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剑心图》 第1章 宗门择徒 第1章 宗门择徒 初春。 郁灵州仍旧风雪不停,絮絮扬扬的小雪,覆满了乌山,四处一片寡然冷寂。 今日是南星剑宗收徒的日子,晨起,细密的人声,就搅乱了满山的冷清,变得热闹非凡。 “因为宗门收徒这样的盛事,掌教真人特意放了我们一天假,这下可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话的少女年龄在十三四岁左右,身量格外高挑纤细,一张瓜子脸,眼中盛着笑意。 几个同样衣袂飘飘的少女,忆起往昔,语气中充满了怀念。 “遥想当年,我们拜入宗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小雪,时间一晃过得真快啊!” “郁灵州地处北境,一年四季,有两个季节都在飞雪,如今不过初春,下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们当初拜入宗门时的环境,比这还恶劣呢。” 一个少女接过话来:“当时下了雨,山道湿滑,极难攀登,我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说到这儿,少女仍旧觉得当日的自己很幸运,恰好她手边有一株绿藤,她抓着绿藤,手都磨出血了,也没有松手,总算在规定时间内,爬到了山顶。 当年在她们看来极为不易的事情,如今谈起来,都能付之一笑了。 落在后方,一袭白衣灵秀的少女忽然开口:“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去看看热闹吧?” “今日一早,已经去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掌教真人也没有说什么。”她笑眼弯弯,“何况当初我们拜师问道的时候,来看热闹的师兄师姐,也不少呢。” 几个少女不约而同轻笑起来,忽然,一道轻飘的嗓音,打断和谐的气氛,圆脸少女指着远处一名少女: “那是宁扶桑吗?” 白衣少女眯了眯眼,随即嘴角一扬,掀唇道:“晓芝,你的眼神越发的好了,隔这么远都能认出宁扶桑来。” “到底有同时拜入宗门的情分在,叫上她一起吧。” 向晓芝性子单纯,没有多想什么,旋即调转灵力,雨燕般轻盈的落到了宁扶桑面前。 “扶桑,今日是宗门收徒的日子,你随我们一同去看看热闹吧!” 名唤宁扶桑的少女,眼角微翘,如同寒星点点,倒映着清秋冷水,倏而一笑,秀美不凡,也打破了浑身冷傲疏离的气质。 向晓芝心中一动,以为自己的劝说成了,眼里流露出喜意。 她听见宁扶桑说:“热闹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说着,宁扶桑绕过了她,向晓芝反应过来,不依不挠地追问道:“为什么不去啊,掌教真人放了我们一天假,今日长老们都不授课,你想旁听,也没有去处不是?” “反正无事——” 宁扶桑停下来,眸光穆然地盯着向晓芝的脸,看得她一阵心虚,想打退堂鼓了,这时,宁扶桑开口道:“我还有很多剑要洗。” 她语气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哦。”向晓芝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应了一声,准备回去跟何嘉秀说明原因了。 但白衣少女一行人,已经过来,何嘉秀轻按住宁扶桑的肩膀,笑得温婉,语气却掺杂着一丝强硬: “扶桑,洗剑池每天都有那么多剑要洗,明日再洗也无妨的,宗门收徒这样的盛事,却不常有,错过了实在可惜,我御剑带你吧。” 南星剑宗本是五年收一次徒的,但宗门求才若渴,掌教真人将收徒的时间,提前了两年,改为三年一次。 宁扶桑、何嘉秀、向晓芝等人,都是三年前拜入宗门的那一批。三年匆匆而过,又到了宗门收徒的日子。 何嘉秀不由分说,将宁扶桑按到了自己的剑上,冷厉的风雪,宛如刀子,从宁扶桑脸上刮过。 她面部麻木,低声骂道:“无耻。” 何嘉秀淡然一笑,语气柔和:“你刚刚说什么?”宁扶桑冷着脸,并未再回应。 何嘉秀也不在意,只是御剑的速度,稍稍快了一点,风雪如刀,刀刀割肉,宁扶桑的耳朵,生疼生疼的,又有一丝热。 后面御剑的少女,渐渐有些跟不上何嘉秀的速度,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担心与不安。 “嘉秀她御剑这般的快,太危险了。” “是啊,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嘉秀修为高深不打紧,但宁扶桑只是一重境,连御剑都不会,如果跌下去,恐怕会粉身碎骨。” “怕什么,嘉秀的御剑术是我们当中最好的,不会出事的。倒是你们,御剑都专心点,别分了神。”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御剑载人,非同小可。”一名粉衣的少女,秀眉频蹙,她看向另一名瓜子脸的少女,“纤云,除了嘉秀外,就属你的御剑术最好了,你追上去劝劝嘉秀吧,叫她稳着点。” 闵纤云脚下飞剑,忽地加速,她整个人便化作了一道长虹,消失在天边。 粉衣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眉宇间忧虑淡去不少。 如果宁扶桑出了事情,她们都难逃责罚,嘉秀只会被罚得更狠。她实在不该这样意气用事,绑了宁扶桑来。 另一边。 山脚下汇聚了无数的人,这群人中,有粗布麻衣的农夫,有神情局促的厨娘,也有锦衣华贵的千金小姐,环胸抱剑的剑客,和萝卜丁大小的孩童,三教九流,可谓汇聚一起。 南星剑宗收徒,年龄放得宽泛,四十岁以下皆可。 “人升高成仙,故诸位想要入仙门,只需爬上我身后这座高峰即可。” 何嘉秀带着宁扶桑到山门时,正好听见这么一句话,她抬头看去,只见负责此次收徒事宜的长老身后,山峦云雾缭绕,险峻异常。 “怎么选中的是独道峰?” 何嘉秀微微惊讶,独道独道,取自大道独行之意。顾名思义,上面只有一条道路可走,竞争会异常激烈。 随即,何嘉秀轻笑起来。 她眉目如画,给人一种娇媚而自信的感觉,何嘉秀轻轻碰了碰宁扶桑的胳膊: “宗门这次开放的是独道峰,这下热闹了,怎么样,现在觉得来值了吗?” “宁扶桑,你该谢谢我。”她转过身去,语气自得,“我请你看了一出好戏。” 宁扶桑白了她一眼,眼梢微微向下弯曲,一角水绿色罗裙,映入她的眼帘。 闵纤云到了。 收剑入鞘,同何嘉秀打了个招呼后,她站到了宁扶桑右手边。 何嘉秀问她:“其他人呢,怎么就你到了?” 境界划分:一到九重境界 之后是:知境、灵境、通境、明境、化境、神境 知灵、通明、化神,连起来记比较方便。 (本章完) 第2章 古灵钟三声响 第2章 古灵钟三声响 闵纤云拂了拂袖口的雪,淡淡回应道:“她们怕你御剑太快出事,让我先过来瞧瞧,应该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几抹剑光飞来,向晓芝将将落地站稳,便羡艳地说道:“嘉秀,纤云,你们的御剑术掌握得真娴熟,我什么时候能有你们这样的水准就好了。” 向晓芝话说过也就忘了,转头看向山脚,无数人汇聚在一起,十分热闹。 有人目光坚毅,暗自握了拳替自己打气。 “上一次南星剑宗广收门徒,我就差那么一点就能登顶了,这一次,我一定要问鼎山巅,成为南星剑宗的一名弟子!” “曾祖父的祖父曾说过,南星剑宗的收徒考核是攀爬高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成没变。如此也好,就让我来完成祖辈们的心愿吧!”少年意气风发。 “五年复五年,我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心比天高的年轻人了,朱颜辞镜,望秋先零,原以为这辈子再无望登临仙门,没曾想峰回路转,南星剑宗竟然提前了两年的时间收徒,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抓住!”中年男子,饱经风霜,容貌苍老,眼里却闪烁起振奋的光芒。 相比于这些身材高大的大人们,掺杂在其中的孩童,则面上浮露出不安、紧张、担忧、忐忑之类的各种情绪。 “理论上来说,孩童的先天之质更好,可惜啊,基本上所有的剑宗考核,都将毅力和坚持放进了考核标准里面,想要登仙门,就必须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上去,可七八岁的孩童,大都体力弱,心性软,无论如何,都登不上山顶的。” “南星剑宗最矮的一座山峰,都有八百丈高。十岁孩童,兴许还有可能,但这种可能,也只是微乎其微。” “年龄太小或者年龄太大,都不占优势,只有十二岁到二十岁这个年龄范围,才是最好的。” 人群中传来淡淡的嗤笑:“一群土包子。” 众人无故被骂了一番,眸光冷厉地看向说话之人。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童,素面白净,衣着奢华,瞧着是郁灵州最时兴的流云锦所制,上面以银丝线绣着祥云纹。 女童对这些仿佛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凶光,视若罔闻,只是眸光散漫地把玩着手心一把袖剑。 身边侍女往前一步,高声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诸位先前言谈,实在无知。” “此处是仙山,自有灵气笼罩。稚童年纪小,是他们的弱势,也是他们的优势。人先天有灵,受浊气污染,沦为凡夫俗子。试问血肉肌肤被浊物堵塞,又如何引灵气入体呢?” “仙山之上,灵气充沛,温养身骨,如何不能登顶?” 侍女两问,让那些觉得自己具有优势的人,哑口无言,备受打击的孩童们,却是扬起了脸,眼里重新凝聚起光彩。 一阵喧闹中,忽然传来古朴沉缓的钟声。 “古灵钟响,考核开始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有人反应过来,率先朝独道峰跑去。 其余人不甘落后,一窝蜂拥去,沉闷的钟声又响了一声,敲击在众人的心田。 钟声并不悦耳,反而会令人感到一股难言的沉闷和压抑,要一直响三次才会结束。 宁扶桑抬手捂住耳朵,耳畔何嘉秀的声音,似有若无。 “大家都登山去了,她怎么不动,是不想拜入南星剑宗了吗?” 粉衣少女听何嘉秀这么一说,将视线转移,看向了她说的那人,旋即,少女眼眸微微圆睁: “许蒹葭——” 大家都看向她,连宁扶桑都转过了脸,向晓芝好奇心最重,她开口问出大家的心中所念:“青瓷,你认识她?” 白青瓷被大家这么一看,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了,素面染胭脂,温声细语道:“她家和我家比邻而建,是近邻。”“许蒹葭小时候身体不好,后来全家搬去东曜明州了,算起来,我和她也有七八年没有见过了。” 白青瓷补充了一句:“我以为许家搬走,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见到她时,有些失态。” 许蒹葭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幼时,她见许蒹葭日日喝药,还曾给过她一颗蜜饯。 没想到她们竟然会这么有缘分,在南星剑宗重聚。不过白青瓷也没想着去相认,儿时情分,能有多少?兴许人家压根不记得她。 何嘉秀不咸不淡道:“她看起来可不像是身体不好,我观她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比你健康多了。” 闵纤云赞同地点了点头。白青瓷体态轻盈,却略显单薄,手腕细弱,恰如窄细的净玉瓶瓶颈。 倒是宁扶桑,看起来清清瘦瘦的样子,实则身强体健,在洗剑池那样的苦寒地待了三年,也没见她生过一次病。 遇雪尤清,经霜更艳。 说的就是宁扶桑这类人。 古灵钟响了三声后,山脚下几乎已经没有了人,反观独道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影,宛如逆流而上的游鱼,有的跃过激流,更进一步,有的则被无情的水冲刷下来。 主理此事的宗门长老顾平升,环视一圈后,也看见了原地停留的许蒹葭。 他一步迈出,隔得极远的距离,骤然缩减,顾平升直接问道:“古灵钟响,因何迟迟不入山?” 许蒹葭盈盈一礼,先全了礼数,才恭敬地回答:“听说持有星辰剑令的人,无论年龄、资质怎样,都可以免试入宗,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星辰剑令?” 顾平升稳重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震讶的神色,“你有星辰剑令?” 许蒹葭将手中袖剑递出。 顾平升接过来看了好几眼,检查了一下剑身背面刻画的星辰连线,确认无误后,将其收了起来。 “你既有星辰剑令,便是我南星剑宗的弟子了,待考核结束,我会带你去面见掌教。” 许蒹葭却摇了摇头:“仙长,这枚星辰剑令是给小秋用,不是晚辈自己。” 顾平升满头疑云:“小秋是谁?” 旁边的婢女,灿烂一笑,脆生生答道:“回仙长的话,小秋是我,我跟小姐姓,大名许秋。” 顾平升脑门泛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道:“行。” 星辰剑令是她们的,她们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他只要把星辰剑令收回来了就好。 其他的事,和他也没关系。这样想着,顾平升心底那点替人心疼惋惜的情绪,消散干净。 八百丈约2640米,以大家熟知的华山为参照,高出华山500米左右(华山高约2150) (本章完) 第3章 星辰剑令 第3章 星辰剑令 小秋睁大着一双剪水秋眸,笑嘻嘻道:“小姐,现在山脚不挤了,你赶紧入山吧!” 许蒹葭搭着小秋的手背落轿,赏了轿夫几两碎银,让他们可以把轿子抬回去了。 顾平升看着这一幕,眼皮子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这哪里像是来求仙问道的,实在是太儿戏了! 若这丫头顺利登顶,拜入宗门,他日后的日子,恐怕想舒心都难。 南星剑宗的规定是,每一届负责收徒考核的长老,便带这一批弟子,今年正好轮到了顾平升。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性子乖觉的女童,不一定能通过考核的,届时她再想把星辰剑令拿回去给自己用,就没门了。 隔得远,宁扶桑等人都没有听见顾平升和许蒹葭说了什么,只是瞧见顾长老似乎收了人家什么东西。 “顾长老他收贿赂,都这么正大光明了吗?实在是有辱斯文啊!”向晓芝一脸痛心疾首。 她对于顾长老,平时一向很推崇,还想着宗门大比后,能拜入他门下就好了。此刻见到顾平升公然受贿,一颗心,顿时碎成了两半。 宁扶桑觉得无聊,刚想离开,一阵凛然的风雪袭来,她抬手掩面,待风雪停了后,放下手腕,云台上多了位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与雪等色,腰间悬挂宝色生辉的珠珞,恰如其分地驱散周身寡淡,他临风莞尔,右手并指轻轻一转,宝剑就自动飞入剑鞘,娴熟的御剑之术,让一众少女羡艳不已。 但大家到底没忘了礼数,向少年微微欠身: “见过沈师兄。” 沈远汐扬唇一笑,意气风发:“不用多礼。” 他眸光一转,看见宁扶桑也在此处,倒是颇感意外,眼里生出几分盎然兴致。 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将扶桑师妹请来。 戏谑归戏谑,沈远汐也犯不着要嘴贱几句,平白惹人嫌,他收回视线,望向山脚。 “顾长老不是受贿。”沈远汐嗓音平淡,“他收的是星辰剑令。” 话音刚落,就引得一众少女眼眸圆睁,齐声反问:“星辰剑令?” 宁扶桑本来是要走的,听到这里,微微顿足。 “沈师兄说的可是我们南星剑宗的开山祖师,在建宗之初,送出去的那个星辰剑令?” “我听说持星辰剑令的人,可以免试入山。” “上一次星辰剑令现世,还是一百年前呢,没想到我们如此好运,能亲眼目睹星辰剑令的现世。” “许蒹葭才是好运呢,持有一块星辰剑令,她成为我们师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有少女转过脸问白青瓷:“青瓷,你和许蒹葭曾是邻居,以前你有听过星辰剑令的事吗?” 白青瓷摇了摇头。 这星辰剑令也许是许蒹葭去东曜明州所得,也犹未可知,不过这些猜测,说出来又要引起一番讨论,白青瓷觉得烦,索性摇头直接表示自己不知道。 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的,宛如枝头黄雀,叽叽喳喳,但胜在声音美妙,不会引起人心底的烦躁。 沈远汐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说话: “其实星辰剑令一共发放了两次,第一次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开山祖师建宗后,发放的那一次,共有五枚,已经收回来四枚。” “另一次宗门卷宗上没有详记,时间也不详,只知道发放了十一块。发与何人,因何而发,都没有记录,许是相关卷宗遗失了吧。” 毕竟这样大的事情,宗门不可能不记载,沈远汐只能想到卷宗遗失的这个可能。 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再者,反正星辰剑令和她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操心这些做什么? 谈笑间,无一人发现宁扶桑的离开。 春寒料峭,有风吹过时,更冻得人骨头生冷,血液凝固。宁扶桑调转体内微薄的灵力,身体这才感受到一丝暖意,她走在山间,拾级而上,脚步稳健,不急不缓,态度从容,好似散步,偶尔还有闲心停下来,欣赏山间的风景。 山间溪流凝固成透明冰棱,宛如玉带,悬挂在峭壁,晶莹剔透,不掺杂丝毫的杂质。 岩石多为墨色,肃穆沉默,积着白皑皑的雪,便如同一幅不会说话的水墨画,林间探出的梅枝,让这幅画又生动起来。 风雪送香,携带胭脂。 宁扶桑摊开手,接住这一片艳丽的瓣,并未握拳,只片刻,瓣又被风雪卷走了。 从这里走回去,她大概要费三个时辰,正好是下午最温暖的时候,适合洗剑。 宁扶桑眉眼终于展露出轻轻的笑意。 她向旁边的独道峰看去,半山腰以上,山峰俊逸,清爽秀美,再往下百丈,无数黑压压的人头堆积在一起,显得山体十分的冗沉。 任何时候,人们对于成仙,都是趋之若鹜的。 宁扶桑继续往上行。 太阳从东边渐渐跑到了天幕正中,宁扶桑一路爬上来,到最后不用灵力,体内都感到一股难言的燥热。 晶莹的汗珠,从她清瘦的脸颊上滑落,无声坠入雪地里。 宁扶桑随手一抹,然后往洗剑池走去。 身后有人叫住她。 宁扶桑驻足,转身,扬起一抹浅笑,唇角笑意宛如寒风中摇曳的冰,既清且艳,看得人恍惚。 “余长老。” 宁扶光从善如流地唤道。 余万武中年模样,眉目森严,不威自怒,一双眸子,深邃而清明,仿佛能洞穿一切。 宗门弟子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便是这位余夫子余长老了。 他和寻常长老不同,腰间挂的并非是剑,而是一把戒尺,余万武说道:“我已向掌教真人求得恩典,日后你不用去洗剑池洗剑了。” 余万武看了一眼宁扶桑,眼中饱含着复杂的情绪:“等新生弟子入门后,你同他们一块学习。” 他语重心长,像极为了学生费心劳力的长辈:“宁扶桑,不要为了一时之气,浪费自己的天赋。” “好好练剑,以你的资质,不会比何嘉秀差到哪去的。” 三年前,力主罚她去洗剑池的是余万武,三年后,劝她离开洗剑池的,也是余万武。 宁扶桑轻笑:“余长老,您多虑了,我并没有赌气。” “再者,您不是没有带过我,学生资质愚钝,您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见她这副模样,余万武恨铁不成钢地道:“就算是块顽石,我余万武难道就不能把它雕琢出来吗?” 话一出口,余万武就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将宁扶桑比作了顽石,他不自在地解释了一句: “我并非说你是顽石。” “剖开顽石方识玉,淘尽泥沙始见金,宁扶桑,你或许是藏匿于顽石中的玉,亦或是泥沙掩盖下的金,不该任由自己,自暴自弃虚度年华,直到悔不可追,为时晚矣。” (本章完) 第4章 洗剑池生事 第4章 洗剑池生事 宁扶桑一副安静听训的模样,说直白了就是油盐不进,余万武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憋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堵得慌。 他下最后通牒:“三年惩罚已过,待新生弟子入门后,你必须和他们一块去上课!” “宁扶桑。”余万武声音沉闷,但听得出来语气缓和了许多,“你选择拜入南星剑宗,便是说明你内心里是想学剑的,既然想学剑,就好好学,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与你同批拜入宗门的弟子,除了个别几个人外,都已经是二重境的修为,此时境界差距小,尚能追赶,待差距越来越大时,再想追赶,要付出的辛劳,就远远不是如今一眼可以看得到了的。” 余万武说完,宁扶桑这才淡淡道: “弟子明白,即日起会和他们一同去上课的。” “希望你是真明白吧。”余万武叹了一口气,负手于背离开。 宁扶桑收回视线,往洗剑池走去。 南星剑宗的弟子,在进入内门前,一律用的是玄铁剑,每日课后,这些剑都会被送到洗剑池,由杂役弟子负责清洗。 宁扶桑是三年前被罚到洗剑池的,她洗过的剑不计其数,到如今,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把长剑洗得透亮。 哐当——! 一把生锈的铁剑被掷到宁扶桑手边堆积如山的剑堆上,堆叠不稳的长剑叮叮当当散了一地。 有的铁剑滑进洗剑池里,溅了宁扶桑一身水渍。 她睁开眼,眸光冷寂,看向掷剑之人。 剑池对面,是一个素白布衣的少女,她咧动嘴角,眼含嘲弄:“手滑将剑掷歪了,宁师妹应该不会和我计较吧?”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其他杂役弟子哪里还能埋头继续洗剑,池边磨剑的声音戛然而止。 宁扶桑面若寒霜,所有人都怕两人当场闹了起来,屏着气息,大气也不敢喘。 气氛凝重,然而宁扶桑忽然笑了。 众人紧张的心,猛地一缩。 宁扶桑并指掐了个剑诀,那把生锈的铁剑飞入手中,涉水而过,刺入少女左肩。 “自然会计较。”宁扶桑嗓音淡淡,侧目看她,“我宁扶桑睚眦必报,你是第一天知晓?” 松了剑,径直朝外走去。 一道剑风擦着宁扶桑的脸颊袭来,少女连肩上的伤口都没有管,执剑刺向宁扶桑的心脏。 宁扶桑目光冷了冷,随手召了一把铁剑,格挡在身前。 滋啦! 火飞迸! 长剑相交,金戈之音,回荡在山崖里面。 “明知宁扶桑性子不好,蔡怜干嘛还老是去招惹她!” 先前的事情,大家并非没有看见究竟是谁主动惹事,此时见两人直接在洗剑池打了起来,不免心生怨气。 她们这么一闹,耽搁大家的时间,这么多的剑什么时候才能洗完,他还想早点洗完剑了去修炼呢。 本来身为杂役弟子,能用来修炼的时间就不多。 有人收刮出模糊的印象:“好像是还在外门的时候,蔡怜就和宁扶桑有嫌隙了。” “她们两个不是同届入宗门的吧?在外门能有什么龃龉?” 这事有人记得清楚:“蔡怜是八年前入门的,宁扶桑是三年前。” “蔡怜在外门大比时,状态不佳,没能取得好成绩,成为一名内门弟子,就继续留在了外门,而所有新入门的弟子,都归于外门,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生的龃龉。” “不管她二人有何恩怨,宁扶桑直接动手伤人,有些过了。”“蔡怜不过扔了把剑,又没伤到她,何必这样揪着不放呢?” “如果不是蔡怜非要去招惹宁扶桑,宁扶桑会和她计较吗?给她一点教训,也好长长记性,省得洗剑池不得安宁。” 后面半句话,大家听了,帮着蔡怜说话的那几人,也没再说什么了。 他们只想安安静静地洗剑,最好平日里什么事也别发生就好。 剑影缭乱,有人忍不住开口: “蔡怜入门八年,宁扶桑能打得过她吗?” 一人冷笑道:“蔡怜好歹在外门待了几年,而宁扶桑呢,刚入宗门没多久,就被罚到了洗剑池来,她怎么可能打得过蔡……”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胜负已经出来了。 蔡怜被震飞了剑,整个人跌进冰冷的洗剑池里,满身狼狈。 “竟然是宁扶桑赢了?” 不少人都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哐当—— 长剑被丢在地面,众人回神,看见宁扶桑往外走,于是叫住她。 “宁师妹,你要去哪?还有剑没洗完呢。” 她要是走了,这么多剑,岂不是要分到其他人手里了。 这可不行。 男子在心里摇了摇头。 宁扶桑头也未回:“今日不洗剑了。” 她潇洒离开,剩下原地的众人有些凌乱。 “宁扶桑就这么走了?” “她不洗剑了?” “这是完全不把宗门规矩放在眼里啊,宁扶桑行事也太嚣张了!” “哼,宁扶桑要是懂规矩,又怎么会被罚来洗剑池!” “她今天直接撂担子走人,我必定要去告诉莫执事!” 众人义愤填膺,没注意到一名墨袍中年女修的到来。 女修扫视四周,眉心蹙得很紧,不过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些事,她稍后再问也不迟。 听见大家在说宁扶桑,女修顺势问道:“你们在谈论宁扶桑?正好我有事找她,她人呢?” 众人连忙站好了,齐声道:“见过莫执事。” 立马有人抬头回话:“启禀莫执事,宁扶桑她刚刚走了,说不洗剑了。” 莫桂华眉头一动,心道既然宁扶桑离开了洗剑池,想必她是知道掌教真人免了她的责罚了,没想到她的消息倒比自己还灵通。 莫桂华看着乱糟糟的场地,目光一凛,不威自怒:“这些横七竖八的剑和打斗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有人将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没有偏袒任何一方,蔡怜脸色苍白,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为自己辩白: “弟子只是想把剑扔给金雪,没想到准头不够,误撞上了宁扶桑手边的剑堆,请执事明鉴,蔡怜绝没有故意生事的念头!” 名唤金雪的少女,是蔡怜的小姐妹,闻言站了出来:“莫执事明鉴,蔡怜确实只是想把剑给我,是宁扶桑先动手刺伤了蔡怜,蔡怜才出剑反击的。” 莫桂华算是在宗门里面,摸爬滚打才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她见过太多栽赃陷害和算计,蔡怜的把戏,她一眼就能看穿。 (本章完) 第5章 魏少情 第5章 魏少情 “私下斗殴,影响其他弟子洗剑,其罪当罚。” 话语一出,蔡怜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桂华扫了蔡怜一眼,平淡道:“既然宁扶桑走了,她的那部分剑,就由你替她洗完。” 说完莫桂华又看向其他人,敲打一番:“若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所有人同罚,明白吗?” 明明是宁扶桑和蔡怜两人闹出来的事,他们却要跟着受训斥,众人心里自然不服气,但不敢表露出来,表面恭敬道: “弟子明白。” 莫桂华不管他们是否心口如一,她只要洗剑池的争斗少一些,得了众人保证后,莫桂华向外走去。 蔡怜咬着唇,眼里雾气朦朦,更多的是一种难堪,她追上去问道: “莫执事,那宁扶桑的惩罚呢?” 莫桂华转过身看着蔡怜,神情淡淡:“掌教真人免了宁扶桑的惩罚,从今日起,她不再留在洗剑池了。” 既然宁扶桑不再是洗剑池的人,自然也不该归她管束,今日之事,已经尘埃落定。 可凭什么? 宁扶桑当初是犯了大错被罚到洗剑池的,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掌教真人就免了她的处罚,未免太有失公允了! 蔡怜几乎快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宁扶桑能如此好运! 她刺伤自己,不仅没有遭到任何惩罚,还能回外门,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 离开洗剑池后的宁扶桑,在山上晃荡了一圈,最后往独道峰走去。 这个时辰,考核差不多该结束了。 往独道峰去看最后结果的弟子很多,其中不乏内门的人。 衣袂飘飘,宛若流云,仗剑当空,潇洒自如。 宁扶桑会驭剑,却不会御剑,更别谈御剑飞行了。 她慢悠悠走到了独道峰。 远远的就听见了顾平升长老洪亮如钟的声音: “你们三十九人通过独道峰上重重考验,登临峰顶,从今日起,便正式成为我南星剑宗的一名外门弟子。外门学习期间,无论世俗身份还是年龄上的差距,我都希望,这不会成为你们修炼上的理由,我只看修炼上的结果,望你们能勤勉自重,恪守宗门戒律,大家相安无事地度过外门的这三年。” 顾平升声音严厉,三十九人中,除了年龄较长的几人,稍稍沉稳镇定点,也就许蒹葭和小秋主仆二人,浑然无觉,更多的人,则不免心生怯意,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放才好,浑身的不自在。 见敲打效果不错,顾平升满意地点了点头,负手于背,端着仙人风范道: “老夫顾平升,今后任你们外门三年的掌事。现在你们两两一组分站好,遣其中一人来抽取住宿的院子。” 顾平升一挥袖,一堆竹签从他袖中飞出,整齐有序地排列在半空中。 仙人神通,让刚刚爬上山顶,还喘着粗气的小童们瞪圆了眼睛,完全忘了顾平升吩咐的话,直到小秋抽了一根竹签回来,笑嘻嘻地许蒹葭说话: “小姐,你快看上面的字,写的我们要住哪里?” 小秋识字,但抽到竹签后,第一时间交给了许蒹葭。 垂目一看,光滑的竹签正面,刻着朝阳峰三个字,许蒹葭将竹签翻面: “梅园三号。” 小秋喜笑颜开:“那我们岂不是能看见好多梅了!” 其余人相继上前抽取竹签,两两站在一起,小声交谈,唯独剩了一名布衣妇人,孤零零在一边,有些局促。 她低头看手心的竹签:朝阳峰,芜园。 没关系的,她一个人住,会更宽敞些呢,也更自在些。分好了住处,顾平升取出令牌,准备先关闭了独道峰,再带他们去领取生活用的物资。 禁制缓慢笼罩整座独道峰,在最后的严丝密合之际,一把飞剑,破空而来。 飘浮在半空中的玄铁令落回顾平升手里,他目光冷冽地看向来人: “今日是我南星剑宗的收徒之日,你们秋霜剑宗的人来做什么?” 底下议论纷纷。 “秋霜剑宗一向和我们南星剑宗不睦,此时找上门来,恐怕来者不善!” “哼!不管他们意欲何为,但敢在我们南星剑宗收徒的日子生事,实在是太嚣张了,我们南星剑宗可容不得他们撒野!” “这里是我们南星剑宗的山门,他们要是敢过分了,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南星剑宗的弟子多数激愤,一副随时都要拔剑的样子。 见此,秋霜剑宗为首的修士反而大笑起来,笑声在山顶回荡,半晌后他才缓慢开口道: “诸位何必如此戒备于老夫,正是知道今日是你们南星剑宗收徒的大日子,老夫这才千里迢迢,特意登门造访,为你们送一件大礼呐!” 明摆着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南星剑宗弟子闻言,越发警惕戒备,顾平升浓眉紧皱,心里说不出的不安。 但他身为宗门长老,不能像门内弟子一样,直接将对秋霜剑宗的嫌恶摆在脸上,顾平升放缓了声音: “不知卢长老所言大礼究竟是何物?” 秋霜剑宗一共来了七人,皆锦衣玉带,神姿曼妙,腰佩长剑。宁扶桑注意到在这些人中,有一位面容俊俏,着白衣的少年,格外不同。 他周身没有灵力波动,似乎只是一介凡人。看着是刚及弱冠的年纪,稍显稚嫩,薄唇紧抿,一双眸子略带忧愁。 秋霜剑宗怎么会带一个凡人来这里? 宁扶桑心中思虑,隐隐猜到秋霜剑宗的打算,恐怕会和这个少年有关,但她猜不透秋霜剑宗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至于其他人,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个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卢豫唤道:“魏少情,还不出来见过南星剑宗的顾长老?” 顿时,无数视线投射到这名名唤“魏少情”的少年身上,白衣少年踌躇出列,拱手致礼,态度倒是十分的恭敬: “晚辈洛川人氏魏少情,见过顾长老。” 秋霜剑宗带来的人,却对他如此毕恭毕敬,礼数也很周全,顾平升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甚至在想,这少年和自己有什么渊源不成? 少年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顾平升见状,生硬地道:“不必多礼。” 南星剑宗的弟子们,心里生出无数的疑问。 “这个魏少情是谁?” “怎么秋霜剑宗的人单独叫他给顾长老见礼?” 本文无灵根设定,但有灵气设定。人体为容器,能保存灵气不外泄,即为有修仙资质。独道峰考核已筛选掉无法贮藏灵气的人,所以不需要再额外测资质。灵石通用,无上中下之分,方便计算。 (本章完) 第6章 李魏之好 第6章 李魏之好 “瞧他年岁不大,会不会是顾长老在俗世里遗留的血脉?” “噫,还真有这个可能!” “你们别胡乱揣测,毁了顾长老清誉,叫他日后如何好找道侣?” “.” 哪怕众人将声音压得很低了,这些言语还是传入到了顾平升的耳中,一张脸黑得像是那灶房里的锅底。 他清了清嗓音,字正腔圆问道:“卢长老这是何意?” 顾平升自修道以来,洁身自好,他非常确定自己不曾在外留过情,眼前少年绝非是他的血脉。秋霜剑宗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确实叫他好奇。 卢豫面带微笑:“顾长老误会了,此事原和顾长老无关,只是我秋霜剑宗的人,入不了南星剑宗的山门,故而想烦请顾长老去请你们掌教和玉容仙子前来一见。” 顾平升越听越糊涂,他一向不喜欢这些兜兜绕绕,直接道:“我们掌教岂是你卢豫想见就见的,有话就直说,老夫会将话带到,但你一味故弄玄虚,我们南星剑宗只好送客了!” “唉——”卢豫故作迟疑,“顾长老当真要我在众人面前将此事公布吗?” 顾平升冷哼一声:“我南星剑宗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顾长老说的不错,我们南星剑宗身正不怕影斜,谅他们秋霜剑宗也耍不出来什么样!” “堂堂一个大宗门,老是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也着实叫人不齿!” “去届的郁灵州问剑会上,他们输给了我们南星剑宗,自然心有不甘,但如此做派,实在是小家子气了。” 秋霜剑宗的一行人脸色变得难看,卢豫脸上的笑容也呈现出丝丝龟裂,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笑容里多了股莫名的意味: “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 “这位魏少情乃是你们南星剑宗玉容仙子李近真的未婚夫,我秋霜剑宗助人为乐,特意护送他来和玉容仙子团聚。”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先是惊愕,怀疑,最后种种情绪都演变为了愤怒。 “简直是一派胡言!” “大师姐身如琉璃,净若明月,清绝之姿,怎么可能会有未婚夫,而且还是个毫无灵力的凡人!” “凡间尘土,也妄想染指明月,真是痴人说梦!” “秋霜剑宗的人太卑鄙了,竟然这样污蔑大师姐的清名!” 这些言词宛如一把把利剑,插入魏少情的心口,他始终保持着沉默,一言未发。 众人的怒火几乎快溢了出来,他们越愤怒,秋霜剑宗的人就越高兴,先前的一口恶气,在此时,尽数出尽。 顾平升面罩寒霜:“卢豫!你携弟子来我南星剑宗生事,是要和我南星剑宗开战吗?” 身后弟子纷纷拔剑,烁烁寒光照亮了夜色。 宁扶桑没有带剑,站到了边上去。 新入门的一干弟子,更是噤若寒蝉,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小秋没心没肺的,问了许蒹葭一声:“小姐,你觉得那个魏少情真的是他们口中大师姐的未婚夫吗?” 现在已经是夜晚,山上风本就大,还夹杂着飞雪,越发的寒冷,许蒹葭裹紧了外衣,淡淡道: “若无十足的把握,秋霜剑宗的人何苦不辞辛劳地跑这一趟。” “且等着吧,之后有的热闹看呢。” 小秋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魏少情,直白地打量:“除了看着瘦弱了一点,模样生得还算俊秀,就算他是玉容仙子的未婚夫,大家为何要这么生气呢?” “他一介凡夫俗子,如何配得上大师姐?”“鬼知道秋霜剑宗把他带来,藏的什么祸心!” 小秋转过脸,就看见一名白衣灵秀的少女,怒目瞪着自己,她反瞪了回去。 几个少女匆匆赶来,白青瓷没有看许蒹葭,她拉着怒气冲冲的少女,柔音道: “好了嘉秀,你别生气了。这件事等掌教真人来了,会妥善处置的。” 何嘉秀怒气稍缓,环视了左右一圈,意外看见边上的宁扶桑,立马出声喊她: “宁扶桑,你觉得呢?” 闵纤云、白青瓷一同朝宁扶桑看过去,向晓芝扬起手,兴高采烈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不假思索,宁扶桑道:“魏少情配不上近真师姐。” 她没有夹杂任何私人情绪,一字一句,平静陈述。 南星剑宗的大师姐李近真,天资卓绝,年仅十八岁,就已经是第八重境界的剑修了,离九境也不过一步之遥。 只要她顺利步入九境,就能去摸索知境的门槛,她会是北郁灵州最年轻的知境。 秋霜剑宗怕她惧她,所以找来魏少情,破她道心,阻她修为。 听到宁扶桑和自己是同一边的,何嘉秀显得很高兴,心里的怒气消散干净,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去看待魏少情了。 向晓芝不明白:“嘉秀不是一向不喜欢扶桑吗,怎么和她说完话了,反而高兴起来。” 闵纤云摇了摇头,没有细想这些,旁边的白青瓷弯了弯眉眼,却未作答。 前方,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很浓重了,卢豫率先收了一身威压,看向无数目光包围着的少年,淡笑一声道: “少情,还不把婚书拿出来给众人瞧瞧?” 四周都是抽气的声音。 “他真的是近真师姐的未婚夫?” “有婚书的话,恐怕没有假了.” “管他有没有婚书呢,就算有婚书,他这样的,哪里配得上我们大师姐?” “师姐已经入了我们南星剑宗,世俗的婚书怎能作数!” “近真师姐父母已亡,按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掌教真人和夫人才是师姐如今的父母,他们肯定不会认这婚书的!” “.” 魏少情迟迟没有动,卢豫有些不耐,并指往内一折,一卷婚书就从魏少情的袖子里飞了出来。 婚书展开,卢豫施了术法,上面的字缓慢从锦帛上浮起,在半空中排列组合好。 “洛川魏氏魏少情,洛川李氏李近真,婚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两人要缔结李魏之好,你们南星剑宗,不会要做这拆毁姻缘,棒打鸳鸯的不义之举吧?” 卢豫举着婚书,笑容刺眼。 “我南星剑宗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们秋霜剑宗的人置喙!” 未见来人,音已传至,一把飞剑从众人的头顶掠过,刺破卢豫术法。 金光闪闪的文字,骤然破碎,落回了婚书上。 长剑直驱,逼得卢豫不得不调转灵力防御,他却还是不敌,被刺穿了肩膀。 (本章完) 第7章 李近真 第7章 李近真 殷红的血从衣衫上浸透出来。 卢豫捂着肩膀,脸色沉沉地看向来人,终于神色一敛,捧着剑道:“多谢雪友真人赐教。” 南星剑宗的弟子,则面露欢喜,纷纷转身行礼:“见过掌教夫人!” 声音洪亮,气势十足,故意做给秋霜剑宗的人看的,雪友真人何尝看不出来他们的小心思,淡淡一笑,没有揭露。 秋霜欺人太甚,当然最令她动怒的,还是他们把事情牵扯到了近真身上,只给了卢豫一剑,算是便宜他了。 卢豫一直躬着身子,双手捧剑高过头顶,雪友真人这才掀了掀眼皮子,示意一名弟子去将剑取回来。 掌心一轻,卢豫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南星剑宗的掌教夫人,俗家名讳叫做端木梅清,因喜梅,故而道号唤作“雪友”。她一头乌黑的秀发盘作堕马髻,身着蓝衣,看起来外貌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相貌清丽,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出来。 卢豫可不敢小瞧眼前的妇人。 并非因为她南星剑宗掌门夫人的这一重身份,端木梅清二十岁达到第九重境界,甲子岁月入知境,两百岁时,已经是一位灵境强者,如今具体是何修为,外界多有揣测,却也不知究竟。 端木梅清少年成名之时,外界就素知她脾气不好,卢豫是晚辈,关于端木梅清的事迹都是从他人口中听来,如今挨了一剑,倒是真真切切领会到了这个脾气不好,是怎么的不好了。 难怪郁灵州都传,南星剑宗的掌门沉鸿雪惧内。 卢豫在心里暗骂了沉鸿雪这个老狐狸无数句,猜测他是故意不出现,好让端木梅清来处理这件事。 不过他身负掌门交代的任务,哪怕面对的是一名灵境强者,该说的话也不得不说。 卢豫清咳了两声,正欲开口,端木梅清美目一扫,盯着魏少情道:“除了婚书,可还有什么信物证明你的身份?” 知晓眼前的人是李近真的师母,魏少情态度恭谨地回道:“有半块双鱼玉佩。” 他伸手在袖子里一摸,将婚书和玉佩一并呈上。 卢豫给他使了好几个眼神,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得咬着后牙槽,在心里怒骂一通。 “魏少情这个蠢货,就这样将婚书和玉佩交了出去,也不怕端木梅清这个疯妇直接将婚书毁了!” “枉我秋霜剑宗在他身上费这么多心思,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 “幸好来南星剑宗的这一路上,我们的行踪不算隐蔽,想来郁灵州的人,能捕风捉影到些东西。” 这样想着,卢豫心里窝着的火气才散去不少。 端木梅清在听到少年说有半块双鱼玉佩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面上不显,仍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打开婚书,一字一句看了三四遍,端木梅清长沉一口气,将婚书高高抛出: “此桩婚事,我们南星剑宗不认。” 剑光明灭,卢豫大吼道:“快拦住她,端木梅清要毁了婚书!” “这是我们南星剑宗的山头,你们秋霜剑宗也敢拔剑?”顾平升威喝一声,几名秋霜剑宗的弟子,剑拔了一半,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卢豫眼瞳瞪得老大,血丝遍布,扭头痛骂魏少情:“谁让你把婚书交给端木梅清的?你不想见到李近真了吗?” 骂完魏少情,卢豫自己心里也有懊悔,是他失算了,没想到端木梅清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撕毁婚书,她是铁了心要保李近真。 魏少情充耳不闻卢豫的话,仰起头,看向天空。 他知道剑光落下,这一纸婚书就会化作齑粉,心里空荡荡的,又觉得是一种解脱。 然而,就在剑光斩下的瞬间,一道浅碧色的绫纱破空而来,卷走了婚书。 少女素腕凝霜,握着婚书,莲步往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眼前沐浴着月光,圣洁而美丽,恍若月宫仙子的少女震撼到。 南星剑宗的大师姐,李近真。 秋水为神玉作骨,面如凝脂眉似画。 三千青丝垂于胸前,少女仪静体娴,从容大方。 端木梅清蹙眉道:“真儿,你不是在闭关吗?赶紧回去!” 少女微微福身,向端木梅清行了一礼,随后走向一个身体轻颤的少年。 魏少情低下眉,有些自惭形秽。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却不敢抬头看,一路上的期待、忐忑、激动,在此刻都化作了自卑。 她是孤天高月,本就是自己不该奢求的。 魏少情嘴角晕开一个苦涩的笑。 李近真道:“我一直在等你找来。” 仙子清冷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她素手一翻,手心赫然多了一枚系着红绳的灵鱼玉佩: “灵鱼双佩,结李魏之好,李近真从无所忘,今日在南星剑宗见到少情哥哥,近真便知,少情哥哥也没有忘记昔日承诺。” 十四年前,洛川生了妖祸,百姓流离失所,幼年的李近真问魏少情:如果有一日,我们也走散了,该怎么办? 魏少情答:走遍整个西阳池州亦或者是整个钟灵天下,他都会找到她,不让她孤伶一人,做了无根的浮萍,任流水无情冲刷。 彼时两人四岁,父母皆死在妖患中,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而今两人十八岁,魏少情找到了李近真,她是南星剑宗的大师姐,有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师父师母,尊她敬她的师弟师妹,她没有孤伶一人,也不是无根的浮萍,她的人生很圆满。 卢豫大笑一声,拍手称好:“近真仙子和少情虽历经重重磨难,但好在天道有情,没叫两人错过,能亲眼看见近真仙子与少情互诉情长,也是老夫的荣幸。二位喜结连理之日,我秋霜剑宗必定再登门拜访,送上厚礼!” 顿时,南星剑宗的弟子感到一阵恶心。 端木梅清的神色逐渐变冷,卢豫仍犹未知,侃侃而谈: “我们秋霜剑宗千里迢迢,送近真仙子的未婚夫来南星剑宗团聚,本也不求回报,不过在下听说沉掌门新得了两块抱神山的乌月磨剑石,实在羡艳,不知可否有幸一观,一饱眼福?” (本章完) 第8章 领取物资 第8章 领取物资 端木梅清简直怒不可遏,李近真拉住师母的手,转眸淡淡看着卢豫: “既然卢长老喜欢乌月磨剑石,近真转赠给卢豫长老便是,权当秋霜剑宗走这一趟的酬劳了。” 卢豫笑意一僵,一块紫乌色的磨剑石被李近真甩出,落到他面前。 既然东西已经给出去了,端木梅清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冷拂袖道:“送客!” 卢豫等人并不停留,御剑离去,恍若夜幕里的几颗流星。 送完了外客,端木梅清有些头疼眼前的事情,李近真莞尔一笑,温声道: “师母不必为我烦心,这件事交给真儿自己处理吧,师母应该相信,真儿能妥善处理好此事的。” 少女风容恬淡,语气永远这样不疾不徐,清冷中透着温柔。 端木梅清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面向其他人,有些疲倦地说道: “今日是我南星剑宗收徒的大日子,却被秋霜剑宗的人闹得乌烟瘴气,拖延到这个时辰,天色已晚,全都散了吧。” 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 端木梅清单独喊住顾平升,叮嘱道:“顾长老,今天天色实在太晚,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劳烦你多照顾一下,领了生活所需的物资后,要确保他们安全到了住处。明日叫他们先熟悉了朝阳峰各处,授课的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 “这是自然。”顾平升拱手一礼后,直起身说道,“待将他们安置妥当后,老夫会去向掌教汇报此次收徒的一应事宜,请夫人放宽心。” “顾长老做事妥帖,我与鸿雪很信任顾长老。” 端木梅清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临走时,她想起来一件事情:“顾长老可还记得三年前入门的一名弟子宁扶桑?” “我与鸿雪商议,叫她与此次入门的弟子们一起学习,她入门早些,却蹉跎了这几年,与她一同入宗门的人,都要参加外门大比了,她方才重入学堂。”说到这儿,端木梅清感叹了一声,婉言道,“望顾长老多费些心思。” 宁扶桑这个名字,顾平升印象很深,更何况他最近又刚听人提起过一遍,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他从容笑道:“在夫人说起这事之前,已经有人同老夫说过宁扶桑回外门学习的事情了,顾某心中有数,夫人宽心就是。” “凡是我顾平升的学生,顾某都会悉心教导,引他们向道。” 端木梅清心中念头一转,就猜到了顾平升说的那人:“是余长老吧?” 余万武是教导上一届新生弟子的夫子,宁扶桑、何嘉秀等人都是他的学生。 那批弟子天资很好,端木梅清略有耳闻,宗门里很多长老都在等这次外门大比开始,抢个好苗子到自己门下培养。 此次外门大比,会很热闹。 顾平升微微点头,确实是余万武来找的他,说让宁扶桑和新入门的弟子们一起在外门学习。 “余长老看着冷酷,不近人情,宗门里很多弟子怕他,实际上余长老最是面冷心热了,他会替宁扶桑来麻烦你,也不足为奇。” “这个恩典,还是他特意去向鸿雪求的。” 端木梅清微笑着说完这两句话,带着弟子离开。 独道峰的峰顶,便只剩下了顾平升和新入门的弟子三十九人。 “都跟我走吧。” 顾平升带着他们去领物资。仙门的一切都让大家感到好奇,远远的,就看见一座巍峨大殿,屋檐下悬挂着精美的宝瓶状透明灯瓶,里面装着鹅蛋大小的萤石,散发柔和光晕。 红漆大柱前,蹲着一抹天水蓝色的身影。 见着顾平升后,少女直起身来,唤道:“顾长老。” 她手里拎着个包裹,站姿端正,眉眼微翘,如点寒星。 “在这里等多久了?”顾平升路过宁扶桑身边,示意她跟着进殿。 宁扶桑跟在顾平升的右手侧,其余一众弟子则跟在更后面,虽然好奇宁扶桑的身份,但殿内冷清空荡,没有一点声音,他们就不敢小声揣度了。 “近真师姐出现的时候,我就走了。”宁扶桑回答,她知道一旦近真师姐出现,魏少情的事情就有了定论。 所以她没必要继续在独道峰待着,趁早回去收拾了东西,来这里等着领取外门弟子每月的份例。 顾平升扯了扯嘴角,她还挺机灵的,热闹看了,还能趁着间隙收拾了东西来这里守株待兔。 进入内殿,光线昏暗不少,两名值守的弟子打着瞌睡。 宁扶桑屈指轻扣桌面,沉闷的响声在大殿里飘荡,其中一名弟子慢悠悠苏醒,瞧见了顾平升,连忙推了同伴一下,慌乱站起来。 “弟子在值守期间打盹儿,请顾长老责罚。” 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垂着脑袋,瓮声说道。 “行了,就这么点小事哪里还犯得着要请罪。”顾平升神情和缓,“再者,今日事出有因,也怪不得你们两个。” “如果不是出了点意外的话,你们这个时候,也不用守在太元殿了。” “领完物资,引他们去到各自的住处后,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息。” 这两名弟子皆是外门弟子,因为宗门择徒的事情,接了这份差事,因有三块灵石的奖励,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辛劳。 无论等多久,这都是他们该做的事情,但听见顾平升的关心,两人心里还是犹如有一股暖流流过。 “男弟子随我来,女弟子跟着云苻走即可。” 一行人分作两拨,前去领取物资。 其实除了男女的衣物外,东西都是一样的,领完物资出来,宁扶桑肩上挂了两个包袱。 她朝顾平升走来:“顾长老,我自己一个人单独住吗?” “想得倒美。”顾平升轻哼一声,抬手给她指了个人,“她抽的独签,你去和她住。” 宁扶桑顺着顾平升所指看过去,那是一个略显丰腴的妇人,拎着包裹,有些茫然和无措地杵着,周围人两两在一起,关系亲密,只有她独身一人,格外显眼。 没人主动和她说话,因为没有舍友,所以更是形单影只,寂寥无比。 (本章完) 第9章 入住芜园 第9章 入住芜园 宁扶桑向妇人走去,抬手抽出她手里的竹签,低眉一看: “芜园?” 妇人小心翼翼问道:“芜园不好吗?” 宁扶桑只说了一句话,妇人就懂了,只听她道:“你这什么手气。” 芜园的好处和缺点是同一个词:僻静。 僻静代表远,每日若想准时到达授课处,至少要提前一个时辰起来。 “我叫宁扶桑,今后和你一起住在芜园。” 妇人一直孤单了许久,听到会有人和自己住一起后,脸上展露出她今日第一个笑容。 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报家门后,妇人连忙道:“陈阮氏,三娘。” “你叫我三娘就好。” 她声音放得很软,掺着丝丝缕缕的讨好在里面。 在阮三娘的认知里,宁扶桑和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是不一样的,她和顾仙长相熟,身上多了些他们都没有的随意。 初来乍到和久居其中,怎么会没有区别。阮三娘其实并不迟钝,这些她都看得很清楚。不自觉地,就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点。 宁扶桑微微皱眉,声音清冷:“陈是你夫家的姓,既绝尘俗,陈字以后就去掉吧。” 阮三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宁扶桑不喜了,她本能地顺从应道:“好。” 顾平升招宁扶桑到自己跟前:“阮三娘性情胆怯,又是新人,你身为师姐,能照拂就照拂一下,别欺负了人家。” 宁扶桑气笑了,但她平日里就是一副疏离淡漠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反而毓秀钟灵。 “顾长老,弟子不是这样的人。” 她刚刚也没有欺负阮三娘,她只是好意指出,既然拜入仙门,可以不用再按照俗世的规矩,冠以夫家的姓了。 阮三娘就只是阮三娘自己。 宁扶桑微微正色:“顾长老,我知道芜园的路,想自己先过去。” 这么多弟子,却只有两个弟子引路,等到芜园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顾平升颔首:“去吧。” 他见宁扶桑朝殿外走去,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阮三娘,你过来。” 阮三娘从队伍里走出。 顾平升道:“宁扶桑你见过了,她和你同住芜园,你不用和其他弟子一样跟着云苻走,你跟着宁扶桑去就行。” “宁扶桑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别人只要不主动招惹她,她也不会去招惹别人,你只需记着这点就行,赶紧去吧。” 顾平升叮嘱了两句,示意阮三娘赶紧出门。 宁扶桑不是个热心肠的人,不会贴心地停下来等人。 阮三娘出了殿门,看见那抹天水蓝色,已经朦胧在月色里,她提起下裙,赶忙追了上去。 宁扶桑的步伐始终不急不缓,阮三娘很快追上她,保持适当的距离,跟在身后。 其实她已经很困了,也很疲劳,但寒凉的风,在她每每生出困意之时,将脑子吹得很清醒。 阮三娘记着顾平升的叮嘱,一路上克己复礼,不敢主动和宁扶桑搭话。 毕竟顾仙长不会无缘无故提点她宁师姐的脾气不好的。气氛宁静,少女随口问道:“你夫家同意你来南星剑宗修仙?” 阮三娘愣了一愣,随后才意识到她在问自己,老老实实回答道: “我夫家没人了。” 宁扶桑猜也是这样,毕竟世俗中,还是十分注重三纲五常的,如果不是阮三娘夫家没人了,她不可能离开陈家。 阮三娘道:“我十六岁嫁入陈家,十八岁时育有一子,后来夫婿亡故,为了养活孩子,便到一富人之家,做了厨娘,奈何我这一生命途多舛,安稳了两年后,孩子也早夭离世,半年前员外一家要搬到外地去,因此辞退了我。” “我在这世上,既无亲眷,亦无牵挂,孑然一身,听到南星剑宗收徒的消息,就想着来试一试。” “天命怜我,让我成功拜入了仙门,开始新的人生。” 说到后面的时候,阮三娘眉宇间的怯懦褪去三分,更增添了一抹飞扬的神采。 半个多时辰后,两人抵达了芜园。 此时月隐星沉,四周昏暗,小院外高挂着一盏灯笼,散发出温暖的光亮。 宁扶桑推开院门,里面有两间单独的屋子,她侧过脸问阮三娘:“你想住哪间?” 两间屋子除了方位外,其实没有任何区别,阮三娘随手指了离她比较近的右手边。 宁扶桑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左边的屋子。 点了烛火后,漆黑的房间亮堂起来。 外门弟子的待遇肯定比杂役弟子好很多,宁扶桑打量了下房间,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 她拆开自己原本的包袱,里面只有一件换洗的衣物和两个木匣子。 宁扶桑盘坐在地上,打开刚领的,只有新生弟子才有的包袱,里面的东西就丰厚多了。 有两套宗门服饰,一套厚一点,一套薄一点,都是蓝衣白裳,但绣着的纹完全不一样。 郁灵州常年有雪,天气严寒,如今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普通的衣物,依旧抵御不了寒意。 宁扶桑摸了摸稍微厚一点的那套服饰,说是法衣,其实也不全对,它确实可以根据每个人的身形变得合身,但没有法衣的防御效果。 上袄上的白色绒毛,宁扶桑认出来,是低阶灵兽雪狐的毛,这类灵兽,在严寒的郁灵州最不少见了。 除了两套服饰外,包袱里还放着一本宗门清规戒律书,宁扶桑看都没看,直接将书丢到一边,取出书下面的一包灵石。 她打开自己的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的也是灵石,有六十块,是宁扶桑的全部家当。 加上刚刚领的四十块灵石,正好是一百块了。 按照宗门规定,外门弟子每个月可以领取三十块灵石,新生弟子只有第一个月会多出来十块灵石,之后每个月都是三十。 宁扶桑从柜子里面抱出被子铺好了床,这才将衣物折好放进去。 包袱里面的养气丹,宁扶桑放进了抽屉里面。只有一包灵糕,被她放在了桌子上。 隔壁屋子。 阮三娘打开包袱,先看见了一份糕点,她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迫不及待打开包装后,就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本章完) 第10章 广场练剑 第10章 广场练剑 五块糕点很快被阮三娘吃干净,她舔了舔嘴皮上的糕点碎屑,有些意犹未尽。 “这糕点好吃是好吃,可惜太少了。” 阮三娘看着空油皮纸,眼里闪过渴望的神色。 但不知为何,吃了这五块只能勉强垫肚子的糕点后,她竟半点不觉得饿了。 阮三娘压下心中馋意,草草收拾了一番屋子,沾床就睡。 万籁俱静,细雪无声。 观月峰上,两道身影并行。 “近真妹妹……”看着清冷如仙,宛若遗世一株青莲的纤细身影,少年开口道:“我并不知你已经是山上的玉容仙子了。” “秋霜剑宗的人找到我时,只说会帮我找到你,但没有告诉过我你的消息。” “我……”魏少情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太想见你一面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心满意足,所以我没有深思秋霜剑宗的意图。” 也或许他有思考过秋霜剑宗的意图,但因为自己的私心,于是默认了他们的做法。 李近真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与之对视片刻,嫣然笑了笑,一字一句肯定地说道:“李近真依旧是李近真。” “什么玉容仙子,那都是他们瞎编的,李近真不认,少情哥哥也不必理会。” 她目光清明而温柔,声音缱绻动听:“秋霜剑宗是冲我来的,不过我要感谢他们,至少帮我找到了少情哥哥。” 从秋霜剑宗的人找到魏少情的那刻起,他就注定身不由己。这一切,都不是他的过错。 少年终于露出了,重逢的喜悦。 …… 朝阳峰,芜园。 阮三娘屋子内的火光已经熄灭,另一间屋子,烛火葳蕤,依旧明亮。 宁扶桑盘膝坐在床上,面朝东窗,掌心向上,一抹红光从右手手心飞出,清晰可见,这是一个矩形的符号。 符号展开,变为一卷画轴,一道剑器虚影竖立在画轴上面,这把剑极短,只有十二寸,仅剑柄就占了三寸。九寸剑身细长柔韧,熠熠生辉。 往后看去,剑心图上空了很多位置,但很容易看出来,空着的影子,都是剑器的形状。 宁扶桑从左手边捡了十块灵石丢入剑心图中,右手一握,这道符号消失不见。 看着木匣子中矮下去的灵石,宁扶桑思绪飘转,有些心不在焉。 剑心图不缺灵力,但这把剑,需要时常以灵石喂养。 而她都穷死了,上哪去弄这么多灵石? 宁扶桑拉起被子,盖在脸上。 翌日清晨。 霞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宁扶桑直接一个起坐,在床上坐了会儿,才起床叠了被褥,出门洗漱。 院子里有一口大缸,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宁扶桑拿起旁边的木瓢,敲碎冰层舀了水洗脸。 这时阮三娘推门出来。 她见宁扶桑冰水洗脸,有些愕然和震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要不我去烧一点热水吧。” 刚来仙山,阮三娘身上还是保留着俗世里的习惯和认知。 宁扶桑已经擦完脸,出了院子,淡淡道:“不用。” 至于多余的事情,宁扶桑也没有提点,等阮三娘发现没有生火的地方,她自然就会明白了。 阮三娘到缸边舀起半瓢水,伸手触碰了一下,刺骨寒意,直逼天灵,她的手指,更是木木的,没有知觉。“这水真的能洗脸吗?”阮三娘看着木瓢,愣了好一会儿。 最终,她还是用这冰水,草草洗漱了一番,整张脸,东一块西一块的泛红。 今日无课,算是给他们放的一天假,好熟悉朝阳峰的路,适应宗门生活。 阮三娘想起宁扶桑出门前穿的是宗门里发放的衣物,转身进屋,也换了宗门服饰。 衣物上身后,竟然格外地贴身暖和,阮三娘从铜镜中看见自己的装扮,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人,是她,又不像她。 蓝袄白裳,清新宁静,倒真的无端生出两分仙气飘飘。 阮三娘摸着这身衣裳,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她这才坐下来,翻看那本《清规戒律书》。 一张笺夹在书的扉页。 “可以去太元殿拿回自己带来的东西?” 阮三娘看见笺上娟秀的小字,神情一喜,连忙将笺揣着,匆匆往太元殿而去。 路过一方广场时,阮三娘不由多看了两眼,很多人在那里练剑,剑架几乎都是空的,最重要的是,她好像看见了宁师姐。 阮三娘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确认那人就是宁扶桑无疑了。 蓝袄白裳的少女,手握玄铁剑,挽了个剑,虚空一刺,充满了力量感。 阮三娘只觉得她舞的剑格外好看,行云流水,毫无停顿,手腕轻轻一旋,手中玄铁剑便如雷电快速闪动。 “原来宁师姐出门这么早,是为了来这里练剑啊。”阮三娘不知不觉看入神了,良久后,她才匆匆跑开。 “差点忘了正事。” 宁扶桑练了一会儿剑,额头上已经有细密冷汗冒出,她负剑于背,准备去歇息一阵再继续。 一点寒芒斜刺而出。 宁扶桑反应十分迅速,握剑一挡,手臂被震得发麻。 锵! 剑身相撞,发出清脆的激鸣,爆射火星。 几个回合后,宁扶桑手中玄铁剑,变得坑坑洼洼不忍直视。 “何嘉秀。”宁扶桑平静地喊她,听不出话里有何情绪。 何嘉秀挑了挑眉:“什么事?” 宁扶桑和她目光对视,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有病。” 何嘉秀闻言,盈盈笑了起来,眉飞色舞,明媚如春光: “我这是在给你喂招,宁扶桑你别不识好歹。”何嘉秀抚摸着自己的灵剑,没去看宁扶桑的脸色,她悠然说道:“你现在和新入门的弟子一块学习,若是还不如他们,那多丢脸啊。” “身为同窗,我也不忍看到你这样的窘境。” 何嘉秀偏头看她:“切磋一番剑术如何?” 宁扶桑翻了个白眼:“你一个二重境巅峰要和我这个一重境的人切磋剑术?” “何嘉秀,你真够无聊的。” 宁扶桑绕过她,将剑放回剑架上,她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多余的玄铁剑了,索性直接避开何嘉秀。 (本章完) 第11章 修炼 第11章 修炼 但何嘉秀不依不饶,追了上去:“我可以压境。” 宁扶桑没有理她,径直离开了广场。 何嘉秀嘴里的话,宁扶桑一个字也不会信,她无非是拿自己找乐子罢了。 说实话,宁扶桑很不愿意碰到她。 比方刚刚,她一出现,就损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抢占到的一把玄铁剑,害她没法再继续练剑下去。 南星剑宗有一座藏剑阁,含须弥芥子之变化,有天地乾坤之广阔,收藏着前人之剑,也收罗最新打造的灵剑。 藏剑阁是南星剑宗所有弟子,最梦寐以求想要踏足的地方,但只有内门弟子可以进去挑选一把属于自己的灵剑。 外门弟子用的都是宗门内的玄铁剑,当然也可以像何嘉秀那样,自己出灵石去买一把灵剑。 不过宁扶桑穷,没有这个想法。 她还是更想去藏剑阁,寻一把剑。 山间忽然传来美妙的七弦琴音,宁扶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听音堂。 她就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没打算进去。毕竟这个时候,课已经开始了。 南星剑宗除了剑道和修炼两大主课外,还开设了很多课,识文断字、五音六律、钟灵地志、先贤列传,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不过这些课程,并无固定安排,全看宗门内的长老,是否愿意讲课。有时兴起,会开一堂课,也有可能,这一堂课后,再也没有后续。 宁扶桑很喜欢去听这些长老讲课,增长见识。她平常会去听识文断字的课,了解上古文字、妖族文字和其他各族的文字。 钟灵地志的课,宁扶桑也很喜欢听。 整座钟灵天下分为五大州,除了他们所处的北郁灵州外,还有西边的阳池州、东边的曜明州、最南边的春和州,以及四州最中央的中妙行州。 五州方位不同,风土人情更是迥异。 郁灵州偏北,一年四季,有两个季节都在飞雪,只有每年的夏秋两季天气最好。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郁灵州并不富庶,盛产的都是些冰属性的灵植和灵兽,丹道水平,远低于其他四州。 但郁灵州盛产矿,这些矿石很受炼器师的青睐,每年都会卖出去很多。 几乎所有的宗门,都掌握着或大或小的矿脉,据宁扶桑所知,南星剑宗光明面上就有六座矿脉。 实际上南星剑宗究竟掌握着多少资源,宁扶桑只是个外门弟子,当然不可能会知道。 回到芜园后,宁扶桑关了门修炼。 柜子底层有供门内弟子修行打坐的蒲团,宁扶桑端坐于蒲团之上,按照最普通的修炼法门,开始吸纳灵气。 这是她三年前拜入宗门时,夫子传授的《炼灵诀》,按照功法所述,就能将天地间的灵气,压缩为无色灵力。 修炼之时,要心守宁静,心无旁骛,一念不生,自不为七情六欲所扰,方得灵力如水,聚在丹田气海。 最上乘的灵力不擦杂丝毫杂质,聚在丹田里,常寂常清,宛如平静的湖面,亦像是一块明镜,照乾坤而清明,映万物而澄澈。 不同的修炼法门,炼化灵气为灵力的速度和效果不尽相同,《炼灵诀》是南星剑宗统一向外门弟子传授的法诀,虽然普通,但胜在简单,大多数人都能学会。 入了内门,尤其是若能拜在某位长老门下的话,自然可以得到更上乘的修炼法门,炼化灵气的效率,也会大大提升。 除此之外,还有个办法就是自己去外面买功法,不采用南星剑宗《炼灵诀》的修炼法门。 很多外门弟子为了能增进修为,在外门大比时取得个好名次,都会积极攒灵石购买功法,但外面的功法五八门,良莠不齐,未必就比《炼灵诀》好。宁扶桑还是更愿意相信,南星剑宗这么大一个宗门的眼光。 炼灵诀运转间,灵气受牵引,进入她的体内,凝实为水珠,滴落进丹田内原本就有的一汪清泉似的水中。 宁扶桑对于《炼灵诀》的掌握,已经十分熟练,炼化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刻钟后,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壁垒被冲破,灵力所聚的清泉水面,下降了一点,但整个清泉,却是被拓宽了几寸。 宁扶桑睁开眼,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她又突破一重境巅峰了。 芜园内的一切细微动静,在她的感知内,都十分清晰。 比如说,阮三娘回来了。 宁扶桑撑起东窗,遥遥便见一抹蓝袄白裙的身影,提着包袱走来。 她的怀里,还捧着几枝红梅。 宁扶桑重新突破一重境巅峰,暂停了修炼,她就坐在窗前,托着下巴,观察阮三娘。 阮三娘低着头,直到要进自己的屋子时,才发现宁扶桑在看着她,她莫名地紧张,停在屋门前问道: “宁师姐,你有什么事吗?” 宁扶桑摇摇头。 阮三娘这才一脸迟疑地进了屋,片刻后,她放了包袱出来,走到宁扶桑的窗边。 “宁师姐,这几枝红梅给你,可以插到瓶里面。” 这是她在路上碰到许蒹葭和小秋时,她们给自己的。 芜园僻远,没有栽种梅,放两枝在屋子里,也能添添颜色。 “哦,谢谢。”宁扶桑很有礼貌。 寒梅清香,十分淡雅,她接过红梅,转头插到了旁边白玉瓶里面,又继续托着下巴,像是在发呆。 阮三娘和她也没有什么话聊,目光不自在地飘忽着,看见了桌子上的那包糕点。 她手指指了指,问道:“宁师姐,你不爱吃这个糕点吗?” 宁扶桑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过灵糕,推到阮三娘面前,示意她拿走。 算是她给自己赠梅的回礼吧。 阮三娘连忙摆摆手:“宁师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见气氛太尴尬,随便找个话题而已,虽然这糕点的味道,她确实很想念,但她没想着占人便宜。 宁扶桑直接将糕点塞进阮三娘怀中:“给你了。” 这种糕点蕴含的灵气其实很少,只对阮三娘这类刚拜入山门的人有果腹的作用。 等她引灵入体后,再吃这种糕点,就和普通的人间糕点,没什么区别了。 (本章完) 第12章 顾平升授课 第12章 顾平升授课 天将拂晓,迷蒙的晨雾缭绕在山间,令人仿佛置身在仙境之中。 陆陆续续的蓝色身影,从薄雾中出现。 顾平升负手于背,在广场上等着人到齐。 一盏茶后,加上宁扶桑一共四十人,无一人迟到。 顾平升露出欣慰的笑意,夸赞道:“很好,都在规定的时辰前到了。” 众人脸上浮现出被夸赞的喜色,随后顾平升话锋一转:“不过一次的准时算不得什么,凡事贵在坚持,老夫希望你们能数年如一日的保持今日的态度。” “弟子谨记顾长老教诲!” 顾平升摆摆手道:“从今日起,老夫就是你们的授课夫子,你们皆是我的学生,在外门的这三年,唤我顾夫子即可。” 众人从善如流改口:“学生明白,定当牢记顾夫子的教诲。” 顾平升的目光从一众人身上扫过,此次拜入宗门的弟子中,年龄最大的正好卡在宗门规定的四十岁这个门槛,三十九岁,相貌苍桑,有望秋先零之态。 被顾平升看着,李野山心里有些忐忑,但好在,顾平升的目光很快移开,看向了别处。 “既然人已经到齐,进去后自己找位置坐下。” 顾平升的话音落下,大家这才有所动作,往他身后挂着“传道庐”三个大字的屋子走去。 传道庐建立在高山之巅,很是僻静,三面有窗,可以看见外边寒梅探枝、飞鸟相逐,连绵白雪纷扬。 宁扶桑选了个窗边的位置,方便她看风景。 阮三娘默默坐到了她的左手侧。 相比于其他人而言,她还是和宁师姐熟一点。 其他人也都是和自己的舍友坐在一起。 等过了一会儿,估摸着大家都已经选定了座位,顾平升才从外面进来。 他的案桌面向着大家,要长出许多,桌上摆放笔墨纸砚和一整套杯盏,还有插着绿梅的瓶,最边上放了一个矩形的木盒,并未上锁,但宁扶桑看得出来,木盒上有一层禁制。 顾平升落座后,看向宁扶桑:“你上来。” 阮三娘十分有眼力见地起身让宁扶桑出去。 顾平升并指凝出一抹灵光,屈指一弹,落到木盒上,禁制消失,转头吩咐宁扶桑:“将他们的身份玉牌发下去。” 宁扶桑知道顾平升是想叫自己认人,所以将这个差事交给了自己。 她站到木盒边上,拿起第一块玉牌念道:“周佩儿。” 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女童,从角落里起身,连忙上前接过玉佩。 玉佩白中透青,质地细腻,触感温润如水,清透无暇,周佩儿小心地捧着玉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里浮现出明显的欢喜神色。 宁扶桑继续念到第二个名字:“赵虹。” 她念的速度很快,加上总共也没多少人,一盏茶的功夫,宁扶桑已经将身份玉牌全部发放完毕。 “顾夫子,学生可以回去了吗?”宁扶桑问道。 顾平升看了她一眼:“怎么,自己的身份玉牌不要了?” 三年前宁扶桑从外门被罚到洗剑池,她外门弟子的身份玉牌自然也被收走。宁扶桑并不知道那块玉牌现在在哪里。顾平升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递出:“收好。” 宁扶桑眉眼轻扬,接过属于自己的身份玉牌:“多谢顾夫子。” 顾平升淡淡颔首,示意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事实上,宁扶桑的身份玉牌一直由余万武保存着,直到前几日,他亲自交给了自己。 顾平升清咳一声,将众人从沉浸在拿到身份玉牌后的喜悦情绪中拉回来。 “拿到自己的身份玉牌后,记得好生保管,若有遗失,需要及时到清律阁登记,拿灵石重新补办。” 这些东西其实宗门发放的那本《清规戒律书》上都有,顾平升还是叮嘱了一遍,以免有人没有看见这一条规定。 宁扶桑低头,将自己外门弟子的身份玉牌挂在腰间。 上方,顾平升已经开始正式授课。 他声音清亮,不疾不徐,传到屋子内的每一个角落。 “修炼一途,广泛来讲,可用两个字概括,即修灵。” “所谓修灵,是指炼天地灵气为己用,所有术法都是建立在灵力的基础上施展的,没有灵力,则万法不成。” “御风而行、仗剑斩妖自然也就是空谈了。” 听到这里,大家还算能听懂,但越到后面,越觉满头大雾,缥缈至极。 顾平升观察他们的状态,多半是云里雾里,没有听懂了。 他慢饮了一口茶,给大家时间消化前面所讲的东西后,继续开始新的内容。 “接下来我们讲修炼的境界划分——” 原本已经头晕目眩,不知所以的众人,撑起塌下的脊背,恢复几分精神。 境界划分这种死板的东西,只要记下来就行,应该很简单了吧?众人心里生出信心来。 顾平升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继续讲道:“修炼之境,初为一到九重境界。每一重境界可划分为初期、中期、巅峰三个小境界。” “一重境初期时,丹田气海处,所能容纳的灵力,仅为这么一盏水。” 顾平升将手边斟满了茶水的浅口茶盏往前推去,好叫众人能看个清楚。 阮三娘微微伸长了脖子,方才看清那一盏茶水的深浅多寡。 她在心里暗自思付:“原来一重境修士体内的灵力只有这么一点,恐怕施展两道术法就没有了。人间习武之人,未必不能胜过。” 顾平升接着说道:“突破到一重境中期时,丹田气海处所能容纳的灵力范围,横竖向扩宽两寸,突破巅峰时,拓宽三寸。九重境界之前,都是按照这个规律扩展。” “但每一境界,都有无形壁垒需要冲破,越是后面的境界,无形壁垒就越厚,修炼起来越困难。” “很多人便是因为冲破不了这壁垒,即使他在这一境界,灵力已满,修为也会停滞不前。” “在九重境界之上,还有六境,分别为知境、灵境、通境、明境、化境以及传说中的神境。” “此六境之前,修灵便可突破,而到了九重境界之后,修炼的重心,转为修心悟道。” “简单的修灵,不再能十分有效地帮助修士突破境界了。” (本章完) 第13章 悬腕铁环 第13章 悬腕铁环 时间匆匆而过,顾平升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收回视线,端起手边的茶润了润喉咙,方才继续说道: “知境离你们还太遥远,待你们进入内门后,自会有长老为你们授业解惑,在此,我便不过多地提了。” 顾平升环顾坐姿各异的众人,神情平淡地说道:“今日授课时辰略长,你们坐得也累了,今天的课程就到此结束吧。” 闻言,众人轻呼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课堂上自己记录的纸张。 顾平升看着他们的动作,不疾不徐地说道:“明日同一时间,在朝阳峰广场集合,我们上剑道课。” “离开传道庐之前,都到我这里来领一份《炼灵诀》的修炼法门,下去后好好预习,明晚传道庐,我再讲解。” 顾平升一边将拓印的《炼灵诀》发给离开传道庐的人,一边说道: “宗门内有开设识文断字的课,若有不识字的,自己得空了便去多学习,或者请教同窗。” 宁扶桑路过顾平升的案桌,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被递了过来,上面的内容正是《炼灵诀》。宁扶桑早已熟记于心,却还是伸手接过:“多谢顾夫子。” 顾平升淡淡点头。 出了传道庐后,宁扶桑发现阮三娘在等自己,她平静地说道:“你不用刻意等我。” 宁扶桑能融入集体,但喜欢独来独往。 在宗门内,她不交好友。 阮三娘有些无措,她小声问道:“宁师姐,我要去膳堂,需要帮你带吃的吗?” 想了想,宁扶桑摸出一块灵石交到阮三娘手里:“帮我带一碗灵山雪梨粥就行。” “若是没有灵山雪梨粥了的话,就要一份雕蜜煎。” 交代完阮三娘后,宁扶桑大步流星,往洗剑池的方向走去。 她虽是被罚到洗剑池做杂役的,但在洗剑池洗剑,每个月都是有月例工钱的,十块灵石,也是灵石。 清泉斋还亮着烛火。 一名杂役弟子,正在翻看着洗剑池这个月的账本,以朱笔勾划已经来领过灵石的人的名字。 宁扶桑拾级而上,在门口扣了扣门。 那名杂役弟子未抬头,说了个“进”字。 宁扶桑走近,报出自己的名字后,那名杂役弟子连忙起身:“见过宁师姐。” 外门弟子的身份比杂役弟子高一级,他唤宁扶桑一声“宁师姐”,全了礼数。 宁扶桑表明来意,对方很快取出一包灵石交给她:“宁师姐清点一下,若无问题,还劳请师姐在旁边落下自己的名字。” 宁扶桑在洗剑池待了三年,该走的流程,她不会忘记,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后,这才带着灵石离开。 一来一回,没有耗费什么时间。 阮三娘在宁扶桑的屋子门口等她。 “宁师姐,灵山雪梨粥没有了,我给你带的雕蜜煎。” 实际上她到膳堂的时候,还有最后一份灵山雪梨粥,但是被别人抢走了,对方腰间挂的也是外门弟子的身份玉牌,阮三娘刚来南星剑宗,不敢与其争锋,她见雕蜜煎还有很多,就买了雕蜜煎。 宁扶桑莞尔道了句:“谢谢。” 她推门进去,关上了门,将刚刚领到的十块灵石放进木匣子里面。 她现在一共有九十九块灵石,连最低阶的储物袋都买不起,但宁扶桑也没想过要买储物袋。 储物袋容易遗失,她想积攒足够多的灵石后,直接买一只储物手镯,套在手腕上,不至于什么时候弄丢了或者被人顺走了都不知道。吃完雕蜜煎,宁扶桑洗漱了一番,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修炼。 一夜未眠,天色渐亮。 想到今日上的是剑道课,宁扶桑提起一点兴趣。 她很早就到了广场,此时的广场上还没有什么人,剑架上多的是被洗得透亮的玄铁剑。 宁扶桑取了一把剑,练习南星剑法的招式。 她只学到了第二层,后面的剑招她没有学过,所以一直以来,宁扶桑都是反复地在练第一二层的东西。 身法、步法、剑法,三者融为一体,已然炉火纯青。 顾平升远远看着,没有打断她。 直到宁扶桑练了半个时辰的剑后,其他人才陆续到齐。 顾平升现身,示意宁扶桑归队。 昨天听了太多的东西,几乎塞满了阮三娘的脑袋,导致她睡觉做梦的时候,都是那些东西,一晚上没睡好。 阮三娘眼角有些乌青,她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声音倦懒地问道:“宁师姐,你什么时候离开芜园的,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阮三娘起床后,见宁扶桑的屋子没有动静,不知道她有没有起来,在门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敲了门,确认宁扶桑已经起来,先行离开了。 众人对于实操课都很感兴趣,眼里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顾平升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站在石梯上说道:“今日我们上剑道课。” “这是悬腕铁环,一人上前领取一个,戴在手上,没有我的允许,不可私自摘下。” 众人这才看见,顾平升的身后,有一个箩筐,放着许多黑色的铁环。 这铁环宁扶桑并不陌生,为了锻炼腕力,南星剑宗的弟子,常有佩戴的。 就是不知道顾夫子准备的铁环,是多重的了。 宁扶桑上前,刚拿起一个铁环,被顾平升伸手拿走。 他手腕一翻,手里多出一个更宽厚一点的黑色铁环,淡淡道:“这个才是你的。” 宁扶桑:“……” 她还是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肩膀一垮。 好重! 所有人都是这个念头。 小秋有练过武,天生力气比旁人大,戴上悬腕铁环的时候,都有轻微的不适应。 她扭头看向许蒹葭,语气关切:“小姐,你没事吧?” 许蒹葭一张脸微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她知道练剑苦,更苦的还会在后面,如今只是戴个负重环而已,不算什么。 所有人都将悬腕铁环戴上,顾平升看着他们面色发白,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训练,绕朝阳峰广场跑圈,二十圈可以休息一盏茶的时间,五十圈可以休息一刻钟,一百圈完成,可以提前离开。” (本章完) 第14章 绕广场跑圈 第14章 绕广场跑圈 听到顾平升的话,众人脸色又白了两分。 “朝阳峰广场这么大,一百圈要什么时候才能跑完?” “今日上的不是剑道课吗?我还以为顾夫子要教我们剑法了,昨夜高兴得半宿没睡着呢。” “嘁……手腕好沉,我感觉右手手臂快废了。” “……” 众人小声低语,这些声音都被顾平升收进耳中,他神色淡淡,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咳了一声,大家这才噤声,等待顾平升说话。 顾平升脸一板:“都愣着等什么?” 等什么? 众人木楞住,顾长老故意咳嗽,不是他有话要说吗? 人群中,身姿丰腴,个子较高的阮三娘看见宁扶桑早就去跑圈了,她心领神会地出列,一言不发,开始跑圈。 接着小秋和许蒹葭离队。 众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唯恐落后,连忙加入到跑圈的队伍中去。 朝阳峰的广场分为内广场和外广场,内广场是宗门弟子早上晨练的区域,他们要绕着跑的是外广场。 此时来晨练的弟子很多,皆是着蓝衣白裳的外门弟子,见着一群人绕着外广场跑圈,看稀奇似的讨论起来。 “这些是今年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吧?真是可怜,要经受这样的折磨哈哈哈。”说着说着,那人竟是笑了起来,分明地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知道顾长老有没有给他们准备悬腕铁环,这样的好传统,可不能丢掉啊!” “顾长老就在那边,你若是好奇,亲自去问问就知道了。” “去就去,顾长老又不是余长老,我怕什么。” 他壮着胆子就去了,其余人接着看热闹。 “那位师弟,生得有些着急了啊,瞧着不像是四十岁不到的。” “宗门对年龄放得已经够宽泛了,独道峰上测骨龄的那关,不会有错。”他说着,摸了摸下巴,“不过那位师弟也确实是长得沧桑了些,说是上上届的师兄,恐怕都有人信。” 远远的,何嘉秀一行人,看见了宁扶桑。 向晓芝不由驻足。 “听说掌教真人让扶桑回外门去学习了,先前我还怀疑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如今看见扶桑和新入门的弟子们在一块跑圈,我总算是确信了。” “她还能回到外门真好。”向晓芝是真心替宁扶桑感到高兴的。 何嘉秀意味不明地附和了一句:“是啊,她还能回到外门学习,运气真好。” 白青瓷的注意力则在许蒹葭的身上,她身上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病殃殃的痕迹了。 苗条而健康的少女,跑得满头大汗,但气血红润。 向晓芝没听出来何嘉秀话里有话,十分认同地说道:“扶桑的运气确实不错,赶上这一届授课的夫子是顾长老。” “不过,我原以为顾长老为人和善温厚,上他的课会比余夫子的课轻松,但现在看着,好像是半斤八两啊,也不知道顾夫子究竟让他们跑多少圈。” 白青瓷转过脸,笑着打趣道:“见识过顾长老带学生后,晓芝还想拜入顾长老门下吗?” 向晓芝眨了眨眼:“这个问题,我得再仔细想想。” “其实余夫子人也很好的。”一直沉默着的闵纤云忽然说道。大家一想到若是日后拜在余夫子门下,朝夕被他勒令着修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向晓芝连忙摆摆手:“我不行的,我一看见余夫子心里就发怵。” 白青瓷慢吞吞开口:“余夫子对我们的教导,确实尽心尽力,不过我和晓芝一样,见了他就心生胆颤,还是算了吧。” 天知道,她这三年来的盼头,就是外门大比结束后,不用再日日见到余夫子了,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着拜入余夫子门下。 何嘉秀倒是没表露出什么她的拜师意愿,只是出声提醒几人: “余夫子还在演武场等我们。” 向晓芝一拍脑门,轻呼道:“差点忘了这事了,赶紧走吧,若是迟到了,我真的会被吓死的。” 还有七天就是外门大比的日子了,余夫子特意交待了所有人,每天都要去演武场集合。 他会传授大家一些对战的技巧,叮嘱一些外门大比时的注意事项。 整个外门大比,并非只有他们这一届的弟子参加。 往届外门大比中落选的弟子,只要勤奋修炼,修为达到二重境,并且在外门期间,表现优异,也能获得参加新一届外门大比的资格。 如今的外门之中,有那么几个比较出色的弟子,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余夫子才会在临近大比前,给大家开小灶。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希望自己带的学生,能多几个进入内门。 外门内门的待遇,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向晓芝被何嘉秀吓了一通,真是健步如飞,恨不得演武场就在眼前。 另一边。 顾平升半眯着眼眸,监督大家的跑圈状况。 宁扶桑依旧是第一,超过最慢的那人七圈了,她呼吸平稳,还没有出现疲惫之态,和她如今已经是一重境巅峰的修为也有关。 “看来下次得单独给她加二十圈才是。”顾平升盘算着。 “师父,您要给谁加二十圈?” 一名白衣俊秀的少年,抱着木椅过来,疑惑地问道。 他将木椅放到地面,用袖子擦了擦,示意顾平升坐。 顾平升掀了掀衣袍,心安理得坐下,眼眸淡扫,吩咐道:“再去搬一张桌子,提一桶水过来。” 少年名唤扬若,是顾平升的二弟子,他杵在原地说道:“桌子和水,大师兄稍后就会带来。” 扬若少年心性,眼眸清澈明亮,像一泓清泉,他站到顾平升身后,狗腿地替顾平升捏肩。 “师父,马上就是新一届的外门大比了,今年你会收徒吗?要不你给我和师兄收一个小师妹吧!” 扬若眉飞色舞的,似乎连人选都选定了。 顾平升眉毛一竖,声音听不出咸淡:“是我收徒,还是你收徒?” 扬若咧了咧嘴,连忙说道:“当然是师父您老人家收徒了,我和师兄就是给个建议罢了。” (本章完) 第15章 红梅挽发 第15章 红梅挽发 说话间,一名相貌端正的青年走来。 他到顾平升面前微微倾身一礼:“弟子梁恒见过师父。” 顾平升摆手示意他起身,扬若迫不及待开口问道:“师兄,桌子和水呢?” 梁恒微微一笑,并指一点腰间悬挂着的储物袋,一张梨木的案桌和一桶清泉,出现在地面。 顾平升掀眸扫了一眼:“倒灵泉水在里面了?” 梁恒点点头,不过又补充道:“师父放心,只滴了四滴进去,影响不大。” 他知道师父让这些师弟师妹们跑圈是锻炼他们的耐力和体力,若喝了掺杂太多灵泉水的清泉,目的就达不到了。 梁恒做事一向周全,顾平升没再说什么。 两个弟子一左一右站在身后,兴致盎然地看着师弟师妹们跑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咳咳——” 顾平升清咳两声,梁恒和扬若明白过来自己师父的意思,异口同声道:“弟子告退。” 晨雾散尽,明媚的春光倾泻下来,照射到朝阳峰广场上,给广场地面铺上一层温暖的金辉。 此时的广场上已经没有多少弟子活动了,晨练结束,各自去上课修行,或者去做宗门任务。 杂役弟子搬动内广场上的剑架子,将玄铁剑回收,送到洗剑池去。 顾平升后仰,躺在木椅上,闭目养神,偷得浮生半日闲。 岁月静好,唯独新入门的一干弟子们,喘着粗气,汗流浃背。 “这才第十一圈,我已经快不行了……好累!” “我好渴,好想喝水!”有人脸色发白,嘴皮干裂,咽了咽口水。 “顾夫子放了水在那里,是允许我们中途喝水解渴的吧?”一满头大汗的青年,像是瞧见了什么绝世珍味一样,双眼放光。 只要再跑半圈,就有水源了! 青年提着一口气,沉重的腿终于能再次抬起来。 阮三娘抿了抿唇,眼里也浮现出一抹希光。 这时,旁边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省省吧,别忘了顾夫子早上说的什么话。” 许蒹葭的身影从阮三娘身边掠过。 仔细回想了一下许蒹葭刚刚所言,阮三娘这才恍然大悟。 顾夫子说,二十圈可以休息一盏茶的时间,五十圈可以休息一刻钟,所有的人里面,只有宁师姐马上快满二十圈了。 衣服上雪白的绒毛,已经拧在了一起,看着再无飘飘欲仙的轻盈之感。 宁扶桑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在外袄上一抹,边跑边解上面的扣子。 路过顾平升面前时,她脱下外袄,抱在手里,淡淡喊道:“顾夫子,我跑完二十圈了。” 顾平升嗯了一声,说道:“休息吧。” 宁扶桑将外袄折好,放在梨木桌下,衣衫单薄,风吹过时,浑身凉爽,那些贴着肉的滚烫感,无影无踪。 “顾夫子。”宁扶桑又喊了他一声,顾平升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何事?” 宁扶桑道:“烦请夫子再给我一只悬腕铁环。” 顾平升微微坐直身子,盯着宁扶桑看了片刻,见她神情认真,开口道:“老夫本意是锻炼你们右手腕力,为将来握剑打好基础,故而只准备了一只悬腕铁环,你若还想要一只的话,明日课上再来领取。” 顾平升手指一勾,一注清泉水落入杯盏中,他递给宁扶桑:“喝点水缓缓。”“多谢顾夫子。” 清泉之水甘冽,饮入腹中,滋润心脾,令人恢复几分精神和状态。 宁扶桑还了杯子,站在梨木前:“顾夫子,学生还有一个请求。” 顾平升言简意赅:“说。” “学生想将五十圈的休息时间,并到二十圈的休息时间里面,之后就不休息了。” 宁扶桑乌发贴着后脖颈,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洗过,令她很不舒服。 顾平升审视地看着她:“你可知连续跑八十圈不休息,是什么概念,饶是你一重境巅峰的修为,也讨不了好。” 宁扶桑半开玩笑地说道:“弟子喜欢这种精疲力竭,命悬一线却酣畅淋漓的感觉。” 顾平升:“……” 她轻轻一笑,重新给了个理由:“学生想去拿一样东西,但顾夫子给的一盏茶的时间不够。” 顾平升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还是老夫的错了?” 宁扶桑立马摇头:“学生不敢。” “哼。”顾平升冷哼一声,摆手让她离去,“一刻钟后,记得回来。不跑完八十圈,别想着老夫放你休息。” 宁扶桑盈盈一礼后,离开了朝阳峰广场。 其余弟子心生疑惑。 “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到了,她为什么不用继续跑圈?” “应该是顾夫子交待她做什么别的事去了吧。我刚刚看见她和顾夫子说了好一会儿话。” “二十圈她这么快就跑完了,好生厉害。” “这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开始修炼,所以才显得分外吃力,要是我们也有修为的话,未必比她慢。” “不过她既然有修为,为什么会和我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一块修炼,这未免太不公平了,起跑线都不一样。” “我才来宗门三天,这些事我哪知道呢。” “宗门是这样安排的,听从就是了。” “还是少说点话保存体力吧,不然太阳下山了都未必跑得完一百圈。” “……” 一刻钟之前,宁扶桑回来了。 她一身单薄的蓝衣白裳,衬得人身姿清瘦,透露出一股冰雪寒梅的冷冽气质。 而宁扶桑原本半挽半披的乌发,被她用一枝红梅全部挽了起来,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顿时清爽不少。 按照尘俗的规矩,只有妇人才会挽发,但既入仙门,这些规矩通通可以抛却,更何况宁扶桑本身就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 将头发全部挽起来后,顿时凉快多了,脖子也不会被头发贴着,产生闷热感。 因为她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来不及回芜园拿簪子,所以宁扶桑就到山崖边折了一枝红梅挽发。 她重新回到队伍里跑圈,对于那些探究的视线,并不理会。 阮三娘的俗世观念很重,反倒是没有多思多想,她虽然只和宁扶桑接触了三天,但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宁扶桑的我行我素。 (本章完) 第16章 听音堂 第16章 听音堂 日出于东方,而渐悬于正央。 大家越跑越热,浑身滚烫,双腿像灌铅了一样沉重,每抬一次,都是莫大的折磨,尤其小腿的坠痛酸胀感,越发明显,迈腿之时,拉着扯身子,险些踉跄。 身体的疲劳让他们呼吸变得艰难起来,只能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但冷风入肺,嗓子逐渐经受不住,开始阵阵泛疼。 而精神上的崩溃,直接令不少人哭了起来。 “我,我真的不行了……”一名女童抽噎起来,她今年才十岁,心理承受能力较弱,只要一想到还有那么多圈未完成,就忍不住绝望。 汗水如雨,从她脸上滑落,混杂着眼泪,看得人动容。 但不包括宁扶桑。 少女冷漠地从她身边略过,已经是第三十五圈。 清冷的梅香浮动,很快消失在空气里,女童一时忘了哭泣,泪眼朦胧地看着宁扶桑的背影。 “她为什么还能坚持?”女童喃喃道。 阮三娘是有过孩子的人,见女童年纪这么小,又哭得如此惹人怜惜,柔声安慰道: “跑完二十圈就能去休息了,胜利在望,别灰心丧气,精神溃败,身体也独木难行了。” 女童转脸看向阮三娘,她温婉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心生温暖。 “谢谢。”女童声若蚊蝇地说道。 她原本是和舍友一块跑的,起初两人的步调还能一致,越到后面,拉开的差距越大,孤独感和颓丧感让她很沮丧,而阮三娘出于善意的一句关心,给了她很大的鼓励。 “我叫姜心。”女童出声说道。 阮三娘认得她,宁扶桑发放身份玉牌的时候,她记了每个人的名字和脸,虽然后面遗忘了一些人,但比较特别的几个人,她都记住了。 比如说很有个性的许蒹葭和小秋,相貌最苍老的李野山,宁扶桑发放玉牌的第一个人周佩儿,还有眼前年龄最小的姜心。 但阮三娘没有提这件事,回以微笑,介绍自己的名字:“阮三娘。” 短暂说了两句话后,阮三娘也越过了姜心的身影,继续跑自己的步。 跑步一事上,没有同频共率,即使最初同频,最后也会错开,所以她没有刻意等姜心。 不少人跑完第二十圈,围在顾平升身边,饮水休憩。 他们眼看着宁扶桑的身影,由远及近,路过跟前,跑完新的一圈。 “……” 这差距会不会未免太大了些? 小秋被激起了情绪,她脱下外袄,丢在一边,重新加入跑圈的行列。 就算这差距拉不回来,至少也要被少甩几圈,否则的话,真是太丢人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宁扶桑内里像是有火炉在燃烧,但皮肤却冰凉如雪,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 她的呼吸渐渐紊乱,保持不到原本平稳的气机状态。 精疲力竭的感觉却在减弱,宁扶桑的身体和意识像是分开,她不用去想什么,身体就这样永无停止的运转下去。 她的精神有些亢奋,越跑越不愿停下。宁扶桑先前和顾平升说的话,也并非全然是在开玩笑。 她喜欢这种累死累活的感觉,令她感到畅快。 宁扶桑过了五十圈,没有停下休息,她又跑过了六十圈、七十圈、八十圈…… 顾平升都忍不住为她的毅力感到微微惊讶,而且她的速度,比自己预估的要快很多。如此能吃苦,是个学剑的好苗子。 难怪余万武提起她的时候,话里总有惜才之意。顾平升原本以为,余万武是因为觉得有愧于宁扶桑,所以才请他多关照一下她的。 如今看来,倒是他浅薄了。 宁扶桑长吸一口气呼出,弯腰抱起自己的外袄披上:“顾夫子,一百圈我跑完了。” 顾平升自己说过的话,当然不会食言,他摆摆手道:“行了,自由活动去吧。” 宁扶桑得了允许,转身就走,很是干净利落。 顾平升叮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戌时传道庐授课,别忘了。” 风吹着有点冷,宁扶桑扣好外袄的扣子,转身回应道:“学生记住了。” 顾平升挺欣慰,瞧瞧,这宁扶桑也还是很尊师重道的嘛! 离开朝阳峰广场后,宁扶桑去了膳堂。 毕竟跑完一百圈,体能消耗不可谓不大。 南星剑宗的膳堂共有五楼,越往上,采用的食材越珍贵,温养滋补的效果更显著,价格自然也就越高。 此时来膳堂的人不多,宁扶桑径直走向熟悉的方位,要了一份灵山雪梨粥和绿云糕,耗费一块半灵石。 昨日阮三娘来膳堂并没有买到灵山雪梨粥,她有些挂念。 灵山的雪梨最是清甜,以冷食为佳,夏天的时候放上一些冰沙滋味更好,不过温热的灵山雪梨粥,喜欢的人,也会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在里面。 绿云糕外面有一层酥脆的壳,点缀着细小的灵桂瓣,整体的口感软糯,甜而不腻,淡淡的桂香气沁人心脾。 世俗里有药膳的说法,其实灵食的作用,大差不差,尤其是以珍贵灵植兽肉入膳的话,对修士的修为和身体,都是有好处的。 因此,南星剑宗的弟子,不排斥吃一些蕴含灵气的食物。 况且练剑一事,实在太消耗体能了,以灵食补充能量,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 宁扶桑吃完东西离开膳堂。 此时太阳倾移,已然到了下午。 离戌时还很早,她有一下午的时间自己安排,想了想,宁扶桑转道去了听音堂。 劳逸结合,方为上道。 今日授课的长老是宗门里的青阳真人,她一袭青绿法袍,兰簪挽发,眉如远山含黛,人娴静而温和从容。 初见之,便令人心平静,忘却三千烦恼与喧嚣。 美妙的七弦琴音从她手指下倾泻而出。 宁扶桑坐在最末尾的位置,闭目聆听。琴声悠悠,纯净脱俗,抚慰躁动的人心。 她感觉自己的一身疲劳,也在这琴音中被洗去。 南星剑宗的五音六律课,并非传授弟子乐器弹奏之法、律吕宫调,而是侧重于一个“听”字。 听音宁心,听音有所明悟,亦或是没有任何目的地单纯听一下,都是南星剑宗开设五音六律课程的目的。 (本章完) 第17章 年年相似灵州雪 第17章 年年相似灵州雪 一曲琴音毕,众人才恍然,原来半个时辰这么快就过去了。 有弟子起身往堂外走去,也有一些弟子留了下来,等候青阳真人的下一曲。 休憩的间隙里,听音堂内相对还是比较安静,就算说话,大家也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唯恐惊扰了上首的青阳真人。 宁扶桑坐在末尾的门边,身后常有人走动。 忽然,她边上坐了个人。 宁扶桑抬眼慢扫了一眼,收回视线。 少年却主动搭话:“宁师妹,没想到这么巧,你也来听青阳真人的课。” 宁扶桑看着沈远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沈师兄不常来听音堂吧?” 沈远汐惊讶:“宁师妹怎么知道?” 他自顾自说道:“不瞒你说,这其实是我第二次来听音堂。” 宁扶桑没有转头看他,很平常的语气说道:“因为我常来听音堂。” 听到这儿,沈远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悻悻而笑,随口赞道:“宁师妹是高雅之人。” 他来听音堂,只是因为最近太过心烦,修炼不顺,被师父勒令来此,静静心的。 宁扶桑没有接话,沈远汐遂也安静下来,眸光落到上方。 一名相貌清秀的青年,微微倾身,温文有礼地问道: “这次外门大比结束,真人会收徒吗?” 青阳真人气质婉约,仿佛兮若岸芷汀兰,散发出一种恬淡和脱俗的气息,即使面对的是一个外门弟子,她也没有半分倨傲的神色,淡淡道:“外门大比结束后,你自会知晓。” 青年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微微失落,躬身行了一礼后,从前门出去。 沈远汐问宁扶桑:“宁师妹可知道,刚刚问青阳真人是否会收徒弟的那人是谁吗?” “谁?”宁扶桑配合地问了一句。 她因为常来听音堂,其实是见过那人好几次的,不过每次都只是在青阳真人的课上见过,虽脸熟,但不知道名字。 沈远汐来了劲儿,绘声绘色地说道:“他叫高清榷,八年前拜入宗门,不知为何,在外门大比的时候却缺席了,所以也就一直留在了外门。” “高清榷如今已经是四重境巅峰的修为,也会参加这次的外门大比,大家都心知肚明,高清榷会是这次大比,板上钉钉的第一名,他在外门的风头很盛。” “宁师妹竟不认识他,果真如传言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宁扶桑冷笑了一声,不知在嘲讽什么。 铮—— 一声空远的琴音传出,听音堂安静下来,沈远汐也连忙坐直了身子,不再言语,全身心投入到听音中去。 琴音如山涧流水,纯净而美妙,泠泠潺潺,而后转变,带给人天地阔远之感,风扬妙韵之悟。 青阳真人素手拨动琴弦,随心随性,并不拘泥,听音堂外的梅树上,栖落几只灵性的云雀,沉醉琴音之中,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去觅食的。 琴声悠悠,远传出去。雪地里两只优美的白鹤,翩然起舞,比翼婆娑,姿矫妍丽。 “我这两只鹤儿最是懒惰,能令它们闻音起舞的,恐怕也只有青阳真人的琴音了吧?” 男子相貌轩宇,发间生有银霜,然气质儒雅,身形清秀,犹似青松裁。 端木梅清见他还这么有闲情逸致的观鹤,气不打一处来:“真儿的事还没有解决,你这个做师父的,倒是半点不着急,还有心情看鹤起舞。” 她抬手凝了一团雪在手里掷出,两只仙鹤受惊,双双展翅飞走。 沉鸿雪叹了口气,望着仙鹤飞走的方向,可惜地说道:“夫人如此盛怒,我这两只鹤儿,短时间内恐怕是不敢回来了,也罢,就让它们暂且做对闲云野鹤去吧。” 端木梅清听他话里有话,睨了他一眼,沉鸿雪挂起笑,安抚道:“此事真儿自有决断,你我心急,也是无用,何不由着她自己处理?” 沉鸿雪目光远眺,语气平缓:“她与那孩子,尘缘极深,还未到尽断之时,夫人悟道,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端木梅清并不认同沉鸿雪的话,冷冷道:“我悟我的道,只知斩因断果!” 沉鸿雪摇了摇头:“因果岂有全然能断之理,斩去旧因,便生新果,夫人又焉知新果不会比旧果更苦?” 端木梅清沉默下来,沉鸿雪牵上她的手,微微笑道:“本来能与夫人,围炉煮雪,观鹤起舞的,如今只能委屈夫人与我,看这年年相似,毫无新意的雪了。” 端木梅清倏然轻笑。 “年年相似灵州雪,并无什么不好。” “夫人所言妙哉。” 沉鸿雪拉着端木梅清坐下来,亲自动手煮茶,沸水轻响,让天地显得不那么寂寥冷清。 “拿星辰剑令入宗的弟子,顾长老带来你见过了吧,可有什么问题吗?”端木梅清闻着清淡的茶香,随口问道。 “顾长老做事周到,将许蒹葭和许秋都带来我瞧过,许蒹葭是通过独道峰上来的,没有问题。” “那个许秋……”沉鸿雪说到这里,微微感叹。 端木梅清抬眸问道:“她怎么了?” 沉鸿雪叹息道:“她的体质特殊,最多只能修炼到五重境。” 所以许蒹葭将那块星辰剑令给许秋用,估摸着也是希望南星剑宗看在星辰剑令的份上,能多照顾她一点吧。 端木梅清闻言,眼里也浮现出一抹可惜的神色,她抿了一口茶后,说道:“尽管如此,她们两个的身份,还是要派人去查探一番,最重要的是这块星辰剑令的来历。” 沉鸿雪点头:“这是自然。宗门内,我也已经嘱咐顾长老多关注一下她们两个了。” 他举起白玉红梅杯,温和笑道:“夫人再试试这最新的金瓜翠茶。” 夫妻二人不再讨论宗门事宜,转而聊到品茗雅事上来。 听音堂。 七弦琴余音缓缓散去,青阳真人端坐琴前,淡声道:“今日授课,到此结束。” 她起身,一挥袖,七弦琴就被收了起来,青阳真人离开后,来此听课的弟子们,才纷纷往外走去。 (本章完) 第18章 炼灵诀 第18章 炼灵诀 沈远汐感获良多,他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宁扶桑:“宁师妹,七日后的外门大比,你们正好休沐,你会来观战吗?” 宁扶桑径直路过他,丢下两个干脆的字眼:“不去。” 沈远汐站在阶梯上,望着宁扶桑的背影看了许久,长沉一口气,幽幽道:“宁师妹如此特立独行,难怪师父总是感到头疼呢。” 酉时六刻,传道庐。 宁扶桑提前了两刻钟到,但在她之前,传道庐已经有少许人在了,此时正三三五五围在一起,讨论着《炼灵诀》,说着趣话。 阮三娘和姜心待在一块,她看见宁扶桑,神色微喜,抬起手就要和她打招呼,宁扶桑像是没看见她一样,走到左窗边坐下。 姜心扯了扯阮三娘的袖子,拉回她的思绪,软糯糯地问道:“三娘,这个字怎么念?” 阮三娘的父亲是个穷秀才,教她认过字,后来阮三娘也是这么教她的孩子认字的,看见姜心,她眼底浮起一抹柔色,耐心地把姜心不认识的字,重复教了几遍。 姜心眉眼盈盈,弯唇问道:“三娘,我日后可不可以去芜园,让你教我认字?” 阮三娘面露难色,她不经意飞快看了宁扶桑一眼后,还是摇了摇头。 以她对宁师姐的了解,她应该喜欢清净,不喜人去芜园打扰。 姜心肉眼可见地失望,眉梢垮下来,神情郁郁。 阮三娘轻轻一笑,说道:“芜园不方便,你若想认字的话,随时叫我来传道庐就是。” “或者去宗门里的藏书楼也行。” 姜心闻言,眼眸亮了亮,她重重点头:“我都听三娘的。” 阮三娘也很高兴。 她刚来宗门的时候,总有一种孤独和不适感,但现在,她认识了宁师姐,又认识了姜心,开始慢慢习惯宗门里的生活。 白天的训练虽然让她感到很累,歇下来后,却又觉得很不一样,令人感到无比的充实。 阮三娘时不时观看宁扶桑的动态,心里有些许的心虚和愧疚。 本来她是独自一人,被排挤在外的,是因为宁师姐和她一起住在芜园后,她才显得不那么形单影只,但现在,她和姜心在一起,将宁师姐抛在一边,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像被放到了油锅里反复煎熬。 默了默,阮三娘将手边的纸整理好,递给姜心,然后说道:“戌时将至,顾夫子应该也快到了,这些纸,你好好收着,回去慢慢看,我先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阮三娘坐的还是自己昨日坐的那个位置,因为姜心叫她,她才到这里,和她说了一会儿话。 姜心拉住她的袖子:“三娘,传道庐中位置并不固定,你过来和我坐吧。” 她的舍友郑小慧,结识了新的朋友,今天并不和她坐一块。 姜心一双水润的眼睛盯着自己,阮三娘心软,不知如何拒绝,这时顾平升走进来,看了一眼三五坐在一起的学生,说道: “传道庐这么大,分开坐是坐不下吗?都挤在一起做什么?抱团取暖?” 虽然知道顾平升不是在特指谁,姜心还是神情一变,松开了阮三娘的袖子。 阮三娘内心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顾平升走到正中央,再次道:“今天所有人都分开坐,挤在一起,手脚都伸不开,如何学习《炼灵诀》修炼法门?”大家这才明白顾平升的用意。 顾平升掀了掀衣袍,坐到正中的案桌前,他手里拿着一卷宣纸,慢条斯理铺开,用镇尺压住。 “你们入宗也有三天了,今日,老夫正式教你们修炼的法门。” 底下的众人,脸上难掩激动和喜色。 顾平升并未看宣纸上的内容,清音朗朗,不急不缓地开始念诵《炼灵诀》一文。 “世俗喧扰,远避高山。俯看红尘,尽为幻影。遂以天地为庐,点日月为灯,沐清风乎悠扬,泛真性之舟于流江。” “卸物欲以心轻,除浮躁而胸坦。释沉静于囚笼,任乾坤兮驰骋……静观世事,不为所迷。” 顾平升声音徐徐,悠扬有调,大家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心静下来,晦涩难懂的文字,此刻听来,似乎有了几分灵性。 这是《炼灵诀》的序,并非修炼法门的正文。 但宁扶桑却并不觉得它不重要。一般的功法,或是开门见山,直接注明修炼要义,很少会时间,写上这么长一段序的。 宁扶桑听了一遍顾平升念的《炼灵诀》的序篇后,心里有了新的感悟。 身定静守,思绪如流。心融天地,洞察万物。正是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上方的顾平升忽然叫到她:“宁扶桑,你上来给他们做示范。” 宁扶桑飘然的思绪被拉回来,她起身抱着自己的蒲团走到前面去。 顾平升抬手给她指了个空地,示意她将蒲团放那儿,坐下就行。 宁扶桑从善如流地盘膝坐好,平直其身,脊骨不曲不歪,端端正正,好似一把千锤百炼的宝剑。 顾平升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清净之所,宽衣解带,体不为外物所缚,气则流通自然。盘膝静坐,双手交握,置于腹下,心无旁骛,一念不生。” 众人意识到顾平升说的,正是《炼灵诀》上的内容。 盘膝而坐后,却面露犹豫之色。众目睽睽之下,男女之防的观念,等等因素,都令他们实在做不到心无杂念地解衣。 宁扶桑二话没说,脱去了外衣,只剩下宽泛的中衣穿在身上,束得紧一点的绳扣,也都被她解开。 修炼一事上,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一些幽居深山的独行修士,为了修炼,袒胸露乳,不着一缕也是常事。 只不过这里是一个宗门,如此行事,有失文雅,大部分修士,也只是会在自己的房间内,这样修行。 顾平升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眼里闪过零星的笑意,悠悠道:“宽衣解带,并非是叫你们赤条裸身,都别想多了,照宁扶桑这样做就行。” 大家这才勉强地动了动。 (本章完) 第19章 引气入体 第19章 引气入体 小秋习武,一向不拘小节,她大大咧咧解下外衣后,放到一旁,睁着眼睛观察宁扶桑的动作,有样学样的,按照她静坐的姿势,调整自己的坐姿。 其余人在内心天人交战之后,也都解了外衣。传道庐三面有窗,但却没有寒风灌进来,即使宽衣,也不觉得冷。 大家都双手交握,盘膝坐好。 顾平升手执绿竹,点在一名学生的后背,“背要挺直,不可弯曲。” 他环顾四周,又指点了几名学生姿势的问题后,继续道:“安然入静,勿思、勿想。抱守灵台,天地清远。静观世界,洞察灵气。敞开自己,与其相融。” “呼吸缓柔,渐至深长。意随息走,起于丹田。循小腹,抵中极,经会阴,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达百会,分道而下,走鹊桥,与任脉相接,由胸腹正中线,气沉丹田,运转功法,压缩灵气涵若露珠,聚于气海。” “此为小周天炼灵之法,依循此法,周而复始,便是炼灵诀的要义。” 在顾平升的讲述中,宁扶桑已经引气入体,走了两个小周天了。 顾平升一只手负在后面,右手握着绿竹,轻轻杵在一张桌子上:“都按照我刚刚教的,尝试着感知灵气,引气入体。” 虽然顾平升讲的已经很细致了,大多数人还是感到迷茫,但见其他人闭着眼睛,也跟着闭目吐息。 半响过后,一名学生睁开眼睛,举手道:“顾夫子,学生还是感知不到灵气。” 顾平升给了他两个字:“再悟。” 通过独道峰考核上来的人,不可能无法修炼,只是他心浮躁,未能静下来而已。 片刻后,又一名男弟子睁开了眼睛:“顾夫子,炼灵诀上所说的中极关在哪里?” “脐下四寸。” 顾平升走到他跟前,绿竹一点,他心领神会,抬头道:“谢顾夫子解惑。” 顾平升淡淡“嗯”了一声,在传道庐中走动,观察大家的修炼状况。 他不指望他们能一夜引气入体,只要牢记修炼法门,将过程记牢,就算不错了。 一个时辰过去,大家还是一无所获,不免泄气。 已经到了二更天,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山的灯盏光芒亮着,仿佛萤虫在闪烁。 传道庐中逐渐躁动,宁扶桑睁开眼,结束了修炼。 她捡起自己的蒲团回座位上,顾平升见了,也没有说什么。 “这堂课子时结束,大家再修炼一个时辰就可以离开了,若还是无法引气入体,也不用感到气馁,南星剑宗历代以来,能一夜引气入体的,也只是少数。” 有学生好奇地问道:“那顾夫子你引气入体,费了多长时间?” 大家的视线都落到顾平升身上,他淡声道:“半个时辰罢了。” 众人:“……” 事实上引气入体并算不得什么,能在第一次引气入体后,保持灵气不散,小周天运行一圈,谓之天才,而在第一次小周天运行时,就将灵气压缩为灵力的,谓之绝世天才。 引气入体的时间短,代表不了全部,有的人第一日就引气入体,却耗费大半月才顺利让灵力游走任督二脉一圈。 也有人引气入体耗费足足七日,却在一个时辰内,就掌握了小周天运行的法门,超过他人,更早地凝聚出第一滴灵力。天生灵体者,甚至不用去刻意感知灵气,灵气就会自行钻入体内,也叫引气入体。但若其不懂修炼的法门,不知如何炼灵气为灵力,也是无用。 顾平升虽然引气入体只费了半个时辰,但他引气入体后,灵气还没走完督脉就散了,他真正炼化出第一滴灵力,是在引气入体的第二日。 经受一番打击过后的众人,坐直了身子,继续修炼。 一盏茶后,顾平升的眼神变了变,落到一名女童身上,她已经成功引气入体。 宁扶桑也看了过去,搜刮记忆,那个女童好像是叫姜心? 孩童的先天资质更好,是因为他们食五谷杂粮,浸染在尘世的时间更短,还没有完全被污浊堵塞经脉,所以能更轻易地接引灵气进入体内。 姜心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那股气就散了。 她再想感知灵气,一时半会儿,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姜心见顾平升走到了自己这边来,出声喊道:“顾夫子。” 她问出心里的疑惑:“我好像是引气入体了,但为什么后面,又不成功了?” 顾平升指出她的问题所在:“第一次引气入体,你处于懵懂之中,没有按照《炼灵诀》的法门,引导灵气游走经脉,故而灵气散去。” “其后,你反应过来了自己引气入体成功,心中激动,急于再次引气入体,心不能静,所以失败。” “你只需心湖平静,摒弃杂念,按照《炼灵诀》所示,再尝试引气入体即可。” 姜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多谢顾夫子教导。” 两人的对话,被其他人听去,看向姜心的目光,各有微妙不同。 阮三娘的眼里,是单纯的高兴和羡慕,她随即转回了身子,继续自己的修行。 小秋一双眼睛,明亮如水,很寻常的目光在姜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 按照《炼灵诀》所述,引气入体,只是有了迈进门槛的机会,要引导灵气小周天运行一圈,最后炼灵气为灵力,才是目的。 其余人观《炼灵诀》没有这么深入的理解,只是见姜心已经引气入体成功了,感到钦佩和羡慕。 许蒹葭闭目而坐,体内也已经有了一股灵气,她按照功法所述,引灵气过会阴,顺利通过尾闾、夹脊,在玉枕关时,灵气散去。 玉枕关狭窄,极不容易通过,灵气在这里散去,许蒹葭并不失落。 她重新引气入体,慢慢过督脉,寻找感觉。 小秋见许蒹葭也成功引气入体了,咧嘴一笑。 她家小姐天资聪颖,引气入体自是难不倒她! 小秋浅呼出一口气后,摆放好手脚,继续感知灵气。 (本章完) 第20章 指点剑术 第20章 指点剑术 夜深人静。 传道庐中仍旧灯火通明,顾平升手上一甩,绿竹消失,他走到上方,面向众人道:“今日授课到此结束,明日依旧是剑道课,朝阳峰广场集合,不要迟到。” 众人一听见剑道课三个字,腿都在打颤,内心苦不堪言。 直到顾平升的身影消失在传道庐外,才相互议论起来。 “子时结束修炼,而卯时七刻就要到朝阳峰广场集合,只能睡两个时半时辰,这也太辛苦了吧!” “我有预感,明日顾夫子还会叫我们跑圈。” “朝阳峰的外广场太大了,十圈下来,就要人命了,我真不知道白天那一百圈,我自己是怎么跑下来的。” “我来剑宗,是想做一名剑修,仗剑斩妖的,可按照顾夫子的要求,什么时候才能摸到剑呢?” 一名男弟子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地说道:“我向宗门里的师兄打听过了,南星剑宗的玄铁剑,重三十斤,以我们现在的身板,单手是握不起来的。” 至于挥剑就更不可能了。 他猜想,至少要等他们引气入体,拥有修为之后,顾夫子才会让他们握剑。 大家的身影陆续错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劳累了一天,他们现在只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 “你们说三更天了,膳堂还开着吗?”一名青年摸了摸肚子,“我有些饿了。” 他的同伴勾着青年的肩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正好我也饿了,不吃饱了还真睡不着。” 另一名男弟子插话道:“南星剑宗膳堂的东西是好吃,可惜就是太费灵石了,基本上每个月发的灵石,刚好只够吃饭的。” 青年说道:“听说修士修炼到后面,吃东西就不用如此频繁了,届时再省下来灵石就是。如今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饱腹最重要。” “言之有理。” 三人结队,往膳堂的方向而去。 出了传道庐后,阮三娘跟上宁扶桑的脚步,欲言又止了半天,宁扶桑懒散地出声:“膳堂这个时候还开着。” 阮三娘柔顺地“奥”了一声,然后问道:“宁师姐,我需要帮你带什么吗?” 阮三娘要去膳堂,倒不是此时肚子饿了,她只是想,芜园本就偏远,早上若是还要去膳堂买吃的,就太浪费时间了。 不如现在去买回来,放在屋里,明早再吃,能多睡一会儿。 明天依旧是剑道课的话,不吃东西,体力跟不上。 宁扶桑有修为,在不运动的情况下,几天不吃东西是没有问题的,她想了想,身上还有半块灵石,干脆摸出来交给了阮三娘: “交梨。” 阮三娘记着宁扶桑要的东西,往膳堂走去。 回到芜园后,宁扶桑用灵力加热了水,解衣沐浴。她会净尘术,但享受热水泡着的时候,那种毛孔打开,肌肉得到舒缓的感觉。 宁扶桑静静泡在浴桶里面,水热了三次后,方才起身,她正穿衣服,外面传来阮三娘的声音。 “宁师姐,交梨我给你买回来了,方便拿一下吗?” 门一下子被打开,水雾氤氲,少女只着中衣,站在门边,伸出一只和年龄不相符,有着老茧的手。 阮三娘连忙把梨递给她。 没得到任何回应,门就关了。 * 次日清晨。 五更天刚过,阮三娘穿戴好衣物出门。 她正欲打水洗脸,发现水缸旁放了个铜盆,铜盆中的水,冒着白气。阮三娘看了四下一眼,伸手触水,热水包裹着她的手指,温暖无比。 “芜园没有生火的地方,宁师姐是从哪里弄来的热水?” 阮三娘嘀咕了一句,心道:“宁师姐虽然表面冷漠,其实内心里,还是很柔和的。” 殊不知,她对宁扶桑的认知,实在是谬之千里。 朝阳峰广场。 宁扶桑刚取了玄铁剑,顾平升就轻扬手掌,示意她过去。 “顾夫子。” 宁扶桑抱剑行了一礼,顾平升负手于背,微微颔首,抬眸看她。 顾平升藏于背后的手,拿到前面来,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勾着一枚铁环。 实心的铁环,在他手上,仿若轻飘飘一只草环,看不出半分重量。 宁扶桑眼梢盈盈,摊开双手,顾平升将悬腕铁环给她,说道:“离卯时还有半个多时辰,你使两记剑招来我看看。” 这话是要指点她的剑法了,宁扶桑心里微动,当即应道:“是。” 后退两步,玄铁剑倏地刺出,剑风掀雪,寒意扑面错开。宁扶桑脚下一点,凌空跃起,长剑一抖,斜刺向右侧方,空气猎猎作响。 几个起落,剑气飘然,宁扶桑白裳翻动,如莲急旋,清丽无双。 “基本功很扎实,剑招可以说得上是炉火纯青了。”顾平升评价道。 宁扶桑脸上没有被夸赞了的欣喜。 她三年前入宗门,只在外门学了两个月的剑,剑术当然说不上好。 顾平升随后又道:“若你能在余长老那里学剑三年,如今的剑术,在外门也会有一席之地。” 他话锋一转:“你虽然荒废了三年的光阴,但在老夫看来,也不全然是坏事。如今的年龄开始学剑,非但不晚,还很合适。” 宁扶桑如今十四岁,身量高挑,手腕有力。在顾平升看来,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性被磨砺了一番,学剑很需要坚毅这种品质,无疑他在宁扶桑身上看到了这一点。 提起合适一词时,顾平升心里又万分感触,想到了所带的其他学生,尤其是那个叫姜心的女童,她年龄最小,身量也不高,南星剑宗的玄铁剑一般在三到四尺,最短的也就是二尺五寸了,都不适合她。 顾平升暂时压下这些念头,指点了宁扶桑一番剑法后,离他要求的卯时七刻也到了。 宁扶桑去还了剑。 阮三娘见她满头有汗,知晓宁扶桑早早出门,已经晨练完毕。 她心想:“宁师姐年岁虽小,但着实勤奋。” “等顾夫子传授我们剑法后,我也定要每日早早起来练习!” 一刻钟的时间内,顾平升宣讲完话,正好到辰时。 “除宁扶桑一百五十圈外,其余人照旧。” 阮三娘嘴唇微张,眼神飞快从顾平升身上略过,看向宁扶桑。 顾平升原本只是想给宁扶桑加二十圈的,她自己主动要求的一百五十圈。 听到这个要求时,顾平升眼角微微抽动,心道她昨日和自己说的玩笑话,也许还真是她心中所想。 既然她主动要求,顾平升没什么不允许的。 (本章完) 第21章 休沐 第21章 休沐 剑道课与修炼课交替进行,大家渐渐习惯了这种强度,时间一晃,来到休沐这日。 外门弟子上九天课,可以休息一天,一个月有三次休沐机会。 今天是南星剑宗外门大比的日子,又逢休沐,整个宗门内,热闹无比,都早早起了床,提前去占个视野开阔的位置。 阮三娘起来的时候,宁扶桑已经不在芜园了。 阮三娘洗完脸,临走前看了眼宁扶桑的房门:“今天休沐,宁师姐应该也去观战了吧?没准在问剑台能碰到她。” 而此时的宁扶桑,已经下了纵云梯,身处宗门坊市里面了。 南星剑宗的坊市有东南西北四处,围绕一山建立,呈现出众星拱月的姿态。 纵云梯亦有四处,从不同的方位下去,就能抵达不同的坊市。四个坊市互通,环绕一圈,就能回到原处。 南星剑宗原本不允许外来散修,闲杂人等,进入自己宗门辖地。现在的坊市,是如今的掌教,还身为弟子时,向自己的师父,也就是上任掌教提出来设立的。 这些坊市还很年轻,只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摆摊的多为山下凡人散修。外来散修若想在坊市里售卖自己的东西,需得登记。 南星剑宗对坊市的管理相对严苛,因此坊市里的秩序一直很不错,也很安全。 南星剑宗是每隔九天休沐一次,因此坊市是十日对外开通一次,平常时间里,都会闭市。这段时间内,他们也不会闲着,而是去积极寻找新的稀奇货物,等开市那天贩卖。 寻常开市的时候,坊市里都很热闹,今日却有些冷清,各个摊贩前,都是门可罗雀的状态。 “往日南星剑宗休沐的日子,一向热闹,卯时初就来人了,今儿已经快到辰时,怎么没见着几个人下山来?” 一张灰褐色狐皮上,摆放着几株灵植,中年修士,裹着宽大的低阶法袍,盘膝坐在狐皮的后面,时不时回头张望,掩于云雾中的石梯。 他费了两块灵石,才抢到了这个离小云峰纵云梯最近的位置,就是想把手里头的几株灵植卖出去。 但左等右等,今日坊市格外冷清,叫他有些按耐不住,十分忧心这几株灵植砸在手里。 毕竟下一次开市,要再等十天,届时灵植中蕴含的灵气流失严重,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对面摊子上的一个老头,瞅了他一眼,悠悠说道:“小道友来南星剑宗坊市的次数不多吧?” 中年修士听他话中似乎别有深意,作揖一礼,虚心道:“请前辈指点迷津。” 老头眸光微转,落到狐皮上一株小上,岔开话题,“我瞧你那灵倒是不错。” 中年修士心里不舒服,但他也是个有魄力的人,当下就做了决断,面上浮笑:“一株黄叶罢了,前辈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就当晚辈孝敬您的。” 他日后还要来坊市摆摊,如果不弄清楚今日是个什么状况,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亏损只会越大。 以一株黄叶换一个情报,就能防损,也算物有所值。 他摊上这么几株灵植,那老头偏挑了一株价值最低的黄叶,虽是欺人,但不算太甚,他勉强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样想着,心里的怒火,退去不少,脸上的笑意,更显诚挚。 “你这小友,倒是懂事。”老头掀了掀眼皮子,打量对方两眼,这中年修士脸阔而长,浓眉下垂,一张脸上有肉,却甚是虚浮,令人直叹,对方若是生得平平无奇一点,倒算俊秀。孙白刀拱手呈上黄叶,老头这才言道:“今日是南星剑宗外门大比的日子,宗门弟子都瞧热闹去了,来坊市的人,自然少了些。” 说完,他一只起褶皱的手伸出,将黄叶收入袖袍中,再不管孙白刀。 孙白刀失了魂一样,回到自己的摊位上,暗自懊恼:“原来今儿是南星剑宗外门大比的日子,我来得不巧,这些灵植,恐怕卖不出去了。” 西坊市中。 宁扶桑独自闲逛着。 除了杂役弟子那一套服饰外,她只有这一件自己的衣裳,布料普通,衣裙上没有绣半针纹,素白无比。 宁扶桑倒不在意衣裳是否华贵,只是最近两年,她长高了不少,这衣裳又不是法衣,因此短了一截,胸前也紧得慌,不适合再穿了,正好今日休沐,她就想着来坊市买两身合适的衣服。 对比了几家铺子后,宁扶桑选了一间看起来很朴素的铺子。想来东西会便宜些。 老板娘很年轻,双十年华,一袭淡色烟青宫装,云鬓如雾,鬓边插着一只极短的明珠步摇,莹莹生辉。 她手里握着皮尺,淡笑问道:“姑娘需要量体裁衣,还是购买成衣?” 量体裁衣需要等,宁扶桑只有一天的时间,不假思索道:“两身普通的衣裙即可。” 老板娘引宁扶桑上二楼,询问她的喜好。 “姑娘有钟意的颜色、款式和要求吗?妾身好替姑娘挑选。” 二楼很多木偶,身姿各异,栩栩如生,穿戴着罗裙,仿若活了过来一样。 老板娘微微一笑:“家夫是个木匠,闲来无事时,替我雕了这些木偶,权且当做衣服架子。” 闲言两语,依稀可以窥见,夫妻间的伉俪情深。 宁扶桑抬手指了一个人偶,道:“就这件吧。” 老板娘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件天水蓝色的罗裙,不曾绣任何纹,十分素净。 既然是客人要求,老板娘上前两步,将衣裙取下来,给宁扶桑指了个房间。 “姑娘可以去里面换衣服。” 房间布置素雅,空气中还有隐隐的兰麝香气,宁扶桑在那位老板娘身上,也有闻到过。 她在南星剑宗三年,来坊市的次数也不少,这间衣裳铺子,似乎以前没有见过。 宁扶桑很快换好了衣裙,推门出去。 老板娘就守在外面,抬眸时,眼里闪过两分惊艳。少女身姿清瘦,相貌清丽秀美,天水蓝的衣裙,没有绣,反而呈现出天然去雕饰的爽净脱俗之感。 (本章完) 第22章 坊市 第22章 坊市 宁扶桑又拿了件同样款式的青裙,付完钱后,出了店铺。 她从西坊市逛到北坊市,在一处食肆前坐落,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捏着一张纸过来,脆生生问道:“仙子姐姐需要什么,可以看看这张食单。” 小丫头眼如弯月,脸上挂着讨喜的笑。 宁扶桑接过食单,一目十行,抬手指了两行小字后,将食单还给她。 等候期间,宁扶桑就随意打量着坊市间的摊贩。她右手边一路,琳琅满目的丹药、符箓、灵植等物,因为这是在南星剑宗的山脚下,最多的就是剑修,因此和剑有关的商品,也是五八门,数不胜数。 品阶不等的磨剑石、精美小巧的袖剑、华美的剑鞘、流苏类的剑穗和散发着莹莹灵光的山玄玉、水苍玉等配饰,看得人眼缭乱。 “姐姐,你的七宝酒酿丸子好了。”小丫头捧着玉碗从门内跨出,小心盯着脚下,她稳妥地将东西送到了宁扶桑的桌上后,站在一旁乖巧地说道,“雪茯苓饼出锅慢一点,辛苦姐姐再稍等一会儿。” 宁扶桑解下荷包,摸出几片灵铢钱,放到她手心,抬眸道:“我先将钱付你。” 灵铢钱是灵石边角料做的,炼为灵力,实在太微薄,因此多用于凡人散修间的这种小买卖上。 小丫头收好灵铢钱,跑回店里,将钱交给了母亲。 宁扶桑拿起羹勺,轻轻搅动着酒酿丸子,不经意间,却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李野山。 他走在坊市中,左瞧右瞧,似乎在找什么。一名褐衣散修,拉着他到墙角处。 宁扶桑舀起一勺酒酿丸子,慢慢品尝。 她对面,一道身影兀自拉开板凳坐下,嗓音微沉,是位老熟人。 “那李野山和宁师妹,同在顾夫子门下学习,有同窗之谊,宁师妹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哄骗,买了假丹药么?” 男子相貌堂堂,眉型英挺,眼眸深邃,浑身透露出一股沉稳的气质。他是万方殿的一名弟子,名唤卜正,负责维护坊市的秩序。 卜正常在坊市巡逻,宁扶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还算相熟。 她语气平淡:“不爱管闲事,犯法吗?” 卜正一噎,还是想纠正她,身为同门,至少应该有一点同理心的,但一想到宁扶桑这性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劝说她的想法,省得她再出言讥讽自己。 “卜师兄,那贩卖假药的药贩子,我们抓来了。” 两名万方殿的弟子,押着一名褐色衣衫,鼠头鼠脸的修士,走了过来。 李野山跟在身后几步,顿时,狭小的棚子里,挤满了人。 他第一次来坊市,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但李野山不是全然摸不着思绪,仅从“假药”一词中,他就能揣测出些东西,他现下心里忐忑,只是担心事情,会殃及到自己身上来。 宁扶桑依旧吃着她的七宝酒酿丸子,头也未抬。 那褐衫修士叫苦道:“大人,在下本本分分在坊市里做生意,真没有卖假药啊!” 卜正给了擒住褐衫修士的弟子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从他怀里摸出一个丹瓶。褐衫修士眼神直跟着丹瓶走,似紧张,又似不舍。 “将这丹药拿到附近的丹草斋鉴定一下。”卜正说话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褐衫修士的表情,“鉴定完东西没有问题后,会还你的。” “趁丹药鉴定的这个期间,说说你的情况。” 褐衫修士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沉了一口气道:“小的是山脚下一名散修,姓费,单名一个齐字,以倒卖一些不值钱的、二手的小玩意儿为生。” “那瓶子里装的是引气丹,原是林州城一位小姐要的,后来那小姐自己引气入体成功,这丹药也就用不着了。那时,鄙人正好在林州城办事,于是使了点关系,将这引气丹搞到手来。” “因为这引气丹,没多少灵石,所以倒腾卖的时候,价格定得比市面上的引气丹便宜些许,想必大人这才误会了。” 他说的办事,是指捡那些死人身上的财物,这事不太光彩,因此含糊着略了过去。 宁扶桑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时,小丫头捧着一张雪茯苓饼出来,她飞快将东西给了宁扶桑后,缩回屋子里面。 几方视线下,宁扶桑淡定地咬着饼。 李野山将自己所知道的,也吐了一遍。新入门的三十九人中,只剩下几个人还没有引气入体了,李野山便是其中一个,自然心急心慌。 他经一位师兄提点,知道了引气丹这种丹药,引气丹能帮助修士感知灵气,增加引气入体的成功率。 但宗门内的引气丹,价格稍贵,而且一颗丹药,未必有效,李野山身上只有初入宗门时领的那四十块灵石,这些日子,体能消耗大,也用去不少。 那位师兄知他窘境,便牵线搭桥,介绍了费齐给他认识。所以李野山没有去看外门大比,而是来了坊市。 经两人这么一说,卜正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判断。 不久后,带着丹瓶去鉴定的弟子回来,一脸正气地说道:“卜师兄,丹瓶里的是引气丹,没有问题。” 卜正点点头,示意他将丹瓶还给费齐。 “每逢新生弟子拜入宗门,坊市里的一些人心,就躁动不已,欺他们年少单纯,不是贩卖假药就是恶意抬高价格,卜某为维护坊市秩序,只能如此做,冒犯到费道友,在此向费兄赔个不是。” 一句“费道友”,一句“费兄”,可谓是给足了费齐颜面和尊重,他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既然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了就好。” 费齐不会因为对方抬举自己,就真摆起姿态来了,卜正是南星剑宗的弟子,论身份,和自己这一介散修,完全是云泥之别。 事情说清楚后,卜正带着执法弟子离开。 费齐收回视线,看向李野山:“李道友,这生意你还做吗?” 引气丹已经被鉴定过没有问题,质量有了保证,李野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当下点了点头:“做。” (本章完) 第23章 储物手链 第23章 储物手链 两人当着宁扶桑的面完成了交易。 李野山拿到引气丹后,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尝试修炼,余光一瞥,意识到宁扶桑的存在,他压下心里的躁动,拱手而道: “宁师姐,告辞了。” 宁扶桑不爱搭理人,也分很多种情况,李野山态度恭顺,她就轻轻“嗯”了一声。 费齐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心情美妙,他转过头说道:“宁仙子,那在下也告辞了。” 费齐不认识宁扶桑,但是见她和卜正相熟,那李野山又唤她一声“宁师姐”,心里揣摩着,她在南山剑宗身份不低,因此说话带了两分敬意。 宁扶桑悠然出声:“你是做倒卖生意的?” 费齐一顿,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情绪和意思,一时有些忐忑。 宁扶桑缓缓道:“我想与你做一笔生意。” 听到这儿,费齐总算松了一口气,眉眼间染上三分笑意,拉开板凳坐下:“不知宁仙子想买什么?鄙人虽不才,但愿为仙子效力。” 宁扶桑言简意赅:“储物之器。” 费齐一双豆子眼中,精光烁烁,不过下一瞬,又面露难言之色。 “鄙人所淘的东西里面是有储物之器,不过这些物件的情况各异,还要仙子看了才知。” 宁扶桑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那些东西,或多或少有瑕疵,新旧程度不一罢了。 她拂了拂衣裙,站起身问道:“你是住在这附近的散修?” 费齐挤笑恭维道:“仙子好记性。” 宁扶桑面上清清淡淡的,拎起包装了衣裙的包袱,转眸看他:“我随你过去看看。” 没有储物袋实在是不方便,想了想,宁扶桑还是决定先买一件储物器,空间可以不用很大,目前够用就行。 费齐的家在一处僻静的山谷,离坊市还有一段距离,周围常有灵智未开的小兽活动,他就做了些捕兽夹,偶尔打到野味,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溪水潺潺流淌,鸟鸣声衬得山林越发清幽。 费齐手指着山坡下一间积雪的小院子:“那便是鄙人的寒舍了。” 费齐是独自一人居住,又经常在外面闯荡,置购一些小物件,然后回南星剑宗的坊市来贩卖,所以院子修建得不大,处处透露着冷清。 “宁仙子小心脚下。”费齐拿开院门前的竹篾笆篱,邀请宁扶桑进屋。 进了内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绣着桂树的四扇屏风,费齐钻到屏风后面,按下机关,随后出来迎宁扶桑。 “仙子请随我来。” 宁扶桑越过屏风,只见墙面被开出一道门,石梯上行,到了一处平坦的密室。 费齐伸手,在贴着墙边的绳子上一拉,密室亮起昏黄的光。一排排木架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上面陈列了各种各样的宝物。“所有储物类的宝贝,都在这一排了。” 费齐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宁扶桑的目光,见她目光落在哪里,就十分上道地解释东西的来历和优缺点。 “这只低阶兰储物袋,是费某从一位女修尸体上捡回来的,烙印已散,为无主之物,仙子尽可放心。” 木架上放置的东西,多为各色储物袋,有的绣鸟,有的绣山水,都或多或少有些瑕疵。 费齐将这些储物袋捡来后,清洗了多遍,泥土污渍什么的倒是好处理,就是浸了血的,洗来洗去还是会留有一些痕迹。 深色储物袋妨碍不大,价格低一点,总能卖出去,但浅色储物袋,基本上就是废了。 见宁扶桑兴致索然,没有看上架子上的东西,费齐脑筋一转,主动介绍一物:“宁仙子不妨看看这串梨玉储物手链。” 他拉开一个抽屉,将东西取出来,介绍道:“这串梨玉储物手链,是鄙人在一处溪水边捡到,初时不知其中玄机,只觉梨玉和这绿玉拇指葫芦成色不错,以为是尘俗里哪位小姐遗失的首饰。” “费某就想,这手链虽然不是灵物,但外观好看,卖与那些女修,也能赚几片灵铢钱,于是就收了起来。” 费齐讲述期间,宁扶桑细细观察着储物手链,不过目光更多的是在那只绿玉葫芦上。 绿玉葫芦只有半截大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光线下,似水流流动,并不通透。 费齐见此,啧叹一声:“鄙人起初和宁仙子一样,以为这玉葫芦会有什么不俗之处,后来几番检查,发现它的盖子和葫芦身严丝密合,浑然一体,只是个玉坠子罢了。” “真正具有储物功能的,还是这块梨玉,不知宁仙子是否瞧得上?” 宁扶桑也没发现玉葫芦有可以打开的地方,但这串具有储物功能的手链,很合她的心意,询问道:“这串储物手链大概要多少灵石?” 费齐伸手比了个数:“宁仙子若真心喜欢这串储物手链的话,给费某八十灵石就行。” 宁扶桑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寻常的低阶储物袋价格都是在八十到一百二十之间浮动,其他的储物物品,因为炼制难度更大、材料更珍稀,因此价格会远高于修士最常用的储物袋。 这块梨玉虽然不大,成色却是极好,兼具实用和美观,不应该只在八十块灵石这个价位。 费齐看出宁扶桑的疑惑,解释道:“宁仙子有所不知,这梨玉的储物空间,只有低阶储物袋的三分之二。” “另外,费某揣测,这储物手链的前主人,曾在储物链中放置过炽炎之类的灵植,许是没保存好,发生了爆炸,因此产生了火毒……” 说到这儿,宁扶桑已经全然明白费齐定价这么低的原因了,前者还是其次,重点是梨玉里面的火毒,要以修士的灵力日日肃清。 这样耗费灵力和时间的事情,费齐不愿意去做,宁扶桑却不介意,张口道:“酉时初,在纵云梯北梯前等我。” 宁扶桑身上没带那么多灵石,只能和费齐约定时辰和地点,再做交易。 费齐心思活络,他拿了个废弃的储物袋给宁扶桑,“八十块灵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有些重量,携带起来不方便,这储物袋,望宁仙子不要嫌弃,先拿去用。” 素色储物袋上,有很深的一块血迹,卖是卖不出去了,费齐拿给宁扶桑回去装灵石,也算是物尽其用。 (本章完) 第24章 香雪兰 第24章 香雪兰 宁扶桑从北坊市走回去。 坊市较之往常依旧冷清,但比早晨要好一点,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南星剑宗弟子结伴同行了。 像宁扶桑这样独身一人逛坊市的几乎看不见。 两边摆摊的散修从天不亮就在这里等着,直到现在,才终于等到有宗门弟子逐渐下山,于是纷纷扯着嗓子叫卖起来。 “卖符宝,卖灵鹤符宝咯!只需注入一点灵力,就能使用,诚惠三块灵石,物美价廉!” “瞧一瞧,看一看,鄙人所卖磨剑石,皆是产自上江澧水,保管买回去,能将您的宝剑磨得锐利无匹!” 宁扶桑在洗剑池待了三年,对于磨剑石还是有所了解的,扫了一眼那摊贩上大小各异的石块后,就收回了视线。 上江澧水的磨剑石品阶不算低,这样的东西,岂是像溪边的鹅卵石一样,想捡多少捡多少的?若那散修只摆放两三块出来,可信度反而更高。 “画画,什么形状都能画!” “卖灵枣,卖灵枣了!我这灵枣个大甘甜,先尝后卖,绝对划算!” “各种灵兽幼崽便宜售卖,便宜售卖!诶仙子留步,你看看这灵猫,毛发多么漂亮,多么软,最重要的是,它还是咱们灵州十分稀罕的火属性灵兽呢!您可以抱一抱它,这猫性格温顺,不挠人的。” 那女修接过手来,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会儿,又将灵猫还了回去,遗憾地说道:“这猫儿是乖巧,不过宗门里面不让私自养灵兽。” “……” 另一名散修瞅着机会,连忙招呼道:“南星剑宗不让养灵兽这规定小的知道,但对于乌龟灵鱼却是不限制,仙子挪步瞧瞧小人这五彩灵鱼,尾巴漂亮得像彩虹似的呢!” “确实好看,给我拿两尾吧。” “仙子将这灵鱼带回去后,放到透明缸中,只需要用清泉水养着就可以观赏了。” 坊市里逐渐热闹起来。 纵云梯前,一名散修主动拦住宁扶桑,推卖自己的灵植:“这位仙子……” 刚说几个字,就被宁扶桑打断:“没钱,不买,让路,谢谢。” 孙白刀犹不死心,略显低声下气地说道:“仙子可以先瞧瞧孙某的这些东西,都是中阶灵植,坊市里寻常不多见的。” 人族修士修炼划分有十五境,灵植妖兽的品阶,亦有十五阶。 中阶灵植,至少都是四阶的品质,眼前的散修,能弄到四阶灵植,修为最低都在三重境左右,却还要如此抛却颜面的售卖灵植,可见散修的日子,并不好过。 宁扶桑没有因为对方的境界比自己高两境,就改变态度,她眉眼透露出淡淡的不耐烦,冷漠地说道:“让路。” 孙白刀脸上微微僵硬,侧着身子让开了路,拳头紧握,望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纵云梯上,这才收回了视线。 一个一重境修士,就能给他如此大的难堪,概因为,她是宗门弟子,而自己不过一介散修。 孙白刀握拳的手背上青筋毕露,略显狰狞,最终,他呼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坐回了摊位上,继续招揽顾客。 一上午过去,他也就卖出了一株紫阳草,价格还被一压再压,几乎回不了本,孙白刀心里在滴血,面上却还要保持着和气。 “这种香雪兰生长在陡峭的山崖间,非有踔绝之能,不可得也。阁下好胆识,也好身手。” 头顶传来一道清冷而动听的声音,孙白刀微微晃神,抬眸看去,是一位头戴白纱帷帽的少女,她蹲下身来,纤纤玉手,捻起那株雪白颜色的香雪兰: “兰生空谷独自芳,种来东窗遗我香。阁下可愿割爱,将这香雪兰卖于我?” 少女声音悠长婉转,如珠落玉盘,这时,一阵寒风刮过脸颊,孙白刀陡然惊醒。 “孙某采来这些灵植就是为了贩卖的,谈不上割爱,仙子若喜欢,给一百灵石就好。” “一百灵石么?”少女微微惊异。孙白刀刚想张口说,他愿意再降一点价,旁边白衣服的少年疑惑地问道:“一百灵石是贵了还是便宜了?” 孙白刀这才注意到还有个少年,一同蹲在他的摊前,只是先前他将人忽略了。 少女侧过脸,和少年说话,声音更温柔耐心了一点:“五阶灵植,价值远远在一百灵石之上。”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帷帽下,少女轻轻弯了弯唇角,垂目看向手里的香雪兰: “老板,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五阶灵植,我给你两百灵石,你可有亏损?” 孙白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道:“多谢仙子!” 少女放下两百灵石后,和少年一同离开。 孙白刀沉浸在收获两百灵石的喜悦中,随后,又有人到他摊子上。 青年蹲在地上,目光挑拣,张口问道:“近真师姐刚刚买了什么?我也要一份。” 近真…… 这是那位仙子的名字吗? 孙白刀神思飘远,摊前的人略显不耐,“喂,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孙白刀立马回神说道:“那位仙子,买了一株香雪兰。孙某也只得了那一株香雪兰,客人要不看看其他的?” 男修扫了一眼摊面,倒有些意外,这些灵植的品阶不算很低,好几株中阶灵植夹在其中,他手指了一株低阶灵:“就这个吧。” 孙白刀被压价压习惯了,因此价格报得并不高:“二十块灵石。” 男修眉头一皱:“二阶灵植,你卖我二十灵石,这灵不会品质有问题吧?” 孙白刀道:“您可以检查一下灵所蕴含的灵气。” 男修检查完这灵的品相没有问题后,看了孙白刀一眼,“我也不占你便宜,给你二十三块灵石好了。” 话说如此,男子也知道,实际上还是自己赚了。 但就孙白刀今天的遭遇而言,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收过灵石,接连说了几句好话,男修却不爱听。 若不是近真师姐来这儿买了东西,他才不会来呢。这人长得寒碜了一点,不过还算良心,价格比坊市里那些卖灵植的厚道多了。 之后,不少人相继来孙白刀的摊子前买灵植,虽讲价,但不像先前那样恶意压价。 “近真师姐真的来这里买了灵植吗?” “我听他们是这样说的。” “近真师姐眼力可比我们好多了,既然她都来这里买灵植,说明这里的灵植品质有保障。” 孙白刀忍不住打探道:“你们说的可是那位戴白纱帷帽的美貌仙子?” “是啊是啊。”一名女修,没过脑子,径直点了点头。 旁边女修扯了扯她,示意她别乱说话,随后,她目光凛然地盯着孙白刀:“近真师姐戴了帷帽,你如何得知她的貌美?” 孙白刀张口解释:“在下粗鄙,怎能有幸得见仙子尊容,只是那位仙子,温柔善良,必然是位天仙般的人物。” 两女听他提起李近真,面露不悦之色。 “近真师姐自然是美若天仙,心地善良,你自知粗鄙,就该明白,近真师姐不是你可以评论的。” (本章完) 第25章 清理火毒 第25章 清理火毒 孙白刀闻言,内心并不生气,因为他深刻的知道,自己低贱如尘泥,根本不配提到那位冰清玉洁的仙子。 两女分别挑选了灵植,付了灵石后离开。 一女道:“我们刚刚说的是不是过分了一点,毕竟那散修,人还不错,三十的灵植,只收了我们二十块灵石。” 好友微微沉默,旋即说道:“即使这样,他也不配提到近真师姐的名讳。” “一个魏少情已经够令人生气了!” 近真师姐天之骄女,岂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议论肖想的? 两人被败了兴致,随便逛了一会儿后,就回了宗门。 酉时初。 大多数去观战外门大比的人下山,坊市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费齐在纵云梯北梯前,伸着脑袋张望,于一群人中,看见了宁扶桑的身影,朝她招手。 宁扶桑将储物袋给他:“你清点一下。” 费齐嘴上说着“我当然相信宁仙子”的话,转过身去后,就立马开始清点灵石数量了。 宁扶桑卷起左手袖子,套上梨玉储物手链,那沉重重的黑色悬腕环也露了出来。 费齐眼皮子跳了跳,心道:“这宁仙子看起来清瘦,没想到竟挂着这玩意儿,还状若寻常,果真是高人。” 他拱手作揖:“东西交给仙子了,那费某就不耽误仙子的时间了。” 宁扶桑瞧着费齐也是个人物,日后兴许还用得上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买了这储物手链后,宁扶桑只有十五块整的灵石了,宗门膳堂的食物略贵,想了想,她准备买几颗辟谷丹。 这种入腹的东西,宁扶桑不敢大意,径直往丹草斋走去。 她到丹草斋的时候,又遇到两个熟人,姜心和阮三娘。 阮三娘眉眼一亮,立马前来打招呼:“宁师姐,好巧,你也来丹草斋买丹药吗?” 姜心跟在阮三娘身边,只齐她的肩膀高,看起来像是一对母女,她对宁扶桑很陌生,只知道她是上一届拜入宗门的弟子,遂喊了一声:“宁师姐。” 宁扶桑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路过两人,径直走向柜台:“要三颗辟谷丹。” 女修转身,拉开一个抽屉,取了丹药交给宁扶桑:“三颗辟谷丹,十五块灵石。” 正好是宁扶桑身上所有灵石的数量,她从荷包里拿出一瓶丹药,“这瓶养气丹售卖的话,抵多少灵石?” 养气丹是新生弟子入门时,宗门里发放的丹药,和引气丹只相差了一个字,作用是养气血不足,强身健体,价值和引气丹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这种养气丹,在山脚这些凡人散修中,却很受欢迎。 出自南星剑宗的东西,女修快速鉴定了一下后,给出答复:“这瓶养气丹有十五颗,便抵两块半灵石如何?” 宁扶桑没有意见,她留下这瓶养气丹,给了十二块半灵石后,出门而去。姜心楞楞地看着宁扶桑的背影:“宗门发放的丹药,宁师姐就直接转卖了吗?” 阮三娘没做评价,岔开话头说道:“现在时候不早了,赶紧买完东西回宗门里面吧。” 她们只有这么一天的休沐时间,去看了外门大比,再下山逛坊市,时间本就紧凑。 姜心点点头,掏出灵石买了两颗辟谷丹。有了辟谷丹后,就能减少去膳堂的次数,节省一点灵石下来。 这个主意是阮三娘提出来的。没有拜入宗门前,她独自操持家务,向来是能省则省,知道一粒辟谷丹可以维持十日不饿后,就起了这个念头。 一粒辟谷丹五块灵石,一月只需要三粒辟谷丹,而宗门里每个月发放三十块灵石,这样一来,她每个月就能省下来一半的灵石了。 两人买完丹药,又在坊市里逛了一会儿,姜心想买一件灵鹤符宝,下次下山就可以不用亲自爬上爬下了,奈何灵鹤符宝要十块灵石一只,而且使用还有次数限制,姜心一听,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挽着阮三娘的手臂,嘟囔着说道:“坊市里的东西都好贵啊。感觉每个月发放的灵石,根本不够用的。” “三娘你说,我们日后养剑,会不会更穷了?刚刚我听见,一块磨剑石,就要六十块灵石呢!” “我瞧着那石头,和河边的石头,也没什么两样嘛。” 阮三娘也认不出来什么磨剑石和鹅卵石的,她安慰姜心道:“我们现在离养剑还早,提前存下一些灵石,想来日后就算要养剑,也不会穷到哪里去的。” “唉。”姜心叹了口气,眉眼微微耷拉着。 灵石怎么才能存得下来呢?她日后还要买储物袋、法衣、灵剑等等,恐怕要存半年的灵石,才能买上其中一件。 又买了一些便宜的吃食后,两人从就近的西面纵云梯上山。 姜心住在竹园,和阮三娘的芜园不顺路,就在半道上分开了。 回到芜园后,阮三娘瞧见宁扶桑的门上挂着“免扰牌”,多看了一眼后,进屋放东西。 片刻后,她又从屋内出来,拎着两笼草,在院子前刨土栽种。动作很轻,还是传到了宁扶桑耳中。 没有理会阮三娘的动静,宁扶桑灵力继续探入梨玉中,清除里面的火毒。 费齐说里面的火毒可能是炽炎爆炸造成的,宁扶桑不以为然,郁灵州不适合火属性灵植生长,炽炎虽然是灵州为数不多的火属性灵植,但也受到寒气压制,火性温和,产生不了这么大范围的火毒。 一定是更霸道的灵植之类,造成的梨玉空间被火毒淹没。 宁扶桑整夜未眠,体内灵力荡然无存,终于将这片空间,清理出来。她取出最后两块半灵石时,右手传来异样感,剑心图浮现出模糊的轮廓,宁扶桑没有理会,径直炼化了这两块半灵石,恢复一点灵力。 她刚修炼到一重境巅峰,体内灵力本来就没有满,现在将灵力全部用在了梨玉上后,再想修炼到二重境,就越发遥远了。 宁扶桑不在意,换好宗门服饰,往朝阳峰广场而去。 阮三娘昨日睡得早,所以也醒得早,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赶上宁扶桑出门的时辰。 (本章完) 第26章 扬若代课 第26章 扬若代课 “原来宁师姐每天都是这个时辰就出门晨练了啊。” 阮三娘看着宁扶桑的背影消失在山道,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过宁师姐是去广场上练剑,她不会剑法,现在去朝阳峰广场也是空等,阮三娘洗漱完,在房间修炼了一会儿,才掐着时间,准时到了广场。 但奇怪的是,往常顾夫子很早就会提前到了,今天已经过了卯时七刻,到了辰时,顾夫子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大家小声交谈说话。 “已经辰时了,顾夫子怎么还没来?” “顾夫子向来守时,他没来,肯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也才过去一刻钟而已,再等等。” 一直到辰时三刻,一名白衣少年,匆匆赶来,满脸歉意。 “不好意思啊各位师弟师妹,师父这几天要和其他几位长老,做外门大比比试的裁判,他昨天已经吩咐了我,近日的课程由我来带。” 外门大比一共三天,第四天是拜师大典,顾平升也要去,因此接下来三天,他们几乎都是见不到顾平升的面了。 少年面容青涩,挠了挠头,“我一时忘了这事儿,让你们久等了。” 大家见他年纪不大,笑容可掬,比顾平升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因此对少年很是宽容。 “师兄严重了,我们也就才等四刻钟而已,不妨事不妨事的。” 扬若嘴角僵硬地抽动了两下,一时不知他是真的觉得不妨事,还是在提醒自己,他足足迟到了四刻钟。 不过迟到四刻钟的事,若是被师父知道了,他肯定是要受罚的,想到此,扬若眉眼顿时一垮。 大家还在关心他。 “师兄,迟到这事,你别太往心里去了。” “是啊,师兄你别自责了。” “我们今天的训练任务是什么?” 扬若听到这儿,身子挺直,端出威严的风范,他想了想师父平日里的姿态,于是将一只手背在后面,然后说道: “我叫扬若,是师父的二弟子,这三天都将由我代课,白天依旧是跑圈,晚上传道庐修炼,大家按部就班修行即可。” 众人听完,不等扬若再说什么,已经转身开始跑圈了。 扬若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们的执行力这么强的吗?我话刚说完,就行动了。” “也好,他们这么积极,我也省心不少。” 扬若自己和自己说了一会儿话后,从储物袋里取出桌子、水、椅子,然后躺在摇椅上,看起了闲书。 “这样的日子,真是享受啊。”扬若小嘴嘟囔了一句,恨不得日后,顾平升常常叫他来代课就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扬若手里的话本子看到了结局,他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头顶传来一道像是要断气的声音:“扬、扬若师兄,我不行了,能否休息一会儿……再跑?” 男子瘫倒在地,吓得扬若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他最爱看的话本子,都顾不得了。 扬若慌乱地绕过桌子,去扶他:“这、这位师弟,你还好吧?” “累!”那人吐出一个字后,身子一歪,从扬若怀里离开,平躺回来地面。 冰雪的温度,让他感到无与伦比舒服,体内那种要爆炸的热感,终于逐渐退去。扬若还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他嘀嘀咕咕道:“你要跑不动了早说呀,干嘛撑着,往地上一瘫的时候,吓得我以为你要死掉了。” 那一瞬间,他真的是被吓得个魂飞魄散,连自己会被罚到哪里去挖矿都想过了。 男子平躺在地面,大口喘着粗气,扬若见状,给他端了杯水。 因为里面被扬若滴了灵泉,男子喝下后,体力逐渐得到恢复,感觉身上的疲劳,也被一扫而空。 “扬若师兄,我归队去了。”男子爬起来道。 扬若操心地叮嘱:“若是撑不住了,千万别勉强啊,千万别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了。” 他这小心脏,真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惊吓。 发生了这事之后,扬若完全没有心思看话本子了,他就盯着大家的状态,一刻也不敢放松。 五十圈后,陆续有人开始休息,扬若大步流星迈开腿,在道上,拦下宁扶桑。 他语气忐忑,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宁师妹,你已经跑了很多圈了,还没休息过一次呢。” 宁扶桑挑眉看了看他:“你认识我?” 她可和扬若没有什么交情。 扬若是顾平升带上山,就收为亲传弟子的,亲传弟子、内门弟子,都很少在外门活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交集。 宁扶桑所认识的亲传弟子,也就沈远汐一个,因为他是余万武的徒弟,而余万武曾经带过她。 扬若“啊”了一声,小声说道:“三年前,你和陈鸣比剑,我曾见过。” 因为这件事,他对宁扶桑印象很深,在面对她时,甚至有些胆怯,他还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敢上前来劝说的。 扬若不知道该不该提这个名字,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宁扶桑的神色,见她眸若冷水,心里咯噔了一下。 下一瞬,少女悠然浅笑,眉梢轻扬。 “扬若师兄,你知道我跑了多少圈吗?” 不明所以的扬若摇了摇头。 宁扶桑唇角笑意缓慢晕开:“那扬若师兄,肯定也不清楚,每个人究竟跑了多少圈吧?” “师兄如此糊涂,怎么完成顾夫子交待的任务呢?” 扬若脑子转得再慢,此刻也明白了宁扶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一双清澈的眸子瞪得老大,脱口而出道: “可这数数很复杂啊……” 四十个人,圈数随时都会变化,他只有一双眼睛,看得眼缭乱了也看不过来的。 扬若抓了抓后脑勺,不确定地问道:“大家应该都会自觉的吧?” 宁扶桑语气漫不经心:“谁知道呢。” “烦请师兄让道,我要继续跑圈了。” 扬若愣然地让开,心情低落至极点。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来多此一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不知道这事,也就不用犯愁了。 (本章完) 第27章 季清渊,季夫子 第27章 季清渊,季夫子 时光悄然流逝。 宁扶桑脸上肤色通红,满头大汗,犹如雨下。 鬓间碎发贴着脸,黏糊糊的,并不舒服。 走到扬若跟前,平缓了一下气息,方才开口:“扬若师兄,我跑完一百五十圈了,麻烦你记一下时辰。” 扬若仰着脸,狐疑地看了宁扶桑几眼,然后犹豫地提起笔,写下一行娟秀的小字:“宁扶桑,未时三刻完成一百五十圈……” “宁师妹,你确定是一百五十圈,对吧?” 宁扶桑被他的话逗笑了,扯动嘴角:“扬若师兄是怀疑我虚报圈数吗?” 扬若一张小脸顿时羞红,他挥舞双手,结结巴巴道:“宁、宁师妹,你误会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我就是确认一下。” 宁扶桑嘴角微翘,眉眼如星:“扬若师兄不必当真,我同你开玩笑呢。一百五十圈,一圈不少,师兄放心记上去就是。” 扬若舒了一口气,心里也不计较宁扶桑的戏弄了,但随后他就听见宁扶桑说: “对了师兄,这记录交上去后,顾夫子会仔细察看,然后对比我们从前的纪录,看看每个人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师兄知道这事儿吧?” 师父还要分析这记录档案? 那大家的完成时间都推迟三刻钟的事,岂不是很明显? 还有,他根本不知道大家究竟跑了多少圈啊!他们来找自己登记时辰的时候,他究竟要不要照记呢? 扬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极大,他强挽颜面:“我、我自然知道,多、谢宁师妹提醒。” 宁扶桑莞尔一笑:“身为同门,提醒师兄这点小事,应该的。” 扬若欲哭无泪,到底是年纪小,心性单纯,事前想不到这么多。一张小脸,郁郁寡欢,最后决定将错就错。 日映时分,未时将过。 朝阳峰广场上的人都散去,扬若整理了一下东西,也离开了广场。 * 明堂。 因为宁扶桑今日跑完圈迟了一点,她到的时候,堂中已经有了不少弟子。 不过大多数人,更倾向把时间用在修炼上,因此明堂之中,并非座无虚席,环视左右,宁扶桑在角落里的一个蒲团上坐下。 讲课的男子年约二十,穿着青衫,身长如竹,手握一卷竹简,侃侃而谈。 “众人皆知,东西二州、南北二州,由中间的妙行州隔开。今天,我们便讲一讲这中妙行州。” “中妙行州,蕴天地之灵秀,古来今来,人才辈出。因其地理位置的特殊,遏南北、东西,互通有无,故而隐有凌驾四州之上的意思。” “妙行州阻绝了我们郁灵州同南春和州间的要道,因此,我们北郁灵州与南春和州,遥遥相望,鲜有来往,互不知深浅。” “游历山河之际,我曾听过半截杂诗,诗上言道‘偏南之地不见雪,寒北灵境不知春’,说的正是南春和州与我们郁灵州的不同风情。” 男子声音温朗清润,不疾不徐,讲的又是大家从未踏足过的妙行州,众人听得入迷。 “妙行州,位于整座钟灵天下的中枢位置,接四州边壤,互通有无,最为繁盛热闹。其间凡人,岁高者可至二百来岁。”“妙行州这个名字,亦是有趣。遏四州之要,集天地钟灵造化之秀,如此人杰地灵之所,岂不妙哉?” “步,行也;趋,走也。二者一徐一疾,皆谓之行。” “行乃人之步趋,从彳、亍。彳为小步;亍即步止。” “无论是我们北郁灵州要去到南春和州,还是西边的阳池州要去到东边的曜明州,若非绕路,便只能步于妙行州,止于妙行州。” 直到堂内轻烟袅袅,朦胧若无,焚香渐灭,男子合起竹简,淡淡说道:“今日明堂授课结束,大家若无问题,就散了吧。” 有弟子举起手问道:“季夫子,您下次在明堂讲课,会是什么时候?” 季清渊整理书简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道:“近三年,我都不会再开课了。” 原本在往外走的弟子们,驻足停了下来,纷纷向堂内看来,不明白季清渊为何突然就不授课了。 这位季夫子,年纪轻轻,博闻广学,待人亲和,讲的郁灵州地志风味有趣,并不枯燥乏味,他们都很愿意来听季夫子的课的。 有人问出大家的心声:“季夫子,您的课讲得很好啊,为何后面就不开课了?” 季清渊眉梢轻扬,眼中含笑,温声道:“并非日后都不授课了,只是近三年,准备去游历一番南春和州,待归宗之时,再于明堂授课,为大家讲授春和州地志。” 角落里的宁扶桑掀了掀眼帘,若有所思。 众弟子这才展露欢颜,纷纷躬身致礼:“愿季夫子此去,一路顺风,阅尽和州春色。” 季清渊看着这群学生,会心一笑,对于南春和州一行,亦是充满期待。 * 天上星辰闪烁,人间烛火葳蕤。 酉时七刻,传道庐内传来细碎人声低语。 “今儿跑完圈,我去问剑台看外门大比了,上届新生弟子中,使剑使得好的还真不少,我观战的那几个,全都胜了!” “我听说他们的授课夫子是余万武余长老,余长老最是严厉,不近人情,但剑术也是一等一的好,他教出来的学生,肯定不会差到哪去的。” “诶,说起来宁师姐以前也是余长老的学生吧,她怎么会来和我们一块学习,做了顾夫子的学生?” “这事儿你们没听说过吗?”乍一听话里,是对于大家不知道这件事的疑惑,仔细辨听,便能发现其中掺杂着得意和炫耀的成分。 身旁人胳膊肘推了推他,周围人也围了过来,将说话的男子,围在中间,颇有众星拱月的意味。 男子略感得意,也不再卖关子,但却将声音压了压:“三年前,宁扶桑和同窗陈鸣比剑,陈鸣已然认输,宁扶桑却不顾同窗之谊——” 他微微一顿,略有忌讳,众人听到这里,心如猫抓,哪里还等得住他卖关子,在七嘴八舌的催促声中,男子道出未说完的话: “她杀了陈鸣。” (本章完) 第28章 我杀陈鸣,此事无错 第28章 我杀陈鸣,此事无错 传道庐内,陡然一静,鸦雀无声。 阮三娘张嘴反驳道:“宁师姐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三年前她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同窗?我与宁师姐同处一院,朝夕相处,深知她并非是这样冷漠绝情的人!” 阮三娘声音都在颤抖,身躯也因太过生气和愤怒,而克制不住的抖动,姜心想劝她,但不知从何开口。 她轻垂眼眸,内心有些动摇。宁师姐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吗?姜心回想素日里宁扶桑的行事风格,她觉得,吴重所言,说是事实,其实也没有那么令人意外。 只是三娘和宁师姐交好,这种话,她说出来,会伤情分,姜心想,她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是啊吴重,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宁师姐虽然性子冷漠,但也不至于对同窗都能痛下杀手吧?” 如果这事是真的,他不免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吴重被质疑,很是生气:“这件事情岂是我想杜撰就能杜撰出来的?南星剑宗知道此事的人不少,你们若有心,去打听打听就知道。” “正是因为她杀了陈鸣,才被收去外门弟子的身份玉牌,贬为杂役,在洗剑池洗了三年的剑!” 吴重越说越起劲儿:“她与陈鸣同为余长老的学生,发生这样的事后,余长老对她嫌恶到了极点,罚宁扶桑去洗剑池做苦役一事,就是余长老提出来的。” 晚上的寒风吹得大家浑身发冷,阮三娘怔怔无言,不知道该怎么替宁扶桑辩驳。 她不相信宁师姐是这样的人。 三年前,她不过才十一岁,真的能对同窗下杀手吗? 阮三娘扪心自问,她即使已经活了二十四年,也是不敢杀人的。 “宁、宁师姐……” 忽然有人见鬼了一般地哆哆嗦嗦喊道,大家心里一惊,艰难扭过头去,只见一袭蓝衣白裳,眉眼清冷的少女,双手环胸,慵懒地倚靠在门柱上。 扬若和宁扶桑一块来的,站在传道庐外,仿佛一只鹌鹑,不敢出声,只偷偷去瞄宁扶桑的神色。 她目色平淡,神情自若,好似什么也没听见。 吴重心虚不已,说话磕磕绊绊的:“宁、宁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宁扶桑看了他一眼,便叫吴重心虚得脚底一软,险些站不住,更令他脊背发凉的是,宁扶桑说: “你提起陈鸣的时候,我就到了。” 准确来说,她在传道庐不远处,刚好听见那一句“她杀了陈鸣”。 陈鸣这个人,宁扶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只是最近老有人提起他,令人不爽。 吴重脸色一僵,嘴皮像是被缝在了一起,怎么也张不开,任何话,在此时,都显得格外苍白。 扬若见气氛凝重,出来打圆场:“陈鸣之事,并非全是宁师妹的错,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 他年纪小,又涉世不深,小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单纯,但此刻板起脸,肃音斥责起人来,亦有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震慑住众人。 “戌时已到,该修炼的修炼,不许再生口舌是非。” 扬若转过头,端起代课师兄的范儿说道:“宁师妹,你也进传道庐修炼去。”宁扶桑深深看了他一眼,扬若眼神闪躲,不敢与之对视,好在他说完这话后,少女终于动了,身子从门上离开,跨进传道庐。 扬若舒了一口气,跟在后面进去,宁扶桑却忽然停了下来,声音清清冷冷的,如那山间石上流过的清泉,她道: “师兄,你刚刚有一句话说错了。” 扬若一愣,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句话,而且他觉着,自己没有说错什么啊。 只听宁扶桑徐徐道:“我杀陈鸣,此事无错。” 传道庐中的众人,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耳朵。 宁师姐亲口承认她杀了陈鸣?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说自己无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复杂无比。 小秋睁着眼睛,直白地看着宁扶桑,眼里没有大家的那种避讳和忌惮。 许蒹葭唇角轻轻翘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手里提着的笔,滴落大滴大滴的墨珠,晕在纸上,也浑然不在意。 扬若听到这八个字,此刻终于明白,宁扶桑说他有一句话说错了,是何意。 他说的是,陈鸣之死,并非全是宁扶桑的错。 扬若根本不想和宁扶桑起口角之争,他只想快点将这事含糊过去,关于这话,不接就是。 此时的扬若,心情和白天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点也不觉得代课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了。 他只想这三天,能“嗖”的一下过去就好了。 宁扶桑完全不理会那些目光和视线,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后,运转《炼灵诀》的法门,开始修炼。 清除梨玉里面的火毒,耗费了她几乎所有的灵力,她要先将灵力恢复到一重境巅峰该有的量后,才能冲击二重境。 这场风波,没有干扰到宁扶桑的心境,她闭眼的瞬间,就宁心静气下来了,引灵气入体,小周天运行,最后压缩为清澈透明的灵力。 而其他人的心,难以平静,迟迟进入不到状态。 扬若坐在上首,目光游离。 三年前,他刚刚被师父领进宗门,彼时恰好路过一处问剑台,看见了宁扶桑斩杀陈鸣的那一幕。 鲜血飞溅,隔得那么远,却似乎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令幼年的扬若,永生难忘。 回到松寒峰后,他就发了高热,大病了一场,病中,他问顾平升,宗门会如何处置那杀人的女童,要一命偿一命吗? 顾平升说道,宗门里还在商议,要不要处罚她。 年幼的扬若瞪大了眼睛,可是她杀人了啊,修真界的人命,就这么轻如草芥么? 顾平升同扬若讲道,那处问剑台,还有个别称,叫做生死台,宗门内的弟子,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可以上生死台比斗。 但南星剑宗设立生死台以来,只要对方认输,都会看在同门的份上,留对方一命。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则。 可宁扶桑却在陈鸣认输、授课夫子勒令剑下留人的时候,不曾半分犹豫地,枭了陈鸣的脑袋。 (本章完) 第29章 拜师大典 第29章 拜师大典 生死擂台上死生自负,宁扶桑就算杀了陈鸣,也是符合规矩的。 按照当时宗门内的规定,她没有过错,本不当罚。 但宗门内的一部分长老觉得,宁扶桑行事过激,全然不顾同门之谊,未免太过冷心绝情,与此同时,余万武站了出来,力主责罚宁扶桑。 就这样,宁扶桑无过,却被罚到洗剑池,一待就是三年。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时光重来,她还是会杀了陈鸣。 宁扶桑性情不移,余万武有时候却会后悔,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对宁扶桑不公平,对于这个学生,他时常有愧疚之情。 可陈鸣亦是他的学生,最好的年华,死在了问剑台上。 发生同门相杀的事情后,掌教真人下令废除了生死斗,那处生死擂台,被改为一座普通的问剑台。 此后门内弟子若要比斗,只可拿身外之物作为赌注,不可再赌生死。 “扬若师兄,我刚刚按照《炼灵诀》功法所示修炼,感觉这里有点痛感,是正常的吗?” 青年的声音拉回扬若的思绪,他起身走到青年面前,手指按了按他说的地方:“是这里吗?” “对,就是这里,灵气冲到这里的时候,有隐隐的疼痛感。” “此为夹脊关,灵气过得比较慢,要徐徐图之,不可求急。”扬若很快发现他的问题,给他指出来: “你任督二脉未完全打通,灵气撞击时,也是在打通你的任督二脉,因此产生了痛感,这是正常的。” “待经脉全通后,灵气小周天运行的速度,自然会加快,现在不必着急,慢慢修炼即可。” 扬若又指点了他几处注意事项后,被另一人叫走,询问他引气入体的法门。 大家陆陆续续,都引气入体成功了,而自己还在原地踏步,这种焦虑感,实在折磨人。 可引气入体这种事,全然看各自悟性,扬若就是想帮他,也有心无力啊。 他皱着脸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若实在感知不到灵气,你可以试试用引气丹来辅助。” 扬若尽心尽责地教导:“子时阴阳交替,动静变化之律最易感知,灵气相对活跃,你可以在这个时辰段内,多尝试几次引气入体。” 那名弟子心里还是没有底,但扬若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三更天时,有人从睡梦中醒来。 “今日修炼到此结束,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扬若话音落下,众人陆续走出传道庐。 经历了一天的代课,扬若有点心累。他看着大家的背影隐没在夜色里,嘟囔道:“希望明天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他只想顺顺利利将这三天的课带完。 * 回芜园的路上,阮三娘有意无意地和宁扶桑保持着距离,嘴皮子张了好几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宁师姐,当初比剑,你已经赢了,为什么还会杀了陈鸣呢?他和你有很深的过节吗?” 宁扶桑忽然顿住,阮三娘身躯跟着一顿,僵在原地。 少女转过身来,清姿瘦雪,眉眼浸染了些许寒霜般的冷意:“他和我赌生死,他输了,所以死了,就这么简单。” 说完,宁扶桑径直离开。 阮三娘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沉默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两天,在杨若的带领下,大家相安无事地进行着训练。 一声罄钟响起,朝阳峰上的众人,不禁抬眸远眺,看向一处巍峨的山峰。 “今天是拜师大典了吧?钟声响,是不是说明大典开始了?”“南星剑宗的拜师大典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我想,肯定很隆重。” “三年后,我们参加外门大比,自然就能亲眼见到那热闹场面了。” “你们看天边,金霞出来了,风雪也停了。” 开阳峰。 罄钟九响,广场上肃穆庄严。 掌教沉鸿雪和夫人端木梅清坐在上首居中的位置,其余长老,则居于两侧,身前各有一只堆满了鲜的簏,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香。 外门大比第一的高清榷站在最前方,身后一步,左为闵纤云,右为何嘉秀。 她们二人是所有新生弟子中,唯二进入前五的人。 再往后,有七名蓝衣白裳的弟子。 这十人,乃是此次外门大比的前十。 隔了两步远,六人一排站在一起,共有五排。都是此次外门大比的佼佼者,可以入内门。 但除了前十名,可以百分百成为亲传弟子外,剩下的这三十人,没有择师的权利。 当然,若他们被上方的哪位长老看中,也是有机会成为亲传弟子的。 闵纤云微微转过脸,看向右手边的少女,轻声问道:“嘉秀,你会选择哪位长老?” 何嘉秀态度并不好:“等签结果出来,你自然就知道了。” 闵纤云神色黯然,转过了头。她知道,自己得了第二,就注定得不到何嘉秀的好脸色了。 一直以来,何嘉秀都是他们这届新生弟子中最优秀的,她没想过,会输给高清榷以外的任何人。 闵纤云赢了她,在她心里留下一根刺。 有内门弟子托着托盘走来,何嘉秀拿了一支签,在上面留下自己想要拜入的宗门长老名号后,递还回去。 高清榷眸光从上方所有长老中略过,看见那抹清雅的身影,他低下头,手心在签上一抚而过,留下心中的名字。 收回前十的签后,沉鸿雪起身,站到前面去,拿起高清榷的那支签。 他没有急着翻看,而是看向诸位长老,微笑道:“外门大比的第一,这可抢手得很呐,不知这支签,最后会落到哪位长老手里。” “沉掌教,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公布吧!”有性子急的长老催促道。 端木梅清也看不下去沉鸿雪这做派,直接抽走了他手里的签翻看,随后,她目光看向青阳真人。 沉鸿雪已然明白签上的名字写的是谁了,他温和笑道:“这届外门大比的第一,想要拜入青阳真人门下,不知青阳真人意下如何?” 青阳真人示意弟子,将她放在簏里的木签公布,两面干净,没有名字。 隔得太远,高清榷看不清木签上面是否有他的名字,他抿着唇,一颗心,紧张得七上八下。 其余长老看见这根干净的木签,展露笑颜。 “多谢青阳真人。” (本章完) 第30章 花签择师亦择徒 第30章 签择师亦择徒 青阳真人眉眼温柔,轻轻颔首。 掌教沉鸿雪往前两步,单手负于身后,朗声道:“高清榷,签单向,可于第二轮重新择师。” 话音落,高清榷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嘴皮嗫动,躬身道:“谢掌教真人!” 场上的弟子们窃窃私语。 “高清榷是外门大比的第一人,年纪轻轻,就是四重境巅峰,怎么会有长老不选他呢?” “也许是那位长老,心中早已有了弟子人选?高清榷虽是魁首,前三甲的表现,也不差的。” “闵纤云与何嘉秀,是余长老带的学生,都在大比前突破了三重境,只是略逊色高清榷一筹而已,但在我们这一众人中,人家那可是相当的出类拔萃。” “不管怎样,高清榷是魁首,选他做徒弟的长老肯定不在少数,人家第二轮择师,依旧优势很大,我看你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高清榷抬起头,目光追逐着高台上的身影,青阳真人端坐高台,温柔、宁静,正偏着头和掌教夫人端木梅清说话。 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听音堂听课,可青阳真人从未记住过他。他刻苦练剑,心想在外门大比夺得魁首时,高清榷这个名字,或多或少,会引起青阳真人的一两分关注,但结果并不如意。 青阳真人的签上留的,不是他的名字。 那她会想收谁为徒呢?闵纤云,还是何嘉秀? 高清榷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身侧的这两位少女,她们的剑术,确实足够亮眼,若是吸引了青阳真人的注意,也很正常。 理智上,高清榷不得不承认这点,但他心里的不甘疯狂搅动,犹如一只野兽,在嘶吼怒号,仿佛随时都会将他撕碎。 闵纤云敏锐地察觉到高清榷的视线,不由皱了皱眉,上方沉掌教开始公布她的签结果,遂没再细想,心里也不禁生出丝丝缕缕的紧张。 沉鸿雪声音朗朗,响彻广场:“闵纤云,签单向,于第二轮重新择师。” 顿时,高清榷松了口气,闵纤云闭了闭眼,说是心里没有低落,那是不可能的。 她侧目,看了一眼何嘉秀。 不知自己选择的那位师父,是否选择了她。 何嘉秀身姿如竹,衣袂翻飞,浑身透露着悠然从容的气质,并未去理会闵纤云的视线。 显然,她对签的结果,很是笃定。 这种自信的风采,让闵纤云羡慕。 高台上,沉鸿雪翻开第三支签,眸光微妙。 众长老瞧见掌教是这种态度,不禁猜测起来。 “难道第三支签还是单向么?” “闵纤云那支签单向,已经很令人觉得不该了。” “余长老啊,闵纤云是你的学生,签上又留的你的名字,你就没想着收她入你的门下?” 一名着云霞般袍服,须发皆白的老者扼腕叹息道:“早知余长老今年会留空签,我就在闵纤云与何嘉秀中,择选一人了。” 另一名长老问道:“余长老,你同我们说道说道,你怎么会留空签呢?你带的这批弟子里面,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余万武眸光微寂,看向下方,并未说话。这时,沉鸿雪的声音响起,公布结果:“何嘉秀,签双向,拜入元陵真人门下。” 前三甲中,终于出现一个不是单向的签,大家纷纷转头,朝着一名长眉如柳,身如玉树的男子道贺。 “恭喜元陵真人了。” “这何嘉秀年纪轻轻,已经是三重境修为,未来成就,必定不俗,元陵真人好福气。” “双向签难得,元陵真人与何嘉秀这师徒缘分,可谓天定啊!” 赵元陵微笑回应,他身边站着一位青年,清隽冷傲,气质稳重,是他的大弟子池冷。 池冷目光轻望,看见了广场上,蓝衣白裳,灵秀如玉的少女,心谙道,这就是他的小师妹了。 隔壁的梁恒投去羡慕的眼光,他垂目,轻问顾平升:“师父,你今年会收徒吗?” 顾平升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想知道签上的内容?” 梁恒道:“弟子不敢。” 顾平升淡淡一笑:“有何不敢,想看就看吧。” 一时不知师父是否在说反话,梁恒犹犹豫豫片刻,顾平升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指一勾,木签从簏里飞出,落到他手上。 他递给梁恒。 后者连忙双手去接,两面看了一眼后,挪动步子,将签放回簏里面。 “师父,接连几届的外门大比,你都没有起收徒的念头,这是为何?” 梁恒看过签上的结果,这支签是空签,他有点想不明白,怎么今日留空签的长老这么多。 青阳真人座下并无一个徒弟,她不收徒,也许是喜欢清净,可以理解,毕竟青阳真人,一向独行。 而这届外门大比中的新生,都是余万武长老的学生,他也不收徒,就叫人觉得十分意外了。 余长老门下,也就沈远汐这么一个徒弟,弟子并不多。 顾平升声音平淡:“今年我要带新生,没有多余的时间教导弟子,何必耽误人家修行。” 梁恒转念一想,也十分有道理,师父也许是想在下一届外门大比中择徒,而且很大概率,会从他带的这批学生中选,他和扬若再等三年就是。 沉鸿雪念到了前十最后一支签的结果:“向晓芝,签单向。” 一群蓝衣白裙的弟子中,圆脸少女脸上微微浮起失望的神色,她选了顾长老,但顾长老没有选择她。 “前十签结果,公布完毕。高清榷、闵纤云、冯飞星、程树、温馨、向晓芝,你们六人,可在将签留给你们的长老里面,任选一人为师。” 沉鸿雪的话音落下,便有六名内门弟子,托着托盘呈上,高清榷身为魁首,面前的签很多,他的选择也是最多的一个,但这些签里面,都没有他最想选择的那一支。 最终,他伸出手,择选了右端的一支签。 半刻钟后,外门大比的前十名,皆敲定了各自的师父。 沉鸿雪看向其他未择徒的长老,微笑说道:“虽然前十没有了,但剩下的三十名弟子中,也不乏有好苗子,诸位长老,可有看得入眼的,收到身边做个记名弟子也好。” (本章完) 第31章 记名弟子 第31章 记名弟子 闻言,几位长老认真思付了起来,眸光打量广场上的弟子,最后只有两名长老,各挑了一名弟子,记在门下。 拜师大典之后,就是领这些弟子去藏剑阁挑选灵剑。前十名有两炷香的时间,其余人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转移阵地之际,青阳真人忽地开口:“那个丫头,记在我名下吧。” 青阳真人还没有徒弟,而此刻她愿意带弟子,哪怕只是个记名弟子,对于沉鸿雪而言,也是乐见其成的事。 不过他并不记得那丫头叫什么名字,正准备差人去问,余万武出声道:“她叫白青瓷,也是老夫带的学生,是个温顺乖巧的孩子,青阳真人愿意带她,是那孩子的福分,老夫在此先替她谢过青阳真人了。” 青阳真人温和一笑:“倒是鲜少听到余长老,这么夸赞人的。想来那孩子,是真的性格极好了。” 沈远汐在旁边插嘴道:“青阳真人,我师父一向只以严厉示人,您意外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这些话,当着师弟师妹的面,师父是决计不说的。” 余万武眉头轻皱,见状,沈远汐立马闭了嘴,默默跟在身后。 静下来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沈远汐又道:“青阳真人,师父,那我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青瓷师妹?” 青阳真人莞尔点头:“劳烦远汐替我跑这一趟。” 沈远汐忙道:“弟子就跑跑腿而已的事,青阳真人言重了。” 他抬眸看了眼自家师父,余万武给了他一个眼神,沈远汐这才退下,溜进去往藏剑阁的队伍里面。 白青瓷看见沈远汐,眼中闪过讶异,温声细语问道:“沈师兄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远汐风华正茂的年纪,浑身散发着少年郎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宛如初升朝阳,充满了活力,刚一挤到队伍中来,就有几个女弟子,芳心暗动,忍不住投来目光。 “有一个好消息。”沈远汐朝白青瓷勾了勾手,“青瓷师妹,你附耳过来。” 白青瓷微微犹豫,她知道少年坦荡明亮,但附耳相谈,有些过分亲密了。 沈远汐不曾想过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他念头一转,直接说道:“就这样说也行。” 白青瓷还没跟上他的思绪,就听沈远汐道:“青阳真人愿意收你做她的记名弟子。” “我?”白青瓷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青阳真人怎么会收我呢?” 她不知自己有哪点,能入青阳真人法眼的。 “沈师兄,你说青阳真人,要收这位师妹为弟子,是真的吗?” 沈远汐和白青瓷抬眸,看向故意落后,走到两人并排的这人身上。 外门大比第一的高清榷,没人不认识。 沈远汐点头:“青阳真人在我师父面前,亲口说的。” 高清榷不自然地笑了笑,随后道:“恭喜这位师妹了,能拜入青阳真人门下。” 从事发到现在,白青瓷还是有些懵的,但这样的大事,沈师兄不会弄错,是青阳真人,真的愿意带她。 白青瓷礼貌地朝高清榷点了点头。 沈远汐宽慰她道:“虽然只是个记名弟子,但青阳真人没有徒弟,青瓷师妹,你相当于是她唯一的弟子,待遇不会比那些亲传差到哪里去的,别失落啊。” 白青瓷摇了摇头:“沈师兄多虑了。” “青阳真人愿意收我做一名记名弟子,青瓷已经很心满意足,不会奢望更多。” 高清榷风趣笑道:“若是能做青阳真人的弟子,记名还是亲传,又有什么紧要的呢?”“我倒是希望,能和青瓷师妹,换一换这身份才好。” 亲传弟子和记名弟子的身份,到底不同,哪有人会想做记名弟子,而不是亲传弟子的,沈远汐和白青瓷都没将他的话当真。 “青瓷师妹,消息我已经给你带到,我就先走了啊。” 沈远汐挥挥手,从队伍里离开。 外门大比获胜的四十人,由掌教沉鸿雪和几位长老带着,往藏剑楼的方向去。 * 朝阳峰广场。 扬若分开手指搭在眼皮子上,细数着每一个人的圈数。 忽然,他的视野里,两道剑光坠来。 “这几日,没发生什么事吧?” 顾平升兀自走到摇椅前躺下,随口询问道。 扬若小脸微皱,将记录的纸张呈上去,小声道:“弟子第一日代课的时候,迟了四刻钟。” “咳。” 顾平升一声轻咳,吓得扬若连忙请罪:“师、师父,弟子知错了,您能、能不能轻点罚?” 梁恒十分有眼力见地为顾平升递上一杯茶。 顾平升端着茶没有喝,眸光在桌上扫了一眼:“你这代课的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扬若顿时苦脸,谁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回来得这么突然,这些茶水点心,他想收也来不及啊。 “弟子知错。”扬若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道。 梁恒瞧着这满大桌,亦是摇了摇头,为扬若说话的心思,就此掐断。 “先将这几日他们的情况汇报一遍,你的错,晚点再罚。”顾平升抿了一口茶后说道。 扬若讲了第一日自己迟到的事情,又讲了当日晚上,传道庐内,吴重和宁扶桑的不愉快。 虽然两人没起什么直接冲突,但宁师妹可是有过斩杀同窗的事迹的,扬若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告知顾平升比较好。 万一以后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担待不住。 扬若几乎是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他代课的这段时日内,发生的所有事,又着重讲道: “另外,周佩儿、楚天、薛南钟、石舟允、李野山五人,在这几日,引气入体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扬若微微眉飞色舞,等着夸奖。 顾平升放下杯子,淡淡道:“这么些日子,也该引气入体了。” “哦。”扬若像是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顾平升掀了掀眼帘,示意梁恒:“封了扬若的灵力,让他和新生弟子们,一块跑圈去。” 梁恒问道:“那师父,扬若师弟要跑多少圈呢?” (本章完) 第32章 新春已去,绿夏犹清 第32章 新春已去,绿夏犹清 扬若顿时竖起耳朵,眼巴巴地望着顾平升,只盼师父能善良点。 顾平升身子后倾,靠在摇椅上,悠闲地轻晃,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似在思考。 “去问宁扶桑。”顾平升手上动作微顿,侧目看向扬若,“她跑多少圈,你就跑多少圈。” “啊?”扬若摸了摸后脑勺,不明白师父的旨意,不过他向来尊师重道,微微拱手:“弟子遵命。” “嗯,去吧。”顾平升摆了摆手,屏退扬若。 瞧着小师弟去跑圈的背影,梁恒问道:“师父,您为何会让扬若师弟跟着宁师妹跑圈呢?” 若师父只是想体罚扬若师弟,让他受点累,长个记性,完全可以明说,让他跑多少圈的。 顾平升眸光放远,看着层层叠叠的峰峦,淡淡道:“当年宁扶桑斩杀陈鸣,场面太过血腥,给幼年的扬若,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潜意识里,他惧怕宁扶桑。” “他多和宁扶桑接触接触,会知道对方其实并没有那么吓人,心里阴影,自然会淡去不少。” 他同自己的这名弟子道:“恐惧会被自己的幻想放大,而越认识这恐惧自身,可够幻想的空间就越小。” 扬若是他的弟子,他自然要为他日后的大道坦途考虑,提前斩去心魔梦魇。 “另外,扬若这小崽子,出言无状,得罪了宁扶桑,将他跑圈的圈数,交由宁扶桑决定,让她出口气吧。” 但明显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平升话里轻松很多,显然后面这原因,是次要的。 想了想,梁恒开口问道:“师父是觉得当年的事,宁师妹完全无错吗?” 顾平升闭目养神:“翻遍南星剑宗的宗规,她可有触犯哪一条?” “若因她在生死斗中杀了人而有错,岂不是说宗规错了,定下这条宗规的人也错了?” 梁恒听得心惊胆跳的,提醒道:“师父,您虽然身为宗门长老,也不好妄议瑶华先祖的。” 顾平升倦懒地撑开眼皮子:“老夫还没老糊涂。” 他坐起身,看着广场上,零零散散跑着步的学生,悠悠道:“说到底,情虽重要,但到底法大于情。宁扶桑很聪明,她最聪明的地方在于,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能做到这点,说明她将南星剑宗所有的宗规都背下来了。” 顾平升看向梁恒:“宗门内的各种大小宗规,你可都清楚?” 梁恒悻悻摇头。 南星剑宗这么大一个宗门,若是细数下来,宗规少说也有上万条了,他脑袋里哪里记得了这么多东西。 “师父,那您觉得宁师妹,会因为您对扬若师弟的这个处罚,就多跑几圈吗?” 顾平升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梁恒道:“弟子不知。” 另一边,扬若跑了两圈后,就满脸潮红,气喘吁吁了。 他终于知道,没有灵力,是多么的痛苦。 宁扶桑放缓了速度,转过脸,浅浅一笑:“扬若师兄,你这速度何时才能跑完两百圈呢?” “两、两百圈?”扬若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他语气哆嗦,“宁、宁师妹,师父平素里给你布置的任务,不是一百二十圈么?” 他分明记得,第一次来广场看大家跑圈的时候,师父说的是给宁师妹加二十圈。宁扶桑一脸疑惑:“师兄是不是记性不太好,这几次,我每天跑的圈数,可都是师兄亲自记录的。” 扬若似乎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眼珠瞪大,磕绊道:“那、那也是一百五十圈啊,怎么就变成两百圈了?” 宁扶桑眉眼盈盈,温声说道:“今天改主意了。” 扬若满脸错愕和不可置信,还能这样的吗? “师兄,你速度太慢了,我就不等你了。” 宁扶桑拍了拍扬若的肩,略过他,跑到了前面去,很快甩了扬若小半圈。 日落月升,朝阳峰广场冷清下来,有弟子路过,瞧着那道孤零零的身影,道: “扬若师兄,顾夫子都去传道庐给师弟师妹们授课了,此处无人监督,你就算不跑了,也没人知道的。” “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扬若紧咬着牙关,冲那弟子摇摇头:“师父罚我,是因我犯错,若我不跑完两百圈就自行离去,更是错上加错。” 师父常教导他,君子慎独,哪怕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他也不该有所松懈的。 两百圈,宁师妹可以跑完,他也可以。 那名弟子油然起敬,微微欠身,拱手道:“师兄自律克己,令人钦佩,先前那话,是我冒犯师兄了,还请师兄不要记在心上。” 扬若挤出笑脸:“我知道师弟是见我狼狈,于心不忍,关心我才这么说的,师弟不用担心,还有一圈半,我就跑完了。” 那名弟子自己知道,他是以己度人才这么说的,但扬若的真诚,说得他有点不好意思,黑夜中,微微红了脸,朝扬若一礼后,快步离开。 晚风吹拂,扬若跑完最后的圈数,累得直接瘫倒在地,仰面朝天,今晚繁星点点,格外动人。 自外门大比结束后,宗门内恢复了素日里的平静。 他们这一批新生弟子,白天跑圈、走梅桩、负重爬梯,晚上修炼,时间一晃,倒也过得飞快。 新春已去,绿夏犹清。 郁灵州的夏季,并不炎热,反而是满地凉荫,清风送爽。 宁扶桑于昨日,已经去太元殿领取了夏季的宗门服饰。 南星剑宗每一季的宗门服饰,都是两套,夏季为素雅的天青色,两套衣裙只有绣的略微不同,不仔细看的话,分辨不出来。 换好衣裙后,宁扶桑到朝阳峰广场集合。 经过一整个春天,大家的体能都得到了很好的锻炼,也全部引气入体,顾平升会从今日起,教大家剑法。 他身后,是杂役弟子搬来的剑架,摆放着四十一柄玄铁剑。 顾平升双手背在身后,清音道:“都各自上来挑一把。” 末了,又特意说明了一句:“将那把二尺五寸的剑,留给姜心。” 即使顾平升不说,大家也会刻意避开,不去选那把明显短一截的剑的。 众人手里都拿到剑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和雀跃。 (本章完) 第33章 宁扶桑告假 第33章 宁扶桑告假 顾平升并指一扬,剑架上剩下的那把玄铁剑飞入手中。 “老夫先演示一遍南星剑法,你们随便看看就好,不必想着,一下子就能将剑法招式全都记住,当然,这也是不现实的。” 铮! 长剑一甩而出,发出破空之音,顾平升的动作行云流水,玄铁剑的光芒连成一片,仿佛星辰闪烁。 众人的目光随着玄铁剑的走势而变动,看得目不暇接。 顾平升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凛冽的剑气,剑走如星,十分玄妙,演示结束后,大家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记住。 难怪演示剑法之前,顾夫子会特意提点那么一句了。 他是完全摸透了大家的底子。 南星剑法玄奥,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学,仅外门三年的时间,也不可能全部学会,而从未接触过剑法之人,想只看一遍他人的演示,就将南星剑法记下来,更是异想天开。 “今日,我们先学基础剑招。”顾平升面向着众人,平剑向前直刺而出,顿时,空气中传出猎猎声响。 大家照猫画虎的学着,顾平升负剑于背,来回走动,观察众人的姿势。 忽然,他眉心一蹙,盯着一人道:“反了。” 赵虹“啊”了一声,左右一瞄,发现自己和大家出剑的方向不同,他脸上羞红,连忙调整。 顾平升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手托在他的手腕处:“打直,与手臂成直线,不要垂下去。” 顾平升后退几步,基本满意后,换手拿剑,放回剑架子上。 他手里多出一截绿竹,点在几个动作不规范的学生腕处:“抬高,保持。” “手不要抖。” “注意剑不要掉,随时保持和手臂在同一水平线上。” “你这剑柄虽然没有掉,但你看看剑尖都掉哪去了,抬高点。” 顾平升实在看不下去了,绿竹将剑往上轻抬,“这个高度,记住了吗?” 众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手上像是被绑了巨石一样,抬都快抬不起来了,顾平升终于发话: “行了,刺第二剑吧。” “注意刺剑之时,力达剑尖。”说到这里,顾平升不由多说一句,“与敌厮杀,施加灵力时,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话音一顿,绿竹上敲在跟前学生的剑上,那学生手里的剑,就被震脱了手,“哐当”掉在地上。 “剑要握紧。”顾平升说完,顺便以这名学生为例,讲道,“像这样剑没握紧的,敌人随便一挑一震,就能挑飞了你们的剑,这传出去,好听吗?” 众人大气不敢出,默不作声握紧了手中的玄铁剑。 顾平升看向身旁这名学生,后者这个时候抖机灵了,连忙道:“不好听。” “……” “将剑捡回来。” 才反应过来顾平升的意思,那名学生跨步出去,捡回剑,重新一刺。 “出剑力道不够,再刺。” 石舟允纳闷,小声嘀咕:“顾夫子后背也没长眼睛啊,这也能知道?”“刺剑的声音,老夫还是听得出来,有没有力道的。” 顾平升头也未回,说了这么一句,惊得石舟允连忙噤声,不再言语。 反复刺剑,过了一个时辰后,有学生唤道:“顾夫子,手抽筋了,能不能缓一缓?” 顾平升见大家姿态疲软,刺剑越刺越差,便道:“都休息半刻钟吧。” 众人就地盘膝坐下,将剑放在边上,伸出左手,捏着酸胀红肿的右手手腕。 宁扶桑负剑于背,朝顾平升走去。 顾平升意外地看着宁扶桑:“他们刚接触剑,千刺而乏,对于你来说,却是小菜一碟,怎么,也觉得累了?还是说,你来找老夫,有什么别的事儿?” 宁扶桑站定,执了个剑礼,直起身道:“顾夫子,学生想告假一段时间。” 顾平升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宁扶桑很认真地说道:“按照顾夫子的授课进度,结束这一阶段的训练,约莫在秋季初了。无论是刺剑还是劈剑,云剑还是点剑,学生的基础都很扎实,即使不参加这一阶段的训练,影响也不大。” 顾平升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来了:“你这一告假,就想告假三个月?” 他掀了掀衣袍,坐在摇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吧,要做什么去。” “学生接了个宗门任务。”宁扶桑如实道。 顾平升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垂下眉眼,吹了吹热茶,送到嘴边,馥郁的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开,顾平升这才慢悠悠问道: “什么任务?” 南星剑宗的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都可以去出任务,但外门弟子,至少要是二重境修为,才有接任务的资格。 宁扶桑能去接宗门任务,说明她在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就从一重境巅峰,突破到二重境了。 顾平升在南星剑宗这么多年,见惯了天才,因此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而且以宁扶桑的资质,早就该到二重境了的,是洗剑池这三年,耽误了她。 “清波洞湖今年捞鲛纱的人手不够,宗门这边收到信后,决定再派遣一批弟子过去。” 清波洞湖也是南星剑宗的资源点,由宗门内职位不高的长老驻守,每年捞起的鲛纱,一部分会送到宗门里,另一部分则贩卖到中妙行州。 任务点在南星剑宗的管辖范围内,除了会累一点外,没有什么危险,想了想,顾平升点头同意。 “早去早回。” 他摆摆手,屏退宁扶桑,少女端正如竹,开口道:“明日才出发。” 顾平升轻轻放下茶盏起身:“既然今日不走,就归队。” 清了清嗓音,又看向其他地上坐着的学生:“休息够了,就起来继续练剑。” 众人叫苦连天。 一直到日中时分,顾平升才叫了停,教了大家劈剑的要领。 “和刺剑一样,自己练习,两个时辰后结束。” “另外,从今日起,晚上就不必再到传道庐上课了。你们都已经学会如何按照《炼灵诀》功法修炼,所以剩下的时间,自己修炼即可,老夫不再亲自监督你们的修炼,望你们下去后,依旧能自觉自律。” (本章完) 第34章 出任务前集合 第34章 出任务前集合 次日清晨,小云峰北山门前。 宁扶桑换上常服,早早就到了,她身着一袭天水蓝,没有绣的衣裙,依靠在石栏上,眼角稍微上翘,细而略弯,眸中不含笑意,宛若桃瓣,映出几抹人影。 “咦,居然还有人比我们更早到。” 青年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同时不忘了拱手施礼,自报名号:“在下吴归。” 身后两名清秀少女分别道: “浅。” “我叫月。” 两人年岁一般大小,相貌生得有七分相似,是一对孪生姐妹。姐姐浅娴静温柔,妹妹月眉眼灵动,性子也活泼些。 宁扶桑回礼,报了名讳,顿时,三人神色都有着轻微的异样,不过很快消失不见,面上虽保持着和气,但多了一层疏离感。 月踮了踮脚,往山门内看去,似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他们怎么还不到啊。” “时辰还没到,再等等。”浅温柔地看了一眼妹妹,轻声道。 吴归指着山门远处,说道:“来了。” 一名青年,徒步赶来,先是见到了吴归三人,微微一礼,随后才看见了靠在石栏杆上的少女。 和宁扶桑打了个照面,青年诧异出声:“宁扶桑?” “你现在不是在顾夫子手底下学习吗,怎么会去出任务?” 月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你们认识?” 青年跳开了视线,转眸将目光放在月身上,道:“还未向师姐报上名讳,在下解枫,三年前拜入宗门。” 解枫这样一说,月几人就明白了,他和这位宁师妹,是同窗。 不久前的外门大比,解枫未能进入前四十名,沦为了普通的外门弟子,从此也要勤接宗门任务,赚取贡献点,兑换修行资源。 此次捞鲛纱的任务,共有八个名额,除了他们已经到了的五人,还有三个人没到。 又等了一会儿后,剩下的三人才姗姗来迟。宁扶桑眼睛半眯,瞧着那抹越看越眼熟的身影,瞳色渐深。 扬若。 他来凑什么热闹? 三道身影,由远及近,到了山门前。 除了宁扶桑外,其余四人都不认识扬若,他还未开口介绍自己,旁边的女子便道: “这位是扬若师兄,顾平升长老的亲传弟子。” 女子又道:“我叫杨霓,另一位是董芳菲。” 一身黑衣,背负长剑的英气女子,轻轻颔首,算是见礼。 月心中暗道:“这董师姐的气质,和她的名字,可真是完全不搭呀。” 浅心思细腻一点,关注更多的在于杨霓刚刚的举动,淡淡一笑,未曾说什么。 因为扬若亲传弟子的身份,这次任务的领队,自然而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杨霓提醒道:“扬若师兄,我们该出发了吧?” 扬若还没来得及和宁扶桑打招呼,就被杨霓的话,牵走了注意力:“是,时辰不早,该出发了。” 说着,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像不知道清波洞湖的路线,你们有谁知道吗?”“宗门有给地图,照着舆图指引走就行。” 杨霓顿了顿,“不过宗门会将舆图发给第一个接任务的人,我是第六个。” 杨霓的言外之意是,舆图不在她那里。 “舆图在我这儿。” 浅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卷卷轴,她向上一抛,卷轴展开,射出一条青色的光芒。 “光芒所指,就是清波洞湖的所在了。” 