躯也要化为一滩水了……”姜小白竟还细说感受。 “……”林白无语。 “好处都被你得了吧?”姜小白太了解眼前这个人了。 “确实有所得。”林白知道瞒不过她。 “分我!”姜小白伸出手。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能耐拿了。”林白道。 姜小白咬着下唇,瞪了眼林白,低下头去。 忙活了半天,姜小白面上更红,抬起头再次伸手。 “等你到金丹境后再说。”林白很是满意,但还是不给。 “……”姜小白气的咬牙。 林白赶紧说了许多好话,又说裴宁都没拿,她这才消了气。 又问了几句裴宁现状,打听了些道隐宗之事后,姜小白才终于说起家中的事。 “老祖闭关不出,谁也不见。不过倒是有信传我,乃是让我静心修行。” 姜小白认真许多,面上有向往之色,“我猜用不了多久,老祖就要迈出那一步了。” 林白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反正姜行痴若能证道元婴,对桥山有利无害,对自己也有利无害。 此人城府虽深,也少交游,却名声不差。即便无相冢中是他杀了刘天河与秦忍松,那也是为争大道。林白自思换了自己,也回如此。 只是隐隐之间,林白总觉得此人不好惹,还是离姜行痴远一些比较好。 不过都把人家嫡女睡了,还收了一个徒弟,貌似跟姜家也绑在了一起。 “应劫之地选好了么?”林白问。 元婴雷劫极其凶悍,需得择地应劫,最好是五阶福地。 “家祖曾得向老祖指点,算是记名弟子,想必应劫之地便是仙桥福地了。”姜小白道。 “你大概还需多久?”林白掺和不到姜行痴的事上,倒是对姜丫头关心的很。 “你后发先至,我却没你有能耐。”姜小白话中带有幽怨,语气却轻松自信,“若是诸事顺遂,五到十年之内吧。” 她其实一直都顺遂的很,修行上从未有过阻碍。林白初识她时,她甚至一边管着租赁洞府的破事儿,一边外卖虎狼丸,一边整天扯犊子,修行竟没落下半分。 即便筑基时遇了些许阻碍,可也有惊无险,睡爽了之后顺顺利利的筑了基。 待筑基之后还是顺风顺水,平日静坐黑塔之上,偶尔双修一番,竟已快追上了欢欢姐。 林白相熟的几个女子中,杨欢筑基最早,其次便是曲如意,姜丫头再次,后面便是秀秀和裴大姐。 不过现在来看,曲如意反落到了最后,姜丫头遥遥领先。 人跟人果然不同,越想越不是滋味,林白便把姜丫头按倒。 贞姐丰腴,姜小白娇小,但论及硕果,姜小白竟略胜一筹。 黑塔外,玉湖边,姜鱼和独孤靖俩人无聊的坐在岸边垂钓。 湖中鱼儿种类繁多,且都不是凡品,姜鱼筑基之后还跟妙妙拜访各路朋友,移来许多罕见鱼种。 有的鱼只有夜晚才会活动,有的只有雷雨天才会出现,有的比人的力气还大,甚至还有金银假龙一类的龙族后裔。 俩人钓了会儿鱼,独孤靖忍不住回头瞧黑塔,然则却没半点动静,也不见人出来。 独孤靖跟妙妙这种没遮掩的混久了,也渐渐明白转轮先生性情,知道姜鱼的姐姐正跟转轮先生做什么事。 “你……”独孤靖本想问问姜鱼你平时喊师父,私底下是不是喊姐夫,想了想却没敢问。 两女钓了三天鱼,终于见到人出来了。 只见姜小白容光焕发,巧笑嫣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丹劫功成了呢。 “……”姜鱼和独孤靖对视一眼,上前行礼。 姜小白手拢在袖中,又做出正经模样,只是她实在生的乖巧,反倒像是姜鱼的妹妹,没一点家长的样子。 “小鱼儿,”姜小白上前看了看独孤靖,又看向姜鱼,叮嘱道:“带你师父去我们家地火洞府,他以后要在地下静修,你安排好地方。” 姜鱼低着头应下。 姜小白也不再多说话,拂袖回了黑塔。 姜鱼老老实实的带路,三人往地火洞府而去。 林白昔日也是去过的,还是贿赂了姜春一瓶虎狼丸,只是现在时移世易,姜春的孩子都来给姜鱼当看门童子了。 这一次不用再拿丹丸开路,三人进入洞窟,一路往下。 不时便见有岔路,姜家子弟来往其中。 来到最底,只见广大地窟中有一洞窟,燃起凶凶火焰。其中火意极强,有焚寂之意。 物是人非,这一次没有姜火来凑热闹了。姜饮冰也不在,此地并无金丹镇守。 只两个筑基男修,光着膀子,正在一丹炉边闲聊。 那两人瞧见林白三人,便赶紧过来行礼。 林白在姜家混的久了,又收姜鱼为徒,还时时讲道,姜家的人就没不认识的。 姜鱼跟那两个男修交涉几句,便定了下来。 自此林白就在此地静修,独孤靖和姜鱼自回玉湖。 不时出门教导子弟,交交住宿费,倒也算快活。 转眼一年便过,五行火属便已淬炼功成,体内火意氤氲。 林白细查自身,发觉体内火气极盛,那刀意却好似如鱼得水,更为蓬勃几分。 “若是五行皆备,混元一转功成,能否磨去这刀意呢?” 林白想了半天,便离了地火洞府,去找姜小白试剑。 “比以前更盛。”姜小白试过五行之妙,她体会最深。 俩人扯了一会儿,杨冰和盖盈秋竟找了来。 “杨欢正在准备应劫,就在这几日了。”杨冰道。 距离杨欢闭关已过去一年半,确实差不多了。 诸人当即出发,林白还特意去拉上妙妙,省的错过了观摩雷劫的机缘。 过了五日,天边荡来一朵黑云,遮蔽天空,竟似入夜。 “秀秀如今怎样了?”杨少安搭上林白肩膀。 “还早呢。”林白苦笑。 “裴宁呢?”杨少安又问。 “也还早。”林白道。 “还是我家欢欢最强啊。”杨少安很是满意,紧紧搂了搂林白,嘀咕道:“看来沉迷酒色也有沉迷酒色的道理呀……” “……”林白愣了愣,道:“最近我打算去一趟九阴山。” “哦?所为何事?不如同去,我还算熟一些。”杨少安立即开口,颇为热切。 “……”林白没再搭理他。 又等许久,便见第一道劫雷降下,杨欢安然挡住。 之后劫雷愈加强盛,杨欢好似越来越难支撑,不过到底抗到了最后。劫云消散,金丹功成。 “我家又添一位金丹。”杨少安欣慰之极。 观摩雷劫者众,顾瑶和顾飞雪俩人低声说了半天话,便回去闭关了。 “你睡过的人好似都不赖。”姜小白嘀咕一声,带上姜鱼回家。 林白也不去打扰欢欢姐,新晋结丹,还需好久才能稳固境界。 火属灵气淬体之后便是土属。以前是在凤鸣山,但那边土属灵气稍显淡薄,林白也不乱跑了,只寻到了程家。 “这好办!”程到金和程霜热情的很,自然安排。 每成一属,林白便要去找姜丫头上供,倒是欢欢姐不似姜丫头那般喜爱收集,反正人对了就行。 四年眨眼便过,混元一转功成。 “欢欢姐,你真好。”一出关就被欢欢姐请来接风。 如今欢欢姐也是金丹修士,却还似以往那般殷勤,只是索取更多了些。 俩人正扯着废话,独孤靖找上了门。 “先生,妙妙传来信,说秀秀小师娘已到了桥山,正在凤鸣山做客呢!”独孤靖慌的很。 (本章完) 第302章 劫雷 第302章 劫雷 秀秀竟然不声不响的来了。 “可说了因何而来?”林白问独孤靖。 之前秀秀一直在眠龙山静修,从未离开过狐狸老窝。 如今突然跑了出来,想必是黄如唆使…… 不过仔细一想,林白发觉自打回了桥山后,转眼五年多过去了,狐狸一直没回家,竟真的跟贞姐杠上了。 以狐狸那不要脸面的作风,怕是贞姐早就被狐狸气坏了。 现今秀秀和黄如出山,大概是奔着狐狸来的。 “妙妙没说。”独孤靖取出妙妙的信。 林白接过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字:秀秀来我家了! 带上独孤靖,林白又去往凤鸣山。 到地儿一看,两个徒弟和田婉君,正陪着秀秀和黄如闲扯。 见林白来了,纷纷起来行礼。 多年不见,秀秀还是往日模样,只是可能多在山中,人恬静许多,嘴角有微微笑容,还有几分害羞。 看这个模样,林白就知道狐狸没啥大事。 “独孤你来,这是我小师娘!”妙妙最会哄人,她拉住独孤靖,给秀秀介绍。 秀秀听了这话开心的很,还拉着独孤靖问起闲话。 扯了一会儿,让妙妙等人自去,林白与秀秀和黄如说话。 三人盘坐,黄如手按着茶杯,唉声叹气,好似亲生女儿跟人私奔了一般。 “你结丹了也不说去看看我。”秀秀这会儿才终于有了小脾气。 林白也不管黄如在侧,说道:“一直耽于修行,今后就别回去了,我带你认识桥山的朋友。” 赶紧握住她的手,又说许多好话来哄。 果然,秀秀多在山间修行,许是乏人说话,三言两语就被哄的脸红,低着头就害羞的应了下来。 黄如在旁瞧着,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道:“秀秀,伱忘了咱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么?” 秀秀一听这话,终于回过了神,捏了捏林白的手,正经道:“仙子五年不归家,我和小黄担心的很。” 果然是为这事儿来的。 “师父不着家,难免让人担心。”黄如操心的很,倒像在操心亲女儿一般,掰着指头道:“五年,整整五年!她不知跟谁混在北边,那边战乱频繁,有元婴亲自下场……以师父的性子,三天能惹十个人……” 知师莫如徒啊,看来黄如也知道狐狸嘴臭。 “仙子如今可还安宁?”林白问秀秀。 “我与仙子有命契在身,实为一体。她若是受损,我自有所觉。” 秀秀也叹了口气,“相隔虽远,我却知她大概没受损伤。而且虽说没法隔着万里之地说话,可我也能推演一番。只是前些日子,竟再也看不到她了。” “看不到了……”林白摸着下巴,道:“是不是被困在某处了?继而隔绝了你的推演?” 秀秀想了会儿,摇头道:“若是这般,仙子焦急慌张之下,我心中必有所觉。只是现在看来,仙子好像……好像没什么大事,倒是前些日子,我甚至觉得她好似开心的很。” 说到这儿,秀秀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修为太过浅薄,即便与仙子有命契在身,可到底还是悬殊太大。若是到了金丹境界,就能好一些了。” 开心的很?贞姐正给狐狸配了个公狐狸? “这不怪你,只能怪狐狸!”林白立即安抚。 “对!只能怪狐狸!”黄如对这个师父也怨念颇深。 “我听妙妙说,仙子是跟着一位姓木的前辈走的,你认识吧?”秀秀侧着头,细细的瞧着林白的眼睛。 其实黄如也认识木贞,但现在秀秀亲自来问,想必是有所怀疑。 “不错。”林白十分正经,“木妖前辈有一后辈,叫做木贞。之前去九遮山秘境,我与她,还有道隐宗莫应成师兄同去的。仙子与木贞性情倒是相投,是故同去北方了。” 秀秀点了点头,道:“依我心中所觉,仙子确实在极北之地,怕是有数万里之远。” 数万里之遥……是要奔着守天阁去? 守天阁便是周回山旧地,如今有化神镇守,绝非善地。 林白不由得头疼,贞姐此行便说是去探查北方之乱。 可北方之乱的根源,说到底还是守天阁。正因守天阁是把周回山旧人挤了出来,这才连年大战,乃是为了抢地盘。 是故,林白觉得,贞姐的最终目的地便是守天阁,指不定便是探查守天阁为何从北荒域移居而来。 “你俩不会是想去找狐狸吧?”林白笑着问,反正狐狸既然有空儿开心,想必没大碍。 黄如大摇其头,“你真把我俩当个人物了。” 秀秀也跟着笑。 看来俩人还有自知之明。 “不如这样,”林白做下安排,“先在桥山住下,我去问一问顾老祖,看她老人家怎么说。” “那可太好了!”黄如立即高兴起来,抓住林白袖子,“你若是能问问顾老祖,我就不缠着秀秀了!” 合着还想拿捏我呢? “……”林白一时无语。 秀秀低着头,脸红的不像话。 既然事情说定,倒也不急了,反正狐狸没有危险。 又把妙妙等人召了来,几个人坐下论道。 秀秀有狐狸教导看护,虽然这几年没在家,但秀秀本就资质不差,进境也快的很,如今已经摸到了筑基八层的坎儿。若是顺风顺水,十年内当结丹有望。 黄如稍慢了些,且她资质本就稍差,如今刚刚只筑基五层。 林白倒是进境极快,已然金丹二层,且混元一转功成。 五行之属淬体,比之筑基时痛感更甚,效果亦是更甚。 体内五行流转,生生不息。筋骨好似无有杂质,血肉之中奔涌五行之气,金丹愈发凝实,神识更为强大。 由内而外,林白只觉有脱胎换骨之感,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 以混元一转之功,林白自思就算硬抗嬴望天一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当然,若是以如今的躯体重走试炼秘境,当更为轻松,即便无法走进那李树下石桌五步之内,但是十步之内应是可以的。 见识越多,越是明白自身之渺小。林白倒是想继续淬体,等混元五转、十转,指不定能硬抗元婴一击。 在凤鸣山待了三日,林白本想带秀秀和黄如去往青云山,可她俩却不走,说要再待几天。 林白自然由着,把妙妙和姜鱼喊来当向导,还特地拿出些灵石当零。 “师父真小气!”妙妙得了十枚上品灵石,嘴里还嘀咕不停。 林白瞪了她一眼,带上独孤靖便回青云山。 来到顾瑶洞府前,竟高挂闭关牌子。没法子,继续上山,见清泉流淌,有一水帘。 顾九重竟然在水帘外跪坐,他见林白来了,稍稍点头,也不多言。 林白朝水帘行了一礼,也老实不张口。 没过一会儿,顾九重起了身,拉住林白往山下走。 “你不是一直闭关了么?何时出关的?”顾九重好奇打量林白,嘀咕道:“看你身有和谐之感,竟与外物自然如一。你们都往前,就我……” 眼见顾九重越说越颓丧,林白赶紧止住他,问道:“我欲要求见老祖。” “老祖这几日有事,不让打扰。过上半个月你再来。”顾九重幽幽叹气,意味甚多,好似有不甘,又似有向往,还有几分自责。 “何事忧心?可需我帮忙奔走?”林白好奇的很。 顾九重摇摇头,道:“不久你就知道了。” 不久我就知道了?林白不明所以。 俩人往山下走着,顾九重随口问道:“你来找老祖有何事?” 林白也不隐瞒,将狐狸私奔之事说了。 “沉玉仙子一贯与人为善,虽然有些口不择言,却也不算坏。”顾九重倒是对狐狸评价很高,好似忘了九阴山无遮大会之事,“即便惹事,她也只惹能惹得起的。再说了,仙子精于腾挪之法,寻常同阶胜她不难,抓她却没几人合力是万万办不到的。” “也是。”事到如今,林白只能这么说了。 “说起来……”顾九重搭上林白肩,嘿嘿笑道:“秀秀既然来了,那就请到咱山里住着呗!你……你需得好好哄着人家,最好把事情办了。” “……”林白无奈应下,心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扯了好半天,林白本想告辞,顾九重却不允,非拉着林白去找杨少安,三人痛饮了两日才算罢休。 一个个都不省心,元婴没元婴的样子,金丹没金丹的样子! 撇下二人,回了春晖堂,喊来独孤靖。 独孤靖如今有传信之责,也是辛苦奔波。 略略一问,才知秀秀这两日也没闲着,先在凤鸣山讲道一日,后又去了信义坊,往水晶宫跑了一趟,给曲如意和孟圆等人投信,还有眠龙山特产相赠。 后来又去姜鱼家里,跟姜小白坐而论道,也不知论的是个什么道。 “小黄师姐说,她们要在姜家讲道,估计要好几天。”独孤靖偷偷瞧林白脸色,“小黄师姐还说,她们跟程家程霜和程到金相熟,欲要拜访。杨家的杨恕和盖盈秋也要走一走,还想拜见一番杨欢前辈。” “杨恕不在家。”林白道。 “我说了,秀秀师姐说只见杨欢前辈也行。”独孤靖道。 想想就头疼,林白也没法说什么。 “还有,”独孤靖竟拉住了不放,“妙妙说她已尽力了,只怪黄如事多。” “……”林白无语。 匆匆又是十余天,秀秀和黄如终于想起了狐狸的事,来到了春晖堂。 她俩好似在眠龙山憋的很,这半个月没少奔波,以妙妙和姜鱼为向导,竟走了许多地方,连淳于家竹涛园也去了。 带上二女上了青云山,来到水帘洞外。 行了一礼,林白说明来意。 这次顾大娘很给面子,水帘洞立时分开,林白领着二女进入。 顾倾水盘膝而坐,身影单薄,着碧绿衣衫,面上冷淡。 秀秀和黄如跪下行礼,乖巧的都不敢抬头看。 “抬起头。”顾倾水细细看秀秀,又看黄如,再看向林白,竟微微一下,好似说你眼光还不错。 “老祖。”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旁,本想伸手,却想起秀秀在这里,也不敢乱动了。 “你又有进益,可喜可贺。”顾倾水的声音浩渺,似在极远处,又似在耳边。 “老祖厚爱,我岂能不奋发图强?”林白立即道。 顾倾水也不说什么,看向秀秀和黄如,道:“李沉玉一向进退有度,你们无须担心。” 这是给两女喂了安心药。 不过林白先前与两女商议过,也大概知道狐狸没受损伤,但是行踪却有不明,好似耽于某地了。 “老祖,狐狸好似快到守天阁一带了。”林白道。 果然,顾倾水闻言微微皱眉,道:“守天阁是周回山旧地,绵延万里,绝非善地。李沉玉机敏多智,她岂会犯险?” 说到这儿,顾倾水也有些头疼,若是狐狸被困,她跟狐狸交情不浅,也得过狐狸援助,自当援救。 可她到底跟狐狸都是元婴初期境界,狐狸不行,她大概也是不行的。 再说了,守天阁还有化神镇守。虽说化神修士一般不轻易出手,可难保人家闲的没事。 “你与李沉玉有命契在身,又修命理阴阳,可做推演。”顾倾水看向秀秀。 “是。”秀秀赶紧应声,取出一铜镜,稍稍定神,便轻拂镜面。 只见铜镜上有波涛水纹,现出一汪深潭。继而潭水之上有淡淡月白,聚而成一轮明月。 明月之上有一斑纹,细看之下乃是一蜷缩的青皮狐狸。 “天命既定。”秀秀轻语一声,就见铜镜之上渊潭晃动不休,继而便是乌黑一片,好似落入了无底的深潭之中。 “回禀老祖,”秀秀低着头,乖巧又老实,“晚辈与仙子有命契在身,实为一体。以往每每推演,便能见仙子行踪。可前不久,也不知是仙子所为,还是身处隔绝推演之地,就成了这样,再难见到仙子所在。” 正说着话,本漆黑一片的铜镜表面,忽的现出色彩。 模糊之间,便见一青石上盘卧一青皮狐狸。不远处趺坐一女子,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个木棍在地上画着什么。 “这……方才还见不到半分,为何突然……”秀秀迷茫又惶恐。 铜镜水波散去,秀秀愣了下,再用神通,却发现再难看到狐狸的身影,好似方才的昙一现是借了某种神力一般。 秀秀欲要相问,抬头一看,却见顾老祖和林白都看向水帘洞口。 顾倾水起身,迈步出了水帘洞。 林白拉起秀秀,一块儿往外走,黄如也迷迷糊糊的跟着。 出了水帘洞,只见眼前有水潭,谭边有树,落叶却不是向下,而是向上。 鸟儿在空中似被定住,游鱼迷茫的纷纷要逆水帘往上。 “这是……”黄如想要说话,却觉得没了说话的兴致,往前迈步也觉得艰难。 秀秀看到极远处有一片乌云,宏大苍茫,好似其中孕育毁天灭地的雷鸣。 “是……是元婴劫雷?”秀秀只觉口干舌燥,竟有顶礼膜拜之感。 林白轻轻握住她的手,看向顾倾水,问道:“老祖,可是姜氏?” 顾倾水微微点头。 (本章完) 第303章 证道 第303章 证道 那团乌云自极远飘来,苍茫浩大,好似容纳了世间万物。 细细端详之时,有恍惚之感,似有某种规则存在,蕴含了某种道理。 待乌云越来越近,其中有七彩之色翻涌,不时涌动出细微雷丝。 惶惶然有顶礼膜拜之心,似要将整个桥山压为粉碎。 过了许久,那团乌云将整个桥山地域笼罩,好似入夜。 乌云翻滚,降下浩大威压。 桥山之人尽皆动容,隐修不出的金丹纷纷站在高处遥望,却又不敢靠近。 顾倾水身形单薄,立在水帘之下,微微仰头看向仙桥福地方向。 林白站在顾倾水身旁,一手拉着秀秀,也呆呆的看向仙桥福地。 “……”黄如瘫软在地,颤颤不停,两手抓住林白的手,道:“这是姜家老祖?” 林白点点头,渡过去一丝温润灵力,助她舒缓心绪。 到了这会儿,林白终于明白半月前顾九重为何有落寞之意了。 同为金丹修士,人家已要迎接雷劫,而自己还在虚度光阴,岂能心中无憾? “机缘难得,好好看着,细细感受。”顾倾水轻声叮嘱林白。 林白立即应声,盯着劫云细看,感受自身变化。 天地之间不仅有雷劫将至的苍茫之感,草水木皆有颤颤伏低的恐惧之意。 茫茫之间,雷云之下,好似有某种规则禁锢四方。 杨欢立在枣树下,仰头看着仙桥福地,杨嗔与杨冰等人跪坐在地,纷纷目瞪口呆。 “大姐……”杨冰只觉心中生出恐怖之感,只凝视那劫云便感到微微毁灭之意。 杨欢不语,轻拍腰间葫芦,当即荡出细微青光,笼罩住诸人。 “可惜杨恕不在,错过大好机缘……”盖盈秋喃喃,这会儿竟还在想着夫君。 春晖堂中,妙妙与姜鱼、独孤靖三人亦是迷茫失措。一条青蛇蜷缩在墙角,浑身颤颤,头都不敢抬。 “是我家老祖。”姜鱼身为嫡亲后辈,血脉相连,心中已然生感。 “咱俩是亲姐妹,你家老祖就是我家老祖。”妙妙拉住姜鱼的手,“咱老祖要是成了,能请他出一次手么?” “……”姜鱼愣了下,“师父说要自强,不能依靠他人。” “师父还说君子善假于物,你忘记了?师父还要靠着顾老祖和沉玉仙子呢,你不能囿于一言。”妙妙一直都很有道理。 姜鱼听了这话,还是不敢应下,只小声问道:“那伱想让老祖帮你做什么?” “灭了九阴山!”妙妙道。 “……”姜鱼愣住,连连摇头,嘀咕道:“我得问问我姐。” 独孤靖根本没理会二女的嘀咕,只是仰头瞧着劫云,心说来桥山这一趟可真不亏啊! 顾九重所在的山顶之上挤满了人,顾瑶与顾飞雪皆在,顾无伤与顾连珠等人也个个伸长了脖子,不愿错过半点盛况。 程克水带着程家弟子在远处,心中五味陈杂。 如今程家已无元婴,若是桥山再有新晋,桥山格局便又是一变。而姜家姜行痴乃是得向老祖提携,自此向老祖再添一大助力,威势更甚。 桥山各宗门各家族亦是纷纷探头,信义坊和三通坊商贸断绝。 姜氏领地之内,人人遥望仙桥方向。姜小白坐在黑塔之巅,另还有几位自家亲族,也无人言语,只个个凝重。 又等许久,黑云愈发下压,竟隐隐将仙桥福地淹没。 桥山之地人人心中涌现出直面天地之威的恐惧之情,有心性稍差之辈已然跪倒在地。 那劫云之中,七彩光芒翻涌,继而有金色雷光奔腾,酝酿许久,便见一道毁天灭地的劫雷降下。 仙桥福地乃是两座高峰相连,形似高桥而得名。 此刻只见高桥之上,云深雾绕轰然间便被驱散,山石与林木只稍稍显露形状,就被劫雷扫荡一空。 林白看的心下惊骇,暗思若是自己来接这劫雷,怕是一击之下便要重伤。 本与姜行痴同是金丹,虽说一金丹初期,一金丹圆满,然则两者差距竟如此之大。 这般看来,姜行痴怕是在无相冢得了极大的好处,其人所修之法亦是强悍,是故雷劫汹涌。 不过登天之路本就艰难,元婴劫雷亦绝非金丹劫雷所能比。 世上修士万千,有练气境强杀筑基,有筑基境强杀金丹,却未闻金丹境越阶杀元婴的。 只因元婴之下的金丹、筑基与练气三境界其实还不脱“人”的范畴,而一旦证道元婴,人与天地相交,得大道之意洗涤,已然是脱胎换骨,与金丹境云泥之别。 元婴乃是触及大道的第一步,能证道元婴之辈少之又少,其中种种艰难,这雷劫便是最最危险之处。 “你莫要担忧。”顾倾水见手下大将怔住,便细声安慰,“通天之路虽难,可待你将来到了这一日,便觉也不过如此。” 林白跪坐在地,顾倾水轻轻拂过林白头顶,接着道:“见天地之威,当存敬畏之心,却不可有畏难之心。” “老祖教导,晚辈铭记在心!”林白感觉暖暖的,心说顾大娘安慰人的时候也太温柔了,看来人家真没把我当外人…… 秀秀和黄如也俯身一拜,好似有所感悟。 又过片刻,第二道劫雷压下,其威势更见凶悍。雷暴粗狂,好似要将仙桥福地湮没。 只见仙桥之上有各色光影涌动,劫雷之威竟缓缓消弭。 不待姜行痴稍缓,第三道劫雷便至。 继而劫雷连绵不休,整个桥山之地都能听闻雷鸣之声。灵兽不敢抬头,空中无有鸟雀,飞舟断绝,人人噤声。 待到第七道劫雷之时,仙桥之上已然散出汹涌血气,显然姜行痴受伤极重。 然则大道无情,万物如刍狗,天地并无怜悯之心。第七道劫雷后,劫云酝酿稍许,便见第八道劫雷降下。 煌煌之间,那道劫雷好似撕破天地,毁灭之感愈发盛大。其中隐隐又有某种大道真意,似能改变此间规则,禁锢此间天地一般。 林白混元淬体一转,神识强大,犹自感觉有恍惚之感,似落于棋盘之上,身化棋子。 秀秀与黄如才只筑基境,两人更显迷茫。 顾倾水轻轻拂袖,荡起一层水波,将诸人罩住,“天威雷劫,离得太近了。” 这话落下,便见仙桥福地之上,散出无数黑白光芒,好似落子一般,然则劫雷之威极盛,稍一触及劫雷,便化为虚无。 不过终究是稍稍挡住劫雷,姜行痴竟硬生生扛了下来。 劫云愈加厚重,七彩光芒翻滚,丝丝雷光显现。很快,劫云凝聚最后一击,尽数倾泻而下。 然则仙桥福地上却不见动静,姜行痴似已竭尽全力。 桥山派各处观礼之人还未扼腕叹息,便见仙桥之上传来哀鸣之声,继而一道巨大棋盘虚影显现,尽数笼罩住仙桥。 棋盘虚影横纵交错,好似划下规则,好似分割许多世界一般。 劫雷落入棋盘之上,棋盘虚影竟只稍稍淡薄几分,继而横纵之间扭曲不定,最后才缓缓化为虚无。劫云飘荡,天地之威缓缓散去,诸人心头的惊惧之感却未消去半分。 大道劫云愈发淡薄,缓缓飘散,桥山之地又见光明。 淡淡元婴威压散出,使人有顶礼膜拜之心。 又过许久,一道祥云现出天际,久久不散。 姜行痴历经无数磨难,终证道元婴。 桥山归于平静,然则经此一事,又见新晋元婴,心怀大道之辈无不有向往之心,求道之心愈加坚定。 “李沉玉之事不急,若有不谐,我亲自走一趟。”顾倾水发了话,自回水帘洞。 林白三人躬身行了一礼,一块儿往山下走。 “我师父为求结丹而不可得,如今见了元婴雷劫,方知天地之浩渺。师父他……终究只是沧海一粟,我等亦是如此。”黄如感叹不停。 秀秀也不知怎么安慰,只是紧紧拉住黄如的手。 三人回了春晖堂,便见妙妙胯下有青蛇,一个劲儿的不知嘀咕什么。 独孤靖在旁听着,连连点头,好似已被妙妙说服。 姜鱼一脸凝重,竟也缓缓点头。 三女见林白回来,赶紧俯身行礼。 “小鱼儿,你家老祖证道元婴,可喜可贺。”林白笑着道。 一向正经的姜鱼露出甜甜的少女笑容。 “若非向老祖厚爱,借出仙桥福地渡劫,还有顾老祖和杨老祖指点,家祖怎能有今日?”妙妙十分认真道。 “……”姜鱼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师姐说的对。” 林白瞪了眼多嘴的妙妙,看向姜鱼,道:“三位老祖固然提携有加,可若你家老祖自身不足,又怎能成事?” 扯了一会儿闲话,黄如叫喊着要去姜家贺喜。她本就跟姜小白有旧,又是个爱凑热闹的,当即拉着秀秀就要出发。 林白没法子,只能跟着去。 一行人来到信义坊,便见处处结彩。 姜家商铺外聚集了许多闲人,显然是姜行痴证道元婴的消息已传了出来。 果然,进了姜家领地,来往姜家弟子更见欢欣喜悦之意。 来到玉湖,只有妙妙和独孤靖在,姜家姐妹却去参与家会了。 姜家二女一向得家中宠爱,尤其是姜小白,更是当金丹种子来养。 以往她姐妹俩不管家事乃是家中不想让掺和,并非资格不够。如今情形一变,她俩自然也该参与家中之事了。 “师父,你也赶紧结婴吧,我还能沾沾光。”妙妙一副望师成龙的模样。 林白瞪她一眼,道:“万事唯有自强!” 妙妙撇撇嘴,拉住秀秀,一个劲儿的喊师娘,竟不回师父的话。 过了半日,姜家姐妹才回。 “唉,老祖此番功成不易,想必有许多艰辛。”姜小白竟还故作叹气,“接下来还要筹备元婴大会,着实头疼。” 证道元婴乃是大事,当宣扬四方,各门各派都要来参与盛典。 到时不仅新晋元婴讲道,老元婴们自然也要附和,共襄盛举。 姜小白分明得意之极,却还怪模怪样。 “我师父结婴时,好像没办什么大会……”黄如嘀咕。 狐狸彼时是借九阴山之地结婴,可狐狸屁事儿多,惹得三派闹腾不休,根本没人给她办大会。 而且狐狸人缘太差,虽说不怎么得罪元婴,却把金丹都得罪了个遍。 “仙子还没回来?”姜小白也知道狐狸丢了,但却不知其中详情。 “多半把我这个徒弟忘了。”黄如颇有怨念。 秀秀握住黄如的手,道:“先前雷劫时我心中激荡,有煌煌之感,仙子必然有所感应,她大概能猜到桥山之事,想必也快回来了。” 又扯了会儿狐狸的破事儿,也没扯出个一二三。既然顾倾水让等等看,那就等等看,反正狐狸一时半会也没事。 诸人又坐而论道,说起修行之事。 又过三日,姜家子弟虽依旧人人焕发,却已被下了严令,不得在外谈论姜行痴结婴一事,不准在外饮酒,更不准招摇。 以至于姜家的铺子都关了门。 姜家治家之严,可见一斑。 “你多年在仙子膝下学艺,所知广博,最擅传道授业,玉树夫妇私下里找我多次,想要邀你为传功奉行。他夫妇说,若能邀你在凤鸣山常驻,朱家必能忠心。凤鸣山秀美,你与朱家也多有渊源,不如去凤鸣山静修。” 林白不想再留,就拉住黄如,意甚真诚的建议。 黄如本在逗弄青蛇,听了这话,她也不吭声,皱着眉头看林白,又见秀秀在旁低着头,脸蛋红红。 “嫌我碍事就直说,你真虚伪!”黄如撇撇嘴,不过到底是答应过的,她不便反悔,于是又抓着秀秀,问道:“好秀秀,你也想让我去凤鸣山?” “……”秀秀低着头不敢看黄如,可见黄如不撒手,就小声道:“妙妙说朱家底子薄,若有高人布道传功最好不过了……” “见色忘义之辈!”黄如不再多说,拍一下蛇头,道:“我们走!” 待黄如离去,林白又去揪住妙妙三女。 “姜家新出元婴高修,可见是钟灵毓秀之地,你三人在这边好好修行,没事别去烦我!”林白严肃道。 “非诏不得回?”妙妙嘀咕一声。 林白懒得理会,带上秀秀自回桥山春晖堂。 “我还寻思去姜家找你呢!” 还没跟秀秀说两句话,顾瑶找上了门。 顾瑶朝秀秀点点头,却见秀秀有些脸红,她当即冷笑一声。 “何事?”林白十分正经。 “姜前辈证道元婴,不是小事。老祖让你走一趟道隐宗,再去九遮山一趟,这事儿得传到,待姜前辈稳固境界,便要大开道会。”顾瑶道。 “九重兄呢?”林白不愿意的很。 “他和杨少安去九阴山了!”顾瑶咬牙切齿,有不忿之意,有恨其不争之意,还有几分嘲弄之意。 “……”林白扶额,只觉顾家和杨家都不靠谱,以后指不定桥山要姓姜。 (本章完) 第304章 道会 第304章 道会 得了任务,林白也不敢耽搁。 此行需得带上姜家人才行,林白干脆带上俩徒弟和独孤靖,领了信后,向南而去。 “此事我会报给师父的。”莫应成得知此事后,分外感慨,“桥山人杰地灵,向前辈千年经营,又盘出一元婴……” 林白跟他扯了半天,然后又带上俩徒弟去找裴宁。 行了礼后,让独孤靖带二女去玩耍,林白自又跟裴宁说话。 五年多不见,裴大姐没甚变化,锋芒愈加收敛。 “师父待我极厚,时时教导,我受益良多。”裴宁倒是对道隐宗的生活很满意。 俩人扯了会儿,也不多啰嗦。 “毁灭之意仍在,你再来感受感受。”林白拉住裴大姐不放。 裴宁作势推了两推,便乖乖顺从。 两人论道一日,独孤靖又来请,说是独孤蒿老爷子相邀。 林白带着独孤靖在桥山待了五六年,于阵法一道上也未藏私,更时时指点修行,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已不算是外人了。 独孤蒿也很满意独孤靖的进度,对林白更为客气,也不知听了谁的建议,竟从族中选了个美貌女修,说要侍奉林白左右。 林白自然推拒,独孤蒿又说独孤靖也不错,反正没师徒之名。 再看独孤靖,小脸红丢丢的,竟好似有些愿意。 林白推拒再三,训了一顿妙妙,将其丢给裴宁管教,带上姜鱼去往九遮山。 这次来访九遮山非是为私,乃是代表桥山而来。 景思退身为离火道人座下大弟子,亲自相迎。 “景兄。” “转轮师弟!” 废话了一通,取出信函,说明来意。 元婴道会定于一年之后,这是要等姜行痴境界稳固。 “证道元婴乃是大事,我自当禀明师尊。”景思退和煦如风,着实是君子行事,“到时必然要去桥山叨扰。” 景思退应了下来,还问了问姜鱼修行,又是夸赞林白教徒有方,又是夸赞名门之后。 扯了半日,景思退把毕还秋招来,让毕还秋带林白师徒游历九遮山。 人家这般热情,林白也不好推拒,只能听命。 “怎么没见李无声师姐?”秘境之行中,林白与李无声也算同舟共济,又有莫应成的关系在,算是交情深厚。 “她如今在闭关。”毕还秋笑笑,低声道:“前番陈天人来我门中,好似就是为无声而来,只是宗主不大愿意放人。无声心下不悦,也不敢违背宗主心意,就干脆闭关,不见外人了。” 没想到还有这些波折!看来莫应成与李无声之事还真不好说了! 不过想想也是,李无声固然在秘境中表现一般,可到底结丹极早,心性也不算差,修为进境也不慢,日后是有望结婴的。 这等好苗子,任谁也不愿放出去。 “陈天人的面子也不给?”林白无奈笑。 “先前宗主曾邀陈天人出手,不过秘境之事已算还了人情。这一次是要把无声嫁到道隐宗,事情又不一样了……”毕还秋似对李无声之事也有遗憾。 林白也无语了,他固然乐于成人之美,可这事儿实在帮不上半分。 “师姐,前番回信可收到了?”林白扯起别的事。 毕还秋笑笑,微微侧头看着林白,道:“去年我走了趟道隐宗,倒是见到你那道侣了。且不说容貌绝世,资质亦是令人艳羡。” 她面上有笑,话也坦荡,却总有些莫名味道。 姜鱼本站在林白身后跟着,她听了这话,不自觉看了眼毕还秋,又偷偷瞧了眼师父,便赶紧垂眉收神,装没看到。 “若是有暇,还请师姐能指点指点她修行。”林白笑着回。 毕还秋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 “先前师姐信中说,打算远游,不知想去何方?”林白又问。 “前番秘境一行,我有所收获,修为再进一层。之后却又慢了下来,我想修行入登山,自当磨砺。听闻北方战乱,我打算过去看一看。”毕还秋道。 “其中多有凶险,师姐是一人去,还是携伴同行?”林白好奇问。 “自然是一人。”毕还秋微微摇头,道:“我本与嬴师兄交好,可惜他陨落于秘境之中,是故再无人同行。” 说到这儿,她又笑吟吟看向林白,问道:“转轮师弟可要同行?” “若是得闲,自然是愿意的。”林白笑着应下,心说我才不会傻乎乎的乱跑。 聊着闲话,毕还秋带林白闲游。 逛了两日,来到李无声洞府前。 见大门紧闭,毕还秋打入一道灵力,道:“桥山旧人来访。” 果然,大门打开,李无声走了出来。只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有颓丧之气。 林白也不知李无声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混到金丹境,反正心下里忍不住笑。 “啊,葫芦王你怎么来了?”李无声语声也没多少力气,她又看到姜鱼,便问:“这是谁家丫头?还挺俊俏。” “……”林白忍住头疼,给她说了说元婴道会之事。 “哦?”李无声来了兴趣,面上竟有了笑容,“既然伱诚心来邀,我自然是要去的!你放心,我必不缺席!” 你是想借着道会去私会情郎吧?林白也不戳穿她,只拉着姜鱼行了一礼。 李无声又兴冲冲的把林白拉到她洞府里,隔绝内外后,才开始诉苦,“师父并非不愿我嫁去道隐宗,只是这种事若是开了先河,以后外人还不都来撩拨我九遮山子弟?” “那你家男弟子也能去外面撩拨。”林白道。 “……”李无声愣了下,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道隐宗有道侣,桥山有相好儿,还一直招惹毕还秋!你以后少跟成哥哥讲你的猎艳之事,莫把他教坏了!” “……”林白不曾想李无声竟是小人之心,反正也懒得跟她辩解,只问道:“令师是不是有疑难之事?或是说,令师在贵派之中,实力如何?能排第几?” 众所周知,陈天人性情宽厚,待徒弟也如亲子一般。林白估摸着,以陈天人之名,还有曾出手帮忙离火道人的情谊,陈天人求上了门,这事儿其实不难办。 然则既然离火道人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指不定就是在拿捏,或是还需陈天人帮些忙。当然,若是大忙就算了。 而九遮山元婴众多,离火道人先前就请陈天人和李沉玉援手,却没找自家人,可想离火道人也有苦衷。 果然,李无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门里确实有几位前辈不太服气师父……只是其中详情,我也不知,大师兄应是知道的。” 林白也不再多言。 又在九遮山盘桓二日,林白便同景思退辞别。 回了道隐宗,林白盼裴大姐能时时感受毁灭刀意,便又留了半月。吃饱喝足,辞别莫应成。 独孤蒿老爷子也来相送,“我没几年好活了,靖儿就托付给你,望贤弟好好照料。” “还要让我带走?”林白懒得带孩子了,虽说独孤靖年轻貌美又乖巧听话,看门一职也做的周到,可林白就怕独孤靖被妙妙带坏,日后没法跟独孤家交差。 “她随你在外多年,进益极快,我放心的很。”独孤蒿枯槁的手紧紧拉住林白,低声道:“贤弟青春年少,却与裴宁两地分割,靖儿虽蠢笨了些,可也是能随侍在贤弟左右的。” “……”林白无语,去看独孤靖,独孤靖低着头不吭声,反妙妙在一旁嘀咕不停。 独孤蒿见林白算是应下,又拉住独孤靖低声嘱咐。 林白瞪妙妙。 妙妙赶紧来跟前认错,小声道:“师父,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就是跟老爷子说师父受顾老祖宠爱,曾侍奉沉玉仙子左右,姜老祖的两位嫡传一位是生死之交,一位是座下子弟。平日里出了修行,就是炼丹布阵,偶尔双修……” “回去闭关,以后莫要再出来!”林白下了处罚。 妙妙委屈的点头应下。 带上三女辞别道隐宗,绕过千壑沙地,回到桥山。 将三女丢到信义坊,林白自回青云山。 交割了任务,回到春晖堂,秀秀已在等着了。 林白也非急色之人,与秀秀聊了聊道隐宗之事,一块儿走了走桥山,便又静心修行。 前番见元婴雷劫盛大,林白求道之心愈坚。 又去程家,以土属灵气淬体,力求混元之法再进一步。 匆匆一年过去,道会将至。 林白也出了关,回到春晖堂,静待道会。 先前林白曾与顾九重聊过,得知以后姜家故地依旧,但姜行痴要加入桥山派。 桥山虽为福地,可五阶灵地也不多。除却最好的仙桥福地,还有青云山福地,程家的厚土福地,杨家的松涛福地。 另还有两处却是空着,一般是为门中有望结婴之人冲击境界所用。若门中元婴需要,自也能用。 此番姜行痴所选的乃是望月福地,是仙桥再往西一两百里外的一处高山。因其山高风大,夜间少云,是为望月观星之处,得名望月山福地。山顶有高台,人称为摘星台。 元婴新晋,即便桥山本就有三元婴,然则桥山格局必然大动。 姜家有元婴依靠,已然起势,再经营几百年,必然成桥山的大家族。要是再出一个元婴,就要比彼时的顾家还要势大了。 过了几日,便见客人陆续登门。 这一次云霞宗云无咎并未亲至,是一道号为伏波的老元婴前来,破云子等人自然也到场了。 九阴山阴无晴也未至,只另一位元婴修士前来,名为郑野河,看着颇有几分正气。 三派元婴齐聚,倒是也算盛会。 另有道隐宗陈致远携徒而来,九遮山离火道人竟也来了。 南方另有一门派,与九遮山相距不远,名为归阳派,也有元婴前来。 西方近万里之遥外有一元婴家族,家主亲至。 除此之外,北方乱战之地竟有三位元婴不远万里,抛却战事,前来参与道会。 “那位便是周回山旧人,雷在霄前辈,元婴中期境界。”观礼之人众,顾九重跟林白嘀嘀咕咕。 林白看过去,只见雷在霄白须如戟,身材短小却气势惊人,正自虎目圆睁,瞪着另外两位北方来客。 “那两位一是天火城祝城主,一是合欢宗宗主。两位都是初期境界,与雷前辈有怨。”顾九重人面确实广,说到合欢宗时竟还吧唧一下嘴,然后摇摇头,低声道:“合欢宗以前也是大派,后来衰弱,九阴山好似就得了合欢宗的一些传承……不过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顾九重扯了扯林白袖子,“老弟可要一试?合欢宗女弟子众多,她们爱好收集,比如按着五行相生之理,挨个将五行本命之人睡个遍。或者干脆按着年龄,从十八睡到一百八,亦或者九次为一轮。听说还有更离谱的,有的喜好被人捆着抽打,有的喜欢打别人……” 说到这儿,顾九重连连摇头,道:“越往北越靠近北荒域,到底是沾染了蛮荒之人的习气。” 他竟还有脸说别人。 林白没半点兴趣,倒是觉得可以结交一番,求上几本双修法门。 此番元婴道会来者极多,热闹非凡,连带着桥山各派各宗族的生意也好了许多。 尤其是北方来客,三位元婴座下的弟子根本不啰嗦,直接找上各派主事之人,欲要大肆求购疗伤丹药和低阶法器,分明是打算回去再战。 元婴道会盛大,姜行痴高坐台上,和和气气的论起修行。 连续三日后,各派元婴也下场分说。甚至陈天人也登了台,说起剑修之道。 如此盛况,顾倾水结婴时都没这般。一时间人人都想来桥山派看一看,只可惜禁绝散修入内,寻常弟子也难参与。 十日后终于散了场,各路元婴要么走,要么私下勾连。 “转轮贤弟……” “转轮师弟……” 莫应成和李无声找了上来,俩人竟有扭捏之态。 林白也不多问,召来妙妙,“你家先老祖曾与陈天人有旧,莫兄要去凭吊一番,你带人去凤鸣山走一趟。” 妙妙人鬼精的很,当即明白,还嘀咕道:“可得多凭吊几日……” 待人离开,又有人来。 “转轮师弟,方才天火城祝师妹邀我,我打算去北方走一走。”毕还秋与景思退,还有一俏丽女修走了过来。 林白只能说些祝福话语,可那俏丽女修听说林白是顾家附庸后,便想求索一批疗伤丹药。 没法子,看在毕还秋和景思退面上,林白应了下来,喊来姜鱼,给她家介绍了一笔生意。 之后林白又跟破云子等诸多旧人闲扯。 过了五日,桥山才算回归宁静。 林白本打算安心静修,姜小白又找了过来。 “老祖要见你。”姜小白目中竟有幽怨。 自打秀秀来到桥山之后,林白就没怎么敢去找过姜丫头。细枝硕果虽妙,吃的到底是少了。 “不知是何事?”林白好奇问。 “去了就知道了。”姜小白道。 (本章完) 第305章 外任 第305章 外任 时已入夜。 跟着姜丫头一起,两人向西,来到望月山福地。 往上缓行,便见一简陋庙宇,这是姜行痴修行之处。本着人清理的,但姜行痴却不让改动。 再往上行,便来到山顶。 山顶有高台,姜行痴盘坐其上,黑须黑发,并无进阶元婴的振奋,反淡然如故,捏着一枚棋子细思。 对面是一碧衣宫装女子,风华绝代,也在专心凝视着棋盘。 此刻天朗气清,山顶无云,星河横贯天际之上,绵延至无穷远处。 山风吹动二人衣袍,更增几分缥缈仙意。 林姜二人上前,俯身下拜,口称老祖。 姜行痴依旧捏着一枚棋子,他缓缓看向林白,笑着道:“你又有所进。有如此能耐,姜鱼拜在你座下,倒是她的福气。” “不敢。”林白恭敬行礼。 姜行痴又看姜小白,道:“林转轮兼修诸般技艺,通淬体之法,又指点徒弟后辈,时时在外讲道,你比林转轮筑基还早,可如今差距越来越大。今后就好好在家闭关吧,不到金丹境就别出门了。” “……”姜小白愣了下,委屈道:“老祖,我筑基之后,也没怎么出过门。” 姜行痴慈爱的笑了笑,也不理会,又看向林白,道:“别人都说伱有福缘在身,是故才能得顾师姐和沉玉仙子厚爱。我却知事因人而成,你固然有一二不妥之处,然为人处事必有出众之处。” 以往林白每每安排妙妙做事,必要先夸她两句。 所以……这是要给我加担子了?你刚结婴就想给我派活儿?顾大娘你不管管?林白赶紧谦逊俯身,瞧了眼顾大娘的脚。 只可惜衣衫遮掩,也瞧不到,更摸不到。也不知她跟裴大姐谁的更白更嫩。 “我听说沉玉仙子去了北方,一直未归,其中缘由如何,你说来我听。”姜行痴道。 林白看了眼顾大娘,见她一动不动,便老老实实的讲了出来。 其实事情简单,木贞是木妖后辈,在道隐宗时跟狐狸闹了别扭,后来木贞仗着手里有法宝,就想逗弄撩拨一番狐狸,可狐狸不仅嘴臭,还以狡猾著称,竟追索上了木贞。 于是乎二人往北方越走越远,竟已到了守天阁地界,也就是周回山故地。 目前来看,秀秀并无所感,可知狐狸没受损伤,只是在外不回家罢了。也不知是在外找了个玉面狐狸,还是被人关进笼子里了。 姜行痴听了这番来历,也不说话,只盯着棋盘,捏着棋子举棋不定。 顾倾水看了过来,宽言道:“前番道会,我向雷师兄,祝师兄和师姐等人打探过,他们并未见过李沉玉。至于木贞此人,也未显露声名。” 这也正常,李沉玉和贞姐早就越过战乱之地,往更北方而去了。 “老祖,北方之事,可会波及到桥山?”林白问。 顾倾水微微摇头,道:“目前来看,无需忧虑。” 林白放心不少。 姜行痴捏着棋子看了半天,微微一笑,道:“你二人回去吧,好好修行才是。” 林白与姜丫头行了一礼,乖乖退下。 两人往山下走,谁也不敢吭声。 林白松了口气,本以为顾大娘也在,乃是姜行痴说服了顾大娘,要把自己借过去做事,没想到只是问了问骚狐狸的去向。 也不知姜行痴此意为何,是要参与其中?亦或者有事要见狐狸? 反正想不通,林白也不多想,跟姜小白一块儿下了山。 “送我回家。”来到山脚下,姜小白也不管这里是她老祖的道场,拉住林白不松手,没一点姜家人的端正样子。 “我本来就是要送你回家的。”林白知道逃不掉,干脆拣好听的说。 姜小白闻言笑笑,道:“你是看逃不过去才这样说的,我还不知道你?” 她抓着林白的手不放,低声道:“你这一年一直在程家静修,也不去找我,是怕秀秀?” “北方愈发不宁,唯有自强才能安稳,我是未雨绸缪,想尽快提升境界。”林白严肃道。 “嘟嘟嘟吹法螺!”姜小白哼哼两声,“老祖让我闭关,以后可就见不着了。” “你将将圆满,三五年内就要结丹,一眨眼便过。”林白笑着道。 姜小白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裹起她回了玉湖,两人登上黑塔。 “老祖说等我结丹之后,就搬去望月山福地。那边有四阶灵地,比家里的还好。”姜小白颇有感慨,“以后找你就方便多了。” “望月山连绵,地域广大,你们姜家何时移过去?”林白好奇问。 “老祖说此事不急,可能要先等上百年。”姜小白道。 林白也不知这是什么道理,不过姜家起势已成必然。 没说上几句,姜小白就缠了上来。 林白的几个女人中,就数她样多,会闹腾。 许是接下来要闭关许久,姜小白劲头很大,缠着不放。 细枝硕果自然滋味极佳,她又刻意逢迎,着实让人爱不释口。 而且这丫头不知从哪儿又摸来一套双修法门,竟好似功效不错。 如此过了三日,黑塔都快要被掀翻了,林白这才出来。 “小鱼儿的姐姐不日就要结丹,你们三个也当奋发向上!” 林白抽空训俩徒弟和独孤靖。 三女乖巧听话,一一做下保证,说什么定不负期望云云。 瞧着三女一副阳奉阴违的模样,林白十分痛心。可自己刚从黑塔出来,属实立身不正,便也没脸多说。 反正翅膀都硬了,以后出门碰了壁,就知道师父的好了。 “莫要再贪玩,回去静修!” 丢下一句话,林白自回春晖堂。 混元二转刚开了个头,只经土属灵气淬炼,还得四年苦功。 来到石盘之上,林白默默回想摘星台之行。 姜行痴方才结婴一年,气息已然稳固。只是即便这样,却突然来问狐狸之事,绝非无的放矢。 此人城府太深,看不出喜怒,也没有情绪外露。 林白估摸着,姜行痴可能会有所动作,或是向老祖之命,或是别的缘故。“反正不牵扯到我就行。” 林白想了半天,又择地静修。 土生金,土属灵气淬体之后当以金属灵气淬体。桥山广大,灵地应有尽有,但金属灵地还是程家的最好,林白又去借用。 匆匆又过两年,金水两属灵气淬体已毕,林白还没出关,顾九重就找上了门。 “瑶瑶要结丹了,你是有福之人,莫要错过。”顾九重十分正经。 说起来顾瑶闭关许久了,只在元婴道会时出来了一趟。 顾家人才凋零,顾瑶和顾飞雪是顾家着意培养的金丹苗子。以前顾飞雪突飞猛进,后来受伤就慢了下来,而顾瑶又专修阵法,进境也不快。 看来如今顾瑶暂时放下阵法之道后,一心扑在修行之上,又有顾大娘时时提点,已然是一日千里,竟已要迎来丹劫了。 林白与顾瑶交情深厚,自然愿意护法。招来顾连珠,让他去喊来妙妙三女和黄如来观礼。 观摩金丹雷劫,于筑基修士而言亦是极大的机缘。 带上秀秀,诸人等了十余日,顾瑶终于出了门,来到顾九重静修的山顶。 先前林白便是在此处结丹。 “你姐如何了?”林白逮着姜鱼问。 “……”姜鱼见师父一副严肃模样,以为又要挨训,“师父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林白弹了她额头一下,心说以前多好一丫头,知礼守节,好似温润君子,如今都会顶嘴了! 又过一日,劫云渡来,顾瑶能否结丹便看今日了。 顾飞雪也出门了,正跟秀秀低声说着话。 自打秀秀来到桥山,她没事就爱找顾飞雪闲聊。当然,秀秀本就是个话痨,隔三差五的便去凤鸣山找黄如说话。 劫云酝酿许久,惊雷终于落下。 顾瑶身为元婴家族子弟,自然缺不了教导,应劫一事也有人耳提面命。而且她还亲自布置阵法,跟林白丹劫时差不多。 待九道劫雷过去,顾瑶安然度过,散出淡淡金丹气息。 “家里终于又出了个金丹!”顾九重眼眶都红了,又看向一众顾家子弟,尤其是顾无伤和顾连珠,叮嘱道:“你们当以瑶瑶为榜样,勇猛向前!” 此事一毕,顾飞雪也高挂闭关牌子。 “师父也不说回来了。”黄如颇有感慨,又似很有信心,“要是我和秀秀结丹时她不在,以后不知怎么念叨呢。” “仙子如今安然无事,不用担心,许是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秀秀安慰。 又过一年,林白混元淬体之法只剩火属灵气淬体。 因着姜丫头闭关,倒也不必去姜家地火洞府,顾家本来就有。 只是还没焐热屁股,姜鱼就找上了门。 “师父,姐姐已在准备结丹事宜,她让我传话,说要向师父询问应对丹劫之法。”姜鱼小声道,还偷偷瞧林白,分明是明白她姐的意思。 没法子,林白又去玉湖观礼。 上了黑塔,卖了许多力气后,姜小白神清气爽,有昂扬勃发之意。 “回头让你尝尝金丹滋味!”姜小白笑嘻嘻。 林白没吭声,心说金丹的滋味早尝过了! 过了三日,姜小白吞丹入腹。姜家自姜行痴证道元婴之后,再添一金丹,且还是年少结丹,日后前途无限。 还没尝新晋金丹的滋味,林白又被顾无伤找了来,说是顾老祖召唤。 爬进水帘洞,便见顾倾水碧衣黑发,手上盘弄着一枚果子,正是林白送她的李树果。 “老祖!”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旁,本想着捏捏腿的,又不太敢,只能捶捶肩。 顾倾水似还有些不习惯,她轻轻拨开林白手臂,道:“你如今已是金丹境,座下两位弟子,时时在外讲道,莫要做这种事了。” “老祖,不管我在外如何,可一直都记着老祖的恩情,见了老祖就像见了……就亲切的很!”林白一副承欢膝下的小辈模样。 果然,顾倾水也微微笑,道:“我也没把你当外人。” “老祖!”林白感动坏了,抓住顾大娘手,道:“老祖,你真好!” “好了好了。”顾倾水实在受不了,抽回手,面上有了些许严肃,道:“姜行痴打算去北边看一看,程家程元礼也去,他向我借你同行,你想不想去?” “……”林白一时无言,三年前姜行痴问狐狸之事时林白就有所觉,没想到应在了今日。 “你若是不愿,我代你回绝了便是。”顾倾水是真没把林白当外人,轻声道:“其实你如今修为稳中有进,确实不太适合去外面。” “老祖,不知姜前辈去北方是公是私?所为何事?”林白好奇问。 “是向师兄之令。”顾倾水看向林白,低声道:“姜行痴结婴一事,向师兄出了大力气。” 懂了,这是要有所回报,供向无回驱使。却不知要被驱使多久,又是个什么回报法儿。 至于是公是私已经不重要了。向老祖身为宗门的后期元婴,又是三派第一人,为他办事,没有私事! 细细一想,元婴道会时姜行痴境界已稳,而迟迟拖到现在还没出发,怕是就是在等姜小白结丹。 由此看来,此行大概有些危险,姜行痴怕姜家下一代没人支撑,才等到了现在。 “是要去守天阁?”林白小声问。 顾倾水微微点头,“应是要去那边的。”她看向林白,轻轻拍林白胳膊,安抚道:“彼处凶险,你若是不愿,就在桥山安心修行。” “老祖,你想不想让我去?”林白问。 其实林白觉得自己可去可不去。若是去,自然能见见世面,也能顺便查知狐狸和贞姐的消息。要知道,秀秀和黄如俩人其实心里都挺急的,像是亲闺女被人拐跑了。 若是不去,在家静修也不错。 不过心中却也隐隐有感,好似此一行当有见闻。 “向师兄无有宗族后代,桥山实系于他一人。即便他所谋为己,那也对宗门有益。是故,他的事我自然是愿意出力的。”顾倾水很是淡然。 说到这儿,顾倾水握住李树果子,道:“你一向用心做事,也是来日的好苗子,去与不去,自己决定便好。我虽为长辈,也不勉强你。” “老祖,我去!”林白狠狠抓住顾倾水的手,认真道:“我不知什么门派兴旺,也不知家族传承,只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坏。老祖从未把我当外人,对我恩重似海,我非草木,焉能不报!” 顾倾水听了这话,微微点头,她也不抽回手,凝视着林白,道:“好孩子。” “……”我说这么多,你把我当好孩子?林白也不敢辩驳,只能应下。 “好了,你现下不必做回复。先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跟我说。”顾倾水笑着道。 林白又捏了顾倾水的手,这才乖乖离了水帘洞。 (本章完) 第306章 秀秀 第306章 秀秀 回到春晖堂,便见秀秀正跟独孤靖聊天,俩人好似颇有兴致。 “去把妙妙和小鱼儿找来。”既然决定要去,林白便不做犹豫,打算先把后事料理了。 独孤靖领了命,当即往山下而去。 “出了何事?”秀秀关切问。 这几年来,她一直在桥山静修,偶尔出外游玩,因着身份特殊,倒也人人都乐意结交。 不过她好似摸准了地方,新鲜感过去之后,大都是去凤鸣山找黄如,亦或者去玉湖找姜小白,或是去寻顾飞雪说话,再便是去拜访杨欢。 前些日子还打算去一趟道隐宗,只是被林白和妙妙等人劝住了。 “我打算出外。”林白也不隐瞒,“老祖有令,让我往北方走一趟。” “北边战事不停,妙妙说那边打的越来越凶了,去那边做什么?”秀秀好奇问。 “顾老祖之命。” 林白握着她的手,笑道:“也不是什么凶险之事,姜家老祖带队,我是随从。主要是拜访各路前辈,并无凶险。到时候,也能打听打听仙子的下落。” 秀秀微微侧着头,看向林白,道:“我能去么?” 林白笑着摇头。 秀秀有些失望,她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才只筑基境,不让去也是正常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秀秀又关切问。 “还不知道。”林白是一点都不隐瞒,只是紧紧握着她手,道:“你在桥山安心等着便是。” 秀秀点点头,也不说话。 林白伸手刮了刮她鼻尖,笑问道:“你在想什么?” 秀秀又低头了,脸上羞红,只是问道:“伱何时出发?” “时间未定。”林白道。 秀秀点点头,没再多问,反搓着衣角,不时抬头偷瞧林白一眼。 俩人说了会儿闲话,独孤靖便带着妙妙和姜鱼来了。 徒弟来了,林白就严肃许多,做出严师模样。 看向俩徒弟,愈发的长大了。只是筑基极早,还是少女容颜。 妙妙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穿着黑袍,其实她内外如一,都是黑的。 姜鱼倒是板正,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一看就是淳厚君子。 这俩丫头都是林白看着长大的,既当师父又当爹。 俩人乖巧的上前给林白揉肩捶背。以前只妙妙献殷勤,可近朱者赤,姜鱼也学会了这套。 “为师要出趟远门,你们在家好好修行。” 林白一板一眼,十分严肃,“妙妙勿要贪玩,你家老祖对你期望极深,日后家族要靠你扛起来。” 妙妙想出口狡辩,被林白给瞪了回去。 “还有小鱼儿,你自小跟在你姐姐身边,也当以她为榜样。”林白道。 “是。”姜鱼乖巧的应了。 林白又看向独孤靖,道:“此番远行,不能带你在身边。你便在此静修,若有疑难之处,去寻顾瑶。” 独孤靖恭敬应下。 “师父要去哪儿?”妙妙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她挺直腰板,一手叉腰,一手拍拍不显眼的胸脯,自豪道:“我结交四方好友,师父既然要远行,我的朋友们就算没法关照,也能带带路!” 她脸皮厚,跟谁都能扯上几句,说好友遍及四方也不假。 说着话,妙妙摸出一本小册子,双手奉给林白。 “还是妙妙最体……”林白接过一看,只见封面上有四字:万仙辑录。 也不敢再夸妙妙了,翻开内页,扫了一眼:合欢宗李瓶,筑基后期,样貌姣好,腰肢尤其细,极风骚,赠我双修秘法一册,已转送小师娘,抄送独孤靖一份。 这都什么跟什么?林白把这所谓的万仙辑录丢还。 妙妙手忙脚乱的接过,郑而重之的收起,嘀咕着埋怨道:“真是的,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师父要去何方?谁人陪同?”姜鱼就比妙妙靠谱多了。 “跟你家老祖。”林白也没脾气,道:“你们就不要多管了,回去跟你姐说一声。” “是。”姜鱼乖乖应下。 林白也不再多说别的,只又训了一番三女,讲了许多苦修得道的故事,这才挥袖让三人离开。 只是妙妙屁事儿最多,又拉上秀秀说有要事相商。 林白自然随她,独自回了房间,又闭上眼,来到石盘之上,细细思虑此行。 如今混元二转还差一年,不太完美。 不过混元淬体之法自金丹境后,五行灵气淬体每一行便是百年,一转便是五百年,同阶之内已然难有匹敌。 即便是以肉体强横著称的妖兽一属,怕是也远不及自己。 林白自思,同阶之中,应是只有中后期境界的才能伤到自己,还得是修剑之人,亦或者身负秘宝之辈。 但自己也不差,手中葫芦虽还未炼成本命法宝,但其中妙用无穷,又兼收纳毁灭之意,再以群刀之法使出,同阶内绝然难有敌手。便是对上元婴修士,也能造上不小的麻烦。 更别说有枯木蝉为凭,星遁为依,能进能退,能抗能逃,还特别能打。 若是被多位金丹围攻,也能寻机反杀,再不济也能遁逃。但若是有阵法为辅,另有秘宝秘法拼命,那就需多多在意了。 反正只要不是跟元婴修士对上,就无须忧虑太多。 “也不知鹿仙子如何了……”林白莫名想起了老对手。 琢磨一会儿,林白又取出石盘的那一块儿残片看。 此物蕴养许久,也无甚变化,甚至未感受到其中有何玄妙。 至于李树果子,林白也还没弄明白,也不敢找人问。元婴太高,除了顾大娘和狐狸外,别人真信不过。 即便跟姜丫头有肌肤之亲,还收了姜鱼当徒弟,可林白对姜行痴还是存了一分提防。 默默想了许久,林白终于脱离石盘。 睁开眼便见秀秀就在身前,她跪坐在地,微微侧着头,盯着自己在看。 旁边矮桌上有一盏灯烛,映在她娇红面上。 她以前特别话痨,一点小事也能扯上一天。只是沧桑变易,如今的她倒是还喜欢找人聊天,却跟林白说的话少了。 一来是与林白聚少离多,二来是林白时时闭关静修,三来便是女儿家的小心思。 “想什么呢?”林白问。秀秀就直直的看着林白,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反侧倚着矮桌,一手托着半边脸颊,一手在衣裳上画着圈。 又过许久,她面上的羞红终于落下,嘴角有笑,道:“你去北方,若是找到了仙子,能否把她带回?” “这是自然。”林白道。 秀秀没说话,依旧一手在衣裳上画圈,良久后才道:“若是仙子回来,有她管着,你可就没机会了。” 她声音越说越小,却始终没有低头,反直直的看着林白,嘴角有笑,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到了这会儿,林白也不装君子了,拉住秀秀的手。 她的手很软,白皙光滑,微微有些热。 沿着手臂往上,更见细腻之处。小时候她就贪嘴爱吃,林白时时给她买吃的,本以为会长成个小胖妞,不想如今倒是稍稍显得瘦弱些。 感受到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身子,林白发觉她其实也不瘦。比姜丫头自然逊色,也不及贞姐,但是胜于裴宁,跟欢欢姐差不多…… 林白认为,秀秀和顾大娘一样,都是不显山露水的。除非上手丈量,否则难知妙处。 烛火跳动几下,眼见温存许久,林白便挺身而上。 ………… 一处阴暗石窟中,水流湍急,分割两边。 此间灵气稀薄,木贞盘坐在水流边,手中执一铜盂,口中喃喃,不知在嘀咕什么。 水流另一边的青石上,盘卧着一青皮狐狸。 忽然之间,狐狸猛的跳起,毛发炸开,好似谁惹她了一般。 “奸贼!恶贼!淫贼!” 狐狸来回度步,尾巴甩来甩去,咒骂不停。 木贞看了一眼,也不理会。 可是狐狸来来回回沿着岸边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咒骂不休,一点不嫌累。 木贞终于不再坐视,嘲笑道:“仙子小点声吧,让人家听到了,咱可就白等了!” 狐狸气呼呼的瞪着木贞,果然不再咒骂,反拿尾巴击水,又在水面上写各种咒骂言语。 “让我猜猜发生了什么。” 木贞微微侧着头,一手托着铜盂,一手支腮,面上巧笑嫣然,“啊,一定是令徒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啦!黄如师从铁化生,本就有几分野气,又跟着曲如意和程霜这等人厮混,染上了好酒的恶习,自然要惹祸了。” 狐狸还是走来走去,眼睛不怀疑好意的瞪木贞。 “看来是我猜错了。黄如是仙子爱徒,在外谁能不给面子?就算惹了祸,也有人能摆平。” 木贞托腮的手动了动,手指轻轻点了点脸颊,一副思考状,接着道:“莫不是你那位命契之人出了事?” 说到这儿,木贞干脆站起来,收起铜盂,一手放背后,一手轻轻点着前方,也来回走着步,做出智者模样,道:“秀秀是仙子从曲成甲手里抢的,曲成甲气量狭小,莫不是她气不过,搬出云无咎,又把秀秀抢回云霞宗了?” 狐狸又瞪木贞。 木贞并不理会,反摇头做惊讶状,道:“莫非晚辈又猜错了?怪我怪我。” 她轻拍额头,一副道歉状,又问道:“那到底是出了何事呢?” 木贞就直愣愣的看着狐狸。 一人一狐在洞窟之中,隔着一道暗流,互相看着彼此。 木贞笑吟吟,狐狸尾巴上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是什么事让仙子气急败坏,好似全身宝贝都被人扒了去呢?” 木贞抱臂,嘿嘿嘿的笑,“我记得仙子曾说,秀秀在眠龙山有头金丹老虎守护,不能外出半分。若有歹人前去,也万万得不了好。还说秀秀身负静心安神之物,少生情欲……” “哎呀呀……”木贞仰头,一手托着下巴,“莫非有歹人拿了老虎,抢了秀秀?” 狐狸还是一言不发。 木贞更加得意,“秀秀本命渊潭月影,修命理阴阳,擅追索之道。仙子与秀秀两人一心,想必仙子也精通此道,不如推演一番,看看是何人欺辱秀秀!” 狐狸盘卧下来,一声不吭。 “莫不是仙子被隔绝了推演?”木贞笑的更开心,“我识的一人,本命奇异,能隔绝推演。秀秀若是被那人欺辱,仙子就算心中能感受到秀秀的痛楚和愉悦,但就是推演不到……” “你废话真多。”狐狸终于开了口。 “只是为仙子解惑罢了。”木贞笑道。 “你明明早就知道,非要挖苦于我!” 狐狸盘卧下来,闭上眼,道:“待此间事了,我就扒光你衣衫,带你从这里一路回到桥山。再把你栓到信义坊十年,让来往修士都看看你面目。” “若是能让仙子高兴,晚辈乐意的很呀!”木贞一点不气,反跳过水流,来到狐狸身边,跪坐下来,轻声道:“说起来,我与那人识与微末,秀秀月事还没来时,就被那人蛊惑。如今秀秀早就长成,着实是任君采撷。秀秀这孩子打小就聪慧可爱,可惜呀可惜……” 狐狸还是不吭声。 木贞更来劲儿了,看着狐狸禁闭的眼,便干脆贴到狐狸耳朵边,柔柔道:“仙子与秀秀命契相连,二人一体,不知秀秀此时有何感受?” 说完话,木贞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笑的东倒西歪。 狐狸懒得搭理人。 “林转轮别的本事不行,床榻之上却有声名,我一向喜爱的紧呢。啧啧啧……越说越怀念,真想再跟林转轮论道一番呀!”木贞趴到狐狸身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狐狸又开了口,“等我将你带回桥山,我把你二人栓到一处,日日欢喜,让桥山人看个够。过上一年,再把林转轮骟掉。” “仙子的话,我自然是信的!”木贞抚掌赞叹,“晚辈一向佩服林转轮之能,是故这会儿只想知道秀秀心中有几分愉悦,仙子又能感受到几分。” 狐狸终于来了气,尾巴一卷,环住木贞脖颈,继而塞到木贞嘴里,道:“既然你想林转轮,就把我尾巴当林转轮吧!” 木贞口不能言,跪坐在地也不反抗,只两手拉住狐狸尾巴,传音道:“想必秀秀也有这个待遇!” 狐狸气疯了,当即收回尾巴,没好气道:“你在这里等吧!破机缘我不要了!” 说完话,青影一淡,就要遁走。 “仙子仙子!”木贞赶紧拉住狐狸尾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老东西必然要回北荒域,至多再等三年!到时守天阁任你我来去!” “三年?”狐狸落在木贞头上,气愤道:“你之前就说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我真是昏了头才信你的鬼话!” “仙子,你要信我呀!”木贞十分正经。 狐狸不吭声。 木贞举手发誓,道:“我绝不再提秀秀与林转轮之事,也不再嘲笑仙子。” 狐狸尾巴甩了甩,跳到青石上,盘卧下来。 (本章完) 第307章 出发 第307章 出发 秀秀软绵绵的,怎么捏都不厌。 闹腾两天,秀秀虽愈加得了趣味,可到底时日尚短,还有些放不开。 “隐隐之间,我觉得仙子好似很不开心。” 秀秀与狐狸心有灵犀,即便狐狸不在身边,还是能感受到狐狸的情绪。 “那你开心的时候,仙子是能感受到些许,还是感同身受?”林白好奇问。 “感同身受不至于,但我心情起伏,猛遭大喜大悲时,她必然是知晓的。”秀秀很实在。 得了准信,林白更见卖力,也不知狐狸是否更生气。 反正狐狸不在身旁,先吃了再说。 如此过去三日,林白才走出房门。倒不是收了心,而是有客来访。 朱见羊和妙妙,还有黄如一块儿来了。 “师父!我不要你走!” 刚开了门,妙妙就眼眶红红的冲上来,瘫坐下来抱着林白的腿不撒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离死别呢。 这必然是有求于人,林白并不搭理她,“鼻涕别擦我衣袍上。” “……”妙妙也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见师父不吃这一套了,她立即起了身,拍拍手掌上的灰,反去房间里找秀秀了。 黄如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憋住,幽幽的瞥了眼林白,然后进门去里面看。 林白与朱见羊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妙妙说你要外出,我就过来看一看。”朱见羊结丹许久,境界稳中有进,人也更显洒脱自在。 林白也不隐瞒,当即说了要去北方之事。 “此去凶险,”朱见羊颇见真挚,“可需我同去?伱我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朱见羊始终念着林白对朱家的好,听妙妙说了此事后,就忙着要过来,问妙妙为何不早说,妙妙却歪理一大堆,说什么试玉需得三日满,否则坏了好事云云。 “没什么凶险,主要是拜访各路前辈罢了。”林白不想让朱见羊掺和进来,而且姜家老祖还不一定愿意带。 此行若真有凶险,自己一个人反倒容易跑路。若是遇了元婴,再来俩金丹也没啥用。 而且朱家如今就这一个金丹,若是朱见羊真折在外面,朱家可又得衰落了。虽说妙妙结丹的希望很大,可傻子都能看出来,妙妙根本没想过担负朱家的中兴之任。 朱见羊知晓林白性情,也不再多强求。 两人聊了一会儿,黄如走了出来,双目依旧幽幽。手上还拉着秀秀,妙妙在一旁开心的傻笑。 “你还是做你的事吧,莫去寻我师父了。”黄如坐下来,十分认真的看着林白,好似生怕狐狸杀人。 “仙子有大恩于我,我此行必然要寻回仙子的!”林白大言不惭。 “擦擦汗吧。”黄如体贴道。 林白抹了抹额头汗,心里其实对狐狸也怵的很。 狐狸不会杀人,秀秀和黄如也不会让她杀,但是林白知道,自己少不了脱层皮,甚至还得被讹诈一番。 说了一会儿话,朱见羊和黄如告辞,妙妙又跟秀秀去屋内说私房话。 林白理了理思绪,去找上顾瑶。 顾瑶境界早已稳固,如今还在水帘洞下修行,没挪地方。 只是她又捡起了阵法之道,“最近去没去找飞雪?” 顾瑶很是惦念顾飞雪,一心盼着顾飞雪早日结丹。 “她在闭关,我如何能见?”林白坐在小水池边。 “要是你去,她肯定见你。”顾瑶嘿嘿的笑,“合欢宗送了我一本双修法门,能冲击小境界,破除阻碍。”她摸出一本小册子,塞到林白手里,“飞雪一直进境缓慢,去找她试试,能帮一点是一点。” 林白打开一看,这不就是秀秀从妙妙那儿得来的么?合欢宗送礼怎么一份多送?没半点诚意! 丢还过去,林白又说了些什么自强自立的废话。 顾瑶哼哼两声,斜视林白,面有不屑,显然十分不满。 林白身子不干净,人也不清白,不敢辩驳,只当没瞧见。 “我有话跟老祖说。” 林白说着话,就直接上手,插进小水池中,搅了三搅,弄的衣裳都湿了。 “你还真要去?老祖怎么说?”顾瑶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老祖叮嘱我好生小心,在外勿要惹事,更不准沾惹草,应多看风物,多交好友。”林白道。 顾瑶听罢,感叹道:“老祖都没跟我说过这么多关心的话。”她看着林白,撇撇嘴,接着道:“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最得老祖宠爱。” 我哪儿就最得宠爱了?这莫名其妙的攀比之心是怎么回事? 林白没脾气,正色道:“你我都是老祖宠爱的至亲后辈。” 顾瑶点点头,却还是道:“那也没见你睡我顾家人,杨家和姜家都有,程家也不远了吧?飞雪哪儿比不上她们了?” 这叫什么话?顾飞雪能比得上你家老祖? “……”林白懒得跟顾瑶多啰嗦,分明已是金丹修士了,脾气性情却没个前辈的样子,都快赶上顾九重了! 林白想要走,顾瑶却不准,废话说了一大堆,又跟她推演了好一会儿阵法,才被放了出去。 “放心吧,独孤靖我来教!”顾瑶到底是个厚道人。 林白认认真真的谢了一番,去找欢欢姐。 如今杨欢结丹日久,修行之处也换了,是在一处高山悬崖边的洞窟中。 洞口处爬满了藤蔓,生着一个个青葫芦,一路垂到悬崖之下。 因山间多风,又有山鸟来啄食葫芦,林白送了杨欢一只穿山甲看门用。效用一般般,聊胜于无。 入了山洞中,林白说了远行之事,杨欢痴象又复,非要跟着去。 好好安抚一番,又说是随同姜老祖,这才让杨欢消停。 俩人说了会儿贴心话,林白便即离开。 回到春晖堂,秀秀还在跟妙妙嘀咕,见林白来了,便止住话,换个地方继续说。 待妙妙离开,林白生怕秀秀被妙妙带坏,便赶紧教了些秀秀一些御徒之道。 “妙妙心思多,小鱼儿心思少,本想着妙妙能近朱者赤,不曾想反倒是小鱼儿近墨者黑了。”林白感叹。 “莫要患得患失。”秀秀反来安慰,“仙子说若事事都要上心去打理,人就累死了。不如开开心心过活,想骂谁就骂谁。” “仙子开开心心……”林白想起狐狸的一张臭嘴就不爽,当即拉住秀秀的手,“我有法子让她不开心。” 闹腾半天,秀秀愈加温柔如水。 过了五日,姜小白又找上了门。“老祖要见你。”姜小白方结丹不久,境界还未稳固,不曾想竟出门了。 她目光幽怨,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秀秀也没敢出门,林白便跟着姜丫头前去摘星台。 “林转轮,你先是以客睡主,现如今胆子更大了,不怕沉玉仙子发威?”一边赶路,姜小白嘴上还嘟囔。 “我何时怕过她?便是她在我跟前,我也这么说!”林白抹了把额头汗。 “你的嘴真是该炼成飞剑!”姜小白哼哼两声,又道:“怎么不去找我?有了新欢,忘了旧人?” “你刚结丹,先稳固境界再说吧。”林白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来瘾了。 “我有妙法……”姜小白嘀咕。 “……”林白发觉,结丹太早又未经历过太多沧桑的修士,多半都有点小脾气。 “老祖说要带你去见识见识各路前辈,真的假的?”姜小白又问。 看来姜行痴也没跟她说实话。 “自然是真的。”林白笑。 俩人来到摘星台,便见姜行痴依旧在棋盘前趺坐,手中捏着棋子。 旁边立着一位中年金丹,乃是程家程元礼,亦是此番同行之人。 林姜上前行了礼,又朝程元礼点头致意。 姜行痴捏着棋子看了半天,始终难以落子。 又过许久,姜行痴幽幽一叹,道:“此行或有凶险,亦不知何日能归,你二人当真决定了?” 林白与程元礼对视一眼,齐齐俯首。 姜小白则愣了下,她没想到这一行竟还真有危险。 “我记得你家程到金还未结丹吧?”姜行痴忽的问。 “舍侄蠢笨,进境极慢。”程元礼恭敬回。 “我家有个孩子,叫清芷,筑基也不久,我看与程到金倒是般配,回头让他去我家坐坐。”姜行痴道。 “是。”程元礼立即躬身应下,他明白这算是姜家示好,日后也会支持程家。 姜行痴落了一枚棋子,又拈起一枚,道:“你回去准备准备,十日后出发。” 他看了眼姜小白,道:“去送送。林转轮留下。” 姜小白略有委屈的应了声,与程元礼一起下了山。 摘星台广阔,姜行痴着黑白两色方格道袍,一如黑白棋子。 山风掠过,吹起衣衫。 “你不是外人,不必拘礼,来与我对弈一局。”姜行痴轻拂棋盘,黑白双子归位。 林白行了一礼,坐到对面。 两人不止一次下过棋了,林白不是对手,就连狐狸来了也下不过人家。 你来我往落子,两人都不多言。 过了一日,林白投子认负。 “你比以前要进步许多。”姜行痴颇有赞叹,又笑问道:“此番远行,我直接找了顾师姐,你可怪我?” “前辈说笑。”林白坦荡的笑笑,道:“晚辈得姜家提携,与姜鱼姐妹又有渊源,更曾得前辈指点,心中早已把前辈当成自家长辈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林白反正一副亲热模样。 姜行痴抚须笑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白趁机便问道:“前辈,不知此行所为何事?是去寻沉玉仙子么?” “我也不知。”姜行痴拈起一枚棋子,落子天元,道:“世事艰难,一如棋局。我此番结婴难之又难,太上掌门助我良多,若无太上掌门,我绝难有今日。” 果然,这是身不由己的意思,甚或者已同向老祖有了某种约定,要帮忙操劳许久。 林白也不再多问,心说有个元婴当跑腿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回头好好养养妙妙,把她养成个元婴,也让她去跑腿! 下了摘星台,姜小白竟还在等着。 “跟我回家!”姜小白也不管这是她家老祖道场,直接拉住林白。 “……”林白愣住,低声道:“你家老祖在摘星台看着呢。” “他早就知道你我的事了,你现在才知道怕?”姜小白没好气道:“本以为是走亲访友,没想到还有凶险。” 她嘟嘟嘴,叉着腰,道:“你结丹才几年?老祖结婴才几年?却又要出外搏命,怎么就闲不下来?” “你一向自诩聪慧,怎犯了傻?”林白捏了捏她鼻尖,笑道:“桥山安定繁荣,你以为是怎么来的?打出来的!享了几日清福,真以为坐着不动就行了?” “现今安安宁宁的不是挺好么?”姜小白不服气。 “若能再上一步,谁又会不愿呢?你家老祖能有今日,可知付出了多少?姜火死在外面,姜饮冰下落不明,说不定还有更多你我不知名姓的人为此付出生命。”林白拉住她的手,道:“岳丰树一死,即便岳家还有一个金丹,可不照样势颓?更别说天池派姚万山,下落不明,姚千园找你我哭诉的事了。大家都是只想进,绝不能思退的。” “你总是能说服我。”姜小白仰起头看林白,嘴角有笑容,“有时候想想,这境界多高才算高啊!” 她骨架小,人生的娇小,又显乖巧,不像是姜鱼的姐姐,反像是妹妹。 又一直眨巴眼,俩手拉着林白的手摆来摆去,竟撒起了娇。 “你不会是觉得我这次回不来,才这样的吧?”林白皱眉问。 姜小白嘿嘿笑了笑,却不多说。 俩人回到玉湖,姜小白索取一日便放人离开。 “我境界未稳,结丹时受的伤还没平复。”姜小白不堪久战,“等你回来再说吧!” “看管好妙妙。”林白不怕姜鱼惹事,就怕妙妙带着姜鱼惹事,“她鬼心思太多,朱家人根本管不住,你以前不比她良善多少,能压制住她!” “……”姜小白愣了下,竟不知说什么好。 回到桥山春晖堂,关门静修,只待出发之日。 时光匆匆,又惹狐狸生了几次气,程元礼找上了门。 俩人一块儿来到摘星台,姜行痴竟然不在。 二人等了许久,姜行痴才从仙桥福地而来。 “走!”姜行痴挥动道袍。 一时之间,林白只觉似有万千棋子落下,纹路纵横交错,好似画地为牢,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本章完) 第308章 一路向北 第308章 一路向北 林白本以为会一路向北,没想姜行痴竟往东南而去。 跨过海域,登临云霞宗。 步入修行多年,浪荡许多地方,林白还是第一回踏足云霞宗。 即便知晓无有安危之忧,林白还是有点不太自然。 伏波子携弟子迎了出来,双方客套几句,来到云霄大殿内。 云霞宗三元婴,云无咎是元婴后期,一向深居浅出。门中事务由伏波子与韩笑秋两位元婴轮流执管,破云子等人协办。 如今百年正是伏波子坐镇。 云霄殿内,伏波子居于主位,身侧有一男一女,应是他子侄后辈。 姜行痴身后是林白与程元礼。 另还有破云子和高元元也在旁。 新晋元婴登门拜访,有示好之意,是故主政云霞宗的人都来了。 双方又是客套几句话,姜行痴夸伏波子身后两人年轻有为,伏波子赞林白与程元礼前途无限。 “唉。”扯了半天,终于说起了正事,姜行痴幽幽叹气,道:“我辈修士,争大道,逐长生,乃是为求逍遥。只是世事多艰,怎能容得下逍遥之身?我桥山太上在仙桥闭关,却屡屡听闻北方战事,上至元婴,下至凡俗,皆有损伤。太上见同道自相残杀,生灵涂炭,心下不忍,是故命我北上,着意劝和。” 这话一说,伏波子有点懵,破云子和高元元对视一眼,都不太理解。 北方战事固然闹得凶,可到底远在天边。 至于劝和之言,更是离谱。向无回确实称得上是三派第一人,可人家北方诸多门派家族凭什么就听你劝和? 还什么不忍看同道杀戮,你向无回围杀鹿海客之时这般说了么?顾家跟九阴山大战时说了么? 再说了,你姜行痴能劝和的了么?向无回亲去也不一定能劝和!战乱之因不在战事上,而在数万里外的守天阁! 伏波子抚须半天,点点头,道:“向师弟不仅道法高绝,亦是仁义无双,老朽钦佩。” 显然,人家是客气话。 林白在旁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半分不信向老祖这么好心。 “师兄,贵派虽居于海外仙岛之上,声名却播于四方。此番盛举,正该伱我共襄啊!”姜行痴十分诚恳。 “……”伏波子没想到姜行痴这么直接,竟要云霞宗也下场,他抚须想了好一会儿,道:“我云霞宗贫瘠之地,不及桥山俊杰无数……事关重大,容愚兄细思。” “也好。”姜行痴很是理解,又笑问道:“不知是否方便拜会贵派宗主?” 伏波子略略一想,便应了下来,他看不透向无回的用意,干脆把烦恼丢出给云无咎便是。 当下就让破云子带姜行痴去拜见云无咎。 “云霞宗皆是俊杰人物,你二人在此稍待,结交些好友。”姜行痴丢下林白与程元礼。 伏波子送姜行痴离去,又负手在殿外站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盏茶时光,伏波子正要离开,瞥见姜行痴带来的那年轻金丹正跟自家的一年轻女修说话。 那女修巧笑嫣然,还有几分羞涩,不时低头,却又时时抬头看那年轻金丹,身子还微微扭着,好似发了情。 “我记得他就是林转轮吧?”伏波子给高元元传音询问,他分明先前还夸过林白与程元礼前程远大呢。 “是。”高元元瞥了眼,见那林转轮和宋静娴在殿外一角聊的开心,心说这小子惯会勾搭我云霞宗女弟子。 “就是这小子跟曲成甲有怨吧?咱家被狐狸拐走的那丫头,也是被他勾搭上的吧?”伏波子又传音问。 “是……”高元元点头,回道:“其实怨仇早解开了,他跟孟圆和曲如意私交颇深,对我和大师兄也敬重的很。” “孟圆和曲如意在闭关吧?”伏波子传音。 “是。”高元元答。 “看着点吧。”伏波子放心不少,旋即叹了口气,“跟着顾家混的人,能有几个良善的?顾九重一入九阴山就被红粉骷髅迷惑,此人怕也得了真传。还有李沉玉旧事在,你当好好盯着,咱云霞宗本就人少,别都被人哄了去。” 高元元立即应下。 伏波子不再多言,挥袖离去。 高元元才懒得管这些裤裆里的破事儿,他见伏波子远去,当即就让宋静娴带林白四下走走,又自去跟程元礼闲聊。 林白已许久没见宋静娴了,这姑娘还是如先前那般恬静,就是脸容易红了。 “前辈,你的信我都看了……我一直都好好收着呢。我想去桥山找你,又怕……”宋静娴言语无序。 林白跟她扯了几句,摸出一块儿石头,“这是无相石,我在九遮山无尽河下得来的。你我相识于无相道主的无字秘境,我便特意寻来送你的。” 无相石这玩意儿在无尽河下有好多,没啥用处,林白随手捡了些,这会儿有了用处。 果然,宋静娴开开心心的接过无相石,端详了一会儿才道:“比如意送我的大了些。” 她宝贝似的收起来,脸上还有甜滋滋的笑容。 “……”林白没想到曲如意在九遮山时也捡了这玩意儿,本想着再送孟圆一枚呢,这会儿却不敢再送了。 “曲如意呢?”林白揭过无相石的事。 “她现今在八卦山。”宋静娴一说起曲如意就笑,“说是不结丹,不出关。” “她性子松散,若无人管制,便四处浪荡,闭关倒是好事。”林白取出一瓶酒递给宋静娴,道:“代我送她。” 林白不想去曲成甲的地盘,倒不是怕曲成甲,而是这儿毕竟是云霞宗,没必要去惹事。 “我一定转送给她!”宋静娴听话的很。 “怎么不见孟圆出来?”林白又问。 “大师姐也闭关了。”宋静娴面上有羡慕,“也就这两三年内就要冲击金丹了。” “你也当好好修行,须知大道才是根本。”林白一副关心模样。 “是。”宋静娴微微点头,旋即侧头扬起看着林白,道:“我本来是闭关的,听说你来了,就来瞧瞧……” “待你结丹了,以后去桥山住些日子,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林白笑着道。 宋静娴立即点头。 俩人聊着天,又去四下走了走,还远远的看了眼八卦山。 “宋兄,我来看你了。” 一处坟茔前,林白手执葫芦,倒出酒水。 宋静娴在旁陪着,也不瞧墓碑,反盯着林白看。 微风吹来海水腥气,好似又回到了金鳖岛。 时移世易,也不过浊酒一杯。“我拟定丹论一事多亏宋兄,又因亲见他经历,求道之心便愈加坚定。”林白十分感叹,又往下倒酒,“以后要经常来看看他才是。” “前辈……”宋静娴轻轻出声,上前拉住林白袖子,道:“那前辈来时,我一定陪着。” “静娴,你真好。”林白道。 宋静娴面上有羞红。 林白又陪宋清聊了会儿天,说了说旧事,然后与宋静娴离开。 “家师留姜前辈论道,怕是要耽搁些时日。”待林白回来,就被高元元抓住,“你丹道阵法皆通,不如开坛讲道,施惠我门中子弟。” 林白曾受过高元元恩情,人家既然这么说了,林白也不推脱,当即应下。 讲道前两日还算正常,云霞宗弟子颇为知礼。 只是到了第三日,云霞宗弟子见林白有问必答,又很好说话,没有金丹架子,便有人请林白讲勾女之道,说一说眠龙山往事。 然后就有人跟着起哄,闹腾的不像样子。宋静娴想帮着说两句,却被人声淹没。 高元元重罚了主犯从犯,也不敢再让林白讲下去了,当即换了程元礼。 林白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声这么大,但却不是啥好名声,心里就难受的很。 高元元请喝了两日酒,才算是安抚住了林白。 又等了三日,姜行痴终于谈完了。 客套了几句后,姜行痴带上林程二人离开。 乘云驾雾,渡海平波,一路北上,到了九阴山。 “我桥山太上在仙桥闭关……见同道自相残杀,生灵涂炭,心下不忍,是故命我北上,着意劝和。” 九阴山的人还没明白姜行痴来意,扯了几句闲话后,姜行痴就直接搬来了在云霞宗说的那套话。 元婴郑野河听了这假仁假义的话语,当即夸赞向无回仁义,却又说九阴山力薄,不能参与其中。 姜行痴却不放过,又要求见阴无晴。 “宗主闭关日久,已许久未见客了,还请师弟谅解。”郑野河拒绝。 “我奉太上掌门之命,有信送上。”姜行痴又道。 “愚兄转送便是。”郑野河道。 “太上命我亲手送到阴师姐手上。”姜行痴非得见阴无晴。 郑野河始终不允。 俩元婴高修像是凡俗菜市口的商贩,扯了半天废话。 “道友先去我那边坐一坐,待我去请示宗主。”郑野河终于不耐烦了。 姜行痴当即答应,跟着郑野河便走,林程二人也跟上。 可待等了三日,郑野河也没露面,姜行痴养气功夫极佳,只是拈子独自对弈。 林白与程元礼没说话的资格,只能干瞪眼。 而后九阴山修士前来,请林白与程元礼讲道。 “转轮兄,先前家姐命丧你手,我就知你必然是能结丹的。如今鸟随鸾凤,必然更进一步!能否移驾,为我九阴山子弟讲道?”鹿食苹的一位本家,名叫鹿久遥的寻上了门。 眼见人家把旧事摆了出来,林白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去请示姜行痴。 “自去。”姜行痴根本不管。 自此林白与程元礼便开坛讲道,算是略略见识了九阴山风情。 九阴山毕竟是大门派,做事地道,不像云霞宗,只干活不给好处,林白讲道一日,换了程元礼后,九阴山就派来数名女修伺候。 “也不知道友喜好,尽管挑便是。要是道友通鏖战之法,全要了也成。家里孩儿们都想跟道友论道,一个个期待的很呢。”鹿久遥没把林白当外人,自信道:“不管道友好哪口儿,我都能满足!就算是顾九重和杨少安那种的,也能随时安排!” “……道兄。”林白吓得不轻,推拒道:“此一行,乃是为北方战事,为万千同道而来,不宜宣……那个淫啊。” “过两日有无遮大会,师弟可要来?”鹿久遥就当没听到林白的话。 “最近戒色。”林白道。 鹿久遥凝视林白,见不像说假话,又小声道:“我家颇有灵兽。” 这都什么跟什么?林白当即正色,道:“我最近修玄功,不近女色!” “原来如此。”鹿久遥一副你不早说的样子。 “道兄可有鹿轻音的消息?”林白一听灵兽,就想起了鹿仙子。 “她?”鹿久遥摇摇头,“早没半点音讯了。再说,我跟她也不熟。” “她不是你和鹿食苹的本家么?”林白又问。 “是本家不错,只是她以前甚少露面,我也是无字秘境之事后才知道的她。”鹿久遥也不像撒谎的样子,反真挚的很,“我听说,她虽然姓鹿,其实不是我们鹿家人,是我家故海客老祖带回来的。” 林白又问了问,见鹿久遥确实不知,又打听阴无晴的事,可他也不知道。 如此在九阴山又待了月余,郑野河竟一直不露面。 林白倒是在九阴山转了好大一圈,见识许多风物,推拒了许多孽缘。 又过一月,郑野河终于现身。 “鄙宗主闭关正在紧要关头,实在难以见客。”郑野河道。 这分明是不想见!躲了俩月也是想把人熬走,奈何姜行痴太能坐。 “我等就是了。”姜行痴根本不生气,“不知阴师姐要多久?” “……”郑野河没法子,只能道:“宗主说了,少则五十年,多着数百年。” 姜行痴闻言,叹气了好一会儿,又问郑野河能否同去北方,弥合乱局。 郑野河自然拒绝。 姜行痴又苦劝两日,郑野河堂堂元婴都被熬的掉胡子了,却还是咬牙不松口。 没法子,姜行痴说了些什么“世道艰难”的废话,拉上林白与程元礼告辞。 一路向北,沿途皆是金丹筑基之类的小宗门家族,姜行痴也不停留,直奔前线。 (本章完) 第309章 斗法 第309章 斗法 万里之遥对元婴修士来说也不算什么。 越过大片的矮山平原,忽听前方有兵戈之气,血气亦是极盛。 若非长久刀兵,杀戮极重,难有这般景象。 再往前千里,便见破败之象。 凡俗之人竟也在械斗,两条河边围了数千人,闹得声势还不小。 一般而言,凡俗之地大都是修士管辖,是故争斗极少。 若是大规模争斗,那便是修士管理不善,或是乱出于上。 林白看了几眼大概就能猜出来,这里是合欢宗地界,应是前方因战乱而迁居过来大批合欢宗凡俗,然后就跟此地凡俗起了争端,或是为水源,或是为土地。 三人也不多看,凡俗其实就是闹一闹,修士稍稍严管,就能平息。 只是凡俗都因地盘打的头破血流了,修士又该是何种景象? 继续往前,便见前方斗的热火朝天。阵法玄光,剑意纵横。 细细看过去,两方数十架飞舟成军阵,以练气和筑基为主,另还有人掠阵。 双方先是试探,而后越打越上头,灵兽乱飞乱叫,不时有飞舟因防护阵破碎而被击落。 斗了半日,双方飞舟所剩不多,诸多筑基干脆直接上场。而后便见金丹出手,着实是往死里打。 林白瞧着,也没看出个章法,反正双方金丹各受重伤,筑基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死,练气修士死伤无数。 哀嚎惨叫,血洒山林。 这一次的阵势可比当初顾家与九阴山之战还要大,死伤更为惨重,双方绝对是结了死仇的。 而且双方似都了然对方战术战法,于是干脆硬碰硬,然后死的人就更多了。 “这般打下去,有赢家么?”程元礼都震惊了。 “是啊,到底谁在赢啊?”林白叹息。 “世事如棋,赢家不在棋盘之上。”姜行痴幽幽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来到合欢宗,姜行痴又拿出在云霞宗和九阴山那套话语。 果然,劝人大度的话一出,合欢宗大殿内立时安静。 宗主愣住,身后几个妖娆风骚的女金丹也说不上话来。 沉寂良久,合欢宗宗主才道:“先前道会讲道时师弟何等通透,怎现在痴愚一般?战乱之因不在我,在守天阁,在周回山,在雷在霄,而我等却吃了战乱之果!如今你桥山既然要调停,让那雷在霄滚回周回山便是!” 宗主生气的很,但看在新晋元婴面上,到底是委婉许多。 “我名行痴,行事自然痴愚,师姐勿怪。”姜行痴唾面自干,干脆认了自己的痴愚之名。 宗主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还是不想跟桥山结怨,而且还要从桥山购入物资,当下也不赶人,只是气的说不上话。 姜行痴是真能磨,在合欢宗耗了三日而无功。 林白知道必然没谈出什么,且还惹了合欢宗生气。因为这三日来,都没人来邀自己试双修之法。 先前在桥山元婴道会时结识的那位宗主的后人,也不太搭理林白。 三人又去天火城,面见祝城主。 天火城说是城,其实是一個位于天火山的联盟,类似桥山,以商事闻名。只是乱起之后,货品就极少往外走了。 姜行痴还是那一套,祝城主只是笑眯眯。 扯了半天废话,竟谈下了几个丹药和法器的单子,且还是长久供应的大单。 天火城与合欢宗在第一线,近年来因战事愈加频繁,死人又太多,诸多物资都缺的很。 而桥山是平和之地,一向富庶,正好能为这边供货。 待两位元婴入内聊起道法后,林白与程元礼又被天火城的三个金丹修士围住。 “程兄器宇轩昂,先前在桥山时我便心仪已久!” “难怪转轮师弟得顾老祖宠爱,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啊!” 天火城的三个金丹修士,缠住林白与程元礼,一个劲儿的套近乎。 程元礼是谦谦君子,林白又是个老实人,俩人被人家夸的没法子,便各自写了介绍信。 “持这信去桥山信义坊凤鸣阁,寻我徒弟朱妙便可。她定然能为天火城筹到物美价廉的丹药和法器。”林白是真没脾气了。 程元礼也写了信,为他程家赚了一笔。 当然,因是熟人介绍,价格压的很低,没啥赚头。 林白本以为到这儿就算谈妥生意了,没想到天火城三金丹地道的很,拿着两封介绍信,又扯起了回扣的事…… “我们都按市价收取,该给两位分润的,也绝不会少!”天火城金丹竟打算走明暗两份契约,要高买高卖,赚自家钱。 林白与程元礼大为震惊,也不知该说人家厚道,还是商人习性,反正敬佩的很。 谈妥了生意,林白与程元礼这才问起周回山旧人雷在宵。 如今雷在宵在天火城和合欢宗西北处的乌鹊山上立足,人称乌鹊雷氏。 此地本是天火城的地盘,灵地品阶最高的也不过四阶,金丹能用,对元婴来说就有点磕碜了。 如今是雷氏地盘虽小,不过身后有同是周回山旧人的元婴支持,声势倒是不弱。 之前天火城与合欢宗也曾有过和解的想法,打算把四阶灵地乌鹊山抛出去,吃个亏求个安宁,奈何雷在宵嫌弃灵地品阶低,又嫌弃地盘少,一直没同意。 没同意就得打,越打就越上头,已然成了死仇。要是没有域外高修劝和,怕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且天火城与合欢宗原本是占优的,毕竟是坐地虎。 可雷在宵出身周回山,乃是有化神修士传承的,就算是在外逃难,也极有底蕴,且还有周回山旧人援助,竟慢慢的一压二了。 林白听天火城诸人扯了半天,算是对战事来由了解的更清楚了。 当然,其中也有含糊之处。林白估摸着,大概是天火城与合欢宗一开始也没齐心,后来齐心了,却也被打蒙了。 过了两日,林白和程元礼被当成了贵客,陪睡女修都有,还说是专门从合欢宗借来的,精通诸般技艺。 林白与程元礼不敢在外失态,到底没享用。 不过林白感念人家厚道,又写了一封介绍信,乃是给桥山田家拉了线。 又等三日,姜行痴终于露了面,显然也没跟祝城主谈妥。 带上林白与程元礼,一元婴两金丹又去乌鹊山找雷在宵。 姜行痴许是也倦了,老套话直接送上。 “老弟,守天阁老祖指的这里,我也没法子!难不成再搬走?我们都是周回山游子,本就处处受人白眼,谁还想打个没完啊?你们桥山老向是有个能耐的,我也敬佩的很,不如让他出面,去守天阁走一走。” 雷在宵受了上千年的气,早被磨平了峥嵘,说话和气的很。不过人家话里意思也明了,明摆着是让向无回去撞南墙。 姜行痴也不能说不行,毕竟这事儿是向老祖拾掇的,是故只能口头答应。 “乌鹊山贫瘠,我家子弟远道而来,还有十几万凡俗在我老伙计们的领地里借住呢!” 雷在宵就是一个劲儿的卖苦,又让弟子们带林白和程元礼在乌鹊山走了一圈。 乌鹊山确实小了点儿,也就比朱家的凤鸣山大一些。 凤鸣山只能装下个金丹朱家,可这儿是有元婴的!再说了,若是要抢四阶灵地,可选的地方就多了,没必要在这儿耗着。 如今乌鹊山还有元婴在,即便雷在宵大道已无再进的可能,却还要给后辈们考虑。 乌鹊山灵地品阶不够,且还狭小,养不起那么多人,若真妥协在这里,长久下去必然衰弱,甚至离乱,被人吞了去。 林白算是明白了,各家有各家的苦。 磨叽了几天,外面竟又打了起来。姜行痴还坐得住,林白与程元礼却去看了场三方大战。 “唉,难啊!”一直负责带程林二人巡视前线的王月影连连感叹。 “谁说不是呢!”林白也感叹,还亲自上手救助伤患,甚至帮忙维修了回春大阵,令士气一振。 “转轮道友不仅是丹师,还通阵法?”王月影终于多看了林白两眼。 “跟在顾老祖身边学过些,只通皮毛。”林白谦逊非常。 王月影不再多问。 待到入夜,王月影邀林白登上乌鹊山顶,两人一起观星闲聊。 王月影先是诉苦,说她家老祖本来也是从周回山南下的,结果溜了,说要云游四方,寻破局之法。 还说心里苦,没个说心里话的人。 接着她又说来这儿之后一直忙于后勤,都耽误了修行。 “后方是这样的。前线的将士只要全身心投入到战阵中,听命行事,奉命杀敌就行。可是后方的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供应丹药、法器、阵旗,还有处理后事,结交地方……”王月影感叹。 “谁说不是呢。”林白道。 “转轮师弟……”王月影见林白说话体贴,一把抓住林白的手,道:“其实,自打前几日见到你,我的心就悸动不已,你……”她紧紧的盯着林白的眼睛,柔情无限。 “我?” “你觉得我怎么样?” “师姐貌美,又温柔大方,不愧是大宗门出身,我从未见过师姐这么好的女子。” “那就留下来陪着我吧。”王月影好似在捏着嗓子说话,捧着林白的手放在胸口揉了揉,轻声道:“我家是周回山旧人,是有化神传承的。只要你来,功法、机缘,乃至于进阶化神之法都是你的。” 她含情脉脉,接着道:“你愿意和我厮守在这里么?我们一起修行,一起参悟,一起上前线,一起为我们的来日拼搏!” 王月影很是深情,勾人的眼睛一直眨,又道:“地久天长,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放着桥山的好日子不过,来这破地方拼杀? 林白没想到羊毛薅到自己身上了! “师姐,顾老祖有大恩于我,我……”林白叹息,面有心动。 “等日后咱们安定了,还她就是。”王月影十分有道理,她嫣然一笑,道:“我其实就喜欢伱重情重义的样子。”她抓着林白的双手又在胸前揉了揉,面上有羞红,腻声道:“月色真美,我好想好想就一直这么下去。” “我也是。”林白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坚定道:“师姐,等我回去禀告顾老祖后,我一定来找你!就算顾老祖不允许,我……也偷偷来!我们日日来山顶赏月……” “林郎……”王月影更加温柔。 “师姐,我……”林白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月影打断。 “叫我小影。”王月影道。 “小影……”林白深情款款,“这里山巅无人,我……想看看是你白还是月亮白。” “……”王月影愣了下,随即又笑,道:“以后日子还长,等你回禀了顾前辈,总能让你看个够!”她做娇羞状。 货都不让验一下就想好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白不再磨叽,道:“你不愿就算了,合欢宗宗主有位嫡亲后辈,她就白的很,说比月亮还白,我回头找她瞧瞧……” “是厌菱?”王月影问。 林白根本不知道厌菱是谁,但还是应声。 王月影气的很,她见林白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便生气道:“我乃化神座下弟子的后人,厌菱不过卖弄风骚之辈,她也配跟我比?” 连老家都没了,还想着往日辉煌呢?人家咋就不能跟你比了?人家是明着骚,你是暗地里骚! 林白也不反驳,只道:“确实如此,她怎能跟小影你比?” 说到这儿,林白又往她胸前按了按,道:“小影,我还没去你洞府看过,要不咱一块去瞧瞧?” “……”王月影无语。 “小影,不瞒你,我其实得了门双修之法,很是奥妙,我一直想找人试试,奈何没有令我心动之人,直到遇见你……”林白十分认真。 “等来日吧,今天前线死伤那么多人,我心里不太好受,没兴致。”王月影道。 “正该抛却烦恼,放纵一番。”林白道。 “……”王月影松开了胸前的手,见林白却还在按着,她咬着牙轻轻拂下。 林白又劝了许多,王月影只是找理由推脱。 扯了半天,王月影生生把林白送到客居。 松了口气,王月影刚逃出来,就被一男修拦住。 “师妹!”那男修一脸兴奋,“如何了?我跟程元礼打听了,那林转轮丹师出身,顾家又传他阵道,斗法的能耐也不凡!还有,人也是福将,年纪轻轻就结了丹,要是拐到咱们这儿,让他卖几年命就算赚!” “不成了。”王月影身心俱疲。 “怎么了?”男修诧异,问道:“他模样不差,会的又多,以师姐的美貌,再许下来日的大道,他能不心动?即便不去前线,在后方炼丹、摆阵也是大大的好事啊!” 王月影摇摇头,无奈道:“他只想白睡,不想出力。” “……”男修愣了下,“怎会有这般无耻之人?咱们不过让他拼命,他就想白睡?” “算了。” 王月影摆摆手,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他不过桥山野人,得顾倾水一朝宠幸罢了。呵呵,元婴禁脔,胯下玩物而已!我堂堂周回山后裔,委身于他已算是给了颜面,他却只想白睡……” “此人如此无礼,当真不把我周回山放在眼里!”男修气的很,又低声道:“师妹,你身份不同,要不换别人?寻个筑基弟子……” “不用了。”王月影看的很清,她咬着牙,没好气道:“送去也是白睡!再说了,那小淫贼说只对我倾心……” 说到这儿,王月影竟还有几分自豪。 (本章完) 第310章 秘闻 第310章 秘闻 一连几天,姜行痴没个踪影,不知做啥去了。 王月影也没再来找林白,也不知是何缘故。 这破地方没法子静心修行,林白又一向是个脸皮厚的,便直接去找王月影。 传话的弟子说王月影忙于山中事务,没空见外客。 眼见人家已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林白也不觉失落失望。 反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能睡到周回山子弟就是白赚,睡不到也不亏。你想赚我的,我还想赚你的呢! 许是见林白一直瞎逛悠,为防失了机密,乌鹊山的人也没法子,指了个年轻筑基女修来作陪。 “晚辈师晴雨,得王师叔之命,来为前辈向导。”师晴雨年纪不大,许是逃难路上出生的,不怎么娇气,反恭敬的很。 看其身上无有血腥之气,反恬淡许多,林白猜想此人大概在筑基子弟中地位不低,是着重培养的。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此女是雷在霄座下弟子的侄女,极少派去战场。 看来雷在霄也知道储备人才。 林白略问了问师晴雨的修行,便在乌鹊山瞎转悠。 当然,不该去的地方也不去。 林白大都是在乌鹊山找一些筑基老修闲聊,打听周回山故事。 这些筑基老修从生下来时,周回山就已被守天阁接手,连周回山最后的荣光也没见识过。 但不妨碍这些人谈起周回山时的自豪与向往,仿佛他们的那位化神老祖仍在,仿佛周回山依旧是人所景仰的化神宗门。 “我从小就是听周回山故事长大的,对周回山向往之极。你们大门派就是不一样,底蕴太深太厚,要不是此行身负重任,我都想加入伱们了!” 林白只要一说这话,人家就开心,问啥答啥,能给你扯上三天不带重样的。 这些人也不愧是周回山出身,虽说老家被霸占,家产也早分了个七七八八,可瘦死的野驴比狗大,在炼丹制符一道,乃至于阵法之上底蕴极深。 只是乌鹊山太小,又一直乱战放血,连休养生息都难,否则给个几百上千年,必然是要起势的。 如此看来,合欢宗与天火城合流对抗也确有远虑。 而且林白还时时帮人家炼丹布阵,救援伤员,人缘出奇的好。 因着如此,不仅能观摩战阵,还在牢狱中见了合欢宗与天火城的人。 了半月时光,前线后方转悠了个遍,认识许多底层修士,林白对周回山了解愈加深厚。 “前辈在写什么?”师晴雨见转轮前辈从葫芦里摸出酒杯,倒上酒,又取出笔墨纸张,喝一口就写几笔,不由得就心生好奇。 林白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叹气道:“我自桥山一路北上,见识各处地理风物,又见贵派之艰难,于是想记录下来,作一本北游记。” “前辈仁义!”师晴雨立即恭敬许多,“愿为前辈磨墨。” “不用了。”林白拒绝,“你是高人之后,又身负周回山来日希望,怎能让你磨墨?” 其实林白不打算写乌鹊山的好话,是故不想让外人看到。 师晴雨更见感动,又要帮忙磨墨,只是林白一味不允。 如此之下,北游记从桥山而起,先向东南去云霞宗,后跨海北上九阴山,再来到乌鹊山,记录所见所闻。 又过半个月,姜行痴竟还是没个影,好似忘了林白与程元礼。 师晴雨也不时时跟着了,只偶尔来看一看,请教些学问。 林白乐得清闲,只专心著书。 一个月又过,程元礼终于坐不住了,找上了林白。 他是个谦谦君子的性子,不像林白那般喜爱东奔西走,自打来到乌鹊山后就一直不怎么出门,也甚少与人交流。 “不知姜前辈与雷前辈商议的如何了。咱们在这里干坐着,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些忙。”程元礼叹气。 林白知道,程元礼这是想让自己去打听打听。 可是在乌鹊山逗留许久,虽说认识许多人,可大都是底层修士,问了也白问,只能去找王月影。 而王月影又始终不见客,分明是把林白当成色中饿鬼来看了。 “姜前辈行事,岂是我等能预料的?”林白一点也不在乎,“以我来看,不如静等。若是真需用你我之时,姜前辈必然会有吩咐。” 扯了几句,林白又去著书,没想到王月影竟找上了门。 “小影,这些天怎么一直不来看我?我想你想的紧!”林白立即就说好话。 “……”王月影张了张嘴,终究是挤出一丝笑,道:“前方战事吃紧,我抽不出身。” “那能让我时时陪在你身边也是好的。”林白道。 王月影见林白真挚,心说你只是想睡我罢了。 虚与委蛇一番,王月影擦了擦额头汗,才说起正事。 原来他们打算更换乌鹊山的护山大阵,但这些人离乡许久,人才短缺,一时间又找不到人手,便来请林白帮些忙。 乌鹊山的护山大阵本来是万籁天水阵,不合此间地理,欲要更换为还真神光大阵。 护山大阵最是繁复,林白又是外人,难以掺和到紧要处,只能在边边角角帮忙。 不过为了见识周回山传承,林白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 “若是外人央我布如此大阵,五千上品灵石我也不出手。但若是小影你,我乐意帮忙!”林白拉住她手,挠她手心痒痒。 “……林郎,你真好。”王月影心里埋怨几句,却还是挤出笑容,捏着鼻子认了。 一边说着话,王月影带着林白寻到一金丹老修,胡子都快到腰上了,显然没几年就要寿终。 互相道了名姓,王月影便立即走人,只说回去准备东西,会让师晴雨来帮忙。 老金丹名为雷松,是雷在霄的后人,很是和气,先问了问林白的传承,又聊了聊阵法。 雷松也不藏着掖着,拿出准备布置的还真神光大阵的阵图,问林白的看法。 林白这两个月来早把乌鹊山转了个遍,虽说有不少禁地未踏足,可大致的灵气走向,地理变化,山川走势早已记在心中。 稍稍一比对,便觉这还真神光大阵确实与乌鹊山相契,只是稍显复杂了些。 周回山后人确实是有传承在身的,即便没落,也是曾经有过化神高修的门派。 “以灵气之变,借山川之形,周回山确实名不虚传。”林白十分敬佩。 “你倒是识货。”老金丹雷松抚须,笑道:“天火城先前在此布南飞饶林大阵,属实是买椟还珠,有眼无珠。” “……”林白发现,这些周回山旧人都有讥讽别家的本领,好似别人都是乡下土包子,全然忘了自己还在流浪。林白也不反驳,只说对对对。 老金丹雷松算是稍稍试探了林白的能耐,知道林白确实是有些本领的,虽不知有多高深,但做个帮手已绰绰有余。 而且态度也十分的好,雷松便做下安排。 还真神光大阵颇为繁复,由十几个小阵组成,阵中套阵,防御为主,还能应时攻伐。 护山大阵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也是有的。 还真神光大阵繁复,但其实不算大,以林白来看,只要人手足够,材料不缺,大概不到一年就能功成。 林白自然参与不到紧要处,却也不气,只带着阵图,拉上师晴雨和几个弟子忙活。 过了十日,老金丹见林白完成了的指派,便亲自去看了看,之后没多说什么,反又跟林白聊起阵法。 “不曾想桥山也有英才。”雷松叹了口气,道:“你倒是有天分。” “道兄谬赞。”林白面上谦逊。 “非是刻意夸赞。阵法最讲天分,比之炼丹制符还要难。” 老金丹雷松抚须,“阵法乃是化五行之变,通天地之机,借大道之力。化其威能为己所用。记住这句话,日后受用无穷。” 林白皱眉沉思,道:“这是老兄多年布阵所悟的心得?” “高看我了。”雷松摇摇头,道:“是我周回山的一位前辈的心得。” “原来如此。”林白也不多问,心中却有惊骇。 方才这老金丹所说的言语,在顾家的入阵一书上曾见过,林白彼时惊为天人,深觉此言已道尽阵法之理。 入阵一书是顾家传给林白的。顾老全临死前曾说过,入阵一书也是他人赠予顾青山,并非顾家之物。 顾青山曾带本家子弟和朱家金丹外出,在外折了许多人手,朱家也因此而衰。入阵一书,便是彼时所得。 现今看来,顾青山竟还跟周回山旧人有关联,只是看雷松的态度,好似不知此事。 顾老全还盛赞修此书之人胸怀之广博,见识之高深,是要胜于顾青山的。 “早知道问一问顾大娘了,她可能知晓些隐秘!只是到底没有肌肤之亲,她只把我当孩子……” 林白想了会儿顾大娘的手感,然后又陪着雷松略聊了会儿。 本想问一问修撰入阵一书的那位高人前辈,可雷松却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不愿对外人多说。 林白也不勉强,反正慢慢来就是。 如此过了月余,姜行痴还是没出门,林白担子却越来越重,老金丹雷松身子愈发衰弱,乌鹊山又没合适的人才,只能让外人挑担子。 王月影来看林白的次数多了,称呼也越来越甜,却还是不给睡。 林白没白嫖到王月影,反被白嫖,可也没啥怨言,就当长见识了。 当然,林白也对王月影没了兴趣,反而对老金丹雷松的兴趣更大了,只想知道是何人所作入阵一书。 在乌鹊山混了许久,林白早就把周回山的大致情况摸清楚了。 周回山旧人总计分三批南下,都是元婴带队。 林白本想按图索骥,打听打听哪一位元婴精擅阵法,可旁敲侧击问了一大圈,这些鸟人都说周回山元婴精通百艺,炼丹阵法没有不会的。 “妙妙都没不敢这么吹我!”林白没了脾气,只能好好干活,顺便著书。 又是一月过去,大阵进展极快,全靠林白奔走指挥,还一直指点乌鹊山子弟,属实是把自己当成了周回山的人了。 雷松很是满意,特意备上好酒,犒劳林白,师晴雨服侍左右。 这些天来,雷松一直说桥山底蕴不足,又说周回山出过化神云云,乃是想潜移默化让林白改投他家。 林白模棱两可,一会儿说顾老祖恩情还不完,一会儿又说向往周回山。 “我瞧小影对你不一样,你二人也般配。”雷松道。 师晴雨本在旁服侍,听闻这话,看看雷松,又看看林白,终究是没敢说话。 不给睡就不般配!林白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桥山野人,怎配得上化神之后?” “别这样说,你来了我家,不也是化神之后了么?等熬几年苦日子,以后的成就不比在桥山大?”雷松还不忘拉林白入伙。 “说起来,这些日子忙前忙后,我都要把这里当成家了,把自己当成周回山子弟了。” 林白叹息一声,换了话题,问道:“对了老兄,咱们周回山的那位化神老祖是如何陨落的?” 化神修士寿元万载,而后便有天劫,若能安然度过,便延寿两千年。之后两千年一次天劫,若是能一直抗住天劫,寿元近乎无穷。 当然,按着故纸堆中所记载,化神修士大多折在万载后的第一回天劫之上,少有的也难扛过第三次。 只因天劫一次难过一次,甚或者威势翻上数倍,十倍。 周回山化神不知因何陨落,而周回山又从不向外提起,反正众说纷纭。 有人说与域外高修斗法,还有人说是遭了天谴,更有人说道法被其师尊收走。 “这是门中隐秘,我也不知。”雷松叹气摇头,“只是听说摇光老祖陨落前曾外出,回来后没多久便陨落了。” 周回山化神法号摇光,寿八千。 “难道没遗言留下?”林白好奇问。 “不曾听闻。遗蜕也不知落与何处,否则我堂堂周回山,怎能落的鸩占鹊巢的地步?”雷松幽幽叹气。 林白一时无言。 化神修士逐道而行,已是身有道韵,自身与天地相连更深,对生死和机缘之事必然灵敏之极,怎能对死生大事毫无所觉? 若真无半点遗言留下,那大概就是横死了。 “北荒域又是出了什么情况,怎的化神老祖劳驾远迁?”林白又问。 在乌鹊山日久,林白问过许多人,但大都说不出个一二三,只因都是底层修士,难闻机密。 林白知道化神行事必然不会无的放矢,其中应有缘故,只是守天阁的低阶弟子不知道,高层的又不会乱说。 “没听说出什么事,反正就是搬来了。”雷松道。 果然,也是个啥都不知道的。 林白估摸着,怕是周回山元婴才知道些许秘闻。 (本章完) 第311章 往事 第311章 往事 化神陨落是周回山之人痛苦的源头,老金丹雷松虽未亲见过周回山的盛况,但一直引以为恨,不愿多提。 一时间,房中有些安静。 师晴雨知趣的倒上酒,也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雷松又跟林白聊起阵法之道。 “你在阵法上有天分,只是还缺了指导,否则终究囿于见识,难成绝顶。”雷松先点评一番,后又摸出一本册子,道:“你看看。” 林白接过一看,分明就是曾学过的阵书入阵! 不过雷松给的只有开头总纲,没有顾家的详细。 “妙!真是妙啊!”林白快速翻过,赞叹不已。 “这才是开章明义,后面还有更妙的,讲尽阵法之变!”雷松压低语声,“想不想学?” 老金丹雷松胡子一大把,脸上皱成了褶子,双目却有光亮,语声也魅惑的很。 这阵书确实称得上宝贝,是能以此传家的。 林白愈发看不上这些周回山旧人了。 同样是招揽人,顾家直接送上门,还时时指点,根本不拿你当外人。当然,索取起来也是真的狠…… 不过林白还是愿意跟着顾家,即便顾家人做事不靠谱,可人家是真厚道,还实在! 但周回山行事,扣扣索索,好似生怕被偷了一般。不见兔子不撒鹰,也不知是多年逃难养成的性格,还是本就如此,反正已然没了半点化神宗门的风度,连元婴宗门的风度都没剩下。 而且还时时居高临下,觉得他们周回山的都是好的,别人家都是土包子,没有拿上台面的东西。 难怪一路南下逃难却一直不招人待见! “自然是想参研的。”林白面有热切,好奇问道:“老兄,敢问此书是哪位高人所作?” “这是我周回山谢青玄谢老祖所著。”雷松颇为得意的抚须。 林白在乌鹊山厮混许久,对周回山南下之事颇为了解。 周回山之人分三批南下,这谢青玄是北荒域化神来了之后才新晋的元婴,而后随第二批南下,不过后来独走,已不知去了何方。 “我家老祖与谢老祖交好,才得了这传承。其实也是我周回山前人铺路,谢老祖完善罢了。” 老金丹雷松目光灼灼,“怎么样,老弟可要一看究竟?一窥大道?” 这人怎么一直想让我改换门庭呢? 林白也不答,只是心中疑惑更甚。 这老金丹雷松所言应是不假,入阵一书确是周回山元婴谢青玄所著,只是后来又传给了顾青山一份。 而顾青山是外出之后才得来的,相传是探索某处秘境。 林白记得顾大娘曾说过,秘境之事也跟向老祖有关。 既然如此,向老祖应也跟谢青玄有过来往,只是周回山旧人并不知晓。 就是不知探索那秘境时,是以谁为主。 若是向老祖寻谢青玄为援手,但为何不是找自家程杨两位同阶? 当然,也可能是谢青玄引向老祖为外援。可谢青玄又为何不寻周回山旧人? 反正两者皆有可能。若是后者,指不定秘境之事与周回山旧地有关。 想到这里,林白又念起了贞姐和狐狸,这俩骚东西这会儿应在周回山左近,或者已在周回山内。 毕竟周回山广大,远超桥山,虽有化神镇守,可化神动辄闭关百年,只剩三个元婴看管,一人一狐轻易便能混进去。 “贤弟,不必着急回答。”老金丹雷松抚须笑笑,道:“这等机会不多,更别说日后还另有妙法相传,伱且回去好好想一想。” “我对周回山向往已久,心中早有投靠之心。”林白叹了口气,摆手道:“只是我到底散修出身,又得顾老祖厚爱,若是来到乌鹊山……” “你放心便是。”雷松见林白松了口,便立即道:“老弟通阵法,会炼丹,来日必然得我家老祖看重。” “可是小影她……”林白又是一声叹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酒葫就往嘴里灌。 “放心,月影肯定是老弟你的。”雷松拉住林白胳膊,道:“月影是我家老祖爱徒,不比你在桥山当人家的禁脔玩物要强?” “……”林白都不知道自己名声是怎么坏掉的,更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传的谣! 见人家不说睡觉的事,林白便虚与委蛇半晌,而后拍拍屁股走人。 又过五日,姜行痴终于露了面。 也不知他是如何奔走的,反正是把合欢宗宗主,天火城祝城主,乌鹊山雷在霄三人拾掇到了一块儿面谈。 姜行痴本还想带上林白与程元礼,可林白被雷在霄扣下,让去帮雷松的忙。 三元婴只谈了一天,最终还是给了桥山面子,没有打起来。 听说是骂了一日街,又各回各家。 这三家根本难以弥合,林白觉得以姜行痴的智计城府,必然也是明白的。 而姜行痴还辛辛苦苦这么做,林白觉得大半是应付向无回的差事。 “我本以为我是混日子,其实姜前辈何尝又不是混日子?” 果然,吵完第二日,姜行痴就把林白和程元礼召到跟前。 悲天悯人的套话一说,林程二人也跟着叹气做了样子,然后才说继续北上之事。 “我曾立誓,北境不平,誓不成道!”姜行痴十分正经。 林白与程元礼也不知人家说的是真是假,反正都赞姜前辈仁义。 “林转轮,听说近日在乌鹊山在重置护山大阵,你出力颇多?”姜行痴看向林白。 “是。”林白老实回答,“前辈弥合战事,晚辈无有出力之处,便被邀了去,帮忙布置。” “我打算继续北上,雷道友说大阵未成,想留你些日子,你愿不愿留?”姜行痴问。 傻子才愿意留下,林白老想去北边看看了! “晚辈随前辈北上,是为消弭战事,非是为一家一姓。晚辈实不愿多留,只愿跟随前辈左右!”林白立即表明态度。 姜行痴微微点头,道:“去交接了差事,明日随我离开。” 林白领了命,立即去找老金丹雷松。 “我心如明月,虽想常居此地,可……”林白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老哥哥,等我回来!” 雷松没想到林白还是要走,大阵都还没布置好呢! “不如让姜前辈先行,老弟留下来助我把护山大阵收拾妥当了再离开。”雷松拉着林白不松手,“老哥哥我可没几年好活了……” 言辞真切的卖了惨,眼眶都红了。林白又是叹了口气。 可等了半天,人家既不说参研入阵一书的事,也不提让王月影睡觉的事,反正半点好处不给,只说来日如何如何! 眼见人家一毛不拔,林白实在没了心情,客套几句就离开。 终日薅别家羊毛,没想到这次反被薅了,且啥也没混到,着实难受。 回了客居,林白对月独酌,没过一会儿王月影跑来挽留。 “林郎,我等你回来。”王月影深情款款。 林白拉她入内,王月影却不从,非说要赏月送别之类的怪话。 这些周回山旧人是真抠门,林白只能说些来日必回的敷衍话语,算是把戏做足。 “你既然要走,帮我带封信。”王月影取出一枚玉简。 这是传信玉简,大多是为传达机密而用。上有神魂印记,若非特定之人,那什么也看不到。若是强行开启,玉简便会化为齑粉。 “南下时,我们路过玉璧山,在那边结识了一位姐妹,我们时时通信。”王月影说起来历。 她的那位姐妹也是周回山旧人,乃是第二批南下之人的后裔。 举手之劳,林白自然愿意。 待到第二日,姜行痴便带林白与程元礼继续北上。 沿途宗门家族极多,姜行痴只寻元婴宗门求见。也不管这些宗门是否跟周回山旧人有仇怨,反正就是什么“同为修道之人,本是同根生”之类的废话。 这边的修士也都知晓桥山之名,只是对底层修士太过遥远罢了。有些是远行时曾踏足,有些只是听过桥山三派的名号,亦或者听闻向老祖之名,但对新晋元婴却知道的极少。 当然,金丹和元婴修士的眼界远比低阶子弟要高,都是知道桥山之名的,甚至还曾跟三派有过交游。 新晋元婴姜行痴之名也大都听说。反正人家要么说如雷贯耳,要么说久仰久仰。 辗转各处,林白跟着见识了许多风景,也结识许多道友,还知晓了毕还秋的下落。 因着九遮山之名,各大派的子弟倒也愿意跟毕还秋结交。 后来毕还秋继续北上,说要去参拜守天阁,盼能见识北荒域高修。 盘桓了月余,又继续北上,便来到玉璧山。 周回山旧人分三批南下,雷在霄还未站稳脚跟,前两批却发展的不错,已然成了气候。 不过到底是外来的过江龙,固然能收服金丹宗门,却跟本地的坐地虎元婴宗门都结了仇怨。 第二批南下的周回山旧人,总计五元婴,后远走两人,其中便有谢青玄。 如今沧桑变易,第二批剩下的三个元婴已老死一人,另一个也老的不成样子了,只一位还在壮年。 玉璧山便是霸占下的地盘,如今已然立派,名为真玉宗。 只不知是何缘故,几百年了,真玉宗竟没再养出一个新元婴。 说起来,周回山旧人南下的后代中,竟一个元婴都没养出来。 真玉宗东北方和西北方皆有元婴门派,也都是世仇,属实是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时不时还打一架。 物资禁绝,人员不通。以前还有散修跑单帮赚些灵石,可后来那两门派下了严令,已然坚壁清野,绝不跟真玉宗有半分交往。 而南下之地也有元婴宗门,人家见识过周回山旧人的德行,也不跟真玉宗往来。 是故真玉宗想要支援乌鹊山,竟得绕一个大圈子,还得防着被人截断。 周回山旧人属实是走到哪儿都被嫌弃。 “难啊难!”真玉宗宗主名为袁揭,一千五百多岁,人倒是和气的很,听了姜行痴的废话后,竟十分赞同,“向兄之名我早有耳闻,他既有此宏愿,我真玉宗自当出力!” 他扯了半天,又诉苦不停,说起了真玉宗的艰难,说什么被古阳派和清心玄门围的喘不过来气,又说宗门内后继无人…… 闹腾半天,竟是想让姜行痴去古阳派和清心玄门说合一番,好能让真玉宗歇一歇,至少能往来商船。 姜行痴听劝的很,当即应下。真玉宗宗主袁揭见姜行痴好说话,就拉姜行痴入内细聊。 林白没法跟着,想起了王月影的信,便出声询问。 “王月影给我的信?”先前立在袁揭身后的女修上前一礼,“我就是袁七叶。” 林白取出玉简,袁七叶接过。 “还真是王月影的信。”袁七叶先向林白道谢,而后就将玉简握在手中,取出一片青叶,玉简遇青叶,便见细微文字拓印在青叶之上。 袁七叶看完,随手收起青叶,邀林白与程元礼去外饮酒闲谈。 此人倒也坦诚,有问必答。若是涉及隐秘,人家也会直言相说。 “谢青玄老祖?”待林白问起谢青玄后,袁七叶便摇头,“谢老祖也是随我家老祖南下的,彼时结婴才不久,正是青春壮年,只是他老人家少了进取之心,又无家族拖累,便远行他处了。” “可知去了何方?”林白笑着问,还不忘解释一句,“我是听雷松老兄说起谢前辈精擅阵法,是故好奇的很。” “我也不知。”袁七叶依旧摇头,“听老祖说,谢老祖认为门派家族皆为拖累,不如去周游四方。这些年来,他老人家从来没跟我们这些南迁之人有过往来,也未听说过他的事迹。” 林白又问了问,见袁七叶确实不知,便也不再多问。 那谢青玄既然跟向无回和顾青山有过往来,桥山又距离乌鹊山只六七千里,对元婴高修来说不算远,而谢青玄始终不跟周回山旧人见面,想必另有原因。 “那另一位黄袍前辈呢?”林白又问。 第二批南下的五元婴中,有两人外走,谢青玄是其一,黄袍道人是其二。 “黄袍老祖……”袁七叶叹了口气,“家中有黄袍老祖命灯,六七十年前便已熄灭。” 仙逝了?六七十年前?林白不由得想起妙妙家的那位金丹老祖。 彼时朱家老祖在外受伤,回凤鸣山没几年后就一命呜呼,后来顾青山竟也跟陨落。 其中缘故,便是顾青山携人外出之故。 细细一问,时间竟大差不差。 若是两者真有关联,那就应是谢青玄与黄袍老道组局,顾青山等人出人出力。 至于成没成就不知道了,反正折了许多人手。 这一趟真没白来,林白更期待去看一看守天阁了。 (本章完) 第312章 熟人 第312章 熟人 姜行痴自北上以来就一直做好人,来到玉璧山也不例外。 听了那袁揭的劝,还真不辞辛劳,专门跑去古阳派和清心玄门劝和。 林白与程元礼随侍左右,深觉越往北走,桥山的名号就越不好用。 在乌鹊山时,天火城和合欢宗至少还给了面子,但古阳派和清心玄门就不一样了。 刚听说是桥山新晋元婴拜访,还客客气气,待说到要弥合乱局时,人家也坦诚的说他们才是苦主,后待姜行痴说要开放商禁时,谷阳派和清心玄门就不给面子了,直斥姜行痴是周回山旧人的座下走狗。 姜行痴唾面自干,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林白也是个厚脸皮的,反跟人家喝酒谈天,完善北游记。 唯独程元礼脸皮薄,一直黑着脸不说话。 待又回到玉璧山真玉宗,袁揭见姜行痴虽没把事做好,可人家也确是真心诚意,便愈加客气。 林白闲着没事,随袁七叶在玉璧山转悠一圈,见识风情地理,兼顾打听杂事。 “毕还秋是九遮山的人,两年前来过一趟,还是我接见的。后来又往北走了,说要去守天阁。”这不是什么大事,袁七叶也没隐瞒的必要。 又在玉璧山待了半月,本待要走,袁揭却又留姜行痴,说守天阁商船不日便到。 林白没事就在玉璧山瞎转悠,对商船事还算了解。 此地往南,与乌鹊山之间有元婴门派隔断,关系都不咋好。 东北西北有古阳派和清心玄门扼守,商贸断绝。 玉璧山虽说也有出产,可地方到底还是小了些,只一块儿五阶灵地。周边也有坊市,只是都是小坊市,小打小闹罢了。 外无扩展之机,内又再无新晋元婴,属实内外交困。若是等袁揭死之前还没新元婴扛起局面,那袁揭陨落之时,也就是玉璧山真玉宗覆灭之时了。 玉璧山袁揭也曾外出寻求商路,可被古阳派和清心玄门埋伏了一回,之后再不敢单独外出了。 当然,外援也是有的。玉璧山是第二批南下的,再往北还有第一批周回山旧人,只是到底有古阳派和清心玄门守着,物资往来艰难。 倒是守天阁大作买卖,他们的商船长驱直下,兜售各种物资。 周回山之人声名差,始作俑者的守天阁名声也不好,各路门派不太爱跟守天阁做交易。 只是碍于化神高修的威压,也没人敢跟人家做对罢了。即便受了气,也捏着鼻子认了。 是故守天阁商船来往各地,但除了周回山旧人缺人缺物会大肆采买外,别家都不怎么买。 因着如此,守天阁的人年年涨价,周回山旧人为了防守扩张,还只能苦哈哈的才买,到头来入不敷出,反还欠了守天阁许多灵石。 又等半个月,守天阁商船姗姗来迟。 总计十二艏飞舟,三大九小,每一面飞舟上都立有旌旗,上绘彩云,有“守天”二字。 商船飞舟浩浩荡荡,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耀武扬威。 袁七叶携两金丹迎接,林白厚着脸皮参会。 守天阁商船每年一趟,带队之人不时更换,这一次为首的是一男修,满脸络腮胡子,不穿寻常道袍,反穿着皮草,也不知取自何种灵兽。 “夏师兄。”袁七叶面上带笑行礼。 林白已提前得了消息,为首之人乃是守天阁掌门的后人,名为夏分宜,金丹中期境界。 听说是有望元婴的,但听说守天阁也没新晋元婴,倒是跟周回山旧人同病相怜。 “是小袁啊。”夏分宜没一点修士的样子,也不像商人,大咧咧的分外无礼,他看了眼远处,又豪气笑道:“小袁,你们玉璧山愈发兴旺了,欠的灵石何时还啊?” 夏分宜说着话,上前盯着袁七叶看,“啧啧啧,愈发好看了!想不想回周回山啊?” 金丹修士不管在哪儿都不算低了,可身为同阶,那守天阁夏分宜却对玉璧山传人任意调笑,也难怪周回山旧人都搬了出来。 这也就罢了,还独独提周回山之名,属实是站人家头上拉屎。 袁七叶不吭声,只后退两步。 另外两位玉璧山修士敢怒不敢言。 林白在旁瞧着,见袁七叶身子微颤,显然已是愤怒至极。 一直听说守天阁的人难相处,这次算是开了眼。 那夏分宜哈哈大笑两声,袁七叶面无表情。 两路人对接了采买单子,又着人点验货品。 待钱货两清,袁七叶又请夏分宜前往玉璧山大殿,说是有桥山元婴在此做客,想要见一见。 “桥山?”夏分宜摸着下巴,面上有几分不屑,“桥山新晋元婴?莫不是姜行痴?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竟知道桥山姜行痴之名,只是直呼元婴之名,着实托大。 “桥山向老祖立志消弭乱局,姜前辈便是因此而来。”袁七叶面无表情,又看向林白,道:“这位林转轮道友便是跟随姜前辈万里而来。” “夏师兄。”林白笑着行礼。 “区区桥山,有什么资格来掺和?”夏分宜并不理会林白,然后又道:“不过也当见一见!” 扯着话,袁七叶带着守天阁三金丹来到玉璧山大殿。 袁揭并未露面,显然是不想搭理夏分宜。 姜行痴倒是面上和善的很。 夏分宜到底是给了元婴颜面,说什么早就听闻桥山之名云云,只是颇为敷衍,也不俯身行礼,只拱了拱手。 姜行痴也不生气,面上和煦的很,先问守天阁化神老祖的好,又问夏掌门的好,再问商船往来是否顺利。 废话半天,夏分宜不耐,问道:“姜前辈,听说你们桥山想当和事佬,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姜行痴笑道。 “不知桥山以何为凭,能让大家放下刀剑?”夏分宜又问。 “事在人为。”姜行痴道。 “前辈自桥山一路北上,可有成效?”夏分宜再问。 姜行痴默然。 夏分宜嗤笑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不愧是家中有化神高修坐镇,区区金丹也敢给元婴修士甩脸子。 姜行痴毫不生气,还让林白去送一送。林白也是个不要脸的,当即跟了出去。 “听说你们桥山向无回只差一线便到化神,是真是假?”夏分宜背着手,见林白跟了上来,就随口来问。 “我才进阶金丹没几日,一向不被看重,没资格跟向老祖说句话,又怎能知道这些隐秘?”林白老老实实道。 “也是。”夏分宜哈哈一笑,“证道元婴已是千难万难,桥山又无七阶灵地,向无回凭什么窥探大道?若是拜在我家老祖座下,聆听指点,倒是有几分成算。” 恍惚之间,林白好似回到了初入信义坊的时候,那时身居底层,阶级分明,金丹之家看不起没金丹的,金丹多的看不上金丹少的。 是故林白只笑笑,并不说话。 “伱们还要继续北上?”夏分宜又问。 “这是自然。”林白笑了笑,道:“姜前辈说要前去周回山,拜见贵派化神老祖。” “化神祖师岂是想见就能见的?”夏分宜十分不屑,“若是向无回亲至,自然是可以的。这姜行痴不过新晋元婴,还是不够格的。” 林白笑而不语,心说狐狸嘴臭至少有的放矢,专找人软肋捏,而这人就是纯粹的嘴臭了。 捏着鼻子又跟守天阁的另外两金丹扯了几句,发觉三人性格都差不多。 反正周回山旧人看不起其他人,守天阁的人看不起所有人,也算登对。 守天阁商船停留了五日,还采买了些玉璧山特产,而后便要继续往南。 林白和程元礼被姜行痴派去相送。 “弟向来仰慕守天阁之名,又与三位师兄一见如故,如今三位师兄又要南下,弟只有劣酒送行。”林白正正经经的倒了三杯酒。 程元礼无奈摇头,也不去看。袁七叶在旁瞧着,亦是不语。 夏分宜等三金丹接了酒杯,哈哈大笑,一饮而尽。 “我老早就觉得你小子能处!”夏分宜饮了酒,就把酒杯随手丢下,大笑着拍林白肩膀,道:“你们桥山的酒跟人一样,都不太不行,我们守天阁的酒行!” “师兄何日归来?我翘首以盼!”林白笑着问。 “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夏分宜道。 扯完这些闲话,商船便陆续出发。 “我们也走。”姜行痴竟一刻也不多待。 “……”林白本想着能多留些日子,没想到姜行痴这么急。 没法子,三人继续往北。 腾云一万多里,途径数个门派,最后来到隐弅山。 此地便是周回山旧人第一批南下所占之处,距离周回山已然不远,只有两万多里了。 第一批南下总计三元婴,争抢地盘时陨落一位老元婴,如今还剩两个,也都是垂垂老矣。 隐弅山经营日久,过得还行,只是后继乏力,金丹有十几个,却没出一个元婴。 周边还另有三个元婴门派,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家。 隐弅山距离周回山不算远,但守天阁从不援手,只兜售物资,一股脑的趴周回山旧人身上喝血。 姜行痴还是那一套话,林白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说起来,虚云门三派以前都是我们周回山的附庸,如今时移世易,恶仆欺主了。”隐弅山之主名为孟山禾,胡子一大把,高寿一千八百岁,以前还受过伤,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姜行痴陪了几句话后,孟山禾也不说弥合战乱一事,只打听桥山风物,问桥山灵地几何,又问诸元婴性情。 扯了半天,不仅姜行痴明白了过来,林白也听出孟老元婴的意思了:竟不打算消弭战乱,反想去投靠桥山…… 姜行痴自然做不了这个主,而且人家也没明说,是故倒还谈的下去。 “老弟,你结婴不久就出远门,着实辛苦。”老元婴孟山禾见姜行痴好说话的很,一高兴就拉上姜行痴,“我给你看个宝贝,要是喜欢,就拿了去,对你修行有益。嘿嘿,我家化神之后,不是别处能比的!” 俩元婴入内,有弟子来跟林白与程元礼见礼。 林白应付熟了,扯上几句后就问起毕还秋的下落。 “你找九遮山毕师妹?我是孟一苇。”一问之下,竟真有人知道,一个中年女修走上前,打量林白,似乎在说你们是啥关系。 林白行了一礼,口称师姐,而后简单解释一句,说以前去过九遮山。 那女修孟一苇也不隐瞒,直言道:“毕师妹一年前来过,而后又往北行,说要拜谒守天阁。一个多月前,毕师妹跟着守天阁的商船回返,之后便去了长生坊,还是我给安排的地方。” 林白又细问,得知长生坊位于隐弅山以西的千里之外,是一处小坊市,周边有两个金丹宗门,是归属隐弅山的势力。 得了准信,林白便打算去看一看。 等了一日,姜行痴跟孟山禾终于聊完,林白便去拜见。 说了寻友之事后,姜行痴也不阻拦,只说一月内能回便可。 林白本欲独自前去,孟一苇却说什么地主之谊,非要同去。 有人带路自然是好事。一路向西,沿途遇到三个筑基宗门和一个金丹家族,而后便到长生坊。 坊市比之信义坊要小的多,守门的修士眼见孟一苇登临,赶紧恭敬行礼。 孟一苇略问了两句,便带林白入长生坊。 寻到一处丹药铺子前,两人入内,与供奉闲语两句,来到二楼的一处房间前。 敲门之后,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门。 正是毕还秋。 “孟师姐,你……”毕还秋样貌一如往昔,只是有几分沧桑,她瞧见林白后,面上有惊讶之意,随即化为笑意。 “人已带到,二位叙旧便是。”孟一苇很是体贴,立即告辞。 毕还秋客气的挽留两句,又出门相送,做完了样子,才拉住林白,“别说话,去我洞府!” 林白乖乖听话,两人来到坊市西北方,这里有洞府租赁,也是隐弅山的产业。 入了洞府,毕还秋关上门,然后就开始脱衣裳。 “……”林白懵懵懂懂,心说咱俩都已经这么熟了么? (本章完) 第313章 合谋劫道 第313章 合谋劫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白是个老实人,眼见毕还秋还在脱,便干脆坐下来看。 其实先前在无尽河下的秘境中就见过毕还秋衣不遮体的模样,只是彼时浑身血污,不及此时的曼妙动人。 许是在外奔波许久,她略有风霜之色。只是肌肤过于白皙,似受了伤,尤其头发散开的那一刻,竟有惊艳之感。 衣衫散尽,毕还秋依旧站着,一手叉着腰,盯着林白看。 她略逊于贞姐,与欢欢姐不相上下。腿很长,让人不由得想起九鼎山。 眼神大胆直视,几无娇羞之意,反有决绝之感。 林白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视眼前之人如红粉骷髅。 再说了,一见面就摆出这架势,分明是有事相求! 无尽河秘境之时,此女坚韧不拔,宁死不屈,这会儿却脱了衣衫,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不过想想,九遮山的人做事是真的体面,先让睡一觉才提要求。不像乌鹊山的人,不给睡不说,还拼命的压榨! 林白自思若是直接上手,那与禽兽何异? 触手冰凉,别有滋味。 事后。 “也没什么滋味。”毕还秋歇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声,“你对裴宁也这样?别吃了!” 毕还秋翻过来身,道:“还来么?” “来。” 到得夜深,俩人才算是止住了。 一灯如豆,毕还秋见林白嘴被占住了,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原来她自桥山北上之后,背着九遮山的名号,又一向与人为善,还尽力避开乱战之地,倒也算安宁无事,只遇到了两次散修伏击,也被她逃了出去。 前不久踏入周回山地界,遇到巡山弟子,说明来意之后,巡山弟子却不让她进去拜见。 即便又报出了九遮山的名号,可区区金丹代表不了九遮山,又不是嫡传,人家守天阁的人鼻孔朝天,根本不给颜面。 毕还秋没法子,正要离开,遇到了守天阁的商船外出。 夏分宜瞧见了毕还秋,便邀毕还秋上船一叙。 “一路北上,我早知道守天阁的人一向目中无人,本就不抱期望。没曾想登上了商船后,夏分宜更为无礼,竟敢调笑与我,还让我陪睡!” 毕还秋十分不屑,“我此行虽不是奉师门之命而来,但既然在外,好歹也算是九遮山的一分颜面!他让我陪睡就陪睡?我跟狗睡都不跟他睡!” “……”林白听了这话立即愣住,抬头看她。 “我不是说你。”毕还秋笑笑,又把林白的头按下去,接着道:“你不一样,伱虽然想睡我,却无有失礼之行,还诚心相救,也无挟恩图报之举。” 许是得了滋润,毕还秋语声愈加轻柔,“你杀了嬴师兄等人,却还是救我性命,不怕我反水,我一直承你的情。” “我可没杀嬴望天。”林白老老实实的道。 “杀没杀你自己知道。”毕还秋笑笑,不再提九遮山往事,又继续说起了旧事。 那夏分宜提了无礼要求,毕还秋自然拒绝。 毕还秋要走,夏分宜等三金丹强留,两方谈不拢,自然就动上了手。 然则毕还秋怕牵连师门,不敢得罪太过,动手之际留了几分,可对方人多,又是主场,竟失手被擒。 不过交战之时,夏分宜觉出毕还秋的异样,问毕还秋体内残余刀意来自何方。 “他当时很是惊骇,好似见过,或是知道这刀意来自何人。” 毕还秋面上严肃,使劲按住林白的头不放,接着道:“我被擒住之后,夏分宜三人再三逼问,我作势要金丹自爆。他们便出去商议了半日,而后又带我回到了守天阁山门。结果我被关了十几日,只夏分宜来问过几次,却并未见到其他人。” “彼时他们只知你是九遮山出身,却不知详情。回返山中,应是求门中长辈搜魂追源。不过金丹之身,欲要搜魂,怕是需秘法相辅。”林白道。 “我也是这般想的。夏分宜三人不让我见外人,应是想要邀功!”毕还秋认可林白的猜想,而后又道:“后来夏分宜三人把我带走,随商船南下。待到了隐弅山时,又交给孟一苇看管。” “夏分宜应是想献媚于上,只可惜那人不在家,亦或者在闭关,这才带你出来,生怕别家截了去。”林白笑道。 毕还秋不屑嗤笑,道:“守天阁有化神镇守,三元婴并治,还有一位周回山老元婴,竟还内斗不止,着实可笑!” “九遮山不也内斗么?你们的掌门离火道人做个事,甚至还有搬外援。”林白道。 “……”毕还秋瞪了眼林白,道:“掌门天资极高,再过上三五百年,境界提上去,自能如你们向老祖一般一言而决门中事!” 林白不跟她扯这些,问道:“为何又把你交给孟一苇看管?” “守天阁商船一向要价极高,隐弅山却能平价采买,你以为是为何?孟一苇与夏分宜就如你我现在的关系!”毕还秋道。 “……”林白愈发觉得要管好裤裆。 “孟一苇不知夏分宜的谋算,只是见我不假辞色,以为夏分宜要强占我,还屡屡劝我听从!外人看到还以为她对我多好呢,其实她不过想献媚而已!” 毕还秋提起孟一苇也是十分不屑,“人言守天阁的人霸道无礼,其实这些周回山旧人又好到哪里去?夏分宜让孟一苇将我锁在长生坊,她却又让我去她家店中帮忙鉴定物事。堂堂化神之后,小气到令人发笑!” 说到这儿,毕还秋看向林白,笑吟吟道:“她怎么把你带了来?提了什么条件?” “隐弅山越来越艰难,他们想投我们桥山,许是讨好。或者说,你我这个样子,岂不是真好让她拿捏我的把柄?”林白笑道。 “这些周回山旧人越来越没心气了,孟一苇拿我讨好夏分宜,又来讨好你们桥山,令人不齿!”毕还秋只觉得被当成了货品,生气的很。 “你体内有寒气郁结,是谁的手段?”方才肌肤之亲时,冷热交替之感很是美妙,林白彼时就知道有异,却只顾着吃。 “是夏分宜的秘符神通,我重伤之时被种下的。” 毕还秋拿住林白的手,按在她胸口,道:“我时时要忍受寒冰侵蚀脏腑血肉之苦,修为被压制,三日便需服丹一丸,否则全身如坠冰窟,求死而不得!” 林白叹了口气,人家受着苦,自己却只知道享受! “我在说正经事!无尽河秘境时你何等英勇,何等的温润如玉,这会儿怎么就……” 毕还秋见林白乱动,捏了下林白,接着道:“因着体内刀意的缘故,那秘法之威缓缓消磨些许,可我还是没法子离开。” 林白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刀意之事我还未说出,但夏分宜等人知道我来自九遮山。” 毕还秋拍开林白的手,没好气道:“北游之之行本是我心中有感,似有机缘才来的。可没想到身陷囹圄不说,还牵连了师门!” “夏分宜三人知晓你体内刀意之事,回门禀告而不得,乃是奇货可居之意,想必此事他们不会外传。”林白按住她的肩,道:“你想杀了他们?” 毕还秋握着拳头,狠狠的点头。林白不语。 虽说早就看夏分宜不顺眼了,但若是出手,牵扯太大! 杀一区区金丹,自然算不得大事。只是夏分宜乃是守天阁夏掌门的后人,背靠化神高修。 这些年来,守天阁以区区三元婴而立足周回山万里之地,无人敢于争锋,便是有化神坐守之故。 死一个金丹,化神高修可能不会腾出手来管,但难保人家就真的出手了! 若是化神高修出手,林白自觉即便不惧推演,可指不定没跑几步就要被化神高修擒在手里了!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姜行痴奉向无回之命一路北上,绝非是嘴上的那套仁义之事,应是另有目的。 若是擅自杀了夏分宜,是否会坏了向老祖的谋算?而且姜行痴城府极深,不露半点意图,指不定被他看出端倪。 另就是其三,夏分宜掌商船之事,又是掌门后人,身上必有秘宝傍身,怕是难以速杀。而且还有两位帮手,也需一并解决。 相比较而言,第三点倒是最容易解决的,只要做好布置,以阵法为凭,诱夏分宜三人出来,杀他们不难。 不过,夏分宜是带着商队南下的,要三五个月才能回返。林白就怕姜行痴要直接去守天阁,到时只能跟着,连狙杀的机会都没! “莫要多想了。”毕还秋忽的贴上来,“你沉思许久,分明是存了助我的心思,我已是感激的很了。上次救我还没报恩,这次怎能让你深陷险境?” 她语声又有柔情,身上冰冰凉凉,“此事牵扯太大,我又露了跟脚。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会寻到九遮山,那我干脆就搏一搏。只盼你回了桥山后,走一趟九遮山,跟景师兄说一声,让他们有个提防。” 上次无尽河秘境时都没这样,这一次竟有了托孤之意! “你身上残留的刀意能消磨夏分宜种下的秘符神通。既如此,若是体内刀意更多,想必能全数消磨掉。” 林白心软,见她温情款款,便动了搭救的心思,毕竟也算是共过患难,又尝了滋味。 “自然行的通。”毕还秋见识过林白收发刀意之事,她也没多问其中详情,道:“只是若真这般做,夏分宜立时便知,怕是他很快就赶了来。” 林白不语,只细细捋了捋敌我两方的优劣。 夏分宜等三人乘坐商船,人手极多,且每每停靠大门派,必须引蛇出洞才行。 而且这三人身份不低,背靠守天阁,若是留下手尾,当真后患无穷,祸及师门。 若要袭杀,需当好好合计才是。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倒是毕还秋看得开,两手环在林白的脖子,一个劲儿的蹭,“我今日才知有这种乐事,人生苦短……” 刚还喊打喊杀,这会儿成了粉面娇娃? 林白没法子,只能听从。 “你一切照旧,等我安排。”待到第二日,林白告辞。 出了洞府,四下无人,只不远处一洞府门前站着孟一苇。 她中年模样,风情却不减,笑吟吟的打量着林白。 林白赶紧上前,笑着行礼。 “转轮道友。”孟一苇盈盈回礼,把林白请进洞府,一边倒茶,一边笑着道:“得见故人,怎这么快就出门了?” 林白笑笑,道:“想跟师姐聊一聊。” “哦?”孟一苇笑笑,“她可堪挞伐?” “……”这都什么话?林白愣住。 “只是毕还秋毕竟是夏分宜令我看守的人。”孟一苇眨巴一下眼睛,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师弟如今占了去,我却不知如何向夏分宜交代。” 这是提条件,要好处了。 林白端着茶杯,等孟一苇的言语。 “她必然什么都跟你说了吧?委身守天阁也不算什么,别人想都没门路。”孟一苇见林白红光满面,低声道:“你们的事没人知道,我也不会外传,更不会跟夏分宜多说。” “师姐恩情厚重。”林白道。 “厚重不厚重的也不必多说。”孟一苇幽幽叹气,“世道艰难,我隐弅山更见艰难。家主有意南迁,归附桥山,想必你也看的出来。我听闻师弟不仅得姜前辈厚爱,更是顾前辈座下爱将……” 这是自知隐弅山没新元婴,前途渺茫,外面仇敌又太多,想找个靠谱的靠山了! 林白估摸着,谁要是收留这批周回山旧人,就等着鸩占鹊巢吧! “我与师姐一见如故,必为隐弅山游说!等回归山门时,还请师姐与我同行,好为师姐引荐顾前辈。”林白大义凌然。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孟一苇松了口气。 林白却握住孟一苇的手,道:“顾老祖一向好说话,到时师姐若南迁桥山,师姐这一脉须得以顾老祖唯命是从!” “这是自然!只要顾前辈愿意庇护!到时我们都听你的。”孟一苇见林白还不撒手,便娇笑一声,“连我也是你的。你要是嫌我老,我家中还有几个出色的侄儿。” “师姐哪里话?我平生最爱师姐这般有韵味的。”林白笑着道。 “总少不了你的。”孟一苇听了这话,却拿捏了起来,抽回了手。 “师姐,毕还秋身上受了禁制,不知……”林白也一副得势的样子。 “那是夏分宜的独门秘法,轻易解不得,你莫要多事。还有,你们的事也别往外面说。夏分宜不是好相与的。” 孟一苇不怕林白偷人,就怕林白把人偷走。 安抚住此人,林白便回返隐弅山。 “你回来了?”姜行痴正跟孟山禾对弈,程元礼和一青年金丹随侍在左右。 姜行痴拈一枚棋子,扫了眼林白,便又去看棋盘。 “会友事小,前辈之事才是大事,是故见了一面就回来听令了。”林白恭敬道。 “这孩子倒是懂事。”孟山禾笑笑,道:“不过却不用你侍奉左右了。” 林白不明其意。 姜行痴抚须笑了笑,道:“得孟老兄看重,赠我一件秘宝,我参悟之后颇有所得,打算闭关。” “前辈要闭关多久?”林白总觉得有些巧。 “少则三五月,多则另说。”姜行痴随口道。 夏分宜三五个月就回,你就正好闭关三五个月?林白总觉得姜行痴憋着坏。 “收好。”姜行痴抛出一枚黑子,缓缓落在林白身前,“若是有事,捏破棋子。” 林白恭敬接过,心说这算是兜底的意思么? (本章完) 第314章 化神之威 第314章 化神之威 姜行痴闭关了,程元礼也不爱出门,林白发现没人管自己了。 林白乐得如此,当即邀隐弅山诸金丹饮酒畅谈,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喝了三日酒,又应邀讲道三日,令隐弅山群修得见桥山风华。 与同阶老修士交游,商讨炼丹之道,阵法之妙。又深入底层,同一众练气修士攀谈。 林白规矩的很,不该问的不问,不让看的不看,只询问隐弅山周边千里的情形。 而且林白脾气好,又心善,时时帮忙炼丹,还允许隐弅山弟子观看,顺便细细讲解,毫无金丹的架子,更不藏私。 过了一月,林白人缘愈发的好,隐弅山上下都知道桥山有个和气的修士,喜爱跟漂亮女修来往。 林白就这样在隐弅山住了下来,一边访问风俗地理,一边编撰北游记。 “前辈真是仁厚。”孟一苇要时时在长生坊待着,她便安排了一筑基后辈孟游儿供林白驱使。 这孟游儿模样不差,难得是还有些风骚,时时往林白身上贴,已然没了半分化神之后的端庄。 在隐弅山又留了几日,林白便让孟游儿导游,在周边千里之地晃荡,时不时还去一些小宗门访问。 又闹腾了半个月,林白不再让孟游儿跟随,独自去了长生坊。 到了地方,便见孟一苇也在毕还秋洞府内。 毕还秋闭目端坐,面上覆有浅浅冷霜。 孟一苇倒是闲舒,她请林白坐下,还给倒上茶水,道:“听说这些日子,你时时在山中讲道,还提携教导了许多弟子?” “正是。”林白拿起茶盏,笑着道:“姜前辈对你家老祖的礼物很是喜欢,既然得了恩情,你们南迁之事应无阻碍。我近水楼台,自然要查问查问,看看有哪些好苗子。虽说日后都是桥山派的人,但难免……” “我明白。”孟一苇叹息,“家家都免不了内斗。” 林白看向毕还秋,道:“夏分宜种下的秘符神通又发了?” “刚服过丹药。”毕还秋笑笑,看向林白,低声道:“心疼了?” “那倒没有。”林白抓住孟一苇的手,道:“只是她既然这样了,怕是不堪挞伐,师姐能否帮帮我?” “这……”孟一苇面有犹豫,说道:“我确实修过双修之法,也算略通妙处,不过……” 她竟又拿捏上了。 林白才不管,只是低声道:“师姐可曾听闻过一龙二凤之事?我早想试试了!” 孟一苇愣住,旋即皱眉怒道:“转轮师弟,伱把我当什么人了?” 说完就走,生气的很。 “师姐别走啊!”林白敷衍了一句。 眼见气走了孟一苇,林白又关上洞府大门,挥手施下禁制。 过了半个时辰,毕还秋才缓缓睁开眼。 林白探手到她面颊上,只觉冰凉之极。 “你一去近两个月,可寻到法子了?”毕还秋问。 林白取出舆图,铺在矮案上。 毕还秋凝神去看,只见是以桥山为始,一路往北,标注了各大元婴宗门和家族的方位,另还有些金丹门派家族,倒是周回山旧人之地尤为详细。 北上日久,毕还秋对此间地理也算熟知,却没有林白知道的细致。 “打算怎么做?”毕还秋问。 “杀夏分宜不难。但却另有四个难解之处,其一便是夏分宜另有两位金丹帮手,需得尽数灭杀,否则不算全功;其二,动手之处需避开元婴宗门范围,以防生变;其三,需得将他三人诱出商船队伍,择地猎杀!其四,便是善后之事,如何应付守天阁之怒了。”林白道。 “李无声说你心眼最多,想必已有了万全之法?”毕还秋问。 “怎能有万全之法?”林白摊开手,无奈道:“这次可不是在你们九遮山秘境,守天阁的人也绝非如景思退那般胸如大海!” “说起来,还是你杀了嬴师兄?”毕还秋问。 “什么?我确实有了谋划。”林白不再提嬴望天之事,只道:“但是如何做,需得动手前再跟你讲。” “也好。”毕还秋信任的很,“我这个样子,确实难以守秘。” 她抓住林白的手,道:“我冷的很。” “那怎么办?”林白问。 “你给我暖暖。”毕还秋道。 “得罪。” 一番闹腾,毕还秋确实好受许多。 “写的什么东西?”毕还秋见林白一完事连温存都无,却取出纸笔,写写画画,她便凑上去抢过来看,翻了几翻,不由发笑,“写些所见所闻就算北游记了?见闻录还差不多。” “你懂什么?”林白训斥,“每一地的风俗大都与地理有关,与其间之人所处的境遇有关。我是打算写好之后,让我两个徒弟多些见识,让桥山的人多看看,不能坐井观天。” “你倒是有远见。”毕还秋终于服气了,不过又是一叹,“自打周回山化神陨落,剩下的旧人被折磨许久,只会抱残守缺,妄想恢复当年荣光,可龙兴之地都没了,如何能有再起之时?守天阁虽有化神镇守,但多行不义,毫无魁首的自觉。以我来看,要是无有域外高人前来,这破地方还得接着打下去。” 林白不由得想到向无回,却没出声。 “你们桥山真想收留周回山残党?”毕还秋问。 “我小小金丹,怎能知大人物的想法?”林白笑。 “也是。”毕还秋发了会儿呆,小声道:“我身上寒意快要被丹药镇压了。” 战了一番,毕还秋又闭目歇息,细视自身。 只见金丹上覆有一层寒霜,体内寒意奔流,其中还有未尽数拔除的毁灭刀意。 寒意虽盛,刀意却生生不绝,缓缓消磨寒意。然则到底杯水车薪,不能尽数拔除。 毕还秋睁开眼,叹了口气,见林白还在写那什么北游记,就贴上去看。 “你当真有信心?”毕还秋问。 “我是阵师,只要有所准备,一对三,乃至对五也没什么。”林白道。 毕还秋见林白如此自信,不由得又贴紧了一点,她又细细说起夏分宜三人的能耐。 其中夏分宜的本命应是某种符箓,其人神通之法也是以符箓行事。 而毕还秋所中的秘符神通便是如此,不过此法也算不上多强,隔了境界自然妙用极大,同阶之内却需对手重伤后才能种下。 另两人,一是唐拥,法宝是一枚印章,能大能小。一是周羡,法宝是一铜钟,有禁锢防御之效。 扯了好一会儿,毕还秋能说的都说了,林白就要走。 又强留了一会儿,毕还秋才算把人放走。 转眼便过三日,毕还秋又到秘符发作之时,这次却是林白来送丹药。 “你跟孟一苇睡觉了?”毕还秋皱眉问。 “想什么呢?”林白气的很,“不过得了她信任罢了!” 毕还秋见林白不似作假,便也信了。 俩人又密议一会儿,毕还秋见林白又动手动脚,她哼哼两声,算是应了。 如此一月过去,毕还秋只在洞府静坐,林白隔三岔五来一趟。 反正也没商议出个一二三,只是睡觉闲扯。 而后毕还秋便发觉,林白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十来天才来一次,且只索取一两回便走。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毕还秋正帮林白写北游记时,林白趁夜而来。 “我想通了,这次依你。我发觉,你就会钝刀子割肉,先提些小要求,而后越来越过分……”毕还秋咬着下唇,往下巴拉道袍,“就这一次,你不准跟别人说。” 这是被春情磨灭了斗志? “时机已到!”林白给她穿上道袍,“别出声!” “……”毕还秋愣了下,脸红的不行,旋即又正经下来,知道要来大的了。 “孟一苇呢?”毕还秋一想到要去暗杀化神之后,就不由觉得刺激难言。 “放心,她喝醉了。”林白带着毕还秋出了洞府,左近根本无人防守。 先向西北而行,之后绕了一圈子,往西南而去。 毕还秋发觉林白避开沿途门派宗门,对路途熟悉之极,显然是多次踩点的。 一路东走西绕,但却一直往南。 行了三个时辰,来到一连矮山绵之地。入目皆是高林,鸟鸣虫嘶,月明星稀,远处有凄婉猿啸。 “怎么做?”毕还秋有些紧张。 “守天阁的人嚣张惯了,以往他们商船南下,必要多留些日子,往往半年才能回。不过这一次,因你的缘故,夏分宜回来的颇早。” 林白取出舆图,道:“商船回返路线还是老路,从乌鹊山,到玉璧山,最后是隐弅山。夏分宜必然是要先到隐弅山,再去长生坊寻你。” 毕还秋点头。 “是故,为逃跑方便,也不落嫌疑,你我最好是在玉璧山和隐弅山之间伏击。”林白道。 “确实该如此。”毕还秋道。 “这几日来,我一路南下潜伏,窥到商船今日晨间离了玉璧山,往隐弅山而来。此地大概位于离着隐弅山更近些,周围千里内只有个筑基家族。” 林白手按着腰间葫芦,“我以毁灭刀意入你体中,强行消磨夏分宜留下的秘符寒意。他既有所觉,必然弃了船队,直接来寻你。” “然后守株待兔?”毕还秋道。 “正是如此。”林白握住她的手,道:“放心便是,此地我早已布置好了阵法!” 毕还秋重重点头。 林白与她又说了细节,然后轻拍葫芦,便有一柄柄飞刀而出,尽数落在毕还秋身上。 飞刀入体,深入肌肤血肉,乃至筋骨之中。毕还秋闭目忍受,咬牙不语。 “以我来看,玉璧山好似还能支撑许久。倒是那乌鹊山的老家伙应有反悔之意,想回归周回山了。”守天阁飞舟商船内,夏分宜笑着道。 “都是冢中枯骨罢了。”唐拥年长,却居下首,“只是这么一来,生意就不好做了。这些周回山旧人惹得人太多,那些门派也都不愿意跟咱们来往。” “南蛮宵小而已!”周羡不屑一笑,道:“说白了,还是咱们守天阁太过仁慈,没南下立威!这一趟回家,请掌门去老祖跟前说一说,到时化神老祖往南走一圈,也不用说什么话,那些什么天火城,什么清心玄门跪的比狗都快!” “也不知道掌门回来没有。”唐拥抚须叹气,“九遮山的事指不定事涉无相道主,怕是要掌门亲自走一遭。” “掌门他老人家去哪儿了?回老家了么?”周羡忽的问。 夏分宜摸了摸络腮胡子,却没回。 过了一会儿,夏分宜忽的起身,“毕还秋要逃!” “冰心一意符被破了?”周羡也立即起身。 “快破了!”夏分宜皱眉,显然气极。 “早说了孟一苇不靠谱,信谁不好,信一浪荡……”唐拥见夏分宜目光不善,当即止住。 “莫忧!她逃不远!”夏分宜当即飞出商船,往北而去。 周羡立即跟上,唐拥却是个持重的,飞出去又转了回来,喊上一年轻筑基,令他看好商船,然后才又追夏分宜而去。 三金丹弃了船队,长驱奔驰,一路! 默默感受着冰心一意符逐渐被消磨,夏分宜辨明方向,丝毫不停。 堪堪一个时辰,就在觉察出冰心一意符即将消失之时,夏分宜终于寻了来。 此时天还微亮,一片漆黑,不时有鸦鸣传来。 天上无星无月,夜风吹来苍茫。 此地是小邬山一带,向来灵气稀薄,散修都不愿来此驻足。 夏分宜也不贸然上前,待周羡和唐拥赶上,三人便做商议。 议定之后,夏分宜取出一符,随手弹出,便迎风烧尽。 夏分宜摄来灰烬,攥在手心,道:“并无凶险!” 说着话,当即往前掠去,三里之地,眨眼便至。 只见前方矮山的林木中,有一人盘膝而坐,身上满是血污,正是毕还秋。 “毕还秋!”夏分宜怒喝一声,一手执一令牌,另一手拈一符箓。 毕还秋咬牙起身,口中眼中皆有血水,却还是挤出笑,于夜色下更显狰狞,“你入我阵中矣!” 话音一落,山林中升腾起浓厚瘴气。 夏分宜不屑一笑,右手符箓丢出,便见此地山石涌动,林木不存,然则瘴气竟不消除。 “你还有布阵的本领?”夏分宜怒笑,随即左手令牌一翻,“分割阴阳!” 话音一落,令牌大放光芒,随即瘴气尽数不见。 “莫让她逃了!”夏分宜大喝一声,迅疾往前,手中又现出一雪白长剑,寒气逼人。 周羡与唐拥已从左右包抄而来,各执法宝迎上, 毕还秋见状也不逃了,更不做防御,继而一手点向眉心,放肆狂笑起来,好似失了智。 “她要金丹自爆!”夏分宜面有狠厉,“拦住她!” 三人急速向前,皆是面色沉重。 正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山石乱飞,有铮铮之意,将夏分宜三人尽数遮掩。 一时间,夏分宜三人只觉灵力运转不通,心中焦躁之极,分明是已入阵中。 “救我!”忽然听闻唐拥出声,继而竟无声无息。 “何方道友在此设阵?”夏分宜心知唐拥已死,他手中令牌又是一翻,“一力破万法!破!!” 令牌登时暗淡无光,四下狂风骤停,沙尘渐歇。 夏分宜情知受了埋伏,又不知对方多寡,如此受损之际,唯有合力才有生机。 “周师弟来我……”夏分宜正要出声召唤,便听一声惨呼。 此事风尘已散,夏分宜只见周羡就在十余丈外,胸前不知被多少利刃穿过,不见鲜血流出,只是早已没了生息,正自空中跌落。 可那周羡刚落到地上,竟不知为何,残躯竟好似落入磨盘之中,被碾为粉尘,随风而散。 西边不远处空中立有一人,青衫道袍,手中托一葫芦。毕还秋在那人身后,正往西边逃窜,她还是浑身血污,分明没有金丹自爆。 “是你?”夏分宜目眦欲裂。 林白根本不理会,手中葫芦往前一推,随即雾气涌出,遮天蔽日,其中有无数飞刀涌动。 夏分宜手举令牌,又丢出一符箓,将自身护住,飞刀竟难及身。 正要寻机逃走,便听铺天盖地的雾气中传来细微蝉鸣。 夏分宜略一恍惚,只觉胸前有奇异之感,已然被不知凿出多少伤洞。 林白眼见已胜,打算收拾东西跑路,心中忽然生起颤颤之感。 一脚踏出,正要逐星而走,忽觉极大威压落在肩上,竟动不得分毫。 只见夏分宜身处雾气之中,胸前虽被数十柄飞刀钻出伤洞,双眸却犹然狠厉,手腕处略有光亮,随即一声怒吼不知从何处传来。 那怒吼之声有苍茫之意,霎时间飞刀尽数跌落凡尘,雾气消失不见。 一道似冰雪雕琢而成的寒冰之龙盘旋于空中,四周数里之地霎时间结上寒霜冰雪。 林白只觉自外而内,好似被万年寒冰冻结一般,心中无有反抗之意,只有顶礼膜拜之心。 “这是化神护符?”林白惊骇莫名。 那冰龙好似并无神智,只是一个盘旋,而后又回归到夏分宜手腕处,然则四周寒意更盛,好似要将万事万物尽数化为寒冰。 “桥山林转轮!”夏分宜不受寒冰禁锢,他胸前伤洞此刻正飞快恢复,气势更胜先前。 “我要在你身上种下冰心一意符,让你生不如……” 夏分宜说着话,忽的停住,皱眉低头,随即验看自身,“不可能,毁灭之意……你……我有老祖襄助,怎么可能?” 话虽这般说着,夏分宜再压制不住体内刀意,身上崩裂无数细小伤口,随即血肉翻出,白骨隐现裂纹。 夏分宜情知不能再等,便硬忍体内毁灭之意纵横,强提一口气,打算先杀了林白。 可他凝神看过去,方才林白所立足之处已没了人,只有隐隐星辰光芒。 “逃!”夏分宜刚做了决定,便觉自身飞了起来,往下一看,那林转轮身前竟还有个无头残躯,“这不可能……” “化神能救你几次?”林白招手,落在地上的飞刀尽数而起,穿过夏分宜的躯体,继而落入葫芦中。 卷起三人储物戒,林白飞向毕还秋,沿途阵旗尽数收回葫芦。 抄起被冻成冰雕的毕还秋,一路向西遁逃。 (本章完) 第315章 事后 第315章 事后 身上缠绕雾气,隔绝窥探追索,按照既定路线,先向西行,继而往北。 遁逃半个时辰后,林白越发觉得身上寒意难忍,体内血肉好似缓缓冻结,意识也逐渐模糊。 再看怀里的毕还秋,七窍被冰霜堵塞,身子已然发硬。 那一枚化神护符所展现出的威能着实恐怖,不仅冰封数里之地,其间的活物也尽数冻结。 “若是化神正面一击,又该是何等的威势?” 林白混元淬体已久,金丹后虽未到混元二转,但肌体之强已胜于同阶许多,可也不过堪堪压制体内寒意,继而再趁夏分宜失神慌乱之际,以星遁突袭,这才斩首功成。 可到了这会儿,全力奔逃之下,体内好似种下了生生不息的冰魄一般,竟似要将人拖入无尽寒渊之中。 化神高修随手散出的威能,竟让两金丹修士坐以待毙。 “不行!” 林白停了下来,抛下毕还秋。 “方才夏分宜身中毁灭之意后,虽有化神救命,气息也攀升许多,然则依旧因毁灭之意太盛,落得形神俱散。我也当以毒攻毒!” 林白手托葫芦,阵旗飞出,雾气散开。 继而一柄柄飞刀钻出,携毁灭之意,尽数没入血肉筋骨之上。 此番所受刀意比之在无尽河秘境时多了何止两倍,即便有混元一转为基,却也觉体内万千针刺,好似落入大道磨盘之上,被一遍遍碾过,形神皆为粉末,似要湮没天地之中。 肌肤上尽是细小伤口,却已感受不到疼痛之意,只觉得自己随时就要消散。 硬撑了二十余息,飞刀离体,收回到葫芦中。 体内寒意尽数拔除,林白已是浑身浴血。前者是附骨之疽,随时能危及性命;后者不过疥癣之疾,不足为惧。 吞下丹药,不待恢复,又揽起毕还秋,继续遁逃。 半个时辰后已是清晨,两人来到长生坊,进了洞府,设下禁制。 葫芦中飞刀再出,没入毕还秋体内。 两人差距太大,林白不敢太过,是故刀意入毕还秋体内的并不多。 不多时,毕还秋低吟一声,睁开了眼。 却见她伤口处依旧寒霜密布。显然,毕还秋躯体太弱,不能承太多刀意,是故寒冰之意难以尽数拔除。 而寒冰之意犹如在体内生了根,虽经刀意消磨,却很快又生于血肉之中。 “还能忍么?”林白扶起她,又给她嘴里塞进丸药。 毕还秋还是说不出话,只微微点头。 葫芦中飞刀再出,携毁灭之意,落入毕还秋身上。 很快,便见她面上寒霜消退,然则面色愈发苍白,不见半分血色。 身上血肉外翻,却不见血水流出,反散出汹涌寒气,头发缓缓脱落,白骨隐现。 方才林白只用了二十余息便尽数拔除寒意,而毕还秋所能承受的毁灭之意却少了许多,是故只能多耗费些时间才行。 熬了一个时辰,毕还秋体内的毁灭之意终于耗尽了寒冰之意,以毒攻毒的法子起了效用。 飞刀将毁灭之意收回,林白又给她喂下丹药。 挥手扫去血污痕迹,给她换上干净衣袍。 而后林白又盘膝坐下,来到石盘之上。 一缕碧绿仍在,月白之色渐浓。另有一苍茫白色,好似寒雾缭绕。 那化神怒吼犹在耳边,每每忆起,血肉便震颤不止。 心中无有凶险之感,守天阁化神并未追索,已脱离危机。 “可惜只能速战速决,否则还能审问一番。” 稍稍缓神,林白静思后事,反思此行得失。 此番杀夏分宜三人乃是一时兴起,是为毕还秋之故,也是得了姜行痴的默许。 以毕还秋为饵,阵中设阵,出其不意,连杀二人,最后又强杀夏分宜。 化神护符确实强悍,等闲金丹毫无反手之机,只能闭目待死。 林白也是凭借多年混元淬体之躯,又有毁灭之意这种大杀器,才能顺利逃生。 那化神护符应只是防身之用,如同顾大娘的狗链,只有临近生死之时才会激发。只是到底不是化神亲临,难以救回夏分宜。 取出三枚储物戒,上面皆有禁锢,需得费些功夫才能打开。 也没空琢磨,只能先收好,林白又赶紧修复自身。 混元淬体已久,体内无有寒意,皮外伤很快便修复完好。 毕还秋伤势更重,不过到底是金丹之躯,既无寒意摧残,体内所剩刀意又少,兼有丹药之功,皮外伤倒也恢复极快。 到得过午,门外连续打入几道灵力,催的很急。 开了门,外面竟有三人,程元礼居中,身边有孟一苇,另有一男修,也是隐弅山的人,名为张擎。 程元礼往里看了眼,只见林白衣衫不整,另有一女子坐在地上,背对诸人,小小洞府内皆是淫靡之气。 “转轮师弟,都什么时候了?你你你……”程元礼是个君子,当即指着林白,气的说不上话。 “我非享乐,乃双修耳!”林白道。 “不着急双修,如今有大事。”孟一苇忽的出声,面上竟还带了几分笑意。 林白不解,看向程元礼。 “姜前辈出关了,让我召你。”程元礼道。 “怎么这么快就出关了?”林白立即穿好道袍。 程元礼皱眉摇头催促,“快些!” “出了何事?”林白问。 “到了就知道了。”程元礼道。 林白又看孟一苇,而她也只是摇头,双眸中竟有兴奋之意。 “给她留下驱寒丹。”林白道。 “你倒是疼人,可惜以后用不到了。”孟一苇看了眼林白,随手抛给毕还秋一瓶丹药。 林白好奇的看了眼孟一苇,便不再多言。 出了洞府,林白本以为要去隐弅山,张擎却带队往南。 林白传音去问,程元礼却只是摇头。 再传音孟一苇,孟一苇也不多言,只回道:“守天阁出了些事。” 见问不出详情,心中又无有凶险之感,林白便老老实实不多话。 果然,很快来到了小邬山。 入目可见荒凉,先前的翠树鸟皆变了颜色。 霜冰未消,鸟虫不见,漫山春色中竟硬生生塞进一抹冬寒。 远处有几艏飞舟,看旗帜应是隐弅山,以及隐弅山的三個老对头,虚云门,天衍剑宗和元婴石氏。 飞舟悬在小邬山之上,有数名金丹在小邬山上查验。周边已然戒严,有人见林白四人前来,便远远飞了过来。 “来者何人?”那男修穿着与夏分宜相似的兽袍,头发并未束起,狂发非常。 “隐弅山张擎,孟一苇。这两位是桥山程元礼,林转轮。”张擎行礼回话,“我家老祖和桥山姜前辈召唤。” 那男修又打量了四人,然后放行。 张擎带路,来到隐弅山的巨大飞舟之上。 甲板上竟有六名元婴,隐弅山孟山禾,桥山姜行痴,三位老修和一位着羽衣的中年男修。 那羽衣男修居于中,地位最高,当是守天阁的人。 林白不敢细看,心中却猜想出大概身份,隐弅山及其三家对头,再加上桥山和守天阁的人,总计四家地头蛇,另有一外客,一地位超然的擎天玉柱。 隐弅山元婴负手,守天阁元婴正自诉说,另三家元婴也在小声嘀咕。 姜行痴规规矩矩站在守天阁元婴身边,一副排忧解难的模样。 另有十几个金丹在远处待命。 张擎携林白三人上前行礼。 守天阁元婴往这里看了眼,却没说话,倒是隐弅山孟山禾正要出言,却见姜行痴走前一步。 “孽障!”姜行痴一手负后,一手点向林白,问道:“我闭关时让你不得胡乱走动,你去了何处?” 林白俯身,腰都弯到地上了,也不敢吭声。 姜行痴见林白不答,更见气愤,看向程元礼,问道:“你在何处找到了这孽障?” “这……”程元礼淳淳君子,满头大汗,道:“回前辈,转轮师弟在长生坊。” “在长生坊做什么?”姜行痴皱眉问。 林白还是不吭声,只吓的后退两步。 “前辈,”程元礼生怕元婴一怒,当即护在林白身前,俯身道:“转轮师弟求道之心坚定,在长生坊双……双那个修。” “什么双修?浑身淫靡之气,分明是贪图床笫之事!”姜行痴十分生气,“在桥山时伱就勾引杨师兄嫡女,又引诱沉玉仙子的命契之人,还招惹我家后辈,若非看你是顾师姐座下之人,我早把你废了!” 诸人本来没当回事,可听到这人竟专找元婴家的女子勾搭,不免都多看了两眼。 程元礼是老实人,他也是第一回听说林转轮的壮举。 “晚辈不敢了。”林白赶紧认错。 “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姜行痴拂袖,“以后不得擅自走动!” “是。”眼见姜行痴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林白赶紧恭敬应声。 “姜师弟,何必如此严苛?”那着羽衣的守天阁元婴哈哈一笑,道:“年轻人贪恋情爱之事,留恋床榻也是有的。等多见些风光,自然就好了。” 这守天阁元婴好似并不因夏分宜等人之死而伤心生起,反有心说笑。 “师兄,你是不知他劣迹。仗着顾师姐宠爱,他又会些炼丹布阵的法门,身段又低,便屡屡沾惹草。一路北上,我看管的严,倒是没招惹别家女修,没曾想到了隐弅山这边,还是被他钻了空子。”姜行痴叹气。 守天阁元婴笑着打量了下林白,又是哈哈大笑,道:“你们南人娇弱,让他来我守天阁待些日子,保管他不再问男女情事。” “若是师兄能管教,想必顾师姐乐意的很。”姜行痴抚须笑笑,又看向林白。 林白赶紧向守天阁元婴行了一礼,恭敬非常。 “去吧。”姜行痴摆手,“看看能帮些什么忙,若是立了功,必有赏赐,保你一生受用无穷。” 林白又是一礼,然后才缓缓后退。 离了飞舟,林白等人随着张擎落到小邬山上。 此间寒意未消,好似有冰刺入体。山石上裹着厚厚冰层,林木上悬有冰挂。 日中阳光照来,有氤氲之感。 远处有五名金丹正自查验,不时低头商议。看其服制,竟是隐弅山等四家,还有守天阁的人。 “师姐,到底出了何事?”林白擦擦额头汗。 孟一苇打量了眼林白,道:“师弟风流,今日才知。” “师姐,正事要紧……”林白无奈的很。 孟一苇却不多言,看向她身边的张擎。 张擎是隐弅山孟山禾的嫡传,他倒是一本真经,道:“夏分宜、周羡和唐拥,三人不知何故脱离商船,北上至此地后遭伏,尽皆身陨,尸骨不存。” “……”林白怔住,发了会楞才道:“那此地异象是何人所留?” “玉壶老祖。”张擎低声道。 守天阁化神法号玉壶。 “化神老祖出手……”林白皱眉,问道:“凶手何人?” “还不知晓。”张擎摇摇头,“伏击者老道之极,不留半点痕迹。不过能在玉壶老祖护符下逃生,至少是金丹后期修士,且必是已有准备,知晓应对冰封之法。此时也绝非一人能成,或许已谋算良久,多人围杀。” “夏师兄三人也不是没出过门,都是老练之人,怎能被金丹围杀?”程元礼不太心服,“会不会是元婴出手?” 这话一出,诸人都不言语了。 若是金丹出手伏击那事情倒还好说,毕竟是同阶,闹些别扭也是有的。可若是元婴以大欺小,这就是要跟守天阁对着干了。 “不管是谁,守天阁必然上天入地,索到真凶。到时若是散修劫道,自当挫骨扬灰;若是门派家族,就不好说了。”张擎道。 “谁人这么大胆?招惹谁不好,招惹化神宗门!”林白叹气。 孟一苇等人也是不语。 守天阁自从打北荒域外迁而来,一向霸道惯了,以往也有修士在外被暗杀,可都是小打小闹,至多死几个筑基,或是有金丹落了单。 可这一次乃是守天阁护送商船之人,且一死就是三个,被一锅端了。这哪是杀三个金丹,分明是打守天阁的脸! “化神一怒……”孟一苇竟有些发颤。 林白凑上去握了握她的手,道:“与你我无关,莫怕。” 孟一苇点点头。 张擎见状,他皱眉看了眼林白和孟一苇,拂袖离去,嘴上也不知愤愤什么话。 程元礼也无奈摇头,“师弟你……”他说了一半,就不再多言,也匆匆离去。 林白是个不要脸的,孟一苇却要脸,她甩脱林白的手,道:“莫在人前露了你我的事。” 随即又是妩媚一笑,道:“夏分宜已死,毕还秋是你的了。” “你也是我的。”林白笑道。 “昨日我酒醉,你反去找那骚蹄子,可见你喜她青春靓丽。”孟一苇没好气道。 “我岂能趁人之危?”林白一脸正气,随即又问道:“师姐,方才那位着羽衣的前辈就是守天阁夏掌门么?” “夏掌门没来。”孟一苇传音道:“那位是守天阁三元婴之一,复姓乌木,名号乌木春,是三元婴中比较……比较和气的长辈。” 两人正说着话,忽的心中有觉,仰头便见三道遁光自南而来。 “玉璧山、古阳派和清心玄门的当家人都来了。九元婴聚首,声势浩大。”林白感叹。 “九元婴虽多,尚不及我周回山全胜时的一半之数。”孟一苇语调竟有沧桑,她仰头看着飞舟,口中也不知是在喃喃着周回山的旧日荣光,还是对现状的愤愤不平。 (本章完) 第316章 追索元凶 第316章 追索元凶 既然让帮忙协查,林白就帮忙协查。 不过死了三个金丹可不算小事,也不知守天阁怎就这么放心让别人插手。 全权掌管此事的是元婴乌木春,但调拨人手,协理调查的是金丹乌木谦。 守天阁的人陆陆续续还在来,周边的金丹和筑基宗门也都派了人手,只是身份太低,只能远远候着。 林白是个谨细人,当即与孟一苇先去拜见乌木谦。 此人金丹中期境界,留短须,不似夏分宜他们那般着兽袍,反穿着纹绣道袍,很是儒雅。 依孟一苇所言,乌木谦乃是乌木春的后辈,一向得乌木春宠爱,且其人在守天阁中颇为另类,人和气的很。 “转轮道友是桥山俊杰,久仰久仰。”乌木谦果然人如其名,谦逊非常。 一路北上时林白听过许多“久仰久仰”的话,大都是客套,可这人反真诚的很,好似真的久仰。 林白一向遵守礼节,也最喜爱有礼节的人,“不敢不敢,在下心仪师兄已久,今日得见,此行不虚了。” 俩人当即扯了起来,好似对这里死的三个金丹都不在乎。 聊了一会儿,林白才想起正事,道:“乌木兄,不知可查到凶人踪迹?” “观此间山石树木,战况并不激烈,不过几息便了结。想必行凶之人布局已久,着实是一击毙命。”乌木谦道。 “师兄可看出是几人所为?”孟一苇问。 乌木谦沉吟片刻,道:“若将夏分宜等人引入阵中,借阵法之功,大概三四人便足矣。只是能这般干脆的杀人跑路,想必带头之人极为不凡。” “若借阵法行事,怕是三四人也不能这般快了结。”林白指向四周,道:“小邬山皆是矮小山脉,灵气稀薄,山石林木,又兼时有狂风,此地若布置迷幻之阵,或风沙大阵,或是木属阵法当合乎地理,只是这等阵法易被克制,杀伤又不足。但若是布下威势极大的杀阵,所需的材料就多了,且必然留下痕迹……” 说到这儿,林白看向乌木谦,十分认真道:“愚弟略通阵法,猜想行凶之人应是以幻沙一类的阵法为辅,乱其心智候,再以雷霆手段害了夏师兄等人。” “师弟说的有理。”乌木谦看着林白,面上有笑意,道:“只是夏分宜绝非泛泛,又兼唐拥和周羡攻防皆备,寻常三五个金丹也难以速杀,又有化神老祖护符,行凶之人必有依仗。只是到底详情如何,还需慢慢查询……” 他说着话,拍拍林白肩,道:“不想师弟还通阵法,日后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正有此意!”林白笑道。 “乌木兄,令祖通阴阳之理,明辨四方,不知他老人家怎么说?”孟一苇问。 又一個曲成甲?林白也好奇的看向乌木谦。 乌木谦闻言,抬头看向飞舟,道:“法不轻用。我等做后辈的,若是事事以老祖为依仗,岂能成事?当然,若是真不成,老祖定然是要出手的。” 这人有一股子书生气,与夏分宜等人着实不像一个门派的。 又闲聊了几句,乌木谦这才请林白与孟一苇在四处看看,找一找是否有遗落之物。 “其实他们早就搜遍了,咱们走过个过场就行。”孟一苇传音,生怕林白多事。 林白也是这么想的。再看程元礼和张擎,俩人倒是能聊到一块儿,也在应付差事。 大家伙对守天阁又敬又怕,可又敬又怕的只是化神老祖一人而已。如今守天阁出了事,都等着看热闹呢,反正火又烧不到自己身上。 林白是个老实人,在这寒冰难消之地细细查看,意图寻到行凶之人的布阵所在。 过了半日,月上半空,还是无所得。 小邬山经了一个白日,冰封如故,可见化神之威。 守天阁来了七个金丹,六个都出去追索了。乌木谦留守此间,亦是忙碌的很,不仅要问询周边一带的门派家族,还得查找蛛丝马迹。 而诸位元婴在飞舟之上却没了动静,也不知在说什么事。 待到夜半,凉风吹过此间,更见寒意凌厉。 如此三日过去,也没个准信。 “乌木兄可有了头绪?”林白专心帮忙三日,也累的不轻。 “行凶之人是老手,什么都没留下。”乌木谦叹气。 “不如想想别的法子。”程元礼也参与进来,“但凡行凶,要么为宝,要么报仇。夏师兄可有什么仇家?” 这话一说,乌木谦不语。 各派各家族来帮忙的金丹也都不吭声。 原因无他,以夏分宜的性情,得罪的人不知凡几,要不是有守天阁的名头,早被人干掉了。 “夏分宜行事确实狷狂了些,可说结下死仇之人,却还没听过。”