浅微微扬着脖子,眼神明亮,神采照人。 大家各自取出飞剑,扬若却摆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我这儿有一件飞行法器,坐八个人还是可以的。” 众目之下,扬若袖子一抖,飞出一张精致华美的毯子,见风就长,在大家头顶,留下很大一片阴影。 如他所言,坐八个人肯定是够了。 扬若足尖一点,飞身落到毯子上,他盘膝坐下,朝大家招招手:“都上来吧,不用和我客气。” 大家相继落到毯子上,踩的那一下,飞毯摇摇晃晃,令人担忧,这张飞毯,会因承受不住八人的重量,而掉下去。 但显然大家多虑了,扬若的修为高深,掌控飞毯,很是稳当,除了最开始晃动的那一下,后面一直很平稳。 扬若坐在最前面,旁边是杨霓。吴归和解枫在后面一排,浅月两姐妹坐在一起,最后面是董芳菲和宁扶桑。 月探出头,好奇地问道:“扬若师兄,你怎么会接捞鲛纱这样又累又没有多少贡献点的任务呢?” 在他们看来,扬若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是五重境的修为,还是顾平升长老的亲传弟子,前途无量,根本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么不值当的宗门任务上嘛。 扬若扭过头道:“贡献点不贡献点的倒是无所谓。是师父他老人家说,我自从上山后,就没有下山过,让我趁这次机会,出门历练历练。” 他也总不能一直在师父的羽翼下成长。 而且师父还说了,这次任务是在自家宗门的管辖地内,没有什么危险,让他先体会一下接任务的感觉,日后接任务的话,就有经验了。 宁扶桑敏锐地捕捉到扬若话里的关键字词,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蹙起眉头。 扬若加入到这个任务里面,是顾夫子的意思,而顾夫子真的只是像扬若表面说的那样,让他做这个任务,单纯锻炼他吗? 宗门里锻炼人的任务何其多,怎么偏偏是捞鲛纱? 让扬若这个五重境去捞鲛纱,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扬若一直想找机会和宁扶桑说话,但中间隔了人,很不方便,他睁着水润的大眼睛,看向董芳菲:“董师妹,我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 杨霓道:“扬若师兄,你到后边去了,谁来看舆图呢?”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扬若想都没想,就说道:“你和董师妹一块盯着就行。” 董芳菲点了点头,和扬若互换了位置。 坐到宁扶桑身边后,扬若竖起手掌,挡在嘴边,小声道:“宁师妹,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何要做这次宗门任务吧?” (本章完) 第35章 话本子,鲛绡录 第35章 话本子,鲛绡录 宁扶桑奇怪地看着他:“你要告诉我?” 她承认,她是好奇,但像扬若这样,上来就开大的,她没见过。 宁扶桑一时不知是他太缺心眼,还是在给自己放迷烟。 扬若没懂宁扶桑话中的深意,但听出了她感到意外的语气,有些不解:“这又不是什么绝密的事情,而且师父说了,让我见到宁师妹你后,就如实告知。” 宁扶桑轻轻挑眉,斜眼看他,扬若默默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道:“是师父说的,不是我说的啊。” 少女发丝飞舞,眉如远山,声线干净:“顾夫子让你传什么话了?” 扬若坐直身子,清咳一声:“师父说,宁师妹你脾气不太好,让我同行,多照看着一点。” 他偷瞄少女的神色,只见宁扶桑神情淡然,不见喜怒:“这话是顾夫子让你传达的?” 扬若摇了摇头:“这是师父吩咐我的任务。” 说完,意识到自己答非所问了,扬若找补道:“师父让我转述给师妹的话是,聪明人多思多虑,容易自困,将简单的事情,想复杂。” “师父还说,宁师妹见到我出现在任务队伍中,肯定会多想,叫我见了你之后,将事情讲开,以免师妹思虑过重,费心伤神。” 宁扶桑轻垂着眼眸,缓缓一笑。 扬若歪着脑袋,眼里是单纯的光芒:“宁师妹,你笑什么?” 宁扶桑说:“顾夫子都说中了。” 她又看向扬若,眼睛上下扫射了几次,随后收回视线,看途中风景。 她相信扬若说的都是真话,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和她不一样。 顾夫子不会让扬若这么一个笨蛋骗人的。他不会说谎。 前面的月转过头,问道:“扬若师兄,你加入到这个捞鲛纱的任务里面来,那原来的那名弟子呢?” “他帮我师父采茶去了,贡献点会兑换成灵石给他。”扬若特意补了后面一句,生怕大家以为,顾平升滥用长老职权,压榨弟子。 月闻言,没再多说什么,转回了身子,和姐姐浅聊天。 扬若看了看宁扶桑,见她不像是会搭理自己的样子,觉着无聊,于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话本子看着。 一路无事,扬若看话本子看得正入迷,忽然听到一声惊讶的嗓音:“扬若师兄,你也看《鲛绡录》呀?” 扬若抬头,看见月正盯着自己手里的话本子看,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仿佛看见了知音,眼神微亮:“师妹也看过这本吗?” 月凑过脸,看了几行话本子上的内容后,说道:“看过。” 扬若心中激荡,正要和月探讨一番话本中的情节时,月却给他泼了盆凉水,她说道:“不过这话本子写得不好。” “啊?”扬若眼里的光,骤然暗淡了下去,怏怏地问道,“月师妹觉得它哪里不好呢?” 月明显深读过这本《鲛绡录》的,她侃侃而谈:“这话本子写得最不好的一点在于,与世风相悖。” “钟灵天下,有人族、妖族、异人族并立,异人地位低下,无论是人族势力还是妖族势力,都有豢养异人为奴隶的习惯。自鲛人王庭覆灭,鲛人一族失去庇佑,这些鲛人,比普通的异人下场更惨。” “而奴隶怎么会爱上奴隶主呢?”月轻点了一下书页上的一行字,收回手,发出一阵唏嘘。 前面的吴归,头也未回的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感慨异人族的境遇做什么?” 解枫想了想,开口道:“当今世间,异人为奴,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就算我们不奴役这些异人,妖族也会奴役他们,有什么分别?” 扬若听见大家都这样说,心里闷闷的,他收起了《鲛绡录》,有些沉默。 他坐立难安,扯了扯宁扶桑的袖子:“宁师妹,你也这么想吗?” 大家都说宁师妹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想来她的见解,应该不会这么随众的。 扬若还骐骥着宁扶桑的回答,能让他找到共鸣,谁知宁扶桑的答案,更加冷血,听得人,心脏一凉。 她道:“无主资源,为何要拱手让给妖族?” 资源。 听到这个词,一时间大家神色各异。浅月两姐妹互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 董芳菲淡漠的脸上,也有一瞬间的神情变化,但不明显。 扬若瞪着宁扶桑,眼里充满了对她的失望。 这失望的眼神,让宁扶桑觉得莫名其妙。 唯独杨霓难掩欣赏,高声道:“宁师妹,‘资源’这两字,用得太妙了!” “仔细想来,异人们和天地间的这些资源有何区别,不被人族采走,就会被妖族掠走。若任由妖族采之掠之,待到妖族壮大之日,我人族命运,又该何去何从?” “那我们就不能和异人友好相处,联合起来对抗妖族吗?”扬若话一出口,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也没必要这么极端的。” 宁扶桑冷笑了一声,并未出言。 月一脸复杂地看着扬若:“师兄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见扬若还是不明白,月又道:“奴隶怎么会和奴隶主联合?” “可《鲛绡录》里面就做到了啊。” 女主闻珠最后和心上人,一名人族的剑仙,重新建立了鲛人王庭,自此,鲛人一族和人族,和平共处。 月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扬若师兄,话本子里的故事,怎能当真?” “正是因为现实中做不到,所以才有了《鲛绡录》里面的新王庭。” 杨霓回头看了一眼扬若,没想到还有这么天真的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董芳菲,也出声道:“人族和异人族不会合作的。” “人族不愿意、异人族不愿意,妖族也不会乐见其成。” 吴归点点头,说道:“异人族兴盛的时候,残杀的人族,并不在少数,如今异人族的境遇,人族百姓见了,也只会拍手,称赞一句天道好轮回罢了。” “师兄不曾下过山,不知道这些,实属正常,勿要往心里去。” (本章完) 第36章 清波洞湖 第36章 清波洞湖 吴归的安慰,并没有叫扬若感到好一点,他觉得自己是这张飞毯上最孤独的一个人。 浅看出扬若郁郁不乐的症结所在,温声说道:“至少我们南星剑宗,没有豢养异人为奴的做法。” 这个世间,还是有人尽可能不去欺压那些本就可怜的异人的。 扬若的眼里,重新汇聚出光彩。 月附和姐姐的话:“我们南星剑宗的清波洞湖,虽然有鲛人居住,但一直是合作的关系,从未像其他宗门那样,给他们种下生死符,掌控他们的生死。” 她眨了眨眼睛,分外灵动:“师兄,你不想见见《鲛绡录》中描述的鲛人吗?” “传闻鲛人女子,貌美善歌,泣泪成珠,所以话本子里面的女主,芳名叫做闻珠。” 扬若想象着《鲛绡录》中女主闻珠的形象,不由得心脏骤跳了一下,耳根子一阵阵发热。 月笑得乐不可支,转头对上姐姐不认可的眼神,遂收敛了情绪,正色起来。 经这么一闹后,气氛变得轻松不少。 按照舆图的指引,队伍顺利抵达清波洞湖。 八百里清波洞湖,一望无垠。湖面无风,好似未曾打磨过的宝镜,寒烟轻泛,带给人似梦似幻的感觉。 水雾白烟中,有渺小的影子跳跃,是那些在捞鲛纱的弟子。 初见洞湖,大家就被眼前宛若仙境的美景震撼住了。 “什么人,敢擅闯我们南星剑宗的辖地?” 里面钻出来一队人马,亮出长剑,围住众人。 杨霓怒斥道:“你们是长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拿剑对着亲传弟子?” 她说完,小声和扬若道:师兄,玉牌,你的身份玉牌。” 听到亲传弟子这几个字,大家面面相觑,狐疑地看向面前女修,她是亲传弟子? 一名黄衣男弟子,在唯一一位没有拔剑出鞘的青年耳边说道:“蒋师兄,宗门里最近是会派遣一批弟子过来帮忙捞鲛纱,算算脚程也该到了,他们应该是自己人。” 蒋仁毅嗤笑一声:“亲传弟子会来捞鲛纱?这才值几个贡献点?” 这时,扬若终于从储物袋里找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蒋仁毅面上的笑容僵固住。 他连忙作揖行礼:“在下眼拙,冒犯了师兄,望师兄恕罪!” 一群人慌乱收了剑,弯腰下去。 扬若摆摆手,发现大家低着头没看见,只好清咳了一声,说道:“都是同门,不用行此大礼,我们是来做宗门任务的,先带我们去见鲁长老吧。” 蒋仁毅听扬若话里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带着几人去营地。 路上,蒋仁毅问道:“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实际上,蒋仁毅是在打探扬若是宗门内哪位长老的弟子,毕竟南星剑宗长老众多,也不是每一位长老,都位高权重。 他想,都来清波洞湖,做捞鲛纱这种苦活儿了,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蒋仁毅猜测,他应该是某位外门长老的亲传弟子,再次一点的,便是宗门内执事的徒弟了。扬若心性单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礼貌说道:“我叫扬若。” 蒋仁毅不是没看见他身份玉牌上的名字,他问这话,只是想引着扬若说出自己的师承。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蒋仁毅眼底深处闪过一缕晦光,心道,“扬若如此低调,想来和我猜想的一样,他的师父,在宗门内的地位,高不到哪去。” “正是因为他师父,身份地位不高,所以才不好宣之于口啊!” 念及此,蒋仁毅心里生出几分轻蔑来,对待扬若等人的态度,虽说不上怠慢,但没了最初的毕恭毕敬。 几人中除了扬若,都是心思玲珑之人,自然察觉到了蒋仁毅态度上的变化。 月在背后,无声吐出几个字:“狗眼看人低。” 浅朝她摇了摇头,示意此事不可再为。 董芳菲和宁扶桑很无所谓,吴归和解枫两个大男人,也不好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杨霓直接冷笑一声。 扬若转过头看了看她,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再看看其他人,总觉得大家都有些怪异。 这时,蒋仁毅的声音响了起来:“诸位先在营帐稍作歇息,鲁长老琐事缠身,每天还要亲力亲为,监督捞鲛纱的事宜,这会儿也许在清波洞湖上,不在营地里面,我去帮大家瞧瞧,若鲁长老回来了,蒋某便替诸位通传。” “劳蒋师弟费心了。”屁股刚沾凳子的扬若,起身拱手一礼,态度格外真诚。 扬若越是好相处,蒋仁毅越觉得他只是个普通的亲传弟子。毕竟内门弟子,就可以横着走了,若是内门长老的亲传弟子,那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蒋仁毅放下营帐门帘走出去,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一名黄衣弟子在外面候着他,见蒋仁毅出来了,连忙迎上去:“蒋师兄,怎么样了?那名亲传弟子有什么背景吗?” 蒋仁毅回头看了一眼营帐,朝湖边走去,隔了一段距离后,这才说道:“有背景能来捞鲛纱?” “这倒也是。”齐江认同地说道,随后想起一事,“可他们要见鲁长老,这事要去禀报吗?” “鲁长老日理万机,最近又正心烦着呢,这点小事,还要去打扰他老人家,有没有点眼力见儿?” “他们不是来捞鲛纱的吗,找人教他们捞鲛纱就完了,今日培训,明日下湖,早点捞完今年的鲛纱,我们也能空出多余的时间修炼。” 蒋仁毅还想早日回到宗门,参加下一届的外门大比呢。 齐江仔细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道:“蒋师兄,我明白了,这就吩咐下去。” “等等。”蒋仁毅叫住齐江,“我想了想,宗门来人,这事还是要告知长老一声才妥当。” “鲁长老事务繁忙,这事去禀报给窦长老吧。” 清波洞湖有两位长老主事,蒋仁毅口中这位窦长老,是鲁长老的副手,平日里许多事务,都是他在处理。 至于窦长老会不会见扬若一行人,就不是蒋仁毅关心的事情了。 (本章完) 第37章 四方锦绷捞鲛纱 第37章 四方锦绷捞鲛纱 营帐中,久等不曾来人,连一口茶都没有,可见对方的轻慢之态。 月无聊地撑着下巴,看杨霓走来走去,有些眼,她喊道:“杨师姐,要不你坐一会儿?” 杨霓回看营帐内的几人,大家都这般泰然自若,倒是自己显得急躁了些,她心稍静,坐到了凳子上。 “我看这什么鲁长老,我们是见不着了。”解枫冷不丁出声道。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扬若却问道:“解师弟为何这么说?” “我们是宗门派来的人,于情于理,身为清波洞湖的主事人,都要过问一声、吧?” 后面一个“吧”字,带着丝丝缕缕的不确定。 因为从他们到清波洞湖,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那位鲁长老再忙,也不能忙成这样子,连见他们一面的功夫都没有。 捞鲛纱的事,又用不着鲁长老亲自去做。 这时,营帐门帘从外面被掀开,齐江走了进来。 扬若探着脑袋往他身后看了看,没人,就他一个人来的。 齐江似没看见扬若的举动,拱手一礼后,双手交搭在前面,歉意地说道:“诸位同门远道而来,本应带你们去见一见鲁长老的,可鲁长老要处理的琐事太多,实在脱不开身,诸位今日恐怕见不到他了。” “不如我先带大家去看看捞鲛纱的过程吧,诸位同门也好熟悉熟悉,顺便练练手,早日完成任务,也不耽误大家回宗门不是?” 齐江的提议,扬若听了听,觉得很有道理。 他们来清波洞湖是来捞鲛纱的,见不见鲁长老,反而是次要的事。 “行,你带路吧。” 几人以扬若为首,他的话,大家自是没什么意见。 宁扶桑慢悠悠最后一个出营帐,扬若看见她跟来时,松了一口气。 一边走,齐江一边介绍道:“清波洞湖有八百里宽,水质清透,鲛人织水为纱,产出的鲛纱品质也就越好,我们南星剑宗的鲛纱,在整个北郁灵州,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因为清波洞湖水域太广,湖底鲛人织出的纱,分布散,打捞的时候呢,就比较困难,所以才需要这么多人手。” 齐江手指着湖面:“瞧见那些人了吗,都是在打捞鲛纱。大家可以多注意一下他们的细节。” 几人朝清波洞湖看去。低矮的凫渚上,站立着纤细的人影,手中托着一个小方形竹框,不知做了什么,那小方块,四面扩宽,再缓慢沉入湖水里面。 “那是打捞鲛纱用的四方锦绷。”齐江解释道,“鲛纱如水,轻盈飘逸,一不小心就会漂走,因此用这四方锦绷的时候,要平要稳,也要缓。” “以灵力催动四方锦绷,四方绷就会变幻大小,再缓慢沉入水中,待鲛纱落在四方绷上后,快稳准的将鲛纱捞上来即可。” 几人足尖一点,相继落到水中小渚上。 齐江分发给大家四方锦绷,又召来一名正在捞鲛纱的女弟子:“这几位都是从宗门内来捞鲛纱的,你教教他们如何使用四方绷,之后再教一下他们如何捞鲛纱。” “齐师兄放心。”女修正色应道。 “那我就将人交给你了啊。”齐江叮嘱几句后,飞身离开,回去向蒋仁毅和窦长老复命。扬若好奇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物件,四根竹条,紧密衔接在一起,中间是一层薄如蝉翼的纱,摸上去冰凉如水,触感极佳。 扬若看向女修,礼貌问道:“这位师妹如何称呼?” “林渔。”女子平淡道。 扬若张了张口,想要寒暄两句,林渔侧过身子,走到小渚边缘,右手起势,四方锦绷就从掌心飞了出去,在空中变大,落至离湖面一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林渔神色紧绷,盯着水面说道:“注入灵力,即可催动四方绷。灵力收放,就能控制四方绷的大小。想要四方绷面积大一些,灵力就铺开远一点。反之,是一样的道理。” 正说着,悬停在水面的四方绷,不知何时,没入了湖中,几乎没有什么水。 “四方绷入水的时候,动作一定不要太大,否则水流激荡,会冲走原位置的鲛纱。” 林渔虽是在和大家说话,但目光一直在湖面。鲛纱落位,她催动四方绷出水,一张鲛纱,被打捞起来。 “打捞鲛纱,就是这般。几位可以试一下。”林渔口吻轻柔,微笑说道。 扬若迫不及待,以灵力催动了四方绷,但他灵力雄厚,一个没掌控好,四方绷变得太大,加之灵力铺设的不均匀,造成了四方绷轻重不等,失去控制,歪歪扭扭栽倒下来。 离扬若比较近的宁扶桑,被四方绷一角撞到了胳膊,她反应十分迅速,足尖一踩四方绷的边框,借力飞身而起,一个漂亮的后翻,落到对面另一凫渚上。 而扬若则被巨大的四方绷盖脸罩来,他想出手,又怕弄坏了四方锦绷,几个念头纠缠之际,被径直撞入了湖中。 林渔见状,连忙帮着收起了四方绷,扬若爬上小渚来,浑身湿透。 扯了扯嘴角,林渔说道:“师兄,其实催动四方绷,用不着这么多灵力的。” 她将四方绷还给扬若。 月转过身去,肩膀抖动得厉害。 笑的。 浅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向冷漠脸的董芳菲,嘴角也不禁翘了翘。 另一座小渚上,宁扶桑催动四方绷,得心应手,娴熟无比,看得扬若眼睛顿时瞪大了。 他话不过脑子地问道:“宁师妹,你以前来清波洞湖捞过鲛纱?” 少女声线干净清冽,语气中擦杂着一缕漫不经心:“师兄记性不太好,我以前是待洗剑池的。” 洗剑池的水刺骨如刀,尤其是冬春两季,最是割手,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罚到那里去。 林渔抬眸看了一眼,水对岸的少女。 扬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由懊恼,他怎么又不长脑子呢?难道师父素日里说他笨,竟然是真的? 像刚刚催动四方绷,他就闹笑话了。 (本章完) 第38章 笑的是花脸鸭 第38章 笑的是脸鸭 几人试着催动四方绷,不一会儿,已经能做到收放自如。 湖中清波潋滟,似有溶溶月光流动。宁扶桑目力极好,看见有一抹流动的水纱,当即催动四方锦绷,缓慢入水,片刻后收上来,四方绷上赫然贴了一层鲛纱。 林渔目射精光,连加赞叹:“这位师妹,眼明心亮,捞鲛纱的熟练程度,比之我们这些老手,恐怕也不遑多让。” 宁扶桑轻轻一笑:“师姐谬赞。” 态度十分谦和,令扬若另眼相看,像见鬼了。 但—— 他仔细回想,又觉得宁扶桑好像一直都挺守礼的。 上课从不迟到,训练格外认真,见了夫子也会停下来见礼,对他,也一直是以“师兄”相称。 而且他还听说,宁师妹一有空就会去明堂听讲经述法,相比之下,他倒有些相形见绌了。 扬若觉得,自己对宁扶桑的为人,可能有些误解。 他心中暗付:“其实宁师妹这个人,知书达礼,修炼又刻苦,连捞鲛纱都学得这么快,我不该对她有偏见的。” 宁扶桑目光从鲛纱上收回,看向林渔:“林师姐,不知我们每日需要捞多少张鲛纱?” 想到齐江的吩咐,林渔答道:“半月内,捞纱三百张即可。” 扬若小声嘟囔,自言自语:“三百张也不多,看来这个任务还算轻松。” 林渔默了默,没有多言。 宁扶桑语气悠然,平缓如水:“今日算在里面吗?” 林渔摇头:“今日天色已晚,自然不算。” 然后,林渔就看见,宁扶桑将捞起来的鲛纱放回水里了。 她:“……” 扬若轻呼道:“宁师妹,这鲛纱捞都捞起来了,你干嘛又将它沉回水里啊。” 几人都看得怔然语塞,唯独解枫,因为曾经和宁扶桑做过同窗,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澜。 “林师姐,既然明日才捞纱,那我就先离开了。”走前,宁扶桑打招呼道。 林渔恍惚回神,愣愣应下:“好。” 除宁扶桑离开外,其余七人,皆在练习打捞鲛纱的技巧。这事看起来简单,实则不然。 首先,鲛纱与水等色,眼神不好,就很难看见鲛纱。其次,四方绷入水时,总会产生微渺的晃动,便会推走已经发现了的鲛纱。 林渔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几人:“四方绷入水的时候,位置可以稍微偏一点,借水流晃动时的助力,将鲛纱恰好推到锦绷上面。” 扬若脑子明白过来了,但他预判不了水波方向啊! 洞湖如境,倒映冷月繁星,一阵清风吹过,明月星辰的光辉逐渐氤氲,水面泛起微微涟漪。 清波洞湖之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扬若浑身疲惫的回了营帐。 他太天真了,捞鲛纱根本不是他想得那么容易。而且林渔师妹说了,鲛人居住在湖底,从不轻易出水。他大抵是没机会见一见鲛人这样美好的生命了。 怀着心事,扬若倒头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月亮还没有完全落下,宁扶桑出了营帐。她盘膝坐在清波洞湖水岸边上,吐纳呼吸,闭目享受这清露冷风。不得不说,清波洞湖的空气,十分清新,尤其是晨露未散的这时辰段内。 巡逻的蒋仁毅,看见湖边倩影,脚步一顿,扬了扬手示意其他人继续巡逻,而自己朝湖边走去。 “师妹起这么早?” 蒋仁毅回头看了眼其他还未有动静的营帐,又看向宁扶桑,寒暄问道。 少女缓慢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平静的湖面,寒烟缭绕,白鸥涉水,身影蹁跹。 她未分给身旁人视线,反问道:“蒋师兄不也起得这么早吗?” 蒋仁毅说:“我等要守卫清波洞湖的安全,自然不能懈怠。” 宁扶桑看着白鸥,没有接话,蒋仁毅也不觉尴尬,自顾自说:“我观师妹年岁不大,应该是去届入门的吧?” 在宁扶桑这届以前,南星剑宗是五年收一次徒,按照年岁来算,她最有可能是三年前拜入宗门的弟子。 饶是远居清波洞湖,蒋仁毅也知道外门大比结束了,他猜想她是在这届外门大比中落败的弟子,肯定会参加下一届的外门大比。 他们会在三年后的外门大比遇上。 宁扶桑看出蒋仁毅的心思,弯唇一笑,道:“师兄说对了。” 蒋仁毅起身:“我该去巡逻了。” 湖面清波微微荡荡,映出男子身影,越走越远。 宁扶桑运转灵力,飞身落到湖心凫渚上,顿时惊走凫渚上的白鹭和几只灰鹤。 她运气不错,在凫渚附近,发现了两张鲛纱,宁扶桑催动四方锦绷,将鲛纱捞起来后,御剑在空,去寻找其他鲛纱。 一重境修士,体内灵力稀少,无法支撑御剑飞行,但到了二重境后,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而且下面是湖,就算御剑不稳,掉下去了也没关系。 清波洞湖很大,宁扶桑捞了几个时辰的鲛纱,一行人中,也只碰到了董芳菲和月两人。 回去的途中,倒是遇见了扬若那个笨蛋,踩在飞剑上,又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扶桑“噗嗤”轻笑出声,扬若转过头去,只见一袭天水蓝裙的少女,笑容清浅,盯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四方绷,他抓了抓有些发烫的耳朵,打招呼:“宁师妹。” 宁扶桑收敛了笑,声音泠泠,如冰玉相撞,悦耳动听,她说道:“师兄勿怪,我笑的是对岸凫渚上的那只脸鸭。” 她抬手一指,扬若顺着看过去,果然不远处,长着繁茂水草的凫渚上,有一只脸生黄色月牙斑的脸鸭在活动。 扬若大松一口气,心里嘀咕道:“原来刚刚不是在笑我啊。” 他面上的燥热退去,小脸恢复白皙,生得很漂亮又单纯的一副模样,给人的迷惑性很大。 光看外表,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是一名五重境的高手。 宁扶桑回眸,看了眼还在湖中打捞鲛纱的扬若,收回视线,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按照扬若的这个速度,恐怕月上柳梢了,都捞不到二十张纱。 (本章完) 第39章 夜探洞湖 第39章 夜探洞湖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宁扶桑从来不是乐于助人的人。 清波洞湖的营帐搭得简陋,用附近林中的松木,搭了个框架,再扯一些低阶灵兽的毛皮和一些藤萝或固定或悬挂,就完事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每个营帐里,放置了低阶阵盘,可以开启防御结界。 宁扶桑开启法阵后,取出储物手链中的蒲团,盘膝坐好,内视丹田气海,只见灵力有溢出来之象。 这是要破境的征兆,宁扶桑的神情,却看着格外冷淡。 她眉心一蹙,低声呢喃:“怎么会这么快?” 宁扶桑沉沉呼出一口浊气,闭目运转功法,丹田内的灵力,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减少。 半个时辰过后,她的修为稳固在了二重境初期,而右手掌心,红光大作,一个矩形符号飞了出来。 剑心图展开,宝剑虚影与剑心图垂直,宁扶桑伸手一触,手里出现一把实质的短剑。 九寸剑身,清辉细泄,如月射寒江。剑柄握之入手,仿佛触碰到了营帐外八百里洞湖中,清凉的水。 鱼藏剑、朝汐圣女、鲛人一族。 宁扶桑脑海中浮现出这三个词语,她垂目打量这把从鲛人一族,朝汐圣女处得来的鱼藏剑。 往事浮现在她眼前。 …… 海浪拍岸,卷起白。 礁石后,露出一抹霜白的鱼尾,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朝汐背靠在礁石上,任由浪拍打自己的鱼尾,却始终紧紧握着手中的鱼藏剑。 这是鲛人一族,历代圣女权力的象征。 忽然,朝汐圣女神情一变,她从宝剑上,看见了一个人族女童的身影。 她会将人引来的! 这个念头,一下子盘踞在朝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强忍着痛楚,幻化为人身,握着鱼藏剑,去杀女童。 画面一转,朝汐倒在地上,而女童握着鱼藏剑,刺入了她的心脏,满手鲜血,满脸冷漠。 朝汐死了。 鲛人王庭最后一任圣女,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人族女童手中。 …… 宁扶桑就是那个女童,因此得了鱼藏剑。 她杀了朝汐之后,处理掉她的尸体,洗干净沙滩上的血,世人只以为朝汐圣女失踪,然后会永无止境的去寻找她的下落。 宁扶桑解下储物手链,将绿玉葫芦平放好,手中鱼藏剑一切,葫芦盖子,开了。 她将鱼藏剑收回剑心图中,微微勾唇,似乎讥讽。 “这世上还有鲛人王庭么?” 鲛人泣泪成珠,为珠者,令其痛楚;鲛人织水为纱,为纱者,使其辛劳;鲛人的油可做长明灯,求灯者,置于死亡。 鲛人的境遇,比其他异人族,更惨烈万千。 宁扶桑拿起绿玉葫芦,凑到眼前,眯眼看了看,随后探入神识,葫芦中,有一汪甘冽的灵泉。 她盖回盖子拧紧,将手链重新套上。 营帐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宁扶桑起身,掀帘出去,就看见扬若在外面走走停停,来回踱步,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他见宁扶桑出来,面上有种被抓包的窘迫:“宁师妹,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宁扶桑环胸抱臂,盯着他:“师兄也知道很晚了,为何还在我的营帐外吵闹?” 扬若眼睛瞪大,委屈至极,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有说话啊。” 宁扶桑指向他脚下:“修道之人,耳聪目明,师兄来回踱步,踩草坪发出的窸窣声,太过吵闹了。” 扬若:“……” 宁师妹的指责,竟很合情合理。扬若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宁扶桑的声音盖过他: “师兄找我有事,进去说话吧。” 宁扶桑转身进入营帐,留下藤萝微微荡荡,重影连绵。 扬若跟在后面进去,抬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神秘兮兮地问道:“宁师妹,你猜我今天捞鲛纱的时候捞到什么了?” 宁扶桑敷衍地配合道:“鲛珠。” 清波洞湖里面除了水就是鲛纱、鲛人、各类小鱼,而扬若能一手攥严实的,除了鲛珠,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 扬若满脸惊讶:“我还没说呢,宁师妹你就猜到了。” 他摊开手,一颗天蓝色的珍珠,躺在手心。 “鲛人泣泪才成珠,我能捞到鲛珠,说明清波洞湖里的鲛人,有伤心事,宁师妹,你这么聪明,你觉得她为何哭泣呢?” 师父都说宁师妹是个聪明人,那她肯定能知道答案。就像刚刚的鲛珠,他还没说,宁师妹一下子就猜中了,扬若对宁扶桑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宁扶桑,期待的等着她的回答。 宁扶桑一阵无语,鲛人为什么哭泣,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下到湖里,将对方打了一顿。 她缓了口气,淡淡说道:“师兄若真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问。” 扬若摇头:“不行的,林师妹说了,不能私自入水,会污染水质。” 宁扶桑抬手,掌心浮现一个透明的气泡,轻轻一吹,气泡笼罩住扬若,她眉眼一弯,盈盈说道:“以灵力,隔绝自身与水的接触,就不会污染到水质了。” 扬若眼神亮了亮,但下一瞬,这气泡化为细小的水雾,飘浮在空气里。 宁扶桑说道:“我灵力低微,术法不精,气泡坚持不了多久,不过师兄修为高深,没有这个后顾之忧。” “那宁师妹,你能不能陪我去啊……”扬若底气不足地问道。 他以为会被宁扶桑无情的拒绝,谁知少女唇角微翘,口吻柔和:“行。” “师兄这么信任我,做师妹的,自然义不容辞。” 宁扶桑脸上尽显真诚,仿佛先前那冷漠的人,不是她一样。 扬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又说不上来。 两人趁着夜色,来到清波洞湖远处水岸。 “宁……” 扬若转头喊宁扶桑,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止住了话音,慌乱地问道,“有人要来了,我、我们藏哪里?” “自然是湖中。” 宁扶桑一把按下扬若,随后钻入水中,须臾后,湖面扩散的涟漪,逐渐消散。 水面,风平浪静。 (本章完) 第40章 鲛人少女 第40章 鲛人少女 一黄一灰两抹身影落到凫渚上。 黄衣修士相貌年轻,不到三十,生得一双吊梢眼,半眯起来:“窦长老,你们南星剑宗这清波洞湖,果真是块风水宝地,难怪每年出纱,不仅量大,品质也都那般好。” 他转过眸,面含微笑:“鲛人王庭覆灭,剩下的鲛人不是被捕杀,就是躲了起来,整个北郁灵州,也只有南星剑宗这儿,还能找到鲛人了。” “先前谈的合作,不知鲁长老那里考虑得如何了?” 窦辕是代表鲁长老来谈判的,当然不可能轻易让对方探出口风,摸到自己的底。 他一脸肃色,语气微沉:“清波洞湖里的鲛人,是我南星剑宗每年贩卖鲛纱的根本所在,若卖给你们一批鲛人,取油制作长明灯,来年鲛纱产量下降,宗门那边,如何交代?” 罗独钧心中轻嗤:“鲁琮若真不想做这交易,早可以明言拒绝,他一直含糊其辞,不就是因为价钱没让他满意么?” “两个老家伙,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罗独钧面上浮笑:“鲁长老有所顾虑,晚辈明白。只是清波洞湖存在这么多年了,有一些鲛人老死,也很正常不是?” 窦辕微微一怔,看向眼前的年轻人,目光变了变:“难怪秋霜剑宗会派你来促成此事,确实是心思活络之人。” “前辈谬赞。”罗独钧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叫窦辕看了,心中舒坦。 罗独钧敏锐地察觉到窦辕的态度软和下来,顺势推进,继续道:“鲛纱产量,每年都有波动,上下起伏,是极正常不过的事。” “若想保持鲛纱量与往岁持平,叫那些个鲛人,每日多劳作一点,也能补上。重要的是,鲁长老驻守清波洞湖这么些年,也该升迁回宗门了,日后往来,恐没有这么便利,晚辈再想与鲁长老合作,就没这个荣幸了。” 罗独钧的话,也是在提醒窦辕,若鲁琮这次不与他们谈合作,日后就没机会了,因为他马上就要调离清波洞湖了。 清波洞湖是南星剑宗的资源点,而非鲁琮所有,他偷偷贩卖一批鲛人,什么也不用付出,就能得到一笔修行资源,何乐而不为? 而秋霜剑宗不与他鲁琮做交易,还能和下一位驻守清波洞湖的人做交易,他们的选择很多,鲁琮的选择,只有罗独钧。 是将这份资源,拱手让给旁人,还是攥在自己手里,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择。 这场谈判,窦辕这边,已落下乘。 罗独钧观窦辕神色,心中知晓,交易成了,他双手负背,满心畅怀,见今夜溶溶月色,格外动人。 凫渚上的这场交谈,只天知地知。 清凉的风,吹过芦苇,小渚上,空无一人。 * 湖底。 扬若满脸懊恼:“宁师妹,你按我下水的动作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将身体和湖水隔绝开呢!我污染水质了,会不会影响明年鲛纱的品质啊?” 宁扶桑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扬若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连这种话都信。 清波洞湖有八百里,这点影响,等于没有。 这条规定,只是不允许有人私自潜入清波洞湖而已。 扬若伸出双手,掐了个诀,将自己罩在透明的气泡里面,这才自在许多。 “宁师妹,入水后,你为什么要拽着我一直往湖底游去啊,这样我们听不清,来的人在说些什么了。”宁扶桑淡淡反问:“师兄不知有一句话叫,非礼勿听吗?偷听别人谈话,非君子所为。” 扬若被她说得脸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 实际上这当然是宁扶桑胡诌的,修真界哪有什么君子,就算有,也是不长命的。 资源和利益,才是永恒的追求。 三更半夜,跑到清波洞湖谈事,多半是见不得人的秘密,她一个二重境,还带着扬若这么个笨蛋,想偷听也得有命才行。 再者,人家的密谋,和她有什么关系,做完清波洞湖的任务,她就回宗门了。 不让扬若听,也是担心他要多管闲事。 “宁师妹,清波洞湖这么大,鲛人会住在哪里呢?” 扬若脚着地,环视四周,湖底光线较暗,水草浮动,轻盈而飘逸。 近圆筒形,柔软无磷的小鱼,在扬若眼前,游来游去。 宁扶桑刚想说“我怎么知道”,忽然,眼角余光中,映出蓝色鱼鳞的光彩。 “清波洞湖是南星剑宗的地盘,你们是何人,赶紧离开!” 鲛人少女容貌昳丽,冷声呵责,她敌视地看着扬若和宁扶桑,脸上写满了戒备。 她特意点出“南星剑宗”四个字,是为了震慑心怀不轨之徒,告诉他们,清波洞湖的鲛人,不是可以随意捕杀的。 显然,少女将扬若和宁扶桑两人,当做偷偷潜入清波洞湖,猎杀鲛人的散修了。 扬若连忙摆手解释:“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坏人。” 杼悲冷哼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们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速速离开清波洞湖,否则惊动了岸上驻守的人,就别想离开了。” 南星剑宗将清波洞湖借给他们鲛人居住,让他们有一处安居之所,免遭捕杀的下场,他们则要为南星剑宗织纱,获取灵石利润。 这是合作,为了不让自己的利益受损,南星剑宗不会允许外来人,潜入清波洞湖捕捉鲛人。 因此杼悲在面对上两个人族修士时,没有丝毫胆怯。她只要随便弄出点动静,南星剑宗巡逻的人,就会封锁湖泊,缉拿贼人。 “这位鲛人姑娘,我和我师妹,真的没有坏心思,我们是南星剑宗的弟子。”扬若解释道。 “我昨日捞鲛纱的时候,捞到一颗鲛珠,听闻鲛人泣泪才会成珠,想着清波洞湖内的鲛人,应该是有什么伤心事,所以才拉着我师妹,偷偷来瞧上一眼的。” 他摊开手,露出掌心的鲛珠,杼悲看清这颗鲛珠时,目色微动,态度却依旧冷硬。 “瞧完了,就请回吧,日后不要再来了。” (本章完) 第41章 泣珠真相 第41章 泣珠真相 杼悲转过身去,背对两人,鱼尾线条优美流畅,上面的鳞片,闪烁点点银光,轻轻摆动,接连着月色。 扬若垂头丧脑地“哦”了一声,真准备离开,这时,水流冲来几颗小鲛珠,从他眼前漂过。 扬若愣然,抬手指了指鲛珠漂来的方向:“你的族人,在哭泣……” 他听见幽微的抽噎声,呜呜然很是伤心。 杼悲脸色一变,冷声道:“不用你们假好心!” 她像湖底游鱼一样,身影消失在幽暗的水中。 扬若感到有些委屈,扭头看向宁扶桑:“她为什么凶我?” “我们南星剑宗又没有奴役过鲛人一族。” “因为你是人族,所以无论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异人族的仇人。”宁扶桑声音清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鲛人族也懂。” 扬若声音郁闷:“不能这样以偏概全的。” “天下不奴役异人族的人族,还是有很多的,至少我们南星剑宗没有,空云寺也不会。” 宁扶桑眼中笑意不达眼底:“师兄觉得这很重要,但就真的重要吗?” “天下如此,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除非——” 她顿了顿,扬若连忙追问:“除非什么?” 宁扶桑继续说道:“除非师兄能抵达传说中的神境。” “神境修士,当世无敌,改天换地也未尝不可。” 扬若嘟囔道:“神境这个境界,只是传说,没有人能达到,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宁师妹性子虽冷漠,但有时候,其实也挺爱戏弄人的。神境是传说中的境界,我要是都能达到,在我之前,肯定早就有其他神境修士了。” 钟灵天下太大,英才无数,他扬若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南星剑宗真的有人能触碰到神境境界,那个人,也应该是近真师姐。 宁扶桑不置可否,只是在想,古往今来真的没有神境强者吗?如今的纪元没有,那第一纪元、第二纪元、第三纪元……也都没有吗? “宁师妹,我们该回去了吧?”扬若见她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气泡咕嘟浮动,宁扶桑转眸看向扬若:“你不打探鲛人泣珠的真相了?” 她这么一说,扬若又有些动摇,面上浮起纠结:“可那位鲛人姑娘,说鲛人一族,不欢迎我们啊。” 宁扶桑神情自若,正色道:“师兄刚刚也说了,凡事不能以偏概全,人族中有师兄这样,不持有种族偏见的人,鲛人一族中,未必没有知音。” 扬若被宁扶桑说得恍惚,思绪杂乱,他盯着少女看了一会儿,吞吞吐吐,挤出一句话来:“宁师妹,我感觉你人有点分裂。” 他完全看不懂,在异人族和人族一事上,宁师妹的态度。 说她讨厌异人族吧,好像也不是,扬若想了想,理不出思绪,但宁师妹刚刚说的话,有一点他觉得很有道理。 扬若问道:“那我们跟过去瞧瞧?” “师兄决定就好。” 宁扶桑把选择权交给扬若,自己很随意。 扬若放出神识,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 茂密的水草中,蜷缩着一名鲛人少女,她的眼泪,落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珍珠,随着水流漂走。 忽然,少女警惕地喝道:“谁?”她握着一把匕首,寒光烁烁,扬若赶忙道:“我们是南星剑宗的人。” 闻言,鲛人少女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垂下,苦涩地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扬若满头雾水:“什么该来的?” 少女抬起眸子,宝石般美丽,却笼罩着一层雾气:“你们不是来拿人的吗?” 说到这儿,少女住了口,族长交待过,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清波洞湖的长老,要拿鲛人获利,他们寄人篱下,只能顺从,且要守口如瓶,只有这样,剩余的族人,才有栖居之所。 她是被选中的人之一,虽然自愿为族人奉献,但一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哭泣。 扬若话听了一半,继续追问下去,少女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说了。 这时,一道冷淡的嗓音,突兀响起:“是有人想拿鲛人,获取利益。” 阿泉猛地抬头,震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扬若反应很大,脖子都粗了:“南星剑宗不会做这种事的!” 宁扶桑没有看扬若,她唇角微翘,语气漫不经心:“这很难猜吗?” “贩卖鲛人的生意,钟灵天下一直都有。” 只是天底下的鲛人死的死,伤的伤,而剩下来的都躲藏了起来,再想购买鲛人,途径就少了很多。 物以稀为贵,守着清波洞湖这么大一个聚宝盆,利益当前,有人动心,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南星剑宗这么大一个宗门,怎么可能人人淡泊。 每一个驻守资源点的长老,或多或少都会为自己谋点私利。这种事情,只要不是太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阿泉沉默下来,因为这些经历,鲛人一族,许多族人都经历过。这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阿泉看了眼两人,眼中依旧有着戒备:“既然你们不是来拿人的,那你们私下清波洞湖做什么?” 扬若还沉浸在宁扶桑的话,带给他的冲击里面,他慢慢消化完,出声问道:“真的有人,私自贩卖清波洞湖里的鲛人吗?” 阿泉不语,但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扬若满脸愤懑:“宗门明确规定,你们鲛人一族,只是与我南星剑宗合作,他们怎么能如此过份!” “此事我一定要禀告给掌教真人!” 扬若决定,等他从湖中离开,就飞剑传书一封回去,戒律堂的人,会过来彻查贩卖鲛人一事的。 阿泉见他气愤,不似作假,对扬若和宁扶桑的感观,有所改变。 但南星剑宗真的会站在鲛人这边吗? 阿泉不太确定,甚至是完全没底。 她央求道:“你们可不可以,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扬若诧异极了:“为什么?他们都要贩卖你的族人了,你们真的愿意被取油,制成长明灯吗?” 关于鲛人的一些事,扬若也是听说过的,很多人残杀鲛人,就是为了长明灯。 这样残忍的东西,世人却趋之若鹜,何其冷漠。 (本章完) 第42章 贩卖鲛人的生意 第42章 贩卖鲛人的生意 阿泉道:“南星剑宗是承诺与我们鲛人一族合作,也没有在我们体内种下生死符,比之其他族人,我们的遭遇,已经算很好了。至少在这两百年间,不用担惊受怕,什么时候就被人捕捉去,制成了灯油。” 她低垂着眉眼:“可寄人篱下,总要付出点什么的,没有生死符,也有个词语叫做身不由己。天下之大,我们只有清波洞湖这么一个安身之所,不想这最后的栖居之地也没了。” “如果真到了那般境地,我们该何去何从?” 阿泉声音苦涩,脸上带着迷惘。她迷茫的是清波洞湖的族人何去何从,也问的是,鲛人一族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毕竟鲛人王庭,已经覆灭了,鲛人一族,再也无法归乡。 扬若抓了抓脑袋:“事情有这么复杂吗?掌教真人行事公允,只要我将这件事情上报了,他肯定就惩罚贩卖鲛人之人了,届时清波洞湖会换人驻守,有前车之鉴,想来后面的人,不敢再犯,至少会相安无事一段时间。你和你的族人,也就不用丢掉性命了。” 阿泉见扬若说得情真意切,心下感念,眼前的人族少年,好像和长老爷爷他们经常讲述的人族,很不一样。 她微微意动,抬眼问道:“南星剑宗的掌教真的会替我们做主吗?” 阿泉随父母迁入清波洞湖的时候还很年幼,但也记事,是南星剑宗的掌教做主,和族长签订的合作盟约。 南星剑宗确实没有奴役过他们,族人每年织纱的数量,也定得很低,那段时日,他们过得还算安稳和轻松。 长老们经常告诫晚辈,人族残杀鲛人,是为了获取利益,南星剑宗提供清波洞湖给他们居住,与鲛人一族合作也是因为利益。 只有鲛纱的利益足够大,他们才足够安全,他们要让南星剑宗看见,他们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清波洞湖第十年,鲛纱的产量翻了一倍,一甲子之后,第一位驻守清波洞湖的长老,返回宗门,因贡献巨大,进了内门。 到如今,这是第四位驻守长老了,按照期限,他马上也要返回宗门,他写信回宗,说今年捞鲛纱的人手不够,实际上是在邀功,清波洞湖在他的管理下,鲛纱产量高到清波洞湖的人,已经捞不过来了。 这些弯弯绕绕扬若不懂,宁扶桑却是看得明白。 她脑海中念头飞旋,又在想,顾夫子派遣扬若来清波洞湖捞鲛纱,真的是无心之举吗? 顾夫子没有给扬若布置任务,宁扶桑信,因为扬若太单纯,藏不住事,那天他在飞毯上对自己说的话,都是真话。 但—— 巧借东风,东风自己不需要知道这件事,它只要,按照原本的方向吹就行。 宁扶桑轻轻一笑,一些事,已经有了思绪。 阿泉想到那位宗门掌教,心里生出两分动摇,毕竟,最初的盟约,那位掌教还是很照顾他们的。 谁不想活着呢?她不想死,也不想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制成灯油。 扬若保证道:“掌教那里,我会亲自去说的。” 阿泉又看了看他,迟疑道:“清波洞湖的弟子,都是南星剑宗的外门弟子,且不能随意离开洞湖,你能见到沉掌教吗?” 说完,她心里失落起来,她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了,导致都忘了还有这么大的困难摆在眼前。 扬若咧嘴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的师父叫顾平升,是内门长老,和掌教真人关系很好的。” “我是他的二弟子扬若,师父说我从来没有下过山,所以才让我来清波洞湖,历练历练,捞完鲛纱,我和师妹还要返回宗门的。” 阿泉听得恍惚,良久,才轻声道:“我叫阿泉。” 扬若语气真诚:“阿泉姑娘,你放心,等回了宗门,我就将事情上报。”宁扶桑不由嗤笑出声,招惹两人的视线,她一字一句,轻声反问:“师兄要举报谁呢?清波洞湖的人少说也有上百了吧?” 扬若一愣,眼睛瞪圆,口中喃喃:“除了驻守洞湖的鲁长老,还能有谁?” 他仔细想了想,恍然:“还有窦长老?” 宁扶桑不紧不慢地道:“师兄慎言,无凭无据,怎能冤枉两位,驻守洞湖,劳苦功高的宗门长老。” “清波洞湖上百人,若有一两个心思不正的弟子,鲁长老一时不察,也情有可原。” 扬若脱口而出道:“普通弟子,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违反戒律?” 宁扶桑斜了他一眼:“师兄不也违反戒律,私下洞湖么?” 扬若一时语塞,解释道:“我这是有原因的……” 阿泉却是听明白了,她向宁扶桑行了个鲛人一族的礼,目光烁烁:“姑娘希望阿泉如何做,阿泉定当无二话。” 宁扶桑见她还算聪明,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除鲁琮外,之前可有人私自做贩卖鲛人的交易?” 扬若知晓自己脑子转不快,因此闭上了嘴巴,安静听着。 清波洞湖一共历经四位主事,刚和鲛人一族签订盟约时,还没有人胆子这么大,贩卖鲛人的交易,是从第三位驻守长老开始的。 阿泉点了点头:“上任驻守长老,曾贩卖过一批族人。” 扬若气得攥紧了拳头,宁扶桑神情不变,继续问道:“知晓他的名字吗?他将那批鲛人卖与了何人?” 阿泉答:“只知那位长老姓吕,其余的,我便不知了。” 她眼角流露出悲意:“那批族人,被卖去了最南边的春和州。” 春和州路远,这么多年过去,什么蛛丝马迹,也该抹平了。 宁扶桑默了默宗门内的吕姓长老,发现她并无印象。这很正常,宗门内的一些长老,都称道号,俗家姓名,早已尘封。 “那你可知晓,鲁琮这次,与谁做的交易?” “秋霜剑宗。” 扬若顿时眼睛睁得老大,张了张口:“我们南星剑宗一向与秋霜剑宗不睦,鲁长老他怎么敢和秋霜剑宗的人做交易的?” 宁扶桑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帘,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就算是敌人,也不是不能合作,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语气平淡地问道:“之前鲁琮有贩卖过鲛人吗?” “有过一次,卖给了灵羽宫。”阿泉曾在湖中,捡到过灵羽宫弟子身份玉牌上的鸟羽。 灵羽宫是御兽宗门,多御飞禽,这个“羽”字,因此而来。 阿泉有些泄气:“他们做事谨慎,没有留下证据。” (本章完) 第43章 考核评价 第43章 考核评价 宁扶桑基本上,已经了解完情况,她转眸看着阿泉,道:“证据会有的。” 她神色认真:“我会拖住鲁琮的动作,让他在我们离开清波洞湖后,才将你们交给秋霜剑宗的人,届时我和师兄在路上劫道,救下你和你的族人,证据有了,鲁琮无可抵赖。” 当然,仅靠这点就想扳倒一个宗门长老,是不可能的,如果想要成事,还需要添一把火。 扬若就是最好的靶子,毕竟劫道,总会发生点摩擦不是,谋杀亲传弟子的罪名,比贩卖鲛人可大多了,更何况鲁琮勾结的还是,秋霜剑宗。 因为魏少情一事,宗门上下,正对秋霜剑宗十分仇视,会替鲁琮说话的人,不多。 宁扶桑既然插手了此事,就一定要让鲁琮翻不了身,她不会给自己留麻烦。 扬若听了这一通话,眼睛明亮得过分,他夸赞道:“宁师妹,你想得太周到了,那我需要做什么?” 宁扶桑看了他一眼:“时间未到,什么也别做,不要打草惊蛇就行。” 她又转过头,看向阿泉:“阿泉姑娘,你也是。” 阿泉点了点头。 宁扶桑记着清波洞湖守卫,巡逻的时辰,她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叫上扬若离开。 上游过程中,扬若想起一个问题:“宁师妹,你如何能保证鲁长老会在我们离开之后,才贩卖阿泉族人的?” 宁扶桑弯眉一笑:“这就要辛苦师兄了。” 扬若指了指自己:“我?” 刚刚宁师妹不是还说,他什么也不需要做,专心捞鲛纱,做完任务就行吗? “劳烦师兄每日辛苦一点,晚间就不要回营帐休息了。”宁扶桑怕他理解得不够深刻,补充道,“捞完鲛纱,在湖边打坐修炼即可。” 鲁琮要贩卖鲛人,当然会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扬若不回营帐休息,他们就没法动作,宁扶桑就能保证,贩卖鲛人的交易,在他们离开后进行。 扬若恍然大悟,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放心吧宁师妹,我明白了。” 上了岸后,宁扶桑运转灵力,烘干身上的水,浸了水而沉甸甸的衣裙,片刻后,恢复轻盈。 天边,露出鱼肚白之色。 夏风阵阵,吹起湖面的涟漪,陆续有弟子,走出营帐,开始日复一日的捞纱。 宁扶桑嘱咐扬若,他们晚上私自下洞湖的事,要守口如瓶。 扬若一张漂亮的小脸紧绷,非常认真地答应下来。他对宁师妹还是有一点小小的了解的,这事他不敢随便说。 “不过,宁师妹,你为什么会这么好心,要帮他们呢?”扬若眼睛里闪过困惑。 明明宁师妹,就不是个好人啊,她一向冷漠,不管他人瓦上霜的。 宁扶桑悠悠道:“师兄不是说了吗,因为我好心啊。” 扬若狐疑地看了她几眼,仍旧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一道倩影落到凫渚上,语气轻快:“扬若师兄,宁师妹,你们这么早就起床捞鲛纱了呀!” 宁扶桑勾唇笑笑,谦逊说道:“要笨鸟先飞,以勤补拙,所以起得早一点。”月掩唇一笑,明媚自然。 扬若饶是再单纯,也听出来了这只“笨鸟”是自己,他白皙稚嫩的脸,“噌”的一下涨红,憋出一句话来:“我现在捞鲛纱已经很熟练了。” 月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还客气的夸赞了他两句,随后踩着飞剑离开,去找姐姐浅。 宁扶桑可不想和扬若待在一块捞纱,影响她的速度,因此,也择了个方向离开。 湖面从清冷的碧色,变得金光闪闪,又逐渐暗淡,正对应着月升日落。 一日捞鲛结束,宁扶桑回营帐休息。 扬若则在湖边打坐,他也不闭眼,就像石像一样坐着。 远处,鲁琮盯着扬若的背影,皱起了眉头:“那是哪来的二愣子,天色这么晚了,也不回营帐?” 窦辕眯起眼睛看了看,觉得那人格外眼生:“不像是清波洞湖的弟子……” 他说到一半儿,反应过来,既然不是清波洞湖的弟子,就只能是宗门来的弟子了。 罗独钧看向鲁琮:“鲁长老,你承诺卖给我们秋霜剑宗的鲛人,何时可以兑现?” 鲁琮目色幽深:“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人多眼杂,容易出岔子,等来做任务的那批宗门弟子,离开清波洞湖,你们要的鲛人,一个都不会少。” 罗独钧对于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面上却不显,他端着晚辈的姿态,笑道:“那晚辈就再等等。” 鲁琮很满意他的识趣,心底那点,对于罗独钧谈判时的冒犯,消散不少。 年轻人不过是想将任务完成得漂亮一点,好回去表现自己嘛,他理解罗独钧的做法。 他的冒犯,只是在谈判上强硬了一点,想利益最大化,并非是对着自己,身为前辈,这点容人之量,他还是有的。 扬若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来到清波洞湖的第十六日,一行人才见到了洞湖主事之一的窦辕。 他手上拿着一沓纸,上面是关于他们的考核评价,宁扶桑、董芳菲、浅三人都得了甲上。 除扬若损坏鲛纱,被扣了许多分,只得了个乙的评级外,其余几人,都是甲等级,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这张评价表,鲁长老和我都盖了印章,好好保管,回到宗门后,拿着它到任务堂交任务就行。” 窦辕又多说了一句:“鲁长老琐事缠身,这段日子,虽没能来亲自见你们,但你们的表现,鲁长老都是看在眼里的,评价表的下方,这些评语,都是鲁长老亲自写的,十分用心,你们可以看看。” 扬若还沉浸在自己只得了个乙等级评价的伤心中,他第一次做任务,就被打击到了。 他根本不想看见考核评价表上那个大大的,刺目的,朱红色的“乙”字。因此,窦辕的话,扬若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怕自己看了,心梗。 宁扶桑随意扫了一眼那几行小字后,将纸折起来放好。 (本章完) 第44章 清风谷休整 第44章 清风谷休整 几人向窦辕告辞。 离开清波洞湖后,扬若没忍住,又将评价表拿出来看了看,他的目光落在最下面一行小字上。 上面写着:勤勉有加,亦是大善。 这几个字,写得天真自然,分外流畅,可见鲁琮下笔的时候,内心没有丝毫犹豫,扬若的心口上,又被扎了一刀。 他在心里嘀咕:“这鲁长老贩卖鲛人,谋求私利,如此不堪,一手字竟然写得还有几分风骨,可见,见字如见人,也不完全对的。” 杨霓见他的目光,一直在这张评价表上,安慰道:“扬若师兄第一次做任务,不够完美是正常的,师兄勿要将考核评级,太放在心上了。” 吴归接过话:“是啊扬若师兄,我第一次接任务的时候,是去挖一株双头白灵芝,结果不小心损坏了一头,最后只得了个乙下。” 扬若知晓大家误会了,也没有解释,毕竟宁师妹说,要保密的。 不过他记得,这好像也是宁师妹第一次出任务吧,对比她的甲上,扬若觉得自己的那个“乙”字,太丢人了。 师父会不会觉得他丢了松寒峰的脸面? 但大师兄肯定会嘲笑自己的。扬若有些郁闷。 他偷瞄了宁扶桑几眼,传音给她:“宁师妹,我们要在清波洞湖外面守着,等秋霜剑宗的人吗?” 宁扶桑不动声色地传音回答:“按照回宗门的路线走就行,到清风谷的时候再停下来,守株待兔。” 秋霜剑宗的人要返回宗门,走的也是这一条路,只有在清风谷的时候会分道,他们在那里守着,就一定能等到人。 宁扶桑看过舆图后,就记下了这个地方。 扬若觉得,宁扶桑身上,有一股运筹帷幄的气质,让他很羡慕和钦佩。 五日后,一行人抵达了清风谷。 扬若说道:“一直赶路也乏了,不如我们在这里休整两日吧。” 飞毯一直由扬若一人掌控,耗费的都是他的灵力和心神,因此,他提出来要休息,大家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都没有意见。 浅脸上愧疚:“是我们思虑不周,扬若师兄辛苦了。” 扬若不好解释,心虚地“嗯”了几声,含糊过去。 月铺开舆图,和杨霓一块看着,她手指着一处道:“不远处有座仙家小镇,我们去逛逛吧。” “反正要在这里休整两日,闲着也是闲着。”她转过脸,“扬若师兄,姐姐,你们觉得呢?” 浅微微犹豫,看向了扬若。 他抓了抓脸,开口道:“那行……吧。” “不过你们不要走太远了,也不要单走,注意安全,遇到危险了,千万记得第一时间,放求救信号,我看到了就会去救你们。” 扬若絮絮叨叨讲了很多,等他说完,月这才问道:“师兄不去吗?” 他摇了摇头:“我就在清风谷等你们。” 扬若环顾四周,忽然仰起头,看向崖顶一间破败的神仙祠:“就在那里会合吧。” 视野开阔,更容易看见秋霜剑宗的动静。 月又象征性地问了问宁扶桑,后者和扬若一样,也不去逛镇子,她就和姐姐浅以及杨霓,一块离开了。吴归和解枫,两人结伴同行,剩下扬若、宁扶桑还有一个董芳菲在神仙祠待着。 董芳菲性子也冷淡,但和宁扶桑的冷,又是不一样的。 她惜字如金,很少说话,解下背上缠着布的长剑,横在膝盖前,闭目小憩。 扬若坐在神仙祠的门槛外面,和宁扶桑小声说话:“那位董师妹,二重境巅峰修为,肯定会参加三年后外门大比的,宁师妹,你们日后或许会对上。” 她轻轻笑了一下,道:“扬若师兄,我们整个队伍的人,除了你,都会在三年后的外门大比上碰到。” 所以扬若说的,都是废话。 他瞪着一双眼睛,又闪又亮,恍然地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如此。” * 二十里外。 小镇有一块牌匾,写的是晓风镇。 月仰着脑袋,看了眼这块饱经风霜的石匾,收回视线,笑靥如,她挽起姐姐的手臂,语气亲昵:“这晓风镇虽看起来有些冷清,没有我们宗门的坊市大,但以前从未来过,倒有几分新奇,姐姐,我们进去吧。” 浅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颔首。 她们两人姐妹情深,杨霓也不愿打扰,就隔了几步远的距离,在后面跟着。 这座小镇不知建立于何时,后来逐渐有居无定所的散修,在此地安定下来,这才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 路过的散修,也愿意进来歇歇脚,或者在晓风镇,贩卖自己采来的灵植野参,捡来的法宝碎片,稀奇古怪的矿石。 杨霓粗略扫了眼街摊上的东西,便没了兴致。这里的东西,自然比不上南星剑宗坊市里的东西。 她是没看见有什么宝贝儿的,也歇了捡漏的心思。 前方的月在一个摊贩前蹲下,捻起一根五彩的剑穗子,比划了一下,问道:“姐姐,这个配我的匕首吗?” 浅还未回答,那摊主就热情地夸赞道:“道友的匕首雪白,映着我这五彩的剑穗子,明艳动人,是再搭不过的了。” “诚惠半块灵石就行。”他做生意这么久,就算是块榆木也该混成人精了,明白这交易成否,在姐姐身上,因此一双眼睛,望眼欲穿地看着浅。 浅莞尔一笑,轻声道:“好看的。” 她取出一块灵石,手刀向下,灵石被整齐的切分为二,递出一半给了摊主。 “道友要不要再看看别的,除了剑穗子,小人这里,还有桐玉、青月钱,都适合挂在剑柄上的。”他趁热打铁,招呼道。 浅温柔地摇了摇头,婉言拒绝:“不用了。” 摊主只好死心,将目光移到杨霓身上,杨霓冷着脸,同样说了一句“不用”。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后,看见吴归和解枫,围在一个摊贩前。 杨霓皱了皱眉头:“他们这是在赌石?” 赌石者,十赌九输,杨霓并不赞同他们的行为,但也犯不着多管闲事。 同门之谊,说得好听,其实能有多少? (本章完) 第45章 赌石 第45章 赌石 每一个纪元结束,生灵灭绝,这些纪元的灵兽尸骸、植物遗体、大能法宝碎片、功法玉简,在沉积作用下,形成岩石。 所谓赌石,就是赌这些岩石里面有没有东西。 未经剖开的原石,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项交易风险极大,但自古以来,人们对于赌石的热爱,从未减少过。 赌石交易在中妙行州极受欢迎,郁灵州反而少见,这样一座普通的小镇坊市里,出现了赌石,瞬间就吸引了众多散修围观。 吴归买了两块原石,都没有开出来东西,因着赌徒心理作祟,他准备再挑一块石头,心里告诉自己,若是这块也没有料,他就收手。 解枫见他已经投进去三十块灵石,不由劝说道:“吴师兄,要不就不赌了吧?我们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 吴归哪里听得进去这话,他也不是新手了,以前出宗门做任务的时候,偶尔也小赌一次,如何挑选石头,他心里有数。 他目光在摊面的原石上扫过,转过头道:“解师弟放心,我有分寸,再开一块原石,不管有没有东西,都不赌了。” 很快,他选好了目标,对摊主道:“角落那块,拿给我瞧瞧。” 做赌石生意的,是个瘦若竹竿的散修,好不容易遇到个大顾客,他脸上笑容加深,赶忙将吴归指的那块石头,挑给了他,唯恐慢了半刻,对方心思就变了。 解枫不好再说什么,目光也落到吴归手上的这块原石上。他没有赌过石,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 只见吴归仔细地观摩了一番石块,然后将石头放在手中摩挲,感受石皮的触感和重量。 “就这块了,多少灵石?” 摊主搓了搓手,谄媚道:“道友也知道,原石的价格,和石头大小有关,这块石头,比刚才那两块,都要大上不少,我呢,与道友结个善缘,只收三十块灵石好了。” 吴归面色微窘,忘了囊中羞涩这茬,他身上只有二十块灵石了。 摊主一见他这神色,心里咯噔了一下,正欲开口,这时吴归看见了人群中的浅月两姐妹,招呼道:“月,你借我点灵石,回宗门后我就还你。” 粉衣少女从人群中挤进来,翻了个白眼:“钱不借赌的道理没听过吗?” “既然灵石不够,就不买了,趁早收手,免得赔个血本无归。” 摊主眼角跳了跳,生怕吴归被月说动了,他赶忙道:“挑石头一事,合眼缘也极为重要,道友一眼挑中这块石头,这是缘分使然,道友应该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懂什么赌石,您别被她牵扯了情绪,动摇心志。” 周围看热闹的一些散修,提起自己的经验之谈:“是啊,赌石最忌讳摇摆不定了,第一眼看中的,往往最容易出东西,千万别在纠结中换石头,一般都是越换越差的。” “道友刚刚开了两块石头,第二块就是石中石,运气其实已经很不错了,第三块石头,肯定能出东西的。” “你别听那小姑娘的话,她在道友赌石过程中,说出血本无归四个字,简直是没个忌讳。” “她根本就不懂赌石,道友可千万别听她的指手画脚。” 那些自诩为“老手”的赌徒们,语气轻蔑,不加掩饰,听得月肺都快气炸了。 她生气地喊道:“吴归,你究竟走不走!” 吴归心中犹豫,只这片刻的犹豫,被月看在眼里,她气笑了,推开人群,愤愤离去。浅看了吴归一眼,眼中浮起浅浅的失望之情,随后便去追妹妹月了。 浅、月两姐妹和吴归是同时拜入的宗门,有五年同窗之谊,因此,与宗门内的其他同门,交情很不一样。 月的愤然离去,以及浅对自己失望的眼神,让吴归感到有一瞬间的懊恼,手中这块石头,忽然格外的烫手。 他想,事后再去向月道歉,她应该会原谅自己的吧?这么多年的交情,总不至于因为一块石头就断了,如果真是如此,那月也太小气了。 吴归定了定神,对解枫道:“解师弟,你借我十块灵石,回宗门后,我立马就还你。” 解枫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块灵石交给吴归,吴归转头,将灵石交付给了摊主。 “石头我带回去自己解,这块原石,就不在现场解了。” 吴归话音落下,顿时周围响起一阵败兴的声音。 “还以为能看看,这石头里能不能开出东西来呢,没想到,这道友不在现场解石了,真是无趣。” “前面两块都是实心石头,我看这第三块,想开出东西来,实在是悬!” “我反倒觉得不在现场解石是明智之举,若是这块也是实心石头,离开了摊子,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继续赌下去了,能及时止损。” “看来今天的行情不怎么样啊,我得再看看。”有人唏嘘说道。 “你都看了一个多时辰了,迟迟不敢下手,赶紧滚蛋吧,怂包。” 吴归拿上原石,和解枫一块离开了晓风镇。 坐在神仙祠门槛边上的扬若,看着月脚步带风,目不斜视,一脸怒容地迈进门槛,他面上茫然无比,嘀咕道:“月师妹怎么像吃了炸药一样。” 浅和杨霓,朝他轻轻点了个头,算是见礼,随后也进了神仙祠。 扬若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多嘴去问了。 不久后,吴归和解枫两人回来。 扬若一脸单纯地看着吴归手里的石头,问道:“吴师弟,你捡块石头回来做什么?” 解枫替吴归解释道:“这不是捡的,是吴师兄在晓风镇坊市中买来的原石。” 扬若自拜入宗门后,这还是第一次下山,根本没有接触过赌石,他听完解枫的话,更加困惑了。 “石头还要买?” “扬若师兄,这叫做赌石,很多人都喜欢的,我稍后慢慢给你讲解。” 吴归干脆坐在了扬若并排,掌心凝聚起灵力风刃,缓慢开始解石。 (本章完) 第46章 亲自解石 第46章 亲自解石 他五指成爪,轻微的,带着一丝锋利的清风,从指缝倾泻而出,在粗糙的原石毛料表面摩擦。 大量的石头粉屑飘落到地面,石头越来越小,吴归的神色,逐渐紧绷起来,一时间,失落、不甘、懊恼各种情绪涌了上来。 他紧抿着唇,控制风旋速度变缓,动作也更柔和,很细致,慢慢碾磨着只有巴掌大小的石头了。 扬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归的动作,莫名的,他屏住了呼吸。 这时,吴归动作一顿,呼吸变得些许急促,他眼瞳微扩,瞳中映出一抹莹莹白辉。 解枫在晓风镇看了一段时间的赌石,加之吴归给他讲了不少关于赌石的知识,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要解出东西来了。 吴归心头火热,掌控风刃的手都激动得在颤抖,他深呼吸两口气,神情严肃地,继续解石。 终于,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雪白玉石呈露出来,吴归抖落手指尖残留的石头粉末,又施展净尘术,将玉石洗干净,这才将雪白玉石放在手心掂量观摩。 扬若见吴归从石头里切出东西,眼睛都瞪大了,心想:“原来这就是赌石啊,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吴师兄,这算是回本了吧?”解枫问道。 吴归解出来的这块雪白玉石是瑶台灵玉,是如今纪元产生的东西,因此价值并不算很大。 不过若是设计图纸,请能工巧匠,做成精美的饰品,价格肯定能翻上两翻。 但吴归哪有功夫做这些,这块玉石,切出来是怎样,他基本上就是怎样卖掉了,他估摸着能卖上五、六十块灵石吧,因此点了点头,含糊道:“差不多算是回本,不过没有赚的。” 主要还是这块玉太小了,若是能切出个盘子大小的瑶台灵玉,那他就真的是一本万利了。 不过既切出了东西,又过了赌石的瘾,吴归心里的落差,渐渐也就填平了。 他运气还算不错,只开了三块原石毛料,就出了东西。 吴归往神仙祠内看了看,见月依旧冷着脸,还在气头上,便不打算进去了。 人在生气的时候,是听不进去道理的,尤其是月,对此吴归深有感触,他决定暂时避避她的锋芒,等她气消了,再同她讲道理。 神仙祠内都是姑娘家,扬若和吴归不进去,解枫一个人进去的话,总感觉有些别扭和怪异,因此也留在了外面守夜。 毕竟是在野外休整,还是要谨慎一点的好。 夜色渐浓,月辉轻盈的罩在山谷间。不知何处,传来断续的蛙叫声,和着蝉鸣,奏响没有曲谱的乐章。 一夜相安无事。 天边晨曦出现,扬若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眉眼,倒也不是困的,而是有些无聊。 他看向身旁的宁扶桑,少女发丝上,似乎都浸染了一缕清晨的凉意,而眉梢眼角间,更显薄凉。 扬若一时拿不准了,这样的宁师妹,好像才是真实的她,真不像是会管鲛人一族的好人啊。 可,若是她不想管这闲事,以她的性子,当时就应该冷漠的拒绝掉了,他们现在也就不会在清风谷逗留了。 扬若按捺不住性子,传音问道:“宁师妹,秋霜剑宗的人,真的会经过这里么?”宁扶桑没有睁眼,只传音回答道:“子时至天明的时间段内,差不多就到了。” 他们是午时过后离开的清波洞湖,这么多天,秋霜剑宗的人被鲁琮一拖再拖,早就按捺不住,等他们一走,恐怕当夜就会向鲁琮索要了鲛人离开。 因为要带着鲛人,他们的速度自然慢上一点,而扬若是五重境的高手,飞行速度比普通修士快上不少,几个时辰的差距,被拉到一两日,是很正常的事。 扬若内心稍微安定下来,他又传音给宁扶桑:“宁师妹,若是明日一早,秋霜剑宗的人还没到,你们就先回宗门去吧,我自己留下来等。” 他不能拖着大家,一起在清风谷逗留,大家还要回去交任务呢,明日清晨,若秋霜剑宗的人没有出现,大家也没有理由,在这里继续休整了。 扬若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宁扶桑也不生气,“嗯”了一声,神情淡然,平静若水。 吴归身上没有多的灵石,那块瑶台灵玉,在晓风镇这样的地方,也卖不掉,因此今日就没有去镇上。 两人到林间打了野味回来,拔干净羽毛后,掌心聚出灵刃,像是薄如纸张的刀片,给山鸡鸟雀,开了膛破肚,洗干净烤上。 不多时,香气飘了出来。 扬若少年心性,压根没想着辟谷,他眼睛又明又亮,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吴师弟、解师弟,你们的手艺真好,都比得上我们宗门里的膳堂了!” “师兄谬赞了。” 吴归切割着山鸡,用荷叶包裹了一只鸡腿递给扬若:“昨日我与月,闹了些不愉快,劳烦师兄帮我将这鸡腿拿给她。” “我拿去的,想必她不会要,若是扬若师兄给的,我想,月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应该不会拒绝。” 扬若眨巴了两下眼睛,心里嘀咕:“原来不是给我的啊。” 想起昨日月回来的时候,是有些生气,扬若决定做这个和事佬,他拿着鸡腿正准备进去,忽然转身回来。 “四位师妹都在里面,我只拿鸡腿给月师妹,不太好吧?” 解枫手里拿着剩下的荷叶包裹的鸡腿道:“我与师兄一同进去。” 扬若这才松了一口气,迈进神仙祠。 门外,吴归分给宁扶桑烤得外酥里嫩的山鸡腿,她眉眼轻轻一动,拒绝道:“我吃辟谷丹了。” 吴归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和宁扶桑本就不熟,对方既然拒绝了,也没必要再多劝,正好这时,扬若出来,吴归将烤山鸡鸡腿递给他。 “吴师弟你放心,月师妹没有将你的鸡腿扔了。” 扬若咬着鸡腿,口齿还非常清晰。 他一边吃一边想,自己才十四岁,人间美味都还没有尝尽,怎么能辟谷呢? (本章完) 第47章 等到秋霜剑宗的队伍 第47章 等到秋霜剑宗的队伍 收拾完地上的残余,空气中还是隐隐飘浮着香气,扬若偷偷嗦了一下手指,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清冷的桃眼中。 扬若不自然地放下手,在背后掐了个净尘术,洗去手上油脂,仰头看天。 宁扶笑笑,没有揭穿他的举动。 到了晚上,明月如弓。 雾一样的浮云,遮蔽月光,为林间增添了几分静谧。 董芳菲和杨霓,从神仙祠内出来,后者道:“扬若师兄,今晚换我和董芳菲两人守夜吧。师兄可以进去小眠一会儿。” “我与董芳菲都是二重境,曾单独出去做过宗门任务,对危险的感知,还算敏锐,师兄放心,若有异动,一定及时叫醒你。” 杨霓是觉得,扬若在清波洞湖连续捞了半月的鲛纱,又驱使飞毯,不眠不休了五日,精气神肯定是劳累了,趁此机会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杨霓只是二重境,根本想象不到五重境修士体内的灵力有多少,她往夸张了想,都觉得经过了这段日子的辛劳后,扬若体内灵力,不剩多少了。 他要在清风谷休整,更让杨霓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用了。”扬若摆摆手,随意道,“你们进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他又转头看向吴归和解枫,很贴心地劝道:“吴师弟、解师弟,你们也进去神仙祠,养精蓄锐一会儿吧,有宁师妹在这里陪我就行了。” 扬若态度坚决,杨霓见劝不动,就算了,她拉着董芳菲进去。 月抬了抬眼,继续于蒲团上打坐。 宗门子弟,一向喜欢在储物袋里放几个蒲团,走到哪都能取出来,无论是用来打坐修炼,还是当做普通坐垫,总之有它的用途。 神仙祠外,晚风习习,吹动宁扶桑的发丝,也吹静她的心。 千里之外。 一片浓郁的乌云,遮蔽了天上明月光,阴翳笼罩在山谷上方,谷中传来夜莺的歌唱。 断断续续,余音绕木。 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山谷。 他们身着寻常衣饰,身材健壮,凌厉的眉锋间,透露出一点零星的散漫笑意。 其中一名相貌普通的男修,回头看了一眼囚笼里的鲛人,语气稀松:“当今世上的鲛人,数量虽然在急剧减少,但放眼整个钟灵天下,还是能见到鲛人一族影踪的,却没哪个地方的鲛人,皮肉相貌,比清波洞湖的好,也无怪乎长老,要向一直与我们不对付的南星剑宗购买了。” “鲛人、异人,有什么区别,都是人族和妖族的奴隶罢了,动则鞭笞刑罚,皮肉能完好无损才怪呢。”一人冷哼,语气轻蔑。 他们的交谈,毫不避讳,落入鲛人囚徒的耳中。 阿泉眼神闪了闪,攥紧了手心,垂下头去。 成年鲛人修炼出鲛珠后,在陆地上,就能幻化出和人族一样的双腿,她今年两百四十岁,已经在结珠的门槛边缘,却还是差了一点。 月色下,阿泉的尾巴,如寒玉一般,闪烁着粼粼的光泽。她心里想道:“已经过去七天了,我怎么还会想着,扬若会来救我和我的族人呢?” “他们是人族,本没有必要为异人出头的。” “还好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其他人。若是给了他们梦幻泡影般的希望,最后又像海面的泡泡一样,在天亮的时候消散,无疑更加残忍。”阿泉想到此,内心浮现出一抹,幸好没有将事情说出来的庆幸感。 队伍前行,不知过了多久。 一座破败的神仙祠外,少年打了个哈欠,起身伸展双臂。 忽然,他眉眼一动,急急传音给宁扶桑:“宁师妹,我察觉到百里之内,有动静了,是不是秋霜剑宗的人到了?” 神识探查,只能查探到“物”,并不是像眼睛一样,能直接看见景象。修士需要自己判断,神识范围内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目标的大小、形状、速度、气息、生命状态。 宁扶桑起身,站到山崖前,眺目远望,淡淡地说:“也许吧。” 她不过二重境,又没有千里眼,哪里知道究竟是不是。 扬若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讯号一般,屈指弹出一束灵光,破空而去。 远处,气浪瞬间掀翻了一柄飞剑,所有人一惊。被困在囚笼里的鲛人们,惶惶不安地抓着竹篾,神情慌乱,紧张得浑身颤抖。 “有敌袭!” “不会是南星剑宗的人出尔反尔,想将这批鲛人要回去吧?”有人猜测道。 一人目光阴冷,低骂道:“鲁琮那个老匹夫!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拿了我们秋霜剑宗的钱,还不想给鲛人,做梦去吧!” 被气浪掀落的那名修士,从草堆里爬起来,又去找自己的飞剑,只一眼,他眼睛顿时瞪大了,面上浮起心疼之色。 “我这可是一把灵剑,剑锋居然被一股气浪就撞断了?对方究竟是什么修为?” 他目光闪烁,神色晦暗,在心里将对方骂了十八遍,“一把灵剑,足足两千多块灵石,我猎杀了多少妖兽,采摘了多少灵植,才凑够灵石,买下这把剑,居然就这样断了剑锋,他祖宗的王八蛋羔子,真是该死啊!” 怒气中,擦杂着些怨念和不平,这么多人,怎么偏偏掀了他的剑,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罗独钧抽出长剑,神情阴沉地盯着前方,说道:“不会是鲁琮做的。” “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我们秋霜剑宗,别忘了,鲁琮这不是第一次和我们做交易了。” 若鲁琮想吞了灵石,又不给鲛人,在清波洞湖的时候,就可以下令,直接将他们斩杀了,届时到宗门面前,也有理说,是他们擅闯了南星剑宗的资源点。 闯到别人宗门的资源点去,就算是被当场斩杀,都算是给对方脸面了。 “不是南星剑宗的人,会不会是附近散修想要劫道?” “有这可能。我记得前面似乎是有一个散修聚集的小镇。” “哼,一群乌合之众,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我们秋霜剑宗都敢劫!” (本章完) 第48章 劫道杀人 第48章 劫道杀人 一抹剑光,划破夜空。 秋霜剑宗的人,看见眼前拦路的少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相貌青涩,脸庞白皙,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竟是生得很漂亮。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敢学人家出来劫道,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一名秋霜剑宗的弟子,恶狠狠地说道,他向罗独钧请示:“罗师兄,这个小子,就交给我解决吧!” 罗独钧打量着扬若,有些看不透他的气息,正好李周水主动请缨,便点了点头同意。 李周水没有将这白斩鸡似的少年放在眼里,一剑递出,只用了两成力道。 咻—— 长剑贴着扬若的脸颊袭去,削向他的脖颈,少年抬手,并指夹住剑刃,力道出奇的大,李周水竟被遏制,反不能动。 咬牙暗道:“是我小看这毛头小子了,只用了两成力道,第一剑就丢了颜面,应该用五成力道的。” 李周水反思自己,同时左手挥掌拍出,击向扬若心口,扬若不躲不避,两指轻轻用力,长剑如水流一样扭曲晃动,一股气浪,猛地撞上李周水,他胸腔一震闷痛,瞬间被震飞数丈远,长剑也断作了数截。 秋霜剑宗众人一惊,心里念头纷起。 “这毛头小子,究竟是什么修为?李周水一个二重境,居然一招也没过到?” “没想到这臭小子,还有两把刷子,不过也是,没两把刷子,怎么敢出来劫道的,可惜他运气不好,遇到了我们秋霜剑宗。” “李周水也是个蠢货,一剑枭了对方脑袋不就完事了,只用两成力道出剑,真是轻狂到没边了。” “这少年,居然能徒手捏断李周水的剑,恐怕是深藏不漏之辈,不过瞧着他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顶天也就三重境了,我们队伍中有罗师兄这个四重境在,倒不必担心。” 忽然,天边又有一道剑光坠落,是一名青衣少女,她眉眼清冷,气质泠然。 “啧,又来了个送死的。” 但对方脾气显然不怎么好,冷眼扫了说话那人一眼,抬手射出几根灵力凝实的飞针。 叮叮叮! 挥剑格挡,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人运剑如风,扫落灵针,轻蔑笑道:“不过如此。” 他笑着,忽然,笑意凝住,低头去看心脏的位置,整个人从剑上跌落下去,了无生息。 宁扶桑轻笑一声:“是啊,不过如此。”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而去扶这人的那名秋霜弟子,瞳孔缩了缩,双眼仇视地看向宁扶桑:“你竟然敢杀人?!” “区区二重境,简直太嚣张了!” “我们宗门的弟子,岂有白死的,杀了她!” 秋霜剑宗的弟子,被激起血气和愤怒。 而宁扶桑一来就杀了秋霜剑宗一名弟子,这是扬若也始料未及的,毕竟死了人,事情就不是好了结的了。 “这怎么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呢。”扬若嘀咕了一句,眼前就有剑光晃了晃,他推掌一震,没用多少力道,对方晕死过去。 “师兄,那个领头的,交给你了,记得捉活的。”宁扶桑的目光看向罗独钧。听到她的话,罗独钧笑了笑,真是不知青天高,黄地厚,大言不惭。 他倏然出剑,剑势极快,冲着宁扶桑而去,剑尖若再多递半寸,就能一剑封喉。 铮! 一把长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斜挑而来,扬若握着剑,扭头道:“宁师妹,你放心吧,我会活捉了他的。” 事实上,扬若手里的剑,还没杀过人。就算宁扶桑不叮嘱他,他也不会直接下死手。 罗独钧冷哼,和扬若见招拆招,渐渐额头上冒出冷汗,忍不住怒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修为?!” 扬若不答,相较于罗独钧,他的神色很轻松,还能抽出间隙,去帮宁扶桑。 罗独钧节节败退,咬着牙低吼:“我乃秋霜剑宗的人,你若杀我,就是得罪我们秋霜剑宗,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没想杀你啊。”扬若单纯地说道。 宁师妹说了要捉活的。 罗独钧面色沉了沉,他分神看向四周,正好看见,宁扶桑一剑了结了自己一个同门。 少女白玉般的脸上,溅上鲜红的血,增添了几分诡谲的艳丽。 杀人的动作,该死的行云流水,罗独钧眼角跳了跳,被这些横尸和血,刺得眼睛疼。 扬若也是吓了一跳,出声道:“宁、宁师妹,要不,多捉几个活口吧?” 他们也罪不至死啊。扬若只想解救了这些鲛人,带着证据回宗门,请掌教真人处罚鲁琮,至于鲁琮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以及后续诸多事宜,他根本没想过。 少女青衣染血,一把普通的飞剑,由白剑变成了红剑,从一名秋霜剑宗的弟子身体中抽出,她偏着眸,淡淡说道:“师兄,留一个活口就好。” 李周水和那位最先断剑的弟子,听闻这话,浑身一颤,牙齿都在打架。 “这什么女罗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恶毒了,没想到她更是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 忽然,女罗刹身形一动,李周水心跳了跳,快跳出嗓子眼来,但她没注意到这边,血迹斑斑的青衣晃动,人出现在扬若右后方,一推,扬若手中的剑,洞穿了一名秋霜剑宗弟子的胸膛。 五重境修士的剑下,绝无活命的可能。 “师兄,握剑的手,不要抖。”宁扶桑的声音,在扬若耳畔响起。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握着剑的手,果然一直在抖,比他最初练剑时,还要抖得厉害。 师父那个时候也说,握剑的手不要抖。 但这和宁师妹的话,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啊。 他没有杀过人。 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所以握剑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 扬若知道,走上修仙这条路,手上一条性命也不沾,是不现实的,哪怕是佛修,都无法做到。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杀人了,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像宁师妹那么坦然。 (本章完) 第49章 交战 第49章 交战 罗独钧瞅准机会,一手掐剑诀,一手出剑。雪白的剑光,照在扬若和宁扶桑的脸上,扬若下意识举剑格挡。 他握剑的手还在抖,但剑握得格外紧,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来,一声激越的剑鸣声响,两把交横在一起的剑,迅速被震开,气浪滚滚,向四周散去。 “宁师妹,眼前这人虽只是四重境修士,但战斗经验丰富,我想活捉了他,可能有点麻烦,战斗会殃及到你,你往边上避一避吧。”扬若微微转过头,对宁扶桑说道。 宁扶桑抬起眼睛,说了一句“师兄小心”后,暂离了战场。 遥遥见罗独钧的招数,狠厉至极,宁扶桑在心里,轻声道:“他不是战斗经验丰富,是杀人经验丰富。” 对方不是扬若这样的天才,一直修炼到五重境都还没有杀过人,寻常修士,修炼到三重境,都是从无数次的死里逃生中,艰难活下来的。 资源的争夺,本就残酷。 扬若身为亲传弟子,还没有体悟过这一点,罗独钧却是刻骨铭心。 多少次,他差一点就死在妖兽的手上,又多少次,他从修为比自己高的修士手底下逃生。 修为和战力,并不完全对等! 这是过往的战斗经验告诉罗独钧的道理,他眼中寒芒微闪,左手袖袍一拂,一阵青雾般的烟尘,向扬若面门扑去。 扬若战斗经验少,却也不是白痴,体内灵力调动,形成严密的防护罩。 青色烟尘擦着灵力防御罩过去,观战的李周水一拍大腿,叫呼道:“这看起来,傻不拉几的毛头小子,反应怎么这么快!” 身后窸窣响动,李周水回头一看,一点寒光,穿叶而来,他就地一滚,捡起同门的剑,双手横握,挡在前面。 左右步交错后退,抵住一株苍木,李周水借力往前一推,震开宁扶桑的剑,他倒退着,急步踩着苍木,借高刺去。 嗤! 火星飞溅! 宁扶桑后退数十步,忽地回身刺去,剑却一歪,扫向右侧偷袭而来之人。 后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在脑袋上,他长舒一口气。 李周水眼神一亮,欢喜唤道:“毛冬师弟,你来得正好!” “李师兄,毛师兄,还有我们。” 他处,响起异口同声的三道声音,环视左右看去,五人已经形成一个包围圈,困住宁扶桑。 剩下的一个三重境,则去帮罗独钧。 很愚蠢的战术。 宁扶桑心想。 若是那三重境先来对付自己,她必定束手束脚,困于囹圄,可他偏偏选择了去对付扬若,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但秋霜剑宗的人有自己的考量,李周水和毛冬都是二重境,插手不了罗独钧的战斗,对付一个二重境,却是绰绰有余,说不准,还能牵扯住那修为不知的少年,只要他露出破绽,罗独钧就会递出致命一剑! 五人列成剑阵,起手掐诀,飞剑交织着,朝宁扶桑袭去,她身形一仰,躲过面门袭来的飞剑,随后快速直起身,左右一击,震退两方闪烁着寒芒的剑刃。 李周水和毛冬,飞身向前,接住各自剑柄,杀向宁扶桑。 灵力爆发,飞剑上亮起一层光芒,寒凉之气疯狂涌现着,宛若凝实,似乎将空气都割裂了。 “二重秋霜慢!” “二重霜华剑刃!”李周水和毛冬,同时喝道,一股寒气,缓慢冻结四周草木,令人的手指僵麻,动作变得迟缓,七八道重影剑光,疾飞射来。 宁扶桑双目清寒,手中剑贴着手心,旋转几下,射出寒星剑辉,分别击向霜华剑刃。 她剑随身走,划出一道光流。啪嗒,鲜红的血液,溅到脸上。 这名一重境的秋霜剑宗弟子,脖子上出现一条极细的剑痕,若非血色明显,恐怕看不清这道细若发丝的伤口。 血喷涌而出,越来越多。 另外两名一重境弟子,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危机,往李周水和毛冬靠去。 李周水和毛冬对视一眼,心中既震惊又愤怒,知道自己不能再藏后手了,必须全力以赴。 两人身影快速接近宁扶桑,一左一右砍去,又狠又凌厉,宁扶桑以一敌二,面色不改,身影灵巧,瓦解对方的招数。 十几个回合后,三人身上皆有伤势,握剑的手,都血淋淋的。 宁扶桑在衣裙上一抹,重新握紧了剑,李周水、毛冬二人,同样不甚在意的,将血擦在衣服上,又抬起手臂,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李周水唇角下拉,神色不太好看,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幽芒:“待她灵力用尽,就只能是案板上的鱼肉,任我们宰割了。” 毛冬脸颊发热,扭头看向青衣少女,沉稳道:“还是不可大意轻敌,她的招数,是杀人之道。” “我明白。”李周水心中一点大意,早就在几次失手里面,被磨平,他向毛冬点了点头,手持宝剑,猛冲出去! 毛冬按照计划,不动声色消失在宁扶桑的视线里,一股寒气,从脊背后传来。 “小心身后!” 阿泉眼瞳瞪大,高声提醒,她双手掐诀,打出一道水系术法,但速度,太慢了! 宁扶桑反手一挡,踢在毛冬的心口处,身子一矮,躲掉李周水的正面攻击。 这时,阿泉打出的水系术法,正好撞在毛冬身上,他浑身被浇了个湿透,四仰朝天,砸进深坑里面,被泥土呛得呼吸困难。 阿泉神色微松,下一刻,撞进杼悲冰冷的眼神中,其他族人,则审视地盯着她。 “阿泉,你为何要出手帮人族?”最年长的鲛人问道。 她嘴皮翕动,声音很低:“我只是,站在了秋霜剑宗的对立面而已。” “错了。” 阿泉抬起头,只见老鲛人眼神淡漠:“我们鲛人,应该是站在整个人族的对立面。” “他们要自相残杀,与我们何干,你刚刚不该出手。” 老鲛人怜悯地看着阿泉:“你可有想过,若秋霜剑宗的人赢了,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阿泉咬着唇:“左右不过一个死字,有何分别。” (本章完) 第50章 妖 第50章 妖 杼悲冷冷一笑:“死?” “阿泉,你太天真了,这世上多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异人。” “生死符你听过吧?” 阿泉眼中浮起雾气,点了点头,杼悲继续说道,“生死符是人族研究出来,奴役我们异人一族的东西,它不仅是枷锁,也是惩罚。” “每当发作,在连绵不绝的痛楚中,死亡是唯一的解脱。你当秋霜剑宗没有这种东西?” 阿泉的身躯,颤了颤,杼悲语气冷漠:“你最好祈求,秋霜剑宗的人,能就此死绝,否则——” 她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老鲛人转过头,教训其他族人:“你们万不可像阿泉一样胡闹,为自身,招来祸端。” “这个世道,异人的命,比草芥还贱,死得痛快点,也好过求死无门。” 一群后辈,还十分年轻,唯唯诺诺的点头,哪怕明知是送死,也不能反抗,老鲛人心中一酸,眼眶如泉。 他忍不住泪目,喃喃问道:“朝汐圣女啊,你究竟在哪里?这么多年,音信全无,您当真死在无名海域了吗?” “我们鲛人一族的子民,都在盼着您出现,重振王庭啊!” 杼悲仰头看着星空,良久后,收回视线,淡声道:“朝汐圣女这么久都没有出现,早就应该选新的圣女出来,带领我们鲛人一族了。” 老鲛人摇摇头,秘音向几个族人说道:“朝汐圣女失踪,鱼藏剑下落不明,如何能选出新圣女?” “历代以来,唯有鱼藏剑的主人,才是我鲛人一族的圣女啊!” 杼悲以前从不知道这事,她眼神闪了闪,秘音问道:“如果朝汐圣女已死,鱼藏剑被人族拿走,我们鲛人一族,难道就永远没有新圣女出现了吗?” 老鲛人抹了抹眼泪,道:“我族朝汐圣女只是失踪了,她一定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日后这种对圣女不敬的话,不可再说了。” 杼悲这些年轻鲛人,并未受到过朝汐圣女的庇佑,内心深处,不是很能理解老鲛人对于朝汐圣女这种至高的崇敬。 对于那位传说中的朝汐圣女,他们有敬仰,却是很缥缈的一种敬仰。 老鲛人心中叹了一口气,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如果鱼藏剑真的不幸落入人族或者妖族手上,我族中,谁能取回鱼藏剑,谁就是下一任圣女。” 在鲛人王庭还未覆灭的时候,权力交接并不是这样的,他们会举行盛大的圣女选举仪式,参加选拔的鲛人少女们,要通过重重考验,最后由上一任圣女,亲自将鱼藏剑,交到新圣女手中。 杼悲心思微动,还想问一问关于鱼藏剑的事情,却发现老鲛人,睁着一双眼睛,眼里充满了惊愕和恐惧。 啪嗒。 鲜血低落在地上,细微的声响,传入耳中,一股寒意,直冲杼悲的脊背,她朝老鲛人的胸膛看去,那里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一只苍青色手在里面搅动。 “啊!妖族!” 一名鲛人少女,被吓得容失色,惊叫起来。 竹笼叽叽嘎嘎响动,七倒八歪,蜷缩在里面的鲛人们,浑身颤抖,面无血色。那只妖掏出老鲛人的鲛珠,放入嘴里,咔嚓咔嚓咀嚼了起来,自身修为,往上拔升了一个度。 “秋霜剑宗好歹是名门正派,你们竟然勾结妖族?”扬若满眼不可置信。他递出几道剑光,施加了禁制的竹笼顿时四分五裂,鲛人们逃了出来。 罗独钧脸色阴沉可怖,另一名三重境修士张口怒骂:“臭小子,嘴巴放干净点,谁勾结妖族了?我秋霜剑宗,还不屑于与妖族为伍!你再往我们秋霜剑宗泼脏水,小心你的舌头!” 扬若被骂了一通,反而松了口气,秋霜剑宗没有和妖族勾结就好,否则牵扯广大,郁灵州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剑光四射,轰轰轰砸落大地,阻止那妖的步伐。 阿泉颤抖着施法的手,掐了半个法诀,盯着妖的动作,咽了咽口水。 妖站起来,有一丈高,皮肤苍青,如堆满了苔藓,五指似鹰爪,呈现出钩形,上面还沾着冰蓝色的血液。 一道剑光,贴着他的鼻梁飞过,妖抬起脑袋,眼中幽光烁烁,踏步而起,冲向扬若。 铮! 铁剑斜刺,剑刃接连晃了好几下,宁扶桑拦住这只妖,剑上已经出现几道缺口,布满了裂纹。 她兀地松手,捏住几片碎刃,施加灵力后,往下方甩去,雪白剑片,划出月轮般的弧度,割掉两个一重境的脑袋。 李周水和毛冬,反应迅速地侧剑一挡,碎刃击中古树,轰然倒地。看向死去的两个同门,两人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凝重。 嗡。 剑鸣轻颤,宁扶桑掐了个剑诀,地面上的飞剑,落入手中,她凌空一点,飞身而起,杀向妖物。 扬若在罗独钧和这三重境修士的夹击下,腾出左手,射出几道灵力光刃,劈到妖的身上。 光刃砍在妖的鼻梁、手臂、腰腹、大腿,只见血痕,却没有血汩汩冒出。 好强横的肉身! 扬若瞳孔一缩,意识到这只妖的实力,远在宁扶桑之上,他想张口叫宁扶桑走,这时,两把飞剑,一前一后刺来,遏住扬若的举动。 他心急如焚,看见天边,又有几道剑光掠来。 董芳菲、杨霓一行人,见扬若和宁扶桑迟迟未归,所以寻来,只是她们身上,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 吴归解释道:“我们在神仙祠遇到妖了。” 虽然只是几个低等妖族,却也废了点功夫,吴归将他们与妖打斗的过程一语带过。 这个时候,也不是问这些的好时机,几人持剑,加入战斗。 浅、月两姐妹分别拦住李周水和毛冬,董芳菲、杨霓、吴归、解枫四人,去对付那只妖。 合力进攻下,妖游刃有余,他嗓音沙哑,口吐人言:“死。” 轰! 阴风倾轧而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大手印,拍在几人的心口,震得人五脏六腑强烈翻涌,胸中血气紊乱。 (本章完) 第51章 九重境剑修 第51章 九重境剑修 五人的身形,倒飞出去,妖移步消失,伸出锋利的爪子,掏向宁扶桑的心口,她反剑一挡,“铮”的一声剑鸣,长剑扭曲变形,晃动不止,宁扶桑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更远,一连撞断好几株古树,背上渗出殷红血迹。 她揭开绿葫芦的盖子,喝了一口灵泉,体内灵力,缓慢恢复。 妖移步换形,杀向吴归,董芳菲提剑去拦,被一掌打飞,晕死过去。 吴归撑着手肘站起来,妖的身影如残云,眨眼掠至眼前,锁住吴归的脖子,他的脸逐渐变紫,两眼一翻,濒临死亡。 呼! 扬若剑风扫过,满脸肃容,杀向妖物。 那妖阴恻恻一笑,手往上一抛,吴归的身躯被高高扬起,妖纵身跃起,五指如刀—— 天空似乎下了一场血雨。 扬若心神剧烈晃动,月惊声唤道:“吴归!” 噗—— 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月身躯死死不能动,被姐姐浅抱着,她的背后,插了两把飞剑,鲜血汩汩涌流。 李周水和毛冬二人,弃剑而逃! 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这里出现了妖! 妖凶悍残暴,会杀死所有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 罗独钧这样的四重境,完全庇佑不住他们。 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浓墨的夜色里。 浅艰难地抬了抬手,手指指着后面,嘴皮嗫动:“妖……” “姐姐!”月恸哭,无心理会其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扬若心有所感,一剑射出,将另一只妖钉在了树上。 这只妖直立,还未完全幻化出人的模样,手臂上长满了雪色的毛,她双手拔出剑,奋力朝扬若掷来。 扬若的身影,疾飞出去,接住剑柄,杀向白毛女妖。 忽然,一具破败的尸体,从天而降,砸在扬若跟前,是那秋霜剑宗的三重境弟子。 扬若略过横尸,手指一抹,剑刃上亮起寒光,诛妖符文,闪烁不停,犹如蛟龙乱舞。 白毛女妖凌空跃起,身影在明月下,不断膨胀,白毛疯狂生长,藤蔓般卷来! 扬若眼神一凛,出剑。 轰! 激荡的气流,从中心蔓延开,荡平方圆十里。 肤色苍青的妖,发出妖族古语,和白毛女妖交流着,扬若听不明白,握剑再挥,心中充满了肃杀之意。 男妖和女妖换了个身位,白毛女妖目光一扫,锁定了宁扶桑,头发疯长,缠上她的腰肢,顷刻间,覆盖了她的口鼻,将其裹成雪白蝉蛹,踏月离去。 扬若递出数剑,他的剑光极快,洞穿了女妖的身躯,鲜血随着风飘洒,女妖头也未回,加快速度,消失在月下。 扬若苦恼至极,他被妖物缠着,无法分身,只能祈祷,刚刚那几剑,伤到了女妖的要害。 一去千里之外,女妖踉跄着,跃下悬崖,她踏枝减少阻力,滚落到地面。 白色蝉蛹,安安静静躺着,女妖眉头一皱,似乎是怕里面的人死了,伸出指甲,划开一道口子。 一点寒光射入女妖眼中,她捂着右眼,痛苦地叫了起来。 砰! 蝉蛹炸开,好似柳絮纷飞。 宁扶桑撑剑而起,手持鲛人族的圣物鱼藏剑,刺向白毛女妖。 她目色清冷,嗤笑道:“区区五境雪猿,也想夺舍我的身躯,大可试试。”女妖面露不屑:“二境人修,大言不惭——” 话音戛然止住。 女妖眼睛瞪大,惊不可遏。 只见宁扶桑的气息,节节攀升。 二重境初期…… 二重境中期。 二重境巅峰! 她的修为还在涨,瞬间越过三重境的障碍,来到四重境。 五重境。 六重境。 …… 修为的增涨还没结束,才到六重境初期时,女妖就分出三道分身,往四面逃去,十分果决! “现在想走,晚了。”少女冰冷的声音响起,瞬息斩灭女妖的全部分身,鱼藏剑轻飘飘划破女妖咽喉。 九重境修士出手,逃,又能逃到哪去? 女妖身躯砸落进谷底,睁着一只眼,死不瞑目。她不明白,十四岁的九重境剑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宁扶桑扫了眼崖底,抬手间,那几只藏在山洞里的幼猿,灰飞烟灭。 这是秘密,看见的人或者妖,都要死了,她才放心。 宁扶桑的修为急剧下降,又回到了二重境初期。手上的鱼藏剑,被她收回剑心图。 她走到深坑前,蹲下身子,放了把灵火,看着雪猿女妖被焚得尸骨无存,血迹干涸的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她的修为是秘密,鱼藏剑也是秘密,所以,女妖的尸体不能留下,鱼藏剑的伤口,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来。 处理完女妖尸体,宁扶桑抓着藤蔓,爬进她刚刚发现的山洞。半个时辰后,从洞中出来。 她这趟收获不小,找到一张五阶冰鸟图符宝,一件五阶防御类法宝青神钟,一匣子三阶的破灵针。破灵针专破修士的灵力防御,三阶的破灵针,只能破开三重境及以下境界修士的防御,一根破灵针,足以卖到一百块灵石。 宁扶桑数了数,这一匣子,大约有二十根破灵针,真是好大一笔灵石。 她低声一叹:“杀人放火金腰带,果真有道理。” 除此之外,宁扶桑在山洞内,还找到两本人族的修炼功法,她快目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后,一把火将东西烧了。 魔道功法这样的东西,绝不能留在身上,给自己招惹麻烦。 “狡兔三窟,那女妖应该不会将东西放在一块,我应该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过。” 宁扶桑之所以有这猜测,还是因为山洞里的东西太少了,五境妖族,家底不该如此贫乏。 她环视四周,忽然踏地飞身而起,踩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掌心运起灵力,往内一推。 一块半人高的石门,凹了进去,极狭窄的通道,呈现在宁扶桑眼前。她低着头,缓慢摸索着前进,不知过了多久,通道变高变宽,她的眼前,豁然明亮。 滴答。 水滴滴进汤池的声音,清脆传来。 (本章完) 第52章 散修的盘算 第52章 散修的盘算 山洞间树立着一道影壁,宁扶桑绕了过去,一个约莫两丈宽的石池出现在眼前。 石池里的汤泉,咕嘟咕嘟作响,好似沸水,冒着腾腾热气,莹莹绕绕,水雾遍布。 宁扶桑一身血污,正好沐浴一番,刚一进入汤池,便像是有无数双手,按摩着她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 滴答。 一滴水珠,从头顶倒悬的石锥砸到她的手背上,宁扶桑伸出拇指抹了抹,这确实就是普通的山泉水。 而她泡的这个汤池,水是热的,还散着清冽的药香,是在石池中放了灵药仙植。 她猜想,是那女妖想夺舍了她的身躯,再来这石池锻体。 宁扶桑运转起功法,吸收汤池中的药效,她的经脉,被一寸寸扩宽,痛感传来,额头上冒出细密冷汗。 不多时,一池药力被宁扶桑全部吸收,池水从乳白色,变得清澈见底,她的修为境界没有涨分毫,但肌肤变得更加白皙细腻,仿佛上好的流云锦缎。 池水还咕嘟在响,宁扶桑祭出鱼藏剑,往石池底部一刺。按照她的猜想,这下面可能有灵火,所以才能支撑起灵药的自主炼化。 咔嚓—— 裂纹如蛛网遍布石池底部,一抹火红色,映入宁扶桑眼中,淡淡的眸光闪了闪,谈不上多失望。 “世间灵火稀世难寻,若真这样轻易被我得到,才是奇了怪了。” 宁扶桑撬开火玉,在手心掂了掂,一股热量,贴着她的肌肤,传到五脏六腑,暖洋洋的,如有火炉在烤。 “赤阳神玉么?”宁扶桑认出火玉,丢进了储物手链中。 她换好衣裙,搜寻洞府,只找到一株两百年的山参,一株五阶的青碧雪莲,六颗灯盏的灯心果,一匣朱木香和两滴冰凰鸟的精血,一件三阶法衣。 清点完东西,宁扶桑回眸扫了眼石池,心道:“看来那女妖是将所有家底,投入汤池了。” 爬出洞口,她纵身一跃,御灵飞上悬崖顶,蓝衣飘飘,清丽绝俗,自由洒脱。 但宁扶桑知道,她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 在触摸到神之境之前,世间拘束她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另一边,扬若斩杀了妖物,又以缚龙索,捆住了罗独钧,嘱托阿泉帮他照看一下受伤昏迷的师弟师妹们,便急匆匆去寻宁扶桑了。 阿泉看着少年风驰电掣离开的背影,双手合十祈祷,那位宁姑娘,一定要安然无恙啊。 “杼悲姐姐,你要去哪?”阿泉祈祷完,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杼悲要离开。 她转过身来,眉眼凉薄而淡漠,看着阿泉:“我不回清波洞湖了,若你还记着同族之谊,就当我今日已经死在妖的手上,尸骨无存。” 阿泉张了张口,想唤她,杼悲已经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晨曦将明前的夜色里。 这时,一名族人,朝大家飞快道了个歉,去追逐杼悲的身影。 阿泉一下子成为了这群鲛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所有鲛人都看向她,其中一个怯生生的鲛人女童问道:“阿泉姐姐,杼悲姐姐和离朔哥哥他们就这样走了,不怕南星剑宗怪罪下来吗?” 阿泉良久才从夜色里收回视线,她低下头,抚摸着女童的脑袋,轻声说:“他们只是死了,南星剑宗能怪罪什么呢?” 她知道,扬若一心想杀了妖,去救宁姑娘,根本没有关注到,他们一行人中,有多少鲛人,死了多少,活下来多少。 但不管怎样,扬若救了大家,阿泉很感激他。 女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 阿泉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 晓风镇外,五名散修,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 “那边的动静似乎停了,我们现在可以过去看一眼了吧,没准是两败俱伤呢。” “是啊大哥,鹬蚌相争,也该我们渔人得利了。” “我觉得不妥,那打斗动静,你们又不是没瞧见,保底是四重境修士战斗弄出来的。四重境的高手,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四重境呢!” “老三就是太惜命了,这么胆小,还做什么劫道的勾当,老老实实卖你的雪蚕去。” “我卖雪蚕怎么了?雪蚕吃的又少,吐丝又多,谁不喜欢谁没眼光!” “行了!都别吵了!”为首的男子,一袭黑色劲衣,面若刀削,相貌偏瘦,却浑身威严,一下子震慑住吵闹的两人。 他目光闪烁两下,做出决定:“富贵险中求,干完这单,不再回晓风镇就是。” “盯着战场的,可不止你我兄弟五人,关键时刻,不要起内讧,让旁人捡了便宜去。” 老二一脸受教,严肃地作出了保证。 老三虽然心疼他院子里养的那些白胖胖的雪蚕,但大哥的话,他一向信从,大哥说干,那就干! 五人聚在一起,杀人放火的事,做了不少,劫道经验十分丰富,从未有过失手的情况,这样想着,心里的紧张淡去不少。 慢慢逼近战场,老四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截竹筒似的金色器物,扭动几下,器物变得纤长,凑到眼前,远处朦胧的景象,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此物名唤灵镜窥筩(tong),是他们劫道一名炼器师所得来,看似鸡肋,实际上却为他们的劫道事业,添砖加瓦,做出过不少贡献。 老四一边观察着远处境况,一边传达给其余四人:“没发现四重境修士的身影,只有一群鲛人。” “鲛人?”老三眯了眯眼,“附近只有南星剑宗的清波洞湖中住着鲛人吧?” “大哥,事情牵扯上南星剑宗了,我们还劫不劫?”他扭头看向钟飞岩。 这时,老四手中的灵镜窥筩一转,新的画面映入眼中,他瞳孔缩了缩,讲述道:“战场破败不堪,横尸大概有八具,身上覆盖着许多稀碎的血肉,像是降过一场血雨,绝对是四重境高手造成的打斗痕迹。” 听着他的描述,钟飞岩示意他将灵镜窥筩给自己。 (本章完) 第53章 全员覆灭 第53章 全员覆灭 远处景象,映入眼中,钟飞岩顿时倒抽一口气,眉头锁得很紧。 方圆十里的树木全部被摧毁,地面则像是被陨石砸落出大大小小的坑,积聚着小汪小汪的血泉。血肉和泥土混在一起,模糊不清,看得人反胃。 饶是钟飞岩这样以劫道为生的散修,见到眼前这样惨绝人寰的场景,面上都不由为之动容。 他在心里感叹:“四重境高手之间的战斗,果然恐怖。” 但这也坚定了钟飞岩想要劫道的心! 钟飞岩早年也有机遇,一路修炼至三重境,放在散修中,属于运道和实力都非常不错的那一批人,奈何到了三重境后,修行资源匮乏,无力再更上一层楼,他修为停滞,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 若是劫了这单,突破一个小境界,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思及此,钟飞岩在心里轻蔑笑了笑,“南星剑宗又如何,劫完这单,大不了我兄弟几人,离开郁灵州避避风头就是,南星剑宗手再长,也伸不到其他几州去。再者,不过几个鲛人和外门弟子罢了,对于南星剑宗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时候想想,这个世道还真是不公平啊!大宗门内挤出来的一丁点蚊子肉,却是我辈散修,舍却身家性命,都未必能争取到的机缘。” “但谁让他们拳头大呢?规矩都是由强者制定的,我们这些散修,只能在规矩下小心翼翼行事。就像世间的绝大多数修行资源,都掌握在宗门势力手中,旁人连看一眼都不能,如果我们不破坏规矩,又如何能从正道手里拿到一点资源?” “他们要修行,我们这些散修,同样要修行啊!” 所以散修杀人放火,劫道谋财,有错吗?是正道宗门先断了他们的修行之路,他们劫道,也不过是为了夹缝生存而已。 钟飞岩判断出局势,吩咐四个兄弟:“拿完东西,我们就离开晓风镇,离开郁灵州,到西边的阳池州避避风头再回来。” 几人蒙上面,飞掠出去,落在血腥大地,阿泉面色慌乱,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她双手掐着法诀警告:“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老五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嗤笑道:“鲛人不善战,你吓唬谁呢。” “大哥,这几个人要不要都抹脖子?” 钟飞岩目光一扫,盯着阿泉身边几个受伤严重,而昏迷不醒的南星剑宗弟子,眼里却没有浮现出什么杀机。 他改变了嗓音,对其他几人道:“你们先搜战场遗落的储物袋和宝物。” 老二“诶”了一声,伸手在血塘里搅和,没摸到东西,很快换了血坑继续寻找。 钟飞岩五指搭在刀鞘上,声音冷漠地说道:“将他们腰间的储物袋解下抛给我,留你们一条性命。”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不愿将南星剑宗得罪狠了。 阿泉左右为难,还是挡在了前面,鼓起勇气说道:“不行,储物袋不是我的,我没法答应你。” 刀身亮出来一寸,阿泉身子颤了颤,咬牙道:“他们是南星剑宗的弟子,你不能动手杀他们。” “我知道散修劫道是为财,杀人只是怕被仇人寻上门,所以干脆一了百了,但他们已经昏迷了,你们也蒙了面,捡完战场上遗落的储物袋,趁早离去,难道还不够吗?” 阿泉声音轻颤,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对方说得不错,鲛人不善战斗,如果真要打起来,她完全没有底气。 她只能赌,对方会忌惮南星剑宗的势力,赌扬若能及时赶回来。 “大哥,我捡到一只储物袋了!”老三的声音响起,钟飞岩缓慢松开刀柄,转过身去,忽然,他身子一僵,眉心莫名渗出了血,顺着鼻梁流下。他的身躯轰然倒地。 他死了。 “妖女,你对我大哥做了什么?!” 目睹这一幕的老五,愤然大叫,举刀砍向阿泉。 叮! 一道灵光,打偏刀身,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泉从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手心和心脏都是冰凉的。 她抬眸看去,扬若和宁扶桑,一前一后,落到战场上。少女已经换下了那身破败的青衣,此时一身浅淡的天水蓝色,没有沾半点血污,清丽优雅,明媚脱俗,丝毫看不出来,她杀人时的冷酷。 宁扶桑装起来的时候,外表的迷惑性也很大。 经历这一场残忍的战斗后,扬若的心,已经变得冷漠,他看着脚边散修的尸体,没有说什么。 宁扶桑提醒道:“师兄,还有四只老鼠没有解决呢。” 扬若点了点头,一挥袖,灵力席卷过去,遏制住四人,他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 “这小子是人还是妖?”老二惊惶。 “前辈,求您饶我们兄弟一条贱命啊!我们身上的东西,您看得上的,尽管拿去,只求您放过我们!”老三最是惜命,当下痛哭流涕地喊道。 扬若面有动容,宁扶桑一下子按住他的手:“师兄不愿意杀人,师妹可以代劳,做那把杀人之剑的。” 宁扶桑弯腰,扯下钟飞岩身上的储物袋,又在他身上摸了摸,从衣服夹层里,找到一只储物袋。 她直起身来,弯唇道:“借师兄的剑一用。” 扬若没有拒绝,宁扶桑抽剑出鞘,雪白的剑光,晃了一晃,扬若看着她,挤出一句话来:“宁师妹,你是不是有什么杀人的癖好?” 虽然这话不是很礼貌,但他憋不住想问。 宁扶桑抬眼,和他对视,一双桃眼里,不含什么情绪:“师兄是在和我讲什么冷笑话吗?” “剑是杀器,不是装饰。” 不杀人的剑道,她学来做什么? 扬若闭上眼睛,默许了宁扶桑想要斩草除根的举动。 冤冤相报无穷尽,便应该在最初,绝了能冤冤相报的机会。 若是人都死了,又何来冤冤相报? 解决完四个散修后,宁扶桑将剑还给扬若,她拿着储物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道:“见者有份,我分师兄一只?” (本章完) 第54章 返回宗门 第54章 返回宗门 扬若没什么心情,他随手指了一只储物袋,宁扶桑诧异地说道:“师兄,你还真要啊!” 她以为按照扬若的性子,会说上一句,‘我不要,宁师妹你自己收着吧’。 而事实上,扬若本来确实是这样想的,但不知为何,手没受大脑的控制,就指了一只储物袋了。 他听到宁扶桑的话,微微睁着眼睛,想了想,还是说道:“宁师妹,你这样想独吞战利品的心思,不太好,团队当中,资源分配不均,会引起旁人的不满,小队人心不齐,合作是没法继续的。” 扬若飞快瞥了一眼宁扶桑的神色,气势很弱:“宁师妹,我不是想说教你,只是宗门里很多任务,都是建立在组队的基础上的,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宁扶桑好笑地看着他:“师兄是觉得我白痴?” 扬若摇摇头,相反,他觉得宁师妹很聪慧,他完全看不透她的一些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宁扶桑嫣然一笑,身上的疏离感淡去,使她看起来更真实,更柔和,她盈盈说道:“扬若师兄,我刚刚和你说笑罢了,见者有份,真没骗你。” 她将刚刚扬若随手指的那只储物袋,塞进他手里:“不过只有一只,多的不给。” 她言语坦然,很是直白。 “宁师妹,其实你分不分我储物袋,我都不介意的。”扬若清澈的眼睛,看着宁扶桑,认真地说道。 她语气稀松平常:“我知道。” 扬若捏着储物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清点里面的东西,而是径直都转移到了自己的储物灵翡中去,然后用这只空的储物袋,来装浅、妖、以及死去的鲛人和秋霜剑宗弟子的尸体。 这些都是证据,他要带回去。 只是一想到吴归,扬若的心情就低落到了极点。他的身躯被妖撕碎,化为了一场血雨,连尸骨都拼凑不起来。 这是扬若第一次意识到,修真界的残酷。 他忽地开口:“宁师妹,还好你没有事。”否则他会被无尽的愧疚淹没的。 宁扶桑一怔,下一瞬,扬了扬唇,她知道,扬若这句话,是想表达对自己的歉意,因为她被雪猿女妖抓走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救她。 宁扶桑完全理解扬若的做法。 他总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就不管其他人了,他们也是扬若的师弟师妹。 少女眉如远山,娴静美好,轻轻一笑,道:“扬若师兄,你不用因此感到愧疚,救一个人,不救一个人,这都没有错,在这件事上,你应该是自由的。” “况且,见死不救,也是一种良好的品质。” 毕竟谁能知道,救了人,会不会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呢? 扬若张了张嘴,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反正他永远也无法改变宁师妹的观念。 其实像宁师妹这样的人,反而很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性坚定不移,会走得更远。 扬若不认同她的一些想法,却不得不承认,她身上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打扫完战场,宁扶桑又捡了几只储物袋。对于扬若而言,这一趟十分沉重,于宁扶桑来说,则是收获满满。 两日后,月苏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去找姐姐浅的尸体。 扬若连忙道:“浅师妹的尸体在我这儿,月,你先冷静……别情绪太激动,你的伤还没好呢。”“我要见我姐姐。”月嗓音嘶哑,一双眸子,空洞死寂。 扬若面露为难之色,和她商量道:“月师妹,等回宗门,我们一起见过掌教了,我再将浅师妹还你,行吗?” 董芳菲直接抱了抱月,顿时,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湿漉漉的一片。 月“嗯”了一声,带着很浓重的鼻音,她从董芳菲的怀抱中离开,在她肩头处施展了一个小小的净尘术,擦干眼泪,扭头问道:“那两个秋霜剑宗的弟子,死了吗?” 扬若满脸愧疚,脑袋都快挨着膝盖了,他小声道:“跑了。” 月却笑了笑:“没死就好,否则我没法亲手报仇,上天对我就太不公平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那白毛女妖呢?” 月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姐姐浅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她本来可以不用用身体帮自己挡剑的,她抱着自己,是双手在结印,抵挡自己身后白毛女妖的攻击。 腹背受敌,她没得选了。 “白毛女妖也逃了。”扬若说着宁扶桑告诉他的东西,“那女妖捉走宁师妹的时候,受了我几剑,被伤到要害,和宁师妹纠缠不下,就跑了。” 扬若没有怀疑过宁扶桑话里的真假,毕竟宁扶桑只是二重境修为,哪怕对方受了伤,她想要杀死一只五境妖族,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宁扶桑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月喃喃道:“也好,如此也好。” 只要她的仇人都还活着,她就还有手刃仇人,为姐姐报仇的机会。 从今往后,她会刻苦修行,争取在下一届外门大比时,脱颖而出,进入内门。 唯有成为内门弟子,她才有更多的修行资源,提升实力,否则报仇一事,只是空谈罢了。 扬若担心她的心境受到影响,关切道:“月师妹,逝者已逝,生者更要好好活着,你和你姐姐是孪生姐妹,就像双生一样,她看不到的风景,你要替她去看,你好好活着,就是她在好好活着,你千万别太沉湎在伤痛里面了。” 月努力扬起一个笑:“谢谢你,扬若师兄。” “谢谢你为我姐姐收了尸,也谢谢你开导我。” 她依旧笑着,笑容却没有最初的灵动了,月眉眼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忧愁,任阳光怎么也照不散。 扬若很自责,如果他的修为再高一点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发生这样的惨况了? 他是师兄,却没能保护好大家。 回宗门的路上,气氛很凝重,也很沉默,唯宁扶桑心境如初,未受影响。 到了小云峰前,扬若驱使飞毯落下,他仰头看山门耸立,巍峨肃穆,明明没有离开多久,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本章完) 第55章 戒律堂 第55章 戒律堂 扬若事先就飞剑传了书信回来,山门前,执法堂的人,已经在候着。 南星剑的执法堂由清律阁、戒律堂、万方殿三大部分组成。其中清律阁负责宗规的起草、整理宗规成册、身份玉牌发放以及补办等杂事。万方殿负责坊市以及宗门内守卫巡逻事宜。 戒律堂则是整个执法堂的核心,一般而言,戒律堂的堂主,便是执法堂的副堂主,如今由余万武担任。 他一身墨袍,衣袖宽大而飘逸,上绣金色古文,腰系玉带,佩戒尺,眉目森严,气度卓尔不群。 几人拱手见礼:“见过余长老。” 余万武扫了眼回来的一行人,目光在宁扶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少女仪静体闲,坦然自若。 “先去戒律堂,等掌教和戚堂主问完话后,再去交任务。” 余万武身后,两个弟子上前,押着罗独钧。 阿泉和幸存的几个族人,忐忑地跟在后面。 她从未来过南星剑宗,一路上眼睛不敢乱看,到了戒律堂后,阿泉微微抬眼,上方悬着一把巨剑,看起来威严无比,凌厉至极,让人感到轻微的不适应。 更重要的是,宗门掌教沉鸿雪、执法堂堂主戚闻泠以及顾平升都在。别说阿泉了,就是月、董芳菲这些外门弟子,平日里,都很难见到这三位其中的一位。若是加上余万武这个戒律堂的堂主的话,便是四位了。 阿泉和她的几位族人,大气都不敢出。 事情的大概,扬若飞剑传书时,已经说明,此番戒律堂的问话,只是要向他们,确认一些问题。 问完话后,董芳菲、杨霓、月、解枫几个,与事情无关的人,率先离开。 扬若、宁扶桑则被留了下来。 沉鸿雪看向这群鲛人,心中感慨万分,他将目光移向,几人中年龄最大的阿泉身上。 “清波洞湖驻守长老,鲁琮、窦辕,贩卖湖中鲛人,一次是在三十年前,卖给了灵羽宫,一次是这次,要将你们卖给秋霜剑宗,对吗?” 阿泉眼眸微睁,似乎有些震惊,随后,她愣然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要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阿泉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对方问什么,她答什么就好,避免节外生枝。 戚闻泠掀了掀眼帘,道:“扬若飞剑传书回来后,我们执法堂就已经派人去调查鲁琮、窦辕两人了,灵羽宫那边未曾否认,直接将证据,送了一份给执法堂。但交易已成,你的那些族人,是不可能再回清波洞湖了。” 戚闻泠这话,是在解释,南星剑宗没有任由宗门内长老,以权谋私,贩卖鲛人。 三十年前贩卖鲛人一事,南星剑宗并非早就知道,而坐视不理,直到这次贩卖鲛人的事,被扬若揭发出来,再也掩藏不住,才出来主持公道的。 阿泉听了戚闻泠的这番话后,心里那一点疑惑,消失殆尽。“扬若、宁扶桑。”余万武叫到两人的名字,“你们两个私下清波洞湖,是事先发现了鲁琮与秋霜剑宗的交易,下洞湖求证,还是下洞湖后,才得知的鲁琮贩卖鲛人一事?” 听到这话,罗独钧也不由看向两人。他在清波洞湖行事,那般小心,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扬若从自己捞鲛纱,捞到鲛人泪说起,他担心私下清波洞湖的事情,会连累到宁扶桑,毕竟余长老,好像不是很喜欢她,扬若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余长老,是我好奇心重,拉着宁师妹陪我下洞湖的,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私下洞湖的事情,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宁扶桑的神色,始终泰然,在听到扬若极其努力地撇清自己的关系时,唇角微微扬起个很小的弧度。 诚然,像扬若这样的笨蛋,傻是傻了一点,但宁扶桑不会真正嘲笑他这样的人。 自己没有的品质,别人身上有,她坦然欣赏就好。 余万武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老夫没有说要处罚你们私自下清波洞湖的事。” 那是清波洞湖的规定,他管不到那去,也不该他管。余万武只是要确定一下,事情发生的顺序,以免因果倒置了。 罗独钧内心一阵无语,所以他就是因为一颗小小的鲛人泪珍珠,沦落到这个地步?这小子,少一点好奇心会死吗? 听到余万武不罚私下清波洞湖的事情,扬若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刚刚都是强撑着说这话的,余长老罚人罚得那般重,他内心还是有点害怕的。 “余长老应该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这才轻拿轻放的,幸好今日戒律堂会审,师父他老人家来了,否则我和宁师妹,还不知道要被罚到哪里去挖矿呢。”扬若心里一阵后怕。 沉鸿雪起身后,戚闻泠和顾平升也跟着站起来。 身居掌教一职,饶是沉鸿雪向来以儒雅随和的面貌待人,身上仍是不可避免地浸染了一丝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他轻飘飘宣告了罗独钧的下场:“废去修为,挑断手筋脚筋,送回秋霜剑宗吧。” 罗独钧脸色大变,犹似亡魂失魄一般,狰狞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秋霜剑宗的弟子,你们南星剑宗凭什么处置我?” “贩卖鲛人一事,是鲁琮干的,他若是不卖,我秋霜剑宗还能强买不成?” “灵羽宫也曾买卖鲛人,你们南星剑宗不管不顾,到了我秋霜剑宗时,却小题大做……”罗独钧忽然想到了什么,口不择言,“我明白了,你们是记恨魏少情一事!哈哈哈哈,南星剑宗自诩光风霁月,结果还是接受不了,纯洁无瑕的李仙子,有位不能修炼的凡人未婚夫。” 但这是秋霜剑宗的阳谋,他们不得不接,否则落下无情无义的名声。 正道宗门,与散修魔道不一样,他们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所以会被名声所累。 沉鸿雪、戚闻泠、余万武、顾平升四位强者,目色平淡地扫了他一眼,罗独钧的笑声逐渐敛去,脸色变得难看。 他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甚至连动怒,都不屑。 (本章完) 第56章 修改盟约的考量 第56章 修改盟约的考量 一股极致的恐惧,由心散发,席卷了罗独钧的全身。 他苦修甲子岁月,好不容易才修炼到四重境,若是修为被废,断了仙途,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罗独钧唇色发白,颤微道:“我是秋霜剑宗的弟子,就算有过错,也应该交由秋霜剑宗处置,你们南星剑宗,岂能越俎代庖?” 硬气过后,他又开始讲情面:“秋霜与南星,虽素有小摩擦,但两大宗门,依旧是同气连枝的关系,我是四重境内门弟子,你们废了我的修为,秋霜剑宗面上不好看,两大宗门,恐怕会伤了和气。” 任何一个宗门内,外门弟子、杂役弟子的性命,或许无人重视,但内门弟子,都是宗门倾斜资源培养出来的中流砥柱,不是可以随便抹杀的。 底蕴再深厚的宗门,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投进去的资源,化为泡影。 顾平升冷冷哼了一声:“巧舌如簧!” “就算你是秋霜剑宗的内门弟子又如何,截杀我南星剑宗亲传弟子的罪名,可不是这样轻易能洗脱的!” 顾平升拱手向沉鸿雪请命:“掌教,此子伤我徒弟,废其修为一事,还请掌教交由我来施行。” “允。”沉鸿雪淡淡点了点头。 罗独钧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究竟是谁截杀谁啊?他是脑子有病吗,去截杀一个五重境修士,南星剑宗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够登峰造极的! 罗独钧面色阴沉如水,一双吊梢眼里,闪烁着怨毒的光,他在心中怒骂:“鲁琮这个老混账,干什么不好,非得作死的请宗门弟子去捞鲛纱,到头来害人害己,我罗独钧自诩聪明绝顶,没想到被一个蠢货坑到如今境界!” “亲传弟子都到清波洞湖了,他身为驻守长老,竟然毫无所知,简直愚蠢!” 不管罗独钧在心里如何谩骂鲁琮,也已经改变不了事实了。 他更不会想到,鲁琮犯下这个致命的错误,仅仅只是因为下面的人,传话时,省略掉了些,自以为不重要的东西。 所以鲁琮不仅不知道有亲传弟子到了清波洞湖,甚至还给了对方一个:勤勉有加,亦是大善的评价。 顾平升手指一点,戒律堂中悬挂的巨剑迸发出丝丝缕缕剑气,钻入罗独钧身上三百多座气府,顿时,他的身躯渗出千丝万缕的殷红血迹。 罗独钧发出一声闷哼,剑气搅动经脉,凝于气海,撑爆了他的丹田。蚀骨噬心的痛,让罗独钧瘫倒在地面,蜷缩起来。 他双目呲红,嘴皮都咬出了血来。 沉鸿雪看向阿泉,态度温和地说道:“清波洞湖的盟约,是我与你们族长签订的,出现这样的事情,身为掌教,我亦有责任。” “鲁琮、窦辕两人,被押回宗门后,会处以雷刑,算是我给你们的交待。” “另外,昔日盟约上规定的,你们鲛人一族与我南星剑宗只是合作关系,来去自由,仍旧作数。若你们不愿意再留在清波洞湖了,我南星剑宗绝不阻拦你们离开。” 沉鸿雪微微顿了顿,道:“若你们还肯信任南星剑宗,愿意留在清波洞湖,我会派遣新的驻守长老过去,为杜绝此事再发生,新任驻守长老每隔五年回宗门述职一次,述职文书,由你们鲛人一族共同署名。” 这条件,对于鲛人一族如今的境遇来说,是十分优渥了,但阿泉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她低声道:“这件事,要由族长说了才行。” 她只是个普通的鲛人少女,在族中也说不上什么话,签订盟约这么大的事,完全不是她能说好与不好,行或不行的。其实来南星剑宗的这一趟,已经很出乎阿泉的意料了,她没想到南星剑宗的掌教,不仅替他们鲛人做主了,还要修改当年签定的盟约。 述职书一事,是明言说,要给他们保障,阿泉从未想过,南星剑宗会做到如此地步。 其实哪怕南星剑宗不这么做,清波洞湖的鲛人,也是倾向于,留在清波洞湖的。 他们被选中卖给其他宗门势力后,没有选择出逃,不就是因为,想让族人能继续住在清波洞湖吗? 沉鸿雪笑了笑:“这是自然。待新的驻守长老选出来后,你们随他一同回清波洞湖,将这件事,转告给北澪族长即可,沉某在南星剑宗,静候他的消息。” 阿泉很惊讶这位掌教,竟然如此随和,便好像先前那轻飘飘决断一人仙途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是上位者的随和,谈笑间,就能轻易决定了他人的命运,所以不必露出雷霆之势,以慑人心。 阿泉很快想通了这点,所以心中只有敬和畏,丝毫不敢放肆,她恭敬地答复道:“阿泉会将沉掌教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我们族长的,请沉掌教放心。” 沉鸿雪见小姑娘如此惧怕自己,不由感到无奈,却也没解释什么,道:“新的驻守长老人选,还需要斟酌几日,这些天,你们便住在青阳真人的英水峰吧,她那边,我已打过招呼了。” “多谢沉掌教。”阿泉和几个族人,学着人族的见礼方式,向沉鸿雪拱手道。 扬若听到这个决定,很开心地说道:“英水峰只有青阳真人居住,山上还有一块很大的湖泊,你们住在那里,会很清静,不用担心被人打扰到的。” 他一高兴,没注意到自己师父顾平升的眼神示意,还在兴冲冲地说着话:“掌教,阿泉不认识英水峰的路,我带他们过去吧!” 顾平升轻咳两声,扬若这才意识到自己插话了,连忙捂嘴,止住话音。 “青阳真人的徒弟,会过来领人,你凑什么热闹。”顾平升刚教育完扬若,戒律堂外,来了位身着青白相间罗裙法衣的曼妙少女。 她体态轻盈,面若白瓷,文静典雅,福了福身,向几位长老见礼。 眸光扫到宁扶桑的时候,白青瓷礼貌地点了点头,相识一场,同窗二月,也算有点情分在里面。 外门弟子夏季的服饰是青色,内门弟子的服饰,会在这基础颜色上,加上白色,为青白相间。 比如春季的时候,外门弟子是蓝袄白裳,内门弟子的服饰则是蓝白相间。 休沐的时候,则不用穿宗门服饰,随意即可。亲传弟子是内门弟子,所以衣服也是一种颜色加上白色。 亲传弟子一定是内门弟子,但内门弟子不一定是亲传弟子。 南星剑宗是大宗门,有矿有钱有产业,所以一年四季,宗门服饰都是不一样的。 (本章完) 第57章 松寒峰 第57章 松寒峰 白青瓷成为了青阳真人的弟子这件事,宁扶桑并不知晓,她鲜少打听这些东西。 在见到白青瓷后,她脸上没有什么神色。扬若抓了抓脑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白青瓷。 他在心里嘀咕道:“原来外门大比时,青阳真人收徒弟了啊,我还以为英水峰只有青阳真人一个人住呢。” 其实这话也不算错,白青瓷虽然被青阳真人收为了弟子,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住在内门的天同峰,只是偶尔会回英水峰居住。 白青瓷仪态端方,性子和顺,温柔娴雅,看着是比较好相处的人,阿泉心里稍微没有那么紧张了,她向沉鸿雪道:“多谢沉掌教。” “去吧。”沉鸿雪温和一笑。 扬若左右看了一眼,问道:“掌教,我和宁师妹可以离开了吗?” 沉鸿雪看向两人,如沐春风地点了点头:“自然。” 扬若一双清澈的眼睛,又看向自己的师父顾平升,顾平升单手负于背,目色平淡地说道:“去任务堂交完任务后,来松寒峰一趟。” 扬若眼睛眨了眨,随后才反应过来,师父这话是对宁师妹说的。因为他本身就住在松寒峰,交完任务,就要回去的。 宁扶桑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好”,和扬若一块出了戒律堂。 走远后,扬若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满脸如释重负,他嘟囔道:“戒律堂也太压抑了,我是一点都不想再去了。” 没得到回应,扬若扭头一看,宁扶桑站在台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 几个戒律堂的弟子,押送着一人,往山门的方向而去。 “他犯什么事了?”扬若满头雾水。 扬若没指望能得到回答,他就是自言自语问问,毕竟宁师妹和他一块出的戒律堂,他都不清楚事情始末,宁师妹肯定也没机会知道。 “师兄有所不知,那人是内门的叶许文,在坊市放火,导致一间店铺的主人殒命,那老板娘的夫君从外面回来后,得知妻子的死讯,上南星剑宗讨公道来了。”这名弟子,刚好路过,他听到扬若的问话,就主动答话了,说到这里时,还不由唏嘘了一阵,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毕竟事关内门弟子,事情还是要调查清楚才好,那苦主非要叶许文偿命,宗门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散修的威胁,就轻易将人交出去,但事情总要给人一个交待,宗门决定,先让叶许文去乌石山矿场待上几年,待事情查清楚后,再回来。” 明面上这就是罚了,至于其中的真相,他们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打探得到。 扬若嘴角一扯:“好端端的,他在坊市放火做什么?” “其实那火是不是叶许文放的,还不太清楚,只是有人看见他进了店铺后,没过多久就起火了。”那名弟子说道。 但目前坊市和宗门的流言,都是说叶许文放的火。不过流言嘛,可信度有几分,还需要自己判断。 叶许文的身影,逐渐远去,宁扶桑收回视线,往任务堂的方向走去,扬若和那名弟子告完别,追上宁扶桑的步子。 南星剑宗的任务堂,设立在朝阳峰,就在太元殿的后面。 宁扶桑捞鲛纱的任务,评价得了甲上,所以有两百贡献点和二十块灵石。 扬若只得了乙的评价,贡献点和灵石,都只有宁扶桑的三分之二。六块半的灵石,于扬若而言,就和六片灵铢钱没什么区别,但他却很高兴。 这是自己做任务赚取来的灵石,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松寒峰上。 梁恒替顾平升泡好茶后,就自觉退了下去。 不多时,扬若和宁扶桑的身影出现。 这是宁扶桑第一次来松寒峰,山上栽种着许多品种的灵松,形态各异,有的笔直如柱,有的曲折如虬龙盘旋,绿色针叶,随风晃动,散发出独特的清韵。 “师父。” “顾夫子。” 两人拱手见礼,顾平升视线落在宁扶桑身上,淡淡道:“坐。” 他对面只有一个蒲团,宁扶桑弯了弯唇,从善如流应了一声,跪坐在蒲团上,身姿挺拔清秀,犹似崖间松。 扬若老老实实站在一旁,顾平升扫了他一眼:“杵着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扬若苦恼地拧着衣角,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他该干什么啊。 目光一动,他注意到茶桌上的杯子是空的,扬若上前几步,替顾平升斟茶。 顾平升没说什么,扬若以为自己做对了,心中正窃喜,就听见自己师父说道:“行了,下去吧,别杵在这了。” “哦。”扬若耷拉着眉眼,“弟子告退。” 他一步三回头,心中好奇无比,为什么师父要单独留宁师妹说话呢?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吗? 但扬若不敢违抗师命,他走了很远,确定自己听不到谈话后,这才停了下来,坐在山道上,放空自己。 那边,宁扶桑品了一口灵茶,不禁感慨,宗门长老的地位,果然不一样,这样的灵茶,一口就值她刚刚领取的二十块灵石了吧。 宁扶桑很悠闲,没有丝毫觉得不自在的感觉,顾平升率先出声:“你就没有什么想问老夫的吗?” 宁扶桑轻轻扬了扬唇,语调缓慢:“顾夫子唤我来,不正是替学生解惑的么?” 她的问题,顾平升都知道,所以她不必再问。 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后,顾平升这才道:“扬若去清波洞湖确实是我和掌教的意思。” “实际上,秋霜剑宗的人刚一出发,宗门内就得到了消息。” 宁扶桑并不意外这一点,各大宗门自有信道手段,探知这些动向。大宗门的消息,向来灵通,否则也不会能在每次有秘境现世的时候,就牢牢把控住秘境了。 上层的消息,与底层并不互通。 打个比方,宗门弟子知道秘境现世的时候,其实这秘境,早在半年前,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现世了。 常规流程是,几大宗门先把控住秘境,分配好名额,再才是在自家宗门内宣布,直接拟定前往秘境的人选,或者在宗门内设置考核,由这些宗门弟子,自己争取,进入秘境的资格。 (本章完) 58.第58章 清点战利品 第58章 清点战利品 宁扶桑一点即通,问道:“鲁琮长老不能回宗门任职?” 在扬若面前,宁扶桑对鲁琮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到了顾平升这儿,她用了敬称。毕竟还没定罪,对方再怎么也是个长老。 顾平升覆掌一拂,桌上多了一堆卷宗:“这都是鲁琮多年受贿,以私谋权的证据,你可以看看。” 本不合规矩的事情,宁扶桑没有拧巴,心安理得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卷宗查看。 鲁琮,北郁灵州本土人氏,钟灵第三历年四万零九百五十五年拜入南星剑宗,今八重境修士。 宁扶桑现在所处的时代,是第五纪元,钟灵天下共历二十四万一千两百六十年,为方便记载,遂以十万年为一个纪年。 她继续往下看去,皆是鲁琮升任外门长老后,以权谋私的罪行了。例如,改换外门弟子前去秘境的人选,再如收受弟子灵石,泄漏年末考核的内容,诸如此类,其实都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伤大雅的事。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除了扬若这样的人,大家都懂。南星剑宗还不至于因为这些罪状,就重罚鲁琮。 所以关键还是在于,宁扶桑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鲁琮不能回宗门任职。 宁扶桑合上卷宗,整齐地放好:“顾夫子,如果没有这次的事,鲁琮长老回来后,会去哪任职?” “论剑阁。”顾平升一直知道宁扶桑聪慧,对于她这么快就想到这点上来,没有丝毫的惊讶和意外。 南星剑宗的论剑阁,是对外的,像郁灵州的问剑会,一切相关事宜,皆是由论剑阁准备。 如宗门出行的人数、问剑弟子的名单、境界、飞剑等等情报,都要经手论剑阁。 秋霜剑宗和鲁琮做交易,绝非只是为了几只鲛人这么简单。四年后的问剑会,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 宁扶桑看完过往卷宗,对鲁琮这个人,心中有了估量,秋霜剑宗若只是要一些情报,他未必不给。更何况鲁琮还有这么一个把柄在对方手上。 宗门要处理他,并非是因为这些罪名,而是鲁琮此人,不堪大用。 南星剑宗与秋霜剑宗,都是剑道宗门,互为最大的竞争对手,鲁琮不该和秋霜剑宗的人,搭上关系。 “顾夫子如何确定,扬若一定能发现鲁琮贩卖鲛人的行为呢?”这才是宁扶桑没想明白的一点。 因为扬若发现此事,纯属巧合。 顾平升笑了笑,看着她,宁扶桑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她也是这盘棋上的棋子。 算计人心这件事上,她哪能玩得过这些千年的狐狸。 少女平放于膝前的手,微微一颤,很快恢复了心境。 “顾夫子,学生还有一个疑问。” 宁扶桑态度恭谨,像是在求知问道一事上的那种端正。 “问吧。” 顾平升缓慢说道。 “顾夫子可知上一甲子,驻守清波洞湖的长老是谁?”宁扶桑正大光明地观察着顾平升的反应。 他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顿,声音渐沉,提醒道:“清波洞湖的事,前三甲子都不会追究,此事止于鲁琮,你不用去探究,也不必担心。” 宁扶桑嫣然一笑,应道:“学生明白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说道:“扬若知道那位长老姓吕。” 点到为止,就不用再过多赘述了,自己的徒弟什么性子,顾平升清楚得很,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明日剑道课,在飞林谷,别忘了时辰。” 宁扶桑听出顾平升话里的送客之意,起身道:“学生记住了。” 说实话,就算顾平升没有送客的意思,宁扶桑自己也要告辞了。 下山道时,碰到坐在石梯上的扬若,他问道:“宁师妹,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你第一次来松寒峰,我带你逛逛吧,我们松寒峰的风景,还是很绝的。” 少女盈盈而笑,声线干净:“顾夫子都端茶送客了,我也不能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吧。” 宁扶桑拂了拂衣裙,往山道下走去。 鬼才要和扬若逛松寒峰呢,几颗松树有什么好看的,她还是回去,清点捡来的那几只储物袋,比较令人开心。 * 芜园。 阮三娘栽种的几株卉,已经爬满了小院,红黄橙白,异色的朵,在风中摇曳。 宁扶桑推开院门,小院被打扫得很干净,连水缸里的水,都是打满了的。 诚然,阮三娘是个很勤快的人。 今日休沐,她或许出去逛坊市去了,并不在屋子内。 宁扶桑在门外挂上无事牌后,进屋打开了她此行得到的几个储物袋。 秋霜剑宗弟子的储物袋有四只,那群劫道的散修身上,宁扶桑得到五只,分给了扬若一只,所以她总共得到八只储物袋。 都是低阶储物袋,空间不大,共计有432块灵石。能出来劫道的,宁扶桑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富有,这个数字,她还算满意。 除了灵石外,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四张二阶的疾光符、一张金色灵网、一瓶疗伤丹、一瓶解毒丹、几匹雪白的绸缎、一枚古朴的青铜铃。 最让宁扶桑感兴趣的是,一件竹节似的金器,她研究了一会儿,才发现此物的用途,竟然可以观看到远处的景象。 宁扶桑垂目看着手中之物,扬唇道:“就叫你千里镜吧。” 虽然不能真正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但法器是可以升炼的,她日后寻些材料,提升一下千里镜的品阶,镜观千里,未必不能实现。 宁扶桑以灵力为刃,在千里镜上刻下“扶桑”二字。 收起千里镜后,她再去看储物袋中的两枚功法玉简。 这两部功法分别是《小周天化气法》和《气浪三刀》。前者是一种化气为灵的修炼功法,宁扶桑扫完玉简里的内容后,就发现了它的缺点。 《小周天化气法》是化灵气为灵力的一种修炼法门,和南星剑宗的《炼灵诀》本质相同。 按照上面的修炼法门修炼,炼化灵气的速度,甚至比《炼灵诀》还快,但它的弊端也很明显,所化灵力,会不够精纯。 (本章完) 第59章 芜园谈论公平 第59章 芜园谈论公平 至于那部《气浪三刀》,于宁扶桑也是无用,遂丢在了储物袋中。 总体来说,这一趟的收获,绝对是满满的,比她在宗门苦修三年,值太多了。 不过南星剑宗规定,唯有二重境的弟子,才能出去做宗门任务,她以前是没办法。 新生弟子都是这样穷过来的。 宁扶桑将自己比较看重的几件物品收入储物手链中,其余的则放在一只储物袋里。 世事总是这样难料,前不久她还为买不起一只低阶储物袋而节省灵石,如今一下子就多了八只储物袋,没有用处。 宁扶桑只打算留三只,其余的则卖给费齐。 凑一凑家底,先置购一把灵剑。 毕竟后面还有考绩,届时可没有扬若这样的五重境高手当打手,她还是要有一把灵剑傍身才好。 院子外有脚步声传来。 阮三娘推开院门,走到水缸前,舀了半瓢水喝着,忽然,她发现宁扶桑的门前挂上了无事牌。 阮三娘喝水的动作一顿,朝屋门看去,问道:“宁师姐,你回来了吗?” 啪嗒。 窗户被推开,夕阳的余光照在宁扶桑白皙的脸上,为她镀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她目光从窗中往外看,半年的时间,原本体型有些丰腴的妇人,清减许多,阮三娘抽条了,又高又瘦,站在架前,一袭青衣,体态轻盈,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由内而外的气质,发生了改变。 阮三娘如今从容了许多,她不再局促,见到宁扶桑后,面上一下子扬起了个笑,眸若秋水,带着笑意。 “宁师姐,欢迎回来。” 宁扶桑轻轻颔首,随口问道:“你这是刚从坊市回来?” 阮三娘摇摇头,说道:“如今休沐,大家都不去逛坊市了。” “我刚刚是从藏书楼回来。” “为何大家都不逛坊市了?”宁扶桑轻微皱了下眉头,有些意外和不解。 她不过离开了一个半月而已,坊市不至于发生什么重大变故吧?就算是发生了一场火灾,重建起来,也是很快的。 阮三娘叹了一口气:“因为修炼任务太紧了。” “大家原本以为,在外门大比前,突破到二重境是很简单的事情,直到真正开始修炼,才意识到提升一个小境界,有多困难。我们入宗门已有半年,大多数人,都还在一重境初期,心中自然焦虑,所以休沐的时间,也都拿来修炼了。” 外门大比时,他们不仅要和同窗比试,还要和外门中其他优秀的弟子比试,高出他们境界的人,比比皆是,试问,怎能不焦虑呢? 宁扶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听完阮三娘所言,放松下来,徐徐说道:“三年时间就突破二重境的,资质已经算不错了,这届新生弟子三十九人中,至多也不过九人,能在外门大比前到二重境,无谓的焦虑,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们丹田能容纳灵力的空间只有那么大,所以,再怎么修炼,没地方储存灵力,也是白搭。 无法突破境界,就应该将重心,放在剑术上。 阮三娘惊讶地出声:“只有九个人能突破二重境,那能进入内门的,岂不是寥寥无几了?” 她觉得这个难度太大了,不禁喃喃道:“新生弟子和以往的师兄师姐一块比试,未免不太公平。” 这不仅是阮三娘的想法,也是这群新生弟子,大多数人的想法。虽然明面上没人说,但大家心里都有这个情绪。 宁扶桑冷笑:“公平?”“外门大比的目的是为了选择资质优秀的弟子,而不是庸才。” “新生弟子中,在第一次外门大比,就能进入内门的,无疑是天才,这是他们的先天天赋。” “往届落选的弟子,在外门沉淀,他们的努力和自律,是另一种天资。” “外门大比的比试,归根结底,比的都是天资,有何不公平的?” 给新生弟子参加外门大比的机会,其实只是为了那么几个天资卓越的弟子,至于那些还在考虑公不公平的人,完全是庸人自扰,根本没有必要。 阮三娘怔怔无言,一下子开悟。 宁扶桑和阮三娘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天边的夕阳,已经沉下山,晚霞骤然消失。 她准备关窗了,阮三娘喊道:“宁师姐——” 宁扶桑看向她,阮三娘提醒道:“我们现在练剑的地方,改在飞林谷了,宁师姐明日别走错地方。” “我知道。”宁扶桑回答。 她关上了窗。 第二日,日出时分,宁扶桑换好宗门服饰,梳洗完毕,往飞林谷去。 她到的时候,飞林谷还没什么人,只见扬若忙忙碌碌的,来回好几趟。 他眼睛一亮,和少女打招呼:“宁师妹。” “扬若师兄。”他都喊自己了,总不能装作没听到,宁扶桑朝他走去,“师兄这是在做什么呢?” 扬若放下兽笼,比划道:“师父让我捉的,说是你们训练的时候会用到。” 宁扶桑目光在几个笼子间来回打量,兽笼中的低阶妖兽,露出凶相,发出咕咕声的腹吼。 她扯了扯嘴角,一眼看出顾平升的打算,问道:“顾夫子是要训练我们的实战能力、反应能力了?” 扬若一脸钦佩:“宁师妹,你猜得真对!” 他实在藏不住话,一下子就将顾平升的老底掀了:“不过师父让我,给你单独抓了二阶妖兽。” “你到时候不和他们在一个区域内。” 宁扶桑点点头,态度很平淡,只有扬若在滔滔不绝地讲着。 山崖上,梁恒奇怪道:“扬若师弟何时与宁师妹关系这么好了?” 顾平升纵身一跃,落入谷底,他站在梅桩上,衣袍飘飘,身姿清雅。 扬若瞬间住了嘴,恭恭敬敬唤道:“师父。” 顾平升看了他一眼:“让你抓的妖兽,数量齐了吗?” 扬若垂着脑袋,小声道:“还差几只。” 因为对战前,他们还要站梅桩,所以留给扬若抓妖兽的时间,还有一阵,他这才稍微懈怠了一下,没想到,刚一松下来,就被顾平升逮了个正着。 (本章完) 第60章 实战猎妖兽 第60章 实战猎妖兽 顾平升还未发话,扬若连忙拱手道:“弟子这就去将剩下的妖兽捉来!” 其实地儿也不远,南星剑宗有一片地,紧挨着飞林谷,里面豢养妖兽灵兽,膳堂的灵兽肉,一部分就是从那里来的。 扬若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宁扶桑看向飞林谷,谷中布桩多样,有七星桩、五行桩、八卦桩、天罡桩、九宫桩等等。最矮的有一尺高,层层递进,高达几十丈。 梅桩训练,可以强化身体协调能力,提升敏捷性,因为害怕登高跌重,所以思维心态,会冷静稳重很多,如此这番,在面对危险时,不至于慌了神。 宁扶桑以前没有跟训过,但她的协调性极佳,足尖一点,稳稳当当落在一根桩子上。 她走完一遍七星桩,快而不乱,身姿如雨燕般轻盈。 飞林谷陆续有弟子到来,朝顾平升见完礼,便自行站桩去了,十分的自觉和勤奋。 他们开始站桩的时间不长,身体的平衡能力还很差,站在木桩上,身躯摇摇欲坠。 一会儿有人掉下去,一会儿有人踩上来,起起伏伏,像湖中的鱼儿跳跃。 能做到完整走桩的人,寥寥无几。 一名少女,身着青衣,神采奕奕,如猿猴一样,在梅桩上来回跃动。 小秋的走桩,几乎可以说是行云流水,身之轻盈,步之敏捷,落入顾平升的眼中。 他心底叹了口气。 许秋即使不修仙,而是习武,也会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她体质特殊,修仙这条大道,注定走不长远。 至于天赋,她当然是有的,三十九名新生弟子中,也只有她、许蒹葭、姜心、柯荣四人,突破到了一重境中期。 时间推移,烈日当空,大家身上,汗水淋漓。 顾平升召集众人,宣布道:“分散进入林中,猎杀妖兽,数量达到三只,今日的训练方可结束,都明白了吗?” 大家不约而同朝四面山林看去,原来飞林谷中,是有妖兽的吗?训练的这段日子内,他们竟然浑然无觉。 众人不知,飞林谷的妖兽,都是扬若亲自去灵兽谷抓来的。 顾平升单独留下宁扶桑:“你如今修炼到二重境,和一阶妖兽对战,得不到什么提升,所以老夫为你单独划了块区域,里面有两只二阶妖兽,这是你今日的课业,有无问题?” “学生没有问题。” “那行,去吧。” 宁扶桑从剑架上取下一把玄铁剑,往密林走去。 飞林谷如碗状,底部空旷平坦,是走梅桩的地方,往上走,是繁密的林木,围了一圈,拥着碗底。 林中寂静,生长着许多盘根错节的大树,亦有裸露的岩土,枯死的藤萝。 宁扶桑听见背后,有窸窣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便见石缝中,趴着一条赤红的小蛇,吐着蛇信。 握剑的手微微一动,又垂了下来,这应该是扬若抓来放这里的,她若是给一剑劈成两段,也许有人就猎不齐三只妖兽了。 想了想,宁扶桑还是没对它动手,足尖一点,跃上树梢,踏叶离开。又走了一会儿,她终于看见红绳圈出来的那块区域。这里已经是山林深处,越发的寂静,树叶如云,阳光只能艰难地照射进来几缕。 飞鸟扑腾,拽落几片叶子,轻飘飘落在地面。 宁扶桑步子刚动,就敏锐地察觉到树上有动静,灰色残影,俯冲下来。 铮! 玄铁剑一格挡,苍隼兽的鸟喙迸射出火星子,宁扶桑手指蕴含了灵力,去擒苍隼的后颈。 苍隼旋身一转,周身散开一圈罡风,逼得宁扶桑不得不收手。她以极快的速度换手握剑,剑锋回转,刺向苍隼眉心。 这只二阶苍隼斜身闪过,目露凶光,朝宁扶桑脸上抓来。 它的速度太快,瞬间冲到了宁扶桑面门,她竖剑一格,再一震一转,剑刃如白霜,在苍隼腹部,划出一条血痕。 宁扶桑身形如风,步伐灵动,绕到苍隼兽的背后,一剑劈出! 妖兽的感知,向来敏锐,察觉到危险的瞬间,苍隼飞上林梢,“轰隆”一声,树木拦腰折断。 凌厉的风,吹起宁扶桑的碎发,苍隼五爪如刀,抓向她的右肩,这一爪下去,必能瞬间见血。 宁扶桑身子一矮,后仰而退,堪堪和苍隼避开,她抵住一株古树,借力一蹬,闪烁着寒芒的剑尖,“噗呲”刺入了苍隼的腹部。 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这一剑她注入了灵力,才足以破开妖兽强横的躯体。 宁扶桑没有把苍隼的尸体收起来,而是砍下一截绿藤,将苍隼捆起。 她去寻找剩下的那只妖兽,效率太低了。 若是血腥味散开,妖兽会自行找来,她就不用去水中捞针,浪费精力了。 果不其然,很快林中再度有了动静。 一头雪白獠牙的二阶五彩猪,从林子深处跑出来,它盯着宁扶桑脚边的苍隼,眼里涌现出猩红色。 同时,宁扶桑也在打量这只妖兽。 它身躯健硕,偏向苗条,最具攻击性的是那两只锋利的獠牙,若是被顶到,恐怕身上会出现两个杯口大小的血窟窿。 好在她刚刚杀那只苍隼的时候,没耗费多少灵力,剩下的灵力,对付这只五彩猪,应该是够了。 五彩猪忽然猛冲过来。 宁扶桑计算着距离,果断出剑,五彩猪左闪右避,姿态格外灵动,它踏地一点,跳到少女背后,想要调转方向,撞击她的腰部。 但宁扶桑何尝猜不到五彩猪的意图,冷冷一笑,甩出长剑,数道剑气飞出,在五彩猪粗糙的皮毛上,落下深浅不一的血痕。 “叮”的一声,玄铁剑砍在了五彩猪的獠牙上,瞬间崩断成几截。而五彩猪雪白的獠牙,只剩了那么零星的一点,还坚强的撑着,和断掉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折了剑,宁扶桑还是冷静。她掌心凝聚起灵刃,以刁钻的角度射出,那只要断不断的獠牙,落在地面。 宁扶桑就地一滚,捡了獠牙起身。 五彩猪愤怒狂嚎,冲撞过来! (本章完) 第61章 通宝楼 第61章 通宝楼 它的冲撞势头极猛,而宁扶桑并未炼体,直扛住五彩猪的攻击,不太现实。 数道灵刃飞了出去,射在五彩猪的身上,目的是减缓它的冲速,为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 五彩猪的身躯,在宁扶桑的眼中,越放越大。 她知道,时机到了! 五彩猪的冲力已经减小,它从灵刃交织的网中脱困而出,一只獠牙,顶向少女。 宁扶桑双目一冷,死死抵住五彩猪的獠牙,借力翻身跃起,手中雪白,狠狠刺入它的后颈! 五彩猪吃痛,剧烈挣扎,嚎叫一大声,滚烫的血液,如喷泉一样,不断外涌。 它越挣扎,獠牙扎进血肉更深。 宁扶桑双手握住獠牙,往下划拉,在五彩猪的背部,开出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血腥气息,漫延在整片林中。 这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宁扶桑有些力竭。而那只二阶的五彩猪,面目全非,浑身上百道伤口,血淋淋看不出原本颜色。 宁扶桑休息了一会儿,一道净尘术,洗去满身污血,这才拖着苍隼和五彩猪的尸体,往山下走去。 她并不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顾平升周围,已经堆了一圈妖兽尸体。 宁扶桑回来的时间,比顾平升估算的要早很多,他往后一看,嘴角不禁抽了抽。 这妖兽,完全是一摊烂泥了,可见宁扶桑的手法,有多残暴。 但事实上,真的是顾平升误会了。如果可以,宁扶桑绝不想和这头五彩猪打得如此僵持。 只是她的剑断了,猪獠牙,又不是很趁手,再加上五彩猪的生命力确实顽强,她费了老大劲,才勉强杀死了它。 扬若直接瞪大了眼睛,跑到妖兽跟前查看:“这是我捉的那妖兽么?” 顾平升第一时间也没看出来,这摊血泥是什么,宁扶桑缓缓道:“如果师兄抓的是二阶妖兽五彩猪的话,那就是了。” “顾夫子,学生课业完成,是可以提前走了吧?”虽然用了净尘术,但她总觉得,身上还有那浓重的血腥味,想回去沐浴一番。 “嗯,可以提前离开了。”顾平升道。 得到顾平升的首肯后,宁扶桑便离开了飞林谷。 回到芜园,她沐浴了两遍,换上另一件干净的宗门服饰,往藏书楼去。 南星剑宗有藏经楼和藏书楼,两座高楼。藏经楼在内门的开阳峰,收纳了许多功法,需要贡献点才能阅览。 藏书楼则在外门主峰朝阳峰,藏书楼向全宗门开放,收纳的是,山川地志、妖兽图鉴等杂书,供宗门弟子增长见识,开阔眼界。不过在藏书楼中,也有一些法术典籍,诸如净尘术、避水诀、清心咒等等。 宁扶桑的净尘术就是在藏书楼自学的。 藏书楼书籍不可外借,但可以誊录。 踏入阁楼,放眼看去,提笔抄录古籍的人,不算少。有的是为自己而抄,有的是收了灵石,替别人抄录。宁扶桑找了两本书,在窗边坐下。夏季昼长,这个时候外面还很亮,但藏书楼内已经亮起了灯。 她翻开手边的《郁灵州灵植鉴》,往后翻去,找到一行注解。 灯盏,色明黄,五十年开,五十年结果,即为灯芯果,全株精华所蕴,食之明目、温魂。 继续往后看去,差不多到底了,宁扶桑才看见有关朱木香的资料。 朱木赤皮枝干,叶如红云,呈伞状,生长缓慢,寿命悠长,千年生,树心不灭,死后亦可保存千年。制香者,取朱木心炼灵香,常诱灵兽朱鸟。 看到这儿,宁扶桑基本知道朱木香的价值了。她合上书,翻开另一本《钟灵纪年》。 藏书楼内安静无比,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值守的弟子都换了一批,宁扶桑才从案桌前抬起头,将书放回书架,离开了藏书楼。 钟灵天下共历二十四万一千两百六十年,除去不为人知的那部分历史,剩下的编纂成书,也有上千册,寻常人都是挑着自己感兴趣的那部分看,像宁扶桑这样按照时间线,从头看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又到了休沐这日。 阮三娘一早就去藏书楼替人抄书去了,宁扶桑换上常服,到坊市寻到费齐,将五只储物袋和《小周天化气法》、《气浪三刀》一并转卖给了他。 而后宁扶桑又去了丹草斋,将所得山参和灯芯果卖了。 这样算下来,她手头一共有了一千三百块灵石。 宁扶桑迈进通宝楼,里面的装饰很清爽,透明的柜台中,各式各样的法器,安静躺在里面,等着有缘人将它们带走。 “仙子是要卖东西呢,还是买东西呢?”掌柜迎了上来,态度十分和善。 毕竟这里是南星剑宗的山脚下,来往的多是宗门子弟,前途无量。 宁扶桑道:“既买东西,也卖东西。” 她将十根破灵针取出,钱掌柜的眼神亮了亮,脱口而出:“这是三阶的破灵针?” 钱掌柜从袖中摸出一块黑色帕子叠了叠,宁扶桑见此,便将破灵针放到了上面。 “鉴定还需要一会儿时间,我带仙子先逛一逛通宝楼吧?”钱掌柜斟酌着问道,“不知仙子是想购买法器,还是灵器?” 法器不入阶,价格没有明确界限,升炼比较简单。灵器有一到九阶,一阶为次,九阶为上。因为定了阶,所以升炼十分困难。大部分灵器,受材料制约,是无法升炼的。 九阶灵器之上,为圣器,不在流通范围内。 法器和灵器之间,还有一个显著区别是,法器不认主,捡到了就能用,不会生出器灵。而灵器认主,若得到了他人的灵器,需要炼化,才能为己用。 灵器需要以灵力温养,或养在丹田,或养在眉心处,有可能会生出器灵。 宁扶桑得来的破灵针,并非是灵器,这个“三阶”不是灵器定阶的“三”,而是指它能破开三阶修士的防御,归根到底,它还是属于法器的范畴。 宁扶桑直言道:“我需要购买一把灵剑。” (本章完) 第62章 碎光剑 第62章 碎光剑 钱掌柜引着宁扶桑到了通宝楼三楼。 剑架上,摆放着灵光烁烁的剑。 钱掌柜逐一介绍:“此剑名为绿意,一阶灵剑,光若绿影,长二尺八寸,剑身纤细美丽,十分适合女修使用……” 宁扶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还在听着钱掌柜的介绍,忽然,她抬手指向另一把雪白的灵剑,钱掌柜一颗七窍玲珑心,立马心神领会: “仙子好眼力,这把灵剑,名为碎光,是二阶灵剑中的上品,碎玉如碎光,锋利无匹,哪怕对上三阶灵剑,也不遑多让。” 钱掌柜的话有没有夸大,宁扶桑心中有数。她识剑,否则也不会在一众灵剑中,看中了这把碎光剑。 锋利二字,很得宁扶桑的心意,便问道:“这把碎光剑,要多少灵石?” 钱掌柜比划了个数字:“四千六百块灵石。” 宁扶桑:…… 她从未买过灵器,还是低估了灵器的行价。 见她迟疑,钱掌柜说道:“仙子若真心喜欢这把碎光剑,钱某再少收您一百块灵石,只收四千五百块,您看如何?” 宁扶桑面色不改,淡定道:“我这里还有两样东西,劳烦钱掌柜帮我鉴定一下,能换多少灵石。” 她取出金色灵网和那枚青铜铃,一并交给钱掌柜,道:“这把碎光剑帮我留着,我稍后过来取。” 宁扶桑又去了趟丹草斋,将那朵五阶的青碧雪莲卖掉,带着一千块灵石回来。 时间正好,通宝楼将金色灵网和青铜铃的价值也估算出来了,在一千六百块灵石左右,加上先前的破灵针一千一百块灵石,所以宁扶桑只需要再交付通宝楼一千八百块灵石,就能带走碎光剑。 末了,钱掌柜还送了她一个价值十块灵石的剑穗。 “富裕的日子,果然持续不到几天,就没了。”宁扶桑心里感叹了一句,走出通宝楼。 她现在全身上下,还剩下五百块灵石,勉强能安慰住自己。 离开通宝楼后,她又在坊市逛了一会儿,走到了西坊市。 上次那间衣裳铺子,已经改成了一家脂粉铺子。 修道者少施朱,但架不住女子爱美的天性,因此这间铺子,人来人往,生意还不错。 宁扶桑去了对面的衣裳铺子,将所得几匹雪蚕丝缎子,拿给老板娘做几件衣裳,顺便打听道:“我记得对面那家脂粉铺子,之前也是家卖衣裳的店铺,现在为何改成脂粉铺了?” 老板娘替她量尺寸的手顿了顿,紧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量腰围,道:“生了场大火,人没了,坊市重建后,被其他人盘了下来,所以改成了脂粉铺。” 收回软尺,老板娘温声道:“姑娘下一次开市的时候来取就好。” “多谢。” 付完定金,宁扶桑出了铺子,今日所要办的事情差不多也办完了,但她没有修炼上的紧迫感,因此在坊市又逛了一会儿。 还是上次那家食肆,她刚一坐下,就被小姑娘认出来了,她抱着食单过来:“仙子姐姐,你今日想吃点什么?” 宁扶桑笑了笑,眉梢轻轻上扬,秀美而不带任何攻击性,她看着食单,一边说道:“我姓宁。”小丫头脆生生喊了一声:“宁姐姐。” 宁扶桑并未抬眼,扫着食单上的字,有很多东西,都被替换掉了,她说道:“一份冷元子和一份夏意酥山。” 小丫头刚收回食单,一道青涩的声音喊住她:“等等,将食单给我也看看。” 少年和宁扶桑打招呼,然后坐在了她对面。 因为不是在宗门内,宁扶桑也懒得问候,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的。 扬若主动道:“宁师妹,好巧,你也喜欢这家食肆吗?” 这是宁扶桑第二次来这家食肆,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没必要解释,就任由扬若自己误会了。 没察觉到少女的冷淡,扬若自顾自说道:“宁师妹,你知道鲁琮长老和窦辕长老已经回宗门受刑了吗?” “扬若师兄,我今日才休沐。” 他一愣,点点头:“哦,也对,我忘了。” 扬若见宁扶桑不知晓这件事,便道:“鲁琮长老受雷刑,丹田破损,已不能再修炼,被挪移到雨谷去了。窦辕长老只是从犯,少受了几道雷刑,修为倒退至一重境,恐怕也终身止于此了。” 宁扶桑微微敛眸,鲁琮是八重境修士,南星剑宗竟也舍得,看来四年后的问剑会,宗门的重视程度,比她想的还要高,南星剑宗志在魁首。 不过也是,毕竟问剑会的魁首,决定了一甲子一度的五州大会,由哪个宗门势力,出来代替北郁灵州。 扬若年纪小,又单纯,向来揣不住什么心思:“宁师妹,你猜哪位长老去驻守清波洞湖了?” 宗门内长老众多,而去的这位,身份高贵,扬若想,宁扶桑肯定猜不到的,正准备说了,就听见她问自己:“青阳真人?” 他一双眼睛顿时瞪圆,宁扶桑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徐徐道:“青阳真人性情淡泊,爱好音律,鲛人擅歌,清波洞湖又算是一处人间仙境,青阳真人愿意去那里,并不令人意外。” 扬若听她分析得如此在理,心中钦佩有加。 “不过青阳真人远避清波洞湖了,白青瓷呢?她是留在宗门还是跟着青阳真人去了?”宁扶桑问道。 扬若说:“她跟着青阳真人走了,每年春冬两季,会回宗门待上一月。掌教已经将她后半年的修炼资源,提前批给了她。” 南星剑宗这么大一个宗门,提前批给一个内门弟子半年的修炼资源,完全是小事一桩。 但也仅仅是因为她是青阳真人的弟子,寻常弟子,想提前支取下月的修炼资源,这是不允许的。 两人吃完东西离开时,扬若还打包了几份,放在储物灵翡中带回去。后面因为扬若要去买新的话本子,宁扶桑就和他分道了。 藏书楼那么多免费的书都看不过来,还自己灵石去买杂书,何必呢。 前文有五阶香雪兰200块灵石,这里五阶青碧雪莲一千,不是货币体系崩溃,香雪兰是,观赏性的,雪莲可入药炼丹,所以价值不一样。 ps:虽然大家可能已经忘了前面的香雪兰,鉴于作者的严谨,还是浅提一下叭。 (本章完) 第63章 考核分组 第63章 考核分组 乌飞兔走,日月如流。 这已经是宁扶桑跟着新生弟子,在顾平升手底下学习的第三年。 今年一过,便是外门大比。 在此之前,他们有一次考绩,只有完成考绩,才能结业,参加外门大比。 大家早就听到小道消息了,私底下考虑着结队的人选。 许秋、许蒹葭、姜心、柯荣四人,是他们最想拉拢的人,尤其是拉拢了许蒹葭,便等同于将许秋也拉进了自己的队伍中。 其实暗地里想找宁扶桑的人也不少,毕竟她现在可是三重境修士,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位。 所以即使宁扶桑性情冷漠,这个时候,也非常的受欢迎。但来找她的人,都被拒绝了。宁扶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叫一些人死了心。 山间凉亭中,姜心和阮三娘在下棋。十二岁的姜心,修炼天赋,在一众人中,显得很是出众,小小年纪,已经突破了二重境。 她脸上退去稚童的青涩,神情认真,捻着一颗白子落下,对面的阮三娘一看棋盘,得了,这棋活不成了。她从棋篓里摸出两枚黑子,放到棋盘上,投子认负。 “你赢了。”阮三娘笑着说,丝毫没有因为输棋感到不悦。 姜心的棋是阮三娘教她的,但阮三娘对于棋的研究也并不多,她只教了姜心下棋的一些基本规则,后面都是她自己摸索学成。 两人的棋,都是闲着没事下一下玩的,不打算入棋道,所以也没有去深入研究。 姜心问道:“三娘,再来一局吗?” 今日休沐,左右突破不了境界,阮三娘见她兴致不错,便点了点头,两人猜完先,这次轮到阮三娘执白先行了。 一方棋盘,好似一座天地。黑白二子互相厮杀,又好似阴阳二道,在不断变化。 姜心一边落子,一边问道:“三娘,这次的考核,你会和宁师姐一块组队,还是和我?” 阮三娘思索着棋局,回她:“宁师姐没有找过我。” 她落完子,才抬起眼睛,语气淡淡:“我想不想和宁师姐组队不重要,她的选择,才是最关键的。” 换言之,即使她想和宁师姐组队,宁师姐未必肯要她。 阮三娘不觉得她和宁扶桑在一起住了两年,情谊就非比寻常了。 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那你和我一起组队吧,三娘。”姜心发出邀请。 阮三娘笑着说了声好,一局棋结束,白子包围了姜心的黑棋。 两人各一胜一负。 * 藏书楼七楼。 宁扶桑坐在窗边,低头看书的姿势保持太久,她微微抬起头,往外看去。 浮云悠悠,似乎触手可得。 “宁师姐。”忽然,有人喊她,“我可以坐这里吗?” 宁扶桑说:“藏书楼的座位,没有写名字。” 所以不必问她。 她没这么霸道,不让人坐她对面。 李野山两手空空,显然不是来看书的,他想着要不要先找个话题,但是以他对宁扶桑的了解,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了: “宁师姐,马上就到考核了,你的队伍还差人吗?” 他是来毛遂自荐的。宁扶桑的性情,在大家看来,是很古怪的,她从不和他们这些同窗打交道,两年来,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起初她的风评不太好,大家也不愿和她接触,后来才知道,人家根本不在意。 强者不需要迎合别人。 宁扶桑的三重境修为摆在那,别人自然会来迎合她。 所有人中,和她组队,完成考核任务,拿到甲评级的概率是最大的。 李野山只知道有人来找过宁扶桑,但不知道她拒绝了所有人,毕竟是组队任务,她不可能独自一人去做的吧。 宁扶桑翻过一页书,平静道:“谁告诉你们,组队是自己找人了?” 顾夫子不会允许小队的实力,严重失衡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早已划分好队伍,只等公布了。 宁扶桑甚至能猜到大致分组,以及她这一组,有哪些人。像眼前的李野山,极有可能,就是和她一组。 许秋、许蒹葭、姜心、柯荣以及她,是绝对不会在同一组的。 李野山愣了愣,说道:“往届新生弟子的考核,就是自行组队的……” “那是你看得还太少。”宁扶桑气质宁和,阳光撒在她身上,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在里面,她不疾不徐地说道,“辛酉年是自行组队,若再往前一点的丙辰年、辛亥年呢?” “是否自行组队,从来都是教习夫子说了算的。” “你觉得以顾夫子的性格,他会怎么选?” 两年的相处,顾平升是什么性子,李野山能摸到一点,下意识的,这个问题,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起身拱手道:“多谢宁师姐指点。” 李野山出了藏书楼,心中的忧虑散去。他年纪大了,修行缓慢,不会有人选他组队的,他这才来找了宁扶桑。 虽然宁扶桑为人冷漠,但她是对大家一视同仁的冷漠,找她组队成功的可能性,比找柯荣这样的天之骄子要大。 柯荣身边那么多人,不会有他的位置。 但李野山还是不放心,回去后,又打听了一下丙辰年、辛亥年的组队,是自由组队,还是分配的组队。 结果是丙辰年自由组队,辛亥年是分配的组队。 宁师姐说得没错,是他看得太少,这根本不是惯例。 九日后,休沐的前一天。 大家在传道庐内集合。顾平升公布了分组情况。 五人一组,一共有八组。 宁扶桑所在的队伍,整体实力偏低,除了她一个三重境外,都是一重境。 显然,是要她一带四了。 分组结果出来,打乱许多私底下就组好队的队伍。 小秋举手道:“顾夫子,我想和我家小姐一起。” 顾平升淡淡道:“分组已定,不可更改。” 他点到八人的名字,都是队伍中修为最高的人,“你们八人,即是队伍的队长,先上来抽取任务。” 签筒中有十五支签,也就是十五个任务,抽掉八支签后,余下的任务,并不需要他们去做,而是挂到任务堂去。 (本章完) 第64章 抽签的任务 第64章 抽签的任务 宁扶桑抽了签,看完后递给队伍里的其他几人。 除了一个石舟允和宁扶桑料想的不一样外,其他的三人,李野山、郑小慧、支小草,都在她预想的名单上面。 他们抽到的任务是,带回一把名为“静水”的灵剑。静水剑是一名内门弟子在藏剑阁获得的飞剑,品阶二阶,于南星剑宗而言,不算贵重。 半年前,这名内门弟子出任务,命灯灭了,他的佩剑也就流落在了外面。一个月前,静水剑出现在林州城,宁扶桑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这把灵剑带回来,重新封印,放入藏剑阁内,等待新的主人。 每一届外门大比后,就有一批弟子要进藏剑阁选取灵剑,只出不进,藏剑阁恐怕早就空了,因此每逢弟子陨落,灵剑遗失在外面,宗门内就会派遣弟子去将剑带回来,增加库存。 一般来说,这任务是交由内门弟子做的,但静水剑的品阶只有二阶,交给内门弟子,未免大材小用,所以才会到宁扶桑几人的手上。 大家互相交流了一阵,顾平升轻敲桌面,示意安静,传道庐内没有声音了,他这才道:“此次任务,评级标准,在于队伍回来时,大家的状况。” 众人一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顾平升继续道:“队伍中,若有两人死亡,则算考核失败。有一人死亡,任务完成得再出色,也只有丁级评分。重伤、轻伤,则视情况扣分。总而言之,就是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伤亡越轻,评分越高。” 顾平升话音落下,传道庐内不由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 “做任务,还会有性命危险吗?” “我从来没有实战过,平日里练剑,都是点到为止的。” “第一次做任务,就这么困难啊……” “听顾夫子的意思,是不是这趟出去,肯定会死人?” 一群大树底下的朵,根本没有独立面对风雨的勇气。他们平均年龄在十四五岁,最小的姜心,今年才刚满十二岁,在拜入宗门前,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孩童。 听到有可能会死人,姜心的脸色有些僵硬,虽然她已经是二重境修士了,但还要肩负整个队伍的安危,怎么着都会有压力的。 被分到宁扶桑一组的几人,看了看其他的队伍,忽然觉得,自己所在的队伍,还是挺有安全感的,毕竟宁扶桑出过任务。 但他们不知道,宁扶桑出任务那次,死了两个二重境弟子。 角落一名弟子,举起手问道:“顾夫子,出任务真的会死人吗?” 顾平升讲道:“上一届五十三名新生弟子,最后参加外门大比的,只有四十六人。” 顿时,传道庐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那名弟子颤声问:“一次考核,死了七名弟子?” 这个死亡率,有些高。 顾平升笑了笑,摇头道:“没这么多,只死了三名弟子。” 他有些不懂这算数了,五十三名新生弟子,只有四十六人参加外门大比,不是少七个人吗? 许蒹葭眉眼一动,陈鸣被宁扶桑斩杀,她自己被罚去洗剑池,这里少了两个人,考核时死了三个人,所以是还剩两个人,既没有死,也没有参加外门大比。 小秋好奇地问:“小姐,剩下的两个人去哪了呢?”她转过脸,大声问顾平升:“顾夫子,还有两个人呢?” 顾平升看了她一眼,缓慢道:“下山去了。” 大家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顾平升说的下山去了是什么意思。他们不修仙了,或者是不学剑了,改投其他仙门,做法修。 学法至少身体上比学剑轻松,至于精神上的折磨,他们这些学剑的,没法完全感同身受。 有好几次,练剑的时候,他们也想过放弃。最后还是咬牙过来了,就像当初爬独道峰的时候一样。 顾平升最后说道:“走上修炼这条道路,便处处是危险,一重境修士会死,九重境修士也会死,能否化险为夷,只能靠你们自己,活下来的,才能参加来年春的外门大比。” “当然,身为你们的教导夫子,老夫自然也是希望,你们能一个不少的回来。” 传道庐外有叮当哐啷的响声,扬若一拍储物袋,几十把玄铁剑,无序的堆在地面。 他站在门外,朝着顾平升行了一礼。 顾平升淡淡点了点头,看向众人:“这批玄铁剑,我已向宗门申请过了,一人可以拿两把。” “另外,你们手上的悬腕铁环,从今日起,可以摘下了。” 大家戴着悬腕铁环两年,起初会觉得不适应,后来便渐渐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若非顾平升提醒,没人记得起来,自己手上还有悬腕铁环。 此刻脱下玄铁环,手腕骤然轻盈,像是从枷锁中,重新获得自由,轻飘飘的,不是很能感受得到手臂的存在。 顾平升示意扬若进来,将这些铁环收走。 他双手负于背,看着外面那群挑着玄铁剑的学生,眸光感慨,一眨眼,两年过去了。 “师父。”扬若收完铁环报备,他看着众人,问道,“他们是要去做考绩任务了吗?” 顾平升“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说什么。 大家选好剑,按照组队站在一起,扬若小声嘀咕:“宁师妹这组,平均实力都不太行啊。” 顾平升面向着众人道:“此次考核,从后日开始,但今日,我给你们放一天假,所以,选完了剑,就散了吧。” 明日是休沐,今日放假,他们有两天的时间准备。 石舟允看向宁扶桑:“宁师姐,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很明显,宁扶桑是此次任务的主心骨,大家都看向她,十六岁的少女,漫不经心地开口:“有钱的话,明日休沐,多买些防御的东西。” 毕竟几个一重境,要攻击没攻击,要灵力没灵力,身上有一两件防御法器,也省得她救人了。 支小草认真点了点头,这是有必要的。虽然他身上灵石不多,但经过宁师姐这么一指点,他找到方向了。 (本章完) 第65章 葬林山 第65章 葬林山 几人共同出资,买了一件符宝·飞行灵鹤。 曦光渐起,云层被染上一层金色,清和又带着一缕凉意的风,迎面撞来。一只宽大的明黄色纸鹤,舞动翅膀,飞行于天迹。 纸鹤栩栩如生,背上金色线条,绘成鹤羽的形状,一缕缕流光,若隐若现。 这只灵鹤符宝的品阶并不高,一旦纸鹤中蕴含的灵气消耗殆尽,便作废了。 它最多能负载五人,飞行七至八天。 但要到林州城去,至少要半个月的路程,加上回来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所以几人,乘坐一段时间的飞鹤,就要下来自己走路。 宁扶桑会御剑,可其他四人不会。 他们只会简单的驭剑之术。 清透如水的玉盘,缓慢升了一半在云层间,郑小慧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休整一晚再出发吧?” 宁扶桑使了个小型风系术法,吹散厚重的云层,往下看去,连绵不绝的山脉,葱茏如翠,如果要休整的话,势必要在山中度过了。 这样茂密的山林,不可能没有豺狼虎豹。 不过大家的精神状态也确实不好,赶了几天路,有些累了。就算遇上豺狼虎豹,权当给他们练手就是了。 思及此,宁扶桑点了点头。 纸鹤化作流光,坠落入密林。山脚处,一名小童眨了眨眼,摇醒昏昏欲睡的妹妹:“我刚刚看见流星了!” 小女孩睡眼朦胧,望向天空:“没有呀,哥哥,你看错了。”她语气笃定地说道。 小童伸手给她指:“流星落在了那个方位。” 女童打着哈欠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想借着流星的幌子,偷偷去找爹爹呀?” “不行的,娘亲说了,葬林山很危险,有豺狼、大虫,还会吃小孩,你不能偷偷进去。爹爹上山打猎,经常三五天才回来,哥哥,你就别担心了。” 她拉着哥哥的手,往屋内走去,踮着脚闩上门闩。 * 葬林山中。 支小草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灵石照明,嘀咕道:“这山中不会有陷阱吧?” 他从背上抽出一把玄铁剑,往前一点,探查路况。 石舟允喊道:“别走远了,找块空旷的地儿,能休整就行。” 支小草应道:“放心吧,我有数。” 他幼年的时候,经常跑山上玩儿,知道这样的山林中,会有猎户放的捕兽夹,挖的陷阱等等,他拿玄铁剑试探,也是为了清理陷阱。 扫完附近一圈,支小草回来,说道:“这里挺安全的,就在这儿休整怎么样?” 郑小慧早就不想继续走了,当即道:“挺好。” 宁扶桑没说话,意思是默认了,郑小慧松了一口气,靠坐在一株树边上休息。 “荒郊野外的,必须要有人守夜,每人半个时辰,时间到了就换班。”宁扶桑看了郑小慧一眼,收回视线,道,“我第一个,剩下的顺序,你们自己商量。” 支小草主动道:“那我第二个好了。”郑小慧打了个哈欠,语气困倦:“我最后一个。” 石舟允第三,李野山第四。 明明困得不行了,郑小慧却睡不着,但一行人中,只有她和宁扶桑两个女的,宁扶桑不会理她,郑小慧真是连个聊天的人都找不到。 支小草和李野山年龄差距那么大,竟也聊得来,在细碎的人声中,她缓缓进入了梦乡。 “李野山,你怎么连储物袋都买了,一只储物袋,要一百块灵石呢……” 支小草手里拿着一根圆润的木棍,指了指李野山的腰间,那里挂着一只荷包似的袋子。 李野山一拍储物袋,取出果子分给他,慢慢道:“这不是我买的。” 支小草瞪大了眼睛,李野山道:“内门有个师兄,我帮他做了点事,他就送我了。” 李野山四十一岁,心智成熟,自然不是这些小孩能比的,他擅长和人打交道,知道如何为自己谋取利益。 这一点,宁扶桑早就领会过了。之前在坊市,他找费齐买引气丹就是。 别人还在烦恼,感知不到灵气的时候,李野山就已经知道,借助丹药修行了。 若非如此,宁扶桑也不会认识费齐,还和他做了好几次交易。 她低眉看着手腕上的绿葫芦,微微勾了勾唇,费齐不知道,这枚绿葫芦的价值,远大于储物的梨玉。 里面的灵泉虽已干涸,但宁扶桑发现,它是可以储存灵力的。如此一来,她溢出的灵力,就可存入葫芦中,即使灵力耗尽,也能快速补充。 夜渐渐深了,支小草道:“宁师姐,你去休息吧,接下来我来守夜。” “嗯。”她言简意赅地回应了一声,坐到火堆边上。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郁灵州的气候依旧很冷,生了火,不仅是驱寒,也是防止有野兽靠近。 李野山烤了芋头,他用木棍将烤熟的芋头掏出来,问道:“宁师姐,要吗?” 宁扶桑没拒绝,她一点也不怕烫,剥开烤芋头的皮,咬了一口,芋头烤得很绵,味道还不错。 “好香啊。”郑小慧闻到香气,悠悠转醒,她看向守夜的支小草,不禁嘀咕,“我才睡半个时辰么?” 不过睡了这半个时辰,她的精神,变得格外好,郑小慧挪到火堆边上,李野山将手头的芋头给了她。 “谢谢。”郑小慧礼貌地说。 她平日里和李野山接触得很少,因为不是一个年龄段的,没什么话题。 她的舍友是姜心,但姜心自从认识了阮三娘,两人出双入对的,一向不带她玩。 郑小慧暗戳戳的,很不喜欢姜心,一部分是因为嫉妒。许蒹葭和许秋两人天赋好,她也就认了,但姜心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也有这么好的天赋,真令人恨得牙痒痒。 她还记得姜心最初进南星剑宗的时候,唯唯诺诺,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转,但现在,有的是人跟在姜心身后转了。 郑小慧想起她去找姜心,说想和她组队的时候,姜心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拒绝了她,她心中就极度不平。 不就是修炼到二重境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外门大比的时候,有那么多二重境,她也未必就能进入内门。 (本章完) 第66章 杀狼 第66章 杀狼 柴火噼里啪啦的炸响,火光映照着大家的脸,忽明忽暗。 不知为何,大家都不说话了。 郑小慧看了看身后,也没有什么豺狼虎豹出现啊。 呼—— 一阵风刮过,火焰矮了一瞬,又恢复原样,李野山道:“柴火快没了,我去捡一点回来吧。” 虽然大家都有灵力,但犯不着浪费,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灵气的。如果灵力耗尽,又到了没有灵气的地方,就只能炼化灵石了,他们本身并没有多少灵石。 这是新生弟子都会面对的窘况。 他们不能去做任务赚取贡献点和灵石,只能在休沐的时候,帮师兄师姐做点抄书之类的杂事,又或者到膳堂后厨,帮点忙什么的。 李野山刚动,被宁扶桑一截树枝拦住:“有野兽将至,别乱走。” 她的神识覆盖范围内,能明显感受到,有东西在迅速往这边靠近,从速度来判断的话,应该是狼。 郑小慧脸上一惊,扭头往身后看去,黑漆漆的阴影里,什么也看不见。 石舟允已经抽出了剑,警惕地看向宁扶桑所看的那个方向。 “宁师姐,来的狼多吗?”狼是群居动物,若是要对付狼群的话,可能有一点麻烦。 李野山的担忧,被宁扶桑看在眼里,她平静说:“只有七只。” 但兴许有狼王在里面。 这一点,宁扶桑没有说出来。支小草从树顶跳下,他道:“宁师姐,你说得没错,有狼冲这边来了,好多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移动,像鬼火一样,我们怎么办?” 郑小慧有些后悔提出来,在这里休整了。 宁扶桑唇角微扬,眉眼依旧平和,语气不急不缓:“普通山狼罢了,又不是妖兽,杀了就是。” 她看了几人一眼:“手上不是都有剑么?” 支小草跃跃欲试,主动请缨:“这几匹狼交给我吧!” 他有些亢奋。 宁扶桑坐在火堆前,身上有种风雨不动的从容。 一声狼啸,穿透层层云霄。 狼,到了。 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七只。 支小草和石舟允两个人,只会单打,不能同时拦住七只狼,李野山见状,一拍储物袋,握剑在手。 郑小慧也取下了背上的剑,她将一把剑放在地面,身体轻盈了之后,足尖一点,凌空而起,落到狼的后面,持剑一砍。 狼的速度十分快,亦很狡猾,贴着地面一滚,避开了这一剑,郑小慧眼眸微眯,数剑接连不断。 一只狼,被刺穿了皮肉,发出低低的嗥叫,四肢动弹几下,死了。 顾平升有训练他们的实战能力,杀几只普通的狼,比杀妖兽要容易多了。他们几乎很快就解决了狼。 支小草看着地面的尸体,皱起了眉:“不对呀,只有六只狼的尸体,狼王去哪了?” 树叶窸窣一动,狼王露出凶光,扑了下来。 速度之快,令人反应不过来。 郑小慧喊道:“在你身后!” 支小草握剑回身,狼的利爪已经逼至他的眼睛,他记着平日里训练时,顾平升教的东西,举剑格挡。灵力爆发,狼被震退,撞在了树上。 支小草两步并作一步,刺向狼王的咽喉。 宁扶桑轻轻抬了抬眼,看着满地狼藉,并不是很满意。 他们有实战的应变能力,但一重境修士的灵力,不该这样浪费,丹田内储存不了太多灵力的时候,要计算好每一份灵力的用途。 因此,宁扶桑冷冷一笑:“杀普通的狼都要用灵力了,你们手上的剑,是装饰?” 原本正高兴的几人,笑意一下子凝住。支小草刚杀了狼王的自豪感,被浇灭。 郑小慧撇了撇嘴,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吐词不清,像是在抱怨。 大家杀狼,她光坐着不出力就算了,还出言嘲讽,是什么理儿? 宁扶桑知晓大家不服,她并不在意,淡淡说道:“还有一群狼,往这边在来。” 她用的是“群”字,说明狼很多。 郑小慧的脸色倏然一变,看向宁扶桑,她这个样子,似乎想做甩手掌柜,又让他们出力杀狼。 不等支小草细问,连片的绿色幽芒,出现在黑夜里,郑小慧惊呼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狼?” 她咬了咬牙:“一重境修士,灵力浅薄,根本支持不了太久。” 不过宁扶桑会出手的吧?顾夫子说了,队伍中有人死亡,只能拿到丁的评级。 但郑小慧又不是很能确定。 宁扶桑连同窗都能杀,这样的无情之人,看着她葬身狼腹,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个念头转换之间,狼扑了过来,郑小慧后仰一躲,狼从她的脸上,飞了过去,扑向她身后的宁扶桑。 噗嗤。 这头狼撞上了宁扶桑的剑,鲜血啪嗒啪啦往下流,顺着剑尖的相反方向,流到她手上。 宁扶桑起身,她手中的剑,寒光烁烁,顷刻间,割破数十头狼的咽喉。 郑小慧抿了抿唇,咽下口水。 一番打斗后,狼的尸体堆积如山,几人都有些狼狈,他们体内的灵力近乎干涸。 而宁扶桑,从头到尾都没有用过灵力。 她的剑,足够锋利。 空气中,血腥味极其浓重,支小草喘着粗气道:“血腥味肯定会引来其他猛兽,我们都没有灵力了,先离开这里吧。” 宁扶桑看向某一处,她总觉得那边有点不对劲,这些狼,似乎是冲着那个方向去的,他们歇脚的地方,只是恰好拦路了而已。 “宁师姐?”没有得到回应,支小草又喊了她一声。 回过神,宁扶桑道:“往前面去看看。” 这一战后,只有宁扶桑还是满状态,她说什么,大家自然顺从,一点抱怨都不敢表现出来。 走到尽头,是一面石壁,支小草小声说:“没路了。” 宁扶桑面无表情,握着剑一挥,“轰隆”,山石崩塌,一处洞府,漏了出来。 “果然,这里暗藏着玄机。”她在心里说道。 郑小慧眼睛圆睁,讶异出声:“石壁内,有个洞府?” 她也看一些修道者的传记,知道这极有可能,是某位前辈留下来的传承之地,一时,郑小慧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本章完) 第67章 寒潭潜蛟 第67章 寒潭潜蛟 山洞内漆黑一片,灵石的光芒,也只能照亮眼前的一点点空间。 咚。 一颗碎石子被不小心踢下去,细微的声音,传入宁扶桑的耳中,她忽然开口:“别动。” 大家不明所以地停下来。 宁扶桑伸出两指,在半空中虚划几下,默念法诀咒语,一条火蛇贴着地面,延伸出去。 郑小慧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这好像是藏书楼的火灵咒术。” 她之前去藏书楼学习净尘术的时候,曾看见过这道低阶火系术法,火灵咒术没什么攻击性,除了能大范围照明外,实在鸡肋,她学了两遍,没学会,后面就放弃了。 轰! 火光如一条笔直的线,照亮前路。 众人身躯一颤,一股惊悚感,爬上他们的后背,支小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满是鸡皮疙瘩。 好窄的石桥! 原来他们一直在这么窄的悬空石桥上行走,真是灯下黑了。 两侧没有栏杆,稍微走歪一步,或者后面的人撞上来,必定会不设防地摔下去。 要知道他们体内是没有灵力的,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会被摔成一滩烂泥。 火蛇的光暗淡下去,前面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众人腿打颤,不敢乱动。 支小草手伸进荷包里面,摸出两块灵石,和手上的灵石汇在一起,让光芒更亮一点,以免没照到路,摔了下去。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寒气?”石舟允问道。 刚刚被吓了一遭,寒意涌上心头,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经过石舟允这么一提,郑小慧也意识到,是有些冷了。 “底下是寒潭。”宁扶桑开口说道。 她五感通明,碎石落水发出的细微声音,她听到了,所以才施展了火灵咒术,看看周围的环境。 “这石桥,又窄又长,弄得人心里毛慌慌的,赶紧过去吧,谁知道底下有没有什么怪物。”郑小慧嘟囔一声,半点也不想继续待在桥上,这里令她很没有安全感。 宁扶桑闭眼感知,冷涩的水声,幽幽响动,她的神识想探入寒潭时,被一层朦胧的寒雾阻绝了。 寒潭中,藏着什么? 宁扶桑探知不到,但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底下藏着妖兽。因为寒潭水在动。 是那颗碎石惊醒了它,还是火蛇的光? 几人还没察觉到危险,宁扶桑道:“郑小慧的担心不无道理,先去对岸。” 被肯定了的郑小慧,并没有感到高兴,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浮在她的心间,她开始幻想,一路上的心神不宁,致使任何轻微的响动,都令她的心,一跳一跳的。 “这桥怎么这么长?好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似的。”她嘀咕道。 “是因为你的精神太紧绷了。”离她最近的石舟允冷不丁出声,他手指一指,“你看,不就只有这么一截路了吗?” 他大步流星,走到尽头,一块圆形石台上。石舟允转过身,灵石的光芒照在他脚下,郑小慧长舒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就在这时,支小草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我的灵石掉下去了一块!” 郑小慧拧眉想要骂人,她被人撞了一下,支小草双手撑着她的背,两人一块跌在地面。 “支小草!你赶紧给我起来!”郑小慧的脸贴着地面,吸了好大一口灰,她愤怒地吼道。 轰! 山洞内剧烈晃动,支小草刚起身,就因为这晃动感,跌倒回去,郑小慧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她冷着脸一推,将支小草推到边上去,强烈的失衡感,让他下意识伸手一抓,抓住了石舟允的脚。“宁师姐她推我做什么?”支小草不是自己绊住了脚,扑倒郑小慧的,他深刻记得,背后有一只手,推了自己。 而在他的后面,是宁扶桑。 哗哗! 水流声激荡,伴随着一声清幽的兽吼,响彻山洞。郑小慧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发生什么事了?”支小草茫然道。 李野山已经点亮了烛台,火光照出去,他们看见,一条黑色的巨蟒,盘踞在石桥上,它的尾巴,还垂在悬崖底部,笔直而粗壮,根本不知道有多长! “好、好大的蟒蛇……”支小草咽了咽口水。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 李野山眯了眯眸子,开口道:“不,这不是蟒。” “不是蟒,那是什么?”支小草看着它的尾巴,都有水桶粗了,苍劲有力,犹如一颗树,从悬崖底下生长出来。 石舟允发现了异常之处:“它有爪子!” “是蛟!” “蛟!” 李野山和郑小慧同时开口,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遇到了蛟! 妖兽中,蛟龙之属,极难对付,因为他们的鳞甲,十分坚硬,玄铁剑根本刺不进去! 石桥在蛟的缠绕下,寸寸崩断,电光石火间,宁扶桑眼前已经没有了路。 郑小慧的脸,比死尸还要白:“宁师姐没过来,她可以离开山洞,那我们怎么办?” 也不怪郑小慧有这样的心思,这条黑蛟实在是太大了,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石舟允看了眼身后:“有路,我们要进吗?” 他们身上没有灵力,若是遇到了危险,只有死路一条。 可这黑蛟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头顶,郑小慧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反正我不想留在这儿!” 她捡起玄铁剑,走进了石道。 石舟允想了想:“前面也许是另一个出口。” 桥断了,他们没有回头路。 李野山沉默许久,拉着支小草走了。 吼! 震耳欲聋的吼声,在李野山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去,只能看见蛟躯的一部分,黑色的鳞片,闪烁着寒光,他似乎能感觉到,这些鳞片下面的筋肉蠕动。 李野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震撼,碎石落下,堵住了通道,他的眼前,再也看不见蛟的身影,只能听到轰隆的巨响,石头互相碰撞的声音。 人都走光了,宁扶桑缓慢扬了扬唇,祭出锋利的鱼藏剑,足尖一点,刺向黑蛟的头颅。 她的气息不再是三重境,而是九重境! 但宁扶桑依旧不敢大意,因为,这只蛟,是九阶妖兽! (本章完) 第68章 收服蛟龙 第68章 收服蛟龙 黑蛟毫无感情的冰冷目光,在宁扶桑身上徘徊,它一双金黄色的眼睛中,映出鱼藏剑的寒光。 吼——!! 它张嘴发出一声音吼,气浪滚滚,碎石飞迸。 宁扶桑左闪右避,握着鱼藏剑,扎在黑蛟的躯体上,“刺啦”一声,黑蛟冰凉的鳞片,迸发出火星。 黑蛟的身躯舞动起来,蹭在石壁上,那种摩擦声,幽微又无处不在,听得人浑身寒毛耸立。 这样的庞然大物,却撞不破石山,宁扶桑眸光闪了闪,抬头向头顶的一片漆黑看去,黑暗中,阵法符文幽微的光芒,飞快地出没了一瞬。 她目光轻移,扫向黑蛟的尾巴,一点点冰冷的光,若隐若现,是巨大的铁链,穿透了蛟的尾巴,将它钉在悬崖下。 这是一座禁牢! 念头思考的瞬间,黑蛟卷住宁扶桑的身躯,寸寸缩紧,试图绞杀了吵醒它的人类。 轰隆! 巨大的水声之后,宁扶桑耳边一静,无边无际的寒气包裹了她,她被黑蛟带进寒潭里面,双目不可视物。 一人一蛟互相缠斗,寒潭水暴涨,像滚水一样沸腾起来,渐渐,殷红的血,缓慢晕开。 * 密道中,郑小慧几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后,他们来到一处大厅。 前面是一面石墙,长条石桌的正中央,供奉着狼头白骨,骨头细腻如白瓷,散发着莹莹白辉。 狼头前面,还有发黑的萝卜,插着残香,郑小慧眼眸闪了闪,“这是祭祀?” 砰。 黑暗中,支小草踩到什么东西,“咔嚓”的脆响声,在大厅内响起,他举着灵石低下身看去,张大了嘴,磕绊道:“人、人骨……” 石舟允吸收完一块灵石的灵力,在指间凝聚出一抹火焰,点亮大厅内的油灯。 大家这才看清,大厅内好几具骷髅骨,看起来死了很久了,白骨朴素,不像是修士的尸骸,倒像是猎户。 郑小慧努了努嘴,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得到什么前辈传承呢。 她目光一转,看见狼骨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郑小慧上前几步,挪动白骨狼头,摸到石壁上有凸起的地方。 郑小慧心中一喜,将狼头挪开,手心贴着凸起处一按,石砖掉了出来,砸在地上。 正检查着大厅内陶缸的支小草,扭头看过去。 一个七八寸的盒子掉了出来。 郑小慧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木盒,但木盒封闭得很紧,她的指甲都裂开了,依旧没能打开盒子。 “要不,用剑砍吧?”石舟允手提着玄铁剑道。 郑小慧白了他一眼:“万一破坏了里面的东西怎么办?” 她握住两块灵石炼化掉,手心有了灵力,再去开木盒,“咔哒”一声,盒子开了。 九枚圆润的丹药,均匀地摆放在盒中软绵上,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盒子下方,是几枚袖珍的白骨枪。 郑小慧看了眼几人,道:“这木盒是我找到的,丹药我要拿三颗,这几支白骨枪也都要归我。” “可这丹药,没写名字,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啊……”支小草单纯地说。李野山接过两枚丹药,收进了储物袋中。 郑小慧看着支小草,冷哼道:“你不要就算了。” 支小草连忙说:“我没说不要啊。”他也接过了丹药,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只感觉这丹药太香了,令人晕乎乎的。 分完东西,郑小慧将盒子和丹药,一并塞进自己的包裹里面,那几枚白骨枪,则被她收在了袖中,方便使用。 “有两条路,我们走哪边?”石墙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密道。 “虽然一路过来,除了那条蛟,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但这两条路,似乎才是进道,如果有机关陷阱的话,肯定在这两条路上,先恢复了灵力,再探路吧。”李野山说道。 支小草看了看几人,又伸手在自己的荷包里面摸了摸,只有两块灵石了。 他一咬牙,还是决定,将这两块灵石先炼化了。体内一点灵力都没有,很没有安全感。 * 哗啦! 水四溅,一道白色的身影,破水而出。宁扶桑浑身湿透,染血的衣裙贴着身躯,一头乌发,也贴着衣裙,寒气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她容颜冷酷,手握鱼藏剑,盯着寒潭,须臾后,一只巨大的头颅,也钻了出来,吐出浊息。 宁扶桑满身狼狈,气度却不减分毫,她看着蛟的眼睛,开口说道:“臣服于我,重见天日,或者死于幽潭,魂散身销。” 黑蛟愤怒地拍尾,掀起百丈高的水幕,它泣鸣一声,最后低下了头颅。 宁扶桑缓慢扬起笑意,以鱼藏剑割破手指,一滴鲜血,弹射而出,因为黑蛟没有抗拒,所以鲜血很快融入进它的眉心。 主仆血契完成。 宁扶桑也知道了黑蛟的名字,潜渊。 潜渊的眼眸中,白衣少女模样狼狈,看起来如蝼蚁一般渺小,浑身却透露着霸气,她说道:“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记住了,我叫宁扶桑!” 她眉眼间,透露出一股飞扬的神色:“潜龙在渊,你想做龙,腾飞九天,我宁扶桑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潜渊头颅轻点。它认可了这个人类,她很强大。 蛟虽非龙,却也不会臣服弱者。 潜渊露出蛟尾,一条铁链,穿透了它的尾巴,四周的肉已经溃烂,它早已麻木,感知不到疼痛。 鱼藏剑的寒光一闪,带着宁扶桑的全部灵力,斩向铁索。 一声清脆的铿锵声下,束缚了它千年的铁链,应声而断。 潜渊眸子里,闪过欣喜之色。下一瞬,它不解地看向宁扶桑,她的气息跌落至三重境了。 凡人跌境,会跌这么多吗? 宁扶桑感觉体内的灵力,荡然一空,她从绿葫芦中,汲取灵力,填补气海灵潭。 潜渊庞大的身躯盘踞在潭水中,安静地盯着宁扶桑的举动,只见她,右手手心,飞出一个矩形的符号。 她道:“剑心图中,是我的全部修为,里面只有一把鱼藏剑,剑气很弱,你先住在里面,平日里,我不会召你出来。” (本章完) 第69章 郑小慧破境 第69章 郑小慧破境 山洞坍塌得厉害,宁扶桑艰难地从狭窄的隧道退了出去,根据潜渊的指引,从另一个入口进去找李野山他们。 考核的成绩,宁扶桑当然想拿个甲上,因此一路上,得保证他们的安全。 出来五个人,只回去她一个,也不合适。 这座山脉,叫做葬林山脉,曾经是一位十二境妖修的道场,那妖修被人族一位明境修士斩杀,埋骨葬林山。 潜渊曾和妖修,一起兴风作浪,因此被那位明境修士,镇压于此。千年过去,那名修士不知是否还活在世间,设下的封印,却是有些松动了。 另一个入口,是妖修的后代打通的,千年来,他们试图解救潜渊,最后都无功而返。 妖修的后代,血脉一代比一代稀薄,潜渊已经有百年,没有见过他们,也许早就死干净了。 宁扶桑问道:“那妖族,血脉是狼?” 潜渊在识海中和她交流,应了个“是”字。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在朦胧的晨色中,宁扶桑看见了潜渊说的那个入口,绿色的藤萝和荆棘缠绕在一起,洞口很隐蔽。 她取出玄铁剑,砍断藤蔓,钻了进去。 洞口又矮又窄,她弯着腰,慢慢前行,约莫过了十个数后,终于宽敞起来。 眼前大厅空荡无物,只有三根石柱撑着,两边各有一条密道。宁扶桑从右边的石道进去,路上有些机关,被她一一斩碎,又来到一处大厅。 她往边上扫了一眼,看来左边的那条路,也是通向这里的。 不过她一路走过来,路上除了狼的尸骸,还见到人的白骨,但潜渊说,他被囚禁在这里千年,以前从未见到人族,说明没有人到达过寒潭。 那些发现了洞口的人族,在路上就死了。 宁扶桑放出神识,往更深处查探,忽然,一阵金戈之音,从洞中传来,她眸光一闪,飞快朝那个方向赶去。 铿! 迎面而来的刀,被宁扶桑一剑斩断,握刀之人,被震得五脏六腑发麻,踉跄着向后倒退去。 “宁师姐!”角落里的支小草如见救星,激动喊道。 他被一个膀大腰圆,一脸凶相的男子,用弓弦勒着脖子,支小草双手用力攥着弓弦,往外推去,手心已经鲜血淋漓。 宁扶桑抬手,掌心射出三道灵刃,男子反应十分迅速,提着支小草往外一挡,当做人肉盾牌。 支小草瞪大了眼睛,眼看灵刃的光芒,越来越亮。 砰! 他买来的防御法器,撑开一个小小的屏障,灵刃撞在上面,烟消云散。 支小草汗流浃背,同时心里生出一股困惑,他的这件防御法器,能抵挡住三重境修士的攻击吗? 背后提着他衣服的手,似乎松懈下来,支小草趁机,手肘一撞,脱离对方的掌控,高大的男子,瘫倒在地,死不瞑目。 支小草震惊了。 宁扶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为了救支小草,浪费她一根破灵针,用在这么个凡人武夫身上,连战利品都不会有。 她掀了掀眼帘,以极快的速度,解决掉剩余的几个人,拍了拍衣袖,一道净尘术后,白衣上的血迹,消失干净。 几人绝处逢生,大口喘着气。郑小慧脸色潮红,汗水淋漓,她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像虫子一样到处乱跑,无论她怎么指引,这股力量,都不安分,无法去到丹田。 “啊!”她发泄地大喊了一声。 宁扶桑皱眉:“她怎么了?” 支小草支支吾吾道:“我们在山洞内发现了几枚丹药,郑小慧服用过后,就这样了。” “丹药拿来我看看。” 支小草连忙从荷包里,摸出一枚圆润晶莹的丹丸,宁扶桑伸手接过,以灵力化去最外面一层东西后,眼神一凛,冷冷道:“谁告诉你们这是丹药的?” “啊?”支小草心颤了颤,小声问道,“宁师姐,那这个是什么,有毒吗?” 宁扶桑将东西扔给他,支小草一时不知该不该接,他掀起衣衫,兜住丹丸,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是妖兽兽丹。”宁扶桑说着,按住郑小慧,抬手运转灵力,帮她梳理体内的力量,“妖兽兽丹,体外炼化即可,生吞下去,是想让这暴虐的力量,撑爆丹田吗?” 说完,她闭上了眼,不再理会几人,而是专注帮郑小慧,融合这股力量。 原本暴乱的力量,在宁扶桑灵力的强势之下,变得温顺如绵羊,按照大周天的路径,潺潺涌入郑小慧的气海。 砰。 无形的壁障,在这股力量下,被冲破,一层新的,更厚的壁障出现。灵力很快填满了郑小慧的气海,如潮汐般暴涨,再次打破了新的壁垒,最后残余的灵力,平静下来。 郑小慧的境界,一下子从一重境中期,来到二重境初期。 石舟允、李野山、支小草三人,眼里充满了羡慕。 宁扶桑的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冷汗,她抬手擦掉汗珠起身,看着几人眼里的羡艳之情,警示道:“不想爆体而亡,就收起心里的蠢念头。” “郑小慧不知情,我尚能体谅一次,但你们也想用这种方式提升境界,我不会管你们。” 她冷酷地说道,半点不留情面。 宁扶桑不是在吓唬他们,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她绝对见死不救。她宁愿考核失败,也不想被几个蠢货利用了。 这番敲打的话,让几人刚冒出来的念头,瞬间熄灭。 郑小慧感受着丹田内的新变化,脸上浮起喜悦的神色,她现在是二重境,不比姜心差了! 老天还是待她不薄的,寄予她这样的机缘,她提出要在这里休整,看来是冥冥中注定好了的! 但很快,郑小慧又感到十分懊恼,早知道这兽丹是这样的好东西,她就不分给其他人了。 一枚兽丹,就让她突破到二重境,若是她将九枚兽丹都炼化了,突破三重境、四重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这样的想法,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定会嗤笑她的天真。 如果炼化兽丹,就能轻易的提升境界了,世上哪还有那么多庸才? 郑小慧能一下子提升两个境界,是因为她吞了兽丹,吸收了这枚兽丹的所有力量,再加上宁扶桑的灵力辅助,才破了境。 一般而言,炼化兽丹,能量是有损耗的,修士需要剥离兽丹中的妖力,只取其中的精纯灵气,辅助修炼。 (本章完) 第70章 拍卖会 第70章 拍卖会 十日后,一行人抵达了林州城,在临福客栈住下。 李野山、石舟允、支小草三人出去打探静水剑的消息。 宁扶桑在屋内修炼。帮郑小慧炼化狼丹后,她体内的灵力,一直没有得到恢复。 数十块灵石,很快失去灵光,被炼化完毕,填补了她气海灵力的枯竭。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宁扶桑睁开眼,下榻去开了门,郑小慧在外边道:“宁师姐,你要用膳吗?” “李野山他们回来了,兴许已经打探到静水剑的下落。” 用膳是顺便的事,讨论静水剑才是大家要聚在一起的主要目的,宁扶桑嗯了一声,和郑小慧一块下楼。 她也想知道,李野山几人,出去打探静水剑的成果怎么样了。 瞧见宁扶桑和郑小慧下楼的身影,支小草站起来招了招手,分外显眼,让郑小慧一下子找到位置。 桌上摆了精美的菜肴,烟火气息很重,支小草给宁扶桑让了位置,自己坐到石舟允边上。 “宁师姐,静水剑的消息,有着落了。” 宁扶桑示意李野山继续说下去。 他老成持重地说道:“林州城有个青林商会,会长是林州城城主的长子林古,林古三日后会举行一场拍卖会,静水剑就在拍品名单中。” 支小草闷声剥着螃蟹,嘟囔了一句:“静水剑落入了青林商会,我们怎么取得回来?” “一把灵剑,要好几千块灵石呢。” 郑小慧只觉得两眼一黑,没想到这个任务,这么难。 “有拍卖会的帖子吗?”宁扶桑冷静地问道。 李野山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两张写有“青林商会”四个字的帖子,递给她:“只弄到了两张。” 宁扶桑将一封帖子转递给支小草,淡淡道:“我和支小草去拍卖会,你们在拍卖行外面接应。” 李野山精明、石舟允稳重、郑小慧是除她之外,修为最高的人,放到外面,她要安心一点。 郑小慧有些不满为什么支小草能去拍卖会,而她不行,她还没有见过拍卖会呢,也想去长长见识,但对上宁扶桑那双寒星点点的眸子,嘴边的话,就不自觉咽了回去。 她有些心虚。 郑小慧知道,如果不是她了帮自己,那些横冲直撞的力量,早就损坏了她的经脉。 但她却没有谢过宁扶桑,因此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有些底气不足。 “没有意见的话,此事就这么定了。” 宁扶桑眸光转了一圈,几人都摇摇头,不敢有意见。 她拿着帖子,起身回房间。 …… 时间一晃,到了三日后。 宁扶桑和支小草前往青林商会的拍卖楼。 一进入雅林阁,支小草眼睛亮了起来。 这座阁楼共有六层,最底下的大堂,挤满了修士,放眼看去,以一重境修士为主。中央的铁力木木台上,一名身着淡红衣裙的女子,时刻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支小草觉得,她好看是好看,就是这笑,像是贴上去的一样,没有真实的美感。 两人将帖子拿给侍女,被引到二楼的单间入座。 侍女一走,支小草就忍不住问道:“宁师姐,我们又没有钱,来拍卖会也买不回来静水剑啊。” 宁扶桑嘴角一扬:“谁说我们要买了?” 她神色认真:“我们是抢。” 支小草:…… 他心虚地往外看了一眼,拉了拉宁扶桑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宁师姐,青林商会的背后,是林州城城主,我们得罪不起的。” “林州城城主,据说已经到七重境了呢!” 他怕还没走出雅林阁,就被人乱刀砍死了。 宁扶桑淡淡拂了拂衣袖,语气未变:“我们不是抢青林商会,是抢那个买了静水剑的倒霉蛋。” “等出了林州城,青林商会才不会管,东西的去处呢。” 支小草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他面露纠结之色:“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宁扶桑看向他:“你也可以拿出四五千块灵石,把静水剑买回来。” 支小草悻悻闭了嘴。 他怎么可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灵石,就算有,他也是舍不得的。 底下,拍卖会已经开始。 第一件拍品是一块灵玉,起拍价就值五块灵石,支小草听得眉头一跳。 关键是这块灵玉的价格还在不断攀升,最后被一名一重境的蒙面女修,以三十块灵石的价格买走。 支小草坐回凳子上,自言自语道:“拍卖会的东西,被人这么一抬价,买主不得亏死了。” “不然商会怎么赚钱呢?”宁扶桑随口道。 她的目光,在大堂的那些人身上扫过,记着每个人的特征。二阶灵剑,在商会中不算珍贵,雅间的客人看不上,所以静水剑最有可能,就是被大堂的散修买走。 买剑者,又以剑修的可能性最大,因此宁扶桑锁定了几个人选。 大厅角落,一名黑衣黑袍的修士,他抬手拉了一下斗篷,右手的食指关节,有一层薄薄的茧。 后排靠着门边的二重境女修,宁扶桑发现,她表情有些不自然,时不时抬手摸着耳垂后面,应该是易了容,面具没有贴好,或者是材料比较劣质,造成了瘙痒。 一连观察了几个人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后,静水剑终于出现。 高台上的女修,微笑介绍道:“接下来这件拍品,是一把二阶灵剑,剑名‘静水’,起拍价两千块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百灵石。” 场上的剑修似乎不多,只有三四个人竞价,两轮过后,静水剑的价格,就来到了四千二百。 忽然,二楼单间中传出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四千五。” 宁扶桑循着声音看过去,但有房门遮挡,看不清买家的身份。 大堂那几道声音,退出竞价,静水剑被侍女送到买家手上。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还想参加接下来的拍卖。 宁扶桑记着房间的方位,让支小草先回去报信儿蹲点。 一直到天黑,这场拍卖会终于落幕,宁扶桑走出雅林阁,石舟允跟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宁师姐,他们住在隔了一条街的来仪客栈,李野山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他已经住过去了。” (本章完) 第71章 黑吃黑 第71章 黑吃黑 宁扶桑交待了他几句,回到临福客栈退了房间,住到来仪客栈的那条街上,并未主动和李野山碰面。 她选的房间要高上几层楼,盯梢比较方便。 宁扶桑坐在窗前,向楼下繁华的街道看去,摊贩前路过形形色色的人。忽然,她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瞧见一名相貌不起眼的女修,走进了来仪客栈。 女修看着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身着布衣,敛去了修士的气息,和凡人无异。 宁扶桑记得她,是在雅林阁举牌拍过静水剑的人之一。她谨慎的改换了相貌,但耳后的细微粉末,还是露出了破绽。 宁扶桑饶有趣味地看着女修掏出钱,付了房费后,走上二楼。 似乎心有所感,她往这边看了一眼,宁扶桑早已身体后仰,藏匿住身形。 从女修的视角看过来,什么也没有。 她在心中暗叹道:“许是我多心了吧。” 竹兰攥着锁钥,打开门走了进去。 她在静水剑上留下过极幽的香气,可以确保自己找到静水剑的买家。 没错,这把静水剑就是竹兰自己托青林商会拍卖的,她太缺灵石了,又舍不得这么一把灵剑,只能铤而走险一次。 这种黑吃黑的事情,在道上并不少见,只是碍于青林商会的势力,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做。 但在早年的时候,青林商会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林家就是这么发家起来的。 只是近些年来,青林商会蒸蒸日上,为了不砸了自家的招牌,堕了声名信誉,青林商会在有意无意的维护规矩。 不过只要出了林州城,商会的人就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这种黑吃黑的事情,是扫不干净的。 就这样守株待兔了几日,宁扶桑终于等到客栈中的人出门。她猜想静水剑的买主,这几日是在房中炼化宝剑。 少女一袭红罗襦,圆脸杏眼,生得一副容月貌的好模样,她画着弯月眉,一双眼睛像繁星点点,闪烁着光辉,令少女整个人看起来,灵动而活泼。 她身后跟着个沉默寡言的高大护卫,只有二重境修为。 少女兴致盎然逛着街,买了些泥塑木雕和画,竹兰等得有些不耐,一直到晌午时分,总算见两人出城去了。 她紧随其后出城而去,却没看见目标的身影,她心态平和,摘下腰间拇指大小的竹筒,放出一只七彩毒蛛。 这只毒蛛是她用瓣饲养的,能够嗅到空气中残存的极幽香气。 竹兰托着蜘蛛,下令道:“去找到无色的气味。” 七彩毒蛛跳下她的掌心,左右迈了几步后,径直朝一个方向爬去。 竹兰弯了弯唇,跟上七彩毒蛛的速度。 百里之外,一处山丘。 支小草趴在土山后面,把玩着一根透明的细针,虽说宁师姐将这东西给他防身,但这么一根平平无奇的针,真的能瞬间杀死一名二重境修士么? 他有些怀疑,随后想起了宁扶桑的原话,破灵针杀人,要偷袭才能起作用,一次不中就废了。 “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买了静水剑的倒霉蛋,应该不是走的这条路吧。” 支小草取出一张低阶传讯符,将这边的情况传递给宁扶桑。 平行距离的一百五十里开外,树上的少女,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子。 “什么人?出来!”一声娇喝响起,宁扶桑依旧藏在树上,没有动作。 红罗襦少女满脸冷厉地看向前方,手一扬,已经祭出了她刚刚炼化的静水剑。 “呵呵呵。”竹兰见自己被发现了,娇笑着现身,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二话不说,抬手就掷出三颗火红珠子。 轰轰轰! 火焰爆炸开,热浪掺着毒气扑面而来,宁扶桑所在的位置,不可避免的被殃及了。 她取出一枚解毒丹服下,借着烟雾,闪身换了个地方蛰伏。 少女呛声咳嗽,被毒烟熏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她凭借着本能,举剑抵挡攻势。 竹兰冷笑,手中招式越发凌厉,少女的护卫,听音辩位,闪身到前面,拦下她的攻击。 铮! 对方用的是刀,爆发出一股厚重而强烈的激鸣。 少女双手结印,清脆的声音敕令道:“巽术·生风!” 呼——! 仿佛有两只巨大的蒲扇,在后面扇动,一股清爽的风,平地而起,吹散热浪,也扇去毒烟。 黑衣护卫一脸冷漠,宝刀挥出,砍向竹兰的腰身。她扭转腰肢,点地而起,杀向红裙少女。 自始至终,她的目标就是夺回静水剑,而非和对方鱼死网破。 竹兰越过黑衣护卫的阻拦,手心旋转着一把匕首,逼至少女雪白纤细的脖颈。 红裙少女到底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在竹兰的攻击下,连连败退。黑衣护卫,身形如风,迅速掠出,化作一道残影。 竹兰哼笑一声,抬手一甩,一团五彩斑斓的影子,从他的刀刃边缘贴着,落到手背上。 “嘶……” 男子吃痛,眨眼间,换手提刀,去抓这毒蜘蛛,七彩毒蛛顺着他的袖口,钻了进去。 毒素蔓延,他眼神一狠,挥刀砍下自己的手臂,掷刀而出,碾碎七彩毒蛛。 竹兰咬了咬牙,眼里浮现出心疼之色。 这只七彩毒蛛她精心培养,每一次劫道时,都帮了她大忙,如今就这样死了,可谓损失重大! 一时,她念头转变,决心杀了两人,收些战利品,以弥补自己的损失。 宁扶桑准备再等等,等他们灵力消耗到一定程度后再出手,忽然,她察觉到有其他的气息,在往这边靠近。 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趁早拿了静水剑离开! 一道剑光,凭空而来,瞬间割破了竹兰的咽喉。 她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红裙少女被惊出一身冷汗,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此地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她见眼前白纱覆面的少女用的是剑,遂执了个剑礼:“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宁扶桑盯着少女竖握的剑,开口道:“将静水剑给我,就可以走了。” 察觉到身后的气息,越靠越近,她没什么耐心:“我数三个数,三……” (本章完) 第72章 围攻艳和尚 第72章 围攻艳和尚 红裙少女连忙双手把剑举过头顶,以示诚意。 对方的修为她已经见识过了,能轻松杀掉一名二重境修士,就不是她可以耍心眼糊弄的。 钱财乃身外之物,对方若想杀人取剑,她也拦不住。 好在对方只是要一把灵剑,少女这样想着,心中舒了一口气。 静水剑已经被炼化,宁扶桑掐剑诀,是无法使唤得动的,她伸手去接剑。 就在这时,一抹艳丽的红色,从空中掠过,宽大的袖袍一卷,静水剑就被对方的袖里乾坤收走了。 随后,他袖袍一甩,无数灵刃兵戈爆射而出。 宁扶桑眸光一凛,闪身避开,连竹兰的储物袋都来不及捡,贴上一张疾光符,就追了上去。 灵刃爆射如雨,铺满少女的眼帘,她的护卫将她护在身下,撑开一个灵力防御罩,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哼!他逃不远的!” 为首的一名中年修士,手掌一推,一道山印撞上漫天灵刃和兵器,两股力量之下,碎刀飞溅,从刚爬起来的少女面门划下。 温热的血,顺着鼻梁,染红了少女纤细的脖颈。 她只听见一道陌生的嗓音。 “倒是有两分姿色,不过也就如此了。” 少女的死亡,无人在意,一行人加快飞行速度,朝着前方追去。 宁扶桑很快发现身后的尾巴,好几次,那些术法差点打在她身上。 她可不想给这妖艳贱和尚当了人肉盾牌,宁扶桑咬紧牙关提速,勉强和红衣和尚并行,冷声道:“死和尚,将东西还我!” 身着满身红雾袈裟的男子,一双凤眼微眯,聚着潋滟华光,他口吻平淡:“姑娘,在下只是没有头发,并非是出家做了和尚。” 宁扶桑目光一扫,冷哼一声:“不是和尚,还穿袈裟?” 男子微笑道:“五阶法衣,防身之用。” 宁扶桑能理解了,换她她也穿。 仗剑刺去,男子微微偏过头,雪白的剑,从他的脖子擦着过去,险些见血。 好凌厉的杀招。 男子礼尚往来,袖中射出几枚袖箭。 叮! 宁扶桑横剑一格,袖箭斜飞出去,后面穷追不舍的修士,猛地仰身,闪烁着寒光的袖箭,贴着一名美貌女子的手臂过去。 “绿芜师姐,你没事吧?” 身后的师妹绞断袖箭,飞身往前,关切地问道。 名唤绿芜的女修,摇了摇头,止住血,吩咐道:“务必将他抓回去。” “是。” 几个女修齐声应道。 红衣的光头男子,漫不经心往回瞥了一眼,明明是被追杀,他却没有半点被追杀的自觉,轻嗤一笑后,捻起一张神行符,准备甩开众人。 符光刚刚亮起,被一剑斩灭,一截雪白的剑尖刺破他的神行符,长剑一甩,剑气震得明黄的符箓,化为齑粉。 男子微微一愣,随后夸赞道:“姑娘好手段。” 宁扶桑不与他闲聊,一剑刺向他的头颅。 铿! 一层金身,被催发出来,宁扶桑眼底浮起轻微的诧异之色:“佛门功法?” 男子语气风轻云淡:“佛家锻体功法,乃是上乘的锻体之术,任何人捡到,都会学习一二吧。” “这也不能说明,在下是个和尚。”他语气认真。 宁扶桑:……是的,她要是有这样的锻体功法,她也会学。 问题是,她没有捡到。 识海中,潜渊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吃了他?”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念,被困千年,他早已忘了鲜血是什么滋味了。 宁扶桑果断拒绝:“你现世的话,不好收场。” 除非将所有人都灭口。 潜渊想了想也是,毕竟那位明境修士,不知是否还活在世间。 它现在还没恢复实力,若是被找上门来,还会连累扶桑。 “你需要吾的时候,再唤醒吾。”潜渊做出承诺,随后陷入了沉睡中。 它知道宁扶桑的真实修为是九重境,并不担心她的安危。 宁扶桑嗯了一声,取出符宝·冰鸟图。 冰鸟图见风就涨,犹如一块巨大的布,盖在天上。 男子神色终于一变,只见冰蓝色的符号中,五只晶莹美丽的冰鸟钻了出来。 宁扶桑冷冷命令道:“去!” 冰鸟并非活物,而是高深的法力幻化而成,它们不会啼鸣,无声向男子掠去。 顿时,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冷了。 呼啸的风雪中,五只冰鸟将男子团团围住,他眉头一皱,身后的追击之人也赶到了。 碍于宁扶桑的五阶冰鸟图,他们有些忌惮,远远看着,没有靠近。 “这少女是谁?怎么和这妖和尚扯上关系了?” “哼!她不过三重境修为,有何可惧,唯一的倚仗,不过是那件符宝罢了。” 一名青年,对自己师兄说道:“那少女瞧着是要杀他的,正好省得我们动手。” 中年修士陶眳目光如炬地看着前方的战斗,点了点头:“先观望一下也好。” 绿芜蛾眉轻蹙,忧心道:“师姐说了,要抓活的回去,五阶冰鸟,他恐怕应付不了……” 她话音刚落,几名男修挡在前面,青年谢抬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却是暗含警告:“绿芜仙子,他是我们灵羽宫要杀的人,可轮不到你们带活的走。” 绿芜怒意横生,冷脸道:“那就各凭本事!” “就是就是,真当我们欢喜天怕了你们灵羽宫不成?” “师姐看上了这个艳和尚,我们欢喜天势必要带他离开,你们灵羽宫要阻拦,大可试试!” 绿芜身后的师妹们,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畏惧。 双方剑拔弩张,却迟迟没有真正打起来,毕竟都要顾忌对方身后的势力。 谢抬亭冷声说道:“你们想要带他走,我灵羽宫最多分你们一半尸体!” “你!!” 一名绯衣少女气得胸闷,绿芜冷静地吩咐:“救人!” 再不出手,他就死在冰鸟的围攻之下了,她还怎么将人带回去给大师姐? “是,绿芜师姐!” 少女们同气连枝,袖中飞出五彩绫,闯入冰鸟阵中。 砰! 一只冰鸟被五彩绫束缚得死死的,在好几道灵力的齐攻下,化作一阵雪雾散开。 (本章完) 第73章 被困 第73章 被困 宁扶桑瞧着插手的几名女修,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她们是来救这秃头的? 男子眼里却是闪过一缕厌恶和杀意,屈指一弹,一束灵光贴着纱绫,逼至少女眉心。 少女瞪大了眼睛,眼前一片绿色,盈盈绿纱贴着她的额面,微微偏头看去,绿芜落在了她的身边,帮她挡去了攻击。 刺啦—— 裂帛之音响起,几道纱绫如雪崩碎,灵羽宫出手阻拦。 宁扶桑明白了,这是两拨人,一方要抓活的,一方要杀人。 “此人是我们灵羽宫要杀的,若阁下肯相助,我们灵羽宫必将铭记于心!”谢抬亭直接出声拉拢宁扶桑。 绿芜瞪了他一眼,也出声道:“这和尚是我们欢喜天看中的人,姑娘若相助我们活捉了他,我愿为姑娘引荐,让姑娘拜入我们欢喜天!” 说着,她还给宁扶桑抛了个媚眼。 这话绿芜倒是真心的,她看对方年纪不大,已经是三重境修士,可见天资不俗。虽然对方戴了面纱,看不清相貌,但绿芜阅人无数,只从眉眼,就能判断出对方定然是个美人胚子。 宁扶桑意外地看向红衣和尚:“你是从欢喜天逃出来的炉鼎?” 男子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似乎被触到雷点,一张近乎昳丽的脸,变得阴晴不定。 他声音如淬了寒冰一般:“欢喜天是什么玩意儿,也妄想抓我?” 宁扶桑不置可否,欢喜天虽不如南星剑宗势力强横,但好歹也是郁灵州九大仙门之一。 欢喜天的弟子,修习阴阳道法,所以在修为速度上,比一般的宗门弟子要快许多,整体实力,并不弱。 眼前红衣和尚,真是狂得没边了,要么是性格使然,要么就是背后势力,比欢喜天还要强。 她念头转动,思考了片刻,郁灵州的九大仙门,都对不上。 所以宁扶桑是倾向于前面一种可能了。 绯衣女修白皙的脸上,覆上一层薄怒:“真是给脸不要脸了,竟敢如此诋毁我欢喜天!” 绿芜眉宇间,也生出怒意,她劝师妹:“不必与他起口舌之争,等擒拿了他回去,他自然就知道我们欢喜天是什么了。” 几个美貌的女仙子点点头,分散列阵,数人齐攻男子。 一番苦战,男子以一敌众,稍落下风。 宁扶桑手中碎光剑砍向他的衣袍,想破了他的袖里乾坤,取回静水剑。 对方的手段层出不穷,什么符咒、阵法、音道攻击、佛门功法,都有涉及,完全看不出来跟脚。 战斗场面太过混乱,谢抬亭心有顾虑,因此没有放出自己的雪貂。 红衣和尚双手夹住碎光剑,身子一旋,躲过身后的攻击。 一道绿色纱绫,悄无声息卷出,绿芜往回一拽,趁此时,宁扶桑剑一转,从男子手中抽回,他的掌心,不可避免地被剑刃划破一道血痕。 男子身上能用的东西,几乎都用了个遍,他在袖里乾坤中发现,居然还有一把灵剑,虽说只是二阶,但也够用了。 他手一甩,剑诀没生效,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把灵剑已经被人炼化过了,不能为他所用。 男子无奈,只好抬起手在虚空画下符咒,同时炼化这把灵剑。 宁扶桑看见他拿出静水剑,并且想当场炼化时,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她操纵剩下的四只冰鸟,杀向男子。 如此强烈的杀意,让绿芜暗道不好,她立马甩出绿绫,筑起一道百丈高墙,拦截冰鸟的动向。灵羽宫的弟子,当机立断,绕过滚滚绿波,从侧面杀去。 这时,红衣男子已经炼化掉静水剑,长剑一甩,无数剑气迸发出来,宁扶桑眼角一跳,这和尚,竟然还修习剑道! 她握紧了剑,向半空中斩去,剑气相撞,爆发出一股猛烈的气浪,顿时推倒了周围的山头。 战场已经破败不堪,千沟万壑。 两剑相交,互拼一记,随后迅速拉开,宁扶桑向后退出五六步远,再次递出数剑。 欢喜天的绿芜、灵羽宫的陶眳、谢抬亭,皆是一怔,口中喃喃道:“这是南星剑宗的,南星剑法……” “她竟然是南星剑宗的弟子!” 绿芜想起自己还劝她加入欢喜天,脸上不由浮起一抹尴尬之色。 对方这个年纪,就已经是三重境修士了,想必是南星剑宗的内门弟子,前途似锦,怎么会看上欢喜天呢。 抢人家宗门的弟子,也不太厚道。 谢抬亭摸着袖里的貂儿,眸光变得深邃起来:“南星剑宗怎么也扯进此事中来了?” “这妖僧,得罪的人,倒不少。” 陶眳看向绿芜:“如今我灵羽宫和南星剑宗都要杀他,你们欢喜天,确定要拦?” 绿芜吐出一口浊气,扬了扬手,示意师妹们停战。 大师姐虽然想要这个和尚做道侣,但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同时得罪灵羽宫和南星剑宗两大仙门。 没有了欢喜天的人插手,灵羽宫总算不用碍手碍脚了,纷纷施展杀招,往男子身上丢去! 红衣和尚剑行如电,寒芒掠去,宁扶桑反应极其迅速地一避,被割掉一截袖袍。 雪白的衣角在剑气中化为齑粉。 背后却被溅上红梅点点,一名灵羽宫弟子,从空中栽倒下去,死得不能再死。 男子手中剑招变化莫测,挽了个剑,直接穿过了对方的防御,再结果一人。 陶眳怒目圆瞪,双手一拍,凝聚出一团雷光,由一化二,二化四,瞬间变成十六道雷光,飞旋出去,包围住男子。 宁扶桑眉心一拧,飞快闪身离开,雷光的范围。 轰! 白茫茫的光,刺得众人下意识闭眼,须臾后,光芒散去,男子的金身破开,猛地吐出一口血。 陶眳体内的灵力,几乎荡然无存,谢抬亭双手合十,做了个宝山印的手势,随后拉开,祭出一把泛着寒气的战刀。 他想要飞身向前,杀了男子回去复命,身子却被定在了原地。 众人一惊,一座阵法,不知何时成型! 复杂的符号,犹如齿轮一般转动,所有人都陷入这座法阵中,动弹不得。 宁扶桑调动灵力,冲击桎梏,却有种苍白的无力感。 红衣和尚抹去嘴边的血,往回深深看了一眼,消失在天边。 陶眳气得肺都快炸了。 (本章完) 第74章 丛林交战(合章4k字) 第74章 丛林交战(合章4k字) “绿芜仙子,还请你们欢喜天相助一把,共同突破这法阵!” 谢抬亭的话,令绿芜气笑了。 灵羽宫真是好大的脸,这红衣和尚是她们欢喜天要保的人,谢抬亭却叫自己助他杀人,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绿芜冷冷一笑:“想让我欢喜天助你们也行,脱困之后,各凭本事,谁先抢到人归谁。” 陶眳略微思考片刻后应了下来。 他有十足的把握,在欢喜天之前抢到人。 他们灵羽宫是御兽宗门,灵兽的嗅觉,十分敏锐,想要找到一个人的气息,自然比欢喜天快。 三方合作,一刻钟后,突破了阵法的禁锢。 谢抬亭朝绿芜告辞,女子并未给他好脸色,他摸了摸鼻子,随后拱手道:“绿芜仙子,后会有期!” 他足尖一点,飞身跃上一只翠色羽毛的大鸟身上,眨眼就只剩下一抹残影,消失在山峦叠嶂间了。 绿芜看着宁扶桑,挑眉问道:“你怎么不追上去?” 她话刚说完,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也是,有灵羽宫的人要杀他,也用不着你亲自动手了。” 宁扶桑平静道:“我的目标,不是杀他。” 当然,也可以是杀他,全看跟谁合作罢了。 绿芜愣了一下:“那你一直拦截他做什么?” “绿芜仙子看见他手上的那把灵剑了吧?那是我们南星剑宗的东西,遗失在外,被人送到青林商会当做拍卖品卖了,我一路跟随买主,来到城外,本来马上就要将剑拿到手,结果你们追着那妖艳和尚路过,他的袖里乾坤吸收你们的攻击时,将剑也卷走了。” 听到这儿,绿芜明白了前因后果。 所以她是被误卷入这场风波中的,但世事难料,谁也预想不到此事,这也非灵羽宫和欢喜天的本意。 绿芜当下保证道:“姑娘只要不帮灵羽宫,我们欢喜天抓住他后,定然将宝剑奉还。” 灵羽宫可以依凭灵兽寻人,她们欢喜天也不是没有手段。 宁扶桑和欢喜天的人达成了合作。 不多时,支小草、李野山几人找过来,看着战场,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怎么会打得这么激烈? 支小草迈过一具尸体,走到宁扶桑身边:“宁师姐,静水剑取回来了吗?” 宁扶桑淡淡道:“跑了。” “啊?”支小草摸着后脑勺,“那怎么办?我们现在立刻分头去找吗?” 宁扶桑语气严肃:“静水剑我会去找,现在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你们插手不了。” 她道:“不想死的话,就听从安排,老老实实待着。” 这时,绿芜凝炼出了几只绿色的灵蝶:“这是我们欢喜天的寻人蝶,有它的指引,很快就能找到他的下落。” 一只灵蝶,停落在宁扶桑的指尖,合起翅膀时,像是一片青翠欲滴的叶子。 灵蝶顿时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郑小慧不禁发出一声轻呼赞叹:“好漂亮的蝴蝶。” 宁扶桑问绿芜:“灵羽宫的人为何要杀那和尚?” 绿芜也不知道实情,她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他杀了个什么灵羽宫请的炼药师吧?” “哦,对了,据说那大师会炼开智丹。” 绿芜补充了一句。 “开智丹是什么?”郑小慧茫然问道。 绿芜身边一个绯衣女修娇笑一声:“哎呀,开智丹当然就是,令傻子开智的丹药啦!” “仙门之中,谁人不知,灵羽宫的少宫主,是个傻子,没想到堂堂的灵羽宫宫主为了他,连开智丹这玩意儿都信。” 绿芜瞥了她一眼:“绯衣,慎言。” “灵羽宫少宫主,虽天生灵体,却无法修炼,也是个可怜人,这种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支小草拉了拉宁扶桑的袖子:“宁师姐,天生灵体是什么?” 宁扶桑敛去杂念,淡淡道:“天生灵体就是,不用去刻意感知灵气,灵气就会主动进入身体,一旦开始踏上修行,哪怕是睡觉也能提升修为。” 支小草瞪大了眼睛:“天生灵体这么厉害?” 绿芜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天生灵体者,世间罕见,是上天的宠儿,他们的修行速度,普通人望尘莫及。” “那为何灵羽宫的少宫主,无法修炼呢?”支小草不解。 “这……”绿芜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 宁扶桑道:“他不是无法修炼,是不会修炼。” “修士修行在于,炼天地灵气为灵力,而转化灵气成为灵力,需要功法的运转,灵羽宫少宫主,因为智有缺陷,学不会炼灵功法,所以只能任由灵气进入体内,然后消散。” “他之所以成为傻子,是因为他的灵体太强了,在婴儿时期,天地灵气就往他的体内钻去,这些无意识的灵气得不到指引,走错地方,冲到识海里面,所以损伤了他的神智。” “灵羽宫宫主当初,想必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天生灵体,所以出了这样子的纰漏。” 如果有人早点发现此事,将人送到没有灵气的地方养着,等孩子长大一点,再教他修炼,如今的郁灵州年轻一辈中,灵羽宫少宫主,必是第一人。 坏就坏在,灵羽宫的灵气太浓郁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绿芜附和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支小草问:“宁师姐,你怎么对天生灵体这么了解?” 宁扶桑白了他一眼:“多看书。” 她安排几人的去处:“往东走,进入空云寺的范围,在那里等我。” 佛修地盘,不允许杀人,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绿芜闻言,眼眸一亮,对着同行的几个修为较低的师妹道:“你们也去空云寺等我消息。” “是,绿芜师姐。”几女知晓自己跟上去也是拖累,遂齐声应下。 宁扶桑示意李野山跟她过去,然后交给了他保命的青神钟。 另一边,绿芜也嘱咐了师妹们几句话,几女边听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绿芜:“师姐也要保重!” 绿芜盈盈笑道:“放心,至多半月我就去空云寺找你们会合了。” 即使擒拿不住那和尚,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灵蝶化作一点萤火虫般的米粒之光,飞向东南方向,宁扶桑和绿芜对视一眼,踩上自己的灵剑或法器跟上。 欢喜天这边,除了绿芜,还有两个女修,分别是绯衣和晚云,一个是二重境巅峰,一个是三重境初期。 一天一夜之后,灵蝶落入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中。从空中往下看,只能看见云海一般的树冠。千万条树藤,笔直悬挂,像是百丈宽的大瀑布。偶尔有一只白鸟飞过森林上空,瞬间被树藤绞杀。食肉的草木并不在少数,在丛林中,只有适者生存这一条准则。 绿芜蛾眉轻轻蹙起:“这样大的森林,必然危机四伏,务必要小心。” 四女跟着寻人蝶的指引,进入丛林。 一株株树木,越往深处走越高大,泥土外面裸露的根茎,因为潮湿的气候,覆满了青苔,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条条绿蟒盘踞着。 往里面走去,光线越来越暗。阴沉压抑的林中,响起古怪渗人的叫声,像鸟啼,又像猿吼。 “这么大的丛林,若想找到一个人,还真不容易,算他会躲!” 走了一路了,绯衣渐渐失去耐心。 忽然,晚云往发间摸去,摘下一片赤红色的鸟羽:“这是朱鸟的羽毛?” 她将鸟羽递给绿芜,绿芜看了看,吐出一口浊气:“看来灵羽宫的人,也找到这里来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在他们之前找到人。” 四女脚尖在树枝上连点几下,不断跳跃,很快消失在原地,偶有藤蔓拦路,也都被一剑斩断。 到了正午,阳光强盛起来,虽然被如云团一般的树冠阻挡,还是钻进来几缕微弱的阳光。 几株矮小的树木,因为抢夺不到阳光,已经变得奄奄一息,阳光照射下来后,似乎又活了过来,斜抽出一根树枝,努力汲取温暖的阳光。 天地间的资源有限,不仅是人族会抢占资源,即使没有灵植的草木,亦是如此。 风霜雨露,俱是天恩。 如果不能适应环境,就会被环境抹杀。 每隔一段时间,绿芜就会放出神识感知附近的动静,但丛林中的生灵太多了,布满了她的神识,根本分辨不出来什么。 到了后面,绿芜索性放弃神识探路了。 又一只寻人蝶,被藤蔓吞噬,统共七只灵蝶,最后只剩下两只。 它们是绿芜的灵力所化,在丛林中,无论是对草木之属,还是野兽而言,都是美味,浑身散发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即使绿芜已经很小心护着它们了,有时候,终究还是有所不及。 “绿芜师姐,前面好像是灵羽宫的弟子……” 晚云手指着前方,宁扶桑定睛看去,几道身影林中高挂,被藤蔓捅穿了丹田,鲜血滴答滴答地往下落,很快浸入土里。 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血腥味。 绿芜眼中闪过不忍,但生死有命,他们死了,是自己运道不好,实力不强,怨不得别人。 同时,绿芜在心里庆幸,幸好她没带着几位师妹跟来。 宁扶桑冷静地开口:“看样子他们死了没多久,血腥味很快会引来野兽,我们要快点离开。” 三人点了点头。 路过一名灵羽宫弟子的身边时,宁扶桑的袖子,被拽了一下,她不动声色结果了这名还剩一口气的弟子,顺势扯下他的储物袋收入袖中,随后跟上绿芜她们。 救一个人,就是为自己增加一分危险,她可不想,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还要带上一个半死不活的累赘。 为避免绿芜心软要救人,宁扶桑干脆在他开口喊救命前,先送他归西。 左右不过顺手的事。 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在密林中,意外地瞧见几分光亮。 此地中间,有一池幽泉,四周不生树木,像是在密林中,单独开了一扇天窗。 绿芜往幽泉对面的山洞看去,寻人蝶化作灵光点点,洒落下来。 人在山洞里面。 宁扶桑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没有打斗过的迹象,说明灵羽宫的人走岔了路,还没找到这里来。 绿芜正想着,怎么才能把人逼出来时,洞口处,走出一道纤长艳丽的身影。 男子虽然没有头发,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饶是绿芜,都忍不住失了心神。 难怪大师姐非要抓这个人做道侣,真真是一副好相貌。 男子声音清冷,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那便都死在这儿吧。” 他身上的伤势,看起来好了大半,想来是服用过什么灵药了。 宁扶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池幽泉。 里面生长的灵药,多半已经被男子摘下炼化了。 绯衣不为美色所迷,她冷笑道:“大言不惭,若非大师姐要留你性命,早就送你上黄泉了!” “我劝你乖乖束手,和我们回欢喜天,也好少吃些苦头!” 一道符咒,自男子指间飞出,呈现出五芒星的模样,绯衣抬袖,一截绯红色的玉棍,落入右手中,她向下一震,符咒被敲散几分力量,偏着撞向丛林。 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大片大片的树木,拦腰而断。 男子手一招,握剑飞出,艳丽的袈裟,如红云浮动,猎猎作响。 锵! 一把灵剑,拦截在前,男子眯着眼道:“在下并未得罪过姑娘,姑娘却对在下穷追不舍,莫不是也看上了在下?” 他说:“在下虽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如今并无结道侣的心思,姑娘还是灭了这念头吧。” “美人之相终归土,红粉骷髅亦空无,道友,勿要生执。” 宁扶桑真想拿剑,在他脸上刺两个血窟窿,如此自恋,做个丑八怪,就老实了。 她冷冷道:“静水剑还我。” 男子一怔,看着手中剑,终于弄懂缘由。 这剑他也不知道何时落入自己袖里乾坤中的,男子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忆定格在他路过某一处的时候。 他施展袖里乾坤,收去追杀自己的两波人的法器攻击,却不小心将这剑顺走了。 男子道:“姑娘若是为了这剑而来,何不早说,也好省去一番误会。”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半点没有要还剑的意思。 宁扶桑祭出五阶符宝·冰鸟图。 男子眉心一跳,连忙道:“等等,有事好商量!” (本章完) 第75章 见到谢抬亭 第75章 见到谢抬亭 宁扶桑眉梢一挑,示意他讲。 男子道:“剑我可以还你,前提是阁下勿要插手我和欢喜天的事情。” 对方只是个三重境修士,倒是不打紧,问题是她手上那件五阶符宝,有些棘手。 能不和她对上,还是尽量不要和她对上的好。 这姑娘手黑。 完全是下死手。 每一剑都凝聚着森然杀意。 宁扶桑看也未看欢喜天的人,径直答应:“好。” “将剑还我。” 她的任务是取完静水剑回宗门,至于欢喜天要抓炉鼎,关她何事? 她不杀这和尚,已经是完成和欢喜天的盟约了。 绿芜听见宁扶桑的话,不觉得有什么,绯衣却是有些气不过,若非她们欢喜天的寻人蝶,她怎会顺利找到静水剑?结果她现在转头就和妖僧讲和了,绯衣有种被人背刺的愤怒感。 红衣男子问:“我如何确信姑娘,一言九鼎呢?” 宁扶桑冷笑:“若无诚意,杀人取剑,也未尝不可。” 男子一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抬手抹去和静水剑的契约,右腕一旋,立掌推剑,静水剑朝着丛林北面飞去,只留下长长的剑气涟漪。 宁扶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追着静水剑离开。 男子嘴角缓慢扬起一个弧度,他进丛林的时候,发现北面有只黑猪王,快要突破四阶了,拖住她,是完全够了的,或许那姑娘运气不好,死在黑猪王的獠牙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招借刀杀人,男子玩得很熟练。 静水剑的剑气,震碎层层叠叠的绿叶,宁扶桑踏着树梢一点,飞出去很远,雪白的衣裙,起起伏伏,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误闯丛林的白鸟。 古藤向上一探,试图捕捉食物,被宁扶桑一剑斩断。 她追着静水剑,一路来到一面石壁前,静水剑正嵌在石壁上,宁扶桑抬手,抽出飞剑,收入储物手链中。 考绩任务,总算完成大半。 她只要去空云寺,叫上李野山他们一块安全回到宗门就行了。 宁扶桑落到地面,她身后石壁,轰然坍塌,巨石如雨后春笋,从高处滚落下来,绵延数十里。 地面还在晃动。 丛林中钻出一道黑色的影子,直直冲来,宁扶桑眼眸一眯,转瞬间明白了男子的算盘。 他想借黑猪王拖住自己,以防自己反水。 同境之下,若不比拼法术神通,妖兽是要占优势的。它们的皮肉粗糙,和锻体小成的修士差不多,寻常剑器很难刺穿。 宁扶桑一跃飞身而起,踩着树梢,祭出符宝·冰鸟图。 四周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美丽的冰鸟,俯冲下去,黑猪王目露凶光,獠牙如月,切断冰鸟的脖子。 但这冰鸟并非实体,须臾间,重新凝聚出身形,五爪张开,狠狠向黑猪王的脑袋抓去。 宁扶桑一心二用,操纵冰鸟牵制黑猪王,同时递出几剑,砍在黑猪王的身躯上。 “哼哼——” 黑猪王闷哼一声,撞向宁扶桑踩着的那棵树,“咔嚓”,树身直接断开,露出米白色的树芯。 少女轻飘飘落在它的身后,并指抹过剑身,眉眼寒凉:“还没到四阶,也配称王?” 说罢,一剑斩去。 恐怖的剑气,避无可避,黑猪王猛地被撞出去五丈远,腹部赫然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 冰鸟图落回宁扶桑手里。 她走上前,用剑翻了翻黑猪王的肚子,并没有结兽丹,难怪实力如此不济。 宁扶桑在黑猪王身上抹了抹剑上的血,再抬手打出一道水系术法,冲刷干净碎光剑的污迹后,将剑收回了丹田。 她现在的模样其实是有一点狼狈的,白衣被削去了一截,有些短不说,还有些破烂,袖口、裙边以及腰身的位置,沾着干涸了的,没干涸的血迹。 宁扶桑准备离开。 一声清越的鸟鸣声响起,头顶一片巨大的阴影,仰头看去,是一只朱鸟盘踞在空。 朱鸟浑身羽毛赤色,富有光泽,幼年朱鸟宽约一丈,日行三千里,进入成年期后,体型会翻三到五倍。 这只朱鸟明显还是幼年期,翎羽只有身子的一半长,赤红如焰,美丽华贵。 宁扶桑保存有朱木香,就是想着,也许日后有机会,用朱木香捕捉一只野生朱鸟的。 而灵羽宫不愧是御兽宗门,宗门内就有驯化好了的一只朱鸟。 朱鸟的背上,坐着一道身影,正是陶眳,他气息紊乱,像是受了重伤。 看来他们进入丛林,遇到的麻烦不小。 难怪没有找到红衣妖僧,恐怕是自顾不暇了。那些死去的灵羽宫弟子,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陶眳微微往下看了一眼,没有和宁扶桑打招呼,轻声吩咐了一声自己的契约灵兽,离开丛林。 宁扶桑收回视线,往丛林外围走去。 她不会拿完了剑,就回去帮欢喜天的人,插手人家宗门的事情。 来时的路,已经全然分辨不出来,但若是照着一个方向走直线,总能走出去。 到了晚上,丛林中的大多数生灵,缩回自己的巢穴,并不出来活动。整片丛林,静悄悄的。 一条宽广的大河,贯穿丛林,在一面峭壁前,直转而下,一落千丈,形成大瀑布。 水声哗然,宛若雷吼。 宁扶桑顺着河流的方向看去,这个方向,好像就是去空云寺的路,她误打误撞,走了条捷径。 宁扶桑取出千里镜,将镜筒拉开,放到眼边,镜片的后面,有一点黑影,待视线稳定下来后,她终于看清了黑影的真貌。 那是一座黑色的塔,矗立在山顶,充满了神秘肃穆的庄严气息。至于细节,宁扶桑就看不大清了。 她从悬崖瀑布上,纵身一跃,落到水面。 水溅了满身。 宁扶桑干脆沉入水中,洗去满身血腥味。毕竟是要去佛门圣地的。 水下,她的听觉变得模糊起来,那巨大的水流声,骤然减弱。忽然,水草中缠绕着的一块灵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宁扶桑眸光一闪,向下游去,这里怎么会出现灵石? 环顾左右,宁扶桑在泥沙中,发现一只残破的储物袋,底部漏了个口,所以东西掉了出来。 她用手扒拉几下,在储物袋附近的泥沙里,又找到几块灵石,别的东西是没有了,多半早就已经被水流冲走。 八块灵石,倒也是灵石,能用。 宁扶桑没有捡那只烂储物袋,毕竟都烂成那样了,她又没有捡破烂的爱好。 捡完灵石,她打算走了,上游途中,宁扶桑往回头一看,从这个角度,她发现了新的东西。 宁扶桑掉头回去。 她用双手推开一个泥土丘,周边的水,顿时浑了,不过一瞬,便被水流带走,恢复清澈。 泥土下是一块破了一角的石板,宁扶桑取出碎光剑,往上一撬,石板被掀开,一条又窄又暗的石梯出现。 果然有不同寻常之处! 宁扶桑闪身进入石道,须臾后,那块被掀开的石板,在水流的推力下,轻飘飘盖上进道口。 水流搬运泥沙碎石,很快覆盖了石板。 石道逼仄得令人有些喘不过气,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走完石梯,宁扶桑站在甬道口,用剑在石墙上刻下记号,并且留了一簇火苗。 虽然这火苗在密闭的空间内,不一定能留存多久,但反正是顺手的事,万一没熄灭,她还能根据火光的指引,原路返回。 宁扶桑取出一块灵石照明,阴暗漆黑的环境中,任何声响,都尤为清晰。 她的步子很轻缓,因此脚步声不大,密闭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幽静。 密道七转八拐的,像是一座迷宫,若非没有看见自己沿途留下的记号,宁扶桑还以为自己又绕回来了。 这些甬道密室,几乎一模一样,分辨不出区别。 宁扶桑猜测,这可能是哪位修士的密藏之地。 若她运气好的话,密藏也许还没有被人取走。但心中,她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 因为进道口明显是被破坏过了,那只储物袋,也说明,是有人来过此地的。 “咝咝~” 黑暗中一声微弱的叫声,让宁扶桑瞬间警惕起来,她指尖弹出一团小火焰,飞射出去。 哗! 火焰张开,照亮阴暗的角落,一只雪白的貂儿,双爪抱头,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宁扶桑,腿一直在打颤。 宁扶桑想,她生得不丑吧,怎么把这貂儿吓成这样,像见鬼了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衣服上还有血迹,落入雪貂的眼中,确实有些惊悚。 宁扶桑拎起雪貂的后颈,摸到一点黏糊糊的血,她将雪貂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确定它身上没有伤口,这血是从别处沾来的。 宁扶桑将它放下,往拐角看去,雪貂紧张得眼珠乱转。 明明怕极了,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跟上她。 前面没路了,只有一个狭小的老鼠洞,宁扶桑看向雪貂,比量一番,这个洞口,它是可以穿过的。 宁扶桑祭出碎光剑,往墙上一劈,“轰”的一声,石墙倾倒。 雪白的残影从宁扶桑眼前闪过,那只貂,在一位脸朝地的修士身边拱动,似乎想喊醒他。 宁扶桑瞧着从男子身下,蜿蜒至脚边的血,提起裙摆,绕了过去。 她将人翻过来,眼眸里闪过一缕轻微的讶异。 灵羽宫,谢抬亭! “咳咳……”谢抬亭悠悠转醒,咳嗽的这两声,虚弱得连风都能吹散。 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只能看见模糊的重影:“在……在下,灵羽宫谢抬亭,望道友搭救一把,谢某感激不尽。” 宁扶桑笑了笑,她要这不值钱的感激做什么? 不过她还有话要问谢抬亭,宁扶桑取出一枚疗伤丹,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下,动作有些粗暴,谢抬亭不免又猛烈咳嗽起来,却听得出,比先前有力道多了。 “你是怎么来到这处地宫的?”宁扶桑问。 谢抬亭晕沉沉的脑袋清醒过来,才看清救自己之人是宁扶桑。 谢抬亭微微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背靠在石墙上,将雪貂捞进袖中,缓缓道:“在丛林追杀那妖僧的时候,遇到妖兽,不小心掉进了个无底洞,一路就走到了这里。” 看他这个狼狈样,路上的机关,肯定是都踩了个遍。 宁扶桑趁火打劫:“若想我救你也可以,除去一身性命,其余东西,皆转赠给我。” 若有密藏,谢抬亭在自己前面进来,恐怕早就收干净了。宁扶桑要他的储物袋,也是在索要这份密藏。 谢抬亭抬眼:“道友未免太贪心了点吧?” 宁扶桑无所谓地摊手,语气漫不经心:“谢道友身上的所有东西,难道不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吗?” 若非考虑到谢抬亭是灵羽宫的内门弟子,她不想惹麻烦,早就捡完东西离开了。 她也不觉得自己索要的东西过分。狡兔三窟,谢抬亭不会将全部身家都带在身上。 所以她要一些资源,并不会对谢抬亭的修行造成什么损伤,这是宁扶桑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谢抬亭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身上这身衣袍和我袖里的雪貂,不能给你。” 宁扶桑:? 她要雪貂这么弱小的灵兽做什么?她已经有潜渊了,不比雪貂霸气得多? 宁扶桑不假思索地应下,谢抬亭一语不发地解着外袍下的三只储物袋,手上的戒指、腰上的鎏金短匕和一些暗器、灵符。 宁扶桑说:“我只负责带你离开地宫,不会送你回灵羽宫的。” 谢抬亭表示理解。 宁扶桑用碎光剑,削了一根石拐给谢抬亭用,沿着她进来的那条路返回。 按照谢抬亭所说的话,他掉入地宫的那个无底洞是入口,她进来的地方,是地宫的出口。 “呼——” 宁扶桑拖着谢抬亭上岸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她揉了揉肩膀,完成约定后,直接走了,将谢抬亭扔在浅滩上。 雪貂紧紧抓着谢抬亭的衣袖,将他衣服都抓勾丝了,离开水底后,它从袖中钻出,甩了甩身上的水。 回头看着谢抬亭,眼里浮起担忧的光芒。 雪貂张开嘴,往外吐出一枚储物戒指,谢抬亭用仅剩的最后一点灵力,打开储物戒,取出一枚丹药服下,他精疲力竭,连炼化丹药都累得不想做,任由丹药的药效,自己缓慢发挥。 月落日升,和煦的阳光,照了下来。 雪貂敞开肚皮晒着自己拧在了一块的毛。 (本章完) 第76章 平乐镇听经 第76章 平乐镇听经 数日后。 李野山一行人和几个欢喜天的女弟子,一同抵达了空云寺的地界。 “云吞!热气腾腾的素云吞!” “卖腊梅咯!金黄的颜色,又明艳又富贵,姑娘看看这腊梅吧?这儿还有腊梅香囊,全手工制作,戴在身上,不仅寒香沁鼻,还可静心凝神嘞!” “菩提子手串!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什么凤眼菩提、木鱼果、金叶莲、太阳子、月亮子,您听过的没听过的,小摊都有,我敢保证,整个镇上,都挑不出比我这儿更齐全的了!” “……”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热闹无比。这座小镇和凡人小镇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几人都被摊子上,形状各异,颜色鲜艳的菩提子吸引,一人买了一串。 李野山买了串蜜瓜菩提戴在手上,他摩挲着菩提珠子,抬头间,看见远山上,有一座巍峨的塔。 “那里是什么地方?” 同行的欢喜天女弟子,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后,道:“那是镇魔塔。” “塔中关押着灵州古往今来,赫赫有名的魔。” 郑小慧把玩着手里的白玉菩提,听到这话,才抬了抬眼:“镇魔塔中现在还有魔吗?” “镇魔塔从未空过。”叫阿萝的欢喜天女弟子说道。 “那不会有魔从塔中跑出来吗?”支小草问道。 阿萝还未说话,卖风车的小贩就横眉竖眼地道:“有空云寺的大师在,魔物怎敢兴风作浪?他们不死在塔中就感谢我佛慈悲吧,还想跑出来,真是异想天开!” 说着,小贩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一时情急,犯下嗔戒,罪过罪过。” 离开此地后,阿萝笑着说道:“平乐镇上的凡人,大多信佛,刚刚的事情,不必记在心上。” “他们就是这样的,受空云寺的庇佑,所以听不得旁人置喙空云寺的话语。” 支小草点点头:“反正是小事,我也没记在心上。” 阿萝提醒道:“对了,入平乐镇后,禁止使用灵力。” 镇上大多数都是凡人,修士的术法,对于他们来说,是致命的。随便一道术法,就能伤大半镇子的人。这里是佛门地界,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允许发生。 阿萝怕他们不知道,犯了忌讳,特意提点。 几人都保证,不会乱用灵力。他们都是凡人出身,在这座小镇中,只感觉到无比的亲切。 空云寺建在瞻山之上,是万年古刹,清净庄严,山腰处的宝寺,可供凡人礼佛烧香,再往上,还有一座寺庙,便是真正的空云寺所在了。 青石阶边栽种着杏树和黄姜,这个季节,杏果早已经落没了,而郁灵州的春天又向来较晚,因此杏也只是刚冒出点骨朵儿,并不好看。 两边的园子里,栽种着蔬菜,有僧人在施水。 到了山腰的小云寺后,阿萝禀明了身份来意,寺中僧人,带着他们到禅房休息。 因为他们只是在这里歇脚等人,所以并没有进入真正的空云寺。 * 宁扶桑沿着瀑布延伸出来的河流一路南下,途中河流分道了几次,到这里时,水流已经很平缓了。 界碑上写着卫水河三个字。 宁扶桑眺望远方,已经能看见一座小镇的影子,看来她快到空云寺了。 瀑布这边的路途,果然要近许多。 宁扶桑往河流下游走去,渐渐的,河面出现零星的几盏祈福灯。 今日好像是平乐镇的什么节日。 小镇热闹非凡,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挤得宁扶桑,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空云寺的方向,越来越远。 忽然,人群寂静了一瞬,随后发出嘈杂的声音。 “是空生大师!” “今日竟是空生大师讲经,我运气也太好了吧!” “别挤我啊!给我留个位置!” 场面有些混乱,宁扶桑也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跌跌撞撞挤进了内围。 众人抢着草编的蒲团跪坐下,宁扶桑一袭白衣,鹤立鸡群,旁边的人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小声道:“你愣着做什么?赶紧坐下呀,空生大师要开始讲经了!” 少女碎碎念叨:“要在三千蒲团中,抢到一个蒲团,可不容易,你运气真好。” 她也是今日才抢到了内围的位置,以往都是只能在外面站着听经,站不了多久,就腿麻了,早早离开。 宁扶桑没有理会少女,她来平乐镇是去找李野山他们的,可没心思在这里听和尚讲经。 宁扶桑回头看去,里里外外的人,乌泱泱一片,水泄不通,平乐镇不能使用灵力,她根本出不去。 平乐镇百姓围成的方圆中央,三个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左边的小和尚,看了宁扶桑很久,终于忍不住说道:“她怎么不坐下?” 中间雪白袈裟的和尚,眉目如画,清俊的面庞,微微转过,朝着他的视线看去,但这个时候,宁扶桑已经跪坐在蒲团上,泯然众人了。 既然走不掉,那她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听听经吧。 见宁扶桑终于跪坐下来,少女松了口气,她这样站着,好多视线往这边看来,整得她都脸发热了。 宁扶桑朝三个和尚看去,不由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少女:“哪个是你所说的空生大师?” 其实很好猜测,中间的小和尚应该就是了,但他实在太年轻了,宁扶桑很难将他和一介高僧联系起来,因此心中总是不太确定。 少女看向宁扶桑的目光变了变,充斥着鄙夷:“你竟然连空生大师都不认识!” 说完,再也不理会宁扶桑,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和先前热情的少女,判若两人。 宁扶桑气笑了。 什么空生大师,不过就是个小和尚嘛! 她倒要听听,这小和尚能讲出些什么佛门大道理。 宁扶桑原本是想闭目打坐,等讲经结束的,被少女这么一鄙视,倒也聚精凝神地听了几句,无形中,不由对小和尚生出几分肃然敬意。 佛学经文晦涩难懂,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听明白,但周围的信徒,虔诚地看着他,聆听佛法。 “……我发菩提心者,非为己利,原为尽十方遍法界,一切极苦有情之所依怙,岂以分别高下,应以平等施而摄益之……我为利乐诸有情故,而受此身。诸有来求,定当施与,不应不施……今获大利而不思报,其福无边矣。” 他的声音平和,徐徐道来,抚平人心中的躁动。明明是在最喧闹的人间,却生出一方宁静之土。 小和尚来宣扬佛法,劝众生向善。日暮时分,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像是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身。 “施主,你醒了。” 宁扶桑头顶传来一道清净的嗓音,她抬起眼,高洁出尘的小和尚,递出一方雪白的锦帕。 那方帕子,没有一针一线的刺绣,和雪一样素白。 宁扶桑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很镇定平淡地“嗯”了一声,丝毫没有因为睡觉被发现的窘迫和尴尬神色。 她睡觉怎么了? 谁让小和尚一场经从早上讲到傍晚的? 广场上的百姓,都已经走干净。 宁扶桑将帕子还给小和尚,然后从蒲团上爬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和发酸的后脖颈。 空生安静地收起最后一张蒲团,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女施主,天色已晚,尽早归家去吧。” 宁扶桑看着他,道:“你现在要回空云寺了?” 空生点了点头,从容沉稳,干净平和。 宁扶桑弯了弯唇:“小和尚,正好我也要去空云寺,你带个路。” 平乐镇上,虔心礼佛的百姓很多,小云寺对外开放,香客络绎不绝,但空生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信佛之人,去空云寺更不会是去拜佛祖的。 佛视众生平等,空云寺不会拒她于门外。 空生敛眸,轻声道:“好。” 连她去空云寺的意图都没有问,真不知道是因为佛慈悲宽容,还是因为空云寺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实际上在郁灵州,真要论实力的话,空云寺才是真正的第一。不过空云寺的和尚淡泊,不争这些虚名,所以灵州第一仙门的名号,被万仪宗摘去。 夕阳下,人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步行到空云寺山脚的时候,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也已经消失,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满山烛火通明。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做晚课,因此一路上,宁扶桑也没遇到什么人。 空生带她去小云寺的禅房:“夜色渐深,女施主早点休息,小僧就不打扰了。” 宁扶桑摆了摆手,随后就关上了门。 禅房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打坐用的蒲团。 宁扶桑找出蜡烛点上,随手布下一道结界后,开始清点从谢抬亭那里得来的宝物。 戒指并非储物器,而是一件暗器,以灵力催动,会射出纤细的丝,谢抬亭大概没用过几次,戒指中的灵丝,还很满。 三只储物袋中,有两只是低阶,另一只则是一只中阶储物袋,储物空间要大许多,堆积了大堆灵石。 谢抬亭不愧是灵羽宫的内门弟子,身家丰厚,远超宁扶桑的想象,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刚刚得到了那份地宫密藏。 储物袋中,有一盏青天月夜灯,光晕是冷白色,有点像月辉,在青天月夜灯的光照范围内,百鬼不侵。 一根鎏金杖,刻画着麒麟兽首,看似华贵,实则只是件凡器,宁扶桑瞅了一眼后,就丢到了角落。 她粗略统计了一下,法器有六件,灵器有两件,分别是三阶的惑心铃和四阶的千灵笼。 惑心铃可以干扰生灵的神智心绪,谢抬亭的这惑心铃应该是用来和千灵笼搭配,捕捉灵兽用的。 丹药有常见的解毒丹、养神丹、凝血丹,稍微值钱一点的是,回灵丹和回春丹。 阵签十二支,是用的雪竹刻画,载体中就蕴含了大量灵气,使用起来,可以布置出一个相当牢靠的大阵了。 灵符五八门,有两张疾光符、一张火符,两道水符,一张剑符中,封存着剑气,宁扶桑只是不小心触碰到,就被割伤了手指。 鲜血顿时染红了符箓。 宁扶桑运转一点点灵力,修复伤口后,继续察看其他的物件。 因为谢抬亭是御兽宗门的弟子,因此身家资产,更偏向于和灵兽有关的东西。 像月牙、参须果、火枣,腰果、杏仁,都是喂养灵兽的。甚至,储物袋的角落,还有大堆鸟羽。 宁扶桑神念退出储物袋,去看另一只储物袋中的东西。 一块普通的石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谢抬亭不会无缘无故,放块石头在储物袋中的,除非他有病。 宁扶桑心念一动,取出板砖似的石头,仔细端详,她的手,刚触碰到石块表面,就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这上面有禁制。 宁扶桑试着动手拆除,直到天亮,也才解开最外面的一层禁制。她不是阵修或者符修,在这方面很不擅长。 这看着也不像是谢抬亭的东西,宁扶桑猜想,应该是地宫密藏中的,谢抬亭也解不开上面的禁制,就丢在了储物袋中。 因为石头的神秘性,宁扶桑将它收进了储物手链里面。 储物梨玉空间有限,因此宁扶桑一向只将比较重要的东西,收在里面,其余的则分别装在几个储物袋中。 清脆的木鱼声传来,已经到了和尚做早课的时间,宁扶桑推开门,往山道下走了两步,在墙外,看见院子里的支小草扒着碗,吃寺庙里的早斋吃得津津有味。 都修仙了,还不辟谷。 宁扶桑眉梢微翘,喊他:“支小草。” 支小草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碗差点没端稳,他找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贴着山道的那面墙头,看见了宁扶桑的身影。 支小草放下碗筷,仰着头和宁扶桑说话:“宁师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们才刚来小云寺两天呢!” 宁扶桑从墙上翻身下去,拂了拂衣袖:“其他人呢?叫上他们,启程回宗门了。” 支小草“哦”了一声,依次去叫李野山、石舟允和郑小慧。 “宁师姐,我们不和阿萝她们告别吗?” 李野山替支小草解释道:“阿萝是欢喜天的弟子。” “她们一早就去山下镇子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郑小慧嘟囔了一句。 支小草闻言,只好作罢,让小云寺的和尚代为转达一声,他们已经走了。 (本章完) 第77章 云灵谷修炼 第77章 云灵谷修炼 符宝·灵鹤内的灵气消耗殆尽,宁扶桑一行人只好徒步走回去。 但好在回去的路上,还算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大半个月后,一行人远远看见小云峰的影子,简直是热泪盈眶。 “这一趟走得也太久了,终于回宗门了!”支小草仰天长叹。 石舟允道:“我们应该不是最后回来的吧?” 初春离开,现在都初夏了。 郑小慧眸光闪了闪,姜心她们抽中的任务点更远,想来还没有回来。 她虽然突破二重境,但还没学御剑,因此一行人老老实实从纵云梯爬上去。 山门前,宁扶桑摊开手,对着几人道:“破灵针还我。” 郑小慧不情不愿地把破灵针还她,几人这才往松寒峰去拜见顾平升,交任务。 到松寒峰时,除了他们五人,还有旁的人在,正是郑小慧刚刚还想着的姜心所在的队伍五人。 只是看样子,她们队的状况不太好。 顾平升打了个乙的评级,然后道:“距离外门大比,还有大半年,回去后好生养伤修炼,争取在大比中,拿个好成绩。” 姜心几人点点头,向顾平升告辞。路过郑小慧时,她眼里闪过一缕轻微的讶异。 宁师姐的队伍,回来得竟然这么完好无损,除了看着有些劳累的样子,一点伤势都没有。郑小慧的境界,似乎还提升了。 三重境修士带队,差距这么大么?果然,她还是把三重境和二重境之间的差距想太小了。 剩下的半年之内,她一定要尽快提升修为,在外门大比时,取得前四十的名次,进入内门! 顾平升这才将目光放到几人身上,他看着郑小慧,眼中浮起轻微的诧色:“二重境了?” 郑小慧将自己误吞妖兽兽丹,宁扶桑助她破境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过那条黑蛟的事情,她下意识隐瞒了。 因为当时,他们抛下宁扶桑独自面对蛟,而自己逃命这样的行为,说出来,脸上无光,还在顾夫子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宁扶桑找到他们的时候,大家也很有默契的没有问她蛟的事情,支小草是羞愧,没脸问。 石舟允、李野山见宁扶桑没有提,也就刻意略过去了。 而且当时宁扶桑是从另一边的进道口找到的他们,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以为,石桥断了之后,她从山洞退了出去,没有和蛟遭遇上。 郑小慧话说得滴水不漏,很有语言艺术。 顾平升夸赞了两句后,道:“既然你得了这样的机遇,突破二重境,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要更加勤勉刻苦一点,入内门兴许有机会。” 外门大比的比试,是分组的,若是运气好,抽到的组别,整体实力比其他组弱一点,不说进入前十,拿到亲传弟子的名额,进入前四十,入内门,还是有几率的。 概率虽小,但也不是没有。 至于一重境,再怎么分组,也不可能会有几率入内门。 郑小慧闻言,眼眸亮了亮:“学生记住了!” 顾夫子都说她有机会入内门,他肯定是很看好自己的,郑小慧身上还有两颗兽丹,她准备回去后就闭关修炼。 最后的一年内,没有集训,大家都是各自修炼,所以郑小慧是完全可以选择闭关,炼化兽丹的。 宁扶桑嘴角轻轻扯了一下,郑小慧人如其名,只有小慧,没有大智,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她将潜渊的事情说出来。 当然,即使郑小慧提到潜渊,宁扶桑也准备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她敛起思绪,将静水剑取出,顾平升看了她一眼,说道:“做得不错。” 宁扶桑知晓,顾平升说的是她帮郑小慧的事情,顾夫子欣慰的是,她没有对同窗见死不救。 如果不是她想拿甲上评级,她怎么会管郑小慧这样,浅薄无知的人。 这次任务完成得分外漂亮,没有伤亡,郑小慧还破了境,毫无疑问地,顾平升给了甲上评级。 甲上的评级,有一次入云灵谷修炼的机会。因为还有队伍没有回来,所以入谷的人数无法定下来,入谷时间,自然而然的,暂时确定不了。 郑小慧如被馅饼砸中,她还能进入云灵谷修炼?她心底的喜悦,几乎溢出。 云灵谷是内门弟子才能进的地方,当然,有时候宗门也会将进入云灵谷修炼的机会,当做奖励,给外门或者杂役中的优秀弟子。 “等入云灵谷的时间定下来了,老夫再通知你们,任务交了,回去休息吧。” 顾平升看见大家脸上的疲倦,并没有多留他们。 郑小慧原本是很疲惫的,但当她得知可以入云灵谷修炼后,现在的精神有些亢奋,一点也不觉得疲惫了。 李野山几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下了松寒峰后,几人分道扬镳。宁扶桑先去了太元殿,领取上两个月没有领的修行资源,然后才回了芜园。 阮三娘种下的墙,明艳动人,宁扶桑轻轻推开院门,发现院子里好多落残叶,水缸上都结了蜘蛛网,心叹了一声,“看来阮三娘还没有回来。” 否则她肯定会将院子打扫得整洁干净。 宁扶桑使了道扫尘术,院子很快变得整洁,她这才推门进入自己的屋子。 宁扶桑取出惑心铃和千灵笼,谢抬亭当时受伤严重,想抹除灵器上的契约也有心无力,因此她要自己炼化这两件灵器。 惑心铃是三阶灵器,她炼化起来要容易一点,所以宁扶桑先选了惑心铃炼化。 鸦青色的铃铛,外形像一朵倒悬的连翘,共有四瓣,聚在一起。惑心铃内部的舌铃,小巧而精致,在宁扶桑意志的侵占下,发出反抗,叮铃作响。 低沉而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自惑心铃中发出,缓慢影响炼化它之人的意志,宁扶桑冷冷勾唇,意志和惑心铃相抗,如滔天洪水,倾轧而出,瞬间绞灭了惑心铃中的意志。 惑心铃落入宁扶桑手中,变得乖顺无比。 宁扶桑吐出一口浊气,炼化惑心铃让她的精神有些疲乏,遂没再继续炼化千灵笼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扶桑没怎么修灵,而是专注在剑法上面。她依旧每天卯时去练剑,其余时间,要么在藏书楼、要么去听宗门夫子讲课。 趁着休沐期,宁扶桑通过费齐,将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换成了灵石。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还算熟络。有时候宁扶桑需要什么,费齐也会帮着去找来。 阮三娘回到宗门,也是早出晚归,宁扶桑和她没碰到过几次。 越临近外门大比,大家越刻苦,每天都很忙碌,像宁扶桑这样,还有闲心去听那些课的人,除她之外,没有第二人。 不过她是三重境,在外门大比中取个好名次,是绰绰有余了,大家也不会跟她比去,只希望分组的时候,不要和她分到一组了,尤其是不要在第一轮就遇上,否则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月后,宁扶桑得到顾平升大弟子梁恒的通知,前往云灵谷。 除了她带领的队伍外,许蒹葭的队伍,也得了甲上评级,十个人跟在梁恒的后面,穿过一条狭窄的山缝,到了云灵谷谷口。 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长老,守在谷外,梁恒上前,拿出令牌,交给灰袍长老检查,同时拱手道:“弟子松寒峰一脉梁恒,奉师命,送师弟师妹们入云灵谷修炼。” 他的身份玉牌背面,刻画的是一株云松,灰袍长老查看了一番后,将玉牌还给梁恒。 会有一批新生弟子,入云灵谷修炼这件事,灰袍长老早就得到了消息,因此没有过多盘问。 梁恒示意大家将自己的身份玉牌拿出来,许蒹葭递出玉牌,灰袍长老指尖在玉牌上一点,一抹灵光没入其中,用神念探知,会看见一道蓝色的符文。 灰袍长老将玉牌还给许蒹葭,说道:“符文消失时,云灵谷的法阵,会将你们传送出来。” “多谢长老。” 许蒹葭拿到玉牌,往云灵谷走去。 十个人都进入云灵谷后,梁恒这才离开。 “好浓郁的灵气啊!”郑小慧小声道。 她从来没有到过灵气这么浓郁的地方。 云灵谷内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地里不断涌出白色的烟雾,越往里面走,这些烟雾越浓厚,不过几步的距离,大家就被白雾隔开,看不清对方的身影了。 宁扶桑一直往前走,穿过灵雾时,身份玉牌中的蓝色符文,已经暗淡了一分,她也没在意。 她的眼前豁然开朗,没有灵雾遮目。 一条笔直的石道,往前延伸出去,两边是高不见顶的石崖,刻画着许多符号图画和剑式。 这里是悟道崖。 许多内门弟子,盘坐在崖底,有闭目感悟的,有凝视崖刻出神的。 一名瓜子脸的少女,忽然回头,看向崖道口的宁扶桑。 她停下修炼,朝宁扶桑走去,打了个招呼,道:“恭喜,结业考绩拿了第一。” 闵纤云在外门的时候,也拿过第一,进入了云灵谷修炼,所以在这里看见宁扶桑时,很快想到了前因后果。 宁扶桑道了一声谢,往石道走去,她仰头看着石壁上的东西,脑海里浮现出零碎的画面,下一瞬,识海犹如被针刺了一下,那些画面消失不见。 闵纤云说道:“你看的那是残剑招式,里面残存着剑意,会损伤识海,尽量还是少看。” 闵纤云是好意,崖刻上的剑式,她也只是观其形,而不敢神交,唯恐被拉入剑意中去,宁扶桑刚刚却盯着剑式看得那么聚精会神,自然会被里面的剑意伤到。 宁扶桑道了声“多谢”,随后继续看崖刻了。 闵纤云见状,不再说什么,折身回了原位,闭目修炼。 内门弟子进入云灵谷也不是想进就进的,他们入云灵谷修炼,需要消耗贡献点,所以大家基本不会在无聊的事上,浪费时间。 宁扶桑再次被拉到凶残的剑意世界中去,那些零碎的光影,朝她攻击去,宁扶桑的识海,幻化出一把虚幻的剑,和光影纠缠。 这是一场问剑,只不过是发生在识海中的问剑。 宁扶桑额头青筋微微暴起,脸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她神情冷肃,半步不让。 识海中,凶残的剑意减弱许多,最后轰然散去。 分一剑。 宁扶桑脑海中,顿时多出这道残剑招式的名字。 后面的时间,都被宁扶桑用来,不断演练这记分一剑,闵纤云都已经离开云灵谷了,宁扶桑才悠然睁开眼睛。 她将神识探入身份玉牌中,那道符文,虚幻得快看不清颜色了,宁扶桑起身,往回走去。 云灵谷的灵气,充沛浓郁,甚至达到液化的地步,水雾沾衣,便是最好的证明。 宁扶桑没打算破境,因此炼化的灵力,都储存在了绿玉葫芦里面。 四周灵雾,形成云环,围绕在宁扶桑身边,不远处尝试着冲境的郑小慧睁开眼,“灵气怎么都往那边跑去了?” 她皱起眉头,顺着绸带状的白烟,往前面走去。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云环轰然散开,郑小慧又陷入茫茫大雾中。 想了想,她还是往刚刚灵气涌去的地方走去,符文快消失了,她就算现在坐下来,潜心修炼,也没办法突破境界了,还不如去看看,刚刚是谁在引气。 这么多的灵气涌过去,肯定也是和她一样,在冲击破境吧? 郑小慧刚走了两步,正好在此时,身份玉牌中的符文消失,她被法阵传送了出去。 明媚的天光和云灵谷内凉荫截然不同。 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格外晴朗,已经到了灵州的盛夏。和煦的风,清爽而不燥热。 郑小慧这次入谷,并没有突破境界,她炼化灵气了,但那道壁垒比一重境时厚许多,根本打不破。 她体内的灵力满了又空,空了又满,一连冲击了五次,都没有效果。 郑小慧看了眼其他几人,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在云灵谷修炼,有没有借助里面的灵气,突破个小境界。 大家各自离开,连寒暄的话都没有,反倒不如最开始拜入宗门时,更熟悉和亲切。 因为他们逐渐明白,彼此有利益纠纷了。 谁都想进入内门,他们是同窗,更是竞争对手。 (本章完) 第78章 外门大比(上) 第78章 外门大比(上) 越明年,春。 清晨,大雾茫茫,白雪皑皑,天与地,皆是一片素白。银装素裹的山峦间,偶尔有一两道剑影飞过,使得寡然呆板的天地,生出几分趣味。 “宁师姐。” 山道上,蓝袄白裙的少女没有回头,阮三娘追上她的步子,和她并肩前行。 阮三娘呼出一口热气,自顾自说道:“今日是外门大比的第一日,我一紧张,顾夫子前些天教的东西,就都忘了。” 宁扶桑接话道:“脑子忘了,身体却未必。等抽完签,正式比试的时候,会想起来的。” 阮三娘没想到宁扶桑会安慰自己,一时有些激动,连刚刚想说什么都忘了。 开阳峰的甲字号演武场上,挤满了人。守在山道口处的扬若,看见宁扶桑和阮三娘后,朝她们招手:“宁师妹、阮师妹,这边!” 阮三娘许久不曾见过扬若了,惊喜地开口:“扬若师兄,你闭关结束了?” 自上次清波洞湖一事后,扬若就闭了关,如今刚出来。 他带着宁扶桑和阮三娘穿过人群,边走边道:“你们参加外门大比,我肯定要出关看着的。” “前面的汉白玉广场,我进不去了,阮师妹、宁师妹,我就送你们到这儿,祝你们抽个好签,都能顺顺利利进入第二轮!” 阮三娘微笑道:“多谢扬若师兄。” 汉白玉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都是这次参加外门大比的弟子。广场两侧,分别有五个宽阔石台,是这次外门大比的比试擂台。 一根挂着金铃的红绸将擂台和广场一并围绕起来,观战弟子不可靠近红绸的三尺之内。 每一个擂台附近,都摆放着剑架子,待会儿他们比试,只能用剑架上的玄铁剑,而不能用自己的剑。 比试开始时,擂台上会由宗门长老,设下结界,不会波及旁边的人。十名刚正不阿的长老,坐在剑架旁边的桌子后面,负责记录胜负场。 每一届参加外门大比的人选,是有定数的,一共一百名弟子,第一轮最为残酷,会淘汰掉四十人。 还没到抽签的时辰,广场上的弟子,三三两两站在一块,和相熟的同门聊着天,疏解紧张的心情。 “希望运气好一点,不要抽到太强的组别去,我可不想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今年的外门大比没有高清榷这样的变态,最多有几个三重境,只要不和他们分到一组就好!” “上一届外门大比,我就差一分进第二轮了,现在想起来,心都还在滴血。” “我也差一分,不过是差一分进第三轮。” “滚。” 另一边,姜心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看见阮三娘的身影,刚想过去找她,发现她和宁扶桑在一块,便作罢了。 这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姜心回过头去,看见小秋一张灿烂的笑脸。 她见姜心的情绪不太高,以为她是在担心待会儿的抽签,遂笑眯眯地安慰她:“放心好啦,只要不抽到四个三重境的死亡组别,你肯定能进第二轮的!” 姜心勉强一笑。 她的目光看向前方。 宁扶桑性情冷漠,但人缘竟然不差。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身边就围了好几个人了。 其中有她去做捞鲛纱的任务时,认识的月、董芳菲、杨霓,还有曾经的同窗解枫、朱紫,如今的同窗支小草、李野山。 月这三年来,日日刻苦练剑,当年有些温润的脸庞,现在变得很清瘦,她沉稳了许多,眉宇间总是笼罩着淡淡的忧愁,即使是笑,那股愁绪,也难以掩尽。 三年的时光,她还是没能放下当年浅和吴归的死亡。 月只是过来和宁扶桑打个招呼的,没停留多久。 董芳菲朝宁扶桑点了点头,就跟着月离开了,这三年来,她们经常在一起练剑,关系突飞猛进。 半编着鱼尾辫的少女,开口道:“宁扶桑,没想到你去了洗剑池,还能从杂役摇身一变,成为顾平升长老的学生,运气不错嘛。” 李野山是人精儿,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意味,不由抬眸向宁扶桑看去。 宁扶桑眉梢轻扬,笑了笑:“你最好也运气好一点,不要和我分到一组了。” 朱紫一噎,忿忿离开。 她就搞不懂了,宁扶桑做了三年杂役,怎么还能突破三重境呢? 朱紫不愿承认,宁扶桑的天资与何嘉秀、闵纤云她们差不了多少。外门大比时,何嘉秀、闵纤云两人也是突破了三重境,还是在比试的前夕,相继突破的境界。 若非高清榷那个变态,当年的外门大比第一,就是闵纤云了。 刚从清波洞湖回来没多久的蒋仁毅和齐江两人,在人群中到处晃悠着,偷听大家的谈话,窥视对方的境界。 “蒋师兄,这些人,没几个是咱认识的啊!看来我们离开宗门真是太久了!” “那不就是吗?” 都是清一色的蓝袄白裙,齐江根本找不到蒋仁毅说的是谁,蒋仁毅已经大步流星往那边走去。 “借过借过!” “麻烦这位师妹,让一下。” “不好意思,师兄借一下道。” 齐江从人群中挤出去,好在广场上的人,总体来说不算多,他没跟丢蒋仁毅。 “蒋师兄,你看见谁了?”齐江问道。 他话音刚落,一声钟响,吓他一激灵儿,辰时到了,马上要进行抽签,蒋仁毅只好站定。 掌门沉鸿雪在悠长的钟声中,飞身落到高台上,负手于背,宣布比试规则:“外门大比第一轮,共分二十个组别,甲、乙两个大组。签号由一到二十,单数入甲组,双数入乙组。” “每一个组别五人,组内轮流比试,采取五进三的赛制,积分垫底的两人淘汰。” 南星剑宗每届的比试规则都是这样,即使是新生弟子,也听过很多遍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沉鸿雪念完规则,往前半步,广袖一挥,身旁巨大竹筒里的一百支签,飞向广场上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旋转着,最后飞向各人。 宁扶桑抬手,取下眼前的竹签,竹签落入手中的瞬间,上面的法术散去,露出字来:十一。 单数入甲组,所以她这签是甲十一,六号擂台。 须臾后,地面浮现出圆圈符号,中间亦有数字,代表的是各组组别的人,该站的地方。 大家找到各自的分组,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宁扶桑看向同样抽到甲十一号签的其余四人,有一个新生弟子,柯荣。还有一个熟人,杨霓。 剩下两个人,她不认识。柯荣唤了一声:“宁师姐。” 杨霓嘟囔着道:“我这什么手气,怎么抽到了你?” 她叹了口气:“看来我只能拿剩下的三分,先保个进第二轮了。” 柯荣听着杨霓的话,眉眼轻轻一颤,嗓音清冷:“这位师姐,想拿三分,话未免说得太满了。” 他是不会让她从自己身上拿走这一分的。同样是二重境,柯荣相信自己不会输给她。 甲十一组只有宁扶桑一个三重境,所以大家都默认她会拿四分,其余四人的目标是,尽量拿三分,以免被淘汰。 再不济,拿两分也好。 甲组队伍先行比试,宁扶桑第一场是和柯荣打,往六号擂台走去的路上,宁扶桑传音给他:“三十块灵石,我可以速战速决,早点将你打下擂台。” 柯荣不愧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宁扶桑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他第一场比试,反正要输给宁扶桑,剑法路数,对战习惯,自然是暴露得越少越好。 出剑太多,容易被人研究透彻,找到破解之法。 两人向记录成绩的宗门长老,躬身一礼后,去拿两边剑架上的玄铁剑。 一左一右走上擂台,互相见礼,擂台升起透明的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比试正式开始。 宁扶桑虽说会让柯荣早点下擂台,但也不会放水得明显,叫人看出端倪。 她挽了个剑,朝柯荣眉心刺去,剑势迅猛无比,柯荣举剑一格,步子向后退去。 好在擂台宽阔,他倒也没退到擂台边缘,柯荣跨步避开,玄铁剑在地上一撑,站直身子,转守为攻! 寒光闪动,宁扶桑手上玄铁剑倏地往下一压,力道大得柯荣手腕一矮,他微微松手,剑柄贴着手心一旋,抽回长剑,削向宁扶桑的左肩。 广场上的甲十一签号三人,聚精会神地观看这场对战,他们组别号不错,六号擂台正靠着广场,因此观战,看得很清楚。 后面上场的人,优势很明显,他们可以观察对手的招数和一些习惯。 正看得入神,忽然,一道身影,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摔下擂台。 “结、结束了?”甲十一号组的段影之错愕地张大了嘴,满是不可置信。 “这也太快了吧,才过几招啊!”同组的穆勉唏嘘道。 “虽说境界不完全等同于战力,但越境胜出的人,终究还是少数,三重境和二重境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的。” 穆勉长长叹了一口气。 杨霓也没想到,柯荣会输得这么快,宁扶桑对同窗,还真是半点不留情面啊! 宁扶桑走下擂台,将玄铁剑放入宽大的竹筐后,向宗门长老拱手行了一礼,随后才离开。 每一场比试完了的剑,下一场是不用的,因为上场对战中,这些玄铁剑,或许会有损伤,所以比试完后,剑要归入竹筐,以免被误拿。 挤在人群中观战的扬若,见这一场这么快就结束了,小脸微拧。 “宁师妹好歹也给柯荣留点面子啊,就这样将他打下擂台,未免太不好看了。” 他嘀咕道:“柯荣运气也是背,第一场就抽到了和宁师妹以及杨霓一组。” 扬若记得,杨霓早在三年前,他们一块出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是二重境了。 而且她经常出宗门做任务,对战经验丰富,柯荣这样的新生弟子,对上杨霓,是很吃亏的。 扬若从人群中挤出去,换到三号擂台那边,是姜心的比试。 他还是希望,新生弟子中这几个,早早突破到二重境,有些天赋的师弟师妹们,能在外门大比里取得个好名次。 但显然,姜心这边的情况并不乐观。 台上,姜心被封了后路,锋利的玄铁剑从天劈来,她脸色潮红,额头满是汗水。 剑刃离她只有三寸之距。 姜心目光一闪,向边上滚去,剑刃刺入擂台,趁对方抽剑的这个瞬间,姜心飞速爬起来,握剑斩去。 铿! 对方反剑一截,发出清越的剑鸣响声。姜心手腕被震得发麻,正待招架,对手剑招陡变,连递数剑,剑气铺天盖地,让姜心避无可避。 身上的灵力铠甲碎开,长剑指着她的下颚,男子道了一声:“承让。” 姜心抿着唇,未语。 她撑着剑起身,走下擂台。 扬若苦恼地抓了抓脑袋:“怎么我观战谁,谁就输了啊。” “柯荣和姜心,都是这批新生弟子中,最有潜力进入内门的人,连他们两个都输了,其他人还有赢的吗?” 扬若自己碎碎念着,梁恒找到他,笑了笑,道:“这才第一场,不必心急。” “柯荣和姜心对上的都是各自组别中,最强的人,这一场输了,后面就好打了。” 他还带来个好消息:“许秋和赵虹,第一场都胜了。” 扬若有些意外:“赵虹第一场胜了吗?” 许秋的实力,扬若倒是不怀疑,只是赵虹的修为,差了点,没想到竟然赢了。 “险胜。”梁恒说道,“不过后面的几场,可能有点悬,我估计一分都不会有了。” 扬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赵虹能拿一分,已经出人意料了,他还是等下一届外门大比吧。 半刻钟后,甲组第一场全部结束,换乙组的比试。 宁扶桑盘坐在广场上,观看六号擂台上,十二组的比试。 其中有一个,是这届新生弟子中的周佩儿。一重境巅峰,对手是朱紫。 朱紫看见宁扶桑,神情微变,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她。 两人互相见礼,朱紫率先出剑,根本不给周佩儿反应的时间。 一个一重境,何须放在眼里? 宁扶桑扭着头,和杨霓在说话,没怎么看朱紫和周佩儿的对战了。 柯荣认真观察着朱紫的招式,万一在第二轮遇到了,他也有些准备。 ————分割线———— 擂台布局如下: 10←6【广场】1→5 所以十一号签,是在六号擂台。 (本章完) 第79章 外门大比(中) 第79章 外门大比(中) 朱紫的修为明显高于周佩儿,几个回合后,便败下阵来。 宁扶桑组的第二场是,柯荣和段影之的对战,因为柯荣和宁扶桑打的时候,输得太快,所以段影之对柯荣的剑法招数不熟悉,同样,柯荣对没有出过手的段影之,完全不了解。 穆勉看着擂台上,段影之的玄铁剑笼罩上一层灵力术法的光芒,长剑一抖,七道剑影同时射出! 他心里当然是更倾向于段影之胜出的,因为他和段影之、杨霓,三人战力相近,段影之能赢柯荣,他差不多也能拿下柯荣这一分。 杨霓胳膊肘碰了碰宁扶桑:“宁师妹,柯荣是你同窗,你觉得他发挥出几成实力了?” 宁扶桑慢悠悠看了她一眼,道:“不熟。” 杨霓:…… 她只好继续观战。 擂台上,段影之的剑招越来越紧,越攻越急,玄铁剑相交的铛铛之声细密如雨,在观战者耳中无音,在柯荣和段影之耳畔,却是如大浪滔天。 轰! 剑气砸落擂台,柯荣只觉疾风扑面,他避开了这几道攻击,但那股骇然凌厉感,还犹如贴着耳面。 如此这般,太被动了,剑修的剑主杀伐,而非防御。 柯荣眼眸一刹那变得凌厉,仗剑飞身而起,杀向段影之! 铿!铿!铿! 后半场的情况反了过来,基本上都是柯荣在攻,段影之防守。 杨霓皱了皱眉头:“段影之这样打下去,要输啊!” 穆勉轻轻哼了一声:“乾坤未定,说这话还太早了。” 随后,宁扶桑笑了笑,说:“乾坤定了。” 穆勉愕然往擂台上看去,段影之的剑,在柯荣那一砍之下,竟然断成了两截,柯荣手中长剑,顺势抵着段影之的咽喉。 胜负已分! 穆勉:脸好疼。 “这段影之也太不争气了!”他在心里骂道。 他居然输给了一个才入门三年的弟子! 而段影之输了这一分,和自己打的时候,必然会竭尽全力,否则积分排名就很危险了。 回来的柯荣、段影之二人,皆脸色潮红,汗水淋漓。结界内不透风,到了外面,夹杂着风雪的寒风,吹得柯荣心里的闷热散去。 段影之一言未发,坐下调息,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养神丹,调养精神。 因为乙组这一轮比赛过后,是他和穆勉的对战,他已经输了柯荣一分,下一场必须要拿下。 段影之没有观战,而是在冥想,分析穆勉的招数。 半个时辰过后,他睁开眼,和穆勉一道上擂台。 杨霓这会儿不和宁扶桑闲聊了,因为这一场过后,是她和穆勉的对战,而且她和穆勉打完之后,还要和宁扶桑打。 若是连丢两分,对杨霓来说,她心脏有点承受不住。 隅中时分,前来观战的人,走了一部分。今日不逢休沐,有人是挤着时间过来的,看了一场马上就要离开,有的是觉得无聊了,有的则是去膳堂买灵食去了。 扬若端着一碟红色的果子,问旁边的梁恒:“师兄,你吃吗?” 对方道:“仙山元子果,自然是要尝一尝的,多谢扬若师弟。” 扬若猛地扭过头,漂亮的脸上,神色很精彩:“沈师兄?怎么是你?我师兄呢?” 沈远汐咬着灵果,声音含糊不清:“我来的时候,就没看见梁师兄,估计早走了吧?” 他又从扬若那里拿了两颗果子,目光在汉白玉广场上转了一圈:“什么时候轮到宁师妹的比试?” 扬若没有一直留在这儿观战,他中途还去看了其他人的比赛,面对沈远汐的问题,估算一番后,才答复:“下下场。”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沈师兄,你是特意来观看宁师妹的比试的吗?” 沈远汐环胸抱臂,点点头:“是啊。” 风吹起他蓝白相间的法衣,连带着腰间上挂着的玉珠子轻轻摩挲着相碰撞,发出微音,玄而又妙。 沈远汐顺便问道:“这届新生弟子中,顾夫子可有看中的,想收为弟子的?” 提起这事,扬若就来兴趣了,他和沈远汐说道:“我和师兄其实一直都想要个小师妹的。” 沈远汐微微一笑,他和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扬若继续道:“我问过师父,他老人家为何上一届外门大比的时候,没有收弟子。” “师父说,他要带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没有这么多精力。”说到这里的时候,扬若语气变得笃定,“由此可见,师父他老人家是有收徒意愿的,这届外门大比,若有师弟师妹进入前四十,师父应该会收。” 前十者,有择选长老为师的权利,这是掌教给他们的,前十的奖励。 但宗门长老,可以在剩下的三十名弟子中,挑选徒弟,所以只要能进入前四十就行。 “那顾夫子比较看好谁?”沈远汐随口问道。 扬若摇了摇头,嘟囔着说:“这种事情,师父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沈远汐一想也是,遂也就没再问他了。 时间过了正午,风雪停歇。 擂台上,宁扶桑和杨霓,并步站立,左手执剑,右手盖在上面,手臂伸直,轻微躬身见礼。 直起身的刹那,两人同时换手握剑,眼眸中多出几分认真来。 杨霓动了,身若残影,电速攻来。 她的灵力喷薄欲出,玄铁剑迸发出莹莹光辉,耀眼刺目。 一剑递出,气浪滚滚,扑面而来! 宁扶桑不躲不避,挥出一剑,剑气纵横,几个呼吸间,瓦解掉杨霓来势汹汹的剑招。 这只是对战前的试探,两人都没有出全力,杨霓心中却一紧,明显,在初试锋芒的阶段,她已经落了下乘。 紧接着,杨霓握紧了剑柄,冲锋的气势,陡然暴涨,再次主动进攻! 但宁扶桑也不是个喜欢被动的人,她一记移形换位,让杨霓的攻击落空,随后递剑,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剑招一招接着一招,毫无间隙,杨霓只能被迫接剑,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短短片刻,杨霓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宁扶桑的攻击,凌厉又霸道,连绵不绝,让她根本没办法思考,更别提寻找对方的破绽了! 她过往交手的人中,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么大的压力和无力感。杨霓半个身子,眼看要掉下擂台,就在众人以为比试要结束的时候,杨霓浑身爆发出一股力量,剑尖撑着擂台,跃身而起。 锵! 长剑相交,迸射出火。 剑光不断闪烁,在空中交汇,若非这擂台是由仙罡石打造,恐怕早就在激烈的对战中,四分五裂了。 宁扶桑眼里闪过微芒,杨霓竟然撤去了灵力铠甲,将所有灵力灌注在剑中。 “杨霓是疯了吗?不用灵力护体,若是被剑砍中,接下来两场,恐怕不用打了!” “她想以伤换伤,这是亡命之徒的打法啊!” “外门弟子,修行资源有限,为做任务,哪个没有经历过九死一生的状况,以伤换伤有什么紧要的,能赢就好,入了内门,那可是一步登天的事情!” “也可以选择做那些没有那么危险的任务嘛!” 这话顿时招得一个白眼:“是啊,你就拣着那些不危险的任务做,所以连参加外门大比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这儿观战!” 那人很不服气:“你不也是连参加外门大比的资格都没有吗?怎么好意思说我?” “哼!你懂什么,我已经算过了,这一届外门大比,气运不在我身,我在等下一届外门大比。” 两人吵闹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人声中。 杨霓不说身经百战,但战斗经验绝对是丰富的,电光石火间,躲去致命伤害,残存剑气,在她手背上,割开一个轻微的口子。 宁扶桑恍然:“原来你修习过锻体之术,难怪敢这样托大,撤掉防御。” 杨霓淡淡道:“低阶锻体术罢了,不值一提,还是防不住宁师妹的剑气。” 两人短暂交流了一句话,拉开身位,分别递出数剑。 剑气如雪飘扬,在擂台结界中,掀起阵阵刮骨风。 杨霓一身衣裙,浸透出血来,有些力不从心了,这时,宁扶桑挽了个剑刺去,杨霓艰难抬手,手腕犹有千斤重,她的步子向后退去,栽下擂台! 终归还是败了。 杨霓苦笑一声,撑着石阶站起来,归还了玄铁剑离场。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伤药疗伤,休息片刻后,盘膝坐着,开始感知天地灵气,炼为己用。 因为外门大比,每个人第一天都要打满四场,极度耗费灵力,所以宗门特意在演武场布置了聚灵阵,供大家修炼。 第一轮的比试,一直持续到四更天才结束,宁扶桑四战四胜,积四分。 柯荣和杨霓都是两胜两负,积两分,段影之、穆勉一胜三负,只有一分,在第一轮被淘汰掉。 一百名弟子,在外门大比第一天,直接淘汰掉四十人。 下一轮要重新抽签,依旧是分甲乙两个大组,二十个小组,每个组别却只有三人了,采取三进二的赛制,最后一名淘汰,剩下的四十人,入内门。 第十一名到第四十名,不排名次,对于只是进内门,而不争前十的弟子来说,压力会减轻很多。 他们只要保证自己,不在第二轮两连败就好。 抽签辰时三刻开始,第一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演武场。 宁扶桑去膳堂买雪梨粥,她前面排队的人不多,一道身影,忽然插在了她前面。 宁扶桑微微拧眉,抬手搭在胖冬瓜的肩上,胖冬瓜抖了抖肩,没甩掉。 “谁啊?”他想转头看看,是谁这么大胆,但肩上的力道大得几乎捏碎他的肩骨,宁扶桑面无表情,手上用力,胖冬瓜疼得满脸扭曲,身子一点点矮下去,随后,宁扶桑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四周寂静,纷纷朝这边看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有人插队,被打了。” “宗门里面,还有这么没素质的人?” 胖冬瓜惨叫一声,两个身着蓝袄的瘦弱少年,连忙去扶他,被痛骂一顿。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眼睁睁看着本少爷挨打吗?还不去教训她一顿!”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在两人的掺扶下,向宁扶桑走去:“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你敢得罪我,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一个外门弟子,竟然也敢如此嚣张,小爷插你的队,是你的荣幸!” 宁扶桑前前后后的人,见到胖冬瓜,脸色微变,去了其他窗口。 宁扶桑前面没人了,她说了声:“一份雪梨粥。” 胖冬瓜见她如此无视自己,顿时恼上,伸手去推宁扶桑,一道锋利的寒芒,挡在两人之间。 “嘶!”胖冬瓜收手不及,掌心被划出血痕,他左手捂着伤口,眼瞪如牛,看着宁扶桑,“你竟然敢拔剑?” 胖冬瓜又惊又气,怎么会有人比他还嚣张! 两个小弟见状,小声劝道:“宝哥,要不算了吧,她瞧着不是个好惹的。” 温宝熙转头怒道:“她不是好惹的,我就是好惹的了吗?” “她将小爷当球踢,你还要小爷我算了,吃里扒外是吧?狗东西!” 温宝熙拦在宁扶桑前面:“将你手里的这碗雪梨粥让给小爷,再向小爷道个歉,小爷就不计较你的无礼了。” 宁扶桑懒得理他,只亮了亮剑,温宝熙就下意识往边上一让,毫无骨气。 她那剑那么锋利,万一再割到他的鼻子了怎么办? 直到人走出了膳堂,温宝熙才愕然地指了指门外:“她就这么走了?” 两个小弟点点头,后脑勺挨了一巴掌:“你们也不拦着她?” “愣着做什么,追上去,让她给小爷道歉啊!”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站出来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温宝熙一愣:“她谁啊?在内门也有背景?” “宁扶桑,六年前拜入南星剑宗门下,因斩杀同窗陈鸣而出名,虽然现在这件事,已经被淡忘,但只要稍微打听一下,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冬瓜师弟,她可是真在宗门内杀过人的,我劝你还是别去找死。” 温宝熙听得愣愣的:“她杀人,宗门不管?不是说南星剑宗的规矩,一向森严吗?” 哪怕他的堂姐是内门的亲传弟子,他也只是做做插队这样,只是没素质,但不违反宗规的事情。 那宁扶桑居然比他还嚣张,这合理吗? (本章完) 第80章 外门大比(下) 第80章 外门大比(下) 宁扶桑从膳堂离开,在一处石亭坐下。 稍后,一个十五六岁左右,梳着双螺髻,身穿蓝袄白裙的姑娘,走了进来,她面色纠结了几下,还是好心说道:“温宝熙性子睚眦必报,有个姐姐是内门的亲传弟子,你刚刚得罪了他,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师姐你多加小心。” 宁扶桑抬了抬眼,只见少女肤色白皙,眉目清秀,一张鹅蛋脸,两弯柳叶眉,气质清透,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她应该是引气入体过了,所以瞧着,已经有了两分仙气飘飘的样子。 宁扶桑搅着雪梨粥,漫不经心问道:“那个小胖子?” 少女神情紧张,往回头看了一眼,步子一动,坐在宁扶桑右手侧:“温宝熙不喜欢别人说他胖,这位师姐,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这么喊。” 宁扶桑笑了。 少女茫然不解:“师姐笑什么?” 她轻轻喝了一口粥,然后才道:“我是师姐还是他是师姐?” “怎么,我还要避让他一个连引气入体都没有的废物?” 宁扶桑想,这届新生弟子,约莫是脑子都有点问题。不仅是那什么温宝熙,眼前这个自以为是,好为人师的少女,亦是如此。 她刚刚发笑,是因为少女的话实在好笑。她愿意让着温宝熙,是她自己的事,可宁扶桑不愿,更不需要有人来教她,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温宝熙。 少女不知宁扶桑那声轻笑的真正意思,她下意识接着宁扶桑的话说道:“可温宝熙的堂姐,是亲传弟子啊!” 宗门内,亲传弟子大于普通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大于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大于杂役弟子。 一位亲传弟子,比外门弟子,大了两级呢! 温宝熙有这样强硬的靠山,哪怕是先入门的外门师兄师姐,也少不得给他三分薄面。 宁扶桑倒是想起来一事了,问道:“他那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少女想了想:“他那位堂姐,是三年前外门大比的前十,好像叫温馨。” 温馨。 宁扶桑记住这个名字后,收了雪梨粥的碗勺,离开亭子。 少女看着宁扶桑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起来我好像又多管闲事了,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嘛。” 宁扶桑的冷漠,让少女觉得自己,有点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她坐在石阶上,叹了一口气。 “锦霞,你怎么了?”从山道上来的少女,听见叹气声,微微抬头,就看见了锦霞坐在亭子前的石梯上。 她快步走上石梯,拐了个弯,来到亭子前。 “木沐。”锦霞有气无力地喊了她一声,然后在少女的追问下,将刚刚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 末了,她问道:“我这是不是充当烂好人了?” 名唤木沐的少女,听下来后,说道:“她不识好人心就算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别不开心了,今日有外门大比,夫子给我们放了一天假,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吧,好多人都去了呢!” 锦霞伸出一只手,木沐拉着她起身,她这才笑了笑,忘掉刚才的不愉快,往开阳峰去。 * 宁扶桑回到芜园时,阮三娘站在墙前发呆,眼里闪着不舍的情绪。 “走的时候,将这些挖走就是。” 阮三娘听到声音,回头看去,轻声唤道:“宁师姐。” 语气里充斥着低落的情绪,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没进第二轮。 宁扶桑不知道,阮三娘不仅是没进第二轮,她还是四战四败,一分都没有拿到。 外门大比结束后,无论是进入内门,还是沦为普通的外门弟子,都是要搬院子的。 新生弟子是两个人一个小院,普通外门弟子,是四个人一个院子,并不在朝阳峰主峰了。 阮三娘因为淘汰得早,已经去太元殿抽了新的签,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住处,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她摇了摇头:“这些儿,就留给后来人吧。” 宁扶桑一点也不浪漫:“这届新生弟子,已经分好住处了,芜园要等人住进来,是三年后,或者五年后的事情,这些并非灵州本土的,适应不了郁灵州的天气,若无人照顾,不出一年就死了。” “你还是早点把它们挖走,省得给后面住进来的人添麻烦。” 为什么宁扶桑说有可能是五年后呢?因为以前南星剑宗就是五年收一次徒,掌教真人未必不会过几年,就把时间改回去了。 阮三娘面露为难之色:“这么多的藤,我怎么搬得走……” 她买这些的时候,还是很矮的一小丛呢。 “接着。” 宁扶桑朝阮三娘抛了个东西,虽然没有看清,阮三娘还是下意识摊开双手接住了。 她看清东西的样子:“荷包?” 阮三娘再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只低阶储物袋,她语无伦次:“宁、宁师姐,我没这么多灵石给你。” 这三年,她原本是存了将近有四百块灵石的,只是为了外门大比做准备,她早前买了些强身健体的灵药,后面又买了疗伤丹,现在只有不到六十块灵石了。 即使宁扶桑骨折价将储物袋卖给阮三娘,她现阶段,也是不想要的。 去到外门后,用灵石的地方,未必不多。 阮三娘若是身上没有一点灵石傍身的话,她会很没有安全感。 宁扶桑说:“送你的,不收灵石。” “啊?”阮三娘受宠若惊,感动到不知说什么好,“宁师姐……” 她就说,宁师姐其实没有那么冷漠的。知道要分别了,还特意送她一只储物袋作为礼物! 宁扶桑出声,打断阮三娘的幻想:“太多了,用不上。” 她这话也不算错,费齐那滞销了不少储物袋,他无法将储物袋转变为灵石,手头有点紧,所以就委婉地告诉了宁扶桑不收储物袋了。 宁扶桑之前给自己留了三只储物袋,了结那名灵羽宫弟子的时候,扯走了一只,又在谢抬亭那,拿到两只低阶储物袋,一只中阶储物袋,她身上有七只储物袋,确实用不上。 给阮三娘一只,权当清理库存了。 忽然记起什么,阮三娘对宁扶桑说道:“宁师姐,你等我一下。” 她匆匆进屋,在床底下摸出一个盒子,数了五十块灵石后,抱着盒子出来。 “不用给我灵石。”宁扶桑看着阮三娘的举动,重申了一遍。 阮三娘抬起头说:“宁师姐,你误会了,这是柯荣让我转交给你的。”虽然不知道柯荣为什么要给宁师姐灵石,但她只要把东西转交,将话带到就行。 宁扶桑扫了一眼盒中的灵石,就清楚了数量,她抬了抬下巴:“多出来的二十块灵石呢?” “剩下的二十颗灵石,是我的心意。”阮三娘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真的白拿宁师姐的储物袋。” 宁扶桑没说什么,袖子一挥,木盒就咔哒盖上,被她收进储物袋中。 她回到屋子里小憩。 阮三娘也进了屋,开始收拾东西,本来她要来回走几趟的,有了宁扶桑给的储物袋后,一次性就能将东西全部搬走。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下子感慨万千。 “住了这么久,现在就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不过宁师姐给的储物袋可真好用,难怪修士有了灵石后,都会先买一只储物袋。” 姜心也有一只储物袋,还是阮三娘陪着她去通宝楼买的,当时钱掌柜和姜心都劝过她,但阮三娘觉得,她又不离开宗门,东西放在芜园也安全,更何况一只储物袋要一百二十块灵石,阮三娘不舍得,就没有买。 如今,她也拥有自己的储物袋了,阮三娘觉得格外满足。 * 狭窄的一线天处,温宝熙艰难挤过去。 “让你们打听的宁扶桑杀同窗那事,打探得怎么样了?” 瘦猴似的少年答道:“确有其事。当年好多人都看见了,就在那问剑台上,宁扶桑杀了陈鸣。” 温宝熙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眉心一跳:“六年前,她才多少岁?” 另一个小弟捡起一截树枝,瘦猴配合着他演戏。 他讲得绘声绘色:“那陈鸣和宁扶桑上了问剑台,两人都是初学剑法,不过宁扶桑的剑术略胜几筹,很快占据上风。” “陈鸣不敌,眼看剑刃就要落下,便再顾不得尊严,连忙开口认输,此时,宁扶桑的剑离陈鸣的脖子,只有一毫厘的距离,两人的教学夫子,余万武余长老赶来,勒令宁扶桑剑下留人,但宁扶桑一意孤行,眼睛都不眨一下,径直削了陈鸣的脑袋,血溅当场!” 他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吓温宝熙一激灵儿。 瘦猴儿少年补充道:“据说,陈鸣的脑袋,像那西瓜藤上的西瓜,噔噔噔地滚下了问剑台。” 温宝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抿了抿口水:“脑袋和脖子分家了?” 两个小弟齐齐点头:“分得不能再分了!” “当时余长老打偏宁扶桑的玄铁剑,在柱子上留下的痕迹,现在都还在呢!” 两人都在想,幸好温宝熙让他们去拦宁扶桑的时候,他们没去。 温宝熙蹲下来,捡着枯枝画圈:“那怎么办?我已经得罪她了。” 重要的是连狠话都放了,这个时候过去认怂,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可脑袋和脖子分家啊……想想都惊悚。 “难不成让小爷我去道歉?”温宝熙眉头皱得很紧,“可她不仅差点捏碎小爷我的肩骨,还伤了小爷的手,小爷我去道歉的话,未免太窝囊了吧?” 军师瘦猴道:“宝哥,这到底是在宗门,她不敢太嚣张的。” 温宝熙呵呵一声:“她杀陈鸣就不是在宗门了吗?余长老叫她剑下留人她都不听,那可是执法堂,最不近人情,连小爷我都惧的余长老诶!” 另一名军师说道:“宝哥,依我看,不如将这事告诉温馨师姐,让她出主意吧,我们都听温馨师姐的,她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宁扶桑再嚣张,能大得过亲传弟子吗?” 温宝熙看了他一眼,还算满意这个方案。 “今日是外门大比,说不准能碰上堂姐,过去看看。” * 开阳峰甲字号演武场,人山人海,十分拥挤。 温宝熙没看见自家堂姐温馨,反而是看见了宁扶桑。 “她也参加外门大比?”温宝熙微微惊讶。 两个小弟挤丢了一个,只跟进来一个,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广场看去。 这个时候已经抽完签了,宁扶桑拿的是甲五号签。 朱紫看着手里同样是甲五的签子,神色变得很精彩。 冤家路窄,她和宁扶桑抽到一组了。 朱紫只见过一次宁扶桑出剑,就是她和陈鸣的那场问剑,所以心中一时,不免有些畏惧。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这次是在外门大比的擂台上,有这么多长老看着,宁扶桑不敢下死手,除非她是个疯子。” 同时,朱紫开始隐隐后悔,早知道就不嘴贱了,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背,抽到宁扶桑一组。 广场外围,闵纤云、何嘉秀、向晓芝三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块,看见抽签结果,也有些意外。 “二十个组,朱紫都能和宁扶桑抽到一块去,她这属实是运气不好了。”向晓芝说道。 闵纤云点了点头说道:“她要等下一届外门大比了。” 三人成为长老亲传后,眼界不可同日而语,基本上都能在比试没结束的时候,判断出胜负。 何嘉秀哼了一声:“宁扶桑虽说去洗剑池待了三年,但资质在那里摆着,朱紫何德何能,可以赢宁扶桑?” 向晓芝叹了口气:“若是青瓷也在就好了。” 其实自她们各自拜师后,关系是不如以前好的,向晓芝能感受到,大家是在渐行渐远。 她虽然也理解,但有时候还是会怀念大家在外门时一起的时光。 约着来看外门大比,也是向晓芝提的,外门大比中,有她们曾经朝夕相处的同窗。 她原本以为,闵纤云与何嘉秀决裂了,不会同意来,但没想到,两人竟然都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何嘉秀是专门来看宁扶桑的比试的。 若六年前,宁扶桑没有一时糊涂,杀了陈鸣,她早就在上一届外门大比时,进入内门了。 但何嘉秀也不必问,就知道,宁扶桑没有一刻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时间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杀陈鸣。 她是一把,宁折不屈,锋利无匹的剑。 (本章完) 第81章 争夺魁首 第81章 争夺魁首 宁扶桑和同组的一名外门弟子贾不凡各自取了玄铁剑上台。 修士的容貌,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而趋于缓慢的,贾不凡和宁扶桑一样,是三重境初期,实际年龄已经有四十三,依旧是青年模样。 他收紧握剑的手指,踏出两步,右手挥剑,一股剑风顿时扑向宁扶桑。 宁扶桑长剑一扫,两剑相交,挺刃互格,掀起一股激荡的气浪。随后,宁扶桑飞快变招,闪烁着寒芒的剑刃从贾不凡眼前划过。 贾不凡顿觉凌厉的剑风袭面,微微刺痛,好在他身子略仰,趋避开来。 长剑撑地而起,贾不凡足尖一点,拔身斜飞向上,于半空中,借高斩下数道剑气! 宁扶桑避了数剑后,长剑一甩,剑光封了贾不凡周身数尺之地,他没法避让,只得接剑。 几个回合的交手,如兔起鹘落,迅捷无比,一些修为不高的,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剑。 锵锵锵! 铁剑交击之音,在结界中连绵不绝,贾不凡在细密如雨的剑招中,略感吃力,他咬了咬牙,展开灵力,左闪右避,唰唰几剑挥出。 宁扶桑反剑一格,劲力震得贾不凡的手腕,一阵发麻,他甩了甩手,长剑颤动,迸射出一道剑气,直逼宁扶桑的眉心! 周围气息凝滞,宁扶桑举剑撩削,转瞬间瓦解了贾不凡的攻势,贾不凡感觉脖间一凉,冰冷的铁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宁扶桑平淡地说道。 贾不凡抿起唇,收剑认输,往擂台下走去。 宁扶桑拿到第二轮的首胜,入内门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朱紫面色有些难看。 她刚刚观看了贾不凡和宁扶桑的交手,可以肯定,两人的剑道造诣在自己之上。 她会是那个被淘汰的人。 朱紫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若她运气好一点,这一届外门大比,是有机会进入内门的,可她却偏偏抽到了两个三重境!朱紫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休息期间,贾不凡和宁扶桑都在各自恢复灵力,身上的伤是轻伤,一颗疗伤丹下去,便好得七七八八了。 宁扶桑和朱紫的比试,在第三场,贾不凡毫无疑问地赢了朱紫,两人都输了一场,但贾不凡是有一分在的,朱紫的积分却是零。 最后一场比试,她要赢了宁扶桑,三人积分打平,才有转圜余地。 擂台上,朱紫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她刚刚看了一场宁扶桑的比试,记得她出剑的习惯,所以一上擂台,见完礼后,就仗剑朝她攻去。 宁扶桑轻轻勾了勾唇,斜剑一挡一震,灵力的余威,撞在朱紫剑上,她被这力道,震得连连后退! 剑影如乱迷眼,朱紫只能凭借本能去挡,节节败退。 “该死,她力道怎么这么大!”朱紫手中剑差点被震飞,低声暗骂了一句。 边退边回望,朱紫意识到自己半只脚都快踩在擂台的边缘了,旋即撑剑止步,借力一点,一个漂亮的后翻,落于擂台中央。 宁扶桑横剑一挥,剑气贴着地面,杀向朱紫,她飞身而起,被宁扶桑一剑当空盖下! 轰! 激荡的风向四周散开,朱紫举着剑横挡,下一刻,宁扶桑的剑改压为刺,她身上的一层灵力铠甲,如碎玉炸开! 更要命的是,朱紫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没剩多少了。 锋利的剑,直直刺来,朱紫连忙大喊道:“我认输!” 呼—— 剑刃刺向了朱紫耳边的空气,带起一阵清凉的剑风。 宁扶桑负剑于背,朝擂台下走去。 第二轮的比试,虽然每一个组别的人数少了,甲乙两组各自只用打三场,但由于实力的悬殊更小,每一场对战,鏖战的时间也更久。 申时末,第二天的比试全部结束,留下来的人,皆为内门弟子。 扬若统计了下情况,这届新生弟子,只有宁扶桑、柯荣、许秋、许蒹葭、姜心,五个人进入了前四十。 比上一届进入内门的人数,要少一点。 姜心年纪最小,她的剑术其实也稍弱一点,但她的运气不错,组内没有三重境,她拿到了至关重要的那一分。 扬若招呼几人:“第二轮比试结束,大家也可以松口气了,正好今日赶上休沐,我请你们去坊市吃东西吧!” 阮三娘过来观战,听到扬若要开庆功宴的意思,便自觉地离开,扬若喊她:“阮师妹,你去哪?一块去啊!” 小秋附和地说道:“是啊三娘,一块去呗,人多热闹。反正是扬若师兄请客,他钱多,你不用替他省。” 身为顾平升的亲传弟子,扬若除了有宗门发放的那份灵石外,顾平升也会补贴他,总而言之,亲传弟子,基本上就没有穷的。 阮三娘犹豫地说:“可我不会御剑。” 天色不早了,大家下山,肯定是要御剑下山的,她还没到二重境,没有学御剑飞行之术。 扬若摆摆手道:“这也算事吗?我带你就是。” 阮三娘点头同意后,扬若又单独去问宁扶桑,给她塞了两块灵石,宁扶桑这才勉强地点了点头同意。 一行人去到扬若一直想去的坊市酒楼,但酒楼没有包间了,大堂更是人满为患,扬若挠了挠头,问大家:“我们等一等,行吗?” 扬若的话音刚落下,门外走进来一对男女,女子头戴雪白轻纱的帷帽,看不清容颜,声如天籁,缓缓响起:“扬若师弟,我在三楼定了雅间,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与我们一起。” 底下的人太多,为不挡路,李近真说完,便往楼上去了。 扬若一双眼珠,转了一圈,重新问大家:“你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柯荣答道。 小秋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收回视线,笑嘻嘻说道:“不用排队等,还是雅间,我们当然不介意了,对吧,小姐?” 许蒹葭点头。 雅间内,姜心看清女子的面容,只觉惊为天人。这才是仙子模样吧! 面对大家好奇打量的目光,李近真温和一笑,很是随和。 扬若发现李近真身上的气息,和从前有些微的不同了:“近真师姐,你突破九重境了么?” 顿时,雅间内除宁扶桑以外的人,都抬起头,朝李近真看去。 她笑容恬淡,语气柔和,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嗯,九重境了。” 其实三年前,在观月峰,李近真就突破九重境了,只是这消息,一直被压着,外人不知道罢了。 姜心心神一震,这位李师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居然是一位九重境高手! 要知道,外门的许多长老,都还没有到九重境。 扬若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南星剑宗的大师姐李近真,人人都知道的天才,她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八重境巅峰,离九境一步之遥。三年过去,她成功突破九重境,再正常不过了。 扬若更关心别的问题:“近真师姐,这三年你不在宗门内,是去哪了?” 李近真微微而笑,徐徐道:“我和少情哥哥,回了趟阳池州。” 魏少情这个名字,在南星剑宗同样出名,因为他是李近真承认了的未婚夫。 宗门内无数弟子,都觉得他配不上自家皎若明月的大师姐,更是李近真完美无缺的人生中,一抹污点。 扬若虽然不像那些人一样,想法极端,但私心里,也是觉得魏少情和李近真不匹配的。 修士寿元漫长,魏少情却只有百年光阴,如何能相守? 不过既然近真师姐认可,扬若便尊重她。 南星剑宗内,扬若算是对魏少情没有太多偏见的清流了。 李近真挑了些阳池州的盛事讲,钟灵天下的西边,崇尚佛法,大大小小的佛宗林立,其次是音修纵横,剑道式微。 大家听得入神,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最后这顿饭,还是李近真结的账。 灵果类的东西,她叫掌柜打包了,分给众人。 阮三娘不住在朝阳峰了,因此很早就和大家分了道。她摸着储物袋,自言自语:“李师姐不仅人美心善,实力还这么强横,真好。” 不远处,几盏微弱的火光,阮三娘顺着小道,走回院子。 * 翌日清晨。 外门大比的最后一天。一共四十名弟子,四人一组,依旧是组内轮流对战,积分最高的一名进前十。剩下的三十名,为普通内门弟子。若积分相同,则看胜负关系。 宁扶桑的组别,可以说是死亡小组,加上她,一共有三位三重境,唯一的一位二重境,是月。 剩下的两位三重境,是老相识了,看见这个分组,皆是苦涩一笑。 他们三个三重境,要是分散到十个小组内,说不准能同时进前十,成为亲传弟子。 但现在,一身修为境界,却占不到便宜。 不管怎么样,都有两个三重境,注定要沦为普通内门。 月的心态尚好,因为以她的实力,能成为一名内门弟子,她已经十分心满意足。 若组内只有一个三重境,亲传弟子的身份,她自然也想争一争,可三个三重境,月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机会的。 第三轮比试,宁扶桑依旧保持着全胜。 到目前为止,她是九战九胜的战绩。 前十的名单出来,还要分两组,进行组内对决,两组的第一名,进入最终决赛,争夺魁首。 宁扶桑在第四轮,分到了乙组,四战四胜,甲组的第一名,叫申屠雷,是以三胜一负的成绩,来到的决赛。 申屠雷的修为,比宁扶桑还高一个小境界,是三重境中期,他一路打到决赛,都输了一把,而对方从头到尾,竟然一场都没有输过,申屠雷眯了眯眼,打量宁扶桑。 只见少女穿着普通的外门弟子服饰,乌发如瀑,用一根简单的发带束着,纤细的发带尾端,有两根轻盈的蓝羽,迎风而扬。 “申屠雷。” “宁扶桑。” 两人互报姓名,在比试开始前,执了个剑礼,随后直起身板。 申屠雷步子一动,握着玄铁剑,率先出手。 单纯的长剑相撞,宁扶桑就知道,申屠雷是她在外门大比中,遇到的最强横的对手。 不仅是因为他的灵力比自己充沛,他的剑法,亦是练得炉火纯青,他走重剑的路子。 第一记试探,宁扶桑就感受到了对方剑中的蛮横霸道。 申屠雷意外地抬眼,看了看宁扶桑,她看起来这么清瘦,手上力道,居然和自己不遑多让。 不过她的连胜,在自己这里,该断了。 申屠雷剑上,一层淡青色的光芒浮现,是灵力所覆,宁扶桑不想断剑的话,就必须同样在剑中注入灵力。 青色的剑气,互相交织,此消彼长,申屠雷猛冲出去,空中分化一道长虹剑影,朝着宁扶桑斩去。 浩浩荡荡,威势迫人。 宁扶桑没有躲,而选择了接这一剑,却是四两拨千斤,瓦解剑气,看起来有些轻飘飘的。 申屠雷继续递剑,骤然一刺。 叮! 剑尖抵在了横格的玄铁剑上,申屠雷迅速回收,重新起势,但宁扶桑的反应速度,快得超乎他的意料。 申屠雷眼前寒光烁烁,剑影纷繁,他在心中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磅礴的灵力自剑中爆发,逼近申屠雷的纷繁剑影,顷刻间,化作梦幻泡影。 他大开大合地挥出几剑,每一剑蕴含的灵力,皆没有区别,数道剑影,齐齐朝宁扶桑攻去,隐隐有几分剑阵的意思了。 宁扶桑眉梢轻挑,剑端缠绕着几缕灵力,往前一点,如炸开。 分一剑! 申屠雷瞳孔微扩,立马分出心神抵挡攻击,却还是被恐怖的剑气,撞飞出去。 他的剑点着地面,撑住身躯,总算是没有掉出擂台。申屠雷挺身而起,重新站稳。 长剑破空而来。 他侧剑一撩,腰身轻旋,换到擂台另一边去,衣袍却被玄铁剑斩下一角。 两人交手上百回合,好几次差点分出胜负,都被各自挽救回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扶桑和申屠雷都有些灵力不济。 申屠雷郁闷地想着:“我堂堂三重境中期,却和一个三重境初期的人,灵力同时用完,未免太不合理。还是她对灵力的计算,已经精确到这个地步了?” 他灵力深厚的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这才是令人憋屈的。 (本章完) 第82章 空签 第82章 空签 两人都没了灵力,单纯比拼剑术。 宁扶桑手中长剑刺出时,剑尖颤动,寒芒烁烁,像映了一片星辰的光辉,令人看不清剑尖到底攻向哪里。 申屠雷气性骄傲,为人自满,并不斜身闪开,而是正面接剑对攻。 “灵力都耗尽了,这两人还打得难舍难分,夺魁之争,果然精彩!” “外门大比三日,今日是最精彩的一天。你们觉得,谁会是魁首?” “肯定是申屠雷啊!他的剑势迅如奔雷,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强大劲儿道。” “申屠雷在外门的时候,就小有威名了,大家公认的剑术超群。纯粹比拼剑术的话,鲜少有人能胜他。” “不管谁第一谁第二,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的剑术基本功都十分扎实。这是一场视觉盛宴。” “剑道造诣水平相近,最后应该是看谁的耐力更好了,从这点上来看,我也觉得申屠雷会赢。” 观战的弟子,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总体来说,支持申屠雷的人,要多一点。 宁扶桑长剑回转,剑锋改势,神妙无双,申屠雷双眸微瞪,急退数步,衣袖还是被锋利的玄铁剑,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 不等申屠雷缓过气来,宁扶桑长剑一扬,挽了个剑,直直刺去。 她的剑招飘然凌厉,眨眼已临申屠雷面门,申屠雷呼吸一促,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已经举剑去格挡,宁扶桑面无情绪,玄铁剑向上撩出,同时身子轻轻一侧,掌心推剑。 申屠雷只觉手心发麻,玄铁剑飞射出去,撞在擂台四周的结界上。 人群寂静,鸦雀无声。 直到掌教真人公布了外门大比的第一名,是宁扶桑时,申屠雷依旧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为期三天的外门大比至此结束,尘埃落定。内门前十人,宁扶桑、申屠雷、许秋、言福豫、应奚柳、许蒹葭、柯荣、辛易、孙铃、齐双双,皆可在明日的择师大典,选择一位长老拜师,成为亲传弟子。 皎月清幽,光华如水,遍布有些空荡寂寥的芜园。 宁扶桑祭出剑心图,喂给了鱼藏剑百块灵石,随后将其收起来。 上次在谢抬亭那里,得来的灵石,加上转卖了一部分东西的灵石累加,约莫有六千左右。 宁扶桑自己每个月从太元殿领取的物资和原本有的灵石,加在一起,也有八百左右了。 她现在还算富有,养一把剑是绰绰有余的了。 至于那把碎光剑,被养在丹田,吸收灵力,她不需要刻意以灵石喂养。 宁扶桑注意到,碎光剑的灵光,比之从前更甚,隐隐有接近三阶灵剑的意味了。 但灵器和法器不一样,法器不定阶,按照质量,大约可以分为上中下三品,却是个十分模糊的概念,没有明确分界线。 灵器的品阶,基本上就定死了,想要进阶,除非遇到什么大造化,否则单纯用灵力温养,概率还不足千万分之一。 所以宁扶桑也不觉得,碎光剑的灵光比之前强盛许多,就会进阶。 细雪无声,落了满山。 第一缕曦光从云层照射下来时,雪还未停歇,开阳峰广场上空,撑开一道透明的屏障,阻绝风雪。 庄严浩大的钟声中,彩鸟衔着篮,飞向高台。 每一个长老的座位前面,都有一只,堆满鲜的簏,或娇妍或清丽的簏中央,盛放着一支竹木刻成的签。 按照南星剑宗的惯例,愿意收徒的长老,会在签上刻下自己想选的徒弟人选。 前十名的弟子,若在自己的签上,写的也是这位长老,两人便结师徒之缘。 若签只是单向,则由弟子,在所有选择了自己的长老签中,再挑选一支签拜师。 宁扶桑居于首位,身后一步的左边是申屠雷,右手边是小秋。剩余七名弟子,在更后面一步,排成一排。 小秋回头看许蒹葭,满脸怅然:“为什么一个长老,不能同时收两个弟子?” 她想和自家小姐在一块。 队伍中有人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想表达的是什么,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拥有选择拜师哪位长老的弟子,只有十人,南星剑宗可以收徒的长老,却远不止这个数。 若一个长老可以多选,其余长老便只能在剩下的三十人里面选了。但谁不想在前十里面挑选弟子呢? 所以一个长老,在前十的弟子中,最多只能选择一个徒弟。 没有选到弟子的,要么等下一届外门大比,要么才是在十名开外选择徒弟。 柯荣看了眼小秋和许蒹葭,不是很明白,她俩为啥非要凑一块。即使许秋曾经是许蒹葭的侍女,但现在她们都是南星剑宗的弟子,身份是平等的。 许秋私下对许蒹葭的称呼依旧是“小姐”。 凡俗里带来的东西,没有被磨灭。 察觉到柯荣探究的视线,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许蒹葭偏了偏眸,看着他说道:“我可没有逼迫我家小秋。” 柯荣脸上,有种被揭穿心思了的不自然。 他讪笑两声,扭回了头。 宗门内的长老携弟子,陆陆续续到来,各自落座。 沈远汐替自己师父,取来簏里的签,余万武手掌轻轻一覆,有一层朦胧的雾笼罩在上面,看不清字样。 他屈指一弹,竹签稳稳落回簏里,被一枝雪白的梨挡住。 顾平升是这届新生弟子的授课夫子,因此位置只在掌教沉鸿雪下面一点。 扬若捧着签,好奇问道:“师父,宁师妹、小秋师妹、许师妹还有柯荣,都进前十了,你会在签上留谁的名字?” 顾平升抬手,扬若连忙双手将签递过去,伸长了脖子偷看,但什么也没看到。 “就差几刻钟的事情,师父怎么还搞这么神秘。”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下方,宗门大师姐李近真为内门前十的弟子分发奖励。 “恭喜宁师妹,斩获魁首。”李近真浅笑祝贺,将属于魁首的奖励,亲自交到宁扶桑手上。 魁首的奖励最为丰厚,回灵丹和回春丹各一瓶,各有九颗,帮助突破境界的破元丹更加珍贵,只有一颗。 除去丹药外,还有三瓶养剑灵泉、一块巴掌大小的,产自抱神山的青霜纹样式的磨剑石,三千灵石,三千宗门贡献点和一块令牌。 令牌中,有三点灵光,代表持这块令牌,可以进入云灵谷修炼三次。 宁扶桑收下属于自己的奖励,道:“多谢近真师姐。” 李近真微微颔首,走到旁边,将第二名的奖励发放给申屠雷。“多谢师姐。” 后面的三十名弟子,满脸羡艳,窃窃私语。 “没想到今年竟是近真师姐亲自给大家发奖励,早知道我就再努力一点了!” “我也好想听近真师姐对我说一句恭贺啊!这才是内门前十,隐藏的奖励吧。” 姜心站在人群中,微微抬了抬眼,只见女子一身白锦无纹,似玉树琼堆雪,意气高洁,无尘俗念。 普通内门弟子,奖励除一千灵石和一千宗门贡献点,再无他物。 姜心拿起托盘上的储物袋,紧紧握着。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灵石,她以为她会很高兴,但她发现,当她握着一千块的灵石时,心情竟然格外的平静。 发放完奖励,才是这场大典的重头戏——签择师。 宁扶桑看着手里的签,并没有多想,很快归还了回去。 申屠雷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不过申屠雷也理解,一般而言,新生弟子若是进了前十,都会选择带过自己的授课夫子。 所以她不需要太多思考。 申屠雷猜测宁扶桑签上留的是顾平升的名字。 他收回视线,仔细琢磨自己应该写哪位长老的尊号,其实他可以选择当年带过自己的那位夫子,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情分,早就消磨殆尽,他还是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又思付了片刻,申屠雷才终于在签上留下想拜师的长老尊号。 其实他写了这位长老,也未必会如愿以偿,对方的签上不一定是他的名字。 反而是到了第二轮择师的时候,他的选择范围明确一点。 十根签被收回去,摆放在掌教真人沉鸿雪的面前。 扬若紧张地搓手:“师父,宁师妹会选您吧?” 梁恒微笑着看向他:“没想到,扬若师弟和宁师妹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他记得以前,扬若是不太情愿见到宁扶桑的。 顾平升反问:“你如何知道,我的签上,留的就是她的名字了?” 扬若微怔,是哦,他还不知道,师父的签上究竟留的谁的名字。 “那师父,你的签上,是宁师妹的名字吗?” 顾平升理了理衣袖,语气平淡:“非也。” “宁扶桑的签,不会是老夫的名字,所以,老夫又何必浪费这一根签呢。” 如果有十分之一的概率,宁扶桑会选择他,顾平升倒也愿意收她为弟子。 她确实是个学剑的好苗子。 天赋和刻苦,她身上都有。如果宁扶桑愿意拜自己为师,超过自己的这两个徒弟,梁恒和扬若,是迟早的事情。 但顾平升带了她三年,知晓她的性子不会选自己,可真让顾平升猜的话,他还真猜不出来,宁扶桑的签上,留的是哪位长老的名号。 扬若茫然地抓了抓耳朵:“师父怎么知道宁师妹不会选您,她对师父,很恭敬的啊。” 顾平升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梁恒道:“马上就公布签结果了,师弟听着就是。” 扬若只好收起满腹疑问,点了点头。 沉鸿雪拿起左边第一支签,垂目看去,神情微乎其微地一变,然后又将签翻了个面,逐渐皱起眉头。 这副古怪的神情,落入众人眼中,大家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签上留的哪位长老的名号?怎么叫沉掌教这般为难?” “我这心里,猫抓似的痒,若是哪年公布签结果这事,能让老夫代劳就好了。” “去去去,要代劳也应该是顾长老才是。” “……” 沉鸿雪听着诸位长老争吵,叹了口气,捏着签,一步消失在原地。 “嗯?怎么沉掌教下去了?” “修道多年,凡心已死,可这一颗好奇心,实在灭不掉啊。老夫现下是真好奇签上写的什么了。” “顾长老,宁扶桑是你带的学生,她没留你的名号吗?” 一名身穿紫色锦裙的美貌妇人,取回自己的签,幽幽道:“我这签上,留的可是她的名字,看这样子,是要作废了。” 顾平升面对四面八方的压力,面不改色:“诸位别再问了,老夫当真不知,宁扶桑会留哪位长老的名号。” 他向众人透底:“老夫签上,留的是另一名学生的名字,不会与诸位争魁首弟子,放心。” 大家这才放过顾平升,朝广场看去。 男子灰蓝色的衣袍翻飞,头戴一顶暗红色玉冠,打扮得庄重肃穆,站在宁扶桑面前,温声询问:“为何签,不曾留名?” 申屠雷和许秋,以及身后的几名弟子闻言,眼里皆闪过一缕惊异,朝宁扶桑看去。 少女身姿挺拔清俊,似山崖间一颗孤松,不卑不亢答复:“三十三峰中,没有弟子所追寻的剑道。” 宁扶桑的三十三峰,涵盖了所有长老,包括在场的,不在场的。所以她不是因为自己想选择的师父,不在宗门,而是宗门内,她不愿拜任何一人为师。 申屠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她疯了吧,这么狂悖,敢言三十三峰剑道,无一入眼。 沉鸿雪意外她这个回答,也没有生气,反而温言劝道:“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待遇,可不一样,你想好了,当真要放弃这奖励吗?” 宁扶桑没有犹豫:“弟子想得很清楚了,自愿放弃拜师的奖励。” 她这么果决,甚至连思考都没有,倒让沉鸿雪觉得有些难办了。 外门大比的魁首,没有成为亲传弟子,传出去,不合适。但这是宁扶桑的奖励,她确实有权利选择放弃。 宗门从未有过这个先例,并不代表它不合规矩。 想了想,沉鸿雪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本章完) 第83章 藏剑阁,素阿剑 第83章 藏剑阁,素阿剑 “天心峰栖玄真人一脉,现已断了传承,你只需挂靠在天心峰,保留亲传弟子的名分,如何?” 栖玄真人是受伤严重,没能度过天劫而陨落,他门下两个弟子,在三十年前的一次秘境之行,双双丢了性命,天心峰也因此断了传承三十年之久。 如今的天心峰还未有新的峰主,宁扶桑挂在天心峰门下的话,便等若于新峰主。 但大家也知道,这个“峰主”只是个空名头,并没有实权,说出去好听罢了。 亲传弟子异于普通内门弟子最大的一点是,有一位强大的“靠山”,衍生出来的是资源和人脉,很显然,这远远要比一个空头“峰主”的名号,带来的利益大得多。 他们想成为亲传弟子,是想得师父指点修行。 但宁扶桑要走自己的剑道,于她而言,这样一位已经陨落了,且断了传承的天心峰,正合心意。 她略作思考,便答:“弟子愿意。” 沉鸿雪又道:“如此一来,虽保留了你亲传弟子的名分,但终究是差了点。”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可以在合理范围内,提一个要求。” 旁边的申屠雷微微斜眼看去,心中暗道:“没想到掌教真人这么好说话,竟然还要补偿她。也不知道宁扶桑会提什么要求,不过再提什么要求,哪有拜一位宗门长老为师好。” 另一边的小秋,眨了眨眼,也好奇地看着宁扶桑。 宁扶桑很快作出答复:“启禀掌教,弟子想每日都能去宗门里面的藏经楼,待一个时辰。” 不同于外门的藏书楼,开阳峰主峰的藏经楼,并不免费对弟子开放,而是要抵扣贡献点,才能入内。同时,观看完整的功法玉简,也要扣取贡献点。 藏书楼收罗的是杂书,山川地志之类的典籍,也有一些低阶不入流的术法,诸如净尘术、扫尘术、火灵咒术、避水诀等。 藏经楼中收藏的,则是各种道经功法,珍贵程度,不可相提并论,自然也不可随意出入和借阅。藏经楼的看守,甚至比藏剑阁更严密。 因为藏经楼时常有弟子出入,藏剑阁除了要送剑入库的时候,便只有外门大比结束后,内门弟子择选灵剑的时候,才会开放。其余时间则基本上都处于闭阁的状态。 宁扶桑的要求并不过分,沉鸿雪当下就允了。 他回到高台,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后续一切顺利,有两个弟子,在第一轮的时候,签双向,各自拜入自己心仪的长老门下。 剩余七人,在第二轮重新择签。 扬若眼巴巴望着簏里的签,视线在签和顾平升之间,来回挪动:“师父,没人选您啊!” 顾平升:…… 他皱了皱眉头,也没想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他当时,暗示得不够明显吗? “师父,现在择师都已经结束了,我可以看签上的名字了吗?”扬若睁着清澈的眼睛问道。 顾平升摆了摆手,示意他随便。 扬若跨步取回签,在上面一点,撤下术法,眼里映出两个大字——许秋。 顾平升签上留的是她的名字。 其实早在外门大比结束后,顾平升私下就见了许秋一面。她是通过星辰剑令拜入的宗门,一开始顾平升就受命多关注她和许蒹葭。 许秋无法突破五重境这件事,总的来说,是个隐患,怕影响许秋在外门大比时的发挥,这事顾平升也是在外门大比结束,名次确定后,才告诉的她。 他的意思是,让许秋拜在自己的名下,他会多加照拂一点,但顾平升没想到,许秋知道这件事后,还是选择了其他长老。 这事不仅顾平升费解,其他几位宗门长老,也有点想不明白。内门前十中,有四人是顾长老的学生,但居然没一个选他的。 哪怕是向来迟钝的扬若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和安慰的视线了,他张了张嘴:“师父,虽然没人选您,但您还是可以选弟子啊!” 宗门长老可以在剩下的三十名弟子中挑选徒弟,收作亲传弟子、记名弟子亦或是不记名弟子皆可。 扬若视线转了一圈,刚想说姜心的名字,旁边的紫衣妇人,玉枝峰的紫菀真人开口道:“掌教,那个年纪最小的丫头,指给我做个记名弟子如何?” 紫菀是见她十四岁的年纪,就突破二重境中期了,天赋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便想着先收作记名弟子,待考察一番其品性后,再考虑收为亲传弟子。 看中姜心的不止紫菀一个,但对方都先开口了,几个慢了一拍的长老,只好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怎么次次抢徒弟,就慢一拍呢? 扬若嘴巴紧闭,无声看了看师父顾平升和师兄梁恒。 沉鸿雪没直接应下,而是看向顾平升,虽未言语,但大家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掌教就差直接开口问顾平升,这徒弟你要不要,不要就给紫菀真人了。 顾平升淡淡一笑,不急不躁地说道:“既然紫菀真人看姜心这丫头合眼缘,老夫怎好横刀夺爱?” 紫菀松了一口气,美艳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扬若虽然有些失望,没能有小师妹了,但也替姜心可以做紫菀真人的徒弟而高兴。 他心思简单,就是想着大家都进内门了,五个人中,若只有姜心没能成为亲传弟子,没有师父,肯定会有落差感的。 如今紫菀真人收她为徒,也算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扬若知晓一般长老收记名弟子的意思,若日后挑亲传弟子,都是从这里面选的。 择师大典结束,一行人往藏剑阁而去。 几个弟子留下来收拾场地,扫尘术下,地面的瓣纷纷卷起,聚在一堆。 柱子上挂着的绸带,也被扯下,收了起来。 一名女弟子,收取簏时,见梨雪白,颤颤巍巍,清绝美丽,便想着等会儿带回去插瓶,她捡出梨,一支签落了出来。 女子左右看了一眼后,拾起签,上面的术法已经消散,露出严谨端庄的字迹,上书宁扶桑三字。 * 藏剑阁。 进入藏剑阁的流程十分麻烦,一般而言,要提前三天报备,早在外门大比开始时,沉鸿雪已经在藏剑阁报备过了,各种繁琐的流程,也皆由李近真对接过,所以大家只需要登记姓名,便可进入藏剑阁挑选灵剑。 藏剑阁大门敞开,进入里面后,是空旷的大殿,转角九道台阶之上,还有一扇门,里面才是真正的藏剑阁。 其余弟子候在台阶下面,要先等前十名挑选完灵剑后,才能进去。 “宗门的藏剑阁,内含灵剑数以万计,低至一阶,上至九阶,皆设有封印,想从气息判定灵剑品阶,是行不通的。因此,大家能挑到什么样的灵剑,全凭运气,只是切记一点,在未完全确定自己就要这把剑时,不要去触碰它。” 沉鸿雪提醒着大家挑选灵剑时的注意事项。 两位守门人,在得沉鸿雪的示意后,取出自己的令牌,嵌入门上凹处,朴实无华的大门,涌现出一圈圈灵光。 两人双手结印,做了个很复杂的手势,嘴皮翕动,默念古语,灵光如水,缓慢搅动,形成一个逆向漩涡,逐渐扩大。“去吧。” 守门老妪眼皮下垂着,并未抬眼,淡淡说道。 宁扶桑、申屠雷、许秋等十人,陆续进入通道,身影消失之际,门上灵光,也瞬间寂灭。 刺目的光,让宁扶桑微微闭眼,她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处一片浩瀚星空之下。 宁扶桑环视左右,并未看见其他人的身影,猜想进入藏剑阁后,大家是被分开的。 她仿佛踩在水面,每走一步,细水幽微响动。 藏剑阁中没有大大小小的剑架,周围也没有各种飘浮着的剑,只有满天星辰,或者说是光团更为合适。 有的光团亮一些,有的星辰暗淡无光,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组成这片神秘的星空。 而光团里面的,便是封印着的灵剑了。 宁扶桑走走停停,感觉到手心微微发烫,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了出来。 是剑心图。 它感应到了素阿(ē)剑的下落。 没想到素阿剑竟然真的在藏剑阁中。南星剑宗的人,真的完全不怕它被人挑走了吗? 宁扶桑死死压制着剑心图,识海中,潜渊的声音响起:“扶桑,剑心图中,有些许的暴动,发生了何事?” 事实上潜渊即使住在剑心图中,它也依旧不明白剑心图究竟是何物,潜渊只是模糊的知道,这似乎是一个符咒? 宁扶桑问道:“蛟龙之属,防御强悍,这点暴动的剑气,你能忍一忍吧?” 潜渊沉默寡言,嗯了一声。 随后宁扶桑切断了和它的联系,闭上眼,感知灵剑。 无数光团,像萤火一样,朝她飞来,却都停留在三寸之外。宁扶桑抬手,接近一抹光团时,这抹光团雀跃地闪烁了几下,似乎很高兴。 宁扶桑眉梢轻翘,淡淡道:“去。” 光团瞬时晦暗,一溜烟儿飞走了。 周边的几抹小光团,摇摆了几下,也跟着飞走,回到天上。 宁扶桑身边,依旧还有很多光团,她最后停在一团,既不明亮高调,也不晦暗内敛的光团前面。 伸手一触,光晕消失,露出一把素色长剑。 藏剑阁外,守门人和沉鸿雪同时朝内看去。 漫天星光下,凝聚出一道儒雅的身影,宁扶桑见了,拱手行礼:“掌教。” 男子温和道:“不必紧张,我只是一抹神念罢了。” 他侧目看去,询问道:“你选了这把剑是么?” 宁扶桑神情自然,点了点头:“是。” 她选中了素阿剑。 宁扶桑在想,沉鸿雪这个时候出现,是要阻止她带走素阿剑么? 如果沉鸿雪让她换一把剑,她只能换。即使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进藏剑阁。 沉鸿雪问:“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吗?”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更让人猜测不到心里的想法,宁扶桑面不改色道:“还未来得及看。” 她这不算说谎,她没来得及看剑的名字,和她知道这是素阿剑,并不冲突。 沉鸿雪手指一点,长剑飘飘摇摇向宁扶桑落去。 “这把剑叫素阿,南星剑宗的镇山之剑。”沉鸿雪缓缓道,“它被收藏进剑阁,已有万载不曾见天光,无数人来过藏剑阁,都没有找到它。” “你很幸运,与素阿剑也有缘,它选中了你。” 藏剑阁选剑,既是人挑选剑,也是剑挑选人。 这是素阿剑的选择,沉鸿雪不会过多干预。 更何况,这也是宗门的规定。每一个内门弟子,都有机会来藏剑阁带走一把剑。 无论品阶。 事实上,沉鸿雪和端木梅清,都希望,李近真可以找到这把剑,她是南星剑宗的大师姐,掌握素阿剑最适合不过。 李近真来过藏剑阁,找到的却只是一把九阶灵剑,合星。 宁扶桑听沉鸿雪和自己说了这么多,眼底浮起微微的讶异,但不管怎么样,他没有阻止自己将素阿剑带走,情况比她想的要好很多。 忽然,沉鸿雪话锋一转:“不过,以你如今的修为,若是拿着素阿剑会有很多麻烦。” “我在剑上设下三道封印,等你境界突破知境时,封印会解开一道,直至通境,你护得住这把素阿剑时,封印会全部解开。” 南星剑宗的掌门,已经突破通境这件事情,宗门内其实一直早有揣测,实际上,沉鸿雪究竟是何境界,恐怕只有他自己和端木梅清才知道。 宁扶桑听到沉鸿雪设下的第三重封印,要在她通境的时候,才能解开,便以为沉鸿雪是十二境了,只有通境的强者,才能设下这样的封印。 沉鸿雪却笑了笑,拱手随便对着一个方向作揖道:“师叔,还请助师侄一臂之力。” 宁扶桑心里一惊,同时庆幸,自己压制住了剑心图,没让它在藏剑阁内显形。 一道仙风道骨的虚影,出现在沉鸿雪身后,却暂时没有出手,素阿剑飞升至半空,被打下第一重封印。 至第三重封印时,老者借了力量给沉鸿雪,一道坚固的封印,落入素阿剑中。 随后,老者的身影消散,宁扶桑知道了,那只是一抹神念,应该是达到明境的修为了,所以残存的神念,依旧能布置下通境强度的封印。只是神念的力量一旦用完,便不复存在。 沉鸿雪将剑还给宁扶桑。 “现在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六阶灵剑,你可以重新为它起一个名字。” 宁扶桑明白沉鸿雪的意思,他是说,这把剑,她可以在人前拿出来用。 没有人会想到,镇山之剑素阿,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本章完) 第84章 点命灯 第84章 点命灯 沉鸿雪的身影消失在藏剑阁中,没一会儿,宁扶桑也被传送出去。 才过去半炷香的时间,十个人中,只有宁扶桑和应奚柳先出来了。 应奚柳运气尚可,挑中的是一把五阶灵剑,起码值上万灵石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续有人被传送出来。小秋、许蒹葭和申屠雷三个人都还没有动静。 柔和的星辰光晕下,申屠雷还在寻找心仪的剑,他想要一把重剑,但藏剑阁内所有的剑,都有封印,根本看不出来光团里面的是什么。 寻到一团光团后,申屠雷又想,万一这把剑不是我要找的呢?再看看吧。 后面也许有更好的。 藏剑阁内最多的就是二阶灵剑,但是二阶灵剑的话,他到通宝楼就能买一把,没什么稀奇的。 这应该是他唯一一次来到藏剑阁的机会,必须要慎重。 又路过无数光团后,申屠雷心里有些焦急了,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还剩下多长时间。 压力渐生,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 另一边,小秋一挥袖,驱散掉围绕在身边的光团,一双剪水秋眸,浮起淡淡的困惑。 “为什么没有呢?” “那把剑应该就是在藏剑阁的。” 她闭上眼睛感应,脑海中倒映出一片星辰镜海。小秋站在局外,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星辰的光芒,迅速灰暗下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所有星辰寂灭。 小秋睁开了眼睛,怅然若失:“原来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 光团后,走出来一道人影,正是申屠雷。 他刚来,就听到许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在藏剑阁看到其他人,申屠雷的心稍微定了定。 不是只剩他一个人还没挑好剑。 小秋眨了眨眼,笑眯眯说道:“没有我想选的剑啊!” 申屠雷如遇知己,很是赞同:“南星剑宗的藏剑阁太大,想挑一把合适的灵剑,确实困难,无从抉择。” “是啊,时间不多了呢。”小秋叹了口气,灵眸一转,伸手探入一抹莹莹的光辉之中,然后就握住了一把剑。 她的身影,消失在申屠雷眼前。 一股轻微的吸力,抓住申屠雷的后背,他环视左右,快速将手伸入身边一抹明亮的光团中,握住了实质性的东西,在一阵天旋地转后,视线逐渐清晰。 申屠雷连忙去察看手里的灵剑,将近四尺,通体玄色,剑身略宽,是他想要的重剑,但…… 这只是一把三阶灵剑。 他内心想吐血,这远远低于了自己的预期! 申屠雷看向左右,他出来得最晚,大家各自的灵剑,已经收了起来。 第二批进入藏剑阁挑选灵剑的弟子,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大家很快挑了剑出来。 姜心眉眼轻垂,压下心底的心思,尽量让人看不出自己的情绪。 她在藏剑阁中,选到了一把,七阶灵剑。 姜心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她只是紫菀真人的记名弟子,算不上亲传,说到底还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 在外人眼里,七阶灵剑不是她一个普通内门弟子可以拥有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和这是一样的。 挑完剑后,还要去命星塔点燃命灯。 宗门不在意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的生死,但内门弟子不一样。 他们是宗门倾斜资源,重点栽培的对象。点燃命灯,便能直观地看见每一个内门弟子的生死状况。 无生命危险时,命灯的火焰,明亮而稳定,生死垂危之际,命灯的火焰,会变得很暗淡,直至火焰熄灭,代表命灯所属之人,死亡。 命星塔七七四十九层,高耸入云,矗立在天穹之下,万年不倒。 自南星剑宗建立至今,弟子命灯,已经点了二十一层。 宁扶桑一行人的命灯,也是点在第二十一层。大片的命灯之火,葳蕤明亮,中间也有断开的地方,是命灯熄灭了。 点完命灯后,普通内门弟子,还要去广元殿,抽选居住的院子,亲传弟子则不用,他们直接去自己师父那里报到便可。 玉枝峰上。 姜心去到主峰大殿,紫菀真人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紫菀真人门下有两个亲传弟子,四位记名弟子,姜心是她的第五位记名弟子。 不过紫菀很看好她,内门前十,有六名弟子,都是在外门沉淀多年,才修炼到三重境的。单论资质,他们远不如姜心。 所以在择师大典上,要挑姜心为徒的长老,不在少数。 紫菀端坐如莲,轻轻抿了一口茶,垂目看向跪坐在蒲团上的少女。 姜心俯首三拜,直起身道:“弟子姜心,拜见师父。” 见她态度恭谨,乖顺懂事,紫菀眼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叫了她起身,问道:“在藏剑阁时,挑了什么剑?” 面对紫菀真人,姜心不敢隐瞒,奉出宝剑,双手呈上。 紫菀身子微微前倾,眼里闪过一缕讶异之色,随后化为欣赏:“七阶灵剑,不错不错,我所有弟子中,去藏剑阁挑到的最上乘的剑,也不过六阶罢了,看来你身上的剑道气运,比你几个师兄师姐,要浓厚得多。” 灵剑虽被封印了气息,但它们依旧有灵性,会贴向天赋好的主人。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进入藏剑阁,挑选到的灵剑越好,天资越高。 当然,最后会选中一把怎样的灵剑,受多种因素影响。也有人,会因一念之差,错过原本唾手可得的高阶灵剑。 姜心不知怎么接话,沉默在那里,紫菀倒没在意,她嘱咐道:“以你现在的修为,掌握一把七阶灵剑,恐怕费力,这把灵剑,先不要示于人前,以免招来嫉妒怨恨。” “我这儿有一把三阶的灵剑,二重境修为使着,倒也合适,便当为师赠予你的见面礼吧。” 灵剑缓慢飘摇,落入姜心手中,她脸上浮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多谢师父赐剑。” 紫菀欣慰地点了点头。 “稍后你惠然师姐会带你熟悉玉枝峰,且退下吧。” 姜心行了一礼后,往殿外走去,一名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清秀女子,朝着她盈盈笑了笑。 “惠然师姐。” 姜心猜到女子的身份,温声喊了一句。 李惠然一双明眸,流转灵动,弯弯的细眉,清新素雅,整个人透露着,从容大方的气质。 “姜心师妹未曾见过我,便能准确叫出我的名字,果然是个聪慧灵秀的。” (本章完) 第85章 天心峰 第85章 天心峰 面对李惠然的夸赞,姜心有些局促,她学着李惠然的模样,大方地道:“多谢师姐赞誉。” 李惠然莞尔一笑,她的模样不是那种特别美的,却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和韵味在里面。 “师父让我带师妹,熟悉玉枝峰,我先给你讲讲我们门内的事情吧。” “我们的师父紫菀真人,如今是知境巅峰的修为,有两个亲传弟子,贺师兄和易师兄都是六重境,在冲击巅峰境界,你平日里应该见不到他们,等两位师兄出关了,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姜心点了点头,温声应道:“好。” 李惠然继续道:“除了两位亲传外,师父名下一共有五位记名弟子。” 她如沐春风地笑了笑:“我行二,你行五。” 走至一处山崖栈道,李惠然抬手指道:“对面是玉枝峰的西峰,住的是我们宗门的司空长老,斜北上一点,是胡长老,他是南星剑宗的客卿长老,有两个弟子,一个是外面带进来的,一个是在宗门内收的徒弟。” “胡长老修为虽然不算高,但他擅长炼药,宗门内的丹药,一部分是向外面购买,一部分则是由胡长老和他的徒弟炼制。” “你们刚拜入宗门时,发放的养气丹,就是出自胡长老的大弟子之手。” 姜心顺着李惠然所说,往北峰望去,只能隐约地看见,上面盖着几座大殿,还有一个日晷。 “师姐,那南峰呢?” 见李惠然说了东峰和北峰,唯独没有提到南峰,姜心不由好奇问道。 李惠然往南边看了一眼:“南峰是留给某位要从外门升任的长老的,后来那位长老犯了戒律,此事不了了之,就空了下来。” 像这样的事情,自然传不到外门弟子耳中,就是一些普通的内门弟子,都不会知道消息。 姜心很有眼力见,没有再问下去。 李惠然带姜心熟悉完玉枝峰东峰各处,又带着姜心去到她日后居住的房间。 “姜心师妹是点完命灯就来玉枝峰了吧?” 李惠然语气肯定,温和笑道:“天色还早,姜师妹拜会完师父,可以去广元殿,领取了内门弟子的服饰和这个月的修行物资再回来。” “我就不打扰师妹了。” 姜心出门送她。 * 另一座山峰之上,宁扶桑驱使碎光剑落下。 她没想到,南星剑宗还有这样的不毛之地。 入目荒芜,杂草丛生,灵气稀疏。 天心峰四面陡峭,只有中心一块平地,受地势的影响,也无法建成大片的宫殿。 宁扶桑足尖一点,踩着比她人还高的杂草,落到小木楼前。 她回身看去,不禁腹诽:“难怪栖玄真人独居一峰,陨落之后,这座山峰也没有被打扫出来,换其他长老搬来居住。” 太寒碜了。 哪位长老脑子有病,才愿意搬过来。 宁扶桑忙活大半天,将山峰上的杂草除了,视野总算开阔起来。刻有“天心峰”三个字的石碑,在三十年后,重见天日。 随后,宁扶桑又施展了好几道扫尘术、净尘术,将阁楼打扫出来。 她摸了一把建造木楼的木材,眸光渐亮。“千年以上的崖柏灵木,建造的这座小楼么?” “看来栖玄真人在世时,还挺奢侈的。” 宁扶桑常年泡在藏书楼内,又经常去听宗门内长老讲课,可以说是,见识十分广博,她稍微看两眼,就认出了搭建小阁楼用的木材是崖柏灵木了。 崖柏灵木生长在环境极其恶劣的悬崖峭壁之上,有一种飞禽,喜欢在上面搭建鸟窝,所以会驱逐靠近崖柏灵木的修士。 想要砍得崖柏灵木,需要修士,有十分高深的灵力修为。因此崖柏灵木卖得很贵。 栖玄真人要么是自己去砍的木材搭建阁楼,要么是费大量灵石,买来的这些灵木。 住在灵木搭建的阁楼中,能清净身心,扫拂污秽,积年累月的,对修行大有裨益。 宁扶桑又去看了其他几座木楼,只是些普通灵木搭建的,便没再清扫。 她一个人住,用不着打扫这么多间屋子出来。 阁楼背后,有一座屋子,吸引了宁扶桑的视线。绿藤萝轻轻垂下,作了门帘。 竹木书架上,摆放着不少积了灰的典籍,宁扶桑随便拿起一本翻看,不是什么道经功法,只是些山川地志和人物传记。 想了想,她还是用术法,将书籍整理了出来,搬到阁楼去。 她住在中间的房间,右边正好用来放这些书籍。 一株巨大的千年梨树,枝都探进了窗户里面。宁扶桑屈指一弹,灵刃砍断这截枝,清丽的梨,坠落在树下的秋千上面,散落一地雪白。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天心峰上的小阁楼外,挂了两盏萤石宝瓶灯,屋内,昏黄的烛火亮起,照在窗纸之上。 宁扶桑这才得空,清点她去广元殿领取的修行物资。 内门弟子,每月可以领取一百块灵石,三颗养神丹和三颗疗伤丹。 宁扶桑领的是亲传弟子的份例,灵石有一百五十块,养神丹、疗伤丹各五颗。除此之外,每个月不做任务,也能领取一百宗门贡献点。 养神丹是养精气神的,以免过度劳累,精神不济。疗伤丹就是丹草斋卖的那种,最常见的疗伤丹药了,和宁扶桑获得魁首得到的奖励回春丹,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宗门发给她的回春丹和回灵丹都是有九颗,但宁扶桑之前在谢抬亭那里,也分别得到一瓶回灵丹和回春丹。 丹瓶中的回灵丹剩了四颗,回春丹是三颗。 宁扶桑将这两样比较贵重的丹药,收入储物手链中。 至于理论上最贵的破元丹,她反倒不那么重视,宁扶桑的修行,没有瓶颈,用不上帮助突破境界的破元丹。 她还想着,等哪次出任务的时候,找个机会把破元丹卖出去。 像破元丹这样的丹药,在市面上,很受欢迎。 衣服下面压着两本册子,一本宗规,一本课业排表。无论是亲传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有统一的课程要上,最重要的是有考核。 不同的是,亲传弟子不用担心,考核成绩太差,被逐出内门。 内门考核的所有课程,只有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每十年统计一次,丁级成绩,不可超过十个。 除此之外,内门弟子需要在一百岁以前,突破四重境,否则也会被逐出内门。 (本章完) 第86章 灵力论 第86章 灵力论 内门弟子的修行,更多的还是在于自身,因此是上五休五。其余时间,大家都在各自修灵,提升境界,或者练习剑术。 宁扶桑将课程都记下来后,收起了两本册子,放到桌子边角。 连续三天的外门大比,极其耗费心力,宁扶桑服了一颗养神丹,盘膝而坐炼化丹药药效。 养神丹是钟灵天下最常见的丹药之一,修士多服食,丹方一改再改,已经臻至完善。到了现在,养神丹的炼制,基本上用的都是温和的水炼之法,丹材以草植为主,并无丹毒,所以修士可以放心服用。 夜色渐浓。 天权峰上,两道身影,坐在大殿外,月下长谈。 身后的青宵殿檐下,挂着几只风铃,随风回转,悠悠荡荡,发出婉约的旋律。 沉鸿雪微微偏过头,看向男子,笑问道:“季长老此去和州,可还顺利?” 男子年约二十,身着一袭单薄春衫,清隽雅秀的面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多谢沉掌教关怀,此行倒是无比顺利。”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副画卷:“和州露重,烟霭沉,细雨时如酥,晴川日云暖,三万里江河翠绿,尽收眉山。” “季某便作了几幅画,想着他日明堂授课时,予学生瞧上一眼,南春和州的春色。” “今夜有月,月华为灯,季某的这番拙作,在沉掌教面前献丑了。” 季清渊抬手一掷,几副画卷,在半空中徐徐展开,沉鸿雪起身,逐一观摩。 画是好画,景也是好景。 沉鸿雪笑道:“季长老的画技,逐日渐长。” 季清渊笑了笑,两人坐回藤椅上,沉鸿雪问他:“妖兽图鉴的课程,要重修的弟子人数多了些,今年特意分了两个班,这乙班的授课夫子,不知季长老可感兴趣?” “沉掌教这是一时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将主意打到季某身上了吧?”季清渊摸了摸眉头,沉思片刻,道,“我倒是可以给沉掌教推荐个合适的人选。”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季清渊深知,想甩掉这个差事,就须得给他们这位沉掌教,找到个合适的人选做这门课的授课夫子。 “哦?”沉鸿雪看着他,“不知季长老推荐的是何人?” “金霞峰,公羊长老。” 季清渊微微一笑:“若季某没记错的话,公羊长老,现今已欠宗门,十七万贡献点,既是还债,想必公羊长老不会拒绝。” 宗门内的一切修行资源,皆可以用贡献点兑换。宗门每年虽然会向宗门长老发放一定数额的贡献点,但金霞峰的公羊长老,百年未曾下山,差了什么,都是让弟子去宗门兑换,日积月累,入不敷出,欠宗门的债,也就越积越多了。 沉鸿雪得了合适的人选,这才放季清渊离开。 临走前,季清渊交给他一沓信封,都是季清渊在南春和州收集到的情报。 “沉掌教可以多注意一下,有位叫凤扶瀛的修士。他并非纯粹剑修,在各道皆有涉及,修为高深莫测,年仅二十,已触摸到知境门槛。” “只可惜凤扶瀛行踪诡秘,我在南春和州,并未亲眼见到过他,这些情报,都是来源于和州修士的言谈,真实度不高。” 因为凤扶瀛不是纯粹剑修,所以五州大会上,他会是守擂台的人,还是打擂台的人,便无从得知。三年前,季清渊离宗游历南春和州,只是个幌子,真实目的是,收集南春和州的情报,为五州大会做准备。 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信封按照天、地、玄、黄,分为四类,沉鸿雪在十几封天字号信封中,看见一封特殊的信。 撤去禁制后,信封表面,浮现出“公子扶瀛”四个字。 * 天光渐亮。 宁扶桑已经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她打了道净尘术在身上,御剑飞往开阳峰。 静心斋中,陆陆续续有人到来。 外门大比的前四十名,一个不差,到齐之后,约莫过了半刻钟,一名身着白云道袍的长老,悠哉走来。 他扫了眼众人,直接进入正题:“老夫玄云子,是你们这门课的授课夫子,这门课只会上三天,且没有考核。” “在外门之时,大家都已经学过,修炼的境界划分。然,外门时,授课夫子只会讲到九重境,不会涉及更深,今日,我们先讲余下的六境。” 众人凝神静气倾听。 玄云子徐徐道:“修士境界,以三个境界为一道小坎,而九重境,是一道天堑。” “通俗来讲,九重境之前修灵,修士只要寿元足够,在勤奋修炼之下,不断以灵力冲击丹田壁垒,总有滴水穿石之日。” “九重境之后,讲究性命双修,修士也会更注重修心。第十重境界,名曰知境。” “知,指内心的觉知,对事物的认识。修士到达这个境界,才算有了管中窥天的资格,见天地一角,知所行之道。” “第十一重境界,名曰灵境。此“灵”之一字,钟灵天下有两种说法。一是认为,灵境的“灵”字,与我们修行的灵气与灵力有关。” “灵气分五行,木火土金水,但它们同时是一个整体,修士习惯将整体,称为“一”。所以我们炼化灵气,并非分别炼化五行之气,而是这个“一”。因此,灵力无属性之分。” “最上等的灵力,应如水澄澈,作空明之色。这样的灵力,力量最雄厚,也最精纯,所以冲击境界之时,如虎添翼,往往一次成功。” 玄云子讲到这里时,顿了一顿,有警醒大家的意思:“修士炼化灵气之时,心若无杂念,炼化出来的,便是干净的灵力,心动妄念,炼化的灵力变得浑浊,当弃之不取。” “许多修士,就是因为舍不得自己辛苦炼化的灵力,长此以往,最后走向了邪道。” 邪修不在乎灵力干净与否,无论是怎样的灵力,都存在丹田,这样一来,走了所谓的捷径,修行的速度,自然会快很多。 但这样的修行之法有弊端。 灵力储存于丹田,在修士未调动之时,常常如镜,水波不兴。 邪修所炼化的灵力,因为包含了太多的杂念,所以会更加“活跃”,常在丹田内掀起水浪。 邪修体内灵力常常暴动,所以他们才会喜怒无常,通过杀人来宣泄身体内的暴虐情绪。 (本章完) 第87章 灵气诀 第87章 灵气诀 并非嗜杀者皆去做了邪修,而是做了邪修,所以嗜杀。 许多人不知其中因果,常常将其倒置。 玄云子的这番话,为大家解开疑云,也揭示了邪修所行之道。 话转回正题,他继续讲道:“洞悉灵气与灵力的关系、灵力运转之道者,入灵境。这是钟灵天下,关于灵境最常见的一种说法。” “另一种说法认为,灵境的“灵”字,是天地生灵的“灵”。《玄古经》中讲,万物有灵,孳生繁衍而不停止,生生变化而无穷焉。” “两种说法,代表了两种不同的道,走向灵境。打个比方,灵境就好像是矗立在那里的,一座不动的山峰,一部分人从山的左边攀爬,达到山顶,一部分人从山的右边攀爬,最后也能抵达峰顶。” 用四个字概括,就是殊途同归。 这些东西,在外门的时候,不会涉及,只有成为内门弟子后,才有资格接触。 大家越听,越能深刻认识到,从前的自己,完全是在井中观月。 一堂课,至酉时初结束。 第二日,依旧是由玄云子授课,却不再讲关于境界的东西了。 他发给大家功法玉简,随后道:“这是炼灵的功法。” “钟灵天下,炼灵的功法,数不胜数,每个宗门选择的炼灵功法,也不尽相同。在外门时,你们修炼的功法《炼灵诀》,灵气只走任督二脉,因此,也叫小周天炼灵之法。” “现在你们手里拿到的炼灵功法,灵气除了走任督二脉外,也走其他经脉,称为大周天炼灵法。简单来说,这部功法,是炼灵诀的进阶功法。” “这两日,你们需潜心研读功法,掌握大周天炼灵的法门。若有不解之处,再来向老夫请教。” 玄云子坐在上首蒲团上,微微阖眼,闭目养神,任由大家自学。 静心斋中的弟子,至少都在宗门内待了三年,不是一开始入宗门时,什么都不懂的稚童,识文断字,修行功法,他们都接触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更何况这部新功法,本质上还是《炼灵诀》。所以玄云子不必逐字逐句地,为大家注解讲述,再无微不至地,教他们如何修炼灵气。 静心斋中,安静无比,半点声响也没有。 宁扶桑探入心神,进入玉简之中,一篇完整的修炼法门,呈现在她脑海。 这部《灵气诀》分为上中下三篇。 上篇《感应篇》教修士如何感应灵气;中篇《转化篇》也叫《炼气篇》,主要内容讲的是,引导灵气游走,压缩灵气为灵力的要诀;下篇《静篇》,是续在功法后面的一部分内容,按照功法运转,灵力暴动时,可以此法平复。 宁扶桑读完《灵气诀》功法,便知道,这是一部极其上乘的修炼功法,它涵盖了修炼的完整过程,严密到没有半点瑕疵。 整个钟灵天下,恐怕都找不出比这更完善的炼灵功法了。不过修炼《灵气诀》有个严苛的要求,就是必须修习了《炼灵诀》,才可以修炼这部功法。 但这对于南星剑宗的弟子来说,不算什么要求,每一个南星剑宗的弟子,在外门的时候,都会修习《炼灵诀》。 宗门将功法分为两部分这样的考量,可谓是十分周到和严密。 一些人看懂《灵气诀》和《炼灵诀》的关系后,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他们在外门时,为了加快修行的进度,自掏腰包,买过其他的炼灵功法。 如今有个难题摆在眼前。要么废了从前修炼的功法,转修《灵气诀》,要么继续修习原本的功法,将《灵气诀》搁置在一边不管。 也有一些人,资质平庸,因为比其他人早入门,多修炼了几年,才勉强依靠境界,进入的内门,到现在都还没有看懂功法,面露苦恼之色。 他们只能暗叹,幸好这门课程,没有考核。 这门课程,在大家的静默之中结束。 五日休沐的时间,宁扶桑都在云灵谷的悟道崖下面,领悟剑意,顺便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 朝时雨歇,暮来霞举。 金霞峰上,一名中年模样的男子,从山道上去。 “师父,弟子已经去问过了,沉掌教确实是,让您去授课。” 中年男子,似乎难以启齿:“沉掌教说,您欠了宗门共计十八万贡献点,七万灵石,您去授课的话,可以抵消一部分宗门欠债。” 须发皆白的老头,身子瞬间坐直,满眼不可置信:“我们金霞峰,欠了宗门这么多贡献点?” 中年男子点点头,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金霞峰这些年来的收支情况,弟子抄录了一份回来,请师父过目。” 公羊墨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道:“这么多欠款,看着眼睛疼,老夫还是不看了。” “沉掌教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 他叹了一口气:“也罢,这差事,老夫接了。” “不过沉掌教,要找授课夫子,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来了呢?老夫百年不曾露面,按道理,沉掌教应该把我漏掉才是啊。” 君叔瑾想了想,说道:“咱们金霞峰欠了宗门这么多债务,沉掌教想忘,恐怕都难吧?” 宗门这么久都没来催过债,是沉掌教宽容,如今催债,恐怕是宗门近年来的发展,有些不景气了。 “老夫去授课的话,可以抵消多少欠债?”公羊墨问道。 君叔瑾正色道:“两千五百贡献点。” “师父,这是沉掌教让您带的课,和学生名册。” 君叔瑾从账本下面,抽出一张纸和一份名单:“沉掌教的意思是,让您带关于妖兽认知这部分的课程,您带的是乙班。” “学生是通过抽签分配的,有今年刚入内门的弟子,也有重修这门课程的学生,课程排在第三天的上午,您正好还有三天的时间准备。” 公羊墨意乱如麻,不禁道:“怎么就留这么一点时间给老夫准备,对了,这个课还有个甲班是吧,你打听过是哪位长老授课吗?” “若是熟人的话,你亲自走一趟,替老夫索要一份资料回来。” 君叔瑾无奈道:“师父,另一位长老,与我们金霞峰,并无往来。” 公羊墨捏着学生名册,完全看不进去,他现在除了叹气,还是想叹气。 这差事,怎么就落到他的头上了呢? (本章完) 第88章 剑道的境界划分 第88章 剑道的境界划分 宁扶桑刚从云灵谷出来,微微抬眼,有一人在等她。 女子相貌生得很年轻,身穿内门弟子的服饰,脸孔光洁,恰如上好的和田玉散发着柔和光芒。 她语笑嫣然地问道:“宁师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扶桑未见过眼前女子,她思索一番后,猜出女子的身份。 温宝熙的堂姐,温馨。 她在这里等自己,多半是为了温宝熙一事。 宁扶桑掀了掀眼帘,淡淡道:“好。” 两人朝谷外走去。 温馨道:“我们温家,阴盛阳衰,这一辈中,唯有宝熙一个男丁,家中长辈溺爱,所以养成了他嚣张跋扈的性子,他有得罪宁师妹的地方,我在这里,替他向宁师妹道个歉。” 宁扶桑看着温馨向自己塞来的储物袋,笑了笑,开口道:“温宝熙不过插了我一个队而已,温馨师姐的赔礼,未免有些重了。” “而且温馨师姐应该也知道,我打了温宝熙。” 他的手心,还见了血。 宁扶桑以为,她会等到温宝熙的靠山来找自己的麻烦,没曾想,对方送了重礼赔罪。 温馨眸色认真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在宗门内,得罪一名亲传弟子,不是明智之举。” “其中牵扯,宁师妹冰雪过人,想必能明白。我虽为亲传弟子,可师父名下,不止我一个徒弟,我不愿因自己的私事,扰师父烦心。” “更何况,内门之中,修炼紧,任务重,我又岂有精力,时时照拂于他?” 温馨开诚布公道:“我与宁师妹说句实话,照拂温宝熙,乃是族中要求,温宝熙借我的名义,狐假虎威,非我本意。” “这只储物袋,有一部分是出于我的意思,实际上,它却是宝熙堂弟嘱托我,一定要转交给宁师妹的。” 温馨也不知道,她这个一向嚣张的弟弟,为何这次,打碎牙齿要往肚子里咽了。 不过温宝熙还知道该认怂的时候要认怂,这样的态度,叫温馨觉得满意。 这届新生弟子的授课夫子,太过温和,温馨原本还担心,温宝熙在外门过得太顺风顺水,认不清自我了,这个时候,吃些亏,反倒是福。 宁扶桑这才接过储物袋,意思就是,同意化干戈为玉帛了。 温馨浅浅一笑:“那我就不耽误宁师妹的时间了。” 宁扶桑漫不经心道:“师姐慢走。” 回到天心峰后,宁扶桑坐在梨树下的秋千上,打开储物袋查看。 温馨和温宝熙的手笔不小,这一只储物袋中,就有五百灵石和一些小玩意儿。 温家原本只是个普通的修仙家族,三年前,温馨成为南星剑宗亲传弟子的消息传了回去,温家在那一带,地位水涨船高,迅速发展,积累下一定基业。 背靠家族和堂姐两大靠山,温宝熙自然目中无人了些。在拜入宗门没多久,就认了两个小弟。 只可惜,他碰到的是宁扶桑这个硬茬。 在亲自去问剑台看了当年问剑,残留下来的痕迹时,温宝熙就知道,踢到铁板了。 他日日做梦,梦到自己上了问剑台,一道剑光闪过,脑袋和身体就分家了。 梦醒之后,温宝熙仍然心有余悸,就央着自己的堂姐,一定要和宁扶桑,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在外门,宁扶桑在内门,本来能见面的机会就不多。温宝熙只是要求个心安罢了。 宁扶桑收起储物袋,不由觉得好笑。 她也没有睚眦必报到这个地步。温宝熙插她的队,她当场打了人,这事就算了了。 即使温宝熙放狠话,要叫她好看,但只要他还没做这件事,宁扶桑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不过白捡五百块灵石,也行。” 宁扶桑自语道,随后取出了那块石头,想方拆解上面的禁制。 南星剑宗是剑道宗门,没几个人擅长禁制,宗门内的藏经楼,关于这方面的藏书也不多,宁扶桑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但她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就当解着玩了。 宁扶桑想,或许下次她去黑市逛逛,看有没有人能解的。 第二日的剑道课。 授课的是一位女夫子,名唤代风吟。 她自我介绍完后,取了一把玄铁剑,负剑于背,来回踱步,看着众人道:“在外门时,你们都已经学过基础剑招,点、刺、截、撩,云、挂、抹、削,我便不再讲述,大家都会。” “今日的课,名曰剑道课,而非剑术课。” “剑术指使用剑的技巧、方法,上述的剑招,就属于这个范畴之内。” “而剑道,和我们的修炼一样,有境界划分。” “一般来说,修士将剑道划分为五个境界,剑势、剑气、剑芒、剑罡、以及剑意。” 众人刚点头,代风吟话锋一转,语气稍微严厉: “实则这种划分,并不准确。何为剑势?势,气势也。所谓剑势,指持剑者,通过剑招变化,而展现出来的气势,或者说剑的走势。” “对剑势的形容,有凌厉、刚猛、轻灵、飘逸等等,这是一种主观的感受。” “同样一个人使剑,有人观剑势如雷霆万钧,心神震撼,我偏觉得对方的剑势,软绵无力,应当何论?” 代风吟给了大家一点思考的时间,而后才继续道:“前面我已经说过,剑招属于剑术的范畴,剑势是通过剑招变化,表现出来的气势,因此,剑势不该被划分在剑道里面。” “剑道境界的划分,只有剑气、剑芒、剑罡、以及剑意。” 代风吟又讲何为剑气,她先问了大家一个问题:气流能否伤人。 申屠雷想都不想,便答道:“回夫子的话,气流自然能伤人。” 代风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申屠雷侃侃而谈:“若是气流的冲击力够大,速度够快,与剑无异,可穿透人的身躯,留下窟窿。” 代风吟点点头,看向众人,说道:“气流可伤人,但我们所处的环境中,气流的速度是很缓慢的,达不到伤人的地步。” “那么这种可以伤人的气流,从何而来呢?” “接下来,我要给大家讲的,就是剑气境。大家都知道,我们舞剑之时,会带动空气的流动,当这气流的速度,够快之时,就能伤人。” “剑修通过剑器,改变气流的运动状态、速度、方向,达到伤敌的程度,即步入剑气境。” (本章完) 第89章 练习万剑归宗 第89章 练习万剑归宗 在场的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然而代风吟要求道: “剑气伤敌,是最基础的东西,在剑气境,我希望大家,能完美掌控剑气的方向,关于剑气的考核标准,我只有四个字,就是剑气纵横。” 顿时,众人如丧考批。 即使是申屠雷,都不禁开始提前焦虑了,他会催发剑气,可要达到代夫子说的剑气纵横的境界,就未必能做得到了。 代风吟讲完剑道的四个境界划分,在下课前,传授了大家一门剑道神通。 众人的精神被调动起来。 因为代风吟教他们的是,一门非常帅气的剑道神通,万剑归宗! 有弟子在喜悦之中,保持清醒,举手问道:“代夫子,万剑归宗会列在考核当中吗?” 其余人笑容一僵,才想起来这一点,纷纷朝代风吟看去。 她微微一笑:“不考的话,我教你们做什么?” “啊……” “果然是高兴得太早了。” “我现在觉得,这门剑道神通,好像也没有那么帅气了。” 大家窃窃私语,互相交谈,半点高兴不起来了。 代风吟轻咳了一声,众人噤声,她这才徐徐开口道:“关于万剑归宗的考核,我会适当放松一点。” “在课程结束之时,能分化出四十把飞剑,就算及格。” 众人一听,四十把飞剑,好像难度也不是很大,就接受了。 宁扶桑是来南星剑宗后,才接触的剑道。在外门时,她只学了些剑招,和剑气的催发。 今天白天,代风吟讲的东西,无论是剑道境界的划分,还是别的,都令她受益匪浅。 万剑归宗这门神通,她也是第一次接触。 回到天心峰后,宁扶桑试着练习。她按照代风吟所教的东西,运转灵力,手掐剑诀,碎光剑微微震动,随后分化出十柄,一般无二的宝剑。 这些飞剑只出现了三息,旋即化为泡影。 宁扶桑思考了一下原因,并非她剑诀有误,而是调转的灵力太少。 万剑归宗属于剑道术法的一种,而任何术法,都是通过灵力来施展的。灵力修为越深厚,术法的完成度越高,伤害就越大。 像她现在这样的三重境修为,即使以全部灵力,施展万剑归宗,也不可能分化出一万把飞剑。 刚刚宁扶桑只是尝试,所调动灵力,不足一成,所以无法支撑分化出来的飞剑,维持太久。 宁扶桑静下心神,再施展剑诀,这次只凝聚出一把飞剑,寒光闪烁,射向远处石山。 轰——!! 半人高的假石山,四分五裂,炸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万剑归宗说到底是攻击术法,分化出的飞剑数量再多,可若是只如露如电,转瞬即逝,并非宁扶桑所追求的道。 她宁愿,九九归一,只留下一柄,足以伤敌的剑。 宁扶桑练习了一夜的万剑归宗,每一次造成的伤害,大同小异,她却不是很满意。 因为这说明,她对这门剑道神通的掌控,还不够熟练。当她熟练掌控一门术法时,应该是能做到,每一次的攻击造成的伤害,都在自己的计算中,没有差距才对。 不过练剑一事,积年累月才有成效,想急于求成是不行的。 宁扶桑吐出一口浊气,向天边看去,这个时辰曦光还未出现,山色清幽静谧,安静得像一幅水墨画。 她洗漱完毕后,向今日授课的地点,开阳峰的演武场而去。南星剑宗的课程,多以剑道课为主,今日是剑法的实战课。授课夫子是戒律堂的余长老余夫子。 大家早有听过余万武的威名,一方面在想,我竟然能上余夫子的剑法课,一方面又想,竟然是余夫子教我们剑法课,那我还能通过考核吗? 毕竟余万武的严格,在南星剑宗,是件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几个弟子,在宗门内行走,想碰到这位余夫子。 卯时三刻左右,宁扶桑到了甲子号演武场,她微微抬了抬眼,有些意外,比她早到的人,竟然有半数以上。 现在离上课的时间,还有足足五刻钟呢。 宁扶桑刚到演武场,就有几道古怪复杂以及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莫名。 直到在清波洞湖有过几面之缘的蒋仁毅朝她走来,打了个招呼后,低声问道:“宁师妹,余夫子曾经带过你,他真有大家说的那么严苛吗?” 蒋仁毅在宗门待的时间短,他也是回来后,才知道宁扶桑曾经因为斩杀同窗,被罚去洗剑池一事。而当年带她的那位授课夫子,正是余万武余长老。 蒋仁毅完全看不出来,眼前这位清姿瘦雪般的少女,行事竟然如此刚硬。 不过他倒是对宁扶桑杀人一事,没什么想法,修仙的世界是残酷的,只是他们在宗门之内,所以看起来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一旦到了外面,就是弱肉强食,不杀人是活不下去的。 蒋仁毅以前出宗门任务,也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他感到吃惊的,不是宁扶桑杀人,而是她明目张胆,违背余夫子的话,在余夫子这个戒律堂堂主的眼皮子底下,杀了那个同门弟子。 换蒋仁毅自己的话,他绝对会收手。 残杀同门的事情,至少不该摆在明面上来,更何况杀了对方,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争一时之气,未免不值。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宁扶桑轻轻笑了笑,明白过来,这些视线,是什么意思了。 当年,她是被余夫子罚到洗剑池的,兜兜转转,余夫子现在又教她剑法课了,所以大家是在好奇,她和余夫子之间的旧怨牵扯。 其实宁扶桑和余万武之间,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复杂。 宗门内传的,余夫子深恶厌绝她这个学生,自然是假的。宁扶桑做杂役那三年,余万武曾有照拂她,在第二年的时候,提过让她回外门。 不过宁扶桑拒绝了。 当年她来到南星剑宗之前,就已经是九重境修为,她得了鱼藏剑,封印了全部修为,成为南星剑宗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 可即使她封印了修为,境界的恢复速度还是太快,她只能不断自行跌境,但南星剑宗强者如云,外门人多眼杂,总不安全,去做杂役,其实是宁扶桑思考过后的决定。 三年的时间,她彻底将修为分离,封印在剑心图中,然后重头开始修炼。 等她再次修炼到九重境,和剑心图中的修为合二为一时,就能突破知境。 宁扶桑从来没有怨过余万武,在她看来,这位余夫子,其实是个很认真负责以及公正的人。 若是当年陈鸣没有死,只是重伤的话,受罚的,会是他们两个人。 只是陈鸣死了,余夫子没法再罚他,所以在大家看来,只有宁扶桑因为杀人而受罚。 实际上,宁扶桑自己很清楚,她不是因为杀了陈鸣而受罚,是她和陈鸣,没有禀告夫子,私下斗殴,所以受罚。 沉掌教当年,并未有要处罚她的意思,他正好借这件事情,顺势提出,废除瑶华先祖定下的生死斗这条陈规。 这件事情,并非大家看见的问剑杀人这么简单,牵扯其中的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考量。 即使是输剑,被宁扶桑杀了的陈鸣,在当年提出要和她生死斗的时候,都有自己的思虑,只是陈鸣没想过,自己会输。 (本章完) 第90章 剑法课 第90章 剑法课 宁扶桑抬眼看着蒋仁毅,淡淡道了个“是”字。 蒋仁毅在外门大比前,就从清波洞湖回到了宗门。外门大比第一日,他便看见了宁扶桑,当时还想过去和她叙个旧来着,然后抽签就开始了。 后面他进入内门,虽在一块上课,但也一直没找着机会和宁扶桑说话。 蒋仁毅快步跟上宁扶桑的步子:“当初在清波洞湖,我不知扬若师兄的身份,多有怠慢,能否请宁师妹,在扬若师兄那儿,替蒋某捎上两句话,蒋某想亲自向扬若师兄赔罪。” 这才是蒋仁毅的真实目的。 他以为扬若是宗门派去,专程调查鲁琮、窦辕两人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一事的。 蒋仁毅复盘整件事之后,被惊出一身冷汗,因为是他没有将亲传弟子到清波洞湖这件事,禀告到鲁琮长老那里去。 但幸好宗门对两人的惩罚足够重,鲁琮和窦辕已经断送了仙途,蒋仁毅便无须再忌惮二人了。 宁扶桑毫不客气地拒绝:“你若想赔礼道歉,自己去找扬若,我没功夫在中间传话。” 她没有看蒋仁毅的反应,径直走到边上,靠着柱子,闭目养神,在脑海中复盘昨日代风吟教的那些东西。 剑道四境,她在外门的时候,就已经入剑气境了,但那时候,对剑气的理解,朦朦胧胧,如雾里看。 经过代风吟的一番讲解后,她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悟。 至于最后的剑意境,她距离这个境界,还有点远。但宁扶桑早就接触过剑意了。 世人以身躯承载意识,二者不可分离。一旦肉身消亡,意识没有载体,也会随风而逝。 剑意是一种超脱载体,而依旧存在的东西。至少比之世间的“物”,它算得上是永恒。 像悟道崖崖刻上的那些剑式,不曾见使剑之人,剑意却依旧具有极强的杀伤力,万年不减。 卯时七刻,余万武到来。 广场上窃窃私语的声音,戛然而止,纷纷站定。 宁扶桑入了队,身边是一个陌生脸的弟子,生得唇红齿白,却耷拉着眉眼,一脸苦相。 青年名唤廉竹,是一名在内门沉淀多年的普通弟子,因为马上要到十年一次,复核成绩的时候了,他正好有十个丁级成绩,为求稳,就选择了重修剑法课。 可谁知道,剑法课居然是由戒律堂的余长老来授课。 以前余夫子也带过剑法课,那年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通过考核。 廉竹现在进退两难。旷课吧,他不敢。不旷课吧,他学了也未必能通过考核,最后还是拿个丁级,这不纯纯浪费修炼时间吗? 一番纠结过后,廉竹还是决定老老实实上完余万武的剑法课。 在余夫子这里,几乎是没有甲评级的,他只要拿乙和丙两个评级中的任何一个都行。 剑法课分为两部分,上午的时间学习南星剑法,下午则两两一组,进行实战。 因为人数为奇数,所以下午的时候,余万武叫了弟子沈远汐过来陪练。 少年将境界压在三重境,去看自己师父的神色,余万武摇了摇头,沈远汐继续压境,在二重境初期境界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在心里嘀咕道:“还以为师父要让我压到一重境呢。” 如果真让他压到一重境,和这些师弟师妹对战,沈远汐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赢。毕竟队伍里有三重境修士,他越境也越不了两个大境界啊!这不纯纯被动挨打,并且丢脸吗? 余万武并没有限制大家挑对手,申屠雷在外门大比时,输给了宁扶桑,心有不服,所以主动选择了和宁扶桑一组。 大家各自组好了队,落单的廉竹自动和沈远汐一组。 申屠雷往那边看了一眼,心想:“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和沈师兄切磋一番。” 他现在更想先和宁扶桑打一场,找回面子。 申屠雷一招手,剑架上的玄铁剑飞入手中。 宁扶桑知道申屠雷选择和自己一组的原因,她没拒绝,因为和太弱的人打,也没什么意思。 申屠雷作为外门大比的第二名,实力肯定是有的。 她飞身上了擂台,同样一招手,玄铁剑落入手中,御剑之术,已经十分娴熟。 余万武驻足,观看了一会儿两人的对战后,去看其他人的状况。 廉竹察觉到余万武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里一紧张,剑差点被沈远汐挑飞。 他回头看去之时,余万武已经不站在那儿了。 廉竹刚松了口气,一把冰冷的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沈远汐微笑道:“师弟,问剑之时,分心乃是大忌。” “多谢师兄指教。”廉竹拱手说道。 沈远汐收回剑,淡淡看了他一眼:“继续吧。” 太阳西沉,余晖照在演武场上。宁扶桑抬起沉重的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对面,申屠雷席地而坐,喘着粗气,脸像烧得通红的火炉一样。 宁扶桑盘膝坐着,玄铁剑横在膝前,她迅速调整气息,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申屠雷咬了咬后牙槽,看着她,眼眸里闪烁着不甘的光芒,却没半点力气,再和她比试了。 酉时初,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演武场。 也有人留下来,继续练剑。 宁扶桑去了藏经楼,看她之前没有看完的一部功法。她外门大比魁首的奖励有三千贡献点,加上之前做任务的两百贡献点,和亲传弟子每个月的一百贡献点,总体来说,还算富裕,兑换一本功法是足够了。 藏经楼的功法不可私自拓印,宁扶桑都是在课后,一个时辰,来藏经楼背功法。 她选了一部锻体功法,今天差不多就可以背完了。 宁扶桑了半个时辰,将功法最后一点内容背了下来,然后从头默了一遍,离开藏经楼时,已是黄昏时分。 后面的课程要轻松很多,都是些见识课,讲妖兽、灵植、整个钟灵天下的格局,以及势力划分。 这些东西,宁扶桑在外门的时候,就常常去听课,新的课程,对她而言,并不难。 不过在外门时,虽然有内门长老,愿意讲课,却是很零散的内容,不像内门这样,有框架和逻辑。 (本章完) 第91章 秋季考核 第91章 秋季考核 暮去朝来,已是金秋。 山间丹桂,明黄如星子,香气落人衣。 宁扶桑一早去广元殿领取了这个月的修行资源,和新的宗门服饰。回天心峰时,山道口蹲着一个身影。 “扬若师兄。” 宁扶桑礼貌疏离地唤了一句。 少年扶着石碑爬起来,脸上已经退去青涩,他站着比宁扶桑还高半耳朵,眸光依旧清澈如水,只是看着有些苦恼。 “宁师妹。” 宁扶桑轻轻嗯了一声,问他:“扬若师兄在这里,做什么?” 扬若跟着宁扶桑往山道上走:“公羊长老,最近不是要公布考题了嘛,我想看看宁师妹的札记。” 宁扶桑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他:“一百灵石,送你一份。” 扬若是补修的妖兽图鉴的课,和宁扶桑同为乙班。授课夫子是公羊墨,上堂课时,已经说了考核标准,分为两部分。 其一是考理论,他会从课上讲过的一阶妖兽至三阶妖兽中出题,考这些妖兽的特征、喜好、命门等等。 第二部分是考实践,和灵植图鉴的考核连在一起。灵植有伴生妖兽的说法,公羊长老会给大家不同的妖兽信息,让他们找到这些妖兽守护的灵植带回来,就算考核通过。 扬若的理论基础很差,所以才想借宁扶桑的手札看看,回去背一背,应付考核。 师父说了,他的课业成绩,都要拿到甲评级,才能不再上这门课。 虽然困难,扬若却没有多想,因为他梁恒师兄,每门课也都要拿到甲评级。 外人觉得顾长老为人温厚宽容,实则他对自己的弟子,要求一直是很严格的。 略作思索,扬若应了下来。 宁扶桑拿到灵石后,将自己整理的手札交给他,弯唇一笑,道:“我就不送师兄了,师兄请便吧。” 扬若看着底下约莫五六十步台阶,嘴角轻轻一扯,又抬头往一望无际的山道看去,点了点头。 他都还没上天心峰作客过呢,宁师妹这送客送得也太快了。扬若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往回走去。 南星剑宗每一年的课程,一般在秋季结束,会特意留出几个月的时间,用于考核。 本该是代风吟的剑道课,变成了妖兽图鉴和灵植图鉴的连考。 参加考核的弟子,共计一百七十八人,会聚在霁月山,灵台洞处,或面露紧张,或气定神闲,神色各异。 有风阵阵吹来,携带着淡雅的秋海棠香气。 公羊墨负手于背,从洞府走出,看了一眼众人,道:“考妖兽图鉴者,入左边门,考灵植图鉴者,入右边门。两者同考的弟子,走洞府中门。”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重新站队,递出身份玉牌,供监考长老检查身份。 扬若只考妖兽图鉴,他左右看了一眼后,走到左边的末尾排队。 他在心中腹诽道:“还以为甲、乙两班是分开考,没想到是这样的形式,那考卷应该是由两位长老共同出的题了。宁师妹没有听过甲班的课,札记上的内容,恐怕不全,只能靠自己了。” 扬若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递了身份玉牌过去,进入灵台洞。 另一边,从灵台洞中门进去后,大家的眼前,豁然一亮。洞府内宛若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外面是秋季,里面则春意盎然。 数十张案桌,摆放在惠风和煦的天地间。公羊墨示意大家随意落座。“此次考核,共计千题。妖兽图鉴五百题,灵植图鉴五百题。考虑到题量大,考试时间,会一直从辰时四刻持续到未时末,大家有三个半时辰的时间答题,尽量将试卷写满。” “离考试时间,还有两刻钟,有疑问的,现在便问,考试期间,一律不得出声。” 有人举手示意,得了公羊墨的首肯后,问道:“公羊长老,可以提前交卷吗?” “自然可以。”公羊墨轻轻颔首,眸光在大家身上扫了一圈,手将桌边的签筒往前推了推,“交完考卷,可来老夫面前,抽取实践部分的考题。” 又有几个弟子,举手提问,只要是无关考题内容的,公羊墨都一一耐心答复。 没人再提问后,公羊墨开口,嘱咐了大家几句,等到辰时四刻时,施展术法,将考卷同时送到大家案桌上。 宁扶桑抬手在试卷上轻轻一点,禁制消失,她铺开考卷,缓慢开始答题。 考卷的前半部分,是妖兽图鉴的题。宁扶桑垂眸,第一题画了两只外形十分相似的鼠,问左右两只鼠,哪一只是灰竹鼠。 下面的问题是,灰竹鼠的常见分布地带在郁灵州的何处,喜好何食,若无特殊情况,灰竹鼠最高能长成几阶妖兽,在几阶时结出兽丹,诸如此类的问题。 宁扶桑提笔圈出灰竹鼠后,接着答下面的题。她几乎不怎么需要思考,但也不是下笔如风,只是分外的顺畅,有自己的节奏,徐徐落笔,从容闲适。 时间无声流逝。 试卷她已经答了一半,中间有一条笔直的朱砂竖线,将试卷分成两部分,后面是灵植图鉴的考题了。 宁扶桑揉了揉手腕,继续埋头答题。 无论是妖兽图鉴的课程,还是灵植图鉴的课程,授课夫子教的东西,都在一至三阶的范围之内。 所以宁扶桑会觉得,内门的课程,更有框架和结构,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先教低阶妖兽和灵植的鉴别,后面的课程,再教他们认识,郁灵州的中阶妖兽和灵植。 一般散修,并没有这样学习的机会,所以眼界,比不过宗门弟子,乃是常事。 宁扶桑也是来南星剑宗之后,见识才逐步提高的。 其实中阶妖兽图鉴的课,要比低阶容易,因为越往上,强大的妖兽越少,要记的东西就更少。 低阶妖兽太多了,范围太广,因此考核不过的人,反而更多,今年更是直接开了两个班。 宁扶桑还有几道题未答,前面已经有人举手要交卷了。 她并未抬眼,而是专心答题,最后一笔落下,慢条斯理卷起试卷,系了个结,朝公羊墨走去。 “夫子,学生交卷。”宁扶桑道。 公羊墨对这个学生有印象,他听说过宁扶桑的事迹,外门魁首,天心峰亲传。当然,令公羊墨真正注意到宁扶桑的不是这些。 她上自己的课,从未迟到早退过,每一堂课都听得很认真。公羊墨曾无意瞥到过她的札记,字写得端庄漂亮,内容清晰明确,是个好学生。 她提前交卷,肯定是都答满了,而不是做不出来题了,早点交完卷出去透气。 公羊墨温和地点了点头,接过她的试卷,放到一边,道:“抽实践部分的考题吧。” 宁扶桑随手抽了一支签,出了灵台洞后,才注入心念察看。 (本章完) 第92章 白参它自投罗网 第92章 白参它自投罗网 “要带回由三阶妖兽黑羽骷玄兔守着的白参么?” 看完考题,宁扶桑低喃出声,脑海中念头闪动,有了打算。 考题以二十日为期,将他们往返的时间,也算了进去。她的时间还算充裕,但也要先好好打算一番,做点准备再离宗。 黑羽骷玄兔身上有毒素,若是被咬了一口,会很麻烦。另外,宁扶桑还要考虑的一点是,白参好动,一旦离藤,速度快若流星,不好抓捕。 白参能安稳地长在土里,是因为黑羽骷玄兔,啃食它的根茎,麻痹了它。 不过白参自身对黑羽骷玄兔的毒,有一定的抵抗作用,因此若是中了黑羽骷玄兔的毒,也好解,用白参和清水煎熬服下即可。 只是这样一来,就要找新的白参才行了。二十天的时间,未必会够。 宁扶桑回到天心峰,取出在谢抬亭处得来的千灵笼。 这是四阶灵器,作用就是用来捕捉妖兽灵兽的。宁扶桑当时只炼化了惑心铃,没有炼化这只千灵笼。 她手心平摊,灵力托着千灵笼悬浮在空,开始对它进行炼化。 千灵笼是四阶灵器,炼化起来要困难一点,灵器中全是谢抬亭的意志,坚固如山,巍峨不动。 宁扶桑的意志,刚一探入,就被四面八方的意志围剿过来,杀得半点不剩。 “呵。”她唇角扯起一抹冷笑,随后意志重新杀入千灵笼中。 属于宁扶桑的,铺天盖地的意志,如洪水一样涌入千灵笼中,很快占据了原本被谢抬亭的意志,所占据的地盘。 千灵笼中,谢抬亭的意志,从铁板一块,变得支离破碎,好似飘扬的柳絮,也被宁扶桑的意志,逐一清剿。 这只千灵笼彻底被她炼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谢抬亭的烙印。 宁扶桑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服下一颗养神丹,恢复精神。随后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换下宗门服饰,御剑往山门而去。 五日后。 一处火云般的山林,映入宁扶桑眼眸。 山陵连绵,此起彼伏,生长着赤橙色、明黄色叶子的古木。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宁扶桑驱使碎光剑,没入山林,身形落地,灵剑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地面铺满了干枯的落叶,轻微踩动,就会发出窸窣的声响,在静谧的山林中,十分明显。 宁扶桑踏走在林间,随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一两个时辰后,已经搜寻完一个山头,宁扶桑去到另一个山头寻找黑羽骷玄兔的影子。 她眸光轻垂,看见红叶堆积下,树根上生长着的树菇,只剩下白杆,生出几抹黑点时,唇角轻轻扬了扬。 黑羽骷玄兔喜食各种树菇、参果,这座山头里,有黑羽骷玄兔活动的迹象,那么肯定也长着白参了。 伴生妖兽一般不会离自己守着的灵药太远。 宁扶桑复而前行,渐入深处,忽然,她步子一顿,回眸看去。 一道白影,风卷残云般窜出,惊落无数丹叶。 宁扶桑当即催动千灵笼,将白影困住,收回灵器,这抹雪白的影子,也露出真貌。 此物巴掌大小,身似萝卜,有五条根须,根部肉质饱满,通体光洁如白玉,散发着莹莹光辉,正是宁扶桑要找的白参! 她眉头轻拧,心思电转,推测白参自投罗网的原因。 白参受黑羽骷玄兔的毒素影响,整日浑浑噩噩,又有根藤所缚,是不会自己跑了的。除非有人挖出了白参,一时没有抓住它,才让白参慌不择路,逃到自己面前来了。 宁扶桑眸光闪了闪,将白参收入储物玉中,同时扫除身上刚刚沾染的白参气息。 她刚准备离开,头顶树叶沙沙作响,三道身影,从天而降。 “道友请留步。” 男子三十出头的模样,身着一袭简单朴素的蓝衫,身材既不魁梧,也不消瘦,眸光清寂,微微含笑,礼貌客气地问道:“敢问道友,可有见过一支白参?” 宁扶桑面不改色,抬手指了个方向。 如果她没有截下这白参的话,它确实是往那个方向跑的。 青年看了宁扶桑一眼,催动一张疾光符离去。 中年男子留了下来,显然是没有完全信宁扶桑的话,他语气温和,态度强硬:“劳烦道友在这里,耐心等一会儿。待荣山回来,道友自可离去。” 宁扶桑笑了笑:“若他自己跟丢了,没抓回白参呢?” “阁下想将此事赖在我身上吗?” 男子并不动怒,面上依旧挂着微笑:“道友只要将储物袋打开,让何某看上一眼,确认白参不在姑娘手中,此事自然与姑娘无关。” “若道友不想等,现在打开储物袋,自证了清白,随时可以离去。”何战宽容地说道。 宁扶桑微微移过视线,落到男子身后的少女身上。她十七八岁的模样,脸颊消瘦,下巴尖细,耳朵下面,生了许多黑色的斑,似乎还在不断蔓延。 她中毒了。 宁扶桑得出判断。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少女面上发热,目光躲闪,她放下头发挡了挡。 