乌木谦微微摇头,“至于为财货,夏分宜此行南下行商,确实得了许多灵石和灵材。灵材还在商船上,并未失去半分,倒是灵石被他收到储物戒中,被贼人拿了去。” “贼人筹划已久,行事周到……”张擎摸着下巴,“怕是贼人不会贸然销赃,亦或者去别处销赃,或是干脆在手里捏了几十上百年,这条线索倒是不好追查。” “师弟说的是。”乌木谦赞许的朝张擎点点头,“不过有备无患,各处坊市,各大门派家族皆已得了号令,若有出手阔绰的生人立即上报。不过以我来看,三日已过,一众贼人怕是分散四方,遁去他处,或是潜伏不出了。” “师兄,听闻夏分宜三人是脱离船队,忽然出外的,可知缘故?”林白问。 “不知道。”乌木谦又是一叹,“他们方离了玉璧山,继而一路北上,直奔隐弅山,路经此地时才遭了祸。至于何事这般紧急……” 乌木谦却没说下去,而是看向北方的守天阁方向。 诸人又扯了一会儿,也没聊出个啥。 到了这地步,只能请元婴出手了。 乌木谦朝诸金丹行了礼,道了声辛苦,而后携诸人登上飞舟。 来到甲板上,竟也热闹的很。 守天阁元婴乌木春居中,另八位元婴各在两侧,竟是在论道。 乌木谦也不敢上前说话,只带着诸人行了一礼,而后就静静待着。 此时正是夜中,一直熬了到过午,元婴道会才算是整完。 这乌木春对三金丹之死好似不甚在意,反轻松的很。 林白估摸着,夏掌门并未亲至,指不定根本没在家!而乌木春大概跟夏掌门不太对付,是故才这般的。 但既然守天阁的人被杀,乌木春都肯定要出力的,否则让人家看了笑话。 果然,等了一会儿,待乌木谦领着诸人又是上前行礼之后,乌木春终于看了过来。 乌木春端坐在一高案上,身披彩色羽衣,怀中抱着拂尘,面上从容淡然,着实是仙人一般。 “如何了?”乌木春淡淡问。 “回老祖。”乌木谦俯身下拜,恭敬回道:“小邬山左近并无贼人踪迹。众师弟师妹在外奔走,也未见到生人和异常之事。” “那就是走脱了?”乌木春道。乌木谦身子俯的更低,却不敢多言。 “袁老兄,商船是从你玉璧山离开的,你可知凶手是谁?”乌木春看向玉璧山袁揭。 合着这几天你都没问?林白看向袁揭身后的袁七叶,只见这大姐面色有些白,应是惧怕守天阁之名。 “年迈老朽,我一向不理门中事务。”袁揭侧头,看了眼袁七叶。 袁七叶俯身朝乌木春一拜,恭敬道:“回乌木老祖,夏师兄北归时在我玉璧山歇脚三日,采买了些零碎物事,后来便随商船北上,晚辈并未发现异常之处。” 乌木春看了眼袁七叶,微微点头,又看向了隐弅山孟山禾,问道:“老哥哥,夏分宜直奔你隐弅山才折在了半路,不知何故啊?” 孟山禾叹气,道:“夏分宜乃是贵派掌门嫡传,老朽实不知他的心思。” 大家伙都不愿跟夏分宜染上半点干系。 乌木春盘坐不语,过了一会儿又笑着看向姜行痴,问道:“若是贵派金丹被暗杀,向兄会如何处置?” 姜行痴笑笑,道:“先前我桥山太上外出,九阴山欺我桥山,杀筑基与练气数人。我桥山礼仪之地,便上门询问因果,却被对方以卑劣之行害我桥山田氏金丹,分明是不将我桥山看在眼中。我桥山太上连同门中元婴,将九阴山始作俑者鹿海客诱出本岛,合力围杀。小小教训,这才正本清源!” 桥山诸元婴围猎鹿海客之事闹得极大,各地皆闻。尤其是元婴宗门,更对向无回添了几分忌惮。 以往向无回只在桥山、云霞宗和九阴山三地名气最盛,人称三派第一人。待围杀鹿海客后,已有人称其为化神之下第一人。 姜行痴这番话一说,诸人无不侧目,不由得便想那向无回到底有多高。 而且桥山这些年愈发兴旺,以前还只是略压九阴山和云霞宗一头,可到了如今,云霞宗和九阴山只能俯首。 先前桥山虽死了顾家元婴,又死了个程家元婴,可顾家还有个顾倾水,眼前的姜行痴更是新晋,这两人都年轻的很,前途无限。 周回山旧人和守天阁的人却已多年没见新晋元婴了,而且周回山旧日元婴还一个接一个的死。人家愈发兴旺,可北地却青黄不接。 “我与向兄神交已久,可惜向兄不是外出,就是闭关,竟缘锵一面。” 乌木春怀抱拂尘,有向往之色,道:“向兄行事亦是让人敬佩。若是连护佑门下之人尚不可得,如何能成大道?” “师兄金玉良言。”姜行痴赞道。 “待此间事了,我当南下与向兄论道。”乌木春笑着道。 “若道兄能去,我桥山蓬荜生辉。”姜行痴热切的很。 乌木春微微点头,随手翻出一柄羽扇,道:“只是需先扫除恶人!” 说着话,乌木春轻挥羽扇,便起轻风。 诸人衣袍微微动,可那风无形无踪,又似无处不在。 很快四下里风声更盛,隐隐便现出一飞鸟。 那飞鸟七彩羽翼,一个盘旋,向小邬山冲下。 很快,七彩飞鸟衔来一枚树叶,随即飞鸟不见,树叶落在羽扇之上。 “万事万物皆有线相连,此为命理阴阳!贼人既敢害我守天阁子弟,当上天入地,追索真凶!” 乌木春羽扇一翻,那枚树叶化为粉尘,随即又成飞鸟,盘旋不定。 高空之上风势愈急,飞舟晃动不休,元婴威压层层散开,许多筑基弟子已是站立不稳。 乌木春须发飘动,羽衣震颤不休,“去!”一声断喝,那飞鸟便钻入其眉心。 一时间无人言语,只尽数看向乌木春。 林白也满面好奇之色,紧紧盯着乌木春看。 以前也被曲成甲这般索踪,可无功而返;后来狐狸也帮秀秀出过手,她手段本就稀松,更没半点效用。 “如今换了守天阁元婴,日后会不会有化神高修来查我底子?”林白腹诽不止,心中也无半分凶险之感。 过了良久,风声消退,乌木春羽衣落下。 而后缓缓睁开眼,双眸之中还似有天鸟盘旋,深奥之极,诸金丹一时间竟挪不开眼。 乌木春环视诸金丹,又看向诸元婴,最后双眸中光亮消散。 “早闻乌木兄精研命理之道,今日有幸得见,此行不虚。”姜行痴笑着道。 乌木春收起羽扇,怀抱着拂尘,笑道:“些许小道,不及向兄万一。” 他谦逊的很,与以往所见的守天阁修士大不一样。 “推演可成了?”玉璧山袁揭着急问。 诸人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都想知道是哪路英雄敢拿守天阁开刀。 “自是看到了何人行凶。”乌木春缓缓开口,自信之极。 “是何人所为?”清心玄门的老掌门问。 乌木春也不答,缓缓扫视诸元婴,最后定在了玉璧山袁揭身上。 袁揭皱眉不解,袁七叶更是吓的不吭声。 “倒也不是别人。”乌木春捏着一缕胡须,笑道:“正是周回山旧人,元婴谢青玄。他心怀怨念,暗害我守天阁掌门嫡传后辈,乃是挑衅之意!” 周回山旧人分三批南下,第二批总计五元婴,其中谢青玄和黄袍道人远走,前者不知去向,后者身死。 乌木春说完,同为第二批南下的袁揭怔住,袁七叶也不知说什么。 隐弅山自孟山禾以下,亦是目瞪口呆。 稍稍静了一会儿,便既哗然。周回山旧人都说不可能,其余跟周回山有怨的则说必是此人。 林白也是做皱眉细思之色,心说要不是我亲自出的手,我就信你这个老东西了! 可再看乌木春神色,分明是确定之极。 林白估摸着,这乌木春大概索踪而不可得,便正好嫁个祸。 “谢青玄虽与袁兄都是第二批南下之人,可从未又过往来,此举绝非玉璧山之过,更非周回山旧人之过。” 姜行痴站起身,当起了老好人,他朝乌木春一拱手,道:“师兄若要追索此人,姜某愿跟随左右!若不拿到此人,绝不回归桥山!” 一时间,没人吭声。 林白暗暗瞧着,总觉得姜行痴所谋甚大,或是说向老祖所谋不小。 (本章完) 第317章 守天阁 第317章 守天阁 姜行痴这话有奉守天阁为首的意思,还维护了周回山旧人,着实让诸人高看一眼。 且不说言语中有几分诚心,反正姜行痴是代向无回而来,是桥山的颜面,话出了口,必然是要做下去的。 “有道友襄助,何愁大事不成?”乌木春很是满意。 诸元婴也纷纷出言,说要出人出力,却没姜行痴那般赌咒发誓来的意诚。 不过玉璧山袁揭和隐弅山孟山禾生怕守天阁找麻烦,倒是卖力的很。 “谢青玄一向少言寡语,心机深沉,又通晓阵法,深谙布局之道。”玉璧山袁揭先把老伙计卖了,“早年南下时,我就看他绝非善类,才把他赶了出去!” 诸周回山的老冤家也不出声,心中却纷纷嗤笑:分明是你们这些第二批南下之人要留谢青玄,而人家不愿,否则能把通晓阵法,又是新晋元婴的谢青玄赶了走? 一众元婴表了诚心,又一再言明绝未与谢青玄合流,乌木春愈加开心,还开下赏格,说是若是在擒杀谢青玄一事上出了大力,可当面觐见玉壶老祖,得其指点。 在场的人中,除了守天阁乌木春外,也只玉璧山袁揭和隐弅山孟山禾有幸见过玉湖老祖,别人连味儿都没闻过。 诸元婴纷纷意动,若是能得化神指点,日后再进一步也非不可能。即便大道无望,能混个脸熟,或是得些赏赐,那也是极好的。 姜行痴尤其心动,竟低声问起若拜见化神老祖,当持何种礼仪。 林白在旁一言不发,恭敬非常,只是以前总觉得元婴高修乃是仙人一般,可这会儿看着,也就是个草台班子,闹哄哄的。 当然,林白也不敢轻看半分。能到元婴境的修士,都是昔日的天骄,绝非泛泛。若要行事,必然布局深远,连顾大娘这种直肠子的都会坐下来多琢磨琢磨,更别说这些老头子了。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想起正事,问起谢青玄身藏何方。 林白也好奇的很,既然乌木春把赃栽到谢青玄身上,那显然是有把握拿到谢青玄的,否则话出了口,人却拿不到,还是丢的守天阁的人。 “谢青玄所作所为我已明了,待我回去禀明掌门师兄,不日必拿谢青玄谢罪!”乌木春抚须,自信非常。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大家伙儿也不好再细问,反正等着就行。 林白只觉有趣,这乌木春许了赏格,却不说谢青玄身在何方,否则元婴若一心遁逃,怕是难以拦阻。 虽说大家伙儿没想真的出力,但也太过应付了。 “莫非他啥也没算到,不知是我出手,更不知谢青玄身在何方,纯粹在糊弄人?”林白腹诽不止,面上却愈加恭谨。 闹腾了一会儿,乌木春又带着诸元婴下了飞舟,落到被冰封的小邬山之上。 九元婴感叹了化神之威后,然后竟散了会。 诸元婴各回各家,乌木春又去隐弅山坐了坐,袁揭与孟山禾陪同,姜行痴也一直在侧。 “乌木兄先行,我稍后便至。”姜行痴先前闭关,因夏分宜之事才出了关,还未去拜访虚云门、天衍剑宗和元婴石氏。 虽是才见了面,但姜行痴毕竟是代桥山而来,需得当面登山拜访才是。 乌木春好似对姜行痴喜欢的很,夸了几句仁义的废话,然后羽衣一翻,往北去了。 姜行痴终于得了空,却又去跟袁揭和孟山禾说了半日话,然后才召唤程元礼和林白。 来到一处洞府,此间也无旁人,姜行痴独自拈着棋子看棋盘。 林白与程元礼上前行礼。 姜行痴先问了几句修行,又提点林白与程元礼,要效仿北地贤人,坚定求道云云。 废话扯了一会儿,姜行痴终于落下棋子,看向林白,道:“我闭关前,让你二人好好修行,你却去做了何事?你之所作所为,可曾顾及我桥山的颜面?” 程元礼怜悯的看了眼林白,这会却不敢开口求情。 “晚辈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林白老老实实认了错,又取出姜行痴赠的黑子,道:“前辈已出了关,此物当还。” “收着吧,总有用到之时。”姜行痴看都没看一眼。 林白又乖乖的收起来。 程元礼见姜行痴好似放过了林白,便赶紧开口换了话题,“前辈,咱们既然要帮守天阁寻那谢青玄,可要回禀师门?” “此事我能做主。”姜行痴又拈起一枚棋子,“元婴寿元悠久,自然阅历就多,但性情早定,有的心机深沉,有的和蔼可亲,可毕竟囿于自身所处之地,所遭境遇,倒也不需太过高看。” 这话也不知是说谢青玄,还是在说别人。 洞府内一时无声,姜行痴看了会儿棋盘,忽的问道:“私通的那女子是谁家子弟?” “……”林白俯身更低,道:“九遮山毕还秋,先前在九遮山秘境时认识的。” “林转轮果然好手段。”姜行痴冷笑,“待到了守天阁,你也多费费心才是。化神家的子弟,总比元婴家的弟子漂亮些!” 林白不敢吭声。 “你性情不定,贪图情欲,如何能成大事?”姜行痴十分不悦,“我让你与程元礼随行,便是看他至诚君子,盼你能见贤思齐,不想还是本性不改!” 林白俯身更低,程元礼也低着头不吭声。 “去把那毕还秋带来我看看。”姜行痴道。 “是。”林白赶紧行礼退下。 程元礼也跟着出来,把住林白胳膊,“转轮老弟,姜前辈说的没错,以后该收敛些了。在别处还有师门给伱遮掩,可要到了守天阁还这般,怕是……” “师兄说的是,以后我一定不再犯错。”林白叹了口气。 “倒也不必,男女阴阳,终究也是大道之理。”程元礼到底是君子,“只是还需克制才是,不能贪恋其中。” 扯了会儿废话,与程元礼分别,林白单独去寻毕还秋。 经过几日静修,毕还秋已然恢复。 “外面可还安详?”毕还秋见林白施下禁制后,才开口问。 “没什么大事,夏分宜死了,守天阁乌木春前辈亲自明断阴阳,推演出乃是周回山旧人谢青玄所为。”林白道。 “推演……”毕还秋愣了下,随即又道:“谢青玄竟如此胆大?” 随即又是叹气一声,“唉,北地又要生乱了。” “谁说不是呢!”林白也赞同毕还秋的话。 “不过到底不关你我的事。”毕还秋松了口气,往林白身上凑,“这两日想你想的紧。” 林白推开她,做正经神色,“姜前辈要见你。” “啊?”毕还秋愣了下,赶紧整了整衣衫,“见我?”她有些怂。 “姜前辈已知晓你我之事,训斥我行事不端。又知你是九遮山的人,是故想见一见。”林白道。毕还秋沉思片刻,便即点头。 俩人也不敢耽搁,离了长生坊,回到隐弅山,来到姜行痴客居洞府。 “晚辈九遮山毕还秋拜见前辈。”毕还秋恭敬行礼,低着头不敢多言。 姜行痴还在独自对弈,他看了眼毕还秋,道:“九遮山犹在桥山西南万里之遥,你独自北上,可有所得?” 毕还秋低着头,回道:“见风情地理,识得许多同道,勉强有些进益。” “善。”姜行痴笑笑,便不再多言。 林白与毕还秋行礼告退。 回到客居,林白与毕还秋又都不说话了。 林白也不离开,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顾大娘和秀秀的痕迹仍在,然则雾气外有一层又一层的彩色光芒。 静坐了一会儿,安稳心绪,林白睁开眼。 毕还秋就跪坐在前,一脸的好奇。 “看什么?”林白问。 “要不是你……”毕还秋挥袖布下禁制,有些落寞,有些后怕,道:“我不知道乌木前辈竟通晓阴阳推演之法……他如何推演到了谢青玄身上?” “自然是道法通神。”林白笑。 毕还秋怯怯的,还是不言语。她不知道乌木春为何认定谢青玄是凶手,但知道这一次差点把林白,乃至于桥山拉进祸水之中。 “都已过去了。你是九遮山传人,我是顾老祖座下爱将,你我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林白也不多解释。 毕还秋听了顾倾水之名,猜想大概林白是有顾倾水的秘宝为凭依,她也不再多问,只是往前蹭了蹭。 “你摸摸,我身子烫的厉害,也不知怎么了。”毕还秋道。 她这次格外温顺,很是得力。 林白得了许多好处,可见毕还秋没半分停歇的意思,便赶紧抽身离开。 “你在此静修,莫要出门。” 林白关上门,出门就见程元礼在等着。 “师弟,戒之在色。”程元礼抓住林白袖子不放,“以后你来我房中修行!” “……”人家好心好意,林白没法子拒绝,只能应下。 又扯了几句话,林白去寻孟一苇。 玉璧山的人还没走,袁七叶正跟孟一苇闲聊,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自夏分宜之事后,袁七叶虽早早来了,却没机会跟林白说几句话。 “北游记还在写么?”袁七叶笑着问。 “这是自然。”林白答。 袁七叶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即离开。 “姜前辈要见毕还秋,我已将她带回来了。”林白看向孟一苇。 孟一苇倒是没多想,只道:“姜前辈见你招惹的人太多,要亲自管一管了。” “姜前辈一向提携后进,我已请他老人家祛除毕还秋体内的秘符寒意。”林白笑道。 “姜前辈仁义宽厚。”孟一苇笑笑,又小声问道:“你真跟姜前辈家的嫡女有来往?” “他家的一个嫡女是我徒弟。”林白坦诚。 “你们……你们桥山连师徒都……我单以为合欢宗和九阴山的人不顾这些,没想到你们桥山也……”孟一苇颇为震惊。 “你想到哪里去了?”林白头疼的很。 “原来是另有姜家人。”孟一苇笑,随即面容又是暗淡,道:“如今守天阁出了事,行凶的还是我周回山旧人,虽说乌木前辈没追究,可到底……” 她看向林白,竟有几分哀求,道:“我们周回山再难回到往日鼎盛之时,又一直未再出新晋元婴,到时只能归附桥山了。” “我必会在顾老祖面前美言。”林白道。 “隐弅山虽衰落了,可传承还在……”孟一苇可怜的很,“只盼以后能安稳些。” 林白也没多说什么,似隐弅山这一批周回山旧人,心气确实比玉璧山和乌鹊山的差了些,不过底蕴还是有的。 而且,林白还知道隐弅山烧了好几个灶,如孟一苇是跟着自己寻顾倾水的门路,还有那张擎是走姜家的路子。 另外除了桥山,听说还派人打听云霞宗和九阴山的门路,显然不打算吊死在桥山这一棵老歪脖子树上。 这是人家的求生之举,林白倒是理解的很。即便周回山的三批旧人汇聚一处,硬拼出個地盘,那也在意料之内。 “师姐,不日我将随姜前辈前往守天阁,不知那边的几位前辈性情如何?” 林白对周回山旧人之事了解的还算多,但事涉守天阁元婴,所知的就少之又少了。 如今守天阁四元婴,其中三人是北荒域而来,另一人是周回山旧人。 乌木春也是北荒域的跟脚,林白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此人和善,又一向不太管门中事务。 “我是南迁后才出生的,这些事知道的不多。”孟一苇也不隐瞒,当即把所知之事一一讲来。 守天阁掌门夏予丰势力最大,一向强势,元婴中期境界,当初南下便是此人打头。 另有一元婴名为郁留山,此人元婴后期境界,听说有望更上一步。且此人与夏予丰交好,同样性情跋扈。 至于乌木春,倒是和善许多,不过坑起人来也着实狠。传闻挤兑走周回山旧人的法子就是此人所出。 除却这三个北荒域跟脚的,另一个便是周回山老元婴霍太平。此人碌碌无为,唯唯诺诺,毫无元婴高修风骨,一向为南下的周回山旧人所不齿。 听孟一苇扯了半天,眼见所知不多,林白便也不再多问。 又过一日,姜行痴便带程元礼和林白去拜访虚云门等三家。 只用五六日便走了一圈,说了些老旧的套话,而后姜行痴马不停蹄,带上林白与程元礼,另还有毕还秋,一路北上守天阁。 (本章完) 第318章 感应 第318章 感应 隐弅山往北两万里,便是周回山地界。 守天阁早已有人在等着了,乌木谦带着两个金丹修士上前行礼。 乘坐上守天阁的飞舟,一行人继续往北。 周回山广袤富饶,方圆近万里,其中灵地无数,山川灵兽,应有尽有。 此地比之整个桥山还要广大,人口却远远不及桥山。 因着周回山旧人南迁,而守天阁数百年来虽然可劲儿的生,但依旧人少地多,乃至于许多凡俗村镇都建在灵地之上。 许多本该养种灵植的地方乏人管理,灵植良莠不齐,显然没用心。 这要是放在桥山那边,灵植供奉早卷铺盖回家了。 不过周回山太过广大富饶,人家随便种种,就已够吃够喝,还有许多富余能出售。 程元礼与林白在甲板上俯看,他摇头不止,传音道:“咱们老家各门各派种个灵植无不是地尽其用,可守天阁的人要么把大片灵地荒置,要么交给凡俗居住,着实暴殄天物。” 能让一敦厚君子这般说,可见守天阁有多离谱。 林白也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看不得好地方被荒废,心说别是向老祖也看上这地盘了吧? 周回山之地,五阶灵地有二十余处,其中五阶上品有三处,都是不输仙桥福地的好所在。 更别说还有七阶福地了! 守天阁元婴只四个,根本用不完,许多有望元婴的金丹也都居于五阶灵地,着实是豪气。 飞舟缓慢,一路可见宫殿福地,行了五日,才到守天阁大殿外。 乌木春出门来迎,另还有一位老元婴,乃是周回山旧人霍太平,却不见掌门夏予丰。 三元婴废话两句,乌木春本要让姜行痴入内说话,可姜行痴却说什么既来守天阁,怎能不拜见玉壶老祖云云,又说即便玉壶老祖不召见,也当在万寿山下拜一拜。 乌木春眼见这位桥山来客着实有礼数,便应了下来。 一行人往西北行了五六百里,便见一山藏在云雾缭绕之处。 万寿山并不如何高大,在周回山也不是第一高峰。只是山清水秀,灵气浓郁,有仙家气象,是故才被称为周回山第一。 来到山脚下,便见庙宇,其中有一守护此间的老金丹。 那老金丹见了这架势,也不敢多言,缓缓行了一礼,就退到别处。 姜行痴带着程元礼、林白和毕还秋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桥山姜行痴,奉桥山派太上掌门向无回之命,前来拜见守天阁老祖。”姜行痴其意甚诚。 林白也一丝不苟,话都不敢说半句,毕竟刚杀了人家守天阁的人,一转眼就来人家化神老祖跟前献媚,是故更是诚恳。 毕还秋也是低着头,恭敬而拜,她更是懵的很,本以为事情了结能回家了,可姜家老祖传话林白,说让带上自己来看看域外高人的仙人之姿。 行了礼,乌木春又扯了几句,便与姜行痴一起回到大殿。 三元婴也没提夏分宜的事,更不说谢青玄,只是论了会儿道,说了说桥山风物。 而后乌木春又邀姜行痴去他洞府细谈,算是散了会。 林白等三人自然是没资格去的,被乌木谦带着去往客居。 说是客居,其实比林白在桥山住的还好,四阶灵地,清静幽深。 乌木谦很是周到,每人洞府前还安排了个练气修士,当看门传话之用。 办完这些虚礼客套的事,乌木谦又请三人到他洞府闲坐论道。 扯了会儿废话,饮茶三盏,林白才开口问道:“乌木兄,不知夏分宜之事如何了?可找到了谢青玄?” “这我不知。”乌木谦摆手而笑,“我家老祖只管寻人,追杀凶手之事乃是夏掌门做主。再说了,我家老祖只擅命定阴阳,争斗之事并不擅长。” 林白闻到了内斗的味道。 “想必夏掌门一出马,谢青玄手到擒来!”林白笑着道。 “呵呵。”乌木谦笑笑,道:“掌门他老人家在外未归,如今是郁留山郁老祖在管这件事。” 林白也不追问掌门夏予丰去了何处,反而继续扯起了闲话。 从桥山聊到九阴山,再到云霞宗,后又聊起了眠龙山的狐狸,继而说起九遮山,后又扯到陈天人。 “那道隐宗之主不过元婴初期境界,却有天人之名,当真人如天人?”乌木谦好奇问。 林白也没法解释,只说了说陈致远越阶杀敌之事,又略说了说陈致远的性情。 乌木谦听完,沉思良久,道:“我守天阁已许久未出过这般人物了。不曾想东海域竟出了英杰,日后当去拜访一番。” 他话语里有敬佩之意,却又似有几分不服。 过了一会儿,外面竟有客来。 来者是一金丹女修,头发泛黄,着束身短打,很是飒爽。 此女腰杆挺直,面上冷峻,根本不看乌木谦,只看向林白三人。 “夏荷,你有何事?”乌木谦皱眉问。 “听闻桥山拜山,我来看看。”名为夏荷的女修声音极冷,看向程元礼,又看林白,再看毕还秋,最后道:“听闻三位一路北上,想必见过夏分宜了?” 程元礼没吭声,反看向乌木谦。 “夏荷,夏分宜之死已有定论。”乌木谦很是不耐烦,道:“小邬山之事也已跟你说过了。这位程师弟,转轮师弟是随我去的小邬山,你何必多此一举。” “伱的话我不信,我要亲自问一问他们。”夏荷冷冷道。 “那你不如再南下一趟。”乌木谦笑。 “自然是要走一趟的。”夏荷道。 乌木谦摇摇头,随即看向程元礼和林白,解释道:“这位是夏分宜的族妹夏荷,兄妹二人一向交好,还请两位师弟担待些。” 程元礼没吭声,看向林白,他知道林白跟夏分宜有过交游。 “好说好说。”林白脾气好的很,向那夏荷点点头,道:“我与夏兄相识于玉璧山,而后一见如故,把酒言欢,只可惜……” “别废话!”夏荷摆手,“我只想知道他见了何人,说了何事,是否招惹了人!” 人家如此不客气,林白却也不生气,毕竟是人家死了哥哥。 略想了想,林白不知从何说起。“何故吞吞吐吐?”夏荷皱眉,上前一步。 “夏道友,”林白叹了口气,道:“夏兄南下是为行商,我只在玉璧山见了一面,相识不过几日而已,我怎知有无仇家?至于见了何人,说了何事,我又怎能听闻?” 乌木谦也跟着道:“以夏兄的为人,你觉得他仇家能少的了?不过大家看在我们守天阁的面上,并未计较罢了。” 夏荷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又看向程元礼。 “在下并未与夏师兄有过交游,更不知其人如何。”程元礼敦厚,跟夏分宜聊不来,只有点头之交,是故就更不知道了。 “听闻桥山来客一路北上,欲要化解多年争斗,我当来的是什么俊杰,不想只这点见识?”夏荷冷笑一声,随即转身往外走。 这女人有病吧? “我桥山之人固然没见识,却知仁义,绝不行鸩占鹊巢,无情寡义之事。”林白此行随姜行痴乃是为桥山而来,脸面不能丢,是故出言。 果然,夏荷闻言止住步子,回过身来看林白,双眸阴沉。 看来守天阁的人也知道战乱源于何处,也有几分廉耻之心。 乌木谦倒是没怎么气,反而别有意味的看了眼林白。 林白朝夏荷行了一礼,随即站直身子,道:“如今乌木前辈推演出是谢青玄所为,道友若是心存报仇之念,要么寻谢青玄而去,要么就静心修行,进取元婴境,而非依仗家世门第,咄咄逼人!” 夏荷看着林白,又打量了几下,道:“难怪桥山派你来,只不知手上有几分能耐?” “在下丹师出身,确实没什么能耐。道友若是有暇,可亲上桥山,在下自当为道友引荐胜我十倍之人。”林白道。 夏荷冷笑一声,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待人一走,林白才叹了口气。 “师弟何故叹气?”乌木谦明知故问。 “师兄,”林白给乌木谦倒上茶水,道:“这才刚到贵派,就惹了人,我心中不安。若是我一人,那我受气也就罢了,可此行乃是随姜前辈而来,是为桥山而来……” “无妨。”乌木谦自信的揽了过来,“夏荷虽莽撞了些,却不是好斗之人。有愚兄护着,没人敢动你。再说了,姜前辈就在山门中,夏荷不敢造次。” “那就全靠师兄了。”林白抓住乌木谦的胳膊,道:“师弟我在外良久,打算静修些日子,不知师兄可否寻一处地火洞府?” 如今只差火属灵气淬体便能混元二转,林白估摸着姜行痴又得在守天阁耽搁许久,而自己又掺和不到元婴之间的事,还不如老老实实去地下窝着。 林白总觉得姜行痴所谋极大,日后指不定还有危险,是故提升实力为要,北游记就暂时不写了。 “这个简单。”乌木谦当即笑着应下,又道:“不过三位既然来我守天阁,前辈们又在议事,何妨先开道会,指点指点我守天阁子弟?” 这是应有之义,反正各门各派都喜欢这么玩儿。 此后半个月,林白三人便老老实实的讲道。 只不过守天阁的人脾气都不怎么样,又一向看不起外人,即便是金丹讲道,也不怎么捧场,还是乌木谦硬押过来许多低阶子弟凑人头。 人家不乐意听,林白等人也不乐意讲,反正就是糊弄。 而后乌木谦又邀来十几个金丹,与林白三人论道。 如此又糊弄了七日,这些应酬才算了结,林白终于清闲了下来。 乌木谦亲自挑选了一处地火洞府,比之姜家的还要好,品阶有四阶之高。而且极其广大,林白独占一间洞府。 “这个收好。”乌木谦给林白洞府令牌,还不忘吹嘘,“此地稍显简陋,还请师弟莫要嫌弃。” 林白自然夸个没完。 “那师弟静修便是,愚兄就不打扰了。”乌木谦笑着看了眼林白与毕还秋,而后离开。 待送走乌木谦,林白也没吱声,先检验了洞府布置,然后取出丹炉,炼了一炉丹。 毕还秋就在一旁瞧着。 “来了月余,你觉得守天阁怎样?”林白笑着问。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此地胜我九遮山十倍。”毕还秋叹道。 “是啊。”林白也感叹,“我都不想回桥山了!” “姜前辈欲要帮忙追索谢青玄,你想回也回不去。”毕还秋笑。 “追索元婴高修,何其难也?此事绝非一时三刻能成的。”林白才不信姜行痴这么好心,只笑着道:“可能要在此地待上个几年,甚至几十年也是有的。” “……”毕还秋盘坐在丹炉旁,发了一会儿呆,小声道:“你说姜前辈为何非要我跟着来?” “能来化神宗门,你不乐意?”林白笑。 毕还秋自然乐意,就是一想到此地有化神镇守,就不由得不自在。 “好好回去修行,莫见外客,每十日来寻我一次。”林白道。 毕还秋点点头,人却不走,只用手指在地上画圈。 “戒之在色。”林白训了一句,然后试了试新地方,竟有重回姜家之感。 扯了一日闲话,毕还秋终于离去,林白得以独自静思。 来到石盘之上,又盘坐良久,林白发觉还是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 如姜行痴到底所图何事?或是向无回想要做什么? 另还有,守天阁掌门夏予丰去了何处?化神老祖在不在万寿山? 想了半天,也无所得,林白睁开眼,取出一无色玉蝉。 昔日在道隐宗问剑山时,木妖前辈赠此玉蝉。 这玉蝉没别的功效,只是若有木妖的后辈持此类物事者,百里内皆有感应。 当然,这无色玉蝉与贞姐的那紫色玉佩也有感应。 动身北上前,秀秀便说狐狸应是在周回山一带,而林白突破之时也看到了狐狸和贞姐。 这一人一狐好似潜伏在某处,不知在谋划什么。 无色玉蝉握在手中,过了一会儿,竟微微颤动,有淡淡光亮。 “周回山广大,贞姐还真在百里之内?”林白目瞪口呆。 正想着如何见面呢,那玉蝉便不再震颤,恢复如故,显然是贞姐断了交通。 (本章完) 第319章 安排 第319章 安排 地火洞府一待就是两个月,除却毕还秋时不时来解一解火气,程元礼时不时来劝一劝自重之外,倒是没什么人来打扰。 自打姜行痴来到守天阁后,便跟乌木春搅和到了一块儿,整日不露个面,也不知在动什么歪心思。 贞姐大概也在左近潜伏,但她既然不想联络自己,林白也懒得去掺和。 而且贞姐和狐狸在一块儿,以狐狸的腾挪手段,若是想找自己,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可狐狸竟耐住了性子,贞姐也主动切断联络,想必这俩人没安好心,是故谨慎之极,怕露了行踪。 又过两个月,毕还秋忽的找上了门。 “有人找你,说是桥山旧人。”毕还秋道。 桥山旧人?向老祖又派人来了?那不该先去拜见姜行痴么? 林白稍稍一问,才知道还真是旧人,且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不是别人,正是欢欢姐家的人,杨恕。 杨恕是杨家的金丹苗子,筑基也不晚,后来见林白后发先至,而他进境缓慢,又被盖盈秋唠叨的头疼,就出门游历去了。 没想到游历到周回山了,胆子是真不小。 林白本就跟杨恕关系匪浅,又有欢欢姐这层关系在,自该去见一见的。 出了地火洞府,来到客居,便见杨恕。 许久不见,杨恕身上多了几分沧桑,有凌厉之气,看来没少挨打。 “转轮兄!”杨恕一看到林白,眼眶立时就红了,上前把住林白手臂,道:“我在老龙湾听说姜老祖带你到了隐弅山,就去找你,结果不知谁家恶贼杀了守天阁的人,四处都戒了严,我在长生坊被扣住,说是我行踪不明,来历不明,关了我月余。还是隐弅山的孟一苇前辈听说我来自桥山,又知你我相识,才放我出来。我一路来寻你,路上一直有人刁难,连我的渔具都没收了!” 他越说越气,委屈的不行。 杨恕所谓的老龙湾是一处河流,旁边有一金丹宗门,听闻老龙湾中盛产龙鱼,极其美味。 “姜前辈在隐弅山待了好几个月,老龙湾又不算远,消息必然早就到了,你为何不早些去拜见?”林白好奇问。 “我……这個……”杨恕重重叹了口气,道:“那不是老龙湾正好到了鱼期么,我就耽搁了几日。” 林白扶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毕还秋也摇摇头,不想多掺和,便径直离去。 林白带杨恕入内,又问了问杨恕外出经历。 杨恕也不跟老伙计隐瞒,当即扯了起来,说认识了某某道友,到了某地钓了某鱼,又跟某人因争抢钓位打了一架,还因缘际会去了一处秘境。 扯完他的事,杨恕又问自打走后桥山如何,林白耐心的一一讲来。 “我听说姜老祖北上,是要弥合千年乱局?”杨恕终于说起了正事。 林白点头。 “怕是不成。”杨恕一向脑子够用,他点点地上,“根源不在别处,就在这里,姜老祖怕是要无功而返。至于帮忙擒拿凶手,更是不好办。人家既然敢杀,又挡住了化神护符,显然是做了准备的,此时早不知遁往多少万里之外,亦或者早逃到域外之地了。” 他洋洋洒洒,挥斥方遒,好似不出世的智者。 “要不你去跟姜前辈说说?”林白问。 “那还是算了。”杨恕摆摆手,“我哪够资格?” 林白笑笑,摸出葫芦给他倒上酒。 杨恕喝了几杯,面上有红,终于忍不住道:“先前一直听闻,说是守天阁之所以赶周回山旧人南下,乃是守天阁人太多,如今看来守天阁的人还填不满此地……这周回山真是好地方啊。” “不错。”林白见他一副可怜好地方被人糟蹋的模样,便道:“仙家之地,当有德者居之。如今玉壶老祖坐镇万寿山,便是有德之人。” 杨恕点点头,随即又是一叹气,问道:“飞雪……飞雪还好吧?” 你不问盖盈秋,伱问顾飞雪? “自然是好的,不过她求道之路比顾瑶慢了些。”林白道。 杨恕又饮一大杯,抹了抹眼眶,道:“裴宁剑道天赋极高,秀秀也是个温和懂事的,我姐虽然贪杯了些,人却不差,飞雪还一直对你高看一眼,可你一出门,就又跟九遮山的高人混在了一起……” “……”林白给他倒上酒,道:“好兄弟,此事勿要外传。” “那行。”杨恕立即应下,“我打算冲击圆满境界,你一向人面广,给我寻个好地方呗!”他说着话,赶紧给林白倒酒。 “……”林白没脾气,只能应下。 两人喝了一日,林白寻到乌木谦,引荐了杨恕,并说要寻一宝地静修。 “原来是杨前辈之后。”乌木谦谦逊和气,果然立即应下,“小友精气完备,有圆融之意,想必不久便要结丹。助人成道乃是乐事,我怎能阻拦?” 周回山就是地方多,乌木谦当即找了上好的四阶洞府,安排下了杨恕,又拉上林白去找程元礼谈天,还把毕还秋也叫上了。 四个金丹凑在一处,林白倒上美酒,谈天论地。 酒到酣处,林白自然又问起谢青玄之事。 “掌门快回来了,到时自有他老人家处置。”乌木谦还是老一套,只是又叹了口气,不愿多说。 程元礼劝酒,毕还秋也劝酒。 林白清白之身,也不怕得罪人,只给乌木谦倒上酒,低声道:“乌木兄,令祖是不是与夏掌门不合?” 乌木谦又是一叹,喝了几口酒,看了眼林白,道:“外人都说周回山旧人南迁之事是我家老祖的主意,其实不然。” “愿闻其详。”林白立即道。 程元礼和毕还秋也往前探了探身子,分明是好奇的很。 乌木谦又饮一口,这才开了口。 原来守天阁三元婴确实有分歧。 乌木春觉得既然来了东海域,就当融入此地,不能关门自成天地。然后也该吸纳一些修士加入守天阁,填充周回山之地,多加教化。同时广开良田,振兴百业,这才是门派维续的长久之计。 但夏予丰和郁留山却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是北荒域的人最靠谱,只要多圈些地,凡俗多生多养,不必与其他门派多来往,只做些商贸往来便可。 其实夏予丰与郁留山也有一些分歧,后者元婴后期境界,有望更上一步,他认为不需过度经营周回山,反正日后还要再回北荒域的。不过郁留山境界虽是最高,但对门派经营之事并不上心,又因跟夏予丰都不喜外人,是故他俩倒是走的近。 而乌木春大道难展,自然是势弱的一方,在守天阁三元婴中一向说不上话。 至于周回山旧人霍太平,那也不必多说,根本是个提线木偶。 待乌木谦隐晦的表达了分歧之外,林白只觉这三元婴其实骨子里还是看不上东海域修士的。 但不管怎么说,乌木春都是三元婴中最好打交道的。 只是不知那位化神老祖是个什么想法,否则就算乌木春别有想法,也拗不过夏予丰和郁留山。 酒越饮越多,林白一直捧个没完,乌木谦喝的愈加开心,又取出新酒,说是北荒域老家特产。 一喝之下,甘甜清冽,着实让人欢喜。 林白想着欢欢姐肯定爱喝,就厚着脸皮吹守天阁如何如何好,心向往之什么的,可还没等开口讨酒,那乌木谦就似喝大了一般,半真半假的说让林白在守天阁久居,乃至于入门也是可以的。 “顾老祖待我极厚,如亲子一般……”林白吓了一跳,只能瞎扯。 乌木谦闻言怪笑一声,“周回山广大,容的下更多元婴。” 这话说的,也不看看是谁逼得周回山旧人南迁。 林白应付了几句废话,心说你们这是想拉外人参与内斗,这不是妥妥的挖守天阁的根么?不过有化神坐守,根是挖不断的。 也没啥好说的,讨了些北荒域的美酒,就算散了会。 林白钻进地火洞府不敢再外出,只一心淬体。 又过两个月,林白又被提溜出来了。这次倒不是别人,而是姜行痴。 姜行痴所居之地是一处五阶福地,漫山皆是竹林,称为竹涛福地。 以前在信义坊时,林白也见识过淳于家的竹涛福地,但比之这里,不可同日而语。 竹林中有竹居,姜行痴怀抱拂尘,坐在一棋盘上。 程元礼、林白和毕还秋恭敬行礼。 姜行痴颇有谈兴,也不说正事,先问了问三人的修行,又说了些求道什么的废话,及至最后才说起目的。 “守天阁夏掌门外出游历回来了,欲要追索谢青玄,我曾立誓跟随,不得不去。” 姜行痴面上淡淡,拈起一枚棋子,道:“此行乌木师兄坐守守天阁。夏掌门外出主事,郁留山道友和霍太平师兄也要前往,另还要带九名金丹,我亦要带一位,你们三人谁愿去?” 林白当即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晚辈愿往!” 程元礼也赶紧跟上。 毕还秋摸不着头脑,心说姜前辈怎么还要问我意见?我又不是桥山的人。 不过即便这般想着,毕还秋还是上前一步,也表达了愿意跟随之意。 “都是好孩子。”姜行痴满意的很,面上微笑,好似面对至亲晚辈,随即拈着棋子略略思索,道:“我听乌木谦说,杨家的杨恕也来了?” “先前杨恕外出游历,辗转多地,后来听闻前辈来了此处,便也跟着来了,只是前辈在商谈要事,他并未来拜见。”林白当即回复,又道:“杨恕颇得了些机缘,进境极快,不久就能圆满。” “杨家又要出一金丹了。”姜行痴抚须赞叹,“我记得你与他交好,当好好提点提点,莫让他在应劫一事上出了岔子。你就留下来吧,也好照应着。” “……”林白没想到自己先被排除在外了。 姜行痴又看程元礼,道:“我看你有突破之兆,金丹五层可期,程家能否再出元婴就落在你身上了,你好好在此静修,多与守天阁的同道交游。” 话说到这儿,林白与程元礼都有些懵,一起看向了毕还秋。 毕还秋更是茫然,她就是来瞧瞧域外大派的风华,没想到竟被卷进追逐元婴之事中。 “我对九遮山仰慕已久,从前也去过一次。林转轮夸你求道之心极坚,你亦是北上来寻机缘,可愿随我同往?”姜行痴笑着问,又补了一句,“或有凶险,你若不愿,自也随你。” 元婴都当面问了,毕还秋哪敢说不愿,只俯身一拜,道:“愿随前辈左右,以供驱使!” 姜行痴很是满意的点头,道:“既已定下,便回去静等,大概三五日内便出发。” 说完话,姜行痴又看向林白,道:“身在异乡,好自为之。” 三人行礼,缓缓退去。 回到居处,三人也无话可说,元婴既然定了下来,自无收回之理,而且也不是至亲长辈,没法撒娇说情。 略说了会儿,林白将程元礼劝走。 关上门,只剩林白与毕还秋。 坐下静思一会儿,林白想不明白姜行痴为何要带上毕还秋,但以姜行痴的城府算计,必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此行追逐谢青玄,是夏予丰和郁留山为主,霍太平与姜行痴为副,留守之人竟然是乌木春。 乌木春修阴阳命理之道,又栽赃谢青玄,竟不跟着去? 而且元婴本就难杀,伏击鹿海客都需桥山元婴尽出,那谢青玄却是在阵法一道上深耕的,等闲三四个元婴怕是难以讨得了好! 为何万寿山没动静?若是化神老祖亲自出手立威,以后谁还敢给守天阁半分脸色看? 林白又想起方才姜行痴离去时让自己好自为之,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莫要多想了,此行四元婴出动,我至多做些杂事,帮忙布阵探查之类,应无什么危险。”毕还秋见林白沉思,便靠了上去。 “你体内还有残留刀意,莫显露出来。总之,多个心眼,我估摸着……”林白道。 “估摸着什么?”毕还秋好奇问。 “此事大概难成,指不定你也就是跟着遛遛弯罢了。”林白笑道。 “成不成自是要去的。”毕还秋笑笑,“若是真能见元婴大战,那此行就不虚了。” 她越来越往前凑,“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怕是三年五年,乃至二三十年也是有的。” 林白没法子,只能施展转轮绝技。 (本章完) 第320章 盗宝 第320章 盗宝 三日后,毕还秋随姜行痴离去。 无声无息的,也不知去了哪儿,更不知随行的都有什么人。 反正以这个架势来看,不像是随便应付差事,而是真要去捉拿谢青玄。 头上没元婴来管了,林白也不知道干啥,拉上程元礼去找上了乌木谦。 扯了半天,愣是没套出一句有用的话,那乌木谦只是说什么守天阁乃是东海域之主云云,又说有志之人当来守天阁求道。 放完屁,林白又找到杨恕的洞府,往里打入数道灵力。 “我闭关呢!”杨恕无奈开了门,“眼瞅着就结丹了!” “以你估算,大概还要多久。”林白问。 如今姜行痴外出,临别时又让好自为之,林白总觉得不太妙,不想让杨恕在这里久待。 “半年!”杨恕自信满满。 “说实话。”林白不信。 “也就一两年!”杨恕改了口。 得了准信,林白便也不再多理会,自回地火洞府。 无色玉蝉还是没有反应,贞姐和狐狸依旧潜伏不出。 “如今守天阁虽只剩下一个元婴,可化神老祖还在万寿山坐镇,再来十个狐狸也做不成事!除非化神不在家!但就算化神出去窜门,也有回来的一天!” 林白骂了一会儿狐狸,便又继续淬体。 无女色来扰,林白分外用心,只隔上月余出门一趟。 修行无日月,匆匆大半年便过,火属灵气淬体功成,已然混元二转。 细察己身,圆润如一。体内血肉筋骨之中五行流转,又生生不息,有和谐之感。 躯体内残留的毁灭之意融入五行之中,互相消磨,已然越来越少。 “若是这一次再硬抗化神护符,应该恢复的更快了。” 这般想着,林白又静修半个月,然后才出了关。 先去客居找程元礼,不曾想却在闭关。又去找杨恕,也是闭关不出。 林白在守天阁也没个朋友,只能去找乌木谦。 “圆融和谐,恭喜师弟再进一步。”乌木谦一见林白就夸赞不停。 “不过略有长进,不比师兄。”林白也谦逊的很。 俩人扯了一会儿,林白才问道:“乌木兄,贵派掌门出门已半年多,不知谢青玄之事如何了?” “师弟是想念毕师妹了吧?”乌木谦了然一笑,道:“说起来,我还以为姜前辈会带上师弟你去,没想到竟带了毕师妹。要是把你二人一起带上也是好的。” 他说着话,还眨巴眼睛,好似在说我已看透伱了。 “我本来想着能为贵派出一些微薄之力,还能去见见世面,只是姜前辈嫌我品行低劣,又因顾老祖的缘故,不好太过驱使,这才留下我来。”林白连连叹气,“再说,我以炼丹起家,虽也修阵法,却是稍稍涉猎,论及底蕴眼界,皆逊毕师姐远矣。” “还不是被你哄到了床上?”乌木谦笑的很是开心,低声道:“师弟若是寂寞,我乌木家倒是有几个女子,论及长相也是不输毕师妹的。” “这……”林白愣住。 北上许久,林白对守天阁越来越了解,这些守天阁的人自视甚高,修士甚少外嫁。 至于凡俗之人,也有嫁娶周回山旧人的,但要么是娶进门,要么就是入赘,很少把自家人往外推的。 守天阁不论凡俗,俨然自成一统,水泼不进。 其实说白了,还是守天阁的人自视太高,觉得外人低一等罢了。以往周回山旧人虽然闹归闹,打归打,可底层弟子大都是联姻的,而后来始终融入不到守天阁这个门派中,也是守天阁极少联姻的缘故。 不过这些年来,守天阁的凡俗慢慢多了起来,与霍太平家的后辈倒是有嫁娶之事,也不知是开明了,还是拉拢之举。 这会儿听乌木谦要来送女,林白就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林白自认为虽不低守天阁修士一等,但对守天阁的人并无兴趣。 “姜前辈在外劳动,我怎能在后方享乐?”林白委婉拒绝,又问道:“不知夏掌门可传回来什么消息?那谢青玄是否伏法?” “追逐元婴,岂是易事?”乌木谦面上有笑,分明一点也不担心,道:“三年五年都不一定能成。不过咱们掌门最有恒心,又要借此立威,怕是非杀谢青玄不可。” “听闻谢青玄精通阵法,怕是不好办。”林白感叹。 “掌门身负秘宝,只要能找到,杀一区区元婴——”乌木谦伸出手,翻转一下,笑道:“易如反掌。” 这要是别人说,林白早讥讽起来了,但人家有化神老祖为凭依,还真不是吹大话。 “不知何时才能有幸拜见化神老祖。”林白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反倒害怕见到化神老祖。 “总有机会的。”乌木谦笑着拍林白肩膀,“如今门中是我家老祖主持,若是有机会,我带上你。” 他笑的开心,又补了一句,“早就仰慕顾前辈风华,盼她也能来守天阁坐一坐。” 林白笑笑,心说就顾大娘那性子,你想让她转投,怕是不易。 “我也有此意,不过姜前辈令我留守……”林白叹了口气,道:“程元礼和杨恕又闭关,我想着待他二人出了关,就让他们回桥山,好能为我传讯!” “正该如此!早来早得利!”乌木谦竟当真了,拉住林白胳膊,低声道:“如今我家老祖主事,打算一改守天阁往日的法规。你看周回山如此广大,人却少了些,老祖想要招揽些门派家族,日后也都当守天阁的自己人,大家一起为宗门拼搏!等过上个千百年,何愁不能再出一化神?” 那你们倒是先把周回山旧人拉回来啊?是因为你们害的太过,忌惮他们么? 林白闻言,面有敬佩,道:“乌木前辈高瞻远瞩!依我看,其实乌木前辈当掌门才是最最合适的!” “谁说不是呢!也就夏予丰早来几年,抢了个开拓之功,这才被玉壶老祖指了掌门。”乌木谦也不称呼夏掌门了,反直呼其名,不屑道:“若非如此,夏予丰何德何能?” “想必乌木前辈这一番革新,定能令守天阁焕发新气象。到时化神老祖一见,必然知晓谁贤谁愚!彼时掌门之位,定是要换一换的!”林白奉承道。 “贤弟不能这么说,我守天阁三元婴都是贤者,只是一时意见不一罢了。”乌木谦虽这般说,却笑的更开心了。 人人都贤,岂非人人都不贤? “我还是觉得乌木前辈平易近人。顾老祖要是问我守天阁三位前辈谁最好,我只认乌木前辈!”林白老实巴交的道。 乌木谦愈加开心,取来美酒,倒上畅饮。 酒过三巡,俩人聊的愈发开心,林白趁机讨了些北荒域特产的美酒,又说什么身入宝山,盼能学一学化神宗门的炼丹之道。 乌木谦一口答应下来,又吹嘘起来,说什么过些日子,老家还会来人云云。 这人一喝多就胡吹,酒品还不如杨恕。不过也有几分守天阁高人一等的本性,一向不扯谎,此事不可不虑。 如今狐狸和贞姐潜伏,若是要搞事,乌木春一元婴自然难防,若是再多几个元婴,怕是狐狸要被人抓住尾巴。 而且北荒域南迁之事到底是何缘故,还没弄清楚。 林白之前打探过,守天阁凡俗自然是不知道的,周回山旧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而守天阁的修士只是说老祖令人南迁,老家并无异常。 赶紧又倒上酒,林白好奇问道:“乌木兄,可是又要来元婴前辈?” 乌木谦笑而不语。 林白借着酒劲儿,又问道:“乌木兄,以贵派的底蕴,想必不仅仅只一位化神老祖吧?” 乌木谦抬眼,微微摇头,“我是南迁后出生的,还没去过老家。不过若是说化神老祖,呵呵,老家确实不止一位。” 那为何从北荒域搬家?还是说你们如凡俗嫡庶一般分了家?林白还想再问,乌木谦却不再多讲了。 饮完酒,乌木谦给林白指了个本家筑基,名为乌木雅,专门引路随侍。 这乌木雅与乌木谦相类,脾气倒是不错,也是丹师。 林白膝下有妙妙这种高徒,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小丫头的魑魅魍魉。 而乌木雅身为丹师本就人情往来不太行,遮掩的道行远不及妙妙,本性不太藏的住,不自觉的就流露出几分看不起人的意思。 “其实守天阁的人虽狂傲些,但心眼真的不算多。要是没化神老祖,早被人玩死了……” 林白估摸要是把妙妙拉过来,她能在小辈里称王。 随着这乌木雅找到一乌木家的老丹师,名为乌木端。 这乌木端许是跟周回山的丹师有过往来,倒是没怎么看不上林白,反很有兴趣的与林白论起丹道。 两人扯了三日,乌木端对林白愈加高看,于是越聊越深。 “你要逢迎女修……” “不是逢迎,是送礼。” “送女修礼物,除却相契之物,或是提升境界修为,破除阻碍关卡的丹药外,我们老家倒是有一妙丹最是合适。” “愿闻其详!” “我们老家居于冰雪之地,严寒之极,是故丹药上一向走的是增温热,易蕴养的路子。不过我家另有一丹方,名为冰肌玉骨丹,能缓衰老,驻容颜,增美色,一向在老家卖的好!只是来了这边,材料有缺,我也懒得再制。” 林白闲着也是闲着,说了许多好话,又拿出一瓶梦鱼丹来换丹方。 乌木端略想了想便同意,还给了三份灵材,供林白试炼。 本来一瓶梦鱼丹是万万换不来丹方的,只不过冰肌玉骨丸所需材料中有一味主药是北荒域特产,否则断难炼制成。 这也是乌木端大方的原因,反正就算知道了丹方,没材料也成不了事。 自此林白便跟乌木端炼丹论道,不时出门指点乌木家子弟,还帮忙炼丹,并不收取灵石,一副投效的模样。 因着如此,林白人缘倒是好了不少,又捡起了北游记胡乱写。 如此半年后,还是没有谢青玄的消息,贞姐和狐狸也不露面,反而杨恕出了关。 他已筑基圆满,林白找上程元礼,一起向杨恕扯了几日应劫之道。 而后林白便也闭关静修,如今金丹二层,当奋勇向前才是。 匆匆又是半年,杨恕又找上了门。 他已然圆满如一,只待丹劫了。 林白早就拜托乌木谦寻好了应劫之地,乃是一处山峰,四阶灵地。 到了地方,林白又去把闭关的程元礼喊了来,又让乌木雅去请乌木谦。 很快,程元礼匆匆赶来,乌木谦也来了,还有不少前来观礼的低阶子弟。 修士结丹不算小事,即便守天阁的惯会狗眼看人低,却也知观礼雷劫是一番机缘。 “若是我有不谐,这信代我转交盈秋,我最对不住的人就是她……” 杨恕反倒磨唧起来了,取出信交给林白,又道:“本还跟你家姜鱼约了一起钓鱼的,她人品好,从不使诈,不像妙妙……” “姜鱼确实是个君子。”程元礼竟十分认同的点头。 林白无语扶额。 见杨恕还要扯下去,林白赶紧制止。 “我辈修士,当有一往无前之心,你婆婆妈妈,没来由让人笑话!若是顾飞雪在这里,她必然是不屑你此举的!”林白激励道。 果然,一提顾飞雪,杨恕就振作许多,然后又有颓丧,“你可得对飞雪好一点。” “她是顾家子弟,无须别人对她好。你也一样,当自强自立!”林白道。 “你少来了,飞雪以前进境缓慢,是你说待她结丹后就跟她如何如何,她受了激励,这才慢慢追了上来。妙妙卖盈秋虎狼丸的时候,早就跟盈秋说了!”杨恕不服气的很。 “……”林白一听徒弟就头疼,无奈叹了口气,摆摆手,“快些吧你,大家都等着呢!” 杨恕这才盘坐下来,吞服丹药。 林白与程元礼下了山,与乌木谦坐下等待观礼。 另还有一男一女两金丹,都是乌木家的。 倒上酒,互相叙了客套话,林白又问谢青玄之事。 “已找到了他的踪迹,但是此獠善用阵法,如今只是被围困住了,还没能拿下。”乌木谦笑笑,十分自豪,“我家老祖又下了帖子,请了虚云门、天衍剑宗和元婴石氏的人去助阵,想必不日便能拿下。” 还真找到人了?乌木谦是咋算到的?林白不解,但又只能夸些好话。 等了三日,天边终于来了劫云。 劫云酝酿许久,落下第一道劫雷,而后接连不断。 杨恕出身元婴之家,底子打的极厚,又常年药浴淬体,应对前六道劫雷很是轻松。 “桥山多英才啊!”乌木谦感叹。 “还是要借宝地才能成行。”林白笑着道。 眼见第七道劫雷降下,杨恕有不支之象。而第八道劫雷也只堪堪接下,第九道劫雷却迟迟不落,好似在酝酿全力一击。 林白默默看着,自是盼杨恕能再进一步。只是心里隐隐有些躁动,也不知何故。 此番丹劫动静极大,守天阁修士不管来没来看,大都在注意这边,而守天阁又只一个元婴留守,若是要搞事…… 林白摸出透明玉蝉,只见玉蝉还是一动不动,并未半分感应。 就在这时,第九道劫雷降下,好似要将天掀翻一般。 劫雷之威何其浩大,然则却从远处传来一声浩瀚无比的怒吼,竟将劫雷之声掩盖住了。 诸人立即起身,也没空去看杨恕应劫,纷纷看向西北方向。 西北五六百里外,乃是万寿山福地,化神坐守之处! 乌木谦立即飞身而起,林白等人也马上跟上。 只见西北苍茫云雾之间,犹然可见一巨大身影。 即便相隔极远,诸金丹心中却有颤颤之感。 那巨大身影顶天立地,手中执一玉壶,好似在寻找什么,随即消散无踪。 “这是化神法相出手?不对,威压稍纵即逝,有点不太对,好似还是护法之类的神通,并非化神亲至!” 林白心中喃喃,只觉手中的无色玉蝉微微颤动一下,随即无声无息。 (本章完) 第321章 贼挨打 第321章 贼挨打 金丹劫云缓缓消散。 远处万寿山上的化神虚影已不见踪影,整个万寿山包裹了一层霜寒冰雪,随即浓重雾气掩下,便再也看不清万寿山全貌。 一道赤光掠出,向万寿山而去,投入到霜寒雾气之中。 围观的乌木谦等人目瞪口呆,随即也纷纷赶往万寿山。 整个周回山万里之地,许多遁光亦是齐齐向万寿山方向飞去。 林白瞥了眼已度过丹劫的杨恕,又看程元礼,“你在这里守着!” 说完话,林白急急追去。 随着离万寿山越近,便越觉寒冷。先前被化神护符震慑的惊恐之感再现,丝丝凉意好似侵入血肉筋骨之中。 来到近处,便见万寿山外笼罩层层寒雾,看不清内中虚实。 这里已聚集了许多金丹修士,都有茫然之色。 如今留守守天阁的唯一元婴乌木春已入万寿山上,乌木谦自然被人围住,纷纷喝问缘由。 乌木谦也不明白出了何事,只能说些囫囵话。 林白远远瞧着,隐隐之间觉得就是狐狸和贞姐出手搞事,而且摸准了守天阁化神不在家! 只是不知到底做了什么大事,亦或者盗了什么宝贝!林白只恨狐狸和贞姐小心眼,她们大口吃肉竟不能带自己喝一口汤! 如今看万寿山这个情形,应是化神老祖留下的禁制被触发,继而引来寒冰,成困毙之势。 此番情形,比之先前的化神护符何止强大十倍,就是不知狐狸和贞姐跑出来了没有! “贵派老祖显露法相,这是又有进益了?”林白瞅见了老修乌木端,便赶紧上去问。 乌木端有点懵,但还是摇头道:“先前有老祖怒吼之声,应是留下的禁制被触动……至于为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白也就随口问问,毕竟乌木端只是一个不掺和门中事务的老丹师。 等了良久,万寿山层层寒雾之中遁来一道光,乌木春走了出来。 上百金丹立即围了上去,有人问玉壶老祖怎么了,有人问可是外敌来袭,还有人出言不逊,让乌木春给个说法。 乌木春脸色难看的很,也不解释什么,只是环顾诸金丹,而后下了指令,戒严守天阁。 守天阁立足周回山之地,而周回山广阔万里,如今守天阁人手又不多,自然不能全盘戒严,只是将万寿山围住,同时严加巡逻修士居处。 到了这会儿,傻子都知道出了事。有些老金丹甚至都红了眼眶,纷纷问老祖去了何处。 “老祖安好!”乌木春拂袖,“只不过回了老家,不日便折返!尔等更该谨守山门,莫要再出乱子!” 乌木春也不多说缘由,下了安排后,就赶走诸人。 林白是个外人,干看了一会儿,也老老实实的回去了。 杨恕结丹功成,正在养伤恢复。 观礼之人早就散尽,各回各家。 程元礼见林白回来,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只听说他们家化神老祖回老家了。”林白摊手。 俩人干瞪眼半天,想找人打听都没人来管。乌木谦不知去了何处,平时跟在左右的乌木雅也没了踪影,只有来往修士巡逻不停,且还都是金丹带队。 “是不是守天阁丢了什么东西?”程元礼终于回过了神。 “……”林白摇摇头,低声道:“莫要议论。” “我省得。”程元礼也有几分后怕,却还是忍不住道:“才死了夏分宜,就又有人来惹守天阁,真不怕人家化神老祖回来算旧账?” 林白也不吭声,如今守天阁没有化神镇守,还真成了一块儿肥肉,是狗是狐狸都要来巴拉一口!不过化神禁制非同小可,不明情形的元婴进去也难出来,应是狐狸和贞姐有备,否则一元婴一金丹,给化神挠痒痒都嫌力气小。 但如今谢青玄还没追索到,后院又起了火。要是守天阁再不拿下谢青玄,或是寻到这一次的案犯,怕是大家就要传玉壶老祖陨落了! 在林白看来,守天阁如今内外交困。 追逐谢青玄无功,而随行的姜行痴又绝没安什么好心,指不定还要出波折。 而守天阁被人侵门踏户,却只能无力狂怒,堂堂化神宗门,竟以戒严应对。 连番出事,已然可看出守天阁的短处,就是元婴修士太少。先前周回山内乱之时,还有近二十元婴,内斗归内斗,可没外人敢来惹事。 如今守天阁只四元婴,其中一个还是周回山旧人,而且仗着有化神老祖坐镇,一向少修防务,可一旦如定海神针般的化神老祖撒手不管,外强内干的守天阁着实是纸糊一样。 林白估摸着,等今日之事传开,外人或许忌惮化神之威不敢一时有所动作,但守天阁必然声势大减。 若是化神老祖能露个头,自然一切好说,大家还会尊守天阁为周回山之主。可若是化神久久不露面,日久天长之下,难免别人不犯嘀咕了。 “莫要多想了,反正事不关己。”林白一副不关自己屁事的样子,道:“待过上一两个月,杨恕养好了伤,你就带他回桥山。” 林白心中不安,只想让杨恕和程元礼先回,这二人前者是旧日好友兼妹夫,后者是个老实君子,都不是外人。 “姜前辈令你我留守,我不能走。”程元礼沉立即拒绝,“不过这里确实不宁,该让杨恕先回去才是。” 林白又劝了劝,见没法说服程元礼,便也不再勉强。 这种敦厚君子大都性子死板,林白打算日后跟妙妙取取经,看她是怎么玩弄姜鱼的。 两人又扯了几句,林白见也无事,便回客居修行。 开门进了洞府,就觉出有微微凉意。 抬眼一看,便见蒲团上盘卧着个青皮狐狸,正闭着眼,微微打颤。 林白叹了口气,心中痛极:这骚狐狸吃肉的时候想不到自己,一挨打就找上门了! 先前还羡慕当贼的吃酒喝肉,如今算是见到贼挨打了! 没法子,麻烦都找上门了,林白只能关上门。 “外面都是追兵!”林白凑上前,愈加觉得冷冽,可知狐狸受了大苦。 不过狐狸能从化神禁制中逃出,可见本领超凡,只是不知贞姐如何了。 “守天阁只乌木春在,莫当我不知。”狐狸依旧闭着眼,长长尾巴裹着头,语声也不复往日的慵懒,竟颤颤巍巍,有气无力。 “我该怎么做?”林白问。 “让我歇一歇。”狐狸不似以前的嘴臭。 “那化神若是回来呢?”林白怕的是这个。 “一时半刻回不来。”狐狸道。 “乌木春擅阴阳命理,或能寻踪而至。”林白又道。 “放心,他算不到。”狐狸说话时好似牙齿在打颤。林白想了想,见无疏漏,就小声问道:“仙子,木贞去了哪儿?” 狐狸一听这话,尾巴立即摆动一下,浑身颤个不停,骂道:“那小贱人算计我!若不是她,我何至于此!” 越骂越来气,狐狸毛都竖起来了,“从道隐宗一路过来,她先是诱我出山,后故意被我拿到,又巧言令色骗我入伙,最后……最后……” 许是最后丢了老脸,狐狸没脸说下去了,反正也不知冷的,还是气的,狐狸毛抖个不停。 林白苦狐狸久矣,如今心情好了许多。 “仙子,伱们所谋何事?可成了?”林白好奇问。 狐狸哼哼两声,却不多说,可分明有自豪之意,想必是成了的。 林白愈发心痒痒,能在化神宝地晃一圈,想必所得极丰厚。 见狐狸不愿多说话,林白又厚着脸皮上前,跪坐下来取出各色丹药奉上。 元婴狐狸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的,是故根本不搭理。 林白又问需何种丹药疗伤,狐狸还是不吭声。 不过看样子,伤的不轻。 万寿山乃是化神坐守之地,所留禁制绝非小小元婴能撼动的。 林白估摸着,贞姐和狐狸潜伏良久,必然有所准备,想必没正面受到禁制镇压,而是跑的慢了,被寒气侵袭。 当然,也可能不是狐狸跑的慢了,而是贞姐使了坏,这才让狐狸跑慢一步。 这种事不好细问,毕竟狐狸爱面子,日后问贞姐便是。 “仙子,如今守天阁空虚,你要能走还是尽快走;若是晚了,夏予丰等人回归,怕是不好再走了。”林白到底心疼秀秀,不想狐狸折在这里。 “我要是能走,会来找你?”狐狸终于又开了口,还委屈的不行,没一点元婴高修的模样。 林白无奈,既然走不了,那就该想想疗伤的事了。 琢磨了好一会儿,林白提出以毁灭之意入体,继而磨灭体内寒意的法子。 先前受化神护符冲击,林白便是这般解了自己和毕还秋之苦。 “试试就试试,活狐狸当死狐狸医吧。”狐狸听林白讲了旧事,还真来了兴趣。 她是元婴之躯,又是妖兽一属,肉体强横,待卸了防御,才任凭林白摆弄。 毁灭之意入体,狐狸比之林白所能承受的只多上两倍。 辛苦许久,林白累得不轻,狐狸却来了些精神。 “确实有效用,但是我躯体少经淬炼,承受的刀意太少。玉壶老怪精擅冰法,我受冰雾侵袭,一时半刻难以磨去。”狐狸还是软绵绵的瘫在蒲团上,眼睛上好是盖了一层冰雾。 “大概要多久才能尽去?”林白问。 “每日一次,我得另做恢复,大概需半年才行。”狐狸道。 “这么久?”林白叹了口气,“我境界低微,这般每日疗伤很是费力,难以久持……” “那就算了,反正死就死,以后帮我看好秀秀。哦,若是我被发现,你也活不了吧?”狐狸道。 她到了这会儿,竟还是一毛不拔。 林白心里骂了一会儿,也不跟狐狸多啰嗦,闭目修行。 而后几天,守天阁果然戒严。尤其是万寿山,闲杂人等无法靠近,还有诸多金丹出门,访查异常。 林白隔三差五就去找乌木谦,却都扑了个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没法子,林白找到了杨恕。 “呵呵,区区结个丹而已,于我何难?不用祝贺了。”杨恕境界未稳,却已摆出高人风范。 “不是这个。”林白把杨恕结丹那日化神显威之事说了。 “当时只顾应付劫雷,我半点不知外界之事。”杨恕道。 “我知你境界未稳,但你必须得回去了。”林白道。 杨恕一向在信义坊做事,人也机敏的很,听了这话,又想了想,然后点头。 “我想让程兄去送你,他却不肯丢下我独走,你想想法子。”林白道。 杨恕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一拍手掌,“交给我便是!”他随即又问:“那你呢?” “你莫要担心,我自有办法。”林白笑笑。 杨恕知道林白本领,“这些北荒域的人眼高于顶,论温柔不及我姐,论样貌不及飞雪,你莫要荤素不忌,惹得顾老祖不喜。” 这都什么跟什么?林白拉起他,一起去找程元礼。 “程兄!”杨恕一见面就使劲儿抹眼眶,“我心中有感,家中老妻好似出了岔子……她跟我风雨同舟几十年,我在外漂泊寻求机缘,如今出息了,可境界未稳,想回家只怕路上艰难……” “我记得你道侣是天池派盖家女吧?不是成婚没多久么?”程元礼好奇问。 “我与她相恋已久!”杨恕道。 “唉,程兄你就送他回去吧,到时候不行再回来。人家夫妻恩爱,总该见最后一面的。”林白叹了口气。 “师弟你这种……博爱之人也明晓杨恕之心?”程元礼很是吃惊。 “……”林白一时无语,只觉头疼的很。 磨叽一会儿,程元礼敦厚君子,自然玩不过两个无耻之人,终于应了下来。 “妙妙有点屁事就去我姐跟前装可怜,脸皮薄的好人就吃这一套!当然,也是妙妙太会哄人,我姐又看在你面子上,才一直宠着她的。”事后,杨恕还自夸起来了。 如今事已定下,但守天阁戒严,想出去却不成,只能找乌木谦疏通,可又找不到人。 过了月余,乌木谦终于露了面。 他面有沧桑,好似长途奔走。脸色也不太好,应是受了气。 (本章完) 第322章 也想吃肉 第322章 也想吃肉 林白其实在守天阁混的不错,因着刻意结交,认识了不少人。 只不过大都是低阶子弟,如乌木雅只小小筑基,金丹乌木端也一向不管事。 而其余金丹虽也或多或少知晓名姓,可往往都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态度。 乌木谦也不大看得起人,但至少人家不会刻意显露,反而往往做出谦逊待人的模样。 林白也曾找过周回山旧人霍太平的后人,可人家好似颇有忌讳,竟不肯交游。 如今在守天阁这破地方,林白还真是只能靠乌木谦。 眼见乌木谦气色难看,林白先是大吃一惊,“几日不见,师兄怎似老了十来岁?”旋即关心道:“我知师兄辛苦,却不知这么辛苦!师兄若是有差遣,还请直说,我虽本领低微,却也能帮忙奔走,略尽绵力!” “也没什么。”乌木谦见林白不似作伪,他摆摆手,不甚在意道:“不过是去见了见掌门罢了。” “夏掌门?谢青玄之事可了结了?”林白好奇问。 “快了。”乌木谦叹了口气,“谢青玄困兽之斗罢了。隐弅山和玉璧山的人也去了,他们最是卖力,不日必能擒下谢青玄!” 自家人打自家人最卖力?仔细想想,好似也对! “那就好。”林白十分真诚,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师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贵派连番出事,确实也该立立威,否则即便有化神老祖坐镇,也让别人小瞧。” “你说的不错。”乌木谦很是赞同,旋即冷笑,“我家老祖不过回趟老家,许多宵小便敢生出试探之意!” “试探?不知师兄所说的是……”林白很是好奇的问,心说今日是试探,改日就要站你们脸上拉屎了。 “虚云门和天衍剑宗的人也去了,不过却一直留力不出!”乌木谦道。 “鼠目寸光之辈!若能趁此交好,日后化神老祖稍稍提携,岂非一飞冲天?”林白摇头不屑。 “是极!”乌木谦拍林白肩膀,很是欣赏林白的眼界。 “师兄,前些日子万寿山到底是出了何事?”林白随口问。 “没什么。”乌木谦笑笑,道:“不过是误触了禁制而已,虚惊一场。”他指了指外面,道:“不日戒严便要解除。” 就拿这话糊弄兄弟?看我是个傻子么? 就算屋里没卧狐狸,林白也不信!不过人家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隐忍,倒确实能维持几分体面。 “原来如此。”林白点点头。 乌木谦见林白又摸着下巴细细思量半天,却不再说话,便问道:“师弟在想什么呢?” “师兄,杨恕结丹已成,他着急回家,不过毕竟境界未稳,这里地方又好,我本不想让他回去的。”林白略略沉吟,低声道:“如今倒可以让程师兄送他回去,还能代我捎几封信,看看顾老祖能否为贵派擒拿谢青玄一事上出一出力,也好混一份功劳!” 林白抓住乌木谦的胳膊,认真道:“我家顾老祖求道之心最坚,若是能得玉壶老祖稍稍指点,日后必誓死跟随!” 说到这儿,林白又歉意一笑,补了一句,道:“我固然能细说利害,只是顾老祖的心意却不好说。来与不来,都看老祖了。” “贤弟有这份心,已然是自己人了!”乌木谦十分开怀,又低声道:“先前我家老祖引姜前辈入我山门,可他如今却攀上了夏予丰的高枝,此番他出力甚多,所谋不浅。我听闻顾前辈结婴也不算久,可莫让姜前辈后来居上。” 这就挑拨上了?林白只能点点头。 两人又扯了几句,便一起去寻杨恕和程元礼。 乌木谦面子功夫确实做的足,先恭贺杨恕结丹,送了丹药,又说留客之事,见杨恕非要走,又让杨恕代他向杨家老祖问好。 说了半日,林白又写了三封信,一封给俩徒弟,一封给秀秀,一封给顾大娘。 杨恕见没有杨欢的信,他有点不开心,但碍于形势,终究没开口。 乌木谦又带着三人,一路南下,沿途颇多巡视修士,都是金丹领队。 有的金丹很好说话,有的却好似跟乌木谦不对付,屡屡刁难,还尽出风言风语。 可见万寿山一事之后,乌木春已然压制不住本就性情跋扈的守天阁修士了,连带着乌木谦也受气。 一路南下数千里,算是出了巡视范围,乌木谦脸色难看,却兀自强装闲适笑容。 四人又说了会儿离别之语,便即与杨恕和程元礼分别。 林白瞧着二人走远,这才随乌木谦回转。 回去路上,又被堵住了,竟不是别人,而是夏分宜的族妹夏荷。 “师兄竟还有闲心礼送往来!”夏荷身后跟着两金丹,十几个筑基,冷冷的扫视乌木谦与林白,道:“乌木前辈守山不力,致使外族踏足!可见外族绝不可信!” “外族踏足?”乌木谦还以冷笑,“若非我守天阁元婴高修太少,岂能有人生事?说白了,是你们抱残守缺,不思进取之故!若是早早吐故纳新,放下族别之念,我等山门兴旺,谁又敢来惹事?” “本末倒置!”夏荷不屑一顾,“掌门岂能不知此理?正是门中只有三元婴,若是引进外人,日后外人坐大,守天阁又成了谁的守天阁?岂非又是周回山故事?乌木前辈自认眼光长远,我看也不过如此!” “伱你你……”乌木谦气的不行,“不知变通,怎能成事?南边连年大战,大家都只缘由在我守天阁。那些门派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怨恨的很了!” “只要老祖还在,守天阁就固若金汤!再说了,驱虎吞狼之计,又是谁出的?商船南下的主意,又是谁提的?”夏荷嘲笑道:“师兄,老家又派了元婴前辈,不日便到了。以后就算掌门不在家,日后也轮不到你乌木氏做主了!” 俩人越吵越大声,忽揭隐秘,已然不顾林白这个外人在侧了。 “老家若是来人,自然知道谁对谁错!”乌木谦脸上愈加难看,辩解了一句后,也不再多言,径直离开。 林白赶紧追了上去。 “师兄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温和了。”闲着也是闲着,林白随口挑拨一句。 乌木谦没吭声,只是握了握拳头。 同行一阵,来到客居外。 林白当即拍拍葫芦,取出美酒,邀乌木谦饮酒消愁。 喝了半日,乌木谦只是叹气不止。 “师兄,万寿山到底丢了什么物事?”林白一边倒酒一边问。 乌木谦不吭声,他先前还吹牛说万寿山是误触禁制,可已被夏荷揭了老底。 “我也不知,好似是什么秘宝。”乌木谦摇摇头,不屑道:“东海域的人大都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守天阁化神传承,异宝无数,被人窃去一两件也无所谓,改日拿回来便是!” 都被侵门踏户了,还强装脸面呢! “也是。”林白点头。 俩人喝到夜半,乌木谦摇摇晃晃的起身,“山中不靖,师弟最近还是莫要出门了。”他丢下句话,匆匆走了。 林白看着石桌上的残酒,又抬头望月,然后回了洞府中。 狐狸还在酣睡,青皮上依旧散发出细微寒意。 距狐狸盗宝已过去月余,林白日日以飞刀入体,帮她消磨体内寒意。 林白想跟狐狸聊聊天,只是狐狸另有伤患,每日一次疗伤后,就要沉睡恢复,愣是不搭理人。 坐在狐狸旁边,伸手摸了摸狐狸尾巴,林白便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一缕碧绿仍在,月白之色蕴然。 狐狸盗宝时受了损,秀秀早有所觉。林白已用了老法子向秀秀传讯,算是报了平安,止住了她北上的想法。 又捋了捋思路后,林白便静心修行。 此后每过三日,林白便出洞府转悠一圈,打探打探情况。 只是乌木谦又没了踪影,别人地位低微也不打探不到什么,林白只能干瞪眼。 虽说心中并无凶险之感,可到底还是得多做准备。 匆匆又过两个月,乌木谦找上了门。 只见乌木谦气色更差,双目有血红,好似受了极大委屈。 林白最会哄这种人,当即取出美酒,也不多言,陪着喝酒便是。 果然,饮了一日后,稍稍撩拨,乌木谦就一股脑的扯了出来。 原来守天阁老家真的来人了,且来了十七个金丹,三个元婴。 这三元婴一到场,立即卸了乌木春的差事,接管了守天阁。 而乌木谦自然也落不到好,受了许多挂落。 “北荒域以实力为尊,老祖不擅争斗,只能受人欺辱!”乌木谦咬牙切齿。 林白倒上酒,问道:“那乌木前辈现今如何了?同出一门,不至于动手吧?” “现今自然是不会的。”乌木谦叹了口气连连,饮酒不停,“只不过到底失了势,他们又让老祖回老家禀明万寿山……” 回老家禀明万寿山之事?是回去述情罪过吧? 林白立时便察觉到,狐狸和贞姐所盗的怕是对守天阁极其重要,亦或对修行极为重要之物!乃至于,与化神修士有关! 丢了如此重要的至宝,化神竟不回来找补,反让乌木春回老家禀告…… 林白想起狐狸曾说玉壶老祖一时半刻回不来,结合今日之事,怕是不仅回不来,还被绊住了。 而如此重要的宝贝,化神老祖外出竟不带在身上,这是何故?难道是说带不走?可贞姐和狐狸分明能偷走,化神就不能带身上? 莫不是那位玉壶老祖觉得老家不安宁,不敢带回老家吧? 林白琢磨半天,愈发觉得守天阁不安全。 若是这破地方没了化神老祖镇守,可不单单狐狸要扒拉了!而且姜行痴身后的向老祖也绝非善类,指不定都要来捶一捶破鼓了! 想到这里,林白又拐弯抹角的问起来的三个元婴境界和年龄,又打听随行的十七个金丹。 一问之下,乌木谦醉呼呼的果然说了出来。 三个元婴是以一老元婴孔枢带队,此人后期境界,不过已无再进一步的可能。 另外两人却正当壮年,皆是中期境界,有望再进一步。 而随行的十七个金丹中,有七个老金丹,都身负技艺,要么通晓阵法,要么熟悉丹道,亦或擅识灵植。另外十个金丹,却年轻有为,也是日后能闯一闯元婴境的好苗子。 这分明是留了种子,莫不是老家待不下去了,托了孤? “来这么多人,想必此番谢青玄再也逃不走了!”林白恭喜。 乌木谦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林白,问道:“你家顾老祖怎么还没动身?” 我连我徒弟都管不住,还能管的了顾大娘? “想必顾老祖正在闭关吧。”林白只能敷衍。 又跟乌木谦喝了半日,林白才算脱了身。 回到洞府,扑到狐狸身前。 “仙子,北荒域又来了三个元婴!”林白抓住狐狸尾巴,“我愈发觉得不太对,咱们得跑路才是。” 狐狸终于睁开眼,抽回尾巴,道:“跑什么?你施展转轮绝技,睡服人家就是了。就像睡秀秀那样。” 怎么伤刚好了点,就开始翻旧账了?怎没半点元婴高修的气度? “仙子,可没空开玩笑。”林白头疼的很。 “有空睡秀秀?”狐狸问。 “……”林白揉了揉眉心,闭目坐下来静修,再不发一言。 狐狸见状,反倒是撩拨起来,凉冰冰的尾巴拨弄林白的脸,“今天还没拿刀扎我呢。” 她语声有了几分慵懒,应是恢复了不少,也不担惊受怕了。 林白被她烦的没办法,终于睁开了眼。 “你说吧,我听着。”狐狸道。 林白心累之极的叹了口气,问道:“仙子,守天阁到底是何跟脚?” 狐狸摆摆尾巴,道:“我也不知。不过我瞧着大概是老家出了事,那小贱人笃定的很!” 小贱人自然是指贞姐。 “姜前辈随夏掌门外出,其中必然有向老祖的谋划。如今守天阁不宁,且又来了三个元婴,你我不该身处是非之地。”林白扒拉开狐狸尾巴,认真道:“咱们得早些脱身!” 林白虽说自入守天阁后就没怎么外出,可一路北上,早就跟周回山旧人打听清楚了周回山地理,逃跑的路线还是有的。 而且守天阁的人自负,阵法布置的并不多,只是最近巡逻的人多了而已。 即便有元婴阻拦,狐狸也能带自己安然跑路。当然,若人家有秘宝的话,那就要从长计议了。 “我还没完全恢复,这里又是人家地盘,若是被三个老怪追上,怕是不太妥当。”狐狸少见的冷静,“再等我一个月就稳妥多了。” 林白没脾气,只能听狐狸的。而且隐隐之间,自己也不太想走。 过了五日,乌木谦竟找上了门。 “老祖要见你。”乌木谦面上有几分欣喜,还有几分萎缩。 “这……”林白愣了下,道:“乌木前辈不是回老家了么?” “是孔老祖,他老人家听说你是桥山人,想召见你问问桥山情形。”乌木谦见林白不解,低声解释道:“孔老祖最是提携后进,你莫要担忧。” 这孔老祖是新来的,林白记得大名叫做孔枢。 合着你家老祖一走,你转投别家了? 林白没脾气,只能应下。 乌木谦在前带路,却并非是去大殿,而是往万寿山而去。 到了山下,林白忽的心中一颤,自无尽河秘境得到的那一块石盘碎片竟有些躁动,好似寻到了家人一般。 “难道此处有另一块碎片?” “狐狸吃肉,贞姐吃肉,向老祖摆明了也想吃肉,大家都满嘴流油,我喝口汤总行吧?” 林白心中嘀咕,打算稍后问计狐狸,毕竟她当过贼,也挨过打,经验丰富。 (本章完) 第323章 跑路的时机 第323章 跑路的时机 压下胸中激荡,林白随乌木谦来到万寿山下的庙宇前。 先前姜行痴初至守天阁,便是在这里拜谒玉壶老祖的。 如今万寿山一如往常,冰封寒气不见,又复仙家气象。 来到庙宇内,也不见供奉的泥像牌位,空旷之极。 正想问一问,才想起这庙宇是周回山所建,如今被守天阁拿来用了而已。 林白思索间,便觉氤氲雾气游动,随即身不由己,恍惚之间,人已落地。 只见四周有浓重云雾,好似身处水中。 这是灵气浓郁如水之象,身处其中,全身自内而外舒畅无比,好似什么都不做也不耽误修行。 林白自思,若是寻常金丹在此久居,怕是对修行还会有不利! 前方有三个石台,中间石台上趺坐一老修,白眉垂落,胡子稀疏,及至胸前。 老者微闭着眼,着麻衣袍子,左手中有一白玉如意。 在老者两边有一对青年男女盘坐,皆是守天阁服制,身上气息不明,应也是元婴境界。 林白早跟乌木谦打听过了,猜想这三人应就是北荒域新来的三元婴了,居中的是老元婴孔枢,两边的男女是池上行和邹宓。 两道目光刺来,肆无忌惮的扫视林白,好似要从内而外看个通透。 隐隐之间,林白只觉这两道目光中有几分杀气。不过并非是对自己,而是这两人刚经历了杀伐之事。 乌木谦上前行礼,恭声道:“老祖,桥山林转轮已带到。” “桥山林转轮,拜见三位前辈。”林白伏低身子,老实的不像话。 那对青年男女并不出声,只是抬眼看了下林白。 老元婴孔枢睁开眼,胡子微微颤动,道:“无须多礼。”他把着手中玉如意,笑着道:“小友淬体有成,有混元和谐之意,可见东海域多英才。你抬起头。” 林白乖乖听话,抬起头。 老元婴孔枢双目混沌,好似干涸的溪流,面上枯瘦无肉,手好似鸡爪一般抓住白玉如意。 他细细看过,慈祥一笑,道:“听说你是桥山顾氏的人,不知顾道友修为几何?” “顾老祖结婴不久,如今才只初期境界。”林白回道。 “听闻桥山之主向无回道法高绝,人言化神之下第一人,此言当真?”那男修池上行忽的开口问。 你问我,我问谁? 林白俯身行了一礼,道:“晚辈境界低微,眼界不足,怎能知向老祖之高低?不过向老祖已至元婴后期境界,在桥山、云霞宗和九阴山之间,一向称之为第一人。” 池上行冷笑一声,不复多言。 那邹宓却来了兴趣,问道:“我听说向无回、阴无晴和云无咎曾得了无相道主传承,此事是真是假?” 林白就很无语,这些守天阁修士自大高傲,明明已来到周回山这么些年了,却不去探问外界之事,也不屑南下交游,只画地为牢,做什么化神宗门孤芳自赏的美梦。 “倒是听说过些传闻,只是其中详情,晚辈实不知。”林白一问三不知。 那邹宓还待要问,孔枢却抬了抬如意,示意莫要再问。 “小友。”孔枢倒是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也可能是人老成精,只一副和煦模样,问道:“我听说,向道友集数元婴之力,围杀九阴山鹿海客,此事不假吧?” “确有此事!”林白立即道。 孔枢微微点头,也不再谈向无回,又问道:“听闻桥山再往南,有千壑沙地,而后便是道隐宗。这道隐宗有新晋元婴,人称天人,伱可见过此人?” “晚辈曾去过道隐宗游历,还去过九遮山,有幸聆听陈天人讲道,受益匪浅。”林白道。 “其人若何?”孔枢笑问。 林白略略沉吟,道:“初见陈天人时,不觉有异。而后每每回思,又觉无人能比。” 这话一出,孔枢沉吟不语,池上行与邹宓对视一眼。 过了许久,老元婴孔枢才缓缓开口,道:“东海域毕竟是无相道主道场,虽已陨落许久,可遗泽连绵,英才辈出。” 他看向池上行和邹宓,笑着道:“夏予丰等人自觉高人一人,不过是借玉壶老祖之势,难免坐井观天。” 池上行与邹宓皆是点头应和。 林白低着头,也不敢参与三元婴的闲话,只是心中思量不停。 石盘碎片现世,心中有激扬渴望之感,但又不知碎片在何处。 而眼前这位老者返璞归真,胸有丘壑,怕是守天阁要气象更新了。 “你年纪轻轻已金丹二层,又修淬体之法,腰间葫芦也有不凡之象,可见顾道友对你爱护之极。”孔枢摸着白玉如意,慈祥问道:“我听乌木谦说,你还是丹师出身,兼修阵法?” “晚辈散修出身,得桥山朱氏之助,得以炼丹谋生。后又得顾老祖提携,传授阵法之道。”林白谦卑的低头行礼,“只是晚辈愚钝,浅尝辄止而已。” “桥山人果然谦逊知礼。”孔枢抚须笑,“我很喜欢你,可有道侣?” “晚辈在未入道前便与道侣相识,如今她在老家修行。”林白道。 孔枢点点头,摸出一瓶丹药。 “这是我守天阁冰髓丹,对金丹修士突破小境界最是有益,若是常年淬体者服用此丹,效用更佳。”老元婴孔枢笑道。 “谢前辈!”林白恭敬接过。 “周回山广大,灵地众多,你且暂在此修行。待山中事务一了,你为我稍一封信给向道友。”孔枢道。 “是。”林白立即应下,又道:“鄙派姜前辈随贵派夏掌门前去擒拿谢青玄。姜前辈结婴前后,一直受向老祖指点,前辈何不寻姜前辈传信?” “他是他,向道友是向道友。”孔枢却不多言,摆摆手,“老朽时日无多,总要临死前会一会高人的。” 说完话,不待林白行礼,手中白玉如意轻动,一阵微风卷起如水般的灵气,将林白卷走。 一时间,万寿山福地之上只余三元婴和乌木谦一金丹。“夏予丰和郁留山看似瞧不上东海域诸人,其实是心中害怕。乌木春虽有革新之意,可年老德薄,无有手段,且又丢失门中至宝,丢人现眼。” 孔枢翻手取出一书卷,微微摇头道:“三个人看似站稳了脚跟,其实没了玉壶老祖,什么都不是。乌木春好歹还作了东海域宗派详解,只是却未亲身去看去查,失之详细。” “师兄,那现今该怎么办?”年轻元婴池上行皱眉问。 “夏予丰想要先养出几个元婴,巩固根本后,再招纳外人。乌木春却想先引进外人,合为守天阁之人。”孔枢叹了口气,“但如今周回山旧人外走,死伤无数,即便一时顺从,也不过是因老祖在。这仇怨绝难化解,好在我们底子厚,过上个千年,周回山旧人不足虑也。” “可夏予丰等人南迁多年,周回山本是宝地,却再未出一个元婴……长久下去,怎生得了?”邹宓道。 孔枢沉吟许久,道:“证道元婴何其艰难。资质尚在其次,心境不可不稳、机缘亦不可少。桥山先有顾倾水,后有姜行痴,道隐宗还有个更早的陈致远,九遮山也有一个新晋。周回山旧人是因连年战事,不得空闲,心境不畅之故才未出元婴,那我守天阁之人迟迟不见新晋元婴,这是何故?” 他看向乌木谦,问道:“门中有望进阶的人,夏予丰和乌木春可有时时引导?” “自然是有的。”乌木谦低着头回答,“门中有望结婴之人共十七,都是极佳的种子。前番夏分宜也有望结婴,可他遭了谢青玄暗杀。” 孔枢叹了口气,道:“那是夏分宜没这个命数,怨不得别人。不过——” 他说到这里,混沌的双目忽的生出光芒,“谢青玄必须要杀,这是震慑宵小,正我守天阁之名!至于盗我门中至宝之人……对方显然谋划良久,还知老祖所布的禁制,去留无痕,绝非东海域之人,或是老家那边来的也未可知!” 这话一出,池上行和邹宓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师兄,丢失的是什么东西?”邹宓小声问。 “有助进阶化神的至宝。”孔枢道。 证道元婴已是难之又难,若是再进一步,更是难如登天,若有宝物能稍稍助益化神雷劫,那也是无价之宝! 邹宓呼吸略有急促,池上行握着拳头不语。 乌木谦呆头呆脑,他根本没听到老元婴孔枢说的话。 “拿着!”孔枢丢出一枚令牌,“门中但凡有望结婴的,若是有疑,可来见我解惑;若是进境缓慢的,可出外游历,但需得持礼,不可放纵,更不可欺人!” “是!”乌木谦接了令牌,心知已抱上了孔枢的大腿,他开心的很。 “门中需得整顿,灵地灵田莫要荒废,百艺教习亦要用心。眼界需放远,我守天阁乃是外来之人,不必抱残守缺,当应时而变。凡俗之人,多生多养!”孔枢连番下了命令,“围杀谢青玄之事不能缓,待来日我再南下,去桥山见一见化神之下第一人,再见一见所谓陈天人,看是否名过其实!” 说到这儿,孔枢又看向乌木谦,道:“乌木春无能,已回了老家,你行事稳妥,又知变通,修为进境也不错,当好心办事。我无有后人,日后你便是我座下弟子。” 乌木谦激动之极,立即跪下,咚咚咚的磕头。 “好了,为师受了这礼。”孔枢笑了笑,道:“下去做事吧。” 说完微微挥动衣袖,一阵风儿吹过,卷起乌木谦往山下去了。 福地只剩三元婴,孔枢沉吟良久,道:“万寿山福地不输老家,玉壶老祖为维持阵法,不得分身,你二人乃是日后的种子,门中事务无须忧虑,万事以修行为重。” “师兄之言,我自是明白。”池上行立即应下,又道:“可东海域连番元婴新晋,向无回怕是只差一线,咱们不得不防。” “向无回无有福地为基,怎能再进?若是去往域外,他不明路途,难以成事。为今之计,他只能求到我们这里。”孔枢按着白玉如意,冷笑连连,“若是老祖在,我等助人成道也无不可。可如今老祖不在,只能阻人成道了。” “他既然称之为化神之下第一人,想必破境不远。委派姜行痴助夏予丰一事,可见他便是在试探我等的意思。”邹宓道。 “确实如此。”孔枢微微点头,“向无回等人围杀鹿海客,着实是有本领,有谋算的。我守天阁即便老祖外走,可论及声势,桥山不能相比,向无回只能低头来问。他绝无再进的可能,静待日后便是。” 池上行和邹宓显然以孔枢为首,好似弟子一般听话。 三元婴谋划门中大事,林白在万寿山下还没走。 石盘碎片作响,有思归之意。 林白万分确定,另一块碎片就在万寿山! 过了许久,乌木谦也被送了下来。 “乌木兄!”林白开心的很。 乌木谦也一改往日颓丧,有振奋之意。 “师兄,今日得见域外高修神姿,又见福地之妙,师弟我真是心折!”林白抓住乌木谦袖子,低声道:“师兄,我日后若是修为有疑,能否请教孔前辈。” “家师最爱提携后进,自然好说!”乌木谦笑道。 “家师?”林白好奇。 “方才老祖已收了我当徒弟!”乌木谦笑着取出一令牌,嘀咕了句什么日后我为尊之类的话。 林白连连恭喜,乌木谦却又摆出严肃之态,说什么更该为门中出力云云的废话。 俩人扯了几句,天外忽的遁来一道光芒。 落到地上,乃是一貌美女修。 “郁师妹,你怎回来了?”乌木谦温和一笑,又拉住林白,介绍道:“这是桥山林转轮,随姜前辈来的,你当见过。这是郁老祖的后辈郁仙萍。” 林白赶紧行礼,可郁仙萍只当看不到,也不给乌木谦脸色看,只冷冷道:“孔老祖在山上?我有事通报!” “师尊他老人家自然在山上,池老祖和邹老祖也在。”乌木谦见郁仙萍当外人的面驳自己面子,他也不气,只是语调冷了许多。 “师……师尊?”郁仙萍愣了下,她咬咬下唇,竟朝乌木谦行了一礼,道:“还请师兄通传,我有要事通报。” “可是谢青玄已伏诛?”乌木谦笑问。 “那倒没有。”那郁仙萍看了眼林白,然后道:“老祖去了九遮山,让我来请孔老祖移驾。” “放着谢青玄不管,去九遮山作甚?”乌木谦不解。 郁仙萍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好似说与无相道主遗迹有关,是天大的好事。” “……”乌木谦不敢再问,当即拉上郁仙萍上山,又回头朝林白点头,“贤弟且先回去吧。” 林白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愈感不妙,觉得再不逃就晚了! (本章完) 第324章 谋算 第324章 谋算 林白目送乌木谦和郁仙萍登上万寿山,心中忽的想起未结丹前与姜行痴的一番棋子之论。 彼时姜行痴不知是已预料到今日之事,还是有所察觉,竟有几分叹息身为棋子的无奈。 再回思姜行痴随夏予丰等人离开前,曾传召自己、程元礼和毕还秋三人,当时姜行痴并未似往常那般手执棋子,而是身坐棋盘之上,岂非自认棋子? 而姜行痴此行不带桥山自家人,反只带毕还秋去,其中必有深意。 结合今日之事来看,郁留山前往九遮山一事,怕是姜行痴在其中引导。 林白十分确定姜行痴没安好心,且有向老祖在后面谋算…… “不太妙!” 发了会儿呆,林白宁定心神,立即回到客居。 石盘碎片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探知到另一块碎片之后,两者并未断了联系。 狐狸还在睡大觉,林白老实不客气的抄起狐狸尾巴。 “偷人被抓到了?”狐狸懒洋洋的问。 “需得赶紧走了!”林白可没空闲话,“我心中不宁,总觉得有大事要发,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石盘碎片虽然重要,但三元婴守着,狐狸又是个只会跑不能打的,是故小命更重要,林白只想跑路! 狐狸闭上眼,尾巴摆了摆,道:“你见到了孔枢?他们三人如何?” “孔前辈一看就是久操人事,洞察人心的。至于另两位池上行和邹宓,跟顾老祖差不多,应是自小当种子养起来的。不过身上都有几分血气,不知是老家出了变故,还是在路途上杀戮太过。”林白道。 狐狸沉吟一会儿,终于睁开眼,没好气道:“我最烦跟老狐狸打交道!大家为何不能单纯一些呢?就跟秀秀、跟你徒弟一样!” “……”林白看着眼前的青皮狐狸,不知说什么好,但看狐狸的表现,可见她看不上夏予丰和乌木春等人,反对这孔枢颇有忌惮。 至于徒弟,林白估摸着说的是姜鱼,绝非妙妙。 “那就走吧,我心中也不太宁静。”狐狸到底认清了形势,决定带伤跑路。 眼见说服了狐狸,林白正要论一论逃跑线路,狐狸忽的站起来,看向西南方向。 “走不掉了?”林白心中并无凶险之感。 “有两人往西南去了。”狐狸看向林白,问道:“可知缘故?” “郁留山的后辈郁仙萍前来禀告,说是郁留山去了九遮山。”林白道。 “奔着那一刀去的。姜行痴飞针走线,向无回一肚子坏水!”狐狸立即做出解答,“你们桥山没好人。” “……”林白头疼的很。 “无尽河有无相道主之秘,又事涉那一刀,想必是孔枢亲去,池上行相随。”狐狸做下判断。 许是见走了两个元婴,她语气轻松了些。 林白也轻松不少,略略琢磨了一下,低声问道:“仙子,伱们是如何盗宝的?藏宝之地又在何方?” 狐狸抬眼看向林白,道:“那小贱人没你能打,但见识胜你十倍,所知隐秘胜你百倍。你却只顾着跟她睡觉,真是土包子。” 那你还不是被贞姐算计了?咱老大别说老二! 也不知道狐狸为啥这么大的气,但林白脸皮厚,丝毫不以为耻,反往上凑了凑,讨好道:“仙子,我心中有感,万寿山有一物十分契合于我。” 狐狸歪歪脑袋,看向林白,道:“刚还畏畏缩缩,一听走了两个元婴,就活络起来了?我瞧万寿山福地与我契合,咱去夺了来?” “此番机缘事涉大道,机不可失。”林白见狐狸脾气大,也不顶嘴,只说自己的。 狐狸双目无神,“你们都想让我去卖命,可我只想回家睡大觉。” 这狐狸太也无耻,才从万寿山盗了宝,这会儿装起无辜来了。 “还请仙子助我!”林白抓住狐狸不松手。 “结婴后任我差遣百年!”狐狸开出条件。 这不就是姜行痴故事么?任向老祖差遣百年!狐狸这会儿也玩起了样! “好!”林白立即应下。 “刚说错了,是两百年。”狐狸道。 形势比人强,眼见人家临时加价,林白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愿听仙子调遣!”林白当即许下誓言。 “我伤势未复,且不擅争斗,若是遇了那邹宓,跑路自然不难。只是孔枢不会在外久留,此事宜急不宜缓。”狐狸哼哼两声,竟得意洋洋起来了。 “仙子高见!”林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件事的窗口期,可能就三五日,甚至更短。 若是知道孔枢在外面做什么,那就更好了。 “有人来了,四个金丹。”狐狸忽的出声。 果然,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转轮师弟!”乌木谦语声和煦,一如往常,只是没了孔枢弟子的志得意满,反有几分警惕。 方才从万寿山下分别,一转眼就又找上了门,绝无好事。 林白估摸着,姜行痴的事发了! 不过守天阁没把区区金丹当回事,走了两个元婴,剩下的一个也未亲自出手。 “你还能打么?”林白问。 狐狸翻了个白眼,“瘦死的狐狸总比蚂蚁大。” 开了洞府门,果见四个金丹。 乌木谦为首,面上表情复杂;郁仙萍双目血红,直直的看着林白,好似要择人而噬。 还有两个金丹,乃是老相识夏荷,另一个男修却不认识。 这四人都年轻的很,各自戒备,手操法宝,分明是来拿人的。 “乌木兄,不知何事登门?”林白谦逊一笑,好奇发问。 “转轮师弟提前送走程元礼和杨恕,是早知今日之事?”乌木谦冷声冷语,再不复往日情形。 “还请师兄明示。”林白行了一礼。 乌木谦本想再说,却被郁仙萍打断。 “他是姜行痴带来的,先拿了再说!”郁仙萍着实目眦欲裂,好似死了老祖。 “自我族兄一事始,全都是姜行痴的算计!”夏荷冷笑,“给他上些刑罚,保管什么都说!” “林转轮,你束手就擒吧,少受些苦。”乌木谦道。 “姜前辈临走前并未有言。乌木兄,到底出了何事?”林白后退一步。 “呵呵,我早说南人狡诈!”夏荷一手托起一纯白莲,冷声道:“万寿山之事必然也是你们桥山搞的鬼!” “莫要多言,拿下再说。”那不知名姓的男修开口。 四人本就早早取出了法宝,正要动手,忽觉眼前恍惚,一时间竟站立不稳,好似跌入水中,又似落向空中。 天旋地转之间,竟无还手之力。 待回过神时,全身窍穴封禁,竟提不起半分灵力,一身道法无从施展。 “是元婴?”乌木谦惊诧开口,发现身处洞府之内,再看身旁三人,都是张大双眼,目有茫然,显然已失了神智。这等手段,必然是元婴所为。 此地乃是守天阁地界,竟藏有别家元婴,乌木谦只觉无力之极。 “转轮兄?”乌木谦看向林白,只见林白怀中抱了个青皮狐狸,面上神情怪异。 再看那狐狸,分明慵懒之极,眼睛都不睁开,散发出微微寒意。 乌木谦对桥山的事了解的不少,当即就明白过来,“李沉玉?万寿山被窃是你所为?” “不是我!”狐狸摆摆尾巴,竟还在狡辩,“不过我知道主谋之人是谁。” 乌木谦一副颓丧,旋即又阴狠的盯着林白,道:“林转轮,果然都是你们桥山在谋划!哈哈,无知野人,自以为我守天阁空虚,待来日玉壶老祖归来,必踏平桥山!” “方才离去的两位前辈是谁?又是谁留守此间?”林白并不生气,反心平气和。 乌木谦不答。 “别逼我上手段。”狐狸道。 “师父和池老祖。”乌木谦低下头,两手撑地。 “九遮山又出了何事?”林白再问。 “郁老祖陨落了。”乌木谦语声竟有发颤。 这话一出,林白愣住,狐狸也睁开了眼。 守天阁本有三元婴,夏予丰和乌木春已无再进之理,郁留山是唯一有望再化神之人。 而现在郁留山却死了,分明是要断守天阁的根! 难怪孔枢和池上行匆匆忙忙出发,当是急着赶去接应夏予丰。 就是不知道,此番这一去,是不是又是坑! 可即便是坑,也得去!守天阁如今的情形,是真不敢再死元婴了! 一人一狐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太大,怕是桥山与守天阁之间要不得安宁了,而九遮山大概是被无辜卷入。 “怎么死的?”林白问。 乌木谦含恨摇头。 狐狸尾巴轻摆,乌木谦面上青光一闪,随即昏迷,那郁仙萍却回过了神。 郁仙萍看到一人一狐,愤怒之极,牙都咬出了血。 “郁留山已死,你若老实听话,我允你归顺我桥山。”林白道。 “林转轮!奸贼!”郁仙萍双目血红欲裂,“桥山也配?就算你们谋害了老祖,日后定要让你们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狐狸尾巴一挥,郁仙萍又既昏迷。 “应是真的了。”林白无语至极,“先前就是她来传讯,说郁留山去了九遮山,看来就在路上时,郁留山被人围杀。” “九遮山内斗闹的厉害,又无人觊觎万寿山福地,看来真是老向出手了。”狐狸也叹气,“他可真是胆大包天。” “就是不知到底是向老祖一人出力,还是桥山元婴皆出。”林白叹气,心说狐狸你胆子也不小。 “得回桥山把秀秀接走!”狐狸瞪了眼林白,没好气道:“都怪你!要不然秀秀怎会去桥山?” 说着话,狐狸再摆尾巴,夏荷双目清明。 “是林转轮杀了那什么夏分宜,与谢青玄无关。”狐狸道。 “……”林白无语。 夏荷咬着牙,正要说话,狐狸又把她拍晕。 “先离开这里!” 狐狸跳出林白怀抱,尾巴一挥,裹起林白,化为青光,遁出洞府。 也不藏形隐迹,径向东南而去。 果然,很快便有一道金光自万寿山而来,迅捷之极。 “道友既来,何妨坐下一叙?”一道清脆女声在后面传来,悠远浩渺,有淡淡威压。 “我乃眠龙山李沉玉!”一转眼狐狸已在数里之外,“此番并未伤人,乃为援救林转轮而来,还请道友见谅!” 狐狸一番话怂的很,随即身影原地不见。 “且留下再说!” 邹宓追逐不停,却始终落在数十里外,各种法宝尽出,可狐狸绝不正面反击,只埋头跑路。 且那狐狸通习遁法,修空间之道,闪转腾挪不休,不多时竟已到了万里之外。 “来日必亲至眠龙山拜访!”追了半个时辰后,邹宓眼见狐狸一身本领全在跑路上,根本没打架的心思,知道一时间绝难追上,而家中不宁,无人镇守,便熄了追逐的心思,打道回府。 狐狸眼见邹宓不追了,又跑了一会儿才停下脚步。 落到地上,狐狸喘个不停,“要不是身上伤还未好,又兼带着你,我何惧一小小元婴初境?早把她拿下了!” “可不是。”林白奉承。 先前二人擒下乌木谦等人,行踪必然泄露。此番一路逃窜是假,乃是营造跑路之象。 当然,守天阁此番必然要大起护山之阵,严防往来之人,乃至于紧闭不出了。 “要不咱回去桥山吧。”狐狸终究露了怯,她又一向没元婴高修的样子,跟林白又是熟的不能再熟,是故懒得装了,“这事太险,可一不可二,不如回去找上你家顾倾水,再引来向无回,再谈盗宝之事。” “仙子,向老祖若是敢来,何必让姜前辈辛苦试探?”林白摊开手,“即便向老祖所谋甚大,也不是三年五年能成的。” 狐狸尾巴摆动,愣是不吱声。 “先去看看,若是真不成,咱们立即走人便是。”林白让了一步,见狐狸还是闭着眼,便一狠心,道:“三百年!若我有缘结婴,任仙子驱使三百年!” 狐狸终于睁开了眼,瞧着林白,打量了好一会儿,道:“我瞧你像是个能结婴的。” “全赖仙子提携!”林白道。 “罢了罢了,我最好提携后辈,就跟你走一遭吧。”狐狸叹了口气,好似吃了大亏。 “……”林白只能任她拿捏,还得陪着笑脸。 狐狸略微歇了一会儿,卷起林白,却不是走的逃跑路线,而是直直往北。 许是怕邹宓杀个回马枪,狐狸谨慎之极,万里之地用了半日才到。 这里已在万寿山之北五百里,抬头便能见仙气缭绕,来往修士巡逻不停。 来到一矮山前,挪开一青石,便见洞窟。 屏息敛气,沿着漆黑洞穴前行。 不多时,便见洞穴中有溪流。 逆流而上,继续往前,行了一日,一狐一人止住了脚步。 这地方林白见过,乃是先前狐狸和贞姐的潜伏之地。 “唉,守天阁真是没落了,是驴是狗都要来啃一口。”狐狸叹息,看了眼林白。 (本章完) 第325章 逃遁 第325章 逃遁 洞穴内昏暗,无有人声兽迹,只闻溪流汩汩。 狐狸熟络的跳到一青石上盘卧下来,尾巴遮住了头脸,一副不想再动的模样。 林白知道这是狐狸又怂了。 也不去劝告,林白寻地坐下来,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石盘裂缝上隐隐有光芒显现,雾气外一缕碧绿,淡淡月白。 心念一动,雾气涌来,成桥山故居之象。继而雾气分开,月白涌进。 林白这是告诉秀秀,不日就要归乡,无须忧虑。 做完这些,林白又静思不停,心中对石盘碎片的渴望之情愈加强烈。 摒弃躁郁,静心宁神,不可为外物左右心绪,从而影响了判断。 “吉兆在前,却又有凶险之感。看来这一趟很是艰难……” 沉思良久,林白睁开了眼,便见狐狸也睁着眼,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姜行痴做事不地道,没提前知会,这才让你深陷险境,看来你睡姜家女的事惹他不开心了。”狐狸张口就是挑拨。 “姜前辈往往以棋喻人,他自认是棋子,我等自然也是。临别之际,他已有言提醒,我如何会怪他?” 林白十分想的开,“再说了,我先送走杨恕和程元礼,便是料到了今日。当然,若非仙子,我也早跑了!” “呵呵,明明是你想要探听更多,才赖着不走的。”狐狸道。 其实没及时逃走的原因很多,一方面林白是没料到姜行痴这么快发动,另一方面是狐狸确实伤重。 而林白估摸着以狐狸的性子,怕是也该早走了。但之所以留下,应是觉得守天阁好似漏风的筛子,还想再捞一笔。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胆子太大。 如同这次杀个回马枪,也是觉得守天阁无人,防备不足的缘故。 “何时出发?”林白问。 石盘碎片一直震颤不休,好似母亲听到了游子的消息,迫切想要团聚一般。 狐狸扭扭尾巴,愣是不吱声。 要是换了别人,林白必然要说一声干大事而惜身,但想及这是拉狐狸为自己冒险,就没脸说了。 “仙子,这地方是怎么发现的?”林白凑上去闲聊。 “小贱人找到的。”狐狸动了动尾巴,“至于为何能寻到这里,怕是只有她知道了。我估摸着,肯能跟木妖有关。” “那贞姐怎么就料定玉壶老祖一定会离开呢?”林白好奇问。 “伱在床上问不到,凭什么我能问到?小贱人来历不浅,家中怕是比守天阁还要阔绰。”狐狸语气酸酸的,还有些气愤,显然还在恼怒木贞。 “九遮山之事必然是谋划良久。此番大大折了守天阁颜面,周回山旧地又要起风波了。” 林白也是一声叹息,“可若是玉壶老祖回归呢?到时谁能挡一击?” “所以老向此番出手,就只能进,不能退了。”狐狸咯咯咯的笑,“他一向胆大,为求大道,不择手段。” 林白也不知如何说了。 俩人发呆良久,狐狸咬咬牙,终于站起身,“给我一个果子。” 她又补了一句,“就是你和小贱人在无尽河秘境得的。” 先前在九遮山试炼,林白登上高峰,收敛刀意,见得李树和棋盘,得了九枚果子。 分给贞姐一枚,林白独收八枚,后又送给顾大娘一枚。因李树果奇异,其中毁灭之意极盛,林白不知效用,就没敢拿出来视人。 “我的就是仙子的,就算不说,日后也会给秀秀的。”林白笑道。 “秀秀的自然不用我操心。”狐狸叹气,“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徒弟。” “可不是,我也有两个徒弟,可怜天下师父心。”林白当即取出一枚奉上,又问:“这果子有何效用?” “见死见生,破而后立,乃是为铸就大道根本。日后你就明白了。”狐狸道。 “有助结婴?”林白震惊。 狐狸点点头,收下果子,开心不少,“走吧姑爷。” 她阴阳怪气一声,跳起来往前。 林白赶紧跟上。 一人一狐,沿着洞穴深入。 越往里走,便越觉寂静无声,唯有暗沉溪流中不时跃出鱼儿的声音。 行了半晌,约有百里之地,已不知深入到地下多少里内。 溪流断绝,潮湿阴寒,再不见任何活物。 又行许久,前面竟已断绝,不见路途。 “看来他们还没发觉。”狐狸走上前,盯着前方的一处山石。 “就在此处?”林白好奇问道。 “正是。”狐狸点点头,笑道:“你莫要把化神老祖想的多高,其实大家都不差多少。你们爱用储物戒,高修自然能开辟一地当藏宝阁。” “这是玉壶老祖开辟的一处小世界?”林白了然。 “非也。”狐狸好似想起了得意事,竟咧嘴笑,“这是周回山已故化神摇光老祖开辟,后被玉壶老祖占了去。” “此处是入口?”林白也不敢往前动,而是看向狐狸。 “入口在万寿山上。”狐狸微微摇头,“小世界处于此间大世界之内,受大道之力消磨同化,若是少了维持,便会慢慢湮没在大世界之中。此地乃是小世界的一方薄弱处——” 她看向林白,继续解释道:“就像一个貌美女修的衣裳,少了人看管,衣裳就总想往下掉。如今衣裳摇摇欲坠,胸口处自然先露了美景,懂行的人,就会伸手进去摸一摸。” 这狐狸阴阳怪气,林白都不知道怎么应声。 “小贱人身负传承,进去摸了个痛快。”狐狸笑道。 “这……”林白还有不解,“小世界换了主人,那玉壶老祖并未察觉么?怎还没堵上?” “摇光老祖与我皆是修的空间大道,玉壶老祖却是冰之无垠大道。”狐狸仰起头,很是得意,“高修也并非无所不能,不过经了小贱人一事后,玉壶一归来必然要修复此间,那就再没机会了。” 合着你不走就是想再捞一把吧?还是挨打挨的轻了! “其中有无凶险?”林白心中已有极其凶险之感,又觉大机缘在前。 “有一点……”狐狸抖了抖,似在后怕。 既然有一点,那就是很凶险了。 一人一狐又坐下嘀咕了好一会儿,预演了各种可能。 “我心中有不宁之感。”狐狸瞧着那薄弱处,语气难得的正经。 “我也有不详之感。”林白从没干过这么大的事,从化神手底下掏东西,且还有元婴守着,着实没底。 虽说狐狸善逃,可到底伤势未复,又身在守天阁腹地,若是只邹宓一人还不算麻烦,就怕孔枢和池上行已折回了。 “走吧。”狐狸坚定许多,“既然已来了,岂有空手入宝山之理?” 说着话,卷起林白,跃向前方山石。 好似一片落叶坠入平静湖面,荡起丝丝涟漪,一人一狐当即没入山石之中。 一阵头晕目眩,茫茫间好似有跨越天地之感,又似被寒冰冻结。 识海剧痛,全身灵力被压制,竟不能感受外间之事。再睁开眼时,林白发觉自身已处在一寒气凌厉之地。 此间灵气充盈如水,有淡淡水雾蒸腾。 目不能视远,不知此界边缘何在,只觉苍茫浩大,似身处冰国,有寂寥之感。 再看左右,每隔十来步便有一半人高的白玉平台,上面托举各类物事。 细细看去,多是玉简,还有羽毛、断剑、星盘,乃至手串。 玉台前皆有文字,略略介绍是何物事。此间多是功法一类,大都能修到元婴后期,还有各色异宝,来历皆是不凡。 只是这些物事虽在白玉台上,却都被寒冰禁锢,稍稍靠近便觉寒气袭人。 这些寒冰,便是小世界中的禁制。每一件物事都有相应阵法,以玉台托举,且这些至宝能时时受灵气蕴养,可保威能不失。 “东西又多了些。”狐狸站在林白头上,打了个寒颤,道:“估摸着是老家不宁,又有许多传承之物送了来。” “我感受到了。”林白取出石盘碎片,便见碎片在手掌上震颤不停,似要往前。 狐狸凝视那碎片,“残缺之宝?” “大概是。”林白依照心中指引,往前迈步。 很快,行了百余步,略过许多藏宝,来到一处玉台前。 只见玉台上有一碎片,被寒冰层层包裹。 那碎片寻常之极,不见玄异,却随着林白靠近,缓缓震动,发出淡淡光芒。 再看玉台前文字,极其简略:玄阴道主求索之物,不知来历,不见神妙。 又出现一位道主,只是不知这位玄阴道主与无相道主关系如何,是敌是友。 不过既然是道主求索之物,想必极其重要。而守天阁却将其束之高阁,没去道主跟前献媚,就不知是何缘故了。 “这是新送来的,先前我与小贱人来时并没有。”狐狸道。 “当如何来取?”林白问。 “禁制引动,就得赶紧跑了!”狐狸站在林白头上,俩爪子搓了搓,好似惧怕,又有几分激动。 “唉。”狐狸叹气,“真是欠了你的!” 她话中无奈,语气却骄傲的很,从林白头上跳下,身影转虚,落地上时竟已不见了青皮狐狸,反成了一着软罗青纱,头冠翠玉的女子。 林白跟狐狸相识已久,早知她有化形之能,却从未见过,不想今日有幸。 细细看去,二十五六的年纪,面上稍显苍白,鹅蛋脸,双眸幽如深潭,不见刁钻之意,却有几分雍容华贵之感。 一副正妻模样。 要是别处看到,林白万万不信这个人会把顾九重和杨少安哄去无遮大会。 “仙子,你真好看。”林白跟狐狸混的太熟了,言语十分直接。 李沉玉哼哼两声,不屑道:“只会看人皮囊,你也就这样了!” 她嘲讽完,从头上摘下玉钗,“这还是师父送我的……” 说着话,她来回巡梭,分明是还想再挑一件。 “你可别乱动!”李沉玉语气紧张,“禁制不一,稍稍引动就会被人发觉。” “我省得。”林白应了一声,仔细去看那玉台上的寒冰,不想手中的石盘碎片猛然灼热。 刹那之间,此间小世界好似脱离了时间之外,空间之外,震颤竟消止了。 而后便见那被冰封的碎片有超然物外之感,凭空越过厚厚坚冰,落入林白手中。 两片石盘碎片相交,紧紧相连一处,继而异象不见,小世界又复震颤。 李沉玉气坏了,她也不再挑选,直接以玉钗点向最近的一处玉台,随即另一手点出,继而将那玉台冰封的鳞片取出。 “走!”李沉玉迈步往前,提起林白,便冲天而去。 “谁人闯我禁地?”很快,邹宓怒喝声传来。 李沉玉脱离小世界,现身于万寿山之上。 随即手中玉钗一挥,星光闪动,人已消失不见。 而在此时,遮天蔽日的化神威压层层而来,只见一道巨大无比的虚影现身,随即手掌落下,朝虚空中抓去。 “月影!” 一道幽潭出现,其中月影碎裂,李沉玉借了秀秀月影之法,却还是口吐鲜血,可好歹逃过了一劫。 “小小遁法,也敢卖弄?”只听邹宓一声喝骂,数十道金光回转,“镇妖伏魔!定!” 李沉玉化身不见,又复青狐之状,随即从虚空中跌落下来。 “化神之威当真强横,怕是百不足一之威,我都险些抗不下来!”狐狸被林白抱在怀里,兀自生气的很。 “李沉玉!盗宝之人果然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当我守天阁无人乎?”邹宓立在空中,手中执一金色圆环,面上无有喜怒,却杀意滔天。 远处不时有光芒闪动,显然守天阁金丹皆已赶来。 “真是无耻!”狐狸在林白怀里,明明浑身冷的发抖,却还是嘴硬之极,“你守天阁能抢别家的,却不让别人抢你家?是什么道理?” “找死!”邹宓手中金环丢出,煌煌然有镇压之势,山石树木,乃至万事万物为之俯首。 邹宓心知狐狸善逃,随即又将阵法引动,为求困毙。 就在这时,只见无数飞刀掠出,竟迎向了金环。 “小小金丹,焉能阻我!” 邹宓踏步上前,身形化为虚影,随即金环破尽飞刀。 正要上前擒拿,邹宓却又猛地停住,皱眉收回金环。 金环落在手中,其上竟有细密刀痕,且刀意深种其中,隐隐间竟似要抹去金环灵性。 “无相道主的道场还真是不好混……” 邹宓收起金环,凝重之极,继续向南追索。 此番守天阁又被人侵门踏户,已然没了颜面,邹宓自知责任在己,不过看情形,那狐狸伤势不轻,而金丹林转轮飞刀尽数被毁,一人一狐皆是困兽之斗,强弩之末罢了。 狐狸精擅遁法之妙,对守天阁各处的阵法熟络之极,连番跳遁不休,迅捷之极的往南方掠取。 然则身后的邹宓已发了狠,如附骨之疽,一副拼命的架势。 “我心中颤颤,有极大凶险在前。”狐狸颤颤传音。 “我也有感。”林白手把葫芦,嘴角有血,闭目略略回气,道:“往北!” “守天阁之人自北而来,如何还能往北?”狐狸一边跑,一边道。 “往北才有生机。”林白看向南方天空,只见两道遁光自极远处而来。 狐狸自也瞧见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孔枢和池上行回来了!” 说着话,狐狸尾巴紧紧裹住林白,绕过邹宓一击,随即向北逃遁。 (本章完) 第326章 化神之威(本卷完) 第326章 化神之威(本卷完) 邹宓人化金光,有正大光明之意,任凭狐狸如何腾挪跳遁,却始终不失方向。 且邹宓手中金环似对妖兽有克制之效,每每催发,即便与狐狸相隔十数里,也能让狐狸稍稍停顿。 而在邹宓身后,两道遁光后发先至,左右包夹而来。 元婴斗法高来高去,灵宝与神通自不必说,而元婴后期境界贯通天地,感大道之妙,已然能初步运用大道之力。 此番一元婴后期,两元婴初期,狐狸本就带伤,难挡一击,是故只能逃窜。 而守天阁三元婴也是一肚子火,先是被盗至宝,后又死了元婴,这会儿竟还有人敢趁火打劫,池上行与邹宓简直要择人而噬了。 “大胆妖孽!哪里跑!” 池上行怒喝一声,随即一道匹练划破天际,继而化为白鹤之形。 一时间,天地变色,有浩瀚苍茫之感。随即鹤鸣吟啸,百里之地万物蛰伏。 狐狸眼见被白鹤追上,不慌不忙的摆动尾巴,卷起万千星光,化作青影消弭无踪。 “她修遁法。”邹宓立即赶上,手中金环丢出,随即一分二,二分三,继而化为无数,尽向前方遮掩而下。 果然,前方狐狸现身,慌忙逃窜之间,竟被几个金环套在身上。 狐狸青光震颤,金环化为粉碎,而狐狸身上青光愈加暗淡,随即又没入虚空之中。 孔枢一直未出手,此时眼见狐狸再行遁法,便猛的往前踏步。 “李沉玉,你若束手就擒,饶你不死。”孔枢声音苍茫低沉,却好似引动天地之威,竟让狐狸从虚空中踉跄而出。 狐狸回头看了一眼,也不去理会,只一味逃遁。 “道友既不听劝,莫怪老夫了!”孔枢两手合一,不见运用灵宝之力,只一指点出,“断天绝地!分!” 一语既出,天地似被分割两极,随即静寂无声,狐狸再次从虚空中跌落下来。 “隔绝天地,遁法无功。李沉玉,可还要再逃?”孔枢在后追问。 狐狸嘴角有血,兀自小声嘀咕,“他所修之法跟老向相类,却没老向霸道。” “但他的杀伐之气,却比向老祖还盛。”林白只觉杀意如刀,有冷冽之感。 “前路生机何在?遁法被破,我快撑不住了。”狐狸一边逃,一边传音问。 林白心中有极大凶险之感,其中有一线缥缈之感,生机就在前方。 “就在前方。”林白心里也慌的很,若是被邹宓一人追索倒是问题不大,即便再加个池上行,也有逃脱之望,可孔枢这老元婴着实能耐太高,一出手就断了狐狸引以为傲的遁法。 而且,很显然人家还没出全力! 这等人物,林白觉得只有向老祖亲自出手才能行。 “若是不成,你就独走,他们不会杀我。”林白道。 “伱把我当什么人了?”狐狸嘀咕。 一人一狐好似丧家之犬,狼狈逃窜。 后方三人追索不休,手段频出,狐狸精擅逃命之道,却颓势已现,已然越来越慢。 一行人往北,很快各人能耐便显露出高低。 狐狸在前,虽伤势沉重,依旧遁速极快。 池上行在后紧追不舍,且遁速越来越快,有白鹤之形,杀伐之气极盛。 孔枢不紧不慢的坠着,其人沉稳厚重,不时一指点出,便让狐狸更慢一分。 邹宓则落在最后,已然是跟不上了。 这般追逐不过一刻钟,狐狸愈见缓慢,身上寒意愈盛,分明是新伤勾动旧伤,凑一块儿了。 此地距离万寿山已有两万余里,前方便要出了东海域之界,遥看过去,雪白山峰荡来幽幽寒气。 那无数寒峰之上郁结厚厚云雾,好似无尽冰层,欲要压破万事万物。又似天宫长城,隔绝两域。 “到了!”林白觉出无色玉蝉微微一颤,便指向前方一处高山。 狐狸已然是病急乱投医了,当即化为青光,落在一处高山前。 此处毗邻北荒域,群山清脆,松树落针,一片祥和。 再往前百余里便是万里雪峰,隐隐似有玉龙在云雾中盘旋。 “这里好似是碧玉墟,与我名号不祥。”狐狸落在地上,丢下林白,随即又跳到林白怀中,“我撑不住了。” “你名字是李兄所赐,区区三个元婴,也配让你不祥?”林白抱紧狐狸,轻声安慰。 “对啊!”狐狸在林白怀中,探出脑袋,双眸竟来了精神,“师父道法通天,上应星斗之数,我肯定没事!” “正是此理!”也不知二者有何关联,反正林白立即附和,继而扫视四周,拨去一幻阵,便见洞口。 沿着洞穴往里深入,可见昏暗潮湿,不时有飞鸟腾跃而出。 林白行速极快,不多时便见来到洞穴尽头。 此地乃是一巨大洞窟,其中有一碧玉石台,上有一人盘坐。 再看四周,分明已成阵法,护佑碧玉台上的那人。 “我就说怎么布置的三个阵法都被人轻易破去了!” 木贞从那碧玉石台上站起身,笑嘻嘻背着手,“这不是沉玉仙子和小转轮嘛?你们好呀!” 她一手仍背在身后,另一手隔着防护阵指指点点,“怎么一副丧家犬的狼狈模样?” “先卸了阵法,后面有追兵。”林白抱着狐狸,不让狐狸说话。 到了这会儿,心中危机之感还在,却有柳暗明之意,分明是寻到了救星。 “看来来者不善。”木贞乖乖听话,放林白和狐狸入了阵内,又往洞口处瞅了眼,“惹谁了呀?” 说着话,她又瞧瞧林白,打量打量狐狸,笑的很是开心,“啧啧啧,沉玉仙子好似又走了一趟万寿山,想必所得极多。” “你说的一线生机,就是这个小贱人?”狐狸本被林白锢着嘴,这会儿使劲挣脱开,道:“你现在跟她幕天席地,让北荒域来客见一见我东海域风华,指不定真能吓退他们!” 狐狸这会儿一点也不怕了,反阴阳怪气起来。 “这主意不错!”木贞很是赞同,笑着抚掌,“仙子重伤,我跟林转轮做上一场,不仅能吓阻来客,还能给仙子助助兴!” 木贞很是开心的看着林白,问道:“小转轮,你跟秀秀快活的时候,沉玉仙子感同身受,也快活的很呐!” 狐狸气坏了,竟呲了呲牙。林白头疼的想要劝阻,却被狐狸咬了一口。 “谁在追你们?”木贞见压住了狐狸气势,这才说起正事。 “守天阁的人。”林白先给狐狸嘴里塞药,可狐狸脖子乱扭,比妙妙小时候还顽劣,根本不吃。没法子,林白只能自己吃。 “我记得守天阁是乌木春留守,他竟然敢追出来?”木贞背着手,十分不屑,“那老东西不擅争斗,只会掐指,不比曲成甲强多少,咱仨加起来,让他吃个大亏!” “不是。”林白擦了擦额头汗,“北荒域新来了三个元婴,一后期境的孔枢,两初期境的池上行和邹宓,都不是善于之辈。” “啊?”木贞当即愣住,“三……三个元婴?” 林白点头。 “沉玉仙子,转轮道友,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木贞刚才还喊小转轮,这会儿就成转轮道友了,她一拱手,身化紫气,当即就要溜。 “想走?”林白当即脚踏星辰,往虚空中捞去。 “留下吧!”狐狸尾巴一转,探向虚空之中。 木贞从虚空中落下,左臂被林白拿住,右臂被狐狸尾巴缠住。 “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俩惹了好大祸事,却来骗我出力!真是无耻之极!” 木贞见一人一狐如此无赖,竟要拉自己下水,还面上有笑,她气的不行,当即喝骂不休。 骂了一会儿,狐狸摆摆尾巴,看向来处,“老东西,万寿山盗宝她是主谋。” 洞口那边如水波般荡漾,一老者现出身形。 “李道友,转轮小友,木小友,三位皆通遁法,倒是难得。” 孔枢身形佝偻,稀疏的胡子飘摇不定,双目暗沉无光,身上也不见气息涌动,当真沉稳如山。 池上行和邹宓也在一旁显出身形,各自分开,成合围之势。 “不及孔道友道法通神。”狐狸从林白怀里挣脱,转身化为人形。 她面色苍白之极,嘴角有血痕,身上软罗青纱无风而动,手中握一玉钗。 “世事艰难,三位道友入我山中盗宝,来去如风,是我等守山不力,疏了防备。”孔枢语气淡然,“不过既然被拿住,那就是三位道行尚浅,该当认命才是。” 他叹了口,接着道:“三位交出所盗之物,随我回守天阁。我在此答应三位,不损不伤,另有修行之地,只要坐足百年,任三位离去。” “前辈行事不似夏掌门,更不似北荒域之人。”林白道。 “入乡随俗,总要改一改的。”孔枢也不看三人,只是抬头看向洞窟顶上,“不管你们如何谋划,总归无有多造杀戮,我等自然承这份情。”“老前辈,上一回信你们守天阁的是周回山,如今祖地易主,元气大伤,再不复往日盛况,竟只能在外苟延残喘,好似丧家犬一般。”木贞笑道。 孔枢不语,深深的看向木贞,而后道:“此间事在我。” 说着话,他佝偻的身子往前一步,浑浊的双目忽然明亮如炬,继而一掌推出。 这一掌不见威势,只在洞窟中掀起一阵微风,却好似隔绝内外,木贞所布置的防护阵法当即湮没无踪。 “他跟向无回是一个路子!”木贞凝重之极,瞅了眼李沉玉和林白,没好气道:“你们惹的好大祸事!” “如今是我们的祸事。”李沉玉面上竟有笑,一副得意之情。 木贞又瞪林白。 “正该齐心合力!”林白道。 “好好好,你们俩狼狈为奸,拖我下水!”木贞气的不行,又看向孔枢,道:“老前辈一看就是在北荒域上过前线的,谋略杀伐俱是一流。不知能否卖我个面子,饶了他二人狗命?” “小小金丹,何来的颜面?” 邹宓上前,手腕中金环飞出,越来越大,竟有遮蔽天地之势。 “我来!”林白丢下怀里的狐狸,踏前一步,左手托葫芦往前,随即云雾升腾。 雾气笼罩金环,只听一声巨响,金环收回,云雾散去。 林白趺坐在地,向前呕出一口鲜血。 “他的葫芦绝非凡品,竟纳去我金环的小半威能。”邹宓手执金环,细细查看,只见上面郁结的毁灭之意更甚,一时间竟不好祛除。 “小友以金丹初境修为,硬挡元婴一击而不死,可见不仅身负至宝之故,淬体之法更是极妙。只是这奇异雾气,可是本命之物?”孔枢问。 “前辈是来闲聊,还是来拿人的?”林白笑道。 “临死而不自知。”孔枢面上沉重,佝偻的身子向前迈步。 “小淫贼,生机在何处?”李沉玉在林白身旁跌坐,忍不住拉了拉林白的衣衫。 “在我。”木贞咬牙切齿上前一步,兀自不忘嘲讽,“林转轮,今日是为救你我,绝非救什么骚狐狸!” “狐狸再骚,也比不上你骚!”李沉玉当即反唇相讥。 木贞不作理会,取出一枚铜镜,紧握在手中。 孔枢细细看了一会儿,随即翻出白玉如意。 池上行取出一柄羽扇,邹宓手执金环,却又似心疼,换了一副银环。 三元婴各有手段,孔枢断绝来往,镇压神通,池上行主杀伐,邹宓防逃窜。 眼见灵宝压下,木贞双手紧握铜镜把柄,“来我身后!” “呵,我才……”李沉玉正要讥讽,就被林白搂住细腰,拉到木贞身后。 三元婴合力一击,再无生还之理,可就在这时,铜镜大放光芒,浩大威压散出,登时诸般法宝无用,神通断绝。 “化神护符?不对……”孔枢苍老面庞上满是凝重,欲要一探究竟,可那铜镜光芒极盛,竟无法直视。 而想要有所动作,却有无力之感,好似天道如此,本就该被压制一般。 李沉玉被林白搂住腰,被痒的扭来扭去,这会儿忽的怔住。 她两入万寿山,是见识过化神能耐的,但眼前所见,绝非万寿山上区区禁制能比拟的。 “这是……”李沉玉呆愣愣瘫倚在林白身上,话都说不完整了。 “活下来了。”林白安抚,派了派她的腰。 很快,铜镜光华散去。取而代之是一人影,寻常人高低,着粗麻布衣,黑发披散在脑后。 虚影赤足而立,乃是一中年女子,无有气息外露,面上也无表情。 模样说不上美丑,只是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老祖!”木贞哭啼啼的上前跪下。 那女子虚影却不看木贞,只是环视洞窟中诸人。 双眸幽远,不知其主人在何方,然则却好似穿越了不知多少万里,凝视着诸人心中的每一块阴影。 孔枢怔了怔,上前跪下,“守天阁孔枢拜见前辈。” 池上行和邹宓对视一眼,也俯首下跪。 林白正要拉一拉李沉玉,却见她已经乖巧的跪下了。 “何事扰我?”女子虚影出声,有飘飘渺渺之感,似真似假。 “老祖,非是扰您清修,实在是守天阁欺人太甚,他们三个元婴追着我和我朋友不放。”木贞哭诉。 那人影看向孔枢。 “前辈明鉴。”孔枢跪在地上,无奈道:“非是我等欺人,实在是被他们闯进家里盗了物事,这才追上讨要。我三人也无杀人之意,只想略略惩戒罢了。如今既然知晓是前辈后人,不敢再多言,只求归还所盗之宝即可。” 人影并不说话。 “孔道友,这世上可没只许你们抢占别人,却不让别人抢占你们的道理。”木贞站起身,一手叉腰,竟十分硬气,“周回山被你们霸占了老家,他们找谁说理?你们吃亏是吃亏,周回山的人吃了亏就得咽肚子里?还你宝贝可以,你们全都回北荒域,把周回山还了人家,我立即把东西还你们!” 孔枢跪在地上,一声不发,只用枯干的手掌按在地上,垂下头,道:“还请前辈明鉴。” “拿了人家什么东西?”那人影问。 这化神老祖竟十分讲理。 “左右不过是件渡劫的宝贝罢了。木妖老叔对我照顾颇多,我就代他取了。我朋友也只随手取了一两件,没拿太多。”木贞十分坦然的说起做贼的经历。 “我知道了。”那女子虚影看向孔枢三人,道:“木妖在外辛苦,先让他用一用,待他成事了再还你们。” 孔枢当即愣住,堂堂化神高修,竟然来和稀泥?用完了再还?万一坏了呢?万一忘了呢?万一不还了呢? “前辈明鉴!”孔枢膝行两步,道:“前辈,还请前辈做主,不求全还,四件物事只还两件便可,守天阁日后必有回报!” “守天阁?”这女子虚影终于注意到了,看向木贞,问道:“守天阁是何方门派?” “乃是新立。”木贞当即解释,“是北荒域天问派的一支,逃难到了东海域,霸占了摇光前辈故地。” “天问派还没灭?说起来,原来你们占了傅摇光的地方。”女子虚影微微摇头,看向孔枢,“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此事到底是木贞唐突,日后若有机会,我会亲至北荒域找霍道友言说。我意已定,莫要多言。” 孔枢闻言,身子微微颤,不再多说。 “敢问前辈是何门何派?来自何方?”池上行竟站起身来,他见孔枢示意,便咬牙道:“师兄,此人只是外显,还不知是不是幻法呢!若想要我等屈服,还请前辈……!” “不可造次!”孔枢立即上前,按下池上行,向那虚影跪倒。 “回头代我向霍问非问好。”那女子虚影翻手一捞,竟将池上行的羽扇灵宝拿到了手中。 随即轻挥羽扇,那羽扇竟着了火,眨眼便烧尽了。 池上行顿时吐出一口鲜血,面庞惨白之极。 那女子虚影轻描淡写,轻松惬意。 孔枢见这位前辈没再多言,知道是揭过了不敬之罪,当即又拉池上行叩首。 那女子虚影并不理会,又来看林白和李沉玉。 “以后别来烦我。”不耐烦的话音落下,虚影消失不见,只余音悠远。 化神高修离去,洞窟内又复平静。 孔枢缓缓起身,无奈叹了口气:以前是他们借化神老祖之威占得周回山宝地,如今人家竟也借到了化神之威。 邹宓茫然的上前,喂了池上行丹药,又茫然无措的看向孔枢。 “既有化神前辈作保,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孔枢语声萧索,好日对明日失了信心,“李道友,你等入我守天阁如入无人之境,还请道友告知,是从如何进入小世界的?” 李沉玉笑了笑,当下也不隐瞒,竟真的说了。 “多谢告知。” 孔枢行了一礼,又看向林白,道:“向无回狼子野心,剑指万寿山,怕是干戈再起。只是向无回绝无胜理,小友若是心向大道,我愿收你为徒,日后福地灵宝,任你来选,绝不藏私,天地可鉴。” 这话一说,池上行和邹宓都看了过来。木贞也笑吟吟的,“我觉得可行,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嘛!” 李沉玉却不吭声,只是哼哼两下。 “前辈厚爱。”林白行了一礼,回道:“只是我桥山向老祖图谋万寿山是狼子野心,贵派鲸吞周回山就是应有之义?” 孔枢笑笑,佝偻的身子愈发摇摇欲坠,“罢了。若日后道旁相逢,小友务必小心。” “日后道旁相逢,还请前辈指教。”林白道。 (本章完) 第327章 天人 第327章 天人 道隐宗,羽扇山。 平素少有人来的静修之地,此刻却热闹的很。 不仅有诸多练气修士,还有不少筑基同道前来。 妙妙高坐台上,一板一眼的的讲述炼丹之道,竟有几分高人风采。 姜鱼坐在一旁,她主讲的不是炼丹布阵,只说静心之道。 姐妹二人同台讲道,倒也算盛事。 两女是两个月前和秀秀一块儿来的,本来日子快活,整日不是会友,就是闲逛,可前不久九遮山出了事,死了个元婴,且是桥山向老祖出的手。 这事儿一出,妙妙和姜鱼听了莫应成的劝,窝着不出门了。 可不管怎样,反正经此一事,桥山名声更盛,道隐宗子弟就把妙妙和姜鱼拉了出来,让讲一讲桥山风华。 这事儿闹的不小,本还要去问剑山讲道的,被莫应成压了下来,就在这小小羽扇山凑合了。 姐妹俩在桥山老家时就带惯了后辈,讲道之事自是信手拈来。 待两女扯了半天,就要拍屁股散场时,道隐宗弟子觉得无趣,吆喝着让两女讲一讲斗法的学问。 妙妙不愧是在桥山摸爬滚打过的,当即叹气不停,说什么我辈修士当以和为贵,又赞陈天人以剑止斗,是故斗法只是小道,当学陈天人以德服人云云,摆足了悲天悯人的姿态。 道隐宗子弟不知详情,还真把妙妙当善男信女了。 “朱道友不愧是转轮前辈座下高徒,学问精深,人如春风啊!” “姜道友淳淳君子,果然是元婴之后!” 一场道会论完,勉强宾主尽欢。 待人散了场,院落中只剩妙妙和姜鱼姐妹。 “累死了!”没了外人,妙妙惫懒尽显,她扯住姜鱼袖子,摆出大师姐的模样,“我早跟你说了,要多做准备!看吧,你讲道的时候,大家都不乐意听,还得靠我!” “我是讲修心静心之法,来的大都是同龄人,不爱听也是自然。”姜鱼道。 “所以嘛,道隐宗陈天人以剑起家,大家首要爱听的是斗法,其次是各处风情地理,奇闻怪事,再者才是炼丹制符的学问。我在讲述炼丹之时,不时穿插桥山轶事,大家自然爱听的紧。”妙妙十分有道理。 “师姐,可是人家提问之时,你一直轱辘话,我瞧有几个筑基同道在悄悄摇头,好似不太服气。”姜鱼道。 “世道浑浊,又有几人能识得宝玉?”妙妙一点也不羞愧,反振振有词。 “师姐,伱下次还是少说轱辘话吧,要不然哪天被人戳破底细,那可不太好了。”姜鱼建议。 “我何尝不愿?”妙妙叹了口气,“只是师父以炼丹起家,别人邀我讲道,我若是不从炼丹说起,岂非坠了师父的声名?岂非让别人说师父不擅教徒?我是师父座下大弟子,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她捏了捏姜鱼腰上软肉,“都把我腰压弯了。” “……”姜鱼瞅瞅了妙妙的腰,道:“说起来,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等师父回山,咱们就回去。”妙妙笑道。 “九遮山出了事,我怕师父被人家强留。”姜鱼忧心忡忡。 “你想太多了。”妙妙却自信的很,“先前师父托你钓友捎信,让咱们别只顾修行,也要出门游历。可见师父已有先见之明,知道要出事情,这才暗示咱们和小师娘出门避一避!” 姜鱼想了想,点头赞同,“师父总是这样,为我们殚心竭虑,却拙于谋身。” “睡那么多,还拙于谋身?师父让杨恕和程元礼一块儿回来,他独自留下,可见师父早就料到有事要发!之所以不归,要么是招惹了别家女修,要么是琢磨人家宝贝。”妙妙十分肯定,“我猜是勾搭上了守天阁的人!” 她说到这儿,嘴里啧啧啧,“咱桥山跟守天阁结了大怨,师父一边是老家,一边儿是美人,怕是不好抉择呀!” “……”姜鱼竟被妙妙说服,当即点点头,皱眉道:“也不知新师娘性情如何。” “这倒是,守天阁的人都不好相处!”妙妙也有了忧虑,“师父只看脸,不看性情,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你我!” 两女探讨了一会儿如何应对新人,独孤靖和独孤雁来了。 “怎么样了?师娘劝住师娘了吗?”妙妙有些头疼的问。 这几日秀秀一直心神不宁,说狐狸受了损伤,想要去接应。 可如今下场的都是元婴,区区筑基去了也是白搭。 妙妙劝阻无功,干脆搬出了裴宁,玩了出祸水东引,说什么小师娘怕大师娘。 “裴宁劝住了秀秀和小黄。”独孤雁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妙妙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真遇到事,还得是师娘!” “我看秀秀和小黄焦虑,怕是沉玉仙子真出了事。”独孤雁道。 “沉玉仙子惯会跑路,应无大事。”妙妙摊开手,“现今闹这么大,先等桥山的消息再说。” “正该如此。”独孤雁也叹气,道:“秀秀和小黄要回桥山了,裴宁让我来找你俩。” “怎么不早说?”妙妙立即起了身,忧心道:“看来我又要担负守护之责了!又当爹又当妈,沉玉仙子回来一定要好好奖赏我!” 四女叽叽喳喳一通,来到黛山。 秀秀和黄如、还有裴宁三人正在聆听闵横波讲道。 四女上前行了一礼,乖乖坐下听讲。 妙妙听闵横波扯了许久的静心之道,都快要打瞌睡时,这才算了结。 又闲话了几句,裴宁起身朝闵横波行礼,“此番回桥山一事,就劳烦师姐了。” 秀秀和黄如也跟着行礼,妙妙和姜鱼赶紧跟上,就连那青蛇也垂头作揖。 “放心便是。”闵横波当即应下。 又说了几句后,闵横波带上四女,前往道隐宗大殿。妙妙和姜鱼都是桥山弟子,秀秀和黄如更跟狐狸是一家子,自然需得当面告辞。 来到偏殿,不仅莫应成在,还有一男修。 莫应成似多日劳累,面上有沧桑,却又有喜悦之情,也不知是遇了什么好事。 妙妙人面广的很,又爱结交同道,当即认出这男修是九遮山大弟子景思退。 诸人上前行了礼。 “沉玉仙子必然无恙,你二人莫要太过担忧。以我看来,仙子不日便归。”莫应成笑着安慰。 景思退还取出礼物送上,和煦如风。 客套话说完,秀秀这才说了离去之意。 莫应成再三挽留不成,把诸人送出偏殿,叮嘱闵横波好生护送,又说让闵横波在桥山多留些日子,好好交游一番。 “你们师父与我兄弟相称,莫要见外,以后多来道隐宗玩耍。”莫应成对妙妙和姜鱼很是和善。 妙妙自然应下,然后随闵横波而去。 “莫兄,山中杂事扰心,我也得回去了。”景思退也出声告辞。 莫应成又取出一精致木盒,托景思退转送李无声。 一股脑送走一群人,莫应成抹了抹额头汗,这才往东南而去。 行了十几里,有一矮山。其中藏有一破落山门,莫应成推门进去,便见院中有香炉。 桃树下有蒲团,一老者闭目趺坐,膝上有一柄旧剑。 “师父。”莫应成上前,跪坐下来。 陈致远睁开眼,“啥事儿?” “九遮山景思退来了,刚走。”莫应成有些不好意思,“景思退说,离火前辈准了我和无声的事。” “我亲自去问都不行,一遇到坎儿就把徒弟送上门。”陈致远摇头失笑,“得势时拿捏,失势时就想合纵连横了。我瞧着东海域这破地方,九遮山哪怕比桥山元婴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向无回。” “那咱应吗?”莫应成问。 “不要白不要。”陈致远笑了,“你挑的自然不会差,无声那孩子我也喜欢,能早点捞进家里就早点捞进来。” “离火前辈欲要合纵,咱们以后跟他九遮山一条船么?”莫应成又问。 “娶了媳妇就一条船了?他只是示好罢了。”陈致远开心的笑了笑,又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九遮山到底是怎么被卷进去的?” “方才我也问了景思退,他说……”莫应成无奈摊手,“因着围攻谢青玄一事,桥山姜前辈带了毕还秋去。毕还秋因故受了些伤,体内有残留刀意之事被守天阁郁留山察觉。郁留山和那位夏掌门来了兴趣,但夏掌门一时走不开,便让郁留山去九遮山看一看。” “那郁留山颇为张狂,彼时向前辈恰好在九遮山做客,便质问郁留山为何强占周回山之地,还说守天阁应回北荒域,还旧地于周回山旧人。” “守天阁早就把周回山视为禁脔,郁留山便嘲讽向前辈是乡野之辈。” “向前辈说看在守天阁化神老祖面上,本不想动手的,但郁留山身为域外之人却如此嚣张,于是便出了手。” “离火前辈等人劝不住,想要分开二人,却不想九遮山宴前辈出手帮援向前辈。” 莫应成略略说了大概,陈致远听的直发愣。 “宴清风这些年突飞猛进,是有望再进一步的,他确实能跟老向聊到一块儿。”陈致远笑道。 “就遮山护山大阵也开启了,宴前辈主持阵法。”莫应成一副无奈之色,“姜前辈有一件极厉害的宝物,郁留山想走而不得。向前辈手段凌厉,郁留山竟身死道消。” “这一次如此干脆,可见上一次围攻鹿海客时,向无回未出全力。看来老向当真只差一步了。”陈致远看向天边。 “景思退也这般说的。”莫应成颇见无奈,“景思退还说,此番是桥山向前辈做局,勾连九遮山宴前辈,姜前辈穿针走线,阴了守天阁的郁留山。” “那位夏掌门呢?”陈致远问。 “向前辈灭杀郁留山后,夏掌门就跑了。不过却被桥山杨老祖拦下,后来向前辈、姜前辈和宴前辈赶到,只重伤了夏掌门,让他带守天阁回北荒域老家,却并未下死手。”莫应成道。 陈致远听完,沉默良久,道:“向老兄一向布局长远。” “是啊。听闻郁留山有望再进,这等人被杀,仇怨太大,九遮山回不了头了。”莫应成不知该哭该笑。 “离火老道家中不宁,此番进退不得,他是如何做的?”陈致远问。 “景思退不愿多说。”莫应成无奈摇头,“不过离火前辈镇不住九遮山诸元婴,我瞧着,大都是观望,甚或是怕化神报复,都想分家了。” “机遇既然来了,有人向前,有人后退,也是寻常。”陈致远道。 莫应成沉默一会儿,小声道:“师父,向前辈事前可曾找过您?” “那倒没有,他朋友多,还找不到咱这里。”陈致远笑道。 莫应成点点头,又问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向前辈拉九遮山入局,所谋甚大,此番已不能回头;守天阁虽有式微之态,可背靠化神,需得出手立威。两家已是结了死仇,日后怕是不死不休。” 陈致远沉思了一会儿,抚摸着膝上剑,道:“东海域贫瘠,许久未有新晋化神了。向无回是最有可能问鼎之人,许多人盼他成事,又怕他成事。” “但如果有人能再进一步,那至少是趟出了一条路。” 莫应成当即道:“以前周回山摇光老祖在时,还允人借地渡劫。后来摇光老祖陨落,周回山诸元婴把持万寿山福地,外人不得染指。如今周回山元婴几乎死绝,守天阁化神不出手,若是向前辈占了福地……向前辈曾提携姜前辈结婴,可见霸道归霸道,却不是阻人成道之人。若向前辈成事,至少后来之人也能承其恩惠,大道再进。” “不错!”陈致远抚须笑了笑,“大家也都盼着东海域能再出一化神。向无回求道之心极盛,阻其求道之人之事,必然全数扫清。如今既出了手,他已再难回头!” “师父,我已让横波去了桥山,可要我再走一趟?”莫应成道。 “不用。”陈致远拿起剑,细细观摩,“向兄会来找我的,他需要我这把剑。” (本章完) 第328章 回山 第328章 回山 碧玉墟洞窟内,守天阁三元婴已走,剩下两人一狐。 “还不快说谢谢贞姐!” 木贞俏立在李沉玉和林白身前,一手叉着腰,面上有笑。 “若无贞姐援手,今日命丧此处了!”林白一向会伏低做小,而且也确实承了人家的情,别说低个头了,脱个衣裳都行。 李沉玉面上苍白,头发略有凌乱,微微咬着嘴唇,胸脯起伏不定,本一副正妻脸的她好似被偏室蹬鼻子上脸。 木贞见李沉玉敢怒不敢言,她开心的很,抱臂于前,更显胸前丰满,“若非看在你师父面上,我才懒得出手!” 她这会儿早没了哭哭啼啼卖可怜的样子,反一副唯我独尊的得意模样,好似专门来气李沉玉似的。 “啧啧啧……”木贞见李沉玉还是不吭声,便连连摇头,叹息道:“先前带某人盗宝,不知感激不说,还整日一副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又把她家宝贝睡了呢。” “你少说两句吧。”林白眼见狐狸要气疯了,赶紧拉住木贞。 “好吧好吧,卖你个面子。”木贞盘坐下来,笑着问道:“伱们又去盗了什么?” 林白取出石盘碎片。 两块碎片已然合一,但所缺仍多。 “这应该是孔枢等人来时新带的。”林白递给木贞看,小声问道:“那上面有文字,说是玄阴道主索求之物。” “玄阴道主……”木贞终于不嬉皮笑脸了,反严肃许多。 “这位道主是谁?坐镇何方?与无相道主有何关联?”林白问。 李沉玉在旁不吭声,只竖了竖耳朵。 “玄阴道主道场在北荒域,但一向隐居不出,没怎么听过她老人家的事迹。” 木贞把玩了好一会儿石盘碎片,又抛给林白,道:“至于与无相道主有何联系,不是我这个境界能知晓的。” “我当你知道多少呢。”李沉玉不屑道。 “总比你强!”木贞立即反唇相讥,“你连你师父的来历都不知道,还有脸说我?” “呵,我已猜到了恩师的来历。”李沉玉道。 木贞哼哼两声,没再多言。 林白见气氛不太对,便居中转圜,问道:“贞姐,方才那位前辈是谁?被老祖救了一命,却不明法号,难免失礼。” “老祖法号镜。”木贞瞧着林白,冷笑道:“老祖最擅镜中神通,万里之外显现法相。这次为救你,我动用铜镜,老祖很是不悦,你好好想想怎么赔我!” “贞姐,我从内而外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林白死猪不怕开水烫道。 “……”木贞闻言愣了下,随即道:“我早知你最会卖傻充楞,竟还找你索取回报,是我傻了。” “……”林白就当没听懂,又问道:“贞姐,你先前说的那位老祖,可就是这位镜老祖?” 贞姐曾说过受其老祖指点,以某样物事为媒,这才窥到林白的奇异之处。 但说及那位老祖时,贞姐无比崇敬,又说从未见过。 林白估摸着,彼时说的那位老祖,应不是今日见到的这位。 “自然不是。”木贞讳莫如深,“镜老祖只不过是精擅以镜化身之道,别的老祖法相来不了这么远。” “你家有几个老祖?”李沉玉忽的问。 木贞呵呵两声,仰首不答。 李沉玉气的不行,又不敢对木贞有所动作,只狠狠地瞪了眼林白。 林白殃及池水,却也不敢怎样,又小声问道:“贞姐,我们打算回桥山了,你要去哪里?” “我自然也去。”木贞笑着瞥了眼李沉玉,道:“木妖老叔与向前辈有旧,我与桥山也算有缘,自然要把今日之事宣扬宣扬。” 她看看林白,又看李沉玉,笑道:“当然,两位盗宝之事,狼狈逃窜之事也当细细讲给桥山人听。” “木妖是受我指点,仿隐蝉之法,才能脱壳而成元婴。”李沉玉道。 木贞并不看李沉玉,反捂着肚子大笑,“她也怕丢脸!” “……”李沉玉趺坐在地,手握玉钗,气的发抖。 “贞姐,得饶人处且饶人。”林白装好人。 “你又装好人。跟她狼狈为奸走一场,见了化身,起了歹念?”木贞很是不屑,“罢了罢了,往日之仇算是了结,我不跟无礼之人计较。” 她还在记恨当初被狐狸捉奸的破事儿。 “今日之事,我刻骨铭心,日后必有回报。”李沉玉握着拳头道。 木贞哼哼两声,“先管好你家秀秀吧!” “贞姐,”林白被夹在中间,头疼死了,使劲的想法子转圜,“先前所言的北荒域天问派又是什么?” “想知道?”木贞拉住林白往外走,“跟我来。” 林白还没弄清状况,跟着走了两步,就觉后背一股寒意。 扭过去头一看,李沉玉双眸漆黑幽沉,好似万年玄冰。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林白深知贞姐是抓不住的柳絮,而狐狸却是守在秀秀身旁的高山,该得罪谁,不该得罪谁,心里清楚的很。 “不想让不相干的人听。”木贞叉腰,一副你不跟我走,就绝不多说的样子。 林白狠狠心,寻思着日后再来哄狐狸也无不行,便回头看向李沉玉,道:“仙子等我片刻。” 李沉玉根本不理,只闭上双目。 木贞得意笑笑,拉住林白往出口处走。 行不多时,她推开一石壁,便见一岔口。又行几步,竟有一房间,中有木制桌凳。 两人坐下,林白取出酒具,倒上美酒。 “我打算往北荒域走一趟。”木贞饮了一口。 “可知路途?”林白好奇问。 北荒域与东海域相邻,但其中要过数万里冰山雪原,其中凶兽无数,寒雾中有元婴妖兽,是故难以御空而行,只能低处走。 因着如此,寻常元婴都不太好借道。 而守天阁有化神护佑,才淌出了一条路,别人无人指引,怕是难行。 “我大致知道怎么走。”木贞取出一兽皮,上面歪歪斜斜有山川标识,“我走这一条线,来日你若也要去,就按这条走,我会在路上留下标识。” 林白听贞姐说了一阵,便老老实实的收起了舆图,问道:“贞姐此去北荒域,所为何事?” “游走四方,增长见识。”木贞笑笑,“我坐不住,我所修之道也坐不住。北荒域闹得厉害,我自然要去看一看。所谓求道,观大能斗法,或是我日后证道之机。” “原来如此。”林白懂了,又问道:“天问派又是何来历?” “天问派是北荒域大派,霍问非便是天问派之主,化神中期境界。”木贞笑了笑,道:“他们有四化神坐守,有一个在两千年前陨落了。守天阁是天问派的藏宝阁,一向是玉壶在管着,此番来到东海域的也都是玉壶一系。” “玉壶老祖南迁,是门中起了内斗?还是别的缘故?”林白问。 “呵,你别看玉壶也是化神境,他可远远不如霍问非。”木贞面有严肃,低声道:“北荒域是出了其它的乱子,天问派应是为求存续,这才南迁来一批人,乃是留种之意。” “出了什么乱子?”林白好奇的很,能给化神宗门添乱,想必来者更强。“不清楚。”木贞笑着摊手,“可能我家镜老祖知道,但我真不太清楚,好似那边几个化神合力,已扫平了好几个大宗门。” 林白一听事涉化神争斗,就知道水太深,自己这小虾米是真没资格掺和。 不过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天问派被人家惦记上了,于是一部分人南下,而玉壶又折返守家,却被绊住,守天阁一行人进退不得,就抓了瞎。 而向老祖不知何故,或是知晓其中缘由,或是大胆妄为,趁此时发动,把守天阁打懵了。 此番守天阁死了元婴,可化神却不出现,大伙儿都知道守天阁外强中干了。 木贞知道的也不多,只大略说了说。 “你那东西别在人前显露。”木贞又叮嘱一声。 她说的是石盘碎片。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林白本要回去找狐狸,可木贞不让走,又让林白讲了讲一路北上路上的事。 扯了两个时辰,木贞饮了许多酒,才终于起身。 “我走了。以后若是再见,我带你去我家瞧瞧。”木贞好似大姐姐一般的语气,她笑笑离了此间,往北而去。 林白目送贞姐离开,又回到洞窟内。 李沉玉闭目趺坐,正自疗伤。 林白凑上前细看。 这狐狸一化形,模样当真绝色,而且不是小家碧玉之美,也无有刁蛮之意,反雍容大气。 即便身着软罗青纱,也不见轻佻淫邪,反有出尘之感。 肌肤细腻,葱白柔荑,腰肢软且细,胸前亦是不凡。 此时闭目宁静,好似出水芙蓉,尊贵不可玩亵,凛然不可侵犯。 人都说狐狸骚,可这狐狸一点也不骚,反一副连换个姿势都不准的正妻模样。 林白是个厚脸皮的,干看了一会儿后,才小声道:“仙子,木贞走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李沉玉睁开眼,她面庞苍白,一双大眼睛瞥了眼林白,然后又闭上眼。 “玩够了?”李沉玉语声不见往日慵懒,分明不开心的很。 “仙子把我当什么人?”林白赶紧解释,“她要去北荒域,与我分别,饮了送行酒,并无其它。” “只饮酒?” “只饮酒。” “我不信。” “……” 没法子,林白见哄不动,也就干脆不哄了,坐下来静静恢复。 过了三日,林白伤势已复,再睁开眼时,身旁只有个青皮狐狸。 “仙子,何时归乡?”林白又问。 狐狸冷哼一声,尾巴卷住林白脖子,身化青影,消失不见。 虽说有化神作保,狐狸还是不敢走周回山地界。 先向西行,绕开守天阁实力,来到海边。沿海路南下,尽数避开门派宗族之地。 快到九阴山时,狐狸还专门停下来,“九阴山无遮大会欢乐的紧,你也去快活快活吧。” “都什么时候了……”林白头疼死了。 “你也知道分时候?”狐狸终于把怨言说了出来。 此后狐狸再不发一言,一路来到桥山,入了顾倾水的水帘洞福地。 顾倾水见狐狸和林白归来,一向冷清的面庞上竟有欣慰笑容。 “姜行痴说你既然让杨恕和程元礼回山,分明是明白他的意思,而你又滞留不归,应是另有打算。”顾倾水笑了笑,“在外做了什么大事?” “无非是勾引些风骚女子罢了。”狐狸代林白作答。 “仙子莫要污人清白。”林白凑到顾大娘身前,道:“是仙子做了大事,受了些伤,我才晚走的。” 顾倾水微微点头,看向狐狸,问道:“你一向稳妥,少行险事,怎这次跑到守天阁去了?” “我没家没业的,不得拼命?”狐狸哼哼两声,反问道:“老向当真要打?” “向师兄行事,我怎能知晓?”顾倾水微微摇头,“不过箭已射出,怎能回头?” 说到这儿,顾倾水犹看林白,略作审视,道:“在外许久,多了几分风霜。盼你性子能有所收敛,莫贪图女色,一心向前。” “老祖……”林白真情流露,委屈道:“几难再见老祖容颜。” 狐狸嗤笑一声,好似十分不屑。 “都几经生死的人了,怎还这般?”顾倾水语气少见的柔软,有几分慈母之感,“一番磨砺,正该静下心来,好好修行。” “是。”林白立即应下,声情并茂道:“只愿能随侍老祖左右。” “我知你孝心。”顾倾水见林白往她跟前拱,就伸手摸了摸林白发顶。 狐狸往外看了一眼,尾巴伸出,虚空中捞进来一人,正是秀秀。 秀秀看到狐狸和林白俱在,面上喜悦难抑,先朝顾倾水行了礼,然后上前跪坐,把狐狸抱在怀里。 “你竟然还记得我。”狐狸道。 “……”秀秀面上羞红,低着头道:“我与仙子一体,怎能忘得了?” “睡觉的时候就不记得了?”狐狸问。 秀秀低着头,不敢吭声。 顾倾水看了眼林白,也没说什么。 “向师兄要见你二人,一起来吧。”顾倾水看不过狐狸欺负人,当即拂袖,碧水涌动,带起两人一狐,向仙桥福地而去。 也就一个眨眼,便落在实地之上。 此间灵气充盈之极,左右高树矮灌,雾气氤氲似仙家宝地。 有一老树,其下有矮案,上有棋盘,两人趺坐地上,正自对弈。 其中一人乃是桥山之主向无回,另一人是一中年,清癯洒脱,和煦淡然。 中年修士见到狐狸到来,当即起身一礼,笑道:“久闻仙子大名,今日有幸得仰风采,实慰平生。” 说到这儿,男修又解释一句,“在下周回山谢青玄。” (本章完) 第329章 恶客登门 听闻此人便是谢青玄,林白肃然起敬。 先前曾修习入阵一书,林白便知撰写此书者必是胸怀开阔,登高望远之人。 待知晓著书之人乃是谢青玄后,林白更增向往,盼着能见上一见。 不曾想这么快就见到了,而观这位前辈模样性情,倒不像是苦心钻研丹道阵法的痴顽之人,反洒脱闲雅,如清风明月。 林白俯身行礼,猜想谢青玄既然来了这里,怕是早就跟向老祖混到了一起,此番与守天阁之事,应也出了大力,甚至于便是他鼓动的向老祖。 “原来你早就跟老向勾搭在一起了。”狐狸窝在秀秀怀里,言语间也无尊敬,显然惫懒惯了。 “向兄通天彻地,我辈求道之人,岂能不识?”谢青玄笑着道。 狐狸听了这话,看向还在拈着棋子,黑衣黑发正自细思的向无回,终究没敢说风凉话。 “人言仙子生有慧眼,最擅品评良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谢青玄看着秀秀,翻手取出一枚明珠,“渊潭月影,正该以此为月。” “谢前辈赐。”秀秀恭恭敬敬的接过,狐狸更没话说了。 谢青玄又看向林白,笑着道:“听闻小友通习丹道阵法,修为也是突飞猛进,乃是顾师妹座下爱将,此言当真不虚。” 林白又俯身行礼,却没见人家送礼物。 “听说是你施计袭杀了夏分宜等人?”谢青玄又笑着问。 “晚辈看不惯守天阁之人行事,又因好友被夏分宜所困,头脑一热就大胆妄为了。”林白老实巴交。 “头脑一热?我看不尽然。” 谢青玄人如山间清风,洒脱飘逸,“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我本与乌木春交恶,你这一行事,倒是让他借力打力,才有了郁留山一事。” 他竟毫不遮掩。 “不过我瞧着,你能抗下化神护符之威,确实是有能耐的。”谢青玄又道。 “不敢当前辈夸奖。”林白俯身低头。 “他确实有几分能耐。”向无回放下棋子,语声淡淡,“筑基时便能杀金丹。如今吞丹入腹,又有至宝,借木妖之势,仿陈致远之剑,身有浑然天成之意,等闲不是敌手。” 林白赶紧朝向无回行礼。 向无回看向林白,道:“你多年淬体,通习丹道,又修阵法符箓之法,却又走剑修的路子,皆有成就固然不错。不过地火之意未得上乘,仿陈致远之纯粹却只得其表,未得其心其人之纯质。若是想要往剑修的路子走,当悟自身之道,悟自身之剑。” 林白以前听过类似的话,此番向老祖又提,这是提携之意,也可能是可怜北上辛苦。 赶紧俯身下拜,“谢老祖提携。” 向无回并不多言,又看向秀秀怀里的狐狸。 “李沉玉,你寒意难去,浸骨入髓,化神之威如何?”向无回问。 “不过如此。”狐狸不屑的哼哼两声,“若非看在小水面上,出手救了这小淫贼,我岂能如此?” 她竟十分嘴硬,还兼带骂人,也不知是气还没消,还是别的原故。 谢青玄摇头失笑,道:“化神高深莫测,举手投足皆是真意。万寿山所留布置,威能百不存一,仙子尚且如此。若是亲至……” 他叹了口气,并未再说下去,只是又看向了狐狸,笑着道:“不过仙子艺高人胆大,谢某佩服。” 狐狸没吱声。 “仙子深入万寿山,可否讲一讲经历?”谢青玄问。 这也是邀请狐狸和林白来的缘故所在。 狐狸叹了口气,当即扯了起来,乃至那处小世界中的种种,却没说她取了何种物事,也没说如何讨脱的。 “孔枢如何?”向无回并不关心狐狸盗了什么。 “行事有度,一看就是久历战阵的。他所修大道倒是与你相类,至于谁强谁弱……” 狐狸瞅了眼向无回,嘀咕道:“反正都比我强。” 她语气还挺委屈。 “域外来客,自当有几分出奇之处。”向无回微微点头,似在肯定孔枢,又似不屑。 “也只有几分出奇之处了。”谢青玄笑着道。 向无回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眼见向无回没了谈兴,诸人也不打扰,顾倾水卷起林白,又把林白丢到桥山大殿,让他去见姜行痴。 而狐狸却不知带着秀秀去了哪儿。 来到大殿外,这里聚集了不少人,有桥山派的,还有好几个九遮山服制的年轻人。 大都是筑基修士,见到林白到来,全都俯身行礼。 “师父!”妙妙和姜鱼立即扑上去,俩丫头眼眶红红。 林白让诸人起身,又看向俩徒弟,问道:“可有一心修行?” 妙妙见师父一张口就要检查作业,当即抹了抹眼眶,道:“师父在外受苦,我坐不是,站也不是,哪里有闲心修行?” “行了!”林白伸指戳了下妙妙额头,瞪了她一眼,看向姜鱼,问道:“她又惹祸了?” “没……没有。”姜鱼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那就是没惹祸,林白又瞪了妙妙一眼,丢下俩徒弟,入了大殿。 姜行痴闭目高坐,程克水正在跟九遮山大弟子景思退议事,闵横波在一旁静听。 “前辈。”林白上前行礼。 姜行痴也不睁眼,只微微抬手,示意无须多礼。 林白朝程景闵三人行礼。 “师弟。”程克水笑着回礼,亲热的很。 景思退笑笑回礼,同样亲热。 闵横波也十分客气,不似当年那般一见面就要比剑的样子了。 “可还顺遂?”姜行痴睁开眼。 “略有波折,总算回来了。”林白道。 姜行痴不再多问,而是看向了外面,随即起身向外。 林白等人自是连忙跟上。 出了大殿,便见天边一道绿光,而后落在大殿外。 来者竟是隐弅山之主孟山禾,另还有四个金丹,且还都是熟人。除了孟一苇是隐弅山的人外,其余三金丹竟都是守天阁修士,乌木谦带队,夏荷和郁仙萍在旁。 另还有七位筑基,都是年轻人,瞧服制也是守天阁之人。 守天阁的人个个面色难看。尤其是乌木谦,他也不跟林白对视,倒是夏荷和郁仙萍凝视着林白,好似要择人而噬。 “恶客登门,姜道友莫嫌。”孟山禾面上苦笑。 “孟兄乃是求之不得的贵客。”姜行痴笑了笑,看向乌木谦等人。 乌木谦上前一步,行礼道:“守天阁孔老祖座下弟子乌木谦,携夏荷、郁仙萍,拜见桥山姜前辈!” 姜行痴抚须,赞叹道:“不曾想孔师兄竟将你收入门下,可见慧眼。”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人,又不像在夸人。 “你们都是俊杰。”姜行痴好似颇为开心,指了指景思退,介绍道:“孟兄,这位乃是九遮山之主,离火道兄的大弟子景思退。” 景思退立即上前,朝孟山禾行礼,然后朝乌木谦等人行礼。 孟山禾抬眉,乌木谦等三人略有犹豫,随即才行了一礼。 姜行痴又点了点闵横波,又介绍道:“这孩子是道隐宗陈师兄的弟子,名为闵横波,亦是剑修,日后你们好好亲近亲近。” 闵横波没曾想来送一趟人还能见到这场面,她也不知道守天阁的人来桥山干啥,反正自己瞧热闹就行,毕竟大师兄让自己多待些日子。 待又回了礼,姜行痴随意点了点程克水和林白,道:“这位是我桥山派庶务掌门程克水。至于林转轮,想必你们都认识了,稍后不妨让他带你们四处走走。” 姜行痴对乌木谦等人和气的很。 待介绍过,姜行痴又亲热的拉着孟山禾入大殿,一众金丹跟上。 其余守天阁的筑基修士倒是没资格进去,被程霜和程到金引到一旁攀谈。 桥山之主灭杀守天阁郁留山一事早就传开,可现今守天阁的人登门,还是隐弅山做中,也不知是啥意思,反正桥山子弟乱糟糟的议论不停。 一群人远远的瞧着守天阁诸筑基,满是好奇,不时指点穿着,低声议论。 “你瞧他们七个人,三个都穿兽皮,像是野人。”妙妙躲在一旁,抱臂歪头,嘀咕道:“你瞧那个人,脖子上是狐狸尾巴,难怪仙子要偷他们东西!” “盗宝之事还未定论,只是坊间讹传,师姐莫要乱说。”姜鱼是个谨慎人,当即小声提醒。 “什么讹传?我看就是真的。”妙妙竟十分自信,“依我来看,师父肯定也参与了!唉,想当年师父何其纯质,还不是被仙……” 姜鱼实在受不了,赶紧捂住妙妙的嘴。 “你少说两句吧。”姜鱼明明年长,却因入门晚而成了师妹,但一向做的是师姐的活儿,“仙子已经回来了,她老人家什么性情,你也知道!小师娘可不一定护得住你!” “……”妙妙咬了下姜鱼的手,这才腾出嘴说话,哼唧两下,算是认了,一边瞧着守天阁诸筑基,一边小声嘀咕道:“你姐出关了么?” “出关了。”姜鱼道。 “啧……”妙妙摇头,一副嘲笑之意,“师父一回来她就出关,就摆明要吃定师父!” 姜鱼扶额无语。 妙妙一副智者模样,道:“你姐一看就是个索取无度的。虽说阴阳相合乃是至理,可师父要陪小师娘,要跟欢欢师娘论道,还在外奔波这么久,本就身子差,怎能扛得住你姐?”她两手在胸前虚托一下,一本正经道:“你姐绝非善类,好好跟你姐说一说,让她别一味玩弄师父!” “你怎么不去说?”姜鱼实在受不了了。 “我敢么我?平时无缘无故都要训我一顿呢!”妙妙终于把私仇的事儿抖了出来,又找补道:“我看的清楚,小师娘脸皮薄好说话,欢欢师娘最会倒贴,就你姐心眼多。” “我姐说你心眼最多。”姜鱼反驳。 “就会冤枉我这个老实人。”妙妙嘀咕。 姜鱼却不再多扯,瞧着守天阁诸筑基正在跟程家的程到金兄妹说话,便问道:“守天阁怎么找上了门,他们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我看八成是求和。”妙妙随口指点,“他家化神老祖虽说不在家,但又不是不回来了。先忍了这口气,日后再清算也不迟。” “那也不至于上门求和吧?”姜鱼不解。 “人家肯定不会说求和,大概是想法子拖下去。”妙妙叉腰,十分自信,“向老祖多厉害呀,放我我也不打。就算这会儿丢了大脸,以后找回来就行了!” 她一贯能屈能伸,就觉得别人也如此。 姜鱼想了想,竟点了点头,好似被说服了一般。 俩人正扯着呢,就见守天阁的一位筑基修士与程到金并排上前。 “在下守天阁夏盈。”筑基女修看向一众桥山子弟,高声报了名姓,又昂首道:“久闻桥山俊杰如过江之鲫,今日有幸登临宝地,想要讨教一二!” 这是挑战之意,怎能不应?一群人围上来,聒噪之极,指指点点。 不过桥山到底多年未受战乱,修士都含蓄了些,即便有精于斗法的,一时间也不冒头。 程到金笑着道:“师姐既有心,我桥山弟子自当奉陪。师姐想怎么个比法,不妨细说。” “无须麻烦,各出三人比斗即可,死伤勿论。”夏盈环视诸桥山子弟。 不久前向无回才灭了元婴郁留山,桥山的低阶子弟哪会想太多,正与有荣焉呢,听了这话,纷纷鼓噪起来。 “瞧吧,大人物在里面谈事,却让筑基露头斗法,我看就是外强内虚,八成就是谈和来了!”妙妙见程到金朝自己笑了笑,便远远的回以一笑,然后偏过头对姜鱼小声道:“你家姜清芷别是嫁了个傻子吧?他朝咱俩笑啥?” 先前北上时,姜行痴把姜家的姜清芷许给了程家程到金,算是安抚之意。 “没有的事。”姜鱼立即道。 那边人群吵吵闹闹,已经推出了三个修士,都是精擅斗法的,其中竟还有顾无伤。 “老顾还会打架?还不如让顾连珠上呢,他挨打也能忍住不哭,至少还能有几分颜面。”妙妙都忍不住笑了。 正瞧热闹呢,那边守天阁的夏盈抱臂,又高声道:“听闻贵山转轮前辈座下有两位高徒,不知今日可在?” 说着话,那夏盈环视诸人,目光远远的就落在了妙妙和姜鱼身上。 这是挑战之意了! “我终于知道程到金为啥朝咱俩笑了!”妙妙做出清淡如风的样子,朝姜鱼低声道:“师父太能打,老程以为咱俩也能打!老程误我!” “师姐,不能丢了气势!”姜鱼最是拎的清,知道今天必须应战才是。 妙妙一咬牙,上前一步,姜鱼立即跟上。 二女从容自信,倒真有几分高人风采。 “妙妙,咱都是桥山的老人儿了,可别丢份啊!”有人鼓噪。 “妙妙,小鱼儿,精神点!”顾连珠拉着一群人,纷纷高喊。 妙妙当即正了正衣冠,抚平袖子,大步往前。 身后的桥山诸人见妙妙一副舍我其谁之态,纷纷竖起大拇指,“好好好!妙妙好样的!”(本章完) 第330章 思乡 殿外乱糟糟的像赶集,殿内却一片祥和。 两位元婴高坐,诸金丹各站两边。 “孟兄远道而来,可是听闻我桥山为贵派奔走之事,欲要上门感谢?” 姜行痴大笑一声,摆手道:“孟兄大可不必。我桥山太上掌门最是看不得同道受屈,听说周回山旧人之事后,心下气愤,本欲与郁留山道友理论,却不想那厮竟敢动手。可惜此人眼高手低,三合之下竟被打死了。我们本是为求弥合周回山乱局,却失手杀了人,便赶紧寻了九遮山离火道友做中,去寻夏掌门说明情由,可夏掌门是个急性子,上手就打。我桥山太上掌门仁义行事,虽恼夏掌门无礼,却只略施小惩,并未取其性命。” 说到这儿,姜行痴也不顾守天阁诸金丹目眦欲裂,反继续侃侃而谈,“道义所在,人心所在,我东海域贫瘠,又无高修,却也不是域外蛮族能欺辱的。” 这番先声夺人,殿内寂静一片。 守天阁三金丹个个面色难看,尤其是郁仙萍,人竟微微发颤,她又不敢对姜行痴怎样,只是怒视林白。 林白是个老实人,只当看不见。 姜行痴面有春风,丝毫不觉有异,继续笑着道:“孟兄先前赠宝,我心中感念之极,此番若是能为孟兄争回几寸乡土,也算不负师兄的厚爱。” “那也不必。”孟山禾苦笑一声,摆摆手道:“不告而登门,实乃恶客。贤弟不怨愚兄就好。” “孟兄这是哪里话?”姜行痴热情的很,“只盼孟兄能多留些日子,咱们对弈论道,岂不快哉?” 孟山禾垂眉不语,只是叹气连连。他本就迟暮之年,寿元无多,这会儿更是如秋风中寒蝉一般。 殿中无人言语,乌木谦上前一步,朝姜行痴行礼,道:“姜前辈先前驾临鄙派,我等以礼待之,不想前辈却暗中谋算我派郁老祖,敢问这可是道义所在?” 姜行痴并不理会,只笑着看向孟山禾。 孟山禾叹了口气,道:“向道友顶天立地,我是久闻其名的。只是私以为,这件事做的不太妥当。” “鄙派太上掌门乃是为周回山旧人出头,师兄怎一副怪罪之意?”姜行痴不解。 孟山禾对姜行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也不多做纠缠,只笑着问道:“姜老弟,此番前来,乃是为拜见向道友,可否一见?” “唉,前番因郁留山之事,我桥山太上掌门受了暗伤,正在仙桥福地闭关养伤。”姜行痴叹气。 刚你还说郁留山不是三合之敌,怎这会儿向无回就受了暗伤?孟山禾以前只觉得这位姜道友软绵绵的好说话,可如今一看,全都是糊弄人的!桥山没好人! 沉默一会儿,孟山禾又是一叹,道:“姜老弟,贵派仙家福地,又兼贯通四方,祥和繁茂。若是卷入战事,怕是此间要生灵涂炭。” 姜行痴抚须笑笑,道:“孟兄,颇思乡否?” 老元婴孟山禾浑浊的双目猛然明亮几分,旋即又归于沉寂,再不发一言。 乌木谦木然上前,也不行礼了,只道:“敢问姜前辈,桥山欲要如何?” 林白与景思退皆是抬眼看了眼乌木谦。 姜行痴依旧不做理会,而是笑着看向林白,问道:“林转轮,我记得北上之时,你曾著北游记,详记了守天阁南下之祸,可有此事?” 南下之祸?林白忍住头疼,道:“晚辈闲极无聊,采访了风土人情,其中确有守天阁之事。” “好。”姜行痴赞叹,“你把那什么北游记交给程克水,让他刊印四方,好让小辈们知道周回山之乱的由来。” “是。”林白应下,当即取出草稿,送给程克水。 乌木谦见姜行痴始终不答理他,实在忍不住了,又往前一步,沉声道:“敢问前辈,桥山当真要战?” “我桥山向来以德服人。”程克水收了破草稿,上前一步,沉声道:“战火一起,四方涂炭,自然谁都不愿。” 乌木谦看向程克水,问道:“那贵派欲要如何?” “守天阁强占周回山之地,以至于离乱千年,死伤无数。”程克水看向乌木谦,严肃道:“只要贵派让出所占之地,让周回山旧人回归,我桥山可做中,保你守天阁无恙。” 这根本就不是打算谈的样子!守天阁三金丹就算再傻,也知道是啥意思了。 “人言贵派太上掌门乃是化神之下第一人,可终究不是化神!”郁仙萍咬牙道。 “道友若是想拿化神来压人,还请去隐弅山,玉璧山,乌鹊山,他们是见过贵派化神老祖的,自然心服口服。我桥山人却从未见过,不知化神之威。”程克水言语冷冰冰的,丝毫不给守天阁和周回山旧人颜面。 孟山禾一言不发,孟一苇低头不语。 守天阁三人也愣住了,只觉桥山是打定主意要干架。 姜行痴笑笑,看向孟山禾,邀请道:“孟兄远来,可愿移步寒舍,手谈一局?” 孟山禾当即点头,“固所愿也。” 俩元婴不说正事,摆摆袖子就走了,余下诸金丹目瞪口呆。 殿内守天阁三金丹,隐弅山孟一苇,桥山程克水与林白,另还有九遮山景思退,道隐宗闵横波。 程克水看向林白,笑道:“元礼憨直,若非贤弟,怕是此时还未回返。” “我与元礼兄性情相投,不是外人,师兄客气了。”林白笑着道。 俩人不顾外人在,竟亲热的不得了。 程克水把手言欢几句,又邀孟一苇、景思退和闵横波出外闲聊,而后叮嘱林白招待贵客。 他好似根本没看到守天阁三金丹一样,没有半分礼仪。 眼见说话算数的人都走了,守天阁三金丹脸上愈加难看。 “乌木兄,别来安好?”林白是个厚道人,当先打招呼。 “你说呢?”乌木谦颇有幽怨。 “……”林白瞧乌木谦一副怨妇模样,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是你杀了我族兄?”夏荷沉声问。 “夏分宜取死有道,在下不过顺应天意。”林白道。 夏荷上前,想要再说,却被乌木谦拦住。 就在这时,外面闯进来一人,竟是杨恕。 杨恕久在信义坊历练,也是个知礼知趣之人,先朝诸人行了一礼,而后又专门朝乌木谦行礼,道:“先前借贵宝地结丹,恩情厚重,在下不敢忘乌木兄奔走之情。” 乌木谦脸色更难看了。 杨恕却不觉,又道:“家姐听闻各地俊杰齐聚一方,已备下薄酒,遣我来请。” 又朝诸人行了一礼,杨恕很是期待的看向乌木谦。 乌木谦沉默一会儿,看向郁仙萍和夏荷。后两人木然,根本不做表示。 无奈之下,乌木谦点了点头,反正还要等孟山禾,不如出去走走。 “请!”杨恕很是开心,拉着乌木谦往外走,又朝林白道:“转轮兄,你家俩徒弟快被打死了!”“……”林白老脸一黑。 诸人连忙出了大殿,只见大殿外平台上聚了许多人,大都是桥山子弟,还有几个九遮山弟子,另外便是七个守天阁筑基了。 看情形是已打完了,且分出了胜负。 只见守天阁七人聚在一处,趾高气昂。 而桥山这边人数虽多,气势却不及。妙妙黑衣破了好几处,头发被烧去不少,散在脑后,脸上也黑乎乎的,看来挨了打。 姜鱼手里握着一柄半截的钓竿,面上苍白,元婴之后的脸面都让丢完了。 顾无伤立在二人身前,低声言语。 一众桥山修士围着妙妙和姜鱼,有的说你方才该如何如何,又有的是说守天阁不讲武德,还有不留情面的,竟让妙妙和姜鱼回家抱丹炉。 诸多低阶修士见各金丹从大殿出来,立时止住了聒噪,纷纷行礼。 “师父……”妙妙和姜鱼上前跪倒。 林白看俩人这狼狈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打输了。 “输了?”林白头疼无比,自己一辈子英雄好汉,即便打不过也是在无人处认错,可没在光天化日下丢过脸! “徒儿无能,请师父责罚。”妙妙和姜鱼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身后桥山诸人指指点点,连连摇头。 “妙妙确实没你能打。”程霜是个体面人,当即公正评价。 “胜败常事嘛!”程到金也有理。 “前辈,两位师妹不善争斗,此事情有可原。”顾无伤上前求情,“若是换了别处,或是比阵法,比丹道,两位师妹决绝输不了。” “难说!”人群中有人嘀咕。 眼见两徒弟人缘这么好,林白瞥了眼人群中的顾连珠,心下稍慰。 正想要随便扯两句就把这事儿混过去,谁知夏荷忽的上前一步,看向守天阁七筑基,喝问道:“是谁输了?” 那七人中有一青年男修走出,单膝跪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夏荷并指点出,只见一道青光如剑,朝那弟子而去。 看其威势,绝非大惩小戒,而是要杀人!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落下,立时挡住那道青光。 厚重之声响起,青光散去,葫芦回归林白手中。 “梅香自苦寒来,不经挫折怎能成才?师姐这又是何必呢?”林白笑道。 “我自管教我家子弟,碍你何事?”夏荷冷冷道。 “桥山清净之地,见不得血污。”林白道。 夏荷腰杆挺直,看向林白,目中似有烈火。 林白面上有笑,不以为意。 “林转轮,你座下徒弟连败两场,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夏荷道。 “在下本领低微,不会授徒,只会劫道。”林白笑道。 夏荷一听这话,立即怒目看向林白,喝道:“你若是英雄好汉,可敢与我比上一场?” 林白满是不屑之色,道:“在下出入万寿山如闲庭散步,灭杀夏分宜易如反掌。化神禁制如清风拂面,三元婴齐出似过眼云烟!林某是不是英雄好汉,凭你也配来问?” “你……”夏荷指着林白,竟气的发抖。 林白不语,只把后背让给她。 夏荷还要再说,乌木谦赶紧拦住,传音道:“他是身负绝技,你打不过他!” 郁仙萍也传声道:“他是顾倾水面首,又一身狐狸骚气,你莫跟他置气。” 夏荷咬着牙,终究忍了下来。 林白看向还在跪着的那位守天阁弟子,伸手轻拂托起,问道:“你是何名姓?” 那男修愣了下,低头回道:“晚辈夏鸣蝉。” “抬起头来。”林白上前,道:“胜败乃是常事,勿要因一时受挫而生弃道之心。我为贵派三元婴追逐,似丧家之犬一般逃窜,今日依旧能立于此间,乃是不服输,不认输之故。若无坚韧不拔之心,岂有今日?你不过小小受挫,更当知耻而后勇,万莫一蹶不振。” 林白完全抹去了贞姐的功劳,使劲的吹了起来。 那夏鸣蝉颤了颤身子,却没敢应声。 林白又看向乌木谦,笑道:“想必杨师姐苦等多时,我等也该过去了。” 乌木谦木然的点点头。 杨恕赶紧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当即在前领路。 杨欢早换了洞府,乃是在一处悬崖边,风景秀美。 客套话讲完,杨欢使劲儿劝酒,夏荷与郁仙萍一点也不给面子,绝不张口。 “饮酒。”林白只拉住乌木谦,道:“乌木兄,咱们虽是各为其主,却不妨碍你我之间的交情。” “是极。”乌木谦举起酒杯,问道:“不知顾前辈怎么看待此事?” 林白又给他倒上酒,道:“桥山这艘船,掌舵的只有一人。不论是我家的老祖,还是杨恕家的老祖,亦或者姜家老祖,只听一人之令。” 乌木谦沉默不语。 “事已至此,回不了头了。”林白只管倒酒,又问道:“乌木兄是不是还打算去九遮山?” 乌木谦尴尬一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采采风的。见一见离火前辈,再拜访拜访陈天人。” “晚了。”林白衷心相告,“赶紧备战吧。” 乌木谦沉默片刻,道:“师父确实有了决断,不过……” “不过你们还想再拖一拖,等玉壶老祖回归,是也不是?”林白笑着饮酒,低声道:“乌木兄,你我抛开宗门之别,本该是一起饮酒合欢的好友。在下有一句劝告,只要玉壶老祖不回山,守天阁绝对不是对手。” “你……”乌木谦紧握酒杯,不服气道:“转轮兄就笃定桥山能胜?” “我不是笃定桥山必胜。”林白笑着道:“我只知道,向老祖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本章完) 第331章 准备 乌木谦本就谦和有礼,别管是不是装的,反正是真的和气。 他先见过了杨欢姐弟,又在林白陪同下,去见了见顾九重。 反正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好酒好茶招待,好似桥山跟守天阁关系多好似的。 林白估摸着,乌木谦此番借隐弅山孟山禾南下,必然是得了师命,且大概知道是难以谈合的,是故来看看南边风向,摸一摸诸元婴的心思。 过了一日,孟山禾跟姜行痴不知聊了些什么,反正也看不出端倪,拜别之后,带上守天阁诸人继续往南。 林白陪了一日客,终于得了闲,便赶回春晖堂。 俩徒弟已经在等着了。 教徒之事,迫在眉睫! 林白坐下来,妙妙奉上茶水,姜鱼扇扇子,正想要训话,便有人来拜访。 程元礼带着景思退和闵横波一道前来。 见了礼,四人坐下,妙妙和姜鱼又殷勤的端茶倒水。 “师弟是在教徒?”景思退见妙妙和姜鱼一副老实模样,不由笑问。 “唉。”林白叹了口气,拂去茶盏,妙妙就赶紧摸出酒杯,倒上好酒,着实殷勤。 “徒弟不成器,当众出了丑,我心里难受啊。”林白道。 “师弟勿要忧虑,一时胜败罢了,我看两位师侄却好的很。”景思退笑着道。 “难成大器。她俩从小跟在我身边,可到底疏了管教,放纵太过。要不是她二人的荐头大,我早轰出去了。”林白叹气饮酒。 “我辈不以争斗分高低。师弟擅丹道、阵法,又精于斗法,两位师侄怎能学的全?”程元礼是个厚道人,笑着为妙妙和姜鱼开脱。 景思退又看向妙妙和姜鱼,问道:“此番与域外同道切磋,可有进益?” 妙妙立即挺直腰杆,道:“回前辈,颇有进益。” “这不就行了,胜败兵家常事。”景思退赞了一声,又问:“可知自身之不足?” “知道。”妙妙和姜鱼恭敬回。 “善。”景思退和气从容,引导道:“那你们又学到了什么?” “学到了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妙妙回。 “正是如此!”闵横波赞了一声。 程元礼闻言摇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场上比斗不是散修拼命,一力降十会固然不错,可大家境界相仿,拼力亦要拼智。”景思退提点一句,问道:“比斗前可做了准备?” “自是商讨过的。” 妙妙乖巧的很,一副老实人模样,道:“事前我与师妹和顾无伤已看出来了,对方势在必得,实力是要强过我们三人的。” “那你们又是如何做的?”景思退又问。 “师父曾经讲过,云霞宗八卦山曲如意养了许多鼹鼠,其人最好赌鼠,无人能敌,世人颇受其害。曲如意屡屡邀师娘斗鼠,皆大胜而归,嚣张不可一世。后来师娘问计于师父,师父见两方鼹鼠相差不甚远,分上、中、下三等,便让师娘以下鼠对彼之上鼠,上鼠对彼之中鼠,中鼠对彼之下鼠。师娘两胜一负,那曲如意羞愧而走,再不敢言赌鼠之事!” 妙妙引经据典,而后道:“此番比斗也是如此,我为上鼠对彼方中鼠,师妹为中鼠对彼方下鼠,顾无伤为下鼠对彼方上鼠。” 这话扯完,四个金丹都有点发楞,合着就顾无伤这个下鼠赢了,你俩一个上鼠一个中鼠反而输了? “师侄这个……倒是深通谋略。”景思退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词来夸了。 “师弟寓教于乐,两位师侄又举一反三,甚好。”程元礼也夸了出来。 闵横波却有些疑惑,道:“我瞧小师妹虽冷淡,却对曲如意好的很,她俩还能起争执?别是编……” 眼见徒弟得了夸赞,林白稍感欣慰,又严肃道:“你所行之法自然不错,只是眼界差了点!” 说着话,林白挨个点了点妙妙和小鱼儿的额头,“你二人是中鼠,是下鼠。顾无伤不擅斗法还能赢,他才是上鼠!” 训完了人,林白又想起了什么,道:“去找顾连珠玩吧!他最是耐打,你二人找他练练手!” “是!”俩徒弟见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赶紧行了一礼,麻溜的跑了。 林白给倒上酒,看向景思退,问道:“孟前辈去了九遮山,景兄怎么看?” “我又做不得主,自是懒得看。”景思退笑道。 “你们真的要打?”闵横波看向景思退。 “宴前辈已出了手,还能回头么?”景思退苦笑一声,“只看孟前辈这一趟怎么说吧。家师……家师料理九遮山本就艰难,如今……”他摇摇头,不再多说。 闵横波一听这个,又不屑摇头,道:“隐弅山孟前辈是被守天阁赶出来的周回山旧人,却还为守天阁奔走,真是……” 她终究是顾及元婴的脸面,没把脏话说出口。 “想必是有缘由的。”景思退伸手给三人倒酒,又道:“守天阁便是曲如意,无人能挡其鼠。只不知谁是上鼠,谁是下鼠。” “身处洪流之中,上鼠下鼠也要随波浮沉,我辈连鼠都不是,只求干岸上的赌鼠之人能快些了结。”林白笑道。 这话一说,都没人言语了。 又饮了许久,不再谈守天阁之事,也不打听林白盗宝一事,只是说些地理风情,奇闻轶事。 待到入夜,诸人兴尽,景思退起身告别。 “姜前辈还有事需我联络,暂且寄下美酒,来日再饮。”景思退笑着取出一封信,道:“毕师妹在山中静修,一时不得外出,托我转送此信。” “师兄有心了。”林白接过。 闵横波在旁瞧着,冷笑两声,道:“小师妹让你有空去道隐宗。” 林白又赶紧谢过闵横波的传话之恩。 