何战眉宇间,浮现出不悦,阿蕖的脸受了伤,本就自愧,少女竟然用这样冒犯的目光看她。 “阿渠,闭眼。”何战沉声吩咐,随后掌心凝聚出一团灵力,向宁扶桑打去。 他其实本就没有打算放少女离开。 散修的防备心很重,像何战这样的人,心思缜密,更不可能轻易相信他人。 白参在不在对方身上,杀了人,拿到储物袋自然就知道了。 宁扶桑冷冷一笑,祭出碎光剑,何战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 二阶灵剑! 对方能用得起二阶灵剑,身家定然不俗! 何渠听阿爹的话,闭上了眼睛,但听着林中动静,不免心里没底,遂又睁开了眼。 一点寒光,在她眼中放大。 “阿渠躲开!” 何战急声喊道,抬手掷出一枚银针,想要打偏宁扶桑的剑。 他怒目圆瞪,咬牙切齿骂道:“卑鄙无耻!欺负一个一重境修士算什么本事!” 何渠往边上一闪,堪堪躲过灵剑,一缕厚重的青丝,顺着古树,飘落在地,何渠浑身发软,没有半点力气。 宁扶桑迅速抽出刺入古木的长剑,横剑架在身前,她微微偏眸,道:“阁下总归是要死的,护得住她一刻钟,护得住她一个时辰么?” (本章完) 第93章 鬼市 第93章 鬼市 何战冷嗤一声,手中灵刃四面八方袭去。 宁扶桑身前,磅礴灵力凝聚成一道浅青色屏障,她袖袍一挥,屏障顿时化作无数碎片,瓦解掉何战的灵刃攻击。 长剑倏然刺出,带起阵阵剑风。 漫天的丹叶,被剑气碾作齑粉,何渠忧心忡忡朝父亲看去,何战一脸凝重,右手圈一扬,推出三丈高的黑色掌印。 掌印散发着一股阴邪之气,令人很不舒服。 宁扶桑瞳色渐深,心中却并无太大波澜。大部分散修,都会修习魔道功法。 因为正统的道经术法,掌握在各大宗门里面,除非成为宗门弟子,否则是没机会接触到这些法门的。 但魔道的传承,散落在天地各方,只要遇见了,就可以学,没有门槛。散修入道,一般都是意外发现了什么魔道传承,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才能拿到功法。 大部分魔道修士,残忍嗜杀,因此提出的要求,无外乎是让传承者杀一定数额的凡人,带到传承地来。 也有一部分魔修,生前有死敌,自己无法再报仇,就要求传承者,立下血誓,修习了自己的功法后,要去向自己的宿敌寻仇。若宿敌已死,便向宿敌的子孙后代寻仇。 因此魔修之间互相争斗,一盘散沙,永远无法拧作一根绳,自然被正道压得死死的,只能在正道势力顾及不到的地方,夹缝生存。 当然,基本上正道宗门也不会,大费周折地专门派人去剿灭这些魔道势力。 魔道修士散落在天地各处,网罗不尽,宗门弟子也要行走世间,若半点生存空间都不留给魔道中人,这些在世间行走的宗门弟子,恐怕有去无回。 久而久之,没有弟子敢下山历练了。 何渠看见自己父亲施展出了这道黑山大手印,心里稍微安定一点。这是父亲的绝招,霸道无比,同境修士,从未有人在此招之下生还。 黑色掌印巍峨如山,向宁扶桑撞去,她双手握剑,向下一劈,喝道:“破!” 四面起风,剑气如虹,狠狠撕裂黑色山影。 何战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被削弱了的剑气,直逼面门,他拇指压住中指,抵在身前,形成一道灵力铠甲。 剑气撞在铠甲上,向四周分流而去,只掀起了清和的风。 何战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的灵力铠甲蓦地化开,一把长剑,从丹田捅出。 鲜血如注,喷涌如泉。 “阿爹!”何渠泣泪喊道,爬起身跑过来。 何战空手握住剑尖,喝住她:“站住!” 瞬息的功夫,何战已经反应过来这一切。是破灵针!唯有三阶破灵针,可以瞬间破开三重境修士的灵力铠甲。 是他大意了,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何战没有想到少女身上,有破灵针这样的东西。 “阿爹……”何渠的身形僵住,哭声唤道。 她频频往回看去,心里焦乱如麻。 “为何荣山哥还不回来?阿爹中了一剑,我又只是一重境修士,根本帮不上忙。” 何渠在心里祈祷,荣山能尽快赶回来,同时,她藏在背后的手捻起一张符箓,默念咒语,雷声震,火精起,听我施行—— “劈!” 最后一个字落下,何渠目光炯炯,甩出三阶符箓,雷火符! 符芒的光,闪现的一瞬间,宁扶桑抽出长剑,卷起符箓一搅,明黄的符纸,如落叶一样,四散飘扬。 何渠目瞪口呆,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 轰! 残存的灵符力量,还是生了效,天空轰隆作响,砸下三道火雷,朝宁扶桑劈去。她举剑一削,火光四溅,四周树木,相继栽倒。山林火势,蔓延数十里。 这时,火光中闪出一道黑影,目光中充满了异色。 “荣山哥!” 何渠见了救星,高声喊道。 青年寻声看去,瞳孔一震,哑声问道:“师父他受伤了?是那少女干的?” “我替师父报仇去!” 荣山满脸愤怒,当即祭出了法器,想要钻入火雷阵中,何战喊住他:“回来!不要意气用事。” “你杀不了她。” 连自己都栽了,荣山一个二重境能抵什么用,何战看局势看得清楚。 何渠捂着何战的伤口,双手满是鲜血,她苦涩地说道:“是啊,荣山哥,我们打不过她,唯一一张三阶雷火符也被我用掉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医修,替阿爹疗伤。” 荣山往火光中看了一眼,咬着牙点了点头,收起法器,掺扶着何战,离开此地。 * 三日后。 原本美不胜收的丹霞色山林,变得乌烟瘴气。雷击木下,有一道白色身影,缓慢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宁扶桑拂了拂衣服上的灰烟后起身。这件衣服,又毁了。 袖口、裙边,都是火星烧出来的,千形百状的窟窿。即使用净尘术,扫干净衣服上的污渍,窟窿还是会在。 宁扶桑换上储物袋里准备的衣服,手掌微微一旋,一股灵力,卷起飞灰,化作一件灰白色的斗篷,落入她手心。 来之前,宁扶桑打探过了,这附近有一座坊市,只在每月十五开放,也叫鬼市。 鬼市鱼龙混杂,十分混乱无序,聚集着散修、魔修,甚至还有鬼修,像宁扶桑这样的宗门弟子,并不受欢迎。 所以要乔装打扮一番,低调行事。 宁扶桑没有御剑而行,而是用了一张疾光符,她站在寸草不生的山巅,往远处看去。 黑色的山岭,像一条凶悍的巨龙盘踞着,偶尔能看见有白色的东西裸露出来,是人的白骨。 阴云蔽月,鬼市大开。 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蔓延而来,呼啸的罡风,吹动宁扶桑的斗篷,猎猎作响。 陆续有修士,往鬼市赶去。 宁扶桑跳下山头,自然而然地混迹到了人群中。路过村子入口时,她微微抬了抬眼,腐朽的木牌匾上,刻着模糊不清的几个字。 似乎是,祭月村。 半丈宽的木门两边,挂着羊头和各种各样的兽骨,兽皮,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宁扶桑刚走没几步,就踩到了祭拜死人用的纸钱。她手掌向下一压,一阵小旋风,卷走了粘在鞋底的明黄色圆形状纸张。 环视四周,这里的屋子,都是泥土搭建的,断壁残垣,饱经风霜。各种各样的幡旗,被高高挂起。 和寻常的坊市不一样,这里的商贩,是不叫卖的。即使要交易,也是传音交谈,因此整座鬼市,一片死寂。 (本章完) 第94章 山盟海誓 第94章 山盟海誓 祭月村的房屋建造得都很矮,最高只有两层。一座土房子酒肆中,男子掩唇咳嗽了几声,一摊黏糊糊的血,落入掌心。 何渠倒了杯水过来:“阿爹,漱漱口,将血腥味压一压吧。” “一个医师看不好,我们便找第二个,第三个,总能有医修,妙手回春,治好您的伤势的!” 何渠扶着自己的父亲,靠坐在床头,喂给他温水。 何战润了润嗓子,淡声吩咐道:“阿渠,去将门关了,把隔音结界打开。” 放下碗,何渠按照父亲的吩咐,一一照做,将门窗都关闭,打开结界。 何战朝她招招手:“过来。为父有话要嘱咐你。” “接下来的话,你要记在心上,不可让第三个人得知。” 何渠下意识问道:“荣山哥也不能说吗?” 何战的神色,变得凝重,沉声道:“任何人,自然包括荣山。” 他的语气稍稍缓和,语重心长:“阿渠,荣山虽是我收养的孩子,但与你我,终归不是血亲。” 何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保证道:“阿爹放心,今日之语,阿渠不会告诉荣山哥的。” 何战露出满意的笑容,只一瞬,面上变得忧虑:“阿渠,爹的丹田破损,日后护不了你了,你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好好活在世间。记住,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你能倚靠的,只有自己。” 何渠摇摇头:“阿爹,您别这么说,荣山哥一定会找到医修,救治您的伤势的!” 听着这一番,交待后事一般的话语,何渠莫名心慌,似乎打断了父亲的话,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了。 “阿渠,听为父把话说完,咳咳……” 何战抬手轻拍储物袋,储物袋中,飞出一枚玉简,落入何渠的手心。 “此为《太阴玄灵诀》,共有六层,你日后潜心修炼,不可叫人察觉,待到功法大成,你在世间,便勉强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阿渠切记,任何人的话,最多只能信三分。” 少女攥紧玉简,喃喃问道:“荣山哥的话,也只能信三分吗?” “咳咳!”何战剧烈咳嗽起来,少女连忙将玉简收入储物袋中,腾出手来,替其顺气。 她的耳边,响起声音,少女身躯蓦然一怔。 “阿渠,荣山的话,你不能信三分,只能信一分。” 何战的声音,宛如魔咒,在少女脑海中盘旋。 “越是亲近之人,若想害你,防不胜防。” 即使荣山这孩子,对他孝顺有加,但何战依旧不放心他。 他不敢赌,对方的真心有多少,是真视他如父,还是畏惧他的权威,如今他丹田破损,无法聚灵,三个人之间的地位,在无声无息中,随时可能颠覆过来。 何战似乎是累了,不愿再多说什么,支使何渠,去打开了房间内的结界。 “阿爹,荣山哥回来了。” 少女站在门边,看见走近酒肆的荣山后,扭头朝内说了一句。须臾的功夫,青年的身影,出现在廊道,何渠抓住他的手臂,连忙问道:“荣山哥,找到能救治阿爹的医师了吗?” 荣山张了张嘴,面对少女期冀的目光,不知怎么开口,屋内何战喊道:“阿渠,放开你荣山哥,让他进来说话。” 何渠神色郁郁地松了手。她朝屋内看去,两人在说着什么,但没有声音传出来。 讲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后,荣山从屋内走出来。 他看向何渠,问她:“阿渠知道,师父和我说了什么吗?” 少女面露茫然,摇了摇头。 荣山轻声道:“师父让我与你,结为道侣,以后互相扶持,相依为命。” 何渠瞪大了眼睛,阴风吹拂起她的发丝,露出面颊上的点点黑斑,她想起来什么,连忙抬手捂住脸颊,语气迟疑:“阿爹他,怎么会让荣山哥你娶我?” 明明阿爹嘱咐她的时候,是叫她不要相信荣山哥的,既然如此,阿爹为何又要将她许给荣山哥呢?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荣山哥,照顾她吗? 少女神色惊讶,荣山却没有多想,耐心问道:“阿渠愿与我,结为道侣,生死相依,互相扶持吗?” 何渠与青年本就有情谊在,震惊之后,是心底微微的悸动和喜悦,只是想到自己的脸,她神色黯然下去:“荣山哥不嫌弃我脸上的黑斑吗?” 荣山的神色看不出真情还是假意,他笑道:“傻阿渠,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美人皮相之下,也不过白骨骷髅罢了,有何分别。” 何渠心里抹蜜一般甜,她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屋内,在何战的见证下,结为道侣。随后,何战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何渠,屋内只剩师徒二人。 “荣山,为师视你如亲子,你为我奔波走动,寻找医师,为师看在眼里,既欣慰又感动,然,我的伤势太严重了,丹田破损,难以修复,我自知大限将至,所以将阿渠托付于你。” 荣山眼里闪动着泪,张口欲言,被何战抬手制止。 他抬眸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黑山,道:“为师要你对着黑龙山起誓,一生一世,善待阿渠,你可能做到?” 这个世间,有一种约束修士的信道盟约,叫做“山盟海誓”,对山立盟,对海起誓,不可违逆。 除非有一天,高山变平地,沧海作桑田,否则誓约永远有效。 何战选择这座黑龙山,有他的考量。眼前的鬼市,依靠着黑龙山而建立,会聚了形形色色的散修、魔修,荣山没有这个能力,炸毁黑龙山。 若他来日,移山毁约,黑龙山的修士,不会放过他。何战为自己唯一的女儿,殚精竭虑,处处考虑周全。 荣山心里微动,他没想到自己的师父,竟然会山海盟的信道手段,这一点,恐怕连阿渠都不知道。 他上前一步,将窗户打开完全,巍峨壮观,连绵不绝的黑山,清晰映入眸中,而后举起三根手指道:“散修荣山,今日向黑龙山起誓,立下盟约,一生一世,善待吾妻阿渠,永不背誓!” 何战握拳轻咳了两声,面露轻松之色,荣山掺扶着他坐下。 “这是《黑山印》的功法,为师今日将它交到你手上,望汝勤勉修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另外,这是为师多年来攒下的家底,我待你与阿渠,是一样的,一碗水自要端平,待我去后,东西你们二人平分罢。” “师父……”荣山动容,嘴皮嗫动,泣不成声。 (本章完) 第95章 解禁制 第95章 解禁制 人定时分,祭月村高高木制灯笼架上的纸灯笼,次第亮起。光晕冷白,有点像宁扶桑得到的那盏青天月夜灯。 阴沉沉的风,刮得纸灯笼,摇摇欲坠。 这个时候,鬼市的修士多了起来。街边摊贩的黑布被扯开,露出千形百状的灵药、兽丹、符箓、法器。 大大小小的,遍布符文的铁笼里,关着灵兽妖兽。 灵兽与妖兽同本同源,类似于人族中的正道修士和邪修,只是所行之道不同而已。 妖兽凶残,吞食人族修士,增长修为,也吞吃同族的兽丹。灵兽和人族一样修炼灵力,吸收日月精华修炼。 笼子里的妖兽,身上伤痕累累,依旧在不断挣扎,铁笼剧烈摇晃,随后符文的光芒一闪,重新镇压了反抗的妖兽。 宁扶桑的目光在各种摊贩前扫过,最终停在一个角落里。那里照不到光,老者穿着黑袍,完全融入在漆黑的夜色里面。 他的面前,铺了一块黑布,摆放着几块朴素的阵盘,宁扶桑注意到,他的手边,还有几块龟甲,上刻符文。 对方应该是个阵法师。一般而言,阵法师、符师,都会涉及到禁制这一块,只是分精通与否罢了。 总归是比宁扶桑这样的剑修,对禁制了解得多一些。 她朝角落走去,蹲下来。大半张脸掩藏在灰白的斗篷下,只露出清瘦的下巴。 黑袍摊主微微抬了抬浑浊的眼,传音问道:“阁下买阵盘,还是算卦?” 宁扶桑眼底闪过一缕讶异,对方竟然还懂推衍卜算之道。鬼市这样的地方,果然是人才辈出,不过她对算卦没什么兴趣。 她传音给摊主:“我有一物,上面有些禁制,可否能解?” 这样的情况很常见,散修杀人夺宝,拿到对方的宝物后,因为有禁制,而自己不通此道,便会寻懂禁制的修士,帮自己拆解。 老者屈指在地面轻扣几下,传音道:“要先看看东西。” 宁扶桑不想暴露梨储物玉,提前将东西,放到了储物袋中,她取出石板砖,递给老者。 石块有些重量,端看表面,和普通的山石没有什么区别。老者眯了眯眼,细细打量,眼里浑浊的光散去,变得有些凝重。 鬼市的修士,性格都有些古怪,因为一句话就起冲突的,不在少数,宁扶桑没有催他。 她就地坐下,靠着墙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修士。鬼市中的人,基本上都穿着宽大的斗篷,还有一些戴面具的。 忽然,宁扶桑的眼眸抬了抬,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三日前,她去找白参时,碰到的三位散修中的那个青年。他会出现在鬼市,宁扶桑倒不是很意外。 那少女中了黑羽骷玄兔的毒,没有白参,一般的解毒丹可起不了什么作用。山陵中的白参被她收走了,青年应该是来鬼市碰碰运气,看有没有白参贩卖。 黑袍摊主摸清楚石块上的禁制状况,传音过来:“这上面原本有三十六层禁制,毁了五层,是阁下自己拆除的吧?” 手法粗暴笨拙,若是懂禁制之人,绝不会这样作拆解。但对方不懂禁制,依旧拆掉了五层,才情肯定是有的。 闻言,宁扶桑轻轻嗯了一声,再抬眸时,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收回视线,敛眸询问:“能解吗?” “这禁制,层层交错,严谨周密,必然是禁制大师布下的,我只能试一试。”黑袍摊主如是说道。 宁扶桑面色平淡,“能解多少层算多少层。”黑袍摊主应了一声“好”,开始埋头拆解禁制。期间来了修士,要买阵盘,老者头也未抬地道了一个“滚”字。 很没有礼貌。 但这里是鬼市,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时间一点点过去,摊主已经解开六层禁制,这才几个时辰罢了,宁扶桑想起自己解禁制的速度,不由得感慨,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解禁制这样的事情,还得是交给阵法师和符修。 时间快到五更天时,鬼市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一名修士不小心,刮掉了妖兽笼子上的符箓,致使妖兽跑了出来。 那名修士,当场被劈成两半,但妖兽在鬼市乱撞,踩了不少灵药,牵扯越来越大。 如此混乱,恐生麻烦。 宁扶桑皱了皱眉,按住石块,道:“天色将亮,鬼市闭市,今日暂且到此为止吧。” 黑袍摊主点了点头,后面的禁制,他也有些吃力了。 宁扶桑付给他两千块灵石,收起石块,离开了祭月村。 她看得出来,那老者后面解禁制,越来越慢,明显力不从心了。这石头上的禁制,光找一个人,恐怕拆解不开。 宁扶桑微微好奇,石头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了,竟然用这么多层禁制封着。 她离开宗门,已经有九天了,除去赶路的五天,还有六天的时间,可以耽搁。 宁扶桑在浮玉城停留下来。 此次离宗,除了做考核任务,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解石头上的禁制是一件,另外一件事情是,寻找些可以升炼法器的材料。 宁扶桑一直想将千里镜升炼了,这件法器,在她看来,作用很大。 修士的神识,只能覆盖一定的范围,然后感知范围内生灵死物的迹象。打个比方,宁扶桑的神识放出后,她能感受到水滴滴入水中、朵舒展瓣的细微动静,若有修士踏入这个范围,她也会感知到,但宁扶桑不能看见水滴池塘、鲜吐蕊、修士踏足的画面。 这些都只是神识给她的反馈,需要她自己想象。 千里镜弥补了这个缺陷。 它延伸了修士,目之所及的范围。 所以宁扶桑想升炼千里镜,以她如今的身家,买一些升炼法器的材料,还不至于叫她捉襟见肘。 她积攒的灵石,数量早就过万,在鬼市请人解禁制,用掉两千后,也还剩有八千左右。 浮玉城最大的拍卖行,在紫阳阁。拍卖会的位置是有限的,令牌需要提前购买。 “阁下是来参加紫阳阁的拍卖会的吧,烦请出示一下令牌。”门口的侍从,恭敬地开口道。 宁扶桑到浮玉城的时候,令牌早就卖光了,她费一百块灵石,才在黑市购买了一枚紫阳阁的令牌。 侍从检查过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贵客请进。” (本章完) 第96章 转卖破元丹 第96章 转卖破元丹 令牌没有还给宁扶桑,是要回收的。 一名身穿樱粉长裙的簪侍女,盈盈浅笑,带着她进入紫阳阁。 大厅的中央,是紫檀木打造的方台,四周有圆形矮台,此时拍卖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有身着罗纱的女子,翩翩起舞。 紫阳阁和宁扶桑之前去过的,林州城青林商会的雅林阁,很不一样。雅林阁虽然有个“雅”字,在紫阳阁面前,却完全落俗了。 青林商会的背后是林家,发家不过数百年,紫阳阁的背后,虽然只是个小宗门,却也不是青林商会可以比的。 紫阳阁没有大堂这一说法,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都居雅间。 “这是今晚拍卖会,拍品的单子,上面有拍卖的顺序,客人可以提前看一眼。若上面没有客人需要的东西,客人也可以写在单子空白处,留下信息,待紫阳阁有了此物后,会提前通知贵客。” 侍女语气如春风,和煦温婉,贴心地说道。 宁扶桑拿过她递来的册子,随意往后翻看,侍女福了福身,将门带上。 窗前是一面雪白的影纱,从内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象,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起舞的妙龄少女们,缓慢从矮台离场。大厅的烛火微微暗淡下来,几道绫纱从天而降,一名身着紫衣,乌发蝉鬓的美貌女子,旋身落于中央的方台之上。 拍卖会要正式开始了。 宁扶桑略微抬眼,复又将视线,落回侍女给的册子上。 紫衣女子在主持拍卖会,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入雅间之内。宁扶桑边听边翻看册子。 紫阳阁的背后,是宗门势力,所以拍品,都是能过明路的,不会有什么魔道功法,禁术之类,多以灵药、丹丸、法器、一些炼器材料为主。 宁扶桑看见单子上的丹药时,手指一顿,点在桌面,想起来她有一枚破元丹,正好需要卖掉。 她目光四下一转,瞧见屋内有一座精巧的小钟,宁扶桑屈指一弹,灵力没入小钟里面,不多时,樱粉色长裙的侍女到来,询问道:“客人可是有何吩咐?” 宁扶桑道:“我有一枚破元丹,想放在你们紫阳阁拍卖。” 美貌侍女如沐春风的笑容一顿,不确定地问道:“客人想要寄卖的是,破元丹?” 宁扶桑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侍女连忙道:“贵客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管事过来。” 樱粉身影,步履匆匆,消失在楼道。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一名身着宝衣,体态宽胖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理了理衣冠,随后进门。男子名唤田如寿,是紫阳宗一名长老,被委派到浮玉城管理紫阳阁的拍卖行。 每年除却交给宗门的上供外,剩下的利润,都进了田如寿自己的腰包。宗门的那点修行资源,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管理紫阳阁是个肥差,田如寿不想放弃这个聚宝盆,但宗门内有规定,每隔十年,要换人管理紫阳阁拍卖行。田如寿就想贿赂上头,让自己多管理紫阳阁几年,正好负责此事的长老,有个女儿,修为陷入瓶颈,若是能得一枚破元丹,讨好了那位长老,他这个位置,能坐得久些。 只可惜破元丹极难炼制,即使有成品丹药,也不会有人拿出来交易的。田如寿托人四处打听,都没得到消息。 原本他已经放弃了,看寻些别的宝物,管不管用,不曾想,峰回路转,侍女过来回话,有人想在紫阳阁寄卖破元丹。 不管是真是假,田如寿都要亲自过来看一看情况。 他见少女浩气清英,仙才卓荦,气质不俗,心下多了两分重视,自我介绍道:“在下紫阳阁的管事田如寿,不知田某,可否看一眼仙子手上的破元丹?” 葱白似的纤长手指,将丹瓶往前一推,田如寿注意力都在丹药上面,却也注意到,对方手上有薄薄的茧,并非纯粹法修这么简单。 田如寿打开丹瓶,眯起一只眼,瞧了瞧,又手掌作扇,绵绵扇动几下,细嗅丹香,眼中闪现着精芒。 他屏退侍女,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和宁扶桑商谈。 “仙子的破元丹,品质上乘,是不可多得的珍品,田某呢,有些私心,想求仙子,将这破元丹,私下转卖于我,价钱方面,皆好商量,望仙子能考虑考虑。” 紫阳阁的拍品,都是提前一月备好,整理成册的,宁扶桑若想寄卖破元丹,最快也是下个月才能进行拍卖,不过下个月,她有许多课业考核,基本上没时间离开宗门,过来紫阳阁取灵石。 田如寿一颗心略微忐忑,直到听见少女干净的声线,道了一句,“可以”。 两人又商榷了许久,终于达成双方都比较满意的结果。田如寿将拍卖品溢价部分,翻了一倍给宁扶桑,同时,按照宁扶桑的要求,换成了升炼法器的材料给她,最后,宁扶桑还到手一千块灵石。 田如寿命侍女去库房,取了材料,送到雅间,他收起破元丹后,取出一枚紫色的令牌。 “这是紫阳阁的紫阳令,宁仙子日后持紫阳令,随时可到紫阳阁来。” 令牌紫金色,长五寸五分,宽二寸四分,正面刻有“紫阳”二字,背面刻着复杂的纹,和一行小字,是令牌铸造时的天干地支年份。 紫阳令触手生凉,带着一点点重量,宁扶桑温声道:“多谢。” 这块紫阳令和她在黑市买的不一样,一般的紫阳令,只能用一次,进入紫阳阁后,就会被收回去。 田如寿给她的这块紫阳令,更像是通行令,可以反复多次使用。下次她来紫阳阁,就不必再自己费灵石购买令牌了。 虽然宁扶桑不一定还会来紫阳阁,但这块令牌,或许还有用途,田如寿有与她交好之意,宁扶桑感受得出来,倒也不必拒绝。 见对方收下了令牌,田如寿面上浮起温和的笑意,拱手道:“那在下就不打扰宁仙子的雅兴了。” 拍卖会已经进行到后半场,竞争尤为激烈,一本玄阶上品的功法,被抬到了上万灵石。 下一件拍品很有意思,宁扶桑稍稍来了点兴致。紫阳阁拍卖的东西是,生死符。 钟灵天下的符道,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后来灵符的种类,趋近饱和,没人再研究符箓后,符道便走向了式微。再然后就是生死符横空出世,符道一途,重新绽放光彩,在钟灵天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章完) 第97章 生死符 第97章 生死符 宁扶桑常常读史书,知晓生死符是由一名叫做闻令符的修士研究出来的。 世人多称其为抱善符君,因为生死符现世,极大扭转了人族与异人族的地位。 其实在当时,异人族已经趋向颓败,只是生死符的出现,加速了异人天下的崩塌,人族重新主掌天下。 生死符真正被大规模运用,是在距今三千年左右。彼时抱善符君早已销声匿迹,有人说他得道升仙了,有人说他陨落了,也有人说,他藏了起来,躲避异人族的追杀。 论当今天下,异人族最恨的人是谁,抱善符君首当其冲。 抱善符君失踪,而生死符还能传扬开来,盖因为他门下的三千道童。昔年,抱善符君在真符山讲经,传授生死符,有三千人听经,便是后人所说的三千道童。 这一次讲经后,抱善符君,再未曾在人间现世。 三千道童成为当下炙手可热的人物,被宗门邀请为座上宾,绘制生死符,奴役异人。 生死符被掌握在宗门势力和一些家族势力,甚至是妖族势力中,寻常散修,并不得见。 空云寺与南星剑宗,都没有参与此事,所以宁扶桑,也没有见过生死符,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略带好奇的目光,透过雪白的影纱,落到拍卖台上。 容貌艳丽的紫衣女子,停顿片刻,待侍女将拍品生死符送上台,这才扬起动人的笑容,清音道:“本轮拍品,生死符。” 雅间内发出哗然之音,宁扶桑五感通明,听见一阵阵,细微的倒抽气声。 紫衣女子明眸善睐,微笑说道:“关于生死符,不必过多介绍,想必大家都很清楚,起拍价八千灵石。” 顿时,宁扶桑就不感兴趣了。一张生死符,竟然这么贵。 但紫阳阁的有钱人,不在少数,生死符的价格很快被抬到三万,紫衣女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明媚。 她主持拍卖,会有提成,拍品的价格卖得越贵,她抽取的提成就越高,面对这样的场面,她自然是喜不胜收。 “三万灵石,还有客人要加价的吗?” 女子温柔细腻的嗓音,在紫阳阁飘散开来。 场中寂静了一阵儿,主持拍卖的紫衣女子,轻轻一笑,一锤定音:“恭喜十九号雅间的客人,拍下这张生死符。” 又拍卖了一根妖骨和三瓶玉髓灵液之后,今日最后一件拍品,被推上台来。 那是一个中型的铁笼,盖着红绸,依稀可见铁笼上,符光流动。 “最后一件拍品,是灵兽?” “紫阳阁的最后一件拍品,向来是保密的,这样大小的笼子,不知关的是什么灵兽,倒是可以多坐一会儿,看看情况。” 雅间中的客人,心思各异,原本想提前离开的人,又留了下来。活物拍卖,可比一些死物,有意思多了。 紫衣女子手腕一旋,送去一阵清风,揭开红布,笼子的真貌,露了出来。 不少人身子微微前倾,往铁笼看去。 符芒之下,有一朵微微颤颤的,巴掌大小的青芝,像翡翠一样清透美丽,目光往下,那是一副天姿灵秀的身躯,青丝如瀑,肌肤胜雪。 竟然是异人,灵芝一族! 一时间,空气都燥动起来。紫衣女子还没有开口介绍,就有人迫不及待询问起拍价了。 且不说那异人少女,美若天仙,就是她头顶那朵青芝,也是不可多得的灵药。 这样的尤物,岂有白白错失之理? 宁扶桑打量着铁笼中的异人少女,眸光淡漠如雪,并未有恻隐之心。 潜渊是妖族,生性冷血,也不曾有任何动容。 铁笼中的少女,将半张脸埋在海藻般的长发下,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让她感到如芒刺背。宁扶桑心想,原来紫阳阁拍卖的生死符,是等在这儿的。 这样看来,十九号雅间的客人,拍下那张生死符,或许早有打算。 虽然紫阳阁最后一件拍品,会对外保密,但消息不会真的密不透风,有些身份背景的,若想探听,紫阳阁不会不给面子。 果不其然,在紫衣女子说出起拍价,三万灵石后,十九号雅间的客人,即刻加价。 “三万五千!” “四万!” “六万!” 宁扶桑不禁感叹,有钱人真多。她连起拍价都够不上。 拍卖还在继续,宁扶桑已经没了兴趣,起身朝影纱外看了一眼,异人少女,双手环膝,似乎麻木,她收回视线,离开了紫阳阁。 次日一早,宁扶桑准备动身,返回宗门。 关于昨晚那场拍卖会的消息,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很是津津乐道。焦点自然是在那异人少女的身上。 有位背剑的侠客,豪掷二十七万灵石,抱得美人归。 宁扶桑不知道这位侠客,是不是十九号雅间的客人,她只轻轻感慨,“剑修能做到这么有钱的份上,倒是个人才。” * 青山之外。 少女赤足跟在青年身后,亦步亦趋。 背剑的青年停下,她也跟着停下。 青年剑眉星目,一身浩然正气:“姑娘,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从今以后,你自由了,不必再跟着我。” 少女摇摇头,黯然垂眸,说着不流畅的人族语言:“我,想跟着,恩人。” 青年拒绝:“在下四海为家,浪迹天涯,且有要事在身,去的都是龙潭虎穴,危机重重,实在无法带着姑娘。” 欠了紫阳阁这么多钱,他还要去打工还债呢。希望能在五州大会之前,把欠的灵石还上吧。 青年想去五州大会问剑。 见一见钟灵天下,剑道之巅的风景。 少女低声呢喃:“我没有自保之力,便永远不会有自由。” 她说的是本族的语言,但恰好青年游历四方,懂一点灵芝一族的语言。 青年动了恻隐之心,叹了一口气后,问她:“你愿意学剑吗?” 少女愣了一愣,连忙点头道:“愿意!” “那好,从今往后,你跟在我身边,学剑三年,待你有了自保之力后,可去寻自己的自由。” 青年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把纤长的剑,“此剑名为浮云。” 他将宝剑放到少女手心,目视天地,悠然道:“曾看春色来天地,不知浮云照古今。” 少女捧着沉甸甸的剑,抬眸看着青年剑客,风流天地间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听懂了自己那一句呢喃。 少女轻垂眼睑,跟上了青年的步子,这一次,心里不再忐忑。 她会跟着青年,学剑三年。 (本章完) 第98章 镜榜第一 第98章 镜榜第一 宁扶桑回到宗门时,几门课业的成绩已经出来。高高悬挂在内门主峰,开阳峰的镜榜之上。 周遭挤满了前来观看成绩的弟子。 “三百八十七分,怎么比我预估的,差这么多呢?不过还好,是个丙字。” “我还没看见我的分数,你帮我找找看。不至于排到末尾去了吧……”他记得自己的试卷都是答满了的。 “稍等稍等,我先看看我另一门课业的成绩了,再帮你看。” “灵植图鉴五百分……嘶,这,这谁啊?近几年中,除了近真师姐、沈远汐、梁恒、池冷师兄,就没人拿过满分了,没想到又出来一个!” “上一次的最高分,还是何嘉秀吧,我记得她考了四百七十六分来着。” “何嘉秀有个考满分的师兄,帮她补课,能考第一,不足为奇。那个闵纤云倒是厉害,只差了一分。” 看着镜榜顶处的三个大字,和后面赤裸裸的五百分,有人出声问道:“宁扶桑是谁?” “师兄闭关闭得久了,有所不知,宁扶桑是这届外门大比的第一名。” “哦哦,这样啊。” “他们刚入内门,暂时不修术法课还好,今年的‘点金’、‘步虚’、‘腾云’、‘缩地’,实在太难了,三十六道术法,我有二十六道都没有掌握要领。” “唉,我听一位亲传师姐讲,次年要学‘逢春’和‘入梦’,这两门术法,比今年的三十六道术要难多了,很多人,苦学三五年,都没能掌握呢。” “……” 月和董芳菲两人一块来看成绩。董芳菲在外门时,就是个刻苦努力的,进入内门之后,发现天资卓绝者,数不胜数,还十分的努力,恐修行进度被落下,她每天耗费十个时辰修行。 剑法课、剑道课,光靠努力而没有悟性,也是不行,但像妖兽图鉴,灵植图鉴这样的课,只要认真记了背了,总不会考得太差。 她看见自己的分数,分别是四百零一分和三百九十二分,还算满意。最后的评级,至少是在甲和乙之间了。 月的目光从镜榜榜单,横移看去,微微感慨:“宁师……姐,每门课业都考了第一,她果然很厉害。” 她差点忘了,宁扶桑已经是亲传弟子,自己应该喊她一声师姐,而非是师妹,好在最后反应过来,改了口。 董芳菲想到去清波洞湖做宗门任务的时候,林渔只教了一遍,如何使用四方绷,捞取鲛纱,宁扶桑就能迅速掌握,她一直很聪明,还很刻苦。 所以她每门课业第一,是应该的。 人群中的申屠雷,看着镜榜第一的名字,不由心塞。宁扶桑这人,剑法这么好就算了,见识课也考满分,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说起见识课,这是申屠雷的硬伤。他擅长的是剑道课,剑法课,而不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几门课业,他都只是勉强到了及格线。 宁扶桑的成绩很好找,看镜榜第一行就可以了,因此,她很快便离开了朝阳峰,到灵台洞交白参。 虽说是考核任务,但长老也给了她两个选择,是要自己留着白参,还是兑换贡献点。 她选了后者。 代夫子的剑道课以及余夫子的剑法课考核完毕后,大家都落得一阵清闲的时间。 宁扶桑除了去云灵谷悟道崖下面参悟剑意外,就是在天心峰,看栖玄真人留下来的典籍。 又快到郁灵州每年最寒冷的季节,天心峰上的千年梨树,依旧满树雪白。宁扶桑是后面才发现,树下有个小法阵,可以维持梨终年不败。也不知是栖玄真人留下的法阵,还是他的弟子弄的。 她在看栖玄真人的自传,忽然,一抹剑光,飞上天心峰,化为一行闪烁着灵光的文字。 这也是一种术法,称作“飞剑传书”,是剑修独有的传讯手段。新入内门的弟子,要次年,才会学这门术法,不过宁扶桑提前让扬若教过她。 因此,她也是会飞剑传书的。 剑光展开,露出文字,宁扶桑眉梢轻轻一扬,眼眸中,呈现出淡淡的笑意。 灵光门开启,有秘境现世。 不过这个秘境,有点特殊。因为法则的原因,它被划分为两重天,一重天只能承载五重境以下的修士进入,二重天的名额数量极少,南星剑宗总共也只有八个名额罢了。 一重天的名额就比较多了,但怎么分配,也有讲究。每位长老名下,会给一个名额,这是亲传弟子的份例。 然后是内门弟子,四重境有二十个名额,三重境有十五个名额,二重境修士,有十个名额,择优选取。 外门弟子有五个名额,需要问剑决定名额归属。 至于杂役弟子,倒也给了一个名额。但杂役弟子,人数众多,这一个名额的竞争,会尤为激烈。 天心峰只有宁扶桑一个人,所以她不需要和人竞争,就能直接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 不过秘境开启的时间很不巧,撞上了灵州问剑会,几大宗门商量后,决定将问剑会的时间,推到次年的后半年去。 * 玉枝峰上。 紫菀真人叫了姜心入殿。 少女受灵气滋养,身子骨发育得很快,已经有几分亭亭玉立的意味在里面了。 紫菀真人问她:“知道我为何单独唤你入殿吗?” 姜心其实很灵慧,已经猜到了紫菀真人叫她来的用意,温声道:“师父应该是为了秘境的事情,叫弟子过来。” 紫菀真人笑了笑,很满意她的聪慧。 她开门见山道:“这个名额,我打算给你惠然师姐,你可有想法?” “惠然师姐淑质英才,蕙心纨质,待我极好,弟子为惠然师姐,感到高兴。” 姜心小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 无论是按入门的先后顺序,还是和师父的亲近程度,秘境名额,都应该给惠然师姐才是。 姜心虽然遗憾,心底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紫菀真人的做法。 紫菀真人瞧着她面上无怒无怨,轻轻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姜心,虽然为师手上的秘境名额没有了,但内门之中,依旧有名额。” 姜心眼眸轻抬,还没转过弯儿来,就听见紫菀真人道:“二重境弟子中,有十个名额,为师希望你,能成为这十人当中的一个。” 她站起来,拂了拂衣袖,直接告诉姜心自己的打算:“若你十五岁之前,能突破三重境,便是我紫菀的第三个亲传弟子。” (本章完) 第99章 秘境现世 第99章 秘境现世 紫菀真人有两个亲传弟子,都是六重境修为,去不了秘境一重天,秘境二重天又只有八个名额,两人争不过李近真、池冷等人。 因此紫菀真人只能将秘境名额给记名弟子中的一人。私心里,李惠然打点玉枝峰上下,十分妥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李惠然的境界卡得太久,紫菀真人希望她去秘境,能得一番机缘,突破瓶颈。 至于姜心,虽是她看中的,日后要收为亲传的弟子,紫菀真人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她去争内门二重境的十个名额,概率要大一点。 姜心已经是二重境巅峰,修为是不差的,能否把握住机会,便全看她自己了。 这也是紫菀真人给她的考验。 任何资源或机遇,都是自己争来的。如果她连内门之中,都争不过,又何谈去争更大的机缘? 出了大殿后,迎面扑来一阵冷风,一抹冰凉,贴在姜心脸上。 还未入冬,灵州就已经开始下雪了。 “姜心师妹。” 身着杏黄色弟子服饰的李惠然,站在风口等她。冷风吹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 姜心快步上前,唤道:“惠然师姐。” 李惠然温婉一笑:“师妹可有空陪我走走?” 姜心点点头。 李惠然和她并肩而行:“秘境名额的事情,刚刚师父已经告诉师妹了吧?贺师兄和易师兄去不了秘境,我便知道,这个名额,会有机会落在我的身上。” 她很坦然,从容大方的气质,让姜心很羡慕。 很多人的身影,在姜心脑海中闪过。有最开始她的舍友郑小慧,她们的关系原本也是很要好的。直到自己引气入体后,发生了变化,姜心内心其实很敏感,她感觉得到郑小慧有意无意地孤立自己。 随后闪过的身影是阮三娘,她教自己认字,外门三年,她们几乎形影不离。 还有李野山、赵虹、周佩儿、支小草、吴重、石舟允、柯荣、小秋、许蒹葭、扬若师兄等等人的身影,都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但无论是最初要好的郑小慧,还是形影不离的阮三娘,姜心都觉得差了点意思。 她羡慕宁扶桑的清高冷傲,行事不必顾忌他人的目光,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也喜欢小秋的自信开朗,明媚活泼。她敬仰南星剑宗大师姐,李近真的温柔强大,也喜欢眼前师姐李惠然,万事从容的气度。 这些都是姜心身上没有的品质,她想成为这样的人,却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因为她是姜心,也只是姜心。 李惠然说了很多,最后道:“姜心师妹,我会教你一些术法和对战的技巧,助你拿到内门的名额。” “多谢惠然师姐。”她浅浅一笑,语气中带着一点俏意。 * 一月之后,秘境的名额,已经全部分配完。 秘境之行,虽有机遇,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在秘境中陨落的弟子,从来不在少数。 天心峰就是最好的例子。 栖玄真人名下,两名五重境修为的弟子,都没能从秘境回来,因此断了传承,可见秘境的危险程度有多高。 但即使是这样,秘境现世,依旧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天心峰上,扬若荡着宁扶桑的秋千,絮絮叨叨,念经一般:“宁师妹,你没有师父,很多事情没人给你讲,到了秘境里面后,你多加小心。” “秘境中,除了我们南星剑宗的弟子,还有其他宗门势力,比如欢喜天、万仪宗、灵羽宫、命道阁,哦,对了,你记得提防着点,素灵谷的人,准确来说是素灵谷的灵真一脉,他们修的是毒道,防不胜防。”宁扶桑咬重字音,一字一句道:“扬若师兄,我记得见闻课,我的分比你高吧?” 灵州的宗门势力,在课上,夫子都讲得很清楚了。宁扶桑哪里会不知道,素灵谷分为医毒两脉,而灵真一脉,最擅长使毒呢? 扬若摸了摸脑袋,哦哦点头,“对,我忘了。” “总之,宁师妹你自己多加小心,进入秘境后,尽量早点和我们宗门的人会合。” 秘境之中,默认是可以杀人的。 扬若想到这里,不免又看了宁扶桑一眼,犹豫道:“宁师妹,如果可以,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大家都是有宗门的人,万一被发现了,你又落单,会被群攻的。” 宁扶桑正色道:“师兄放心,我手脚会干净点的。” 她是在逗扬若,果然,扬若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很是苦恼。 他是这个意思吗?他的话,完全被曲解了。 不过扬若去不了秘境,也没法劝她。 一重天只有五重境以下的修士可以去,扬若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是五重境了。 有时候,天赋太好,也会拖后腿。 给宁扶桑留了两张灵符和一件法宝后,扬若御剑离开了天心峰。 潜渊这才出声:“那个少年,天资很不错。” 宁扶桑说:“宗门内还有天资更好的人,你没见过。” 沉默了片刻后,潜渊感慨地道:“天道眷顾人族。” 钟灵天下,人才辈出。 仅仅是一个南星剑宗,就这样卧虎藏龙了。 那别的宗门呢? 潜渊知道,别的宗门之中,亦有天骄。 秘境名曰“双天灵境”,有两重天,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被各大宗门发现,彼时,秘境悬浮在时空乱流里面,只有一条难以穿行的裂缝现世。 几大宗门联手,稳固了双天灵境的位置,又耗费两年的时间,搭建传送大阵,固定入口。 剩下的一年时间中,各宗门根据稳固秘境所做出的贡献,进行多次谈判,为自家宗门,争取更多的名额。 最后才是,由宗门内宣布秘境现世的消息,留给大家一定的时间,去争夺名额,待宗门内的名额分配完毕后,便会前往秘境。 大家进入双天灵境是随机传送的。各大宗门也想,将自己的人传送到一块去,但多次尝试后,发现实难做到,便只好放弃。 等到进入秘境后,他们自有别的手段,联系上自己人。 白光笼罩下,一批又一批的宗门弟子,消失在秘境入口处。 传送法阵由大能搭建,十分的稳固,一点天旋地转的感觉都没有,待缥缈的水雾散去,宁扶桑眼前,已经是另一片天地。 (本章完) 第100章 双天灵境 第100章 双天灵境 和风淡荡,轻拂过宁扶桑的乌发。这就是双天灵境了。 她扫视四周,各种奇异草,散发着月华般的银辉,香气沁鼻,她皱了皱眉,服下一颗解毒丹,保持神智清醒,旋即离开了此地。 潜渊化作一只黑色的手镯,缠绕在宁扶桑右腕上。 虽然剑心图中,也有充足的灵力,但里面的灵力,掺杂着鱼藏剑和素阿剑的剑气,并不如双天灵境中的灵气温和。 千年困禁,铁锁穿身的伤口,一直恢复得很缓慢。 在秘境中,或许能找到些疗伤的灵药。 妖兽的感知力,极其敏锐,尤其是像潜渊这样开了灵智的妖族,四周有没有危险,它闭着眼都能感知到。 没有碰到其他宗门的人,宁扶桑放任潜渊吞吃了一些妖兽。妖族多兼修食道,靠吞噬滋补自身,提升修为。 人族的经脉和肉身,没有这么强横,遇到灵药仙草,往往都是炼化吸收药效,如果直接吞服,容易爆体而亡,妖族却没有这个顾虑。 “扶桑,这几枚涎香灵果,我给你留着吧。” 潜渊重新化镯,四爪勾着几颗拇指大小,灵光盈盈,果香浓郁的殷红色果子。 宁扶桑嗯了一声,取出白玉盒,潜渊爪子放平,涎香灵果便落入玉盒中,被她收了起来。 涎香灵果对于宁扶桑而言,在修行上没有太大助益,但她需要灵石,很多很多的灵石,因此会尽可能的,多收集点双天灵境里面的东西。 不过这里应该是秘境外围,除了一些普通的灵果灵外,并没有什么珍稀的宝物。 宁扶桑用了一张疾光符,往秘境深处去。 …… 两名身穿灰蓝色道袍的男子,手握罗盘,一边探寻着什么,一边嘀嘀咕咕念叨。 忽然,两人手上的罗盘,指向不同的方向。 “师兄,我的机缘好像在这边。”清瘦的男子,身背桃木剑,头戴木莲冠,望向前方葱茏翠绿的林子。 他身边年长点的师兄,鬓边生灰发,眼眸深邃,道袍随风而动,手上罗盘的灵光,也不断变化方位。 二人是命道阁的人,直觉方面,远超于常人。孟舟楫思付片刻后,对师弟道:“先去寻你的机缘,再返回来。” 张羡鱼迟疑道:“可是师兄,万一你的机缘,被人捷足先登了……” 孟舟楫拍了拍他的肩:“不必多言。秘境如此之大,若分头行动,遇到了危险,才是得不偿失。” “机缘总会再有的。” 张羡鱼只好先承了情,想着尽快取了机缘,再陪师兄返回来。也幸好是两人同去,方才合力斩杀了吞天鲤,取得湖心的四彩莲心。 “师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吧!” 孟舟楫点点头,按住无名指起诀,顿时,两人脚下生风,消失在原地。 罗盘上的灵光,忽明忽暗,张羡鱼暗自着急,便催动灵力提速,离罗盘所示的位置越来越近,忽而,一朵三尺宽的巨大灵,映入眼帘。 他背上的桃木剑,破空袭去! 铛! 瓣后飞射出来一剑,只见一名青衣少女钻出,墨发轻扫,露出面若白瓷的脸。 张羡鱼呆怔一瞬,没想到此地还有人在,也是为这朵赤锦而来! 白青瓷嗓音温柔而有力,即使孤身一人,也不露怯,她淡淡道:“赤锦我先发现,道友请离开吧。” 青阳真人名下并无任何亲传弟子,便是记名弟子,也只有白青瓷一人,这个秘境的名额,自然归她所有。 所以远在清波洞湖的白青瓷会出现在这儿,实属正常。 张羡鱼不想走,机缘一事,岂有什么先来后到,就算拿到手了,也未必是自己的。 更何况对方还没有拿到手上呢? “姑娘,得罪了!”他袖袍一挥,桃木剑分化上百,白青瓷眼眸微抬,这是万剑归宗。 恰好,此门神通,她也是学过的。 白青瓷手指在飞剑上一点,飞剑震动,同样分化出上百把,一模一样的剑。 剑气纵横,撕裂四周树叶,化为齑粉。 …… 紫色的毒气化作厚重的雾,笼罩住一方小天地。 潜渊金黄色的竖瞳,看向毒雾深处,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 “毒雾里面的气息,像是青磷蟒,可青磷蟒无毒,实在古怪。” 宁扶桑想了想:“也许是素灵谷的人来过。” 潜渊千年前,听过素灵谷的名号,素灵谷有医毒两脉,一脉悬壶济世,一脉杀人无形。 素灵谷的权柄继承,十分有意思。每一任谷主会收两个大弟子,一个修习医道,一个修习毒道,两人互相比试,成为谷主的一人,才能继承,素灵谷的另一部分传承,医毒双修。 转念一想,宁扶桑又觉得不对。青磷蟒的兽丹,也十分珍贵,若是素灵谷的弟子来过,为何不取丹? 她祭出碎光剑,往前一斩,剑风荡平四周紫烟。 一条通体青碧色,宛如玉石的巨蟒,盘踞在参天古木之上,而古木上的灵果,早已被人摘去。 青磷蟒悠悠动了动庞然身躯,一种玉石摩擦空气的幽微声响,传入宁扶桑耳中。 六阶妖兽! 她眉头轻跳,心中讶异,究竟是何人能在六阶妖兽的眼皮子底下,摘走青灵木果。 一重天秘境里的修士,修为最高的,不过四重境巅峰罢了。 潜渊从宁扶桑手腕上离开,看见蛟的身影时,青磷巨蟒冰冷的蛇瞳一缩,飞速逃窜。 但它的速度,远远比不过潜渊,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被绞杀! 一颗青色兽丹,掉落出来,被宁扶桑收起,而潜渊直接吞吃了青磷蟒的肉身。 地面只剩一摊青色的水液。 潜渊重新缩回宁扶桑的手腕上,眼眸轻阖,有种饱腹过后的倦懒感。它需要消化青磷蟒蕴含的妖力。 虽然很可惜没有摘到青灵木果,但得了一枚六阶妖兽的兽丹,也不算白来一趟。 只是……那个摘走青灵木果的人,会是谁呢? 宁扶桑脑海中念头闪动,得不出答案,只好作罢。 “双天灵境这么大,也未必会遇得上。” 即使遇上了,她也有应对之力,何必自扰。 还是收罗双天灵境中的灵药,才是正事。 有潜渊的协助,宁扶桑在秘境中如鱼得水,很快收罗了一大堆灵药果和兽丹。 忽然,一人一蛟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宁扶桑踩着飞剑,悬停在半空,掏出千里镜观望。 (本章完) 第101章 赤锦花流浆 第101章 赤锦流浆 那是一片艳丽的扶桑古林,忽然无数火红的瓣,被风卷起,化作苍龙,远驰而去。 宁扶桑转动千里镜,从漫天红雨中,依稀窥见有几道身影,互相在斗法。 女子手持紫金圈,下面的一排金铃晃动,顿时,四周叶离枝,幻化出猛虎,扑向对面! 灵力流转,构建成一个个法阵,固定战场。 嗖! 桃木剑横斜斩出,剑气飘飘如白雪,瓦解掉叶猛虎,恰此时,扶桑凝聚而成的赤火苍龙,猛冲而下! “张师弟退后!” 孟舟楫斥喝一声,往前一步,手中罗盘飞旋出去,变得巨大,宛如日晷。 轰! 赤红色如火焰般,艳丽无比的苍龙撞上罗盘,轰然散去。罗盘寸寸开裂。 孟舟楫袖袍一甩,收起罗盘,手挽拂尘,仙气盈盈。 一旁的白青瓷,双手抵住剑身,脸上被飞,划出一抹血痕。 命道阁、玉清岛、白青瓷! 宁扶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三方势力撞到一起了。 命道阁有两人,玉清岛女修虽然只一人,但修为明显是最高的,这样看来,只有白青瓷势单力薄,落于下风。 宁扶桑延长千里镜,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忽然,一股神识波动,触及到她神识范围的边缘。 场上还有其他人在!她刚刚竟然没有察觉到。 要么是对方的隐匿之术,高超绝伦,要么是对方的修为,在她如今的修为之上! 宁扶桑不动声色变换了位置,寻找第六人的藏身之所。但法阵中的,无论是命道阁的弟子,还是玉清岛的女修,亦或者是白青瓷,都没有察觉到暗中有人在窥探。 张羡鱼手中桃木剑向下一点,平地生风,裹挟着落,朝玉清岛女修周采宜攻去。 女子身着浅紫纱衣,腰悬桃坠,她玉指一点,从桃坠中,牵扯出一缕月华流光,须臾,流光幻化成无数弦月,爆射如雨! 周采宜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这赤锦流浆,几位道友,还是勿要惦记为好。” 话音落下,弦月清辉的光芒爆射到最大,连宁扶桑这边都被影响到。 白青瓷勉强抵御,腰间一枚圆形铜片,几乎飞脱出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飞剑,强势袭来,切断漫天月辉,插入泥土! “噗——” 弦月尽散,周采宜吐出大口鲜血,她扫视四周,“谁?出来!” 紫金铃无风自动,叮铃铃作响,一道身影,踏风而来。 男子剑眉入鬓,端正朗清,负手于背。 周采宜看得失神,随后目光闪了闪,保持着风姿,以免被人看出内里空虚。 “阁下何人?也为这赤锦流浆而来吗?” 男子微微转眸,看了她一眼:“南星剑宗,高清榷。” 高清榷! 宁扶桑已经断定,刚刚藏在暗处的人,就是他无疑了。 眼下场面,赤锦流浆,是肯定没办法弄到手了,宁扶桑只好离开。 白青瓷和高清榷虽然是她同门,但她可不想,和两人一起行事。 命道阁两人孟舟楫和张羡鱼,面色微变。南星剑宗的人,还如此强势,必不会让他们染指赤锦流浆。 两人也是识时务,立马拱手道:“告辞!” 高清榷没拦他们,手指一勾,收回灵剑,他看向白青瓷:“师妹去取赤锦流浆吧,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白青瓷收起长剑,祭出一个玉坛,道:“多谢高师兄。” 高清榷轻轻颔首,以作回应。周采宜目光闪烁,神情几经变换,化为一笑:“高道友修为高深,令人赞佩,只是这赤锦流浆,于我亦有大用,不知可否,匀采宜一点?” “当然,我不会白拿这位小师妹的赤锦流浆的,采宜愿以一株绛珠交换。” 为表诚意,周采宜一拍储物袋,取出了这株火焰一般的绛珠。 高清榷环胸抱剑,没有分给周采宜半分目光,他环视四周,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那人气息全无,是主动离开了吗? 能在他的神识范围之内,掩藏得这么好,绝非等闲之辈。对方或许也是一名四重境巅峰的高手。 因为想着事情,高清榷并没有怎么听进去周采宜的话。 白青瓷取完赤锦流浆封坛,高清榷这才回神,淡淡道:“走吧。” 周采宜几乎咬碎银牙,胸腔的气血,不由翻涌,嘴里又有了血腥味。她就地坐下,服下一颗丹药调息。 单打独斗实在吃亏,她必须得早点找到自己宗门的人才行。 …… 宁扶桑一剑,果决地斩杀掉妖兽,取丹走人。 她还在想赤锦流浆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在思考高清榷的意图。 他一开始,似乎不打算出手帮白青瓷。他是在等那玉清岛女修和命道阁的人,两败俱伤,然后捡漏吗? 倒是有这种可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嘛。 从最后的结果上来看,必然如此了。 赤锦流浆会落到高清榷和白青瓷手上。 高清榷四重境巅峰,在一重天秘境内,除非几个四重境联手,否则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他是刻意压制着修为,没有破境的。高清榷应该是想,出了双天灵境后再破境。 潜渊见宁扶桑心神不定,以为她还在惋惜,赤锦流浆,刚想开口,劝慰她两句,秘境之中还有许多别的灵药时,忽然察觉到一股很微弱的灵香。 它仔细辨认了一番后,眼瞳逐渐明亮,催促的语气道:“坎位方向,有莹魄流浆,应该是琼轮孕育的。” “莹魄流浆么?” 宁扶桑不怀疑潜渊的判断,她当下催动碎光剑,往潜渊所示的方向飞去。 天地间,有小部分灵,会在吸收月华后,产出蜜,赤锦流浆便是其中一种。 但莹魄流浆还有些许的不同,它是灵吸收的月光精华所化,论珍贵程度,要胜于赤锦流浆。 所以潜渊,才会这么激动。 莹魄流浆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潜渊的鼻息,轻轻扑在宁扶桑的手背,它低声道:“琼轮有伴生灵兽,情鸳鸟,此妖擅幻术,小心。” 宁扶桑点了点头,时刻念着清心咒。 步入翠林,不知走了多久,她眼眸里,忽而映出一朵硕大的,雪白的重瓣灵。 烟轻琉璃叶,雪裹琼苞。 是琼轮。 潜渊仰起头颅,金黄色的眼瞳,被琼轮所惊艳,忽然,翠林间,响起一声情鸳鸟的啼鸣。 (本章完) 第102章 情鸳鸟幻境 第102章 情鸳鸟幻境 千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在潜渊脑海中展开。 它有一位至交好友,苍狼妖君,占据葬林山为道场,子孙后代,不可计数。 苍狼妖君为求长生,潜渊为求化龙,一狼一蛟,杀人亦杀妖,搅得翻天地覆,逐渐引起人族大能的关注。 妖族派妖来招安:“苍狼阁下,不日将有人族修士,来葬林山除妖,若无妖族的庇佑,您的长生梦,恐将破灭。” 潜渊盘踞在石山之上,低低看了一眼,前来招安的小妖,又抬起头颅,看向挚友苍狼妖君。 苍狼妖君早已化形,蓝白衣袍,被山间的清风吹得不断往后翻飞,风流倜傥而不失霸气,更像是人族修士。 他唇角漾起自信的笑:“我已是十二境通境,又有挚友潜渊相伴,天下何人能杀我?” 苍狼妖君意气风发,口中朗朗吟诵着人族的诗篇:“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 “小妖,回去告诉你们大王,我苍狼生来只求长生逍遥,不会替妖族卖命,日后勿要再来我葬林山了!” 前来送信的小妖,怜悯地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来到葬林山的,是何方大人物。 风云涌动,斩妖之人已至。 那一日,是苍狼妖君与潜渊相识以来,彼此最狼狈的一日。对方剑未出鞘,无边剑意,已经压得山摇地动,处处飞沙走石。 战意凝聚在潜渊的眼眸中。 千年前,它没有帮苍狼获胜,这一次,它要改变战果,重振葬林山! 无边的战意驱使着潜渊,它渐渐忘了什么。 …… 漆黑的大殿中,点燃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女童轻轻将油灯放到地上,用双手去扒角落里,素衣女子的头发,那一张脸苍白如雪,眼神空洞无光。 女童的手指,停在她冰冷的脸颊上,近乎呢喃地问道:“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是谁?” 素衣女子没有回应,俨然成了一具傀儡。傀儡没有意识,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女童看着她,一遍又一遍问她:“……我是谁?” 许是她的努力起了作用,素衣女子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嘴里喃喃跟着念道:“我是谁……我是谁?”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人在她耳边反复提,就记了下来。 女童眼里浮现出一缕光,如果连这个问题也都被遗忘,那便彻底找不回自己了。 吱呀—— 大门被推开,有光线照了进来,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你怎么又跑到长生殿来了?她已经成为傀儡,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何必做无用之功?” 女童坐在冰冷的地面,一线之隔,便是温暖的阳光,她唇角轻轻扬起,低声念道:“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以后,我是扶桑。” 那道冰冷的女声,越来越远,宁扶桑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了。 长生殿,真是好久远的记忆。 她手腕一抬,惑心铃叮铃铃作响,赤青交颈之色的情鸳鸟,猛然一惊,腾飞而起,被一只金色的竹笼,当空盖下,网罗在其中。 惑心铃的铃声下,幻境变得不稳。 …… 一声蛟吼,响彻九天,御风的剑修,终于祭出了宝剑,剑光削落苍狼的头颅,也消去潜渊的两重修为。 葬林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刺眼的红色,凝结在潜渊的眸中,久久化不开,最后被寒潭的水淹没。锁龙链穿透了它的肉身,千年不断。叮铃铃,叮铃铃—— 潜渊恍惚回神,发现情鸳鸟已经被宁扶桑捏在了手里。 她轻声道:“我很不喜欢刚才的那段幻境,所以,你当以死谢罪。” 潜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还沉浸在千年前的那场战斗中,无法自拔。那样深刻的情感,甚至还影响着它的心境。 但扶桑不像是会被幻境中的情绪影响到现实的人,她应该是真的,心情不好。 情鸳鸟的呼吸越来越紧,它发出尖声的啼鸣,却再也影响不到宁扶桑和潜渊了。 情鸳鸟的气息在一点点流失,这时,一道朗润的声音响起:“情鸳鸟这样珍稀的灵兽,阁下何必掐死它呢?不如卖与我灵羽宫如何?” 紧随其后,一道娇媚的女声传来:“情鸳鸟的兽丹,可帮助修习幻术,我欢喜天亦很喜欢呢。” 女子落到地面,一袭轻纱长裙,绣着大片大片的将离,栩栩如生,令人沉醉。她的裙摆随风摆动,宛若天上云彩,轻盈而不失飘逸。 她青丝飞扬,拂过悬挂在胸前的莲玉佩,眉眼含笑,气质高洁。 两名四重境。 宁扶桑面色不改,手上用力,情鸳鸟断了气息,男子面色一变,欢喜天女修却嫣然笑了笑。 情鸳鸟死了,兽丹还在。 看来这少女还算识相,选了自己。 沈玉朱刚欲开口,下一瞬,却愣在了原地。 少女手心一握,情鸳鸟的兽丹,化作粉红色灵光,散落一地。 她有病吧? 一枚兽丹,就这样捏碎了?即使她不需要情鸳鸟兽丹,但可以换灵石啊! 沈玉朱蛾眉轻蹙,男子则开口道:“阁下这是何意?” 他有些生气。情鸳鸟极难遇见,整个双天灵境或许就这么一只,他好言好语,愿拿宝物交换,对方却当着他的面,将情鸳鸟掐死! 一股憋屈气闷感,盘踞在心头,驱之不散,令闫远之的语气不由有些冲,还掺杂了一丝质问的意味在里面。 宁扶桑冷冷勾了勾唇,她行事,何必跟人解释。 沈玉朱心里虽然十分可惜情鸳鸟的兽丹被捏碎,不过眼下还有莹魄流浆,她袖中长绫飞出,卷向琼轮。 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饶是她身边的闫远志都没反应过来。 宁扶桑踏空而起,倏然出剑,闫远之的目光变了变,她一个三重境,就这样直接和沈玉朱对上了,真是不知者无畏。 嘶拉—— 锦帛撕裂之声从头顶传来,无数浅红色的碎片,宛若桃瓣洒下。琼轮被一柄长剑截回。 闫远之屈指一弹,灵光撞上宁扶桑的碎光剑,剑身如水波抖动,琼轮飞向高空。 他足尖一点,飞身去夺,此时长绫破空袭来,卷住闫远之的身躯,向下一摔。 沈玉朱踏绫而起,闪着寒光的飞剑,斜刺出来,堪堪擦过她精致的下颚。 “倒是有两分本事。” 一缕青丝,轻飘飘坠落。沈玉朱似赞似讽地道。 (本章完) 第103章 争夺琼轮花 第103章 争夺琼轮 琼轮被高高扬在天上,宛若一轮明月。 闫远之眼里的势在必得之意加深,他放出灵兽袋中的风鹰,吹响哨声,灵兽风鹰疾冲向天,欲抢了琼轮遁走。 宁扶桑和沈玉朱反应过来,几乎同时出手,风鹰的速度快若疾风,只有一道缥缈的影子,左闪右避,化解掉攻击。 剑气不中,沈玉朱的长绫也困不住风鹰的身影,闫远之眼里闪过一缕自得。 他这鸟儿,可是以速度著称于世的,哪怕是五重境修士,也未必追得上它! 忽然,一阵蛊惑的铃声响起。 风鹰的速度,降了下来,失去方向。 宁扶桑甩出千灵笼,顷刻之间,捕捉到风鹰,随后她踏空而起,踩着飘扬的长绫碎片,去收琼轮。 灵羽宫的东西,在对付灵兽方面,就是好用。 这一变故,让闫远之猝不及防。 他眼眸一瞪,脱口而道:“谢师弟的惑心铃和千灵笼怎么在你手上?你见过他?” 闫远之瞳色渐深:“谢师弟是四重境初期,你不过三重境,你是如何从他手上拿走惑心铃和千灵笼的?” 一时间,他想到许多,也许是谢师弟在秘境中受了伤,她趁火打劫,这才得了惑心铃和千灵笼这两样灵器。 闫远之猜对了一点,宁扶桑确实是趁火打劫,拿了谢抬亭的灵器,却不是在秘境里面。 双天灵境中,她并未碰到谢抬亭。 闫远之的主要目标从琼轮变成两样灵器,还有千灵笼中自己的风鹰。 他招招凌厉,眼中已经有了杀意。 “我灵羽宫的东西,也是旁人能拿的?” “将两样灵器留下来!” 场上优势逐渐偏向于沈玉朱。她意外地看了这个用剑的少女一眼,谢抬亭也算灵羽宫一代天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重境修为,这少女能从谢抬亭身上,拿走两样灵器,可见不凡。 她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时至现在,沈玉朱甚是还没看出来,她是哪家势力的。 郁灵州用剑的宗门不多,但也不算少,其中以南星剑宗和秋霜剑宗为首,又有万仪宗剑阁一脉、落魄的剑谷弟子,其他宗门,用剑的修士,也有,像她们欢喜天,也不免俗,宗门人多了,或多或少会有人,选择剑作为武器。 两人相斗,琼轮非她莫属! 沈玉朱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广袖一甩,水红色的长绫,飞射而出,卷住雪裹似的琼轮,往回带来。 这时,雪白的剑尖,刺破锦帛,剑气纵横,损坏了琼轮闭合的瓣,莹魄流浆宛如点点滴滴的细雨砸落下来。 沈玉朱心中一惊,被四重境修士缠着,她竟然还有余力,顾及到琼轮! 眼眸向下一瞥,方才注意到,一座青神钟,盖住了闫远之,青神钟上,贴着一张明黄的镇符,随风飘扬,却又很稳固。 五阶灵器! 沈玉朱不由惊叹,她分神的这片刻功夫,宁扶桑已经取出玉瓶,开始装莹魄流浆了。 灵香之气,芬芳馥郁。 沈玉朱迅速反应过来,同样取出容器,接取莹魄流浆。灵雨沾衣,连身上都染了琼轮的香气。 宁扶桑收满三瓶莹魄流浆,有些可惜剩下的流浆都洒落地面了,她飞快看了眼沈玉朱,随后收回青神钟,驱使疾光符离去。 闫远之重见天日,已经看不见宁扶桑的身影了。他一张脸阴沉如水,惑心铃和千灵笼没拿回来,风鹰也弄丢了。 在一个三重境修士身上,栽这么大跟头,是闫远之从未设想过的。莹魄流浆被那少女和沈玉朱瓜分完毕,自然也没他的份,闫远之冷声道:“沈道友,就此别过!” 沈玉朱娇媚一笑,声若银铃:“行!” 她和闫远之是在秘境中意外碰到一起的,原本想着结个伴,等找到自己宗门的人后再分开。 但两人刚刚争夺莹魄流浆时,已然离心,加上闫远之半点好处没讨着,心中不平衡,合作破裂,实属正常。 沈玉朱自己便是四重境修士,不至于担心,遇到危险丢失性命。 原本就貌合形离的两人,一拍两散。 …… 一处山洞。 姜心盘膝而坐,手心向天,感悟灵气。秘境中灵气充沛,源源不断向她涌来。 洞口外的白衣少女,回头看了眼她的动静后,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做着护法的事情。 她的神识铺满方圆十里,忽然,少女眉头一蹙,使用缩地术,出现在十里之外,长剑出鞘,厉喝出声:“谁?站住!” “阿弥陀佛。” 来人念了一声佛号,光秃秃的脑袋,映入何嘉秀的眼中,原来是空云寺的和尚,她收起了剑。 小和尚眉清目秀,身穿一袭雪白的僧袍,双手合十一礼:“在下不知女施主在此,打扰了。小僧这便离开。” 何嘉秀见他孤身一人,在秘境中,还没找到同门,也怪可怜的,便喊道:“等等。” 小和尚回过头来,脸上泛起清澈的困惑之色:“不知女施主,还有何事?” 她道:“秘境危险,你同我们一道,互相有个照应,等找到空云寺的其他和尚,再分开吧。” 小和尚缓缓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多谢女施主照应。” 何嘉秀听不得女施主三个字,她听不习惯这样的称呼,眼眸轻扫,道:“我叫何嘉秀。” “小僧无尘。” 无尘小和尚说道,他和何嘉秀往回走,注意到灵气往一个方向涌去,“是有人在冲境吗?” 难怪何姑娘,一开始那么严厉地喝斥人止步呢,原来她在给人护法。既是这样,确实粗心大意不得。 何嘉秀眉眼微翘,嗯了一声,“她叫姜心,是我同门师妹。” 姜心是她进入双天灵境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既是同门,就结伴同行了。 无尘点点头,取出一张蒲团打坐,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呢。他闭眼,在心中默念心经。 何嘉秀本也同和尚没什么共同语言,索性乐得自在。姜心冲击三重境,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她估计,还得在这里逗留两三日。 不知道南星剑宗的其他人,现在是否都会合了。 白青瓷从清波洞湖回来,也进了双天灵境,或许能碰上。 至于宁扶桑,以她独来独往的性子,应该不会和宗门的人待在一起。 就是可惜了向晓芝,秘境名额落在她师姐头上,自己无缘进入秘境。 (本章完) 第104章 雨下截旧怨 第104章 雨下截旧怨 溪水潺潺流淌,一名浑身鲜血的女子,踉跄栽倒。她跪坐在溪水边,捞起清水,洗了一把脸,露出毫无血色的脸庞。 女子撑起身子,背上剧痛传来,她背后的衣衫破烂,依稀可见,血肉模糊,没有半点完好之处。 那极致的心悸感,令女子仍后惧不已。 六阶妖兽青磷蟒,实力强横,若非她身上的防御法器,替她挡了一击,她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只是…… 女子敛了敛眸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解,那青灵木果,究竟被谁摘走了呢? 一重天秘境,竟然有这样强大的修士,也是个潜在的危险。 不过以她现在的状态,别说那摘走青灵木果的神秘人了,就是随便来个二重境,都能要她性命。 女子苦涩一笑,她现在只希望,不要碰到其他宗门的人就好。 咔嚓…… 一声微弱的枯枝断裂声响起,女子心跳停了一瞬,一缕寒光,陡然袭来! 她艰难抬手,撒出毒烟,却因为伤势太重,毒烟太矮,被对方拂袖扫开。 噗嗤—— 一把玄铁剑,刺入了她的胸膛。女子含恨而死,睁大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抹极其朴素的白衣。 那抹素色白衣,见对方彻底气绝,松了一口气,蹲下来在她身上摸索储物袋。 各种灵石、兽丹、以及灵药,看得她眼缭乱,呼吸灼热。有了这些修行资源,她日后的修行之路,要好走很多。 素衣女修垂目看了眼,女子的尸身,对方是素灵谷的人,她必须要毁尸灭迹,以免被追查到自己身上。 她以灵力起火,弹向素灵谷女修的尸体,火焰猛地高涨,映得她的脸,明亮异常。 忽然,她脸色陡然一变,向后逃去,却还是慢了一步。 “啊——!我的眼睛,好痛!” 女修惨叫一声,捂住双眼,血泪蜿蜒流下。 素灵谷灵真一脉,最擅使毒,即使身死,亦能反扑一次。 女修顾不得还未烧完的尸身,连忙遁走。若是再迟一点,此地完全被毒雾笼罩,她必死无疑! 当务之急是找个洞府,驱毒养伤! …… 秘境中,五行灵气内里结构变化,水灵气增多,下了一场连绵的细雨。 一处洞府前,青萝被雨水打湿,愈显青翠。无形的气流,向洞府涌去。 宁扶桑盘膝而坐,抱元守一,收敛心神。灵气在她体内游走,速度不急不缓。 须臾后,她的气海上空,灵气成旋,飞速旋转起来,游走于奇经八脉的灵气,受到牵引,速度加快,一个大周天的路径,瞬息完成。 行云布雨一般,她的丹田里,很快积聚了大量的灵力,原本只有一个小池子的水,漫了出来,去冲刷无形的气墙壁垒。 灵力撞上壁垒,消弭干净,但灵力气旋,在源源不断地压缩灵气,产生灵力。 她在冲击四重境。 宁扶桑想过,谢抬亭的那位师兄,肯定会追踪她的行踪。若他纠缠不休,九重境修为不能杀他,必须以四重境修为杀他。 她不知道那人是否为灵羽宫的亲传弟子,若对方是亲传弟子,身上或许有某位真人的保护咒。 九重境修为,没能杀死他,这个秘密就藏不住了。 若是以四重境修为杀他,没杀死也就算了,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秘境之中,互相厮杀,本就是常事。对方是亲传,她也是南星剑宗的亲传,没有出了秘境,秋后算账的道理。潜渊盘在一根两指粗的藤萝上,往雨幕外看去。天地清悠,万物一洗,越发清透。 四周寂静,唯有雨声动人。方圆十里,没有任何飞禽走兽。早在宁扶桑寻得这个洞府,决定冲击境界的时候,附近的妖兽,就被清扫干净了。 雨接连不断地绽放,打在芳香的泥土上,绿叶芭蕉之上,亦或是小水洼里。 忽然,有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闯入雨中世界。 潜渊瞳色幽深,扭头看了看宁扶桑,她已经睁开了眼,体内灵力,恢复到平静状态,如一面镜子,不起波澜。 “有人来了。”潜渊的声音,如沾了冷雨一般,有些微凉。 它从绿萝上离开,缠绕到宁扶桑手上,首尾相连,宛如一截黑藤,古朴无光。 宁扶桑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雨幕中的女修,她身上穿的,不是什么法衣,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布衣。 女修的眼睛,被雨水打得睁不开,身上灵力紊乱,撑着一把剑,往前踉跄行走。 原是个瞎子。 宁扶桑唇角一勾,然而下一瞬,她目光定住。 狂风掀开女修贴在脸上的头发,露出半张清秀的脸。 感知到宁扶桑微弱的杀气,潜渊昂头,向洞府外看去,“你认识她?” 宁扶桑说:“是啊。” 南星剑宗杂役弟子,蔡怜。 宁扶桑在洗剑池的时候,两人没少打交道。 虽说没起什么大冲突,但这样一个人,上蹿下跳的,有时候,也很令人心烦。 没想到,杂役弟子中,唯一的一个名额,被蔡怜拿到了。 她还误打误撞,闯到了自己面前来。 叮。 一声很清脆的玉石撞剑声音响起,蔡怜心头一震。她眼中毒烟第一时间被冲洗过后,虽然视野依旧不算清晰,但也能朦朦胧胧地看见点东西。 她防备地扫向四周。细雨蒙蒙,芭蕉垂叶,空无一人。 蔡怜手中的剑,嗡嗡震动,脱手而出,随后,寒芒带雨,扫向她的脖子。 “宁扶桑!” 蔡怜向后仰去,避开这一剑,含恨喊道。 “原来没瞎啊。” 她握着玄铁剑,冰冷的雨水,向下倾流,连成一串透明的线。 宁扶桑注意到她,半张脸都发黑发紫了,似乎是中了毒。 蔡怜冷冷道:“今日秘境之中,我要杀了你,为陈鸣报仇!” 她祭出一把灵剑,“他那样好的天赋,本该进入内门,前途无量,意气风发的。宁扶桑,若非因为你,他怎会在十八岁,最美好的年华,便长眠地下?” “宗门的人不记得他,没有关系,这个世上,还有我蔡怜永远不会遗忘掉他。” 宁扶桑杀了陈鸣,宗门却只让她洗剑三年,便回到外门,对陈鸣何其不公? 人人都道,余夫子为人公正,那他为何不让宁扶桑一命偿一命? 蔡怜怨恨他的不公平,但却知道,余万武的修为境界与地位,她只能仰望,但宁扶桑不同,她只是南星剑宗的一名弟子,在秘境之中,是她最好的下手机会。 (本章完) 第105章 搜魂记忆 第105章 搜魂记忆 宁扶桑眸光落在蔡怜手中灵剑之上,脑海中闪过疑云。她怎会有一把灵剑? 杂役弟子的身家,可买不起这样的好东西。 宁扶桑弃了玄铁剑,祭出自己的灵剑碎光,冷声嘲讽:“仅凭你二境修为,也想杀我?蔡怜,这么几年过去,你剑术未必有长进,痴人说梦的本事,倒是不低。” “陈鸣入山,不过两月有余,你何至于对他情深似海,非报此仇不可呢?” 蔡怜双目剧痛,再度流出血泪,衬着毒素蔓延的半张脸,狰狞可怖,她手中灵剑光芒飞舞,扫向宁扶桑。 “你懂什么?我与陈鸣,幼年相识,只不过我比他先来南星剑宗罢了。” 蔡怜记忆中的少年,模样还是那般清秀,他的眉宇闪现着不屈的锐气,在面对自己时,又会细腻如春风。 他说道:“蔡怜姐姐,一次失利没有什么的,下一届外门大比,我们一起参加!” 少女苦恼道:“若是下一次,我依旧进不去内门呢?” “那也没关系,等我进了内门,成为亲传弟子,我便是你的靠山。”十八岁,正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说道。 “余夫子说了,我们这一批弟子,是他带过,最有天赋的一届。我一定会进内门的!” “当然,你这样的天赋,必然会进内门,大放异彩。”她眼眸含笑,看着少年时的陈鸣。 “明日休沐,去坊市逛逛吗?” 少年拒绝了她,略带歉意地说道:“蔡怜姐,下次吧。我约了人上问剑台比斗。” 其实是生死台,但他不想让蔡怜担心,就没有说明。他原本是想上普通的问剑台的,但宁扶桑说,赌注太小。 除非是生死台,否则她不感兴趣。 陈鸣从未想过自己会输,就应下了。 蔡怜没有见到宁扶桑斩杀陈鸣那一幕,但宗门到处都在传,生死台上,头颅落地,血溅三尺。 她眼中的恨意,彻底爆发,“宁扶桑,双天灵境,就是你我的生死台,陈鸣与你的赌约,我来续约!” 铮! 灵剑迸射出颤鸣之音,宁扶桑长剑一削,压下蔡怜的攻势,“当年陈鸣输了,今日你也不会赢。” “呵呵呵!”她冷笑连连,剑锋所指,略微一扬,“宁扶桑,你太自负了。” “若无把握,我岂会千方百计,争得这个秘境名额。”蔡怜笑得疯狂,“想杀你的,并非我一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但那又怎样,这把刀,能亲自了结你的性命!” 宁扶桑脸上并无意外的神情,从蔡怜祭出那把灵剑开始,她就知道,蔡怜的背后有其他人在相助于她。 只是她一时半会儿,猜不到那个人是谁。 轰! 剑风倾轧而来,刮得四周雨水乱舞。 蔡怜周身气息,节节暴涨,隐约有黑气冒出。 她修了魔道功法! 冰冷的雨水,打在宁扶桑脸上,她握紧了剑,挥出一道道剑气,游龙一般穿过雨幕,撞在蔡怜身上。 蔡怜身上,伤痕累累,她摇摇欲坠地站稳,并指在眉心一点,往后拉开,“出来吧,我已经带你到了双天灵境。” 黑气如云,凝聚出一道八尺长躯,看不清相貌,只邪气凛然。 这便是蔡怜,交易的魔物吗? 宁扶桑冷哼了一声,挥剑斩去!黑影一分为二,没了阻挡,剑光直直向后飞去,在蔡怜眼中放大,她举剑一挡,灵剑轰然碎掉! 随后,她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传来剧痛,她用双手去捂,温热的血,相继从指缝间流走。 她知道,自己死了。 魔物化作黑气,缠绕上宁扶桑的身躯,寸寸缩紧,念着人听不懂的古语。宁扶桑脑海中要炸了,她冷声喝道:“去死!” 随着话音落下,她浑身气势一涨,魔气被磅礴的灵力荡平! 蔡怜身上,一尊叶片大小的黑色魔像,应声碎裂。 潜渊问:“你想看幕后之人是谁吗?” 宁扶桑眼眸抬了抬:“有办法?” 潜渊沿着她的手,游到她的指间,慢悠悠道:“我会搜魂之术。” 它尾巴一点,落在蔡怜的眉心,无数记忆碎片钻入它的脑海。 潜渊使用妖族秘法,将记忆共享给宁扶桑。 阴雨绵绵,乌云压顶。 蔡怜踩着泥泞的小路,进入谷中,在一处木屋前停下。 “我已经来了,有什么事,说吧。” 她离木屋隔着一段距离,不敢靠太近,怕被算计。 屋内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你是否还记得陈鸣?” 这个名字,是蔡怜心中的禁忌,她面色一变,声音冷了下来:“没想到鲁琮长老驻守清波洞湖这等偏远之地,还会知道陈鸣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弟子。” 她的态度,很是恶劣。鲁琮已经被废去修为,沦为凡人,此生无望大道,只能在这雨谷之中,苟延残喘,她何必给对方脸面。 鲁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看来你不想为他报仇,那你走吧。” 蔡怜脚下灌铅一般,被定在原地,她开口道:“宁扶桑已经是亲传弟子,修为更在我之上,我如何报仇?” 门内的人笑了笑:“我可以帮你。” 他似乎知道蔡怜要说什么,缓缓道:“你不必防备我,我就要死了,与你之言,皆是开了天窗说的话。” “双天灵境现世的消息知道吧?那里,是你杀宁扶桑最好的机会。没人能救她,她必死无疑。” 若不是宁扶桑和扬若,他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扬若他是报复不了了,但宁扶桑死了,他心中的恨意,方能被填平一点。 蔡怜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双天灵境的名额,只有一个,我如何能争取到?” 鲁琮说:“去找窦辕,他会帮你。” “另外,杀了蒋仁毅与齐江二人。” 这是鲁琮最后的吩咐。蔡怜捡起他手心的储物袋,离开了雨谷。 那尊黑色的魔像,赫然便在其中。蔡怜找到窦辕,他现在虽然只有一重境修为了,但眼界和剑法,远非杂役弟子可比。 在窦辕的指点下,蔡怜拿到了,杂役弟子中,进入双天灵境的唯一一个名额。 宁扶桑看完蔡怜的记忆,对潜渊说:“我想学搜魂之术。” 搜魂之术,被列为禁术,宗门弟子,不可修习,任何一个宗门的藏经楼,都不会明晃晃的摆出这门术法。 潜渊会搜魂之术,倒是方便了宁扶桑学习。 (本章完) 第106章 阿修罗像 第106章 阿修罗像 她天资聪颖,很快就记住了潜渊所教的东西。 不过现在却没有机会试验一番。 搜魂之术只对活人,或者刚刚断气的人有用。 死人是没有灵魂的。 宁扶桑事先服下一颗解毒丹,才去搜蔡怜身上的东西。 蔡怜的身家,并不丰厚,但她杀了素灵谷的人,拿到不少好东西。 一本《妙手毒经》,内容晦涩,靠着上面的朱笔批注,宁扶桑才勉强能看懂一两行。 法器有两件,一只月光壶,收集月华所用。另一件紫气凤仪玉,掌心大小,里面紫气环绕,似乎凝聚出一只鸟儿的形状。 剩下的便是些灵石、兽丹、毒丸之类的了。毒丸不配置解药,是灵真一脉的惯例。 宁扶桑收起这些东西,去看属于蔡怜的那只储物袋。杂役弟子,家底浅薄,蔡怜身上的东西,是鲁琮给她的。 其中便有她所修行的魔道功法,名曰《血藏经》,这部功法,需要以血为引修行。宁扶桑随意翻看了几下,到后面,她发现有些地方的语句,略微不通,便逆推了一下,才得知这部《血藏经》功法,是经过修改了的。 原版功法是以人血为引修行,蔡怜拿到的这部《血藏经》,只需要以妖兽精血辅助修行即可。 不过这功法,修炼到最后,有妖化的风险。 毕竟人族和妖族的身躯不一样,往体内引入太多妖兽精血,先不说能否兼容的问题,若妖族血脉占据了上风,还能算是人修吗? 宁扶桑手心一握,捏碎了玉简。 蔡怜的储物袋中,还有几瓶妖兽的精血,她一并收了起来。 那尊魔像四分五裂,她将雕像拼凑起来。魔像是由一块漆黑的木头雕刻而成,三面六臂,第一手合十,似作佛礼。第二手各托着一颗圆珠,第三手持镒、持刀杖。 魔像身形丑陋,面露凶狠,显现着强烈的忿怒之情。 几条裂纹,从他的鼻梁、嘴巴、胸膛穿过。 潜渊见多识广,轻咦了一声,说道:“这是一尊阿修罗像。” “阿修罗?”宁扶桑从未接触过魔。 潜渊懒洋洋地语调响起:“阿修罗常带嗔恨之心,执着争斗,遂堕入恶道,在魔类中,声望仅次于心魔。” “心魔常见,人、妖、或者异人,都会生出心魔,阿修罗却不常见,在钟灵天下,早已销声匿迹多年。” “不过这尊雕像,只是阿修罗众之一,并非阿修罗王,掀不起太大风浪。” 这个世间,连阿修罗都少见,更何况是阿修罗王呢? 宁扶桑烧毁魔像后,才开始思付,怎么处理千灵笼捕捉来的灵兽风鹰。 风鹰食灵露,确保体内轻盈,一丝浊气不染,飞行时,才会身融天地,速若疾风。有这样一只灵兽,无论是赶路,还是逃命,都很方便,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喂养起来很麻烦,宁扶桑没这个功夫,给它找食物。 看着千灵笼中的风鹰,她有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杀了它吧,对自己也没好处,甚至连颗兽丹都拿不到。不杀吧,它身上还有灵羽宫的印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想了想,宁扶桑还是将风鹰从千灵笼中放了出来,布置下陷阱,坑杀谢抬亭那位师兄。 “是非祸福,全凭天意了。” ……灵境深处。 一座古朴的宫殿屹立在青天之下,厚重的石门上,长满了青苔。忽而,静谧的天地,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 “这便是神树宫了吗?” 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眉眼透着一股清冷的精致感。 她的话音落下,很快有人接话,“按照青磷所指,就是这儿了。” “小姐,我们进去吧。” 小秋上前几步,手心贴着石门,带着许蒹葭,一瞬间消失在宫殿门口。 落叶飘飘,缓慢坠地,此间恢复宁静。 …… 秘境中的时间,已经过去月余。 各宗门的人,基本上都找到了自己人,结队而行。关系较好的宗门之间,更是直接结盟,掠夺秘境资源。 无数把飞剑,齐刷刷射向石门,四周轰然起风,而石门巍然不动。 女子蛾眉颦蹙,洁白的广袖,被清风扯得呼呼作响,她的声音,清冷如高山雪:“我万仪宗剑阁一脉,和你们秋霜剑宗联手,还是破不开这宫殿石门吗?” 飞剑竖停在空,大家的眉眼间,透露出一股颓唐之态。 秋霜剑宗的弟子,以一名杏黄衣衫的男子为首,他负手于背,叹气摇头,“这力量还是不够。” “若加上剑谷的弟子呢?”白衣女子转头问他。 王柄玄哂笑道:“剑谷没落,门中弟子,不足百人,来到秘境中的,更仅有二十人罢了,除去伤亡,恐怕只剩了十余人,杯水车薪的力量,难当大用。” 腾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来到双天灵境的所有宗门势力。命道阁擅卜、素灵谷修医毒两道、欢喜天主修幻术、灵羽宫修御兽之术,都不擅长强攻。 只剩下南星剑宗了…… 她眼眸微抬,看着王柄玄,又压下这个想法。 万仪宗现在和秋霜剑宗结盟,而秋霜剑宗和南星剑宗,关系恶劣,两宗实难合作。 她心中千回百转,心思乱得很,这时,王柄玄主动开口道:“腾烟仙子,想要破开这座宫殿大门,仅靠你我两宗合作,难以成事。若想得殿中机缘,必须邀请南星剑宗合作。” 腾烟微怔。她顾虑两宗之间的纠葛,这才将南星剑宗否了,没想到随后,王柄玄自己就提出了这事。 他似乎看出腾烟的心思,微微一笑道:“这个世间,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座神秘的宫殿,已经是双天灵境,最深处的所在,或许有大能传承。利益当前,两宗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王柄玄衣袍飞舞,语气悠悠:“更何况,宗门恩怨,有时候是不必涉及自身的。” 秋霜剑宗和南星剑宗表面有恩怨,但他们就要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近在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吗? 宗门只是修行路上的助益,王柄玄清楚地知道,他是为自己修炼,而不是为了宗门修炼。 再者,南星剑宗的人,迟早会发现此地,早点破开石门,拿到机缘,总比时间到了,被传送出去,什么也没拿到的好。 (本章完) 第107章 梅开二度杀同门 第107章 梅开二度杀同门 “腾烟仙子。”王柄玄喊了她一声,“与南星剑宗合作一事,还望万仪宗能牵个头,从中斡旋一番。” “好说好说。”腾烟笑笑,“毕竟此事,也事关我万仪宗的得失。” “王道友这边没意见,那我便让万仪宗弟子,传讯南星剑宗的人了。” 腾烟捻起一张传讯符,符箓表面的符光一闪,消息已经送了出去。 …… 清潭之边,宁扶桑盘膝而坐。她的面前,有一株青黄之色的莲,瓣极细纤长,周边漂浮着一缕缕丹霞色的雾气。 青黄莲随风摇曳,宛若一名妙龄少女,翩然起舞。 奇异的香气,从充盈变得很淡。 五百年的水竹莲,药力精纯,而药效温和,对潜渊的伤势,很有帮助。 宁扶桑的神识,铺满方圆十里,确保不会有人误闯。 水竹莲素丽的颜色,变得灰白,药效已经完全被吸干净。瓣凋零,漂浮在水潭表面,一条约莫七寸长短的黑蛟,从莲心钻了出来。 潜渊打了个喷嚏,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水竹莲的香气,太浓郁了,它感觉自己身上,都被浸透了这奇异的香。 潜渊钻入潭中,冲洗了几遍,感觉香气淡去不少,这才重新缠绕到宁扶桑的手腕上。 一股冰凉触感,紧紧贴着宁扶桑的肌肤。潜渊微微昂首,瞳色倦懒,问她:“万仪宗发现的神秘宫殿,要去吗?” “去,不过不用太着急。” 宁扶桑起身,缓慢道:“双天灵境的最深处,必然危险重重,让他们先去探探路。” 她的目光,落到潭面枯败的水竹莲之上,“只可惜,这株灵药只有五百年的年份。” 潜渊反过来安慰她:“水竹莲对生长环境要求太高,觊觎它的灵兽又多,能长到五百年,已然不错了。” “也是。” 宁扶桑收起心中的可惜,准备先去另一处灵药生长之地,再赶去神秘石宫。 她用了一张疾光符,身影化作流光,破空而去。 山崖间,刮着罡风。 一株兰草状灵植,扎根在岩石缝隙中。 宁扶桑祭出碎光剑,但罡风太猛烈,御剑根本不稳。她只好手腕一旋,将剑插入山体里面,逐步跃下。 “是七阶灵植,兰浆。” 潜渊从宁扶桑的袖中探出脑袋,看清了灵的模样。 兰浆叶片纤长翠绿,约莫有碎光剑那么长,向下垂落,中心的茎杆,呈现韭黄色,长着三朵紧挨在一起的雪白朵。 但兰浆的精华所在,不是这雪白朵,而是那一颗圆润饱满的兰浆果。 罡风刮得宁扶桑耳根子疼,也睁不开眼,她眯了眯眸子,环视四周,心中生疑,“七阶灵植,没有伴生妖兽么?” “兰浆生长环境这般恶劣,若非身躯是铜墙铁壁,一般妖兽,也适应不了,或许是因为这罡风的缘故,才没有伴生妖兽吧。”潜渊思索了一番,答道。 它飞射出去,咬住兰浆果,过程顺利无比。 宁扶桑见潜渊已经得手,便抽回剑,踩着山崖间凸起的石块,纵身跃起。一束寒光,迎面袭来。 她的动作,比脑子更快,旋即向后仰去,避开了攻击,再借力一点,翻身落在对方背后,反手一剑。 鲜血溅了一地,她甚至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对方就跌落山崖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言辞,宁扶桑一个字没听清。 这变故,只在一个呼吸的功夫之间。 场上还剩了一人,满脸惊愕。 “你……”男子语气惊疑,他没想到,山崖下面有人,忽然冒了出来。 宁扶桑扫了眼满地狼藉和斗法的痕迹,明白过来,那人不是想偷袭自己,是两人斗法,剑锋刺空,刚好撞到她面门。 都怪山崖间,这奇怪的罡风太响,她头晕耳眩,神思不宁,以至于完全没听到上面的动静。宁扶桑眼角余光,瞥到一枚香囊,似乎有些眼熟。她收刮脑海中的记忆,画面定格在一张熟悉的脸庞上。 “另外一人,是南星剑宗的人?” 男子下意识否认:“不是……” 他怎么可能会透露出,自己伤的是哪个宗门的人。 然而,男子话没有说完,宁扶桑已然出剑! 电光石火间,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的喉咙。 宁扶桑误杀了南星剑宗的人,怎么可能会让目击者,活着离开秘境? 她蹲下身,对男子进行搜魂。片刻后,轻垂的眸子里,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 那人是温馨。 云灵谷外,她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彼时,温馨佩戴的就是这枚香囊。 在秘境中,温馨和眼前男子,因为争夺宝物结仇,温馨不敌男子,已经重伤在身。 她运道不好,没遇上自己人。 温馨唯一遇到的同门,是宁扶桑,却在阴差阳错下,死于她手。 捡了男子的储物袋后,宁扶桑送去一阵劲风,将男子的尸身,推到崖下。 山崖下,声如雷吼,猛烈的罡风,撕扯着他的身躯,血雾很快散开,半点不存。 …… “诸位道友,请一同出剑!” 王柄玄左右抱拳,向众人说道。 他面上半点没有和南星剑宗的嫌隙之感,整个人恭谦内敛,气度翩翩。 何嘉秀咬着后牙槽,心中腹诽道:“伪君子。” 姜心倒觉得,这个叫做王柄玄的人,是个成大事的人。 她入宗门晚,对宗门有归属感,却没有那么强烈的荣誉感,所以对秋霜剑宗的人,没那么抵触。 换言之,她根本不知道,南星剑宗和秋霜剑宗,有什么恩怨。 因为魏少情吗? 可近真师姐,自己都不排斥这个未婚夫,旁人替她不平,是近真师姐想要的吗? 近真师姐这样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些。 她并指起诀,上百人列剑阵,浩大的剑气,猛地撞向石门! 坚不可摧的石宫大门,轰的一声,彻底崩碎! 万仪宗的腾烟仙子,美目里闪过惊喜的神色,她立马轻喝道:“所有万仪宗弟子,随我入殿!” “秋霜剑宗弟子,入门!” 王柄玄手臂一扬,身先士卒,闪身进入石宫。 何嘉秀回头看了眼没有动的无尘小和尚:“你不进去吗?” 无尘道:“小僧在等,空云寺的师兄师弟们。” “何姑娘,你不必顾念我,赶紧进去吧。” 他拨动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何嘉秀道:“随便你吧。” 她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处。 (本章完) 第108章 六人成行 第108章 六人成行 宁扶桑赶到石宫的时候,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血腥味。 殷红的血,宛若水流,从石门后蔓延出来。 几个身着雪白僧袍的小和尚,在念着往生咒,神情悲悯。 察觉有人到来,无尘轻微扭过头,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是在平乐镇听大师兄讲经时,睡觉的少女。 所有的百姓都走了,人来人往中,她依旧跪坐在蒲团上睡觉。 大师兄不忍叫醒她,为了收那张蒲团,一直等到晚上才回寺中。 宁扶桑向来敏觉,对方探究的视线,一落到身上,她就察觉到了,抬眸看去,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死这么多人。 看来她让其他人先去探路,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无尘从石头上爬下来,雪白的僧袍,沾了一点泥土,他双手合十,施了个佛礼,随后才道:“秋霜剑宗、南星剑宗、万仪宗剑阁一脉,合力破开石宫大门后,其余宗门势力,也在之后赶来……” 他目光看向石门的后面,“两刻钟后,逐渐有血水流出,不知发生了何事。” 宁扶桑瞧他有些面熟,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随口问道:“讲经的小和尚没来?” “女施主说的是空生师兄吧?”无尘眼眸里,闪过崇拜的神色,“大师兄在第二重天秘境呢。” 能去二重天秘境的,至少是七重境以上的修士,没想到那小和尚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修为竟然比扬若还高。 说话间,几道身影,御风而至。 来人四男一女,一个手持罗盘的命道阁修士,一位身着法袍的男子,看不出跟脚,两位熟人,灵羽宫谢抬亭和欢喜天的绿芜仙子。 上次见面,两方还在争那妖和尚的归属,如今看着,却如此和气,果然,只要利益一致,就没有什么不能和谈的。 谢抬亭唇边挂笑,主动打招呼:“宁仙子,别来无恙?” 宁扶桑跟着笑笑:“自然一切都好。” 拿了谢抬亭那么多宝物,她想过得不好,都不行。 绿芜眼底浮起惊喜之色:“双天灵境这么大,大家在这里碰到,真是太巧了。” 她笑容温婉,主动邀请宁扶桑加入队伍:“宁姑娘,我们应该是最后一批到石宫的人了,你不妨和我们一起,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谢抬亭并未出声,即使绿芜没有开口邀请宁扶桑,他也会开口。 灵石丹药也就罢了,但惑心铃和千灵笼两样灵器,是实非得已,他才不得不给了出去,若有机会,自然想赎回来。 宁扶桑眸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弯唇道:“好啊。” 她是看中了命道阁的人。 石宫中地形复杂,有命道阁的人,要方便很多。毕竟她真不会阵法。 谢抬亭又邀请了空云寺的小和尚,但只有无尘一人去石宫,其他几人,留守在外面。 “在下命道阁修士,邱行川。”蓝纱道袍,手持罗盘的男子,自报家门。 另一人,青衣墨发,鼻梁挺直,面容俊朗,却少言少语,只报了名号:“宣明。” 一行人进入石门。谢抬亭和绿芜换了位置,挨着宁扶桑,传音道:“宣明并非宗门之人,他的师父是无定山的山主,明月散人,十二境修士。” 说到十二境修士,宁扶桑就懂了,这样一位强者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这个世间,神之境虚无缥缈,从未有人抵达过此境界。化境修士,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钟灵天下,也不过一掌之数。 再下面一点,就是十三境明境修士和十二境通境修士了。南星剑宗也只有三位太上长老,是明境修士。但三位太上长老,明面所知的是,已经陨落了一位。 剩下的两位太上长老,宗门内,没有人见过。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十二境的通境修士,已然算是身处山巅。 谢抬亭释放的好意,宁扶桑明白,他是想从自己这里,拿回去东西。 果不其然,紧接着,谢抬亭就道:“宁道友,惑心铃谢某可以不要,但这千灵笼,于我十分有用,谢某想将它赎回来,灵石、丹药、宝物,凡我所有,宁道友尽可挑选。” 惑心铃被炼化的时候,谢抬亭就感知到,自己和它的联系断了。但很长一段时间,他和千灵笼的联系还在,谢抬亭心中还高兴,千灵笼没能被炼化,要么是宁扶桑炼化不了它,要么是她对千灵笼不敢兴趣,这样一来,他拿回千灵笼的几率,就更大。 只要他和千灵笼离得不是太远,他就能驱使灵器,回到自己手上。 谁知,就在月余前,他正在修炼,忽然感知到,他和千灵笼的联系断了。 谢抬亭不知道是宁扶桑炼化了千灵笼,还是她将灵器卖给了他人,被他人炼化掉了。 宁扶桑不想被谢抬亭烦,面不改色地道:“灵器我卖掉了。” 谢抬亭怀疑地看着她,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他的思绪。 尘土飞扬,伴随着昏黄色的烟雾,扑面而来,绿芜掩面一挡,只露出一双明眸,观察前方动静。 “幸好刚刚停了下来。”再走两步,恐怕就要被这巨型铡刀碾为肉泥了。 绿芜看着一地的血泥碎骨,心中止不住的后怕。 邱行川道:“铡刀上的符文,有隐匿之效,寻常修士感知不到它的存在,实属正常。” “若非罗盘有异,我恐怕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邱行川是谦逊之语,没人会真的相信。 如果连命道阁的人,都发现不了此处阵法符文,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此时法阵显形,一地的血泥,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条路是死路吗?”宣明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铡刀还在,阵法也完好,说明没人过去。 “容我再推衍推衍。”邱行川喃喃道,“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此地凶险、惊惶……” 他抬眸,看向的是一片虚无,铡刀的位置,就在那里,“伤门、死门、惊门,皆难以显现。” 邱行川这样算着,额头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抬袖擦了一下汗水,手指在虚空画着大家看不懂的符号,落入罗盘。 (本章完) 第109章 不死梧桐 第109章 不死梧桐 罗盘灵光大绽,生出一朵翠青色的枝条,指向一处,随后很快湮灭。如此反复几次后,青芽上绽放出一朵粉色灵。 与此同时,罗盘上的指针,指向离卦。 景门显现,剩下的就好推算了,邱行川目光一闪,抬手掐诀,射出一束灵光,飞驰出去。 半盏茶的功夫后,他脸上浮出笑意,“走!” 邱行川在前方带路,路过累累尸骨时,宣明忍不住道:“这真的是生门所在吗?怎么死这么多人。” 谢抬亭拍了拍他的肩:“放心,邱兄的推断不会有错。” “八门因时变化,死门变开门,也是正常的。”无尘跟着空生,略通一点阵法。 他走在最后面殿后,大家也放心,毕竟空云寺的和尚,慈悲为怀,不会背后捅人刀子。 宁扶桑和绿芜,处于队伍的中末位置,即使前面有危险,也有谢抬亭三人挡着。 这样的安排,本意是照顾队伍中唯二的两位女修,但他们忘了,宁扶桑学剑,真论战力,她和宣明才是最厉害的两人。 宽阔的道路两边,墙上钉着灯架,灯盏里燃烧的是鲛人的油脂,只需一滴,就能燃烧数月不灭,人族修士称之为长明灯或者万年灯。 无尘没有见过这样的火焰,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座宫殿的主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走了这么久,还没见到主殿。”绿芜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响起。 “或许是一位妖修。”谢抬亭这样说,是有他的思考在里面的。 毕竟在此之前,双天灵境中,从未有过人族修士踏足的痕迹。这座秘境,封闭至今,也只有秘境中原生的妖族化形,才有可能打造出,这么大一座宫殿了。 他注意到破碎的石门上,刻着的符号,并非钟灵天下的文字。 灵羽宫御兽,对妖族的了解,要别其他宗门,更多一点。绿芜听到这话,眸中闪过一缕微芒。 她们欢喜天和其他宗门不太一样,并非避妖族如蛇蝎,她们修行的幻术,追本溯源,和妖族还有那么一两分渊源。 宁扶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在识海中,和潜渊交流着,“能感知到宫殿中,有妖族的气息吗?” 潜渊闭目,放出妖识,一种亘古原始的气息,和它的妖识相触,潜渊感知到了它的存在,缓慢道:“是树妖。” 它还从这气息中,得到一点别的东西,转达给宁扶桑:“梧桐古树,已死三千年。” “沿着这条路走,很快你就会见到它的真容。” 潜渊都这样说了,看来邱行川选择的路没有错。命道阁的人,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 宫殿中的路错综复杂,但一想到宫殿的主人是树妖,宁扶桑也就理解了。 也许地下,还有古树妖的根茎扎根。 疾行约莫一盏茶后,眼前出现了墙壁,没有路了。 “是不是刚才的岔路,走错边了?”宣明问道。 宁扶桑原以为他是个沉默寡言,十分稳重的人,但这一路走来后,她发现,这位无定山山主的弟子,性格其实有些急躁。 每当遇到一点阻碍后,就开始质疑邱行川的判断。在宁扶桑看来,他们这一路走来,已经算很顺利了。 也就邱行川脾气好,还能好言好语地和他说话,“宣明兄勿急,罗盘显示,柳暗明,就在此处,让我再研究研究。” 他又抱着罗盘,盘坐在墙壁跟前,取出龟甲,进行占卜。绿芜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双手环胸,等着邱行川出结果。 宣明看着石壁,眸色幽幽,按捺住出手轰击石墙的冲动。他怎么会不心急,来双天灵境的,都是宗门弟子,同气连枝,他却只有孤身一人。 进入石宫又是最晚的,一路走来,除了铜墙铁壁、机关傀儡,阴魂怨灵,什么好处没拿到不说,法器还碎了两件。 宣明没有出手,宁扶桑却出手了。 不知何处,传来机括声的响动,谢抬亭袖袍中的雪貂,“嘶嘶”叫唤起来,提醒他有危险。 黑暗中,爆发出一阵炫目的阵法光芒,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浮现在石墙表面,射出冰冷的长矛。 轰!轰!轰! 地面被砸出深坑,几人退后三里地,邱行川一手拿着罗盘,一手尽力握着龟甲,“宁道友,你这……” 看着挺冰雪冷静的一姑娘,怎么这个时候,就冲动行事了呢?再给他两个时辰,他肯定就算出结果了! 宁扶桑道:“何必这么麻烦。” 她手中的碎光剑,分化出五十把,一般无二的飞剑,斩向石壁,“轰”的一声,石墙四分五裂,法阵的光芒湮灭,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白光,照了进来。 绿芜的耳边,碎发轻扬,她感受到了流动的风。 光芒缓慢散去,眼前开阔起来。一条两边都是凤凰石像的石道,呈现在几人眼中。 这样的石道,不止一条,众星拱月般,围绕着最中央的一株极其粗壮的梧桐古树。 “不死梧桐。” 谢抬亭喉咙滚动,嗓音都带了几分暗哑。 “即使名唤不死梧桐,不也还是死了么?” 宣明嗤声说道,他看着梧桐古树上,悬挂的几颗梧桐果,眼中闪现着精芒。 石门坍塌造成的动静,招来古树底下,盘膝而坐的宗门弟子的视线。 “绿芜师姐,你也到了,真好!”欢喜天的女修们,眉眼生笑。 古树下的修士们,按阵营各占据一块地。宣明是拿的紫阳宗的名额,所以和紫阳宗的人在一起。 空云寺只有无尘一人来到了此处,他只认识宁扶桑与何嘉秀,便和南星剑宗的人待在一块。 两宗的关系,本来也亲近。 何嘉秀看了眼无尘和宁扶桑,语气不咸不淡的,“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晚。” 无尘还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下一句何嘉秀就说,“你没收到宗门其他人的传讯吗?” 宁扶桑环视一圈,大家身上各有伤势,人员数量也不多,而后才扬唇,淡淡道:“前面送死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 她目光停在梧桐古树的树枝上。 还剩八枚梧桐果实,没人摘走。 “另外五枚梧桐果,被谁摘了?”她随口一问。 看来梧桐古树的考验挺难的,大家都坐在这里,这么的心平气静,还能和谐相处,不动兵戈。 (本章完) 第110章 凤凰台上兵甲图 第110章 凤凰台上兵甲图 何嘉秀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冷声回答了宁扶桑的问题:“秋霜剑宗的王柄玄、玉清岛方兰英、紫阳宗阮卿卿、万仪宗法阁一脉的官子墨和归一门的裴守云。” “没有南星剑宗啊。”宁扶桑轻声道。 她在心里想,秋霜剑宗的人都拿到一颗梧桐果了,自家宗门却没拿到,确实有点丢脸。 “高清榷呢?”他是所有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人,拿到梧桐果的几率,应该更大一点。 何嘉秀目光落到凤凰台上,目不斜视地说道:“还在兵甲图中。” 凤凰台有九丈宽,是由一种烟灰白的石头凿刻而成,宁扶桑的视线刚转过去,只见空气泛起一阵涟漪,一道破败的身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另一层空间,弹了出来,昏倒在地。 剑谷弟子,连忙将人抬走,又向素灵谷中,素医一脉的弟子求药。 他们剑谷本就人丁凋零,若是再折损下去,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宁扶桑看着这一幕,连连叹气,她足尖一点,飞身落到凤凰台上。 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凤凰,嘴里衔着梧桐树枝,每一枝梧桐枝上,都有一颗石头雕刻的梧桐果实,其中有五颗梧桐果的表面,已经没有了符光。 宁扶桑伸手在剩下的,还带有符光的梧桐果石雕上一触,下一瞬,身影消失在凤凰台。 妖火铺满了她的眼帘,这是一片充满了肃杀之气的战场。身着铁甲的妖兵傀儡,向她砍来。 让宁扶意外的是,这些妖兵傀儡,竟然会排兵列阵,妖兵傀儡兵分两路,像两条龙一样,交叉进攻。 宁扶桑出剑,一跃而起,剑气纵横,分别扫向两边的妖兵傀儡,破坏掉它们想要交汇的意图。 她踩着妖兵傀儡的手上的长矛,眺目看去,无数火焰的后面,有一尊更大的傀儡妖将,手握战旗。 应该是夺旗,或者斩了战旗,就算通过兵甲图的考验了吧? 一杆长矛横扫而来,宁扶桑一个漂亮的后翻躲过,长剑点着妖兵傀儡的头颅,撑住身形,回剑一斩,剑气削落无数妖兵的脑袋。 她凌空飞去,万军丛中过,长剑取头颅! 战旗断成两截,兵甲图散去。 宁扶桑回到凤凰台,长剑染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被凤凰台吸收干净。 不死梧桐树的树梢,枝条轻颤,梧桐果实化作流光,飞向宁扶桑。 人群中传来,倒抽气的声音。 “这才过去多久,她就拿到一枚梧桐果了?” “好快的通关速度!” “南星剑宗现在有两枚梧桐果,我们也要努力了!” 高清榷在宁扶桑前面通关,拿到一颗梧桐果实。 大家窃窃私语,却见宁扶桑没有离开凤凰台,而是开启了新的兵甲图。 “嘶……她还想拿第二颗梧桐果实吗?” “那张兵甲图,前面已经有人进去了,好像是最后面来的,紫阳宗的人吧。” “宣明。” “对对对,就是叫宣明。” 宣明开出一张,地狱级难度的兵甲图,他咬着牙,掌上生风,打散对面的阵型。 凶兽夔虎,猛冲而出,灼热的火焰,烤得他汗如雨下,皮肤开裂,像一根被暴晒过后的竹子。 夔虎身形巨大,外形与老虎无异,身上却生着许多石块,仿佛最顽固的盔甲,水火不侵,刀枪难入。石块盔甲分布得并不完全均匀,间隙之间,有火焰喷薄欲出。这只夔虎,是极致火属性的凶兽。 残暴、凶悍、好战! 宣明法衣飞舞,沾着火星,狼狈不堪。 他一拍储物袋,法器飞出,化作七抹灵光,环绕在身,以作防御。 夔虎兽长啸一声,扑飞上去,在地面留下巨大的阴影。宣明心跳如雷,就在这时,天空降下一道剑光! 凌厉的剑气,逼得夔虎,顿时止住身形,往后退去两步。 杏衣少女,手持长剑,落于兵甲图中,衣袍如舞,乌发轻扬。 宣明回神,朗朗说道:“这只夔虎,是我的,请宁道友作壁上观。” 这关的考核是,杀了夔虎,就算通关。 宣明和夔虎打斗这么久,好不容易消耗到夔虎,力量减弱,他怎么可能会让宁扶桑来捡漏。 宁扶桑长剑一指,剑锋对准宣明:“那你先出去吧。” “这夔虎,我杀定了!” “你!”宣明气结,怎么有人捡漏这么理直气壮的,他语气暗含威胁,“家师无定山明月散人,十二境修士,宁道友若是硬抢属于宣某的机缘,对道友,恐怕没有好处。” 他以为宁扶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意搬出师父明月散人,想让她忌惮。 宁扶桑轻笑一声,眸色如静夜,她淡淡道:“无定山山主又如何?我背后,可是南星剑宗啊!” 说罢,一剑扫去,不给宣明反应的机会,他便被打出了兵甲图! 五脏六腑传来剧痛,宣明惊愕不已,愤怒至极!她怎么敢的? “咳咳咳!” 宣明胸腔气血翻涌,止不住咳嗽起来,吐出大口鲜血。 在兵甲图中和夔虎相斗,他本就受了伤,又挨了宁扶桑一剑,只觉浑身上下都泛疼,却说不出具体哪里更痛。 宣明愤恨咬牙,看了凤凰台上的梧桐枝一眼,只剩六枚梧桐果了…… 他服下一颗回春丹,炼化丹药,调理伤势。宣明恨恨想道:“等我恢复了元气,必定要再杀入兵甲图中,以报前仇!” “就让你和夔虎,先斗上一会儿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回,也该他做黄雀了。 这样想着,宣明才平心静气下来。 他盘膝而坐,炼化完回春丹后,又服下一颗回灵丹,缓慢恢复灵力。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不等宣明重新杀入兵甲图,斩杀夔虎,不死梧桐树,摇晃了一下,又一枚梧桐果从树枝落下,化作流光,飞入了凤凰台上的杏衣少女手中。 “宁扶桑!” 宣明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急火攻心之下,好不容易平稳的气息,猝不及防地乱了。 嘴里一股腥甜的气味萦绕着,宣明唇角,渗出丝丝血迹。 其余各宗之间,如壶水沸腾。 “她拿了两颗梧桐果了……这样加起来,十三枚梧桐果,南星剑宗就独占了三颗!” “就连紫阳宗、归一门都有一颗梧桐果,我们位列九大仙门,却还一颗梧桐果都没有拿到……” (本章完) 第111章 个人战变团战 第111章 个人战变团战 欢喜天的女修忧心忡忡地说道,眉宇间,皆染着愁色。 沈玉朱眸色幽深,看向宁扶桑,眼里闪过一缕异样的神色。和她争抢莹魄流浆的少女,竟然是南星剑宗的弟子! “绿芜师妹,你之前认识她?”沈玉朱心里早有这个疑惑,此时才问道。 “玉朱师姐还记得大师姐看中的那个男人吗?”绿芜问她。 沈玉朱自然记得,因为那个男子,实在生得艳丽,那般好相貌,令人难以忘怀。若非他是大师姐看中的人,沈玉朱心里,也有几分惦记。 只可惜,欢喜天折损了好几名弟子,最后还是让人逃了。大师姐也因为此事,被罚了禁闭,直到双天灵境开启,这才被放出来。 听说灵羽宫的人,也在追杀男子,最后不知怎的,不了了之了。 沈玉朱点了点头,轻声道:“记得。” 绿芜道:“就是那一次,曾有过一面之缘。第二次见面,就是在神树宫外面了,石宫危险重重,保险起见,便邀请了她同行。” 沈玉朱想起少女的战力,表示理解,她和自己能打得不相上下,可见实力不俗。 不过如今,欢喜天的局势,并不乐观。沈玉朱想了想,开口道:“邀请其他宗门的人结盟吧。” “不死梧桐的果实,我们欢喜天,必须带回去一颗。” 总不好来都来了,却空手而归。 沈玉朱的想法,也是绿芜的想法,她和命道阁的邱行川、灵羽宫的谢抬亭,还有宣明、宁扶桑以及空云寺的小和尚结盟,一路穿过石宫,顺遂无比,结盟的好处,她已经体会过一次。 只是和谁结盟,是个问题。 南星剑宗实力强横,有高清榷、宁扶桑、闵纤云、何嘉秀、申屠雷等佼佼者,没必要和人结盟。 万仪宗、秋霜剑宗,位于九大仙门之列,破石宫前,就已经合作过一次,肯定是想拿多的梧桐果实。 剩下的灵羽宫、素灵谷、空云寺,和欢喜天一样,还没有拿到梧桐果。但空云寺只来了一个小和尚,可以完全略过。 也就是欢喜天和灵羽宫、素灵谷的竞争了。 欢喜天自然不可能和这两宗结盟。 沈玉朱忘了,九大宗门之中,还有个存在感略低的命道阁。 她目光在一众人等间扫过,先将紫阳宗否了。紫阳宗要帮明月散人的弟子宣明争抢梧桐果,不在她们欢喜天的考虑范畴内。 绿芜心思电转,列了几个合适的同盟人选:“玉朱师姐,我们不妨和玉清岛、剑谷、归一门、小竹阁的人合作。” 玉清岛和归一门已经拿过梧桐果,却没余力再拿第二颗,和欢喜天结个善缘的事,想必不会拒绝。 剑谷弟子和小竹阁的人,势单力薄,一开始就不在棋盘上,可以归纳到己方来。 沈玉朱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合作对象了,遂和绿芜分头去拉拢四宗弟子。 最后五枚梧桐果,欢喜天、素灵谷、灵羽宫、命道阁四宗,有意识的错开,分别开了一张兵甲图。 秋霜剑宗和南星剑宗,争抢最后一颗梧桐果实的归属。 由于进入兵甲图中的人数陡增,兵甲图的地图,也随之扩大。这一关的规则是夺旗! 神树的考验,从个人战,变成了宗门之争的团战。秋霜剑宗和南星剑宗本就有旧怨在,到了兵甲图里面,两边的弟子,都打了鸡血一般,仗剑疾攻! 无数剑影,交叠在一起,金戈之音,响彻战场! “早就看秋霜剑宗的人不顺眼了,现在终于能痛快出手,爽!” “你们南星剑宗欺人太甚!杀我秋霜弟子,废我宗门弟子修为,岂不知断人仙途,如杀人父母,今日我就替罗师兄报仇!” “呸!什么罗师兄不罗师兄的,压根没听过,打架就打架,找什么借口!” 铿!铿!铿! 长剑相击的声音,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夹杂着怒骂声。 “你们秋霜剑宗的气量也太小了,不就是去届问剑会输给了我们吗?怎么还记着,放心,今年的问剑会,还是会输给我们南星剑宗的!” “赢一次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今年镜水月开启,我秋霜剑宗势必先淘汰了你南星剑宗的人!” “呵呵,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和不堪入目的剑术?给我出去吧你!” 一剑轰去,这名秋霜剑宗的弟子,被打出兵甲图外,身上的旗帜掉落一地,都被南星剑宗的弟子收了起来。 他再想进入兵甲图,却进不去了。只能在外,愤恨跺脚,气得差点摔剑。 兵甲图中,叮叮当当的长剑碰撞声,混乱不堪,潜渊看得目瞪口呆,“你们正道宗门之间的战斗,真是好朴实无华。” 宁扶桑笑笑,长剑挑开一名秋霜剑宗弟子的腰带,旗帜飞落,被她收于手上。 那人原本还想抢回来,看见是宁扶桑后,勒紧裤腰带,连忙朝别处而去。 李周水眼睛跳得厉害,嘀咕道:“竟然是那个女罗刹,上次清波洞湖一行,只有我与毛冬活了下来,是我俩命不该绝,但我怎么又碰到她了?” 哪怕四年过去,李周水也绝不会忘记对方的眉眼,她就是化成灰,自己也认得! “她应该没认出我吧?”李周水回头看了一眼,不太确定地低语道。 战场的正中央,王柄玄和高清榷交手,两人都是压制修为,停在四重境巅峰的修士,一招一式间,爆发出强横的剑气,周边根本不敢有人靠近! 宁扶桑现在是四重境初期的修为,与何嘉秀、闵纤云一样,插手不了两人的战斗。 她也没想插手。 宁扶桑已经拿到两颗梧桐果,剩下的一颗梧桐果,无论是落在秋霜剑宗的人手里,还是落在南星剑宗手里,总归不会是她手里,所以于她而言,梧桐果归哪方,都没有区别。 她不必过于卖力。 至于宗门荣誉感?宁扶桑可没有这东西。 她到南星剑宗,只是为了隐姓埋名避祸,顺便学习南星剑法,收取素阿剑的。 宁扶桑不知道长生殿的人,为何要找素阿剑,只是他们既然在找素阿剑,那她就先将剑拿到手,如此一来,长生殿的谋划,只能止步。 即使将来相见,她也好借此辖制长生殿的人。 宁扶桑收集剑心图上的宝剑,是在给自己积累砝码。 (本章完) 第112章 秘境塌陷 第112章 秘境塌陷 轰! 一道剑气,斜飞而来。宁扶桑举剑一削,余光看向王柄玄和高清榷的战斗。 王柄玄早入道几年,秋霜剑法精妙无双,又对南星剑法,略有了解,所以一招一式间,隐隐压制住了高清榷。 兵甲图中的散旗基本上都被两宗弟子分瓜完了,想通关拿到梧桐果,就看王柄玄和高清榷这场战斗的胜负了。 其他人插手不了。 宁扶桑在不暴露修为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四重境巅峰修士的剑气,锐利无比,切山碎玉,只在转瞬之间。 上届的外门大比,宁扶桑没有去观战,这是她第一次见高清榷出剑。他的身影,快得像一道闪电,手中灵剑一格一刺,攻防严密,所以王柄玄在略微占据上风的情况下,也解决不掉他。 忽而,高清榷手腕一转,灵剑表面,浮现一缕剑芒,飞了出去。 闵纤云看着这一幕,喃喃道:“原来他早就步入剑芒之境了。” 其余南星剑宗的弟子见状,脸上扬起笑容:“高师兄这么年轻,就凝聚出剑芒,真是奇才!” “若不是缺了一次外门大比,以高师兄的能力,早就进入内门了,成就肯定比现在高。” “高师兄的天赋,在同辈之中,也就只稍逊于近真师姐、池师兄和扬若师兄他们几个妖孽吧。” “拿近真师姐比,就太欺负人了。近真师姐的天赋,放在整个北郁灵州,都能排前三呢!” “……” 宁扶桑眼眸微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是剑芒,但仅仅只是剑芒吗? 她好像还在别处,看过这样明亮的剑光。 宁扶桑脑海中的画面,走马观一样略过,忽然,她眼眸睁大,眼底闪过惊讶的神色:“是剑星!” 她的声音很轻,附近的南星剑宗弟子,却听见了。 “剑星?” “高师兄施展出来的,并非剑芒,而是剑星?!” 剑芒所去,一往无前,直至撞上阻碍,或者力量不足,自行消解。剑星是南星剑法最玄奥的一部分,能将剑芒停住,就好像闪烁的星辰,直至三个呼吸的功夫,或者更长的时间后,爆射出来,造成伤害。 剑星中蕴含了剑气,若想施展出剑星,必须对剑气境和剑芒境都理解透彻,融会贯通。 众人发现,飞出去的剑芒,果然没有一直在驰飞,而是挂在了兵甲图的上空,好似一颗星辰在闪烁。 王柄玄的心脏,跟着这颗“星辰”闪烁的光芒,而跳动得厉害。他不知道,这颗剑星什么时候会爆射下来。 宛若头顶悬剑,除了要应对高清榷的剑招,他也不得不提防这颗随时会爆射的剑星。 这是南星剑法最精妙无双的地方。 南字择选于灵州南边的南,星是剑星的星。 是为,南星剑宗。 高清榷挥舞灵剑,剑星受牵引,猛地射出一股凌厉的剑气,王柄玄眸色认真,一剑横斩! 轰隆! 兵甲图晃动了几下,一条裂缝出现。 似乎有天火降下。 须臾,狂风灌了进来,兵甲图被撕开,众人都被弹出兵甲图的世界,才发现,外面天倾地陷,秘境被分成无数个小板块。 有命道阁的修士,满脸惊异:“这是……空间乱流?”他话音刚落下,就被乱流卷走,消失在狂风卷起的梧桐雨中。 宁扶桑撑着剑,稳住身形,凤凰台已经裂成两半,那些石像梧桐枝,化为齑粉,石雕梧桐果,不知遗落在何方。 她转眸去看,不死梧桐的树身,即使狂风这么大,那些个梧桐果,也稳稳当当的挂在枝头。 没有不死梧桐树的同意,没人能摘下它们来。 但她想试一试。 宁扶桑飞升而起,穿过天火,碎光剑截向梧桐果实,一股强大的禁制之力,铺面压来,她的嘴皮子都在颤动,长剑嗡鸣不止,表面出现了碎痕。 她的身躯,被逼退回凤凰台,此时,灵剑陡然碎掉! “果然,强取是不行的么?”宁扶桑抬袖,擦了擦嘴边殷红的血。 潜渊的声音,在她识海响起:“这株不死梧桐,少了树心,力量减弱许多,若以九重境的修为,或许能摘下梧桐果实。” 但宁扶桑,不能用剑心图里的修为。 这里的人太多了,还有空间乱流的干扰,一不小心,就行差踏错了一步,没有回头路可走。 双天灵境本就位于空间乱流里面,位置不定,是几大宗门合力,将它固定在一处,如今乱流席卷而来,想必是秘境的界壁,被打破了。 也不知道二重天秘境里,究竟藏着什么,竟引得他们,大打出手,连秘境都打碎了。 两重天要合并了,若不及时撤离,会死很多人。 王柄玄当断则断,即刻吩咐底下的秋霜剑宗弟子:“立马撤离秘境!绝不可耽搁!” 他已经拿到一颗梧桐果,没必要还在这里逗留。 高清榷也转头吩咐南星剑宗的弟子撤离,他向申屠雷、闵纤云、何嘉秀道:“劳烦你们护送门内弟子撤离秘境。” “那高师兄你呢?”申屠雷对这个决定没有疑虑,只是秘境马上就要坍塌了,他还留在秘境做什么? 高清榷瞳色幽深,语气沉重:“其他四重境弟子,与我一道,去寻被空间乱流卷走的同门。” 姜心目光落在,隔了一条巨大的地缝之外的,凤凰台上的杏衣少女身上,“宁师姐,也不离开秘境么?” 她好像对那梧桐果,依旧心思不死。 明明已经拿到两颗,旁人羡艳不已的梧桐果了,何必还要,火中取栗,将自己至于危险中呢? 申屠雷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狠人。输在她的剑下,他认了。 “她脑子有病,别管。” 何嘉秀拉着姜心,往神树宫外飞去。她往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无尘,猜想,他必是被空间乱流卷走了。 天火纷飞,梧桐叶舞,凤凰台附近,一些修士,没有及时撤离,被巨大的天堑拦住。 其中也有人,是主动留下来的,便如宁扶桑、宣明、谢抬亭等人。 无尘从一截硕大的梧桐枝下钻出,眼见一团火焰,要砸中一名素灵谷的女修,旋即口念咒语,一朵青莲,悬浮在女修头顶,挡下天火。 “多谢。”女修哑音开口谢道。 她伤势严重,其实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倾塌的天穹,砸落下来的,不仅有天火,还有高阶修士,术法的余威。 (本章完) 第113章 镜花空 第113章 镜空 一道雷火,从天穹的裂缝落下,很快燃起大片紫色的火焰,气浪一重一重地压过来,让人心神震晃,呼吸困难。 宣明隔着火焰屏障,看向梧桐果实,眼里闪烁起幽芒,他运转灵力,为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灵力铠甲,飞身而起! 轰—— 梧桐古树摇晃一下,一股无形的力量,蔓延开。 宣明胸前,有一块骨玉,散发光芒,形成一个光球,将他护在里面,气流从光球的两侧,流向凤凰台处。 宁扶桑抬袖布下一道结界,扭头看身后裂缝,差一点就被掀落时空乱流里面去了。 她淡淡抬眸,看着前方,宣明身上应该是还有什么宝物,或许真能叫他,摘走一颗梧桐果。 谢抬亭在观望。 他想知道,除了兵甲图通关这一条路,能否凭借强硬的手段,摘走不死梧桐的果实。 几道视线,都落在宣明的身上。紫阳宗弟子心中担忧,若是明月散人的弟子,死在了秘境中…… 可是,以宣明的实力,秘境刚刚出现坍塌之象的时候,他是能撤走的。 是他自己贪恋不死梧桐的果实,留了下来,若是死了,也是死于自己的贪心。 禁制的威压,一阵阵传来,不少修为低微的弟子,面露苍白之色。 宣明手腕一抬,祭出一杆长枪,刺向无形禁制,他不断叠加符文,随后枪尖爆发出炫目的光团,一声雷霆般的轰鸣,响彻云霄。 火光中,一抹雪白的身影,抬手一镇,化解掉这场大爆炸。 无尘眼眸亮晶晶的:“大师兄!” 空生朝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抬袖一挥,宣明感觉自己的身形被禁锢住,随后被清风带离了火场。 他落回了凤凰台。 只见雪白袈裟的小和尚,轻而易举,摘下一颗梧桐果实。 好强大的实力! 但他为何,从不知晓这号人物? 这时,梧桐古树沙沙作响,又有几道流光,从二重天秘境坠下。 空生停下手上的动作,行了个佛礼,道:“几位施主,两天合并,秘境中还有许多低阶修士,若是继续大动干戈,恐伤及无辜。” 身着绫罗的女子,眉梢一挑:“这可不关我欢喜天的事。是那些个剑修,争夺养剑葫芦,才打碎了秘境的界壁。” 她也看见了这株不死梧桐树,眼里闪过两分惊异,随后袖中长绫掠出,贴着空生的脸颊,击断生着梧桐果的树枝,带回手里。 宣明看得心神恍惚,这就是九重境修士和自己的差距吗?无论是空云寺的和尚,还是欢喜天的女修,想摘一颗梧桐果,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天上一直有剑气砸落,显然是还没有分出胜负。 天幕的口子,越来越大,一截葫芦藤,被剑光分成无数段,唯有上面那颗模样讨喜的葫芦,任刀光剑影掠过,依旧完好无损。 养剑葫芦! 宁扶桑只在书上看见过。 剑修养剑的方式有很多种,养剑于丹田,以灵力温养。养剑于眉心,以神识蕴剑。养剑灵泉浸泡飞剑,养其光泽,或者以上等的磨剑石,磨砺锋芒。 但这些皆不如一只养剑葫芦好。 养剑葫芦是天生灵物,将剑养在其中,可以省去,其他各种复杂的养剑步骤。而且养剑葫芦养出的飞剑,既明且亮,锐利无比,杀人无形。 对剑修而言,这绝对是好东西。 谢抬亭理解,二重天打得那么热闹的原因了。只是他们灵羽宫的师兄师姐,在何处? 谢抬亭刚这么想着,一只鸾鸟俯冲下来,他还没看清,这是哪位师兄的契约灵兽,鸾鸟就掉入了空间乱流的裂缝中,消失不见。 一名青衣修士,堪堪稳住身形,就和谢抬亭视线对上,“谢师弟,两天合并,秘境坍塌,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谢抬亭连忙起身,提醒他:“师兄,不死梧桐的果实!” 修士转眸一望,随手起了个诀,地面的鸟羽,飘飞起来,射向梧桐树枝,两颗梧桐果到手。 自己留了一枚,另一枚给了谢抬亭。 “多谢师兄!”谢抬亭欣喜如狂。 修士懒散地摆了摆手:“秘境坍塌,你修为太低,不适合留在这里了,赶紧离开吧。” “再不走,待会儿就来不及了……”他眉头紧皱,语气骤变,“来不及了。” 无数法则碎片,如瓢泼大雨落下。 修士尽量护着谢抬亭,却也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时间好似静止,他感知不到自己的灵力流动,但法则的碎片,也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这是什么力量?”谢抬亭心中波澜澎湃,面无人色。 修士看着法则的碎片,在逐渐瓦解,眼眸里,浮现出惊叹:“是空生和尚的绝招——镜空。” “不必担心,待镜空瓦解了法则碎片,就会恢复正常。” 谢抬亭听到自家师兄这么说,安心了不少。 这道法术,强大到庇护住了所有人。 也钳制住了所有人。 李近真发现自己调动不了灵力,也挣不开这禁锢,蛾眉不由微微蹙起。 她心中暗付:“这就是镜空么?好厉害的法术。” 李近真环视左右,自家宗门的人,只看见了宁扶桑,便问道:“宁师妹,宗门的其他人,可还安好?” 宁扶桑三言两语,精简地讲述了一下南星剑宗弟子的情况。何嘉秀、闵纤云等人,护送修为低微的弟子离开,但不一定已经走出了秘境。 另外,也不是所有人都到了石宫,还有散落在秘境各个角落的弟子。 空间乱流卷走了许多人,也许有人捡回一条命的时候,人已经不在灵州境内了。 宁扶桑回答完李近真的问题,才问她:“近真师姐,空云寺的和尚,这道法术叫什么名字?能解吗?” 她不喜欢这么被动。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很不爽。即使这道法术,比坚不可摧的防御,还要稳定,护住了她的安危。 李近真说:“这道法术,是空生的绝招,叫做镜空。”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所以对破解之法,还不曾有头绪。” 宁扶桑叹了一口气,只好在识海中,和潜渊沟通,它活了上千年,见多识广,或许知道破解之法。 然而这个希望还是落空了,潜渊悠悠道:“在吾所处的时代,并未有此等法术出现。” “类似的法术也没有吗?”她不死心地问道。 (本章完) 第114章 一念解空 第114章 一念解空 “凡法术,无外乎三大类,攻、防、用。” 攻、防好理解,攻击他人,防护自己。用的范畴比较大,像净尘术、禁言咒、照明火、避水诀都属于此类。 潜渊语气不疾不徐:“镜空这样庞大的法术,是消耗自己的灵力,保护他人。于己无利的事情,鲜少有人会去做,故而此类法术,并不多见。” 宁扶桑有些许的泄气,但这时,潜渊似乎又联想到了什么,“空云寺有一道庞大的术法,名字和镜空有些许的像。” 她眸光微动:“是什么?” “镜水月。” 镜水月。 宁扶桑自然听过【镜水月】,这道术法,灵州仙门,无人不晓。 因为灵州的问剑会就是在【镜水月】中进行。凡入镜水月者,进入一个“假拟”的世界,在那里,死亡不是终结,一旦被他人斩杀,便会落回现实。 任何肉体上的伤痕,不复存在,只有【镜水月】中带给他们的强烈死亡之感,是真实存在。 有人进入一场【镜水月】,会在生死紧要的关头顿悟。但纵观历届灵州问剑会,这样的人,也只是少数。 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镜水月一场空,【镜水月】世界,是假的。 知道了自己不会死,又怎会有真正的生死之际的感悟? 宁扶桑是听过【镜水月】,但问题是,她还没有参加过灵州问剑会,也没去过【镜水月】啊! 【镜水月】的破解之法是什么? 是死亡。 在【镜水月】世界中死亡,就可以离开法术范围,要么是被人所杀,要么是自戕。 可【镜空】和【镜水月】还不一样,在【镜空】的法术范畴内,他人不可以伤害自己,自己也不能伤害自己。 所有法术,落于镜空上,都是一场空。 就像这漫天的秘境法则碎片一样,化为虚无。 宁扶桑脑海中不断琢磨着两道术法,小和尚的法术,应该是脱胎于【镜水月】的,其中必定有关联! 何为镜水月?镜中,水中月,见如有色,而无触等,则非色也。 佛语又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一切唯心造,应作如是观。 宁扶桑恍然大悟,她心声道:“我明白了。” 潜渊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找到了破解之法。 宁扶桑眉梢轻弯,语气也轻快了两分:“其实破解之法,已经藏在了这道法术的名字上。我要解的是【镜空】,即是解空。” 她说得玄奥,但解空二字,何其缥缈,潜渊其实还没太明白,但下一瞬,它就发现,宁扶桑已经脱离了【镜空】的范畴。 它没有感受到她体内,有任何灵力波动的气息。 只一瞬间,便脱离这道庞大的术法。 一念解空。 李近真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宁扶桑回眸浅笑,以心声告知:“师姐,【镜空】只能自解,我帮不上你,但有两个字,可以相告。”“宁师妹请说。”她语气清和,模样端方漂亮。 身为南星剑宗,万众瞩目的大师姐,李近真身上,没有半点傲气。 “此二字,乃是解空。” 至于怎么理解,全看对方的悟性了。李近真悟性不低,很快想到了佛门中关于“空”的解释,眼眸明亮了几分,客气道:“多谢宁师妹提点。” 宁扶桑略一颔首,提剑离开了石宫。 她的碎光剑断了,在地面随便捡了一把剑修的剑。品阶竟然还不错,和碎光剑一样,是一把二阶灵剑。 只是这把灵剑身上有些蛛丝般的痕迹,用不了多久。宁扶桑也不甚在意,她还有一把素阿剑可以用。 果不其然,这把灵剑,在抵挡了一团天火过后,就承受不住压力,碎掉了。 宁扶桑只好祭出素阿剑开路。 那枚养剑葫芦,还遗落在秘境里。趁现在高手都被【镜空】困住,她好去捡漏。 秘境中唯一一个,修为高深的,只有空云寺那个小和尚了。出家人四大皆空,她还没听说过,有和尚做剑修的,他应该不会和自己抢养剑葫芦。 宁扶桑追着养剑葫芦最后飘向的方向而去,拦路的妖兽,都被她一剑扫飞。 素阿剑不愧是什么连长生殿都觊觎的绝世神兵,她四重境修为,也能使出五重境修士的威力。 空间乱流刮起的风,被素阿剑的剑气,一分为二,中间有极强的剑气,致使两股风,无法再合拢,只靠近便消弭。 宁扶桑身上覆盖起厚重的灵力铠甲,从剑气斩开的裂缝闪身而过,前方一道雪白的身影,忽然停下,回眸看来,清澈、干净、慈悲、宽容的眸光中,浮起微微的讶异之色。 他的【镜空】要三天的时间,才会自行散去,这位女施主,竟然这么快,就脱身了。 空生认出宁扶桑,就是在平乐镇听经时,睡觉的少女,他双手合十,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女施主慧根深厚,与我佛有缘。” 宁扶桑说:“我不想与佛有缘,只想和那枚养剑葫芦有缘。小和尚,你可有看见,那截葫芦藤掉哪里去了?” 空生摊开手,一枚青绿色的,还未长大的葫芦,安安静静躺在掌心,“虽不及女施主想要的那枚养剑葫芦空间大,养两三柄剑,亦是足够。” “女施主拿了葫芦,尽早离开双天灵境吧。” 他眉眼平静地说道:“那枚葫芦,已掉进空间乱流里面,若要去寻,恐危险重重。” 众人打得天雷勾地火,想要争抢的养剑葫芦,就这样,被小和尚送出。 潜渊不由吃惊:“一枚养剑葫芦,可值万万钱,空云寺的和尚,竟然半点不心动。” 他将葫芦送出,只是不想宁扶桑继续逗留在持续坍塌的双天灵境,丢失性命。 潜渊心想,佛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小和尚这样的慈悲心,将来得道时,可造千万级浮屠。 宁扶桑唇角一勾,道:“好。” 她向前几步,伸手去拿空生手里的养剑葫芦,还没有碰到葫芦,双天灵境剧烈震荡,一股磅礴的空间乱流,如洪水决堤一样冲来! 宁扶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尾银鱼,被惊涛骇浪,死死拍在了沙滩之上,翻身不得,动弹不得,只能等海浪自己平息。 (本章完) 第115章 天生灵体 第115章 天生灵体 空间的扭曲,让人感到头晕脑胀,宁扶桑强压下胃里的翻腾感,意识逐渐溃散,最后只朦朦胧胧,看见一抹金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脑海里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清明。似乎有干燥的风,刮过她的脸颊。 喉咙又干又痛,连咽口水,都困难。 宁扶桑勉强撑开眼皮子,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映入眼眸,十分地刺眼。她又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再次睁目,打量四周环境。 落日熔金,照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这里的细沙,却是异彩纷呈,仿佛天上的神女,打碎了胭脂匣,香粉便洒落了人间。 这里不像是灵州的风貌。 更重要的是,此地一点灵气都没有。滚滚热浪,携着尘沙,扑面而来。 “咳咳——”她被呛了几声,喉咙又干又痒,随着咳嗽,明显的肿痛感,再次传来。 “施主,你醒了。” 小和尚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关切地问道。 宁扶桑刚想开口询问,这是什么地方,忽然,她顿了顿,察觉到自身气息的变化,旋即眼眸一厉,袖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雪白的匕首,刺向空生。 寒光来得太快,空生猝不及防,他就地一滚,避过第一刀,满脸不解:“在下救了施主,女施主为何却要杀小僧?” 宁扶桑声音极冷:“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听她这么一说,空生明白了:“施主是说灵体一事?” 天生灵体者,不需要刻意吸收灵气,灵气便会自己钻入体内。宁扶桑一觉醒来,发现她的修为,在六重境了,只能是她在空间乱流受伤太严重,失去意识之际,身体的阀门大开,灵气没有节制地进入体内,自行突破到了六重境。 这片沙漠不是没有灵气,而是灵气被她的灵体,吸收干净了! 空云寺的小和尚,必定看见了,她昏迷时,也能吸收灵气的场景,所以他必须死。 宁扶桑虽然突破了六重境,但体内的灵力,在冲击壁垒时,已经全部消耗殆尽,她调用了一点绿玉葫芦里的灵力,手握匕首,朝空生的面门刺去。 小和尚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滚过的地面,留下殷红的血迹,他赤手捏住白刃,温热的血,滴在苍白如纸的脸上,眉眼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色,而是平静道:“女施主,小僧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少女的脸,冷若清霜,放大在空生的眼眸里,他唇边扬起一个弧度:“出家人,不打诳语。” 不知道小和尚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奇大无比,匕首再刺不下去半分,宁扶桑感受到灵力飞速在流逝,她略微垂眸,才发现她的绿玉葫芦,破了一个角,里面没有灵力了。 雪白的匕首,灵光逐渐黯淡下去。 宁扶桑哑音道:“因为你是和尚,我就要信你吗?” “小和尚,即使是圣人,也未必做得到知行合一,更何况,你不是圣人呢?” 她转动匕首,眉眼没有一丝笑意:“这个世间,太阳与人心,二者皆不可直视。我无法看见你心中,是否真的有佛,又如何能确定,你对佛祖虔诚无比?” “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只有傻子才信。” 宁扶桑说完,抬起手肘在空生身上一撞,趁机夺回匕首,往他心口插去,一层金光,将她的匕首,狠狠弹飞。 她眼里闪过愕然:“你已经铸就浮屠金身了?” 这怎么可能? 他才多大? 有二十岁了吗? 空生喘息了两口气,坐起来说道:“施主,你杀不了小僧,我们最好和谈一番。”宁扶桑捡回匕首,虽然收起了杀意,但浑身的寒意,似乎连空气都能冻结。 空生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他开口道:“小僧向佛祖起誓,绝不会泄露女施主,灵体一事。” 宁扶桑闻言,脸色只是好看了一点,语气依旧很不客气:“若违此誓?” 空生自然而然接过她的话,说道:“如违此誓,终生不见我佛。” 小和尚面容清静,眼中是毫无瑕疵的认真与淡然。 宁扶桑忽地笑了。 身似菩提,不染尘埃,净无瑕秽。 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无条件的信任。 宁扶桑信他的承诺,却恶劣地说道:“这样的惩罚,对于不信佛的人来说,等若于无。” “小和尚今日念经诵佛,又怎知,自己来日,还会信佛祖呢?” 空生并不生气,他只是感到有些无奈,“那女施主想如何?” 宁扶桑收敛了面上的漫不经心,神情变得肃穆认真,她盯着空生,道:“若有一日,我天生灵体的秘密暴露出去了,我会杀干净,空云寺所有的和尚。” 这话杀戮之气极重,空生不免皱了皱眉头,声音不似先前平和:“施主,你我二人之间的诺言,怎能以他人的性命起誓?” 宁扶桑眯起眼睛:“难道你想背弃誓约?” “小僧自然不会。”空生下意识回答。 “既然如此,小和尚,你在担心什么?” 空生耐心解释:“小僧不会背弃誓言,但既然是小僧起誓,应誓的,也应该只小僧一人才对。” “若在下违背了与女施主的承诺,不证菩提,不见如来,不入轮回,小僧皆愿承受,但无论怎样,小僧绝不会以空云寺同门的性命来应誓。” 宁扶桑油盐不进,小和尚也是个固执的。一份誓言,在两人心里,各不相同。 沉默了很久以后,小和尚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天生灵体者,资质绝伦,无论放在哪家仙门,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女施主为何,这么害怕被人知道呢?” 宁扶桑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空生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言辞,大概知道是哪个字眼,惹她不痛快了,主动道歉道:“抱歉,是小僧出言无状了。” 宁扶桑面色稍霁,既然小和尚知道她天生灵体的事情了,她也不介意多说一点。 轻咳了一声后,反问道:“钟灵天下二十四万一千两百多年历史,暂且不论,便只说如今的世间,除了灵羽宫的少主是个傻子以外,你可还有见过,其他天生灵体的人?” 空生默了默,开口:“除了女施主外,并无。”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宁扶桑话中有深意。 空生微微抬了抬眉眼,认真地问道:“那些天生灵体的人,去哪了?” (本章完) 第116章 俯将银汉遥观 第116章 俯将银汉遥观 宁扶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后眸色变得平淡:“小和尚,这不是你现在的境界,可以接触到的东西。” 她想了想,朦胧的给了个说法:“有一方势力,在搜罗天生灵体。当然,你也知道,天生灵体意味着什么,妖族、魔修,也会觊觎这样的灵体。” 空生求知般地问道:“怎样的势力,可以做到这般的只手遮天?” 纵观五州天下,没有哪家仙门,出过几个天生灵体的天才。若不是仙门势力,这样庞然的势力,又是如何在所有仙门的眼皮子底下潜藏的? 宁扶桑只在长生殿待了五年,她根本也不知道,长生殿是怎样的势力,要做什么。 她沉声说道:“在那里,我见到的天生灵体者,比空云寺的和尚还多。” 向来淡然的空生,听到这句话时,也不由眼皮轻跳,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只听宁扶桑继续说道:“他们似乎有特殊手段,能准确找到刚出生的,天生灵体的婴孩,然后将他们带到没有灵气的地方,直至六岁,再将人带回长生殿去,教他们修行,只教修灵的功法,不教任何法术。” “你知道天生灵体的修炼速度有多快吗?”宁扶桑似乎在问空生,又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修行最慢的人,在十六岁前,至少都是九重境修为。” 她修行很快,在十岁的时候,就突破八重境巅峰了,在一众灵体中,都极为罕见。 空生欲言又止,宁扶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所谓道:“没错,我也是九重境。” 她从腰封里摸出一块灵石,握于掌心炼化,一边说道:“小和尚,这片天地,远比你想象得更大,钟灵天下不过其中的冰山一角,二十四万年历史,也不过时间长河中的沧海一粟。” “或许只有抵达神之境,才有资格,掀开它神秘的面纱吧。” 说着,一块灵光盈盈的灵石,化为了粉末。宁扶桑调转着微薄的灵力,打开储物玉,取出回春丹和回灵丹。 回春丹是疗伤圣药,回灵丹则是恢复灵力所用。 幸好她将重要的东西,都放在梨玉里面了。她早就说过,储物袋容易弄丢,果不其然,在空间乱流里面,遗落他方,馈赠他人了。 空生静默良久,嘴皮轻掀:“南星剑宗……” 他刚说几个字,宁扶桑就摇了摇头,道:“南星剑宗护不住我。” “灵羽宫的庄呈之所以没有被长生殿的人带走,是因为,连灵羽宫宫主,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是天生灵体。等发现时,他已经成为了傻子,傻子是不会修炼的,连字都认不全,如何奢望他能懂炼灵的功法?” 庄呈是灵羽宫少宫主的名字。 他是灵体,但他的灵体像是竹篮,灵气进去之后,没有功法的指引,是转化不成灵力的。灵气在他的体内,进进出出,随后溃散。 庄呈最多是受了灵气的滋养,比普通人,身体强健一点。除此之外,他的灵体,没有任何作用。 空生见她表面这么风轻云淡,似乎不需要什么开解的话,但他还是认真道:“女施主,你灵体的秘密,不会暴露,你依旧只是,南星剑宗一个普通的弟子。” 他虽然有点好奇,却没有多问,只是道:“你的九重境修为,小僧完全感知不到,南星剑宗高手如云,也未察觉,说明你的封印之法,很高深玄奥。” 宁扶桑懒散地“嗯”了一声,她用长生殿的剑心图封印的修为,能不玄奥吗? 空生的声音还在继续:“十八岁就九重境的修士,灵州也有一掌之数,所以十八岁的六重境修士,并不会太起眼。女施主可以放心的,在南星剑宗学剑。”他摸了摸袖袍,取出一物,是宁扶桑没拿到的那枚养剑葫芦,少女弯了弯眉眼,不客气地收下。 看在养剑葫芦的份上,她分了小和尚一颗回春丹和两枚回灵丹。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宁扶桑。”她将素阿剑放入养剑葫芦里面,摘下原本的绿玉葫芦,和梨玉挂在一起。 翡翠般的葫芦,破了一角,已经彻底不能用了。 不过宁扶桑现在六重境修为,体内所能容纳的灵力不少,绿玉葫芦储存的这点灵力,也不够看了,废了就废了吧。 空生眉眼平静,从善如流唤了一声:“宁施主。” 他见宁扶桑现在心情不错,才问道:“那方势力,叫什么名字?” 空生想回到空云寺后,去翻翻藏经阁的典籍。 宁扶桑一双漂亮冷然的桃眼里,浮起戏谑的笑意:“好奇心害死猫,小和尚没听过吗?” 不过她也不确定,背后的势力,究竟叫什么,只是她住的地方,每一座宫殿,名字都一模一样,叫做长生殿。 许是哪个老怪物,想求长生,想疯癫了吧,所以才给宫殿起这样的名字。 民间有句俗话说,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但小和尚活多久,她可不管,因此,面对空生的问题,宁扶桑笑了笑,说道:“俯将银汉遥观,看长生殿前云生冉冉。无人私语,月府清寒。” “那方势力,或许叫做长生殿吧。” 宁扶桑说。 空生眼底,浮起一缕异色:“俯观银汉,可见此人,心中之气极其壮盛,后句‘无人私语,月府清寒’,又似乎,寂寥无比,郁郁不得志。” 可一个能观银汉迢迢,看千载岁月流逝的人,为何会有这样强烈的凄苦之意? 宁扶桑冷笑,对方都拥有长生殿这样庞然大物的势力了,还能随时将银汉俯观,自然是已经在天河之上了,都这样了,还觉得清寒寂寞,那他想要什么? 难不成想翻了天,自己做天道? 宁扶桑不愿再多说什么,这个话题,也就结束。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殆尽,天色暗淡下来。 明亮的星辰,悬挂在头顶,闪烁其光,似乎真能看见银河。 昼夜温差极大,刺骨的寒意,贴着肌肤钻入体内,好在宁扶桑和空生都已经恢复了一点灵力,能抵御寒冷。 宁扶桑翻找了一下储物玉,找到装着辟谷丹的丹瓶,正好还有两颗辟谷丹,她和空生一人一颗。 “多谢宁施主。” 空生摊开手,接住辟谷丹,礼貌道谢。 宁扶桑只是觉得,这片沙漠,似乎有些古怪,还有用得上小和尚的地方。 (本章完) 第117章 鬼风阵,琴曲经 第117章 鬼风阵,琴曲经 宁扶桑灵力只恢复了三成左右,回春丹的药效,也只发挥了一半,调动灵力时,经脉依旧有隐隐的刺痛。 她绷着心神,和小和尚轮流守夜。 本来是小和尚要守上半夜,让她先浅眠一会儿的,但宁扶桑看他受的伤,比自己要严重得多,就和他换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一点疑惑,小和尚不是有浮屠金身吗?怎么会伤这么严重? 还是他学艺不精,浮屠金身时灵时不灵的?宁扶桑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脑海。她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小和尚一看就是博古通今,有天赋又刻苦的那一类,不至于术法学不好。 潜渊陷入沉睡,关键时候也帮不上忙,她暂且和小和尚合作一把,走出这片沙漠再说。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池州境内了。 根据宁扶桑书上得来的知识,阳池州虽然佛宗林立,可并不太平。 为何? 还是因为佛宗多了,守着清规戒律,太过仁慈,不喜打打杀杀,导致池州境内,盗贼肆虐、屡教不改。 什么罪大恶极的散修、魔修,犯了事,就往阳池州来避祸。当年路上劫道宁扶桑、扬若的那伙散修,不也是打着杀了人,往阳池州避风头的心思吗? 灵州有九大仙门,池州却只有三大宗门屹立不倒,其余小宗门,和雨后的竹笋一样多。 几年的时间,一个宗门灭宗,几年后,一个新的宗门又冒出来。 宁扶桑瞧着有意思的一个宗门,叫做妙音宗。在池州的历史上,被灭宗之后又复宗的宗门,也不在少数,唯有妙音宗,不管灭宗几次,都能迅速站稳脚跟,重新跻身三大仙门之一。 这大概和妙音宗传道的方式有关,一般宗门,只有弟子,妙音宗却有教众。 凡池州本土的修士,只要愿意学习音道,妙音宗就随机散落一本心经,当然随机掉落的心经功法,不是宗门内的核心功法。 这些学了妙音宗心法的修士,算是妙音宗的不记名弟子,数量庞大,一旦宗门覆灭,就有人想自居正统,潜心研究音道,方便来日重建妙音宗。 故而其他宗门覆灭几次后,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面,妙音宗反反复复,一直都存在。 至于它灭宗的几次,有外部原因,也有内部势力分裂,自己将自己整没了的时候。 一言概之,妙音宗就等若于西阳池州的音道,有且只有,这一条道。 七彩丹霞的尘沙,被狂风卷起,形成无数根沙柱,如阵云卷来,宁扶桑刚想去推空生,发现他已经醒了。 小和尚望着前方,低声说道:“这是鄢支山的鬼风阵。” “难怪这里的灵气被我吸收完了,这些尘沙还能作祟呢。”宁扶桑恍然,“原来是依附鬼气作乱。” 她问道:“如何破阵?” “宁施主歇着便好。等天亮,鬼气隐于地渊,鬼风阵就自行停了。” 空生阖眼,轻念佛经,无数晦涩古老的文字,钻入宁扶桑的耳中,她自诩博览群书,却也只依稀辨认出三四个字来。 一层金光,自小和尚脚底蔓延开,形成一个光罩,鬼风卷起的尘沙,碰到金光结界时,纷纷绕道而行。 宁扶桑扭头看向绕过金光结界的沙柱,里面阴寒的气息溃散,尘沙扭动,宛如妖娆的女鬼,随后垮掉。 铮—— 远处有一声寡淡的琴音响起。“该死的毛贼,交出《琴曲经》,大爷赏你一个痛快!” 手持大刀,一脸横肉的修士,恶狠狠地说道。他身边四个,高瘦的男子,耳朵里,同样塞着一团。 另一伙修士,有三人,相貌平平,放在人堆里,半点不打眼的模样,似乎用了什么易容的手段。 为首的修士,摇着一把雀羽扇,慢悠悠道:“道友,在下一行人呢,只想一睹《琴曲经》,看完了自会还你,不如合作共赢?” 身前横琴的男子,薄唇轻启:“好啊,你先杀了屠震,《琴曲经》就借你一观。” 执扇修士眼眸微眯,笑意凝固了一瞬,又化开:“道友这招借刀杀人,未免太过明显。” 男子轻笑道:“在下并未想着,掩饰借刀杀人之意。” “阁下藏头露尾不说,连半点诚意也不肯表示,如何令在下放心合作?”他挑拨道,“再者,《琴曲经》只有一份,阁下与屠震,本就有一方必须要死,何不先杀了屠震,再谋《琴曲经》?” “屠震身边,可还有四人啊!”他语气陡然一重。 执扇修士还在犹豫不决,屠震这边,已经先下手为强! 这小白脸有一句话,说得倒是很对,先杀了这藏头露尾的鼠辈,再谋《琴曲经》不迟! 凛冽的刀风袭来,执扇男子合扇一挡,手上力气,不比屠震弱,两人迅速拉开身位。 这时,男子唇角一勾,拨弄琴弦,琴音茫茫而起。 他特意选了这个地方,是因为这地下,有万毒音蝎子,《琴曲经》上有一篇内容,就是操纵毒蝎的曲子,攻击他人。 正好试一试。 男子琴音起了七八声后,万毒音蝎没见着,不由皱眉,心中暗付:“难道是琴曲不对?” 复而再弹,依旧不见动静。 男子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鄢支山沙漠,虽说灵气稀薄,但也不至于,半点灵气不存吧?” “古怪,实在是古怪。”他看向沙漠深处,似乎有一点金光绽放。 “难不成有异宝现世?” 男子拂袖一扫,收了七弦琴,想要遁走,立马就被发现。 “老大!小白脸要跑!” 打得不可开交的屠震和握扇男子,“心有灵犀”的收手,一前一后,围堵住男子。 “阁下这是想去哪?”握扇男子,语气阴柔。 屠震握刀逼近:“黑心肝的小白脸,老子今日,必定剁了你这双手,警示世人!” 男子面色微凝,盘算着要怎么脱身,这时,茫茫沙漠中,响起萧声。 其音靡丽,霸道无比,哪怕是屠震几人,已经耳中塞了,还是被音攻,震得气血翻涌,吐出鲜血。 未见其人,先有悦耳威严的女声传来。 “他已修得我妙音宗的《琴曲经》,便算是我妙音宗的弟子,岂容尔等散修放肆?” 男子眼眸一亮,拱手朝着声音的方向一拜:“多谢师姐袒护之恩!” (本章完) 第118章 妙音宗卿尘 第118章 妙音宗卿尘 女子服饰华美而精致,身着金裙,头戴簪钗步摇,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如流光溢彩的琥珀,带着摄人心魄的美。 她手执灵萧,踏风而来,身上彩带,迎风飘扬,灵动至极。 妙音宗不愧是三大仙门之一,这样强悍的实力,让屠震几人,心中掀起狂澜,竟是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唯有背琴男子,神色欢喜,不断和女子套近乎:“小生柳南安,多谢师姐救命之恩,不知师姐如何称呼?” 女子道:“姓卿,单名尘。” 柳南安闻言,不及细想,下意识拍手道:“倾城,好名字!师姐神女下凡,国色天香,倒只有倾城二字,足以匹配。” 女子蹙眉:“你耳聋?” 卿尘、倾城,字音一样? 旁边的屠震,见这小白脸,言巧嘴,还撩拨上妙音宗的仙子了,当即“呸”了一声,冲女修道:“卿尘仙子,这小白脸,惯会口蜜腹剑,实则是个黑心肝的主,你可别上当了!” “他这《琴曲经》,分明是从我小妹那里哄骗得来!妙音宗弟子,本该是我那阿妹才对!” “哦?”卿尘不知其中还有这般的隐情,丹凤眼中,来了一点兴致,“说来听听。” 柳南安刚欲开口,为自己辩解一番,只见女子手一扬,他就被禁声了。 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屠震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屠震之妹,意外发现了《琴曲经》,她是女子,这功法倒也适合她,屠震便命手下小弟,去搜罗名琴。 这一举动,被心怀不轨的柳南安察觉,他计上心头,就仗着自己的一张脸,从屠云手里哄骗走了《琴曲经》。 屠震自是大动肝火,带着小弟下山,势必要杀了这小白脸,夺回《琴曲经》! 一路追杀之下,又碰到几伙势力,火拼之后,屠震这边,加上他,还有五人,鼠辈那边有三人。 再然后,就碰到卿尘了。 女子丹凤眼轻轻一挑,解了柳南安的禁言,淡淡道:“轮到你辩解了。” 这话听着,语气不咸不淡,没什么情绪,似乎在说,你辩解完了,就可以上路了。 柳南安也琢磨不透,这位仙子是不是这个意思,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师姐,屠震所言,纯属污蔑,在下绝不是这样的人。” 卿尘也不知是信了没有,点点头,说:“《琴曲经》第三篇,音杀。” 柳南安当即明白过来,这位性子古怪的师姐,是什么意思,她要考校自己的水准,若是她满意了,自己就能拜入妙音宗门下了。 若是她不满意…… 念及此,柳南安眼底多了丝凝重,不过音杀这篇,他学得炉火纯青了,杀了屠震几人,问题不大! 铮—— 琴音飘落,带着肃杀之意! …… 远处,空生抬了抬眸子,寻声望去。 “这样强的杀伐之音,怕是要见血了。”他低声道。 宁扶桑慢悠悠开口:“小和尚要去造浮屠了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是在打趣自己,要去救人。 空生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既然碰到了,便不会不管。” 他以为宁扶桑会嫌自己多管闲事,谁知少女扬了手中的沙,起身道:“走吧,去看个热闹。” 虽然只恢复了三成灵力,但小和尚一个知境,加上自己一个六重境,什么热闹看不得? 空生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屠震拼尽全力抵御,灵力防御罩,像是最坚不可摧的铠甲,无数青色的音刃,撞在上面,随后消解。 柳南安这下是真的心中难安了,他抿紧唇,手指一挑,音刃攻击,如万马奔腾,呼啸而过。 咔嚓—— 结界出现细微的裂痕,柳南安心下一喜,再此拨弄琴弦。 咚! 一声沉闷的钟声,荡漾开,柳南安遭受反噬,“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落于琴身。 他咬着牙抬眼,一座金光灿烂的钟,罩在了屠震几人身上! 金钟罩! 佛门中人! 卿尘眼底的懒散之意散去。一抹雪白的颜色,映入她的眼眸。 小和尚眉目如画,身着白袈裟,即使袈裟上染了血,依旧不损他出尘的气质。 同行的一位少女,身着杏衣,眼角微翘,气质泠然而秀美。 两人都受了伤,还要出来管不平之事,卿尘不由笑了笑。 “小和尚,你是哪个宗门的?”她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但出家人也可以不语。 空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在池州的地界,若是被人发现,他和宁施主,是灵州的人,恐怕会惹来麻烦。 宁扶桑看了小和尚一眼,没想到小和尚,也没那么迂腐单纯嘛! 他双手合十,行着佛礼:“小僧要救人,请女施主高抬贵手。” 宁扶桑在一旁,嗤笑了一声,空生不解地看向她,“宁施主缘何笑我?” 她道:“说话这么嚣张,太欠揍了。” 他要救人,所以这位妙音宗的女修,便要高抬贵手,这不是明晃晃地说,女施主,你不是我的对手,趁早收手离去吗? 空生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陈诉,自己要救这一行人。 如果这位女施主,愿意高抬贵手,也好省了一番争斗。 卿尘幽幽开口:“是啊,说话这么嚣张,太欠揍了。” 她素手一扬,祭出一把七弦琴,拨动琴弦。 茫茫琴音,如瓢泼大雨,响彻天地! 柳南安心神震动,连忙取了两团,堵住耳朵。他的眼里,闪现着灼热的光芒。 《琴曲经》! 卿尘师姐弹的是《琴曲经》第三篇的音杀! 同样的曲子,在她手里,效果截然不同。第一声起音,柳南安就察觉到,自己与卿尘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 这是真正的天壤之别! 柳南安胸中气血已经在翻腾,他去看小和尚的神情,依旧波澜不起,眉眼平和。 金光遍照其顶,如塑浮屠金身。 这不是他先前发现的“异宝”神光吗?柳南安怔然。 结界内,屠震好不容易喘息了一口气,喃喃道:“池州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小和尚?” 竟然连妙音宗的攻势,都能挡下来。 一曲终了,卿尘面沉如水,“倒是我小瞧你了。” 言罢,改换曲调,如潺潺流水,响遍沙漠。 宁扶桑看见,脚下的沙子,在飞速地流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了出来。 (本章完) 第119章 尘沙底下埋龙女 第119章 尘沙底下埋龙女 潜渊本不该在这个时候醒来,它察觉到一股,特殊的气息,陡然睁开了黄金竖瞳。 “什么气息?”她怎么没感知到潜渊说的特殊气息,还是说这气息,只有妖族能察觉? 潜渊声音低沉,但宁扶桑敏锐地察觉到,它的语气,有些兴奋。 “是龙气。” 很微弱的一股龙气,却确确实实存在。 它若是能吞噬了这股龙气的话,恢复半步知境的水平,不成问题。 宁扶桑脑子有些乱,她捋一捋思绪。龙气对潜渊有好处,自然是能弄来最好。 但她已经暴露灵体的秘密了,还要暴露她身边,还养了一条蛟龙的秘密吗? 小和尚是信得过,可其他人怎么办?以她对空生的了解,自己若想杀人灭口,必须先杀了他。 问题是,她杀不了空生。 两个九重境加在一块,可杀不了一个知境。 等她和小和尚斗法结束,其他人早跑远了。 这时,潜渊给宁扶桑又扔了个雷:“空云寺的和尚,很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宁扶桑:“……” 她板着脸道:“多早?” “在空间乱流的时候。”空间乱流的力量太霸道,几乎能碾碎人的身躯,小和尚的浮屠金身,为了护她,碎过一次。 最后是潜渊卷着昏迷的两人,钻出乱流,落到了鄢支山。 它是蛟龙之属,肉身强横,才能勉强硬抗的空间之力的洪流。 潜渊确定,小和尚昏死过去前,看见了它。 宁扶桑:“……” 很好,三个秘密,小和尚看见了两个。 她摸了摸腰身,有一枚储物袋还在,遂心念一动,取出了里面的月光壶。 “这件法器,能吸收虚无缥缈的月华,想来也能吸收龙气。你还是先暂时按兵不动,龙气的事情,交给我。” 宁扶桑吞下一枚回灵丹,只是修为越高,回灵丹回复的灵力就越少,勉强够用罢了。 尘沙飞扬,她终于看见了龙气的来源! 烟霞丹沙下面,埋着一具,雪白的龙骨!威严不可撼动的气息,扑面而来。 修为低的,甚至在面对这一具龙骨时,额头就已经冒出了冷汗。 这具真龙的尸骸有多大呢? 总之比宁扶桑第一次见到潜渊时,还要大上一倍。可想而知,它生前,是多么的巍峨壮观。 一缕淡黄色的气流,萦绕在龙骨间,正是所谓的“龙气”了。 空生乍然见到真龙遗骸,平静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变化。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鄢支山底下,埋葬着一具龙的尸骸。 或许妙音宗的女修,卿尘是个例外。 她便是为了这具龙骸而来,准确来说,是龙骨遗骸上,附着的残魂。 柳南安已经汗流浃背。他知道,自己或许要死了。 因为他撞见了这么大的秘密。 卿尘根本没有想招揽他进妙音宗的意思。 她从头到尾,都在戏耍自己!不,她不仅戏耍了自己,还戏耍了屠震几人。 她不过是在等月圆,拿他们打发时间罢了! 柳南安想,他若是能活着离开鄢支山沙漠,一定要改了这个晦气的名字! 龙气飘飞而起,像一条细长的线,被人引入月光壶中。“额?”柳南安看向老虎头上拔毛的少女,她是活够了?当着卿尘的面,觊觎龙气。 卿尘察觉到少女的动作,不知何故,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她吹响萧音,柳南安脸色蓦然一变。 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抽离出体外了! 龙骨遗骸上,似乎有一层薄纱,飘飘摇摇,被剥离出来,逐渐形成一名身着七彩霞衣的少女。 少女的身躯是虚无的,一双眸子,空寂无物,她一出现,就带给大家无与伦比的压力。 “她是这具真龙。”空生眼眸微缩,认出了少女的身份。 与此同时,潜渊的声音,也在宁扶桑识海响起,它感叹地说:“我虽有闻,龙魂万古不灭,却没想过,会强横至此。” “扶桑,收手吧。剩下的龙气,不要了。” 宁扶桑点点头,将半壶不到的龙气,收入梨玉里面。 受萧音蛊惑,龙魂少女,一步步走向卿尘,她勾唇吩咐:“杀了所有见过你的人。” 七彩霞衣的少女,歪了歪头,理解完卿尘的话,扭头向沙漠看去。 屠震五人、执雀羽扇的男子一行三人、空生和宁扶桑两人,还有柳南安一人。 一共十一人,都要死在这里。 少女朝众人走去,柳南安倒是想逃,可一个卿尘、一个龙魂所化的少女,哪一个都不是好应付的,在龙压之下,他根本动弹不了! 宁扶桑偏头问:“小和尚,你我联手,有几成把握杀了她?” 实在不行,再加上潜渊。 手握雀羽扇的修士,眼皮子跳了跳,他看向这年岁不大的少女,不知道她是怎么平静地说出这话的。 空生说:“小僧不会破杀戒。” 宁扶桑听笑了,她也摸准了小和尚的脾性,便问道:“那你我联手,有几成的把握,超度她?” 空生认真算了算,道:“宁施主需要拦住那位妙音宗的女施主,超度龙魂,小僧大概需要半月。” 两人视若无人的商量,怎么解决龙魂少女,一旁的屠震和他的小弟,都看呆了。 不过他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和尚和杏衣少女身上了。 宁扶桑祭出了剑,动手前,问道:“会遗忘咒吗?” 空生示意她摊开手,并指在她手心,画了个极其复杂的符咒,随后收回手,平静道:“此咒,至少三年方解。” 宁扶桑说:“三年的时间,足够了。” 她看着金光结界内的其他几人,淡漠开口:“不想死的话,就将身上的回灵丹,全部交出来。” 回灵丹略微昂贵,几人拼凑半天,也只能拿出来四颗,宁扶桑一把塞到小和尚手里。 “这是他们活命的报酬。” 小和尚要救他们,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出。 宁扶桑知道,佛家讲究,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小和尚救人,不求回报,但没有灵力,拿什么救人? 她不是佛门中人,不讲这些。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宁扶桑从来不信。 无生无灭者,何须轮回? 她要像日月一样,无论沧海桑田,还是世事变迁,都永恒不变。 宁扶桑提剑出阵,气息已然是九境巅峰,一把素阿剑,闪烁着清冷的寒光。 柳南安眼瞪如牛。 (本章完) 第120章 交手龙魂少女 第120章 交手龙魂少女 无论是少女展露的惊人气势,还是那把神采奕奕的飞剑,都足以令柳南安,心神震撼。 九、九重境? 这合理吗?她才多大岁数。 这样天资的人,无一不是年少成名,但柳南安,对不上心中的那些名号。 西阳池州绝对没有这样的人物。 卿尘眸色渐深,盯着少女的身影,玉箫轻奏。 四周的气流,随着箫音变化,幻化出无数条透明飞龙,朝少女的身躯冲去,张牙舞爪,试图粉碎她。 宁扶桑轻嗤一声,切山碎玉的一剑,斩碎五道龙纹。 随后又有无形的气流,环绕而来,天地之气,皆在卿尘的掌控之中。 九重境修士罢了,有何不能杀的? 这话倒不是卿尘的境界,在九重境之上了,她只是八重境巅峰,但有龙女相助,杀一个九重境,有十成把握! 闻音,彩衣少女身躯扭曲了一下,分化出一道,龙魂分身。爆射掠出,眨眼拦在宁扶桑面前。 少女身材娇小玲珑,没有武器,赤手空拳,霸道无比。一拳轰出,空气爆鸣! 宁扶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龙魂又如何,拦她的路,便去死。 龙魂少女感知到对方强烈的杀意,手臂猛然蓄力,又一拳轰出,隐约有龙吟声起,隐没在空气里面。 宁扶桑出剑的瞬间,强横的灵力,汇聚到素阿剑的剑身,次次出剑,带出无数剑影。 天地剑气纵横,仿佛星罗棋布,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囚笼。龙女狂掠的速度越快,这些剑气造成的伤害,就越严重。 但她是龙,岂会在意这些? 少女横冲直撞,气势汹汹,转瞬掠至宁扶桑的跟前,抬起握拳的手臂,她要打爆对方的头! 虽然龙女没有说话,宁扶桑从她的眼神中,已经看出来这个意思。 轰! 一拳砸空,龙女当下扭转身躯,暴掠而起,然而当头一道磅礴剑气砸下,宁扶桑气势如虹,手中的素阿剑,舞得剑影密不透风,通通砸向龙女。 少女凝聚力量在拳上,一拳轰向宁扶桑的胸口,在箫声剑啸中,潜藏着猛烈的爆音。 卿尘的箫音一顿,似被影响到,但很快又行云流水的接了上来。 妙音宗的音道,当属池州第一! 宁扶桑没有任何迟疑,灵力为铠,横剑身前,铮——! 素阿剑发出清越的嗡鸣,宁扶桑长剑一甩,剑端就迸射出繁密的剑芒,穿过龙女身躯! 剑芒飞射至卿尘面前,她手上玉箫,转了个古怪的音,一道水幕天华,宛若银河倒挂,筑起高墙,挡住攻击。 青芒箭矢,爆射如雨,轰轰轰砸落大地! 一群碧色音蝎,从沙漠里,向外爬出。柳南安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他看着密密麻麻,闪着灵光的毒蝎,一阵头皮发麻。 先前他召不出来的万毒音蝎子,此刻倾巢而出! 柳南安趁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施展土遁之术,然而,就在术法生效的瞬间,一股磅礴的力量,将他压住! 卿尘哼笑:“倒是忘了,还有这么只老鼠在了。” 屠震几人,被金光罩护着,柳南安原以为自己是和卿尘一伙的,结果她要杀自己,所以他是场上,最软的柿子。 灵力所化的箭矢,带着恐怖的力量,破空袭来! 柳南安眼珠瞪起,疯狂调转灵力,叠加一层又一层的铠甲,死亡的阴影,笼罩住他,脸上瞬间毫无血色! 咚——! 一声熟悉的沉闷钟声响起,撞在金钟之上的青色光芒箭矢,化为灵光散去。 柳南安捡回一条命,后背已经湿透了。 卿尘眼含杀机,叫破空生的身份:“空云寺的和尚,还敢分心,坏我好事!”空云寺? 柳南安怔了怔,看向出手救自己的和尚。 他没记错的话,空云寺是地处灵州吧?空云寺的和尚,怎么会出现在池州境内? 近日也没听说过,哪家佛宗开坛讲经,邀请了其他和尚,交流佛法啊? 卿尘早便猜到空生的身份。 池州大大小小的佛宗,她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年纪轻轻,就佛法小成的和尚可不多。 偏巧,她都见过。 眼前这好管闲事的小和尚,生得眉清目秀,气质干净的,她若是见过,绝不会忘记。 所以,极大可能,对方不是池州人士。 池州的边陲,和灵州交界之处,往北行一段距离,就是空云寺所在。空云寺哪怕是在池州,名气都不算小,所以卿尘很快就猜出了空生的身份。 因为分了心神救人,龙魂少女抓住机会,一拳轰烂了金光结界,拳头落于小和尚的眉心时,身后的几人,呼吸都紧了起来。 但见尘沙飞扬,佛光普照,小和尚端坐如青莲,安然无恙。 强烈的气流,从浮屠金身上散开。 小和尚念诵佛经,字字晦涩,龙女忽然抱起脑袋,面露痛苦之色。 这是超度的经文。 顿时,天地间风云涌动,乌云压顶,狂风肆虐。龙女浑身的暴戾气息猛涨,她握紧拳头,一拳一拳砸向小和尚的浮屠金身,竟咬牙切齿,吐出人言: “不、准、再、念!” 她感觉有无数恢宏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又密密麻麻,如雨点落下,吵得人永不安宁,头昏脑胀。 咚!咚!咚! 龙女每一次出拳,都蕴含了强横的力量,这种恐怖的力量,让人不由担心,小和尚的浮屠金身,在下一拳过后,就会陡然碎掉。 但浮屠金身,坚持了第一拳、第二拳……第六拳。 “噗——!”小和尚猛地吐出大口鲜血,浑身的金光暗淡下去。 龙女的力量,虽然被大量消耗,却恢复得很快,她甩了甩手臂。抡圆、出拳—— 铮! 一把素色长剑止不住的颤鸣,少女淡漠地抬眼,迎面对上龙女的本体,“你的分身,已经被我宰了。” “不想被好好超度,那我送你去见佛祖,也是一样的。” 话音落下,杀机毕露! 随后一剑斩去,光寒鄢支山! “轰”的一声,竟然电闪雷鸣,异象丛生,天空降下瓢泼大雨。 小和尚的头顶,悬浮一把竹节兰伞,少女带着寒气的声音,从雨中传来:“临行前,师兄送我的一件法宝,暂时借你一用。” 宁扶桑警告般地说道:“小和尚,你要是不能超度了她,就别怪我,先斩灭她的龙魂,送她魂飞魄散了。” 空生郑重道:“必不负所托。” (本章完) 第121章 战力失衡 第121章 战力失衡 宁扶桑和龙女每一次交手,都死伤大片万毒音蝎。沙漠遍布破碎的青光。 素阿剑被封印,她最多只能发挥出其五成的锐气,否则在交锋中,还能再占便宜一点。不过有空生的辅助,她也不至于,太落下风。 但宁扶桑刚刚的话,彻底激怒了龙女。她现在处于,暴走的状态。 拳风密密麻麻,堵截宁扶桑的退路,她自是一剑扫开。少女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身形如龙,剑行如电,剑刃寒光,逼得龙女,向后倒去。 龙女腰身一拧,探手而出,去拧少女的手臂,宁扶桑反应敏捷,撤步一退,横剑斩向龙女。 一拳直直递出,硬抗素阿剑的锐气,天地间,响起崩裂之音。 好在两人交手之地,在鄢支山沙漠,沙漠中没有人烟,攻势落在地面,砸不出什么深坑,即使有凹陷,也很快就被流沙掩埋。 龙女的拳很快,但宁扶桑的剑,也很快! 轰! 剑气四溢,拳风略散。 一条金光锁链,飞射而出,拽住了龙女的手臂,所以她的拳,慢了一点。 拳风不够凝实,被剑气斩碎。 龙女转眸,只见地面符文生成了法阵,一根根天柱,拔地而起,形成禁牢。 锁链四面八方卷来,缠住了她的脚、她的手。 宁扶桑微微喘了两口气,论作战的持续能力,龙女简直是怪物,还是力大无穷的怪物! 她抬袖擦了擦汗,朝小和尚看去。 卿尘眉心一蹙,暴掠而出,玉箫作剑,轰向金色的柱子。 宁扶桑眼神一凛,步疾如风,挡在卿尘前面,“区区八境巅峰,也来找死?” 小和尚不造杀孽,但她宁扶桑可不介意剑下,多死一人。 少女的气势,让卿尘感到心惊,随后她被自己的反应,气笑了。她卿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唬住? 九重境修士又如何? 知境以下,没有天堑,即便有,她卿尘也给它踏平了! 玉箫一转,扫向少女纤细的脖颈,宁扶桑竖剑一格,震退卿尘。身后“轰”的一声巨响,龙女撞柱,杀了出来! 卿尘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她抿唇一笑,拉开身位,吹响玉箫。 小和尚要渡龙魂,那么,人魂呢? 这片沙漠底下,埋葬的可不止这一具龙骨遗骸,还埋藏着,无数人骨啊! 鬼风阵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因为,死的人太多,鬼气难销。 宁扶桑被龙女密不透风的攻击牵扯住,半点不敢分神,只是四周,阴气太重,空生的法阵,逐渐被蚕食。 她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转眸望去,无数阴魂,吞没了小和尚,似乎还有黑色的魔气? 魔气是所有修士,最避之不及的东西。 一旦沾染,万劫不复! 所以很多修士,修行到最后,都要斩心魔,证大道。 小和尚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可是空云寺,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弟子! 空生的修行之道,甚至已经走在了近真师姐的前面。 双天灵境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北郁灵州已经出现了最年轻的知境。 宁扶桑收回心神,双手握剑,一剑斩出! 剑光劈向卿尘,她美目里闪过一丝惊愕,素手一甩,神龟玉挡在身前。 像卿尘这样的高阶修士,身上法宝无数,压箱底的本事,更是不会轻易展露人前。打败一个八重境修士,和杀掉一个八重境修士,难度截然不同。 即便是九境高手,想截杀八重境修士,除非布置周密,否则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更何况宁扶桑这样一穷二白的剑修,除了一把剑,连件像样的法宝都没有。 她最多只能重伤卿尘,对方若是想逃,宁扶桑追不上的。 不过还没有杀人灭口,卿尘显然不会离开。殊不知,宁扶桑何尝不想杀人灭口呢? 若是蝼蚁,跑了就跑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卿尘这样的八重境高手,最好的结局,就是埋骨黄沙地! 潜渊几次开口,想要帮宁扶桑,都被她拒绝,但这一次开口,宁扶桑同意了。 卿尘瞳孔地震,只见少女飘飞的袖袍中,钻出一抹黑色的影子,飞腾上天,卷得风云变幻,竟然是一条蛟! 她哑然失声。 扭头看向龙女,一时不太确定,龙魂少女,能否稳住战局,场上的战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龙女虽然强大,但她毕竟死了很多年,如今只是一抹还未完全消散的残魂。 少女目不斜视,一眨不眨地盯着,乌云中游动的蛟龙,她眯了眯眼,感觉到被冒犯。 随后,龙女后退一步,踏空而起,出拳砸向蛟龙的头颅,怒喝道:“滚下来!” 若是真龙之身,潜渊或许还会忌惮,但现在,她不过是一抹附着在龙骨上,又被人强行唤醒,驱作傀儡的魂魄罢了,凭何倨傲? 吼! 蛟龙怒吼一声,俯冲而下!它摆尾一扫,狠狠拍向龙女。 龙女有着身为真龙的骄傲,冷声喝道:“畜生找死!” 轰! 她一拳打在蛟龙的腹部,拳风掀得四周的雨,寂静片刻,随后才哗哗落下。 潜渊被困寒潭千年,许久不曾放肆的出手了,龙女的拳风接踵而至,它只觉得,无比痛快! 终有一日,羽化飞天,化为神龙,再纵横乾坤四海,寰宇八方! 龙女似乎看出了蛟龙的心境,讥诮道:“蛟之孽畜,岂敢为龙!” “汝找死!”潜渊眼神冷漠,摆尾朝龙女拍去。 四周空气震动,碎雨横飞。 龙女的目标完全转移,任卿尘怎么吹奏控魂萧都不管用。 “该死!”她咬了咬牙,看着龙女的目光,冷了下来,却也无可奈何。她现在只是唤醒了龙魂,却还没有将龙魂与玉箫炼为一体,只能徐徐图之。 卿尘暗叹:“罢了,先让她杀了那条蛟龙也好,抽了蛟龙筋,还能炼一条缚灵索。” 这个世间,真龙少见,蛟龙之属,同样很少。缚灵索这样的宝物,卿尘也只在一人手中见过,彼时还羡煞不已,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遇见一条蛟。 蛟龙之辈,生性高傲,许多御兽宗门的天骄,都不能降服,却有一条蛟,自愿跟随这杏衣少女,卿尘眸光深邃,看向宁扶桑:“你究竟是谁?” 她猜出小和尚是空云寺的人,按照正常逻辑,少女是灵州人的可能性很大。 但灵州年轻一辈,既是九重境,又用剑的人,只有两人符合。 (本章完) 第122章 龙骨化剑 第122章 龙骨化剑 卿尘思索之际,一道剑光,迎面劈来,到底是身经百战,卿尘反应十分迅速,驱使神龟玉,大放灵光,筑起坚不可摧的防御。 剑光撞在神龟玉屏障上,扩散的剑气,仿佛一阵阵旋风,搅得雨幕动荡。 风雷之声,震天撼地,音攻掀起的气浪和剑气排山倒海般相撞在一起,激发出强烈的爆鸣。 萧音蓦地中断。 卿尘下眼睑,浮现出一缕猩红,她的神龟玉,竟然碎了! 长剑当胸刺来,卿尘压下翻涌的气血,玉箫一甩,挑开剑锋,跃身而起,沾满雨水的衣裙,随着劲风,猎猎作响。 金色的灵光坠下,仿佛一颗种子,迅速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卿尘冷声喝道:“绞杀!” 宁扶桑唇角逐渐下垂,眸中盛满了漠然与森冷。她手握素阿剑,剑气所过之处,空气割裂,树藤尽毁。 但这些树藤,源源不断,疯狂生长,顷刻间,已经遮天蔽月! 宁扶桑反剑一扫,击碎背后袭来的藤蔓,脚上又被一条手臂粗的树藤缠上,她垂目冷笑,周身剑气迸射,震碎四面八方的树藤。 此时,蛟龙尾巴一卷,缠着古树身,连根拔起! 宁扶桑提剑直奔卿尘,锋芒逼至卿尘的眼角,她的心脏,剧烈跳了跳。 身为音修,卿尘知道自己的弱势在哪里,绝不能让人靠近自身!尤其对方还是个剑修! 并不是说卿尘只擅远攻,若有敌人靠近她的附近,她手上这把玉箫,也能捅穿对方的丹田。 只是相比之下,近身之战,她不占优势。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被粗暴的撕开,宁扶桑以气贯长虹之势,杀向卿尘。 后者躲避虽快,一朵朵血,还是从手臂上绽开。淅淅沥沥的雨,浇灭血腥之气。 卿尘已经拉开距离,一双丹凤眼,聚拢了寒意,刚刚那一抹雪白的剑锋,带给了她久违的威胁感。 宁扶桑没有留手,当即递出数剑,身上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崩裂开,血水染红了大半个后背。 呜—— 箫声如诉,正和潜渊交战的龙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面色狰狞面换,一缕龙魂,不受控制地飘向玉箫之中。 顿时,音爆轰鸣,宁扶桑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杀机,气势陡然高涨。 针刺般的疼,密密麻麻遍布识海,少女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宁扶桑咬紧牙关,吐出完整的一句话:“箫吹得这么难听,还是别吹了的好!” 话音与剑气,同时落下。 风雨晦暝,剑光晃耀,仿佛有无数可怖的妖魔,潜藏在这片天地,咆哮呼吼,又如汹涌大江,奔腾不息。 雨水的凉意,渗入肌肤。 融合了一缕龙魂在玉箫里的卿尘,毫无所惧,眉眼轻轻一压,寂寥的箫音,如神人低语,逐渐趋于平淡。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无边浩荡的威压,镇压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将潜渊死死按在泥沙之中。 宁扶桑眼中冷意更甚,挥剑直直一斩,磅礴的雨,就这么被一剑隔绝,两个呼吸的功夫,潜渊挣脱禁锢,暴掠而出,杀向卿尘。 龙女的七彩霞衣,颜色透明了一点,她拦在路上。 娇小的身躯,蕴含着比潜渊还要磅礴的气势。 宁扶桑持剑,攻向龙女,后者眼眸微抬,似乎在说,你奈我何? 素阿剑瞬息竖直劈下,龙女双手扶住剑刃,触碰到冰冷的剑身时,手仿佛被烫了一瞬,古语道:“素阿?” 宁扶桑只见她嘴唇张合,但碍于雨势太大,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不过对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惊愕,宁扶桑没有错过。她猜到,龙女认识素阿剑。 是触碰到剑身时,才认出来的。 毕竟沉掌教在素阿剑上面设下的封印,哪有这么容易被人看透。 龙女眼里的情绪退去,似乎有些茫然。 随后,她双手掐诀,念道:“以我龙躯,铸为骨剑,召来!” 宁扶桑脚下,尘沙剧烈流动,星星点点的金色光团,从地下飞出,那具真龙遗骸,几个呼吸的功夫,消失不见! 龙女的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优雅、美丽、霸道的剑。 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使是卿尘,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心下的惊讶,一茬接一茬的,总觉得,事情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了。 她咬着后牙槽,不断暗示自己,只要天没被捅出窟窿,区区一座鄢支山的烂摊子,有何收拾不了的? 这是卿尘的傲气和对自己的自信。 宁扶桑盯着龙女手中的剑,眼眸里闪过一缕幽芒,手心微痒,却没有去管,她知道这是剑心图在作祟。 只是她没想到,剑心图会对龙骨剑有反应。 这明明是一把刚刚铸造出来的剑,剑心图上,却早早有了它的位置。 龙女与剑,气势浑然一体,一劈一砍,带动天地之气,狠狠朝宁扶桑撞来! 轰! 无数音爆,密集响起。 雪般的剑光,穿插在天地,一颗颗血珠,混着雨水,浸入土壤。 宁扶桑舞动长剑,疾风骤雨的剑气,铺天盖地向龙女砸去。 一招、五招、二十招…… 暴雨声中,有龙吟传出,一股苍茫厚重的威压,搅得人灵力沸腾,喷薄欲出,隐隐有失控之势。 宁扶桑不动声色,右手握紧,一边镇压气海,一边出剑防御。 龙女招招嗜杀,没有任何里胡哨的剑式,骨剑的剑锋,只差半寸,就抵住了少女的咽喉。 宁扶桑运剑如风,在劣势下,尚有余力,避开锋芒。 铮! 长剑相交,发出令人浑身颤栗的刺耳声响,龙女眼含杀意,一举一动间,似有风雷闪动。 就在这时,一簇金光,划破沉沉如夜的天幕。 龙女脚步一顿,偏眸看去,金光是从一把宽大的竹节兰伞下面爆射出来的。 小和尚气质高洁,如山巅雪莲,眉眼平和慈悲,诵念佛语。 晦涩的字音,响彻龙女脑海,她抓着脑袋,狰狞怒吼,运剑砍向小和尚的头颅! 铛! 宁扶桑出剑的速度很快,恰好抵住骨剑,但她发现,龙女握剑的手,不似先前那么稳了。 此时此刻,正好夺剑! 宁扶桑唇角一勾,手上用力,挑飞龙女的骨剑。龙女无暇顾剑,手握成拳,轰向她眼里,金光闪闪的头颅! 轰—— 竹节兰伞,凝聚出透明气墙,被龙女一拳轰散。 (本章完) 第123章 炼化梧桐果 第123章 炼化梧桐果 但下一刻,龙女的身形,再也靠近不了小和尚,无数符文,飞旋而出,构建出一座牢笼。 所有的力量,在触碰到屏障时,都被化去。 卿尘眼睁睁看着,玉箫中一股金色气流飞出,然后散于天地,荡然无存! 这般强盗之举,令卿尘差点咬碎银牙! 她心知大势已去,便捏碎玉符,准备遁走,宁扶桑发现卿尘的意图,举剑相拦,却有些无力,只能打出遗忘咒,用这下下之策了。 符咒的光芒掠去,撞入卿尘体内,一股灼伤感传来,但卿尘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了,金色的裙角一晃,人已经消失在鄢支山沙漠。 宁扶桑撑着剑,才没至于倒下。此一战,精疲力竭,若非强大的意志力,她早就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半月后。 鄢支山沙漠放晴。 小和尚超度完龙魂,替其他人敛尸。 在这样浩劫一般的战斗中,其他人自然活不下来。宁扶桑可没有腾出手,去护他们。 他们死了,正合宁扶桑的心意。 至于那名妙音宗的女修,她身上中了小和尚的遗忘咒,暂且不用去管。 宁扶桑有三年的时间,解决此事。 她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掀了掀眼皮子,言简意赅地问道:“那缕魔气?” 空生手腕一翻,掌心浮现一座小塔,不等宁扶桑多看,就收了起来,平静道:“是魔。” “我会将其带回镇魔塔封印。” 空云寺的地界,确实有一座镇魔塔。宁扶桑生出一缕好奇:“镇魔塔中的魔,数量很多吗?” 她在灵州境内,从未见过魔,是因为魔物都被空云寺的和尚关起来了?还是魔物本身就很稀少,所以寻常不得见? 这不是什么不能谈论的问题,空生见她好奇,便耐心讲道:“自镇魔塔建立,塔中关押魔物,数以千计,如今只有四百不到。” “剩下的魔呢?” 数以千计,余有四百,这个数量也很庞大了。 宁扶桑意识到,她对灵州还是不够了解。 空生缓慢道:“减少的魔,都被净化了。” 魔,夺慧命,坏道法,人人得而诛之。 宁扶桑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佛门中人遇见魔物,杀了他们,算破杀戒吗?” 后面这个问题,宁扶桑只是单纯好奇。 之前听夫子授课时,提到灵境这一境界,信奉万物有灵的,以佛修为多。 宁扶桑觉得,佛门中的一些戒律,充满了矛盾,她很好奇,魔物在佛门中人眼里,算不算万物生灵之一。 这个问题,本该很好回答,空生却顿了顿,只是讲道:“一般而言,还是以净化为主。” 小和尚这般就重避轻,宁扶桑也知道了答案,诛魔不算破杀戒。 她收起扬若给的法器,淡淡道:“鄢支山不能再留了,我们得趁早离开。” …… 宁扶桑和空生都有旧伤,鄢支山一战后,伤势加重,又一直赶路,两人都意识到,熬不住了,要先休整,便在一座边陲小镇,停留下来。 镇上鱼龙混杂,有修士,也有凡人。不过都是些低阶修士,只比寻常武夫,身手好一点罢了,哪怕宁扶桑有伤在身,想一剑结果了对方,也是易如反掌。 宁扶桑身上的疗伤丹,只有回春丹的药效最好,但也不能让她的伤势,瞬间恢复。 一路奔波,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清点自己的损失。 空间乱流之下,储物袋丢了几只,其中有一只储物袋,宁扶桑装的是一些兽骨、灵树枝和丹砂等物。 这些东西,是炼器的材料,她原本想卖了换灵石的,虽然不小心遗落了,但宁扶桑也能接受。 然后是断了一把碎光剑、丢了两样之前在谢抬亭那里得来的法器。宁扶桑隐约记得,那两件法器,作用不大,所以就放在储物袋中了,省得占储物玉的位置。 其余低阶符箓和几根破灵针,以她现在的修为,也完全用不上,丢了便丢了。 最直观的是,她还丢了一堆灵石。 但总体而言,贵重的东西都还在。比如灵器,惑心铃、千灵笼。法宝青神钟、冰鸟图。 六阶妖兽青磷蟒的兽丹、琼轮孕育的莹魄流浆,以及其他灵药。 论收获的话,她还得了一把龙骨剑,一枚养剑葫芦,和鄢支山散修身上的身家。 那本引发血案的《琴曲经》也落入宁扶桑手上。她虽然不去转修音道,但可以拿到黑市去卖了。 最重要的是那两颗不死梧桐的果实,宁扶桑还没来得及看。她心念一动,取出梧桐果。 不死梧桐虽然是妖族,修炼的却是灵力,宁扶桑刚触碰到果实,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传入手心。 她打开第一颗果壳,眼底浮起一缕讶异。 “竟然不是果实么?” 一团绿色的光晕飘浮而起,落于宁扶桑的掌中,她定睛去看,这是一份传承。 但她继承不了。 因为玉简中的心法,是妖族修炼法门,最好还是草木之属的妖族修炼,为最佳。 南星剑宗的功法,宁扶桑修炼得好好的,她可不打算,修炼妖族的功法。 好在除了功法,她开出来的东西,还有不少灵药,这些资源,足够让一个三重境修士,突破到四重境了。 对于旁人来说,这绝对是天大的机缘,但于宁扶桑而言,却有些不够看的。 最有价值的,还是那本功法。 叹息一阵后,宁扶桑才开了第二枚梧桐果。 这枚梧桐果,是切切实实的梧桐树果实了。无论是炼药还是用来疗伤,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宁扶桑取出十二支雪竹阵签,布置在房间内,开始炼化梧桐果实。 不死梧桐在生前,也有个雅号,唤作碧梧妖君,它的果实,蕴含有强大的治愈能力,是许多炼药大师炼制的灵丹,都没有的奇效。 宁扶桑很快就感受到,不死梧桐果实的治愈能力,有多强横了。这比她吞了五颗回春丹的效果都好。 当然也可能,是回春丹的回复能力,不能叠加,所以起效比较慢。 温和的气息,缓慢渗入宁扶桑的血肉,修复她的奇经八脉,和身体内伤。 这个炼化的速度,肉眼可见,不死梧桐的果实,逐渐消减,很快被化为药力。 (本章完) 第124章 凡人小镇 第124章 凡人小镇 日落西山,明月代之,周而复始。 宁扶桑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唇角漾起一抹浅笑。 “不死梧桐的果实,不愧是疗伤圣药。” 她起身下床,舒展了一下筋骨,收起雪竹阵签。 阵签的灵光暗淡不少,约莫还能用上一次。 法阵消失后,窗外的各种热闹声音,传了进来。 “卖云吞了!皮薄馅嫩,只需要六文钱!” “艾草药包,驱蚊防虫,大婶,您看看呗?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最招蚊虫叮咬了!” “灯,灯!阿娘,我要那个兔子灯!” “……” 宁扶桑站在窗边,往楼下看去。白日里冷冷清清的街道,到了晚上,热闹许多。 高高的木制灯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璀璨的灯火,交相辉映,形成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番火树银不夜天的美景,令人目不暇接,整座小镇,都沉浸在欢乐与祥和中。 面戴虎头面具的稚童,拉着娘亲的袖子,急声道:“阿娘,我要看灯影戏!” 另一名头顶荷苞的女童不依,跺脚道:“不看灯影戏,阿娘,我们先去看火壶表演!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挂着“面条”两字的布招前,两名修士,拉开凳子坐下,冲里面喊道:“两碗阳春面,多放葱!” 店小二应了一声,“好嘞!客人稍等,马上就来。” 宁扶桑无意偷听他人谈话,刚要下楼,忽然,鄢支山、祥瑞、天降灵草等字眼,传入她耳中。 少女不动声色,往面馆摊子前看去。 两名修士,布衣木簪,打扮得与凡人无异,一人腰挂竹扇,一人腰悬短刀。 腰悬短刀的修士,狼吞虎咽地吸了一大口面条,同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坛酒,招呼小二拿了两个空碗。 “数月前,鄢支山的异象,你听说了吗?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那么大的动静,保不齐是有宝物现世呢!” 佩刀修士和同伴干了一碗酒,不屑道:“什么异宝,这消息也太落后了。” “是有人在鄢支山沙漠那个鬼地方打架呢!一群人,不远万里,白跑了一趟,还以为能捡个什么漏呢,结果困死在鄢支山沙漠的人,不下这个数!” 修士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 同伴俯身去看,随后坐回来,喃喃道:“那这真是不幸了。鄢支山沙漠那个鬼地方,可是好进不好出的。”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传出来有异宝一事,哄骗了这么多人过去送命!” 修士的肚子里,似乎憋着火气。因为他也信了,千里迢迢赶去鄢支山,只是他去得晚,在半道上就听说了后面这个版本的传言,又折返回来。 据传,那一战将鄢支山的灵气都打枯竭了,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在动手。 同伴又道:“那贤兄可曾听说,有散修在山林间,被兽丹砸头的事迹?” 修士脸色越发不好:“岂止兽丹砸头,什么灵植天降、走夜路捡到法器、睡醒被功法盖脸的事迹,都传疯了。这样的好事,怎么偏偏你我兄弟,遇不到呢?” 同伴叹了一口气,两人碰碗喝着闷酒。 宁扶桑没听到说,有什么关于那场战斗的细节,遂安了心。 至于天降灵植功法,肯定是受空间乱流的影响,毕竟整个双天灵境,都坍塌了。 她遗失的储物袋,多半也被他人捡去。 双天灵境现世,郁灵州是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的,其他几州并不知晓,但这个动静闹出来后,其他仙门,应该也能猜到了。宁扶桑下了楼,问店小二:“和我一道的那个小和尚,没回来吗?” 这间客栈,只供修士入住,店小二也是个低阶修士,只有一重境修为,从不敢以貌取人。 因为对方是个和尚,相貌特征好记,小二一下子就想了起来:“姑娘的同伴,刚出去一刻钟,未曾见归来。” 宁扶桑点点头,见他打着算盘,忽然开口:“你身上有凡人用的银钱吗?” 店小二资质低微,修炼到一重境,已经到了极限,论身手,只比凡人武夫好那么一点,就留在了客栈中做事,凡人的银钱嘛,自然是有。 “不知姑娘所需多少?” 宁扶桑想了想,也不为难他,便道:“一枚灵石,换你三百钱。” 店小二喜不胜收。忙给她数了三百铜钱,然后接过那一颗核桃大小的灵石,擦了又擦,收进荷包里面。 宁扶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潮里面。 她买了两张画、两根葫芦,在一家食肆前坐下,点了一碗云吞。 阵签隔绝外界动静,宁扶桑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总之,她现在很饿。 辟谷什么的,再说吧。 吃饱之后,宁扶桑放下六枚铜钱,顺着人潮,往前闲逛。 身揣三百铜钱,她几乎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姑娘,猜灯谜吗?” 小贩叫住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鄙人的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总有一款,包姑娘满意!” “只要猜对十道灯谜,这些灯,姑娘随便选!” 小贩大气地说道,他身后,灯笼架子,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犹如繁星点点。 宁扶桑抬手一指:“最上面的那盏灯多少钱?” 小贩顺着宁扶桑所指,看了一眼后,道:“那盏不卖的,只有猜对了最多的灯谜,才会送人。” “五十钱。” 小贩面露纠结,还想劝她,参与猜灯谜的活动,心想,就算这姑娘,没猜对几个,他也把这灯卖给她。 “一百钱。” 小贩:“!!!” 宁扶桑拿着灯走了,她的灯,明显看得出来,做工精巧,材质都不一样,漂亮得独树一帜。 街上好多小孩,被吸引注意力,吵着自家阿爹阿娘,要买个一样的灯。 妇人一看,就知道这盏灯,价格不低,瞪眼道:“买什么买?这老虎灯,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在一众普通的灯中,一盏老虎灯,可以买两三盏普通灯了。 妇人拉着孩子,避开少女,往前走去。见不到那盏格外漂亮的灯后,孩童的哭闹声,总算止住。 宁扶桑漫无目的地闲逛,远处有火树银、万点星辰、金蛇飞舞,引起人潮涌动,呼喊连连。 小镇的灯会,热闹无比。宁扶桑看见了小和尚的身影。 他蹲在地上,似乎在给老人家,诊脉。 (本章完) 第125章 兼程赶路 第125章 兼程赶路 宁扶桑挤过人群,提着灯,在边上看了一会儿。 小和尚似乎没有察觉到宁扶桑的到来,他替老人家号脉完后,认真地叮嘱老人家的孙子:“回去后,以枸杞二两、石膏碎一两、小麦一两五钱……水二斗煮,麦熟药成,去滓,每服一升,一日二次,给老人家服食即可。” “你阿婆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放心。” 小童连连点头:“我记下了,多谢大师!” 空生温和地笑了笑,起身之际,朝提灯的少女打招呼:“宁施主。” 宁扶桑没有刻意隐藏气息,她到的时候,空生就察觉了。 “宁施主闭关数日,伤势可有好转?” 宁扶桑房门上的防御,空生自然感知得到,所以这一连数日,都没有去打扰她。 原本,他是想相赠灵药,但现在看来,似乎用不上了。 宁扶桑浑身气息,平稳有力,呼吸绵长,气色红润,伤势已经彻底痊愈。 她看着隐没在人群里的老人家和稚童,唇角轻弯,戏谑道:“小和尚,还懂药理?” 空生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反而认认真真解释道:“家师与素灵谷谷主,交情甚笃,便跟着学过一点医术。” “哦。”她又没怀疑小和尚给人乱开方子。 这时,人群骚动起来,有稚童轻呼的声音传入耳中。 “姐姐快看,火壶表演要开始了!” 女童梳着双丫髻,坐在男人的肩头,发带飞舞,拂过宁扶桑的眼角。 她没和小孩计较,抬眸看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手中各持一把特制的火壶,缓缓步入众人的视线。 起初,火星只有零碎的一点点,从壶口飞泄出来。随着厚重、庄严的鼓点声,一拍一拍响起,火壶被男人举过头顶,在空中划出耀眼的光流。 男人旋转火壶,表演进入高潮,众人屏息,只见火光潋滟,无数火星像千树繁被吹散,乱落如雨,动人心魄。 宁扶桑没见过这样的表演,也知道,火光寓意着驱疾避祸,百家安宁,这应该也是大差不差的。 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捧着铜锣,向大家讨赏钱,停在空生面前的时候,她却有些犹豫了。 只听过和尚向人化缘的,没听过有找和尚要钱的,她咬了咬唇,还是避开了这个生得眉目如画,气质高洁的和尚。 宁扶桑轻笑出声,伸手摘下储物袋,往小姑娘的铜锣里一倒,“哐哐当当”的声响,此起彼伏。 小姑娘眼眸圆睁,没想过这么一个小荷包里,能装这么多铜板,感受到手上沉甸甸的重量,连忙道:“多谢姐姐,祝姐姐韶华永驻,长寿无疆!” 韶华永驻,长寿无疆。 宁扶桑咀嚼着这两句祝词,眉眼扬起笑意。凡人是做不到这一点了,但修士想韶华永驻,长寿无疆,还是很容易的。 她唤住小姑娘,将灯塞到她手上:“送你了。” 这盏灯,呈现鱼龙状,身姿纤细优美,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小姑娘张口欲拒绝,但放眼看去,早已经没有宁扶桑的身影了。 空生似有不解:“宁施主,怎么会有这么多凡人的银钱?” 宁扶桑说:“买的。” “买的?”第一次听说,银钱还能买,空生更糊涂了。 宁扶桑唇畔轻扬:“我用一块灵石买的。” 直到见到店小二,空生终于弄明白,她是怎么买银钱的了。一块灵石,买三百钱,两方都觉得自己赚了。 宁扶桑没有星夜赶路的急迫,翌日一早,修炼完毕,才和空生,重新上路。 小半月风雨兼程后,终于到了池州和灵州的交界地带。 “宁施主,你的这块石头,小僧无能为力了。” 空生将石头还给她。 上面的禁制,还有最后五层,玄奥非常,复杂无比,空生不是主修阵法、禁制一道,怕损坏她里面的东西,因此不敢再继续拆解。 这个结果,已经很出乎宁扶桑的意料了。想她上次在鬼市,了两千灵石,那老头才给她拆掉六层禁制,小和尚免费就帮她拆了二十层禁制,不愧是空云寺,古道热肠的和尚! 宁扶桑收起这古怪的石头,问道:“小和尚,你在禁制一道上的造诣,大概在什么水平?” 她心里有个数之后,也好比照这个水平,去寻更厉害的阵法师。 空生也不知道自己大概是什么水准,他猜出宁扶桑的意图,便明言道:“宁施主若是想解剩下的禁制,恐怕要找一位,阵法大宗师。” 阵修按照水准,可分为,普通阵法师、阵法大师、阵法宗师、阵法大宗师,以及无上大宗师。 同理,剑道也是这样。 宁扶桑不知道阵法大宗师有多难得,但她知道,一位剑道大宗师,是多凤毛麟角的存在。 即使是南星剑宗,剑道大宗师,也没多少位。 宁扶桑觉得,她去找一位阵法大宗师,还不如等小和尚在阵道上的造诣,突破大宗师来得快。 石头上的禁制,宁扶桑自己也是研究过的,共有三十六层,每六层一组,小和尚都能解开最后一组的第一层禁制,说明他的水平,其实离大宗师很接近了。 这合理吗? 他又不是阵法师。 小和尚学这么杂就算了,还学得这么精,让命道阁的修士,情何以堪? 宁扶桑哪怕是专修剑道,离剑道宗师,都还差得远呢。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起步太晚。六岁之前,她还在俗世,小和尚就已经在空云寺跟随师父修行了。 六岁之后,她在长生殿,那些人只教她修灵之法,但不会传授她任何功法。 十一岁她拜入南星剑宗,在洗剑池待了三年,研读史书,了解钟灵天下。 十四岁时,跟随顾夫子打基础,学习御剑之术。 十七岁时,进入内门,正式接触剑道。至如今,不过才过去一年的时间,三十三峰中没有宁扶桑所追寻的剑道,但她也还未找到,属于自己的剑道。 杀伐之剑,只是手段,并非宁扶桑的追求。 将来,她若是能一剑斩开天幕,或许会对自己的剑道,有所感悟吧。 空生还不知道,宁扶桑没将希望,寄托于找一位阵道大宗师,而是寄希望于自己身上。 她是晚辈,想见一位阵道大宗师哪有那么容易?即使见到了,她又凭什么能请人家出手呢? 还是空云寺的小和尚好,别人宁扶桑不好说,但她确定,空生不收报酬。 (本章完) 第126章 偶遇同门 第126章 偶遇同门 天边橙红,缓慢降沉。无数浮云,皆被夕阳的余晖,染上艳丽的色彩。 面容沧桑的修士,身形却格外矫健,就地一滚,躲开寒芒。 敌人面露凶光,恶狠狠道:“老东西,将那颗兽丹,交出来,留你一具全尸!” 修士紧闭苍白的唇瓣,浑身上下,依稀可见七八道伤口,将一身布衣染红。 他面容憔悴,却眸光清明,深知自己根本没有选择。无论交出兽丹还是负隅顽抗,对方都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必须殊死一搏! 修士瞳色渐深,单手掐诀,地面的铁剑,颤微抖动几下,飞入手中,“要战就战,何必废话!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唰唰唰! 几剑寒芒毕露,剑影缭乱。 敌人眼神一凛,哼声道:“这两剑,倒是耍得像模像样,只可惜,救不了你的命!” “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才修炼到二重境,如此庸才,还不如趁早去轮回,下辈子修得个好根骨!” 修士未到知命之年,只是修道晚,在凡俗的岁月,将面容磋磨得苍老了些。 他很清楚地感知得到自己学剑之后的变化。身子骨健朗,动作、反应,也比从前更快,甚至在突破二重境后,重返青春了几岁。 只是长时间的风雨兼程,黄沙拂面,加上鏖战,导致他看起来,憔悴不堪,苍老不已。 锵!锵!锵! 修士边退边抵御攻击,眼眸里,陡然映出另一抹寒芒,修士鼓足气劲,挑飞斜射而来的轮刃,身子也被被磅礴强悍的力道,撞得连连后退,撑剑稳住身躯。 同伴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小心!” 一道雪白的光影,迎面劈来! 修士瞳孔地震,呼吸困难,根本避不开这致命的一击,然而,他等了许久,这一刀都没有落下。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传入在场几人的耳中。 修士惊愕发现,自己也动不了了,他勉强用余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身着雪白袈裟的和尚,拨动佛珠,缓缓走来。 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位钟灵毓秀的玄衣少女。修士看清少女的脸,眼眸睁得更大。 少女偏着头和小和尚说话:“杀人者,人恒杀之,小和尚只用镜空,困住他们,待镜空解了,又待如何?” “依我所见,还是一剑解决了他们比较省事。” 少女声线干净,明明说着杀人的话,却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仿佛在她眼里,人命如草芥,随手除之,毫无负担。 她继而又道:“你今日放过他们,来日他们杀千人、万人,芸芸众生,岂不是也有小和尚的一份罪孽在里面?” “宁施主,世上岂有,以尚未发生的事情,给人安排累累罪行的道理?” 空生伸手,在修士肩膀上一拍,无形的禁锢,瞬间消失。 宁扶桑听着“累累罪行”四个字,也不觉得气恼,她正欲狡辩,一双眼若桃的明眸,映出狼狈不堪的人影。 她嘴角抽了抽:“李野山?”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池州的地界啊!他不好好待在宗门,跑这么远做什么? 旁边一道被忽视的身影开口:“宁师姐,还有我。” 宁扶桑转眸看去,支小草。 连他都突破二重境了,看来她和空生在池州滞留得太久了。 灵州问剑会,应该还没开始吧?宁扶桑不确定地想着。空生救下支小草,四人同行。 虽然对不能杀了那个散修,心有遗憾,但自己的命,是空云寺的和尚救的,支小草也不好说什么。 