待景思退和闵横波离去,程元礼又拉住林白袖子。 他知道先前回归一事是得了林白恩情,但他是敦厚君子,还没姜鱼会说。 诸人离去,林白这才打开毕还秋的信来看。 也没说什么大事,只说被关在九遮山不让出门,又问林白安好,并未提半点风月之事。 略想了想,林白又去水帘洞找顾大娘。 “老祖出门了。”顾瑶守在水帘洞外。 “去哪了?”林白好奇问。 “你问我,我问谁?”顾瑶摊开手,歪着头,“还有,外面都说你是老祖的面首,你……” 说着话,顾瑶十分严肃的打量林白,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林白头疼的很,“我视老祖为至亲长辈!你身为顾氏之人,不求修行,怎当起了长舌妇?”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嘛,这不是看你名声不咋好……”顾瑶赶紧安抚,“对了,你回来这么久,怎么没去找飞雪?” 刚怀疑你家老祖的清白,就又让我去找顾飞雪? 顾飞雪哪有你家老祖够味?林白只觉头疼无比,只问道:“仙子在何处?秀秀呢?” “仙子回家了。”顾瑶凑上前,盯着林白的眼睛瞧,道:“仙子说要养伤,谁都不能打扰!” 说到这儿,她又补了一句,“秀秀和黄如也跟着回去了,我瞧你身边也没个人,飞雪她……” “回眠龙山养伤了?”林白没想到狐狸这么绝情,都是共过生死的,也不说一声就走。 “没错。”顾瑶低声道:“坊间传闻,仙子在守天阁盗了渡劫秘宝,现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她根本不敢久留。” “必然是守天阁的人散出了消息,这是让仙子再无宁日!”林白十分气愤,不由得想起仙子那张国色天香,国泰民安的正妻脸。 “那到底是真的假的?”顾瑶好奇问。 “必然不是真的。”林白道。 扯了几句,林白就要走,却又被顾瑶拉住。 “你徒弟挨了打,你就让她俩去欺负连珠?没这么教徒弟的吧?连珠小时候被她俩欺负,长大了还被她俩欺负,那不是白长了么?”顾瑶十分气愤。 合着只能你打顾连珠,我徒弟就不能打了? “……”林白理屈,却还是做出不知此事的模样,怒道:“竟有此事?我去教训她俩!” 离了此间,林白拐了弯,去到欢欢姐的洞府。 “欢欢姐,你真好。” 欢欢姐自结丹之后,滋味更佳,得了一番抚慰,万里逃亡的疲惫尽去。 先前乌木谦等人来时,林白跟欢欢姐就已见了面,只是没法子团聚,这会儿得了空,才过来欢喜了一番。 许是知道林白在外冒了大险,杨欢更见柔情,未饮先醉,痴缠不休。 两人说了许多悄悄话,然后才谈起了正事。 “家中已检验了宝库,看来已在做战备了。”杨欢到底是元婴之后,竟已有所察觉。 两人闹腾一日,林白回到春晖堂,妙妙和姜鱼已在等着了。 正要带俩徒弟去凤鸣山,程霜找上了门。 “老祖把你的北游记交付我刊印,不过你写的大有问题。”程霜摇头不止。 “什么问题?”林白问。 “你的北游记写的太繁杂,各处地理特产,人文风光也就罢了,依次点评各派优劣也没问题,怎你还写各派女修风情?” 程霜一副头疼模样,“我瞧你既看不上周回山旧人的行径,还看不惯守天阁的跋扈。” “……”林白也头疼,想了想,拉过来妙妙和姜鱼,道:“你俩去帮忙,改正之后再刊印。风月之事抹去,守天阁的嚣张之举要大书特书,周回山旧地的丰腴也要着重写一写。” “这我最会了!”妙妙一听来了活儿,干劲十足。“走走走!”她立即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师父,我姐说想跟你讨教道法。”姜鱼却不走,低着头,脸蛋微红,显然是不信她姐的说辞。 “你姐求道之心甚坚,你该当好好学着才是。”林白教训了一句,道:“我先去凤鸣山看看,再去找你姐。” “我家有个妹妹其实也不错!”程霜在旁嘀咕。 林白瞪了她一眼,赶走三女,又去往凤鸣山。 朱玉树夫妇迎了出来,闲话几句,便来到朱见羊住处。 朱见羊把朱玉树赶出去,与林白对坐下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又要再起战火了。”朱见羊给林白倒上茶水。 两人聊了一日闲话,说起北方乱局,又论起修行之事,而后林白在凤鸣山开坛讲道,还见了见姚千园送来的几个孩子,提点了几句。 从凤鸣山离开,林白去往姜家的玉湖。 自打姜行痴结婴之后,便不在姜家坐镇,搬到了桥山。 姜小白故土难离,去姜行痴座下伺候了几日做做样子,就又回黑塔窝着了。 尝了细枝硕果美味,林白本想说些正事,却被她索取不休。 诸般招式试过,姜小白好奇问:“你一向会沾惹草,此番北上,惹了谁家女修?” “我跟着你家老祖做事,是为桥山,你当我是去游玩不成?”林白立即皱眉叹气,“其中凶险无比,差点回不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外受了苦。”姜小白竟温柔许多,往上使劲儿凑了凑,细心伺候起来。 一时间,林白有点不太适应。 果然,姜小白哼哼唧唧伺候了三两下,就挺起硕果贴到林白身上,“听说你跟顾老祖……真的假的?” 以前北上时就被造谣说区区散修得了元婴老祖宠爱,乃是身负异宝之故,如今这传言竟来到了桥山! “你莫要乱说,元婴老祖岂是你我能议论的?再说了,这是往老祖身上泼脏水!”林白义正言辞。 “看你吓的……”姜小白嘀咕,“我信你清白,却不信你没这个胆子。” 她跟林白交情最深,都是知根知底的,眼见一提顾倾水就来了劲儿,她自是猜到了林白心思。 “顾前辈爱穿水碧宫装,下次我试试。”姜小白道。 闹腾过,俩人才算是歇了下来,谈起正事。 “我家这一年来,各处商行已不太外售了。丹药和法器一类的物事更是日夜积攒,还从外面采买,现今库房早已堆满。”姜小白也知道要打架了。 北伐守天阁之事已甚嚣尘上。桥山各门派家族的主事之人来往桥山,打探消息。 有人连夜把家中的好种子送走,打算留存实力;有人广收各类物资,打算狠赚一笔,却发现已找不到货了。 货都被姜家这种消息灵通的人提前买进了。 得了硕果滋味,林白回到春晖堂,顾无伤已在等着了。 “前辈,老祖让你去一趟。”顾无伤行礼道。 这是要安排战事了!林白不想去干架,但到了这个地步,却半点不由人。(本章完) 第332章 林白本以为又能和顾大娘共处一室了,没想到来到水帘洞,顾瑶和顾九重已在候着了。 他两人是顾家唯二的金丹,林白是外姓,但不算外人。 “北伐一事已定下来了。”顾倾水闭着双目,淡淡开口。 这事儿已传了许久,如今听了准信,林白倒是没多少波澜,只好奇问道:“何时出发?” “三个月内。”顾倾水道。 两个元婴门派大战,绝非小事。且不说准备各项物资,动员各处人手,还需联络往来,拉拢各方,根本快不了。 三个月已算是快的了,显然向老祖想要速战速决。 当然,向老祖必然已筹谋了许久,怕是私下里准备了不止三年! “怎么打?”顾瑶问。 “兵分三路,姜行痴、谢青玄先行;左路九遮山宴清风、杜觉明;右路杨师兄和我。” 顾倾水闭着双目,淡淡道:“你们谁跟我走?” 这话一说,三金丹同时上前。 顾倾水睁开眼,扫过三人,道:“林转轮才回来,这次便留守后方,好好修行吧。” 眼见顾大娘厚爱,林白赶紧表忠心,道:“老祖,我熟悉路途,也知晓沿途各门各派的底细,我愿随侍老祖左右!” “大军北伐,不多你一人,好好守在桥山。”顾倾水不松口。 林白感动的都要哭了,还要再说,又被顾九重拦住。 “贤弟大道有望,不必去前线冒险,此行由愚兄去便是。”顾九重又看向顾瑶,道:“你不擅战阵,也在家好好修行吧。” “我熟识阵法,正是有用之时!”顾瑶不服气。 眼见三个金丹吵了起来,顾倾水拂袖压住,道:“九重去,你二人在家。” 老祖放了话,那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下面各宗门家族也要出人出力,你去找程克水商议。”顾倾水不再多说,挥手赶人。 林白满心欢喜的来,却没能一亲芳泽,只能闷闷回去。 “我知你心意,老祖这一次不让你去,是爱护你。”顾九重见林白闷闷不乐,就拍着肩膀安慰。 林白应付了几句,回到春晖堂。 俩徒弟没个影子,也不知去哪儿厮混了。 林白得知这一次不用随北伐大军去前线,心里松了口气,干脆关上大门,琢磨起修行的事。 飞刀尽数被毁,需得极早补齐。但若再打造新的飞刀,就不能像以前那般,需得再好好合计合计相契的材料才行。 “独孤靖这丫头也不知怎么样了。回头到了道隐宗,再去找独孤蒿老先生聊聊……” 上一次飞刀都没给人家灵石,林白有些过意不去。 想到这事儿,林白又取出了北上时的斩获。 彼时夏分宜、周羡和唐拥南下行商,林白颇得了些好处。 取出储物戒,细细钻研了上面的禁制,林白用了一日功夫才算打开。 这三人不愧出身守天阁,所藏极丰。 各色符箓,另还有几样法宝。尤其是丹药,更非凡品,乃是有助于金丹突破小境界之用阴火明蟾丹,另还有许多有助筑基突破小境界的丹药,应是拿来赏赐用的。 除此之外,便是夏分宜南下行商所得,加上周羡和唐拥的积攒,有七万余上品灵石。还有几枚妖丹,品质倒是一般。 林白把各色丹药分类收好,其余灵材,如灵草之类也尽数归置妥当,打算日后出手。 还有一些极富灵性的妖兽皮毛,这是做甲胄法袍,乃至于制作符宝之用。 另还有夏分宜的一份帐本,乃是守天阁各处的出产,不过记录的极为潦草简单。 收拾妥当,林白取出石盘碎片。 两个碎片已合为一体,严丝合缝,好似根本就是一体。 细细琢磨半天,也没半分用处,林白便收了起来。如今金丹二层,混元二转,两者需得兼济才是。 想了半天,林白便即闭目静修。 又过三日,俩徒弟和程霜找上了门。 原来是北游记已经修订好了,特地送来让林白检验。 “这都改成什么了?”林白拉住妙妙,让她小脸贴到书本上,“北荒蛮人风骚,屡屡色诱于我,然我得顾老祖教导,最是洁身自爱……人家没有色诱!别瞎写!” 妙妙赶紧应了。 林白又翻了翻,见没啥大毛病,只是指出几点小错漏,如单挑乌木春,当着孔枢的面上万寿山等。 “外面怎么样了?”林白说起闲事。 妙妙当即扯了起来,各色物资凭空贵了三倍,有些门派宗族为北伐一事竟然抽签挑人等等。 “你家呢?”林白看向妙妙。 “老祖自然是要去的,族长也得去。”妙妙叹气。 “此行若能有所斩获,收益亦是极大。” 既然要打守天阁,向老祖不会只抢万寿山,到时候论功行赏,周回山的宝地又多,肯定要分下去的。 林白又看向姜鱼,问道:“你家呢?” “我姐不去……”姜鱼道。 这就是家里有元婴的好处,去不去一句话的事。 林白再看程霜。 “别看我,我肯定得去!”程霜斗志满满,“老祖身为掌门,要在后方调度物资,我们也得派人去才行!” 林白也没啥好说的,给三人分了些丹药,然后就把人赶了出去。 又过五日,景思退上门辞别。 林白给毕还秋回了信,又邀来诸友朋饮酒送别。 桥山物价愈发高涨,程克水还招揽了许多散修,皆是许下了重利。 而且又向云霞宗和九阴山,乃至道隐宗采买物资法器,这架势分明是要持久打下去的。 桥山各宗门势力全都要出人出物,金丹势力出金丹,筑基家族出筑基,另还分配了各种任务。 北游记终于刊印,因其细述北方各宗族门派的风情地理,以及周回山旧人的懦弱,还有守天阁的富饶和悟道,甚至连钓鱼的点位都有涉及,一时间桥山纸贵,许多散修都专门跑了来,报名北上,盼能分一杯羹。 匆匆两个月,第一批飞舟出发,姜行痴带队,周回山旧人谢青玄为副。 而后九遮山的船队也跟着来了,与顾杨两家一同出发。 “老祖不让我去,让我在后面看看动静。”杨欢找上了林白,语气闷闷。 林白好一番抚慰,才算是让欢欢姐开心起来。 而后又被姜小白召唤,林白马不停蹄的赶了去。 忙完这些,林白辞别顾瑶,带上俩徒弟,与闵横波一起,前往道隐宗。 到了地方,林白与莫应成深谈两日,便找上独孤蒿。 没过多久,北伐大军的消息便陆续传来。 三路大军北上,没有任何门派家族拦阻,却没任何势力加入。 不过却从许多元婴宗门中采买了各色物资,且都是平价,乃至低价。 大军浩浩荡荡,沿途时停时走,过乌鹊山,越玉璧山,在隐弅山稍作休整,往周回山而去。 守天阁也做好了准备,所有修士收缩到万寿山下三百里之地。至于凡俗,只带走一部分。剩下的暂时没人管,不过修士也极少屠戮凡俗。 诡异的是,明明桥山北伐是为周回山旧人,可沿途的乌鹊山、玉璧山和隐弅山竟无动于衷,选择了中立。 北伐大军耗费四个月的光景,竟顺顺利利跨入了周回山地界。(本章完) 第333章 艰难 “那位就是转轮前辈!” “果然仪表堂堂!我听说他老人家是丹师出身,后又学阵法,是极了不起的人物。而且道侣还是咱们家的裴师姐!啧啧啧,真是神仙眷侣!” “你以为裴宁为何会来咱们家拜师?我听说转轮前辈私下里其实是顾氏的面首……裴宁为顾氏所不容,才求到老祖身下,老祖爱她资质过人,转轮前辈又四处求人,这才有了拜师一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转轮前辈人如春风,待人和煦,昨日杨师妹偶然遇到,上前请教炼丹之道,他老人家细心教导,还夸赞天赋过人,准她有疑便能去问!这种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人物,怎会是她人面首?师姐,你心忒脏了!” “我骗你作甚?我瞧你是痴傻了,人家卖个好儿而已,你就发春了不成?你样貌比裴宁如何?再说了,前番守天阁元婴邹宓因转轮前辈风华绝代,狂追了两万里,只想春宵一度,可转轮前辈嫌那邹宓粗俗不堪,不愿俯身,这都是人尽皆知之事!” “人尽皆知?我看不然,谣传罢了!你们这些人只会妒贤嫉能!” “呵呵,你生什么气?我说的是事实,转轮前辈北游记上写了的!还有,前线传来消息,大军压到万寿山时,邹宓亲自出阵喝骂顾前辈不要……那个脸面……还专门问转轮前辈何在!堂堂元婴高修,关心一个金丹初境修士作甚?呵呵,多少人都瞧着呢,做不得假!” “你骗人,我听说是转轮前辈盗了守天阁宝贝,事出有因。真……真有此事?那北游记何处售卖?” “只有独孤家的万古堂有,不过紧俏的很,价格也不低。还有内外两册,外册都是各地风情地理,人文特产,内册却有许多秘事,还有图画做配……啧啧啧,转轮前辈真是风流人物,连域外蛮人都不放过……” “……不可能!我认识独孤桐,我去问问……” 两人嘀咕半天,远远瞧了眼在教导爱徒的转轮前辈,也不上请礼问安了,转头去万古堂买北游记。 林白来到道隐宗,身上也没啥担子,整日里要么找裴宁闲聊,要么四处会友,要么就讲道传法。 俩徒弟也不闲着,不知跟独孤靖密谋什么事,整日里没个踪影。 林白生怕俩徒弟误了修行,这才把三人找了来,好好教训了一番。 “妙妙,你不准再四处乱走,别跟我说会友交游!还有小鱼儿,你来这里是修行的,不是整日垂钓的!” 林白做出严师模样,负手于后,“都闭关去!以后独孤靖在我跟前伺候!” “是。”三女乖乖应下。 林白见妙妙欲言又止,便戳她脑门,问道:“何事?” “师父,最近北游记行销各处,卖的极好,不过……”妙妙深吸了口气,小声道:“不过有人盗印,做了什么北游记内册,伪托师父所做,多有风月之言!” “……”林白头疼之极,道:“风月?有多风月?” “说师父曾擒下守天阁夏荷,玩弄后又给放了。还说勾引九遮山毕前辈,好似亲临。再就是说师父被守天阁邹宓爱慕,追逐万里只为一夜欢好云云……图画的可真了。”妙妙低声道。 “查!去查!”林白心累,“你们去找莫……算了,他正在准备婚事,去找独孤雁和沈弃云!” 说着话,林白排出十几个丹瓶,显然不让马儿缺了草! 妙妙和姜鱼得了令,连忙立下军令状,欢天喜地的去了。 “唉,世人误我甚深!”林白叹了口气,带着独孤靖来到万古山,找到了独孤蒿老爷子。 林白飞刀被人毁了,是故一来到道隐宗就找上了独孤蒿。 如今四个月过去,林白自然要来看看进度。 “不急。”独孤蒿更见老迈,胡子一大把,取出一柄飞刀给林白看,又解释道:“你要打造的飞刀太多,还得两三个月。再说了,现今各类物资都往你们桥山走,物价腾贵不说,还不好收集。” 这一批飞刀的材质是林白与独孤蒿细细商量过的,不需承载地火之意,自是不用青焰赤晶石。 而林白未悟得契合自身的剑意,但其实已走出自己的路,便是以飞刀携自身本命神通,也就是枯木蝉的转生化死,轮转光阴之法。 是故选用用青仙精铁,走纯质锐利一道。 青仙铁来之不易,大都随灵石矿伴生,产量很低。而至纯的青仙精铁更是难求,价格自也不必说。 先前打造了两批飞刀,各一百零八,加上各类辅助的灵材,计三四千上品。 独孤蒿老爷子还没报价,只是林白觉得要翻倍。不过林白不担心,这一次守天阁夏分宜请客。 林白接过打造好的一柄飞刀样品,入手沉重,细细审视,有质纯之感,有锋锐之意。 “老先生不愧是炼器大家!”林白立即夸赞。 独孤蒿见状,自得的抚须,道:“老夫浸淫此道近五百年,掌门以前还找过我打了一柄剑!” 俩人扯了一会儿,林白终于问到了价格。 “诶,你我不是外人,靖儿又在你膝下学艺,这点小事岂能收你的灵石?”独孤蒿颤巍巍的道。 林白见人家至诚,心下感动万分,就更不能让人家白白出力了。 俩人推脱半天,独孤蒿意志甚坚,最后只收了一千上品灵石。 林白情知是占了人家大便宜,带独孤靖回到羽扇山后,又专门提点这孩子阵法。 独孤靖于阵法一道确实是有天赋的,而且也沉得住气,很有几分顾瑶当年的呆气。 不过顾瑶狠起来也是敢拼命,当年差点死在眠龙山。独孤靖没经过战阵,虽说有林白时时点拨,到底是缺了历练。 又过几日,妙妙与独孤雁等人押着一人寻到林白,说是找到了盗发北游记内册的人了。 竟还是个女子。一问之下,来头还不小,说是得了沉玉仙子的旨意,还说其中风月之事是黄如指点,又在龙门坊取了经。 林白见人家取出仙子的信物尾巴毛,也没法子再教训了,呵斥两句,就把人给放了。 “别人家的元婴高修要么在洞府静修,要么私下里筹画惊天大事,就狐狸整天不着调!明明长了个正妻脸,却只干小妾才做的下流事!”林白心里暗骂了好一会儿,却也不能在徒弟面前失了面子,强笑道:“仙子爱我,这是督促我当一心修行,莫因外事而扰乱心绪!仙子真是用心良苦啊!” 姜鱼和独孤靖恍然大悟,妙妙心不在焉的点头。 赶走徒弟,林白静心修行。 自来道隐宗后,林白就先放下混元淬体之法,除却应酬之外,便一心求境界有进。 又过一个月,莫应成与李无声的婚事如期而至。 一般而言,修士大都是不讲这个,即便结成道侣,也是至多请好友饮酒一番。 不过事有不同,有的却如凡俗夫妻一般大办特办。如杨恕和盖盈秋,其中固然是盖盈秋死追不舍,但也有盖成非当了天池派掌门之故。 这便是联姻之举,也是杨家招揽盖家,安稳盖家的手段。 当然,如今杨恕虽还念着顾飞雪,却跟盖盈秋夫唱妇随,亲切和鸣,甚至盖盈秋专门找妙妙买虎狼丸。 而莫应成与李无声的婚事也是如此。 先前本就两情相悦,却因李无声大道有望,离火道人不放人,陈天人去求都不成。 而如今九遮山被桥山卷进了北伐一事,离火道人摆不平九遮山内部事务,便把李无声抛了出去,引进陈天人这个外援。 陈天人虽不想理会别家事,但能白捡个儿媳妇,也就同意了。 此事乃是道隐宗与九遮山的盛事,陈天人亲自出面,九遮山离火道人也露了头。 两元婴和谐之极。 借着这破事儿的空挡,景思退找上了林白。 景思退颇有疲惫,“一边要操心师妹的事,一边要压服门内杂音,往来物资还不能缺半分,着实艰难!” 他跟莫应成一样,都是师父不太管事,徒弟挑担子的。而莫应成有陈天人全力支撑,但九遮山派系林立,景思退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说起北方战事。 如今北伐大军压境,守天阁收缩战线,坚壁清野。一处坐守万寿山,以孔枢等新到的三元婴为凭;一处于黑风山防守,以夏予丰和霍太平为凭。 两处相隔千里,成掎角之势。 北伐大军本来兵分三路,可一路上无有阻碍。到了地方后,桥山杨顾两元婴对峙万寿山,九遮山宴清风和杜觉明攻黑风山。 姜行痴总览北伐事宜,万寿山围而不攻,如今只在黑风山用兵。 “师弟可有什么消息?”景思退跟林白打探。 林白哪儿有什么消息,虽说前方一有战报传到桥山,顾瑶就再传了来,但没什么大的消息。 听说两方战了几次,不过都是金丹下场,有胜有负,双方还在试探。 “我如今是世外野人。”林白笑道。 “师弟独立世外得一分清闲,可见顾老祖厚爱师弟。”景思退道。 林白本要点头,却见景思退面上有笑。 “师兄,谣言止于智者。”林白黑了脸。 景思退止住笑,又道:“如今北伐大军虽说声势浩大,可细看起来,我等是劳师北伐,守天阁又有化神遗留,防护阵法轻易间破不得。且人家虽说元婴高修少了些,但底下也是人才济济。” “师兄的意思是?”林白问。 “师弟一向在姜家修行,又受姜前辈爱护,不知姜前辈到底作何想?”景思退颇有忧愁,“此战我九遮山跟着桥山压了上去,退不得了。可向老祖又不知在何方,这一仗到底怎么打?” “师兄,”林白也是苦笑,道:“我在此地逍遥,怎能知道这些?” “顾前辈可有一二消息传来?”景思退点了点他的头,道:“我九遮山中颇有人不赞成此事,闹得不可开交,前方又无凯旋之声,着实难以维持,竟有人闹嚣着要分家。且如今人手不足,物资又缺,周回山旧人与各路元婴宗门家族坐看,不肯下场,而桥山空虚……我心甚忧。” 林白没当过家,不知道人家的艰辛。但略略一想,两个徒弟就能闹腾得自己头疼欲裂,更别说调理整个门派了。 “景兄勿忧。”林白只能使劲儿安抚,“以我来看,姜前辈曾特意北上,必然是有所准备的。桥山虽说空虚,但守天阁的人难道还能数万里偷袭?至于周回山旧人和各路元婴宗门,不过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日后必然是要下场的。尤其是周回山旧人,有谢前辈做中,他们岂能坐看?其实现今的各项物资,周回山旧人和沿途的门派已是支援了许多。” 景思退微微点头,却不言语。 “再说守天阁,孔枢不过冢中枯骨,来日必死!夏予丰目光短浅,不足虑也。以我度之,首胜必然在黑风山,必然是贵派宴前辈和杜前辈之功!”林白慷慨激昂。 话刚说完,一阵风掠进来,乃是九遮山掌门离火道人。 “师父!”景思退赶紧站起来。 “回山调拨物资,勿要生了岔子!”离火道人看了眼林白,并未理会,只道:“前方战事受挫,杜觉明重伤,我须得去看看!此事莫要外传!” 说完话,人一闪而动,化为火光,向北而去。 “……”景思退叹了口气。 林白也不知道说啥,只觉得分外艰难。(本章完) 第334章 乱局 没法子,林白只能说了些“胜败兵家常事”、“先败而后胜,不日克敌”的废话。 景思退很是赞同,然后邀林白一同前往九遮山,林白自然应允。 两人先去同莫应成夫妇告了别,后前往九遮山。 到了九遮山,便见大殿内外乱成一团。 九遮山占地极广,比桥山更甚,商贸来往,货品产出更是胜于桥山。 而且九遮山七元婴,实力着实非同小可。 不过九遮山更似一个联盟,离火道人虽是掌门,却也是诸元婴商讨后推举出来的。 桥山因向老祖境界最高,威望最足,向来是一人堂,而九遮山像是大家伙凑一块儿过日子。 离火道人为掌门,其余六元婴各为长老。 诸长老也就小事听听掌门的,大事一向自理。只其中一人与离火道人交厚,算是盟友。 如主战的宴清风,其实跟离火道人关系一般。上次埋伏郁留山,更是摆了离火道人一道。 而酒仙杜觉明跟离火道人一向不对付,这一次北上是被宴清风请去的。 九遮山元婴虽多,可有望再进一步的,也就离火道人,另就是宴清风和杜觉明。其余元婴大道无望,底下虽有出色弟子,可距离元婴尚远,更不必奢谈化神,是故求战之心不坚,还害怕守天阁报复。 如今离火道人北上救火,景思退身为大弟子,自然要来应付局面。 一进大殿便见四个元婴长老在等着了。 好好解释了一番,景思退又把林白搬出来扯虎皮。 林白只能做出自信样子,开口就是向老祖必胜,守天阁不日灰飞烟灭;闭口就是向老祖化神在即,天道不可违之。 许是向无回灭杀郁留山一事显露了真本领,九遮山诸元婴倒是给了面子,对林白也没过多刁难,只问了问前线事宜,又问向无回是何打算。 捏着鼻子混过去,景思退又去调拨物资,维持后勤。 九遮山留守的四元婴中,除了秦长老是离火道人盟友,对景思退鼎力支持外,另外三元婴大都应付了事,门内物资协调还得出灵石,摆明了不愿出力,且还把不少种子送到了外面。 不过即便上面元婴刁难,可还是有人与景思退暗通款曲。 原因也简单,一来是景思退处事公正大气,在年轻一辈中声望极高;二来则是年轻人行事激进,见郁留山不堪一击,主战之声高涨。 林白陪着景思退忙了许久,会见许多同道,有人直接问守天阁女子比之九阴山如何,更有人元婴滋味如何。 这都是北游记害的,林白只承认守天阁女子奔放如野马,美味天成,却不承认元婴之事。 勉强稳定住九遮山军心,林白陪着景思退理顺了物资往来,这才去见毕还秋。 围杀郁留山一事是姜行痴借了毕还秋体内刀意的由头,虽说如今离火道人已入巷,可对毕还秋还是不满,是故关了禁闭。 不过毕还秋因祸得福,竟一举突破,跨入金丹中期境界,倒也算福缘深厚。 “我总算明白,能成就元婴之人无不有过人之处,不仅要艺高,还要胆大。以前我只觉得元婴高修寿元悠久,整日闭关静修,思虑才多了起来,没曾想姜前辈方证道元婴,竟也谋画极深。” 毕还秋叨叨不停,“从北上劝和,到引我去寻谢前辈,乃至围杀郁留山,再到北伐之事,你们早就算好了!桥山果然没好人!” “……”林白也不知如何辩驳,见她越说越生气,便把她掀翻,硬拱了上去。 灭了毕还秋的火气后,她才有了几分温柔之态。 “我以为机缘在北,不曾想机缘是家中。”毕还秋衣衫零落,却正经许多,“一路北上,见许多艰辛,又被姜前辈带回,目睹元婴之战,心中终于有所悟。” “有何得?”林白问。 “姜前辈数言棋子之论,我以前觉得是他谦逊太过。” 毕还秋微微抬头,有回思向往之色,“待我见识了向老祖出手,我才知道只有向老祖才有资格立身棋盘之外,如姜前辈,如郁留山,乃至我九遮山掌门,都远远不及向老祖!元婴之战,大道之意纵横,我所能看到、悟到的不过水面浮萍,不知水下的光景。但以我来看,向老祖以一敌三,乃至更多也能轻松取胜!人言化神之下第一人,诚不我欺。” “向老祖确是高山仰止。”林白感叹。 “向老祖百尺竿头,只差一步,却不向守天阁低头求索福地,而强引九遮山入局。虽说行事霸道,可这般求道之心正是我辈楷模!” 毕还秋瞪着林白,道:“你身在桥山,当以向老祖为榜样,莫要整日里想那男女之事!” 林白听了教训,受益良多,道:“那我走?” 毕还秋愣了下,深呼一口气,道:“先助我修行!” 助了三日,林白才算脱身。 找到景思退辞别,却又被他拉住夜饮。 “你是要回桥山,还是道隐宗?”景思退笑着问。 “桥山无须我操心,自是在道隐宗静修。”林白道。 景思退微微点头,低声问道:“向老祖不在前线,是否坐镇仙桥福地?” “我也不知。”林白是个老实人,是真不知道,但见景思退面上犹豫,便问道:“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景思退沉吟许久,道:“你与还秋共过生死,咱们不是外人。我门中情形,你也知道,司马长老,吴长老和吕长老背后拉扯,秦长老与我难以应对。不过愚兄我勉强有些人望,与同辈交情最厚……” 他说到这儿,又沉默良久,挥手施下禁制,接着道:“我听得一二传言,好似有守天阁的人在我山中。” 这不出林白所料,守天阁固守家园,外面必然要有人往来交通,游走在各元婴宗门之间。或是策反,或是接应,或是破坏桥山的合纵大计,反正就是给桥山找麻烦。 “师兄的意思是?”林白问。 “桥山空虚,还得防范。”景思退的师父离火道人已去了前线,他是半点也退不得,如今只盼能胜。 “周回山旧人龟缩不动,沿路的各派各宗族也稳坐钓鱼台。”林白不屑一笑,“能修到元婴境的,都是千年的狐狸!两头下注之事也是寻常!” 说到这儿,林白看向景思退,笑道:“景兄放心,他们这些人庸庸碌碌,目光短浅,干大事而惜身,论心胸气魄不足向老祖万一。前方战局未定,这些人绝不敢下场,甚至还要交好我桥山!再看向老祖以往行事,必然早有防备,这些人若是敢有所异动,鹿海客与郁留山故事便是前例!” “不错,有向老祖在,无人敢动桥山。”景思退沉吟片刻,似在回忆向老祖之威,又接着道:“总是要防备一二。庸庸碌碌者有,可万一守天阁许下重利,总有胆大包天者之人。”林白应下。 两人饮到天亮,盘桓月余后,林白回到道隐宗。 见俩徒弟安心闭关,林白来万古山找独孤蒿。 经历九遮山一行,林白虽说对北伐之事还是极有信心,但已觉察出暗地里的波澜,需得有趁手兵器才行。 独孤蒿忙碌半年,已将飞刀尽数打造完毕。共计两百一十六柄,一如先前。 仔细验过,见做工极佳,用料扎实,想必青仙精铁费许多,林白更感过意不去。 想着独孤蒿两番打造飞刀,他虽是金丹炼器之家,即便家底殷实,可到底也耗费极大,林白便想做些补偿,毕竟只盯着一只羊薅也不是办法。 “老弟无须客气。”独孤蒿更见老迈,许是炼制这一批飞刀耗了极大元气,疲惫之意更甚,“我在万古山待了五百年,亲眼见这里从四方战乱的局面,到最后合为一派,我心里早已没了别的念想。前番听老弟说,我炼制的飞刀是毁于守天阁元婴之手,哈哈哈,何其有幸!如今这一批飞刀怕是我生前最后炼制的物事了,只盼老弟行走四方,能再试一试元婴锋芒!” “自当如此!”林白道。 独孤蒿也不再多说,更不提独孤靖和独孤雁之事。 取了飞刀,林白回到羽扇山,正打算带独孤靖回桥山看一看,又有人来拜访,还是熟人。 孟圆竟带着曲如意来了,后者没来找林白,直接去找裴宁说话了。 “黄如到我们云霞宗走了一趟,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借着沉玉仙子的势,把如意放了出来。不过静娴却又被关住了,不让出门。”孟圆业已结丹,还是一副大师姐模样,开朗的很。 “曲如意行事无端,被关禁闭那是应该的。可静娴恬静温和,为何关她禁闭?”林白好奇问。 “你的北游记在我们云霞宗卖的也不错……”孟圆嘿嘿的笑笑,“大家伙都服你的能耐和见识,不过嘛……嘿嘿……” 她怪笑着打量林白。 林白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坏掉了,竟让人如此防备,心里十分悲凉。 “我本以为你会去前线,没想我到了桥山,却听顾瑶道友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一看。”孟圆道。 “你们打算如何?”林白问。 “老宗主还没发话,我能如何?”孟圆摇头,十分轻松自然,“不过你们采买了许多物资,倒是让我们赚了一笔。”她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听说前线不利,你不去伺候着顾老祖?” “……”林白揉了揉眉头,只觉头疼之极。 “你去桥山做什么?”林白岔开话题。 “守天阁派了人来我们云霞宗游说,我跟师父自然要去跟你们通个气。”孟圆笑嘻嘻,“你们桥山之主霸道,我们可惹不起。” “……”林白无语。 俩人又扯了一会儿,林白倒是听到个好消息,云霞宗高元元应天池派盖成非之邀,去了前线。 这也算寻常,有些门派想等形势明了后再下场,可又怕去晚了吃不到肉,便会派遣门内弟子以散修身份随军。 云霞宗之前就派了人,可高元元是云无咎亲传,其中意义自然不同。 两人聊了半日,曲如意找了来,又听她阴阳怪气了一会儿,说什么秀秀和小黄仗义救人,有些人却干看着,白替你心疼徒弟了云云。 林白送了她几瓶丹药和守天阁特产的美酒,曲如意这才欢天喜地的赞了起来,说什么孤勇北上,真乃我辈楷模云云。 陪她二人闲聊一会儿,林白耐不住曲如意旁敲侧击问元婴之事,便告了辞。 去找到莫应成,催了催物资供应,这才带上独孤靖往桥山而去。 先到凤鸣山转悠一圈,问了问山中近况。 朱见羊和朱玉树随军北伐,如今凤鸣山是田婉君主事。 “倒是一切安好,顾芳颇为照顾。前线也没什么消息传来,娘家那边也没什么消息。”田婉君道。 见此间无事,林白又去姜家玉湖。 途径信义坊,但见此间人影零落,往日行走此间的散修少了八成,许多店铺也只采买不外卖。 且这些散修大都是跑单帮的,往来各地赚个差价,算是因战事发了笔小财。 “老祖传了信,说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去前线帮忙。”一番欢好后,姜小白好似才想起来这事。 “前线只要全身心投入到战场中,听命行事,奋力杀敌就可以,可后方要考虑的就多了。”林白有理有据的摇头,“我身在后方,自然知道后方才是重之又重的所在,岂能擅离?” “唉。”姜小白闻言叹气,“可惜小鱼儿没学到你的厚脸皮,反跟着妙妙学了些不三不四的害人本领!” “……”林白见她一句话把师徒三人都给骂了,心里不太舒爽,当即抽身就要走。 姜小白见状,又赶紧拦了下来,好好道歉之后才把林白留下。 “老祖还传了信来,说一时间怕是难以功成,可能要继续往前方派人,让我多做准备!” 姜小白又说起北伐之事,“前方战事看似一清二白,其实极不明了。桥山劳师远征,战线拖的太长,沿途虽有接济,可心怀鬼胎之人也不少。守天阁虽被大军压顶,到底有化神门派的底蕴,只要不出大差错,尽可守的下去。” 说到这儿,姜小白愈加严肃,接着道:“而且守天阁把桥山耗在周回山之地,越是拖下去,就越对桥山不利。想看我们桥山落败的人多着呢,到时守天阁许以重利,纵横交联,甚或者直接把桥山许给周回山旧人,那时就是我等被包夹围困了。” “很有道理!”林白赞同姜丫头的看法,“不过你还是小看向老祖了。以我来看,这是他谋划许久之事,还有后手未发。如今北伐虽小有失利,可……” “可什么?”姜小白道。 “可能九遮山杜前辈重伤之事,就是你家老祖内斗,逼着离火前辈去前线的……”林白嘀咕。 “……”姜小白本想辩驳,可一想到郁留山旧事,竟点了点头,“还真有可能。” 俩人也讨论不出个什么,又钻研了许久双修之法,林白这才往桥山而去。 “贤弟来的正好!”刚到地方就被程克水抓了壮丁,“前方货船屡屡遭人偷袭,我正在苦思何人能护送,你就来了!” “……”林白一时无语。(本章完) 第335章 擒贼 程克水见林白面有难色,当即解释起来。 原来北伐战线太远,物资运转路线太长,而且不止桥山一地中转,还要兼收沿路各派的物资。 本来桥山已跟沿途各派谈好了,维持物资线路安全,可奈何路途太远,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有些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先是试探,后来讨要过路费,而后竟敢明抢暗偷。 前方元婴一时间离不得,沿途门派也只愿提供物资,能送上一程已算是不错的,根本没法子一路护送。 程克水总理后方事务,只能再请调门中留守的金丹出外护送。 “老弟,我知道你前番才从北方回来,顾前辈特意留你在后面,是让你歇歇,也是为防闲言碎语,可物资北上事关北伐,事关咱们桥山兴亡,少不得你啊!”程克水苦口婆心。 “闲……闲言碎语?”林白有些迷茫。 “诶呀老弟,”程克水抓住林白的手,真诚道:“都到这时候了,也不必在乎那许多。等咱们光复了周回山,贤弟必有上佳福地,以贤弟的资质和才情,必能证道元婴,到时谁还敢乱说?” “……”林白终于明白程克水说的啥意思了。 只是还没吃到肉,大家伙儿都以为我吃撑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林白叹息一声,竟不知如何辩驳。 “知道老弟你难,可真没法子。”程克水叹气,“我让元礼也去了,可他痴愚太过,做不了事,被人家来了个守株待兔。后来又请商氏和华清派的人去,又只能护得一时。” “我明白了。”林白笑笑,“劫道的人后面是守天阁,对吧?” “不错。”程克水见林白上道,便又苦笑道:“沿途各派固然不与咱们为敌,可也不愿跟守天阁起了冲突。劫我们粮道的人来去如风,若是能打,他们就打,若是看我们人多,就沿途骚扰。事后就算追索,也没半点踪迹,必然是被沿途大派收拢私藏了。不过前番元礼护送了一趟,说是夏荷也在其中。你跟她有杀兄之仇,指不定她要对你出手。” “说到底,前线还是缺一场大胜。”林白去过北方,知道那些货色,“那些门派虽说支持了我们物资,可到底是存着旁观之心,意图坐山观虎斗。只要我们有一场大胜,他们就老实了。若是咱们接连大败,那些人必要露出獠牙,将我们吃干抹净!” “正是如此!”程克水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他们小看了你我,小看了姜前辈,小看了向老祖!”林白道。 “那贤弟可愿走一遭?”程克水没一点庶务掌门的样子,反倒是如凡俗人家的管事,拉住林白袖子不撒手,还小声劝告道:“北伐大军去了快一年了,顾前辈没你在身边照料……” 这到底是多难才能把堂堂桥山庶务掌门逼成这般没半点体面的样子?林白无奈扶额,道:“我先去见一见顾瑶。” “早些拿主意啊!”程克水急的额头冒汗。 林白忍住头疼,找上顾瑶。 “前方来了信,让我做好过去的准备。”顾瑶倒是看得开,“我一身本领,岂能窝在后方?正是效命之时!” “我也一样。”眼见顾瑶都这样了,林白只能跟着说,又问道:“老祖还有什么消息传来?” “那倒没有。”顾瑶摇摇头,盯着林白眼睛瞧,道:“飞雪在前线捎了信来,问你近况。” 顾飞雪这几年进境缓缓赶上了,但还是慢了许多,而且她本就是剑修出身,一听北伐之事,便执意跟随。 两人说了会儿话,议定行程,林白又去找杨欢。 “杨恕境界才稳固就又去了前方,我劝也劝不住。”杨欢叹气,“盈秋非要跟着去,杨恕不让,都闹到了我这里。” “我不日也要北上。”林白把程克水的请求说了说。 “元婴宗门之战,谁都逃不脱,两方都不敢留力。”杨欢倒是看得开,“用不了多久,我也得去了。” 俩人说了会儿,都觉前路艰难,便份外和谐。 打听了一圈,林白找上程克水,“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在下怎能不效死力?” 程克水感动坏了,抓住林白不撒手,“当了家才知道家难当,老弟先救元礼,又为愚兄解围,以后……我家霜儿也在前线,你们本就有旧,也要多来往来往。” “顾老祖管的严。”林白道。 “也是……”程克水清醒许多,尴尬笑道:“最近忙昏了头。贤弟可回去稍待,不日就开发。” 回了春晖堂,林白把独孤靖召到身边,说了北上之事。 “愿随先生北上!”独孤靖根本没犹豫,直接开了口。 林白又劝了几句,见这丫头意志坚定,便道:“前线凶险,我也不能时时护着你,或有生死大险,你当真要去?” 独孤靖立即道:“先生既然敢独身在守天阁行走,我自当仿效先生!若是一味贪生怕死,怎能求得大道?” “好!”林白赞了一句,算是把这事定了下来。 诸事齐备,只待出发之时。 林白又想了想,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但见一缕碧绿,月白之色愈盛。 心念微动,此间化为春晖堂模样,雾气散开一细小缝隙,月白之色缓缓涌入。 这是召唤秀秀之意,林白想临走前再跟狐狸通个气,顺便问问狐狸有无暗中参与向老祖的谋划。 当然,最主要的思念秀秀,就是不知道狐狸愿不愿意把秀秀送过来…… “仙子怀小人之心,误我太深,她怕是不敢让我轻易见到秀秀。”林白哀叹。 撇下杂念,林白闭目修行,运转长生造化诀。 此功法得自无相道主,明光阴之变,知时空交替,妙法无穷。 深加习练,体内灵力涌动,金丹愈发晶莹纯粹,却又似囊括万物。成周天运转之行,有星河倒挂之感,好似身入时光长河之内。 石盘裂缝处有光芒透出,雾气变幻无方,如星河垂落在时光长河之上。 如今混元二转,同阶内难有人能重伤。修为虽只金丹二层,可身负诸般绝技,等闲三四个同阶也不是对手。 自打从守天阁回来,林白便一心扑到修行上。长生造化诀夺天地之变,与林白本命经历相契,虽自身资质差了些,但进境一日千里。 林白估摸着,全力以赴之下,有石盘为凭,若是无有阻碍,两年内当能再进一步。若是再有奇遇或感悟,或能更快。 这在同阶修士中已然是极快的了。 再睁开眼时,已是三日之后。 “我真是劳碌命。”一个慵懒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只见一青皮狐狸趴卧在侧,闭着双眼,没精打采,好似在坐月子。 “仙子。”林白赶紧上前,跪坐着把狐狸抱到怀里,“仙子旧伤可好了?” “劳您关爱。”狐狸道。 怎么就没半分元婴高修的样子?林白只当没听出讥讽之意,反而认真道:“仙子这叫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我只盼仙子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有什么事?”狐狸根本不吃这一套,依旧闭着眼,语声懒洋洋的。 “我要去前线了,仙子何以教我?”林白道。 狐狸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尾巴,道:“只要守天阁化神不来,他们必败无疑。” “愿闻仙子高见。”林白抱着狐狸,只觉得暖呼呼的,忍不住捏了捏狐狸肚子。 “老向想做的事,一定能成。”狐狸道。 这跟林白想的一样,实在是向老祖太高,大家对他太有信心了。 “大概要多久?”林白问。 “三五年内吧。”狐狸道。 “为何这么说?”林白问。 “我好不容易借来的万年玄冰玉髓被老向借了去,他想要增一分成算,是故需化为己用,大概短则两三年,长则四五年。”狐狸终于睁开了眼,“到时候守天阁必破,他立即就能登上万寿山。” 原来如此!林白本还一直疑惑向老祖没个踪影,原来狐狸费劲偷来的东西被人家截了去!只是以狐狸不吃亏的性子,不知向老祖拿什么东西换的! “仙子甘愿让出?”林白挥袖放出雾气,小声打探。 “老向开了口,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个连女儿被别人睡都没半点法子的林间野狐。”狐狸道。 林白一听这话就知道,别看狐狸这会儿卖惨,必然是得了极大好处。 “那没了这东西,日后仙子怎么办?”林白关心道。“唉。”狐狸叹气,“秀秀起了卦,说我吉星高照,有贵人扶持,无须外物也能成事。” “秀秀还没结丹,她算的准么?”林白不是不信秀秀,就是怕那丫头瞎安慰狐狸。 “秀秀有我襄助,以本命问卜之能比小乌龟强了不知多少!”狐狸一听这话竟不乐意了,没好气瞪了眼林白,接着道:“再说了,她与我两人一体,问我凶吉,便是问她凶吉,这是感自身之命数!” “也是。”林白见狐狸生气,就顺着她的话说。 “唉。”狐狸又叹气,“以我来看,我的贵人必然是师父他老人家了。当年引我入道,授我遁法之理,以后得想法子去找他老人家。” “李兄游历……”林白见狐狸瞪过来,当即改口,“尊师游历四方,境界深不可测,又与无相道主有旧,必然是高修大能。想必仙子来日渡劫化神之时,一定会出面帮忙的。” “承你吉言。”狐狸道。 林白见狐狸还是阴阳怪气,便讨好的挠了挠她肚皮。 狐狸尾巴一动,甩出一封信,“千里送春情。” “……”林白当没听懂,接过秀秀的信,撕开去看,狐狸也凑过来,她见林白疑惑的看来,便解释道:“我答应她不偷看的。” 可不是,这会儿就不算偷看了! 信上没说什么大事,先问林白安好,而后说曲如意去了道隐宗,让多多照顾。又说仙子最近养伤,嘴巴经常不干净,她费心哄了许久。 狐狸看完,冷笑几声,没再吭声。 林白把信收起,见狐狸摆摆尾巴要走,便赶紧拉住。 “仙子,人活一世,无非名利,还请仙子莫要再坏我声名了。”林白可怜巴巴的。 狐狸哼哼两声,转身化形,青纱薄衣,笑吟吟的看着林白,道:“你还知道怕?” “造元婴高修的谣,我能不怕么?”林白卖苦,赶紧凑上前,轻轻给李沉玉捶肩。 看着她的侧颜,当真国色天香,莫说正妻,凡俗间一国主母要是不像她,那必然是没选好!没半分狐媚的样子,反富贵而威严,凛然不可犯。 可惜长了一张嘴。 “以后莫再给秀秀传信,省的她整日烦我!” 说完话,任凭林白拉扯,却还是化为青光,消失不见。 “佳人何再来?” 嘀咕了一会儿,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开了门,独孤靖上前俯身,“先生,程掌门遣人来请。” 知道到了出发之时,林白裹起独孤靖,去寻程克水。 程克水一边唠叨,一边带林白往西,来到信义坊。 桥山收揽了大批物资,大都汇聚在信义坊,而后才整装出发。 负责货船运送的是田家田归琴和淳于家淳于涛,这两家分别是顾杨两家的人。虽说近来屡有劫掠之事,但这其实是肥差,也是顾杨两家的额外关照。 这两家跟林白都有旧,与田家人上过战场,在淳于家租赁过洞府。 此番总计十七艏货运飞舟,筑基十余人,练气修士上百。 另还有灵兽相随,往来探查。 三金丹闲聊叙旧,说起前线战事,掰扯半天反越说越愁,便闷闷散了会。 一路向北,时快时慢,收纳沿途物资,交接各路门派。 匆匆半月,先过天火城采买一番,又路过合欢宗,一路安宁的到了乌鹊山上。 林白早来过这里,乌鹊山的当家人雷在霄不见客,是王月影接待。 “师弟之名威震四方,我可钦佩的紧!”王月影面上表情怪异。 “怎能比师姐之万一?”林白谦逊。 田归琴和淳于涛见状,还以为林白跟王月影有交情呢,俩人都不言语,只让林白掰扯。 林白跟王月影废话几句,又说起物资之事。 王月影推脱乌鹊山贫瘠,但耐不住林白硬磨,到底是出了些疗伤丹药。 林白犹不满足,又说桥山是为周回山旧人云云,可磨破嘴皮也没说动王月影。再想要求见雷在霄,人家也是一万个不答应,只推说闭死关了。 “可悲可叹,我桥山儿郎在前线浴血奋战,所为者何?不就是为你们周回山游子,不就是为求一个公道么?可你们不出人也就罢了,连物资也不多出一分!” 林白气的狠了,直接在乌鹊山大殿怒斥。 诸乌鹊山之人闻言,有的羞愧,有的怒极,更有的没脸看,捂着脸跑了出去。 “你桥山自是奔万寿山而去,碍我乌鹊山何事?贵派老祖之心,世人皆知!”王月影也怒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先前雷前辈求我姜老祖弥合乱局,求我桥山主持公道。如今我桥山站了出来,有些人却没半分胆色,真是令人不耻!当年化神宗门的气魄竟不剩半分!摇光老祖若知,只怕叹息后人不肖!”林白仰头看天,有轻蔑之意,有可怜之意。 诸乌鹊山门人气的发抖,当即取出法宝,要跟林白干上一场。 田归琴和淳于涛赶紧横在当中,又来劝林白。 “师姐,师兄。”林白负手于后,“物资慢不得,两位先行!我就在乌鹊山候着,他们不出人不出力,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看看是谁丢人现眼!” 田归琴和淳于涛劝了半天,林白只是不应。 没法子,硬拖了三日,田归琴和淳于涛不敢再等,又好好跟王月影道了歉,然后才先行出发。 林白也不闲着,找王月影辨了一日后,王月影闭死关。 再找金丹同阶,一个个要么闭关,要么闭门不见。 耗了五六日,无有寸功,倒是把乌鹊山闹得鸡飞狗跳,人见人厌。 林白没法子,找上了当初认识的筑基师晴雨。 “老祖和师伯师叔们为存续计,考虑的自然就多,还请前辈勿要责怪。我虽力薄,愿随前辈赴前线杀敌!”师晴雨竟有几分血气。 “好好好!”林白抚掌赞叹。 那边田归琴与淳于涛在前押送货船,路上倒是没遇到险情。 眼见已过了十日,都快要到玉璧山了,淳于涛见林白还没追上来,便找田归琴商议。 “转轮师弟心固然好,可到底固执了些。以前他为我家人甘愿冒险,如今又留在乌鹊山。唉,这般勇于任事,也难怪顾老祖宠爱他。”田归琴叹气。 “可能转轮师弟别有缘故。”淳于涛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家侄儿淳于通与他有旧,颇知其为人,这位转轮师弟的名声你也知道。王月影样貌上佳,转轮师弟他……” “不可能!”田归琴得过林白恩惠,立即挥手辩解,道:“我素知林转轮。些许污名,不过是世人无知,嫉贤妒能罢了!我家给他送过几个孩子,都是年轻靓丽的,可他全都回绝,可见名声大了遭人恨!” “那不一定。”淳于涛也很有道理,“且不说最近传的那些事,我家有个孩子也是个钟灵毓秀的,林转轮未筑基前就再三勾引,现今我家那孩儿筑了基,还整日念叨林转轮呢。外人都说此子有勾女之道,我看此事不假。” 田归琴一时间辩驳不得。 俩人正干瞪眼呢,外间掠来道遁光。 田归琴和淳于涛看过去,只见林白站在船首,身旁有一少女,另还有一人趴在地上,显然受了重伤。 “你们在说什么呢?”林白皱眉看着二人。 “自是说前方战事。”淳于通上前,只见重伤的那人散着头发,咬牙切齿,衣衫不正,腹腔处有一血洞,“这不是守天阁的夏荷么?” “就是她在沿途骚扰我们的货船,被我拿下了!”林白冷笑,“此人妄想借阵法来半道伏我,殊不知区区阵法,于我不过闲庭散步;几个收买来的猪朋狗友,更是不堪一击,可笑至极!” 夏荷死死咬着牙,趴卧在地,却还硬撑着怒视林白,好似要择人而噬。 田归琴和淳于涛对视一眼,明白林白先前所为便是借夏荷怀恨之心而勾引,这才能一举擒拿此獠。 而且还真带回个乌鹊山之人,也算是成了事。 不过这般轻易拿下,田归琴和淳于涛更是对林白刮目相看,心说顾老祖眼光还真不差。(本章完) 第336章 大战 一路向北,经玉璧山,过隐弅山。 路途虽远,却再无宵小作乱。尤其是在玉璧山和隐弅山知道夏荷被擒之后,人家都老老实实的供给了物资,倒是省了许多口舌。 再往北千余里,便有人来迎。 “可问出了什么?”朱见羊瞧夏荷衣衫凌乱,一副闭目待死而不得的模样,不由开口询问。 “朱老弟想问什么?”淳于涛笑问。 “她沿途骚扰货船,来去如风,必有同党。”朱见羊道。 “那倒是招了不少。”淳于通失笑,“沿途各门各派,但凡叫得上名号的,都跟她有勾结。咱们也出了内鬼,不光你家,我家也有!不过来时我们都已向各宗门解释过了,是此獠攀咬,做不得准的。” 朱见羊也笑了。 “老祖可还好?”林白关心的问。 这话一问,淳于涛和田归琴齐齐的看向林白。 朱见羊抚须,犹豫了一下才道:“老祖安好。” “前方如何了?”田归琴问。 “到了便知,耳闻不如一见。”朱见羊不愿多讲。 又过半月,货船来到周回山地界。沿途可见巡逻修士来往,有桥山自己人,还有九遮山的人。 守天阁修士龟缩在万寿山附近和黑风山一带,许多凡俗来不及迁走,也早就认了命,管你们修士打打杀杀,他们该种地种地,该生孩子生孩子。 桥山和九遮山到底是大宗门,行事讲究脸面,只派了低阶修士约束凡俗,不让生事,并未行杀戮之举。 继续往前,来往修士更多,也不见战火,好似此地无事发生。 晃晃悠悠三四日,已能远远看到万寿山了。 守天阁修士以万寿山七阶福地为凭依,防护法阵开启,万寿山以及四下数十里内好似封印在冰霜之中。 远望过去,只觉似一冰封世界。寒风缕缕吹来,似置身雪国。 留下弟子交接物资,一行人带上夏荷,前去寻两位老祖。 此番围攻万寿山,桥山出了大力气,不仅修士尽出,还招揽了许多散修。 顾倾水与杨家老祖坐镇最前线的松鹤山,此地位于万寿山防护大阵的五十里外,背后千里处便是黑风山与离火道人驻地的延寿峰。 而姜行痴所领的中军也在延寿峰一带,与九遮山汇合。 五方人马大致成一条线,各有阵法为凭。松鹤山与延寿峰居中,万寿山与黑风山在两侧。 也不知是谁定的驻地,反正桥山与九遮山背靠背,算是截断了万寿山与黑风山的掎角之势;而万寿山与黑风山各居两边,好似又包夹了桥山和九遮山联盟。 跟闹着玩儿似的。 “咱们驻地与他们相距五十余里,大都是小辈们下场,厮杀的也不算狠,都没拼命。也就前不久黑风山那边闹的有点大,夏予丰诱敌深入,听说还有一件化神遗宝,重创了杜前辈。”朱见羊让田归琴和淳于涛在前,他则带着林白,一边讲述此间布置,一边往松鹤山去。 “那咱们这边呢?”林白问。 “咱这边都克制的很。”朱见羊嘿嘿一笑,“许是想先破了黑风山的夏予丰,再破万寿山的孔前辈。咱这边时不时闹上一场,多是筑基出手,偶有金丹上场,两方元婴有时候也出来骂一场。” “骂?”林白惊了。 “是。”朱见羊瞧着林白眼睛,低声道:“北荒域不愧是蛮人,骂人的样不太行,差我们太多。可那邹宓翻来覆去只盯着顾老祖骂……唉,堂堂元婴高修,却跟凡俗无赖一般,专找下三路骂,不成体统。” “……”林白好像有点明白了。 “老弟啊,”朱见羊拉住林白袖子,看了眼独孤靖和师晴雨,便传音道:“顾老祖最近火气大,要不是杨老祖和姜老祖劝着,早打起来了,你可得小心劝劝,莫中了人家的激将之计。” “……”林白茫然点头。 很快,一行人来到松鹤山。 围绕此山,前后许多修士,战阵俨然,显然是随时能打能战。 这边老熟人不少,见了林白都招呼行礼,只是眼神有些怪。 登上松鹤山顶,站立此间,便正对万寿山,着实是前线中的前线了。 有一简陋大殿,也不知是周回山所建,还是守天阁新建。 一行人进了殿中,便见杨家老祖与顾倾水端坐,顾九重和杨少安在侧。 行了礼,杨老祖略问了问桥山事宜,待听闻抓了夏荷后,便让顾九重和杨少安去处置,却不给林白安排任务。 顾倾水始终闭着眼,一句话都没说。 林白也不敢上前献媚,离了此间,便被顾九重和杨少安拉住。 三人又去审了一会儿夏荷,便将其收监。 “你来的正好,帮忙劝一劝吧。”顾九重十分忧愁,“这种形势下,可不能出了岔子。” “转轮老弟一来,你家老祖自然喜笑颜开。”杨少安笑嘻嘻。 “杨少安!”顾九重立即就怒了,指着杨少安鼻子,喝骂道:“我家老祖清清白白,你身为杨家主事之人,反传谣造谣,你信不信我告上你家老祖?” 杨少安赶紧道了歉,顾九重也收了怒容,俩人竟又有说有笑起来。 林白看的头疼,只觉顾杨两家都不靠谱。 顾老祖并不召见,也不知是为避嫌,还是别的原故。反而杨恕找了来,林白便让杨恕带路,先看了看松鹤山一带的布置。 “飞雪在那儿。”杨恕来到一处营地,遥遥指过去,“她现今跟着华清派李守炎,前些日子对阵,还重伤了一个守天阁筑基。” 说到这儿,杨恕挤眉弄眼,“就是先前在咱们老家把妙妙打的嗷嗷哭的那个,她可操心你和你徒弟的事了!” “妙妙虽输了,可没哭!”林白立即为徒弟正名。 “对对对。” 两人扯着闲话,上前与华清派李守炎见了礼。 华清派一向是顾家势力,与林白也熟的很,当即拉住林白与杨恕,愁道:“两位老弟,咱从桥山过来都要一年了,还没个动静,我这把老骨头自然不怕耗着,可底下儿郎们可不行,拖个十年八年,耽误了修行,日后再想往上走,可就难了。” “上面自有安排,我也没法子。”杨恕摊手,一副无赖相。 “可是缺了物资?”林白问。 “正是。” 李守炎卖惨,“虽说没大打,可小打小闹一直没停过。底下人伤了不少,士气不振。” 还是缺一场大胜! 应付了李守炎,林白找到顾飞雪。 闲谈了此间之事,林白又叮嘱她要爱惜性命。“这个收好。”林白取出自制的符宝,“或能救命。” 顾飞雪收到手中,冰雪美人有了笑容,道:“战阵凶险,你也小心才是。” 她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会儿,道:“老祖风华绝代,确实胜我百倍千倍……” “……”林白揉了揉眉心,“莫信谣言!” 了五日光景,杨恕陪同林白把松鹤山一带转了一圈,该见的人也都见了见。 林白算是看出点东西,如今的大致战略应该是分而破之,就是先解决黑风山一带的夏予丰等人,是故松鹤山这里外松内紧,主要是防备孔枢等人救援。 当然,松鹤山这边只有杨顾两元婴,而万寿山有孔枢坐镇,还有邹池两元婴,是故松鹤山并不占优。 两方各据阵而守,时不时小打小闹一下,但从未大打出手。万寿山求稳,只想拖下去,也怕松鹤山设伏。而松鹤山杨顾虽也有阵法相护,可也怕孔枢偷袭。 属实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此间没什么事,杨恕和林白又喊来了朱见羊,三人夜饮。 “此间阵法借松鹤山福地之灵气,纳四方厚土,引大河入内,只要松鹤山顶不失,那便能防能困。此阵浑然天成,不似临时而起,却又与此间地理相契,与此间灵气走势相合,乃至与此间敌我形势贴合。”林白给杨恕和朱见羊倒上酒,“可是谢前辈手笔?” “正是。”杨恕重重点头,“谢前辈是不出世的奇才!” “谢前辈如今在延寿峰?”林白问。 “不知道。”杨恕摇头,“起兵时谢前辈与姜前辈一路,后来姜前辈去了延寿峰,却没再见过谢前辈。” “听九遮山同道说,谢前辈在延寿峰一带布好阵法后,便再没露过身形。”朱见羊人面广。 扯了一夜,三人也没说出个什么,倒是酒气太大,被临时授命的律法奉行程元礼抓了正着。 三人挨了一顿训斥,各自散去。 又过两日,杨恕找上林白,说是要打。 林白早听杨恕讲过,双方都是小打小闹,元婴高修干看着。 战阵就在松鹤山和万寿山之间,一般是筑基修士出场,偶尔也有金丹下场。 到了地儿一看,两方阵势不小,可却各自只派出十个筑基,就在双方中间混战。 这不像是战阵,倒像打擂。 如这般胡闹一般的场景,已持续了多次。双方十分默契,只派出小辈,少有修士阵亡,像是练手一般。 不过守天阁修士凶悍,桥山这边倒是负多胜少。 眼见二十个筑基打出了火气,已有人快要死了,双方竟又默契的鸣金收兵。 这没半分元婴宗门大战的样子,像是过家家。 “你俩敢不敢上?”林白瞧着没啥大事,就看向独孤靖和师晴雨,想让她俩见见血。 “敢!”两女立即出声。 “善!”林白很是满意,正要夸上一夸,忽的心中一寒,只觉被一道目光锁住,杀意灼心。 抬头去,循着心中所感看去,只见战阵之外,对方高台上有一人,着褐色道袍,正是邹宓! 林白回头看了眼,见杨老祖在身后,便也没当回事。 “杨老怪,怎不见顾倾水?”娇喝之声传来,荡进此间之人耳中。 “道友若是思念,我自当引路。”杨老祖缓缓笑道。 邹宓冷哼一声,又看向林白,道:“林转轮,你还敢来此?真当我不敢杀你?” 林白距那邹宓十数里,却如同在耳边说话一般。 这时也不能失了气势,立即飞身而起,立在杨老祖身边,朗声道:“前辈前番舍不得杀我,今日又怎会舍得?” 暧昧话一说,两阵皆是哗然。连杨老祖都不自觉的看了眼林白,顾九重和杨少安对视一眼,都觉不可思议,却又有钦佩之色。 “找死!”邹宓果然被激怒,当即迈前一步,金环飞出。 一时间,元婴气息勃发,威压连绵不绝,低阶弟子竟有不支之感,金丹修士也觉呼吸不畅。 就在这时,松鹤山方向一缕碧水涌来,随即遮掩半片天空,诸人抬头望天,只觉身坠深海之中。 高天之上,碧水淹没金环,两人竟斗的难解难分。 林白正不知所措间,却见杨老祖微微笑,“时机难得,多看看。” 抬头细看,却根本瞧不见顾倾水与邹宓身影,只有碧水遮天,不时有金银两色光芒闪动。 “上善若水,顾道友却不走此道。”斗的正激烈时,万寿山冰封大阵掀开一角,随即一道灰光遁出。 “孔兄居于高山之上,”远处有黑白两色光点连番闪动,随即来到近前,只见姜行痴立在云端,笑看孔枢,道:“却忘了水无常形,因地而制流。” 孔枢老迈,佝偻着身子看向姜行痴,浑浊双目忽的精光四射,随即身影一动,向天上碧水而去,“高山尚可倒悬,飞瀑亦可回流!“无知小儿,也敢妄谈天命!”” 姜行痴立即跟随而上,手中翻出一棋盘。 孔枢立时转向姜行痴,一指点出。 姜行痴不闪不避,手中棋盘大放光彩。 一时间,天上碧水无垠,不时有金银两色荡出,好似江河倒挂,波光粼粼。 碧水之下,浩大棋盘虚影张开,好似要将天地化在棋盘之中。 两方子弟皆有茫然之感,只觉众生如棋,人亦如棋。 就在这时,那一指点向棋盘,好似落子。 元婴威压浩大,场上弟子,不论敌我,皆是心有拜服之情,诸般神通又似被剥去了一般。 霎时间,棋盘零落成尘,碧水消散。 顾倾水退回,皱眉看向孔枢,竟十分忌惮。 姜行痴面上苍白,笑道:“道兄与我桥山太上掌门走的路子相似。若无今日,当请道友上我桥山一叙。” 孔枢沉默不言,佝偻的身子看了眼远处,微微摇摇头,转身而去。 双方又回归默契,各自收揽人手。 有慌乱的弟子跑到对方阵中,还会被放归。 林白跟着回山,只觉得好似经历了一场闹剧。(本章完) 第337章 闹腾半天,各回各家。 三元婴回到松鹤山大殿议事,诸金丹在外恭候。 姜行痴居中,杨老祖和顾倾水各坐两边。 此番勾动孔枢出手,顾倾水并无大碍,姜行痴面上苍白褪去,也不知有没有受暗伤。 “是哪位道友来了?”杨老祖问。 方才孔枢并未乘胜追击,固然是有杨老祖未出手的原故,可还是担心另外有伏。 杨老祖看的分明,彼时孔枢出手后,向南边看了眼。 而南方并无动静,只有白云一朵。 “是云霞宗云师兄。”姜行痴道。 “他竟愿意动身?”杨老祖摇头笑。 “他可没答应出手。”姜行痴苦笑。 杨老祖微微点头,略过此事,又问道:“你此番亲自对阵,觉得孔枢盛名之下,虚实如何?” 其实杨老祖已看出孔枢之强,但还是想问一问亲身经历的姜行痴。 姜行痴捻须良久,才无奈笑道:“我不及也。” 这跟没说一样,一个是刚证道元婴,一个是快活了两千年的元婴后期,怎能相提并论? 即便有棋盘异宝,也难当一击。连带着天地变色,还破去了顾倾水的碧水漫天。 这等威势,着实是把诸人吓的不轻。 不过姜行痴又补了一句,道:“他已感悟自身之道,走出了自己的路。一击之下,携大道真意,隔绝天地,镇压万方。以我来看——” 他看了眼顾杨二人,道:“三个我加一块儿也也不一定是对手。” 这话是留了面子,大家都明白姜行痴是想说他加上顾杨两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人家孔枢。 果然,这话一说,场上竟无人言语。 “域外高修果然不同反响。” 顾倾水到底是谋划过元婴中期鹿海客的,她冷言道:“似这等修到元婴后期,乃至将要大成的人物,若是要胜,至少纠结三个同境界的元婴后期,且善战善斗。若是想要灭杀,再有三五个初境或中期境界的掠阵也不把稳。还得阵法为凭,再有异宝在手,寻克制之道,才勉强称得上稳妥。” “师姐所言不差。”姜行痴很是赞同,“我才初境,差之甚远。孔道友感天地大道,寻常元婴绝难胜他。除非向师兄出来主持,或是云霞宗云师兄,九阴山阴师姐大概也能一战。可若是别人……怕是以陈天人的无双剑意,能稍稍抹平境界之差。” “小陈不好请,他也不爱打打杀杀。”杨老祖沉吟片刻,道:“杀鹿海客时老向没出全力,可那郁留山却是速杀,你亲历其中,又久与郁留山相处,以你看孔枢比之老向如何?” “孔道友不及向师兄远矣。”姜行痴道。 他倒是对向无回很有信心。 顾倾水和杨老祖也都点点头,他俩也认为向无回更强。 但向无回这会儿不来,只全权交给姜行痴处置,好似对姜行痴极有信心。 “如今怎么办?”杨老祖问。 “还是先下黑风山,再谋万寿山。”姜行痴笑笑,“孔枢老迈,怎能久战?我们能败,他却败不得。他要么拖下去,要么一举灭了向师兄,断了我们的念想。” “我们还是太缺人,缺一场大胜,否则就能把摇摆的人心安定,就能再招来盟友。”杨老祖道。 “师兄勿忧,援军不日便到。黑风山一年之内必破!”姜行痴十分自信的看向大殿门口处。 林白本在殿外候着,寻思着顾大娘脸皮薄,性子冷,要真是被邹宓这般说上几回,以后为了避嫌,不再见自己,那先前万般讨好,岂不是白费? 想起顾大娘的单薄背影,绝代容颜,林白只恨不能为顾大娘分忧解恨! 正纠结呢,耳旁传音,乃是让自己入殿,还要带上身旁的师晴雨。 拍了下这丫头的脑袋,林白入殿。一旁杨少安和顾九重也跟着入内。 入得殿中,三金丹一筑基恭敬行了礼,也不敢说话,只待元婴长辈问话。 姜行痴轻轻抬手,道:“林转轮,听说你北上擒了夏予丰族人?” “正是,乃是夏分宜族妹,夏荷。”林白恭敬应声。 “做的不错,莫伤她性命,日后有用。”姜行痴微微点头,又看向顾倾水,笑道:“师姐,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林转轮小节有亏,可我辈修士却也不必在意。他一向办事用心,孝敬体贴,师姐若是要避嫌,不如让他以后跟着我。” 顾倾水本面上冷淡,闻听此言,双眸冷冷看向姜行痴。 “是我僭越了,师姐莫怪。”姜行痴道了歉,却又看向林白身后的师晴雨,问道:“林转轮,我记得你身后女子是乌鹊山来的?” “正是。”林白觉得姜行痴没安好心,但还是恭敬作答。 师晴雨跪倒,道:“乌鹊山师晴雨,拜见三位前辈。” “好孩子。”姜行痴抬手,将师晴雨托起,笑道:“我本以为周回山旧人无有骨气,无有血性,气数已尽。可今日一见,才知巾帼胜须眉,周回山传承仍在,中兴可期。” 师晴雨当即眼眶就红了,又朝姜行痴磕头。 “我最喜心志坚定之人。”姜行痴竟对师晴雨格外关照,接着道:“此番北上仓促,我座下缺一门下看守,你可愿来?” 这门下看守可不寻常,虽说只是看门传话,却是极亲近的人才能担任的。 如以前姜小白未入道前,就为姜行痴看门;还有顾瑶,也是在顾倾水屁股底下服侍的。 而如今元婴老祖抬爱,这可是天大的机缘,日后不仅能时时听从教诲,还有诸般特权,进阶金丹之路凭白多了几分指望。 师晴雨闻言,茫然之极,愣了下才去看林白。 林白跟着姜行痴混久了,就觉得姜行痴必然又存了坏心思。以前自己拐了个毕还秋,被姜行痴借调过去,结果现在还关禁闭呢! 现今拐来个师晴雨,还没焐热呢,又被姜行痴抢了去,怕是还要遭罪! 心里虽胡思乱想,面上却有笑,林白提点道:“如此机缘,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师晴雨听了这话,又是跪倒在地,恭敬非常的朝姜行痴行礼。 姜行痴抚须而笑,取出一枚黑色棋子,“若是有险,捏破这枚棋子便可。” 师晴雨跪着受了,口呼老祖。 姜行痴不再多言,起身朝顾杨行了礼,道:“如今守天阁贼势浩大,我等劳师远征,力有不逮,我打算南下,向隐弅山、玉璧山和乌鹊山求援。但凡能拉来一人,也是一份力。” 这话没人信,周回山旧人要是想来,早就来了! 林白也是万万不信的,不过上次姜行痴说要弥合乱局,转眼就谋害了郁留山,这次不知道又要行什么阴谋诡计了。顾杨两元婴并不多言。 “师姐,”姜行痴又看向顾倾水,笑着道:“林转轮曾随我北上,熟悉各门各派地理人物,还请借调随我南下。” 顾倾水看了一眼林白,缓缓点头。 姜行痴道了声谢,挥动黑白两色道袍,卷起林白和师晴雨,旋即不见。 林白北上还没焐热屁股,就又被带着南下。 隐弅山两元婴,除却孟山禾外,还有一人,却已老的不成样子,死期有日。 而隐弅山距离守天阁太近,受了多年淫威,着实没半点血性了,让他们打守天阁是万万不成的,但当和事佬的心却有。 姜行痴匆匆来到隐弅山,与孟山禾在殿内细谈。 林白与师晴雨在外恭候,还跟孟一苇等人闲话。 如今师晴雨是元婴座下之人,地位已然不同,隐弅山诸人都是知道她是乌鹊山的人,不免多看了几眼,或有艳羡,或有不屑。 只过了半日,姜行痴便从殿内走出,微微摇头叹气。 孟山禾也跟了出来,和气挽留道:“贤弟不妨再多留些日子。” 姜行痴却不理会,只道:“师兄,前番你到我桥山,我早已说过,北伐是为替天行道,是为你我,为我等后辈之将来。如今师兄推诿不前,难道化神宗门的血性真被磨尽了?还是说,师兄打算看我桥山与守天阁两败俱伤,好能趁机得利?” 孟山禾被姜行痴这番直白话语呛的胡子乱抖,只能尴尬发笑。 姜行痴不再多言,叹了口气,卷起林白和师晴雨就走。 而后姜行痴又来到虚云门、天衍剑宗和元婴石氏。 这三家都是跟隐弅山有死仇的,近些年打的少了,但怨仇却解不开,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而且随着桥山北上,这三家与隐弅山也都消停了,竟安宁了下来。 姜行痴遍邀三家入局而不得,又请人家援助些物资,倒是都应了下来。 而后姜行痴马不停蹄,又往南走,来到玉璧山。 玉璧山袁揭也是一套老说辞,姜行痴无有寸功,只混了些物资。 姜行痴也不气馁,又去找了玉璧山的老仇家,古阳派和清心玄门。 照旧凭一张老脸讨了些物资,却没人愿意北上帮忙。 而后又是往南,来到师晴雨的老家乌鹊山。 “能在元婴座下修行,机缘难得,好好珍惜。”待姜行痴与雷在霄入内商谈,王月影找上了师晴雨说话。 “老祖提携,可并未让我改换门庭,我师晴雨不论日后生死,不论日后境界,都是周回山的人。”师晴雨道。 “你能不忘本,这也是姜前辈爱护的缘由。”王月影颇有伤感,也不知为何。 两女聊了半日,姜行痴从殿内出来了。 “雷兄,我来时,周回山之地正值秋收,北荒域来的凡俗忙碌操劳,修士往来其间,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犹在眼前啊。”姜行痴道。 雷在霄沉默不语。 离了乌鹊山,姜行痴照旧去乌鹊山仇家的地盘晃悠。 与合欢宗宗主和天火城祝城主各自聊了半日,人家也只是答应支持些物资,并帮忙护送货船。 此番南下,无有寸功。 姜行痴却不回返,竟又带着林白和师晴雨去了九阴山。 他也不久留,待了一日便走,沿海路到了云霞宗。 倒是在云霞宗待了数日,林白与宋静娴聊了许多前线战事,还被孟圆请去喝了顿酒。 而后姜行痴又往西北,绕过眠龙山,来到道隐宗。 林白才从道隐宗北上,一路去了守天阁,没想到见了场元婴大战,竟又转悠回来了。 姜行痴自与陈天人密谈,林白与莫应成夫妇扯了会儿前线事务,便找上裴大姐。 睡了半日,妙妙和姜鱼闻着味儿来了,两人跪在地上,非要去前线! “该你们卖命的时候,自然跑不了!” 训了俩徒弟一番,林白又去跟独孤蒿见了面。 之后在道隐宗盘桓了半个月,林白与师晴雨随姜行痴又去九遮山。 与秦长老和景思退细谈了两日,姜行痴带林白与师晴雨回到了桥山。 “带她去见见那丫头。”姜行痴丢下句话,径往仙桥福地而去。 林白带着师晴雨去了玉湖黑塔,姜小白人后不当人,人前却体面,一听是自家老祖看好的姑娘,当即把师晴雨当亲人看待。 师晴雨被哄的迷迷糊糊,只觉姜家人果然如传言中一般,知礼仪,明谦退,个个敦厚良善,都是谦谦君子。 “难怪姜家能出元婴,难怪转轮前辈收姜家女为徒,难怪向老祖愿意把北伐的事交给姜老祖……姜老祖一路南下,委屈求全,屡屡碰壁却坚韧不拔,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师晴雨正自感叹之时,林白在黑塔厮混。 “南边又打起来了。”姜小白皱着眉头,竟连连叹气。 林白随姜行痴南下,一路马不停蹄,对前线之事不太明了,忙提腰问道:“赢了输了?” “不是我们打。”姜小白回头看了眼,低声道:“是周回山旧人在打,从乌鹊山到玉璧山,再到隐弅山,万里战火。这些周回山的仇家们好似商量好了,一起打上了门!” “……”林白揉了揉眉心,没吭声。 “合欢宗和天火城围乌鹊山,古阳派和清心玄门围玉璧山,虚云门和元婴石氏对隐弅山。天衍剑宗南下,帮忙围困玉璧山。”姜小白道。 “这……胜负如何?”林白苦笑。 “各有胜负,不过瞧着,周回山旧人势单力薄,而且被我们讨去许多物资,又再无守天阁援送物资,怕是难以久持。说不好,真的要被除名。当然,也有求活的法子……” 姜小白正说着呢,转头皱眉,“你怎么不动了?” “我怕你家老祖。”林白道。 “是是是,你只不怕我桥山顾老祖,不怕守天阁邹老祖。”姜小白嘲笑。(本章完) 第338章 没有输家 办完正事,俩人又谈起杂事。 “是啊,让去打守天阁,没人有这个胆气,生怕人家化神老祖回归。可让人去打周回山旧人,个个都一身劲儿,毕竟人家的化神老祖是真的死了。”林白感叹。 “也不知怎么死的,指不定还有手尾。”姜小白也感叹。 “反正此番我们桥山与周回山结盟,是为攻伐守天阁,是为替天行道。没有人能破坏我们与周回山的联盟,周回山也不行!”林白对姜行痴愈加敬佩。 “老祖辛苦往来,也不容易。”姜小白还使劲儿给她家老祖找补。“咱们跟周回山旧人结盟了吗?” “……”林白愣了下,道:“桥山说结盟了,那就一定结盟了。” 俩人扯了会儿,都知道真正的大战要来,便也不多说,反又缠到了一块儿。 可还没入巷,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你相好来了,一起去见见吧。”姜小白穿好衣裳,下了黑塔,打开门。 门口是一姜家少女,眉眼间不似姜小白姐妹,倒是跟姜春有几分像。 后面还有四人,乃是杨家的杨冰,另还有三金丹,乃是乌鹊山王月影,玉璧山袁七叶,隐弅山孟一苇。 这三个周回山旧人面上都有沧桑之色,眉眼间了无生气,好似被镇压了几百年,又似死了爹妈。 “三位师姐从何处来?”林白惊讶道。 王月影三人木然不语,像是丢了魂魄,看林白的眼神也怪异之极,有怨气,有不甘,还有满满的仇视。 “转轮前辈从何处来?又为何在这里?”杨冰见气氛不对,便好奇来问。 “我随姜前辈一路回来,到这里跟小姜道友说些事。”林白笑道。 “哦。”杨冰没啥表情。 姜小白朝王月影三人行了礼,三人回礼。 “三位请。”闲话两句,姜小白见这三人跟行尸走肉似的,便邀到湖边凉亭说话。 林白不愿多掺和,拉住杨冰去一旁找师晴雨。 “我看你又有进益,结丹也就在这几年了吧?”林白跟杨冰也有过同生共死的情谊,是以没端长辈架子。 “我资质稍差了些,落顾瑶太多了。”杨冰叹了口气,随即又是一笑,“秀秀后来居上,便是你那剑仙道侣也快的很了。” “我辈求道,要存上进之心,却不必事事攀比。陈天人入道四十年才得以筑基,世上比他早比他快的不知凡几,可终究没人比得上他老人家。”林白笑道。 “杨冰铭记前辈教导。”杨冰道。 “她们来做什么?”林白下巴点了点远处凉亭。 “欲要求见姜老祖。”杨冰也看了过去,只见三女围住姜小白,不知在说些什么。 姜小白身子娇小,人也乖巧,那王月影三人把她团团围住,好似在欺负小孩子。 “细细说来。”林白笑着道。 杨冰也笑了,便简略说了说。 原来乌鹊山被合欢宗和天火城围攻,九阴山竟还出力帮忙。 这一次合欢宗和天火城下了死力,合派整个压了上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战了三场,乌鹊山雷在霄还受了伤,底下子弟更是伤亡许多。 没奈何,派王月影去求援,可玉璧山也被围攻。 且那玉璧山更惨,不仅有古阳派和清心玄门围攻,连北边的天衍剑宗也南下帮忙。 王月影见无法交通,虽知隐弅山也好不了,但还是饶个大圈子,去往隐弅山。 而隐弅山确实被虚云门和元婴石氏对上了,围的水泄不通。 王月影没法子,竟一路北上,找上了松鹤山。 不曾想到了地儿一看,玉璧山袁七叶和隐弅山孟一苇也在,且都是来求援的。 三家金丹聚在一处,欲要求见顾老祖和杨老祖,说我们三家给你们提供物资,往来护送,如今遭了难,你们不能不管! 顾老祖根本没露面,杨老祖却厚道,说前线战事紧张,一刻少不得人,且北伐事宜都是姜行痴主持,让去寻姜行痴。 王月影三人自然是知道姜行痴一路南下的,可这会儿能去哪儿寻? 没法子,王月影三人咬着牙,又跑去延寿峰,盼能求见谢青玄老祖,毕竟都是周回山旧人嘛。 可谢青玄没踪影,根本找不到人。 三女想着来都来了,又求到了九遮山离火道人跟前,盼能调解一二。 结果离火道人脾气大发,狠狠骂了三人一顿,说什么周回山旧人毫无血性,死绝了都不亏! 三女也不知道离火道人为啥这么大脾气,反正是碰了一头灰,只能南下。 路过隐弅山,也回不了家。还听说隐弅山想要求和而不得,虚云门和元婴石氏下了令,说什么犁庭扫穴,一个不留! 到了这会儿,三女也知道只能去找姜行痴,借一借桥山向老祖的威名了。 可是到了桥山,姜行痴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儿。 三女跪求拜见向老祖,自然也白费。 闹腾几天,周回山旧人在桥山毫无颜面,人见人厌。连来往散修都知道了这事儿,属实是把化神宗门的体面丢完了。 三女熬了几日,听说姜行痴在道隐宗,便赶紧追了去。 可又扑了空,想顺道求陈天人主持公道,但陈天人闭关,大弟子莫应成哼哼唧唧,不说救援的事,反求三女上问剑山讲道。 三女哪里有讲道的闲心,急急忙忙追去了九遮山,却又听说姜行痴回了桥山。 兜了大圈子,三女心神俱疲,又跟九遮山留守的四元婴求援。 可人家本就不愿掺和进桥山和守天阁的事,给拖拖后腿还行,凭白去帮你周回山旧人干架那是万万不会的。 不过九遮山四元婴也不说不帮,反来套周回山旧人的家底…… 王月影三女白白在九遮山耗了三日,算是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又行尸走肉般的回了桥山。 本想求见姜行痴,可人家又去了仙桥福地。 先前姜行痴一路南下求援,从隐弅山到玉璧山,再到乌鹊山,无不是碰了一鼻子灰,好话说尽也没个响。 可到了这会儿,反而这三家人想求见姜行痴而不得。 苦等了一日,始终见不到人,三女又缠上了程克水。 程克水见惯了世面,可三女叽叽喳喳,哭哭啼啼,着实让他头大,便使了出儿祸水东引,让去姜家找姜小白。 然后林姜二人就被堵到黑塔里了。 “何必呢。南下时爱答不理,这会儿你们高攀不起了吧?” 杨冰看向凉亭,只见三女扯住姜小白,一副你不帮忙就不让你走的样子。 任姜小白平日玲珑机巧,这会儿也被折磨的头晕眼。 林白见状不妙,正要跑路,袁七叶就追了来。 “转轮师弟,”袁七叶也卖起了可怜,“还请看在毕师妹面上,帮帮忙。”林白到底心软,跟姜小白对了一眼,俩人算是应了下来,打算跑一趟。 找上师晴雨,一行人上了桥山。 可仙桥福地不是谁都能去的,姜小白和师晴雨只能在仙桥下跪等。 林白没去凑热闹,只跟程克水说话。 没多久顾瑶找了来,她问了问前线战事,然后取出一封信,说是秀秀送来的。 打开一看,秀秀说不日就要结丹,而后又叮嘱小心,还说狐狸答应她等结了丹,就让她去前线帮忙。 “我姐找你。”杨冰又拉林白去找杨欢。 “听杨恕说,你到了前线,就惹来红颜一怒?”杨欢问。 林白觉得得给杨恕穿穿小鞋了。 俩人扯了半日,林白便又回去等姜行痴。 又过三日,姜行痴终于从仙桥福地下来了。 王月影三女跪下,祈求姜行痴帮忙援助。 姜行痴细细问明了原由,叹了口气,说什么德薄,什么威望不足云云。 这话哄哄小孩子还行,三女不是傻子,已觉出是有人穿针引线。 而能做这件事的,大概就是眼前之人。也不知向外许了什么利益,反正把事做起来了。 “他们还得谢咱呢!”姜小白在殿外候着,跟林白瞎扯。 果然,没一会儿姜行痴就出来了,带上三女,兼有林白和姜小白,另还有个师晴雨,一路北上。 还没到乌鹊山,就见天地变色,分明是元婴大战。 赶到近前,正是宗主和祝城主在对雷在霄。 三元婴天上大战,雷在霄以一敌二,苦苦支撑,底下是双方弟子大战。 乌鹊山防护大阵已破,被合欢宗和天火城压着打,九阴山修士也混在其中。 一眼看去,乌鹊山满山血污,也不知死伤多少人。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姜行痴横在两方元婴之间,先作了揖,然后道:“我辈修士当以和为贵,何必拼杀?” 他又朝宗主和祝城主行了礼,道:“师兄师姐,不如卖姜某个薄面,先坐下来谈一谈如何?” “姓雷的自持周回山之名,占我灵地,驱我族人,杀我弟子,此仇此怨,唯死可解!”天火城祝城主许是杀红了眼,竟咄咄逼人。 “杀尽南下周回山之人,否则我等决不收手!”合欢宗宗主没了往日的风骚模样,也是咬牙切齿。 再看雷在霄,他立在空中,一副疲惫模样,也不看祝二人,只是俯身看向乌鹊山,见许多子弟伤亡,心下涌起悲凉。 南下多年,血气早就被磨灭了。可化神后人的架子仍在,反又被人屡屡算计。 “雷兄,不能再打了。”姜行痴劝道。 雷在霄看着姜行痴,又看宗主,再看祝城主。 他双目血红,过了良久,终于低头认命。 姜行痴又调解了三日,终于凭着桥山的名头当了中人。 自此立下合约,乌鹊山归还于天火城,而山中之物可任由雷氏带走,但不得毁坏。 而这些周回山旧人,自元婴修士到底层练气,需在一月内全部搬走,重回祖地周回山。 至于凡俗,可以暂居乌鹊山,但十年内也必须迁移。 闹了几百年,第三批南下的周回山旧人终于要回家了。 王月影自打从桥山过来就没说过一句话,好似失了魂一样,可待契约定下,好似回过了气儿,竟跟姜小白好上了,俩人姐妹相称。 袁七叶和孟一苇瞧着,俩人忧心忡忡,都说不上话来,好似知道了自身的命运。 姜行痴调解已毕,又匆匆去赶下一场。 玉璧山也闹的厉害,但也快撑不住了。 玉璧山除了袁揭外,还有一老元婴,但已老的不成样子了,寿元无几,且还是初境修士。 而围攻之人,除了古阳派和清心玄门,还有天衍剑宗。 “卖姜某人个面子。” 姜行痴的面子就是管用,当即四家坐了下来。 谈了三日,如乌鹊山故事,玉璧山也要回老家了。 而且天衍剑宗做事地道,不仅帮忙救治伤患,还答应护送。 继续北上,来到隐弅山。 隐弅山是第一批南下的,虽说这些年没再出新元婴,可还是有俩老元婴在的。 而且经营许久,底下人其实不少,实力是真不差。 “老哥哥,卖我个面子,咱们何必打打杀杀?”姜行痴还是老一套。 “姜行痴!”孟山禾一改往日和气模样,“我算是看出来了,向无回为了万寿山,什么手段都能用上!妄言救我周回山,不过为一己之私!” “我在此做下保证,赶走守天阁后,周回山旧地还是兄长的,还是你们南下旧人的。”姜行痴很是诚恳。 孟山禾沉思良久,忽见南方浩浩荡荡,竟是古阳派和清心玄门的飞舟来了。 杀气腾腾,分明是来助阵助势的。 “老祖……”孟一苇上前,却也说不出劝告的话。 签下契约,姜行痴便在隐弅山停了下来。 过了十日,玉璧山飞舟陆陆续续到来,还有天衍剑宗护送。 又过半月,乌鹊山的先头兵也到了。 隐弅山早就分为几批,往前方延寿峰方向去了。 再等月余,乌鹊山、玉璧山和隐弅山修士尽数拔离,再不闻周回山修士之音,多年战火也算是消弭了。 此番合欢宗和天火城,古阳派和清心玄门,虚云门和元婴石氏,还有天衍剑宗,收回故土,赶走了宿敌,为感谢桥山调解,还低价卖出许多物资,且答应护送货船往来。 而周回山旧人也因此拧成一股绳,散落各地的千年局面不存,复兴有望。 北伐大军凭白得了大助力,更增胜算。 这般算来,何止双赢,简直是十嬴,根本没有输家!(本章完) 第339章 破阵 “原来是姜道友,失敬失敬。” 来到延寿峰一带,诸元婴议事去了,林白与姜丫头在外候着,高元元找了来。 他还是一袭白衣,面上有笑,腰间挂着酒葫,身上略有酒气,待到林白介绍了姜丫头后,高元元分明有些吃惊。 没法子,周回山旧人归乡的事太大,姜行痴身为调解的中人,名扬四方。 别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反正桥山姜氏之名已然把顾氏和杨氏压住了。 眼见大人物们议事,高元元便邀林姜二人去他驻地论道。 林白得过高元元恩惠,也想探听探听云霞宗的心思,便欣然应允。 三人离了延寿峰,向南行了十余里,来到一处驻地。 此间都是散修,从金丹到练气,有三千人之多。由高元元和另外三个金丹统领,不过高元元一向不管事。 入了账内,高元元取出酒杯,一边倒酒一边说什么此酒甚美,来之不易云云;又说此间多庸碌之人,无有妙趣,想找盖成非饮酒,却还得跑到松鹤山,又不合军规云云。 饮了一会儿,高元元也不问北伐之事,反忆起了从前。 “我记得你入眠龙山寻天启机缘,那时便见你心性,如今果然也结了丹。黄如也福缘深厚,铁化生待她如亲生,沉玉仙子还把她收了当徒弟。” 高元元倒酒不停,面上有笑,“前阵子她去我云霞宗捞曲如意,求了一圈子人,愣是没跟我说一句话。” “她心思不多。”林白笑。 “师父他老人家也说,仙子收黄如为徒,便是爱她简单。” 高元元摩挲着酒杯,看向姜小白,问道:“北伐是你家老祖主持,大概要多久?” “如今周回山旧人已至,想必快了。”姜小白也不知道,她没问过姜行痴,而姜行痴也从不跟她多说。 高元元又看林白,道:“贤弟是顾老祖座下爱将,可知道些什么?” “一年之内,黑风山必破。”林白道。 按着仙子所言,向老祖三五年内便要炼化玄冰玉髓,自此渡劫更增一分稳妥。 仙子说的自然靠谱,而以向老祖的能耐,想必三年内必成。 到时候出山就要登上万寿山,若无大事,想必不会出来帮忙。 如今已过去一年,姜行痴准备妥当,分明是大战在即。 而且,不管怎么看,此战胜负都已定下。 所谓宗门底蕴,弟子、灵地、藏经、产出,这些都是虚的。 伟力归于一人,真正的底蕴是最顶尖的那批修士的多寡。 在东海域,元婴便是最高的修士,谁家元婴多,谁说话就有底气。 但元婴也分三六九等,如乌鹊山、玉璧山和隐弅山,总计五元婴,可全都是老弱,分明是冢中枯骨,谁都能来咬一口。 而桥山多了一个姜行痴,元婴却还比九遮山要少,可姜行痴凭借初境之躯,却能主持北伐,离火道人都要听调遣。 只因桥山有一个向无回,化神之下第一人。 从谋画郁留山,到北伐守天阁,再到诸宗门合围周回山旧人,姜行痴诸般算计能成,只是因为他后面有一个即将进阶化神境的向无回撑着。 不过元婴多也有元婴多的好处,如今延寿峰一带坐镇九元婴,而对面黑风山却只有两元婴。 优劣分明,结局已定。 这一番几方元婴势力博弈,势必要分出胜负的。 先前九遮山三元婴,桥山三元婴,对方五元婴,并不占优。如今凭白多了周回山五元婴,虽说多是老迈,可架不住人多。 而且,以姜行痴的能耐,想必能说服,或是有手腕让那些本就快死的人去赴死。 先前乌鹊山、玉璧山和隐弅山被逼进绝境,赴死的价值不大。但若是这一次能赴死,想必能谈出对周回山旧人更有利的条件。 想到这儿,林白举杯敬姜丫头。 高元元也举杯。 “……”姜小白心有七窍,心思玲珑,也早就想到了这些关节,她瞪了两人一眼,没好气道:“高师兄,小心些你们家宋静娴吧!还有你,林转轮你的名声可愈发好了,啧啧啧恶仆欺主!” 她喝了酒,好似来了气。 这时,一个年轻女弟子进来,先跪了高元元,口称师父,又朝林姜二人跪拜。 “这是我新收的一徒弟,也是散修出身。”高元元笑着点了点,又问:“你叫什么?” “师父,我叫青鹤啊。”女弟子呆头呆脑的。 林姜二人送了见面礼,这青鹤跪下收了。 “门外有一个姓师的道友来问,说要请见转轮前辈。”青鹤又道。 很快师晴雨进了来,先行了礼,又朝林白俯身,道:“老祖请你过去。” 看来大人物们叙完了旧,要借雾气议大事了。 “带路。”林白起身。 “没说我?”姜小白脸蛋喝的红红,闷闷的问。 师晴雨摇头。 姜小白嘀咕两声,踉跄站起,瞧了眼青鹤,她竟上前捏了下人家脸蛋,又对高元元笑道:“高师兄,让你家弟子带我四处走走,我看看此间布置。” “不嫌她蠢笨就是。”高元元笑道。 “前辈……”青鹤应该是个老实孩子,脸蛋也红了,嗫喏着说不出话。 林白见姜丫头喝了酒要发疯,抬指点了她额头,又给她喂了丹药,然后才带上师晴雨出发。 来到延寿峰,上有一草堂,师晴雨引着林白进去。 草堂简朴,并无出奇之处。开门进屋,有恍惚之感,再睁眼时,便见已落入一奇异之处。 四周有蒙蒙雾气,不知蔓延到何处。 这是空间秘宝! 很快雾气散开,便见有九人,各自坐于蒲团上,零零散散的。 其中有几人满面笑容,另外几个老头子一脸苦相。 这些人林白都听过见过,为首的自然是桥山姜行痴。 另有九遮山三元婴,分别是离火道人、杜觉明和宴清风。 而后便是隐弅山的孟山禾和沐帘,都是垂垂老矣,尤其是后者,听闻寿元将至。玉璧山同样是两元婴,乃是袁揭和归真子。 最后便是乌鹊山的雷在霄。 周回山旧人人人白发白须,而桥山和九遮山的人却正当年。 而且论及境界修为,周回山诸人虽年迈,却还不及此间的离火道人。 见了这等场面,林白赶紧跪倒行礼。 “这孩子就是顾道友和那邹宓争抢之人?”九遮山宴清风笑着问道。 “宴兄勿要听信谣言。”姜行痴捻须,微笑着摇摇头,“他先前为我做事,曾大闹了一番守天阁,是以被那邹宓记恨。” 宴清风笑笑,也没说信没信。 “让他来做什么?”九遮山杜觉明皱眉问。 “杨师兄和顾师姐在松鹤山走不开,林转轮算是代他二人参会。”姜行痴笑着道。 诸人也不再多问。 姜行痴这才说起北伐的安排。 如同林白所料,果然是先取黑风山,再合围万寿山。 姜行痴所做安排倒是明了,松鹤山人手少,为防万寿山声东击西,需得隐弅山孟山禾和玉璧山袁揭前往松鹤山坐镇,以守为主,意在防范孔枢。 这般下来,隐弅山的两元婴势必分开,而玉璧山两也是如此。 而后姜行痴又取出一图册抛出,说起了黑风山的防护法阵。 这防护阵乃是天寿归元大阵,形似神龟,防护极佳,元婴一击也能轻易消弭无踪。 “此神龟大阵合乎大道之意,耸立天地之间,急切间破不得。”姜行痴抚须而笑,“不过此阵虽得浑然天成之意,与那黑风山更是相契相成,却终究有迹可循,只需我等协力,至多两三月内,必能断破其龟甲,断其四足!” 他说着话,又轻点那图册,画出五个点,乃是神龟四足和龟首。 “这法子是小谢定下来的?”玉璧山归真子忽的开口,他语声苍老,面容枯竭,头发稀稀疏疏,好似凡俗间待死的乡间野人。 谢青玄乃是第二批南下之人,且还是在守天阁占了地之后才结的婴。 “正是谢师兄勘探许久才定下来的破阵之法。”姜行痴道。 “他在何处?”归真子眯着眼问。 “谢师兄闲云野鹤,在下实不知。”姜行痴诚恳回答。 “我辈势弱,任尔等驱使,若事不成,我等无话可说,自该认命。”归真子忽的睁大眼,双目湛然,不见老态,须发飘动,凝视着姜行痴,沉声道:若是事成——” “若是事成,周回山自然地归原主。我桥山只借万寿山一用。不过自此之后,不论我桥山向师兄是否登天,这万寿山便非是一家一姓之地。日后同道欲要再进一步,如离火道兄,如宴师兄,如杜师兄,皆可用!”姜行痴十分公道。 这话一说,九遮山三人齐齐的看向诸周回山旧人。 “我等无家无业,浪荡四方,不过路边败犬,哪里能占得如此广大之地?”归真子微微摇头,闭上眼,接着道:“只盼有一栖身之地,得以存续道统罢了。” 眼见人家不贪,姜行痴便也笑了笑,道:“若是能赶走域外强人,日后我桥山便与周回山生死与共,周回山有事,便是我桥山有事。” 说到这儿,他还补了一句,“不论我桥山向师兄成与不成,此言都做的准。” “姜行痴,我等将死之人,日后如何,却做不得主了。向无回不露面,我心下不安。”隐弅山孟山禾道。 “鸟尽弓藏,鲸吞故土,我明白诸位担忧之事。”姜行痴笑了笑,“谢青玄隐忍数百年才有今日,如今又远遁他方,或是也忧虑守天阁旧事。” 说到这儿,姜行痴又指了指林白,道:“谢兄与我桥山已故元婴顾青山有交,这林转轮也算是谢兄的半个弟子。” 而后姜行痴取出一封书信,道:“谢兄临走前所留,诸位尽可一观。” 归真子接过信,上面确实有谢青玄留下的印记,他看过后,便依次送于袁揭。 诸周回山旧人看过信,都不再多言,又传回归真子手中。 “你习入阵一书,算是我半个周回山弟子。又得过木妖恩惠,可以一观。”归真子将信推出。 林白恭敬接过,细细一看信中所写,却只说了一件旧事,乃是昔日木妖坐困地底,仿蝉蛹之身,继而脱胎换骨,证道元婴。 “……”林白立即明白,谢青玄是让诸周回山旧人向死而生,求得存续。 再看姜行痴这般坦荡的取出信来,想必也与谢青玄商议过,且谢青玄也同意此事,都想让这些旧人冲前面。 而归真子之所以让自己看,是想让自己知道他们的决心,乃至把这件事说于顾倾水,盼能承一分心意,日后多多照料后人。 林白又朝归真子行了一行,而后再朝诸周回山旧人行礼。 果然,经了此事后,姜行痴再做安排,没人有异议,反积极讨论破敌事宜。 诸元婴只讲战事,不讲利益,也不谈事后的灵地归属。 过了三日,总算商议已定。从破阵,到防备孔枢救援而设伏,种种谋算也不复杂,但是事事都考虑到了,乃至于人家祭出化神秘宝也有预案。 散了会,姜行痴带上孟山禾和袁揭居前往松鹤山,林白相随。 又把计划捋了一遍,姜行痴还向顾倾水讨林白去延寿峰,说是用着顺手。 “他在此地有重用。”顾倾水这次不答应了。 姜行痴难得的露出诧异之态,苦笑一声,径往延寿峰去了。 而后往来传信得奉行便送来消息,说是延寿峰整顿军务,清点物资,归真子和沐帘两元婴去黑风山前叫阵,说要跟老伙计霍太平说说话。 霍太平也是周回山旧人,本是第三批南下的,可最后被守天阁招了回去,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这是行劝降之事,也是挑拨之意。 不过霍太平根本不露面,只派了个金丹后辈回话,还劝归真子和沐帘归顺守天阁,日后自有上好灵地云云。 眼见没得谈,那就只能先破阵。 离火道人在龟首,归真子和沐帘在左,宴清风和雷在霄在右。 姜行痴与杜觉明候补,诸弟子各备阵式守护。 没过几日,那黑风山护山大阵便有了变化,夏予丰再也坐不住了,开启后门出来闯了一阵,却遭姜行痴伏击。 而后万寿山也连番出动,孔枢也露了面,只是松鹤山只守不攻,倒是没奈何。 且天上始终飘着一片云,好似阴魂不散。 过了一月多,林白心中一动,有欣喜之意,默默感受,应是秀秀结丹功成了。 正想着仙子何时才能带秀秀来见,外面便传来消息,黑风山大阵无法久持,已然破了。(本章完) 第340章 血战 千里之地虽远,却犹然能感觉到大地的震颤,这是大阵被破之象。 松鹤山顶,林白站在顾清水身旁,遥望黑风山方向。 只见黑风山方向玄光亮起,随即散逸在天地之间,好似有神龟悲鸣。 继而便见天地变色,好似引动了某种大道真意,惶惶然有毁天灭地之感。 眼见对方已使出化神秘宝,天上飘着的那朵白云急速向黑风山方向而去,竟不再管万寿山了。 “速去救援!”白云之中,落下一声焦急催促。 按着事前商议,之前谢青玄无法断定万寿山与黑风山之间有无传送法阵,但诸元婴认为应是没有的,否则孔枢等人早就趁着延寿峰人手不足时偷袭了。 可即便如此,诸元婴也做了预案,若是孔枢等人真的用秘法或是传送阵到了黑风山,那松鹤山便只留一人,其余人全部去救援。 “老伙计撑住啊!”孟山禾面上有悲拗之情,急速掠向黑风山。 袁揭也是立即跟上。 “还请杨师兄看管此地!”顾倾水立时做了决定,正要迈步,碧绿衣袍却被人拉住。 “老祖危险!”林白心中升起腾腾凶意,再考虑到顾大娘一向莽,便赶紧拉住,盼顾大娘能稳妥些。 “事到如今,怎能退却?”顾倾水十分不悦。 “前方凶险。”林白见顾大娘去意已定,便赶紧道:“还请老祖带上我!若是老祖出了事,我也不独活!” 杨老祖本想开口代顾倾水去的,他听了这话,一时愣住。 旁边杨少安更是茫然,顾九重则握着拳头,死死的瞪着林白。 “……”顾倾水皱了下眉,挥袖卷起林白,随即漫天碧水,好似天地倒悬。 人在碧水之中,林白兀自喋喋不休,“老祖若是要战,应小心防备孔枢和夏予丰,若能与邹宓或池上行对阵最好!而且切记不能追人!” 在林白看来,夏予丰与孔枢皆是首脑人物,手中必有秘宝傍身,且那孔枢实在可怖,心机手段都是一等一的,不可不防。 林白还想再劝,人便被丢出。 千里之途于元婴来说不过弹指,林白但见黑风山已然乱成了一团。 黑风山的护山大阵已破,其间许多守天阁子弟趴伏在地,应是破阵之时受了重伤。 而高天之上,夏予丰手执一柄巨大镰刀,披头散发,狂笑不止。 在夏予丰的镰刀之上,赫然串着两个耄耋老者,应是归真子和沐帘。 林白眼见两位元婴竟被拿下,情知夏予丰必然是借了化神秘宝之威。 而姜行痴等人散落各处,皆有狼狈之象,应是躲避化神秘宝之故。 再看黑风山上,霍太平立在夏予丰身旁,白须白眉断却,印堂发黑,佝偻着身子,分明是油尽灯枯。 而邹宓和池上行就在黑风山大殿之上的空中,也不上前。 林白心下骇然,虽说早知归真子和沐帘是弃子,可林白本以为能兑掉一子,不想如此快便被解决。 刹时之间,林白猛然有所觉,先前孔枢能支援却不支援,反只在万寿山闹些小动静,如今到了这会儿,却又来支援,莫不是存着一网打尽的心思? 这般想着,环顾各处,却不见孔枢身影。 “老伙计!”孟山禾和袁揭见老友身死,怒不可遏,不管不顾的朝夏予丰而去。 夏予丰兀自立在空中狂笑,轻轻一抖镰刀,归真子和沐帘遗体竟化为飞灰。 随即举起那巨大镰刀,再次挥动,好似引动了某种大道真意,竟有冻结万物之势。 “定!”姜行痴上前,手中棋盘大放光芒,好似此间天地皆为棋盘一般,“他可一不可再,已是油尽灯枯,再难动用秘宝了!” 说着话,诸元婴合围过来,却只远远祭出灵宝,分明是先让孟山禾和袁揭先动手。 “躲好了。”顾倾水见邹宓来救,她先叮嘱林白一声,随即绕过夏予丰等人,向那邹宓而去,“妖女!” 一声娇喝,万千碧水再现。邹宓见了老对头,她气不打一处来,翻出金银两色圆环,轰然迎进碧水之中。 那池上行见状,亦是立时动身,却见天上白云落下,将池上行罩住。 “破!”霎时间,一眉间殷红的白鹤冲破白云。 白云散去,却露出了伏波子的身形,而非是云霞宗之主云无咎。 一时间,诸元婴混战不休。 高天之上,碧水翻腾,顾倾水与邹宓打的难解难分。而就在不远处,伏波子掀起滔天巨浪,池上行化白鹤之行,竟如履平地。 四元婴斗来斗去,一会儿顾倾水对邹宓,一会儿又对上池上行。邹宓与池上行不时变换位置,术法连施,两人竟有合击之法。 而在十几里外,夏予丰与霍太平艰难固守,前者强用化神秘宝,分明是无力再战,而后者本就年迈,已然无法久持。 袁揭和孟山禾如同发了疯,雷在宵和宴清风掠阵,姜行痴与离火道人却不怎么出手,反在防备还未现身的孔枢。 就在这时,一道灰光自黑风山中冲天而起。 只见孔枢一指点出,高天之上的碧水浪涛登时如煮沸一般,随即化为水汽。 孔枢却不理会顾倾水和伏波子,径直向前,分明是要去救援夏予丰和霍太平。 姜行痴不慌不忙将棋盘递出,沿途竟有纵横纹路,孔枢一时间渺小如棋子。 离火道人并指点向眉心,随即抽出一枚火符,“离火九运!”随即火符翻腾,落于棋盘之上。 “离火内虚,外强中干!”孔枢踏步在棋盘之上,挥袖灭去火焰,又是一指点出,霎时间破去纵横棋路。 孔枢身影不停,两手合一,“断天绝地!” 一掌推出,诸人只觉体内一空,好似诸般道法不存。 宴清风身前巽风消散,雷在霄云翅碎裂,袁揭与孟山禾怔怔然。 孔枢并不多理会,眼见离火道人一掌推出,他便回以一指,当即让离火道人退上数百步。 “姜行痴!”诸元婴没有阵法为凭,又未结成阵势,竟让孔枢如入无人之境,好似闲庭信步,径取姜行痴。 姜行痴毫不犹豫,拔腿就跑,还不忘吆喝一声,“他欲要先杀我,尔等快先灭了夏予丰!” 他身化黑点,往南而去,很快又成白点,如此黑白连续,逃遁不休。 “太强了!”林白缩在一碎石丛中,眼看着孔枢追逐姜行痴而去,两人消失在天外,分明已在百里千里之外。 而离火道人往前飞了几里,应是想去支援,可又调转回来,也不知是怕了还是如何,反正口中嚷嚷,“先取夏予丰!” 夏予丰得孔枢助力,已缓过来一口气,“咱们熬着,等我师兄杀了姜行痴,回来全把他们解决掉!”他还不忘安抚霍太平。 而在天空之上,邹宓和池上行得孔枢妙法援手,趁着顾倾水和伏波子气力不济,迅速反攻了上来。 尤其是池上行,他遁速极快,身化白鹤,当即向伏波子而去。 顾倾水挥袖上前,又是碧水漫天,欲要救援。 而就在这时,邹宓咬牙发狠,金银两色圆环相交,霎时间无数圆环涌出,趁顾倾水救援之际,攻其所必救。顾倾水咬牙,先是用碧水遮掩住伏波子,随即一手推出,反击金银圆环。 不过她到底分了力,被金银圆环全力一击之下,面上苍白,唇边有鲜血。 邹宓得势不饶人,转眼飞环又至。 “勿伤我老祖!”只见眼前有星光乱影,随即一人手托葫芦挡向飞环。 飞环之势何等强悍,可那葫芦受此重击,竟未破碎,不过余力未消,手持葫芦之人霎时间面色苍白,向后摔去。 邹宓自然认得这葫芦,她凝目看去,只见顾倾水已缓了一口气,上前揽住林白的腰,好似埋怨了一句,而后轻轻推开,随即身化碧水,卷土重来。 林白遭受飞环余力侵袭,体内脏腑震颤,肌肤上隐隐有裂痕,不过混元二转之躯,倒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退回一旁,毕竟这是元婴混战。 而在南方千里之外,姜行痴如丧家之犬,黑白两点闪烁,逃遁不休,可后面灰色玄影如附骨之疽一般,根本逃不掉。 “定!”相隔十余里,孔枢点出一指,姜行痴当即慢了下来,再不以黑白双子秘法逃遁。 就在这时,孔枢也停了下来,看向四周。 只见姜行痴在前,一朵白云落在身后。 又见一人抱剑在左,一人执玉在右。 这两人分明是天衍剑宗之主孙抱朴,元婴石氏家主石化玉。 “拖住他!我已有布置,夏予丰一刻钟内必死,邹宓与池上行也绝难讨得了好!”姜行痴披头散发,也不知是说的真话,还是安慰人。 可他语气虽说自信,但话语中竟没围杀孔枢的成算。 “我入了局,此战他必须死!”天衍剑宗孙抱朴怀中抱剑,双眸紧紧盯着孔枢,已然锁定了气机。 石化玉却是个和气的,还不忘朝孔枢拱拱手,“孔老兄,打来打去又是何必?不如坐下来商量商量,向无回想用万寿山,你让他用一用便是,总不能站着茅坑不拉屎吧?” 这人说话很接地气,偏人还生的和气和善。 孔枢并不言语,先是回身,一掌拍向那团云雾。 云雾中亦是有一只手掌拍出。 两掌相接,轰然一声,白云消散无踪,云无咎皱眉看向孔枢。 孔枢根本不做理会,一指又点开飞剑,脚踏纵横棋路,向姜行痴而去。 “一起出手!”姜行痴是跟孔枢对上的过,知道自己差的远,当下也慌的不行,只觉自身术法皆被压制,连忙翻转棋盘,硬挡孔枢一掌。 而后四元婴围攻,天衍剑宗孙抱朴身为剑修,一柄飞剑纵横,威势无双,却始终触不到孔枢半分。 石化玉面上和善,道法却强,两掌相合,孔枢好似身入泥沼之中,越行越慢。 姜行痴虽是刚进阶元婴,可手中棋盘厉害,虽被孔枢针对,可每每能在危险之时脱身,只不过却愈加狼狈。 云无咎则化出许多白云,继而白云化形,场上竟有十几个云无咎。而后向孔枢围去,可孔枢每破一个化身,那化身便化作白云消散,之后又凝聚成形。 四人对一人,姜行痴与石化玉为辅,孙抱朴和云无咎主攻,可孙抱朴身为剑修,其攻势竟远逊云无咎。 不过即便如此,孔枢在四人之下,犹是主攻少防,不落下风。 如此混战片刻,孔枢毕竟老迈,气力渐渐不支,知道这四人相合,分明是攻防俱备,一时间根本拿不下。 孔枢不再恋战,拨开飞剑,径直向北逃去。 “哈哈!他气势已失,败局就在近日!”孙抱朴大笑一声,又是一柄黑色飞剑祭出,当先追去。 云无咎身化白云,亦是匆匆跟上。 “姜老弟可还好?”石化玉笑眯眯的看向姜行痴。 四人中姜行痴年纪最小,又是刚至元婴境,他抚胸吐出一口黑血,兀自道:“快追!只要杀了孔枢,此战再无悬念!” 石化玉当即点头追去,姜行痴缓了口气,吞了一把丹药,慢吞吞的坠在后面。 孙抱朴追逐不休,却见前方离火道人与伏波子,还有袁揭和雷在霄,另有宴清风等五元婴围了过来。 而顾倾水等人分明是受了重伤,却不能再战了。 眼见合围之势已成,孙抱朴愈发不管不顾,气机牢牢锁定孔枢,飞剑只盯着孔枢去,分明不想让他逃窜。 孙抱朴追的起劲,却见孔枢对上离火道人等人后,果然止住身形,手中捏着一块冰玉,竟对飞剑不睬不理,苍老面上只有嗤笑。 霎时间,孙抱朴心中一寒,正要收势,忽觉浩大威压降下。 只见一巨大虚影耸立天地之间,分明就是孔枢! “法……法天象地?”眼见化神境界才能施用的神通现世,孙抱朴反身就跑。 黑风山这边围过来的雷在霄等人也是四散而逃。 白云也立即止住,石化玉更是骇然转身。 “他是借了秘宝之功,必不能久持!”姜行痴跟在最后,却也老实的停住脚步。 可三元婴根本不理会,分开逃命,但那巨大虚影只是往前一探,巨手伸出,已将飞剑拍碎,白云打散,青玉成粉,继而三元婴竟逃无可逃,被握在巨大手掌之中。 姜行痴距离稍远,他不做犹豫,拔腿就跑,却好似陷入了无边旋涡,逃而不得。 那巨大身影一手擒住云无咎、姜行痴、石化玉和孙抱朴四人,随即向北而去,离火道人等人四散逃窜,可一只大手好似千里为咫尺,霎时间便将离火道人、宴清风、袁揭和雷在霄,还有伏波子等五人攥在手中。 到了这会儿,林白远远瞧着,终于明白孔枢为何独追姜行痴了,他是知道早有埋伏,但想把所有人都凑到一块儿,好来个一网打尽。而他也根本没打算救夏予丰和霍太平,就如同姜行痴将归真子和沐帘当做弃子一般,孔枢也没在乎夏予丰和霍太平的性命。 林白估摸着,孔枢大概是希望向无回能亲至的,只可惜向老祖依旧没来。 果然,孔枢的巨大身影暗淡许多,双目却愈加明亮,分明还在探查顾倾水、杜觉明和孟山禾等人的下落。 同时他两手用力,狠狠捏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巨大虚影的手掌中云雾升腾,随即一声爆鸣,云无咎在数里外跌落下来,浑身皆是鲜血。 又见一道天火涌出,离火道人落在远处,随即摔倒地上,昏迷不醒。 而被手掌中锁拿的诸人各使神通,只见黑白两点递出,纵横线路延在数十里外,一人从其中落下,黑白道袍破损,浑身浴血,分明是姜行痴。 巨大虚影好似无法久持,两手中的人又逃出一个石化玉,之后所有人竟全被捏为粉末。 “今日向无回未至,惜哉惜哉!”巨大虚影散去,已然无法久持,孔枢须发苍白之极,面上无有半分血肉,皮包骨头一般,好似被抽干了血肉。 他浑浊的双目环视四方,自元婴以下,无人敢发出一声,皆是战战兢兢。 虽说诸人都知孔枢引动秘宝,强借化神威能,必然是油尽灯枯,无法再做一战,可根本没人敢动,连试探都不敢。 随即孔枢看向黑风山,他微微叹了口气,知道无法再救,而邹宓和池上行已逃,便不再多留,径直往万寿山而去。 路上遇到杨老祖,孔枢只是看了一眼,杨家老祖便连退数百里,根本不敢争锋。(本章完) 第341章 清算 一处碎石堆中,林白紧紧搂住顾倾水腰肢,身周有淡淡雾气笼罩。 待孔枢离去之后,林白心中凶感虽去,可也没松开手。 先前顾倾水在黑风山混战,她跟邹宓两女越打越上头,硬撼本源,都伤的不轻。 待邹宓和池上行见势不可为,退往黑风山中的传送法阵后,顾倾水硬撑着伤躯,还想再随离火道人去围孔枢时,却被林白死死留住。 顾倾水不是退缩的性子,奈何林白死缠烂打,搂着人家腰不松手。顾倾水本就伤重,她又气又急,却也不好伤自家爱将,正无奈时,便见法天象地之形。 而后林白与顾倾水伏在地上,雾气遮掩气机,侥幸没被孔枢发觉。 此刻孔枢离去,林白松了口气,顾倾水面上苍白之极,皱着眉头,看向孔枢远去的方向。 过了许久,顾倾水终于回过神,见林白的手还在自己腰上,竟还往上游走,她羞急的瞪了眼林白。 林白赶紧松开手,关心问道:“老祖可还好?” 顾倾水见林白正正经经的满是关心,她也没法生气,只闭上双眼恢复,可又觉心乱如麻,既有逃脱生天的后怕之感,身上又别扭的很,尤其是腰上更是痒痒的。 林白关心的很,急忙道:“老祖,东边三百里处有一山水丰茂之地,最适合养伤,也与老祖所修水法相契。” 在守天阁做客许久,林白熟知地理。 顾倾水微微点头,林白赶紧去扶腰,却被顾倾水瞪了一眼。 林白却当没看见,扶起顾倾水,“老祖我送你。” “我还没死。”顾倾水语声无力,挥袖卷起林白,向东而去。 碧水成线,林白看到黑风山上许多守天阁弟子茫然无措,而北伐诸军亦是浑浑噩噩,主事的元婴个个带伤,没人发号施令。 不过黑风山的人已是无根之木,那邹宓与池上行受伤不轻,孔枢怕也是短时间内再难动用秘宝。 往东三百余里,群山笼罩,郁郁葱葱。 其中高山巨木之中,有一浓重雾气遮掩的深湖,幽静深沉,不时有鱼儿跃出。碧水中有一幽静小岛,形似葫芦,名为葫芦岛。 岛上有茂密林树,下瓢处有一草堂旧院,破败苍老,不知年月。 上瓢林中藏有一小亭,名为独钓亭。 此间水属灵气勃发,蕴然如水。 来到此间,顾倾水坐于独钓亭中,林白自领护卫之责。 因着北伐大战,且距离黑风山太近,此处虽是福地,却无人往来。只数百里外有几处凡俗乡镇,且还都是北荒域的。 顾倾水盘坐独钓亭中,面色苍白,单薄背影更显瘦削。 林白巡视了周边之地,见并无危险,只深湖中养有灵兽,乃是犀牛鲤鱼之属,林中岛上还有十几只五彩野雉。 灵兽灵智虽低,可到底长生此间,林白赏了丹药,命其巡视水面和空中,一众灵兽本就是干这活儿的,当即高高兴兴的叩拜,欢欢喜喜的去了。 林白也不敢打扰顾大娘,只在葫芦岛上守护。 过了三日,一头犀牛和一只锦鲤,驮着两人前来。 “老祖何在?”顾瑶登岸,皱眉打量林白,防备甚深。 独孤靖也跟着来了,她低着头,不时偷瞧一眼林白,面上有钦佩之意。 林白见顾瑶不顾多年的情谊,上来就一副抓奸的模样,只觉心下悲凉。 来到葫芦岛上瓢处,顾瑶见自家老祖盘坐独钓亭中,衣衫整洁完整,这才稍稍放心。 “你怎么来了?”林白问。 顾瑶见老祖清白未失,却又担心老祖伤势,只匆匆解释几句。 原来黑风山破之时,顾瑶正护送物资前来,到了之后,见到满面惨状,知道自家老祖受了重伤,便被顾九重赶了来,又捡起了守门看家的老活计。 “前线如何了?”林白问。 顾瑶叹了口气,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白见她不说,又去看独孤靖。 独孤靖摇头叹息。 “快去吧,或能劝一劝……”顾瑶推林白。 林白见顾瑶防自己像防贼,心中悲凉之下,朝独钓亭一拜,便带上独孤靖去往黑风山。 还未到黑风山,便觉血气冲天。 而远处延寿峰一带却平静之极,桥山和九遮山弟子并未参与其中。 林白往前细看,但见黑风山处处火烧,遍地血痕,显然经历了一番大战。 其中诸周回山弟子纵横其间,大索全山,分明是要赶尽杀绝。 林白也不去黑风山了,径直来到延寿峰顶,便见杨恕、高元元、姜小白,景思退竟也来了,还有两人是天衍剑宗和元婴石氏的金丹,另有一人不认识,却不见元婴身影。 “黑风山那边是谁主事?”林白问。 “云前辈在松鹤山坐守,离火前辈重伤闭关,石前辈回了老家,姜前辈无力主持黑风山事宜,回了桥山,此地全权让孟前辈处置。”杨恕道。 林白一时无语。 此番诸周回山元婴死伤惨重,只余孟山禾一人,仇怨何其之大,却让孟山禾主事? “贤弟去劝一劝吧。”高元元忽的开口笑,“咱们虽说是来帮周回山旧人取回旧地的,可杀戮太过终究不妥。” 林白看向诸人,最后落在姜小白面上。 姜小白苦笑一声,浑然没了往日机伶。 林白没法子,拉上姜小白去到一旁细问。 虽说早有所觉,可一问之下还是把林白吓了一跳。 自打元婴大战之后,黑风山上的守天阁金丹大多已通过传送法阵逃往万寿山。 但还是余下五千余低阶子弟,孟山禾挺着残破之躯,指挥诸周回山旧人,上山占地。 而黑风山的留守之人自然反击,但没人主持,又无战力。周回山旧人本就是怒火滔天,见那些人还敢反抗,便连下狠手,后来杀红了眼,竟大行杀戮。 “我们本来要去帮忙围堵的,但他们杀的太狠了,疯魔了一般。”姜小白摊开手,满面无奈,“我们便又去劝,可劝不动啊,他们一会儿说你们怎知我周回山之痛,一会儿又问我们死过妻子儿女么,一会儿又说我们想要趁乱抢宝。守天阁留在这里的有五千余子弟,杀了大半,逃走少许,如今还在杀,排着队杀……” 姜小白指了指黑风山方向,“许是周回山旧人被压制的太久了,这次元婴又死的太多,痛苦绝望之际,一朝得势便要赶尽杀绝。还有那霍太平,同是周回山旧人,可这一次宁死不降,如今一朝落败,霍氏后人……唉,以前孟前辈多和善的人,可是……可是……” 说到这人,姜小白无奈摇了摇头,又低声问道:“你家老祖可还好?” “老祖正在养伤。”林白叹了口气,“万寿山方向如何?” “杨老祖守在防护大阵内,又有云前辈坐守,倒是无事。万寿山也没什么动静。”姜小白道。 “你家老祖……”林白看了眼黑风山方向。 “老祖根本不理我,不见我……”姜小白也苦恼的很,“我尽力了,已把乌鹊山的人劝住了,王月影还愿归附我家。玉璧山有袁七叶约束,但她威望不足,有些人干脆拜在了孟前辈门下。至于隐弅山,孟前辈好似……” 姜小白点了点她的脑袋,示意孟山禾这里出了岔子,“孟前辈不加约束,反要斩草除根。” 林白知她也无可奈何,便带上独孤靖前往黑风山。 来到黑风山大殿,门外有一人守护,乃是昔日相识的张擎。 “张兄!”林白上前。 昔日和善的张擎此刻身上杀意极盛,见林白到来,哈哈大笑,道:“转轮兄何故来迟?” “黑风山上守天阁余孽如何处置?”林白问。 “占我祖地,杀我同胞,自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张擎道。 “孟前辈呢?”林白看向大殿。 张擎热情的很,当即拉住林白进殿。 只见大殿阴暗,正中高坐一人,白须白发,苍老之极,面庞无肉,双目浑浊,衣衫破败染血。 “前辈。”林白上前行礼。 孟山禾抬首,毫无往日的和气之态。 “前辈,如今业已收复黑风山,只剩些许余孽,不如招降,或是驱逐。”林白俯身劝告。 “你死过妻子儿女吗?”孟山禾问。 “……”方才姜小白才说过,林白一来竟听到孟山禾也这般问,只觉无语。 “你家被恶徒侵占,兄弟儿女尽被屠戮过吗?”孟山禾又问。 林白彻底无语。“你身居女子裙摆之下,怎知我辈艰辛?速去!”孟山禾喝道。 “前辈,若是杀戮太过,非为存续之道。或那孔枢卷土重来。”林白劝道。 “传送法阵已毁!”孟山禾丝毫不惧,大笑道:“他便是亲来又如何?无非一条老命交予他便是!守天阁杀了我周回山无数人,欺压了千年,我等还不能反击么?” 这番有血性的话语说出,林白有恍惚之感。 昔日在隐弅山时,这位孟前辈何等和气,说话做事处处小心。 可一想,他也是南下的第一批周回山旧人,想必彼时也是极有骨气的,只是千百年下来,早已磨成了和事佬,如今血性回来了,却过犹不及。 林白乖乖退了出去,心里暗道姜行痴打架的能耐一般般,逃命的本领却强,玩弄人心的手段更是深不见底。 在黑风山转了一圈,发觉也不是人人都杀红了眼,还有理智之人。 “我已尽力约束门下子弟,可老祖死了,底下人怨气大的很,我压不住,只有我袁氏一族的人还能稍稍听我的……” 袁七叶叹了口气,拉住林白袖子,哀求道:“转轮师兄,黑风山已破,万寿山必难持久。我玉璧山旧人但求一处栖息之地,别无他求。” “你们是周回山旧人,待破了守天阁,何愁无地?”林白道。 “游子在外浪迹多年,故土也早变了颜色,不敢再提此事了。”袁七叶苦笑一声,“我早看透了,宝地自然有德者居之。师兄为顾家做事,我等族人子弟愿归附顾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跪下行礼,道:“还请转轮兄引荐!” 林白赶紧扶她,道:“师姐你这又是何必?” 袁七叶不起,只道:“老祖有言,桥山顾氏最讲情谊。是故我才有此托,只盼来日能稍得安宁。” “你自去寻顾九重便是,他一向管着顾家事务。”林白道。 “顾九重虽是顾氏亲族,可谁人不知转轮兄你才是顾老祖爱将?那日大战,顾老祖受伤,你上前接应,人人都看到你代顾老祖挨了邹宓一击。亲疏远近,无人不知。”袁七叶道。 “……”没法子,林白只能应下,又道:“我需先去松鹤山走一趟,等我回来,便带你去拜见顾老祖。” 袁七叶欣然拜谢。 林白又问起乌鹊山的人。果然如姜小白所言,袁七叶说乌鹊山雷在霄死之前,王月影就已投了姜家,如今跟姜小白打的火热,且也极少参与屠杀之事。 黑风山大行杀戮是隐弅山之人为主,少许乌鹊山的人,还有一部分玉璧山的人。 说完这些,林白又去往延寿峰,找景思退和高元元聊了聊。 而后林白又去松鹤山,拜见了杨家老祖后,向顾九重问了问此间情况,继而让他安排袁氏的驻地。 之后林白回返,带上袁七叶,前往葫芦岛。 顾瑶跪坐在独钓亭外,又担起看门守护之责。 只不过到底入了金丹境,这一次不是在她家老祖屁股底下坐守。 顾瑶听到湖水对岸有细微鸟鸣,很快便见林白和袁七叶破开浓重雾气而来。 “老祖!”林白上前,不看顾瑶撇嘴,就直接到顾倾水跟前跪坐下来,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顾瑶握了握拳头,她早听了许多传言,说什么邹宓与自家老祖为争面首,拼了两败俱伤。 又传言说,要不是因受重伤而无法再战,必会去追索孔枢,到时连命都保不住。 是故大家都说,别人因争战功而死,而自家老祖因争面首而活,着实是让顾瑶气的发疯。 顾瑶跪行两步,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就拉住林白袖子,不让林白碰她家老祖。 顾倾水也睁开了眼,她面上无有血色,碧绿衣衫笼罩下更显单薄。 林白以前总觉得顾大娘清冷,可这会儿养伤时候,反有了几分柔弱,不像是老祖,倒像是女儿,有几分妙妙小时候的样子。 顾倾水看了眼跪倒在地的袁七叶,并未理会,反请问道:“外面如何了?” 她嗓音清淡如水,不似以往的悠远缥缈。 林白叹了口气,也不知如何说好。 这一站,从战略上来看,拔掉了黑风山,断去守天阁一爪,还熬死了夏予丰和霍太平,自然算是胜了。 但账又不能这么算,夏予丰借那镰刀之威,速杀归真子和沐帘。 而孔枢更是霸道,借化神秘宝,大发神威,杀元婴如杀鸡。 其中死者有周回山旧人袁揭和雷在霄。 另还有九遮山宴清风。 客军云霞宗伏波子,天衍剑宗孙抱朴。 一举灭杀五元婴,威震四方,闻者胆寒,再无人敢小觑化神传承。 此战总计死了九元婴,守天阁死了俩,北伐大军死了七个,怎么看都是赔本的! 而逃出来的四人,个个带伤,云无咎倒是还行,已去往松鹤山坐守,只是不见外人;而那石化玉一战之下被打回老家,也不见外人;离火道人重伤,也择地静修去了;姜行痴修为最低,听说伤势更重,反正是跑回了桥山老家,连北伐的事都暂且放下了。 另还有未被法天象地捉拿的,有孟山禾,杜觉明和顾倾水。 孟山禾是与霍太平拼的太狠,油尽灯枯,无法再战,这倒是保住了性命。 而杜觉明却最幸运,他在黑风山护山大阵破开时,瞧见夏予丰动用秘宝,就直接溜了,根本没回头,是以得以存活,甚至没带伤。 杜觉明本来有酒仙之名,不过此战之后,却没人再提酒仙,只暗地里称其为长腿仙。 林白当即把黑风山的事略略讲了,又说袁氏的投效之意。 “袁氏求老祖收留,日后我袁氏愿为老祖前驱,此志死生不改。”袁七叶跪伏在地,诚恳之极。 顾瑶知道玉璧山并未大肆行杀戮之事,本想帮忙说话,却见自家老祖微微侧头看向那林转轮,分明在询问意见。 “……”顾瑶握了握拳头,气呼呼的盯着林白看。 “善。”顾倾水与林白传音过,便道:“你是元婴之后,能上溯到化神宗门,如今虽有落魄,可到底是一时浅游,日后必有造化。” 说到这儿,顾倾水点了下顾瑶,道:“瑶儿,你如今业已结丹,不好再跟在我这里了,带袁七叶去找顾九重,让他安排便是。待安排妥当后,袁七叶你找林转轮,让他挑一个你家的俊秀子弟送来,为我看守此间。” “谢老祖!”袁七叶见顾老祖这般说,欢欣又拜。 “是。”顾瑶见老祖让林转轮去挑,而不让自己去,她不甘心的瞪了眼满面无辜的林白,暗骂道,我说你怎么不关心飞雪,原来是觊觎我家老祖!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待二女离去,顾倾水看了眼林白。 林白见顾大娘目光有柔和之意,分明是比以往亲近许多。 此战勉强算是救了顾大娘一命,但她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又被日日称为老祖,怕是说不出感激话语,只是到底有了几分不同,不再是长辈看晚辈的模样了。 “姜行痴何时回来?”顾倾水问。 “并无消息。”林白道。 “小小黑风山便造下这等杀戮,还不知万寿山又该如何。”顾倾水意兴阑珊,不像是跟小辈说话,倒像是跟旧友闲谈。 “老祖。”林白凑上前,言道:“守天阁自北荒域而来,是为存续。姜前辈将黑风山交由周回山旧人处置,此番大行杀戮,是为威胁。是故万寿山不敢大打,又不能不打。我估摸着,以姜前辈的心思,大概是要一边打,一边谈了。” 顾倾水微微点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老祖,你的伤可好些了?”林白关心问。 “邹宓金银双环颇有威力,还需再养上许久。不过她也伤的不轻。”顾倾水道。 “老祖。”林白叹了口气,道:“邹宓和池上行是虚,孔枢才是实,老祖不该同那邹宓拼命的!” 顾倾水见林白埋怨,她微微皱眉,瞪了过去。 林白见她像小女孩一样,也不敢再劝,只道:“老祖好好养伤就是,我估摸着这一战虽死了许多元婴,可就像上了赌桌的赌徒一般,姜前辈必能让他们加注。老祖你只管养伤,让姜前辈用奸计便可。” “老祖老祖,我便没有名姓么?”顾倾水颇有烦躁。 啊?那不称老祖,喊你什么?顾大娘么?跟狐狸一样称你小水?林白见顾大娘不说战事,反耍起了脾气,跟妙妙小时候似的,不由得愣了下。 顾倾水闭上眼,并不看林白,只轻声道:“相熟之人都称我为小水。你也不是外人,无人时不必拘礼。” “小水……”林白轻轻试探出声。 顾倾水睁开眼看了下,嘴角微微有笑,旋即又闭上。 林白看着她的侧颜,苍白中有几分水润,鼻翼微动,睫毛长长,有出尘之感。不似时时叩拜的老祖,倒如同未沾染纤尘的少女一般。 “小水嘿嘿。”林白赶紧往前硬凑,撸起袖子,“那邹宓下手真是狠,小水你看我伤还没好,你摸摸。” “她其实对你是留了三分手的,我看得出她其实不愿杀你。”顾倾水睁眼,盯着林白眼睛,然后把林白推开。 林白正想解释自身的清白呢,便见顾瑶风风火火的赶了来,她瞧林白还算老实,这才擦了一把汗,算是放了心。(本章完) 第342章 北上 “老莫呢?” 前方元婴大战的消息传了回来,死了九个元婴,着实吓坏了一干人等。 姜鱼知道她家老祖受了伤,就想回家去看。 妙妙是个闲不住的,说干脆去前线走走,顺带看看两个师娘。 姜鱼还有点怕师父骂,妙妙却主意正。 说服姜鱼之后,两人便准备先回桥山。但她俩又是被林白栓到道隐宗的,自然要去跟莫应成辞别。 殿外是一个童子守着,“不在家,出门了。” “去哪儿了?”妙妙拍那童子的头,还跟姜鱼嘀咕一声,“瞧着没顾连珠小时候耐打。” “不知道。”小道童乖巧摇头。 “等老莫夫妻俩回来,你就跟他们说,转轮前辈的两位高徒前来辞行过了,礼仪不缺。”妙妙叉腰道。 道童点点头。 “真乖!”妙妙口头表扬,朝姜鱼努努嘴。 姜鱼摸出一个包豆给那道童,道童开心的致谢。 两女又跑到问剑山,找上裴宁。 “师娘放心!”妙妙挺直腰杆,使劲拍小胸脯,“等我到了前线,一定好好看着师父!前线传来的那些话语太过无聊,师父何等人物,岂会看上北荒域妖女?真是可笑呀!” 裴宁是万万不信妙妙的话,但见妙妙这么有孝心,还是勉励了几句。 “秀秀已结了丹,若是遇上了,代我贺喜。”裴宁道。 “那是自然。”妙妙立即回。 两女跟裴宁聊了一会儿,又去找上了独孤蒿。 独孤蒿好好的劝了劝两女,说什么前线艰险,还是在家窝着为好。 死了九个元婴的事早传了来,周回山旧人雕零,九遮山和云霞宗也死了人。 倒是桥山三元婴得以保全,只顾倾水和姜行痴受了伤。 这事儿闹的太大,孔枢之名威震四方,如今是谈守天阁而色变。 九遮山因死了宴清风,留守的四个元婴长老惶惶不可终日,有的说要分家,有的却说事已至此,干脆全压上去。 而九遮山大弟子景思退已亲赴前线,还特意来了道隐宗一趟,却不知说了些什么。 反正如今孔枢之名愈盛,说是把向老祖吓得都不敢出门了。而道隐宗之主虽有天人之名,可到底差了境界,怕是去了也白送。 “我看那孔枢不过回光返照,这才拼死一击,要不然他怎会迟迟拖到黑风山破?”妙妙指点江山,好似亲历,“我寻思,有志之士必已看透了孔枢的色厉内荏,大破万寿山指日可待!再说了,我师父跟人家守天阁元婴交好,到时内外勾结,姜老祖再用些阴损诡计,小小守天阁,拿下拿下!” “……”姜鱼瞪了眼妙妙,到底没争辩。 独孤蒿见妙妙和姜鱼去意已决,便又好好叮嘱了一番,讲了讲战阵的门道,说了说逃命的法门。 “打不过就跑,不丢人!”独孤蒿老态龙钟,捋着胡子说个不停,“小姜家的老祖不也逃么?你看逃的慢的都死了!什么遁法遁术,都不及人家九遮山的长腿仙!你俩也得多个心眼,好好跟着你们师父走,万一出了事被擒,守天阁元婴是他相好儿,一听你俩是他爱徒,你们再喊一声师娘,总能留一条命不是?” 姜鱼揉了揉额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妙妙却似遇到了知己一般,“老前辈说的再对不过了!我和小鱼儿没别的能耐,就是师娘多,走遍天下都不怕!今日师娘是元婴,焉知来日师娘不是化神?” 扯了半晌,独孤蒿又收拾了一个包裹,请两女捎给独孤靖。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妙妙像个大姐头一样。 两女忙完,便既出发。 行了没多远,后面追上来俩人,乃是曲如意和黄如。 “妙妙,你回桥山怎么不跟我说?”曲如意叉腰,一副干娘的模样。 “就是!”黄如也皱眉瞪眼。 “我是要上前线代师父出力的,那儿多危险啊,这不是怕你俩非要跟着,受了损伤么!”妙妙理直气壮。 “少跟我说轱辘话,跟你师父没学半点好儿,你就是嫌我烦对不对?”曲如意拉住妙妙不撒手,“想当年,你爹还敬过我酒呢!” “想当年,你爹还被我骗过呢!”黄如也振振有词。 三女一块儿看向黄如,黄如张了张嘴,尴尬的笑了笑,找补道:“小鱼儿的姐姐也敬过我酒呢!” 四女吵着嘴,绕过千壑沙地,回到桥山。 桥山如今也是一团乱,前方诸元婴被打成了丧家犬,桥山人人惊惧,有些还想去前线应征的散修望而却步。 四女到了姜家,姜鱼一问,竟没人知道老祖下落,也不知在何地养伤。 “我猜在仙桥福地。”曲如意是见过大风浪的,立即言之凿凿。 四女辩了一会儿,便去桥山本山。 “姑爷!” 程克水不知在忙什么,也没空见四个小虾米,妙妙干脆找上了程到金。 因程到金娶了姜家女,妙妙便喊人家姑爷。 曲如意和黄如也跟程到金认识,纷纷称呼姑爷。 倒是姜鱼还存了几分体统,行礼称程师兄。 “我也不知姜老祖去了何处。” 如今距离元婴大战已过去两月余,各种消息都传了过来。 黑风山覆灭,夏予丰和霍太平身死道消,但己方也死伤惨重,听说孟老祖动了真怒,令手下弟子屠了黑风山的守天阁余孽,杀的那是血流漂杵啊! 如今前方是杨家老祖主事,云霞宗之主坐镇,后续安排还没定下来。 妙妙见程到金确实不知详情,又嘟囔着去找什么上鼠。 “我姐来了信,让我等安心修行,勿要担忧。”顾连珠也在,他代替顾无伤回了话。 眼见如此,四女又去找杨欢。 “家姐前不久已北上了。”杨嗔露了面。 转了一大圈子,眼见货船还有几日才发,妙妙便回了趟老家凤鸣阁。 待又回来时,竟有熟客登门,乃是云霞宗破云子来了,还带了一金丹,另有十余筑基。 那金丹修士是新晋,名为李璇玑,是元婴伏波子的徒弟,修命理阴阳之道。当年妙妙筑基,行暗害栽赃之事,便是被李璇玑抓到了尾巴。 破云子与程克水在殿内谈话,一众人守在外面。 “妙妙越长越标志了。”李璇玑从殿中走出,看向妙妙。 “怎及前辈国色天香。”妙妙老实了许多,恭维话话张嘴就来。 李璇玑笑了笑,没再多言,又逮住曲如意,问曲如意功课。 “你比秀秀筑基还早,如今却拖拖拉拉,被秀秀抢了先!我听说裴宁也突飞猛进,跃居你之上,你还整日饮酒逗鼠!此番北上,正该磨砺道心,往前闯一闯了!”李璇玑不给曲如意好脸色。 曲如意低着头,俩手搓着折扇,一句话不敢吭,混没了往日的神气。 李璇玑又转向黄如,道:“你身为仙子爱徒,当与贤者交游,莫跟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怠慢了修行不说,还折了仙子颜面。” 她竟代狐狸教训黄如,还阴阳曲如意。 黄如没法子,只能老老实实应下。 很快,破云子与程克水谈完事务,他瞧见妙妙和姜鱼,说什么转轮贤弟闯出好大的名声,又说什么名师出高徒云云。 程克水也跟着抚须笑。 而后破云子便带着诸人往北而去,连曲如意和黄如都给带走了。 “曲如意和黄如被人训两句就不敢吱声,非英雄也!”妙妙挺直腰板。 姜鱼却又来拜见程克水,打听她家老祖去向。“姜前辈另有要务在身,你莫要多问了。”程克水很是和善。 没法子,二女又等了两日,便与货船一同北上。 “其实前线除了元婴大战外,底下人没怎么大打,耗费不多,物资都是攒下来备用的,已存下了许多。”待妙妙问到前方物资是否丰盈时,田归琴笑着解释。 “些许物资又算得了什么?灵石又算得了什么?主要还是人。”淳于涛看的很开。 一路北上,又从沿路各派收了许多物资,却比之前还要便宜。 还有许多人拜访,热切的很,但若邀去前线,那就不行了。 路过合欢宗,有一金丹名为厌菱,乃是合欢宗宗主后辈,人漂亮又热情,拉住妙妙和姜鱼问个不停,还送了许多礼物。 “师父不喜风骚的。”待厌菱离开,妙妙立即下了定论,“不过难保师父闲极无聊,露水上滚一遭!” “背后莫论人非,更何况是师父……”姜鱼是真的无语。 “许师父做,不许我说?那下次我说隐秘事,你别听!”妙妙道。 货船走走停停,磨磨唧唧两月余才到了周回山地界。 因着货船要往松鹤山走,而妙妙早得了消息,师父在延寿峰东边的梦湖中聆听顾老祖教诲,是以两女离了船队,先往延寿峰而去。 “我瞧那边血气冲天,怕是孟前辈还未收刀,你二人小心才是。”田归琴谨慎叮嘱。 两女再三谢过,御空往东北方向而去。 行了半日,倒是有修士来往审查,妙妙和姜鱼露了桥山的牌子,人家便既放行。 但是越往前行,便越觉血气深重,且不像是寻常修士大战之故。 妙妙摸出舆图细看,“按理说,黑风山遭了屠杀,可前面百里处还不到黑风山呢!” “难道前方出了变故?”姜鱼眉头微微皱。 妙妙掐指一算,道:“没有凶险!” “师姐,你好歹做做样子,天干地支都没掐对地方!”姜鱼捂额头。 “我是心有所感!”妙妙很有道理,不过她胡闹归胡闹,可人到底谨慎,见前面有个巡查修士前来,便又上前去问。 对方是隐弅山的人,待一听姜鱼是姜家后人便肃然起敬,只说前方无有凶险,又说转轮前辈就在东北方向的梦湖中。 妙妙最会跟人打交道,她见来者并无隐瞒,便又问起前方为何血气冲天。 “我家凡俗还在隐弅山周边居住,如今我家得了黑风山,自然要把人接回来。不过地方都被北荒域蛮人占了,是以杀了一批,让他们腾出地方!”那巡查修士理直气壮。 “……”妙妙和姜鱼也不知道人家杀了多少,但这般血光冲天,想必不少,便打算去瞧一瞧。 又行了不多久,便见前方有一凡俗乡镇,其中血气弥漫。 镇外立有高大石碑,三个练气修士合力摧毁石碑,各自喘息不停。 妙妙和姜鱼落下来,那三个练气子弟上前行礼。 “你们是何门何派?”妙妙皱眉问,她直觉乡镇里出了大事。 “在下周回山张满荧,先前客居隐弅山!”为首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修上前行礼,又问:“敢问两位前辈自何处来?” “我二人乃是桥山子弟。”妙妙见这张满荧三人身上血气极重,便问道:“这里是凡俗乡镇,你们在这里作甚?” 那张满荧回道:“此间乡镇乃是北荒域蛮族所居,我等已将此地纳为我周回山凡俗驻地,是以推倒界碑。” “那你们杀了凡俗?”姜鱼问。 妙妙却不多听,直接迈步,御空往镇中而去。 姜鱼见状,也立即跟上。 这处乡镇着实不小,有数十里之大,可家家门前有血。 在镇子最中间,有一巨大广场,其中有一楼阁,应是此间凡俗朝拜之地。 而此时广场上挤满了人,自幼儿到老者皆有,服饰稍异,多以皮毛装饰。 人人有悲怆绝望之色,怕是有数万人之多。 另有十几个修士手执法器,在四周约束,不让这些凡俗之人乱走。 在广场东南角有一缺口,凡俗依次走出,然后便被砍杀。旁边一巨大法器,形似火炉,烧着凶凶大火,残尸尽被投入火炉之中,继而烧灼成灰。 若是有凡俗意欲逃窜,便有修士飞剑穿胸,然后被丢进火炉中。 此地烈火汹涌,遍地血水,几能漂杵。 妙妙自认见过许多大场面,但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停停停!”妙妙上前,一脚踹翻火炉,“不准再杀了!” 一众练气修士围了过来,先前的张满荧三人也追了来。 “前辈!这些蛮人与我等风俗不同,性情不同,都是粗俗不堪之辈,个个心怀异心,若不早除,他日必成祸患!岂不闻我周回山之事呼?”张满荧上前,着急道。 “你莫非昏了头不成?这些话是哄人的,是说给不知情之人听的!是为我等团结对外!人家若是蛮人,又怎会有化神传承?” 妙妙只觉头疼之极,“这些人不过是凡俗,你若是要震慑立威,杀几个刺头也就罢了,怎能全都杀掉?再说了,移风易俗并非难事,只需分散各地,断绝他们的祭祀,严禁谈论守天阁之事,不许留故土传说,再派几个凡俗奉行监督,而后与各族各氏通婚,过上两三代,谁还记得守天阁?等再过个三五百年,若有人说他们不是周回山的人,怕是还要急呢!” “前辈!”张满荧一字一句道:“我等周回山之人此战死伤惨重,千余年来又受守天阁欺压,修士死了不知凡几,南下流浪时更不知死了多少凡俗!前辈说的轻松,怎知我辈苦痛?” “张道友,我辈修士所争,与凡俗无碍。说起来,周回山与守天阁两方凡俗,都是无辜。”姜鱼揉了揉眉心,接着道:“再说了,我辈修道之人若是过多残杀同道,便会碍了道心,修为难再进。更别说屠戮凡俗了,日后丹劫时岂能安然度过?又怎能证道元婴?” “呵呵!”张满荧冷笑,“我今年五十一,练气三层,别说金丹境,筑基都没指望!” “你……”姜鱼一时语塞,只能道:“陈天人珠玉在前,他也是极晚才筑了基,道友莫要妄自菲薄。” 张满荧冷笑不休,其余诸人也是神态漠然。 妙妙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们就算要杀人,也得有个章程吧?难不成真的全都杀尽?” “孟师叔有令,高于车轮者杀!”张满荧道。 “那你们还……”妙妙转过头,看向那火炉法器旁的车轮,她忍不住挠头了,“那你们倒是把车轮立起来啊!” 妙妙自认智勇双全,一向横行桥山,被师父骂混世魔王还没当过事儿,可她这会儿才知道师父骂错了! “不准再行屠戮之事了!”姜鱼也气的不行。 “你们桥山人靠我们周回山之人才拿下黑风山,如今我们只求占得黑风山一地,却又要来颐气指使了?”张满荧怒道。 妙妙只觉得这女人疯魔了,却又没法去苛责,毕竟周回山旧人确实受了千余年的委屈。 “如今万寿山未下,周回山还没安稳下来。”妙妙平复心绪,给出了主意,“先让这些人留在这里,等万寿山的事了结了,咱们再谈。” “怕是到时你们都忘了!”张满荧道。 “到时候若是没人愿意管,我想法子把这些人接走。”妙妙少见的平心静气,十分有耐心,她点了点她胸口,道:“我乃凤鸣山朱妙,是林转轮座下大弟子。” 接着妙妙又指姜鱼,说道:“她是我师妹姜鱼,是桥山姜氏子弟,元婴之后。我二人没法子代姜老祖给你们保证,但能代我恩师之名行事!” 果然,一提姜行痴和林转轮之名,张满荧诸人终于有了变化。 “既是高人之后,两位的话自然是可信的。”张满荧出了声,却又让妙妙和姜鱼立下字据。 “黑风山是你家老祖事前就许给我们的,周边十几个低阶灵地,凡俗居处也都是我们的!你也写上画押吧!”张满荧看向姜鱼。 姜鱼不知道这回事,她正要细问,却被妙妙拦住。 “少来瞎说!”妙妙终于有不屑之色,“姜老祖两袖清风,品行高洁,必不会做此承诺!周回山本就是你们的,他怎会越俎代庖?只要赶走守天阁,莫说黑风山,就连延寿峰,松鹤山日后也都是你们的!” 张满荧听了这话,不再多言,招呼其余人离去。 “他们也不傻,知道没法子独占周回山了,想先把黑风山周边坐实。”妙妙揉了揉眉心,“这边血气这么大,往来的元婴老祖瞧不见?既然没人来管,怕是有意放纵。” 两女看向得脱大难的凡俗,又对视一眼。 姐妹连心,俩人也没了去拜见元婴师娘的心思了,只想着赶紧去松鹤山汇报此事。 取道向西,沿路竟又遇到屠戮凡俗之事,而屠戮的不是别人,竟是同为周回山血脉的霍太平之后。 二女费了功夫平息,匆匆忙忙往松鹤山去。(本章完) 第343章 谋算 来到松鹤山外五百里处,便有巡查修士迎了上来。 还是熟人,妙妙赶紧招手,“老程!” 程霜上前,使劲儿戳妙妙额头,道:“我跟你师父纵横天下,鞭挞四方之时你还尿裤子呢!你当师姐的,没跟你师妹学到一点礼数!” 数落了妙妙几句,程霜问两女为何而来,妙妙自然瞎扯了一通,说什么想要在师父膝下尽孝,为桥山出一份力云云。 扯完废话,妙妙说起了周回山旧人屠戮守天阁凡俗一事。 “孟前辈本就寿元无多,也不知是前一番被打坏了心神,还是故人雕零之故,反正行事偏激了些。”程霜闻言叹气,“先去松鹤山吧。” 三女一起,路上妙妙又问了前线安排,得知姜老祖未归,顾老祖还在梦湖葫芦岛养伤,而离火道人在后方火焰山养伤,元婴石氏的石化玉前辈干脆躲回老家不出门了。 如今前方主事之人是杨家老祖,还有活蹦乱跳的杜觉明,云霞宗云老祖没露过面,但是也在松鹤山一带养伤。 妙妙和姜鱼听了这话,都有点懵,己方阵营的顶尖战力跑的跑,伤的伤,属实是没一点排面。 “勿要忧愁,对面也不好受,邹宓和池上行也伤的不轻。孔枢引动秘宝,杨老祖说他十年内再难启用!”程霜倒是乐观的很,“不过你们师父是愈发逍遥了,呵呵,两个元婴伺候!” “老程!”妙妙立即瞪眼,“外人污蔑之言你也信?师父他老人家洁身自好,对顾老祖是一片孝心,怎到了你嘴里却这般污浊不堪?” “你可得了吧!”程霜瞥了眼妙妙,没好气道:“当年在无字秘境,你家师父身旁有秀秀和裴宁,还有我和宋静娴四美携行,他犹自不满足,跟那鹿轻音眉来眼去,着实令人不耻!” “还四美?那我师父为何独独没看上你?是你不美么?你摸着良心问一问,论样貌,论道法,论心性,你与鹿轻音如何?枉我师父救你一命,却被你这般污蔑!等回了桥山,咱去掌门跟前评评理!”妙妙道。 两人当即斗起嘴来,姜鱼在一旁懒得劝。 离着松鹤山越来越近,便见以松鹤山为圆,四周二十里内驻地分明,旗帜各异,桥山诸家族门派,另有九遮山,天衍剑宗和石氏,还有散修旗帜。 货船还在空中,应是在清点各类物资。 再往远看,越过松鹤山,便见有一被冰雪封禁的高山。 其上云雾缭绕,丝丝寒气涌出,经野风荡来,有凉意沁体。 姜鱼知道那便是万寿山了,她停了下来,道:“七阶福地,登天的一线契机,所有恩怨都因此而来。” 妙妙手搭凉棚,遥望过去。 “世间壮丽之地呀!”程霜早看厌了,但还是做出大姐模样,一手横抱胸前,一手摸着下巴,吟道:“正所谓朝霞映旭日,战鼓伴清风。雪山千古冷,独照万寿峰!” “万寿峰,还独照?装什么一览众山小的高修风范,我看就是狗屁唱词!”妙妙没好气,抓着姜鱼往前。 “这可是你师父吟的!”程霜赶紧追上。 “妙啊!师父真是高!”妙妙找补了一句。 三女来到松鹤山顶,便见有一大殿。 “你们怎么来了?”顾九重上前,二话没说,先拍了二女脑袋一下,“林转轮让你们来的?” 二女情知顾九重上来就打头是因师父惹的祸,便也不敢多言,只说是想要来阵前效命。 顾九重连敷衍的夸赞都懒得给,瞪眼道:“前线自有我等,还用不着你二人!好好听着,去你们师父跟前伺候,寸步不得离开!” “是啊!好好守着你们师父,莫让守天阁邹前辈抢了去!”杨少安忽的出声。 妙妙见顾九重一副防师父像防贼的样子,她又瞧了眼嘿嘿笑的杨少安,心说难怪师父老说你俩不靠谱,还没我师妹稳重! 腹诽完,妙妙面上却郑重,又把路上所遇之事说了。 “越来越不像话了!”顾九重听了周回山旧人的行事,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 “他们也确实死的太多了。”杨少安感叹一句,接着道:“我去回禀老祖。” 说着话,他去往殿中,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说要去找袁七叶和王月影同去黑风山。 顾九重又催妙妙和姜鱼去找林白,可妙妙理由最多,说要先去拜过自家老祖。 没法子,顾九重吵不过妙妙,便气的挥手赶人。 妙妙带上姜鱼,先去找了朱见羊,了解了此间状况。 “都在舔伤口。”朱见羊看的清楚,“咱们前番是死了不少元婴,可也能看出这是守天阁的力竭之举。如此耗下去,咱们在等援兵,他们在等什么?我估摸着,姜前辈又要合纵了。” 妙妙对自家老祖很是服气,她说道:“距黑风山大战过去快半年,北伐也已两年,想必决战也不远了。” “这谁能知道,只看上面怎么做了。”朱见羊摇摇头,又道:“时机难得,或是拟定丹论之时。你们师父结丹前屡经战火,多次险死还生,这才有了今日。你二人不可不知。” 两女恭敬拜服,而后又去找上姜小白。 姜小白和独孤靖在一块儿,她见姜鱼来了,欢喜的拉住姜鱼。 妙妙行了礼,又把独孤蒿所托之物交给独孤靖。 “屠杀凡俗之事我已知道,你们无须担忧。”姜小白也是心有戚戚,她抓住姜鱼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又看向妙妙,道:“妙妙,你是小鱼儿带大的,年纪虽小了几岁,却是师姐,日后可要好好护着小鱼儿。” “那是自然!”妙妙跪坐在地,挺直腰杆,使劲儿的拍她的小胸脯。 跟姜小白说完话,妙妙和姜鱼离开。 “我姐好像忧心忡忡的样子。”姜小白是姜鱼亲姐姐,自然能瞧出一二。 “能不担心么?”妙妙叹气,“这次咱们桥山都压了上来,可想要赶走守天阁,你家老祖必然还要邀人来,到时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可这才算是迈出第一步,还得等向老祖登临万寿山。若是向老祖能成,自然一切好说。可若是向老祖出了岔子……到时候咱桥山势力还是不小,其余人指不定要联合起来对付咱们。你也知道你家老祖合纵连横惹了多少人,大家现今憋着一股气,都在等结果,可最后要是向老祖出事,老虎不在山,一群猴子必然要先灭了擅于谋划的人。就算一时杀不了,也不会让咱们有好日子,指不定桥山也要换了颜色。” 说到这儿,妙妙抓住姜鱼的手,自信道:“不过你放心,我是师姐,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师父也会护着咱们的!” “师姐,你真好!”姜鱼抽抽鼻子。 “嘿嘿。”妙妙牵着姜鱼的手,另一只手捏了捏姜鱼的脸,俩人又去找上了杨欢。 “若是要出阵对战,记得跟着我。”杨欢到底是关心这俩孩子。 妙妙和姜鱼乖巧的很,师娘喊个不停,把杨欢哄的欢喜。会了一圈子的人,还找了景思退和破云子问好,妙妙算是摸清了此间情况,便找上顾九重。 顾九重又叮嘱了几句,两女便向东而去。 路过黑风山,二女也不敢去拜,只向巡查修士亮明身份,继而继续往东。 郁郁葱葱的山林无边无际,可一落到地上,便觉雾气愈加深沉。 行了不久,便见湖水。 一五彩野雉飞来,“仙家重地,小娃娃离开。” 这野雉不过练气后期,却张口能言,灵智不低,着实神异。 “道友。”妙妙逗过曲如意的鼹鼠,玩过黄如的青蛇,知道怎么跟灵兽打交道,便客气道:“我二人来求见顾老祖,还请道友通融。” “老祖静修。”野雉仰着头,收拢翅膀,清高又冷淡。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没想到这野鸡连传话都不给,当真鸡仗人势! “道友,我师姓林,人称转轮子的便是,就在葫芦岛上!”姜鱼道。 “不认识。”野雉闭着眼回。 “唉。”妙妙叹了口气,“直说吧,别惹姑奶奶生气!” 那野雉睁开一只眼瞧了眼妙妙,见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便道:“此间战乱许久,少见人言。”继而野雉动了动翅膀,“若是想要求见仙人,须的人事之情,这是多年的规矩了。” 姜鱼还没明白过来,妙妙就脸一黑,摸出一瓶丹药丢了过去,“桥山名宿炼制,丹方来自桥山姜氏,姜家金丹赞其为神丹妙药!” 五彩野雉闻言开心的很,掀开丹瓶盖子,微微一嗅,奇道:“怎有辛辣之气?” “灵妙丹药,强助修行,岂是乡野之辈能识的?若非手上带的东西少,我还不愿给你呢!”妙妙不屑道。 “姑且信你。”五彩野雉瞧了眼妙妙,又道:“再来一瓶,我还有位狗道友。” “……”妙妙一时愣住,正迷糊呢,便听远处有一声犬吠传来。 合着还真是狗道友!妙妙嘟囔了句鸡鸣狗盗,鸡朋狗友之类的话,又丢出一瓶虎狼丸。 野雉开心的收到翅膀下,“我去传话!” 然后野雉飞起,很快湖上浓雾中有人乘水而来。 到得近前才瞧出是一妙龄女子,身穿紫衣,脚下踏着一条硕大锦鲤。 “雉女说转轮先生座下爱徒来访,想必就是朱师姐,姜师姐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那女子笑着道。 妙妙与姜鱼回礼。 “我名袁无尘,是周回山之后,如今在顾老祖座下行走。”女子笑着又招来两条锦鲤,各自投喂了一丸丹药,“两位姐姐请。” “原来也是无字辈的,跟我桥山向老祖一个辈分!”妙妙笑道。 袁无尘吓了一跳,连道不敢,又说:“转轮前辈本央顾老祖赐名,可顾老祖说无碍,我心下却惶恐的很。” 三女踏着锦鲤,穿波过雾,很快便见葫芦岛。 自下瓢处登岛,见一草堂,袁无尘引着二女往前,来到上瓢处,便见独钓亭。 独钓亭中有棋盘,对弈之人分明是顾老祖和姜老祖。 棋盘一侧是林白和顾瑶跪坐,另一边则跪坐着师晴雨。 妙妙和姜鱼连忙上前跪倒。 姜行痴面上微笑,拈着一缕须,随意放下棋子,召姜鱼和妙妙近前来。 两女膝行上前,姜行痴细细看了两女,和蔼的笑着问道:“北上辛苦,可出了什么岔子?” 姜鱼摇摇头,道:“我和师姐乘货船而来,一切安稳。倒是见了周回山旧人屠戮凡俗之事,业已报给杨家老祖,却还不知如何处置。” “此事是果,源头还是在万寿山。”姜行痴很是和蔼,接着道:“你放心,我已寻到了两全之法。” 姜鱼懵懵懂懂,只能点头称是。 “你能秉善心不改,怜惜弱小,很好。”姜行痴轻轻抬手,按住姜鱼的手,道:“老祖我多行阴谋,许多人因我而死,虽说是为大局,可到底失了咱们姜氏的家风。你需知晓,修为境界才是根本,阴谋诡计不过区区妖氛,莫要学我。” 姜鱼听了这话,不自觉的又想起亲姐姜小白的话,不由眼眶一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做的不错了。今日之谋算,是为来日堂堂正正之行。”顾倾水看着棋盘,拈起一枚棋子,问道:“向师兄怎么说?” “天上地下,唯此一人。”姜行痴道。 “既如此,安心落子便是。”顾倾水面有轻松,她很相信向无回的判断。 姜行痴想了一会儿,终于点头,他落下一枚黑子,道:“总要稳妥些才是。我再走一趟眠龙山。昔日离火老道曾邀他与仙子援手,仙子又曾被孔枢万里追索,以仙子的毒辣眼光,她必然能看出些端倪。” 说着话,姜行痴看向林白。 林白恭敬作答,道:“晚辈北上后,并未与仙子有过往来,想必仙子还在眠龙山中。” 姜行痴点点头,起身朝顾倾水行了一礼,而后卷起黑白道袍,裹住师晴雨便消失不见。 待姜行痴一走,独钓亭中一时无人言语。 “你俩怎么来了?”顾瑶拍了下妙妙和姜鱼的脑袋,混没个长辈模样。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两人姐妹连心,都打定主意,等回桥山了一定揍顾连珠一顿。(本章完) 第344章 战前准备 眼见顾瑶使劲儿的挑妙妙和姜鱼的刺儿,林白不忍爱徒受人欺辱,当即起身告退。 反正在这儿耗了许久,顾瑶像是防贼一般,根本做不成事! 而顾大娘又要养伤,虽说时时召唤问话,可到底难以一亲芳泽。 是故林白反而在这儿一心修行了,如今金丹三层突破在即。 “你先去,我不日便往。”顾倾水道。 师徒三人行了礼,本要退却,妙妙却又拉住顾瑶,说喜欢这里风景,还喜欢那野雉尾巴上的毛,想做一柄羽扇孝敬师父,祈求顾瑶成全。 顾瑶见妙妙和姜鱼侍师如此有孝心,也不好拒绝,反正人都要走了,即便有些胡闹,但还是应了。 总计六只野雉,各拔了三根尾羽,妙妙和姜鱼还体贴的贴补了野雉几瓶丹药。 师徒三人一块儿往西而去,待到了黑风山,又专程停下看了看。 杨少安和杨恕在这边商议北荒域凡俗的事务,俩人面上都有风霜。 三人聚在一处,低声议起此间之事。 “孟一苇说,他们不想去参与万寿山之战了。”杨少安笑道。 “都到了这会儿了,还能逃得掉?”林白才不信,便也跟着笑,“我瞧着,他们是知道逃不掉,就想多谈些条件。” “他们杀戮太重,老家那边都看不下去了。”杨恕又看林白,笑着问道:“顾老祖如何了?” “伤势还未大好,不过若前方有令,自然听从。”林白笑道。 杨恕和杨少安对视一眼,嘿嘿笑了几声,很有深意的看向林白。 林白懒得跟他们多聊,乱扯一通后就要告辞,心说你们尽管嘲笑,我去找欢欢姐! 杨恕不放人,又招呼姜鱼聊了一会儿,说寻到几个绝佳垂钓之处,但对妙妙却不怎么答理,只说妙妙人品堪忧。 “枉我每次钓鱼还让着他!”回去路上,妙妙气呼呼的。 到了松鹤山,林白先去大殿求见了杨老祖,却也没得什么命令,只让暂时跟着顾九重,待姜行痴回来后再做安排。 “也没什么事,都在等姜前辈拉援兵呢。”顾九重根本不管林白死活,只让林白四处放荡。 林白身为顾氏附庸,顾倾水座下爱将,却被顾家如此猜忌,只觉心中悲凉,连妙妙都看不下去了,“师父助顾老祖修行,他们不说感激,还跟抢了他们家灵石了一样!不就睡了老祖么?多大个事!真是的!” 心下难受,林白便去找欢欢姐以求宽慰。 两人相识于眠龙山外,与今日场景颇有相似之处。 又许久未见,便更见欢欣。 “老祖只让我安心静等,没再多说。”事后,杨欢说起了正事。 “既如此,看来还是在等向老祖和姜老祖的安排。”林白笑道。 “北伐已两年了,整个桥山不论人,还是物,差不多全都搬了来。”杨欢小声嘀咕,“我觉得回不去了。” 她说着话,就又缠了上来。 过了一日,妙妙和姜鱼找了来。 “九遮山景前辈有请。”妙妙道。 听了这话,杨欢也不再留人。 出了营帐,妙妙和姜鱼笑嘻嘻的把羽扇奉上。 林白拿在手中比划两下,俩徒弟就夸个没完,说什么一看就是运筹帷幄的智者云云。 尽收了马屁,林白来到九遮山驻地。 “令师如何了?”见了景思退,林白关心询问。 景思退微微摇头,并不多言,只问道:“姜前辈如何打算?” 林白知道一些事,但却不能多说,只能摇头,道:“景兄勿忧,姜前辈已有安排,不日便见成效。” 两人饮了半日酒,安抚住了景思退,林白这才去找姜丫头。 “你怎么一副要把以后的饭全都吃完的样子?”历了几番风浪,林白不由的询问。 “我心中不大宁静。”姜小白道。 “为万寿山之事?”林白问。 “不错。”姜小白点点头,又来缠。 “你家老祖何等厉害,以身入棋,横纵之间腾挪,借力打力,将化神宗门逼到绝路。”林白对姜行痴有信心,对向老祖有信心,对陈天人更有信心,“你且等着瞧吧,你家老祖就像我凡俗间的老鸨一样,把一个个恩客全都拉进店门,还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拿出所有!” 姜小白闻言愣了下,道:“我不是怕老祖找不来人。” 她坐直身子,又往前稍稍探了探,低声道:“我是怕人来了,到时候再来一场黑风山旧事。之前死的多是周回山旧人,他们翻不起浪。九遮山和云霞宗尽能平息的下去。可若是再死上几个,我家老祖……” 林白明白她的意思,就是怕向老祖若是不成,她家就要自绝于东海域了。 当然,若是向老祖能成,那姜行痴就算再祸害死几个元婴也能安安稳稳的喝酒吃肉。 俩人扯了几日,也没论出个什么。 匆匆又是一月过去,北伐联军与万寿山的默契仍旧在,都是当对方不存在,一个缩在万寿山冰封大阵中,一个窝在松鹤山防护阵内。 两方不起冲突,和谐的像过家家。 这一日,林白正在静修,师晴雨找了来。 “老祖召唤前辈。”师晴雨恭敬非常。 见姜行痴回来了,林白赶紧抄起羽扇,匆忙奔向松鹤山顶的大殿。 到了地方,也没别人,只姜行痴在。 另还有十余名金丹修士,都是各家元婴代表,如顾九重、杨少安、景思退、孟一苇,另还有石氏石青蓝、天衍剑宗孙十七和破云子等人。 姜行痴面上和煦温善,也不谈正事,先问了问各家长辈的情况。 顾家老祖在梦湖葫芦岛养伤,石家老祖在老家石头城养伤,离火道人在火焰山养伤,孟山禾在黑风山养伤,云无咎不知踪影。 虽说都个个带伤,战力堪忧,可姜行痴不以为意,反认真安抚各家金丹,莫让底下子弟们躁动。 一众金丹没自家长辈在跟前撑腰,也不敢说啥,反正老实听命就是。 “如今已积蓄了许多物资,各宗门各家族,还有许多散修挤在一处,千万莫要出了岔子,给守天阁寻到可乘之机。” 姜行痴看向殿内诸金丹,最后落在景思退面上,道:“景思退,你有长者之风。” 他取出一令牌,接着道:“你与杨少安,顾九重巡视地方,协调各处。防备有无知之辈或鼓动,或逃窜,乃或欺压弱者之行,稳住军心。以你为主,执此令牌行事,筑基修士可先斩后奏,金丹修士犯军律可报与我来。”说完,把那令牌递给景思退。 景思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入了姜老祖的法眼,可也不敢推却,只得上前恭敬的接下。 然后姜行痴又点了林白和孙十七的名,让他二人随行在侧。 这孙十七不是别人,正是天衍剑宗之主,已故元婴孙抱朴的后辈,是一年轻女金丹,也是剑修。 自打孙抱朴没了后,天衍剑宗失了主心骨,一群人在争掌门之位。 这孙十七却没多掺和门中事务,直接带着一批亲族来投,说要为老祖报仇,是以得了姜行痴赏识。 待散了会,姜行痴带上林孙二人,还有一个姜小白,便往万寿山而去。 “万寿山福地自不是黑风山能比的。”姜行痴和善笑着,指着前方冰封雪域,“此间灵气浓郁似水,无穷无尽。再以极高手段布下阵法,即便常年开启,万寿山福地也尽可支撑的住。” “想必谢前辈已有破阵之法。”林白笑着问。 “不错。谢青玄大才,其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姜行痴言语中对谢青玄极为钦佩,负手看着万寿山的霜雪,“阵法之道,借人借地借天地大道之力,即便玄妙无比,总归是人力所为。谢青玄已有破阵之法。” 他不再多言,带着三人绕着万寿山细细走了一圈,也不知是否看出了端倪。 反正林白是没瞧出来。虽说修习入阵一书,可到底境界所限,眼界自然也差了些,只觉万寿山为冰雪封禁,即便有迹可循,也难寻破阵之法。 又过十日,姜行痴见景思退三人已将北伐军整顿完毕,便命林白将夏荷带来。 夏荷先前骚扰货船通道被林白诱捕,已关了许久。 此人被关押其间,不求饶,不求死,不求降,也很有意思。 “你是夏予丰后人,我敬其为人,放你归去。” 姜行痴十分和善,道:“你既是林转轮擒来的,便让他再送她回去!” 说完,姜行痴又传音叮嘱。 林白没法子,当即抓住夏荷肩膀,往万寿山而去。 “乌木兄何在?桥山故人来访!”来到近前,林白喊老相好的名号。 万寿山冰封大阵开启一角,乌木谦黑着脸出来了。 他见林白手提夏荷,身后远处有许多修士远望,而自身后面也是一群人看着,他没好气道:“你有何事?” “夏道友在鄙处做客日久,愈发思乡,便央我送归。”林白将夏荷丢了过去,反手取出羽扇轻摇。 乌木谦接过夏荷,稍稍一看,就直接丢给身后的人。 “转轮兄仁义!”乌木谦到底是脸色好了些。 “不过是看在乌木兄面上罢了。”林白笑。 “你还有何事?”乌木谦皱眉问。 林白笑着行了一礼,高声道:“我桥山姜老祖有言,贵派孔前辈道法通天,一战灭杀五元婴,实乃惊天动地,不敢再与争锋。又知贵派人才济济,胜夏荷之人不知凡几,惟愿明日摆下擂台,双方各出三金丹,一比高下。” 乌木谦听了这话,立即道:“自当奉陪!” 次日,双方在松鹤山与万寿山之间划下地盘,也无元婴到场,主持之人乃是景思退与乌木谦。 双方观战之人极多,十数个金丹,上百筑基修士。 己方三人是姜小白、杨少安和破云子。 自日出打到日落,姜小白重伤落败,杨少安直接被打到昏迷,唯独破云子干脆利落的赢了一阵。 景思退交了赌资,又邀乌木谦明日再战。 到了明日,己方是高元元、石青蓝和孙十七。 这一次倒是好了些,高元元大胜而归,石青蓝与对方拼了和局,孙十七差点跟对方同归于尽才博了险胜。 如此一连十日,先是金丹打了三天,后面都是筑基上场。 因为越来越热闹,双方近前观战的人愈发多。战到激烈处互相谩骂不休,可到底有一众金丹压着,还算和谐,有好事者甚至开了盘口。 这是难得的盛况,但凡有上进之心的都要上去斗上一斗,盼能有些进益。 曲如意和黄如也跑去丢了脸。因着黄如自承是仙子劣徒,更是被人家往死里打,即便有青蛇相助也是被打的一人一蛇乱窜。 林白还让俩徒弟和独孤靖也去试了试,人家早知姜鱼和妙妙的跟脚,上来就以命搏命,把两个丫头揍的不轻,独孤靖也顺带落了败。 “哎呀,还好我押了自己输!”妙妙脸皮极厚,她还要找姜鱼,却被人告知姜鱼羞愧难容,已回去受罚了。 妙妙没法子,也不顾嘘声,单独到北伐军开设的盘口兑了灵石,然后又拖着伤躯去到守天阁那边,“我也买了你们的!要讲诚信!”她见对方不想兑,就说人家没诚信。 没法子,守天阁的人捏着鼻子给兑了灵石, “过来吧你!”也不知是谁喊来了朱见羊,反正是火冒三丈,一见妙妙就提溜着回去了,显然要动家法。 如此连番比斗之后,景思退又邀乌木谦军阵比斗,双方各出三千修士,五个金丹。 乌木谦自然接下。 如此双方斗了一阵,死伤没几个,好似闹着玩一般。 而后又逐渐加码,先是五千,再到一万。 刚开始如同儿戏,可随着越打越凶,双方血性上来,便开始拼死而战。 这般打了数场,双方死伤惨重,金丹共死了七个,筑基死了六十多,练气修士死了近两千。至于伤重者更是不可计数。 松鹤山和万寿山之间的战场上血迹遍地,残破的法器飞剑无数。 到了这会儿,双方才终于想起来,此番是死生之战。 过了十日,自南方来了一道遁光,小打小闹一般的军阵斗法被喊停。 林白去跟景思退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来者竟是九阴山元婴郑野河。 又过两日,合欢宗宗主、天火城祝城主登门,随后大部修士还在后方。 而后虚云门薛流风,古阳派古藏松和清心玄门梅凌寒,依次到来。 先前养伤的诸位,桥山顾倾水、九遮山离火道人,黑风山孟山禾,石氏石化玉也都来了。 如此一来,再加上桥山姜行痴、杨养心,云霞宗云无咎和九遮山杜觉明,总计十四元婴。 而且这还是明面上的。另有桥山之主未到,周回山旧人谢青玄也没来,爱凑热闹的狐狸也没动静。 没人知道姜行痴许了什么条件才请来这么多人,反正压顶之势已成。(本章完) 第345章 又战 各路元婴接连到来,北伐联军气势大涨。 诸元婴汇聚在松鹤山大殿之内,商议了三日后,姜行痴出来扯了些什么同道、仁义的废话,让景思退和孟一苇前去劝降。 俩人被骂回来后,姜行痴还不死心,又派了顾九重、杨少安和程元礼前去。 自此每日都有人去劝降,但过了几日后,便成了两边谩骂的局面。 妙妙也请缨想要去骂上一骂,但主持此事的景思退见林白没露面,就给拒了。 过了月余,各路元婴的旗下子弟也尽数到来,自此北伐联军已尽数集结。 景思退执姜行痴令牌,俨然成了联军首领,待巡查各处,检验无误后,报于姜行痴。 而后姜行痴兵分八路,每一路皆指一金丹为主,三金丹为副。 大军开拔,有一十四元婴坐镇,万寿山平静如水,并未见半分异动。 用了一日光景,大军分居万寿山八方,飞舟悬挂于天,开启阵法,组成军阵,成防守之态。 而每一路军阵皆有一元婴,人人手持一暗红如意。这如意似是某种法宝,一经催动,便火气蒸腾,冲击着万寿山上的无尽霜冰。 此为破阵之法,八元婴破阵,剩余六元婴策应,乃是云无咎、姜行痴、离火道人、合欢宗宗主、清心玄门梅凌寒和虚云门薛流风。 这六人中,除却姜行痴最年轻外,其余五人都是历经风雨,见惯世事之人。 林白所居战阵位于万寿山正东,乃是为护卫援助顾倾水。 首领之人是朱见羊,另三人是顾九重、田归琴和李守炎。 “你们看。”林白站在战阵中最大的飞舟之上,指着远处天上的顾倾水。 只见顾倾水盘膝于虚空之上,一手持握红如意,点出汹涌焰火,继而焰火成线,落在万寿山的冰霜之上。 不过万寿山高大,顾倾水如同执一红线,藐小又无力。 “此阵依托万寿山,开启后只要细心维护,便能借七阶福地源源不绝的灵气而存续。等闲破不开,又巧取不得,只能寻其薄弱处,慢慢耗着。”林白拍独孤靖的脑袋,“好好琢磨琢磨。” 独孤靖懵懵懂懂,看了半天,只觉冷意侵体,打起了哆嗦。 而后过了十日,八道红线连接万寿山,却没看到阵法松动的痕迹。 林白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悄悄传音顾大娘后,便找个地方坐修。 如今金丹三层只差一薄纸,林白正好没啥事,而朱见羊又让林白坐镇飞舟上好能支援各处,便干脆让妙妙来看门,自己闭目静修。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一缕碧波仍旧,月白之色更显浓重。 脚下石盘缝隙中有光亮痕迹,仰头可见星河悬挂。 细微灵气侵入,汇聚在石盘正中,林白静心修行。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有激荡之感,气海金丹震颤,好似忽大忽小,强行抽取身周灵气。 一时之间,有微微头疼之感。林白欲要静心,忽的脚下踏空,落入长河之中。 随波逐流之间,却见上下皆是星河,细细去看,便见一朵白云。 云朵厚重,其中有三人各自闭目。再往下看,便见一单薄的碧衫女子手握一红线。 心念一动,视野顺着红线,侵入前方的无尽冰层之中,掠过无数枕戈待旦的守天阁子弟,向上来到万寿山至高之地。 此间灵气浓郁似水,一苍老如干涸江河的老者趺坐,另有一对年轻男女。 “师兄,大阵支撑不了多久了。”邹宓握着拳头道。 “我等化神传承,却被这群虫豸逼到了这地步!”池上行恨恨,看向孔枢,问道:“老祖真来不了?” “若是事事都要靠老祖,那还要我等何用?”孔枢微微摇头,道:“化神与化神之间的差距,比元婴与练气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咱们老家保不住了,余下的人也再难跨过万里雪原来此。” “那现今怎么办?”邹宓皱眉问道:“黑风山被他们屠了,生者百不存一,万寿山若破,怕也是如此,咱们只有拼死一途!” “姜行痴借刀屠了黑风山,是为示威,是为求战,也是求和。”孔枢睁开眼,只见双眸混沌暗黄,无有半分神采,“他这番又来,也是以战促和。他知道我们不想死人,却又不得不战,是以这一战后他便会真心来求和。” “打完再求和?”池上行问。 “故土难回,此间又有坐地虎,我等进退两难。”孔枢叹了口气,“他想打疼我们,然后再谈议和之事。我们也如此,只有打!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才能提出更好的条件。” “师兄,我们……”邹宓听孔枢的话语中竟不敢言胜,她不由震惊,“真的没有转机了么?” “老祖不在,我们本就是死棋。不是桥山跟我们斗,是整个东海域在跟我们斗。万寿山保不住了。”孔枢叹气,“我本以为经黑风山之事后,向无回便会来谈,可没想到向无回不来……” “黑风山之血还未干……”池上行咬着牙。 “不要怕死人,我们老家死的还少么?欲要开拓,总是要死人的。”孔枢抓住邹宓的手,沉声道:“你不擅争斗,莫要再跟那顾倾水搏命!这一次……” 他看向远处,接着道:“我堂堂天问派,存续之机竟只能靠老祖遗泽了。” 林白睁开眼,已是金丹三层。 心中无有宁静之感,只觉不祥之意愈重。 迈步踏出,来到飞舟之上,仰观万寿山,只觉冰封仍旧,不见破败痕迹。 八元婴合力破阵已过去两月,此阵竟还固若金汤。 就在这时,只见万寿山上覆盖的那好似千年万年的冰雪现出细微裂缝。 万寿山中有悲鸣之声,而八方却尽是欢呼雀跃。 很快,雪间裂缝愈大,继而冰雪崩塌,轰然往下脱落。 巨大轰鸣之声传来,荡起冲天霜雾。 “起阵!”朱见羊立即大喝一声,便见金色光芒罩住军阵中的诸多飞舟。 可此地距离万寿山极近,无尽冰雪崩下,寒雾先至,其势竟瞬间淹没军阵,而防护法阵立时不支,低阶子弟当即为冰霜覆盖,一众金丹也觉内外冰寒。 林白手执葫芦,身周不见冰雪寒雾,却还是如坠冰窟,一如当日被化神护符侵袭之感。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打来,诸人又似被暖阳温照,体内寒意大减。 可还未稍稍安心,便见万寿山的茫茫寒雾之中,有一如寒冰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伸出,一把攥住了天上那朵白云。“阵法再起!”顾倾水声音传来,继而便见一条红线冲天而起,而后便是两道、三道,总计十一道红线向那巨手而去。 万寿山之上传来一声怒吼,化神威压连绵不绝,四下军阵尽皆颤颤,好不容易重起的防护阵竟再次破碎。无数练气子弟瘫倒,有的更是横死当场,诸多筑基修士七窍流血,一众金丹也站立不稳。 再看万寿山上空,一巨大身影独立天地之间,身周凝聚万年之冰,举手投足之间似能冰封世间万物。 “这是化神残阵,不足为惧!”姜行痴声震四方。 很快,十一道红线缠绕那巨大身影,继而又有一道红线加入。可没一会儿,随着巨影引动冰寒之气,便少了一根红线,接着又少一根。 此时大阵崩破的雪霜寒雾渐渐消除,却见万寿山上有飞舟压了下来。 “服蕴焰丹!前!”朱见羊眼见己方死伤惨重,但还是下令军阵向前迎战。 顾九重等人也都咬着牙,向万寿山上来的飞舟迎去。 己方五艏飞舟,但大半带伤。对方飞舟只一艏,却气势汹涌。 双方本要摆开阵势大战,却被高天之上掀起的寒风吹乱,一时间尽数跌落,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势,随即又混战在了一起。 “所谓军阵斗法真是可笑至极,蝼蚁再多也是一脚踩死!”朱见羊好不容易当了首领,没过把瘾就被冲散,当真是气的不行。 高天上诸元婴斗法,半空中诸金丹筑基混战,地上许多练气搏命。 “再也不拔野雉毛了!”妙妙唇边有血,喘个不停,头发眉毛被烧了个干净,与姜鱼背靠背。 此刻寒雾渐消,却犹有寒意,四下里尽是拼杀之声,血腥之气。 “众妙之门!”妙妙手持葫芦往前一挥,一把飞剑当即失了方向,随即姜鱼往前一捞,竟将飞剑抓到手中,塞到了葫芦里。 两女边打边往前,可还没缓一口气,就见一声惨呼自前方而来,“师姐助我!” 独孤靖捂着腹下,满面鲜血的往回逃窜。 “你且退下!”妙妙立即上前,护独孤靖往后逃,她则与姜鱼并肩往前,还不忘大喝一声,“谁来与我决一……” 只见前方一道灰光急速遁来,剑锋之意灼人。那是一中年筑基,满面鲜血,还不时狂笑,分明疯魔了。 数柄飞剑立时穿破数名练气躯体,又重伤一筑基,旋即朝妙妙袭来。 “此人群剑不如师娘!”妙妙也不敢吆喝了,与姜鱼做出谨慎之色,两人各出手段,堪堪挡住十七柄飞剑,又见身侧有一巨山虚影压来。 “乱斗非我所长啊!”妙妙嘀咕一声,正要拿葫芦再挡,便见那巨山虚影被一柄飞刀穿破。 循着飞刀看去,却已看不见出刀之人,只见淡淡繁星。 “刚师父瞧了咱俩一眼,我觉得他老人家一脸的嫌弃!”姜鱼羞愧道。 妙妙老脸一红,道:“不能再隐瞒实力了,要认真才行!” “你我何时隐瞒过?”姜鱼钓竿甩出,诧异反问。 妙妙没搭理。 此间混乱之极,两女斗了不多时,多年默契便起了效用,妙妙主防,兼观测四方,一旦遇人来袭,便被她妙法挪去了攻势,然后姜鱼反攻,每每能见奇效。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天之上归于平静,诸元婴不知去了何处。 不多时,万寿山与松鹤山方向各自响起了鸣金号令,双方止住拼杀。 万寿山四面八方尽皆血水,妙妙和姜鱼环视四周,只见遍地皆是残破尸身,大都是练气和筑基。 还有许多未死之人,却已伤重力竭,似失了魂魄。 “我记得自爆的金丹有三人吧?”妙妙狼狈之极,手中提着一柄断剑,肩头血肉模糊。 姜鱼手握半截钓竿,胸腹有一硕大伤口,目中茫然之极。 “师姐,你说我们为什么非要打?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么?”姜鱼问。 “先打了才能谈,不打就谈不拢!”妙妙喘着气道。 俩人正说着话呢,便见眼前一晃,师父落在跟前,旁边还有一人,竟是乌木谦。 只不过师父道袍干干净净,那乌木谦却身上有两个血洞,一脸的颓丧。 很快,朱见羊也满面血污的来到近前,妙妙和姜鱼还没歇,就又被派去救治伤者。 “死伤多少?”林白看向四周,此刻冰雪早已融尽,血水混在冰水之中,沿着岩缝汩汩流去。 “还未统算。单单我们这一边就要有三四千吧……”朱见羊苦笑一声,看向乌木谦,道:“乌木道友,贵派底蕴何其之深,我辈当真望尘莫及。” “不也是阶下囚,笼中鸟么?”乌木谦叹气。 林白不再多言,提起乌木谦往松鹤山而去。 到了地方,只见松鹤山顶已聚集了许多金丹修士,个个垂头不语。 “前辈。”袁无尘上前行礼,低声道:“老祖受了伤,已前往葫芦岛养伤,她老人家让你代她入内参议。” “伤重么?”林白关心问。 袁无尘茫然摇头,显然也不清楚。 “你徒弟可还好?”姜小白也凑了上来,她伤重未愈,并未参战,倒是没挂彩。 “没事,见了见血罢了。”林白将乌木谦推到跟前,问道:“如何了?” “死了四个。”姜小白低声道。 又死了四个元婴?林白忍住头疼,问道:“都是谁?” “九遮山离火前辈,合欢宗宗主,清心玄门梅前辈,虚云门薛前辈。”姜小白道。 九遮山怎么回回死人?连一派之主都丢了?林白揉了揉眉心,问道:“那九遮山的杜觉明前辈呢?” “又跑了。”姜小白道。 “嘶……”林白不知该钦佩,还是该鄙夷,只觉的长腿仙着实是有能耐的!(本章完) 第346章 天人 说起来也悲催,奋勇向上的人死了,一心逃命的人却活蹦乱跳。 先前景思退在后方时,受九遮山诸元婴长老的气,好不容易来了前线,被姜行痴看重了几日,授业恩师又没了。 “乌木兄,令师还有多少手段?”林白抓起乌木谦。 “就算再有手段,也是苟延残喘了。要不然我何至于下山投你?”乌木谦抽了抽鼻子,份外委屈。 “这么说,你是特意来降的?”姜小白诧异的看着乌木谦身上伤口。 被生擒和主动来降的待遇必然是不一样的。 “那是自然!”乌木谦道。 “……”林白无奈摇头,“那你当时怎么一见我就跑?” “我怕你收不住手。”乌木谦竟善解人意的圆了过来。 没法子,林白把乌木谦交给姜小白,自己迈步进了松鹤山大殿。 殿内只有六元婴,姜行痴坐在最上,手撑着额头,好似在深思什么。 孟山禾闭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九阴山郑野河断了一臂,冷冷的看着姜行痴。 天火城祝城主神色倒是还不错,正自玩味的看着诸人。 古阳派古藏松脸黑的很,好似在压抑着怒气。 石化玉笑眯眯的,只是面色苍白,显然也受了损伤。 除此之外,便是杨恕、破云子两金丹,乃是代杨老祖和云无咎参会的。 至于杜觉明,则还没回来。 林白上前行了礼,乖乖站在杨恕身边。 很快,殿外吵闹声响起,有四人一同进了大殿。 这四人分明就是九遮山景思退、合欢宗厌菱、清心玄门野舟渡和虚云门薛云瓶。 乃是此番战死的四元婴之后。 这四人面上尽无血色,个个带伤,眼神之中迷茫无措。 四人一进殿就跪了下来,然后看向姜行痴。 “此事怪我思虑不周。”姜行痴叹了口气,抬袖将四人扶起,道:“先前有诺,各派当家人只要在此战出了力,即便意外陨落,其后辈子孙也由我桥山庇护。” 四金丹闻言颤颤,也不知这话能否相信,更不知能“庇护”到何等地步。若是万寿山拿不下,桥山怕是要出大乱子,还能腾出手庇护? “谢过前辈。”四金丹只能躬身。 其余元婴尽数看向姜行痴,好似要看透姜行痴心中想法一般。 姜行痴却不以为意,迈步上前,拉住景思退的手,道:“思退,你有长者之风,又一向经管九遮山事务,莫要沉溺悲痛之中。我知九遮山山头多,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离火道兄这一脉就断不了。待取了万寿山,光复了周回山,你想回九遮山也可,若是想留在这边,我请孟兄给你们划一块地,保你安稳。” 景思退立即跪下,口呼老祖。 “好了。”姜行痴分外满意,“这些天来你将此间事务做的井井有条,我都看在眼里,如今已是缺你不得了。执我令牌,前去检验各处伤亡,分发物资,稳住军心,莫要生了乱子。” 景思退得令,恭敬退出。 姜行痴又看向厌菱等三人,道:“逝者已矣,勿要伤悲。我代我桥山向师兄做下保证,只要桥山还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你们三派断了传承。” 三人得了亲口保证,稍稍放心。 “战火未熄,千头万绪,你们且去料理家事。”姜行痴下了令。 三金丹躬身行了礼,然后退出。 大殿内又复宁静。 “从围杀郁留山,到强攻黑风山,再到今日。”九阴山郑野河冷笑不止,“姜行痴,九遮山来来回回被你用了多次,总计出动了三元婴,前番死了宴清风,这次连掌门都折了。不知姜老弟还想怎么用我们?又能被你用几次?” 这话一说,一众元婴都看向姜行痴,唯独孟山禾始终没睁眼,大概是周回山旧人被用完了的缘故。 姜行痴沉默不语。 “老姜,”天火城祝城主也开了口,“依着先前之议,你说万寿山还有化神秘宝襄护,可威势远不如黑风山那一次。如今看来,却是不然,若非我等齐心,怕是要死更多。可这会儿又少了四人,长腿仙也不可靠,后面当如何?” “不错,黑风山死了五个,今日又死了四位同道,但你桥山人怎么个个好命?”谷阳派古藏松盯着姜行痴。 姜行痴看向古藏松,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道兄若是此时想退,也还不晚,我代桥山欢送。” 这话软绵绵的却如同刀子,古藏松脸色更黑,他凝视着姜行痴,好似随时要发火。 姜行痴笑笑,将后背让给他,又道:“顾师姐座下爱将林转轮说,不要看战报,要看战线。此言甚合我心!黑风山我等大败,可到底拿下了黑风山,去其一足。此战又是大败,可万寿山大阵已不存,守天阁如砧上鱼肉了。” “那是我等的血肉堆出来的。”石化玉笑着道。 “正是!”天火城祝城主抚掌赞同,又问道:“姜行痴,向无回为何还不来?” “师兄自是另有要事。”姜行痴道。 “可现在死的人太多了。”天火城祝城主冷笑。 “七阶福地,登天之基,若能轻易得之,我何必请诸位师兄来呢?”姜行痴道。 “那到底怎么办?先前说如何如何轻松,还不是让我等拼命,好能让向无回得造化?”谷阳派古藏松有些气急败坏。 到了这会儿,大家都上了赌桌,已经押上老本了,退去固然可以,可付出许多辛苦,死了这么多人,又怎能甘心? 而且既然围攻了守天阁,必然被人家记恨上了。来日养好元气,或是化神归来,总归要清算的。 再说了,就怕一撤退,剩下的人拿下了万寿山,日后还想不想用福地了?先前得的诺言还算不算数了? “我等围攻万寿山,乃是求登天的一份契机,求一份公平,不欲让守天阁独占。我本意是想坐下谈,可事涉大道,人家又一向自傲,如何能跟咱们谈?只要把他们打疼了,才能让他们谈。”姜行痴道。 “守天阁死了两元婴,我等死了九个,谁更疼?”九阴山郑野河嗤笑道。 “他们更疼。”姜行痴却自信的很,“守天阁自北荒域而来,是为迁移留种,黑风山的人尽数被屠,孔枢岂不知万寿山一破,又是黑风山故事?” “我早就说孟山禾老糊涂,屠了人家黑风山,岂不是让万寿山生者皆有死战之心?”石化玉忽的开口。 孟山禾看了眼石化玉,并未多言。 “我等皆知万寿山不日可取,孔枢焉能不知?他还有何手段?正有黑风山故事在前,孔枢才会好好思量。只要有双方可信的中人,那一切都能谈。”姜行痴笑道。 “如今守天阁大破我等,士气正盛,怎么谈?”九阴山郑野河冷笑。 “郑兄说的不错,确实还不太好谈。”姜行痴点头赞同,“不过只要咱们堂堂正正胜一局,那就好谈了。” “还让我等往里填?向无回怎么不来?”郑野河没好气道。 “姜老弟,向兄不来,怎么堂堂正正的胜?”石化玉追问。 姜行痴并不言语,而是看向殿外。 诸人也都看了过去,只见一少女迈步进来,怀中抱着一青皮狐狸。 那少女正要弯腰行礼,却似被定住了一般。 “我入万寿山如闲庭信步,守天阁三元婴奈何不得我分毫,又怎能拜败军之将?”狐狸闭着眼,缩在秀秀怀里,语声慵懒。 诸元婴听了吉祥话,一时间竟没人吭声。 “姜行痴,听说你又骗杀了好几人。”狐狸睁开眼,瞄了眼殿内诸人。 “仙子莫要说笑。”姜行痴行了一礼。 狐狸挣脱秀秀怀抱,跳到杨恕头上,又踩到林白头上,看向郑野河。 “云无咎闭关那么些年,却离老向越来越远了。老郑,你家阴无晴怎么也不露面?在家孵蛋么?”狐狸问。郑野河笑笑,并不理会。 “不会是丢了吧?”狐狸又问。 郑野河还是不理会。 “仙子让我好等。”姜行痴岔开话。 “我怕来早了,被你骗去拼命。”狐狸道。 “仙子乃是逍遥人物,不宜战阵争锋。”姜行痴笑着摇摇头,又道:“自黑风山到万寿山,死伤无数。我等杀生,是为止杀,是为存续。如今也该去谈一谈了。守天阁覆灭在即,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需一柄利刃戳破皮囊。” “姜道友,你的利刃莫不是李沉玉?”古藏松问。 姜行痴不答,负手看向殿外,乌木谦走了进来,立即跪倒。 “令师安好?”姜行痴问。 “师父安好。”乌木谦膝行上前,又跪伏在地,“晚辈今日是来降的。” 他说到这儿,依旧跪在地上,却伸直了腰,仰头哭道:“师父手段还未尽出,虽说更见衰老,也受了伤,可身有秘药,能缓一时精神!还请前辈多加留意,莫失了警惕!” 这话一说,殿内诸元婴为之一肃。 “我知道了。”姜行痴很是从容,环视殿内诸人,道:“此战已毕,还请诸位暂歇精神,以备来日。” 他看向林白,道:“林转轮,去一趟万寿山,就说三日后,姜某人盼与孔兄一叙。” “是!”林白躬身应声。 狐狸卧在林白头上,“等等我。” 一道青光裹起林白,径直向万寿山而去。 万寿山阵法已破,见有青光遁来,一道金光立即迎上。 邹宓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恨恨盯着林白。 林白怀抱狐狸,躬身一礼,道:“邹前辈,姜老祖欲邀贵派孔前辈一叙,定在三日后。” “知道了。”邹宓冷冷的回了句。 “邹姐姐,”狐狸一开口就亲热的不行,“万寿山要破了,老向一向不是善茬,不过他最听我的话,我到时去说上几句,他不敢胡作非为的!” 邹宓冷笑不语。 “你家秘库东西不少,若是能借我一件,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狐狸又道。 林白眼见狐狸趁火打劫,便也期待起来。 “痴心妄想!”邹宓道。 “……”狐狸摆了摆尾巴,也不生气,“想通了找我啊,我名声一向好。” 林白见狐狸无功,便又行一礼,揣着狐狸回了松鹤山。 向姜行痴回禀之后,林白还想跟秀秀说些话,可狐狸已带着秀秀和黄如去了梦湖葫芦岛。 过了一日,此战伤亡人数大致算了出来,练气境修士死了一万两千余,其中一小半是被化神威压震慑而死,还有些是飞舟倾覆摔死的,余下的或是战死,或是未及时救治而死。 至于筑基修士,死了两百多,金丹死了十七人。 另外伤重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至于守天阁,应是好一些,但也绝对伤亡惨重。 又过两日,到了议事之时。 诸元婴汇聚松鹤山顶,姜行痴独自往万寿山而去,孔枢也出来了。 两元婴就在松鹤山和万寿山中间的一青石上坐下。 姜行痴穿黑白道袍,面上略有惨白,应是伤势未愈。 孔枢着灰色麻衣,面上无有血肉,双目浑浊无光,枯干瘦弱,好似风一吹就会陨落。 “许久不见,孔兄衰老至此。”姜行痴捻须,问道:“黑风山上法天象地,不知孔兄用去多少寿元?” “一息十年。”孔枢闭目道。 姜行痴略略回想,道:“那就是百年了。” “不止。”孔枢微微摇头,“神通秘宝一出便如江河破堤,缺口由小而大,水势愈盛。眨眼间便耗去我一百七十年寿元。” “这神通还能再用么?或是邹道友和池道友能用否?”姜行痴好奇问。 “需得秘宝支撑,禁法相合。”孔枢睁开眼,“只有我能用。” “原来如此。”姜行痴歉意一笑,“我辈鼠目寸光,山间野人,从未见过这等化神之威。” “只仿其形,未得其意。若是化神亲临,岂有尔等逃脱之机?”孔枢道。 “化神亲临……”姜行痴向往之极的看向万寿山,随即失笑,道:“先前鄙派顾青山陨落之时,木妖上门拜祭。向师兄请木妖拜访贵派,试问借用福地渡劫一事。彼时贵派玉壶老祖仍在,木妖求见而不得,只能与那夏予丰商议。” “向无回许的什么条件?”孔枢问。 “我向师兄许下条件,若是事成,日后桥山与守天阁一体,桥山存则守天阁存。” 姜行痴笑了笑,道:“而夏予丰却欲让我向师兄拜玉壶老祖为师,且先驱使两百年,而后才能登万寿山。事若成,入守天阁为长老,再远赴北荒域听命。” “不算苛刻。”孔枢道。 “孔兄,若是入北荒域参战,无异于赴死,怎不算苛刻?”姜行痴苦笑一声,“我辈求道,固然不惧生死,可这般将人视为奴仆,有违向师兄追索之大道。若是真跪下了,那大劫必然过不去。” 说到这儿,姜行痴又有不屑,“再说,向师兄得无相道主一分传承,自是无相道主座下弟子,贵派玉壶子也配言师?” 孔枢浑浊的双目猛然明亮,凝视着姜行痴,道:“无相道主座下之人在中州给人做狗,凭向无回也配称道主座下弟子?” “受其恩惠,心向往之,自是弟子。”姜行痴道。 孔枢不屑一笑。 “人言向师兄霸道,其实向师兄是最好说话的。”姜行痴也不跟人家生气了,“向师兄说贵派是为存续而来,不可斩尽杀绝。是以贵派可以在此立足,不过凡俗需移风易俗,所留修士不得超过五千,邹池二人尽可久居,但需听周回山号令。” 孔枢不由得笑了,道:“这般说来,我守天阁道统不存,还需将大半修士遣送回北荒域?” “这已是最好的法子了。”姜行痴笑了笑,道:“道兄以为如何?” “我若不同意呢?”孔枢问。 “那无非两败俱伤。”姜行痴笑的轻松,“可待下一次谈时,条件就要换了。” “向无回不来,我不会走。”孔枢仰头看天,苍老枯干的面庞上挂着两颗浑浊无光的双目,似有对世间、对大道的无限眷恋,“我总要看一看东海域中能问鼎化神的人物是何模样。” “向师兄在祭炼贵派的玉髓,怕是偷不得闲。”姜行痴笑笑,道:“我知孔兄道法通天,即便无有秘宝和化神遗物襄助,也难有敌手。登高寂寞,我已为孔兄请来一位绝顶之人,聊以消遣。” 孔枢闻言,看向姜行痴。 “元婴境之下,同阶内的境界之差其实寥寥,尽可以术法神通,乃至经验补齐。可一旦证道元婴,境界之差便似天堑。”姜行痴很是认真,“但这世上,就是有人无视这天堑。练气境强杀筑基,筑基境强杀金丹,好似探囊取物一般随意。” “我虽未圆满,却已不远。”孔枢表情平淡,“陈致远不过初境,怎敌我手握大道?” “我请李沉玉同赴道隐宗,细说道兄之能,陈天人说胜算有六成。”姜行痴仰看万寿山,“陈天人一贯谦逊,说是六成,怕是有九成。如今李沉玉传来消息,陈天人已晋中期境界。” “孙抱朴剑有古意,离火道人怀祝融印,云无咎人化万方,陈致远比之若何?”孔枢问。 “孙抱朴可上山采茶,离火道人可点炉烧火,云无咎可烹茶待客,此皆庸庸碌碌之辈,安能与陈天人相比?”姜行痴道。 孔枢闻言皱眉,一时间他也被糊住了,拿不准姜行痴话中真假。(本章完) 第347章 锈剑 时已深秋,天还未亮。 陈拴有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家中老驴,走在田边小道上。 老驴脖中铃铛清脆,走的慢悠悠,不时低头拽一口枯草。 驴背上驮着一男童,这孩子也就五六岁年纪,面相有些憨傻,头一坠一坠的打着瞌睡,左边鼻孔流出长长的鼻涕,却悬而不落。 “愣子?别打瞌睡!”陈拴有提高灯笼,看向驴背上的孩子。 那名叫愣子的孩子一下子睁开眼,猛的哧溜一下鼻涕,尽数吸了回去,留下淡白印记,好似剑痕。 “来使劲儿。”陈拴有捏住愣子的鼻子,待狗儿狠狠擤下鼻涕,他便一甩,又抬腿在脚下一抹,叮嘱道:“仙师最喜欢干净伶俐的孩子,你可别在仙师跟前乱擤鼻涕,乱往身上抹。” 愣子得了教训,缩了缩身子,憨傻面上又显猥琐,怯怯的小声说怕,被陈拴有低声骂了几句。 此地归属铁剑门,乃是凡俗领地。 今日逢一年一度的登仙节,但凡年过六岁的孩童都要去请仙师验明是否开灵窍,怀本命。 半年前掌管凡俗的仙师奉行就已下了令,散于各处的村镇领主也早早做了准备,哪家哪户都得去。 若是侥幸身有灵窍,就能入铁剑门,到时先识文断字,参习道藏,而后修仙法,得长生。其凡俗亲族也能得利,是故陈拴有期待了许久。 “先吃个蛋垫垫。”陈拴有摸出一个鸡蛋塞给愣子,还不忘叮嘱道:“记得到时候别发楞,知道吗?” “知道。”愣子茫然的点头,剥开鸡蛋,又弯腰把蛋黄递到陈拴有嘴边,“大兄吃。” “你吃吧,我不饿。”陈拴有别开头,继续牵着驴往前。 愣子见大兄真不吃,他便三下两下把鸡蛋吞了,没曾想又噎着了,“大兄,渴……” “不能喝水!别到了仙师跟前尿了裆,惹了仙师!”陈拴有干脆停下,拍愣子后背。 好不容易顺了气,陈拴有又嘟嘟囔囔说起礼仪问题。 其实登仙节前,村中孩童早就被村长耳提面命过,学了诸般礼仪,但愣子太呆笨,根本没学会。 来到村头,村长已在等着了,另还有十几个适龄孩童及其亲属。 又等了一会儿,人终于到齐,村长又高声说了些什么有眼力劲的废话,诸人这才出发。 沿着乡间道路向东,途中又有别家村落的人汇入,最后竟有数百人之多。 行了三十来里,来到一凡俗奉行驻地外。此间大人和小孩儿有上千,可没人敢说话,只有一些牲畜的响鼻声。 有凡俗着执法衣装,依着村落排好队,以待检验。 村长额头冒汗,挨个叮嘱,“给愣子擤干净鼻涕!”他又亲自上手,给愣子擤了鼻涕,又对陈拴有道:“咱虎头村人少,愣子要是能成事,你就不用当光棍了,我把我家大闺女许给你!” 陈拴有弯着腰陪着好话,心说你刚跟别家人说的是嫁小女儿,到我这儿怎么就要嫁大女儿?我是光棍,可她还是克夫的寡妇呢! 一群人战战兢兢的候着,没多久就听前方有欢呼之声,这必然是谁家孩子有修仙资质了。 不过大多数孩童都是来走个过场,百人中无有一人。 因怕在仙师跟前出丑,一众孩童从晨起就没吃东西,更没喝水,这会儿早就一个个饿的脸色发白了。 熬到过午,终于轮到了虎头村的一行人。 一背剑少年领着诸人来到一凉亭前。凉亭内坐一老者,身前桌上茶盏笔墨,还有一柄镜子。 少年唱名,一乖巧女童上前,稚声稚气的对那老者喊了声仙师爷爷。 老者面上严肃,并不回应,只用铜镜在女童头上一放,数息后才摇头。 女童见状,眼泪挡不住的流下,却不敢说什么,磕了个头就又退下。 少年接着唱名,可虎头村诸孩童并无仙家福运,一个个全都无功而返。 待到最后,终于轮到愣子上前。 老者手执铜镜一观,严肃面上终于有一分轻松,旋即又摇头,“本命是锈剑,只是两灵窍,到底是差了些。” 愣子呆愣愣的,茫然不知所措,回头看向大兄,却见大兄使劲儿的擦着泪,也不知是喜是悲。 “大兄……”愣子歪过身,左边鼻孔又流出鼻涕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仙师问。 愣子回过头,哧溜一下鼻子,愣愣的不知怎么回答。 “老爷爷问你叫什么名字。”旁边少年笑着提醒。 愣子张了张嘴,眼见老者威议甚重,心下有些害怕,不敢答话,反吓的退后两步,俩鼻孔里窜出两行鼻涕。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皱眉又问。 愣子迟迟不能答,村长额头冒汗,陈拴有扑通跪下,“回仙师,他叫……” “让他答!”老者低喝一声,登时将四周凡俗吓的一哆嗦,不少孩童更是哇哇大哭。 愣子畏畏缩缩的往后又退,眼中含着泪水,竟还是发不出一声。 “师叔,你吓到他了。”少年笑着道。 老者叹气,道:“他身怀锈剑本命,虽说资质差了些,可走剑修的路子是再合适不过。不过这胆色,这气度……哪有半分剑修模样?畏畏缩缩,不成器!” “孩子还小,日后总能教好的。”少年笑道。 “顽石雕不成美玉。”老者冷冷看着愣子。 “这才多大,能看出是石是玉?咱们铁剑门虽是剑修为主,可也有教无类,总得试一试。”少年耐心的看着老者,见老者微微点头,他便走到愣子跟前,弯下腰为愣子擦去泪,可到底没敢去碰那鼻涕,只温和笑着问道:“我叫莫以今,小家伙,你叫什么?” 愣子俩手勾着,怯怯道:“我叫陈愣子。” 少年莫以今闻言笑笑,问道:“为何叫愣子?” “别人都叫我愣子。”陈愣子回道。 “你父母亲人呢?”莫以今又问。 “死了,就剩大兄了。”陈愣子说。 “怕吃苦么?”莫以今笑着问。 愣子摇摇头。 莫以今不再多问,他直起身看向老者,躬身行了一礼,道:“师叔,这孩子内秀,收了吧。” “现今这地方,其实为农倒还更好些。”老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卖了面子,抽出一枚竹筹,丢给少年。 “有一分机会,总不能断人求仙之路。”莫以今接过竹筹,拍了拍陈愣子的头,“你这名字不好,日后得改了!” 说着话,莫以今又把竹筹丢给陈拴有,道:“回去后你就有两百亩好田,让村里给你重修庭院,四时田中也有人帮衬。好好寻个媳妇,多生多养。不过你若仗势欺人,我少不得取你人头。” 陈拴有跪伏在地,大哭着扣头不止。 到得夕阳西落,登仙节纳新一事才算了结,总结收了一十九人。 “往年都是三四十人的。咱们上面乱,下面的凡俗也不敢生孩子了。”老者叹了口气。 “总会好起来的。”莫以今笑着道。 老者摇摇头,招来飞舟,带上一众孩童离开,莫以今却留了下来。 来到铁剑门,早有一白胡子老仙师在等着了,自称是沈教习。 那教习带着众孩童来到一旧院中,分派了男女住宿之地。然后待众孩童沐浴,换了门中制式新衣后,便来到后院。 后院堂中供奉着两个牌位。教习自豪的向诸孩童分说,说昔年愚夫山左近皆是道隐宗之地,后来散乱四处,成了如今格局,铁剑门是其中之一,以前还是金丹宗门。两个牌位分别是道隐宗开派祖师,和铁剑门开派祖师。 诸孩童听的懵懵懂懂,反正听话照做,跪下行了礼,已算是铁剑门子弟了。 到第二日,天未亮便响起钟声。 一众人连忙起了身,匆匆便赶往课堂。 “愣子别挡路!”陈愣子跑的慢,有个孩童从后面推了下,当即把陈愣子推倒。 陈愣子摔在地上,额头磕出了血痕,他也不敢哭,擦了擦鼻涕,赶紧朝人群追去。 待到了课堂,分明已迟到了。老教习板着脸,抽出荆条,使劲儿的朝陈愣子手心打了三下。 “闵秋肥!”老教习冷着脸,又喊出了推倒陈愣子的那孩童。“出来!伸出双手!” 那名叫闵秋肥的孩童茫然上前,伸出双手。 老教习使足了劲儿,照着闵秋肥双手各打了二十一下。 可怜闵秋肥才六岁,柔弱小手被打的血肉模糊,竟已见骨。 一众孩童目瞪口呆,闵秋肥哭的惊天动地,陈愣子却早已忘记哭了。 “既为同门,便要团结友爱,更该互帮互助。今日第一课,便是讲何为同门!”老教习十分生气,“闵秋肥,以后你照管陈愣子,莫让人再欺辱他!” 闵秋肥呜呜呜的哭着点头。 老教习收起荆条,取出丹瓶,把闵秋肥和陈愣子招来,给他二人手上涂上膏药,还一边教导:“咱们铁剑门身处乱战之地,同门之间更该如手足兄弟,唯有一力对外,才是生存之道。” 此后陈愣子便与闵秋肥吃住一起,学习一起。 陈愣子蠢笨,学什么都慢,挨了教习不少打,不过他到底记着大兄的话,知道教习是为自己好。 匆匆过去两个月,老教习召来诸人,说要去聆听前辈讲道。 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是莫以今筑基功成,摆驾讲道。 大殿外广场上熙熙攘攘聚集了许多人,陈愣子和闵秋肥等人坐的最远,只能站起来看。 只见那莫以今高坐台上,缓缓说起天启筑基之事。 陈愣子听的懵懵懂懂,只大概听出莫以今先说他自己侥幸,别人天启都是难之又难,而他却无有凶险,只是在登仙节那日转了一圈,来到一凡俗村落,见一户人家新丧,可家中孙媳正好诞下一子。 继而又说什么闻死见生,什么病树什么春,还说些枯荣、更替的话语。 此事之后,日子便是平平淡淡,陈愣子学东西学不会,挨打却会哭,反正只浑浑噩噩的度日。 听师兄师姐说铁剑门与桥山和九遮山不同,人家入道前是养洒脱之气,坚韧之心,而铁剑门身处乱地,故而不求洒脱,只求坚韧不拔之志。 陈愣子每日辛勤学习,可学的太慢,挨打也能忍着不哭,倒是得了几分坚韧之气。 一晃数年过去,诸孩童都已变了模样,个个都能识文断字,熟背道经。 陈愣子虽说差了些,可闵秋肥是个聪慧的,倒是给他补了不少课,两人似亲兄弟一般。 入门中六年,也到了入道之时。因铁剑门是剑修立派,是故要在入道之前舞剑,观其是否灵动,是否与剑相契。 这日晨间,老教习将诸人聚在一处,还请来了莫以今,盼他能挑出几个好苗子。 陈愣子到底不是傻子,他已听过许多传闻,说莫以今乃是铁剑门的天才人物,放眼整个愚夫山也数得着,乃是下一任的掌门之选。老教习唱名,一个个弟子开始耍剑,都是以往教过,早就练熟了的。 眼见个个脚稳手稳,剑影灵动,老教习脸色愈发难看,莫以今却频频点头,有时还会夸上两句。 轮到闵秋肥时,他将一柄剑使的虎虎生风,颇有几分威势。 而后便是陈愣子,可一柄木剑舞来舞去,总是有几分停顿,本是飘逸的剑法,却被他弄成了拖泥带水,好似身上罩着一层污泥一般。 待一套剑舞完,陈愣子知道自己出了岔子,只把头埋进胸口,不敢看莫以今,更不敢看老教习。 “没一个出息的。”老教习愤愤,气的胡子零落,径直走了。 一众人吓的都不敢吱声,眼见不知怎么办,莫以今笑声传来。 “闻道有先后,大家不必自怨自艾。只要来日用功,勤奋修行,也能走出一条大道。” 莫以今笑着安抚了诸人,又朝陈愣子招手,“我方才听到唱你的名字,没想你这么高了。怎还未改名字?大家不取笑你的名字么?” 陈愣子抬起头,怯怯道:“沈教习说我本质鲁钝,什么都学不好,又少羞耻之心,便不给我改名,让我发愤图强。” “说话不是挺流利么?”莫以今笑着摇摇头,道:“沈教习矫枉过正了,不过你莫怪他,他本就是这般性情。我初至山门时,也是他教我读书认字,也被打了无数次手心。” 诸人见莫以今没有筑基架子,还和气的说起往事,不由得都放松下来。 “你这剑确实耍得不太行,像是身上绑了链子,脚下坠着铁胆。又像是放不开手脚,怕伤了别人。扭扭捏捏,终究是不成的。”莫以今道。 “那怎么才能把剑练好?”陈愣子问。 莫以今笑道:“斩去枷锁,明悟自身。” 陈愣子问道:“我能斩去么?” “能!只要你想!”莫以今很是坚定,“你是内秀之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成。” 陈愣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莫以今看着他,笑着道:“这样吧,你是我引进山门的,便拜我为师,我给你改个名字。” “什么名字?”陈愣子好奇发问,旁边闵秋肥使劲踢了下陈愣子腿弯,陈愣子当即跪了下来。 “人言非宁静无以致远。”莫以今仰头沉吟,“你生性纯质,必能沉静专心,到时厚积薄发,或能大器晚成。你日后就叫陈致远,宁静而致远。” 自此陈致远得了名姓。 时光荏苒,陈致远入道后,专心修行而不得法。 无奈转做他事,豢养过灵兽,伺候过灵植,曾修习丹道,学过制符,还涉猎阵法之学,可惜一无所成。 眨眼十几年过去,陈致远已到了三十岁,他发了狠,跟着闵秋肥学战阵斗法。 愚夫山本就是四乱之地,而铁剑门又处于通衢之地,一向不得安宁。 最近出了个锦绣仙人,交游广阔,大收门徒,听闻放了话,说要取铁剑门而代之。 陈致远修为进展极慢,又没啥别的手艺,便请命随战。 山门外打了一通,幸好闵秋肥拼死相救,陈致远算是活了过来。 两人被送回山门静养,闵秋肥沉闷无声。 “我想通了。”闵秋肥缺了个胳膊,瞎了一眼,坐在陈致远身旁,“咱师父十七岁筑基,可我修道几十年,都三十了,留在练气八层过不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等战事过去,我就找个女人成家。” “师兄,是你老相好柯欣师姐么?”陈致远问。 “死了,她死了,你没瞧见?不过咱们这破地方,早死晚死都一样的。以前羡慕生在桥山,后来想想,人家也是从咱们这地步拼出来的,羡慕不得。”闵秋肥长长叹气,“我打算纳几个凡俗姬妾,修士一般不去杀凡俗,到时候好歹能保住命。然后就多生孩子,盼后代出个能耐人吧。” 陈致远不吭声了。 “你也该找个了,别让你老陈家断了根!”闵秋肥笑。 “我家大兄生了十几个,孙子辈的都有了。”陈致远摇头,坚定道:“再说了,师父说我大器晚成,我再等等!” 闵秋肥笑笑不再多言。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消息,说锦绣仙人纠结了诸多帮手,竟设了埋伏,铁剑门老掌门为救弟子,竟不幸陨落了。 铁剑门丢了一大块灵地,死了掌门,属实元气大伤。 陈致远和闵秋肥关心师父莫以今伤势,便找了师兄师姐,一块儿去探望。 莫以今收了九个徒弟,其中三人已筑基,陈致远练气二层,是最垫底的。 “回去好好养伤,贼人必会再来。” 莫以今十七岁筑基,如今才只四十一岁,却已有衰老之态,面上沧桑,不似年少时动不动就笑,愈加沉稳厚重,眼中愈发深邃。 众弟子问了好,便缓缓退去,陈致远依依不舍,频频回头。 “致远你来。”莫以今面上露出笑,朝陈致远招手。 “师父。”陈致远上前跪下,关心问:“是否当真没事?” 莫以今微微点头,道:“这些年除了闭关修行,便是奔波厮杀,少有指点你修行,我称不上良师。” “师父对我极好。”陈致远道。 “你六岁入门,今年三十岁,修道十八载,练气二层。”莫以今沉吟一会儿,道:“慢了些。” “徒弟无能。”陈致远跪伏在地。 “也不必如此说。”莫以今苦笑一声,“当年我十七岁筑基,自认天才,可见识越来越多,发觉金丹之路求而不得,丹论更是杳无音信,自知不过是中等之姿,时时暗中自怨自艾。我犹如此,怎能怪你?” 他看向陈致远的眼睛,道:“致远,为师来日要当掌门了,再难得闲,你有问题,便细细讲来吧。” 陈致远呆了一下,又想了一会儿,道:“师父,我诸般技艺不成,斗法又重伤,修为进境停滞不前,师伯说我勤快又蠢笨,是我资质太劣么?” 听了这天真话语,莫以今摇摇头,道:“桥山向老祖开三灵窍,如今镇守一方,无人敢不敬。所谓资质之说,确实与灵窍多寡有关,却也不尽是如此。你只需记住,你越在意此事,便越是被此事拦阻。大道艰难,沟壑万千。灵窍多,或能先发,灵窍少并非不能后至。” 陈致远细细记下,目中却又有茫然,问道:“师父,修行之时我好似落入泥沼,四肢不得伸展。我本命是生锈的铁剑,是否是本命之故?” “不知,这得你自己去琢磨。为师能让你去学各种技艺,去试你相契的技艺,能指点些许修行难题。可你这个问题,为师解答不了,或是桥山高人能答,可咱们没资格去问。”莫以今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道:“我昔日旧居荒凉许久,日后我要在那边静修处事,你就去为我打扫外面的庭院吧。” “是!”陈致远立即开心的应下,浑然忘了方才之言。 莫以今微微摇头,挥袖不言。 此后陈致远专心扫地,闲时修行,不再外出参战。 可愚夫山愈加混乱,锦绣仙人势大,时时攻伐铁剑门,临近门派也被锦绣仙人引来,竟成了合围之势。 陈致远时时能见师父,却觉师父明明只比自己大十几岁,却愈发苍老,白发俨然。 十六年后,陈致远四十六岁,练气三层。 值此之际,莫以今冲击金丹境界,锦绣仙人却引人来攻。莫以今无法,只能出门去战,可铁剑门到底无力支撑,锦绣仙人侵门踏户,别家也来推一推。 莫以今重伤,跌坐在铁剑门大殿。外面尽是喊打喊杀之声,血气汹涌,陈致远慌乱失措,不知做什么。 “师父,闵师兄死了……”陈致远见师父浑身满面是血,身周师姐师兄也全然颓丧,只觉天要塌了。 “你还活着,逃出去,来日报仇!”莫以今道。 “我成么?我……”陈致远迷茫问。 “陈致远,你若一直怨东怨西,便一辈子成不了事。” 莫以今抬眉,道:“锈剑又如何?断剑犹能杀人!你本命污锈,人莫非也生了锈?以你纯质之心,洗尽剑上污浊,必然是能走出一条路的。” “师父,我真的能当剑修?”陈致远无有自信。 莫以今点点头,“可以!” 他取出一柄沾染血污的剑,又伸手狠狠抓住陈致远的头发,扯到跟前,满面鲜血的盯着陈致远的眼睛,道:“收好了。日后不管走什么路,都不要畏首畏尾。” 陈致远呆呆接过,头发依旧被莫以今死死抓着,“我是掌门,走不得,为师临死再护你一程。盼你执此污浊之剑,斩去枷锁!或是老死田间,或是临阵而死,没人怪你。”一字一句的说完,莫以今终于松开手,抹去陈致远面上泪,踉跄着站起身。 一眼三年。 铁剑门早已不存,如今改名锦绣山,锦绣派。 这日清晨,锦绣派山门大开,一中年修士走出,瞧见远处山门台阶下坐着一人。 这中年男修是知客,一向是迎来送往的,待见那人身上有露水,知道是方才来的,便赶紧走下台阶。 “道友。”中年修士笑着出声。 那人闻言站起,转过身来,却见是一五十上下的小老头,面上有沧桑之色,气息略有不稳,应是突破小境界不久。 此人身着布衣,背上负着一物,被破布缠绕,应是刀剑一类。 中年知客见惯了人,瞧这人有几分畏缩之态,便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而且还略有驼背,更知是个胆小的。 这等人,来个狗都能欺负! 不过中年修士到底是知客,还是有几分礼仪的,当即拱手,问道:“敢问道友名讳?” 小老头客客气气回了礼,道:“在下陈致远。” “原来是致远兄,久仰久仰。”中年知客笑道。 “这……”小老头略有诧异,“道友知我来历?” “这个,呵呵,自然是知道的。”中年知客十分坦然,“不过到底日子久了,忘记道兄事迹了。不知道兄这次来,是为何故?” “原来如此。”小老头恍然大悟,问道:“也没别的事,我想问一问贵派攻破铁剑门后,铁剑门的人都去了哪儿?” “铁剑门残党?”知客摇头笑笑,“致远兄你知道的,铁剑门主修的是剑,这剑修的骨头往往硬三分,是故大都战死了,有些逃走了,转投我锦绣派的倒是也有,不过不多。” “原来如此。”小老头叹了口气。 “铁剑门有道兄的故交?”知客问。 “那倒不是。”小老头摇头,道:“我本就是铁剑门传人,乃是先掌门最不成器的弟子。” “哦?”知客捻须,又上上下下打量来者,问道:“那敢问道友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我听闻贵派掌门将要筑基圆满,不日便要渡金丹劫。”小老头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我寻思着,若是让他结了丹,怕是就不好报仇了,是故趁着贵派掌门还未结丹,前来了结旧事。” “哈哈!”知客闻言,不气反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来者,道:“道友莫要开玩笑。我家掌门筑基后期,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岂是等闲?你……你要杀筑基?”他仰头看天,做好奇模样,笑问:“你是请来了桥山的老祖?还是找到了九阴山的姘头?” “我就一人。”小老头认真道。 “我锦绣派刚经了战乱,可还有弟子近千人,筑基三人!外援更是数不过来。”知客摇头,又见来者十分认真,便笑道:“要不这样,先让我来掂量掂量你。” “如此也好。”小老头当即解开背上所负包裹,去了破布,取出一柄无鞘的生锈破剑,倒持剑柄,“请。” 陈致远却未看这知客,只是顺着山门仰看,台阶不知有多少,云雾缭绕之间藏着他的登天之路。(本章完) 第348章 前人种树 梦湖,葫芦岛。 秀秀怀抱狐狸,坐在顾倾水对面。 黄如和袁无尘跪坐在旁。 “他听说这边死了不少人,本想早些来的。可姜行痴怕不稳当,非得让他进阶中期境界。” 狐狸窝在秀秀怀里,啧啧不停,“我瞧着,其实姜行痴是觉得还没害够人,他未来的周回山掌门当的不稳当。” 顾倾水不说话。 “按着姜行痴的安排,此战过后,守天阁瓦解,池上行或邹宓留下一人,再留几千弟子。” 狐狸语声慵懒,“到时若是老向能成,自然一切好说。若是不能成,姜行痴就又该和守天阁残党联合了,再加上有老陈头做中,还真没人敢清算你们!就算日后天问派寻了来,那些守天阁残党早跟你们吃到一个锅里了,指不定还得提携你们!姜行痴真是好算计,老向找到宝了!” 顾倾水沉思了一会儿,道:“孔枢其人本就不输向师兄,又手握秘宝,岂是等闲?陈致远结丹后就极少出手了,元婴后更是封了剑。上次离火邀你和他帮忙,他也显露真本领。你们当真笃定陈致远能赢?” “老向对他极有信心。”假寐的狐狸睁开眼,从秀秀怀里坐起,尾巴捋了捋身子,好似整肃衣装,郑重道:“林转轮说他听我师父品评过,说陈致远行堂堂之路,而成堂堂之势。有风华绝代之姿。” 顾倾水见狐狸搬出了所谓的师父,便也不多说了。 “我估摸着老向都不一定能压住老陈。” 狐狸瞧顾倾水还是不太明了陈致远之能,便又跳到秀秀怀里,抬头露出肚皮,看着秀秀,道:“你结丹时不是悟了门神通么,算一算吧!” “是!”秀秀是个老实孩子,当即伸出左手,招来一掬清水,然后随意洒下,便见幽潭虚影,而后一轮明月显现。 秀秀两指点出,明月虚影变幻,一时缺,一时圆,而后消散,分明是没成。 “真是没出息啊!”狐狸与秀秀一体,骂秀秀等于骂自己,但她还是骂了,“精修命理之道者,俯观天地,随意举手一摄,便见阴阳,知万事万物之始,明万事万物之终。” 狐狸从秀秀怀里跳出,屁股对着秀秀,尾巴动了动,分明是让秀秀借力。 秀秀抓住狐狸尾巴,又招来清水,布下渊潭。 明月虚影变幻,秀秀探手往虚空处一捞,随即闭上双目。 “牵扯太多,不甚明了。”过了一会儿,秀秀睁开眼,老实回答,又说道:“不过有生生不绝之意,隐约间可见病树前头万木春。” 秀秀摊开手掌,其上竟有细微剑痕。 “看来是成了。唉,我立这么大功,分到哪儿好呢?”狐狸好似遇到了难题,她歪头瞧黄如。 黄如一脸的生无可恋,好似对摊上这么一个师父不太满意,她苦着脸摸出一舆图展开,分明是周回山万里山河。 狐狸跳到舆图上看个不停,好似都想拿来当狐狸窝。 顾倾水没心思管这些,她看向袁无尘,道:“你去松鹤山走一趟,让顾九重把事务交给朱见羊。而后你就留在那边,不日我便过去。” “是。”袁无尘接了令,又跪了一跪,这才离开。 踏上湖中锦鲤,袁无尘行了一会儿,一五彩野雉飞了来,不停的喊好姐姐。 “好姐姐去哪儿?”野雉随行,欢快的给袁无尘扇风,生怕人家热着。 “我去松鹤山,你在这里好好守着。”袁无尘笑道。 “是是是。”野雉欢快应下。 待上了岸,袁无尘听到有异声,她皱眉往前,拨开矮树,竟见两条野犬在行苟且之事! “仙家清净之地,尔等焉敢?”袁无尘气坏了,也不给两条狗辩解的机会,直接一脚踹飞! 然后又回过头,瞪着野雉,训斥道:“我令你看管此地,你就是这样管的?” “不关我事啊……”野雉委屈的很,“啸天真君夫妻……” “别跟我说什么啸天真君!野犬担得起这名号?以后就叫吠野。还有你,不准叫什么五彩仙子了,真仙子在葫芦岛上陪老祖呢!你就叫姬五妹!” “……”野雉愣了下,随即更见委屈,辩解道:“姐姐,真不怪狗老弟,是转轮前辈的徒弟给了丹药,狗老弟一直没舍得吃,今日实在忍不住丹香,便吞了两丸,谁知竟是催情之物!都怪转轮前辈的徒弟啊!” “胡说八道!”袁无尘叉腰训斥,“转轮前辈如雪山白莲,澄彻圣洁。座下弟子更是芝兰玉树,谦逊仁义,怎会做这种事?” “袁姐姐,你总不能因为你是转轮前辈挑过来的,就使劲儿说他们师徒好话吧?”野雉真是委屈巴巴。 “怎么?你不服气?”袁无尘道。 野雉瞧了眼尾巴上少的几根彩羽,终究不敢多说了。 “以后不准你的狗兄弟靠近岸边,只准在外巡视。还有,管好你的鸡子鸡孙,别没事就咕咕咕!”袁无尘下了命令。 野雉委屈点头。 袁无尘见野雉可怜,她到底还是心善,摸出一瓶丹药丢过去,“好好做事。” 说完话,袁无尘便向西而去。 途径黑风山,血气淡了不少,她叹了口气,也没下去看,就继续往松鹤山行。 来到松鹤山,便见此间气氛不同,无有血战大败后的颓丧之意,反振奋莫名。 拦住一巡查修士细问,果然,是道隐宗陈天人到了。 “陈天人携多年盛名而来,一定能打跑守天阁!我与沉玉仙子所见略同啊!”袁无尘是跟守天阁有死仇的,她挥着拳头瞧了眼万寿山,又急忙去顾九重营帐。 交了差事,袁无尘没事做,便去找袁七叶。 “前日来的,如今诸位前辈都在松鹤山大殿议事。”袁七叶为袁无尘解释。 “陈天人一定能赢的!”袁无尘听过顾倾水和狐狸的谈话,心里也盼着陈天人能赢那孔枢,好好戳一戳对方的锐气。 袁七叶是见过孔枢杀元婴如杀鸡的,而那位陈天人没半分高人气质,不过大概是有些能耐的,能胜过不少同阶,可若是正面对上孔枢,怕是不保准,若是能围攻,许是可成的。 “你在老祖跟前如何?”袁七叶问。 “一切都好。”袁无尘笑着答。 袁七叶满意点头,道:“要不是转轮师弟点了你,你也无此机缘,稍后去问个好。” “我懂!”袁无尘立即应声,“当时要不是转轮子老前辈点将,兴许我还跟着您在前线厮杀呢。当然了,前线杀敌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能在顾老祖跟前行走,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袁七叶闻言皱眉,道:“前些日子破阵前,你是不是一直跟妙妙混在一起?莫跟她学坏了!她凡事有林转轮撑腰,你却不同,需得少言少语,莫喜怒形于色!” 袁无尘缩了缩脖子,赶紧应了。 两人又扯了几句,袁无尘寻到林白帐前,见独孤靖在外守着,便问道:“转轮前辈可在?”“在与我道隐宗莫师叔谈事。”独孤靖笑道。 袁无尘听过莫应成的名号,却没见过,只道:“师姐代我向转轮前辈问好。” 独孤靖笑着点头。 袁无尘又问了妙妙下落,得知妙妙和姜鱼在顾飞雪处,便寻了过去。 “天下剑修,无不以陈天人为尊。”妙妙已养好了伤,正对着顾飞雪和姜鱼胡吹,见袁无尘登门,便一把拉过去,继续扯道:“我当日在道隐宗修行,陈天人见了我,起了爱才之心,可待得知我早就拜了师后,无奈说了三声惜哉。”她伸出三根指头,一脸正经。 姜鱼捂着额头,一声不吭。 四女又扯起前番战事,说到夜半,顾飞雪忽的问道:“裴宁如何了?” “前日去看了,师娘已至圆满之境,不日便要渡丹劫了。”妙妙道。 “她资质本就极佳,又是上好的剑修种子,拜了陈天人为师后,更是一日千里。”顾飞雪感叹。 袁无尘早就听闻转轮前辈有一位剑修道侣,姿容极佳,修群剑之法,是极了不得的人物。 “裴师姐现居何处?我趁夜去拜访拜访。”袁无尘来了兴趣。 妙妙给她指明了路,又翻出一枚牌子,叮嘱她若是找不到人,就拿这牌子打听独孤雁。 袁无尘寻到道隐宗驻地,报了跟脚,便有人指了路。 一路寻到裴宁帐前,竟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在守着。 “你进去吧。”女孩儿手拿着一块儿甜饼,没个修行之人的样子,说完了话才似想起了什么,匆匆躬身行了一礼。 入了账内,竟有三人,其中一女修貌美冷艳,应就是妙妙口中的“大师娘”了。 另一女子似年长几岁,样貌亦是不俗,有温润之气,着一身黑衣,头戴白。袁无尘估摸着,此女应该是莫应成的道侣,新死了师父的李无声。 而第三人则是一老者,留山羊须,瞧不出境界,穿的也是寻常道袍,极不显眼。 “你是谁家的?”李无声问。 “晚辈周回山袁无尘,听妙妙说裴道友在此,便冒昧上门拜会,还请恕罪。”袁无尘躬身行了一礼。 “是玉璧山出来的吧?”李无声招手让袁无尘坐下,道:“我听妙妙说,你在顾前辈跟前行走?” “正是。”袁无尘恭敬作答。 李无声点点头,看了眼裴宁,眼神怪怪的。 “可许了人家?”那老者笑着问。 “……”袁无尘愣了下,她看向那老者,心说这人怎么跟妙妙一样,上去就问有无道侣! 李无声面有无奈,岔开话道:“顾前辈伤势可大好了?” “老祖不日就能前来。”袁无尘含糊道。 李无声点点头,不再多问,又看向裴宁,道:“林转轮给你挑好了渡劫之地,只待你了。” “挑到何处了?”老者问。 “林转轮说裴师妹本命乃是剑冢,先前万寿山下一战,各色法器飞剑尽数遗弃,此遗址岂非剑冢?是故选在万寿山下。”李无声道。 “这孩子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了。”老者捻须,很是赞同,他又看向裴宁,道:“所谓遗址,固然称得上剑冢,可还是有些不足。” 他面上有舒展笑容,道:“今日来找你,就是说此事的。你好好准备,明日就渡丹劫。” “明日?”裴宁还没吭声,李无声就愣住了,抓住老者袖子,“师父,明日你不是要跟孔前辈大战么?” “正要借一借域外高人之气,为这剑冢添一分颜色。”小老头道。 “师父……”裴宁终于动容。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日后你也当如此才是。”小老头轻轻拍裴宁肩膀,面有慈爱。 裴宁起身跪倒。 “你们年轻人说话吧。”小老头托起裴宁,又站起了身,悠悠的往外走,好似凡俗间随意串门的糟老头。 袁无尘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她本以为这和和气气的普通老者没甚来历,却不想是大名鼎鼎的陈天人。 而且明日就要与威震四方的孔枢大战了,却无有半分紧张,反特意跑来操心徒弟的渡劫之事,混没个高修样子。 袁无尘擦了擦额头汗,有心追出去行个礼,却又挪不开脚。 “这就是仙子说的那个一定能赢的天人么?”袁无尘回想起孔枢的可怖,再一比对方才的陈天人,心里有些没底儿了。 “小袁。”李无声拍拍袁无尘的肩,“去把林转轮喊过来,裴宁明日要结丹了,今晚让他俩欢喜欢喜!” “……”袁无尘没想到李无声说话这么直接。 裴宁扶额叹气,道:“不用。让我静坐便好。” 眼见裴宁这么说,李无声又提点了两句,带上袁无尘出去,然后一把拧住门口女孩儿的耳朵。 “闵芊芊,看好门,莫让人打扰!”李无声又使劲儿的戳了戳女孩儿额头。 “是!太上掌门!”女孩儿立即回答,分明是答的太快,说秃噜嘴了。 李无声都收回手了,闻言又拧了上去,“再胡说八道,闵横波也救不了你!” 闵芊芊嗷嗷嗷的哭着求饶,却没见一滴泪,手上甜饼也硬是没丢下。 袁无尘只觉离谱,她早听说道隐宗事务全是莫应成打理,后来李无声嫁到道隐宗,得了陈天人喜欢,便让她与莫应成一块儿理事,俨然是女主管家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分了别,袁无尘又去顾九重跟前听令。待到第二日天一亮,顾九重带袁无尘来到松鹤山顶,便见乌木谦磨磨唧唧的往万寿山而去。 不多时,又急急忙忙的回来,半边脸上有赤红掌印,委屈之极的进了松鹤山大殿。 所有人都知道,定下乾坤的一战要开始了。(本章完) 第349章 表里之剑 元婴斗法,非同小可。 而且双方又各有来头,一个是威压四方,化神之后的孔枢;一个是声名卓著,却封剑许久的陈天人。 一个近圆满之境,斗法经验丰富;一个刚迈入中期境界,从未与同阶厮杀过。 这场大战,不仅低阶子弟翘首期盼,便是连一众元婴都不忍错过。 松鹤山顶悬着一朵白云,大殿内诸元婴齐聚,桥山姜行痴、杨养心,另还有周回山旧人孟山禾,天火城祝城主,九阴山郑野河,谷阳派古藏松,九遮山杜觉明。 景思退入殿,俯身禀告道:“前辈,安排已毕,还请检验。” “你办事,我放心。”姜行痴满意抚须,“待过午了起阵。” 景思退领下号令,退了出去。 天上白云一分二,二分四,随即天火城祝城主,九阴山郑野河,谷阳派古藏松等三人起身,落入白云之中,瓢向四方。 很快,一道青光携碧水而来。 狐狸拖家带口的,由黄如抱着,领着秀秀与姜行痴说话。 顾倾水不去掺和,只招来顾瑶和朱见羊,问道:“林转轮呢?” “……”顾瑶见老祖一来就问林转轮,她愣了下,看向朱见羊。 朱见羊老成,面不改色,俯身回道:“他在山外,说要与裴宁去近处观战,就在那边。”说着话,朱见羊又指个地方。 “他倒是大胆,让他小心些。”顾倾水道。 “是。”朱见羊领了命,转头去找传信之人。 “不是说那事儿是谣传么?别转轮老弟真给做成了吧?”朱见羊心中嘀咕,擦干额头汗,找到妙妙,叮嘱道:“去找你师父,就说老祖有话,让他小心些。” “老祖真疼师父呀!”妙妙挺直腰杆,使劲儿的拍小胸脯,待瞧朱见羊面色不善,她赶紧笑道:“包在我身上!” 朱见羊看的直皱眉,一巴掌打在妙妙头上,道:“稳重些,跟姜鱼学学!” 妙妙惫懒的应了声,与姜鱼一块儿向西。 行了十里,便见一矮山,上有一被掀去顶的残破阁楼。阁楼上有两男两女对坐,分明是莫应成夫妇,与师父师娘。 妙妙和姜鱼上前行礼,又乖乖传了话。 林白手摇羽扇,猜想顾大娘命人传信,大概是事后还有别的安排,需得自己出力。 “我已知晓。”林白担心俩徒弟,便让妙妙和姜鱼回松鹤山待着。 又等许久,眼见到了正午时分,松鹤山一带光芒显现,防护大阵开启。 林白等人所处之地在防护阵外,诸人又遥看万寿山方向。 果然,万寿山亦是如此,只不过不是先前的冰封之阵。 双方立起大阵,乃是担心元婴斗法误伤了低阶弟子。 此刻松鹤山与万寿山之间,风烟俱净,天山共色,有苍茫之意。 九天上鹤鸣传来,阵阵悲音。 又过两个时辰,远处一朵白云被风吹到两山之间。 继而白云中落下一道灰影,随即白云远退。 陈致远悬空而立,着浅灰麻衣,松枝挽道髻,略佝偻着腰。两手负在身后,无有天人的披靡风姿,反有几分好奇,好似第一回见亲家。 很快,万寿山方向有一道黑影缓缓而至。 孔枢白发黑袍,左袖绘有星河,右袖彩云祥纹,显然是宗门袍饰。 两人相隔百余丈,都未出声。松鹤山与万寿山数万子弟亦是安静无声,惟有风声猎猎。 “来者可是陈致远?”孔枢面上无肉,白发束道髻,苍老之极,双目浑浊,遥望天边数朵彩云,而后凝视着陈致远。 “道隐宗陈致远有礼了。”陈致远拱手俯身,遥遥行了一礼。 孔枢不言,静静的审视对方,过了许久,竟也俯身回了礼。 他自来到东海域后从未向同阶如此,分明是重视之极。 “天问派守天阁末流孔枢。”孔枢的嗓音好似干涸的河床中挤出了涓涓细流。 “久闻天人之名,今日幸得一见,足慰平生。”孔枢道。 “山野潦倒客,不敢以天人居之。”陈致远又是一拱手。 孔枢冷眼看着对方,问道:“你既是剑修,所修何剑?” 陈致远翻手取出一柄锈污长剑,道:“我以木剑启蒙,入道后修剑不成,弃之。浑浑噩噩几十载,深陷泥沼之中,得一寻常之剑,聊以防身。” 他两手托剑,微微高抬。 孔枢双目转明,扫了一眼,便知确实是一寻常之物,皮包骨的脸上有了笑容,道:“破镜闯关需丹药灵草,临阵斗法需法器助之,外物之功也。” 他取出一圆盘,似石似木,托在掌心,“此天枢盘乃是先祖所制,为我所祭炼。北荒域时,持此物走遍四方,同阶内也算薄有声名。” 孔枢看向陈致远,道:“道友返璞归真,修自身之道,不以外物拒敌,我不如也。” “道兄谬赞。”陈致远笑道。 “今日便请陈天人指点一二!”孔枢手托天枢盘向前。 陈致远收剑胸前,面有郑重。 “神威如狱!”孔枢并指点向天枢盘,便见身前现出一巨大蜃楼。 那蜃楼遮蔽一方,有威严浩大之气,不可侵犯。 孔枢迈步入了蜃楼,竟消失在蜃楼之中。 陈致远毫不犹豫,当即执剑入了蜃楼之中,也消失其中。 急切剑鸣划过,浩大蜃楼随即消散如尘,露出两人身影,那孔枢经却已近了陈致远的身。 只见孔枢身形枯干,身在黑袍之中,一手托天枢盘向前,另一手拍出,引动大道真意,巍巍然有禁锢之意。陈致远的剑并未离手,只不时点出,有至精至真至纯之意,却在孔枢攻势下一退再退。 大道真意汹涌,可两人之间好似谁也奈何不得谁,倒是没有多激烈。 狐狸眼光最毒,这会儿她站在黄如头上,伸着脖子呆呆看,还不忘品评,“孔枢借异宝之能,每出一掌皆能禁锢一方,且禁锢之意愈强。可小陈自然如真,身剑无有凝滞,虽破不得对方禁锢,却能防住自身。大道至简,两人都已去芜存菁,你俩好好学着。” “陈致远是剑修,却少攻多防,被逼的步步后退,看来天人之名名不符实。”杜觉明笑道。 “倒也是。”狐狸瞥了眼杜觉明,笑着道:“可惜他个子矮,腿又短,要不然这会儿早逃回来了!” 杜觉明笑容不见,侧目怒视狐狸。 狐狸嗤笑,尾巴摆个不停,正要再多嘲讽两句,忽见场上生变。 只见孔枢止住攻势,反高喝一声,道:“你若只这点手段,怕是要折戟沉沙!” 陈致远也不再后退,行了一礼,当即身随剑走,没什么里胡哨的手段,灰衣锈剑成影,携至真至纯之意,以无可匹敌之势向孔枢而去。 与方才相比,此刻陈致远已不再留力试探,其剑纯粹湛然,引得天地变色,有不可匹敌之威,似万事万物不可改其志,万念万想不可动其心。 一时之间,松鹤山与万寿山人人动容,修剑之人更是往前细看。 这一剑威势太大,便连天边云朵也稍稍靠近来看。 “铁化生临死前曾言,说与陈天人虽本命相类,自身却是萤火之光。如今看来,何人在陈天人面前不是萤火之光?”高元元感叹。 “萤火之光也能光照四方,铁化生走了岔路罢了。”李璇玑看了眼天上白云。 “抹除铜锈,洗尽铅华,亦有几分赤子之心。”黄如恍惚之间想起铁化生临终话语,如今眼见陈天人之威,她不由得红了眼眶,哭啼啼的抹着泪道:“师父是铜锈之剑,陈天人是铁锈之剑,师父对上金丹只能闭目待死,陈天人却能越阶斩之,为何差了这么多?呜呜呜,师父平生之愿,一是进阶金丹,一是观陈天人之剑,可惜都没……” 狐狸两脚踩在黄如头顶,使劲儿瞧个不停,听了好徒弟的话,还不忘拿脚跺一下,没好气道:“你那师父灵窍开的多,筑基又早,求道之心也坚,可惜走岔了路子,以为铜锈之剑在锈,其实是在剑,在心!呵呵,笨师父养出你这个笨徒弟,整日哭哭啼啼,丢人丢到周回山!” 黄如是个性情中人,眼见狐狸嘲讽,她便哭道:“你说我笨?那我认你当师父也好久了,怎没变聪明啊?” 狐狸一时愣住,往日的臭嘴竟找不出合适话语反驳。 秀秀一向不参与这对师徒吵架,只伸手揽住黄如的腰。 那边陈致远剑势越来越大,而孔枢连连后退,借天枢盘布下数道禁锢之意。 然则陈致远视禁锢如无物,其势不减半分。 “等你许久了!”孔枢眼见对方越来越近,黑袍猛然胀起,面上生出血色,滔天血气奔涌,手中天枢盘震颤不停。 “燃犀烛照,断天绝地。”随即一掌拍出,其势煌煌然,引动天地真意,隐隐似化神亲临。 孔枢拿出压箱底的绝技,便听一声轰鸣,方才还人剑相合,势如破竹的陈致远竟不是一合之敌,已被拍下凡尘,跌落在地。 狂风吹散尘灰,只见陈致远立在在一深坑之中,略略驼着背,手中执剑,大口喘着气,兀自仰着头看天。 他麻衣破损,灰头土脸,可手中剑却不见锈污,反光洁如新。 “果然不愧天人之名!”孔枢高悬空中,俯视下看,皱眉警惕,道:“你本命污锈铁剑,却走至真至纯之意。此时看来,绝不尽然,至真至纯是表!你并非只修一剑,而是另修他法!” “道兄慧眼如炬!”陈致远提起剑,一手轻轻拂过剑身,忽的大笑,“谢道兄为我洗剑!” 陈致远略驼的背终于站直了,不复往日那般寻常,竟有宗师气质,虽立于地上,却有冲天豪气,有睥睨万事万物之姿。 孔枢回首看了眼万寿山,叹了口气,道:“锈剑分表里,表剑已是如此之威,愿闻里剑!” “请道兄指点!” 陈致远踏前一步,继而冲天而起,随即执剑向前,也不如何快,更不见有何威势。 孔枢被剑尖所指,忽的有恍惚之感,心中万念涌动,好似自身由内而外,从躯体到神魂,乃至所行所为之事的始与终皆被那剑罩住了一般,再难逃脱。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雷受命,十方俱灭!起!”陈致远执剑向前,剑锋直指孔枢。 孔枢见他出手不见威势,却更似返璞归真,融于天地,有人与大道相合,乃至与天地万事万物相契之感。 果然,只见此间天地万事万物,好似受到召唤一般,先前大战遗留器物震颤而起,灵气与狂风凝于剑锋之上。山石广大,树木挺拔,却也分出一碎石一绿叶,追随剑锋而去。 孔枢只觉手中天枢盘微微颤,似一缕大道规则之力飘向对方。 林白举目细看,猛觉体内残留的毁灭刀意去了一分。 狐狸跳到秀秀怀里,天上白云分出一缕。 一时间,陈致远剑锋平静如初,只是却有无数或有形或无形之物汇聚而来,继而有遮天蔽日之势,万物不可与其争锋。 孔枢连连后退,近两千年来从未见过这般情形,有茫然之感,只觉万般手段皆非敌手。 遮天蔽日之势压下,并不如何快,孔枢后退不止,却已退到万寿山下。 眼见退无可退,就要被那剑锋吞噬之时,孔枢回首看向万寿山,又凝视陈致远,双目奔涌出灼热光芒,左手执天枢盘,右手紧握一冰玉。“燃灯续昼,唯死而已!” 霎时间,一双虚影大手探出,有笼罩天地之势,好似天地皆在掌中。 手掌往前,立时将陈致远捉住,连带追随剑锋而来的无数物事也尽数攥在手中。 法天象地再现,天地无声。远处数团白云急急后退,好似丧家之犬。 可不过三息,那巨大身影探出的手掌中有数道光芒钻出,继而越来越多,便见手掌虚影消散,似被削去一般。 只见一道灰褐光芒冲天而出,陈致远手执长剑。继而无数断剑残剑,各色无用法器,碎石飞草,灵气巽风,涌向陈致远身周。 “化神传承,秘法果然不凡,可惜得其形不得其意!”陈致远看向身下的高大虚影,不逃反攻,身随剑而下。 诸般器物尽数跟随,一时间好似剑雨一般,那法天象地之影被凿出无数伤口,再难维持,一声叹息后轰然消散。 孔枢强用秘法,已然不能再战,虽无一柄剑及身,却再难维持,自天上跌落而下,浑浊双目忽的澄澈,却只是无神看着陈致远的剑锋而来。 “勿伤我师兄!”万寿山中飞出一巨大白鹤和一队金银双环。 陈致远止住身形,长剑转向,剑势残意点向来者。 只见白鹤飞血,双环破碎,连同孔枢一起,落在一株树前。 陈致远落地,无数残剑断剑,乃至各色法器,碎石枯草,也尽数落下。 那株树摇摇晃晃,青叶转黄,继而凋零,一如树下破败无神的孔枢。(本章完) 第350章 存续 万寿山下。 孔枢黑袍破损,身上却无伤口。他强引秘法,燃去许多寿元,此刻力已竭,心已死,狼狈趴伏在枯树前。 自两人交上手,到孔枢落败,堪堪两刻钟。 松鹤山与万寿山宁静一片,继而一方欢欣吵闹起来,而另一方则是悲戚之声。 过了一会儿,孔枢强提一口气,枯干如鸡爪一样的手撑地坐起,靠着枯树。 他稀疏白发散落,本就无肉的脸上此刻被脏污遮掩,浑浊双目无神。 孔枢背倚枯树,舒缓一口气,看向四周,只见一枚鹤形玉佩和金银双环碎成数段,天枢盘缺了一角,冰玉被断成两截。 另还有许多断剑残剑,各色无用法器,尽数散在枯树之下。 抬起眼,便见陈致远手持长剑,立在十步外。其人毫无力挫劲敌的得意,也再无半分高修气势,腰背稍稍驼了下去,好似背负着什么。 但他却又抬着头看向天,似在寻找什么。 “我知道你的里剑是什么了。”孔枢苍老的嗓子里挤出了声音。 陈致远闻言看向孔枢,倒持剑柄,拱手一礼,道:“道兄真是把我逼到绝境了。” 就在这时,邹宓与池上行赶来,落在孔枢身前。 他二人多年蕴养之宝被破,皆是面色苍白,唇边血迹俨然。 “阁下不愧天人之名,我等甘愿认输,任君处置,还请留我师兄一命。”池上行上前,重重俯身。 陈致远微微颔首,道:“我非为杀生而来。” 池上行和邹宓又朝陈致远行了一礼,然后急忙回身,跪在孔枢两侧。池上行眼眶血红,抓住孔枢的手;邹宓目中含泪,取出丹药送服。 “败局早定,无非早晚而已。”孔枢并不服丹,他背靠枯树,看着天边,只见数朵白云时远时近,探头探脑,分明是既想近前探看,又怕遭了算计。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陈致远便是他们的运。”孔枢枯槁狼狈的面上竟有笑,只是他面上无肉,只有枯干老皮,倒是显得几分可怖,“前番姜行痴求战,欲要堂堂之胜。如今势已成,我命不久矣,只有求和一途了。” 池上行和邹宓闻言,皆是低头羞愧。 “若让你们留下,日后当如何?”孔枢问。 池上行和邹宓不答,侧目看向陈致远。 陈致远本还好奇来听呢,见两人如此防备,便倒提着剑转过身去。 “天人不屑这些蝇营狗苟,你们只管说。”孔枢道。 池上行和邹宓自是认可这话。以陈天人之风姿,绝不是姜行痴那般信口开河,行阴谋诡计之人能比的。 池上行跪在孔枢身侧,双手握拳,低声道:“潜龙在渊,待时而动。积蓄实力,隐忍藏名。” 孔枢靠坐在枯树上,看着远处天空,微微颔首,又看向邹宓,问:“宓儿呢?” 邹宓却低着头,迟迟不言,也不敢看孔枢,只死死的抓着孔枢的手。 “我懂了。”孔枢叹了口气,取出一木匣,哆哆唆嗦递给池上行,道:“交给姜行痴。他行诡计,却有直心,必不会再造杀戮。” 池上行和邹宓见孔枢早有安排,分明是对守天阁的去路已有了预算,二人都忍不住伏在孔枢身上啜泣。 “自入道以来,斗了一辈子,可心机谋算到底难挡堂堂大势。如今已闻道,却也不必久留了。”孔枢浑浊的双目逐渐暗淡。 大战后的天空清澈,远处白云散落,竟有云鹤缓缓飞过。 孔枢挣扎着推开邹池二人,背撑着枯树,两手按地,缓缓的挪动。 池上行和邹宓不明其意,开口询问,孔枢却不答。 过了一会儿,衣袍残破的苍老躯体终于停住,倚着枯树,正对西北方向,浑浊双目似有了几分明亮,一手紧紧握住池上行,一手抬起似要抓住什么。 “几孤风月,屡变星霜。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故乡。”孔枢呢喃,渐渐细微无声。 池上行和邹宓再忍不住,跪伏在地。 陈致远手提长剑,伸指轻拂剑锋,道:“此剑随我行走四方,乃是存续之剑,孔兄亦是为存续。如今此剑已目睹域外高修风采,当无憾也。” 说着话,手中剑阵阵作响,落在枯树前,入地半尺,剑柄犹自晃动不休。 此刻北伐联军的振奋之声此起彼伏,万寿山却难止啜泣,悲愤之意冲天。 “表里表里,无双无匹。朝闻道,夕死可矣。”姜行痴着黑白棋格道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捻须,遥遥看着万寿山下的枯树。 他身后站着景思退,师晴雨和姜小白,三人亦是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 秀秀远望,狐狸两脚踩着她的头直起身看,连尾巴都忘记摆动了。 “我一直以为高估了小……陈天人,不曾想竟还是低估了。天人之名,实至名归。”狐狸感叹不休。 “孔老贼是不是死了?我有得脱樊笼之感。”杜觉明问。 “你腿长,你去看看。”狐狸道。 杜觉明冷笑一声,并不理会狐狸。 松鹤山左右振奋之声迟迟不消,有数道灵气旋涡,分明是有人借元婴大战之契机而成天启,欲要进阶攀升。 “离火道兄等人陨落于此山前,如今新树抽芽,终于到了止戈之时。” 姜行痴见有人筑基,便生出感叹,“数度奔波,万般艰难,而今借陈天人之剑荡平万寿山。回首过往,更觉今日来之不易。” 他回过身,看向景思退,道:“思退啊,此番你多有辛苦。只是前路仍有坎坷,登天之路未定。你可还愿随我左右?” 一声嗤笑传来,狐狸尾巴摆动,“想收徒就直说嘛!拐几个弯儿啊?我看你真就是想把九遮山吃干……”话还没说完,狐狸就被秀秀和黄如按住了嘴。 景思退不为外物所动,立即跪倒,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姜行痴微笑抚须,很是满意。 远处正在跟朱见羊套近乎的乌木谦见状,他张了张嘴,似有犹豫,然后一咬牙,一跺脚,急急忙忙奔到景思退跟前,并排跪下。 “第一次见前辈时,便觉高山仰止,想跟在前辈身边学道……”乌木谦哭哭啼啼,咚咚咚的磕头,嘴里还不清不楚的扯着话。 景思退刚站起身,竟已插不上嘴了,他也算见过世面的,这会儿竟有些发愣。 姜小白扶额,转过身去。王月影在旁皱眉看着,面上有不屑,又有几分羡慕。 “我与乌木春道友一见如故,你自也不是外人。”姜行痴抬袖扶起乌木谦,道:“你既有心,那以后便跟着我吧。”“谢师父收留!”乌木谦又咚咚咚的磕头不停,还转向景思退跪了一礼,“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 景思退赶紧回了礼,说了些什么师兄弟不必多礼、日后相扶相依的废话。 “好了。”姜行痴止住这对新兄弟,叮嘱道:“思退,你带他下去,把大阵去了,管束好小辈,莫出了乱子。” 景思退当即领命,带着哭哭啼啼的乌木谦退了下去。 顾瑶冷眼旁观,忽的福至心灵,凑到顾倾水跟前,小声道:“老祖,那林转轮颇有才干,此番北伐也算薄有功勋。他本就不是外人,不如再近一步,老祖收他为徒如何?” “他曾得无相道主的一分传承,我焉敢为师?”顾倾水拒绝。 顾瑶低眉,握了握拳头,分外委屈的找妙妙和姜鱼的身影。 “向师兄如何了?”顾倾水看向姜行痴。 “业也到来。”姜行痴遥看万寿山峰,“不日便能闯关。” 顾倾水闻言沉默,狐狸和杨老祖,连那杜觉明也都齐齐看向万寿山。 此刻林白身在残破阁楼之上,抓着裴宁手,一起看向万寿山下的枯树方向。 这一战太过惊世骇俗,孔枢有禁锢之法,似主修之大道能引动成规、法则,继而规则天地。而陈天人以至真至纯之剑破之,最后竟能以身化道,借万物之意破其法相,着实不愧天人之名。 “莫兄,我曾仿陈天人的纯粹之剑,也算略有小成。而今来看,陈天人实则两剑并行,另一剑是何大道?”林白好奇问。 莫应成摊手,“我不是剑修,师父也没提过。”他朝裴宁点点下巴,笑着道:“日后承师父衣钵者,可不是我。” 裴宁并不做声,只抬头看向天边几朵孤云。 “只盼此间事了结之后,能向天人当面讨教。”林白心中隐隐有所觉,认为自己也可如陈天人那般,剑分两仪,道分阴阳。 “师父到底是怎么修的?”李无声叉腰,满是好奇向往,面上钦佩敬服。 一时无人作答,只觉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太大。 “此乃剑分表里,一剑一大道。”忽听身后有人言,语声厚重苍茫。 四人回身去看,只见一黑袍黑发之人负手而立,其人渊渟岳峙,有亘古不移之势,正自遥看万寿山峰。 莫应成等四人立即俯身行礼,“向老祖。” 向无回目视着万寿山之巅,似已穿过了山山水水,道:“本命锈剑,锈为表,剑为里。陈致远以赤子之心,化污锈为至真至纯之剑,此为表。继而剑心澄澈,贯通天地,以自身为道,成王者之势。” 话说完,林白等人都沉思不语。 远方松鹤山护山大阵不见。万寿山上亦是如此,且悲鸣之声冲破云霄。 悲痛之意绝非作假,可见孔枢已死。 向无回根本未向枯树方向看一眼,只仰观万寿山,道:“陈致远借三元婴之宝,一缕化神残威,为你铺就剑冢。苍茫肃杀,合乎本命。然则剑冢背倚守天阁失路之人,悲声太过;又复承孔枢心怀思乡、存续之念,到底缺了分一往无前之气。” 他说着话,取出一柄剑,道:“陈致远苦心孤诣,为你剑冢留下佩剑,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此剑乃是我昔日渡劫元婴时所用,愿你能得一分百折不挠,万死不回之气!” 向无回手中长剑陡然飞出,向那枯树而去。 而向无回亦是往前迈步,他未向枯树方向看一眼,对修相类大道的孔枢无有半分好奇,乃至于临死之言都未去听,径直朝万寿山峰顶而去。 他越过枯树时,或许是两人此生相距最近的一次。只是一人枯死山下,一人向山顶而去。 那柄剑汹涌勃发,以无可回折之势插入枯树前,落在孔枢身侧。 此剑似已许久未用,入土尺余,却似亘古存在于此。与陈致远之剑相隔数步,分居枯树两侧。 池上行仰起头,看向飞往万寿山之巅的黑影。邹宓却双目失神,只紧紧握着孔枢枯干的手掌。 很快,便见有四人来到近前。莫应成夫妇与林白躬身向陈致远行礼,裴宁却是跪下行大礼。 “孔兄有不世之材,你们去拜一拜。”陈致远道。 林白四人听话,上前朝孔枢遗蜕一拜。 而后便见数道遁光自万寿山而来,乃是守天阁诸金丹。 天边四朵白云飘来,云霞宗云无咎、天火城祝城主、九阴山郑野河、谷阳派古藏松等四人落下。 松鹤山有遁光涌来,乃是姜行痴、杜觉明,和周回山旧人孟山禾。 一道青光落在林白头顶,正是沉玉仙子。 诸元婴尽皆无声,先是朝孔枢遗蜕行了一礼,唯独孟山禾没动。 “姜道友。”池上行站起身,手捧木匣,“师兄留有遗物,命我奉上。” 姜行痴接过,稍一打量,便知木匣有奇异阵法禁锢。略略思量,取出一枚黑棋子放在木匣之上,见无有动静,便又换了白子。 木匣开启,里面有一兽皮纸卷。 姜行痴拿过看了眼,然后收起,朝池上行和邹宓道:“请邹师姐回万寿山坐镇,莫让弟子们躁动。请池师兄随我等前往松鹤山大殿一叙。” 池上行与邹宓对视一眼,两人点头应下。 诸元婴来的快,去的快。池上行随姜行痴离去,邹宓也再无昔日与顾倾水对骂的风情了。 弹出一缕火,落在孔枢身上,邹宓再跪下行了一礼,而后带上诸弟子回了万寿山。 陈致远朝裴宁点点头,踏上云端,往万寿山顶而去。 莫应成与李无声也不多说什么,自回松鹤山。 枯树下,断剑残剑无数,各色法器零落,有许多还蒙有尘污血迹。 陈致远与向无回所留之剑已见破旧,守天阁三元婴之宝尽已碎裂。 孔枢遗蜕成灰,山风荡来,湮没在尘烟之中。 “这师父当的真没话说。人家都是师慈徒孝,我的徒弟为啥老不服管教?”狐狸屁股坐在林白头上叹气。 “有其师……”话还没说完,狐狸尾巴就卷起林白脖子,往松鹤山而去。 此时日华渐落西山,裴宁盘膝坐在枯树之下,远处隐隐有鹤鸣猿啸传来,肃杀凄凉。 抬头仰看万寿山,只见暮色苍茫,乱云飞渡,风光尽在险峰之上。(本章完) 第351章 安排 “唉,远观劫云之盛,隐隐有毁灭万方之感,有苍茫浩大之气,难怪能得天人喜爱!裴道友真是不可限量啊!转轮兄的两位徒弟也是惊才绝艳,品行高尚,可见转轮兄眼光不俗!” “莫兄,李师姐,听闻尊师之所以有今日成就,其一是自身勤修道法,多行善事;其二便是贤伉俪治派有方,不使俗务扰天人之耳!” 林白等人在残破阁楼上等裴宁渡劫呢,姜丫头就带着乌木谦来了。 姜丫头和和气气的见了礼,乌木谦倒是抓住林白和莫应成,变着法儿的夸个不停。 莫应成一向代师行事,诸般人物见的多了,便也和乌木谦掰扯起来。 此时已是入夜,可劫云汹涌,百里之地不见星月,更显昏暗。 “他咋了?”林白见乌木谦今日腰杆格外直,面上也无往日孤苦无依的悲凉,反有几分得意之情,便好奇问姜小白。 “老祖收景思退做大弟子,乌木谦当二弟子。”姜小白笑答,还不忘补一句,“回头让你那俩高徒跟乌木谦多走动走动,论一论哄师父的法门!” 现在随便来个人都能嘲讽两句林白的徒弟了,连从小看着她俩长大的姜小白也口出狂言! 说到底,还是徒弟不争气啊! 林白决定了,等裴宁结了丹,就把妙妙和姜鱼交给裴大姐管! 再看乌木谦,只见他已换了地方,正在秀秀和黄如跟前,跟那狐狸说话,好似说什么入万寿山取宝如探囊取物,什么仙子有化神之姿,然后又嘀嘀咕咕的献媚,一副要卖尽家产哄人开心的样子。 “上面谈的如何了?”林白又问。 “我怎知道?老祖一向不让我理会这些。”姜小白摇摇头,然后才小声道:“不过听说万寿山那边有人成队逃窜,都被邹前辈追了回来。景师兄已去过万寿山了,代老祖传了话,说绝不再杀一人。本来想带乌木谦去的,可他不敢去,就跟我来这里了。” “守天阁的人太多……”林白琢磨了一会儿,道:“就算你家老祖愿意让他们尽数留下,孟前辈同意么?九遮山的人同意么?他们可都是出了大力气,尤其是周回山旧人,怕是……” “我知道!”姜小白叉腰,瞪了林白一眼,道:“你是想说还得把守天阁的人赶走一批,对吧?正好我家老祖能借孟前辈等人的势,把他们推出去做恶人,反倒自己当个好人了?” “这不是你家老祖一直在做的事么?小小横竖棋盘,得心应手,腾挪无碍。”林白笑道。 姜小白哼哼两声,道:“老祖艰难求成,所为者……”她看向万寿山之巅,嘀咕道:“只求向老祖能登临绝顶了。” 此刻万寿山上金丹劫云汹涌,竟已将万寿山笼罩住了。其中奔腾许多细微雷电,威势酝酿许久,毁灭之意愈盛。 松鹤山这边除了诸元婴在殿内议事,其余人全都静观雷劫。有大胆的剑修还往前靠近,欲要感受的更真切些。 “一步慢,步步慢。昔日你与裴宁比剑,次次都差一步而输,如今裴宁引来的丹劫如此盛大,你该知道你与她差多少了吧?”闵横波板着脸,正在教训独孤雁。 独孤雁与沈弃云俩人低着头不吱声,倒是一旁侍立的闵芊芊不甚在意。 “芊芊,李无声在何处?”闵横波皱眉看闵芊芊。 “太上掌门说要去观礼,我也不知道在哪儿。”闵芊芊摊开手,“我不敢跟她说话,她次次见我都揪我耳朵。”说着话,闵芊芊侧过身,撩起一缕黑发,把耳朵露出来,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别人私下里胡闹着叫,你也瞎胡闹?”闵横波十分生气,“你若是再胡乱称呼,以后就跟着李无声去吧!” “老祖我错了!”闵芊芊立即急了,使劲儿抹了抹眼眶,也没抹出泪来。 就在这时,第一道劫雷降下。其势煊赫,天地苍茫光亮,巨大劫雷落下,狂暴凶戾,有毁灭之意。 一时间,松鹤山与万寿山数万子弟为之一静,待第一道劫雷散去,两方竟有许多人冲出,往前细看。 只见枯树之下,断剑残剑竟附着雷光未散,裴宁头发散乱,趺坐在地,怀中放一葫芦,身前有一剑匣。 而后第二道劫雷汹涌而来,狂暴如泄,尽数砸了下来,当即将裴宁,乃至所处之地尽数淹没。 “观其威势,不输你们师父当日的雷劫。”顾飞雪身在空中,身后跟着妙妙、姜鱼和独孤靖。 不远处还围了许多有各派弟子,尤其是修剑之人,其中天衍剑宗的人最多,且大都是筑基境修士。 待烟尘消散,却见裴宁已站起了身,剑匣打开,数十柄飞剑缓缓飘在身周。 雷劫不给喘息之机,一道接一道落下,但见裴宁淹没在雷光之中,不时能见飞剑纵横。 汹涌毁灭之感似层层水波涌出,一众观劫之人一退再退。 劫雷接连而下,好似瀑布自九天而落。 大战之后的喜悦与伤悲也似被雷鸣遮掩,松鹤山与万寿山寂静一片,皆被这劫雷所吸引。 六道劫雷走完,万寿山下齑粉随风而起。只见一株枯树处处焦黑,兀自挺拔。 树下有一女子,黑衣被染出许多血红。青丝如瀑,单膝而跪,一手撑地,却依然抬头看天。 那剑匣早已不见,四周却散落许多残破之剑。 “问题不大。”曲如意躲在孟圆身后,探头探脑,“不过看这雷劫的架式,比李璇玑师叔结丹时要强的多。以后裴宁肯定不输陈天人,到时候李师叔再欺负我,就不用让秀秀给我出头了!” “曲如意!”孟圆听的直皱眉,“靠人不如靠己,你比秀秀和裴宁筑基还早,现在无有羞愧之心,反洋洋得意?” “总不能哭吧?”曲如意很有道理。 孟圆扶额,不知说什么好。宋静娴也跟着摇头,却不知所为何事。 所有人静观之际,第七道劫雷酝酿已毕,倾泻而下。 只见裴宁手中握有一婴儿拳头大小的葫芦,继而葫芦中涌出无数飞剑,引动四周残破之剑,尽数向那劫雷而去。 第七道劫雷之威还未淡去,第八道跟着又来,携无尽天威,其狂暴之意更盛。 松鹤山顶,诸元婴忍不住出门来看。 “这是陈天人的那徒弟?怎引来的劫雷一副要把万寿山毁掉的样子?”石化玉皱眉看向万寿山下,他又看向杜觉明,问道:“陈天人结丹时如何景象?可见识过?” 杜觉明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一酒瓶,灌了一口,做足潇洒仙人模样,正要回答时,却见石化玉已不看他了,反看向姜行痴。 没法子,几番大战下来,数经生死,大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了。那向无回虽未见出手,但想必是不凡的;至于陈天人,那也不必多说。 至于剩下的人,无不是身负祥运,手上也有不小能耐。但唯独这杜觉明,逢战必逃,毫不犹豫。别人虽也逃,可到底是真打不过了才逃,可杜觉明不打就逃,自然受一干人鄙夷。 “这我就不知了。”姜行痴很是谦和,他看着远方劫云,道:“不过传闻说,陈天人的雷劫之势亦是极大。我桥山已故元婴顾青山喜爱交好后辈,彼时就是因这雷劫之故,专门去了趟道隐宗,与陈天人相处甚欢。” 一时间诸元婴默然。 姜行痴又朝一女修招手,那女修赶紧上前行礼。 这女修名为孙十七,前番打擂时也拼过命的。 此女乃是天衍剑宗已故元婴孙抱朴之后,也是剑修。 “我看你面有伤感,可是因家中老祖陨落之故?”姜行痴毫无先前玩弄诡计的模样,反而亲和之极,“孙兄虽去,可道统仍存。你身为剑修,更该奋发向上,万莫沉溺往事。那裴宁今日渡劫,眼看日后也是不俗,你莫以为比她早结丹就有所轻视。” 姜行痴和蔼笑笑,看起来就像个老实人,关爱道:“裴宁与我家颇有渊源,她也是个敬重长辈的,改日我让她来,你们认识认识,日后切磋论道,好能长进。” 孙十七听了这话,都快感动哭了,俯身下拜。 景思退在一旁看着,心说要有个师妹了。 那池上行这会儿也仰头看天,只见第九道劫雷迟迟不下,劫云却愈发浓重,似要压破万寿山一般。 “我家有一传承功法,乃是先祖所留,最适合修群剑之法的剑修……”池上行颇有向往,好似忆起了陈天人的那一剑,他靠上姜行痴,低声问道:“姜道友,存人道统,犹胜助人成道。不知向师兄打算如何差遣我等?” 就在这时,万寿山上的层层劫云之中,涌出巨大雷柱,霎时间光照四方,毁灭之意愈盛。 观礼之人中有相距近些的,双目纷纷流出鲜血,道行低的更是双目爆开,跌落在地。 那劫雷降下,四周似有微微震颤之感。 诸人抬头望去,只见劫云缓缓淡薄,星月隐隐现出。 一时间,观礼之人纷纷生出寂寥之感,好似身化枯树一株,处无边苍茫之地,唯有浅浅坟茔作伴。 孙十七皱眉望去,只觉自身之剑竟微微震颤。 “成了!”姜行痴抚掌赞叹,“陈天人后继有人。” 池上行默默看着,只听四下里有欢呼之声传来。昨日元婴大战,北伐联军中有五人筑基,今日又有一结丹,且是极佳的剑修种子…… “池兄方才说什么?”姜行痴满面笑容,看向池上行。 池上行呼出一口气,道:“我等倾心来投,日后就是一家人了。想问一问向师兄有何打算。” “这我可做不了主。”姜行痴叹了口气,道:“众所周知,我等联军是为讨一个公道。而今周回山之人已回归故里,此间之事,自然是周回山的人做主。” 一时间,诸元婴尽皆看了过来。唯独孟山禾闭目,好似根本不在乎。 池上行听了这虚伪话语,他忍住怒气,道:“姜兄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姜行痴毫不在意的笑笑,道:“贵派乌木春已死。他回乡已久,倒也没客死异乡。” 池上行怔怔不语。 景思退在一旁看着,心说难怪乌木谦跪那么快,怕是早就心有所觉,知道乌木春死了! “池兄勿要伤悲。”姜行痴十分善解人意,轻轻扶住池上行的胳膊,道:“此间虽是周回山孟师兄做主,可孔兄种种之事亦是令人敬佩。他留有遗言,我等自当遵从。” 说着话,取出一张兽皮纸,分明是孔枢所留木匣中的。 池上行接过那兽皮纸,扫了一眼,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池上行紧紧握着兽皮纸,面上有慌张不解之色。 “听池兄讲了许久贵派祖庭之事,我等对化神高修向往之极。不过也该议一议咱们的事了。”姜行痴笑道。 池上行气的浑身发抖,他看向姜行痴,又看向其余元婴,只觉个个都有讥讽之色。 怔怔良久,池上行面上显出不屑之色,他环顾诸元婴,然后迈步回了殿中。 远处劫云尽数消退,祥云汇聚而来,星月之下更显奇异,其形好似长河,又似利剑。 姜行痴负手看了会儿祥云,招来景思退。 “你再走一趟万寿山。”姜行痴看着天边云彩,“顾师姐独居寂寞,你去找沉玉仙子,让她带上你,去请邹宓往梦湖居住。再让邹宓指定几个性情好的,莫让守天阁子弟出了岔子。” “是。” 景思退接了令,立即下山。扫了一圈,径直向那枯树处而去。 来到近处,便见围了不少人。 那裴宁浑身浴血,分明是昏迷不醒,手中犹自握着一小小葫芦。 枯树残剑无数,碎石成粉。 “师娘……”有两女跪在远处,也不敢打扰,只是一个使劲儿抹眼泪,一个眼眶红红,绝非作假。 “人言林转轮教徒无方,我看不然。不求弟子后辈多出色,能有孝心便已足矣。”景思退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了亡师。 正想着往事呢,便见林转轮一脚把俩徒弟踹翻,“一边去!”说着话,裹起裴宁便走。 “裴宁是咱家人吧?葫芦王怎么这样?”李无声气的不行,刚要去追,就被莫应成拉住。 景思退在旁瞧的头疼,心说师妹你还在道隐宗当太上掌门呢,那林转轮无门无派,裴宁却是你们家的,那林转轮岂不也是你们家的!连这都想不通? 果然,莫应成低声哄了几句,李无声当即喜笑颜开。 “仙子呢?”景思退上前问。 “早上山了。”李无声指着万寿山,“仙子说要跟邹前辈叙旧,还说要把徒弟让给邹前辈。” “徒弟也能让?”景思退听的直皱眉。(本章完) 第352章 驱逐 梦湖雾气浓重,有鸟鸣清脆,鱼跃水响。 岸左有一山,山前有桃树,山中多翠竹。因翠竹多而壮,直而高,是故名为宝竹山。 “今天野鸡怎么没咕咕叫?”妙妙远望梦湖,见看不透层层浓雾,便侧耳去听,“鸡不生蛋了?我还寻思讨几个给师娘补补身子呢!” 距裴宁结丹已过去十日,妙妙和姜鱼想着师娘伤大概好的差不多了,便想来闻听一番教导。 两女本要和独孤靖一块儿来的,但是道隐宗老家来了消息,说是独孤蒿寿元将尽,独孤靖和独孤雁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然后李无声就把闵芊芊派了来,毕竟裴宁是道隐宗的人,得有自家人在旁看护着。 “师父有丹药,用不着野雉蛋。”姜鱼道。 两女身后跟着一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是道隐宗闵横波的后辈族人,闵芊芊。 “好吃么?”闵芊芊抓住妙妙的手,一脸期待。 “那是自然!”妙妙没吃过,但张口就来,她见闵芊芊一副嘴馋模样,便道:“这里的野雉最听我话,我给你寻几个来!” 说着话,妙妙来到岸边站定,没一会儿便见一野雉飞来。 “梦湖顾老祖座下灵使,姬五妹有礼了。”还是上次那野雉,性情却是大变样,知礼守节,一板一眼。 “陈天人座下弟子闵横波同族后辈,闵芊芊道友向你讨几枚蛋!”妙妙道。 闵芊芊赶紧行了一礼,摸出一块儿灵石。 “既然是天人座下,岂敢讨要人事?”那野雉姬五妹一听陈天人之名,竟大气的很,咯咯两嗓子,又一野雉飞来,奉送三枚野鸡蛋。 妙妙令闵芊芊收了,又夸了几句姬五妹,丢出一瓶丹药。 搞完蛋事,妙妙和姜鱼又带着闵芊芊去往宝竹山。 “师父师娘就在宝竹山,咱们过去。”妙妙一副大姐模样,闵芊芊乖巧跟随。 沿着山路慢行,便见桃林,正要迈步进入,忽的跳出一野犬,分明是一练气境灵兽。 “汪汪汪!”野犬十分嚣张,竟不把两个筑基高修放在眼里。 “你在狗叫什么?”妙妙上前一步,叉腰喝了一声。 “对呀!你在狗叫什么!”闵芊芊也叉腰上前。 那野犬见两女更嚣张,便呲了呲牙,往后看了眼。 “狗道友。”还是姜鱼最讲理,她取出一瓶丹药抛出去,“此间所居之人乃我等恩师、师娘,还请莫要拦路。” 果然,那野犬接了丹药,摇头晃尾的上前讨好。 “没黄前辈的青蛇脾性好,也不如曲前辈的鼹鼠好玩。”闵芊芊扯了扯狗耳朵。 野犬朝山上嗷嗷两声,却不跟随三女上山。 沿着山路慢行,不多时便穿过桃林,入了竹林。 竹林茂密,落叶层层。行了两刻钟,忽觉落入迷阵之中。 “这肯定是师父置下的,为防范之故。放心,我得师父真传,区区迷阵,不过如此!”妙妙十分镇定的拍拍小胸脯,然后掐指推演,有模有样。 过了两个时辰,迷阵未破,换了姜鱼出马。 劳累半天,眼见天都黑了,两女愣是没成。 “我是闵芊芊呀!师叔,我来给您老人家看门了!”闵芊芊扯着嗓子大喊。 果然,一株株青竹落下,分开道路。 “这不就成了?”闵芊芊道。 “……”妙妙和姜鱼自然早想到了这法子,可到底没脸出声。 三人往前,便见数处院落,皆是竹子做篱笆,扎竹屋。 “以前师父在我家玉湖时,便是住的竹屋。”姜鱼好似回忆起了往事,脸上有笑容。 来到最大的一处院落,中有李树一株,一黑衣女子盘坐树下,着玉钗,样貌绝美。 三女立即上前。 “师娘!”妙妙最会来事儿,赶紧跪下。 “师娘!”姜鱼也跟了上去。 “师娘!”闵芊芊不落人后,也跟着乱喊。 “林转轮修丹道,学阵法,你二人是都没学会。”裴宁无奈摇头,“坐吧。” 三女乖乖坐下来,妙妙脸皮最厚,也不害臊羞愧,反看了眼四周,好奇问道:“师娘,师父呢?” “被沉玉仙子召了去。”裴宁看向妙妙,问道:“前方如何了?” “唉,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妙妙叹了口气,习惯拿乔,待想起身前是师娘后,她赶紧换了脸色,一股脑的扯了出来。 妙妙爱交游,人面广,又喜欢瞎转悠,知道的当真不少。 自裴宁结丹,被带到此处养伤稳固境界后,松鹤山那边诸元婴也谈起了后事。 妙妙并不知诸元婴怎么谈的,反正守天阁池上行生了好大气,差点打起来。 后来听说是孟山禾力挽狂澜,说什么干脆把余孽一股脑端了才好,这才让池上行又愿意好好谈了。 至于谈出了什么,妙妙自然也打听不到,但是池上行让守天阁的人下了万寿山,诸多修士分了七处安置。 这七处都有人看管,桥山和云霞宗等各派各家族的人还上门招揽,主要是收那些身怀技艺的,尤其是丹师,阵师。 当然,周回山旧人没参与这些事。 “现今大家都在抢人。”妙妙摊开手,“我家族长也去了,可我家势小,只是金丹家族,人家守天阁的人连元婴都看不上,更别提我家了。” “我家老祖派了我姐和乌木前辈去招人,可那些人恨乌木前辈变节,要不是池老祖约束,都要打起来了。”姜鱼也很有感触。 “我家……我也不清楚,太上掌门找九遮山景前辈帮忙,好像也收了些人。”闵芊芊年纪小,也不爱关注这些事。 “守天阁之人来自北荒域,其人耐苦寒,性情坚韧刚猛,又是化神传承,多有出类拔萃之人。可到底人多,不能尽收,姜前辈是如何打算?周回山之地又如何分配?”裴宁问。 姜鱼摇头。 闵芊芊见状也跟着摇头。 “现在咱们桥山和道隐宗的人都拱卫在万寿山下,顺带清理战场。”妙妙小声道:“分地的事还没说。不过我听乌木谦透露,说是姜老祖打算地归原主,周回山旧人自然是这周回山万里之地的主人。”裴宁才不信这话,倒不是不信乌木谦的小道消息,而是不信姜行痴的话。 死这么多元婴,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把周回山交给孟山禾?即便姜行痴愿意,别人怕是也不愿意。 “只等向老祖渡劫,事后才能有定论。”裴宁道。 “正是如此!”妙妙也赞同。 自此三女便在此住了下来,算是躲一躲清闲。 没过一日,秀秀和黄如也跑了来,倒是没见林白踪影。 又过五日,姜小白和曲如意上门拜访,也带来了前方消息。 各门派宗族没招揽到几个守天阁的人,而且还有不少门派和守天阁有死仇,毕竟死了不少元婴。 那守天阁自金丹到练气,大多对北伐联军的人不服气,看不起,倒是对道隐宗的人高看一眼。 反正双方矛盾愈演愈烈,也就是池上行压着,否则早打起来了。 伟力集于一人之身,守天阁没了孔枢坐镇,那邹宓被逼去梦湖做客,池上行独木难支,倒也不必担心守天阁的人生事。 “池上行下了令,守天阁残党已收拾行装,不日便回北荒域老家。”姜小白不掺和事务,可到底是姜家人,那景思退和乌木谦都对她高看一眼,自然消息灵通。 “全部走?”黄如惊呆了。 “好似要留下两三千人。”姜小白叹气,“池上行领队,除却被招揽的数百人外,所有金丹也都跟着走,余下的人都是筑基境和练气境修士。” “这事传开后,也逃走了不少人,大部分都被追拿回来,有一些却逃的没踪影了。”曲如意道。 诸人闻听这话,一时间不知如何说了。 从东海域到北荒域要跨越数万里雪原,其中无数凶险,传闻还有元婴妖兽拦路。 以往守天阁有化神老祖带队,自然无事。若是几个元婴,乃至带上些金丹出行,只要小心谨慎,按着摸索出来的道路走,也大半是不碍事的。 可这一次虽有元婴带队,但底层修士太多,浩浩荡荡的船队出发,即便走所谓的安全路线,怕是能回到故土的也百不存一。 “我家老祖想要多留些人,可孟前辈不愿,其余前辈也不太愿意多留。”姜小白心有戚戚,呆呆看着天边白云,“咱们虽嬴了,可大家对守天阁的仇太深,自然防备甚深。” 诸人聊了半晌,渐渐无声。思虑长远的已在考虑此事是否还有手尾,日后守天阁化神老祖若亲临当如何,乃至于向老祖此番…… “乌木谦知我好酒,送了我许多酒呢!”曲如意是个没心没肺的,她见裴宁结丹,心里高兴的很,不愿多管闲事,乐和和的翻出酒坛,见没人搭理,她便拉上黄如和闵芊芊。 “门规森严,出门在外,不可乱饮。”闵芊芊一板一眼。 “这是你们道隐宗陈天人爱徒的静修之地,怎算得上出门在外?”曲如意劝酒。 “倒也是。”闵芊芊立即被说服,她端起酒杯往前,“少倒些呀。” 这边山林清闲,松鹤山上却热闹一片。 诸元婴又聚于此处,桥山姜行痴,九阴山郑野河,石氏石化玉,天火城祝城主,古阳派古藏松,黑风山孟山禾,守天阁池上行,另还有九遮山杜觉明,吕长老。 九遮山元婴多,待听闻破了万寿山后,吕长老就巴巴的过来了,说要为离火道人和宴清风讨个公道。 另还有诸金丹,乃是代云无咎而来的破云子,代陈天人而来的莫应成,代杨养心而来的杨恕,还有代顾倾水而来的林白。 至于其余金丹,乃是身死元婴的后人,如合欢宗厌菱,天衍剑宗孙十七,袁揭之后袁七叶,雷在宵后辈王月影等人。 诸元婴高坐,孟山禾居中。 池上行枯坐无声,堂堂元婴高修,此刻好似丢了魂魄一般。 此番已议定,池上行率守天阁诸修士回归故乡,只留下三千修士,且以练气境为主,日后归邹宓管束,不断守天阁传承。 各宗门家族为表同道之义,送上许多飞舟,还有各色疗伤丹药。 诸元婴没对守天阁的人赶尽杀绝,但驱赶回北荒域,也差不多算赶尽杀绝了。 数万修士,到时能安然回到老家的,也不知还会剩下多少。可即便剩下了,老家指不定比这儿还要凶险。 池上行闭目良久,而后睁开眼,环视诸人。 “后会有期。”池上行迈步出了大殿,往西北而去。 “池兄!我去送一送你!”姜行痴追了出来。 往西北行两百余里,池上行落在一山顶,俯看四周。 只见守天阁之人早已备好飞舟,只待出发。 姜行痴也落了下来,负手叹气。 “我已尽了力,实在是他们与贵派仇怨太深。”姜行痴这会儿像是个老好人,“周回山广大,容的下许多人,我向师兄本来是打算给你们划出一块儿地的。” “终归是我等无能,负了老祖期望。”池上行好似不想跟姜行痴多言,只道:“邹宓的事?” “道兄放心就好。”姜行痴十分坦荡认真,“我以道心起誓,日后视邹师姐如亲人,待留守此间的守天阁之人也是一家。” 池上行微微点头,目视着西北方,过了良久,才抬眼看向姜行痴,道:“姜道友,若是日后我天问派卷土重来,道友当如何?向道友当如何?” “池兄此言何意?”姜行痴笑了,“人言我向师兄霸道,可他从未有过独占万寿山之心。日后若有出色的,必会再三提携。贵派存独占之心,生怕别人高了你们,如此心境,如此胸怀,如何能成事?万寿山上天劫在即,陈天人大道坦途,贵派若是卷土重来,我等再拼死做一场便是。” 池上行闻言,握着拳头,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池上行上前一步,挥袖下令,“回乡!” 一艏飞舟升空,继而又有两艏跟上,结成阵式。 见头阵出动,而后无数飞舟升腾而起,浩浩荡荡往西北而去。 这边池上行久久无语,那边松鹤山的人也在遥遥看着。 松鹤山顶,诸元婴心中五味陈杂,既觉得守天阁再难成事,又怕守天阁日后报复。 “景思退,姜行痴怎还不回来?你去看一看!”眼见过去一个时辰了,诸元婴还等着姜行痴来谈分家的事呢,可人却迟迟不归,天火城祝城主便赶紧来问。 “前辈。”景思退恭敬行礼,道:“家师有言,说前番大战受了重伤,这些日子一直强撑着做事,如今已是压制不住了,说要择地闭关静养。至于周回山之事,当有孟前辈处置,我桥山也听从孟前辈分配。万寿山自有道隐宗陈前辈防护,任何人不得登山,不得靠近。” 骗鬼呢?一众元婴听了这话,谁还不知道是姜行痴故意躲着人! 孟山禾眼见诸人看过来,他也不吭声,径直往黑风山去了。 林白也不敢吭声,只跟杨恕挤眉弄眼,俩人都不傻,知道姜行痴是故意躲起来的。 如今向老祖在万寿山还没动静,是不太好谈分赃一事的。但若是向老祖渡劫功成,那也就不用谈了;若是向老祖渡劫未成,那也不用谈了。(本章完) 第353章 化神雷劫 眼见姜行痴跑路,一众元婴围住了景思退。 尤其是自九遮山新来的吕长老,更是训斥景思退不肖。 如今守天阁分崩离析,邹宓遭禁,池上行远走前,还恶心的留了个钉子,说是万寿山之宝库合该诸位均分云云。 大家伙儿对化神宝库自然心热的很,本待跟姜行痴掰扯掰扯,可人家竟无耻的躲了起来! “咱也没说全都要,向师兄境界最高,他自然得第一份;陈天人能耐大,得第二份。余下的也该咱们分一分是不是?”九遮山杜觉明气的不行。 “我家死了两个!连掌门都没了!”新来的九遮山吕长老也卖苦。 一众人论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法把景思退怎么样。而且那姜行痴还留了言,说什么陈天人守护万寿山,严令闲人不可靠近。 诸元婴是见识过陈天人那一剑的,连孔枢都被打的满地找牙,自然没人敢去找陈天人的晦气。 天火城祝城主拉住了莫应成,让他去万寿山传信,邀陈天人一叙。 莫应成没法子,只能走了一趟,然后就没回来。 诸元婴见莫应成肉包子打狗,又把李无声召了来。 “无声啊,你是咱九遮山出来的,可不能忘本。”吕长老大道无望,可到底热切宝贝,盼着能给宗门多增一分底子。 李无声领了命,跑去万寿山,然后也没再回来。 “杨恕,你去找杨养心问问。”古阳派古藏松拿住了杨恕。 杨恕也没回来。 “晚辈这就去梦湖走一趟!”林白见杜觉明看了过来,直接请命。 “随便吧!”杜觉明摆摆手,不甚在意。 诸元婴已不抱希望了,对桥山人的无耻也都看透了。 眼见如此,林白也不急着走,去找了姜小白论了论道,又跟欢欢姐说了说旧事。 耗了五日,林白这才回了梦湖。 “前辈回来啦!前辈回来啦!”姬五妹瞧见执羽扇之人到来,热切的不像话。 林白见这野雉知趣,赏了瓶丹药,穿过梦湖中的层层水雾,来到葫芦岛上。 此间清净,只闻水声,偶有细微鸟鸣传来。 岛上柳树矮丛,自下瓢处登岸,袁无尘已在等着了。 来到上瓢处,便见独钓亭中有两女一狐。 顾倾水闭目趺坐,邹宓在一旁发呆,狐狸懒洋洋的打瞌睡。 昔日顾倾水与邹宓拼过命,狐狸还曾上万寿山做贼,如今倒是和睦安详。 邹宓见林白来了,也没了往日那副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气势,忙问道:“池师兄走了?” 林白行了礼,道:“守天阁人多,已陆陆续续的起程,我来时最后的一批人也出发了。” 邹宓闻言,看向西北方向,也不知在想什么,反正神情落寞,久久不语。 “余下的人呢?”过了会儿,邹宓又问。 “梦湖往东南三百里,有沁芳池福地。福地广大,有蘅芜山,皆在彼处安置。总计三千人,七十二筑基,其余皆是练气修士。”林白老实回答。 邹宓不说话了,只幽幽叹了口气。 “松鹤山那边如何了?”狐狸把头窝在尾巴下,闷闷又懒散的问。 “回仙子,”林白跪坐下来,往前凑了凑,老实道:“姜前辈送别池前辈后,便择地养伤了。如今是陈天人守护万寿山,我桥山与道隐宗子弟拱卫在万寿山四周。其余前辈寻姜前辈不得,便四处占地去了。” 见狐狸不说话,林白便又细细讲述起来。 周回山广大,除却七阶福地万寿山外,可供元婴修行的五阶福地亦是众多,低阶灵地更是数不清,可谓宝地。 如今诸元婴不敢上万寿山找事,便开始划地。尤其是九遮山,又从老家来个秦长老,占了五处福地还不算,听说还想占两处。 反正也没人管,黑风山孟山禾倒是放了话,说一概不认,还令诸宗门家族出人,去追索先前逃散的守天阁余孽。 当然,也没人搭理孟山禾。 反正如今周回山能管事的不管事,管不了事的乱管事,谁也不听谁的。 “说白了,还是在等老向。”狐狸也揣着坏心眼,“不过老向不是抠搜的人,谁出力多,谁出力少,他也看在眼里,抢占的地估计也就干脆许出去了。” “他能渡劫功成才行。”邹宓冷不丁的道。 “他要是渡劫不成,就真没人能护着你们遗留的三千子弟了。”狐狸道。 邹宓朝狐狸怒视,狐狸哼哼两声,根本不睁眼。 “李沉玉莫要乱讲。”顾倾水也终于睁开了眼,她看向邹宓,认真道:“邹师姐,我桥山有诺,绝不作假。即便向师兄不成,你家的三千子弟也尽由我桥山保全,除非我桥山不存。” 邹宓叹了口气,还是不吭声,好似认命了一般。 “你这几日一直不提老家的事,就是在等老向的消息吧?”狐狸笑着问道。 邹宓不理会。 “你们老家的敌人是谁?玄阴道主又是何方神圣?”狐狸又问。 邹宓一听这个,似想起了狐狸与林白的偷盗之举,她瞅了眼狐狸,又看向林白,道:“玄阴道主一向不在外行走,与我等人族修士甚少往来。” “人族?玄阴道主是妖兽出身?”狐狸一听这个就来了劲儿,一下子跳到林白头上,屁股坐下,热切的看向邹宓,问道:“是何妖兽?喜不喜欢狐狸?”她搓着两爪,十分期待。 邹宓却转过头,看向梦湖深处,根本不搭理狐狸。 狐狸见状也不追问,反趴卧在林白头上酣睡。 过了一会儿,邹宓似想起了什么,问道:“蘅芜山是谁主事?” “是姜前辈座下爱徒乌木谦。”林白道。 “乌木谦?”邹宓一听这个就来了气,“让他滚!你去!” 果然,归降的看不起反叛的。 “……”林白不知该不该应,便去瞧顾大娘脸色。 顾倾水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林白见状,只能道:“晚辈这就去。” 把头上狐狸搬下来,行了一礼,林白这才乖乖离开。 先到了宝竹山,这儿竟围了一大堆人,从练气到筑基都有,裴宁高坐,正在讲道。 还有数只野雉、白鹤、黄犬和黑熊,也听的津津有味。那妙妙和姜鱼跪坐裴宁两侧,乖巧如道童。 林白也没去打扰,径往东南,便见沁芳池福地。福地东侧有蘅芜山,守天阁残留子弟便在此处安置。 只见三千子弟分工明确,有营建屋舍殿宇的,有整修道路的,还有的在打理灵田。 另有几个筑基修士来回巡视,分明是督工。 林白见乌木谦干的不错,心下满意。 “哈哈哈转轮兄!”乌木谦一见林白到来,就笑着迎了出来。 另还有一女子,乃是孙十七,她继景思退和乌木谦之后,也拜师姜行痴了。 “乌木兄,孙师姐。”林白笑着回礼。 乌木谦很是热络,拉着林白,给介绍了几位筑基,都是分管此处的人。 “向老祖如何了?”待入了破旧殿宇内,只剩三人时,乌木谦才显出忧虑。 “还没动静。”林白诚恳回答,“不过想必快了。” “我是既怕快,又怕慢……”乌木谦唉声叹气不止。 孙十七少言寡语,她就坐着瞧二人谈话,也不插嘴。 “对了,转轮兄来此所为何事?”乌木谦终于说到正事儿。 “唉。”林白叹了口气,道:“邹前辈知道你在这边辛苦,便命我来接替,让你去松鹤山坐镇,好能往来消息。” 一听这话,孙十七没甚反应,乌木谦却冷笑,又苦笑,随即头都摇成拨浪鼓了。 “转轮兄……”乌木谦摸了摸左边脸,眼眶有些红,道:“邹师……邹前辈是不是让我滚?” “……”林白摸出葫芦,取出杯盏,倒上好酒。 乌木谦握了握拳头,抓起杯盏就喝,再不说一言。 孙十七就算性子再直,也看得出是何缘故,她朝林白点点头,啥话也不说,径直离开了。 “你知道吗!”乌木谦见孙十七走了,他一把拉住林白袖子,眼眶红的要掉泪,“邹师叔看不起我,她是元婴高修,嫌我反叛也就罢了!可那些新投来的人也瞧不起我!就算是你们北伐联军的人也在背后……” 他颤巍巍的有了哭腔,道:“他们背地里叫我什么,你知道吗转轮兄?” “乌木兄……”林白还真不知道,这种杂七杂八的事妙妙必然是知道的,可最近没训妙妙,消息就不太灵通了。 “他们都暗地里说我是……是三姓家奴!”乌木谦堂堂金丹修士,竟疯疯癫癫,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德行是怎么结的丹? 林白听懂了,所谓三姓,自然是他本性乌木,后拜师孔枢,反叛后又拜师姜行痴,倒也算得上三姓。 “乌木兄。”林白把住乌木谦的手臂,认真道:“三姓家奴又如何?别人想拜孔前辈和姜前辈为师还找不着门路呢!更何况,只要持身正大,些许闲言碎语,只当清风拂面便是!” “唉,我不如你。”乌木谦手拿着酒杯,叹气不停,“外人都说你在顾老祖和邹老祖裙下讨生活,而你对闲言碎语不屑一顾,反甘之如饴,这等心胸,我不如也。” “……”林白饮了口酒,只觉得自己不该顾及乌木谦的面子,直接传达邹宓的话才对! 送走了乌木谦,林白又跟孙十七聊了聊此间布置,便也不多加插手,只以孙十七的安排为准。 孙十七见林白不拿元婴面首的身份压人,反和气有加,毫不干涉此间事宜,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家虽是元婴传承,可老祖证道稍晚,底蕴到底不足。前番老祖又陨落了,家中没了主事之人。我威望不足,天衍剑宗竟七零八落,本山闹的不可开交。”孙十七性子直爽,也没甚心机,跟林白聊了几句就一股脑的扯了出来,“现今虽有师父撑腰,可他老人家思虑之事太多,我也不敢贸然打扰。不似你,有顾老祖时时看顾着,便是那邹前辈也对你青眼有加。” “……”林白只觉自己的名声已坏掉了。 “大师兄景思退做事稳妥,他让我待时而动。二师兄没甚威望,只让我跟紧师父。师父对我最好,他让我勿要有一时之痛,只专心修行便可,说会为我料理后事。”孙十七扯起来就没完,喋喋不休的又说起裴宁。 林白忍了两日,本打算闭关,袁无尘找上了门。 “老祖召唤。”袁无尘道。 屁股还没焐热呢,林白只能去跟孙十七辞别。 没想到姜家也派了人来,前来召唤孙十七,这会儿孙十七正在安排看管此间的人手。 林白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便赶紧往梦湖去。 “裴宁呢?去了吗?”林白问。 “仙子已将他们都带了去。”袁无尘老实恭敬。 到了梦湖,来到葫芦岛,见这儿没别人,林白就往前凑,“小水嘿嘿。” “走!”顾倾水挥袖卷起林白,往松鹤山而去。 到了地方,便见一众元婴到齐,连陈天人都来了。 先前拱卫万寿山的修士已全数后撤。 姜行痴也养好了“伤”,露了面。 这会儿没人计较分润的事了,全都遥望万寿山之巅。 过了三日,天上飘着的一朵白云陡然散去,云无咎落下,与姜行痴低声议论。 而后姜行痴便招来景思退,道:“去让小辈们再往后退,至少要在八十里以外。” 景思退接了令,又招来人手,前去传讯。 果然,没过多时,便见一浅浅乌云自不知多少里外飘来。 而后四面八方皆有乌云涌来,逐渐汇聚在万寿山之上。 过了三个时辰,那乌云好似膨胀了一般,不仅尽数遮掩万寿山,便是松鹤山也盖住了。 一时之间,好似入了夜。 可这乌云久久不散,反越来越大,有苍茫浩大之气,即便未见劫雷落下,可人人心中都有不安之感。 “化神雷劫威势若何?”陈致远一副小老头模样,好奇的来问邹宓。 邹宓自来到松鹤山,见了诸元婴后,本打算一句话都不说的,可看是陈致远来问,她到底抹不开面子,便道:“化神与化神之间差距极大,比之你与贵派闵芊芊的差距还要大,雷劫威势自然不同。观此劫云,向无回得乎……至少中上了,可见他确实不凡。” 一众人听了这话,都不吭声了。 此间元婴也没见过化神天劫,但见劫云如此厚重广大,便也不敢在松鹤山上观雷劫了,全数往后退。 又等两个时辰,诸元婴不再后撤,却让金丹修士往后又退十里。 天地漆黑一片,难辨时节。又熬了半日,便见那无边劫云之中奔腾着雷电,好似在寻那应劫之人。 不多时,劫云缓缓下压,继而一道毁天灭地的雷光撕开劫云,照亮数百里之地,似要湮没万物众生。(本章完) 第354章 渡劫功成 那雷瀑倾泻而下,狂暴炽烈的雷光瞬间淹没万寿山。 一时间,千里之内化为白昼,天上劫云依旧厚重,好似夜色被暂时驱离。 即便相隔百里之地,许多练气和筑基境修士却也难以直视。其浩大天威震慑,亦是让许多低阶弟子跪伏在地。 过了几息,雷瀑散尽,万寿山四方寂寥清净,不见半分生气,残留的细微雷丝奔腾游走,好似未得饱腹的饕餮。 第一道劫雷之后,第二道却迟迟不下,只见劫云还在缓缓汇聚,似在掂量应劫之人的能耐。 威压愈发沉重,劫云高居万寿山之上,缓缓转动,如同磨盘一般,好似要将此间万事万物尽数磨为齑粉。 数息过后,第二道劫雷撕开厚重劫云,轰然落下,其威势比之第一道劫雷更甚。 自此之后,劫雷竟不给喘息之机,接连而下。一时之间,万寿山淹没在无尽雷瀑之中,观礼之人也被炽烈白昼掩盖。 “闭目后退!”景思退见不少低阶子弟要么茫然发呆,要么眼角流血,便赶紧来回奔走传令。 最前方的一众元婴倒是无碍,只是万寿山上雷光太炽,因果缠绕,隔绝神识,竟不知其中变化。 如此机缘岂能错过,一众元婴细细感受劫雷中的天道之威,盼日后多一分经验,多一分长进。 狐狸站在秀秀头上,尾巴缠着秀秀脖子,给与庇护。 “这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狐狸两脚站直,抻着脑袋,一副痴呆模样。 “天道无常,是故有天劫拦路。天道有常,是故以天劫为梯。”邹宓目视雷瀑,喃喃有声,“天劫之威或大或小,乃是为应劫之人而来。其中暗含天数,总有一丝生机的。” “跟没说一样。”狐狸嘀咕一声,瞧了眼立在空中的陈致远。 只见陈致远面目上无悲无喜,只一副好奇探究的模样。 连续六道雷劫降下,好似湍急的河水遇到了平原,竟缓缓的慢了下来。 没有雷光照耀,厚重劫云又将浓重黑夜引来。 如今只剩三道劫雷了,看劫云声势,好似还在凝聚吸纳远处的乌云。 此间所有人也不知道向无回如何了,没听到万寿山上有何异动。因着劫雷汹涌如瀑,诸人就连向无回的应对雷劫的法子也看不到。 很快,第七道劫雷落下,好似天塌了一般,汹涌雷瀑似九天银河之水倾泻。 这道劫雷比之先前更甚,其引动的大道之威澎湃凶猛,毁灭之意尽显。 不待应劫之人稍缓,第八道劫雷便已撕开厚重劫云。 “逆势方得会元功!” 只听万寿山巅有悲愤之声,似对天道之不屈,似对自身之愤慨,竟压过阵阵雷鸣。 随即便见一道巨大人影冲天而起,直迎那劫雷而上,有万死不悔,百折不挠之意。 那劫雷好似通人性一般,见应劫之人如此狂妄,劫雷之势霎时增大数分。 一时之间,那人影便被劫雷拍下,巨大人影尽数湮没在无尽雷光之中。 然则雷劫之势不停,只见厚重劫云中有金银雷光奔腾,时隐时现,好似神龙游弋在乌云之中。 不知多少道雷光居于劫云之间,奔腾游走许久,最后汇于一处,又尽数倾泻在万寿山之上。 雷光盛大,好似开天辟地,观礼之人无法直视,心中只有慑于天道之威的惶恐之感。 过了许久,雷光散尽。天上劫云缓缓转淡,无人知道应劫之人用了何种手段,亦不知其生死。 诸人正自茫然之际,只觉一细微气息涌来,好似海浪一般,一层接一层,连绵不绝,竟不知要去往何方。 那气息随之愈发广大,气势越来越盛,似细微波浪,难以断绝。 其中似合乎某种大道之意,令人有顶礼膜拜之心。可若是稍有反抗,便似隐隐跌落牢笼,身陷桎梏。 乌云翻滚,竟化为无边祥云。 一众元婴纷纷落在地上,便是狐狸也从秀秀头上跳下,尽数朝万寿山方向而拜。 化神气息绵绵不绝,继续奔涌,诸金丹身心皆有感受。 “老祖!我的老祖啊!”乌木谦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咚咚咚的磕个不停。 此刻再没人嘲笑乌木谦三姓家奴了,因为人人皆有朝拜之心。 随着乌木谦跪倒,诸金丹或俯身,或跪倒,尽向着万寿山方向。 身后数十里之地,一众筑基和练气修士已感天威,尽数跪伏在地。 以万寿山为圆心,上至元婴,下至练气,不论人与妖兽,全数俯身叩拜。 化神气息虽如细微波浪,却似要绵延到无穷远处。 自隐弅山,到玉璧山,再到乌鹊山,乃至桥山之地,人人心中有感,不自觉的看向北方之地。 万寿山之北,万里之外有一浩浩船队,一只白鹤游于高天之上,回望万寿山方向许久,而后鹤唳悲鸣,头也不回的往北而去。 再往北乃是无尽雪原,其间狂风肆虐,有数对眼睛探头探脑,随即仓皇北走。 “没想到,这老向还……”狐狸还没说完,就被秀秀握住了嘴巴,面是还一副表情,分明是说:你可长点心吧,以前叫老向,现在还叫老向,那化神天劫不白渡了?该称老祖了! 狐狸难得的乖巧,她跳进秀秀怀里,环顾四周。 只见诸元婴行礼已毕,却还在呆呆看着万寿山。 “最念狂风后,常思细雨前。”姜行痴捻须而笑,道:“我向老祖登天绝地,多赖诸位之功。” 一众元婴看向姜行痴,面上表情各异,尤其九遮山新来的吕长老和秦长老。 大家伙儿都知道,姜行痴已养好了“伤”,且以后不会再因“伤”闭关了。 “诸位,不如随我前去觐见老祖?”姜行痴热切邀请。 这些人都知道向无回脾性,却不知化神后成了啥样,是故也没人敢去。 “天劫方过,向前辈或要平复气息,觐见之事不急。”古阳派古藏松道。 诸元婴纷纷认同。“那就上松鹤山一叙?”姜行痴又邀请。 诸元婴又说松鹤山距离万寿山太近,指不定扰了向老祖清修云云,尤其是杜觉明,一个劲儿的摇头。 “既如此,那就暂时不去。”姜行痴很是体贴,“此番北伐,乃是正本清源,使周回山旧人还于旧地。如今事已成,我向老祖也渡劫功成,我等正该退去,日后周回山就归孟兄统管了。” 杜觉明心中暗骂姜行痴虚伪小人,可以前还敢反驳几句,如今是一点也不敢了。 诸元婴也都不吱声。 “宝地自当有德者居之。”孟山禾发了话,“老朽年迈昏聩,掌不得万里宝地。” 他抚须看向诸元婴,道:“不如来我黑风山一叙,推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主事之人。” “周回山只能是周回山的人管!”姜行痴却不同意,斩钉截铁道:“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向老祖的意思!” 一时间,诸元婴鸦雀无声,都看向姜行痴,又看孟山禾,分明是说:看吧!来帮你的人最后把你老家给吞了! 很快,一众金丹也远远的过来了,纷纷上前行礼。 “思退啊,弟子们都没事吧?”姜行痴满面春风。 “回师父,有不少低阶弟子受了些许损伤,不碍事。”景思退回。 姜行痴满意的点头。 “姜老弟,”孟山禾不耐,叹了口气,道:“那现在到底如何,你倒是说个章程。” “如今虽说老祖功成,可周回山到底烧了许久战火。”姜行痴抚须良久,缓缓道:“还请诸位师兄师姐操劳,令旗下子弟清扫四方,恢复周回山旧日形制。使灵田不至荒废,使适龄童子不至入不得学。这些事,让景思退当个主事,各家都出些人,一块儿商议着做。” 众元婴听了这话,心说你这不还是驱使我们么?打仗让我们拼命,打完了还得帮忙收拾庭院? “诸位师兄师姐不妨先去黑风山稍坐,”姜行痴十分温和,道:“我到万寿山走一趟,看老祖是何意思。” 说完话,径直便往万寿山而去。 “杜师弟啊,家中事多,我就先回去了,此间你全权处置便是。”九遮山新来的吕长老跟杜觉明扯完,又拉住景思退,道:“本来先掌门打算让你接替九遮山门庭的,我们几个老头子也都同意,你现今虽有贵人提携,可也不能忘了本。” 景思退笑笑,也没出声,他打理九遮山多年,除了秦长老与先师交好外,其余人都各过各的,属实交情一般。 乌木谦站在景思退身侧,两手叉腰,分外嚣张。 诸元婴也不再多言,纷纷往黑风山而去。尤其是狐狸,卷起秀秀,开开心心的冲在最前面。 “代我参会。”顾倾水给林白丢下一句话,身化碧水,往梦湖去了。 “我就不参会了。”邹宓看了眼景思退,道:“转告令师,我在沁芳池静修,无事莫来扰我!”说完话就要走。 “老祖放心,我代老祖参会!我也算守天阁旧人嘛!”乌木谦上前卖好,得意非常。 “你也配?”邹宓本要走的,听了这话,反不急了,她冷冷斜视乌木谦,道:“孔师兄待你不薄,你却行反叛之事,如此两面三刀之徒,不配称我守天阁旧人!日后你若敢踏入沁芳池一步,我就杀了你!” “你你你你……我师乃是桥山姜氏!”乌木谦气的不行,强提声势反驳一句。 “姜行痴又如何?真当我杀你不得?”邹宓今日见了新晋化神,更加怀思孔枢,自然就对这叛徒愤恨之极。 “……”乌木谦见邹宓果然杀意滔天,根本不顾姜行痴的面子,他清楚自己半路反叛虽是投诚,却万万比不过投降的元婴邹宓,也因着如此,属实是两边不讨好,人人都暗地里骂三姓家奴。 可毕竟刚说了大话,乌木谦还是要面子的,他当即看向景思退,盼景思退说句话,给个梯子下,却见景思退正跟那秦长老低头说话,好似没见到这边的情况。 乌木谦低头瞧了一圈,只见一众金丹都看别处,不由心下悲凉。 没法子,乌木谦想起转轮兄的好处,他巴巴的看向林白,盼着随便说上一句话,自己就借坡下驴。 “林转轮!”邹宓一声娇喝。 可怜林白已早早避开,正跟裴大姐和姜丫头说闲话呢,却被点了名。 “前辈……”林白生怕邹宓伤及无辜,远远的行了一礼。 “去。”邹宓沉着脸,“代我,代孔师兄掌这无耻忘恩之徒的脸!” “……”林白赶紧上前,又是一礼,俯身劝道:“邹前辈,乌木谦无知,交由姜前辈处置便是,何必辱他呢?” “你所盗之宝可找全了?”邹宓传音。 林白直起身,回身对着乌木谦就是一巴掌,喝道:“早前有约,邹前辈与我桥山一体!邹前辈既是桥山之人!你不敬尊长在先,怎还敢提姜前辈?就算姜前辈来了也无话可说!速退!” 乌木谦被掀翻在地,半边脸都是红彤彤的掌印,他捂着半边脸,委屈之极。 姜小白上前,低声劝了两句;景思退终于瞧见了动静,上前帮忙安抚。 邹宓似满意许多,“你代我去参那什么会!”给林白丢下句话,人已远走。 “前辈!”林白赶紧去追,“顾老祖已让我去参会了,我……” 人已远走,是如何也追不上了。 场上元婴已尽数离开,林白叹了口气,看向乌木谦。 乌木谦倒在地上,姜小白和景思退在侧,孙十七抱剑,这四个姜家人都看向林白。 其余众金丹也别有意味的看了过来,有好奇思量的,有满面钦佩的,有惊讶怀疑的,还有跃跃欲试想要一问玄妙的。 尤其是几个女修,一会儿看看林白,一会儿看看裴宁,再看看远走的邹宓…… “你说不会是真的吧?”李无声小声问莫应成。 莫应成摇摇头,道:“不太像。” “就算没有,那也快了!”李无声嘟囔。 “乌木兄。”林白上前,扶起乌木谦,行礼道歉道:“箭在弦上,还请兄长勿要责怪。”说着话,取出丹药就要往乌木谦嘴里塞。 “那也不必了。”乌木谦不吃丹药,眼眶红红,“谁也不敢责怪你,你有两个元婴护持,我自然比不上你……”他竟越说越悲,好似看透了世事苍凉,接着又补上一句,“只有恩师才是我的天,只有向老祖才是我的天!” 姜小白忍不住笑笑,转过头去。(本章完) 第355章 后事 距向老祖渡劫化神已过去三日。 黑风山一带早已整修完毕,亭台殿宇,祥云飞鹤,一副仙家气象。 只是微风吹来,犹有几分血腥气未散。若是远望,还能想起昔日孔枢于此大肆屠戮的情景。 此刻殿内诸元婴汇聚一堂,孟山禾身为此间主人,自然居主位。 另有云霞宗云无咎,道隐宗陈天人,九阴山郑野河,桥山杨养心,古阳派古藏松,天火城祝城主,石氏石化玉,九遮山杜觉明和秦长老等人。 还有一青皮狐狸,被林白抱在怀中。 殿内人虽多,却没人吱声。 到了此刻,众元婴早就心知肚明,已没了跟桥山提条件的资格。 从此以后整个周回山只能有一个声音,整个东海域也只能有一个声音。 如今诸元婴只盼向无回说话算话,别一股脑占着七阶宝地,跟守天阁一个德行就行。 正苦等之际,一人自远处遁来。 乌木谦着道髻,抱拂尘,身穿黑白格子道袍,面上不苟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姜行痴来了呢。 此人仰头挺胸,迈步进殿,做个四方揖,方才道:“家师请云霞宗云前辈,道隐宗陈前辈,还有我桥山杨前辈到万寿山一叙。” 说完话,乌木谦还瞥了眼林白,好似在说:别以为你能钻双元婴的裙子,还抱个元婴狐狸,我身后却有向老祖和恩师! “可曾说是何事?”孟山禾好奇问。 “不曾。”乌木谦仰起头回道。 孟山禾眼见乌木谦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当即道:“我记得你是乌木春后辈,后拜师孔枢,再拜师姜行痴。” “正是。”乌木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赶紧又俯身行了一礼。 不过却已晚了,只见孟山禾伸出手,当即将乌木谦纳到身前,随即一巴掌扇了出去。 “你不过一传令的野狗,竟敢视我满堂元婴于无物?如今此地可不是守天阁做主了,你一域外野狗,安敢猖狂?”孟山禾十分生气。 昔日孟山禾何等和善,行事又何等柔弱,可待周回山旧人雕零,于黑风山不封刀之后,脾性竟愈发大了,先前还要尽诛守天阁残党,如今更是连姜行痴的爱徒都不放眼里。 也没人为乌木谦说话,甚至好几个人都没睁开眼看。 “滚!”孟山禾将乌木谦丢出殿外。 林白瞧乌木谦在殿外摔了十余丈才停住,而人竟也不起来了,只伏在地上眼红发呆。 “我去万寿山看一看,诸位稍候。”云无咎起身。 杨养心和陈致远也跟着出去。 又等了一日,陈天人和杨养心没回来,只有云无咎一人回来了。 诸元婴连忙凑上前,纷纷来问出了何事,却不敢直接问向老祖近况。 “从此周回山又有了镇守之人。”云无咎只淡淡道。 诸元婴知道这是云无咎亲眼见过了向老祖,且是高山仰止,威压一域了。 而后云无咎又让孟山禾前往万寿山一趟。 等了半日,姜行痴与孟山禾一同回来了,两人把臂,好似亲兄弟一般。 诸元婴知道事已议定,便静等结果。 不曾想姜行痴一点不急,又命那景思退招来一群金丹参会。 这些金丹也不是别人,除却代杨养心和陈天人参会的杨恕和莫应成外,其余金丹皆是先前陨落元婴的后辈。 自攻伐守天阁起,元婴死的不少,有守天阁旧人四人,乃是袁揭、雷在霄、归真子和沐帘。 代这四人参会的是袁七叶、王月影、卞稳才和沐凭。 九遮山离火道人之后自是景思退,宴清风也有后辈到场。 另还有合欢宗宗主之后厌菱,云霞宗伏波子爱徒李璇玑,天衍剑宗孙抱朴之后孙十七,清心玄门梅凌寒首徒野舟渡,和虚云门薛流风之后薛云瓶。 黑风山一战死了七个元婴,万寿山一战死了四个,是故总计十一金丹。 见人到齐了,姜行痴看向孟山禾,问道:“孟兄,你怎么看?” 孟山禾看了眼姜行痴,又看向诸养神闭目的元婴,道:“向老祖令你我二人决断,愚兄老朽昏聩,你做主便是。” 姜行痴作势推辞,孟山禾硬着头皮强让,诸元婴没一个搭话的,就看着二人虚伪客套。 尤其是狐狸,竟打起了呼噜。 闹腾半天,姜行痴终于勉强答应了下来。 “披荆斩棘,浴血奋战,方有今日。”姜行痴颇有感慨,叹气连连,“回思昨日,袁兄,雷兄,离火道兄等挚友的音容笑貌,犹在昨日。” 果然,一提这三元婴之名,袁七叶、王月影和景思退皆有悲容,其余金丹也是个个眼眶发红,难抑伤悲。 王月影早就投了姜家,这会儿犹上前一拜,道:“姜前辈,我家老祖是为光复周回山而死,还请前辈莫忘了我先祖功劳……” 说着话,竟啜泣不止,跪伏在地。 一众金丹同病相怜,见状也纷纷跪倒。 “能有今日,自然不敢忘诸位先祖的先行之功。都起来吧。”姜行痴当真和蔼慈祥,可诸金丹还是不起。 姜行痴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功勋之后,我岂能忘却?我在此代向老祖许诺,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必不让伤者流血又流泪。” 一众金丹又是拜倒。 有此大义在,姜行痴又背靠向老祖,还得了周回山旧人的支持,当即做下第一道安排。 那便是每一位死去的元婴,其后辈后族皆可独占一处五阶福地。周回山之地,五阶灵地有二十四处,其中五阶上品有三处,是比之仙桥福地都不差的好所在。 而且五阶福地坐落之处,周边必然有低阶福地存在,也都划归五阶福地管束,有些多矿产,有些适宜养灵植,都是可保日后道统延续的。 如此施恩,诸金丹俯身拜倒,先谢姜行痴,又谢向老祖。 众元婴不是傻子,见姜行痴如此安排,知道是为拉拢人。不过倒也没人说不是,至少能说明人家念旧情,这是极了不起的品质。 如此二十四处福地,已被分去了十一处。 “姜老弟,”孟山禾提出了异议,“这般多人分居周回山,且来路各自不同,到时拖家带口,过上了几百年后,到时起了龃龉,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指不定还要重演昔日周回山内乱之事。若起了争端,可如何是好?此事不得不虑。” 果然,姜行痴对孟山禾的话极为重视,捻须沉思不语。 “你们先谈,我回去静修了。”云无咎懒得敷衍,径直往外去了,然后高元元进来,代师议事。 诸元婴也不开口,静看姜行痴和孟山禾表演。 等了一会儿,见姜行痴还是拿不出主意,狐狸终于忍不住了,从林白怀里跳出,落到林白头上,道:“那就让这些人全都并进周回山不就好了?以后就跟他们的本家分开过!” “仙子此言有理!”姜行痴立即悟了,当下朝孟山禾说道:“以后这些人就有劳孟兄看顾了。” 孟山禾连连推拒,说什么不是经管之才,又说难以服众,最后才道:“昔年向老祖坐镇仙桥,如今向老祖在万寿山坐镇,桥山与周回山还分什么彼此?不如桥山也分出一批人,也入我周回山,再择一人统管,岂不美哉?” “这……”姜行痴抚须沉吟,看向诸元婴,可惜诸元婴根本懒得搭理,个个木然不语。 “这自然是极好的。周回山乃是化神传承,我辈倒是高攀了。”姜行痴应了下来,看向杨恕,问道:“杨师兄可有言语?” “家祖有言,一切听前辈号令!”杨恕立即打。 姜行痴又看林白。 “顾老祖也一样!”林白立即道,顺带又补了一句,“邹前辈也无异议!” 这话一说,场上金丹不免看了过来,就连元婴高修也多看一眼。 “好!”姜行痴很是满意,“那就这么定了!” “是早定了,还是今日才定的?”古阳派古藏松见桥山人把周回山要吃干抹净,实在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姜行痴并不理会,只那景思退带头跪伏,道:“周回山广大,晚辈代先师推孟前辈为掌门!” 王月影立即道:“我乃周回山旧人之后,愿代先老祖奉姜前辈为掌门!” 果然,王月影一出声,一众金丹也纷纷鼓噪起来,都说只认姜前辈。 狐狸翻了个白眼,尾巴撩林白鼻子,心说谁不知道你俩都是姜行痴的人,搁这儿废话什么? 诸元婴自然也明白,换了别日,区区几个金丹根本没资格上殿,还扯什么代已故元婴做主,可这会儿声音一个比一个大!这姜行痴果然当惯了虚伪君子,本背靠化神,你就算直接说当掌门,谁又能奈你何?偏偏来整这一套! 果然,姜行痴又说了些什么才疏、什么德薄之类的废话,还说什么杜兄比我机敏、孟兄比我德高,祝兄比我擅经营之类的话。最后才道:“你说我一个桥山野人,怎么就被推举为这周回山万里之地的掌门了?” 他抬手下压,正色道:“此事休要再提,待我禀明了向老祖后再说。” 林白默默瞧着,心说小鱼儿要是有她家老祖十分之一的脸皮,何至于被妙妙带坏! 姜行痴压下推举掌门之事,却又开始发号施令。 诸已故元婴的后辈皆可分得一处周回山福地,但必须移填仙凡人口。 比如那天衍剑宗孙抱朴之后孙十七,可独得一福地,但需从天衍剑宗移送人口,填实福地。 且这移填而来的人,日后就是周回派子弟,不再是天衍剑宗的人了。至于天衍剑宗,自然由剩下的人继承,且周回派可保其千年,不使外人攻伐。 这般一来,不断已故元婴传承,还能分出一支投靠化神宗门,着实是两全其美。再过了几百年,人口繁衍多了,必能恢复周回山昔日盛景。 至于诸金丹分得何处福地,需得稍后再议。 而后姜行痴将诸多代已故元婴而来的金丹送出大殿,这才又向众元婴商议正经事。 按姜行痴所言,大家各回各家,但周回山愿分出一福地,各元婴可派人充实。 当然,分出来的地也是归周回山统领,各派送来的人也归属周回派。 场上元婴都心知肚明,移居来周回山的人即便念着旧日门派,可只要过上千百年,这些人是认那所谓老家的元婴门派,还是认有化神镇守的周回派?这不言自明。 可这是阳谋,只要化神老祖在,日后大家伙儿必然自称周回派门人。 诸元婴吵闹一阵,不愿分家。姜行痴说要把桥山让出去,也没人敢要。姜行痴又问诸位想要什么,诸元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毕竟领头的云无咎不在,周回山旧人孟山禾已跟姜行痴穿一条裤子了,代陈天人而来的莫应成装成了锯嘴葫芦,散人狐狸又故意把呼噜打的震天响,诸已故元婴后人也都被姜行痴收服,还有个化神老祖在后面坐着,众元婴是真没法子。 闹腾半天,大殿里像是凡俗集市般吵闹,姜行痴和孟山禾一柔一刚,最后诸元婴捏着鼻子,算是认了移填仙凡之事。 姜行痴到底还是厚道,又跟诸元婴签了约,约定各项事宜。 比如日后各门各派不得无故攻伐,若有矛盾,可上万寿山调解。 另还有,不管谁家出了有望进阶化神的,也可上万寿山请教,向老祖一甲子一讲道,元婴可当面求问。 最重要的,若是要借福地渡劫,自然也没问题,至少可借用二十年,至多百年,且有向老祖护持指点。但若是能成就化神,需得加入周回派。 到了元婴境界,对门派宗族的执念已远远逊于登临化神的渴望。是故诸元婴愿意北伐本就是被这个进阶化神的福地吊着,是盼着日后再进一步的。 如今见约定已成,且向老祖没像守天阁那般,大家表面上虽不服姜行痴,但心里已没了异议。 姜行痴是个体面人,执了契约,跑了趟万寿山,请向老祖亲自留了印,诸元婴心服口服。 大事定下来,其余都是小事。那顾倾水已占了梦湖,邹宓得了沁芳池,狐狸要了桃源福地,诸元婴又吵闹了一阵子的福地划分,各自点了地盘。 姜行痴又把众金丹喊了来,十分和善的商讨两日,定下各自归属。 诸般事项终于有了定论,各方勉强都算满意。当然,姜行痴做事也不霸道,说若是谁不满意,可亲上万寿山理论。 林白瞧此间事差不多了,便急忙回去复命。(本章完) 第356章 闭关 匆匆忙忙到了梦湖,闻犬吠鸡鸣,林白踏上了葫芦岛。 袁无尘早已在等着了,“老祖在独钓亭。” 从葫芦岛下瓢来到上瓢,便见顾倾水碧衣苍翠,身形单薄。 “老祖!”林白凑上前,还没上手,顾瑶就急匆匆的赶了来。 没法子,林白只能谨守礼仪,汇报了前方之事。 “姜行痴一向城府深重,思虑周全,且随他去安排。”顾倾水是个冷淡的性子,分明不想操心太过,又给顾瑶下了令,道:“桥山的人移居来一些,凡俗也一样。至于别家,如朱氏、华清派等,若是愿意分出一支,也给他们安置地方。” “是。”顾瑶立即应下。 顾倾水又看向林白,问道:“你怎么看?” 林白想了一会儿,道:“诸元婴商议的只是大事,还有许多小节未定。如那守天阁留下的许多凡俗,还有各派各宗族的移填之事……我估摸着,此事大概是景思退去处置的。不妨让顾九重师兄跟景思退要一些,反正移风易俗之后,也都是周回山的人了。” “事关日后传承,自当如此。”顾倾水道。 “如今姜前辈依向老祖之命,把周回山的许多福地许了出去,倒像是分封。不过有向老祖在,日后应是不会再生内乱。待经营个几百年,周回山就能恢复昔日荣光。”林白琢磨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向老祖可有说之后做什么?” 顾倾水本冷着脸静思,待听了这话,看了眼林白,道:“我也不知。向老祖进阶化神不久,百年内不会有大动作。待过上些日子,去拜谒我问一问。” “谢青玄前辈去了何处?”林白又问。 “不知。”顾倾水道。 林白也不好再问下去了,见顾瑶始终盯着,只能俯身告退。 出了梦湖,来到宝竹山,裴大姐正自静修,姜鱼在小水沟边闭目垂钓,妙妙和闵芊芊在玩狗。 “去把你家老祖请来。”林白戳了下妙妙的额头。 妙妙赶紧应了,带上闵芊芊就走。 林白也不去打搅裴大姐,径直往沁芳池而去。 沁芳池四面环山,中有水池,荷正盛,滴露于荷叶上流转,有蜂鸟来回啄食,鱼儿不时轻跃水面,着实是静修之地。 周回山福地众多,五阶上品的却只有三处,一处乃是顾倾水所占的梦湖福地,一处乃是姜家的云摇山,最后一处便是沁芳池了。 可见姜行痴是没把邹宓当外人,有好地方是真的给。 林白小心翼翼,也没见有看守弟子往来。便大胆入山中,远见有荷正开,却无人沐浴,岸边有楼阁,上有一人。 楼阁矮小,隐藏在茂密高树之中,面对沁芳池,正是观荷之地。 赶紧过去,俯身拜下。 “老祖,诸位前辈已商议好了。”林白十分恭敬。 邹宓却不理会,只是侧坐在楼阁边缘,望着沁芳池的青粉荷。 “如今却不是观荷的好时节。”邹宓目光幽幽,“须得深秋时分,残荷落雨,才别有滋味。” 什么留得残荷听雨声? 林白是个老实人,见不得悲声,当即劝道:“老祖,伤怀一时则可,岂能长久感伤?我辈修士,修的是当下,是明日,万万不能沉湎昨日之中。” “你说的对。”邹宓收回目光,看向林白,道:“我不该辜负孔师兄好意。” 林白见她随口振作,便赶紧道:“诸元婴已议定,日后老祖便可长久居于此地,为周回派门人。至于三千弟子,则分与沁芳池周围,待过些日子,周回山安定下来,便也不禁交游,可四处走动了,只是不可再着天问派服制。” 邹宓没答理。 林白就算她默认了,接着吹嘘道:“守天阁凡俗本被分给了各家,晚辈据理力争,讨来了一些,日后在凡俗驻地住下便是,总能繁衍生息的。” 其实没有,林白是瞎许的。不过这不是大事,反正到头来还是归景思退管,找他扯一扯便是。 邹宓还是不说话。 林白想了一会儿,道:“顾老祖说日后都是一家人,着我联络前辈,还让底下弟子多多交游往来。” “老祖。”见邹宓还不满意,林白也不气馁,又问道:“老祖可还有指点?晚辈好去协办。” 邹宓还真应了,她取出一麻纸丢出,道:“前番陈天人毁了我护身之物,如今想要重炼,还缺些物事,你去问姜行痴寻来。” 说到这儿,邹宓又问道:“姜行痴是当了这周回派掌门了吧?” “还没定,姜前辈说要去万寿山问一问。”林白老实的接过麻纸,也不敢细看,直接收了起来。 “他惯会虚伪功夫,指不定就在万寿山下转一圈,就说向老祖允了,反正也没人敢去求证。”邹宓道。 林白也是这么想的,可到底不敢说英雄所见略同,只能不吭声。 “老祖,如今咱们都是周回派的人,也就是一家人了。”林白见邹宓又不吭声了,便使劲的交好,道:“姜前辈还说了,过几日便来寻您老人家论道呢!” 其实没说过,但林白估摸着,姜行痴肯定要来打听北荒域的事。 见邹宓还是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林白终于发了狠,道:“老祖你这边也没个伶俐人看守,我那大弟子虽蠢笨了些,可到底是尊师敬长的,勉强能做些事,稍后我便让她来沁芳池行走。” 邹宓点点头,算是应了,又道:“你本命是不知名雾气,却求索那残破碎片,所为者何?” “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亲近。”林白见终于说到了正事,便赶紧一半真一半假的扯一句,又往前凑了凑,跪坐下来,好奇问道:“老祖,那碎片是何来历?” “我也不知。”邹宓倒是不隐瞒。 “先前……那个先前沉玉仙子带晚辈私入秘库,曾见玄阴道主似也在求索此物,不知玄阴道主是何来历?”林白一副求知模样。 先前曾听邹宓提过一嘴,好似那玄阴道主是妖兽出身,并非人族。 而看其名号,应是指冬日极寒中阴气,就是不知是何妖兽,能耐有几分了。 “北荒域之地,九成都是高山雪原,常年风霜不止。”邹宓语声淡淡,远看沁芳池上的荷,道:“玄阴晦冥,素雪飘飘,玄阴道主乃是素白雪兔成道。” “愿闻其详啊!”林白听了这话,更来劲儿了。 “玄阴道主常年居于北荒域最北,最擅隐介藏形,一向少与外人往来。至于其何时成就道主之位,甚少有人知晓,怕是至少有万年之久了。”邹宓似在回思,接着又道:“至于为何求索那碎片,不得而知,只是她老人家派出几位行走,广告四方才知晓的。” 邹宓说完这句话,看向林白,道:“老祖本以为这碎片珍贵,不敢视人。后来门中遭难,又打算将此碎片奉予玄阴道主,解脱门中危难,却已寻不到她老人家了,连她手下的数位行走也了无踪迹。” “陨落了?”林白好奇猜测。 “许是去了别处。连化神陨落都有异象,何况炼虚境的道主呢?”邹宓道。“老祖,北荒域到底出了何事?”林白闲着也是闲着,张口就来问。 “蝼蚁也敢问天下事?”邹宓笑。 林白脸皮最厚,被嘲讽了也不生气,心说咱俩不都是蝼蚁,大哥就别笑二弟了! 伸出手,林白问个不停,“老祖,我身上残留毁灭之意,不知出自哪位道主?” 邹宓看了眼,道:“你淬体有成,圆融自然,有与天地相契的和谐之感。灵窍虽少了些,修为进境却不慢,手上还有诸般技艺。我听说还曾受木妖恩惠,得过谢青玄教导阵法,难怪顾倾水另眼相看。” 眼见答非所问,林白只能硬着头皮,道:“顾老祖乃是晚辈恩主,实则清清白白。” 邹宓冷笑一声。 没法子,林白只能又问道:“老祖,发这刀意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怀缺道主。”邹宓道。 “居于何地?”林白追问。 邹宓微微摇头,道:“道场不知在何处,倒是听说曾在中州圣地行走。” 林白了然,先前入无尽河秘境,曾见一刀横贯天地,那就是这怀缺道主了。 而彼时还有他人围攻无相道主,想必就是贞姐口中的“不能言”之人了。 林白也不敢多问了,而邹宓也说什么境界太低,知道的太多也不好,等证道元婴后再提不迟。 没法子,眼见人家不愿多说,更别说钻裙子的事了,林白只能乖乖告退。 “别人都说我钻了两个元婴高修的裙子,其实一个都没钻成!”林白心中郁郁,去到蘅芜山转了一圈,然后去向姜行痴转交了邹宓的信件,这才回转宝竹山。 朱见羊已到了,林白也不着急跟他说话,只拉来妙妙。 “你跟在为师身边多年,顽劣不堪,多惹祸事。”林白十分严肃,摆出冷脸,“今日为师为你求来一份机缘,乃是去邹前辈身前听命,行奔走传话之责,也好能时时聆听教导!” “徒儿领命!”妙妙毫不犹豫,立即就应了下来。 林白本还以为这丫头会提几个条件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应下来,倒有些舍不得了。 “伺候哪个师娘不是伺候?”妙妙拍拍屁股,又拍了拍闵芊芊的头,一溜烟的就走了。 “这……妙妙会不会唐突了邹前辈?”朱见羊最是爱护妙妙,自然有所担心。 “放心,邹前辈虽是出身北荒域,却非是滥杀之人,也无太多心机。说白了,要是没这战事,其实姜鱼的性子最像邹前辈。”林白道。 “原来如此。”朱见羊见林白这么了解,便低声问道:“老弟,你跟邹前辈……” “……”林白头疼的揉揉眉心,强行解释了一番,又说起分地一事。 两人商议半天,沈弃云找了来,说是陈天人召唤裴宁。 林白放裴宁走人,独自在宝竹山静修。 过了十日,传来消息,姜行痴果然当了周回派的掌门,另有孟山禾、顾倾水、邹宓和杜觉明为长老。 这杜觉明分得了福地,本打算让子侄坐守,再送些仙凡来填充,可向老祖下了令,不让杜觉明走了。 自此周回山局面定下,一般事务由掌门来定,大事当与诸长老商议。若实在拿不准,且事关重大的,才需禀告万寿山。 而杨家老祖杨养心虽也分得福地,却只让杨恕与杨欢留守,而他则回桥山镇守,桥山掌门依旧是程克水。 另还有十一金丹各得了福地,已在运送仙凡来填充地方,虽暂时人还少,可经营几百年,必然是人畜兴旺的。 至于其余元婴,自然也有福地,但都派了弟子后辈坐守,算是分出一支,并入了周回山。 而守天阁遗留下的凡俗,还有那霍太平的后族,也尽数被分割划分,每座山头都分了人,尤其是桥山三元婴顾氏、杨氏和姜氏分得最多。 诸事已毕,一众元婴齐上万寿山,拜谒化神老祖之后,各回各家。 陈天人也分得一处福地,却没定下谁留守,反将所有子弟全数带走,说是回去商议后再做决断。 “师父打算立莫师兄为掌门,我们是要回去行大礼。”裴宁早跟李无声打听过了,自然来跟林白透底,“现今师父名扬四方,莫师兄虽是金丹境,却也能坐得稳这掌门了。” “这是好事,到时我去祝贺。”林白笑道。 “那却不必,师父说大战刚过,不宜惊扰友朋,自家聚一聚便好。”裴宁面有笑容,“师父有意让我来周回山,至多三五年后,我便来寻你。” “陈天人为你结丹之事殚精竭虑,他这番又把你让了出来,怕是李无声不愿意。”林白笑。 “李师姐一向听师父的话。反正,不管日后是不是道隐宗的人,我总是不忘师父教诲的。”裴宁也笑。 林白点点头,又叮嘱道:“我听闻独孤蒿老先生寿终陨落,我一时去不得,你代我拜祭一番。” 裴宁自然应下。 试了一夜云雨,裴宁随师门南下归乡。 一众元婴渐次离去,然则周回山毕竟重建,来往飞舟不停,忙碌的运送凡俗与各色物事。 姜行痴身为掌门,却不管事,只把诸般事务交给景思退处置,几位长老也懒得掺和。 景思退有长者之风,行事公允,一向是做惯了事的,倒是与各方和睦,众金丹都服气这个大师兄。 乌木谦也跟着景思退奔走了几天,但他名声太差,虽没人当面给他甩脸色,但暗地里都要说一声三姓家奴。 因着如此,乌木谦身为掌门次徒,竟交不到朋友,只能去找林白。 而且宝竹山距沁芳池不算远,乌木谦还得绕一大圈子,生怕被沁芳池捉了去,着实辛苦。 “小鱼儿,你师父呢?”这日乌木谦又找了来。 姜鱼收起钓竿,道:“师父闭关了,也不知何时出关。” 乌木谦听了这话,强挤出闲适笑容,道:“本还想跟转轮兄论道呢。也罢也罢,我去寻……说起来,你家老祖是我恩师,咱们不是外人。你还缺钓友么?哦哦,那我寻别家道友去了,呵呵,本还想指点你些修行之道呢。”说着话,他摇着头,孤孤单单的走了。 “师父,他走了。”待乌木谦一走,姜鱼立即回禀。 “好了,为师真的要闭关了,不能再跟他饮酒了。”林白叹了口气,又叮嘱道:“若无大事,莫来扰我;若有信帖,传入屋内便可。此间有阵法,让那吠野来守着就是。你若是有修行之难,去找秀秀,或是你姐,莫跟黄如和曲如意往来太多,她二人酒品不佳,每次都是你被灌醉。还有,闲了就去看一看妙妙,她跟着邹前辈,可莫惹了老祖生气。” 姜鱼乖巧的一一应了。 林白自此闭关,住山不记年,清净无人烦,已不知几度春秋。(本章完) 第357章 变化 云摇山主山因地势高耸,云雾层层涌动,好似轻摇,是故得名。 此间乃是姜氏之地,其辖地极广,灵地众多,还出产各类矿产和灵植。 其中有一静山,也不甚高,高树翠林中藏有一黑塔,塔前有河,有仙鹤翠鸟来往。 黑塔乃是新建,是为姜小白修行之地。 姜鱼在河前垂钓,有一十岁上下的小丫头跪坐在旁。 这丫头名为雷抚琴,乃是昔日乌鹊山雷在霄的后辈。 自雷在霄死后,其徒王月影就投了姜家,还是走的姜小白的门路。 而战后论功,姜行痴也厚道的很,将一处五阶福地给了王月影,由此乌鹊山一脉得以留存。 总计死了十一元婴,便有十一金丹承了福地,再加上其余元婴,周回山五阶福地虽多,却已快要分完了。 以金丹之身占得五阶福地,固然是先祖奋战而来,但也是周回山新建,肉多人少的原故。 是故金丹独占五阶福地不是长久之计,若日后能证道元婴,自然就坐的心安理得。可若五百年内出不了元婴,那就只能挪挪屁股了。 王月影也早没了化神后辈的骄矜,可到底比那三姓家奴要脸面,虽深知需得抱紧姜氏大腿,却也只是交好姜小白。 这雷抚琴便是王月影送送来的看门弟子,姜小白也是个心眼多的,自然收了下来。 河岸边,姜鱼跟那雷抚琴扯些闲话,没过一会儿,姜小白便从黑塔里走了出来。 “林转轮呢?”姜小白坐下来,她在亲妹妹跟前已不掩饰与林白的关系了。 “师父还在闭关。”姜鱼老老实实道。 “还在闭关?”姜小白不屑,“都闭关十年了,当真一次没出来?他到底是在葫芦岛闭关,还是在沁芳池闭关?” “姐,你莫坏我师父名声。”姜鱼是个老实孩子,虽被妙妙带偏了些,可还是尊师敬长的。 “他有什么好名声?”姜小白道。 姜鱼想了想,好像也是,便不说话了。 “你来做什么?”姜小白又问。 “曲前辈结了丹,过几日要开坛讲道,我得代师父去一趟。路过这边,就来坐一坐。”姜鱼道。 之前北伐时,云霞宗云无咎和伏波子都出了大力气,是故分得两处福地。云无咎将福地度让给了高元元,伏波子的则由李璇玑承接。 这曲如意不敢回云霞宗,便撺掇秀秀出面与破云子说项,说想随高元元一起,入籍周回山。 不过高元元不要曲如意,只让她跟着李璇玑混。 李璇玑虽是伏波子的徒弟,却跟着曲成甲修习过许久命理阴阳之道,对曲成甲很是敬重。是故自打曲如意归了李璇玑管,便再没出过门。 曲如意资质本就不差,就是性子不靠谱,修行也不大用心,闭关了些年,倒是成就了金丹之身。 “这几年结丹筑基的人极多。”姜小白颇有感慨,“老祖说战后百年,乃是恢复生机之时,必能迎来一番仙凡大兴。如今凡俗大多迁移已毕,安居乐业之下,繁衍迅速;各处修士也能安心修行,再进一步。想必这盛况还会持续许久。” 姜小白远望云摇山,问道:“对了,怎不让妙妙去?她须是师姐。” “师姐现今受邹老祖喜爱,沁芳池的事务都交给了她管,根本抽不开身。”姜鱼道。 “林转轮能把徒弟送出去,还真是会巴结!”姜小白颇有不平,“不过沁芳池能有几多事?不过是妙妙作威作福罢了。她也是个脑子灵光的,想必没少从沁芳池拿东西。” “那都是邹老祖赏赐的。”姜鱼这般说着话,取出一拳头大小的瓷罐奉上,“这是沁芳池特产,玉琼并蒂莲的莲子。师姐托我转送,说是一点孝心。” 姜小白收了,又问道:“是只孝敬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人都有?” “都有,不过姐姐这一份是品质最好的。”姜鱼立即回答。 “她教你这么说的?妙妙打小就一肚子心眼,你别什么都听她的。”姜小白都气笑了,“她进境不慢,你也当勤奋才是。” “是。”姜鱼乖乖应声。 姐妹二人闲聊许久,姜鱼这才告辞。 在云摇山转悠一圈,姜鱼又拜访了同族的姐妹兄弟,然后往凡人领地去。 姜家人口并不算多,老家桥山还留了一支。不过此番收纳了许多守天阁凡俗,两边通婚往来,倒是占了不少地方。 如今姜家管束凡俗的奉行乃是姜春,姜鱼便是来找他的。 寻到一处殿宇前,姜鱼入内,便见几个中年人围着姜春,似在汇报杂事。 一般而言,管凡俗之事的奉行都是大道无望之人。不过姜氏辖下的凡俗还是太多,寻常五六个练气管不过来,也不愿去多管,是以每一处凡俗聚集地都还有凡俗领主代管。 诸凡俗见了姜鱼,赶紧下跪。 姜鱼摆摆手,让他们离去。 “我姐让我给你带个话。”姜鱼看着姜春,她记得师父说过,当年初入姜家时,与姜春私交极好,可如今师父已是金丹高修,而姜春却渐生华发,竟来管这凡俗间的糟心事了。 “什么话?”姜春给姜鱼倒上茶。 “我姐说,那些守天阁凡俗移风易俗之事需得多上心。还有通婚,家中俊秀子弟,多娶几个凡俗才好。”姜鱼叉腰,道:“我姐还说,你身为凡人奉行,统管各处,最该带个好头!为了安守天阁凡俗的心,你再去挑几个!” “……”姜春一听这话,叹气连连,“我本以为得了周回山这好地方,能清闲些日子,每日钓鱼饮茶,访友闲游,却怎还让我娶?” “怎推辞起来了?”姜鱼十分好奇,“再说了,那些守天阁凡俗中,我瞧也有样貌不差的。妙妙师姐也说,要不是凡俗之躯不行,她好歹给师父挑三五百个!” “……”姜春满面悲凉,“早知我就在老家不过来了。来了这里,我连出门交游的空儿都没了。” “五个!”姜鱼伸出五个指头,“我姐说了,你只要再纳五个,到时多生多养,延寿的丹药缺不了你的,你也能好好在凡俗间享乐!” “……”姜春委屈的不出声。 姜鱼到底心软,道:“等你再生个有灵窍的,我帮着寻个好师父!” “那行,家族传承我辈责,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姜春终于满意。 辞了姜春,姜鱼又紧赶慢赶,来到留剑山。 这也是一处五阶福地,乃是当年分给陈天人的,如今被度让给了裴宁,且还送来许多凡俗。 如今留剑山由裴宁和闵横波坐守,还有沈弃云和独孤雁等筑基。 登上山顶,便见葱葱郁郁之中,有一破旧小院。 院外有一陋舍,一少女迎了出来,行礼道:“师姐。” 姜鱼回礼,问道:“芊芊,你师父在么?” 这少女正是闵芊芊,她如今已筑了基,拜了裴宁为师。“在呢!”闵芊芊往姜鱼身后看了眼,好奇问:“妙妙姐怎么没来?” “她事情多。”姜鱼笑笑,入了小院中,便见裴宁,赶紧行了礼,口称师娘。 先说了参与曲如意道会的事,裴宁也早有安排,“芊芊代我去就行了。” 姜鱼自然没啥话好说,取出一瓷罐奉上,道:“妙妙师姐说不能时时出来拜见师娘,便从邹老祖处求来些玉琼并蒂莲的莲子,让我转送给师娘。” 说到这儿,姜鱼还补了一句,“师姐托我送出去好几份,这一份品质最佳的送给师娘。” “每送一份都是这么说的吧?”裴宁让闵芊芊收了礼物,对姜鱼笑。 姜鱼低下头,不敢说话。 “曲如意结了丹,你也不能松懈。你比妙妙勤奋,进境却慢她不少。稍后去看看沈弃云和独孤雁,别家筑基金丹一个个的出,她二人却遇了瓶颈,你去同她二人说说话。”裴宁叮嘱。 姜鱼得了令,与闵芊芊一起,找上沈弃云和独孤雁。 四女扯了一会儿,便打算一起去瞧瞧曲如意的金丹道会。不过姜鱼还有事,先让三女先行。 而后姜鱼又跑去积云山,此地乃是归杨氏所有,如今是杨恕和杨欢主事。 “妙妙师姐说不能时时出来拜见,便从邹老祖处求来些玉琼并蒂莲的莲子,特意让我转送来。”姜鱼又取出一瓷罐。 “妙妙有心了。”杨欢很是开心,又问道:“你师父还没出关?” 姜鱼老老实实答了,然后被杨欢送了一坛酒,这才又启程。 晃晃悠悠,来到桃源。 此地乃是沉玉仙子道场,数百里内也无其他人往来,稍显偏僻,距离梦湖更是极远,似要特意躲开谁一样。 “山君。”姜鱼被老虎拦了路,行礼拜过之后,往前行不远,便见满山桃树。 继续往前,有一深潭,潭边有一人正在静修。 一青蛇逶迤而来,头上还有一灰雀。 姜鱼取出丹药,投喂给青蛇,又摸了摸蛇头,这才往深潭而去。 “妙妙师姐说不能时时出来拜见师娘,便从邹老祖处求来些玉琼并蒂莲的莲子,特意让我转送师娘。”姜鱼还是老一套,取出一瓷罐。 “邹前辈倒是对她不错。”秀秀很是开心,怀里抱着呼呼大睡的狐狸,道:“不过我听说邹前辈将沁芳池的事务都交给了妙妙,虽说俗事练心,可到底也会分心,你转告妙妙,让她莫怠慢了修行。” 姜鱼自然应下。 “你师父还没出关?”秀秀问道。 “师父闭关日久,前些日子独孤靖说有灵力异动,想必师父有所突破。”姜鱼老老实实道。 又扯了一阵,姜鱼问黄如下落,想同黄如一起去参与曲如意的道会,毕竟都是常一块儿喝酒的老朋友了。 “她现今闭关,不好出门。”秀秀捂住怀里的狐狸。 姜鱼一瞧就知道,必然是沉玉仙子下了禁足令。 没法子,又闲聊一会儿,姜鱼告辞。 “等林转轮出了关,让他来见我。”酣睡的狐狸睁开一只眼,瞥了下姜鱼,语声慵懒。 姜鱼赶紧应下。 出了桃源,姜鱼又悠悠的往摘星崖。 此地乃是伏波子之徒李璇玑所在,仙凡充填的不算多,都是云霞宗极其附庸分出来的。 最近周回山结丹的人不少,曲如意在其中算不得拔尖的。 不过曲如意性情豪爽,走到哪儿结交到哪儿,是故朋友极多,来捧场的也多。 摘星崖下的大殿外已聚集了许多人,姜鱼跟几个相熟的朋友打了招呼,又去找钓友闲聊。 “师妹!”顾无伤找了来,身旁还有一年轻筑基。 姜鱼是认识这人的,乃是昔日孟山禾带乌木谦等人上桥山时,打过擂的。 彼时总计比了三场,妙妙和姜鱼这对上鼠、中鼠大输特输,唯独顾无伤这个下鼠嬴了。 此人便是顾无伤嬴了的那人,名叫夏鸣蝉的便是,当时他被夏荷责打,还是林白转圜激励,算是有一分过往的。 “朱师妹说转轮前辈虽闭关不出,却还挂记着我等后辈,知道我遇了瓶颈,便让我出门走一走,交游交游同道。又传讯说曲前辈乃是出自云霞宗八卦山,是极了不起的人物,特意让我来聆听道音。” 夏鸣蝉颇有感慨,言语上也亲近的很,显然没把姜鱼当外人,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本来这些事我是不知道的,还是前几日与朱师妹闲聊,她说漏了嘴。唉,转轮前辈做好事不留名,如此德行,却还被人私底下非议,真是……” 姜鱼十分肯定师父没说过这些话的,大概又是妙妙自作主张卖的好儿。 不过当了许多年姐妹,姜鱼自然不会卖了妙妙,当即笑着道:“师父最爱提携晚辈,也不看重所谓的污名,师兄不必在意。” 闲扯了一会儿,姜鱼便带上夏鸣蝉,为他引荐了许多熟人。 过了两日,便是道会之时。 曲如意高坐,左边是李璇玑,右边竟是乌木谦。 “登坛讲道的大喜之日,怎这种人也能位列其中?高元元前辈呢?”夏鸣蝉乃是守天阁旧人,如今虽已降了,可还是看不上这三姓家奴。 “掌门老祖见他无事,便安排了迎来送往的活计。他听说曲前辈结丹,便早早来了,还非得列位其中,要帮忙长一长声势。我听说李璇玑前辈是老大不愿意的,不过他搬出了什么身为掌门次徒,又是同属一门,该当捧场之类的话,又说改日要南下云霞宗云云,倒是让曲前辈同意了。”顾无伤消息灵通,便出声解惑。 没过一会儿,道会开始,曲如意先谈起了丹论感悟,又说些应对丹劫的话语,最后竟越扯越来劲儿,说什么仙子命契之人见了她得喊姐,又说数次救过转轮子的小命,那陈天人的爱徒受过她指点,桥山杨家女惜败酒桌之上…… “我不是吹啊!你们去打听打听!” 眼见曲如意愈发离谱,李璇玑忍不住了,传音不准再讲,又让那乌木谦救场。 不过来参与道会的人都不愿听乌木谦讲修心修德之道,只想听曲如意胡吹。 闹腾一日,总算散了场,曲如意之名也名扬周回山了。 姜鱼也没直接走人,被曲如意叫了去,问了问秀秀和裴宁近况,又让带话,说要跟黄如和程霜饮酒,竟忘了问林白的事。 耐着性子听曲如意说了半晌,姜鱼身心俱疲的往宝竹山回。 “忘了把莲子送她了!”回到宝竹山,独孤靖问可有所得时,姜鱼才想起贺礼没交到曲如意手上。 正打算再跑一趟呢,便见师父竟出关了。(本章完) 第358章 出关 宝竹山零落几处院落。 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处房门大开,露出林白真容。 姜鱼和独孤靖上前拜下,就连那吠野也两肢着地跪伏,尾巴摇的都成虚影了。 屋内地上有许多信件,都是从门缝中塞入的,却都未打开看过。 姜鱼知道师父不爱虚礼,一拜后就抬起头,跪坐在门前,看向师父。 十年不见,姜鱼见师父样貌没甚变化,反好似年轻了些。 气息稍有外溢,应是又进一步。 没瞧出与往常有何不同,只是眸中漆黑深沉,若是凝视,好似有星河流转,又似有长河奔流,映出自身的过去与未来。 “独孤老先生仙陨,我未亲去拜祭。”林白看向独孤靖,问道:“如今你家如何了?” 独孤靖又是恭敬一拜,道:“老掌门有令,凡是有意北上的,都可入周回派。我家独孤氏共有七支,老家只留了两支,其余全都迁转到了留剑山。” 林白颔首,又问起了这十年来的变动。 其实也没啥变动。周回山如今地多人少,凡俗迁移已毕,迎来了婴儿潮。各个山头也和谐共处,进阶筑基者极多,已有了几分盛世起兴的样子了。 姜鱼掰扯半天,连曲如意在道会上胡吹的事也说了。 林白又问了问二女的修行,便往梦湖而去。 此番闭关十年,坐忘尘事,一心修行,进益着实不小。 数度观元婴大战,有石盘为凭依,修长生造化诀,一路无有瓶颈,突飞猛进连破两关,已是金丹五层。 不过葫芦还是没能彻底炼化,倒是发觉其中另有乾坤。此番出关,林白便是想问一问高人。 来到梦湖边,见袁无尘和顾无伤在低声说话,似是顾无伤在分享曲如意道会的趣事。 瞧袁无尘开心的样子,林白就知道这俩人早勾搭上了! “真是不知廉耻啊!顾无伤这浓眉大眼的,连老祖身边的人都敢撬,着实胆大!”不过林白想起自己连老祖的主意都敢打,就觉得这不算什么事了。 “前辈。”见林白来了,袁无尘和顾无伤赶紧行礼。 林白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迈步踏水,往葫芦岛而去。 登上葫芦岛,来到下瓢处,便见一简朴房屋。 入内见有一人趺坐,着淡碧衣衫,身形单薄。 “你出关了?”顾倾水睁开眼,打量林白,微微点头。 “小水!”林白立即凑上去,抓住顾倾水的左手。 顾倾水确实不拿林白当外人,可也遭不住这么亲热。正待要抽回手,却见林白叹气连连。 “小水,”林白两手紧紧握着顾倾水的手,只觉柔弱无骨,微微清凉,有一缕淡香,然后道:“闭关日久,进益倒是不差,本想继续闭关,可如何静不下心来。一闭眼就是……” 林白看向顾倾水的眼睛,认真道:“就是你的身影。” “这是心生魔障了。”顾倾水听了这话,倒是不把手抽回了,反开解道:“闭关静修固然是好,可若是长久不见生气,倒是有损无益。是故修行应舒缓得当,张弛有度。你如今遇了魔障,也不碍事,去会一会旧友亲朋,理一理凡俗杂事,便能好起来了。” “小水,你的话是再对不过的。”林白立即应下,又道:“现今瞧见了你,我觉得一切都好了。我想你想的紧,你想我么?” 顾倾水唇边微微笑,稍稍点头,然后道:“既如此,松开我的手吧。” 林白乖巧的松开手,又挪了挪身子,给顾倾水捶背揉肩,为防拒绝,便赶紧开口问道:“小水,无相道主到底是何来历?” 顾倾水见林白问的认真,疑惑道:“你也算得了无相道主的一份传承,可是进阶之时心中有感?” “小水,咱们果然心有灵犀!”林白殷勤的揉着肩膀,比妙妙还殷勤三分,只道:“我炼化葫芦时,发觉其中另有乾坤,每每想要深探,便觉有恍惚之感,似有人在其中留了某种布置。” “葫芦得自无相道主,想必是无相道主留予后人的。”顾倾水道。 “正是。”林白瞧着顾倾水白皙后颈,心中虽有波澜,可面上还正经的很,只问道:“东海域曾是无相道主道场,怎流传的事却不多呢?” “我也不知。”顾倾水微微摇头,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只知道,无相道主是为域外之人所害,自此后东海域愈发雕零,也少有域外高人往来了。” 说到这儿,她补了一句,道:“传闻无相道主成道前乃是散修,隐修之地便是如今的千壑沙地。只是彼时是上好福地,后来被人镇压,这才成了荒芜沙地。” “原来如此。”林白随便听着,手却不停,只觉顾大娘肩膀瘦削单薄,隔着淡碧轻纱,竟缓缓温热起来,当真惹的人心猿意马。 “或可去寻李沉玉问问。邹宓也知道些,姜行痴找她问过。”顾倾水任由林白在身后胡闹,“还有向老祖,他曾多次前往千壑沙地最深处的深渊之地,应该知道许多秘闻旧事。” “向老祖静修,我可不敢去打扰。”林白实话实说。 “那你就敢对我动手动脚?”顾倾水忽的侧头转目,看向林白。林白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游到顾大娘细腰上了。 “林转轮?”顾倾水见林白不答,便又是一声。 “老祖,我实是情难自已。”林白脱口道。 顾倾水听了“老祖”的称呼,她面上竟有微红,又带几分嗔怒,正要说话,看了眼外面,便止住了。 果然,几息后就见顾瑶奔到了门前,袁无尘慌忙追在后面,似阻拦不及。 “老祖。”顾瑶行了礼,见林白衣衫整洁,气息舒缓,她便笑着道:“林转轮,怎出了关也不来找我?独孤靖那丫头我可没少去指点!” 昔日挚友,如今却相疑如此之深。 “正要相谢。”林白知道做不成事了,起身一礼,道:“谢老祖答疑,我先告退了。” 说完话,林白又朝顾瑶笑笑,便径直离去。 顾倾水面上淡然,也不看林白离去的身影,只瞧了眼顾瑶,道:“修为乃境界为本,林转轮闭关十年,连破两关。我听顾九重说,那景思退快要步入金丹九层了,你也当勤奋修行才是。” “是。”顾瑶立即俯身应下。 “去吧,你也闭关十年。”顾倾水道。 “是……诶?”顾瑶愣了下,“那家中事务?” 顾倾水也知道顾九重的德行,只道:“无伤性子稳重,是个做事妥当的,让他料理便是。” “是……”顾瑶只能又行了一礼,这才乖乖退下去。 那边林白又往沁芳池去,不过没先去拜访邹宓,而是来到蘅芜山。 此地乃是守天阁旧人的修行之地,但见比之十年前已换了模样。修士往来其间,不见悲愤之意,反有生机勃勃之感,还有许多别家子弟往来。 “师父!”妙妙从大殿里奔出来,眼眶红红的扑到林白身前,一副师慈徒孝的模样。 另有几人从殿内出来,也纷纷行礼。 “行了。”林白拍拍妙妙头,见这丫头修为又有进境,心下也开心的很。 妙妙抹了抹泪,请林白入了殿中。 林白问起此间之事,妙妙一咏三叹、自吹自擂的扯了起来。 那邹宓不喜经管之事,见妙妙机灵,就让她管起了蘅芜山。 这些蘅芜山修士是守天阁旧人的底子,他们服气强者,对陈天人最是崇敬,可对妙妙是不大服气的。 因着如此,蘅芜山修士都觉得邹老祖之所以重用妙妙,是妙妙的恩师用了转轮妙法,吹了枕边风之故。 妙妙自然看得出蘅芜山修士不服气,她也不当回事,先跟着诸筑基一块儿大骂乌木谦,然后拉拢来几个好说话的。 而后妙妙又了力气,找自家朱见羊来讲道授业,还搬出师父的交情,请来了顾九重、杨少安、姜小白、杨欢来讲道,甚至还请来了仙子的命契之人,以及陈天人座下高徒来讲道。 蘅芜山大都是练气小虾米,筑基也少,本是域外失孤之人,可现今不仅有金丹讲道,其余山头也不怎么排斥,自然明白妙妙的苦心,自此便就归了心。 妙妙连番动作,又是摆背景,又是拉拢人心,收伏了许多人后,她也不大权独揽,反又寻了五个筑基,一同议事。 那五个筑基中,其中有两个是特别不服气妙妙的,但都被妙妙大公无私的性情折服,成了忠心的拥趸,尤其是那夏氏之后夏鸣蝉。 后来妙妙还搞了几次门内大比,请来各个山头的人来比斗术法,着实把蘅芜上搞的有声有色。连掌门首徒景思退都来捧场,还帮忙邀请了许多人。 自此蘅芜山大小事皆要过妙妙的手,赫然比她家老祖朱见羊的权势还大。 若是有人要寻邹宓,也需得先找妙妙。那景思退代掌门来找邹老祖,也得等妙妙点头。 人人都知妙妙是邹老祖亲信。当然,也有些无耻之辈讥讽说是妙妙占了其恩师的光,是她恩师伺候好了邹老祖,这才让邹老祖爱屋及乌。 反正不管怎样,妙妙已混成了一号人物,在周回山都是有名气的。 “执法奉行都不敢找我麻烦。从一小小的看门行走,到蘅芜山的主事人,再到沁芳池福地的二把手,事情干一件成一件。我要不想干的事,别人也干不成。下面有没有人反对我呢?有,但是很少,除非他不想在沁芳池混。”妙妙手托着茶杯,做了最后总结。 “东海域目前的格局,就是修为境界最高者拥有无可质疑的权柄。”林白使劲儿戳妙妙的额头,“修为才是根本,早日结丹才是根本!把你那什么二把手的位置让出去,以后只能在邹老祖身边修行!” 妙妙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应了。 “我先去见邹老祖,回来再考问你修行!”林白起身要走,却被妙妙拉住袖子。 “师父,”妙妙有理有据,“邹老祖有令,若是有人求见,但凡是元婴境以下的,需得先由我问明缘由,再由我带着觐见。这是老祖三令五申的,可不能违背了。” “……”林白是真的无语。(本章完) 第359章 石盘 拎着妙妙来到沁芳池。 沁芳池荷正盛,岸上红柳绿,茂密高树中藏一阁楼,楼下有一石台,上有一灰衣女子正自盘坐修行。 “老祖。”林白上前拜见。 邹宓睁开眼,并不言语。 “老祖,”林白俯身,恭敬非常,“晚辈闭关十年,常思老祖教诲,这才略有进益,是故一出关就来……” “妙妙,”邹宓打断话,她看向妙妙,道:“你难道没跟他说,我最厌烦繁文缛节,更不喜客套虚伪?这种人我都是不见的。” “老祖!”妙妙神色正经又严肃,道:“妙妙自然不敢忘记老祖叮嘱,是故早跟师父三令五申了的。可方才师父所言并非客套虚伪,乃是字字真心,句句诚挚。师父敬爱老祖之心,是发自肺腑。我在蘅芜山所做的事,也都是师父再三叮嘱的,说要把蘅芜山当成自己家,把老祖当成自家亲老祖一样!这等忠心之人,怎能说是虚伪呢?老祖明鉴呀!” 林白忽的发现,妙妙这丫头还挺顺眼。 “不愧是师徒。”邹宓笑笑,看向林白,道:“林转轮,你有何事?” “晚辈修行上遇了疑问,特来求教老祖。”林白恭敬的很,再没半分在顾大娘面前的轻佻。 “说来。”邹宓淡淡道。 妙妙最有眼色,当下行了一礼,乖乖退去。 “晚辈勤修十年,略有进益。可这葫芦却如何也炼化不成——”林白摊开手,有一拇指大小的葫芦,上有黑白两色,成太极八卦之形,“如今这葫芦与我本命相连,可大可小,容纳万物。但每每想要探及深处,便有恍惚之感,是故无法完全炼化。” 说到这儿,林白又补充道:“晚辈曾入千壑沙地,得过无相道主的一份传承,这葫芦也自彼处得来。想必葫芦中的玄密乃是无相道主所留,是故想向老祖求问无相道主之事。” “我记得妙妙和你姜鱼也有葫芦。” 邹宓盘膝而坐,看向池中荷,道:“葫芦分化,当以你手中的为主。” 她面上忽的有笑,道:“无相道主所留,岂是等闲?不能完全炼化也是寻常,境界所阻罢了。” 邹宓侧目,颇有不屑的看向林白,嘲笑道:“无知小儿怎能拉得动大车?” “……”林白低着头不吭声,心说这不来问你怎么拉了嘛! “无相道主发迹于东海域。”邹宓给出指点,“世间七道主,无相道主是成道最晚的。传言无相道主游历四方,曾到过北荒域,与玄阴道主有交。后来不知是何原故,惹了别的道主,被联合绞杀。彼时一番大战,四域一州皆有波及。” “无相道主修时光与空间大道,难道不曾事前做下防范?”林白好奇问道。 “双大道自然是王者之象,可毕竟成道太晚。而且围攻之人也绝非等闲。”邹宓语声淡淡,“再说了,你怎知人家没做防备?万寿山那位‘无’字辈的,不得过无相道主授业?其实四域一州之地,得过无相道主传承的人极多,你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或许人家早已料到了今日。” 她说完话,盯着林白双眼,接着道:“你询问无相道主旧事,想必葫芦中所藏隐秘,与无相道主往昔故事有关。” 林白点点头,道:“每每深入其中,好似坠入时光长河之中,但想要看清却不易,是故有恍惚之感。” 邹宓想了一会儿,道:“你且再试一试。” 林白应了一声,当即盘坐下来,手中紧握葫芦,闭目感受。 一时之间,识海中有葫芦之形,其中黑白阴阳八卦缓缓流动,更显奇异。 这葫芦最先发掘出的妙处乃是能纳各类物事,连那神奇刀意也能借飞刀而收纳,且不损坏葫芦。 另外的奇异之处便是能将攻伐神通收入其中,连那雷劫也能阻拦其几分威势。 取用随心,能大能小,其间好似另有天地,能囊括日月。 细细感受葫身,继而入其中,便觉收纳的各类物事都在其中,灵石、飞刀、各类丹药灵草。 可再想往下深入,便如同坠落江河之中,被水淹没。 恍惚间便见一处秀丽山林,其中一人拼荆斩棘而行。 欲要细看之时,却不得其法,已被水冲走。 隐隐之间,林白觉得那行于山间的人便是无相道主,而所看到的情形,应该是无相道主的一番过往。 那长生造化诀还缺半部,想必能从此间找到一二线索。 睁开眼,林白摇了摇头,示意不成。 “或是到元婴境后才能知晓奥妙。”邹宓毫不在意的笑笑,问道:“你没问问你老相好?” 老相好?哪个? “没人比得上老祖您有见识啊。”林白道。 邹宓看了眼林白,道:“昔日盗宝之事忘了?或可一试。” 这是要借助石盘碎片之功,林白自然试过,但收效甚微。 “玄阴道主求索之物,或是无相道主所留。”邹宓想了想,笑道:“无相道主双大道并走,你可去寻那骚狐狸,她精于腾挪,有渡河过桥之能。那命契之人修命理阴阳,乃是求知现在与未来,是为时光大道一脉。” “老祖是说,可让仙子和秀秀帮忙?”林白有所悟,石盘效用不正是如此么?时光长河奔腾,星河纵横,符合两大道的路子。 “你以为狐狸为何挑了个秀秀?不正是一人一狐互补缺漏么?让她二人合力助你,或能窥得一线天机。”邹宓道。 “老祖解我疑惑,当真是不知如何报答!”林白俯身行礼,“日后老祖但凡有所差遣,晚辈万死不辞!”“那好,去把狐狸盗的龙鳞给我要回来!”邹宓道。 不是,你来真的?林白愣了下,道:“老祖,这个真办不到……” 邹宓冷笑一声,挥袖赶人。 林白恭敬一礼,正要离开,又想起妙妙的事,毕竟是当亲女儿养的徒弟,可不能让她再管庶务了。 不是谁都是莫应成和景思退,一边管着家还不耽误修行。妙妙那丫头心眼子太多,指不定以后闹出大岔子。 “老祖,蘅芜山如今已安稳下来了。妙妙那丫头年纪小,管不了许多事,不妨让她在老祖身边行走,做些采莲奉茶之事。”林白求告。 “呵,上梁不正,竟还担心下梁?为人师,却无表率,可笑。”邹宓嗤笑。 又拜了三拜,林白抹抹额头汗,终于告了辞。 回到蘅芜山大殿,见妙妙正跟几个人说话。 诸人瞧见林白来了,纷纷行礼,只是表情略有怪异,让林白不由得想起了顾瑶。 “我已向邹老祖禀明,以后你便卸了此间事务,只一心在邹老祖跟前服侍。”林白板着脸。 “遵命!”妙妙立即应下。 林白也不再多啰嗦,戳了下妙妙额头,也不拐弯,径往桃源而去。 到了地方,送了山君一粒莲子,入内便见秀秀怀抱狐狸于桃深处。 都不是外人,闲话几句,林白便邀狐狸和秀秀出手帮忙。 “我天生劳碌命,是个人都得来烦扰我。”狐狸感叹,要提条件。 秀秀箍住狐狸嘴,代狐狸应下。 林白取出石盘碎片,拼在一起,托在手中,另一手中紧握葫芦。 秀秀怀抱狐狸借力,身后有渊潭月影虚影。 狐狸尾巴摆动,点向石盘。 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之上,只见此间石盘有蓬勃之气,雾气来回翻滚。 星河倒挂,有长河虚影,身前现出葫芦之形。 没过多久,便觉身下石盘缓缓转动,好似引动了时光,磨碎万千星辰。 深究葫芦,越探越深,果然另有天地。 只见山林之中,走兽鸟鸣,一女子从容行于此间。 没过多久,便觉时光长河推动着石盘转动的愈加快了,磨灭了许多星辰,此间光影竟飞快的流动起来。 愈发看的不真切了,只大致能见那女子日复一日的修行,从未与外人来往。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走出山林,游荡于各处。或登临高山,或乘风出海。无论凡俗,还是修士,好似对她皆无区别。 后来那女子不知从何处寻到一青石,青石破茧成蝶,那蝴蝶双翼宽大,极为绚丽。 随即女子乘蝶而去,先是翩翩翱翔夜空之中,来到某处星空之下,与一男子对弈。 继而又同一老者相对而坐,也不知说些什么。后来竟踏入雪地之中,女子面对一或兔或狐的灵兽。 如此这般,女子连番与数人相见,后来有一少年跟随在侧,似是授业。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无边刀痕掠出,随即天崩地陷,星空移位,时光长河凝滞,女子已不见了踪迹。 光影破碎,时光长河干涸了一般,再推不动石盘转动,然则前尘往事早已磨尽。 睁开眼,手中石盘碎片温热,葫芦熠熠生辉。 秀秀面色苍白,发梢上竟有一缕白发。狐狸大口喘着气,显然也累的不轻。 “师父……”黄如转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来问。 “谁让你出来的?回去闭关!”狐狸没好气道。 “我心生异象,担心你们来着……”黄如嘀咕了声,又看了眼林白,灰溜溜的走了。 林白握住秀秀的手,狐狸尾巴当即扫开,继而尾巴缠住秀秀手腕,便见秀秀那一缕白发消去。 “我说你一来我心中就有几分不祥,原来应在这里。”狐狸跳上前,凑近了看那石盘碎片,问道:“可有收获?” 林白点点头,大概知道那长生造化诀另半部该去何处寻了。(本章完) 第360章 新的任务 桃正盛,微风轻拂。 青蛇头上趴着个小小麻雀,蜿蜒而至,垂首行礼。 山君也来到近前,趴伏下来。 十几只鼹鼠傻愣愣的围在秀秀身边。 “它们说,好似在梦中走遍了天涯,经历了一生的岁月。” 秀秀摸出几片果脯,喂给鼹鼠吃,灰雀也飞来啄食。 “吃饱了一边儿玩去!”狐狸摆摆尾巴,赶走了这群凑热闹献媚的,又跳到秀秀头上,双目炯炯有神,瞪着林白,问道:“林转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细细说来。” 狐狸和秀秀都不是外人,自然也无须隐瞒。 “我神识深入葫芦之中,似是看到一段无相道主的过往。”林白道。 “你当真确定是无相道主?”狐狸好奇问。 “昔年渡金丹雷劫之时,曾被扰乱心志,跌落幻象之中。彼时曾见一桌三石凳,坐有两人,一男一女,乃是李……令师与无相道主。” 林白十分认真,“当时雷劫过去,我只记得令师模样,无相道主却再也想不起来。可方才深入葫中,我虽瞧不清样貌,但心中有感,那就是无相道主!” 狐狸本一副兴奋模样,可待见说起了她师父,便强做出几分长者模样,好似不愿丢了师父的人。 “继续说。”狐狸道。 “那画影虚幻,难辨真身,能大致看出无相道主于深山之中静修,以清水树木为伴,野兽虫鸟为友。”林白当即说起所见所闻。 “她似是自悟了某种功法,亦或者得天地形胜之灵气。于深山中静修了不知多少年月,境界更不知到了何种地步。” “可惜影画飘忽,又未见其施展神通道法。不过在我看来,应是到了炼虚境,已成了道主之位。” “而后画影愈发凌乱,模糊不清,再难看得真切。不过能隐约看到,无相道主外出游历,登山跨海,见识了许多人物,而后寻到一巨大蚕茧,助其证道,得以破茧成蝶。” “随即无相道主驾蝶而行,到了一星河垂挂之地,应是一处秘境,与一男子对弈,相谈颇欢,很是投契。” “继而又见一白发老者,闲聊许久。后来深入雪原之中,与一玉兔模样的灵兽交谈。” “最后在一棵树下,又见到一人,但是那人模糊不清,难辨男女。而后无相道祖回归,沿途遇一人,收在了身侧,应是其弟子。继而开拓许多小世界,应是在做某种准备。”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一横贯天际的刀光西来,画影崩塌。” 林白一边讲述,好似又陷入了无相道主的那一番过往之中。 此番借秀秀与狐狸之功,以残缺石盘为媒,算是见到了一鳞半爪。 不过到底碍于境界,只看到那一刀施展,却不知后面情形。 而且诸般人物的样貌也没看清,便连无相道主的样貌也不真切,只大致能看到些脉络。 待林白说完,狐狸和秀秀都是不语,前者沉思,后者茫然。 静默许久,狐狸出声道:“出刀那一人必然就是怀缺道主了。姜行痴曾问询过邹宓,说这一位道主不知道场在何方,但极擅攻伐之道,应是修的毁灭大道。” “雪原中似玉兔的灵兽,应是玄阴道主了。”林白道。 狐狸点点头。 “那一位老者和树下之人,却不知是哪两位道主。” 林白细思一会儿,觉得指不定其中一个能跟贞姐扯上关系,然后看向了狐狸,说道:“至于星空秘境之中,与无相道主相谈甚欢的那一位……” 狐狸两后脚踩在秀秀头上,然后站直身子,抬头左右看了半天,而后对着高天,两个前脚拱啊拱的作揖,道:“那是我老师星河道主。” 她语气颇有自豪。 林白也猜到了。初遇李星河之时乃是在无字秘境中,他曾说什么温故知新,对秘境也颇有熟悉。 彼时林白便觉得李星河性情恬淡,直呼李沉玉等人名姓如同寻常,在他眼中万事万物都是一样,但却无高高在上的蔑视之感,也无有居高临下的怜悯之感,好似他就在那里,高挂星空之上。 他不救人,也不害人。别人招惹他,也只是小小惩戒,即便是对害死叶若卿的鹿轻音,也只是轻拿轻放,关了禁闭而已。 他好似就在那里一动不动,林白向他求问遁法奥妙,他也绝不藏私,尽心指点。不刻意结交谁,也不刻意恶了谁。 好似山河变易,他就似那星斗一般,不为所动。 林白思及那静止秘境中的大树,以及石桌石凳,心想无相道主必然是在那里邀请星河道主做过客的。 至于另一位石凳上坐的是谁,却不得而知。方才葫中影画中并未得见,但或许是玄阴道主,亦或者是那老者,也可能是树下的那一位。 只是李星河数次拜访无相道主故居,好似扫墓一般,显然是交情不浅。不知为何无相道主落难之时,没人下场援手。 或者说,出手帮忙了,但高修斗法高来高去,以大道拼杀,寻常人自然是不知其中隐情的。 “邹老祖跟你说过了?”林白问狐狸。 “邹宓仗着知道点外界之事,说话不明不白,一会儿这个不能说,一会儿那个不能问,一会儿又说你怎么不亲自去瞧瞧!”狐狸对邹宓十分看不惯,道:“老师的事她也没多说,只说不知道场在何处,好游历四方,大都是以金丹境的修为行走,好似在寻什么东西,时常听闻其人的传说。” 她说到这儿,颇有感伤,“师父他老人家也不见我,好似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或者说,以令师那种境界心境,每到一处,指不定就会指点几个有缘之人。”林白的意思是,你可别攀附了,弄不好人家都没把你当正经徒弟!要说真拜过师的,也就叶若卿的妹妹叶清梦! 狐狸一听这话就来气了,她瞪着林白,正要嘲讽,被秀秀拉到了怀里。 “无相道主那般高的人物,怎就与人起了争斗?”秀秀很是好奇,发出疑问,道:“咱们北上驱赶守天阁,却也没赶尽杀绝,都是留了几分手,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到了无相道主那般境界,即便数人围攻,怕也是极难极难,甚至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那为何不坐下来谈一谈?就像咱们东海域以前那般,有了龃龉也能转圜,极少有元婴亲自下场的。” “傻蛋。”狐狸骂起人来是真不分对象,“到了那等境界,已不能以善恶区分,更不是区区福地归属而惹来祸端。那是大道之争,必然是无相道主所修大道,或阻碍,或威胁到了某位,这才有了一场大战!”说完,狐狸又好奇补了一句,“也可是无相道祖新晋,欺负新来的?” 探讨半天也没所得,忽听一声虎啸,便见山君领着一人来到近处。 那人着黑白格子道袍,好似披了个棋盘,头顶道髻,怀抱拂尘,当真仙家子弟模样。 “仙子。”乌木谦恭敬的行了礼,却毫无谄媚模样,继而直起身,一脸严肃。 林白瞧的分明,知道乌木谦必然是为公事而来。 果然,乌木谦见狐狸不答理,便道:“向老祖召唤,还请仙子移驾万寿山。” “就我一个?”狐狸问。 “诸位前辈都去。”乌木谦道。 狐狸尾巴转了转,嘟囔道:“这才十年吧?就又要搞事了?” 嘀咕完,狐狸踏步踩在空中,化作青光,向万寿山而去。 “转轮兄闭关日久,风采依旧!恭喜再进一步!” “乌木兄仙风道骨,洒脱自然,真是让我日想夜想!” 眼见俩人像是阔别几十年的亲兄弟,秀秀张了张嘴,都不知该不该吭声了,正想着说点啥,便见青光回转。 “忘带你了。”狐狸一尾巴卷起秀秀,又离开了。“诶?”林白愣住。 “仙子待秀秀真好呀!”乌木谦羡慕的不行,嘴里啧啧有声。 “可不是。”林白叹气。 “好兄弟,等我忙完公干,咱们好好饮一番!”乌木谦热情邀请。 林白本一堆人要见的,可见乌木谦渴望的眼神中几乎都有了哀求之意,想起小鱼儿说乌木谦因底子太差,这十年过的不说人憎狗厌,至少也没人愿意搭理,心里到底起了恻隐之心。 “我在留剑山等你。”林白道。 果然,眼见林白应了下来,乌木谦好似一个被终日排挤的孩子找到了玩伴,抓住林白手说了许多好话。 两人又一起顺路走了段,然后分别开来,乌木谦兴冲冲来到黑风山。 传闻孟山禾因前番大战之故,新伤旧伤加一块儿,寿元已然无多,指不定就在这几年了。 乌木谦不太看得上黑风山的人,毕竟这里是周回山旧人的底子,以前都是被守天阁的人压着打的。 如今虽说都归于一派了,可隔阂十年八年消除不了的。 “什么事?”孟一苇走出,也不给乌木谦好脸色。 “向老祖召唤。”乌木谦客气的行了礼,他本想昂首挺胸做出得意之情的,但想起曾差点被孟山禾扭断脖子,就把心里的小心思藏了起来。 “知道了。”孟一苇语声冷淡。 乌木谦到底不敢说什么,拱了拱手,往不远处的延寿峰而去。 如今延寿峰是杜觉明坐镇,此人出自九遮山,乃是出名的长腿仙。本来大战后要回家的,但向老祖不准,就给安排在了这里。 “有事?”一男修走出,乃是杜觉明后辈,杜飞。 “向老祖召唤杜前辈。”乌木谦也懒得装的,昂首挺胸,道:“让你家老祖快些去!” 那杜飞皱了皱眉,到底不敢对天使如何,只一拱手,道:“知道了。” 乌木谦得意的离去,耳边犹然能传来人声,好似在说三姓家奴狂什么狂! “哼!只敢背地里骂!没出息!”乌木谦开开心心的来到梦湖外,见野雉黄犬,嘀咕了声鸡朋狗友,便立身静等。 很快,袁无尘踏水而来,行了礼。 “小袁!”乌木谦套近乎,他自思跟林转轮兄弟相称,而梦湖主人又跟林转轮关系匪浅,称呼上自然要亲切些的。 “前辈庄重些,晚辈自有名姓,乃是袁无尘!”袁家的老祖是被守天阁害死的,虽说这乌木谦做了叛徒,可袁无尘依旧看不惯此人。 “……”乌木谦碰了钉子,却也只能挤出笑,毕竟人家后面的元婴与向老祖同是出自桥山,道:“向老祖召唤,还请顾前辈走一趟万寿山。” “知道了,我这就去通传。”袁无尘不失礼仪,又躬身一礼,往葫芦岛而去。 乌木谦又急匆匆跑去了宝竹山,他还要去向邹宓通告,但邹宓曾下了令,不准乌木谦踏入沁芳池一步。 没法子,乌木谦只能走林转轮的路子。当然,他自思跟姜鱼也不算外人,而姜家老祖是他师父! “我知道了。”姜鱼毕竟是姜家出来的,到底是给了乌木谦体面,恭敬的行了礼,然后道:“前辈在此静等便是,我去沁芳池走一遭,向妙妙师姐说明。” “你只需说是向老祖召唤,千万千万莫要提我名姓。”乌木谦是真的怕邹宓。 姜鱼点头应下。 待姜鱼离去,乌木谦便坐下静等。 过了一个时辰,姜鱼回来,传话之事算是了结了。 “小鱼儿,我听说你最爱垂钓。虽说闲坐垂钓最是静心,可也不能误了修行。”乌木谦任务完成,心下轻松,便做起了长辈模样。 没头没脑的提了两句修行,乌木谦乐呵呵的往留剑山而去。 与林白畅饮了一日,这才昏昏沉沉的往云摇山而去。 “你又饮酒了?”先去找景思退交差,可又被景思退拿大师兄的身份压住。 “转轮贤弟出关,便少饮了些。”乌木谦道。 “我听说他又有进益,着实是不得了。可你十年来却没半分长进。”景思退苦口婆心,“我知你心中所想,可人贵自强。外人言语都是虚的,修为境界才是根本。师父从来没拿你当外人,我与十七也一样。” “大师兄,你这话再对不过了。”乌木谦敷衍。 “你心境不对!”景思退皱眉,抓住乌木谦手腕,道:“你该去道隐宗走一走,看看陈天人的求道之路!” “我现今好的很!”乌木谦却满不在乎,笑道:“师兄,境界固然是根本。可你得知道,境界高了,还不是有人管着?而且背负的也就多了!你看,前番北伐大战,死的最多就是元婴。底下的金丹,要是小心些,大半都能保下命来。” 听了这混账话,景思退叹气摇头。 师兄弟正相对无言呢,师晴雨寻了来。 “老祖召唤。”师晴雨看向乌木谦。 “师父在万寿山谈完了?”乌木谦吃惊道。 师晴雨点头。 乌木谦挥袖除去酒气,又吞了一粒丹丸,便向云摇山顶而去。 来到山顶,便见林深树密,有一小小宅院。 入其中,院中有一株苍老松树,旁边有一棋盘,一人正在棋盘前静坐。 “师父。”乌木谦上前,恭敬的跪下。 姜行痴手拈一枚棋子,道:“思退代我操劳杂务,却还能再进一步;十七在外交游切磋,与那裴宁互相启发,也有所得。听闻林转轮十年连破两关,更是不凡。” 他终于落了子,也没让乌木谦起身,只是道:“谦儿,你不能再混下去了。” “……”乌木谦一哆嗦,觉得这是要给自己安排危险的任务了。 “周回山重建,如今已有繁荣之象。只是守天阁故事在前,天问派不知生死,像是一柄利剑悬在你我项上。”姜行痴道。 “师父……”乌木谦脑子管用的很,当即猜到了什么人物,他眼眶红了,吓的话也说不清,“师父,弟子虽算是天问派的人,可到底是在周回山出生的,没去过北荒域啊……大师兄比我稳重,师妹比我擅斗,我……弟子真是一无是处,拿不上台面啊。” “思退证道元婴不远,不能去。再说了,他一人身负九遮山北上诸弟子之心,走不得。十七虽擅斗法,可到底缺了应变之智,失之机敏。当然,她和思退一样,背负着天衍剑宗之人的期望。”姜行痴道。 不投周回山的要回北荒域,投了周回山的还要回北荒域?这不白投了! “……”乌木谦本跪着的,听了这话,知道恩师主意已定,便恍惚的坐到地上,说不出一句话了。(本章完) 第361章 我愿同往! “师父,徒儿我怕是还没到地方就……” 堂堂金丹修士,元婴后裔,这会儿竟哭哭啼啼,毫无半分体面。 经历了北伐的连番大战,乌木谦早把那什么化神传承的骄傲丢下了,他深知这世上惊才绝艳之人太多,自己连个屁都算不上,还是保住小命最好。 可待投了诚,拜了掌门为师,却发觉人人都看不上自己,尤其是那邹宓带着头甩脸子! 乌木谦本就是爱交游的性子,眼见没人答理自己,便想着做些事出来,可发觉论处置杂务,调理阴阳,待人接物样样比不上景思退;论心性资质,愚忠办事又比不过孙十七。 事事不如人,雄心壮志也早就没了,只想混吃等死,心境一变,修为也停滞不前了。 是故自打北伐大战结束,乌木谦瞎混了十年,虽说时常遭人白眼,可到底是掌门次徒,身份地位还是有的,安全也不需操心。 这些年来,也没人知道回归北荒域的那一批守天阁残党如何,但沁芳池有许多旧人在,好些人都心中生感,同族同辈的不知死了多少。 乌木谦表面上没在意过,可却时时去宝竹山,借着询问林转轮何时出关的由头,跟姜鱼打听了不少。 那妙妙在沁芳池当霸王,屁大点事都跟姜鱼说,是故乌木谦虽不敢去沁芳池,却知道沁芳池的不少事。 北上的守天阁旧人死了不知多少,乌木谦一向惜命,当真是害怕还没到地方,就死在了路上。 乌木谦越想越怕,撒泼似的抱住姜行痴的腿,盼着恩师改一改主意。 “这些年来,为师待你如何?”姜行痴到底是个心软的,没直接给乌木谦甩脸色。 “恩师待我极好。”乌木谦立即回答。 乌木谦是真这般认为的,平日里师父时常过问自己修行,姜家子弟对自己也客气尊重。待师父发觉自己没了往上的心气后,还安排了事做,当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可这般一想,乌木谦就觉得师父是早就谋算好了,就等着今日呢! “师父,我一定好好修行,今日我就闭关,学那林转轮!闭关十年!百年!不结婴不出关!”乌木谦下了狠心,却见恩师微微摇头,意思是你早干嘛去了! 乌木谦也不抱姜行痴的腿了,再次瘫坐在地,双目茫然,神游天外。 “修为境界才是根本,自强方是成道之路。”姜行痴也不说逼迫的话,反耐心的很,“你这一去,当磨砺心境,见识域外高人。也不需你拼杀,只探听探听讯息便是。” 姜行痴见乌木谦还是一副颓丧模样,便又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上来。” “……”乌木谦愣了半天,嗓音沙哑道:“能不能带别人同去?我与林转轮交好,他一向精擅斗法,又会哄女人开心,让他跟徒儿去吧!” “我虽为掌门,林转轮是顾师姐的人,又得邹师姐欢喜,若是小事,我还能使唤。可这种事,我须使唤不动。”姜行痴道。 “……”乌木谦更晕头晕脑了,心里快速的想着还有谁能组队,想来想去,却发觉自己竟没别的朋友了,心下更觉悲凉。 “你放心。”姜行痴很是慈祥,轻轻抚摸乌木谦的头,道:“此一行,非是让你打头,也不让你独行,自有元婴带队,倒也不用太过忧虑安危。” 一听有元婴出马,乌木谦轻松不少,畏畏缩缩问道:“不是邹前辈吧?” “她是天问派留下的种子,怎能让她去?”姜行痴和蔼一笑,道:“是杜觉明杜兄带队。” 长腿仙?那还不如邹宓呢! “……”乌木谦满怀期待的目光不见了,只剩一片死灰。 “好好准备,用不了多久就出发。”姜行痴道。 乌木谦浑浑噩噩的应了声,扶起还在发软的腿,离了此间,又不知去哪里才好。 逃是逃不掉的,可不逃又大半要死在外面。 “我早该好好修行的!”乌木谦使劲给了自己两巴掌,比当年邹宓命林白打的还要狠。 寻思了一番,乌木谦也认命了,反正去就去吧,到了北荒域就找个地儿窝着,再不济脱离队伍,天高海阔还怕周回山打到北荒域么?散修就散修! 心下略微轻松,乌木谦收拾精神,往延寿峰去。别管长腿仙靠不靠谱,毕竟是带队的元婴,混好关系再说,指不定人家能救命。 “老祖闭关!”到了地方,杜飞面色阴沉,一副郁郁之象。 乌木谦见不到人也不失望,只是心中冷笑,心说让你长腿仙次次打架跑路,这次你往哪儿跑?真当向老祖是个好说话的? 眼见连元婴都不济事,乌木谦对北上一事更加没底儿,但没来由的心情好了许多。 悠悠的赶到留剑山,打听林转轮的消息。 乌木谦混的太差,偌大的周回山,找不到第二个朋友,便寻思忽悠忽悠林转轮,看能不能带上同去。 “转轮前辈回梦湖了。”闵芊芊出面。 “你师父呢?我找她有要事,事关林转轮!”乌木谦又问裴宁下落。 闵芊芊打量了一番乌木谦,心说你刚喝过酒还没一天呢,又能有啥要事? 不过闵芊芊到底尽责,跑去禀报了裴宁。 裴宁是个不爱交游的性子,对乌木谦也谈不上好坏,只是人家说事关老相好,也不能不见了。 “我虽生在周回山,长在周回山,可我家老祖却经常跟我提起老家的事!外人都说北荒域荒凉,大错特错!其实那边遍地宝贝,机缘无数!你看东海域多久没出过化神,北荒域的化神两只手数不过来啊!当年老祖就跟我说了,让我去北荒域结婴,只因能凭增五分成婴的希望,还能搏一搏化神之路呢!”乌木谦叽叽个不停。 裴宁听的有些懵,这人明明说事关林转轮,可这会儿却使劲儿的吹嘘他老家,好似去了他老家就能轻易结婴似的,也不知发什么疯。 