反正回了灵州,日后也遇不到了。 “宁师姐,你和空生大师,是因为空间乱流,被卷到池州的吗?” 双天灵境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即使是他们这些外门弟子,都或多或少,听到了许多风声。 支小草也大抵知道,这一次灵州仙门,损失惨重,好多人都被空间乱流卷走了,幸存下来的人,数量委实不算多。 还不排除那些死在秘境中的人。 但各大宗门的收获,也是实打实的,活着从双天灵境离开的人,半数以上,都突破境界了。 无数灵药仙草,奇珍异宝,被带回宗门。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灵羽宫捕捉了一匹雪白的天马,无角无翼,却能腾云驾雾,比神行符的速度还快。 天马是异兽中的一种,比蛟龙之属,数量更少,若非这次灵羽宫的人捕捉到了天马,世人无一例外,会以为这类异兽,早已灭绝。 宁扶桑嗯了一声,问他:“你和李野山是怎么回事?都跑池州来了。” 被点到名的李野山讷讷道:“过来做宗门任务的。” 宁扶桑眉头一挑:“宗门的任务,不可能发布这么远吧?” 他和支小草才什么境界?就算有到其他州域的任务,也不会轮到他们头上。 这样的任务,应该挂在内门的任务堂才是。 李野山意识到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补充道:“双天灵境引起的空间乱流,将宗门一部分弟子,卷到其他州域去了,命星塔中,他们的命灯还亮着,宗门发布任务,让外门弟子,潜入他州,收集情报,将消息传回去,好派人过来救援。” 内门弟子是精英,除却在外历练的、闭关的,能派出去的人不多,但外门弟子数量庞大,做这件事,确实更合适也更高效。 忽然,支小草咋呼起来:“宁师姐,你看那墙上挂的是不是尸体?” 宁扶桑眯了眯眼,眺望远处黄土堆砌的城墙,是有几具尸体,被麻绳悬挂在城墙上。 她淡然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没见过死人?” 空生目光悲悯,叹了一口气。 待走近后,支小草发现,这些尸体,都有个共同特征,“为什么他们的手,都被砍了?” 宁扶桑抬眸瞧了一眼,脑海中想起一个特殊的门派,“是妙空门的人?” 支小草和李野山朝她看来。 “这是什么宗门?以前怎么从未听过。” 支小草想不明白,这些尸体,除了手被砍了之外,身上并无什么特别的标志,宁扶桑是怎么认出他们的身份来的? “妙手空空,总听过吧?”宁扶桑基本上已经确定,这几具尸体的身份,“妙空门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修士身上,偷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引得众怨。” “因此,凡是妙空门的人,不幸栽到他人手中,便会被砍下双手,以作警告。” (本章完) 第127章 扶桑摆摊 第127章 扶桑摆摊 “竟然有这样的宗门,真是奇怪。”支小草喃喃道,“为何不找个正经仙门,学习道法呢?偷道一途,哪有青云路可言?” 这样一个宗门出身的弟子,总是有很多争议在身上的。不少人厌之,更甚邪修。 空生摇了摇头,道:“妙空门不是这么简单。窃物者,为下下之道。” 听起来,小和尚对妙空门的了解,似乎还不止一星半点。 宁扶桑没开口,支小草就已经抱着求知若渴的态度,虚心请教了,“那妙空门,是怎样的存在?” 空生问他:“听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吗?” 支小草点点头,一知半解:“所以妙空门,所窃之物,不仅是修士的储物袋,还能偷窃一个宗门吗?” 他也想不出来,修士身上,除了身外之物,还有什么能被窃走的。类比“窃国”二字,自然而然想到了“宗门”。 可妙空门自己有宗门啊。 支小草天马行空的想着,空生目色微动,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微微淡笑着。 宁扶桑却不管不顾,直接笑出了声。 李野山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空生不疾不徐地道:“窃取宗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 听到这儿,支小草也明白过来,空生的话,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了,他讪笑了两声,抓着耳朵,有些尴尬。 但这缕尴尬,很快在空生,如沐春风的话语中,转变为震惊。 “妙空门的弟子,以窃物,为下等。真正的高手,是窃取灵力、寿元、气运、天机。” 支小草眼眸瞪得极大,声音颤微:“盗天机?” 他只知道,修士强大到一定程度,可以窥视天机,预言未来。这是命道阁最擅长的事情。 支小草从未想过,还能从这个角度,去看待推衍天命一事。 空生点了点头,平和道:“盗来的天机,有时候会比推衍出来的东西,更加准确。” 推衍是会出错的,命运的轨迹,复杂无比,以身入局,未必能看得清。 盗天机者,却是无声无息,屏蔽了天道,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失败了,要么成功了。 支小草讷然良久,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如今方知自己的眼界有多窄。论“盗”字,他只能看得见身外之物,若非空生讲述,支小草决计想不到,还可以盗取人的寿元、气运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至于盗取天机,他就更不敢想了。 这得要多强大的实力,才敢在天道那里,偷窃东西? 城外黄沙漫天,罕无人烟,城内却十分繁荣热闹。 这很正常。 肉眼凡胎,是看不见“仙城”的。即使偶尔,“仙城”的影子,被凡人看见,走近之后,却只是海市蜃楼。 街道上各式各样的摊位,有卖丹药的,有卖符箓的,有卖阵盘的,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叫卖声此起彼伏,让整条街道,显得嘈杂无比。 支小草看着各种奇珍异宝,只叹贫穷限制了自己。 这座黄云城,他和李野山来过,还住了几日,便主动请缨,带着宁扶桑、空生,前往他们先前住的客栈。 客栈离摆摊的街道,隔了好几条街,相对僻静,价格对现在的宁扶桑来说,中规中矩,一晚上两块灵石。支小草伸手去摸储物袋,忽然面色一白:“我储物袋弄丢了……” 他明明打了好几个结,挂在衣袍内侧的,怎么会弄丢了? 客栈掌柜见怪不怪,“应该是被妙空门的人偷了,习惯就好。” 支小草憋着一股气,他怎么可能习惯!虽然储物袋里没什么东西,但一只储物袋,价值一百块灵石啊! 他攒了这么久,才买的一只储物袋,就丢了?支小草面色变得很难看,不断回忆进城的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有机会找回来吗?”支小草白着脸,喃喃道。 掌柜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冷哼出声:“大海捞针,能捞到吗?” 他倒不是讽刺支小草,对于妙空门的人,掌柜也是深恶痛绝。 小和尚大发善心,替支小草付了房费。 宁扶桑拿了钥匙,却没有上楼,往外走去。 支小草看着那抹玄衣,连丢失储物袋的伤心事,暂时都忘了:“宁师姐她去哪儿?” 李野山不咸不淡道:“总之不会是替你找储物袋去了。” 支小草:“……”他也没奢望这事。 * 坊市一角。 一名褐衫修士,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打开了刚刚偷窃到手的储物袋。 然后,他嘴角一扯,鼠眼一瞪,“什么穷酸鬼!这么点破烂,还要用储物袋装着,真是老鼠见了都要流泪。” 修士低声咒骂。早知道还不如偷那个和尚的储物袋了。 其实他原本的目标,是那个玄衣少女,四人中,只有她看起来,最为贵气,富有。 但是在接近少女时,他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压迫感,心脏跳动,比平常快了一息,修士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就换了目标。 却没想到,这一换,换了他偷盗生涯以来,见过的,最空的储物袋。传出去,他都怕同门笑话。 “早知如此,还不如偷那个玄衣少女的储物袋。”修士幽幽叹了口气,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他应该大着胆子一点。 叹完气,修士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一团黄泥,在脸上搓揉几下,一张陌生的,毫无破绽的脸出现了。 幻术什么的,不保险,高阶修士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是用他们妙空门秘法,方能安心。 修士从角落出去,迎面撞上,一道玄色身影。 “……” 不会这么巧,来抓他的吧?修士心虚起来,不过转念想到,自己已经换了一张脸了,内心又恢复镇定。 事实上他想多了,只见那玄衣少女,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径直在一个摊位上,放上蒲团,盘膝坐下,摆摊。 修士不由多看了两眼。 凝血丹、解毒丹、疗伤丹、火符、水符、剑气符、低阶兽丹、灵植,逐一被少女摆出来。 宁扶桑虽然丢了一部分东西,但还有储物袋,没有遗失。灵植和兽丹,她都是分开装在几个储物袋中的。 这些东西,价值偏低,不适合放到拍卖行,她又用不上,正好在这座城池的坊市出手掉,换成灵石,一举两得。 (本章完) 第128章 道号舒光 第128章 道号舒光 修士看着摊位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心梗不已。 他当时若是换了个目标,这些东西,就都是他的了。 修士悔得肠子都青了,就在这时,玄衣少女似有所察,抬起了眸子,修士紧张了一瞬,却面色不显,径直走到了宁扶桑旁边,占了个摊位,也开始摆摊。 修士轻车熟路的铺上一块布,矿石兽丹、符箓小剑、各类阵盘,乱七八糟的物品,堆放在一块。 相比之下,宁扶桑卖的东西,不算杂了。 她又看向右边,摊主是位容貌冷酷的黑衣女修,摊位上摆放着奇形怪状的机关造物。 应该是个炼器师。 宁扶桑想。 黑衣女修不苟言笑,冷淡至极,鲜少开口招揽顾客,但她的生意,却是整条街最好的。 宁扶桑一件东西都还没卖出去,黑衣女修摊位前,来来往往,有七八人了。 很快,一名年轻男修,蹲在了黑衣女修的摊位前,捡起一把冰冷的玄铁弓弩,询问道:“破甲效果如何?” 黑衣女修声如冷泉,言简意赅:“可杀三阶石泥兽。” 年轻男子眼眸亮了亮,脱口而出:“当真?” 女修闻言,眉头轻皱,有些不满对方的质疑,但为了生计,她还是耐着性子,道了一句:“若有假,灵石双倍退还。” 黄云城坊市卖东西的,多为散修,他们行踪不定,今儿还在城中摆摊,明儿指不定就去哪了,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女修这话,没个保证,年轻男子倒不介意,据他所知,黑衣女修在这儿摆摊很久了,没人来寻她晦气,说明她的东西确实好用。 否则自己也不会打听了消息,寻过来。 “道友勿怪,在下只是听闻,这弓弩能破三阶石泥兽的防御,太过震惊,因此才有这一问,并非怀疑道友的弓弩。” 但凡有些傲气的炼器师,都容不得旁人,空口质疑自己的杰作,男子意识到刚刚的失礼后,主动表达歉意。 黑衣女修的神色,略微好转,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又问道:“你需要多少弓弩?” 年轻男子比了个数:“七把。” 女修从储物袋里,给他取了剩下的六把弓弩,交易达成,男子余光瞥到旁边的摊位,被那几张符箓吸引。 “道友的灵符怎么卖?” 宁扶桑目光在摊子上一扫:“阁下问的是,哪张符箓?” 男子伸手指了指:“水符、火符、还有那张剑气符。”他的目标,本是那张剑气符,不过转念一想,水符和火符,也有妙用,就顺便问了一下。 宁扶桑不知道行价,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她镇定地反问:“阁下愿意出多少灵石?” 在男子给出的报价上,多加五块到十块灵石,应该差不多了。 年轻男子买了弓弩,没剩多少灵石了,他估摸着给了个自己能出的价,宁扶桑和男子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在原基础上,加了二十块灵石,将三张符箓卖给了他。 左手边的摊主,看得目瞪口呆,宁扶桑没多在意,过了会儿,修士憋不住开口了:“道友这生意做的……” 宁扶桑听他话里有话,眉头一挑:“阁下有何指教?” 修士见她似乎真不知,呵呵道:“亏了。” 宁扶桑:? 算了,不重要。 修士却有种自己亏了的感觉,絮絮叨叨向宁扶桑传授经验,连旁边的黑衣女修,何时收摊了,都未察觉。 “……做生意之道,大抵就是如此了。”“对了,在下道号舆乔,还未请教道友名号。”修士传授完心得,拱手一礼,自报名号。 “道号舒光。”宁扶桑随口胡诌。 舆乔显然还是个有文化的,抚掌而道:“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虽情调凄惋,但只取舒光二字,甚妙!” “舒光道友,你我一见如故,在下也不忍你做生意亏了,这样,若再有买家光顾,鄙人替你定价还价,如何?” 宁扶桑:“……” 她随口胡诌的两个字,都能被解读出这么多东西来? 而且,她从不与人一见如故。 舆乔的提议…… 宁扶桑想了想,也有一定道理,但她还有个一步到位的想法,“舆乔道友的意思是,我在这儿看着,道友帮我卖东西?”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他需要一点分红,舆乔点了点头。 宁扶桑缓缓一笑:“既然如此,舆乔道友,不若出资,将这些东西都收掉,至于如何定价还价,还不是道友说了算?” 舆乔反应了一会儿,感情她倒好,直接找自己当买家,一下子把东西全部卖掉。 亏他还以为,对方不会做生意,特地传授她“生意经”呢,结果,人家这算盘打得多响。 舆乔铁青着脸,拒绝道:“舒光道友说笑了,在下没这个实力,将道友的东西,一口吞下。” 这自然不是实话。 身为妙空门的弟子,除了今日晦气了一点,偷了个空储物袋,大多数时候,舆乔都是发财了的。 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只要没翻船,就是赚了。 舆乔拒绝的另一重原因是,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原本“属于”自己,他怎么可能,还自己灵石买。 他只是看不得,有人在自己眼前,将好好的丹药符箓贱卖了。 没谈拢,宁扶桑也不介意。 微弱的血腥气,似有若无地飘进她的鼻子里面,舆乔忽然开口:“你的生意来了。” 宁扶桑心思敏锐,对舆乔多了两分戒备。此人看起来粗心浮气,嘴上没个把门,但实则心明眼亮,并非无脑之人。 他说自己的生意来了。 是看见附近的摊位上,只有她这里,有凝血丹。 舆乔和她闲聊套话的期间,也没忽视,周边的情况。 宁扶桑收敛心神,将丹瓶转了一面,“凝血丹”三个字,正朝着外面。 舆乔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舒光道友上道。” 他低声说:“我观察了四周,只有舒光道友你这里有凝血丹卖,可以狠狠宰对方一笔了。” 舆乔露出不怀好意,猥琐的笑,和这张脸,呈现出轻微的不匹配,重伤之人,带着一股血腥味走近,舆乔抬手抚平嘴角的弧度,恢复一本正经的姿态。 “道友的凝血丹,定价多少?” 来人大半张脸,掩藏在斗篷之下,暗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本章完) 第129章 坐地起价 第129章 坐地起价 宁扶桑还在琢磨价钱,旁边的舆乔忍不住,帮她说了:“五十块灵石一颗。” “咳咳……”斗篷下,传来咳嗽之声,修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阁下怎么不去抢?” 这完全是坐地起价! 舆乔毫无心理负担,他冷笑道:“劫道一事,非吾所愿,但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阁下若不愿做这门生意,大可拂袖离开。” 他是妙空门弟子,主修的是偷道,至于劫道这种危险的事情,舆乔自认,他没这实力,也不符合他的修行。 男子静默片刻,看向玄衣少女。 她才是摊主。 舆乔似乎才想起这么一回儿事,暗中传音给宁扶桑,“舒光道友可不能心软啊,好不容易遇到头可以宰的羊,不管它是肥是瘦,五十块灵石,总是能拿出来的。” 宁扶桑当然不是心善的人。 更犯不着舆乔提醒。 物以稀为贵,她的凝血丹卖贵一点,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她只是在纠结,定价多少,既然舆乔先开了口,也正好省得她再琢磨,这个时候,宁扶桑没必要拆他的台。 “五十块灵石一颗,不二价。”少女的态度,更为强硬。 修士完全被动,半晌后,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好。” “给我三颗凝血丹。” 宁扶桑收了灵石,顺便问道:“疗伤丹要吗?” 修士接过凝血丹,先服食了一颗,闻言,身躯顿了顿,冷声道:“阁下坐地起价,还没够吗?” “疗伤丹可不止你的摊子上有。” 宁扶桑很真诚地说:“可以给你便宜点。” 修士:“……” 他看起来像冤大头? 宁扶桑见他不信,还准备动之以理的辩解,修士鼻孔出气,冷冷一笑,拂袖离开,半句话也不想和奸商说。 黄云城没有所谓的闭市,到了二更天,城中反而更热闹些。摊位都快挤不下了。 “舒光道友,你这就要收摊了啊?” 宁扶桑嗯了一声,还没放弃先前的想法:“打包卖给你,收吗?” 舆乔装作没听到。 宁扶桑只好将剩下的,没卖完的东西,全部收进储物袋中。 南星剑宗也有坊市,她还可以把东西,打包卖给费齐。 在宁扶桑心里,费齐还挺像个收破烂的。但实际上,宁扶桑也清楚,费齐此人,长袖善舞,心思活络,是个人才。 * 长夜无梦。 翌日一早,宁扶桑在楼下大堂,用早膳时,支小草、李野山才相继推门出来。 “宁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半点没有察觉。”支小草眼底乌青,很明显的没有睡好。 慢条斯理喝完最后一勺粥后,宁扶桑才道:“我回来,还要敲门通知你一声吗?” “不用——”支小草憋了半晌,吐出两个字。 他发现,宁师姐还挺爱损人的。 不过支小草反而很习惯,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自从外门大比结束,昔年同窗之间,冷淡疏离,和外人也差不多了。 他也就是运气好,和李野山分到了一起住,还能有个熟人作伴。 一年的光景,足以改变许多人。但宁师姐成为了亲传弟子,对待他和李野山,还是和从前一样。因为宁师姐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吧。 回忆往昔,支小草不禁感慨地叹了口气,话匣子就关不住了,“宁师姐还记得阮三娘吗?” 莫名的,他、李野山以及阮三娘,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倒还不错。 “她在外门,日子挺不好过的。” 支小草也没想什么,只是无意识地提了这一嘴。 宁扶桑听了,没什么感觉。 世人各有其不易,唯有自渡。 李野山买了他和支小草的膳食回来,正好听见支小草谈到了阮三娘,便顺着接过了话: “三娘的舍友,是不好相处,但蔡怜死了,剩下一个金雪,掀不起什么妖风,也不必太担心。” 宁扶桑听到熟悉的名字:“蔡怜是阮三娘的舍友?” 她大概知道阮三娘的情况了。蔡怜厌恶自己,宁愿与魔物交易,也要杀她,阮三娘是她曾经的舍友,蔡怜会针对她,不足为奇。 只是—— “蔡怜是杂役弟子,怎么会和阮三娘同住一个屋檐下?” 支小草惊讶地看向宁扶桑:“宁师姐认识蔡怜?” “有过过节。”宁扶桑简略地说道。 李野山也是人精儿,没有细扒这所谓的“过节”,他拦下支小草嘴边的话,道:“外门弟子的住处,虽然是抽签抽的,但执事不会管,大家私底下交换院子。” “杂役弟子居和外门弟子居,其实没有明确划分,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大,蔡怜和人换了住处,搬去和自己的小姐妹金雪同住,于是便和阮三娘,在一个屋檐下了。” 宁扶桑虽然也做过杂役,但她还真不知道这一点。 “姜心与阮三娘交好,没曾帮她出头么?” 宁扶桑随口问道。 蔡怜知道她的性子,不可能因为和阮三娘同住了三年,就会对她另眼相待,所以蔡怜针对阮三娘,纯粹是性格扭曲。 在这种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下,阮三娘背后有内门弟子撑腰,蔡怜自然会收敛。 但她听支小草、李野山的意思,蔡怜和金雪,似乎挺肆无忌惮的。 李野山说道:“内门弟子修炼紧,任务重,哪有时间,顾及外门的事情。” “况且,姜心不是以权压人的性子,阮三娘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人。” 李野山的记忆里,姜心的模样,比较模糊,他只记得,对方是个安静内敛,存在感不高的女童。 宁扶桑对此,不置可否。 姜心在普通人里,算是很有天赋的一类了,但宁扶桑见过太多的天才,姜心的这点天赋,还远远不值一提。 少年成名,意气风发。 手持虹剑,跨海斩鲸。 姜心还未曾抵达过,其中任何一个高度。 像南星剑宗的李近真与秋霜剑宗的大小姐,被誉为“剑道双姝”,扬若的师兄,梁恒,也曾一剑斩杀了雨中郡作乱的妖,名噪一时。 支小草、李野山二人用完膳,要离开的时候,宁扶桑问道:“空云寺的小和尚呢?自己走了?” 这件事支小草是知情的,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空生大师,给城墙上的尸体,收尸去了。届时,在城外会合。” 宁扶桑:“……” 她还以为小和尚转性了呢。 不过他知道,要背着人去做这件事,不惹麻烦回来,宁扶桑就没什么意见了。 (本章完) 第130章 泉草园见故人 第130章 泉草园见故人 出了城,宁扶桑三人,远远就看见了杨柳树下,一袭白衣,不染尘埃的空生。 瞧见三人,空生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支小草、李野山两人,还施一礼,有模有样的。 “尸体都埋好了?”宁扶桑目光瞥向他身后的几个小土丘。 空生点点头。 “既然处理好了,就动身离开吧。”宁扶桑祭出飞剑,素色长剑变宽变长,足以承载三人。 至于小和尚,他都是知境了,御风的速度,比她的剑快多了,不用去管。 宝剑出鞘的瞬间,支小草眼睛都亮了:“宁、宁师姐,你这剑是灵剑吧?” “我听说,内门弟子都可以去藏剑阁选取一把灵剑,这把剑,就是你从藏剑阁带出来的那把吗?” 李野山眸光微动,心里下意识断定,这把灵剑的品阶不俗。 他记得,宁扶桑以前也有一把灵剑,似乎叫做“碎光剑”,结业考核的时候,她带的就是碎光剑,眼前这把灵剑,灵光和气息更盛。 宁扶桑“嗯”了一声,催促道:“别磨叽。” 她还是第一次御剑载人,虽然没试过,但想来不会出岔子。 呼啸的风,刮过脸颊,支小草抓紧了李野山的衣衫。 无数山川河流,峰峦叠嶂,走马观一样,向后倒流而去。 适应了飞剑的速度后,支小草垂着眸子,看底下的风景。 树木郁郁葱葱,只有风吹过时,才会呈现出林中空地,蜿蜒的小路上,一行奇形怪状的“人”,推着囚车,牵着麻绳赶路。 “宁师姐,你看见了吗?”支小草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底下有人!” 连支小草都发现了的动静,宁扶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她风轻云淡地“哦”了一声,说道:“那不是人,是妖。” 支小草回味了一下宁扶桑的话。 妖。 妖? 妖! 这下支小草坐不住了,重心一偏,差点坠剑。 宁扶桑没好气道:“想死?” “想死的话,自己跳下去,别连累其他人。” 第一次御剑载人,还是载两人,宁扶桑控制飞剑,本来就不容易了,支小草刚刚那么一动,若非她灵力深厚,想稳住飞剑,哪有这么容易。 支小草安静下来,吱了一声:“宁师姐,除了妖,似乎还有人,我们不救他们吗?” 宁扶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是圣人?” 支小草不敢摇头,只道:“不是。” “那我是圣人?” “……” 支小草讪笑两声:“宁师姐说笑了。” 他是圣人的概率都要大一点。 宁扶桑淡声道:“既然你我都不是圣人,救苦救难的事,与你何干?” “就你这半吊子的水平,去了也是送人头。” 宁扶桑当然可以解决那群妖,但是没必要。支小草想救人的话,他自己去,她不会拦着。 但是他想救人,让自己去当打手,想得美。 李野山开口道:“空生大师已经去了。” 支小草见识过空生的本事,彻底放下心来。他有理想,遇不平之事,拔剑相助,却也有凡夫俗子的顾虑,生死的担忧,对自己本领的认知。已经到了灵州的地界,宁扶桑没有等空生,直接御剑往宗门而去。 山门前,素阿剑化作一缕流光,消失不见。 支小草、李野山朝宁扶桑拱手道:“多谢宁师姐,载我们一程。” 两人还要去任务堂交任务,就此和宁扶桑告别。 宁扶桑没急着回内门,而是先去了一趟外门的弟子居。 外门中,朝阳峰为主峰,膳堂、任务堂、藏书楼、授课处,方便弟子活动的主要场所,基本都在朝阳峰。 新生弟子不会御剑,为了方便他们的起居生活,所以住处都设立在朝阳峰。 三年的时间后,他们熟悉了外门环境,便会搬到各峰之处。 青石板道路的两旁,生着杂草和不知名的野,有杂役弟子手持剪刀,对其修剪。 宁扶桑还是那身玄衣,没有换宗门服饰,但腰间挂着的身份玉牌,彰显着她亲传弟子的身份。 两名正闲聊的女弟子,忽然止住话头,拱手见礼:“师姐好。” 宁扶桑微微颔首,略过二人,往前走去。 待少女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处,两名女弟子,才小声探讨起来。 “那位师姐的身份玉牌,是亲传弟子的吧?” “玉质那么好,肯定是了。” “不过玉面有阳光折射,看不清是隶属于哪一脉的。” “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宁’字。”女弟子满眼羡艳,“那位师姐这么年轻,就是亲传弟子了,天赋肯定很好。” 另一名女弟子附和地点了点头,叹气道:“亲传我是不奢望了,我就想做个内门弟子。” “那也得先考上外门弟子,只有做了外门弟子,才能参加外门大比呢。”她当年就是外门弟子,只是课业不及格,掉到了杂役弟子。 “诶,你说,那位师姐既然是亲传弟子,为何会来泉草园呢?” 同伴微微思付,“咔嚓”剪掉一截野,嘴上道:“许是来找人的吧。” 泉草园有三十三座院子,四人一居。园内种植着垂丝海棠、金桂、丁香树,环境优美,阡陌交通,倒像是个世外桃源。 在这种静谧安宁的环境下,许多人生出懒怠之意,放松修行,宁扶桑一路走来,看见几座没关门的院子,里面有弟子在打瞌睡晒太阳,手边的书都拿倒了。 也有女弟子在捣鼓鲜,似乎要做胭脂。 宁扶桑穿过巷道,停在牌匾刻有“三十三”几个大字的院子外,抬手扣门。 咚咚咚。 片刻后,有个身穿浅黄纱衣的陌生脸女弟子,开了门,上下打量宁扶桑几眼后,问道:“你找谁?” 对方语气,不冷不淡,宁扶桑浑然不介意,开门见山地道:“阮三娘住这里?” 女弟子下意识点了点头,朝内喊道:“三娘,找你的。” 屋子内的阮三娘,心里涌起一股疑惑,她停下手边抄书的活儿,往外走去—— “宁、宁师姐?” 阮三娘喉咙仿佛被鱼刺卡住了一般,断断续续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宁师姐怎么来了?” 自外门大比一别,她们有一年半的时间,没有见过了。 少女一袭不打眼的玄衣,依旧压不住,满身的清傲与灵秀。 没有让人在门外说话的道理,阮三娘连忙让开路,“宁师姐请进。” (本章完) 第131章 金雪 第131章 金雪 阮三娘给宁扶桑倒了杯茶,一边整理桌子上的杂书纸张,一边问道:“宁师姐特意来泉草园,是有什么事吗?” 宁扶桑慢条斯理咽下茶水,这才道:“蔡怜是你舍友?” 忽然听见这个名字,阮三娘手上动作一顿,没有细问,只是点了点头,应道:“是。” 宁扶桑放下茶盏起身,往屋子外看去,院子中间,是露天的,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来,落在藤上,静谧安宁。 初秋的风,吹动着竹竿上晾晒的衣物,明黄的色彩,飘飘扬扬,映入眼帘。 “哪一间屋子,是她的?” 阮三娘压下心中诸多疑虑,给她指了一下:“东边那间。” 宁扶桑迈开腿,径直往东边房间走去,虽然不知道宁扶桑要做什么,阮三娘还是跟了上去。 先前那位开门的女弟子,注意力就一直没收回来过,见宁扶桑和阮三娘有了新动静,目光不由跟随着,落到了东屋。 房门上了锁,宁扶桑抬手一劈,开了门,迈入屋内。 东屋的空间,宽阔些许,梳妆镜、洗漱用具、胭脂、首饰等物,一应俱全。 窗边一只白瓷瓶里,还插着娇艳欲滴,高贵冷艳的秋海棠。 “这间屋子,现在是谁在住?”如此明显的,有人居住的迹象,宁扶桑不会看不出来。 瓶里插着的秋海棠,最多不过刚被折下来一天的时间。 宁扶桑是初冬去的双天灵境,在秘境中,待了数月,又在池州耗费了小半年,现在已经是第二年的夏末秋初了。 蔡怜死了这么久,屋子内的,自然不是她临走前摘的。新入门的弟子,还没参加外门大比,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搬离朝阳峰,住了进来。 “是金雪。”阮三娘回答道。 金雪是蔡怜的好姐妹,在蔡怜死后,继承了蔡怜的所有财产。东屋的朝向好,她干脆搬了进来住。 阮三娘和另外一位舍友,也没有什么想法。金雪重新拿到了外门弟子的身份,地位和她们是平等的。 金雪又是蔡怜的密友,继承她的财产,合情合理。 宁扶桑拉开手边的抽屉,里面放的是一些针线,她合上抽屉,翻找其他的柜子。 被褥、衣物、蒲团、绣帕,没什么异常之处。阮三娘看着宁扶桑的举动,不敢出声询问,她要做什么。 她翻箱倒柜的动静不算小,引得院内另外一人,频频张望。 忽然,宁扶桑摸到一个夹层,她手心向下一震,破开柜子板,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外面还上了刻有符文的石头锁,遭到外力破坏时,会有一道屏障,保护木匣。 这种禁制,不算难解,宁扶桑三下两下,就搞定了。阮三娘微微伸长了脖子,往木匣看去。 满匣核桃大小的灵石,差点闪到她的眼睛,宁扶桑伸手在一堆灵石里翻找,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阮三娘!谁允许你进我屋子的?” 金雪刚回到院子,就看见门口一道熟悉的背影,她门上的锁,被人暴力拆开,落在石梯上。 随后,灵石的光芒,映入眼眸,金雪更加怒不可遏,一双眼睛喷火了一样,扫向屋内另外一人。 “宁……宁扶桑?”看清少女的脸,金雪的气焰,顿时降了下去。她语气甚至有些颤微:“你来泉草园做什么?虽然当初在洗剑池,蔡怜和你有旧怨,处处针对你,但蔡怜是蔡怜,我是我,你和她之间的恩怨,不能牵扯到我头上来。” 宁扶桑已经是亲传弟子,而她只是刚刚拿回外门弟子身份的普通人,哪怕金雪不想承认,也深知,她们之间,身份地位,是云泥之别。 如果宁扶桑要找自己的晦气,金雪只能咬牙认了。 她想不明白,当年,与她同在洗剑池洗剑的杂役,怎么会摇身一变,就成了亲传弟子了。 掌教真人还有那些内门长老,就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她,残害同门吗? 细想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还记得陈鸣了。 南星剑宗这么多弟子,一个陈鸣,何德何能,让大家记住他。金雪想,若非蔡怜总在她耳边提起这个名字,她也快忘了,宗门内还曾有过这么一个人了。 宁扶桑看了阮三娘一眼:“你先出去,我与她有话要讲。” 金雪眼角一跳,想张口喊阮三娘,阮三娘已经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宁扶桑抬手布下一道结界。 “蔡怜要在双天灵境杀我一事,你是否知情?” 金雪眼底闪过一缕慌乱,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是”和“否”两个答案,都尤其烫嘴,说不出来。 她心思电转间,陡然瞪大了眼睛:“是你杀了蔡怜?” 如果宁扶桑没有在双天灵境中,遇到蔡怜,又怎么会知道,蔡怜想杀她一事? 宁扶桑活着回来了,说明蔡怜失手,以宁扶桑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过蔡怜。 在秘境中死亡的弟子,宗门可不会追查他们的死因。 宁扶桑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事已至此,金雪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她要杀你一事,我确实知情,但我没有插手,这事与我无关,你不能迁怒于我。” “即使你是亲传弟子,也不能无缘无故杀人吧?”金雪强装镇定地说道。 在她眼中,宁扶桑是个疯子,未必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所以她还是有些担忧害怕的。 她还有大好的年华,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宁扶桑问:“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又不是脑子有病,也不是邪修,不杀人心情就会暴戾难耐。 金雪一口气还没缓下来,就听见宁扶桑漫不经心地说:“但我想杀你,确实很容易。” “……” “你到底想做什么?”金雪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宁扶桑不会无缘无故和自己说这些,她肯定是有目的的。 何不干脆点,这样恐吓她做什么? 宁扶桑只是想威慑一番金雪,确保自己能听到真话,她掀了掀眼帘,问道:“蔡怜与魔物做交易的事情,你是否也知情?” 金雪眼睛瞪圆:“她、她修行魔道?” “这里可是南星剑宗,蔡怜疯了吧,敢和魔物打交道……”说着,金雪顿了顿,喃喃自语,“难怪她的实力突飞猛进得这么厉害。” (本章完) 第132章 修行资源 第132章 修行资源 宁扶桑见金雪的反应,不似作假,勉强相信了几分。 她没心思在这里和金雪浪费时间,径直开口道:“蔡怜的遗物,我要带走。” 宁扶桑不是在和金雪商议,她来泉草园就是为了这件事。 金雪心里极不情愿,还是将东西交了出来。一只储物袋、两枚香囊、六十块灵石、几本书册、还有蔡怜最珍爱的一座泥塑胖头鱼。 宁扶桑扫了眼床榻上的一堆灵石,淡声道:“灵石不用,木匣腾出来。” 金雪憋着一口气,将木匣往下一扣,一堆灵石,哗啦撞在一起,全部堆积在了床上。 宁扶桑将蔡怜的遗物,装进木匣,拂袖一扫,收进储物袋中,推门出去。 “宁师姐是要走了吗?我送你。”阮三娘站在院中,见宁扶桑出来,迈了小步,问道。 “不用了。”这么两步路,完全犯不着。 阮三娘“哦”了一声,道:“好。” “宁师姐慢走。” 少女出了院子,身着浅黄纱衣的女弟子,手肘碰了碰阮三娘的胳膊,好奇问道:“那位师姐,是亲传弟子吧?我看见她身份玉牌上的字了,天心峰是哪位长老的居所?” 阮三娘摇摇头:“内门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她连天心峰这个名字都没听过呢。 女子一想也是,阮三娘又没去过内门。 “不过这位师姐,性格太倨傲了,看起来很不好相处。”连金雪这样性格的人,都有三分惧她,可想而知,对方的脾性,可没有她的长相好。 阮三娘闻言,难得出声否认了女子的话:“宁师姐只是性子冷,人还是很好的。” 三年时光的朝夕相处,阮三娘深刻理解了,当年她刚刚拜入宗门时,顾夫子叮嘱她的话。 宁师姐性格淡漠,实力高强,但别人不招惹她,她也不会主动找人麻烦。 自己帮她带东西,她也会照价给钱,还会礼貌地道谢。阮三娘见过她知书达理,尊师重道的样子。知晓外界的传言,多半不属实。 门内的金雪,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宁扶桑人好的,不由冷笑出声。 她们根本不知道,宁扶桑杀起人来,毫不眨眼,比之魔修,不遑多让。 两人没有理会金雪的阴阳怪气,阮三娘还要替人抄书,转身回了屋子。 女子也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离开泉草园后,宁扶桑御剑去了开阳峰。 广场上练剑的弟子,寥寥无几,很是冷清。宁扶桑收起飞剑,迈入广元殿内。 大殿宽阔明亮,几根刻着瑞兽的柱子,涂着金漆,富丽堂皇。值守的弟子,百无聊赖间,翻着闲书,打发时间。 今日不是月初发放修行资源的日子,所以来广元殿办事的人很少。宁扶桑前头,只有一个身穿黄白衣裙的女子。 女子声音清透,淡声道:“我来领取上个月的修行资源。” 值守弟子接过女子递来的身份玉牌,认真核对后,取出一本册子,翻找记录。 上个月,确有空缺。 她将册子转了个向,推到女子面前,“签个字。” 手续办好后,值守弟子,交给女子一片竹简,示意她去内堂领上个月和这个月的修行资源就好了。 女子捏着竹简,绕过影壁,往内堂走去。宁扶桑递出自己的身份玉牌。 值守的女弟子,看见这是亲传弟子的身份玉牌时,眼眸抬了抬,翻到背面。 天心峰。 这一峰不是没有长老掌管吗? 但身份玉牌是宗门做的,不可能有假。 值守女弟子,细声细语道:“劳烦师姐稍等一下。” 她埋下头,去找隶属于亲传弟子的那一本册子,翻到后面,确实有天心峰这一脉,下面只有一个名字——宁扶桑。 大片的空白,从年初一直到八月,一次红勾都没有。最顶端,还有一行批注,是去岁的结余。 女弟子不禁咂舌,眼前这位师姐,有整整一年的修行资源没有领取。 宁扶桑在她翻动册子时,目光瞥到,册子上面,有许多被朱笔抹去的名字,应该是命星塔中,命灯灭了的弟子。 这次双天灵境之行,南星剑宗的损失,也不小。 宁扶桑垂眸,提笔连签了几次自己的名字后,拿到两片不一样的竹简。 一刻钟后,领完了修行资源,宁扶桑还去上缴了几株灵植,兑换了两万贡献点,这才回到天心峰。 宗门弟子,在秘境中所得的东西,不必上缴给宗门,但可以去宗门兑换贡献点。 像云灵谷、藏经楼、剑石林等修炼之地,都需要南星剑宗的宗门贡献点才能进去。 所以大多数弟子,从秘境回来,都会选择主动上缴一部分灵植、兽丹等物。 况且只是上缴一些资源,自己在秘境中获得的机缘,还是掌握在自己身上,这种和宗门互利互惠的事情,没有弟子不情愿。 宁扶桑虽然有特权,每日可以在藏经楼待上一个时辰,但观看完整的功法,也是需要贡献点抵扣的。 越珍贵的道经术法,所需贡献点越高,她用几株高阶灵植,兑换了两万贡献点,也是想去藏经楼找找,有没有什么适合自己的功法。 宁扶桑几次捡尸,拿到过不少功法。不是品阶太低,就是魔修功法,那本《琴曲经》虽然品阶还行,却不适合她。 目前为止,她身上只有小周天《炼灵诀》以及进阶版的《灵气诀》、藏经楼中背下来的一本初级炼体法门。 然后就是《南星剑法》,只学到了第四层。 在云灵谷领悟的一道“分一剑”。代夫子传授的一门剑道神通“万剑归宗”。 很难想象,这样的配置,是一个六重境(兼九重境)修士该有的。 一般而言,寻常修士,到五重境时,差不多就身负好几部功法了。 宁扶桑吐出一口浊气,足尖轻点,几个呼吸的功夫,落到天心峰山顶。 山上布置,和她临走前,一般无二。只是石桌上,压着几张字条,是通知她,明年春日,要补的课业。 因为双天灵境一事,宁扶桑在内门的第二年,几乎都是缺席了的,所以这一年需要上的三门课,她要在第二年补修。 若第二年没有及时补修,就要在第三年补修,如此一来,后面的课业,会越积越多。 宁扶桑对南星剑宗的课程,挺感兴趣的,因为那些夫子,是真的教东西。 (本章完) 第133章 五州大会由来 第133章 五州大会由来 回想在内门的第一年,代夫子的剑道课,教了如何催发剑气,杀伤力更大。余夫子的剑法课,教了南星剑法的第三层和第四层。 “万剑归宗”这门剑道神通,其实不算在剑道课里面,它后面会有单独的一门课,代风吟只是将其最为“添头”,传授给了大家。 按照流程,后面还会有剑芒课、剑罡课,至于剑道的第四境——剑意境,全凭自己领悟,宁扶桑不确定会不会有这样一门课。 但她想,第三年的课,她估计也要缺席了。 冬初的灵州问剑会过去后,马上要迎来一甲子一度的五州大会,以她如今的修为,也是有机会参加的。 五州大会为擂台战,各州选取十名年龄不到百岁的剑修,负责守擂台。 其余各州人士,无论宗门弟子,还是散修,只要年龄在一百岁以下,都可以打擂台,为期一百天。 上一届五州大会,北郁灵州只坚持了六十七天,位居第三。 南春和州,擂台坚持了七十三天,位居第二。 中妙行州,破了往届纪录,擂台坚持了八十九天,位居榜首,蝉联了两届魁首。 五州大会的守擂台之人,只能是剑修,对于打擂台之人,却没有限制。 符修、音修、体修、法修,甚至医修丹修,都可以打擂台。 这种惯例的由来,和五州大会的雏形有关,第一届“五州大会”,是一个剑修举办的。 那名剑修信奉“一剑破万法”,但其他修士,可不认同你的什么一剑破万法。 于是剑修圈地为擂台,竖旗放话,不认同的就来打,打过之后,自然便知,什么叫“一剑破万法”了。 各家修士,看不惯剑修的嚣张气焰,更不会承认,自己主修之道,会弱于剑道,于是陆续去向剑修挑战。 向剑修挑战的人,来自乾坤四海,涵盖五州,因此这一次问剑,被称作为“五州大会”,这也是第一届的五州大会。 剑修最后自然是败了,却并非剑术不高,而是败于车轮战。 虽然剑修败了,但这一战后,名扬天下,“一剑破万法”的说法,也越传越广,被无数剑修,奉为圭臬。 同境之中,剑修杀伤力最大的言谈,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期,流传开来。 宁扶桑看过这段历史,她认为,剑修只是占了个便宜。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灵力高深的修士,圈地为擂台,放出类似“法修第一”、“体修无敌”的话,也能达到剑修一样的高度。 总不能第一个去打擂台的人,就是十二境修士,直接将擂台掀了吧?这样的高手,不会因为剑修一句话,就不远万里,去打擂台的。 肯定都是小虾米去打头阵,待六重境、七重境、甚至知境修士,都败了,这个时候,剑修已经积累了名气。 “一剑破万法”的嘑头,也被传扬了出去,这时,才会陆续有真正算得上高手的人,去打擂台。 反之,假使第一个去挑战剑修的修士,就是十二境甚至十三境修士,那么“一剑破万法”的美谈,就成了笑话。 不过宁扶桑觉得,“一剑破万法”,也有一定道理。至少从字面上来说,确实可以做到。 而且很多剑修,都可以做到。 换成刀修、枪修,同样可以。归根结底,和“剑”、“刀”、“枪”都没有太大关系,而是在于力量。 宁扶桑学剑,只是因为,剑有双刃,锋利无比,很适合她。 收好字条后,宁扶桑坐在梨树下的秋千上,逐一检查蔡怜的遗物。储物袋上的烙印,并非蔡怜的,因此金雪也没能打开它,宁扶桑注入灵力,强行抹掉上面的烙印,沉入心念。 这是一只中阶储物袋,空间广阔,堆放着大量灵石、鲛纱、鲛人泪以及鲛人油脂。 除此之外,小丘似的矿石,有三四堆,角落里,还有两具铁甲傀儡和一只木鸟。 三个字概括,发财了。 那些矿石,宁扶桑认识,是炼器铸剑的好材料,在灵州可能行价不高,卖到其他几州去,利润要翻好几倍。 “宗门长老这个职位,谋利还真是方便。” 宁扶桑感叹了一句。 她和鲁琮、窦辕没有矛盾,她插手清波洞湖之事,让扬若劫道,都只是为了给那批鲛人制造机会,离开清波洞湖。 果不其然,那批鲛人中,有人没有再回清波洞湖。宁扶桑的记忆力很好,扬若没有察觉到,人数不对,宁扶桑却注意到了。 除了死亡的鲛人,还差两个人,不在其中。 若鲛人一族,安于现状,蜗居在清波洞湖中,重复着织水为纱的生活,有谁还会记得,去寻找覆灭的鲛人王庭? 鲛人王庭的旧址,那般神秘,无数修士,呕心沥血,都没有找到关于它的线索,恐怕只有鲛人,才能找到故乡了。 宁扶桑也惦记那份王庭密藏。 她接捞鲛纱的任务,可不仅仅是为了那点贡献点和灵石。 如果扬若没有提出来,要去清波洞湖湖底,宁扶桑也会找机会下去的。 甚至有必要的话,她不介意透露一点鱼藏剑的消息。 宁扶桑拿着鱼藏剑,本就是为了和鲛人一族,做交易。至于鱼藏剑为何会落在她手里,想要多少版本,她都可以编。 不过最后,宁扶桑还是改变了策略。 鲛人一族整体,对人族太过仇视,她需要一点,信任以及感激。 宁扶桑不担心,那份王庭密藏,会先落入别人手里。开启密藏的钥匙,是鱼藏剑,而鱼藏剑,在她手上。 将储物袋放到边上后,宁扶桑取出那几本书册翻看,初时没察觉有什么问题,只是看久了,有些恍惚,宁扶桑默念了一段清心咒,神智恢复清明。 书上的字,歪歪扭扭,组成一段心法口诀。 宁扶桑冷笑了一声,她还以为蔡怜学的什么功法呢,没想到是一段痴心咒。 痴心咒,吃心咒。 她以为自己会有命活着,走康庄大道吗? 即使她听了鲁琮的话,杀了齐江、蒋仁毅二人,也不会有人给她解咒的。 一个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算计得过,这些百年的狐狸。 鲁琮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非他寿元已尽,仅凭他借蔡怜这把刀,对付自己一事,宁扶桑就不会放任他,还活在这个世上蹦跶。 (本章完) 第134章 山道相逢 第134章 山道相逢 宁扶桑抬手劈开泥塑胖头鱼,泥块四分五裂,溅落地面,没有任何异常。 她这才拂袖,施展了一道扫尘术,将碎泥收拾干净。 阳光照射在乌色的木匣上,似乎有一缕银色的光闪过。宁扶桑眸光微动,拆掉木匣,很快,几片木板被她摆放在秋千架上。 宁扶桑蹲在地上,伸手细细摸过木板,手感光滑,毫无倒刺。她沉思片刻,抬眸看了眼天上的金乌,意有所动,掌心运起一团热乎乎的气,包裹着被她拆下来的木板。 约莫一刻钟后,木板发生了变化,呈现出一行行小字。 宁扶桑的猜想是对的,唇角轻微翘起一个弧度,她抱着木板,足尖一点,飞身落入阁楼,翻窗进屋,找出柜子底下的纸墨笔砚,誊写木板上的内容。 宁扶桑做课业的时候,写的是簪小楷,柔美清丽,但平素里写字的时候,字体洒脱舒展,灵动自然,又隐隐透露着几分宝剑般的锐气。 六张写满了墨字的纸,上面的内容是被打乱了的,宁扶桑按照制作木匣的先后顺序,试着组合了一下,念起来,上面的内容是通的。 “混沌始开,初分阴阳,清气上升以为天,浊气下沉名曰地。皇天后土,主宰万物。日月交替,道衍分灵。守澄其心,感悟无形。” “……五行之气,各有其位,因天地生,因天时转,循环不息,无穷极也。” 宁扶桑眼底闪过一缕意外,这竟然是正统的五行道经。 她越看越投入,按照《五行道经》试着修炼,时间一点点流逝,晨风拂面,五更天已经过去。 “呼——” 轻吐出一口气,宁扶桑收起了这份意外得来的功法,换了宗门服饰,往山下去。 山道间,种着明黄的桂树,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 宁扶桑脚步微顿,手拢于袖,靠着一棵桂树没动。 她如今六重境修为,敛了气息后,一般人很难察觉到她的存在。 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娇蛮无理,宁扶桑掀了掀眼皮子,是熟人,何嘉秀。 另一人的名字,她也如雷贯耳。 何嘉秀身着黄白相间的罗裙,身姿清丽,眉眼却透露着,十分的不耐:“魏少情,你自己主动去跟近真师姐说,这次灵州问剑会,你不随行。” 青年虽未踏上修行之道,在南星剑宗受灵气滋养,也生出几分秀雅出尘,他任由少女的话,劈头盖脸的落下,未发一言。 这般窝囊固执的姿态,看得何嘉秀,火气上来,秋霜剑宗是会给人添堵的,这魏少情哪里配得上近真师姐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少装聋作哑!” 何嘉秀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态,继续道:“你跟近真师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强求?百年光阴,对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之间,你回到凡俗去,娶妻生子,安安分分地过完一生不好吗?” “魏少情,你为何非要来打扰近真师姐的青云大道呢?修士与凡人之间,隔着的是天堑,填不平,也迈不过,你何苦为难自己,也为难近真师姐?还让我们整个南星剑宗,跟着被人耻笑!” 他本本分分待在南星剑宗也就罢了,百年之后,化作一捧黄土,没人会记得世间还有魏少情这么一个人。 可他一个凡人,还要跟着去雪山天池,参加问剑会,鬼知道安的什么心!即使是她小人之心了,但问剑会群英荟聚,他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还占着近真师姐未婚夫的名号,她都能想象到,届时在天池的人,有多阴阳怪气了。 近真师姐天资卓绝,剑术高超,就没有什么缺点,那些嫉妒她的人,以前无法攻讦她,如今有魏少情这么一个靶子竖在这里,不利用才怪。 何嘉秀是越想越窝火。 真不知道掌教和掌教夫人,是怎么想的,竟然也同意魏少情跟着去天池。 他去了有什么用? 和秋霜剑宗勾结吗?秋霜剑宗这事做得,真够恶心人的。 偏偏这是阳谋,南星剑宗不得不接下。 等何嘉秀发泄完心中怒火,魏少情这才淡声说道:“人生在世,多有不衬心者,何姑娘的要求,恕少情无法做到。” 很多事情,一步错,步步错,没有回头之路。身不由己,是最大的悲哀。 何嘉秀没听出来对方话里的深意,她咬着牙,愤愤不已,什么人生在世,多有不称意,他是说,自己要学会接受这不遂心的事情吗? 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腾起,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魏少情又道:“若何姑娘骂完在下,能解心中之气,少情洗耳恭听。” 他这样一说,何嘉秀嘴边的话,反而骂不出口了。 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山道间出现。 何嘉秀瞥了眼来人:“你来做什么?我刁难魏少情的事情,你要去给近真师姐说?” 她倒是不怕,被人知道,只是也不是很想,近真师姐对她失望。 在整个南星剑宗,何嘉秀最崇拜的人,就是李近真了。不止是她,南星剑宗的绝大多数弟子,都以李近真为榜样。 她有多崇拜这位师姐,就有多厌恶魏少情。 闵纤云淡淡道:“我没这么爱多管闲事。” 何嘉秀脸色好看了一点,态度微微缓和。 “昨日,宁扶桑回来了。”她去领这个月,还没来得及领的,修行资源时,看见了天心峰的签字,“我想,你对这个消息,应该感兴趣。” “宁扶桑?”果然,何嘉秀被转移了注意力,“都大半年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她哼了一声,不咸不淡道:“她回来得倒是巧,还能赶上去天池看热闹。” 参加【镜水月】的修士,对境界和年龄都有严格限制,年龄不能超过百岁,境界要在六重境至九重境之间。 每个宗门,对参加的人数不设限制,这就要看宗门底蕴了。 何嘉秀从秘境回来,如今是五重境初期了,她不符合参加【镜水月】的要求,但她的师兄池冷,会入【镜水月】,何嘉秀是随行去观战的。 何嘉秀没想过,宁扶桑会符合资格,但宁扶桑是天心峰唯一的亲传,肯定会有随行的名额。 她这个时候回来,可不就是很巧吗? 何嘉秀嘀咕道:“消失了这么久,若非命星塔中的命灯还燃着,我还以为她死在秘境坍塌中了呢。” (本章完) 第135章 六重境中期 第135章 六重境中期 听到何嘉秀与闵纤云谈到了自己,宁扶桑眼皮微掀,不露声色,没有现身。 这个话题,两人只提了一嘴,没有深入聊下去。何嘉秀的声音,越来越远。 宁扶桑环胸抱臂,眺目远望,两道素雅的浅黄色身影,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 魏少情往上走,看见桂树下,靠着树干的黄衣少女时,眼底闪过一缕错愕。 她在这里多久了? 魏少情转眸,往山道底下看去,几个眨眼的功夫间,何嘉秀与闵纤云的身影,已经如桂屑一般渺小了。 她们两人,都是五重境的高手,却没有发现这个少女的存在。 魏少情在山上待了这么久,关于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眼前的黄衣少女,修为在两人之上。 南星剑宗,果然卧虎藏龙,人才辈出。 魏少情回神,拱手一礼。宁扶桑轻轻颔首,略过青年,往山道下走去。 诚然,她也觉得,魏少情配不上李近真,但这关她何事? 其实那位近真师姐,对魏少情也未必有男女之情。依宁扶桑所见,李近真心思澄明,至情至性,秋霜剑宗找来一个魏少情,可坏不了她的道心。 除非秋霜剑宗还有后手。 不过这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宁扶桑去论剑阁,报名参加问剑会的时候,遇到了扬若。 少年黄衣飘飘,腰坠灵翡,满身秀气。一双清澈的眼睛,在看见宁扶桑时,顿时明亮了几分,大步流星走来。 “宁师妹,你活着回来了?真好!” 扬若睁着明亮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宁扶桑,似乎在检查,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我就知道,有我给你的灵竹古伞,你肯定能化险为夷!” 宁扶桑:“……” 什么叫她活着回来了?难不成她还能死了飘回来吗? 至于那把灵竹古伞…… 宁扶桑将破烂的伞,丢还给扬若:“坏了一点,师兄看看修补的话,要多少灵石吧。” 她也好写信去空云寺,找小和尚索要。毕竟伞的防御,她是一点没用到。这么大一笔灵石,不能从她兜里出。 扬若眉头拧在了一起,不确定地问道:“这真的是我的灵竹古伞吗?” 就剩几根竹节了,他感觉随便一扯,就会断了。 宁扶桑点点头,认真地道:“师兄没有看错,这就是你的灵竹古伞。” 扬若呆呆地“哦”了一声,面露纠结,忍痛道:“以我和师妹的交情,谈灵石就太见外了,宁师妹你……”意思意思,给个几千灵石,就行了。 宁扶桑自动补全他后面的话:“不用给灵石,那就多谢扬若师兄了!” 扬若傻眼,小声嘟囔:“我也没说不收灵石了啊……” 宁扶桑没听见。 扬若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宁师妹也挺穷的,就不和她要灵石了吧。开解完自己的扬若,一扫愁云,他好奇宁扶桑这么久才回来,是掉到哪里去了,刚要张口时,眼眸里,映出一抹紫色的玉光。 扬若揉了揉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扶桑手里的小剑玉坠,说话都结巴了:“宁……宁师妹,你,你怎么会有镜水月的令牌?” “你说这个?”宁扶桑举起玉坠,晃了一晃,唇角翘起一个弧度,“自然是因为,我报名参加了问剑会啊。” “师兄这般惊讶做什么?” 扬若抓了抓脑袋,他不惊讶才是怪事呢! 报名参加问剑会,至少也要是六重境修士,但宁师妹,她去双天灵境之前,只是三重境巅峰啊! 即使大家去了趟秘境,回来后都破境了,也没有一下子,破了两个大境界的。 她的修为,都快赶上自己了。 扬若晕乎乎地问道:“宁师妹,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宁扶桑吸收完了鄢支山沙漠的灵气,是六重境初期,为疗伤,她又炼化了不死梧桐的果实,不仅伤势痊愈了,修为还破了一个小境界。 她叹气道:“六重境中期了。”离巅峰也快了。 扬若脸上神情,格外精彩,从震惊,转化为不解。六重境中期的修为,为什么要叹气? 他这“恭喜”,还要不要说了。 不过最后,扬若也没机会说出来,宁扶桑领了论剑阁发的储物袋,邀请他去云灵谷修炼。 当年她斩获外门魁首时,宗门发给她的奖励中,有一面令牌,她可以凭借令牌,去云灵谷三次。 宁扶桑用掉了一次,还剩两次,邀请扬若去云灵谷,算是小小的补偿一下他,灵竹古伞的损失。 “卫长老。” 扬若很有礼貌地,向灰袍长老见礼。 宁扶桑递出令牌:“我与扬若师兄,两个人进谷。” 卫长老眼皮子抬了抬,看了少女一眼。这令牌是外门魁首的奖励,还是最新的一枚,说明少女是两年前才入的内门。 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炼到六重境,后生可畏啊! 卫长老收下令牌,没有再还给宁扶桑,随后示意两人将自己的身份玉牌拿出来。 两道符文,分别没入扬若和宁扶桑的身份玉牌之中。 卫长老是南星剑宗,少见的修习符道的高手,他的师兄,则修习阵道,云灵谷底下的大阵,就是两人合力构建的。 这座法阵具有排斥性,本质上来说,它就是一座传送阵,若没有这道符文,修士则无法停留在法阵之上。一旦踏入谷中,就会被底下的传送阵,传送出来。 云灵谷中的灵气,比宁扶桑上次来的时候,稀疏了一点。也不知道是来谷中修炼的弟子多了,还是底下灵脉有所枯竭,没有及时维护了。 云灵谷中的灵脉,有两条,一条是自然灵脉,一条是用灵石,打造出来的。 需要维护的,是那条人为打造出来的灵脉,每隔一段时间,南星剑宗,会在灵脉中,填入大量新的灵石,有时候也会混一堆灵植进去。 人造灵脉的灵气充沛时,会反哺到自然灵脉,以保证这条自然灵脉,生生不息。 谷中的法阵,能四时不歇的运转,也全仰赖于,底下这两条灵脉,充足的灵气。 一株苍劲的古树底下,申屠雷眯了眯眼,那道浅黄的身影,怎么那么像宁扶桑呢? 他知道宁扶桑的命灯没灭,人还活着,只是不确定,她回没回宗门。 眨了一下眼睛后,四周泛起白雾,隐去刚刚那抹黄衣的身影。 (本章完) 第136章 出行 第136章 出行 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宁扶桑突破到六重境巅峰,扬若则顺势突破了七重境。 离出发去往雪山天池的时间,越来越近。 沉鸿雪拿到论剑阁提交上来的名单时,眼底浮起明显的诧异之情。衣裙飘飘的女子,冉冉迈上台阶,拱手见礼后,问道: “这是论剑阁交上来的最终名单?”李近真觉得奇怪,她鲜少看见自己师父,露出这样的神态,“是名单有问题,还是符合条件的人数太少?” 内门之中,弟子数量说来也不少,李近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六重境,但想来,不会差到哪去。 沉鸿雪摇摇头:“人倒是不少,符合要求报名的,比去届还多了八个。” “只是有一个名字,让为师觉得有点意外。” 他将名单递给李近真,道:“天心峰一脉,有个亲传,名唤宁扶桑,也在去往双天灵境的名单中,此次突破了六重境。” 六重境算是宗门的中坚力量了,若不算年龄的话,南星剑宗的六重境,有一大堆,沉鸿雪身为掌教,会注意到一个六重境,并非是六重境有多显眼,而是,这名弟子,手里有素阿剑。 对于拿到了宗门镇山之剑的人,沉鸿雪不可能不多关注一点。命星塔上的命灯,他每日都有派弟子去查看。 宁扶桑的那盏命灯,虽然初时,火苗跳动,不够稳定,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光却越来越明亮,沉鸿雪便放下心,不急着派人去寻找素阿剑的下落了。 原本,这件事他是打算交给李近真去做的。 看完名单,李近真抬起眼眸,轻声道:“在双天灵境中,弟子曾和宁师妹打过照面,她天赋高,人也聪明,拿到机缘,一下子突破两个大境界,不足为奇。” 李近真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就突破九重境了,她的师娘,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是八重境巅峰的修为,所以宁扶桑的境界提升,在李近真看来,并无任何不妥。 那道术法【镜空】,饶是自己已经九重境了,也耗费了足足一日半的时间才解开,而宁师妹短短一念之间,就能解空,可见她慧根深厚,是个玲珑剔透之人。 “她的资质是不错。”沉鸿雪点头道。 余长老和顾长老,两任授课夫子,私底下都曾和他说过,后者还好,但余万武,沉鸿雪是鲜少听他对人的评价,有这么高的。 就连他自己的亲传弟子沈远汐,恐怕都没有得过余万武,如此高的评价。 当然,这也和余万武,对沈远汐的要求高有关。 去岁余夫子带的剑法课,唯一一个甲评级,都是给了宁扶桑的。 “师父,既然如此,此次出行的名单,就算定下来了吗?”李近真问道。 若是名单没有问题,她便正式着手,去准备了。 沉鸿雪点了点头,“就这样,可以。” “弟子告退。” 李近真带着名单,离开了大殿。 除了参加【镜水月】的弟子,还有随行观战的,各峰长老亲传,内门弟子以及几个外门弟子。 去的多是晚辈,主要是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的。然后是坐镇的长老,按照惯例,邀请四到五位就好。 这个人选,要李近真斟酌决定,亲自去邀请。毕竟一些长老,喜欢清净,不爱热闹。 还有一些长老,在宗门内担任要职,基本上就不考虑了。 比如执法堂中的戒律堂、万方殿,都是需要留人坐镇的,至于相对闲散的清律阁,就不在其中。 李近真思索一番后,心中有了几个名字。 * 西风八九月,积地秋云黄。灵舟过了重重山峦后,底下景色,截然不同。明黄的颜色,越来越稀疏,最后只剩下,静穆的青黑色与洁白的雪色。 天空飘下细雪。 冷空气呼呼刮过,还杵在飞行灵舟外面的,南星剑宗弟子的脸颊。 大家头一次集体出宗门,兴奋不已。 “好壮阔的山脉,绵延万里不止了吧?刚刚还是秋季,过了山脉后,连雪都有了!” “你看后面,这样看着,那山脉像不像一条长龙卧着的?” “听说北地的雪,万年不化,在这样严寒的气候里,会长出极品雪莲,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一株。” “极品雪莲就别想了,生长环境那么恶劣,就算有灵力护体,也有概率,会被冻死在雪地里。不过一般的雪莲,灵州最不缺了。” 谁让他们灵州的环境,就适合长这些寒属性的灵植呢? 山上的雪兔,都是直接将雪莲当饭吃的。 他小时候,母亲也会去药铺买些雪莲,按照古方熬药喝,说是能美容养颜的。 不过一晃三十年过去,他再也没见过记忆中,温婉美丽的妇人,男子叹了口气,心想,等问剑会结束,可以向宗门请个假,回老家看看。 另一艘并列的飞行灵舟上,着雪青色宗门服饰的剑宗弟子们,三三两两盘坐在甲板上聊天。 “我还以为,剑宗弟子出行,都是御剑呢,没想到是坐飞行灵舟,虽然安逸,但是少了两分帅气。” 同门上下打量他两眼,似乎在计算什么,随后毫不客气地说道:“按照你御剑的速度,八成连飞行灵舟的尾巴,都看不到。” “哈哈哈哈。”另外一名弟子笑得侧躺在地上,打趣道,“没准儿能等到我们回宗门的时候,捎上他一程。” 出行的人数众多,大家境界和御剑术水平,参差不齐,若没有飞行灵舟,掉队的人,恐怕一串一串的。 不知何时,甲板上没有寒风再吹进来,飞行灵舟的上空,撑起了一个透明的结界。 雪落在上面,消失无痕。 “嗯?有长老开启灵舟的结界了?” “难怪暖和了不少。” “还要在天上飞一段时间呢,叶子牌有没有人玩?”一人提议道。 “不太好吧,若是被长老发现了……” “长老才没你这么迂腐呢!你不玩就在外面放风。” “?” 不是说长老不迂腐吗?为什么还要人放风? “你带牌了吗?” “放心,储物袋里装着的呢,随身携带!” “长路漫漫,总得找点事情做,打发打发时间吧。再说了,沉掌教也不是迂腐的人,这点小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几人推搡着,进了屋子,拿了两副叶子牌,分开玩。 (本章完) 第137章 千里镜 第137章 千里镜 因为布了隔音结界,吵闹的声音,倒也没传到外面。 隔壁。 雅致的房间内,少女埋着头,描绘着什么。 宁扶桑最近看了不少关于炼器的书,倒不是她忽然对炼器一道感兴趣了。 只是和卿尘一战,她发现了自身的不足。 她没有像样的法宝。 所以宁扶桑打算,请人帮她锻造法宝,在炼器之前,她得画个草图,确定法宝的样式。 思来想去,那件符宝·冰鸟图,给了宁扶桑很大的启发。 冰鸟图中的冰鸟,是高深的法力所化,只有五只,是消耗品。如果冰鸟可以补充呢? 也不一定非要限制为冰鸟,像什么青鸾、凤凰、麒麟、天狐都可以。她还有两滴冰凰鸟的精血,若是注入法宝中,能幻化出冰凰鸟就好了。 宁扶桑决定,将法宝的样式,定为镜子。 一路上,她画了大约有七八张草图,最后选出一张,她比较满意的。至于其他细节,要先找到炼器师,再和对方商榷。 宁扶桑现在要养三把剑,灵石的损耗,肉眼可见地变大,但好在,她矿石还有很多。 哪有炼器师,能拒绝各种矿石的呢? 在炼器师那里,矿石和灵石一样,都是能流通的,所以不必担心这点。 收拾了一番屋子后,宁扶桑出门,到甲板上透透气,结果发现有结界,气流透不进来。 虽然如此,她也没回房间。 坐了这么久,都没活动筋骨,在甲板上站一会儿,也是好的,能放松放松肌肉。 宁扶桑看着绵延的雪山,心思微动,取出了千里镜,观看风景。那种宏伟、肃穆的美感,很难不令人赞叹。 雪纷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千里镜下,一朵淡黄色的雪莲,迎着风雪摇曳,亭亭玉立,倏然,雪坡中,钻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短耳兔,左右环顾一圈,没有发现危险后,谨慎地靠近雪莲。 短耳兔在雪莲边上嗅了嗅,张开嘴,一口咬掉半片雪莲的瓣。 宁扶桑转动千里镜,视野又变了。那是一片冰湖,纯净无比,像一面镜子,折射着金乌的颜色,照射到旁边的白雪上。 这千里镜,挺有意思。 宁扶桑心下感慨了一句,这时,早就来了的扬若,忍不住出声道:“宁师妹,你这是什么法器?看着挺有意思的,能借我玩玩吗?” “师兄请便。” 宁扶桑将千里镜递给扬若,他将话本子塞进衣袖里,还不忘了道谢:“多谢宁师妹!” 千里镜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学着宁扶桑的样子,扬若很快掌握了千里镜的用法,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宁师妹,我看见有雪狐在跳舞!” “还有两只猞猁在打架。” “有一只外形像鹿,但是通体鹅黄,又没有鹿体型大的灵兽,吃了一朵紫色的,昏迷了……” 宁扶桑:“……” 她怎么不知道,雪山的灵兽,都这么活泼好动的? “扬若师兄,那不是鹿,是黄茸兽。” “啊?”扬若没有转头,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听过。” 宁扶桑面无表情道:“公羊长老的课上,讲过。” “哦哦,对哦!”扬若想了起来,“最后一堂课的时候讲的。”他当时还听得很认真呢! 不过公羊长老放的留影石,太模糊了,他就看见了一道黄色的残影,完全没法和黄茸兽对上。这灵兽长得,分明比公羊长老讲的形象,要好看多了嘛! 扬若转动千里镜,移到其他地方去。 一点碧色,在皑皑积雪中,分外明显。只是距离隔得太远了,扬若看不大清这是什么。 “宁师妹,这法器还能看得更远一点吗?” 千里镜被宁扶桑升炼过,她示意扬若将东西给自己,轻轻扭动底端的一个小环,然后凑到左眼,试着看了一下现在的距离范围。 一株苍劲的菩提古树,映入宁扶桑的眼帘。 这是…… 路过空云寺的上空了? 扬若在一边,眼巴巴望着,宁扶桑没管他,利用千里镜看向别处。一座巍峨的高塔,赫然出现在千里镜之中。 高塔庄严肃穆,顶端是一尊黑色的佛像,手持念珠和金刚杵,端坐在莲台,面容慈悲。 塔身是黑色的石头建造的,开有许多窗口,外面接连塔廊,全部是由一种特殊的黑色灵木打造。 每一层塔上,都挂着禁铃,随风转动,声音似乎穿过云霄,都传到了灵舟之上。 宁扶桑将调好了的千里镜递给扬若。 扬若早就好奇,她在看什么了,迫不及待接过千里镜,往下看去。 层层叠叠的菩提树叶,宛如巨大的伞盖撑开。原来他先前看见的青绿色,就是这株菩提。 透过树叶的间隙,扬若看见有个老和尚,坐在石台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冥想还是在打瞌睡。 老和尚睡觉,没什么好看的。扬若转动千里镜,窥探别处。 一座高楼,挂有“藏经阁”三个鎏金大字的牌匾。其中,有个身穿雪白袈裟的小和尚,正在翻书。 他忽然抬头,看了眼天边。 “大师兄,你在看什么?”无尘见他心神不宁,总往天上看去,不由跟着抬头张望。 但天上,除了云就是雪,有什么好看的呢? 空生道:“有人路过。” “人?”无尘摸了摸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 空生轻垂眼睑,淡淡道:“最近天池的问剑会不是要召开了吗?有人路过空云寺的上空罢了,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至于那探究的视线,也没有什么恶意,空生便略过了。 提起这事,无尘恍然大悟。 “是南星剑宗路过啊!” 只有南星剑宗的地理位置,在空云寺的南边一点,其他宗门,不会路过空云寺的上空。 无尘越过桌子,按下空生手里的古籍,“师兄,每年的镜水月都是由我们空云寺开启,这么热闹的事情,你为何不去呢?” 大师兄要是去的话,他也就能跟着去了。 空生眉眼平淡,示意他手拿开,无尘立马松手,坐了回去。 无尘碎碎念道:“大师兄自从池州回来以后,就一直待在藏经阁,是要找什么书吗?” “师兄不妨将名字告诉我,我帮你一块找,还能快一些。” 空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要找的是什么书。” 无尘奇怪道:“不知道找什么书,那要怎么找?” (本章完) 第138章 天外天中有神陵 第138章 天外天中有神陵 空生道:“随缘吧。” 藏经楼的书有定数,总有看得完的时候。 无尘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见大师兄又专心致志的在翻看典籍,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太可怕了,大师兄竟然想把藏经楼的书都看完! 这得要多久? 十年、二十年、百年? 无尘摇了摇头,放轻步子,往外走去。 因为问剑会一事,空云寺比寻常日子里,更清冷了几分,放眼看去,只有铃铎缯幡,微风摇击。 檐下的风铃,发出“叮铃叮铃”的清和雅音,庄严宁静,似在警示世人,修行切记静心养性。 微微苦涩的茶香,悠悠浮动。 一间禅院之中,身着黑色僧袍的老者,手捧一盏清茶,眉目从容地抿了一口。 苦涩退去后,清清淡淡的幽香在唇舌间蔓延开。 “慧一禅师好雅兴。”院内,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灵州问剑会,如此盛事,各大仙门都去了,禅师却躲在寺中,烹雪煮茶,独享清闲。” “阁下何必打趣老衲?”慧一禅师拖着衣袖,伸出手,邀请对方入座,“以阁下的广大神通,怎会不知,灵州的问剑会,老衲已有数届不曾露面了。” 他微微笑道:“何况,有朋远方而来,自当虚位以待之。” 妇人嗤了一声,悠然落座。 袖袍中,伸出一只苍白如雪的手,妇人给面子,品了一口新茶,道:“茶艺精进了。” 慧一道:“百年来,只烹煮这悟道茶,若再无精进,岂不汗颜?” 妇人放下茶盏,淡淡道:“慧一禅师可悟出了什么?” “神之境虚无缥缈,未曾有见。”慧一说。 他语气平淡,仔细听,却依稀能辨认出几分怅然。 妇人道:“这个世间,自然有神之境,禅师不必怀疑。” 慧一闻言,眸光寂动了一瞬:“神姑为何如此笃定?钟灵天下的历史,从未记载过,任何关于神尊的只言片语。” 妇人起身,看向天边,揭露了一个秘密: “天外天中,有神尊陵。” 慧一禅师,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声音微变:“神姑去过?” 妇人抚掌而笑,模棱两可地说道:“我曾见过。” 她看着那座高高的藏经楼,忽而说道:“禅师的弟子,慧根之深,天赋之高,世所罕见。” 慧一禅师苍老的脸上,浮起慈悲的笑容:“他是空云寺历代以来,最有天赋的弟子。” 妇人不置可否。 “茶也喝了,旧也叙了,禅师,告辞。” 话音在空气中飘荡,妇人所站的位置,只剩下席卷的雪。 * 北边的三千雪山中,有一处广阔的湖泊,谓之天池。 历届以来的问剑会,都在此地举行。 飞行灵舟上,众人遥遥看见,雪山宫阙的影子,兴奋起来。 “那里就是天池宫吗?好气派!” “也不知道,其他宗门的人,都到了没有,不过,我们应该不是最后到的吧?” “呼!越靠近天池,就越冷,浑身上下的灵力都用来防御了,这还怎么打?” “放心,镜水月中不受影响。而且宗门发的火阳丹,也有抵御寒气的作用。”“火阳丹?是论剑阁发的那红色的丹药吗?” “没错。” 男子正沉入心神,在储物袋中找装着火阳丹的丹瓶,忽然有一股轻微的失重感传来,灵舟降停了。 对面宫殿,陆续有修士,出来察看情况。 “是南星剑宗的人。” “瞧着他们今年来的人不少,也不知有多少人,是参加镜水月的。” “看这架势,魁首又在南星剑宗和秋霜剑宗之间了。” “人家是剑道宗门,占着优势,夺魁的概率,自然更大。” “倒也未必!万仪宗有人数优势呢。镜水月又没限制法修参与。而且连欢喜天、灵羽宫也都来凑热闹了。” 虽然最后参加五州大会的人选,不一定是从这几家仙门中出,但不妨碍,他们想拿魁首,掌控名额分配。 假使欢喜天或者灵羽宫得了魁首,他们自家宗门,可以一个人都不出,可别家仙门,要去五州大会守擂台的,自然要向他们让利。 而且五州大会的擂台,是要交费的。凡是打擂台者,都需要交一百块灵石。 这笔灵石,最后会落入,出面代表灵州的仙门。 一般而言,若是他们灵州的宗门弟子,要打别家擂台,打擂台的灵石,则会由宗门出。 几名剑谷弟子,站在自家宗门所属的大殿玉梯上,愁眉苦脸。 “南星剑宗这一次来了这么多人,即使参加镜水月的人,只有半数,我们的胜算,也很渺茫啊!” “要是能拿一次魁首就好了,打擂台那么大一笔灵石,都够我们剑谷三年的支出了。” “最重要的是扬名,只有名气打出去了,才有人才,愿意来我们剑谷拜师。” “不然,那些有天赋的弟子,都被南星剑宗和秋霜剑宗,收走了,剑谷只会越来越没落。” “秋霜剑宗和南星剑宗不是有矛盾吗?等他们打起来了,我们坐收渔翁之利,没准能捡个魁首呢?” “师弟太天真了!两宗虽然有矛盾,但也会先清扫掉其他宗门的人的。” “反正最后,镜水月中,基本上就是南星剑宗和秋霜剑宗的人了。” “……” 另一边,南星剑宗的弟子,已经都安置好了住处。 正殿是议事的地方,空置了出来。掌教沉鸿雪和夫人端木梅清,住在左偏殿。 其余各弟子,从正殿和偏殿,两翼的房间入住。参加【镜水月】的弟子,房间离长老近一些,最远的房间,是随行的几个外门弟子在住。 右边的偏殿,住的是代风吟和昙鸾真人。代风吟的一名弟子,也在参加【镜水月】的名单之列。 昙鸾真人门下的徒弟,都不符合年龄要求,因此只带了一个记名弟子过来长见识。 另外两名随行的长老,分别是落峰的玄云子和玉枝峰的司空长老,住在偏殿之下的第一间房间。 何嘉秀看见宁扶桑的身影,狐疑地眯了眯眼:“她的房间,为何这么靠近主殿?” 池冷不认识她说的是谁,遂没接这话,转了个话头道:“嘉秀,此次问剑会,师父他老人家没来,你若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来找师兄。” 何嘉秀点点头。 “好,师兄再见。” 池冷:“……” (本章完) 第139章 欢喜天的排面 第139章 欢喜天的排面 离镜水月的开启时间,还有几天。 地理位置偏远的宗门,出发得早,基本上都陆续到了。 而距离天池最近的三家宗门,欢喜天、素灵谷、玉清岛,反而是最晚到的。 天边架起虹桥,七彩的鸾鸟拉着香车出现,而后有无数瓣撒下,如梦如幻,令人惊叹。 “好大的排场!这是欢喜天的人到了吧?” “瞧瞧人家这出场方式,真是风头无量啊!” “本来,我们剑修的出场排面,是能比这更帅气的……” “师兄想多了,人家欢喜天离天池多近,我们宗门离天池多远?” 鸾鸟香车悬停在半空,一群身着霞衣的美貌女子,踩着虹桥,缓缓下来。 为首的妇人,鬓发高挽,斜插一支九凤绕珠鎏金步摇,身上环佩叮当,雍容华贵。 欢喜天的地理位置,离天池很近,此行不算出远门,因此只来了一位修为高深的长老镇场子。 翠钱元君身后,一群女子,环肥燕瘦,皆姿色不凡。和各大仙门,统一的宗门服饰不一样,欢喜天女修们的衣裙,青红黄白,颜色各异,轻盈飘逸,仅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相较于她们的衣裙,少女们的打扮,就相对素雅了,乌黑的头发上,基本不缀任何珠饰,即使有玉钗簪,看形制,倒更像是什么法器。 不少宗门弟子,眼睛都看直了。 欢喜天主修阴阳之道与幻术,供奉的是欢喜佛,宗门内的女弟子,向来性情热烈开朗,道侣于她们而言,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了就分开。 用人间的一句话来讲,金风玉露一相逢足矣。 当然也有弟子,一生只择一位道侣。欢喜天的宗主很开明,不会干预弟子的选择。 翠钱元君身后一步,是位聘婷袅袅的女子,容颜姝丽,绝色倾城,眉眼含笑,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女子是欢喜天的圣女秦眉,在双天灵境中,宁扶桑打过照面。 “一别经年,沉掌教和雪友真人的感情,还是这么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令人羡慕。”翠钱元君笑道。 她当年去南星剑宗,参加过两人的结侣大典,上一次见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说是一别经年,一点也不为过。 外面飞着白雪,命道阁的宗主,道:“叙旧的事不急,大家进殿说话吧。” 秋霜剑宗的陆宗主,呵笑道:“沉掌教和雪友真人伉俪情深,遥想当年的那场结侣大典,多热闹,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灵州才会再有这样的喜事了。” 他一开口,端木梅清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没眼力见的人,道:“听闻沉掌教的弟子,玉容仙子的未婚夫,也入了南星剑宗,沉掌教既是近真贤侄的师父,也便是半个父亲了,不如替两个晚辈做主,办一场告契天地的典礼。” 关于李近真有位凡人夫婿的事情,各大仙门,或多或少,都有耳闻。 除了空云寺的几个和尚以外,其余各仙门的宗主,都不由好奇地朝沉鸿雪和端木梅清看去。 他们只是有所耳闻这件事,但现在,有人将事情挑到明面上了,他们看个热闹八卦,不为过吧? 端木梅清心中火气噌噌上涨,沉鸿雪按住她的手,微笑着对众人道:“近真这孩子,至情至性,还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但身为长辈,沉某希望她不要忽略了修行,故而暂且做个恶人,将两人的事情,先压下来。待她进入知境后,再议此事。”顿时,众人不说话了。 沉鸿雪这老狐狸,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虽然你们攻击我徒弟,但我徒弟是九重境。 试问,郁灵州有几个这样年轻的九重境?况且我徒弟至情至性,重情重义,有何可指摘的?她和那凡人少年,没有结侣,是我沉鸿雪做恶人,压着的,有什么冲我沉鸿雪来就是! 而且我南星剑宗,也没打算做,无情无义的毁约之事,你们问的典礼,我南星剑宗,明明白白给出了答案。 等李近真进入知境,她届时就算和一个凡人少年,结为夫妻,其他人也幸灾乐祸不起来了。 为何? 还是那个原因。 她是知境,一个非常年轻的知境,足以横压各大仙门的天骄。 翠钱元君掩唇轻轻笑了笑,心中暗道:“沉鸿雪这个老狐狸,还是一如既往的奸滑。三言两语,就堵得众人,说不出话来。” 他们现在恐怕都不知道,是该希望李近真和那凡人少年,早点结侣好,还是晚点结侣好了。 至少秋霜剑宗的陆宗主,面色微不可见地,难看了许多。 他有一女,和李近真并称为“剑道双姝”,但总是被李近真压了一头,如果李近真,进入知境的时间,甩开自己女儿一大截,这个“剑道双姝”的名头,只怕也保留不住。 届时,北郁灵州,只会知道,年轻一辈的剑道第一人,是南星剑宗的李近真,而不知秋霜剑宗陆凝香! 魏少情这个凡人,反而会成为李近真,名利双收的助益。 有情有义的剑修,总是能更触动人心的。 先前说话的那人讪笑两声,找补道:“近真贤侄,天赋出众,想必能早日进入知境,引领灵州剑道的。” 端木梅清冷哼了一声,没给好脸色。 沉鸿雪也没接话,独留那人,越发尴尬。 他见自家夫人,还在生气,暗中传音安抚:“夫人何必与这种人计较,等镜水月开启,叫我宗弟子,先将他宗门的人,全部淘汰,夫人可觉得出气?” 光明正大玩阴的,这事沉鸿雪做得出来,还是个中好手。 端木梅清唇角缓缓扬起个弧度:“夫君所言,甚有道理。” 回去她就给自家宗门的人开会,在镜水月中,但凡见到雨宗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打出镜水月。 可怜的雨宗弟子,还不知道,镜水月还没开启,自己无形中,就已经被自家宗主,坑了一手。 沉鸿雪不是说说而已,雨宗宗主这么嘴贱,多半是秋霜剑宗授意。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当他南星剑宗的剑,是装饰吗? 闲聊结束后,沉鸿雪就让随行的几位夫子,将这事,通知给了宗门参加镜水月的弟子们。 虽然不知道掌教为何如此授意,反正干就完了。 (本章完) 第140章 奚落 第140章 奚落 天池宫阙,后山一角。 几个身着竹青色纱衣的弟子,围着一名青年,眼神打量。 “你就是李近真的凡人未婚夫?” “竟然真的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李近真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窝囊的未婚夫?” 女修的话,还不算最直白,其间有个衣冠楚楚的男子,手持折扇,语气阴恻恻的:“魏少情是吧?” 他将青年,里里外外打量一遍:“长得倒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但玉容仙子是什么人,岂是你能肖想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灵州多少英杰,倾慕玉容仙子,都没得到她半分青眼,这魏少情一个凡人,走的什么狗屎运? 秋霜剑宗,也是一群阴险小人!闲得无聊,帮人家找什么未婚夫!若是他先发现了这个凡人少年,必定处理得妥妥的,绝不叫近真仙子为难。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也没有刻意隐藏:“近真仙子,淑良慧敏,温柔敦厚,心地纯洁,她重诺重情,这才允诺了婚约,但是魏少情,人总该有点自知之明,你最好主动向近真仙子吐露心声,你不愿留在南星剑宗,而要回凡俗中去,娶妻生子。” “若你识趣,本少主还会赠上黄金千两,祝你夫妻和睦,保你一世太平,若你不识趣的话——” 男子哼了一声,音色转冷:“即使你龟缩在南星剑宗,本少主也有的是法子,让你早登极乐!” 宗门之间,互有暗棋,大不了废几个暗桩罢了!他魏少情想活着做玉容仙子的夫婿,也得看,有没有这个命! 男子放完狠话,拂袖离开。 几个女弟子舒了一口气,虽然她们是来奚落魏少情的,但也怕少主,失了智,动起手来。 动口和动手的性质,可截然不同。 一名身姿清秀的女子,眉眼狭长,仔细盯着青年:“你真是近真……仙子的未婚夫?” 魏少情嘴巴抿作一条线,没有吭声。 众人觉得索然无趣,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视若无睹地埋汰人。 “他莫不是个哑巴?怎么一声不吭的?” “到底是个凡人,能来天池都是沾了李近真的光了。” “也不知道沉掌教怎么想的,居然同意带一个凡人过来。” 正说着,一道雪青色,掺杂着雪白轻纱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是南星剑宗的人。” 看清少女衣饰上,飞剑的标识,几人顿时闭了嘴,想要离开,却撞上一堵透明的气墙。 少女声音冷涩:“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忽然哑巴了?” 眉眼狭长的女子,转过身来,深吸两口气,说道:“何嘉秀,我们奚落魏少情,关你什么事。你少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冰天雪地里响起。魏少情眼眸微睁,看着这一幕,咽了咽口水。 女子捂着通红的半张脸,表情狰狞:“何嘉秀!你敢打我?” “打了就打了。”少女风轻云淡,“你奈我何?还是说,想拔剑?” “哦,差点忘了。”何嘉秀悠悠地道,“你现在是万仪宗的弟子,去做了法修,没有剑了。” 她发现,偶尔学一下宁扶桑,遇见嘴贱的人,直接动手,确实解气多了。 何嘉秀看着女子,眼神寒冷:“郑青青,他魏少情就算再不济,也是我南星剑宗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一个叛宗之人,有何脸面,出言不逊?”打魏少情的脸,就是打李近真的脸,这是何嘉秀不能允许的。更何况那人还是郑青青。 郑青青是与何嘉秀、宁扶桑等人,一同拜入宗门的弟子,因为受不了余万武高强度的训练,选择了下山,而后拜在万仪宗法阁一脉。 她羞愤道:“何嘉秀!说话何必这么难听?”一口一个叛宗之人,她哪里叛宗了? “昔年我下山,是余夫子亲口同意了的,怎能算是叛宗?” 她都还没有成为南星剑宗的正式弟子,何嘉秀凭什么说她是叛徒? “哼。”何嘉秀嗤了一声,“有何分别。我想打你,还需要理由?” “你!”郑青青气的胸膛起伏,愤愤道,“有病!” 到底是忌惮何嘉秀的实力,郑青青只低声骂了几句,绕过气墙离开。 为什么不打穿气墙呢? 显然,是她打不破。郑青青后牙槽都快咬烂了。 当年那批同窗里,宁扶桑与何嘉秀的资质最好,而宁扶桑也是个疯子,杀了陈鸣后,被余夫子罚到了洗剑池去洗剑,剩下何嘉秀,一枝独秀,碾压群英。 郑青青也是被压得黯淡无光的那批人,她知道自己比不上何嘉秀,所以没打算鸡蛋去碰石头。 这羞辱,她只能吞下。 何嘉秀收回视线,转头对魏少情道:“没事就待在自己房间中,跑出来瞎晃做什么?是嫌近真师姐的脸,没有被丢够,还是嫌自己的命,活太长了?” 魏少情低眉顺眼道:“何姑娘教训的是。” 何嘉秀:“……”气死她了! 一点风骨都没有,哪里配得上皎皎明月般的近真师姐了? 何嘉秀冷眼离开。 纯洁的雪飞扬,落于青年的掌心,顷刻间,化作无痕,魏少情轻声道:“出来吧。” 雪山后,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区区凡人,竟能察觉到修士的气息?” 男子中年模样,说不上什么俊秀,只能算是五官端正。一双柳叶眼,含着三分算计与精明。 魏少情说:“我并不知道阁下的存在,只是猜想,阁下应该在。” 中年男子抚掌微笑,意味深长地说:“他们都看错你魏少情了,魏公子心思细腻,聪慧机敏,只可惜,没有修炼之资,否则与近真仙子,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魏少情淡淡垂着眼眸,问道:“鹿长老,唤我出来,有何事吩咐?” 中年男子摇摇头:“魏公子多虑了,鹿某唤魏公子出来,没有任何事情,要嘱咐。” 魏少情沉默片刻后,道:“我明白了。” “鹿长老只是想看,少情的难堪罢了。” 中年男子没有否认,他说道:“魏公子该习以为常。” “李近真站得有多高,魏公子该承受的屈辱,就有多大。甚至,还会涉及到,魏公子的性命。” 魏少情问他:“依鹿长老所见,少情该当何去何从?” (本章完) 第141章 一枝红艳陆凝香 第141章 一枝红艳陆凝香 鹿洪道:“隐居,避世。” “这是鹿长老的意思,还是陆宗主的意思?” 若是前者,魏少情可以不必理会,若是后者,他需要照做。 鹿洪平淡道:“鹿某只听从宗主的命令。” “好。” 魏少情应了一声,回到房间内,冷冽的雪檀香气,让他的思绪,恢复几分清明。 冰凉的雪落在手背上,贴着肌肤的寒凉,让魏少情一惊。他想起来,出门前,他将窗子关上了的。 魏少情翻找桌面和瓶底部,最后在左手边的,一只白玉净瓶中,找到一张卷折起来的笺。 他拆掉上面的细绳,拉开笺,笺中夹了一张云篆灵符。魏少情取下灵符,垂目去看笺,上面什么话也没有留,只画了一片枫叶。 这是秋霜剑宗的标识。 魏少情捏着灵符,忽然,灵符的流光,在他手心,一晃而过。 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中。 凛冽的寒风,如刀如剑,切割着他的脸颊、耳根。但魏少情体内,如燃着一座火炉,半点不觉得寒冷。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法衣,早早还服下了火阳丹。 魏少情不知道这是哪里,他环顾四周,完全看不见,天池宫阙的影子。 很快,他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处。 如果是秋霜剑宗的人要见他,刚刚鹿长老,有什么吩咐,直接就可以说了。 为何还要单独喊他出来呢? 但笺上的标识,无法作伪…… 魏少情思付半晌,决定等等。他不认识天池宫阙的方向,自己也走不回去。 对方既然约他出来,迟早会露面的。 不远处,一座陡峭的雪山半腰处,褐色麻衣的散修,伸手摘下一朵雪莲,正欲抽出刀,飞身落回平地。 忽然,他动作一顿,眯了眯眼,朝雪地看去。有个身着法衣的俊秀青年,双手拢于袖中,低头来回踱步。 孙白刀瞳孔微缩。 那不是李近真仙子的凡人未婚夫吗?怎么会出现在苍山岭? 雪地里的气候,一个凡人怎么受得住? 他出现在这里,是否近真仙子也在? 孙白刀摩挲着刀柄,眸光深邃,是了,灵州仙门最近要召开问剑会,地址就定在天池。 他放出神识,勘察四周,除了那凡人少年,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孙白刀眸光闪了闪,跳下雪山。 魏少情蹲下身子,在雪地里无聊地画着圆圈,忽然,刀光映雪,骇然可怖。 生死关头的爆发力,让魏少情的动作,迅捷无比,他就地一滚,避开雪白的刀锋。 “是你?” 看清对方的脸,魏少情愕然出声。 “你我无冤无仇,阁下何故对魏某,起杀心?” 魏少情是见过眼前这个,脸阔浓眉的男子的,在南星剑宗的坊市里,李近真曾买过他一株香雪兰。 那盆香雪兰,被养在观月峰,魏少情经常给它浇水剪枝,如今已经长得十分喜人。 孙白刀一脸横肉,相貌可憎,他冷冷盯着魏少情:“你我是无冤仇,但你是近真仙子的未婚夫,所以该死。” 魏少情拧着眉头问:“你和近真妹妹,有怨?” 不应该啊,近真妹妹心地善良,剑下从不沾染无辜之人的血。她为人和善,甚少与人结怨。孙白刀冷怒道:“闭嘴!” “近真仙子是孤天明月,我敬之仰之,如神如仙,怎可能对她,心生有怨?” “我杀你,只是为了替近真仙子,扫除污秽!即使她将来,发现了今日之事,要替你报仇,能死在近真仙子的剑下,我亦心满意足!” “污秽”魏少情:“……” 孙白刀眼露凶光,握刀砍去,魏少情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躲得过,他清晰地看见,刀面映出自己的身影—— 铛! 千钧一发之际,一粒白盐般的雪,飞射而来,折断宝刀,穿透他的眉心。 鲜血洒落出来的瞬间,被冻结成冰渣。 孙白刀栽倒在雪地里,瞪大的眼瞳中,倒影出一抹艳丽的红衣,只听来人,声音宛如冰晶,清澈而冷冽。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肖想李近真?” 女子嫌恶道。 魏少情劫后逢生,心跳声,在冰天雪地里,分外清晰。他哑着声音,拱手说道:“多谢陆仙子,救命之……” 话音还未说完,魏少情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看插在自己胸口的刀,“陆仙子你……为什么?” 美得不可方物的红衣女子,唇角勾起妖冶的笑,悠悠地说道:“你想问,我既然是陆倬的女儿,为何要杀了你魏少情吗?” 剧痛让魏少情难以思考,他听见女子的话,艰难地点了点头。 陆凝香道:“陆倬要你活着,做秋霜剑宗的提线木偶,牵制李近真的修行进度,但没人问过我,陆凝香的意见。” 她转眸盯着青年,一张惨白俊秀的脸,“魏少情,你配不上李近真。” 陆凝香自言自语,轻声道:“做一具提线木偶有什么好的呢?我帮你斩断傀儡线,还你一场自由,来世不要再卷进宗门之争了。” “魏少情,安息吧。” 呢喃之语,消散在风中。 不知过了多久,苍白的雪覆盖了两具尸体。一条黑色的小蛟,盘踞在山洞的冰柱之上,扭头对里面的少女说道:“人走了。” 宁扶桑摘下敛息符,站在高高的山间崖洞,往下面看去。 她和潜渊发现了这冰窟中有千年寒髓,刻意在此地修炼,以便炼化寒髓锻体,没想到,观看了这么一场大戏。 一枝红艳,陆凝香。 是外界关于秋霜剑宗大小姐的评价。 宁扶桑没有恢复修为,怕被发现,只好用了一张敛息符。她没想到,陆凝香会杀了魏少情。 看来秋霜剑宗内部,并不和谐。至少在魏少情这件事上,没有达成统一。 宁扶桑叫潜渊回到剑心图,准备离开了。 这时,雪地中出现异状。 淡淡的鹅黄色光点,从白雪里飘出,凝聚出一只雪白的虫子模样。宁扶桑眸光一动,踏雪飞出,一袭雪青色的衣裙,在风中鼓动,猎猎作响。 她捏着从魏少情身体内,钻出的灵虫,雪白圆润的小东西,扭动身躯,细声细语威吓:“放开!放开!人家要喘不过来气了!” 宁扶桑稍微卸了点力道,明眸里浮起惊奇之色:“你会说话?” 她以为,只有像潜渊这样强大的妖族,才会说人话。没想到,一只小虫子,也会口吐人言。 (本章完) 第142章 蚕灵 第142章 蚕灵 灵虫骄傲地道:“人家是高贵的‘蚕灵’,当然会说话啦!” 宁扶桑问:“你是蚕?” 蚕灵闻言,安静了一瞬,心虚地道:“对啊。” 其实不是。 蚕是蚕食的蚕,而非世人理解的可以吐丝的蚕虫。 蚕灵,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蚕食灵力的生灵,它会吞噬宿主体内的灵力。 所以蚕灵不敢将此事说开,心虚地撒了个谎。 “哎呀!你松手!松手!”蚕灵叫唤起来,雪白的身躯,如削了皮的菩提根。 宁扶桑眸色渐冷:“再不说实话,现在就掐死你。” “唔……”蚕灵有些喘不过来气,嘤嘤道,“不敢了,人家不敢撒谎了,你松手。” 它小心翼翼去看少女的神色,见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于是挫败地叹了一口气,不敢再耍心机,小声道:“不是那个蚕,是蚕食的蚕。” “所以魏少情无法修炼,是因为你的缘故?”宁扶桑一听,哪里还不明白,蚕灵的真正含义。 蚕灵装傻:“魏少情是谁?” 察觉到熟悉的窒息感,它立马改口,还甩锅:“这也不能怪人家呀,是他自己不小心,把我吃进肚子里面的。” 蚕灵说着,还伤心了起来:“本来人家好好睡在紫玉果里面,只要蚕食了紫玉果的灵气,就能苏醒,谁知道一觉醒来,紫玉果没了,自己还被困在一个灵气稀薄的地方。” 它口中的灵气稀薄之地,是指魏少情的丹田。 魏少情只是个凡人,不懂吐纳之法,只有偶尔呼吸的时候,会汲取一点灵气进入体内,蚕灵靠着这点灵气,才勉强没有饿死。 宁扶桑眸光闪了闪:“紫玉果?” 蚕灵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嗯呐”了一声。 它其实想要眼前这个少女,做它的新宿主。蚕灵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充盈而纯净的灵力,因此卖了几分乖巧。 “不过只有那一颗紫玉果,已经被吃了。”蚕灵嗫声嗫气地说。 宁扶桑的心思,却不在蚕灵后半句话上。 紫玉果…… 她曾在古籍上看过。 那是第四纪元的物种,书上的批注是,紫玉树藤,早已灭绝。 宁扶桑眸光明灭,垂目看着手上的蚕灵:“你修炼至今,历经多少岁月了?” 蚕灵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它沉睡之前的岁月里。彼时日月无光,天昏地暗,海水上涨,淹没了大陆。 所有生灵灭绝。 它躲在紫玉果中,才勉强躲过一劫。 蚕灵不知如今是何岁月,天地改换了一番,万物生灵重新衍生,灵气复苏,一片繁荣。 它努力搜刮记忆,最终停留在一些零碎的画面上。 雪白的种子,落入稀疏的土里,抽枝发芽,亭亭如盖。叶子绿了又黄了,飞谢三千载,高耸入云的古木,长出第一颗果子。 集天地之灵气,圆润晶莹。 灵果中,孕育出新的生灵,啃食了果肉,呼吸到人间的第一缕清风,沐浴降世的第一场细雨。 拇指大小的灵虫,凭借本能,吸食灵气修炼,逐渐有了灵智,被唤作“蚕灵”。 自然界的生存环境,是极恶劣的。幼小的灵虫,要面对风霜雪雨,还要躲避天敌,各种飞鸟的捕食。 它东躲西藏,勤勤恳恳修炼,有三十万年。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蚕灵发现,日月同空,二者不再交替了,金乌与玉兔的光泽,越来越淡,天地陷入黑暗中。四时的变化,开始紊乱,人间大陆,饿殍遍野,哀鸿满天。在天火和洪水的摧残之下,大陆上的生灵越来越少。 所有人被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淹没。 这些异常现象,都表明一件事,生灵灭绝,纪元结束。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纪元,何时到来。 蚕灵回想起天地灭绝前的那段黑暗动荡的岁月,身子不由轻颤了一下,它在发抖,恐惧被刻进了灵魂深处。 宁扶桑没好气道:“你抖什么?” 蚕灵小声说:“我从修炼,到沉睡,大概过去三十万年了。” 但它不知道,这个新的纪元,寿命有多长。 潜渊和宁扶桑同时一怔。 三十万年。 这虫寿命这么悠长?要知道如今的钟灵天下,总共也不过二十四万一千两百多年的历史。 一人一蛟,实在难以想象,这弱小得可怜的虫子,竟然是上个纪元的生灵。 它的年纪,比钟灵天下还要古老。 潜渊原以为,自己已经是老蛟了,但在蚕灵的岁数面前,这点寿数,根本不值一提。 宁扶桑转念间,想了很多,她的指甲,在中指上轻轻一划,一条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伤口出现。 微微挤压,鲜血如珠,滚落出来,她按着蚕灵,沾了一点自己的血,打下印记。 蚕灵起初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因此没有抗拒,直到灵魂深处,被打下一个烙印,它才一激灵儿,抖了抖尾巴。 下一瞬,蚕灵被宁扶桑收进了丹田里。 透明的灵力,宛如湖水一样清澈。蚕灵被这些水包围着,好不容易浮出湖面,向四周看去。 映入眸子的,是一片湖泊,皆为宁扶桑的灵力。 蚕灵在湖泊中徜徉,忽然想起灵魂上的烙印,它仔细去察看,惊恐得差点晕了过去。 “这……是……奴印?”蚕灵不敢相信,眼前一黑又一黑,连声音都在颤抖。 宁扶桑道:“你想住在我的丹田,若不施加点手段,我如何安心?” 蚕灵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我可以和你签订主仆契约啊!” 宁扶桑淡漠地反问:“你凭什么和我讲条件?” 主仆契约,有反噬的风险,一旦双方的实力,无法平衡,主仆颠倒,也有可能。 宁扶桑怎会允许,一个居住在自己丹田内,还是以灵力为食的东西,有机会噬主? 她和蚕灵结下的契约,是比主仆契约更严苛的生死奴契,奴者,生死皆掌控在主人手上。 蚕灵死了,宁扶桑不受影响。而宁扶桑死了,蚕灵也会灭亡。 她的一念,便可决定蚕灵的生死。 蚕灵倒仰在灵力湖泊中,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它的命,怎么这么苦? 呜呜呜。 宁扶桑给它定下严格的要求:“你可以吞食我的灵力,但一天,只能吞食一盏茶的量。” “还有,平日里,不能在我的丹田内大动作翻滚,以免造成我灵力的紊乱。” (本章完) 第143章 镜花水月 第143章 镜水月 小命都在人家手里,蚕灵只能,有苦自己咽下。 从此以后,它的生死,皆系于少女一身。 蚕灵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刚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了。也许那青年的丹田绝牢,未必比这浩瀚的灵力湖泊差。 它以后不用再担心没有灵力吞食,会饿肚子了,但也彻底失去了自由。 蚕灵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它打量自己的新住处。 除了清澈透明的灵力湖泊,什么也没有。 少女的丹田,干净得很朴素。 蚕灵知道,有的修士,会在丹田温养法器法宝,但它的主人,丹田内,什么也没有养。 空荡、寂寥。 连灵湖都不起涟漪。 宁扶桑提前回到了天池宫阙。 离镜水月的开启时间,还有一刻钟,空云寺的禅师,皆已经就位。开启镜水月,需要大量的灵力,但这些身着雪白僧衣的禅师,皆是灵境修士,其中还有位通境的强者压阵,镜水月足以承载所有仙门的弟子。 天池结着寒冰,像一块晶莹的玉,参加比试的宗门弟子,按照各自的阵营站好。 白雾茫茫,笼罩着大家的身影。 向晓芝扯了扯何嘉秀的袖子,惊呼道:“宁扶桑怎么也在列?” “参加镜水月,不是要六重境修为吗?” 何嘉秀抽回自己的衣袖,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的神情平淡得过分。 因为这个结果,她早就知道了。 池师兄将参加镜水月的名单,给她看过。 另一边,许蒹葭和许秋两人,看着镜水月缓慢开启,眼里闪着赞叹的光芒。 “这就是空云寺的镜水月吗?好庞大的法术!” 小秋遗憾地道:“可惜我没有机会参加。” 许蒹葭看着镜水月,逐渐成型:“一位通境强者,加上八位灵境修士,才能开启的术法,果然不俗。” 灵力源源不断涌出,众人只见,天池上空,飘浮着梦幻的泡影,将各宗弟子,吸摄进去。 四周云雾迷蒙,看不清景象。宁扶桑刚刚踩实在地面,就察觉到暗地中,潜藏着的杀机。 她手一扬,祭出素阿剑,往白雾中一挑,逼出男子的身影。随后蹑步一移,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男子背后。 长剑探出,带着雾气浮动,男子呵笑道:“不知道友是哪宗弟子?何必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呢?” 冷雾中,只传来一声淡淡的嗤笑声,男子觉得这声音,清冽悦耳,正欲再开口,套个近乎。 倏然,一点白芒,从雾中出现,男子瞳孔地震,下一瞬,被捅了个对穿,掉出镜水月。 男子还未从死亡的痛感中回神,就已经从半空,摔在了天池寒冰的表面。 “咦?这么快就有人被淘汰了?” “这才过去几个眨眼的功夫吧?好歹是六重境修士,怎么死得这么容易?” “雨宗主,这好像是你们雨宗的弟子吧?” “最快被淘汰,也算破了纪录嘛。” 雨宗宗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阴沉得可怕。这纪录,谁爱要谁要! 男子硬着头皮,回到自家宗主身边,“弟子粗心大意,被打出镜水月,请宗主降罪!”雨宗宗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能如此小肚鸡肠吗?没个脑子的东西,存心让他下不来台是吧? 雨宗宗主,深呼吸两口气,冷静道:“这等小事,有何降罪不降罪的。坐吧,等会儿好好观战。” 男子受宠若惊,再三谢过自家宗主后,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 不过这个时候,镜水月的水镜,还未出现。约莫一刻钟后,镜水月中,分裂出第一个轻盈的气泡。 气泡中,乌发飞扬的女子,踩着树枝,像灵猿一般轻盈,眨眼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第二个气泡也被镜水月分裂出来。 两个剑修的身影,顷刻间,被漫天飞剑淹没。 这是万剑归宗。 浩浩荡荡的飞剑,“哧哧”撞在一起,掀起尘沙。任由里面如何声势浩大,水镜却传达不出声音,只看画面,少了几分震撼感和气势。 越来越多的气泡,围绕着镜水月,缓慢浮动,镜水月中的各个角落,都被呈现出来。 有的没有画面,只有雾气腾腾,白茫茫一片。有的气泡中,有风景而无人物。 雨宗宗主转过头,问唯一一位,被打出镜水月的弟子:“你可知道,是谁将你打出的镜水月?” 他心里有怀疑的目标,是南星剑宗的人。毕竟沉鸿雪这老狐狸,不是什么君子。 男子被打出镜水月的时间太早,那个时候,镜水月的第一个气泡,都还没有分裂出来。 雨宗宗主自然没有看见。 即使第一个气泡分裂出来了,也不一定,第一个画面,就有男子的身影。 “回宗主的话,弟子并未看清那人的身影。镜水月中起了浓厚的白雾,弟子只知,对方是用剑的,还是个声音很年轻的女子。” 正说话间,一道身影,如断线的风筝,从镜水月中,掉落出来,关键是,这人还是雨宗的弟子! 雨宗宗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周身的气压,低了几个度。男子默默转过脸,降低存在感。 镜水月中。 宁扶桑缓步往前走着,忽然,有一股无形的气,将她锁住,她迈步往左,气场跟着往左,迈步右移,气场也偏移向右。 空气爆鸣,鹅黄色的绫罗飞射而出,宁扶桑拇指推剑,宝剑飞射出去,瞬间将黄绸斩断,化作无数碎布,纷纷扬扬。 叮——!! 铜铃动。 命道阁的男修,和欢喜天的女弟子,并肩踏出。 “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会是南星剑宗的弟子。” 女修娇媚一笑:“小道友,你运气不好,姐姐我只能送你先离开镜水月了。” “哦?”少女很冷静,声音清冽如泉,“是吗?” 话音落下,剑光飞驰掠出! 凌厉的剑气,纵横交错,组成繁复的剑阵。 女修挽着的鬓发,突兀地散开,一缕青丝,缓慢坠入她的手心。 好凌厉的剑气! 她不由心惊,飞速给盟友使了个眼色。 命道阁的男弟子,手腕一翻,掌心浮着一座石山,再覆手一盖,宁扶的头顶,出现大片阴影,巍峨的山峦,朝她镇来! 宁扶桑眉头轻皱,汇聚灵力于剑身,劈出去五道剑气! (本章完) 第144章 镜中世界 第144章 镜中世界 雪白的光闪过,山峦“轰”的一声,四分五裂,碎石飞溅。 欢喜天女修,袖中绫罗一甩,击碎砸来的巨石,命道阁的修士,则一挥袖,身前筑起坚不可摧的防御。 宁扶桑的身形,出现在男子身后,挽了个剑刺去,女修眸光微动,袖中长绫,如笔直的剑锋袭来,打偏剑刃。 黄绫卷住长剑,被女修牵制住,她抬掌打出一团劲风,宁扶桑旋身而起,身后的苍木,轰然倾倒。 剑气崩碎黄绫,宁扶桑长剑舞动,剑影纷繁,晃了女修的眼睛,却在这时,两道剑芒,一闪而过! “额?!” 命道阁的弟子,还未看清出剑的是谁,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他就从镜水月摔了出去。 宁扶桑负剑于背,朝出剑之人,唤了一句:“梁师兄。” 梁恒微微笑了笑。 镜水月中,宗门弟子无数,或有结盟,刚刚的命道阁弟子和欢喜天女修,就是例子。 找到同门会合,比各自为战,要好得多。 宁扶桑和梁恒同行,去找其他南星剑宗的弟子。 若是能找到李近真,则最好不过,她是这批南星剑宗弟子里面,修为最高的。 除非碰到几个其他宗门的顶尖战力,否则,李近真基本无敌,谁碰到她,谁被淘汰。 镜水月之外。 命道阁男弟子和那名欢喜天女修,已经回到各自宗门的位置,观看水镜了。 见宁扶桑身边的青年,相貌端正,萧疏轩举,气度卓然,两人这会儿,心知肚明了,那道将自己打出镜水月的剑芒,是何人所为。 “输在南星剑宗的梁恒剑下,也不算冤了。”女修心中暗道。 对方修为在她和盟友之上,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她饶是再敏觉,也很难反应过来了,只能感慨自己运气不好。 无数气泡幻影中,山水明灭,波光潋滟。 女修将视线轻移,落到欢喜天的圣女,秦眉身上。 秦眉站定,姝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丝防备的表情,冷冷朝空气中喝道:“谁?出来!” 微风浮动,浅草齐齐向后倾倒,草浪滚滚,如碧波荡漾。 树后走出一人,淡笑道:“秦眉圣女不必担心,在下对秦仙子,无恶意。” “墨无歧?”秦眉看清来人的面容,收了浑身气势,“这般藏头露尾,就别怪旁人误会。” “那在下先给秦仙子赔个不是?”墨无歧问。 “哼,不必。”秦眉语气寡淡,不冷不热。 “镜水月中,你我既是敌对方,就无私情可言,不过看在泉霞长老的面上,我让你离开。” 墨无歧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秦宗主没同你说吗?” 墨无歧口中的秦宗主,是秦眉的师父,欢喜天的掌权者。她是被秦宗主捡回去的,所以跟着秦宗主一个姓。 秦眉微愕:“说什么?” 墨无歧见她真不知道,一时气无语了,“我们小竹楼一派,是来协助你们欢喜天的。” “师父还让我向泉霞长老问好。” 秦眉道:“我在闭关,一出来还没来得及去见师父她老人家,就来天池了。你说的事,我确实不知。” “让你们小竹楼协助我们欢喜天,是泉霞长老的意思?”两宗是天然的盟友。 欢喜天的泉霞长老,和墨无歧的师父,是道侣。 只是两情长久,加之修士寿元漫长,不必争朝夕之短,因此,两人都是住在自家宗门内。 墨无歧:“秦仙子觉得,两个活了几百岁的人,会感情用事?这是宗门的决定,泉霞真人和我师父,最多不过是在其中,牵线搭桥罢了。” “最终的决定,是两宗话事人敲定的。” “你们欢喜天,让利给了小竹楼。” 秦眉:“行,我知道了。” 既然是师父的意思,她照办就是。 有墨无歧协助,横扫除了李近真、陆凝香几个人以外的其他人,还是很容易。 她道:“先把修为低的,淘汰掉。尤其是南星剑宗、秋霜剑宗以及万仪宗的人。” 问剑会分胜负,是看哪宗弟子,最后留在镜水月中的人数最多。两大剑宗参加镜水月的人数,仅在万仪宗之下,是个劲敌。 灵州的问剑会,说到底,比拼的是宗门底蕴。 其他宗门进入镜水月的人少,是没办法,谁让他们宗门,百岁以下的六重境弟子,只有这么多呢? 基本上,大家都是抱着,先淘汰两大剑宗兼万仪宗弟子的想法,至于落魄的剑谷,无人在意。 他们剑谷,总共就进来了三个人,都不需要针对,没准镜水月空间缩小的时候,就自己掉出去了一个。 就算三人整整齐齐,留在镜水月中,任何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宗门,要保持留在镜水月中的人数大于三,都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简而言之,没人将剑谷,放在心上,视为对手。 另一边。 狂风猎猎,乌云搅动,一声剑鸣,贯彻九霄。 无数剑罡,撕裂空气,发出爆鸣声,宁扶桑站在剑罡外面,眸光清寂。 剑罡境。 这是梁恒的剑罡。 剑道的第三境界,攻防一体,威势骇人。阵中修士,穿着霜白色的弟子服饰,浑身上下,七八道血痕,格外招眼。 血珠被剑罡碾作雾气,淡淡的铁锈味,传到宁扶桑鼻中。 她往剑罡阵看去,男子眼神一凛,催动灵器,杀向梁恒。顷刻间,两人交手上百回合,四周的草木,尽数化为齑粉,地面千疮百孔,留下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土坑。 镜水月世界,虽然是虚幻,但是痛觉与真实无异,男子疼得“嘶”了一口气,还不忘放狠话: “梁恒,你他大爷的,下黑手是吧?老子偏不死,你奈我何?” 他偷偷捻起一张土遁符,想要借助土壤遁走,梁恒被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宁扶桑却眯了眯眸子,似有所察。 符芒生成的瞬间,男子奸笑一声:“嘿,老子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土遁符生效,男子的身形消失,宁扶桑和梁恒一前一后出剑,剑气如流星砸下,分割战场! “梁恒,我*你大爷!” 男子被宁扶桑的剑气,直劈天灵,死亡之际,还以为是梁恒的手段,嘴上一顿输出。 掉出镜水月后,他坐在冰面上,好半天难以回神,轻轻抬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头顶。 (本章完) 第145章 结盟 第145章 结盟 被一剑直劈天灵的痛感,似乎真实存在,让男子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草,我怎么出来了?” 一道影子砸下,骂骂咧咧的,浑身光鲜亮丽,谁能想到,在镜水月中时,他的狼狈状态。 看清旁边还有难友,刚刚掉出来的那人,咧嘴一笑,心里平衡了。 男子说道:“镜水月的空间,会缩小,你不知道吗?” 那人:“……” “我是第一次参加镜水月。”他说着,嘀咕道,“长老也没提醒这茬啊。” “果然是上了年纪了,老糊涂了。” 他很快看开,爬起来,还拉男子一把,“仁兄,你是怎么死的?” 这下轮到男子沉默了。 用了土遁符,像地鼠一样逃窜,被预判了方向,还被人一剑开天灵,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死法。 不提也罢。 梁恒出的几道剑气,将大地切割成整齐的豆腐块,深深的沟壑中,还有残余的剑气未消。 他笑着道:“宁师妹好反应,竟然预判到了他的走向。” 梁恒出剑,只是试着,能不能截下对方,想将男子,留在剑阵内。宁扶桑的那一剑,却是直奔着男子的性命去的。 她弯了弯唇,谦逊道:“侥幸猜对了罢了。” “能留下人最好,留不住也不亏。” 天边泛起丝丝缕缕的金线,宁扶桑忽地一滞,“那是什么?” 她好奇地看向金色的细线,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缥缈的世界,被隔绝开。 梁恒神色微凝:“是镜水月在缩减了。” “我们要快点去到镜水月的中央地带了,否则也会有,掉出去的风险。” 镜水月会开启一天一夜,待次日天明拂晓,幻境消失,是为结束。 临行前,论剑阁的长老,有特意叮嘱了这一点,宁扶桑知道镜水月会缩减,只是不知道,它缩减还有征兆的。 两人提气轻身,往中央地带赶去。 而此时的镜水月中央,已经会聚了不少人。 秦眉和墨无歧,捂着流血的手臂,看样子,结盟了也没占到好处。 山峦上,一袭红衣,飘飘如舞的女子,手持宝剑,睨视着众人,明媚而艳丽,且强大到令人仰望。 陆凝香的目光,锁在一位身着雪青色法衣,清丽绝俗的女子身上,邀请道:“李近真,你我一战,如何?” 雪青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三千青丝,随风飞舞,李近真轻笑了一声,足尖一点,飞身踩上另一座山峰。 李近真始终记得,以大局为重,她目光轻扫,底下的百来人,莞尔笑道:“场上还有这么多人呢,南星剑宗势在魁首,可不想叫他人捡了便宜。” 陆凝香不觉得为难:“清场?” “最后由你我决出胜负,谁赢了,魁首归谁。” 陆凝香的意思,是将所有人都先淘汰掉。 李近真缓缓摇了摇头,认真道:“场上有我的同门。” 她的剑,不对同门而出。 况且,她李近真是南星剑宗的大师姐,就能决定,他们淘不淘汰吗? 南星剑宗的魁首,应该由南星剑宗的弟子拿到,而不是她李近真独占。 陆凝香蹙眉:“你想怎样?”李近真温和一笑,温温柔柔的话语,带着坚定:“除了南星剑宗和秋霜剑宗的人,其他全部淘汰。” 陆凝香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好。” 其他宗门的人:“……” 说好的秋霜剑宗和南星剑宗势如水火呢?结果你俩结盟?还是人吗? 秦眉咬着银牙,怒声道:“李近真,陆凝香,你们两个别太过分!” 万仪宗的弟子,脸色同样难看得很,本来他们人数占优,结果你告诉我,南星剑宗和秋霜剑宗合作了? 剩下的宗门弟子,心照不宣,站到同一战线。剑谷的两名弟子,也在其中。 陆凝香嗤了一声:“秦眉,识趣点,自己出去。” “你知道的,我的剑,从不怜香惜玉。” 秦眉好看的皮囊,扭曲了一瞬,冷声道:“尽管出剑就是,我欢喜天有何惧?” 论整个灵州境内,秦眉最讨厌的人是谁,非陆凝香莫属了。众所周知,她们欢喜天的弟子,相貌出众,且美貌与实力并重。 幻术修炼得越高深,修为越高,容貌也会越美,这是欢喜天内功心法,放大了修炼者身上,最显著的神姿。 艳者愈艳,柔者愈柔。 也因此,欢喜天一直是,无数女修,梦寐以求的修道圣地。 按理来说,灵州第一美人的名头,应该落在她们欢喜天才是。但偏偏,第一第二,都不在欢喜天宗门内。 这一直是欢喜天弟子的心头病。 并非她们执着于绝世无双的容貌,但,这事关系到欢喜天的尊严。因此,欢喜天挑选弟子,对相貌要求,更严格了。 秦眉和陆凝香都属于艳丽的女子,她自然会倾向于和陆凝香比较,而不是李近真。 若是当初抓到了那个和尚,与之合修,秦眉相信,自己的实力,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可惜了。 墨无歧见她这个时候,还在走神,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秦仙子。”他喊了秦眉一声,秦眉回神,眸光里含着三分冷意,电光石火间,抽出腰上软剑,劈了出去。 她的身影,灵动轻盈,宛若雨燕,下腰躲过陆凝香迎面袭来的剑刃,迅速起身,反剑相交。 墨无歧看得一愣一愣的,低声呢喃:“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说秦眉呢,强劲的寒芒,封住了墨无歧的退路,他看着雪青色法衣,眉眼清冷的女子,眸色变得十二分的重视。 “近真仙子,久仰。” 李近真面上扬笑,轻轻颔首回应,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不留情面,招招凌厉。 万仪宗剑阁一脉的殷从云,斜出一剑,击偏李近真合星剑的剑锋,对墨无歧道:“墨道友,我来助你。” 二打一,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殷从云出剑如风,剑法精妙,剑尖只需多递半寸,就刺到女子雪白的下颚处了,李近真竖剑一挡,震得长剑,嗡嗡作响,颤鸣不止。 殷从云向后退去数步,长剑撑地,稳住身形,借势飞身而起,劈出莲绽放般的八道银白剑光。 四周气流涌动,夹杂着恐怖的威压,排山倒海般,往李近真碾去。 杀机四伏。 李近真未动,周身有无数剑罡,爆射而出! (本章完) 第146章 上来就万剑归宗 第146章 上来就万剑归宗 罡刃如滂沱大雨,哗哗砸下。 李近真挥动合星剑,带起气浪如龙,一分为二,扑杀过去。 罡风凌厉、霸道、强横到毫无道理可言。剑罡层层叠加,将天幕压得似要倾倒下来。 狂风怒号,苍木齐折,东倒西歪,飞舞如蛟。 殷从云和墨无歧眼底满是忌惮。 这就是李近真的实力吗? 即使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到这个时候,两人心里,依旧不免咯噔了一下。 察觉到两人落入下风,秦眉浑身灵力暴涨,袖中长绫飞舞而出,宛若天狐的九条幻影尾巴,搅动风云,碾碎剑罡。 墨无歧全力防御,祭出七星梅槊,舞动灵器,逼向李近真的身侧。 锵! 李近真反剑一截,灵器相撞,迸发出刺耳的爆鸣音,附近的宗门弟子,耳朵瞬间遭受巨大冲击,脑门嗡嗡的。 幸亏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否则就是这音爆,都能震碎众人的耳膜。 墨无歧的七星梅槊,寒芒点点,带着奔雷之势,一劈一盖,封锁李近真四周,却都被她的剑,巧妙化解。 武器这东西,一寸长,一寸强,在墨无歧这样的高阶修士手中,更是将攻击力和防御力,发挥到极致。 但后面还有一句话,一寸短,一寸险,合星剑的攻式,变化多端,巧妙无穷,几次逼近墨无歧的面门,被秦眉手中的长绫卷住。 李近真催动剑器,合星剑上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崩碎秦眉的法器,无极天纱。 受气浪影响,秦眉脚下流风紊乱,身子向后栽去,她施展御物术,地面的软剑,飞射而来,秦眉踩着软剑,稳住身形,袖中无极天纱飞出,迎风而长,盖住天地。 外面观看水镜的众人,只能看见月华色的薄纱,像水雾一下浮动,时不时有术法的光芒,在轻纱中爆射开来。 还未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就有七八人,从镜水月中,摔了出来。 呲拉! 无极天纱被剑气洞穿,千疮百孔,无数碎纱,如柳絮纷扬。 “秦仙子当心!” 墨无歧高声喊了一句,秦眉提起十二分的谨慎,只见合星剑,分拂柳般,飘逸袭来。 她当即召出软剑抵御,长剑相交的瞬间,看见李近真唇角,清清浅浅地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秦眉心中,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她回头看去,月白色的无极天纱碎片,宛如美人的面纱,被风吹开,一颗剑星,爆射下来! 恍若流星的速度,根本避无可避,瞬间就洞穿了秦眉的心脏! 离开镜水月的秦眉,心脏的位置,剧烈跳动,久久不能平复。 那颗剑星,是何时凝聚的?在天幕之上,它又悬挂了多久? 更让秦眉感到心惊的是,李近真将剑星爆射的时间,算计得分毫不差! 她坐到观战席,面无表情地,看着欢喜天的弟子,一个一个被淘汰。 这场问剑会,欢喜天已经输了。 不多时,墨无歧也被一剑抹了脖子,离开镜水月。 场上的人,被清扫了大半。 剑谷两名弟子,互视一眼,趁乱往山下飞去。 苟住再说。 反正镜水月的缩减,还没缩减到这里来。 继续留在这里,绝对会被李近真和陆凝香淘汰出去。“师兄,你说陆凝香和李近真,谁会是最后的胜者?”青年问道。 年长一点的修士,背着长剑,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道:“不好说。” “不过整体而言,南星剑宗的胜算要大一点。他们之中,还有池冷、扬若两个高手,秋霜剑宗那边,就剩一个陆凝香和王柄约了。” “池冷我倒是听过,不过这个扬若是哪里冒出来的?以前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师兄意味深沉地道:“扬若你没听说过,那梁恒你听说过吧?” “梁恒是他嫡亲的师兄。” 闻言,师弟倒抽了一口气,随后皱起了眉头,伸手去摇师兄的袖子:“师兄,好像没见到梁恒啊?他来镜水月了吗?” “梁恒年纪符合要求,实力又强,怎么会没来镜水月……”师兄说着,沉思下来,提出一个猜想,“也许他被提前淘汰了?那什么沈远汐,不也被提前淘汰出局了吗?” 对方还是个将近八重境的高手呢! “师兄,梁、梁……梁恒!” 师弟结巴了。 看着山坡下,两道雪青色弟子服饰的人影,往山上而来,下意识抓着师兄的手臂,低声道。 师兄眸色一变,迅速拿出两张敛息符,一张贴在师弟的脑门,一张贴在自己额头。 “躲起来。” 他话音刚落,师弟已经像猴子一样,蹿到树上,隐藏住了身形。他们剑谷的弟子服饰,是竹绿色,加上有敛息符,简直是和树叶完美一体。 砰! 山上发生巨大的爆炸,一座山峰,被剑光削平,白烟如瀑,大大小小的石块滚落下来。 “是近真师姐。”梁恒望着山峰,喃喃说道。 “她和陆凝香对上了。” 这样大的动静,也只有李近真和陆凝香之间的战斗,才能造成了。 梁恒转头对宁扶桑说:“宁师妹,我们要快点赶到山顶了。” 两人召出飞剑,剑光飞出,到半山腰的时候,却又停住,往山下看去。 一块巨石,撞断苍劲的树木,藏在树上的两人,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眼帘。 “嗯?竟然有人?”梁恒眯了眯眸子,看到地面的敛息符,明白过来。 他手起剑诀,干脆利落的,一记万剑归宗,施展出来。 “草了,梁恒这狗东西,上来就是万剑归宗,有这么玩的吗?”师兄咒骂,同时起剑阵,身后竖起无数把飞剑,将自己和师弟,围得密不透风。 飞剑互相抵消,师兄一挥袖,手掌圈一扬,密密麻麻的飞剑,爆射出去! “不就是万剑归宗吗,谁还不会了。” 阮枞泉体内灵力,被源源不断,抽掉出来,飞剑的数量,不断上涨,突破两千大关。 轰轰轰! 山体被射出大大小小的坑,梁恒一剑挥出,剑气犹如大江大河,奔腾不息,搅碎半空中的飞剑。 师弟管竹音,忽地一激灵儿,耳边响起一道清冽冰凉的声音: “万剑归宗——” 呼! 无数把飞剑,黑云压城般碾来。 其中更有一束剑光,是梦幻的粉色,剑端缠绕着灵力,仿佛重瓣的灵。 分一剑! (本章完) 第147章 局势分明 第147章 局势分明 管竹音瞪大的眼眸中,灵绽放,剑气如丝,他反应极快,竖剑在身前,青色剑罡铺开,形成高高的壁垒。 剑气的速度,未有减缓的迹象,“哧”的一声轻响,穿透罡墙,擦着锋利的剑刃,没入管竹音的五脏六腑。 鲜血渗透出来,染红衣袍。 管竹音抓着飞剑,重重从高空跌落。 冰面开裂,以他为中心,出现细长的白痕。 他,这就死了? 管竹音头顶,圆盘大小的气泡,浮现出镜水月中的世界。 他的师兄阮枞泉,膝盖杵地,撑着颤微的长剑,猛地吐出大口鲜血,迎面一把冰凉的长剑,就这样穿过了他的喉咙! 管竹音眼仁猛缩。 即使知道镜水月中的世界,是虚幻的,他这样亲眼看着嫡亲的师兄,被一剑穿喉,心里仍是心惊肉跳。 正为师兄伤怀着,从天而降一道人影,管竹音的情绪,就这样卡在了那里,不上不下,古怪至极。 阮枞泉摸了摸喉咙,没破,但那种死亡的感觉,真实到无以复加。 “空云寺的镜水月,真是奇妙无穷。”他喃喃了一句。 心想,整个钟灵天下,恐怕都不会再有这种术法了。 阮枞泉只隐约的知道一点,镜水月融合了梦道的手段,但梦道玄奥缥缈,钟灵天下,没有几个仙门,对此有涉及。 师兄弟二人,回到观战席。 镜水月世界,山顶。 陆凝香挥动长剑,身后无数枫叶虚影,在空中绽放,橙红的霞光,照亮了天地。 与此同时,天空浮现出几颗星子,光芒虽然不甚明亮,却也令人不敢忽视! 霞映澄塘,月射寒江,究竟谁更胜一筹? 镜外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除了阮枞泉和管竹音两师兄弟,无人关注,一颗明珠大小的气泡中,还有两道雪青色的身影。 “宁师妹……”梁恒转头和宁扶桑说话,刚开口,一股气浪,从山顶荡漾开,两人的飞剑,剧烈晃动,险些失控。 宁扶桑足尖一点,飞剑往下坠了半寸的距离,她飞身落到山峰平顶,再施展剑诀,素阿剑化作流光,紧随其后跟上,落入手中。 山峰被荡平,广阔无比,四周云浪滚滚,如一条条绸带浮动,又如龙蛟盘踞,将平顶围住。 梁恒衣袍飘飘,落到地面。 满目疮痍,千疮百孔,一条巨大的裂缝,将平顶,分为两半。 扬若察觉到有其他气息出现,扭头看去,眼眸登时就亮了,挥手道:“宁师妹,大师兄!” 梁恒淡淡颔首回应,这时,一道剑气,从扬若的背后射出,他整个人,像只扑腾的大鹅,栽进了裂缝里面。 梁恒:“……” 好蠢的死法,看不下去了。 梁恒手一抬,飞剑袭去,洞穿出剑的那名秋霜剑宗弟子的头颅。 他足尖点地,飞过深渊,落入战场。 池冷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你没被淘汰?” 梁恒哼道:“梁某有这么不济?” 那倒也没有。 池冷被他噎了一下,清隽冷傲的脸上,越发透露着一股冷意,却是对着秋霜剑宗的王柄约的。他偏头问道:“二打一?” 梁恒微笑:“难不成还要和他讲公平?” “也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商量着怎么打王柄约,王柄约的脸上,精彩纷呈,咬得后牙槽,嘎嘣作响。 “一打二就一打二,何必这么多废话。” 王柄约虚张声势地说道,手心握紧了剑柄,率先出剑,掌握先机! 顿时,空气中弥漫出寒意,重光剑影,铺天盖地,将人尽数包裹。 池冷原地挥出一剑,撕裂出一个口子,梁恒递剑出去,飞剑掠至王柄约的面门。 他旋身一躲,剑光坠地,平地起惊雷之音。 轰! 烟尘漫天,隔绝视线。不知谁施展了一道风系术法,吹开烟尘,剑光直逼眼眸。 王柄约挥剑一斩,搅碎剑光。梁恒、池冷也分别各退数步,荡平剑光。 天空射下剑气,是李近真的剑星爆炸了,王柄玄心头一跳,横剑抵御,但他身边的几个师弟就没这么好运了,被剑星砸中,身影瞬间消失在平顶。 陆凝香凝聚罡气护体,踏空而起,剑随身走,从背后刺向李近真的心脏位置。 九重境修士对危险的感知,极其敏锐,李近真当即反剑一截,但陆凝香的剑,错开合星剑的锋刃,点入她的脊背! 钝痛感传来,李近真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陆凝香留在镜水月! “合星。” 她轻声唤道,飞剑如生灵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撞向陆凝香,而李近真死死控制住陆凝香的身形。 噗呲—— 长剑洞穿了两人的身躯。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发生,陆凝香明白过来,自己遭了算计,旋即催动自己的飞剑,扫向底下的梁恒、池冷二人。 强横霸道的飞剑,俯冲而来,两人咬着牙关抵御,飞剑犹如一条笔直的线,穿过罡气防御,将路径上的修士,全部带走! 王柄约勉强逃过一劫,大气还未喘匀,顿觉脖间一凉,一把素色长剑,溅满了鲜血。 宁扶桑解决掉王柄约,场面局势一下子分明。 南星剑宗还剩她和一位师姐,秋霜剑宗,还剩五名弟子。 几乎说是,胜负已定。 陆凝香、李近真一连七八人,几乎同时掉出镜水月,看清王柄约也在,陆凝香眼眸微瞪:“你怎么也出来了?” 她不知道镜水月中,秋霜剑宗的弟子和南星剑宗的弟子,分占几何,所以特意将修为最高的两人带走,还留了王柄约在里面,结果,王柄约被淘汰了? 王柄约知道陆凝香的用意,但自己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面上浮起羞愧之色。 说实话,他都没看清出剑之人的脸。 王柄约死前,只看见一片静谧的雪青色衣角。 回到观战席时,梁恒、池冷二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低迷的气息。 若他们躲过了陆凝香那一剑,也不至于,让胜利的天平,完全倒向秋霜剑宗那边。 二对五的胜率,还需要算吗? 看清水镜中的局势,王柄约总算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 他虽然被淘汰了,但镜水月中,他们秋霜剑宗,可是还有五个人呢! 雨宗宗主,面含微笑:“看来此届灵州问剑会的魁首,已经是秋霜剑宗的囊中之物了,白某先在此恭喜陆宗主。” (本章完) 第148章 文思菱的道术 第148章 文思菱的道术 陆倬淡淡一笑,谦逊道:“乾坤未定,一切都还有变数,不过陆某也在此,多谢白宗主吉言。” 秋霜剑宗这边,气氛活络,相比之下,南星剑宗那边,就愁云惨淡了些许。 镜水月中,剩下的两名弟子,天心峰亲传宁扶桑,没有师父教诲,在内门,课业也只学了一年,空有灵力,却无像样的术法神通,剑道四境,目前也只学到了剑气境。 另一名弟子,乃是昙鸾真人名下,文思菱,境界却比宁扶桑还低。 “昙鸾真人,思菱的剑道境界,如今是第几境了,可有希望,扭转战局?” 代风吟和一袭月白法衣的女子,位置挨在一块,扭头轻声询问。 不到最后一刻的胜负已定,她是不会死心的。剑修若是连这口心气都没有,还修什么剑? 昙鸾真人倍感压力:“思菱的修为是六重境中期,剑道境界,差不多是半步剑罡境吧。” “能凝聚出剑罡,却不够实。”对于自己的弟子,昙鸾真人的评价,很是公正了,“她在剑道上,底子差了点,倒是术法学得不错。” 代风吟语气叹惋:“我曾带过宁扶桑这个学生,她在剑道一途,天赋绝佳,只可惜入内门晚了几年。” 说起来,玄云子也带过宁扶桑,不过这个时间,比代风吟短多了。他总共带过新一批入内门的弟子三日,教他们《灵气诀》的修炼法门。 紧挨着自家师兄的扬若,嘟囔了一句:“我看宁师妹未必没有胜算。” 他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都是耳聪目明之辈,雪白法袍的司空长老,转头看了他一眼,“哦?扬若似乎很看好她?” 扬若点点头:“若是比斗,宁师妹可能不占优势,但镜水月,比的是杀人之术,宁师妹的剑,绝对够快,也够锋利,无往不在。” 梁恒听到这个评价,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眼眸。 他和宁扶桑一路同行,到的平顶,自然见识过她的剑,杀人有多果决。 秋霜剑宗的王柄约最后掉出镜水月,应当也是宁师妹,动的手。时间几乎是与他和池冷掉出镜水月的时间一致。 “而且宁师妹,她已经突破六重境巅峰了。”扬若后面说的这件事,大家还不太清楚。 因为他和宁扶桑从云灵谷出来后,宗门就动身,前往天池了,还没来得及去报备。 出行的弟子这么多,宗门长老,也不会刻意去盯着某个弟子,看对方的修为。 论剑阁给的名单上,记录的是六重境中期,那基本上,就是这个结果了。毕竟临行前,刚测的境界,谁会去怀疑? 端木梅清眼眸里,划过一丝讶异,她不动声色,拽了拽沉鸿雪的衣袖,传音道:“既然这宁扶桑如此有天赋,你怎么叫人,拜在了天心峰一脉?栖玄真人可是陨落了多年,她在天心峰能学什么?” 近几年,端木梅清一直在闭关,一些事情,并不知道始末。 “夫人这可就冤枉人了。这个宁扶桑是外门大比的第一名,想去哪个峰头,还不是她想想就能成的。” 沉鸿雪一边观战镜水月,一边传音回复自家夫人的话,“当年的签上,她没有留名,交的是一支空签。我是见她宁愿做内门弟子,也没有要择师的意思,这才让她挂靠在了天心峰一脉,保留一个亲传弟子的名分。” 端木梅清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就半点不着急?还是说,你另有安排?” 沉鸿雪无奈道:“夫人高看我了。空云寺的镜水月,岂有能让旁人做手脚的地方?只是焦急也无用,观战吧。”镜水月,好似一场瑰丽的梦,可望不可即,灵动而无法捉摸,空灵无比。 几位空云寺的禅师,还在输送灵力,维持镜水月的世界。 金色而扭曲的线,镶嵌在天边,将整个世界,圈定了起来。镜水月,只有她们脚下平顶,这一块小天地了。 宁扶桑看着拂晓的光,眸光闪了闪,道:“文师姐,镜水月即将结束,我们要速战速决了,只有淘汰掉对方四个人,南星剑宗才能赢下问剑会的胜利。” 再不济,淘汰三人,打平也好。 但平局,不是宁扶桑想要的结果。 文思菱也知道这点,对方五人,胜券在握,不和她们打,只要拖到镜水月结束,就能胜利,因此,她们必须要出动出击。 宁扶桑见她的信念坚定了一点,至少没有颓唐,唇角微微弯了弯,旋即仗剑而出! 剑气纵三十里,横三十里,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朝秋霜剑宗的人盖去。 文思菱只愣了一瞬,立马跟上剑,剑芒如白蛇吐信,万星荡漾,飞掠而出,杀至对手面门。 焦灼之战中,空气都似乎变得紧绷起来,气浪宛如大江前行,声势浩浩荡荡。 秋霜剑宗的弟子,其中一人喊道:“结五行霜华剑阵!” 五人身形闪烁,分列成阵,身体内灵力外涌,身躯俨然成了一根灵光逼人的光柱。 宁扶桑思绪电转,脱口而出:“文师姐,缠绕术!” 这是内门弟子要学的道术之一,宁扶桑还没开始学到这里来,因此喊文思菱来施展。 文思菱的反应,也十分迅速,当即明白过来宁扶桑的意思,手指飞速舞动,法印瞬成,平地生出青绿色的藤蔓,缠绕上一名秋霜剑宗弟子的腰身,将他拽出阵眼。 电光石火间,宁扶桑跟了一剑,剑气钻入对方的气府,爆炸开来,男子浑身上下,三百多道伤口,彻底死绝。 文思菱眼眸微亮,但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就不好使了,她的缠绕术,还未接近对方,就被剑气碾作齑粉。 宁扶桑传音道:“用点金术,只需要他动作迟缓半息,我就能一击命中!” 文思菱没有因为给宁扶桑打辅助而感到不悦,她点点头,思付着点金该点哪里。 宁扶桑出剑牵制对方,一记分一剑,逼得对方不得不,腾出手来防御,然而,剑锋只是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贴着他的眼眸,刺向了身旁一人。 那名秋霜剑宗的弟子,也是身经百战,当即要握剑抵御,宝剑却被剑刃挑飞出去,“哐当”砸在地面。 他的手臂,知觉缓慢,金灿灿的光泽,映入眼眸,男子肺都快气炸了。 点金术! (本章完) 第149章 一剑定胜负 第149章 一剑定胜负 这样华而不实的术法,就算是法修,都很少使用,文思菱一个剑修,却用得炉火纯青。 倒不是她常常使用点金之术,而是文思菱在道术上,确实天赋异禀,课业成绩,几乎都是甲评级。剑道课她可能要重修,但术法课,是文思菱的舒适区。 她的点金术,考核过后就没再用过,但当宁扶桑提起来时,文思菱却半点不掉链子,法诀手印,行云流水般就出了。 被挑飞了剑,点金之术的效果还没有退去,灵力的运转,也因此变得迟钝,不够流畅。 宁扶桑手上素阿剑倏地刺出,却被一把长剑截住,她略一抬眸,压着对方的剑,挑向他的手筋。 “多谢师兄,为我拖延时间!” 中了点金术的男子,左手掐诀,调动灵力,这时,寒光乍现,文思菱唰唰三剑,分别刺在男子的眉心、灵台、丹田! 温热的血,飞溅一地,沾到文思菱的衣袍上,她抽出剑的同时,男子的身影,也从镜水月中消失。 观战席的众人,小声议论。 “如今是三对二,秋霜剑宗这么大好的优势,恐怕要去了。” “文思菱的缠绕术、点金术,不比万仪宗的法修,使用得差啊!” “不过是最基础的五行之术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五行,木、火、土、金、水。 分别对应五种最基础的术法,木行之缠绕术,火行之火球术,土行土遁术,金行点金术,水行之召雨术。 其中水行术法,变幻万千,不仅有召雨术,还有水箭术、伏波·分水之术,水遁之术。 五行所涵盖的道术,浩瀚如烟,即使是正统法修门派的弟子,想全部学会,也难如登天。 因此大多数人,都是择选其中一行精修,再辅修其他四行,以免被克制。 但很明显,火球术、土遁术、召雨术,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文思菱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忽然,灵光一闪,对宁扶桑传音道:“宁师妹,等会我用入梦术,干扰他们的心神,你借机动手。” 大家都是聪明人,几番配合下来,已经十分默契,宁扶桑应了一声:“好。” 文思菱要同时牵引三人入梦,这对神识的要求,可谓是相当的高,尤其是对方之中,有一人,修为在她之上,是六重境巅峰,难度会更大。 但文思菱要做的,只是困住他半刻即可。 梦道手段,虚无缥缈,除了空云寺掌握得更多以外,其他宗门,基本上也就一个‘入梦术’,一个‘织梦术’了。 其中‘织梦术’还不完全算是梦道术法,它掺杂了幻道和智道的手段在里面。 智道是文思菱不曾涉及过的方面,因此,她没有用这道术法。 文思菱集中精神和意念,袖中起诀,梦境无声无息,覆盖住镜水月。 秋霜剑宗的弟子,打了个哈欠,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只感觉精气神,十分疲软,长剑袭来,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但剑总是慢了半步。 铛铛铛! 激越的剑鸣之音,响彻镜水月的平顶山,宁扶桑舞动长剑,攻势密不透风,将男子四周封锁。 男子节节败退,困倦无比,他伸手在储物袋上一摸,想要取出养神丹,补足精神,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镜水月之开启一天一夜。 他都是六重境修士了,怎么可能这么快,精气神就不足了。 男子向同门看去,只见两名师弟,手上剑势,软绵无力,锋芒暗淡。 不正常。这很不正常! 男子默念清心咒,单手起诀,打出两道法印,落在师弟身上,两人顿时清醒。 文思菱遭受反噬,七窍渗出鲜红的血。 她神识透支严重,眼前一黑,强烈的晕眩感传来,身躯摇摇欲坠,一名秋霜剑宗的弟子,抓住机会,递出一剑。 锵! 宁扶桑解决掉起诀的男子,腾出手来,帮文思菱挡住了这一剑。六重境巅峰都淘汰了,两个六重境中期,还想翻起什么水? 天将拂晓,镜水月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宁扶桑浑身灵力,喷薄而出,全部蕴含在一剑之上,没有任何里胡哨的剑势剑招,就这样一剑斩去。 轰! 一缕天光,照射进来的瞬间,镜水月被一剑斩开,两名秋霜剑宗的弟子,狠狠摔在冰面。 晨光熹微,飞雪如雾,唯有身着雪青色衣袍的少女,一手执剑,一手掺扶着虚弱的文思菱,独立天池的百丈寒冰之上。 众人如梦方醒。 南星剑宗的弟子,面上笑容,缓慢扩大。 “我们赢了?” “二打五,是我们南星剑宗赢了!” “最后的一剑败秋霜剑宗两人,实在是太帅气了!” 昙鸾真人唇角漾起淡淡的弧度,心情愉悦至极。 她的弟子,在镜水月中,坚持到了最后,如何不令人欢喜? 南星剑宗的弟子们,拥簇到两人身边。 “宁师妹,你那剑法,真是精妙绝伦啊!最后的镜水月,好像是被你斩开的,不是它自行溃散的吧?” “哎呀反正差不多的,你别挤到文师姐了。” “文师姐,你还好吧?我这里有养神丹,你调养调养精气神。” “我有回元丹。” “没想到入梦术还能这么用,等我重修术法课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学,再也不嫌长老啰嗦了。” 镜水月中,虽然不会对生命造成威胁,但灵力的损耗、力气的损耗,都是实打实的。 宁扶桑有些力竭,将文思菱交到其他人手上扶着。缓了几口气,恢复神思的清明。 扬若递过来一颗玄色的灵丹,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回元丹。” “宁师妹,最后真是多亏你和文师姐了,让我们南星剑宗,蝉联两届问剑会的魁首。” 剑道宗门,对这个名额的需求量更大,唯有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自家宗门,能出去迎战的人,才会更多。 宁扶桑服下回元丹,不多时,元气恢复三分之一,她微微弯了弯唇,道:“师兄难道不知,无论是课业,还是比试,我宁扶桑都是要拿第一的?” 少女收起了剑,垂眸轻拂去袖上的雪,一副潇洒从容的姿态。 就好似,郁灵州问剑会的魁首,由她一剑摘下,本该如此,合该如此。 扬若睁着眼眸,傻愣愣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宁师妹所言有理。” (本章完) 150.第150章 剑谷弟子管竹音 灵州问剑会结束之后,各宗门都在准备着打道回府了。 端木梅清环视左右一圈,眉头皱了起来,“真儿呢?马上就要走了,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沉鸿雪心情微重:“夫人难道没发现,还少了个人吗?” 见端木梅清面色茫然,沉鸿雪叹了一口气:“是魏少情,他失踪了。” “从镜水月开始到结束,没人发现他什么时候不见的,真儿已经向我禀告过了,她要留在天池找人,不与我们一道回去。” 端木梅清不喜欢魏少情,哪里会注意到他在不在,只是魏少情失踪,也不是端木梅清所愿。 “会是秋霜剑宗的手笔吗?”她下意识怀疑到对方头上。 上了飞行灵舟后,夫妻二人面对面坐着,就这件事,展开了讨论。 沉鸿雪摇了摇头:“应当不是。” “以我对陆倬的了解,他安排魏少情这颗棋子,到南星剑宗来,无非是想拖累真儿的修行,至于其他,陆倬没这个胆子。”如果李近真或者陆凝香其中任何一人死了,两宗之间,必定是不死不休。 秋霜剑宗与南星剑宗,虽有小摩擦,但也知道对方的底线,不会越界。 甚至南星剑宗拿到了代表北郁灵州参加五州大会的资格,会给秋霜剑宗留一个名额。 而这个名额,一定会是陆凝香的。 端木梅清饮了一口茶,疑惑道:“不是秋霜剑宗,那会是谁呢?” “魏少情一个凡人,能碍着谁的眼?要说针对他,有何必要?早知如此麻烦,夫君不该让他随行的。” 沉鸿雪也觉得头疼,尤其是事情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怕只怕,对方针对的不是魏少情,而是李近真。 “随行一事,起初并未多想。他既是真儿名义上的未婚夫,南星剑宗也不好刻薄了他。不过是多带一个人罢了。” “听弟子禀告,魏少情在天池的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内,鲜少出门走动,也没见他和什么人接触。” 端木梅清低声喃喃:“天池这么大,想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她抬眸说:“多安排几个弟子,帮着找一找吧。” “不管怎么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魏少情也算是真儿俗世里,唯一的亲人了。” …… 回到宗门后,宁扶桑去重新报备了修为境界。 灵州问剑会一事,似乎告一段落。 薄雪缠绵的初春,山崖间的梅,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宁扶桑下山去往传道殿,递交她今年要补修的课程,以便宗门安排上课事宜。 去岁的三门课“见闻”、“剑法”、“剑道”,宁扶桑都缺席了,今年的“道术课”,她想先去听一听。 因为要准备五州大会,有一段集训的时间,所以宁扶桑只能报一门课,否则没有这么多的精力。 而且集训的时候,长老会额外指点剑法,届时只要她能凝聚出剑芒,南星剑法也学到更高层次,剑法课和剑道的剑芒课,她是可以直接拿到成绩,不用补修的。 从传道殿出来,宁扶桑迎面撞上,一名身穿蓝衫的青年。 “对,对不起啊,这位道友。”青年十分歉意地说道,他抬起眸,眸光如水波荡漾,惊喜道,“宁道友?” 宁扶桑上下打量青年,对方穿的不是南星剑宗的弟子服,一张脸,清俊白皙,眸中神采奕奕。 青年手指着自己,刚想说话,想起来这样不太符合礼数,遂后退两步,抱拳作揖,“剑谷弟子,管竹音。”“南星剑宗,宁扶桑。” 虽然对方是认识自己的,不过他都这样正式自报家门了,宁扶桑礼尚往来道。 管竹音直其腰板,笑道:“我认识宁道友。”应该说,问剑会后,灵州仙门,无人不知宁扶桑和文思菱两个名字。 “宁道友可能不记得在下了。”他提醒道,“镜水月中,鄙人死于宁道友剑下。” 宁扶桑问:“你怎么会在南星剑宗?” 她记得对方,只是当时不知道,他是剑谷的弟子。 管竹音咧嘴一笑,乐哈哈道:“是沉掌教邀请我和师兄来的。” “沉掌教是个好人,给了我们剑谷弟子一个擂台的名额,还让我们师兄弟二人,来南星剑宗学习,我和师兄都到南星剑宗有两天了。” 管竹音也是到了南星剑宗之后才发现,大宗门就是不一样,十分的气派恢宏,处处透露着“有钱”二字。 不过也是,南星剑宗掌控着好几条矿脉呢,像其他的资源点,更是两掌都数不过来。 但让管竹音更感到兴奋是,他听说给他们集训的那位长老,是位剑道大宗师! 剑道大宗师啊,平常人想见一面都见不到,他还能有幸,得对方指点,不管最后能不能去擂台,都是不虚此行了。 管竹音不由自主地向宁扶桑打探:“宁道友,你知道武戈剑君吗?” 宁扶桑眼角微抽,反问了一遍:“武戈剑君?” 这不是余夫子的道号吗? 余万武,道号武戈。 难不成给他们集训的长老,就是余夫子? 她默了默,但表情已经说明一切,管竹音一看,就知道宁扶桑肯定认识传闻中的武戈剑君。 “宁道友,武戈剑君性情怎么样?他喜欢什么?有什么忌讳的吗?”管竹音一连三问。 宁扶桑悠悠道:“管道友,日后会知道的。” “不过你真想提前了解多些,可以去问沈远汐。” 沈远汐是余夫子的亲传弟子,知道的,肯定比宁扶桑全面。 管竹音抚掌沉思:“沈远汐?” 他眼眸忽地瞪大,沈远汐不就是他和师兄,在镜水月中,淘汰掉的那个倒霉蛋吗? 管竹音勉强地摆了摆手:“那还是算了吧。等集训的时候,自然就能见到武戈剑君本人了。” 宁扶桑嗯了一声,从管竹音的话里,她已经确定,给他们集训的长老,真的就是余夫子了。 看来南星剑宗的戒律堂一点都不忙啊,余夫子又是带新生,又是带剑法课,现在还带集训。 当然,也有可能是余夫子,他喜欢给人传道授业。 宁扶桑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还真的挺大的。 宁扶桑抬头看了眼“传道殿”的牌匾,又看向管竹音,“管道友在这里做什么?” “啊,这个啊。”管竹音摸了摸脑袋,“我迷路了。” (本章完) 151.第151章 周夫子的烦恼 “我本来想去膳堂的,但是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膳堂的影子,稀里糊涂就走到这里来了。”管竹音仰头看了眼,“这里是传道殿啊,还真是恢宏气派。” “不过,南星剑宗怎么没有膳堂呢,你们都辟谷吗?” 那修为低,无法辟谷的弟子怎么办?宗门发放辟谷丹么?可练剑是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辟谷丹只能保证肚子不饿,但身体还需要其他药膳和食膳的营养。 妖兽都是以食进补,增长修为,人族修士虽然以修炼灵气为主,也会借鉴妖修的食道精华,用一些灵食来,强化筋骨和锻体。 “内门没有膳堂,只有外门才有膳食堂,你去朝阳峰,随便找个弟子,让他给你指一下路,就能找到了。” 宁扶桑给他指了一下朝阳峰的方向。 “多谢。”管竹音声音清亮,抱拳一礼,大步流星,往朝阳峰的方向而去。 “难怪我找不到膳堂的位置呢,原来不在这边,朝阳峰,我和师兄入山的时候,是不是见过?”管竹音小声嘀咕着。 到了朝阳峰广场,他看见一群身着统一的蓝袄白裳的弟子,在练着剑。 摇椅上的老者,一身雪袍,绣着仙鹤莲,须发皆白,阖眼打着瞌睡,手边的茶水,都结冰了。 温宝熙神情怏怏,劈出去的一剑,毫无气势可言,剑尖摇摇欲坠。 自从他的堂姐温馨,死在双天灵境秘境之中后,温宝熙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也神气不起来。 温宝熙的两个跟班,直接变脸,虽然明里不会做什么,但在暗地里,没少欺负人。像带饭、抄书的事情,都落到了他头上。 授课夫子周爻齐,又是个只会和稀泥的,温宝熙头一次觉得,夫子脾气太好,也不是件好事。若是余夫子来授课,肯定会严惩那两个小人! “小道友,你这剑握得不够稳啊。”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清和的声音,温宝熙扭头看去,只见一名陌生脸的蓝裳青年,盯着自己的手腕。 “剑者,气之精也,心之使也,意之官也,神之居也,形之仪也。小道友的心不在剑上,又如何使得好剑?” “南星剑法,不该如此软绵无锋。” 管竹音在镜水月见过锋芒毕露的南星剑,所以在看见温宝熙这样糟糕的剑法后,忍不住多嘴了几句。 温宝熙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精啊气啊,神居形仪的,他都没记住。只是听着有些玄奥,和周夫子上课时,讲的那些繁文,倒是类似,不过对方张口就能说出这些东西,看着像是个高人。 温宝熙眼中,管竹音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直到他听到对方问自己:“小道友,你知道膳堂怎么走吗?” “……” 他抬手一指:“那边。” 管竹音微笑道:“多谢。” 蓝色纱衣飘飞,青年眨眼消失在广场上,用的是缩地成寸的高深道术。 毕竟他也不好,在人家的宗门内,踩着飞剑,飞来飞去的吧? 温宝熙揉了揉眼睛,对刚刚那陌生青年的感观,一变再变。 闭目养神的周爻齐,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端起手边的茶,送到嘴边饮了一口。他放下茶盏的时候,茶水还不断冒着热气。 周爻齐起身,负手于背,看着这批弟子,大家停了练剑的动作,站立好。 “今年是大家入宗门的第三年了,想来你们也知道,在外门大比前,会有一次结业考核,时间暂定在初夏,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下去后,都自己多上点心,抓紧修炼。”新生弟子的课程完全不紧,白天练剑,到酉时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完全由自己分配。 有人回去后,趁着晚上灵气活跃,修炼功法,有人回去后,不是睡觉就是找其他的放松方式,修为能跟上才怪。 周爻齐只管他们课上的修炼,课后他是不管的,只是这批弟子,资质差了点,周爻齐不得不,提点两句。 至于他们能不能听懂,就不是周爻齐能管的了。 他话已经说得够明白。 但显然,大家没有理解到,问的问题都是与修炼无关的。 “周夫子,结业考核从初夏的哪一天开始?有时间限制吗?” “如果没有完成结业考核怎么办?是不是,真的不能参加外门大比了啊?” “我都两年没有下过山了,结业考核还能出宗门,真好,成日待在山上练剑,都快无聊到发霉了。” “不知道做任务的地方在哪里,能不能顺道回趟老家,届时我给你们带家乡的特产啊。” “周夫子,你喜欢吃八珍糕吗?我娘做的八珍糕可好吃了!” “……” 周爻齐看着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太阳穴忍不住猛跳了几下,结业考核的事情,不该这么早,告诉他们的。 温宝熙没有参与讨论,但眼神里,也闪烁着期待。他许久没有回家了,自从宗门内唯一的亲人,温馨堂姐也不在了之后,总有一段时间,他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想家。 如果这次下山,能回去看一眼就好了。 “行了,都安静。”周爻齐制止大家继续讨论下去,“今日的剑练不完,都不许吃饭。” “啊……周夫子,这惩罚会不会严重了点?” “是啊,我还想去膳堂买烧栗子呢,去晚了就没了。” 周爻齐看了说话的两人一眼,“等会儿你俩留下。” 其余人见周夫子这次来真的了,纷纷抓起剑,练习剑招。 若是宁扶桑在此,她肯定会觉得,周爻齐的训练方法,太温和了。 且不说余夫子,就是顾平升带课时,都比这严厉好几倍。大家经常是累得,直接躺在地面,保管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有。 更别提和授课夫子,讨价还价了。 宁扶桑放了些灵药在池子里,洗髓伐筋,锻炼体魄。她之前在藏经楼里兑换过一本锻体的功法,修炼到后半部分时,要配合药浴,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 药水在赤阳神玉的催发下,发挥得很快,没入四肢百骸,一阵阵痛楚传来,宁扶桑的额头,已经冒出细密如珠的冷汗,颗颗砸落下来。 与此同时,宁扶桑也感受到了,经脉的通畅舒适之感,她运转《五行道经》,灵气在奇经八脉上的游走,明显顺畅许多。 (本章完) 152.第152章 知女莫若父 飞翎山,秋霜剑宗。 女子神容憔悴,却不失绝色,面若琼华,眸若秋水。 山门前几个秋霜剑宗的弟子,看着李近真,时不时回头往山道看去,小声议论。 “南星剑宗的李仙子,怎么会到我们飞翎山来?” “看样子她好像很多日不眠不休了,这状态很不对劲啊。” “不过即使是这样,李仙子还是风姿绰约,动人无比。” “唉,只可惜李仙子有未婚夫了,还是个凡人。” ”李仙子都在这里等这么久了,传话的那人,到底有没有把话带到啊?” 正说着,一道剑光,从山顶落下,男子锦衣玉冠,长眉入鬓,气质卓然。 几个弟子连忙噤声,拱手见礼。 李近真执了个剑礼,久不开口,嗓音有些哑,“不请自来,叨扰陆掌门,还请陆掌门见谅。只是近真确有一事,想向陆掌门请教。” 陆倬摆了摆手,没有什么架子:“近真贤侄但说无妨,能解惑的,陆某也不会藏着掖着。” 李近真抬眸,吸了一口气,泠泠问道:“天池之时,秋霜剑宗的人,可有接触过魏少情?” 闻言,陆倬神情微不可见的僵了一瞬,随后坦然笑道:“门下长老,私下确有去见过魏贤侄。” 都说了,他们秋霜剑宗玩的是阳谋,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近真道:“晚辈可否见一见那位长老?” 陆倬神色微凝,眉头皱起,问道:“可是魏贤侄出什么事了?” 否则李近真跑秋霜剑宗来,还要见鹿洪做什么? 他也没嘱咐鹿洪干什么别的事啊。 李近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甚至说是无礼,只是她没办法了。 那位长老见过魏少情,或许知道些什么,万分之一的线索,李近真都不想放过。 “魏少情失踪了。” “灵州仙门,少情哥哥只和秋霜剑宗有干系,所以冒昧来秋霜剑宗打扰。” 三千雪域广阔无垠,细雪百丈深,李近真没法将其翻过来找。若是有雪崩,将人埋住,几乎是没有可能再找到人的。 李近真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 陆倬上下打量了李近真几眼,难怪她看起来形容憔悴,浑身泛着寒气呢,想必是在天池雪山,找了魏少情几日了。 “近真贤侄,我秋霜剑宗是真心诚意,想促成你和少情贤侄的良缘的,他失踪一事,与我秋霜剑宗毫无瓜葛。不过你既然想见鹿洪长老一面,我岂有不成全之理?” 他招来一个弟子,让他上山去传话。 “去看看鹿洪长老在做什么,若是得空,请他到山门处来一趟。” 陆倬扭头,对着李近真道,“贤侄稍等片刻。” “多谢陆掌门。” 虽然陆倬一口一个“贤侄”的叫着,李近真却依旧客气疏离,没有唤一句“陆伯伯”。 两宗的关系,绝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陆倬不甚在意,只是在想,魏少情会去哪了。难道他心向李近真,所以主动离开了? 在秋霜剑宗的时候,魏少情也常常表露出,他只想看一眼李近真过得好不好的意思,若对方过得好,他也不必去打扰。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陆倬否定掉。 那里是天池,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自己离开,除非他不要命了。 不多时,鹿洪下山而来。陆倬将事情大致给他讲了讲,鹿洪登时惊讶出声:“魏少情不见了?” 李近真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惊异不像作假,她的心,更沉了一分。 鹿洪意识到自己失态,收拾好复杂的心情后,才对着李近真道:“李仙子,鹿某确是约见过魏少情,还劝他与你,避世隐居。但总共也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之后的事情,鹿某便不知了。” “不过鹿某可以保证,魏少情失踪一事,与我无关。” 他好端端的针对一个凡人做什么?若非魏少情是李近真的未婚夫,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这样的凡人,与蝼蚁何异? 蜉蝣之辈,朝生而暮死罢了。 李近真容色惨淡,轻声问道:“不知鹿长老,见他是什么时候?” “镜水月开启前吧。”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镜水月上,自然无人关注魏少情。 “多谢前辈告知,近真告辞。” 两人没必要骗她,李近真判断得出来,真话和假话。 “看来少情哥哥的失踪,确实和秋霜剑宗无关,只是,除了秋霜剑宗,少情哥哥和别的仙门,也没有牵扯了,他会去了哪呢?”李近真在心中怅然地想着。 陆倬和鹿洪看着剑光远去,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会不会是魏少情不想牵累李近真,自己寻死去了?”鹿洪猜测。 “他若要寻死,不会让李近真满天池的找他……”陆倬说着,忽然一顿,眸光看向身后的山峦。 “掌门是想到了什么吗?”鹿洪见他神情有恙,不由问道。 陆倬摇了摇头,“无事。” 他也只是猜测罢了,未必是真,何必说出来,徒惹麻烦。 陆倬温和说道:“辛苦鹿长老走这一趟了,鹿长老回去歇着吧。” 他负手于背,往山道上去,却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在幽径处,拐了个弯,往另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走去。 飞雪如絮,飘飘扬扬,落在橙红的枫叶之上,像是覆盖了一层白。 陆凝香微微掀了掀眼帘,声音清清冷冷,在大殿中响起:“父亲来做什么?” 陆倬哼了一声:“飞翎山中,我何处去不得?” 他没功夫和陆凝香扯别的,开门见山问道:“魏少情的事,你有没有插手?” 知女莫若父,陆倬会怀疑到她身上,并不稀奇。 陆凝香平淡道:“他死了。” 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陆倬眼睛瞪圆,像是被气到了,语气微厉:“你杀了魏少情?陆凝香!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魏少情这枚棋子,我难道没说过,他还有用处吗?” 陆凝香甚至没有起身,“一枚棋子而已,废了就废了,父亲何必动怒。” “况且,我一早也说过,不赞同用魏少情这颗棋子。” “父亲又何曾将我的话听进去?”她眸光平静,和陆倬的暴跳如雷比起来,闲淡而优雅,“父亲走了步昏招,做女儿的,不过是帮父亲矫枉过错而已。” “我会打败李近真,不是靠这样卑劣的手段。” 陆凝香亦有自己的傲骨。(本章完) 153.第153章 道术课 陆倬冷哼:“若没有整个秋霜剑宗,为你筹谋,你拿什么赢李近真?十有九输,如何相比!” 陆凝香唇角浮起冷笑:“此次镜水月,是我陆凝香赢了。” 李近真要拖她同归于尽时,就输了。更遑论,陆凝香在被淘汰前,还带走了池冷、梁恒等人。 提起这事,陆倬面色逐渐阴沉,“秋霜剑宗最后还是输了。” 她不甚在意地道:“秋霜剑宗输了,是父亲不如沉掌教,与我何干?” 陆倬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太阳穴狂跳。 “秋霜剑宗输了,你陆凝香谈什么赢?你与李近真双双淘汰,何来胜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凡夫俗子,尚能明白。身为秋霜剑宗的大师姐,一句轻飘飘的与你何干,陆凝香,你也能说得出口?” 陆凝香自认在镜水月中已经尽力,问心无愧,因此陆倬的指摘,她面上没有半点情绪。 “父亲,场上的局势,优势在我们秋霜剑宗,但放着大好的局势,还是输了,父亲应该反思,自己执掌宗门,和沉掌教执掌宗门,差在哪里。” “哼,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你既觉得秋霜剑宗输了,与你无关,五州大会唯一一个名额,让给你师兄。” 陆倬只是想压压陆凝香的气焰,能去五州大会的人多的是,若非她是自己的女儿,这个名额,怎会毫无疑义,落到她头上,他也是有权力,将机会给别人的。 谁知陆凝香点了点头:“好啊。师兄修为不在我之下,他去也挺合适的。” “我不去守擂台,正好还能公平公正的,再挑战李近真一次。在五州大会上,赢下李近真,甚好。” 陆凝香寡淡的眸光里,浮现出期许的光芒。 “在五州大会上,打郁灵州的擂台,亏你想得出来!”陆倬见她眼里兴趣盎然,没好气道。 他还要点脸呢。 陆倬与她,话不投机,再说下去,被气到的只是自己,他话头一转,“魏少情一事,你处理干净没有?” 不然他还要派两个可信之人,去扫尾巴。 “处理一个凡人,还能留下蛛丝马迹下来不成?父亲也太小瞧女儿了。天池三千雪山,飞雪终年不停,是绝佳的埋骨地。” 陆倬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 传授学生道术的洞府之中,风铃摇动,叮铃铃清脆作响,玄云子拢手于袖,淡声道:“此为,巽术·生风。” “咒语、手诀,都比较简单,老夫刚刚演示了一遍,可都记住了?” 玄云子鬓发雪白,一袭白袍,绣着金色的云纹,神容肃静,因此看起来,多了几分严厉。 底下的弟子,齐声道:“学生记住了。” 纷纷自我演练,几次尝试施展道术,风铃之音,空灵悦耳。 宁扶桑亦在其列,她在脑海中回想玄云子起诀的动作,灵力的运转,没有半分滞涩,行云流水一般,就好似山风拂过,自然而然。 巽术·生风—— 心念咒语,手诀初成,平地生风。 面前的水晶风铃,猛烈摇动起来,一次即成! 申屠雷看着,心念一岔,灵力散开,施展道术失败了。 他收敛起发散的思绪,眸子里多了几分认真,重新念咒起诀,灵力运转得磕磕绊绊,唤出一股清风,很快溃散。第三次尝试、第四次尝试…… 巽术·生风,算是勉强掌握,但要做到,随心而动,还太难。 大多数弟子都是这样,要反复想好几遍,才能完整做出法诀,但凡中途有一点分心,就忘了下一步。 玄云子指点了几个弟子的错误之处,讲道:“施展道术,不需要太刻意去记步骤,想太多时,脑海中的法诀与手上的动作,不同步,也就导致灵力的运转,有滞缓,不流畅,施展出来的效果,不尽人意。” “道术的法诀手印,不是记在脑子里面,而是记在你们的肢体肌肉里面。只要念头一动,想到自己要用这道术法,彼时脑海中,还没有呈现出手诀,第一时间,手上就能做出动作,方为大成。” 当然,考核不会考这么难,只要顺利施展出术法,就算成功。 “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玄云子淡淡颔首,“继续练习吧。” 宁扶桑尝试着在脑海中忘掉手诀的样子,一片虚无,什么也不曾存在时,她手上默默起诀。 灵力被调动出来,沿着轨迹而行,忽然像是走到了悬崖边上,停在那里,须臾后,全部消散。 失败了。 宁扶桑心中很平静,对这次的失败,没有什么想法。 她重新起诀,灵力游走的轨迹,比上次长了一点,虽然没有走到悬崖断点处,却分叉了,在力量骤减的情况下,无法唤出风来。 四五次尝试失败后,宁扶桑起诀的动作,越发娴熟流畅,慢慢掌握到窍门,灵力如轮滚动,毫无滞涩之感,清风被拧成一股绳,掠过水晶风铃。 宁扶桑又尝试施展道术时,扩宽灵力通行的轨道,召出来的风轨,果然宽阔许多,撞得风铃上的每一颗蓝水晶都旋转起来,久久方歇。 课后,大家陆续走出洞府,三五成行,聊着自己的心得体会。 “最后的巽术·生风,看着简单,倒是比五行道术难多了。” “风无形,不可见,风轨自然也难以掌握,下去后多练习几遍就好了。” “我还是更喜欢点金术,要是在俗世,岂不是能靠这道术法,直接富甲一方了?”女子摊开掌心,一粒很小的金子,在她手心,熠熠生辉。 “点石成金,对灵力的损耗太大。试想一下,要用多少灵石的灵气,才能点出一颗核桃大小的金子?未免本末倒置了。” “而且按照你的这个速度,就算是不眠不休的点金,离富甲一方也差得远。” “哎呀,我就是说说嘛,几盆冷水给我浇下来,我连点金术,都忘得差不多了。” 好友呵呵:“你压根是出了洞府就忘了吧?” “有时候,做人也不必这么耿直的。”女子幽幽地看着她。 大家还有别的课要上,宁扶桑今年,却只报了“道术课”,上完课,她和人群背道而驰,往剑石林的方向走去。 今日是集训的第一天,宁扶桑也不想迟到。 不过除了找路费了一点时间外,她在路上没怎么耽搁,甚至还提前了一会儿。 (本章完) 154.第154章 剑石林闯关 剑石林前。 约莫十七八人,除了南星剑宗的弟子以外,还有剑谷的管竹音、阮枞泉,万仪宗剑阁一脉、玉清岛、归一门的弟子。 最后从中选十人,守五州大会的擂台。 南星剑宗弟子,有五个名额,其他各宗门,共分剩下的五个名额。 宁扶桑虽然提前到了,却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他人来得更早。 “余夫子。”她拱手见礼。 余万武淡淡嗯了一声,道:“归队吧。” 文思菱给宁扶桑使了个眼色,叫她挨着自己一块站。参加集训,本非文思菱所愿,在南星剑宗内,比她有资历参加五州大会的人,比比皆是,但沉掌教说,南星剑宗拿到问剑会的魁首,她和宁扶桑功不可没,这是奖励。 文思菱面上微笑地谢过了沉鸿雪,内心有苦说不出。 她一点也不想参加集训,更不想被余长老训啊! 偏生她师父昙鸾真人,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还吩咐她,好好训练,别给却崖峰丢脸。 就这样,文思菱被塞到了集训的队伍里面。她和宁扶桑虽然只在镜水月中,配合过一次,却也建立了感情基础,因此,文思菱招呼她过来,挨着自己站。 宁扶桑无所谓站哪里,归了队后,余万武见人齐了,这才道:“老夫余万武,五州大会前的八个月集训时间内,由我带领大家。” “守擂与攻擂不同。后者需要的是爆发,前者更看中修士的韧性、耐力。我身后的剑石林中,有剑石傀儡无数,实力参差不一,是你们日后陪练的对象。今日先不正式训练,你们直接入剑石林中,斩杀剑石傀儡,摸个底。” 文思菱、池冷、梁恒这些人,不是第一次来剑石林了,他们也有闯关,纪录都还在石碑上呢。 宁扶桑和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则是第一次来到剑石林。余万武用的长老令,不需要抵扣贡献点,就能带人进去。 他将自己的长老令,放进凹槽里面,只听“轰隆”一声,山壁仿佛被一把神斧劈开,中间出现一条丈宽的通道。 顿时,凌厉森然的剑风,铺面袭来。 待剑风弱了一点后,宁扶桑等人,才看清剑石林中的景象。 石柱耸立,高入云层,仿若天柱,数量多到不可计数。穿过石林后,一座高大的石碑,映入眼帘。石碑上刻有许多名字,一条横线,将其分为两部分。 上面的是通关的人,南星剑宗一些长老的名字,赫然在列。诸如昔年的沉鸿雪、端木梅清、余万武,都是通过剑石林的高手。 横线下,是闯关的人名,排得最高的是一个叫“杨迢之”的人,第二名才是李近真。 阮枞泉仰头看着石碑,很多名字,他都是如雷贯耳。 “余长老,我们若是通关了,名字也会出现在这石碑上吗?”阮枞泉问道。 余万武点头。 不过剑石林并非那么容易通关,每一次失败后,都要从头开始,并不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余万武没有打击大家的热情,等他们多闯几次剑石林后,自然就会知道这点了。 阮枞泉和管竹音,打了鸡血一样。 文思菱怅然。 池冷和梁恒则暗中思付,能免费到剑石林训练,不抓着这个时间通关,简直是太浪费了。“比一比?”池冷传音给梁恒。 梁恒微笑应道:“好。” 比一比谁先通过剑石林的全部关卡。 扬若贡献点不多,只来过剑石林两次,名字甚至都没上剑石碑。 众人越过石碑,后面还有一道石楼门,迈入其中后,剑石傀儡挪动,很快分开了众人。 剑气如刀,割着宁扶桑的肌肤,却效果甚微。锻体之后,寻常刀刃,可造不成什么影响。 轰轰—— 剑石傀儡轰然移动,发出声响,举着长刀砍来。 宁扶桑足尖点地,旋身而起,踩着一个石傀儡,祭出素阿剑,回锋一扫,砍在剑石傀儡的脑袋上。 素阿剑上火四迸。 剑石傀儡脖颈出现一道裂纹,它没有任何反应,握着长刀,再次砍向宁扶桑。 令人惊讶的是,剑石傀儡沉重无比,它的动作,却半点不显迟钝,一跺脚,高高跃起,手舞长刀,猛然砍下来! 锵! 宁扶桑眼中,锋芒毕露,向后一仰,避过石刀后,点空而起,翻飞直石傀身后,一剑扫出,但剑石傀儡的反应,超出预料,它斜舞长刀,抵住了这一剑! 电光石火间,已经连舞数招,长刀变得坑坑洼洼,宁扶桑一剑从剑石傀儡的天灵劈下,剑石傀儡,一分为二,轰然倒地。 宁扶桑刚走一步,身后罡风袭来,另一具狰狞石傀,握着宽大的石剑砍来! 石傀丈高,面目雕刻得敷衍,由于鼻子眼睛和嘴,对于作战没有什么帮助,所以十分模糊,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它的手臂和武器,就刻画得比较精细了,灵动得跟活体一样,一砍一劈,犹有雷霆万钧之势。 宁扶桑身体轻盈,剑走如龙,刺向石傀。 轰! 石傀的胸膛炸开,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出现,透过孔洞,剑风呼呼灌了进来。 她不经意一瞥,看见不远处,文思菱于兔起鹘落间,砍掉一具石傀儡的脑袋,再唰唰几剑,将其断成八块,甩掉石傀,进入了第二道门。 有过闯关经验的几人,基本上都进入到第二关、第三关了。 宁扶桑收回视线,抬目看着眼前的石傀儡,手中长剑一甩,迸射出纵横的剑气,将石傀切割成无数碎石。 白色的石粉,如雾气一样散开。 宁扶桑解决掉几具石傀,也进入到第二关。半只脚刚迈过线,迎面就是一个石锤袭来! 若是没有设防,恐怕直接就被打回第一关了。 宁扶桑削落石锤,点地而起,踹在石傀的胸膛,石傀向后倒退,她的身形,也顺利落在石门内,挽出剑,捅穿石傀的腹部。 石傀抵住身后的柱子,借力猛冲出去,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左手上的石锤,狠狠砸下! 地面出现一个深坑,宁扶桑挪移避开,一剑削去石傀的双足。 丈高的石傀,矮了下来,气势和威严也随之降低,横冲直撞,杀向闯关者。 宁扶桑被撞了一下,但以她如今的体魄,没什么大碍,当即稳住身躯,递出一剑。 (本章完) 155.第155章 尺中藏剑 石傀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越往后,难度越大,且没有歇息的间隙。 宁扶桑碰到阮枞泉、管竹音两师兄弟时,管竹音正喘着大粗气和师兄阮枞泉说话。 “师兄,应该差不多了吧?再往前走,剑石傀儡越厉害,恐怕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说着,长剑一横,抵住一具石傀,手臂抖动得厉害,脚步虚浮,向后栽去。 阮枞泉看着近在眼前的石门,眼里明显的不甘,“南星剑宗的人,都过去了,我自然也要过去。” “不能这样比啊,他们在剑石林中训练过。”管竹音声音打颤。 轰! 巨大的爆炸声,让师兄弟二人同时转过头去。 只见一截蓝白的衣角飞扬,宁扶桑挥剑而动,几道残影掠过,剑气横分,将石傀分尸。 宁扶桑已经感受到,出剑的速度和力道,都大不如先前了,但还没有到那个极限。 她也想知道,自己爆发的极限在哪里。诚如宁扶桑之前和顾平升所言,她喜欢那种精疲力竭,酣畅淋漓的感觉。 物极则反。 极致的疲累中,才会产生,最美妙的轻松之感。 她揉了揉有些许发酸的手腕,剑势从刚刚的缓和,变得多了一抹凌厉。 剑石傀儡接连倒地,宁扶桑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前。剑鸣颤音,从里面传出来。 仅从声音的密集程度,阮枞泉就猜想得到,里面的战况有多激烈。 “都有人从我的眼前,进入下一关了,这我还能安心止步?” 阮枞泉看向管竹音,后者咬牙道:“不能。” 两人一前一后,飞身进入石门。 文思菱察觉到有两三人,进入这一关后,分出心神看了一眼。 “宁师妹和剑谷的两人……他们也都到这里了么?”文思菱白皙的脸上,神情几经变换,咬着银牙,道了一声,“淦!” 他们都到这里了,那她岂不是,还要去下一关?总不能和第一次进入剑石林的人,通过的关卡一样吧? 将她的颜面往哪搁? 而且…… 文思菱一想到余夫子,就肝疼,她怕余夫子问她,怎么没超过剑石榜上的通关数? 不求进步,但至少不能退步。 文思菱只觉得眼前发黑,今后的八个月,恐怕将是她在南星剑宗最难熬的八个月。 “沉掌教这真的是给我的奖励而不是惩罚吗?” 文思菱嘀咕了一声,长剑甩出,击飞剑石傀儡,进入到下一关。 “南星剑宗的人也太拼了。” 管竹音看见文思菱进了下一关,咂舌说道。 阮枞泉难得正经严肃,附和了一句,“是啊,所以我们更不能被甩开,这事关到我们剑谷的颜面。” 管竹音:“……”谁来救救他。 这才第一天集训啊!若往后都是这个强度,他还能活着回到剑谷吗? 最后管竹音止步在关卡,阮枞泉和宁扶桑去到了下一关。 时间推移。 宁扶桑碎开一具草傀儡,也已经到了极限。 她不知道自己过了多少关,到了后面,石傀被草傀取代。草傀可以重生,韧性也更强,比石傀还灵动迅捷。 除非将其彻底震碎,斩草除根。 撑着剑往回走去,宁扶桑抬眸看了一眼石门,上面青墨写着“十一”两个字。 第十一关。 往回走的路上,宁扶桑看见几个内门弟子,也收了剑,往剑石林外面走去。“我这次才过七关,连自己的纪录都没有破,是剑石林的石傀加强了吗?” “我也感觉难度好像变大了,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一下子过了六关,这次到第五关,就过不去了。” “宗门都没出公告,怎么可能是偷偷加强了难度。”一名弟子无语地说道。 “那为何我再也没有突破过第一次的关卡数了?” 同伴故作高深,思付了片刻,得出结论:“很简单,你变菜了。” “去你的!你才变菜了。”男子恼羞成怒,当即辩驳道,“我都感悟到剑芒境了,怎么可能是变弱了。” “好了别吵了,没有破自己的纪录很正常,大多数人,第一次的成绩,都是最好的,除非后面有质的提升,否则很难突破第一次闯关的关卡数。” 正说着,大家看见剑石林外,腰悬戒尺的余万武,立马端正姿态,“余长老好。” 余万武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待走远了后,几名内门弟子才小声讨论起来。 “早上来的时候,余长老就在这里了,他还没走啊。” “掌教让余长老带集训的人员,你不知道吗?他们就在剑石林中训练呢。” “是选五州大会守擂台的人吧?难怪我看见了其他宗门的人。” “我羡慕他们在剑石林集训,不需要缴纳贡献点。” “那你羡慕是余长老带队吗?” “……” 他摇摇头,“那还是算了。” “不过余长老腰间,挂的为什么是戒尺,而不是剑?” “谁说不是剑了?”同伴将自己听来的八卦信息,分享出来,“那把戒尺,其实是剑鞘。” “啊?世上有这么薄的剑吗?” “世上什么都有。” “天地间飞剑无数,千形万状,会有一把薄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不过余长老,从不轻易,把剑示人。到了他这种境界,哪怕用一把玄铁剑,也比你我的灵剑,锋利许多。” “余长老从不把剑示人,你怎么知道,戒尺里藏的是一把剑?” “我和沈远汐一同上课的时候,问过他啊。” 众所周知,沈远汐是余长老的亲传弟子,但他没有通过余长老带的剑法课。 男子就是在沈远汐补修剑法课的时候,认识的他。 既然是从沈远汐口中得知的答案,大家也就没有怀疑了。 冷月白霜,寒风凛凛。 剑石林外,余万武登记了大家闯关的关卡数,沈远汐低头看着鞋尖,不敢和自家师父对视。 他真尽力了。 谁知道那草傀儡,阴险狡诈,还搞偷袭,然后,他就在同一关,栽了。 而此时,梁恒和池冷,还没有出来。 余万武神容肃静,森严的眉目,较之平常,宽和许多。 “你们之中,除了宁扶桑以外,有没有领悟剑罡境的吗?”他淡声问道。 文思菱左右看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站出来。结果余万武就点她名了,“文思菱,你剑罡课,考核都没有过,留在队伍里,做什么?” (本章完) 156.第156章 何为剑意 顿时,几道视线,齐齐落到文思菱身上。 她小脸一红,往前迈了一步。 文思菱完全没想到余万武还知道她的剑道课进程。一边的扬若,在余万武点名前,也挪了小步。 余万武看向其他人,淡声道:“进入剑罡境了的,可以先走了。” 在剑石林待了一整天的众人,几乎是精疲力竭,听到可以离开,重重松了一口气。 管竹音往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和师兄阮枞泉说话,“武戈剑君是要给他们开小灶吗?” “训练了一天,还要加训,也太惨了。” 他嘟囔着说道,心想,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膳食堂还开着没有。总感觉辟谷丹都不管用了。 当然,这是管竹音劳累了一天的心理错觉。 “宁道友还不是剑罡境,有点意外。”阮枞泉道。 回想在镜水月时,她确实没有用过剑罡,阮枞泉不知,宁扶桑岂止是不会剑罡,她甚至连剑芒都还不能凝聚。 管竹音附和点点头,话锋一转,问道:“师兄,我要去膳食堂看看,给你带什么?” “随便都行,我不挑。” 管竹音应了声“好”,轻车熟路,往膳堂走去。 而被留下来的文思菱、扬若、宁扶桑三人,其中文思菱和扬若算是半步剑罡境,但余万武却不满意,要求两人,凝实剑罡,达到他的标准。 余万武带着三人,直接进入到剑石林的十一关。 “这里的草傀,迅捷灵敏,韧性极强,文思菱、扬若,你们就用这些草傀练习,在练习期间,只能用剑器催发的剑罡,而不可用灵力,明白吗?” 两人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学生明白。” 另一边,余万武在和宁扶桑讲剑道境界。 “剑道的四个境界,剑芒在剑气之后,在剑罡之前。包括最后面的剑意境在内,无论何种境界,都与灵力无关。” “只是凡人的力量有限,因此,所催发的剑气、剑芒、剑罡,也十分有限。以剑气为例,凡人使剑,剑气最多至方圆百里,已是极限,修士却可以用灵力,将剑气路径,扩大至千里、万里、乃至十万里不等。” “所谓剑气纵横三万里,是仙家的手段,凡人学剑,达不到这个高度。” “再来说剑意吧,你觉得,何为剑意?” 余万武在剑道上的造诣,登峰造极,他的几句话,给了宁扶很大的启发。 快速消化完前面的内容后,她想了想,才道:“修行者在学习剑道的过程中,对剑有越来越深刻的体悟,当自己的精神与剑同一,达到心剑合一的境界时,剑意开始萌芽,不断壮大,最后超脱载体,永恒存在。” 余万武是要给宁扶桑讲剑芒境的,问的却是关于剑意境的东西,到这里,宁扶桑已经明白余夫子的用意。 剑意是在修剑过程中,逐渐清晰的认知,而剑芒境,也在这一条直线上,是她修成剑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现在对剑芒认知更深刻一点,对她日后感悟出剑意,更有帮助。 余万武淡淡颔首,说道:“天地万灵,唯有人类,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产生了意识。剑是死物,不会有意识存在。” “所谓剑意,是执剑者的意志。” “人若非死亡,则天然有意识存在,所以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握起剑,就有了剑意。”后面半句话,颠覆了世人对剑意的认知。 众人认为,只有剑术高超者,才会拥有剑意这种东西。 但余万武说,每个人都有剑意。 宁扶桑平静的心湖之中,骤然生风,吹得涟漪层层扩散。 这样的言论,她从未听过,但宁扶桑只是稍稍惊异了一瞬,就接受了。 余万武见她接受良好,眸里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人皆有本性,但世间几人,能真正认识到?又有几人,能本性圆满?” “剑意和本性一样,一直都在,只是有人终其一生,都在雾里观,所以找不到它,便得不到它。” “常言说到,领悟剑意,领悟剑意,重点在于这个‘悟’字,由此可见,剑意其实早就存在。” “云灵谷有一处悟道崖,你应该去过。崖刻上的残缺剑招剑式里面,也有剑意。因为剑意就在那里,所以南星剑宗的弟子,去悟道崖下找到了它,方能参悟。” “那是旁人的剑意,在悟道崖崖刻上。南星剑法的剑意,在剑招剑式中,剑修的剑意,在自己的心中。” “拨开云雾,得见皓月。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宁扶桑真心实意道:“学生明白了,多谢余夫子指点。” “你能明白就好。”余万武负手于背,心中忽然有了一股释然的感觉,他一直坚信,这个学生天资聪颖,在剑道上的成就,未必不能超过李近真。 现在看来,她的悟性,果然不俗。 剑意虚无缥缈,有多少人能真正明白它呢? 古往今来,修得本性圆满,使它不转的大能,少之又少。内心坚定的人,更容易抵达山巅。 讲了一些旁的东西后,余万武正式开始教宁扶桑剑芒。 不用灵力辅助,而凝聚出剑芒,是余万武对宁扶桑的要求。 他双指并拢作剑,微微偏过头说道,“我演示一遍,你仔细瞧好。” 宁扶桑眸光定定,盯着余万武手上的动作。只见他神色自若,虚空一划,锋芒射出,“嚓”的一声,击中草傀,青绿色的草傀,瞬间化为齑粉! 清风过境,卷得齑粉飞扬如尘土。 扬若和文思菱被吓了一跳。 噼啪! 失神之际,两人忘了自己还被草傀包围着,顿时一人挨了一草鞭,被击飞出去,重重摔在地面。 因为余万武不让两人用灵力,扬若疼得龇牙咧嘴的。嘴里嘀咕念着什么,草傀无情地踩踏过来,他连忙就地一滚,捡起剑抵御。 唰唰唰! 剑芒闪过,切碎草傀的手臂,扬若得了空隙喘息,完全忘了,余万武要求他用剑罡作战。 文思菱搓了搓掌心,抽回插在草傀胸膛的飞剑,点地而起,几道剑罡迸射如刀,划着草傀的身躯。 但如昙鸾真人对她的评价一样,剑罡不够凝实,被草傀几鞭打碎,草傀身上,不过几道浅浅的划痕罢了,很快就恢复如初。 文思菱:“……” 治愈力要不要这么强横啊! (本章完) 157.第157章 训练 训练了一夜,文思菱已是生无可恋。 夜尽天明,拂晓之际,余万武终于大发慈悲,道:“歇息一个时辰,后面集训。” 文思菱吐出一口浊气,丝毫没心思顾及形象,出去后,她直接就靠着剑石林的石柱,坐了下来。 汗水打湿她的头发,贴在脖子上,难受得紧。她抬起发酸发胀的手臂,掐了道净尘术,浑身这才变得清爽起来,但精神还是萎靡的。 扬若被草傀抽了好几鞭子,手背都是红的,他靠坐在另一根石柱下,放松身体。 天边泛起鱼肚白色,梁恒和池冷二人,才相继从剑石林出来。见三人就在剑石林内,眼底闪过讶异的神色。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文思菱累得不想说话,扬若苦着一张脸道:“大师兄,我们是压根还没走。” 现在走也是白费,一个时辰后,又要集合,他都懒得动。 扬若取出几颗冬枣,分给文思菱和宁扶桑,他咬着果子,含糊不清地问道:“大师兄,池师兄,你们到多少关了?” 剑石林一共七七四十九关。梁恒最高关卡数,是二十九关,池冷是三十关。 他微微笑道:“三十一。” 文思菱咬着果子的手一顿,飞速朝剑石榜看去,只见梁恒的名字,往上爬了十几行,现在前五十了。 池冷的名字,在梁恒上面两行,但关卡数也是三十一。 文思菱惭愧。 她才和宁师妹一样,到草傀那一关。名字在剑石榜的最底部。 不过宁师妹的境界,比她高一小境,这样想着,文思菱的压力,减轻一点。 扬若的境界比她俩还高呢,结果连榜都没有上。这样看来,她也不是最落后的。 文思菱闲来无事,瞅着剑石榜上的名字,找其他宗门人的排名。一共十八人,除去南星剑宗的人之外,剩下的九人,只有四人上榜。 剑谷阮枞泉、万仪宗曹玠、翁千乙,归一门樊玉明。 曹玠、翁千乙出身万仪宗的剑阁一脉,在剑道上,天赋不俗,两人名字上榜,文思菱不意外。 她比较意外的是,樊玉明的排名还挺高。 归一门算是法修门派,樊玉明选择剑作为武器,因此走的剑道,和主修剑道的门派,自然会有一点差距。 最显著的就是剑道资源,比如剑谱。 剑道宗门,会收藏许多剑谱,门内弟子,可以从众多剑谱中,选择适合自己的。 在以法修为主的门派中,可供选择的剑谱,就十分有限了。 这个樊玉明,既然想走剑道的路子,怎么不挑个剑道宗门呢?即使是已经落魄了的剑谷,也总好过归一门,至少剑谷中,也有前人剑林和小剑冢。 以樊玉明的资质,剑谷去得,南星剑宗也来得。 文思菱只是在心底感慨了一下,至于别人要去哪修道,她可管不着。有时候,和宗门的缘分,也很重要。 像她就喜欢南星剑宗的氛围。 另一边,宁扶桑还在感悟剑芒。她学着余万武的动作,并指以为剑,进入到一种玄妙的境界中去。 冥冥之中,有一股感悟,说不清道不明。似乎一股清风,从指缝间流走,看不见它,但自己切切实实,感知到它曾存在过。 半晌后,宁扶桑睁开眼,看着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指尖,她知道,凝聚剑芒,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 但她感悟到,它的存在了。 一个时辰后,大家集合。今天的训练内容依旧是在剑石林中闯关,但余万武根据昨天的摸底,给他们定下了要求。 宁扶桑昨天过了十一关,因为她还要学习剑芒,所以今天增加了三关,其他人是加了五关。 其中文思菱和扬若,依旧被要求,以剑罡过关,但可以用灵力。 沈远汐想过自家师父会给他们加关卡数,但没想到,一上来,就加这么多。 “在你们闯关的过程中,我会观察你们出剑的破绽,给予指正,但是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任何人不可离开剑石林,完成任务的,可休息半日,准备下一轮训练。” 虽然余万武不是自家宗门的长老,但是在来南星剑宗之前,他们就知道,对方是一位剑道大宗师,因此本能的,有三分敬畏在里面。 对于余万武的话,丝毫不敢有置喙。 管竹音都只敢在心里叫苦,他总算明白,当日向宁道友打探武戈剑君,她那意味深长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了。 有了昨日的经验,大家过第一关的速度快了许多。宁扶桑到第七关的时候,轰碎一只石傀,旁边有声音传来: “虽然剑气凌厉是好事,但可以试着把握一下,张驰的度。” 宁扶桑心领神会,很快明白了余万武的意思,朝边上看去时,余万武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收敛锋芒,横扫一剑,剑气击碎石傀,碎石滚落的距离,收短了些许。 后面一关的管竹音,看见余万武,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在剑道大宗师面前耍剑,也是很需要勇气的好吧。 他知道自己的剑招变形了,但不知为何,余万武没有指这一点,而是道:“擂台之上,要面对的修士,形形色色,每个人的风格都不一样,一味的蛮力,可以解决对手,但自己也会被消耗。眼睛和心,要用起来,去寻找对方的破绽,用最取巧的方式,一击制敌,保存体力、灵力。” 说着,他手指一抬,一股气流,电射而出,击碎高大的石傀。 干净、利落。 根本没有給对方半点反应的时间。 管竹音惊掉了下巴,剑道大宗师出手,果然惊世绝俗! 他连连点头道:“竹音记下了,多谢武戈剑君教诲!” “老夫姓余,名万武,你唤我一声余长老、余夫子皆可。” 宗门内,余万武并不是很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剑君名号只是虚名,他不喜欢这些,再者,他要在南星剑宗授课,这个名号,会和学生产生距离感。 因为敬之,故而远之。 不是什么好事。 余万武弃道号多年不用,概因为他的道号和剑君的名号,被绑在了一起。 晚些年头进宗门的弟子,根本不知道余万武还有个道号是“武戈剑君”,大家只知道,余夫子是位内门长老,然后就是在宗门内担任戒律堂的堂主一职。 管竹音从善如流地改口:“余长老。” (本章完) 158.第158章 三十六道术考核 余万武又指点了管竹音几处破绽后,去看其他人。 大家都是各自宗门里挑出来的佼佼者,天资聪颖,几乎都是一点即通,很快就能领会到余万武的意思,改正不足。 日复一日。 剑石榜上的排名,变了又变。 宁扶桑除了每天在剑石林中练剑以外,每隔十日,还要去洞府听玄云子传授道术课。 三十六道术,到了考核这日,她向余夫子请了一日假。 南星剑宗的弟子,陆陆续续走进洞口。 说是山洞,其实内里是个小洞天之类的宝地,穿过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天光明媚,溪水潺潺,草长莺飞,灵动的黄雀扑飞着翅膀,没入林。 玄云子一早已经到了洞府,单手负于身后,点清了人数,徐徐开口道:“我们的三十六道术课,一月上三次,学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今日是结业课,也是考核,望诸位都能取得个好成绩。” 众人神容各异。有人胸有成竹,神采奕奕,有人内心忐忑,七上八下。 玄云子将大家的表情,尽收眼底,并未说什么。他教了这么久的道术课,对手底下学生的水平,基本上都了解个七七八八。 哪些人能过,哪些人困难,他都心中有数。只不过有的人,可能平日里术法学得差了点,考核的时候,发挥不错,会在他的意料之外。 玄云子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现在开始分组,以你们的站队,从左往右数,每五人一组。” 大家是随机站的,因此分组也是随机。 宁扶桑这一组,除了她、申屠雷以及应奚柳三个亲传以外,剩下两人,分别是黄月、史涣,都是普通内门弟子。 其他人考核的时候,众人在边上观看。 首先考的是五行道术中的缠绕术。身着青衫的弟子,见这么多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面露紧张。 他深呼吸几次后,保持心静,看向玄云子。 “开始吧。” 玄云子示意众人后退几步,将空间留出来。 男子口中低诵法诀,身边灵力流动,随着手诀完整,一根翠绿青藤,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卷回一只黄雀。 玄云子手指在考核册上,男子名字对应的缠绕术这一格,点了一下,册子上,浮现出一道朱砂色的云纹。 他淡声吩咐:“下一道考题,为火球术,将法术打入这幅苍木图中,按照所焚毁的苍木面积算成绩。” 玄云子袖中飞出画轴,悬浮在空,徐徐展开。只见图中苍木成林,风景甚美,只是太过安静,毫无活物。 男子点了点头,回想火球术的手诀咒语,片刻后神定,做出相应的手诀,指尖隐约可见一缕赤光闪烁,他双掌一推,炽热的火球,撞入苍林图中。 哗—— 火焰舔舐着苍木,很快造成大片火光,占据了大半幅图画。 众人隔着苍林图,似乎都能感受到里面灼热的温度,被烤得耳根发烫。 “好厉害的火球术,一下子就撞倒大片苍树了。” “我刚刚看见他是凝聚出了四个火球吧?比玄云子长老的要求,还多出两个呢。” “看了别人的道术,我更紧张了。”也有人在暗中观摩男子的手诀,默默巩固。 五行道术考核完毕,男子回到队伍里歇息。 很快轮到宁扶桑这组,申屠雷、应奚柳是亲传弟子,这些法术,课后还可以回去请教自己嫡亲的师兄师姐,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宁扶桑同组第三个考核。 她脑海中没有浮现法诀或者手势的图案,直接手上起诀,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藤蔓飞舞,如臂使指,卷回空中飞行的黄雀、仙鹤。 清丽的鹤鸣声高亢嘹亮,响彻云霄,得了玄云子的示意后,宁扶桑这才收起术法。 缠绕在仙鹤身上的藤蔓消失,仙鹤起身,往水塘边走了几步,扇动翅膀飞走了,只掉下来几根洁白如雪的羽毛。 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第二题考的火球术,那幅被烧过十几次的苍木图,完好如初。 宁扶桑集中意念,沉静心神,随后催动灵力,火球撞入苍林图中,火飞舞,点燃了整片苍树林。 入目一片火海,全是火焰。 良久后,火海平息,苍林图才恢复原状,但画轴边角,出现淡淡的焦黑色。 玄云子眼角微抽,他忘了宁扶桑早就突破了七重境,灵力深厚,不是常人可比的。 幸好这幅苍林图,是件高阶的宝物,材质特殊,火球术又只是低阶术法,否则还真有可能被烧毁了。 但考核完毕后,还是要送去修补一番才是。 宁扶桑不知玄云子心中所想,之后的土遁术、点金术、召雨术,都出色的完成。境界高了,很多东西触类旁通,自然而然,看清了一些东西。 施展术法时,灵力运行的轨迹,在她眼中,清晰无比。比如火球术的灵力运行轨迹稍微变化,她能施展出更高阶的“东风夜放千树”。 再比如召雨术,稍微改动,也能凝聚出水箭,若降温凝固,便得到冰箭,只需要在原本的术法上,做简单的加法即可。 宁扶桑举一反三的能力不弱。 以前没有发生这样的变化,是她刚刚正式学习道术,还处于雾里看的状态,身在山中。 境界高了,站在山巅时,识得介丘真面目。 三十六道术中,五行术法还算简单,腾云、步虚、分水、缩地是大家比较头疼的。 不少弟子从云头栽下来,有的没注意,直接掉进了溪流中,若非玄云子出手快,少不了要被溪中的妖兽,啃咬一番。 至于缩地术,大多数人,只能走十步、二十步,好一点的,走个五十步,已经是极限。 “腾云、缩地,是考核之重,上课的第一天,老夫就已经说过,罢了,再给你们三次机会,若还是这样的表现,只能算不合格了。” 众人连连点头,再三保证,自己这次一定会好好表现。 内门都是上五休五,有时候前五日内,只有一堂课,剩下九天都是自行修习的时间,私下练习道术的时间,是很充裕的。 但也架不住,有三十六道术法,分摊下来,每道术法练习的时间就少了,更别提腾云、缩地,还是比较难的道术。 而像宁扶桑这样,全部通过考核的弟子,就可以提前撤了。 (本章完) 159.第159章 三十三关草符傀 她走出洞府,外面天色都暗了。 三十六道术的考核,还是比较废时间的。 宁扶桑没多耽搁,考完后,直接去了剑石林。 她的名字,已经在剑石榜的高处,直逼池冷和梁恒。 紧随其后的是归一门的樊玉明和剑谷的阮枞泉。 两人都不是出身九大仙门,毅力、天赋以及心性却是极佳,只是小宗门内的资源匮乏了一点,被耽搁不少。 但到了南星剑宗之后,有余万武这样一个剑道大宗师的指点,两人的进步神速,无论是境界还是剑术,都有了质的提升。 文思菱的修为最浅,但私下还有昙鸾真人的补课,以及资源投喂,短短时日内,境界的提升显著,已经是七重境初期,在剑石榜上的排名,处于中间位置。 虽然她知道自己竞争不过其他人,但也不能摆烂不是,至少名次不要那么难看,丢了却崖峰的颜面。 宁扶桑到时,剑石碑前,站立着一位白衣男子。相貌清朗,眉目如画,气质高洁。 他在看剑石碑上的排名,注意到有人到来时,微微转过脸,淡淡颔首示好。 宁扶桑秉着礼貌,回以一礼。 往剑石碑上看去,第一名依旧是“杨迢之”,再去看李近真的名字,却是在界碑线之上。 宁扶桑昨日下午休沐,今天考核又考了一天,还不知道李近真已经回来,还全部通关了。 男子收回视线,往剑石林的石楼门走去。 宁扶桑看着池冷和梁恒的名字,上上下下,几度变化,很快也收起了目光,进入石楼门。 这差不多是最后一次,在剑石林训练了,她这次,要打通四十九道关卡,让名字,出现在界碑线之上。 前十关,对于现在的宁扶桑而言,都没有什么难度了。她进入到草傀关,素阿剑的锐气,崩碎草傀,闪身出现在石门前。 大家都早早进入到剑石林训练了,因此宁扶桑这一路走来,还没遇到其他人,大家都还在前面的关卡里面。 让她微微意外的是,她完全没有看到那个白衣男子的背影,明明自己和他,是一前一后进来的,也就两三个眨眼的时间差。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通过前面的关卡对他而言,像喝水一样简单。 直到在第三十三关,宁扶桑碰见了文思菱和管竹音两人。 文思菱侧身一翻,落在一只草符傀的头顶,向宁扶桑打了个招呼:“宁师妹,你道术课考完了?” 宁扶桑“嗯”了一声,剑上剑芒闪过,割掉草符傀的脑袋,只见对方的脖子切口,平整至极,圆面上,一个小型阵法,还在运转。 草符傀没了脑袋,并不影响,它双手掐诀,打出一道高阶道术。 管竹音第一次见到草符傀时,还很震惊,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些草符傀会的术法,比他还多。 南星剑宗不愧是大宗门,连草符傀都会高阶术法。 要打造剑石林,起码要一两条矿脉的灵石,才够吧? 他听曹玠讲,好像有不少术法,还是南星剑宗向万仪宗购买的。至于一些曹玠没见过的道术,很可能是其他几州的术法。 毕竟万仪宗的法阁四脉,一定程度上,已经是郁灵州术法的集大成者了。 管竹音这次来南星剑宗学习,可谓是大开眼界,也深深体会到了,内门之中的卷。 就以宁道友为例吧,考完道术课,连休息都不休息,直接就来剑石林闯关了。 而且她进来的时间晚,还追上了自己和文思菱。 刚刚好像也有一个男子,在他前面去了。管竹音心念微动,问道:“宁道友,你有遇到,一个手持青锋剑,身穿白衣的男子吗?” “我到剑石林的时候,他正在看剑石碑,在我前面一步,进入石楼门。”宁扶桑掀了掀眼皮子,淡声说道,“我不认识他。” 这段话,给出一个明确的消息,那持青锋剑的白衣男子,进入剑石林的时间,和宁扶桑是一致的。 也是后来居上,超过他们。 管竹音倒吸一口凉气,白衣男子的形象,在他心里,高深莫测起来。 文思菱听两人在讨论刚刚过去的男子,仔细回忆了一下,眼瞳忽然微缩。 “我认识他的剑。” “如果不是借剑给了旁人的话,他应该是三素峰的杨师兄。” 管竹音依旧听得云里雾里的,文思菱多解释了一句,“剑石碑上的第一,就是杨师兄。” 剑石碑第一,杨迢之。 管竹音看见这个名字,无数次了,没想到会见到真人,一时心潮澎湃,然后挨了草符傀一锤。 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和草符傀厮杀。 宁扶桑却是知道三素峰的,文思菱喊杨迢之师兄,由此可推断杨迢之的辈分,他是某位太上长老的徒孙。 文思菱和管竹音,因为边战边聊天,精力被分散,都挨了草符傀几招,宁扶桑还好,一心二用,剑舞如风,密密麻麻,挡掉攻击。 轰轰轰! 雷光遍布天地,草符傀手搓雷珠,无差别掷向三人。地面的翠草,拔地而起,攒簇成密密麻麻的草剑,爆射如雨。 雷吼声连绵不绝,震得人耳聋发聩。 万条剑气,仿若长虹贯日。 管竹音瞳孔地震,一记万剑归宗使出来,完全无法比拟,直接被打出第三十三关。 文思菱多坚持了半盏茶的功夫,很快也闯关失败。 两人在剑石碑前,大眼瞪小眼,齐齐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三关中,蓝白衣裙的少女,身前灵力屏障,越来越薄,眼看还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但下一瞬,灵力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淡去。 一柄草剑,抵着宁扶桑的眉心,她也闯关失败了。 丹田内灵力如洪水泛滥,万马奔腾,小小的蚕灵,缩在角落,小声道,“这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没做。” 灵力的沸腾奔涌,让蚕灵想到了第四纪元结束时,洪水滔天的画面,万物生灵,都死在洪水之下。 宁扶桑平静说道:“我知道。” 她是要突破了。 体内灵力在急速冲刷着壁垒,所以灵力骤减。 被强制传送回剑石碑处后,宁扶桑即刻盘膝坐下,调控灵力,冲击第八重境界。 四周灵气,源源不断向她涌去,几乎化为实质的水雾,将她淹没。 (本章完) 160.第160章 八重境修为 管竹音和文思菱两人看得一怔。 “她又突破了?” 文思菱神容恬淡,只道了一句:“我在这儿给宁师妹护法,你继续闯关去吧。这是最后一次来剑石林了。” 管竹音听得出来她的弦外之音,此次过后,排名基本上就定了。文思菱竞争不过其他人,但管竹音同样也是。 他咧嘴笑了笑,说道:“我们剑谷有阮师兄去守擂台已经足够。我还能去打南春和州、西阳池州、东曜明州或者中州的擂台嘛。” “打下一人,足足有两千的灵石奖励呢。” 还都是私产,不必上交,上哪去找比这还划算的买卖? 见此,文思菱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盘膝坐在剑石碑下,调理紊乱的气机,很快呼吸变得绵长悠远。 疲劳也一扫而尽。 因为是冲击大境界,宁扶桑耗费的时间不算短,差不多过去两个时辰,身边的灵气才散去一点,露出清丽的蓝色。 丹田内的水浪,仿佛被人用伏波术镇压下来,恢复平静。 蚕灵置身浩瀚烟波之上,生出一股天高海阔之感,入目所视,皆是无色境的灵力,净无瑕秽,清澈澄明。 修士唯有不动妄念时,压缩炼化的灵气,化为灵力后,才能达到如水透明,纤尘不染。 宁扶桑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眸,朝文思菱道谢:“多谢文师姐替我护法。” 宁扶桑破境的过程很顺利,得她一句道谢,文思菱轻轻一笑:“我并未做什么,宁师妹客气了。” 管竹音轻呼出声:“剑石碑上的排名变了。” 两人朝剑石碑看去。 第一名变成了池冷,过四十六关。 往下是梁恒,名字后面是四十五关。 文思菱记得,杨迢之在剑石碑上的最高纪录是四十七八关,但他却不是第一名了,只能是他已经通关全部关卡。 “这位杨兄,还真是一鸣惊人啊!” 管竹音只能仰望对方的名字,心中暗付,“阮师兄第一日来剑石林的时候,还想把名字留在榜上,现在看来,他的愿望要落空了。南星剑宗,是卧虎藏龙之地,深不可测。剑谷的天才,到了这里,也不够看的。不知道五州大会上,又会有多少英雄,横空出世?” 文思菱不知道管竹音脑海里想了这么多东西,她淡笑道:“杨师兄是我宗太上三长老的徒孙,虚明师叔的弟子,早于甲子年岁之时,就在竹海闭关,感悟知境,十年转眼过,如今出关,是小有所成,自然通关要比寻常人快一些。” 七十年寿数,符合五州大会的要求。 所以一个杨迢之、李近真就占了两个名额,南星剑宗其余弟子,共分剩下的三个名额。管竹音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南星剑宗弟子内部的竞争,更激烈啊。 毕竟池冷和梁恒的实力摆在那里,管竹音看向宁扶桑的眼神,多了两分同情。 她还要和五位同门竞争。 文思菱被塞到这个队伍里面,只是来磨砺的,姑且不算她吧,那也还有四位竞争对手。 南星剑宗还是太大气了,一口气给出去了五个名额。 至于其他四人,除了其中的扬若,管竹音都不是很熟悉,他问文思菱:“你们宗门内,另外三位候选实力怎么样?”文思菱抬手指了指:“实力都摆在剑石碑上。你就算没在剑石林和他们打几次照面,这么久了,也没关注一下?” 两人也算熟稔,文思菱说话,就少了两分顾忌,管竹音也不在意,摸着脑袋说道:“实不相瞒,我还真不知道他们的名号。我们外宗弟子,只需要和外宗弟子竞争五个名额,和南星剑宗的这五个名额,没有关系,关注的重点,自然放在竞争对手身上了。” 再者,每天在剑石林训练,累得跟狗一样,哪还有闲情雅致和人打交道,平素里话都说不上一句,只是见着面熟,点个头就算打招呼了。 管竹音在南星剑宗这将近八个月的时间内,都是四点一线。 寝居、剑石林、演武场、膳堂。他连山下的坊市都没去过。 文思菱表示理解,给他讲了其他三人的情况。光论境界的话,和宁扶桑不相上下,只是三人步入剑罡境已久,宁扶桑在这方面,稍微吃亏。 但从剑石碑的排名来看,宁扶桑的实战能力,是更强一点的。 尤其是她现在还突破了八重境,照她的这个修炼速度,在五州大会开始前,再突破一个小境界,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按照惯例,一般是在九月到十月左右,灵州各仙门,就会陆陆续续动身,前往中妙行州,擂台设立百日,足足三月有余,加起来,是小半年的时间。 文思菱和管竹音说着话,都没注意到宁扶桑何时去的石楼门。 境界提升一个大境后,她过关的速度,也随之提升不少。 