过了一会儿,裴宁实在忍不下去,朝殿外的闵芊芊使了个眼色。 果然,闵芊芊立即进门,慌张道:“师父!闵师伯她练岔了气,快要金丹自爆啦!” “竟有此事?”裴宁当即起身,朝乌木谦道:“乌木道友,你且稍候,我去看一看!” 然后,人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闵横波一剑修,陈天人的弟子,就算练岔了功法,也不至于金丹自爆吧?当我傻子呢?”乌木谦心下悲凉,只觉裴宁不识好人心!离了留剑山,乌木谦晃荡到宝竹山,得知那林转轮在葫芦岛陪顾老祖。 “我就在这里等着吧。”乌木谦摸出一钓竿,瞅着小水坑就甩了出去。 因独孤靖闭了关,姜鱼便令吠野陪客,自己往梦湖去寻师父。 到了地方,袁无尘亲姐妹一样的拉住姜鱼的手,俩人踏水往葫芦岛而去。 自葫芦岛下瓢处登岛,也不敢去打扰,便在此静等。 葫芦岛上瓢处三人一狐,乃是顾倾水和林白,秀秀抱着青皮狐狸。 林白已得知了往北荒域探查之事,总计出十一人。 其中元婴杜觉明带队,周回山各家元婴都要出人。不过狐狸脸大,邹宓家没金丹,倒是免了徭役。 而姜行痴身为掌门,要出两个金丹。顾家和杨家只出一人便可,程家虽没元婴,却也愿出一人。 另还有云霞宗、道隐宗和九阴山也要出人,已派人去通知了。 “老姜祸害完了元婴,果然又来祸害金丹了。他说什么正是出力之时,点了雷在霄后人雷引木的名,还说要把爱徒也送去!我瞧景思退是个能干的,孙十七是个愚忠听话的,八成要把三姓家奴送回老家了。弄半天,死的都是别家孩子!” 狐狸一向嘴里没好话,她又看向顾倾水,问道:“你打算派谁去?” 此行显而易见,路途凶险,到了地儿可能更凶险。 “九重这几年一直没做什么事,正好让他去吧。”顾家金丹虽少了些,可底下附庸不少,顾倾水却点了顾九重去,可见仁厚。 “老祖!”林白不敢称呼的太亲切,反一脸正经,道:“九重兄不擅斗法,我去稳妥些。” “不行。”顾倾水一口回绝,“你大道有望,何必去冒险?” “正因如此,我欲要往北荒域求道。”林白是真心的,长生造化诀下半部不知去向,但要么被星河道主收着,要么被玄阴道主收着。 而先前与李星河往来,能看出他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应是是真没拿,是故林白想去北荒域找找线索。 至于路途危险,倒也无须太过顾虑,当年贞姐曾传下一条路径。 反正到了地方,有贞姐护着,要是不好打听,择地静修便是。 “不妥。”顾倾水还是不应。 秀秀俩大眼睛一会儿看林白,一会儿看顾老祖,好似在想着什么事。 狐狸也探出脑袋,道:“要不我先走,你俩商议?” 顾倾水瞥了眼狐狸,又看向林白。 “老祖,此行或与我求证大道有关,还请老祖准许。”林白俯身拜下。 顾倾水想了半天,又见林白坚定,只能点头。 “那我也去。”秀秀道。 “你去个屁!”狐狸卷起秀秀,一溜烟的跑了。 眼见没了别人,林白又小水小水的喊着,说了好些话。 扯到天黑,林白这才告辞出来,带上姜鱼回了宝竹山。 “转轮兄!” “乌木兄!” 两人把臂,来到院子中。 乌木谦取出酒倒上,叹了口气,问道:“转轮兄在顾老祖处说些什么?” “老祖提点我修行,让我闭关静修。”林白道。 “原来如此,顾老祖待你真好。”乌木谦又是叹气不止,过了会儿才问道:“没说别的?比方说安排公干什么的。” “倒是提了一句,说是让顾九重去做什么事。”林白道。 “跟我想的不差。你是好种子,大道有望,别说顾老祖不舍的你,邹前辈也不舍的……”乌木谦使劲喝酒,只觉人生无趣。 “到底出了何事?”林白好奇问。 “师父说要派人去北荒域,点了我的名,延寿峰杜前辈带队。”乌木谦颇见失态,一说这话眼眶都红了,死死抓着林白胳膊,道:“我在周回山就兄弟你一个知己,此一去不知何日再见……或是再也……” 他重重叹气,无限悲凉。 “此行不知有多少危险,那杜前辈更是出了名长腿仙,安能倚重?”林白叹了口气,面上显出严肃神色,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道:“你我相知相交,岂能让你独往?我愿同去!” “转轮兄,此行太过凶险……”乌木谦愣住了,有些不信。 “不用多说,我意已决!”林白斩钉截铁。 乌木谦以前只觉得林转轮是一酒肉朋友,没想到疾风知劲草啊! “转轮兄,我……我敬你一杯……”乌木谦老泪都窜下来了,晃晃的举起酒杯,感动的稀里哗啦。(本章完) 第362章 出发 既然决意前往北荒域,就需早做准备才是。 林白前往留剑山,去找裴大姐。 “我说乌木谦怎么一直夸北荒域,原来他被抓了壮丁,还想拉你同去!”待得知林白也要去北荒域后,裴宁倒不怎么惊讶。 她很是坚定,道:“师父让闵师姐与我处置留剑山之事,且以我为主。想必师父不日便会来信,让我与闵师姐自理。既如此,我必然是要去的。” 林白知晓她性情,也不去劝,只紧紧握着她手。 一夜缠绵,林白往沁芳池而去。 欲要深入陌生之地,自然先要打听打听地理风俗。 按着顾大娘所言,那邹宓已绘制了北荒域地图,只不过还被姜行痴攥着,说是要待出发前再分予诸同行之人。 姜行痴固然稳妥,可林白早就埋下了妙妙这步棋子! 来到沁芳池外,远远见到妙妙手拿个拂尘,挥来挥去,好似在赶苍蝇。 “师父!”妙妙见师父来了,赶紧迎上去,笑嘻嘻的没个正经。 “老祖呢?”林白问。 “池边静修呢!”妙妙老实回答。 “妙妙啊。”林白一副老父亲的样子,轻轻拍妙妙头,道:“为师要出一趟远门,你知道怎么做吧?” “师父,我肯定不会往外乱说的!其实大家伙都知道,只是碍于老祖身份,不敢议论老祖,只私底下说你的事。依我看,师父还是多多努力,早日证道元婴,到时别人还敢说什么?” 妙妙一副了然神色,两手叉腰,一副忠诚卫士模样,还朝沁芳池方向点点下巴,“师父要出远门,那就先进去快活吧,我守在外面,保管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 林白只觉名声受损是小,没教好徒弟是大,当下叹了口气,想要板起脸训一顿,可又觉上梁不正,到底没脸骂徒弟。 “为师是要去北荒域。”林白一副心累模样。 “啊?”妙妙来了精神,抱着林白胳膊不撒手,欢喜道:“师父带我同去!我端茶倒水,好能服侍师父呀!” “不行。”林白立即拒绝,“你勤奋修行,等金丹境了,为师再带你去!” “……”妙妙不吭声了。 “邹老祖出自北荒域,我此番过来,便是想求老祖赐下一二言语。你懂吧?”林白道。 妙妙又把那拂尘抱在怀里,委屈的点了点头。 师徒俩大声密谋完,然后一块儿往池边行去。 来到阁楼下,便见邹宓盘坐一青石台上。 “老祖。”妙妙上前跪坐在邹宓身侧,轻声啜泣,还不忘抽抽鼻子,揉揉眼睛。“我师父来拜见您老人家了。” “老祖。”林白恭敬行礼。 邹宓并不理会,连眼都懒得睁开。 “老祖,我师父要去北荒域……”妙妙越说越可怜,“妙妙听说那边危险的紧,单单路上都要九死一生。妙妙打小没了爹,就把师父当亲爹,如今师父要去北荒域……还请老祖帮忙劝一劝。” 邹宓终于睁开了眼,瞧了眼妙妙,又看了眼林白,显然对这对师徒的德行知之甚深。 “顾倾水舍得放你走?”邹宓问。 妙妙本抹眼睛呢,听了这话,赶紧看向师父。 “为周回山办事,顾老祖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林白大义凌然的开口。 邹宓面上嗤笑,道:“那你为何而来?” “老祖,”林白换了副认真模样,道:“此去凶险,特来求老祖指点一二。” “老祖,您老人家就帮帮师父吧!咱都不是外人,师父对老祖也忠心的很呢!”妙妙知道被看穿了假哭,她也懒得装了,只跪在邹宓身侧,一个劲儿的求告。 “我正好有事让你代办。”邹宓面上有笑,取出两封信,“一封送往我天问派,另一封送往天山派。” 林白与妙妙对视一眼,师徒俩都不傻,情知刚才白做戏了,人家邹老祖肯定不差饿兵的! “……”林白也不伸手接,只道:“老祖,听说天问派正自遭围,我如何去得了?此番杜前辈带队,还不让他转送?” “长腿仙能成什么事?”邹宓对杜觉明十分看不上,直接把信甩到林白跟前,“成事在天,你只管去办!” “愿为老祖前驱!”林白收好信,一副赤胆忠心模样。 “你来。”邹宓取出一兽皮卷,招了招手。 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旁,妙妙也伸直了脖子来看。 那兽皮卷乃是一副地理简图,有高山大川,各门各派也标明名称,乃至未有人迹之处也大致画出了妖兽地盘。 当然,能在地图上留名的,至少也是元婴门派或元婴境的妖兽。 “这便是北荒域的简图了。”邹宓轻拂兽皮,好似以手指度量往昔岁月。她当下便说起北荒域局势,对各门各派也做了讲解。 不过她好似对那些宗门之间的关系不太熟悉,乃至各类产出也不明了。 林白估摸着,这简图应是孔枢带来的,毕竟以邹宓的性子,怕是不太爱理会这些事,是故讲的乱七八糟。 “这里便是天山派了。”邹宓到底是给马儿草的,她指向一处,“你执信前往,若是遇了难事,我那朋友或能帮上一二。” “老祖你真好。”林白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赴汤蹈火,也要把信送达!” 妙妙见状,也赶紧做出万死不辞的模样。 “去吧。”邹宓收起简图丢给林白,却看向妙妙,道:“你师父或要一去不回了,你去宝竹山住上几日,好好让你师父尝一尝舐犊之情,天伦之乐。” “……”妙妙一向胆子大,可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呆愣愣的看向师父。 林白起身行了一礼,拉着妙妙离开。 一块儿回到宝竹山,又把独孤靖喊出来,林白给三女扯了会儿修行之道。 “还是老话,修行上有难解的,小鱼儿去找你姐,妙妙有邹老祖担待。阵法之事,靖儿去找顾瑶,她即便闭关,也必然会在洞府里瞎琢磨,你干脆跟她一块儿闭关!”林白乱点兵。 三女乖巧应下。 没过一会儿,顾九重带着顾无伤跑了来。 “老弟你非要代我去,我自然是感谢的紧!我去求了老祖,老祖说你主意已定!”顾九重叨叨半天,又说什么你尽管去,宝竹山有我罩着云云,他还特意拉来了一野雉,说是让妙妙等人传讯之用。 闹腾半天送走人,过了一日,景思退和乌木谦师兄弟,还有姜小白寻了来。 “师父知道你也要同去,心下欢欣,特命我来走一趟,请贤弟多多照看乌木谦。”景思退知道林转轮曾随师父左右,北上南下数万里,是师父看重的人,是故就更亲热了。 扯了半天,乌木谦本还想再喝一点,被景思退拉了去,那姜小白又说要留下来跟亲妹妹说些话。 细枝硕果滋味,怕是吃了这一遭,下次不知何时能尝到了。 “你就是闲不住的,还好这次裴宁看管着,总不至于沾惹草。”姜小白刚偷完,吃饱后竟夸起裴宁来了。 待姜小白离开,又过一日,杨少安、杨恕和杨欢来了。 “他俩都是大道有望的。我本也能再进一步,可顾九重奸猾,时时怂恿,带我去做些不着调的事,这才耽误了修行。老祖说正好借这一行,让我磨砺一番。”杨少安颇有感慨,好似很看不上顾九重,但话里话外又似对不能跟顾九重同行而遗憾。 扯了半日,饮了一番酒,杨少安去找顾九重叙旧,杨恕和姜鱼去找钓友钓鱼了。 “欢欢姐,你真好。”这话一说,更让杨欢难舍,直缠着不让走。 一连数日,都有人来拜访。而后裴宁竟带着曲如意和闵芊芊来了。 “师父让闵师姐与我自行决断。我与闵师姐商议过了,我去。”裴宁是个利索性子。 “我也想去来着!”曲如意刚结丹没多久,可那股子不着调的劲儿还是大的很。 事情已然定下,那便不用多想。林白带上裴宁,两人一块儿去了桃源福地。 黄如还在闭关,狐狸像看贼一样的盯着林白,分明是置当年同生共死,万里逃窜的情谊于不顾! 秀秀听说裴宁要跟着去,她也非要去,狐狸和林白自然不允,裴宁却微微笑着不说话。 闲扯了一会儿,林白取出四个果子。 当初在无尽河秘境,得了九枚李树果子,乃至极有助益结婴之物。 所谓结婴,乃是破而后立。这果子中蕴含丰沛的毁灭之意,服之能自内而外消磨肉身,乃至金丹,只要硬挺过去,便合乎破而后立之意,心境能为之一变,增几分结婴的指望。 不过证道元婴困难重重,首重在人,在心。这果子虽能增添几分希望,可到底自助者天助。 当初采摘九枚,贞姐取走一枚,奉送顾大娘一枚,狐狸为黄如讹了一枚。前几日又送了姜小白和欢欢姐一枚,如今只剩下四枚。 林白自思用不到,裴大姐借诸元婴和无数修士之力结丹,她也说用不着。 既如此,俩徒弟和独孤靖还没结丹,林白这一去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是故将剩下的四枚全数交给秀秀。 “谁来用,你自行决断。妙妙大概是用不着的,你多去看看她。她是属驴的,不打几鞭子就不动。”林白十分相信秀秀。 “没问题!”狐狸代秀秀应了下来,“我代你保管!” 林白眼见狐狸尾巴要卷过来,便一把抓住尾巴。 秀秀立即拿过果子,藏到她葫芦里,分明是不让狐狸管。 三人一狐议完事,林白与裴宁离开。 又过旬日,师晴雨找上了门,说出发在即。(本章完) 第363章 他乡遇故知 到了云摇山,一群人早候着了,入目皆是熟悉面孔。 这一次远赴北荒域探查,事关周回山存续。 是故为周回派奠基的杨、顾、姜和孟氏自然需要出人。 姜家点的是乌木谦和雷引木的将,黑风山孟山禾出的孟一苇,顾家出个林白,杨家出杨少安。 另还有裴宁,出身道隐宗;高元元出身云霞宗,鹿久遥出自九阴山,齐鸿运出自谷阳派,祝双出自天火城,石青霜出自石氏。 这些人都是存活下来的各元婴门派分出的一支,如今已算是周回山的人了。不过毕竟时日太短,姜行痴还专门去问了各派意见,算是定了下来。 反正以前使劲使唤元婴,现今使唤金丹,就是来回祸害,不让清闲。 总计十一个金丹,比原定的十个还多一个,乃是姜行痴多出一人。 “你们难,师父也难。”景思退已然被姜行痴收伏,话里话外都是维护姜行痴,他还摆出事实,“程家本也要去的,可师父怜惜他们家,说一定会支持程克水当桥山当掌门的,还不让他们出人,等出了元婴后再说。” 景思退叹息不停,“师父仁义念旧,程克水感动的大哭。” “合着念旧都念到桥山人身上了,俺们的旧咋不念?你们九遮山的旧咋不念?”九阴山鹿久遥悲戚道。 九阴山没死元婴,但也分了一支,如今鹿九遥坐镇独木山。 “天衍剑宗也没出人,合欢宗、清心玄门、虚云门都没出人。师父还特意派了两人,连亲传徒弟都派出去了!”景思退叹息不停,“仙逝的几位元婴前辈,也都照顾到了,给后辈们分了福地,这一次也没寻他们的后人去。去的都是家中有元婴的。事关咱们周回派存续,大家当相忍为派。” 这话一说,鹿久遥还没吭声,便听有人嘟囔什么三姓家奴也配与我们相提并论云云。 诸金丹扯了一会儿淡,林白与裴宁率先入内。 又等了个把时辰,景思退便引着诸人来到大殿内,上有姜行痴和杜觉明两元婴,却已不见林裴二人。 那杜觉明看起来气定神闲,没半分长腿仙的畏缩模样,反从容之极。 姜行痴抚须而笑,和蔼慈善,笑着令师晴雨分发了北荒域的简图,继而又叮嘱起来。 反正大多是废话,什么此番探查为重,安危为重,尽量少起争端。 当然,考虑到路途凶险,也要互帮互助。若实在撑不住的,也能折回,不强逼着去卖命。 诸金丹也没吭声,心说还不逼着卖命,那干脆别让去啊! 扯了半天,一众人听姜行痴场面话说了半天,都有疲累之感。 而后杜觉明又扯了几句,说什么听我号令,必不让你们受损云云。 大家对姜行痴的话还是信的,虽说姜行痴惯会让人拼命,可分果子的时候也着实实在。 但杜觉明就不一样了,以前干架的时候跑路,焉知这一次遇险了不跑?长腿仙的名号可是人家拼命挣出来的! 闹腾半日,飞舟开拔,沿着先前池上行的路往西北而去。 这是天问派南下的路线,沿途路过数头元婴妖兽的地盘。这些妖兽甚少与人往来,灵智不能与李沉玉相提比论,大多还是以野兽本能行事。 是故虽有些凶险,可到底是走惯了的。而且妖兽寿元绵长,一向不离老巢,是故沿路应不会有什么大变化,至多金丹境妖兽换换地盘,小心谨慎就不大会出乱子。 飞舟渐行渐远,杜觉明待在舱内,一言不发。 姜行痴专门来送一程,陪在身边。 “杜兄,老祖说过了,等你这次回来,可以继续留在周回山,受老祖教导;若是不愿,也可回九遮山当一派掌门,日后若是想再进一步,自也能上万寿山。”姜行痴安抚。 杜觉明看都不看姜行痴,只道:“我还能说什么?” “此行也是为我东海域千万同道着想,更是为你我大道着想。”姜行痴说着场面话。 “当初就不该被你蛊惑,参与什么北伐。离火老道死了,老宴也死了,老家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也活不了多久了……”杜觉明真情流露,言语中颇有伤悲。 “焉知不能旧树生新枝?再说了,杜兄还年轻,日后得向老祖指点,大道是有望的。”姜行痴笑道。 杜觉明并不接话。 飞舟行的极快,过了五日,便见前方有一高耸入云的山峰,横贯不知多少里。 高山之上云层翻滚,荡来丝丝寒风。 飞舟拔高,越过高山,便觉寒意逼人,风势更是极强。 “这里的风比之千壑沙地如何?”杜觉明站在甲板上,有了郑重之色。 “跟千壑沙地一样。不过千壑沙地最中间的深渊之处,其风势比这边更盛三分。” 杜觉明张了张嘴,也没吭声。 飞舟越过连绵高山,而后便降了下来,离地十余丈而行。此番一是越高风越大,二来则是高空之中有云兽奔走。 “我就送到这里了。”姜行痴不愿再往前了。 “……”杜觉明发愣许久,终于点头。 一众金丹过来拜别,尤其是乌木谦,更是依依不舍,泪眼迷离的抓着姜行痴袖子。 “乌木谦拜你为师不过十年,不曾想师徒如此情深。”杜觉明到了这会儿,啥也不怕了,竟出声嘲讽。 姜行痴微微点头,道:“待之以诚罢了。” 诸金丹瞧着,也没人吭声。 “师父,”乌木谦抹了抹泪,问道:“怎不见林转轮和裴宁?那林转轮答应我,说要同去北荒域的。” 姜行痴慈爱的摸了摸乌木谦的头,道:“万事皆在己。你一心依靠那林转轮,岂能成事?” “……”乌木谦愣住,怯懦道:“那他……他不去了?果然……顾老祖还是舍……” “胡说什么?”姜行痴立即打断乌木谦,沉声道:“沉玉仙子知晓另一条路,去送那林转轮和裴宁了。” “这……”乌木谦呆住了,他喃喃道:“师父不让我依靠林转轮,那林转轮怎么能依靠仙子呢?” “是他先有了能耐,沉玉仙子才提携,莫颠倒了根本。”姜行痴道。 “那……仙子怎么知道还有一条路?”乌木谦不死心。 “曾点化仙子的那位高人来历极大,或是此中缘由。”姜行痴也不隐瞒。 乌木谦一声不吭,茫然无措的往舱内走了。 “还不知乌木兄怎么骂我呢!”此时万里之外,同是雪原之上,林白与裴宁并肩而行。 两人所行的路,正是当年与贞姐分别时,她留下的线路。 不过虽说有简图在手,可入目皆是皑皑雪山。这里的风不知吹了多少年,且并非吹向一方,而是来回繁复,几将眼前路途遮住。 群山连绵,冻结了不知多少冰雪。沿途所踏之处,也尽是厚实的冰雪,且还有雪一直在下。 “我得回去了!”一道青光遁来,落在林白怀中。 “仙子,来都来了。”林白道。 “是啊!”裴宁也道。 “我现今修行到了紧要处,离开不得!”狐狸连连摇头,“要不是秀秀,我都懒得送你俩!再说了,我乃林间野狐,又非雪狐,不耐冻的。” 她编了个理由,抛出两根狐狸尾毛,一溜烟的回周回山了。 林白也没去奢求,当下与裴宁一前一后,往西北而行。 贞姐留下的路线极其简略,且此地皆是白茫茫一片,也没法做的太仔细,只能参考山势来确定行进方向。 两人不敢御空太高,只走走停停,纠正方向。 一路往前,倒也没甚危险,各类妖兽遇到不少,不过金丹境的只有三个,两人避了开去。 另有些妖兽则大都懵懵懂懂,林裴也没敢放出金丹气息,有些妖兽就专门上前探看,也不是找茬,就是单纯的好奇。 过了月余,发现沿路有一山洞,二人入内稍歇,见到了贞姐留下的记号。 山洞幽深,难得的是暖和许多。往里探寻,便见各类或人或兽的骸骨。及至最深处,竟是一头白熊妖兽。 解决了妖兽,林裴二人继续赶路。 歪歪绕绕,有趋吉避凶相护,却也经历了两场大战,不过好歹都是金丹境妖兽,没惹到元婴境的。 又过了三个月,算是走出了连绵群山,见到了无边的白茫茫雪原。 再往前万里余,便到了万里湖地界。 万里湖处于北荒域的南方,湖有万里宽阔,其上终年覆盖冰雪,又有许多小岛,散居着许多修士与凡俗。 那万里湖靠北处有一元婴门派,不过早已衰落,如今只剩两个元婴撑着。 因这里灵地品阶不高,又显荒凉,是故经常三五百里内见不到生人。 林白与裴宁择地恢复了气机,便又往前,踏着湖面冰雪,见一小岛上有一筑基家族。 “两位前辈驾临鄙处,不知何故?”这筑基家主是一筑基老者,瞧见俩金丹登门,客气中带着几分警惕。 林白也不跟人家套近乎,只冷着脸问了问此间地理风俗,便告了辞。 而后便时时能见门派家族,但大都是些小门派,各有依附。 此间人大都着兽皮,可能是凡俗时带来的习惯。也有穿道袍的,风格纹样与东海域相差极大。 且此间不适耕种,能生在冰雪之地的灵植更是少见,大都是掘冰入湖内抓取各类鱼产。因着如此,修士们为争抢地盘,大都好斗,林裴二人路上就遇见好几次火并。 不过这毕竟是小门派,倒也说明不了什么,东海域的小门派也生存不易。 此地偏僻,许多修士听闻过天问派之名,知道是大门派,也听说过遭了难,可具体情形并不知晓。 “山高神仙远,都是穷乡僻野的日子人,不知道也属寻常。不过想必金丹宗门会知道些,元婴宗门也必然一直在关注着。” 林白与裴宁商议一阵,决定前往秋水剑宗。 这秋水剑宗乃是元婴门派,有两元婴坐镇,一向是万里湖之主。不过听闻这些年没落了,北边还新立一名为玉心一意门的宗门,两派正在别苗头。 往西北继续慢行,过了十日,便见一处高耸大城。 只见寒冰砌成的高墙似要刺破云端,其长更是绵延上百里,其间还依山为墙,有淡淡法阵波纹,更见雄伟。 此城位于万里湖靠北处,名为天宫城。有内城外城之分,外城建在万里湖之上,内城则是在一大岛上,且是秋水剑宗祖庭。 来到城门前,人家却不让进。 林白来之前就打听过了,天宫城分内外城,外城人人可入,是这万里之地的繁盛之城。 没法子,林白摸出灵石开道,细问守卫之后才知道,最近秋水剑宗跟玉心一意门闹的太凶,大干了一场。而且三日前还有人闯进了内城,这才戒严了。 “两位若是真要入城,等上五六日便可。”那筑基守卫腰挂长刀,带着兽皮帽,手里抛着林白送上的灵石,低声笑道:“若是两位急着入城,在下……呵呵,有些门路。” 看门的果然都一个样子,都是要人事费的!梦湖边的野鸡就是这般! 没法子,也不敢硬闯,林白正要谈谈价格,便见宽阔城门内走出一人。 那人身着宽松道袍,手摇折扇,一副飘逸潇洒模样。 其气息内敛,身有淡淡草木香气。 那人摇着折扇走出城门,抬眼见了林裴,当即一怔,随即就当不认识,还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我东西忘城里了!”他拿折扇敲打手心,就要转身回城。 “莫不是我认错了人?鹿仙子明明说了让我来这里寻的。”林白叹气。 果然,那人停了脚步,然后犹豫了一阵,奔了出来,怒视着林白。 “药兄。”林白笑道。 何问药面色古怪,也不回话,拉住林白袖子往外走去。 待来到无人处,何问药停了下来,盯着林白双眼,道:“你又诈我,仙子绝不会透露我的行踪!” 他说了这句话,见林白面上一副淡定笑容,便来了气,道:“你怎么寻到仙子的?” “我与仙子相知相交,互为知己,怎能没有联络之法?”林白笑着胡扯。 何问药信了,他面上有些许悲痛,眼眶也红了,最后指着林白,又气又怒道:“我辛勤保驾几十年,她连手都没让我摸过,你一来……我与仙子居于此地,重新过生活,你怎么又来?” 这人想什么呢?林白都惊了,这何问药当真是把人看扁了,竟以为面对的是一淫徒! 林白再看裴宁,两人心意相通,她意思分明是:可见你名声在外! 何问药指着林白,点啊点了好一会儿,气的说不上半句话,随即又指向裴宁,恨道:“裴宁!你也不管管林转轮?” 裴宁抱臂,道:“天要下雨,娘要家人,我怎么管?” “……”何问药好似受了一击,后退两步,随即又颤颤立住,面上悲戚之意缓缓退去,只是似行尸走肉一般的看向林白,道:“她伤还没好,你……你没太欺负她吧?” 林白与裴宁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都生出巨大疑问:这厮结丹了还这德行?怎么结的丹?(本章完) 第364章 鹿轻音邀请 “药兄……” 林白见何问药一副生无可恋模样,心下不忍,就想要解释。 “不用说了。”何问药摆手,“仙子性子傲,望你以后顺着她些。其实,仙子也是很好说话的……” 裴宁扶额,竟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真的是凑巧遇到的,还没见过鹿仙子。”林白诚恳道。 何问药只是摇头。 林白也不解释了,只道:“带我们去见鹿仙子。” “我又何必再去呢?多我一碍眼之人……”何问药折扇也不摇了,言语中似要去浪迹四方。 “鹿仙子伤还没好,你放心的下?”裴宁笑道。 “对了!仙子的伤!”得这一句提醒,何问药反应过来,也不招呼林裴二人,就急忙忙的往前去了。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皆是无奈跟上。 两人一左一右,跟在何问药后面。 当初在千壑沙地秘境之中,两人与鹿轻音和何问药也算并肩对敌,可自打鹿轻音结丹后分别,就再没见过。 而后在九遮山秘境曾听闻那何秉德提起过鹿轻音的消息,却因死的太快,没来得及细问。 “鹿轻音当初不是说往西边走了么?按理该是中州之地才是,怎么来了这边?”林白问道。 “走不通。”何问药匆匆回答,“那边要经过一段数万里的山林,其间有化神妖兽,都是极凶恶的。向老祖都都走不通,何况我与仙子了?我们行了几千里,丹药早已用完,山穷水尽,再难前行进半分。后来遇到一位前辈,自称出自周回山,劝我们往北,自北荒域入中州。” “那位前辈可是姓谢?”林白问。 “你还说你没见鹿仙子?是不是她跟你说的?”何问药气愤的很,“你明明知道,却还来问我一次,分明是想看我笑话!” 这人已然疯魔了!林白和裴宁都不敢再跟他说话。 三人往西北方向而去,何问药对路途极熟悉,沿途小门小派也不停留。 不多时,天又飘起大雪。朦朦胧胧之中,竟有几分寥落伤感之意。 行了六七百里,便见一岛,岛上有高山,上覆冰雪,却犹然露出褐色山崖。 岛屿外的湖水已结了厚冰,上有许多冰洞,鸟兽往来其间,好不热闹。 何问药落在山腰处,查探了一番,见无生人足迹,这才摸索到一冰雪覆盖之处。 “嗷呜!”一声吼叫传来,便见一雪白纹的妖兽窜出,朝三人张着血盆大口。 这妖兽好似豹猫一类,筑基后期境界,看其褐色双目灵动,显然灵智不低。 “雪豹闭嘴!”何问药喝了一声。 那雪豹果然乖乖闭嘴,尾巴一扫,撩起狂风,吹散冰雪,露出一洞口。 何问药似有几分近乡情怯,犹豫了下才迈步入洞。 林白与裴宁跟上。 那雪豹又是嗷呜一声,卷起冰雪,遮掩住洞口。 沿着山洞往里,便觉温暖许多。两壁镶有萤石,不时可见石缝中有绿芽生出。 山洞往下延伸,弯弯转转,岔路极多。行了半刻钟,愈发觉得热意蒸腾,这山下应是生有地火。 又行了一会儿,便现出一巨大洞窟。洞窟内装满了沸水,犹然有游鱼往来。 那沸水最中有一巨大青石凸出丈余,上面盘膝的那人更显藐小。 “仙子!”何问药竟带了几分哭腔,急匆匆的掠过沸水,登上青石,“伤可好些了?” 鹿轻音睁开眼,也不看何问药,只隔着沸水,看向林裴二人。 “一别多年,仙子风采依旧。”林白拱手作揖。 “离乡失路之人,苟延残喘罢了。”鹿轻音声音极微弱,面庞苍白。 林白飞身登上青石台,俯身看向鹿轻音。她生的极美,与昔日别无二致,只眉眼间多了几缕风霜。 青丝如瀑,苍白面庞之下却不显柔弱,依旧孤高自傲。 眉梢唇边有细微冰晶,身上散发出淡淡寒意。此间本就灼热,可她却似难熔的玄冰。 此间之人多修冰法,看来鹿轻音又跟人干架了,且对方大概是元婴,以至于寒意入体,受寒毒侵蚀。 “仙子,可好些了?”何问药心疼的不行,跪坐在旁,想伸手扶一扶鹿轻音,却又不敢,畏畏缩缩的不成样子。 “仙子在何处受了伤?”林白问。 鹿轻音笑笑,并不作答。 “是天宫城。”何问药倒是一股脑倒了出来,“他们跟玉心一意门斗的正凶,仙子带我去了内城……” 合着天宫城内城的事是你们干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何问药还在事后去探一探?林白也不细问,生怕鹿轻音邀人入伙。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林白看向何问药。 何问药撇了撇嘴,许是确定了与林白只是偶遇,而非先睡了自家仙子,他心情好了许多,只一边关心的盯着鹿轻音,一边道:“来这边已十二年了。” 说到这儿,何问药好似想起了什么,看向林白,好奇问道:“听说向老祖又进一步,执掌周回山了?” 林白点头。 “……”何问药叹了口气,道:“我要是还在,这会儿也是向老祖座下亲信……” “向老祖座下亲信怎比鹿仙子座下亲信?”林白道。 “倒也是。”何问药承认了。 “……”林白愣了下,无奈一笑,问道:“你既然知晓周回山之事,想必是听说天问派的事了。” “不错。”何问药也不隐瞒,“他们本想分出一支到东海域,结果被赶了回来,听说死了好些人。回来的那个元婴为援护后辈,受伤极重。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我也是听人说的。” “还有什么消息。”林白又问。 “听说有个元婴未归,被一桥山俊杰所惑,留在了周回山。”何问药好奇看林白,问道:“我这一走,咱桥山人才辈出么?连元婴高修都勾搭的上?是谁家子弟?” “我是问天问派的消息,不是问迁移到东海域的那一支。”林白头疼,只觉名声坏到域外了! “天问派是域内大派,以前四化神坐守,后来死了一个,如今只剩三个了。”何问药倒是了解的不少,“不过,听说前阵子又死了一个,就是以前跑去周回山的那一位。” “玉壶……老祖陨落了?化神陨落?”林白大惊。 “正是。”何问药十分笃定,“虽说咱们高攀不上人家,但化神高修得天地大道之力,与天地相契,陨落必生异象。传闻陨落之地,雪下了三个月,冰封数千里之地,万里之外也有所感。” “是何人出手?”林白问。 “你问我,我问谁?我敢去看?这种高修往来的事,想找人打听都打听不到,指不定连元婴修士都不清楚。”何问药摊开手。 “我知道些。”鹿轻音忽的开口,嘴角有一丝笑,看向了林白。 林白却不来问。 “向无回进阶化神,霸占周回山万里之地。如今才十年有余,他想必还未稳固境界。”鹿轻音好似对向无回很了解,怀抱拂尘,轻笑道:“以向无回的性情,必然是未雨绸缪,居安思危的。你如今前来,是探听天问派之事?兼打探天问派之敌?你还有几个同伴?” “瞒不过仙子法眼。”林白笑道。 “帮我一个忙,我便告诉你谁在跟天问派作对。”鹿轻音道。 林白起身,道:“天问派南下东海域的那一支,留下了一元婴,其门下行走便是我那劣徒。天问派之事,我比你清楚。” 鹿轻音笑着看向何问药,道:“看吧,我就说勾引天问派邹宓的是林转轮,你还不信。” “……”何问药更不服气了,嘀咕两句什么不知足之类的话。 “化神老祖玉壶已死,想必你也想知道这些年的变故。”鹿轻音微微笑着,“我恰好知道些。你帮我一个小忙,我必然毫无保留。” 林白北上本就是为石盘和功法而来,对天问派的事不怎么上心,帮些小忙自然可以。不过鹿轻音所谓的小忙,大概还是跟天宫城,也就是秋水剑宗有关。 新入域外之地,还没摸清状况,没道理跟有着双元婴的门派对上。 “你先说说看。”林白没直接答应。(本章完) 第365章 隐秘 鹿轻音一向性子高傲,能动手就绝不跟你叨叨。 当然,她确实有真本领在身,斗法经验丰富,怀有多种秘法,见识也极广,谁都不放在眼里。 更可怕的是控人之术,两个姓何的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何秉德临死还不忘说她的好话,何问药更是为奴为婢,任凭驱使。 林白与她也算老熟人了,她也数次邀请过林白同行,但终究无缘。 不过到底是斗过几回的,林白知道鹿轻音是不屑于说胡话糊弄人的。 “你想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邹宓的消息还做的准么?”鹿轻音笑着问。 林白知道的很多。 那邹宓归顺周回山,姜行痴早就把她老家的破事儿打听清楚了。 在林白决定来北荒域后,就专门拜访了邹宓,好话说尽,算是让邹宓坦诚以对,也算是摸到了邹宓的些许底细,对天问派之事也算大致了解了些。 不过邹宓毕竟差了境界,又不参与天问派的决策之事,对其中原故了解的并不深。 按着邹宓所言,天问派乃是北荒域大派,昔日四化神,后虽陨落一个,可依旧是三化神。 那天问派之主乃是霍问非,传闻是化神中期境界,实力不凡。 至于找天问派茬的,也绝非善类。 那人乃是出自域外,带着一化神境妖兽,先镇压了一化神门派,收降一化神。而后又寻到了垂云派。 这垂云派来历也不小,家中三化神,其中最长的那一位传言已修至化神后期境界,是故垂云派实力是要胜过天问派的。 可来者着实凶猛,身边的那化神境妖兽极擅斗法,又有收服的一化神帮忙,竟将垂云派的那老化神给熬死了。 眼见实力差这么多,垂云派剩下的两个化神,一个归附,一个跑路。 是故,如今对上天问派的是三化神修士,一化神境妖兽。 强弱分明,天问派的附庸全都改换旗帜,只剩天问派孤家寡人了。 当然,化神争斗,别家门派想管都管不来。除非玄阴道主出面,否则几个元婴门派的归属根本不起半点用。 如今天问派本山被围,霍问非苦苦支撑,只待露出破绽,就要被对方一击而破之! 林白知道的也就这些,至于玉壶之死,还是来到北荒域才听说的。 那邹宓虽说不做隐瞒,可她连对方为何攻伐北荒域都不知,更不知天问派老祖霍问非是何打算,属实是个睁眼瞎。 当然,要不是这种心无旁骛的性子,估计也修不到元婴境。 鹿轻音见林白迟迟不语,便笑道:“看来元婴榻上,也有言语不尽之处。” “裴宁,你不管管?”何问药见一向不笑的鹿轻音今日却一直笑个没完,分明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何问药心里吃味,也不敢朝林白说话,便希冀裴宁能管管枕边人。 裴宁正听的来劲儿呢,眼见何问药这般问,她便道:“待你家鹿仙子引他上了塌,我再管不迟。” “……”何问药只觉得是个人都能欺负自己,他不忿的看了眼林白,见林白摸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我就随口一说。”何问药似是想起往事,人清醒了许多,摆出笑脸,道:“其实我最敬重转轮兄的人品!” 林白也没理会何问药,只是看向鹿轻音。 “域外来客乃是绝心老祖,所携那化神境妖兽是一金乌,都是极其精擅斗法的。”鹿轻音嫣然一笑,低声道:“所谓域外,来自中州。” “中州圣地……”一时之间,林白忽的想起斩向无相道主的那一刀,以及另外一位未露面的道主。林白又想起在千壑沙地秘境之中,看到的院落,其中有一下跪石像,分明是应在无相道主传人身上。 而那传人又不知所踪,听说好似去了中州当狗…… “那绝心老祖,是我们在秘境中见的那人?”林白问。 鹿轻音摇头,随即解释道:“林转轮,你太高看我了。我至多远远瞧上一眼,连绝心老祖的面都无缘得见。至于私底下打听一二,也深怕打听的多了,人家随手来捏死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林白问。 鹿轻音笑而不语。 林白又看何问药。 何问药眼眶有些红,跪在地上,委屈道:“仙子,你说过,什么事都不隐瞒我的。” “那我稍后与林转轮双修疗伤,你在旁看着。”鹿轻音道。 “……”何问药更委屈了,都快哭出来了,然后点点头,“行,你伤的重,我可不放心你跟他单独一起……” 他甚至都没有取林白而代之的想法,乃至于想帮忙推一推! 林白与裴宁扶额,鹿轻音也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息。 “我真的没用惑心之术。”鹿轻音难得的向林白与裴宁解释一句。 林白与裴宁就更敬佩何问药了。 “这次去天宫城做什么大事?”眼见鹿轻音脸色愈发苍白,手脚都有薄冰覆盖,眉间嘴边亦是渗出淡淡雪瓣,林白也不想哆嗦了,直接奔向正题。 鹿轻音却不觉得身上伤重,她把怀中拂尘拿起,道:“昔日凭借此物拂去心头积尘,得以结丹。而后远赴域外,此物救我不知多少回。” 她说到这儿,看向林白,认真道:“我虽东奔西走,连番遇险,可心思通透澄澈,一路闯关破阵,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不比你稍差。可如今来到金丹四层,眼见五层在望,可就是过不去,好似那一层薄纸成了天堑一般。” “心中又生了灰尘?”林白问。 鹿轻音点头,道:“我曾入天宫城内城交游,见有一物极合我心,必然能扫去灵台灰尘。” “你灰尘未免太多了些。”林白嘲讽。 鹿轻音轻哼一声,好似有自得之意。 “桥山北伐,诸多门派参战,怎你们九阴山阴无晴一直不露面?”林白转了话题。 “林转轮,我可从未打听过你的隐秘事。”鹿轻音道。 “你可知当日的星河兄是何人?”林白问。 “我这些年不是白走的。呵呵,星河道主,自诩尘世闲游,不过是一大道无望之辈的安慰之言。”鹿轻音握了握拳头,似有不忿,又似害怕的紧。 林白眼见人家称道主为大道无望之辈,可见鹿轻音确实被李星河害的不轻,心里怨愤极大。 “林转轮,干不干?说句痛快话!”鹿轻音似一听李星河这名字就想起了某些旧事,语气外强中干,仙子的傲气不存,只剩下几分强装的镇定模样。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两人都微微点头。 “先说一说你的计划吧。”林白想干事,但不想鲁莽行事。(本章完) 第366章 高招 在鹿轻音与何问药这对伙伴,或是主仆之间,其实是合作无间的。 一般而言,大主意都是鹿轻音拿,比方是外走北荒域、天宫城夺宝等。 但小事都是何问药定主意,具体事情也是何问药来做。 前番夺宝之事就是鹿轻音定下的,然后何问药做的计划。 何问药也着实有能耐,他凭着一张和善的脸孔,又通晓培育灵植之法,在天宫城吃的很开,结交了不少秋水剑宗的同道。 因着如此,何问药出入天宫城内城,摸清了内城的藏宝之地,和守卫布置。 然后定下计划,趁着秋水剑宗的元婴老祖不在家,何问药在城外截了商路,又贼喊捉贼,帮着人家秋水剑宗的金丹出门索敌。 而鹿轻音则独自出手,结果何问药消息不准,人家有一个元婴在家窝着呢! 不过好在二人谨慎,没人知道他们相识,鹿轻音虽重伤,可何问药依旧是秋水剑宗的座上宾。 “仙子曾说,这种大门派,非得里应外合才能成事。是以我们早做了准备,外人只知我,不知仙子!可见仙子之才胜我百倍!”何问药三句话中,两句半都是夸鹿轻音的好儿。 鹿轻音并不领情,只道:“你与林转轮拿个主意,我要养伤!” 何问药似被无视惯了,眼见鹿轻音不给好脸色,却还是自发奋勇道:“仙子放心,林转轮坏心眼多,我们一定能成!”他毫不顾忌林白在场,还担心的叮嘱一声道:“仙子好好养伤。” “……”林白与裴宁都不知如何说话,只往外走去。 嗷呜一声,雪豹奔了过来,乖巧的凑上前。 逗弄了会儿雪豹,何问药终于寻了来,面上带着笑,人也轻松的很,好似心爱的东西得以保留,而不用被他人糟践了。 “转轮兄,裴道友。”何问药行了一礼,盘膝坐下,靠着雪豹,他收起欢欣,有了几分郑重,“现今老家如何了?我只断断续续听说了老家的事,到底不知真容。向老祖如何登顶的?可有人襄助?那位一剑破去数元婴的剑仙是何许人也?” 林白也不做隐瞒,一一跟他讲了。 何问药听完,沉默良久,最后才道:“要是仙子在,指不定观战观雷劫,能借此洗去纤尘,大道再进。” 眼见何问药脑子里都是鹿轻音,林白是真懒得伺候,便扯起了正事。 何问药取出天宫城地图,又摸出几幅画像,把秋水剑宗的情况详细说了说。 如林白先前打听到的,天宫城分内外两城,外城算是万里湖上最大的坊市,往来修士极多,繁盛至极,且鱼龙混杂。 而内城是秋水剑宗祖庭,一般修士不让进。除却两元婴镇守之外,金丹修士也不少,且此地修士大半精擅斗法,都不是好相与的。 林白见何问药打听的用心,便问起了天山派之事。 北上之前,林白得了邹大娘两封传信。一封是交由天问派,需得交到天问派一位名为越尘子的元婴修士手中。 而另一封,则是交由天山派的冰宫之主月下蟾。 这天问派是北荒域大派,是个人都听说过,位于北荒域极东之处,占地数万里。除却化神高修外,元婴更是不少。 而天山派名气不显,只是元婴宗门,就在万里湖以西,相距不过三万里。 “听说过,好似是元婴宗门,跟秋水剑宗有过往来。”何问药挠挠头,“不过你知道的,北荒域这地方,家里没个化神高修,都没人看得上。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你若是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我就要去找鹿仙子打听了。”林白道。 “……”何问药委屈的很,“林转轮,我拿你当好友,你怎么一直拿仙子来压我?” 裴宁失笑。 “我的错,我的错。”林白诚心认错,按住何问药手臂,轻拍安抚,“等这次事了,我和裴宁就离开,不打扰你和仙子游历天下。” “你……”何问药见林白言语真诚,他也颇有感动,反拉住林白胳膊,回之以诚,道:“我在仙子身边多年,我瞧得出,你一来她就欢喜,她是真心欢喜的。你……要不别走了,我走。我……我没事的……我远远看着你们就行。” 林白愣住,裴宁也忍不住挠头了。 不敢再提鹿轻音之事,商量了几个计划,林白都不满意,打算亲自去天宫城瞅一瞅。 留下裴宁照看鹿轻音,林白随何问药再赴天宫城。 入了天宫城,来到内城大门口,守门之人和气行礼。 “前几日入内城行凶的恶人可伏法了?”何问药一副随口闲聊的样子。 “回前辈,凶人已就地正法!”那守门人道。 林白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所谓的高门大派,其实都一个德行,处置不了的事就瞎编排,反正鹿轻音不敢露头,也不敢当面去理论。 尤其是如今秋水剑宗被玉心一意门压着,更是不敢显露虚弱,反愈加强硬。 当然,可能是人家使的障眼法,好让鹿轻音再露头。也可能是,人家元婴真以为鹿轻音死了,毕竟生扛了元婴一击。入了内城,便见此间另成天地。红柳绿,山清水秀,不见冰雪严寒,反温暖如春。 有微微凉风荡来,令人心旷神怡。 内城本是座落一巨岛之上,可一墙之隔外,漫天风雪,好似两个世界一般。 这何问药在天宫城混的不赖,进了天宫城内城后,不少人打招呼,低阶的弟子一个接一个的行礼。 很快便见一处宽阔广大的深湖,水波荡漾,引来飞鸟仙鹤,鱼儿纵越其间。湖泊深绿,映着青天白云,静谧安详,抚慰身心。 这湖名为秋水,处在内城大岛的正中,亦是秋水剑宗的由来。传闻水下有地火之源,滋润岛上数百里之地。 而秋水剑宗更是借此立下法阵,这才让此间四季如春。 听闻那新建的玉心一意门的掌门曾亲来拜访,和气的很,可待住了半年余,回去之后就开始找秋水剑宗的茬儿,传闻是眼馋福地。 林白由何问药引着,先是拜访了几位同道,伪托散修身份,以转轮名号示人,凭借炼丹之法,倒是很快也结交了数位同阶同道。 在此盘桓半个月,林白性子好,没架子,论道也不藏私,刻意交好之下,倒是人缘比何问药还好。 混熟之后,林白就使劲儿打听天问派的事,一副好奇孩子模样。反正天问派那边闹的极大,路边的练气修士都要扯几句,倒是没人怀疑过林白,只当是散修习性。 又过十余日,便有人前来试探,想要招揽林白。 “在下闲云野鹤惯了,一向受不得束缚。当然了,在下区区丹师,不爱争斗之事,唯好坐地静修,不时炼一炉丹丸,钻研钻研些丹方……”林白没把话说死。 “不瞒道友,我门中弟子多习争斗之法,在炼丹一道上走的不太远。”这秋水剑宗弟子名为秋雨残,是掌门亲族后辈,算是说话算数的。 “道友过谦了。”林白笑道。 “转轮道友是真有才干的,我看得出来。”秋雨残道。 试探之下,秋雨残又拉林白去他们丹房,见了见秋水剑宗的老丹师,还送了丹药。 眼见林白似有意动,对那丹药更是不吝夸赞,这秋雨残原形毕露,言明想拿丹方换林白坐守百年,供奉也给足,需得每月上供丹药,行传道之责,必要时还得出门御敌。 这差不多就是鹿轻音对待何问药的样子了! 林白都气笑了,却也没说不行,只是跟鹿轻音一样,不拿你当外人,但你也别想摸我的手。 又过十日,林白眼见摸清状况了,可发现那秋雨残好似另有新欢,对招揽之事也不热络了,找上门都见不到人。 “果然还是鹿仙子功力深厚,吊了那么多年,何问药还忠犬一样,初心不改。我却已被人家抛弃了……”林白十分苦恼,打算回去跟鹿轻音取取经。 “走吧?回去商议商议。”这一日晚,何问药找上了门,他焦急的很,一会儿说仙子伤那么重,一会儿说这次一定行。 “我再去打探打探。”林白觉得秋雨残之所以不热络了,必然是有原因的。 何问药来之前就得了鹿轻音的命令,此行由林白主导,是故他也只能说些劝告之言。 林白当即找了一圈熟人,又去炼丹房走了一圈,才终于得了个没准的信儿:说是秋水剑宗请来了天山派的掌门做中,打算与玉心一意门讲和,以后秋水剑宗与玉心一意门就要和平了。 这天山派正是林白要去拜访的,只不过这次来的是掌门,不是那冰宫之主月下蟾。 不过可以等等看,若是月下蟾也来,那事情就好办了。毕竟,这一次是秋水剑宗请天山派做事。 “秋雨残是秋水剑宗掌门亲族,想必知道些内情……难怪不招揽我了,合着人家不需要外人卖力了,。可这样对我始乱终弃,到底是缺了姜行痴的那份老练,倒是比王月影用心些。”林白一肚子心思,回到客居。 何问药早等着了,他已做好全盘计划,“我有上中下三策,你猜仙子会用哪个?” 他扯了半天,无非是上次那样,待两元婴离家,他再引开诸金丹,而后林裴二人合谋盗宝。而天宫城护山大阵太大,开启的缓慢,就算被发觉了,也能趁空逃出去。 何问药没考虑让鹿轻音出手,他心疼鹿轻音,是故只让林裴卖命。 “药兄,你难道只会偷,只会抢?桥山传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林白训斥。 “不偷不抢,那怎么弄?”何问药这些年在外待久了,胆气也渐渐大了,脑子都没转过来弯儿。 “药兄,修行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林白重重拍何问药肩膀,“能谈下来,何必要打要杀呢?” “你……”何问药愣了下,恍然大悟道:“你把秋雨残勾上了?你……你高啊!” 他抓住林白胳膊,夸个不停,“高!真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是连元婴高修邹宓都能拿下的人!” 何问药一脸敬佩之情,可旋即似想起了什么,面上又伤悲起来,然后又似想通了什么一样,竟有释然神色,还嘟囔什么元婴能看上你,仙子也对你好的很,可见仙子眼光不输元婴高修。(本章完) 第367章 月仙子 此后几日,林白便四处游荡,或与同阶论道,或教导后辈。 北荒域风情与东海域迥异,许是此间常年冰寒,求活不易,凡俗间便不怎么注重礼节,修士似也带来了凡俗的习性。 而且作风也狂放,秋水剑宗之人见林白性情洒脱,平易近人,屡屡有人来邀做那合欢大会的勾当。 人家也不是要结成道侣,就是瞧着顺眼,双修一下,尽个礼节,就当打招呼了。 这还不算,修士之间屁大点事也要比斗定高低,乃至于混斗都是有的,人人以比斗获胜为荣,是故常有修士因比斗而死。 林白就因严词拒绝一女修的一日合欢,人家觉得被看不起了,要拉着去决斗,最后还是请了秋雨残转圜,赔礼道了歉,这才息事宁人。 此后林白就上了心,但凡有人来邀,就说不好女色,且态度还温和的不行。 不过林白瞧着,秋水剑宗比斗的风气弱了些,同阶之间比斗也有规矩束缚,轻易不死人。 而如今秋水剑宗被玉心一意门找了茬,只稍稍试探了一番,都还没怎么流血呢,就请了中人来说和,可见好日子过得太久,血性磨的差不多了。 天宫城内城但见草丛莺飞,这般仙家胜地,在北荒域也是极少的,难怪能磨灭凶顽之气。 立身秋水湖边,林白负手看向无边湖面。波光粼粼之中,尽头处有一黑点,那是秋水湖心的一方小岛。 那小岛上有秋水剑宗元婴坐镇,是故秋水湖严禁修士下水,只能在岸边垂钓观景,只有被召唤的修士才能乘船拜访。 就在那小岛旁边,生有映日素荷。传闻其素白无暇,日出则开,日落则收,日日受日精洗涤,有消魔障,固道心之效。 鹿轻音所求之物便是映日素荷。不过此物生的极少,还是一味有助结婴的丹丸中的主药,是故秋水剑宗也宝贝的紧,向来不外送。 “素白荷日日受日光洗涤,鹿仙子却是夜间行路之人,当真能将心头尘埃洗净?”林白不知鹿轻音为何蒙尘,自然也不知此物能否有用,不过既然答应了,就该着手试一试。 可惜这几日林白交游奔走,却也没得个消息,连秋雨残都见不到了。 又等了五日,何问药都急的想要回去了,终于见天边一道飞虹,落在了秋水湖心。 稍稍一问,果然是天山派来了人。 林白便赶紧去找秋雨残,等了大半天,待入夜了才见到人。 “师姐,听说是天山派练掌门来了?”林白开门见山。 秋雨残呵呵一笑,也不做隐瞒,当下说道:“天山派练掌门,还有月前辈也来了,现下正在湖心雨荷亭做客。” “月前辈?可是那位天山派的冰宫之主?”林白一脸好奇模样,“传闻这位冰宫之主风华绝代,姿容无双,不知是真是假?” “你不是不近女色么?”秋雨残疑惑道。 “爱美之心嘛。”林白笑。 “正是冰宫仙子月下蟾月前辈。”秋雨残面上颇有几分不屑笑容,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白一番,道:“转轮道友虽样貌不差,也习得一手炼丹之法,可到底难入冰宫仙子的眼。再说了,仙子一向不与外人往来,这次可是我家掌门辛苦请来的。” “原来如此。”林白大概明白了,这秋水剑宗意欲讲和,请了天山派做中,但一直等到十拿九稳了,才放出了风。 闲扯了一会儿,林白得知月下蟾来了,便不再多留,开口告辞。 “我家传承丰厚,向来不轻易示人。”秋雨残竟又出声挽留了,“转轮道友若是有意——” 她挽起衣袖,倒上一杯酒,饮了一半,婉转道:“就请饮了这杯残酒,今夜你我论道,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为给鹿轻音摘个破荷,竟还得献身?裴大姐可就在外面看着呢! “恕在下量浅福薄,承受不起。”林白一拱手,迈步逃了。 “装什么装!一提冰宫仙子就两眼放光,你能巴结的上?”秋雨残不屑。 林白暗自庆幸自己清白未失,回了客居,闭目静坐。 此番那冰宫仙子月下蟾来了,事情就好办了。邹宓的任务也能完成一个,指不定还能顺带解决鹿轻音的破事儿。 按着邹宓所言,天山派其实与天问派颇有瓜葛。 当年天问派之主霍问非问鼎化神后,其亲族后辈中有一金丹犯了律法,被霍问非赶出家门,不得再以天问派门人行事,也不准在天问派势力内行走。 那金丹修士也是个性子烈的,当即带走一批凡俗,还有十几个本家后辈修士,到了天山后,辛勤多年才占了一块地儿。 而后几百年过去,那金丹早已死了,可其创建的门派却绵延下来,还整合了天山一带的门派,创立元婴宗门天山派。 邹宓认为当年天问派之主霍问非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早早把门派中的菁英往外赶了一批,有成事的,也有飘散在岁月烟尘中的。 而天山派初创其间,或多或少的,也曾得过天问派霍家的暗中支持。 直到天问派被人盯上后,门中不宁静,周边附属也都观望起来,邹宓等一批有望大道之人,便远赴天山派静修。 邹宓与月下蟾便是那时认识的,二人一同学艺,乃是闺中密友,幼时就有的情谊。 只是后来天问派愈发不行,天山派也不敢再收留邹宓等人了,便在邹宓金丹境后期时,把人劝了回去。后来邹宓与月下蟾双双结婴,但邹宓不敢去打扰,生怕有心人找天山派的麻烦,月下蟾也自觉的没打扰过邹宓。 在林白看来,此事其实就是,邹宓是有望结婴的天才少女,天山派就卖了个好,觉得指不定天问派能赢,但是天问派越来越拉胯,天山派就干脆趁着邹宓还没结婴,趁早送了回去,省的被人盯上。 当然,化神斗法,一般也不会去关注角落里的蚂蚁。 “邹前辈只说月下蟾也是如顾大娘那样的清冷性子,却没说月仙子美貌无双,不输顾老祖……”林白摸出信,上有印记,难以窥探。 信封上另有一朵梅。林白又取出一梅簪,此簪是邹宓给的,说是凭此物可得月下蟾信任。 如今月下蟾既然来了天宫城,倒是不用费心去找了。不过林白到底存了警惕,打算先观望观望再说。 没过一会儿,那何问药就闻着味儿招来了。 何问药一副着急模样,好似心上人被拐跑了,一直嘀咕要么拿定主意,要么回去。 “你要是再聒噪,我回去就跟鹿仙子双修!”林白是真的受不了何问药。 “……”何问药愣了下,委屈道:“只要仙子开心……” “……”林白揉了揉眉心,严肃道:“药兄,人贵自尊自爱,你何必一味伏低做小?鹿轻音又未要挟与你,甚至事事还要依靠你,你就不能直起腰?大不了一走了之,世界之大,我辈修士何处不能为家?世间女子何其之多,以药兄你的能耐,还怕寻不到相契之人?” “你不懂?”何问药问。 林白茫然摇头。 “这种事你本就不会懂。”何问药道。 “……”林白没了脾气,闭目守心,再不说一言。 又过了两日,天山派练掌门与月下蟾在秋水湖心做客的消息早传了开去,其跟随而来的五位金丹亦是在内城行走交游。 林白与何问药厚着脸皮结交了一番,摸清了天山派诸金丹的门路。 而且林白还跟何问药拱火让秋水剑宗和天山派金丹比斗,被秋雨残训了一顿。 再过三日,天外又来一道遁光,乃是玉心一意门的元婴长老来了。 “师姐。”这日入夜,林白找上了一名为月平野的女修。 这女修乃是月下蟾亲族后辈,听说是个剑修,但没见动过手,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但双眸时有精光,应是有不凡技艺。 “转轮兄。”月平野见林白独自上门拜访,便冷着脸,道:“在下不喜欢好之事,更不爱野趣双修。道兄若是来论剑,自然入内奉茶;若是说别的,还请另寻他门。” 你来天宫城这几天,到底经历了啥?拒绝的话这么顺溜? “……”剑修大都性子直些,林白倒是喜欢的紧,笑着道:“自然是有事。” 月平野挡在洞府门前,不让进,“什么事?” “事关你家老祖。”林白也不藏着掖着了。 “……”月平野打量了一番林白,这才放人进了洞府。 二人坐定,月平野也不倒茶,只等林白说话。 林白一向讲究礼仪,先扯了几句爱慕天山派风华,又夸天山派不愧是高人辈出云云等废话。 “你若是再啰嗦,我就赶人了。”月平野道。 林白笑笑,取出梅簪送上。 月平野冷笑,“道友送我此物,意欲何为?当我是水性杨之辈?” “送你?不不不,是送你家老祖的。”林白认真道。 “……”月平野愣了下,都气笑了,她拿起梅簪,正要一把捏碎,可待见了上面纹,又止住了,道:“何处来的?” 林白笑道:“当年在下游历四方,邂逅月仙子,得赠此物留念。” 月平野站起身,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林白,道:“转轮道友,你……你意欲何为?” “自然是想要求见月仙子了。”林白见月平野眼神中透露着熟悉之感,好似顾瑶来了。 月平野十分警惕的瞧着林白,沉默良久后才道:“稍待。” 说完话,人就出去了。(本章完) 第368章 异变 心中无悲无喜,无吉无凶,林白只是静等。 过了半个时辰,月平野终于回来了。 “随我来。”月平野寒着脸,像欠她两万灵石似的。 出了客居,月平野前方带路,林白跟随,二人都不发一言。 此时正值夜深,可来往修士也不少。有见二人同行的,还上前行礼问好。 来到秋水湖边,便见一叶扁舟,上面那人正是秋雨残。 秋雨残见月平野竟是带着林白而来,她面上闪过惊疑之色,却很快恢复笑容,也没多问。 乘舟夜行,划破月痕,一路来到秋水湖心岛上。 弃舟登岸,秋雨残在前,月平野和林白在后跟随。 此间亭台楼阁,草绿葱葱。 再往前行不久,便见一小小水潭,有一片荷叶青青,荷却是敛了起来。 “这是我家特产的七心白莲,外面叫做映日素荷的便是。”秋雨残见林白多看了几眼,便笑着介绍。 “我能求一支么?”林白抛去脸皮,开口就是索要。 秋雨残见过不要脸的,笑着道:“等熟了,就送道友一株。” 这是客套话。 月平野愈发对林白不满意,只看向秋雨残,催促道:“老祖要见他,莫耽误了。” “不知月前辈召唤转轮道友是为何事?”秋雨残好奇发问,她对这林转轮也算了解,知道是个性子好的,会一手炼丹之术,还曾拒绝过自己的好意,却再没出奇处了,却不知怎么攀上了冰宫仙子。 月平野摇头,并不多言。 绕过小潭,来到一楼阁前。 “上去吧。”月平野道。 林白朝月平野一拱手,迈步登上阁楼。 阁楼上凉风吹拂,不见月下蟾,却有一人跪伏在地,正自瑟瑟发抖,不是别人,正是何问药。 “转轮兄……”何问药回过头,带着哭腔,一脸的惊惧。 “你怎么在这里?”林白问。 “是月前辈召我来的……”何问药哭个不停,“我……我全都招了。现今月前辈去抓仙子了,我……你快想法子救救仙子!” 林白环顾四周,不见半分异常,继而来到石盘之上,吉凶不闻,只见雾气外有浓厚月白之色。 “月老祖,晚辈诚心求见。”林白睁开眼,朝明月处行礼。 此间好似铜镜碎裂,何问药消失不见,只有一素白长衫女子安坐,月光洒落在那女子的绝美容颜之上。 果然元婴都不是好惹的,上来就整个幻术。而且这幻术似是本命神通,极为神异,几乎看不出破绽,若不是有石盘雾气,林白也要中招。 那月下蟾手中拿着梅簪,目光却是看向远处,过了良久才道:“你倒是有些能耐。不过本领再大,也不该轻易图谋秋水剑宗之物。” 看来何问药也中了招,估计全都交待了,指不定连伺候鹿轻音几十年却手都没碰过的事也都说了。 不过倒是不必担心,月下蟾又不是秋水剑宗的人,如今看来也没生气,大概还是谨慎行事,才稍作试探而已。 “不过是为朋友之托罢了。”林白赶紧又行了一礼,“还请仙子莫要责怪。” 月下蟾果然不再提此事,只是淡淡道:“听说东海域出了个剑仙,连孔枢都不是对手。当真如此?” “彼时孔前辈已连番苦战,油尽灯枯。剑仙什么的,不过是无知之人附会。”林白回。 月下蟾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才道:“她还好么?” 这话有幽幽之感,听不出亲密与否。 “离家避难之人,虽说如今安稳了,可还不知将来之事。因此之下,邹老祖到底心境有碍,修行不顺。如今邹老祖倒像是要把一腔心血放在了晚辈那劣徒身上,让晚辈那劣徒跟随左右,时时提点,连天问派留下的那一支也都交给了晚辈的劣徒去管。”林白没说一句假话。 月下蟾听了这话,她终于回眸,睁眼看向了林白。 “你就是她的男宠了?”月下蟾语声愈加缥缈,好似有几分吃味,有好似有几分嘲笑。 “晚辈冤枉!”林白立即俯身,诚挚道:“因晚辈时时侍奉邹老祖左右,便有无知之人讹传。邹老祖清清白白,待晚辈如亲子,怎会做那种事?” “我原也不信的。”月下蟾微微一笑,“何问药可把你的事都说过了,你连何问药的心爱之人都再三撩拨,可见你心术不正。不过好歹知道分寸,没做下那肮脏之事。” 这里的人好奇怪,有的求着野欢,有的却畏之如虎。 林白也不敢辩驳,反正瞧月下蟾并不生气,语气好似对待顽劣晚辈似的。 “前辈,邹老祖命我转送此信。她老人家说,我是她最可信之人,只能亲手交予前辈,万不可假托人手。” 林白取出信,恭敬上前奉上。 一皎洁玉手自素白衣袖中伸出,接过信拆开一看,随手烧去,她也不提信中事,只道:“说一说东海域之事吧。” “这个……”林白颇有为难,道:“前辈,晚辈来之前曾得了令……” 月下蟾蹙眉,月光与波光映在她脸上,颇有几分病美人的样子。 “当然,前辈与邹老祖是至交,自然也是晚辈的至亲前辈,当然知无不言。”林白赶紧扯了扯周回山局势。 这月下蟾似对东海域之事颇为好奇,问的很是详细,尤其是陈天人与孔枢一战,更是问的细致。 “这位陈致远道友非同凡响,恨不能一见。”月下蟾对陈天人很是推崇,盯着皎白月亮细思了许久,然后微微摇头,似是自觉不及,乃至于差之远甚。 林白也不吭声,一副乖巧模样。 过了许久,月下蟾才又看向林白,问道:“你数万里送信,可有所求?” “邹老祖待晚辈如亲人,前辈是邹老祖至交,晚辈送信本是应有之义,谈何所求?”林白俯身一拜,道:“只愿在天山派求一三寸之地静修,能时时侍奉前辈左右便求之不得。” 林白说的是真话,自打到了北荒域,就觉得这破地方高修虽多,破事儿也多,还是赶紧寻个庇护之地,窝着修行才是。 至于天问派之事,造化诀之事,乃至于更多,慢慢打听就是,反正到时背靠天山派,还能时时来天宫城,缺不了消息。 另还有鹿轻音求的那破荷,既然何问药一股脑都交代了,那月下蟾要是愿意给,那就要,不愿意,以后慢慢磨。 “你们此番来打探天问派之事,总共来了多少人?”月下蟾不理会林白的讨好。 “实不相瞒,总计十二人。只是晚辈走的另一条路,不知道其余同门到了何方,还剩几人。”林白道。 “天问派难以持久,怕是霍前辈撑不了多久了。”月下蟾给了个讯息。 “敢问围攻天问派之人来自何方,是何跟脚?所求何物?他日是否会往东海域?”林白一连串的问。 “有些事,差了境界,就差了眼界。差了眼界,就琢磨不透。”月下蟾微微摇头,看着天边圆月,叹息道:“为首之人来自中州圣地。不过想必以化神之高,大概不会是意气之争,那多半就是大道之争,或是事涉大道了。”合着你也不知道!林白没法子,欲要细问,可月下蟾竟起了身。 素白衣衫,人如青莲,她语声淡淡,道:“元婴在化神高修面前不过蝼蚁,何况区区金丹?你最好别去天问派,以后也莫要多打探了,否则引火上身。” 说着话,月下蟾挥袖,一木盒飘到林白跟前。 “七心白莲一株可让你了却友朋所求;一瓶七心莲子有助凝神静气,破镜闯关;一瓶七心蕴水丹可助你来日应对元婴天劫。” 月下蟾一股脑丢出了一堆好东西,面上还有温和笑容,道:“秋水剑宗为让我来做说和之事,舍出来的好物都给了你。” “……”林白觉得有些不妙。 “我说来之前为何心中隐隐有喜悦之感,原来是故友之信。”月下蟾背过身看月,随意挥了挥手,道:“你我恩情已了,今日之事权当没发生过,更不可去天山派寻我。日后便不复相见了。” 合着我这么多好话都白说了?不过看月下蟾的性情,跟顾大娘差不多,怎么找人做中能找到这种人头上?秋水剑宗也太离谱了,就不能再找个德高望重的? 林白行了一礼,倒也不生气,反正取之上得之下也是常有的,这不白赚了些好物么? “前辈,来日我就要回东海域了,可有什么话要捎给邹老祖的?她……她老人家写信之时,曾拿出那梅簪看了许久……”林白最后一舔,盼能再得些好物。 月下蟾闻言不语,过了许久,似要开口,却到底没说。 林白见状,俯身一礼,下了阁楼。 月平野和秋雨残都没说话,三人一声不吭的出了秋水湖。 回了客居,寻到何问药。 “该回了!”林白自打离开秋水湖就觉得心里不太宁静,想趁早离开。 “你是不是拿到东西了?”何问药一见林白就神经兮兮的,“真睡到了?” 林白点点头。 “果然!”何问药难掩喜悦,却还是神叨叨的,拉住林白袖子,“我好似瞧见了证道元婴的机缘。” “哦?怎么说?”林白随口敷衍。 “我如今金丹境,绝难发梦。”何问药一脸正经,“可之前我入定时,心中有感,竟做了大道之梦。梦中落入一山谷之中,不自觉的就把我所思所想全都讲了出来……连鹿仙子的事也说了。然后有一老者出现,问我有何求,我说了三个愿望。” 林白暗自摇头,心说那咱回去得换个巢穴了,人家月下蟾啥都知道了! 这月下蟾的幻术神通当真霸道,把何问药都玩傻了!不过以何问药多年求而不得的心境,怕是幻术才最对症! “第一个想必是鹿仙子痊愈。”林白瞧何问药一脸期待,便敷衍的捧哏。 “照啊!”何问药高兴的跺脚,“你这不是带回映日素荷了嘛!” “第二个呢?”林白问。 “那个……呵呵。”何问药却不说了,还有些害羞。 待到第二日,林白与何问药一起去向秋雨残辞别。 可却找不到人,一打听才知,经天山派练掌门和冰宫仙子调解做中,秋水剑宗秋掌门和玉心一意门彭长老已然和解。 那秋水剑宗秋掌门指着秋水发誓,说日后与玉心一意门结为盟友,绝不相欺! 如今只待玉心一意门的楚掌门来签下契约,到时两家一心,天宫城必将更为繁荣。 “指着秋水发誓……” 林白总觉得有些不太对,也不敢再多啰嗦,带上何问药就走。 路上倒是没人拦阻,只是出了外城,后面便有人吊着。 林白与何问药当即转向,饶了半日,发觉跟踪的那三人竟愈发大胆,连掩饰都懒得做了。 这就没法子了,两人按着原定安排,分兵两路。 后面那三人只分出一人去跟何问药,两人来追林白。 轻易料理了之后,林白留下一活口。 “是掌门派我来的……”那活口惊骇欲绝,明明说了这人是丹师,没想到修群剑之法,且犀利非常。 “秋向晚?秋掌门为何派人跟踪我?我又没得罪你们秋水剑宗。”林白问道。 “我也不知……”那人战战兢兢,不似作假,一副只求活命的样子。 林白没留他性命,挥刀杀了,又赶紧去追何问药。 按着预定路线追过去,便见何问药狼狈之极,兀自在苦撑。 “老前辈说我能证道元婴,怎能今日失足?”何问药披头散发,还一个劲的嘀咕。 林白上前偷袭,重伤那秋水剑宗之人。 逼问之下,得知也是秋水剑宗掌门下令跟踪,却也没说缘由。 料理了此事,林白与何问药正要回去,便见天宫城方向爆出耀眼光芒。 “这是护城大阵已开,元婴斗法!不是指着秋水发誓了么……”何问药呆呆的看着,茫然道:“怎么秋水剑宗做事这么不地道,反手就偷袭人家玉心一意门?本地的帮派做事太不讲究了!” “或者不是偷袭玉心一意门,而是合力搞天山派。”林白道。 果然,一道苍老女声传来,“练师弟,何必苦苦挣扎?” “秋向晚枉我信你!”一声怒喝竟似在耳边响起。 闹了半天,竟是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给天山派做的局?这些人做事也不太不讲究了,以后谁还敢结盟?谁还敢去别家地盘?岂非要礼崩乐坏? 林白只觉无语,心说幸好月下蟾不让我跟着,也幸好我心中隐隐有感,早早跑了出来。 “果然是上天眷顾啊!”何问药不感激林白带他提前跑路,反觉得他那梦当真是大运之梦。 俩人也不敢直接回去,饶了个大圈子,回到那岛上,却不见雪豹守门。 “怎么不让雪豹守门?裴道友,你职责是看护仙子……”何问药见裴宁看了过来,他当即闭嘴。 “出事了。”裴宁道。 何问药吓了一跳,忙往里跑。 “怎么了?”林白问道。 “你相好来了。”裴宁道。 进到洞窟最里,便见沸水池心有青石,上面换了个人,乃是月下蟾。 “蠢货!”鹿轻音坐在岸边,正对何问药训斥呢,“中了人家幻术而不自知,你怎不去让人家直接搜魂呢?” “我我我……”何问药委屈的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本章完) 第369章 救援 才说了以后就不见面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 先前邹宓还说什么要是遇了难事,可寻这位故人帮忙。现在好了,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林白已向裴宁问过了,这月下蟾才来不久,且还是带着一身重伤而来。 那守门的雪豹本就灵智不高,当即被吓傻了,一股脑的不知道窜到了何方。 担负守卫之责的裴宁也一脸懵,见来者重伤且无杀意,本想带上鹿轻音跑路,可这这月下蟾说是林转轮的至亲长辈,要借沸水池一用。 裴宁自然信,她一贯知道林白勾人的能耐,且还专门勾那些身份地位高,境界高的貌美女修。 而且人家都知道沸水池了,想必老底儿也都交待了。 不过裴宁知道林白是个谨慎的,绝不至于把藏身之处说了去,她跟鹿轻音一合计都认为是何问药出了错。 林白立在沸水池边,裴宁抱剑,鹿轻音盘膝闭目,何问药跪在地上不做声。 那月下蟾面上苍白的很,身处沸水池心,浑身却犹然冒着寒气,可见伤的不轻。 “前辈,敢问出了何事?”林白自也知道月下蟾重伤,且必然是元婴所伤,可人家不往老家跑,反而来投几个小金丹,可见形势并不乐观。 指不定敌人一会儿就追了来,殃及几条小虾米。 那月下蟾也不理会,只是闭目疗伤。 “可不如你与顾老祖的关系。”裴宁道。 “……”林白没法子,拉着裴宁,小声扯了扯月下蟾和邹宓的关系,以及送信之事。 “拿来。”鹿轻音受不了林裴二人嘀咕,直接伸出手,只当那月下蟾不在。 “事情还没了结。”林白压着映日素荷不给。 “林转轮,我没把你当外人。”鹿轻音难得的气愤。 “就是!”何问药也帮腔。 “闭嘴!”鹿轻音喝骂,何问药乖乖闭嘴。 “鹿仙子,你来此地日久,狡兔想必有三窟吧?”林白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打算跑路。 “嘘!”何问药赶紧止住,低声道:“没人跟你讲么?玄阴道主是北荒域之主,此地是不能说狡兔的。地名人名也要避讳,那月平野凡俗时叫什么月野兔,六岁测灵窍时被赶紧改了名,这你都不知道?” “还有这种事……”林白和裴宁面面相觑,都没听说过。 “当然!”何问药见林裴都有诧异之色,他便做出提点的模样,自豪道:“等来日仙子成了大道,鹿字也就成了讳,大家都不准再说,山间的野鹿鹿也都得改名!” “闭嘴!”鹿轻音是真听不下去了,“不过是无知之人讹传,你竟然也信?我辈求问长生之人,怎会在意这种事?玄阴道主虽是灵兽出身,可也不会跟人计较!” 她瞪了眼何问药,却没再骂,好似懒得骂。 “你要带走你相好?”鹿轻音看向林白。 林白也懒得纠正,反正名声早就烂了,只是道:“邹老祖待我极厚,月仙子是邹老祖至交,不是外人,自然能帮则帮。” 裴宁不屑一笑,鹿轻音也嗤笑一声。 林白并不解释,往前一步,道:“月仙子!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随我等远离。” 眼见月下蟾还不吭声,林白踏上沸水中的青石,来到月下蟾身边蹲下。 两人相距不过半步,更觉月下蟾身上渗出的寒意好似无穷无尽,侵入血肉筋骨之中,乃至神魂也有凝滞之感。 而且月下蟾背后有一拳头大小的伤口,不见鲜血,筋骨却已然发黑,散发出淡淡黑气。 “这可比鹿大姐挨那一下来的狠!人家是下了死手的!”林白又瞅了眼鹿轻音,见她过了月余伤势也还没大好,而何问药根本不看这边,只是盯着鹿轻音。 “老祖?”林白又轻轻喊了声。 月下蟾终于睁开眼,她本就白皙,此时更显苍白,面上也覆了一层薄冰。 “我快撑不住了。”月下蟾艰难出声,随即又闭上了眼,身子竟要歪倒。 林白不再多说,扶住月下蟾,朝鹿轻音使个眼色。 鹿轻音不情不愿往洞外走,还不忘叮嘱何问药一句,“你殿后。” “……”何问药委屈点头。 出了山洞,鹿轻音在前,林裴二人居中,何问药在后,一道向东北方而去。 心中无吉凶之感,看来并没有人追来。 行了千余里,入目皆是冰天雪地,已然出了万里湖地界。到一雪原之上,鹿轻音落下,掀开一冰层,便见洞口。 鹿轻音怀抱拂尘打头,一行人沿着洞穴往里深入。 歪歪转转,经许多岔路口,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最底处。 此间温热,有好几件石室,似有人久居。 鹿轻音打开最里的一间,便见石桌石凳,茶壶茶盏,那石桌上竟还刻着棋盘。 “这里曾是一老金丹陨落之处。”鹿轻音随口解释一句。 林白将月下蟾放下,然后闭目。 带着月下蟾行动许久,体内已然被寒意侵入,虽说有混元淬体之法维持,可到底有些不好受。 “她身上既阴且寒,又中了毒剑,本命元婴怕是受了禁锢,更增寒意,大概是遭了数人围攻。”鹿轻音随口一说,又看向林白,道:“东西。” 林白取出一株映日素荷,交予鹿轻音。 鹿轻音眼见大道有望,她面上有了笑容,道:“林转轮,你若是早些跟着我,咱们二人同舟共济,此刻必然进益更多。” 说完话,鹿轻音也不看诸人,连月下蟾都不看一眼,出了石室,往另一石室而去,“你去守门。” “是!”何问药立即应声,忠心之极。 最里的石室内只剩林裴和月下蟾了。 月下蟾闭目,血肉早已被寒冰凝固,唯独剩一口气护着本命元婴。 林白关上石室门,做下禁制,取出葫芦,道:“老祖,且忍一忍。” “鹿轻音受了寒意,你可没动用刀意。”裴宁道。 “她伤又不重,总得提防着些。再说了,邹老祖帮带着妙妙,月仙子又是邹老祖至交,咱们都不是外人。”林白强行解释,又翻出月下蟾送的东西,“仙子知道你在,也有礼物送上呢!” 说着话,把东西送给裴宁。 裴宁笑着收了,也不说话。 林白不再啰嗦,手点葫芦,便见一柄柄飞刀掠出,寒锋之上有毁灭之意。 一时间,飞刀在月下蟾头顶盘旋不止,带动此间气息,好似磨盘一般,要磨灭万物。 继而一柄飞刀探入月下蟾背上伤口处,几没至柄。 月下蟾身子猛的绷直,低声呻吟,分明是苏醒了。 “莫要反抗,卸下防备,护住本命元婴。”林白叮嘱一句。 一柄接一柄的飞刀纷纷而去,深入月下蟾筋骨血肉之中,她微微有些颤,却再未出一声。 没过多久,源源不断的毁灭之意入体,不仅磨灭体内寒意与剑毒,便连自身血肉筋骨也开始湮没。 只见月下蟾面上手上的浅浅冰层融去,然后却崩出细微伤口,继而鲜血涌出,血肉外翻,乃至可见白骨。 头发缓缓掉落,冷艳面上竟也血肉模糊。 过了两刻钟,飞刀陆续收回,归于葫芦之中。 月下蟾素白衣裳全然染红,依然紧闭双眼,却大口的喘着气,分明是救活了。 这借毁灭之意疗伤的法子属实是以毒攻毒,不过却非常有用。以自身血肉受损为代价,磨去大半寒意剑毒,体内虽还会有毁灭之意残留,可到底不多,日子久了慢慢也就磨去了。 “老祖可好些了?”林白凑上前,关心询问。 过了一会儿,月下蟾睁开眼,看向林白。 这一次的眼神不似上次那般看闺蜜男宠的漫不经心,反有了几分审视和感激。 月下蟾微微点头,却又似想起了什么,血污满面竟还有几分悲意。 看来要么是那天山派练掌门没了,要么是山门没了,要么是都没了…… “老祖静养便是,我们去外面守着!”林白拉着裴宁出去。 关上石室门,林白抢裴宁手,抢了几次才抓住,俩人手拉手往洞外走。 “这里的人太不讲究了,接下来怎么办?”裴宁问。 “先静观其变。”林白道。(本章完) 第370章 大闹 过了一日,月下蟾终于恢复了些,可一睁眼就要回天山派。 林白见识过的人多了,跟许多元婴也打过交道,有如姜行痴那般一肚子心眼的,也有跟顾大娘和邹宓一样不擅理事,只在修行上用心的。 如月下蟾这般,其实跟邹宓性子不差多少,有心机,但不多。 现今月下蟾伤势稍微好了些,便耐不住心中焦急,想要回家去。 元婴修士绝非没脑子的人,只是现今月下蟾心中已乱,趋吉避凶都不顾了。 裴宁不擅处理这种事,跑去守门。鹿轻音躲进石室内,干脆闭了关。 惟有林白和何问药来劝。当然,林白是诚心来劝,何问药却是来瞧热闹的。 劝了好半天不见效,林白干脆搬出邹宓,说什么邹老祖隐忍才得以延续天问派支脉,如今就算天山派出事,也断不会赶尽杀绝,该当效仿邹老祖之心云云。 费了好半天,算是劝下了月下蟾。 月下蟾伤本就还没好,元婴之躯也比金丹之身承受毁灭之意更多,但林白终究没敢再使劲儿,是故月下蟾体内寒意剑毒还未尽去,也残留了些许刀意。 这会儿的月下蟾对付金丹修士自是没问题,但要是遇上了同阶,怕是逃命都难。 “老祖,”林白上前,做出忠心模样,出主意道:“现今不知外面如何,不如先等一等。鹿轻音感念老祖赐下素荷的大恩,已命何问药出门打探。” “诶?”何问药愣了下,又不敢辩驳,只是幽怨的看着林白。 月下蟾叹了口气,道:“我心中有感,家中已起了大变故。” “老祖,不知天宫城到底出了何事?那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为何暗算天山派?”林白关心的问。 前不久在天宫城混日子时,林白没少打听,那玉心一意门是新晋崛起,势头不小,跟秋水剑宗动过手的。 而那天山派因为有天问派的老底子,待见天问派遭了难,是故天山派这千年来老实的很,只安心经营自身,不结仇怨,不扩地盘,与人为善。 也因着如此,天山派声名愈佳,倒是蒸蒸日上。又有三元婴坐镇,一向安稳的很。 月下蟾见林白一副诚挚关心模样,还有救助之举,不由想起旧日闺蜜的情谊,心想这林转轮怕不单单是邹宓男宠,指不定比男宠更亲密。只是这林转轮已有道侣,邹宓到底是不智。 撇去杂念,月下蟾已认定林白不是外人,她瞥了眼何问药。 何问药不是傻子,最擅察言观色,赶紧行礼,道:“我去看看鹿仙子……” 说完话,何问药乖乖出去,关上了石门。 待没了外人,月下蟾才说起天宫城经历。 那秋水剑宗秋向晚先前往天山派走了一遭,邀练掌门做中。 两派之间距离不算远,秋向晚和练掌门认识多年,是故练掌门即便不想多事,可老朋友上门求告,礼物送的极厚,又诚挚之极,便应了下来。 那秋向晚寻了练掌门还不够,还想再把月下蟾和霍冲请了去。可霍冲始终不允,倒是月下蟾耐不住秋向晚游说,又心中有感,便答应走一遭天宫城。 到了天宫城,三方本来议定好了,只待玉心一意门的掌门一到,就能签下和约。 可练掌门或有所觉,或是看出了端倪,连忙带月下蟾离开,但已晚了,天宫城早布下了杀阵,月下蟾的幻术被针对,又受了重伤。 练掌门拼死救下月下蟾,月下蟾也不敢回天山派,最后没法子,想起了林白的藏身之处,便寻了去。 “他们迟迟不动手,是想把霍师兄也诱来,好能一网打尽。”月下蟾面上惨白之极,言语愤恨,却又羞又愧。 “霍前辈他……”林白问。 “我心有所觉,方才已陨落了。”月下蟾叹息一声。 林白也不知怎么应声,便问道:“老祖,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为何要对付天山派?” “不知道。”月下蟾摇摇头,可还是给出猜测,“练师兄是后期境界,若有致命之险,应有所觉。可直到他们要动手时才有所察觉,想必他们手握秘宝,或是有本命奇异之人参与,亦或者有高修襄助。” 这话一说,林白想起了当初顾大娘谋划鹿海客之事。 看来对方也有某种法门,无声无息谋划,使练掌门无所觉。 可若是有高修襄助,那必然在元婴之上。 “老祖。”林白往前凑了凑,认真道:“常言道,深仇大恨,百世犹可报矣!不必急于一时。当年天问派霸占周回山之地,周回山隐忍千年,最后不也光复旧地了么?” 林白觉得这事儿不能再掺和了,至少现今没资格掺和。 是故看在邹宓的交情上,林白衷心来劝。 月下蟾没出声,似是默认。“我先去外面探一探,看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林白最会劝人,眼眶都红了,好似眼前是亲老祖一样,“老祖暂且养伤。待伤好之后,天下何处去不得?咱们去周回山,或是另觅福地,隐忍千年,总有报仇之机。到时我愿附老祖骥尾!” “你……”月下蟾自不会怀疑,毕竟是眼前之人救了自己,只是没想到这林转轮忠义无双,只凭着邹宓的一层关系,竟对自己这般。 “老祖不用再说!”林白打断月下蟾,站起身道:“愿为老祖赴汤蹈火!” 说到这儿,林白转身,打开石门,迈步出去,又回过头,一副死生相隔之意,道:“老祖,我去打探消息,若十日不回,还请老祖及时离开此地。还有裴宁……请老祖照顾一二。” 行了一礼,不顾月下蟾动容面孔,也不待月下蟾说话,林白就面有决绝的合上石门。 提上在鹿轻音门口坐着的何问药,林白往洞外走。 与裴宁传音完,林白带上何问药,向天宫城方向而去。 “林转轮,你不会真要去卖命吧?”何问药可都听到了林白的托付之言,他脸色难看的很,“现今秋水剑宗肯定在追月前辈的行踪,你我手底下又杀了他们的人,咱要是过去,指不定得折进去!” “你这般胆色,难怪鹿轻音看轻你!”林白嘲讽道。 “为仙子做事,我自是胆大包天,可为那月前辈做事,我可不做!”何问药只忠心于一人。 俩人慢悠悠行了半日,何问药好话说了一箩筐,林白终于把他放下。 “算了,你我不是外人,既然你不想去,就在此地等我吧,十日内我必回。”林白指了指前方的一处雪山。 何问药欢天喜地的应了下来,“我肯定等你!” 丢下何问药,林白又往前行了五百来里,也找了个地儿窝了下来。 去天宫城是绝对不行的,卖命的事是绝对不干的。 如今已先救月下蟾性命,又为其卖命,分明已得了信任,是自己人了。 林白好些话想要问,可到底得缓一缓,是故出来找个地儿歇一歇,寻个坊市问一问,也就算交差了。 寻了个雪狐窝,躲进去静修了六日,眼见快到日子了,林白这才出来。 算了算距离此处最近的一处坊市,林白赶了过去。 这坊市是秋水剑宗的一附属金丹家族所创,因万里湖地广人稀,倒是来往的人不多。 林白带上妙妙送的斗笠,跟没伪装差不多,入内转了一圈,寻到最大的一家店铺,散出灵石打听消息。 灵石开道,果然得来了消息。 那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围攻天山派之事早传了来,天山派三元婴死了两个,一个外逃,天山派抵抗了三日,得了投降不杀的承诺后,投了一半,走了一半。 至于为何围攻,又是如何分配战利,却还没确切消息传来。 又问了两家,眼见足以交差,林白迈步出了坊市,却见外面有人在候着了。 秋雨残抱臂,身旁一老金丹,五个筑基。 “转轮道友!”秋雨残上前一步,冷笑连连。 林白心中无吉凶之感,只收起斗笠,问道:“师姐是如何看破我行踪的?” 秋雨残也不说话,倒是她身旁那老修抚须笑道:“说来与道友有缘,此间坊市便是我家的。秋师妹正好在此,我见你只打听天山派之事,就请秋师妹来瞧一瞧,没想竟是故人。” “转轮道友,你与何问药害我三位师兄,竟还不做伪装,胆大包天的来探问消息,合该你有今日。” 林白也不多说,看了眼四周,转身往坊市而逃。 “今日焉能让你走脱!”秋雨残立即追索,那老金丹也连忙取出一宝塔。 二人急忙追了上去,却陡然落入浓雾之中,一时间神识竟难外探,恍惚之间,好似瞧见浓雾中有点点星辰一闪而逝。 秋雨残心中生出惊恐之感,转身欲走,可已晚了。 雾气散去,秋雨残身上七八个洞口,那老金头颅也不见了,后面的五个筑基也早倒地。 “你……不是丹师么?”秋雨残趴伏在地,喷着鲜血。 林白并不理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坊市大闹一通,“老家伙明明是坊市主人,却不讲规矩,露了客人行踪!我最恨不讲规矩的人!” 把稍微值钱的全都收到葫芦中,林白挥袖裹起秋雨残,马不停蹄的逃离。从两方碰面,到完事走人,也不过盏茶功夫。(本章完) 第371章 旧友 林白带上秋雨残离开不久,便有漫天晚霞涌来。 晚霞落在坊市门口,显露出一女子身形。 这女子已有老态,满头银发,却着赤红衣衫,上绣水纹,正是秋水剑宗秋向晚。 秋向晚察觉到秋雨残重伤,便急忙赶了过来,扫了眼斗法之地,也没留下什么踪迹,分明是速战速决。 “是谁?”秋向晚掐指,根本无用。又取出一宝盒打开,飘出几条彩丝。 闭目稍作感应,秋向晚发觉不仅寻不到凶手踪迹,连秋雨残身在何处也不得而知。 想寻人问问,可坊市的楼阁商铺尽数被毁,许多修士慌忙乱窜,已成了一锅粥。 散出元婴威压,坊市内乱窜的修士登时静了下来,一个个痛哭流涕的归附在地。 “老祖!”一中年男修哭着爬上前,“我家家主被害,还请老祖做主啊!” 秋向晚挥袖,这中年男修登时神智清明,然后才问起来由。 一问才知,是有人来探问天山派之事,而秋雨残不过是恰逢其会,正好被捉拿了去。 凶人金丹修为,样貌不知。围攻的两金丹和五筑基都交待了,连那个凶手去过的那三个店铺也都被灭了口。 这还不算,坊市也被抄了家。最大的五间商铺被一洗而空,剩下的小商铺也全被毁了去,虽没再造杀戮,却可恶的放了火,着实是不当人! 秋向晚又仔细问了问那凶人所用何法,却只知散出一团雾气,继而人就没了。 情知再问也没用,秋向晚按着凶人逃走的方向追逐了一阵,见没半点踪迹,猜想那人必然是拐了弯。 “那贱人受了重伤,一时半刻绝难恢复,怕是要养上许久。出手之人探问天山派之事,是天山派跑出来的修士?”秋向晚稍稍琢磨,便不敢再留,生怕出了变故,打算回天宫城再商议一番。 林白这边绕了个大圈子,见心中那凶危之感渐去,这才找上了何问药。 “你咋才来呢?”何问药颇有憔悴,衣衫破烂,好似跟人斗了三百回合,他还一副关心模样,认真道:“我见你久久不回,还特意去找了,结果没找到。” “真的?”林白把昏迷的秋雨残丢给何问药。 “那肯定……哎呀,我还没来及去远处找呢。”何问药憔悴不见,慌张的接过秋雨残,诧异道:“一个金丹一个元婴还不够你享用,又抓了个老相好来?” 林白瞪了他一眼,何问药闭上了嘴。 “快走,元婴要追来了!”林白先往前行。 何问药吓了一跳,赶紧跟上。 俩人小心翼翼,确定没人跟随之后,终于回到了藏身之处。 “一切如故。”裴宁守在洞口,看了眼秋雨残,也没多问。 “换你看门。”林白接过秋雨残,看向何问药。 “……”何问药委屈的不行,“我辛辛苦苦跟你出去,回来还没看一眼仙子,你就给我派事情?” “算我求你。”林白道。 “这还差不多。”何问药应了下来。 林白与裴宁笑笑,提着秋雨残往洞里深处走。 那鹿轻音还在闭关,二人径直来到月下蟾的石室。 七日过去,月下蟾脸色好了许多,又换了月白衣衫,桂枝盘发,只是人如冷月,好似许多忧愁。 “老祖,我不敢进天宫城,只得在天宫城左近停留几日,又远远看了眼天山派,发觉这秋雨残的踪迹,一路尾随,终于被我擒获!” 林白面有憔悴,话也不真不假,前半句没人能验证,后半句也能圆回来。 如今月下蟾手底下没人用,林白又大大的表了忠心,分明已是元婴座下最为亲近之人了。 “辛苦你了。”月下蟾看向地上的秋雨残,果然安抚了一句。 “为老祖办事,谈不上辛苦!”林白认真道。 “外面如何了?”月下蟾问。“唉。”林白叹息一声,“天山派一半投了,一半远走,现今是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共同接管。” 月下蟾微微点头,也不言语。 林白最是懂事,上前轻拍秋雨残。 过了数息,秋雨残呻吟一声,睁开了眼。 她强撑着坐起身,牵动伤口,面上惨白,却不出一声,先看向林裴,又看向月下蟾。 秋雨残按着胸前伤口,也不说话。 “你们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为何谋算天山派?”林白问。 秋雨残摇头,道:“谋划元婴,事关重大,老祖事前并未透露半分,事后也未说明。” “月平野他们呢?”林白又问起了同去天宫城的几个天山派金丹。 “囚在天宫城。”秋雨残道。 “天山派你们打算如何?留下的人又如何处置?”林白又问。 “还在商议,好似是让玉心一意门的雪长老去坐镇,另立门派。至于留下的人,按着北荒域规矩来,诚心归顺就是自己人。”秋雨残道。 “贵宗门可是先坏了规矩。”林白笑道。 秋雨残没吭声。 “你去乔氏坊,是为追索我与何问药?”林白问。 “三位师兄之死与你二人有关,自然要来查问。”秋雨残捂着胸口,又看了眼月下蟾,似在衡量月下蟾伤势,道:“当然,还有追索月前辈的行踪。” 月下蟾闭目不语,此时手指轻点,好似引来一缕柔柔月光,有桂树香,落在秋雨残身上。 秋雨残硬撑了几息,又昏倒过去。 过了一会儿,月下蟾睁开了眼。 “老祖,可看出了什么?”林白情知月下蟾是又施展幻术秘法,便赶忙来问。 “她没说谎,也确实知道的不多。”月下蟾两手拢在长袖中。 合着白抓了!林白没脾气,便问道:“那接下来该当如何?还请老祖示下!” 月下蟾沉吟一会儿,问道:“你打算如何她?” 裴宁从进石室就没吭声,这会儿她瞅了眼林白,心说这是又混成心腹了。 “老祖,此人杀之无益。”林白一副为月下蟾操心的样子,“秋水剑宗囚禁了月平野等人,咱们现今这情形,也不敢去交换人质,干脆跟秋雨残立个约,放她回去,让她换月平野等人。秋水剑宗若是放人,那自然好说;要是不放,总不至于虐待他们。” “她是你抓来的,自然由你来定。”月下蟾默认了。 “老祖,那秋向晚等人必然要来追索,此地虽出了万里湖,可也算他们的势力之内,当先换个安宁之地。”林白是打算先跑,至少离开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的势力,反正北荒域广大。 等安身之后,凭着月下蟾的身份,应当知晓些天问派的事,到时细细探问探问。 月下蟾点头同意,又道:“安身养伤自然是要的,不过此仇也需得尽快来报!” “……”林白就怕月下蟾脑子一热,小心问道:“老祖可有知己好友愿意助阵?” “掌门前些年认识一道友,深明阵法之要。我也曾与其交游,那人欠掌门一个人情,咱们可去找他援手。”月下蟾道。 深明阵法?欠了人情?林白不由得想起一人,赶忙问道:“不知欠了什么人情?” 月下蟾也不做隐瞒,道:“那人打探天问派之事,掌门说了些隐秘。” 凭你们家跟天问派的关系,人家来探听,练掌门这就说了?林白只觉离谱,又问道:“不知那位前辈可有名姓?居于何处?” “那人自称谢青玄。”月下蟾起身,道:“我们先去寻他。”(本章完) 第372章 熟人 林白对谢青玄知之甚少,只知其出自周回山,传下入阵一书,算是自己的半个老师。 当然,此人心计应也是不浅的,可以确定此人早早与向无回勾联,是促成北伐一事的重要人物。 而在北伐大势已成后,谢青玄布置好阵法,便飘然远去,连顾大娘都不知其去向。 现在看来,分明是早就看到破守天阁必败,已然提前来北荒域了。 只是不知有何目的,也不知是自行前来,还是与向老祖商量好的? 林白估摸着,姜行痴应是知道谢青玄来了北荒域,但没跟自己说。 反正不管如何,既然是熟人,那总得上门拜一拜。 “这位谢前辈出自何方?”林白好奇问道。 月下蟾微微摇头,“似是散修。” 看来谢青玄没跟天山派说实话,林白也不再多问,也不提自己认识谢青玄。 商议已定,那就投奔谢青玄而去。 林白拍醒秋雨残,给她喂了丹药,说明放她回家之事。 秋雨残没想到还能留下性命,她倒是还算镇定,道:“林转轮,你不怕我回去说你害我三位师兄一事?” 林白笑笑,道:“在下行事,一贯堂堂正正,从不藏头露尾!既然敢做,便敢认。” 裴宁瞥了眼林白,嘴角有笑。 秋雨残更是发愣,道:“那你跟何问药到我天宫城假意结交……” “彼时是诚心实意的。”林白也不脸红。 秋雨残点点头,朝林裴行了一礼,又向月下蟾行礼,道:“我虽做不得主,却能保月平野等人活着。” 月下蟾也不说话,轻挥衣袖,秋雨残当即昏迷。 很快,鹿轻音与何问药走了进来,应是得了月下蟾召唤。 鹿轻音面上惨白不见,想必伤势已好,只是沉着脸,好似不太开心。 两人行了礼,都不说话。 “此地不宜久留,我打算远走,你二人可要跟我走?”月下蟾不是霸道的性子,反和气询问,目光落在鹿轻音身上,道:“若你二人要去别处,我自有谢意。” 鹿轻音沉吟片刻,看了眼林白,见林白朝自己点头,道:“前辈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辈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束缚,还请莫怪。” 她竟拒绝同行。 月下蟾并不勉强,取出两瓶丹药送出,道:“此物最能静心凝神,望你日后多行光明之举。” 鹿轻音接过,道:“前辈,秋水剑宗与玉心一意门势大,唯有潜伏忍受,来日登顶化神,万难自然可解。”她竟针锋相对,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 月下蟾不再多言,也不跟鹿轻音置气。 鹿轻音行了一礼,道:“就此别过。” 说完话往外走,待走出石门,又回头看向林白,问道:“来日该去何处寻你?你为我寻来映日素荷,还有许多事要问吧?” “鹿仙子要去何方?”林白问。 鹿轻音笑笑,道:“漂泊之人,寻一落脚之处安眠罢了。” “有缘再见之时,再与鹿仙子叙旧。”林白都要去找谢青玄了,已经没必要跟鹿轻音打听了。 鹿轻音笑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问药赶紧跟上,面上难掩喜悦。 待二人离开,月下蟾取出一杆小小杏黄色令旗。 手指一点,令旗向北而动。“走。”月下蟾挥袖,裹起林裴二人,急速往外行去。 离了洞穴,又见茫茫雪原。 月下蟾先向西行,而后转北,兜兜转转,生怕被人埋伏,用了三日才停在一群山连绵之处。 北荒域环境恶劣,山与平原都不少,且大都为冰雪覆盖。 此地连绵万里,为孤云山地界,距离秋水剑宗已有五万里之遥。 月下蟾也只知道谢青玄大致在此处,却不知确定位置。 当下林白与裴宁便先在附近千里之地转了一圈,却也没寻到人。 此间灵地极多,门派也多。不过灵地品阶不高,是故大多是金丹和筑基宗门,也没甚出奇之处。 一直等了十日,才有一只雪白仙鹤翩翩而来。 那仙鹤看了眼林白与裴宁,又看了眼月下蟾手中杏黄旗,垂首行了礼,道:“天山派出了变故?” 仙鹤语声清淡,正是谢青玄! 月下蟾微微点头。 “随我来。”仙鹤展翅,向群山之中行去。 诸人跟在后面,可那仙鹤飞的着实慢了些。行了半日,才飞出三千里之远,可就在这时,林白发觉无色玉蝉微微一颤。 这无色玉蝉乃是木妖前辈所赠,一母多子,互有感应。林白手持的便是子,昔日被孔枢追索,便是感应到了贞姐,才得脱大难。 “是贞姐?还是木妖前辈?”林白也拿不准,见心中无有吉凶之感,便也不再多想,只等见面了再说。 仙鹤又行半日,身下依旧是无尽的茫茫雪山,且门派宗族不见,连野兽飞鸟也无半个,分明荒凉之极。 “还往北?岂不是要到玄阴道主的地盘了?”林白寻思跟问一问仙鹤呢,便见前方的仙鹤忽的不见,虚空中有涟漪波纹。 见月下蟾不停,林白便跟上,裴宁殿后。 往前不过十余丈,便觉另入一方天地。前方无有雪山冰寒,反而山清水秀,林间有野鹿,树上有飞鸟,着实与外面是两个世界。 林白向裴宁传音,却被隔绝,便又出去拉她进来。 那仙鹤飞掠过湖面,捉起一条鱼,落在一湖边的老鳖壳上,仰头将鱼吞进肚中。 “下来。”老鳖似在赶仙鹤,又似在引路,一抖身子,钻入湖中。 月下蟾施法,护住林裴二人,深入湖中。 这湖中鱼虾成群,丰饶之极。 深入湖水之中,没多久便下了百余丈,鱼类愈加少,只有几种龙鱼和龟鳖往来。 这湖不知有多深,跟随老鳖,径直往下了几千丈,才算是到了底。 老鳖头往前伸了伸,便起身往上游走。 月下蟾护着林裴往前行了会儿,见一洞口。 进入洞中,已不见湖水,自成天地。 沿着洞穴往前,行了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 只见一巨大洞窟,上有微弱荧光照亮,怪石嶙峋,有石笋尖刺向下。 洞窟中有一高石,上有一老者闭目盘坐,不知修为境界。 不远处有一石台,两人正自对弈。其中一人清瘦,正是谢青玄;另一人着黑袍,乃是木妖。 林白一下子碰到俩老熟人,心里开心,可人家都凑到这地方,怕不是隐世清修,而是另有事务。(本章完) 第373章 邀请 眼见洞内有三元婴,月下蟾微微蹙眉,知道这里怕是有什么隐秘。 上前一步,月下蟾先朝那高台上盘坐的老者行礼,道:“不曾想在此能遇到乘风子师兄。” 那名为乘风子的老者睁开眼,微微点头,便又闭上眼,并未说一句话。 “来来来。”谢青玄面上带笑,邀请月下蟾坐下,还指着木妖介绍道:“这位是木妖道友。” 木妖笑着点点头。 林白带着裴宁上前行礼,俯身恭敬道:“谢前辈,木前辈。” 月下蟾没想到这林转轮竟认识谢木二人,她也不着急说话,只静静看着。 “是顾倾水家的那小子吧?”谢青玄很是和煦,打量了一番林白,问道:“这一趟都谁来了?” “是九遮山杜前辈带队。”林白老实回答。 “杜觉明有酒仙之名,昔日我去九遮山拜访过,其人色厉而胆薄,怕是难以成事。”木妖笑道。 “九遮山也就宴清风还算能交,不过却死的早了些。”谢青玄似想起了故人,叹了口气,又问道:“那边死了多少人?陈天人又是如何破孔枢的,你细细说来。” 林白也不做隐瞒,当即将周回山之事一一讲了。 谢青玄和木妖听的入神,月下蟾也来了兴趣,便是那远处趺坐的老修乘风子在听到陈天人剑破孔枢时,也侧目来看。 “姜行痴倒是做的不错,强枝弱干,都被他借着北伐一事削干净了。”谢青玄是周回山出身,却对昔日旧友殒落并不在意,只是摇头失笑,道:“只是没想到陈致远又有进益。若是他能来,咱们这一趟无忧也。” 木妖微微点头,道:“大道至简,王者之姿。陈致远不愧天人之名,如今凭这中期境界,怕是已然化神之下难有敌手了。” “木兄过谦了,焉知来日不能胜天人?”谢青玄笑道。 “谢兄说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木妖十分谦逊真诚。 谢青玄笑了笑,又看向裴宁,道:“师父出色,徒弟也不差。” 裴宁行了一礼,也没说话。 谢青玄抚须,捻起一枚棋子,却看向月下蟾,问道:“师妹执旗而来,面有郁郁,想必是天山派有事?” 他终于想起了月下蟾。 “我天山派被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合击,如今已除名了。”月下蟾看向谢青玄,道:“此番前来,是月下蟾自知实力不济,想请师兄援手一二。” 谢青玄听了这话,面有诧异,道:“我居于此间日久,倒是不知此事。练兄和霍兄?” “已陨落了。”月下蟾道。 “天山派与人为善,向来不结怨仇。不知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为何谋算天山派?”谢青玄问。 月下蟾摇摇头。 谢青玄看向远处的乘风子,问道:“乘风子老兄,你见多识广,可知缘故?” “玉心一意门新立,上进之心正盛,三元婴占着巴掌大的地方,怎能没有外扩之心?天山派外强中干,天问派又被牵制,外无援手,内里也没一个能打的。”乘风子不屑一笑,“天山派能存续至今,真以为是凭自己?不还是别人忌惮天问派的声名?雪原之中,想要做好人,就需得有好剑!” 说到这儿,乘风子又解释一句,道:“那地方没有化神镇守,万年来狗咬狗惯了。不过谋算天山派三元婴之事,怕是后面有高修点了头。” 乘风子看向月下蟾,干枯老脸上有一丝笑意,道:“你不擅斗法,又能搬来几个援兵?谢青玄一人又怎能助你?去东海域寻陈致远么?看在老练的面上,指点你一句,勤修大道,唯有自强方能洗脱仇怨。” 月下蟾默然。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坐复愁?师妹不必自伤,仇怨虽大,来日必然能解。大道虽艰,今时却能再进。”谢青玄笑着安慰,指了指洞窟深处,道:“此间便是大道再进之机,我定当助师妹一臂之力。”好嘛!这乘风子和谢青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竟要拉月下蟾入伙! 林白一声不吭,心说能跟向无回和姜行痴混一块儿的都不是善茬。 月下蟾也不是傻子,听了这话后,稍作沉思,便点头应下,“失路之人,本就漂泊孑然,若能为诸位出一份力,我也不虚此行了。”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俩人都愣住:这月下蟾明明是来搬救兵的,可却被人搬了去,还没得到半点承诺。 “有冰宫仙子襄助,此番更增胜算!”谢青玄抚掌而笑。 月下蟾没被这客套话迷住,只问道:“此间有何不同?何时出发?” “不急!”乘风子出了声,显然他才是此行的主导之人,“再等一位道友。” 眼见四元婴还不够,月下蟾也不再问,寻了地方闭目养伤去了。 “陈致远传人你过来。”乘风子又在远处传来。 裴宁当即过去,跪倒在石台之下。 林白远远看了眼,又向谢木二人行了一礼,道:“谢前辈,此番北上,是为打探天问派之事,敢问前辈可知其前因后果?是否会波及到我东海域?” “木道友,你知晓的多,不如你来告知他。”谢青玄捻着棋子,淡淡一笑。 “玉壶老祖拼死重伤了化神金乌。如今霍问非与秉虚两位老祖还在天问派本山上支撑。” 木妖叹了口气,看着棋盘,道:“化神争斗,我辈实难看的清楚。不过隐约看来,那金乌受伤之时,霍问非老祖似乎也趁势伤了绝心老祖。” 他也不敢肯定,只用“似乎”等字眼。 “那天问派还能撑多久?”林白问。 “不知。”木妖苦笑一声,“绝心老祖一方自号万仙盟,三化神一化神灵兽,天问派只剩两化神,怕是难以持久。” “必然能持久!”乘风子又出声了,“霍老祖快要进阶化神后期境了,绝心老祖并非其敌!中州外域之客,收了两条狗就敢称什么万仙盟?不过一时强龙罢了,我北荒域必然会有人出手制衡。北荒域为玄阴道主道场,也绝不会坐视!” 乘风子言之凿凿,一点不把化神高修放在眼中。 “前辈,”林白向乘风子行礼,问道:“敢问祸起何方?万仙盟为何要对付天问派?来日是否会去东海域?” “你问我,我问谁?待我化神之后,自然一切知晓!”乘风子这话跟月下蟾之前说的差不多,境界便是眼界,境界不到,就看不清大人物为何而争,但大概是事涉大道的。 还等你化神?那不如等向老祖稳固了境界,亲自走一趟北荒域呢!林白面露恭敬,行了一礼,也不敢再多问。 谢青玄笑笑,看向林白,道:“你进境这么快,顾倾水和李沉玉怎舍得放你来冒险?” “顾氏家中无人,只能晚辈顶上来了。”林白苦笑。 “来了也好。”木妖忽的笑了笑,道:“你与向老祖一般,虽走的路子不一样,可都得过无相道主恩惠,算是承继了一分衣钵。无相道主与玄阴道主有交情,你也正好进去看一看。” “玄阴道主?”林白吓得愣住,“此地秘境是玄阴道主所留?不是说玄阴道主在极北之地么?” “不过是昔日修道之处罢了,玄阴道主进阶化神境后便再未回来过。”木妖笑着道。 “这……”林白愣住,心说自己才小小金丹,打下手都不够的吧? “你修习过谢兄的阵法,自我玉蝉中也有所悟,既有缘来了这里,正该走一走,方不虚此行。”木妖道。 林白赶紧起身,郑而重之的朝木妖和谢青玄一拜,道:“愿随两位前辈骥尾。”(本章完) 第374章 群贤毕至 月下蟾带着林裴二人来寻人援手,结果被三言两语拉着入了伙。 既然决定留下来,林白便不再多想,又向木妖打听贞姐下落。 “那丫头闲不住,现今也不知去了哪儿。”木妖笑道。 林白本想着贞姐也能来的,至少多个知根知底的帮手,没想到却没来。 也没甚好问的了,因着还要再等一人,林裴二人作为小辈,洞里待的不自在,便出来转悠。 从千余丈深的湖底出来,俩人坐在湖边闲聊。 “乘风子前辈问了些师父之事。”裴宁传音。 这不希奇,陈天人剑破孔枢,名声早传到了北荒域。 元婴就在屁股底下,俩人不敢说些出格的,只谈些废话。 看那乘风子的风范,此番应是以他为主,甚至此地就是他发掘的,而谢青玄与木妖为辅。 至于秘境之中有什么,诸人所求何物,也根本不知道。 而那乘风子言语颇有几分向老祖的气度,怕是距离化神也不远,手上必然颇有能耐,且足以为之自豪的。 林白也不知道乘风子来历,邹宓事前没提过,也不敢去问月下蟾。 在此间转悠了一圈,熟悉了地形,这方圆十余里内应是处在阵法之中,阵法玄奇,有遮掩幻化之能,还能隔绝探查,已然自成天地。 此间鸟语香,灵地品阶也有四阶之高。 反正要等人,林白便让裴宁静修,自己守护在侧。 此间灵兽大多生有灵智,过了几日,便有蛇鹿一类衔来灵异草,想求索丹药;龟鳖之属送来贝卵石,也使劲儿讨好。 林白见灵兽送的东西都一般般,还是秉着助人成道之心,散出了好些丹药。 可这些灵兽竟不知感恩,反求索无度,林白也不敢把虎狼丸拿出来,就作势训了一顿,但这些灵兽精的很,见林白是个老实人,更加猖狂,甚至衔来块破石头就想换丹药。 没法子,林白摸出狐狸尾毛,高阶灵兽气息散开,就把那些个灵兽吓得一个个跑的远远的。 可过了几日,那些灵兽窥到林白不敢动手,竟又上门讨要。 “转轮前辈,要你点东西怎么了?还是我带你进来的。” “老獐我祖祖辈辈在此过活,就没见过转轮前辈这样抠搜的修士。” 仙鹤和那老獐子带头,领着一群虎鹿狐虫,竟要行逼宫之事。 林白都气笑了,这群家伙畏威而不畏德,当真让人气愤。 没办法,林白炼了一炉丹药,说什么最喜獐子,是故丹药八成给了红皮獐子,其余灵兽只得了两成。 连续分了几日丹药后,此间灵兽就打出了狗脑子。 林白早早布置下阵法,再也不见这些灵兽了。 过了半个月,月下蟾也出来了。 “老祖!”林白一副关心模样,“老祖,先前不方便说话,敢问伤势可大好了?此番秘境之事,怕是凶险极多,老祖……” “放心,我自保有余。”月下蟾轻轻摆手,她面上略有苍白,双眸中有几分忧郁,只看着天边明月,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白就觉得月下蟾不太靠谱。 遇的元婴多了,林白见识也多了,如姜行痴那般擅谋心计之人少之又少,如陈天人那般一力破万法的更是独一无二,大多其实还是顾大娘那般多勤修少交游的。 元婴自然没傻的,可到底是有高下之分。 难怪你能邹宓聊到一块儿,俩人都是不爱琢磨事儿的。林白其实更愿意跟月下蟾打交道,毕竟人家坏心思真不多,如上次那般幻术试探也是寻常元婴都会做的,实属正常。 “老祖,乘风子前辈什么来历?”林白好奇询问,这一次要入玄阴道主的旧居,不能知彼,也该知己才是。 “乘风子自称是散修出身。”月下蟾倒是也不隐瞒,“他如今已是元婴后期境界,六百年前忽然冒出来的,与各路同道都有往来,曾周游北荒域,算是交游广泛。” 确实交游广泛,可也太广泛了!不找域内修士,反找了谢青玄和木妖,即便他二人确实有能耐,可想必乘风子的人缘也不是太好吧? 林白好奇的等下文呢,月下蟾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林白是真没脾气,可这也没法怪月下蟾,人家是真的冰宫仙子,交游极少的。 “老祖,”林白又换了问题,“敢问等的那位前辈何时能到?” “元婴谋算,等个十年八年也是寻常。或是三五月至,或是三五年,莫要放在心上。”月下蟾还是不知道,“你且静心修行便是。” “是。”林白乖乖应下。 “你身负怀缺道主毁灭之意,又修淬体之法,技艺在同道中自然是佼佼者,可一旦入了其间,就更需小心。”月下蟾是真没把林白当外人,细心的叮嘱。 “老祖……”林白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月下蟾不再多说,挥袖离开。 既然如此,林白便不做他念,静下心来修行。 来到石盘之上,便见一缕碧绿,顾大娘的链子还在。月白汹涌,秀秀又有长进。 心念一动,石盘上场景变换,雾气分开缝隙,月白涌进,给秀秀报了平安。 继而枯坐沉思,自打上次闭关,来到金丹五层后,就一直奔波劳累,如今算是得了空闲,能静修一时了。 自打结丹后,林白在同辈间进境不慢,可自己毕竟有石盘相辅,却因因事务太多,要修混元淬体之法,要参悟刀意,炼化葫芦,修为进境到底还是慢了些。 但成就却没多少,摒弃了纯粹之意和地火之意,意图求与自身相契之意,却一直不得,只能借怀缺道主遗留的刀意应付。 混元淬体也才二转,葫芦也没炼化而成,徒弟更是要造反。“境界才是根本。”林白心中微动,残缺石盘便现于手中。 此行北荒域目的有三,一是探问天问派之事,如今算是了结,只差邹宓的信未送到;其二便是寻问长生造化诀下卷去向;三来是找石盘碎片的线索。 沉思了一会儿,林白撇去杂念,守心净神。 一丝丝的灵气自雾气外而入,继而汇聚在林白头顶,最后笼罩其身。 如今已是金丹中期境界,越往后必然越慢越难,是故更缓不得。 造化诀功法运转,体内金丹澄澈。 雾气涌动,不久便见万千星辰转动,成星河之势。 星河流转,倾泻在林白身上。水波奔涌,林白随波而动,青丝白发不断变幻。 那石盘被水波推动,缓缓的转动起来,继而搅动星河,似与体内金丹相合,欲要磨灭万物。 体内金丹愈发澄澈,好似经历了时光长河与无边星河的涤荡一般。 体内体外异象频动,一时似跌入时光长河之中,一时又似落入无边星河之内。 游鱼随波而动,不得自由。 恍恍惚惚之间,林白好似又回到那无字秘境之中,星河倒挂,巨树高耸,水波不兴,诸般事物好似凝滞,动不得分毫。 彼时曾与李星河有游鱼之辩,或以自身为游鱼,或以自身为星辰,以成遁法。 而李星河更是借参商之彼隐此现,来与人之生死类比,似要将游鱼纵越在时光长河之中,以成遁法之妙。 不过说来说去,最后也不过一句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修行不知日月,一时如游鱼般逆流而上,一时又顺水而下。 艰难求索之间,猛地豁然开朗,心神相合,有一飞冲天之感。 林白睁开眼,只见星河下垂,长河奔流,石盘转动之间,有苍茫之意。 雾气外有一缕细线,林白纳入手中。 心神好似沿线而行,跨山渡河,不知行到多少万里之外,乃至于翻过域外,脱离此方世界。 入目一片苍翠,山清水秀,俨然世外绝美之地。 鸟飞蝶舞,泉水叮咚,不时有一灰兔两足撑地站起,环顾四周,警惕来敌。 前方似有不同,林白正欲细看,猛的头疼欲裂,只能松开那丝线。 “上次窥探狐狸,乃至窥视守天阁三元婴,可都是看了好久的,怎这次……” 歇息良久,稳固住小境界,林白这才睁开眼。 两年时光已过,护身阵法依旧,身边纤尘细微。 裴宁跪在身侧,背对着自己,似正朝一人回话。 林白看过去,只见那人四五十岁年纪,盘膝坐着,黑发灰袍,面上微微笑。 来者看不出虚实,应是元婴境。此人身后立有两人,一男一女,皆是青年模样。 察觉到心中无有吉凶之感,林白起身行了礼。 那元婴并不理会,只看着裴宁,问道:“这般说来,令师也没甚奇遇,所修之剑大抵是自身所悟?” “晚辈从未听家师说过有甚奇遇,想来是没有的。”裴宁恭敬道。 “孔枢借秘宝而成法天象地,犹然一剑破之,当真是令人向往。”那元婴望天而叹,道:“与之相比,池上行确实不值一提。便是我辈,怕是也难挡一剑。” 裴宁并不接话,倒是那元婴身后的女金丹娇笑一声,道:“那池上行怎能与师父相提并论?就算是孔枢老儿,怕是也不够的。” “清儿,莫要小觑他人。池上行不擅斗法,孔枢却精于战阵!”那元婴板起脸,道:“你区区金丹,竟小看证道元婴之人,是何道理?不说池上行,单单这位陈天人的爱徒你便不一定能胜。” 他又看向林白,接着道:“这位小友更是不凡,金丹六层,有和谐自然之意,你差之远矣!” “徒儿知错。”那名为清儿的女子行了一礼,又朝裴宁和林白行礼,乖巧的像换了个人,道:“师兄师姐,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林裴二人赶紧回礼,连道不敢。 中年元婴不再多言,起身挥袖,除去阵法幻化,便见有一老鳖在不远处等着了。 那老鳖哆哆嗦嗦上前,“请……” 中年元婴直接迈步入水,林裴二人对视一眼,便即跟上。 入了湖水,不多时便探了底,继而进洞。 行了一会儿,开朗笑声传来,正是乘风子。 “哈哈!老弟一来,此行再无忧虑!”乘风子这会儿站起了身,其人又高又瘦,老态竟去了许多。 “乘风道友这般捧着,怕是要让我出死力了!”中年元婴笑着回应。 “哈哈哈!道友说笑!”乘风子的局,自然由他来介绍,“这位便是万仙盟绝心老祖座下首徒周无楫道友!” 乘风子很是热络,接着介绍道:“这位是谢青玄谢道友,木妖木道友,月下蟾月道友!” 也没人行礼,只是点头致意,月下蟾更是面不改色。 乘风子十分开心,大笑道:“月道友是北荒域大派传人,木道友出身西玄域,谢道友来自东海域,周道友随师自中州圣地而来,在下是南天域漂泊浪人。如今群贤毕至,正该齐心合力,共取机缘!”(本章完) 第375章 入内 五元婴齐聚,且各有来头,林白与裴宁都不敢吭声。 那谢青玄乃是周回山出身,算是化神之后。 月下蟾稍逊,却也能跟化神宗门天问派扯上关系。 那新来的周无楫更是不凡,乃是万仙盟绝心老祖爱徒,来自中州圣地。 至于木妖更不必说,他与木贞出自一门,来历更是大的很。 那乘风子是攒局之人,出身南天域,游荡到了北荒域,不仅认识中州之人,还跟东海域与西玄域的人有往来,倒真是交游广阔。 当然,月下蟾其实是个添头,人家本来没想找她,是她碰上了,便被谢青玄捞了去。 不过也正因如此,倒是让五州之人齐聚。 乘风子许是等的久了,介绍完就不再客套,直接迈步来到洞窟最深处。 最深处有一破损石门,上面生了层厚厚青苔,还有藤蔓攀爬,看不出玄奇之处。 五元婴就坐在门前,乘风子说起破门之法。 按着乘风子的说法,这湖水上面曾是孕育玄阴道主的福地。 待玄阴道主证道元婴之后,才发觉湖底另有不同,竟有一处联接的小世界。 至此玄阴道主重整天地,立下石门隔绝外界,继而静修。 后来玄阴道主在此晋升化神境,可不知为何,没过多久就搬了地方,往极北处走了,反而在极北之地证道主之位。 依照乘风子推测,他认为玄阴道主极少与人往来,想必是自入道以来就没有受过修士指点,乃是天命眷顾,自修成道。 而此秘境能助玄兔成就化神,其中必然有所遗留。 闹了半天,原来乘风子只隐隐觉出其中有宝,但其中有何神异,是险是安都不知道! 但周无楫和谢青玄对此并未说什么,反而有兴致的很。 “谢老弟是阵法大家,咱们全都听他的。”乘风子看向谢青玄。 谢青玄微微一笑,道:“师弟我学艺不精,不过略有些心得,倒是勉强可以一试。” “先说好了。”周无楫笑笑,“诸位道友也都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正跟霍问非纠缠,我可是偷了空才出来的。若是开此石门耗费太久,恕在下不能奉陪。” “在下自然知道周师兄忙碌,是故早就做了安排。”谢青玄十分妥帖,“短则三五日,至多两三月。” 周无楫沉思一会儿,又看向乘风子。 乘风子环视诸元婴,面上笑容不见,一字一句道:“我天劫在即,以道心立誓!入此间,我只取一物,诸位须尽力帮我!待事成之后,其余之物,我必全力助诸位成事!” 说到这儿,乘风子顿了顿,又接着道:“不管诸位有无恩怨,入了此间,不可争斗!” “好!”周无楫见诸人看了过来,他豪迈一笑,道:“那便探一探道主旧居!” “愿助师兄成道!”谢青玄道。 木妖与月下蟾也各自表态。 五元婴商议已定,谢青玄当即取出一阵盘,“小辈退下!” 林白等四人听了这话,赶紧行了一礼,远远退开。 很快,五元婴各据一方,人人手执一面令旗。没过多久,便听蝉鸣之音,而后有水波涌动。 林白细细感受,便知木妖所修的应是时光大道中的某一支,且又有进境。 此间还有水波涌动之感,却未察觉到水意,反似人如扁舟,随浪而起,有飘荡四方无所依靠之感。 这真意似与某种空间大道相契,林白不由得想起鹿海客,这两人好似都是浪尖泛舟。 但鹿海客乃是借力而行,如同打渔船一般不由自主;而此人却似在随浪而起的扁舟上高歌,有乘风破浪,恣意前行之感。 略一对比,便知高下。 林白不敢多看周无楫,生怕惹了注意。 不过看乘风子和月下蟾似没怎么出力,林白就想起自己借狐狸和秀秀的空间与时间之功,一如今日谢青玄借木妖和周无楫之力。 林白等四人看的入神,都盼能多些感受,好能有所受益。不知不觉便过去三日,那名为清儿的女修拉着那男修,找了过来。“先前来时,见裴师姐守在阁下门前,又见两位似心有灵犀,想必是多年道侣吧?” “我二人相识于微末之时。”林白笑着客气一句,道:“在下林转轮,还未请教两位尊名。” “我叫孙毓清,这是我师兄汪求偕。”孙毓清性子活泼,笑着问道:“你们两人自东海域而来,是谁家子弟?可知道周回山的那位新化神?” 林白笑笑,道:“不敢欺瞒师姐,向老祖出身桥山派,进阶化神后为周回山之主。在下曾在桥山讨生活,如今也算是周回山子弟。” “哦。”孙毓清了然似的点点头,“我懂了,你们害的天问派守天阁那一支死伤惨重,现今是来打听他们会不会报复,是也不是?” “师姐机敏无双。”林白道。 “放心。”孙毓清轻轻摆手,道:“天问派龟缩不出,撑不了多久了,你们自可安然无恙。” “多谢师姐提点。”林白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其实你不用担心。”孙毓清面有不屑,“天问派外走的那一支已经烂了。我听说那邹宓也是个骚的,堂堂元婴修士,竟跟另一元婴为一男宠怄气!孔枢刚死,她就投了,与那男修日日颠鸾倒凤!呵呵,可没听说过她修什么阴阳合欢之道啊!可见她早没了化神后辈的风骨,一意逃避,这等人日后还能有所进益么?北荒域皆是混沌蛮人,大都不知廉耻,可见邹宓不脱蛮人本色。连情欲都克制不住,怎能成事?天问派又怎能成事?” “师姐,其实邹前辈没这么不堪。”林白实在忍不住给邹宓说句公道话,同时心中暗骂传谣之人! “她归附了周回山,你就替她说话?”孙毓清笑的开心,低声问道:“她那男宠是谁?有何特异之处,竟能让两个元婴为之争抢?” “我常年清修,并不知晓。”林白道。 孙毓清又看裴宁。 “我向来不知此事。”裴宁道。 “俩老实人。”孙毓清摇头笑,她点了点林白,道:“看你样貌也行,似还修淬体之法,当能受得住元婴征伐,也可去找邹宓试试,指不定讨了欢心,还能给你些好处。” “师妹!”一直没说话的汪求偕开口了,他皱着眉头,道:“背后莫论人非。当年孔枢与师父交手时,邹宓也是出手帮过忙的,虽远有不及,可到底是心志坚定的。即便邹宓被陈天人杀破了胆,也不至于沉溺色欲,必然是因她归附周回山,那些回来的人恶意诋毁。转轮道友和裴道友都没听过,可见邹宓也是持身以正,没恶名传出。你莫要听信谣言。” 孙毓清撇撇嘴,果然不多说了。 林白默默瞧着,这对师兄妹性情一个沉静,一个活泼,尤其是孙毓清,必然是师长宠爱,要不然不会是这般性情。 以前曲如意就这熊样! “汪师兄,孙师姐,冒昧问一句。”林白笑着道:“绝心老祖为何北上找化神宗门的麻烦?可是他们得罪了绝心老祖?还是别有缘故?” 林白说着话,看向二人,只见他俩神情不变,并未露出提防模样,显然林白不是第一个问这问题的。 “实不相瞒,我等也不知。”汪求偕倒是诚恳,“我知道尊驾还担心我万仙盟是否会南下东海域,我还是这句话,我等不知。” “多谢相告。”林白本就猜想他们不知,也就是打一杆子问问,见对方诚恳,便也诚心的行了一礼致谢。 “转轮兄是来北荒域打探消息的,怎跑到了这里?谢前辈带你们来的?”孙毓清好奇问。 “唉。”林白叹了口气,“我等本在秋水剑宗交游打探,后来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谋划天山派,我等遇上了外逃的月前辈,这才随月前辈来了这里。” 林白没说一句假话。 “秋水剑宗?玉心一意门?咋没听过?”孙毓清似没听过,好奇的看向汪求偕。 “万里湖一带的小门派。”汪求偕道。 “为何打了起来?”孙毓清又问,汪求偕却不想多说,那孙毓清又看向林白。 没法子,林白就扯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忽的蝉鸣大作,四人便觉似化为无主飞舟,随浪起伏,一时跌入海中,一时荡入空中。 “月师妹!”谢青玄大喊一声。 “定!”一轮圆月显现,诸元婴气息平稳,林白等四人也恢复如故。 “哈哈哈!好一个木妖!好一个周无楫!”乘风子须发皆张,两手高举,似托住天地乾坤,“阴阳相济,给我起!” 说着话,乘风子两手推出,诸人须发黑白转换,身影浓淡交替。 那石门上的青苔藤蔓尽数收回,谢青玄借阵法纳木妖和周无楫之力,再由乘风子主持,那石门已缓缓升起。 “走!”乘风子不做试探,直接人化清风一缕,已入门中。 谢青玄缓了口气,“请吧!”他又看向身后的林白等人,叮嘱道:“此地机缘虽多,可应不到你等身上,当以增见闻为主。” 说完话,谢青玄迈步入内,继而是木妖。 月下蟾挥袖裹起林裴二人,周无楫提起孙汪两徒弟,一块儿冲了进去。(本章完) 第376章 旧事 一阵恍惚,林白睁开眼,便见身处山中。 环视四周,石门早已不见,入目乃是青山绿水,有蝴蝶翩翩,松鼠鹿伏在泉边饮水。 生机盎然,万物勃发,似世外仙地。 这分明是先前破境时所见之处,只是未窥到全貌,也没见到灰兔。 林白心下禀然,与裴宁立在月下蟾身后,看向前方的乘风子等人。 此间毕竟是道主修行之处,乘风子不敢大意,自袖中飞出一灰雀。 那飞雀遁速极快,眨眼便飞入前方山林之中,不过数息便又回来。 随即灰雀在前,乘风子跟随在后,木妖和谢青玄立即跟上。 周无楫看了眼前方,没着急去追,反看向汪求偕和孙毓清,道:“前方怕是有险,你二人与陈天人传人一起,当同舟共济。莫要冒进,莫要试险,若遇奇异之事,退而三思。你二人当知,此行是为涨见识,莫忘了初心。” 说完这话,周无楫看向月下蟾,两人彼此点了点头,便追了上去。 周无楫这师父当的是真没话说,林白见贤思齐,不由得想起自家徒弟,然后就觉得还是严师比较好! 眼见诸元婴都走了,林白也没个屁事儿,就打算多跟汪孙二人多打探打探道主之事。 “汪师兄,孙师姐,此行艰难,还请两位多多照顾。”林白十分谦逊。 “好说好说!”孙毓清拍起胸脯,待见汪求偕皱眉,便赶紧改了口,道:“当同舟共济才是!” 四人沿着诸元婴离去的方向追去,却也不敢太快,林白没急着询问,反警惕四下,只时不时的与汪孙二人闲说几句。 行行走走,穿林过水,野兽往来不避人,倒是没遇到妖兽。 过了半个时辰,登上山颠。 狂风吹拂,荡来阵阵稻香气。俯看远处,竟有良田桑竹,水车庭院。 田亩陇间有农人往来,或提锄头劳作,或在池边柳下纳凉。有调皮顽童在田边摆弄纸鸢,有耄耋老者牵牛饮水。 再看那村舍之中,有人在院中织布,有人烧灶煮饭。 “师兄快看!”孙毓清指向一处。 林白等三人以为是有特异处,便赶紧望了过去。 山巅距离村庄有十余里,可几人都是金丹修士,自然也看的清楚。 只见一简陋房中走出一男一女,各自急忙扣好衣扣,又在屋后搂抱一下,那男子翻墙而走,女子却又去提了饭盒,出了院子走到田间,给一男子送上吃食。 合着是偷情来着! “……”汪求偕瞪了眼孙毓清。 孙毓清却理所当然的抱臂仰头,道:“北荒域邹宓身为元婴都不知检点,小世界中的凡俗又怎能免俗?可见从上到下都坏掉了!” “你家那筑基族弟偷了刘兄的练气小妾,你忘了?此地是道主旧地,管好你的嘴!”汪求偕拿出师兄的身份压人。 孙毓清撇撇嘴,到底没敢吭声。林白实在不想再听邹宓的事,只好奇道:“本以为道主旧居是仙境,没曾想竟有人居住。这是道主安排,还是别有缘故?” “大能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孙毓清跟曲如意一个德行,好为人师,笑着道:“这不算什么,我还听说过有化神大能喜爱刻木刻石,说什么刻舟求剑的话。” 林白失笑,本想再问玄阴道主之事,却不由想起自己数次探究无相道主遗留的秘境,都有石桌石凳,其中千壑沙地之中还曾见过石像。 “刻舟求剑?作何解?”林白好奇发问。 “有凡俗愚蠢之辈乘舟行于江水之上,途中佩剑遗失,那人便在舟上刻下记号,待靠岸了再寻遗失之剑。”孙毓清笑笑,“那位老祖应是在嘲笑世间无知之人。” 林白一时想起曾与李星河的游鱼之论,这乘舟行于江水之上,刻舟求剑自是一场空。可若这江水是无尽星河,是时光之长河呢? “敢问这位前辈名讳?”林白诚心求告。 “那是我家绝心老祖好友。”孙毓清十分显摆,她瞧着林裴二人,不由笑道:“说起来也是出自东海域,不过他老人家声名不显,你们怕是没听过。他老人家名号为相离,一向是隐居不出的。” “相离……出自东海域……”林白跟裴宁对视一眼,小声问道:“可是无相道主座下传人?” “听说好像是。”孙毓清道。 先前孔枢有言,说什么无相道主座下爱徒去了中州做狗…… 现今看来,无相道主的徒弟,那跪着的石像应就是相离老祖了。 看其名讳,虽不是“无”字辈,却是“相”字辈的,想来此事不假。 自来到北荒域后,林白一直探听各种消息,这会儿才算是得了大消息,看来还是得找对地方,找对人! 如此看来,围攻无相道主之人,除了那怀缺道主之外,还有一人应就在中州圣地了。 只是听闻中州大派林立,化神高修有不少,却没听说是哪位道主主事。 那孙毓清微微歪着头,看着林白,问道:“无相道主曾是东海域之主,听闻在东海域遗留许多密藏异宝,你们可听闻过?” 林白笑道:“无相道主之名,大多人都是听说过的。至于秘境之说,何止听过,在下还曾数次探访过。” 汪求偕见林白坦诚,便问道:“听说东海域因无有道主坐镇,是故但凡得过无相道主遗惠恩泽之人,皆可称道主弟子,新成道的向老祖便是如此,当真?” “不错。曾与向老祖一同得过无相道主恩惠的还有两人。”林白点头,“其实无相道主遗留许多秘境遗迹,许多人都在其中得了东西,自然就有许多人自称是道主的弟子了。” 汪求偕笑了笑,孙毓清却拱手一礼,笑道:“原来贤伉俪也是无相道主传人,失敬失敬。” 林白笑着回了一礼,也不再多问无相道主之事。 四人见早已寻不到诸元婴踪迹,便也下了山。 “孙师姐,冒昧一问。”眼见前面就是田亩青苗,林白面有好奇,“绝心老祖自域外而来,威势无双。可北荒域到底是玄阴道主的道场,难道不怕道主出手干涉?只要能请道主说一句话,想必绝心老祖便要收了攻势吧?” 林白可是记得那石盘碎片曾是玄阴道主求索之物,后来被天问派所得,可欲要以此碎片求道主援手,却又寻不得道主了。 “玄阴道主几千年没露过面了,绝心老祖还去极北之地的广寒阙拜见了,根本没找着!我估摸着,怕是又换了地方,人言狡……” 孙毓清还没说完,就被汪求偕按住肩膀。 果然如此!就是不知玄阴道主去了何方,又为何避而不见! 林白不再多问,看向前方,只见一女童骑在水牛背上,怀中抱着一灰兔,正好奇的行了过来。(本章完) 第377章 桂花 乡间小路狭窄,四人立住,看向那女童。 清风吹来,女童有些害羞的笑笑,两个冲天辫晃来晃去,那水牛不时低头薅一把草吃。 远处稻田中有带斗笠的农人,不时张望来看。 林白等人看的分明,这女童只是凡俗,并无半分修为,至于那水牛,也非是开了灵智的妖兽之属。 女童怀中抱的灰兔也是寻常野兔,两个耳朵高竖,正捧着个小萝卜在啃。 不过没人敢大意,此间毕竟是道主旧居,虽说彼时玄阴道主才化神境,可到底不能小看了。 四人略一传音,裴宁与孙毓清在后,林白与汪求偕在前。 “客人从哪儿来?”女童骑牛走近,声音脆生生的,歪着头好奇打量林白等人。 “自东土而来。”林白回道。 女童微微皱眉,看了眼东方,好似在思量东土是什么鬼地方。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孙毓清笑嘻嘻的竟摸出个水灵灵的桃子丢了过去。 “我叫月青青。”女童接过桃子,还没吃便觉香气扑鼻,她就一胳膊揽着兔子,一手拿着桃子啃,“真好吃!” “青青小姑娘我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孙毓清走上前,笑着问。 “这里是牛家村。”月青青道。 “牛家村……”孙毓清略有茫然,心说这不是一处小世界么?她上前去,摸了摸水牛角,又捏了捏那女童脸,还大着胆子提了提兔子耳朵。 “半分做不得假,神魂俱在,绝非作伪。”孙毓清向林白三人传音。 “你们是做什么的?”女童月青青咬了口桃子肉,吐在手心,贴心的送到兔子嘴边。 孙毓清抖了抖袖子,示意是修道之人。 “扯布的?货呢?咋也不挑担?”月青青好奇的往远处瞧了眼。 孙毓清知道跟这丫头说不通道理,便道:“牛家村是谁主事?” “是村老和兔儿爷!”月青青道。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俩人各自捂住额头。 孙毓清也愣住,倒是汪求偕还算镇定,和气道:“兔儿爷是什么人?” “是老神仙!”月青青低着头,拿着果肉喂兔子,也没抬头。 这话一说,诸人都知道该去拜会这位兔儿爷了。 “劳烦小友引路。”汪求偕道。 “啥?”月青青没听懂,好奇看向汪求偕。 “是让你带我们去见兔儿爷。”林白道。 月青青应了声,拍拍牛头,当即水牛转过身,也不用驱赶,就慢悠悠的往前走。 四人跟在后面,孙毓清又闲问起来,可月青青这丫头毕竟年纪小,知道家里几口人几亩田,别的事却回的乱七八糟。 沿着路往前,两边田里有农人好奇张望,有大胆的还过来搭话。 “我们村子几百年没来过外人了,客人从哪儿来啊?”有一扛锄头的老汉来问。 孙毓清见此间的农人都不知道身处小世界之中,便也只说是误入此间的旅人,想要拜访兔儿爷。 行了一会儿,跟几个人攀谈过,便觉此间的人没甚防备,份外淳朴,见孙毓清活泼,竟还想给她说媒。 十来个孩童更是追上来,唧唧咋咋的围着四人问个不停。待知道那月青青得了桃子后,孩童们便也讨要,还拿出田间捉的泥鳅知了来换。 孙毓清倒是大方,一个个全都分了桃子,还各问了姓名。 这牛家村的人要么姓月,要么姓兔,竟没一个姓牛的。“爷爷说姓牛的都死了。”有稍大的孩童解释。 四人进了村子,发觉这里着实寻常的紧。 大概有两百余户聚集,约莫千余人的样子。不见玄奇之处,老幼各有,皆是凡俗烟火。 孙毓清专门寻一白须老农问此间故事,可人家也说不太清,只让找村老。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中年男子寻了来。 这男子着装与其余人不同,体面许多,不是农人装束。 “四位贵客。”中年人拱手行礼,“我是兔免行,村老让我来请贵客。” 眼见终于有了话事人,林白等人也不急着去见兔儿爷,便随中年人去见村老。 许是村中少有新鲜事,不仅一众孩童跟着,连大人们都跟上,有些老者干脆提着小凳跟了上,好似赶集一般。 往村子深处走去,便见有最中间一株桂树,五六人怀抱粗细,怕是高有百丈,树冠宽阔,其下也无房屋瓦舍。 桂树的分枝上开满桂,还落了一地,香气浓重,有沁人心脾之感。 林白等四人停下脚步,远远看着桂树。 “方才咱们在山顶远看,可没瞧见这么高的树!”孙毓清传音道。 四人自来到此地,才算是见识到了第一个玄奇之处,却又不明所以,就算是见识多的孙毓清和汪求偕也搞不明白。 孙毓清不敢往前走了,林白便拉住兔免行,问起桂树来历。 “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在时,桂树就有了。”兔免行摊手,“我也不知道啥时候长的树,听说是仙人植的。” 没法子,眼见说不清楚,林白与汪求偕往前,孙裴二人在后。 来到桂树下,更觉此树高大。仰头去看,黄密密麻麻挂在青叶之间,好似万里星空中的无尽星辰,若是凝视久了,竟有眩晕之感。 眼见有顽劣孩童往树上爬,林白与汪求偕便也伸手去触摸树干。 恍惚之间,并未觉得有异,只是寻常树木。 虽说村子一带灵气稀薄,可这桂树怕是已生了千年万年,该凝聚一分灵气,乃至生出灵智才是,却未有不同。 一众村民跟了来,有女子折了桂,丢给林白。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折取桂,送给林白和汪求偕。 另还有男子送孙裴二人。 “这是何意?”林白问俗。 兔免行笑着道:“村里风俗,桂是定情物,若有人送桂,另一人收了,以后就是一家了,别人不能再来打扰。” 汪求偕赶紧把一身的桂丢掉。 那孙毓清抖落身上桂,哈哈大笑的她一手抓住汪求偕,道:“师兄你不准拒绝人家好意!”另一手抓住林白袖子,笑道:“转轮兄赶快选几个!” 裴宁笑着挥去身上桂,倒是林白又亲自摘了桂,送到裴宁手上。 裴宁瞪了林白一眼,然后接过,收到腰间香囊中。 一众孩童也跟着起哄的拍手哈哈笑,大人们也乐的很,好似没见过这种稀罕事儿一般。 孙毓清嘿嘿嘿的抚掌笑,朝兔免行拱手一笑,道:“可要劳烦阁下为我有人安排一落塌之处了!” “好说好说。”兔免行笑着应下。 “欲买桂同载酒,若是有桂酒那是再好不过了。”林白笑道。 “自然也有。”兔免行一律应下。(本章完) 第378章 有缘 桂树高耸,桂冠庞大,凉阴香下,一群人吵吵闹闹。 尤其是孙毓清,没个修士模样,竟摸出些果来分,说什么师兄过得苦,有俊秀姑娘的人家尽可来招婿。待见汪求偕面上不善,孙毓清不敢再说,反拉住林白和裴宁,让大家伙晚上来闹洞房。 林白看的分明,这孙毓清就是这般性情,绝非伪装。想来是自小过的无忧无虑,得师长亲人宠爱,才养成了这性情。 先前以为绝心老祖围灭化神大能,其弟子后辈也该有所不同。后又得知无相道主座下弟子相离在中州隐修,林白猜想围猎无相道主之人应也是来自中州,本以为是中州凶恶万分,可待见了孙毓清,便发觉自己想岔了。 高修大能的意志或许无法动摇,但底下的低阶子弟其实没那么多心思,乃至于都是差不多的,就像自己把徒弟当女儿来看,人家周无楫对汪孙也是老父亲一般。 吵闹了一阵,兔免行领着诸人往东行。 出了桂树冠,便见有一篱笆小院。 院内干净整洁,一株老柿子树,树下有鸡兔同在竹笼中,总计九头,二十足。 一白须老者拄着拐,站在篱笆门外,一手抱着把青草,正含笑看向林白等人。 此人不知年岁,老态尽显,一眼看去便知是寻常凡俗。 “村老,贵客带来了。”兔免行上前,接过老者怀中青草。 林白等人也不敢小看了人家,上前拱手作礼。 刚才就打听过,所谓村老,其实类似村长,算是此间德高望重之人,村里有什么事,都会来这里评理。 因着村中人不多,且贫富差距不大,一般都没什么大矛盾,偷鸡都算大事,偷人婆娘更是天大的事。 “贵客请。”村老拄着拐,推开篱笆门,请诸人进去。 那兔免行吆喝几个老妇新妇,去后院杀鸡杀鸭,整顿饭菜。又点几个孩童搬来竹凳,就在院中柿子树下坐了。 跟来的村民也不走,有的在篱笆院外瞧,有的进院里来,淘气的孩童们爬上柿子树,那月青青更是一手提溜兔子,一手摘了青柿子往兔子嘴里塞。 柿子树下,村老与林白等四人围坐在竹笼前。 竹笼中有鸡兔,孙毓清抓把青草喂兔子,可惜人家不吃。孙毓清又摸出一个桃子,兔子干脆搭拉耳朵,趴在一母鸡身上睡大觉。 其余村民都没坐,连兔免行也站着。 林白等人自打进村就有一肚子疑问,比如村民自何处来,兔儿爷又是哪位。 可此间村民大都不识文字,连村子由来都搞不清,有说三四百年的,有说上千年的,倒是对家里有几亩地门儿清。 “老朽是牛家村村老,大名兔扑脚。”这村老虽老,可言语清晰,显然没糊涂,客气的问道:“敢问四位贵客名姓?” 孙毓清当即一一说了。 “四位从外面来的?”兔扑脚问。 “正是。”孙毓清答。 “诸位是来做什么的?”兔扑脚又问。 “……”孙毓清被问住了,她本来是随师父长见识的,可也存了求机缘的心思,但来到这里后,就一凡俗乡村,除了那桂树有出奇处外,别处一概寻常,都不知道从哪儿问了。 “我们是闲游到此的。”林白见孙毓清跟曲如意一样都是草包,就接过来话,问道:“敢问老先生,牛家村在这里生活多少年月了?又是如何迁移至此的?可有志稿一类的文书流传?” 兔扑脚摆摆手,兔免行就赶紧去屋里,取出了一本厚厚书册,递给林白看。 林白接过,舔指翻页,一副学究模样。 可稍一细看,就发觉这破书册里没记什么重要事,大都是什么今年丰收歉收,什么月家丢鸡,兔家偷人之类的小事。不过每年都有记载,该谁谁家轮值伐桂。 把书册给了孙毓清,林白道:“不妨老先生亲自讲一讲。” 兔扑脚也不含糊,当即扯了起来。 不过这兔扑脚其实也弄不清来这里多久了,只说是先祖们一觉睡醒就到了这里。所谓牛家村,其实是先祖来时见此地有牛,才胡乱起了名字。 之后月兔二氏便在此繁衍开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诸村民也想过往外走,可每每走出百余里就如鬼打墙一般折回。 过了百来年,原本只有十几户人家,人数就上了千。可慢慢村民发觉,但凡村里有婴孩落生,就有老者逝去。 好似饮啄之间自有天意。也因着如此,村里新人不敢同房,老人往后山自死。 后来有人误入此间,教了鱼泡羊肠的法子,这才算安定下来。不过毕竟死的没生的多,村里谁家生子,都是要先抽签的。 如此又过了百年,来了一人,种下一株桂树。那人样貌早就记不清了,连男女都不知,志书上也没记载。 “老神仙说被我们祖上欺负过,所以种下桂树,若能伐桂而倒,就把我们放出去。可那树砍一斧头就立即长上,还一年一年的长个不停,现今我们也不知道多高。去村外山上看,却又看不到。”兔扑脚摊手,一脸无奈。 “你们祖上做什么的?”孙毓清好奇问。 “是渔猎为生,来到这儿才农耕过活的。”兔扑脚道。 “……”孙毓清没吭声,只传声道:“道主没起势前被他们抓过?堂堂道主,竟这么记仇?都说兔子急了……” 话还没说完,汪求偕一手已经按在孙毓清头上了。 “老神仙还说了什么?”林白不知种树之人是否是道主,但这般安排必然是有缘由的。 “有。”兔扑脚道:“老神仙还说了,让我等在此接应有缘之人。” 何为有缘之人?这话虚无缥缈,但林白和裴宁不由对视一眼,当年骚狐狸也玩了这一套,说要选个顺眼的,最后挑了秀秀。 其实什么有缘无缘全凭狐狸一张嘴,紧要处还是能与狐狸相契。秀秀与狐狸走的是两条路子,但是互补,日后大道之路也好走一些。 那道主找的相契之人,又该是什么样的? 林白也想不明白,只问道:“想必此间来过许多人了吧?” “每隔一两百年就有人来,可都是不成。”兔扑脚叹气,引的周围村民也叹气。 “兔爷爷,我就是有缘之人,你偏偏不信!”趴在树干上的月青青大声道。 没人搭理她,汪求偕好奇问道:“来的人是如何判定有缘的?又是如何离去的?” “爬那桂树离去。”兔扑脚指了指远处的巨大桂树,又道:“至于有缘无缘,是兔儿爷说了算。” 终于说到兔儿爷了! “兔儿爷哪儿来的?人又在哪儿?”孙毓清急忙问。 “兔儿爷是老神仙留下来的,不过不是人。”兔扑脚看向身前,一众村民也齐刷刷的看过来。 看的就是诸人身前的竹笼。其中有鸡有兔,大都在打瞌睡。 “这……这就是兔儿爷?”孙毓清根本没看出这兔子有何玄妙之处,但还是信了。 “正是。我们村子里谁家早生谁家晚生,也都是兔爷来定的!”兔扑脚抓过来一把青草,又抬起头,道:“青青,你不是说你是有缘人么?你也不小了,来试试吧!” 那月青青提溜着怀里的兔耳朵,从柿子树上跳下来,蹲在竹笼前。 “来。”兔扑脚握着一束草,“咱看看兔爷怎么说。” “原来是蓍草行卜!我以前也学过的!”孙毓清恍然道:“取草五十根,去一支,乃是大衍之数!剩下的分别握于左右手中。这样,再这样!” 她做出手势,一副精于推算的模样,完全不顾汪求偕的眼神。 “哪用这么麻烦?”兔扑脚看傻子一样的看孙毓清,只抽出一支青草递给月青青。 而后月青青拿着草,塞进竹笼中。那灰兔咬了两口,咀嚼几下,就摇摇头,显然月青青不行。(本章完) 第379章 伐桂离去 “我天天喂你,养你儿子……”月青青见兔儿爷摇头,眼眶当即红了,抽了抽鼻子,提溜起她怀里的兔子耳朵。 眼见这丫头委屈的不像话,诸村民也没来劝的,反哈哈哈的笑个不停,显然这种事是经常见到的。 孙毓清也笑嘻嘻,火上浇油的拉住月青青耳朵,道:“兔儿爷不中意你,那就是老神仙不中意你,回家抱兔子吧!” 月青青还小,哪受得了这个,当即兔子一丢,呜呜呜的哭成个大脸。 “若要天助,必先自助。”裴宁是个厚道人,取出一枚无相石,拉住月青青的手,放到她手心,道:“机缘虽不在你,却也不必妄自菲薄。祸福相依,或另有转机。” 月青青一手揣着无相石,一手擦擦泪,又把她的兔子提溜起来了。 “多少年了,我们月兔两氏就没出过让兔老爷点头的。”兔扑脚叹了口气,看向四人,道:“四位贵客,请吧。” 到了这会儿,林白等四人对视一眼,却又不急了。 “老先生,自打你们在此定居,来过多少人?可有记载?”林白问。 “那太多了,反正大都跟你们一样,和善的很。”月扑脚掰着指头开始心算。 能不和善么?来这里的怕是最低也金丹境,人家肯定不会跟凡俗计较,而且这里还是道主故居,你们是接应有缘人的,谁都敢太过放肆。 兔扑脚想了一会儿,又拿过那志书来翻,道:“咱们有字在案的,也就九回,反正没有能让兔老爷点头的。那些人见兔老爷摇头,有的转头就离开了;有的还在这里娶妻种地,跟我们一块儿过活,可没几年也就不见了。有的伐桂几十年无果,也是忽然没了踪影。这些人估计都是悄悄爬桂树离开了。” 说到这儿,兔扑脚指了指月青青怀里的兔子,道:“还有的更奇,亲自照料兔老爷几十年,抓来野兔配种。青青这只,就有兔老爷的血脉。” 兔扑脚热情淳朴,看着孙毓清和裴宁,道:“两位姑娘天仙一样的人物,等走的时候也带两只回去,权当养着玩儿了。我们家家都养的。” “那就多谢啦!”孙毓清笑着应下。 兔扑脚手攥着青草,笑着道:“四位先试试吧,看有无缘分,指不定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这话一说,四人都不吭声,互相看了看,汪求偕作为带头之人,站起了身。 林白等三人也跟着起身,随汪求偕一起,郑而重之的朝那笼中兔一拜。 “师父与乘风子前辈等人不知踪迹,他们先我们出发,此间人也没瞧见,要么是沿桂树而上了,要么根本不在此处。”汪求偕也不取草,反传音商议。 “有这个可能。”林白传音。 “那现今怎么办?”孙毓清歪头,“这应该就是道主所留,应是在寻一位能助她老人家,或是能为她办事之人。咱们来之前也看到了,五元婴齐出才打开石门,以前来的怕也是元婴,咱们是适逢其会,该珍惜这个机会才是!依我看,我万里迢迢从中州而来,必然就是道主等的人啦!” 汪求偕皱眉看了孙毓清一眼,也不作理会,径直抽出一根青草,递进竹笼中。 兔儿爷嚼了两口,摇摇头。 “我来!”孙毓清面上少有的郑重,抽了一根青草,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小心翼翼的把青草递进去。 兔儿爷连吃都没吃,直接摇头,引的一众村民哈哈大笑。月青青见有人比自己还不招兔儿爷喜欢,都忍不住咧嘴笑了。 孙毓清茫然失措,一屁股坐在地上。 裴宁抽出一支青草,兔儿爷咬了两口,也是摇头。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值此之时,正该由我出手!”林白抓过把青草,一股脑塞进笼子里。 竹笼本就不大,一时间公鸡母鸡乱扑腾,有个母鸡吓的下了蛋。兔儿爷沾了一身鸡毛,瞪了林白一眼,然后只啃了一点青草,接着就全给吐出来了,竟份外嫌弃。 这在意料之中,林白本就没半分吉凶之感。 自此,四人全军覆没。 “唉。”兔扑脚叹气,一众村民也不笑了。 兔免行取出笔墨,兔扑脚接过,在那志书上胡乱记了两笔,就算是完事了。 “啥也别说了,吃饭吧。”兔扑脚也不等墨干,直接合上册子,招呼人吃饭。 此间人到底淳朴,虽农耕为生,却也不怎么缺吃食。当即鸡鸭鱼肉都端了上来,唯独没有兔子肉。 待兔扑脚知道林裴有折桂送桂之事,便取出珍藏多年的桂酒,还又翻出志书,特意记了一笔。 林白等人不好推却,就在柿子树下吃饭喝酒。村民们也都没走,看着四人吃饭喝酒,像是看稀罕事儿一样的围了一圈又一圈。 待吃了饭食,这些村民也着实闲的很,专门来林裴房中闹腾了一会儿,让林裴说了说外间之事。 眼见人家好奇的很,林白只能捡了些当年织席贩履的故事来讲。 午夜人才散去,林裴和汪孙四人才又坐在一处。 四人扯了一会儿,也没论出点有用的,便一块儿出外探查。 可将此间转了一圈,连人家的坟都挖开瞧了瞧,也没见有甚异常。 不过往外行百里之地,便有阻碍。至于乘风子等人的踪迹,更是没寻到一点半点。 “只有桂树没看了。”汪求偕道。 四人来到村子最中的桂树下,认认真真的钻研了一会儿,也没瞧出桂树有何不同。 眼见这般,汪求偕取出一斧头,轻轻砍在桂树上,可那桂树立时长出。 “这不算什么,如那长生树、万年藤之类的灵植也能极快愈合。可总归不能持久,只要长的没砍的快,总能砍断的。”汪求偕道。 “可村老说有人砍了几十年,也没半点用。”孙毓清道。 “总要试一试的。”汪求偕又用斧头开始砍,一直砍了一个时辰,桂树愣是没半点事。 “退开,我用全力。”汪求偕终于要加劲了。林白三人退开十余步。 汪求偕气息攀升,手中斧头有淡淡光亮,继而挥斧,人与斧竟有和谐如一之感。 林裴二人都是没少干架的,这一击看似寻常,其实威势不小。 然则这本可斩钉截铁的一斧,也只在桂树上砍出小小缺口,继而又给长上了。 “伐桂伐桂,可我等这般如蚍蜉撼树,怎能伐桂?”汪求偕手执斧头,面上竟有迷茫之色,“明明看不出玄奇,明明我心中有把握砍断此树,可就是不成。” “先前孙师姐有言,境界便是眼界,是我等差的太多了。”林白道。 汪求偕点头认可。 “那就算了!干脆明日再说吧!”孙毓清并无执念,反乐观的很,“别耽误转轮老弟和裴宁妹子的好事!” “确实。”汪求偕笑道。 四人当即回到村老处,又看了会儿柿子树下的竹笼,逗了逗兔子,便散了伙。汪孙各住一间,林裴同住一处。 “闲着也是闲着。”入了屋内,灭了灯火,林白见裴宁又羞,便往上拱。 又布了阵,隔绝内外,林白才算尝了甜头。 俩人闹腾许久,得了欢喜,便又说起此间事宜。 这一回全然是误入,没半点准备,是故不求得失,但求安然出去就好。 待天蒙蒙亮,兔免行就来敲门,喊人吃早饭。 早饭都是农家粥汤,匆匆吃过,就有三个老妇带着几个妇女登门,说来讨教织席贩履的手艺。 “裴大妹子是个俏的,转轮小老弟劳累一晚上没歇吧?老婆子我家有虎鞭,专门截了一节给你!”人家是带了礼物来的,诚意十足。 “去去去!人家是有大事的!兔老爷不点头,还得再试试伐桂呢!”兔扑脚难得的生气。 那孙毓清是个没脸没皮的,竟代林裴收了礼物,还说什么代转轮老弟谢过。 闹腾半天,一行人来到桂树下。 村民们也都聚了来,有吃饭晚的人家还端着饭碗来看,比赶集都热闹。 “请斧!”兔扑脚让兔免行卸下背上的斧头。 林白等四人轮流挥动,可还是跟昨夜一般,没半点成效。 连番试了多次无果,还有村民来指点,说什么砍的位置不对,又说说该选吉日云云。 “唉。”兔扑脚显然已失了望,拉住林白,一副讹上了的样子,道:“闲着也是闲着,你也先别急着回去了,去教教那几个老娘们织席子吧!她们编的样太少!” 狡兔死,走狗烹,大抵就是这样了。 虽说登上桂树就能脱离此处,可诸人也没急着走,还想再探查探查。 林白是个老实人,既然人家管饭,干脆拉上裴宁,坐院子里跟人家切磋编织凉席草鞋的手艺。 汪孙俩人还不死心,又去转悠了。 如此过了十日,林白等人不想再等,打算离开。 跟兔扑脚说了一声,人家让第二天再走。 等到半夜,就听到窗外不时有人来偷看,后院有人低语,还有刺拉拉的磨刀声,还说什么你捆脚,我按头之类的话。 第二日天没亮,牛肉羊肉就摆了上来。 林白等人早就是辟谷多年了,却也耐不住人家的盛意。 “你们应该也是有神仙术法在身的吧?”兔扑脚拉住林白,打量了一番,道:“天天晚上钻屋里,每日还精神抖擞的,肯定是有能耐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桂树,道:“以前来的人里,有的也有道法,有的没见用过。我们寻思着,来这里寻仙问道的,肯定身上有道行。” 兔扑脚很是感慨,他看着笼中兔,道:“那些人爬桂树离开之前,都说一定会来接我们,可都没个音讯。我们派人爬上去找,可爬个百来丈就上不去了。桂树砍不断,烧不坏,着实没法子。” “若是有机会,我们还会回来的。”孙毓清握着拳头,一副正道人士的模样。 又说了会儿话,一众村民便送四人来到桂树下。 因着孙毓清人缘好,不少孩童还送了东西。裴宁整日冷着个脸,一看就不好亲近,也就月青青送了个编的手串。 四人不再啰嗦,汪求偕在前,林白次之,裴宁随后,孙毓清押在最尾。 也不动用飞遁之法,只腾跃在枝干之上,一点点的上行。 四人都是金丹,也不用歇息,一股脑的往上行,便越觉得桂香浓。 过了一刻钟,往下一看,竟再看不到人,已有云雾遮挡。 越往上行,越有缥缈之感,好似并非在桂树之上,而是换了天地。 “小心!”随着汪求偕一声提醒,林白正要止住,却有恍惚之感。 一时间,双目竟不能视物,心中虽无有吉凶之感,林白还是做出防守姿态。 就在这时,便听一熟悉声音:“哈哈哈!谢老弟,我云乘风这辈子从没说过谢字!这一次可要好好谢谢你!”(本章完) 第380章 捣药 乘风子的笑声好似在耳边,又似在天外。 脚踏上实地,头微微眩晕,便见身处山脚之下。 四周绿树成荫,溪水泉响。抬目远望,深山之中好似有殿阁一角。 汪求偕与林白站定,很快裴宁与孙毓清也跟了来。 “师父就在前面。”汪求偕很是淡定。 林白的无色玉蝉也有感应,木妖所在不远。 山间无路,四人也不着急往前,便又相对商议。 此间不似牛家村,灵气颇为浓郁。只是隐隐有沉重之感,抬手举步都比外面重了几分。 林白当即想起了无尽河秘境,彼时便是这般,且还有那刀意肆虐。 “应是某种阵法,或是某种规则的原故。”孙毓清是见过世面,她细细感受一会儿,道:“加诸于身,愈加艰难。这类情形我见过多次,许多门派的试炼中都有,乃是养自身之气,磨砺内外,以坚求道之心。” “还未问过师姐门派。”林白道。 “玄清派。”孙毓清并不隐瞒,笑着就露了老底。 听闻此名,林裴二人皆陷入回忆之中。当初在老家艰难求生,便是得了如意静心诀,才破了宋清与张寒的围杀。 如意静心诀是玄清派所传,因其有静心之效,若是无有与自身相契的道法,便可修习此法。 是故许多没传承的散修便是修如意静心诀入道,世间修此法者不知凡几。 因着玄清派此番助人成道之举,底层小修士也听闻声名。 当年在无字秘境,与李星河论道时,林白便曾问过对方所修何法,对方竟也是修如意静心诀。 当然,这是入门道法,人家李星河肯定跟自己一样,后来换了法门的。 这玄清派乃是此界巨擘,门内高修无数,亦是中州的大派。 以往总觉得遥远缥缈,没曾想孙汪二人竟来自玄清派。 这般看来,其师周无楫,乃至绝心老祖,也是玄清派的。 “日后若到中州,还要叨扰师兄师姐。”林白笑着道。 “好说好说。”孙毓清拍胸脯,很是敞亮。 客气几句,四人往前。照旧是汪求偕在前,林白次之,而后是裴宁,孙毓清殿后。 “有些不对。”汪求偕止住步子,当即飞身而起,可不过五六丈高,略作盘旋便落了下来。 “天上有危险?”孙毓清不顾安排好的阵型,一股脑的奔过来,手中揣着一玉佩,道:“师父在前,我也没察觉出不对。” “你试一试便知。”汪求偕笑。 孙毓清微微皱眉,也飞身而起,然后落了下来。 林白与裴宁自然也各自试了试。 一试之下,便觉越往上飞越觉艰难。并非是身躯沉重,而是似有什么东西镇压一般。 当初在无尽河秘境之中,也是不好飞遁,只能攀爬。但彼时是身躯沉重,外加刀意霸道,可这里另有不同,好似有锤子在一下一下往下锤。 “这跟老家那些门派的试炼完全不同。”汪求偕不愧是师兄,面上有沉思之色,“试炼秘境乃是承万斤之重登高,一步一难,是为仿求道艰难之意。可此间另有不同,或许……” 汪求偕并不多说,只是面上愈发沉重。 “兔扑脚说离开之人再未回去过,或许并非不想回,也不是脱离了小世界,而是死在了这里。”孙毓清性子开朗,却并不傻,当即明白汪求偕担心的事。 “既入此间求道,生死自安天命。不过令师等人都在前方,还是先过去看一看吧。”林白安抚一句。 四人也讨论不出个什么,便按着老队形,一步一步往前行。 可越是往山上走,便越觉艰难。并非是承重更多,而是好似锤子一般的一下一下锤在身上。 这锤子合乎某种韵律,一时缓一时急,打在身上也不如何痛楚,就是愈发觉得身躯沉重,血肉与筋骨好似要被分离开来,乃至躯体与神魂也要剥离。 一时间,四人识海不宁,愈发头疼。血肉筋骨之中好似有万千蚁虫啃噬,乃至金丹也有不稳之象。 林白觉出此间比无尽河秘境更险,但有混元淬体之功,倒是能抗的住。那汪求偕似也修有玄功,并无异常。 孙毓清面上却已发白,额头汗珠滴答。她不愧是受师长宠爱之人,她见不能再硬抗,便取出一枚玉符捏在手心,可没几息,那玉符便即碎裂。 接着孙毓清又取出好几样物事,都是无功。 “这……”孙毓清皱眉,却见裴宁也不比自己好多少,可那林转轮已停了下来,挽着裴宁,正小声的说着话。 “师兄!”孙毓清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汪求偕回过身,道:“若觉不适,便下山去。” 孙毓清撇撇嘴,一声不吭。 林白与裴宁并排而行,回头见孙毓清犹豫,便觉她跟曲如意不愧都是打小受宠的,真是一个德行! “大道艰难,退亦死,进亦死,何不拼死向前?”裴宁道。 “我又没说不向前!”孙毓清嘴硬一句,当真迈步前行。 三个人干脆搭伙,因着山中无路难行,林白还能撑的住,就不时拉上一把。 行了两刻钟,孙毓清与裴宁手上面上便有鲜血渗出。 林白也觉得越发不好受,好似血肉与筋骨要分离开来,乃至金丹都要碎裂遁去。 而且愈发头疼,不似在无尽河秘境时如针刺一般,而是像锤子在奋力敲打。 “林转轮,我师兄淬体多年,和谐如一,你也不差。”孙毓清停下来,扯住林白与裴宁。 林白懒得理会,裴宁更是一言不发。 “脑子越来越混沌了。”孙毓清十分厚道,取出两个丹瓶,道:“再走下去,指不定就要血肉溃烂,乃至金丹自毁。这是师门的妙丹,记得及时服下,能保住一时性命。” 她见林裴不接,便瞧了眼林白手腕上的链子,道:“咱们相扶相依才能登顶。林转轮,你有长辈异宝护持,裴宁却没有。” 林白与裴宁收了,也不说话,继续往前。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到前方大殿。 汪求偕弯着腰,踉踉跄跄的来到大殿前跪下。 孙裴二人已不辨模样,面上满是鲜血,只剩一口心气支撑。 林白也不好受,提着两人胳膊,磨叽半天,才来到汪求偕身后。 忍着头疼,林白看向大殿门匾,只见书有“捣药殿”三字。 “你们能来到这里,着实不易。”月下蟾自殿中走出,看向汪求偕,道:“令师有言,大道艰难当独行,可也不该随意抛却同伴。” 月下蟾说完,又看孙毓清,道:“周道友说待此间事了,你自闭关静修,好好磨一磨心性。” 汪求偕与孙毓清跪在地上都不敢吭声。 “老祖!”林白抹了抹面上血,像见了亲妈一样。 月下蟾微微笑,似对林白也很满意,点头道:“借了周道友神丹,暂解一时伤势。” 她取出丹药,轻轻点出,四人各食一丸。 丹药入腹,便觉有蓬勃生机生出,由内而外滋润自身。伤势当即好转,肌肤上的伤口迅速不见,体内脏腑筋骨当即愈合,金丹稳固,识海平息,竟有脱胎换骨之感。 “老祖,乘风子前辈可已成了事?”林白伤最轻,一手抓着裴宁手,一边好奇问。 “还未功成,不过谢道友已有成算了。”月下蟾笑着道。 “老祖,此间是何处?为何好似受了千锤百炼一般?”林白又问。 “月中有兔,晶莹无缺,是为玉兔。玉兔执杵臼跪地捣药,成蛤蟆丸,服之可得长生。” 月下蟾指着山下,道:“你看此山形势。我等身处药臼之中,自然受玉杵消磨。” “那药呢?”孙毓清摸着头,刚问出口,就一副恍然大悟神色,又连连摇头,道:“月前辈,我们成了药?” 月下蟾微微点头,道:“至少先我们而来的道友已成了药。”(本章完) 第381章 合力 第381章 合力 捣药殿前,翠柏森森。 虽说先前早有了猜测,可听了月下蟾的话还是让诸人一禀。 丹药入腹,伤势好转。四人起身,却又有锤皮凿骨之感。可见丹药只能治表,不能治本。 “敢问前辈,如何脱离此处?”汪求偕问。 月下蟾微微摇头,转身往殿内走。 四人跟上,踏上一级一级台阶,迈过高大门槛。 入得殿内,便觉有阴凉之感。 捣药殿空虚无物,只有粗大栋梁。灰尘蛛网,残破老旧,数只野兔奔走,不避生人。 四人随着月下蟾,穿过大殿,便见红墙院落。 院中有低矮桂树,只是早已枯干,也不知老死多少年了。 树下有一青石药臼,约莫一人高,三四人怀抱粗细,其中有黏稠之物,不知是何。 桂树下有两人对着药臼而坐,乃是周无楫和木妖。 谢青玄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执令旗,在一旁细思,应是欲在此间布阵。 乘风子闭目不语,在墙角静坐。 桂树上有细微蝉鸣,远处荡来阵阵水声。 看来四元婴各有职责,倒是月下蟾有些闲。 林白等人上前行礼,周无楫面上有慈爱之色,他看向汪孙二人,又朝林裴点点头。 “所闻所见说来听听。”周无楫道。 孙毓清当即跪下,老老实实的说了起来。 “道主一向离群索居,少与人来往,连师父求见也不得见。道主如此布置,应是在等相契自身之人为助力。”周无楫微微笑着,看向四人,道:“许多远胜你我之辈至此,也是无所收获,乃至殒命。成则喜,不成亦无须挂怀。” “师父,您老人家也去试了么?”孙毓清好奇问。 “自然。”周无楫和蔼一笑,“既来此地,自当看一看与道主是否有缘。” 林白这时才知,原来五元婴早就跟兔儿爷打过交道了,只是遮掩了身形,没让诸村民瞧见。 “师父也不成么?”孙毓清代周无楫不忿。 “咱们自中州来,为师又已证道元婴,试不试都是一样。”周无楫不似先前的豪迈,对上徒弟竟温和的很,“木道友自然也是不成的,谢兄无缘,月师妹亦是徒劳。” 孙毓清听了这话,好奇看向乘风子,问道:“那乘风子前辈呢?” “我已知求而不得,为何要试?”乘风子忽的出声,继而笑道:“登木求鱼知我拙,循窠觅兔笑君疏。求而不得才是正理,明知结果却也不必多此一举。” 那边正布置阵法的谢青玄看了过来,周无楫则淡淡笑。 桂树上蝉鸣停歇,本一直闭着眼的木妖睁开双目,看向药臼,道:“求鱼觅兔不易,道兄成道在即,还望珍惜。” “是我失言。多年求道而不得,还落得一身伤,执念甚重。如今有望再进一步,稍有癫狂,道友莫怪。”乘风子竟老老实实的认了错。 林白也不知乘风子怎么就一句话惹了木妖,但按其所言,怕是与“鱼”有关。 木妖也没说话,只是又闭上眼,旋即枯树上蝉鸣又起。 也无人再说话,诸元婴都闭目不动,唯有谢青玄殷勤布阵。 此间锤皮凿骨之感不减,不过半个时辰,孙毓清和裴宁的肌肤上便有鲜血渗出。 再过一个时辰,两人又成了血人。林白与汪求偕倒还能撑得住,却也有不支之象。 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周无楫才取出丹药,分给孙裴二女,林白与汪求偕却没有。 “身处药臼之中,受捣药之苦,当知千锤百凿出深山。”周无楫提点。 林白与汪求偕也没啥好说的,只能硬扛着。没过多久,便听清朗笑声。 “成了!”谢青玄坐到药臼旁,手上托着一织网。 林白抹去面上鲜血,环顾四周,只见红墙内有九杆杏黄旗,居于各处,隐隐成一困阵。 “好!”乘风子大笑一声,起身来到药臼旁,往里看了眼,又盘坐下来。 他环顾四周,面上一副豪气冲天模样,道:“人言去者不可追。前人虽尽数陨落至此,合该我等捣药成丹,助我回春成道!” “有几分把握?”周无楫问。 乘风子道:“三分便可一试!但今日群贤毕至,诸位都是来历不凡,除了月道友外,往上数一数,都有道主的跟脚,尤其有周木两位助阵,成算当有八分!” 说到这儿,乘风子大笑一声,“林转轮!” “在!”林白此刻浑身浴血,头疼无比,却还是起身行礼。 “转轮小友得无相道主遗泽,手握怀缺道主一分伟力,也该助阵才是!”乘风子看向林白。 合着全都要给你出力?那我要是你找谁?林白躬身一礼,道:“愿为前辈效死力!” 乘风子微微点头,拂袖丢出一丸丹药,直接没入林白口中。 这丹药比方才月下蟾给的更玄妙,体内好似陡然生出蓬勃青木,有脱胎换骨之感。 一时间,身上伤势尽去,灵台清明,灵力也似无穷无尽,好似修为凭空增了三成。 乘风子见林白恢复过来,便解释道:“先前来者大都为元婴境,却进退不得。元婴之躯固然强横,可日日碾磨,至多扛上十年八年。尽数陨落的残留之躯之神,早已落在药臼之中。今日我等借阵法之功,再行捣药,以成人丹!” 他看向林白,道:“到时你听我号令,以怀缺道主毁灭真意入此药臼中。” 林白听明白了,这一番就像烧菜煮饭。此间消磨之意为火,药臼为锅炉,谢青玄借阵法便似垒起炉灶,周木二人扶着大锅,乘风子是翻炒的厨子。 而自己借毁灭之意,来抵去消磨之意,算是成了控火的风箱。 至于月下蟾,大概算是帮闲。 想通这个关节,林白便知道,当初收纳的毁灭之意怕是留不下多少了。 “诸位道友可还有要说的?”乘风子先看向周无楫。 周无楫沉吟片刻,道:“人丹真能助道兄弥合旧伤?若行此事,道友便是踏入化神境,可想要再进,怕也难之又难了。” “顾不得了!”乘风子道。 “好!”周无楫也不废话,当即道:“药臼如缸,缸中可盛海,事成后我取药臼。” 乘风子点头,又看向木妖。 “枯木蝉鸣,我取这一株枯朽的桂树。”木妖道。 乘风子同样点头,那边谢青玄笑着道:“在下小门小派,比不得诸位,虽略懂阵法,可也过得寒酸。先前不知多少道友来此,遗留之物便归在下。” 听了这话,乘风子点头。 “乘风道兄言说有八分成算,可到底有万一之险。到时此间消磨自身,又有怀缺道主外力……”谢青玄竟想先取了报酬。 “给!”乘风子略略沉吟,然后取出一储物戒,直接丢了过去,又看向月下蟾。 “诸位道友各有所长,小妹出力最少,本无颜求索,只是家门破碎。乘风子师兄若是功成,还请为我天山派说一句公道话。”月下蟾朝乘风子行礼。 乘风子点头,最后看向林白。 “此行无所求,但凡能多些见识,便已足矣!”林白立即道。 “好!”三言两语就把后事安排了,乘风子豪兴大增,“踏平坎坷成大道!起!” (本章完) 第382章 欲济无舟楫 时已入夜,明月半悬。 随着乘风子出声,诸元婴各自服下丹药。 而后谢青玄手托那织网,口中低吟,随即阵旗猎猎,青石药臼震颤不停,上面竟覆有蛛网虚痕。 孙毓清与裴宁都知道自己斤两,急忙往后退去。 汪求偕倒还算镇定,只缓缓往后稍退,分明是要离得近些看。 此刻乘风子盘膝坐在药臼前,周无楫与木妖分居两侧,月下蟾与林白在对面。 山中清净幽深之地忽风雷涌动。 一时之间,林白便觉身受重击,好似自身骨肉要被碾成尘泥,便是神魂也有震颤之感。 诸人身处此间,便似入了药臼之中,消磨之力为药杵。可这阵法玄奇,竟将此间大道之力约束几分,汇于青石药臼之上。 不过到底碍于境界,无法全功,青石药臼四周之人皆被波及。 裴宁与孙毓清都已退到殿下了,可还是喷出鲜血,两人竟已站立不稳。 汪求偕比孙裴二人距离更近,猛地受到威力波及,竟趴倒在地,手面躯体上蹦出鲜血碎骨。 “这……”汪求偕双目血红,却见那林转轮身子颤个不停,虽似有不支之象,可到底撑了下来。 “你差之远矣,速退!”周无楫挥袖,当即将汪求偕送到孙毓清身旁。 “阵法已成!周老弟!木老弟!借你二人摆渡!”乘风子下令。 “将此间大道伟力聚在此间,我等即便有丹药秘宝,也撑不了,还要落得内外皆伤,元婴受损!”周无楫看向乘风子。 乘风子胡子飘动,咬牙道:“一日!助我一日之力!” 诸元婴看向乘风子,随即不再多言。 悠远波涛之声自远方而来,周无楫黑发无风自动,面有豪迈之气,身后现出水波虚影,随即一叶扁舟破浪而出。 那舟小如豆,上下起伏,随即浪息舟行,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清风半夜鸣蝉,木妖手中托一灰褐玉蝉,发丝忽黑忽白,面上却有轻松淡然。 月下蟾抬头望月,随即取出一无暇玉蟾,继而有浅浅蛙鸣。 那玉蟾又散出温凉光亮,吞吐月华,诸人为之心静,连身上重负都减去许多。 还是如先前开启秘境石盘一般的做法,乘风子居中,一指点向青石药臼,随即其中的黏稠浊物震颤起来。 随着这一指点出,此间天地陡然变色。圆月愈加皎白,无有半分云彩。 诸人一时间如受重击,自外而内,自内而外,似要碾为尘土一般,随之捣药殿,乃至此山亦是为之一震。 青石药臼中的浊液沸腾不休,散发一股奇异香气。 这香气似能迷人神智,令人忘却诸般烦恼,却又自心中生出无限遐思,好似自身已得大道,与天地同寿一般。 孙毓清与裴宁痴傻一般的向那青石药臼而去。 汪求偕口中喃喃,目不转睛的看着药臼,一边使劲的抽着鼻息,一边伸着白骨俨然的手,往药臼处艰难爬去。 “定!”只听月下蟾一声娇喝,身后月影越发明亮,光照四方,诸人皆有清凉之感。 孙毓清与裴宁恢复神智,两人各服丹药。汪求偕盘膝坐下,闭目恢复。 一众元婴倒是无甚大碍,只是乘风子愈加癫狂,白发飘动,直直的看着药臼中冒出的气息。 “林转轮!”乘风子大喝。 林白盘膝而坐,葫芦就在身前,当即一指点出,便有一柄飞刀掠出。 那飞刀携毁灭之意,盘旋在青石药臼之上,中和此间天地的伟力。 “不够!”乘风子不满。 又是一柄飞刀。 “不够不够!谢老弟网太紧了!”乘风子好像刚下了蛋的母鸡,生怕薄壳蛋出了岔子。 谢青玄手中织网松开些许,林白葫芦中又飞出一柄飞刀。 乘风子见林白好似老母鸡下蛋一般,竟一个一个来,不由怒道:“你忒也无用了!” “前辈息怒,晚辈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林白不讲武德,半途加价。 林白这会儿确实还能支撑,飞刀也能再多些,可到底撑不了多久,而且此间伟力大肆消磨毁灭之意,这一批飞刀怕是全都要交待在这里! 乘风子瞥了眼林白,丢出一截青木。 林白将青木握在手中,一时间青木中涌出蓬勃灵力,不仅修复伤势,恢复自身,心思也愈加清明。 只是此间伟力如药杵,依旧消磨着自身。 “一边拆房子,一边补房子!”林白心里暗骂一句,提起一口气,便见一柄接一柄的飞刀自葫芦中飞出。 青石药臼上飞刀盘旋,乘风子如调羹妙手一般,专心看顾各处,还不忘指挥着林白,让飞刀一会儿多一会儿少。 谢青玄手中织网连接各方,此刻也震颤不停,连带着药臼也不安稳起来。 周无楫与木妖皆是闭目不动,他二人乃是时与空之道相合,乘风子才能凭此借用此间伟力。月下蟾实力不济,只能做些安稳人心的事,她见周无楫如闲庭信步,而木妖已是额上见汗,便知二人修为差距着实不小。 而谢青玄倒还算撑得住,乘风子更是不见疲态,反有勃发之感。 唯独最幼的金丹林转轮身子抖个不停,手中青木褪去大半颜色,面上惨白一片,汗水如瀑。 月下蟾看在眼里,心说难怪能当邹宓男宠,确实炼体有成,心志坚定。 “林转轮!静心凝神,莫被人丹香气扰了心神!”月下蟾见林白双目发红,便赶紧朝他渡过去一缕月华精气。 “老祖,你真好……”林白百忙之中,还不忘感激了一句。 “林转轮再加再加!”乘风子并不怜香惜玉,只是催促不停。 没法子,林白咬着牙,葫芦中飞刀再出,已经出来四十九柄飞刀了。 此刻那青石药臼中已不见浊液滚沸,已然凝成一团。散发出的香气更为浓郁,稍稍嗅入一分便觉心痒难耐,只想扑上去大快朵颐。 待到明月隐去,天边稍亮,周无楫面上惨白,谢青玄身子颤颤,木妖手脸上已渗出血丝。 月下蟾出力不多,也就是行辅助之责,可这会儿也有不支之象。 药臼中所盛之物经百般锤炼,已少了许多,然则香气更为浓郁。 孙毓清等三人离得远,又一直吞服丹药,倒是还算稳妥,只是三人毕竟是金丹修为,月下蟾也腾不出空看管,是故都被人丹香气勾的眼睛直直的。 “老祖!我撑不住了!”林白手中的青木已没了半分灵气,浑身浴血,当真是要扛不住了。 这还不算,飞刀所纳的毁灭之意几经消磨,已耗去小半的飞刀。 “莫慌莫慌!月妹子,你专心照料林转轮!”乘风子这次没骂人,反来安抚,取出一明珠丢过去,“你小子立了大功,事成后我助你结婴!” 手中握着明珠,林白好受许多,却也不去回乘风子的话。 诸人只能继续煎熬,可此间伟力为药杵,人人不堪。 到得午时,眼见已满一日之期,周无楫也不复先前淡定,此刻浑身浴血,兀自咬牙苦撑。 “乘风老兄,怎么样了?”周无楫问。 “快了,就快了!”乘风子早成了血人,衣袍赤红,双目泛出红光。其人却更为癫狂,不时凝视药臼,不时发出怪笑。 他抽空作了个揖,“还请大家伙儿再忍一时半刻,事后我为各位驱使。” 谢青玄摇摇欲坠,手中织网早被鲜血染红。 木妖亦是不支,蝉鸣愈加细微,手上血肉所剩无几,已可见白骨。 月下蟾大半心神都在维护林白之上,这会儿她月白衣衫也早就染上一层红,身子颤颤,分明已撑不住了。 林白修为最弱,不过只是神识控刀,分心不多,又得月下蟾庇护,虽也浑身浴血,许多血肉成糜,其实倒还能勉强撑着。 侧目看了眼,裴大姐正在远处看着自己,满面担忧。 孙毓清与汪求偕也是紧紧看着周无楫,可见师徒情深。 又生生扛了两个时辰,都快到傍晚了,药臼中人丹香气渐淡。 “还不成?”周无楫当真是也快扛不住了。 “成!一定能成!”乘风子大笑。 周无楫猛的一颤,满是诧异道:“你做什么?” 林白忽的心中生出极大凶险之感,忙看向乘风子,只见乘风子已站起了身,望着药臼上旋飞的飞刀,又瞧了眼药臼之内,却不答周无楫的话,只是开怀大笑。 木妖与谢青玄也愣住,直直看向乘风子。 月下蟾却还在茫然。 “他疯了!”谢青玄颤抖着想要起身,却已不得,“人丹是他成道的唯一之机,此刻人丹似已不成,他……” “云乘风?”木妖满面鲜血,怒道:“你这般做,如何能成道?” “云乘风!忘了事前你以道心起的誓了?”周无楫怒道。 “哈哈哈!”乘风子毫不在乎,反放肆大笑,道:“某立誓,诸位助我得宝,我再助诸位取宝!如今人丹之宝未成,诸位又伤重,正该请诸位助我!” “哈哈哈!”周无楫被气笑了,“此番本想探一探道主故居,顺带助人成道,你还真以为你有多大脸面?真以为是敬你能耐?” 说着话,周无楫当即收停术法,却觉竟停不下来,身后虚影竟不散去。 “欲济无舟楫!你的舟搁浅了!”乘风子收敛笑容,眯着眼,血瞳殷红,“你当如何?此间人都化作丹丸,谁知此间事?谁知此间人?” “你事前已做了准备!可世间之事,任你如何遮掩,也绝瞒不过祖师之眼!日后我师自会寻你!”周无楫道。 “那又如何?我日后成就必在无相道主之上,他能杀无相道主,还能杀得了我?”乘风子张狂之极。 诸人一时不言,分明是都看得明白,这云乘风为求再上一步,已然疯魔了。 “来来来!都已入吾彀中,正该助我成道!周老弟、木老弟,两位道主后人的滋味也让我看一看!” 乘风子当真疯魔一般,伸臂开怀,白发白须张开,望天狂笑,“八方云涌,乾元雷动!”(本章完) 第383章 炼药 随着乘风子的癫狂出声,天地忽的昏暗。 捣药殿上覆有浓重黑云,狂风四卷,乘风子须发迎风而动,更增几分疯魔。 诸元婴本就硬抗了一日多,个个身受重伤,又被乘风子算计,竟似被投入探炉的木炭,一时抽身不得。 那乘风子虽也受伤不轻,可他本就是此间修为最深厚之人,癫狂之下根本不理会伤势,倒是一举压住了诸人。 乌云愈加浓厚,狂风更为肆虐,那雷却迟迟不见下来。 “小小幻术,安敢欺我!”乘风子本癫狂大笑,忽的止住,怒视月下蟾,继而伸手往前一推,“月华为引,你出力最少,自有你找补的时候!” 随着乘风子一掌推出,有风云搅动之势,本就伤重的月下蟾当即喷出大口鲜血。 那边汪求偕也反应过来,正要想法子救人,便见裴宁已往前一步,一柄柄飞剑自葫芦中掠出。 “黄口稚子!”乘风子根本未正眼去看,挥袖而出,不仅破了裴宁飞剑,连孙毓清和汪求偕也被击飞。 他三人本就带伤,汪求偕尤其伤重,竟挡不住乘风子一拂之威。 就在被争取到的数息时间,周无楫已然挣脱束缚,身前轻舟荡出,木妖与谢青玄身子一颤,也已得了自由。 “残破之躯,正该为我所用!”乘风子人虽疯颠,却没失了神智,一手执剑,单手掐诀。 随着这话落下,头顶浓重乌云忽的被撕扯开来,无数雷光尽数落下。 一时之间,此间天地明亮灼热,竟无法视物。 林白心中生出极大凶险之感,可人夹在诸元婴之中,又身受重伤,当真没法子,只能举起葫芦,硬抗一击。 就在这时,一股浩大之极的威压降临,惶惶然有令人顶礼膜拜之心。 那威压扫过,好似化去心头拂尘,林白恍惚间竟生出无情无爱之感。 无尽雷光尽数化为虚无,只余下散乱雷光丝线。 化神威压散去,分明是在雷法之下无法久持。 林白得脱大难,正要跑路,便觉头顶似有高山落下。 “早在等你了!”乘风子已然被鲜血盖了厚厚一层,手中竟抓着谢青玄的那张织网,兀自狂笑不止,“证道元婴多年,还要绝心老祖救命,你怎不回家吃奶?” 他白发白须尽数染红,此刻却黑白不定,黏在脸面。 “木妖!”乘风子哈哈大笑不停,“你若没有化神护符救命,今日就当殒命在此了!” 木妖单膝跪在地上,看着乘风子,道:“一时猖狂之辈,怎能久持?” “乘风子师兄,还请回头!”谢青玄道。 “大道艰难,如何回头?”乘风子手握织网,狂笑不休,道:“无相道主双大道并行,以往不知其高远,如今见周兄、木兄两位只各得一分妙处,当知无相道主死的不冤,这等人物岂能多留?今日如此良机又怎能错失?” 闻听言语,诸人更觉身受重压。乘风子兀自笑个不停,“还剩几分力,正该再借药杵之威!” 话音落下,不见天地有变,诸人心中却生出极大惊恐之感。 林白情知不是自己这个小虾米能掺和的,当即想逃,却觉脚下生根,分明已落困阵之中。 就在这时,周无楫当即飞身而起,一时有滔天巨浪,一叶扁舟架在诸人之上。 随即那枯干桂树抽芽,生出绿叶桂,蝉鸣阵阵。 谢青玄手按地上,阵旗猎猎,一个个拔地而起。 一缕月华散出,渡向周无楫,随即月下蟾一袖拂出,竟在绝境之下将林白推了出去。 此间天地伟力何其浩瀚,又被集于一处,那叶扁舟当即消磨散去,桂树上绿华黄尽数收回。 唯独那药臼震颤不停,不损分毫。 诸人如遭重击,血肉筋骨好似被碾为肉糜一般。 木妖手中玉蝉碎裂,趴伏在地,已没了生息。 谢青玄与月下蟾两人更是凄惨,血流了遍地,手脚竟还在一点点的被磨去。 周无楫更是首当其冲,身上再无一分完好血肉,四肢早已不见,头脸上白骨鲜血,竟还有笑容。 “师父!”孙毓清大哭着跪行往前,只是她也被波及,竟血肉成粉,掉落满地。汪求偕茫然无措,不知在呢喃什么。 裴宁看向身旁的林白,两人稍好些,得葫芦挡下许多消磨之力,可到底还是浑身受伤,筋骨好似不存。 林白没力气说话,只朝她眼神示意。 乘风子也不能幸免,他兀自站在药臼前,四肢只剩白骨,无一分血肉。躯干之上亦是白骨俨然,血肉化去许多,露出受损极重的脏腑。 唯独头脸还算完好,只是耳鼻早已不见,只以一目视人! “来!”乘风子伸出白骨爪,那周无楫当即飞向他手中,白骨深入周无楫头颅之中,乘风子血脸上露出满意笑容,随即将周无楫投入药臼之中。 乘风子丝毫不停,一直发着癫狂小声,又摄来木妖和月下蟾,一股脑的全都丢进药臼之中。 “谢老弟,你这次帮……”乘风子癫狂笑,却见谢青玄翻出一粒丹药吞下,当即面上发黑,散出无尽死气,人也瘫到在地,血肉一点点散去。 “宁死不屈,好好好!少你一个不少,有周无楫和木妖就成!”乘风子略有惋惜,又道:“小崽子们也该出一份力!” 乘风子看向林白,“你也来出一份力,就当怀缺道主助我了!” 他哈哈大笑,癫狂之极,“我不忘你好处,日后我就是你老祖了!” “老祖在上,受晚辈一拜!”林白道。 乘风子挥动白骨爪,将汪求偕和孙毓清也被丢进药臼之中。 “还有这丫头!”乘风子一招手,裴宁当即飞过去,被掐住脖颈,林白正要讨人,却见乘风子嫌弃之极的将裴宁丢到了一边。 “贪淫之辈!滚!”乘风子分明是嫌弃裴宁非处子之身,他双眸发红,道:“剑冢苍茫暮气,不可入药!” 药臼装的满满当当,乘风子眼见事已齐备,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赤红丹丸。 那丹丸似有灵性,被乘风子吞下,当即躯干上生出血肉,只是生出十分,却又掉落七分,当真是伤势太重。 “好转轮,此间伟力为药杵,我截留了几分,你就如先前那般,给我招呼好!”乘风子收敛癫狂,却还是压抑不住喜悦之意。 而后又搓搓手,取出一铜盂,却没急着用,反又去药臼中翻出月下蟾。 “这是最后的点睛之物,最后再放。”乘风子竟十分稳妥。 月下蟾还没死,她怒目圆睁,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是趴在地上,怨毒之极的凝视着乘风子。 “一忙起来就忘了!”乘风子好似脑子坏掉了,唠唠叨叨的又在药臼中翻了一遍,“老谢你也不说提醒我一声,储物戒都忘收了!” 乘风子将诸人储物戒一股脑收了,还不忘浑身死气的谢青玄,随即眼馋的看了眼林白的葫芦,却没索要,只是道:“来!” 那铜盂飞起,倒扣在药臼之上。 “老祖,我当真伤势太重,没力气了!”林白卖苦。 “人一吃饱就生坏心!你还算饿着的好!”乘风子道。 没法子,林白咬着牙,手中葫芦往前,一连飞出十二柄柄飞刀,盘旋在药臼和铜盂之间。 “三五柄就够,等我号令。”乘风子叮嘱道:“只此一次机会,控好火,莫出了岔子!” “是!”林白当即令三柄飞刀横贯在铜盂与药臼之中,其余九柄在旁等号令。 “大道艰难,沿途本就白骨森森,诸位道友能助……”乘风子嘀嘀咕咕的感慨,随即便见铜盂中似落下雨滴一般,掠过飞刀,全数倾落药臼之中。 那药臼又晃动不休,周无楫早已似透了,木妖也已没了生息。 孙毓清的哭声掺杂在断断续续骨裂之声中,却没得到乘风子的半点怜惜。 过了一刻钟,乘风子笑的更开心了,“成了成了!” 他正要抓起月下蟾,便见那裴宁身周的飞剑尽数朝自己而来。 “让你师父来才行!”乘风子随手打掉,却见那林转轮的十二柄飞刀竟尽数落入药臼之中,霎时间搅了一圈,随即飞刀又盘旋而出,却已不携半分毁灭之意。 乘风子愣住,根本来不及去看林白,他赶紧趴到药臼上往里看,只见周无楫和木妖早已化为汤水,汪求偕和孙毓清更是早不见了踪影。 然则人丹未成,其中却满是怀缺道主的毁灭之意,根本消除不得,虽说此间伟力能消磨去,可铜盂中没盛多少,又无周木二人和谢青玄援手,再难借来。 人丹是做不成了,即便强行炼制,可不去其中毁灭之意,服之无用,甚至伤及自身。 乘风子踉跄后退,看着瘫软力竭的林白,竟说不出话来。(本章完) 第384章 故人 山风呼啸,混身浴血的乘风子痴痴的看着药臼,竟一动不动。 只见那药臼中浑浊一片,尸水涌动,不见半分灵气,只有发着金光的婴孩漂浮其中。 月下蟾迷茫失措,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竟也不知说什么。 林白已没了气力,艰难爬过去抓住裴宁的手。 到了这会儿,还活着的全都山穷水尽,林白自思还有顾大娘的链子和狐狸的尾毛,可到底难跟乘风子对上一合了。 这乘风子修为深厚,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等人是绝难应付的。 “不可能,不可能……”乘风子趴在药臼上喃喃自语,疯癫之象不减。 自言自语了半刻,乘风子终于回过了身,怨毒之极的看向林白与裴宁。 “还我大道!”乘风子咬牙切齿,抬起已是森然白骨的腿脚,一步一步向林裴走来。 月下蟾见状,取出一黑色玉蟾,道:“林转轮,我来再挡他一挡。若能成,日后为我报仇!” 她所言之仇,不是乘风子,而是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的人。 话语落下,那蟾蜍猛的变大,一口将乘风子吞了进去。 可还没过三息,那蟾蜍当即被开膛破肚,乘风子竟生生撕了开来。 黑色玉蟾破碎,乘风子似也力竭,单膝跪在地上,头面上露出白骨血肉,双目狰狞,大口的喘着气。 就在这时,药臼忽的晃动,一婴孩自其中飞出,旋即落在地上。 那婴孩迎风便长,随即长大。 诸人看过去,只见那人身披灰袍,大口的喘着气,裸露在外的手上面上尽是褶皱,分明就是木妖。 “老谢!都这会儿了,你还想当黄雀?”木妖嗓子沙哑低微,侧头去看躺地上的谢青玄。 谢青玄闻声坐起来,甩了甩头,身上死气愈发浓郁,却被聚于手心,道:“乘风子着实胜我良多,怕是当年的向无回也不好赢他,我只能……” “只能等我们搏命?当年老向请你我入千壑沙地,你难道不知我后手早已用完?”木妖愤愤。 “这不是还有脱壳神通么?”谢青玄也不气,反笑道:“失家离乡多年,总是会把别人想的坏一些,木兄莫怪。” 木妖一听谢青玄说脱壳神通,面上更显气急败坏,显然这神通是不被逼到绝境就不可轻用之法。 “你们……”月下蟾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乘风子趺坐在地,皱着满是血的眉头,看着谢木二人,道:“我早该知道你二人非是良善。” “道兄,任谁看了你那癫狂入魔之态,心下都会生出三分防备。”谢青玄看了眼月下蟾。 月下蟾无语,她知道谢青玄是说就她自己没做防备。 林白瞧着这一幕,不由想起当年地窟之中的那个借琥珀续命的申续。 如今木妖以肉胎为壳,换却新生,只是怕也如申续一般,一时间难有一战之力了。 彼时申续有螳螂捕蝉之心,可今日一众人却都要做黄雀。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自知没说话的份儿,便都也不吭声了。 “快些出手吧。”木妖干脆闭上了眼回气,道:“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他心身两坏,已不成了。” 谢青玄趺坐在地,看了眼四肢上的翻出的血肉,道:“还有些早,周道友这般能耐怕是不足以称绝心老祖首徒。” 果然,诸人又齐齐看向药臼。 尤其是乘风子,他离的最近,死死的盯着药臼,道:“我与周无楫相交多年,他无论修为本领,都胜你三人,与我不相上下才是。” 乘风子的癫狂之气去了几分,双眼中逐渐清明,说话也有了几分理智。 然则那药臼中没半分动静,显然周无楫没藏什么后手。 就在这时,只听抚掌之声响起,却不知从何处来。 诸人眼前恍惚,此间地动山摇,继而变了颜色。 一众人有恍如隔世之感,再睁开眼时,只见诸人依旧破破烂烂,个个带着重伤,而那周无楫却立于远处,汪求偕和孙毓清侍奉两边。到了这会儿,诸人哪还有不明白的,分明是中了幻术,且这幻术诡谲之极,又真又假,竟诱得诸人各使神通,人人重伤,如那木妖更是连压箱底的能耐都用了出来。 而周无楫显然早就窥破,根本没入幻境之中,反气定神闲之极。 月下蟾低着头,她最擅幻术,自然知道这一番是极高明的幻术,乃是真真假假,所思所想是真,所见所闻是真,甚至各人斗法是真,重伤难行亦是真。 谢青玄沉默不语,他一番心思深重,本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想是竹篮打水,反被人看了笑话。 木妖储物戒还在身上,他摸出丹丸吞下,更是一言不发,手面上的褶皱缓缓退去,人似年老了几分。 “天机道主门下,果然不凡。”乘风子四肢白骨,面上血肉模糊,兀自咬牙出声。 “不敢。”周无楫开怀一笑,道:“师父他老人家知我来这里,言说玄阴道主月中藏身,最擅变幻,便赐下一件异宝,以作护身之用。” 周无楫朝乘风子行了一礼,道:“早知道兄高明,今日方见真容。只是我辈逐道,当进退有度,心思清明,否则执念一生,害人害己。” 他又朝木妖行了一礼,道:“木兄修为虽稍浅薄了些,可能耐着实不凡,连我都瞒过去了。” 说到这儿,周无楫又是一笑,朝谢青玄行礼,道:“听闻桥山向无回能登顶化神,道兄出力甚多,乃是谋主,今日算是见识了。” 扯了一圈,周无楫看了眼月下蟾,唯独没跟月下蟾说话。 林白与裴宁这会儿还瘫在地上,两人伤势不轻,林白的飞刀尽数毁了,裴宁的飞剑也散落一地。 “你当如何?”乘风子道。 “道兄总是把人想的太坏。”周无楫微微摇头,道:“在下出身玄清派,诸般修行之物不缺,此番是诚心为助道友而来,亦是想闯一闯玄阴道主旧居,着实没有害人之心。” 说完这话,他看向身后捣药殿,道:“再说了,此间也轮不到我做主。” 诸人看过去,只见一少女怀抱一只白兔盈盈走进院内。 那少女金丹修为,怀中沉睡的白兔却是元婴境界。 少女环视诸人,而后也不说话,竟迈步来到林裴二人身前,自白兔肚子下摸出丹药,“怎受了这么重的伤?” 林白与裴宁接过丹药,直直看向这少女。 少女面上噙着笑,脸蛋乖巧,有几分面熟。 “这是我求来的宝丹,怎不吃?”少女看向裴宁,细细打量,道:“你真好看。”她一手揽着兔子,腾出手给裴宁擦拭额头血迹。 林白服了丹药,当即觉出残破身躯中似生出一方天地,有蓬勃生机充盈各处,骨肉生出,气力回涨,比那月下蟾给的丹药更好。 “师姐她老人家可还好?”少女问。 “她一切安好。”林白认出了这少女,她乃是叶若卿之妹,叶清梦。 当年叶若卿身死,李星河叹死生之隔如参商之变,以此言明遁法之高妙。 而后李星河便收了叶清梦为徒,彼时妙妙和姜鱼曾带着叶清梦一块儿修行,骚狐狸还巴巴的专门跑姜家去瞧了许久。 林白与裴宁也不待调理,起身朝叶清梦怀中白兔行礼。 玄阴道主乃是玄兔,并非白兔,虽说道主可更换样貌,但想必不会无聊的做此伪装。 再看这白兔修为境界,应非道主亲临,怕是其座下后辈。 院中一众元婴也没人插话,连行礼都欠奉。 那白兔睁开了眼,露出红瞳,看了一圈人。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个个身怀绝技。”白兔口吐而言,嗓音清脆,分明是一女子,不过好似不怎么开心,“只是又一肚子心眼。老祖不爱跟你们人族打交道,就是烦你们心思多。人言狡兔三窟,人又何止三窟?” “是故,道友试我等道心?愚我等痴行?”乘风子道。 “大道得从心死后,此身误在我生前。”白兔三瓣嘴咧开,笑道:“你就说,你有没有长进吧!” 乘风子沉思不语,一众元婴也不说话。 林白默默瞧着,心说这兔子不太行,要是换了狐狸来,肯定得来一句:还不快谢我助你成道!(本章完) 第385章 散落 诸人听了白兔的话,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 周无楫倒是气定神闲,一副超然之态。木妖正是虚弱之时,只看了眼白兔便又闭目。 谢青玄站在木妖身旁,面无表情。 月下蟾坐在地上,也是不吭声。 “道友既是玄阴道主座下,敢问尊号。”乘风子吞下丹药,筋骨飞快生出,面上癫狂早已不见,反又有宗师气度了。 “尊号是没有的,不过老祖曾唤我月女。”那白兔道。 “寒宫玉兔,正合月女之名!”周无楫抚掌笑。 那月女窝在叶清梦怀中,红眼睛瞥了下周无楫,并不理会。 “我等遭受戏弄,已无再战之力,道友欲要何为?”乘风子问。 “闯我老祖道场,反来问我何为?”月女冷笑出声,从叶清梦怀中跳出,身形一转,落地时已化为一白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看着不比叶清梦大上几岁,不见高修风范,也无有道主座下之人的从容,反看着有几分乖巧,与月下蟾气质相类,一看就是不常跟人打交道的。 她肌肤胜雪,五官灵巧,眉间点红,双目尤其有神,两唇粉红娇艳,鼻下有淡淡粉痕。 待见到诸人好奇看了过来,月女挥袖,扯来面纱,竟又遮住了半张脸。 林白看的分明,这白兔与狐狸气质不同,论样貌稍逊狐狸,至于脸皮,更是不及狐狸远矣。 至于人品,想必是个灵兽出身的,都要高于狐狸。 月女挨个把此间人都看了个遍,她虽遮着面纱,却还是能瞧出喜厌。 对那乘风子,月女明显不喜;对木妖则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对那谢青玄,竟似有几分欣赏;至于月下蟾,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待林白见月女看了过来,就十分有眼色的拉着裴宁行礼。 “按理说,来此求道之人都是离不得的。”月女手拢袖中,语气淡淡,道:“不过到底有缘,你们又是极有来历的,我便做主允你们离去。” 眼见人家答应放人,诸人也不如何开心,依旧是没人吭声。 这一次逼的木妖用出禁法,谢青玄也着了道,乘风子更是欲仙欲死。 诸元婴没有得脱大难之喜,只觉心中憋屈。可此间乃是道主之地,中了招其实也不丢人,就是怕有人出去瞎咧咧。 月女走到桂树下,看了眼药臼,当即一挥袖,药臼中浊物尽数散去。 “此物有伤天和,道友即便能得一时之功,日后也会千难万难,再进不得半分,甚或反遭其害。”月女看向乘风子。 乘风子冷笑道:“在下本就是孤魂野鬼。”他看了眼木妖和谢青玄,又接着道:“身旁无有同道相陪,更无老祖提点,能得再进一步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 “我等信你,你却如何?以邻为壑,以友为药,这等人又怎能有同道相陪?”谢青玄终于开了口,“在下与木妖也是共过患难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则可,以同道为阶则不必!” 乘风子冷笑不停,却不出声反驳。 月女在旁也不吭声,好似十分专心的听乘风子和谢青玄吵架,可人家俩人就扯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她面上竟有些许失望。 又等了一会儿,月女见乘风子和谢青玄真的不吵了,也没打架的心思,便轻轻点向枯干桂树。 那桂树当即抽芽,继而绿叶黄,淡淡桂香气送出,诸人都有心神为之一静之感。 “离别在即,诸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月女竟份外周到。 周无楫上前一步,行礼作揖,笑道:“仙子,家师自中州而来,数次拜访道主而不得,不知可否转告一二,好让家师登门拜见?” “你们闹了上千年了,这时才想起北荒域是老祖的道场?”月女打量周无楫,好似在说你们脸皮可真厚。 周无楫笑道:“实在是求见而不得。” “老祖一心静修,不理俗事。” 月女语声淡淡,伸出雪白柔荑,摘下一枝桂,道:“不过你们闹归闹,莫扰了老祖清修才是。”说完,月女手执桂,面上有几分认真,道:“我辈修行不易,证道元婴已难之又难,能登顶化神者,无一不是天眷之人,还望令师顾念同道之谊,莫要赶尽杀绝。” “仙子不知,那天问派霍问非岂是等闲,家师也不一定是对手。”周无楫苦笑道。 “我家老祖可没关照过霍问非,应绝心却是有人指点的。”月女回道。 周无楫行了一礼,不再多言。 月女也不再多说,又看向乘风子。 “此间乃是道主旧居,此间之事不宜外传。”乘风子扯来一张遮羞布。 “枯蝉悲鸣,更不会与人言。”木妖道。 “阵法之妙在借势,非是祸乱人心。”谢青玄面无表情道。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受难之时,相隐之理我自是懂的。”月下蟾道。 “正该如此。”周无楫笑着应了一声。 林裴二人朝诸人行礼,以示绝不外传你们的糟心事。 一群人辛苦忙碌,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算,还个个带伤,着实是丢人现眼。 不过这毕竟是道主做法,诸人也认了,只当长个教训。 林白与裴宁倒还算好,虽刀剑失了,本源也略有受损,可到底没甚大碍,经叶清梦丹药疗伤,竟已好了大半。 而除了周无楫师徒外,其余人则受损极重,乘风子求人丹而不得,新伤怕是一时半刻也好不了,大道之路指不定就真断了。 木妖更见老态,显然是引动保命禁法之故,怕是短时间内只能蛰伏修养。 而谢青玄虽将死气挪在手上,却似一时间无法收回,反有肆虐之态,估计也不好受,甚至后面还有说法。 至于月下蟾,她着实没什么后手,是故损伤不大,也只是本源受损。 “每过上两三百年就要看一次乐子,可惜以后看不到了!”月女还不忘嘲讽一句,随即挥袖,那桂树当即晃动不休。 诸人一时间站立不稳,脚下土地似有崩塌之势,随即身不由己,竟已往下坠落。 恍惚之间,诸人便见一株巨大桂树就在身前,而众人却难止坠落之势。 过了数息,一众人落在地上,便知此间就是牛家村。 可转圈一看,竟不见月女,谢青玄和月下蟾也不见了踪迹。 “看来人家已有人选,不是谢师弟,就是月师妹了。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他二人无有跟脚,不似我和木老弟这等身家不清不白之人。”周无楫笑道。 木妖沉默不语。 “在下勉强算得上身家清白,却已是失路之人,也是没半分希望的。”乘风子感慨道。 “诸位,请随我来。”叶清梦不在意三个老东西,直接走到桂树前,又取出一木钗,轻点桂树,便见树干上开启一门,道:“三位前辈,日后再见。” 眼见人家赶人,周无楫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带上汪求偕和孙毓清就走。 “改日来寻我们玩耍!”孙毓清毫无金丹修士风范,朝林裴使劲的挥挥手 林白与裴宁笑着点点头。 乘风子也不多言,入门而去。 “木前辈保重。”林白承过木妖数次恩惠,又有贞姐的那层关系,一直对他敬重的很。 “玉蝉所托不差,你有血性,也敢拼死,比贞儿强。”木妖笑了笑,随即也离去。 一时间,巨大的桂树下,只剩林裴与叶清梦三人。 此时早已入夜,月影透过桂树高冠,水银稀落,香悠远,似无人来过。(本章完) 第386章 大道 初见叶清梦时,她还是跟妙妙和姜鱼一般的同龄人。 彼时林白刚从无字秘境出来,还教过这丫头功课,她跟妙妙和姜鱼也算是小姐妹。 说起来算不得外人。 此间再无旁人,林白一肚子的疑问,比如石盘碎片之事何解,造化诀又何处去寻,乃至于李星河到此所为何事。 若是能再见李星河一面,那诸般事都好说了。 “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叶清梦虽已金丹,性情却没怎么变,人乖巧的很,瞧着比她姐姐叶若卿脸皮薄了些。 林白苦笑一声,大致说了说此番目的,其实无非是打探天问派之事,顺路被月下蟾拐了来。 “早就听闻周回山之事,只是不甚了了,今日算是遇到了当事之人。”叶清梦听了东海域之事,不由失笑。 “这些年来,你随李兄可还自在?”林白问。 “师父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我跟着见识了不少。不过师父不大管我,只偶尔指点我一两句,还说我没师姐聪慧。” 叶清梦面上有笑,语气中对李星河崇敬之极,不差狐狸半分,接着又说起离别后的经历。 彼时她随李星河南下,先去了南天域,待了二十余年后,这才又来北荒域。 不过自从到了北荒域后,李星河就将叶清梦丢给月女,而后再没了踪影,连结丹之时都没见李星河露面。 “师父心怀群星,我不过一小小萤火,跟不上师父的脚步。”叶清梦稍有委屈,想必也是对师父思念的很。 “你知道你师父的身份吧?”林白笑着问。 “以前不知,现今大概是知道一些的。”叶清梦笑着回。 “令师许是别有要事,或是与玄阴道主论道。”林白安慰一声。 境界越高,寿元越长,元婴修士闭个关动辄百年,更别说境界更高的。可能稍稍闭关,便沧海桑田。 若是论道,可能百年眨眼便过。 “我也不知,这种事他老人家一向不跟我说的。”叶清梦笑着,“如今我随着月女前辈静修,倒也快活。” 她似对月女很是亲密。 “此番月下蟾和谢青玄前辈没出来,可是被月女前辈接走了?”林白好奇问。 “应该是。”叶清梦也拿不准,只是笑笑,“大概是月下蟾前辈。” 林白点点头,也不知再问什么了。这丫头虽拜在李星河座下,可确实知道的不多。 欲要求问更多的事,怕是要寻月女才行。可如今修为浅薄,人家也没特意来问话,虽说能托叶清梦去问,可到底不妥当。 不过如今月下蟾被人家接走,日后肯定还有说法,林白自认为算是月下蟾的至亲后辈,以后月下蟾起了势,总得顾念旧情。 再说了,如今修为浅薄,根本掺和不到人家的事上面,还是老老实实寻个地方修行才是。 也没甚大事要说了,三人便闲谈杂事。 叶清梦好奇的问了问妙妙和姜鱼之事,又细细问起周回山之变。待知道姜行痴乃是谋画之人后,她很是吃惊,连问姜鱼性情可有了变化。 她许是少跟外界往来,对其中之事所知不多,听的是津津有味。 “师父曾说向前辈心气极高,能为修行抛却所有。我听闻天问派元婴邹宓被桥山英才勾了去,可见向前辈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招都用了,你们日后回去,也该当心才是。”叶清梦着实没把林裴二人当外人。 林白捏着鼻子应了。 扯了半天,桂树上飘下一片桂,叶清梦接住,然后遗憾道:“月前辈要走了,咱们就此别过。” 她说着话,取出一枚令牌,道:“外面的静水福地乃是一处小世界,当年玄阴老祖静修之地,你们可静修养伤。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再见,只盼来日得了闲,回老家看一看。” 将令牌送了林白,叶清梦又说了运用之法,最后才盈盈一笑,道:“代我向师姐问好。”林白应了下来,与裴宁一块儿入门而去。 一阵恍惚过去后,脚踏上实地,便见身处石门之外。 此间乃是湖底,先前乘风子召唤人手,如今却都散了个干净。 林白与裴宁略作商议,便打算先在此静修养伤。 至于天问派之事,着实是管不到,而且听周无楫的口音,也不会找周回山的麻烦,先放一放也无妨。 俩人从湖底出去,早不见周无楫等人身影。林白手持令牌,便见其上一切如常,显然并无外人在此。 许是手持令牌之故,一众灵兽涌上前行礼,各自捧来仙草灵果,林白一一收了,又赐下丹药。 将一众灵兽赶走,林白布置下阵法,与裴大姐坐而论道。 入秘境之前已是金丹六层,此行虽半点好处没得,还把飞刀尽数丢了,且那毁灭之意也十不存一,可到底是见识了一番世面。 俩人都是长于斗法的,林白杀过许多同阶,裴宁结丹后虽没怎么动过手,可到底是剑冢本命,又得陈天人照拂,同阶之内也是鲜有敌手的。 不过境界所限,俩人一旦对上元婴,只能敲个边鼓,难以左右形势,一个不慎还要被擒拿。 此番幻术亦真亦假,可到底把一众人的能耐试了出来。近身而观,自然颇有收获。 林白与元婴交过手,裴宁却是头一回,俩人趺坐着,便说起斗法经过。 扯了半天,总结许多不足,做下许多预案,可说来说去也不过四个字:境界为重。 “你心中只这些事?”说完正事,本该各自静修,裴宁却被林白扯住,不让走了。 “彼时求生无望,心中只想着能与你同埋一穴,这一生倒也不算虚度。”林白一字字的,十分诚挚。 裴宁面上有笑,道:“你整日只会拿这些话来哄我。从刚认识时便这样,如今没半分长进。” 她虽这般说着,眼中却柔和许多,只任林白索取。 俩人缠绵不休,闹腾便论大道,说腻了就再闹腾。 一连三日,这才熄了火气,二人各自静修。 闭上眼,来到石盘之上。 此间一切如旧,不见有何变化。一缕碧绿仍在,月白之色更浓。 心中微动,雾气分开,一线月白涌入,向秀秀报了平安。 此间之事已了,月下蟾与谢青玄被召唤而去,不论他二人谁能得大机缘,那也是几十年,乃至百年之后的事了。 不过此番大战到底有所进益,林白心念一动,雾气涌来,便见周无楫和木妖二人。 先前乘风子借周无楫和木妖破开石门,而后又借二人之力收揽大道真意,着实是让林白开了眼界。 木妖修的是时间大道中的一支,周无楫则是修的空间大道中的一脉,乘风子将二人之力相合,着实妙用无穷。 而无相道主乃是双大道并行,林白承无相道主一份衣钵,自然也盼着能双大道同修。 枯木蝉自木妖处悟得,遁法则是得李星河指点,两者如今虽能无碍运用,可欲要二者化一,一分为二却不可得。 说到底,两者皆是无上法,自然有境界所限。 “需得赶紧证道元婴才是正理。” 林白盘膝闭目,石盘缓缓转动,上有星河垂落,下有无尽河水。 左手执一玉蝉,右手紧握星辰,两者之间以身相连。(本章完) 第387章 进境 福地清净,又无挂碍,林白一心潜修。 石盘之上,雾气成形,又见木妖与周无楫,两人合力归乘风子所用。 林白细细观摩揣度,结合自身神通,虽未能悟出相合之法,却对自身所修的造化诀份外有益,修为进境上更快了几分。 匆匆一年过去,林白心中微动,出关去看裴宁。 两人静修之处相隔百丈,眨眼便到跟前。 裴宁身周气息稍有不稳,乃是突破小境界之故。 自打她当年在万寿山下得陈天人助力,又有孔枢和向无回成剑冢之意而结丹,裴宁便一日千里。 如今她已金丹三层,不可谓不快。 过了半日,裴宁睁开眼,林白上前,两人说起修行感悟。 扯了几日,二人又各出刀剑,比划了一番。 两人残剑对破刀,裴宁本命与群剑之法相合相契,又得苍茫之意,林白以群刀来攻,竟不好压制。 不过林白到底身负遁法,境界又高裴宁一筹,况且还有混元之躯,胜之不难。 “你长在出其不意,群刀又有毁灭之意,擅久战鏖战,同阶之内难敌。不过飞刀虽是杀人之法,但你所长的并非飞刀,而是以飞刀为媒。该当有攻有守,不能只凭炼体之躯硬抗。”裴宁事后总结。 她说的确实不错,林白细思自身长短,以往对战,要么直接飞刀取胜,若是不成,便以伤换伤,凭借混元之躯硬熬。 现在看来,在同境界下,确无败绩。可若是遇到高阶,那也真没法子。 俩人论了半天,林白再试了鏖战之法,裴宁终于拜服。 而后两人又各自静修。 林白来到石盘之上,枯坐半晌,心中怀思葫芦之形。 这葫芦乃是无相道主传下,神妙非常,似能囊括天地,装下无尽星辰,长河万里。 只是林白因境界所限,不能物尽其用,只收纳些怀缺道主的毁灭之意。 林白闭目静思,一手执玉蝉,一手握住星辰,神识探入葫芦之中,欲要再感其意,争取多悟一分妙用。 然则又是两年过去,葫芦没玩明白,可观木妖与周无楫有感,反修为进境极快,竟已来到金丹七层,步入金丹后期境界。 此番北上北荒域,所求者乃是石盘碎片和造化诀功法,林白心念碎片,便见一缕细线落在身前。 捞住那细线往前探看,便见一明亮山洞,洞中无人,最中间燃着火焰,石盘碎片落在其中。 也弄不清此间是何处,林白见那细线分了一缕出去,便沿着那支线去看。 可陡然之间,心中生出极大恐怖,林白立即松开丝线,睁开眼后,额头竟有汗水滴答。 那极凶之感已退去,可林白还是觉得后背发凉。若是方才一意探看,必然要遭反噬。 “其中一碎片在某处山洞的火焰之中,还有一片被某高修收了。”林白做下判断,平复了气息。 如今已是金丹后期,境界再增,林白取出葫芦,细细感应其中。 这葫芦乃是无相道主所留,有夺天地造化之能。囊括诸般事物,可挡下雷劫之力,收纳道主真意,林白着实想将其真正的收归己用。 长河与星河交汇,林白便觉葫中天地广大,可欲要以本命映照,将其纳为自身之中,却不可得。 恍恍惚惚之间,劳累许久,愈发觉得境界之差如天堑。 “小马驹拉不动大车!” 睁开眼,静气回神,林白起身去找裴大姐。 “小境界本该越往后越难突破,用时也该越来越多,可你反越来越快。如此进境,也该为结婴做准备了。”裴宁见林白已来到金丹七层,自然也高兴的很。 “日后再说。”林白上去缠裴大姐。俩人是知根知底的,裴宁最懂林白不过,当即感觉林白不是来了兴头,是心有忧虑,便也不来拒绝,反迎合的很。 闹腾半天,林白这才说起修行之事,细细的给裴宁讲述进阶心得。 扯了两日,二人又各出刀剑,交手斗法。 裴宁本命特异,相契群剑,且对各种飞剑材质要求不高,残剑断剑亦能成。 而且飞剑越多威势越高,好似无有上限一般。 两人斗了许久才歇,林白又拉住裴大姐的手不让走。 裴宁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经不住林白水磨功夫,只能败下阵来。 两人又说了许久悄悄话,林白还专门炼了丹药,分给一众灵兽。 而后二人又各自闭关,静修不提。 先前进阶金丹七层何其快,可第八层却又慢了下来,一直耗了五年才破境。 细思周无楫与木妖之法,心中有所感,趁突破小境界之时,林白念那造化诀,便见一缕缥缈细线。 捉住那一丝细线,便觉不知跨越了多少万里,亦或者多少万年,然则始终心有朦胧,窥不到虚实。 只见眼前雾蒙蒙一片,尽是月白之色,隐约间有桂树高耸。 欲凝神细看,反头疼欲裂,有气息不稳之感。 “芝兰秀发,折桂争先。”林白睁开眼,知晓造化诀大概还是跟玄阴道主有关,日后还需去寻。 不过需得等证道元婴才好,到时再寻法子,或能央月下蟾帮忙,总归大道在前,是有路可走的。 又静坐几日,试了试能耐,金丹愈发清净,灵力好似取之不尽,神识更远,自身术法神通威势更强。 寻到裴大姐,她也有进益,已经金丹四层了。 在此间待了将近十年,裴大姐连破两关,可见经陈天人提点后,天赋本就极佳的她愈发突飞猛进了。 “我心中有感,妙妙已结丹了。”大约半年前,林白便觉了出来,秀秀也传了信来。 “她本就资质上佳,人又聪慧,还有邹老祖提点,结丹乃是水到渠成。”裴宁倒是不觉意外。 两人相对,蓦然发觉自东海域而来已近二十年,交代下来的任务却早忘了个七七八八。 虽说有周无楫提点过,可到底没亲去一观。再说了,邹宓的信还未送到。 而且此间无人往来,月下蟾和叶清梦都没个消息,外面的事也不知晓。 “不着急。”林白寻思着,等金丹九层了再说,乃至于圆满之境。 裴宁也是这个主意,她对周回山本就没什么感情,这一趟纯粹是跟着林白来的。 俩人当下便又说起修行之论,盼能互相启发指点。 过了五日,正自欢喜之时,那玉蝉竟微微颤。 这玉蝉是木妖所赠,若是木妖在左近,或是木贞等木妖亲近晚辈执同样物事,便有反应。 “是木妖前辈?”裴宁一挥袖便披上衣袍。 “不是。此物一母多子,不是木前辈,应是……”林白看了眼裴宁,小声道:“大概是贞姐。” 裴宁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林白执了令牌,打开此间结界。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木贞便欢欢喜喜的寻到跟前。(本章完) 第388章 邀请 “老叔说你大概在这一带,果然让我给找着了。” 木贞样貌未变,丰腴甜润,略有风霜,亦增几分英气,一见面就笑个没完,“听说你勾了天问派的邹宓,啧啧啧,元婴滋味如何?可有顾倾水水润动人?” 她一张嘴就没个正经。 林白听了这话,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也没了,板着脸道:“贞姐,莫要信谣传谣!” “许你做,不许我说?”木贞打量了一番林白,道:“别是真没吃到吧?那你可真不行!” “……”林白头疼的很,也不理木贞的茬儿。 “多年不见,你修为进益这般快,都追上我了!莫要灰心,总有你吃到的那一日。”木贞笑道。 “去里面说,裴宁也在。”林白忍住头疼。 “她也在么?听说她可是得了陈天人真传!那丫头性子冷,一向不待见我,别一见面就要杀我吧?到时你可得护着人家。”木贞语声软绵绵,上前抓住林白袖子,亲热的不行,眼中也没了取笑嘲弄之意,反水雾蒙蒙,显然听了裴宁名字后,就犯了骚。 “你正经些!”林白甩脱她,如今才跟裴大姐过了几年舒服日子,裴大姐可谓是予取予求,可不能被人毁了去。 木贞哼哼笑。 “你莫招惹我家裴宁,要不然你别想寻我帮忙。”林白知贞姐人品极差,一向是没事还要撩拨别人的,曾经就因狐狸偷窥睡觉一事而专门去招惹狐狸。 而且林白跟木贞混的熟了,又是睡过多次的,知道这大姐来历不凡,虽说有时贪恋床榻情欲,可也是能放能收的,是故绝非是来找自己睡觉,怕是没好事。 “好好好,由来只闻新人笑,何曾听过旧人哭?”木贞抱臂,一副幽怨模样。 林白揉了揉眉心,道:“木妖前辈可还安好?” “不大好。”木贞听了这话,终于正经起来,“强用秘法,损伤不小,大概要择地静修个几十年。” 她看向林白,问道:“到底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跟我说。” “他老人家不说,我也不能说。”林白道。 木贞是见过大世面的,当即明白,便也不再多问。 俩人入了静水福地,来到静修之处,裴宁已经在等着了。 “一别多年,妹妹安好?”木贞笑着问。 “诸事顺遂,有劳挂念。”裴宁回。 林白坐在中间,把两人分开。 木贞也不谈正事,反问起修行,论起大道。她在三人中是见识最多的,于修行上更有诸多见解。 论起道行,木贞也是金丹八层,进境也是快的很,只待修至圆满之境,便能渡劫元婴了。 木贞看的分明,这林转轮多年不见,竟以后发之势,撵了上来。而裴宁得陈天人等人助力,结丹后更是突飞猛进,即便外走北荒域也没荒了修行,已然金丹四层。 世间俊杰之辈何其多也,木贞知道这俩人都算得上拔尖的,待问过林裴二人北上的经历后,便说起她的见闻。 她自东海域北上后,其实也是闲逛游历,还专门去天问派看了看,见了一场化神混战,而后就择地隐修,只不时出来走一走。 “化神离我等太高太远,即便亲眼所见,也着实看不出端倪,只是在大道真意相对之际,略有所得罢了。”木贞颇有感慨,“那天问派霍问非老祖论起境界修为,其实不差万仙盟的绝心老祖,甚至犹有胜之,这也是天问派还能久持的原故。不过若是绝心老祖再请来援手,霍老祖怕是不成的。” “可会波及到东海域?”林白终于想起了此行的任务。“事涉化神,乃是大道之争。”木贞笑着摊手,认真道:“若是金丹、元婴宗门相争,那修士多寡自然重要。可一旦到了化神层次,低阶修士的多少已不重要了。要我说,即便东海域有事,也是向无回的事,底下的人照样唱歌跳舞。即便是元婴修士,只要不上赶着找事,也能得保自身,乃至传承不断。” 林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问了几个人了,对万仙盟与天问派之争其实都说不出根本缘故。 看来想要拨开层云厚雾,还需提升境界,到时自然便知。 “那你此行寻我们,是为何故?”林白问。 “旧友登门,你却这样来问?”木贞捋着一缕发,语声柔柔,道:“难道不能是日思夜想,盼能再叙前缘?” “你若是要发骚,尽管去别处!”林白最懂取舍,当即疾言厉色。 “呵,林转轮你昔日跪地求我之时,可不是今日模样!”木贞冷笑连连。 “贞姐。”林白笑道,“你此行若是有所求,还是好好说话为妙。如今这里可是裴宁做主,她说的话才算数。” “我早知道你心里她最重!”木贞叹了口气,收起风骚,说道:“前几年探得一宝地,我寻了几个人手,又感不足。待知道你也北上,便特意来寻你了。” 又是这种破事,林白着实没兴趣,费心劳神不说,指不定还有偌大凶险,且还不一定能混到好东西。 再说了,自身所求者,也就石盘碎片和造化诀功法,此外着实无所求。 如今修为有进,只待水到渠成,证道元婴便是。到时有月下蟾和叶清梦的关系,自然有求问玄阴道主的法门。 至于别的事,反正境界一到,身份就不同了,打探事情也简单许多。 林白只看了裴宁一眼,便知她也是这般想的。 “对了,此行还有你的旧友!”木贞见这对狗男女都不想动,便赶紧出声。 “是哪位?”林白好奇问。 此行北上,除却元婴杜觉明外,其余的金丹中,熟悉些的也就杨家杨少安、云霞宗高元元、九阴山鹿九遥、孟家孟一苇,以及姜家的乌木谦。 “此人说与你是生死之交,知己好友,复姓乌木,单名一个谦字的便是。”木贞笑道。 那就更不能去了!林白一副恍然大悟状,道:“哦哦,原来是他,不熟啊。” “原来如此,我看那人也不像是个靠谱的。”木贞面上有笑,“此人说你被邹宓收作男宠,日夜采补,跟真的一样,我还以为确有此事呢。” “世人误我良多。”林白叹气。 “那可要跟我走一趟?”木贞真切的问。 “贞姐,我二人当真什么秘境都不想探,只想静修。”林白见贞姐一直不掏好东西,就坚决不松口。 “当年在无尽河秘境,李树下石桌上得的那物事,可找全了?可知来历?”木贞笑道。 这是在说石盘碎片。 “贞姐,实不相瞒,我已知晓其余的散在何处了,来日必能一一寻到。”林白张口就来。 “既如此,告辞!”木贞毫不啰嗦,当即起身就走。 “诶?”林白赶紧上前拉住,道:“我报了价,你不满意可以砍价么,怎么就不买了?”(本章完) 第389章 汇合 太熟了就这点不好,还没谈价就被人家知道了底价。 不过也有好处,至少都是信得过的,不至于黑吃黑。 拉住木贞坐下,她仰着头,哼哼不停,好似斗赢了的小母鸡。 “你真知道那物事的来历?我记得你明明不知道的。”林白先要把行情说明白。 “我总有法子给你问来。”木贞十分自信,“我与老叔不同,老叔其实在家里不太受待见,我却是得了家中长辈许可的。上次你也见了,我能与家中长辈联系。” “你家老祖是鱼儿?”林白想起乘风子曾言,登木求鱼知我拙,循窠觅兔笑君疏。 那兔自然是应在玄阴道主身上。登木求鱼,如今木妖和木贞都姓木,鱼儿怕是应在木家老祖身上。 “这你都知道?老祖已许久未露过面了,家中长辈也没见过。”木贞打量林白,好奇问:“家中有严规,不得外传老祖之事,木妖老叔断不会多言,是谁跟你讲的?”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林白笑了笑,又抬价道:“我说有法子求到散落的那物事,其实并非胡言乱语。” “那你总归是要去我家的,到时还需我来引路。”木贞眨眨眼,又有几分风骚。 “此行在何处?凶险有几分?”裴宁看向木贞。 木贞也不把林裴当外人,当即取出地理图册铺开,沿着山脉指向一处,道:“这是一位化神老祖的仙陨之地,没甚凶险。” 林白细细看着那处地方,心中隐隐生感,福祸相依,似该去那地方,又不该去。 只是那感觉飘飘渺渺,似连似断,并不十分真切。 “召集了几人?可还靠谱?”裴宁最知林白,当即看出林白动了心思,便知这地方待不下去了。 “出来混这么久,还问这种问题?”木贞面上有笑,道:“哪有十分靠谱之人?是吧,裴师妹。” “你出来混这么久,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裴宁嗤笑出声,“既入险地,不说知彼,至少也该知己。木师姐,你是一等一的人物,不知是否曾入绝境,又是几次靠手中重宝,身后长辈渡过的难关?” 木贞不笑了,瞪着裴宁,旋即笑道:“裴师妹,你男人可是被我数次救过,收入裙下多次。” “我玩腻的东西,你也要炫耀一番?”裴宁道。 “好了好了。”林白擦了擦额头汗,隔开两人,岔开话题,扯起正事,道:“化神仙陨之处,必然有诸多关窍。我辈金丹岂能擅闯?怕是不妥,最好能有一二元婴援手。” “你能招来元婴助阵?再说了,找来了又能保证人家不吞你的东西?”木贞嘲笑。 林白沉吟不语。要是先前,指不定能忽悠一番月下蟾。可现今月下蟾高升,木妖又需静养,还真……诶?杜觉明能不能借来? “你是在何处遇到的乌木谦?又是如何跟他认识的?可遇到了高元元等人?”林白问。 一听乌木谦大名,木贞失笑,当即讲了起来。 原来那乌木谦也是个机伶的,北上之时,遇了一元婴妖兽,一行人走散了。 乌木谦逃脱升天之后,来到北荒域地界,他也不去找同门,更不去打听天问派的事,只四下里转悠,待在一处坊市混熟了人情后,寻了一家金丹宗门,以散修身份当了客卿。 本来日子过得潇洒安逸,可北荒域这地方的修士好斗,小宗门打架是常有的。那金丹宗门遭了难,乌木谦仰慕杜觉明风采,眼见打不过,拔腿就走,结果还是被人埋伏了。 乌木谦受了伤,昏头昏脑的闯进了木贞修行之地,被阵法给困住了。 木贞抢了乌木谦的储物戒,见其中竟有姜家令牌,一问之下才知道乌木谦竟是姜行痴爱徒。 而后木贞细细询问,乌木谦老实回答,什么事都给交代了,他也不知木贞和林白的关系,反正是有什么说什么,连邹宓和林白私会双修的事也说的头头是道,跟亲眼见了似的。“跟条断脊之犬似的,你交朋友怎么都交这种的?”木贞嘲笑。 “你这种的?”林白为好友鸣不平。 木贞抱臂,哼哼两声,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在自己和裴宁之间,这林转轮明显向着后者,净拉偏架! “你看,生什么气?”林白见木贞要恼,赶紧劝住,“你先说一说,为何要去探那化神遗迹?你家中底蕴那般深厚,不至于看上那什么化神遗物吧?” “心中有所感,元婴或在此举。”木贞收起臭脸,一副认真模样,道:“咱们吵归吵,可你得助我证道。” 林白沉吟一会儿,去看裴宁,却见人家已经闭上了眼。 如此里外不是人,林白也没了法子。 木贞也看向裴宁,她瞧的分明,这林转轮过了几年温柔乡的好日子,已被驯的明明白白,拿主意都要问裴宁了,当真阴盛阳衰。 “当年离乡,你曾救我性命,我并非恩怨不明之人。”裴宁睁开眼,轻拂手中葫芦,道:“愿为木师姐助力!” “昨日因,今日果,妙哉。”木贞抚掌笑。 既已说定,便不再耽误。木贞在前引路,三人一路向西,避开诸多门派,行了两万余里,来到一处坊市。 此间坊市是一元婴门派旗下,各类商铺应有尽有。 木贞显然是混熟了的,当下找到一间商铺,与那主事谈了几句,然后林裴二人各自说出所需。 林白与裴宁吃饭的家伙毁了大半,此番既然要做事,自然要重新炼制。而且,这笔灵石是木贞掏。 的是别人灵石,林白和裴宁自然不心疼,材料都是往好的要。 “我一向穷酸,这次真是被你俩给榨干了。”木贞叹气。 那商铺颇有背景,灵石一给足,月余时光就交了货。 验了货,见着实不错,林裴二人都很满意,不过还需自身再祭炼一番。 “不慌,先去见见你老友!”木贞带上林裴,又往西南。 行了千余里,顶风扛雪,来到一群山连绵之处。 木贞分辨了方位,寻到一矮山前,拨开一巨石,便见洞口。 收了洞口阵法,往前行不久,便见一开阔洞窟。 “木仙子!”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您老人家可算回来了!诶?” 乌木谦本眼中含泪,一副伏低做小的讨好模样,待瞧见林裴二人,当即恢复了金丹风范,随即又指着林白,眼眶又红,“你你你……” 他上前拉住林白袖子,颇有幽怨,道:“你没事就好,不枉我日日为你祈福。” “我怎么记得你一直骂他好色无度,重色轻友,见色忘义,还说什么不当人子?”木贞抛出储物戒,道:“你的储物戒还你,丹药就在里面。” “仙子必然是听岔了,我跟林转轮生死之交!只会说他好话,绝不背后议人!”乌木谦兴冲冲的接过储物戒,往里一探,摸出一瓶丹药,又肉疼问道:“仙子,我辛辛苦苦攒下的灵石呢?好歹给我剩一点……” “不慎丢失。”木贞笑嘻嘻的。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心说怪不得木贞大方呢,原来打造刀剑的费是乌木谦出的,木贞全然是慷他人之慨。(本章完) 第390章 群英荟萃 乌木谦许是离乡多年,又在外受了委屈,此刻见到了旧日兄弟,竟拉着林白不撒手,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感慨之状。 他叨叨了半天,什么九死一生,什么渡尽劫波,没个金丹修士的样子。 四人坐下,乌木谦抹了抹眼眶,抓着林白不撒手,问道:“木仙子,你怎么跟林转轮一起来了?” 先前木贞审问乌木谦,对乌木谦之事知晓甚多,可乌木谦却对木贞毫无所知。 此刻乌木谦已瞧了出来,这位不似良善的木贞道友跟林裴关系不差,但观两女性情,又绝非共事一人的样子。 “自然我勾引来的。”木贞笑道。 “林转轮,我现今算是打心眼里服气你了!也是,元婴高修都拿得下,咱们同阶还不是手到擒来?”乌木谦立即开始夸赞,待见裴宁闭目养神,林白面有不悦,他才赶紧住了嘴。 “说说吧,细细说一说你们北上之事。”林白板起脸。 “唉。”乌木谦重重叹了口气,说起了从前。 他比木贞说的详细,也更加惊心动魄。 彼时杜觉明带队,另有十一金丹,走的是池上行的老路。 可彼时池上行带的人太多,又无高修护佑,惊扰了许多元婴妖兽,打了许多血战。待杜觉明等人出发,那些妖兽也还没平息下来,稍有风吹草动,就发疯来打。 当时遇到的第一个妖兽是一长毛象,元婴中期境界,极其暴戾,行为无序,杜觉明当时就受了伤,鹿久遥和齐鸿运被踩成了肉饼,其余金丹也是个个带伤。 后来长毛象跟一白熊打了起来,诸人这才脱身。 可后来连续几番遇险,一众人被迫散开,连杜觉明都没了踪迹。乌木谦本跟高元元同行了一阵,后来俩人也走散了。 待到最后,乌木谦洪福齐天,走出绝路,踏上北荒域地界,见了人烟,这才安宁下来。 “我一直在找杜前辈他们的消息,可惜没找到。其余同道也找不到,我只能屈身坊市,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养伤,最后做了他人客卿……”乌木谦越说越可怜。 林白瞧着乌木谦,觉得他说的大半是真,至于打听杜觉明和天问派的事,怕是从没做过。 “前半生就这样吧,还有明天。”乌木谦摆摆手,一副看透生死,再无眷恋的颓丧模样。 可一番感慨也没人答理自己,乌木谦尴尬笑了几声,补充道:“不过我到底命好,遇到了善良的木仙子。现今跟转轮兄久别重逢,我就跟回家了一样!” 他乐呵呵的,当真把林白当救命稻草了。 “贞姐,你那些道友们呢?”林白问。 “你们在此先等着,我去寻来。”木贞起了身,看向乌木谦,道:“乌木道友,随我走一趟吧!” “我伤还没好全呢。”乌木谦立即可怜兮兮。 木贞笑了笑,大踏步往外走了。 乌木谦见木贞对林裴二人完全不设防,分明是信任之至,愈发觉得这三人关系匪浅。 瞧见木贞出了山洞走远,乌木谦又赶紧拉住林白,问起别来事宜。 林白也不隐瞒,只说浪迹四方,后来择地隐修。 “你有佳人相伴,进境还这么快。”乌木谦取出酒倒上,一副穷酸模样,“不像我,在老家被人看不起,来这儿好不容易当了两天舒服客卿,就又啥都没了,木仙子还抢走了我辛苦存下的灵石,也不知道给谁了。” 林白心软的很,只劝酒安慰,说什么灵石散去还复来的鬼话。 “你是怎么跟木仙子认识的?”乌木谦拉林白避开裴宁,又压低语声,说道:“我瞧着,她可不是好惹的。你家裴宁也不是善茬,你如何调和的?” “东海域认识的。”林白也不想再听乌木谦闲扯,敷衍了半天,便又闭目静修,蕴养起新打的飞刀了。 如今金丹八层,进境极快,斗法之能同阶内怕是难有敌手。不再多思多想,林白静心修行。 过了月余,木贞终于回了来,还领着五个人。 三男两女,那两个女修都是年轻漂亮的,三个男修中有一老修,另两个也是正年轻的金丹。 按着先前所言,木贞另外再寻三人,可如今明显超额二人。 “我来为大家介绍。”木贞笑吟吟的,“这位是我知己好友乌木谦,这两位乃是道侣,丹师林转轮和剑修裴宁。” 而后木贞又介绍起来者,朝那老金丹笑着道:“这位老师兄是江铁锁江道友,我辈中声名极大。” 又指着那一美貌女修道:“应彩蝶应师姐。”再指着那男修道:“这位是虞百里虞道友。” 最后剩下一男一女,木贞笑着道:“虞道友,这两位你引荐来的,不如你来介绍。” “这两位是我知己好友,鹿轻音鹿道友,和何问药何道友。”虞百里笑着道。 这两人正是初入北荒域时就遇到的鹿轻音和何问药,只是如今十余年过去,何问药又有进境,鹿轻音愈加人如处子,安静淡然。 “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一众人客气的很,个个虚伪。 林白也不提跟鹿轻音和何问药认识的事,他俩也默契的不吭声。 乌木谦听过何问药的名声,还知道林白跟何问药的龌龊事,他见林白不吭声,裴宁也当不认识,就跟着打哈哈。 木贞偶有跳脱之举,可也是精细人,当即招呼诸人坐下,就要分说安排。 “且慢。”那虞百里举手制止木贞说话,看向林裴和乌木谦,也没了方才的久仰之情,只笑着道:“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可人一多便杂乱,更何况深入险地?敢问木师妹,这三位到底有何能耐?方才你说林转轮道友是丹师,咱们此行用得着丹师么?” “那敢问虞师兄有何所长?”林白笑着问。 “在下化神之后,十六岁筑基,六十年结丹。稍通阵法之学,斗法比试也略有心得,勉强有些见识。”虞百里了然一笑,看向鹿轻音,说道:“鹿仙子,我记得你说你也粗通阵法,咱们稍后再切磋切磋?” 合着是拿我作筏子,来讨好鹿轻音? 林白还没吭声呢,何问药就忍不住了,指着虞百里鼻子,怒道:“凭你也配跟仙子论道?” “你看,何道友你这是生什么气?”虞百里取出折扇,当真君子如玉,把何问药衬托的小人一般,“你只识得些种药育苗的微末学问,尚且能跟随仙子左右,我又如何不能跟仙子论道?” “仙子!我们走!这人心怀歹心,说什么送我们一份机缘,分明意图不轨!这里的人也不是好人!”何问药委屈坏了,又瞧了眼林白,更是下定决心,当即拉住鹿轻音袖子,就要走人。 鹿轻音却不起身,她环视诸人,见那老者江铁锁拂须淡然,乌木谦往一旁挪了又挪,应彩蝶笑吟吟的,裴宁干脆闭目,林转轮按着额头,好似想起了旧事。 至于此间的主人,木贞木仙子也是乐呵呵的,好似在看笑话。 “既来之,则安之。”鹿轻音道。 “仙子……”何问药委屈的不行,但也不敢违逆鹿轻音的话,当即点头应了。 那虞百里还以为鹿轻音是看他面子才留下的,是故也高兴的很,两眼一直看着鹿轻音,绝不移开半分。 木贞见闹腾完了,当即抚掌而笑,“此番仰赖诸位,还需齐心协力!” 她又说了几番规矩,不许内斗什么的,让诸人指本命起誓,却没人应声。 木贞也不勉强,又让各人说起自身所长,做下诸多安排,检视了各自之物。 又静歇三日,木贞这才带队出发。(本章完) 第391章 调和 木贞带着诸人出了山洞,便取出一硕大飞舟。 飞舟不是北荒域常见的样式,上有水纹,那老修江铁索见状,连连夸赞好物。 上了飞舟,木贞又取出一法器,吞吐云雾,遮掩飞舟身形。 当下木贞也不说去往何处,只是飞舟走走停停,她也专门腾出空儿,找每个人都细细的聊了一聊,还暗中让林白观察是否有人跟踪。 又过了三日,飞舟折向东北而去。 慢行了两日,林白心中隐隐生感。又过一日,那无字令牌竟微微发热。 这是四下里有石盘残片的预兆! 但林白心中又生出凶险之感,可见此行当真祸福相依。 林白把木贞找了来,隔绝诸人,细细向她打听江铁锁等三人来历。 这三人中,江铁锁和应彩蝶是散修出身,两人以前也是有门派依附的,后来被灭了。其中江铁锁见识极多,各种技艺都懂一些,闯荡过许多秘境遗迹;而应彩蝶神通奇异,不惧幻阵迷阵。 至于虞百里,则是出身玄极门。这门派有一位化神老祖坐镇,座下元婴十数位,在北荒域也数得着。 木贞是先跟江铁锁认识的,后来还同他们三人做过交易,探过遗迹,算是有交情的。 又行了半日,飞舟落在一群山联绵之地。 此间狂风呼啸,大雪漫漫,不见人迹,唯有雪鹰白鹿游荡其间。 撤了云雾遮掩,收了飞舟,木贞带着诸人来到一峡谷之间。 山中本就风大,峡谷宽不过百丈,其中风势更盛,不见半个活物,甚至雪也不存。 诸人身为金丹修士,行于峡谷之中竟也有吃力之感。 沿着峡谷深入里许,便见山势更窄,风势自然更大。 木贞与江铁锁在前,林白紧紧拉着裴宁的手,后面则是乌木谦和应彩蝶。 最后是虞百里和鹿轻音,何问药则落后几个身位,咬着牙死死的盯着虞百里。 又行了一阵,便见到了一株枯树横在当场。 “此间风吹了不知多少年,而此树兀自屹立不倒,正合我辈求道之心不绝。”风吹得诸人说不出话,江铁锁便传音诸人。 “万年松最是难得,事后可收了此物,再做分派。”木贞笑了笑。 攒局之人这般说,诸人自然应下。 越过万年松,又在峡谷中行了里许,诸人更觉脚步沉重。 “到了!”木贞来到一崖壁前,招手收来十数枚石头,此间便有了变化,显露出一青石。 “好高明的遮掩阵法!”虞百里抚掌赞叹,随即又看向鹿轻音,说道:“鹿仙子,你可知木道友用的是什么阵法么?阵法之妙,首在因地制宜,我玄极门……” 鹿轻音听的认真,不时颔首。何问药在旁瞧着,却冷笑不止。 移开青石,便见入口。 木贞看向应彩蝶,道:“请。” 应彩蝶甜甜一笑,袖中飞出三个彩蝶,往洞中去了。 不过一刻钟,便有一彩蝶飞回。 应彩蝶点点头,示意安全。 诸人入洞,又封上青石。 洞穴中再无狂风,隔绝寒冷,竟有微微暖意。 此间阴暗无光,诸人都是金丹,自然也无碍。 木贞当下做了安排,由她和应彩蝶在前,江铁锁和裴宁在后策应,而后便是林白和鹿轻音、虞百里三人,何问药和乌木谦殿后。 洞穴呈现缓缓向下深入之势,且慢慢的越来越热。 不过两刻钟,林白便觉出怕是已深入地下两百余丈。 洞穴时宽时窄,干燥异常,不见生物。 又行了一炷香的时光,洞穴豁然开朗,前方有水声传来,分明是已探到了地下暗河。 “暗河中有妖兽。我先前探知,大多是练气境,偶有筑基境,大家还是要小心防备。”木贞叮嘱诸人。 果然,沿着暗河往前歪歪斜斜行了两里多,踏水过河之时,竟窜出数条水桶粗细的水蛇。 那水蛇额头生角,筑基境界,双瞳如灯笼一般。 轻易解决了水蛇,眼见没人捡尸,何问药就笑嘻嘻的上前,掰下獠牙,收了毒囊,“嘿嘿,这蛇胆是好东西,解毒良方,还能壮阳!” 诸人懒得搭理,乌木谦却有兴致,他十分穷苦,这阵子又跟何问药同行,俩人好似对了脾气,竟亲热的不行,自然也跟着何问药收拾蛇尸。 虞百里上前嘲讽,道:“我辈修士,用的着壮阳?当真是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些许东西都宝贝的不得了!再说了,就算壮阳,你用的着么?” 乌木谦早在周回山就练成了百毒不侵的本领,自然当虞百里的话为耳边风。 可何问药却被虞百里戳到痛处,他朝虞百里怒目而视,可也不敢动手,竟将蛇胆丢给了林白,道:“贤伉俪情深,指不定用得着!” “……”林白扶额无语,裴宁更是懒得看。“贤伉俪若是双修,许是用得着的。”那应彩蝶有几分活泼,笑着道:“采补共进,也需妙药灵丹为辅。小妹曾寻到一丹方,最合双修之人服用,转轮道友若是需要,大可拿去。” “仙子知我,还请转赐。”林白不知脸面为何物。 应彩蝶伸出三根手指,“丹方来之不易,哥哥若是想要,需三千上品灵石,或妖丹一枚。”她竟又换了称呼。 “在下若非穷的没米下锅,何苦来这地方?”林白摊手哭穷。 “转轮道友有非常之气,修为精深,又是丹师,怎会穷苦?”应彩蝶嫣然一笑。 诸人也都看了过来,细细打量林白。 “大概都是女人身上了!”何问药酸溜溜的,还不忘瞥眼鹿轻音。 乌木谦听了这话,歪着头打量何问药,又看看鹿轻音,接着再看林转轮,他摸着下巴细细思量,先是疑惑,而后了然点头,竟有钦佩之色。 “在下炼丹的手艺不佳,一向进账少。还请诸位道友帮衬一二,价格好说。”林白做个四方礼。 “散修大都只识几个野方子。”虞百里又在鹿轻音跟前卖弄,“要说炼丹的真行家,还需在有底蕴的宗门家族里寻。” 诸人扯着话,暗河水中竟又爬出许多水蛇,密密麻麻一片,也不来害人,只去撕咬蛇尸。 “走吧。”木贞叹了口气,继续往前。 应彩蝶袖中飞出许多蝴蝶,往前探路。 沿着暗河水路往前,一会儿暗河深入地下,一会儿又涌了出来,还有各种鱼类,都是不曾见过的品种,连书上都没记载。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俩人都想起了徒弟。 如此行了小半日,穿过无数岔路,前方竟没了路。 木贞上前,伸手一拂,便见拦路山石上有八卦之形。 林白凝神细看,却看不出端倪,只觉得应是合乎某种阵法。不过身上的无字令牌却愈发温热,自身所求之物便在前方! “我至多探到这里了。”木贞环视诸人。 “你如何料定此间是化神陨落之地?”江铁锁问道。 木贞微微一笑,指着山石上八卦图形下的一片青叶刻纹。 “千叶老祖?”江铁锁见识极广,当即了然。 诸人上前细看,还伸手去摸,神识去探。 “千叶老祖是何方人物?”何问药好奇问。 “呵呵,连千叶老祖是谁都不知道?”虞百里当即取出折扇轻摇,也不看何问药,只盯着鹿轻音,笑着道:“千叶老祖乃是化神……” “我问你了么?”何问药来了脾气,叉腰道:“我问的是木仙子,是江师兄,何曾问你了?” 虞百里收起折扇,负手于后,面上还是笑容不减,道:“何兄,你这养气的功夫需得再修上几年,莫气坏了身子。” “你讨好人的能耐修上个百年千年也是无用!”何问药针锋相对,道:“仙子何曾对你一顾?我随侍仙子多年,她有何喜憎,我一眼就知!你?你也配?” 虞百里看向鹿轻音,却见鹿轻音已闭上了眼,盘坐下来。 “何问药,若不是我,你有资格来这里?”虞百里终于生了气。 眼见俩人火气越来越大,而江铁锁看都不看,只是在瞧着那青叶刻印。 应彩蝶收拢了蝴蝶,找上裴宁和林白卖丹方。 而乌木谦这几日跟何问药混的很熟,他竟站在何问药身旁,叉着腰给何问药助势,也不知那儿来的勇气。 “好了好了!”木贞到底是此间主事人,她忍着头疼,隔开两人,无奈笑道:“我辈吞丹入腹何其艰难,怎还为这点子小事吵个不停?大道在前,该当携手共进才是,莫要为了些许小事,伤了和气。” 她拍拍手掌,算是安抚住了虞何二人,接着又说起千叶老祖的来历。 这千叶老祖乃是化神高修,不知其门派来历,曾在西玄域和北荒域露过面,传闻道法高强。 不过那已是近两千年前的事了。外人都说千叶老祖远渡域外求道,不曾想竟是陨落于此。 “虞老弟,千叶老祖多在北荒域行走,你家学渊源,该当比我们知道的多些吧?”江铁锁看向虞百里。 “我门中确有些许记载。”虞百里此刻表情认真,左手握着折扇轻拍右手掌心,说道:“传闻千叶老祖曾得过无相道主恩惠,也有人说是无相道主门下,后来进阶无望,曾有意去寻玄阴道主求渡劫续命之法,却没寻到。” 这话不对。受过无相道主恩惠的人在五域中广布,都能称得上门人,可真传人只有一个。 林白听孙毓清讲过,无相道主的徒弟在中州圣地窝着呢。但此间既然有石盘残片,怕是千叶老祖真能跟无相道主扯上些关系。 “无相道主的传人在中州。”木贞道。 虞百里等人显然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大家都看向木贞。 “我也听别人说的。”木贞笑笑,看了眼林白。 “化神太高太远。”应彩蝶叹了口气,望着那八卦图形,“咱们真能破开?真能寻到进去的法子?” “事在人为。”江铁锁笑笑,“两千年时光,指不定咱们不是第一批进来的。” 他看向木贞,道:“木师妹想必是有法子的。” “还需各位援手才是。”木贞自信一笑,眼睛却一直看着鹿轻音。(本章完) 第392章 深渊 这石壁上只有八卦图形,并无玄奇之处,诸人都是有见识的,可也着实没见过。 神识扫过去,只苍茫一片,显然这石壁是某种结界,或是材质有异。 但既然是高人所留,怕是强破不得,需得寻对法子。 诸人见木贞如此自信,不由对她又是高看一眼,静等木贞分说。 木贞当下抱臂,她也不多做解释,只做下安排。她与江铁锁居中,林白、裴宁、鹿轻音、应彩蝶和虞百里居于外,成八卦之形。 另有乌木谦和何问药在外守护。 诸人按着木贞号令,各自出力。不多时,便见那石壁上的八卦竟缓缓动了起来。 见有了成效,诸人愈发卖力。 本一直盯着林裴,打算随时跑路的乌木谦也松了心,他侧目看向何问药,见何问药根本不看那什么石壁,只出神的瞧着鹿轻音,好似鹿轻音脸上长了。 这几日来,乌木谦跟何问药混的熟了,知道在何问药心里鹿轻音最重,怕是连自身修行也都是为了鹿轻音而修。 乌木谦向来对女色无感,道侣什么的也从未想过,只想回去当掌门次徒,过个安生日子,不时出门显摆显摆。 不过乌木谦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他瞧着四女,虽说都是样貌极佳之辈,可到底是裴宁和鹿轻音稍胜。 而裴宁冷清,鹿轻音冷淡,两人气质还是不同的。 细看一会儿,乌木谦便觉得裴宁虽有内敛,可总似身周环剑,绝非善类,怕是林转轮也不能轻易降服;而久视鹿轻音,却觉得心有臣服之意,竟生出了趴她脚底下摇尾讨好的心思。 “不对,她美则美矣,却也没用妖邪惑魅之法,难道是自身功法和神通有异?亦或者本命奇异?”乌木谦满是不解。 “药兄。”乌木谦闲的没事,看向何问药,传音问道:“药兄,你跟着鹿仙子多久了?” 何问药本专心致志的看着鹿轻音,听了这话,当即看向乌木谦,满面提防之色,好似护食的饿犬。 “我不好这些,也无意鹿仙子。”乌木谦人情练达,当即传音解释。 “是愚弟失态。”只要不是涉及鹿轻音,何问药就正常的很,他叹了口气,道:“我也记不清了,只愿这一生时时侍奉在仙子身侧。” “药兄,我辈求道之人,当以修行为重,何苦偏恋一人?世间奇女子何其多也,以药兄之姿,何愁道侣?”乌木谦在外浪荡许久,也没个知心好友,这几日跟何问药混的熟了,当真把何问药当道友来看。 “唉,你不懂。”何问药摇摇头,“世间皆是庸庸碌碌之辈,怎比得上仙子?你见了江河壮阔,又怎能俯身去看浅溪?就拿眼前这几人来说,木道友失之飘逸,应道友道行稍逊,裴宁……呵呵,只会提剑杀人!” 乌木谦决定,以后绝不再劝疯魔之人。 “求而不得最苦。”乌木谦闲着也是闲着,就瞎捣乱,“你可知天问派往东海域去了一支,驻守周回山的便是。其中有一元婴女修在战时倒戈,听闻便是被林转轮勾了去。可见林转轮是有真本领在身上的。药兄,待闲了,你可寻林转轮讨教讨教,或能助你成事。” 乌木谦说着话,紧紧的看着何问药。 果然,何问药一听这话,面上竟有几分悲戚之意,他看看林转轮,又看看鹿轻音,最后还不屑的看了眼虞百里。 乌木谦忍着笑,他大约能断定,这鹿轻音怕是跟林转轮也有一段往事,甚或是滚到了一块儿,而何问药指不定还在一旁瞧着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乌木谦又想到自己失家离乡,虽说何问药心心念念的女人被人偷了,可自家地盘也被人抢了,其实境遇比之何问药更惨,是故也生出几分悲戚之感。 “敢问乌木兄之志?”何问药道。 “不过求一安逸之地修行,三五好友知心,闲时把酒言欢罢了。可惜世事难料,颠沛流离,落得一身狼籍。”乌木谦真诚之极。“我所求者不过一人……也求而不得。”何问药叹气。 俩人低头说起平生之志,旧日故事,竟越说越投机,干脆摸出了酒壶对饮,要不是这地儿有人,早就磕头结成金兰了! 转眼三日过去,那石壁上的八卦转了三圈。而后又过三日,八卦逆转三圈,木贞便令诸人收了功。 何问药赶紧上去扶住鹿轻音,乌木谦本想去扶林白的,可见林白已拉住了裴宁的手,便止住心思,心想林转轮心中只有女色,却无我这挚友,而药兄虽也如此,可到底比林转轮好一些。 就在这时,诸人忽觉脚下微微震动,那石壁上的八卦竟缓缓消散,石壁也慢慢分开。 内中漆黑一片,好似吞吐天地的深渊。 “诸位暂且养一养精神。”木贞取出丹药,一一分发。 林裴二人自是拿了就服,其余人则要么婉拒,要么收起,只用自己的丹药。 “仙子用我的,这是我玄极门不外售的御灵丹,最能回神养气。”虞百里见何问药摸出了丹药,他就笑着上前示好。 诸人又都坐下来静养,何问药和乌木谦依旧是守护之责。 经六日之功,众人合力开门,也算是稍稍看出了各人的能耐。其中木贞和江铁锁举重若轻,自是不凡;虞百里轻松淡然,可见底蕴;鹿轻音和林白也未乱一分气息,算是中规中矩;只应彩蝶和裴宁修为稍逊,略有疲态。 歇了一日,木贞率先往前,踏入那无尽幽黑之中。 诸人立即跟上,只见身处一平台,三四丈见方。而再往前,则是一条悬空的石柱通道,只能供两人并排而行,不知有多远,亦不知通往何处。 石柱通道上方数丈处有山石压顶,下方则是无尽深渊。 此间并非是小世界,而是一处地下天地。 诸人往下细看,却难以看清究竟,只隐隐间见有鲜红火焰生了又灭,显然是某种巨兽的眼睛,偶尔还有两声低声吼叫传来。 “这是警示警告之意,应是某种长生地下的妖兽。”应彩蝶似对妖兽很是了解,她又放出三个蝴蝶下去探看。 过了一会儿,三个蝴蝶却都没了踪影,应彩蝶又取出两个颜色鲜艳的彩蝶。 彩蝶翩翩,飘逸灵巧,一个向下而去,一个往前探路。 过了半刻钟,应彩蝶摇头叹息,“下去的蝶儿死了,前方的好似迷了路,回不来了。” 如今石柱通道不知连接在何处,而下面又是不知有多深,有多险的深渊,诸人一时间齐齐看向木贞。 林白心下有吉凶相依之感,前方有大凶险,亦有大福运。 福运大概应在石盘残片之上,如今虽还没法子运用,可结婴在即,到时石盘若能显出百一的能耐,也必然是极为不凡的。 至于凶险,怕是一者是前方另有波折,二者乃是有萧墙之患。 “向前!”木贞收起往日娇笑神色,面上有镇定果敢之意。 她迈步往前,踏上石柱,往漆黑深渊中而去。(本章完) 第393章 决断 眼见木贞已隐入暗中,诸人便也不再犹豫,连忙跟上。 江铁锁与应彩蝶在前,林白和裴宁次之,后面便是乌木谦和何问药,最后是虞百里和鹿轻音,每两人之间相隔十余步。 因着身下深渊之中有妖兽潜伏,众人皆是小心翼翼,只在通道上潜行,也不取萤石照路。 一行人缓缓向前,各自警惕。 行了半刻钟,石道下的深渊中便有巨大吼声传来,有震人心魄之感。 一时间,头顶山石簌簌,落下尘灰碎石,回声久久不绝,诸人也停了下来。 “此间深处地下隐蔽之地,若有妖兽栖身,应是穿山甲、地中虎、阴蛇一类。当然,也可能是千叶老祖留下的护宝灵兽。”应彩蝶传音诸人。 “从吼声来看,怕是体格庞大的妖兽。”江铁锁抚须沉吟,却也没个头绪,“许是妖兽住的极深,也未察觉到气息威压,不知境界。总之,大家小心才是。” 他看向最前的木贞,问道:“木道友,虽说咱们都有寻异宝求机缘的心思,可到底为你而来,你可有所准备?” “放心。”木贞笑吟吟的,“我志在必得。当然,若是真有大难,大家各自逃便是。” 诸人也没啥好说的,便又继续往前。 此间极广阔,诸人从出发到现在,只能瞧见头上山石,却估算不出大小方圆。 顺着石道往前,行了约莫六七里,便远远瞧见前方有光。 木贞停下脚步,应彩蝶朝前方招手,一彩蝶翩翩飞来,落在应彩蝶掌心。 “小蝶方才迷了路,它不分前后,虽还能感应到我,却越飞越远了。”应彩蝶语声细微,满是呵护怜惜,取出一丹瓶,让那彩蝶吮吸蜜。 “前方有什么?”江铁锁问。 应彩蝶摇头,示意那彩蝶也看不清。 诸人没法子,又稍稍商讨,换了阵型,以木贞和江铁锁在前,裴宁和林白次之,虞百里和鹿轻音在后,最后才是何问药、应彩蝶和乌木谦三人。 又往前行了三里许,便见窄小石道联接一巨大宽广的平台。 那平台约莫成圆形,往下一看便知这平台其实是一树立高耸的石柱,上粗下细,其底部不知延伸到何处,只隐在漆黑深渊之中。 平台另一边也有石道相连,应是连接在对面的石壁上。 诸人瞧的分明,此间应是如同一倒盖的水缸,诸人在水缸底的一条线上行走,而这条线的中间便是石柱平台。 那平台宽广,有数十丈方圆。其中有一石碑,另有一低矮石台,上有竹简一卷,簿册一本,残剑一柄,令牌一枚。 另外,那平台四方皆有小兽石雕,只膝盖高,虽经日月摧残,失了灵韵之气,可大致能看得出,乃是青龙白虎玄龟朱雀。 四兽皆向外,个个模样憨傻。 木贞稍稍停歇,静静掐指片刻,便慢慢上前。 江铁锁拂须半晌,却没跟上去,只是回过头看向诸人,道:“且待她探一探。此间是高修仙陨之地,莫要着急。” 那虞百里和应彩蝶对江铁锁很是信服,当即听话站住。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小心谨慎之辈,也是杀惯了人的。再说了,木贞不是外人,此间还有鹿轻音这个老相好,乌木谦和何问药也都是喝过酒的知己,不怕江铁锁等人翻了天。 诸人一样心思,只看木贞动作。 木贞步履缓而沉,她先是取出玉瓶托在手上,那玉瓶很是玄奇,通体紫色,上有梅纹路,蕴有淡淡光彩,细看之下好似在极远处,有缥缈无端之感。 此物乃是木贞的本命法宝,名为紫霄瓶。林白自是见识过的,其余人却是第一次见,那江铁锁和虞百里各有凝重之意,鹿轻音也露出几分好奇。 踏上石柱平台,木贞先朝那低矮石台行了一礼,然后驻足一会儿,也没去拿石台上的东西,反先去看那石碑。 拂去石碑上的尘灰,便见文字:千叶埋骨之地。 文字下有木叶刻纹,此外再无言语。 到了这会儿,江铁锁迈步,也踏上石柱平台之上。 诸人见状,纷纷跟上,只乌木谦在石道上不动,他还很有理由,“我来殿后,诸位去取遗宝便是!” 何问药跟在鹿轻音身后,却回头看向乌木谦,他身为乌木谦的知己好友,自然知道乌木谦并非不爱机缘遗宝,而是厌倦了刀光剑影,只想快点混过去这一趟。 一众人也不急着抢宝,先看了四方神兽石雕,这才聚在那低矮石台前。 石台上积满厚厚灰尘,竹简残破,簿册发黄,残剑锈污,令牌亦不见玄奇。木贞挥袖拂去石台上的尘埃,诸般物事露出真容。 那捆着竹简的麻绳枯朽,上有刀刻文字:落木渡云功。 簿册发黄,封面乃是:千叶子见闻录。 残剑上锈迹斑斑,折断处却光洁如新,好似新断。 令牌不知是何材质,似木似铜,上有青叶铭刻,并无文字。 总计四样物事,无论如何也不够九个人分。 不过此行到底没甚凶险,只要不是事涉证道元婴之路,应该不会争打起来。 林白看着这几样物事,便知自身所求之物不在其中。 不过……林白感受到裴大姐的目光,跟她对视一眼,便知她欲要这一柄残剑。 林白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见机行事。 再看诸人,并未显露半分对遗宝的觊觎之意,反而个个淡定,可见当真是混老了江湖的。 而心中吉凶之感仍在,且越来越烈。 “木道友有感而来,不知应在何物?”江铁锁笑着问。 木贞手中紧握玉瓶,将那卷竹简收入手中。 “既如此,还有三件。”江铁锁俨然成了主事之人,他拂须而笑,道:“见闻录可抄送给诸位。令牌不知应在何处,残剑不知材质,即便当年有千叶老祖残存剑意,如今怕也早已消散。这两样如何分配?” 木贞笑而不语,环视诸人。 “此行我没出上什么力,就不争了。”应彩蝶率先出声,她笑吟吟的看着木贞,道:“木姐姐,我折了好几只蝴蝶,事后还望姐姐能稍稍赔我三五块灵石。” “好说。”木贞当即应下。 “我什么都不要啊!”乌木谦也凑了上来,他瞧了一眼,又退回远处。 “只求誊抄一份见闻录足矣。”鹿轻音轻声道。 “俺也一样!”何问药胆子本来就不大,见鹿轻音不要,他巴不得如此。 眼下只差林裴,江铁锁和虞百里未出声了。 只见那虞百里笑着看了眼林裴,又深深凝视一眼何问药,正想说话,诸人便听有簌簌之声自身下深渊中传来。 脚下石柱平台微微晃动,头顶山石落灰,那簌簌声越来越近,伴有阵阵阴寒的嘶嘶声。 一行人都是见惯了世面的,当即取出法宝警戒。 “我先代诸位收起来!”木贞一挥袖,却见江铁锁一掌盖下,木贞登时有凝滞之感。 “还是我拿着比较好。”江铁锁旋即将令牌、断剑和簿册纳入储物戒中。 江铁锁胡须飘动,面上淡笑,他见木贞皱眉,正想说一句场面话安抚,便听身下深渊中传来一声巨吼。 吼声中有愤怒之意,徘徊此间久久不绝,回响频频,人人都有站立不稳之感。 其元婴威压虽浅,可有霸道阴毒之意。 眼见从深渊中上来的竟是元婴妖兽,诸人赶忙往原路逃去。 一行人也不再步行了,纷纷御空,使足了劲儿逃。 可还没过五息,都还没显出诸人真正的能耐呢,便见身下深渊中一条巨大的尾巴抽了上来,逼退诸人后,缠在石道之上。 一行人急急停住散开,回首去看,只见平台上有一巨大蛇头,瞪着碾盘似的阴沉双目,嘶嘶的盯着诸人。 巨蛇通体青色,蛇头上生出两角,尾巴在石道上缠了几圈,身子缠在石柱上,蛇头在平台之上。 蛇信足足一人长,红艳非凡。元婴威压降下,诸人登时心中冰凉。 “妖兽非人,灵智不高,只要应对得法,我等必然能赢!”木贞不愧高人之后,当即做了决断。 “逃不得了,只能拼死!”江铁锁是此间最老之人,经验见识俱是不凡,他也同意木贞看法。(本章完) 第394章 我来助你! 诸人都是见过世面的,青蛇一露气息,便知是元婴初期境界。 虽说这妖兽看着灵智不高,可金丹与元婴到底有天堑之隔,听说过筑基强杀金丹的,没听过金丹强杀元婴的。 如今人数虽众,且各有神通,但若是想要胜,怕是不易。 即便最后能拼嬴,也必然是惨胜,指不定还得搭进去几个人头。 如此情形,当真是逃命难,强杀更难。 随着木贞和江铁锁出声,诸人还是身有犹疑,可此间攒局之人和经验最多的人已做了决断,且自信满满,分明是有信心嬴的。 林白心中凶险之感愈盛,只跟裴宁立在一处,两人传音商议不停。 何问药瑟瑟发抖,乌木谦脸色难看,他俩凑在鹿轻音身后,一个劲儿的小声嘀咕。 应彩蝶身上换了妆束,披上一彩衣,同样叫苦不迭。 “哈哈哈!畏畏缩缩,怎成大器?”一阵狂笑,只见虞百里踏前一步,与江铁锁站在一处,朗声道:“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值此之时,我当为先锋!” 说着话,他还深情款款的看着鹿轻音,好似要为佳人而死的样子,惹得何问药攥拳怒视。 虞百里对何问药不屑一笑,手中一翻,取出一枚赤色宝珠。 那宝珠当即散出刺目光芒,有狂暴火意,虞百里大声道:“诸君助我!” 一言未毕,虞百里被那宝珠散出的浓浓火光遮住人形,随即人化火光向那蛇头而去。 青蛇动也不动,轻轻吐着蛇信,双目幽寒无情,并无半分反应。 “大家合力!千万莫要留手!”江铁锁悲愤出声,跟着虞百里往前,当真有拼死不回之意。 木贞见状,咬牙点向紫霄瓶,紫云当即成线,向那青蛇躯干缠了上去。 林白与裴宁也不藏着掖着了,葫芦中吐出刀剑。 鹿轻音更是胆大,拂尘一挥,掠起白光,竟直直向蛇头而去。 那青蛇许是察觉到凶险,尾巴狂甩,登时将两边石道搅断,整个身躯缠在石柱之上。 蛇头张开,露出尖刺獠牙,随即喷出大片红黄浓雾,遮盖住诸人。 随即又是一声嘶吼,众人便觉通体彻寒,有畏惧惊恐之感。 然则青蛇的手段并不多,亦无神通防御,诸人已打了上去。 只听数声闷响,便有风声阵阵,伴随碎石坠落之声。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两人的刀剑方才已及蛇身,可那青蛇鳞甲坚固非常,竟不能破甲! 再看四面皆为红黄毒雾,身上衣衫竟有朽坏之象,肌肤如针刺,头晕眼。 那虞百里手中的宝珠正中蛇头,赤光轰然大亮。随即便见遁光一闪,虞百里的声音竟从诸人身后传来,“佳人虽好,可也得有命去享!诸位告辞!” 眼见这厮先引诸人进攻,而他一见难破青蛇防御,便立即以遁法逃走,当真是无耻之极。 元婴妖兽神通不多,强在防护极强,若是要逃走,也不必比青蛇快,只需比同伴快就行。 诸人正待要退,就听江铁锁大喝一声,“铁锁横江!” 他手中铁链猛地发出亮光,随即铁链虚影缠了上来,诸人身在红黄毒雾之中,一时间竟有进退不得之感。 “死道友不死贫道!来日若能证道元婴,必为诸君复仇!”江铁锁声音越来越远,分明是向出口处逃去。 指秋水为誓的糟心事不远,林白早就见识过北荒域作风,是故心里竟没半点波澜。 大难临头各自飞,本也是寻常,可这二人以邻为壑,当真无耻的过头了。 就在这时,那青蛇分明已被激怒,尾巴甩来,带动凌厉风势。 诸人瞧得明白,这肉身一击若是挨实了,必然尸骨不存。此刻诸人身上锁链虚影散去,顿觉身上一轻,便各使神通避开。 “仙子小心!”何问药见鹿轻音离得最近,他竟不退反进,抢在鹿轻音身前,欲要代鹿轻音挨下一击。 “蠢货!”鹿轻音抓住何问药肩膀,手中拂尘往后一甩,身影猛的拔起,堪堪躲开蛇尾一击。 然则蛇尾甩动带动的气势极强,引动冰寒之意,何问药登时面上覆上一层薄冰,有红黄两色,分明是中了阴毒。 “收!”木贞这会儿也不好受,她面上难看的看,咬着牙托起手中紫霄瓶,那红黄毒雾登时如风搅动,极速往紫霄瓶中而去。 眼见毒雾散去,诸人视线无碍,只见那青蛇盘踞在平台之上,身上鳞甲上有许多白点,却没伤了半分。只双目愈加阴森,分明是要择人而噬。 木贞走南闯北,见识极广,已看出这青蛇能耐。 这妖兽神通极少,只有毒雾和阴风,但身上鳞甲极其坚固,轻易难伤。 若是元婴修士在,凭借神通,引动大道,必然能速杀一两人。 与元婴修士相比,这青蛇其实不算强悍,至多防护出众了些,慢慢耗着总有法子除去。 可诸人都是金丹,却胜之不易,怕是需得阵法为辅,先破去虚弱处,徐徐图之。 木贞正想寻林白打个商量,却见林白已没了踪影,往后一瞧,只见林白和乌木谦一前一后,竟向出口处而去。 多年交情,木贞自然知道林转轮不是临阵脱逃,必然是去追江虞二人! “气死了!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你家裴宁的那残剑!”木贞瞅了眼跟鹿轻音站在一处的裴宁,她心里气的很。 此时林白狂追江铁锁,只在身后百丈之处,身周飞刀纷纷,已然追了上去。 那虞百里在前,江铁锁在后,两人着实快的很。 “道友杀气滔天,依我看不必如此!”江铁锁没想到林白这般强悍,不仅遁速极快,且有御使群刀之法,分明是走的御剑御群的剑修路子,哪里是什么丹修! “哈哈哈!铁锁老兄,我来助你!”虞百里在前面笑的猖狂,却根本不停。 “何须你来助?”江铁锁见身后林白不管不顾,他白须涌动,大笑一声,道:“真欺老夫年迈?” 说着话,江铁锁手中铁链又是一甩,登时虚影漫天,似无穷无尽,卷起层层水波,向林白而去。 可只一晃神,便见那林转轮脚下有星辰闪动,随即人已不见。 “是星遁!”虞百里也有遁法傍身,自然识货,他正要提醒,便见一团雾气将江铁锁遮掩,只数息雾气便散,却只见林转轮手握一储物戒,那江铁锁竟没了踪迹。 “这叫丹修?”虞百里不知江铁锁怎么就不见了,却知敌我差距,他正要继续往前逃,却见林转轮已回了头,分明是没追杀自己的意思。 那边平台处,诸人已然又跟青蛇斗在起来,林白急忙过去支援。 本跟着林白逃窜的乌木谦见状,大喊道:“先逃啊,你犯什么傻?” 他见林白不理会,便也不管,只追向虞百里,盼能先逃出此地。 急急忙忙向前,不时听到身后有嘶吼怒骂之声,乌木谦也不去看,只一心逃命。 可待到了那石壁大门的百丈外,却见虞百里呆呆的立在空中,竟不走了。 “怎么了……”乌木谦虽然是跟着虞百里逃命的,却也不敢靠太近,他仔细瞅了瞅,却见那石壁大门已然关上了。 虞百里抽出一柄长枪,投向石壁大门,却难以刺破,只迸出许多火星。 眼见无功,虞百里满面茫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乌木谦立即回头,向平台处急速飞去。 那青蛇盘踞平台之上,搅动身躯,无有多少神通,却凭借肉身,竟让诸人无半点法子。 “我来助你!” 乌木谦很快就回来了,他满面坚毅之色,手中翻出一截木棍,立在林白身旁,当真是一副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豪迈模样。(本章完) 第395章 破敌 乌木谦见机极快,他见无法逃走,就明白惟有合力破敌才是唯一生路。 做了一番表现,乌木谦就昂首站在林白身旁,好似同生共死的知己好友。 此番死了个最老的江铁锁,那虞百里想必也不会贸然回返了。 乌木谦环视四方,只见青蛇盘踞在平台之上,双目幽寒。而诸人也都不好受,攒局的木贞一手执紫霄瓶,一手握剑,皱眉沉思。 裴宁身周环绕许多飞剑,面上依旧清冷,看不出半分畏惧之情。 鹿轻音怀抱拂尘,衣袂飘飘,犹如出尘仙子,也无慌张神色。 只何问药凑在鹿轻音身旁,面上红黄掺杂,覆有薄冰,竟有腐烂之意。眼见他连吞数丸丹药,竟不能见功。 应彩蝶深深看了眼林白,她穿彩衣,一手拿着枚无光白珠,另一手执一红绫。 “后方已无退路,我等唯有死战!”乌木谦言语沉稳,表情坚毅,好似百战智将。 那青蛇吐着信子,似也感受到诸人的拼死之心,竟不着急进攻,只是双瞳幽幽。 林白心中急思,这青蛇所长者乃是境界之差,防护之强,神通术法倒是不多,毒雾虽霸道,木贞的紫霄瓶勉强算能克制。 肉体强悍本就是大部分妖兽的特质,这青蛇虽有幽寒之意,但到底只是初期境界,诸人尽能熬得住。 若是能从容布阵,便能寻其弱点破之。可这会儿陡然遭逢,怕是胜之不易。 林白看向木贞,木贞微微摇头,示意不能三天两头让老祖出面平事。 再看鹿轻音,却见鹿轻音也看了过来。 “需得尽快,何问药中了蛇毒,久拖不得!”鹿轻音道。 何问药本就有恢复自身、保命延命的法门,可还是受蛇毒侵染而不止,可见蛇毒确实霸道。 “仙子……”何问药听到鹿轻音的话,他也不摸丹药了,只感动的涌出泪珠。 “药兄坚持住,我必拼死救你!”乌木谦沉声道。 “需得拿个章程才是!”应彩蝶出声,“谁攻谁防,谁诱谁援,得齐心合力才是唯一出路。”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两人微微点头,便道:“诸位道友,你们拖住青蛇,我二人主攻。” “出手便要全力,万不可留力!”木贞道。 诸人尽皆点头,乌木谦还不忘补一句,“我必拼死助转轮兄和裴师妹!” 三言两语就匆匆定了章程,林裴二人各居两边,木贞当先出手,紫霄瓶中涌出紫气成线,向青蛇而去。 “看我的!”应彩蝶踏前一步,手中白珠分开,竟飞出一片的蝴蝶。 “危松独立!”乌木谦当真不留手,执那一截青木上前,霎时间生出蓬勃生机,点向青蛇。 何问药虽中了蛇毒,却也没半点畏惧之心,身后虚影显现,有仙草虚影,一道道藤蔓自石柱平台上生出。 鹿轻音手执拂尘,飞快向青蛇而去,竟欲先行进攻。 那青蛇盘踞如龙,双瞳幽幽,霎时间便被蝴蝶遮盖,紫气缠身,藤蔓绕体。 林白与裴宁当即刀剑齐出,前者用出了所剩不多的毁灭之意,后者有苍茫之意。 就在这时,那青蛇嘶吼一声,身躯卷动,诸般困身之法登时瓦解。 飞蝶零落,紫气飘散,藤蔓退去,古松断裂。任诸金丹神通术法,只一力破之。 蛇尾为拂尘虚影缠绕,一息便已不存。 青蛇带动幽寒之意,无数飞剑叮叮当当,如同撞上铁壁! 飞刀如蜂群,也挡不住粗壮蛇身一扫,登时纷纷掉落。 就在这时,一阵雾气涌来,青蛇不退反上,霸道强横的撞向雾气,继而便听一声愤怒之极,怨恨之极的嘶吼之声。 待雾气散去,便见青蛇那如同石碾般的左瞳空洞洞一片,分明是被坏去一目。 青蛇张开巨大蛇口,两颗巨大獠牙发出森森幽光,愤恨之极的向前,朝林白而去。 林白转身就走,可那青蛇身躯虽大,速度却也不慢,诸人根本阻不得半分,眼见就要被蛇角撞上,便见林白身周有点点星辰,继而身形不见。 青蛇恼怒之极,见林白气机又在身后现出,当即扭转蛇头,喷涌红黄毒雾。 那青蛇着实发了狂,见毒雾已吞没林白,又是一个盘旋转身,此间幽寒之意更盛,将毒雾喷了一圈。 木贞以紫云遁法躲开,又赶紧以紫霄瓶来收毒雾,却见那蛇毒好似无穷无尽,很快四周空气竟有黏稠之感,好似落入毒河之中。 一时之间,诸人再不成阵式,却也没人逃窜,纷纷再出手段。 只过了数息,青蛇再遭重创,嘶吼之声层层不绝,疯狂的卷动身躯,平台碎裂,上方山石崩落。 “风起!”鹿轻音轻吟一声,拂尘一挥,竟扫出一块洁净之地。 诸人连忙吞了解毒丹药,却已个个面上有异,何问药本命最擅救人,可这会儿面上竟有腐朽之感,口鼻中流出幽黑冰血。 再看那青蛇,腾云盘旋不休,将诸人绕在最中。两角赤红,双目折损,两颗獠牙也断了一枚,蛇信被斩去一半,蛇吻之中插满了断剑飞刀。 可那青蛇愈发癫狂,蛇头探出,带动狂风幽寒,携毒雾冲向诸人。 “定!”木贞手托一铜盂,当即镇压住青蛇,可不过一瞬,铜盂便现出裂缝。不过得此一缓,诸人勉强散开。 可那青蛇双目虽没了,但修为还在,立即锁定诸人气机。 “这般下去,我们要被活活拖死!”应彩蝶身上覆盖一层层彩蝶,面色难看的很。 木贞又吞了丸丹药,然后看了眼林白,却也没说话。 林白跟木贞也是老相好了,知她意思,乃是说她有逃生之法,要择机随她而逃。 “仙子……”何问药被乌木谦半搀着,他手中拿着一株灵草,“我只有这个了……” “唉……”乌木谦叹了口气,他倒是受损不大,只是毒气侵体,面上有后悔之意。 “收起你的东西!”鹿轻音没好气,“林转轮和裴宁主攻已有成效,青蛇不过受伤癫狂,难以持久。” “我等更不可持久,至多一刻钟,便要被毒雾化为脓水。”乌木谦道。 “我来!”鹿轻音收起拂尘,两手合一,气势陡然勃发。 “不可!”何问药最懂鹿轻音,知道这是要强用禁法,他当即往前扑着要去阻拦,却被乌木谦死死拉住。 “区区牲畜,焉能阻我大道?”鹿轻音一字字的,正要引动禁法,却见肩上落下一手。 鹿轻音转过头,正是林转轮。 “仙子好不容易拂去心头尘埃,明镜岂能再染尘污?”林白安抚道。 此刻诸人皆受毒气侵染,而青蛇强韧,诸般困敌之法却效用不足。而且青蛇本就灵智不高,此番受损,更见癫狂,已然是不管不顾,似疯了一般。 林白身负混元之体,虽受毒雾侵染,却还支撑的住,在诸人中算是受损最轻的。 “诸位见机行事!”林白说着话,看向裴宁。 裴宁当即了然,以身为剑,引动群剑,竟随剑而去。 继而林白葫中飞刀全数而出,向那蛇头而去。 青蛇损了双目,只以气机寻敌,见群剑蜂拥而来,竟直直撞了上去。 木贞等人当即各出神通,盼能阻敌片刻。 那青蛇身上登时缠上紫气藤蔓,群蝶附着蛇身,拂尘缠住蛇尾。 可境界有差,肉体强悍,青蛇只一个扭身,登时破去诸人术法,蛇头更是将群剑撞的七零八落。 就在这时,雾气奔涌,似有蝉声微鸣。 那青蛇寻气机而去,一甩尾将雾气拍散,林白星遁脱逃,可蛇尾早已在等着了,登时被蛇尾扫中。 林白受此一击,直直往下坠去。 青蛇盘旋,巨口大张,狂风一吸,林白连同无数碎石,全数被吸入口中,当即入腹。 诸人正自慌张惊骇之际,却见那青蛇停了攻势,反在空中扭转不休。 一行人哪还不懂,当即不要命似的各出法宝,砸向蛇头。 “蛇腹坚韧,体内另有乾坤,寻常人绝难持久,大家速速出力!”木贞咬着牙,取出一枚秤砣,当即化为小山大小,飞速向蛇头而去。 眼见诸人齐心合力,可青蛇竟不再反击,只是扭转不停。 不过多时,蛇头上鳞片脱落,双角折断,而青蛇竟有老态,似有蜕壳求生之象。 又过数息,便见蛇身震颤不休,一柄飞刀竟自内而出,崩断许多鳞片血肉。 继而星光一动,林白遁出,便见许多飞刀从蛇腹内接连窜出。 那青蛇浑身皆是伤口,分明鳞甲已破。可犹然不死,在空中腾挪翻转几圈,再不能持久,轰隆隆竟直直往深渊中坠落。 可青蛇求活之心极强,蛇尾慌忙间卷住石柱,竟止住了跌落之势。 诸人硬撑着伤躯,各种法宝神通齐上。 “我来也!”一道精光闪过,只见虞百里手持一长枪,直直丢了过去。 那长枪散出夺目炽光,威势浩大,竟将青蛇贯穿,插在了石柱之上。 青蛇扭动的愈发厉害,用那坏了双瞳双角的蛇头猛撞石柱。 不过连撞三下,石柱竟轰然倒塌,上面石台不存,连同青蛇,全数往深渊中跌落。 诸人看的心惊胆战,可还未缓一口气,便觉此间震颤不休。头顶山石纷纷掉落,先是小块,后来竟千斤万斤的巨石往下落,好似此间大山要塌了一般。 “这……”虞百里茫然无措,不时飞来飞去,躲避巨石。 而其余人早就伤重,毒气侵体,脑子都不清楚了,根本躲不得几下。 乌木谦为救何问药,背上硬抗一击,俩人竟齐齐往下落入深渊。 “莫慌!”鹿轻音救仆心切,拂尘一挥,当即缠住乌木谦和何问药,可还没等拉上来人,她也被掉落的巨石砸中。 一时间,山好似塌了一般,防护罩没半点用,更没地方腾挪,诸人竟只能随碎石落入无尽深渊之中。(本章完) 第396章 求道 蛇尸坠落,山石崩塌。 深渊幽深,诸人身不由己,只能勉强腾挪,却也只能追蛇尸而去。 下坠不过片刻,便见此间洞窟山壁上有许多小洞穴,散出腥臭之气,其中钻出无数蛇虫鼠蚁,乱成一团。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诶呦!”乌木谦身化青松不过数息,便被一万斤坠石砸中,他喊一声痛,却还是抱着何问药不撒手。 鹿轻音灰头土脸,往下闪转腾挪,紧跟乌木谦,不时帮忙击破碎石。 木贞此刻已收起了紫霄瓶,取出一雨伞防护,寻林裴身影。 可此间越来越乱,山石崩塌之声,蛇虫凄厉惨叫,视野受阻,根本找不到人。 没得办法,只能谨慎护住自身,继而往下。 也不知苦熬了多久,更不知往深渊中掉落了多少丈,忽的见身下竟有微弱虚影光芒。 又往下落了一会儿,便瞧见那虚影轮廓,应是一青色龟壳。 诸般山石残尸落下,龟壳虚影上荡出浅浅波纹,继而诸般事物都被弹开。 见此异象,木贞便想往那边探一探,可山石坠落不停,着实身不由己,没法子,只能往石壁边缘躲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山崩似止住了,上面只稀稀落落掉下碎石,再无巨石落下。 只是凄厉惨鸣之声不绝,显然是常居此间的妖兽野兽也受创极深。 木贞从山壁边缘的碎石堆中钻出,连服三粒丹药。 十余丈外,何问药重伤昏迷,乌木谦抱着他低声哭泣。 “我就这一个朋友……”乌木谦是真把何问药当亲手足了。 鹿轻音皱着眉头,手拿拂尘,不悦道:“他本命独特,你喂他丹药,让他静养便是。” 远处虞百里狼狈不堪,头发散乱,握着一柄刀,正自取丹服用。 他也不敢靠近诸人,只畏畏缩缩的看来看去。 “林转轮?”木贞环顾四周,喊了一嗓子。 过了一会儿,一处碎石堆被拱起,林白拉着裴宁钻了出来。 木贞瞧得仔细,那林转轮身上破破烂烂,裴宁却没甚大碍,显然是林转轮以淬体之身帮裴宁挡住许多伤害。 想起自己也是陪着睡过许多次的,但却从来没有过这个待遇,木贞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只盘膝闭目恢复。 “木贞……”一道虚弱声音从一黄白蚕茧中传出,继而蚕茧被撕开一条缝,应彩蝶混身浑身湿漉漉的从中钻了出来,大口的喘着气,她看着木贞,“这次我可亏大了,你得赔我。” 她看起来虚弱之极,可身上却没伤口,面上亦不见红黄之色,可见伤势蛇毒都已消了。 “……”木贞对这破茧成蝶的神通也不觉离奇,她无奈睁开眼,丢过去一瓶丹药,道:“这也不能全怪我,本就是冒险之事。” “我是跟你来的。”应彩蝶瘫坐在地上,语气虚弱的很,却还是财迷本色,“我被逼到动用这法门,你可知我要养多久么?” 木贞虽一向坏心思多,可到底是高门传承,是个讲道理的,当即叹了口气,道:“好妹妹,等出去了,我给你介绍一位前辈,你本领与他颇有相类,我求他指点指点你。” “不如换了灵石干脆。”应彩蝶虽虚弱,可还是要落到实处。 “……”木贞深吸一口气,干脆不说话了,只闭目静修。 林白与裴宁坐下,俩人服了丹药,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可这会儿林白心中却没半点松懈,吉凶之感不消,反愈加强烈。 祸福相依,两者都指向两三里外的那龟壳虚影处。 只是方才掉落时着实慌乱,仅仅瞥了眼龟壳虚影,却不知下方有什么。 不过这会儿也不见异常,况且还都带着伤,只能先行静修恢复。 诸人也都是一般心思,各自吞服丹药,养伤疗毒。 此番先攻青蛇,又有山崩之祸,是故个个伤重,灵力干涸不说,肌骨受创,脏腑也各有损伤。 不过大家伙儿都是经过许多风雨的金丹,骨肉外伤算不得什么,脏腑碎裂也尽可疗养,可蛇毒早就侵入肌理,丹药已不见多少功效,只能堪堪止住内侵。 林白伤势并不算重,有混元之躯保驾护航,内外伤势不多时便好了大半,只是蛇毒难去,不过五行之气运转,倒是在慢慢消磨蛇毒。 过了半日,林白睁开了眼,便见诸人还在静修,唯独应彩蝶没事人一样,只坐在木贞身边,好似生怕木贞赖账。 而其余人等,除却虞百里受蛇毒侵染最轻,在远处不吭声外,其余人面上皆有淡淡红黄之色,又似挂了一层薄冰。 “你好了?”应彩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白,说道:“转轮道友,没看出来,你竟是最有本领的。” “不及应师姐神通玄妙。”林白道。 “唉,我只不过是没奈何的保命之法。”应彩蝶叹气,显然破茧成蝶跟木妖的金蝉脱壳一般,都是不能轻易来用的救命之法。 林白也不知怎么劝,只能不语,起身去看何问药伤势。 “你看,你为护裴宁,受伤那么多,可至少你俩是生死托付的真道侣,你死了她也愿意为你死。”乌木谦也不知怎么了,竟十分感伤,他握着何问药的手,叹气不停,“可我这兄弟呢?他本就不擅争斗,可为了你和鹿仙子,一个劲儿的冲在前面!他可跟我说说,他鞍前马后伺候鹿仙子几十年,手都没碰过一下……”“唉。”林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乌木兄,转轮兄,你们不懂……”何问药已苏醒过来,面上红黄之色稍减,身上伤口也大都合上了,虽还虚弱的很,可还是睁开眼,认真道:“转轮兄,人世间情这个东西,须强求不得。你能遇到裴宁,跟她起于微末,那已是福分,后又结成道侣,自然是天大的福分。我却不同,这一生中,我已看过仙子许多眼,跟她说过许多话。她骂过我,打过我,骑过我,用剑刺过我,那便是说她心中有了我这个人,这岂非也是天大的福份?” 林白和乌木谦闻言,两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好好好!”远处的虞百里忽的抚掌赞叹,道:“药兄说的极对!仙子若对我不理不睬,只当世上没我这个人,这滋味就不好受。我宁可她打我骂我,用刀子杀我。只要我没给她杀死,也就是了。” 说着话,虞百里还看着鹿轻音。 何问药对虞百里也不生气,却还是摇头道:“就给她杀了,也很好啊。她杀了你,心里不免有点抱歉,午夜安坐静修,说不定会梦见你;日间行走游历,偶然也会想到你。这岂不是胜于心里从来没你这个人吗?她即便再想着林转轮,也总会不时的想起你,不是么?” 虞百里听了这话,诧异之极的看了眼林白,又看向裴宁,最后看向鹿轻音,他使劲儿摇头,道:“药兄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可若是我看上的女子,定然不许他人染指的!否则……呵呵。” “虞道友,你这话可不大对了。”何问药竟十分认真,“你若欢喜一个女子,那是要让她心里高兴,为的是她,不是为你自己。她心中念着林转轮,你就该想法子助她完成心愿,结成好事。倘若有人要害林转轮,你为了仙子开心,也该全力援护林转轮,纵然送了自己性命,那也算不得什么。” 这下不仅林白和乌木谦说不出话,连虞百里都愣住了,三人相顾骇然,只觉荒唐之极。 木贞、裴宁和鹿轻音都没出声,倒是应彩蝶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皱眉喝骂道:“我辈修行问道,求的是逍遥自在得解脱!怎的你却修成狗了?比狗都忠!比狗都会吃屎!” 她使劲儿的挠着头,气的原地跺脚转圈圈,“虞百里临阵脱逃,江铁锁以邻为壑,还有你……早知道来这里的是你们这种人,就算木贞说破嘴我也绝不来!我真傻!真的!” 这话一说,诸人也没了再扯的兴致,何问药也不辩解,个个闭目静养。 又过了半日,大家伙儿也算勉强养好了内外伤势,虽蛇毒还未尽去,可到底压制住了。 那伤势最重的何问药竟也恢复的不差,他本就擅疗养医病,这会儿竟比乌木谦恢复的还好。 “先前是我不对,我向诸位道友认错。”虞百里也不傻,俯身下拜,又道:“那龟壳虚影之下另有乾坤,我愿为前驱!” “那就请吧。”木贞等一行人经了患难,自然是足以信任的。她知道虞百里再难兴起风浪,反正林转轮一人就能解决他,更别提还有自己和裴宁,以及不知深浅的鹿轻音了。 虞百里很是认命,当即在前,往那龟壳处行去,其余人跟上。 诸人踏在碎石沟壑之上,也不急行,乌木谦还捡到一片蛇鳞,喜滋滋的做了标记,准备一会儿回来挖呢! 了一刻钟才到地方,可那龟壳虚影早已不见,只被护着的地方未有半点碎石尘土,约莫百丈方圆。 最中间有一巨大石龛,另还有七个小石龛位于四周,相距主石龛十丈左右,成拱卫之势。 诸人见了许多石龛,不由想到山壁上的洞穴许是壁龛。 七个小石龛与大的主石龛之间生有焰火。那火呈残绿之色,看着虽不大,却有阴森之感,应是阴火。 诸人往前再进几步,便见主龛座上竟有一人盘坐。 那人白须白发,枯槁干瘦,不见半分气息。 “这是……”木贞仔细看去,“千叶老祖?” “不是。”鹿轻音出了声,“是元婴。” 诸人一时不敢吭声,个个露出警惕之色。 林白看着石龛和阴火,心中吉凶仍在,可此情此景,分明是先前破境时窥探到的石盘残片遗留之地。 “晚辈木贞,误入宝地,敢请前辈谅解!”木贞不敢离的太近,只迈前一步,朗声问好。 那龛座上的人并不理会。 “敢问前辈法号?”木贞又问。 那老修终于睁开了浑浊双目,阴火撩起阴风,吹动须发,他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名姓早已忘了,犹记得有人称我谷师古。” 老修声音干涩,略有拗口,似有千百年未曾出声。 “谷师古?”诸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虞百里有了哭腔,他往前踉跄几步,跪倒在地,道:“敢问可是玄极门谷师古谷老祖?” 过了良久,老修才道:“大约是。” 虞百里听了这话,立即就哭了出来,道:“我是玄极门虞家后人啊!您老失踪了八百年,长老们一直在寻您的下落!” “啊,虞师妹的后人?”老修干涸的只剩一层皮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师父他老人家如何了?” “老祖安好,在玄极山闭关几百年了!”虞百里哭着道。 “那就好。”老修谷师古微微颔首,又问:“你们来做什么?” “晚辈……”虞百里站起了身,看向面有防备的木贞等人,他擦擦泪,笑着道:“他们是晚辈的朋友,来此求一份证道元婴的机缘。” “好好好。”老修谷师古赞了一声,“我风烛残年之人,也没甚送你们的,只是困于此八百年,略有些心得,寿终之际再布道传业一回,也算我道长生不息了。” “老祖……”虞百里感动坏了,“您怎么被困在这里的?怎也不往外传个讯?” “与友人误入罢了。”谷师古显然不愿多讲。 “八百年桎梏,老祖您受苦了!”虞百里当真孝顺的很。 “受苦?”谷师古脸上没肉,又被阴火映着光,笑起来格外阴森,“风雪压我八百年,我笑风轻雪如。”(本章完) 第397章 燃灯续昼 这谷师古语声干涩,十分刺耳,好似野兽咬碎骨头发出的声音一般。 深渊之下乱碎山石,尘雾早已散落。幽幽绿火映在诸人身上,不时有几声凄厉哀嚎,更见静谧幽深。 谷师古身躯矮瘦如骷髅,只能蛰居石龛座上,可言语之中颇有豪迈之气,似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老祖……”虞百里十分感慨,他这会儿站的笔直,甚至后仰了几分,早没了方才提防诸人的样子了,还不时瞧一眼鹿轻音和林白。 谷师古环顾诸人,看向应彩蝶,道:“光洁如新,有重返自然之意。”再看木贞,道:“紫色祥光,福缘深厚。” “灵草仙木,天造地设。”谷师古又评了一句何问药和乌木谦,却略过鹿轻音,看向林裴二人,“圆融如一,自然和谐。剑意内敛,引而不发,此间你最好。” 他竟最看好裴宁。 诸人见元婴点评,纷纷行礼,惟独鹿轻音不吭声,这也让何问药行礼行了一半就止住了。 “诸位小友都是大道有望的。”谷师古语声飘忽,身前身后石龛中的阴火跳跃闪动,“我本寿元无多,身落桎梏多年之人,不求脱身。只是略有些结婴的心得,或与诸位有些助益。” 他枯槁之极,却有了几分慈祥之意,令人生出几分敬意。 “老祖!”虞百里见谷师古说这番话,分明是心气已失,只待传道一成,便要就地坐化。 谷师古稍稍抬手,示意虞百里不必多说。 诸人见状,却还是离的极远,唯有虞百里靠的近些,可也在十余丈外。 谷师古似真的窥到命运变化,他呆呆的看了会儿头顶虚空,继而缓缓言说昔日结丹故事。 “我本命阴火,取火之不息,人之不灭为论,以此结丹。而后一路潜修,终证道元婴。” 谷师古当即说起结婴心得,以及所需经历的难关。 诸金丹都是有见识的,其实早就听过这一套说法。无非是破而后立,乃是说身心皆破,乃至金丹和识海也一样,继而与天地交联,得一分真意,此后便独修此意,感天地大道,御天地之威为己用。 这也是林白得的那李树果的效用,是为提前感受一番结婴之苦之难。 不过谷师古另有新论,“大道苍茫,不知其始,不知其终。大道如无尽之水,我等蝼蚁,力微德薄,只取一瓢饮酒。可为何我等不能双大道并行?” 大家本来没把谷师古讲道当回事,可听了这话,当即来了兴趣,个个凝神去听。 谷师古又说起了修两重大道的难处,便是寿元有时尽,而独走一途便举步维艰,何况两者兼顾? “老朽不巧走出两条路。”谷师古语声淡淡,好似在说什么闲话一般,“一者乃取自本命,是为不灭不息之大道;另一条路子——” 他干瘦的脸上露出些许笑,似有些自豪,却不说下去了。 “听闻无相道主也是双大道并行,老祖不遑多让啊!”虞百里拍了个马屁,好奇问道:“老祖,我等都不是外人,不妨讲一讲,好让大家伙儿有个进益!” 说着话,虞百里环看四周诸人,颇有神气,却没人搭理。 “左不过也是从阴火之中走出来的路子,日后你们必然是强于我的,也不必多说。”谷师古只剩皮的脸上有几分笑意,似想起旧日往事。 “老祖天纵奇才,却被困此间八百年。要是能出世,以双大道并行,同阶中定然没了敌手……”虞百里又叹气伤怀。 “两重大道并行,与独修一门,其实也不差多少。只不过,终究是多了几分手段,有助日后进阶,对敌,乃至突破罢了。当然,若是能让两者合一,运用随心,那才是真正的无敌。”谷师古说到这里就停下,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至于如何感两重大道,你们来时想必已看到了。多说无益,细微处只能自己去悟了。只是要谨记,莫强求。” 这是说石壁上的八卦图。 谷师古说完话,地上阴火流动,钻入七个石龛之中,他独坐的那一石龛却愈发暗淡。 “老祖!”虞百里眼眶又红了,“老祖传道之恩不敢忘,待日后出去,我一定禀明本门长老,接老祖回家!” “浮云苍狗,岁月悠悠。”谷师古言语好似越说越伶俐,干枯的只剩皮的面上露出几分释然的笑,“我辈修士,何处不可为家?当年我寻好友同来此地,盼能得千叶老祖一分指点。可不想遭妖兽围攻,我二人合力灭杀一红尾雉,一长齿虎,一玄龟。老友力竭陨落,唯余我苟延残喘,却困于落木枯荣大阵之中。倒是青蛇被我们杀破了胆,竟不敢再下渊底。” 谷师古竟有几分慈祥,他看向虞百里,道:“若有机会,把我所经所历,告诉家里的师弟师妹。” “是!”虞百里当即应下,随即又关心问道:“老祖,这落木枯荣大阵解不得?” “千叶老祖为护遗物所留,岂是等闲?我估摸着,他老人家应也是双大道,还试图走一走无相道主的路子。”谷师古很是和蔼,“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已足矣。” 虞百里默然。 “老前辈今日传道,木贞感恩戴德!”木贞行了一礼,隔着老远出了声,“只是我等进来时的大门已关上了,不知如何离开此地?” 谷师古闭上眼,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此间虽非小世界,可也是千叶老祖静修的道场,有四兽镇守。一叶一乾坤,我等处于叶下,想要去叶上,却难之又难。” 木贞微微皱眉,没听明白。 “老前辈的意思是,我等只能坐等那叶子翻转过来?”鹿轻音道。 谷师古睁开眼,看了眼鹿轻音,也不说话,只微微点头,似有赞扬之意。 “老前辈,那需得多久?”乌木谦问。 “不知。”谷师古道。 这谷师古身为元婴被困此处八百年,而诸人才金丹境,寿五百,怕是还没等熬过去,就成一堆残骨了。 “那也好的很呐!”只有何问药随遇而安,他巴巴的瞧着鹿轻音,好似已在规划日后怎么在此地过了。林白站在远处,默默瞧着石龛中的谷师古,心中那吉凶之感愈发分明,无字石牌也愈发温热,可见石盘残片就是被此人收着。 至于凶险,此间除却元婴谷师古外,林白自信与裴宁等挡住所有人。 “前辈,难道除了等,就没别的法子了?”应彩蝶挠头问。 谷师古又挤出一丝笑,只是阴火绿光之下格外阴森,“或是有的,只是千难万难。指不定如我这般坐等,或有转机。” “老祖……”虞百里也愣住了,他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木贞和林白,这才问道:“老祖,先前我们得了千叶老祖留下的几件遗物,不知您老人家看过没有。” “还未看过。”谷师古须发好似粘在皮肉上的,阴风一晃,稀稀疏疏,他说道:“彼时我与好友对阵妖兽,无意激发了法阵,生出石柱天梯。千叶老祖的遗宝这才现世,我等却已被困阵中,无缘得看了。” 虞百里一听这个,面上有了希冀,他喜出望外的看向木贞和林白,说道:“木道友,转轮道友,还请取出遗物,让老祖一观,或能知晓离开此间的法门!我记得不是有个令牌么?或有妙用!” 木贞笑笑,也不回答,只是看向林白。 “不巧的紧。”林白摊手,无奈道:“那东西被江铁锁抢了去,我虽追了回来,可与青蛇争斗之时,失手遗落了。” 林白十分正经,认真道:“此间虽广大,可谷前辈传道受业,我心中感念,必好好的找上一番!想必仔细寻一寻,也是能寻到的。” 既然凶险之感极盛,那这老修谷师古怕不是简单的被封在阵中,必然是有法子动用法力的。 林白不敢贸然去撩拨,却也不敢把令牌随意交了去。 再说了,自己为求石盘残片而来,如今大概就是老修坐守残片,两人之间怕是只能为敌,难为友朋了。 木贞见林白如此说,她十分知机的往后退了退。 应彩蝶见木贞退,她也跟着退,还嘟囔着别忘了灵石之类的话。 鹿轻音本就离的极远,何问药也寸步不离,乌木谦更是和新知己靠在一起。 “林转轮!”虞百里再不是先前求饶的模样了,他见诸人模样分明是要跟林转轮同进同退,不由皱眉怒视,冷声道:“你骗三岁孩子呢?就算是何问药都不会信这种鬼话!老祖传道授法,你却只顾藏私,可见自私之极!” “关我什么事?”何问药惊呆了。 “要怪就怪江铁锁,要是早让我收着,东西就不会丢了。”林白笑着致歉。 “你……”虞百里见林转轮油盐不进,他急归急,可到底见识过林白灭杀江铁锁的手段,如今老祖还被困着,他着实不敢动手。 “无妨。”谷师古出了声,他声音愈发圆润,鸡皮脸上又挤出笑,“我本就寿元无多,看不看都一样的。” 谷师古哆哆嗦嗦从袖中取出一物,“虞家孩儿,若有机缘出去,你将此物送于虞师妹,让她转交给师尊他老人家。” 他取出的那东西分明就是石盘残片。 “是……”虞百里知晓这是托孤之举,眼眶红的不行,当即跪下来,伸着手,一点点往前挪。 “还望诸小友念我一分传道之情,善待我这后辈。日后若是能出去,请莫要与他争夺我这八百年枯守之物。”谷师古手拿着那碎片,端详一会儿,又接着道:“即便争抢,也莫伤我孩儿性命。若能从中有所得,还望稍稍提携我玄极门。” 情真意切的说完话,那石盘残片被轻轻抛出,继而阴火升腾,托着碎片,缓缓靠近虞百里。 待来到一小石龛前,才停了下来。 “老祖,我一定把这东西送回门中!”虞百里膝行往前,来到小石龛前,正要伸手去接,却见阴火窜出,当即化为无数触手。 虞百里当即被阴火笼罩,随即将他狠狠地拖向谷师古。 阴火残绿,映的谷师古面上尽是诡异之色。 虞百里嚎叫不停,却没半分法子,只迅速被阴火牵扯谷师古身前。 “你方才不是想知道我另一条大道修的是什么吗?” 盘坐石龛座上的谷师古伸出枯干无肉的右手,按在虞百里头上,“我之两重大道,阴火不息保命,燃灯续昼延命!” 只见谷师古须发忽黑忽白,面上狰狞可怖,兀自仰头大笑。 虞百里似受到极大痛苦,嚎叫之声不绝。 两人一极喜一极悲,深渊上下尽是回声,久久不绝,木贞等人皆是骇然莫名,纷纷后退。 “回!”谷师古左手伸出,想要去抓那石盘残片,可不待阴火送回,便见那残片竟猛的脱离阴火托举,反而穿破阴火,越过石龛,落在一青年人手中。 那人手上分明持有同类之物! “果然是异宝,竟有自行汇聚之能!”谷师古老态依旧,只枯干无肉的面上有了几分血色。 狰狞阴鸷之意不见,反而有几分高修风范。 此时虞百里已没了生息,阴火将他全数吞没,转眼就化为飞灰。(本章完) 第398章 援手 林白站在一处碎石上,手执残缺石盘。 此番又寻到一块,不用刻意拼凑,便汇聚固定,石盘已然过半了。 虽还是不知石盘的妙用,可心中生出巨大的满足之感,且对拼齐石盘有着强烈的期望。 残缺石盘散出淡淡光晕,远处阴火联绵。漆黑幽静的深渊之中,阴火残绿犹如月色,石盘光晕不及荧光。 收起石盘,林白手按葫芦,看向石龛中安坐的谷师古。 诸人也退了又退,裴宁和木贞站在林白两侧,乌木谦和何问药站在鹿轻音身后,倒是应彩蝶嘟囔句又要赔本后,退的更远了些。 也没人敢随意动手,只是紧紧盯着谷师古。 那谷师古好似吞服了仙丹妙药,阴火在他身上窜来窜去,他枯槁无肉的身躯似有几分回春之意,渐渐生出几分血色。 过了一会儿,谷师古又发出一阵笑声,引动此间山壁回声,竟有几分春回大地之感。 “前辈悟两重大道真意,妙法自然,晚辈钦服之至。”林白一边高声瞎扯,心中却在急思破敌之法。 如今吉物已得,可凶险之感未去,反越来越强。 这谷师古以燃灯续昼之法,纳虞百里性命精气,好似不仅延命,且又长了几分修为。 昔日也曾见过鹿轻音用此类秘法,乃是强吞彩鹿,借此补足气力,甚至境界稍涨。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法门。”谷师古十分谦逊,“说是两大道,其实一主一副罢了。不过比之某些相类的禁法,还是要强一些的。” “前辈谦逊,一取阴火之不尽,一取阴火之不息,已然是天纵奇才。”鹿轻音怀抱拂尘,朗声道:“敢问前辈,你所谓的那位跟你同行的老友,是不是也化作了阴火,被你拿去滋补自身,燃灯续命了?” “小友知我。”谷师古竟毫不隐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鹿轻音拂尘轻挥,面有笑意,“天道苍茫,无有善恶之分。前辈取大道之意,却行违天之事,不知还能再行几次,修为可生了阻碍?” “我辈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谷师古十分坦然,还指点道:“小友,你觉得禁法难行,有悖天理,那是你太浅了。” 鹿轻音不再跟他多讲,只看了眼林转轮,示意看你惹的都是什么人! 林白也委屈的很,本来就是来给贞姐凑个数,不曾想破事儿这么多! 裴宁和木贞也不吭声,她俩都跟林白绑一块儿了,逃又逃不掉,只能拼命。 那边鹿轻音声色不变,也不知什么心思,倒是乌木谦和何问药窃窃私语,不知在议什么。 “小友。” 谷师古抬起头,穿过漆黑深渊,直直看向远处的林白。 “那物事乃是千叶老祖遗留,被我侥幸得了,我虽知其不凡,可不知其如何不凡。参悟八百年无所得,还盼小友教我。” 他坐在石龛座上,略有几分好奇,接着问道:“不知小友自何处寻了那么多残片?其中又有何妙用?” “老前辈既已存了强抢的心思,又何必再问?”林白回着话,取出先前得的那令牌。 这令牌乃是千叶老祖遗物,上有青叶铭刻,并无文字。 林白知道木贞见识最广,便将令牌丢给她,可她也着实瞧不出端倪。 “令牌早已无用!”谷师古忽的大笑,“诸小友,且来为我再增几分阴火之势,好能助我得成大道!” 说着话,便见他双目一扫浑浊之意,两粒如豆阴火跃入他眼中,好似替代了原本的瞳仁。 谷师古所坐的大石龛晃动不休,霎时间淹没在阴火之中,继而其余七个小石龛也被阴火遮蔽。 一时间,谷师古所处之地尽数被阴火吞没,七个小石龛和一个大石龛都不见了踪影,唯有阴火滔天。 诸人见状,又是远远往后退去,距离那谷师古已有里许! “出!” 只见自滔天阴火中飞出一柄长剑。 那长剑不见玄奇,形式古朴,却被阴火覆了薄薄一层。飞剑引动火光,残绿幽然,急如电般冲向林白,眨眼便至身前。 这谷师古被禁闭八百年,修为却愈发高深莫测,林白正要试一试他的成色。 雾气蓬勃汹涌,飞刀全数而出。 可那绿剑登时打散飞刀,并未停歇半分,虽一时失了方向,可进发之势太强,依旧直直撞上葫芦。 葫芦挡去大半伤害,林白被击退数十步。 一招便见高低,这谷师古实力绝不在乘风子之下! 林白略一回气,便见那飞剑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转眼竟漫天都是,怕是有百多柄! 漫天飞剑也不攻别人,又向自己而来。 林白故技重施,可雾气刚起,便被阴火吹散。 情知葫芦也难挡,林白踏步而出,星影变幻,人已去了远处。 可还未及立稳脚跟,心中便生出极大恐怖,正要再以星遁之法逃遁,便觉身染阴火,逃遁不得。 就在这时,那漫天飞剑合二为一,一剑刺破林白胸膛。 伤口如碗口一般,却不见血,反有残绿阴火附着。 继而林白身躯好似瓦解一般,肉块纷纷裂开,钻出残绿火苗,人也跌落尘埃。 “林转轮!”没等裴木二人出声,应彩蝶先跑了来,“你可不能死啊!还等你赔灵石呢!” “哈哈哈!”远处传来谷师古笑声,“擒贼先擒王!区区星遁,也敢现眼?” 那绿剑一个盘旋,挑起林白的葫芦和储物戒,就要飞回那石龛处。 可就在这时,却被一白骨手掌按住,正是本塌在地上的林白。 只见林白浑身显露白骨,头发散乱,伤口处无数绿火幽幽,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老贼,你还有什么手段?” 林白毫无敬老之心,白骨手掌抓着绿剑,手腕上的链子散出蓬勃水气,继而涌上林白全身。 盘踞的阴火缓缓熄灭,血肉筋骨竟快速生出。 “破他阴火!七个小石龛乃是阵法之要,被他以阴火一时压制,可他人却出不来!方才一击,他已酝酿许久,一时间再用不得了!”林白咬牙出声。 “无知小儿,焉知我手段!”谷师古大笑一声,便见那飞剑震颤,却当真没法子脱离林白的手掌。 “去!”谷师古所处之地全数被阴火遮蔽,却又飞出一柄飞剑。 那飞剑如先前一般,极速飞掠之时,化为百多柄。 裴宁当即立到林白身前,她葫芦中飞剑尽数而出,去与绿剑争锋。 木贞也赶忙冲了上去,一手执紫霄瓶,一手控铜盂,不时扣住一柄剑,就强收到紫霄瓶中。 鹿轻音带着何问药和乌木谦也来帮忙,她那拂尘极其玄奇,竟能扑灭阴火,使绿剑恢复本色。 “我真是亏大了亏大了!”应彩蝶气冲冲的也跟上去,帮起了木贞,还嘟囔道:“你可得赔我!还有林转轮!都是你们惹的祸!裴宁!我帮你相好,也不是白出力的!” 数人合力,那无数绿剑竟难再伤人,可见谷师古方才那一剑确实用了老本,一时间无法重演。 林白得顾大娘的链子援手,可到底是伤了根本,虽血肉新生,一时间却还是虚弱的很。 略缓了几口气,林白便直接冲向那滔天阴火之处。(本章完) 第399章 阵法 众人与飞剑缠斗在一处,林白急速奔向石龛处。 此刻七个小石龛与那一个大石龛早被阴火笼罩,连谷师古的身影都看不真切。 “风起命休!”来到近前,林白一符丢出。 只见那符纸迎风便燃,霎时间卷起狂风,掀开阴火一角,露出石龛一角,却又有阴火涌上。 可见此人还有许多气力用在压制石龛之上! 林白早有防备,身周涌出雾气,笼罩住一片阴火,继而不顾阴火遮蔽着那石龛,就直接拍了上去。 那小小石龛放出光亮,阴火之势登时小了许多,谷师古身影现出,幽绿双眸中尽是怨恨阴毒。 “这七个小石龛是阵法关键,他以阴火压制石龛,这才能得喘息!速来!”林白立即向诸人传声。 “好玄妙的雾气!若非借此,你焉能靠近石龛分毫!” 就在这时,那谷师古一掌往前探出,只见两个硕大无比的鸟爪掠过阴火,带着幽幽惨绿,齐齐向林白抓去。 鸟爪有凤鸣之声,又似野雉鸣叫求偶,却有凌厉之意,似能撕碎万物。 林白重伤未复,血肉新生,情知挡不住这一击,便赶紧后退。 那两个鸟爪立即跟上,竟脱离法阵范围,且速度极快,紧紧追向林白。 林白眼见就要被鸟爪攥住,便立即以星遁往上逃离,拔高数十丈。 可那两个鸟爪分明早被炼化,好似附骨之疽,紧紧追逐不停,比方才那飞剑还要灵敏迅捷。 林白接连借遁法躲闪,数息过去,往上方逃了里许后,已有力竭之感,可那阴火鸟爪却势头不减。 鹿轻音见状,便要去援救,却被裴宁按住。 “症结在阵法,我等去寻那小石龛,你莫乱了神智!”裴宁跟林白心意相通,她十分沉静。 “就是!关心则乱!”何问药连忙道。 鹿轻音瞪了何问药一眼,便当先朝石龛处而去。 此时绿剑早失了威势,裴宁单人殿后,竟让那无数绿剑寻不到空隙。 “老贼是个瘸子,不能两条腿用力!林转轮手中的令牌是关闭阵法的关键,他一心追林转轮,那就给了我们机会!”木贞道。 一行人到了跟前,可石龛早被阴火淹没。 木贞手中紫霄瓶中冒出漫天水意,似有海浪崩腾之意;鹿轻音拂尘一挥,竟似扫去万事万物一般,连诸人心中忧惧都了无踪影。 阴火之势登时弱了几分,可转眼便听一声虎啸,登时踏碎水意,喝退拂尘虚影。 可那老虎虚影只在法阵中显威,并未追出来,可见谷师古也力有未逮。 “哈哈哈!” 谷师古的笑声自阴火中传来,“我那虞师侄到底怎么请来你们这些高人的?那林转轮葫芦玄奇,两位小友亦是身负异宝,可都是连老朽都羡慕的好东西!” 诸人也不理会,各使神通,欲要逼退阴火。 “可惜小儿能耐不足,天河水只能取一瓢饮。”谷师古愈发笑的开心,“宝器自该归有德者。”随着几声狂笑,阴火之势竟又盛大几分。 “他自身之宝怕是早用完了,只能以此间灵兽遗体再炼!除却青蛇外,追逐林转轮的鸟爪取自红尾雉,方才虎啸是长齿虎,先前所见龟甲虚影乃是玄龟。三兽尽出,他没了手段!”木贞沉声道。 “小丫头是明眼人,知我手段尽出,可你也该知道,即便我被困桎梏,也已立于不败之地。” 谷师古从阴火中露出真容,他仰起头。 诸人也不由得抬头看,只见无尽幽深的空中,两团阴火侵染的鸟爪抓住一片星辉,继而又往上追去。 一行人都是见过世面的,那鸟爪气势越发强盛,可逃遁之人却有不支之象。虽还奋力往上讨,可结果分明已经注定。 “那孩子试我还剩几分能耐,我又岂不是也在试他后手?他奋力往上,盼红尾雉的双爪失了操控。可那双利爪被我炼化多年,早已随心而用。如今他已力竭,只待我一出阵,诸事皆平。” 说到这儿,谷师古颇有感叹,“你们都是大道有望的,我欢喜的很,愿意拜我为师的现在就可跪下了。” 何问药膝盖一弯,就立即被乌木谦拉住。 “这种鬼话你也信?我跟你讲,越老越坏,万万不能信的!尤其是那些喜好下棋,说话和气,一开口就是一百个为你好的,千万要提防!别糊里糊涂送了命不说,连老窝都被人掏了,你家族后辈,徒子徒孙还巴巴的谢他呢!”乌木谦好似亲身经历过一般,十分郑重的向何问药传授人生经验。 “着了!”谷师古大笑一声,伸出枯瘦手臂,“收!” 只见诸人头顶不知多高之处有一暗淡幽绿的影子,似卷着某物,正急速飞快落下。 木贞和鹿轻音正要去救,又被裴宁按住。 就在这时,便见那团幽绿中飘荡出一缕青光。 那青光好似有兔狐之形,随即隐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迹! 诸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觉眼前有青光波纹,随即便见有数十杆旗自虚空中落下,将阴火团团围住。 “起!”林白也自虚空中迈步而出,当即数十杆旗帜交联,雾气汹涌而出,厚重凝实,将阴火全数遮蔽。 一众人没傻的,见阴火虽还盛大,却已是无根之水,便纷纷使力,去逼退阴火。 “小小阵法,安能困我!”一直胜算在握的谷师古好似疯颠了一般,咒骂一声,随即便有虎啸滔天,继而狂风大作,匆忙布置的阵旗被吹散,雾气也立即退散。 可就这顷刻之功,小石龛已然显露,诸人不管不顾,立即灌入灵力。 七个小石龛座中的阴火猛的暗淡,继而熄灭,反有青黄两色光芒。 阵法中的阴火之势陡然大跌,地上盘踞的火苗如潮水般退却,全数缩回到谷师古身上,最后竟从他双眼中钻入。 哐当一声,两个鸟爪从不知多高处跌落,竟有金石之声,在远处砸出两个大坑,却不见谷师古将其收回。 “成了!”应彩蝶高兴的喊了一声。 林白一手按着小石龛,一手赶忙吞了几丸丹药。 此番连连赌运,可谓惊险,最后还是靠顾大娘和骚狐狸送的东西,才算扭转了形势。 总计七人,一人占据一小石龛,全数都大喘着气。 过了数息,阵法之威缓缓攀升,只见谷师古须发皆张,一时白一时黑,面上一时丰润有光,一时干瘪无肉,竟如同枯荣变幻一般。 诸人瞧此形状,不由骇然,这所谓的落木枯荣大阵着实奇异了些。(本章完) 第400章 枯荣之辩 林白在阵法一途是下过苦功的,对阵理和布阵破阵之法也有心得,但这个阵法却看不出端倪,可见此阵应是千叶老祖融入了某种大道真意。 “化神所留,虽经日月消磨,威势稍退,可玄奇不减。你们一人一石龛,如一叶障目,只可一人一心,如何分身来攻?如何破此局面?” 谷师古身子颤抖不停,却还是挤出笑意。“我在此阵中八百年,一日一枯荣,早已不惧,尽可撑得住。咱们无非再熬个几年。” 他一时年轻一时老迈,笑容更显诡异,连同声音也是一时沧桑一时遒劲。 “百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混如一梦中。”鹿轻音竟有笑,“八百年光阴,不知老前辈心境几何,能否一梦视之?” 鹿轻音嘲讽完,见谷师古不屑一笑,她也就不再多言,只感受身前的小石龛,随即便觉隐隐之间,自身与那石龛相连,心中亦有枯荣变化之感,竟再分不出灵力神识去做别的了。 若要强行去引动灵力神识,须得脱离石龛,可到时阵法必然又要有变。 诸人也纷纷有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林转轮,你说句话呀!”何问药道。 林白身心俱疲,强撑着一口气在往石龛中输入灵力,这会儿也察觉有异,可还真没法子。 “再等等。”林白见大家伙都看了过来,知道自己已成了主心骨,是故先做出自信模样,只待混元之体自行修复伤势再说。 “木师姐有没有法子?”乌木谦大声问木贞。 “我……”木贞叹了口气,“我也得再等等。” 最凶险的时候都没请镜老祖出手,到了这会儿,她更没脸再请镜老祖了。再说了,此间玄异,还不一定能请来老祖呢! “仙子呢?”乌木谦问鹿轻音。 “他不一定熬得过我们。维持石龛运转,一叶一心是其一,灵力消耗是其二,其实耗费不算多,三年五年也尽可等。我倒是要看看,本就寿元已尽,混身死气之人,又能借阴火续几日白昼。”鹿轻音竟十分看得开。 “这……”乌木谦愣住。 “这样也不错。”何问药随遇而安,有鹿轻音处便是故乡。 一众人当着谷师古的面大声讨论,可愣是没个靠谱的法子。 而那谷师古面上不再青老变幻,反又复先前枯槁干瘦模样。 可随着时光流转,谷师古竟慢慢白发转青,人也是返老还童一般。 过了几个时辰,已成了一俊秀阴鸷青年,而后慢慢又有衰老之势。 “一日一枯荣,诚不欺我。”木贞感叹,“日日受此折磨,心境必生变化,要么破而后立,境界再长;要么就跟这老家伙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本闭目养神的谷师古睁开了眼,道:“何为鬼?” 木贞并不理会。 又过半晌,眼见谷师古又老了,木贞终于忍不住看向了应彩蝶。 “别看我。”应彩蝶闭眼躲闪,不敢跟木贞对视。 “应师妹,死生存亡之间,何必再藏?我等事后必有厚报。”木贞出声。 “真要把我家底掏干了!”应彩蝶睁开眼,好似丢了八百万灵石,她咬着牙,纠结了大半天,摸出个蚕茧丢在地上。 只见那蚕茧浅黄色,竟在缓缓变大。 诸人知道事有转机,不由得对应彩蝶高看一看。此女当真是财迷,一直嗷嗷喊着家底干了,可家底一个接一个,就跟老财迷只会说没钱了一样! 过了半日,蚕茧中钻出一蛹虫,没多时就化为一彩蝶。 又等半日,彩蝶才算是伸直了双翼,有了精神。待气息散出,分明就是金丹初期境界! “我这命契灵兽是寻了好久才得来的,刚结丹没多久,也没甚斗法的能耐……”应彩蝶越说越悲越心疼。 “这是千幻蝶,常藏身蚕茧静修,经一轮蜕变便有一分进益,虽听起来玄妙,其实没甚大用,大多都止步筑基境。这一只能结丹,想必小友费了许多心思。”谷师古竟出声为大家解释,“不过千幻蝶不擅斗法,躯体也脆弱的很,唯有幻术算是值得一提的。可终究太弱,这一只虽是金丹境,却不一定胜的了筑基修士。不过若是能到元婴境,才算化蝶而飞,有变幻无穷之能,寻常三五个元婴也拿它不得,乃至着了道。” “老前辈见多识广!”木贞笑着道:“金丹境的千幻蝶没甚能耐,不过总能替下一人了。老前辈,你……” 木贞还没说完,就见那千幻蝶翩翩而起,却没去找应彩蝶,反落到了何问药身上。 “……”应彩蝶见诸人看向自己,她咬了咬牙,道:“小千灵智不高……快回来!” 这叫灵智不高?分明是傻吧?命契之人不该是最亲近的吗?怎找了别人?蚕茧里呆傻了? 诸人都觉心里没底。 命契之人下了令,千幻蝶犹疑了一会儿,这才动起双翼,飞回应彩蝶身旁。 “如今需得用你了,事后我有厚报!”应彩蝶竟搬出了方才木贞的话去哄她的命契灵兽,“去吧!如我这般,代那个小白脸行事!” 千幻蝶动了动双翼,缓缓飞起,绕了一圈,竟又飞向何问药。 何问药当即愣了下,随即面上有满足笑容,喃喃道:“仙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心念念多少年终于如了愿。我真是……要不让孩子跟我姓吧?我一定好好教导,当成我亲……你别生气,我看他没来还以为他不要你,跟那姓裴的跑了呢!是,我知道我不配,我……我就是欢喜过头了,能给你带孩子真是比我结丹那天还要高……” “小千你干什么?”应彩蝶见阵法有不稳迹象,气的大喊一声。 那千幻蝶吓了一跳,何问药也清醒过来了,脸上幸福笑意还未褪去。 眼见阵法又恢复稳定,诸人这才放了心,却又纷纷摇头,也不知是叹应彩蝶一家子不靠谱,还是叹何问药太忠心。 “我说兄弟,都做梦了,为何不大胆些?”乌木谦实在无法理解。 “小千还是个孩子,属类一向也是不亲近人的,估计刚闭关出来,见药道友本命相吸,这才……”应彩蝶心神俱疲,还不忘为她家孩子解释,“我再跟小千说一说。” 林白默默瞧着,不由想起昔日跟曲如意探险时,她以鼹鼠探路,可鼹鼠却怠工,非得吃撑了才干活。 不靠谱的人通常都是能聊到一块儿的,如何问药和乌木谦,这应彩蝶想必和曲如意也能聊到一起,指不定能成知音密友。 果然,那应彩蝶对着千幻蝶嘟囔了好一会儿,千幻蝶才不情不愿的飞到林白身旁。 收敛心神,脱离石龛,心中竟有寂寥之感。那千幻蝶落在石龛上,接替了林白的位置。 “成了!”应彩蝶松了口气,那副模样分明生怕儿女丢脸,又怕儿女受罪。 林白盘膝坐下,来到石盘之上。 昔日一直环绕的碧绿已不见了,心中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月白更浓,似急切的很,必然是来问询吉凶。 招手纳来雾气,成昔日老家格局,算是报了平安。 而后也不做他想,林白盘膝闭目,静坐恢复。再睁开眼时,已然无碍,恢复全盛之时。 招手将阵旗全部收起,连那两个鸟爪也收了起来。 林白手托起葫芦,看向谷师古。 “徒然无功,何必费神?”谷师古这会儿人已中年,面上冷笑不停。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林白沉声回复,葫芦中一柄接一柄的出来,盘旋在众石龛之上。 飞刀成阵,尽数落下。 谷师古虽困于阵中,却并不慌张,翻手取出一龟壳。 那龟壳沉青,当即散出水意,随即有虚影撑起,登时将飞刀全数挡住。 漫天飞刀无功,尽数折返。 林白盘膝在空中,身后有雾气涌动,继而显露石盘一角,似缓缓转动。 蝉鸣幽远,愈加静谧。飞刀一柄柄似各自衔住一鸣蝉,又往龟壳而去。 “元婴玄龟生机最盛,岂会惧你枯木蝉?龟甲有抵御之能,锋锐与我何干?且龟甲能窥吉凶,我正是从中看到一线生机,才苦苦坐等,又岂能让尔等成势?”谷师古淡淡一笑,好似稳操胜券。 飞刀如群鸟归林,全数回到葫芦之中。 先前截取的毁灭之意已不剩几分,显然是难以消磨掉这龟壳的。 飞刀无功,那还真没别的手段了。 林白细思破局之法,若是自己不行,那换了裴大姐、鹿轻音、贞姐也是不行的。 果然,与诸人对视一眼,都微微摇头。 如今这局面,诸人维持法阵,即便消耗不多,有丹药相辅,可也至多两三年。竟只能被熬到死?被困死在这里? “小友,还有什么手段,尽数使出来。”谷师古笑道。 “老前辈似笃定我等无功了?”林白笑着问。 “只待阴火一起,为我照亮去路。”谷师古道。 “不然。” 林白微微摇头,“以我来看,千叶老祖应是修的枯荣之道。此间至宝也并非我等得的那些俗物,而是这枯荣大阵。老前辈居于此多年,一日一枯荣,却不见盛衰之变,不思天道之理。反以阴火燃他人为灯,借此续命。老前辈似是在枯荣之道选了荣,却不知早已枯朽不堪。” “枯木蝉去他人寿元,燃他人光阴,难道也是枯荣之道?”谷师古道。 “金蝉只会在地下苟命,不会借他人延命,晚辈的神通也从不伤害无辜。”林白笑着道:“枯木蝉于晚辈不过是登天望道之梯,来日风云有变,便不见蝉鸣,唯有清风。” 谷师古闻言,沉吟了片刻,然后微微摇头,道:“何解?” “老前辈自信胜券在握,还有求知问道之心?”林白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谷师古道。 “朝夕,阴阳,枯荣变幻,好比顺逆之境。”林白笑着道:“老前辈坐地枯守,虽有诸般手段,却不过冢中枯骨;我等一时受挫,进退不得,可正是破土新芽。” 谷师古笑道:“病树前头万木春,小友是这个意思?” “差相仿佛。”林白回。 “如何来破?”谷师古问。 林白沉吟半晌,道:“此番非战之罪。我等七人,术法神通,机巧灵便,合力一心,奈何境界有差。老前辈虽困于阵中,着实立于不败之地。” “放我出去,我不杀你。”谷师古给出一条生路。 “老前辈的话我是一点也不敢信的。”林白微微摇头,“不过境界之差,虽如天堑拦路,可我若跨过天堑,岂非便是坦途?” “林转轮!”还没等谷师古出声,应彩蝶就忍不住了,“你是说你要在这儿熬到证道元婴?” “师姐知我。”林白笑着道。 “我知什么知!”应彩蝶气坏了,“我前前后后付出那么多,先是用了化蛹之法,又把千幻蝶召了出来,家底丢的一干二净,你这是找的什么破法子?证道元婴何其艰难,别看你金丹八层,可这种事岂能速成?十年八年,乃至百年都不一定能圆满!我的小蝶可不能一直干活……” 她越说越气,最后竟怒视着木贞,一副讨债模样。 “你要相信他。”木贞只能安抚。 “我承认他有些能耐,可整日勾女人的人,为元婴之路做好准备了?金丹能成元婴者百不存一,你当证道元婴跟勾女人一样简单?”应彩蝶气愤。 “应师妹!”乌木谦竟也来帮着说话,“他在东海域曾勾过元婴高修,还不止一人!” “来到北荒域又勾了元婴月下蟾!听说他闯关时,还跟一元婴狐狸双修过!”何问药也高声道。 应彩蝶懵了,她瞧瞧林白,又看看裴宁,却见人家裴宁已闭上了眼。 “要真是这样,那还真有可能呢!”应彩蝶是散修出身,最佩服有能耐的,相比林白的斗法手段,她更敬服林白勾人的神通,“转轮道友,我错了,我今日才知高人,你莫放在心上。” 林白揉了揉眉心,没搭理。 “小友似有所得?”谷师古问道。 “先前老前辈曾讲两大道并行之妙,在下略有所感。”林白道。 “枯木蝉,星遁秘法,小友的能耐全在这两样。若我所料不差,小友行的路怕是不好走,即便有混元之躯,也难调和如一。证道之路缥缈,便是能成,也在十年后,乃至百年,彼时早已阴火腾天,那也不必多言了。”谷师古笑道。 “看来老前辈不是我的知音。”林白笑着微微摇头,“此间好似水缸倒扣,并非小世界,却自成一界。眼前又有枯荣之变,好似时光长河在眼前流淌。两者正合我所修之法。” 缓缓衰老的谷师古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老前辈阴火一剑烧我骨肉,灼我心魂,落得只剩白骨。碧水救我性命,生我血肉。不正合元婴破而后立之意?水火相济见枯荣,又值山穷水尽之时,正该放肆向前,方可见柳暗明。”林白落到地上,捡一巨石趺坐。 谷师古双眸中绿火闪动,随即低喝一声,便见一挂满阴火的长齿巨虎虚影显现,狂暴肆虐,却难以撼动诸人合力之功。 “他急了!他急了!”应彩蝶喜出望外,“小千,精神点,你可别丢分!”(本章完) 第401章 雷劫证道 林白择一青石,盘膝而坐,诸般尘埃不染。 那谷师古却愈发闹腾,一会儿野鸡鸣叫,一会儿虎啸山林,魔音贯耳不停,妄图坏人心境。 不过大家伙儿正是心气最足的时候,自然不去理会谷师古。 而后谷师古见着实没啥用,便也不折腾了,反而说起他往日故事,诱使诸人心绪生变。 可此间之人无不是俊杰,鹿、木、裴都是一心向道之人,自然心志坚定。那千幻蝶根本听不懂,应彩蝶则专心听乌木谦和何问药闲扯。 这何问药和乌木谦着实聊得来,讲起来就没完,何问药一会儿说我昔日在桥山如何如何风光,一会儿说被林转轮如何如何陷害,一会儿又扯自己如何如何大度。 乌木谦也有话讲,一会儿说在周回山如何如何风光,一会儿说被林转轮如何如何陷害,最后又扯自己如何如何大度。 俩人越说越来劲儿,应彩蝶也忍不住插嘴,问他二人旧事,打听周回山元婴大战,还问东海域有无发财的机会。 三个人隔着阵法,一人抱一个石龛,痛痛快快的聊了起来,各自诉说经历,最后又扯起林转轮勾元婴的往事。 闹腾几日,裴宁一句话没吭,倒是谷师古先忍不住了,他喝骂乌木谦软弱无能,认贼作父,丢尽化神传承的脸面;又骂何问药妄负天资,却无半分骨气,实乃修士之耻;最后骂应彩蝶不修心境,抱财吝啬,无半分萧洒之意! 三人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是故并没有理会谷师古,反而做了约定,待此间事了,一同饮酒畅谈。 此刻林白正在石盘上静修。自打石盘又凑了一块儿,此间略有变化,脚下的巨大石盘更为稳固,上面纹路也愈发清晰,其间裂缝有缓缓愈合之势。 林白修为进境顺畅,一时有负星河而踏长河之感,一时有扁舟渡河之感,一时又觉左手握无限山川,右手托日月之变。 自打入金丹境后,修为进境从未像如今这般顺畅,突飞猛进,无有半分阻碍。 林白细思原因,其实也就如之前与谷师古说的那般,实乃此间世界契合自身,此间变幻契合自身。 匆匆过了俩月,诸人已生出疲惫之感,也就木贞和鹿轻音无碍,何问药本命奇异,竟还有空跟乌木谦聊做人之道。 林白舒缓几口气,睁开眼,见诸人有疲累之感,便先替下应彩蝶,让她恢复一日。 而后应彩蝶再换下裴宁,诸人依次休憩修养。 倒是那千幻蝶硬生生歇了五日,还是应彩蝶好说歹说,连哄带骗,许了无数好处,这才让千幻蝶鼓起了干劲儿。 其间谷师古频频开口,诱林白与他说话,可林白根本不做理会,反而为舒缓自身,清正声名,还跟诸人论道解闷。 “说来惭愧,我出身在东海域再往东的荒凉之地古灵群岛,虽以织席贩履为业,可生平最重声名。” 林白讲起往事,感慨不停,“所经所历,不过清风罢了。世人无知,见我进境不输天资高绝之辈,又见诸老祖看重,便污我声名,言说数位元婴之事,好似凿凿,其实皆是讹传。我之修为进境实乃辛勤悟道,得老祖看重是因我办事妥帖。我林转轮清白做人,并未染指元婴老祖!” 这话说完,诸人皆有不屑之色,连一向清冷寡言的裴宁都冷哼一声。 林白没脸再讲,赶紧静修去了。 之后林白每隔两月便来替换一番,让诸人挨个休息。 心境无碍,自然万事顺遂。不过一年光景,便有冲云破雾之感,诸人当即觉出气息涌动,不由得看向林白。 “八百年风霜,叶落枯黄。”谷师古阴恻恻的笑,双瞳中似藏了阴火,引动诸人心绪。 石盘之上,林白静坐,心中便见星河碎裂,长河奔腾,浪卷高飞,身如不系之舟,竟有不由自主之感。 至此已金丹九层,只差圆满之境,便能连通天地,证自身之道,感天地之意。 眼前无数丝线,林白却已无欲无求,不再去想石盘残片,不去寻造化诀下册,只是随手揽来一条丝线。 越万里山海,跳丸日月。金鳖岛上,裴宁彷徨不知前路,木贞求索金丹,宋清秉丹论而叹。八卦山上,曲成甲惊觉而起,曲如意做斗鼠戏,秀秀执钗沉吟。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林白睁开眼,发呆沉思了许久,才看向诸人。 只见裴宁等人全数远远的看着自己,连那谷师古都闭了嘴,面上有沉思之色。 “林转轮,我今日才算真服了你!不管你睡没睡元婴,我都服你!”应彩蝶十分真诚,“我现在才懂何问药为你甘愿给你养孩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林白都无语了。 “我是因为仙子才愿意的,只是恰巧他有几分能耐,能让我稍稍服气罢了!”何问药辩驳,“要是换了别人,我自然也愿意,不过心里必然是不大服气的。” “小友金丹登顶,只差圆满一途。”谷师古抚掌而赞。林白看向裴宁,却见裴宁不搭理,只能去看老实人乌木谦。 “我就知道我乌木谦的知己好友不凡!”乌木谦十分认真,“方才好兄弟你引动异象,此间竟有星辰万里之象,似化身星河。而老贼身处阵中,枯荣倒转,竟不随阵法之变而变。” “小友确实窥到证道之机了。只是大道之行,他人取其中一缕已是千难万难,你却要同时走在两条路上。”谷师古面上阴火时时隐现,笑容更增诡异,道:“不知自身可否阴阳相合,通天彻地?” “自然难之又难。”林白笑着回道:“到时若侥幸能成,还请老前辈莫要吝啬,借我人头一用。” 谷师古冷笑,道:“天山难渡。” 林白也不多言,替换诸人歇息。 来到石盘之上,发呆良久。 如今金丹九层,只差最后一步。需得宁静和谐,方能得圆满之境。 而所见所感,虽身处星河,遨游长河,却难以如一,不得相合。稍稍有所动,便浪高星动。 枯坐良久,也无所得,便干脆睁开了眼,找诸人胡扯。 先缠着裴大姐说了说悄悄话。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裴宁被缠的没法子,脸微微红,十分无奈的答应了。 “渡劫秘宝?我干脆背着我家老祖出门算了,到时宝库任你翻!上次盗守天阁的给老叔了,再说那是元婴渡劫化神的,你也用不着!还有,你不是有葫芦么?不要就送我!”待又找上贞姐借秘宝,却被她一顿训。 “百年纤尘,早已窥不得原貌。只记得雷劫九重,要么存向死而生之心,要么遇十死无生之境。你只管往前便是,畏畏缩缩,前瞻后顾,非是林转轮本色。”鹿轻音也没啥好话。 “好兄弟,你只需时时记着,你若不成的话,大家就都不成了。咱们是生死之交,我到时陪你同死原是应该,可裴师妹何辜?你忍心秀秀掩泪?妙妙想师父了怎么办?顾老祖和邹老祖深夜寂寥了怎么……诶?别走啊!”乌木谦十分认真。 “这次我真没老底往外掏了,小千整日喊着要吃蜜水,要睡大觉,我一直劝它,我俩都拼了命的等你呀!区区谷师古算什么?区区天劫算什么?你想想,你欠我和小千多少灵石,你摸摸你良心吧。”应彩蝶一提起老底儿的事就叹气。 “困……”千幻蝶灵智不高,只有些许情绪传出。 “转轮兄,其实有时候想想,死则同穴,也未尝不是乐事!当然,大概她觉得是跟你同穴,不过我既然在这里,也算同淋雪,共白头了。”何问药倒是看的很开,想的很美。 “老前辈,若是我不成,还请把我与裴宁埋在此间。另外,恳请老前辈将鹿轻音和何问药挫骨扬灰,一撒北荒域,一撒南天域!”林白俯身行礼,十分诚挚。 “……”谷师古懒得搭理。 “林转轮,你你你……你不是人!”何问药气坏了。 林白开心一笑,又自静修。 眼见长河翻腾,星河缥缈,欲要泛舟星河与长河之间,却有力有未逮之感。 细思过往,自织席贩履而起,一路沧桑,踏万里绝域,经无数事端,容貌未改,性情不移。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万年之长,许是须臾一瞬,浪平波息,星河悬挂。左手探水取沙,其中万千流光,知其何所来,知其何所去;右手摘星揽月,其中倒映山川无数,心念一动,便踏足其间,如观掌纹。 而后长河奔腾,星河周旋,又恢复原貌。 “这就是手握两重大道后所见的风景么?”林白喃喃,只觉心中有了然之感。 “这才第三年。”谷师古仰头看天。 众人若有所觉,纷纷抬头。 只见头顶漆黑幽深,不见玄奇。未几,便觉心生颤栗,有伏地拜服之感。 此间诸人看向那林转轮,只见他盘坐一青石之上,良久后才睁开眼,眸中不见星河长江,却有微微光芒。 稍稍对视,竟好似被掠去了眼前长路,又忘却了来途艰辛,有独立危峰,遭天地摒弃之感。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又过许久,威压愈重,忽然之间,地动山摇,这幽深不见光芒之地竟被从上方撕开一巨大裂口,却未见日月,只有无尽雷浆倾落。 而那林转轮已冲天而起,径直迎向煌煌天威,其人其形如蜉蝣于天地,沧海之一粟,霎时间便淹没无踪。(本章完) 第402章 销尽机尘见道心 那劫云不知起点,亦不知终点,好似将天地整个遮住,昏暗如夜。 常年不歇的寒风早已停下,好似专程为此驻足。 天道威压厚重,有联绵不绝之感。 此等异象,乃是修士心意圆满,欲要再进一步时的必经之路。 劫云纳来许多乌云,愈发盛大,其中不时有各色亮光奔腾,分明是天道酝酿已久,只待宣泄。 又等许久,劫雷竟似决堤洪水一般,狂暴之极的倾泻。 一时之间,刺目光亮照耀天地,不见半分阴影。 那劫雷本就浩大,此番一朝倾泻,毁灭之意愈显。 被劫云引来的许多观礼修士一退再退,生怕沾染半分。 那劫雷有不管不顾之势,落在一高高山峰之上,随即便见那山峰被砸为齑粉,可劫雷威势并未消减半分,而是继续往下,竟似要整座山湮没成灰。 “嘶……不瞒道友,在下也算有些见识,观礼许多大劫。可绝没有像今日这般的威势!北荒域当真人杰地灵!”一中年人立在空中,长袖宽袍,飘逸洒脱,手拿的一酒葫芦都忘记喝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杜觉明。 他身旁有一长须老者,二人身后远处还有十数观礼的小辈金丹。 “也不知是谁家子弟。瞧这威势,怕是极有来头!可怎选了这地方应劫?”老者抚须,皱眉细看。 此刻第一道劫雷已散,天地又复昏暗。可两人离得太远,方才雷光又盛,竟没瞧见应劫之人的身影。 再看那高耸山峰,早就没了踪影,已然被夷为了平地。 远远看过去,便见有一数里宽的深窟,里面黑洞洞的。 两人身处高空之上,看的分明,知道这必然是那应劫之人的修行之处。 “别是第一道劫雷就没扛过去吧?”老者抚须,看向天上劫云,见未有半分散落之感,反似又在凝聚威势。 “看样子是扛过来了。”杜觉明只觉那厚重劫云中蕴藏的威压更为厚重,稍稍一感受便有战战兢兢之感。 眼见第二道劫雷迟迟不下,杜觉明寻思再往后退一退呢,就见远处又来了一年老女修,一中年男修。 两人近前行礼。 老修和杜觉明回礼。 不及攀谈,那第二道劫雷集聚已毕,再次放肆宣泄而下。 天高云沉,苍茫炙烈。随即便见那巨大洞窟之中有人飞出,向劫雷而去。 雷瀑暴烈,那人直直迎上,好似无知鲤鱼跃龙门一般,当即被雷光吞没。 此间万物蛰伏,唯有响雷不绝。 过了良久,烟尘稍退。只见那巨大洞窟旁的矮山上有一人背对诸人盘坐,垂首散发,浑身残破。 劫云愈发下压,那人好似蝼蚁一般渺小无依。 “虞师妹,可是你玄极门子弟?”眼见应劫之人未死,长须老者这才得了空,笑着看向那年老女修。 “玄极门现今并无这等出众之人。”虞姓女修叹了口气,“瞧这雷劫威势,我家百里那孩子大概是能跟这应劫之人比肩的。可惜前几年忽的没了信儿,连死都不知道死在哪儿了。” “师姐!你老糊涂了不成?这劫云黑白交替,已是奇观!其中大道真意苍茫无尽,似不知来去,又似囊括万物!”与虞姓女修同来的中年男修气的皱眉,“虞百里如何能跟这应劫之人相比?你这话没来由让郄师兄笑话!郄师兄是厚道人,不会向外说,要是换了别人,你丢脸没什么,连累宗门被人议论!” 他说着话,朝那长须老者微微点头行礼,又看向杜觉明,道:“在下玄极门王又鼎,敢问道友法号?” “东海域浪人杜觉明。”杜觉明谦逊回道。 “原来是东海域高人,失敬失敬!”王又鼎十分有礼。 “王师兄之名早有耳闻,如雷贯耳啊。今日只观礼,那也不必多说闲事。”杜觉明了然一笑。 两人也没空多叙,便见那第三道劫雷轰隆隆落下。 那应劫之人分明受伤不轻,却并未安坐硬抗,反而引动无数飞刀飞剑,向那劫雷迎难而上。 “瞧着有点眼熟。”杜觉明凝神去看,可劫雷太盛,倒是惹得双眼有灼烧之感。 这第三道劫雷比之第二道并未强上多少,但第三道劫雷势未消,那第四道劫雷便来,而后是第五道劫雷,根本不给应劫之人喘息。 待第六道劫雷消融,天地又复昏暗。 诸人瞧的仔细,那应劫之人好似无根之木,浑身无一处好肉,似已失了神智,自空中跌落,在山石上砸出一个大坑。 幸好这会儿雷劫缓了下来。不过黑白两色劫云却又纳来各色云彩,随即合二为一,又在凝聚威势。 云层愈发低,那应劫之人趴在浅坑中,毫无声息。 “竟扛了下来!”那王又鼎负手感叹,“师姐,你现在知道虞百里差多少了吧?当初你我证道之时,比之今日若何?” 那虞姓老女修并不接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应劫之人。 “杜兄。”王又鼎见第七道雷劫迟迟不来,便有了谈兴,“听闻东海域有剑仙,人称天人,曾力挫孔枢。此人应劫之时比之今日何如?” “王兄,其实那什么陈天人不过尔尔。”杜觉明张嘴就说瞎话,生怕这些北荒域的人去老家霍霍,“陈天人的名声都是天问派北归之人吹嘘而来。你想,他们若把陈致远说的太差,那在北荒域颇有威名的孔枢岂非浪得虚名?其实不过是孔枢被围攻而力竭,手段尽出,被陈致远捡了漏罢了。”“原来如此,我差点信这讹传了。”王又鼎缓缓点头,感叹道:“天问派昔日何等威势,我玄极门还要让上三分。可如今当真是衰落了,听说还有一位同道被一区区金丹淫人勾了去。可惜,可悲,可叹。” “谁说不是呢。”杜觉明使劲儿往前方瞧,他总觉得那应劫之人就是那淫人。 “本就该如此,东海域落魄那么久,孔枢一人镇压一方原是应该的。”那虞姓女修忽的看过来,道:“听说东海域还有位一打架就跑路的长腿仙。呵呵,东海域能养出这种没血性的人,可见没高修也是天理,向无回这化神怕也是浪得虚名。” 杜觉明面色不改,却一言不发。 “师姐,你以后别出门了!化神高修都要被你编排,你证一个化神试试?”王又鼎气的很,“还有什么长腿仙,不过是北逃之人的乱语罢了!我辈求道,本就当知进退,避险也被说成畏战,可见说这些的人都是纸上谈兵之辈,难证大道!” “王兄高见呐!”杜觉明当即引王又鼎为知己。 “好说好说。”王又鼎和气一笑。 那郄姓老修抚须笑,他早瞧出这王又鼎知道杜觉明就是长腿仙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唯独那姓虞的老修管不住嘴还没长眼。 “一山更比一山高,天下惊才绝艳之辈层出。稍后若是这朋友成了,咱们上前结交结交。听说万里湖那边几个门派闹的不像话,搞得人人自危,连赴个道友的酒宴都得防备着,这岂是长久的道理?回头你玄极门做个中,正好又有东海域高朋,咱们一块儿去说道说道。”郄姓老修笑着道。 “正该如此!”王又鼎和杜觉明抚掌赞了声,那虞姓老女修却不吭声。 此刻林白艰难的爬起身,仰头看了眼无尽厚云。 前六道劫雷不过是试刀,最后三道才是破而后立,改天换面,势必更为艰难。 林白身上尽数是伤,血肉筋骨无一处不坏,体内金丹更是处处碎纹。 混元之躯在天威涤荡之下,着实脆弱不堪。 林白本就料到劫雷汹涌,却没想到强悍至此,前六道就已耗尽元气。 略缓了几口,林白取出黑白葫芦。 第七道劫雷好似就在等这一刻,霎时间劫云分开,狂暴劫雷竟成漆黑之色,好似要在此间泼墨成画。 劫雷还未及身,林白早已千疮百孔的躯体竟已不支,血肉纷纷掉落,筋骨皆断,金丹震颤。 林白咬着牙,手按葫芦,登时有葫芦虚影遮蔽自身。 可那黑色劫雷威猛无比,葫芦虚影只稍挡威势,便湮灭无踪,随即全数落在林白身上。 一时之间,葫芦又挡去半数劫雷,登时滚烫无比。 林白受此重击,全身血肉几乎去了七成,白骨尽数漆黑,金丹也失了依托,散出狂暴之意,分明是爆裂在即。 还未稍缓,第八道劫雷便已落下。 林白紧握着葫芦,可这葫芦分明一时间再难启用。 没法子,林白强提一口气,取出石盘残片,妄图殊死一搏。 身周为雾气笼罩,本命石盘若隐若现,长河缓缓推动石盘,引动星河流转。 那劫雷汹涌无比,有毁灭万物之势,却被石盘缓缓推动,好似被卸去许多威力,又似淹没无踪。 林白得以存身,可这劫雷却好似引动天地真意,金丹当即湮灭,识海混沌一团。 一时之间,林白心中生出解脱之感,只觉已证得大道,天地之间再无半点难解之事。 “师父,外面来了个人,自称什么相离真人,还说是您老人家的师兄,真是无耻至极,已被我打杀了!” 一仙气缥缈之地,妙妙和姜鱼自远方而来,恭敬上前作拜。 妙妙眼见师父闭目不语,就接着道:“还又来个人,说是玄阴道主,要投靠师父,我瞧她生的丑陋,就给赶走了!” 姜鱼也开口道:“师父,现今外面星河道主求见。他不知礼仪,不过念他徒弟叶清梦的面上,徒儿大胆让就他跪等了!” “还有,无相道主也来了,说指点过师父。我让她撒尿照照,配不配指点师父!”妙妙十分强硬。 “好,你们做的好。”转轮道主睁开眼,正要赏赐,便见外面一道横贯天地的刀锋,以毁天灭地之势而来。 “贻笑大方!小小怀缺还不受死!”转轮道主大手一挥,登时镇压那刀锋,可还没等捏死怀缺,便见一脚踏地,头顶天的白发白须老者踏步而来。 那老者一挥手,丢出许多人头,从裴宁和秀秀开始,还有姜小白、杨欢,乃至顾倾水、李沉玉,一个个的都是纠缠极深之人! “你是何人?”转轮道主吓坏了。 “天机道主。”那老者只一握手,日月尽落入其掌中,转轮道主欲要逃遁,却已不及,竟被捏为齑粉。 林白惶恐醒来,只觉体内金丹不见,却有道心缓缓凝结,似天道之意藏其中,又似本就是天道。 身上伤势愈发沉重,却有蓬勃回复之感。 握住葫芦,只觉已没了往日小儿举大锤之感,反而轻松自在,取用随心。 大难已过,只剩第九道劫雷洗去诸般阻碍,使天人贯通,便能证道功成。 只过了两息,第九道劫雷便即落下。 林白故技重施,身周雾气笼罩,一手握葫芦,一手托石盘,本命石盘转动,劫雷之威散去大半。 轰隆隆无尽雷鸣过去,林白盘膝于地,筋骨飞快修复,血肉生出。 淡淡元婴威压散出,天上劫云不再凝聚,却久久不退。(本章完) 第403章 枯荣(本卷完) “成了!”洞窟最下面,应彩蝶哭成了泪人,“你们说转轮老祖会不会赖账?” “转轮老祖向来以德服人,以德报怨,岂会赖你那三五块灵石?”乌木谦立即训斥,道:“当年第一次见到转轮老祖时,我就知道必能证道!你却还在怀疑转轮老祖的人品!” “想起当年与转轮老祖并肩作战的时光,真是不胜感慨。”何问药十分认真,“转轮老祖的绝代风姿,好似就在昨日啊。” “你俩先前还说转轮老祖贪图美色,难成大事呢!”应彩蝶气愤道。 “这叫真名士自风流。”乌木谦和何问药振振有词。 石龛中盘坐的谷师古仰着头,面上有不可置信之色,口中不知在喃喃什么。 诸人也不知说什么,全都看向裴宁。 “他让我等舍了谷师古,上去寻他。”裴宁忽的出声,然后直接起身,脱离了小石龛。 诸人见正宫发话,赶紧跟上。那千幻蝶钻进应彩蝶怀里,六个人也不管谷师古了,直接往上行去。 到了地面,便见林白已换了一身道袍,正闭目静养。其人好似没甚变化,又似脱胎换骨。 若是凝神细看,有雾里看之感,似在无穷远处,又似近在眼前。 “别多看,他刚承受大道之意,气息不稳,小心误伤了你们。”鹿轻音开口提醒。 诸人乖乖听话,又看向四周,只见数十里外有许多人,金丹和筑基都有,还有几个元婴修士探头探脑。 “此地不能久留。”鹿轻音刚出了声,便闻听一声长啸。 “久困樊笼得自由,一朝长啸散千愁。”林白大笑起身,手中执一令牌。 “转轮老祖,现今怎么办?”乌木谦恭敬又认真,满面忠诚之色。 “不忘初心,来去明白。”捏碎令牌,林白笑道:“诸道友可观我杀敌。” 话音落下,诸人连忙去看向洞窟之下,只见阴火一点,继而大盛,填满整个洞窟之中,汹涌奔腾而上。 阴火势不可挡,好似要燃尽万物。 “道友未免托大!”绿火中有阴恻恻笑声。 林白踏步,来到高天之上,手执葫芦,那自下奔来的无尽阴火尽数被收入葫芦之中。 “看来证道元婴之后,得了此物的妙用。葫芦可有名号?”谷师古停了在林白百丈处,双眸中绿火闪烁。 “此物可盛星河之广,天地之大。便是日月也取用随心,合阴阳之意,我称之为日月葫。”林白道。 “愿闻高招。”谷师古冷笑。 “枯朽残躯,怎堪一击。”林白取出一柄断剑,正是千叶老祖所留之物。 此时二十余里外,郄姓老修正想邀诸人上前,待见那洞窟中冒出滔天阴火,便又停了下来。 可阴火不过一闪,威势虽盛,却被那应劫之人尽数收了,也不知用了什么宝贝。 “刚结婴就有仇人了?到底是谁家子弟?”王又鼎嗅到杀意,不免失笑。 “以前谷师兄就是阴火本命,很是犀利,只是后来失踪,也不知他去了哪儿,按理说他寿元早该尽了,魂灯却一直没灭……”虞姓老女修喃喃。 “谷师兄?可是谷师古?”王又鼎好奇问。 “正是,谷师兄惊才绝艳。你那时候还没结丹,自然没见过。”虞姓女修叹了口气,道:“我瞧那阴火亲切,咱们去劝……” 她正说着话呢,便见那人混身绿火,冲天而起,随即身影不见,又在远处显现,分明是火遁之法。 可见此人并无拼杀之心,乃是夺路逃遁,且往自己这边而来。 王又鼎等人见那人干瘦的皮包骨一样,且气息怪异,有腐朽之感,情知是个久困多年的,也不愿多惹事端,便赶紧让开道路。“这怎么跟谷师兄的遁法相类?不对!”虞姓老修霎时间明白,“就是谷师兄!” “告辞!”杜觉明虽不信应劫之人就是林白,可这会儿乌木谦、木贞和裴宁等人都露了面,他不得不信。 可这会儿刚结婴就跟玄极门杠上,分明是不智之举,杜觉明没心思多管,转身就要走。 刚迈开腿,欲要施展长腿绝技,杜觉明便觉身周似有星辰闪动,一时间有斗转星移,深陷河中,苍茫无路之感。 远处的几个金丹,甚至在空中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杜觉明赶紧回头瞧,便见那以火遁跑路的谷师古也停了下来,分明是火遁无功,遁法断绝。 而那谷师古身后有一柄断剑紧追不舍,似有波浪之声,可不见半分蕴水之意。 谷师古被镇压多年,本就没剩多少力,原瞧着雷劫汹涌,那林转轮必然伤势极重,可趁此一击而破,不曾想林转轮不仅恢复极快,手段比之金丹境时不可以道里计。 他已没了再战之心,待察觉到故人气息,本想暂避锋芒,与故人合力,不想对方竟破了自己遁法! 谷师古心中生出彷徨之感,似有大恐怖,便赶紧取出龟壳,去挡那携水波而来的断剑。 “虞师妹救我!”谷师古觉出那断剑之威不凡,他便赶紧求援。 “勿伤我师兄!”虞姓女修当即向前,十几里的路本可眨眼便至,可这会儿却有凝滞之感,好似此间天地处处为难她一般。 “这是人家所修大道之意外显,此间自成天地,不过到底是新晋,威势不足,且一半的力都用在谷道友身上了。”那郄姓老修笑笑,却不帮手。 杜觉明更是一言不发,只是瞧着虞王二人,也不知在想什么。 “多谢指点!”那王又鼎闻言,当即取出一宝鼎。 宝鼎变大,遮蔽住他和虞姓女修,二人便有重归自由之感。 两人急忙往前救援,又心有所感,齐齐向西看去。 只见不知多远处,云层破开,天光大盛,一顶天立地的虚影大踏步而来。 “是师父!”王又鼎大笑。 此时那断剑已到了谷师古身前,化为浪涛之形,当即淹没那龟壳虚影,随即便见龟壳有朽坏之感,暗淡无光,好似凡物。 而那高大虚影已从极远处久探出了手,落下时竟已快到谷师古身前。 被龟甲护着的谷师古愈发苍老,白发全数掉落,双目中阴火飘忽,好似风中残烛。 “是师父来了……”谷师古泪流满面的看着西来的高大虚影,正想着逃脱生天了,可心中陡然生起惊惧之意,他发现自己竟察觉不到那断剑所在之处了。 “只要再熬一两息,待师父一到,万事可平……”谷师古咬着牙,却见眼前虚空中飞出一柄断剑,径直穿过自己胸口,随即又没入虚空之中。 “尔敢!”远处传来一声怒吼,那高大虚影伸出的巨大手掌未停,转向那新晋元婴之人。 一时间,那手掌引动山河之重,此间天地也暗淡几分。 杜觉明和王又鼎等人立时便觉背负高山危峰,竟动弹不得。 往那林转轮处看去,堪堪在手掌及身之时,竟一挥袖,收起一众金丹,而后原地迈步,踏入虚无之中,再没了踪迹。 高大虚影站定,张开手掌,却不见半个人影,他四顾来寻,而后叹息一声,低头看谷师古。 只见那谷师古已成了青年模样,却无半分生气。 高大虚影往前探手,将谷师古残骸,连同王又鼎和杜觉明等四人揽到手中,径直往来处去了。 一时间,前来观礼之人也稀稀落落的散去,枯荣大概如此,只剩漫天彩云犹在。(本章完) 第404章 出关 深潭波光粼粼,鱼虾相戏,青鹿白鹤倘佯。 岸边有一巨石,上有三人饮酒对坐,正是乌木谦、应彩蝶和何问药。 月余前,诸人被转轮老祖带回这地方后,转轮老祖就闭了关,还是问了裴宁才知道,这里名为静水福地,乃是昔日玄阴道主潜修之处。 先前诸人都是亲眼见过的,那转轮老祖悟道修行极快,而后还以无上道法强斩谷师古。 虽说谷师古经日月消磨,所剩的能耐已不多了,可转轮老祖也是刚证道元婴的。 而且转轮老祖神通广大,竟能将一方天地剥夺,使自成一界,自成一域,最后还以玄妙遁法,自化神修士手中遁逃,着实是不凡。 眼见这静水福地竟是玄阴道主旧居,乌木谦等人就觉得转轮老祖必然是得过玄阴道主提携的,是故愈加敬服。 “应道友,你有什么打算?” 乌木谦给应彩蝶倒上酒,十分关心的问。 身为周回山掌门座下次徒,乌木谦可谓命运坎坷,一向是朋友极少的,这回能遇到何问药和应彩蝶这两个谈得来的知己,着实是不愿分开。 “转轮老祖闭关,木贞也闭关,我家小千也在静养。”应彩蝶喝了口酒,叹气道:“咱们从地底出来时,来观礼的金丹里有我认识的人,怕是我的跟脚早露了。玄极门势力广大,行事霸道,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世间纷乱,求一安居之地而不可得。我瞧着,这里就挺好。转轮老祖最是厚待晚辈,必然是愿意让咱们在此静修的。”乌木谦根本不问何问药意见,因为他知道何问药只会跟着鹿轻音。 “我也是这般想的。”应彩蝶又喝一杯,小声道:“这次我下了老本,转轮老祖答应补偿我的,也不知道会赏些什么宝贝!” “这你放心!”乌木谦当即了然一笑,“我与转轮老祖相识微末,我知道转轮老祖最是大方,肯定不会亏待你!” “应师姐,我给你指个路子。”何问药摸着下巴,“转轮老祖最是贪……好双修,不过我却知道,转轮老祖勾连的几个女子中,他对裴宁最好,两人好似一人。你若是有所求,只需把裴宁伺候好,那就事事皆能成了!” “原来如此。”应彩蝶点点头,“你说的在理,就是裴宁太冷,不好说话。”她拍拍何问药肩膀,道:“你多使使劲儿,让鹿轻音爬一爬转轮老祖的床榻,到时候有事跟你说,你再去给鹿轻音说,那就好办了。” “……”何问药不吭声,只是叹气不止。 “好兄弟……”乌木谦瞪了眼应彩蝶,然后也拍何问药的肩,安慰道:“其实如你所言,转轮老祖虽贪色了些,可他不敢在裴宁跟前胡乱。即便鹿仙子……唉,你就当没瞧见算了。爱慕之人被元婴老祖睡,不丢人!” “乌木兄,你想到哪里去了?”何问药摸起酒杯,一饮而尽,认真道:“昔日仙子与转轮老祖斗法,两人棋逢对手,惺惺相惜。我岂能不知仙子心意?若是转轮老祖真有心,我只会为仙子开心。我所忧者,是转轮老祖境界未稳,万一不小心伤了仙子就不好了。” 闻听此言,乌木谦和应彩蝶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二人都不接话茬,分明是不愿多扯。 “现今外面也不安宁,还是在这儿静修吧,正好让小千歇一歇。”应彩蝶压低语声,给乌木谦和何问药倒上酒,道:“我瞧转轮老祖那葫芦不赖,想讨几粒种子,不知可否?”“那葫芦一看就不凡,来历必然极大,就算给你种子,又怎能养的成?就算能成,也不知多少年后了,你我也早成黄土一抔了!”乌木谦当即否定。 “乌木兄言之有理。”何问药是知道那葫芦来历的,也曾讨过种子,他给二人倒上酒,十分认真道:“那葫芦来历玄奇,乃是一株藤蔓上生了七个,其中以转轮老祖手中的为尊。当时我就在旁瞧着,转轮老祖敬我手段,引我为知己,非要分我一个葫芦。我那时就已看出转轮老祖必定不凡,日后有大机遇,也有大危机,是故就婉拒没要,盼他多些手段。” 何问药语声淡淡,也没了说起鹿轻音时的悲怆,反有几分潇洒之意。 “那你这会儿后悔不?”应彩蝶好奇问。 “彼时我就懒得要,此时怎会后悔?”何问药轻笑。 “转轮老祖懒得睡的人,你服侍那么多年,怎连手都没摸到?是不想吗?”应彩蝶问。 “你少说两句吧。”乌木谦算是看出来了,这应彩蝶就是变着法拿何问药寻开心呢。 何问药再不出声,只是喝酒不停。 “转轮老祖说他的葫芦能装进天地,另外六个就算差点,也有许多妙用!裴宁的葫芦都练成剑葫了,我能不能再去求一个?”应彩蝶财迷兮兮的搓手。 乌木谦是见过世面的,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当即道:“什么宝贝能装下天地?也就大一些,玄妙一些罢了,至多藏了一小世界。那都是转轮老祖是吓唬谷师古的!” 说到这儿,乌木谦掰了掰指头,认真的回想一番,道:“好似都分完了。两个徒弟,姜师妹,杨家女,还有狐狸家……这么看来,曲如意和顾瑶还真是清白的……” “鹿轻音倒贴都没混到……”应彩蝶瞥了眼何问药。 “彼时仙子已取了拂尘,哪里看得上葫芦?”何问药为鹿轻音正名。 三个人饮酒闲扯,过了半日,便觉有淡淡元婴威压散出。 赶紧收了酒杯,正要去参拜转轮老祖,便觉此间天地似有苍茫之气,竟昏暗了几分。 欲要行动,却觉有身不由己之感,身躯一时沉重,一时轻盈,好似此间世界连同自己都剥离开来,自成一方世界,连规则都有稍许不同。 “莫要乱动,这是老祖在试法。”乌木谦是有见识的。 没过一会儿,有微风拂面,三人便察觉出微风好似带走许多光阴,又送来样年华,又似无有半分改变。探看身旁湖面,波光粼粼间好似倒映出了以往的所经所历,乃至日后的欢喜忧愁。(本章完) 第405章 道会 静水福地,渊潭之下。 林白闭目盘坐,身前有残缺石盘,石盘上是日月葫。 心念微动,那残缺石盘有细微光亮。 不见星辰之影,亦不见大河奔流。苍茫之间,林白身后有淡薄雾气,其中石盘缓缓转动,身前残缺石盘亦是慢慢转动。 一时之间,林白左手似托举日月,右手揽住山河,引动大道之意,身心全都陷入到葫芦之中。 日月葫中另有天地,比之先前借李沉玉和秀秀之功时,看的更为清晰细致。 林白好似时光长河中的旅人,旁坐静看。 山林中走兽鸟鸣,一女子从容淡然行于其间。 那女子的样貌初看寻常,可若是仔细去看,又有惊艳之感,但再一看,又觉得如同凡俗村姑。 她身有自然之意,行于山间之时,鸟兽跟随,蝶飞虫鸣。 这女子居于一瀑布之旁,日复一日的修行,偶尔坐听水声,偶尔捧水畅饮,偶尔折竹吹箫。 时光长河忽缓忽急,许是二三十年,许是三五年,女子终于得了天启指引,深入一洞窟之内,得一石盘,而后筑基功成。 之后只用二十年,便凝聚金丹。 时光荏苒,这女子很快又证道元婴。 女子样貌未再变化过,也从未出过山林,从未与人交游,只是潜修。 林白虽想细细看,可长河流淌的愈发快,只见那女子又经两番天劫后,继续静修了许久,然后似遇到了些许不解,这才跨出了山林。 女子或登高望海,或探看临渊,不显露半分神通,只如常人一般。 而后女子自海底寻到一青石,稍稍点化指引,青石破开,彩蝶成形。 随后女子驾蝶而行,于夜空斑斓之中遇一男子,两人相谈甚欢,饮酒对弈。 林白看的分明,那男子样貌寻常,气质淡然,分明是李沉玉和叶清梦的恩师,星河道主李星河。 随后女子便来到一长河之边,与一老者相对而坐。 自此林白已看不清那老者样貌,只见大致轮廓,白须白发,份外沧桑。 而后女子踏上雪原,与一巨大兔子相遇。 之后女子来到一高崖之上,上有李树。 林白猜到这女子应是在拜访某人,且就在李树之下,可在时光长河之中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而后女子遇了一少年,便将其带在身旁。那少年时时噙着笑,温润知礼。 后来女子又来到一玄奇之处,似是小世界,有一人隐隐约约,辨不清男女,更看不到样貌。 之后又是连番游历。女子旅程终于完结,一路见识许多人物,探访许多宝地,开辟许多小世界,还指点过许多修士。 待回到家乡,便授徒传道,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巨大刀痕开天辟地,有天崩地陷,星空乱舞之象。 女子以青石轻松翻转刀痕,便见一掌自不知何处而来,当即将女子按住,随即那手掌又收回,追向远处,原地早没了山清水秀,反处处凋零,好似过了多少万年一般,竟落得黄沙绝地。 那手掌与刀锋追逐,与女子独自斗法不休。 林白只觉恍惚,根本看不清斗法的究竟,也不知又有几位道主参与其中,只知斗的极凶,从天上到地下,从平原到雪地,不时威势稍露,便有山河为之不存。 而后见石盘碎裂,有时光长河干涸,山川星河破碎之感,好似道为之不存。 也看不出谁胜谁负,只知天地归于宁静,唯有万物萧瑟。 光影缓缓淡去,石盘将前尘往事碾落成尘,尽数归于日月葫之中。林白睁开眼,浑身汗水,已有力竭之象。残缺石盘上的日月葫有淡淡光辉,微微震颤。 方才借残缺石盘之功,一窥葫芦奥妙,比之先前看到的更多也更细致。 只是到底还缺了境界,未能窥到真容。不过能辨认星河道主和玄阴道主两位,至于看不真切的,大概便是其余的道主了。 而且经此之后,林白便发觉这葫芦中确实有一方小世界,只是想要进入,想要收为己用,还需一番祭炼。 歇息良久,林白调匀气息。 这次一举证道元婴,林白进益何止道理计,已然走通了无相道主的两重大道之路。光阴枯荣如流水,随心取放;星河万里,不仅自身遁法随心,便是所用之物亦能如游鱼一般跳跃在星空之中。 而两者相合者,便是先前围困谷师古的神通。乃是借残缺石盘之功,行时间与空间之变,剥夺一方天地,自成一方绝域。 绝域至多二十里之地,有凝滞之功,或催或缓几分时光,算得上攻防俱佳的神通。 这能耐对同阶虽说麻烦些,可也有许多灵宝克制。不过林白方才进阶元婴,日后修为上去,且再多琢磨琢磨,配合一二阵法,些许宝贝,到时绝域更广,威势更大。 “日后可借此能开辟一方小世界。或如千叶老祖所留的枯荣大阵一般,我所在之地便是绝域绝阵。到时宁姐也证道元婴,我困人,她杀人,俩人配合无间!” 林白寻思半天,琢磨了自身所缺所长。 打架自然是很能打,以绝域困人,刀剑携真意隐现破敌。还有雾气和遁法为辅,寻常元婴是不惧的。 就算打不过,乃至被围攻,也尽可借遁法跑路。 只不过自打证道元婴之后,总觉得所修之法有些许缺憾,虽还能修行,可进境却慢的很。 “造化诀另一册在兔子大姐手里。先前听叶清梦说,似乎李星河在跟兔子大姐论道。” “可兔子找不到,李兄也不见人。若寻传话之人,叶清梦显然还不够格,那个月女瞧着没狐狸坏,却比狐狸骚……” 想来想去,林白觉得还是找月下蟾最靠谱。 这月下蟾被兔大姐召唤了去,可谓机缘深厚,但她还背着老家的仇没报,肯定是要衣锦还乡的。 想了半天,林白觉得还是先跟木贞聊一聊,顺便问问木妖下落,得些有用讯息。 枯坐了半日,林白心念一动,便穿破山石深潭,不见星光山洞,却已落在岸边青石之上。 只见木贞等人早已在等着了,连带静水福地的许多灵兽也都来迎。 木贞带头,一行人连带灵兽,正要俯身行礼,便听扑通两声。 “恭迎老祖出关!”乌木谦和何问药上前跪下,诚挚又严肃,“转轮老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应彩蝶站在他俩旁边,本一腿软也要跪,可见木贞却已不行礼了,裴宁和鹿轻音更是当没瞧见。 见这情形,应彩蝶暗想这三个女子都是跟转轮老祖纠缠极深的,而乌木谦和何问药却又十分没骨气,她想了想,便只俯身一礼。 而随着乌木谦和何问药下跪,一众灵兽也纷纷跪下,以头抢地,嘴里囔囔着说不清的词语,好似是说什么利是。 “好了。”林白挥袖,将乌木谦和何问药抬起,连带一众灵兽也起了身。 绝口不提利是,林白盘膝坐下,和善非常,邀诸人诸灵兽也坐下。 “老祖证得大道,正该为我等晚辈解惑。”乌木谦十分真诚的请转轮老祖讲道。 何问药也跟着嚷嚷,诸灵兽也闹哄哄的。 那千幻蝶闻着味儿从应彩蝶怀里钻了出来,飞了一圈迷倒一众灵兽,此间又复安宁。 “小千!”应彩蝶气的拍地,“呜呜呜,我现今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穷得叮当响,你却还不懂事……” 林白只当没听懂,当即挥袖,喊醒了诸灵兽,又经历一番闹腾,道会才算是开始。(本章完) 第406章 狐狸来了 元婴开坛讲道,来的人虽说少了些,可到底有许多灵兽助兴。 林白也耐着性子,说起结婴前后感悟,乃至应对雷劫之法。 见大家听得入迷,林白干脆让随意来问,可诸灵兽畏畏缩缩,诸人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乌木谦挑起大梁。 “老祖,咱啥时候回老家?”乌木谦开口就是回周回山。 “再说。”林白还没搞到造化诀,天问派的事儿也没打听清楚,是故没法回去。 “老祖有无生财之道?”应彩蝶小声问。 林白叹了口气,取出千叶老祖洞窟中的所得,两个自谷师古手中得来的凤爪,还有青蛇残尸,毒牙。 至于其余之物,林白也没刻意去收。 这都是元婴妖兽所留,应彩蝶开心的很,一个劲儿的感激,“老祖,我有个妹妹,长的……” 林白摆手打断,挥袖揽起鹿轻音、木贞和裴宁,又回了渊潭之下。 “老祖知道你家仙子是头一遭,还特意带了裴宁和木贞指点!啧啧啧,老祖一力降三会!”应彩蝶心情大好,美滋滋的拍何问药肩膀,“你还不谢谢转轮老祖?” “你少说两句吧!”乌木谦厚道,拦住应彩蝶。 来到深湖底,林白让诸人坐下。 如今证道元婴,然则前路未定,林白还有许多事要操劳。 近忧自是造化诀,事关修行,不能耽误。是故需尽快找到月下蟾,即便是叶清梦也是可以的。 所谓远虑,则是在日月葫中所见世界,虽还看不透到底是谁合力镇灭了无相道主,但大概就是那位天机道主了。 先前便听乘风子说过,天机道主坐镇中州,乃是周无楫等人的祖师,亦是绝心老祖的祖师。 而且元婴雷劫之时有幻梦,乃是天机道主打上了门来。 林白不清楚天机道主为何与无相道主相争,但自身修为得自无相道主,乃是传承之人,所修之法也一样,日后指不定还会跟天机道主遇上。 元婴境界虽高,可在道主面前,着实不值一提。先前能在玄极门老祖手上逃离,乃是那位化神只初境,也无有布置,且自身绝域玄奇,遁法无影无踪,这才能逃。 但若是换了人,换了地方,林白不敢保证能逃脱化神之手。 “你借我些灵石,应彩蝶一直在追债!”木贞无奈的挠头,“先前给你和裴宁炼制刀剑,我灵石都没了。” 林白没想到木贞在自己证道元婴后要帮的第一件是借贷。 当年劫守天阁的灵石都没怎么用,林白匀出一万,送给了木贞。 “你家老祖怎么称呼?”林白。 “老祖居于天水之上,名讳不知,因常以素书传信,世人尊为素书道主。”木贞道。 这话一说,鹿轻音和裴宁都不由侧目。 “愿闻其详。”林白求告。 木贞仰头不语,鹿轻音和裴宁冷笑,俩人都避了出去。 “登木求鱼知我拙,循窠觅兔笑君疏。”木贞这才盈盈一笑,道:“老祖与玄阴道主并称,都是灵兽成道,一龙鱼一玄兔。后者是说玄阴道主术法玄奇,隐介藏形,变化无端,世人难寻。前者乃是说我木氏是素书道主守道人,欲要求见,须得我木氏准许。” “登木求鱼知我拙,想必求见之人见你木氏底蕴,也没人敢求见了吧?”林白道。 “老祖愿见的人,不需求见。”木贞笑道。 “无相道主是见过素书道主的,那残缺的石盘碎片也被素书道主收了一片?”林白问。 “正是。”木贞似知道的不少,“应是最中间的那一片。” “何时能亲去拜会?”林白诚心问。 木贞摇摇头,摊手道:“我也不知。老祖沉寂多年,已许久未露过面了。” 总有去西玄域的时候,林白便又问:“素书道主与无相道主似乎很是亲近?”“老祖出自东海域。”木贞笑了笑,“跟你不清不楚的那狐狸出自何处?” “你是说眠龙山之名,乃是龙鱼沉眠之处?是因素书道主之故?”林白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只是不知为何从东海域搬到了西玄域。 “正是。这般算来,李沉玉算的上老祖的老乡了!”木贞想起狐狸就笑,又接着道:“至于老祖事迹,我知道的也不多,家中也鲜有记载。” 林白见她真不知道,就又问道:“木妖兄现今何处?” “他真的闭死关了。”木贞苦笑,“或是养伤,或是有所得,这也非我所知。” 闹了半天,还是啥都不知道。 没法子,林白又把鹿轻音和裴宁喊了来。 “这一番招惹了玄极门,以后怕是要避着走了。那位化神老祖是何名号?”林白倒是不怎么怕,只是毕竟实力不济,暂避一时也不丢人。 “玄极门老祖法号携风。”木贞摊开手,“至于有什么能耐,你不如去问一问那位长腿仙。” 昔日杜觉明还未有长腿仙名号,只以酒仙之名闻世,彼时木妖曾去拜会对饮,木贞也是跟着的,是故相识。 林白就知道,境界不同,所见所闻自然也不一样,许多事都要自己去交游一番才知道。 “你打算去往何处?”林白又问木贞。 “我已得了千叶老祖遗宝,自然潜心修行。”木贞笑嘻嘻,她看了眼裴宁,道:“这里可容我暂住?” 林白没答理,又看向鹿轻音。 “稍后便走。”鹿轻音淡然如故。 “来日若是遇了难处,可来此间寻我。”林白十分诚心。 “多谢。”鹿轻音俯身一礼,径直离开。 木贞待得没趣,也跟着走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裴宁问。 “需得再寻到月下蟾才行。”林白也没个头绪。 俩人说了会儿正经事,又扯了几句闲话,林白就小声问:“你想不想尝尝元婴滋味?” 裴宁抬眉,面上有不耐,“快些。” 过了三日,林白心中生感,见裴宁正得了妙处,便也不多说,只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此间并无异样,寻常之极。那一缕碧绿早就没了踪影,唯有月白之色更浓。 先前动用链子和狐狸尾毛之后,秀秀就一直来问,林白是报了几次平安的。 此番证道元婴,林白估摸秀秀应该心中生感,怕是已知道了。 不过这段日子以来,没见秀秀有所动作。 心念一动,将那片月白纳入手中,随即此间雾气汹涌,石盘缓缓转动。 元婴境之后,林白已能借石盘之力,去追索推演自己之人的行踪。万物有线相连,别人投来线,便能循线而去。 目光穿越无数风雪,便见一女子抱着一青皮狐狸,在一处水波岸边,正嘀咕不停呢。 “这……这是秋水湖?沿着我来的路跟来了?”林白挠挠头,不由想起狐狸的大妇风姿。 “你在想木贞?或是顾倾水?”裴宁觉出有异,就来询问。 “怎么可能?”林白果断否认。 裴宁冷笑一声,起身欲要离去,又被抓了回来。(本章完) 第407章 斗法 “原来是惦记狐狸。” 待得知了狐狸和秀秀来了之后,裴宁冷笑了一声,着好衣衫。 林白理屈,说了会儿好话,没一点元婴老祖的体面。 “你打算如何?”裴宁问。 “我看她俩应是来了许久,只是未向我传信。这会儿突然唤我,怕是遇到难题了。” 林白仔细分析,“秋水剑宗之事也需处理,我正好去一趟。” “我与你同去。”裴宁当即道。 “不妥。”林白赶忙规劝,“你安心修行,我去去就回。” 裴宁闻言,打量了一番林白,而后道:“让乌木谦跟你去。” “我也有此意。”林白立即应下。 两人出了渊潭,便见鹿轻音竟还未离去,正跟木贞在远处闲聊。 岸边石上,那乌木谦拉着何问药,还有应彩蝶,三人喝的酩酊大醉,还扯个不停,没半点修士该有的萧洒模样。 “要不是老祖身边没人使唤,我就跟你去了!”乌木谦拉住何问药,真挚之极。 “要不是仙子身边乏人照料,我就留下陪你了!”何问药喝的都躺地上了,显然十分不舍乌木谦。 “要不是为了看你俩好戏,我早走了!”应彩蝶插话。 这乌木谦和何问药都是极会作伪的,也都是见人说人话的性子,可林白瞧这俩人模样,分明是真诚之极,已然成了生死知己,亲兄弟一般。 就是不知道短短几年,怎么就能这么投契! 林白登上岸,三人迷迷糊糊了一阵,这才上前行礼。 “乌木谦。”林白挥袖,解去三人酒气,道:“我要出去一趟,随我同去。” “愿为老祖效死!”乌木谦一点不傻,知道没法拒绝,干脆表了忠心。 林白挥袖,裹起乌木谦,登时原地遁走。 何问药呆呆的看着,嘴里呢喃着什么乌木兄。 应彩蝶开心笑,道:“你家仙子被转轮老祖睡,你好兄弟被转轮老祖驱使,嘿嘿。” 何问药气的怒视应彩蝶,可这会儿没乌木谦帮着转圜,他也不太敢跟应彩蝶放对。 “裴师妹,老祖带乌木兄去做什么了?可有凶险?”何问药是真关心好兄弟。 裴宁却不理会,只是看向远处的鹿轻音和木贞。 很快,鹿轻音和木贞来到近前。 何问药和应彩蝶都是见惯了风雨的,他俩当即觉出不对,纷纷往后退。 果然,只见木贞笑吟吟看着裴宁,问道:“好妹妹,元婴滋味如何?” “自是上佳。”裴宁答。 “这其中有我一份调教之功。”木贞道。 “多谢师姐。”裴宁抱臂,道:“还未谢过师姐当年救命大恩。” “师妹在千叶老祖洞府援手,已算是扯平了。”木贞道。 “要打就快些,我可等着走呢。”鹿轻音不咸不淡的插嘴。 果然,裴宁取出葫芦,木贞拿出紫霄瓶,一众灵兽纷纷跑开,鸡飞狗跳。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应彩蝶见状,赶紧上前,一副劝架的大姐模样,“转轮老祖刚走,你们就打架,这怎么能行?” 她取出纸笔,慌忙道:“至少先等等,让我们开个盘口。” 