草浪涛涛,化为利剑,锋利无匹。 宁扶桑握着剑柄的那条手臂,肌肉紧绷,隐有月华流光闪现,是她锻体以来的变化。她挥出一剑,一股磅礴的剑气充盈着整片草海。 剑风拔劲草,须臾功夫,碾碎漫天飞剑。 草傀儡被荡平,即使有着无与伦比的可怖恢复能力,一时半会儿,也再难凝形。 空气中只有散乱的灵气、剑气、以及术法的残存痕迹。 宁扶桑顺利过了这一关,到了她在剑石碑上的最高纪录。 第四十一关。 守门的傀儡,并不高大威猛,只有八尺,面覆银甲,身穿金缕衣,二者皆是防御法器。 它体内气机流转,暗含某种大道规则,一双眼珠,似乎有神采。 覆甲傀儡身躯微绷,腰杆轻微下坠,手握长刀,呈现出一种肖似虎豹伺机而发的姿势。 宁扶桑悍然出剑,一道白虹,在傀儡的眼珠中绽放,剑气如丝,撞在金缕玉衣之上,发出嘶哑难听的摩擦声,并不悦耳。 覆甲傀儡气势十足地杀向宁扶桑,刀锋寒芒,于她眼中闪现,宁扶桑身子一侧,抬手按住刀背,翻飞而起,一剑砍向傀儡脑袋,剑刃被防御法器弹开。 她的身影,落于五十步之外。 擂台上没规定不让用法器,所以覆甲傀儡,身负两样防御类的法器,也是合理的。 宁扶桑手上的素阿剑,不也是一把灵器吗? 数剑递出,一一被化解,直到剑尖,刺入了覆甲傀儡的破绽之处。 (本章完) 161.第161章 南星晃而电陨 覆甲傀儡,静止不动。 宁扶桑去到下一关。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她浑身染血的出现在一道幽静的石门前,里面危险的气息传出,宁扶桑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径直抬腿迈入其中。 背对之“人”,腰挎一口宝剑,闻声而动,哗啦一声,拔剑出鞘,一缕寒光直直没入少女眼中。 宝剑绽放出来的罡气,凝如实质,微微弯曲,在空中爆射出,无数抹弧月。 宁扶桑盯着体态矫健的傀儡,脚踏步虚术,瞬间消失在原地,递出两剑。 剑士傀儡足踏大地,以大开大合之势,握剑劈砍,猛烈的罡风,仿佛万马齐喑,在天地间嘶吼。 宁扶桑面无表情,手腕剑,手中素阿剑直刺它的面门。 一剑势如破竹,如江河俱下。 浩大的剑威,逼得剑士傀儡,向后退去两步。 宁扶桑通过前面四十八关,消耗巨大,已有些强弩之末的意味在里面了,她不可能再和这尊剑士傀儡,拖延下去。 这个时候,需要的不是耐力,而是爆发力。 她的一剑,奔着取胜而去。 剑士傀儡退到擂台边缘线,足尖点地,如雨燕般轻盈的一个翻身,落回擂台中央地带,瞬间两股剑芒就激射而至! 铿!铿!铿! 宁扶桑始终占据主动权,先手出剑,招式衔接密不透风,剑士傀儡只能被动防守。 滔天剑芒,吞没了剑士傀儡的身躯,它爆喝一声,脚剁擂台,一股无形的气浪,猛然震开,宁扶桑眸光微异,剑士傀儡已迈步袭来,电光石火间,撑地长剑弹起,随身而走,截下迎面砍来的重剑。 宁扶桑手臂酸麻,矮下去三寸,她轻咬舌尖,提起精神,抽剑而出,攻敌必救,重新掌握主动权。 微弱的剑罡,环绕剑士傀儡,一记“分一剑”轰出,剑士傀儡身前的防御被撕裂,宁扶桑抓住机会,数道剑芒齐出,砸在对方身上,她欺身而进,单掌横推,强横的力道撞得剑士傀儡,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跌下擂台。 剑石林中的石碑上,宁扶桑的名字,越过界碑线,出现在上方,变为金色。 粗略数下来,总计也不过五百六十七人。 天色亮了又暗,已是次日的人定时分。 宁扶桑撑着剑,缓慢走出剑石林,一道枯槁冷漠的身影,脸上露出微弱的笑意。 她还是那副狼狈的模样,浸染汗水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白色的衣角,被血和草汁,染得看不清原状。宁扶桑稍稍整理了下仪容,向余万武见礼,“余夫子。” 余万武略一颔首,道:“南星剑宗的五人,都是通过了剑石林全部关卡的。以你的聪慧,在五州大会正赛开始前,对剑罡的掌握,必能刚上一层楼,这老夫不怀疑。” “多谢余夫子夸赞。”宁扶桑唇角,轻轻漾开一个很小的弧度,静等后面的转折。 先抑后扬,是这些做夫子的,一惯的爱好。 余万武却淡淡转了话题,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后半夜可有安排?” 宁扶桑微愣,然后摇摇头:“没有。” 修炼是日常,不算。 对她而言,修炼以外的事情,才算是安排。 比如去明堂听听季夫子讲课,去听音堂静静心,或者去外门的朝阳峰,看点杂书。 但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除了修炼,其他的事情,她也没想过。“既无安排,三更天到剑坪来一趟。” 宁扶桑抬眼看了看天,思付着,现在是二更天,离三更天也就还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余夫子是让她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她这个样子,确实不雅。血腥气有些重。若是哪个起夜的弟子撞见了,还以为是女鬼呢。 宁扶桑收起发散的思绪,应道:“学生记下了。” 南星剑宗的演武场,到三更天的时候,就会关闭维修了,五更天时才会重新开放。 剑坪则不一样,它在山顶处,开阔而平坦,半夜练剑可以去那里。 宁扶桑换了一身新的宗门服饰,依旧是蓝白相间的缎子,光滑细腻,品质上乘。其实若是仔细瞧看,雪白的绸缎之上,有细致的绣,弯曲复杂,是符文的图案。 越往高处走,风刮得越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宗门内没有比试的时候,剑坪几乎没什么人来,清冷得有些落寞。 云不蔽月,清冷的光辉洒落剑坪之上,遍地白霜。 除了余万武以外,沈远汐也在。许是顾忌自己师父的存在,他没吱声,只朝宁扶桑点头问好。 这次选拔,他没入围,沈远汐可不敢有存在感。 余万武腰间的戒尺,收了起来,只背负一把玄铁剑,眸光淡淡,道:“知晓我唤你们二人来剑坪所谓何事吗?” 这么明显的开小灶,沈远汐不会看不出来,他点了点头:“知道。” 不过他都没有入围,师父给他开小灶做什么?这会不会,开得晚了点?但这话,沈远汐不敢问出来,只敢在心里,腹诽两句。 他输给宁师妹,他认是自己技不如人,输给池冷和梁恒,沈远汐觉得,他只是输给了时间。 两人入道比他早,他追赶也是需要时间的。 宁扶桑也道了一句:“学生知晓。” 余万武背对着两人,仰头看向夜幕,天上星辰闪烁,似乎永恒,实则也有星陨之时。 他道:“南星晃而电陨,偏雄肃而特飞。我们的南星剑法,是固剑芒与剑气如星辰,牵其电陨而败敌。” “南星剑法基础式有九式,即九重,实则无尽。每多出一颗剑星,就是境界更上一重。学习南星剑法,重要的不是这九式剑诀,而是它的剑意。” 沈远汐琢磨着自家师父这几句话,面色微微一垮,师父他不会是要自己现在就领悟剑意境吧? 不对,领悟南星剑的剑意,和他进入剑意境,是两回事。 后者要难很多。 它不仅需要天资、勤奋,还需要阅历和机缘。 余万武没有看沈远汐,清寂的眸光,落在宁扶桑身上:“你虽刚步入剑罡境,但剑气境和剑芒境,已经稳固,这才算是有了南星剑的入门资格。现在,我传你南星剑法完整的九重剑诀,望尔认真研习,明悟南星剑意。” 宁扶桑是见过高清榷在双天灵境的兵甲图中,施展出剑星的,彼时她看得有些糊涂,只知剑芒包裹着剑气,疾飞的速度越快,伤害越大。 那个时候,她甚至还没进入剑芒境,对于剑星,自然无法肖想。 如今余万武要传她南星剑,宁扶桑明眸里,浮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学生会认真看的。” (本章完) 162.第162章 照我扶桑 沈远汐这才听明白,先前那句话,问的是宁扶桑。 不过还是凝神静观,自己师父的一招一式。 余万武长剑一甩,空气中发出爆鸣音,凌厉的剑气溢散,哪怕是隔了三丈远,都觉得脸颊刺痛。 这还只是一个起势,并未蕴含任何剑招在里面。 可见剑道大宗师出剑,多么无与伦比。 余万武没有用灵力,剑随身走,刺出去时,剑尖颤动,仿佛有星芒在闪烁,忽而长剑回转,剑芒激荡,飘飖兮似落英缤纷。 他的剑招不仅凌厉,且衔接紧密,丰神脱俗,一如庄严和雅的风流名士。 剑采动人,仿若遗世独立之仙。 宁扶桑神情认真端肃,脑海中不断演练剑法,剑招被拆解又重合,清晰无比。 长剑晃了几晃,剑气剑芒飞射出去,隐没于云层,余万武负剑而立,左掌向内回环,剑坪上出现水中涟漪般的圆圈。 宁扶桑和沈远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大步。 凉风习习,吹散轻云,九颗星子,跳跃闪烁。 一盏茶过后,星辰晃而电陨,像流星一样,划过夜空,没入涟漪圆圈中,荡开层层起浪,掀得人衣袍如鼓,青丝飞扬。 起夜的弟子,揉了揉眼睛,嘀咕道:“刚刚那是流星吧?可惜飞太快了,没来得及许愿。” “活了二三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流星呢。” 看见这一幕的,不止这名弟子一人。弟子居中,因为流星,掀起了轻微的浪潮,大家整夜无眠,就这新鲜事,能夜谈至天明。 而此时的剑坪之上。 余万武看向两人:“领悟多少了?” 沈远汐绞着袖子,小声道:“五六七八吧?” 察觉到余万武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连忙改口,坚定道:“十之五六。” 沈远汐本来就学南星剑法学到了第五层,十之五六,也就是看了一遍,什么也没记下了。 但沈远汐不敢说谎啊,宁可直言不会,也不能滥竽充数,会被要求演示一遍的。 而且以他师父的严格要求,简陋的第六七重剑法,也是等于完全不会的。 宁扶桑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完整的南星剑,这才道:“学生应该记下十之八九了,但是没有试过,不知道成否。” 沈远汐眼眸微睁,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宁师妹是真勇。 余万武神色稍微缓和,“你演示一遍,老夫帮你看看。” 宁扶桑执了个剑礼,向后退去大步,起势出剑。 她的姿态飘飘若仙,剑法清丽绝伦,剑气剑芒从素阿剑上飘出,凝聚出一颗剑星。 微弱如米粒,却赫然在目。 宁扶桑斜身踏步,回剑收势,宝剑封回剑鞘。 沈远汐呆若木鸡,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宁师妹,你真会啊……” 两人都没理他,余万武眼底闪过欣赏的神色,口吻柔和说道:“剑星初成,能有这个样子,很不错。只待好好巩固,九颗剑星,只是你的起点。” 星辰数以万计,南星又岂会有终点? 纵观万年历史,南星剑的巅峰,在瑶华先祖那里,但无数后辈,在攀登这座高峰。 沈远汐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梦,他师父真在夸人。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五更天,天边已有曦光浮现。剑坪上,只有沈远汐和宁扶桑两人了。“宁师妹,你不走吗?” 她淡淡道:“我看日出。” 宁扶桑收起了素阿剑,坐在剑坪边缘,蓝色白色的衣角,被吹得飞扬。 沈远汐干脆也不走了,隔着一尺远坐下,两只手向后撑去,扭头道:“没想到宁师妹还有这样好的闲情雅致。” “沈师兄难道不知,我一直是一个高雅之人。” 这话还是沈远汐在青阳真人的音律课上说过的。 他回想起来,附和地点了点头。 细数宁扶桑平日里的活动,舞剑、听琴、读史、观星、赏日,就……还真是风雅。 沈远汐忽地生出一股,珠玉在侧,觉我形秽的感觉。 “管竹音、樊玉明他们就要返回宗门了,在坊市的酒楼设宴,宁师妹会去吗?” 好歹是八个月的交情,沈远汐肯定是要去的。 他想起来这事,就顺便问了问。 “人太多了,不去。” 宁扶桑的答案果然没让沈远汐失望,他闲不住嘴,又岔了个话题,“魏少情失踪,近真师姐一直在找他,宁师妹,你觉得他是失踪了,还是已经死了?” 宁扶桑无所谓地说道:“他死了,不是正合许多人的心意,包括你沈远汐吗?” 像沈远汐这样的天才,在知境以前,哪里会有什么修炼不顺的地方,他去听音堂的时间,刚好是魏少情上山的那段日子。 宁扶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她心思慧敏,很多事情,窥一斑而知全豹,不难。 她说话这样直白,让沈远汐微微尴尬,随后这种心情,又都消散干净了。 “我只是为近真师姐不平,但也没盼着魏少情死啊。” 他哪有这么恶毒。 宁扶桑嗓音平淡,反问他:“你是近真师姐什么人,替她鸣不平?近真师姐她有不平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使不曾有男女之情,他们也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南星剑宗的弟子,为冰清玉洁的大师姐鸣不平,对魏少情,处处冷眼相待。 坊市只有一面之缘的散修孙白刀,为心中奉若神女的仙子不平,企图杀之,以抹灭他的存在。 视李近真为一生之敌的秋霜剑宗大小姐陆凝香,也觉得一介凡夫俗子,配不上李近真,于是持刀杀人。 宁扶桑有能力救他,但她选择了旁观。 试问,人世间哪位修士,不是踩着芸芸众生,累累白骨,登上的山巅? 修道之人,最是无情。 一具凡骨,葬于皑皑雪山,生命如雪一样苍白。 即使是和魏少情,朝夕相处十年的蚕灵,在得知他死了的那一刻,也只是为自己逃出青年的丹田绝牢而高兴。 沈远汐嘀咕道:“我心境早就改正过来了。” 他后面也明白,那是魏少情和近真师姐之间的事情,外人没有资格插手,所以他就此专注修炼,没再听山上的闲言闲语,修为都突破了一个小境呢。 天色亮了。 云霞泛紫艳,朝阳生赤光。 温暖明媚的光,照在宁扶桑面上,她缓缓笑了笑。 曜灵舒光,照我扶桑。 (本章完) 163.第163章 宁请汝死之宁 时年九月中旬,秋。 南星剑宗掌教携夫人端木梅清、四位长老,并弟子数人,出发前往中妙行州。 门内一应事宜,皆由执法堂堂主戚闻泠、门内长老周爻齐、太上三长老之徒邬于时,共同处理。 一时,宗门内冷清寂寥。 几个外门弟子望着灵舟的影子,越来越小,眼里不可避免地浮起羡艳的神色。 “一甲子一度的五州大会,肯定热闹非凡吧?只可惜我们是看不见了。” “我听人提起过,中妙行州,人杰地灵,和我们郁灵州的风情,大有差别,真想去看一眼啊!” “内门的季长老,曾经在明堂授课,就有讲过中州,你们没去听吗?” “是季清渊季夫子吧,讲中州的课时,我错过了,但有幸碰到过他讲南春和州,当时季夫子,还给我们看了几副和州的四季图呢!” “季夫子画功了得,几乎是出神入化的地步,真是厉害。” “季夫子好像也跟随沉掌教去中州了吧?” “明年的外门大比,掌教真人还有掌教夫人,都还在中州呢,这届外门大比,怕是最冷清的一届了。” 忽然,人声齐消,大家默了一瞬,连忙拱手见礼:“周夫子。” 周爻齐身穿绣着仙鹤莲的雪白衣袍,双手负于背后,板正着脸道:“马上就是外门大比了,懒懒散散,像什么样子,是真不想进入内门了吗?” 大家脑袋摇得像破浪鼓。 “既然想,还不去练剑?” 众人如鸟雀一样散开,进到演武场开始练剑。 “周夫子怎么突然变这么凶了?” “也许是掌教真人,让他和戚长老、邬长老共事,有压力吧。” 击剑声掺杂着小声议论。 “戚长老我知道,是执法堂的堂主,那位邬长老,倒没听过他的名号。” “据说是三素峰下来的,三素峰好像在宗门内,地位挺卓然的。我见周夫子碰到那位邬长老时,态度还挺恭敬的。” “周夫子碰见戚长老的时候,态度也很恭谨啊。” “害,这不是周夫子职位低嘛。” “周夫子在宗门内,是什么职位来着?他有说过吗,我忘了。” “好像……没有说吧。” 两人互相喂剑,互相放水,心思全在八卦上。 但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周爻齐能和戚闻泠、邬于时共同管理宗门事宜,地位就不会低到哪去。 南星剑宗每届派出来,管理新生弟子的长老,都是品行端正,德高望重之辈。 许多人,也只有外门这三年,才有机会,碰到他们。 每一届的授课夫子,都是他们能近距离接触到的,绝对的强者。寻常修士,终其一生,都未必能碰到一个。 无知者,无畏。 在刚刚接触修行的弟子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 南星剑宗的地理位置,在整个灵州偏南,和中州接壤,因此灵舟飞行了一月有余,就抵达了中州城。 为了此次五州大会,南星剑宗还特意重新织就了新款式的弟子服。月白色的法衣,素雅而清丽,仙气十足。擂台设立在城东,五州各有一栋高楼落脚休憩。分配好住处后,沉鸿雪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就没拘着大家待在楼里了。 初来中州,大家自然是什么都好奇的。 沉鸿雪理解这些年轻人的心思。出去逛,只要不生事,就无伤大雅。 再者,他每日要会客,一刻也不得空闲,哪有精力,无微不至地管着门下弟子。 得了沉鸿雪的首肯后,大家兴冲冲地出门了。 因为五州大会的缘故,城门基本上是严进严出的。各大仙门的高手,齐聚一城,也没有宵小,会不长眼睛在这个时候生事。 不过中州仙门作为东道主,还是加强了城中的防御和巡逻。 宁扶桑打探到中州城做法器最好的玄英阁的位置。阁内人来人往,各色法衣晃眼,五重境、六重境修士扎堆。 一楼陈列着诸多法器,都用琉璃柜装着,只可贴脸观看法器的细节,而不可触摸。 这些透明的琉璃柜子,其实也大有门道,都是炼器师炼制出来的特殊物件,有金石之坚,普通修士,根本无法以蛮力破开。 透明的琉璃,十分方便大家挑选心仪的法器法宝。什么鲛人泪手串、玉拂尘、避水珠、八景灯,弓箭匕首美人刺,琳琅满目,熠熠生辉。 说起来郁灵州盛产矿石,但灵州仙门,对炼器炼丹都不怎么热衷,没有大的炼器宗门,也没有专攻丹道的丹宗。 唯一一个,炼药师多一点的宗门,还是素灵谷,却也局限于素医一脉。 灵州的大部分矿石,都是卖给中州和东曜明州的。 阳池州和郁灵州一样,对炼道不感兴趣。 至于春和州,由于地理位置太远,灵州一向不直接和他们做交易,而是在中州转手一次。 店内管事见宁扶桑身上穿的,似乎是某个仙门的弟子服饰,在店内闲逛,也没有看中什么心仪的物件,主动凑上前问道:“仙子怎么称呼?” “鄙人姓王,家中行三,您唤我一声王三即可。王某见仙子兴致缺缺,猜想是这些东西都入不了您的法眼。不如仙子同鄙人讲讲,您需要什么类的法宝,鄙人可以去其他分阁给您调。” 王三是个会来事的,一顿话,说得滴水不漏,面上还保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宁请汝死之宁。” 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饶是王三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历经过大风大浪,也被她这短短一句话,给噎住了。 面上笑容有一丝丝的裂开,他绞尽脑汁地夸赞了一句:“宁仙子真是,无与伦比的,不同寻常。非凡俗之辈可及也。” 宁请汝死。 像话吗? 哪有这么介绍自己姓氏的,也不怕被人乱刀砍死。 若非王三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恶意,他真会以为,这位宁仙子,是来砸场子的。 宁扶桑取出一张草图,直言道:“我需要一名炼器师,按照图纸,替我炼制一样法宝。” 王三接过图纸,粗略看了一眼,请她上二楼。 “这法宝,我们玄英阁能做,不知宁仙子,什么时候要?” “五州大会结束之前,能炼制出来吗?”不然她还要跑一趟中州城,多麻烦啊。 王三摇摇头:“宁仙子有所不知,好一点的法宝炼制,都是数年起步的。” (本章完) 164.第164章 风云赌坊 王三从她的话中听出,她不是中州的人,应该是五州大会结束后,就要离开。 “宁仙子若是忧虑取法器麻烦,这个不必担心。您只要留个地址,加一笔灵石费用,我们玄英阁会派修士,将东西送到您手上。” 他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宁扶桑:“这上面是我们玄英阁炼器师们的介绍,宁仙子可以看一看,慢慢考虑,做好决定后再唤王某一声就是。” 玄英阁生意兴隆,人手不够,王三还要去招呼其他的顾客。宁扶桑点了点头,翻看手边的册子。 排列第一位的,是一位炼器宗师,擅长炼制攻伐类法器,上面有他曾经的作品——九凤仪刀。 刀身清丽,哪怕只是图画,都能看出它的熠熠生辉,瑰丽风采。 往后翻去,也是一名炼器宗师,擅长的是防御类法器。诸如玄龟盾,仿照玄武的形象设计而成,黑色的龟甲,刻着水波纹,神秘而肃穆庄严。这名炼器师的风格多变,既能设计出磅礴大气的盾牌,也能设计出精美玲珑,宛若女子发簪的物件。 一支橙红两色,鲤鱼模样的簪子,跃然纸上,底下撰写着一段介绍。寰鱼簪,滴血认主,防御效果被动触发,可抵御七重境修士致命一击。后面还画着法器触发时的效果。三千道灵丝,如鱼群环绕,包裹住修士的身躯。 反正看着,画面还挺瑰丽梦幻的。 这样一件法器,宁扶桑眼底却没多少惊艳。 她见过妙音宗女修卿尘的神龟玉,就和普通的玉简差不多大,也不里胡哨,以些许灵力催动,便筑起素色光辉的屏障,坚不可摧。 宁扶桑是九重境修为的一剑,才碎开她的神龟玉的。卿尘的神龟玉用过几次,否则抵挡知境的致命一击,也未必不是没有可能,不说安然无恙,至少趁机遁走,是有机会的。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宁扶桑心中,大概有了几个感兴趣的人选。她重新翻了翻册子后,在一名姓邱的炼器师介绍页,放了枚书签,去找王三敲定后续流程。 “邱子明大师?”王三看着宁扶桑选定的炼器师,抬了抬眸,“宁仙子确定,就选邱大师了吗?” “嗯。”她深思熟虑过了。 邱子明虽然只是炼器大师,而非宗师境界,但他锻造的法器法宝,都很有新意。 从法器介绍页,宁扶桑可以看出,对方是个有想法的人。而正好,她需要的法宝,在要求方面,有些剑走偏锋。 宁扶桑直觉,只有这名叫邱子明的炼器大师,才能达到她的诉求。 王三眸色微凝,说道:“邱大师性情古怪,只锻造他感兴趣的法器,除了顾客挑人,他也挑雇主,王某并非给宁仙子泼冷水,但玄英阁做生意,一向坦荡负责,所以王某要提醒宁仙子一句,邱大师有可能拒绝为宁仙子锻造法器,还望宁仙子见谅。” “不过既然宁仙子,选了邱大师锻造法器,我们玄英阁这边,会帮宁仙子联系邱大师,询问他的意见,有结果了,王某再通知仙子。” 宁扶桑表示理解,她给了一份草图和自己的诉求书,交给王三:“劳烦道友,将这两样东西,一并送到邱大师手上,做个参考。” “这是自然。” 王三收下草图,问了宁扶桑的住址,记在心中,送她到门外。 “最多三日,就有消息了,成与不成,王某都会第一时间,差人去飞雪楼告知宁仙子的。” 飞雪楼,也就是灵州仙门,在中州城的落脚地。 处理完此事,宁扶桑才得闲,在中州城闲逛,领略妙行州的风土人情。 中妙行州地理位置优越,集四州物华天宝,十分的富庶,无论是哪一州的特产,商铺里面都有卖的。 为了方便修士交易,中州城城主,还特意划出了一片区域,做临时坊市,通俗来讲,就是摆摊的。 像这样的坊市,摆摊的修士来自天南海北,捡漏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什么奇珍异宝,都能遇到。 宁扶桑见那边人流如织,便没过去凑热闹。看着都挤得慌。 漫无目的逛了会儿,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富丽堂皇的高楼前,宁扶桑抬头看了眼,牌匾上写着“风云坊”三个字。 光看名字,看不出里面是做什么的,但宁扶桑五感通明,什么摇骰子、推牌、灵石晃动,以及众人惊喜欢呼,唉声叹气的声音,交织在耳中。 这是一座赌坊。 规格极大,生意极好,在灵州十分少见。 宁扶桑没有要进去的兴致,丹田内的蚕灵,却喊了起来:“等等,先别走。我好像感应到一股很特殊的气息了。” 蚕灵归根结底,也是属于妖族,妖兽对气息的感知,要比人族敏锐,宁扶桑又问了问潜渊。 它温声说:“吾并未察觉到有异。” 蚕灵哼了声:“那是第四纪元的气息,掩藏在土石之中,极其微弱,你当然察觉不到了。” “扶桑,我很确定,东西就在风云坊中,你进去转转,说不准就能找到它了。” 宁扶桑意有所动,上个纪元的东西,她怎么能不好奇? 她留下蚕灵这个只会吃灵力的废物,其实也只是,多问一下,有关上个纪元的事情。 宁扶桑转身,迈入风云坊中。 高大的屏风,将赌桌隔开,每一处都是形形色色的修士,挤在一团,桌上五光十色的灵石,堆积如山,令人咂舌不已。 “道友下注吗?” “有赌未为输,无胆不丈夫,道友,富贵险中求啊,大胆点加注,这么抠搜做什么?” “买定离手,落钱无悔,开!” “都说了买小买小,不信我的,赔了吧?” “……” 一片嘈杂声,听得宁扶桑皱眉。 “感知到东西的下落了吗?”她问蚕灵。 同时宁扶桑也在思考,即使找到东西了,那也是赌坊的东西,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 她又不会妙空门的手段。 蚕灵咕噜从水中冒出个脑袋,心虚说道:“气息离我们还很远。” 宁扶桑抬头看着头顶,“那应该是在楼上了。” 她环顾四周,找到隐蔽处的楼梯,梯子口有修士守着,见她要上楼,却没阻拦。 第二层楼,依旧是赌场,但比下面清静很多。 不同的赌法,在不同的雅间内进行。 (本章完) 165.第165章 第165 神秘古钱 宁扶桑一直上到第七层楼,楼中布局,才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一座座琉璃高台,摆放着千形百状,其貌不扬的石头。诸多修士,站在红绸外,或凝神沉思,或面露纠结。 这是……赌石? 宁扶桑早就听闻过,中州人士好赌石,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赌石大场面。 底下那些赌场,和赌石比起来,只能算是怡情了。 蚕灵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那气息很微弱呢,原来如此。那东西,被掩埋在石头中了。” 宁扶桑扯了扯嘴角:“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将它买下来吧?” 一颗赌石有多贵,宁扶桑还是有数的。 而且蚕灵的判断,就一定准确吗? 上个纪元的东西,一块石头,一截朽木也算,又未必是什么宝物。 蚕灵显然也是知道宁扶桑的脾性的,它不敢坑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们可以先买小颗便宜的赌石,赚点灵石后,用赚来的灵石,去赌石。亏完就收手。” 这么大片原石,蚕灵也还没确定,那东西,具体在哪颗石头里面。 宁扶桑就更不指望,蚕灵能一下子找到有东西的原石了,因为,这层楼上面,还有几层楼,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是价值更高的原石。 不过蚕灵的提议,可以考虑。 修士的神识可以查探原石的情况,虽然有阻隔,但只要神识够强大,也是能模模糊糊,感应到什么的。 只是神识终究不是透视,无法确定原石里面,究竟是什么,还需要修士自行判断和猜测。 这就比较考验修士自身的能力了。 宁扶桑神识强度不弱,判断一些年份浅的原石,完全绰绰有余。她观察着这批原石的风貌以及价格。 另一边的第一区域,响起女子温润的嗓音。 “诸位道友,在下敢打包票,这批原石的质量,只会高不会差。第一区域的所有赌石,都来自小罗天古战场。” “小罗天古战场,想来诸位道友,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万年前,宗、争那密宗、五福教等大大小小,十多个势力,在小罗天一战,打沉了翁渚岛,无数修士命丧小罗天,身上的法宝、秘笈、灵石,也随之一并淹没在海中。沧海桑田,时易世变,翁渚岛重现。风云坊先后派遣数十批修士前往翁渚岛,在百年期间内,才运回三批赌石。” “诸位眼前所见的这批赌石,虽然比较零碎,但原本也是一直收藏在库房中,只是恰逢五州大会这样的盛会,我们东家,这才将这批赌石,放了出来,摆放在第七楼,供人挑选。” “黄仙姑的话,我们自然是信,风云坊这么多年的招牌摆在这儿,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那块不规则的赌石,我买了!” 一道大气的声音,落了下来,大家朝人群里看去,不由自主,让开了路。 男子一袭白色锦袍,绣着矜贵的紫色小,风容俊朗,手中持一把玉骨扇,轻合叩在掌心。 现场解石,宁扶桑也就在边上看了看。 她以神识查探男子选中的这块原石,一时间,无数神识撞在一起。 宁扶桑:“……” 看来大家好奇心都挺重的。不等解石大师,剖开原石,就忍不住,先探探赌石的状况了。 宁扶桑神识深入,后面基本上,就没有其他神识存在了,忽然,她的神识像是撞在了海中的礁石上,反弹了半寸,向四周扩散开。 她可以笃定,这块原石毛料里面,有东西存在了。形状偏圆偏扁,约莫一掌宽,有可能是玉,也有可能是不值钱的石中石。众人在旁边议论起来。 “看这位道友胸有成竹的样子,里面肯定是有东西了。” “不瞒你说,我刚刚偷摸用神识探查了一下,也确实感知到有物存在,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玩赌石,修为越高,神识越强,也就越占优势,不过高阶修士翻船的例子,也屡见不鲜了,一个赌字,还是风险太大。赌石没有解出来之前,谁也说不准是个什么情况。” 解石的大师,手中浮起风刃,娴熟地先将外面的一层石皮切开。第一层石皮切开后,原石缩水了一圈,还是没有东西漏出来。 直到解石师,切开第三层石皮,隐隐有赤色的光辉,散发出来。解石师的动作,越发柔和缓慢。 众人呼吸微屏。 “这应该是火属性的灵玉吧?看样子还不小,是一整块,无论是做法器还是配饰,可供选择的样式,都不少。” “又露赤光了,这一刀下来,至少涨两百灵石。” 男子听着大家的议论声,唇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眼眸含笑,内心自得。 这时,石中之物的全貌,也映入了大家的眼帘。有识货的,已经倒抽了一口凉气,眼里闪烁着嫉妒羡慕的光。 “竟然是比灵玉,更珍贵的鱼丹!” “真是好运啊,这一下子,可不止翻了两三倍这么简单了。” “能结出这么大的鱼丹,这海兽生前,至少也是十阶的修为了吧?” “海兽鱼丹都开出来了,这批原石产自小罗天古战场,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一时间,众人心头火热,抢着购买赌石。 宁扶桑倒是很冷静。这开出鱼丹的男子和风云坊做戏,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不是怀疑赌石的产原地,只是觉得,两方作势,煽动大家的情绪,再激起众人购买赌石的热情,这种手段,对于一个赌坊来讲,是得心应手的。 第一区域的原石,很快被一扫而光,因为要解的原石太多,风云坊内,几位解石大师,都被请了出来。 宁扶桑只买了一块价值五百灵石的原石,巴掌大小,由一位灰袍老者,为她解石。 石屑落了一地,一枚金色的纽扣似的古钱,赫然躺在了老者的掌心,他垂眸看了两眼,问道:“小友是要带走古钱,还是转卖给我们风云坊?” 宁扶桑连古钱长啥样,都还没看清呢,她摊开手,态度很明显:“不卖。” 老者将古钱递给她。 古钱有些许的沉,上面锈迹斑斑,看不清原貌,宁扶桑也不会在这里,将锈迹磨掉,查看古钱的来历和作用,她心念一动,就将古钱,收进储物玉中了。 至于蚕灵说的,第四纪元的东西,宁扶桑有心无力。 上第八层楼,是有门槛的。简而言之,要验资产。 (本章完) 166.第166章 朱雀演武场 宁扶桑凭借自己的判断,又买了几颗赌石,全部现场切开,将东西卖给了风云坊,兜里瞬间多了上万灵石。 赌之一道,高风险也高回报。 虽然有了上万灵石,但离第八层楼的门槛,还远得很,宁扶桑收手作罢。 回到飞雪楼,在房间门挂上免扰牌后,宁扶桑取出那枚古钱,细细磨掉上面的锈斑。 古钱宽约两寸,圆形方孔,上下左右分别刻着一个古体字。宁扶桑因为经常浸在藏书楼中,又常去听南星剑宗长老讲课,对妖族文字、上古文字,都有所涉及,因此很轻易认出了古钱上面的字——争那密宗。 争那密宗早在小罗天一战后灭宗,消失于历史长河。万年前的历史,宁扶桑了解得不多,她只知道,南星剑宗建宗至今,也不过才万年。 灵州仙门中,历史最悠久的,是欢喜天和空云寺。 其余仙门,大多是在争那密宗灭宗后,建立起来。况且争那密宗不位于灵州的范围内,所以大家对它的了解,更只停留在表面。 翻过铜钱背面,苍蝇腿一般的小字,顺时针刻了一圈又一圈,宁扶桑仔细研读了几遍,发现这似乎是一门秘法。 因为不知道名字,而秘法又共计三十六字,她暂且将其命名为“三十六密言”。 这两日,宁扶桑除了研究“三十六密言”以外,就是去风云坊赌石。有时候判断失误,也会赔上一点灵石,但总体上是赚的。 距离上第八层楼指日可待。 第三日,宁扶桑没去风云坊。蚕灵忧心忡忡地问道,“若是那块石头被别人买走了怎么办?” “若是被人买走了,就是无缘,不怎么办。况且,你能确定那块石头里,藏的是宝物吗?” 要知道,第八层楼,随便一颗赌石,都是三万灵石起步。修士身上至少有五万的资产,才有资格上去。 蚕灵不说话了。 傍晚时分,宁扶桑收到玄英阁的消息,那位邱大师,答应了帮她炼制法宝,具体细节,还要等两日,待邱子明大师下山后,到玄英阁详谈。 晚上的时候,宁扶桑就去城中设立的演武场练剑,她如今只能算是半步剑罡境,还需要巩固。 中州城有东南西北四个演武场,分别位于城池四角,皆建有一座瞭望台,是观星观景的好去处,登上眺望台,还能将整个中州城的布局,收入眼帘。 宁扶桑去的是南边的朱雀演武场,每个圆台都刻有法阵,踏入其中后,三丈宽的擂台,变得无边无际,灵境强者才能破开的结界,自动升起,随后浮现出朦胧的水雾,隔绝外人探究的视线。 蚕灵感叹道:“新纪元出现了很多,第四纪元没有的法术,像这样的阵法,以前没有人研究过。”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会停下。 术法也是在不断革新的。 钟灵天下足足有二十四万多年的历史,仅短短三千年,就能出现生死符这样,完全崭新的东西,更遑论改良一座阵法呢? 宁扶桑长剑一甩,无数剑罡,遍布法阵之中,可以看出,她的剑罡,不仅数量增多了,还更凝实,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刃,轻轻一触,就会见血。 剑修进入剑罡境后,攻防一体,战力会有一个很明显的提升。宁扶桑现在是八重境初期,对上比她高一个小境界的修士,也不会落下风。 待领悟自己的剑意后,便称得上一声剑仙。 不过宁扶桑距离这个境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学剑的时间太短,人生阅历太单薄,还没有明悟,自己的剑道。这需要通过一场场的问剑和磨难的积累。 有人问剑三百载,忽然一朝开悟。有人在生死之间,领悟出独属于自己的剑道。也有人坐在水边,看雨滴落在水塘中扩散的涟漪,一下子剑心通明。 宁扶桑的剑势,越来越强,剑罡密不透风,筑起坚不可摧的屏障,她再一剑斩去,罡风猎猎作响,空无一物的小天地中,气浪滚滚,重重叠叠压来。 蚕灵没想到,它的新主人,实力其实这么强横。 难怪还能契约一条蛟龙了。 虽然这蛟,只有两千年道行。 让蚕灵意外的是,这条蛟毫无噬主的念头。第四纪元,也有蛟龙之属,并且它们还相当繁荣昌盛,在妖族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也因此,蛟龙之属,高傲无比,几乎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可能臣服于人族。 人族修士为增强自身战力,创立出和妖兽结契的法门,人族修士为主,妖兽为仆,受其驱使。 但妖兽也有灵智,怎可能甘心,因为一道契约,永远受人族修士摆布? 在契约的法则之下,它们也会反抗,只要自身力量,超过结契者,就能扭转法则,主仆颠倒。 修士契约的妖兽,是悬在自己头顶的一把利剑,他们要时刻注意,栓着利剑的绳子,更要勤奋修炼,提升修为。 有的修士,在遏制不住自己契约的妖兽或者灵兽时,会先下手为强,主动斩去妖兽,这是下下策之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人会这样去做。 契约兽的死亡,对修士的根基,也会有一定的损害。 蚕灵看着胆小怯懦,要说完全没有噬主的心思,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它被宁扶桑强行打下了奴印,这些念头,就成了空想。 它要是起噬主之心,还没行动,宁扶桑一个念头,就能抹杀了它。 如今它和宁扶桑的关系,是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蚕灵还要祈祷,她别死于非命了,否则自己还要给她陪葬。 这个世上,最希望宁扶桑强大的,除了她自己,就是身家性命,皆系于她一身的蚕灵了。 因此,见识了宁扶桑出这几剑的蚕灵,还挺高兴。 月明星稀,银辉满地。 宁扶桑收起素阿剑,离开演武场。 不久后,一名陌生脸的修士来到演武场,发现这边有空擂台,足尖点地,飞身落入其中,发现里面残存的剑气,依旧凌厉。 “离五州大会越近,中州城越是高手如云,这样的剑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 男子琢磨着,对方至少应该是个六重境的高手吧?也许境界,还在这之上。 “真是越来越期待,这届的五州大会了。” (本章完) 167.第167章 镜影菱花,万寿镜 两日后。 宁扶桑按照约定的时辰,去往玄英阁。 王三为她引路,“邱大师就在雅间内,王某就不打扰了,宁仙子有事再唤我。” 他贴心地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房间内一座竹木屏风,正对着大门,从间隙里,依旧可以看见一道身着玄衣的背影。 宁扶桑踏进雅间,竹木屏风后的男子起身,温和一笑:“在下邱子明,对道友给的草图很感兴趣,希望合作愉快。” 男子的形象,和宁扶桑所想,相差甚远。她听王三说,邱子明性情古怪,还以为这邱子明是个古板严肃之人,却没想到,人很温和,谦谦有礼。 相貌和册子上差距不大,神态则差得有点远,气质迥异。那画师,是个半吊子水平。 人物画像,以形似为劣,神似为优,形神合一,是宗师水平。 “宁扶桑。”出于礼节,宁扶桑在邱子明自报名号后,也报了自己的名讳。 邱子明邀请她入座,从一沓纸中,抽出几张,推到宁扶桑面前:“我按照宁道友给的草图,修改了一些地方,初步画了几张细节图,宁道友瞧瞧是否满意。” 宁扶桑的草图是真的很简略,她只画了法宝的雏形,但邱子明给她的图纸,连镜扭设计都考虑到了。 短短两天的时间,邱子明能准备这么多东西,可见他的认真。在镜扭方面,他画了兽形扭、方形扭、三弦钮三种形式的图纸。 宁扶桑给的草图,镜缘上没有纹,但邱子明画了忍冬纹、水波纹、重瓣纹以及龙纹四种样式,供她选择。 最显著的修改是,从圆镜,变成了菱镜,整体看起来,更加细腻华美。 “镜扭之外,邱某属意雕刻天地四灵,但不知宁道友的想法,所以镜子背面的纹,没有绘出来。若雕刻麒麟、天马等异兽,辅以折枝,都是相通的,并不影响法宝的效果,只是在外观上有差异,端看宁道友怎么选了。” 邱子明在宁扶桑观看细节图的时候,与她沟通法宝的样式。 余光瞥到自己画的镜缘图纸时,邱子明脑海中,新的灵感产生,甚至想将前面的东西,全部推倒重建,“宁道友,既名扶桑,不若镜缘纹,改为扶桑枝,镜扭便改为圆扭,象征曜灵,四周雕刻三足金乌?” 邱子明画的法宝样式,有一张完整的图纸,只需将正、反两面上的纹,全部替换掉,就是新的法宝样式草图了。 宁扶桑对法宝外观的要求不高,效果才是她追求的东西,她没想过,邱子明能做到这么细节,见他兴致盎然,就没多说什么。 “依邱大师所言,就用后面一种方案吧。” 两人又聊了聊铭文刻字,商榷好这些东西后,宁扶桑详尽地描述了一番,她对法宝效用的期许。 为了让邱子明更好的理解,自己的诉求,宁扶桑祭出灵感来源——冰鸟图。 符宝在空中展开,一只冰鸟钻出,雅间内的空气,瞬间冷凝下来,竹木屏风上,结出一层白霜。 “邱某明白宁道友的意思了,镜子类图,只是一个媒介。法宝的核心,是妖兽的精血。这件符宝中的冰鸟,全部消亡后,符宝也就作废了。但宁道友要锻造的这面镜子,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妖兽精血。滴入里面的精血是什么妖兽的,法宝就会幻化出什么妖兽的形象,并不拘泥于特定的兽类。” 宁扶桑点点头:“正是如此。” 她取出之前在白毛女妖,即雪猿女洞府处,得来的两滴冰凰鸟精血,交给邱子明,“邱大师可以先用这两滴冰凰鸟的精血,做试验。”以冰凰鸟的精血做试验,有些大材小用了,宁扶桑身上,其实还有几瓶妖兽精血,是她杀了蔡怜之后,从她那里搜罗来的。 蔡怜修行《血藏经》,需要以妖兽的精血为引,辅助修行。 但她储物袋中的妖兽精血,肯定没冰凰鸟的精血珍贵,为了法宝的效果,宁扶桑不介意先舍弃了这两滴珍贵的妖兽精血。 “世间万兽,藏伏于镜,生灭无常,亦生生不息。这镜影菱,本应称之万兽镜,然兽字粗浅,便取同音寿字,唤作万寿镜吧。” 邱子明眼眸微亮,抚掌而笑,说道:“好名字,倒是十分的相得益彰。” 万寿,亦有无疆之意。寓意极好。 一直到申时四刻左右,宁扶桑才和邱子明谈完事情,交付了一部分定金后,离开玄英阁。 矿石在炼器师之间,和灵石一样可以流通,但矿石对于宁扶桑而言,作用不大,因此,炼制法宝的定金,她就全用矿石抵扣了。 按照契约,邱子明会在五年内,将万寿镜锻造出来,届时,宁扶桑还要交付玄英阁十二万灵石。 毕竟锻造法宝的材料,由玄英阁去找,而宁扶桑对法宝的材料,要求很高。 她希望万寿镜的上限不定,是可以不断升炼的。 路经风云坊,蚕灵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依旧存在,庆幸它没被其他人买走,又担忧等宁扶桑下次来的时候,东西就不在了。 谁知,宁扶桑忽然转身,进了风云坊。 还有什么比赌石来钱更快的吗? 十二万灵石她没有,但风云坊有啊。 宁扶桑轻车熟路上了第七层楼,今日赌石的人,少了些许,有可能是前两天赌石破产了。 但五州大会在即,中州城只会越来越热闹,因此即使少了点熟面孔,赌石的生意,依旧很好。 宁扶桑前两日在风云坊开出不少好原石,也算熟面孔了,黄衣涟黄仙姑笑盈盈招呼道:“舒光道友,可有看中的原石毛料?今儿正好,风云坊上了一批新的原石,虽不如小罗天古战场的那批原石珍贵,但胜在刚刚运来,还没多少人挑选,此时入手,切出东西的概率,会高不少。” 之前在黄云城杜撰过一个“舒光”的道号,宁扶桑在风云坊干脆就用了这个名号,省得再想一个。 有人嗤了一声,道:“怎么会有人在赌坊,用这样晦气的名字?舒光,输光,这不是纯纯咒自己吗?” “道友还是早点更名吧,真要是输光了,可就鞭长莫及了啊!” 旁边的修士,不以为然:“修行之人,还怕这点忌讳?舒光道友用这个名号,也没什么不妥,切出的好东西,可不在少数。” (本章完) 168.第168章 斗石 黄衣涟见势不对,连忙出来打了个圆场,那男子却不依不饶,追着几步上前,道:“在下要与舒光道友赌石,道友可敢应战?” 一有热闹瞧,众人纷纷投来视线。 “好久不曾见有人斗石,今儿来得巧,竟碰上了。” “道友这话说早了,对方还未答应,未必有热闹看。” “陌风绝都挑衅到这个份上了,岂有能忍的道理?况且那舒光道友,本就是要买赌石的嘛,只不过是赌上加赌,风险和收益翻倍而已。” “陌风绝是风云坊的常客了,在赌石方面,也是个中高手,这舒光道友,没什么名气啊,她不是中州的人吧?” “虽然舒光道友是新面孔,但她连续几块石头,切出的都是好东西,目前还没亏过,想来也是位低调的高手。” 能每次都开出东西来,说明什么?这说明,对方不仅在赌石方面,有所研究,神识还极为强大。 赌石毛料外面的岩石,就像是重重障碍,会阻隔修士的神识探查,神识弱的,越不过障碍,自然无法知道,石头里面有没有东西,只能靠赌。 运气好的话,翻个几倍,赚点小钱,运气若是差了点,倾家荡产,也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 宁扶桑挑眉,问道:“怎么个赌法?” 有人送钱,不要白不要。因为赌石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就是比神识,在这方面,她是完全占优的。 蚕灵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好歹是五十多万年寿元,且有灵智的生灵,神识强大到,外人无法想象。 在风云坊的外面,蚕灵就能感知到,层层岩石包裹着的东西,更何况是这么近距离的挑赌石呢? 陌风绝见她连斗石的规矩都不懂,心中更加胜券在握,“我们各自挑选三颗赌石,比切出来的东西价值,三局两胜。切出来的东西,归赢方所有,输的人,还要帮对方付赌石的钱,你可听明白了?” 也就是赢的人,分文不出,就能拿到赌石里面的东西,宁扶桑心想,这陌风绝还真是个好人,赶着给她送钱,遂开口道:“行。” “一次性挑完三颗石头,还是分别挑三次?” 宁扶桑完全不懂中州赌石的规矩,她是这次来到中州,才接触到的赌石。 其实第七层好的赌石不少,她的神识就查探到几颗石头,内有乾坤,但赌石的价钱,和毛料产地以及大小等因素有关,大的赌石,她买不起,只能切几颗小的赌石毛料。 如今有人付钱,宁扶桑就可以放开挑了。 陌风绝敢提出来要和宁扶桑斗石,也是有底气的,他修习过一门勘察术,对他挑选赌石毛料方面,极有帮助。但凡能混迹赌坊多年,风生水起的人,对自己的技术都有着绝对的自信。 “自然是一次性挑完三颗赌石,一旦选定,中途不可再改。” 宁扶桑表示自己没问题了,两人分别去挑选赌石毛料。 蚕灵信誓旦旦道:“挑石头这事交给我,保管叫那个什么陌风绝,输得裤衩都不剩!” 宁扶桑不仅是要赢陌风绝,她更想要第七层中,价值最高的那几块赌石,眸光在一颗颗赌石上扫过,她抬手指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这颗赌石,我要了。” 风云坊的侍女,微微一愣,随后脸上浮起笑容,连忙上前,在石头上做了个标记。 这块石头,由于块头太大,风险程度高,一直没人敢入手,如今终于有人接手了,风云坊自然是喜不自胜。无论最后是谁付钱,灵石都是进了他们风云坊不是? 旁边的修士,见宁扶桑如此随意,不由提醒:“舒光道友,赌石也不是越大,就一定越好的,这石头虽然切出东西的概率大,但里面的东西,价值未必高得过赌石自身的价格。” “这位仁兄说得极是,赌石一事,大有门道,舒光道友还是经验少了,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接下来选石头,要慎重一点啊!” “依我看,这颗赌石毛料就不错,舒光道友你听在下一句,选这块,稳赚不赔!” “你可别耽误人家了,这块赌石,价值中偏上,若是平常,自然有得赚,但切出来的东西,想要赢过陌风绝,可远远不够。” 众人七嘴八舌,给出建议,宁扶桑一个也没听,又挑了两颗重量级的赌石。 在风云坊的侍女眼中,宁扶桑简直是财神爷般的存在,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是谁付钱了。 陌风绝看见宁扶桑挑选的三颗赌石,扯了扯嘴角,她这还真是纯纯门外汉的挑法。 真以为石头越大,切出的东西,就越好么? 两位解石大师,同时开始解石,陌风绝挑的赌石,个头小些,切了一层石皮后,立刻就有彩色的光辉,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五彩、不对,是七彩仙晶!” “陌风绝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这么大一块七彩仙晶,价值早就翻了五倍不止了吧?” 解石的大师,在见到裸露出来的七彩仙晶后,呼吸微促,不自觉放缓了解石的速度,从原本的风解之法,转变为更温和的木解之法。 翠绿的藤蔓,如手指一样灵活,嵌入岩石缝隙中,将土石剥离,一块完整的七彩仙晶,呈现出来。 “陌道友,这块七彩仙晶卖吗?我金玉斋,愿出三万灵石购买!” 陌风绝以四千灵石,购买的这块赌石毛料,金玉斋报价三万灵石,将近翻了八倍,都还有人在抢七彩仙晶,不断提价。 这时,有人说了一句:“斗石还没结束,这七彩仙晶的归属,还说不准吧?” 东西都未必是陌风绝的,他哪里能做主卖不卖? 大家被这么一说,都冷静了下来,差点忘了这茬了。 “七彩仙晶这样珍贵的炼器材料,都开出来了,这局的输赢,基本已成定局,舒光道友想要取胜,希望不大。” 解石大师两耳不闻人声,切了一层又一层的石皮,周围堆积了一堆石屑。 赌石由原本的半人高,变得只有人头大小。众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解石大师下刀。 刀刃切入石皮,一点金光,迸射出来,大家下意识闭了闭眼,半眯起眸子,望向金光来源。 “这是……纯阳仙金?” “如此耀眼的光芒,不会有错了!” (本章完) 169.第169章 逆鳞 “纯阳仙金,稀世难寻,也是锻造法器,尤其是飞剑、长枪、宝刀的上乘材料,这块纯阳仙金,还比陌风绝的七彩仙晶大上一圈,终究是舒光道友棋高一招啊!” 陌风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哼了一声:“还有两局,她未必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云誊大师,切第二颗赌石毛料吧。” 帮陌风绝解石的男子,点了点头,掌心运起风刃,先将赌石表面,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再徒手,将表面的石皮剥离开。 石屑越堆越多,始终不见有东西,陌风绝神情微凝,面色沉沉,最后石块只剩下巴掌大小,石中所藏剑丸,漏了出来,众人轻呼。 “剑丸!” “如此强盛的剑气,这剑丸的杀伤力,恐怕连知境修士,都要避退吧?” 陌风绝眼底划过一抹自得的神色。有了这剑丸,他只要不碰到知境以上的高手,都能横着走了。 他赌石这么多年,在切出的东西中,这枚剑丸,可以排列前三了。 宁扶桑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云誊大师解石到一半时,她就感知到剑气的存在了。身为剑修,对这类东西,天然就有一种敏锐在里面。 蚕灵哼哧道:“不就是切出了一枚剑丸嘛,我们选的赌石,肯定比他的好,我感知到这块赌石里面,有生命的存在了。” 赌石有条不成文的规定——赌石过程中开出活物,价值要大于死物。 解石大师剥开石皮,大家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只见一截两指宽的树枝,露了出来。 “树枝?” “这也太不值钱了吧?和剑丸根本没法比。” 解石的大师,却眯了眯眼,转动树枝,一个芽苞,赫然映入眼帘。纯粹的生命气息,令他难以忽视。 他开口道:“这是凤凰神木,并且有芽苞,此局赌石,依旧是舒光仙子胜。” “凤凰神木?” 众人一惊,重新打量这其貌不扬的枯枝。 有识货的人,咽了咽口水,“确实是真的凤凰神木!” “有芽苞代表什么,诸位道友都知道,这凤凰神木,还有枯木逢春的机会,在赌石过程中,开出有生命的东西,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陌风绝的剑丸是珍贵,但他运道不好,撞到了带有芽苞的凤凰神木!” “最后一局,不用比了吧?结果已经出来了。” 陌风绝心都在滴血,宁扶桑风轻云淡,道了一句:“多谢。” 她转眸看向解石大师,“剩下的两颗赌石,不在现场解了。” 两位解石大师微微颔首,没有说什么。 风云坊的客人,有权决定,在现场解石,还是自己将原石毛料带走。 黄衣涟观看完半场斗石,忽然觉得,风云坊未必赚了。 第七层楼,最珍贵的几颗赌石,恐怕都在这里了吧? 黄衣涟眼中情绪,复杂无比,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扬起得体的笑,去找陌风绝付钱。 陌风绝自己选的三颗赌石,价格中规中矩,但宁扶桑是照着大的挑的,价格昂贵到陌风绝两眼发黑。 到了这个时候,陌风绝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是故意的。 她买不起这赌石毛料,就顺水推舟,让自己帮她付钱。可恨他赌石这么多年,今日栽了个最大的跟头! 另一边,一群人围着宁扶桑,想向她求购赌石中开出来的东西,但宁扶桑只卖了最先切出来的,两样炼器的材料。 剑丸和凤凰神木树枝,她都要自己留着。 资产够了以后,宁扶桑如愿上到第八层楼。这里的每一颗赌石,都被摆放在琉璃柜中,编着序号。 她问蚕灵:“能找到东西的下落吗?” 宁扶桑实在不想听蚕灵说,东西不在这一层楼。 第八楼的门槛都这么高了,第九层楼,她不敢想。 宁扶桑在每一颗赌石面前,停留一会儿,让蚕灵感受,略过十几颗赌石后,它忽然出声:“找到了,就是你面前这颗。” 定睛看去,这颗赌石外表的石皮,是淡淡的乳白蓝色,纹路模糊,像水波纹,又像树叶纹。 这颗赌石不大,定价也正好是最低价,宁扶桑三万灵石,将它买了下来。 她依旧没有选择现场免费解石,而是回到飞雪楼后,挂上无事免扰牌,自己亲自解石。 宁扶桑缓慢磨掉石皮表层,掌心一股青色小旋风,混杂着飞舞的石屑,石头越来越小。 一片巴掌大小的月牙状的鳞片,落入宁扶桑手中。 “这是龙的逆鳞?”她语气微讶。 传言,龙的逆鳞,是其全身最坚硬的鳞片之一。 宁扶桑一直很羡慕,妙音宗卿尘的神龟玉,但神龟玉的防御能力,比真龙的逆鳞,还是要差一截的。 这样一片龙鳞,完全弥补了她防御方面的不足,宁扶桑就不用再挖空心思琢磨着,弄一件防御法器了。 蚕灵也很高兴,土石中藏着的,居然是一片上一纪元的龙鳞。 只要宁扶桑越安全,它的小命也就越安全。 龙之逆鳞,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排得上名号的防御之物。 宁扶桑盘膝而坐,炼化掉这片龙鳞,归为己用后,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 庚午年一月初一,五州大会开幕,热闹非凡。郁灵州这边,派出的第一个守擂台的人,是万仪宗剑阁一脉的曹玠。 “宁师妹,你闭关结束了啊。”扬若趴在飞雪楼的栏杆上,扭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突破境界没。 因为他现在修为,没有宁扶桑高了。 这让扬若感到压力很大。 被人超过境界,是件很郁闷的事情。 扬若决定,等五州大会结束了,他就回去闭关,不突破八重境,就不出来了。 宁扶桑只是炼化龙鳞,又没修炼,境界自然没有变,还是八重境初期。 但这种事情,她肯定不会解释。 就算是傻子,都未必会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 龙鳞这样的好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宁扶桑敷衍地“嗯”了一声,往底下看去。 擂台第一日,挑战的都是些低阶修士,没什么看头。曹玠再怎么也是八重境初期的实力,至少要七八天之后,才会有像样的修士,挑战他。 宁扶桑看向其他四州的擂台,池州剑道果然式微,守擂台的剑修,只是个七重境初期。 南春和州稍微好一点,出战的是七重境中期,曜明州、中州,和郁灵州一样,第一个出战的是八重境剑修。 (本章完) 170.第170章 五州大会 灵州的各大仙门弟子,挤在人群堆里,跃跃欲试。 虽然自己的境界没有对方高,但打擂台只是切磋,又不是生死战,能领略一下其他几州的剑道,也算不虚此行了。 一名南星剑宗的弟子,正欲去缴纳灵石,上台问剑,忽然,只见一名背负大刀的男子,衣袂翻飞,落于擂台之上,高声道:“散修赵河,挑战阳池州剑道!” 男子手臂一抬,百颗灵石稳稳当当,落入西阳池州的灵石池子。 西阳池州的代表是小剑宗,门内长老身着一身黄色法袍,衣服上以玄色的丝线,绣着古朴的飞剑,庄严而肃穆,衬得人威严凛然。 守擂台的剑修,执了个剑礼。 被人抢先了的那名弟子,眼眸圆睁,嘟囔道:“还能这样啊,算了,我下一个吧。” 郁灵州这边的擂台,由紫菀真人坐镇,要上去打擂台的,都是先老老实实,缴纳了灵石的。 姜心站在紫菀真人身后,目光望向擂台。 打擂台的是一名中州修士,身长如玉,风姿卓然,一把水洗长剑,恍若明镜,照出纤长的人影。 年轻公子出了两剑,紫菀就已经看出对方的跟脚。 “飞叶宗,凌云剑,可谓气贯长虹,凌绝九霄。” “那师父,凌云剑和我们南星剑相比如何?”姜心问道。 自从双天灵境之后,她就被紫菀真人收为了亲传弟子,此次五州大会,紫菀真人只带了姜心和二弟子易吉玉。 易吉玉在其他擂台处转悠,琢磨着先问剑谁比较好。 仙门弟子可以从宗门那里支取一百灵石上擂台问剑,但如果要问剑第二次、第三次,就要自己出灵石了。 身为南星剑宗的亲传,易吉玉不会缺这点灵石,他打算把其他四州的擂台,都打个遍。 毕竟这么好的问剑机会,可不多得。 紫菀真人看着擂台上,淡声说道:“剑道三千,各有所长,高低不好评说,你只需记住,每个剑修自己的的剑,便是最好的剑。” 姜心若有所思。 师父的意思是说,她若修南星剑,南星剑就优于凌云剑,她若修凌云剑,则凌云剑优于南星剑么? 剑修多傲气,即使问剑输了,也只是自己技不如人,但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剑道,不如他人的剑道。 姜心轻敛眸子,温声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紫菀真人淡淡颔首,对于这个弟子,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五州大会热闹,不必拘在这里,可以四处去转转。若觉得打擂台有意思,也可以上台问剑。虽说境界有差距,可问剑一事,无论输赢,总有收获,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心现在是四重境,当年同一批进入内门的同窗中,只有宁扶桑和许秋的境界,在她之上了。 但宁扶桑修炼的速度太快,已经是姜心望尘莫及的高度。 她只是短暂和那批新生弟子,有了一个交集,宁扶桑如今,算是和南星剑宗的大师姐李近真一辈的人。 也许在“剑道双姝”的雅称之外,郁灵州会多出一个“南星双绝”的名号。 姜心漫无目的走在人群中,这些年,她没交什么朋友,关系最亲近的人就是李惠然了,但这次五州大会,李惠然留在了玉枝峰,处理杂务,没有随行。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宁师妹,池州和明州,你觉得我先挑战谁?” 姜心抬眸望去,身着月白色法衣的两道人影,混迹在人群里面。少女身量高挑,气质冷清疏离,漫不经心道:“池州剑修,不过七重境初期,师兄上台问剑,未免欺负人了。若是第一天,就给他打下擂台,青月宗宗主的脸面,往哪搁?” 虽然小剑宗是池州的代表,但情况和南星剑宗一样,也会分出名额给其他宗门。 当然,不分也可以,前提是扛得住其他宗门的压力。 毕竟大家都知道,五州大会是一个人,扬名最快的机会。这样的机会,谁会不想为自家宗门的天骄争取? 以秋霜剑宗为例,偌大一个宗门,会没有百岁以下,符合要求的知境剑修吗? 但秋霜剑宗输给了南星剑宗,只有一个名额,陆倬一定会把这个机会,给自己的女儿陆凝香,让她一战成名。 虽然以陆凝香的年纪,还可以参加下一届五州大会,但扬名立万的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 各大仙门,都倾向于,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所谓五州大会,其实不只是单纯的打擂台,它也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 否则它怎么会举办了一届又一届呢? 没有利益的事情,或许有人会去做,但若是到了一种,世人趋之若鹜的状态,肯定是有利可逐。 扬若是看别人问剑,有些心痒难耐,压根没想这么多,他抓了抓耳朵,说道:“宁师妹所言有理,不能砸阳池州的场子,那还我还是先挑战明州的那人吧。” 从人群里面挤出,扬若看见了姜心,眼眸微亮,招呼道:“姜师妹,你也是来打擂台的吗?” 池州剑修实力最弱,所以来这边打擂台的散修最多。毕竟若是胜出,可以拿到两千灵石的奖励,翻了足足二十倍。 一些修为比较低的,又想上去展现一下自己的修士,也会来池州这边。 姜心唤了一声,“扬若师兄,宁师姐。”这才缓声道,“我就是随便看看,等什么时候想好了,或许会上擂台体验一下。” 扬若点了点头:“第一天先看看对方的实力也好,多观战别人的打斗,也能学些实战技巧。” 他见姜心独自一人,就喊上了姜心一起。 东曜明州那边的擂台,虽然人少一些,却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 而且扬若每次想上擂台的时候,都有人抢在了他前面。 艳丽的红绸,从众人头顶滑过,圈住擂台的一根圆柱,一名身着法衣,仙气飘飘的女子,拽着红绸,落于擂台,嫣然一笑:“欢喜天周妩,请战。” 女子明眸皓齿,姝色倾城,看得众人心驰荡漾。 “是北郁灵州欢喜天的女仙子!” “如此绝色,可见世间传闻是真的,欢喜天只收容颜姣好的女修。” “只可惜欢喜天建宗在郁灵州那样的苦寒之地,也就只有在五州大会上,才能有幸见到欢喜天的女仙子了。” (本章完) 171.第171章 鸢尾蝶戒 扬若又没抢到机会,一张清俊的脸,不由皱了起来,叹气一声。 “没想到打擂台的人这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了。宁师妹、姜师妹,你们还看吗?” 扬若主要是觉得有点挤,视野还没飞雪楼上面好。 姜心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逛一逛就好,扬若师兄不用管我。” “中州城繁华,我还从来没有来过呢。” 来中州的机会难得,她想好好转一转。 宁扶桑是被选中的十个人里面的,按照规定,她不能打其他各州的擂台,没轮到她守擂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没有事做。 观看了一会儿擂台战,觉得无聊,便回了飞雪楼。 碾压局没什么好看的。 北郁灵州仙门的人,都住在飞雪楼中,南星剑宗的楼层高,视野开阔,不仅有本宗弟子,靠在栏杆前观战,还有其他宗门的人,跑到了上面来。 宁扶桑将视线,从几个陌生脸的修士身上收回,推开房门,随手布下一道结界后,开始解剩下的两颗赌石。 她解石的手法比较粗糙,但没损坏里面的东西。两颗赌石里面,分别是一张鎏银面具和一枚晶莹圆润的白骨戒指。 宁扶桑手心轻拂过这两样东西,一道净尘术,将上面的灰尘洗去,鎏银面具的色泽越发明亮。 滴血认主后,鎏银面具的信息,出现在宁扶桑的脑海中。 “这面具叫做缥缈魈么?”宁扶桑拿着鎏银面具观摩,只见这只面具,形状凶煞,不知刻画的什么兽类的形象,怎么看,也是一点都不符合“缥缈”二字的轻盈。 缥缈魈的作用在于,可以幻化佩戴者的气息,妖族戴上此面具,便能隐去妖气,与人族无异。 反之,人族修士戴上缥缈魈,混迹在妖族中,气息也不会暴露。 宁扶桑虽然用不上这东西,还是好好收了起来,去查看那枚白骨戒。 她手指触碰到白骨戒时,微微一顿,眼眸中闪过一缕潋滟的波光。 储物戒指? 这枚白骨戒指,不知道被埋藏在土石中多少年了,契约早就消失,宁扶桑轻而易举,就炼化了骨戒,沉入心神,发现白骨戒指的储物空间很大,最重要的是,戒指中还有遗藏! 无数矿石、晶石、兽丹、以及灵药,堆积如山,令人咂舌。可见这枚戒指的前主人,生前有多富裕。 但奇怪的是,宁扶桑发现骨戒中,没有灵石的存在。将白骨戒指翻了个底朝天,她也就在角落里,找到了几颗灵石。 “莫不是这白骨戒指的主人,并非人族,而是妖族?” 宁扶桑如此猜测,是有依据的。白骨戒指中的矿物、草药,都是在妖族的地界中比较常见的东西。 妖族不修灵力,所以灵石的价值比较低,如果戒指的前主人,是妖族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何他(她)富得流油,却没有多少灵石了。 宁扶桑套上戒指在左手无名指,心念一动,取出了戒指里面的一本灰扑扑的册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自传。 她的猜想不错,白骨戒指,或者说是鸢尾蝶戒的主人,确确实实是妖族,而且还是一位妖君,尊号玉带蝶君。 玉带蝶君的本体不用多说,从她的尊号就能看出来,她是由玉带妖蝶,修炼而成的人形,生前是十一境修为,在一众妖君中,并不起眼,妖族地界,像她这样的妖君,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上百位了。 根据她自传中的描述,可以推断出来,玉带蝶君是因为地盘之争而陨落的。“难怪如此有钱。” 宁扶桑看完这位玉带蝶君的自传后,感叹了一句。 戒指中的遗藏,是意外之喜,价值远超过鸢尾蝶戒本身了。这是宁扶桑修道以来,发的最大一笔横财。 蚕灵懒呵呵打了个哈欠,对此不感兴趣,它长期泡在灵力之中,整个身躯,愈发雪白晶莹,白得快发光了。 “扶桑。”蚕灵心想,她得了这么大一笔财产,现在心情肯定很好,它商量着说道,“你能不能在丹田里,栽一朵独妙青莲,人家也好趴上面睡觉。” “你觉得,独妙青莲是很好找吗?” 博览群书的她,自然知道独妙青莲是什么东西。 这种青莲,只长在妖界深处,除非有妖族拿出来卖,否则是很难见到的。 毕竟人族修士再厉害,也不会潜入到妖界太深,就为了摘一朵独妙青莲。 而明面上所有的拍卖行,怎么会和妖族有牵扯。想买独妙青莲,只能去黑市碰碰运气。 也有那种高阶的拍卖会,对人族、妖族、异人族,一视同仁,只谈交易,不看立场,这种拍卖会对境界有着很高的门槛,并不对知境以下的客人开放。 还有一种拍卖会,时间和地点不固定,什么三教九流、亡命之徒都有,十分的鱼龙混杂,往往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就被人跟上截杀了。 这类拍卖会,有点像黑市,是杀人越货,倒卖赃物的地方。 宁扶桑只在来南星剑宗之前,见过一次。 蚕灵怏怏地“哦”了一声,没敢讨价还价。 宁扶桑没再理它,专心致志,修炼“三十六密言”。 她对争那密宗知之甚少,但无可否认,这门秘法,十分上乘,由此不难想象,辉煌时的争那密宗,也是一个大仙门。 一个宗门,有多少高深的功法道经,某种程度上,就能反应出,它的实力和底蕴。 三十六密言,是关于气数或者说是运道的法门,修炼此法,可以增强修士的气数。 看起来很鸡肋无用,但越是虚无缥缈的气运,有时候,反而比任何强大的术法,更有用处。 有个词语,叫做“气数已尽”,到这般田地后,任你再有翻云覆雨的本领,也只能是无力回天。 但若是有“三十六密言”,可以增加己身的气数呢? 这何尝不是,枯木逢春? 宁扶桑也看不到自身的气数有没有什么变化,这三十六密言,究竟有没有成效,她也感知不到,但她每天坚持修炼三遍,左右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就当修炼后的放松了。 她按照“三十六密言”,走了几遍后,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檐下的风铃,悠悠转动,声音被隔绝在门外,宁扶桑起身推开窗,人流如织的中州城,映入眼帘。 (本章完) 172.第172章 散修楚泽 中州城的格局很方正,两条中轴线,将城池划分为四个区域,分别对应天地四灵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神秘庄严的朱雀台,正对着宁扶桑窗前的这个方位。她催动一张遁空符,身影消失在房间内。 和风淡荡,吹拂着月白色的法衣,一道身影,出现在南边的朱雀台上。 此时大多数人都去观看五州大会的擂台战了,因此,赤红色的铜台上,只有宁扶桑一人。 她坐在高高的朱雀台边缘,取出千里镜,观看城池外的风景。 一座座连绵的青山,仿佛翠屏撑开,其间,黄雀衔,白兔飞走,生趣盎然。 宁扶桑转动千里镜,视野变得更加清晰。缥缈如纱的雾,袅袅升起,层层绿叶下,似乎有一汪温泉。 忽然,她眉梢微挑,有人来了。 不过朱雀台是开放场所,宁扶桑倒没有要霸占它,不许其他人来的意思,她继续玩着千里镜,这时,眼眸里映出一点寒光。 宁扶桑反应极其迅速,抬手捏住斜刺而出的三棱刺,手腕一翻,压得偷袭之人的身躯,跟着扭曲,下一瞬,就被踹下了朱雀台。 砰! 男子从高高的铜台摔下去,尚未爬起来,一把冰凉的素色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宁扶桑眉眼泠然,轻飘飘问道:“阁下实力这么弱,还搞刺杀,不觉得可笑?” 男子羞愤得满脸通红,他没想到,这少女看着如此年轻,修为竟然高深至此! 他强装镇定:“哼!五州大会期间,禁止无故杀人,你最好放了我,否则自己也会有麻烦。” 男子在拖延时间,为了五州大会能顺利举行,期间不发生意外,这段时间内,中州城一直会有人巡逻。 等巡逻的修士过来,他自然可以脱身。 宁扶桑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她居高临下盯着男子,“五州大会期间禁止杀人,那你还刺杀我,岂不矛盾?” 男子哼声道:“我没想杀人,只是想擒住你,问问灵镜窥筩,你从何处得来。” 灵镜窥筩? 宁扶桑看着手里竹筒似的金色器物,眸光微动,“你是说千里镜?” 男子微微一愣,避着剑锋,仰面道:“你叫它千里镜?” 他自顾自说道:“这个名字,倒是比灵镜窥筩更贴合。” 宁扶桑见男子认识千里镜,方收敛起了杀意,问道:“你和千里镜什么关系?这东西是你炼制的?” 总之东西到她手上了,她是不可能还回去的。若对方纠缠不休,宁扶桑不介意送他归西。 男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差点不保。 他听到这话,先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道:“千里镜是我师父炼制的,被叛出师门的师弟盗走了,我一直在追查他的踪迹,只为清理门户。” “先前的事,是鄙人冒犯了,在下向姑娘道歉,还请姑娘告知我那孽障师弟的下落,楚泽感激不尽,这千里镜,便赠送给姑娘,当作谢礼,如何?” 宁扶桑闻言,嘴角扯了扯,收起素阿剑。 “你那师弟,估计早已命丧黄泉。” “千里镜是我从一个散修身上捡来的。” 散修夺宝,怎可能会留对方性命? 宁扶桑对炼制千里镜之人颇感兴趣,她看向楚泽:“你师父在中州城吗?”楚泽戒备地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宁扶桑说道:“也不干什么,就是想见见,炼制出千里镜的高人。” 对方既然能炼制出千里镜,想必对千里镜的升炼方法,也了然于胸,宁扶桑正好得了大量玉带蝶君的遗藏,不缺这点升炼法器的材料。 楚泽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高人?你真的觉得,我师父是高人吗?” 旁人都觉得,他师父炼制的法器,不堪入眼,这女修倒是有意思,似乎对千里镜很满意。 能欣赏他师父杰作的人,在这个世上,可太少了。楚泽在不知不觉中,对宁扶桑的印象好了两分。 他爬起来,拍了拍衣裳,正色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住在城外,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你若是不怕有诈,就走吧。” 宁扶桑淡笑,楚泽都不担心出了城,她会动手,她还怕什么? 两人在城门口登了记,出城而去。 楚泽咂舌:“没想到,你是南星剑宗的人。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就算她真在中州城杀了人,南星剑宗也能摆平此事,楚泽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是捡回了一条命。 宁扶桑问:“你师父为何要住在城外?” 楚泽面色微窘,不太自然地说道:“自然是因为太穷了。” “中州城的客栈这么昂贵,一连要住三个月,哪住得起啊。大部分散修,都是在城外,开辟出个山洞,将就将就。” “炼器师不应该都是很有钱的吗?” 随便一件低阶灵器,就是好几千了。 像她请玄英阁炼制法器,更是直接十几万灵石,都给了出去。 炼器师、丹修、符修有钱,一直都是公认的事实。 “你说的那是,大宗门的炼器师,我们这种野路子炼器师,炼器的材料都找不齐,还谈什么炼器卖钱呢?无论是洞天福地,还是大大小小的秘境,都被宗门牢牢把控住,散修都没机会进去的。” “像你们北郁灵州,双天灵境一事,就连其他四州的仙门,都被瞒得死死的。若非灵境破碎,产生了空间乱流,动静太大,我们这些底层散修,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秘境的消息。” 双天灵境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秘境,因此灵州仙门,将消息满了下来,就是不想其他几州的人来分一杯羹。 这没什么不道德的。 任何一个仙门,发现了秘境,都会想私吞,之所以会给别人分一杯羹,无非是因为,自己吃不下来整座秘境,需要合作。 宁扶桑似乎没听出来楚泽话里的情绪,神情始终平淡。 楚泽也只是发发牢骚,话题还是绕了回来,“最主要的一点是,没人找我师父炼器。” “我师父他老人家,炼制出来的法器,没人买,都砸手里了。” 有时候楚泽也在想,他做炼器师有没有前途,要不干脆转行,做符修算了。 符箓的行情,可比这好多了。 楚泽带宁扶桑去见自己的师父,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卖出两件法器,赚点灵石。 (本章完) 173.第173章 二度升炼千里镜 林间葱茏翠绿,枝头绽放着不知名的白。 两道身影,停在一处山洞前。 宁扶桑一眼看去,四周插着几面玄色的阵旗,搭建出一个简易的低阶防御法阵。 洞口闪现着一缕缕淡色流光,像是倒挂了一张轻盈的鲛纱。 这样的防御,不堪一击。 最多是起个警醒的作用,拦一拦没有灵智的低阶妖兽罢了。 楚泽在洞口外喊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洞中传出一道声音:“五州大会,正打得如火如荼,你不在城内观战,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徒儿见到了,持有灵镜窥筩的人,得知师弟,已经殒命。宁姑娘想见一见师父,我就带她过来了。”楚泽回禀道。 须臾后,山洞中走出一位褐色法袍,头发枯黄,面容苍老的修士。 楚峥眸光落在宁扶桑身上,语气平和:“小友要见我,所谓何事?” 宁扶桑手腕一翻,祭出千里镜,以灵力托着千里镜,送到楚峥面前,“不知前辈,可有办法,升炼此物?” 楚泽适时传音给自己师父,说明他已经私自做主,答应将千里镜转赠给宁扶桑了,同时还解释了一遍,灵镜窥筩就是千里镜。 楚峥接住千里镜,垂目察看,这确确实实是自己炼制的法器,只见这金色的千里镜外表上,刻有“扶桑”二字,并且还被升炼过了一次。 “既然我这徒儿,已经做主,将灵……千里镜转赠给小友,老夫自然不会再收回来。只是千里镜的二次升炼,需要的材料,老夫这里没有,恐怕要让小友失望了。” 宁扶桑问道:“前辈需要什么材料?我这里或许有,前辈可以先说来听听,若是没有,我去中州城内看看能不能买到。” 楚峥不与她客气,径直报了一堆材料:“青石、纯阳金、天山灵雪、云片水晶……” “这些东西,在中州城的天宝阁都能买到,只是贵了一点,小友当真确定好了,要升炼千里镜吗?” 宁扶桑逐一记下,点点头:“晚些时候,我会将东西送来。” 想了想,她又说道:“或者,我将购买材料的灵石,交给令徒,让楚泽去买了带给前辈?” 楚泽是炼器师,对东西更了解,选材料总比宁扶桑这个门外之人,眼光更好,也不用担心质量问题了。 楚峥略作思索,应道:“也好。宁小友如此相信我们师徒二人,老夫会全力帮小友,升炼千里镜的。” 宁扶桑看着这对师徒,一个五重境,一个三重境,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这个楚峥,只是五重境修为,就能炼制出千里镜这样的宝物,倒是个人才,可以结交一番,日后她有炼器需求,或许可以再找他。 楚泽进入洞府,写下一份契约后出来。 “宁道友,你看看有无问题。” 按照契约,升炼千里镜的材料,全部由宁扶桑出,同时,她还要支付给楚峥两百灵石的费用,作为升炼法器的报酬。 楚泽见她目光落在契约上,不由忐忑,两百灵石的报酬,是有些高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降点价时,宁扶桑说道:“没有问题,签订契约吧。” 楚泽大喜过望,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大宗门的弟子就是阔绰,两百灵石说答应就答应了。 天知道,他和师父有多久没有开张了,若非实在是到了一种捉襟见肘的窘况,楚泽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在契约上写下两百灵石这个数字。 他代替楚峥,在契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契约书一式两份,宁扶桑收起自己的那一份后,取出购买材料的灵石和两百报酬,一并交到楚泽手上。 “这……”楚泽大致清点了一下灵石的数量,“宁道友,按照行内规矩,报酬先给一半定金就行。” 宁扶桑不甚在意:“无妨,我信楚前辈。”商量完升炼千里镜一事后,宁扶桑离开了此地。 楚泽感受手里灵石的重量,低声喃喃道:“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灵石呢。” “宁道友真是心大,也不怕我们卷着灵石跑路了。” 楚峥收回视线,说道:“她修为在我之上。” 楚泽大惊:“可她看起来,有二十岁吗?” 虽然在朱雀台,她是一招就制住了自己,但楚泽心想,她最多是个四重境。 可自己师父,是实打实的五重境巅峰,她的修为,难不成是六重境吗?这未免太恐怖了些。 楚峥神容深静,轻声说:“这里是中州城,天才云集的地方,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行了,你去趟天宝阁,将东西都买回来,记得察看材料的质量,别忘了讲价,能省则省。” 楚泽嘀咕道:“反正又不是我们的钱,何必为她省呢。” 在楚峥一个眼神下,楚泽连忙改口:“徒儿记住了,这就去办。” 另一边。 宁扶桑却没有下山,她走在静谧的林间。 忽而,有细碎的人声传来。 女子嗓音娇柔,悦耳动听如黄鹂鸟,还不止一人。 “这翠屏山中,真有温泉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会骗你不成?”女子佯装生气。 一女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卫姐姐勿恼,我们说着玩的罢了,若是怀疑卫姐姐的话,也不会溜出城,跑翠屏山脉来了。” “是啊是啊,我们刚刚和卫姐姐说笑呢。” “不过翠屏山脉中,有许多散修,开辟洞府,就住在山中,会不会不安全?” 卫琉风轻云淡地说道:“布下阵法结界,若有人擅闯,杀了就是。” “温泉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 四女提气轻身,身影如燕,须臾后,来到了温泉附近。 热气蒸腾,水雾缭绕,倚靠着光滑石壁的男子,蓦然睁眼,掀了掀薄唇,吩咐道:“都解决掉吧。” 四周空无一人,并未听见有人回应,只是树梢微动,一把极快的剑,寒芒掠过,划破了走在前面的那名女子,纤细的脖颈。 卫琉双眼睁大,双手颤微着,飞速结印,然而那把剑,轻而易举穿过了她的防御,刺入她的咽喉。 两女被眼前这幕,吓得容失色,唇色发白。 “我父亲是青月宗宗……” 女子话还未说完,便被划破了喉咙,死不瞑目。 唯一活着的女子,目睹三人毫无招架之力,就被杀掉,心里涌现出深深的绝望感。 她根本不知道,这手持长剑的黑衣女子,从何而来,为何要杀人,只知对方的修为,高深到她完全无法想象。 (本章完) 174.第174章 公子扶瀛 女子捻起一张遁空符,嘴皮颤动地念着咒语,符箓的光芒微闪,她眼里涌现出一抹欣喜之色,身影消失在原地。 长剑刺了个空,黑衣女子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踏叶而行,追了上去。 温泉之中,男子站了起来,手指微勾,搭在石头上的衣服飞到手上,红衣艳丽,郎艳独绝。 宁扶桑走在林间,枝头的白,忽然落下几片瓣,她手一招,祭出素阿剑,回身一刺。 锵! 两剑相交,迸射出无数火。 男子凤眸微眯,语调轻扬:“是你?” 宁扶桑清冷的桃眼中,映出一把华丽如凤羽的长剑,顺着剑身,偏头看去,男子乌发如瀑,容颜昳丽,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是欢喜天要抓的那个艳丽和尚。 长出了头发,便成了绝世无双的矜贵公子。 宁扶桑架着素阿剑,感受到男子修为高深莫测,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始末。 他当初在郁灵州是压制了修为。 如今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虽然有些棘手,但不是不能应对。宁扶桑长剑转圜,素阿剑的剑光,犹如白虹,逼向男子。 “短短三四年的时间,就修炼到了八重境,姑娘好天资。” 男子语调散漫,剑招却凌厉。宁扶桑侧身一避,原地坠落一缕青丝,身后有杀机暴起。 铮! 宁扶桑截下突如其来的一把飞剑,手臂被震得发麻,她抬眼看着,头戴皂纱帷帽的黑衣女子,眼神微凛。 电光石火间,交手数招,宁扶桑隐约有败下阵来的迹象,对方是九境巅峰! 红衣男子壁上旁观,没有插手的意思。他眸光仔细地看着宁扶桑的出剑路数,勾了勾唇。 倒是有两分意思。 宁扶桑无暇顾及男子,心思电转间,犹豫着要不要解开封印,斩杀此女。 但——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九重境修士,想斩杀一个八重境,也没这么容易。 地动山摇,无数散修的洞府,随之坍塌。 “发生何事了?” “是有高手在打斗吗?” “城中又不是没有演武场,干嘛跑翠屏山来打架啊!吓得老子手一抖,符文都绘错了。” “这动静,似乎比五州大会的擂台更带劲,该不会是九重境修士吧?” 众散修纷纷跑出洞府,察看动静。只见东南方向,剑光四射,气冲斗牛,一座座山头,接连被削平。 两道身着雪白袈裟的身影,停了下来。无尘拽了拽大师兄的袖子,“师兄,前面有人在打架。” 空生抬眼望过去,轻声说:“你就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那是宁施主的剑气。 空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他和无尘,刚来中州城,就碰到了她和人打斗。 无尘点点头,但下一瞬,空生顿在了原地,似乎又不打算过去了。 “大师兄,你怎么不过去了?”无尘大咧咧地问道。 空生平淡道:“有南星剑宗的长老去了。” “走吧,我们进城。” 无尘“哦”了一声,跟着空生往中州城走去。 东南方向。 一把飞剑,直直射出,黑衣女子手上的剑被打落,砸入温泉之中。男子一袭单薄春衫,清隽雅秀,信步而来。 宁扶桑收起剑,拱手一礼:“季长老。” 季清渊朝她淡淡颔首,转眸看向红衣男子,“我南星剑宗的人,岂是扶瀛公子,能随便动手的?” 公子扶瀛? 宁扶桑睫羽轻颤,跟着季清渊的视线,目光落到凤扶瀛身上。 眼前这人,就是南春和州的公子扶瀛?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脑子有病。 凤扶瀛微笑道:“原来是南星剑宗之人,失敬。” 说着失敬,但宁扶桑见他一点“失敬”的意思都没有。 季清渊冷哼了一声,带着宁扶桑离开。 黑衣女子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情绪:“公子,是否需要属下去杀了她?” 凤扶瀛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不必了,我们会在五州大会的擂台上再相遇的。” 山脚处。 宁扶桑跟在季清渊身后。 “你怎么会和公子扶瀛碰上?”季清渊随口问了一句。 宁扶桑知晓,她出城,还和人打了起来,身为宗门长老,肯定要过问几句的,便如实相告了全过程。 况且那几个女修,皆有身份背景,却莫名死在了翠屏山,她偏偏这个时候出城,还在现场,少不得要被牵扯进去。 如实禀告事情的始末,会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季清渊叹息一声:“这五州大会,有的热闹看了。” “不过此事和你无关,你也不必担心,好好准备擂台就是。” 宁扶桑很想说,她不担心的,不过最后还是只应了一声:“是。” 阳池州同春和州扯皮,关他们郁灵州什么事? 这件事之后,宁扶桑就回屋闭关了,等她再次出关时,已经突破了八重境中期。 被升炼过后的千里镜,由楚泽亲自送到了她手上。 还有剩下的灵石,楚泽半颗没藏,一并交给了她。 酒楼雅间内。 宁扶桑见楚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还有什么事?” 楚泽搓了搓手,讪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月前翠屏山的打斗,真是你和公子扶瀛在交战啊?” 据传,那公子扶瀛都摸到知境境界的门槛了,宁道友能和他交手,那岂不是,也是九重境巅峰的修为? 天知道,楚泽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一个九重境高手。 宁道友是他认识的人里面,修为境界最高的一位了。 “我与凤扶瀛并没有交手几招,那日出剑的,是他的护卫。”她陈述道。 楚泽又八卦地问:“那青月宗宗主之女、道符宗真人之徒卫琉等人,为公子扶瀛所杀,那后续是怎么摆平的?青月宗和道符宗就不找公子扶瀛的麻烦吗?还是说南春和州已经势大到这种地步了……” “确切来说,杀人的是公子扶瀛身边的护卫。” 宁扶桑那段日子在闭关,知道的也不太清楚,不过她还是听了一点流言:“青月宗和道符宗宗主,去见了凤翎宫宫主一面,回来后,就没再提这件事了。” “也许是凤翎宫给出了,巨大的利益,让两位宗主,不得不退让一步。” 楚泽嘀咕了一句:“仙门还是真是够绝情的。” 这样的血仇,说放下就放下。 (本章完) 175.第175章 对战 宁扶桑不置可否,辞了楚泽后,离开酒楼。 楚泽看着一桌的灵果灵糕,也没叫人,自己就娴熟地将其打包好了。 五州大会进入中期阶段。 才过去一月有余,西阳池州的守擂人,就只剩下三人了,有可能面临着,刷新历届五州大会,被淘汰得最快的纪录。 新一轮的擂台赛,守擂之人是一名八重境巅峰的剑修,名唤陶姜,出身小剑宗,剑法不俗,几名上台挑战的人,都败下阵来。 一时,竟无人上擂台挑战。 飞雪楼之上。 沈远汐意有所动,正欲上台问剑,扬若也动了一步。 见状,沈远汐便让了让他:“既然扬若师弟感兴趣,我就先不和师弟争了。” “多谢沈师兄成全!” 扬若开心地说道,足尖一点,从高楼飞下,月白色衣袍飘飘如舞,仙气十足地落于擂台之上。 “南星剑宗,扬若,向陶姜道友问剑。” 陶姜见他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甚至还有些稚气未脱,却不敢小瞧对方。 南星剑宗还真是,人才辈出。 这样的境界,在他们阳池州都可以做守擂之人了吧? 陶姜温和地执了个剑礼,再抬眸时,眼神多了缕凛然认真。他紧握剑柄,锋利的剑刃,照着冷峻的面庞,步子微错,递出一剑。 扬若在剑石林,艰苦训练七月有余,实战经验成倍数递增,又观摩了这么多场擂台比斗,对战技巧,早已有了质的提升。 他举剑一截,灵剑发出清越的激鸣之音。陶姜没想到,扬若竟然接下了自己这一剑,眼眸微眯,干脆利落地抽剑回刺。 剑在眼前晃荡,扬若向后退去数步。擂台上有法阵加持,看似只有十丈宽的擂台,实则空间百丈不止,完全不用担心场地太窄,施展不开手脚。 陶姜步步紧逼,挥动长剑,无数剑罡暴掠而出,灵光和法力的余波,如春雷乍响,骇然无比。 “扬若师兄是不是要败了?” “七重境巅峰和八重境巅峰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能做守擂之人的,果然没一个简单的。这陶姜的剑法,诡谲多变,防不胜防,扬若师兄身上,都见血了……” 何嘉秀转头,问师兄池冷:“依师兄所见,扬若师兄还能坚持几招?” 池冷性子虽然偏冷,对这个小师妹,倒是温和有耐心,思付片刻后,才道:“十招之内,扬若必败。” 沈远汐在一旁插话:“不至于败得这么快吧?这才过去五招不到……” 归一门的樊玉明,抚掌而道:“我和池道友,所见略同,宁道友,你觉得呢?” 宁扶桑唇角微勾,语气散漫:“我赌扬若师兄,能多接下来三招。” 众人视线又落到擂台上,只见陶姜悍然一剑,气势如虹,一圈圈涟漪,晃荡开来。 扬若紧咬着牙关,鲜血顺着手臂滴流落地,他的气势,陡然拔高一节,身边剑罡如刀,爆射出去。 轰轰轰! 上千的剑影,铺天盖地,结成剑云。 “第十六招了。” “果然还是宁师妹眼光独到。” 第十八招时,扬若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跌落擂台。沈远汐跳下楼,去扶他,顺手给他喂了两颗丹药。 “扬若师弟回去调养伤势吧,我去领教领教这陶姜。”扬若坚持了十八招,他至少要坚持二十八招才是。 沈远汐这样想着,走上了擂台,自报家门:“南星剑宗沈远汐,请道友赐教。” 陶姜眼皮子掀了掀,竟又来了一个南星剑宗的人。 他打量了青年两眼,眼角微抽。八重境。 还是这么年轻的八重境。 这样的天纵之才,不去守擂台,却被安排来做打擂台的人,真是浪费。 他往北郁灵州的擂台看了一眼,守擂之人,是一个叫梁恒的剑修,已经连战十七场,陶姜忽然就明白,眼前这八重境的青年,为何没有去做守擂之人了,到底还是差了一点。 陶姜每次都要报一遍名号,次数多了,觉得烦琐,到后面,就干脆不说什么,直接见礼,打完招呼就出剑了。 扬若一瘸一拐地爬上顶楼,大家给他让了个座。向晓芝蹲在桌子边上,碾碎了丹药递过去,“外敷,止血祛疤,扬若师兄自己抹点吧。” “哦哦,好。”扬若点点头,“多谢向师妹,我记下了。” 向晓芝一张圆脸,笑了笑,明媚开朗。 扬若用手指捻了一点丹药粉屑,抹在被陶姜的剑罡划破的伤口之上,一股清凉感,渗透进他的肌肤里,直冲天灵。 适应下来后,皮肤的刺痛感,被抚平,不去碰伤口的话,倒没什么感觉了。 扬若心中暗付:“胡长老研制的丹药,还挺好用的,改天上玉枝峰,向他讨要几颗。” 南星剑宗的弟子,一半在看梁恒那边的战斗,一小半在看沈远汐的问剑。 大家见多了剑修之间的打斗,看得都有些眼睛疲劳了,因此,更多的人,注意力还是在梁恒那边。 问剑的人来自五州四海,各种法术层出不穷,那是看得人眼前一亮又一亮的。 挑战梁恒的女子,是一名阵法师兼符师。 女子脚下蓝芒法阵,熠熠生辉,她一袭黄衣,衣袂飞舞,身边环绕着无数张,飞旋着的符箓。 “这女子是五行符宗的人吗?我见她身边的符箓,五行俱全,攻防兼备,看着颇为不好对付。” “我看着,倒更像是阵符宗的人。” “阵符宗修士,向来是阵符同修。以身为阵,以符为刃,攻势密不透风,连绵不断。” “别争了,她上台的时候,就报过名号了,确实是南春和州,阵符宗的修士。” 黄衣女子手指一点,一道水箭符飘出,顿时擂台上,箭雨漫天。 梁恒一剑劈出,水箭哗啦落了满地,黄衣女子操作两张符箓,护在身前,手指掐诀,满地的水流,幻化成一条条透明的水龙,扑杀向梁恒! 似乎有龙吟之声,响彻云霄,梁恒挽了个剑,直直刺向水龙的喉咙,向下划拉。 哗啦! 水龙骤然溃散,梁恒剑尖一扫,牵引着水珠,化作一柄柄水剑,射向黄衣女子。 “土掩符!” 女子清喝一声,漫天黄土盖下,化解一场危机。 “缠绕!” 黄土中一抹绿色,瞬间发芽,长成飞舞的藤蔓,如臂使指,朝着梁恒抽去。 (本章完) 176.第176章 卿尘摄魂箫 梁恒手中长剑挥动,无数剑罡,瞬间碾碎藤蔓,剑锋穿过黄衣女子的防御,停在她的眉心一寸。 “承让。” 法阵的光芒寂灭,黄衣女子轻声开口:“阁下剑术卓然,是安铃输了。” 她广袖一挥,尽数收起空中的符箓,转身下台。 “十八连胜!” “梁师兄连胜十八场了,可真厉害!” “我们郁灵州,还有六个人没有出战吧?也许都用不着近真师姐出战呢。” 飞雪楼上,南星剑宗的弟子,趴在栏杆上,激动地讨论着。 樊玉明扭头道:“宁道友,若梁恒败了,你我二人,你觉得谁会先出战呢?” 宁扶桑摇摇头:“沉掌教和余夫子的心思,我猜不到。” 她眸色微动,补了一句:“照这个形势看来,也有可能是陆凝香。陆掌门会希望她提前上擂台。” 五州大会进行到三分之一了,正是高潮迭起的时候,提前上擂台有提前上擂台的好处。 樊玉明心想也是,沉掌教的心思要是这么好猜的话,就不会有老狐狸这个称号了。 与此同时。 西阳池州那边。 几位仙门掌权人,坐在一起,商议对策。 “这样下去,我们池州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提前结束擂台,打道回府了啊!” “与其独自丢脸,不如将其他几州的擂台打下来,大家一起尽早淘汰,总好过现在这般状况吧?” “南星剑宗的弟子,尽盯着我们阳池州的擂台打,简直是欺负人,刚刚上去那两个看见没,薛梼和邵岐就是他俩打下来的。现在还去挑战陶姜,好在陶姜是八重境巅峰,实力强横,才没让这两个毛头小子得逞。” “田掌门消消气,到八重境巅峰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了,陶姜底子扎实,这擂台还能守一阵子,勿要忧虑,我们池州不是还有两个九重境没有出战嘛。” 田晋鹏眸光闪了闪,气是消了,但眉宇间,还是有着愁云,“我们这边,还有两个九重境没有出战是不假,但郁灵州‘剑道双姝’的名号,齐兄听过吧?那李近真和陆凝香,半甲子的年岁不到,就已经是九重境修为了,焉知灵州境内,没有符合年岁的知境修士?” “南星剑宗的端木梅清,可就是在一甲子内,突破的知境!若不是五州大会召开的时间,和她进入知境的时间,正好错开,去届的魁首,落谁家,还犹未可知呢。” 齐珉摇头道:“端木梅清这样的,也只是少数。九重境巅峰与知境,看似只有一个小境界的差距,但要迈过这一步,大部分人,还是要耗费数甲子光阴,才能摸到门槛。” 以他自己为例,齐珉三十岁抵达九重境境界,这样的速度,绝对算得上是天才了,包括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直到他在九重境停留了百年,终于才摸到知境的门槛,跨了过去。即使这样,他晋升知境的速度,都算快了。 闭目养神的美貌妇人,听着几人的争吵,缓慢睁开了眼睛,对旁边的女子吩咐道:“尘儿,你去挑战郁灵州的梁恒,此战,只许胜,不可败。” 妇人忽地出声,小剑宗、青月宗、道符宗等几个宗门的掌权人,同时一愣。 池州剑道式微,并无剑道宗门,跻身三大宗门之列。妙音宗是池州的第二大仙门,由卿尘出手,那梁恒的连胜,只能止于此了。 众人心底一松。 灵州那边能少一个人,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事。卿尘点头,走出大堂,飞身落到郁灵州的擂台之上。她金裙飘舞,青丝飞扬,手腕一翻,祭出本命灵器摄魂箫,“妙音宗卿尘,请赐教。” 梁恒听到女子自报名号后,眉头蹙了蹙,执了个剑礼:“南星剑宗,梁恒。” 高楼上,在看到卿尘出现在郁灵州的擂台时,宁扶桑掀了掀眼帘。 她的目光,毫无遮掩地落在卿尘的身上,修道之人,尤为敏觉,卿尘顿时察觉到,这缕与众不同的视线,回眸看去。 那是一名模样泠然漂亮的少女,生着多情的桃眼,眸光却淡漠疏离。她身边皆是穿着,形制相同的月白色法衣的南星剑宗弟子,卿尘却还是一眼就锁定了她的身影。 她是谁? 卿尘觉得,少女有些莫名的熟悉,她一定是见过这少女。 卿尘想起来,自己曾昏迷在鄢支山沙漠之外,身上还中了遗忘咒,或许和少女有关。 她清醒过来后,赶去鄢支山沙漠,那具真龙遗骸消失了。 但念头一转,卿尘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苏醒时,身上有重伤,神龟玉也碎了,她和人交过手,还落于下风。 可少女分明只是八重境修为,怎么可能将她逼到这步田地? 也许鄢支山沙漠一事和她没有关系,自己是中了遗忘咒之后,曾见过她? 卿尘想,她一定要找机会,问一问少女,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和谁交手了,龙魂又去了哪里。 梁恒见对方有些走神,不由喊了她一声:“卿尘道友,你还打吗?” 卿尘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盈盈笑道:“自然要打。” 师父交给她的任务,还没完成,怎么可能不打? 卿尘吹奏玉箫,强悍的音攻,隐隐穿透擂台结界,传了出来。 “这就是妙音宗的手段么?果真强悍!” “不知道吹的什么曲调,听得人浑身难受。” “是摄魂箫的箫音,修为低的,多念几遍安魂咒。” “封闭耳识有用吗?”有人问道。 “作用不大。这曲子不是吹给你耳朵听的。” 来参加五州大会的,都是天南海北的修士,见多识广者,不在少数,很快就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光靠封闭耳识,无法抵御摄魂箫的作用。 人群中,一名青衣少女,双手堵着耳朵,仰头看向青年,“公子,摄魂箫的箫声,对你不管用吗?” 背剑青年道:“我早年游历四方的时候,服食过一株固魂草,神魂稳固,因此不受影响。” 少女眼里写满了心疼:“公子那个时候,也是在采药挣钱吧?” 这三年来,她跟着青年走过许多地方,终于明白,青年当初说的龙潭虎穴是什么意思。 青年是侠客,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也就剑术好,修为尚可,常常帮着一些炼药师,去各种危险的地方,采集灵药换钱,然后养剑。 (本章完) 177.第177章 秦眉vs梅谪月 青年洒然一笑:“青芝想多了,我过得倒没有这么惨。其实紫阳宗有招揽过我,只是我更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行走四方,遇不平之事拔剑,就够了。” “虽然做散修,比宗门弟子要辛苦一点,凡事要自己打拼,但我既然追求了自由,总要舍弃点什么。” 青年的天资不低,若有宗门资源的培养,成就肯定比现在高,但那不是他所追求的道。 孑然一身,逍遥天地,或死于一处不知名的青山,便是青年,这一生的追求了。 他偏头道:“青芝,你跟着我学剑,也有三年了吧?” 青衣少女面色骤然煞白,嘴皮颤动:“公子要赶我走了吗?” 青年摇头:“不是赶你走,是青芝该去追寻自己的自由了。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青芝的剑术,已经出师了,我教不了你什么了。” 他微笑着说道:“钟灵天下的风景,姝妙无双,青芝大可以去多看看,也可以去找你的族人,别画地为牢,困住了自己。” “救命之恩,你已经还清了。” 青芝想问,那授剑之恩呢? 可最后,她只是将话咽了回去,轻声道:“等五州大会结束,青芝就走。” 少女不愿再拖累青年。 三年授剑,公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青芝努力扬起一个笑,放缓语气,“那公子,想好要挑战谁了吗?” 上一次擂台要缴纳一百灵石,青年并不富裕,因此要再三斟酌,是以这么久以来,还未曾上过一次擂台。 他想了想,说道:“郁灵州年轻一辈中,唯有陆仙子和近真仙子,剑术最为卓绝,我想同近真仙子问剑。” 若没有五州大会的擂台,青年基本上,是不会有和李近真问剑的机会的。 “以近真仙子的实力,她应该会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战,再多等等吧。” 青芝抬眸,往素雅清丽的飞雪楼看去。那位灵州,人人称赞的近真仙子,也在楼上观战么? 可惜高楼巍峨,人影密集,无数光鲜亮丽的衣角,挡在栏杆前,她看不见,其中有没有那位近真仙子。 青芝垂下眼睑,心想,公子此行来中州城,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擂台之上。 南星剑法变幻无穷,玄奥无极,剑光一闪,逼向卿尘的眉峰,她侧身一转,金色的衣裙,如莲层层绽放,美不胜收。 不少观战的修士,看得眼睛都直了。 “好身法!” “其形无双,其美无极,真是冠绝群芳啊!” “卿尘仙子不愧是妙音宗的首席大师姐,当真是才貌双绝,无可匹敌了。” “啧,你昨日夸欢喜天的女仙子,貌似也是这么说的吧?” “那欢喜天女仙子,确实貌美啊!姝色难分,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欢喜天的秦眉圣女,上台挑战东曜明州的梅谪月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这么一声,顿时人头攒动,一部分人,变换了位置。 有人被挤过来看卿尘和梁恒的擂台,有人挤到了东曜明州那边,观战秦眉和梅谪月两人。 宁扶桑目光轻移,只见东曜明州那边的擂台上,桃红色法衣的曼妙女子梅谪月,明艳一笑,向秦眉执了个剑礼。梅谪月此战必输。 她已经连胜太多场,郁灵州这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因此派了秦眉去问剑。 同样,南春和州那边,是由秋霜剑宗派去了王柄约。 说起来,宁扶桑与王柄约完全不熟,她和王柄约,只有过一次交集,就是在镜水月中,她一剑抹了王柄约的脖子。 彼时的她,正面是打不过王柄约的,但王柄约受了伤,也没防备,就给了她机会。 在双天灵境中,宁扶桑还曾和王柄约的弟弟王柄玄打过一次照面。 兄弟二人,模样生得有六分相似,但还是好辨认,王柄约身上,有一股高阶修士的威迫感。 至于中州的擂台,无需郁灵州操心,除了自顾不暇的阳池州以外,东曜明州以及南春和州,都会派人上去问剑。 近些年,中妙行州势大,不是众人愿意看见的画面,谁也不想让中州继续蝉联魁首。 宁扶桑微微坐直身子,朝秦眉和梅谪月的比斗看去。她对东曜明州的剑道,有几分兴趣。 只可惜自己身为守擂之人,暂时无法上台问剑。 希望轮到她守擂台的时候,会有明州剑客,多上台问剑吧。 宁扶桑如是而已的想着,秦眉和梅谪月,打得天雷勾地火,如火如荼。 桃红色的衣裙翻飞,只见梅谪月,踩着秦眉的无极天纱,居高临下,剑指她的眉心。 秦眉冷哼一声,捏住直直刺来的剑刃,身子一侧,抽掉回无极天纱,单掌横推,一股强悍的罡风,铺天盖地袭去! 梅谪月眸光闪了闪,长剑一甩,剑气分隔开罡风,撞向秦眉,却都被她的无极天纱挡住。 月白色薄纱,如银河倒挂,分隔开两人的视线。 秦眉抽出腰间软剑,步子一踏,出现在梅谪月的身后,细微的气流波动,让梅谪月迅速辨别出对手的位置。 她向后一步,不知是缩地成寸的法术,还是什么奇异身法,瞬间和秦眉拉开距离。 软剑刺了个空,空气爆鸣之音,尖声刺耳,秦眉略一抬剑,无极天纱宛如笔直的尺刃袭来。 梅谪月足尖一点,旋身而起,秦眉瞬间出现在无极天纱之上,软剑一转,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梅谪月,你输了。” 秦眉神采微扬,脚下的无极天纱,像水浪一样,起起伏伏。 梅谪月颔首,飞身下了擂台。 郁灵州那边的擂台,也由卿尘胜出告终。 她却没有走下擂台,而是环视了一圈后,问道:“郁灵州接下来派谁出战?卿尘愿请赐教。” 不知道的还以为,守擂台的人,是卿尘呢。 宁扶桑唇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扭头对樊玉明道:“樊道友不用考虑,你我谁先出战了,下一场,我们都不会出战。” 她和樊玉明都是八重境中期,卿尘却是八重境巅峰,郁灵州这边,不会考虑,让他们两个上去挨打,直接一轮都没撑过就输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让阳池州,反客为主,占了灵州的擂台了? 虽然宁扶桑不觉得,以她如今的境界,会输给卿尘。 (本章完) 178.第178章 鬼修 最后结果不出宁扶桑所料,上台守擂的是陆凝香。 女子一袭石榴长裙,光润玉颜,瑰姿艳逸,一出场就引得众人心驰摇曳。 她负剑于背,红唇轻启,声音朗润:“秋霜剑宗,陆凝香。” 卿尘眸色微深,而后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摄魂箫音如骤雨密密麻麻落下,整座擂台的小天地,都被古怪的曲音包裹住。 陆凝香递出数剑,雪白的剑刃,散发着凛冽的寒芒,却格外赏心悦目。 当真是,美人如玉剑如虹。 宁扶桑咬着一颗青枣,仔细观摩两人的对战。秋霜剑宗能和南星剑宗并立,成为北郁灵州的两大剑宗之一,秋霜剑法自然有其精妙之处。 她眼眸中,陆凝香的出剑路数,似乎变得极为缓慢,一招一式被拆解开,然后行云流水的聚在一起,实则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 一些修为低的修士,根本看不清陆凝香的招数。眼里只有无数雪白的剑光,飞闪而过。 宁扶桑余光一撇,在人潮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拿着青枣的手一顿。 “嗯?宁师妹你去哪?” 扬若见她兀地起身,往楼下走去,问了一句。宁扶桑没有回应,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扬若左右看了一眼,坐到了宁扶桑的椅子上,嘀咕一声:“要是有宁师妹的千里镜就更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伸长脖子了,想看哪边的擂台就看哪边的擂台。 离开飞雪楼的宁扶桑,不动声色,跟上人潮里的那道身影。 在鄢支山沙漠,她确信所有人都死了,尸体还是她看着小和尚埋的,连灵魂都超度了,不可能还会死而复生。 那么现在这位,是人是鬼? 宁扶桑轻敛眼眸,缓缓一笑,不管是人还是鬼,大不了再杀一次就是。 男子身边跟着一位秀气的少女,少女梳着迎春髻,头簪小,双眼含情脉脉地看向男子。 “南安哥,我兄长去世后,我就只有你了,你对我真好,还带我来看五州大会。” 柳南安轻笑道:“这有什么?能得云妹倾心于我,是我三生有幸。只是我在鄢支山沙漠醒来后,丢失了记忆,想不起来我们从前的事情了……” 说着,他心情似乎低落不少。 屠云反握住他的手,“南安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丢失的记忆,慢慢想就是,别太心急了,以免头又开始痛。医师说这有可能是神魂受损,等我们有钱后,再找个炼药师看看,一定能医治好南安哥的。” 柳南安掩去眼眸中的微光,点了点头。 他抬目说道:“这里有家卖鲛纱的铺子,云妹,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件鲛纱织就的裙子吗?我们进去看看。” 屠云眼里犹豫不决,一件鲛纱织就的裙子,太贵了。她往铺子里看去,轻盈的鲛纱,那般美好,没有女子能不心动。 柳南安看出她的纠结,笑道:“一件鲛纱裙,我们还是买得起的。” 两人进到铺子里面。 宁扶桑听着刚刚二人的对话,眉梢轻挑,失忆? 骗鬼呢。 她倒要看看,这“死而复生”的小白脸是什么情况。 宁扶桑正要跟着踏进卖鲛纱的铺子,一只手,拉住了她。回眸看去,宁扶桑的眼底划过一缕讶异。 小和尚怎么在中州城? 空云寺不是向来不参加五州大会的吗? 她下巴一抬,空生歉意地开口:“抱歉,冒犯宁施主了。” 宁扶桑扭头看了眼铺子里面,那小白脸和少女还在挑鲛纱,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留给小和尚一点说话的时间,便问道:“何事?”空生传音给她:“里面那位施主,并非当日鄢支山沙漠之人。” 宁扶桑倏然笑了笑。 “你是觉得,我是去灭口的?” 难怪小和尚拉着她,敢情是来阻止她的啊。 空生目色坦然,就差没把“不是吗”三个字写在脸上。 他念了一声佛号,说道:“他是名鬼修,借了那位施主的肉身修行。” 鬼修。 宁扶桑咀嚼着这两个字。 鬼修指抛弃肉身,以灵魂体或者说是意识,修炼的生灵。 钟灵天下的人认为,人由肉身这副载体和意识本我组成。意识的消亡,才是真正的死亡。 在这点上,不同的修士又有不同的看法。主流修士以为,肉身和意识不可分离,两者同一,才是最完美的存在。 一部分比较偏激的修士则认为,肉身是束缚,是关押意识的牢笼,只有抛却肉身,灵魂才能得到解脱,遨游天地。这部分抛却了肉身修行的修士,便是鬼修。 鬼修有三问。 身躯和意识,谁是我? 借尸还魂者,是否为还魂的我? 如果借尸还魂者是我,那么可否证明,意识才是本我? 纵然这一套说辞,看起来很有信服力,但真正愿意舍弃肉身,去做鬼修的还是少数。 宁扶桑这是第一次遇到鬼修。 她不由往柳南安身上多看了两眼,鬼修可以栖居于死人的肉身中活动,那这小白脸岂不是有无数的载体了? 杀死这具肉身,似乎没什么用。 这具肉身,本来就死了。 她是不是该去学一学超度鬼物的往生咒? 宁扶桑将眸光移到空生身上,叹气摇头,小和尚看得出来她的杀心,估计不会教她超度的咒语。 算了,既然对方是只鬼物,碍不着她,姑且放他一马吧。 在中州城杀人,还是有点麻烦的。 她也不可能一直守着两人,等他们出了城再动手。 宁扶桑想通后,眉头舒展开,看向空生,“小和尚,你怎么来中州城了?” “师父让我送一串佛珠,到凤翎宫。”空生口吻平和,耐心答复道。 “你们空云寺和凤翎宫也有交情?”宁扶桑随口说道,“一个最北边,一个最南边,中间还隔了个中妙行州,跨度挺远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微微一顿,好奇地问:“慧一禅师是十四境,坐镇郁灵州,鲜少露面,他是在参悟神之境吗?” 空生摇摇头:“师父他老人家出远门了,并未在寺中。” 宁扶桑心想,人家可能是去寻找跻身神境的机缘去了。 看来德高望重的禅师,也非四大皆空嘛,人生了一颗心,就会有执念,即使是高僧,也不例外。 不过她现在离神之境还太遥远,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 (本章完) 179.第179章 蚕灵误闯剑心图 宁扶桑和空生分开后,无尘找到他,四处张望,“大师兄,你刚刚看见什么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我差点就跟丢你了。” 空生温和说道:“东西送到了,我们走吧。” “不向凤翎宫宫主辞行吗?”无尘摸了摸脑袋,满脸迷糊。 大师兄不是这样,不知礼数的人呀。 “我已经向宫主辞行过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呢……”无尘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扯了一下空生的袖子:“大师兄,中州城这么热闹,我们真的不多留两日吗?” 空生摇头。 无尘只好恋恋不舍地跟在他身后,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鲛纱铺子门口。 屠云好奇地顺着柳南安的视线看过去,两个和尚,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南安哥看这么久。 阳池州最不少见的,就是和尚了。 柳南安的心脏,没有跳动,眼里却闪过深深的忌惮之色。 那小和尚是谁? 如此年轻,身上就有这么多功德了。 佛光对鬼修,真是克制啊! 他最讨厌的就是和尚了。 柳南安敛起思绪,转头问屠云:“云妹,你还逛吗?” 屠云见他从刚刚起,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贴心地说道:“南安哥,我们回客栈吧。” 另一边。 宁扶桑回到飞雪楼,扬若要起身给她让座,她唇角勾了勾,笑道:“扬若师兄坐吧,我站着看一会儿就好。” 居高临下,视野更加开阔。 她走了也没多久,陆凝香和卿尘已经分出胜负,擂台上换了一个人,是阳池州的佛修。 雪白僧袍的僧人,身后站立着一尊百丈高的虚影,气魄恢宏,佛光盛大。双掌横推,有天崩地裂之气势。 陆凝香眉眼冷然,手中长剑一甩,宽若长河的剑光,如雪白飞刃,横穿而过,狠狠撞在结界之上。 透明的结界,颤了一颤。 那尊金色佛像,腰腹出现一条巨大的口子。 无数剑罡,爆射而出,金色佛像变得千疮百孔。长眉僧人神色微微一变,拨动念珠,抬手一掷,一颗蕴含了巨大能量的菩提子,像陆凝香撞去! 铛! 飞剑发出清脆的震鸣,久久不能停歇。 陆凝香手心发麻,宝剑差点脱手,她眼神一凛,运剑如风,杀向长眉僧人。 强烈的危险感袭来,长眉僧人双手舞动,凝聚出一面金色的护盾,却见剑走偏锋,纵横的剑气刮破了他的手背。 转瞬间,两人过招上百,拳影和剑罡遍布擂台小天地,打得天雷勾地火。 擂台上的鏖战,看得不少人打哈欠,直到“砰”的一声巨响。 重物摔下擂台的声音传来,飞雪楼上的仙门弟子,俯视看去,烟尘散开后,长眉僧人的身影,显露出来。 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不少人屏息敛声,心道,陆仙子的手段,还真是粗暴。 这场对局下来,天色已经暗了,今日的擂台暂时结束。 宁扶桑去隔壁酒楼用完膳后,回到房间里,炼化灵气。 修士虽辟谷,但灵膳滋养身体,不必忌讳。更何况许多锻体的功法,都需要灵膳辅佐。宁扶桑闭目凝神,抱元守一,她的感知范围内,天地间的灵气,活跃异常,稍加引导,便进入到体内,顺着经脉运行一个大周天,归拢于丹田气海。 蚕灵只觉得头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湖泊中,无数圆圈扩散,涟漪一层层晕开。 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扶桑应该很快就能突破八重境巅峰了吧? 蚕灵吸了一口灵力,心满意足地打了个滚。 好多好多灵力。 它看着就开心。 蚕灵四处飘荡,从经脉游走到宁扶桑的手臂,它刚想从她的手心,钻出来,呼吸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却进入到一个奇怪的世界。 一把纤细柔韧的短剑,悬停于空。 一柄优雅霸气的龙骨剑,以及一条黑色的蛟龙,带给蚕灵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剑气如风,飘飘不绝,蚕灵浑身上下,顿时出现无数跳细小的伤口。 “呼!好痛!” 一阵天旋地转,蚕灵被甩出了剑心图,落到地面。 它颤音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原来潜渊一直住在那里面吗?” 蚕灵浑身剧痛,却还惦记着刚才见到的画面。 宁扶桑睁开眼,掐了个小法术,蚕灵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的风托着,到了桌子上。 宁扶桑下床,走到桌前坐下,碾碎了一颗丹药,将粉末撒到蚕灵身上,淡淡道:“剑心图符咒。” “符咒?”蚕灵眼珠瞪大,“世上有这么神奇的符咒?不过我总感觉……它带给我一种很熟悉的错觉——嘶!” 宁扶桑松开手,眸光冷淡了很多,连声音都没有什么温度,“你见过剑心图符咒?” 这是她从长生殿的密室里面拿走的,蚕灵怎么会见过?难道长生殿从上个纪元就存在了吗? 剑心图的秘密太深奥,宁扶桑至今没有完全熟知它的功能。除了收藏宝剑以外,封印修为是她研究了很久,才弄明白的。 蚕灵小声道:“人家都说了是错觉啦,人家肯定没有见过它呀!” “世间符咒千千万万,有相像之处,也是有可能的。” 蚕灵浑身沾着粉末,在桌子上蠕动,留下不深不浅的痕迹,它翻进果盘里面,咬了口灵果,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好甜。 虽然灵力可以饱腹,但哪有果子好吃! 它是从果子里诞生的,本来就是要吃果肉的嘛! 宁扶桑还以为蚕灵知道什么呢,空欢喜了一场,也没心思继续修炼了。 心静不下来,即使炼化了灵气,也是浪费。 蚕灵身上有丹丸粉末和血迹,宁扶桑有些许的嫌弃,不让它现在回自己的丹田,便去商铺挑了枚白玉坠子,让蚕灵暂时住下。 左右她现在不缺钱。 她买的白玉坠子,是件中阶法宝,空间不是很大,但对于蚕灵来讲,里面就十分广阔了。 白玉经过特殊的处理,从里面,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从外面看,只是一抹萤白温润的玉色。 蚕灵顶开玉坠的塞子,跑了出来,吃饱喝足后,就躺在窗边的蕊里面,吸食紫气修炼。 虽然修炼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长进,但蚕灵坚信,它一直修炼,总会发生质变的! 而宁扶桑则雷打不动地修炼“三十六密言”。气数有没有变化她不知道,三十六个字倒是倒背如流了。 (本章完) 180.第180章 青年陈知 晨光熹微,天色渐明。 擂台处变得热闹起来。 陆凝香剑术卓绝,在十天内,连胜二十七场,最后败在一名南春和州的剑修手底下。 樊玉明作为下一个出战的人,虽然坚持了六天,风头却没那么盛。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中州剑修吸引过去。擂台上,出现了一名知境剑修! “百岁以内的知境修士,太难得了,中州这次,不会又是魁首吧?” “上一届的五州大会,中州擂台累计八十九天,如今五州大会还没过去一半的时间,中州就派出了知境修士,恐怕是想让大家知难而退。” “除非是有知境修士上台挑战,否则根本没有赢的希望。” “看来这几日,不会有人上中州的擂台了。” “不是说和州的公子扶瀛,是半步知境的修为吗?他有没有可能上擂台问剑?” “可能不大。”男子摇了摇头,分析道,“虽然和州目前不曾派公子扶瀛上擂台,但也说不准,他会是守擂台的人呢?公子扶瀛的剑术,不比纯粹剑修差哪。” 话刚说完,结果便有一个愣头青,飞身上了擂台。 “散修慕连骞,请前辈赐教!” 此人青年模样,中人之姿,实则岁有甲子,是一名九重境修士,想领教一下,九重境和知境之间的差距在哪里。 宁扶桑眸光一转,看向中州的擂台。 只见两人互相见完礼,那位名叫慕连骞的修士,率先出手,抢占先机。 浩瀚的灵力倾轧而出,空间被挤压得,近乎变形!巍峨的金甲神人,拔地而起,手持斧钺,砍向中州剑客。 慕连骞一上来,就施展最大的杀招,引得人连连惊呼。 但那名中州剑客,只是微微一笑,敕令道:“去。” 飞剑由一化作九,斩向秘法捏造出来的金甲巨人。 咔嚓。 无数金甲瞬间崩碎,漫天金光飞舞,慕连骞呼吸急促,被一柄飞剑指着咽喉,艰难开口:“我输了。” 他话音一落,飞剑化作虚无,消散无踪。 观战的李近真,眸色微动。 这就是知境剑修的实力吗?如果她施展合星剑的本命神通,是否有一战之力? 宁扶桑盯着剑客的飞剑,思绪有些飘忽。一些上品灵剑,会孕育出本命神通来,素阿剑会有本命神通吗? 她没有炼化素阿为自己的本命飞剑,因此和飞剑,始终有一层膈膜。 宁扶桑手上已经有鱼藏、素阿、龙骨三把宝剑,鱼藏剑是鲛人密藏的钥匙,素阿剑是南星剑宗的镇山之剑,只有龙骨剑,是她意外得到的,炼化为本命飞剑,似乎更为合适。 但龙骨剑也有个缺陷,龙魂彻底烟消云散后,它不会再生出剑灵。 不过也无妨,只要她的御剑术,足够精妙,也能做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宁扶桑思绪回拢,往五方擂台看去。 阳池州出战的是一名九重境剑修,已经连胜十三场,还尚有余力,但他是最后一位守擂的人了。 池州剑道式微,果然不假。 东曜明州还剩两人,中州有这名知境剑客撑着,至少会坚持半个多月。和州剑修十人,都出自不同的宗门,难以寻找剑招的破解之法。 南星剑宗这边,守擂台的是元陵真人的大弟子池冷,也是何嘉秀的师兄。 她站在栏杆前,目光一直在郁灵州的擂台上。 池冷出剑凌厉如风,飞剑的光芒,如流星一样闪过,寒芒直逼对手的眉心。 对方见招拆招,你来我往间交手数百回合。天边渐渐有晚霞浮出,这一场问剑,才分出个结果。 池冷不负众望,赢下这一局。晚间休息的时间,宁扶桑的房门被叩响。 蚕灵好奇地往门外看去。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扶桑?门上不是挂了免扰牌了吗? 宁扶桑起身开门,外面站着一位月白色法衣的少女,杏眼圆脸,水润分明,是南星剑宗随行的一名内门弟子。 她不记得和对方有过交集。 少女组织了一番语言:“宁师姐,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有人托我给你送一封信。” 圆脸少女从袖中摸出一张烫金的银红色信笺,似乎有些怕宁扶桑不接,飞快塞到她手里,匆匆下了楼。 宁扶桑低头拆着信封,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末尾处留着一个,她熟悉的名字——卿尘。 妙音宗女修卿尘要见她。 宁扶桑轻笑了一声,随手焚烧掉信笺。 蚕灵问她:“卿尘是谁?扶桑,你要去赴宴吗?” 啪。 房门被她带上。 宁扶桑这次在外面布下了一层境界,意思很明显了,自然是不去。 她盘膝坐下,给素阿剑和剑心图喂了几百块灵石后,取下龙骨剑,静心炼化。 星移斗转,玉蟾西下。昼夜交替,不知不觉数日过去。 宁扶桑炼化龙骨剑到一半后,出门之时,五州大会已经进行到后半段。 杨迢之败于和州知境修士手下,接替他上擂台的是李近真。 青芝推了推青年,看起来比他还要激动:“公子,是灵州的近真仙子守擂了,你赶紧去!” 她看着月白衣裙的女子,眼底充斥着羡艳之情。如此年轻的九重境剑修,真厉害。 集美貌与实力于一身,像明月一样,高高在上,不可触碰。 她们灵芝一族,如果也能像这位近真仙子一样,拥有强大的实力,就不会随意被人宰割了。 青年去交了灵石,朴实无华地踩着石梯走上擂台,拱手道:“散修陈知,请李仙子赐教。” 飞雪楼第十七楼的廊前,紫衣少女好看的眉毛拧了拧,一脸不解,“陈知疯了吧,他去挑战李近真?” “他不知道李近真是九重境吗?” 阮卿卿是紫阳宗一位长老的独女,和陈知有几分交情,若非如此,紫阳阁当年也不会允许他欠那么大一笔债了。 旁边的小师妹,推测道:“陈少侠可能只是想和近真仙子交交手?”毕竟除了五州大会,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了。 阮卿卿虽然觉得小师妹的话有理,却还是撇了撇嘴,十分不看好陈知,“他一个七重境,上了擂台也是挨打,何必呢,打完之后,恐怕连伤药都买不起。” “紫阳宗多次招揽他,他若是识时务,何苦落到这样的困境,紫阳宗虽然不是大宗门,却也不会缺他一个弟子的修行资源,陈知就是块木头,放着好好的坦途不走,非要做他的散修。” 小师妹默了默。 确实。 陈少侠还欠紫阳宗十七万灵石没有还清呢。 如果他加入紫阳宗,这点灵石,长老随手就能给他抹掉。有紫阳宗的资源辅助,陈少侠如今突破了八重境,也未必没有可能。 (本章完) 181.第181章 南星剑 擂台上。 李近真看着青年,压了两境。 她手持合星剑,举剑一挡,两剑相交,陈知飞快拉开距离,再递出数剑。 李近真眸色里多了几分认真。青年的实战经验,十分丰富,每一剑都神出鬼没,锐利无匹。 陈知的剑术是在龙潭虎穴和生死危机中锻炼出来的,一般的同境修士,鲜少可以相比。 层层剑罡叠加,封锁李近真身边的空间,无数的剑罡,凝实如刀,若以肉身触碰,必定血肉模糊。 但李近真自幼锻体学剑,这点伤害,还奈何不了她。 她挑断剑罡,挽了个剑,合星剑的寒芒,映射进陈知的眸子。 强烈的危机感,令陈知肌肉反应地抽剑一格,“锵”的一声脆响,长剑剑刃颤动如水波。 陈知堪堪在擂台边缘稳住身形,足尖点地,飞身砍下一剑,剑光仿佛一条白龙,俯冲出去。 李近真微微抬眼,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陈知心中狂跳,反剑相接,被强悍的力量,压回地面。 他吐了口淤血,迅速撑着剑爬起来,抵住李近真接下来的一剑。一股气浪,陡然爆发,以陈知为圆心,向四周扩散开。 青芝担心地捏着手心,只见烟尘散去,青年接住了这一招,咧嘴微笑。 李近真眼里,闪过一缕欣赏的神色,出剑却毫无拖泥带水,剑气以凌秋之势,撞向青年。 铛! 火四溅,整个空间内,简直是地动山摇。 气浪一浪高过一浪,如汹涌澎湃的海水盖下,陈知的身影,便好似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摧毁。 他单膝抵着地面,长剑被压得越来越矮,剑尖杵地,浑身力气一松,浑身汗如雨下。 胜负已分。 青芝在擂台边上等着,待青年下来后,连忙掺扶住他:“公子,你没事吧?” 陈知摇摇头,回身往擂台看去,收回视线,开朗道:“无妨。此战打得很酣畅痛快。” “不过,李仙子已经是南星剑宗这一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却并非最后一个守擂之人,想来下一位守擂者,有什么别的过人之处吧。” 陈知笑着说道,接过青芝的帕子,自己擦着汗。 灵力耗尽,有种空虚之感,却也舒畅。 青芝对守擂的人,不感兴趣,她问陈知:“公子要先回客栈休息吗?” 陈知现在确实只想躺着,他感觉手臂发酸发胀,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便开口应道:“也好,走吧,我们回客栈。” 一名修士,和两人擦肩而过,去交灵石,问剑李近真。 出乎意外的是,挑战李近真的人不少,境界参差不齐,几重境都有。 南星剑宗的弟子轻哼道:“一群俗人,分明就是想和近真师姐同台罢了,肤浅!” “就是就是,近真师姐就应该一剑将人打下去,让他们醒醒神。” 一人持不同意见:“他们前仆后继上擂台也好,可以给师姐刷一刷连胜的场数。” “近真师姐才不需要他们刷场数呢!” “刚刚那个五重境,真是有勇气,连在场的诸位都打不过,居然还去挑战近真师姐!” “五州大会的规矩,年龄符合就能上擂台,对境界又没设限制,人家符合规矩的,你瞎操什么心。” 众人吵闹的声音,一阵高一阵低的。 宁扶桑仰靠在藤椅上,盖了本扬若的话本子在脸上,闭目养神。根据剑鸣之音和场上的动静,她脑海里,就有了交战者的身位变化和出剑轨迹。听音辨位,也是修士的必修课。 她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动作轻缓,停在右手边上,轻声唤了一句:“宁师姐——” 宁扶桑没有睁眼,懒洋洋“嗯”了一声。 少女松了一口气,口吻柔和地说道:“师姐可看过那封信了?” “妙音宗的卿尘仙子,想约师姐在灵膳酒楼见一面。” 她收了卿尘仙子的灵石,自然要把话带到。 宁扶桑坐起身来,话本子掉到膝盖上,她回眸看着少女:“我和卿尘又不认识,为何要去赴宴?” 少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卿尘仙子给的太多了,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是卿尘仙子见师姐有缘?” “呵。”宁扶桑嗤了一声,重新靠回藤椅,“你原话传回去就好。我没这功夫去见卿尘。” 她随手翻着扬若的话本子,一目十行,嘴角轻扯,这都编的什么跟什么? 妖不以人为食,算它道行浅,胆子小,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有人妖相恋的故事? 宁扶桑扫了两眼,就没继续看下去了。 扬若端着盘灵果过来,几只手毫不客气地往盘子里伸。 “谢谢扬若师兄。” “这果子真甜。” “灵气虽然少了点,不过也还凑合。” 扬若将最后三个果子,给了旁边月白色衣裙的少女一个,少女温声道:“多谢扬若师兄。” “不用客气。”扬若递给宁扶桑一个灵果,回头看了看少女一眼,“你找宁师妹有事情?” 圆脸少女握着灵果,摇了摇头。 她都被拒绝了,哪里还有事情。不知道卿尘仙子,会不会把给她的灵石收回去。 少女恋恋不舍地看了宁扶桑一眼,叹气离开。 扬若一脸莫名:“怎么我一来,她就走了?” 但他也没有多想,将装果子的盘子收进储物袋中,咬着灵果,观看李近真的擂台战。 “近真师姐的剑术又精妙了。” 扬若感叹道,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羡慕。 他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近真师姐这样的境界? 宁扶桑的目光,落在擂台上,脑海里浮现出余万武的话,“南星晃而电陨,偏雄肃而特飞”,是南星剑的精髓所在。 李近真的南星剑,到达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剑星明亮,以独特的轨迹,爆射下来! 擂台上的挑战者,长剑一击,瓦解掉一颗剑星,然而,数颗陨星齐齐落下,带着恐怖的力量,男子无力招架,身躯被猛地被撞飞出去,落下擂台。 众人唏嘘,窃窃私语起来。 “南星剑真是玄妙无双!” “看了这么多场南星剑宗弟子的擂台,我都没看明白,南星剑究竟是什么个门道。” “南星剑的破解之法,应该很难找吧?” “九重境修士之间的对战,普通人哪里看得清楚,我就看见剑光闪来闪去,就结束了。” (本章完) 182.第182章 扶桑守擂(加更) 大多数人观战,都只是来看个热闹。 真正能看懂的人,只是少数,更别提看出南星剑的破绽了。 当然也会有一些年轻后辈,得了宗门长辈的指点,上台挑战。但听了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郁灵州守擂的天数,已经超过上一届五州大会,刷新了纪录。 数日连战,李近真因灵力不济,败下阵来。 “宁师妹加油。” “只要比和州、中州那三人,多坚持几天,这届五州大会的魁首,就是我们郁灵州了!” “哎呀,你别给宁师姐压力。” “和州还有一个人没有上擂台呢!” “也大差不差了,和州擂台现在这人,坚持不了多久,估计就要败下阵了。” 一同训练的樊玉明、阮枞泉等人,也出言给宁扶桑加了个油。文思菱更是直言道:“宁师妹,我看好你。你肯定比中州那人厉害。” 那人不过八重境巅峰,论耐力,未必比宁师妹强。宁师妹可是在剑石碑上都有名字的。 宁扶桑走上擂台。 一座高楼中,男子眼眸微眯,捏碎了手中的白玉杯。 竟然是她。 上次在风云坊坑他那么大一笔灵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再见面,就是在灵州的擂台之上。 旁边的侍从,见自家公子,一直盯着擂台上的少女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那少女确实生得不凡。 “公子可是看上她了?”侍从很没有眼力见地问道。 陌风绝眼神逐渐危险,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他日日等在风云坊,就是为了一雪前耻,结果一直没等到她去。 既然她是灵州守擂台的人,自己应该好好送她一份大礼才是。 “林福,吩咐族中在场的所有高手,好好去问剑。” 林福抖了一激灵儿,公子这样吩咐,肯定是那少女得罪公子了。他正要退下,陌风绝摆了摆手,“算了,本公子亲自去领教一番。” 陌风绝起身,身影瞬间出现在擂台上,林福赶忙去帮自家公子交灵石。 宁扶桑看着突然出现在擂台上的人,眉毛一挑,风云坊的送财童子? “中州陌家,陌风绝。”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狭长的眸子,盯着宁扶桑,不带丝毫笑意。 宁扶桑弯唇道:“南星剑宗,宁扶桑。” 陌风绝后牙槽都快咬碎了,难怪他查不到她的信息,原来“舒光”是个假名字! “呵呵。”陌风绝阴恻恻笑了笑,“道友这个名字,可比舒光二字好多了。” 宁扶桑点头:“多谢夸赞。” 陌风绝一噎,冷哼了一声,祭出自己的法器冷月刀。 宝刀型如新月,通体光滑晶莹,寒气逼人,顿时,四周空气都变得冷凝许多。 宁扶桑祭出素阿剑,剑身没有繁复的纹,十分朴素,却素光潋滟,充斥着灵气。 “六阶灵剑,尚可。” 陌风绝点评了一句,宁扶桑忽然出剑,毫无征兆,吓了他一跳,讲不讲武德啊?殊不知在宁扶桑看来,都互报名号了,该有的礼节,不是已经讲完了吗?那她还和人废什么话。 术法加持下,剑气如丝,包围了整片空间。陌风绝手中宝刀一劈,刀光乍现,一刹那之间,如万马齐喑,横冲直撞出去。 宁扶桑眼中,刀光的速度,快若流星,她握剑一斩,剑罡犹如巨兽,吞没掉所有的攻势。 长剑清丽,直逼陌风绝面门,他脚步一错,身法灵活,踩着剑尖飞身而起,当空劈出七八道刀气。 轰轰轰! 刀气砸落擂台,似春雷炸响。 光芒四射,摄人心魂,照得宁扶桑本就白皙的面庞,愈发冷白,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 刀光剑影铺满了擂台,宁扶桑一记“万剑归宗”,上千飞剑,爆射而出。 陌风绝也施展出一道神通“七绝刀”,刀气层层叠加,连绵坚韧,至第五刀时,力量更是被堆加到一种骇然的地步。 刀光如白练掠过,宁扶桑不躲不避,直直劈出一剑,剑罡犹如一只巨手,撕开白练,从她身边穿过,除了削落一缕青丝外,威力皆消弭殆尽。 林福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公子的七绝刀,伤害是叠加的,一般人到了第五刀就接不住了,她竟然这么轻易就化解掉了?还真是厉害。” 陌风绝握紧刀柄,劈出第六刀。 一股崩山之势,朝宁扶桑碾压过去,她长剑一甩,剑影如,撞了上去,随后身形一动,出现在陌风绝的右侧。 虽不知这是什么神通,但显然,后一刀比前一刀的伤害,成倍数增长,不可再给陌风绝出刀的机会了。 宁扶桑调动灵力,注入素阿剑的剑身,使出分一剑。 锵! 陌风绝手臂发麻,身躯一条直线后退,他侧目一看,离擂台只有半丈距离了。 陌风绝一个瞬闪,出现在宁扶桑身后,然而,她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当即反剑刺来,在密不透风的攻势下,陌风绝根本没机会使出七绝刀的最后一式。 宁扶桑察觉到对方的气机变得紊乱,再无留手,递出一剑。 蛮横的力道,将陌风绝直直撞下擂台!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撑着的地面,似乎没想到,就这样输了。 “公子。”林福扒开人群,连忙扶起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没事吧?” 陌风绝黑着脸,任由侍从扶起他,咬牙切齿地吩咐:“让其他人去问剑,谁能将她打下来,到本公子这里来领一万灵石!” 林福眼睛瞪圆,往擂台看去,一万灵石,搞得他都想上去碰碰运气了。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陌家的高手,得了吩咐,纷纷跃跃欲试,只是在他们前面,有人上擂台了。 “妙音宗卿尘仙子?她一个八重境巅峰,怎么会去挑战八重境中期?” “卿尘仙子出手,看来我们是没有机会,拿这一万灵石了。” “哎呀,就晚了这么一步,真是难受!” “先看看吧。” 几个陌家的客卿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起来。 陌风绝神色幽幽,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他和宁扶桑交过手,她的战力可不止修为表现出来得这么简单。 而且谁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后手呢?陌风绝深知,自己并没有逼出她的真正实力。 (本章完) 183.第183章 望气 一袭华丽金色长裙的女子,红唇轻启,意味深长地道:“妙音宗,卿尘。” “南星剑宗,宁扶桑。”她淡淡说道,情绪没有什么起伏。 卿尘一双妩媚的丹凤眼轻眯,打量着少女,倏而长箫直舞,逼近宁扶桑。 宁扶桑感受得出来,卿尘的招数,只是试探,并未出全力。 晶莹的玉箫舞动,带起气浪滚滚,如苍龙搅动风云,擂台小天地的空气,变得凝滞。 卿尘一步踏出,脚下阵法大开,无数蓝色的光流,朝着宁扶桑席卷而去! 卿尘立于阵法之中,吹奏摄魂箫音第四曲。 虽然她忘了鄢支山的事情,但她可以凭借摄魂箫,搜寻少女的记忆!卿尘始终觉得,鄢支山沙漠一事,和眼前这个少女,或多或少有一点干系。 箫音茫茫,似淅淅沥沥的雨,灌落天地。 一些尘封的记忆,就要被勾引出来,宁扶桑眼神微凝,持剑杀向卿尘。 没有了神龟玉的卿尘,身上其他防御手段,终究是差了一截,箫音被迫中止,她向后仰去,眼眸的素剑寒光,清冽无比。 卿尘和宁扶桑交换了位置,持箫如剑,向她劈去,宁扶桑长剑一转,侧锋相接,剑与箫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灵奉天罡,神行北斗,尊吾敕令,发为雷霆!” 轰隆—— 天地巨响,随着卿尘口中咒语落下,几道紫雷,劈落而下! 雷霆为至阳至刚之力,威势骇然,紫色的雷光,将擂台照得分外明亮。 外面晴空耀阳,结界内狂风急雨,哗啦啦没有间断。 宁扶桑周身一层灵力防御,隔绝雨雾,法衣没有被打湿分毫,她迎着雷龙,纵身跃起,横劈出剑! “卿尘仙子的雷法,好生厉害,看得人怪胆战心惊的。” “十七条雷龙,岂是这么好对付的,宁仙子危矣!” “不得不说,龙的姿态,就是霸气,只可惜世上少真龙,我是注定无缘得见了。” “真龙向来是一方霸主,就连御兽宗的天骄都不曾碰到过一条,更何况你我一届散修?即使碰到了,也是白白送命。” “我听说,御兽宗的高手,近几年一直在探索无名海域,不会是发现有龙的踪迹了吧?” “谁知道呢,这等大事,我们可掺和不了。” 人群中,两道黄色身影,凝视着擂台。 “没想到舒光道友,竟是南星剑宗的弟子,修为还如此强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低声说了一句。 旁边的黄衣清瘦男子,瞥了他一眼,语气好奇:“舆乔师弟认识她?” 那张相貌普通,毫无特色的脸,正是舆乔所幻化的,他对着男子,很是恭敬,毫无隐瞒:“在黄云城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我本来是想窃她的储物袋的,直觉危险,便换了目标,阴差阳错下和她一起摆过摊,交换了名号。” 扶桑,舒光。 原来如此。 舆乔看着擂台上,月白法衣的少女,此时恍然大悟。 黄衣男子淡笑了一声:“舆乔师弟,福缘不浅。”若他没有换目标,恐怕早就死于少女手上了。 舆乔也是一阵后怕,任他胆大包天,也不敢将手伸向一个八重境修士啊! 若非他当时直觉的警示,及时转换了目标,舆乔现在,也不能好端端的参加妙空门的考核了。妙空门弟子,分为外门和内门,外门弟子算不得真正的妙空门弟子,他们需要盗取一千只储物袋,才算有了入内门的资格。 届时会有内门弟子出山,监督他们完成考核,只有通过了考核,他们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妙空门弟子,学习更高深的偷道法门,包括但不限于盗取凡人寿元、气数等等。 黄衣男子正是负责监督舆乔考核的内门弟子,名唤符三元。 他盯着擂台,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但舆乔和这位师兄,接触了有一段时间了,能猜得出几分他的心思,每当符师兄露出这种目光时,表明他对某事,很感兴趣。 “师兄想上台挑战舒光道友?”舆乔试探地问道。 说实话,妙空门的弟子,不擅长战斗。更何况这位师兄,修为不过六重境而已。 舆乔真担心他上擂台,被打得个十天半月下不来床,拖慢他考核的进度。 符三元对他道:“你仔细观看,那位舒光仙子。”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莫名其妙的,舆乔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符三元让他看什么。 看舒光道友的剑术? 可他们又不修剑。 舆乔看得眼睛都了,也没看出个究竟。符三元摇摇头,看舆乔有种惋惜的神色。 他道:“那位舒光仙子,气数强劲,非常人可比。” 即使差一个小境界,她也不会落入下风。 舆乔瞳孔微缩,重新看向擂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电闪雷鸣间,一种冉冉升腾,薄轻飘渺的岚雾,萦绕在少女的周身,伴随着她每斩一龙,越发旺盛。 “师兄,气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看得见吗?”他心神大震,语气喃喃。 符三元笑了笑:“这是自然。” “你可知,有一门术法,叫做望气术?” 他不急不缓地说道:“任何一个人,从降生开始,便有了气数。每个人的气数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气的颜色也不一样。气色光明则发兴,气色暗淡则败落;紫气者贵不可言,气呈黑色则有祸生。” “是故,望气可测吉凶祸福,是我妙空门不传之秘。” 妙空门的弟子,算不得善类,但各大仙门,对妙空门的态度,却很微妙,其中原因之一,便在于此处。 试问,谁不想知道自己的气数如何呢?妙空门有这样的手段,其他仙门也需要妙空门的手段,所以即使妙空门的弟子,行事不磊落,妙空门依旧得了正道仙门的名头。 不过那些盗窃财物的弟子,都是外门弟子,还算不得妙空门的人,两方都不在意,故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冲突。 舆乔听得有些恍惚,下意识问道:“师兄可能看见我的气数怎么样?” 符三元道:“你气数太弱,缥缈无依,看不真切。” 这话不假。 符三元在接到这个任务时,就观察过舆乔的气了。 舆乔心想,虽然弱了点,但至少不是黑色的气。 (本章完) 184.第184章 决战天明 符三元看着擂台上交手的两人,眸光变换不定。 舆乔便心知,这位符师兄,还惦记着上擂台问剑一事。 只是他有一点不解。 “师兄既然看出舒光道友气数强劲,为何还想上去挑战?” 妙空门的弟子,可不是什么喜欢与人争斗的人。按照符三元的说法,与人争斗,有损自身气数。 符三元眉梢很轻地挑了一下:“自然是想,借一点气数用一用了。” 对于符三元来说,气数这种东西,比灵丹妙药更有用,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气数如此强横的人,他心痒。 舆乔咀嚼着这个“借”字,眼眸微微一睁,转头看向擂台。 十七条紫龙被斩灭八条,剩下的九条紫色雷龙,随着箫音,张牙舞爪,团团围住月白法衣的少女。 宁扶桑轻喝道:“斩!” 巨剑斩下,风雨飘摇。 卿尘眉眼冷然,再起一阵,身后硕大的光轮,如金乌现世,将昏暗下去的天幕,照得恍若白日。 这是一场僵持之战。 宁扶桑和卿尘从下午打到了晚上。中州城内,无数灯亮了起来,繁华似锦。 激荡的风,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 卿尘美艳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晶莹的汗珠。 她没想到,对方是个劲敌! 以八重境中期的实力,能和自己交战这么久。 西阳池州仙门所落脚的晚晴楼中,显得格外冷清。他们阳池州的擂台,已经没了,一部分仙门,自觉没趣,便提前离开了。 代表西阳池州门面的小剑宗宗主田晋鹏,还不能提早回去,他坐镇在晚晴楼中,眸色晦暗不明。 往妙音宗的位置看去,美貌妇人倒十分平淡。 其实打到现在,关于胜负,他们心中都有了数。 中州城没有宵禁,到了晚上,越发热闹。有去旁边酒楼用完膳的修士回来,看见擂台还没有结束,咋舌一声:“竟然还在打。” “这是要决战到天亮了吧?” 少女咬了一口从街边买来的画,钻入晚晴楼中,大咧咧坐在空椅子上。 田晋鹏沉声道:“修士应克制住自己的口腹之欲,用些灵膳也就罢了,怎么连凡人小孩吃的东西,也一个劲的尝?难怪修为总是没有长进!” 少女面无惧色,轻哼道:“我也是才十三岁的小孩啊!” 她还没到成天活得清心寡欲的年纪呢! 少女双眸灵动,偏着头问道:“爹,这次的魁首,会是南春和州吗?” “他们还有最后一个人,没有上擂台呢,我听说,最后守擂台的那人,是公子扶瀛……” 田梦晴话没说完,就被田晋鹏打断:“少和凤扶瀛扯上关系,卫琉几个是怎么死的,没点数是吧?” 她撇撇嘴:“我也没想和他扯上关系啊。”她只是关心魁首落谁家而已。 不过提起这事,少女心思活跃起来,“爹,凤翎宫的势力真的这么大吗?青月宗和道符宗就放下这血仇了?最重要的是,他们颜面该放哪里?” 血仇可能还是其次,宗门颜面这种东西,却是大事。 田梦晴每次听她爹说宗门颜面,耳朵都快起茧了。 田晋鹏语气不清不明:“青月宗和道符宗,要鸡犬升天了。” 末了,他看了小女儿一眼,“你可知,凤翎宫宫主,如今已经是半步化境的修为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心有不甘,又能如何?是欢欢喜喜接受凤翎宫的赔偿,还是灭宗,他们分得清楚。” “更何况,凤翎宫的说法是,她们擅闯凤扶瀛的闭关之地,凤翎宫没反过来找青月宗和道符宗的麻烦,已经是仁至义尽。” 田梦晴眼眸微瞪,嘀咕道:“凤翎宫也太霸道了。” 她对凤翎宫是彻底没有好感了。 十三境修士,又不是只有凤翎宫有,她也没见其他宗门的十三境修士,有这般霸道的。 田梦晴眼珠一转,好奇问道:“爹,那凤扶瀛是什么身份,凤翎宫要这样保他?他姓凤,难不成是凤翎宫宫主的私生子?” “这我倒不知了。”田晋鹏摇摇头,心底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田梦晴的目光,越过擂台,看向南春和州仙门所在的韶华楼。 凤翎宫宫主这样的十三境强者,也在里面吗?五州大会虽然是钟灵天下,数一数二的盛况,但貌似也不值得,一位十三境的强者亲临吧? 她眸光闪了闪,收回视线,落到擂台上。 “卿尘姐姐会赢吗?” 田梦晴肯定是希望卿尘能赢的,她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紫色的雷龙,不断攻击着宁扶桑,轰隆隆在她耳边炸开,一把锋利的剑,直劈而下,撕裂龙躯。 汗水如雨,顺着她的下颚滑落,宁扶桑随手抬袖抹了一把脸,眸光里的战意,越来越盛。 她似乎完全不知疲惫。 饶是卿尘修道多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对方的韧性和毅力。 可恨的是她的箫音,无法完整吹奏出来,提取不了对方的记忆。 卿尘身后的银色光辉散尽,气数矮了下去,宁扶桑却没大意,手中长剑,战灭最后一条紫色雷光,只听得卿尘冰冷的声音,念动咒语: “妙音六合,横纵八荒,随彼风起,飞刃无常!” 顿时,无数音波,如巨大的洪流,挤压而来,宁扶桑被压得气血翻涌,直到一口淤血,吐了出来,沾到衣袍上,神色清明许多。 浅青色的音刃,如一片片凝聚了灵力的飞叶,爆射袭来。铺天盖地,全是音鸣回响。 宁扶桑知道,卿尘已经山穷水尽了。 她只要瓦解掉这倾力一击,就能取胜。 “万剑如流!” 随着一声冷喝,清冷的剑影,横斩出去,一种不可抵挡的伟力,撞向卿尘,她一双丹凤眼微睁,腰腹传来剧痛,低头看去,自己已经落于擂台之外。 她出线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色,一缕霞光,照射下来。 宁扶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到这一战,让她的境界又松动不少。 通过不断的对战,提升境界,也是修士常走的一条道路。 宁扶桑调整气机,恢复元气。 陌家陌风绝、妙音宗卿尘,都只是五州大会挑战她的人之一,五州大会没有结束,她要守的擂台,才正式开始。 宁扶桑看了一眼记录守擂天数的木牌,八十八。 还差一天,破了中州的记录。差十二天,则满擂。 (本章完) 185.第185章 临阵改意 辰时一刻。 一名黄色衣衫的男子,走上擂台,咧嘴笑道:“散修元三,请道友赐教。” 男子正是妙空门修士,符三元,颠倒了一下名字,胡诌乱扯,面不改色。 宁扶桑可不像李近真那般光风霁月,会压着境界和人打,她出剑毫不留情。 符三元眼角一跳,踩着玄奥步法,堪堪避过迎面而来的一剑。 清冽的寒光,贴着他的耳根飞过,符三元稳住心神,左躲右避,丝毫不顾及形象。 宁扶桑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这人的身法,竟然如此灵活。虽然战力尚未表现出来,但若是在真正的实战中,逃命的本事肯定是一流的。 她几次攻击,都被男子躲了过去。宁扶桑神色认真起来,密密麻麻的剑气,构成剑阵,封锁符三元的路线。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符三元腹诽了一句,钻着剑阵的空子,靠近宁扶桑。 袖袍中的右手微微掐诀,窃取气数。 众人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见这人上蹿下跳,像只灵猴,只防御不进攻,顿觉得无趣。 “这人太怂了,只会躲,还上什么擂台!” “就是就是,要是不行就下来,何必上台自取其辱呢。” “没劲儿,我还是看和州的擂台去吧。” 韶华楼中。 所有仙门掌权人,以一名妇人为首,呈现出众星拱月的状态。妇人戴着帷帽,上面繁复的朵枝蔓,以缕缕金线绣成,镶嵌一颗颗圆润饱满的鲛人泪珠点缀增色,华丽而不失优雅。 妇人正是凤翎宫的宫主,疏桐。 旁边一袭艳丽红衣的公子扶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似乎并不怎么惧怕凤翎宫的宫主疏桐。 若说两人是师徒,瞧着也不像。 但毫无疑问,下一任的宫主之位,除了凤扶瀛,没有第二个人选。 甚至有人私下猜测,这公子扶瀛,要么是疏桐元君和情人的私生子,要么是其入幕之宾。否则凤翎宫凭什么,这么看重凤扶瀛? 就凭他这点资质吗? 钟灵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天骄了。 以凤翎宫的势力,要是想找好苗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有人开口道:“下一战就是扶瀛公子上擂台了吧?只要南星剑宗那个丫头片子,败下阵来,此届五州大会魁首,就是我们南春和州的囊中之物了。” “每届魁首所在的州域,守擂十人,都可以去剑门之内,寻找一份机缘,这些后辈,福缘不浅。” “也是神剑山庄的庄主,慷慨大方,给晚辈们机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 神剑山庄便是当初那名剑修所创立的势力,历经几千年,如今传到了他的徒孙手上。 正说着,擂台上的那名弟子,就败了。 凤扶瀛依旧稳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疏桐元君问道:“扶瀛这是何意?”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最后守擂,我不去了。” 凤扶瀛的眸光,落在南春和州的擂台上,他说过,他们会在擂台上相遇的。 众目睽睽之下的擂台比试,公平公正。 有性子暴躁的修士,横眉竖眼:“扶瀛公子若不想守擂台,何不早说?这个节骨点,告诉我们不守擂台了,简直儿戏!” “君子一言,重逾千金,堂堂八尺男儿,临阵改主意,荒唐!这个时候,我们上哪去找适合守擂台的人?” “难不成要弃权,拱手将魁首让给北郁灵州吗?” 凤扶瀛神情未变,仿佛大家说的不是他一样。 疏桐元君忽地轻笑一声,众人下意识收敛了情绪,朝她看去,帷帽下传出清淡的嗓音:“既然扶瀛不想守擂台,换一个人便是。”“诸位何必动怒呢?” 明明疏桐元君也没有释放威压,但众人却感受到一股威慑之意,胆子小的,更是直接汗流浃背了。 疏桐元君吩咐道:“秋玉,这场擂台,你去守。” 抱剑的女子,点点头,飞身上了擂台。 一群不明所以的修士,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 “这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是我们南春和州的人吗?” “让我去试试她的深浅!”一名体型健硕的男修,足尖点地,稳稳落在擂台上。 至此,五方擂台,只有北郁灵州以及南春和州还没有结束了。 符三元瞧着少女腰间,挂着的白玉坠子,不似凡物,一时心痒难耐,差点克制不住本能反应,想要伸手去窃了。 一道剑光,从他手边斩过,符三元心跳陡然加速。 妙空门弟子最怕的就是被砍手。 在他没有成为内门弟子之前,每次看见,被砍去双手的人,都不由想到了自己。 符三元也是从担惊受怕的日子里,熬过来的。 飞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挑向符三元,他施展一记“擒鹤手”,便有七八道白色的手影,朝剑刃捏去。 宁扶桑长剑一甩,斩开白色的手影,挽了个剑,朝符三元刺去。 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他连忙大喊:“我认输!” 铮—— 宁扶桑强行收剑,剑锋指向相反的方向,空气里传来剑鸣嗡响。 符三元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瘸一拐,往擂台下走去。 舆乔挤过人群,去接应符三元,关切问道:“师兄可还好?” 他嗫动嘴唇,其实是想问,那虚无缥缈的气数,窃到了没有。 符三元嘴角扬了扬,心情大好,结果不言而喻。 “此次中州之行,来得不亏。” “走吧,没必要再留在这儿了。你的考核目标,在南春和州,我们明日就启程离开。” 舆乔听他提到了正事,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都听师兄的安排。” 宁扶桑看着隐没在人群里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微妙。 她检查自身,身上东西没有少,灵力也没少,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御兽宗,廖奎。” 一道声音,在擂台上响起。 宁扶桑抬了抬眼,打量对方,只见此人身高八尺,身材魁梧,肩上趴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金眼狐狸。 狐狸眨了眨眼,一股晕眩感传来。 劲风从她耳边穿过。 宁扶桑偏头一躲,男子的拳头,落了空,金眼狐狸,踩着他的手臂,扑飞跳起,身形骤然变大,足足有丈高。 雪白的三条尾巴,横扫过来,抽得空气噼啪作响。 宁扶桑长剑一挡,那一人一狐,配合默契,左右围攻过来。 (本章完) 186.第186章 三尾金眼狐 观战的女修,满眼放光。 “好漂亮的三尾金眼狐狸!” “是御兽宗的人,听说他们宗门内的每个弟子,都会契约灵兽,与自己并肩作战。” “先前的几场擂台,倒没怎么看见御兽宗的人出战,这壮汉和狐狸,瞧着不怎么搭的,没想到配合却这么好。” “之前有御兽宗的弟子出战啊!擂台中期的时候,你可能没看见。” “对,我记得有一名修士,契约的目羽鸡,浑身紫色,我还捡到一片紫色羽毛呢!” “目羽鸡?”女子摇了摇头,“我若是契约灵兽的话,肯定要挑好看的。最好是青鸾之类,不仅攻击力强,还可以当坐骑。” “青鸾也少见,还是省省吧。” 目光转回擂台,只见那只三尾金眼狐狸,眼神中闪烁着机智与敏锐,电速扑向宁扶桑。 紧随其后的是男子,密不透风的拳影。 这个叫做廖奎的男子,不仅擅长御兽,还是一名体修,身体仿佛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他的拳头,就是武器。 男子手臂肌肉暴起,鼓胀如小丘,一拳砸来,带着摧山之势。 背后的金眼狐狸,尾巴变长,犹如雪白的绸缎,朝着宁扶桑的腰身卷去。 她足尖一点,旋身而起,踩着狐狸尾巴,居高临下地斩出一剑,强悍的气势,让廖奎步子微微一顿,错开数步,凭空出现在宁扶桑的背后,轰出这一拳。 砰! 宁扶桑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抬腿一扫,将金眼狐狸踢了出去。 “嗷!” 雪白狐狸吃痛,凄厉惨叫,重重摔在擂台上,一点寒光,刺入它的狐狸眼中。 “嗷嗷——!” 金眼狐狸浑身炸毛,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廖奎大喊一声:“金石!” 他飞速蹿出,搂起狐狸,身影稳在三四丈之外。 “阁下对一只狐狸,下这么重的手,未免太过冷情了!”廖奎面露不悦。 宁扶桑抽回刺入擂台的剑,“阁下既然放灵兽出来对战,就该做好它会阵亡的心理准备。” 擂台之上,不分生死。 但只限于人族。 修士的契约灵兽,可不算在这里面。 金眼狐狸十分通人性,听到这话,一双水润的狐狸眼,陡然放大,嗷嗷叫唤了几声,和自己的主人交流。 廖奎冷哼。 他的拳法有排山倒海之势,一拳接着一拳,逼着宁扶桑退至擂台边缘,宁扶桑长剑撑地,在廖奎下一拳逼近之时,仰身一躲,横腿扫向他的下盘。 廖奎收势不及,半边身子栽出擂台,他反应十分迅速,当即一个倒挂金钩之势,勾住擂台边缘,手掌一拍,要直起身来之时,冰凉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 宁扶桑淡淡说道,却没有收剑。 直到廖奎冷着脸,嗯了一声,她这才移开宝剑。 金眼狐狸,抱着主人的手臂,扭头朝宁扶桑露出个龇牙咧嘴的凶相。 它已经变小,只有白猫大小,作出这副模样,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萌态可掬。 “好可爱的小狐狸,想养一只!” “中州城的坊市里有卖灵兽的,到了晚上,可以去碰碰运气。” “做御兽宗的弟子可真幸福啊,他们的灵兽,都是宗门发的。” “今天的擂台,应该结束了,走吧,没有热闹可以看了。” 宁扶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走下擂台。 她往南春和州的擂台看了一眼,守擂的是个很年轻的女子,面容冷肃,招招杀伐果断。“最后一个守擂之人,不是凤扶瀛么?”宁扶桑轻声自语了一句。 如果凤扶瀛不守擂台,那他肯定是要打擂台了。 如今的中州城,只有南春和州以及北郁灵州两个擂台。 所以他是想挑战自己? 宁扶桑懒得去猜想,凤扶瀛会什么时候上擂台挑战自己,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回到房间后,宁扶桑开始冲击八重境巅峰。 在和卿尘的那一战中,她就已经感觉到境界在松动了,后面和廖奎打斗,那层壁垒,直接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宁扶桑轻而易举,突破到八重境巅峰,仅差一步之遥,就跨过了那道门槛,进入九重境。 后面再多打几场,极有可能,不需要再等,就能顺势更进一步。 宁扶桑服下回灵丹,炼化药效。 蚕灵从白玉坠子里跑出来,雪白的身躯上,似乎有一层透明的蝉翼类的东西。 那层薄薄的透明状轻纱,缓慢撑开,竟然是一双翅膀。 蚕灵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眼睛瞪圆。 它修炼出翅膀了? 五十万年以来,这是它的身躯,发生过的最大的变化。 它就知道,只有勤奋修炼,肯定能发生质变的! 蚕灵适应了翅膀后,飞到桌子上。桌面摆的灵果,灵气一般,但胜在味道不错。 它也不是为了那点灵气才吃果子的。 如果是为了灵气,它直接喝扶桑丹田内的灵力就好了。 还不用自己炼化。 丑时末。 宁扶桑修炼完“三十六密言”,睁开了眼睛。 蚕灵高兴地和她分享:“我有翅膀了!” 宁扶桑:“哦。” 她的态度冷淡,但蚕灵不气馁。以扶桑的性子,能给它一个“哦”字回应,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她现在不会想着,掐死自己。 可能是自己帮她找到了龙鳞,证明了自己的作用。 事实上,宁扶桑不爱养灵兽,她养着蚕灵,也是看在它不费事这点上。 蚕灵只需要灵气就能存活,她不缺这点灵力,更不用去给它找食物。至于灵果什么的,有就顺手给它两个,没有的话,宁扶桑也不会去刻意给它找。 一晚上过去,她体内的灵力恢复得七七八八。 天亮之后,宁扶桑继续守擂。 陌家的客卿受陌风绝指使,轮番上擂台挑战她。 一连三天,全部败北。 陌风绝面色难看得像吃了苍蝇似的。 “公子,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啊!” “她那哪是八重境的实力,分明有九重境的水准了!” “是啊,她还是剑罡境剑修,本身战力,就要往表面的境界,加上一境,才是真实的战力。” “连妙音宗卿尘仙子、御兽宗廖奎都输了,更何况我们呢?” “除非请外援,否则根本没有胜算。” “一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蠢东西,真不知道拿着陌家的钱,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都不能为公子分忧。” (本章完) 187.第187章 连战两场 几个争得脖颈泛红的陌家客卿,沉默下来。 陌风绝听着他们互相推诿责任,眉眼不耐。 这时,一名汉子,上了擂台。 其人不修边幅,下巴上的胡茬子,呈现出青色,像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野人。 “他这副样子没有过百岁,我是不信的。” “会不会是不知道五州大会的规矩啊?修士年龄在一百岁以上,是禁止打擂台的。” 如果没有这条规定,岂不是纯纯欺负人? 有人心思比较细腻,摇了摇头说道:“南星剑宗的长老都没有出声,说明此人,年龄没有问题。” 顿了顿,男子语气肯定:“他可能就是长得比较潦草。” 潦草修士抱拳一礼,声音洪亮如钟:“无名山,舒牧。” 无名山? 宁扶桑略一扬眉。 是山名无名,还是荒山无名? 宁扶桑没有过多深思,执以剑礼。 舒牧的神色,也从懒散,变得认真起来。 他大步流星冲出,悍然出拳。 嗡! 气势恢宏,天地嗡鸣。 舒牧的第一拳,就让众人大开眼界。 “好霸道的拳法!这个舒牧是体修吧?” “看他拳架拉开的气势,估摸着有个半步宗师的水准了。” “不过那郁灵州的剑修,罡气汹涌,接这一拳,没有什么大问题。” 舒牧身形如奔雷向前,周身拳意暴涨,天地之间,响若擂鼓。 激荡的气机,被宁扶桑三剑扫平,素阿剑寒光熠熠,几颗剑星,飞射挂空,围绕着舒牧。 他朗声笑了笑,手腕一翻,祭出宽刀,“我且看看,南星剑能否奈何得了罗刹刀。” 这句话被轰鸣的罡风盖过,擂台下的众人,并没有听清。只是见那用拳的体修,手握宽刀,不禁一愣。这人莫不是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刀修? 轰轰轰! 剑星砸落下来,舒牧宽刀横劈,一时间,剑芒的华光与明亮刀光,碰撞在一起,如同银河坠落,闪耀无比。 大家下意识眯了眯眸子,窥探战况。 “好强的气势!” “连结界外都如此骇然惊人了,若是身处结界之中,还不知道是怎样的风暴呢。” 几个陌家的客卿,咽了咽口水,总感觉南星剑宗那少女,修为又暴涨了不少。 陌风绝身边,一名沉默寡言的修士,目光如炬,开口道:“是罗刹刀。” “他是无名山的传人。” 陌风绝呢喃:“罗刹刀?” 他目光落在那不修边幅的汉子身上。陌风绝自己也是刀修,对各种刀法,如数家珍。 他父亲为了他,请了无数名师,授他刀法。其实他父亲最中意的,便是这“罗刹刀”了,只是陌家派去无名山的人,都没有见到无名山山主的面,便退而求其次,选定了与他相适的“七绝刀”。 知境修士道:“罗刹刀斩暴恶之鬼,以温血养刀,需得纯阳正气之人,方能压制得住。” “公子不必多想,你修习的七绝刀,绝对是最适合你的刀法。” 陌风绝只是有种,对没有得到之物的惋惜,但他修行七绝刀多年,若现在真让他改换功法,他也是不愿意的。 铛——! 罗刹刀一劈一砍,荡平剑芒,碎光如雪飞舞。 苍白的灵光之中,一截剑刃,分拂柳般,抵至舒牧的眉眼之间。 这还打什么? 舒牧摇摇头,口中说道:“不打了,不打了,小姑娘,你赢了。” 他跳下擂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人潮中。下一个上台挑战的,是东曜明州五行符宗的弟子。 对方一身蓝色的法袍,上面绣着无数符文,流光溢彩,富贵逼人。 毕竟是一个符宗,还囊括五行符箓,这是十分赚钱的。每个修士,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都会提前做些准备,丹药和符箓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男子广袖一扬,灵符如袖箭飞射而出,砰砰砰炸开。 “我这一符,知境以下修士,皆可轰炸,道友小心了!” 男子声调上升,随着话音落下,春雷炸响,火焰瞬间席卷过去,四周的气浪温度节节攀升。 “土缚术!” “火剑符!” 男子清喝一声,地面土龙冲出,向宁扶桑缠绕而去,封锁她身边的空间,紧随其后,火焰符剑,爆射而出! 宁扶桑挥剑一斩,火焰一分为二。 飞溅的火星,沾到她的手背上,法衣上,没造成太大的损害。 男子甩出大把符箓,火苗燃烧,噼里啪啦作响,他又捻着一张金属性的剑符,念动咒语,符文光芒一闪,化作一把巨阙之剑,当空砍下。 铮! 纤细的素阿剑颤动出音,宁扶桑手臂被震得发麻,她松剑脱身,掐了个剑诀,飞剑“嗖”的一声,飞回手里。 巨剑重重砍在擂台上。 男子掐诀御剑,金色的巨剑,从擂台之中飞出,调转方向,杀向宁扶桑。 锵!锵!锵! 仿佛在打铁,火连绵不断飞溅出来。 宁扶桑一记“万剑归宗”,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飞剑,凝聚成一把剑,截下男子的灵符化剑。 她的身影,瞬间逼近男子。 男子面色慌张了一瞬,丢出一张土盾符,一张金甲符。 宁扶桑冷笑着递出一剑,磅礴的剑气,撕开符箓的防御,雪白的剑尖,就刺了出去。 “认输!我认输!”男子连忙道。 巨剑失去控制,化为一张符箓,飘落下来。 男子捡起自己的巨阙剑符,看见上面的破损,眼里闪过心疼的神色。 符剑的威力,还是不足以抵御真剑。 回去后还得再改良改良才是。 虽然男子落败了,但他那一手灵符化剑,看得不少人心动不已。 “那是什么符箓?威力不错,也不知道五行符宗卖不卖。” “一张符箓都那么贵,像这种符剑,价钱肯定更高。” “还是符修好啊,有用不完的灵符。” “用符如用水,真是阔气。” “这一手,直接碾压前面的道符宗和阵符宗了。” “经此一战后,五行符宗的名气,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我怀疑那人,就是来宣传五行符宗的灵符的。” “有道理。难怪五州大会上,几大符宗的弟子,乐此不疲的上擂台挑战!”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北郁灵州不会满擂了吧?今年的南星剑宗可真猛。” “这倒确实是。无论是守擂台还是打擂台,惊艳的年轻人,不下两掌之数了。” (本章完) 188.第188章 对战凤扶瀛 擂台赛接近尾声。 五州大会从未有州域,能坚持到百日满擂,眼见要突破纪录了,大家的心情,分外激动。 宁扶桑每日下了擂台,都会有长老,指点她实战技巧。 文思菱在余万武手底下,集训了几个月,倒没有先前那样,像老鼠怕猫了,她轻声问道:“余夫子,最后两日,宁师妹守下来的概率大吗?” 余万武道:“五成概率。” 文思菱以及身后的一干弟子:“……” 这和没有说有什么区别。 但他们不敢背后议论余万武,只在心里祈祷,能破一个满擂的纪录。 端木梅清正襟危坐,看着擂台,出声道:“南春和州的凤扶瀛还没有出战,即使败了,这也没什么,至少已经破了往届的纪录。再差也是一个第二的名次。” 南春和州那声名不显的女子剑客,也是一直守擂到现在,未尝一败。 文思菱抬眸,看着女子剑客的身影,低声自语:“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宗门的人,竟然这么厉害。” 沉鸿雪闻言,替她解惑道:“是凤翎宫的人。” “凤翎宫?”文思菱眼眸微瞪,“是那个才建宫三百年,就已经是南春和州第一势力的凤翎宫吗?” 一个如此年轻的势力,底蕴竟然这么深厚。 要知道他们南星剑宗,建宗万年,才有的如今的地位。 据传凤翎宫的宫主,还是一位十三境的强者。 偌大的南星剑宗内,也不过只有三位太上长老,是十三境修士。 她偷偷看向杨迢之。这位杨师兄便是宗门内,明境强者太上三长老的徒孙。不过太上三长老,似乎已经陨落了。 所以如今的南星剑宗,实际上只有两位明境修士,整体实力,是下降了的。 沉鸿雪轻轻“嗯”了一声,道:“正是那个凤翎宫。” 文思菱不再说什么了,出了大堂,跑到楼上的走廊前观战。 一名墨绿法袍的修士,正要上灵州的擂台,忽然肩膀上,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修士转眸看去,一张近乎昳丽的脸,映入眸中。 “扶、扶瀛公子?” 凤扶瀛以一种漫不经意地口吻开口道:“道友让一让?” 修士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明白。” 凤扶瀛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倒了一百灵石,在灵州的灵石池子里面,慢悠悠踩着步子,走上擂台。 宁扶桑早就猜想到了,因此,眸子中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南春和州人士,凤扶瀛。”男子嗓音清冽,咬字清晰,正色说道。 “南星剑宗,宁扶桑。” 凤扶瀛微微一笑:“山水有相逢,宁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那可真是不巧。”宁扶桑明显不想和人叙旧。 凤扶瀛也不在意,手心摊开,一把精致的凤羽剑,只有羽毛大小,浮于半空,化为三尺长剑。 剑身极其华丽,贵气逼人,看着缺了点锐气,但宁扶桑深知,这把剑,绝对是一把宝剑。 凤扶瀛握着剑柄,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周身隐隐有剑意爆开。 呼—— 他随手挥了一剑,剑风罡气如阵云撞来。 宁扶桑手上长剑,锐利的剑气爆发,直直撞向剑阵。凤扶瀛眸色变了变,重新打量少女,倒是比上一次见面,修为更精进了。 凤扶瀛敛起散漫的态度,出剑越发凌厉刁钻。 他的剑招,毫无章法,不像什么完整的剑诀。 宁扶桑心中了然。凤翎宫这样的势力,怎么可能会没有适合凤扶瀛的剑法,他只是学得杂多,分别拆开了与她问剑。凤扶瀛一记“明月昭昭”,无数银轮浮现在天空,射出飞剑。 飞剑的速度,快若闪电,拉长成根根细线,千丝万缕,砍不完,劈不掉。 轰!轰!轰! 飞剑爆射如雨,挤满了擂台。 宁扶桑周身剑罡撑开,几个呼吸后,有了裂痕,摇摇欲坠。 境界的差距,在此刻,尤其明显。 但即使是输,她也不允许自己是这样输了。 她只接受自己力竭而输。 哪怕是灵力耗尽,只要她还握得住剑,她便依旧要应战。 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威势层层叠加,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悬挂的银轮千疮百孔,被宁扶桑破解掉。 凤扶瀛风轻云淡,递出数剑。 每一剑的威势,都让观战者,感到心惊胆跳。 “扶瀛公子不愧是我们南春和州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刚刚那一剑,是琼剑法第九式吧?” “扶瀛公子的昭明剑法,也是精妙绝伦,毫无破绽。” “这么多部剑法,能全部记下来,就已经不是常人能比的了。” “还是凤翎宫神通广大,能找到这些绝妙无双的剑法。不过若是扶瀛公子能专修一剑,成就肯定比现在高。” “是啊,人的精力有限,择一主修之道,再辅修两三道,就差不多了。” “扶瀛公子还不是纯粹剑修,剑术就如此卓然超群了,若是舍弃其他几道,而主修剑道,甲子之内,必为剑仙!” 一众南春和州的修士,自然是捡着好话,夸自己人。 凤翎宫的疏桐元君稳坐高台,将这些议论,尽收耳中。 是啊,扶瀛这孩子,若是愿意做个纯粹剑修该多好。 这天底下最好的剑,应该在他手上。 所向无敌。 疏桐元君轻轻叹了口气,告诉自己,无妨,他还年轻,日后再转修剑道,也来得及。 世上最好的宝剑,不是还没有影子么? 疏桐元君抬眸看向擂台,以她的修为和眼界,看出南星剑的破绽,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不是南星剑法不够玄奥,而是用这剑法的人,修为太浅。 八重境修为,也许是普通修士,一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山,但对于有些天赋的人来说,九重境界之前,都是积累,唯有到达知境,才算是入了门槛。 煌煌惊雷,被宝剑勾动,璀璨刺眼。 宁扶桑接下一记雷光,身体向后退去数十丈。 她不知道凤扶瀛换了多少种剑法了,心底微痒,生出一股淡淡的嫉妒之情。 她为什么就没有这么多绝世剑法? 南春和州的公子扶瀛,还真是好命。 蚕灵脆生生道:“扶桑,你虽然没有对方的绝世剑法,但你有我啊。” 宁扶桑:? “你有绝世剑法?”蚕灵是上个纪元的生灵,没准它还真有上个纪元的剑法心诀,宁扶桑闻言,意有所动。 蚕灵却很干脆地摇头:“没有。” 它的意思是,那些剑诀功法,都没有它的价值高啦。 一虫可抵万法。 (本章完) 189.第189章 白虹四起,炸满擂台 宁扶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蚕灵是个只会吃灵力的废物。 空气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嗓音:“宁道友在这个时候走神,未免太不将在下放在眼里了吧?”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即使宁扶桑只是走神了半个呼吸的功夫不到,锐利的剑气,已经穿过她的手臂,鲜血缓慢染红了法袍。 宁扶桑心想,除了锻体之外,还要备一些疗伤的手段才好。灵力修复伤口的速度,太慢了。 她没作声,一团团淡紫色的光团,滚雷掣电,带着催城崩山之势撞来。 宁扶桑竟看出这一剑之中的,峥嵘剑意。 她飞速敛去杂念,一剑递出,一缕缕无形无影的光,从剑锋上荡漾开。 这下轮到凤扶瀛意外了。 剑意。 虽然是尚未成型的剑意,但也足以令人惊讶了。 他睫羽轻动,身影如螺旋,化作一道艳丽的红色残云,持剑刺去。 锵! 宁扶桑接下这一剑,胸中气血翻涌,五脏六腑好似位移,良久才各归本位。 凤扶瀛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剑斩落。 又是一声铮然清鸣。 宁扶桑拖着疲累的身躯,长剑抵住那把华贵的凤羽剑,眼眸中似乎看见,赤金色的流光,游走剑身。 她来不及多想,只见凤扶瀛长剑一甩,抖落出茫茫剑气,像倾盆的雨,倾泻而来。 两人的身影,不断变换位置,只是每一次都有剑鸣声传出,或轻或重,如鼓点密集,声势浩大。 电光石火间,两人交手过招上百,速度快到难以言说。 “越阶之战,还能打得如此有来有回的,也已经很不错了。” “哼!什么叫打得有来有回,宁扶桑都挂彩这么多了,扶瀛公子可是毫发无损呢!” “怎么就毫发无损了?刚刚被削落的头发不算吗?” “虽然两人都很强,但胜者只有一个,肯定是凤翎宫的扶瀛公子。” “我看未必,百日擂台可是只有十一个时辰了。” “呵呵,你是在说笑吗?一个八重境能在扶瀛公子手底下坚持十一个时辰?” “貌似那位宁仙子,已经坚持十三个时辰了吧?” “那也不能说明她还能坚持十一个时辰!” 众人的争吵,两位当事人自然不知。 宁扶桑虽落下风,却竭力反击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被她瓦解掉七七八八。 她横剑挡在身前,以作防御,身形节节后退,逼近擂台边缘时,一个缩地术,重回擂台中央。 “宁道友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继续么?”凤扶瀛轻叹说道。 握剑的手鲜血淋漓,伤痕见骨,但她却好似,浑然不知痛,凉凉道:“不是还没死么?” 凤扶瀛嘴角噙着一抹淡漠的笑:“擂台之战,在下可没想要姑娘的性命。宁仙子言重了。” 他故意曲解了宁扶的意思。 宁扶桑冷笑了一声,催发灵力,身形快到了极致,一剑横切过去。 蚕灵眼见所处的丹田之地,灵力如倒飞的雨珠,大量蒸发,灵湖中的水,很快没了大半。 它还是第一次见宁扶桑的气海,枯竭得这么厉害。 凤扶瀛绝对是她目前交手以来,最棘手的对手。 灵力源源不断被抽调,化为剑法之力,杀向凤扶瀛。凤扶瀛难得感受到了脊背发凉的感觉,神念一动,飞剑绕到身前,一股磅礴浩大的剑气洪流,挡在周围,形成剑域,阻绝一切。 素阿剑上,三百多道剑气,瞬间爆发,撞上凤扶瀛的剑域,两个呼吸的时间,整座剑域开始剧烈震荡,肉眼可见地出现了裂痕。 剑辉清丽无暇,带着圣洁的威严,闯入凤扶瀛的眼帘。 他神色一变,身影向后退去,背后一颗剑星,似光阴之箭,岁月之梭,速度快得难以抵御,瞬间就洞穿了他的法袍和身躯。 剑气在身体内的气府炸开,厚重的血腥味,一下子蔓延开来。 风扶瀛冷白的手背,擦拭掉唇角血迹,不怒反笑,“很好。” 蚕灵像一条搁浅的鱼,躺在枯竭的丹田里,翻了个身,“他是不是疯了?受这么重的伤,还笑得出来。” 人类总是容易疯的。 嗯?它怎么会这么想。 宁扶桑唇角轻勾:“我也觉得很好。” 观战席上的欢喜天圣女秦眉,翠羽般的眉毛,微微一扬。 她看中的合修道侣,居然是南春和州的公子扶瀛。 有这层身份在的话,看来是没法把他带回欢喜天了。 秦眉叹了口气。 她们欢喜天主修幻道和阴阳之道,如果没有合适的道侣合修,她就迟迟无法修习阴阳之道,这对她的修行,十分不利。 她若想跻身灵州第一行列的位置,修习阴阳之道,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眉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虽然她比较心仪这个男人,但还是修行一事更重要。 凤翎宫是肯定不会将人送到欢喜天的。 秦眉垂着眼,思付着合适的人选。虽然修习阴阳之道,迫在眉睫,但对于合修道侣,也不能随便。 对方的资质,肯定是要考虑的。 不过这事再急,也要等五州大会结束再说。 秦眉想到此处,抬起了眸子,继续观战。 风扶瀛的衣袍,是艳丽的红色,远远看去,血迹不是很明显。而宁扶桑的法衣,是素雅的月白色,血迹斑驳,东一块西一块的。 少女如画笔描勒的眉目间,神情坚毅,带着超乎这个年龄段的大气美感。 她轻轻挥出一剑,剑气清光,明亮如寒星。 凤扶瀛笑了一声:“你们南星剑宗五人守擂,南星剑法的破绽之处,早已有人研究出来。” “宁仙子的南星剑,可赢不下这场擂台比试。” 然而宁扶桑出剑了。 晃动的剑星,随着素阿剑的指引,在天幕不断变换位置,复杂的星线轨迹,外人根本看不明白。 余万武、沉鸿雪、端木梅清几位修习南星剑的强者,身躯微微前倾,眼里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白虹四起,炸满擂台。 人群寂静,鸦雀无声。 众人耳蜗中,有一声很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循着声音看去,固若金汤的结界,裂开了一条细针般的口子。 宁扶桑自己也被这股磅礴的力量,震飞出去,不过她撑着剑,没有掉出擂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实际上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白光退去,众人如梦初醒。 (本章完) 190.第190章 独胜两百 “咳咳——” 凤扶瀛捂着心脏的位置,躬身轻咳了两声,一口淤血,吐到了擂台上。 他调整紊乱的气息,扫了一眼对手。 只见少女法衣破败,伤势骇然,秀丽的乌发垂在胸前,连发梢上都沾了不少血迹。 凤扶瀛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你赢了。” 镇守擂台的南星剑宗长老馀容真人,先替宁扶桑止了血,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让两个女弟子掺扶她回去。 文思菱自告奋勇去帮忙,不过没她的位置,她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她心里有好多激动的话想说,但是一看宁扶桑伤得这么严重,就憋住了话。 “行了,都别杵在这儿打扰人静养了。” 端木梅清看着门口的弟子们,出声道。 其实外面再吵闹,里面也是听不见的。 房门上有绝音的符咒。 屋内。 素灵谷的医修,替宁扶桑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伤口后,转头对李近真道:“只是看着严重,却没有致命伤,也不会留下隐患,静养个两三日就好了。” 李近真眉头舒展开。 素灵谷女修又道:“不过她的气海枯竭得有点严重,短时间内,灵力难以完全恢复。” 这个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南星剑宗灵气充沛,两三个月总能填满气海的。 女修用一片竹签,蘸着药膏,涂抹在宁扶桑的伤口上,一阵清凉的感觉,丝丝缕缕传入肌肤。 “我来吧。”李近真温声说道,“有劳玉柰仙子,走这一趟了。” 玉柰仙子温温柔柔一笑:“医者本分而已。” 她让开位置,将百灵药膏交给李近真,叮嘱道:“每日一涂即可。” “疗伤的灵丹可以用灵力化开,再送入她的体内,省去炼化的过程。” “好。我记下了。” 宁扶桑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耳边的人声,仿佛远在云端,模模糊糊的,她听得并不真切。 但宁扶桑的意识,还算清晰,还可以和蚕灵、潜渊沟通。 蚕灵有些吵:“扶桑,你越境一战,虽然赢了,不过结果太惨烈,这算是两败俱伤吧?” 宁扶桑:“自损八百,伤敌一千,我独胜两百。” 潜渊:“胜两百,也算大胜了。” 如果当年它和苍狼,能胜两百,便不是如今这副光景了。 蚕灵:“那是因为有龙鳞的防御,否则怎么可能只受了这点伤。” “不过是一场擂台战而已,何必这样拼命呢?又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候。” 宁扶桑想起来一事:“我灵力耗尽了,你自己饿着吧。” 蚕灵:“……” 它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不说话了。 其实短时间内不食灵气,它也不会饿死,只是好不容易过上,灵力不用愁的日子,却一朝回到从前,朝不保夕的状态,落差太大,一时适应不了。 宁扶桑和潜渊,都有种修炼上的紧迫感,蚕灵不明白,这种紧迫感从何而来。 明明扶桑二十岁不到,就已经是八重境巅峰了啊。 潜渊悠悠开口:“吾有一名强敌,他迟早会找到我,所以修行一事,不可懈怠。” 蚕灵问道:“有多强?比凤扶瀛还厉害吗?” 潜渊“嗯”了一声,“一剑可抵三千个凤扶瀛。” 蚕灵震惊到合不拢下巴,良久后,它很没有义气地说道:“如果你的仇人找到了你,你就和扶桑分开吧。” 扶桑一死,它也会跟着陪葬。但是蚕灵还没有活够。 潜渊并未在意蚕灵的话。如果真有那一天来到,它自然不会拖累扶桑。 十三境修士虽强,却也不可与整个妖族相抗。 潜渊不排斥回到妖界。当初留在人间,也只是因为,苍狼眷恋着人间的风。 宁扶桑不咸不淡地,又丢出一道惊雷。 蚕灵语气哆嗦:“多少?你有多少仇人?” “数不过来。”她说。 蚕灵两眼一黑,看不见未来。早知道就不问这个问题了。它日后少吃一点扶桑的灵力,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还有龙鳞。 最好是用无数片龙鳞,做一件甲胄,让扶桑日日夜夜穿着,它才安心。 蚕灵努力地回想,上一纪元,有没有什么洞天福地,会保存下来。 实际上宁扶桑早就在做规划了。 等她跻身知境后,南星剑宗的修行资源,必然跟不上她修行的速度,她不得不去寻找鲛人王庭的那份密藏。 这并非是南星剑宗的底蕴不够,而是宗门的人太多,资源不可能全部倾斜给她一个人。 所以大部分修行到了瓶颈的弟子,会选择下山游历,寻找额外的机缘。 宁扶桑有预感,她离九重境的这个槛,越来越近了。 所以寻找鲛人王庭密藏的事情,也该早日提上日程了。 等五州大会结束,返回宗门后,她就要开始闭关,冲击九重境界,之后再向宗门告假,入世修行。 一连躺了三天,宁扶桑从未觉得如此身心轻盈过。 在聚灵阵和灵丹的作用下,她的灵力,恢复了一点,却依旧是十不存一的状态。 不过也是。 那么大一片湖被抽干净了,想要重新填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情。 宁扶桑修炼了几遍“三十六密言”后,门内的青铃响了起来。 “进。”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文思菱迈了进来。 “宁师妹,近真师姐今日有事,叮嘱我来帮你涂药。”她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这是玉柰仙子新研制的灵膏,我已经试过了,效果比先前那份要好很多。” 雪白的灵膏,散发着一股很淡的清香,抹在伤口处,很快化开。 “多谢文师姐。” “小事一桩,这算得了什么。”文思菱笑着说道,“宁师妹破了满擂的纪录,宗门上下,乃至整个灵州,都很高兴呢!” 宁扶桑摇摇头:“是灵州这届守擂的人,都很厉害。” 这话完全出于真心。 能去守灵州擂台的人,都是宗门内,百里挑一的天骄,在她上擂台之前,灵州就已经快破了上一届中州的纪录。 这届五州大会,灵州与和州,都是满擂,并居第一。 中州第三,明州其次,西阳池州依旧垫底。 “好了。”文思菱盖上灵膏罐的盖子拧好,“宁师妹手背上的伤最严重,伤口没有完全愈合前,别沾了水。” 宁扶桑点点头。 她身上再怎么也有法衣,抵御一二伤害,可握剑的手,却是暴露在外,伤势自然也就是最严重的了。 (本章完) 191.第191章 神剑山庄 两日后,神剑山庄来人。 男子一身水墨丹青般的衣袍,头戴玉冠,相貌清俊,气质卓然。 少女则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湖绿色轻纱,双眸似水,盈盈盯着几人,眼里满是好奇。 这届五州大会守擂台的人,相貌气度,都生得格外不赖嘛。 男子名唤卫侯青,与少女一道来接引贵客,他淡淡瞥了眼少女,心声道:“雪瑛,不可无礼。” 卫雪瑛撇撇嘴,扭过头去。 她不过就是多看了两眼嘛,哪里无礼了,师兄真是老顽固。 视线一转,卫雪瑛看见了韶华楼内的几人,公子扶瀛和凤翎宫的那女子剑客都不在。 不过以凤翎宫和神剑山庄的交情,父亲想必会直接送凤扶瀛一次,去剑门内的机会。 卫雪瑛搞不懂。 他们神剑山庄这么大的势力,还需要和凤翎宫交好吗? 天下剑道再大,也大不过神剑山庄去。 进入剑门的机会,可是连她都没有的。 因为宁扶桑灵力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李近真在她身上,多上了两分心。 她和宁扶桑走在后面,杨迢之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的步伐。 神剑山庄外,迷阵遍布,刚走过桃林,又是复杂的阡陌小路,众人跟着卫侯青,绕了好几遍,终于看见神剑山庄的影子。 巍峨挺拔的墨山,直入云霄。山门前的石匾上,刻着“神剑山庄”四个大字,笔走龙蛇,锐利无匹。似乎是一名剑修,用飞剑刻画而成,神韵无双,近乎随性恣意。 山门内,飞剑凌空,仿佛水面一只白鸟,涉水掠过,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剑山庄没有禁止弟子在山门内御剑的规定。 卫雪瑛神情骄傲地说道:“这块石牌匾上面的字,是师祖用剑刻画的,一气呵成,毫无间断,也是我们神剑山庄的至宝。” “如有缘分,从中领悟一两分师祖的剑意,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使是卫侯青这样稳重的性子,在听师妹雪瑛提起师祖的时候,脸上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一行人抬眸,多看了石牌匾两眼。 樊玉明、阮枞泉看得最为认真,两人师门不显,对于任何一份剑道机缘,都看得紧要。 万仪宗的曹玠、翁千乙虽然修行剑道,走的却也不是纯粹剑修的路子,更多的是修行剑道神通。 蚕灵和宁扶桑心神沟通。 【扶桑,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宁扶桑垂下眼睑,风轻云淡地道:【时间太短,看不出来。】 她的天生灵体,只是在修炼灵力上的速度,会快于常人,至于慧根,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宁扶桑在剑道上有天赋,但还没有到看一眼,就什么都学会了的地步。 钟灵天下的天生剑胚,比天生灵体者,更加稀少。 剑门前,南春和州的一行人已经到了。 神剑山庄的庄主并没有露面,负责此事的,是山门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也是一名剑道宗师,道号邢夷。 因为在南星剑宗集训的时候,带他们的是一名剑道大宗师,所以几人在见到这位剑宗前辈的时候,心绪没有太大的起伏。 “这后面就是神剑山庄的剑门了,其中没有危险,但机缘缥缈,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祝诸君鸿运昌隆。” “多谢邢夷真人。” 南春和州的修士与灵州等人,一同说道。 卫雪瑛看着消失在剑门后的身影,嘟囔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剑门后面,寻一份机缘呢?”邢夷真人双手拢于袖中,乐呵呵道:“雪瑛丫头还这么年轻,何故如此着急?” “每个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去剑门的机会,剑道境界高了,得到机缘的概率也会大许多。” “你若是早早进入剑门,岂不是浪费了机会?” 卫雪瑛天真地问道:“您和父亲,不能给我开后门,让我多去几次吗?” 邢夷真人但笑不语。 这可不是他和庄主能决定的事情。 是剑灵不允许啊。 …… 进入剑门后,所有人都走散了。 宁扶桑看着满地残剑,斜插在地,有的已经锈迹斑斑,完全看不出原貌。 她没想到剑门后面,会是这样的景象。 那剑门内的机缘是什么? 在一众青铜锈剑里面,找到一把绝世神兵吗? 还是残剑里面,有前辈的剑道传承?或者捡到一本剑谱? 锈剑堆积如山,看似摇摇欲坠。底下的石缝,杂草丛生,坚韧不屈。 宁扶桑踩到了一截剑鞘,然后它就化为粉末了。很明显,是这把剑鞘风化程度太严重,脆弱得不堪一击。 蚕灵劝道:“要不你试试随便拔一把剑吧,也不能空手而返啊。若是没有你的素阿剑、龙骨剑珍贵,就拿去卖灵石。” 剑门后面起了雾。 朦朦胧胧,连那些青铜锈剑也看不清了。 一截葫芦藤上,闪烁着紫金色的光芒。 宁扶桑朝着紫金葫芦走去,等走到了地方,紫金葫芦却消失不见了。 这不是她的机缘。 她心里没有太大的失落,继续往其他地方走去。 一面青铜盾牌,挡在了她的前面。 这又是什么? 宁扶桑伸手去触碰,青铜盾牌往后一躲,竟然口吐人言:“后生,你不是一室山的有缘人,无法开启这扇大门。” 门? 宁扶桑打量着“青铜盾牌”,这是一扇门吗? 完全不像。 她声音清冷,没有迷惘,只是平铺直叙地问:“我不是一室山的有缘人,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青铜门说道:“世上仙缘,有失之交臂者,甚多。” 宁扶桑:“……”好个失之交臂! 她偏不信。 宁扶桑伸手去碰一室山的山门,却仿佛抓了一捧月华,手上什么也没有,青铜门的影子,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就是失之交臂吗? 宁扶桑想,是她的实力还不够强大,所以抓不住这份机缘,但总有一天,她会强大到,掌控天下机缘虚无缥缈的轨迹。 她要让捉摸不定的仙缘,变为掌中的定数。 一路上,宁扶桑错失了紫金葫芦、一室山的大门、灵物青鸟、画道宗师的神女侍图、朴素的青竹棍。 最后一把残剑开口道:“我的剑灵快要消散了,你可有一把匕首,借我暂居?” 宁扶桑看着岚雾一般,只要她哈一口气,便会散去的剑灵,说道:“我有一把宝剑,但是没有剑灵。” (本章完) 192.第192章 新生剑灵 她手腕一翻,祭出被炼化到一半的龙骨剑,剑身优雅霸气,气势如虹。 “这把剑过于霸道,你若想寄身其中,也未必能保存自身,反而有被剑器抹杀的可能。” 即使宁扶桑不说,剑灵也感受得出来。 它的声音沧桑古朴:“吾愿一试。” 剑灵话音落下,飞入剑身中。它的状态太差了,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湮灭。 很快龙骨剑寂灭下来。 失败了么? 宁扶桑掀了掀眼帘,她伸手握住剑,正想要收起来,忽然感受到,剑中有一抹新生的微弱剑灵。 她缓缓扬起了唇角。 剑灵被抹除神智,重获新生,是属于龙骨剑的剑灵。 初生剑灵懵懂如稚子,飞剑绕着少女飞了一圈,被收入养剑葫芦中。 众人陆陆续续走出剑门。 卫雪瑛心里犹如猫抓,十分好奇他们都拿到了什么,但又不能开口询问。 “侯青、云良,好生将人送回去。”邢夷真人吩咐道。 卫雪瑛扯了扯他的袖子:“那我呢?” 明明人是她和师兄接来的,为什么不让她送客? 邢夷真人看了她一眼:“你父亲找你有事。” 卫雪瑛想了想,她最近没惹祸啊,父亲找她做什么? 目送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后,卫雪瑛长长叹了口气,御剑离开剑门处。 …… 五州大会结束,各大仙门启程返回宗门。 南星剑宗内的外门大比,早已经结束,长老授课,弟子修行,有条不紊。 十名亲传、三十名内门弟子的命灯,已经点完,新的身份玉佩也已经做好,只是去藏剑阁选取灵剑一事,因为沉鸿雪不在宗门内,耽误了下来。 “灵州的雪都停了这么久了,掌教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也不知道这届五州大会,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 “从中州到灵州境内,少说都有一个多月的路程,不过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了。” 演武场上练剑的弟子,在休息之际,随便闲聊了几句。 忽然,有一道风风火火的人影,边跑边喊道:“回来了!掌教和近真师姐他们回来了!” “嗯?近真师姐回来了?!那我要去广场看看!” “我也去!” 平静的南星剑宗,激起千层浪。 飞行灵舟缓慢降沉,落于汉白玉广场上。一群衣着仙气飘飘的弟子,从灵舟下来,舒展着身躯。 “终于回来了!” “这一趟走得可真久,看着熟悉的山门,恍如隔世啊!” “虽然中州很繁华,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我们灵州。” 沉鸿雪听着一众随行弟子,发自内心的感慨,微微笑了笑,开口道:“这趟中州之行,大家也乏了,如今回到宗门,都好好休息一阵,放松放松,不必紧绷着。” 众人拱手一礼,齐声道:“多谢掌教关怀!” 沉鸿雪先回了天权峰的青宵殿,处理他不在宗门内,这段时日的各种事务。 戚闻泠、邬于时、周爻齐三位代管宗门事宜的长老,已经在青宵殿中候着。 “不必多礼,都坐。” 沉鸿雪一进入大殿,就摆了摆手,示意三人不用起身。 事实上,论辈分的话,沉鸿雪反倒是晚辈。戚闻泠略微颔首,邬于时则率先开口问道:“此届五州大会,我们北郁灵州是魁首?” 南星剑宗的信道手段,不算贫瘠,消息一早就传了回来,只是普通弟子不知道罢了。 但是像邬于时、戚闻泠这样的长老,肯定是能提前得到消息的。 他也是有些不敢相信,想听沉鸿雪亲口说的结果。 周爻齐也看向沉鸿雪。 沉鸿雪微笑道:“与南春和州并列的魁首,都是满擂。” 戚闻泠清冷的眸光中,也晕开一抹笑意。 周爻齐抚掌而笑:“满擂好,满擂好,这次我们南星剑宗,彻底扬名了。” 聊了一会儿五州大会后,戚闻泠这才开始述职。 这段时日内,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主要的点,还是在于外门大比的情况。 沉鸿雪听完三位长老的汇报,温和道:“这段时间,辛苦诸位了。” “择选灵剑一事,就定在三日后吧。” 沉鸿雪起身,送几位长老出了青宵殿后,召来李近真。 他叹了口气,问道:“这次回来后,依旧要去三千雪山,寻找魏少情那孩子?” 李近真抿着唇,虽未言语,但神情已经说明了她的答案。 “你可知雪域茫茫,他肉体凡胎,不可能存活下来?” 李近真当然知道这个结果,师娘也一直在劝她,可是……她能心安吗?她无比的清楚,魏少情因为自己而死。 没有人会针对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但会有无数人针对她李近真的未来夫婿。 她是南星剑宗的大师姐,在五州大会这个时间节点,必须回来为宗门而战。 但现在五州大会结束了,她应该去找寻那个答案。 李近真见沉鸿雪似乎有其他话想说,开口问道:“师父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弟子去做吗?” “如果这件事,影响你去寻找魏少情了呢?”沉鸿雪问她。 李近真没有过多思考,答道:“师父、师娘待近真如亲生女儿一般,凡俗界也有言,百善孝为先,近真自然以师父的话为重。” “而且师父吩咐弟子的任务,必然与宗门有关,寻少情哥哥是近真自己的私情,我不会因私废公的。” 沉鸿雪静默良久,长长叹了口气。他培养出来一个十分合格的继承人。 沉鸿雪双手负于背后,往青宵殿外的群山看去,缓缓道:“为师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做南星剑宗的代理掌门。” 李近真神情不解:“师父为何这么早,就将南星剑宗交到弟子手上?” 对于自己的得意弟子,沉鸿雪没有什么隐瞒的想法:“师叔传来消息,他们找到天外天的一处入口了。” 李近真眼底划过一缕惊讶,随后神色端正起来:“弟子会处理好宗门内的一应事宜。” 另一边。 宁扶桑办完手续,回到了天心峰。她要闭关,向宗门报备过后,这段日子,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所有的课程,会往后推迟。 天心峰上的灵气比她刚开始搬来的时候,浓郁了许多。 千年梨树,洁白如堆雪。 蚕灵跑了出来,在天心峰上各种踩点,它立在石桌上,仰头叹了口气,只可惜这梨终年不败,不会结果。 不然像这样灵气充足的梨树,结出一两颗梨,必然甘甜无比。 宁扶桑开启了天心峰的结界,闭关修炼灵力。 她要先将耗尽的灵力,恢复完全,才能去冲击九重境。 (本章完) 193.第193章 出关 季节更替,秋意渐浓。 天空高远清澈,南山之上盛放了一片片秋海棠和岩桂,与橙红的枫叶,交织成色彩艳丽的图画。 “阿嚏——” 一名身着杏黄纱裙的少女,被空气里飘浮的香气刺得鼻子微痒,打了个喷嚏。 同伴递给她一方绣帕,“你这老毛病不是已经吃丹药好了吗?怎么又犯了?” 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肤色白皙,两弯纤细的眉毛,仿佛柳叶。她嘟囔道:“也许是药效过了吧,改明儿再去玉枝峰向钱师兄拿一枚丹药吃吃看。” 她施展了一道净尘术,绣帕干净如新,随后还给好友,眉眼微抬,看向一处:“木沐,那里是什么地方?” “进入内门这么久,只有那座山峰,从未开启过,好生神秘。” 顺着锦霞的目光看去,只见山色秀丽,青翠如玉,白云缭绕,仙气萦萦。 一只飞鸟撞在透明的结界上,将自己撞晕了,从空中掉下来。远远的,听见有一道暴躁的声音响起:“谁?竟敢偷袭我!” “我这逢春术差一点就要练成了,究竟是谁打断了我施法?!” 林间的鸟儿,被这声怒吼惊吓到,四散而去。 木沐摇了摇头:“我也没去过那边,想必是哪位避世的长老吧。” 南星剑宗也不是所有长老,都要在宗门内任职的。一些淡泊宁静的长老,诸如之前的公羊墨,百年不下山,都是常事。 路过的弟子,听她们两人在谈论天心峰,插嘴道:“什么长老居所啊,那里是宁师姐的住处。” 见两人神情茫然,男弟子看了她们一眼,开口:“你们两个是新入内门的吧?” 两人点了点头。 锦霞听他语气里,对这位神秘的宁师姐很是推崇,于是好奇地问道:“那位宁师姐是什么人?她很厉害吗?” 这样的态度,她只在大家面对近真师姐的时候,才见到过。 但近真师姐是掌教的徒弟,还是代掌门,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同凡响。 无论别人以怎样的崇高敬意对她,都是应该的。 可这位宁师姐,又是何人?她在内门,从来没有见过她。 旁边的木沐,听着“宁”这个姓氏,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眼。 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宁师姐吗? 很快,这名男弟子就为木沐、锦霞二人,解答了疑惑。 他如数家珍地说道:“宁师姐是去届外门大比第一,镜水月一战的关键人物,也是五州大会守擂台的十人之一。” “在她还是八重境修为的时候,就战胜了南春和州的一名九重境修士,达成满擂的纪录。” 锦霞不知,她和宁扶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她惊讶得合不拢嘴,喃喃道:“去届外门大比第一,那岂不是才过去三年,她就修炼到八重境了?好快的修炼速度。” 世上怎么会有人,修炼速度,快到如此令人咋舌的地步? 男弟子点头:“宁师姐这次闭关,就是为了冲击九重境的。从中州回来后,她就闭关了,你们没见过她,很正常。”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开口道:“宁师姐的境界,有这么大飞跃的提升,是因为她在双天灵境,得到过一份大机缘,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秘境?”锦霞眼睫轻动,“那像我们这些普通的内门弟子,也有机会进入秘境寻找机缘吗?” “哪有这么容易。”男弟子说道,“秘境也不是随时都有的,更何况双天灵境这样的大秘境。普通小秘境的话,又不值得宗门大费周章的组织弟子探寻。不过任务堂,会挂出一些小秘境的消息,感兴趣的人,可以自己找同门组队去小秘境探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提醒二人:“小秘境没有宗门把控,里面也会有散修、魔修的影子,你们若是想探寻秘境的话,最好找几个厉害一点的师兄师姐组队。” “多谢师兄提醒,我们就是随便问问。” 以她和木沐这水平,哪里敢和杀人不眨眼的魔修碰撞。就算想探寻秘境,也要等修为境界高一点了再去。 男弟子该说的都说了,就没再和两人多聊。 锦霞挽着木沐的手臂,离开此地,往山下的坊市而去,并没有看见,天心峰的结界,在缓慢消散。 闭关了小半年的宁扶桑,舒展着身躯,眸色清和,眉梢微扬。 结界消散后,清爽的秋风,吹了进来,蚕灵从石桌上掉下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扶桑,你闭关结束啦?” 宁扶桑轻轻点了点头。 她进屋换了身衣裙,叫上蚕灵进白玉坠子,然后去山下告假,入世修行。 只是宁扶桑没想到,才过去五个月的时间,宗门内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沉掌教和掌教夫人都不在宗门内,余夫子荣升执法堂正堂主,而原本的正堂主戚闻泠,也不在宗门内。 但是弟子入世修行,一般都是数年起步,必须得到掌教的首肯。宁扶桑去到青宵殿找如今的代掌门李近真时,碰上了扬若。 扬若一脸惊喜:“宁师妹你出关了?” 宁扶桑“嗯”了一声,她观扬若的气息,也是突破了八重境,遂道了一句:“恭喜。” 扬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弄得一懵,张了张嘴:“宁师妹,你一出关就来青宵殿做什么?” “你也想去妖界吗?” 宁扶桑微怔,转眸看向扬若,“师兄要去妖界?” 扬若解释道:“前段日子,妖界有异动,宗门内有几个弟子去查探情况,都失踪了,我是去妖界救人的。”宁扶桑上下打量他,语气有些震惊:“就师兄一个人去?” 她很难想象,是谁出的这主意,让扬若一个傻白甜去妖界救人。 扬若被她打击到了,嘟囔道:“宁师妹,你这怀疑的语气,也太明显了。”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去了。失踪的人有何嘉秀,池师兄没有等宗门命令,就擅自先去了妖界,要找他的小师妹。我到时候先找池师兄汇合,再一同商量着找其他人。” 他是来青宵殿拿幻颜丹的,没想到会碰到宁师妹。 李近真处理完琐事,进入青宵殿中,见宁扶桑也在,便先问了她的情况。 宁扶桑开门见山道:“近真师姐,我刚刚听扬若师兄说,他要去妖界救人,我也想去。” 李近真有些意外,不过宁扶桑愿意去妖界的话,自然多一重保障,毕竟她现在是九重境的修为了。 “宁师妹想好了,当真要去妖界吗?” “想好了。” 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幻颜丹的数量,有多余的,李近真将丹药交到两人手上,郑重道:“性命最重要,若是遇到什么不妙的境况,凡事以保命为主。” “安全回来。” 扬若感动地连连点头,宁扶桑还有一事没有提,等李近真话说完,这才道:“近真师姐,这件事情之后,我想入世修行。” 李近真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问道:“宁师妹当真这么早,就要入世修行吗?其实时间晚一点,对你的修行,会更有帮助。” 红尘修心。 年少之时,看不透风雪月,最易被红尘遮眼。 甲子年岁,世事洞明,观万物枯荣有常,明心见性。 宁扶桑肯定地说道:“近真师姐,我想好了,不改了。” 