应彩蝶飞快写好,朝鹿轻音喊道:“仙子押谁?” “我与裴宁也算共过患难,自然押裴宁。”鹿轻音难得的笑。 “我也赌裴宁胜!”何问药是个跟屁虫。 “好!”应彩蝶显然做惯了这种事的,“我跟木道友认识的久,我押木道友!”说完这话,应彩蝶还嫌不够,左右看看裴宁和木贞,道:“干打没意思,不如你俩也下注!” 她竟让当事人下注。 “早就听闻陈天人力破孔枢,裴师妹身为陈天人弟子,想必已得了真传,我押我胜。”木贞道。 “师姐的传承我一向是敬佩的,今日正好试一试,我押我胜!”裴宁道。 “每人一百灵石的赌注啊,咱们小赌怡情!”应彩蝶十分认真。 诸人见就应彩蝶喊的凶,可这赌注又跟闹着玩儿一样,不由得都看了过去。 这边正热闹,林白已带着乌木谦径往南去。 一路小心谨慎,倒是没遇上风波。 到了秋水剑宗地界,林白估摸距离天宫城还有千里,便停了下来。 心中虽无凶险之感,可林白还是小心的很,实在是月下蟾那一家子珠玉在前,秋水剑宗的人又太不讲武德。 林白对上一个元婴倒是不怕,也尽可逃得走,可小心总是没差的。 而且看秀秀和狐狸的样子,也未遇到紧急之事,怕是另有别事绊住了。 “你去秋水剑宗天宫城一趟,自有人寻你。”林白取出一信封,里面有一根狐狸毛,这也有逃遁之效,只是遁逃距离极近,不比那尾巴毛,主要是让狐狸闻闻骚味儿。 “老祖,”乌木谦先卖苦,“玄极门的人知我样貌,万一画影留形,我……” 林白瞧着这一幕,总觉得自己以前就这德行,没干活就先讨东西。 此时此刻,林白愈发的想妙妙了,那丫头给她一分东西,能办出十分的事来。有时不给东西,也使劲做事,不嫌苦不嫌累,除了容易把事儿越办越难收拾,要给她擦屁股外,就没缺点了。 “这是遁符,逃命无碍。”林白送了东西。 乌木谦苦巴巴的,而后又做出决绝模样,这才往前去了。 来到天宫城外,乌木谦先拦住几个散修,打听了一番此间局势。 见最近没甚大事发生,便进了天宫城。 乌木谦和何问药兄弟连心,俩人谈说了许多过往,乌木谦知道转轮老祖在秋水剑宗惹过事,还跟天山派的元婴月下蟾不清不楚过。 是故乌木谦对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的破事儿也知晓些。 “林转轮刚一结婴,就要卖那什么月下蟾的好儿,却让我出力?我回头就告裴宁去!” 乌木谦转悠半日,就大着胆子往内城走,说是前来交游论道。 人家秋水剑宗的人一听这个,竟有防备之色。 原来自打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暗算天山派掌门后,名声就坏掉了,再没别家元婴愿意来这里交游了。 便是金丹修士,也大都是在天宫城外城采买,极少来内城。 如今乌木谦登门,不由得让人不警惕。 “分明是初见,却总觉得道友似曾相识,与我一位故友气质相类。”人家还是把乌木谦放了进去,还有一金丹女修来招待,自称秋雨残。 “我也觉得曾见过师姐。”乌木谦道。 俩人聊的投机,略略游览一番,待入夜后,秋雨残竟不走了,说什么有些修行上的难题要论一论。 乌木谦总算没忘记转轮老祖的事儿,好说歹说才哄走了秋雨残。 待刚坐定,缓了口气,便见一缕青光遁来。 “仙子!”乌木谦见秀秀抱着狐狸,激动的都要流泪了。 还没等秀秀说话,乌木谦就立即问道:“仙子,恩师他老人家一向可好?” “老姜好着呢,他说等你回去,就把周回山掌门大位传给你呢!”狐狸道。 “真的?”乌木谦大喜。 “假的。”狐狸笑。(本章完) 第408章 往日事 洞窟幽静。 “转轮老祖就在里面。”乌木谦守在门前,十分乖巧。 “林转轮出息了,以前都是老远就出门迎接我的。” 狐狸哀叹一声,化为青光,往洞窟中去了。 很快,便见一人盘坐,正是昔日相识林转轮。 “仙子。”林白见秀秀和狐狸来了,十分开心。 狐狸当即跳上前,开口道:“林转轮,当年约定可还记得?” 林白言而无信多年,许下的诺言更是不计其数,哪里还记得? 见狐狸瞪眼,林白这才应声,“哦哦哦,记起来了,允你差遣百年!” 当年去万寿山盗宝前,狐狸发骚,林白被狠狠的榨了一波,许了些不靠谱的诺言。 “是两百年。”狐狸一个转身,化为人形,鹅蛋脸看着既富且贵,一副国色天香,母仪天下的样子。 虱子多了不愁,林白也不在乎了,只应道:“两百年就两百年。” 李沉玉闻言终于有笑,她细细打量林白,又看秀秀,没好气道:“你相好找到了,你也不用整日板着脸了。” 她明明一副正妻脸,却又一副外室的语气。 “你们何时来的?为何不早些通知我?”林白看向秀秀。 多年不见,这丫头没怎么变化,境界又有所长,人也愈发恬淡似静水了。 “当时你用了顾前辈和仙子的秘宝,我和仙子担心,就去找顾前辈商议。本来要一起来的,姜前辈说你定然无恙,便只让我和仙子来了。”秀秀语声轻轻,面上带着浅浅笑容。 “我真不信你跟顾倾水是清白的!”李沉玉冷笑一声。 “我是顾家出身,她担心也是有的。”林白强行解释,知道跟狐狸没法正常说话,就来问秀秀。 秀秀是个老实孩子,当即说起经历。 原来他们三年前出发,用时半年才到。在万里湖略一打听,便知道了天山派月下蟾之事,还听说了林白的事迹。 后来却没找到人,秀秀每次推演,林白也只是报平安。彼时林白没有追溯之能,也是被谷师古逼的太紧,没怎么理会。 “前番听说葫芦岭有高人渡劫,数千里祥云月余不散,彼时秀秀有所觉,我们就猜到是你了。不过没想到你竟然敢当着化神的面强杀人家子弟,真当玄极门老祖好欺负么?”李沉玉语声圆润,略有几分慵懒,“秀秀知道你刚结婴就跟人打架,虽说逃了,可肯定受了伤,就不敢打扰你。呵呵,还是我跟她说了多次,你必定与你随同一行的四个女子正自欢好,她才来了劲儿。” 这都什么骚话?你身为秀秀的护道之人,就不能教点好的? 林白没脾气,却见秀秀低着头不好意思,显然她信了骚狐狸的话。 “你们怎又到秋水剑宗了?”林白岔开话题。 李沉玉不吭声,看向秀秀。 秀秀也十分无奈,道:“我听到了高元元师兄的下落,说是被秋水剑宗拿了去,便想法子去搭救。” “高元元又怎被秋水剑宗拿住了?”林白不解的很。 “还不是因为你。”李沉玉帮腔,“当初你暗害秋水剑宗金丹,人家贴了明告,高元元知道之后就寻了来,不知怎的跟一个天山派遗孤走到了一块儿,俩人结成了道侣。” “所以,是那遗孤暗地里寻秋水剑宗麻烦,高元元受了累?”林白失笑。 秀秀点头,又摇头,道:“他曾待我如至亲晚辈,如今被困牢笼,我央仙子营救,可也没法子。上门卖人情,人家也不给,说是月平野三番两次寻衅,该有此报。” 月平野?就是那月野兔?高元元跟月平野搞上了? 林白揉了揉眉心,不知如何说话。 “那位冰宫仙子到底在何处?”李沉玉似对月下蟾十分感兴趣,“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都在找,可没半点消息。” “去了那边。”林白指了指北边。 李沉玉和秀秀愣住,都有疑惑之色,可见林白言之凿凿,竟不得不信。 “也就是说,月下蟾下次回来,誓要夺回失去的一切?”李沉玉道。 林白点头,道:“我有些事也要问她,可她却没再露过面。”说到这儿,林白朝李沉玉微微一笑,道:“令师妹托我向你问好。” “你见到师父了?”李沉玉没半点正妻的矜持与端庄。 “只有幸见了叶清梦罢了。”林白道。 李沉玉一时呆住,久久不语。 “日后总有相见的机会,叶清梦也说来日能再见。”林白见她难得的感伤,便温言安慰。 李沉玉还是不吭声。 林白也不再理会她,拉起秀秀,问起别后之事。 秀秀不爱掺和杂事,却爱跟曲如意和妙妙这种屁话多的人往来,是故周回山大大小小的事倒也清楚的很。 如今周回山一切安好,姜行痴为人公正,扶持弱小,大家都服气他。 而且姜行痴的大弟子景思退最近也在筹备结婴之事,听说十分稳当。 不过北上之人却雕零许多,金丹修士鹿久遥、齐鸿运、祝双和孟一苇尽皆身死。 那孟一苇乃是周回山老元婴孟山禾之后,在孟一苇死后不久,孟山禾也陨落了。 经此一事,昔日乌鹊山、玉璧山和隐弅山的七元婴修士全数凋零。山河犹在,人间早已换了。 “这是妙妙托我给你带的信。”秀秀取出一封信送上。 林白也不着急拆开来看,其实信中内容已猜到了,信中必然夹带了杨欢和姜小白等人的话语,那也不必现在就看。 “裴姐姐在何处?还有她的信。”秀秀又道。 林白看向李沉玉。 李沉玉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走吧,先去看看小剑仙。至于高元元,他还死不了,稍后再救。” 带上乌木谦,四人一同回到了静水福地。 此间狼藉一片,山石崩碎,树木断折,分明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谁人敢闯我老祖禁地?”乌木谦说着狠话,却一个劲儿找何问药的身影。 眼见转轮老祖回来,一众灵兽纷纷涌上前,咿咿呀呀的哭诉池鱼之殃。 林白散出气息,很快应彩蝶从湖水下钻了出来。 “是裴宁和木贞,俩人打疯了!”应彩蝶也哭诉。 “谁赢了?”李沉玉连忙问。 “是裴宁略胜一筹……”应彩蝶苦着一张脸,上前抓住林白衣袖,道:“老祖,我亏了好多灵石,你再给指点个生财的法子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林白拍她脑门,又细细问了问,才知道自己一离开,裴宁和木贞就似商量好了一样,上来就开干。 而应彩蝶嫌火不够大,竟拉上一群人下赌注。鹿轻音还嫌火不够大,让每人出一万灵石才能参赌,应彩蝶就怕了,却被鹿轻音和何问药裹挟,连裴宁和木贞也不容她收手。 “鹿轻音和何问药带着我辛苦得来的灵石跑了!”应彩蝶十分难受,“裴宁和木贞在水底下养伤,我……我真不该赌的!” 她见秀秀恬静,李沉玉貌美,这会儿反应过来,匆忙行了礼,道:“两位也是转轮老祖的相好儿么?有无生财之……” “师妹莫要乱说!”乌木谦厚道人,当即提醒应彩蝶。 李沉玉笑了笑,并未多言,直接化为青光,遁入水下。 乌木谦见转轮老祖和秀秀也跟了去,正想也去瞧瞧俩疯女人的狼狈样,却被应彩蝶拉住不撒手。 “何问药代你下了场,是赌木贞赢,我代你出了赌资,你还欠我一万!”应彩蝶道。 还能代赌?乌木谦愣住,他没想到自己出去一趟,凭白亏了一万灵石。(本章完) 第409章 聚首 来到渊潭之下,便见裴宁和木贞各自盘膝恢复,俩人相隔极远。 她俩外表无碍,只是都气息不稳,可见确实是动了真章的。 李沉玉的嘲笑声响起,二女当即睁开了眼。 “我当林转轮做什么去了,原来去接相好儿了。”木贞笑吟吟的,上来就嘲讽。 “师父可还安好?东海域有无变动?”裴宁看向秀秀。 她俩人愣是不答理李沉玉。 “陈天人闭关静修,道隐宗也都安好。”秀秀取出两封信,“一封是你徒弟闵芊芊的,一封是妙妙的。” 裴宁接过信,问道:“闵芊芊一向用功?” “这个……”秀秀笑笑,看了眼林白,小声道:“她如今跟妙妙走得近。” 跟妙妙走的近?那还得了?连一向有君子之称的姜鱼都能被妙妙带偏,更何况本就不怎么聪明的闵芊芊了! 裴宁揉了揉眉心,拆信来看,闵芊芊果然变了,先扯什么思念恩师云云,又说莫师伯和李师伯等人屡屡来信关怀,然后还扯了几句自己的修行,说有诸多疑问,盼师父早归。 再看妙妙的信,也是这一类的废话,但却真挚自然许多,显然道行比闵芊芊高。 后辈们都长大了,心眼一个比一个多,裴宁瞪了眼林白,便闭目不语了。 林白也不知裴大姐怎么就生了气,他也不好这会儿问,只做出正经模样,看向还在笑个不停的李沉玉。 这狐狸没半点元婴高修的风度,见裴木二人都摆出一张臭脸,她更是开心。 很快,乌木谦和应彩蝶俩人也下来了,只是俩人面上也都不怎么开心。 “现今秀秀来了,林转轮以一对三,合该好好欢喜欢喜。”李沉玉随口乱扯,瞧了眼应彩蝶,“传闻无相道主有一坐骑,乃是一奇异彩蝶。我瞧你的千幻蝶也不错,放出来我瞧瞧。” “我可不卖!这是命契灵兽,我和小千是过命的交情!”应彩蝶吓了一跳。 乌木谦这次也不帮忙拉着应彩蝶了。 “……”李沉玉扶额,竟不知说什么了。 “先说正事吧!”林白瞪了眼李沉玉,认真道:“高元元和月平野被秋水剑宗擒了去,镇压在秋水湖下。那湖水之下有火阵,秋水剑宗两元婴,玉心一意门与秋水剑宗守望相助,虽说分到了天山派一支,可若是不能速救,怕是至少有四元婴围攻。” “你二人通习遁法,缩地成寸,这点事也做不成?”木贞嘲讽,她其实也有遁法之能,但并非主修。 “我二人怕是去一趟,有些人又打起来了。”李沉玉笑道。 “呵呵,”木贞毫不生气,反笑道;“彼时你在外,秀秀在内而失身。这次秀秀留守,你与林转轮同去,或有奇缘!” “仙子仙子!”林白见李沉玉被说恼了,赶紧拦在中间。 秀秀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低声解释道:“并非是我与仙子不救,实在是那秋水湖下另有乾坤。当时仙子就想要抢人,可我心中有惴惴之感。后来打听了才知道,那秋水湖下收监了许多天山派子弟。我和仙子估摸着,是秋水剑宗寻不到月下蟾前辈,想引月下蟾前辈去秋水湖救人,指不定早布下了天罗地网。” “秋水湖的名声烂完了!月下蟾再傻再呆,也不可能如此做!”木贞知道秀秀是个老实孩子,倒是不再出言讥讽,只略略沉思,便道:“若想要去救,还得邀些友朋才行。” “是这个道理。”林白也这般认为,他也不想再随意冒险,“不过木妖兄闭关,杜觉明又是不靠谱的,月下蟾又不知何时回来。” “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没一点法子!”李沉玉冷笑,“最后还是要靠我。” 诸人看向李沉玉,而李沉玉却看向了秀秀。 “不知前路,正该渊潭审月。”李沉玉甜甜一笑,似对养出秀秀十分自得,“这次有我和林转轮,再来试一试。” 秀秀听话的很,当即取出一柄铜镜。 铜镜上荡出水波,继而有明月隐现,明月中似有一狐狸身影。 一缕青光掠过,有无限浩大之意,又似渺小如介子。继而有浪涛闪过,似带去许多光阴。 铜镜震颤不休,明月倒影碎裂,随后好似连接天上明月,最后镜上水波平复,有轻云淡雾之象。秀秀睁开眼,面有疲态,她缓了几口气,才道:“烟涛微茫,不尽不实。我看不透前路,但心中生感,安坐不动或是最好的。” “等?”木贞笑。 秀秀乖巧点头,李沉玉却对木贞不客气,没好气道:“你不服气?” 木贞笑笑,道:“我虽略通些阴阳命理,却不及秀秀本命之能,自然是服气的。” “那裴宁可把你打服气了?”李沉玉又笑。 木贞哼哼两声,闭目静修去了。 “既然秀秀说等,那便等一等。”林白当即做下决断,“不过也不能枯等,若是三个月内没有转机,我到时便同仙子走一趟。我心中没有十成把握,六成还是有的。” 诸人见林白自信非常,便也不再多言。 定下了计划,那也就不着急了,诸人安坐下来,李沉玉问起林白结婴感悟。 林白说了半天,李沉玉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出言来问。 两元婴辩论讲道,着实难得,诸人听的十分用心,便连老龟也爬了过来旁听。 一连讲了三日,李沉玉又问起北上后的经历。 这里面的事太多太杂,林白捡了些见闻讲了讲。 “玄极门的那位老祖不好惹。你当着化神的面逃掉,让人丢了面子,指不定记恨上你了。”李沉玉十分有道理。 “无知啊无知。”木贞出口嘲讽,“化神高修,万中无一之人,岂会因一点小事就记恨别人的?除非大道之争,根本之争,否则都算不得什么,至多避着走就是。” “那你敢去万寿山下喊一声向无回阴险小人么?”李沉玉道。 木贞不吭声了。 扯完道会,诸人便各自择地静修。 过了一个月,林白忽的心中生感,遁法一闪,便来到岸上。 只见一对男女已在岸上等着了,那男修清瘦,面上带笑,乃是谢青玄。 另一女修正是月下蟾,她怀抱白兔,面上有欢欣之色。 “顾师妹好眼光,能早早看出你不凡。”谢青玄背着手,微微点头。 “师兄见笑了。”林白笑着回。 “林转轮,不曾想你这般快。”月下蟾很是满意,“大道得展,恭喜恭喜。” 许久不见,这位冰宫仙子好似少了些往日的冷清,连话也稍稍多了起来。 “此番回归,想必是有要事在身?”林白看向月下蟾。 “林转轮,可愿助我?”月下蟾问。 “愿为仙子赴汤蹈火!”林白当即应声。 “好!” 月下蟾语声低沉却有力,“这一次,我要把我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她一手抱着玉兔,一手握着拳头,显然信心十足。(本章完) 第410章 商议 “月仙子,多年不见,不知……” 林白还没说完,月下蟾就打断,“先随我报仇!” 她没了往日冰宫仙子的清冷,反昂扬向上,也不知是不是吞错了丹药。 既如此,那就干吧!人家是在玄阴道主座下混过的人,哪怕说去狩猎化神,林白也信。 而且此番群英荟萃,月下蟾擅迷幻之法,还抱着个元婴兔子,谢青玄又一肚子坏水,林白和李沉玉虽单纯了些,可到底是能在北荒域横着走的,只要不遇到化神高修,都能干。 “你有个朋友在,怎不请上来?”兔子开了口。 林白当即召唤,一道青光遁出,落到林白头上。 “这位是我东海域高修,周回山长老李沉玉道友。”林白介绍。 “谢青玄,老向可想你的很,让我来这边打听打听,盼你早些回去呢。”狐狸语声慵懒。 “向老祖问道化神境,未能亲见,实属遗憾。”谢青玄面上淡然,笑着道:“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去往周回山拜谒。” “周回山是你老家,怎这么见外?”狐狸道。 “我乃闲云野鹤之人,岂会有家?”谢青玄道。 狐狸不再追问,看向月下蟾和白兔,道:“我听说你们要去找秋水剑宗的麻烦?” “正是!”月下蟾当即道:“沉玉仙子可要同往,助我等一臂之力?” “势微力薄,怕碍了几位道友施展妙法。”狐狸竟拿捏上了。 月下蟾还没吭声,她怀里的兔子说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二句话,“这就是叶清梦的那位师姐?” “正是。”林白笑着道。 白兔嗤笑一声,并不说话,好似又说了话。 狐狸回以一笑,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这是谁家兔子,阴阳怪气,竟让人分不出雌雄。” “也是,不像狐狸,一闻骚气就知雌雄。”白兔道。 谢青玄这会儿已经盘坐下来,闭目养神去了。 “若是不骚,那还叫狐狸么?果然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当真没见识。”狐狸扯着歪理,摆了摆她毛茸茸的长尾巴。 “林中野狐,也配谈见识?”兔子道。 “人言狡兔三窟,原来是在三个窟里吃土,从不出门走走么?难怪没见识。”狐狸道。 “李沉玉你焉敢在此嚣张!”白兔落了下风,当即从月下蟾怀里跳出,身形一转,便见一白衣女子。 “我李沉玉嚣张多少年了!”狐狸也从林白头上跳下,轻纱薄裙,两手叉腰,就算摆出嚣张模样,还是那一副国泰民安的脸。 眼见这秋水剑宗还没打,就先搞起了内哄,林白拉住李沉玉,月下蟾拉住了月女。 “算了算了,给我个面子。”林白道。 “都是朋友,给我个面子。”月下蟾道。 “看在林转轮面上,不跟你计较。”果然,虚张声势的李沉玉见有了梯子,立即就下来了。 “若非冰宫仙子复仇大业在前,焉能容你放肆。”月女也趁势下了梯子。 两人摆了脸色,又化为原形,一个跳到月下蟾怀里,一个跳到林白头上,还十分不忿的对视。林白初见月女时就瞧出不是个善茬,如今愈发看的分明,这月女大概跟狐狸一个德行,都是不擅干架的,也就逞逞嘴上功夫。 谢青玄这会儿终于睁开了眼,道:“大家都是友朋,正该齐心合力,否则断难成事。” 月下蟾当即颔首,“谢兄言之有理。” 三人对坐下来,气氛和谐许多。 “若要成事,需得先谋划一番。我知月道友新悟妙法,转轮道友新晋元婴,都是非常之人物。两位仙子更是道主传承,风华绝代。我等联手,强破秋水剑宗自然不难,只是若能智取,那就更好了。”谢青玄一番话把人都夸了遍,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正合我意!”林白当即赞同。 月下蟾近来性子有变,可也不是傻子,也点头表示赞同。 狐兔哼哼两声,好像答应的很是勉强。 “我素知那秋水剑宗,乃是在万里湖之上,昔日鼎盛时有六元婴,如今衰落,只剩两人。”谢青玄捡了根枯枝,在地上画了简图,“天宫城是其产业,内城是宗门祖庭,秋水湖下有地火,玄奇非常。” 谢青玄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圈,道:“玉心一意门新建,自觉房小屋窄,竟联合秋水剑宗谋算天山派。以我观之,殊为不智。不过玉心一意门势头极盛,其三元婴也不可小觑,我等最好先速杀一人或两人,待来人救援时,或走或战,那便是我等做主了。” 这时狐狸说道:“如今秋水剑宗有两元婴,玉心一意门有两元婴,天山派被霸占了去,只有一元婴。以我观之,这三处应是都设了罗网,只等冰宫仙子了。” “那又如何?”兔子也开了口,“打上门就是!” “我一向知道兔子胆小,今日一见,原是我错了。”狐狸诧异道。 “我一向知道狐狸风骚,今日一见,诚不欺我。”白兔道。 林白把狐狸从头上取下来,抱到怀里。 月下蟾也把白兔搂的更紧实了,她说道:“秋水剑宗言而无信,诱练掌门与我入内,咱们先取秋水剑宗!” 她是主事人,当即拿了主意。 “既如此,那我等做下准备便是。”谢青玄看了林白一眼,道:“转轮道友,这一番须你出刀。” 合着你们都不擅长正面打,只让我拼命?林白点了点头,道:“月仙子与我的交情,那也不必多说,我自当出十分力。” 说到这儿,林白摊手,道:“只是我新晋元婴,如今气息稍稳,身旁宝贝只这葫芦,装盛些物事,收纳些云雨还行,可昔日防身的飞刀已不堪大用,如今只用千叶老祖的一柄断剑护身,还是借我道侣的。” 诸人知道这是卖苦,可也是实话,虽说能从化神手底下逃遁,可毕竟人家真的刚结婴。 谢青玄不吭声,月女仰头看月下蟾,狐狸也看月下蟾。 “我从不差饿兵。”月下蟾道。 林白和狐狸都眼巴巴的看着月下蟾,期待她取出个好东西。 “只不过眼下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月下蟾叹气道。 这叫不差饿兵?你不是被带到玄阴道主跟前调教了么?没给你点防身的物事? 林白干瞪眼。 “这样吧。”月下蟾很讲道理,“事成之后,日后可以帮你个忙。” “仙子太客气了!”林白摆摆手,一副大方模样,“其实我那些飞刀还能将就用一用,大不了我再去找我道侣借来那柄断剑嘛。” 又商量了半日,令诸金丹留守,三人一狐一兔向秋水湖方向而去。(本章完) 第411章 合力围杀 月色清明,秋水湖畔静悄悄。 波光粼粼,明月倒影随波而动。 秋雨残来到岸边,撑起一小舟,向秋水湖心岛而去。 小舟穿破月影,秋雨残叹了口气,只觉没意思。 昔日秋水湖何等热闹,不论昼夜,都有人或垂钓,或论道,或野合。 因着如此,不管外来的交游之人,还是自家的同门师兄弟,秋雨残都睡了许多,五行本命都搜了个全。 可自打秋水湖大战之后,外人就极少来了,天宫城的生意也差了许多。 原因无他,都是秋水之誓惹的祸。北荒域的人一向是蛮横的,说打就打,个个敢玩儿命,可秋水之誓这种事也属实离谱至极。 就连本门也有许多人外走,都没了音信,甚至有人明言脱离门派,说什么请人家天山派的人来做中,还指着祖庭的秋水为誓,结果把人家天山派给灭了,这对得起宗门的招牌么? 这些人骂的利害,说秋水剑宗已没了剑修风骨,建议散伙。 而剩下的门人也有道理,说什么老祖们都是好的,就是被玉心一意门蛊惑了而已。 反正经了秋水之誓后,秋水剑宗与玉心一意门表面上关系很好,上层也时常往来,但底下的年轻子弟都当对方是仇人。 秋雨残身为掌门亲族,对此倒是没啥看法。可今晚驾舟而行,心中寂寥生感,就觉得如今宗门里好多人都在混日子。 甚至那些附庸的金丹和筑基宗门,也都起了心思,给派个活儿就找各种理由,反正就是糊弄。 “唉,人心散了,道友们不好带了。” 秋雨残叹了口气,“以前愿意与我试双修法门的人能排到南天域,现今就几个歪瓜裂枣!” 登上岛,秋雨残往前,映日素荷淡淡幽香传来。 绕过一处树林,便见一落叶纷纷之地,其中有一处枯朽破败的亭子。 亭子里坐了一人,满头银发却着红衫,乃是秋水湖之主秋向晚。 “老祖。”秋雨残上前跪下。 秋向晚睁开眼,问道:“可查明了?” “查问过了。”秋雨残叹气,“那个新晋的元婴就是林转轮。”她往前膝行两步,小声道:“老祖,当年林转轮金丹境时就能轻易灭杀三四同阶,如今刚一结婴就从玄极门化神老祖手中逃脱,可见不凡。他做过月下蟾的男宠,指不定要跟月下蟾纠缠一起,找咱们的麻烦呢。” “月下蟾不擅斗法,那林转轮新晋,也无需担忧。”秋向晚道。 “老祖,咱们骗杀了天山派的练掌门和霍前辈,可咱们其实没得多少东西。落得人家天山派遗孤记恨着咱们,就连门内子弟也不忿。”秋雨残叹气,“老祖,要不等月下蟾来了,咱们议和算了。” “根本之争,岂能议和?再说,仇已结下,唯死能解啊孩子。”秋向晚叹了口气,又皱眉问道:“当年林转轮饶你一命换月平野,莫非你对他动心了?” “老祖,我片叶不沾身,动什么心?”秋雨残无奈,“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再打了。” “你不懂。”秋向晚看向远处,道:“当年玉心一意门的楚日浮助我突破元婴八层,当时我便心中有感,乃是日后秋水湖为天山派所代。你以为是楚日浮他们蛊惑于我么?不过是他们觉得地盘小,想要外战,我又有心覆灭天山派,这才有了秋水……” 她说到这里,止住了话,幽幽叹了口气。 “这……”秋雨残今日才知内幕,她茫然道:“既然是天命,老祖为何又……” “天命不足畏。我辈若畏天命,何必苦修?”秋向晚强词一句,随即面上有慈祥笑,道:“残儿,你大道走的这般慢,该找个人嫁了。” “啊?”秋雨残愣了下,道:“老祖,可从来没这般想过。再说,我睡了那么多同道,名声不太好啊。” “你七岁方学会说话,才得此名姓。这道侣就如你开口说话一般,忽然之间就说出口了。”秋向晚笑着道:“找个老实人嫁了。” “我……”秋雨残皱皱眉,脑子里翻过几十号金丹,又翻过几百号筑基,练气修士也想到不少,可没啥印象深刻的,“前阵子的那个乌木谦瞧着还算老实。不过我查林转轮一事时,发觉他跟林转轮一伙儿的。他上门来交游,估摸着就是林转轮派他来的。” “莫要有门户之见,他也不过是受命行事。你与他无甚怨仇,以后若是有机会,多交游交游总是好的。”秋向晚没了元婴高修的派头,像是慈祥长辈在逗晚辈玩儿。 “是。”秋雨残应了下来。“去吧去吧。”秋向晚笑笑。 秋雨残起了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以后若是我出了事,你千万莫要想着报仇,也莫要记恨。”秋向晚笑着道。 “老祖……”秋雨残忽觉得空落落的。 秋向晚摆摆手。 秋雨残一步三回头,终于离了此间。而后她又绕了几绕,来到湖心岛最中间。 有一矮山,顺洞而入,斜着往下行。没一会儿就觉热气腾腾,再往下行,便觉浑身灼热。 此间已在秋水湖之下。正因此间地火充沛,又不十分狂暴,才造就秋水福地,也是秋水剑宗大兴之始。 这里是门中许多大道有望的金丹潜修之处,也是修火法的散修向往之地。 而且此间有秘阵,还有监牢之用。 那天山派虽散了,可还有不少外走的金丹,他们时常在外偷袭秋水剑宗的人,或是毁坏商路,这些年来杀了些,大部分都关在了此处,如今已有十七人。 秋雨残走入一条岔路,来到一间石室,开门进入,便见一对脖颈上缠着细线的男女。 “给。”秋雨残取出一坛酒,丢了过去。 “多谢秋道友!”高元元开怀接过,打开饮了一口,赞道:“清香微甜,可是加了新剥的莲子?” “正是。”秋雨残点点头,又看向高元元身旁的月平野,道:“月平野,当年林转轮以我来换你自由,可你屡教不改,如今又被擒下,还把相好也害了,你服不服?” “我心中有感,报仇之期不远。”月平野道。 “是我报仇吧?”秋雨残呵呵一笑,抓住高元元,道:“月平野,你要是讨饶,答应入我秋水剑宗,我今日就放了你。否则,就在你跟前与你相好来上一场!” “秋道友。”高元元无奈道:“何必辱人太过?来,我敬你一杯。” 高元元给秋雨残倒上酒,那秋雨残竟真的端起来喝了。 “林转轮如今如何了?可有他的消息?”高元元给秋雨残殷勤斟酒。 “他已结婴。”秋雨残道。 “什么?”高元元愣住,月平野也瞪大眼睛。 就在这时,三人忽觉有元婴威压阵阵,引的人心迷意乱,好似要跌入幻境。 “秋向晚出来受死!”女声清脆幽冷,好似多年身居冰宫之人。 秋雨残吓了一跳,心中只觉莫名感伤,好似缺了一块儿。她赶紧出去,一股脑的往地面飞遁。 也就不过十余息,秋雨残便钻了出来,仰头一看,只见一白兔一青狐自远方奔来,脚踏虚空却似踩在实地之上,一步一云纹。 两灵兽向红衣老妇秋向晚而去,推开结界防护,随即天际上铺下浩大之气,此间竟似脱离此界,流离于时间与空间之外。 天上现出明月,一绝美的白衣女子自月中踏步而出,点向红衣的秋向晚。 秋向晚挥袖,只见一宝盒打开,收束无数月光,又飘出无数彩丝,当真绚丽。 可就在这时,一柄断剑自虚无中遁出,当即洞穿秋向晚。 那秋向晚白发转黑,随即又白,想要遁逃,却似陷落泥潭。 月下蟾白衣飘飘,好似月中仙子,她于高空之中伸出手,掌上玉蟾喷出一线,往前一绕,随即秋向晚人首分离,坠落尘埃。(本章完) 第412章 复仇 秋雨残仰着头,万万没想到自家老祖竟这般轻易被枭了首。 秋水湖大阵开了一半却失了效用,紫袍老祖却又没出现。 而对方目前来看,除了那白衣的月下蟾外,还有一元婴青狐,一元婴白兔,那使断剑之人却并未露面。 秋雨残情知这是月下蟾报仇来了,就是不知道月下蟾从哪儿拉来这么多帮手。 “老祖!”秋雨残茫然失神,想要飞起接住老祖,却觉自己似落入时间与空间之外,犹如陷入泥潭,抬不起手足,可若要硬要提气,便觉自身有衰竭之象,且越陷越深。 砰! 只见秋向晚的无头尸首坠落,那头颅冲天而起,鲜血红袍将月夜染出一道红线。 就在这时,秋雨残忽觉身周禁制已去,她知道这是那位藏于暗处的高修收了神通,便赶紧往前,扑到秋向晚的无头尸体跟前。 夜色正浓,月白惨淡,秋水剑宗一片震动。天宫城坊市乱成一团,竟有修士趁乱劫掠。 而秋水剑宗祖庭也是乱糟糟的,许多修士飞高来看,继而四散逃窜,根本没人想出力。 东边天空有两道遁光汹涌而来,可立即便听一声怒吼。 秋雨残听的分明,便知出声之人乃是玉心一意门宗主楚日浮,另一人大概就是彭连吉彭长老。 “何方高人在此布阵?何不现身一见?”楚日浮厉声喝问。 秋雨残往那边看去,却见根本没人回声,只有一白一青两道遁光,极速向楚日浮而去。 “人家这是早就布置好了……”秋雨残睡惯了人,做惯了事,一瞧就知道什么情形,看向怀里的无头老祖,秋雨残不由想到大战前与老祖的闲聊。 这般看来,怕是老祖已有所觉,否则就算月下蟾纠结人手,老祖也断不至于这般快就殒落。 “师姐快走了!”一个金丹青年扑到跟前,慌乱出声。 “老祖没让我走。”秋雨残摇摇头。 “秋水剑宗都散了!你没看宗主死了么?紫袍老祖也不知去了哪儿,我看是早跑了!师姐!散伙了!秋水之誓那天起,咱就该散伙了!”那青年着急道。 “不是因秋水之誓才散伙,而是我们太弱小才有了秋水之誓。”秋雨残摇摇头,“我不走,我投了。” “……”那青年金丹也不再劝,想去抓秋向晚手上的储物戒,却被秋雨残按住。 青年金丹没法子,往前窜去,抓了许多映日素荷,而后一溜烟的跑了。 过了会儿,许多筑基和练气也都赶了过来,趁乱搜刮,分明是没了半分抵抗之心,全想着捞一波就走。 秋雨残叹了口气,知道秋水剑宗是真的要散伙了,她也不关心天上战事,只将秋向晚的储物戒取下,挥袖将遗体燃去。 而后秋雨残又往地下,“走吧走吧。” 她将天山派诸金丹身上的丝线取下,将人全都放归。 月平野等人见秋雨残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便也不理会她,纷纷往外而去。路上无人阻拦,看守此地和在此地静修的修士也全都往外逃窜。 从秋水湖下出来,诸人便见明月隐去,有雪飘落。 “下雪了,玉心一意门的雪覆生也来了……”月平野见玉心一意门三元婴皆至,便赶紧向前而去。 一众金丹往前,刚出了天宫城地界,行了十余里,便觉前方难行,有凝滞之感。 高天之上,那楚日浮身着黑袍,彭连吉披头散发,两人似被困阵中。 不见布阵之人,只有一狐一兔纠缠。 “是沉玉仙子!”高元元是见过狐狸的,是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远方天上的青光绕着楚彭二人遁跳撩拨,却拿不出正经杀敌手段,只用一钗子时不时点一下。而另一道白光也不差多少,不时摸出个药杵捣上一记。 而那楚日浮显然是精于斗法的,身处杀阵之中,却能闪转腾挪。彭连吉虽有狼狈,却执一金牌,万千手段难伤。那一狐一兔即便借阵法之功也奈何不得对方,反被楚日浮不时回击,只是这两个灵兽逃窜的本领着实不低,楚日浮和彭连吉竟也奈何不得她们。 高元元看的分明,这是一狐一兔不求杀伤,只求维持住阵法,是为拖住楚日浮和彭连吉。 而在另一边,那女修雪覆生身披白雪,乃是从天山派故地赶来,这才未入阵中,只在数十里外与两人缠斗。 “仙子,你出些力呀!”林白气坏了,本与这月下蟾合力围攻雪覆生,可月下蟾根本没什么手段,不过时不时取出一玉蟾吐上一口。 而人家雪覆生有宝贝在手,不怕月下蟾幻法,还能尽数挡下玉蟾偷袭。 林白手段也不多,绝域虽出,可对方也有雪域,一时间抵去绝域许多威力。而身处雪域之中,却遭寒意侵染,若是久了,便更难胜了。 “转轮助我!”月下蟾发了狠,手中玉蟾又往外吐丝。 “她隐身藏形于雪中,我寻不到气机,怕是不好对付!”林白还是出手,登时绝域盛大,断剑掀开虚空,化为虚无。 “两位一新晋,一草包,回家双修去吧!”雪覆生还有空嘲讽,轻易躲开玉蟾攻势,身形又隐入雪之中。 “定!”月下蟾手中持一药杵,径直向虚空中丢出,随即便见雪覆生从漫天雪中跌落。 林白见月下蟾终于拿出了好东西,便赶紧往前遁去,同时断剑也从虚空中钻出。 那断剑当即刺穿雪覆生胸膛,红颜登时有凋零之象。林白亦是出现在百丈外,往前伸手虚探,便见阴火自天而降,燃去飞雪,那雪覆生竟来不及使出救命手段,已然化为飞灰。 月下蟾面上苍白,手执药杵,连忙吞了几口丹药,可见这宝贝启用费力。 “彭连吉,你可算到今日之吉?” 月下蟾见雪覆生已死,心中只觉畅快,当即来到阵前,看向楚日浮和彭连吉,冷声道:“楚日浮,昔日秋水一剑一日不敢忘怀。” “胜王败寇罢了!”楚日浮大喝一声,黑雾浓重,登时击退狐狸和白兔,随即人已消失在黑雾之中,继而在阵法之外现身,显然是弃了彭连吉,要独走逃遁。(本章完) 第413章 功成 “想逃?” 风雪雕零,月华又生,月下蟾立于高天之上,白衣飘飘,好似自月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只见她绝美容颜,却冷峻非常,手上托举一药臼。 林白看的分明,乃是昔日在捣药殿后之物。 先前林白还在心里暗骂月下蟾和月女明明都跟着道主混了,却没拿的出手的东西,现今看来,人家月下蟾也长了心眼,就在等楚日浮了。 “我若想走,谁能拦我?”楚日浮毫无颓丧之意,反豪气冲天。 只见他现身阵外,随即身化黑气,隔绝月光,竟遮掩此间天地。 “转轮助我!”月下蟾清冷出声。 林白手托日月葫,往前丢出,只见葫芦霎时间便如小山一般大小,竟将那黑气全数纳入葫芦之中。 待楚日浮现出真身,便见一道织网从天而降,登时将楚日浮捆了结实。 楚日浮身周又有黑气奔涌,且有炽烈火光,扰却断剑侵袭,可此间又生绝域,楚日浮本可立时穿过织网,却见那月下蟾丢出手中药臼。 那药臼着实玄奇,好似能吸纳万物,镇压万物。楚日浮一时间竟有十方来敌之感,逃遁不得,其威其势比更是比那绝域还霸道诡谲。 电光火石之间,楚日浮已然跌落药臼之中,接着便见药杵击来。 楚日浮逃脱不得,便取出一日轮来挡,可那药杵与药臼好似相辅相成,日轮当即被震出裂缝,随即楚日浮便觉肉身与神魂好似被细细研磨过去,要零落成尘一般。 当年秋水之誓时,楚日浮曾出手伤过月下蟾,知道月下蟾的斤两,可如今没过去多久,月下蟾就纠结了许多厉害帮手,什么善遁的狐狸,善变的兔子,还有精于阵法之人,绝域诡谲之人,且还有这般犀利的宝器,也不知有了什么奇遇。 “月下蟾,士别三日,当真刮目相待。”楚日浮身陷药臼之中,兀自猖狂大笑。 “待我将你碾落成尘泥,方能报我心头大恨!”月下蟾面色惨白,显然也是费了大力。 那边彭连吉犹然困在阵法之中,青狐白兔没了楚日浮打扰,却也没跟彭连吉正面对上,只是奔来跳去,不时出手撩拨。 林白见楚日浮已然被困,月下蟾又一副要亲手了结的模样,便也不去帮忙,只来帮狐狸兔子纠缠彭连吉。 可这彭连吉斗法的本领没多强,但防身之法强悍,手中金牌连连挡住狐狸和白兔的偷袭。而且他好似有几分预知吉凶的能耐,林白飞刀断剑每每在虚空之中遁出,都能被他险之又险的挡住。 “狐狸,你太也无用了!”兔子见久战无功,竟出口嘲讽。 “偏你有用?”狐狸也不是个脾气好的。 林白受不了两女争吵,将葫芦中阴火与黑气倒出,登时弥漫杀阵,可那彭连吉又连连挥袖,金牌始终护得安全。 那边月下蟾也累的冒汗,楚日浮虽出不得药臼,可尽可熬得住,即便浑身浴血,反而愈发斗志昂扬。 两边斗的凶悍,早引来了许多围观之人,除却胆大包天的低阶修士,还来了几个元婴修士。 “诸位道友,何必拼成这样?不如卖老朽个面子,大家坐下来谈一谈。”有个白胡子老修高声喊话。 “是也是也,打打杀杀终非我辈修士所为。”另一个中年修士也出来。 眼见这俩修士要上前多事,且还有几个同阶探头探脑,月下蟾便一声冷哼。 “滚!”月下蟾没了冰宫仙子的清冷,分明是冰宫女王。 “你怎么骂人?”白胡子老修气愤。 “我月下蟾在此立誓,今日谁若敢上前多事,便是我死敌!来日上天入地,必杀之!”月下蟾白衣舞动,显然是念及天山派之祸,已然发了狠。 果然,围观的元婴都止住脚步,只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不知礼仪,不敬同道,只知蛮横之类的废话。 “愿降愿降!”彭连吉见没人愿意插手,而那楚日浮又成困毙之势,自己被狐狸和白兔的骚气弄的难受,还有那林转轮的绝域厉害,飞刀断剑又来无影去无踪的,情知一个不小心就要身死道消,便干脆投了。楚日浮还在受研磨之苦,听了彭连吉的话,他不由大骂道:“老彭,当年秋水之事是你我为主,如今反水,人家岂会要你?正该拼死才有逃生之望!” “我投了我投了!” 彭连吉却根本不听楚日浮的话,当即止住身形,朝那林白行了一礼,狼狈的举起金牌,道:“愿降愿降。” 白兔和青狐停了下来,齐齐看向林白。 林白伸手,将那金牌捞回手中,道:“我虽有心纳降,可此间事终归是冰宫仙子做主。” 说着话,林白撤去杀阵一角。 彭连吉喘了口气,看向天上白衣飘飘的月下蟾,却见人间根本不看自己,只是一心一意的在捣药。 “老哥哥,对不住了!”彭连吉当即冲天而起,披头散发的狼狈道:“月仙子,此獠本命乃是海生朝阳之象,外人都以为他修日火之灼,其实我却知他内里有朝阳之不息,生机极强!” “忒多废话!”月下蟾道。 彭连吉果然不多说,取出一口铁剑,向那药臼中丢去。 “哈哈哈!”那楚日浮竟不反抗,任由铁剑搅得自己浑身溃烂。 “你怎么不挡?”彭连吉大惊。 “老友的剑,我为何要挡?只盼你得了此功,日后能再进一步!”楚日浮哈哈大笑。 “仙子,我是真心来投!”彭连吉没想到楚日浮竟出言挑拨。 月下蟾也不说话,驱使那药杵,一下下落在药臼之中。 没过半刻钟,便见那楚日浮的笑声越来越小。 “飞光飞光……”良久,诸人听闻楚日浮叹息,继而再无生息。 月下蟾收了药臼药杵,月女跳到她肩上,也不知在低语什么。 谢青玄手中拿着织网,也是不言。 狐狸跳到林白头上,小声嘀咕道:“那捣药的东西从哪儿弄的?你给我弄一套呗。” “……”林白抓过狐狸,把她抱怀里,道:“我现今都没个正经东西使!人家那是天眷,你找你老师要去。” “我的就是秀秀的!”狐狸道。 “那我回头问一问。”林白妥协。 俩人扯着话,那彭连吉披头散发的立在空中,眼见四周都有人,他尴尬笑了声,上前朝月下蟾行礼,道:“仙子,以后任凭仙子驱使。” “若要取你性命呢?”月下蟾冷冷道。 “这……自然任凭仙子。”彭连吉苦巴巴的道。 “你是有功之人,我不会杀你。”月下蟾将白兔抱在怀里,道:“你若是想走,这就自便。若是想留,日后万里湖也有你一席静修之地。” “自然愿随仙子!”彭连吉的脑子没被打坏,当即俯身,“彭连吉以道心立誓,愿为仙子鹰犬爪牙,任由仙子驱使,万死不辞!” 月下蟾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周边围观的修士纷纷往前凑,也没了方才劝架的兴头,纷纷赞月下蟾复仇功成,又说什么玉心一意门和秋水剑宗该有此报云云。 月下蟾却不理会,径直往秋水湖去了。(本章完) 第414章 事了 战事已了,秋水剑宗两元婴一死一失踪,玉心一意门三元婴两死一降,两派已然除名。 此战可谓大获全胜,月下蟾携大胜之威,驾临秋水湖,一时风头无两。 许是平了多年怨仇之故,月下蟾劲头十足,打算赶走秋水剑宗的子弟,被林白和谢青玄劝住。 有临近元婴前来恭贺,月下蟾也不想见,又被林白和谢青玄劝住,推出李沉玉和月女去跟他们周旋。 最后林白疲惫之极,直接越过月下蟾,发了严令,天宫城一切如旧,也不追究秋水剑宗低阶子弟之过,但是参与迫害天山派的金丹须得审问,不过秋水剑宗的金丹大战前都跑了,没剩下几个。 “转轮老祖是个宽厚人呐!”秋雨残没被关起来,反而有幸与高元元一起去拜见转轮老祖。 “你跟他……”高元元面上略有沧桑,他回忆起林转轮过往事迹,不由得胡乱猜测了一些。 “当年转轮老祖对我的勾引视而不见,又一擒一放,这等人能证道元婴,那也在情理之中。”秋雨残夸个没完。 高元元听明白了,这是因为裴宁在,林转轮收敛许多,没有招三惹四。 两人来到秋水湖心岛上,便见一处小亭内,转轮老祖正跟谢青玄前辈对弈。 林白温和一笑,道:“一别多年,风采依旧。” 高元元心中感慨无限,他记得初见林转轮是曲如意筑基之时,自己去接曲如意,当时还以为这人跟曲如意是相好儿。 后来再相见时,正逢铁化生渡金丹劫,而他筑基机缘已失,却不失上进拼搏之心,当时自己还赠了酒葫。 只是后来才发觉,这人竟跟秀秀扯上了关系,还跟曲成甲是仇人。 高元元是个磊落萧洒之人,自然知道曲成甲理亏,是故从未对林转轮有过怨恨,倒因林转轮搭救孟圆等人之事,印象颇佳。 不过后来曲成甲外走,好似遭了重挫,回云霞宗后就一蹶不振,修为无有寸进。那曲成甲也不说缘由,但听说是林转轮与裴宁联手破之,直接把曲成甲的心性打没了。 岁月无痕,当年那个在曲仙师面前直不起腰的人,如今已然后来居上,证道元婴,且亲手斩杀同阶,更是在化神掌心逃脱。 “曲师姐要是知道了这些事,不知会道心破碎,还是一举看开?如意这丫头本该近水楼台,结果没混到床上,却混成了兄弟,如今倒只能跟人家的徒弟瞎胡闹了。” 高元元心中感叹,正要俯身行礼,却被一股轻柔之力托起。 “当年赠酒之恩,一时未敢忘怀。”林白笑着取出一坛酒,道:“前路种种,后路漫漫,且回赠一坛桂酒。” 高元元接过,行了一礼。 林白又看向秋雨残,道:“盼你好生约束秋水剑宗子弟,莫要出了岔子。” “是。”秋雨残不敢卖骚,赶紧行礼。 两人一块儿退下,秋雨残见转轮老祖并不追究自己的过错,不由得放了心。 行不一会儿,便见乌木谦在等着了。 “秋道友,仙子召唤。”乌木谦神情郁郁。 “哪位仙子?”秋雨残知道有个沉玉仙子,白兔仙子,冰宫仙子,反正人人都是仙子,自己以前也被成为仙子。 “冰宫仙子。”乌木谦道。 秋雨残赶紧应了下来,别了高元元,便与乌木谦度过秋水湖,去往秋水剑宗祖庭大殿。 “仙子唤我何事?”秋雨残问乌木谦。 “我怎么知道?”乌木谦摊手,“月平野给我传的信。” “当年仙子受伤,我是见过仙子的狼狈之态的。”秋雨残传音道。 乌木谦瞪了眼秋雨残,传音道:“转轮老祖是仙子的相好儿,也是智囊,既然转轮老祖饶了你,那你就没事。” “原来如此。”秋雨残感激出声。 “所以你以后要跟着仙子混了,得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乌木谦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沉玉仙子只能夸,否则她能整天恶心你。裴宁性子冷,见面点了个头不得罪就行。秀秀是个好说话的,有事儿能去找她帮忙。月女仙子我还没混熟,我瞧她老人家跟沉玉仙子斗个没完,大概也是不好惹的。” “多谢乌木兄提点。”秋雨残衷心感谢。 “算不得什么。”乌木谦摆摆手,“你过几年寄人篱下的日子,你也就琢磨明白了。” “乌木兄跟随转轮老祖,日后必然也是大道有望的。”秋雨残道。 “唉。”乌木谦摇头又叹气,“转轮老祖是愿意指点我,也不拿我当外人,可到底不能代我修行。我修为凝滞多年,始终不得通透,那也不必多说。” “原来是这样。”秋雨残了然的颔首,低声道:“我有一双修的法门,乃是同阶之间共修,阴阳相合相契之时,最能破关。” “真的?”乌木谦来了兴趣,又嘀咕道:“我浪荡流离,找谁好呢?” “那位应彩蝶师妹呢?”秋雨残曾见乌木谦和应彩蝶走的很近。“她根本没这个心思。再说了,我也看不上她!”乌木谦似乎对应彩蝶十分有意见。 “那咱俩试试?”秋雨残道。 “……”乌木谦愣了下,看向秋雨残,见不像说假话,便道:“也好。” 俩人扯着废话,来到秋水剑宗祖庭大殿,只见月下蟾高坐,怀中抱一白兔,身旁站了月平野。 “老祖!”秋雨残和乌木谦行礼。 “乌木谦。” 月下蟾一边捋兔子毛,一边道:“我听林转轮说,你本出自天问派乌木氏,后拜孔枢为师,而后又拜师姜行痴,人称三姓家奴。” 说到这儿,月下蟾才抬起眉眼,仔细的看向乌木谦,接着道:“他说你脸皮极厚,斗法本领稀疏,见机却快,弯得下腰,说得了胡话。” 乌木谦一听这个,人都要瘫下来了,心说林转轮好生无耻,当年我待你如亲兄弟一般,为你舍生忘死,可你却背地里说我坏话!真是无耻至极! “林转轮说姜行痴刻意磨砺,是为雕琢你。如今你蹉跎多年,屡屡受挫,已算堪用。林转轮荐你来整合秋水湖残局,你可愿来?”月下蟾问。 乌木谦只觉转轮老祖是世上最好的老祖,比师父还亲! “愿为老祖赴汤蹈火!”乌木谦赶紧应了下来。 “以后再无秋水剑宗,此地改为月影湖,此间名为月影宗。天宫城名字不变。”月下蟾三言两语就定了下来,“你与月平野一起,收拾天山派旧人,日后就在此间立派。” “是。”乌木谦应下。 “秋雨残,你去收揽残部,若是愿归顺我月影宗的,便留下。不愿的,就赶出去。若有不能定夺之事,让乌木谦做主。”月下蟾道。 秋雨残立即应声。 月下蟾丢出一令牌,“去准备吧。” “是!”乌木谦得了令牌,喜滋滋的走出大殿。 “我一个三姓家奴,怎就成堂堂元婴大派的大总管了?”乌木谦挺直了腰,只觉人生快意。 “我们还双修么?”秋雨残见乌木谦一步登天,已然成了管她的人,不由得心里没底。 乌木谦一时间想起了他师父姜行痴的手段,彼时师父为平衡各方势力,收景思退和孙十七为徒,善待邹宓,分封各地,偌大周回山却把周回山旧人挤到角落,着实手段高明。 “修啊!为什么不修?”乌木谦十分正经,“还要大修特修,让下面人都知道咱俩双修!” 他已然玩起了拉拢秋水剑宗旧人的把戏。 “走,转轮老祖荐了我,饮水思源,我不能忘了呀!”乌木谦把人情世故这块儿拿捏的很明白。 “不错,以后咱就是转轮老祖一脉的人了!”秋雨残也不傻。 俩人登舟上岛,见转轮老祖还在亭子里,谢青玄前辈却没了影子,只有应彩蝶在嘀嘀咕咕。 赶紧上前行了礼,乌木谦和秋雨残道:“我等不敢忘转轮老祖提携,以后定马首是瞻!” 山河还没收拾好呢,就搁这儿搞派系了! 林白如今进阶元婴,根本没这些杂乱心思,便道:“以后听月仙子的,别胡乱动什么歪心思!” 乌木谦和秋雨残见转轮老祖谦虚虚伪,便对视一眼,又赶紧应下。 “好了。”林白无力的摆摆手,道:“乌木谦,你俩带上应彩蝶,让她也出些力,以后你们都是月影宗的人了。” “是!”三人赶紧应下。 秋雨残又赶紧道:“老祖,我与乌木谦已准备双修大道,请老祖允我二人结成道侣。” “诶?”乌木谦愣了下,还迷糊呢,就被应彩蝶哈哈大笑着按住了头,“快说谢谢老祖!” 林白头疼,心说应彩蝶和秋雨残真是坏啊,欺负人家乌木谦老实! “这种事无须问我。”林白袒护住乌木谦,又叮嘱道:“乌木谦,好好做事,月仙子不会亏待你的。” “是。”乌木谦赶紧应下。 林白摆摆手,将人赶走。 如今月下蟾大仇已报,诸般事也算了结。 林白欲要求问造化诀所在,须拜见玄阴道主,月下蟾也答应指路。 只待这什么月影宗开山典礼一毕,便要启行。(本章完) 第415章 指路 匆匆月余,天宫城已有几分气象,玉心一意门散了伙,天山派旧地也收了回来,如今月影宗横空出世。 开山典礼也没邀请外人,但还是有远近元婴来拜山。月下蟾讲道一通,说了些秋毫无犯,互通有无的废话,然后让月女和青狐讲道。 临到典礼快要收场了,天外有人传音。 “散修郄不思,玄极门王又鼎,周回山杜觉明前来拜山!” 分明是先前观礼林转轮结婴之人。 月下蟾高坐,左青狐右白兔,没半点气势。换不知道的人来,还以为到了灵兽园子呢。 “既是高人驾临,还请现身一见。”乌木谦站起身,朝天上出声。 很快,三人落下,朝月下蟾行了一礼。 月下蟾起身回礼。 “月道友,在下此来,一是恭贺贵宗门开山;二来则是来问一问转轮道友的消息,他与我玄极门谷师古师兄之死有关。”王又鼎笑着道。 前番观礼元婴雷劫,亲见谷师古被杀,王又鼎等人被玄极门化神携风老祖带回,就开始查新晋元婴的身份。 很快应彩蝶和乌木谦就被认了出来,后来杜觉明也装不下去了,只能说那新晋元婴面熟云云。 后来虽没寻到林白踪迹,可万里湖之事闹的不小,当即就被玄极门察知,便追索了过来。 “林转轮乃是我月影宗护法长老。你是来问他的罪,还是来问我的罪?”月下蟾早没了往日冰宫仙子的清冷,脾气愈发大了。 “还望道友请林转轮现身一见,在下略问几句话。”王又鼎道。 月下蟾清冷一笑,又坐了下来,着实不给人家半点面子。 乌木谦赶紧上前一步,朝王又鼎道:“前辈若是来贺我开宗,便请落座。若是另有他事,恕不待客!若是意欲挑衅,不妨约个日子!” “你是什么……”王又鼎瞥了眼乌木谦,正要出手教训,便被郄不思和杜觉明拦下。 “月道友,沉玉仙子……”杜觉明巴巴的看向狐狸。 狐狸也不答理。 “月道友,我等并非是来惹事的。”那白胡子的郄不思上前一步,笑着道:“实是恭贺贵宗开山而来。” “今日开山大典,你却上门索问我护法长老,这叫恭贺?”月下蟾看了眼郄不思,又看向王又鼎,道:“谷师古确是我护法长老所杀,你待怎样?若是不服,自管来攻!便申携风亲至,我也是这般说法!” 那申携风便是玄极门的携风老祖,化神修为。 王又鼎其实脾气不差,不过想趁着开山大典来个下马威,可没想到这位月影宗之主如此护犊子不说,还硬气的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后面有道主坐镇呢。 一时间,王又鼎竟摸不透这月下蟾的底细了。他来之前早打听过,月下蟾出身天山派,后来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把天山派给灭了,月下蟾仅以身免,下落不知。 而后没过多少年,月下蟾卷土重来,竟找了许多帮手,有个来历不明的元婴兔子,有个自东海域来的骚狐狸,还有个没露过面的阵法大家。 王又鼎听说月下蟾不擅交际,人手都是那林转轮找来的。那新晋元婴林转轮在东海域时便是数位元婴座下的男宠,到了北荒域又被月下蟾收到裙下,可谓深明勾人知道。而听外逃的秋水剑宗之人说,月下蟾拿下秋水湖后,就拉着那林转轮去湖心双修,没一点冰宫仙子的孤高冷傲。 堂堂化神后辈,王又鼎被挤兑的说不上话来,只心里骂月下蟾无知无畏,那男宠固然有些能耐,可你多年元婴竟也被迷了去,离了他就没法双修了?为一新晋竟要跟化神宗门过不去? 郄不思也纳闷的很,他活了快两千年,重情重义的见多了,可为了男宠这么拼的,倒是第一个。 两人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做了,只想快点见一见那林转轮风采。 杜觉明却是个见机快的,当即道:“我此来实为祝贺,我与沉玉仙子乃是旧识,与林转轮也是认得的。” “你混的愈发好了。”狐狸笑着道。 杜觉明笑了笑,也不出声。 “月道友,”王又鼎不再拿大,只道:“我等当真只是想跟转轮道友问上两句话,并无做对之心。” “前辈若是有事要问,自等礼毕后来问便是。却非要当典礼之时,是要显一显化神宗门的威风么?”乌木谦也十分硬气,可一提到化神宗门,心里也嘀咕。 王又鼎还想再说,又被郄不思拉住。 “来迟来迟!” 就在这时,天边水波划来,竟又有客来。 只见一中年男子落下,身后还有一对男女。 来者正是周无楫师徒。 “月师妹光复山门,一雪前耻,恭喜恭喜。”周无楫笑着道。 “师兄别来无恙。”月下蟾面上无喜无悲,着实有了一方之主的气势。 周无楫笑笑,又向那白兔笑着道:“月女道友许久不见。”而后还朝青狐行了一礼,道:“早闻沉玉仙子风采,今日有幸得见。” 狐狸本想说两句的,可见白兔不吭声,她也就忍住了。 那郄不思见周无楫风采照人,卓尔不凡,便行了一礼,笑着道:“在下郄不思,这位是玄极门王又鼎师弟,敢问道友法号?” 周无楫十分和气,微微一笑,道:“在下域外野人周无楫。”郄不思和王又鼎一听这名字,都是一愣,连忙问道:“敢问可是绝心老祖座下高徒?” “不过是恩师座下不肖劣徒罢了。”周无楫道。 郄不思和王又鼎赶紧行了礼,忙说久仰。 杜觉明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知道周无楫是万仙盟绝心老祖座下之人,便赶紧行礼,自报了家门。 在横绝北荒域的万仙盟之下,区区玄极门的化神老祖确实算不得什么了。 周无楫坦然受之,笑着向月下蟾道:“月师妹,还请借一步说话。” “师兄请。”月下蟾微微点头,“乌木谦,你今日应对得体,不愧是林转轮所荐。且领了庶务掌门之职,让下面人都散了吧。” “是!”乌木谦表情不变,十分镇定。 郄不思和王又鼎也要跟去,却被乌木谦拦住,连带着杜觉明都拦住了。 “三位前辈请到偏殿歇息。”乌木谦一副刚正模样。 “乌木谦!姜行痴见了我尚且得行礼!”没了月下蟾等人在,杜觉明腰杆直了。 “恩师之恩不敢忘,然此时我是月影宗庶务掌门,前辈见谅。”乌木谦一副舍我其谁的风范。 杜觉明皱着眉,果然不再多言。 王又鼎见这小小金丹屡屡猖狂,他举手要打,又被郄不思赶紧拦住,“周无楫道友都要给面子!” “我等去偏殿便是。”郄不思拉着王又鼎和杜觉明,低声传音,竟真的往偏殿去了。 乌木谦见元婴都走了,他这会儿腿一软,差点没站稳,面上表情又喜又悲,也不知搞什么鬼。 秋雨残赶紧扶住,“你怎么了?” “我……”乌木谦眼眶都红了,“我这样的人,也能当元婴大派的掌门吗?”他抓住秋雨残,直直的看着她。 “待忙完了就双修。”秋雨残语声少见的温柔,竟真的跟贤妻良母一般。 “什么乱七八糟的!”乌木谦严肃非常,“我有今日,都是转轮老祖之功!稍后你去捡些姿色出众的女修报给我,莫让裴宁、秀秀和木贞知道。对了,应彩蝶也不能知道。” 秋雨残连忙应下,“我记住了,我找些像裴宁和秀秀的人。转轮老祖念旧,他肯定赞你会办事!” “人都在跟前,还念什么旧?得找没在跟前的!”乌木谦压低语声,扯了扯顾倾水的风采,还把杨欢和姜小白的模样也说了。 那边月下蟾已带着周无楫等人来到了月影湖心岛上。 林白和谢青玄赶紧迎了出去。 “早知你有不凡之姿,不曾想竟这般快。”周无楫笑着赞叹,“听说你在携风老祖手中逃脱,着实本领不凡!” “如今倒是被人堵在了门口,实在狼狈。”林白感叹不止。 “有月师妹助你,何惧区区一携风?”周无楫十分淡定,“若是师弟不嫌,我代师弟走一遭玄极门,说和说和。” 他极为自信,竟要去跟化神理论。 林白也是卖苦卖习惯了,随口说的,自然不敢欠人家人情,赶紧道:“不敢劳烦师兄,待愚弟去认个错,想必人家化神高修也不会多加为难。” 俩人扯了半天废话,周无楫问起林白那日结婴之事,林白细细说了。 “于高修掌下强杀仇敌,这才是我辈所为。”周无楫点了点孙毓清和汪求偕,然后道:“我见月影宗新掌门不凡,你二人去寻他指点指点。” 赶走了小辈,周无楫又跟狐狸闲聊起来,问起了东海域风物。 到了天黑之时,周无楫才又看向月下蟾。 月下蟾趺坐,白兔在膝上安眠,她望着天上明月,道:“总不能让师兄白来一趟。” 她伸手取出药臼,自其中取出一粒种子,丢在远处平地之上。 那种子落地生根,随即抽芽泛绿,继而飞快生长,分明是一株桂树。 月影湖水好似煮沸一般,竟不断翻腾,许多鱼儿跃出水面来看。 明月皎洁,夜色动人。那桂树已有百余丈高,数十人环抱粗细,树冠庞大,遮蔽整个湖心岛。 “请。”月下蟾道。 “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周无楫无奈,“我怎有资格参拜?只是代师父来问一问罢了。” “老祖不看境界高低。”月下蟾道。 周无楫点点头,起身来到桂树前,恭谨行礼,手按在桂树之上,随即隐入其中。 “林转轮,我曾答应为你指路。”月下蟾看向林白,道:“如今路在前方,造化如何,却只有你知道了。” “今日虽无楫却有船,我又有佳酿一坛。桂载酒,必能解我忧愁。”林白为月下蟾和谢青玄,连带一兔一狐都倒了酒,共饮一杯,这才笑着走向桂树。(本章完) 第416章 所得 心思澄彻,林白一时间有物我两忘之感。 自身不知所在何地何处何时,身前苍茫一片,也不知是雾是雪。 仰头远望,但见星驰飞光,似在极远处,又似在眼前。 恍惚之间,似觉察宇宙之无穷,识盈虚之有数。 可伸手往前揽去,那所谓万千星辰,无数流光,竟是微风拂动点点桂。 然而不见枝叶,也不知主干在何处。 此间是道主之地,不知其中玄奇。林白估摸着,大概是一方小世界,或是类似自己的绝域一般。 见道主并未显露身形,林白听凭风引,往前漫步。 行了不知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只觉前后路途不知,似原地踏步一般,唯有桂仍旧似群星。 林白知道这路是走不完的,便朝虚无处行礼,道:“东海域无相道主座下传人,前来拜见。” 终于,这一句话好似引动了此间变化。 万千星辰有了脉络,显露出枝叶,主干也在远处显现。 林白谨守礼仪,依旧躬身,只觉天地之中好似落下某种东西,笼罩住了自己。 这非是道主视线,也不是锁定气机,而是有玄妙之意。 依照林白所知,玄阴道主出身北荒域,曾为凡俗猎户追逐,本毫无道主气象,可就是一步步走了出来。 后来在那静水福地潜修,继而又逐北而行,深入不毛之地隐居。即便有炼虚境之高,也绝少与人交往。 其所修之法自然难知,但世人有传,玄阴道主善变幻之能。这话做不得准,毕竟没人真见过玄阴道主出手,而即便见过,也不过是坐井观天阔,难窥真容。 或是须臾一瞥,或是沧海桑田,林白只觉被注视了一眼,也可能是微风拂过心头。 而后风势似乎大了许多,吹动枝叶,卷动香气,虚无之中飘荡出一道玄光。 玄光在天际盘旋不止,久久不落,似在收捡桂香气。 继而有星星点点的桂汇聚,化为一卷竹简。 那玄光终于寻到了落处,似快似慢,似遥不可及,又似须臾万里,没入那竹简之中。 竹简被荡起,引得无数桂飘摇,好似万千星斗移位。 林白躬身抬手,竹简落入手中。 天地变幻,不知起于何处,不知去往何处,茫茫之间,林白回过神时,已脱离了此间。 手上竹简仍在,以纤细的桂树枝系着,不觉沉重。 身前巨大的桂树仍在,远处有细微水波之声。 回首来看,只见月下蟾端坐,左边一国色天香的青纱女子是李沉玉,右边一白衣浮动的美人是月女。 三女也不吭声,只盯着林白看。 暗道了月影宗阴盛阳衰,林白轻轻解开竹简,便见有刀刻文字:大道造化诀。 上一次在无相冢中所得乃是长生造化诀,此番变长生为大道,也不知其中有无变化。 继续翻动竹简,最后全部展开,便见一柄玄色飞刀。 手握飞刀,细细品味,不知是何材质,无有五行之意,却有圆融自然之感,好似天生如此。林白心中生出熟悉之感,好似飞刀就是属于自己,乃至于就是取自自身。 过了良久,将竹简和飞刀收回日月葫中,林白一步迈出,人已来到月下蟾身前。 “道友大道再进之路已开,可喜可贺。”月下蟾笑着道。 盘膝坐下,林白笑回:“实乃师姐引荐之恩,月仙子襄助之恩。” “独独我没恩情。”李沉玉笑道。 林白见李沉玉今天特别有韵味,便不去看她,只遥看岛外水波,笑道:“竟已过去了月余?” “虽不是一眼万年,却也大概如是。”月下蟾微微颔首。 “周无楫师兄何时出来的?”林白问。 “方进方出。”月下蟾道。 “林转轮,你有何感?所见所闻可否与我等分说?”月女笑着道。 见月下蟾和月女一副好奇模样,林白就估摸着,这月下蟾得道主青眼,怕是根本没见过道主! 而则月女与道主同宗同族,大概也根本没见过! 林白毫不藏私,当即说起见闻。 其实没什么见闻,只是将风吹桂误认为星驰飞光,而后便是步行其中,躬身作礼罢了。 至于道主真容,林白也无缘得见。 她们三个听完,也没觉得奇怪,反赞林白有福缘。 “周道友可还在?我有些事向他打听。”林白道。 来北荒域前,邹宓曾托林白送两封信,一封是给老相好儿月下蟾,另一封则是给天问派的越尘子。 之前林白境界低微,在人家周无楫面前说不上话,如今证道元婴,到底是同境界了,可以稍微往深里聊一聊,人家怕是也会给几分薄面。 而且就算人家不认识越尘子,也得打好关系,毕竟人家还在围着天问派呢。到时通融通融,送一封信进去,也不负邹宓托付。 “他早走了。不过他的那两个徒弟倒是留了下来,如今在门中交游。”月下蟾道。 “还是无缘,看来只能来日登门拜会了。”林白叹气。 “你是找周无楫打听万仙盟,还是天问派?”李沉玉出了声,道:“你到底还记得宗门托付么?” “这叫什么话?我如何不记得?”林白义正言辞,“这不正要打听么!” “让你做事是万万不成的,你只会招惹是非。”李沉玉嘲笑,而后低声婉转,“你的老相好儿还在等你呢。” “老相好?等我?”林白诧异,自己在北荒域可谓守身如玉,哪里有什么相好?莫不是姜丫头来了?还是杨欢?难道是顾大娘…… “杜觉明有长腿仙之名。那日你被化神追索,却惊险逃离,杜觉明却被一掌抓了去,可见他不配长腿仙。我已问过了,他愿意将美名让给你。如此算来,勉强也算相好。”李沉玉嫣然一笑,又微微嗔眉,愈发国色天香。 “好没见识!”月女嗤笑出声,“化神掌下脱逃,你以为轻松么?你还嘲笑人家,换了你去试试?可见你当真没见识。” “人家是多年的老交情,开玩笑罢了。好似打情骂俏,闺房情趣,你莫要认真。”月下蟾愈发的有见识了,还提点月女。 月女愣了下,见那林转轮咳嗽不止,李沉玉转过头去,俩人还不好意思上了。 她嘀咕了声不要脸,化作白光遁去了。(本章完) 第417章 误会 眼见月女跑了,林白正了正道袍。 “既然玄极门的道友还在,我说不得要去一趟。” 林白十分正经,“冤有头债有主,我去糊弄糊弄。” 其实林白觉得谷师古之事大概算不得什么了,人家都愿意在这儿枯等一个月,显然不是奔着撕破脸来的。 只要给个台阶,说几句好话,林白估计那王又鼎也愿意糊弄过去。 修行不是打打杀杀,是彼此糊弄。 “莫要低三下四,落了我月影宗声名。”月下蟾道。 这大姐当真不一样了,以前逃难的时候有多狼狈,这会儿就有多硬气。 “这是自然。”林白起身,看向李沉玉,道:“还请仙子于我同去。” 李沉玉瞥了眼林白,道:“那就去看一看吧。” 说着话,她化为青狐,跳到林白肩上。 离了湖心岛,来到月影宗大殿,乌木谦已早早迎了出来。 如今乌木谦已是月影宗庶务掌门,可谓是诸元婴之下权势最高之人。 月下蟾和月女显然是不太会打理庶务的,林白和狐狸也没这个心思,谢青玄更是懒得看一眼,倒是让乌木谦权势更大。 而且乌木谦屡经变故,又在姜行痴手底下待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手段虽糙了点,但还真把月影宗给搞的有声有色。 因着他跟秋雨残双修之事人尽皆知,秋水剑宗旧人没把他当外人。而他又刻意跟高元元和月平野走的近,天山派旧人也不把他当外人。 乌木谦还借着大战之威,往来拜访各地宗门,收伏万里湖,重整天宫城,俨然是万里湖的一号人物,人人都识得。 “老祖!”乌木谦见了林白,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带我去见郄道友。”林白被妙妙哄了那么多年,一眼便看出乌木谦技艺不足,没有妙妙来的感情真挚。 乌木谦赶紧引路,越过大殿,来到一处林高山矮之地。 其中有古朴楼阁,鸟鸣水声。 入了其间,便见一梧桐树下,郄不思、王又鼎和杜觉明高坐,对面有数位金丹,乃是高元元、应彩蝶、孙毓清和汪求偕。 “哎呀!郄兄,王兄,杜兄!来迟来迟!失礼失礼!”林白满面春风,上前歉意道:“先前受了些伤,一直闭关温养。方才出关,月师姐便说三位高兄久候,我便赶紧寻了来,还望恕我来迟慢待之罪。” 杜觉明见这林转轮气度从容,已不似往日钻顾倾水裙底的模样,他也不得不承认林转轮是同阶了,是故笑着点头。 郄不思和王又鼎对视一眼,见这林转轮一上来就客气的不行,可话里只说什么慢待来迟之罪,根本不提谷师古,分明是不觉的强杀谷师古是罪过。 “我辈闲游世间,最爱结交同道俊杰。为等转轮道友,别说一月,百年都值得等。”郄不思是个老油子,说话也客气的很,况且玄极门的事跟他也着实扯不上。 而且来此月余,郄不思早就看出了端倪,那月下蟾先前确实被打的找不着北,可人家现今东山再起,灭了两元婴宗门,分明是人脉极宽广的。 连万仙盟绝心老祖座下首徒周无楫都登门拜访,且客客气气,这可不是灭几个同阶,灭几个元婴宗门能做到的,毕竟人家周无楫都不太看得上有化神老祖的玄极门。 再看月余前那月影湖心岛上有桂树冲天而起,一时间桂香气弥漫百里,远望似车盖,有腾腾雍容之感,绝非凡品。 而且那位月女道友是白兔本相,与北荒域道主同属,郄不思就跟王又鼎合计过,这月下蟾异军突起,指不定就是得了道主恩惠。这般一想,郄不思和王又鼎就觉得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再说了,当年那林转轮渡劫时,雷劫何等浩大,事后祥云又久久不散,还从化神老祖手里逃脱,可见能耐真不小,日后成就不会低。 如今这林转轮又背靠月下蟾,钻了道主座下之人的裙底,还当了什么护法长老,那问责之事自然是不成的了。 也没必要弄些敌人出来,还是交个朋友算了。那谷师古本就是早该老死的人,死就死了吧。 至于宗门声名,也不需担心,有化神老祖在,别人只会说玄极门仁厚,不与小辈计较。 “早闻转轮道友卓尔不凡,今日亲见,果然光彩照人!”王又鼎也没嚣张模样,开口还夸了一句。 “不敢不敢。”林白也十分谦逊,“郄兄声名远播,在下早想拜见,只缘锵一面。我听闻王兄乃是我辈酒国之人,也早想共饮一杯了!” “请!” “请!” 诸人又重新坐下,没半点生分,好似认识了上千年的老伙计了。 杜觉明瞧着这一幕,总觉得自己才是外人。 “累三位久候。”林白面上和煦,又看向一众金丹,好奇问道:“三位师兄可是在此讲道?” “非也。”郄不思笑道:“我等久闻陈天人之名,是故向这位高小友打听打听。” “原来如此。”林白微微点头,又看向孙毓清和汪求偕,明知故问道:“怎只你二人在此?周师兄呢?” “家师另有要是,未能当面与前辈辞别,还请见谅。”汪求偕行礼道。 “无妨无妨。”林白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改日我登门拜访便是。当日未证道时,周前辈屡有指点,我感念的很。” 汪求偕和孙毓清对视一眼,心说你可别拉我师父扯大旗了! 扯了几句闲话,林白这才正色看向王又鼎,道:“师兄此行,想必是为那谷师古而来的吧?” “正是。”王又鼎叹了口气,道:“谷师兄是老祖座下弟子,后来失踪不见,我们师兄弟一直惦念着。” 他说着话,指了指一直低头不敢吭声的应彩蝶,道:“我听应小友说,谷师兄已然理智不存,不仅杀虞百里续命,更是强要杀害你等?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这话一说,林白就听出人家不打算追究了,大概就是互相糊弄糊弄就算了。 “不瞒师兄,正是如此。”林白十分坦荡,“贵派虞百里人品潇洒风流,我钦佩的很,后来那谷师古骗杀虞百里,我等才知他早被心魔侵蚀,失了理智,还想至我等于死地。我们也是没法子,油尽灯枯之际我才证道元婴,勉强灭杀。” 说到这儿,林白更是幽幽叹气,“后来贵派老祖来追索,我本该静候的。可彼时着实是慌乱无措,神智已失,赶紧借了千叶老祖的一件秘宝避开了去。后来我境界稳固后,就想着去贵山门说明缘由,以携风老祖之光风霁月,想必也不会怪罪我。只是月师姐又寻到我,说复仇之事一日不可等,就把这件事耽搁下来了。” 林白情真意切,也不说是自己的能耐,只说是借了化神老祖千叶的能耐,这样携风老祖跟丢了人,那也不算折面子。 “我就说嘛!”郄不思当即笑道:“转轮老弟是个忠厚人,谷师古一事是误会!” “我又何尝不知?”王又鼎果然顺着往下说,“只是宗门派遣,我不得不当面问一问转轮道友罢了。” “大家都是投契之人。如今误会解除,不如好好饮上一场,坐而论道啊!”郄不思道。 “正该如此!”林白立即赞同,“在下侥幸证道元婴,恨无同道高人交游,心中早对两位师兄神往已久了!” 当下取出美酒,诸元婴饮酒畅谈,述说平生事,还真就跟多年老友一般。(本章完) 第418章 闭关 大饮三日,林白又请来了月下蟾,论道谈天,互相启发,好不开心。 这还不够,林白让乌木谦下了传令,广邀四方宾客,要在月影湖旁大开元婴道会。 本来月影宗刚办了开山大典,才热闹了一回,月下蟾是懒得做这些事的,但在林白和谢青玄的规劝之下,算是答应了下来。 一时之间,本就对那立于月影湖心岛上的宏伟桂树遐思无暇的修士,听闻还有至少五元婴讲道,是故不仅万里湖地域的人纷纷赶来,便是四面的各派各宗,乃至元婴同阶也纷纷上门。 “怎么听个破道会,还得交过路费?”天宫城内城口,一金丹修士被拦了下来。 “什么叫破道会?”应彩蝶急了,“我月影宗之主,护法长老转轮子,玄极门王前辈,散修高人郄前辈,域外高修杜前辈,五元婴开坛,这叫破道会?” “就算你们人多,可开坛讲道这种事,少有听说要交钱的!”那金丹不服气。 “你就说你想不想听吧?”应彩蝶一副嫌贵别买的模样,“这几天还只是金丹讲道,那位域外陈天人的剑修高徒就是后天开坛,你不想听拉倒!多少练气和筑基借钱来听!”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那金丹没了脾气,气呼呼的掏出灵石,“我听说月影宗新任的乌木掌门光风霁月,礼贤下士,有仁者之风,必不会做出这等丢份的事!我认识乌木掌门!我一定要向他举报你!” 这金丹入了内城,一路按着指引,便见月影湖边有平台上坐了上千人,大都是练气和筑基修士,也有几个金丹修士。 上面讲道之人身穿月白衣衫,萧洒风流,乃是高元元。 这金丹听了一会儿,见确实有点能耐,本待事后攀谈的,便见广场后面大殿外有一人正与几位金丹笑着谈天。 一问之下才知,那个和煦仁厚的人便是月影宗的庶务掌门乌木谦。 “谦和仁厚,不因身居高位而小看同道。”这金丹叹了口气,道:“都说我北荒域荒芜无礼,乃是蛮人之处。我看月影宗在乌木掌门教管之下,必然能成一处祥和知礼之地!” 过了一会儿,见那乌木掌门送走了人,这金丹才上前行礼。 “在下乌木谦,恕在下浅薄,竟不认得道友,敢问道友高姓大名。”乌木谦温和的笑着问。 这金丹见乌木谦如此真诚,不扯什么虚伪话语,心中好感更生,便道:“在下裘先!” “原来是裘兄!”乌木谦把臂,十分热情。 “乌木掌门,在下此番前来,还有一件要事。”这裘先摸出一封信,道:“何问药师兄听闻道友高升月影宗庶务掌门,他因故无法前来,便托我送信一封,聊表祝贺。” 乌木谦感动的不得了,接过信后又再三感谢裘先。 “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言谢?”裘先毫不在意,反又低声道:“乌木兄,方才入内城时,我见有人拦路收过路费,这可有辱贵派声名啊。” “竟有此事?”乌木谦大吃一惊,“可知名姓?” “只见是一女修,性情恶劣刁蛮。”裘先告状不停,“她拦我等金丹境修士,我听那些拦筑基和练气的小辈称她应师叔。” “原来如此,我知道是谁了!”乌木谦气的跺脚,“月影宗新立,我又新掌大位,诸般事还未理顺,本让她帮我理事,不曾想她竟这般上不得台面!” “乌木兄莫气。”裘先见状又劝了起来,“只要好生教导,改正了就好。” 俩人扯了半天才分别,乌木谦打开何问药的信来看,信上倒是没说什么重要的话,只说是随鹿仙子已择地静修,又恭贺乌木谦当了掌门云云。“唉,没有兄弟在,我这掌门当得也没滋味啊!”乌木谦叹了口气,见有人过来,随即又红光满面。 待到道会散了,应彩蝶才回来,见面就骂道:“骂名都是我的,好处却是你的!” “咱们五五分,你生什么气?”乌木谦卖苦,“再说了,门派百废待兴,用灵石的地方多,我也没法子,只能开源。” “抢了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的基业,还哭穷?”应彩蝶十分不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拿着灵石收买人心,还派人在万里湖选美!都当掌门了,还自己往里贴,你贪都不会贪!” “这不是在学么!”乌木谦委屈道。 又过五日,便是元婴道会,前来赴者有数千人。 先是郄不思,此人见识广泛,虽没讲修道感悟,却扯了许多探寻秘境的要领和经验,着实把一众修士听得如痴如醉。 接着林白又讲了些渡元婴雷劫的经验,以及阵法之道。当然,最重要是说明与玄极门的误会,以及表示那日逃离携风老祖手掌并非自己能耐,实是借了千叶老祖的秘宝。人家千叶老祖是很有名气的化神,携风稍逊一筹也在情理之中。 待杜觉明扯了些废话后,王又鼎则是说炼丹之道,还说玄极门与月影宗无有误会,反而关系好的很。以后也会在天宫城开设店铺,出售玄极门的诸多产出。 最后才是月下蟾。她身为月影宗之主,虽拙于口才,但还是扯了一通,批判了秋水之誓,又说月影宗及其万里湖的附庸都要诚心行事云云。 闹腾几日,宾主尽欢。 林白送走王又鼎和郄不思,杜觉明却没跟着去,留在了月影宗。 如今也没什么要做的事了,只剩下往天问派找越尘子送信。 不过这事儿也不必着急,尽可再等等。 来到湖心岛上,桂香气幽幽,月下蟾与林白并坐,青狐白兔在两人怀里,谢青玄也露了面。 “诸般事已了,我得闭关了。”谢青玄无欲无求,“此间地下别有乾坤,我甚爱之,便在此静修了。” 桂树广大,根也下的极深。月影湖之下千丈处有地火,本就是以前秋水剑宗弟子的静修之地,如今被桂树根系贯通,崩塌许多,根须也早就探进了地火之内,里面倒是没人进了。 月下蟾见谢青玄这般说,自然没有异议。 “谢青玄,你不回周回山了么?天问派之事也不打算理会了?”狐狸问道。 “那是你们的事。”谢青玄毫不在意,面上微笑,“我只是漂泊旅人,如今得月师妹收留,暂寄此间罢了。” 狐狸见状,也不再多说。 月下蟾看向林白。 “我也闭关。”林白这些日子迎来送往的,一半是给自己擦屁股,一半是给月下蟾站台,早就累的很了。 如今诸事已了,林白又得了大道造化诀和那飞刀,正该静下心来,好好修行才是。(本章完) 第419章 窥探 桂树下,香气缭绕,份外静心。 偶有蜂鸟蝶穿行其间,更显静谧。 树荫清凉,林白闭目安坐,四周无有烦扰。 过了良久,林白取出玄阴道主所赠飞刀。 这柄飞刀入手并无沉重之感,也无锋锐之感。细细探究其中,也辨不出是何材质,只觉与自己分外契合,竟有心心相印之感。 林白也不多言,只握持飞刀,神识蕴养。 这飞刀绝无特意之感,林白也不知运用之法,但隐隐之间,却觉得此物能承载世间万物,亦或者说其中已容纳了某种大道真意。 “我继无相道主衣钵,双大道并行。若说亲近之物,那便不脱这两种大道。这般说来,此物是无相道主所留?” 随着心意变动,飞刀一时成刀,一时成剑,一时成拂尘,一时化流光,最后又成飞刀之形。 又停歇许久,林白笼罩浅雾之中,石盘缓缓转动,时光长河在无尽空域中卷起浪涛,自身所修大道真意蓬勃,飞刀与自己心念一致,震颤而动。 很快,飞刀便缓缓周旋而起,继而穿梭在桂树枝之中。 不染半分香气,不沾半片绿叶,继而冲天而起,飞离巨大树冠,盘旋在月影湖之上,乃至月影宗山门之上。 飞刀一化二,二化四,乃至无穷无尽,好似万千群鸟追逐。 月影宗弟子尽皆仰望,喧闹的天宫城亦是安静无声。 此时正是午时时分,可那无数飞刀穿过天空,竟隐隐改天换日,引出明月群星。 此间之人陡然便觉出自身与天地之间的关联似被隔断,分明是此间自成一域,屏蔽了天机。 而那无数飞刀一时间杂乱无章,一时间又成阵式,忽而少忽而多,忽而隐没虚空之中,忽而自虚空中飞现。 仰观飞刀的修士无不生出方生方死之感,好似跌落无尽长河,又似无根浮萍,随波飘摇。 “让他学到了!手握日月时光之变,万千群星之域,乾坤已成,自生宇宙。”白兔喃喃自语,“两种大道都是极难走通走顺的,且还有许多分支,但他竟真的走上了无相道主的路子。如今他虽才初期境界,可握持至宝,大道之威更盛,同阶之内难有敌手了。” “唉,不愧我往日指点,算是有些许成就了。”青狐道。 “床榻上指点么?”白兔嘲讽。 “呵呵,是又如何?”青狐不屑,“我听说兔子都是哆嗦两下就算,想必你没得过妙处吧?” “我又没有狐狸骚,自不贪那无用妙处。”白兔道。 “都闭嘴!”月下蟾没好气,她仰观天上飞刀,道:“林转轮试法,显露自身大道之变,你们好好观摩参习,也有益处,却斗个没完。” 飞刀异象持续了一个时辰,最后缓缓收束,又成一柄,继而落向桂树处。 林白收了飞刀,赶紧爬起来,朝桂树使劲的拜了三拜。 这飞刀与自身相契实乃是其中所蕴大道真意,与自身所修之法同根同源,这才会觉得飞刀便是自身一般。 元婴修士窥天地之变,而得一分大道真意,是故才有证道元婴的说法。 越是到后期境界,对自身所修大道感悟越深,与天地交联更深,便能运用越深,自然斗法更强。 而林白有了这等利器,再辅以绝域神通,以大道真意之堂堂之势,已然是同阶之内难有敌手,便是等闲两三人,也有一战之力。 “林转轮何德何能,得老祖如此厚爱!”林白一副感激涕零模样,当真不是作伪。 桂树自然是没反应的,但林白瞧见身边落下一道青光,便见一青衣薄纱的女子跪地,虔诚道:“李沉玉数万里奔波,祈求老祖略赐一物防身。” “……”林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沉玉跪了会儿,见桂树没搭理人,桂也没落下几个,她这才起了身。 “你师父是李兄,岂非跪错了地方?”林白道。 “师父指不定跟人家在一块儿对弈,万一瞧见我了,一高兴给点什么,不比你那什么破飞刀强!”李沉玉一副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样子,她又蹙眉,“还有,别在我跟前说什么兄不兄,那是我师父。” 见狐狸气性大,林白只愈发觉得国色天香的样子越生气越好看。 “仙子,我方才略有所得。”林白盘膝坐下,认真道:“还请仙子解惑。” 说着话,林白还拍身边土地,招呼人家来坐。 李沉玉看了眼林白,她哼哼一声,当真坐了过去。 俩人扯了会儿有的没的,林白还想让人家看看自己的混元之躯,可李沉玉却不愿了。 “林转轮,少把那些哄小丫头的能耐用在我身上!”李沉玉嘲笑,“你若真有能耐,去把月女哄了,我才真服你!” 林白也不是什么都吃的,那月女没李沉玉有味道,又是道主座下的人,林白不想也不敢招惹,反而与李沉玉知彼知己,不是外人,撩拨起来也更有趣。 待见李沉玉离去,林白也不去黏着。男女之事虽妙,可到底不是走的双修路子,只能算修行之余的遣怀罢了,不必贪恋。 沉静闭目,撇去杂念,来到石盘之上。 此间雾气更浓,石盘也愈加明亮,其中纹路清晰,隐隐有刻画天地之感。 静心凝神,行大道造化诀之法,有大河奔流,不知其始于何处,其终于何处;有无尽星空,不知其边界何处,不知其源于何处。 一时之间,进境极缓的境界松动,大道终于再进。 过了许久,林白心中有感,便见一缕玄色外挂雾气之外。 那屡玄色有熟悉之感,林白只一眼便知推演自己的人是小辈修士,且不擅推演之能。 心念一动,捞起那一缕玄色来看。 如今境界有进,虽不能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但却能据线追索,游目以骋怀。 抓住那一缕玄色溯游从之,林白便见一方熟悉天地,乃是蘅芜山沁芳池。 有两人正在池边亭中对弈,是姜小白和邹宓。 妙妙服侍在旁,她也不看棋盘,只歪着脑袋看向池中汀兰。只见彼处姜鱼端坐,天上云色有变,分明是雷劫在即。 “师父发达了,结了婴也不说回来看看咱,我看八成在外面有了人。”妙妙十分不敬。 姜小白瞥了眼妙妙,道:“有裴宁在,给他十个胆子。” “这你就不懂了,要是想偷,就没有偷不到的道理。”妙妙理由十足。 姜小白不想搭理妙妙,倒是邹宓叹了口气,道:“他进境这般快,却一直未归,想必是有了变故。” “前番他动用了顾老祖的保命之物,必然遇了难处,可又逢凶化吉,证道元婴,大概是已解了难处。”姜小白落子,道:至于宗门的交代,应是故意忘了,我看他八成是找了个地躲起来清修了。” “小师娘,还是你懂师父呀!”妙妙夸赞。 姜小白又瞪了眼妙妙,妙妙就老老实实闭了嘴。 林白一览无余,甚至棋局变化也尽收眼中,只是还想再看,却见天上雷光闪动,雷劫已然屏去所有,断了天机。(本章完) 第420章 碎片 没过多久,心中生感,第二个徒弟也结了丹。 裴宁找了来,“我和秀秀已商议过了,打算回静水福地潜修。” 自打先前大战后,林白把他们接过来,本想着在此长住,可裴宁性子冷,不爱热闹,偏月影宗新建,闹腾不停。 尤其是同阶们,知道裴宁是陈天人爱徒,更是看希罕玩意一样,天天有人拜见。 裴宁自然一个不见,可人家又扯什么同为剑修,要比剑云云。 如今裴宁已经挫败十二个剑修同道。 裴宁早就想走了,应彩蝶和乌木谦也老是劝裴宁走,说什么此地耽误修行云云,反正就是想让裴宁回静水福地。 “月影宗新建,月师姐暂时不让我走,待过上几年我再去找你们。”林白又规劝道:“木贞在静水福地,你千万莫要再跟她打了。” “手下败将而已。”裴宁十分自信。 “她结婴在即,你莫小看了人。”林白婆婆妈妈,生怕裴大姐挨打。 裴宁不悦,林白便又哄了哄,与她试了试秘法,颇得其趣。 而后又是秀秀来,她自打来到北荒域,狐狸就防贼一样,没想到今日竟然放了出来。 秀秀唠唠叨叨说了好半天狐狸的事情,最后被林白缠住,就扭扭捏捏的应了。 其中滋味自是不同,林白得了妙处,又没狐狸来扰,分外满意。 待狐狸带着裴宁和秀秀离去,乌木谦和应彩蝶就赶紧寻了来。 “老祖,近来寻到几位小辈,颇有故人之姿。”乌木谦十分谦恭,又有几分得意,“那几人并未沾染此间风气,着实可堪调教呀。” “我近来没收徒的打算。”林白没往细处想,还以为乌木谦想要让收徒呢。可有妙妙和姜鱼这两个孝顺又贴心的就够了,那独孤靖也算半个徒弟,再多实在照顾不来。 “不是这个意思!”应彩蝶凑上来,嘿嘿笑,“是冰清玉洁之人,我还指点了些呢,个个懂风情,全都献给老祖你呀!” 她说着话,胳膊肘碰了碰乌木谦,乌木谦便赶紧抽出一本小册子递上去。 林白接过一看,都是女子画像,且真跟故人有几分相像。不仅有跟姜小白和杨欢像的,还有个人跟曲如意略有几分相象,这还不算,竟还找了个跟顾大娘有几分类似的。 可惜至多几分相像而已,神不似,意不足,看着就没啥味道。 “难道我在外有色名?”林白心中嘀咕一句,翻手把那册子烧成灰,又瞪乌木谦和应彩蝶。 俩人见元婴老祖不高兴,还以为寻的人不好呢,便赶紧低下了头。 “乌木谦,你好好管着门派就是,莫生杂乱心思!”林白一副长者口吻,又训那应彩蝶,道:“应彩蝶,你去静水福地,木贞有机缘送你!” 俩人不敢辩驳,垂头丧气的离去。 赶走马屁精,林白又静坐半晌,不由想起故人。 当年初至桥山,与那姜小白讨论道法,和杨欢共饮美酒,伺候顾大娘,好似就在昨日。 “我心至诚,并非钟于情色一途,而是同道相交啊!” 林白撇去杂念,又自静修。 大道造化诀在手,进境顺畅,不染情欲,不理杂事,只安静闭关。 转眼两年过去,林白只觉运转造化诀之际,好似大道真意浇灌自身,有穿梭不定之感,好似俯察天地一般。 又似化为游鱼,畅游江水之中,或溯游而上,或随波而下,翩翩自得。 林白睁开眼,沉思良久,取出日月葫。 如今虽还是元婴一层,可自修大道造化诀后,心境已然不同,好似见惯沧桑,跨过无数山河。 心中一动,日月葫微微震颤,其中诸般事物尽入目。 各种杂乱无用之物,乃至谷师古的阴火与楚日浮的黑气。 继续往下深看,来到下葫处,便觉出有淡淡微波阻拦。此间便是日月葫中的小世界了,同样是无相道主遗留。 冲击许久,神识忽然间便被吸纳进去,先是狭窄,继而有豁然开朗之感。 林白心神如一,一缕神识化形,落在此间小世界之中。 只见山清水秀,林高山耸,有无限广阔之意。 此间乃是无相道主成道前的静修之地。林白金丹境时曾借狐狸和秀秀之手探看,证道元婴后,自己也亲眼看过。 沿着山路前行,鸟语香,不时有野鹿青牛钻出。 和谐自然,好似久久无人打扰的世外乐园。 此间灵气充盈,有无穷无尽之感。 行不许久,便来到一处山腰处,此间有平台,四周皆是青竹。 平台上有竹屋,外悬一竹板,上有青篁福地四字。 这都是林白未曾亲眼看过的细节。 “林转轮得前辈传承,特来拜见。”林白虽存了寻宝之心,可也有凭吊之意,朝着竹屋拜了三拜,这才推门入内。 其中无有玄奇之处,更未遗留任何宝物,连书册也没有。 但看其中布置,显然是有人在此久居过。 细竹编织而成的蒲团、矮凳和矮桌。还有各色鸟羽,竹杯等物。 林白一一抚摸而过,亦是不见玄奇,只是寻常物事。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真到了那等地步,当真便自身拟道,以身化道,确实也用不上天材地宝了。” 林白又在屋内坐了良久,这才又出门而去。 也不御空而动,只以脚步丈量。 往竹屋后行了不过百丈,便见一断崖,往前探看,左右皆有山石,此间分明是一不知深浅的巨大深渊。 欲要往下细看,却只有浮云瘴雾,难窥其中奥妙。 “相传千壑沙地本是山清水秀的灵地,在道主之战后才换了天地。而千壑沙地常年风沙,最中间处有深渊,常人难以探得。” “如今来看,千壑沙地的前身便是此间,便是无相道主隐世潜修之地了。” “只是此间是完好之地,千壑沙地乃是残缺之处。两者好似镜内镜外,一是福地乐园,一是不毛之地。” 林白心中有感,知晓深渊之中另有奥妙,便迈步而下。 往下落了千余丈,犹然深不可见底,身周树木浓密,猿猴野兽鸣叫不休。 又往下千丈,林白便觉心神微震,神识竟已无法支撑,随即睁开了眼。 拿出残缺石盘,细细观摩。 当初裴大姐筑基得了石牌,可凭借石牌寻石盘残片。 后来与姜行痴同去千壑沙地,彼时他是为求证道元婴之机,得了一棋盘后顺利结婴。 林白不由想起朱家先人之死,以及顾青山之死,这些事顾大娘虽没怎么提及过,但大概是跟向老祖有关的。 很可能向老祖未入化神境时就进过深渊,且得了成道之机。 方才林白入深渊,虽未探底,却心中生感,其中就有石盘碎片。 “石盘碎片是在这方青篁福地,还是在千壑沙地?” 林白琢磨不透,只能先撇去杂念,静心修行,待境界稍有提升,再去探那青篁福地。(本章完) 第421章 旧事 又静坐几日,也没什么进展,林白干脆起了身,去找谢青玄。 这位谢青玄道友虽出自周回山,可经历玄奇,当初被守天阁的人驱离之后并未随旧人南迁,而是独走云游去了。 至于有何经历,不为外人所知。林白只知道自己所修的入阵一书便是由他编撰而成,而此书又是得自顾家,似乎谢青玄和顾氏已故元婴顾青山另有交集。 此人在阵法上的造诣极高,心机亦是深沉。北伐守天阁一事中,他与姜行痴一明一暗,纵横捭阖,这才能竟全功。 不过谢青玄没在外人前显露过功劳,且又极早抽身远离,着实轻风拂过大地,不留丝毫痕迹。 寻了岸上入口,入了月影湖之下。此间被桂树根须洞穿,已然变了模样,不时能见根须。 越往深处,越是灼热。 慢行半个时辰,前方陡然大亮,继而便见一广阔之地。 此地无有凭依,升腾热气,有一巨大树根自上而下,直直插入千丈下的地火之中。 有一处巨大根须延伸而出,有两人在其上盘膝对坐,正是谢青玄和杜觉明。 “林转轮出关了!”杜觉明十分热情的招呼林白做下,还给倒上茶水,道:“听闻你自荒岛而来,布衣散修之人,能有今日成就,着实不凡!” “杜兄谬赞。”林白摆摆手,叹息道:“实是贵人提携,我在桥山本孤苦无依,是先得朱氏和姜氏提携,后入了顾家的眼,这才有了今日。” “桥山诸元婴不知提携了多少人,可也没见能养出你这般的。”杜觉明一个劲儿的夸赞,“你如此年轻便能证道元婴,可见心性资质都是极佳的,日后前途无限。顾倾水固然眼光不差,可她若是能见到道友在月影湖之上试刀,怕也要叹为观止。” 说到飞刀,谢青玄也笑了笑,他看向林白,道:“当年我等为药,险些成了人丹。若是当日你有这般本领,我和木兄万万不会那般狼狈。” 这俩人见面就夸,林白又一向脸皮薄,便笑问道:“两位道兄在此,不会是只谈小弟吧?” “不过说些回头万里的闲话。”谢青玄笑道。 “身处地下,忆起旧地旧人也是有的。”林白拿起茶盏,看着上面飘的桂,道:“当年我等受命远赴极北之地,如今却还没亲去过天问派,不知杜兄可有章程?” “去不去也没什么。”杜觉明才不愿意去,他直接摆手,“我早已问清楚了,万仙盟意在天问派霍问非老祖,对我周回山并无觊觎之心。” 他摊开手,“再说了,即便万仙盟有心,我等只有向老祖一人,且还是新晋化神,怎能挡绝心老祖一击?是故只需顺天而行。” “杜兄所言不差。”林白点头认可,又笑着问:“可我来北荒域许久,竟一直不知万仙盟为何攻伐天问派。以前金丹境时不识高人,也打听不到什么。如今证道元婴,若不亲去看一眼,岂非北荒域白来了?” 杜觉明不吭声,只是饮茶。 林白又看谢青玄。 “我也不知。”谢青玄笑着道。 这人说的话只能信三分。不过林白也觉得他不知道,毕竟连月下蟾和月女都不太清楚。 “杜兄。”林白拂去茶盏,给换上酒杯,殷勤真挚的给杜觉明倒满,“最近我修行忙,能否请杜兄往天问派走一遭,打听打听。” “天问派只剩祖庭了,还被万仙盟围着,我敢去么?”杜觉明饮了桂酒,却不答应,“再说了,去也白去,什么都问不出。” “无妨。周兄是熟人,你去了问一问,总能给些面子的。”林白使劲儿劝。 “你跟那周无楫有过往来,人家给你面子,你怎么不去?”杜觉明根本不上当。 “哎呀杜兄,最近还有别的事,月师姐还要用我。”林白又给倒酒。“我最近略有所得,新悟一妙法,也走不开啊。”杜觉明道。 拉扯半天,林白好说歹说,杜觉明喝了不少酒,可根本不松一点口。 这杜觉明着实性格恶劣,林白说能顺便交游,认识些新朋友,人家就说眼前两人就是最好的朋友;林白说日后我也帮你一次,人家就说好朋友提什么帮忙不帮忙。 “我先回去了。”杜觉明志得意满的起了身,“近来月师妹让我当什么传功长老,我得去看着点!” 林白无语,心说果然是长腿仙。 待杜觉明一走,林白才想起正事,便向谢青玄问起顾青山之事。 “倒也算不得什么隐秘。”谢青玄不做隐瞒,“当年老向在千壑沙地的深渊中走了一遭,发觉有一小世界,便邀了顾青山,还有我和黄袍同去。我等耗费许多气力,才算进去。那小世界名为成蝶秘境,其中有许多妖兽,不仅有元婴大妖,还有不少低阶妖兽。老向就从桥山招来许多金丹和筑基,本来我们三元婴一路横推过去,小辈们在后收拾,却不想小世界深处藏了一化神巨蛇。那巨蛇沉睡不起,仅凭本能便将我等三人逼退,黄袍当场死了,老顾为救我也被蛇毒所伤,筑基小辈全数丧命,金丹也死了大半,剩下的几个苟延残喘了几年也都没了。” 林白此时才算是知晓了朱家金丹殒落之谜。 “老顾伤重,一直苦撑。”谢青玄遥看那桂树根茎,道:“后来顾倾水结婴,顾家存续无碍,老顾就失了苦撑的心气,被蛇毒坏了心神,理智大失,向无回见已无法挽回,便强行镇压了他。” “原来如此。”林白恍惚间想起,顾青山祭礼时,朱家朱见丛还在,彼时新收了妙妙为徒,那丫头当时还算乖巧。 “顾青山本就寿元无多,他一向好结善缘,你修的入阵一书,也是我为谢顾家而赠。”谢青玄笑着道。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也勉强算半个顾家人。”林白给谢青玄倒上酒。 “顾倾水待你自有几分不同。”谢青玄拿起酒杯,“顾青山为向无回所杀,顾倾水并无怨言,倒是把其他人吓住了,同阶没人敢去凭吊,唯有木妖是性情中人。” “那一次,向老祖邀木妖和顾倾水,是又去千壑沙地的深渊中了?”林白好奇问。 “正是,他那一次才算是得了成道之机。”谢青玄微微笑。 “谢兄一直在暗中辅佐向老祖?”林白好奇问。 “人言进阶元婴者万中无一,乃是极难极难之事。可其实是眼界所限之故,大多元婴也不过似杜觉明之辈。” 谢青玄并不直言,又接着道:“我走遍东海域,见识许多同阶,大都是不堪之辈,要么坐井观天,要么毫无胸怀。人言向无回、云无咎和阴无晴得道主恩惠,我却看出,云无咎庸庸碌碌,日后给他机会怕是也不敢去直面雷劫。阴无晴性情诡谲,偏好剑走偏锋,走不得堂堂大道,可又执念深,也是难成的。三人中,只有向无回有冲天之志,是故我倾力辅佐。” 他语气淡淡,好似在说闲话家常。 “林转轮,你想去探那千壑沙地的深渊?”谢青玄笑问,已然窥破林白心思。 “确有此意。”林白也不隐瞒。 “其中广大,路途无数,老向不过只走了一条。”谢青玄面上有激励之色,“你与老向都算是无相道主座下之人,且你走的路子与无相道主更近些,确实该去看一看。当然,其中凶险无数,最好带些帮手。” “不知道兄有意否?”林白直接邀请。 谢青玄笑着摆手,“驱离守天阁乃是我心心念念之事,业已了结,我应是不会再回了。” 他又苦笑摊手,道:“再说,现今我只能听月师妹号令。你若是真有心,待来日回了周回山,亲去问一问老向。他虽是一心求道之人,可只要不涉大道根本,那就好说话。” 眼见人家有了送客的意思,林白便不久留,起身行了一礼,告辞出去。(本章完) 第422章 俯察 修行不知日月,一晃眼十年便过。 无有星辰变幻,亦不见大河奔流。惟有身下石盘缓缓转动,与残缺石盘交相呼应。 恍惚之间,林白左手托举日月,右手揽住山河,引动大道之意,身心与天地贯通。 自此进阶元婴二层,心中有感,好似身周数丈,数十丈,数百丈,乃至数十里数百里皆入眼中,纤毫毕现,如观掌纹。 身似化为大道,遨游天地之间,无时不存,无地不存。 林白心念一动,视野遁跳到不知多少万里之外,见一苍翠高山。 山上有高台,无有云雾遮掩。一头散发金光的飞鸟环绕此间,另有一无须的中年盘膝于高台之上。 周无楫在高台下俯身,恭敬道:“师父,相离前辈说路途太远,不便前来,只让解师妹随我来了。” “刻舟求剑自然求而不得,他既不愿来,也不必勉强。”中年人语调淡淡,又问:“他可有言语相告?” “师父,”周无楫苦笑一声,“相离前辈并未现身,徒儿虽上了青舟山,可着实如痴傻盲人一般,连话都说不出口。” “相离擅隐。”那发着金光的飞鸟出了声,“还是需我们亲至才行。不过他好似又有进益,我倒是盼能见一见他。” “毕竟是道主座下亲传,只是还没霍问非走的快。”那中年人颇有不屑,随即面色凝重,“是谁窥探我等?” 说着话,气息陡然暴涨,一时间风云雷动,金光万千。 林白急急收回目光,却已晚了几分,双目有灼热之感。 歇息良久,林白才睁开眼。 “周无楫拜见之人想必是绝心老祖,金光飞鸟应就是金乌了。绝心老祖不知能耐,金乌比红日,外以炙热之火,其实修的也是时光大道的路子。” “看他们谈话,似乎周无楫回了趟中州去拜见相离,但无有所得,只带来个相离的徒弟解师妹。” “可惜没听到什么重要的事,就被绝心察觉到了。” 林白伸手抚摸自己的一缕白发,随即化为青丝。 “夏响青篁冬悦雪,昼巡红镜夜观天。” “别人但凡推演我,那便可回溯其踪。而天机道主更是不凡,念诵其名号便能为其所知。其实我和他的能耐相似,只是他比我境界高,神通比我强罢了。” 一时之间,林白想了许多。 过了良久,外面有人来拜访,乃是月下蟾和月女。 两女都是绝美之姿,令人赏心悦目。 “才不过十几年,竟已有所进,当真天眷。”月下蟾笑着道。 修行是登天之路,一步比一步难,一个境界比一个境界难。 元婴之下皆为凡人,是故金丹境是大多修士能达到的极限。 但元婴境后,从初期境界到后期境界更是不易,其艰难处好似步步天堑。 初期境界若是能百年一层便已不算慢了,而后会愈加难行,待到后期境界,两三百年能进一层也不算差。 到了元婴境界,资质已算不得桎梏了。更重要的是所修之法,以及心性、机缘,乃至对大道的参悟。 是故大多数元婴都迈不到后期境界,只能困于初期和中期。 而且即便到了后期境,也因年齿渐长,心气磨损,气血衰退,想再进一步就更为艰难。 能进阶元婴的无不是天才人物,可大道之行,道阻且长,元婴境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罢了。昔日天才,今日折戟沉沙,这种事数不胜数。 如今月下蟾见林白证道元婴不过十二三年就往前行了一步,俨然无有阻碍,突飞猛进之势不减,是故心中更为钦服林白。 “林转轮,你不打算收几个徒弟?”月女含笑,“月影宗如今愈发兴旺,我看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我在老家已有徒弟,暂时没这个心思。”林白真不想折腾,笑着问道:“两位师姐以后有什么打算?难道只经营月影宗?” “等指示。”月下蟾道。 林白就觉得,其实道主不道主的也跟普通人差不多,人家用月下蟾,跟自己使唤妙妙一样。一想到妙妙,林白就愈发怀念,妙妙不在身边,都没个贴心人使唤,也没人拍马屁。那乌木谦和应彩蝶虽然也拍,可都没妙妙拍的好。 三人扯了一会儿闲话,各自散去。 又过了半月,林白找上杜觉明饮酒,打算拉他去一趟天问派。 交锋半日,被人家喝了不少酒,却还是没个信儿。 林白失望而归,却见乌木谦领着应彩蝶来了。 “老祖!”应彩蝶一副思念的不得了的模样,“老祖我可想死您老人家了!” “好好说话!”林白瞪她一眼。 应彩蝶果然听话,当即坐好,道:“木贞结婴在即,特让我来请前辈去护法。” 林白没想到木贞也这么快。 她本就资质极佳,心性也不错,还是家中的宠儿,手里宝贝一大堆,修行从未遇到过阻碍。 前番又得了千叶老祖遗物,本就是差了临门一脚。当初裴宁邀木贞比斗,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生怕木贞结婴了没法打。 “她这般快,确实可以了。”林白感叹。 “自打她跟裴师妹大战了一场,就快的很了。”应彩蝶点了点她脑子,道:“我瞧着,大概输了阵,就发愤图强了。” “她发愤图强,你呢?”林白换了脸色,训斥道。 “……”应彩蝶低着头,没敢吭声。 “沉玉仙子怎么说?”林白又问。 “仙子说趁着还没结婴,让老祖您快过去睡一回。”应彩蝶老实巴交的道。 林白瞪了她一眼,挥袖裹起,径往静水福地而去。 到了地方,便见木贞高坐渊潭旁,远处李沉玉端坐,左边是裴宁,右边是秀秀。 另有此间许多的灵兽趴伏,乖巧的不像话,可见早被李沉玉驯服。 “仙子。”林白上前,笑着坐下。 李沉玉打量了一番林白,笑道:“林转轮又有进益,可见天眷。” “实乃仙子指点之功。”林白随口夸。 李沉玉笑笑,道:“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 “我打算去一趟天问派。”林白道。 李沉玉沉吟半晌,又看秀秀。 这狐狸越来越没出息了,出个远门还要问问吉凶。 秀秀操练一会儿,点头道:“应无凶险。” 李沉玉点头,道:“去一趟也无妨。” 林白见李沉玉答应,这才算心满意足。 等了半月,木贞准备已毕,这才开始渡劫。 她引来的劫云十分广大,隐隐有紫气缭绕。 雷劫声声,林白估摸着,这劫雷之威比之自己的要小了些。 而且木贞也有炼体之法,手中还有渡劫之宝,前面六道劫雷应对的还算轻松。待到最后三道劫雷时,木贞却似后劲不足,虽硬抗了下来,但受损比之林白更甚。 眼见微弱的元婴气息散出,林白也不去祝贺,留下裴宁、秀秀和应彩蝶,只与李沉玉往天问派而去。(本章完) 第423章 天问派 天问派在东北方向,距离静水福地三四万里,途径许多门派。 林白揽着狐狸,路遇大派就上去交游。 北荒域修士大都豪放些,可林白和狐狸这种直接上门交游的也少见的很。 不过到底是两元婴,而且有些同道也听过林白的名声,北荒域本地修士倒也给面子,愿意拿出酒招待。 一路走走停停,婉拒了几个探密的烂事,推托了几个意欲双修的老女修,林白玩的开开心心。 用了三个月时间,林白抱着狐狸,总算是到了天问派地界。 不过如今天问派只剩祖庭,其余的万里之地都被万仙盟占据了。 是故若想要去找天问派越尘子,得经过万仙盟的同意。 “前辈且慢!”一宽袍大袖的金丹青年飞来,气质轩昂,不卑不亢,一看就是极有跟脚的。 那金丹在空中行了道礼,又见林白怀里的狐狸不凡,便又补了一礼,道:“不知两位前辈来我万仙盟之地为何?” 林白一副高修风范,大笑一声,道:“我是来寻周无楫周道友。” “原来是周师伯的朋友,请。”那金丹一听这个,面上微笑,便请林白和狐狸往前,也不做防备,显然是自信之极。 一路往前行了几百里,便见一大河。 那大河水势湍急,浪高数丈,并未受到冰封,在天地间似一匹练延伸到视线尽头。 大河转弯处有一绿洲,不受寒风侵扰,有升腾之气。 “周师伯便在此地,两位前辈请。”那金丹又是一礼,转身去了。 林白搂着狐狸往前,很快就见绿洲中飞出一人,正是孙毓清。 “师父说有贵客登门,着我来迎,原来是转轮前辈和沉玉仙子。”孙毓清盈盈笑着行礼,又往林白身后看,问道:“怎不见秀秀和裴宁?还有应彩蝶呢?” 她先前随周无楫去往月影宗拜谒,曾停留许久,跟秀秀和裴宁是混熟了的,尤其是和应彩蝶走得近。 “她们在静修。”林白笑着道。 孙毓清嘴碎,又问乌木谦,林白敷衍几句。 “数年不见,贤弟又有精进,可要羞煞我等了。”来到绿洲中的一竹亭下,周无楫来迎,他素衣宽袍,头皮披在脑后,一副闲逸隐士之风。 林白上前,笑着道:“本以为周兄繁忙,不想竟隐居如此美地。” “不过忙中偷闲。”周无楫邀林白坐下,倒上茶水,面上笑容不减。 “周兄这些年在忙些什么?天问派之事可有了眉目?”林白问。 “我等人好比蝼蚁,举目也识不得日月,虚度光阴罢了。”周无楫没直说。 “周兄。”林白开门见山,不做隐瞒,直接道:“此番我和沉玉仙子同来,实是为天问派而来。昔日玉壶老祖南下我东海域,后来我等虽将其驱离,可那邹宓邹师姐却归降了我等。我北上时,邹师姐托我向越尘子师兄送一封信。还请师兄卖个人情,容我等去天问派祖庭走一遭。” 来之前林白已经打听过了。这天问派祖庭守天阁虽然被万仙盟所围,但其实对低阶子弟不大管的。 那守天阁有筑基练气,乃至金丹外出,万仙盟也就问询一番,只要不闹事,就算放过了。 当然,准出不准进。 “既然是贤弟开口,自然无不可。”周无楫并未阻拦,反十分大方的说道:“先前你我初遇时,我就说过,师父他老人家与霍前辈之争的原故我等也不知晓,不过说来说去,大概是大道之争。” 他指了指大河对岸的一处高山,接着道:“其实以我等修为,早已脱了小辈们的义气之争,不过都是办差事罢了。好比你我,你得的是无相道主的传承,我来自中州,咱们祖辈相争,不碍咱们交朋友。再说了,五域中得过无相道主传承的人极多,也是万万管不来的。” 周无楫没明说天机道主的事,但林白却听明白了。 只因两人一个算是得过无相道主恩惠之人,算是半个后辈,而对方的恩师却师从天机道主。 昔日天机道主与人合谋,镇杀无相道主。 如今两位道主的后人倒是坐在了一块儿,优哉游哉的饮茶谈天,没半点敌对的样子。 “师兄说的是。”林白也认可周无楫的话。 “你既然想要去给越尘子送信,我万万没有阻拦的道理。”周无楫又倒上茶水。 昔日天问派的元婴掌门陨落,如今是越尘子管束守天阁事宜,算是跟周无楫一样的角色。 “那就多谢道兄了。”林白诚心相谢。 “等你回来咱们好好饮几日酒,开一场道会。”周无楫摸出一封信,“贤弟既然要往守天阁,不妨代愚兄也送一封信。其实我与越尘子等人也无仇怨,而且这些年来,我对越尘子也钦服的很,早就算是知心老友了。” 这自然没法子推拒,林白收了信,周无楫便带二人往守天阁而去。 跨过大河,行了百余里,沿途修士不多,大都是低阶子弟巡逻。 不过林白看的分明,许多地方都有元婴坐镇。只是不知那位绝心老祖和金乌在何处。距离问天山还有五十余里处停下,周无楫伸指指点,道:“守天阁便在那天问山上,乃是天问派祖庭所在。山顶还有观星台,最是壮观,听闻星河道主曾在观星台上饮酒。” 听到星河道主之名,本在林白怀里睡大觉的狐狸睁开眼,跳到林白头上,使劲儿仰着头瞅那天问山。 周无楫也不再往前带路,只林白与狐狸单独往前。 五十里也不过眨眼的事,来到山下便有天问派修士拦路。 “我乃贵派池上行故人,特来拜访老友。”林白道。 传出去话,没一会儿便听鹤鸣,池上行冷着脸露了面。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池上行对林白结婴之事稍有吃惊,可随即又不屑,面上怨愤。 当年此子也是潇洒之人,可到底连番受挫,先是被陈天人打断个脊梁,后又带队跨越数万里雪原,而后又被围多年,性情和模样都变了许多。 “多年不见,道兄安好。”林白笑问。 “谁派你来的?”池上行不给好脸色。 “邹师姐托我来给越尘子师兄送信。”林白笑着道。 池上行瞪着林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了声,“随我来!” 林白和狐狸对视一眼,便即跟上。 穿云破雾,来到山顶大殿外,一白须老者已带着几个金丹修士在等着了。 “域外高人驾临,不胜欣喜。”老者面上沧桑,却有沉稳笑容,“我就是祁越尘。” 林白行了一礼,道:“东海域周回山后进林转轮,拜见道兄!” 越尘子回了礼,邀林白和狐狸进殿。 闲谈两句,林白把邹宓和周无楫的信送上。 越尘子接过,又说什么礼仪不周云云,很是道了歉后,这才拆信来看。 他先看邹宓的,待看完之后,便给了池上行。 待看到周无楫的信,越尘子面上有笑,道:“周道友真是妙人。” “不知周无楫说了什么?”狐狸问。 “他邀我饮酒。”越尘子又把信给林白来看,笑着道:“胜者自然好兴致,可是我等败犬,口舌间满是愁苦滋味,美酒已多年未闻了。” 林白和狐狸都不吭声。 “师兄……”池上行咬着牙。 越尘子不理池上行,抚须说道:“邹宓不擅争斗,也不爱争斗,她能留在周回山,也算个好归宿。” “邹师姐很是想念道兄。”林白道。 越尘子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位陈天人当真如池上行说的那般?方迈入中期境界,就镇压了孔枢?” 林白点头。 “天道有变,老东西不合时宜,正该新秀出头。”越尘子感叹,“贵派姜掌门也是极出彩的,我心仪已久。他对我天问派之人未赶尽杀绝,还收留了许多后辈,我感激的很,可惜不能亲去拜谢,来日转轮道友回乡,还望代我谢谢他。” “自当效劳。”林白道。 “两位自域外而来,想必也不是单单送信吧?”越尘子抚须笑,“不过怕是要失望了,我身在狂风之中,也不知缘由。只是我琢磨着,贵派大抵是无碍的。” 这在预料之中,林白倒是也不失望。 “两位不妨在此多留几日。”越尘子很是好客,“多年未有外人进来了,周无楫能放你们来,可见对你们的信任。两位若不弃,还请开坛讲道,也算我天问派的盛事。” 堂堂化神宗门,元婴讲道都成盛事了。 林白和狐狸也没拒绝的道理,自然应了下来。 待到入夜,林白与狐狸在一年轻金丹的陪同下,一起来到大殿后的观星台。 “传闻星河道主就是站在这里饮酒观星的。”那年轻金丹很是活泼,使劲儿的给狐狸指。 狐狸跳到那处地面,好似真的找到她师父了一般,竟开心的不得了。 而后讲道三日,林白和狐狸啥也没混到,都准备告辞了,却被越尘子找上门。 “老祖想见一见两位。”越尘子道。(本章完) 第424章 问询 既然化神老祖要见,林白和狐狸都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喊着愿意。 “老祖这些年来辛苦,连我们都很少愿意见了。”越尘子叹了口气。 林白和狐狸对视一眼,也安慰不来,竟不知说什么了。 随着越尘子来到观星台,只见他取出一颗宝珠,放在观星台最中。 那宝珠先是微微发亮,继而散出柔光,好似明月普照。 林白和狐狸走上前,光芒遮掩住二人。随即稍一恍惚,便见眼前世界已换。 此间云雾缭绕,灵气升腾,黏稠似水。 瞧不出四周边界在何方,也见不到有人在此。 狐狸转了个圈,化为人形。 “咱们这是身在一空间秘宝之中,且十分玄奇,乃是大能造物。”李沉玉见识多,当即看出端倪。 林白也不跟她多交谈,俩人规规矩矩的往深处走。 待行了一会儿,便见一黑须黑发黑衣的老者,其人盘膝在一简陋蒲团之上,双眉细长,正自闭目憩息。 林白和李沉玉是在五步外才发觉的,二人赶紧停住,俯身行礼。 “域外来客,果然是英才。”霍问非睁开眼,似有浑浊之色。 其人不见玄奇,林白和李沉玉也未觉出有半分探查之意,更觉不出老者修为几何,有何神通。 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天问派之主霍问非。 听闻此人与玄清派绝心老祖对峙上千年,互有胜负。虽说门派属地皆失,只偏居祖庭,但并非战之罪。 对方绝心老祖道行高深莫测,还曾强杀同阶,纠连许多帮手,着实不是寻常化神。 而霍问非能苦撑到今日,毫无外援,已属不易。传闻前些年霍问非还曾诱敌,伤了那绝心老祖,更可见其能耐。 至于周回山的仇怨,林白着实没记恨人家,毕竟没伤到自己头上。 “东海域后辈林转轮、李沉玉,拜见霍老祖。”林白和李沉玉又是恭敬一礼。 霍问非面上微微笑,也不说话。 林白等了一会儿,见人家还是不吭声,就出声道:“敢问老祖召唤我二人所为何事?若有效劳之处,必定赴汤蹈火!” “天地广大,生死一同,事做与不做,也没什么两样,自然也无须你等效劳。” 霍问非轻轻抚须,接着道:“我听闻星河道主座下之人来访,起意一见。不曾想,还有承了无相道主衣钵之人。” 林白和李沉玉也不敢吭声,继续等人家说话。 “当年无相道主游历四方,拜会另八位道主,还曾与星河道主来我天问派观星台饮酒。” 霍问非似是缅怀往事,“如今世易时移,无相道主殒落,衣钵散于各处,你应是佼佼者。” “不敢。”林白道。 “只要心存进取之心,有求道之志,其实都算是无相道主的后人。”霍问非笑了笑,“不过你总归是有些不同的,想必日后也能见到他。” 林白不解,事关自身大道,便好奇问道:“老祖所言的‘他’是何方高人?” “相离,无相道主座下亲传。你只要往上走,就一定能见到他。” 霍问非说到这里,本无喜无悲的面上陡然现出一份厉色,道:“若你见了他,一定要小心,他最是心机深沉。” “谢老祖提点。”林白如今才刚元婴二阶,距离化神境还远,若是真遇到了相离,以人家无相道主座下徒的跟脚,林白觉得自己怕是真没逃脱之望。 霍问非恢复原状,他看向李沉玉,道:“星河道主云游四方,恨不能拜见。如今见其后辈,也算偿了分心愿。” “听闻灵狐之祖有三,一脉起自涂山,曾襄助王者,平复世间纷乱,乃是祥瑞之象。”霍问非手往上轻托,一枚玉印落下,“此物最祥,我这不祥之人不该持有,正该赠你。” 李沉玉双手接住,赶紧行礼,“谢老祖!” 林白等了下,却见霍问非没再送东西的意思了。也不敢露出疑惑表情,更不敢有半分不满,林白只好奇问道:“前辈,敢问那绝心老祖为何万里迢迢自中州来侵扰天问派?” 这一直是林白的疑惑,也是许多东海域之人的疑惑。 自打姜行痴北上,平复周回山之乱,林白曾问询过许多人,但大都不知缘故,乃至于距离战争中心最近的周无楫和越尘子也说不出个原因,只能以大道之争四个字糊弄。 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天问派之主,林白着实是想问个明白。 霍问非闻言,久久不语,而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 你不知道人家为何打你?林白和李沉玉对视一眼,心说那这算什么糊涂账?总不能绝心老祖也不知道吧? 林白和李沉玉立即意识到,这可能不单单是化神境的争斗,亦或者牵扯更多。 “大概是我挡了某位同道的路,亦或者挡了更多人的路。”霍问非面上有笑。 这话让人听不懂,挡了别人的路?当真已后期境界了?可肯定挡不住道主的路,只能挡了同阶修士的路。那总不能因为别人修为越过了自己,就要围猎杀掉吧? 能杀一个,还能杀第二个?第三个?世上没这样的道理。 再说了,霍问非没有道主护佑,可人家玄兔和龙鱼可都是有徒子徒孙的,绝心老祖总不敢去道主地盘上闹腾吧?天机道主再霸道,也不能如此放纵绝心。 林白一时间想了许多,也捋不清思路。修为境界所限,眼界自然不够,着实搞不懂大能的想法。 “老祖是挡了哪位同道的路?”李沉玉是个胆大的,直接开口问。 “不知道。”霍问非微微摇头叹息,“我曾游历四方,并未见过与我共修同一大道之人。” 他闭上了眼,接着道:“若是有,大概也只能是相离了。” 说完话,林白和李沉玉稍一恍惚,已脱离了那处空间,回到了观星台之上。 “两位道友。”越尘子已在候着了,身旁跟了个金丹女修。 那女修气息稍有不稳,应是结丹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调稳气息。 “师兄。”林白和李沉玉朝人家行礼。 “两位可还要再歇息几日?”越尘子笑着问。 “月影宗事务繁忙,无法久留,还请师兄谅解。”林白此行已有所得,虽还没弄清大战的缘故,但心里有了些想法,想回去仔细琢磨琢磨。 “既如此,那就不强留了。”越尘子拉住林白手臂,道:“我与贤弟一见如故,有个不情之请。” “师兄请讲。”林白瞥了眼越尘子身后的那金丹女修。 “这是我一后辈,名为霍长烟,还请贤弟为我带出去。”越尘子道。 “师兄。”林白笑笑,“我听周师兄说,此间不禁天问派子弟外出,也绝不行滥杀之举,至多询问几句就放归了。又何必让我来带?” “我是托贤弟带她去东海域,让她跟着邹师妹修行,日后就算是周回山的人了。”越尘子道。 怎么都在托孤? 林白应了下来,道:“师兄放心,我不敢有负重托。” 越尘子微微笑,那金丹女修霍长烟眼眶通红,跪地朝林白行礼,而后取出一玉简奉上。 “我听问师弟以炼丹起家,这是我天问派的一些微末的炼丹法门,还请师弟收下。”越尘子道。 林白也不虚伪客气,当即收起。 越尘子又取出一竹简,道:“邹师妹信中有言,师弟兼修阵法,座下两位高徒一人得一份传承,可谓佳话。我天问派也算略有传承,请师弟鉴纳。” 林白和李沉玉对视一眼,然后朝越尘子行了一礼,这才恭敬收下。 “贵派之物珍贵,来日回归周回山,我必然好生传授霍长烟。”林白道。 越尘子俯身行礼。 林白不再多言,裹起霍长烟,离天问山而去。(本章完) 第425章 交游 出了天问山,孙毓清已在等着了,并无人敢上前询问霍长烟之事。 林白估摸着,要是没周无楫这张老脸,人家万仙盟的人还真敢查问元婴。 回到周无楫隐修之地,周无楫倒是对霍长烟很有兴趣。 “这位小友是霍老祖后人?”周无楫笑着问,一副长者和蔼模样。 “我也不知,她叫霍长烟,是越尘子师兄托付给我的。”林白也不隐瞒。 “那就是了。天问派出了两个支脉,一在天山派,一往东海域,前者如今成了月影宗,后者折戟,改投了周回山。” 周无楫很是感慨,“世事变幻,哪有什么长久之事?山可移,海会枯,便是自称与天地同寿的炼虚境高修,虽有道主之名,也有殒落之日。” “周师兄,我辈若存了退却之心,那这道也不用修了。”李沉玉笑道。 “师妹之言甚是。”周无楫微微点头,笑道:“两位拜访天问山,可有所得?” “越尘子师兄大气,托我将这孩子送往东海域,自然有一些赠礼。”林白不做隐瞒。 “既然这般看重这孩子,想必也是寄予厚望的。”周无楫又打量霍长烟,问道:“霍小友可莫要负了越尘子师兄的一片苦心。” 霍长烟低着头,攥着拳头,身子微微发颤,只一言不发。 “养气的能耐还差越尘子许多。”周无楫笑了笑,道:“你我都是底下做事的人罢了,咱们其实算不上有仇怨。不过到底是你们天问派受了屈,来日你若是有成,尽管来寻我报仇。” 霍长烟还是低着头不吭声。 “越尘子样貌精神如何?”周无楫直白的向林白打听。 “周兄邀他饮酒,他却说早已不知美酒滋味。”林白微微摇头,道:“心似灰,人枯槁,已有死志。” 周无楫闻言,良久后才叹气道:“我与他本该是把酒言欢的同道,只是造化弄人,那也无须说什么了。” 林白和李沉玉也是无声。 过了许久,周无楫才又有笑容,邀请道:“两位莅临寒舍,我已传信诸位师弟师妹前来相聚,盼能听两位高论。” “师兄,我这点微末能耐,怎敢讲座论道?”林白谦逊的很。 “都是朋友,认识一下也无妨。”周无楫笑。 林白其实也是这个心思。 过了两日,果然群贤毕至,总计来了七个元婴。 “这是我师弟常不识。”周无楫引荐一青年元婴。 林白和李沉玉笑着点头,那常不识十分的知礼,亦是和煦微笑。 “这位与师弟颇有渊源,都算得上是无相道主一脉。”周无楫又指向一貌美女修,道:“这位是离愁师妹,是相离前辈座下弟子。” 自无相道主往下,徒弟是相离,相离之后是离愁,下一个是不是该愁字辈了? 才听霍问非让小心相离,就见到了相离座下之人,林白当即来了精神。 那女修离愁却只朝林白点点头,反而颇有兴趣的打量李沉玉。 周无楫轮番介绍,除了常不识和离愁自中州而来,其余五人都是收服的北荒域元婴。 诸元婴围坐,也没谈什么高深话语,只天南地北的闲聊。 “侥幸罢了,借了千叶老祖秘宝,才逃脱了化神手掌。如今想来,后背犹然发凉。其实没甚仇怨,已同玄极门说了明白。” “秋水剑宗那一战属实凶险,在下不过适逢其会,是月师姐本领超凡,又有秘宝傍身,这才能成。那株桂树?我着实不清楚来历,月师姐也不跟我多讲,不过她倒是说过,我助她复仇有功,日后不管惹了多大祸,都会代我平一次事。” “彼时孔枢已经有伤,但气势不减,最终还是被陈天人一剑所破,当时两方人都看着,我也一样。天人那一剑确实不凡,可惜我当时境界低微,看不透其中真意。” “师兄莫要取笑,彼时我小小金丹,邹师姐怎会为我所惑?至于面首之言,更是不足信,在下清清白白,都是那些好事之人以讹传讹。” 扯了半天,林白想起当年初至桥山,在姜家洞府修行时,就有练气同道邀请,在洞府旁的林中小亭中讲道闲谈。 彼时一群小练气天南地北的瞎扯,如今证道元婴,还是得瞎扯。不过那时林白只能听别人讲,这会儿倒是有机会讲一讲了。 诸人闲聊了三日,说了些北荒域和域外故事,这才又各自说起修道见解。 道之所在,其实各人有各法,所修之道不同,所悟之道不同,自然见解不同。不过倒是能互相启发,这也是修士交游的意义所在。 诸人都是元婴修士,自是不会疲累乏倦,道会持续了十余日才算散场。 待人都走完了,那相离座下徒弟离愁又邀林白和李沉玉闲谈。 她也不说什么大事,只是问了问东海域境况,打听了一番无相道主所留的秘境。 “无相道主道法通天,五域之中留下许多小世界,但大多都在东海域。” 离愁颇有向往,“师父一向不准我往东海域去,其实我倒是对东海域向往的很,一直想去看一看。” “如今东海域不过贫瘠之地罢了。去与不去,那也没什么两样。”林白笑着道。 “东海域曾出过三位道主。只不过自无相道主陨落,东海域便似失了精气,才有了贫瘠之说。”离愁道。 林白知道无相道主和素书道主出自东海域,却不知还有一位是谁。 “师姐,三位道主,除了无相道主外,还有哪两位前辈?”林白好奇问。 “一位自然是眠龙山中出来的素书道主了。”离愁笑着道:“至于另一位,师父提过,却未说过名姓。” 合着你也不知道!林白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仙子何时回乡?”离愁看向李沉玉。 “暂时不知。”李沉玉如今在这边过得舒坦自在,还真没想过回东海域的事。 她看了眼林白,心说以前是我给转轮拿主意,现今是他给我拿主意。 “天问派之事将了,两位若是回乡,到时不妨说一声,我也去走一遭,见一见域外风物。”离愁笑着道。 李沉玉自然应下。 “天问派之事快要了结了么?”林白比较注意这个消息。 “应该快了。”离愁笑着道。 “师姐,玄清派围猎天问派之事,到底缘由为何?”林白随口问。 果然,离愁也是摇摇头,道:“或许师父知道。” 见什么也问不到,人家也没深聊的意思,林白就乖乖停了,任她与李沉玉闲话千壑沙地故事。 又过两日,林白和李沉玉向周无楫辞别,带上霍长烟向静水福地而去。 “转轮前辈,越尘子师伯不准我存复仇之念,那我到底该当如何?”霍长烟看着离天问山越来越远,以后怕是再难登临故乡,而那万仙盟势大,周无楫轻轻松松就召唤来许多元婴交游,着实是报仇无望。 “你怎么想?”林白问。 “周前辈说的可能没错,这是大人物的交战,我等不过蝼蚁。”霍长烟颇有迷茫,“可我心中不甘,为何大人物斗法,却将我等碾做尘土?我想报仇!” “你想来日争回这一场,只是见了元婴大战,化神大战,心中又觉无望。”李沉玉笑着道。 霍长烟点点头。 “那你只管修行便是,走一步便有一步的成法。”李沉玉笑着开解,“你身旁这位转轮前辈昔年未入道前,曾惹了金丹修士,他慌忙逃窜之际拼死反击追杀之人。而后隐忍潜修,待到筑基境界时,一战削去了那人的进取之心,如今便是那人的师父亲至,也不敢对林转轮说上半句狠话。” “这……”霍长烟听了这话,只觉心中激荡,又复燃起进取之心。 她看向转轮前辈,只见转轮前辈负手而立,面上云淡风轻,好似那过往种种,皆是微风拂面,不值一提,着实是高修风范。(本章完) 第426章 败亡 回到静水福地,应彩蝶就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她见转轮前辈身后跟着个美貌女子,便笑嘻嘻的邀功,“木前辈结婴功成,如今正在闭关静修。裴师妹和秀秀师妹比斗了一场,我劝她俩闭了关!” 林白瞪了应彩蝶一眼。 “比斗?谁赢了,谁输了?”李沉玉笑着问。 “自然是裴宁嬴了。”应彩蝶道。 都是闲的!林白摆手,道:“我也闭关,这是霍长烟,这些日子你带她修行。” “前辈,我怎么带?拿她是当师妹,还是……”应彩蝶扭扭捏捏,没个金丹修士的样子,也不知跟谁学的。 “当同道!”林白训斥一声,径往水下去了。 盘膝坐定,来到石盘之上。 宁静心神,不为外物所扰。心念一动,此间雾气涌来,便现出天问山之形。 继而观星台出,眨眼来到那空间秘宝之中。四周雾气浓重,不见边界,身旁有一国色天香之人,乃是李沉玉。 二人身前五步外端坐一人,黑发黑须,无有宗师风范,只似寻常之人,正是天问派之主霍问非。 重温那一番对话,霍问非并无情绪变化,只是谈及相离之时,略有狰狞之色。 可见霍问非应是吃过相离的亏,或是被相离间接算计过。 霍问非言说天问派之劫乃是因阻人之路,且最可能的便是相离。 相离身为无相道主座下亲徒,资质想必非凡,怕是早已来到化神境后期境界。 而霍问非与绝心老祖多次斗法,也是显露过真本领的,乃是化神后期境界。 “难道说,炼虚境的道主之位有定数?至多九人,多了不行?” “若如此,那凡是有人到了化神后期境界,就要被找麻烦?” “东海域一位化神,北荒域化神十数位,另外三域怕是也不少。难道都得等相离成道?” “这下老向还不得跟你拼命?” “无相道主殒落已有七八千年,相离跑去中州也许久了,竟还没成事,可见进阶炼虚境也不是说说而已。” 林白琢磨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之前道会时,林白还想着跟离愁多打探打探,可人家不吃转轮那一套,倒是对狐狸很有兴趣。 狐狸平时吆五喝六,见谁都要压一头,可对上离愁,她好似有点发虚,竟不愿意跟人家亲近。 “世间广大,无奇不有,到底是有我林转轮转不动的人!” 林白叹了口气,睁开眼,离开石盘。 又静坐许久,取出越尘子送的玉简。 此乃炼丹之法。 握在手中,通读一遍,林白发现确实有出奇之处,不愧是化神门派的底蕴。 这上面记录的许多丹方,放到一些小门派,乃至元婴宗门,都会视若绝不外传的珍宝。 细看丹方,因着东海域和北荒域产出不同,许多功效相类的丹药也都用了不同的方子。 而且许多方子的炼丹之法也有不同,有的是以自身命火来练,有的是以地火,有的是无根火,乃至林白遇到过的阴火。 “越尘子既然传我,应是想让我给邹宓一份,再给月下蟾一份,保传承不绝。而月下蟾也算是天问派分支里出来的,都不算外人。” “不过月影宗如今闹这么大,越尘子却未提及让月影宗出面帮扶天问派,连出言试探都没,也不知是何缘故。” “反正回去给月下蟾抄送一份,不知道她会怎么谢我。”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就又取出那竹简,此为阵法之道。 天问派的传承自然是极深的,与谢青玄整理编写的入阵一阵有颇多相类的阵法。 但是入阵一书的立意极高,开篇就讲了阵法、炼丹、炼器的本质与究竟,乃是融大道之变。而天问派所传则只是记载阵法之变,以及许多阵式。 不过到底是化神传承,论及阵法之丰之多变,入阵一书则单薄的多。 “这若是让谢青玄买,他怕是愿意为我卖上三次命。”林白仔细看过竹简,将其中阵式全数记在心中,便将竹简收起,并未精研,也不去摆阵验证。 修行日久,见识增多,林白愈发觉得丹药阵法固然重要,但终究只是助力,修为境界才是根本。 若是境界不足,炼丹和布阵之法不过是无根之木,能显一时之功,能得一时之利,可终究难以长久。 当然,并非是修行四艺无用,而是有主次之分。 相比于炼丹和布阵,林白如今更偏好混元淬体之法,毕竟如今安全无虞,丹药不需,而混元之躯却能在同阶斗法中有大效用。 当然,若是化神来袭,那混元之躯怕也是不成的。 林白抛却杂念,尽心修行。 一晃眼便是两年,大道造化诀之下,又有残缺石盘,林白进境飞快,并未有任何阻碍。 这日出了关,放出气息,便心中有感,只觉有舒缓之意蔓延,好似处处吉声。 “转轮道友。”木贞寻了来。 这木贞进阶元婴后好似更年轻了,她本就丰腴,此刻更添几分味道。 “自你我相识,到如今证道元婴,风霜多少年,又再相会,也别有一番意味。”林白笑着道。 “你后发先至,早已将我抛在脑后了。”木贞道。 此刻应彩蝶带着霍长烟也来了。 木贞看向霍长烟,细细打量,道:“是谁家子弟?” “天问派霍氏后人。”林白笑笑。 木贞看着霍长烟,问起霍长烟经历。 一问之下,才知道此女除了修行外,也见过几次血,却对炼丹和阵法之道并未精研过。 林白出言略教了教,又考问了几个问题。 作为教过徒弟的人,林白已然知晓此女天赋不在炼丹和阵法上,指不定能跟姜鱼聊到一块儿。 “既已出关,不如随我前去月影宗,也好开坛讲道。”林白不管霍长烟了,只笑着邀请木贞。 木贞自无不可。 喊上狐狸,带上秀秀和裴宁,一行人往月影宗而去。 到了地方,月下蟾欢迎之极,乌木谦便操办起来,除了月影宗的人外,只邀请万里湖之地的金丹和筑基。 前番林白新晋的元婴道会不远,这一次又是木贞,月影宗这些年当真热闹。 不过谢青玄并未露面,倒是杜觉明跟木贞好好叙了叙木妖的旧。 元婴道会乃是盛事,白兔和青狐本该坐在木贞两旁长气势的。但是狐狸跟木贞互相看不顺眼,根本不给木贞面子,乌木谦去请都被骂了出来,还是秀秀出来圆场。 待道会一过,木贞就立即告了辞,回静水福地去了。 匆匆又是五年,林白在桂树下凉亭中闭关,忽的心中有感。 睁开眼,便见远处月下蟾怀抱白兔,身旁还站着个杜觉明。 “外面出了什么事?”林白问。 “天问派败了。”杜觉明小声道。 “败了?”林白早知天问派会败,毕竟周无楫和离愁都信誓旦旦,且万仙盟着实势大。 “越尘子自戕,举派皆投。”杜觉明十分肯定,“我去外面打听了,还去玄极门走了一圈。” “那霍前辈呢?”林白忙问。 “不知道,听说是自缚去了中州,也有说是逃了。”杜觉明道。 林白对杜觉明的消息不太信,去看月下蟾。 “没死,大道之路大概断了。”月下蟾道。 一时之间,林白总觉得霍问非的路,自己将来也要走一遍。(本章完) 第427章 回乡 月下蟾出自天山派,与天问派颇有渊源。不过许是已经历了一次灭门,倒是颇为镇定。 林白又问了些细节,杜觉明和月下蟾也不知详情,只听说天问山附近有数位化神显露法天象地之形,而后便消融不见,继而天问派请降。 三人虽是元婴,可化神争斗还是太过遥远,掺和的资格都没有。 月下蟾身份虽特殊,却也没得过多少提点。至于谢青玄,则根本没露面,只静修去了。 三人相对无言,月下蟾抱着兔子离去,杜觉明想走却被林白留下。 “转轮兄?”杜觉明诧异。 以前还贤弟,现今都称转轮兄了,林白以前只觉得元婴高不可攀,可见识一多,发觉元婴中确实有出尘之辈,可大多都是狗屁倒灶。 “杜兄,咱们好久没喝酒了。”林白给倒上酒。 既然天问派之事已了,人家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东海域,林白便打算回老家一趟。 出发时还只金丹,如今已然元婴二层,且还有斩杀同阶的经历,甚至从化神手中逃脱,在北荒域略有声名。 此间虽好,但也该回去看一看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去千壑沙地的深渊中探一探,或对自己有所进益。 跟杜觉明饮了几杯,李沉玉姗姗来迟。 “天问派之事知道了吧?”林白问。 “怎能不知。”李沉玉笑笑,看看林白,又看看杜觉明,道:“咱们都是出自东海域,如今三人对坐,想必是要说回乡之事吧?” “仙子知我。”林白笑着点头,又给杜觉明倒酒,说道:“咱们此番也算尽了力,向老祖必然有所指点。当年守天阁曾留下许多至宝,你我三人这般辛苦,或能得上一两件。” “我想着,万仙盟是为天问派而来,如今天问派散了,可万仙盟还在,得有个人盯着,以防变动。”杜觉明十分认真。 “盯着?”李沉玉冷笑,“万仙盟以玄清派绝心老祖为主,盯与不盯也没什么差别。” “仙子此言差矣。”杜觉明很有道理,“这里有个人总比没有强。再说了,如今月影宗也离不开我,我是传功长老。” “我记得你有族人后辈,你若是不回,不怕姜行痴报复?”李沉玉笑道。 “小姜不是那种人,他从不做没用的事。”杜觉明笑。 “月影宗离了杜兄也不一定就散了,我看月师姐就不想留你。”林白道。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总能找到地方落脚的。”杜觉明道。 林白和李沉玉面面相觑,这杜觉明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就是打定主意不回东海域了。 人各有志,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勉强。 杜觉明见林白和李沉玉都不吭声了,他这才满意一笑,道:“周回山新建,处处不自在。北荒域虽荒蛮,可也有知心之人。就如谢青玄所言,我辈修士,何处不是故乡?再说了,当年我跟你们一块儿打守天阁,乃是为了一分成道之机。可我早被孔枢打没了道心,我当真什么都不想了。” 他说完话,笑呵呵的起身离开,当真萧洒。 “杜觉明无敌了。”李沉玉感叹。 “我倒是有些羡慕他。”林白也叹气。 俩人又聊了会儿天问派的事,便招来乌木谦、高元元,还有裴宁和秀秀等北上之人。 “我和沉玉仙子打算回周回山了。”林白道。“老祖,我本该回去拜见师父的,可月影宗真是一刻缺不得我啊!”乌木谦涕泪横流。 “我在此地已寻了道侣,一时间没回去的打算。将来若是能有幸证道,我再回去看看。”高元元跟月平野臭味相投,已然是此间乐不思乡了。 “木贞前辈在静水福地潜修,让我前去护卫,我已应了。”裴宁一向主意正,她看向林白,接着道:“再说了,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秀秀自然不用说,她跟狐狸一体,没什么事是不分开的。 这就算定下来了。 当年一行人北上,如今零落失散,元婴杜觉明伤了心,不愿回归,金丹修士鹿久遥、齐鸿运、祝双和孟一苇尽皆身死。 余下的裴宁一门心思要压过木贞,只愿闭关潜修。 乌木谦混的愈发好,人人都知道他是月影宗庶务掌门,一向威风。 杨少安和石青霜却一直没找到人,也不知是回东海域了,还是别的缘故。 既然定了下来,林白便做起安排,叮嘱高元元以修行为重,再就是乌木谦。 “我最放心不下你,以后要踏踏实实做事,以月师姐之命为准,莫出了岔子。我不久还会再来,你莫要让我失望。”林白一板一眼的。 而后又叮嘱裴宁别跟木贞找茬,毕竟人家结婴了。 “你约束好应彩蝶,让她跟紧木贞。木贞说愿意将她引荐给木妖师兄,这或许是应彩蝶的一份机缘。”林白苦口婆心。 扯了半天,裴宁、乌木谦和高元元各自留了信,林白便和李沉玉去向月下蟾辞行。 月下蟾也早有所觉,她是直性子,也不做挽留,只道:“月盈月缺,离合聚散,本是寻常。盼两位诸事顺遂,来日再见。” 林白将越尘子所送的丹书和阵书抄送一份送了月下蟾,又说了些废话,这就与狐狸一起,带上秀秀和霍长烟,一同往东南而去。 可刚出了天宫城地界,林白心中有感,回头一望,便见一朵彩云飞来。 离愁现身,笑颜盈盈,道:“两位,不是说好了回乡之时带上我么?怎也不说一声?” “不敢扰师姐清净。”林白笑着道。 “天问派之事已了,闲来无事,便去见一见域外风物。”离愁似没觉出林白和李沉玉的不情愿,“这就走吧?” 她回头看了眼那巨大桂树,当先向东南而去。 林白和李沉玉对视一眼,便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跟了上去。 依旧是沿着来时路途。彼时只林白和裴宁同行,如今是三元婴带着两个金丹,实力已然今非昔比。 不过元婴妖兽也不好惹,肉体强悍不说,且多有诡谲神通。 林白和李沉玉都是谨慎之人,离愁也不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她一切都听林李二人的主意,倒是省了不少心。 用了两月余时光,时而低空飞遁,时而步行赶路,终于踏过数万里雪原。 又往前行了万余里,便见周回山群山。 在外浪荡多年,终于算是回来了。(本章完) 第428章 旧人 距离周回山五百里,便见有人远远迎了来。 来者黑发黑须,着黑白棋格道袍,面上和煦微笑,正是姜行痴。 另还有两人在姜行痴左右,乃是景思退和姜小白。 多年不见,姜行痴似有精进,神气完足,一副高修气象。 那景思退早听说要冲击元婴境,却还迟迟未应劫,但看气息,应也是不远。 而姜小白气息稍有不稳,应是才突破小境界,此刻敛眉收笑,一板一眼,一副不熟的样子。 景思退和姜小白行礼,这边秀秀抱着狐狸也行礼。 “我远远便见有霞光自北而来,主故人回归,贵人降临,果真如此。”姜行痴面上带笑,毫无昔日那心机深沉的模样,他打量着林白,含笑道:“当年便知你有凌云之志,不曾想一番北上,果真证道元婴。” “风霜万里,不过侥幸罢了。如今得归故乡,正要向师兄讨教学问。”林白笑笑,“掌门一向可还好?” “些许劳心之务,怎及得上贤弟北上操劳。”姜行痴笑笑,打量着离愁,略一拱手,看向林白,问道:“转轮贤弟,这位同道是?” 景思退和姜小白眼见这位女元婴貌美,又跟那林转轮走在一起,心中虽有一二遐想,却并未有半分好奇之色,很是正经。不过前者是修养极高,后者是装惯样子了。 “这位是在北荒域认识的朋友,来自中州圣地,乃是昔日无相道主座下传人相离前辈的高徒,俗姓解,人称离愁师姐。”林白一股脑的,把离愁的底子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高人之后。”姜行痴有惊讶之色,赶紧又行一礼,道:“在下周回山姜行痴,失礼之处还请莫怪。” “不敢。”离愁回了礼,面上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只是瞥了眼林白。 “老向出关了没?”狐狸懒洋洋的出声。 “还在静修。”姜行痴道。 “赶紧走吧,还怪想徒弟的。”狐狸又闭上眼,往秀秀怀里钻了钻。 “请。”姜行痴很是客气,又道:“思退,你去请顾师姐和杨师兄来大殿议事。” 一路来到云摇山,林白遥遥看了眼云雾缭绕的万寿山,又让姜小白带走秀秀和霍长烟,这才进了大殿。 三主一客,姜行痴也不问北荒域之事,只跟离愁搭起闲话,问起了中州风物。 离愁也不遮掩,只道:“中州广大,以玄清派为尊,其余皆为附属。有十一个化神宗门,元婴宗门三十余。中州多山林,多平原,多河川,亦多人杰。” “当真让人心向往之。”姜行痴一副向往之色,又问道:“不知令师如今在何处修行?” “我师父在锥心谷闭关,已多年未见过外人了。”离愁道。 “也不知何时才有缘走一遭中州圣地,好当面聆听相离前辈传道。”姜行痴感叹,“我东海域贫瘠之地,已多年未出过化神高修,也就前不久我周回山向老祖登天有成,这才算是让东海域多了一份气象。” “师弟说笑,我倒是觉得东海域人杰地灵,英才遍地。”离愁笑了笑,“且不说那位陈天人,便是转轮师弟,亦是不凡。” 扯了一会儿闲话,便听殿外有笑声传来,杨养心和顾倾水并排入内。 多年不见,顾倾水一如昨昔,着浅碧衣袍,清冷面上略有几分红润,好似有欣喜之意。 姜行痴又赶紧介绍起来,离愁微微点头,并不热络,也不推拒。 有外人在,也不好谈正事。顾倾水是个不爱说话的,狐狸也懒洋洋的像没睡醒,林白又一向不爱多嘴,倒是姜行痴和杨养心陪着离愁扯起了东海域风物。 扯了一会儿,狐狸不耐烦起来,道:“我回去歇息了,你们且先聊着。” 她侧头看离愁,道:“师姐可要去我桃源福地坐一坐?” “求之不得。”离愁笑道。 待狐狸带走离愁,姜行痴摸出一棋盘。 棋盘有光,笼罩住殿内四人。 “这位高人为何而来?”没了外人在,姜行痴也不虚伪的笑了,他好奇的打量林白。 杨养心和顾倾水也都看林白,前者目光怪异,后者似有几分审问的意思。 林白情知自己名声不好,是让人家误解了,便解释道:“当真是偶遇。我和仙子结识了域外同道,经一番引荐,识得了万仙盟绝心老祖的高徒周无楫,后来我二人亲上天问派祖庭,离开后去寻周无楫,乃是他引荐我二人认识的。” 姜行痴颇有失望之色,杨养心抚须笑笑,顾倾水点头认可。 “天问派如何了?”姜行痴问。 “天问派覆灭,已降了万仙盟。霍问非老祖外走,不知下落。”林白十分坦诚,“至于绝心老祖为何取天问派,实在是问不到。那周无楫,还有离愁师姐,都不知其中详情。” 姜行痴点点头,久久不语,似在思忖什么。 “可见了我家少安那孩儿?”杨养心问自家子弟。 “我托人打听过,杨少安和石青霜都没消息。”林白道。 “杜兄呢?”姜行痴问。“他不愿回来了。”林白笑。 姜行痴三人都笑了。 “我那不肖徒弟呢?”姜行痴又问。 “如今乌木谦攀上了高枝,在一元婴宗门当庶务掌门。”林白笑着道。 “他愈发出息了。”姜行痴摇摇头,一副无奈表情。 “此行可还顺遂?我送你的碧水环启用,怎的度过了难关?”顾倾水盈盈问。 林白感动坏了,这一回来,姜行痴和杨养心问一堆话,却没人担心过自己的安危,还是顾大娘最亲啊! “虽有凶险,终究是逢凶化吉了。”林白摸了摸手腕,含情道:“若无师姐之宝,我怕是要亡于域外了。” 姜行痴咳嗽一声,道:“你细细说一说此行经历,现今周回山没几个元婴了,都要靠咱们几个合计。” 林白知道逃不过这一遭,便捡紧要的说了说,如与月下蟾和木妖,还有谢青玄探宝。 还有被困于千叶老祖地窟之事,以及复仇秋水剑宗一事。 之后便没什么了,也就是去了天问派一趟,跟周无楫等人交游闲扯。 至于拜见霍问非老祖和月下蟾经历的事,林白没跟他们透底。 问问答答,过了两日,才算是将北上之事说完。 “以我看来,绝心老祖对我东海域并未存什么心思。”林白说出自己的想法,“五域之内不知多少化神高修,杀得完么?即便是想镇压后期境界的高修,那跟咱们也远着呢。” “不管怎样,至少确定天问派不会来寻仇了。至于别的事……”姜行痴微微点头,道:“老祖在闭关,咱们等他老人家出了关,再做决断。” 周回山上还有一片天,那便是向无回。凡事需得他拿决断,诸元婴最多是个参谋。 眼见也没啥好扯的了,姜行痴收起棋盘,笑着道:“你结婴之时朱家女有感,特意找我说了,我已为你另择了一处福地。乃是在蘅芜山之东,梦湖之南,有一紫竹林福地,正合你清修。我令你那两个徒弟收拾好了,你暂且修养,等过几日咱们开道会,算是贺我周回山再添一元婴。” 这姜行痴是会做事的,指的这地方离邹宓和顾大娘都比较近,很好。 林白自然满意,再三谢过。 眼见没了正事,杨养心便告辞。 顾倾水也起了身,“这几日怕是拜访你的朋友多,待闲了来我梦湖坐一坐。” 她盈盈一笑,便与杨养心离开。 待他二人一走,姜行痴这才又问道:“谢青玄师兄为何不回来?” “他说我辈修士何处不是故乡,已无回归周回山之念了。”林白笑着道。 姜行痴微微点头,便不再多问。 林白出了大殿,便见俩人影窜上前,一个抱一个腿,口呼道:“师父!” 还有一个小筑基也跟上,嘴里嘟嘟囔囔喊着什么,却听不清。 林白嫌弃的托起三人,正是妙妙、姜鱼和闵芊芊。 记得初见闵芊芊,这丫头童真可爱,质朴纯真。裴宁收她为徒一半是看在闵横波的交情,一半是喜她资质。 可如今跟妙妙混的熟了,就好似掉进了大染缸。 “师父!”妙妙抱着林白胳膊,一个劲儿的笑。 姜鱼却到底是姜家出来的人,谦谦君子一般。 眼见俩徒弟都结了丹,算是出息了,还都孝敬的不行,林白最是嘴硬心软,再想起两个孩子幼时模样,不由得更觉俩徒弟可亲可爱。 “且先回去。”林白还是做出严师模样。 到了紫竹林福地,妙妙问道:“师父,师娘为啥没回来?” “她在闭关。”林白道。 往前行了会儿,便见一处竹子扎成的院落,其中有竹屋。 “我知道师父喜爱素净,便立了这个院子。”妙妙叉腰自夸。 有地方修行就行,林白对这个并不挑,只是院子篱笆门上的对联不太对。 “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林白揉揉眉心,觉得还是得好好教教徒弟,要不然以后铁定闹出大事。(本章完) 第429章 会见 第429章 会见 徒弟不懂事,当师父的不能不懂事。 撕了这不知好歹的对联,林白取出纸笔,亲手写了一幅。 “好!写的好啊!很有精神!”这闵芊芊道行不够,马屁都不会拍。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妙妙一咏三叹的念完,感慨道:“意韵深远,要不说还得是师父呢!” 她夸起来没完,先说字好看,又说意境深,再说有道意,硬是找了一大堆的点儿夸。 林白瞪了妙妙一眼,进了院子。 院子中有一株桃树,林白在桃树下坐定,问道:“霍长烟呢?你们见过她了吧?” “见过了!”妙妙立即回答,“还是我亲自把她送到沁芳池的。邹老祖也传了话,让师父得空去一趟。师父,霍师妹是您老人家新收……” 林白瞪了一眼,让妙妙止住话,问道:“你还一直在沁芳池做事?” “邹老祖见我结了丹,就让我回家了,现今是芊芊在那边。我荐的,邹老祖最疼我了!”妙妙道。 “我不在的日子里,周回山可有什么变动?”林白问。 “没!大家都好吃好喝。”妙妙道。 “除了孟老祖仙逝外,算不得有什么大事。”姜鱼也道。 林白看了看俩徒弟,又问道:“独孤靖呢?怎没来?” “她在闭关。”妙妙道。 林白微微点头,又看闵芊芊,把她看的不敢抬头,才问道:“裴宁不在,你可有好好修行?” “回老祖话,我没敢懈怠。”闵芊芊道。 “留剑山一向可还好?”这留剑山是周回山的一处灵地,当年陈天人一剑平孔枢后,论功行赏后得的,不过陈天人将留剑山给了裴宁和闵横波,让她们师姐妹归了周回山。 “都还好。”闵芊芊老实道。 “好好修行,莫贪玩贪乐。”林白苦口婆心。 闵芊芊立即点头,十分郑重,道:“老祖教导,芊芊铭记于心!” 林白见孩子听话,本有些欣慰,可瞧她模样,总觉得跟妙妙小时候一个德行。 算了,头疼也是裴宁头疼,林白取出三封裴宁留的信。 三个丫头接过,都喜滋滋的。 这时一个野鸡飞了来,先张开翅膀伏地,朝林白行礼,这才看向妙妙,道:“仙子,外面有人求见。” “谁呀?”妙妙问。 “说是朱家人,叫朱见羊。”野鸡道。 “傻鸡!”妙妙气的上前拍野鸡冠,道:“那是自家人!你以后记住了,他再来时不要通报,直接放进来!” 说着话,妙妙就赶紧出去迎接,很快便带着朱见羊进来,朱玉树和田婉君夫妇也在。 还没说上话,就又有人来,乃是杨恕和盖盈秋夫妇,带着杨嗔和淳于通。 然后程霜带着一年轻女孩儿,还有田氏田归琴也来了。 这还不算,留剑山的闵横波带着沈弃云也来了。 就连姜掌门的爱徒景思退和孙十七也赶了来。 还有些脸熟的,金丹和筑基都有,只是叫不上名字。 如今周回山虽有化神坐镇,可元婴到底少了些。孟山禾已死,其余元婴不愿来,大都是领了灵地后派了金丹坐镇,另有战陨的元婴后辈也大都是金丹。 这般看来,林白既是新晋元婴,又出自顾家,和狐狸关系匪浅,跟邹宓有过桃色传闻,姜家子弟干脆是其爱徒,听闻还跟杨家女有过来往,着实是所有元婴都混熟的。 如此一来,林白倒是又成了在周回山一大势力。 一群人规规矩矩行了礼,却安静许多。 当年群聚在欢欢姐的院子中,诸人饮酒畅谈,如今到底是隔了一层厚障壁了。忍看朋辈成晚辈。林白便让诸人坐下,笑着攀谈起来。 “前辈,怎不见我那师弟乌木谦回来?”景思退身为大师兄,着实是为乌木谦操碎了心。 “裴宁怎也没回来?我还想找她比剑来着。”孙十七是个直性子剑修,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乌木谦得贵人赏识,如今在北荒域一元婴宗门下任庶务掌门。”林白也是个老实人,当即就扯了起来,“裴宁则跟着一位新晋元婴潜修。” 诸人对裴宁之事倒是不觉得如何,毕竟这位林转轮前辈一向会混,找个元婴指点裴宁也是常理。 可那乌木谦大家伙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此人人称三姓家奴,昔日在周回山到处蹭聚会,不说人憎狗厌吧,至少没人愿意多搭理,那元婴邹宓更是打过乌木谦耳光。 要不是乌木谦身为掌门次徒,大家伙都懒得跟他敷衍。可没想到,树挪死,人挪活,人家竟然发达了。 一时间大家伙都好奇起来,连忙来问。 林白也不多隐瞒什么,当即说起北荒域见闻。 扯了两日淡,连高元元找了个道侣的破事儿都抖搂了出来,把一众人听的入迷,尤其是杨恕,竟喊着要去月影宗的月影湖垂钓。 闹腾一会儿,诸人又请转轮前辈讲道,妙妙却站了出来。 “讲道一事不急,两个月后,云摇山开坛讲道,大家都能来。师父奔波数万里,回来后还未静养,诸位道友见谅。”妙妙十分正经,身后还站着姜鱼。 人家见转轮前辈的两个爱徒这般说,也没法子,自然应了下来,挨个离去。 朱见羊被留了下来,林白把妙妙三女遣退,只与朱见羊聊起往事。 “当年我初至桥山,多亏玉茂兄援手。如今妙妙结了丹,也算得上成才了。”林白感叹,“只是世易时移,走一步固然有一步的好,可也有一步的难。当年你家先祖陨落,凤鸣山式微。如今我有意再去那地方探一探。” “顾老祖如何说?”朱见羊关心问。 “还未跟她讲。”林白叹了口气,道:“总归是要去一趟的。” “可要我同去?”朱见羊道。 “那倒不必。”林白笑了笑,道:“妙妙性情不稳,我打算带她去走一走,见一见世面。” 朱见羊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点头应了下来,道:“她身为首徒,自然该为师代劳的。” 这就算说定了,朱见羊一走,妙妙就赶紧来了,竟还带着杨欢。 而后妙妙又拉着姜鱼和闵芊芊出了院子,关上门,看着新贴的对联,道:“师父还是厉害,不知道在哪儿抄来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都不挨着。” “师姐,你可少说两句吧。”姜鱼是个君子,从不背后说人坏话,更别提是师父本尊的坏话了。 “师父忙着呢这会儿,不会来管咱们!”妙妙十分肯定,又看闵芊芊,道:“芊芊,这事儿你可不能不跟你师父讲!” 闵芊芊拍胸脯,道:“我又不是傻子!” 这边三女叨叨不停,屋内又是另一番风情。 “如今周回山人多,且又安宁多年,后辈如雨后春笋,杰出之人甚多。我杨氏力微,杨恕不堪用,冰儿和嗔儿稍慢了些,如今只我一人堪堪圆满。姜前辈座下的景思退师兄,还有道隐宗的李师姐,也都在准备结婴事宜了。”杨欢摸着葫芦,却也没倒酒。 “你心中担忧?”林白笑着问。 “如何能不担忧?”杨欢也笑,“你后来居上,想必有许多要教我的吧?” “那是自然。”林白喜滋滋。 杨欢面红双颊,双目早已迷离,哼唧唧的拱了上来,俯下身,“你别动,我要自己来……”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只觉得舒畅。 闹腾两日,林白把杨欢伺候舒服,又讲了许多应劫之变,这才将她送走。 “师父。”待杨欢一走,妙妙闻着味儿就来,“接下来去找顾飞雪还是小鱼儿的姐姐?” 她一副殷勤模样。 林白瞪了她一眼,心想总得一个一个来,想起细枝硕果,便道:“去找小鱼儿的姐姐,我有妙法传授。” (本章完) 第430章 双修 初尝细枝硕果时还是在眠龙山,彼时龙虎相济,两个小练气也算快活。 如今各有所成,一个是姜家新秀,一个是周回山新贵,故地重游一番,倒也颇得其乐。 姜小白不似以前那般耍心眼子,也不再做什么推拒的把戏,只是闹腾着要尝元婴滋味。 许是饿的久了,比杨欢放的还开,什么都要试一下。 她骨架稍显细小,宽袍下却有许多妙处,林白一时间只觉得回到了故乡。 “可惜被裴宁抢了先!”闹腾了几回后,姜小白有些不服气。 如今姜小白能耐的很,她修行顺风顺水,家中老祖是周回山掌门,又跟狐狸的徒弟黄如交好,在周回山着实是一号人物。 “那位解离愁真是道主之后?”姜小白舒服过后,闲谈起来。 “这还能有假。”林白道。 “我听那个霍长烟说,你在北荒域交游甚广,在月影宗任护法长老。你跟那位月影宗之主有何关系?”姜小白问。 “同道罢了。”林白十分坦诚。 “回头问问裴宁便知。”姜小白才不信,“裴宁如何了?” 她到底还在惦记着裴宁。 林白只能与她细细讲了讲。 她腻歪了一会儿,仔细说了说金丹与元婴的差别,又指出林白最近没有淬体,到底缺些滋味。 姜小白品评过后,又拱了上来。 俩人闹得正欢,外面有人敲门。 “师父,”妙妙声音细微,低声道:“邹老祖催了好几回,让你去沁芳池呢。” 这邹大姐的养气功夫不行,竟然坐不住了。要是换了姜行痴,人家能等到天荒地老。 “为师知道了。”林白敷衍一句,又伺候姜小白。 “一提邹宓名字,你就有不同。你是不是还一直惦记着顾家那位?”姜小白最是敏锐。 林白哼唧两声,也不做答复。 待完了事,拂去污秽,换上麻布道袍,插松木钗,林白一副清心寡欲的苦修士模样。 “师父,要不要我去请顾飞雪过来?”出了门,妙妙就使劲儿卖好。 林白瞪了她一眼,随即往蘅芜山而去。 到了沁芳池,便见一池残荷,池旁有一小亭,里面一人正自盘膝,闵芊芊和霍长烟跪坐在旁。 多年不见,邹宓模样未变,眉宇间多了一缕忧愁,更增风情。 “师姐!”林白走上前,笑着行礼。 邹宓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回来后有许多故旧拜访,怎数日过去还没了结?” “实在是朋友多了些。”林白坐下,真挚解释,“我结婴不久,还有几位要我指点。” 邹宓细细打量林白,道:“你结婴才不久,进境竟这般快。先前听秀秀说了,我还不信。” “一番风霜,总算有些进益罢了。”林白十分谦逊。 邹宓见林白粗麻袍子,清雅端正,比昔日金丹时确实少了几分躁气,多了几分沉稳,且有清净之感。 “这是月师姐的信。”林白取出月下蟾的信。 邹宓接过,呆呆看着信封,过了许久才拆开来看。 又过许久,邹宓收起信,道:“天山派之事我听长烟说过了。月儿受了许多苦,你助她重建山门,我也感激的很。” “师姐说哪里话。”林白微微笑,“我既受师姐之托,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邹宓点头,算是承情,又问道:“我听长烟说,天问派除名,越尘子师兄自戕,祖庭留下的人大多降了,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霍前辈下落不明,不知去了何处。”林白道。 邹宓侧头,看向北方,许久后才道:“本该是如此结局的。老祖先布局天山派,又让我们来东海域,想必他老人家也料到了今日。” “大势如此,也无可奈何。”林白安慰。 邹宓微微点头,又问道:“池上行呢?” “听说他归顺了万仙盟。”林白笑道。 “能活着就好。”邹宓好似全都看开了,也不似当年骂乌木谦那般骂池上行,只道:“他性子刚直,能低头也不容易。只是元婴归降,怕是少不得要被驱使百年。” “以此为镜,我等更该奋发向上才是。”林白笑着安慰,“这位霍长烟小友是越尘子师兄托付给我的,他想让霍长烟拜入周回山,安稳修行。” “我会亲自教导。”邹宓道。 林白取出越尘子送的丹书和阵法竹简,邹宓双手接过,又没声音了。 这些东西出自天问派,乃是不传之秘,珍贵之极。林白早就记在心中,只是还未操练过。 邹宓又问了问周无楫和离愁的事,便不再多言。 林白指了指沁芳池,道:“师姐,残荷听雨虽美,却有几分凄凉之意,不合我辈修道之心。” 说着话,摸出一小小木盒,林白接着道:“当日月影湖还叫秋水湖时,我初见映日素荷,便想起了师姐。如今见了师姐,又觉得映日素荷远不及师姐。不过我还是带来了些种子,蘅芜山下有地火,此间灵气又足,倒是适合种植。” 其实是林白根本没这般多想,都是乌木谦和秋雨残太会做事,塞了好多特产。 邹宓听了这话,见那林转轮十分真挚的看着自己,她心下生出别样情素,道:“那我便收着,来日荷开了,再邀你来赏荷。” “人面荷相映红,想必是人间至美之景。”林白道。邹宓笑笑,看向别处,也不说话。 闵芊芊在旁边一声不吭,一副见惯了的样子;霍长烟也不敢说啥,她来到周回山后才略略听说转轮前辈名声不太好,如今看来,大概就是坏在此处了。 又闲聊片刻,林白起身告辞。 回到紫竹林,本想着再品一品细枝硕果呢,却见妙妙在教训顾连珠,一旁还有顾无伤和袁无尘。 顾无伤结丹多年,又代了顾九重主持顾家事宜,倒是也没落下修行,且早就和袁无尘结成道侣了。 袁无尘在葫芦岛听命,当年还是林白荐的,是故这夫妻俩对林白也亲热的很。 顾连珠还未结丹,妙妙正是在骂他不努力。 林白知道这是来催的,闲问了几句修行,便往梦湖而去。 来到葫芦岛,顾倾水端坐,面容如故。 顾瑶和顾九重起身行礼,面上表情怪异。 当年林白和顾瑶同一个洞府学阵法,跟顾九重也关系匪浅,如今一晃眼,已成了长辈。 “我听说一直没找到杨少安,他会不会出了事?”顾九重行完礼,就直接问好伙伴的下落。 “我已派人打听去了,回来时还未寻到。”林白道。 顾九重深深叹了口气,一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样子。 顾瑶一副嫌弃的表情,她上前拉住顾九重,又朝林白道:“前辈自与老祖说话,我们不敢打扰。” 她还眨巴了下眼睛。 林白默然,当年顾家人防自己像防贼一样,如今却又换了模样! “小水。”眼见没了外人在,林白就赶紧去拉住顾倾水的手。 顾倾水抽了两抽,终究是默认了。 两人叙起别离之事,林白故意说的惊险,引的顾倾水连连注目。 而后俩人又说起各自修行。 顾倾水虽在林白初入桥山时就结了婴,但算下来其实并不久,也不过百多年的光景。 林白虽然是新晋,可有石盘襄助,如今已元婴二层,倒是追上了顾倾水和狐狸。 “元婴境每进一步便有一步的艰难。大多元婴修士一生困在初境,不得寸进。我现在只觉得元婴三层只剩薄纸一张,却难以突破。”顾倾水道。 林白经验不足,便道:“可找杨家师兄问过?别的同道呢?” “自然问询过,只是他们也没甚法子,都是老生常谈罢了。要么出外寻生死之机,要么寻宝药宝丹,要么就是试一试别的路子。”顾倾水越说越小声。 第一个法子不太稳妥,第二个怕是也不好找。 “什么路子?”林白好奇问,想着来日自己指不定也能用到。 “我听说你跟姜家黑塔里那丫头双修过?”顾倾水换了话题,语气却郑重,好似下了极大决心一般。 这都谁传出来的?没来由坏我名声!林白只觉清白有损,但又觉得顾大娘这话好似有深意…… “当年她进境受阻,我也不太顺畅,便试了一试,不曾想倒是有奇效。”林白老老实实,也不松开顾倾水的手,但见她清冷面上略有红晕。 “阴阳相济虽也是大道,却最易走上歪路,只因贪恋沉溺,有碍道心。你也该克制才是。”顾倾水语声轻微,似在远处,又似在耳边,只听她接着道:“先前翻检守天阁所留之物,得了一双修破关之法,我见颇有玄奇,想来化神宗门所留必然是有些用处的。” “那现在就试一试吧!”林白立即做下决断,“大道为重!” “我知你心思,你莫急。”顾倾水瞥了眼林白,面上红晕浅浅,笑着道:“你早就想了对不对?” “这……自然是想的。”林白实话实说。 “不过这法子需得双方都临近突破之时。”顾倾水取出一竹简,让林白细看,“这是共修共进之法,阴阳相济,同进同退。” 林白明白了,这还得等自己要突破元婴三层小境界时,一同修习,然后一起突破。 “这是不得已的鸡肋之法。毕竟能寻到同为关口所拦之人便难,还得相知相契,信任彼此才能水乳交融。”顾倾水郑重的很,“我本不打算用,但见你回来,想了几日,便觉得可以一试。” “正该如此!”林白立即道。 顾倾水笑笑,做下约定,道:“到时只能听我的。” “那是自然。”林白全都答应。 顾倾水见林白这般模样,她便不说话了。 “那我回去静修了,争取快些到关口,不能让你久等!”林白说着话就起身走。 “……”顾倾水见林白如此猴急,人竟已出了梦湖地界,往紫竹林去了。 “我本来还想说先熟悉一下的……”顾倾水无奈摇头。 林白回了紫竹林,便既静修。 过了两月,到了道会之时。 林白是周回山重建后第一个结婴的人,道会自然盛大。除了桥山、云霞宗和九阴山等宗门外,连远在道隐宗的莫应成都赶了来。 先是域外高人离愁讲道,而后才是林白。 道会开了三天,才算是散了会。 林白本还想着跟莫应成扯一扯,姜行痴就找了来。 “老祖出关了,召唤咱们前去。”姜行痴道。(本章完) 第431章 问答 万寿山上云雾浓重,依稀能看到皑皑白雪。 此间换了数次主人,如今坐镇者乃是周回山之主向无回。 自桥山北上,最终在此地登临化神境界。一路之上,上至化神宗门分支,下至筑基小门派,死了不知多少人。 连番大战之下,向无回踏着无数低阶子弟和同阶的鲜血,登上万寿山福地,并且自始至终未看过孔枢一眼。 “高处不胜寒。”林白看着万寿山,忆起往事,不由感叹。 “若是不登高,总是难以看的远。”姜行痴笑着道。 狐狸盘在林白肩上,亦是笑着道:“小姜,林转轮是周回山新晋元婴,可我瞧他受软榻消磨,分明失了心志,你可得好好查一查,是谁家女子坏了他心志。” “仙子的话我自然记在心里。”姜行痴笑。 登上万寿山,只觉灵气浓稠,好似身处水中。一时间,只觉混身舒泰之极。若是在此久住,修行当事半功倍。 姜行痴带着林白和狐狸往前行了几步,云雾分开,便见一人黑须黑发黑袍,正端坐在一石台之上。 向无回样貌比之以往并未有多少变化,身上气息内敛,使人不知其境界高低。 不过此时来看,大概是进阶化神境之后,境界已稳,只不知有无进益。 “老祖。”三人乖乖行礼。 向无回睁开双目,只见眼眸漆黑如墨,深沉如渊潭,看不出半分波动,不知有几分深浅,却又能映照四方,使眼前之人之物之事皆没了阴影。 林白身处此间,只觉得好似万寿山便是一处绝域,此间隐隐映照着某种大道之力,好似隔绝了外界,自成规则一般。 使人有俯首敬拜之心。 “我听闻北荒绝域高人甚多,可曾拜会?”向无回问。 人家如今是化神境,口中的高人自然是同境界的修士。 “曾有同道邀我探千叶老祖陨落之地,略有所得,这才证道元婴。后来被玄极门化神老祖追索,借千叶老祖遗物得以逃脱。”林白十分认真,“化神之高,即便亲眼所见,也着实看不出端倪。” “谢青玄可有言语?”向无回又问。 “谢师兄如今在北荒域月影宗静修,他说修士何处不为家。至于天问派与万仙盟之事,他并未多言。”林白道。 这都是老实话,林白只隐瞒了一点点。 “他心怀大道,心性与资质都非是寻常元婴可比。若是有高人提携,进阶化神如探囊取物。”向无回道。 林白与狐狸也不吭声,只是乖巧听着。 “你进益颇快,可见北上一行确实有益。”向无回少见的露出笑意,颔首道:“我如你这般大时,才结丹不久,可见你也是身有福缘之人。” 林白只觉一缕视线扫过,自己好似被看了个透亮。 “万仙盟势大,霍问非外走,却不知缘故。”向无回看向远处,良久后才道:“你且安心修行,待过些时日,还有事需你去做。”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不过连个好处都不给么? 狐狸听了这话,一拱手就要走,却见林白不动。 “老祖。”林白笑着问道:“老祖,昔日我入千壑沙地无相冢,得过一份传承。如今证道元婴,有意深入千壑沙地,去那深渊中探一探。我请教谢师兄时,他让我来求一求老祖,盼给些指点。” “你既有心去求机缘,当年所作舆图正好与你。”向无回取出一兽皮卷,又道:“那地方险恶,若无元婴开路,小辈带不得。另外其中至少有一化神境妖兽,虽是多年沉睡,但亦不能小觑。” “谢老祖。”林白开心接过兽皮,收到日月葫中。“当年我在那里吃过亏,你出发之时再来一趟。”向无回道。 果然如谢青玄所言,只要不涉大道根本,向无回好说话的很,而且十分乐意做这种顺手人情。 林白谢过,与狐狸一道下了山,姜行痴却留了下来。 “离愁跟我说,待你的道会事了,她便打算南下走一走。”狐狸道。 “她可邀了什么人同行?”林白问。 “她邀我同行,我不大想去。不过愿意巴结化神爱徒的人多的是,不愁找不到人。”狐狸笑着道。 “向老祖不管,姜行痴也不管,那就随她去好了。”林白更是懒得管,“按道理,我也算是无相道主座下传人,她还得叫我声师叔呢!” “那这天下间的师叔可太多了。”狐狸嘲讽一句,又小声道:“你开道会,小水怎么没露面?” “许是在静修。”一提起顾倾水,林白就痒痒。 “元婴境每进一步便有一步的难,她是遇到关口了。”狐狸还是熟知闺蜜情况的,“你不是一直想睡她?指不定睡一觉就好了。她自小就心静,顾家把她当宝贝养,是故心思也少,没经历过这种事,指不定阴阳交泰就有突破呢。” “仙子,这种事就莫要开玩笑了。”林白一板一眼,十分严肃,又问道:“你跟她一先一后,差不多算同时结婴了,你如何了?” “你还想睡我?”狐狸一脸嫌弃,“狐狸你都不放过?” 林白也不知道自己明明一本正经,可这狐狸怎就这么敏锐! “莫应成在等我,改日再说吧。”林白慌张逃了。 回到紫竹林,便见妙妙和姜鱼,还有独孤靖,在跟莫应成和他师弟范容鼎在闲聊。 妙妙如今虽不在沁芳池做事了,但又有了元婴师父,腰杆子愈发直了,在整个周回山都是说得上话的。 林白踏入院中,诸人便连忙起身行礼。 “师父在闭关,已好些年没往外递消息了。无声在冲击圆满境界,也是闭了关。”莫应成笑着解释。 “你倒是让她走到了前面。”林白笑着道。 “她本就心性极佳。嫁到道隐宗后,帮我料理宗门事务也得心应手,很是熟稔,且俗务也不耽误修为境界,反而进益更多。”莫应成一说起李无声就有笑容,“许是当年你们在那秘境中,她打天下当皇帝练出的本事。” 一晃眼多年过去,当年同入秘境之人犹在,林白与木贞结婴,李无声也快了。 只是毕还秋不知如何,林白与她露水情缘一场后,她似有进益,后来就不怎么出门了。 “裴师妹如何了?”莫应成问起裴宁下落,“师父曾说,裴师妹是天生的剑修,是最适合当他徒弟的。” “她一切都好。木贞已结婴了,她就跟在木贞身边修行。”林白笑着道。 “木师姐她……”莫应成先是苦笑,随即自叹,“遍插茱萸少一人。” “总有先后,也不必自怨自艾。你资质极佳,心性又好,陈天人待你如亲子,只要勤奋些,总是能往前走的。”林白道。 闲聊许久,莫应成告辞。 林白又见了些晚辈和同道,这才竖起闭关牌子,又自静修。 “大道为重,先为顾大娘纾困,再去千壑沙地。”林白做下安排,又摸出那双修妙法来看。(本章完) 第432章 应付 闭关静修,无有日月。 紫竹林静谧安然,林白于草堂盘坐。 大道造化诀极其契合自身,随着修为愈深,残缺石盘与自身本命有慢慢相连之感。 两者之间好似一条线的两端,一方动,另一方便稍有反应。 林白坐于石盘之上,观四周雾气,心念一动便有星河沉浮,大河奔腾之象。 一幕幕,一点点,不知不觉,已是八年光景。 林白业已摸到元婴三层的门坎,只差临门一脚。 突破在即,林白却收了手。 随着境界越高,问吉定凶也愈发敏锐。 心中有吉,且欢快明朗,似清泉奔腾,无有窒碍,乃是水到渠成之意。 拂袖开了门,不见俩乖徒弟,只有独孤靖在守着。 这孩子还未进阶金丹境,一方面是资质稍差,另一方面跟顾瑶一个毛病,在阵法上用的时间太多,导致分心。 林白与她无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曾细心教导过她阵法之道。 “老祖。”独孤靖觉出门打开,就见老祖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她便赶紧上前,道:“恭迎老祖出关。” 这孩子样貌不差,不过林白没有半点心思,只如长辈一般,笑着问道:“我闭关时,山中可有大事?” “若说大事,那只有一件,去年掌门大弟子结婴功成。他结婴后还来过一次,见老祖闭关,便离去了。”独孤靖道。 林白微微点头,当时有异象,自己虽在闭关途中,可也感受到了。 周回山经历一番大战洗礼,如今确实到了勃发之时,不仅筑基之人和结丹之人多了不少,现今结婴的人也露头了。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如昔年的鼎盛之时了。 “景思退结丹多年,又一向为掌门做事,可谓红尘练心。他有今日,本在意料之中。” 林白笑着颔首,又问道:“可有什么人来访?” “倒是有不少。大多是问候之言,如杜氏、石氏、孙氏等,都是姜鱼代老祖处置的。” 说到这儿,独孤靖取出三封信,道:“云霞宗破云子前辈送来云老祖书信,道隐宗莫掌门也送来陈天人书信,九遮山秦氏也有书信来,都盼着与老祖交游。” 林白接过信,一一撕开来看,确实没什么大事,都是同道之间正常的交游。 “还有曲如意和顾瑶前辈,来了好几次。”独孤靖又道。 “可说是什么事?”林白问。 “她们说要见了老祖才能说。”独孤靖老实道。 这曲如意现今是周回山的人,且混的很开,时常跟妙妙和黄如勾连。 先前林白回归,曲如意也来探看,可开口就问裴宁下落,被林白瞪了回去。 也不知道曲如意有什么破事,既然不找妙妙,而是直接找上门,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至于顾瑶,她结丹后事情也不多,顾家的事有顾无伤和袁无尘料理,顾瑶只是清修,或钻研阵法。 不过顾瑶亲自找上门,还三番两次的来,怕是为了顾飞雪。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人来?”林白问。 “那倒是没什么大事了。都是一些宗门内的金丹家族,或是敬献美人,或是央老祖收徒等等,都被姜鱼挡了去。”独孤靖道。 “小鱼儿懂事。”林白十分欣慰,“这两个不成器的去哪了?” “杨氏杨恕前辈办了一场垂钓大会,她俩受邀前往。”独孤靖道。 林白无奈摇头。 “还有……”独孤靖小脸一红,小声道:“杨氏杨欢前辈,和姜氏姜小白前辈说,老祖出关了说一声,她们都说遇了瓶颈,需要老祖开解。” 林白瞧了眼这丫头,她跟妙妙和姜鱼走的近,分明是知道自己的破事。 “我知道了。”林白看向独孤靖,笑着道:“我从北荒域回来时,你就在闭关,如今又过去些年,可是进境受阻?” 独孤靖低着头,道:“是沉迷阵法之故。” “这就是了。阵法固然玄妙,可大道才是根本。”林白直接下了决断,道:“我先去见一见景思退,你去找曲如意和顾瑶,让她二人来我这里。然后你就去留剑山闭关,可明白?” “是。”独孤靖乖乖应了。林白也不再跟她多讲,起身挥袖,人已在数里之外。 与顾大娘双修之事虽妙,可不急这一时三刻。 如今周回山有新晋元婴,自然该去见一见。而且景思退确实是一副大师兄派头,待人处事都是极佳的,为人也厚道,林白与他关系也算不错。 果然,到了地方,景思退便赶紧迎了出来。 “当初若非师兄指点渡劫之法,我险些成不了。本来想拜谢,可师兄一直闭关。”景思退一开口就戴帽子,其实他师父姜行痴也结婴不久,整个周回山不缺应对雷劫的法子。 人家是客气,林白可不敢笑纳,只道:“我指点了乌木谦许多,他可就没半点进益。” 一提起乌木谦,俩人都笑了出来。 而后两人又说起修行心得,闲扯了半晌,喝了许多美酒,林白这才告辞。 径直寻到云摇山,来到黑塔外。气息稍动,那黑塔大门便开。 “急急急。” 姜小白一见面就发牢骚,“景思退结婴,老祖开心的很。前不久我去看杨欢,她也在着手结婴之事。道隐宗莫应成说他道侣李无声也准备稳妥了。我现今却遇了阻碍,关口横在身前。” “那不如出去走走。”林白安抚。 “我正有此意。”姜小白立即点头,“你最近可有外出的打算?” “我大概要外出,只是凶险太过。”林白道。 “咱第一次去眠龙山,不也凶险的很么?”姜小白哼哼两声,她把袍子去了,当即就拱人。 两人闹腾了两日,姜小白又说不去了,她说关口松动,要闭关。 林白没法子,吃个半饱就离开,路途中还特意去看了眼那什么垂钓大会,人竟十分的多。除却一众金丹外,筑基和练气更是多的很,按境界各分了场地。妙妙和姜鱼也在其中,只不过一个在安心钓鱼,一个在开盘口。 “唉,妙妙现今都混成庄了。” 林白最恨坐庄的人,偷听半刻后,就打算回去好好治一治妙妙。 一路又往杨家去,寻到杨欢的静修之地。 俩人闹腾一番,杨欢依偎着林白,说起景思退结婴之事。 先前姜小白说,这会儿杨欢说,看来新晋元婴对她俩颇有激励。又似在催促。 “老祖说你不能以常理度之。故而让我和嗔儿多学学景思退,和那道隐宗的李无声。”杨欢十分感慨,“我业已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就这几年。” 她嘀嘀咕咕半天,就又缠了上来,人愈发的痴了。 过了五日,林白这才回到紫竹林。 曲如意和顾瑶已在等着了,妙妙和姜鱼作陪,四个人在看两只野雉对打。 “输了吧!”妙妙笑着伸出手。 曲如意不服气的摸出一瓶丹药,气呼呼的塞到妙妙手上,又摸出三只鼹鼠,“再来!咱们比谁跑得快!让你先选!这次赌注翻倍!” “见好就收,我可不来了。”妙妙赌品十分差劲,嬴了就不玩了。 曲如意气坏了,她拉上姜鱼和顾瑶,一起谴责妙妙。 “师姐,你以前说过,下了场,赢了的人说了不算,输了的人说结束才算结束。”姜鱼帮理不帮亲。 “妙妙人品极差,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顾瑶也不给好脸。 “小赌怡情,玩一玩也未尝不可。可若是一直加赌注,岂非坏了咱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妙妙十分有道理。 “师姐说的在理。”姜鱼立即就被妙妙说服了。 曲如意还正待要说,便见林白落在了院中,面色不太好看。 四女赶紧行了礼,林白把妙妙和姜鱼赶往沁芳池,勒令二人闭关,这才有空跟曲如意和顾瑶说话。 “周回山待的不自在,我打算去北荒域看一看,前辈啥时候出发?”曲如意老实道。 “出发前再跟你讲。”林白赶走曲如意。 “自打你回来,飞雪来看过你好几次了,你好歹跟她多说说话。”顾瑶果然是奔着顾飞雪来的,她低声道:“飞雪美貌不差裴宁,人虽冷了些,可内里热。你没回来时,她一直念叨去北荒域呢。沉玉仙子去的时候,她也非要跟着,是仙子把她迷晕了才没去成。你也别整日往姜家杨家跑,咱们才是一家人。” “我知道了。”林白深吸一口气,赶走顾瑶。 歇息半日,平静心绪,待心中吉感愈发盛大,这才寻顾大娘而去。(本章完) 第433章 突破 第433章 突破 烟笼碧水。 梦湖幽静,偶有清脆鸟鸣,更显静谧。 渡水来到葫芦岛,此间亦是安宁无声,心中吉感更增。 顾倾水在下瓢处趺坐,身着浅碧薄衣,未施粉黛,清冷中有几分期待,亦有几分抱羞。 她本就生的极美,又一向少理俗事,自然更有出尘气质。 此刻顾倾水见林白踏水而来,眉眼间略有一丝慌乱。 “小水。”林白是个厚脸皮的,做惯了勾人的勾当,直接上前,坐在顾倾水身旁。 “你这么快就出关了?”顾倾水镇定下来,她打量林白,问道:“怎不让人通传一声?” “我是悄悄来的。梦湖的护法大阵还是我布置的,没人知晓。”林白笑道。 顾倾水一听这话,面有些微红。 “我已来到元婴三层的门槛处。”林白拉住顾倾水的手,十分认真道:“我怕你等的太久。” 顾倾水闻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元婴修士寿元悠久,百年能进一步便已不算慢的。你自筑基之后,到金丹,再到元婴,都比旁人要快的多。” “时不我待,若不快些,许多事都做不了。”林白道。 “你说的不错,境界才是根本。”顾倾水点点头,道:“自向老祖坐镇周回山,此间生机勃发,凡俗人口大增,每年登仙之人也越来越多,筑基和结丹之人更多。前不久景思退结婴,后面还有姜家女和杨家女。当年周回山旧人之后少有人才,倒是石氏和孙氏有冒头的。李沉玉命契之人进境非凡,还有那李璇玑后来居上,竟已进阶中期境界。” “周回山灵地众多,大衰后有大兴,这也在预料之中。”林白道。 “是故,”顾倾水眸中映出凉亭,浅声道:“咱们也得尽快才是。” “愿为师姐助力!”林白义不容辞。 顾倾水听了这话,看着林白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起了身。 衣袖轻动,葫芦岛四周便生起浓重水雾。 “来。”顾倾水语声微微颤。 林白跟了上前,便见顾倾水来到葫芦岛上瓢处,推开一古朴房门。 此间阵法又动,乃是遮蔽此间。 二人入了房内,林白左右打量,只见这里朴素的很,只两个蒲团,一张矮塌。 顾倾水盘膝坐下,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不过此番是为大道,你莫要存了别样心思。” 当初裴大姐也这样说,每次事后都说没什么意思。 “这是自然。”林白立即应下。 “还有,你需得听我的。”顾倾水又道。 “当然。”林白什么条件都能应。 顾倾水拂袖,关上房门,此间当即静谧无声,昏暗中有一丝烛光亮起。 两人盘膝对坐,各自平静心绪。 所谓双修之法,也是道家的正经修行法门,乃是阴阳相合,阴阳交济。有的法门可互助互进,有的法门可疗伤延寿。 不过毕竟事涉男女情欲,若非守心守神之人,一旦贪婪其中,没了节制,便易生出心障。 良久之后,房中烛光微微摇晃,随即暗淡。 一阵水气荡漾此间,笼罩住顾倾水。 她早已理好心绪,此刻面若桃李,却无有喜乐伤悲。 “你心不静。”顾倾水睁开眼道。 “唉。”林白叹气,道:“这妙法说咱们二人需得相知相契,心意相通,二人如一人,气息相连,互启互发,这才能化二人之力,破除阻碍。可是——” 林白握住顾倾水的手,接着道:“小水,你我虽经过患难,可咱们在一起的时光还是少了些。” “那依你的意思?”顾倾水好奇问。“我想着,要不先不以功利之心试一试。水乳交融之际,彼此也就熟悉了。”林白十分认真。 顾倾水闻言抬眉,却不看人,身上水雾略有浓重,最终点头。 “那就依你。”顾倾水道。 林白也不着急,先说了会儿哄人的话,这才慢慢拱了上去。 即便这样,也不着急动手,只耳鬓厮磨。 过了许久,林白才算剥开新橙。 顾倾水肌肤细腻,自上往下皆是绝美风景,使人沉浸其中。不过若要细究,顾倾水却又嗔怒。 很快,此间水气愈发浓重,顾倾水气息略有不稳。昔日清冷不近烟火的顾家老祖,这会儿也有迷离之态,不时口中喃喃。 又过了许久,顾倾水分明已褪去许多清冷,反而水气升腾,偶有轻哼,似有大河决堤之险。 林白见状,便不在外间叨扰,当即迎上。 许是初经风雨,也可能是老祖当了太久,顾倾水十分的放不开,一直克制隐忍,连声音都没了半点。 不过阴阳相合乃是天地至理,稍稍感受,便知其中妙处。 良久后,但听嘤咛一声,顾倾水绷紧的雪白身躯缓缓放松。双目迷离之间,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转头看到林白,一时间好似回到初见此人之时。那时家中受辱,经狐狸介绍,认识了此人,当时她就觉出这人是胆大之辈。 后来此人办事得力,与顾家交联更深。待结丹后,顾倾水才算是真看出来这小贼存了色心,且在自己跟前毫不隐瞒,拉手捶背,还净说些不着调的话。 如今真走到这一步,顾倾水真有些羞愧难当,不知以后该当如何面对此人。 正想说句话,顾倾水便觉被拍了下。 “该下一式了。” “我……知道了。”顾倾水应了声,才发觉此时此地的自己好似很听那林转轮的话,可待要去细究为何心境变化,却已不能。 两人抛开那功法,只钻研另外的学问。 转眼便是三天,二人有所进益。 稍稍论了会儿道法,这才一同参看那奇异法门。 此番二人已同心同意,默契更增,待各自论过妙法之后,这才开始潜修。 按着妙法的路子,二人不敢有半分差错,只不知日月变幻,静心同修。 不知过了多久,顾倾水便觉灵力汹涌,同时林白也有所感。 二人不敢大意,只静神守心。又过良久,便觉已突破小境界,来到了元婴三层。 顾倾水气息还有不稳,她本待稍稳气息,却见那林转轮又缠了上来。 “如今已然破关了……”顾倾水很是无力,语气像是在责备小孩子。 “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林白十分认真。 顾倾水无奈摇头,随即闭上眼。 又过许久,顾倾水养足了精神,还不忘叮嘱道:“此事不准外传。” 林白听着她说话,看着浅碧衣衫,忽有怅然若失之感。 顾大娘名字带水,又修水法,当真心随意走,随便一出手就是水波涌动,波澜大兴。 念及至此处,林白不撒手了。 顾倾水面上有红晕,她见林白发癫,便道:“林转轮,你心思不端。明明自己能突破,却非要等着。大道为重,莫要贪恋其中。” 面若桃,往日清冷的面上有笑,她拍掉林白的手,轻声道:“不过我欢喜的紧,你也不必贪这一时三刻。” (本章完) 第434章 不设防 林白得了顾大娘的话,便不再急于一时。 此番两人齐齐破关,可见这同修之法确实有效。 不过要求也着实多了些,若无先前的鱼水交融,若无同心同意,二人便不能合二为一,自然也就难成。 此刻心绪安宁下来,林白见顾大娘面上红晕虽退,浅碧衣衫还略有凌乱,显然还在情动之时。 一时之间,林白不由的想到,自己的几个女人中,裴大姐妙在光洁如新,雪白细腻,且外冷内热;欢欢姐则有痴象,事事依从,什么都愿意吃;姜丫头最爱胡闹,尽想些新鲜玩意儿。 而顾大娘境界最高,此番虽多经磨砺,可还是不太放得开。不过顾大娘修水法,还是昔日的主家,到底是滋味不同。 林白正打算回去静修,顾倾水睁开了眼。 “狐狸来了,你快些走。”顾倾水一向清冷淡定,这会儿竟有几分惊慌。 林白最是听话,眼见外面水雾浓重,狐狸分明还在梦湖外,便赶紧遁空离去。 顾倾水换了衣衫,拂去杂乱污秽,来到葫芦岛下瓢处。挥袖撤了水雾,便见一缕青光落下。 “怎闭关了?”狐狸环视左右,鼻子动了动,又打量顾倾水,惊奇道:“小水,你突破了?” 顾倾水微微点头。 “元婴每进一步便难一分,你受阻多年,此番突破,可见日后大道顺遂。”狐狸笑。 “侥幸罢了。”顾倾水不想多谈,只问道:“你有何事?” “我来问一问你的突破之法,好让我学一学呀!”狐狸叹气,盯着顾倾水眼睛,“我们灵兽一属,论及进境自然不比你们人族,是故来取一取经。” “勤奋修行便是。”顾倾水道。 “你可知林转轮去了何处?”狐狸点点头,又歪着脑袋问,“我听妙妙说他出了关,去找了趟景思退,后来就没影了。” “我不知道。”顾倾水敷衍。 “那就不管他了,是邹宓找他有事。”狐狸往前蹭了蹭,好奇问道:“我也进境慢的很,你可有指点之语?” “你比我有见识,当年木妖结婴还是因你之言,我能有什么指点?”顾倾水十分坦诚,“北荒域一行,没有收获?” “有倒是有,不过不多。”狐狸一个转身,化为人形,趺坐在地,又是一声叹气,道:“我得了一双修妙法,最是有助修行。但我问了玄清派的解离愁,她说双修之法最是鸡肋,徒费时光,最后事倍而功半,非为我辈可取。” “解师姐虽是高人之后,可难免失之偏颇。”顾倾水道。 “怎么讲?”李沉玉问。 “有些同修之法,还是有效用的。”顾倾水想起自身经历,接着道:“主要是看怎么用。” “我也这般说。那解离愁仗着是化神爱徒,就爱指三道四。”李沉玉笑了笑,道:“我跟林转轮也说过,他跟你一样,说双修之法是妙法,还说打算跟你试一试。我见他出关就没了人影,还以为你俩在一起试法呢,本想来看一看成效,原来他竟不在。” “他连这种事也跟你说?”顾倾水皱眉,本还在想林转轮办事不靠谱,却见那李沉玉已抱着肚子笑翻在地,还拿一只手指着自己。 “哈哈哈,被我试出来了!”李沉玉得意非常,笑的枝招展,“林转轮当年是你顾家提携起来的,如今恶仆欺主了!哈哈哈!” “李沉玉,你当真无聊之极。”顾倾水知道上了狐狸的当,当即拂袖,“送客!” 经历一番鏖战,顾倾水对男女之事熟稔,已少了几分羞意。而且男女同修之法也合大道阴阳之理,这没什么丢人的。 不过到底是元婴长辈,一向有清冷之名。顾倾事先掩饰,这会儿又被揭破,难免羞恼。 李沉玉还是笑个没完,见顾倾水已避了开去,便乐和和的离去。 出了梦湖,就见顾无伤带着顾瑶和顾九重在岸边闲谈。 “仙子。”三人一起行礼。 “仙子什么事这么高兴?”顾倾跟黄如和秀秀熟,是故跟狐狸也混的熟,说话自然的很。 “你们家老祖突破小境界,我自然是代她高兴。”李沉玉手拢袖中,笑了几笑,便化为青光遁走。 很快来到紫竹林,便见房屋紧闭。此间也没人守护,只有一只野雉在看护。 李沉玉走上前,就见门开,那林转轮麻布道袍,清雅端正,根本不似刚双修回来。 “我元婴境时,你不过小小筑基,如今证道元婴,倒是越过我去了。”李沉玉十分感慨。 “仙子乃是灵兽之躯,寿元悠久,何必耽于一时高低?”林白笑着道。 “也是。”李沉玉轻摆衣衫,国色天香的面容上有一丝笑,道:“毕竟没人跟我双修。” “仙子何意?”林白问。 “小水方才已跟我说过了。”李沉玉不屑一笑,“你也不必藏着掖着。她夸你做事有度,待来日还要与你同修,还荐我来试一试呢!” “那法子确实不错。”林白听了这话,又见眼前之人着实美丽,便自夸道:“不过需得同心同意,还得两人都临近突破之时才有效用。此法非常法,且要求极多,若用的多了,效用也会减下来。不过我倒是有些心得,也有助人成道之心。” 李沉玉笑着不出声。 “仙子若是需要,我义不容辞啊!”林白图穷匕见。 李沉玉瞪了眼林白,没好气道:“果然三言两语就被我套出来了,你就这点道行?” 林白见状,也不觉羞耻,只是道:“我只是存了为仙子献身之意,是为仙子大道,并无私心。” “你这张嘴,就算没那什么妙法,小水也迟早被你拱了。”李沉玉服气了。 “仙子说笑了。”林白擦了擦汗,也不敢再提什么双修之法了,问道:“仙子急匆匆找来,怕不是专为说此事的吧?” “邹宓修行遇阻,邀我来请你去双修。”李沉玉道。 谁信啊!林白正色道:“仙子莫要开玩笑。” “向老祖又闭关了。”李沉玉摸出一个木牌,丢给林白,道:“他让我将此物转交给你,说去往千壑沙地深渊之时或有用处。” 林白接过,只见这木牌入手沉重,上有一“封”字,乃是化神护符,应是封印之效。 “你打算何时去?寻了什么人当帮手?”李沉玉问。 “我打算带妙妙去一趟,至于带不带她进去,到时候再说,主要是磨一磨她的性子。” 林白一副老父亲的口气,接着道:“至于帮手,得亲近之人,信得过才行。” 说着话,林白笑着看向李沉玉。 “我不太想去。”李沉玉直言不讳,“姜行痴是掌门,景思退新晋,怕是都去不得。至于其他人,你还有什么朋友?” “我算是与陈天人交好,只是还不知他心意。”林白道。 “那就只能寻你那双修之人了。”李沉玉笑着道。 “且再等一等。稳固境界之后,我还需南下,走一走各地。”林白十分稳妥,又好奇问道:“那位离愁师姐去了何处?” “她南下去了,听说现今在九遮山。”李沉玉道。 “她是高门子弟,看似平和,其实内里骄傲的很,不太看得起咱们,不过修养好罢了。”林白微微点头,道:“仙子,你要是没什么事,我这就静修了?” “你方一出关,又是去找景思退,又是睡姜家女、杨家女,还跟主家双修,怎没去找秀秀?”李沉玉严肃道。 “仙子。”林白喊冤,“我跟秀秀说上一句话,你和黄如防我似防贼,必然要在一旁听着,我去做什么?” “现今不防了。”李沉玉叹了口气,道:“姑娘越养越大,心思越来越多,你的徒弟又隔三差五来卖好。堵不如疏,杨家女和姜家女就是例子。” “那……那我去?”林白问。 “还是我让她来吧。”李沉玉颇见忧郁,面上又似有一分期待。(本章完) 第435章 南下 紫竹林。 蝉鸣鸟叫,清雅静谧。 秀秀来此已有月余,得了许多妙处之外,又有林白细心提点,还没有狐狸那老母亲的目光盯着,她日子过得开心的很。 而且秀秀心思少,人缘自然也好,曲如意和黄如隔三差五就带着酒来玩闹。 林白训斥两句,曲如意却也不怕,还说什么我辈修士无交游则无进益,又说什么饮酒做歌且为乐的话。 最后林白干脆不管了,只关上门静修。曲如意把紫竹林当自家一样,她见妙妙和姜鱼被关到沁芳池,就邀了那霍长烟来,还把闵横波叫一块儿,就在紫竹林开起了道会。 黄如也没多少心思,可这种人最容易被带坏,已然跟着曲如意学坏了。 最后还是狐狸上门,提溜着黄如的耳朵回去。 外间吵闹,林白自在陋室之中静修。 如今借顾大娘之力,突破至元婴三层,又觉天地广阔。 千壑沙地之行并不着急,林白没什么急迫感,只是静修。 待气息稳固,林白取出日月葫,便又来探索其中的青篁福地。 深入葫芦之中,掠过一层光芒,便见山清水秀。 过了竹屋,来到屋后高山悬崖边。 往下探看,云雾深沉,林绿草深。 继而跃起往下,穿云破雾,但见四周崖壁上皆是青木矮丛,不时有猿啸鸟鸣,还有飞鹤鹰隼往来身边。 不知往下探了多久,终于不似先前那般无奈而返,而是看到一处山洞。 那洞口在崖壁之上,洞前有平台,上有青苔乱石。 此间与千壑沙地的深渊乃是一处,按着向无回所赠的深渊舆图,深渊之中,沿途往下时,崖壁上不时便有洞口。 而向无回总计探到两处洞口,其中一处是荒芜之地,环境恶劣,少有生灵。向无回深探而无功,却笃定其中有宝,但顾及自身形势,并未过度探究。 而另一处则别有玄机,虽也是份外恶劣,但被向无回给走通了。待过了恶劣之地,便见秀山福地,其中天地广大,灵草宝药无数。 当然,其中便有那化神长蛇。其中顾家老祖,以及朱家金丹老祖等人也都受了创,要么当场身死,要么深重蛇毒。 彼时向无回并无所获,乃是后来顾青山死了之后,他又邀木妖等人再探,这才得了大机缘。 林白落在洞口平台上,往里看了看,只觉幽深无比,难以知晓其中状况。 这一处洞口便是向无回探到的第一处。 林白也不往洞里深入,便又向下。落了许久,就又见一处洞口,乃是向无回记录的第二处。 那洞口依旧外延出山石,只是分外清脆,洞内隐隐有兽鸣。 林白也不往里探,继续往深渊之下行去。 可过了没多久,便觉力竭,林白无奈回返。 睁开眼,略作调息,林白回思所得。 那深渊着实不知底细,怕是有万丈之深,乃至更多。 越是往下,便越是昏暗,有身似蜉蝣之感,只觉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地。 但心中亦是有吉感,那石盘残片必然就在其中。 过了一会儿,外间一股气息送入。林白挥袖开了门,秀秀走了进来。 她一副开心模样,怀里抱着个鼹鼠,待见林白面上含笑,她脸蛋略有微红,道:“今日还修不修了?”“自然修。”林白把鼹鼠丢了出去,关上门,拉住秀秀。 这丫头本命属水,却不似顾大娘那般狂暴,只是温润之极,好似取之不竭的泉水一般,令人爱不释手。 闹腾一番,两人各自静修。 匆匆又是一年,林白修为缓缓提升,秀秀也再未回过桃源福地,狐狸也没来找过。 这一日晨,林白忽的心中有感,好似若再不去千壑沙地,便有变数一般。 “是何原因?有人先我一步?” 林白静坐半晌,带上秀秀去往桃源福地。 狐狸桃枝下酣眠,跟没了孩子的老人一样。 “让你家姑娘算一算。”待林白向狐狸说明缘由,狐狸就睁开一只眼看了下秀秀,还不忘嘲讽,“一年没回家,越来越水润了。干脆分家得了,咱们也省的相看两厌。” 秀秀早就习惯了狐狸冷嘲热讽,她也不气,更不羞,只一手抓着狐狸尾巴,一边取出铜镜。 铜镜震颤,便见其中黄沙漫天,有一道光芒闪过,继而隐没无踪。 “有高人拦阻,算不得前程。不过我隐隐有感,吉凶相依。”秀秀道。 “养了这么些年,一开口就跟神棍似的,没半点长进。”狐狸道。 “仙子,是你让我去紫竹林的,现今你又一副看不惯的样子,我不跟你说话。”秀秀脾气见长。 狐狸摆摆尾巴,果然老实了。 “我打算去看一看。”林白道。 “我跟你同去!”秀秀立即道。 “唉。”狐狸叹了口气,“那我也去吧。” 林白和狐狸都不是磨叽之人,当下就做了计划。 因为林白是回归周回山后初次南下,沿路还要拜访各家,顺带探听些讯息,是故狐狸带上秀秀和黄如先行往道隐宗而去。 林白则又跑去找顾大娘。 “前辈……”顾无伤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变了许多,又陌生又亲切,“老祖在静修,前辈自管去就是。” “前辈快去吧,老祖在等着呢!”袁无尘就热情的多了,她是得了林白提携才靠上顾家的,是故是真把林白当至亲长辈,如今俩长辈睡一块儿,她就更开心了。 来到葫芦岛,便见顾倾水浅碧衣衫,眉宇间又复清冷。 “林转轮!”顾倾水本想说些什么,可那林转轮着实无礼,上前就动手。 “去里面……”顾倾水到底要脸。 闹腾后,待顾倾水得知林白欲要去千壑沙地的深渊后,她便起意同去。 “不急,我先去探一探。若是有不妥处,我再来请援兵。”林白道。 顾倾水知道林白一向稳妥,便又再三叮嘱,而后缠绵一场,才算放林白离去。 林白也不去打扰杨欢和姜丫头,直接往沁芳池,寻到邹宓。 邹宓模样未变,却好似美艳许多。 一番废话后,林白又叮嘱霍长烟好好修行,而后带上妙妙和姜鱼南下而去。(本章完) 第436章 离愁 林白如今也算声名显赫,在周回山一地,乃至东海域,都是一号人物。 一路南下,沿途皆有人来拜见。 昔年东海域诸元婴围攻守天阁,死伤惨重,许多元婴宗门和家族也都没了元婴,给向无回做了嫁衣。 不过姜行痴很是讲究,也是个地道人,掌权周回山后就吸纳新秀入周回山,一边还扶持剩下的家族门派。 所以这些门派家族对周回山是又爱又恨,但周回山毕竟有化神高修在,又有新晋元婴,是故还是老老实实的认周回山为主。 如今南下路上的元婴并不多,林白带着俩乖徒弟,拜访了元婴石氏、古阳派古藏松,以及天火城祝城主,这些人的后辈也都在周回山有封地,不过都已算是归属周回山了。 昔年只是小虾米,如今从北荒域归来,林白到底是成元婴同阶了,说话好用的很。 且不说人家客客气气,竟还愿意奉送门中珍藏,只求来年给周回山的供奉少一些。不过林白是个体面人,自然是不收的,只暗示妙妙去做。 果然,境界一高,到哪儿都是朋友。 带着俩徒弟发了笔小财,推拒了几个貌美女修,林白来到九阴山。 如今九阴山是郑野河做主,势力也削减了不少,且还分出一支去了周回山。如那鹿久遥,便是在独木山过活,可惜死在了北荒域,不过独木山依旧有人。 “我听说老弟以双修之法立身,是故准备了七位金丹,还有几个灵兽,师弟好生享用便是。”郑野河十分大方,拉住林白就不撒手,“我知道老弟眼界高,来往的都是元婴同辈,如今看不上金丹小辈了。你且先瞧瞧,合适的就带回去,不拘人兽,略作指点说不定就进阶元婴了,到时双修起来更合适。” 林白吃惯了美味珍馐,那看得上这个。再说了,林白也是个要脸的,是故坚定拒绝。 郑野河跟林白不熟,还以为林白在玩虚伪功夫,劝的更起劲了,待妙妙出了声,人家才算信这位转轮道友洁身自爱。 “郑师兄,我听说解离愁师姐来过贵岛。”林白心中有感,觉出南下千壑沙地之事有变,就猜想有人去了那深渊之中,而最有可能的便是相离的爱徒了。 “师弟你放心,她只是跟我论道,又提点了几个晚辈,并无别的举动,双修之事更是从未参与。”郑野河道。 “……”林白都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是个什么名声了,他揉了揉眉心,耐心问道:“不知她来此地,可问过什么事?” “乃是无字秘境之事。”郑野河并不隐瞒,“就是昔日我九阴山,云霞宗和桥山一同发掘的秘境,当初向老祖、云师兄和我派阴师姐聆听道音之地。” 看来解离愁确实是奔着无相道主遗留的秘境来的。不过无字秘境并未开启,她怕是无功而返了。 林白又细细问了问,便告了辞,带上俩徒弟渡海,往云霞宗而去。 “沧桑变易,向师兄登临高楼,道友也证道元婴。反观我辈,兀自蹉跎岁月。”云无咎似苍老几分,“我那三个徒弟也都不成器,大徒弟随我,优柔寡断;二弟子道心破碎,再无半分进益;高元元在外安家,尚不知前程。” 在一旁的破云子低首不语。 “师兄,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辈求索大道,自有顺逆,却也不比妄自菲薄。”林白开解道。 “你说的不错。”云无咎拂须笑笑,道:“前番观万寿山雷劫,只觉天地之大,我辈当真如蝼蚁。你北荒域来去无碍,且有精进。如今我困于囹圉,道友何以教我?” 我能教你什么? 大河滔滔向海,却蜿蜒曲折,征程多艰。这云无咎便如大江大河,只是看惯了高山拦路,见多了折返征途,分明已有畏难之心,怕是难抵大海了。 林白瞧着云无咎的胡子,不由又想起宋清,便说道:“不管如何总得试一试。我之所以证道元婴,一者是得了千叶老祖的一份机缘,二者是被人逼到绝境。师兄自管往前便是,何必忧愁?即便高如天问派霍问非老祖,也落得仓皇逃窜的结局。谁人又不是蝼蚁呢?只要有登高之心,焉知蝼蚁不能小天下?”云无咎久久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种事劝不来,林白便又打听起解离愁的事。 果然,那解离愁也是问询无字秘境和千壑沙地之事。 林白问过之后,孟圆找了来,请林白讲道。 这自然是没问题,林白便带上两个徒弟,在云霞宗开坛讲道三日,说的都是粗浅学问,以及修习心境之法。 “妙妙,静娴在周回山,你让她多去你师父跟前走一走。”临到要走时,孟圆拉住了妙妙,小声说起了宋静娴。 一时间,林白想起了那个明媚的女子。如今宋静娴跟着李璇玑已归属于周回山,林白回归时曾见过几次,但是宋静娴只远远的行礼,却并未如以往那般上前攀谈。 “你放心吧圆圆姐!”妙妙拍胸脯,一副能担起事的样子。“我都记着呢,有机会了我就举荐!” 离了云霞宗,也没去桥山的必要了。林白带上俩徒弟,跨过眠龙群山,来到道隐宗。 “她确实邀我同往千壑沙地,不过如今无声结婴在即,我也没外出的心思,便婉拒了。”照旧问解离愁之事,陈致远也不隐瞒。 “师兄看她有几分能耐?比之孔枢如何?”林白对陈天人的能耐十分信服,更相信陈天人的眼光。 陈致远沉吟许久,道:“应是不输孔枢的。不过她身为高修座下弟子,怕是后手极多。我瞧着,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好。” 林白见陈天人委婉提醒,便笑着道:“我自然记在心里。” “她前不久去了九遮山,听说和秦吕两位长老有过深谈。她若是要去千壑沙地,指不定九遮山会出人帮忙。现今沉玉仙子往九遮山去了,你不妨去问问。”陈致远道。 昔日九遮山元婴最多,后来被姜行痴拉进北伐争端之中,死了掌门和宴清风,如今虽还有四元婴,可大都老迈,势头已远远不行了。 而且当初决战守天阁之时,九遮山的四元婴一份力没出,还拉后腿,事后自然不受待见。 是故人家想要搭上域外高人的线,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白得了指点,便要告辞。 “别急呀。”陈天人拉住林白,道:“如今留剑山还有我一个弟子闵横波在,你得帮忙看顾些。” “这是自然。”林白并非虚言,这闵横波不仅是陈天人弟子,还跟裴大姐交厚,自然要照顾的。 “我是说裴宁在外,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多指点指点横波那丫头,她其实跟裴宁性情相类,都是外冷内热。”陈致远道。 陈天人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弟子么?算了,裴宁和闵横波都是人家弟子。林白只能先应下,其实心里没啥想法。 又留了几日,林白舍下俩个徒弟,独自往九遮山而去。 到地方跟狐狸汇合,同那秦长老一聊。才知那解离愁果然才走了不久,还带着司马长老和吕长老同行,另有几个金丹,一道往千壑沙地去了。(本章完) 第437章 希声 得知解离愁已带着人往千壑沙地去了,林白心中虽有迫切之感,却没急着去追。 和狐狸一道回了道隐宗,寻到陈天人,三元婴坐下商议。 “九遮山我去过多次,司马长老本命铜缸,擅困人擅救命。吕长老不知本命,所修之法应是追索一类,遁速极快。” 陈致远没说同行,也没问林白更多,只扯了扯自己知道的。 这是婉拒之意,林白自然明白。 “千壑沙地凶险,其中深渊更是不可测之地。传闻乃是当年域外高修对战无相道主,以无尚神通将福地一举斩去无尽岁月,乃成黄沙漫天的荒芜之地。”陈致远十分稳妥,“你们若是想去,不妨先跟向老祖通个气。若是被困其中,想必向老祖有法子解救。” “已同向老祖禀告过了。”李沉玉笑笑,“林转轮做事胆大,其实也颇稳妥。只不过向老祖是否会出手,这就不知道了,毕竟向老祖也没有至亲后辈让林转轮双修。” 林白瞥了眼李沉玉,到底没接她的话。 商议半天,莫应成找了来,“师父,无声传出消息,她想见您老人家和转轮前辈一面。” 这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林白和狐狸带着秀秀三人,同陈致远一起去见李无声。 当初这李无声不显峥嵘,可待经历金丹试炼之后,修为突飞猛进。而后又嫁入道隐宗,修为更是一日一进,竟已越过莫应成,如今已结婴在即。 “前辈。”李无声神精气足,双眸中隐隐有光芒闪动,身周似有一缕缕的大道真意,确实只差一步。 她身旁还跪着一小小筑基,林白听妙妙提过,说这丫头是李无声收的徒弟,乃离火道人之后,一向跟闵芊芊交好。 而在周回山的景思退也是如此,虽拜了姜行痴为师,可也没忘记离火道人的恩惠,同样收了一位离火道人的后人为徒。 如今看来,当初在周回山下陨落的元婴虽多,可后人中露头的到底少了些,也就景思退才进阶元婴,另外便是李无声了,他俩都是离火道人的徒弟。 “结丹前我本名希声。如今步步攀登,愈发有高处不胜寒之意,我辈奋力高呼在大道之下也不过似蚊虫嘤嘤嗡嗡。大音希声,莫外如是。” 李无声并未向林白问询结婴事宜,也没跟陈致远求问去路,只是看了眼莫应成,便拉起她徒弟的手,看向妙妙,道:“这孩子蠢笨,以后妙妙若是有暇,可多多提点些。” “我最会当老师了,包在我身上!”妙妙从来不会谦虚。 李无声也不再多说什么,诸人也纷纷散去。 林白也不着急去千壑沙地,便干脆留在此处,好让俩徒弟和秀秀能观摩一番元婴雷劫。 不过该商量还是要商量,林白拉上李沉玉,二人居于静室之中,谈起千壑沙地之行。 “当年你我在万寿山顶秘境之中窃取秘宝,今日今时却又不一样。我知你大概还是要找那残片,但正如天人所言,解离愁不好惹,还是要做好谋划。”李沉玉十分稳妥,她也一直是这样,平时嘴巴虽然臭了点,但从不招惹惹不起的人,以前是向老祖,现今是离愁。 “不一定就要招惹。且先看一看,视情况而定。”林白摊开手,道:“你知我脾性,从来是不太招惹别人的。即便受欺,也能忍一时之气。” “不错,你憋了那么久才睡到小水,可见你养气的能耐确实不同。”李沉玉道。 怎么听着一股不服气的样子?林白也不敢辩驳,只是道:“依仙子之见,如何是好?” 李沉玉沉吟半晌,终于道:“你我先去看一看再说,不着急叫小水来。”“就依仙子之言!”林白上前,握住李沉玉的手,道:“这一次又要让仙子操劳了。” 李沉玉抽回手,没好气道:“别来招惹我!” “……”林白最会磨人,也不去哄,只取出向老祖送的图册,“咱们先来看一看。” 李沉玉哼哼两声,这才凑上来。 俩人扯了几日,林白才算是按住了李沉玉的手。 本还想再说些悄悄话,顾瑶和顾无伤找上了门,原来他二人都是来观礼元婴雷劫一事。 “老祖让我传话,请前辈稳妥为重,若是有不妥处,可传音梦湖。”顾瑶乖巧的很,不似往日的同阶,好似是至亲长辈。 “我知道了。”林白应了下来,“你结丹日久,进境却不慢,正该好好观摩,莫要失了机缘。” 赶走了人,林白又跟狐狸论起道法。 又过五六日,外面忽然起了异动。 二人心中生出敬畏之心,连忙出去查看,便见乌云漫天,元婴劫雷已至。 那问剑山上聚了许多人,且大都是金丹,连闵横波和黄如等人都赶了过来。 而道隐宗一地,各路赶来观劫之人众多,尤其是有望元婴的金丹,都不愿错过此行。 “莫师兄!”妙妙找上莫应成,一脸的悲愤,“有外来观礼之人竟在开盘口,从扛过几道劫雷到能否证道都有赔率!师父常教导我等,我辈修士性命皆修,万万不可碰这种聚赌……” 还没说完,莫应成就气呼呼的下了山,分明是要整顿秩序。 “师姐,你这次没赌?”姜鱼问。 “师父不爱这个,我自然金盆洗手了。”妙妙拍拍手,一副清白的样子,“再说了,赌鼠赌钓还算怡情之乐,这种事怎能赌?当年要不是曲如意带我入了深坑,我何至于被师父提着耳朵骂?曲如意害人不浅!” “关我屁事!”曲如意也来了,她皱着眉瞪妙妙。 这边闹哄哄不停,林白和李沉玉也没出去看,只是在静室中陪着陈天人安坐。 劫雷轰鸣,一道道好似要将天地撕破一般。 历经一个时辰,九道劫雷已毕,劫云缓缓散去,有万千飞鸟盘桓,祥音绕梁。 “恭贺道隐宗再添一元婴。”林白笑着道。 陈致远也开心的很,“无声这孩子比莫应成出息。下一个依我来看,该是裴宁了。” 扯了一会儿闲话,林白也没亲去恭祝,更不等元婴道会,只与李沉玉一起,带上俩徒弟和秀秀,往千壑沙地而去。(本章完) 第438章 入内 黄沙漫天。 千壑沙地之中少有生灵,林白与李沉玉在前,秀秀等三人在后。 五人不快不慢,还有空闲聊。 可越是往千壑沙地中间行,风沙便愈发的大。 距离那深渊百里处,林白便觉得好似身负万斤之力,风沙吹得人内外不安。 再看俩乖徒弟,分明是知道此行为磨砺而来,都强忍着没求师父援助。 秀秀主修水法,跟随狐狸时也有淬体之举,且已至金丹后期境界,倒是还能堪堪扛得住。 林白看了眼俩徒弟,不由又是心软,平时打骂归打骂,可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跟老父亲一样,便一挥袖,将两个徒弟裹住。 “师父你真好……”妙妙感动坏了,一个劲儿的卖好。 林白瞪了她一眼,也不多说,径直往前。 “慈母多败儿!”李沉玉没好气的念道一句,带着秀秀跟上。 一行人硬抗风沙,百余里的路途硬是两刻钟才到。 深渊便见眼前,可是黄沙漫天,风旋周游,视野不能及远,也只能看个大概。 林白心中有感,石盘残片就在其中,就在这深渊之中。 “我有戚戚之感,此行怕是不会轻松。”李沉玉道。 “仙子,你从周回山出发时便有戚戚之感,一时欢喜一时忧愁,似期待又似惧怕,可是修行出了岔子?”秀秀问。 “偏你知道的多!”李沉玉没好气。 “此行虽有目的,但无论如何,自身安危为重。不得已,绝不与人为敌。”林白再三强调。 “还是师父稳妥呀!跟着师父学,我一辈子都学不完!”妙妙可能是习惯拍师父马屁了,随口就扯了一句。 裹起两个徒弟,林白沿着崖壁,跳入深渊之中。 入目黄沙,林白将此间与青篁福地中的深渊细细对比,发觉有相似之处,但毕竟一处荒芜黄沙,一处翠绿灌树,到底只有大致地形相类。 深入许久,来到向无回记载的第一处洞口。 洞口在高崖壁上,外延出一平台。林白当即觉出洞中有人,乃是金丹境界。 果然,方一落在平台上,便见洞中跑出一人行礼,“转轮前辈、沉玉前辈!” 此人是一中年男修,看着眼熟。 妙妙交游最广,杂七杂八的人都认识,她当即传音道:“这是九遮山嬴氏后辈,名为嬴全留,是吕长老的徒弟。” 有个懂事的徒弟就是方便,林白当即颔首,道:“嬴全留,你怎独自在此?” “师父让我留守此处,若是有人前来,可做指引之责。”嬴全留恭敬道。 九遮山此行总计出了两元婴陪同解离愁,一是司马长老,一是吕长老。另还有七个金丹随侍,都是大道有望之辈,显然是为了在解离愁跟前卖好,盼人家收个徒。 “是吕师兄让你留下的,还是解离愁让你留下的?”林白笑着问。 “是解前辈提议,师父准许的。”嬴全留道。 林白不再多问,让秀秀三人稍作歇息,便又往下。 慢悠悠落了许久,林白寻到第二处洞口。 那洞中果然还有一金丹在避风,显然也是在守护洞口。 “她叫司马封情,是司马常青的嫡亲后辈。”妙妙向导一般,立即传音。 待林白等人落在洞口,那司马封情才察觉出来,先是一惊,又是一定,赶紧上前行礼。 “你家长辈都已进洞了?”林白问。 “是。”司马封情很是恭顺,道:“我家老祖,吕长老,一同陪着解前辈入了洞中。” “你家长辈可有什么言语?”林白问。这司马封情不知道林白在提防解离愁等人,直言道:“老祖只让晚辈安心待命,勿伤自身。” “好孩子。”林白赞了一句。 司马封情又行一礼,心说我比你还大,你称我好孩子?境界高了就是了不起! “这是以映日素荷炼制的妙丹。”林白摸出一瓶丹药,笑着道:“当年我在北荒域时,尚未证道元婴前,便常常服食此物,颇为受益。我见你性情坚毅,正该送你。” “谢前辈!”司马封情高兴的接过,跪下磕头。 “你们九遮山是不是来这洞中探过?”林白扯过谎,这才又笑着问。 “回前辈话,我九遮山诸位长老昔年曾来探访过,还留有路径图册,只不过老祖说并未过于深入。解前辈也因着如此,才托我家老祖和吕长老同行。”司马封情不做隐瞒。 看来进过这破地的不止向老祖等人,人家九遮山也没闲着。 当然,此地乃是无相道主旧地,但凡进阶元婴之人,怕是都有一探之心。 不过也就向无回得了机缘。其余人要么没得,要么不为外人所知,要么干脆饮恨此地。 “原来如此。”林白不再多问,当即和李沉玉一起往洞内深入,秀秀等三人跟在后方。 无有吉凶之感,好似被隔绝了一般。 林白是个胆大心细的,狐狸是个又怂又猛的,俩人虽有向老祖图册,可还是磨磨唧唧。 “师父带我来,是为了去一去我的浮躁之心,让我学一学师父他老人家的稳重坚毅。”妙妙在后面远远跟着,还不忘跟姜鱼和秀秀分享心得。 “师姐说的对!”姜鱼是个老实孩子,见妙妙说的在理,就立即认同。 “不仅是稳重坚毅,心中也不能失了一往无前之心。”秀秀更是稳妥,“你们师父在北荒域陷入绝境之中,犹然心境不乱,还能安心静修,最后强杀同阶,这也是你们要学的。” “小师娘,你说的再对不过了。”妙妙想都没想就直接赞同,又小声道:“小师娘,你和仙子两人一体,你跟师父双修,仙子怎么说?” “仙子才不管我。”秀秀早跟妙妙混成了闺蜜,这种事说起来也不觉羞。 “师姐,这种事能聊吗?你耳朵才被师父撕开过。”姜鱼诧异。 三女扯着废话,也不敢失了警惕,只缓缓跟在后面。 一直慢行了十余里,便觉前方有蓬勃之气。又往前行数里,豁然开朗。 入目是无尽林野,繁深茂密。望及远处,青山如黛,苍翠欲滴,高天上白云飘飘,有忘乎所以之感。 “果然,咱们不知不觉之间便已步入一方小世界。”林白看着眼前景象感叹出声。 “我总觉得来过这里,师父带我来过……”李沉玉喃喃。 俩人商议一阵,也无所得,便下山入林。 按着向老祖地图记载,此间灵草宝药无数,妖兽遍布。其中筑基小兽居多,金丹境妖兽也不少,元婴妖兽探闻到气息的总计六头。 高空之上是一元婴境老隼的地盘,极其凶悍,且往来迅速,有高飞于云端者必定追逐不休。 林白不愿随意招惹,更不想引起大动静,是故只在林中缓行。 入目皆是数人环抱的巨树,有百丈之高。而其下又有密密麻麻的矮小灌木,脚下无路,皆是腐朽枝叶。 诸人按着向老祖地图所指,避开元婴境妖兽的地盘,一点点往前探索。 三金丹跟在后面,遇到灵草宝药便采摘了来,却也不刻意去寻。 一路往前,不时能见斗法痕迹,妖兽残躯也有不少,且都被取了要害之处。 林白细细看了斗法之处,便得出结论,“司马师兄等人并未出手,应是小辈们合力破敌。就是不知这是司马师兄想要磨砺子弟,还是司马师兄等人撇下小辈往前先行了。” “解离愁外松内紧,虽说心中高傲,可也是能听进话的人,想必他们一行并未散开。”李沉玉跟解离愁相处过,对她还算了解。 两人商量了一阵,待秀秀三人稍歇后,正要启程,只听一声悲鸣从极远处传来。 “是那老隼死了!”李沉玉是灵兽出声,心中蓦然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本章完) 第439章 乱局 林中昏暗,高树遮蔽天空。 秀秀三人方一听到悲鸣之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林白与李沉玉同时消失不见。 二人此时已来到高天之上,遥望远处。 只见前方数百里外有光芒一闪,天空有一个黑点缓缓坠落,好似一片轻羽。 那黑点散发出磅礴的风息,继而消散无踪,必然是横行高天之上的老隼无疑。 林白与李沉玉也不往前细究,便一个遁跳,又落回林中。 还没说话,就又听一声磅礴无匹的虎啸声响彻山林。 本是鸟鸣虫叫的吵闹山林霎时间寂静无声,山林中诸般妖禽异兽尽数蛰伏。 有些境界低微,胆怯娇弱的更是被吓晕了过去,山林不时有各种鸟儿直直坠下。 一吼之威,便见山林之主的霸气。 “向无回给的地图中说那老虎是元婴中期境界,可此时来看,已然进阶后期境界。其威压霸道绝伦,有肃杀之意。”李沉玉抹了抹额头汗,她是妖兽出身,天生惧怕凶兽。 以前还能豢养个山君看大门,可这会儿见了真山君,难免心里发慌。 “别怕,有我在。”林白按住李沉玉的手。 “师父出了什么事?”妙妙凑上来,盯着二人的手看。 林白松开手,瞪了妙妙一眼,并未多说。 很显然,那解离愁等人不知何故惹了是非,不仅强杀了元婴老隼,就连元婴山君都出来了。 元婴与元婴之间斗法很难立即见分晓,尤其是对上筋骨强悍的妖兽,要么提前设阵,要么尽力消耗。 而那解离愁明显是瞬杀元婴老隼,想来是动用了某种秘宝。 此番又引来元婴山君,怕是一时三刻不会罢休,难免要缠斗一段时间的。 那解离愁身上宝贝必然不会少,司马常青与吕懿也都是老元婴,虽是初期境界,可见识眼界不会差,三元婴合力肯定还是能胜的,不过势必要费些周折。 若是再不慎,打到其它元婴妖兽的地盘上,那就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此时此刻,绝不是掺和的好机会。 关键是,前方还有一化神境的长蛇。 按向老祖所言,那长蛇躯体强悍,隐没在瘴毒环绕的深山之中。 虽说化神长蛇常年酣睡,不理外事,但若是外界吵闹,也会下意识的甩尾、布毒。 而且长蛇酣睡时一吐一纳,有气息喷薄,蛇毒时轻时重,时广时窄。若是筑基修士沾染上,当即骨肉消散,便是金丹境修士,也必然蛇毒深种,难以长久。 更别说还有顾氏顾青山的例子在前,可见元婴也扛不住。 “看来九遮山诸元婴来此间探索时确实走的不深。司马常青是老元婴了,不会不谨慎,却还是惹上了山君,想来不是故意的。至于如何惹了那老隼,就不得而知了。”李沉玉做下分析。 “此行司马常青和吕懿是为向导和助力,必然是解离愁跟那老隼生了争端。”林白始终在提防解离愁,又叹道:“希望她莫要太过莽撞,别惹了蛇君才好。” 一提起化神境的长蛇,诸人的气息都细微许多,好似那长蛇就在身边看着一样。 林白与李沉玉相对而坐,秀秀等三人围着,静等前方动静。果然,前方不时有巨响传来。只不过相隔太远,又有山林遮蔽,传到诸人耳中时已十分细微。 如今前方生变,那就不好再赶着去了,一动不如一静,且先等一等。 “妙妙,小鱼儿,这里目前倒是还算平安无事。你二人陪同秀秀一起,去左近采集灵草,长长见识。记住,左近虽无元婴妖兽驻地,却有金丹妖兽,莫要随意招惹,更不可离我十里之地。”林白十分严肃。 妙妙是个性子野的,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林白又向姜鱼和秀秀传音,让她二人盯紧妙妙,莫要让她生事。 三人当即起程,姜鱼还煞有介事的摸出纸笔,打算重新画写一详细的地图。 待三个丫头一走,林白坐在李沉玉身边,手按在李沉玉腿上,感叹道:“我心里其实没什么成算。也不知道带她们三人来是对是错,只盼能长些见识,以后出息就行。仙子你说呢?” 李沉玉拨开林白的手,林白又放上去。 最后李沉玉无可奈何,就当默认了。 “你新得的飞刀威力几何?”李沉玉问。 林白取出玄兔所赠的飞刀,李沉玉接过手里细看。 其实李沉玉已看过多次,她瞧出这飞刀不凡,一直痒痒的很。 “和谐如一,与你极为相契。”李沉玉送还。 “有此飞刀在,同阶之中难有敌手。便是来了化神之后,也能掰一掰腕子。”林白收起飞刀,认真道:“然则,如今眼界稍长,愈发觉得当年陈天人破孔枢的那一剑无可匹敌。其心其意,当真近乎于道,我心向往之。” “他方才进阶中期境界,你虽差了些,也有阵斩同阶的事迹。”李沉玉十分认真,“你可有胜过天人的成算?” “若是切磋,我大概不如。”林白笑着道。 李沉玉听出林白是说,若是搏命,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他一向待人和善,心胸宽广,又没后辈给你欺辱,你二人只能是友朋同道。”李沉玉笑。 “仙子,”林白认真许多,也不扯别的了,只抓住李沉玉的手,“此行有你作陪,我心里感激的很,当年我贫贱之时也是仙子屡屡援手。这一次若是有了难处,仙子且先带她们走,我为仙子殿后。” “林转轮,这种话拿去哄无知的小丫头还行,你别跟我来这一套,连姜鱼都不会被这种话骗到的。”李沉玉抽回手,嘴角微微勾动,国色天香的脸上尽是笑意,“我打架的能耐不行,可跑路的本领谁也比不上,你放心好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难,且还是个人情练达的聪明人,若是占了便宜那是人家让你占,若是占不到便宜就是人家不想让占。 林白也不气馁,反正时间有的是。再说了,这李沉玉分明有意动,就是管不住嘴,非得揭破。 过了三日,前方已无有争斗之声,妙妙三人也已回来。 三个丫头都是兴冲冲的样子,姜鱼和秀秀内敛,妙妙却一直自夸不停,说什么不虚此行的废话,显然是收集了许多灵草宝药。 又等了一日,前方当真没了一点动静。 秀秀起卦,说有柳暗明之感,又觉出似有九死一生之感。 林白心中吉凶之感并不强烈,似有若无一般。 诸人也不再细究,当即往前。(本章完) 第440章 游鱼 此间虽有变动,林白等人还是老老实实,按着向老祖指点的路线前行。 山林之间多奇景,诸人走走停停,且观且看,也不过于着急。 而且前方一直再没传出动静,林白也觉察不出元婴山君是死是活,更不知道解离愁等人如何嬴的那元婴山君。 倒是李沉玉是灵兽出身,天生对同类有察觉之能,是以份外肯定,那元婴老虎并没有死。 又行了一日,前方见一大湖。 湖泊之上水雾缭绕,四周红柳绿,有蓬勃之意。 此间有一元婴境的红鲤鱼,且性情相对温和,并无害人之举。也不理会饮水玩乐的飞禽走兽,只潜伏在水底宫中。 按着向老祖所言,他们探索此地时,那红鲤曾出水面来看,还聊了几句话。 林白既然知道人家好说话,与李沉玉略一商量,便散出温和的元婴气息。 惊飞几个鹧鸪鸟,引的水纹阵阵。 “红鲤仙子?”林白倒是有兴趣跟人家唠两句,能问些话自然是最好的。 然则过了许久,水面平静无波,红鲤还是无有半分回应。 “红鲤鱼?”李沉玉就不怎么客气了。 然而人家也不理会。 这湖泊幽深,人家不给面子,林白和李沉玉也不敢贸然下去,就干脆坐下来等了。 “什么红鲤鱼绿鲤鱼!师父,小鱼儿想甩两杆子,她不敢说,我就来问。”妙妙一向有大师姐的风范,在林白跟前也没个尊卑,属实是有啥说啥。 “师姐,我可没说。”姜鱼立即道。 “你心里说了。”妙妙道。 姜鱼无语。 林白笑着看向姜鱼,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除了爱垂钓外,没别的爱好,行事比妙妙端正一百倍,一向是转轮座下弟子中的门面。 此时此刻钓鱼固然是不妥的,不过林白一向宠徒弟,钓个鱼其实也无所谓,心中无有凶险之感,且湖泊浩大,着实没什么。 即便红鲤来寻麻烦,林白尽可保徒弟平安。 “师父,我心中有感,觉得若是不在此间垂钓,会有些许遗憾。”姜鱼道。 “万事有师父在。”林白笑着道。 姜鱼乖巧的行了一礼,这才取出鱼竿,妙妙和秀秀也各自摸出鱼竿。 “咱先定个规矩。”妙妙先抬手,一副要开盘口的样子。 三女各自掰扯,林白与李沉玉坐在一旁青石上,俩人说起前路之事。 “我打算多绕一绕,指不定他们会先触动蛇君。到时咱们在暗处,也好腾挪。”林白分外稳重。 “反正我就带了一个人,你带了两个,自然你操心多。”李沉玉道。 “仙子你也是我带来的。若是仙子你有何损伤,我心中更痛。”林白随口撩拨。 俩人正瞎扯呢,就见姜鱼已得了鱼获,乃是一巴掌大的红色鲤鱼。 林白与李沉玉也不说话了,齐齐看向那鲤鱼。 “小鱼啊小鱼,我挂的是石头粒,你怎么也咬?”姜鱼取下鱼钩,把那红鲤鱼丢进湖中。 可红鲤鱼在湖中游荡两下,又露出头眼来,游弋不停,盯着姜鱼看。 姜鱼是个老实孩子,摸出一把饵料丢在湖面,“这可是名贵之物,挑食的龙鱼也吃。” 红鲤鱼在水面转了一圈,将饵料尽数吞下,这才口吐人言,“云中有鹤,水中有鱼,你叫什么名字?”诸人皆看得出这鲤鱼乃是寻常之鱼,此刻吐言,分明是代人问话,是故诸人尽皆不语,只姜鱼收起钓竿,上前一步,道:“回前辈话,我名姜鱼。” “天启筑基如何?”红鲤鱼又问。 “我本命水中鱼,得天启后深入海中,随从群鱼,或在渊底游弋,或在浅滩嬉戏,或随波逐流,或逆流而上,方有筑基。”姜鱼乖巧道。 “哎呀,这里太小,可比不得无边大海。”红鲤鱼语声清脆,“好似牢笼一般,总是一转身就从这头到了那头。” “前辈,天地广阔,山川秀丽,各有各的风景。”姜鱼道。 “可我只是游鱼。”红鲤鱼道。 “前辈说鹤在云中,鱼在水中,乃是各有所归的道理。其实我等身为游鱼,亦可以天地为江河湖海,乃至以万千群星为河。”姜鱼道。 红鲤鱼瞪大眼睛看着姜鱼,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以前有个人来过,也说过相类的话。这话是谁教你的?可是姓李之人?” “是我师父。”姜鱼看向林白。 林白起身,笑着道:“红鲤仙子,在下周回山林转轮。” 那红鲤鱼盯着林白看了一会儿,道:“尊驾教导的好徒弟。” 林白笑笑,并不多言。 李沉玉却说道:“姐姐所说的姓李之人是何时来的?可知名姓?” “百年前?还是什么时候?我记不得了。”红鲤鱼看着李沉玉,道:“他还带了纯粹干净的小丫头,比你单纯多了。” “呵呵。”李沉玉冷笑。 “红鲤仙子,我等欲往前行,可有言语相赠?”林白道。 “前方是无相道主昔年的讲道之处,如今被蛟影真君占了。你们不行,还是退吧。”红鲤鱼道。 “多谢告知。”林白笑笑,又问道:“先前路过之人可有话语?” “他们不甚礼貌,我不愿见。”红鲤鱼道。 “若我非要前行,仙子可有指点之处?”林白道。 红鲤鱼沉吟一会儿,道:“我没去过,或可寻猿君帮忙。” “此地正南方的猿猴?”林白好奇问,向老祖所送的地图中确实有一头元婴境的猿猴。 “正是。”红鲤鱼道。 “多谢赠言。”林白行了一礼。 “不忙。”红鲤鱼吐了个泡泡,道:“转轮道友,我想邀你徒弟来水宫中坐一坐。” 林白笑着看向姜鱼。 机缘天降,姜鱼还有些懵懂。 妙妙见状,一把把姜鱼推到水里,“师妹,给我带些好玩的上来呀!”她使劲儿眨眼,分明是让姜鱼带些宝贝。 姜鱼落水,红鲤鱼在姜鱼身周游动一圈,便见一个小小旋涡。 “诸位慢行。”随即便见姜鱼陷入旋涡之中,红鲤鱼也消失不见。 诸人看向水面,也无人说话,倒是妙妙踮着脚尖,使劲的看。 “老姜让我照看她妹妹,我还真是照看的不赖呀!”妙妙叉腰,一副自豪模样,“等我回去,不知道老姜怎么谢我呢!她老爱欺负我,这次看她还欺负不欺负我了!” 湖面归于平静,好似红鲤鱼从未出现过。(本章完) 第441章 拜访 姜鱼既然已被接走,人家红鲤仙子也没请诸人下水做客的意思,林白便也不再多留。 与李沉玉商量几句,四人便往南行,去找那老猿。 此间虽有向老祖的地图,还给了秘符,可到底是人生地不熟。还有个化神长蛇在,找个本地人聊聊才是正经。 既然红鲤鱼不想多讲,只想要人,林白自然不会勉强。 往南行了百余里,山势便陡峭起来。 又行了一会儿,天上竟飘起了雪。 “此路不通!”忽的前方跳出一个猢狲,拦在陡峭山路上,手中拿着个木棒,朝诸人呲牙。 这猢狲一跳出来,又有十几个猴子在山石中露出头,叽叽喳喳也不知说些什么。 “你是谁?”妙妙见师父拢袖,装出高人模样,她自然知道该自己出面了。 那猢狲挑起大拇指,道:“猿啸山巡官是也!你是何人?” “我乃蘅芜山之主!”妙妙见那猢狲不过筑基境界,是以也不放在眼里,只顾吹嘘起来,大声道:“我要见你家老祖,速速通报!” 那猢狲冷笑一声,道:“什么蘅芜山,我可没听过!隼天王殒落,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小猴子莫要攀扯!只管去通报!”妙妙散出金丹气息。 那猢狲知道惹不起来人,当即道:“你等着!” 猢狲提着棒子,气呼呼的转身走。 过了一会儿,便见又来一猢狲。 不过这个猢狲看起来年龄不小,白眉白发,金丹修为。而且身上穿着体面的道袍,也十分的知礼仪,上来就行礼。 这金丹老猢狲朝李沉玉行礼时明显腰弯的更多些,显然是察觉到李沉玉同是灵兽一属。 “两位前辈,老祖正在静修,无暇见客。”老猢狲嗓音温和,并不刺耳,若不知道是猿猴,还以为是慈祥老者呢。 “啧啧啧,我本以为灵山宝地之中必生芝兰仙草。可如今一看,不过如此。”妙妙上前一步道。 “道友这话怎么讲?”老猿好奇道:“我等不失礼仪,可没做错半点。” “这还叫不失礼仪?”妙妙抱臂,十分认真道:“家师诚心上门拜访,又有仙子陪同,怎你家老祖说什么无暇得见?要知道,我师父和仙子之名响彻五州之地,便是无相道主亲来也得见上一面,凭你家老祖面子比无相道主还大?” 老猿当场愣住,它见这女孩一本正经,语声铿锵,全然不似说谎。 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搬出无相道主的大名,好似真的来历不小。 老猿常年居于此地,虽爱慕外间风华,可也只从书本里学过些,心里的弯弯绕绕着实没外面人的多,不由得被糊住了。 “这个……”老猿细细的瞧林转轮与李沉玉,可它一介金丹,自然看不出什么。 但见人家郎才女貌,一副高深模样,可想确实是外界的高人。 “敢问两位前辈道号?”老猿又是一礼。 “家师人称转轮子,乃是北荒域月影宗传功长老!这位乃是沉玉仙子,是为眠龙山之主!”妙妙道。 “在下自然是知道北荒域的,却没去过。至于眠龙山,在下也听过,不过眠龙山广大,我听说昔日是素书道主龙兴之地。这等地方,竟还敢有人自称为主?”老猿吓坏了。 妙妙见吹过了头,她摆摆手道:“我从不骗人。” 老猿擦了擦额头汗,嘀咕道:“许多年不出去看,没想变了天。” “你便说,我等是受红鲤仙子指点而来。我乃林转轮,这位是沉玉仙子,我二人都得过无相道主恩惠的。”林白笑着道。 “前辈稍待。”老猿见高人终于说了话,便赶紧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过了片刻,老猿又转了出来,作揖道:“两位前辈请。”老猿在前带路,林白与李沉玉并行,妙妙和秀秀俩人嘀咕。 飞了十余里,便落在一处小水池边。 水池边有一高大槐树,树下有高大木屋。 木屋中走出一高大猿猴,身穿洁白道袍,上前行礼道:“转轮道友,沉玉道友。” 林白与李沉玉回了礼,这才问道:“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无有道号,贱名孙见星。”猿猴笑着道。 “原来是孙兄。”林白笑着一拱手,瞥了眼妙妙。 妙妙跟师父混久了,自然师徒连心,知道师父是说这位孙见星是见字辈,跟她家朱见羊一个辈分。 孙见星请二人坐下,又有一猢狲送来茶水,当真礼数周全。 “这是山中槐清茶,请。”孙见星让茶。 林白与李沉玉各自低饮,妙妙和秀秀也分了一杯。 这茶水入口微微热,入腹之后热气不失,竟有静心安身之效。而且暖意持久,浑身气息竟有蓬勃之感,可见玄妙。 品过了茶,孙见星这才道:“两位已见过红鲤仙子了?” “道旁偶遇。”林白笑笑,“我有一不肖徒弟,被红鲤仙子看中,带到水下调教去了。” “竟有此事?”孙见星明显有些吃惊,道:“我四周的邻居中,能口吐人言,灵智如常人的不多。红鲤仙子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它一向不爱交游,深居水国之中,少与我来往。没想到竟看上了道友的徒弟,当真是奇事!” “不过机缘巧合罢了。”林白笑笑。 “总归是好事。”孙见星也笑,而后指了指天,道:“前番隼天王陨落,道友可知?” “此间之人,怕是无人不知。”林白道。 “那出手之人道友可认识?”孙见星问。 “自然认识。”林白笑着道。 孙见星握着茶杯,看看林白,又看看李沉玉,这才又问道:“不知道友与他们是敌是友? “只是认识罢了。”林白道。 孙见星微微点头,道:“高人来访,身怀秘宝,一击制敌,连援救都不得。山君被惊动,本想探看,却又误入阵中,深陷囹圄。这等手段着实是令我等望而畏之。” 林白不吭声,李沉玉只笑着喝茶。 “转轮道友,不知那三人是何来历?”孙见星问。 “那两个男修出自九遮山,乃是司马常青,吕懿。”林白道。 “女修呢?”孙见星追问。 “其人名为解离愁,自域外而来。在外一向自称离愁,人称离愁仙子。”林白笑着道。 “离愁……自域外而来。”孙见星怔了怔,过了良久后才道:“她跟相离前辈如何称呼?” “相离前辈座下高徒。”林白道。 孙见星吓的茶杯落地。 林白与李沉玉对视一眼,本以为这一趟只是来问问路,没想到人家竟知道相离,指不定还亲眼见过。(本章完) 第442章 旧闻 孙见星得知解离愁是相离爱徒,竟被骇的茶杯落地。 可见他对相离知晓极多,且对其手段颇有忌讳。 林白与李沉玉不吭声,妙妙和秀秀也不是傻的,俩人低头敛眉,亦是不做声。 随侍在旁的金丹老猿脸色也难看的很。 林白朝妙妙使了个眼色,妙妙做出委屈模样,却又被瞪了一眼。 “师兄,听闻猿啸山美景颇多,可能带我二人去赏看赏看?”妙妙笑着对那金丹老猿道。 “师妹请。”金丹老猿也知道不能久留,便在前带路。 妙妙和秀秀朝孙见星行了一礼,随那金丹老猿退去。 没了小辈们,林白取下日月葫,拂袖布下酒杯,给孙见星和李沉玉倒上美酒,“这是我在北荒域所得,最是甘甜清冽。” 孙见星饮了一杯,夸道:“果然是美酒。” 他随即又问道:“转轮道友去过北荒域,不知那边是何风景?” “漫天风雪,其人大多彪悍粗蛮,却也有心思玲珑之辈。灵地极多,杰出之人亦是数不胜数。又是玄阴道主道场,气象自然胜过我东海域。”林白也不直接问相离之事,反而扯起北荒域见闻。 从千叶老祖遗迹,扯到秋水剑宗大战,最后又是天问派对万仙盟。 这孙见星常年在此间修行,往来的都是灵兽妖兽,哪里听说过这种事迹,当即就听的晕乎乎的。 “我在北荒域时,曾识得万仙盟绝心老祖座下首徒周无楫。回返东海域时,我曾去拜访周无楫道友,便是在那时认识了离愁师姐。也正因如此,她才随我回返了东海域。”林白笑着道。 孙见星沉默良久,道:“看来相离前辈在中州认识了许多朋友啊。” “确实,我听闻周无楫道友说过,相离前辈与绝心老祖相识。”林白又给孙见星倒上酒,接着问道:“师兄见过相离前辈?” “我如何能见过?”孙见星摆摆手,道:“相离前辈有誓,不晋道主位,绝不踏足东海域一步。我在此间从未出去过,如何能见过?” “那师兄何以知晓相离前辈之事?”李沉玉好奇问。 “当年无相道主在此讲道,来此的妖兽灵兽颇多。”孙见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起往事。 他指了指蛇君酣睡之地,接着道:“山林之中许多飞禽走兽都得过无相道主恩惠。但有一人一蝶略有成就,其一者便是相离前辈,他是无相道主座下惟一的徒弟,已得了真传;其二是梦蝶仙子,无相道主常驭蝶周游,是以无相道主开辟的诸多小世界、秘境,如今都为梦蝶仙子掌管,她能自由来往。还有一人最为特殊,便是我家老祖。” 这孙见星说一人一蝶略有成就,是指进阶化神境界。而既然把他老祖带上,显然其先祖也是化神境界。 林白和李沉玉都有吃惊之色,不曾想在这里竟听到了无相道主旧事。 不过林白曾借助日月葫探看过无相道主往事,也曾见过道主讲道,却对此间之事不甚了解。“我家老祖成道极早,一向在此间修行。在无相道主未证道前,便已步入化神境界。”孙见星颇有感慨,“后来无相道主连番突破,深入此间时曾指点我家先祖。那时我家先祖寿元已有万年,需得两千年渡续命之劫,无相道主曾赠秘宝渡劫,颇有恩惠。” 化神境修士寿元几近无限,然则到万年之后,便需得历两千年而受一次天劫。只要能过天劫,便又是两千年寿元。 一般化神修士,往往抗不过第一轮天劫。就算能过,往后也不好说,因为天劫一次比一次凶猛。而渡此劫的化神修士万年间既然不能证道主之位,大半是修为不得寸进之人,是以至多熬上两三次天劫,便会化为飞灰。 而无相道主帮孙见星先祖渡劫,可谓是救命大恩。 “后来如何了?”林白好奇问,“无相道主陨落之后,贵老祖与梦蝶仙子,还有相离前辈都做什么去了?” “梦蝶仙子周游五州之地,大都是在无相道主遗留下的秘境和小世界中往来,也曾来过这里。”孙见星似是回忆起了往事,“当年道主陨落之时,曾保下此间,令我家老祖镇守此地。不过后来相离前辈来过一趟,与我家老祖大战了一场。” “听闻相离前辈是投了他家?”李沉玉笑着问。 “他彼时已是化神,可根本掺和不进道主之争,投了别家也情有可原。”孙见星竟也不责怪相离,反而为人家开脱。 “你家老祖与相离大战,胜负如何?”李沉玉问。 “老祖毕竟占着年长的光,算是险胜。”孙见星笑了笑,随即又摇头,说道:“不过老祖有言,相离前辈天纵奇才,已得无相道主真传。同阶之中,便是境界胜其一筹,也绝难伤他半分,更别提困毙了。老祖一半是年长,一半是借了秘宝,却也只是将其驱离,并未伤他半分。相离彼时立誓,不再入此间。老祖却没熬过下一轮天劫,已然陨落了。” “那道场上的蛇君是如何来的?”林白又问。 “这就不知道了。”孙见星摊开手,“那蛇君是忽然出现的,好似是梦蝶仙子的朋友。自入驻此间后,一向酣睡沉眠,我等去拜见,也绝无半分回应。且那蛇毒霸道,我等实在不敢靠的太近。” “师兄对相离前辈还知道多少?”林白很好奇为何一提解离愁是相离爱徒,这孙见星就有失态之举。 李沉玉也好奇的看向孙见星。 “道友说那解离愁自北荒域南下是心之所动,来此游玩。其实我却觉得,相离前辈座下弟子既然来了,绝非偶然为之。”孙见星颇有郑重,“大能行事,岂会无端落子?相离前辈一向心机深沉,如今弟子来访故师传道之地,怕是另有目的。” “那之前怎么不来?反而如今却来了?”李沉玉笑着问。 “可能是相离前辈离道主之位不远了。”孙见星道。 林白与李沉玉对视一眼,俩人都不吭声了。 尤其是林白,隐隐之间总觉得若是相离成道,那自己所走之路便会断绝,此生便会止步化神境。 三人沉默良久,林白又给满上酒,笑着道:“那咱们就去见一见解离愁师姐,或能知晓些什么。” “也好。”孙见星立即同意,“两位既然认识他们,不妨说说情,放了那山君。”(本章完) 第443章 相见 孙见星既然提议,林白和李沉玉自无不可。 而且经这一番言语,孙见星和林白都能跟无相道主扯上关系,自然更亲近了些。 此番去寻那解离愁,至少双方元婴是三对三,而不是少对多了。 孙见星招来一白猿,令其去寻那金丹老猿和秀秀、妙妙回来。 “上一次向道友来过,不知如今他如何了?”也不着急出发,孙见星打听外界之事。 “他已进阶化神境。”林白笑着道:“彼时我去往北荒域,便是向老祖之命。” 孙见星听闻此言,又是一番感慨,道:“向道友得道主恩惠,有此收获也属寻常。不过当年他数次来此,倒是带来好些英杰之辈。那位木道友内敛,却有丘壑;谢道友更是不凡,可谓天纵奇才。这两位日后成就也决计低不了。” 林白与李沉玉对视一眼,并未多言。 不多时,妙妙和秀秀赶了来,俩人规规矩矩,跟一对姐妹似的。 也不再多扯,林白裹起妙妙,李沉玉带上秀秀,孙见星带着金丹老猿,一行人拔高身形,来到高天之上。 只见前方数百里外有浓重雾气升腾,却聚而不散。 那雾气呈黑绿之色,隐隐之间能瞧出其中高山的轮廓。 那便是传道山,是为无相道主昔年的讲道之地。如今为蛇君霸占,常年被毒雾遮掩。 按着向无回所言,他所取之机缘,便是在那传道山下,深入毒雾不远。 “他们还没去传道山。”孙见星说了一句,便往前行。 元婴遁速何其之快,转眼便是三百里,距离传道山还有百余里处停了下来,落在一处低矮山峰之下。 只见此间树木山石瓦解,一片荒芜。 有七个石锁分落各方,又有十几支黑旗散落。石锁与黑旗似成了某种阵法,其中有一斑巨虎,正趴卧在地,一边喘息,一边睁着灯笼大的双目,审视着来者。 山君杀意最盛,可此时杀意不存,也不知是故意收敛,还是被尽数消磨掉了。 林白精研阵法之道,先师从谢青玄,后又研习天问派所传阵式,不敢称无所不知,但只要不是阵中套阵的繁复阵式,大多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这阵法是借山势与地势,借水流之气而成镇压之法。 不过依林白来看,这阵法怕是难以困住一元婴中期的元婴山君。玄妙处应是在那七个石锁,其中另有玄通,这才阵中覆阵,一举镇压元婴山君。 阵法不远处有一青石,上有两个老者盘坐,正是九遮山司马常青和吕懿,另还有五个金丹。 而那解离愁却没踪影,也不知去了哪儿。 “司马兄,吕兄!”林白上前笑道。 司马常青和吕懿回了礼,笑道:“不想转轮道友与沉玉仙子也光临此地。要是早些知道,咱们该当同行才是。” 九遮山如今不受姜行痴待见,九遮山也不敢对周回山说什么。而林白作为新晋元婴,在周回山已算一号人物,是故这俩人都有交好之心。 “两位师兄走的太急,是我没赶上。”林白笑笑,引荐道:“这位是猿啸山孙见星道友,这两位是九遮山司马常青和吕懿道友。”两人一猿点头行礼致意。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诸人便坐上那青石,说起此间之事。 “我来时听说离愁师姐也来了,不知在何方?”林白问。 “她往前方蛇君布毒的传道山去了,说去探一探就回。”司马常青颇见忧虑,他本还想着攀上解离愁,能让人家收几个后辈为徒,可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只不时略略指点几句。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这些天来,司马常青和吕懿倒是听说了不少域外故事,连林转轮在北荒域大杀四方,勾引月影宗之主的事都略有耳闻。 “前番元婴老隼殒落,是离愁师姐出手?”林白又问。 “唉。那老隼在那山上守护着一株灵草,解师妹看上了,想要以物易物,老隼不允。”吕懿叹了口气,指了指远处的一高耸入云的山峰,委婉道:“解师妹行事略霸道了些。” “那灵凫仙芝相传是道主传下的种子。老隼自金丹时就在守着,已有上千年了。”孙见星解释,却也不说谁对谁错。 毕竟修行之人,手段高就是道理。 司马常青和吕懿对上这里的元婴土著,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尴尬笑笑。 “老隼之死引来了山君?”李沉玉问道。 “不错。也不知那山君怎么就疯了一样的要给老隼报仇,解师妹又祭出石锁,费了一番周折才算将其镇压。”吕懿道。 “山君一向与老隼交好,一高天一山林,两者平分天地,此间他俩一向是主事之人。”孙见星又解释一句。 “原来如此。”司马常青和吕懿对视一眼,二人又观察林转轮和李沉玉,见他二人神色如常,便也稍稍放心。 “司马兄,吕兄。”林白到底是个体面人,当即说道:“我等沿着两位师兄和离愁师姐的脚步而来,沿途颇见毁坏痕迹。此间乃是道主故地,稍有成就的妖兽灵兽都能跟道主扯上些关联,两位怎么不劝一劝离愁师姐?” “这个……劝不来的。”司马常青苦笑。 “也是我家后辈们顽皮,见有我们护着,就大胆了些。”吕懿也是叹了口气,朝林李二人和孙见星行了一礼,道:“我必定好好约束子弟们,绝不再做过分之事。” 人家都这样说了,元婴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林白和孙见星也没有找麻烦的心思,这事儿就算是揭开了。 “不瞒两位。”孙见星见司马常青和吕懿好说话,便直接开口道:“此行我托转轮道友和沉玉仙子来求见,是为山君转圜。此事在下做中,还请三位放山君归山,山君也不再找诸位麻烦。” “你做中?”清脆声音传来,随即便见一美貌女子落地,正是解离愁。 孙见星站起,看向解离愁。 解离愁也在打量孙见星。 “阁下与孙无敌如何称呼?”解离愁问。 “那是先祖。”孙见星行礼,道:“孙无敌后辈孙见星有礼了!” “相离门下不肖弟子解离愁有礼。”离愁还礼。(本章完) 第444章 商议 孙见星与解离愁各自报了家门,一时间散出气息,相对而立。 一是元婴中期境界的灵兽猿猴,一是元婴后期境的娇俏美人。 司马常青和吕懿本还以为孙见星言语随和,此间事算是了了呢,可这会儿一看,这孙见星和解离愁颇有怨仇,乃是上一辈就传下的恩怨。 再看那林转轮和李沉玉,人家既然后脚入了此地,可没先来找自己等三人,反而藏在暗处去寻这老猿,分明是有别样心思的。 此刻司马常青和吕懿对视一眼,两个老元婴在九遮山过了一千多年安逸日子,北伐守天阁之事从始至终都没掺和,虽略有阻挠,也不过是两头下注罢了。 人老成妖,司马常青和吕懿此行本是结善缘,可没想着拼命。对方三人中两个元婴境初期,一个中期;自己这边也是两元婴初期境,惟独解离愁修为最高。 可若是打起来,也必然没个好。且不说不知孙见星神通能耐,那李沉玉跑的最快,根本打不着,而林转轮在域外可是参与过围杀数元婴的大案。 “解师妹。”司马常青见林白和李沉玉一副束手旁观的模样,便一咬牙站了出来,笑着道:“不知传道山一行可有收获?” 解离愁笑笑,道:“蛇君酣眠,毒雾深厚,行了里许便不得法,是故退了出来。” 她说完这话,看向林白和李沉玉,道:“两位怎么来了这里?” “闲极无聊,出来走一走。”林白笑着道。 解离愁并不理会,反而看向李沉玉,眼中颇有幽怨,道:“前番在周回山,我数度相邀,你都以闭关为由推拒。如今却又跟了林转轮来,是为何故?”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世间广大,可有群星未至之地?”李沉玉手拢袖中,盈盈一笑,愈发国色天香,道:“此间是无相道主旧地,无相道主唯一爱徒的徒弟能从域外而来。我长居东海域,为何就不能来?” 话多就是怂,这狐狸言语强硬,可林白知道不擅正面对敌的李沉玉有点怕解离愁。 解离愁冷笑一声,瞥了眼林白,便不再多言。 林白也不知道怎么就遭人家嫉恨了,不过看得出这解离愁对李沉玉很有好感,也不知是李沉玉性情温和的缘故,还是因她是道主记名弟子的缘故。 “老猿,孙无敌如何死了?家师曾言,当年他修为境界犹然在家师之上。”解离愁问。 “故友背刺,天劫加身。”孙见星道。 解离愁不语。 “孙道友,解师妹。”司马常青眼见越说火气越大,便赶紧做起了和事佬,“长辈们的事自然是长辈们来解,咱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又有什么仇怨呢?大能之争,我等怕是连缘由都不知道。那守天阁与北伐联军大战,双方死了不知多少元婴,可周回山事后不还是收留了两千余守天阁修士么?此时也是这个道理。” “师兄说的再对不多了。”吕懿也连忙打圆场,道:“咱们能在无相道主故地相聚,可见缘法,正该坐而论道。” 眼见九遮山两个老元婴劝架,孙见星和解离愁都收了气息。 林白看的分明,这解离愁身为相离传人,无论修为还是法宝,怕是此间为最。 而孙见星先前就对解离愁颇有忌惮,但好歹是老化神孙无敌之后,境界虽稍逊解离愁,可手底下指不定也有暗招。 林白与李沉玉对视一眼,俩人都觉得打不起来。 而且这会儿打也没啥好处,蛇君盘踞的传道山还没去呢就先打,未免早了些。 “解师姐,孙师兄。”林白上前,朝二人一拱手,道:“还请两位卖我林某人一个面子,且消消气。” “你是周无楫的朋友,还是月下蟾的故友,我自然给你面子。”解离愁道。 孙见星微微点头,道:“道友是向老祖看重之人,又负仙葫,在下自然遵从。”眼见两人这般说,诸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九遮山的一众金丹,更是放心许多,这要是元婴混战,他们指不定要遭殃。 妙妙朝秀秀挑挑眉毛,传音道:“我师父可真有面子!” “人家本来就没想打。”秀秀传音道。 两女正扯着呢,林白便又看向解离愁,笑着道:“师姐阵战老隼,又困山君,这手段好生令我钦佩。” 他指了指石锁,好奇道:“在下也曾钻研过阵法,不知这是何阵?石锁又有何用?” 解离愁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匆忙之间,也布置不下精妙阵法,此乃风寂之阵的变种。至于石锁,乃是家师在山中刻下,是为我防敌困敌之用。石锁与阵法相合,威力更增,可消磨入阵之人,使其如负高山。” 说到这儿,解离愁看向孙见星,笑着道:“贵先祖有担山负岳之能,曾移山填海,筑此传道山。家师便是从此处得了灵机,才有了此物。” “原来如此。”孙见星笑了笑,却并未多言。 “离愁师姐。”林白这才接着道:“山君在此间日久,与孙师兄颇有往来。如今山君再无一战之力,可否放山君回归?” 解离愁看向孙见星。 孙见星道:“在下愿做中。山君绝不再为难道友,亦不再为隼天君复仇。” “并非信不过道友,实是与道友初识。”解离愁笑着看向林白,道:“林转轮一向交游广阔,得过无相道主传承,跟天机道主后辈有交,与星河道主传人有来往,更与玄阴道主传人相交匪浅,我信得过林转轮。” “师姐谬赞。”林白笑笑,道:“在下愿为孙兄,为山君做中。” “不如助我入传道山。”解离愁笑着道。 “恭敬不如从命。”林白直接答应。 “在下也愿出绵薄之力。”孙见星见转轮道友这么讲义气,便也要随行。 “有道兄襄助,此行便无碍了。”解离愁笑道。 既然已说定了,解离愁也不再多言,当即收了七个石锁,一众阵旗也尽数收了。 那山君本趴伏在地,此时陡然得了自由,便猛然站起,一时间杀意漫天,随即嘶吼声响彻天际,引来狂风阵阵。 诸元婴立足不动,一众金丹却有不稳之象,抬手护住头脸,却难以克制心中对那无尽杀意的惊恐之情,都有瑟瑟之感。 “山君。”孙见星上前一步,仰头看向巨大山君,道:“修为不济,犹有来日。” 那山君看向解离愁,巨大瞳孔上倒映出解离愁身影,其中愤恨怨怒之情溢于言表。 解离愁却不做理会,反而转过身去,背对山君。 山君又是一声嘶吼,转身踏空而行,转眼便没入云层之中,不知去向。 解离愁始终掌控着局面,且一副就算与所有人为敌也不怕的淡定模样。 “事情已了。”解离愁手拢袖中,面上微笑,道:“诸位,且来商议入传道山一事吧。”(本章完) 请个假 请个假,整理整理新书(本章完) 第445章 传道山 四人两灵兽各自盘坐。 林白与李沉玉同孙见星相交在前,做中在后,分明已成联盟之势。 而解离愁携司马常青和吕懿共进此间,且有围杀、围困元婴老隼和山君的经历,也早就绑到了一块儿。 此番六元婴虽说消弭了偏见,但还是三三而分。 至于金丹,那也不必多说,秀秀和妙妙连带金丹老猿,另还有五个九遮山弟子。 “听闻周回山向前辈曾入传道山,可惜我在周回山盘旋不久,未能一见向前辈风采。”解离愁笑着看向林白。 “向老祖确实有过指点,不过也不多。彼时他老人家也是元婴境界,走的未必比我等更深。”林白笑着道。 “能登顶化神境的,自身资质固然重要,心性亦需坚韧不拔。且还得一份契机,一份机缘,向前辈当真天眷。”解离愁随手纳来一截枯木,画出她先前在传道山所见路途。 她好似对那化神蛇君颇有了解,仔细说起了蛇毒之能。 那蛇毒雾气环绕传道山四周,且越往里越浓重。寻常练气小妖沾上便死,即便是筑基修士也难以在毒雾薄弱处行走。 惟有已凝聚金丹的金丹修士可以稍稍探索,但也支撑不了多久,更别提往里深探。 那毒雾有侵蚀之能,昔日传道山上绿树山涧,如今只剩些许枯木,山涧大半枯涸。 至于讲道之处,解离愁却还未探索到,但想必蛇毒日日年年侵蚀,怕是早已不复原貌。 而且蛇毒不单单有侵蚀之能,且能迷人心志。道心不坚,或是偏执之人,若是被蛇毒入心,极易生出偏激之行,甚至道心破碎。 昔年顾青山为救谢青玄,便为蛇毒入体,历经许多年都未拔除。 待顾倾水一朝结婴,顾青山见顾家传承有望,再没心气压制蛇毒,便失了神智,被向老祖镇灭。 “是故,若是入传道山,蛇毒侵蚀血肉皮囊在所难免,不过护住心志,使蛇毒不侵蚀元婴神魂,倒是不难。可若是再往深里行,怕是就有些艰难了。” 解离愁看的极明白,“炼体炼神之辈方能往其中多走一走。而灵兽出身的同道,躯体强悍,也是能稍稍往里探一探的。” 说到这儿,解离愁笑着看向林白、李沉玉和孙见星。 显然,她也没多指望司马常青和吕懿,乃是盼着林李二人和孙见星为助力。 不过这般一来,若是往传道山走的太深,到时司马常青和吕懿掉了队,那解离愁无疑是一对三了。 但看她模样,分明是自信之极。 “仙子心有成算,又是高人之后,想必有避毒之法?”林白笑着问。 “家师其实不怎么管我。”解离愁嫣然一笑,“不过在北荒域时,我侍奉金乌前辈左右,得金乌前辈赐一尾羽。” 说着话,解离愁手掌一翻,便见娇嫩手掌上有一赤红色的羽毛。 那羽毛赤红之极,显得像是黑色一般,大如蒲扇,似安稳不动,又似燃着细微火苗,着实奇异。 诸人见解离愁随手一掏就是化神之物,都有些不是滋味。 人家不仅是无相道主徒弟的徒弟,还因此认识了许多化神老祖,稍稍撒个娇混到的东西,都是一众人一辈子接触不到的。 “前辈前辈,这位金乌前辈境界几何?”妙妙好奇的不行。 解离愁看了眼妙妙,笑着道:“进阶化神中期数百年了。日后有暇,央你师父带你出去走一走。金乌前辈最爱聪慧机敏之人,指不定对你另眼相看,亦有相赠。”“那就算了。”妙妙敬谢不敏,连连摇头,“我胆子小,上不得台面,更见不得大人物。还是等师父他老人家早些登顶化神,跟师父讨好处来的实在。” 她着实没有上进之心。 林白瞪了她一眼,这才又看向解离愁,道:“此物蕴火意,虽细微却有纯粹自然之意,师姐是想以此物克制蛇毒?” “正是。”解离愁收起金乌尾羽,笑着道:“只盼能稍稍助力。” “既如此,这便启程吧。”林白不再啰嗦,又道:“小辈们就别去了,免得我等分心。” 他看向妙妙和秀秀,道:“你二人去猿啸山暂等。若是想要走动,也莫要走远。” 那边司马常青亦是交待诸九遮山弟子安守此间。 “若是我等一月不归,你们就按着原路回返。沿途万万不可再招惹灵兽,灵草宝药也不可再取,以速回为要。”司马常青道。 诸九遮山弟子一听这话,几有安排后事之意,无不是目中含泪。 也不再啰嗦,六元婴当即启程,向传道山而去。 数百里眨眼便过,毒雾之气已然在里许外。 而且此间也有细微毒气,山石上极少生有绿植,更乏妖兽行走。 林白淬体多年,血肉与神魂稳固,细微毒气入体,随即便入五行之中,被消磨殆尽。 虽无危险,可林白看的分明,这些许毒气对练气修士来说,已然可称剧毒。 更别提前方毒雾浓厚似水了。 而这对诸人来说极难潜入的毒雾遮掩之地,却仅仅是化神蛇君酣眠时的防身之法。 林白心中所感,前方吉凶相依,而自身所求之物亦在其中。 双目难透层层毒雾,林白又想到,日后自身境界再升,可否如蛇君一般,布下万千雾气,隔绝一方,自成一绝域,乃至自成一界。 到时以雾气之奇,隔绝探查,隔绝神识,当真是人在雾气之中,便能成无敌之势。 “起!”解离愁取出金乌尾羽,手执羽管,便见那羽毛生出微弱火焰,却烧不掉半分羽绒。 而四周十丈之地,已有细微温热,那飘荡的些许毒雾当时化为黑气消散。 诸人跟在解离愁身后,虽未商议,却已成了阵式,且互相提防。 吕懿紧随其后,接着是林白和李沉玉并行,最后是孙见星和司马常青。 “切莫高声说话。”解离愁还不忘叮嘱,“蛇君虽已酣眠,可呼吸之间,如同狂风袭地,毒雾亦是浓薄交替。若是蛇君被惊动,气息便重,那毒气也更浓重。” 诸人都听话的很,林白却摸出日月葫,灌了一口酒。 随着越是深入传道山,林白就越是心中有感,这日月葫似能收揽这蛇毒雾气。而以自己目前的道行,自然不能尽收,但护住立身之地,应是不难。 当年自谷师古处收取的阴火早已用尽,林白倒是想混一些蛇君的毒雾,以后应战亦有妙用。(本章完) 第446章 背景 解离愁手执轻羽,身周有细微火意环绕,但凡遇上污秽之气,便被尽数灼烧。 诸人往前探索,但见枯木毒石,竟无一生灵。 “蛇君酣眠,咱们需得动静小些,能不用神通就不用,能不闹出动静就别出动静。” 解离愁十分认真的再三叮嘱。 “师姐可知蛇君来历?”林白见解离愁对蛇君似乎知道的不少,便直接开口问。 林白先前跟孙见星打听过,可孙见星也不太清楚蛇君来历。 不过因无相道主坐骑梦蝶仙子周游各处秘境,孙见星河和林白就琢磨着许是梦蝶仙子带来的。 毕竟蛇毒围住传道山,虽伤及林木水源,可到底护住了传道山,寻常元婴修士都深入不得,只能在外围探索,入不得最深处。 “说不上知晓,不过我听师父提过一次。”解离愁看向前方的浓厚蛇毒雾气,侧头看向孙见星,道:“道兄想必知晓梦蝶仙子?” “自然知道。”孙见星道。 解离愁又看向林白,笑道:“我来东海域后,曾听人说,海边有无字秘境,其中有一青石,过青石才能入永恒之境。师弟你也是亲历过的吧?” 林白自然记得,当时自己筑基境界,正是在那秘境之中,遇到了许多足以影响到今日的事。 初识叶若卿和鹿轻音、与秀秀团聚、得李星河一言教导。后来出了无字秘境,又跟曲成甲对上了。 至于那青石,林白自然也记得。那是在高崖之上,彼时便瞧出青石上似刻有万千星辰,奇异非凡。 后来见青石化而为蝶,才知道青石乃是一青茧。 化神境灵兽自然非同寻常,林白连那蝴蝶走的什么路子都不知道。也是在后来见识多了,才知道蝴蝶是无相道主坐骑。 再经孙见星提点,林白总算知道那蝴蝶便是梦蝶仙子。而梦蝶仙子居无定所,游走在无相道主遗留在五域的秘境之中,向来不在外露面。 “彼时种种,犹在昨日。”林白笑着道。 “梦蝶仙子亦是无相道主座下之人,一向神通广大,无人能知其下落。” 解离愁微微笑,接着道:“不过蛇君应是来自西玄域,好似就是梦蝶仙子将其引来的。” 她往前指了指,道:“灵兽奇异,有些灵兽酣眠之时境界便缓缓增长。可到底没有一睡千年数千年的。” “师姐意思是说,蛇君酣眠,并非故意为之,而是中了梦蝶仙子的神通?”李沉玉问。 “我不知道,只能说,想来是这样的。”解离愁叹了口气,又叮嘱道:“不过蛇君登顶化神境,即便酣眠之时,也会翻动身躯,亦或者无意之间扫尾躯赶蚊虫。” 这是让大家小心之意,因为化神灵兽即便是无意识的一击,也不是小小元婴扛得住的。 诸人听了蛇君来历,都是不语。 倒是林白想起当年顾青山祭礼时,木妖前去祭拜,被向无回招揽了去。 也正是那一次,向无回又延请了同道高修,乃至谢青玄这等阵法大家,才算是得了机缘。 林白曾求问向老祖,得其指点,知道他们的入毒雾之法便是安营扎寨,布一阵进一步。 现今想来,木妖与木贞一样,都是来自西玄域,也不知木妖是否知晓蛇君也来自西玄域。 诸人继续往前,然后蛇毒雾气渐渐厚重,那金乌尾羽所散发的火意已然无法尽数烧尽毒雾。 不过这点毒气对于众人来说,尽可忍的住。又往前行了一会儿,解离愁停下,环顾四周,笑着道:“有布阵的痕迹,想必是先来者。” 她看向林白。 “向老祖机缘便得自此处。”林白也不遮掩,反正这事儿对东海域元婴来说不是隐秘。 解离愁果然不再多问,继续往前。 行了约莫里许,一直未见生灵踏足的地上竟有细微痕迹。 诸人严防,又往前走了会儿,才瞧见不时从石缝与枯木中钻出各色蛇类。 且种类极多,有大有小,大的有两三人环抱粗细,小的如手指一般大小。 而且群蛇也没甚灵智,并未入道,只是常年为毒气侵染,大都有毒罢了。 解离愁手执金乌尾羽在前,诸蛇似感受到危险气息,纷纷躲避。也有憨傻呆笨的拦路,都被解离愁丢开,并未残杀一蛇。 又往前了半里许,蛇毒雾气愈发浓厚,金乌尾羽烧除的也越来越少,诸人背负的毒气也越来越多。 且身处毒雾之中,神识受阻,难以长远,又被毒雾侵体,已需分出不少力来抵抗毒雾,诸人难免有束手束脚之感。 林白倒是还好,且不说混元之躯本就不凡,昔日在捣药殿中所受之苦之害,比这里还要难受的多。 “沿路除了毒害,并无灵兽拦路。”解离愁十分谨慎,“转轮道友,向前辈可曾说过此间还需防备之事,之物?” “我等来求机缘,如同来找天启之机,向老祖只指了路,并未指点太多。”林白实话实说。 解离愁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又过一会儿,解离愁停了下来,她手中的金乌尾羽散出的火意愈发微弱,诸人所受毒雾侵害也愈加深重。 “就在这里了。”解离愁看向前方。 此间目不能及远,至多看到百步外。 诸人往前看,只见就在百步外,荒芜山石间有一平整处,上有石屋,屋后有一高耸的枯朽残木。 那石屋常年为毒气侵染,已被蒙了厚厚的青绿之色,远看似是黑色一般。 林白瞧的认真,不由得想到在无相冢中,何问药曾搭了石屋,让自己和鹿轻音欢好。 那石屋就跟这个差不多大小,但是论及精致,还是何问药的手艺好。 “这里应该就是向前辈来过的地方吧?”解离愁道。 林白点头,向老祖确实说他们最多来到这里,也正是在这里得了机缘。 至于机缘为何,却并未说过。 可现今来看,向老祖召集之人无不是出众之辈,也只能堪堪止步此处,且还是损兵折将,数次方成。 而解离愁却只凭借其师尊的关系,随便讨来一尾羽,就护着诸人来到此地。虽说诸人或多或少都有被毒雾侵蚀之害,可比之向老祖要顺利的多。 果然,出来混还是要看背景的。(本章完) 第447章 指路 石屋残破,也无有房门遮挡。 里面黑漆漆一片,神识难以探入,但元婴敏锐,诸人隐隐之间都觉出其中有异。 再看石屋四周,朽木与石地上落了厚厚枯尘,且已遭毒雾侵入,但还是遮不住此间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痕迹。 解离愁手执金乌尾羽在前,林白等人皆做好防备。 来之前林白虽跟向无回讨问过,可向无回只说了蛇君之险,倒是没提其它。 解离愁继续往前,一步一个脚印,距离石屋门只有二十余步后,便停了下来。 显然,随着她越走越近,已然探出石屋中的蹊跷处了。 “何方道友在此安歇?还请现身一见。”解离愁脆生生的笑着道。 林白等人稍稍散开,准备随时应对敌情。 很快,那石屋中有簌簌声传来,继而黑漆漆的门中露出一硕大蛇头。 气息缓缓散出,分明是元婴境妖兽。 那蛇头有灯笼灯笼大小,头上生有犄角,只不过左边的一个已被削去。 元婴境妖兽生机强盛,寿元悠久,即便身受重伤,恢复的也极快。可这巨蛇断了一角,却未再长出,可见出手之人极强。 巨蛇的蛇瞳幽深冷漠,往外吐着信子,略略打量了解离愁,而后又看向林白等人。 一时之间,诸元婴心底生出寒意,有幽冷之感,可见这元婴大蛇并未隐藏杀机。 “诸君自何处而来?”巨蛇声音低沉,好似一老妪。 只见它扭动身躯,接着大半个身子探出,而后蛇尾也全数出来,就盘在石屋前。 这会儿诸人看的分明,这大蛇身上黑污,鳞片早已脱落无数,到处都是巨大伤口。 且翻出的血肉也早没了鲜艳红色,只有黑绿阴森,腐朽一片。 可见大蛇已然为毒雾侵体,外伤看似重,其实内里怕是伤的更重。 而遭受毒雾必然祸乱心智,诸人不由又是一禀,纷纷做下防备。 “我等乃是东海域的同道。”解离愁道。 那大蛇幽深双瞳看向解离愁手中尾羽,说道:“不对。” 它露出硕大獠牙,道:“火意纯粹无暇,克世间污浊之物。东海域并无这样的前辈,你不是东海域的人。” “道友明鉴,我确实自域外而来。”解离愁笑笑,指了指身后之人,道:“他们都是东海域之人。” “我认识。”大蛇先看林白,再看李沉玉,一个个的看过去,最后落在孙见星身上。 “可是金钏姐姐?”孙见星走上前,行了一礼。 大蛇一个转身,化为一老妪。 只见她身着残破黑衣,手中拄着木杖,虽佝偻着身子,可还是十分高大。 “难为你还记得我。”老妪金钏头发脏乱,仰起脸,露出班驳面孔,上面似刀劈斧砍,有无数深浅伤口。 “你怎么成了这样?”孙见星上前一步,皱着眉头,好奇道:“这些年来,一直寻不到你,我们大家以为你出去了。” “呵呵。”金钏沙哑一笑,道:“没想到,我竟来了这里吧?” 孙见星叹了口气,道:“老姐姐常年在此,难道不知蛇毒厉害?” “等不得了,进境迟迟不升,只能来看一看。”老妪金钏叹气,道:“我有感,蛇君与我相类,必然有话教我。” “老姐姐你怎如此糊涂?”孙见星连连摇头,摊开手道:“蛇君何其之高?在他那种境界,观我等如观蝼蚁。即便同是灵蛇出身,可他老人家绝不会把你当成一类。境界如天堑啊!” “我有感,我有感!”老妪金钏听了这话,似压抑不住脾性,拿着木杖捶地,道:“我心中有感!”这一下子把解离愁等人吓的不轻。倒不是怕这大蛇金钏,而是生怕闹出动静,招惹蛇君安眠,到时蛇君只一摆尾,诸人就扛不住。 “我等修行求问天道,心中有感便是天意,师姐所做所为不差。”解离愁少见的哄人,语气和煦的很。 “小丫头是明事理的。”果然,老妪金钏听了附和的话语,当即脾性稍稳,但还是有几分急躁之意,说道:“你们也是来求见蛇君的?” “正是。”解离愁道。 “凭你们也配?”老妪金钏道。 解离愁实在哄不动了,也不想哄了,她转过身朝林白眨巴眼。 一路南下,解离愁跟这位转轮师弟也算熟悉,知道此人不仅手底下有些能耐,还最会哄人,金丹境时就能把元婴哄到床上。 “金钏师姐。”林白想起向无回镇压顾青山之事,心里揣揣,硬着头皮上前,笑着道:“我等算不得求见蛇君。只是听闻此间乃道主传道之地,是以前来祭拜访古。” “道主传道之地也是你们配看的?”老妪金钏道。 林白看向解离愁,眨巴一下眼睛,传声道:“打吧!” 解离愁皱眉,传声回道:“林转轮,我发觉你只对貌美女修有礼。遇到丑陋之辈,你比你徒弟还没耐性!” 林白被揭穿老底,也不恼羞,只传声道:“那你去劝。” 解离愁不吭声了,她又看向孙见星。 “安抚安抚你老相好。”李沉玉传音给孙见星,张口就没好话。 她最擅跑路,又有那林转轮护持,还真不是特别怕,倒是这破地方着实让人不安心,是故也想早些跑路。 “老姐姐。”孙见星知道不能惹金钏,生怕人家闹出大动静,就好声好气道:“难道我也不能来?我家先祖当初可是在道主座下听过传道之音的。” 老金钏听了这话,自觉有些道理,就道:“你自然是成的。” “老姐姐在这里多久了?”孙见星开始探问。 “记不清了。”老金钏道。 “不知是谁坏了老姐姐的犄角?”孙见星又问。 “向无回!”一提这个,老金钏怒目呲牙,气息陡然生起,恶狠狠道:“那人自称向无回!还有一个谢青玄!” 一听这个,诸人都是一惊。 “你们识得他对不对?他还活着,我知道!我忘不掉!”老金钏见诸人面有愕然,就立即看出不对。 “老姐姐,向前辈已进阶化神境。”孙见星道。 老金钏听了这话,也是愕然,差点站立不稳。 “他……他真成了?”老金钏喃喃,过了许久才凄然一笑,随即又昂扬道:“我早看出他能成!他得了玉环,我也有机缘在等我!” “老姐姐,”林白也上前一步,笑着问:“我听闻向前辈数次来此间,有一次曾带着许多晚辈同来,可那些晚辈全数覆灭,不知老姐姐可知?” “知道。”老金钏怪兮兮的一笑,“当时就是与我大战,我借着此间地形,才逃了去。不过引动了蛇君摆尾吐息,死了好些人。向无回后来又找了人,才勉强断我一角,可在此地,他还是杀我不得!他以为我死了,可我藏的好好的!” 林白笑了笑,没再说话。 “老姐姐,”孙见星并未觉出什么,只是又一礼,道:“老姐姐,我等想要上传道山顶看一看,不知老姐姐能否指点?”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老金钏阴恻恻的笑了笑,道:“不过,我倒是去过几次。” 说着话,老金钏看向解离愁手中的金乌尾羽。 解离愁当真是豪爽,直接推了出去,连试探都不做。 “石屋内有井,跳进去就行了。里面毒气比之外界要浅薄些,拼一拼是能上去的。”老金钏接过尾羽,喜滋滋的说道。(本章完) 第448章 关口 第448章 关口 这老蛇金钏还算讲道理,收了宝贝,当即就转过身,“跟我来吧,我等你们许久了。” 诸人面面相觑,心说你刚还说我们不配呢! 眼见老妪金钏入了石屋中,解离愁也不跟上,反回过头瞧向众人。 那金钏虽诡异,可到底难敌四手。 此番前方路途未知,解离愁出了血本,固然是要去探一探的,可也不能全都去。 “我与李沉玉师妹,还有司马兄、孙兄同去。”解离愁当下做了决断,“转轮道友和吕兄暂且留在此地。” 跟你来就已经是给你师父面子了,你还真发号施令? “那我回去了。”林白才懒得伺候。 “林转轮不去,我也不去。”李沉玉嘴上一向强势,可正面斗法的能耐不太行,她其实还得依靠林白,自然要同进同退。 “不如同去。”孙见星见状也开口,“人多一些,也好有个照应。反正若是蛇君动怒,进不进井中也没什么两样。” 司马常青和吕懿对视一眼,也跟着点头。 解离愁幽幽的看了眼林李二人,这才道:“多疑。” 说着话,解离愁迈步进入石屋。 诸人没了金乌尾羽护佑,早已生出不适,是故赶紧跟了上去。 依次入了石屋,便见其中幽森漆黑,但是内里却不似外面看着那般狭小。 一众人连同金钏在内,竟不觉得拥挤。 只见石屋正中有一青石石板,金钏手执木杖,轻轻移开,便见一幽深无比的地道。 金钏指了指外面传道山山顶的方向,道:“当年传道山山清水秀,此间乃是一处水井,是相离大人开拓而出。” 解离愁没跟金钏说过她是相离传人,此刻只看着那水井,一时间怔怔然,好似梦回恩师青年时的时光。 孙见星上前探看,道:“我倒是没听说过。” “传道山后山有幽潭。其水蕴含蓬勃生机,乃是无相道主自眠龙山取来,传闻那水中曾孕育出一位道主。” 金钏看着幽深井下,接着道:“相离大人在此山中开辟出一条暗径,引来幽潭之水,是为浇灌一仙葫藤蔓。” 说着话,金钏看向林白腰上挂的葫芦,十分眼馋。 林白和李沉玉都是不语,先前曾听孙见星有言,相离在无相道主陨落后,曾来此地求索某物。 后来相离与化神猿猴孙无敌大战一场,一无所获而走。 如今看来,指不定就是这一株葫芦藤。但葫芦藤蔓早就不在此地,而是被放进了无相冢中,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恕不外借。”林白见老妪金钏一直盯着自己葫芦看,便笑了一笑,又看解离愁,问道:“离愁师姐可听过这些往事?” 解离愁微微摇头。 林白了然,此女内里骄傲的很,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至于扯谎。 看来相离也没把什么事都跟她说。而且解离愁得相离之令,自中州到北荒域,而后决意南下东海域,指不定还有说法。 或者说,解离愁可能背负了相离的任务。 “那藤蔓传闻是无相道主偶然所得,养了不知多久,是心血之所在。本已结了果,只待成熟,可后来生出巨变,也就不了了之,更不知散落何处了。”金钏依旧看向林白腰间的葫芦,阴恻恻的笑道:“道友这葫芦不知得自何处?” “道主所赐。”林白笑道。 金钏呵呵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倒是解离愁面上稍显阴沉,她早就瞧出那林转轮的葫芦玄奇,但却没见林转轮使过神通,只听闻是做剑葫来使,兼且有收纳之用,更玄妙之处却一直不得闻听。 但那葫芦与林转轮似十分相契,皆是混元如一,有和谐自然之意。 “且带路吧。”解离愁不再多想,她注视着幽深井底,隐隐之间觉出此行必有收获。 老妪金钏沙哑着嗓子笑笑,一口吞下蛇杖,继而身躯扭动,又化作浑身伤痕腐朽的大蛇。 蛇头硕大,腥风阵阵,双目环视诸人,好似在打量猎物一般,随即头向下,钻入井中。 诸人都是见过风雨的,瞧得出这老蛇金钏分明不遮掩恶意,入内必然是要生变故的。“解师妹,老蛇不妥。”司马常青传声道。 解离愁微微点头,道:“放心,有我在。” 既如此,诸人也没啥好说的,反正来都来了。 解离愁跳入井中,继而是林李二人,而后是司马常青和孙见星,最后是吕懿。 林白与李沉玉很快便落到井底,约莫十来丈深。 井底无水,且腥臭非常,早没了昔日引灵泉灌溉葫芦藤蔓的样子。 此间确实与外界不同,毒雾稍稍稀薄了些,如此便能撑得更久了。 井底有通道,其中幽深,也不知是通往后山,还是另有岔路。但细看其中,确实有泉水常年冲刷的痕迹。 老蛇扭动在前,解离愁跟随在后,林白等人稍稍拉开一段距离,且各自防备。 林白与李沉玉都是能跑擅跑的,孙见星不知神通能耐。 而那司马常青擅防擅困擅救。 至于吕懿,所长者是遁速,也是极擅跑路的,听闻与杜觉明齐名。 沿着山石地道往前,一会儿扭曲歪斜,一会儿宽敞广阔,一会儿九曲连环,但大致是斜着往上。 此时没有金乌尾羽护身,诸人当真是各凭能耐。李沉玉和孙见星都是灵兽出身,倒是还扛得住。 林白淬体已久,也无大恙。司马常青似本命有异,竟也似寻常一般,唯独吕懿面上微微现出黑青之气。 “吕师兄。”解离愁取出丹丸,一一分出,“此为玄清派秘丹,最是辟邪克毒。” 吕懿与司马常青立即吞了,林李二人和孙见星都客气的收下,却不去吃。 解离愁也不多说,继续往前。 地道斜着向上,毒气愈发厚重。及至过了两个时辰,已然是目不能视远,至多看到二三十步外。 且神识受阻,诸人一身能耐,可在化神妖兽的蛇毒之下,竟只剩下五分能耐。 “毒雾越来越厚重了。”司马常青很是担心他的老伙计,皱眉道:“咱们须得快些。若是拖上一两日,怕是……” 他看向老蛇背影,也没说下去。 “就跟老身一样,全身溃烂?”蛇头转过来,吐着信子。 司马常青笑而不语。 “还有多远?”解离愁问。 “快了。”老蛇继续扭着身子往前。 又过个把时辰,便见开阔空间。 此中毒雾弥漫涌动,且一收一缓,显然是蛇君气息所致。可见此间已经距离蛇君不远,稍有动静便有危险。 “我又来了!”老蛇一扭,化为老妪模样,拄着蛇头木杖,怪笑着往前。 林白看的分明,前方开阔处什么都没有,但上方似有细微空隙。 而开阔处的前方,有石门拦路。 两扇石门紧闭,有一石牌呈山川关口状,贴在两扇石门上,似有封印之效。 “关口险隘,守关可阻塞流通,出关可得见天地。”解离愁笑着上前,细细端详。 林白与李沉玉对视一眼,俩人不由得想起了妙妙。 因为妙妙本命便是一处关口。昔日那孩子入道前,曾因本命之故,林白舔了青狐,得了众妙玄通解,这也是妙妙一直以来所修之法。 而众妙玄通解虽是狐狸送的,可却得自木妖。 此时此刻再见关口在前,好似梦回桥山玉湖。 (本章完) 第449章 跑路 石门拦路在前,并无奇异之处。 但其中镶嵌的那个呈现山川关口状的石牌却不同。 诸人都是有见识的,知道那石牌才是紧要之物。 也正是石牌封闭石门,隔绝内外。 “过了石门,便见天地。”老金钏拄着蛇杖,咳嗽两声,喷出一股子腐朽臭气,然后指了指石牌,问道:“你们都是外间来的,还有域外高人,可识得此物?” 林白自然是不认识的,也不想接金钏老蛇的话。 李沉玉见识虽多,可也没有头绪。 司马常青和吕懿两个老头子上前细看,也是摇头。 倒是孙见星沉吟半晌,而后也摇头,“老祖并未有只言片语传下。” 诸人看向解离愁,金钏斜着眼也看了过去。 解离愁笑吟吟的,道:“此物上刻山河关隘,紫气氤氲,细看又有山河湖泊,实乃包罗万象,并非只是阻隔内外之用。” 诸人见解离愁说的玄奇,都静下来细听。 只见解离愁接着道:“此物名为紫霄令,主内外交通,以其作封印之用属实大材小用了。” 她走到石门前,细细抚摸那石牌,喃喃道:“我听闻无相道主昔年未证道主位时,好似佩戴之物便与此相类,后来……” “后来在外见了高人,便将此物送出,不曾想又回来了。”金钏阴恻恻的笑。 “高人是谁?”李沉玉好奇问。 “谁人知道?不过能提点一人证道主之位,想必极其高,极其远。”金钏道。 林白默默听着,却想不起来此物,更不知何人。 之前深入日月葫中,曾细观道主所为,但还有许多迷离之处并未看清。 “不过……”金钏一只眼中流出污浊血泪,她看向孙见星,道:“昔日蛇君虽说酣眠,可毒雾厚重,我等绝无可能走到这里。是忽有一日,毒雾便淡薄许多,犹然记得那日星辰如落雨,当真天地奇观。” 老金钏又是一声咳嗽,语气竟有几分萧索,又有几分向往,道:“我不知道是否与此处此物有关,只是猜测罢了。” 这金钏老蛇说话缠杂不轻,但听星辰如落雨,林李二人和解离愁当即意识到,或是星河道主来访。 李沉玉走上前,像个没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上前抚摸那石牌,然后道:“这东西我要了!” 老金钏冷笑一声,“你也配?”她嘲讽人的能耐不够,好似只会这一句。 李沉玉并不气,反笑盈盈道:“难道你这不死不活之辈配得上?” “以我来看,此物当归于钟灵毓秀之人,且是貌美心善之女子。”解离愁也来拱火。 李沉玉当仁不让,还朝解离愁点点头。 林白看的脸黑,心说人家可不是夸你,指不定是自夸! 老金钏被两个貌美女子编排,竟能忍的下气来,道:“道友说此物名为紫霄令,可不管是什么名字,且先取下来再说吧。” “这有何难?”解离愁端详良久,连着试了诸般法门,皆是无用。 李沉玉极有信心,手中青光跳遁,有一缕缕挪移万事万物之意,却依旧撼不动那石牌。 司马常青和吕懿自然也有心,二人当即上前来试,却依旧无效。 “在下微贱之辈,不敢肖想道主之物。”孙见星连试都不试。 林白也没什么想法,心中虽说有感,可对于此物的求索之意不甚强烈,即便落到手中,怕是也难以有大用。 而且隐隐之间,林白觉得自己以时间与空间两大道并行,怕是也得耗费许多功夫才行。 “诸位都是师姐师兄,你们不成,我自然也不成的,便也不用试了。”林白十分谦逊。 眼见如此,老金钏盘坐下来,干脆闭目养神。此间毒雾浓重,可她好似已全然融入毒雾之中,不受损伤。 但看其身上腐朽伤口,以及苍老之态,分明是蛇毒早就侵入四肢百骸,乃至根本之处。至于为何肉身还未溃烂,还能保有心智,想必是另有奇异法门。 “这紫霄令一时半刻取不下,还得好好想想法子。”吕懿又扛不住了,面上青黑色渐渐浮现,“且先想个法子挡一挡蛇毒,然后从长计议。” “我也是这般想的。”林白难得附议。 “我听闻转轮师弟通晓阵法之变,月影宗的内外大阵都是师弟的手笔,不知可有应对之策?”解离愁笑着问。 林白自然有的,还跟向无回请教过。 “还请师姐指点。”林白笑笑。 解离愁见林白藏拙,她也不揭穿,只一翻手取出一枚澄彻妖丹。 那妖丹气息外散,有无暇静心之感。 解离愁以妖丹为基,当即取出阵旗,分布四方,不时调整。 不过一个时辰,阵法便立在这石窟之中。 待阵法启用,一缕淡淡清风吹过,诸人无不有安心之感,四周毒雾被隔绝开来。 不过诸人细看之下,其实这阵法仅仅只是隔绝一时,不时还有细微蛇毒侵入,不过都被那妖丹吸纳了去。 阵法虽不能全然隔绝蛇毒,但至少能让众人安定下来,细细思索取那紫霄令的法子了。 “还是得以阵法来破。”解离愁面色郑重,又有几分昂扬,“林转轮,莫要再遮掩了,若是取下此物,我有重赏!” 重赏?林白一听这话就知道,解离愁真没把诸人当成同行的伙伴。 林白修养极佳,当即应允。 二人当即坐下,商议此间如何布阵,李沉玉也通阵法,也不时插嘴。 司马常青和吕懿不晓阵法,各自盘膝坐下静养。倒是孙见星很有兴趣,就坐下来静听,也不出言掺和。 商议半天,俩人议定一阵法,可试了许久,竟然无功。 解离愁并不气馁,又拉上林白商量,而后再次布阵取紫霄令。 可一连试了五个阵法,都是无功而返。 “咱们在蛇君身下,不敢布置大阵,只能小阵来试,威能到底不足,开不了这紫霄令玄。”解离愁终于发愁了。 她沉思一会儿,又拉上林白,取了一支枯枝,就在地上画起了阵式。 “麻烦!”老金钏挥动蛇杖,当即把地上拍出个大坑,“阵法阵法,我等求问仙道之人,遇事当以力破之!” 说着话,她手中蛇杖放出幽光,打在那紫霄令上。 那紫霄令当即震颤不停,有不稳之象。 众人这会儿才明白,金钏带人进洞,是她一个人破不了,想让诸人援手。 “这是我多年试验之法,必然能成!”老金钏信誓旦旦。 此刻见此情形,已知是箭在弦上,只能出力来帮忙。 一行人合力去催动蛇杖,那紫霄令愈发震颤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诸人力疲之时,那石门轰然爆开,继而汹涌蛇毒涌入。 金钏反手按住紫霄令,竟往外跑了去。 解离愁等人正待要追,忽听一声低吼,继而化神威压阵阵,诸人心底立时生出惊骇欲绝之感,连腰都直不起了。 一时之间,诸人好似被一缕目阴沉光扫过! 林白心中有感,这蛇君比之携风老祖要强悍的多! 只见一道灰光往来路而去,分明是吕懿先跑路了。(本章完) 第450章 各显神通 石门破碎,异变陡生。 那老金钏携紫霄令往石门外而去,吕懿则按原路逃窜。 浓重蛇毒自石门外汹涌而入,解离愁所布置的阵法当即不稳,那无暇纯净的妖丹登时遍布青黑之色,显然是难以持久。 那嘶吼之声不见,但化神威压层层叠叠,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诸人位阶不高,心中又生出对化神蛇君的惊惧之意,着实是只有逃跑的份。 “解师妹……”司马常青还算稳得住,但也有退却之心。 “你们且走!”解离愁面上难看的很,但还是低吟一声,“我去追那臭贼!” 只见她迅速往石门外而去,分明是要追索老金钏,且手中掐诀,低声道:“命火!” 林白正打算先让李沉玉退去,就见她掐住自己胳膊。 “我要!”李沉玉化为青狐,从林白衣衿处钻到道袍里。 你也被蛇毒蚀心了吧?火中取栗的事你也做?还要?要什么? 佳人放了话,林白当即迈步,淡淡星光一闪,人已在石门之外。 “星遁绝技?”孙见星见状,一咬牙,正要往外追去,却被司马常青拉住。 “蛇君发威,尚不知其是否苏醒。可出去的几位都是俊杰之辈,咱们且退一退再说!”司马常青苦口婆心。 孙见星见状,又见石门外涌进来无数蛇毒雾气,到底是知道外面无法久持,便只能点头。 俩人都是老元婴,分外果决,既已下了主意,就不再啰嗦,当即回身。 此刻不似来时磨磨唧唧,逃命自然快之又快。 不过十余息,便来到山脚下的枯井口。 “老吕?”司马常青察觉到吕懿才出井没多久,便开口呼唤,盼着能守望相助。 正待司马常青要出井时,被孙见星按住。 司马常青还没明白,就见孙见星脸色难看的很,一副瑟瑟发抖的惊惧模样。 “噤声,收敛气息。”孙见星传音,随即趴伏在地,像是死尸一般。 司马常青也是老人了,知道妖兽大都敏锐,许是孙见星察觉到了什么,便赶紧有样学样,也是卧地不动。 也就须臾之间,司马常青便觉浩大威压如同龙卷一般席卷而来。 继而轰的一声,就见枯井上方的石屋不存,一条巨大无比的尾巴扫过,而那吕懿分明要往远处逃遁,却好似被什么牵绊困住,怔怔在空中不动。 也只一瞬,那尾巴微微一扫,吕懿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半分。 “老弟……”同为九遮山元老,司马常青兔死狐悲,心中喃喃,“杜觉明能跑得掉只因他对手是元婴,可咱这次是真化神啊,还是中期境界的蛇君……” 连节哀的空儿都没有,不敢有半分情绪波动,司马常青硬生生忍了十几息,见化神威压如潮水褪去,然后瞧孙见星起身,这才跟着起来。 俩人慢慢出了枯井,但见石屋早已不存,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司马常青还想找一找吕懿的遗物,却也没寻到,当真是碾为粉尘了。 “蛇君依旧酣眠,并未醒来,摆尾吐息只是下意识而为。”孙见星放心不少。 司马常青了然,这蛇君就跟人酣睡时一样,若有蚊蝇嗡嗡,便下意识的转身拍打。只不过到底是化神所在,照着蚊虫乱鸣之处一摆尾,当即灭杀一元婴修士。 “咱们先走吧。”不及哀悼老友,司马常青就也要跑路。 孙见星不语,只仰头看向传道山山峰处。 可此间蛇毒雾气愈发浓郁,且有奇异狂风卷动毒雾,只隐隐约约间能见巨大蛇尾在天上摆动,却不知详情。 “且先等等。”孙见星叹了口气,“也不知转轮道友和沉玉仙子如何了。” 司马常青默然,心说不管他们如何,肯定比吕老弟强。 此刻林白与李沉玉的处境并不比吕懿强多少,已然是随时都可能追随吕懿而去。 两人自石门追出,现身后山之上。解离愁似是对那紫霄令在意的很,又因被老金钏摆了一道,当真气愤至极,一直追着那老金钏。 可此间毒雾愈发浓郁,好似身处水中一般。 因着距离蛇君极近,其威压厚重,诸人一身能耐,剩不下两成。 那解离愁境界能耐无不胜于老金钏,可这时遁速又慢,术法神通也不敢太过施展,还真让老金钏周旋不停。 而老金钏想要逃走却也不能,因着被解离愁追索,两人闹出的动静分明是最大的蚊鸣声,引得蛇君不时摆动长尾。 那长尾摆动之时,狂风引动,有压制之效,四周所在之人无不有担山负岳之感,竟难以逃不出传道山了。 林白立在远处,暂时没去插手,只小心观战,想坐收渔利。 那深沉毒雾之中不时有光芒闪烁,分明是解离愁与老金钏克制的很,跟小孩子打架一般,生怕动静太大。可即便如此,那蛇尾还是下意识的摆动,她俩真如同小孩子追逐一般。 青狐窝在林白衣襟中,她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眼见化神之威强悍,就怂了下来,问道:“比之玄极门的携风老祖如何?” “携风老祖不过初境,又是老迈之躯,安能与蛇君相提并论?”林白见狐狸贼心不死,便低声道:“彼时我能逃是因为携风老祖还未赶到,手段不擅追索。可现今咱们就在瓮中,蛇君一旦睁眼,怕是难逃。” “她俩束手束脚,不敢大打。”狐狸还是有见识的,当即做下决断,“一旦一方不支,必然要闹出大动静,指不定就是同归于尽。咱们不能再留,也该走了。” “那?”林白见狐狸不要了,就来问主意。 “不要了吧。”青狐冷静非常,“其实那东西于我没什么大用,锦上添罢了。倒是适合你那得意弟子。” 林白也是这般想的,便道:“那暂且等一等。” “要你要不添把火,我早就看厌她俩了!”狐狸一向良善,此刻却来拱火。 “……”林白瞥了眼胸口的狐狸头,然后解下日月葫。 托日月葫在手中,心念一动,便见身周毒雾缓缓涌入日月葫中。 而后越来越快,好似饕餮张口,那浓稠似水的毒雾像是落入旋涡之中,疯狂的往日月葫中涌。 “咱们随时准备抢了东西走人。若是一击不成,也立即走,绝不能贪恋。”林白道。 “我不傻。”青狐道。 很快,四周毒雾全数往这边汇集,日月葫好似能装下世间万物一般,竟不稍歇。 没过一会儿,传道山上蛇毒雾气便见稀薄,已然目能及远,侵蚀之害大降。 林白收了日月葫,和青狐一块儿看向不远处的传道山。 那边解离愁和老金钏也停了下来。 高天之上的四人,连同山脚下的孙见星和司马常青都一时怔住。 只见高大山峰之上,不见树木枝叶,也无流水云彩,唯有一条巨大黑蛇紧紧缠绕着山峰。 那山巅之上有一平台,四周立有高耸石柱,蛇头就落在那平台之上。 蛇头巨大,双目紧闭,几已占尽山顶的平台之地。 但这已足以让林白看的清楚,那蛇头坐落的平台,与自己的石盘极为相类,其中的纹路也一样。 不过那石盘平台应是仿造,并无奇异之处。林白心中有感,且愈发强烈,那平台左近必然有石盘残片,且是残片中极重要的一块儿。 “多谢转轮道友襄助!”解离愁没了毒雾牵制,她瞧了眼林白的葫芦,当即踏步向前,手中石锁丢出,那老金钏登时下坠,好似身负山岳。 就在这时,老金钏取出金乌尾羽,略一转动,尾羽迎风便长,火意纯粹,化神气息冲天而起。 “快走!”林白再不想趁乱夺宝了,心中陡然生出极大寒意,按住青狐头,把她塞进道袍里,迈步隐入星空之中。 “快跑!”司马常青和孙见星也赶紧跑路。 可就在这时,好似天地倒悬,星辰离乱,星遁之法竟似没了效用,林白在十余丈外走出。 只见化神蛇君嗅到同阶气息,忽然睁开一眼,继而此间好似成为一处绝域。 林白想都没想,直接丢出向无回送的化神护符。 那边解离愁也不犹豫,丢出一枚石牌。 一时间两道强大的化神气息涌现,其中一道似有镇压万物之势,气势非凡;而另一道虽细微,却似能扭转时空,定住日月。 蛇君即便是化神境妖兽,也没想到睁开眼就迎上这么一遭。 黑色身躯登时收紧,双目射出幽光,去挡那两记化神护符。 老金钏眼见如此,知道这是唯一的逃遁之机,转身就走,可就在这时,灵兽的敏锐之感生出,她立时提蛇杖来挡,可已然晚了,一柄奇异飞刀自虚空中钻出,携大道之意,好似与那解离愁丢出的化神护符相类,虽威力远远不及,但对元婴同阶来说,已然强悍非常了。 那飞刀当即破掉蛇杖,削去金钏大半个肩膀。 “这些人都哪儿来的?”老金钏刚被解离愁逼的没法子,这会儿又遭飞刀偷袭,只觉体内生机全无,好似老了百年千年,当即气的哇哇大叫。 老金钏落到地上,也不去管伤势,只凭借常年毒侵的躯体硬抗,转身落入一地道之中,当即没了身影。 林白落下,可老蛇金钏熟悉地形,显然早就备了后路,已然逃走。此刻蛇君绝域暂解,林白不敢再追,一个闪身便走。 一声巨大嘶吼传来,两道化神护符已然无效,蛇君双目皆张。 只见传道山四周哪里还有一个人! 蛇君双目如星辰,环视四周之地,好似此间主人巡视领地,随即吸气一口,便见一大熊飞来,落入其口中。 而蛇君并不满足,依旧睁大双目,一时间整个秘境之地好似被扫荡而过,飞鸟收翅,走兽伏地,无不瑟瑟发颤,顶礼膜拜。(本章完) 第451章 了结 猿啸山,明水峰上。 妙妙与金丹老猿对坐,各执棋子,秀秀在旁观战。 “当年在桥山,我的棋艺就冠绝群雄!” 一局收场,妙妙胜了三子,还一直不停瞎扯,“我师妹家的老祖浸淫棋道数百年,就是那个新晋元婴,现今周回山的掌门,也不过与我五五开。高手寂寞啊,向老祖听说了就邀我对弈。不过他老人家落一子就得好几年,一局棋下完我都白胡子了!我就跟他老人家下快棋,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老猿瞅了眼妙妙下巴,心说就算你说的不假,那也不至于长出胡子吧? “胜天半子!我嬴了向老祖半次!”妙妙吹起来没边,“可我真没想到野有余贤,老孙你这棋艺也真不错!” 妙妙使劲夸了一通,这才道出目的,“这样吧,咱们各出个赌注,就当怡情了,让我小师娘当判官。” 金丹老猿想了一会儿,略有犹豫,不敢应声。 “随便出个东西就成,不拘是灵草宝药,还是什么特产。就是闲来无事,权当切磋了。”妙妙道。 “那好吧。”金丹老猿见客人兴致极高,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下来。 可那边秀秀却不同意,道:“妙妙,你师父可不准你这么来。” “小师娘,我与孙兄意气相投,其实本就是打算互赠礼物,对弈比胜负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妙妙总能找出漏洞。 “正是。”老金丹点头赞同。 秀秀见状,就也不再劝,心说等你吃了妙妙的亏,你就知道错了。 一局下完,妙妙惜败一子,送出一瓶丹药。 待第二局,妙妙惜败一子,再送出一瓶丹药。 秀秀看的分明,两人棋力相当,但妙妙每每就棋差一着。 “被啄了眼。”秀秀又不傻,知道妙妙本是想赢人家的,结果人家先前输棋是藏拙。 “不玩了。”妙妙及时收手,“老孙,你利害,我不是对手。” 妙妙老老实实认了负,金丹老猿笑眯眯的把得的两瓶丹药送回,道:“在下最爱钻研棋道,入了小道而已,不及师妹光风霁月。” “你赢了自然是你的,咱可不是输不起的。”妙妙心眼坏,可做事倒是体面,硬是不要,只扯住秀秀袖子,“师娘换你来!” 秀秀心动,正要出手,忽的心中一动,回首看向传道山方向。 只听一声嘶吼传来,低沉却又浩大,化神威压如风。 金丹老猿立即怔住,秀秀和妙妙也目瞪口呆。 “是蛇君醒了么?”妙妙喃喃,向传道山看去。 不过传道山太远,只瞧见朦胧毒雾,并不知晓其中详情。 “应该不……”金丹老猿还没说完,就见传道山一带的浓重雾气缓缓单薄,竟已显露出传道山山峰轮廓,尤其是上面缠绕的黑蛇,更是显眼之极。 “莫看莫思!”秀秀立即道。 妙妙和金丹老猿赶紧趴伏下来,可还没来得及平复心绪,便见传道山方向有一道细微火焰,继而两道化神威压降临。 轰隆隆一声,那两个突兀而出的化神威压已然不见,秀秀三人只觉心中颤颤,生出极大恐惧之意。 继而一道光芒扫过此间秘境,好似仙人巡视一般。 妙妙已经老老实实的趴伏在地,一声不敢吭。 蛇君目光扫过,并未在三个小虾米身上停留,反而远处有一大熊遭了横祸,被一口吞下。 过了良久,心中惊颤之意稍稍退去。 “别做声,别用神通术法,静心静气。”金丹老猿到底是此间土著,经验略丰富些。 妙妙和秀秀根本没敢接话,都老实的很。 又等了许久,金丹老猿才道:“蛇君顶天立地。咱们就如同地上尘埃,只要不挡路,不犯浑,蛇君是不会多看一眼的,一般只追索元婴。” “你家老祖没事吧?”妙妙并未觉出自家师父出事,而秀秀也面色正常,可见青皮狐狸也无恙。 金丹老猿微微摇头,示意他家老祖应该也没死。 “师父他老人家最是温文尔雅,和气待人,绝不会招惹蛇君。”妙妙立即下了判断,“依我看,定然是那解前辈和九遮山的两个元婴闹事。” 金丹老猿没吭声,显然不怎么认同。 “我家仙子也……不太爱惹事。”秀秀强行给青狐圆了一波。 “我家老祖也绝不敢招惹蛇君。”金丹老猿也为孙见星说话。 三个人等了一个时辰,传道山上又升腾起毒雾。 熬到天黑,三人猛觉身上一轻,化神威压散去。可那被注视的感觉却没散去,依旧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就好似天上日月一般。 不过心中的惊惧之感去了不少,三人都知道,蛇君被惊醒后,起床气大的很,还在找惹事的人,但对小虾米却不关注了。 金丹老猿带秀秀和妙妙下了山,来到一处水帘洞中。也不敢布置阵法,更不敢用什么神通,就直接开口谈话。 “过去大半天了,老祖未归,可见他老人家也知道蛇君在追索,想必躲了起来。”金丹老猿道。 元婴孙见星能躲过化神蛇君之目,可见人家要么有特殊本领,要么就是依赖其祖孙无敌的遗宝。 “小师娘,怎么办?”妙妙倒是不怎么忧愁,她所想的与金丹老猿一样,既然师父不回,那大概就是不敢回,估摸着在某个坑里窝着呢。 “我与仙子心意相连,她好似身上染了蛇毒,不过伤势不重,现今跟你师父在一起,不敢露出气息。”秀秀镇定下来,道:“仙子让你我在此静等,莫要外出。” 既然狐狸指点了,妙妙也就不强出头了,但她还是向金丹老猿道:“我都打算回去请向老祖帮忙了。” 又过了三日,传道山上毒雾愈加浓郁。可那巡视之感并未散去,视线就像有形有质,在此间巡回不停。 金丹老猿去安抚族人,秀秀和妙妙待在水帘洞里发呆。 “仙子好似觉得蛇君真动怒了,也不知多久才消停,她让咱们暂时避一避,尽量不跟此番前去传道山的前辈接触。”秀秀道。 “那正好,咱去找小鱼儿吧,我想她了!”妙妙打小就没跟姜鱼分开过。 “别急。”秀秀取出铜镜掐指,然后才道:“好似没什么凶险。” “只要不惹沿途妖兽,不斗法争竞,就没事。”妙妙十分自信,又小声道:“我总觉得好似就应该去,去了就能了结一件旧事。” “看来你是心中有感。不过旧事是什么旧事?”秀秀好奇问。 “我也不知道。”妙妙摊开手,“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可能是师父在这里睡了什么灵兽,留下个野孩子,我得替师父养一回,这叫跪乳之恩。” “什么乱七八糟的!”秀秀掐妙妙脸蛋。 妙妙嬉笑半天,这才老实道:“我听师父说过,我家先祖就是在这里没的,死了不少人。” 秀秀微微点头,道:“你师父和朱见羊是莫逆之交,他一定会帮你的,我也会帮你的。” “师娘你真好!”妙妙使劲儿蹭秀秀。 俩人定下主意,一块儿找上金丹老猿,也不隐瞒,直说是怕孙见星贸然回归,妙妙还劝人家暂时疏散一下猿啸山的同族。 “徒子徒孙们都在这儿住了不知多少年了,要是贸然迁徙,动静更大。”金丹老猿苦笑,又送出两片荷叶,“此物最能遮掩气息,若非当面,便会以为是寻常绿植。” 秀秀和妙妙收了东西,谢过人家,沿着来路回返。 俩人都是谨慎的人,头上还顶着个化神蛇君,是故更是一板一眼,生怕惹来注视。 不过沿途妖兽的都吓的不敢出门,俩人当真是一点麻烦都没遇到。 “小鱼儿钓了一辈子鱼,结果被鱼给钓走了!我早跟她说过,少钓些鱼,她偏不听。”妙妙还有空瞎扯。 秀秀听了这话就摇头,道:“小鱼儿钓鱼是为静心修行,钓了就又放归的。” “放归?好些鱼的嘴都被钓噘嘴了!”妙妙道。 “反正,你别在红鲤仙子面前说什么钓鱼的话。”秀秀道。 “我又不傻。”妙妙道。 走了几十里山路,秀秀拉住妙妙停下。 只见前方一株长生树下有一长蛇倚靠,那长蛇浑身是伤,往外冒着丝丝的毒气。 颈部有一处巨大伤口,其中筋骨与血肉好似被生生挪动位置,全数扭曲在一起。 蛇身上鳞片所剩无几,枯槁之态尽显。 那蛇头硕大,双目迷离无神,像是无情岁月陡然加身,被剥夺了万千生机,待死的老者一般。 这大蛇倚靠长生树,盼能汲取灵木的蓬勃之机,可那巨大伤口好似是旋涡一般,一直消磨大蛇的生机,好似要连寿元也尽数抹去。 秀秀和妙妙连对视一眼都没,两人齐齐丢出障目符,而后刀剑起飞,斩向那大蛇。 大蛇睁开双目,幽怨愤恨之意尽显,可只稍稍抬头,竟已无力抵挡。 不过数息,大蛇被削为数段,竟已生机不存。 “这就成了?”任妙妙一肚子心眼,这会儿也有点懵。 “确实死了。”秀秀收了飞剑与铜镜,问道:“你为什么要动手?” “我瞧见它就心中生厌。”妙妙就很有道理,“师娘你为啥直接就出手?” “它身上的伤必然是你师父所留,我见过他出手。”秀秀道。 “师父在外惹事,还得咱俩给他擦屁股!”妙妙叉腰,又小声道:“这大蛇一死,我好像有轻松之感。当年先祖死时,想必也是这般,连半分反抗都不得。师父为我报父仇,现今又代我家报了老仇,我得回头替师父多找几个……” “你师父当你是亲女儿,自然愿意为你出手,莫要多想。”秀秀见障目符生效,没引来蛇君注视,就赶紧拉住妙妙往前急奔,“以后你乖乖听话就是了,赶紧走了。” “还没摸尸呢!”妙妙急忙道。(本章完) 第452章 同修 传道山西方两百余里处,高山密林之中有一洞穴。 洞穴幽深,出口处干净,四周也没有任何走兽飞鸟来侵扰,可见洞穴深处必然有妖兽存在。 此刻入洞五六丈余处,弥漫着淡淡雾气,林白趺坐,一声不敢吭,像是生怕被狼叼了去的小鸡崽一样。 林白心中惊惧之感一直未退,趋吉避凶更是可知外面有绝大凶险。 李沉玉灵兽出身,亦是敏锐之极,这会儿乖巧的不像话,化为青狐本相,窝在林白衣服里,只露出个头。 俩人都知道此间洞穴是妖兽领地,但这会儿没现身,可见也是被蛇君吓的不轻。 林白暂时没往洞中深入,就怕里面妖兽是个不讲理的,要真是再打起来,或是有所动静,必然引来蛇君注目。 等了许久,蛇君的化神之威如潮水般收回,但那巡视天地的目光却久久不散,好似日月光辉一般,撒向了每一处角落。 “秀秀和你徒弟已安然到了红鲤处。”青狐探出头,小声嘀咕,“她俩好似遇了凶险,得了什么机缘。” 狐狸与秀秀两人一心,一方心思有动,另一个必然知道。 李沉玉带娃多年,俩人早就有默契,虽相隔极远,不能如面对面一般对话,可到底是知道彼此情形的。 “都啥时候了,还想着机缘。必然是妙妙惹事,回头我得再打她一顿!”林白放下了心。 此一行太过凶险,比之当年在携风老祖手底下逃窜还要艰难数倍。 一来是蛇君境界已至中期,二来是距离太近。 林白绝域神通从境界上就被压制,简直是毫无用武之地。而李沉玉更是吓的说不出话,毫无半分道主传人的从容。 而逃窜之时,林白亲眼看到解离愁凭空不见,乃是借助一石牌之功。 至于孙见星,则和司马常青在一起,俩人本就距离稍远,孙见星又有后手,应该是安然逃生了。 而那老蛇金钏,应该早就布置了后路。 此番能安然逃出,也着实侥幸。 大闹传道山的人中,林白得道主传承,又有飞刀和日月葫在手;解离愁是化神爱徒,孙见星其祖也是老死的化神境灵兽;老蛇金钏极耐蛇毒,又通晓路途暗道。 要是换了别的元婴,怕是要全数殒落。 林白和解离愁固然果断,一见蛇君苏醒就丢出化神护符,可也正因如此,让蛇君的起床气更大了。 也不知道这蛇君会耗多久,可人家是化神境界,打个盹就是几百年,要是气不消,硬守着这里一百年,那也寻常的紧。 此间之界固然是道主至高。可化神亦是秉承大道,但凡进阶化神者无不是一方之主,无不是身负大机缘之辈,这等人物除了谋算同阶外,若是想做成一件事,那必然是能做成的。 “化神护符已用过了,相离和老向必然知晓。可他二人一人有誓,不能踏入此间;另一个到底新晋,对上中期蛇君,怕是一点便宜也占不上,应是也不会来的。”李沉玉道。 “没有外援就没有外援。”林白十分从容,“咱们在此静修便是,蛇君总有消停的时候。再说了,蛇君从梦蝶仙子秘法中被惊醒,仙子岂能不知?说不定还会再来封印一次。” “到时候你就能去梦蝶仙子跟前献媚了。”李沉玉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白抓住李沉玉的手来看,道:“蛇毒侵蚀太过,是不是乱了心绪?” 李沉玉的手被抓着,瞪了眼林白,道:“我还不至于此。”她到底没甩脱。 “那就好。”林白松了口气,道:“那蛇毒奇诡,咱们先趁着这些日子,慢慢化去体内蛇毒,然后再做计较。”“往洞里去吧,里面是熟人。”李沉玉道。 “山君?”林白立即了然。 李沉玉微微点头,“本是同根生,我一来就知道这里是他洞府。” 俩人当即起身,身周雾气不散,一块儿往前行。 洞中阴暗,行了百余丈,便见一阵狂风吹来。 而后便见洞穴中另有天地,地方广大,最中间有一椭圆的青石,上有一斑驳大虎盘卧。 这山君先被解离愁所伤,后又被困,待林白和孙见星周旋后,虽被放归,又被化神蛇君吓了一跳,根本不敢有半分动作。 此刻山君见林李二人来了,只稍稍睁开眼,也不说话,只神识递出个消息,随即又闭上了眼。 原来老虎不想跟他俩待一块儿,指点林李二人去隔壁的洞府中。 李沉玉却是个闲不住的,她来到山君跟前,打听起来那老蛇金钏的来历。 “它祖上也是在传道山上听过道主授课的。”山君无奈开口,声音低沉,道:“不过它那一族乖僻,不爱与我等来往,一向身居地底之中。你们遇到它了?” “传道山上见过。”李沉玉笑道。 “大概五六百年前,我等就再没见过她。她寿元无多,进境又慢,我等本以为它早已死在地底了。不过后来外面来人,引得蛇君摆尾吐雾,死了好些人,我听说好似就跟它有关。”山君道。 “原来如此。”李沉玉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李沉玉朝山君一拱手,与林白来到洞中的一处岔口,往里深入。 斜向下百丈,便见一宽阔石窟,其中有幽潭,微微冒出热气,可见此间地下有地火。 两人入了幽潭,往下百余丈才见了底。 幽潭底下另有乾坤,乃是一处避水的石室。 此间干燥,好似许久未来过人。按着山君所言,此间也不知是何人开辟,本来有些书籍的,后来不知被谁盗了去。 “这里已然深入山中,且下了数百丈,蛇君应该不会轻易探查到了。”李沉玉终于松了口气。 林白却还不放心,取出阵旗,布下阵法,雾气当即缭绕。如今境界再升,林白已然可保雾气不散,常年维持了。 也不多做交谈,各自占据石室一角,缓缓来化去体内蛇毒。 两人一个是灵兽出身,躯体本就非凡;一个修混元之法,最擅以五行之法来炼化体内异常。 不过短短数日,林白便已恢复如常。倒是李沉玉慢了些,月余时光才算尽数拔除蛇毒。 “要是受到蛇君正面吐息,怕是立时就要尸骨无存了。”李沉玉嘴巴上胆子大,其实胆子最小,这会儿知道后怕了。 林白也没搭理,自顾自修行。 幽潭之下不知日月,转眼便是五年。林白也不敢强提境界,只又修起了混元淬体之法,如今又是一转。 “唉,你又有进境,我却有些难。”李沉玉语气怪怪的,小声问:“我记得你跟小水同修过一门功法,最是有助突破,你说来听听。”(本章完) 新书双开,求收藏 新书已发。《从流民开始武道通神》,也可以点小作者头像,进去就能找到。 跪求大家收藏、追读。 因为月票对老书没啥用了,也跪求大家月票投新书。 小作者饭饭在此跪谢啦!(本章完) 第453章 突破 要是以往听狐狸说这种话,林白必然以为是狐狸闲极无聊,专来作怪。 可这一次到底有所不同,心中微微生感,似有美事要来。 但林白还是面上正经,一副高修雅士模样。 “你少来跟我装了!”李沉玉并不惯着林白,没好气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以前你就有歹意,就是一直没敢说罢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狐狸又份外敏锐,林白就也不假装君子了,只问道:“可是感到外间出了什么事?” “秀秀又有进境,结婴也不远了。”李沉玉十分感慨,“就小黄差了点,不过她心思纯洁,日后也是有指望的。” 说到这儿,李沉玉瞥林白,问道:“你那几个老相好怎么样了?” “什么老相好?”林白诧异。 “你跟杨家女在桥山胡闹的时候,我可都看在眼里的。”李沉玉笑吟吟,一副嘲笑的样子。 “我心中有感,应是已结婴了。”林白道。 “你找的人倒都不错,姜家女资质最好,虽爱胡闹,可一向守得住心,最能持静,这也是姜家的传承。”李沉玉品评起来,“裴宁心性最好,敢想敢冲,又在万寿山下得剑冢结丹,以后必然能承陈致远衣钵的。” 眼见李沉玉越扯越远,却不说睡觉的事了,林白赶紧伸手止住,道:“我等自有缘法,也不必强求。不过我辈求道,拼搏向上之心确实不能松懈。” 说到这儿,林白又正经许多,道:“先前顾师姐境界受阻,这才邀我同修大道,乃是为修行。此法虽是奇异,却有诸多妨碍。需得同修者都为关口所拦,还得相知相契,二人一心,待圆转如意,水乳交融时,方能齐齐突破。” 当初顾倾水为元婴三层所拦阻,只差一纸之隔,却如何破不得关口,最后还是邀了林白一起。 二人齐心合力,这才是一块儿来到元婴三层。 这李沉玉证道元婴不算久,比之顾倾水只稍晚一些,但她资质不差,又得过道主提点,即便灵兽出身的修行都慢些,可有了秀秀后,她突飞猛进,也已早到了元婴三层前。 “我和小水差不多,都为元婴三层的关口等了许久。”李沉玉嘀咕一声,瞥了眼林白,道:“要不要再试一试?” 眼见人家都提了,林白本就是色胆包天之人,怎会不愿? 不过到底是在蛇君的地盘,这会儿蛇君还没消气,依旧盯着四方,前番在传道山惹事的人都不敢露头。 秀秀是金丹境,无需太过在意,又是在水下,自然安全无虞。 可二人是元婴,若是齐齐突破小境界,必然引来异动。以蛇君之高,怕是一眼就能看到。 “我如今还未三层圆满,且先等一等。不过,倒是可以不以功利之心先试一试。”林白又拿当初对顾倾水的话来扯。 “不行。”李沉玉立即拒绝,“一次便成。” “蛇君在看着呢,咱们且先试一试再说。”林白苦口婆心。 “蛇君看不到。”李沉玉瞪了眼林白,好似全然知晓林白心思,她反手取出一枚玉印,道:“有此物在,蛇君算什么?” 她竟豪气万丈。 林白看去,只见那玉印小巧,分明是当初在北荒域拜谒天问派霍问非老祖时,霍问非赠予李沉玉的。 当时李沉玉得了宝,就扣扣索索的藏起来,林白想要把玩把玩也不让,没想到如今为了个双修,竟然拿了出来。 “先前在传道山怎没见你拿出来?”林白道。 李沉玉嫣然一笑,道:“此为山穷水尽时之用,焉能一见面就拿出来?” 她手执玉印,细细看了一会儿,随即丢出。那玉印不见玄奇,当即扣落在石室内,便见地上有一道浅浅光华,似是某种古文纹路,随即又消弭不见,玉印也被李沉玉收回。 一时之间,林白便觉出此间好似脱离大世界之中,另成一方天地。 而且有安然静心之感。 “此印名为月华宝印,有趋吉避凶之能,乃是霍老祖温养多年的宝贝!蛇君不过中期境界,霍老祖已踏足后期境界,焉能相提比论?”李沉玉不无得意道。 眼见如此,林白就也不再多言,只道:“且待我静修,到时你我共修大道。” 李沉玉国色天香的面上终于有了几分娇羞,她别过头也不吭声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白盘膝静坐,来到石盘之上。造化诀运转不休,此间星汉江河变幻,奇景不断。 石盘缓缓转动,自身修为也慢慢往前推动。 自打与顾倾水同修破境之后,林白就没停过,一直潜修,进境本就快的很。 一转眼又是两年,业已来到元婴四层的门前,只差推门而入,便能入元婴中期境界了。 那双修之法林白其实可修可不修,但既然能助人成道,林白愿意麻烦些。 “我等是为大道,你莫要胡思乱想。”李沉玉见林白准备好了,就严肃出声。 当初裴大姐就是这样说的,后来顾倾水也这样说,但事后却从来没拒绝过,至多说些什么克制的话语。 “这是自然。”林白十分老道的应下。 初试之下自然是不成的,一如当初和顾倾水那般。 “你心不静。”林白严肃道,一如当初顾倾水对林白说的话。 “秀秀担心的不行,我心能静么?”李沉玉没好气,国色天香之下,大妇脸少见的晕红。 “那怎么办?”林白生怕妙妙起哄,勾秀秀出来胡闹。 李沉玉闭上眼不说话,过了良久才微微点头,似已将秀秀料理了。 “相知相契,心意相通,二人如一,何其难也?”李沉玉感慨,还不忘瞥林白一眼。 “不错,二人气息相连,彼此信任,再互相启发,互助互进,方能功成。其中难处,绝非易事。”林白顺着李沉玉的话扯,然后才道:“要不试一试我的法子?” “什么法子?”李沉玉问。 林白上前,小声说了说。 李沉玉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俩人分明都想试一试,可一个高傲,一个不能明说,好似被逼到了这一步似的。 闹腾几天后,李沉玉方知何为水乳交融。 林白本还想再来,李沉玉却不准了。 “秀秀只把你借我四日,又代裴宁借我三日,总计七日。”李沉玉道。 这也能借?还能代借? 林白无话可说,只能办正事。(本章完) 第454章 降临 双修之法也是正经修行法门,是为阴阳相合,阴阳交济。 有疗伤祛毒之用,有互助互进之用,乃至于纳气养神,青春常驻,都是有相应法门的。 不过最忌毫无节制,否则容易沉溺其中。若非心思持正,有克制之心者,极易贪婪其中,反而损了道行。 此刻石室之内静谧无声,四下环绕淡淡薄雾,正中有一浅浅痕迹。 诸般准备业已齐全,李沉玉沉静良久,一言不发。 “仙子?”林白已经在等着了。 李沉玉国色天香的脸上现出几分羞红,“林转轮,你确定试完了?” “试完了。”林白十分真诚,“其实就姜家丫头玩的,不过也都试完了。” “那这一次成了之后,咱们不再相干了。”李沉玉道。 不相干,所以事前都享受一遍? 对于这种话,林白已然听过许多次了,早就习惯,是故郑重点头,“可。” 李沉玉闻言,又闭目半晌,随即轻轻挥袖,此间升腾起淡淡水雾。 两人又说了一遍,正要同修,李沉玉摆手喊停。 “我也算出身杨家,方才我跟杨欢借了一天。”李沉玉忽然道。 你跟秀秀心心相印,自然能跟秀秀沟通往来,秀秀勉强也能跟裴大姐借,可你怎么跟远在天边的杨欢借? “那好吧。”林白也不多说,伺候便是。 眼见几百年才开张一次,林白没有拒绝的道理。尤其是看着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就更加兴趣盎然。 稍稍论了几句,二人又自探寻彼此。 又过一日,二人早已默契之极,无须说话,无须传音,只一个眼神便知晓意思。 如此默契之下,可谓同心同意,林白甚至隐隐之间能感受到秀秀担心的情绪。 二人又各自静心,随后按着同修妙法,静心往来,不断摒弃心中杂念,务必使二人如一人。 过了许久,连番相试,李沉玉低吟一声,随即有淡淡灵力散出,继而汹涌澎湃,分明是破关之兆。 林白早有经验,竭力安抚。 又过了半日时光,二人缓缓分开,各自静神。 此番二人已突破小境界,李沉玉来到元婴三层,林白踏入元婴四层,步入中期境界。 李沉玉结婴在顾倾水之后,此刻也算是赶上了顾倾水的脚步。可二人还未踏足元婴中期,林白已率先步入。 林白闭目守心,细细感受自身变化。 混元之躯强横,灵力好似无穷无尽,心中所思所感好似更为清明。对趋吉避凶之感也愈发明确,隐隐已能在时光长河上张望前后了。 而且随着进阶,林白隐隐生感,日月葫中玄密能再探一探了,甚或者探问出此间之事的来龙去脉,乃至无相道主的更多事迹。 正在想着呢,林白心中一动,睁开眼,就见李沉玉缠了上来。 “不是不相干了么?”林白正气凌然。 “我暂且断了与秀秀的往来。”李沉玉往前凑。 这是一突破,心绪有乱? 林白无法,只能好生安抚。 过了两日,二人突破小境界后气息还未稳固,外面打入了一道灵力,乃是山君。 二人各自收拾,李沉玉也终于心思清明了,她羞的不看林白,好似不认识。 扯起法阵,开了石门,便见一中年黄须男子,乃是山君化形。 山君元婴多年,此刻闻看二人气息,便知有所进益。只是略有靡靡之气,看来应是走了同修之法。 “两位道友,在下固然感激援救之恩。”山君皱眉,“可此间乃是高人所留,在下也甚少来此,只因有供奉朝拜之心。两位却唐突此地,实为不妥。”李沉玉别过去头,并不吭声。 “是在下孟浪了。”林白道了歉,问道:“可是外面安宁了?” 先前来此间避难时,山君一个屁不敢放,这会儿话却多的很,那大概是蛇君消停了。 “应是又安眠了,已不见动静,巡视之感也渐渐退了。”山君依旧皱着眉。 林白和李沉玉对视一眼,二人在此隐居避世,共修妙法,当真把外界之事都给忘了。 “可是有人来了?”林白又问。 “孙道友来了。”山君道。 “既如此,我们且去见一见。”林白当即道。 “且慢。”山君来到石室,抛出一团绿火,细细的烧了一遍,这才出声道:“此间就不再借给两位了,请吧。” “……”李沉玉和林白见山君这么讲究,都无语了。 李沉玉化为青狐,又钻进林白衣衿里,再不露头了。 一块儿自幽潭往上,来到山君修行的洞窟中,便见孙见星和司马常青。 自打众人共探传道山,已过去快十年了。 林白和李沉玉各有进境,孙见星好似伤了元气,略有萎靡之感。 而司马常青本就是老元婴,此刻好似又老了几百岁,头发胡子尽数雪白,面上皱纹遍布,分明寿元无多。 林白看的分明,这必然是他二人在避难之时动用了某种极耗元气的秘宝,而且指不定在逃离传道山时还受了伤。 “你们怎么成这样了?”青狐从林白衣襟里探出个头,好奇来问。 “两位身在蛇君目下,犹然能再进一步,我等远远不及。”孙见星苦笑一声,“彼时我与司马兄逃难,被蛇君双目神通波及,受了些伤。后来蛇君搜山检海,我动用老祖留下的一件秘宝,这才留得性命。” “什么秘宝要耗费这么多?”李沉玉颇为好奇。 “本不至于这般的。你二人各有遁法,解离愁也有师门护佑,我二人走的慢了些,离传道山太近,不得不强用秘宝保命。”孙见星无奈道。 “多亏了孙兄,否则我就步吕师弟……”司马常青叹了口气。 林白和李沉玉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出来了,这一番死里逃生,本就大道无望的司马常青已然心如死灰,日后怕是更为怕死,再不敢出门了。 而孙见星虽有衰弱之感,可气势不失,指不定还能因此再进一步。 同样的遭遇与处境,落在每个人身上,所得到的结果却不同,这也算是大道无情的一种说法。 “现今蛇君当真又酣眠了?”林白问。 “不知道。”孙见星脸色难看的紧,“不过,好似解师妹被蛇君吞了去,而后蛇君才没了动静。” 听闻这个消息,林白和李沉玉都有不可置信之色。 那解离愁跟脚极大,其师父虽在诸位道主之下,可在同境界中,必然是佼佼者。 而解离愁身上也带了许多玄奇宝贝,且解离愁虽傲气,可也不是冒失蛮干之辈,怎就被蛇君吞了去呢? “被吞之后,蛇君可还有什么异动?”李沉玉问。 “你们没注意么?”孙见星问。 “……”林白和李沉玉最近都是静心守神,一心玄修,确实没怎么看。 “有法天象地之形降临,但是传道山蛇毒浓厚,我等着实辨认不得是谁。”山君道。 “有可能,可能是相离前辈借了某种大神通来此了。”孙见星做出推断。(本章完) 第455章 嘱托 林白听了孙见星的话,沉默不语。 此间蛇君霸道了些,可林白心中并不如何害怕,虽说不敢去传道山取宝,但好歹自信能藏住身形,不至于被吞了去。 可如今又来一位化神,且还是跟传道山极有渊源的相离,那就不太好说了。 若仅仅是借助秘宝,显露法相神通,还算说得过去;若是真身前来,那以无相道主惟一亲传徒弟的威名,此间之人、之事,怕是难逃其手。 化神境后期的相离,可不是区区蛇君能比拟的。 林白算是得无相道主传承,所修之法、所持之葫芦,乃至于如今两大道并行之法,都得自无相道主。 最为关键的是,林白隐隐有感,自己和相离其实都是跟随无相道主的大道而行。 也就是说,林白与相离走的同一条路,同修的两大道。 只不过相离境界更高,走的更远,其术法神通也远远胜过林白。 是故不论从境界,还是从所修大道上,林白处处被相离压制。若是遇上了,怕是没半分反抗之能,甚至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人家指不定不会低头看地上的小虾米。但就怕万一,毕竟林白拿着葫芦,还得过星河道主与玄阴道主的提点。 林白也不与他们交谈,径直坐下。 心中有淡淡遇吉逢吉之感,还生出了浓浓的临危遇凶之感。 如今进阶元婴中期境界,林白更为敏锐,这吉凶相依之感,隐隐之间还是指向传道山方向。 林白所求者,便是石盘残片,是故遇吉大概就是有取残片的机会;而逢凶自不必说,蛇君是一遭,相离可能还是一遭。 “吉凶之感相差极大,好似走向了两边。没有逢凶化吉之意,也没有遇难成祥之感。” “此行,有些难。” 林白心中不安,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但见石盘依旧,而雾气则被层层石灰色包裹。那石灰色好似无穷无尽,乃是林白平生仅见! 当年被携风老祖追索,林白侥幸逃脱,携风老祖也曾掐指推演自身来历和去向。 但彼时携风老祖在雾气上留下的痕迹,比之今日,好似蜉蝣见天地,简直不值一提。 “是相离?还是另有高人?” 林白如今有回溯之能,可凭借那石灰色回溯追索自己的人,但心中稍稍有这种想法,便觉头疼欲裂,凶危之感铺天盖地。 赶紧收了心思,林白无奈的睁开了眼,却见其余几人并不如何慌张。 孙见星和山君虽说常年在此,也算沐浴无相道主恩泽,可到底跟道主扯不上太多关系。相离即便是叛师之人,降临此地也不会对无辜妖兽大肆杀伐。 当然了,他们所担心的,只有两位化神争斗之时,别被无端波及就是。 “转轮老弟,你是出过远门的,可有见解?”孙见星早看出来林李之间是以林转轮为主,是故相问。 “化神之争,我能有什么见解?”林白笑着摇头,面色如常,好似方才石盘中所遇之事都是寻常,只笑道:“不如各回各家,或是出去避一避,到我周回山做客,那也是可以的。” “外间多奸诈之辈,我们不出去。”山君忽的插话,他好似对林白和李沉玉糟践他家密室之事还耿耿于怀。 司马常青抚须长叹一声,道:“不管诸位如何想,老道我都打算回去了。” 他指了指外面,“老吕折到了这里,几个后辈被蛇君吞了两个,其余人逃了出去,我也不能再留了。” 李沉玉闻言一笑,道:“司马老头,你随同解离愁而来,即便相离前辈降临,也对你有益无害,指不定另有机缘。”“什么机缘不机缘的,我已不在乎了。本就大道无望之辈,所求者不过为后人铺一铺路。可即便相离老祖来了,还能收个弟子不成?解师妹心高气傲,也绝无收徒传道之心。”司马常青道。 林白和李沉玉对视一眼,心说这老头子经历一番生死后,当真是什么都看清,什么都看开了。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随孙道友前来,本就是来这里向山君道一声歉的,没想到两位也在这里。” 司马常青当真是一副看透所有的样子,“两位都是大道有望之人,日后必不差于蛇君。” 他说着话,又重重朝山君一拜,“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山君恕罪。” 接着又朝孙见星行礼,道:“多赖庇护,老朽此生怕是难以报答了。若是道友,或道友后辈亲族日后去外间游玩,不妨来我九遮山一坐,我等必奉为座上嘉宾。” “告辞!”司马常青当真是说走就走,一连串的话说完,又朝林白微微点头,便即往外而去。 眼见人走了,孙见星和山君又看向林白,前者是问询之意,后者有逐客之嫌。 “孙兄,大能相争,我等除了坐看,那也没甚好说的。” 林白给出自己的想法,“要么退走,要么安心伏地。以我来看,传道山中遗宝虽多,可到底不是咱们能肖想的,不如归去,暂时安歇。” 孙见星沉思一会儿,然后点头。 “我与山君一见如故,我打算在此陪山君静修。”林白情知有人在找自己,就也不乱跑,也不往外逃,生怕露出端倪。 山君听了这话,当即愣住。 林白赶紧握住山君的手,道:“我与道友一见如故,想与道友论道几日,或能有所得。” 山君见林白诚挚,又有搭救之恩在前,稍愣了愣就点了头,算是勉强同意。 “既如此,那在下告辞了。传道山上现今没甚动静,可难保再有异动,诸位且小心。”孙见星微微一点头,转身就走。 “来者不善呀!”青狐还是窝在林白衣襟中,“我得稍稍闭关些日子……” 说着这话,她不自觉的看向山君。 山君皱眉,举起手道:“若是仙子独去幽潭之下,那便去。若是你两人同去,恕在下不允。” “稀罕你那破地方!”青狐没好气道。 “仙子,”林白把青狐从衣襟里拽出来,道:“你去找红鲤仙子,去她那边看一看,我担心秀秀和那两个徒弟。” 林白不想让李沉玉跟在身边,万一遇到不谐之事,李沉玉也帮不到忙,反而要跟着遭殃。 “过些日子再去。”李沉玉不想去,还拿狐狸头蹭林白的腿。 这是又发了情?林白皱眉,那边山君已经冷哼一声,走远了。 “听我的,快些去,我稍后就到!”林白十分认真,“你到了地方,见了人就离开这里。要是红鲤仙子愿意放姜鱼回归,就带她们三人离开。若是不允,就带秀秀和妙妙先走。回去之后,将此间事尽数报给向老祖。” “那你呢?”青狐发觉林白十分认真,就也认真起来。 “我在这里再等些日子。”林白道。 青狐沉吟一会儿,微微点头,化为青光遁走。(本章完) 第456章 石盘 眼见青狐已去,林白盘膝坐下,看向山君。 山君此刻化为中年人模样,坐到林白对面,道:“道友说要论道,可在下乃无知山野之兽,纳灵气而自成神,与道友走的路子迥异。至于其余之法,丹药符箓也从未深研,阵法之道更是不懂。” 他指了指他胸口,接着道:“在下走的路子是杀伐之道,怕是与道友更非一路。不知道友要与我论什么道?” 这山君虽然嫌弃林李二人祸害他的密室,可到底少跟外面人来往,心思还是是少了些,存了几分单纯之意,并未看出林白是随口胡扯。 “我在北荒域时,曾有一好友,乃是玄兔出身。我见了道友,不免想起好友,觉得山君亲切,是故想在此缅怀一番旧友。”林白道。 “玄兔……”山君沉思一会儿,好奇问道:“北荒域比之东海域若何?其中风俗又如何?” “北荒域之人凶悍非常,化神高修又多,在下不过略略见了些风景罢了。”林白也不隐瞒,当即说起北荒域之事。 山君仔细聆听,待听说万仙盟与天问派数位化神相争之时,竟也有骇然之色。 扯了半晌,林白笑笑,问道:“山君,你那幽潭之下的石屋很是幽静,你可知来历?” “不瞒道友。”山君见林白扯了那么多,他也不隐瞒了,“此间是我金丹境时,从一老熊手中夺来的。当时我并未往幽潭中看过,后来有一次我跟老隼打斗,受了些伤,躲到幽潭之下,才发现了石室。” 山君取出一枚石牌和几本旧书,“石室中别无他物,惟有这些了。” 林白看着石牌和旧书,想起先前山君带路时,曾说石室内的书被盗走了,可见是在说谎。 灵兽确实少跟外界往来,心思诡诈不如外间之人,可到底是有提防之心的。 林白衷心谢过,接过石牌来看。 这石牌也没什么奇异处,只正面有一古朴残字:离。 无相道主喜好用石牌石令。相离似乎也爱用石牌,解离愁所用的化神护符便是石牌。 那这个石牌指不定就是来自相离。 “所以,我和仙子在相离开辟的老窝里双修?而且,双修入神,物我两忘之际,相离还如同当年镜老祖那般降临了此间……”林白一时间呆住了。 “道友面色不太好,可是想起了什么?”山君见这转轮道友略有羞愧之色,随即又皱眉沉思,好似认识这石牌一样,便赶紧来问。 林白摇摇头,“不知道。或许向老祖知晓,待我出去后问一问。” 山君见转轮道友搬出了化神高修,就认同了这句话。 林白又翻看这几本旧书。 “这应是游历见闻。”山君道。 确实如此,书上文字简单,多有山川图画,应是兴之所至,记在了这书本上。 只不过书本老旧,也不知多少年了,上面留下的笔迹虽还如新,但纸张到底坏损了些。 林白翻了一遍,只认出仙桥福地和万寿山福地,另还有一处满布冰雪之地,应是出自北荒域,却不知是哪里。 “山君可否割爱?”林白道。 山君不出声。 “在下出身桥山顾氏,与顾氏最厚。又与周回山姜掌门莫逆,交情极厚。”林白取出一封信,“来日道友外出,不论是找我,还是找顾氏、姜氏,他们都能带道友去拜见向老祖。或能对道兄修为有益。” “好说好说。”山君听了这话,收下信,露出了林白认识他后的第一次笑容。 “在下进阶元婴四层不久,气息未固,正要择地静修,便告辞了。”林白笑道。“不妨去我那石室。”眼见就一个人,山君也不怕密室被糟践了,是故大方许多。 “那倒不必。”林白着实不敢踏入相离的地盘,“我自有地方去。若是有人来探问我的下落,不拘是谁,山君如实告知便是。” “告知?你去哪里?”山君问。 “此心安处。”林白笑笑,身影一动,踏星而行,霎时间已不见了踪影。 山君见状,当即起身四看,“说走就走!怎么这么匆忙?我瞧这人还不赖的……” 林白出了山君居处,便见山高树绿。 远处传道山上又笼罩了厚厚的一层蛇毒,虽看不透其中内情,但也没什么动静,并未闻听半分化神争斗的气息。 而且也不见蛇君的化神威压,那蛇毒雾气时收时放,好似在缓缓吐纳。 “莫不是真又酣眠了?”林白也摸不准,但是心中并未有明显的凶祸之兆。 但那若隐若现的吉凶之感仍在,就好似一条细线,飘飘渺渺,好似鱼线,也不知何时会收。 多思无用,林白也不再纠结,当即按着向无回所送的地图,远离此间出口,远离沉玉仙子等人。 不多时寻到一处山洞,林白布下简单阵法,这才安然坐下。 来到石盘之上,但见那石灰色仍在,且又浓浓布上一层,显然是那人又来推演自己的去向来历。 “化神高修也看不透我。”林白笑笑,心里却拿不准。 如今林白所想的,便是相离即便真要找自己,可他有言在先,不证道主之位,不入此间,那自己就能在这里安然待着。 即便相离如镜老祖那般降临法相,指不定也有逃命之机。 但若相离不要脸面,不顾誓言,强行来此,就算人家掐指算不到自己,可若搜山检海,行霸道之法,那就没法玩了。 到时连帮手都没有。蛇君是指望不上,向老祖怕也非一合之敌。 能跟相离对上的,估计没有。即便月下蟾持道主之宝,怕是也难。 这一番突破至元婴四层,林白没有借助突破之时的契机窥探外间之事,好似忘了一般。 “我和仙子就正好躲在了山君的住处,正好入了石室内……”林白也想不明白,当即摒弃杂念,安心修行,平稳气息。 待气息稳固之后,又将日月葫置放身前,神识深入其中。 林白有感,这一次再探青篁福地,必然有所收获。 轻车熟路的突破重重阻碍,又见青篁福地。 继而来到房居后面,便见悬崖,此间便是日后千壑沙地中的深渊之地。 往深渊之下而行,便见一山洞,掠过继续往下,又有一洞。 林白深入,便有熟悉之感,正是自己此行而来的路途。 渐行渐远,入了其中,便见天地广阔。遥望远处,传道山隐在乱云之中,可犹然能见轮廓。 林白心中有感,此行或能在传道山上亲见道主传道。(本章完) 第457章 现身 放空心神,林白迈步往前。 此间与无数年后的变化极大,只高山大河大致未变,各种路径以及来往妖兽大都不同。 往前慢行,所见所闻皆记在心中。 进阶元婴中期境界后,林白已然来往无碍,尽可在此多留。 不多时,便到红鲤仙子所居的湖水前。 林白踏水而入,便觉水中地形复杂。往前数百丈,只见许多水族妖兽。 稍稍熟悉地形,林白便不再细看,又继续往前。 一路来到传道山下,仰观高山,但见云雾缭绕,似有仙气升腾。 沿途各类妖兽数不胜数,或三五成群,或独身攀登,全数往传道山之上而去。 此间是旧日景象,林白只是旁观之人。一边跟随诸妖兽登山,一边听它们言语,倒是别有趣味。 不多时,便见两头牛,在驮运青石,在为一处地方立基。 有相熟的妖兽上前询问,那两头牛便说是相离前辈之命,因此地合乎灵气流通变动,欲引水而来,种植些奇物,立一石屋供看管者遮风挡雨。 石屋虽还建起来,但林白已然明白,此间必然是自己与老金钏等人探索之地。 林白上前驻足一会儿,那两头牛便卸了工事,嚷着什么开坛讲道,慌张张的往山上去。 跟在后面,一个多时辰才登上传道山高峰之上。 只见山顶上立着几个石柱,有飞鸟和猿猴攀爬其上。 石柱之下,有一巨大石盘为地,上面已挤满了各色妖兽。 石盘之前有一青石高台,显然是供讲道之人所居,人却还没来。 林白仔细分辨,此间妖兽大都是练气小虾米,筑基也不少,金丹倒是没几个。 等了不多时,便见有一猢狲前来,乃是一金丹境妖兽。 那猢狲穿着宽容道袍,盘坐在地上,竟扯起了丹道学问。 林白听了一会儿,只觉粗浅无用,便不在此多留,迈步往后山而去。 行了小半个时辰,便见一处山间浅溪。 往上而看,有一破旧拱桥。 拱桥以粗石砌成,窄小堪堪两三人并排而行。 渡河过桥,又往前行,便见有青石为路。 脚踏青石小路,一步一步好似跨越无数星辰,又似步入时光长河。 前方稀疏林中藏着有一篱笆小院。 那院子也不见如何离奇,犹如农家之居。有一茅屋为主,两侧的略小些,屋檐下竟还挂着各色干果。 竹木篱笆不及林白腰前,院中景物尽收眼底。 但见院中有老桑树,树下有三个小木桩围着一个大木桩,各成桌凳。 那三个小木桩上有两人端坐,一处空着,乃是一青年女子,一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竟是熟人,乃是李沉玉和叶清梦的传道恩师,李星河是也。 以往之时,林白窥探无相道主的过往行踪,虽能耳听目见,可诸多之人、诸多之事都模模糊糊。 尤其是涉及高修之时,更是难以看的真切。如那玄阴道主,林白就只能看出其大致轮廓,却不知道无相道主与其说了些什么。 此时此刻能见星河道主真容,林白并不认为是自己步入中期境界之功,而是另有原故。 至于是此间奇异,还是别的缘故,却不得而知。 林白又看向那青年女子。 只见她青丝披散,样貌说不上极美,可是却有一种和谐之感,似飘然于天地之外,又似她本身便是天地。除了这两人外,另还有一白眉老猿和一少年站立侍奉。 那老猿极其老迈,眉毛几乎垂到了胸前,颇有峥嵘之态,可见精于战阵之法。但观其形状,似有几分拘谨。 那少年衣着简朴,麻布为衫,背后插着一柄拂尘,恭谨的听着三人言语。 有一蝴蝶在此间翩翩,不时落在那俊秀青年肩上。且那蝴蝶奇异,一时成黑白之色,一时又成七彩之色,着实奇异。 林白立在篱笆院外,皱眉细思。 当年裴宁为寻筑基之机,踏入千壑沙地之中。慌张许久无有所获,最后见多人拼杀,得了一无字令牌。 也正是因此,林白与裴宁才有了随同姜行痴一起,踏入无相冢的机会。 彼时人多,林白与裴宁一道,又遇到了岳丰树和曲成甲。 另还有个不想来的何问药,以及被李星河塞进这里的白发鹿轻音。 那个时候,诸人所见之地,便是此处。夺宝拼杀之地,亦是此处。 林白和裴宁得了造化诀,收了葫芦;鹿轻音得拂尘,成金丹;何问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大家都有收获,唯独岳丰树身死,曲成甲道心破碎。 彼时林白所见,与此间一般无二。所不同者,也就是彼时只有跪伏的石像,以及篱笆墙边开的葫芦小。 这是旧日景象。那无相冢之地,与此间一模一样,布置之人,怕就是此间之人。 不过无相道主身死,老白猿应是孙无敌,可他没有外出的经历,且不一定精擅空间之法,那大概就是李星河,或者梦蝶仙子布置的了。 林白推开篱笆门入内。尽管此间人物景象都已是许多年前的,但林白还是俯身,先朝李星河一礼,而后才朝那女子行礼。 可待行了礼后,才见空着那木桩上竟还有人。 那人身着黑衣,面目模糊之极,似是女子,可不知相貌,不知年龄。 林白看向那人时,那人便在,但稍稍移目,便有忘却此人之感。 而一旦忘却,那人好似就又不见了。 “三个木桩,星河道主和无相道主各自端坐,另一人必然也是道主……只是不知是谁?天机道主应是不会来此的,也不太可能是玄阴道主,莫非是远在西玄域的素书道主?还是另有他人?” 林白在旁静观,但见无相道主与星河道主静静看着那模糊人影,似在聆听真言。 可林白看的真切,着实是什么都听不到。 而且林白发现,那白须老猿和俊秀少年好似也不知道这里多了个人。 过了许久,那模糊人影消失不见。 “无名能来,多谢道友转圜。”无相道主笑着道。 “我也是偶然遇到她罢了。”李星河微微笑。 也不再多说,无相道主看向那俊秀少年,少年俯身跪倒。 继而无相道主授出竹简一卷,少年跪着接过。 而后无相道主和李星河散去,也不知去了何方。 白猿朝少年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往猿啸山方向而去。 少年收好竹简,也离开了这里,而后来到一处山洞,继而入深潭,来到一处石室之内。 那少年展开竹简,细细观摩。 林白一路跟随,也凑上去看。 “你已经看过了,还要再看么?”少年微微笑,继而稍稍抬头,看向林白。 只见少年样貌迅速变化,继而转为青年,而后青丝翻滚,竟成一黑发老者。(本章完) 第458章 化神之争 石室狭小静谧。 林白皱眉立在一角,静静的看着眼前之人。 只见那人青衣黑发,面上不见峥嵘,嘴角有一丝笑,正是年老之后的相离。 林白是从日月葫进入此间的,且此间诸般景物、诸般人物,都是过往之象。 但此时此刻,相离不知以何种手段,何种神通,竟现身此间。 林白心念电转,蓦然间想到,那一株葫芦藤蔓乃是相离种植照料,难道彼时他就起了心思?留了后手? 可在道主跟前做这些,未免不太明智。 而且,相离现身此间有什么事要做?要杀人? 林白自思,自身所修之法,所修之道,确实于相离相同,可如今不过元婴中期境界,根本算不得什么。 至于用这种手段么? 林白手中值钱的东西不多,也就日月葫、玄阴道主所赠的飞刀,以及石盘残片。 想到这里,林白看向相离,也不言语。 黑发青衣的相离站起,只见小小石室好似化为无边天地,其人也如同天一般高,地一般大。 连仰视都不能。 林白见过的化神不多,昔日镜老祖曾借秘宝现身救命、携风子老祖万里追索、霍问非平静传道、向老祖亦是和气。 过往种种,所见所历,都没有让林白自心中深处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但就在这时,就在此地,在这虚无的日月葫小世界中,即便相离不是本体而来,依旧让林白有蝼蚁之感。 “如果是真人来此,该是何等之高?向无回绝非一合之敌,霍问非怕是早就兵败天问山了。” 林白稽首行道礼。 “五域之中,得恩师遗泽之人数不胜数,惟有你与我走了同一条路。虽非亲传,却福缘深厚。”青衣相离出声,飘飘渺渺。 林白还是不出声。 “道阻且长。”相离微笑,“我有意收你为徒,传你大道。” “拜师礼是什么?”林白问。 “恩师传道之地。”相离道。 林白二话不说,心念一动,神识收拢,当即脱离此间。 再睁开眼时,便已在日月葫之外。 此刻这山洞昏暗,外面忽明忽暗,心中生出极大凶险之感。 这相离也想要石盘,怕石盘也是他的进阶之机,而同时也是林白的求道之机。 大道之争,是万万不能松手的。即便对方无比强大,也不能让。 就在林白思索有无逃生之机时,便听一声冲天龙啸。 这是蛇君又醒来了。 林白当即出去查看,便见传道山方向毒雾翻滚升腾。 一条巨蛇遮蔽天地,盘旋不停,好似在遭受极大苦楚。 蛇君惊怒无比,化神威压霸道宣泄,毒雾当即涌向各方。 一时间,此间诸般妖兽尽数伏地,境界低微者甚至直接惊惧而死。 天地无声,唯有大蛇嘶吼,却又无能狂怒。 过不多时,便见在大蛇癫狂飞腾之下,传道山上毒雾尽数散开。 而后大蛇腹中爆裂而开,一道遁光掠出,竟是解离愁。蛇君也不管伤势,当即向解离愁而去。 只见解离愁不慌不忙,手中取出一枚石牌,往前推出。 霎时间天地变幻,一道巨大人影现身天地之间。 那法相青衣黑发,远看并不如何高大,可就是有天地皆在脚下之感。 “住!”那高大法相立足传道山之下,一手伸出,当即扼住蛇君头颈。 一时之间,蛇君竟毫无反抗之力,只是扭转身躯,忽大忽小,又是毒雾,又是嘶鸣,可如何也挣脱不得。 那法相并不理会蛇君挣扎,反而举目四顾。 陡然只见,林白心中生出感觉,那巡视天地之感又来。 “看来相离只是在日月葫中现身寻我,却还未找到我真身。只不过以他的能耐,搜山检海之下,我便是飞天遁地也难逃其手。”林白身边散出浓雾,盼能隔绝相离的注视。 可不过数息,林白便觉自身气机已然被锁定。 只见那高大法相抬手,正要招手捉拿,却停了下来。 “何人来此?”相离语声阴沉,看向传道山。 只见传道山之上,又现身一高大法相,有顶天立地之姿。 那人黑须黑发黑衣,身穿麻袍,双眉细长,竟是霍问非。 只见霍问非往前探手,霎时间按在传道山之上,继而将一物攥在手中,随即扬天大笑。 那物事分明就是蛇君一直殷勤守护的石盘碎片。 也不知霍问非是如何躲过相离之眼才来到此处的,但如今依然占了上风,率先得了一片石盘残片。 林白心中的惊惧之感未消,那锁定自己的一缕气机仍在。但绝大凶险之中,隐隐似有一线生机。 “多年不见,道友今非昔比。”相离看向对面的霍问非。 两者相隔只十余里,皆是顶天立地。身上所散发的化神气息又大不相同。 那相离有浑然天成之感,好似一举手一踏步,便能将所见所闻之地纳到掌心之中,有过去未来皆难逃其手的感觉。 而霍问非却好似乾坤皆在手中,万事万物皆是风动而人不懂,不过他身上暴戾肃杀之气极重。 昔年林白与李沉玉曾去天问派送信,有缘得见霍问非,彼时霍问非虽处绝大逆境之中,却依旧和煦如风,还有诸多事情托付,乃至送了李沉玉一枚玉印。 可现今来看,霍问非对万仙盟之事怕是极为在意,乃至于愤恨的。 只不过当初传言霍问非外走,没想到隐介藏形,竟在此时现身,分明就是为相离而来。 “若你见了他,一定要小心,他最是心机深沉。”当时一直和善的霍问非说起相离,面上现出厉色依然让林白难望,可见霍问非极为忌惮相离。 “霍前辈直接找上相离,对万仙盟的绝心老祖等人不闻不问,看来他知道祸起何人。”林白想通了其中关窍。 此刻霍问非手中攥着石盘碎片,大笑之声震耳欲聋,对相离并不回应。 “我来时曾踏过长河,所见唯有苍茫遮蔽之地,不见异状,不知道友如何潜伏在此。”相离竟还有闲心来问。 “昔日无相道主与星河道主来我天问派观星台饮酒,曾留下一枚玉印相赠。”霍问非面目阴沉起来,“几千年后,无相道主与星河道主后辈寻到我处,我便将玉印送出。星河万里,无相无形,你如何能强过令师?” “原来是借了小狐狸的手。”相离了然一笑,“你当如何?” “霍问非助人成道之恩未敢忘却半分,阻人成道之仇亦不敢忘却半分。”霍问非道。 相离微微一笑,“我虽是借秘法降临,道行十不存一。不过道友自持神通,还是未免失算。” 说着话,相离将巨蛇丢在地上,踏步向前。(本章完) 第459章 乱战 随着相离一动,此间天地好似也跟着动了起来。 一时之间,林白只觉天地旋转,万千流光,好似那相离已然踏足天地之外,时间之外。 目眩神迷之际,只见霍问非并不躲闪,反而取出一柄长剑向前。 化神相争何其之快,当即触及相离。 相离法相当即烟消云散,但其气机、其威压仍在,似已散落在此间的整个天地之间。 “哈哈哈!相离,我技不如人,可你借秘法来此,又怎能全身而退?” 霍问非法相随即亦是不见,化为原本人形,一道流光盘旋在天地之间,似在追索,又似在布置某种阵法。 可隐隐之间,林白似越来越有禁锢之感,好似此间天地皆要被镇灭一般。 此为绝域!林白立即意识到,这是霍问非布下绝域,使其威能更增。 很快,那相离便现了身,“当年我未亲上观星台取你性命,今日却也不晚。” 随着话音未落,一柄刻刀划破天际,好似分开秋水,乃至于分开时光长河。 陡然之间,林白又觉得那镇压之感渐退,但自身躯体、乃至神魂,乃至过往种种,好似都有一种被抽离的感觉。 而那霍问非更是动弹不得。 可待相离再出后手,霍问非却又挣脱束缚。 一时之间,两人时而现出法相,时而化为流光,竟大战不停。 林白有恐惧之感,此间诸般妖兽,万千生灵,更是不敢抬头看天。 “当年若是把携风子老祖换成相离,我怕是根本没有半分逃脱之机。人言化神与化神之间,相差极大,乃至于天堑之隔,今日方有体会。” “若是相离肉身亲来,而非借秘法之功,霍问非前辈怕是万难阻拦,乃至于落荒而逃的机会都不一定有。可即便是借秘法而来,道行神通未能全然施展,却依然稳稳压制霍问非前辈!” “化神之高,一至于斯。” 林白也不逃了,也知道逃不了,生机只在霍问非,是故干脆凝神来看,盼能多感悟一番相离所走的大道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好久不见。”这边林白正自心中感慨,解离愁落了下来。 林白并不理会。 解离愁幽幽叹气,道:“我不知道师父是为你而来,还以为是为蛇君。” 她其实颇有傲气,好似在分辨一般。 “师姐何必这般说?”林白笑了笑,道:“你我本就互有防备,没直接动手,已算是你我顾及周无楫师兄的情谊了。” 解离愁微微点头,问道:“师父寻你何事?” 看来这解离愁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给相离提供了降临之机。 只是不知道,相离是何时发觉自己的。 “能让化神高修这般的,你以为是为何?”林白笑。 解离愁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愚蠢了,但也想不到这林转轮与师父的大道有何关连。 不过看着天上化神争锋,解离愁想起霍问非手执之物,心中便有了然。“师姐,你若是来擒我,那我劝你且先退去。”林白看着天上,一边说道:“你师父杀我不难,我杀你也不难。你我自北荒域同行而来,乃是同道,我不忍伤及无辜之人。” 解离愁本是高傲之人,本不屑这种话的,可念及师父让自己来看管此人,却没说擒拿诛杀的话语,又想起先前此人在传道山上蛇君的眼皮子底下重挫老妪金钏,可见此人确实能耐不小。 “我依旧当你和李沉玉是道友。”解离愁道。 “那便好。”林白笑了笑,朝解离愁行了一礼,道:“不管日后如何,还请道友谨记今日之言。我在东海域颇有故交,只是我所作所为,皆与他们无关。若在下真有不测,还请道友稍稍转圜,请令师高抬贵手,莫伤及无辜。” “大道之争,师父分毫必争。大道之外,师父怜惜木,从不多造杀戮。”解离愁道。 “有师姐这句话,在下也就放心了。”林白笑笑,不再多言。 此刻天上已然分出强弱,相离虽是借秘法而来,可所在之地皆为绝域,好似时光停驻,空间不展。 而那霍问非处处被压制,一时间黑发变白,白发又黑,唯独凭着那一柄奇异长剑护住周身,竟挡住了双大道的侵袭。 “我听闻你进阶化神后期境界,本以为你有不凡之能,不曾想依旧如此不堪!” 相离不再来戏耍,手中刻刀一挥,万千光华涌动,登时罩住霍问非。 林白细细感受,只觉那一刀好似亘古时便有,又好似自时光长河的倾泻处逆流而上。 但刀中所携所带,竟似将空间禁锢,日月星辰尽数被剥夺在外,此间另成一小世界,万千法则皆是由一人掌控。 而霍问非诸般手段尽出,竟破不得相离这一击。 那刻刀流光万千,霍问非被渐渐消磨,好似疯癫了一般,想要化为流光逃遁而不得,欲要以大道相触亦是不可得。 林白感受着相离之威,又看着霍问非进退失据,不由得有感同身受之感,只觉若是换了自己,当真不知如何应付相离的时光与空间的刻刀。 就在这时,传道山上飞出万千蝴蝶,登时遮蔽天地。 一时之间,那蝴蝶汹涌,当即覆在刻刀流光之上。霍问非似压力大减,竟逃了出来,又携剑来攻。 “早在等你了!”相离丝毫不慌,对霍问非外逃不屑一顾,一掌往前探出,登时抓住一晶莹蝴蝶。 可那蝴蝶随即粉碎,又化为万千细小蝴蝶。 “你这些年也没半分长进!”相离抓了两抓,竟毫无效用,他笑了笑,刻刀再出。 可就在这时,地上的蛇君猛的窜起,一口咬在相离后肩之上。 相离不管不管,先一掌挡住霍问非长剑,刻刀刺向万千蝴蝶,而后身子微微颤,那蛇君已然被震开百里之外。 “走!”霍问非这般道,人却不走,反而哈哈大笑,“道之不存,生死与我何加焉?” 他身上光芒大作,竟又向相离而去。 万千蝴蝶缠绕,竟也这般。 “你们这般,就为了伤我?就为了阻我一时不能成道?”相离萧索一笑。 林白正自茫然之际,便见那巨大长蛇盘旋而至,张口一吸,竟将自己全然吸入腹中。 解离愁根本援手不得,只能见那长蛇腾飞,已向无尽远处而去。(本章完) 第460章 永恒之境 飘飘渺渺,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去向何处。 林白避无可避,竟丝毫反抗不得,只能任由自己落入蛇腹之中。 恍惚之感顿生,正要取飞刀来应对,心中忽的生感,好似这一番逃脱之机已然来了。 就在此时,就在此地。 林白当即静下心神,再睁开眼时便见已身处一青黑浓雾之地。 这青黑之雾乃是浓郁蛇毒,林白葫芦中就收拢了许多。 往前稍稍一探,便见一白发老者,面目阴沉,双瞳可怖,正阴沉的看着自己。 “蛇君。”林白当即行礼。 那老者阴恻恻笑了笑,只闭目盘坐,并不说话。 而此时,解离愁见本该在手心的林转轮被蛇君抢去,她却没半点反抗之力,不由得焦急起来。 但化神之战正酣,无人能分身他顾。 那相离法相依旧顶天立地,一人一刻刀,威势并未稍减,只肩上略有漆黑,可见是受蛇毒侵蚀。 只见那霍问非猖狂大笑,疯魔一般朝相离而去。 同时万千蝴蝶飘飞,也不知有何能耐。但解离愁看了两眼之后,就有心神不稳之象,好似自己也要翩翩起飞,化为蝴蝶。 解离愁情知那蝴蝶奇异,不敢凝神细看,“师父万千术法神通,怎会受蛇毒之害?” 她见师父一时间竟脱不开身,便赶紧朝蛇君离去的方向追了去,盼能知晓大蛇逃往何处。 元婴遁速何其之快,更何况是奋力苦追。可化神妖兽更是不同凡响,解离愁已然瞧不见蛇君的身影了。 不过她见蛇君是往出口方向而去,便猜到蛇君是挟那林转轮出逃,就赶紧追了上去。 来去路途熟悉,解离愁很快出了此间,便见深渊风沙浓重。 急急忙忙,硬抗风沙,出了深渊,解离愁便觉此间震颤不休。 她环视一圈,却见两个貌美女子,分明是青狐的命契之人和林转轮的大徒弟。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妙妙上前急忙问。 解离愁没空来回,只扬天来看。 只见漫天风沙之上,蛇君盘旋不停,卷动此间,风沙当即更为宏大。 一时之间,解离愁别说追索了,只能趴伏在地。 此刻,距离千壑沙地不算远的道隐宗皆是震动。 陈致远出了关,李无声在旁陪同,两元婴皆是一言不发,只拔高身形,来到云层之上探看。 只见千壑沙地方向震颤不停,继而一条形似苍龙的巨大灵兽冲天而起。 化神威压如海涛,即便相隔数千里,可一时间万千生灵依旧瑟瑟发抖。 “这是新出了化神高修?”李无声皱眉来问。 “不是新破境的化神。”陈致远道。 果然,只见从北地有一高大法相奔腾而来,正是周回山之主向无回。 “蛇君!”向无回出声。 大蛇并不理会,又是数次盘旋,好似在挣脱锁链一般。 向无回立身百里外,出声道:“谁人禁锢蛇君?” “莫要扰我!”大蛇终于出声。 向无回当真不去打扰。 又过了十余息,大蛇终于停了下来,似觉无法挣脱束缚,随即腾飞而起,径向东北而去。 向无回当即跟上,可那蛇君着实遁速惊人。 只见光芒闪动,便已跨过千壑沙地,穿过眠龙群山,来到海边,继而一头扎了进去。 向无回上前查看,却已然寻不到蛇君身影。 “无字秘境?”向无回端详良久,也无追索之法。他环顾四周,只见远远有许多元婴探看。 “来!”向无回往前探手,无穷伟力之下,解离愁和青狐当即无有反抗之力,被攥在手中。 “谁人在深渊之中?”向无回问。 “相离!霍问非!梦蝶仙子!”青狐李沉玉和向无回熟的很,是故并不隐瞒。向无回沉吟不语,又看解离愁,问道:“令师为何所来此?” “我如何知道?”解离愁不给向无回好脸色。 向无回也不跟小辈生气,丢下解离愁和青狐,向千壑沙地而去。 青狐见向无回远走,她就叹了口气,看向解离愁。 “林转轮被蛇君拿去了?”青狐问。 解离愁点头。 青狐无语。 这一番化神大蛇巡游,东海域震动,可大蛇又随即隐匿行踪,竟再也找不到了,连气息都没半分。 不过既然是在此地消失的,而此地又是昔日无字秘境之处,李沉玉便赶紧下去,寻到那秘境入口。 可此时此刻,却又没半点法子进入。饶是她精擅空间之法,却也寻不到半分破绽。 “此间是无相道主所留之地,如今梦蝶仙子为此间主人。除非大神通,否则只有等她来开启。”解离愁到底见识多。 “这我怎么跟妙妙和姜鱼交待呀?”李沉玉叹气。 此刻林白正面对面坐在大蛇人形对面,闭目静思。 可没过多久,便又生恍惚之感,好似天地旋转交错,日月星辰倒流。 举目望远,便见有长河流淌。 那长河不知从何处起,亦不知流向何处。曲折繁复,浩浩荡荡,翻滚不休,好似自亘古以来便存在于此,好似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稍慢半分。 大河之上,有无边无际的烟尘缓缓而落。 那细微尘埃极细小,可若是细看,又似囊括天地。 尘埃落入长河之中,有的留下痕迹,有的全然无踪。 “历史的尘埃,时光的长河。” 林白曾见过这种景象,乃是在无字秘境时,通过那扇大门前往永恒之境时,心中所见所闻。 彼时李星河也在,他说他看到了无尽星河。 “出来吧。”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白一个踉跄,从不知何处出来,但见入目草绿,矮木灌丛,少有高木,视野极佳。 身后是危崖高耸,天上有星河无尽,明月正白。 矮灌草丛上有萤火点点,许多蝴蝶翩翩。 再往前,鸟鹤龟鹿,狐狸松鼠,各类野兽都有,天上还有白鹭展翅。 数里之外有水波荡漾,倒映天上明月群星。 而那水波之上有一岛,生有一株大树,树冠庞大,高耸入云。 夜空之上有星辉似河水倾泻,全数落到巨树之上。 此间奇异,但所见所闻,尽皆不动。树叶飞鸟在空,水波粼粼静止。 林白上前,便见巨树下有一人,白发褐衣,正是蛇君化形。 上前行了一礼,眼见人家不愿意搭理,林白就干脆盘膝坐下。 林白细细思索,此间之境乃是梦蝶仙子为主,而蛇君却能轻易来到此间,怕不是蛇君多有能耐,而是梦蝶仙子做了允。 至于蛇君为何为梦蝶仙子做事,要么是敬仙子之威,要么就是被仙子用某种手段挟住了。 当然,看蛇君形态,怕是后者。 等了许久,林白心中微动,便睁开眼来看,就见蛇君已起了身,看向远处。 天上落下一蝴蝶,继而流光一动,一女子现身,落在地上。 “相离如何了?”蛇君问。 “自是走了。”女子笑着摇摇头,“再说了,他不过是借秘法降临,肉身远在中州,只能伤他,万万杀不了他。” 说完话,女子看向林白。 “仙子。”林白俯身行礼。(本章完) 再请假一天 今天实在弄不动。明天周六,一定更新!(本章完) 第461章 旧事 “相离可称道主之下第一人,能伤到他已然不错了。”蛇君双瞳变幻颜色,看向梦蝶仙子。 “不错,以他的能耐,除非有道主出手,否则人再多,也难除他。不过他人在中州,当真无人能动他分毫。”梦蝶仙子道。 “事情已了,解我禁锢。”蛇君盘膝不动,似有几分眷怀,“已许久未回家了。” “此番多谢青山君了。”梦蝶盈盈一礼。 蛇君并不出声。 梦蝶招手,取出一枚青石,便见蛇君体内飞出许多蝴蝶,而后落入青石之中。 “门已打开,素书道主另有酬礼。”梦蝶笑道。 蛇君一言不发,转眼便消失不见。 此间又归于宁静。 梦蝶走到树下的石桌前,坐在石凳上,“坐。”她招呼林白。 林白又是一礼,这才坐了下来。 梦蝶仙子一翻手,便见一片石盘残片,正是霍问非抢去的那一片。 “这到底是何物?”林白好奇来问。 “我也不知。”梦蝶微微笑,“无相道主在时,曾说是界外之物,命名为转轮图,囊括天地。无相道主得了此物,借此步步攀高,以至道主之位。” 她把那片石盘残片丢给林白,道:“相离便是在追索此物。不过想要来用,需得本命相契。” “既然无用,那为何要争?”林白问。 梦蝶盈盈笑,“自然是阻人成道。” 林白听明白了,又好奇问道:“霍问非老祖之事,也因相离前辈?” “不错。”梦蝶应道。 “为何如此?”林白北上北荒域,甚至当面见了霍问非,都没弄明白万仙盟为何要打天问派,可答案竟要在这里得到。 “无相道主游历四方之时,曾在五域开辟许多小世界,指点过许多后辈。”梦蝶却不直接说,而是扯起了古,“不仅仅无相道主,其余化神同道,乃至如李沉玉那般神通之人,也都有开辟之举。” 她甚至指了指身边大树,接着道:“小世界奇异,既独立于大世界之上,又与大世界关连极深,成依附之势。而且大道消磨,或百年、或千年、或万年之后,小世界终归融入大世界之中,包括此处。” “仙子的意思是,我们所处的五域之地,也归属于某处大世界?”林白问。 “不知道,大约是这般的。”梦蝶仙子也没给确实的话,只道:“但此间确实天不高,地不大。” 林白听的分明,这话是相对于证了道主之位的人说的。 “此界至多有九位道主同存,再多就挤不下了。”梦蝶仙子笑笑,“这是无相道主曾说的话,星河道主和无名道主也这般说。乃至于那位道主中的道主,天机道主更是这般认为。” “我明白了,相离前辈想要证道主之位,但是又怕别人抢先占了位置,是故先把人都扫一遍,隔断有望之辈?”林白道。 “不错。”梦蝶仙子笑着点头。“阻人成道是为自己成道。”林白倒是有些理解相离了,但又好奇道:“那其余道主门下无有大道有望之人么?大家就让相离前辈这般做?” “他走的是无相道主的路子,大家都在等一位新的无相道主,是故真没人愿意动他。”梦蝶仙子又指了指大树,“不过,大家也不反对再另出一位道主。” “既如此,诸道主既希望相离成道,那又为何不反对另外新晋……”林白说到这儿,恍然明白,皱眉道:“仙子的意思是,到时候即便九位道主了,还能再强行去一个,为相离腾出路?” “不错。”梦蝶仙子无奈叹了口气,“你已亲见相离之威,三五同阶连他的一具分身都难奈何,可见其道之高。而道主亦是如此,天机道主之高,高山仰止。” “无相道主也不及?”林白问。 “天机道主出手太早,彼时他们二人,比你与相离的差距还要大。”梦蝶笑着道。 “无相道主为何不等一等?待境界提升,手握双大道,谁人能挡?”林白问。 “无相道主能等,可天机道主等不得。”梦蝶仙子幽幽叹气,“人言化神境修士寿元无尽,可到底万年之后需受天劫洗礼。道主之境不过在化神之上,又怎能避过天劫?天机道主已受了七次道主天劫,下一回就难熬过去了。” “仙子的意思是,天机道主是为大道存续,这才有了与无相道主之战?”林白明白了。 “不错。”梦蝶似是想起过往旧事,“九位道主,星河道主和玄阴道主你已见识过,素书道主千秋雪修水之大道,无名道主修太上忘情,天机道主修时光大道,怀缺道主持毁灭大道,另还有两位也是垂垂老矣,与怀缺一般,都是天机道主座下门徒。” 梦蝶仙子颇有谈兴,接着道:“无相道主修双大道,又是时间与空间之道,当真囊括宇宙,假以时日必是道主第一人。” “那如何打了起来?不能谈一谈?以无相道主之能,多等等总有法子的。”林白一时怔怔,只觉即便是高修,也各有各的烦恼。高如道主,也一样为吃住操心。 “大道之争,没有谈的道理。” 梦蝶仙子道:“天机道主只差一线,却因房子太小,伸展不得。他欲要破开此间小世界,去往大世界,好能再进一步,窥探仙人之境。他耗费数万年之久,布下奇阵,需得九位道同心协力,各有所职,每个人都能出上力。而掌舵之人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无相道主。” “无相道主不同意?”林白了然。 “那阵法说奇也奇,但说白了,不过是在五域布阵,强取五域之地,加于九人之身。无相道主曾布小阵来试,这才有了今日的千壑沙地。”梦蝶仙子摊开手,笑着道:“无相道主见阵法太过霸道,若是强起,五域之人九成都要死绝。乃是说以九人之私,夺五域人之身,此法不妥。” 梦蝶仙子说到这儿,又摇头叹息,接着道:“人言仙道贵私,为求无上大道,死万万千千的蝼蚁,乃至灭绝一地一域也是寻常。” “天机道主没法子让无相道主改主意,又忌惮无相道主日后的实力,于是提前灭杀?”林白问。 “不错。天机道主无法说服无相道主,这便是祸起之因。”梦蝶点点另一个石凳,“天机道主并未犹豫半分,而是转而把希望给了相离。但是相离不争气,这么多年了,还是差一线。” “那其余几位道主怎么说?天机道主座下有三位道主援手,其余几位呢?”林白问。 “无名道主并不急迫,可行可不行。素书道主和星河道主认为应该等无相道主再进一步,到时或有法子。而玄阴道主,彼时曾出过手,被天机道主伤了。”梦蝶道。 林白仔细捋了捋,大致明白这些年的事情了。 “那仙子带我来此,是为何故?”林白问。 “天机道主只要一个双大道的道主,是不是相离其实无所谓。”梦蝶盈盈笑,“那为何就一定要是相离呢?世间修士百万,修持双大道之人不知凡几,只不过是相离占了先机罢了。” 林白明白了,梦蝶仙子与无相道主两人一心,她没法子去找天机道主的晦气,但是能找相离的麻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