她递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告假文书。按照宗门的规定,一式两份。 李近真见她连告假文书都准备好了,只好道:“那你稍等一会儿,我写完批注,盖了印章后,再交给你。” 李近真走到案桌后面,一目十行看完上面的内容,提笔写下一行簪小楷,又取出自己的印章盖下。 “将东西交到卷宗管理处就好。” “多谢近真师姐。” 出了大殿,扬若好奇问道:“宁师妹,你去妖界做什么?” 宁扶桑轻飘飘说道:“和师兄一样,去救人啊。” “怎么?师兄不相信我的为人?” “我没有这么想。”扬若语气真诚地说道。 救人是一方面,但宁师妹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也许她是想去妖界开开眼? 毕竟妖界,他也没去过,其实还挺好奇的。 扬若只接触过一次妖,就是清波洞湖那一次,想到这里,他的神色,不禁暗淡下来。 那一次,去了八人,却只回来了六人。 如果当年,他的修为,再高一点就好了。 宁扶桑在管理卷宗之处交了一份告假文书,将另外一份收好,走出大殿,就见扬若神情郁郁,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 扬若被吓得一激灵儿,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都没有了。 “师兄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连她都靠这么近了,也没察觉。 警觉性这么低,这不是去妖界送人头吗? 事实上扬若只是知道,这是在宗门内,他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没有什么防备心的。 到了外面,八重境修士对危险的感知,绝对是极其敏锐的。 扬若摇摇头,不打算讲从前的往事,徒增困扰。 他岔开话题:“宁师妹,你手续都办好了吗?” 宁扶桑将鸢尾蝶戒、白玉坠子之类比较显眼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笑盈盈说道:“都处理好了。” “走吧,我们去妖界。” “那幻颜丹?” “当然是离开宗门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吃了。对了,幻颜丹的时效有多长?” “胡长老说,要服用解药,才会失效。” “那就好。” 第一卷:扶桑之光,完。 (本章完) 194.第194章 妖族坊市 一处鱼龙混杂的小坊市。 身着玄衣,头戴幕篱的青年,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位,翠青流苏对襟襦裙的少女,传音道:“宁师妹,我们要在坊市买什么?” 两人正是服用了幻颜丹的扬若和宁扶桑。 扬若还不习惯妖族的一些习性,因此戴了幕篱适应。但宁扶桑经常去旁听宗门内长老的授课,理论知识十分丰富。 妖族语言和文字,她都是贯通的。 妖族有两大支,一支修炼妖力,一支和人族一样,修炼灵力。一般来说,动物成妖,草木之属成精。 前者主修妖力,后者更倾向于选择修炼灵力。狭义上的妖族,指的也是前者。 宁扶桑和扬若,虽然可以改变相貌,但灵力改变不了,因此选择伪装的身份是,修炼灵力的草木之属精怪。 她听到扬若的传音,解释道:“不买什么,随便逛逛,观察观察妖族的习性。” “对了,师兄也可以拿灵石,兑换一些妖族流通的货币晶石。” 妖兽成妖的实力,一般要强于植物成精,所以妖界,基本上也是几位妖兽化形的妖王在掌控,灵石的价值会比较低。 换言之,晶石是妖界的正统货币,而灵石只能在小范围内流通,很多时候,买不了东西,甚至有一些妖族,会直接拒收灵石。 扬若在这之前,也做了许多功课,他听宁扶桑这么一说,觉得十分有道理,目光在各种摊贩前一扫,找了个看起来比较亲和的草木精怪,兑换货币。 摆摊的是只妖,一身漂漂亮亮的粉色襦裙,头上扎着两个苞发髻,开满了粉色的小。 她笑容甜美:“客人想买什么?” 感受到对方身上干净的灵力气息,妖的笑容更加真切。是灵族诶! 修炼灵力的妖,往往把自己称为灵族,和那些肮脏的妖族以作区分。虽然妖王不承认,但是他们私下里,这样自称,谁管得着呢? 只可惜王座上的灵族妖王数量太少了,说不上什么话。 扬若只是想兑换一点货币,没想买东西,但是看着小妖真诚满满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说不买的话。 他蹲在摊子前,发现小妖卖的都是脆桃和桃枝编的环,不由问道:“你的真身,是桃树吗?”有一些妖族比较忌讳别人提到自己的真身,但这小妖明显不忌讳,她笑着说道:“是啊,这些桃子都是我结的,灵气充沛,甘甜可口,客人要多少?” 扬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知为何,觉得手里的桃子,有些烫手。 他思虑再三,斟酌说道:“我不买东西,你能给我兑换一点晶石吗?” 小妖点点头:“好呀。” 比起晶石,她还是更喜欢气息干净的灵石。小妖的梦想就是赚好多好多的灵石,埋在土里,她再变幻为真身,一边用根系吸收灵石的灵气,一边吸收日月精华修炼。 扬若没想到妖也会这么好说话,他高兴地拿出一部分灵石,推到小妖面前。 “这些能都给我换成晶石吗?” 小妖眼睛都瞪大了,她摸着一颗灵石,爱不释手,心想,这灵石肯定没在妖族手上转手过几次,气息比她以往收到的灵石,都要干净。 “一颗、两颗、三颗……” 扬若没忍住道:“你不能两颗两颗的数吗?” 像这样数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数完? “我不会嘛!”小妖眨了眨眼,委屈巴巴地说道。 两颗两颗的数,她算不过来。 扬若:“……” “哎呀!”小妖惊呼一声,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我刚刚数到哪里来了?” (本章完) 195.第195章 芭蕉叶裙猴 扬若再度无语。 但是看着小妖真诚懊恼的神色,又如鲠在喉,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和小妖打商量:“你看着,我数,行吗?” 他实在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宁师妹还等着他呢。 其实扬若的神识一扫,就能数清灵石数量,但是他说的话,小妖未必肯信。 看她一块一块的数灵石就知道了。 小妖点头道:“可以。” 她睁圆了眼睛,看着扬若两块两块的数灵石,速度快得她有些眼。 “两百二十七块,我再给你加一块,凑成两百二十八,成吗?” 按照兑换比例,小妖只需要给他一百一十四块晶石即可。 但是这么简单的算术问题,小妖都算了好半晌,眼里似乎还有些迷惘。 “我应该给你一百一十四块晶石?”她不确定地问道。 居然算对了,真是不容易。 扬若在心里叹气,随后点了点头,小妖高兴得手背开出一朵朵娇艳的粉色桃。 她开满桃的双手,推过去一堆晶石,满眼崇拜地说道:“你数数真厉害。” 灵族中很少有这样数数厉害的妖,大家都比较笨,尤其是榆木精最笨了,比她还不会数数,经常卖东西亏钱。 扬若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数数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在宗门,心算比他厉害的人,比比皆是,扬若自认为,自己的算数,只是普普通通,和宁师妹完全没得比。 小妖还想和这个数数厉害的“妖”再聊几句,对方已经离开了。 木板子架着的摊贩前,摆放着一朵朵灵芝,赤者如珊瑚、青者如翠玉、最为珍贵的是一种肉乎乎的,紫金色的东西。 还没完全化形的鼠妖和兔妖吵了起来。 “这肉灵芝我先看上的!” “是我先问的摊主!” 两妖吵得不可开交,同时朝摊主看去,异口同声问道:“肉灵芝你卖给谁?” 摊主是只赤麂,额顶微微凸起,生着短直的角,性格胆小,被两妖看着,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们打一架,谁赢了,肉灵芝卖给谁。” 这时,路过一位身姿曼妙,头插翠羽的女妖,拂了拂耳边碎发,漫不经心道:“别打了,肉灵芝已经被一只穿着草裙的叶猴偷走了。” 三妖齐齐一惊。 只见一只以芭蕉叶为裙的猴子,抓着肉灵芝,回头嘲笑他们,黑色的眉弓,几乎快上扬到了头顶。 宁扶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踩了一脚肩膀,一道黑色的残影,从她眼前掠过,还抓着她的——储物袋?! 她伸手在腰上一摸,果然空空如也。 宁扶桑气笑了。 当即御风跟上草裙猴子。 收了摊的赤麂,以及兔鼠两妖,也纷纷施展手段,追赶上去。 扬若看见有三只妖在追宁扶桑,原本想御剑跟上的,但是想起来,妖族很少用剑,就改用了腾云术,追在三妖的后面。 草裙猴子怒眼横眉,叽叽叫唤。 怎么这么多妖追他? 一道藤蔓飞射而出,抽向草裙猴的身体,他灵活地变换身形,抓着林间藤萝,跳来跳去。 砰! 参天古树,直接被藤蔓抽断,看得草裙猴子,眉眼狂跳。 “草,这女妖怎么这么暴力。”“真是可怜那株老树了,本来差一点就能得道化形的,现在死得不明不白。” “还好那一藤条没有抽在我身上。” 叶猴感到一阵后怕,身上的芭蕉叶,在他躲避追击之时,已经被树枝划得稀巴烂。 他伸手扯掉碍事的草裙,从狭窄的缝隙中钻过去,正当他以为自己能逍遥了之时,手执树枝作剑的少女,冷眼拦在了前面。 “东西还来。” 叶猴见躲不掉,干脆也不逃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怕了你吧?” 他释放出浑身威压,四周鸟兽臣服,不敢乱动。 后面追着的赤麂妖、兔鼠两妖,面色剧变,震惊道:“那猴妖,居然有六境修为?” 赤麂本就生性胆小,感受到这股霸道的威压后,面色煞白,心生退意,只怨自己运气不好,好不容易采摘到的肉灵芝,被叶猴偷去了。 扬若见三妖不动了,旋即守在了后方,以免发生什么突发情况。 他往宁扶桑和叶猴之间看了一眼,在看见叶猴手里的储物袋时,明白了事情缘由。 就是不知道这三只妖,又是为什么紧追不舍了。 叶猴身形一变,化作头发灰白,身着黑衣的男子。从他的相貌来看,还能窥见几分原形的神韵。 宁扶桑二话不说,手执一截树枝劈去,霸道的灵力,瞬间突破叶猴的防御。 他的身上,陡然多出几道血淋淋的伤口,在剧痛之下,动弹不得。 “你!” 叶猴刚说一个字,只见那“女妖”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举起树枝,抽陀螺似的盖下。 意识到自己踢到钢板了,叶猴连忙道:“别打我,别打!我将东西还你!” 耳畔响起没有温度的声音:“晚了。” 她说第一遍的时候,不交还她的储物袋,死到临头知道要悔改了,可不就是晚了吗? 在宁扶桑的树枝下,叶猴被打回原形,四肢动弹几下,了无生息。 妖丹在妖界,也算是货币,宁扶桑取了叶猴的妖丹收起,丢掉随手折来的树枝。 围观了这场单方面虐打的三妖,以及后面偷偷尾随跟来的女妖,咽了咽口水。 什么时候,修炼灵力的妖族,都这么厉害了? 赤麂妖完全不敢索要自己的肉灵芝,撒腿跑了。 兔鼠二妖,打洞离开。 扬若张口,刚说了一个“宁”字,就被宁扶桑打断。 她传音说道:“扬若师兄,到了妖界,你喊我舒光或者小宁就好。师妹这个称呼,师兄最好还是先忘掉。” 舒光这个道号,宁扶桑一直将就着用到了现在。 扬若摸了摸后脑勺,他怎么感觉,“舒光”两个字,在哪听过。 忽然,他瞪圆了眼睛,“宁……小宁,你,你是风云坊那个……” 他第一次接触赌石,是吴归给他讲的,后来到了中州城,他知道有赌石坊,就好奇地去转过一圈。 “舒光”这个名字,在风云坊很出名。 她分文没,就买了风云坊第七层最贵的三颗赌石,还开出了纯阳仙金和凤凰神木。 至于最后一颗赌石里面有什么,没人知道,也因此,总有人会提起两句。 (本章完) 196.第196章 潇碧的客栈 宁扶桑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看来舒光这个名字,下次还是别用了。 风云坊内赌石的,要么是家大业大,买赌石买着玩,要么就是疯狂的赌徒,想一本万利,无论是哪种情况,最好都不要扯上什么关系。 纯阳仙金和七彩仙晶,她是当着众人的面卖了,可那枚剑丸和一截带有芽苞的凤凰神木,也是无数人眼热的东西。 尤其是后者。 凤凰神木可炼丹、可炼器,也是极好的弓箭材料,不仅如此,妖族对于凤凰神木的觊觎程度,也不会低。 扬若听到宁扶桑承认,她就是那个在风云坊,赚得钵满盆满的“舒光”本人,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了。 宁师妹还真是厉害。 无论是在剑术上,还是赌石上,天赋都如此惊人。 扬若自己也小玩了几把,有赚有赔,知道像宁扶桑这样血赚的,有多困难。 “那小宁,你叫我行知吧。” 扬若是孤儿,被顾平升捡回的宗门,因此没有姓氏。 行知二字,是顾平升在他成年后,给他取的字,寓意为行而知之。 平日里除了顾平升和师兄梁恒,私底下会这么叫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两个字。 宁扶桑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人在一家客栈住下。 客栈老板娘在看见宁扶桑时,眼神飘忽不定,有些紧张。 怎么这么巧呢? 居然是那一树枝抽死六境猴妖的煞星! 老板娘盘着头发,插了几根漂亮的羽毛做装饰,身穿一袭棕黄色黑点的薄纱长裙,又缀着几缕幽蓝色。 从她的审美和爱好可以看出,其真身是一只竹鸡,以植物的果实、种子为食。 宁扶桑记得,竹鸡可入药,还肉嫩鲜美,无论是人族修士还是妖类,有垂涎之心,都不会是少数。 她还如此明晃晃的昭示自己的真身,要么是蠢,要么是自负实力强横,无所畏惧。 实际上是女妖,常年以半夏为食,血肉都浸染了毒素,加上她修为尚可,就没有这么多顾虑。 竹鸡女妖按照人类的习惯,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名唤潇碧。 她装作不认识宁扶桑,镇定问道:“客人要住店吗?” 宁扶桑直接将刚刚取的叶猴妖丹,丢给老板娘:“这枚妖丹,能抵多久的房费?” 潇碧环视左右,以袖子盖住妖丹,只觉得这枚妖丹,在手心发烫得厉害,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六阶妖丹,可以住两年,不过你们是两个人,就只能住一年了。” 说完,她眼睛一眨,想到人间的一个词,“那位客人,是你养的小白脸吗?如果两人住一间的话,还是可以住两年的。” 天地良心,潇碧可是一点都不敢坑她。 这个价钱她都是退让了的。 她的客栈地理位置好,向来是客满为患,还提供吃食,没有哪个妖说,住得不满意。 扬若听到潇碧说他是小白脸,整张脸涨得通红。 他怎么可能是小白脸! 这女妖,胡乱编排什么!净学些乱七八糟的词语。不会用词,可以不用的。 扬若不知为何,心虚地看了看宁扶桑,见她没有生气,提着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面。 他刚想开口解释,宁扶桑在他前面,淡声说道:“他是我弟弟。” 论年龄,她确实比扬若大几个月。 论心智,她比扬若成熟不止几个月。 潇碧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啊,是这样啊,我眼拙了,还望客人不要生气。” 她暗中思付,这女煞星用的是灵力,大概是草木成精,化为的人形。 但是,草木之属,有兄弟姐妹吗? 还是说女煞星其实是动物成妖,只是修炼的灵力而已? 莫不是修炼灵力,实力会强横一点?好像人族修士,就是修炼灵力,境界提升比妖族要快许多。 潇碧只是觉得,人族向来狡诈多智,他们选择修炼方式,肯定会选最好的一种。 她都有些想,转修灵力了。 不过一想到,王座上的几位,都是修炼的妖力,潇碧又觉得,不大对劲。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糟八的念头,甩出脑海。 真让她抛弃如今深厚的妖力,她也是舍不得的。 潇碧将钥匙拿给扬若和宁扶桑,扬起笑脸:“客人若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和需求,尽管告诉我就好。” 扬若感到受宠若惊,心中暗付,“妖界的妖,似乎也没有很凶神恶煞嘛。” 他往楼上走去,看见楼梯口,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本店内,禁止吃客人。” 扬若:??? 禁止吃客人是什么意思? 他拉了拉宁扶桑的袖子,示意她看木牌。 宁扶桑缓缓一笑,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见扬若没有反应过来,宁扶桑直接传音给他解释:“扬若师兄应该知道,妖族大多数都会辅修食道。所谓食道,便是通过吃妖兽、灵药等大补之物,提升修为的法门。” “妖族的血肉里,也蕴含着妖力,对他们来说,亦是大补之物,通常妖族杀死另一个妖族,会吃掉他们的血肉,精补自身。” “另外,妖兽草木之间,有一条天然的食物链。像兔妖食草,而狐狸又扑兔,环环相扣,即使不是为了修为,这种天性,除非是修为很高深的大妖,普通妖族很难克制住。” 话都说到这里了,宁扶桑灵眸一转,意味深长道:“妖也吃人的,扬若师兄,千万要捂好自己的身份,别暴露了。” 扬若当然知道这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他先跟着宁扶桑到了她的房间,商量寻找池冷的事情。 “池师兄传给宗门的消息里说,他会沿途留下标记,我们只要沿着池师兄做的记号,就能找到他了。” “还有,这是一份妖界的地图,宁师妹,我临摹一份后,你把原图留着吧,上面有几个重点标记的地方,是妖王的领土,十分危险,你千万别深入。” “如果线索断在那里,就不要去探查了,宗门会派其他人过来。” 宁扶桑其实有一份玉带蝶君的妖界地图,但那是好几百年之前的了,也不知道如今的妖界版图,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大的变化,两份地图,或许有出入。 她铺开竹纸,拿过扬若手里的笔,说道:“我来临摹地图,师兄你拿原图。” (本章完) 197.第197章 藏宝之地 扬若凑过脑袋,看着宁扶桑落笔。 他没见过宁扶桑作画,不知道她的画功如何。 只见几条简单的线条,被勾勒出来,回环弯曲,绕来绕去的,扬若看得眼睛有些。 这是一副完全由点和线构成的地图,和原图有点不大一样,省去了好多东西,反正宁扶桑自己是看得懂的。 她撂下笔,烘干竹纸上的墨痕,将地图折了起来,转过头看向扬若:“师兄刚刚说到池师兄留下的标记,是什么样的?” 扬若拿了一张空白的纸,画了一个“山”形的符号。 “山峰所指就是方向吗?”宁扶桑问道。 “不是。”扬若将纸转了个方向,“反方向才是路径。” 宁扶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扬若在纸上又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片椭圆的叶子,又像是鱼符。 “这个符号,代表灵州在妖界的暗桩。” 是灵州,不是南星剑宗。 宁扶桑注意到其中的区别,“那我们南星剑宗没有单独的暗桩吗?”按理来说,肯定不应该的。 扬若画了个弯月的符号,这符号极难辨认,因为它太常见了。但是细看下来,会发现,这“弯月”的弦,并不圆润流畅,凹下去的地方,会有一个代表星辰的小点。 宁扶桑是去青宵殿,正好碰到扬若要来妖界的,因此来不及做什么准备,许多信息,她知道得不如扬若详细。 “大概就是这些了,宁师妹,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没了。”她言简意赅地回道。 通过扬若的讲述,宁扶桑已经将比较重要的信息,全部记在了脑海中。 找人是其中一点,但宁扶桑来妖界,不止这么一件事,她要甩开扬若自己行动,于是提议道:“我们分头去找池师兄的下落。” “若是短时间内,没有我的消息,师兄也不用担心,急着找我。” 扬若还没听出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扶桑继续道:“我现在是九重境修为,若是连我都陷入危险了,师兄来找我,也没有什么用。” 八重境修为的扬若,此时反应过来了。 宁师妹是嫌他拖后腿。 他小声道:“我知道了,如果没有宁师妹的消息,我会先按兵不动,通知宗门的。” 宁扶桑想了想,开口道:“每个月的满月之日,我会传消息回来。” “哦哦好。” “那宁师妹,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 翌日。 宁扶桑一早就出了客栈,在僻静的地方,变换了一身衣裙,戴上缥缈魈。 据玉带蝶君的自传记载,她生前留有一处藏宝之地,埋着自己大半生的财富。 虽然没有鲛人一族的王庭密藏巨大,但一位妖君的密藏,也十分不俗了。 除此之外,宁扶桑还要给潜渊找一处宝地,让它炼化月光壶里面的一缕龙气,早日将修为,恢复到知境水平。 在人间界,她不好找地方,让潜渊修炼,万一妖气太重,招来什么人族强者就不好了。 妖界则没有这么多顾虑。 【先去找玉带蝶君的藏宝地吧,我的事情,不急。】 潜渊的声音,在宁扶桑的脑海中响起,她一连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适合潜渊修炼,本也是想先去玉带蝶君的藏宝地之后,再做打算。 玉带蝶君将东西藏得很隐蔽,那地方,说不准适合潜渊修炼呢? 两天两夜后。 潺潺流淌的溪水边,一名蓝衣少女,铺开两张地图,逐一比对。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宁扶桑环视左右,放出神识查探四周动静。细微的枯叶舒卷之声,幼鸟破壳之音,无一不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收起两份地图,身影拔地而起,消失在林间。 宁扶桑感受到一股微弱而玄妙的气机在流转,她看了看四周的树,没有什么规律的石头,夹缝中生存的草。 她按照玉带蝶君自传中记载的步法,往前三步,后退两步,步行折转,如踏天罡,眼前的景象,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一片澄明如镜子的湖泊,赫然映入眼眸。 湖泊因风起涟漪,却寂静得有些诡异,似乎里面什么生灵也没有。 “这里倒是挺适合潜渊你炼化龙气的。届时我在湖泊四周,插上几面阵旗,遮掩气机。” 潜渊从宁扶桑手腕间飞出,钻入湖泊,身躯从一只镯子大小,变得庞然,占满大半个湖。 它的尾巴,搭在湖岸上,被锁链穿透的部位,依旧有一个足以透光的孔,还未恢复完全。 “此地,甚好。” 乍一看湖面,湖水仿佛被染成了黑色,潜渊稍微挪动身躯,黑色的水域,又恢复成清澈的水。 黑色的水,只是蛟龙鳞片造成的假象。 蚕灵呼了一声,嗓音偏震惊:“潜渊,你尾巴上,好大一个洞!” “吾知道。” 它懒洋洋地敷衍了蚕灵一句。 这点伤痛,早已经烟消云散,潜渊不大愿意提那段往事。 蚕灵从它的态度中猜到,这应该是它口中的那个仇人造成的。 剜肉之痛,确实是不死不休了。 蚕灵心想。 但它猜错了,潜渊和那位十三境的人族剑修,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死不休。 那名剑修要它永困寒潭,若有朝一日,它挣脱了牢笼,就是它的死期到了。 而潜渊想飞登凌霄,所以剑修必死。 宁扶桑将月光壶留给潜渊,布下隔绝气机的法阵后,走到崖壁前。 她从湖边垂柳对应过去的位置,以拇指为起始,食指中指并拢量距离。 约莫百次后,宁扶桑停在崖壁前,结了个复杂的印,飞入崖壁中去。 原本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崖壁,出现一个凹槽,正是鸢尾蝶戒的形状。 宁扶桑嵌入鸢尾蝶戒后,眼前出现了一道幽黑的门,她取下戒指,顺势戴到了手上,往里面走去。 “扶桑,这里面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 蚕灵的声音,在空荡的甬道内,传出回音。 “玉带蝶君的藏宝之地,会有暗箭吗?她生前是十一境妖族,若是留下机关,扶桑你要小心点啊。” 滴答。 有水珠砸到了地面,声音在寂静的密室内,被放大了无数倍,蚕灵从未觉得,它的听觉有这么灵敏过。 不过蚕灵的担心是多余的,玉带蝶君将藏宝之地,藏得极深,想要找到地方,都已经十分困难了,没什么必要,再增设机关。 更何况,开启藏宝之地的大门,还需要最重要的鸢尾蝶戒呢? (本章完) 198.第198章 玉带蝶君 在黑暗中走了不知道多久,一点点绚烂的光,从影壁后面射出,落在宁扶桑的脚下。 灵石? 她绕过影壁,只见一只只装满了灵石、宝珠的箱子,随意摆放在地面。 无数天材地宝、奇异树芯、兽丹妖骨堆积成小丘。 宁扶桑按下心中的一点疑虑,先将东西,全部收入鸢尾蝶戒后,才开始打量四周环境。 她托着一颗碗大的夜明珠,照亮石室。 除了她脚下的这块圆台外,四周都是回环弯曲的小渠,渠中的水,似乎是从外面的湖泊,流进来的。 水中生长着纤细的灵,被夜明珠一照,如身披皎皎月华的女妖,妖媚中透露着一丝圣洁。 “扶桑,你捡了这么多宝贝,为何看起来,不太高兴呢?” 宁扶桑只是觉得,这里的布置,更倾向于灵族的喜好。 她拿到鸢尾蝶戒的时候,里面以晶石居多,到了藏宝之地,又是以灵石居多。 而且—— “你不觉得,这位玉带蝶君太富有了吗?” 说实话,这里的宝物,数额比宁扶桑想象得,要大很多。 蚕灵单纯地道:“玉带蝶君富有不好吗?她越富有,我们就越富有啊!” “反正玉带蝶君已经陨落,这些宝物,不管从前归谁,现在都是我们的了。” 宁扶桑一想也是,她正欲取出剑,将这些灵也收割掉,覆盖出去的神识,感受到了其他气息。 是从前面传来的。 “这里当真是玉带蝶君的藏宝之地吗?怎么这么久了,什么也没看见。” “大人找了玉带蝶君藏宝之地,三百了,耐心早就耗尽,若这次还是空手而归,我们恐怕承受不住她的雷霆之怒。” “放心,这次十拿九稳。” “司螅为何如此肯定?我看这山壁内也没有什么不同。” “普通的山体,可没有这么坚硬。”被唤作司螅的妖,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对自己的这次判断,十分自信。 他有预感,玉带蝶君的宝藏,肯定在前面。 “这是墨石山啊,墨石本就坚硬如铁,妖界像这样的山,也不是很罕见。” 显然司螅的话,没有说服他。他感觉自己再继续穿山,爪子都要废了。 墨石山能是他可以打穿的东西吗? 若不是碍于司螅的地位和威严,他绝对不会在这里,像个白痴一样,打墨石山的隧道。 宁扶桑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掌心已经聚起了一团灵力,不能让这两只妖,发现入口,干扰到潜渊的修行。 她好不容易,给潜渊找到个湖泊暂时栖居的。 其他地方,要么是别的妖的领土,要么就是不够僻静,而玉带蝶君的藏宝之地,附近没有其他妖族,也足够僻静,外面还有法阵掩护,她很难找到一个,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宁扶桑借着影壁,藏住身形。 “司螅!前面是空的!” 激动的声音从贴近地面的矮处传来,宁扶桑听音辨位,打出两道灵刃。 噌! 火光迸射,在黑暗中亮了一瞬。 宁扶桑看清,那是一只穿山甲,它的背部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趴在石壁上,变幻成一个褐衣男子的模样,灵刃造成的伤口,一直从脖子,蔓延到尾椎骨。 鲜血在不透风的密室内,久久不散。“谁?!” 司螅厉喝一声,一掌打向影壁。 一抹深沉宁静的蓝色身影,赫然出现在两妖面前,对方戴着形状凶煞的银质面具,寒光烁烁,射入司螅的眼中。 穿山甲呼吸一屏,抓了抓司螅的衣袖,“鸢、鸢尾蝶戒,她是玉带蝶君!” 司螅顺着穿山甲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那冷白的手指上,看见一枚鸢尾形状的白骨戒指。 宁扶桑眉头微跳,她刚刚用的是灵力,这两妖没有发现吗? 她刚有抬手之意,那穿山甲扑通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蝶君大人您没有陨落,真是我等的幸事!” “小妖擅闯大人洞府,打扰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穿山甲妖似乎没有什么智商,只一个劲儿地磕头,不知道是先示弱,还是什么。 司螅眸光变换了几下,最终也单膝跪了下来,“恳请妖君大人宽恕我与石鲮的莽撞,我二妖对您,绝无冒犯之意。” 众妖都以为玉带蝶君陨落了,想吞了她的宝藏,成为下一个鸢尾地之主。 他和石鲮效力于丹缨夫人手下,就是为了成为鸢尾地之主的功臣,而如今,玉带蝶君还活着,他为何不直接效力于,真正的鸢尾地之主呢? 司螅转念间,就想好了改投阵营一事。 宁扶桑故意在掌心聚着一团灵力,观察着两妖的神情,他们似乎除了有些害怕和忐忑外,并不惊讶。 难道鸢尾蝶君是修炼灵力的? 宁扶桑顺水推舟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司螅半点不犹豫,“是丹缨夫人。” “自从您与湄喜妖君一战,下落不明后,鸢尾地的众妖,就分裂成了三个阵营,我与石鲮在丹缨夫人麾下,被她派遣来寻找大人的宝藏,这才无意中,打扰了大人的清静。” “丹缨?”宁扶桑的语气偏冷,一股不威自怒的威压散开,见两妖被震慑得差不多了,她才收了这股气势,漫不经心问道,“丹缨如今修炼到什么境界了,连本君的东西,都敢惦记。” 司螅垂着眼答道:“九境初期。” 这个境界还好,她能镇住。 宁扶桑眉眼微动,又问道:“其他两位呢?” “铁衣大人和白柳大人,都是九境中期。” 宁扶桑嗤了一声,轻嘲道:“几百年过去,修为却不见什么长进,是将时间,都费在寻找本君的宝藏之上了吗?” 司螅和石鲮将脑袋埋得更低,不敢说话。 宁扶桑叫他们二妖起身。 “闭关三百年,恐怕众妖早就将我这个妖君,忘之脑后,不识鸢尾地之主为谁了。” 二妖心头猛地颤抖了一下。 蚕灵嗫声道:【扶桑,你真要去鸢尾地啊?那么多妖,很危险的。】 【富贵险中求,有何可惧?】 【再者玉带蝶君这个身份,经营好了,我在妖界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至少可以金蝉脱壳一次。 宁扶桑通过主仆契约和潜渊联系,叫它先藏好,她带着两妖,从石门处离开。 司螅和石鲮见状,越发坚定了对方就是玉带蝶君的想法,不然她为何会知道进来的路呢? (本章完) 199.第199章 丹缨夫人 鸢尾地。 大片的剑形叶子,拔地而起,葱茏苍翠,晶莹的露珠,从直挺挺的剑叶滚落,没入潮湿的土壤。 月光如水银,洒落下来,仿佛给这大片的鸢尾披上一层薄纱。 此间的鸢尾,品种丰富,汲取着日月精华,又吸收了空气中的灵气,开放得越发娇艳恣意。淡雅的蓝色、优雅的紫色、明亮的黄色,交错在一起,美不胜收。 要在妖界,寻找一处灵气充沛的宝地,作为自己的道场,并不容易。玉带蝶君当年,是误打误撞闯进了此地,她见这里灵气浓郁,清新自然,便在这里隐居住下,潜心修炼,终于突破到十境,有了自称妖君的资格。 但妖君和妖君也是有区别的。 像玉带蝶君这样的光杆子妖君,还算不得真正的一方霸主。之后她帮助鸢尾地的妖、昆虫化形,有了第一批手下。 通过玉带蝶君的努力经营,鸢尾地发展得还不错,她以武力打服了附近的小妖,收入自己麾下,势力不断壮大,渐渐在这一块,颇有声名,也有妖族主动来投靠她。 岁月更替,玉带蝶君突破到十一境,威名更上一层楼,她麾下的妖,混出名堂的,有三个。 也就是司螅提到的丹缨、铁衣、白柳三妖。 原本三妖也算忠心,或者说是碍于玉带蝶君的实力,不敢有二心。可玉带蝶君与湄喜妖君一战后,下落不明,几百年都不曾露面,三妖不可避免地,冒出些别的念头。 鸢尾地一部分妖,比如受玉带蝶君点化,化为人形的妖,还是站在玉带蝶君一边,丹缨、白柳等妖,也无法将他们全部清算掉,只能采取怀柔政策。 毕竟若是杀太多了,鸢尾地的实力大减,再有别的妖觊觎这块宝地,他们也有可能保不住这块领土。 三百年来,鸢尾地内明争暗斗,实力已经被削弱了一成,但若是有别的妖,想抢占这块地的时候,他们无疑会一致对外。 可一山难容二妖,更何况是三只,鸢尾地的主人,只能有一个。丹缨、铁衣、白柳,谁上位,都有妖不服。 毕竟他们离妖君这个空名头,都还差一步。 没有十境的修为,凭何敢称妖君? 静谧的浅紫色鸢尾,摇曳生姿,一道身影,匆匆拂过丛,进入洞府。 “夫人,大事不好了!您快到外面去看看吧!”侍女急声呼喊道,面上一颗颗汗珠,顺着下巴滑落进衣襟里面。 “何事让你这么慌慌张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屏风后走出一名身量高挑,眉眼带着风情的女子,她衣着大胆,雪白的丰满如同颤微的琼枝,半掩在薄纱之下。 丹缨夫人走至妆台前,几名人族女奴轻手轻脚地为她梳妆打扮。 妖界的妖,并不迂腐,人族好的一方面,她们也会学,基本上有些身份地位的妖,都会学习人族的语言和文字。 丹缨夫人对识文断字、诗词歌赋不感兴趣,但人族的审美,可以满足她的新鲜感,因此府上也会有人族女奴,给她梳最时兴的妆容。 “这是你们人族,如今最时兴的妆发吗?怎么瞧着,有些怪异。”丹缨夫人,摸了摸鬓发,对着镜子问道。 几个人族女子连忙跪倒在地,其中胆子偏大的女子,匍匐着回话:“禀夫人,这确实是人族当下最时兴的斜红妆,只是人妖有别,审美有出入,所以夫人看得不适应,奴婢绝不敢欺瞒夫人。” 丹缨夫人对着镜子又照了照,也没喊她们起身。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被晾在一边的侍女,终于被想起来,她斟酌着如何委婉开口,但是,这事它没法委婉。 “夫、夫人……妖君她回来了!” 丹缨夫人慵懒的神色,陡然变得凌厉,瞬间出现在侍女面前,厉声道:“谁回来了?” 侍女被丹缨夫人的狰狞神色,吓了一跳,她硬着头皮开口:“玉带蝶君回来了。” 砰! 屏风破碎的声音,在洞府内响起,几名人族女奴,在巨大的威压下,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丹缨夫人牙齿咬得都快咯嘣碎了,怒火中烧,愤怒道:“她失踪三百年,竟然没死?” 她以为,玉带蝶君的实力稍弱于湄喜妖君,那一战,她不可能活下来。 玉带蝶君自己也有这种预感,于是在决战前,将毕生财富,都藏在了一处隐蔽之地,若她战败,就毁了鸢尾蝶戒,让湄喜妖君以为,她的所有财富,也在那一战中尽数毁灭。 总之不能,便宜了仇人。 这个信息是玉带蝶君的心腹,告知丹缨夫人的,丹缨夫人自从知道了此事,就一直在派手下暗自去查探宝藏地点。 她只要消化了玉带蝶君的宝藏,跻身十境,就有八成的把握。 九境和十境之间的天堑,不是丹缨夫人,想跨过去,就能跨过去的,她只有靠资源堆积,才能完成夙愿。 至于那名玉带蝶君的心腹,丹缨夫人从他口中,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加上担心他哪日反水,又将这个秘密,告诉铁衣、白柳,于是便杀妖灭口了。 侍女怯生生道:“夫人,这个消息已经传遍鸢尾地,大家都去拜见玉带蝶君了……” 后面的话,侍女没有说完,她不敢催促丹缨夫人赶紧动身,去拜见玉带蝶君,只能这样委婉地提示。 丹缨夫人深呼吸两口气,吩咐道:“给我梳妆!” “再去将宝库里的那件紫烟玉罗衣取来。” 紫烟玉罗衣,以紫气织就,华美异常,更是一件有助于修行的法衣,只可惜,这样宝物,只对修炼灵力之人,才有帮助。 丹缨夫人修炼的是妖力,因此这件宝衣,被她一直锁在宝库中。如今玉带蝶君回来了,为表忠心,她自然要挑一样贵重,恰巧玉带蝶君又用得上的宝物献过去。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比这件紫烟玉罗衣,更合适的了。 侍女心灵手巧,很快为丹缨夫人,梳好了妖族的发髻,改了妆容,带上紫烟玉罗衣,往玉带蝶君的洞府而去。 玉带蝶君本体虽是蝶妖,却修炼的是灵力,她的洞府,是整个鸢尾地,灵气最充沛的地方。 外面围了一群小妖,窃窃私语。 “真的是妖君大人回来了吗?” (本章完) 200.第200章 杀鸡儆猴 “这还能有假吗?谁有这个胆子,敢冒充妖君大人。” “就是就是,鸢尾蝶戒都在,肯定是妖君大人无疑了!” “诶,你们准备了什么宝物?我也好参谋参谋,免得送轻了,妖君大人不满意。” 在他们妖界,可不讲什么礼轻情意重,宝物的分量,就直接等于自己的忠心有几斤几两。 一名小妖,炫耀地说道:“我准备了一颗两百年的鲛人内丹!无论妖君大人是将它吞服,增长修为,还是将它碾碎成珠粉,敷在脸上,美容养颜,亦或者是做件首饰都行,总之用途多多,总有一个是妖君大人满意的!” “两百年的鲛珠?”旁边的小妖愣了一愣,惊讶地开口,“如今的鲛人,可不常见,你上哪弄来的这么一颗鲛珠?” 鲛珠有二,其一是鲛人的眼泪,此类鲛珠在钟灵天下,并不少见,连凡间有钱有权的人都能买到。 其二是鲛人的内丹,等若于妖族的妖丹,是每个鲛人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只有成年鲛人,才会结珠。 那小妖说,如今鲛人并不常见,意思是,大部分鲛人都被豢养了,主人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人前,只会在背后,压榨他们的价值,所以人间妖界,才会有源源不断的鲛人眼泪贩卖。 炫耀的小妖,神情收敛,“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 他原本是想拿这鲛珠孝敬丹缨夫人的,结果玉带蝶君回来了,恐怕连丹缨夫人都要带上重宝,来拜见妖君,他自然是要将鲛珠,献给鸢尾地最尊贵的那位了。 丹缨夫人携侍女到达玉带蝶君洞府前,原本吵闹的小妖们,纷纷一静,自觉让开路。 侍女得了丹缨夫人的示意,抓来一个小妖问话。 “铁衣、白柳两位大人,来了吗?” 小妖飞快看了丹缨夫人一眼,嗡声道:“小的来得晚,不知道两位大人来了没有。” 这时,洞府大门被打开,走出一名蓝色倩影,丹缨夫人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戒指上面。 鸢尾蝶戒! 整个鸢尾地,无妖不晓,这是玉带蝶君的身份象征。 可当丹缨夫人,看见对方脸上的银色面具时,眯了眯眼,她真的是玉带蝶君? 一时,丹缨夫人没有动。 而宁扶桑借调了剑心图中的修为,将自己的境界,伪装在知境初期的水平。 无形的威压,让洞府外的小妖们,感到胆战心惊。 丹缨没有见礼,她跟随玉带蝶君的时间不算短,眼前这人的威压,虽然很强,但还远远达不到玉带蝶君,从前带给她的压迫感。 而且两人的身形、气质,也有一定的出入。 “妖君为何以面具遮去容颜?”丹缨缓缓开口,很明显,是在怀疑宁扶桑的身份。 蚕灵已经开始心慌了。 【扶桑,你虽然服用了幻颜丹,可也和玉带蝶君长得不一样啊!这怎么蒙混过去?】 “呵。”她轻蔑一笑,看着丹缨,“本君行事,何须给你解释。” “怎么,你怀疑本君的身份?” 丹缨没有看见铁衣和白柳的身影,还是不敢将事情挑得太明,否则她也不会接到消息,还特意挑了宝物过来了。 “妖君误会了,丹缨只是三百年不曾见过妖君的面,有些想念,故此一问。” 丹缨话虽说得滴水不漏,但也挑起众妖的怀疑。 “妖君以前从来不戴面具的,她会不会是假的?” “可鸢尾蝶戒在她手上啊,鸢尾蝶戒又做不了假。”“也有可能是她从玉带蝶君那里得来的呢?” “嘘,铁衣、白柳大人过来了!” 众妖扭头望去,只见一名黑衣男子,与一名青衣的男子,并肩而来。 两人身后,还跟着玉带蝶君从前的心腹。 丹缨眸光流转,暗道:“看来铁衣、白柳也是怀疑玉带蝶君身份真假的,还特意将她从前的心腹带了过来。旁的妖还有可能认错,但香蝶是最早一批跟着玉带蝶君的妖之一,她绝不会认不出玉带蝶君!” 身着百蝶戏裙的女子,心里虽然急,但是又不好越过铁衣和白柳,走到前面去。 三百年了,她就知道,妖君大人一定会回来! 然而,在香蝶看见那道蓝色的身影时,浑身血液,冷固下来。 她不是蝶君大人。 香蝶的嗓子,仿佛被人掐住,说不出话来,白柳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看向那抹清丽的蓝衣,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事情倒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居然有妖,公然跑到鸢尾地,冒充起玉带蝶君来了。 丹缨见到铁衣、白柳,心里松了口气。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不是真正的妖君,他们三个合力,岂有揭穿不了这骗子身份的? 当初那些仗着实力强横的妖,想来侵占鸢尾地,不就是这样,被埋在土壤里面,做了肥吗? 蚕灵在丹田里,急得栽进了湖中,它好不容易游上来,喘着气道:【扶桑,你这把玩大了,鸢尾地最厉害的三个妖都齐聚一堂了。】 【闭嘴。】 一声敕令,蚕灵识时务了。 那名黑衣的妖,是鸢尾地三妖之一的铁衣,他不喜欢和人族一样,算计来算计去的,直接开口道:“香蝶,你来说说,眼前这位,是玉带蝶君吗?” 群妖的视线,“唰”的一下,落在香蝶身上,显然比较信服她的话。 香蝶看着宁扶桑,一字一顿道:“她绝对不是玉带蝶君!” 砰——! 香蝶的话,刚一出口,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打飞出去,众妖哗然,只见她的脑袋和身体,已然分家! 鲜血溅洒在素雅的鸢尾上面,妖丽无比。 群妖闭口。 “你!”铁衣脸色发青,看着呆愣的一群废物,怒道,“还看不出来吗?她根本不是玉带蝶君,否则为何要动手杀了香蝶?!” 宁扶桑笑了笑,声音很轻,却盖过了铁衣的愤怒。 “妖言惑众,想杀也就杀了。诸君奈我何?” 丹缨眼角跳了跳,不知道为何,心慌不已。 不得不说,这手杀鸡儆猴,十分有用,至少在场的妖,个个噤若寒蝉,唯恐自己多说一句话,下一个脑袋分家的,就是自己。 宁扶桑很满意大家的识趣,但光杀一个香蝶,分量不够,她看向怒发冲冠的铁衣,“我如今是玉带蝶君了吗?” 如果这妖,说一个不字,他就死了。 (本章完) 201.第201章 铁衣无谋 铁衣冷笑了一下,看向白柳和丹缨:“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想承认这个冒牌货的身份,将鸢尾地拱手相让?” “她再厉害,也不可能独战百妖、千妖,更何况她的修为,还远远没到玉带蝶君的境界!” 然而四周的妖,面面相觑,低声讨论。 “她有鸢尾蝶戒,怎么会不是玉带蝶君?” “是啊,谁能从玉带蝶君手上,拿走鸢尾戒?香蝶早就叛变,她的话,也不足为信。” “白柳大人他们虽然厉害,但我们鸢尾地缺一位真正的妖君啊!” “只有十境妖族,才有资格称为妖君,一境之差,就是天壤之别!” 白柳目光闪动,思付起来,在衡量宁扶桑的实力。 丹缨则指甲掐入手心,犹豫不决。 但宁扶桑可不会给他们商议对策的时间,她手心向天,微微一抬,方圆十里的鸢尾剑叶,拔地而起,化为剑雨,杀向铁衣! 附近的小妖,纷纷躲到安全之地。 海处,就只剩了宁扶桑和三只妖。 飞叶如剑,气势如虹,猛地在铁衣眸中放大,他运起妖力抵挡,剑叶还是突破了他的防御,从铜墙铁壁般的身躯穿过,留下一个血窟窿。 白柳和丹缨的动作,忽地一滞,聚起的妖力,缓慢散开。 要知道铁衣脑子虽然不好使,但他的肉身,却是三妖中,最强横的一个,说是铜墙铁壁,一点也不为过。 然而他却连对方的一击都没有接住。 白柳眸光幽暗,心中生出一股惘然,“难道九境和十境之间的区别,当真有这么大吗?” 铁衣闷哼一声,吃了亏,颜面大失,不肯罢休,刚刚是他大意轻敌了,否则绝不会连一招都挡不下来。 他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猛冲出去,大喝道:“死!” 宁扶桑原地不动,衣裙被猛烈的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手指点在一片鸢尾剑叶上,绿色的叶子,仿佛世上最锋利的宝剑,唯有饮血方能餍足。 无与伦比的霸道力量,穿射出去,这时,白柳一步踏出,拽着铁衣,离开剑叶的路径。 “你拦我做甚!” 铁衣暴怒吼道,心里也有对两妖袖手旁观的不满。 说好的结盟,守住鸢尾地,结果最后就他独自出力,铁衣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两个叛徒! 如此胆怯,简直是丢尽尊严和脸面! 白柳并未动怒,他给了丹缨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出手帮忙压制住铁衣。 白柳正色对洞府台阶上的少女道:“铁衣冒犯妖君大人,但罪不至死,还请大人息怒。” 这是承认宁扶桑的身份了。 她缓步走下台阶,半空中全部悬停的“飞剑”,随着她的步子,轻柔地落回地面。 宁扶桑行至三妖面前,看着铁衣,又问了一遍:“本君是玉带蝶君吗?” 铁衣紧闭着嘴,不肯答话。 白柳暗中传音给他:“这女妖明显杀妖不眨眼,会动真格,你难道当真想死不成?有个台阶,还不赶紧下!” 白柳当然是想保住铁衣的,纵然铁衣无谋,但他实力强横,是三妖同盟必不可缺的支柱。 如果铁衣被斩杀,他和丹缨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就真的完全无法和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妖,相抗衡了。铁衣冷静下来,不情不愿地开口,“见过玉带蝶君。” 宁扶桑轻轻一笑,转身向洞府走去。 一场大战,就此消弭。 三妖跟在后面,进到洞府赴宴。 其余想来巴结的小妖,自是无缘得入。 丹缨恭敬地献上宝物:“此件宝衣,由天边第一缕紫气成丝,织就而成,名唤紫烟玉罗,请大人笑纳。” 白柳奉上的,则是一对妖骨鞭,温润细腻,犹如上等无暇美玉。铁衣来的时候,并不相信是玉带蝶君回来了,因此没准备什么宝物,干脆直接送了一笔灵石。 反正灵石在妖界不值钱,但是对于修炼灵力的妖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 从前的玉带蝶君为了保证洞府灵气充沛,会在地下埋灵石,改造居所环境。 座位上的妖,虽然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但总归是修炼的灵力,他送灵石,也挑不出来什么错。 觥筹交错间,白柳举杯问道:“不知大人,尊号是哪几个字?” 他也好下去查查对方的来历跟底细。 宁扶桑面具下的唇角勾了勾,淡然道:“本君自然是玉带蝶君。” 铁衣、丹缨:…… 我们都承认你入主鸢尾地了,还装什么?自己的名号,有这么说不出口吗?! 白柳嘴角扯了扯,很快恢复如常,笑道:“是白柳失言了,我自罚一杯。” 他说着,仰头将酒一饮而下,这酒饮得却没什么滋味,只是暗道:“这妖城府极深,连半点线索也不肯透露,是个棘手的。不过她的境界,只是刚刚到知境,想来是个还未扬名的散妖,没有领地,又知道鸢尾蝶君陨落了,才跑到这里来鸠占鹊巢。” 宴会过后,三妖又私底下开了个小会。 白柳的洞府中,丹缨夫人捏着一颗浆果,眼神怨毒,“现下怎么办?难道真的奉她为主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丹缨也就问问,试探其他两妖的口风。 他们占据鸢尾地,就是为了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妖君后,拥有现成的领土和势力,如今却来了个摘果子的,谁能乐意? 铁衣重重捶在桌子上:“呸!她想得美!老子迟早有一天,将她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白柳迟迟没有说话,丹缨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都什么时候,还装深沉!” “她分明就不是鸢尾蝶君,凭何占据鸢尾之地?” 丹缨简直要气炸了,一股暴虐的情绪,在她五脏六腑乱窜。 白柳叹息道:“就算我们知道她不是鸢尾蝶君又能如何?” “她要以假乱真,成为真正的鸢尾蝶君,仅凭我们的力量,可阻止不了。” “最麻烦的是,她有鸢尾蝶戒,鸢尾地那些摇摆的妖,只认这身份的象征,她戴着玉带蝶君的鸢尾蝶戒,那些妖,就会自动跟随她。” 丹缨愤恨猜想道:“肯定是玉带蝶君当年和湄喜妖君一战后,受伤严重而陨落,戒指被她捡了去。” 铁衣冷哼道:“她能突破妖君修为,多半是消化了戒指中的宝物,真是叫她捡了个大便宜了。” (本章完) 202.第202章 各怀鬼胎 闻言,丹缨眸光闪烁,没再接话。 看来铁衣是真不知,玉带蝶君当年去应战,身上除了那枚鸢尾蝶戒,什么也没带。 她的家产,都埋在了一处隐蔽之地。 即使戒指中有宝物,也应该是玉带蝶君的战利品,即湄喜妖君的家底。 三妖商议了一番后,得出两个策略。 其一,努力修炼,待境界高了,什么问题都好解决了。但他们修炼了这么多年,连九境巅峰都还没达到,更遑论要去迈过知境的门槛呢? 其二,联系其他妖君,请他帮忙,却有与虎谋皮的风险,也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无非是换了一妖,来鸢尾地称王罢了。 比起有势力的妖君,他们还是觉得如今这只散妖好对付一点。 结果就是商量了半天,等于没有商量。 丹缨起身道:“既然没有对策,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一定要让手底下的妖,抓紧时间去找玉带蝶君的宝藏!等拿到这笔资源,她就离开鸢尾地闭关,突破知境后再回来。 妖界弱肉强食,实力为尊,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自己实力强横,完全可以像那女妖一样,铁血手段,占地为王。 铁衣跟着起身:“那我也不留了,告辞。” 剩下白柳一妖,独自坐在洞府,眸光幽幽,轻叹出声。 黑暗中,走出一道影子:“铁衣有勇无谋,是个莽夫,丹缨心计深沉,故而行事瞻前顾后,大人何必与他们说这么多?” “只要找到玉带蝶君的藏宝之地,下一位妖君,便是您了。” “白柳妖君?”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号,笑了笑,“倒是不错。” 影妖道:“大人足智多谋,当年玉带蝶君出事后,就保下了香蝶,推出去一个,并未得玉带蝶君十分看重的心腹,迷惑丹缨夫人,这些年来,丹缨夫人每每无功而返,迁怒部下,势力早已大不如从前,大人不若让她死得其所?” 白柳摇摇头:“还未到时候。” 丹缨的那颗妖丹,先暂时存放在她体内。 他还需要联合丹缨,对抗鸢尾地的这只妖。 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开启藏宝之地,还需要一样东西,是那枚鸢尾蝶戒。 影妖只好按捺住活跃的心思。 话锋一转,问道:“香蝶告诉大人,玉带蝶君的藏宝地了吗?” “再等等,很快就有妖,将消息送来了。”白柳靠在椅座上,手指弯曲,轻敲着扶手。 在有妖来禀报,玉带蝶君回来了的时候,白柳就去见了香蝶,告诉她自己的推断,回来的极有可能是冒牌货,她要做好心理准备。 三百年都不曾做好决定的香蝶,也是在那一刻,终于想好,如果确定回来的不是玉带蝶君,她就将藏宝之地告诉白柳。 如果回来的是玉带蝶君,那么告不告诉白柳宝藏地点,也没什么必要了。 白柳在洞府中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只妖,前来拜见。 * 近半月。 玉带蝶君的洞府前,门庭若市,整个鸢尾地也很热闹。 附近的小妖,听闻失踪三百年的玉带蝶君回来了,纷纷携重宝,前来拜见。 宴会一场接着一场。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收获一大笔财富。 蚕灵此时终于体会到,那一句“富贵险中求”是有多富贵了。 每日吃吃喝喝,就有妖上赶着送宝贝,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我观妖君大人的气势,与从前相见,似乎低了不少……” 酒过三巡,一只脑子不太灵光的妖,忽然出声,洞府内安静了一瞬。 宁扶桑举着鎏银酒杯,饮了一口酒,风轻云淡道:“受了点小伤,跌境了,不妨事。” 虽然鸢尾地的三妖知道她是假的,但宁扶桑要把这个身份做实,让其他的妖,都以为她就是真正的玉带蝶君,所以境界差距,她自然要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正愁没有合适的机会宣扬传播,就有妖主动解了她的麻烦,宁扶桑唇角扬了扬,扯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见妖君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言而生气,还给自己解释缘由,那只妖,倍感荣幸,当即举起酒杯,向宁扶桑敬酒。 其他的妖则在思付,玉带蝶君肯定是在与湄喜妖君那一战中,受了重伤,于是找了个地方隐居修炼,直到恢复十境修为后,才回了鸢尾地。 这样看来,他们可以私底下去收罗些疗伤圣药献上,向玉带蝶君卖个好,日后若是遇到危险,也好寻求庇护。 * 丹缨洞府。 司螅和石鲮跪倒在地,姿态放得极低,额头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浸入地毯。 丹缨神色狰狞:“你们两个背叛我,转投到那女妖麾下了?好啊,难怪本夫人迟迟没有等到你们回来交差!” “夫人息怒!小的是有苦衷的!小妖和司螅绝非想背叛夫人!” 丹缨踢了一脚凳子,洞府内的侍女们,噤若寒蝉,心惊胆跳,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她冷笑道:“行,本夫人给你一个开口的机会,若你说得让本夫人不满意了,下场你自己知道。” 鱼鲮连忙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丹缨听完,恨不得当场打死面前两妖:“那女妖是你们两个引回来的?!” 石鲮俯首,小声辩解:“小的只是见她有鸢尾蝶戒,便以为她是玉带蝶君了。” 况且他和司螅又没有见过真正的玉带蝶君。当然,这话石鲮没有说出口。 他尽力为自己开解:“当时情况紧急,那女妖要杀了我和司螅,若非小的错认了她的身份,喊了一声玉带蝶君,恐怕小妖和司螅,早已经命丧黄泉……” 丹缨夫人冷冷道:“本夫人现在也可以送你上黄泉!” 话虽这样说,丹缨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石鲮和司螅现在是那女妖的麾下,她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威慑二妖。 丹缨脸上笑意全无,盯着二妖开口:“如此说来,那笔宝藏,在她身上了?” 石鲮甩了甩脑袋:“小妖不知,我和司螅到地方的时候,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丹缨讥笑:“自然什么都没有,恐怕东西,早就进了她的鸢尾蝶戒了。” 石鲮不敢接话。 丹缨给他们二妖下达一个命令:“想办法,将鸢尾蝶戒偷来,将功折罪。” “这……”石鲮面露难色。 (本章完) 203.第203章 十五月圆 司螅和石鲮走出丹缨洞府的时候,月亮已经收起了光华,轻云淡淡,天边拂晓。 静谧美好的鸢尾上,凝聚着晨露。 衣裙拂过,浸染了一层水色。 宁扶桑离开鸢尾地,身后跟了几只尾巴。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那几只不安分的妖,安排的眼线。 她故作不知,行至僻静之处后,宽若流云的袖袍底下,手掌一翻,无数剑丝,飞射出去。 林间一片寂静,忽而有重物七零八落倒地的声音。 枯枝泛响,树影婆娑。 一丝丝血腥味,飘散开来,引得沉睡的野兽,寻着血腥找来。 解决掉跟在身后的尾巴后,宁扶桑又绕了几个大圈,这才摘下面具,换了身轻盈的天青色襦裙,往潇碧客栈所在的月城而去。 端看气质,和先前的形象,是截然不同的。 潇碧刚刚觅食回来,正好碰到宁扶桑,打了个招呼:“小宁姑娘,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近来可好?” 她就是随便寒暄寒暄,倒没真的想知道宁扶桑最近在做什么。 宁扶桑扫了她一眼,问道:“我那个傻弟弟,回客栈了吗?” “前几日回来过,又出城了,不过他留了信儿给小宁姑娘,说今天会再回客栈一趟的。” 潇碧知道,灵族妖精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而今日正好是月圆之夜,许多妖都会出来活动,她可能是担心,自家傻弟弟,特意赶回来照看着点的。 事实上,宁扶桑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她就是觉得,需要定个时间交换一下消息。 而月圆之日比较好记。 宁扶桑上楼休息,她抬手布下结界后,拿出两份妖界地图,做了些详细的标注。 鸢尾地离妖界的腹地很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大妖,完全可以说是偏安一隅。 也正因为如此,多年来,鸢尾地依旧无主。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鸢尾蝶君修炼的是灵力,她的道场,其他大一点的妖君看不上。 在妖界,修炼妖力和灵力的妖,其实各占一半。只是动物修炼的妖,天生克制草木之属,再加上王座上的大妖,只有一位灵王,所以灵族势微,是必然的。 晚间,扬若从城外回来,潇碧抬了抬眼,喊他:“行知小公子,你姐在楼上等你。” 他姐? 扬若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潇碧说的是宁扶桑。 宁师妹回客栈了吗? 扬若道了句“多谢”,抬脚往楼上走去。两间房间挨在一块的,明显能感受到,房门上的灵力波动。 宁扶桑察觉到有人靠近,起身去开门,扬若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宁扶桑就先开口道,“进来说话吧。” 关上门,布下一道隔音结界后,两人才交换着自己最近的消息。 “池师兄留下的记号,我只看见了三个,他应该是来过月城,往其他地方去了。宁师妹你呢?有看见别的记号吗?” 宁扶桑摇摇头:“没看见。” 她根本就没有去找池冷留下的记号,能看见才怪。 扬若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妖界这么大,而池冷留下的记号,又比较隐蔽。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池冷去了妖界深处。 不过何师妹她们,只是几个普通修为的弟子,妖王那样的存在,不会注意到这样的普通人。 最坏的情况,就是她们被某位妖君抓了。 但妖界大大小小的妖君,少说也有上百位,想要逐一排查,实在困难。 宁扶桑的心思,并不在找人一事上,找何嘉秀她们的这个任务,能顺道完成的话就做,不能做的话,等她和扬若,迟迟没有进展,宗门会调他们回去,换其他人来的。 因此,宁扶桑内心丝毫没有紧迫感,嘴上却道:“师兄不必太过心急,她们的命灯没有灭,性命至少是无忧的。” “若是把地图上圈出来的区域搜罗一遍,还是没有消息的话,恐怕就是在妖界深处了,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等近真师姐安排吧。” 扬若点头道:“宁师妹你说的有道理。” 他取出地图,用笔勾勒了几个地方,“这些区域,我都已经找过,宁师妹你就不用再去了。” 宁扶桑应了一声好,给扬若说了几个地方,都是鸢尾地附近的地点,“这些地方,我找过了,没有池冷师兄的记号,说明他没去过这边,师兄就别往这个方向去了,以免浪费时间。” 扬若没有丝毫怀疑,毕竟在他看来,宁扶桑完全没有什么骗他的必要嘛。 两人聊着接下来的想法,一夜很快过去。 拂晓时分。 天边一缕紫气浮现,无数生了灵智的妖,吸食着这缕紫气开始修炼。 妖族修炼分为两个大阶段。 生出灵智,渡劫化形。 草木之属的妖,在还未渡劫化形之前,只能被禁锢在出生地,经历这方寸之地的风霜雨雪。许多树精,本来可以得道了,却躲不过忽如其来,劈下来的一道雷电,就此身死。 而动物可以规避掉这些风险,因此化形的概率,要大许多。 宁扶桑离开月城,到了城外,草木精怪的数量,明显多了起来。 她能听懂妖族的语言,却听不懂这些还未化形的妖,互相交流的话。 一株缠绕在古树上,如蛇倒挂的藤萝精,发出羡慕的声音:“她是灵族吧?好纯粹的灵力气息,如果能分我一点,我肯定能提前化形了。” 树底下一株青色的草,怔怔看着那道背影,低声喃喃:“什么时候,我也能化形就不用一直呆在这里了。” 届时,它也能像刚刚那灵族一样,想去哪去哪。 曦光透过树叶,照在小草的身上,它摇晃了一下叶片,将叶子舒展得更开,想照到更多的太阳。 * 鸢尾地。 丹缨叫来石鲮问话:“那女妖去哪了?你知道她的行踪吗?” 石鲮老实地垂着头:“小妖不知。” “如今的玉带蝶君行事毫无章法,我行我素,对小妖和司螅还没有完全信任,小妖不敢刺探她的事,请夫人再耐心等等。” 丹樱夫人派了眼线跟过去,却迟迟没有收到消息,心知那几个属下,可能已经被杀了,从那边得不到消息,她就想从石鲮这边入手,结果也是个没用的东西,看得她火大。 “滚!” 丹缨夫人压住怒火,沉声斥道。 石鲮连滚带爬,跑出洞府。做双面间谍这事,太难了! (本章完) 204.第204章 兵贵神速 几日后。 宁扶桑回到鸢尾地,司螅恭敬地奉上一封邀请函。 她边拆边听着司螅的汇报。 “大人,这是玉堂阁送来的,下月十五的月圆之夜,玉堂阁会举办一场拍卖会,据说拍卖会上,会有重宝,不知大人,是否要去?属下也好早做安排。” 宁扶桑垂眸扫着上面的字眼,淡声反问:“去参加拍卖会,还要做什么安排?” “此事你不用管,好好带着鸢尾地的小妖们,收罗奇珍异宝就是。” 司螅明白,她这又是要独自行动了。 这位妖君,果然还是没从散妖的思维转变过来,独自行动惯了,不讲排场,更穷得明显,除了叫他们去收罗天材地宝,就是去挖矿山。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司螅面上不显分毫,他毕恭毕敬地道:“属下明白。” 正要退下,宁扶桑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司螅躬身询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宁扶桑眸光微动,开口问道:“当年我与湄喜妖君约在青雾山一战,是为了一块地,那块地,如今在谁手上?” 司螅:…… 她说得这么若有其事的,是真把自己当那位陨落了的玉带蝶君了吗? “回大人的话,那块地,在湄喜妖君麾下军师,周醴手上,如今已经是他的道场。” “军师?”宁扶桑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有意思,一只妖,竟然还有军师,出谋划策。 人间这一套,学得倒是像模像样的。 司螅考虑到,眼前这位,可能是从哪个山旮旯修炼出来的,不知道这些在妖界,习以为常的事情,耐心解释道: “妖王宫有一位军师,因地位崇高,备受尊敬,其他妖族,战力不行的,便学着那位军师,走智谋这条路子,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司螅自诩才智不俗,也曾想过,毛遂自荐,在某位妖君麾下效力,只可惜苦于没有门路。 他想凭借自己的才智,为丹缨谋下这一块鸢尾地,证明自己,却没曾想,误打误撞碰到了宁扶桑,在极度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下,将她误认成了玉带蝶君,造成如今这副局面。 司螅不敢在她面前耍小聪明,只力求自己能做个有用之妖,为她排忧解难,获得她的信任,成为她的心腹。 可惜这位妖君,似乎不怎么需要心腹。 宁扶桑摩挲着鸢尾蝶戒,缓缓道:“按照约定,那块地应该归本君所有,怎么能让周醴占了便宜?” “去通知铁衣、白柳、丹缨,我们即刻出发,去要回水鱼泽。” 司螅愣住:“即刻出发?会不会太过匆忙,大人不需要下令整合兵力吗?”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主上。 而且倾巢而出,鸢尾地空虚下来,若有宵小来犯,怎么办? 为了一块水鱼泽,丢掉鸢尾地,可实在得不偿失。 宁扶桑看了他一眼,“你只需要照做就好。” “告诉他们,若是一个时辰内,本君没有看见他们三个,别怪本君,炸了他们的洞府。” “行了,去传话吧。” 多的话宁扶桑没有向司螅解释。 她才是鸢尾地的主人,需要给谁解释? 更何况,兵法中有云,兵贵神速,事不宜迟。 连鸢尾地的妖,都不知道她要去拿回水鱼泽了,那个周醴就更不会收到什么风声。况且她不打算兴师动众,只要带上鸢尾地的三只妖,就够了。 在周醴求援之前,她完全有时间,先拿下水鱼泽。等大家反应过来,鸢尾地空虚的时候,宁扶桑回援也来得及。 她不是真正的鸢尾蝶君,鸢尾地失守与否,她不在意。 即使万一鸢尾地沦陷,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 她妖君的这个名号,与是否有领地无关。 收到宁扶桑命令的三妖,心思各异,却还是来了洞府。 铁衣脸色很臭,是最不情愿来见宁扶桑的。 鬼知道这女妖,又要搞什么名堂。他以为,大家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时候,她就出来整幺蛾子了。 丹缨目光闪烁了几下,心中在想:“当年玉带蝶君与湄喜妖君约战,定下赌约,谁能胜出,那块水鱼泽就归谁。只是后来,湄喜妖君陨落,玉带蝶君也不知所踪,鸢尾地实力不如千红窟,这水鱼泽便一直掌握在千红窟手上。如今这妖既然冒认的玉带蝶君的身份,按照约定,水鱼泽确实应该归鸢尾地才是。” 她对这次去拿回水鱼泽没有意见,反而相当乐见其成,遂笑着表达忠心,“属下听从大人吩咐,不知此次,大人预备派谁出战,领多少部下呢?” 白柳听到宁扶桑叫他来洞府的命令,还以为是自己派眼线跟踪她一事,被她发现,她要算账呢,结果只是水鱼泽的事情,他的神色舒缓不少。 白柳不甘落后,主动开口道:“属下愿替大人出战。” 铁衣抿着嘴,没有吭声。反正这女妖不点他的名字,他是不会主动为她卖力气的。 宁扶桑从君座上下来,紫色的霞衣,潋滟华光,美得惊心动魄。 这件紫烟玉罗衣确实不是凡品,穿在身上,既可以温养她的灵力,又能防止毒雾侵蚀肌肤,算得上是一件品秩不俗的防御类宝衣。 因为宝衣本就是紫气凝丝织就,色彩明艳高贵,若是增添什么珠玉,反倒拉低层次,便什么多余的饰品也没有加,行动间,全是一片优雅静谧的紫色。 宁扶桑看着三妖,道:“没有兵力,就我们四个走这一趟。” 铁衣愕然瞪大了眼睛。 是她疯了,还是自己幻听了? 丹缨脸上,也出现一缕明显的惊疑之色,“大人莫不是在说笑?再怎么着,也要带一点属下过去啊,哪怕少带几个……” 宁扶桑打断她:“本君从不说笑。” “而且这事,我只是通知你们,并不是询问你们的意见。” 空气冷凝下来,还是白柳率先打破僵局,“属下听从大人调遣。” 丹缨捏着手心,语气勉强道:“丹缨听令。” 铁衣都能想到,自己若是说出“不去”两个字,这心狠手辣的女妖,必然是说“不去就死”四个字。 他憋着一口气道:“属下听令,敢问大人,何时出发?” “现在就走。” 丹缨:“???”这么急的吗? 铁衣则是被这几个字,噎了一下。 (本章完) 205.第205章 一箭射杀 水鱼泽在青雾山三百里地之外。 遥遥看去,藏青色的雾,犹如一条条绸带,环绕着山体,又似袖中青蛇,凝视着路过此地的生灵。 青雾山的山头,平坦开阔,如一朵硕大的莲,全部绽放,是当年玉带蝶君和湄喜妖君决战时轰平的。 宁扶桑一行,站在青雾山的广平之地上,向远处眺望,水鱼泽像是一块波光粼粼的巴掌小镜,镶嵌在平原草地。 水面烟波浩渺,水汽氤氲。岸边的香草兰,颜色青葱美丽,栖息着蝴蝶蜻蜓等昆虫。 岸上有小妖两两一组,进行攻防演练。 一尾尾灵鱼,从湖底跃起,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又坠入水中,在水面晕开层层涟漪。 宁扶桑示意丹缨三妖动手。 主要打的就是对方的措手不及。 三妖分别化作数缕妖风,席卷而去。 宁扶桑取出鸢尾蝶戒中,玉带蝶君曾经的一件法器青牛弓。此弓由妖界一种极其凶悍的妖兽,天力青牛的一对角,打造而成,这对牛角是玉带蝶君的战利品。 她特意将其打造成了法器,作为自己荣耀的象征。 只可惜鸢尾蝶戒中,虽然剩下了这把青牛弓,却只有两根箭矢可以用。 一支由千年寒冰打造的冰封之箭,一支见血封喉的黑沉木之箭。 宁扶桑手心托着那支冰蓝色的箭矢,四周的草木,都被寒气冻结,迅速枯萎。 水鱼泽一边。 丹缨、白柳、铁衣的实力,根本不是普通小妖可以抗衡的,很快死伤大片,鲜血浸染到了土里。 清澈的湖水中,晕开一丝丝血色。 哗啦! 水中飞出一条巨蛇,化为人形。男子肤色冷白,眸光阴冷,死死盯着痛下杀手的白柳三妖。 “你们鸢尾地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跑到我水鱼泽来撒野了!” 丹缨丝毫无惧,鸢尾地的女妖是实打实的妖君,威胁她也就算了,这个周醴是什么东西,也配如此说话? “呵呵!” 她冷笑一声道:“周醴,识相的赶紧将水鱼泽让出来,否则休怪我们妖君大人,手下无情了!” 白柳温和笑着,仿佛那动手杀妖的不是他一样,说话更是毫不客气,“当年玉带蝶君与湄喜妖君决战,定下赌约,赢的那一方,才是水鱼泽之主,你周醴借着千红窟的势力,舔居水鱼泽三百年之久,也该搬走了,请吧。” 当初为了争夺水鱼泽,两方没有少打交道,说一句积怨已久,一点也不为过。 此时终于能找回场子,洗刷过去的屈辱,三妖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仗势欺妖的感觉,真爽! 对于周醴,有必要客气吗?完全没有! 周醴这些年以来,在水鱼泽过于懈怠,消息落后,还不知道玉带蝶君回到鸢尾地一事,他冷眼道: “两位妖君一战,何来的输赢?湄喜妖君虽然陨落,可玉带蝶君也下落不明,三百年不曾露面,恐怕早就死在妖界的某个角落,化为腐草的养料了!” “没有输赢胜负,水鱼泽自然还是无主之地,被我千红窟占据,就是我千红窟的地盘!你们想来夺地,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丹缨仰头大笑,妖媚的容颜,出现酡红色,她笑周醴愚昧无知,还不知道死到临头。 “周醴,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三个会这么傻愣愣的就跑来水鱼泽了吧?都说了,你若是不识趣的话,我们妖君大人,可不会心慈手软的。” “你猜猜,她现在在哪?” 周醴后知后觉注意到“妖君”这两个字眼,冰冷的蛇眼里,迸射出灼人的光,“玉带蝶君没有陨落,回到鸢尾地了?!” “这怎么可能!她与我们湄喜妖君一战,元气大伤,任何普通的小妖,都能结果她的性命,三百年不露面,她怎么可能是还活着!” 周醴脑门绷着一根弦,四处张望,玉带蝶君亲临水鱼泽了吗?她在哪?是不是已经盯着自己这条命了? 毕竟当年玉带蝶君受了那么重的伤,就是为了这么一块水鱼泽,而自己霸占了她的地盘,整整三百年,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瞧着周醴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丹缨只觉得畅快。 “周醴,我们妖君说了,给你三个数,若是不能竖旗投降,便去黄泉,见你们湄喜妖君去吧。” “丹缨!”周醴咬牙切齿地喊道,气得浑身颤抖。 “三……” 丹缨的声音,高亢清亮,传得极远。 “二……” 一字一顿,将周醴原本就绷着的弦,拉得更紧,似乎随时都要断开。 他飞速作出决定,正要采取缓兵之计,竖旗投降,这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直穿透他的眉心! 周醴毫无防备,被这一支蕴含了巨大能量的箭矢射中,轰然倒地,化为原形。 丹缨也被这一箭吓了一跳,她明明还没数完“一”,妖君怎么动手了? 白柳、铁衣,微垂着脑袋,恭迎那一抹紫衣。 “大人,周醴的尸体怎么处理?”白柳微微欠身,询问道。 宁扶桑轻飘飘道:“妖丹、蛇胆留下,肉身送到玉堂阁拍卖。” 九境修为的蛇肉,可是大补,若是潜渊在这里,她就直接交给潜渊了,也不用如此麻烦。 丹缨眼睫轻轻颤动,心想,“这女妖还真是物尽其用,不过将周醴的尸体,挂到玉堂阁去,倒是可以杀一杀千红窟的气焰。” 铁衣听到这话,眼角抽了抽,又被刷新了认知。 宁扶桑站在湖岸上,盯着水鱼泽的小妖们,一箱一箱的将湖底的宝贝抬出来。 周醴的家底,绝对和浅薄二字沾不上边,这些宝贝,看得丹缨都眼热了,却不敢有任何举动。 她能一箭射杀了九境的周醴,想杀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丹缨没有一般妖族的凶悍,她更多的是一种阴狠,懂得审时度势,保存自己。 “大人,那水鱼泽的这些小妖怎么办?” 宁扶桑睨了丹缨一眼,直接无视掉她的小心思,开口道:“全部并入鸢尾地,若有不愿意的就杀了。” “湖中灵鱼、蚌精,打捞干净,也卖到玉堂阁去。” 她是人族,不是真正的妖族妖君,更不会在妖界长居,养着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自然是要将它们,早点变为灵石、宝物,方便她离开妖界的时候带走。 (本章完) 206.第206章 湖中有蛟 湖岸围了一圈圈小妖,撒网捞鱼,十分地卖力。 因为他们害怕,若是自己不卖力一点,就会被卖到玉堂阁去了。 妖族基本上都辅修食道,采取食补增长修为,就和草木精怪,吸收日月精华是一样的道理。 周醴大人生前,占据着这一方水鱼泽,就有不少妖族,想要从他手中购买湖中灵鱼,但是都被拒绝了。 如今这位玉带蝶君,要将湖中灵鱼,全部卖到玉堂阁去,肯定有不少妖族,争着要买。 不过还好,玉带蝶君只是要卖湖里的灵鱼,并没有想把他们当做口粮,卖给其他大妖。 对于他们而言,在水鱼泽给周醴大人当属下,和去鸢尾地给玉带蝶君当属下,有什么分别呢? 而且玉带蝶君还是一位妖君,地位可比周大人高多了。 这样想着,众妖越发有动力,拉着渔网,往岸上拖。 照这个架势下去,水鱼泽恐怕很快就被榨干了。 丹缨犹豫着道:“大人,当真要把水鱼泽中的灵鱼,捕捞干净吗?还有他们对水鱼泽造成的破坏,没有个三五十年,恐怕很难恢复过来,这一块宝地就废了。” 宁扶桑语气不咸不淡,“留着水鱼泽,你过来驻守?” 丹缨听她这意思,竟然是要直接放弃水鱼泽,那当年玉带蝶君和湄喜妖君打的那一场架,还有这些年来,鸢尾地和千红窟为了争夺水鱼泽,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摩擦,算什么? 粗鄙散妖,真是一点不知道持续发展的理念! 丹缨很想翻白眼,却强忍了下来。 但是叫她独自驻守水鱼泽,她也是不愿的。 今日她们能突袭水鱼泽,来日千红窟就能率兵打回来。 就她那点部下,哪里够千红窟打的。 况且,水鱼泽的宝贝都被她捞走了,自己要个空壳子做什么? 她脑子有病吗? 丹缨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大人既然决意不留水鱼泽,丹缨岂敢有异议,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直到后半夜,水鱼泽的宝贝,终于都被收刮干净,连半根有灵性的草都没有剩下。 更惨的是,丹缨三妖,跟着走了这一趟,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她回到自己的洞府,终于忍不住宣泄怒气。 “什么破妖君,一点度量都没有,真好意思将所有宝贝,都往自己兜里塞!果然是山旮旯修炼出来的散妖,难登大雅之堂。” 另一边。 白柳召出影妖,寻问道:“派出去的小妖,找到香蝶给的地点了吗?” 影妖恭敬答复:“还没有消息。” 他嗅着白柳身上血腥味有些重,遂问道,“大人这趟水鱼泽之行,不顺利吗?” “是很顺利。”白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后,继续说道,“她用青牛弓一箭便射杀了周醴。” 影妖吃惊:“那周醴可是将近九境巅峰的修为了。” “是啊。”白柳低声附和了一句,眸光晦暗不明,“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在她的箭下,顺利脱身。” “你说,她明明能独挑了水鱼泽,却还是叫上了我们,是否有意,以周醴之死,威慑我们?” 主要是她选的这个时间节点,不得不让白柳多想。 她再次回到鸢尾地,连休整都没有,就叫上他、丹缨还有铁衣去水鱼泽了,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派眼线,探寻她行踪一事吗? “罢了,是否有意,也不重要,还是要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妖君境界,才有和她平起平坐的资格。日后不用再派眼线,跟着她了。” 派了也没有用。 普通妖族,哪能逃得过一位妖君的法眼。 不过是前仆后继去送死罢了。影妖应了一声“是”,悄无声息退下。 * 妖界某地。 夜色沉沉,月华如水。平静的湖面上空,悬浮着一只瓷白色的玉壶。壶身圆润,刻画着细致的线条图案,仿佛有一缕缕流光在闪烁。 月之精华,源源不断被吸入瓷白玉壶之中。 草丛里蹲伏着几只妖,眼中满是对这只玉壶的觊觎神采。 这样可以吸取月之精华的宝贝,没有妖会不垂涎。 一只白蛇舌草所化的妖,率先出手,扑向月光壶,身后一条藤蔓,如灵蛇一般,缠绕上来。 “这宝贝是我的,谁敢和我抢!” 捕蝇草妖狞笑道:“呵呵,就凭你,也想拿走里面的月之精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月之精华,我势在必得,谁拦谁死!” “这玉壶是我先发现的,你们滚开!” 冷月高悬,巍然光明。 一群籍籍无名的小妖,为了宝贝大打出手。 白柳麾下的一群小妖,终于找到玉带蝶君的藏宝之地了,却看见有一群妖,捷足先登,在争夺着宝贝。 “是宝藏!肯定是玉带蝶君宝藏中的宝贝了!” 领头的小妖,当即大手一挥,吩咐道:“上!抢回玉带蝶君的宝物!” 散妖的修为较低,又互相争斗,根本不是鸢尾地这一群妖的对手,很快就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死了个干净。 领头小妖哼笑两声,看着月光壶,又环视了一遍四周,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玉带蝶君的宝物,怎么就这么一件? 算了,先收起来再说。 他伸手去碰月光壶,这时,水面传来动静,小妖的眼睛,陡然瞪大,下一瞬,天地就黑了。 他被水中的蛟,吞吃进了腹中。 “蛟,是蛟!” “水中有一只妖蛟,它吃了领队!” 其余小妖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惊慌不已,喊出口的话,全部都破音了。 月亮的光华,被水中黑蛟完全挡住,巨大的影子,长条条的,一去数十里。 “这里怎么会有蛟呢?!” “太可怕了!肯定是香蝶骗我们的!她根本不是真心投靠白大人!” “逃!快逃!它会吃了我们的!” 蛟龙之属,在妖兽中属于最强势的那一批,九境巅峰就能对抗一位知境的妖君。 普通的妖族,遇到了蛟龙,只有被当成口粮的份。 一群小妖四处逃串,生死危难的关头,爆发出极强的潜力,身影仿佛一阵阵残云。 但他们的速度,怎么可能快得过潜渊?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全部被吞噬掉了。 潜渊的尾巴,勾着月光壶,轻轻将其挂在垂柳枝上,继续汲取月之精华。 湖中藏有一条蛟龙的事情,没有掀起任何风波。 (本章完) 207.第207章 妖界拍卖会 十五月圆之日,一处小楼,拔地而起,悬挂着一块金色的牌匾,上书玉堂阁三字。 楼内灯火如昼,喧声鼎沸。 外面不知名的杂,疯狂蔓延,顷刻间造就一片百里宽广的海。 灯笼草迅速地捕捉住,四散飞舞的流萤,闭合上苞,宛若一颗颗桃灯。 陆续有妖族来到玉堂阁。 远远的,宁扶桑就感知到,前面妖气浓厚,无与伦比。 看样子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妖,数量不少。 宁扶桑递交请帖给守门的小妖。 按照受邀者的实力和地位,请帖是不一样的。 宁扶桑这份请帖,是妖君请帖,蓝色的封面上,贴着一朵干枯的鸢尾。 门口小妖只看了一眼,便恭敬地邀请她进去,“妖君大人请。” 引路的小妖是一只蜻蜓妖,化形还不能完全隐去自身的特征,一双透明的翅膀,如同长条条的柳叶,长在背上。 蜻蜓小妖领着宁扶桑上了六楼,推开雅间的大门,“这便是蝶君您的包间了,祝愿大人,能在玉堂阁拍下自己心仪的拍品。” “若无别的吩咐,小妖就告退了。” 蜻蜓小妖微微抬眼,观察着这位神秘的妖君,见她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遂低着头,倒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雅间内的布置,因客不同,布置得也不一样。 玉堂阁知道玉带蝶君的本体是玉带妖蝶,喜食蜜,因此整个包间,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鲜。 桌子上的点心,也都是各种鲜饼、荷酥,以及一些可食用的卉。 蚕灵见房间内没人了,这才飞出来,栖息在一朵巴掌大小的美人蕉上面。 美人蕉颜色艳丽,鲜明如火炬,蜜香甜,是许多昆虫类生灵所喜好的,蚕灵自然也不例外。 宁扶桑翻看着厚厚的拍品册子。 她第一次参加妖界的拍卖会,拍品册子上面的东西,简直是五八门,什么都有。 像什么妖丹、灵果、功法、兽骨,更是不计其数。 差不多到后半部分,宁扶桑才看见九境蛇妖肉身,这一行字。 越贵重的拍品,往往都是越后面拍卖的。 可见一只九境修为的蛇妖肉身,也是十分精贵的。来参加拍卖会的妖,其中有不少,都是听到这风声而赶来的。 毕竟以他们的实力,完全杀不了一只九境的妖族。更遑论得到这副肉身了。 但如今玉堂阁就有现成的卖,他们当然要来争一争。 如果消化掉这具肉身,他们的实力,必能再上一层楼。 宁扶桑发现,拍品册子上,每隔几十件拍品,就有一行空白,画着朱红色的。 这朵红,代表保密的意思。 也就是这件拍品,不会在册子上公布,只有等拍卖进行到这里来时,才会揭露。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增加神秘性,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时间一到,拍卖台上的女妖,有条不紊地组织着拍卖事宜。“第一件拍品,是黑山虎妖骨,此妖生前,已达五境修为,经历过十三次锻体淬骨,骨色月华,坚若金石,起拍价一万五千晶石,或中阶妖丹三枚!” 女妖将黑山虎妖骨,展示给众妖观看,只见那件妖骨,粗壮厚实,长约半丈,莹白如玉。 这是件做法器的绝佳材料。 “黑山虎为山中之王,哪怕是五境修为,也不容小觑,不知道是谁,能完整的取下这根妖骨,连一点损坏都没有!” “重要的是这黑山虎生前,足足锻体淬骨过十三次了!瞧瞧着骨头,似乎都在发光了。” “嘿嘿,要是有这么一根妖骨做法器,可就威风了。我出一万六千晶石!” “一万七千!” “中阶妖丹四枚!” 几轮角逐后,这根妖骨,被一只籍籍无名的小妖,以一颗六阶妖丹买下。 宁扶桑现在很有钱,但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宝贝,便先继续看下去。 第一朵红拍卖物之前,是她让水鱼泽小妖们打捞的灵鱼蚌精等物。 主持拍卖的女妖,妖娆扭动着身躯,揭开红布,一口大缸,赫然暴露出来。 “此阶段要拍卖的物品是,水鱼泽的灵鱼,五百尾灵鱼起拍,一次可上加一百尾,先拍先得,卖完结束。” 众妖一阵哗然。 “当真是水鱼泽的灵鱼吗?” “起拍数就是五百,这是把水鱼泽捞空了吧?” “我从前想找周醴买点灵鱼,软磨硬泡,他都只卖给了我三十尾,今儿居然这么大方,一上来就卖五百尾灵鱼?” “你还买到过三十尾,我去找周醴的时候,连片鱼鳞都没摸着!他将湖里的鱼,看得可紧了,唉,我也只能在心里惦记一下了。” “今儿来的还有几路妖君,玉堂阁没有这个胆子,用别的鱼来冒充水鱼泽的灵鱼,这肯定是真的!” “那周醴是怎么回事儿?脑子被什么东西啃了?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咦,你们还不知道吗,周醴在月前就死了!水鱼泽早就易主,必然是水鱼泽的新主,嫌这些鱼碍事,将它们一网打尽,卖到了玉堂阁来。” “周醴死了?他可是九境修为啊,谁能杀他?” “啧,这还用想?能杀九境修为的,肯定是一位妖君了!” 一只青面狐耳的妖凑了过来,加入到讨论中。 “我听说是鸢尾地的玉带蝶君。她用青牛弓,一箭就射杀了周醴!” “玉带蝶君?新晋的妖君吗?我怎么没有听过她的名头?” “你修为浅,不知道玉带蝶君很正常,她三百年前就失踪了,最近刚回来。”青面狐妖拍了拍他的肩,抬手悄悄指了指楼上,压低声音道,“那位玉带蝶君,如今就在玉堂阁内呢。” 顿时,几只小妖身躯僵硬了一瞬,偷偷往楼上看去,但也看不出来,哪间屋子里面的,是玉带蝶君。 青面狐妖示意几妖附耳过来,告诉他们一个秘辛,“周醴的肉身,也在玉堂阁中,还会参加拍卖呢,你们且等着看看,后面有好戏。” 小妖震惊脸:“周醴的肉身,被拿到玉堂阁拍卖了?这玉带蝶君还真是狠啊!” 青面狐妖不以为然:“九境妖族的肉身,乃是增进修为的大补之物,只是玉带蝶君修炼灵力,她的本体是玉带妖蝶,饮蜜灵浆的,周醴肉身,于她无用,也不能丢了吧?” (本章完) 208.第208章 四灵符咒 道理倒是这个道理,只是一群见识浅薄的小妖,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一时间,还是被震惊到了。 一只小妖回神道:“那我要留到拍卖会最后面,看看周醴的肉身,如何进行拍卖的。” “我也是。” 几只小妖交谈间,水鱼泽的灵鱼已经被瓜分完毕。 五楼雅间内,一位头上长着猫耳的黑衣女妖,眼睛极圆,犹如翠绿宝石,闪烁着幽光。 “这玉带蝶君倒是做了件好事,若是没有她,我哪能买到这么多尾水鱼泽的灵鱼呢?” “若不是还要等后面的拍品,真想把这些灵鱼,全部拿下啊。” 至于那周醴的肉身,她也是十分垂涎呢。 这场拍卖会,有玉带蝶君的加入,变得有意思多了。 黑衣女妖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的笑,却没有抵达眼底。 “接下来是我们玉堂阁第一件神秘拍品——《食古经》!” 主持拍卖会的妖娆女妖,话音落下,玉堂阁中就沸腾了起来。 她的声音,提高许多,高声道:“《食古经》是一本有关食道的圣书,上面记载着各种食补增长修为的法门,是每个妖族,梦寐以求的宝物,此书的价值,无法用晶石估量,故而不设底价,依旧是价高者得!” 立马就有妖族迫不及待开口:“一枚高阶兽丹!” “我出两枚七阶妖丹!” “我出三枚!” “……” 外面叫价的声音,激烈异常,传入宁扶桑所在的雅间内。 这本《食古经》只对妖族有吸引力,对她却是无用的,宁扶桑自然也没有过多关注。 而且她怀疑,这《食古经》并不完整,恐怕是残篇,里面有多少篇食补之道,还有待考究。 若是《食古经》完整,光从它对妖族的重要性来看,不应该排在这么前面。 像第五楼,就没有多少妖族喊价,可见他们都是心中有数的。 激烈的角逐,将近进行了一个半时辰才结束。 而后又中场休息了半个时辰,拍卖台上换了一位女妖主持。 此妖生着一张明显的蛇精脸,眼中波光寒凉,微微笑起来,才掩去天然的冷芒。 前面拍卖的都是些常见的天材地宝,宁扶桑只买了一片“万载风荷”,种入丹田,像是一块碧绿的盘子,飘浮在水面。 蚕灵在风荷上面,米粒大小的圆圆一点,仿佛一颗光泽内敛的珍珠。 由于宁扶桑的妖君身份,她买到这片“万载风荷”十分顺利。没有小妖,出声和她争抢,她是以起拍价买到风荷的。 蛇女声线清冷,主持着下一件神秘拍品的拍卖。 “本阶段最后一件拍品,乃是天地四灵咒,其中之一的玄武咒,与《食古经》一样,不设底价,不限制每次加价,最后出价最高者得!” 蛇女身边的桌台上,摆放着一块黑色的石碑,周身有水雾萦绕,令人看不清石碑上刻画的符咒。 宁扶桑跟了一个价后,蚕灵就劝道:“扶桑,这个玄武咒你别拍。” “为何?” “因为它不灵啊!”宁扶桑暂时放弃了跟价,询问道:“玉堂阁卖的玄武咒是假的?” 蚕灵摇摇头:“我不知道它是真是假,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无论真假,它都不会生效。” 宁扶桑思索着蚕灵的话,真的天地四灵咒,也不会生效么?还是说它对使用者有要求,而她一定不符合? 蚕灵问道:“扶桑你知道天地四灵咒的力量来源于哪里吗?” “自然是来自天之四灵,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以及北方玄武。” 这点东西,宁扶桑还是知道的。 蚕灵“嗯”了一声,讲起宁扶桑不知道的秘辛,“在第五纪元之前,这方世界,一共有四根天柱,便对应着你所说的四灵。” “它们镇守四方,撑起了天幕。后来有一无名氏,走到了天地的尽头,见到了四根天柱中的朱雀天柱。他感叹自身的渺小,天柱的崇高,时与日驰,他在天柱下参悟出一道符咒,只要颂念朱雀真名,就能借助天柱中的力量。” “其他三道灵咒的来历,也大抵如此。千年万年,早已无人知晓,四灵咒的创建者是谁,为何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但这四道符咒,在天地间广为流传下来。” 宁扶桑心思慧敏,听到此处,已明白蚕灵的意思。 “第四纪元覆灭,天柱崩塌,四灵咒没有了力量来源,所以不会生效,对吗?” 蚕灵脆生生道:“对。” “曾经有一个疯女人,她荡平了四灵的力量,毁灭了天柱。” 宁扶桑眸光一动,追问道:“她是上一纪元的神尊?” 蚕灵愣了一下,点头,“是。” 宁扶桑倏然笑了笑,这个世间,真的有神之境,它并非是一个传说中的境界。 试问天下,除了神之境的强者,还有谁能拥有毁灭天柱的力量呢? 改天换地…… 如今的钟灵天下,不正是那位神尊,改天换地后的成果吗? 第四纪元,由四根天柱支撑着,那么第五纪元的真相又是什么? 宁扶桑觉得,她终于窥见了,这座天地的冰山一角。 “那位神尊,为何要毁灭天柱?第四纪元结束,她去了哪里?” 宁扶桑好奇地问道。虽然她知道,蚕灵可能也不知道答案,但对于这样的秘辛,她无法不去探寻。 蚕灵在万载风荷上翻了个滚,小声道:“人家不知道呀,我没有见过那位神尊的面。” “也许第四纪元结束,她就陷入无尽的虚无与黑暗中去了。” 宁扶桑提出一个想法,“会不会她打破樊笼,离开这片天地了?” 蚕灵茫然:“什么樊笼?”哪来的樊笼? 宁扶桑取出一张竹纸,手心向下,在竹纸上空拂过,只见竹纸的四角,拔地而起四根圆柱,上空盖着蒸腾的云雾。 她道:“四根天柱,四四方方,上有天穹,下有黄土,这片天地,不就是一座广袤无垠的樊笼吗?” 蚕灵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咽了咽口水,这是它从未设想过的东西。 亿万里山水,如此广阔自由,怎么会是一座樊笼呢? 可是它又觉得扶桑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蚕灵摇晃着脑袋,心想,算了,它只有尘埃大小,而天地这么广阔,樊笼不樊笼的,也不是它一只小小的蚕灵该纠结的问题。 (本章完) 209.第209章 蛇妖肉身 最后这块刻有玄武灵咒的黑色石碑,被一只不知名的妖族买走。 到了后半场,玉堂阁内的妖族,依旧还有很多。 妖界的拍卖会上,出现不少宁扶桑在外界都看不着的东西。像魔族功法、鬼修至宝之类的宝物,完全不避讳。 一些妖界独有的妖植灵果,宁扶桑看着情况,竞拍了小部分,而后又拍下了两滴蛊雕的精血。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色,拍卖会也进行到了尾声。 “本次拍卖会倒数第二件拍品,九境蛇妖肉身。” 主持拍卖的女妖,拍了拍手,几只小妖将巨大的拍品推了上来。 “玉堂阁秉持着诚信的原则,需要提前告知诸位,此件拍品,仅卖的是九境蛇妖的肉身,但不包括蛇胆和妖丹,起拍价十万晶石!” 场中一片沸腾。 “之前我还怀疑,玉堂阁有九境蛇妖的肉身,是个噱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是啊,我原本都没打算来拍卖会的,就是听到了风声,才特意过来瞧瞧热闹。” “真有九境蛇妖的肉身,也不枉我在玉堂阁坐这么久了。”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此事是真的。上半场卖的灵鱼,不就是从水鱼泽捞的吗?” “而且,若不是有九境蛇妖的肉身,那迦楼罗怎么会来参加玉堂阁拍卖会?” “这具蛇妖肉身,他肯定是势在必得了。” 雅间内,一名男子,相貌丑陋,面上生珠,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呈现出青琉璃色,看着十分骇人。 他目光如炬,灼灼盯着拍卖台。 场上的哗然之声,被叫价声取代。 “十万五千晶石!” “十一万!” “我出三颗高阶妖丹!” 迦楼罗手指轻敲着桌面,声音从雅间内传了出去:“三十万晶石!” 场上的叫价声微微一顿,许多妖直接退出了竞价。 “怎么一下子提价这么多?” “那包间内谁啊?真是财大气粗。” “听声音有点像是迦楼罗,算了,争不过他的,放弃吧。” “迦楼罗以大蛇为食,每顿都要吃三四百条小蛇呢!这九境蛇妖的肉身,于他而言是绝美佳肴,他肯定是要抢到手的。” 拍卖台上的女妖,听着有妖族报出三十万晶石的天价,心绪依旧很平淡。 在玉堂阁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女妖听过比这更高昂的价格,再大的一串数字,在她心中,都起不了任何波澜。 况且,女妖深知,九境蛇妖的肉身,远高于这个价格,肯定还会有别的买主提价的。 三十万晶石只能劝退一些普通妖族,但对于那些家底丰厚的妖族,不算什么。 如今才是竞价角逐的开始。 另一间雅间内,一道阴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在三十万晶石的基础上,我再加一枚三命灵猫的妖丹。” 紧随其后,一名雅间妖族,不甘落后地道:“三十五万晶石,加两枚高阶妖族的妖丹!”外面的竞价,进行得如火如荼。 与此同时,宁扶桑所在的雅间门被叩响。 一名玉堂阁的狐女,施了个万福礼,盈盈道:“奴婢玉奴,见过玉带蝶君。” “有位贵客,得知周醴乃是玉带蝶君亲手射杀,十分敬佩。玉奴冒昧前来打扰蝶君大人,是想替那位贵客问一句,周醴的妖丹或者蛇胆,大人可有考虑过贩卖?价格不是问题,若大人还需要什么,那位贵客也可以尽力满足。” 宁扶桑不假思索拒绝了狐女的话。 “妖丹和蛇胆,不卖。” 玉奴眼里闪过一缕可惜,但是见宁扶桑拒绝得如此利落,深知是完全没机会的,故而也没有过多纠缠。 她福了福身:“奴婢就不打扰大人的雅兴了。” 玉奴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冲着一只不起眼的妖,摇了摇头。 回到自家主上身边的小妖,将宁扶桑拒绝卖妖丹和蛇胆的事情,回禀了一遍。 雅间内布置得清雅,晶莹的玉石塌上垂落下来一片青绿色的衣角,女子语调漫不经心,“玉带蝶君拒绝了?” “周醴好歹是九境修为,她留着妖丹也就罢了,但蛇胆对她又没有什么用处,为何连蛇胆也不卖?” 小妖摇摇头:“玉奴没说。” 女子叹息道:“既然玉带蝶君不肯卖九阶妖丹和蛇胆,还是继续竞争周醴的肉身吧。” 她摆弄着盘子里,一颗颗晶莹圆润的妖丹,涂着蔻丹的纤葱手指,往外一拨。 小妖看清圆盘里,被分出去的五颗妖丹,立马走到窗边叫价:“三十七万晶石,另外再加五颗七阶妖丹!” 迦楼罗看向叫价的包间,瞳色渐深,不甘心地道:“除四十万晶石外,我再加一颗八阶妖丹!” “嘶,十三号雅间出了一颗八阶妖丹!” “是迦楼罗吧?” “除了他,还有谁对蛇肉这么有执念?” 事实上,除迦楼罗外,刚刚那青绿衣袍的蛇妖、先前购买水鱼泽灵鱼的猫妖以及千红窟的妖族,对周醴的肉身,都是寸步不让的。 五楼的一间包间内,听到周醴的肉身,已经被哄抬到一个天价,白柳三妖,神色各异。 “四十万晶石、一颗八阶妖丹,再加上她手上本就有周醴的一颗九阶妖丹,是我们小瞧她了。”白柳神情阴冷,语气冰凉地说道。 丹缨眼里笑意全无:“是啊,原本以为这散妖,行事没有什么章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现在看来,速攻水鱼泽,她赚大了。” “若任由她继续这样发展下去,鸢尾地岂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铁衣冷嗤道:“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三个联手,就能一举击杀她吗?” “先前我就说,干脆趁今夜拍卖会散场后,联合其他妖族,解决了这散妖,结果白柳又推三阻四的,说什么时间太短,准备不充分,真是麻烦。” 被埋怨的白柳,并未说什么。他派去寻找玉带蝶君藏宝之地的小妖,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那散妖肯定有后手,他绝不能轻举妄动,凡事应当谋而后动才是。 而宁扶桑之所以不卖那颗九阶妖丹以及蛇胆,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早就被她送去一位妖族炼器师的手上,作为炼制避水珠的材料了。 她原本还想,寻一寻妖界内,修为尚可的蛇妖,取其妖丹和蛇胆炼器的,没想到,那周醴的本体,就是一条水蛇。 (本章完) 210.第210章 妖王手下白夜清 周醴肉身,最后还是被迦楼罗所得。 玉堂阁抽走了五万晶石的手续费后,将剩下的六十万晶石,按照宁扶桑的要求,兑换成灵石,送到她手上。 除了这笔巨大的灵石以外,还有两颗八阶妖丹,分别是八尾天狐的妖丹和梦翼鸟的妖丹。 那颗八尾天狐的妖丹,通体白色,犹如一颗上好的玉珠,熠熠生辉,流光闪烁间,隐隐可以窥见几条狐尾形状的纹路。 梦翼鸟的妖丹,则接近透明色,若是放入水中,能完美与清澈的水,融为一体。 宁扶桑收好灵石和妖丹,没有留下来观看最后一件拍品的竞拍,提前离开了玉堂阁。 天色拂晓,但由于妖界草木繁茂,这个时辰,森林间依旧很阴沉沉的,看着有些压抑。 【扶桑,有妖在跟着你。】 蚕灵的神识铺出去,覆盖范围极广,察觉到有妖族在跟着她后,立即说道。 宁扶桑淡淡嗯了一声,一步迈出,身影消失在原地。 很快有几只妖,现身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不禁道:“不见了。” 领头的一只妖族,摆了摆手,吩咐道:“四处找找,发现玉带蝶君的行踪后,速来禀报。” 忽然,空气破裂声响起,一支暗箭射出。 嗖——! 几只小妖还未散开,箭矢所蕴含的磅礴力量,横扫而来,撞得他们的妖丹,瞬间破裂。 领头的小妖,当即祭出一面坚硬的盾牌,挡在前面。 但那支见血封喉的黑沉木箭,还是穿透了盾牌,悬停在他的眉心。 “在下不过想邀请玉带蝶君做客罢了,手下不懂事,请客的礼节都不懂,让妖君见笑了。” 林间忽然出现的一道白色身影,抬手握住黑色的木箭,手心松开,箭矢往宁扶桑飞去。 她翻转青牛弓,压住飞箭,俨然又是箭在弦上的姿势。 白衣男子垂眼看着手心的一块黑色,不以为意,他将手背到后面,微微欠身道:“在下孔雀妖王座下,白夜清。” 孔雀妖王? 月城是妖界外围,离孔雀妖王的领地,还相隔十万八千里呢,孔雀妖王手底下的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宁扶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妖。此妖生得人模人样,相貌端正,颇有几分风神轩举的神采,和她近来见到的妖族很不一样。 简而言之,端看表面,很难看出他身上有妖的特征。 这妖的敛息之法,极是高明,若是不出手,连半点妖气都不会外泄。 “白夜清?”她看着男子,念到这个名字。 后者温润恭谦一笑:“正是。” 宁扶桑举着青牛弓,对准白夜清,语气淡漠,“孔雀妖王座下,可没有一位叫做白夜清的妖君啊!” 白夜清毫不慌乱,摘下腰间的令牌,高高举起,“如此这般,可能证明白某的身份?” 那块令牌,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灵木刻画而成,四条边线上,是孔雀的羽毛捻成丝填上的,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但宁扶桑又没有见过孔雀妖王的信印。 她眸光闪烁了几下,忽而收起了青牛弓,淡笑道:“不知妖王大人,遣阁下来月城,所谓何事?玉蝶自当听从调遣,为白公子和妖王大人分忧。” 白夜清示意手下退下。 “白某来月城,并非妖王大人的调遣,而是私自前来,妖王自然也没有什么吩咐,需要玉带蝶君去办。”宁扶桑缓了一口气,不是有妖王,关注到月城就好。 不然她就该叫上扬若赶紧撤了。 昨晚本来是他们约好的交换情报的日子,她要来参加玉堂阁的拍卖会,于是只好提前去潇碧的客栈,给扬若留了暗信。 他现在这会儿,估计也不在月城城内了。 若是找扬若的话,还要耗费点时间。 想走也没这么容易。 白夜清顿了顿,话锋一转:“虽然妖王没有什么吩咐,需要玉带蝶君去做,不过白某,有一桩小事,想请玉带蝶君帮个忙。” 宁扶桑为了探听消息,顺着他的话道:“什么忙?” 白夜清扫了眼四周,抬手布下一道结界,这才道:“玉带蝶君是这一片地,有头有脸的妖君,鸢尾地中小妖,经常出去为妖君搜罗奇珍异宝,不知妖君麾下的小妖,可有发现过什么,寒潭深渊之类的地方?” “白公子要找生于寒潭的宝物?”宁扶桑说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夜清意味深长道:“是啊,此物在寒潭深渊,极难捕捉,白某还想与妖君大人联手抓获呢。” 因为隔着面具,白夜清没看见宁扶桑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扶桑,这个白夜清说的宝物,是什么东西?你听明白了吗?我怎么没听懂他打的哑谜?】 宁扶桑心声极冷。 【寒潭深渊中的宝物,除了龙便是蛟了,他是在找潜渊!】 蚕灵嘶了一声:【他、他知道潜渊的存在了?妖界这么大,他怎么会发现潜渊的?】 【扶桑你走之前,不是还在湖边,布置过隔绝气息的法阵吗?】 宁扶桑心思电转,猜到几个可能。 【我并不精通阵道,布置的法阵,只是借助阵旗,粗略完成。也许是那缕龙气,还是被妖界的妖,察觉到了。】 【只是白夜清也不知道,潜渊具体所在地的位置,月城出了他的势力范围,他便想找上我这个“地头蛇”,帮助他找地方。】 蚕灵听着她的分析,若有所思:【那潜渊岂不是很危险?】 【目前应当是无虞的。】 只是她要早点去找潜渊,让它还是回到剑心图中,才能彻底掩藏它的气机,以免被白夜清发现。 宁扶桑切断和蚕灵的联系,看向白夜清,“小事一桩,本君愿与白公子联手。” “此前我麾下的妖,替我收罗宝物的时候,确实发现过几处水渊,不知道有没有白公子想要找的宝物,地点晚些时候,本君会派手下送到白公子的下榻之处。” 白夜清爽朗笑了笑:“如此就多谢玉带蝶君了。” “待妖王寿辰,白某将宝物呈上,献宝的功劳,白某必当与妖君大人共享!” 蚕灵呸了一声,哼唧道:【想得倒是挺美的。】 宁扶桑缓缓笑了笑,眸中笑意不达眼底。 也多亏了白夜清以为蛟龙栖居在水渊之中,没有去找大一点的湖泊,否则她哪有时间,让潜渊转移阵地? (本章完) 211.第211章 会合 回到鸢尾地后,宁扶桑让麾下小妖将地图送到白夜清手中,便对外公布,她要闭关几日。 白柳三妖没有多想。 他们都知道宁扶桑新得了两枚八阶的妖丹,迫不及待想先将其炼化,也是正常的。 避开众妖耳目,宁扶桑先去和潜渊汇合。 明月如盘,挂在柳梢枝头,纯粹的月之精华源源不断被吸入流光辗转的玉壶之中。 宁扶桑往湖边走去,水声哗然,冒出一个黑色的蛟龙脑袋。 潜渊半个身子如同拱桥,架在湖面,两根胡须飘飘如绸带,随风舞动。 “扶桑,你怎么来了?” 潜渊微微低下头和她说话。 “有妖在找你。”宁扶桑抬起手腕,掌心一个矩形的符号若隐若现,“这里不安全了。” 潜渊没有犹豫,身形骤然变小,钻入剑心图中。 素阿剑在养剑葫芦里面,龙骨剑被养在宁扶桑的眉心泥丸宫。剑心图中就剩了一把鱼藏剑,剑气萧瑟,对潜渊而言,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前段时间,确实有几只小妖找到过这里。】潜渊忽然想起来这件事,告诉了宁扶桑一声。 她收起月光壶,将里面的月之精华牵引出来,捻成根根细丝,抱团在一起,凝为一颗月华珠,随口道:【有可能是孔雀妖王麾下的妖。】 【一个叫白夜清的家伙,要与我合作,抓捕蛟龙献宝。】 【但据我所了解到的消息,孔雀妖王麾下有二十一路妖君,其中却并无一个叫白夜清的。他可能是刚投入孔雀妖王麾下,声名不显,也有可能用的是化名。】 【如果能知道他的本体是何妖,就好办了。】 至少打探这个白夜清的底细,会方便很多,还能找到他的致命弱点。 【白孔雀。】 【他的本体是寒霜白孔雀。】 宁扶桑一愣:【他和孔雀妖王是……】 潜渊接着她的话说道:【他是用了化名,却只是改了个姓氏,孔夜清是孔雀妖王第七子。】 【千年前,吾与苍狼还在葬林山的时候,与妖界往来虽然不甚密切,但对于一些妖界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 【彼时的孔夜清还未降世,孔雀妖王就为他择定了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宁扶桑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此地,忽然察觉到一抹异常。 树影重重,随着月华的光不断拉扯变幻着形状。 宁扶桑屈指一弹,一团轻盈的灵光,飞射出去,化成一张大网当空罩下。 影妖被灵网束缚得变形,在地上扭动如蛆,一根妖骨鞭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谁派你来的?”宁扶桑居高临下看着影妖,冷声问道。 影妖别过脸,一言不发。 宁扶桑手上一甩,收起了妖骨鞭,蹲下身去。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影妖傲气地说道。 宁扶桑冷笑:“有些东西,还是我自己看,更可信。” 影妖一怔,自己看? 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你会禁术搜魂术?” 宁扶桑不与他多言,直接搜魂,一堆记忆涌入她的脑海里面。 “白柳?” “他也在惦记玉带蝶君的这批宝藏么?可惜了。” 被搜魂的影妖,神智变得不清,在灵网中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 宁扶桑搜了他的记忆,知道他是在自己后面来到这片湖泊的,并没有看见潜渊。不过白柳几妖的小动作太多,她并不打算放过影妖,就当给白柳一个警告了。 宁扶桑挑开影妖的皮,挂在柳梢上,离开此地。 【这么说来,先前来这里的那些小妖,是白柳派来的,和孔夜清没有关系。】 潜渊听了宁扶桑的话,知道了这一点。 他原本就怀疑那些妖不是孔夜清的麾下,如今猜想也算得到了证实。 【丹缨麾下的妖,都能找到这里来,白柳会知道玉带蝶君藏宝地,也不足为奇。】 她运道不错,在丹缨之前,先收走了玉带蝶君的宝藏。 恐怕如今丹缨和白柳,都盯着自己手上的这笔宝藏呢。 潜渊已经炼化了龙气,恢复到知境修为,等她再拿到避水珠,在妖界的事情就算完成大半,随时可以金蝉脱壳离开。 届时鸢尾地怎么样,和她就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拿到避水珠还有一段时日,趁这个功夫,她就配合白夜清寻找所谓的蛟就是了,顺道找找何嘉秀她们的下落。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 第三日拂晓时分,宁扶桑这才回到鸢尾地。 石鲮偷偷跑到丹缨洞府报信。 “你是说她从外面回来的?”丹缨夫人赤脚踩在地毯上,来回踱步,看着跪在三丈开外的石鲮,“她不是闭关了吗?” “玉带蝶君是闭关了……”石鲮说着说着,声音矮了下去,“小妖亲眼看见她关闭洞府的。”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鸢尾地?”丹缨夫人盯着石鲮,眸光闪烁,思付着什么。 石鲮声音更小了:“属下也不知道。” “也许是刚刚出关?” 丹缨一肚子火,“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她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如果石鲮负伤回去,那无知散妖岂不是就知道,石鲮在监视她了? 丹缨夫人深吸了两口气,吐出一个“滚”字。 石鲮麻溜地就抱着膝盖,滚到了门边,这才爬起来,飞快出了洞府。 等到没有妖的地方,他理了理衣衫,大摇大摆走着。 “石鲮大人。” 一路上的小妖见到了他,纷纷问好,给了石鲮很大的满足感。 他如今可是玉带蝶君的麾下,整个鸢尾地,谁见了他不给两分薄面? 石鲮走路带风,到了洞府前,被司螅拦下,“大人在会客。” “会客?”石鲮往洞府瞅了瞅,好奇道,“哪来的客?” 司螅瞥了他一眼,“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这位假玉带蝶君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石鲮自己要作死,也别连累他。 司螅自然知道里面的那位贵客是谁,据说是从巨灵山来的。那边可是孔雀妖王的领土,来的那位,多半是孔雀妖王麾下二十一路妖君中的一位。 背靠着巨灵山,可不是一般妖君可以相媲美的。 整个鸢尾地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洞府内。 宁扶桑坐在主座,下方的右手边上,坐着的正是白夜清。 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伺候。 宁扶桑吩咐几个婢女:“都退下吧。”(本章完) 212.第212章 谢礼不死丹 洞府内只剩下了宁扶桑和白夜清。 他握着杯,浅笑道:“不知阁下尊号是?” 宁扶桑面不改色:“本君名号自然是玉带蝶君。” 白夜清唇角一扯,并不和她打太极,而是开门见山道:“阁下是不是玉带蝶君,其实白某并不在意。” “只是鸢尾地这样的穷乡僻壤之所,配不上妖君大人,不知妖君可有考虑过,更换道场?” 宁扶桑眉梢一挑:“白公子这是在招揽本君?” 白夜清哈哈大笑:“妖君大人可以这样理解。” 宁扶桑唇角勾了勾,淡声道:“鸢尾地灵气充沛,本君甚是喜欢,并无改换道场的想法。” 她是脑子有病,才会跑到一位妖王的眼皮子底下作死。 月城偏僻,鸢尾地底下,被玉带蝶君培育出来一条小灵脉,于她修炼十分有益,这样的风水宝地,自然是能多占一会儿就多占一会了。 白夜清面露遗憾之色:“是白某与妖君大人无缘,不能比邻而居了。” “既然妖君大人无意投靠巨灵山,白某也不勉强。此次白某冒昧前来,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想感谢妖君大人。” 白夜清手腕一翻,掌心托着一个盒子:“听闻玉带蝶君早前受过重伤,修为也跌退到了知境,这是一颗由不死梧桐果,炼制而成的丹药,于疗伤最是有效,便赠予妖君,聊表谢意。” “不死梧桐果?”宁扶桑打开盒子看了眼,一颗青中泛白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 丹药的气息,和她曾经在双天灵境摘得的不死梧桐果很像。 她一时有些出神。 白夜清点点头:“妖界曾经有一位碧梧妖君,这不死梧桐果,便是他留下来的。” “只可惜我巨灵山,也只得了一颗不死梧桐果,最后总共炼制出三枚八阶不死丹,妖君手上这枚,也是最后一枚不死丹了。” 宁扶桑看得出来,白夜清想拉拢自己的心思,她虽然无意,但这么好的丹药,不要白不要。 “多谢白公子。” 顿了顿,宁扶桑看向他,“白公子要感谢本君何事?” 白夜清抬眸,缓慢道:“妖君指给本君的水渊中,有一条蛟。” “实不相瞒,白某正是为了猎蛟而来,届时还望得妖君相助一把,白某不胜感激。” 宁扶桑:? 她随便圈的,真有蛟龙吗? 潜渊和蚕灵,双双沉默了。 宁扶桑嘴角抽搐,问道:“白公子说的那处水渊,在何处?” 白夜清取出宁扶桑让小妖带去的地图,地图见风就长,横宽拉长,变得犹如一架竖直屏风。 “妖君请看。” 白夜清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大殿中央,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黑色的圈上面:“泥渊。” “那蛟就栖身在这处千丈泥渊之中。” 宁扶桑有点印象了。 鸢尾地的妖,在泥渊附近,给她找到过一株凤尾黄昙。 “不知白公子,是想要活的蛟还是死的?” 毕竟活捉一只蛟龙,可远比射杀一只蛟龙要难多了。 宁扶桑自然要问明白,事情的难易程度。 白夜清坐回座位,那张地图,还飘浮在半空中,被黑色的墨,圈出的地名,格外显眼。 他看着“泥渊”二字,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白某想要活的。”准确来说,他是想要一条龙。 但世上找不到真龙,他只能逼这蛟,去渡化龙池,变成一条真正的龙。 宁扶桑神色冷凝下去,想撂担子了。 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太高,白夜清笑了笑,道:“妖君大人不必担心,白某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届时只需妖君帮忙压阵即可,剩下的,白某自己解决。” “事成之后,白某必有重谢。” 先前那颗不死丹,是白夜清的诚意。 分量很重,宁扶桑感受到了。 至于他说的重谢,肯定比这还要珍贵。 想了想,宁扶桑答应了下来。 “白公子可有摸清那蛟的跟脚了?” 白夜清摇摇头:“麾下小妖,只激了那蛟从泥渊中,冒出过头,至于其他,一概不知,白某已经派手下继续再探了,一有消息,便会传回来。” 潜渊听着白夜清的话,思付片刻,在识海中提醒宁扶桑:【蛟龙之属,和寻常妖族不一样,很不好对付,扶桑,你再多想想吧。】 【我明白,若有不对,会即刻离开的。白夜清到底是孔雀妖王的后裔,若是能交好,于我在妖界的行走,会便利许多。即使不交好,但也不能撕破脸。】 【白夜清找的,恐怕不止我这一位妖君。如他所言,我去了泥渊,也只是帮忙压压阵,防止蛟龙逃了,真正的主战力,还是白夜清自己。他这般胸有成竹,想来有什么捕蛟的法宝。】 潜渊见她有数,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宁扶桑如今是伪知境的水平,即使有什么意外,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一片龙鳞,可以护住心脉呢? 宁扶桑举杯道:“静候佳音。” 遥遥碰杯一下,白夜清将这灵酒一饮而尽,“玉带蝶君随意。” 一番推杯换盏后,酒过三巡,白夜清的心腹,进来掺扶他离开。 宁扶桑目送着白夜清和他的心腹离开鸢尾地,若是细看白夜清的眸子,可见他眼中清明,并无什么醉意。 “公子与玉带蝶君可谈妥了?”心腹问道。 白夜清松开手,拂了拂衣袖,往前走去,心腹立马跟上。 白夜清淡淡道:“她拒绝了我的招揽。” 心腹道:“穷乡僻壤之妖,没什么见识,公子万不要与她计较。想追随公子的妖君,从巨灵山都能排到鸢尾地门口了呢!” 白夜清笑了一声:“这穷乡僻壤之妖再不济,也是一方妖君,只有追随妖王的道理。若不追随妖王,偏安一隅,岂不也乐得自在逍遥?” 心腹皱了皱眉,公子这是在帮那鸢尾地的妖说话? 不过是最低等的知境妖君而已,何至于此? “公子未免太抬举她了。”心腹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白夜清没有说什么。 在他看来,这鸢尾地的妖,有两分意思。 冒名顶替鸢尾地的玉带蝶君,铁血手段射杀周醴,还将他的肉身,挂到玉堂阁拍卖。 只可惜这样的妖,不适合为臣下。 也不会为臣下。 他唯一能做的,是用利益拉拢,再谈合作。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利益关系更牢靠。 (本章完) 213.第213章 泥渊布局 六日后,泥渊。 宁扶桑站在悬崖绝壁边上,耳畔瀑布飞溅声响,宛若雷吼。 “白公子。” 随后几道身影,翩然而至,微笑着打招呼。 宁扶桑看向随后而来的三妖。 两男一女,女子黑色纱衣,身段玲珑,相貌妖冶,狭长的眼眸,也看着宁扶桑。 “玉带蝶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乎?”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扶桑,你认识她吗?】 蚕灵不明所以地问道。 宁扶桑冷冷一笑,她当然不认识这妖,是对方认识从前的玉带蝶君。 她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宁扶桑也不担心,白夜清在知道她不是玉带蝶君的情况下,还找了玉带蝶君的旧相识,自然会帮她解围。 她嘴角轻扯,淡定地回了一句:“本君自然一切都好。” 白夜清暗自传音给她:“这位是千红窟的千媚妖君,也是刚刚跻身的知境。” 所以在听闻玉带蝶君回来后,千红窟一直没什么动静。千媚妖君境界不稳,不会在情况不明时,和鸢尾地动武。 她要确定,回来的究竟是不是玉带蝶君。 如今一碰面,千媚妖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对于千媚妖君而言,她当然不希望真正的玉带蝶君回来了。 只是一位刚刚跻身知境的妖族,占据鸢尾地,反而是她乐见其成的。 这一声“玉带蝶君”也是千媚向宁扶桑释放的好意。 白夜清介绍大家互相认识:“这位是鸢尾地的玉带蝶君,想必大家都知道。” 三妖微微一礼,除了千媚以外,另外两位妖君没有和真正的玉带蝶君打过交道,只是听白夜清和千媚妖君都承认她玉带蝶君的身份,猜想外界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玉带蝶君是受伤才跌了境界,失踪的三百年,必然是在潜心养伤。 白夜清又介绍另外两名男子:“槿山妖君、溧珀妖君。” 槿山妖君衣着华丽,腰间挂着青金石坠子,飒爽英姿,眉眼飞扬,散发着一股狂傲之气。 另外一位溧珀妖君着素雅黄绸锦袍,头戴玉冠,长身挺拔,自有一股淡漠从容之意。 最后一位负责压阵的妖,是白夜清的心腹,名唤灰羽,本体是只鲸头鹳,此时已经化为原形,在瀑布下游的上空飞旋,探查着情况。 宁扶桑站在高处,往下眺望。 此处瀑布湍急,险象环生,而下游的泥渊,相对平静许多,只是偶有水纹一圈圈荡漾。 泥渊深不见底,除了蛟龙之属天然适应这样的环境,普通的人族和妖族,若是去到渊底,也需要小心谨慎。 越往下,水压越强,如果不是肉身强悍到一定境界,就需要时时以灵力护住自己。 同时还要一直掐着避水诀,不可大意。 总之,在水底作战,他们讨不了便宜。 宁扶桑观测这几只妖,没有适合水战的。 也是,附近的妖族,水族称君的,几乎没有。 周醴是最接近水族妖君的存在,白夜清曾考虑过他,只是来得晚了一步,周醴已经被宁扶桑一箭射杀。 也是因为这个契机,白夜清才注意到鸢尾地的妖君,玉带蝶君。 千媚自告奋勇道:“白公子,在下愿意先去泥渊中,探一探蛟龙的藏身之所。”她的本体是蜘蛛,虽然也不是水族,但千媚颌下藏有一颗普通的避水珠,只是去探探情况,还是不成问题的。 槿山妖君和溧珀妖君,见她有邀功之意,也有成全的意思,没有和她争。 至于宁扶桑,她现在的身份是玉带蝶君,本体是一只玉带妖蝶,本就怕水,两妖默认她不用下水,这事根本没想到她身上去。 白夜清点点头:“也好,辛苦千媚妖君,走这一趟了。” 千媚盈盈一笑,往下游飞去,钻入泥渊之中。 白夜清、宁扶桑等,在岸上静候。 “待白某将蛟龙逼出水面后,还望诸位鼎力相助,拦住它遁走的路,白某不胜感激。” “白公子放心,槿山必定会守好我这一方。”至于其他几方位出现了纰漏,和他可没关系。 溧珀只轻轻颔首,道:“在下会尽力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泥渊中还是没有动静。 宁扶桑气定神闲,槿山妖君则等得有些不耐烦,眉宇皱起,“千媚妖君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事了吧?” “槿山兄不必太过担心,泥渊表面还算平静,想来千媚妖君还没找到妖蛟的洞穴,若是打了起来,波澜壮阔,也十分好分辨……” 溧珀妖君的话音刚刚落下,水面传来一声巨响,水柱冲天而起,骇然无比。 一道黑色的身影,被水浪拍上岸,离得稍微近一点的白夜清,飞身跃起,扶住千媚的身形。 “千媚妖君无碍吧?” 白夜清虽然是在问她的状况,眸光却一直盯着水面。 宁扶桑在泥渊刚有动静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水中,一道长条形状的影子。 是蛟。 这处千丈深渊之中,确确实实藏有一条蛟龙。 千媚妖君摇了摇头:“无碍。” 白夜清扶着她回到岸边,千媚妖君深吸两口气后说道:“我找到它的洞穴了,在泥渊东边的最底部。” “这处深渊,不止有千丈,若是在水中作战,我们胜算只有三成。” 千媚妖君雪白的手臂上,似乎出现裂口,不知道是被蛟龙抓破的,还是被水压压破了防御。 白夜清不假思索道:“逼它出水作战。” 千媚看向他,询问道:“白公子可有良策?” 白夜清祭出一张巴掌大小的金网,在大家的目光下解释道:“这是补天仙网,密不透风,铺在水面,可以隔绝水中空气。” “待蛟龙出水后,有补天网在,它回不去水底,届时再以蛟龙篓捕捉即可。” 千媚听白夜清道计划周密,又有法宝相助,心中安定不少。 “就依白公子所言。”溧珀出声道。 宁扶桑言简意赅:“我守哪边?” “劳烦玉带蝶君,帮忙镇守南方。”白夜清说完,看向槿山妖君和溧珀妖君,“有劳二位,镇守东西两边。” 槿山妖君看了溧珀妖君一眼:“我东?” “行,在下去西面。” 剩下的北面,也即是瀑布水流入泥渊的方向,由千媚妖君和白夜清的心腹灰羽镇守。 一人四妖,分别就位。 白夜清朝宁扶桑遥遥问道:“可否借妖君的青牛弓一用?”(本章完) 214.第214章 逼蛟出水 宁扶桑将青牛弓抛给白夜清。 他微微笑道:“多谢。” 脚下水深数千丈,不可见底,宁扶桑眸光闪烁,以心声问潜渊。 【这样的深渊之蛟,实力大概在什么水平?】 潜渊道:【吾亦不清楚。】 【只是这泥渊之水,瞧着古怪,扶桑还需谨慎一点。】 宁扶桑嗯了一声:【我知道。】 如果那蛟太厉害了,她就卖了白夜清自己先撤。 宁扶桑看向白夜清腰间挂着的金色补天网和蛟龙篓,又问道:【蛟龙篓这样的宝物,对你们蛟龙,克制得厉害吗?】 潜渊客观地说道:【要看法宝的品阶。】 【普通蛟龙篓,其实是捕捉一些厉害点的水族的,真要捕蛟,还不行。若是吾陷入蛟龙篓中,尚可打破它逃离。但是像白夜清的蛟龙篓,没那么好挣脱。】 宁扶桑心中大概有了个数。 她看向白夜清,男子站立在云层上,挽弓如满月,搭着一支特殊材质的箭矢,对准东方,千媚所指的地方。 那似乎是一支扶桑神木雕刻的箭矢。 蕴含了极其强大的神木之力,箭矢一出现,水面隐隐沸腾,四周的空气,跟着升温。 白夜清松开弓弦,箭矢如闪电雷龙一般,没入水中。 哗! 水声震耳欲聋,震得附近山石,都滚落下来。 宁扶桑眼前青光一闪,她抬手接住青牛弓,将其收了起来。 深渊底部,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蛟龙的洞穴被一箭炸毁,滚滚水浪,一波接着一波,向其他三面散开。 蛟龙愤怒的吼声,从水中传来,但许久过去,不见蛟龙的影子。 白夜清勾了勾唇角:“这畜生知晓出了水,便在劫难逃,连洞府被炸毁,都忍了下来,倒是有两分聪慧。” 说着,摘下腰间的补天网,向水面一抛。 金色的补天网,下坠的同时,不断变宽,几个眨眼后,顺顺当当地铺满了水面。 水面浮光,金光烁烁,这一张补天网,将泥渊盖得密不透风。 “诸位且稍等一两个时辰,待那妖蛟捱不住了,自然会出水一战。”白夜清笑着说道。 宁扶桑看着补天网,心想,这还真是一件好宝贝,完全是水族的克星。 妖王之子,还是不同凡响的。 但细论下来,宁扶桑身上的宝物,也不少。 长生殿的神秘符咒剑心图、鲛人王庭的至宝鱼藏剑、南星剑宗的素阿剑、真龙遗骸所化的龙骨剑,还有赌石开出来的龙之逆鳞。 再次一点的,有养剑葫芦、鸢尾蝶戒、缥缈魈等物。 就是不知道,锋利无匹的鱼藏剑,能否割断这补天仙网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泥渊中的水族,窒息而亡,漂浮上来的,不在少数。 大量的植被,远远看去,犹如一块块翡翠悬浮着。 “看来是补天网生效了。”溧珀妖君心想。 照这样子下去,蛟龙出水,也只是时间问题。 太阳越来越耀眼,泥渊的表面,金光越发盛大。 忽然,金网一处动了动。 宁扶桑眸光流转,盯着那里,心道,“那蛟要出来了。” 一声暴躁的蛟吼,响彻云霄,白夜清眸色一凝,在蛟龙出水的瞬间,撤掉补天网,手腕翻转,推出蛟龙篓。金色的蛟龙篓,朝着水中蛟龙掠去。 那是一条青色的蛟,浑身鳞片闪烁着幽芒,满眼怨恨,朝着白夜清攻去。 补天网重新落回水面,封锁青蛟的退路。 白夜清看着蛟龙的身影,眼里闪过一缕失望。 “居然是一条水蛇化蛟。” 青色蛟龙已有灵智,听得白夜清如此看不起自己,心中怒火,越发升腾。 水蛇怎么了? 它已经化蛟,就是真正的蛟龙! 千媚遥遥看着青色蛟龙的身影,眉宇微蹙。 这是水蛇化蛟? 她千红窟和玉带蝶君的鸢尾地,居然没有妖发现,有这样一条巨蛇,潜伏着都修炼到化蛟了! 幸好白公子要擒走这条蛟龙。 否则等它得道,这片地的妖,岂不是都要向它俯首称臣? 青色蛟龙腾云驾雾,吐出一口浊息,竟然是毒雾。 白夜清冷冷一挥袖,毒雾被清风吹散,蛟龙的尾巴,重重朝他拍来! 白夜清瞬移换位,蛟龙追了过去,张大嘴巴,这时,金色的蛟龙篓,横空出现,它眼里闪过深深的忌惮之情,往后一缩,以尾巴去卷蛟龙篓,似乎想要将它碾碎。 “哼!不自量力!” 白夜清眼中浮起一抹讥诮,双手掐诀,无数羽箭,爆射而出,直逼青蛟。 吼——!! 蛟龙愤怒,粗壮的尾巴,犹如树藤缠绕上白夜清的身躯,但下一瞬,白夜清已经出现在他处。 那是幻影分身! 蛟龙眼里闪烁着凶光,再度掠出,蛟龙篓直直挡在了它前面,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它仰头长啸,音波震得蛟龙篓的口子,偏了方向。 青蛟抓住机会,尾巴狠狠拍向蛟龙篓,金色的蛟龙篓,如离弦之箭,坠向水面。 白夜清控制蛟龙篓,飞回手中。 几个回合下来,青蛟意识到不对,它硕大的眼珠,转动几下,看向四周,寻找突破口。 【扶桑,这蛟冲你来了!】蚕灵提高了声音喊道。 它的神识十分强大,能窥见蛟龙的一举一动,一个呼吸的轻重缓急。 宁扶桑祭出妖骨鞭,在青蛟撞来的时候,劈向它的头颅。 砰! 青蛟和宁扶桑纠缠起来,只见天幕下,青色的残影中,一抹紫色,不断变换着身位。 如果是用龙骨剑的话,宁扶桑不至于如此落下风。 但她的剑,不适合在妖界出。 一条蛟都能引得妖王之子,大费周章的抓获,更何况是真龙遗骸的骨剑呢? 在钟灵天下,龙几乎绝迹,所以一旦出现,必然引起腥风血雨。 青蛟越发凶狠,忽然,它的身躯,被一股强悍的力量牵扯住,扭过头颅看去,是白夜清驱使树藤,捆住了它的腰身。 每一根树藤,都有手臂粗,在蛟的身上,却显得格外纤细。 青蛟奋力一震,树藤齐齐断掉,它粗壮的的尾巴,抬起来之时,将天上的金乌都遮挡住。 宁扶桑头顶,一片阴翳。 她手持一对妖骨鞭,抵住青蛟压下来的庞然身躯,法器杵在鳞片上,只留下些许的刮痕。 宁扶桑轻叹一口气。 骨鞭终归是没有剑锋利。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双面有刃,锐利无匹的宝剑。 (本章完) 215.第215章 蛟龙篓收蛟 “玉带蝶君,当心!” 青蛟愤怒撞去,白夜清眼仁一缩,提声喊道。 恐怖的妖力波动,暴虐张开,这股力量将四周云层撕得粉碎,天幕碧空如洗。 宁扶桑脚下踩着的云团,也都纷纷碎开,一只妖骨鞭,轻轻落下,宁扶桑如御剑一般,踩着这柄宛如无暇美玉的妖骨,一手持鞭,迎着蛟龙的身躯,劈斩出去! 极致的白光,飞掠袭去,蛟龙鳞片也崩碎几片,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青光,飞速向水面落去。 没有鳞片护体的部位,血肉模糊,艳红的血,顺着蛟龙的身躯,蜿蜒流下。 白夜清见状,抓住机会,催动蛟龙篓。 金光遍照,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溧珀妖君不由眯了眯眼。 灼热的光,刺得青蛟越发暴躁。 它向东面撞去,向南面撞去,都被流转的金光拦截住。 青蛟这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陷阱,它猛地一头扎向水面。 但补天网将整片水域都封锁住了,没有任何缝隙,让它钻回洞府。 日月轮转,青蛟无数次逃生,都被拦截下来,它浑身鳞片,落了五六分之一,身上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月辉如水,映照着金色的粼粼波光。 一轮明月的倒影,被补天网分隔成千千万万个月亮。 青蛟陷入绝境,眼里却流露出无与伦比的锋利杀机。 浓烈得如砚台中,研磨的墨汁。 “这畜生已经穷途末路,白公子何不一鼓作气,收了它?”千媚高声喊道。 “白某正有此意。”他声音微沉,环视周围,“还请诸位妖君,相助!” 这场鏖战实在太久,大家也不想给蛟龙喘息的机会,遂纷纷施展压箱底的手段。 千媚口中吐丝,每一根蛛丝,在月光下,近乎透明,极难辨认。 蛛丝笔直地飞射而出,数根蛛丝纠缠在一起,凝实为牢固的白色绳索,缠绕上蛟龙的爪子。 槿山妖君则祭出一把火红色的折扇,手腕翻转,就有火云如龙,飞扑杀向青蛟。 蛟龙尖啸长鸣,声音幽怨如泣,听得人浑身冷意,心中发凉。 但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心善之辈,面对蛟龙如此悲戚之音,心如磐石,不曾有半分悲悯情绪。 青蛟周身妖气,节节拔高,张嘴一吐,一颗青色华光的妖丹,飞了出来。 饶是几位见过大风大浪的妖君,面色俱是一变。 “不好!这孽畜想自爆妖丹,与我们同归于尽!” 槿山妖君面色骤白,大声喊道。 宁扶桑在看见蛟龙吐出妖丹之时,已经在计算着,如果不走,生还的概率有多少了。 在蛟龙自爆妖丹的恐怖破坏力之下,哪怕是白夜清都只能狼狈逃离,宁扶桑已有退意。 就在这时,峰回路转。 只见白夜清,原本清俊的面容,变得狰狞,他咬着牙关道:“不必退!” “白某自有手段,阻止这孽畜自爆妖丹!” 如水银辉之下,白夜清的身躯,拔地而起,变得巍峨壮大。他化为了原形,当真如潜渊所说,是一只寒霜白孔雀。 孔雀月下开屏,一团团白色的光,骤然绽放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颗璀璨的妖丹。 青蛟反应过来,想要收回妖丹时,却只撞上了一团寒霜色光壁。 它的妖丹,被夺走了! 青蛟愤怒无比,五爪如刀,狠狠撕扯着光壁。千媚呼吸微屏,愣愣看向月华下,那只高贵优雅的白孔雀。 他是孔雀一族! 失去妖丹的蛟龙,力量虽然减弱不少,但却变得更加疯狂。 宁扶桑只觉眼前蛟龙鳞片的寒光闪烁了一下,就被蛟尾,狠狠扫出去。 她的肉身不算脆弱,但和几只妖相比,确确实实是里面,最脆的一个了。 宁扶桑五脏六腑剧动,传来一阵闷痛感,唇角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她摔在了水面的补天仙网上,妖骨鞭也飞出去几丈远。 下一瞬,一道黑色的残影,也落了下来。 宁扶桑扭头看向千媚妖君,她被青蛟撕扯得血肉模糊,打回了原形。 蜘蛛背上,几道蛟龙爪印,分外明显。 相比之下,宁扶桑的状况,就好太多了。 黑蜘蛛四肢微微动弹,撑起身子,仿佛一座小山,将宁扶桑完全笼罩在阴翳之下。 它眼睛如珠,闪烁着微光,盯着宁扶桑,似乎在思付着什么。 她不是玉带蝶君,那她的本体是什么? 这么激烈的战斗中,竟然还能保持着人形状态,她的修为,真的是知境吗? 宁扶桑手指一勾,在水面上泛着光泽的妖骨鞭,如两尾灵鱼,飞速掠来。 她撑着妖骨鞭站了起来。 足尖一点,飞身出去,加入战局。 千媚妖君摒弃掉脑海中的念头,弹跳凌空,堵住青蛟的退路。 以她为中心,蛛丝迅速蔓延出去。 青蛟被蛛网黏住,动作变得迟钝,三面有强攻袭来,它挣脱而出,尾巴扫了个大圆。 顿时飓风撞去,宁扶桑持鞭一劈,清风从她两侧,向后撞去。 砰!砰!砰! 山石崩碎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白夜清的心腹,鲸头鹳环绕着蛟龙飞行,吸引蛟龙的火力。 一点灰色的残影,不断变换着位置。 白色孔雀羽翼飞舞,在灵光中,化作一位男子模样。 他催动蛟龙篓,口中喝道:“收!” 强大的吸力,将四处飞舞的叶子,与蛟龙一并收入其中。 蛟龙篓剧烈摇晃,白夜清眼疾手快打入一道符咒封印,片刻后,蛟龙篓恢复平静。 他摊开手心,金色的蛟龙篓,仿佛黄金果实,落入白夜清的手里。 战场破碎不堪,连补天金网都被勾烂几块小洞。 白夜清取出几颗疗伤丹,分发给大家。 “诸位辛苦了。” 自从见到了白夜清的孔雀真身,三大妖君,对他的态度,多了几分客气和尊敬。 “白公子言重,我等都是收了公子的报酬,才来泥渊一战的,谈不上辛苦。”槿山妖君如是说道。 千媚服下疗伤丹,身体的剧痛减轻了不少,她笑着道:“此战白公子才是主力,我等岂敢居功?” 眼前这位可是孔雀一族的后裔,说不定还和那位孔雀妖王,有几分血缘关系,哪怕不近,但也不是她这样的蜘蛛一族,可以相媲美的。 千媚自然存了几分,想和他交好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这次泥渊一战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碰面了。 (本章完) 216.第216章 山形记号 白夜清收起补天网和蛟龙篓,向大家拱手一礼:“三日后,白某在月城设宴,还请诸君赏脸一聚。” 千媚喜上眉梢,当即道:“白公子设宴,在下必当前去。” 槿山妖君和溧珀妖君,也纷纷表示,自己一定会准时。 白夜清看向宁扶桑:“不知玉带蝶君,可有空闲?” 这一战,大家都见识过宁扶桑的实力了。 溧珀妖君,眸若琥珀,淡淡的波光流转,也看向她。 玉带蝶君从前是十一境修为,完全可媲美,一些妖王座下的妖君了,如今虽然掉到了知境,依旧不可小觑。 白夜清如此看重她,倒也能理解。 宁扶桑淡淡道:“看情况。” 她没有给一个确切的答复,白夜清也不恼,反而微笑道:“那白某就在月城,扫榻相迎了。” 千媚心中冷哼了一声,心道:“这个假冒的玉带蝶君,还挺会摆架子的。白公子是什么身份,别人想巴结都来不及,她还拿乔起来了。” 一番客套后,几妖相继离去。 宁扶桑回到鸢尾地,司螅就来禀报,白柳、丹缨两妖,前来拜见。 “不见。” 宁扶桑直接回绝了司螅,随后就关闭了洞府。 以她对鸢尾地这几只妖的了解,这个时候眼巴巴的凑上来,必定是打探泥渊的事情。 这种琐事,宁扶桑不愿搭理。 司螅退出了洞府,面向鸢尾地三妖,“妖君大人说了,不见各位大人,请回吧。” 丹缨眸中染着一点怒意,司螅这个叛徒,以为攀上了洞府内的那位假妖君,就前途一片光明了吗? 他怕不是忘了,自己原本是谁的手下。 真以为这散妖会扶持他,推他上位,与自己平起平坐? 她迟早会收拾了司螅这个叛徒,还有石鲮那个废物! 丹缨深吸了两口气,问道:“妖君可还有说什么别的?” 司螅摇了摇头。 那位大人,从头到尾连丹缨夫人来,有什么事情都没有问,直接说了不见。 白柳看了紧闭的洞府一眼,道:“既然如此,白柳就不打扰妖君大人休息了。” 他转身离开,没有半点犹豫。 丹缨快步跟上去,问道:“你就这么走了?泥渊那么大的动静,我不信你会完全不知道。” 白柳转过头看着她,“云雾笼绕,妖气四溢,那般大的动静,是几位妖君出手了,白某不过九境修为,如何能深入探查?” 丹缨自然知道这点,她想去探查情况,也是有心无力。 那样的战况,她卷进去了就是死,丹缨还不会愚蠢到,闯进战场。 只是那散妖也去了战场,她这次,又整什么幺蛾子? 她一回来,就急忙忙地去闭关,会不会是受了重伤? 丹缨思付着,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召来石鲮,叫他多盯着点宁扶桑那边的动静。 “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禀告,明白吗?” 丹缨耳提面命地叮嘱石鲮。 他跪伏在地,应道:“小的谨听夫人吩咐。” “行了,去吧。” * 宁扶桑只是对外宣布闭关了,实际上她早就用土遁符,离开了鸢尾地。 换了身衣裙后,光明正大行走在妖界。 这段时日,一直在忙着扮演玉带蝶君的事,至于真正的正事,她还没去做。 也不知道扬若找到池冷了没有。宁扶桑不知不觉走到妖界的一个码头边上。 一群低等妖族,搬运着木箱子,匆匆忙忙运上货船。 看这些妖族脚下的印子,木箱子里装的东西,有深有浅,也不知道是什么。 宁扶桑不动声色,抬手打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气流。 砰! 一名妖族脚下踉跄,木箱子里的东西,哐当摔了出来。 是一些普通的晶矿。 宁扶桑看清摔出来的东西后,身子一侧,躲在一株宽大的古树后面。 体型高壮的一名妖族,听见后边的动静,往这边走来。他握着柳鞭,狠狠抽在摔了木箱的妖族身上,怒骂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废物!” “赶紧将黑玄晶矿重新装好,运到货船上去,要是耽误了时间,看我不抽死你们!” 被抽打的低等妖族,唯唯诺诺点头,不敢出言顶撞。 若是出声的话,还要挨几鞭子,不如少一事。 一盏茶后,货船走了。 宁扶桑手撑着古树,却摩挲到一个凹痕,她扭头看去,古树上,刻着一个山形的标记。 这不就是扬若给她说的,池冷留下的记号吗? 池冷来过这里? 宁扶桑看向已经渺小得只有一点黑影的货船,又看了看,标记图案山峰的指向。 山形标记指向的是南,应该反过来看,也就是北方。 是货船行驶去的那个方向。 池冷果然往妖界更深处去了。 宁扶桑削下留有池冷标识的那块树皮,离开了原地。 她将修为落回九重境初期,回到了月城。 城中似乎到了什么节日,热闹无比。 妖族喜欢艳丽的色彩,尤爱大红大绿,四处张灯结彩,挂满了凝脂一般的皮灯。 彩带飞扬,从月城中最高的望月塔拉出,固定在四面城墙上。 最大的一座酒楼中,白夜清矗立在窗边,看着月城这座小城的繁华景象,唇角勾了勾。 “公子,陛下的寿辰将至,我们还不启程回巨灵山吗?”灰羽知道,那条青蛟,根本不是白夜清要献的寿礼。 “本殿说过,要在月城宴请各位妖君,时间还未到,这个时候离开,灰羽是让本殿失信于诸君?” 白夜清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喜怒。 但跟了白夜清这么久的灰羽,却是知道,公子生气了。 他立马道:“属下不敢。”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灰羽心里却是,有些轻蔑。 几个普通妖君罢了,公子就算失信于他们,又能怎样? 要他说,公子根本没有必要,给他们这么大的殊荣。 妖王寿诞,举界同欢,连这么偏远的月城,都挂起了彩灯,遥祝孔雀妖王大寿。 宁扶桑见潇碧的客栈前,也挂着两盏鬼灯一样的绿灯笼,抬手一指:“这是?” 潇碧听见声音,抬了抬眼,又惊又喜地唤道:“小宁姑娘。” “你回来得巧,行知小公子,也在楼上呢。” 她上前几步,整理了一下缠绕在一起的灯笼流苏,说道:“孔雀妖王寿辰将近,我们月城,也要张灯结彩,祝贺妖王陛下长乐无极。” (本章完) 217.第217章 无昼城 宁扶桑颔首嗯了一声,上了楼。 她抬手敲了敲扬若的屋子。 很快,屋中有矮凳被绊倒的声音响起,扬若匆匆忙忙,绕过桌子,过来开门。 看见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扬若张口喊道:“宁、小宁。” 宁扶桑进屋,示意他将门关上,布下一道结界后,才询问道:“师兄最近进展如何?” 扬若给她倒了杯水,说起自己的推测,“宁师妹,池师兄可能真的不在月城地界。” “无昼城。” 宁扶桑吐出两个字,扬若脸色一惊。 “宁师妹也知道无昼城?我查到的消息,池冷师兄十之八九,就是去无昼城了。” 无昼城是一位灵境妖君的地盘,那位妖君,不喜欢日光,因此以法宝阴阳颠倒幡,盖在无昼城的上空,致使城中,永无白昼之光。 宁扶桑取出刻有池冷记号的树皮,“我在妖界码头发现的。” “记号所指,便是无昼城。” 宁扶桑看着他,“师兄收拾一下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前往无昼城。” “最近恰逢孔雀妖王的寿辰,各路有名有姓的妖族,都要赶往巨灵山,为妖王贺寿。过往的妖物多了,盘查起来会宽泛一点。” 如果池冷在无昼城,这个时间段去寻他,是最好不过的了。 无昼城妖君,必然会亲往巨灵山,城中无妖君坐镇,他们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宁扶桑下楼去找潇碧,让她补了晶石。 三日后,月城酒楼。 千媚、槿山、溧珀妖君,如约而至。 唯独没有宁扶桑的影子。 灰羽往楼外张望去,心想,“这个玉带蝶君还真是不懂事,居然让殿下等她!” 白夜清眸色不明,倏然笑了笑,道:“看来玉带蝶君今日是不会来了,也罢,不等她了。” 千媚举着酒杯敬白夜清,他也很给面子的,来者不拒,一饮而尽。 一阵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后,千媚起身道:“白公子,千红窟自知实力低微,没有资格前往巨灵山,恭贺妖王陛下大喜,千媚特意准备了一份贺礼,还望白公子,能替千媚呈递上去。” 即使见过了白夜清的真身,千媚也没将他和妖王之子联系起来,只当他是孔雀旁支罢了。 槿山妖君和溧珀妖君,也纷纷起身,送上重宝。 “还望白公子,能代为献礼。” “好说好说,白某一定将诸位的心意带到。” 白夜清微笑着说道,示意灰羽将东西都收起来。 距离孔雀妖王的寿辰,只有不到一月的时间了,白夜清和灰羽还要赶路,庆功宴结束,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月城。 * 披星赶月几日,宁扶桑和扬若,终于到了无昼城的地界。 一座高大的石门,拔地而起,门内的地界,只有一片浓墨的黑色了。 石门前的小妖,披着黑色的披风,瘦脸尖牙,瞳色暗红,仔细地盯着每一个进入无昼城妖族。 忽然,他动手抓着一只妖族的领子,“你的本体是光明鸡?” “咯咯咯——!” 那只妖变回原形,正是一只金光闪闪的雄鸡,被重重摔了出去。 “无昼城不允许这么亮晃晃的玩意儿进去,赶紧滚!” 披风小妖冷声斥道。 那只光明鸡扑飞起身,重新幻化成人形,拱起手道:“冥冥大人,小的只是路过无昼城,决不在城中多停留,您看……” 黑冥冥一甩袖袍,态度坚决:“不行不行!万一你在城中掉了根鸡毛,被妖君看见了,本大人可担不起这个罪过!”队伍中部,扬若小声和宁扶桑说话,“这个披风小妖,看起来好严格,小宁,我们能顺利混迹过去吗?” 宁扶桑传音道:“有通行令,师兄怕什么?” “别心虚。” 扬若只好镇定下来,偏着头去看前面的状况。 光明鸡左右看了一眼,给黑冥冥塞了个东西,黑冥冥虽然没有放行,态度却缓和下来。 “既然你只是路过无昼城,本大人给你指一条明路吧。” 光明鸡一副洗耳倾听的姿态。 黑冥冥抬手指了指东北方向,“你从那边的大歧山,绕过无昼城就是。” 光明鸡傻眼了。 大歧山的歧,是歧路的歧。 上面各种迷道,复杂无比不说,还有无数未开智的野兽,他要是能穿过大歧山,还来无昼城交过路费做什么? 黑冥冥摆了摆手,没有耐心了:“赶紧让开,别挡着其他要进城的了。” 光明鸡很快被两个小妖拉了下去。 队伍龟速前进,还没轮到宁扶桑和扬若。 忽然,一阵马蹄声混杂着鸾铃清脆的声音响起。 黑冥冥看见马车上挂着的孔雀羽毛,连忙指挥着众妖,让开路。 马车驶过宁扶桑身旁,微风掀起车帘,宁扶桑只匆匆一瞥,看见了马车上的妖。 白夜清。 他比自己晚出发三日,却走到她和扬若前面去了。 众妖看着马车的影子,议论起来。 扬若学习妖语没有多久,和妖族单独对话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么多声音,交织在一起,想要分辨就比较困难了。 “刚刚过去的是谁?这么大的架子,黑冥冥大人,竟然连拦都不拦。” “是啊,那马车都没有出示通行令呢!” “马车如此华美精贵,上面坐着的,肯定是哪位赫赫有名的妖君大人!” “我就匆匆一瞥,看见马车上挂着华丽的羽毛,没看清,应该是鸟族的妖吧?” 黑冥冥踩上石桌,高声吼道:“别看了,都排好队!” “没有通行令的,自觉滚开,少给本大爷添麻烦!若是被发现,有妖想蒙混过关的,休怪无昼城的刀枪剑戟,不长眼睛!” 被喝了一通后,队伍恢复了秩序。 扬若交给守门的妖,自己的通行令,那妖检查了两下,没有发现问题后放行。 这道门之后,是无昼城的地界了,但距离真正的无昼城,还有一段距离。 宁扶桑收好通行令,与扬若同那些要进无昼城的妖,一道前行。 要入无昼城,还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晶石。 这点宁扶桑早有准备,她见扬若自己有兑换的晶石,就没有帮他给钱了。 “无昼城内不许提灯,不许放火,违者重罚,望尔遵守。” 守城门的小妖,收了晶石后,一板一眼地叮嘱两人城规。 修士可以夜视,不点灯烛,不影响他们视物。 大多数妖族,反而夜间视物能力更好,所以这条城规,不算为难。 (本章完) 218.第218章 会面池师兄 宁扶桑和扬若,刚进入无昼城没有多久,就看见了池冷留下的标记。 两人按照标记所指找去,三条分叉路口出现,宁扶桑仔细观察了一下墙壁,拽着扬若的袖子,拉着他往左手边的街道走去。 城中四处游荡着妖物精魅,有的还没有完全化形,驴面人身,额头生鼓包,顶着一对牛角的妖物,比比皆是。 能够完全幻化人形,与人族无异的妖族,数量要少一些。 破败的矮墙上,结着透明的蛛网,一只灵智未开的蜘蛛,忙着织网。 扬若在妖界这么些时日,已经习惯这般景象,内心没有什么波澜。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扬若的肩膀。 他被吓了一跳,当即出手打向黑暗中的“妖物”。 “等等。”宁扶桑叫住他,后半句话改为了传音,“他不是妖族。” 扬若十分信任宁扶桑,旋即收了手。 果然,在他收手后,对方也收了手。黑暗中,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扬若看着对方,这张脸,他不曾见过,但那双眼睛,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随我来。” 青年什么也没有说,只丢下三个字,示意两人跟上。 扬若的思绪被打断,看了宁扶桑一眼,见她点头,这才跟了上去。 青年进到一座朴素的小院中,这座院子里,有一口水井。 他打了一盆水,洗去脸上的东西,露出原本的相貌,微笑着道:“扬若师弟,现在认识我了吗?” 扬若目瞪口呆,又惊又喜,却还是记着压低了声音:“池冷师兄,你这是?” 变戏法呢? 扬若对于池冷这一手段,讶异无比,还没弄明白他是怎么弄的。 池冷简单解释道:“这是妙空门的手段。师弟没有见过,所以不知罢了。” 池冷是上过五州大会擂台的人,相貌恐怕早就被妖族登记在册了,他独身闯入妖界,自然要做些乔装打扮。 宁扶桑这是第二次听说妙空门这个门派了。 无论是他们的偷盗手段,还是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都挺剑走偏锋的,不似寻常正道法门。 妙空门这门派,有点意思。 宁扶桑心想。 扬若摸着自己的脸,忽然想起来什么,“师兄,我和宁师妹都服用过幻颜丹,相貌和真容,大有出入,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池冷道:“我在妖界,并非收不到外界的消息,更何况,你找我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只是先前不方便露面,所以没有出面相见。” 说到这儿的时候,池冷顿了顿。 他确实发现扬若在找他,只是宁师妹的行踪,倒是一点没有暴露过,他还以为,这次不会见到宁师妹了。 没想到她和扬若一起来了无昼城。 “原来是这样啊。”扬若点了点头,“池师兄,这是近真师姐,让我带给你的幻颜丹,服下之后,就可以改变相貌了。” 虽然他们也会一点简单的幻术,但只要是幻术,就有被堪破的风险,还是没有幻颜丹安全。 池冷服下丹药,变了一张普通的脸。 扬若好不容易才看习惯。 “对了,池师兄,你有何师妹她们的消息了吗?” 这是扬若最关心的事。他现在不在宗门,也不知道她们的命灯状况,更不清楚大家是否还安全。 池冷嗯了一声,叫上两人进屋。 一块兽皮地图,挂在墙上,他手指点在一处,被标记出来的区域。扬若眼睛瞪大,“这是盖银灵王的地盘?” 宁扶桑看向地图,盖银灵王是妖界王座上,为数不多的,修炼灵力的妖族。 据传,他的本体是一株万年银杏树,根须绵延之处,皆是他的领土。 但实际上,池冷指的那块地,只是盖银灵王领土的边陲之地。 盖银灵王常年沉睡,而清醒的时间很短,未必能顾及到这么远的地方。 那里最多不过是有一名低等妖君镇守,想要救人,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池师兄打探过,何嘉秀她们的处境吗?”宁扶桑问道。 早来妖界一些时日的池冷,打探到的消息还不少。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何师妹她们在挖矿。” 挖矿…… 扬若念着这两个字,为她们默哀了一会儿。 好好的几个,如似玉的师妹们,居然在妖界挖矿! 要知道,在南星剑宗,只有犯了错的弟子,才会被罚去挖矿做苦力的。 宁扶桑嘴角微微扯了扯,道:“挖矿也好,至少性命无忧。” 池冷也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保住性命更重要了。 妖界的一些妖,如孔雀一族,都是吃活人的。 他反倒庆幸,何嘉秀等人,只是落入了盖银灵王的手中。 准确来说,是盖银灵王麾下的妖手中。 几个普通的宗门弟子,还不值得一位妖王关注。 “池师兄,那你有打听到,她们在哪座矿山挖矿吗?” 宁扶桑看过许多遍,妖界的地图,那一块的矿山还不少,矿洞至少有几十个。 若是一个一个的找过去,也太慢了。 “矿山守备森严,我只来得及勘察了几个矿洞,后面收到宗门的消息,知道你们来了妖界,返程来接应你们,剩下的矿洞,就没摸清楚了。” 扬若看着地图上的截云山几个字,说道:“总归是在截云山那一带,把整个截云山翻过来找,总会找到人的。” 池冷附和地应了一声,看向两人,道:“扬若师弟,宁师妹,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一晚,我想办法,给你们弄一块通行令。” 扬若和宁扶桑的那块通行令,是孔雀妖王所辖领土的通行令,到了盖银灵王的地界,就不管用了。 “池师兄,万事小心。” 扬若起身,目送池冷出了院门。 他转过头看宁扶桑,见她观看地图入神,就没有打扰她了。 池冷的这份地图,并不完整,但标注出来的地方,比宁扶桑的那两份地图,还要详细一点。 尤其是截云山那一带,似乎是池冷自己画的。 宁扶桑多看了几遍地图,将地形记在脑海中。 按照池冷所说,矿山附近守备森严,有巡山的小妖,还有看顾奴隶的妖族,怎么混进去,确实是个问题。 她心念微动,想到个办法。 只是池冷刚出门,还没有回来,宁扶桑先将这个法子,放在了心里,等池冷回来了,再同他商榷。 (本章完) 219.第219章 截云山矿场 截云山。 山脉连绵几千里,犹如一条巨龙盘卧着。 矿灰飞扬,将云层都染得黑漆漆的,是以截云山终日乌云压顶,无论是阳光还是月光都照射不下来。 刺骨的冷风,呼啸刮着,到了晚上,更像是厉鬼在哭嚎,瘆人无比。 山上草木稀疏,枯黄颓败。 光秃秃的山壁间,火星四溅,叮叮当当的铁镐声和咕噜噜的矿车滚动声,昼夜不歇。 矿山坚硬,普通人可凿不开山壁,倒是一些人族修士力气大,被抓了之后,会被押到矿山来挖矿。 当然人族修士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光靠这些人,还不知道一座矿山要挖多少年呢。 比较重要的矿山,还是由妖族自己监管,自己开凿。 截云山最近新开了一个矿洞,里面产的是妖族不值钱的灵石。 本来这矿洞,应该交给人族奴隶去开采的。 但是监管此地的领头妖,担心那些人族奴隶,偷偷吸收灵石的灵气,便想着将这批人族奴隶,换到辛字号矿洞,去挖赤铁矿。 “走快点,磨磨唧唧的,又想吃鞭子了是吧?” 督工的小妖,本体是一只黑山羊,两只羊角威风凛凛,从不收起来。 他手里举着的鞭子,是噬灵柳的枝条炼制的,打在修士身上,对修士的灵力,有压制作用。 几个瘦骨嶙峋的人族奴隶,眼里已经没有了光采,只行尸走肉一般,往前面走着。 队伍末尾,何嘉秀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她现在修为被压制了,储物袋、飞剑都不在身边,她真想给这死羊精,唰唰几剑。 “嘉秀,我们还能离开妖界吗?”向晓芝抓着她的手臂,颓然地小声道。 许蒹葭、小秋还有闵纤云她们,也不知道被带到哪去了。 也许她们也在截云山,但是截云山脉这么大,矿洞又那么多,根本没有碰面的机会,更别提知道对方的状况了。 何嘉秀在南星剑宗当年招收的那批宗门弟子中,无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如今在妖界挖矿,她的效率也是高得可怕。 因此,何嘉秀其实没遭多少罪。 她除了有些累以外,身体上没有什么伤势。 何嘉秀低声道:“放心,我们肯定能离开截云山矿场的。” 她拂了拂衣服上的黄沙,从容的神情,让向晓芝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命灯不灭,宗门肯定会想办法来妖界救她们。 向晓芝相信自己的嫡亲师兄师姐们,也相信沉掌教。 “等等,你们过来,先把丹水喝了再下矿。” 桌子前的山羊妖,胡须都打结了,看着十分埋汰。 他从一个黑色盒子里,取出一枚银色的丹丸,放到桶里化开。 督工的小妖收起鞭子,夹在腋下,推了前面的奴隶一把,“赶紧去喝了丹水,还要下矿呢。” “完不成妖君大人定的指标,一个个的,都别想休息!” 那木桶里的水,并不干净,还积了些泥灰,而且只有一个破碗。 何嘉秀眼一闭,心一横,接过前面那人递过来的碗,换了个方向,一饮而下。 喝完丹水,她掩袖吐了吐嘴里的泥沙。 一群人都喝下了桶里的丹水,督工小妖正要催促着他们赶紧去干活。 这时,两名小妖押着一个黑衣少女过来。 “大人,这人族在截云山鬼鬼祟祟的,被我们发现了,要如何处置?” 山羊胡子的妖族,绕过桌子,走到少女面前,审视地打量着她,“谁派你来的?”黑衣少女轻蔑一笑,并不回答。 向晓芝拽了拽何嘉秀的袖子,“嘉秀,你在看什么呢?” 矿山时不时就有新的人族,被抓来做了奴隶,这少女多半和以往那些人是一样的,向晓芝连自己都可怜不过来,也没心思同情其他人。 何嘉秀摇了摇头,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她觉得这黑衣少女,清傲的性子,有点像一个人。 但是宁扶桑怎么可能来妖界救她们呢? 从五州大会结束,她就一直在天心峰闭关,冲击九重境,可九重境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突破的? 她这个时候,估计还没出关呢。 而这少女,修为才四重境,更不可能是她想的那人了。 何嘉秀还是更相信,她师兄会来救她。 山羊胡子妖见少女,如此倨傲,当即冷笑了两声:“不说也无妨,吃点苦头就乖了!” 他命两个小妖按住少女,卸掉她的下巴,喂了一颗红色的丹药下去。 少女眸光清寂闪烁,眼底蕴含着一丝冷意,正是故意被抓获的宁扶桑。 【将丹药吃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蚕灵却知道,宁扶桑是在和自己说话。 【可是……这是毒药诶。】蚕灵可怜兮兮地说道。 【不是毒药,我让你吃?】 宁扶桑的心声,明显有些强硬了,蚕灵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她不喜欢把话说两遍。 蚕灵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地,吞下朱红色的毒药,很快整个身躯,变成了绯色,像是在沸水里煮过了一遍。 【呼——!】 蚕灵躺在“万载风荷”上面打滚,背部弓起,仿佛煮熟的虾。 丹田内部,荷叶摇晃,一湖清水泛起阵阵涟漪。 因为灵力的紊乱,宁扶桑的脸色也并不好看,看着有些苍白。 山羊胡妖满意地笑了笑,“带她下去挖矿吧。” 至于丹水解药,她想得美,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了。 宁扶桑讥诮地勾了勾唇,跟着队伍,下到了矿洞。 山洞内的光线很昏暗,岔路口极多,已经挖过的地方,挂了块禁入的牌子。 那些没有挂木牌的通道,是还要开采的。 矿洞的矿道,是为了方便妖族开采矿山的,而妖族的体型又比较庞然,所以矿道并不狭窄,反而挺宽敞。 不过即使如此,里面的空气十分稀少,只待了一会儿,就令人觉得沉闷压抑,难以呼吸。 宁扶桑分到了一个矿镐和储物袋。 其他人已经各选了一条路,去挖赤铁矿。 何嘉秀与向晓芝自然是在一块。 宁扶桑跟了上去。 矿洞深处,何嘉秀忍无可忍,“你挖你的矿,看着我们做什么?” 向晓芝闻声,也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这个莫名的少女。 她好心提醒道:“那妖物刚刚给你吃的丹药,是一种特殊的毒丹,若是矿石没有交够,就没有解药,你还是抓紧时间多挖一点矿吧。”(本章完) 220.第220章 土行珠 宁扶桑自下矿以后,一颗矿石都没有挖。 她堵在矿道口,一挥袖,布下一道结界。 清冷的声音,在矿洞内响起:“何嘉秀,我看你倒是挺适应挖矿的生活,怎么,不想走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何嘉秀与向晓芝同时一愣。 “宁扶桑?” 何嘉秀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你怎么会在妖界?你出关了?” 何嘉秀想起这一路上,宁扶桑看着自己挖矿,眉眼生出一股恼怒。 她果然是在看自己笑话。 向晓芝倒没有想这么多,她一张圆脸,清瘦不少,脸部轮廓都小了。 惊喜过后,她眉毛微蹙,担忧地道:“你也吃了那毒丹,要处处被掣肘了。” 何嘉秀不理解,“你好好的自投罗网做什么?” 宁扶桑环胸抱臂,漫不经心道:“截云山守备这么森严,我不假装落网,难道要和池师兄他们一块打上来吗?” 矿场的这些小妖,她倒是不怕,也能解决,问题是惊动了截云山妖君就不好了。 “池师兄也来了?”向晓芝欣喜地问道。 宁扶桑点头,“除了池师兄,还有扬若师兄。” 她运气不错,直接就找到了何嘉秀和向晓芝两人。 何嘉秀并不乐观,即使宁扶桑混迹进来了,想走也没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她和自己一样,吃了毒丹。 没有解药,她们根本走不出截云山。 钻心之痛,何嘉秀和向晓芝已经吃过这苦头了。 宁扶桑知道她们想说什么。 “毒丹我没吃。” 蚕灵在她的丹田里,嗯哼了一声。 扶桑当然没有吃毒丹。 因为那毒丹,是被它吃了。 向晓芝眼睛瞪圆:“可是我分明亲眼,看着你把毒丹吃下去了啊。” 宁扶桑面不改色道:“障眼法罢了。” “就如我现在站在你们面前,不也不是我自己的脸吗?” 向晓芝这下信了。 宁扶桑问道:“那山羊精给你们吃的毒丹,是什么样子的?” 向晓芝神情焉了下去,“那丹药,名唤朱颜血,每月十五发作,只能服用银霜丸压制,却不能彻底解毒。” 宁扶桑随口安慰了一句,“胡长老丹术卓绝,回到宗门后,总能研制出解药的。” 安慰的话虽然是随口说的,但宁扶桑承认,胡长老的丹道造诣高超,这是真的。 从她服用的幻颜丹就能看出来。 何嘉秀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就算胡长老没办法研制出解药,还可以求医素灵谷。 “我们的储物袋和飞剑,还在截云妖君帐下。” 向晓芝小声道,“里面东西,都挺贵重的。” 宁扶桑深吸了两口气,“我去偷。” 何嘉秀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她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储物袋和飞剑都不要了。” 当断则断的魄力,何嘉秀还是有的。 犯不着为了一些身外之物涉险。 向晓芝听到何嘉秀这么说,有些羞愧,她脸色微红,附和道:“嘉秀说的对,储物袋和飞剑,可以不要的。”虽然那里面是她的全部家产,但灵石没了可以再赚,飞剑可以再买。 她刚刚没有想到,要是去妖君帐下拿回储物袋和飞剑,会有多危险。 宁扶桑既然接了来妖界救人的这个任务,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她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储物袋和飞剑,只是顺带,我是去找朱颜血和银霜丸的,最好能找到丹方和配制材料,这样胡长老也方便研制解药。” 蚕灵好不容易压制住丹毒,气喘吁吁道:【扶桑,你都忘了我也要吃解药的。】 宁扶桑轻嘲道:【你五十万年修为,还奈何不了区区朱颜血的毒性?】 蚕灵被她这么一说,忽然感觉身上不痛了。 宁扶桑早就感受到体内灵力恢复平静,也就是蚕灵没有再滚来滚去的,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猜到,朱颜血的毒,对蚕灵失效了。 后面是它自己沉浸在毒发的境况中,没有出来。 说了这么多,何嘉秀才想起来一事。 她看着宁扶桑这张陌生的脸,开口道:“那我们怎么离开矿场?” “矿山土石坚硬,遁地术用不了。” 宁扶桑从发髻里摸出两颗土色珠子,摊开手,示意两人拿去。 “高阶土行珠?” 何嘉秀眼力非凡,认出此物。 土行珠的作用和遁地术差不多,只是它的效果更好,只需要一点点灵力,就能催动。 高阶土行珠,往往被修士当做,保命的手段,能瞬去五千里,离开截云山的地界完全够了。 这样的宝物,自然十分昂贵。 宁扶桑和池冷、扬若,凑了大半家底,才买到几颗高阶土行珠。 当然,宁扶桑很有钱,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拿了土行珠,离开截云山后,往无昼城去,等我们。” 宁扶桑将池冷在无昼城的小院地址告诉两人,又给了她们两块通行令。 “扶桑,你也要小心。”向晓芝握着土行珠说道。 宁扶桑神采轻扬,语气散漫,“我不会有事。” 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呢。 想要脱身,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更何况,她和白夜清还有“交情”呢? 宁扶桑也没有想到,白夜清给自己的谢礼中,还有一块孔雀令。 有这块孔雀令,除了妖王宫,其他地方,几乎都可以说是顺通无阻。 何嘉秀与向晓芝听她这么说,这才催动土行珠,离开了矿场。 宁扶桑手腕一翻,祭出八尾天狐和梦翼鸟的妖丹,布了一座幻阵。 只要穿过这个洞口,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重复中去,矿道交错复杂,找不到人,不是很正常吗? 至少短时间内,矿口的妖不会发现少人了。 宁扶桑做完这一切,倚仗着天狐妖丹和梦翼鸟妖丹的力量,大摇大摆地走出矿洞,竟无一人一妖,察觉到异常。 黑云积压的山巅处,宁扶桑居高临下看向截云妖君的宫殿。 宁扶桑不太了解,截云妖君的本体是什么,只是他的宫殿外,种着一圈圈银杏树。 冷风掠过,无数金黄的扇叶,簌簌落下,随风起旋,翩然如舞。 截云山最不缺的就是矿石了,妖君宫殿,修缮得富丽堂皇,镶嵌满了各色晶石。 宁扶桑从一面墙翻进去,手掌随便一撑,就摸到几块嵌在地板的灵石。 虽然她知道,妖族不稀罕灵石,但是像这样,以灵石嵌地板,宁扶桑还是想腹诽一句奢侈。 (本章完) 221.第221章 萱草小妖 大部分妖族,都被派遣到截云山上挖矿去了,加上一批小妖,来回在截云山外围巡逻,因此妖君宫殿的守卫,不算森严。 宁扶桑幻化身形,变作一只普通的小妖,摸索妖君宫殿的地形。 主殿是截云山妖君的寝居之所,宁扶桑自然不会去探。 按照她的认知,研制朱颜血毒丹和银霜丸的地方,应该会选一个僻静之处。 宁扶桑嗅着空气里的气味,往西边看去,那个方向的药草味似乎要浓烈一点。 忽然,拐角处走出两只背着背篓的小妖,宁扶桑第一时间,就用木掩术,藏在了一株银杏树里面。 两小妖生得性别模糊,模样清秀,梳着双丫髻,眉宇微微皱起,有些苦恼。 “这附近的血芝草都快采摘完了,今日只挖到两株,药师大人会生气吧?” 青衣的小童,双手搭在背篓的背带上,叹气道:“自从截云山开始挖矿后,山上总是弄得乌烟瘴气的,连草都不怎么长了,更何况血芝呢?” 原本截云山的风景还是很秀丽的,自从大肆开采矿石后,肥沃的土壤早就流失干净,只剩了大片裸露的岩石。 而且血芝草喜欢湿润的土壤,云里烟尘太多,水汽又少,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这样的恶劣环境,怎么可能孕育得出炼丹的草药呢? 两名小妖一前一后地走着。 过了拐角,青衣小妖发现同伴没有跟上来,他顿住步子,往回望去。 身着粉衣的小童,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奇怪道:“洗砚,你怎么不走了?” 洗砚没有发现同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刚刚看你没有跟上来……” 已经是宁扶桑假扮的粉衣女童,笑着说道:“背篓的背带松了,我调整了一下,没事了,赶紧先将药草送过去吧。” “药师大人还等着用药材呢。” 探取了粉衣女童记忆的宁扶桑,微垂着眉眼,思索着什么。 她以为血芝草、水沉,是炼制朱颜血毒丹的,但是背篓里面还有养气参,哪怕她不懂丹道都知道,这分明是补药。 那位药师炼制的,既不是朱颜血毒丹,也不是银霜丸。 难不成是截云山妖君身上有暗伤,这丹药是为了那位妖君炼制的? 可惜这小药童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宁扶桑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仅这么一点点的信息,她也无法猜透更多的东西。 洗砚应了一声“好”,就转过身,继续往前面走了。 宁扶桑现在也是认识路的,穿过羊肠小道,进入一扇园门。 两边笆篱拦着,围出了小片药圃,栽种着一些普通药材。 一座宫殿,殿门大开,中间的主殿,立着巨大的丹炉,足足有一丈高。 旁边的偏殿中,也矗立着几座丹炉,相比之下,就显得小巧了许多。 扑面而来一股灼热的气浪以及淡淡的药香。 殿内的小妖童举着蒲扇煽风,殿外的小妖洗药材的洗药材,捣药的捣药,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宁扶桑和洗砚,放下背篓,在主殿外面候着。 不多时,巨鼎后面走出一名佝偻着背,垂垂老态的妖物,他的眸光,却鹰隼般锐利,扫了眼背篓里面的药材,道:“缺了两味。” 宁扶桑被洗砚拉着跪了下来,她双手平放,垫着额头,一言未发。 洗砚“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请罪道:“药师大人息怒,实在是截云山挖不到血芝草和金阳了,大人要罚就罚我吧,洗砚只求大人能看在萱草还年幼的份上,让我代她受过!”萱草,也就是宁扶桑顶替的粉衣女童。 她的本体是一株萱草,开启灵智都艰难,更遑论化形了。 说起来,她还是受了药师的点化,这才得以化形的,算是药师的半个弟子。 只是萱草惧火畏热,丹室里的温度,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药师就打发她和洗砚做采摘药材的任务了。 看着木楞的粉衣女童,药师开口道:“药材放下,去园子里给那些药材浇水捉虫去。” “多谢药师大人。” 宁扶桑起身,看了洗砚一眼,他朝萱草笑了笑,无声吐出两个字,“没事。” 宁扶桑眉眼神情淡淡的。 她又不是萱草,岂会关心这洗砚小妖? 不过看样子,这位药师,对这个叫“萱草”的小妖,态度还算纵容,这样一来,她想接触炼制朱颜血的药材,也容易许多。 几名正在清洗药材的小妖,时不时偷偷打量粉衣女童。 “她少采了两味药材,药师大人都没有罚她,萱草还真是受重视。” “谁不知道她是药师大人点化的呢,药师大人自然会偏心于她。” “还不是洗砚帮她领了罚。” “哼,洗砚不过是看萱草受药师青睐,这才和她玩的罢了。” “那也得她是萱草才行,其他妖犯了错,药师大人可不会允许代领惩罚。” 洗着人参的小妖,嗤了一声,不屑道:“她再受宠,也只是一株低微的萱草,修为也就这样了。除了帮药师采摘药材,还有什么用处呢?我们好歹有机会,学习炼丹,她却连丹室都进不去。” 宁扶桑听着这些妖言妖语,心无波澜。 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只要有了灵智,就都逃不过喜怒怨憎,七情六欲,嫉妒和比较。 宁扶桑到水缸边上,打了一桶水,提着水桶给药圃里面的药材浇水。 她面前一株紫色叶片的药材上,有一只蚂蚁大小的红蜘蛛在爬,宁扶桑借着捉虫的幌子,将这片被蜘蛛咬过的叶子,收进袖中。 朱颜血毒丹是由药师亲自炼制,但每隔半月,就要发放的银霜丸,则是由药童研制。 宁扶桑眼前的这株紫色药材,正是丹材之一。 她歪着头,往一间偏殿看去。 一只小妖,挽着衣袖,手握棒槌,在丹炉里搅拌着。 另外几只小妖,则揉面团似的,搓着丹丸。 搓好的丹丸,放置了一会儿,表面浮起一层银霜色。 这便是银霜丸了。 宁扶桑没想到,银霜丸是由这些妖手搓出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它们的炼丹水平,怎么可能做到凝丹这一步呢? 妖族在炼丹这方面,一直是很落后于人族丹师的。 它们也不得不承认,天道创建了万物,唯独偏爱于人族这样一个,既弱小又强大的种族。(本章完) 222.第222章 进入宝库 银霜丸的数量很多,宁扶桑拿了几颗,也不会被发现。 就是朱颜血毒丹,她很难接触到。 晚间。 宫殿内的丹炉还烧得很旺盛,那名药师开始炼制不知名的丹药了。 宁扶桑拔完园子里的杂草,无声无息离开了药园。 既然暂时接触不到朱颜血毒丹,那她可以先去找找何嘉秀她们的储物袋和飞剑。 何嘉秀和向晓芝的飞剑,都是从藏剑阁中选的,飞剑有灵,宁扶桑感知剑气的深浅,寻到一座宝库。 她隐匿在黑暗中,观察宝库四周。 宝库前有两尊黑色的蟾蜍雕像,门外四名小妖守着,库房还上了一把巨大的锁。 宁扶桑收缩着神识,不敢放太远,以免惊扰到截云妖君。 神识往地底深入几十丈,阵法结界犹如大树根须,盘根交错着,复杂无比。 想用遁地术,是不行的了。 宁扶桑刚想撤出神识,忽然感知到有水流。 截云山底下,有一条暗河吗? 宁扶桑觉得奇怪,但她的神识,探知不到更深之处了。 【蚕灵,你查一下地下的水流来源何处。】 如果地下有暗河的话,说明有别的出路,这对宁扶桑来说,很重要。 蚕灵应了一声,神识避过阵法结界的阻拦,直直深入地下,大概百丈后,它再小心翼翼地将神识铺开,把自己感知到的东西,告诉宁扶桑。 【扶桑,地下有一片水域,你感知到的水流声,不是活水,好像是铁链或者树藤晃动的,造成的水域波动。】 【水域的中心位置,应该是在药园的正下方。】 宁扶桑看向药园,思索起来。 不是暗河,是水域。 又或者说是……水牢? 宁扶桑眼睫轻轻颤动了两下,收起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这事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宁扶桑不想节外生枝。 她继续藏在银杏树中,想等等看,有没有妖物送储物袋,封存进库房。 一直到天将拂晓时,才有两只小妖,抱着几只储物袋和法器,往库房的方向走来。 宁扶桑小心地催动梦翼鸟的妖丹,给两只小妖,编织了一个梦境。 梦中的景象,和妖君宫殿一模一样,走了几步后,宁扶桑已经代替了其中一只小妖的身份。 库房前,守卫的小妖,严肃道:“进去后,将东西放好了就出来,别在里面耽搁。” 他从舌头下,取出一把金色的大钥匙,开了锁放行。 一进入宝库,宁扶桑就故技重施,给身边的小妖编织了一场梦境。 这颗梦翼鸟的妖丹,高达八阶,普通的低阶小妖,完全无法抵抗,更别提察觉什么异常了。 宝库有三层,最上面的,都是比较贵重的东西,由于时间紧迫,宁扶桑没有上楼。 南星剑宗的储物袋,还是比较好认的,宁扶桑在一楼扫视了一圈,发现好几个塞着储物袋的格子,她将这些储物袋,全部收走,又去找何嘉秀、向晓芝的飞剑。 幽暗的空间内,只在墙上挂着几个装着灵石的透明瓶子,当做照明的灯烛。 宁扶桑绕过木架子,在一面墙壁前,找到了一把五阶灵剑,不知道是谁的。 她往楼梯口看去。 其他的飞剑,可能在二楼了。 宁扶桑掐着时间,上了二楼,第一时间没有看见飞剑的影子。倒是几个剑匣吸引了她的目光。 宁扶桑打开剑匣看了一眼,飞速合上剑匣,收进了鸢尾蝶戒里面。 除了有禁制的东西,宁扶桑没有碰,其余能收走的,她都尽量收走了。 届时再让何嘉秀她们自己认自己的飞剑就是,若有遗漏的,宁扶桑可不管。 察觉到库房外的小妖,似乎有些小动静,宁扶桑下了楼,和自己一起进入库房的小妖,往外走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磨磨唧唧的,真是费事。东西都放好了吗?” 那小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记得自己放好了储物袋,和收罗来的法器,没有出半点差错。 “放好了,在第一百零七个格子里面。”他如是而已地回答道。 守门的小妖将库房重新锁上。 完成任务,原路返回,宁扶桑在半道上,把她藏起来的小妖,拉了出来,强行用梦境覆盖了它的记忆,而后潇洒离开。 这梦翼鸟的妖丹,还挺好用。 只可惜没有炼制成法器,用起来还是麻烦了一点。 而且八阶的梦翼鸟妖丹,对七境妖族的效果,就打折扣许多了。也不是不能用,只是会有破绽,若对方警觉一点,还是能发现异常。 不过像刚刚那两只小妖,宁扶桑可以确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它们会将梦境当成现实,并且深信不疑。 而且它们送进去的储物袋和法器,宁扶桑可没收走,那些储物袋,确确实实就在第一百零七的格子里面。 回到药园后。 因为知道了地下有一座水牢,宁扶桑不由往妖物炼丹的主殿看去。 这场炼丹持续了七八个时辰,还没有结束。 并且不断有小妖,往主殿送去药材。 一名小妖托着木盒,里面呈放的是一颗圆润的鲛珠。 宁扶桑微微讶异,她也有一颗鲛珠,是鸢尾地的小妖,孝敬给她的。但那妖物炼丹的鲛珠,比她的那颗,还要大一点,瞧着有五百年的年份了。 以这么多天材地宝炼制出来的丹药,宁扶桑还是更倾向于,这妖物是给截云妖君炼制的。 她收回视线,继续忙着给药材捉虫。 一只蝴蝶小妖,在旁边蹲下,冷声道:“萱草,洗砚代你领刑,到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你却从头到尾,不闻不问,只管自己。人族说草木无心,果然如此!” 宁扶桑碾死一只毒虫,手上很快晕开一抹紫色,她在杂草上擦了擦毒血,没有理会这蝴蝶小妖的话。 草木无心,即使化为了人形,比起其他妖族,也是呆愣许多。 宁扶桑扮演萱草,只需要适时让自己看起来呆愣一些就行了。 蝴蝶小妖气她是株草,遂不再和她说话。 宁扶桑忽然起身。 蝴蝶小妖朝她看来,“你做什么去?” 她道:“我去看看洗砚。” 朱颜血丹是那妖物炼制的,他如今又忙着炼制其他的丹药,看样子,短时间内都不会结束,这不正是她机会吗? 那妖物的房间内,说不准就有炼制好的朱颜血丹呢。 她得去找找。 (本章完) 223.第223章 鲛人族副使 妖物的房间布置得素雅。 竹青色的帘幔悠悠飘动,带着淡淡的清香。 宁扶桑绕过木质屏风,在几个抽屉柜里翻找,没有破坏房间布置。 各种瓶瓶罐罐,看得她眼缭乱。 其中有许多空的丹瓶木盒,要么是灵玉所制,要么是极其珍贵的木材。 这妖物对装丹药的盒子,要求还挺高。 宁扶桑对丹药的了解不多,除了常见的疗伤丹、解毒丹和回灵丹等丹药,她接触得比较多以外,其他丹药,宁扶桑不怎么认识。 不过她在截云山上,见过朱颜血毒丹,还是能认出来的。 只可惜,宁扶桑翻找了许多地方,一堆奇形怪状的丹药中,并没有她要找的朱颜血毒丹。 房间内应该是暗格存在的,宁扶桑静下心来,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乍一眼看过去,房间很朴素整洁。 最显眼的就是帘幔、架子、床榻、抵着屏风的青铜丹炉几样物品了。 但丹炉宁扶桑已经找过了,被洗得干干净净,连一点丹药的残余都没有,似乎只是一个装饰。 屏风…… 宁扶桑心念一动,快步上前,从上往下把屏风敲了一遍。 摸到屏风底座的时候,似乎有一颗瑞兽的眼珠是活动的,宁扶桑往下一按,三个长方形的盒子,紧挨着摆放在暗格里面。 她正要打开木盒查看里面的丹药,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电光石火间,宁扶桑来不及想太多,拿了一盒丹药后,闪身躲在一根圆木柱子后面。 进屋的并不是炼药的妖物,只是一个小药童,宁扶桑隔着屏风见那小药童,拿了一瓶丹药就走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拇指一推,推开木盒的盖子看了一眼,是朱颜血毒丹。 宁扶桑取出两枚丹药后,在木盒空出的位置上,放了两颗她之前用朱砂搓成的小丸子。 虽然一眼假,不过宁扶桑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没准那妖物不看里面的东西,直接将盒子拿给下面的小妖呢? 下面的小妖发现丹药有误,也不敢提出来,多半将错就错了。 宁扶桑将木盒放回原位。 此行的目的达到,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宁扶桑步伐轻盈,几乎无声,忽然,她低头往脚下看了一眼。 这里的木板似乎有点松? 宁扶桑看向丹炉,这座丹炉在屏风的背面,正对着床榻,光线若是以一种特殊的角度,照在丹炉上,点点青色的光圈,便会映在床榻上的雪白影纱上面,勾勒出不同的景象。 影纱后面,宁扶桑先前也去找过,和前面的布置,仿若镜像,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只是少了这座丹炉。 宁扶桑试探地摸了一下这座丹炉,她估摸着这丹炉,得有六千斤以上的重量了。 她目色微凝,推开丹炉,发现这下面,竟然有一条往下的通道。 宁扶桑脑海中飞速转动着,她在想,自己要不要下去瞧一瞧,就在此时,底下的水域中,闪烁着点点鳞光,映入她的眼眸。 她一下子就作出了决定,闪身进入狭窄的通道口。 宁扶桑看着头顶的一点光线,抬手将丹炉拉回原位,视线一下子就暗了许多。 【扶桑,你刚刚不是想走了吗?怎么又忽然决定,要下水牢瞧瞧了?】 蚕灵是希望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虽然那截云山妖君,可能实力没有那么强横,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 一群小妖蜂拥而上,打车轮战,也能耗掉她大部分灵力的。宁扶桑没有回答蚕灵的问题。 她蜻蜓点水般,落在浅水区域,衣裙很快被冷水浸湿。 宁扶桑抬眸,看向水域中心的圆台,那里被圈禁着一名鲛人,铁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鲜血凝结的血块,像是苔藓一样,长满了他的上半身。 水中的尾巴,因为掉了许多鳞片,十分的丑陋。 宁扶桑刚刚看见的鳞光,便是这名男鲛人残余的鳞片,折射出来的。 她看见这水中鲛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要死了。 除了琵琶骨被铁链锁着以外,还有几条冷冰冰的铁链,从鲛人的身体里穿过,他胸膛的位置,开了个大口,宁扶桑可以清晰地看见,铁链交错,架住了他体内的那颗鲛珠。 这些铁链,原本应该是绷直的,现在却有些垮,因为这鲛人的内丹,溃散得越来越厉害,譬如梦幻泡影,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鲛人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的嗓音沙哑,带着点寒水的冷意,“你是谁?” 宁扶桑竟然直接自报家门:“我是南星剑宗的弟子,你可以唤我宁扶桑。” 一时间,蚕灵以为她脑子坏掉了。 这还是它认识的扶桑吗? 就这样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给这鲛人了? 潜渊倒是猜到宁扶桑想做什么,没有吭声。 男鲛人道:“我听过南星剑宗。” 宁扶桑与他隔水相望,声音极轻,却让鲛人心中一震。 “我也听说过阁下,鲛人一族的,苦歌副使大人。” 宁扶桑是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见濒临死亡的鲛人族副使! 难怪鲛人一族遍寻苦歌,却始终找不到他,谁能想到,他在妖界为囚呢? “咳咳……” 苦歌剧烈咳嗽起来,周身的铁链晃动,哗啦作响。 “你怎么会知道我?” 宁扶桑目光看着苦歌的鲛珠。鲛人族副使的鲛珠上,会有一滴圣女的心头血。 她认得出来,朝汐圣女的气息。 宁扶桑道:“我见过朝汐圣女。” “九年前,我在白水海域赶海,遇见朝汐圣女,她将贵族的圣物鱼藏剑,交给了我。” 苦歌神情大震:“鱼藏剑在你手上?” “是。” 宁扶桑承认道,她手腕一翻,祭出鱼藏剑。 “物归原主。” 九寸短剑,清辉熠熠,锐利无匹。 苦歌只一眼,就能确认,这确确实实是他们鲛人一族的鱼藏宝剑。 宁扶桑的神情看着格外真诚,一点也没有对鱼藏剑的觊觎之心,她的每一句话,都好似发自肺腑。 鱼藏剑被她以灵力托着,送到苦歌面前。 他苦笑道:“我如今就要死了,这把剑,放在我这里,最后也只是落入妖族手中,再无重归我族的机会。” 宁扶桑当然知道这点,不然她真把鱼藏剑送出去吗? 她在等苦歌的下一句话。 这位鲛人一族的苦歌副使,运用体内微薄的一点灵力,将鱼藏剑送还到宁扶桑手上。 (本章完) 224.第224章 赠她剑鞘 “宁姑娘,苦歌身陷囹圄,有一不情之请,求姑娘答应,鲛人一族,会铭记姑娘的恩情的。” 苦歌的声音虚弱,神情透露着一丝恳求。 “鱼藏剑,是我鲛人一族的象征,朝汐圣女当年选择将剑,交由姑娘保管,是迫于无奈之举,也是相信姑娘。” “她没有看错人,宁姑娘将剑带到了苦歌面前,只可惜苦歌,已经自身难保。” 宁扶桑今年二十岁,苦歌很清楚,朝汐圣女确实死于九年前,彼时这位宁姑娘才十一岁,即使圣女身负重伤,她也很难从朝汐圣女的手上夺剑。 大概率还是,朝汐圣女走到穷途末路,把鱼藏剑交给了一名不起眼的女童。 当然,苦歌做了这么多年的副使,也不会将事情想得如此天真。另一种阴暗的可能,他也想过。 只是鱼藏剑既然已经在对方手里,他也拿不回来,苦歌只能顺着这样说下去。 这个世上,只有他和这位宁姑娘知道鱼藏剑的下落了。 苦歌道:“希望宁姑娘,若遇到我们鲛人一族的女子,可以将鱼藏剑,选一人托付。” “我在上陵城,有一座府邸,府中第三株海棠下,藏有苦歌一点微薄积蓄,权当苦歌,赠予姑娘的报酬了。” 宁扶桑记下地址,点头道:“好。” 苦歌嘴角,扬起细微的笑意。 宁扶桑顿了顿,又道:“可是如今鲛人一族,无家可归,都隐匿了起来,除了我们南星剑宗的清波洞湖,其他地方,都见不到鲛人。” “苦歌副使,我要将鱼藏剑,送去清波洞湖吗?” 宁扶桑在试探他。 苦歌微微思付,他知道清波洞湖的那一支鲛人,如果新任圣女,从清波洞湖里面选择,一旦南星剑宗有觊觎之心,那么,这一支好不容易,寻得一方净土的鲛人,恐怕也要灭亡了。 南星剑宗如今是对鲛人一族,比较宽和,但涉及到利益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这位宁姑娘,虽是南星剑宗的弟子,却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未必知道,王庭密藏的事情。 可偌大的一个宗门,是绝对知道王庭密藏的。 相比之下,苦歌还是更愿意相信宁扶桑,而不是一个大宗门。 毕竟一个大宗门,是真有实力,吞掉鲛人族的王庭密藏,而一个普通的少女,是做不到这点的。 宁扶桑有一句话,刺痛到苦歌了。鲛人一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朝汐圣女陨落,他又被囚禁在妖界,鲛人族的子民,找不到回家的路,便无法远离纷争。 苦歌眸光闪烁了几下,道:“宁姑娘,清波洞湖的鲛人,有南星剑宗的庇佑,苦歌相信他们,生活得很好。” “鱼藏剑之主,从历经磨难的鲛人少女中选吧。” 唯有历经磨难的族人,才能担负得起,复兴王庭的重任。 这是苦歌思虑过后的想法。 他看着美丽绝伦的鱼藏剑,说道:“宝剑锋利,恐剑气伤了宁姑娘,我赠姑娘,一柄剑鞘吧。” 苦歌掬了一捧清水,手指舞动,一片月白色的鲛绡缓缓成型。这是宁扶桑第一次看见,鲛人织水为纱的画面。 轻盈的鲛绡,仿佛树脂定了形,大小刚好适合鱼藏剑。 苦歌的状况,一下子变得更差,他脸上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宁姑娘在这里待太久了。” “小心截云山妖君,他是盖银灵王的心腹。” 宁扶桑眼瞳微缩,脑海中许多灵光碎片,串在了一起。 难怪鲛人族的苦歌副使,被囚禁在这处水牢,这么多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被透露出去。因为截云山妖君的背后,是盖银灵王! 那妖物炼制的丹药,不是为了截云山妖君,而是为了苦歌! 他们想吊着苦歌的命。 目的和她一样,也是为了那份王庭密藏。 很显然,苦歌并没有告诉他们,鲛人王庭遗址所在,所以才受了这么多的刑。 宁扶桑自从知道截云山妖君是盖银灵王的心腹后,她的心,就狂跳不止。 她不能在截云山多留了。 宁扶桑手心发凉,推开丹鼎,快速离开了妖物的房间。 她离开没多久,黑袍药师神情疲倦地带着丹药,进入水牢。 药师站在刚刚宁扶桑站的位置,看向被穿着琵琶骨的苦歌,“何必这么执着呢,鲛人一族,已经无法回到昔日的鼎盛了,再过三十年,也或许连三十年都用不到,钟灵天下,便再无鲛人。” “若你肯将王庭遗址的位置说出来,盖银灵王可以保证,给鲛人一族,留下一支血脉。” “苦歌副使,你觉得呢?” 药师说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忽然察觉到不对,足尖一点,飞身落到圆台,捏起苦歌的下巴,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药师勃然大怒,“苦歌!” “你竟然死了,你怎么敢死?”药师握紧了拳头,掌心的丹药,化作粉屑,飘到苦歌的身上。 药师不知,他的丹药,确实能及时吊住苦歌的性命,只可惜,在他来之前,苦歌调动了灵力,为宁扶桑织了一柄剑鞘。 * 宁扶桑逃离截云山时,看见了扬若和池冷留下来的记号。 她没有了通行令,只能从滚水河、大岐山这一条路离开。 宁扶桑施展水遁术,化作一滴水珠,顺着滚水河,一日千里,来到大岐山的地界。 这个时候的截云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宁扶桑,却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怪石嶙峋的河边,一滴水珠,飘浮升空,化为一道少女模样的虚影。 虚影缓慢凝实,俨然已经是一名真真切切的活人了。 宁扶桑烘干衣裙上的水迹,没入繁密的杂草丛间。 这里就是大岐山了。 她得先从大岐山出去,再弄一块通行令进城,与何嘉秀她们汇合。 山上瘴气重重,又有各种各样的迷阵,而宁扶桑,在阵道上一窍不通,一晚上走错了好几次路。 树边随处可见兽骨和腐烂的麋肉。 大岐山的苍蝇,许是吃饱了腐肉,连个头都比外面的大。 腐草丛中,孕育出几只萤虫,起先还能看见一点光亮,后面就被瘴气完全遮挡住了。 至于山上的野兽,宁扶桑倒没遇上,再者,以她的修为,即使遇到了妖兽,也能轻易斩杀。 嘎嘎—— 宁扶桑踩到一截枯枝,惊吓到正在吃腐肉的乌鸦,乌鸦叫唤了两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掉下一片黑色的羽毛。 (本章完) 225.第225章 大岐山遇光明鸡 夜晚的山上,格外寒凉。 宁扶桑身着普通衣裙,下摆上沾了湿漉漉的水迹。 忽然,瘴气中亮起金灿灿的光,宁扶桑眯了眯眼眸,朝金光的方向看去。 “咯咯咯——!” 公鸡打鸣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格外的清晰。 沼泽地里,一只浑身金光的大公鸡,扑腾着翅膀,七上八下,满天飞舞着金色的鸡毛。 泥沼地里,不知名的妖兽,如地龙拱动,追着光明鸡而跑。 “咯咯!” 光明鸡叫得越发凄厉,足尖点着沼泽地中的浮萍物,向边上跑去。 泥泞满身的未知妖兽,一跃而起,张着血盆大口,马上就要将光明鸡吞入腹中。 就在这时,一道掌风正面拍去,那泥泞加身的妖兽,脑袋一歪,吐出两颗巨齿,飞速钻进了沼泽地里。 光明鸡劫后余生舒了一口气,下一瞬,黑暗中钻出一截树藤,将它卷住拖出了沼泽。 “好不容易从泥沼兽嘴里逃生,不会又要被妖藤绞杀了吧?”光明鸡欲哭无泪。 但是它落地后,那藤蔓便如潮水一样退去,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阴影里,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光明鸡感受到威胁,立马化作人形,感激涕零地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知道出去的路吗?” 宁扶桑之所以出手救这光明鸡,是因为她在无昼城见过这妖族,没想到,这么几天过去了,它还在大歧山上。 没有被山上的妖兽吞吃了,也算它运气好。 光明鸡一脸喜色:“前辈这就问对妖了,在下正是从无昼城那边上山的,这样吧,我给您一根我的羽毛,您只要照着羽毛的指引,保管能走出去。” 宁扶桑收下金色的鸡毛,又问道:“你为何不从无昼城过,反而走这危险重重的大岐山呢?” 光明鸡叹气:“无昼城的妖君,不喜欢光亮,所以城中也不让我过。” “在石门的时候,我就被拦下来了。” 宁扶桑点点头,当时她在场,自然知道事情的始末。 她问光明鸡这事,是想从它身上,弄到通行令。 宁扶桑原本还在想,妖界的黑市里面有没有通行令卖的,她去买一个,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妖族,自动送到她面前来了。 她轻声问:“有通行令,也不让过吗?” 光明鸡愤恨点头:“是啊,我这通行令还是大价钱买来的呢,结果都没用上!” “不妨卖给我,如何?” 宁扶桑的话,让光明鸡愣了愣,它看着手里的通行令,直接递了过去。 “前辈对我有恩,这通行令拿去就好,在下岂好意思收您的晶石。” 宁扶桑莞尔:“多谢。” 光明鸡转过身去,没有发现她眼里闪过一缕杀机。 “噗——!”光明鸡毫无防备,遭受重击,吐出大口鲜血,“你?!” “前、前辈既然想杀我,为何又要救我?”光明鸡想不明白,难道她只是为了自己的通行令吗? 可自己都把通行令送给她了啊! 宁扶桑将光明鸡踢到沼泽中毁尸灭迹。 它马上就要走出大岐山了,这个方向容易被截云上的妖族碰上,届时随便盘问一下,她的行踪不就暴露了吗? 宁扶桑当然不能让它活着离开。 只能怪她运气太好,而它运气和实力都太差了。说起来,若不是宁扶桑来到了这里,它还不能多活这半盏茶的时间呢。 宁扶桑摊开手心,金色的鸡毛,缓缓飘向天空,指向光明鸡来时的路。 有了这指路鸡毛后,宁扶桑在次日下午便走出了大岐山。 遥望着无昼城的方向,宁扶桑手心一握,鸡毛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她变幻了一番容貌,混进妖族队伍中,老老实实地排队,递给黑冥冥通行令。 “过。” 黑冥冥手一挥,示意她通行。 交付晶石进城后,宁扶桑径直找去池冷租的小院。 她抬手一长两短地叩门三下,屋子里的人,听见动静,往外面看去。 “是宁师妹吧?” 扬若就要起身,池冷开口道:“我出去瞧瞧,你们就待在屋子里,情况不对,便从后门离开。” 宁扶桑等了一会儿,门才开了一个缝,看见门外的人,池冷神情松懈下来。 进屋后,看见人都在,宁扶桑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任务完成大半了。 “宁师妹,你没受伤吧?”扬若绕着她走了一圈,打量她身上有没有伤势,嘟囔道,“储物袋和飞剑,丢了就丢了,冒这么大的险去拿,太不值当了。” 向晓芝脸颊发热,很是羞愤。若不是她提出来储物袋和飞剑的事情,宁扶桑也不会去截云山妖君的帐下冒险。 这短短两三日的时间内,向晓芝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内心,犹如烈火烹油。 好在宁扶桑安全回来了。 但宁扶桑不觉得这一趟不值当。 她见到了鲛人族的苦歌副使就是最大的收获。 虽然苦歌什么也没有说,但他不是赠了自己一把剑鞘吗? 宁扶桑还没来得及查看剑鞘上面有没有什么玄机,她想,应该是有的。 苦歌被囚困在妖界这么多年,临死之前,唯一一次可以传递消息的机会,宁扶桑不相信他会放弃。 这时,闵纤云、许蒹葭闷哼一声,弯着腰捂住心口的位置,脸色煞白。 “闵师妹、许师妹,你们怎么了?” 扬若发现两人的异样,手足无措地问道。 其实许秋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忍耐力要强一点,没有表现得那么吓人。 何嘉秀脸色一变,道:“是朱颜血发作了。” 她和向晓芝在宁扶桑来救人之前,喝过银霜丸的丹水,这才没有发作,但正常时间内,解药应该是月圆之夜发放的。 也就是……今日! 从池冷和扬若的神情来看,他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宁扶桑开口道:“劳烦师兄去倒碗清水过来,我这里有银霜丸。” 许秋抬眼,看向宁扶桑,“宁师姐?” 她不仅去截云妖君帐下,拿储物袋和飞剑,连银霜丸都拿到手了吗? 妖君府邸的守卫,会不会太松懈了。 何嘉秀闻言,松了一口气。 若没有银霜丸压制毒性,她们不可能走得出妖界。 三女喝下解药,身体的疼痛减缓许多。 宁扶桑将她拿到手的储物袋和飞剑,抛给何嘉秀几人,道:“自己认认吧,我只拿了这么多。”(本章完) 226.第226章 离开妖界 扬若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桌子的储物袋、飞剑、剑匣,小声道:“宁师妹,你这是把人家宝库,洗劫一空了吧!” 宁扶桑抬眸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时间来不及,只拿了这些。” 向晓芝在一堆储物袋中,找到自己的那只,“扶桑,这次多谢你了!” 何嘉秀、闵纤云也都拿回自己的飞剑,朝宁扶桑道了一声谢。 剩下的剑匣中,还有几把灵剑,无人认领,宁扶桑一并收了起来。 池冷开口道:“无昼城离截云山不算太远,这里还是不安全,大家稍作休息一会儿,等天黑了,我们就出城。” “宁师妹,你带嘉秀和晓芝,我带许蒹葭和小秋两人,扬若师弟负责闵师妹,我们分开出城,以免人数多了,太过惹眼。” 扬若和宁扶桑分别应了一声好,对于池冷的分配没有意见。 何嘉秀抿着唇,也没有说什么。 宁扶桑只是在思考,和池冷他们一起离开妖界后,她还得再回来一趟。 她的避水珠都还没拿呢。 妖界的入口十分隐蔽,宁扶桑自己是找不到的,所以她才需要借这个任务,混到妖界中来。 但她现在知道了入口的地方,届时返回,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宁扶桑忽然又想起来一事,看向何嘉秀她们,“妖界异动是怎么回事?” “以你们的修为,最多应该就是在外围察看一番情况,打探消息的事情,不应该由你们去做才是。” 截云山虽然算不上妖界太腹地,但也不是月城这样的边缘地带了。何嘉秀她们只是察看一下动静,怎么会跑到截云山去的? 宁扶桑先前一直没想过这点,此时灵光乍现,就顺便问了。 何嘉秀道:“是妖界的嘉谷山脉,孕育出了一只特别的妖兽,翻身时造成了地动,我们只是在边缘察看,不小心踩到一座残败的传送阵,醒来时,就在截云山一带了。” “特别的妖兽?”扬若眉头微拧,“何师妹,那妖兽长什么样子?后来去哪了?” 何嘉秀一行人失踪后,南星剑宗去嘉谷山脉找过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妖兽。 扬若担心,那妖兽跑出了嘉谷山脉,去人间就不好了。 何嘉秀摇摇头:“我不知道那妖兽后面去哪里了,也没有看清它的全貌,只记得它的头颅巨大,状若丘陵,眼含日月,一朱一紫,我在妖兽图鉴的课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妖兽。” 扬若茫然地看向池冷和宁扶桑,二人对于何嘉秀说的妖兽,也是完全不知。 宁扶桑问潜渊:【眼含日月,一朱一紫的妖兽,你听过吗?】 潜渊很快回复道:【吾自降生修道,迄今有两千载岁月,也从未听过这样的妖兽。】 【扶桑,它很有可能是应运而生的,天地间第一只眼含日月的妖兽。】 宁扶桑思付着潜渊的这句话。 应运而生?应的什么运? 是天道创建了新的妖物吗?这神秘妖兽的诞生,是否说明,钟灵天下的气运,要开始向妖族倾斜了? 若天道要追求平衡,它应该偏向异人族,让钟灵天下三足立鼎才对。 可放眼看去,这世间,哪里还有异人的立足之地? 宁扶桑敛起思绪,没有再深究下去。 妖物的消息,何嘉秀她们会带回宗门,南星剑宗自然会去寻这样一只,眼含日月的神秘妖兽。她要做的,是找到鲛人一族的王庭密藏,早日攀登山巅。 宁扶桑想要任时节如流,天翻地覆,她都能独善其身。 黄昏时分,大家分批次出城。 过程顺利得向晓芝有些不敢置信。 她眼睛睁圆,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我们就这么容易出来了?” “不然呢?”何嘉秀喃喃低语道,“在截云山妖族眼里,不过几个人族奴隶而已,哪里犯得着兴师动众,况且,矿洞里每天失踪和死亡的人数,不计其数,他们根本不会发现少了人。” 宁扶桑转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宝库少了东西,截云山的妖族,还是会发现的。没有离开妖界前,都算不得安全,赶紧走吧。” “嗯!” 向晓芝重重点头说道。不知为何,她就觉得,和宁扶桑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是池冷师兄都不能带给她的。 明明当年大家一起入宗的时候,起点是一样的,但转眼,这差距就越来越大,从涓涓细流,变成滔滔大河,向晓芝知道自己,抹不平这差距了。 虽然何嘉秀嘴上没有说,但向晓芝自认为还是了解她的,她这样傲气的人,心气都被这巨大的天堑,给磨平了。 天才和天才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一行人半点没有停留,原本七日的时间,硬生生缩短到五日,进入月城地界后,紧绷着的心弦,才微微松放了一点。 何嘉秀、闵纤云等人,是被传送阵传进的妖界,还没到过月城,见这里张灯结彩,城中铺子,各种人族的物件,也挺多的,不由侧目。 妖族坊市和她们以前见过的坊市,风格相差太多了。地摊上各种晶矿、妖植、宝珠、兽皮,琳琅满目。 另外就是妖族的坊市中,有很多高架子,撂着木板,贩卖宰杀好的妖兽肉。 “扬若师兄。”闵纤云传音道,“我能买一株妖植再走吗?” 那是一株墨绿色的树枝,叶片下生着几颗灵光莹莹的黑色果子,名唤苦心木,是妖界才有的植物。闵纤云正好需要这枝苦心木枝,如今遇上了,自然不想错过。 扬若看了眼前面的池冷,离得还不是太远,后面宁扶桑她们又还没跟上来,便道:“行,不过动作得快一点,别耽搁太久了。” 闵纤云点点头,道:“好。” 她走向贩卖苦心木枝的地摊,但摊主只收晶石,不肯收灵石,闵纤云正烦恼着,忽然,一包晶石被甩到了摊主的面前。 宁扶桑拿起苦心木枝,道了一句:“走了。” 闵纤云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快步跟了上去。 宁扶桑将苦心木枝塞到她怀中,“按照妖界的兑换比例,给两倍灵石就行。” “好。”闵纤云一口应下。 出了妖界后,闵纤云就将灵石给了宁扶桑。 扬若呼了一口气:“可算离开妖界了,虽然妖界有的地方也有灵气,但总觉得,外界的风要清新一点。” (本章完) 227.第227章 枯荣谷灭门 宁扶桑交给池冷一个储物袋,“池师兄,银霜丸只能压制朱颜血的毒性,并不能彻底解毒。” “这储物袋中,有两枚朱颜血毒丹,几颗银霜丸,和我在妖物那里顺来的草药,你将东西,拿回去给胡长老研究解药吧。” 小秋睁着一双剪水秋眸,眨了眨眼睛。 池冷接过储物袋后问道:“宁师妹不和我们一块回宗门吗?” 宁扶桑道:“我向近真师姐申请入世修行了。” 顿时,何嘉秀、闵纤云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池冷讶异道:“宁师妹这么早,就要入世修行了?” 一般而言,南星剑宗的弟子入世修行,是会在甲子年岁,或者九重境巅峰,陷入瓶颈后,才会去人世间行走。 过山过水,遇不平之事出剑,砥砺道心。 这一过程,是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也是修心的过程,也许在某个瞬间,便一叶知秋,顿悟进入到更高一层境界,知境了。 但宁师妹她现在才二十岁,未至甲子寿元,修为也是刚刚突破的九重境,此时入世修行,未免太早,所以池冷才会有些意外。 宁扶桑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她早在多年前,就触摸到过知境的门槛,彼时她没有选择迈过那扇门。 宁扶桑走了另外一条道。 两条道交汇时,她能一举突破到知境巅峰的水平。 宁扶桑一直还在等这个契机。 见她心意已决,池冷没再说什么,本身二人,也不是很熟稔。 “宁师妹多加保重。” 宁扶桑颔首,目送着大家离开,这才戴上缥缈魈面具,回到妖界。 穿过阴冷的榕树林,一片发绿的水潭,浮着几片残荷,映入宁扶桑的眼眸。 各种难闻的气味,诸如腐肉、铁锈味,混杂在一起,让宁扶桑微微皱了皱眉。 她封闭嗅觉,足尖一点,越过水面,落到草地上。 山谷入口,栖息着一只鬼眼蟾蜍,眼瞳发白发灰,连有生人进入,都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死了? 宁扶桑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枯荣谷内太安静了。 她匆匆进入山谷里面。 一路走来,没有见到她上次来的时候,见到的青铜傀儡、万毒蛛网、悬空飞剑,宁扶桑的心,越来越沉。 到处都是破铜烂铁,幽幽的火焰都还没有熄灭,黑色的烟雾,直冲云霄。 巨大的熔炉,四分五裂,里面的火焰和炉灰,倾泻出来,仿佛一条条河流小溪,蔓延至宁扶桑脚边。 她冷声吩咐蚕灵:【找一下枯荣谷内,还有没有活口。】 宁扶桑迈入老炼器师的屋子,四处搜找着他有没有什么暗室。 枯荣谷灭谷与否,老炼器师是生是死,都和她没关系,但她的避水珠还没拿到手,关系就大了。 蚕灵放出神识,笼罩住整个枯荣谷,一炷香后,它开口道:【扶桑,东边好像有很微弱的呼吸声。】 宁扶桑点点头,往蚕灵说的方向而去。 蚕灵指引道:【往前直走。】 【停,就是这里了。】宁扶桑盯着眼前的巨大榕树,持剑竖直一划,树皮朝着两边卷起,一名少年,紧闭着双眼,浑身颤微。 他还是被发现了吗? 然而,少年并没有感受到疼痛感,只听见一道清寒如冷泉的声音响起。 “出来。” 宁扶桑收起了剑,面戴凶兽鎏银面具,紫衣飘飘,凶煞和仙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下,割裂而温和,十分矛盾。 少年有些发软的手脚,逐渐恢复力气,他拱手道:“玉带蝶君。” 宁扶桑径直问道:“我的避水珠呢?” 少年是老炼器师的徒弟,也是枯荣谷唯一的幸存者,他张开手,露出一颗青绿色的珠子。 宁扶桑眉梢一挑,刚要伸手拿过,少年哑着嗓音道:“妖君大人,这不是避水珠。” 哗—— 少年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冰凉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我的避水珠呢?”她问道。 她将九阶妖丹、蛇胆,无数天材地宝、晶石,交给枯荣谷,结果枯荣谷就是这么对她的? 少年知道,此事他若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位妖君的剑下,不会留他性命。 “家师在为妖君炼制避水珠时,有仇敌闯了进来,屠戮了枯荣谷,所以避水珠,没有炼制完成,蛇胆也在打斗过程中,被毁了。” 宁扶桑将剑移开,落入少年的掌心,剑尖挑着那颗青绿色的珠子,偏头问道:“所以这是半成品?” 少年点了点头,只换来宁扶桑一声冷笑。 她钱都给了,拿半成品糊弄她? 少年也知道此事,是枯荣谷的问题,他小声道:“我可以继续为妖君大人炼器,偿还枯荣谷的债务。” 宁扶桑浑身威压散开,少年七窍流血,跪倒在地,面色狰狞。 长剑挑着少年的下颚,宁扶桑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想借本君的势,躲避仇敌追杀,以待他日,再报灭谷之仇,本君凭什么要允你借势?” 宁扶桑直直戳破少年的心思,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咬着牙关道:“他们是为了枯荣谷的宝物来的,我愿意将宝物,献给妖君大人,只求妖君大人,允许我加入鸢尾地,为大人效力。” 少年知道,有价值的妖或者人,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我会炼器,师父的衣钵传给了我,枯荣谷的所有传承,皆在我身上,只求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宁扶桑这才收了威压,正视起少年来,她没有急着问宝物是什么,而是道:“你只需要效力于我,不需要效力于鸢尾地。” 少年一愣,鸢尾地不就是玉带蝶君的吗? 宁扶桑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幻颜丹之下的一张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能说得上是清丽。 少年有一句话打动了宁扶桑,她确实需要一个给她炼器的人。 宁扶桑手指浮起一滴血珠,在少年的眉心一抹,道:“这是奴印,你可以选择反抗,现在就死,也可以选择接受,从此为我效力。” 少年心神摇晃,期间有想反抗的念头,最后还是任由奴印,打在了自己的灵魂上面。 宁扶桑讶异抬眼:“你是半妖?” 少年咬着唇点头。 半妖不容于世,在人间妖界都没有立身之所。 是师父将他养大,他宁愿今日为奴,从此放弃自由,也要等待将来,为枯荣谷满门报仇! (本章完) 228.第228章 少年榕姜 宁扶桑对于他是人是妖,都没有意见,只要能炼器就好。 她还得再弄一枚蛇胆才是。 “你说的宝物是什么?”宁扶桑示意他起身。 少年榕姜双手结印,从身体内取出一卷画轴,“此物名唤,桃杀幻境。可将敌人吸入画中困杀。” 宁扶桑接过画卷展开,看起来是一片很普通的桃林,没有什么特殊的。但当她触摸到画帛时,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强大灵力。 她看了榕姜一眼,“既然枯荣谷有这样的宝物,为何仇敌来时不用?” 榕姜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们枯荣谷只会炼器,实力低微,发挥不出桃杀幻境的威力。” “幻境的杀伤力和持有者的修为,是成正比的。除此之外,幻境困杀的人修为越高,困杀的人数越多,法宝也就越厉害。” 宁扶桑听着,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只可惜枯荣谷的妖不会用。 她收起画轴,递给榕姜一颗幻颜丹,“吃了。” 榕姜毫不犹豫,服下丹药,却没感觉身体发生什么变化,也不像是疗伤丹。 直到他跟着宁扶桑离开枯荣谷,在水洼中,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时,才震惊地看了看前面的少女。 所以玉带蝶君如今的相貌,也不是她的真容吗? “蝶君大人……”榕姜欲言又止。 宁扶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不是玉带蝶君。” 榕姜眼眸顿时瞪大,满脸震惊。 她继续道:“若任扶桑路,堪言并日轮。我叫宁扶桑,你也可以唤我的道号,曜灵。” 榕姜其实听不太懂人间的诗句,只记住了最后两个字。 他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好”。 “大人,我们现在是回鸢尾地吗?” 宁扶桑不假思索道:“去人间。” 玉带蝶君这个身份,也不是很安全,毕竟她只有伪知境的修为,现在的真正境界,只是九重境初期。 灭了枯荣谷的势力,谁知道会不会返回来呢? 还是人间更安全些。 炼制避水珠,也不一定要在妖界炼制。 * 两月后,灵风城。 宁扶桑打听过,这里会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兴许能找到她要的蛇胆和先天水灵。 鸢尾蝶戒这样暴露身份的东西,宁扶桑已经交由榕姜,帮她重新炼制成了扶桑枝的形状。 准确来说,现在应该叫扶桑戒了。 蚕灵宛若一颗米粒小珍珠,缩在扶桑戒的凹槽处,并不起眼。 宁扶桑清点了一下,她用不上的法器之类,交由榕姜,拿给拍卖行寄卖。 其中就有从谢抬亭那里得来的惑心铃和千灵笼两样灵器,以及她从来没有用过的青天月夜灯和青神钟。 榕姜正要退下,宁扶桑忽然叫住他,“那件青神钟,你留着用。” 榕姜是四重境修为,在普通人眼里,已经算是高手行列,但在宁扶桑眼中,可远远不够看。 枯荣谷的法器被一扫而空,榕姜身上,也没有什么保命的手段,青神钟倒是挺适合他的。 况且榕姜是炼器师,他还可以自己找材料,升炼青神钟。 少年点头道:“多谢大人。” 宁扶桑叮嘱道:“早去早回,拍卖会要开始了。”收下榕姜,对于宁扶桑来说,相当于有利无弊。她不仅有了一个免费的炼器师,还能让榕姜出面,处理一些杂事。 像蚕灵废物和战力潜渊,在这方面,是替代不了榕姜的。 至于榕姜背后的仇敌,宁扶桑并不在乎。 她自己都还有那么大一个仇敌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榕姜还没回来的时候,拍卖会已经正式开始。 热场的第一件宝物,不会太珍稀,也不会太普通,是一尊玉罗刹。 注入灵力,可以幻化为自己的帮手,大约有四重境到五重境的战力。 高阶修士看不上,低阶修士对于这样宝物,却是争得头破血流。 “我出九千灵石!” “一万三!” 榕姜从走廊路过,听见外面的报价声,已经过万,他往拍卖台扫了一眼,身为炼器师,榕姜的眼力极好,看得出来,这尊玉罗刹的品质很高,价格应该还要往上涨两到三万灵石。 普通的低阶修士,就算是杀人放火抢劫,身上最多,也就这点家产了。 他推门进入雅间,将贩卖灵器和丹材的灵石,交给宁扶桑。 宁扶桑没有看里面的灵石具体有多少,开口道:“这些灵石,你收着。” 她有玉带蝶君的全部灵石,虽然没有数过,但百万肯定是有的了。 榕姜盯着拍卖台,宁扶桑则把玩着苦歌赠她的鲛绡剑鞘。 这两个月,她一直在研究剑鞘,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难道苦歌真的只是单纯送她剑鞘吗? 不,他不是送剑鞘给自己。 苦歌的剑鞘是为鱼藏剑织的,他真正想把剑鞘送给的是,鲛人一族。 “大人最近一直在看这剑鞘,却没有剑相匹配,正好台上出现了一把品阶还不错的短剑,大人觉得如何?” 宁扶桑抬头看了眼拍卖台,那是一把和鱼藏剑大小差不多的短剑,但她见过了鱼藏剑,其他的短剑,惊艳不了宁扶桑。 “不用。” 榕姜只好作罢。 这时,宁扶桑忽然又开口:“你体内另一半妖族血脉是,榕树?” 这事宁扶桑是知道的,榕姜不知她为何又提了起来,只点点头,嗯了一声。 “草木成妖,畏惧火焰,你还能做一名炼器师,挺不容易。” 她的话其实挺莫名其妙的,榕姜依旧点头,解释道:“也许是因为我体内,还有一半的人族血脉吧。” “人族中强大的炼器师、丹师,不计其数。他们可以适应火焰的高温,我也可以。” 宁扶桑丢给他一枚玉简。 “这是不死梧桐,碧梧妖君的传承,你虽然有一半人族血脉,但也算草木之属,应该能修行他的功法。” 她原本是打算把这玉简心法,拿到黑市去卖了的,后面因为事情太多就忘了,刚刚想起来,榕姜体内有妖族血脉,又是草木之属,这份传承给他,不是正好吗? 榕姜握着玉简,有些受宠若惊。 同为草木之属,但不死梧桐可远比榕树要高级多了。 他生活在妖界,虽然不认识碧梧妖君,但这个尊号,却听过很多遍。 只是妖界的妖,似乎也不知道碧梧妖君的陨落之地,否则盖银灵王,为何没有去迎回碧梧妖君呢? (本章完) 229.第229章 恶意抬价 拍卖会进行到后半场。 主持人拍了拍手,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裙的侍女,捧着托盘上来。 “此物乃是一滴太一仙露,因不小心沾染了无根水,降级为后天品质,拍卖会将宝物的具体情况,告知诸位客人,介意勿拍。” 话音落下,场上的人却迫不及待喊了起来:“直接报价吧!” “是啊,即使是后天品质的太一仙露,也是千金难求,赶紧报价,别磨蹭了!” 主持人保持着微笑,朗声道:“太一仙露,起拍价两万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灵石。” 立马有人举牌喊道:“一万一千!” 榕姜转头看了看宁扶桑,问道:“大人,太一仙露我们要跟拍吗?” 这场拍卖会,可能等不到先天水灵了,如今虽然有太一仙露可以替代,但太一仙露到底不是先天水灵,榕姜还是要问问宁扶桑的意见的。 宁扶桑淡淡道:“你是炼器师,需要什么材料,自己决定。” 她补充一句:“我要最好的避水珠。” 榕姜心里有了数,跟价喊道:“一万两千!” 一道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么一千一千的加,猴年马月才能结束,我石家出五万灵石,身上少于五万灵石的,自觉退出竞价!” 顿时,拍卖场上安静了一会儿,主持人见迟迟没有人继续跟价了,按照惯例询问道:“五万灵石,还有没有更高的?若没有人跟价,这滴太一仙露,就是十二号雅间客人的了。” 宁扶桑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榕姜收回视线,喊道:“五万一千灵石。” “嘶,这十七号雅间的愣头青还真跟价啊,他没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了吗?” “石家是灵风城的大家族,连城主都要给三分薄面,十七号雅间的傻小子,估计是外来人吧。” “不是灵风城的人倒还好,出门注意点就行。只要离开了灵风城,天高海阔的,石家人也找不到他。” 除了榕姜以外,还有几方势力在争夺太一仙露。 价格很快就被抬到了八万灵石。 榕姜每次都只加一千。 十二号雅间内,传出锲而不舍的声音:“八万五千!” 另外几道声音,安静下去。 榕姜捏着手心,刚要喊八万六,宁扶桑开口了:“十五万灵石。” 清清冷冷的声音,如林间山泉,传了出去,主持人和十二号雅间内的石南斗俱是一怔。 石南斗率先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十七号雅间,那个每次只加一千,抠抠搜搜的呆头鸟,报价十五万灵石?本少爷没听错吧?” 下属垂着头,看着鞋尖,“少爷,刚刚确实是十七号雅间报的价,但是一个姑娘的声音,不是那愣头青傻小子。” “都一样,反正两人是一伙的。”石南斗不甚在意地说道。 他摩挲着腰间的铜片,下属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劝阻道:“少爷,十五万灵石买一滴太一仙露,不划算。” 石南斗哼了一声:“本少爷不会算账?” 他只是觉得有些丢了面子。 先前他还在嫌弃十七号雅间是个穷酸鬼,只敢一千一千的加价,结果现在人家直接喊到十五万灵石,小丑竟然是他石南斗,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眸光闪烁着,准备给对方一点教训。 那呆头鸟不是想要太一仙露吗,他成全对方就是。 石南斗阴恻恻一笑,下属就知道,自家少爷没安好心了。他开口喊道:“十八万灵石!” 场上一片唏嘘。 “原本以为十五万灵石,已经封顶了,没想到还会涨到十八万来,不知道十七号雅间还跟不跟。” “十八万灵石买一滴太一仙露,真是败家啊!” “石家有钱,这点灵石算什么。看来石南斗少爷,对这滴太一仙露是势在必得了。” “十七号雅间的那位姑娘,应该也是十分需要这滴太一仙露吧,否则怎么可能叫价到十五万。” “现在就剩石南斗和十七号雅间的竞争了,不知道这滴太一仙露,最终会落入谁的手上。” 雅间内,下属听见自家少爷报价,面无表情。 他知道,自家少爷根本不是想拍这滴太一仙露,他纯粹只是想给对方抬抬价而已。 虽然这座拍卖行不是石家的产业,但背后的主人,和石家也有几分交情。 石南斗帮忙抬价,最后获利的,是拍卖行。无论谁拍下这滴太一仙露,拍卖会的老板,都乐见其成。 另一边,雅间内安静了一会儿,出声道:“十九万灵石,阁下还要跟吗?” 石南斗又不真打算给钱,空口一句话的事情而已,他吊儿郎当地说道:“自然要跟,我出二十万灵石。” “好,这滴太一仙露,归阁下所有了。” 宁扶桑退出竞价。 十五万灵石的时候,宁扶桑就想好了。 这个价钱能拿下太一仙露就拍,若还有人跟价,就甩给那个冤大头。 本来十五万灵石买一滴太一仙露,就已经是天价了,结果还有人跟价,要么是真的很需要太一仙露,要么就是恶意抬价。 宁扶桑不管十二号雅间那人,是什么意图,这滴太一仙露,她不要了。 石南斗在自己的包间内,站起来,来回踱步,“这才过两轮,她就不玩了?她不是很需要太一仙露吗?” 属下心想,可能对方是个聪明人,看出来少爷他在恶意抬价了。 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属下绞尽脑汁想了想,道:“也许是她没钱了。” 石南斗面色稍霁。 这时,外面又响起十七号雅间呆头鸟的声音:“二十万灵石!” 石南斗扭头看去,这次拍卖的物品,是一份先天水灵,比他拍下的太一仙露,还要珍贵许多。 他看向下属:“你不是说她没钱了吗?” 下属:“属下也只是猜测。” 石南斗气愤地踢了桌子腿一脚,脸色难看至极。 因为先前吃了个亏,这次石南斗没有参与竞价,其他人面对这个数字,望而却步,宁扶桑直接以二十万灵石,拿下这份先天水灵。 所谓峰回路转,柳暗明,大概就是如此。 这拍卖会是盲拍,不会给客人准备拍卖册子,所以宁扶桑也不知道,拍卖会上,究竟会不会出现先天水灵和蛇胆,她只是过来碰碰运气。 除了拍卖会这一条途径外,宁扶桑还在黑市,打探过蛇胆的消息。 (本章完) 230.第230章 买了一条消息 后续的压轴物品出场后,拍卖会被推向高潮。 石南斗一时也忘了和宁扶桑计较。 下属面露难色:“少爷,我们预算不够了。” 石南斗寒声道:“只管报价,这密宗令,必须拍下来!” “钱不够就赊,让拍卖行的人,到石家支取!” 与此同时的十七号雅间内。 宁扶桑见最后一件物品,不是高阶蛇胆,很快没了兴致,遂提前离开了拍卖会。 倒是灵风城的几家势力,对那什么密宗令,似乎都格外感兴趣,喊价都不带眨眼的,皆有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在里面。 也许那块密宗令,藏着什么秘密吧。 但宁扶桑现在没心思去探究什么密宗令的玄机。 再者,灵风城的几大势力,都在争那块密宗令,她就是拍了下来,也只会给自己增加无数个尾巴。 甩都甩不掉。 这不符合宁扶桑接下来的打算。 离开拍卖会后,宁扶桑带着榕姜,进入黑市一家不起眼的瓦屋。 “客人是要挂任务,还是买消息?” 老者肤色黝黑,手握一杆锈色的烟杆,坐在摇椅上,淡淡问道。 屋内布置,三面的墙,都做满了柜子,方格里面,摆放着一颗颗水晶球,有的已经落了厚重的灰,可见有多久没有打扫过了。 “我先前来过这里。”宁扶桑道。 “哦?”老者微微眯眼,而后道,“姑娘这张脸,没什么记忆点,老朽忘了。” “无妨。”宁扶桑不甚在意地说道,“我要找的九阶水蛇,有消息了吗?” 老者神情微变,仔细打量着宁扶桑的这张脸,看了好半晌,才道:“有。” “此去八千里地,有一处献章潭,栖居着一条九阶水蛇,符合姑娘的要求。” 榕姜上前两步,塞给老者一包灵石,跟着宁扶桑前后脚出了门。 楼上飘下来一片薄薄的纸,仔细看,居然是个小人。 小人跳到老者的烟杆上,望着门口的方向问道:“爷爷,你没有告诉她,献章潭附近,有迦楼罗鸟妖在觅食,她不会回来找我们麻烦吗?” 老者摸了摸它的脑袋,温和道:“这又不在我们的交易中。” “只要献章潭真的有水蛇便好了,其他的,是另外的价钱。” 小人咧嘴一笑,墨色的弧线,扯得愈加平缓。 * 赊账拍下密宗令的石南斗,还留在拍卖行中。 他和管事聊着天:“那十七号雅间的,是什么人?” 拍卖会管事面色难色:“南斗少爷,客人的隐私,我们灵风拍卖行,是不能泄露的。” “本少爷知道,但那不是对外人吗?” 管事腹诽,你石南斗也不是自己人啊。 除了家主,就算是自家公子小姐,也是不能打探雅间客人信息的,更何况是一个姓石的呢? 他们灵风拍卖行,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是有原则的。 不然谁敢把太一仙露、先天水灵这样的宝物,放到灵风拍卖行来拍卖的。 信誉就是他们拍卖行的根基! 自掘坟墓的事情,他可不会干。 而且,他为什么要胳膊肘往外拐? 这时,石家的护卫来报:“少爷,对方好像已经出城了。” “有派人跟上去吗?”石南斗抚摸着手掌,皱眉,“走得还真够快的,想必也是知道,得罪了石家,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护卫一板一眼答道:“有派两个六重境跟上去,但对方去的方向,好像是献章潭。”“献章潭?”拍卖会管事忍不住道,“那处不是有一条九阶蛇妖吗?最近正要渡劫化形,修士都是避着那里走的……” 而且他还听说,那一带有迦楼罗鸟妖出没。 此类鸟妖,喜食大蛇,那献章潭的水蛇,已经被它标记为食物了,届时,必然有一场大战。 这个时候往献章潭去,不是送死吗? 石南斗也是一怔,当即下令:“把人召回来。” “是。”护卫抱拳一礼,匆匆离开了拍卖行。 石南斗有些失神,他看向灵风拍卖行的管事,“你说,有没有可能,那水蛇其实已经化形了。” 管事:“?” 石南斗自觉推测得很合理:“你看啊,她来灵风拍卖行,只拍了两样东西,太一仙露,先天水灵,这两样东西,都是水族修行的大补之物啊!” 管事:“……” 他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南斗少爷多虑了。” 他看石南斗炼体,把脑子炼没了。 管事越发下定决心,不能让他那冰雪聪明的孙子,走体修这条路。 * 三千里外,荒山。 宁扶桑察觉到后面的两个尾巴,自己掉头了,微微叹气。 “他们不跟上来了,是好事,大人为何叹气?” 宁扶桑直接往榕姜心口插刀子:“难怪枯荣谷会灭门。” 两个六重境都送上门了,这还不给桃杀幻境升炼? 若枯荣谷早早利用好桃杀幻境,被屠戮干净的,也许就是那帮闯谷夺宝的了。 榕姜神色黯然,紧抿着唇,眼里氤氲着水光。他抬袖擦了擦眼泪,一言不发。 事实上,榕姜很快就调理好了心态,他只是在想,宁扶桑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为什么忽然就扯上枯荣谷被灭门一事了? 刚刚尾随跟上来的,应该是灵风城石家的人吧。 蚕灵见他怪可怜的,安慰了一句:“扶桑就是这样的,刀子嘴刀子心,你习惯了就好。” 榕姜知道宁扶桑养了一只小虫子,虽然还没见识过它的本领,但他知道,大人从来不养闲物,蚕灵应该是有它独特的本事在身的。 “我知道,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此后他活得每一天,都是赚的。 他盯着米粒般大小的虫子,好奇道:“你的名字就叫蚕灵吗?” 蚕灵摇摇头:“不是啊,我没有名字。” 扶桑甚至懒得给它起名字。 蚕灵依旧很乐观。 尤其是现在,灵魂上有奴印的,不止它一个,有榕姜跟它同病相怜,蚕灵很欣慰。 榕姜也觉得蚕灵怪可怜的,跟着大人这么久,连个名字都没有。 “你没有想过,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吗?” 蚕灵满不在乎地说道:“都无所谓啦。” 它想了想,又说:“你以后,可以叫我小蚕,小蚕就是我的名字。” 榕姜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应道:“好。” 他没什么文化,除了打铁炼器,没看过几本书,其实妖界的妖,都是这样,榕姜觉得蚕灵的这个名字,挺好的。 (本章完) 231.第231章 今日不收妖 五千里外。 层层叠叠的树叶间,阳光明媚斑驳,像金色的轻纱,随风缓缓摇曳。 每一颗高大的树木,树干粗壮挺拔,笔直如剑,树皮起起伏伏,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蜿蜒曲折的黄土小径留下各种动物的足迹。 榕姜伸手接住斑驳的日光碎影,神情恍然。妖界也有大片大片的树林,但妖界的气候阴冷潮湿,远没有人间这么温暖。 难怪妖界的妖化形后,都喜欢来人间待着呢。 这两个月跟随宁扶桑在人间行走,榕姜见识了太多人间的繁华。 林间的空气清新自然,连泥土都有着淡淡的清香。 “大人,我们快到献章潭了吧。” 榕姜跟在宁扶桑旁边,总是克制不住说话,他要学习人族的语言,总要多说多练才是。 不知道大人的妖族语言为何说得那般好,认识的妖族文字,甚至比他还多。 还很奇怪的是,来到人间后,大人的境界,没有知境水平了。但她最近也没有和人动过手,不像是跌境了。 忽然林间刮起一阵大风,吹得树木哗哗作响,拦腰折断。 远处,一声闷雷炸响,如神人击鼓,声势浩大。 榕姜被震得耳膜发抖,耳蜗中只有嗡嗡声,五感失衡。 天地间的所有声音,仿佛远在云端,听不真切。 蚕灵见状,直接钻回了宁扶桑的丹田。 “肯定是那水蛇的雷劫到了!”它急吼吼道。 “扶桑,我们等它渡劫虚弱期,再动手。” 但这个时间一定要掐好,否则水蛇渡劫成功化形,修为大涨……还可以让潜渊去对付它。 蚕灵忽地冷静下来。 宁扶桑足尖一点,踩着飞剑,一冲登天,高过了云层。 榕姜双手掐诀,脚下青光四溢,生出一株巨大榕树,送他上了天穹,这才召了两片云彩过来,拢手于袖中,往下眺望。 大片的芦苇丛,随着狂风乱舞,其间有一方深潭,水色碧绿,仿佛宝石的横切面,光滑无比。 乌云密布,闪烁着雷光,天幕变得墨染般幽暗,一条巨大的水蛇,从水潭中冲天而起,眼里满是决绝和坚定。 天幕上空,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天幕撕开一条口子,紫色的电蛇,俯冲下去。 第一道雷劫降临! 紫雷光柱比水蛇的腰身还要粗壮,完完全全笼罩了这条水蛇,从它的脑袋劈到尾巴。 榕姜不忍直视,抬手捂了捂眼,从指缝间窥探着这场妖兽化形渡劫之危。 他偏头去看宁扶桑的神情,和他想的一样,面无表情,冷淡至极。 宁扶桑严阵以待着,在等候最佳的出手时机。 最后一道雷劫落下,妖兽渡劫成功,尚未喘息过来的时候,就是她出剑的时候。 雷劫一道接着一道,威力递增,水蛇浑身出现焦黑的伤痕,撕心裂肺地对着雷光怒吼,承受着剧痛。 空气里的压抑气息,让榕姜有些喘不过来气。 这样大阵仗的雷劫,若这水蛇渡劫成功,实力该有多强横? 他隐隐有些担心,大人到时候能不能应对得过来这条十境蛇妖了。 劫雷还在继续,水蛇已经出现疲软状态,下一道雷劫落下来之时,它奋力一拼,口吐青光,撞上劫雷。 轰——!! 狂风满地,天地颤抖。 榕姜差点被气浪掀飞下去。 还是宁扶桑出手,施展了道缠绕术,将他拉住。 “等会儿若是我没能一剑取出蛇胆,和这水蛇打了起来,自己躲远点。” 榕姜连连点头:“大人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正说着,天边暗了下来,宁扶桑和榕姜扭头看去。 只见一只巨鸟扇着翅膀朝献章潭飞来。 巨鸟身形庞大,遮天蔽日,面带怒容,翅膀红中生金光,向外展开,只半扇翅膀一下,就能直直飞行几百里距离。 榕姜吞了吞口水:“大、大人,是迦楼罗鸟!” “它肯定是为了这条水蛇来的。” 宁扶桑神情微凝,吩咐道:“跑远点躲起来。” 榕姜犹豫:“可是大人,你要和迦楼罗鸟争这条水蛇的话……” 宁扶桑打断他的废话:“走。” 榕姜咬了咬牙,听从命令离开。 如果曜灵大人死了的话,他也会死。 可他留下来,也帮不上忙。 大人如此胸有成竹,应该是能应付这场面的吧? 榕姜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后,往安全的地方跑去。一直到离开献章潭后,他才停了下来。 河水从上游滔滔不绝地往下冲去,甚至超出了堤坝,冲垮两侧的农田。 榕姜弯着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眼中蓦然出现一片月白色的衣角。 抬眼看去,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姿容俊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青年腰胯养剑葫芦,背上还背着一把剑,是一名实打实的剑修。 “你这小妖是刚刚从献章潭的方向跑出来的?” 剑修一眼看出榕姜的身份,榕姜顿时浑身戒备。 青年笑了笑:“不必如此紧张,我今日不收妖。” 他看向献章潭的方向,询问道:“那水蛇可化形成功了?” 青年没有展露出杀意,只是打听情况,榕姜稍微镇定一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见青年要走,壮着胆子问道:“大人是要去斩蛇吗?” 青年性子极好,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啊。” 他摸了摸下巴,“九阶水蛇,迦楼罗鸟,两桩祸害,都得除了才好。” “好了小妖怪,赶紧逃命去吧。” 青年无心戏谑的一句话,却让榕姜面皮涨红,他确实是抛弃大人,自己逃命的。 他的修为实在是太低微了。 榕姜和青年背道而驰,这时,河道中水位高涨,洪水一下子冲了出来,一抹青绿色的蛇影,顺流而下。 青年面色一变,御剑朝着下游飞去。 榕姜愣在原地,那是献章潭的九阶水蛇? 它的蛇胆好像已经被取走了。 榕姜猛地往献章潭的方向跑去。 只见芦苇荡早已被荡平,献章潭裂开巨大的沟壑,水流沿着沟壑,涌入河道。 下游的位置,必定会发大水,尸横遍野! 可是大人去哪了呢? 迦楼罗鸟也不见了影踪。 榕姜飞身上树梢,眺目望去,一座巍峨的墨山之间,狂风怒号,爆发着一场大战。 让他震惊的是,山体雄阔,云雾缭绕间,一条黑色的蛟龙,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为何会有一条蛟龙?(本章完) 232.第232章 落槐乡斩大蛇 下游救人的剑修,似有所察,往山头处看去。 “第五前辈,水势太大,我控制不住了!” 一名身着宝蓝色华服的青年,面色苍白地喊道。 他的灵力修为低微,施展出来的结界,很快就被洪水冲破了。 第五溪冷静道:“用伏波术,减缓水的势头。” 宝蓝色华服的青年,满头大汗,急声道:“我不会伏波术啊!” 青年身材不宽不瘦,面孔圆润,看得出来,是没吃过什么苦的。若是宁扶桑在这里,一定能认得出来,这名帮忙治水救人的青年,正是温宝熙。 此地名唤落槐乡,是温宝熙的老家。 他向宗门告了假,特意回来看望亲人的,谁知道就遇到了,槐河发大水,还冲出来一条,河道宽的大蛇。 这可吓了温宝熙一大跳。 他在落槐乡生活了十八年,从来不知道,他老家竟然是个巨蛇窝。 这么大的蛇,少说也有千年道行了吧? 第五溪有些分神,他要对付这条大蛇,还要安抚河流水势,救落水的村民,但真正让第五溪心不在焉的,是山头间盘绕的那条蛟。 黑色的蛟。 会是他要找的那条吗? 此地离葬林山相隔万里,那黑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为了寻找食物,似乎还说得过去。 九阶蛇妖,确是大补之物。 罢了,先斩杀了眼前这条大蛇,再去察看那蛟的情况。 有迦楼罗鸟拖住它,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第五溪手掐剑诀,喝道:“来!” 嗖! 飞剑如有灵智,落入第五溪手中,握剑杀向大蛇。 蛇妖虽然被宁扶桑破开皮肉,取走了蛇胆,但妖丹还在。加上它刚刚度过雷劫,已经步入知境,实力暴涨,面对青年的剑,毫无惧色。 哗! 大蛇被斩去一截尾巴,掉入洪水中。 温宝熙看着树桩切面似的血肉模糊的蛇尾,胃里忍不住翻涌想吐。 更有胆小的孩童,被大蛇吓得吱哇哭泣。 洪水波澜壮阔,掀起数十丈高的水幕。 温宝熙施展一道缠绕术,卷起水中的幼童,送到高处去。 “没想到这大蛇看着吓人,实际上是纸糊的,第五前辈对付起来,完全游刃有余。” 他先前还为第五前辈捏了把冷汗,担心他受伤,真是杞人忧天了。 水珠满天,甚至未曾近第五溪的身,他操纵飞剑,喝了一声:“斩!” 剑光宛若白轮,十字交叉斩向大蛇,刚刚渡劫成功的蛇妖,毫无招架之力,血洒槐河! 剑气四散蔓延,飘到远处,树端的叶子,陡然化作齑粉。 潜渊猛地扭头,喃喃道:“好熟悉的剑意。” 宁扶桑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剑意,但她没有接触过这剑意,不知道对方的跟脚。 潜渊永远不会忘记这股剑意,它眼眸里闪过寒意,声音低沉:“是玄圃山,正气剑。” 宁扶桑猜到了什么,眉头一蹙:“是你的仇敌?” 蚕灵大叫起来:“潜渊的宿敌?那岂不是一位十三境的强者?!” 十境打十三境怎么打? 蚕灵挖空脑袋,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赢。 宁扶桑目色冷凝,但她很冷静,这股剑意,并不强盛,不可能是那位明境剑修亲自来了。 她和潜渊,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潜渊思索道:“应该是玄圃山的传人。”蚕灵松了一口气:“只是玄圃山的传人还好,若真是明境剑修来了,恐怕只有潜渊躲回妖界,我和扶桑躲回南星剑宗,才安全了。” 也不对,是根本没机会逃命。 迦楼罗鸟遍体鳞伤,警惕地看着这一人一蛟,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不攻击自己了,但肯定没安好心。 宁扶桑看了一眼迦楼罗鸟,叫上潜渊,飞速离开了此地。 迦楼罗鸟呆愣了一瞬,她就这么走了? 算了,不管怎样,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就是好事。 迦楼罗鸟舞动血淋淋的翅膀,也飞离了山巅。 林子里的榕姜,忽然被一只手提到了剑上。 “大人……我们现在要去哪?” 宁扶桑思付片刻后道:“到了木雁江后分开,你走水路,去上陵城,找一处宅子炼制避水珠,我处理完事情后,再去找你。” 榕姜抓了抓脑袋,愧色道:“大人,我不知道上陵城在哪。” 他从来没有来过人间。 宁扶桑道:“不知道就问,买份舆图,照着舆图走。” 顿了顿,她又道:“我会让蚕灵跟着你,你听它的指挥。” 蚕灵又是高兴又是有压力。 扶桑单独给它发任务,还让它指挥榕姜,可见它的地位,是比榕姜高的。 但是它原本是跟着扶桑一个九重境和潜渊一个知境的,现在要跟榕姜这个四重境了,落差太大,让蚕灵有点没有安全感。 可现在跟着扶桑,好像更危险…… 思来想去,蚕灵还是闭嘴了。 反正它说话扶桑也不会听的。 她都安排好了,根本不会给它和榕姜提异议的机会。 “我都听大人的安排。”榕姜不知道宁扶桑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但大人既然都这样安排了,他照做就是。 上陵城…… 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好在大人让小蚕陪着他过去,不然他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 落槐乡。 第五溪调动灵力,施展伏波术,汹涌的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往日的平静。 一颗晶莹的妖丹,从水中飞了出来,落入第五溪手里。 他捏着妖丹,负手于背,对温宝熙道:“接下来的扫尾任务,就交由你了。好好安抚百姓,清理妖气,河中的大蛇肉身,要打捞上来处理好,否则会引来其他妖族。” 温宝熙逐一记下。 “第五前辈,你为我们落槐乡斩杀大蛇,治理洪水,大家都想过来当面感谢你……” 第五溪摇摇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当面感谢的话就不用了,你只需要记住我刚刚叮嘱你的事宜就好,告辞。” “诶,第五前辈……!” 温宝熙眼睁睁看着飞剑,一瞬间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了。 好快的御剑速度! “第五前辈真乃高人……”温宝熙喃喃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心道,怎么剑道高手这么多,就是不能多他一个温宝熙呢? 温宝熙看着剑影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第五前辈是哪个宗门的弟子,这么厉害,我在北郁灵州居然没有听过他的名号,高手果然都是深藏功与名的。” (本章完) 233.第233章 玄圃山剑修,第五溪 木雁江宽阔无比,水面烟波浩渺,白茫茫一片。 仙鹤长鸣,从云海中俯冲下来,惊散结阵南飞的大雁,落于渡船甲板之上。 榕姜爬上观景台,往天边看去,他只能看见一缕淡淡的剑光,愈行愈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观景台处风大,榕姜扶着栏杆下来,回到自己的中等房屋里头。 这艘渡船名唤“风烟渡船”,终点是哪里,榕姜没有打探过,只知道它跨州远行,会经过上陵城,届时他和小蚕就在那里下船。 送榕姜和蚕灵上了渡船后,宁扶桑没有在此地过多停留,驱使着飞剑,向荒芜人烟的方向行去。 七八日后,宁扶桑的剑光慢了下来。 荒山之中,黄沙飞扬,一缕白虹剑光宛如流星划过天幕,挡在了她的面前。 青年月白衣袍,脚踩飞剑,衣袂飘飘,很客气地开口:“姑娘,你身上有一样东西,在下想要取走,还望行个方便。” 玄圃山的青年剑修,预备先礼后兵。 宁扶桑笑意冷涩:“阁下身上有一样东西,我也想取走。” 第五溪点头:“合该如此。” “只要姑娘交出那条孽蛟,在下会补偿姑娘的。” “我身上的东西,除了几把飞剑,姑娘尽可挑选。”第五溪大方地说道。 宁扶桑倏然一笑,手持素阿剑,挽了个剑,刺向第五溪的心脏。 如此锋芒杀机,森然杀意,第五溪反应过来,她说的东西,是自己的性命。 那这就很难办了。 第五溪叹了口气,“姑娘,得罪了。” 他一拍养剑葫芦,里面各色声响,空灵清脆,悦耳动听。飞剑争抢着想要出来。 一把三尺白虹剑,快若奔雷,转瞬掠至宁扶桑眼前。 青年的养剑葫芦还在嗡响,却因为出口被堵死,只能震鸣,发泄不满。 第五溪无奈道:“好了,下次再换你们出来,总不能欺负人家一把剑吧?” “以多欺少,也不光彩。” 随着青年的话音落下,养剑葫芦里面的飞剑安静下来。 宁扶桑眸光微闪,他的养剑葫芦里面,究竟有多少把剑?如此活络,都生了剑灵吗? 鱼藏剑和素阿剑其实都有剑灵,只是从来不和宁扶桑交流。 它们并未真心认可这个主人。 宁扶桑每次使剑,用的都是御剑术和剑诀。 只有龙骨剑的剑灵,是听从她的。 但青年和每一把剑,都建立着十分亲厚的关系,意念相通,剑随心动,根本不用御剑的法诀。 宁扶桑的剑光中附着一抹黑色,见风就长,眨眼间遮天蔽日,巍巍壮大,气势磅礴。 第五溪的白虹剑,在蛟龙的面前,显得格外渺小,如同懵懂稚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头就撞向了庞然大物。 青年眯眼,看着蛟龙尾巴上,铁链造成的伤口,声音里,带着强烈肃杀之意:“果然是葬林山的那条蛟!” 潜渊冷漠地扫了眼第五溪,黄金竖瞳里,倒映着青年单薄的身姿。 它绕着白虹剑,螺旋式飘飞上空,飞剑纤细的身躯,似乎被揉成破碎扭曲的光。 第五溪喊道:“小七,回来!” 白虹剑挣扎不开无形的气场,不断嗡鸣。 第五溪召出养剑葫芦里面的一对鸳鸯剑,“不三”和“不四”,两口飞剑,左右杀向潜渊。叮! 宁扶桑拦下两口飞剑,挡在第五溪前面。 第五溪道:“姑娘,你若是知境,尚有与我一战之力,可你现在只是九重境,拦不住我。” 青年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宁扶桑眼前。白芒剑光挂在宁扶桑的头顶,她仰头看去,只见青年当空劈出一剑。 但同样是知境的修为,潜渊的实力,远比第五溪斩杀的那条大蛇强横。 剑光穿过蛟龙坚硬的鳞片,留下深深的剑痕,没有见血。 潜渊胸中杀意充盈,气势也节节暴涨,它仰天一啸,浑身威压散开,那柄白虹剑,仿佛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左右撞墙,被碾碎成无数光点! 第五溪喉咙一紧,眼神发冷,手掐剑诀,不三和不四两把飞剑,展开剑域,宁扶桑只能看见无数把飞剑,围成铁桶,将潜渊围困在里面。 空气里刮的都是剑风,尖啸声,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 素阿剑被封印,只能发挥出六成的威力。 宁扶桑当即弃素阿不用,祭出鱼藏剑,撬开青年剑修的剑域,闯了进去。 第五溪讶异,她不过九重境,是如何能破开自己的剑域进来的? 宁扶桑的法衣,被飘扬流动的剑气刮得破破烂烂,手臂上很快也出现一道道剑痕,鲜血染红了她的手。 第五溪分神道:“这位姑娘,你若再不出去,会死在剑阵中的。” 宁扶桑神情越加平静,“我不会死,潜渊也不会死。” 她立于剑风之中,抬起手腕,潜渊点了点头,身形不断变小,一如从前一样,缠绕在了宁扶桑的手腕上。 第五溪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不三和不四两口飞剑,剑尖同时指向少女。 宁扶桑挽起衣袖,露出一截晶莹如翡翠的小葫芦,第五溪自己就有一枚养剑葫芦,自然认出了此物。 只见金光一闪,一把飞剑,落入宁扶桑手中。 第五溪眼里的惊艳之色还未退去,一道巨大的金色剑罡,直直劈来。 轰隆! 剑阵剧烈摇晃,剑域坍塌,宁扶桑飞快闪身出去,两柄生有灵智的飞剑,重重摔在地上。 宁扶桑的速度极快,冲向天边后,很快消失不见。 第五溪放下手,袖袍竟然被刚刚的那道剑罡,撕开一条巨大的口子! 不三剑,剑柄朝上,剑尖指地,守在不四剑的身边。 只见飞剑“不四”,剑刃上缺了个口子,灵光也暗淡下来。 第五溪收起两把飞剑,追着宁扶桑和潜渊的身影而去。 剑气不断从后面掠来,潜渊腾云驾雾,也无法甩掉。 玄圃山剑修,虽然还没有到达灵境,但绝对是知境巅峰的水平。 照此下去,局面对它和扶桑会很不利,更何况青年还有一葫芦的古怪飞剑。 宁扶桑站在蛟龙背上,往回看去,那玄圃山的剑修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潜渊飞入一处地势险要的水湾之中。 蛟龙属水,在水域会更方便它作战。 第五溪看见潜渊头也不回地进入了一片峡谷,深知这是到了对方的有利地形后,还是御剑跟了上去。 (本章完) 234.第234章 有两条蛟 水深不知多少丈,颜色发黑,深不可测。 第五溪飞剑悬停在空,往水中看去,水面静谧,却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飞剑的剑身,颤动不止,忽然,异象横生,水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神人之手,在搅动着水域。 狂风乍起,不断地呼啸,整片水域的水,沸腾起来,掀起大片大片的白。 冷水化刃,盘旋飞舞,向第五溪杀去。 水刃连绵不绝,数量越来越多,铺天盖地。 第五溪每一剑斩去,就有无数水刃消解成水珠,轰得四面山石飞迸,前仆后继地砸进水里。 潜渊并没有显现身形,第五溪只能被动防守。 僵持半个时辰后,青年面色有些沉,这蛟是想耗尽自己的灵力! 他吐出一口浊气,祭出本命飞剑“断水”,这时,水中又有了动静,蛟龙摆动尾巴,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但这条蛟,银鳞灿烂,如披月光,姿态优雅,并非他先前追杀的那条黑蛟。 第五溪一愣。 那蛟不在这里? 下一刻,水声哗然,又钻出一条身躯更加庞大的蛟龙,正是潜渊! 两蛟几乎化为一柄直挺挺的利剑,杀向第五溪。 崖壁间,宁扶桑换了一身完好的法衣,玄衣箭袖,英姿飒爽,居高临下地看着水面战场的打斗。 她和潜渊也是意外发现,这里还有一条银龙蛟的。 此蛟虽然只是九重境的修为,但因为血脉里,有一丝真龙的血脉,实力不能以寻常九重境看待。 第五溪一人独战两蛟,又处于不利地形,本来略处下风的,但他的那把本命飞剑,似乎蕴含着什么神通,尤为克制水族。 在水面战场作战,玄圃山剑修,竟然还能牢牢占据上风! 水柱四起,构建出一个小战场。 战局瞬息万变,宁扶桑取出千里镜,将战况看得更清楚些。 第五溪的本命飞剑,极其不俗。人间句诗,是这么说的——抽刀断水水更流。 剑也是一样的道理。 但第五溪的飞剑,斩开水幕后,仿佛出现一个或横切或竖平的空间,将两股水流,一分为二,叫它们无法再汇合。 广阔的水面战场,被第五溪的本命飞剑“断水”,划分为大大小小的水域。 看着自己的道场,被这人族剑修,如此破坏,银龙蛟怒不可遏,神龙摆尾拍向他脚下踩着的飞剑。 四周气流动荡,第五溪踩着飞剑,纹丝不动。 青年宽大的袖袍,飘飘荡荡,他看着这条白蛟道:“你修行不易,我本无意斩你,若继续冥顽不灵,休怪我剑下无情了,还不退去!” 最后四个字,犹如黄钟大吕,震得银龙蛟连连后退,撞在山壁上,顿时山体崩塌,无数巨石滚落,砸在白蛟身上。 宁扶桑一丝不苟地观察着青年的本命飞剑。 只有弄清楚,他飞剑的本命神通,自己才能再思索破解之法。 宁扶桑注意到,被飞剑斩开的水流,还是在缓慢交汇。 只是速度慢得肉眼不易察知,所以会给人一种,飞剑断水的错觉。 看来这玄圃山剑修的飞剑神通,自身就有缺陷,不过对付一般水族,还是够了。 青年完全能在水域恢复之前,斩杀了对方离开。 潜渊看也没有看,先前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银龙蛟,它吞噬掉青年的剑光,而后又吐出来。 剑光的威力倍增,接二连三撞向第五溪。 他手持断水剑,对付两条蛟龙,并没有分出太多心神,去寻找宁扶桑的位置。 对方不过九重境修士,又在他的剑阵里面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即使出暗剑,第五溪也自信伤不到他。宁扶桑便从不会有第五溪这样愚蠢的想法。 她静待着时机。 银龙蛟张大嘴巴,吸食大量的水流,在体内酝酿片刻,吐出无数冰枪! 冰枪晶莹剔透,泛着森然冷意,裹挟着雪,杀向第五溪。 叮!叮!叮! 断水剑和冰枪交汇的声音,清越空明,或急或缓,或轻或重,仿佛天籁。 但这样的天籁声底下,是无尽的杀意。 第五溪冷声道:“冥顽不灵!” 他不再对这条白蛟,有怜悯之情,断水剑脱手而出,杀向银龙蛟的心脏。 潜渊见状,抓住机会,尾巴一拍,重重拍在青年的防御上,一把飞剑,从第五溪脚下飞出,自动护主。 潜渊冷冷吐出一口寒气,飞剑在空中飞行的轨迹,变得滞涩许多。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缕剑气,洞穿了青年的身躯! 第五溪回头看去,只见山崖间,站着位玄衣箭袖的少女,眉眼泠然。 宁扶桑用掉从陌风绝手里赢来的剑丸,但很可惜,还是没能杀掉这名来自玄圃山的剑修。 青年一头栽进水里,几柄飞剑,包括有缺口的“不四”,都围在他的身边。 宁扶桑知道她暂时还杀不了青年,于是当机立断,叫上潜渊离开。 青年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若她是知境,或尚有一战之力。 但如今的她,甚至连加入战局的资格都没有。 “扶桑,我们现在要去哪?”潜渊化作一只黑镯子,缠绕在她的手上。 宁扶桑道:“不用走太远,找个山头,我先突破知境,再回来处理掉这个麻烦。” 她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就突破知境的。 只是如今事态紧急,她只能放弃原本的计划。 宁扶桑将桃杀幻境藏在了峡谷,还能再拖住青年一阵子,足够她突破知境了。 届时,她和潜渊二打一,她不信还会落入下风。 此去两百里地,就有一座荒山,宁扶桑寻了个山洞,简单布置了一下,开始冲境。 潜渊则守在洞口,为她护法。 这里还属于银龙蛟的领地,因此山中,连只像样的妖兽都没有。 潜渊倒挂在山洞前的树枝上,闭着眼睛假寐。 实际上方圆百里内的一切,连一只蚂蚁,都被它的神识笼罩着。 一名握着砍刀的樵夫,背着背篓上山砍柴,总觉得今日的山林,寂静得有些过分。 “往日里,山上还有些鸟叫声,今日怎么走了半天,连只雀儿都没看见?” 樵夫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便没有深入,只在山脚处,砍了些枯枝回去。 潜渊忽地睁开眼,飞到树梢顶端,看着那凡人离开了这座山头,这才收了杀心。 若那凡人,敢越雷池半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潜渊都不会留他。 (本章完) 235.第235章 突破知境 十二支雪竹阵签,环绕在宁扶桑周围。 一圈圈堆积如山的灵石,绚烂多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宁扶桑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运转功法《灵气诀》。 南星剑宗的这部《灵气诀》已经十分完善,共分为上中下三篇,她只需要择中篇《转化篇》,引导灵气周天运行,汇聚于丹田,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气旋,压缩灵气转化为灵力即可。 随着大量灵气,迅速周天运转完成,宁扶桑的丹田中,同时出现数十个灵气气旋。 这些气旋仿佛水雾,又似一团团缥缈轻柔的云团,体积庞大,被压缩成液体状态后,却只有一滴雨珠大小。 雨珠跳入气海,激起一圈圈涟漪。 气旋化为液体状态后,丹田空间变得开阔,但很快又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搭建出更多的气旋。 宁扶桑的经脉,本就是通的,加上她有洗髓伐经过,经脉宽度,比正常人要宽许多,大量灵气游走,毫无滞涩感,炼化灵气的效率,也就更高。 丹田之中,仿佛行云布雨,水面高涨了一截,水域也越来越宽,从原先的湖,变成封闭的海域,更加广阔无垠。 身定静守,思绪如流。她明明处于狭窄的山洞之中,神思却远游天地,驰骋太虚。 日月如流。 世间一静一动,在宁扶桑的感知中,都尤为清晰。 天地还是那个天地,在她眼中,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宁扶桑甚至能感知到,水湾峡谷中的动静。 静谧的水面,幽沉如夜,仿佛一只沉睡的巨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睁眼,吞噬掉窥探它的一切他者。 水底深处,青年闭目沉睡,鲜血从他身边,向外溃散开。 几把飞剑守在青年身边,让银龙蛟无法靠近。 忽然,青年剑修,睁开了眼睛。 银龙蛟陡然一惊,眼睛瞪大如灯笼,冲出水面,乘云逃走。 第五溪冷笑一声,没有去追这孽畜,而是握上断水剑的剑柄,飞出水面。 他微微挑眉,那千年前,兴风作浪,吞噬掉无数凡人的妖蛟,竟然没逃? 蛟龙的气息就在附近,第五溪往不远处一座荒山看去。 云霞绚烂,呈瑞鸟之状,隐含着丝丝缕缕的紫气,如此异象,必然是那少女在破境了。 第五溪脚下踩着的飞剑,往前平移几步,忽然,变故横生! 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第五溪吸入一片桃林世界! 落缤纷,如梦似幻。 第五溪握着断水剑,小心警惕地打量四周。 先前他已经在那少女的手上,吃过一次暗亏,这次第五溪心里更加谨慎。 呼—— 微风卷过,满地的桃瓣,被风裹挟着,转瞬之间,凝聚成一个个巨大的人形形象。 因为第五溪的实力强横,桃杀幻境直接触发了,最高层次的杀招——桃林十三杀。 桃巨人一共有十三位,亦称作十三名士。 偌大的战场中,桃木成林,巨人顶天,瓣飞刃,锋利嗜血。 第五溪的本命飞剑神通被克制,这处战场,完全不利于他! 桃飞刃,源源不断,摧毁了之后再生,速度快得令第五溪咋舌。 而且此处战场,桃林不断变换位置,竟然能切断飞剑和他的联系。 不三剑和不四剑,被巨大的桃枝隔开,无法感应到彼此。第五溪掐了个剑诀,极远之处的飞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很快就被无数桃枝交叉架住。 桃成簇绽放,掩埋了灵光熠熠的飞剑。 第五溪身边,顿时只剩下本命飞剑断水。一位桃名士被斩杀后,无数桃瓣飘舞,重新汇聚成人形,抬掌横推,飓风四起,撞向第五溪。 随着时间推移,这位玄圃山的青年剑修,身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桃飞刃造成的伤口。 他本就受了宁扶桑剑丸的一击,伤势未愈,又在桃杀幻境中,和十三名士,纠缠许久,脸色变得飞雪一样苍白。 青年天资卓绝,下山行走,未尝一败,如今接二连三受重创,深知那名少女,没有与自己说笑,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第五溪不觉颓唐,反而越战越勇,眼神里多出几分刚毅。 “断水剑,与我斩开这处幻境!” 青年嘴唇猩红,吞下一口血水,咬牙切齿地喊道。 飞剑与主人心意相通,人剑合一,顿时灵光大作,斩向这方天地。 轰—— 狂风平地而起,却不再是桃杀幻境中的风,而是来自外界,清新冷冽的山风。 第五溪这才看清,那是一副画卷,退去杀意的桃林,恢复平静,深红浅红的桃,却永不会褪色! 画卷被撕烂一个口子,剑气蔓延下,这条口子越来越大,从画卷的斜上方,一路往下。 第五溪被这古怪的画卷,弄得很是狼狈,他刚要伸手,收起这副画卷时,一柄金色的剑,直逼面门而来。 黑蛟临空,有种君临天下的霸气感。但在蛟龙的头顶,还站着一位玄衣箭袖,苍白清冷的少女。 第五溪心中大震。 “你突破知境中期了?” 这怎么可能!世上从未有人,能从九重境,一下子跨过两个槛,进入知境中期的! 第五溪的认知受到极大的冲击。 但少女身上的气势鼎盛,确确实实是知境中期的修为,而不是用什么秘法,强行提升的境界。 宁扶桑听着第五溪的话,瞳色变冷。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应该是一跃突破知境巅峰的,但她提前破境了,之前的准备,前功尽弃,如今修为只有知境初期到中期之间的水平。 就连到知境中期,都还差临门一脚。 宁扶桑唇角笑意敛去,召回龙骨剑,杀向青年。 锵!锵!锵! 第五溪连忙举剑招架,身形却有些摇摇晃晃。 他剑尖指向水湾,无数水柱冲天而起,化为水龙,与宁扶桑拼杀。 潜渊张口吞噬掉水龙,飞向高空,张口一吐,大量的水箭,连绵不绝向第五溪射去! 天地间风云骤变,黑云倾轧,空气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让第五溪感到棘手的是,不知为何,他的剑域,总是被那少女的飞剑克制。 金光一闪,剑刃贴着第五溪的眼睛,削落他几缕发丝。 第五溪福至心灵,震讶道:“龙骨?” 这把金色的剑,竟然是一把龙骨铸造的飞剑? (本章完) 236.第236章 人间为牢 宁扶桑与潜渊,一人一蛟,围住第五溪。 无数把金色的剑,构成剑阵,完全契合宁扶桑的心意,直指第五溪的心口。 第五溪更换一口气机,握剑右手抬起,抵在身前。 那一袭月白色的上品法袍已经损毁,无法修补,灵气一直在往外扩散,连基本的防御功能也无法做到。 第五溪的身上,很快又多出几条新的剑伤。 青年在围杀之下,已是强弩之末。 潜渊一记摆尾,只听断水剑嗡鸣,颤动不止。 宁扶桑递出三剑,剑光呈金色,洞穿了青年的身躯。 第五溪猛地吐出大口鲜血,从飞剑上摔了下去。 青年御剑赶路的那把不知名飞剑,直直追着他,从云端坠下。断水剑灵性无比,自动护主,剑尖指着宁扶桑。 她抬手捏住剑刃,手上用力,飞剑清脆地断成两截。 宁扶桑的掌心,不可避免地渗出鲜血。 一条约莫五寸长的伤口,出现在她的手心,灵力不断修复剑痕,效果却极其微弱。 “扶桑,要怎么处理他?” 潜渊扭过头,询问宁扶桑的意见。 想了想,宁扶桑道:“不杀。” “为何?”潜渊知道,她不怕和玄圃山结仇,即使青年的背后,是一名十三境剑修。 潜渊只是想不明白,宁扶桑留青年一命做什么。 宁扶桑往前走几步,除去被潜渊毁掉的白虹剑,被她捏碎的断水剑,剩下的五把飞剑,同时悬空,逼近她的眉心。 宁扶桑盯着青年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看,我们杀不了他。” 潜渊闻言,往青年看去,只见一层淡淡的灵辉,笼罩着青年,他原本微弱的气息,也在逐渐恢复。 背靠师门,比起散修,就是有这点好处。 生死关头依旧有人保驾护航。 宁扶桑可以确定,她若是动手杀了青年,玄圃山那边立刻就会知道。 届时她和潜渊,就真的只能隐姓埋名,天涯海角地躲避追杀了。 潜渊叹气:“如此只能先放他一马了。” “不。”宁扶桑摇头,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浅笑,“怎能如此轻易,让他醒来后离开呢?” 潜渊困惑。 既不能杀,又不能放,难道要让他跟着一块吗? 但潜渊觉得,宁扶桑不会放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在自己身边。 宁扶桑抬眼,看向潜渊,问道:“可还记得,当初玄圃山是怎么对你的?” “囚困寒潭,永不见天日。” 潜渊说起这事,语气已经很平淡了。 宁扶桑点头,“对,就用一个困字,解决掉这个麻烦。”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青年是玄圃山那边知晓你脱离了寒潭,派来斩杀你的。也有可能,是青年主动请缨下山。” “玄圃山只知道你脱离了寒潭,却不知道他已经找到了你。” “钟灵天下这么大,如果青年一直没有找到你呢?”宁扶桑语气极轻,意味深长道,“与其杀了他,换一人下山来找你,不如就让这玄圃山剑修,在尘世里,寻觅二十年吧。” 宁扶桑搜走青年身上的仙家宝物,散去他的灵力修为,至于记忆也好办。她虽然不会抹除记忆的法术,但她跟潜渊学了搜魂术。 搜魂术对活人使用,即使对方侥幸活下来,也只会变成一个傻子。 正是因为如此,这道法术才被列为禁术,正统道门的弟子,皆不可学习。 五把上品灵剑,宁扶桑也不可能留下,她将其中剑灵全部抹杀后,碎剑收好,准备找片海域抛了。 * 一月后。 夜色静谧,屋外天寒地冻。 土墙青瓦的小屋上,贴着褪色的春联和福字,一阵敲门声响起。 “来了。”女子的声音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打开屋门,门外却是个头戴帷幕的少女,观其打扮,和村庄格格不入。 女子心生几分戒备,“你找谁?” 帷幕下的少女,声音很年轻,她道:“阁下不必防备我,我没有恶意。” 宁扶桑伸出手,掌心赫然躺着一块金子,女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我只是想请阁下帮一个忙,若阁下答应,这块金子,便是我赠予你的报酬。” 女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姑娘请进屋说话。” 宁扶桑一笑,扶着第五溪进入破旧的小院。 那门竟然无风自动关上,不过女子也没看见,她忙着要去找茶叶泡茶。 “茶水就不用了,直接说正事吧。” 宁扶桑一松手,青年就倒在了地上,吓女子一跳,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地面的人,“他……” “没死,放心。” 宁扶桑安抚了她两句,女子这才镇定下来,但总觉得自己招了个麻烦,不等她心里多想,少女清越的嗓音响了起来: “他是我心上之人,本来我们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偶有一日,一名仙师路过,发现我有修炼之资,家父便要我上山修道,不允我二人的婚事了。” “在退亲之日,我这心上人,被府上家丁推了一把,磕到了脑袋,自此变成一个傻子。即使这样,家父依旧不愿放过他,我只好带着他,来到杏酒村,希望找一户好人家,帮我照看他。” 这出棒打鸳鸯的戏码,让女子很触动,但她没有忽视掉那股古怪之感。 躺在地上的青年,当真是这位姑娘的心上人吗?她怎么听着,这姑娘对青年,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若阁下答应,帮我照顾他,这十两金子,就是你的了。” 女子顿时双目放光,她本就是个寡妇,没有什么收入来源,若有了这十两金子,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宁扶桑见状,将十两金子,放到女子手心。 “我这心上人就交由你照料了,二十年后,我来接他,届时会再予你十两金。” 女子得寸进尺:“若我将姑娘的心上人,照顾得很好,姑娘,不,仙师,我不要金子,你能赠予我一枚仙丹吗?” 宁扶桑很温柔地说:“自然可以。” “不过——” 她语气稍顿,话锋一转,“我不希望他离开杏酒村半步。” 女子连连点头:“我明白的。” “那便好。”宁扶桑掌心还有一枚金锭,她轻轻一握,金子化为金粉,落在积雪上面。 “若二十年后,我回来没有看见人,你就和这金锭一样,随风而去吧。” 少女声音很轻,却让寡妇打了个寒颤,她睁眼看去,院子里,哪里还有少女的身影?(本章完) 237.第237章 灵龟渡船 离开杏酒村后,宁扶桑坐上了一艘万年灵龟渡船。 这艘渡船,是御兽宗的产业,从东曜明州作为起始点,绕四方州一圈,再回到明州的青河渡口。 杏酒村在北郁灵州和东曜明州接壤这一带。上陵城在更南边,虽然在明州境内,却很靠近春和州。 灵龟渡船航线往南,约莫走十几日,过木雁江,再行一月半,抵达风烟渡口,在那里下船后,西去第一座城池,就是上陵城了。 渡船越往南行,气候越温暖。还没出冬季,却是一点也不见飞雪了。 两岸的山峦,或青翠或呈现墨色,有时候更是满山胭脂色,长满了各种娇艳的树。 金乌从东边出现,最后落于西山,东曜明州作为日出之地,境内植物,一年四季都不缺乏日照,生长得格外茂盛。 木雁江上,水雾都被染上一层金色,江面飘浮着山崖上落下来的瓣。 偶尔有灵鱼,跃出水面,咬住一片瓣,又潜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灵龟游水的速度,不比寻常渡船慢多少。龟背硕大无比,长着山石、树。 最中心的地带,生长的就是一株千年的海棠树,被御兽宗围了起来,渡船上的客人,只能在外围观看,不可靠近。 这株海棠,是一株重瓣海棠,层层叠叠的瓣,撑起巨大的冠,十分的娇妍昳丽。 令人称奇的是,这株重瓣海棠树,一株树上,会开出白色、粉色多种颜色的朵,无数乘坐渡船的客人,甚至还会特意来观看海棠树,为其题诗。 只可惜大家似乎都腹中没有多少笔墨,到现在,也没有传出过几首,名震天下的佳作。 否则这艘灵龟渡船的名声,还要响亮一点了。 宁扶桑本可以御剑去往上陵城的,但谁知道,途中各种山头,头顶会不会有什么禁制。 若是误闯人家的山头了,又要惹出一堆事端,为了省事,宁扶桑最后还是决定乘坐渡船。 况且她和玄圃山剑修那一战,耗费灵力不少,身上也有一点暗伤,乘坐渡船的期间内,正好养伤。 这艘灵龟渡船,说是一座灵龟岛,似乎更为合适。 岛上大大小小的房间,划分为上中下三等。宁扶桑为了清净,选了一间上等房。 窗子一推开,就能看见江面风景,不用到观景台去人挤人。 上等房客人的待遇,也是极好的。屋内有各种灵瓜灵果,以及明州特产的银雨仙茶。 每日还会有送灵膳的侍女,前来询问客人的居住体验。但这些侍女极有眼色,在看见房门上挂着免扰牌后,就默默离去,不打扰客人的休息。 宁扶桑房间外的免扰牌,从她上岛之后,就没有取下来过。 灵龟行驶得很平缓,她盘膝坐在蒲团上,只需要打坐静养,便能慢慢调理好伤势,抹除暗伤,恢复元气。 每天这样循环往复,直至无惊无险地过了木雁江后,宁扶桑才结束入定。 她在屋子里待了许久,撤掉结界后,各种声音,传入耳中。 宁扶桑出门闲逛。这艘灵龟渡船是御兽宗的产业,因此岛上有许多御兽宗的弟子。 三四步之间,就能看见一名清俊秀气的年轻修士,或肩头趴着狸奴、或站着雀鸟。 还有一些修士,头戴下窄上宽的发冠,给自己的爱宠做窝。雪白的不知名小兽,扒着修士的帽子,露出憨态可掬的姿态。宁扶桑在五州大会上,见过御兽宗的弟子,但可能是出门在外,大家收敛了一点,没有像灵龟岛上这样放飞自我的。 所以岛上的风貌,对宁扶桑而言,还是第一次见。 有身着仙衣,少女模样,悬刀佩剑的少女,蹲着边上,请教一名御兽宗的弟子: “如果我遇见一只很符合我心意,但是极其凶悍的灵兽,想和它结契,可它拼死反抗,抵制我的契约,我该如何?” 这名御兽宗的弟子,面对这样的问题,完全没有觉得棘手,他侃侃而谈道:“一般像这种情况,只有三种可能了。” 少女作出倾听的姿态。 “第一,它若宁死不从,可你又是真心喜爱这只灵兽,你便放了它。” “第二,灵兽不从,殊死反抗,你最好不要有侥幸之心,应当断则断,杀了它。否则灵兽自爆兽丹,即使你幸存下来,也会受很严重的伤,最后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少女追问:“如此这般,岂不是我不管怎么选,它都不可能成为我的契约灵兽了吗?” 青年笑了笑,说道:“我还有第三点没有讲。” “像姑娘说的这种,极其凶悍的灵兽,一般都有一个特点,便是敬佩强者。” “只要姑娘能打服它,灵兽臣服的概率,至少七成。” 宁扶桑和潜渊听着这段对话,都不置可否。 潜渊最清楚,青年说的是有道理的。 越是强悍的妖兽也好,灵兽也好,它们只会臣服强者。而弱者,只是它们的口粮。 当初若非宁扶桑打服了潜渊,它也不会主动与人族缔结契约。 两千年来,它认可的人族,只有宁扶桑一人。 即使是当初那位,一剑惊绝天地的明境剑修,潜渊也并未认可过。 灵龟岛上的修士,形形色色,有一些夹杂方言的,宁扶桑就听不懂了。 但大多数修士,还是用雅言正音交谈的。 灵龟渡船驶入一处峭壁间时,宁扶桑明显感受到,渡船往水下沉了沉,两岸崖壁笔直,仿佛被一位剑仙,一剑劈开的这座挡路的山头,开辟出这么一条水路来。 悬崖峭壁间,实在太窄,若灵龟不往下沉一点,很难安全通行。 龟背上的海棠树,枝条延展,被崖壁挤压后折,掉落许多飞。 “这处峡沟看着这么深,灵气也还算充裕,就不曾孕育出什么蛟龙之属吗?” 一女拍着心口道:“每次过这种地方的时候,我都担心,水底忽然钻出什么大蛇蛟龙,将渡船掀了。还是早点渡过这里比较好。” 又有一道人声,轻笑道:“这条航线,御兽宗已经走过多回了,从未出过岔子,怎么可能突然钻出来一条蛟龙,掀翻渡船?两位仙子,安心就是。” 先前说话的那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听闻御兽宗一直想抓获一条蛟龙,只可惜苦于找不到蛟龙的影踪,若这水底就有一条蛟,御兽宗也不用天南海北的,苦苦寻觅了。” (本章完) 238.第238章 避水珠炼制完成 宁扶桑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就回到了小院内。 这一行注定是不会有什么风波危险的。 御兽宗这样一个大宗门,肯定会事先把航线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排除掉。 即使有水族不安分,也会有坐镇岛上的高手,出面解决,用不着交了渡船费用的客人操心。 三旬过去,宁扶桑用千里镜远眺,能隐约看见风烟渡口的影子了。 * 上陵城。 榕姜用身上的灵石租了一座院子,又在院内布置了各种机关,安心闭关炼制避水珠,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在榕姜出关前,蚕灵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 它每天早中晚,都要用神识排查一遍,附近有没有宵小之徒。 好在榕姜和它都不起眼,丢在上陵城中,就好像一滴水,滴入了大海里面,没人会注意到。 这三个月以来,小院格外平静,榕姜炼制避水珠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只是蚕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关,独自一虫,觉得有些无聊。 清风小院四四方方,每个墙角都有一个阵盘,撑起一个护院结界。无色透明的丝,交织成很复杂的防线,只要有人触碰,蚕灵就能感知到。 这是蚕灵和榕姜在一起时,发现的自己的特殊本领。 榕姜还说,若这些丝能更坚韧一点,炼制成一件法宝,绝对很厉害,比缚灵索还厉害。 蚕灵不知道缚灵索是什么,榕姜便给它解释,缚灵索是用蛟龙筋炼制的法宝,坚韧无比,捆住修士后,修士便很难调动自己的灵力,更别提挣开缚灵索了。 而蚕灵吐出的丝,会吞噬修士的灵力。榕姜想炼制一张蚕灵网,被灵网罩住的修士,越挣扎灵力流失得越快,灵网吸食了更多的灵力,效果越显著。 这样的宝物,自然比缚灵索更厉害。 只是蚕灵的丝,太脆了,困不住人,榕姜便放下了这个设想。 蚕灵没太懂榕姜天马行空的一大段话,什么坚韧、灵火、浸水,它脑子乱哄哄的,只知道,它吐的丝,比潜渊的筋还厉害。 四舍五入,它比潜渊厉害。 蚕灵很高兴,原来弱小的虫子,只要修炼时间够久,也能比肩蛟龙! 其实本来也应该如此,五十万年,怎么可能比不过区区两千年呢? 等扶桑到了上陵城,它要告诉扶桑,它不是没有用的废物。连榕姜这样弱小的半妖,都能慧眼识虫,扶桑应该重新正视它才对。 清风拂院,满院的无色透明蚕丝,断了几根,蚕灵又去把它们补好。 院墙外面种着一排柳树,柳枝柔软,轻轻摇曳,形成一扇天然的碧绿屏风,将两间小院隔开。 隔壁小院中,新搬进来一对师兄弟。 黄衣男子身形清瘦,眉毛画得比女子还纤细,按理来说,这样独特的特征,应该很好记忆才是,偏生放在男子脸上,让人浑然察觉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若男子画着剑眉、浓眉,反而突兀。 细看下来方知,男子整张脸,包括眉毛,契合“和谐”二字。 因为太过和谐,所以极易让人忽视了这柳叶形状的眉毛。 另一人同样着黄衣,相貌平平,无任何记忆点,属于丢在人群里面,眨眼就不见的那种。 男子是刚刚通过考核,正式成为妙空门内门弟子的舆乔,与他同行的,自然就是负责监察考核的符三元了。 “师兄,妙空山在东曜明州吗?”哪怕已经通过考核,舆乔还是不知道妙空门的真正所在地。 他们从郁灵州,行至中州,凑了五州大会的热闹,而后又到南春和州参加考验,现在又进入了明州境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舆乔忍不住想,妙空门还真是神秘。 恐怕除了妙空门的内门弟子,钟灵天下不会再有人,能找到妙空山的位置了吧? 符三元没有明确告诉舆乔答案,而是笑道:“舆乔师弟既然已经通过考验,自然会见到妙空山的,勿要心急。” 舆乔:“……” 过了会儿,他忍不住,又问道:“符师兄,那我们来上陵城做什么?” 符三元高深莫测地吐出一个字:“等。” 舆乔疑惑:“等什么?” 这位师兄说话,还真是急人,该不会妙空门内,都是他这样的吧?舆乔隐约觉得,所谓的妙空山,可能没他想得那般美好。 符三元没再逗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道:“等人给我们送传送令。” 舆乔挨着他坐下,作出好奇的姿态。 “也罢,你既然已经是妙空门的弟子了,这些事情,我提前讲与你听也无妨。” “世人皆知,我们妙空门最擅长偷道,实际不知,妙空山在阵符两道上的造诣,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 “每一位离开妙空山的弟子,只有拿到传送令,才能被传送回宗门。我接到考验你的这个任务时,宗门提醒我的便是,在上陵城等传送令。” 舆乔心中腹诽,难怪钟灵天下的修士,找不到妙空山所在地,就连自家弟子回宗门,都这么麻烦,防贼呢这是。 不过舆乔转念想想,他们不就是贼吗? 贼最知道贼的可恨之处了,若妙空山位置暴露,确实危险。 符三元翘着二郎腿,足尖轻点,歪着头,看向柳树后面的院墙,“舆乔师弟,那似乎是一位炼器师的小院。” 舆乔眼睛瞪大:“符师兄,你不会想叫我去偷吧?” “我们刚搬进来,对方院子里就失窃,那炼器师就是再傻,也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来啊!” 符三元淡然一笑:“怀疑而已,又没证据,怕什么。” “一位炼器师的身家,可不会少。” 舆乔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心动了。他要是不手痒,不喜欢盗窃他人的宝物,为什么要加入妙空门呢? 将两人对话尽收耳中的蚕灵,陡然瞪圆了眼睛,连忙往榕姜炼器的屋子飞去。 “小蚕?” 刚好炼器结束出关的榕姜,见蚕灵慌乱跑来,开口询问道,“发生何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大人到了吗?” 蚕灵见他手里蓝色的珠子,一愣:“避水珠你炼制成功了?” 榕姜腼腆一笑,点点头:“是啊,我刚想拿给你看呢。” “哎呀算了,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我刚刚听到有两个毛贼,要进来偷东西!我们现在怎么办?” (本章完) 239.第239章 入城 榕姜“啊”了一声,但没有怀疑蚕灵的话,立马将避水珠收好,对蚕灵道:“我们从密道走,到外面避一避。” 小院原本是没有密道的,是榕姜用法宝打通的一条,自从经历枯荣谷灭门后,他就成长了。 万一有突发状况,还能逃跑。 院子里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但大人的避水珠,不能弄丢。 这颗避水珠用材昂贵,十分珍稀,再想炼制一颗一样的,恐怕要掏空大人一半的家底了。 榕姜不敢想象,届时宁扶桑的脸有多冷。 他们枯荣谷就接了炼制避水珠这么一笔生意,浪费了雇主一枚蛇胆就算了,若是浪费两枚,榕姜还不知道要打多久的工才能还上。 密道通向上陵城最繁华的街道。两侧琼楼百丈,雕梁画栋,宛若天上宫阙。 上陵城是一座素雅的城池,五色彩练从云头垂落,飘飘荡荡,掺杂着素丽的海棠瓣。 云端有一面硕大的水镜,映着城池人来人往,仙鹤飞舞,灵蝶环绕。榕姜的身影,在水镜中消失不见。 城中修士,熙熙攘攘,形形色色,天上时不时有剑光、绫罗的影子掠过。 上陵城只禁高空飞行,像这些离地面百丈左右的高度,是不管的。 榕姜和蚕灵回不去小院,只好在街上闲逛。 蚕灵叹气说道:“榕姜,我们两个太怂了,竟然直接把院子,让给了贼人,要是扶桑在的话,那两个毛贼,肯定有来无回。” 榕姜无奈道:“你不是说,他们是妙空门的贼吗?” 纵使他此前一直生活在妖界,也是听说过妙空门的。妙空门的手段防不胜防,榕姜只是怕,他毫无察觉,避水珠就被偷走了。 届时上陵城这么大,避水珠肯定找不回来。 既然如此,该退一步就退一步好了。 只要保住避水珠,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其他的,榕姜都能忍让。 他不觉得就这样不战而逃,有什么憋屈的。 毕竟他实力只有这么弱,又不像大人一样,修为强悍。 榕姜在一个摊子前,拿起两本书,按照人族的称呼,询问道:“道友,这多少灵石?” 先前一直在炼制避水珠,如今空下来,也应该恶补一下,人间的知识了。 他不能做个没有文化的妖。 况且炼器师本来也应该博览群书的,否则炼制不出来好的法器。妖族和人族的炼器之法,也有差异,他或许应该再了解一下,人族炼器的法门。 “诚惠三块灵石。”摊主头戴斗笠,嗓音低沉。 榕姜三块灵石,买下两本山川地志的书后,找了家茶肆,边看书边等宁扶桑。 虽然他也不知道,宁扶桑什么时候会来。 蚕灵扑在一块灵糕上面,很快将糕点,钻了一个洞,又不知过了多久,整块糕点几乎镂空,蚕灵从糕点孔洞里面钻出脑袋。 它惊疑地开口:“榕姜,我好像感应到扶桑了。” 榕姜差点碰倒手边的茶,他扶稳杯子,“当真吗?” 蚕灵闭上眼睛感知了片刻,语气笃定:“是扶桑的气息,她在东城门的方向!” 榕姜连忙合上书,收进储物袋中,带着蚕灵到东城门等候。 上陵城一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大人的气息在东城门的话,她应该是从风烟渡口过来的。 榕姜和蚕灵当时,就是在风烟渡口下的渡船。 城门口硕大的牌匾上,书写着“上陵城”三个大字。牌匾是由一种紫色的灵玉所制,在阳光下泛着潋滟的光。 这样一块价值不菲的灵玉,却没有什么宵小敢觊觎。 城门口有城主府的修士驻守,而每一位驻守城门的修士,都是五重境的修为。据说这紫玉牌匾,其实是镇守上陵城的宝物,护城大阵,就和这四块牌匾息息相关。 榕姜身为炼器师,眼力比寻常修士要高出一大截,都没有发现,这紫玉牌匾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话多半是以讹传讹,唬人的罢了。 入城的修士很多,榕姜垫着脚张望,却还是蚕灵先发现了宁扶桑的身影。 “扶桑在后面排队呢!” 蚕灵指使道:“你站个显眼点的位置呀,这样扶桑一进来,就能看见我们了。” 实际上宁扶桑早就发现了榕姜的身影,她缴纳一袋子灵石后,领了本入城守则,朝着榕姜走去。 “大人。”榕姜理了理衣冠,作揖一礼道。 宁扶桑眉梢微挑:“避水珠炼制好了?” 榕姜就猜到她第一句话肯定是这个,脸上浮起笑容,“不负大人所托。” 他将炼制好的避水珠,交给宁扶桑后,如释重负。 宁扶桑收起避水珠,不咸不淡问道:“我并未提前告诉你,我何时到上陵城,你和蚕灵,怎么到外边来等我了?” 蚕灵抢着说道:“有两个妙空门的小贼,要进清风小院偷东西,我和榕姜就出来避难了。” 榕姜羞愧地点了点头。 他和小蚕,确实是有些软弱了。 宁扶桑却道:“还不错,长了脑子。” 在突破知境之前,宁扶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百分百防住妙空门的手段,榕姜选择避让,是明智之举。 看着低垂着眉眼的少年,宁扶桑平静道了一句:“行了,捉贼去吧。” 蚕灵回到宁扶桑的扶桑戒待着,榕姜在前面带路。 清风小院是榕姜,在宁扶桑告诉他的一片范围内,租的一座小院。 虽然不知道宁扶桑为何让他租这一带的院子,但榕姜有个优点就是,听话。 “扶桑,那两个毛贼,就是住我们隔壁小院的。” 蚕灵给宁扶桑指了指符三元现在住的院子。 她用神识感知了一下,院落里,只有两个人。 宁扶桑往清风小院的隔壁走去,抬手叩门。 榕姜就跟在她后面。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蹲在地上分赃的师兄弟二人,朝门口看去。 “符师兄,是不是那炼器师找上门了?”舆乔扭着头道。 符三元擦拭着珍贵的晶石,语气不以为然,“来了便来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符三元给舆乔喂了一颗定心丸。 也是,符师兄如今可是七重境初期了,除了遇上那些变态和妖孽,或者什么老怪物,以符师兄的修为,在钟灵天下,那还不是横着走吗? “那师兄,我去开门了。” 符三元将这些宝物收起来,摆了摆手,“去吧。” (本章完) 240.第240章 擒贼 舆乔刚打开院门,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脖子剧痛,伸手捂去,温热的血汩汩流了出来。 血腥气散开的瞬间,符三元眉头紧拧,往门口看去,舆乔的身躯,轰然倒地。 一名玄衣箭袖的少女,跨进门槛。 “你是何人?”符三元面沉如水,盯着打上门来的少女。 宁扶桑笑了笑:“妙空门的贼,这般理直气壮,倚仗的是你这区区七重境初期的修为吗?” 符三元大惊。 对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修为,这只能说明,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符三元当机立断抛出几颗火雷珠,运转遁地之法,想要逃走。 但宁扶桑怎么可能给他逃走的机会? 一把飞剑,顿时抵住了符三元的眉心。 院内狂风四起,小院的门,被风刮得“哐当”巨响,自行合上。 符三元跪倒在地,求饶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到姑娘头上,求姑娘饶命!” 毛贼十分识时务,能屈能伸,痛哭流涕道:“所有的东西,我都交出来!除了清风小院的宝物,还有我这些年,在其他修士身上偷走的宝物,在下都甘愿奉献给姑娘,只求姑娘,饶了在下一条小命!” 符三元是见识过她,一言不发,就结果了舆乔性命的,深知眼前这位剑修,不好说话,只能拼命让自己尽可能显得真诚。 宁扶桑眼中笑意,不抵深处,她看着符三元,漫不经心地问他:“我若杀了你,你那些宝物,不一样也是我的吗?” 符三元满头大汗,斟酌着用词:“不知姑娘,还有何其他吩咐?” 符三元是个聪明人,察觉出宁扶桑话里的深意。 如果这不知名剑修,想杀他取宝,一开始就可以动手了,按照她的性子,应该不会给自己说这么多话的机会。 这说明,自己身上有她看中的价值。 可他一个妙空门的弟子,正道所厌,魔道不喜,散修喊杀的存在,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这双手了…… 她想让自己帮她盗取什么宝物吗? 若是这样,符三元反而会松一口气。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妙空门弟子,最擅长的东西。 宁扶桑用最平淡的语气,在符三元的心湖,炸开巨大的水。 她道:“我要学你们妙空门,探囊取物的手段。” 符三元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学、学什么?” 他飞快摇了摇头,“不行,这是我们妙空门的不传之秘。” 顿了顿,符三元接着说道:“除非你加入我们妙空门,成为妙空门的外门弟子,我再传授你探囊取物的法门,就不算破坏宗规了……” 宁扶桑心念一动,金色小剑直直从符三元的右眼穿过,鲜血溅在她的裙边,少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姿势依旧。 符三元捂着眼睛,痛叫一声,头呲欲裂,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不断有风灌入,整个人痛不堪言,脑子里又清明无比。 视线模糊,而少女冷冽的声音,清晰地响在他的耳边—— “现在可以教了吗?”宁扶桑问。 榕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还好他当初,比这妙空门的小贼识时务,直接就将桃杀幻境献了出来,又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符三元浑身冷颤,汗流如雨,唇色发白,他咬着牙关点头:“可以。” 宁扶桑这才满意地收起龙骨剑的分身小剑,示意榕姜喂给他一颗凝血丹。“除了探囊取物,你们妙空山应该还有望气术、夺灵、盗元、窃天机,这些我都要学,听明白了吗?” 宁扶桑服用过幻颜丹,所以符三元不曾认出她,但宁扶桑可是认得面前这人的。 散修,元三。 若是这个时候,她还猜不出来,这妙空门的小贼,上五州大会的擂台,是别有用心的话,这么多年,简直是白活了。 符三元是典型的吃过亏后,才老实的人,他俯首在地,老老实实地说道:“前辈,并非我有意推诿,只是窃天机这等高深秘术,符某着实不会。” 这话宁扶桑不用多思考,就知道符三元不敢骗自己。 毕竟窃天机这样的秘术,确实有些逆天了,符三元不会也很正常。 宁扶桑没为难他,平静问道:“除了窃天机,其他的几样,你可都会?” 这次符三元声音都有底气了许多,连忙道:“会!” 宗门的师兄还要给他送传送令来,届时他就有机会,逃离魔爪了。 符三元只能安慰自己,今朝失足,暂且虚以为蛇,等待他日,再报瞎眼之仇! 宁扶桑叫榕姜收拾好小院,重新租了一座洞府。 她见符三元眼神闪躲,时不时看她手里的洞府密钥,又经常打量洞府门上的禁制。 “你懂阵符一道?” 宁扶桑忽然开口,吓了符三元一跳,他嘴皮子像是黏在了一起,嗫动半天,发不出声。 符三元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实话。 说吧,他想凭借自己在禁制上的造诣,逃出洞府一事,就泡汤了。 不说吧,他又不敢隐瞒。 榕姜厉声喝道:“大人问你话呢,装什么哑巴?” 符三元咬得后牙槽都快碎了,一个区区四重境炼器师,还这么狐假虎威的,真是狗仗人势! 思虑再三,符三元小声道:“略懂一点。” 宁扶桑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又问道:“略懂一点是多少?大宗师水平有吗?” 符三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大人高看符某了,符某真的只是懂一点点。” 他说完,意识到这个一点点,不够明确,生怕宁扶桑再给自己一剑,连忙补充道:“只是大师水平,上不得台面。” 宁扶桑没再揪着这个问题。 就算符三元懂禁制又如何?他又破不开自己的结界。 洞府内灵气充裕,俨然是一方春和景明的小天地。榕姜一人分到两间屋子,一间是他的寝居,一间作为炼器室。 宁扶桑把破损的桃杀幻境图交给他,问道:“能修好吗?” 榕姜打开画卷一看,画上的桃林,颜色较之从前,艳丽许多,一条口子,从画卷右上角,一路往下,几乎快蔓延到画卷底端了。 “大人用过桃杀幻境了?”榕姜摸着深红色的桃,喃喃道,“修是能修,不过有些棘手,我尽力一试吧。” 符三元好奇地往画卷上瞟了两眼,这又是什么宝物,看起来倒是不俗。 (本章完) 241.第241章 觉往事如水东流 宁扶桑除了让榕姜修补桃杀幻境画卷以外,还将八尾天狐的妖丹和梦翼鸟的妖丹,一并交给他,炼制件引魂入梦的法宝。 榕姜只觉得两颗八阶妖丹格外烫手,“大人,我只有四重境的修为,炼化不了这两颗妖丹……” 先前九阶妖蛇的妖丹,是他师父炼化的,他只是在边上打了个下手。 就连那枚蛇胆,他也是几乎耗尽神识,才提炼出来了其中最精纯的部分。 若非避水珠先前已经炼制好大半,榕姜也不敢承诺,他来接着炼制未完成的避水珠。 符三元眼珠子微转,眼底闪过羡慕的光采。 八阶妖丹,还是两枚! 这剑修挺有钱啊! 以后谁再说剑修都是穷鬼,他符三元第一个不服。 瞧瞧,这不是挺有钱的吗?无论是这座洞府,还是桃林画卷法宝,又或者是两枚高阶妖丹,每一样都是大手笔啊! 宁扶桑心中自有决断,她平淡道:“我会让潜渊留下来帮你。” 除了帮榕姜炼器以外,宁扶桑此举,也是为了防止这妙空门的小贼,心思不静,吃了亏以后,仍不安分。 她也需要潜渊,镇守这座洞府,才能放心出门。 榕姜心思浅,玩不过妙空门的贼。 宁扶桑之所以当着符三元的面,拿出两颗足以让他眼红的高阶妖丹,就是做好了,压得他不敢心生贪念的准备。 榕姜和符三元同时一愣,一前一后问道:“潜渊是谁?” 宁扶桑微微抬手,一条黑色小蛟,游离到她的手指上,昂起头,其意不言而喻。 符三元盯着黑色小蛟打量,目光下移,落在蛟龙的爪子上,语气颤疑:“有脚的蛇……” 是蛟! 顿时,符三元头皮发麻发紧,四肢有些发软,险些直接跪下来。 榕姜吞咽下口水,而后才问道:“大人,这是我在献章潭看见的蛟龙影吗?” 那时,榕姜往回跑,只见云雾间,有一条蛟的影子,若隐若现,还以为是宁扶桑碰到蛟,和它缠斗了起来呢。 后来榕姜就被宁扶桑,提到了剑上,那条蛟也不知所踪。 他没想到,那么威严霸气的蛟,竟然是一直跟在宁扶桑身边的。 蚕灵是见宁扶桑没有介绍潜渊给榕姜认识,所以先前,也一直没有多嘴提起宁扶桑还契约了一条蛟龙。 它以为,榕姜只是颗弃子,等宁扶桑拿到避水珠后,就用不着他了,所以不打算让榕姜知道太多秘密。 但现在看来,这小炼器师有几分本事,能让扶桑一直重用他。 不过妙空门的小贼,后面肯定是必死的了。 否则扶桑不会这么,一点都不防着他的,让潜渊现身。 宁扶桑瞥了一眼符三元,道:“若他不安分的话,便直接吃了吧。” 虽然这话没有指名道姓,但符三元知道说的是自己,连忙跪下来表忠心:“大人、潜渊大人,您二位放心,小人绝不敢有半分异心!” 宁扶桑不置可否,交代了榕姜几件事后,离开洞府。 苦歌的府邸,就在上陵城中,除了他明言赠与自己的宝物,她仔细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有关鲛人王庭遗址的线索。 钟灵天下虽大,但陆地面积与海域的面积,是三七分布的,她想大海捞针,实在太难。 出海对于宁扶桑而言,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海域广阔,有许多未知数。她要面临的问题也有很多。比如海中的妖兽,又或者有些海域范围内,没有灵气。 在大海茫茫中,也有可能分不清方向。 所以出海前,宁扶桑得做好准备。 像司南仪这样的物件,受莫名磁场影响,有可能失灵,又或者在途中遗失,仅靠此物辨方向,并不靠谱。 因此,宁扶桑还要学一门“牵星术”,最好是以星辰为引,定位定向。 另外就是采购一些辟谷丹、疗伤丹、解毒丹之类的丹药,和一些阵盘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基础的东西,上陵城都有,她也不用四处奔波收集,只需要在城中各个铺子,将东西买来就行。 上陵城是一座临水的城池,所以宁扶桑想要的东西不难找,她很快买好大半的所需物资,按照苦歌的指示,来到一间特殊的铺子。 铺子名唤归心斋,是修士寄存物品之处,建立已经有好几百年,许多柜子,积了厚重的一层灰,可见当初寄存物品的修士,有多少年不曾回来了。 宁扶桑刚迈进铺子,一名青年模样的修士,迎了上来。 “道友是寄存物品,还是来取走当初寄存之物?” 青年不知在归心斋待了多少年了,每天要和形形色色的修士打交道,却从来都能保持住和睦的微笑,不与人发生口角。 当然这概因为青年高深莫测的修为了,拳头大,没人敢闹事。 宁扶桑感受不到青年的灵力波动,心想,上陵城也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 不过也是,一间寄存物品的铺子,若没有强大的实力支撑,怎可能立足数百年? 宁扶桑告知青年,一段暗语:“百年共一梦,何时见日晞。” 青年听闻这段暗语,又打量宁扶桑,神色极其复杂,最后掀帘进了里屋,打开一个暗格的禁制,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交给了宁扶桑。 客人寄存的物品,归心斋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 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子,没有雕刻什么特别的纹,只在盒子的一侧,题了一行小字—— 见白蚁残阵知幻, 听子规声切回头。 梦园中葵色尚青, 觉往事如水东流。 宁扶桑离开归心斋后,打开紫檀木盒,里面放置的是,苦歌府邸的密钥。 她回到清风小院那一带,往院子后面走去,一座古朴的府邸,赫然出现在眼前。 宁扶桑用密钥打开门上禁制,取下密钥时,府邸的结界,重新升起。 小院多年不曾住人,却不见什么灰尘,干净得让宁扶桑以为,苦歌不过刚刚离开府邸几日而已。 但实际上,她九年前遇见朝汐圣女,鲛人一族的苦歌副使,也失踪了整整九年。 清波洞湖的那一支鲛人,选择投靠南星剑宗,并未与朝汐圣女这一脉,有过太深的牵扯,王庭遗址的事情,就算苦歌想告诉他们,也有心无力,寻不到机会。 在妖界的时候,宁扶桑还试探过苦歌,他完全放弃了清波洞湖这一脉的族人。 (本章完) 242.第242章 书房玄机 小院内种着垂丝海棠,色浓郁,瓣轻薄如纱,艳丽如一抹晚霞。 宁扶桑找到第三株海棠树,下挖苦歌留下来的积蓄。 坑洞深三丈,盘根错杂的树根之下,埋藏着一只长约三尺,高达两尺的宝箱。 宁扶桑用缠绕术将宝箱从土坑里拽出来,并指作剑,斩去宝箱的锁。 咔哒一声,极其清脆,宝箱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半箱的鲛珠泪,圆润饱满的鲛珠之间,埋着一些诸如玄黄控水旗、明桂青罗扇、双蛟剪形灯、貔貅镇宅符之类的宝物。 宁扶桑手指间,大小不一的鲛珠,落回宝箱,鲛珠相撞,哗哗悦耳动听。 苦歌的这些宝物,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宁扶桑将东西,一一整理出来收好,又将海棠树下的坑填上,往屋子走去。 主卧空荡荡的,除了一扇鲛纱屏风,一张床榻,几个白瓷空瓶,别无他物。 宁扶桑视线看过去,叠好的被褥,被放在床榻,一点落尘都没有。 她忽地往前几步,伸手在被褥里一摸,感受着被褥的触感,是传说中,一种不招灰尘的褥子,却尘褥。 整个棠小院内,应该还有一道净尘的法阵,所以才能保持棠小院多年来,依旧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检查完主卧后,宁扶桑去到隔壁的书房。 书房里的纱窗,是用一种薄如蝉翼,却更明亮一点的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置身书房中,宁扶桑明显感受到,光线更好。 明晃晃的天光,被薄纱削去几分刺眼的光芒,使得整个书房既亮堂,又温和。 书架上摆放着一些山川地志的杂书,宁扶桑却看得很认真。 舆图。 苦歌经常看这些舆图,是在找族人新的栖居之所,还是鲛人王庭的遗址呢? 在修真界中,地形地势,朝夕变化,并非不正常之事。也许鲛人王庭的位置,早就随波而更改过几次,苦歌也不能准确找到王庭遗址的位置,所以要在舆图中反复对比。 宁扶桑是这样猜测的,她看着舆图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玄机,便将几副舆图,一并收了起来,想带回去慢慢看。 书架上的书籍,随意摆放着,宁扶桑翻开典籍,看了几眼后,将书放回原位。 她仔细地排查每一个细微之处,摸着柜子底部,有没有暗格。 抽屉里放置的是一些笔墨纸砚用品,一大沓宣纸,保持着干爽,只是有些偏脆了。 砚台是上陵城最常见的垂丝海棠纹样,精致的海棠朵,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含苞绽放。 抽屉角落,绿竹笔筒里,堆着几支宣笔,黑玉镇纸、印泥、裁刀之类的物品,都很齐全。 可见鲛人一族的副使,亦是个风雅之人,可惜宁扶桑没见到他的笔墨。 她合上抽屉,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书房只有这么大,她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现在一无所获,要么是她遗漏了哪里,要么就是苦歌的书房,真的没有所谓的密室。 宁扶桑闭上眼,回想自己迈进书房后的一举一动,以及所找过的地方。 忽然,她眼睫羽轻颤一下,睁开眼,看向自己左手边的笔架子。 空的。 上面并没有悬挂任何型号的毛笔。 宁扶桑重新拉开抽屉,取出绿竹笔筒,将宣笔按照小楷、中楷、大楷、联笔、斗笔五种样式,悬挂到笔架子上。 半晌,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宁扶桑将顺序调换一下,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只见书架移开后,一扇门,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苦歌的书房中,果然有密室! 宁扶桑沿着漆黑的甬道往前走,她数着步子,约莫百步之后,隐隐有微弱的光传来。 米粒大小的夜明珠,串着珠帘,挡在她的面前。 密室内什么也没有,只挂了一张画像,在夜明珠帘的后面。 画轴用的是檀香木,能辟湿气,又能辟蠹,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仿佛从画中女子身上传来。 女子身材苗条而匀称,头发飘逸如云,散在肩上,乌黑柔顺,仿佛上好的锦缎。 宁扶桑认得画中的女子,鲛人一族的朝汐圣女。 只是她见到朝汐圣女的时候,朝汐圣女形容狼狈,远没有画上这般动人。 画上的朝汐,盛饰绣衣,耳间坠着雕刻纹的玲珑玉佩,头上戴着明珠发钗,华容婀娜,美貌横生,欲语还休,气若幽兰。 宁扶桑拨开夜明珠帘,来到朝汐圣女画像的正前方。她是人族,面对鲛人族的圣女,谈不上什么敬不敬的,宁扶桑动手,从画卷的顶端,摸到底部,最终在画轴处,摸到一根细线。 她尾指勾住这根细线,往外一抽,只见朝汐圣女的画像,不断分崩离析。 一片极薄的鲛纱,落于宁扶桑的掌心。 她凑近到夜明珠的光亮下细看,数行难以辨别的蚊蝇小字,若隐若现。 宁扶桑先将有字的轻盈鲛纱,收进扶桑戒,而后摘下朝汐圣女的残像,以灵火焚毁。 离开前,宁扶桑将棠小院复原。 她握着手里的密钥,回头看了眼刻有“棠小院”四字的牌匾,决定捏毁密钥。 棠小院中的东西,她已经得手了,密钥留着也无用。 这座隐藏着苦歌秘密的小院,就这样尘封在上陵城吧。 * 归心斋。 一男一女两名熟客拜访。 青年懒洋洋打着扇,掀了掀眼皮子,问:“二位是来寄存物品,还是来取走存放之物的?” 少女咬牙切齿道:“古昔年!那是我们一族的东西,你凭什么扣押?!” 她嗓音沉沉,带着警告:“今日你必须把东西,给我们。” 古昔年轻笑道:“杼悲姑娘,气大伤身,不妨喝口冷茶消消火气?” 杼悲没给他好脸色,摊开手道:“东西拿来!” 古昔年见她不喝,便自己饮下这一杯冷茶,缓缓道:“归心斋的规矩,若非顾主亲临,则必须有暗语。” “在下也不能因为和杼悲姑娘、离朔公子,有两分交情,就私自坏了规矩,杼悲姑娘,你说呢?” 古昔年不紧不慢地说道,反问她一句,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 杼悲冷声道:“苦歌大人早已失踪,我们如何能得知暗语?古昔年,难道顾主永远不会再出现,寄存在归心斋的东西,就归你们归心斋所有了吗?” (本章完) 243.第243章 学习探囊取物术 古昔年油盐不进:“这是顾主该考虑的事情,杼悲姑娘,请回吧。” 归心斋有归心斋的规矩,不该说的,古昔年一个字也不会透露。所以已经有人来取走苦歌寄存在归心斋之物的事情,古昔年并未告诉杼悲与离朔。 “我还会再来的。” 杼悲不死心地放下一句话,甩袖离开,离朔向古昔年行了一礼,这才去追杼悲的身影。 “归心斋势单,却并不力薄,古昔年不肯拿出苦歌大人寄存的东西,我们该怎么办?” 他和杼悲从清波洞湖离开,差不多有七年了,直到第三年,才来了上陵城,发展势力,但这点势力,根本无法与归心斋抗衡。 又不能直接闯进归心斋,将苦歌大人的密钥抢回来。 棠小院的结界是苦歌大人一手创立,用鲛人族的秘法,是有机会进去,但如今的鲛人一族中,没有人灵力修为,可以比肩苦歌大人。 杼悲停在棠小院外面的街道上,往院墙里高高的海棠树看去。 她和离朔走遍大半个钟灵天下,解救受苦受难的族人,可有生死符的限制,那些族人离开奴隶主没多久后,要么不堪折磨自尽,要么跑了回去,出卖她与离朔。 在逃亡的过程中,她和离朔,意外发现苦歌副使曾在这里居住过,于是也在上陵城定居下来。 有了前面血的教训后,杼悲变得十分小心,她不再相信被种过生死符的族人。好在钟灵天下的异人族奴隶众多,不是所有鲛人都在生死符的控制之下,杼悲还是能发展出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的。 这个过程十分困难,因为那些长期被奴役的族人,早已麻木,他们不信杼悲。 任由她说得如何天乱坠,这些族人,依旧不为所动,有时候,杼悲看着他们,心想,这样的族人还救什么救? 直到后来杼悲才明白,是她没有身份号召这些族人,除非她能找到鱼藏剑,这些族人才会盲目地信服她。 但钟灵天下这么大,她上哪去找鱼藏剑呢? 杼悲从未见过朝汐圣女,却找了她四年。 “以蜃女泪入茶,可惑人心神,使其无所不言。”杼悲声音极轻,“离朔,去买些上好的灵茶,送到归心斋去吧。” 离朔面露踌躇:“浮生一梦茶,有损识海,归心斋不会放过我们的……” 杼悲冷笑:“那又如何,是古昔年非要冥顽不灵的。是我族类,尚有异心,更何况非我族类?你难道要同情一个人族?” 不过她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归心斋的,顿了顿,道:“只问苦歌大人的密钥,不去探究归心斋的隐秘,古昔年应该会看在这几年的情分上,没那么震怒。” 离朔知道,杼悲就是在利用古昔年,即使这次古昔年不追究,但往后,他们只能是陌生人了。 沉吟片刻后,离朔还是应了一声:“好。” * 林泉小洞府。 宁扶桑让符三元削了几根竹简,将鲛纱上面的小字打乱刻上去,再去找找鲛人,让他们来认上面的字。 符三元手握一把匕首,认真仔细地削着竹片。 这位前辈抓他,说是为了学妙空门的法门,实际上这些天,根本没提这事。这让符三元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发挥不了价值,符三元有些焦虑,从最开始的不愿泄漏宗门秘法,变成了盼着宁扶桑开口学望气术。 毕竟整个洞府之中,潜渊是蛟,战力非凡,就连榕姜那个傻小子,都一直在炼器。 炼器室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许多天没有休息的榕姜,眼底乌青,头发乱糟糟的,仿佛从哪个山旮旯里跑出来的野人,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榕姜高兴地说道:“大人,桃杀幻境画轴我修好了!” 他将画轴双手呈上,宁扶桑抬眼,手掌向外一拂,画轴飘摇升空,徐徐展开。 艳丽的桃林,具有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强大吸引力,符三元险些被吸进去,他死死抱着一棵竹子,就在竹子拔地而起,他的身形飞出去时,宁扶桑合上了桃杀幻境。 画轴落入她手中,消失不见。 见宁扶桑没有说什么,榕姜呼了一口气,看来大人是满意了。 他拱手作揖,想要退下去炼制新的法宝,忽地看见她木桩子上面堆放的竹简,“这是鲛人族的古语?” 符三元怔住,看向宁扶桑,她是鲛人族?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宁扶桑丢给榕姜一片竹简,“你认识上面的字?” “回大人的话,家师曾经炼制过一件鲛人族的法宝,上面的铭文和这个很像。”榕姜仔细辨认了一番竹简上的字,将竹片还给宁扶桑,“字应该是同一种,不过我只认识铭文的那十二个字。” 宁扶桑还以为榕姜认识鲛人族的文字,正好帮她省事了,当得知这个结果,她也没有太过失落。 她已经约了落霞居士学习牵星术,据她所指,这位落霞居士的府邸,就有鲛人奴隶,届时找个机会,让对方辨认一番上面的文字就是。 鲛纱上面的字刻完,宁扶桑收起这些竹简,吩咐符三元:“现在开始,教我探囊取物术。” 符三元有种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的感觉,他先传授给宁扶桑一段心法口诀,随后教她,如何在不惊扰对方的前提下,窃走对方的储物袋。 “大人,您灵力修为高深,只要不碰到知境以上的高手,绝不会有人能发现您的动作的。” “不过探囊取物术,需要不断练习,熟中生巧,此法没有一步登天的梯子,只有不断去窃别人的储物袋或者宝物,才能提升。” 妙空门弟子,便是要窃足一千只储物袋,没被打死,才算入门。 符三元不敢给宁扶桑定标准,只委婉地讲诉,他是如何达到登堂入室水准的。 不过她修为这么高,就算窃取别人储物袋被发现,对方也只能息事宁人,破财免灾。 符三元不觉得她的实践,会有什么参考价值。 而且符三元也不希望她,一开始就给自己上强度,万一招惹个厉害人物,死在外边了,洞府里的蛟龙大人可是还在啊! 他怕自己成为蛟龙大人的口粮。 思及此,符三元斟酌开口:“大人已经学会最基础的手段,可以小人为目标,先从我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储物袋,再到上陵城中,寻找练手的对象。”(本章完) 244.第244章 气数之谈 宁扶桑勾着一只灰扑扑的储物袋,问道:“像这样么?” 符三元眼瞳微扩,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腰间,惊异无比,“大人什么时候,拿走小人储物袋的?” 他身上的宝物,都被宁扶桑收走,只剩了这只低阶储物袋,装着几块灵石,但符三元没想到,他连这几块灵石,都保不住了。 宁扶桑对这只低阶储物袋没兴趣,将其抛还给了符三元,道:“接下来七日内,先教我望气术。” 符三元将储物重新系紧在衣袍里面,没有直接传授宁扶桑望气术的心法口诀,而是问道:“大人对望气术了解多少?” 宁扶桑一向敏而好学,即使对方修为境界不如她,只是个妙空门的毛贼,她在学习这些旁门之术时,依旧很认真,想了想,言简意赅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观吉凶祸福,断成败兴衰。” 符三元点头:“望气术确实能做到这点,但有通天之能者,可随心所欲,改动气数,因此修为越高,气数对修士的影响,便越小。” 宁扶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符三元便道:“气数二字,玄之又玄,小人还未到能完全参悟它的境界,只知,书上曾言,气是构成万物的基本物质,数代指规律、秩序或命运。气数二字合起来,便是事物发展变化的内在规律和外在命运。” “但关于气数,还有另外一个浅显的说法,妙空山钻研的气数,便是后者。” “妙空山认为,气数,实则就是呼吸的次数。无论是人、动物、植物、亦或者是朝代,天地,气数都是一定的。” “当气数用完,便到了死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气数已尽。” “每个人的气数总数并不一样,有人气数多,所以长寿,有人气数少,故而早夭。王朝也是如此,气数强盛,便能传承一世又一世,直到气数衰竭,才会被人推翻。像那些短命王朝,便是气数太弱,二世、三世即亡。” “总体来说,修道者的气数,大于武者,武者气数,大于凡人。” 宁扶桑若有所思,如符三元所讲的话,那古钱上的三十六密言,倒是十分珍贵了。 她问道:“既然气数如此重要,那是否有办法,增加自身的气数?” 符三元给出肯定的答案:“自然是有。修道者气数大于常人,便是因为他们在修炼的过程中,气数实际上在不断上涨。” “简单来说就是,大人十境时的气数,肯定高于大人九境之时的气数。修为越高,气数越强盛。因为境界越高,这个世上能威胁到大人的存在,就越少,气数便不会轻易被人损耗。” 符三元说的这东西,宁扶桑当然理解,但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除了提升境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增加自己的气数?” 符三元告诉她两种妙空门弟子常用的手段,“一般而言,有借运、连运两种方法。借他人运势成自己的事,或者转嫁霉运,在别人头上,都是可行的。” 虽然缺德,但是好用。 妙空门又非什么名门正道,才不管这些。 符三元知道,宁扶桑也是个不介意这些缺德手段的人,所以告诉她借运的法门时,完全没有心里负担。 宁扶桑想着手上的三十六密言,淡然地试探一问:“没有什么功法,可以直接增加气数吗?” 这话问倒符三元了,他想了很久,才说道:“增加气数的功法,有倒是有。万年前的争那密宗,就是修行运道的,不过大人也知道,争那密宗最后还是灭宗了。可见他们将气运研究透顶,也无法改变既有的定数。” “有争那密宗的前车之鉴在那里,后来的宗门,研究气数的已经很少了,除了我们妙空山,就只有几个隐宗。”“运道终非主流,所以有关运道的心法,保留下来的很少。小人身上也没有这样的功法,可以直接增加气数。” 宁扶桑只是想确认一下,世上有无这样的功法,没想从符三元身上,拿到一份运道心法口诀。 她饮了一口灵茶,才道:“关于气数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直接进入正题,教我望气术吧。” 符三元应了声“好”,细心讲解道:“大人初学望气术,最好选一水泽之地,这种地方水汽充足,岚气变化明显易见,有利于入门。” 林泉洞府中,就有一片湖。潜渊给她腾了个地,趴在云头上睡觉。 “大人修炼灵气,应该知道,灵气也有惰性,在白天的时候,明显懒怠,很难被修士,吸纳进体内,到了阴阳交替之时,它们又会分外活跃,此时修炼事半功倍。” “根据气的特性,在早晨、傍晚,日出日落的期间内,会更适合新手学习望气术,到了后面,就没有这么多限制了。” 说了这么多,符三元才进入正题:“大人对着远处,半阖双目入静,目注达心,久而久之,就能看见一种冉冉而升,缥缈的岚雾了。” “观岚的法门是,先看目标远处,而后视线移到目标所在背景,保持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似是而非的感觉,切忌太过执着认真。” 宁扶桑慢慢进入状态,符三元就保持了安静,站在一边候着。 练习视物,习惯这种视物方法,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宁扶桑在湖边坐了整整两日,先看近处的水面,再将视线移向远方,交替练习。 其实以她知境的感知力,很轻易就能察觉到水雾的变化,所以她更要压制原本的视物习惯。 符三元也不知道她到底领悟望气术的要义了没有,他在旁边无声打了个哈欠,就地一躺,闭目养神。 宁扶桑归静入空,目注而内练,又五日过去。 她终于从湖边离开。 今日还要去拜访落霞居士,自然不能误了时辰。 宁扶桑备上重礼,离开了林泉洞府。 符三元躺在草地上,半点想逃的心思都没有。 洞府禁制他能解又如何?这结界固若金汤,他又出不去。 再者还有一只蛟龙大人留守林泉洞府呢! 也不知道妙空门的同门,能不能找到这里来。这么久过去,他们应该发现他和舆乔失踪了吧? 他好歹是妙空门的内门弟子,虽然比不得真传,但他没有拿到传送令,负责接头的同门,完不成任务,肯定要把消息传回妙空山的。 符三元也怕自己,再于林泉洞府多逗留段时间,就把妙空山的秘密,全抖落出去了。 (本章完) 245.第245章 落霞居 栖霞居。 宁扶桑随着府上侍女,一路行至水榭。 湖中亭间,一名身着霞衣,头戴飞凤冠的女冠,回头看来,轻轻颔首。 “曜灵道友。” 落霞居士眼眸含笑,邀请她入座。 石桌上摆放着天青色瓷瓶,高低错落地插着几枝带水荷。婢女鱼贯而入,手捧灵茶瓜果。 宁扶桑亦礼貌唤了一声“落霞居士”,呈上她准备的宝物。 一匣子星辰石、几副画道宗师所画的飞雁图、晚霞图、仙人御风图,以及一顶玉莲矮冠。 落霞居士喜好名画,又主修星道,宁扶桑送礼前,都打探过了。几副画卷,出自宗师之手,意境深远,韵味无穷,甚至可以从中悟道。 至于星辰石,则是落霞居士修炼所需之物。 她笑道:“不过一门牵星术而已,曜灵道友破费了。” “这几日,曜灵道友不妨在我府上住下?” 这话是要传授她牵星术了,宁扶桑自是从善如流应下。 几名鲛人婢女,在一旁候着。 蓝色的纱裙,轻盈似水,飘然如仙。 宁扶桑略感好奇:“水本无色,这鲛纱为何会呈现这般清丽的蓝色?” 落霞居士并未直接作答,而是给了婢女一个眼神,即刻有一名鲛人少女,上前两步,挽起袖袍,手持鱼鳞小刀,在洁白如藕的手臂上一划,蓝色的血液,便冒了出来。 “如曜灵道友所见,这蓝色鲛纱,乃是鲛人血液染成。” 落霞居士摆了摆手,让婢女退下。 “曜灵道友若是对这蓝色鲛纱留仙裙感兴趣,我府上还有几匹,刚染好的,让侍女去取来赠你。” 落霞居士十分大方地说道,因为宁扶桑给她送的礼物,皆无比贵重。不过回赠几匹鲛纱而已,犯不着小气。 更何况,落霞居士本也存了几分与其交好的心思。 宁扶桑眸色微动,浅笑道:“我对这鲛人血,倒是更感兴趣,不知落霞居士,可否相赠一二?” 落霞居士没有问她要鲛人血做什么,毕竟用途太广,染布、浸珠、入药、制膏,都是可行的。 也许对方只是想自己试试用鲛人血染鲛纱的乐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颔首道:“自是没有问题,曜灵道友安心在我府上住下,探讨牵星术就是,待曜灵道友离开时,落霞会准备几桶鲛人血相赠。” 几名鲛人少女,身躯微微颤抖,低垂的眉眼中,闪过怨恨。 一连几日,宁扶桑和落霞居士,到了晚上,便一块讨论牵星术。 “钟灵天下海域甚广,无边无际,难辨东西,唯观星辰而进,曜灵道友这是要出海?” 熟悉下来后,落霞居士偶尔也会和宁扶桑聊聊其他的杂事。 宁扶桑扯起一个看似真诚的笑,说道:“听闻海外,有一仙弥山,积石如玉,实则是上好的磨剑石,便想去寻一两块罢了。” 落霞居士也是见识广博之人,接着她的话道:“仙弥山,我也曾听过,只是此山终年被大雾所笼罩,所处海域,又是飘浮水,仙山的位置,随着漂浮海而变动,并不固定,许多出海寻找仙弥山的修士,最后都被困死在飘浮海了。我这牵星术,虽然能定位,但也不是万全之法,曜灵道友此行,危险重重,还望珍重,平安归来。” “承卿吉言。” 仙弥山确有其事,但只是宁扶桑编出来的借口。她的真正目的,可不是去寻磨剑石,而是去找鲛人王庭的遗址。再者,她有养剑葫芦,也根本用不上什么磨剑石了。 午间的时候,落霞居士有客到访,宁扶桑便往她在落霞居的厢房走去。 整座落霞居占地很广,随处可见水域。廊桥上,湖畔边,皆有鲛人抱着白瓷碗,抽抽泣泣,落下珍珠。 这些珍珠会被做成各种精美的首饰或者磨成珠粉,卖给上陵城中的仙家势力,甚至是凡俗王朝。 虽然鲛人泣珠,于修为没有什么助益,但许多仙门,在布置自家铺子、拍卖行之类的场地,会用上鲛珠作帘,增添场所的雅致感。 另外,一些仙门在凡俗界也会有势力,鲛珠是他们打点关系的财富,疏通好了关系之后,便于他们搜罗凡俗界的好苗子,送到山上修道。 宁扶桑走到亭子内,一名正抱着白瓷碗的鲛人婢女,连忙起身,施了个万福礼。 “贵客万安,长乐无极。” 宁扶桑在围栏边上坐下,偏头看她,“识字吗?” 少女局促地摇了摇头,她以为宁扶桑说的是人族的文字。 宁扶桑解释:“是鲛人族的古语。” 少女依旧摇头,小声道:“奴婢只认识普通的鲛人族文字。” 这话宁扶桑已经听了好几遍了,她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落霞居的鲛人,识字的少,认识古语的,没有。 若是普通的鲛人族文字,宁扶桑自己也是认识的,但偏偏,她不认识古语。 少女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忐忑,不知不觉,几滴眼泪掉了下来,撞在白瓷碗边沿,清脆空灵。 宁扶桑摩挲着扶桑戒,沉吟片刻后开口:“府上没有认识古语的鲛人吗?” 少女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老一辈的族人爷爷,可能认识。” 终于有了一点希望,宁扶桑抬眼问道:“他住哪?” 少女抬手一指,宁扶桑只能看见,枝盘绕的重重门墙,她干脆道:“带路。” 贵客的要求,少女不敢拒绝,只是心想,今日的鲛珠产量肯定不达标了。 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酝酿情绪。 正想着,忽然,她的碗里多了一把鲛珠,头顶传来少女清清淡淡的嗓音:“够了吗?” 宁扶桑有苦歌留下的一箱子鲛珠,对她没有什么用处,自然不吝啬给这鲛人少女一把,收买人心。 鲛珠颗颗饱满晶莹,品质上乘,少女欢颜点头,“够了,多谢大人。” 穿过几道门墙以及回环的廊道后,一堵白色门墙出现在眼前,里面直行七八步,就是个小水潭。 “大人,到了。”少女停下步子,温声说道。 她朝着水潭喊道:“沼泉爷爷,有贵客要见你。” 哗哗。 水面出现阵阵涟漪,一位老鲛人,浮出水面,却没有出水,半截身子,泡在潭中,向岸边上的少女一礼。 “沼泉爷爷,这位是落霞居士的客人,曜灵大人,她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本章完) 246.第246章 忘忧曲序篇 沼泉恭敬道:“曜灵大人请讲。” 宁扶桑走到水潭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一片竹简,递了过去,“可认识这是什么字?” 老鲛人虚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才道:“这是鲛人一族的古语,是个星字。” 他将竹简双手奉还,犹豫问道:“大大为何对我族古语感兴趣?” 鲛人少女心颤了一瞬,低声道:“沼泉爷爷,不可冒犯贵客。” “无妨。”宁扶桑表现得很宽容,她手心在竹简上拂过,刻下一个人族的“星”字,递出另一片竹简,“偶然得到过一部,鲛人先贤所著的《忘忧曲序篇》,有几个字不认识罢了。” 沼泉露出怀念的神色,感叹道:“此曲绝俗,世上已少有人会弹奏,没想到曜灵大人,在音律上还有这番造诣。” 宁扶桑笑笑,温声道:“我倒不懂什么音律,只会听曲罢了。恰好有一好友,专修音道,对《忘忧曲》感兴趣,便想补全了序言,一并相赠。” “原来如此。” 沼泉不疑有他,《忘忧曲序篇》较长,晦涩的字比较多,加上宁扶桑给他的竹简,又是打乱了顺序的,故而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等他将所有竹简翻译完后,除了最先翻译的那几个字以外,剩下的字,早忘干净。 宁扶桑拿着竹简离开。 鲛人少女蹲在水边,好奇问道:“沼泉爷爷,《忘忧曲》是什么?” 老鲛人看了她一眼,叹气一声:“星质,你年纪小,自然没听过《忘忧曲》,这是二代圣女的副使,因乐芜圣女,所谱写的曲子。” “那沼泉爷爷,你会哼吗?” 少女星质今日提前完成了任务,所以心情显得格外的放松。 沼泉顿了顿,说道:“哼倒是会一点,不过不全。” 星质道:“沼泉爷爷,我想听,你能不能哼一段?” 沼泉看向四方,摇了摇头:“落霞居中,没有落霞居士的允许,不可擅自哼唱。” 她面色微白,刚刚忘了这条规矩了。 星质垂着眉眼,心情低落,鲛人族和蜃女,都十分擅长唱歌,吟唱是她们的天性,但在钟灵天下,她们必须克制住自己的天性,否则会为自己和族人,招来祸端。 沼泉心生不忍,放缓了声道:“《忘忧曲》是不能哼唱了,不过序言篇,我倒是可以念与你听。” 鲛人少女眉眼一亮,重重点头,倾听着沼泉的诵章。 序篇讲述的是,王后之子帝弓,因眷恋乐芜圣女,遂舍弃了王子身份,竞选副使一职,只愿朝夕陪伴在圣女左右。 然天不遂人愿,王庭动荡,需要帝弓舍弃副使一职,娶贵族之女,稳固王权。 帝弓深恋乐芜圣女无法自拔,在这样的情境中,创建了《忘忧曲》,以灵琴遗音,弹奏曲谱,削去情丝,忘了对乐芜圣女的情愫,如此才能过心关,娶贵女,固王权,平叛乱。 星质听完,眉头皱得很紧,沼泉以为她是为这段故事,感到动容,开口道:“圣女与副使,本就不可能在一起,这般结局,已然是圆满了。”星质捏着手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话,咽在了腹中。 沼泉爷爷老了,念完一遍序言篇,都没有发现,刚刚曜灵大人,让他翻译的字里面,有好几个,根本不是序篇里面的! 星质不打算告诉沼泉这件事,毕竟人是她带过来的,万一有什么问题,沼泉爷爷不知情,还情有可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管这么多呢? 她只是被困在这落霞居中的奴隶,什么鲛人王庭、圣女副使,离她那么遥远,她连见也不曾见过。 星质和沼泉告别,双手交叠放于身前,步履匆匆,往回走去。 忽然,一只手将她拉到小湖中,沉入湖底。 “你是谁?”星质的双腿变化为鱼尾,在水中呼吸自如,盯着面前的少女质问道。 杼悲松开她的手臂,“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有恶意,我也是鲛人。” 星质目光下移,落在杼悲的腿上,明显不信:“鲛人的腿,沾水之后,会变成鱼尾,可你的双腿,却毫无变化,怎么可能是鲛人?” “这里是落霞居士的府邸,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去,万一被发现,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杼悲道:“我确实是鲛人,你可听过鲛人族的浮沤禁术?” 星质掩唇轻呼,一双清澈单纯的眸子瞪大:“你用了浮沤禁术?” “是。”杼悲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使用了浮沤禁术,自此变得几乎与人族无异,腿不会再沾水化为鱼尾,血液不再是蓝色,流下的眼泪,也只是眼泪而已。” “我身上没有避水珠,也未掐避水诀,却在水底,呼吸自如,难道还不能说明我的身份吗?” “好吧,我信你了。” 星质的表态,让杼悲松了口气,她开门见山道:“我想找你问一件事,落霞居士最近的客人,有几位女子,你知道她们住在哪里吗?” “你要找她们?”星质连连摇头,“我不能告诉你,贵客的住所,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贵客?”这两个字,以及星质对于人族的维护,刺痛到杼悲,她讥笑道,“看来钟灵天下的生死符,将你们的骨头都磨软了,只知奉人族为主,奴颜媚态,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这话星质不爱听了,她眸色也冷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鲛人,或许是没受过生死符的折磨,所以能如此轻飘飘的指摘其他族人。” “奴颜媚态也好,卑躬屈膝也罢,我们只是想生存下去,在落霞居中,落霞居士才是决定我们生死之人,背叛她,就等于将所有族人,送上死路。” 星质的体内,其实是没有生死符的,毕竟这符,也不是那么好得,她年纪小,又机敏,懂得看眼色,落霞居士,便没有让她喝生死符符水。 但星质自幼在落霞居长大,见识过太多的族人,因生死符而生不如死。连生命都不能保障的时候,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除非哪一日,有族人来到他们的面前,带来生死符的解药,他们才会奋起反抗,追寻尊严和自由,以及解放。 但是现在,星质只想自己和族人活着。 族人也有亲疏远近,落霞居的族人分量,理所当然重于这陌生的族人。 (本章完) 247.第247章 明月台宴饮 不过当今天下,鲛人族的境遇,已经十分艰难,幸存的族人,越来越少。 看在同族的份上,星质也不会去揭发杼悲,她好心道:“落霞居士是灵境修士,府上又有绝杀大阵,我不知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但奉劝你,尽早离开,别白白丢了性命。” 顿了顿,又道:“我不会去向落霞居士告密邀功,但府上其他的人,却不一定,你此举有些冒险了。” 杼悲平复好心情,道了句“多谢”,而后离开。 她要找拿走苦歌大人密钥的女子,像这样的机密之事,杼悲不会随便告诉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的族人。 此事就连她和离朔创建的势力“泉”,其中也不过寥寥几人知道。 杼悲冒险前来落霞居,更多的是想知道,对方为何会知晓苦歌的暗语,她会是鲛人族吗? 如果她是同族,那么泉宗一定要尽力拉拢她。 鲛人族从古自今,没有宗门一说,泉宗的出现,是效仿人族而建立的宗门。 杼悲行走钟灵天下时发现,家族势力,大不过宗门势力。因为宗门,它不看血缘、地缘,只看天赋、根骨,可以将形形色色的天才,凝聚在一起。 当她和离朔,效仿人族建立宗门后,吸纳的,可以是鲛人族,也可以是其他异人族,诸如灵芝一族、羽人族、厌火族、小人族等。 这些异人同样受迫害极深,对人族恨不得啖食其肉,但从来没有团结其他异人族的想法,杼悲救了第一个小人族的异人,对方感念她和离朔的恩情,于是一路跟着他们,自然而然,成为泉宗的一员。 后来泉宗救的异人,越来越多,发展成如今的规模。 小人族身形小,擅于收集情报,灵芝族擅长治愈,羽人族天生能飞,在撤离时,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厌火族可吐火,是泉宗里面的战力组成部分。 杼悲从人族的书籍上学到,君子善假借于物,也在践行这句话,她憎恶人族,却不得不承认,人族确实很聪明。 在任何时候,单打独斗都是不行的。 宁扶桑也知晓这点,所以身边逐渐有了潜渊、蚕灵、榕姜。 潜渊化龙之后,战力会直线飙升,万一哪日她受难了,潜渊可以缓解她独木难支的境况。 蚕灵渊博,神识强大,可做她身后的眼睛。至于榕姜,他的炼器术,已经证明了他的作用。 宁扶桑并非全能,她不会炼器、也不会炼丹,阵法禁制,虽略懂一二,却不精通。 她有自己很不擅长的东西,若费很多时间去学,太浪费精力,也不一定有收获。 像榕姜给她的桃杀幻境、卿尘的神龟玉、当初扬若借她的灵竹古伞、以及她在玄英阁定制的万寿境,宁扶桑自认为,她是炼制不出来的。 青朴小院中。 宁扶桑将沼泉翻译过后的竹简,按照原本的顺序排列好。是一首她看不懂的诗。 不过也没关系,她慢慢想就是。 总归是有点线索了,还是比无头苍蝇好得多。 蚕灵忽然道:“有人来了。” 这点距离,其实宁扶桑也察觉到有脚步在往青朴小院靠,她收起誊抄好的诗句,抬眼往窗外看去。 落霞居士似乎极其喜爱,以鲛人少女为差使,府上的婢女,都是曼妙如莲的十七八岁少女模样的鲛人。 婢女身着鲛纱,步履轻盈,堪堪停在院外,柔声细语道:“曜灵大人,落霞居士今晚在明月台设宴,故遣奴婢来邀请您。”宁扶桑知晓落霞居士的心意,她今日有客,必然不能和自己再讨论牵星术了,又担心冷落怠慢了她这位客人,便邀她一同在明月台宴饮。 明月台高达百丈,劲风猎猎,吹得人衣袍如舞。 宁扶桑随婢女到的时候,落霞居士正好踏月而来,广袖一挥,冷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座上七人,四女三男,礼节性地互相见礼。 落霞居士微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曜灵道友,与我虽相识不久,却可为知音。” 几人一听这话,便知这位陌生少女,是落霞居士的贵客了,逐一报了名讳,投以温和的笑意。 宁扶桑微微颔首,打量座上几人,忽地眼睫颤动了一下。 绿袍男子头戴白玉冠,腰悬鎏银短匕首,相貌不过中人之资,周身气度却尤为不凡。 但是让宁扶桑触动的,并非这个男子,而是男子身边添酒的婢女。 当初她和扬若在清波洞湖,遇到的第一个鲛人少女。 宁扶桑一直知道她没有死在妖祸之中,却也没有想到,她们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离开清波洞湖这么久,关于王庭遗址的线索,这鲛人少女,又收集了多少呢? 宁扶桑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垂着眼睑,饮了一口上陵城最新的浮灵酒。 一朵柔软的粉,飘浮在酒面,散出浓郁清甜的香气。 杼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落霞居士的三位客人。对面玄衣箭袖的少女,姿容清丽,眉宇间透露着几分英气,一身打扮,十分的爽净利落,应该是用刀、剑之类法器的修士。 目光轻移,看向另外一位鹅黄广袖挽仙裙的女子,身如幽兰之纤细,气质温婉如秋水。但杼悲可不会被女子的表象所迷惑。 能和落霞居士有来往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纯好人? 她收敛心神,用眼角余光去窥视,右下边的女子。 年轻道姑头戴浅黄莲冠,天庭饱满,丹凤眼微扬,容貌也是生得一等一的好,唇下角一颗小痣,十分具有标志性。 这三名女修,哪一个才是古昔年口中之人呢? 杼悲没有看懂人心的本事,仅从面相,更是看不出来什么。 因为越是修为高的修士,越神秘莫测,越不能看表面。 但杼悲知道,三人之中,无一同族。 苦歌大人,怎么会把密语,告诉一个外人呢? 杼悲没有接触过这位副使,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苦歌背叛了鲛人族。 忽而云层散尽,明月高悬,星辰闪烁。 黄衣女修盈盈笑道:“在明月台上宴饮,倒真是方便举杯邀明月了,我这酒盏之中,恰有一轮明月,敬落霞道友。” 落霞居士举杯与黄衣女修遥遥相碰,将酒一饮而尽。 场上另外一名朱衣男子,笑道:“此刻星辰明亮,倒让我想起,昔年在落霞居学习牵星术的光景了。” (本章完) 248.第248章 牵星术 落霞居士打趣道:“绛河道友,当初学习牵星术,可没有曜灵道友学得快。这么些年过去,想必早将牵星术忘于脑后了吧?” 朱衣男子绛河掀唇:“落霞道友此言冤我,牵星术在下完全铭记于心。” 他看向宁扶桑,“不妨我与曜灵道友比试一番,让大家来评一评,落霞道友,是否冤我?” 年轻道姑薄唇沾酒,轻声道:“好啊,正好让我等也见一见,这牵星之术。” 落霞居士是真心觉得宁扶桑学习牵星术很快的,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死板,往往举一反三,还能与她交流牵星术的心得。 来找落霞居士学习牵星术的人,并非一两个,让她感到惊艳的,却寥寥无几,刚好宁扶桑就在这个范畴内。 这几日的交流,让落霞居士,也受益匪浅,最直白的收获就是,她对于星道的理解,更进一步了。 最近几日,她心中一直有个新的法术雏形,仿佛要一跃而出。 等这次会完客,她决定闭关领悟新的法术,创立一道独属于自己的杀招。 若是成功,她的战力,必然会更上一层楼,哪怕对上灵境巅峰,也不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听绛河这么一说,落霞居士也起了几分,想检验宁扶桑牵星术成果的心思,便问道:“曜灵道友觉得如何?” 宁扶桑放下酒盏,轻轻颔首,“自是可以。” “与绛河道友交流牵星术,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刚好若有什么不足,还能得几位道友,当场指点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宁扶桑表现得坦然从容,叫年轻女冠和黄衣女修,不由暗自点头,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难怪落霞居士谈起这位曜灵道友的时候,言语中,有种相见恨晚的情愫在里面呢。 绛河率先出列,从酒案后绕出,卷起宽大的衣袖,并指在空中,书写下一道复杂的符文轨迹之类的东西,随后指尖亮起青冥色的光,一飞冲天,环绕在一颗米粒大小的星辰旁边。 “这是太白星?” 年轻道姑身子微微后仰,抬目看着绛河选中的星辰。 落霞居士一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绛河道友还是喜欢选择太白星作为牵星术的起点啊。” 绛河点头:“习惯了。” 他侧目看向宁扶桑,“不知曜灵道友,要选择哪颗星辰,作为牵星呢?” 宁扶桑随口道:“天狼星吧。” 黄衣女子点点头,“天狼星比较亮,在茫茫天幕上,也好找,曜灵道友初学牵星术,选择天狼星,再好不过了。” 宁扶桑同样起诀,速度不缓不慢,只见夜幕中一点萤火光团升空,萦绕在了冷白天狼星的周围。 几个婢女都仰头看向星辰,杼悲便光明正大的,看这所谓的牵星术了。 她心想,钟灵天下的术法,还真是什么都有,什么都涉及,异人族到底还是差太多了。 无怪乎人族可以昌盛。 像鲛人一族,只擅水法、音道、幻术。羽人族更喜欢学习风系法术,灵芝族擅土道、木道,厌火族几乎只修行炎道。 而人族,他们五行俱会,又有杀伤力强的剑道、高深莫测的画道、虚无缥缈的梦道、玄而又玄的星道,以及炼道、符道。其中符道出现的生死符,折磨了异人族上千年,但偏偏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化解。 丹道救不了异人族,最擅长医道的灵芝一族,也束手无策,反而被生死符掣肘。 绛河与宁扶桑都选好了“牵星”,落霞居士想了想,道:“就以这二星为例,绘制星轨,到东城门吧。” 说完,看向二人:“一盏茶的时间可否?” “好。”绛河不假思索应下。 宁扶桑点了点头,也没有意见。 二人御风而出,身影瞬间消失在明月台,隐隐可见,以太白星和天狼星为起点,出现一条若有若无的流光。 杼悲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心道:“原来这就是牵星术吗?人族有这样的法术,难怪在茫茫海面,还能找到方向和归途。当初王庭虽然覆灭,但鲛人族隐居在海外,也未曾出现过如今的惨景,便是因为这牵星术,让这些人族,出海更加便利了,才抓了这么多族人,在钟灵天下为奴。” “若有破解之法就好了,人族出海,危险重重,久而久之,甘冒风险的人就少了,届时只在海外重新找一片安宁之地,流落在外地族人,至少有一去处。” 杼悲低头沉思,对这牵星术,十分向往。 只有知道牵星术,明白牵星术,才有可能找到破解之法。但牵星术是落霞居士所有,即使她传授此法给了许多人,没有落霞居士的允许,其他人也不可能外传,否则就是得罪落霞居士了。 没人愿意轻易得罪,一位灵境强者的。 所以杼悲即使是再想学牵星术,也没有门路。 一盏茶未过,绛河与宁扶桑一前一后回来。 因为选择的“牵星”不同,所以轨线也有细微的出入,但可以看见,终点是一样的。 朱衣郎洒然一笑:“曜灵道友对牵星术的掌控,比在下当年强多了,绛河甘拜下风。” 仅从这次的结果来看,绛河自然是强于宁扶桑的,但他与从前的自己相比,则稍逊一筹。 宁扶桑弯唇轻笑:“谬赞。” 落霞居士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心知肚明,宁扶桑是藏拙,给绛河留了面子。 她与绛河相识更久,所以更清楚,绛河在星道上没天赋。 当年绛河其实还想学定星术,落霞居士听到风声后,直接闭了关,也就是那次闭关,她突破了灵境。 酒宴结束,天上的两条星线,还没有消失,宁扶桑打了个响指,萦绕在天狼星旁边的灵光寂灭,星线这次逐渐变短,直至归于无。 在落霞居继续住了几日后,宁扶桑提出来告辞,落霞居士后面要闭关,就没有再留她,招了招手,几名鲛人婢女,捧着羊脂玉瓶上前。 “这便是鲛人血了,今日刚让婢女放的,曜灵道友若要用它制膏,可以放一些海棠、木芍药之类。” 落霞居士说完,示意后边的婢女前来,“除了鲛人血染的这两匹蓝色是从前放库房里的,其他的几匹,是用槐、栀子果、苏木新染的颜色,先前尝试了许多遍,如今方才成功,我见这颜色衬曜灵道友,就让婢女取来了,曜灵道友勿要推辞。” (本章完) 249.第249章 过目图纸 宁扶桑收下落霞居士的赠礼,返回林泉洞府。 途中,似乎有细微的东西,跟着她。 宁扶桑回头一扫,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无比。卖法器、阵盘、灵丹妙药、海外仙植的数不胜数。 “这位女仙子,捕风网要吗?”身着灰衣的修士,见宁扶桑站在街道上,于是从摊贩后面绕出来,招揽生意。 “鄙人的这捕风网,一旦铺设出去,可以捕捉方圆百里的声音,是出海必备之物,诚惠三千灵石……” 宁扶桑摇摇头,“不必了。” 方圆百里对宁扶桑而言,算不得什么,无论是潜渊、蚕灵,还是她自己,都能听到。 再者她手中的千里镜,如今可以观望到五百里之外的画面,远比捕风网强多了。 灰衣修士不死心,跟着她走了几步远,“除了捕风网,我这儿还有捕捉海兽的灵网鱼篓,道友看看吧!” 宁扶桑冷声重复了两个字:“不用。” 灰衣修士长舒一口气,看着她越走越远,转身回到自己的摊子前,揭开一片用来编织蛟龙篓的长条黄金叶,底下赫然藏着一只拇指小人。 小人身着荷叶编织的衣服,头戴小帽,望着宁扶桑离开的方向,嘀咕道:“这女修的感知力也太强,我差点就被她发现了。” 灰衣修士叹道:“是啊,上陵城中,这么多道气息,鱼龙混杂,交织在一起,她都能从中,辨出其中一道,看来杼悲大人交代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绿荷衣小人,跳到修士手背上,被举到头顶,他就藏匿在了修士的头发里面。 回到林泉洞府时,只有符三元前来迎接宁扶桑。 他扬起个谄媚的笑脸,宁扶桑径直路过,进了自己的屋子,留下符三元独自尴尬,心里腹诽,“这女魔头近日又出门做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 符三元看着禁闭的屋子,不禁猜测:“难道是出去练习探囊取物术了,所以一回来就进屋子里,查看收获?” 对于符三元来说,查看收获是最快乐的事情,便情不自禁地,以己度人了。 屋内。 宁扶桑将鲛人血倒入一个盆中,蚕灵趴在旋复状的烛台上,探着个脑袋,好奇问道:“扶桑,你要鲛人血做什么?” “虽然鲛人和龙族一样,浑身是宝,不过还是差了一截,龙身上的宝贝,可比鲛人珍贵多了。若是龙血,还能对提升修为有一点帮助,可鲛人血完全没用啊。” 宁扶桑没搭理它,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了一把剑鞘。 是苦歌当日赠给她的,一把用来匹配鱼藏剑的剑鞘。 宁扶桑将剑鞘沉入鲛人血中静置,她只是猜测,或许会有什么反应。 阳光透过树藤缝隙,洒在窗前,斑驳的光影,比蚕灵的体型都大。 屋外,响起少年清冽温顺的声音:“大人,我听符三元说,您回来了。” 宁扶桑屈指一弹,房间门打开,淡淡道:“进。” 榕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进屋。他手上捧了几张图纸,来到桌边,“曜灵大人,这是您交给我梦翼鸟妖丹和八尾天狐妖丹,让我炼制法宝,我画的几张法宝雏形的图纸,请您过目。” 不得不说,榕姜的办事效率很高,尤其是他将自己的位置,摆放得很准,除了修为差一点,宁扶桑没有哪里不满意的。她拿过几张图纸过目,榕姜一共有三套方案,每套方案下面,采用的锻造之法、所需材料、耗时长短,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因为榕姜知道,宁扶桑不通炼道,所以做方案的时候,尽量弄得浅显详细一点。 一刻钟后,宁扶桑大致看完这三套方案,抽出最后其中一张图纸,“法宝样式,就做成类护心镜形制的吧。” 她提笔沾了点朱砂,在图纸上圈了几笔,道:“绳子不用串珠,也不要太繁琐华贵,尽量朴素。” 榕姜一一记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以用来做绳子的材料,其实他最先想到的是蛟龙筋,不过很快想到,蛟是潜渊的同族,这话未免引起误会,连忙将念头压下。 其实也不能怪榕姜会有这个反应,毕竟蛟龙筋是每个炼器师,梦寐以求的炼器材料。 就算自己不能用蛟龙筋炼器,哪怕摸上一摸,也很满足了。 思索了一番后,榕姜询问道:“以万年藕丝搓绳,浸泡玄冥水,再火炼数月,其绳虽柔,却韧性十足,大人觉得如何?” “正好玄冥水是石青色,颜色也不艳丽。” 宁扶桑听到数月这个词,眉宇微拧,摇了摇头:“时间太长了。” 她道:“最多一年,我便要离开上陵城。” 榕姜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把东西炼好,所以时间上,是肯定不能减的,否则效果没有那么好,但曜灵大人,又给不了他那么多时间。 正当他在苦思冥想备用方案时,头顶传来轻飘飘的嗓音,“你说的万年藕丝绳,有无替代之物?若是有,直接去上陵城买一根回来就是,若是没有,我再找一名炼器师,炼制绳,你继续炼制法宝,两者同时进行,并不耽误进程。” 榕姜眼眸一亮,心悦诚服道:“大人明智,是我想窄了。” “行了,绳的问题,我会解决,你这几日,暂时不用炼器,先将修为提升到五重境再说。” 宁扶桑很大方地送出去一堆天材地宝。 榕姜的修为实在太低,或许是和他半妖的体质有关。她在书上曾看见过,半妖要么弱得可怜,要么强得离谱。 很显然,榕姜不属于后者,大部分半妖都是弱得可怜的那部分,所以地位低下,只比异人族好一点。 榕姜的修为,在半妖中,算是还可以的了,枯荣谷的老炼器师,从未亏待过他,修行资源都是一堆一堆的给,但也只堆出个四重境来。 最关键的点在于,榕姜没有适合自己的功法。 宁扶桑给他的碧梧妖君传承,心法玉简,榕姜一直都还没时间,仔细研究。 从他跟着宁扶桑起,就一直在赶路、炼器。 “大人……属下去闭关提升境界的话,法宝在一年内,可能炼制不出来了。”榕姜迟疑道。 宁扶桑看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什么波澜,“我留给你闭关的时间很多吗?” “一个月内,突破五重境,并不影响法宝的炼制进度。” (本章完) 250.第250章 剑鞘线索 榕姜面露为难,小声道:“大人,属下资质愚笨,一个月的时间,不一定能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不过我会尽力的。” 宁扶桑看着他道:“你的修为,已经是四重境巅峰,碧梧妖君的《不死经》心法,我看过,十分适合草木之属的妖族修炼,又有无数天材地宝辅助,如果连这样,都不能突破境界,就不是资质愚钝而已了。” “你想为枯荣谷报灭门之仇,难道要指望我吗?”宁扶桑声线微冷,说话也很无情,“我不会帮你。” 榕姜摇摇头:“这是属下自己的仇,应该自己去报,榕姜从未想过,让大人替我出面。” 他会炼制出天下最厉害的法宝,用枯荣谷最擅长的东西,为师门报仇雪恨。 榕姜握紧了拳头,语气坚定很多,“属下谢大人指点,我会努力修炼,提升自己,为大人分忧的!” 宁扶桑并未在意榕姜的表忠心,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将门带上。 榕姜退出屋子,就看见符三元探头探脑地在往这边望,立马沉声质问:“你偷听我与大人谈话?” 曜灵大人不在的这几日,这妙空门的贼,明里暗里打探大人的跟脚底细,是真把他当傻子唬弄了,榕姜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说起来,其实他也完全不知道,曜灵大人的来历。目前榕姜所知道,也就是她主修剑道,身边有一条蛟、一只蚕。 至于宁扶桑为什么修为一下子又变了,还来到上陵城,榕姜心里其实一直是很疑惑的。 只是他隐隐猜到一点,宁扶桑所做的准备,似乎是为了出海而去。 榕姜不知道宁扶桑会不会带上他,但心里更倾向于,她不会带自己。 就像上次在献章潭一样,她让自己乘坐渡船,来上陵城隐居,这次应该也是一样的决策。 符三元死鸭子嘴硬:“你少污蔑人!我若是偷听大人说话,大人会察觉不了?” 一个低贱的半妖而已,区区四重境,也这般耀武扬威,狗仗人势,他只是打不过这女魔头,又不是修为没这半妖高。 钟灵天下实力为尊,想他堂堂七重境,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一个四重境指着鼻子骂了。 符三元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就是会炼器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不知上陵城的师兄,发现有非本门弟子,会探囊取物之术了没有。 只要他们发现,有人用探囊取物术,盗取他人储物袋,就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到林泉洞府来! 符三元还在做着美梦,殊不知宁扶桑出门,根本没有去实践探囊取物术,她这一连十几日,都待在落霞居,学习牵星术。 榕姜哼了一声,不再与他争吵,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外面吵闹的声音消失,蚕灵转过了头,只见宁扶桑将剑鞘从鲛人血中取出,阳光下,冰蓝色的剑鞘,美得惊心动魄。 一行字迹显现出来,宁扶桑勾了勾唇角,低声道:“果然如此。” 苦歌还是记挂着族人,在剑鞘上做了手段。如果这柄剑鞘回到鲛人族手中,他们就会跨过遗忘海,回到故土。 蚕灵一愣:“遗忘海?这片海域,是不是有问题。” 宁扶桑听过遗忘海的传说,缓缓道:“每个想要跨过遗忘海的人,都会在海上,迷失自我,最终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要么沉沦在海域,葬身于此,要么就是往回走,最终永远跨不过遗忘之海。” 蚕灵思付道:“既然遗忘海难以跨越,那鲛人族怎么回归故乡?还是他们并不受遗忘海力量的影响?”“我也不知。”宁扶桑摩挲着剑鞘,睫羽颤动了一下,嗓音平淡,“也许有其他的路途回乡,只有鲛人族才知道。又或者,鲛人一族大道亲水,确实不受遗忘海的影响,总之不会淹死在海中就是了。” 苦歌没有在剑鞘上留下具体的路线,是对她有防备之心,这线索本就不是给她看的。 至于怎么跨越遗忘之海,还不是当下需要考虑的事情。 遗忘海的位置,宁扶桑并不清楚,钟灵天下所有的舆图上,都没有这个地方。 昔年鲛人王庭覆灭,鲛人一族横跨遗忘海,来到外面的海域,被钟灵天下的修士发现,于是天下掀起了捕鲛的热潮。 从这段历史中,宁扶桑猜测,遗忘海的另一面,许是产生了什么毁灭性的灾难,导致海域无法再居住,鲛人族这才离开了故土。 经年累月过去,鲛人王庭遗址所在之地,若是得到了恢复,会是鲛人一族,最好的去处。 所以当今天下的鲛人,又起了回归故土的心思。 即使鲛人王庭所在的海域依旧是一片狼藉,但死于故土,总好过死在钟灵天下。 宁扶桑收起剑鞘,又离开了林泉洞府。不过这次,她只离开了几个时辰,去找炼器师炼制藕丝绳,顺便将落霞居士赠予她的几匹鲛纱,炼制成法衣。 鲛纱入水不濡,轻柔飘逸,比起一般法衣,在水中的行动会更加方便。 处理完这些琐事,宁扶桑才闭了洞府,专心致志跟着符三元学习盗灵、窃元之术。 盗灵,顾名思义,盗走他人灵力,不过这秘术有时间间隔的限制,且很难成功,按照符三元的意思是,其实很鸡肋。 “你只需要教就是,其他的东西,不需要考虑。” 符三元“哦”了一声,继续讲授心法口诀,讲着讲着,有些口干,“大人,我能喝口茶再讲吗?” 得了宁扶桑的首肯后,符三元跑到屋里,抄起茶壶,给自己灌了两口冷茶,又回到草坪上,接着刚才的内容讲。 “其实无论是盗灵、窃元、还是偷盗气数,修士都是可以防范的,所以基本上这方法,在一个人身上用过一次,第二次就很难成功了。” 宁扶桑秀眉微蹙,她并不知道有什么防范妙空门这些偷盗手段的法子。 看来她还是需要抽空,去上陵城的拍卖行转转,买一些可以防范偷道的法门才是。 宁扶桑面上不显,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符三元口若悬河,颇有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最后讲到了窃元。 “修士的寿命也是有限,窃元便可以在最后关头,填补自己的生机,但此法一生只能用一次。” 这算是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了,虽然现在用不上,但总归是技多不压身。 宁扶桑记下此法要义,看了眼符三元,并不打算再留他活蹦乱跳。 (本章完) 251.第251章 神女花钿落,鲛人织杼悲 一年后。 上陵城,翠微楼中。 身着淡灰紫色荷暗纹云锦裙的少女,看着面前舆图,声音在暗室中响起。 “整整一年了,还是没有查清她们三人的底细吗?” 杼悲声音里,掺杂着不甘心。一年前,落霞居士的宴会结束,她就让泉宗的人,尾随黄衣女子、年轻道姑、玄衣少女,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在过去短短一年的时间内,折损了那么多泉宗的人,得到的情报,却依旧少得可怜。 泉宗内部,对她的决定很不满,让杼悲更是心力交瘁,她没办法向大家解释,为何要查这三人。 事关鲛人族的密辛,杼悲不欲使其他异人族知晓。 一年过去,杼悲只知道,那黄衣女子名叫黄婉,道号太真散人,并非上陵城人氏。年轻道姑是折秀山女冠,以一片黄竹林为道场,方圆两百里,皆禁外人踏足,泉宗的人,根本渗透不进去。 至于那玄衣箭袖的少女,情报更少,只知她道号曜灵,来历和身份,皆是迷雾。 后来杼悲再度去过归心斋,想请古昔年执笔,画下取走苦歌寄存之物之人的相貌,却连归心斋的门都没能进去。 如杼悲所想,古昔年没有追究浮生一梦茶的事情,只是泉宗与归心斋的交情,从那一杯浮生一梦茶,就彻底断绝了。 无论是杼悲还是离朔,再想见古昔年,便只有寄存东西时,能说上几句话。 鲛人青年垂着眼睑,“杼悲姐,黄婉离开上陵城后,就一直没有她的踪迹,折秀山女冠的道场我们又进不去,那女修曜灵,更是消息全无,如人间蒸发,继续追查她们,对泉宗没有任何好处。” “尤其是近日,泉宗内对此事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多,连人心都有些散了,若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泉宗会不太稳定。” 杼悲静默良久,说了声:“好,你先下去吧。” 密室内渗进来一缕天光,很快又恢复昏暗。 杼悲坐在石梯上,看着自己的手心,亮起了一团微弱的蓝色灵光。泉宗吸纳的人越多,就越难达成意见一致。 每位长老,都有了私心,要为自己的族人谋取利益。若非她使用了浮沤禁术,修为速度一日千里,早日跻身了八重境,恐怕就压不住宗门内这些心思各异的人了。 但杼悲很清楚,这样下去,依旧不行,在泉宗内部,鲛人族必须掌握绝对的话语权才是。 可上天给了他们用不上的泣泪凝珠、织水为绡以及美妙的歌声,却并未给他们相应的自保能力。 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 也许哪一天,泉宗宗主的位置,就会易主了。 杼悲目光微冷,她绝不会放任这样的情况发生。想了很久,她传讯给离朔。 不多时,密室被推开。离朔目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才看见坐在阴影里的杼悲。 “是有事要我去办吗?”离朔主动开口道。 杼悲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很认真:“离朔,再去寻一些鲛人族的好苗子,让他们开始学习浮沤禁术吧。” 离朔沉默了很久,问道:“要找多少族人?” “越多越好。”杼悲眼底,浮现出一抹疯狂的神色,“你看,使用浮沤禁术后,我们的修为,提升得多快?” “可……变成了人族,还是鲛人吗?他们不会愿意的。”离朔有些不忍:“浮沤禁术永不可逆,还有损寿元,最重要的是,这代表他们要抛弃掉自己的身份、海神的祝福……” 杼悲声音冷冷地打断他,“神女钿落,鲛人织杼悲。可见海神的祝福,并非什么好事。” “离朔,这是落在我们头顶的灾难,不是祝福。” 离朔默了默,没有与她争辩。鲛人拥有着比人族漫长的寿命,泣泪成珠、织水为绡的本领,空灵悦耳的歌声,这并非过错,错的是欲壑难填的不轨之徒。 但他知道,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杼悲都不会听进去。 从她自幼替自己改名为杼悲时,骨子里就透露出了对这份天赋以及人族的厌恶。 “离朔,即使我憎恶人族,却还是选择了成为人族的模样,除了当初逃亡时的迫不得已,也有我自己的心甘情愿。” 她看着离朔,语气恢复一丝平静,“使用浮沤禁术后,至少我们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钟灵天下,不用担心哪日,就被人族修士抓去,永无止尽的织纱不是吗?” 杼悲声音很轻地说道:“离朔,我快压制不住泉宗内的各种声音了,我需要有人帮我。” 离朔心中触动,应道:“好,我答应你,去劝更多的族人,学习浮沤禁术。” 杼悲这才轻松地笑了笑。 * 林泉洞府。 宁扶桑修为稳固,是实打实的知境中期了。 榕姜同一时间出关,捧着炼制好的法宝魂梦珠,到宁扶桑屋子前。 这件法宝,最终的呈现形状,仿佛一枚灰金色的圆钱,中间镶嵌着乳白色的珠子,周边则镶嵌小珠,看起来就像是一件普通的女子首饰而已。 榕姜介绍道:“此物本就蕴含着强大的灵力,大人使用之时,只需纤毫灵力为引,就可以催动了。” “因为魂梦珠的主材料,是八尾天狐的兽丹和梦翼鸟的兽丹,所以法宝也保留了一点两妖兽丹的特性。如今看起来是白色,但在雨幕下,魂梦珠会变得透明。” “大人若想升炼魂梦珠也简单,只需要用幻道妖兽、梦道妖兽的兽丹就行。不过最适合魂梦珠的升炼材料,还是天狐和梦翼鸟。” 宁扶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看向榕姜,递给他一个储物袋,说道:“去收拾东西,今日过后,你便离开上陵城。” 榕姜早有心里准备,此次出关后,要离开上陵城,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拽着储物袋,问道:“大人,属下应该去哪?” “我给你的储物袋中,有钟灵天下的舆图,你自己随便选择去哪里都可以。” 这样子的安排,似乎是要放他自由,可榕姜很清楚,自己的生死,还掌握在她手中。 宁扶桑看着榕姜道:“我放你十年自由,无论你是去游历名山大川也好,寻一处山谷避世隐居,刻苦修炼也罢,都随便你。” “这十年内,我不会管你。若你死了,我不会替你报仇,也不会替枯荣谷报仇。” (本章完) 252.第252章 出海 榕姜郑重点头:“属下明白。” 他拱手一礼后退下,去炼器室收拾残局。 各种材料碎渣、炉灰、草汁桶,随意堆在地面,令人无从下脚。熔炉表面被烧得通红,浮着水汽。 榕姜弯腰捡起还用得上的金属残片和晶石,在白灰中,触碰到一截晶莹的白骨时,微微一顿。 这是符三元的指骨,当初曜灵大人对他进行搜魂,发现他对窃元术,有所隐瞒,并没有讲此法有反噬的危险,曜灵大人灭了他的口,将人丢给了自己,让他将符三元的尸身,焚毁干净。 没想到大火炼了一年,符三元还有残骨遗留下来。 七重境修士锻体之后的根骨,确实坚硬。 榕姜收起这根白骨,想着坐渡船的时候,再抛进海中,彻底毁尸灭迹。 毕竟是个妙空门的内门弟子,无缘无故失踪了,妙空山肯定会找他。 一炷香后,炼器室被榕姜收拾干净,他手里握着只巴掌大小的青铜傀儡,去见宁扶桑。 “曜灵大人,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湖中水声哗啦,潜渊冒了出来,身上水迹瞬间消失,环在少女的手腕上。 宁扶桑打开洞府禁制,“走吧。” 两人出了林泉洞府,分道扬镳。上陵城依旧热闹如初,看似半点变化也无,实际上各种摊贩前,早已换了几波人了。 上陵城临水,城中摊贩前售卖的物件,以海兽妖丹、海外仙植为主。贩卖法器的摊子,也多是灵网、鱼篓,以及各种形制的三叉戟。 宁扶桑进入一间雅致的铺子。 店中修士迎上前来,询问道:“顾客要看点什么?我们灵宝阁,拥有着上陵城最厉害的炼器师,店中宝物,都是自家炼器师锻造的,品质绝对有保障,道友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 宁扶桑目光在店中转了一圈,透明的柜台中,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上乘法器或者法宝。 灵宝阁的名号,她自然是听过的,否则她当初也不会选择,灵宝阁的炼器师,替她炼制万年藕丝绳了。 宁扶桑手腕一翻,取出一枚小令,“我来取当初在灵宝阁炼制的东西。” 灰衣修士定睛看了看她手上的令牌,神色变得越发恭谦,“贵客请随我来。” 上了二楼,即刻有侍女前来添茶。宁扶桑坐了一会儿,一名精瘦的男子,这才带着一只窄长的盒子前来。 “曜灵道友久等了。”炼器师打开木盒,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她看,“这是道友托灵宝阁炼制的万年藕丝绳,曜灵道友可以检查一下质量。” 玄青色的细绳,缓慢飘飞起来,落到她的手心,宁扶桑试了试它的韧性,满意地点了点头,付下尾款。 炼器师身后学徒,还捧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套法衣。 “这是道友交给灵宝阁的几匹鲛纱,炼制的法衣,虽是由鄙人学徒炼制,但曜灵道友尽可放心,我这弟子的炼器水平,还是有的。” 炼器师絮絮道:“上乘法衣讲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却并不绝对。再好的法衣,若遭受绝世神兵、天地灵火的攻击,也会出现裂痕。曜灵道友见识广博,应该知道这点,所以鄙人不敢打包票说,这几件鲛纱炼制的法衣,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不过一般情况下的水火,是肯定不会损坏法衣的。” 宁扶桑摸了摸法衣的质感,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结完账,离开了灵宝阁。 对面茶楼,身着云绣衫的少女,忽地眉色一变,对着小二道:“我离开一会儿,你将龙芽凤草包好之后,就放在这儿,我一会儿回来取。” 少女匆匆下了楼,在一个摊贩前,买了只手镯,传话道:“我好像看见杼悲大人让我们找的女修曜灵了,你赶紧回翠微楼报个信儿。”云绣衫少女说完,没多久,就回到了茶楼,拎着龙芽凤草回到落霞居。 她只是出来采买茶团的,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所以传话这事,只能交给别人去做。 翠微楼。 杼悲正在闭关,传话之人就将消息告知了离朔。 他略一思索,道:“让槿圆和厌火夷,派人跟着吧,别打草惊蛇。” “离朔大人……夷是厌火族的人,他会不会拒绝?” 离朔眉宇生出两分冷意:“他也是泉宗的人。” “我这个副宗主,难道还命令不动他吗?” 四周气压有些低,报信之人手拢在袖中,摸到自己的手臂,冰凉一片。离朔大人的脾气,一向比较温和,如今连他都动怒了,可见厌火族仗着自己天生能喷火,战力强大,在泉宗内越发不安分了。 厌火族大道亲火,可鲛人一族大道亲水,若真打起来,杼悲大人或者离朔大人,任何一人,都是能压制住厌火长老的。 他们和不擅长战斗的鲛人族并不一样。 如今只是让厌火长老手底下的族人去办件差事,又不是让他的孙子厌火离去,若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厌火长老,确实是过分了。 “属下这就去通知槿圆和厌火夷。” * 另一边,宁扶桑早已出城。 剑光往南,她来到一处水域,蹲下身,将手里的核桃灵舟放入水中。 核桃小舟迎风见长,化作一条乌篷船,在水面,留下一串串水痕。 有潜渊的威压在,水底妖族精怪,不敢兴风作浪,乌篷船一直行驶得很平稳。 “扶桑,要起风了。” 蚕灵眯着眼睛说道,它被风吹得快要飞出去,连忙钻进船头挂着的一盏玲珑灯里面。 玲珑灯好似一只蹴鞠球,里面嵌着的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白日的时候,没有什么亮度。 旁边还有一盏灯,是苦歌府邸中,宁扶桑找到的双蛟剪形灯,实际上是一件攻击性的法器。 若是出海途中,遇到什么大蛇水怪拦路,宁扶桑不用出手,剪形灯就会主动触发,斩灭水怪。 狂风拍打着乌蓬船,两只灯盏,剧烈晃动,宁扶桑捻起一张定风符,默念咒语,敕令道:“急急如律令,去!” 符箓贴在船头,避开风浪,乌蓬船恢复平稳。 时间流逝,无声无息,不知何时,海上生明月,这条乌蓬船,已经离开了上陵城的范围。 千里之外,几道身影,如月下猿猴,不断追赶着乌篷船的速度。 (本章完) 253.第253章 鲛人拦路 第253章 鲛人拦路 一头褐色头发的高壮青年,脸色偏冷,埋怨一句:“羽的御风能力,在我们几人中,最为出色,为何也要用轻身术?” “这样下去,根本追不上那女修。” 槿圆看了厌火夷一眼,道:“羽族展翅,目标太明显,会引起人族的注意。” 不过厌火夷的话,也有道理,他们快被甩开了。 思付片刻后,他开口道:“我率领鲛人族的族人,从水路去追,你们在后面支援,可否?” 羽族青年点头:“我们听从槿圆大人的安排。” 厌火夷态度比较敷衍地“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有些阴阳怪气在里面,“那就仰仗你们鲛人族了。” 他们厌火族本就讨厌水,要出海拦人,厌火夷内心是很不情愿的。若非离朔威胁,厌火族不愿意为宗门办事,就自觉退出泉宗,他怎么可能接这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不管泉宗内部如何争斗,但离开泉宗,是没有异人愿意的。 如今的泉宗,终归还是杼悲和离朔说了算,厌火夷再心有不满,也只能咽下。 至于任务做得尽不尽心,就另当别论了。 先前任务失利的人,不也挺多的吗?真不知道杼悲那女人在搞什么,非和落霞居士的客人较上劲了。 也不想想,能和落霞居士牵扯上关系的,能有几个是简单人物?过去一年内,折损的人还不够多吗? 只可叹泉宗内部,厌火族人数量不占优势,掌控不了权柄,反而一直被其他几族当枪使,什么危险的人物,都让厌火族的族人去做,还美名其曰,厌火族是泉宗内,所有异人种族中,战力最高的,他呸。 他看杼悲和离朔,还有几个鲛人族的,战力也不弱啊,怎么不见他们让鲛人族的族人去做危险的任务? 什么鲛人族不善战,分明是保存自己族人的借口。 厌火夷心中嗤笑,却不忘了运转御风术,跟上羽族几名弟子的速度。 海面波光粼粼,泛着清冷的雾气。 水圈一层层荡开,羽低头看着游水的鲛人,心道:“到了海域中,便是鲛人族最熟悉的领域了,他们走水路的速度,完全不亚于我们羽族飞行的速度,应该再有几个时辰,就能追上那人族女修的身影了。” 浩荡的水面,一只孤零零的乌蓬船,被水流推来推去,宁扶桑耳中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宛若雷吼。 她取出千里镜观望,方才看见蔚蓝的水流,被拦腰一切,竖直流向低处。 “扶桑,你看见什么了?” 蚕灵蠕动身躯,拱到她手边。 宁扶桑将千里镜撂下,示意它自己看。 这宝贝蚕灵之前就看宁扶桑使用过好几次了,心里一直格外好奇,它跳到千里镜前,往外看去。 浩瀚无垠的水域之上,什么也没有,随着乌蓬船的颠簸,它这才看见,有一条直直的横切线,后面并没有水域了,而是一座座连绵的山脉。 但这么多的水,不可能没有归处,蚕灵扭头,轻呼道:“前面是悬崖峭壁了吗?” 蜷在控水旗旗杆上的黑色小蛟,忽地开口:“吾去探一下,水深几何。” 潜渊跳入水中,如鱼得水,很快消失在乌蓬船的影子底下。 宁扶桑把玩着一柄明桂青罗扇,研究这件宝物的用途。 双蛟剪形灯是杀海兽的,玄黄控水旗可以伏波,貔貅镇宅符是开启护宅结界之物,唯独这明桂青罗扇,她还未发现它的真正用途,苦歌收罗的这件宝物,似乎就只是一把轻罗小扇罢了。宁扶桑将扇子搁置在边上,控制乌蓬船的速度放缓,等潜渊探完路回来。 “扶桑,水底下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是水中精怪吗?” 宁扶桑闭目感知了一下,这时,乌蓬船底部,传来沉闷的凿击声,她起身站到船头,望着水面,冷声喝道:“出来!” 哗啦! 少女掷剑一击,乌蓬船高高飞起,化作核桃小舟,落于她的掌心。 宁扶桑踩着一把普通的七阶灵剑“青琐”,掐动剑诀,另一把灵剑“红姿”,从水中飞出,水面晕开淡淡的血色。 一具鲛人尸体,横漂海域,被水流冲向悬崖。 “原来是鲛人啊。”蚕灵眼睛睁得圆圆的,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之处,“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片水域?” 宁扶桑心中了然,这鲛人是从上陵城中追出来的。 当年她任由鲛人少女离开清波洞湖,并未指出她的离去,是想将来有朝一日,坐享其成,跟随鲛人族的足迹,找到王庭遗址。 但谁曾想,阴差阳错之下,她见到了鲛人族的苦歌副使,从他那里得知了王庭遗址的线索。 宁扶桑不知道她为何会让鲛人跟着自己,想来也就归心斋密钥和苦歌府邸两个因素了。 宁扶桑心中,更倾向于是归心斋的青年,泄露了自己,拿走苦歌寄存在归心斋的密钥之事。 毕竟苦歌的府邸,能在上陵城屹立这么久,他埋下的东西,也不曾被其他人取走,就说明了他的府邸结界,有多坚固。 饶是宁扶桑,也不能保证,她现在能一剑劈开府邸结界。 水面钻出几只鲛人,围住宁扶桑,槿圆发号施令道:“捉活的!” 离朔大人说了,她身上有事关鲛人一族的秘辛,因此,即使他再想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也要忍耐下来。 蚕灵惊愕地瞪大了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们想捉扶桑? 可他们不是才六重境吗? 宁扶桑掀了掀眼皮子,就立在飞剑上,衣袂飘舞,唤了一声:“潜渊。” 槿圆仰头看着,脚踩飞剑的少女,眉头微拧,她还有帮手? 半晌过后,天空都没有出现任何动静,几名鲛人族的精英,呼了一口气,无人注意到,水中一抹黑色的长影,缓慢逼来。 “怎么回事儿,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也有点心慌。” 槿圆当即沉声吩咐道:“不等厌火夷和羽族几人了,动手!” 水柱冲天而起,撞向宁扶桑,她只轻飘飘一剑,水面就下起了一场连绵的细雨。 这一剑她收了力度,因为潜渊不喜欢吃尸体。 哗啦啦—— 水中响动的声音分外大,槿圆这才意识到不对,往回看去,几个族人,被一头蛟,一口吞下! “蛟龙?!”他骇然一惊,声音都在颤抖。 254.第254章 偶遇御兽宗弟子 水中是鲛人的领域,但也是蛟龙的地利之所。 槿圆与几名族人沉入水底,潜渊的速度,快若闪电,很快就追上了几只鲛人,将其吞噬。 它顶着一双黄金竖瞳,在幽黑的海底,泛起清凌凌的光。槿圆拼命往更深处游去,可蛟龙本就是水中生物,水底的压强,根本对它没用! 潜渊追着追着,眼底泛起一丝困惑。 他不是鲛人,为何能潜入这么深的水底?是身上有避水珠吗? 潜渊绕了个边,硕大的身躯,犹如粗壮的古木,横拦在槿圆的前方。 “天上水下,汝都不是吾的对手。”潜渊懒洋洋地开口,一口浊息,推得四周珊瑚纷纷折断,向后倒去。 槿圆自知逃不掉,他缓慢落地,仰头看着这条威严的蛟:“水中霸主,也会与人族同流吗?” 潜渊只说:“独行其道罢了。” “况且,世间水族,何者不是吾的口粮?鲛人亦不为例外。” 槿圆咬牙切齿:“真是狂妄!” 潜渊并不生气,它语气依旧平淡:“不然如何敢称,水中霸主?” 它将鲛人的话还了回去,槿圆一噎,藏于袖中的手,忽地掷出一缕金光。 蛟龙篓! 潜渊音啸一吼,强大的水流,冲着蛟龙篓扑去,这只金黄蛟龙篓,仿佛无底洞,吸纳着海水和鱼虾小兽。 海面出现巨大的漩涡,蚕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扶桑——” 它刚喊了一声,宁扶桑抬手掷剑,一束剑光,瞬间没入漩涡之中。 水底黑蛟,宛若海岭,巍然不动,只是在看见剑光射下来时,微微移开脑袋,红姿飞剑击碎蛟龙篓,长条黄金叶散开,如海草一样四处飘零。 潜渊终于动了,一口吞下槿圆,爪子勾起嵌入地表的“红姿”,帮宁扶桑捡剑。 风波未平,几道身影落于海面。厌火夷扫视一圈,不禁皱眉,“槿圆他们人呢?” 羽展开双翼,盘旋在空中,侦查情况,忽然看见海面飘着血沫,他往更远处看去,月下飞剑上,站立着一名身着鲛纱法衣的少女。 “是离朔大人让我们找的女修曜灵!” 宁扶桑看清云中身影,眉梢一挑:“羽族?” 唰唰—— 几名羽族瞬间包围了她,厌火夷脚踏落羽,几个呼吸的功夫,掠至宁扶桑面前。 他正欲动手,忽地察觉到东南方向,又有几道气息靠近。 宁扶桑也往东南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几名身着法衣的青年少女,御兽而来。 为首青年手持罗盘,看着此情此景,“呀”了一声,颇感震惊:“如今异人族都能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族领土了?” “这长翅膀的是羽族,那这位一头土毛的是……?” 厌火夷听着青年这种高高在上,贬低异人族的言辞,拳头握得咯噔响,他怒喝一声:“我是你厌火族祖宗!” 青年目色一冷,“好个找死的异人,既然你不想活,晏某就成全你。” 队伍中的少女,落到宁扶桑身边,语气轻柔:“这位道友勿怕,晏师兄是七重境的高手,对付区区几个以多欺少的卑贱异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另有一名青年,生得眉目温和,拿着晏情之丢过来的罗盘,随意拨弄着,附和两声,“是啊,晏师兄修为高强,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他偏头微微一笑,“在下御兽宗季苻言,敢问道友姓名?” 宁扶桑眼眸含笑,但若仔细去看,可以看出,这抹笑意,未至眼底,有股意味不明的味道在里面。“散修曜灵。” 旁边的少女,主动道:“我叫陶绾。” 其余几名御兽宗的弟子,则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忽然,一名清瘦少年,抬手指着季苻言手里的罗盘,叫唤起来:“动了师兄!罗盘动了!” 宁扶桑目光看向季苻言的掌心,那是一只圆盘托着玄龟形状的罗盘,玄龟兽从仰头的状态,变成垂首状。 陶绾喃喃念道:“玄龟指路,此地有蛟龙?” 她看向水面,似乎在找蛟龙的影子。 宁扶桑:…… 这罗盘居然是这个用处? 几名御兽宗的弟子,显得格外激动。 “在海域寻找了这么久的蛟龙影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赶紧传信给长老!” 宁扶桑眉头跳了跳,她很确定,这群御兽宗的弟子,说的蛟龙就是潜渊。 她不动声色地起诀,准备来个杀人灭口。 这时,陶绾开口了:“等长老们赶过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了,晏师兄身上不是有蛟龙篓吗?我们直接捕捉了这条蛟就是。” 晏情之虽和厌火夷、几名羽族,打得有来有往,却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蛟龙篓,丢过来,“接着。” 陶绾足尖一点,飞身出去,接住蛟龙篓,稳稳落在坐骑白鸟身上。 “列阵,捕蛟!” 她转过头道:“曜灵道友,你不用参与进来,就在边上看着就好。” 宁扶桑点点头,退到边上,思考着事情。 这蛟龙篓,比白夜清的那只,品质更差,当时她就问过潜渊了,普通的蛟龙篓对它没用,所以她不用担心,潜渊会被这只蛟龙篓捕走。 况且几个年轻人,她完全可以一剑解决。 宁扶桑心思电转,有了决策。她催动魂梦珠,无声无息地影响晏情之。 厌火夷感觉对方的招架速度变缓了,轻蔑一笑:“御兽宗的弟子,也不过如此!” 火焰如箭,爆射出去,晏情之只觉得头脑昏沉,四处都是异人族的身影,他咬了咬舌尖,保持清明,冷眼道:“卑贱异人,通通去死!” 轰! 巨大的灵力波动,打断御兽宗弟子的列阵,陶绾吐出一口鲜血,震惊地看向晏情之:“师兄你做什么?” 晏情之眼中,这异人相貌可憎,尤其是那只金色的蛟龙篓格外熟悉,他怒火冲天,“我御兽宗之物,也是你们几个卑贱异人可以肖想的?” 厌火夷见晏情之杀向了自家同门,皱眉道:“他怎么疯了?” 陶绾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愤恨道:“肯定是那几个卑贱异人,对晏师兄做了手脚!” “先杀了他们,解除晏师兄身上的术法!” 御兽宗弟子,仇视地盯着厌火夷等人,他嗓子里一句“血口喷人”还没有喊出口,各种术法,交错袭来。 宁扶桑轻轻勾了勾唇,让御兽宗去找那鲛人少女的麻烦,也省得后面一直有尾巴跟上来,扰她安宁。 (本章完) 255.第255章 海面一战 陶绾的白鸟,是一只品相极好的灵兽,它的羽毛,常被修士用来炼制羽衣或者做成箭翎。 白鸟抱翅一展,旋转如陀螺,无数雪白的羽毛,飞射而出! 羽族异人凭借着高超的御风术,避开迎面袭来的利箭,厌火夷张口吐出火焰,将白鸟羽箭焚毁殆尽。 “陶师妹,用缚灵索先绑住晏师兄,这几个异人,交给我来对付!” 季苻言丢给陶绾一捆金色绳索,这是他做宗门任务,好不容易兑换的一件法宝,先前还没用过,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就是在自家师兄身上。 陶绾抬手接过缚灵索,退到后面去,将战场让了出来。 晏师兄受异人族的蛊惑,这才变得敌我不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不是晏师兄的本意,可是,晏师兄杀了同门,回去后必然是要受罚的,她必须阻止晏师兄继续这样下去,否则宗门长老,再是酌情处理,晏师兄身上的责罚,都不会轻。 这时,海水仿佛沸腾,冒起密密麻麻的气泡,宁扶桑偏头去看,是一只巨大的橙黄色水母。 它的身躯将倒映在海面的一弯明月完全覆盖住,纤细如飘带的触手,似剑而曲,透着森森寒意。 宁扶桑知道,这是潜渊赶出来,对付海面几个异人的水中海兽。 此战确实不宜僵持太久。 御兽宗弟子看清水中怪物,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满脸戒备。 “是水母霞君,小心被它勾走了!” 这名御兽宗的弟子,话音刚落,便见橙色的水母触手,从他眼前掠过,弯钩洞穿了他身后的同门! 血淋淋的心脏被钩子钩出,水母霞君张着嘴巴,咀嚼了片刻,再次出手! 这次钩中的是一名羽族,异人羽双翅作刃,斩掉水母霞君的触手,去接族人,却依旧慢了一步,那名羽族异人的身躯,掉入海中,瞬间消失不见。 海面浮起沾着血沫的羽毛,一片狼藉。 厌火夷眼见同伴越来越少,不禁想骂人,为何这么久了,槿圆他们还没有出现?厌火夷甚至怀疑,此次出任务,就是杼悲和离朔二人,想除掉他! 季苻言的攻势越来越猛,一记飞镖贴着他的面门袭过,眼尾处渗出血迹。 厌火夷怒吼一声:“人族竖子,欺人太甚!” 他浑身气势节节高涨,头发竖了起来,从黄褐色变成赤色,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如水煮过一样,开始发红。 这才是厌火族本来的相貌! 厌火夷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一拳轰出,音爆声刺得不远处的陶绾耳蜗刺痛,便让晏情之躲过了缚灵索的束缚! 横刀光影遍布她的面庞,陶绾鼻尖一酸,两行清泪掉了出来,“晏师兄……” 晏情之头呲欲裂,手中的刀,堪堪停在离少女面门三寸的距离,凌厉的刀风,还是刮在了她的脸上,削落几缕青丝。 陶绾破涕为笑:“晏师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清醒过来的!” 晏情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门,忽地瞧见,陶绾背后的橙色飘带,他什么也没来得及想,一把推开陶绾,握刀斩向水母霞君! 宁扶桑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闪身一避,厌火夷没收住的势,狠狠撞在晏情之的身上。 水母霞君见势大好,七八条触手,迎风就长,圈住晏情之的身躯,沉入海底。 “晏师兄!” 陶绾眼眶瞬间红了,掐着避水诀,就要去追水母霞君。季苻言拦住她:“别犯傻了!此海深不见底,水压极强,你我肉身入海,很快就会被压爆的!”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晏师兄命丧于此吗?”陶绾泪流满面。 季苻言稳住心神,道:“晏师兄身上有一颗避水珠,应该能坚持一阵,为今之计,是先传信给门内长老,让宗门派遣一批鲛人过来,入海寻找晏师兄!” “陶师妹,你去报信,我要亲手斩杀了这厌火族的异人,替师兄报仇!” 厌火夷并没有将这人族青年放在眼里,他和羽,拦在宁扶桑身前,咬牙切齿问道:“槿圆他们在何处?你杀了他们?” 他要弄清楚,究竟是这人族女修,在这之前,已经杀了槿圆他们,还是槿圆卖了他和羽族! 大海是鲛人族的领域,如果是前者,只能说明这女修修为,深不可测,但从她目前和自己交手的几次实力来判断,她根本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灭鲛人的实力。 厌火夷现在得不到答案,只觉胸中有一团怒火在烧,鲛人族岂敢背刺他们厌火族的? 他一定要活着回去,揭发杼悲和离朔的嘴脸! 宁扶桑轻嗤笑道:“废话真多。” 出剑的力度,依旧只有三成,厌火夷牢牢占据上风,杀心渐起。既然杼悲和离朔这么坑自己,那他就打爆这人族女修的头颅,提着尸体回去见杼悲,想必她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羽见厌火夷招招冲着对方的命门攻去,不由出声道:“厌火夷!杼悲大人说了,要活的。” 厌火夷撇撇嘴,敷衍道:“我有分寸。” 他双手合拍三次,半空中一团团蕴含着雷电之力的火球,环绕在宁扶桑身边。 羽眼中神色复杂,厌火夷竟然掌握了一门雷法,还与炎道结合起来了么? 如此天才,厌火族中,恐怕也只有厌火长老之孙,厌火离可相媲美了吧? 热浪滔滔,宁扶桑神色未变,只是听到羽族异人刚刚的话,眸光才有了几分波动。 杼悲。 那个离开清波洞湖,建立势力的鲛人少女,叫做杼悲么? 她倒是曾在书上,听过半句杂诗。 神女钿落,鲛人织杼悲。 巫山神女的钿坠落,鲛人在织布时流露出悲伤。 夜以继日的织水为绡,是鲛人族的悲哀,她一直怨憎着这样的命运。 宁扶桑天生灵体的命运,亦是坎坷,但她和杼悲不一样,她向往的,是光明之路,所以为自己取的名字、道号,都是普天之下,最光明的事物。 即使蚍蜉撼树,最终失败,她也要失败在太阳升起的扶桑路之上。 火球炽热无比,烤得她的脸,泛起霞色,御兽宗的季苻言,一刀砍出条路,闪身进来,“曜灵道友,还请祝我一臂之力,拖住这厌火夷,等我宗长老赶过来,御兽宗必有重谢!” 厌火夷狂笑一声:“无知小儿,你等不到人过来给你收尸了!” (本章完) 256.第256章 荒山聚灵阵 第256章 荒山聚灵阵 厌火夷引爆火球,天幕一片火光,烧得云团都化为虚无。 季苻言掐诀在身上覆盖一层灵铠,半眯着眼看见,身着鲛纱的少女,被火浪拍入海底。 “曜灵道友!”季苻言来不及救人,眼睁睁看着那道蓝色身影,消失不见。 羽不满地道:“厌火夷!你口中的分寸呢?!” “别这样看我,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厌火夷丝毫不觉自己有错,他嗤声道,“谁让她这么弱,连一招都接不住呢?” “你看那御兽宗的人族,不就还好端端的活着吗?” 羽听着厌火夷的说辞,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谜团太多了,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必须回去好好复盘。 既然那人族女修已经沉入大海,无可挽回,便只能先撤了。 “厌火夷,走。” 羽的决策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但厌火夷此时,听不进去任何其他声音,他揉着手腕,眼里闪烁着精光,满不在乎地道:“先杀了这个人族再说,浪费不了几个时间。” 厌火夷修为高强,没受过人族的奴役,但这和他,打骨子里厌恶人族,并不矛盾。 钟灵天下的人族,他杀得越多,心中越畅快。 羽见他又这样冲动上头,只能强压着怒气和他讲道理:“厌火夷,此行任务,我们已经失败了,还死了这么多人,槿圆他们又毫无消息,当务之急,是回去复命!” “御兽宗已经有人去报信了,这人族青年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你,难道你看不出来?” 厌火夷不耐道:“我自然明白,先打杀了他再走,不是一样的吗?羽,你真是优柔寡断,毫无血气!” “御兽宗弟子,杀了你羽族这么多族人,你就不想为族人报仇?你若是聪明点的话,早该出手助我,打杀了这人族,说不准我们此时,已经离开这里几千里地了!” 羽深知自己劝不动他,不打杀了这人族,他是不肯罢休的,只好出手,以二对一,想尽早离开这里。 季苻言落入下风,却架不住他身上法宝众多,还有一手精妙的御兽术。 方圆百里的妖兽,在季苻言的控制下,往海面飞来,堵住厌火夷和羽的退路。 他是没法杀了这两个异人,但他可以拖,一直拖到宗门来人。 火球轰轰轰砸入海底,烫死一群白鱼。 宁扶桑沉入水底,坐在潜渊的背上,询问道:“御兽宗的那青年死了吗?” “他反杀了水母霞君,但避水珠也被水母霞君碾碎,肉身在水底压强下,爆裂成血沫了。” 宁扶桑闻言,彻底放心。御兽宗的青年死了,就不会有人发现,他是受了幻道手段的影响。 这笔血账,御兽宗会算在异人族的头上。 若是御兽宗顺藤摸瓜,找到杼悲,给她那边压力,自己这边会清静许多。 即使杼悲知道,是她拿走了苦歌密钥,又能如何?彼时的她,早已在海外,不知所踪了。 宁扶桑将两把飞剑,收入养剑葫芦中,而后道:“尽快离开这片海域吧,等会儿御兽宗的人要来了。” 潜渊点了点头,往外海游去。 数月后。 一座荒岛之上,宁扶桑碾碎两颗丹药,抹在手背的位置,随意用纱布包扎了一下。海域这么广,厉害的妖兽,还是太多了,即使她知境的修为,也不能顺通无阻。 这片海域没有灵气,她只能先用灵石,恢复完灵力后,再和潜渊一起斩杀掉那头妖兽。 宁扶桑身边围了一堆灵石,她坐在灵石中央,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运转功法。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宁扶桑就睁开了眼睛,身边的灵石,全部变得灰扑扑的了。 此地有聚灵阵。 宁扶桑往山上看去,她刚刚拿出来的灵石,自己都还没吸收,就全部被人吸走了。 她目光闪动了一下,取出一枚回灵丹服下,捡起剑道:“去山上看一眼。” 潜渊一飞冲天,藏匿在云层中,往下看去,几颗石头,摆放成复杂的图形,一名白衣染血的青年,坐在法阵中央,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它将自己看到的东西,传达给宁扶桑。 “这样荒僻的灵气稀薄之地,竟然有人,该不会是什么妖族吧?”蚕灵嘀咕道。 宁扶桑握紧了剑,拽着一根藤条,几个跳跃,飞身落到山顶。 她踢到一颗石子,低头去看,才发现是一块阵石。应该是隐匿阵之类的法阵,否则她和潜渊,不可能事先没发现有人的存在。 宁扶桑只身踏入阵法中,四周起了雾,一道清冽的嗓音响了起来:“阁下是谁?为何擅闯在下的法阵?” 声音仿佛在四面八方,令人辨别不出,说话之人的位置,宁扶桑从容地往前走,她知道青年的位置,潜渊先前就告诉她了。 “聚灵阵是你布置的?” 法阵中央,青年依旧盘膝而坐,并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了:“是又如何?” “你的聚灵阵,将我灵石中的灵气吸走了。”宁扶桑语气平淡地说道,听不出来有什么问责的意思。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道:“抱歉,我不知道荒山上有其他人在。” “在下萧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曜灵。” 宁扶桑问道:“此处荒山,并无灵气,萧白道友布置聚灵阵,是为何?” 青年拨弄面前的阵石,迷雾阵消失,他扭头看向一身狼狈,手中持剑的少女,微笑道:“求救。” “在下是出海做宗门任务,不小心进入了这片绝灵海。五百里外,有一小宗,名唤绫波,只要我在此地布下聚灵阵,与绫波门相争,绫波岛的人,自然会来此地一探究竟,萧某便可得救。” “萧道友怎知,是得救,而不是被人寻麻烦?” 这样一个偏僻之地,灵气本就稀少得可怜,他还将人家宗门的灵气,化为己用,绫波门的人,不出手砍他,就是仁慈了。 萧白扯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山人自有妙计。” 他看向宁扶桑:“不知曜灵道友,刚刚被在下吸收了多少灵石,只可惜在下的储物袋掉海中了,暂时不能赔偿给道友,这样吧,待萧某猎杀几只海兽后,赔偿给道友几颗兽丹如何?” “几颗灵石而已,不值一提。”宁扶桑足尖一点,借着仅剩的灵力,飞身而起,落在云头。 她取出千里镜观望,五百里外,确实有一抹小岛的影子,看来这个萧白,倒是没有骗她。 257.第257章 萧白萧明霜 落回地面,偏头看向萧白,宁扶桑丢给他一个丹瓶。 萧白抬手一接,“多谢曜灵道友。” 宁扶桑微微颔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蒲团,盘膝坐下,理了理裙摆,问道:“此处海域是?” 萧白仰头服下疗伤的丹药,运转灵力炼化,片刻后,睁开眼睛道:“此地名曰雪珊瑚海,因海底珊瑚,造型美丽,如冬雪挂枝,光彩夺目而得名。” 宁扶桑记得她和潜渊在海底的时候,确实看见许多色泽茭白鲜艳的珊瑚,应该就是萧白所说的雪珊瑚了。 她还砍了几株,放在扶桑戒中,想着回到陆地后,交给榕姜看能不能炼制什么法器之类的。 宁扶桑见萧白谈起雪珊瑚海,有种娓娓道来之感,似乎对此片海域,颇为了解,便追问道:“萧道友可有遇见过,海中似鱼似龙的海兽?” 她对海中的妖兽,了解得实在太少。几番交手下来,宁扶桑都没能找到对方的弱点。 就连潜渊,在那鱼龙状的怪物手中,都没讨得了什么便宜。 最后还是宁扶桑,祭出了龙骨剑,才勉强在它身上,刺出个窟窿。 “曜灵道友说的,是那头有一角,宛如银白弦月,目若白盘,通体似鱼非鱼,尾状如龙的孽畜吧?” 宁扶桑听着萧白的描述,点了点头,“正是。” 萧白微微一笑,“看来曜灵道友和它交过手了。” “这孽畜乃是望月鱼蛟,有一名,曰长蛮。是两千年前,晓梦宗宗主,连珠散人豢养的灵兽,后来晓梦宗宗主仙逝,长蛮沉睡海底,一睡就是千年。” 宁扶桑望向海平面,“晓梦宗的势力,也在这片雪珊瑚海么?” 萧白抬手一指,是绫波门的方向,他语气散漫,缓缓道:“晓梦宗灭宗后,绫波门在原本的晓梦宗旧址上,建立了宗门。” “绫波门事先不知道长蛮的存在?” “想来是不知的。”萧白提出自己的猜测,“若绫波门知晓长蛮沉睡在这片海域,当初建宗,便不会这么草率了。” “此话怎讲?”闲来无事,宁扶桑便权当听个故事了,顺便还能了解了解这望月鱼蛟的来历和跟脚。 “能先后有两大宗门在这里建宗,曜灵道友应该想得明白,雪珊瑚海原本的灵气,并不稀薄,相反很充裕。” “长蛮吸收了这片海域五成的灵气。绫波门发现灵气向外扩散,日益稀少,便建立了聚灵阵、隔绝阵,将灵气锁在绫波岛之上。” “这样大约过了一甲子,绫波岛又出现了新的症状,海岛时不时震动,经常发生海啸,总之不是个安稳之地。” 萧白对绫波岛和长蛮的事情,如数家珍,让宁扶桑都忍不住想猜测,他是绫波门或者晓梦宗的人了。 但从他对长蛮的态度来看,又不像是晓梦宗的传承人。 萧白淡淡道:“若绫波门不能解决掉长蛮这个祸端,就只能考虑迁宗的事情了。” 宁扶桑目色微动,出声道:“绫波门没有能斩杀长蛮之人吗?” 萧白看向她,意味深长道:“曜灵道友可知投鼠忌器?” “若在海面掀起大战,极有可能打沉绫波岛,这不是绫波门的人,愿意看到的。” “只在海下决战的话,人族修士不占优势,海域又这么广,长蛮随时可以逃掉,由明转暗,更是难以对付啊。” 宁扶桑摩挲着手上的储物戒指,对绫波门的实力,心中大概有了个估算。如此说来,绫波门中,至少有一名灵境高手。纸面实力来看,此人修为在长蛮之上。 只是他要入海斩杀长蛮的话,要用更多的灵力,抵御海中压强,实力自然而然被削弱两成。 但像这样的海上宗门,避水珠之类的宝物,肯定是找得出来的,即使抛开避水的问题,还是会有许多顾忌之处。 许多法术杀招,在水底的效果,是大打折扣的。 宁扶桑现在的修为和潜渊是一样的,都是知境中期,但她明显感受得出来,自己在水下作战的能力,要弱于潜渊三分。 萧白见她思付良久,不由出声问道:“曜灵道友,有一定要斩杀长蛮的理由?” 宁扶桑思绪回神,笑了笑,说道:“它挡路了而已。” 萧白附和点头:“这畜生确实喜欢兴风作浪。” 否则他也不会被卷到这片海域来,按照萧白原本的规划,他应该是从西边登岛的。 山顶的灵气越来越浓郁,萧白毫不客气地炼化了从绫波门抢来的灵气,恢复了三成灵力,身上的伤势,也在缓慢愈合。 白茫茫的海面,一人撑船而来。 萧白居高临下,望着海面的一抹影子,道了一句:“来了。” 宁扶桑扭头望去,只看见一抹玄色身影,头戴斗笠,装扮得像个渔翁,撑着黑色的竹竿,往荒山的方向来了。 海面孤舟,几个眨眼的功夫,缩进百里距离。 绫波门就来一个人? 宁扶桑眉梢轻挑,打量着孤舟上的修士,对方的动作,不急不缓,分外从容,一路上,那头望月鱼蛟都没有露面。 在距离荒山二十里外的位置,玄衣修士撑杆而起,飞身落到山顶,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看向萧白。 灵境强者的威压下,萧白面色微微泛白,唇边渗出血迹,他抬袖擦拭掉血珠,玩味笑道:“赤霄前辈再不收了神通,晚辈可就要死在这里了。” 赤霄真人甩袖背手,冷哼了一声:“信上道从西边登岛,却跑来这鬼地方,还用聚灵阵,抢我绫波门的灵气,萧明霜,这笔账,从酬劳里面扣。” 萧白转头对宁扶桑,咧嘴一笑:“曜灵道友不要误会,明霜是在下的字,萧白确实是大名。” 宁扶桑轻轻点头,并不在意萧白是真名还是假名。 赤霄真人瞳色微深,“这位小友是?” 宁扶桑主动见礼:“晚辈曜灵。” 至于来历跟脚,为何会出现在这片海域,她一概未提。 倒是萧白,十分热情,提出来邀请她去绫波门做客,“曜灵道友既然只是想渡过雪珊瑚海,这好办,有赤霄前辈在,谅长蛮也不敢作乱,让赤霄前辈的灵舟,载道友一段路就是。” 赤霄真人暗中瞥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他看得出来,这少女修为不低,就当结个善缘了。 (本章完) 258.第258章 望月鱼蛟长蛮 三人登上小舟,赤霄真人将撑船的任务,交给了萧白。 灵舟通体黑色,毫无间隙,看起来像是由一株巨树,砍了两端,凿刻而成。 海波此起彼伏,在进入灵舟方圆三里的地方,自动平息。 这架灵舟,比宁扶桑的核桃小舟,品质好太多了。 一盏茶的功夫,灵舟已经远离了先前那座荒山,海面腥咸的风,带着厚重的水汽,吹过宁扶桑的衣袖,却滴水未沾。 鲛纱入水不濡,炼制而成的法衣,品质只会更胜一筹。 一轮硕大的月亮,挂在头顶。 不知为何,海上的月亮,瞧着总是更大更圆,也更明亮一些。粼粼波光,随着海波的起伏,时聚时散,分外活跃,却始终透露着一股静谧与安宁。 蚕灵以心声道:【扶桑,那长蛮好像又跟上来了。】 宁扶桑不动声色看了眼赤霄真人,他还未察觉到长蛮的动向,灵境强者的神识,并没有蚕灵的神识强大。 收回视线,看向水中,萧白握着黑色竹竿,往后划水,一股极浅的灵力波动,自黑竹竿中渗出。 这黑色竹竿的来历,想来也不平凡,宁扶桑看着,倒更像是什么法器。 赤霄真人这么放心萧白撑船,而萧白用这黑竹竿的姿势,也分外娴熟,两人的关系,应该十分亲近。 宁扶桑想到赤霄真人之前说过的话,岛上灵气损耗,从萧白的酬劳里面扣。 萧白也曾和她说过,自己是出海做宗门任务的。 两者联系起来,不难猜测到,萧白的宗门任务,和绫波门有关。宁扶桑想,萧白应该是去绫波门,布置阵法的。 而且极有可能,这阵法就是为了防备长蛮。 穿过两山夹道的窄口时,赤霄真人忽然出声:“竹竿给我吧。” 赤霄真人发话后,萧白立马将实心竹还给他,搓了搓手,望向天窗般的狭窄口子,心想,长蛮那孽畜,恐怕又要出来拦路了。 他从西边海域,漂流到这处绝灵海,想从这个口子,去绫波岛时,被长蛮截了下来,被迫与其交手,但他不敌长蛮,浑身被它那角,划了七八道伤口。 好不容易上了岸,只来得及布置出几个简单的阵法,就昏死了过去。萧白不由看向宁扶桑,心中暗付,“曜灵道友与长蛮交手,却能全身而退,想来实力,是在我之上了。” 忽然,灵舟颠簸了一下,萧白扶住赤霄真人的黑竹,很快收回了手,在袖中摸找着什么,右手五指握拳。 砰——! 灵舟底部受力,一根水柱冲天而起,抵得小舟高高飞到天上,宁扶桑足尖一点,踩着飞剑,落到安全位置。 静谧的海水,变得沸腾,只听一声鸳鸯声泣,若有若无,贯入耳中,宁扶桑握紧了红姿剑。 赤霄真人手持黑竹竿,接住灵舟,微微倾斜,灵舟顺着竹竿,落入他的手心。 赤霄真人将灵舟放入袖中,单手握住黑竹,在水中一搅,宁扶桑听到几声很实的敲击声。 水面激起千层浪,一只似鱼似龙的海兽飞了出来。 赤霄真人冷声斥道:“区区十境孽畜,也敢跑出海面,与人相争,找死!”他手中黑竹,横击而去,劈在长蛮的背上,长蛮皮糙肉厚,似乎不觉得疼痛。它长啸一声,越飞越高,吐出一口冰蓝火焰,直逼宁扶桑! 萧白见状,心想:“看来曜灵道友,将长蛮这记仇的小畜生打得很惨啊,这是报仇来了。” 他高声喊道:“曜灵道友小心!” 宁扶桑一剑劈开冰蓝色火焰,火向两翼飞去,天空的云,瞬间化为水汽,散在了空气中。 长蛮眼若白月,闪烁着清凌凌的光,因为带着杀气,白玉盘的边缘,浮起淡淡的红色,如血雾一样,蔓延开来。 它的角生得十分漂亮,像是一把曲剑,背部开刃,寒芒逼人,轻飘飘就能划破海兽的皮肉,也因此,长蛮在这片海域,一直能称王称霸。 萧白眯了眯眼,发现它的头颅,有一个窟窿洞,伤口像是新添的,这是曜灵道友的手笔? 难怪长蛮一出水,就直追着她了。 这孽畜,向来记仇。 早年绫波岛围剿它,被它逃了,没过多久,这孽畜从别的海域,招来一波海兽,大举进攻绫波岛,将护岛结界都撞破了,也是他来修缮的法阵。 长蛮转圈困住宁扶桑,脑袋猛地一扎,想要用自己的角,将她劈开,宁扶桑双手握剑,抵住弯刃,清冽的寒光,在她眸中,熠熠闪烁。 一根黑色的竹竿,从云层里介入进来,抵开长蛮的头颅,它仰头对着倒挂金钩状的修士一吼,吐出大片火焰。 赤霄真人手掌一拍,旋身而起,唤道:“幽篁棍——” 黑竹“噌”的一下飞出,落入赤霄真人手中,他重重一棍,拍在长蛮的头颅,震得长蛮的面部血肉,几近扭曲。 宁扶桑趁势脱身而出,掐诀御剑,千百把红姿,逼向长蛮。 灵光大作,淹没了长蛮,这时,幽篁棍横扫出去,长蛮被打得头昏脑涨,它龇牙吼了一声,钻入海中。 宁扶桑呼了一口气,想来长蛮应该不会再冒出来了,果然还是要有灵境强者出手,才能顺利度过这截路。 若仅凭她和潜渊的话,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和长蛮耗多久呢。 宁扶桑不怕浪费时间,只是每次和长蛮交手,要耗费她大量灵力,这对灵石的损耗,是巨大的。 赤霄真人重新祭出小舟,道:“这畜生向来是记吃不记打的,若非它逃得快,势必要将它剥了皮抽筋,省得再出来,兴风作浪,为祸一方。” 绫波岛深受其害,赤霄真人对于长蛮,自是深恶厌绝,言语里毫不掩饰。 萧白双手拢于袖中道:“望月鱼蛟,哪是这么好打杀的?千年光阴,饶是一头猪,也能开了灵智,更何况这长蛮,还跟随连珠散人,修行过一段时间,自然不是寻常海兽,可以相提并论的。” 他抽出袖中的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望月鱼蛟,落脚在于蛟字,它与蛟龙之属,可有渊源?若长蛮属于蛟之属,用蛟龙篓,或许可以擒获。” “连珠散人都能让长蛮守宗,如果绫波岛可以控制住长蛮,未尝不是件好事。” 赤霄真人给他浇了盆冷水:“就长蛮的脾性,我绫波门可受不起。” (本章完) 259.第259章 主动结契 第259章 主动结契 “况且,寻常蛟龙篓若是能收了它,绫波岛几百年来,就不会地震海啸不断了。” 绫波门此前,不是没有用过蛟龙篓,但长蛮头顶的角,十分锋利,不说轻而易举划破蛟龙篓,耗些功夫劈开一条口子,是能做到的。 想要解决长蛮这个麻烦,还需要从长计议,仔细思虑才是。 海波晃动,小舟悠悠向前。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一座美丽的海岛出现。结界将小岛笼罩其中,就仿佛是给它罩了个透明罩子。 结界内四季如春,开满了素雅的紫薇。宁扶桑心想,还好碰到霄白和赤霄真人,否则她即使度过了长蛮拦路,也要绕行几百里地。 按照山上的规矩,凡是遇到仙家势力,都需要绕行。不打招呼,擅自进入其他仙门势力的范围内,极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若对方是个讲理的,倒还好,若对方脾气火爆,则免不了一场恶战。 “萧白贤侄,曜灵小友,绫波门到了,不如登岛一叙?”赤霄真人收起幽篁棍,别在腰间,做了个“请”的姿势。 宁扶桑笑笑,弯唇道:“多谢赤霄前辈好意,不过晚辈只是路过此片海域,就不叨扰了。” 赤霄真人闻言,面上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既如此,我就不强求了。” 说实话,这个节骨眼,忽然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剑修,赤霄真人心里是有戒备的,他原本还想慢慢试探对方的跟脚,但对方这么爽利的离开,似乎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这让赤霄真人忍不住思付起来,是否是自己多心了。 西去百里后,宁扶桑感觉跟着自己的人,速度变缓,往反方向而去。 蚕灵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散:“是绫波岛的人?” 宁扶桑点了点头,道:“赤霄真人不放心我,让人跟着看看,随他们去吧。” 出了绫波岛的势力范围后,海面出现第一缕霞光,仿佛是夜幕的边缘被温柔地揭开。 宁扶桑御剑在半空中,用千里镜观望了一下前路,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没有任何特别的标识。 她心态还算平稳,在海域中寻找鲛人王庭的遗址,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宁扶桑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走水路吧。” 她说了一声,潜入海底,潜渊带着宁扶桑穿过成群结队的小鱼群,十分轻松地往前游去。 深海之中,光线虚弱,偶有长得奇形怪状的小鱼,从她边上凑过,好奇地盯着宁扶桑的夜明珠灯。 她拂袖驱赶掉围绕在边上的小型海兽,仔细琢磨着苦歌留下的线索。 剑鞘上说的是,横渡遗忘海,便是心安之处。 人间有句话,叫做——我心安处是吾乡,所以苦歌说的心安之处,应该就是鲛人一族的故乡。 此故乡在遗忘海的后面。 但苦歌没有在剑鞘上留下遗忘海的信息。 宁扶桑陷入沉思,蚕灵叫她:“扶桑——” “何事。”她回神,淡淡问道。 蚕灵警惕地望着后面,“我刚刚用神识,探查了一下四周,我好像又感知到长蛮的气息了……”“长蛮?”宁扶桑转过身坐着,低声道,“这已经过了雪珊瑚海域的范围,它还跟上来做什么,真是阴魂不散。” 宁扶桑掐了个诀,飞剑“嗖”的一下蹿出去,两个呼吸的功夫后,一阵阵水浪扑来。 幽暗的海底,仿佛坠了两轮冷月,定睛看去,是长蛮的两只眼睛。 它的身躯线条流畅,没有一处不和谐的突兀,游水的动作十分快,眨眼掠至宁扶桑的面前,摆动着尾巴。 前面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海沟,长蛮的身躯,架在海沟上,仿佛一座白玉桥。 宁扶桑运着双剑,杀向长蛮,后者仰头清啸一声,音波刺耳,震得四周海兽,纷纷逃窜。 潜渊迅速掠出,绞住长蛮的身躯,一剑从长蛮头颅上空刺来,它仰头用角去接,“滋啦”一声,火四溅。 宁扶桑长剑一点,落于它的尾部,反手砍去,长蛮扭动身子,堪堪避过斩尾一剑。 长蛮一个巨大的鲤鱼打滚姿态,海底的水浪,层层叠叠袭向宁扶桑,将她撞出去数丈远。 潜渊瞬间出现在数十丈开外,用身子截住她后退的势,沉沉道:“这望月鱼蛟长蛮,恐怕是半步灵境的修为。” 宁扶桑更换一口气机,祭出龙骨剑,骨剑泛着淡淡的金辉,甫一出现,四周都亮晃晃了起来,长蛮看见这熟悉的剑,眼睛眨了眨,一合一闭间,月升月落。 “半步灵境,不也还是知境么?”宁扶桑施展万剑归宗,密密麻麻的飞剑,连绵不绝杀向长蛮。 “呦~” 长蛮发出鹿鸣似的清幽声,雪白的尾巴重重盖下,碾碎成百上千的飞剑。 宁扶桑手腕剑,刺向长蛮的腹部,它反应十分迅速,身形变得只有二指长,灵活地绕着剑刃,掠至宁扶桑的手背,张嘴一咬。 即使她一直有在锻体,手背上还是瞬间见了血,宁扶桑拂掉变得娇小玲珑的长蛮,长蛮撞在一株珊瑚树上,就地一滚,闪身进了珊瑚枝交叉构成的小孔洞里面。 金色的骨剑,重重劈下,珊瑚树一分为二,宁扶桑正欲举剑扫去,却忽地一顿。 体内有一股契约的力量,由虚转实。 她神色讶异地看向长蛮。 它要与自己结契? 挂在珊瑚枝上的小鱼蛟,看起来乖顺无比,还点着脑袋。 这让宁扶桑很怀疑,先前杀气腾腾的望月鱼蛟,是另外一只海兽,但长蛮头颅上的剑痕,是她亲手造成,宁扶桑不会认不出来。 思付片刻,她没有反抗契约之力,毕竟这头望月鱼蛟的战力,十分可观,既然它主动送上门,自己没有不收的道理。 和长蛮缔结契约之后,宁扶桑便能和它沟通了。 她先问了望月鱼蛟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长蛮对吧?” 它摇了摇头,“嗷呦”叫唤一声,围绕着气泡转了两圈。宁扶桑眉梢一挑,“你叫蛮蛮?” “算了,还是叫长蛮吧。” 它作思考状,最后点了点头。宁扶桑收起龙骨剑,又问道:“先前为何一直在海中拦路?” 长蛮叽叽咕咕,语言十分丰富,宁扶桑听了半晌,才理解它的意思。连珠散人教它,遇到麻烦,可以向人族修士求助,但很可惜,两族语言不通。 260.第260章 银色的铁 第260章 银色的铁 最后不得已,长蛮才和她结契,想让她帮忙。 宁扶桑眯起眼眸,神色晦暗莫测,“我记得你之前杀气腾腾,几次出手,不像是求助的意思,而是确实想杀人。” 长蛮贴了贴她的手背,低低呜鸣一声,像是在解释什么。宁扶桑捏住它的身躯,反复翻过来看了看,指腹按压着长蛮的皮肉。 “怫骨刺?”宁扶桑好像摸到了一根拇指长的刺,若非长蛮提醒,她还以为就是普通的鱼骨鱼刺呢。 长蛮翘起尾巴,扫了扫她的虎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絮絮叨叨一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宁扶桑帮它取刺。 这根怫骨刺,折磨了长蛮上百年,每次发作的时候,它都变得十分暴躁和嗜血。 唯有外界的疼痛,才能止痛。它表现得越凶,别人打它也就越狠,长蛮甚至希望,有人能打得它皮开肉绽,这样它就好让海底的小鱼,在皮开肉绽之处,叼出那根怫骨刺。 但长蛮也十分聪明,一旦绫波门的人是动了杀心,它就不恋战。 只可惜望月鱼蛟的皮太厚了,它只碰到过宁扶桑,用剑在它脑袋上,戳开个窟窿。 长蛮便惦记上了她那把剑,而且那把剑,是它很喜欢的气息。 宁扶桑示意它敞开肚皮,变得再大一点,手腕一翻,祭出鱼藏剑,在怫骨刺的部位,划开一条口子。 血液在水中蔓延开,引得附近的海兽,蠢蠢欲动,潜渊放出威压,震慑这些海兽,四周变得寂静下来。 长蛮呜咽一声,被宁扶桑按住,“别动。” 她神色认真地在划开的血肉里面,寻找着怫骨刺的下落,忽然看见一个白色的圆点,宁扶桑看了长蛮一眼,警告它,随后用灵力逼出这抹圆点。 一根细长的白刺,飞射而出,钉在珊瑚树枝上。 怫骨刺嵌入长蛮的血肉太深,先前宁扶桑只能摸到有拇指长短,现下逼出刺后,发现这根刺,都快有鱼藏剑的剑柄长了。 难怪长蛮会这般暴躁。 有一根这么长的刺,嵌在血肉里几百年,换谁也受不了。 不过长蛮的皮肉有多厚,宁扶桑是知道的,若非她手上有龙骨剑和鱼藏剑,也很难划破它的皮肉防御,而这根怫骨刺,能刺破它的皮肉,可见不是什么俗物。 宁扶桑取下珊瑚枝上的细长白刺,在稍微宽一点的位置,钻了个孔,将她留有的藕丝捻成细线,穿针引线后,替长蛮缝上伤口,顺便喂给它一把凝血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它就恢复了活力,绕着鱼藏剑转了好几圈,用尾巴拍了拍剑身。 宁扶桑看明白它的意思,“你有东西要给我?” 长蛮想了想,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于是点点头,示意宁扶桑跟上。它一头钻入狭窄幽深的海沟,海水压力瞬增,宁扶桑刚刚给它缝好的伤口又裂开,血珠颗颗顺着宁扶桑的脸颊漂浮而过。 “东西在这海沟下面?”宁扶桑脚未着地,停了下来,看向长蛮。 长蛮游了回来,在她身边找鱼藏剑,但它不知道宁扶桑将鱼藏剑收去哪里了,半天没找着,只好咬了咬她的衣袖,示意她继续跟自己走。 宁扶桑的目光,落在长蛮裂开的伤口上面,从扶桑戒中,取出一盏透明的羊角宫灯,示意长蛮进去。 此灯中水,乃是灵泉,对长蛮休养,也有裨益。几条彩带,皆绣着不同的纹,古朴而素雅,随着水流的方向飘扬。长蛮缩小身形,钻入了灵泉中,用尾巴给宁扶桑指路。 这条海沟狭长而深,仿佛神人一斧,将海底岩石和沙土劈开形成,阳光完全无法触及,底下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宁扶桑手里的夜明珠,在水压下,骤然裂开成无数碎片,飘向四面八方。 她终于缓慢沉底,用神识探测海沟底部的状况。两侧峭壁陡峭险峻,似乎有很多孔洞,不知道栖居着什么生物。 宁扶桑神识没有深入,以免惊醒其中的怪物。她敛起气息,直接往长蛮告诉她的方向找去。 幽暗的环境中,十分静谧,宁扶桑在柔软的泥沙,踩到许多海兽尸骨。 不知道走了多久,长蛮忽然用尾巴拍打着灯璧,提醒宁扶桑到了。它顶着灯璧,往峭壁岩石处飘去。 宁扶桑抬目看去,几块不同的岩石嵌在一起,从她这个方向,恰好能看见一抹银白的光。 长蛮带她找的,就是这个? 宁扶桑取出剑,撬开几块连接在一起的岩石,一块银色的铁,沉落下来。 她伸手接住这块银色的铁,神情微怔,“这铁和鱼藏剑的材质,是一样的?” 宁扶桑旋即取出鱼藏剑对照了一番,发现还真是一样的,不过很明显,这铁并非产自这片海沟,而是不小心遗落在了此处,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收起银铁之后,宁扶桑先离开了海沟,底下压强太大,不适合久待。长蛮从宫灯中飞出,变回巨大的体型,示意宁扶桑到它的背上。 宁扶桑顺了它的意,但长蛮直接往雪珊瑚海的方向游了去,她平静地道:“反了。” 长蛮扭着头,嘴皮翕动,说了一大堆,宁扶桑从中挑拣有用的信息,“连珠散人的传承和密藏,在你手里?” 长蛮点点头,它可是连珠最喜欢的兽了,连珠还一直想和它结契呢。不过它只喜欢连珠给它喂的灵果和肉,不喜欢和人族结契。 宁扶桑想了想,道:“你回去将东西取来,我就在三百里外等你。” 她刚从绫波岛的势力范围内离开,现在又倒回去,难保赤霄真人不会多想。 长蛮既然能追上她,还不被绫波门的人发现,肯定是有它自己的法子,让它独自回去,会方便许多。 它面露踌躇,宁扶桑只催促道:“速去速回。” 长蛮平躺下来,露出还有伤口的腹部,意思很明显,它受伤了,还没好,需要人跟着。 宁扶桑略一思考,说道:“潜渊,你跟长蛮走这一趟吧。” 潜渊应了一声“好”,游在了前面,长蛮立马鲤鱼打挺,翻了个身,追上去。 宁扶桑浮出水面,身上的鲛纱法衣,一滴水迹都没有。她取出核桃灵舟,缓慢地向前驶去。 潜渊和长蛮,走水路的速度都很快,来回一趟,不了太多时间。 261.第261章 连珠散人之意 落日余晖,挥洒在海面上,将海水染成一片赤金色。 一叶乌篷船,停在海波之上,并未因为海浪的拍打,而有任何颠簸起伏。 宁扶桑坐在蒲团上,翻看买来的法术大典籍。她自入内门后,没在南星剑宗待多久,许多道术课,都落下了。 而一些法术,又是经常要用的,她就买了几本术法书自学。一般来说,宗门独有的法术,不会外传,但像是基本的五行术法、清洁术、御风术,这些常见的法术,在钟灵天下,并不是什么机密,随便在哪里,都能学到。 鬼市中也常常有道术典籍贩卖,所以除非是什么绝顶功法,只要想学,门路还是很多的。 宁扶桑按照书上画的手诀施法,调动海水,结成冰箭,射向远处。 “轰”的一声,冰箭在水面,激起巨大的浪,很快水中浮起几条白鱼的尸体。 晶莹透明的冰箭,在夕阳最后一抹余光中,折射出耀眼的光彩,许久才化为水迹,重新融入大海。 “扶桑,你说长蛮和潜渊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来?” 蚕灵躺在桌子上的芙蕖蕊中,有些无聊地说道。它和扶桑,已经在海面,停留五六个时辰了。 除了海浪的声音,四周一片安宁,扶桑也很少说话,让它觉得有些寂寥。 钟灵天下的海域怎么会这么大呢?放眼看去,除了海水,什么也没有。 唯独这一叶乌篷船,是沧海一粟,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蚕灵觉得海域之中,没有陆地上繁似锦,便显得很苍白落寞。 虽然日月轮转依旧,可也度日如年。 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让蚕灵觉得很久。好像等待什么事物的时候,光阴就会走得很慢很慢。 宁扶桑看出它的焦躁,不解地问了一句:“修道无岁月,转眼几千秋,五十万年,你都过来了,如今短短五个时辰,因何急躁?” 蚕灵见宁扶桑难得理了自己,认真地掰扯道:“虽然人家已经活了五十万年了,但后面的二十几万年,人家一直在沉睡,沉睡的时间,再长也短,是不算的。” “前面的三十万年,人家在陆地上,每天都有事情要做,即使是纪元结束的最后一段时间内,还有恐惧的情绪,求生的欲望,压在心头,虫生是有色彩的。” 最后,它说道:“可是在海面上,人家太渺小了。” 宁扶桑听着它有些混乱的话,得出结论,“你怕海?” 蚕灵一愣,点点头,小声道:“有一点吧。” 在陆地上的时候,一朵一片叶子,一颗果子,都是有具体形状大小的,但是海域上没有这样的东西,让蚕灵感知不到任何边际的存在。 它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雪,若是落在海面,就了无痕迹了。 蚕灵还以为宁扶桑会安慰自己两句,结果她什么都没说,又看书去了。 一直到次日的深夜,长蛮和潜渊才回来。 宁扶桑看着长蛮背上的石碑,还有角上挂着的储物袋、白玉环、各种珍珠项链、玉牌,以及一个蹴鞠球,眉梢微扬,“这都是连珠散人的宝物?”长蛮摇了摇头,只有石碑是连珠的,其余东西都是它的宝贝。 宁扶桑嘴角轻抽,感情是长蛮知道要离开雪珊瑚海了,特意回去搬家,它还拿连珠散人的密藏当借口,难怪萧白骂它狡诈。 宁扶桑没计较这事,她招了招手,让长蛮靠近,“脑袋后仰一点,头上的角别撞到我的灵舟了。” 长蛮仰起头颅,任由宁扶桑取下它身上的储物袋和玉牌之物。因着这个后仰的动作,背上石碑,往海中栽去。 它猛地一转身,想要去衔回石碑,尾巴重重扫在了灵舟之上,若非宁扶桑反应迅速,此刻已经翻船。 意识到自己闯祸后,长蛮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去追连珠的石碑了。 还好潜渊用尾巴,圈住了石碑,轻轻放在灵舟之上。石碑上面什么图画都没有,十分的朴素,如果不是长蛮将它看得紧要,潜渊还以为,这是它从不知道哪里的岩壁上,撬下来的一块普通岩石呢。 宁扶桑以灵力烘干石碑上面的水迹,在长蛮“鼓励”的目光下,手刀劈开了石碑。 一沓信封和一枚玉扳指掉了出来。 宁扶桑捡起玉扳指放到桌上,先拆开了写有“壹”字的信封。信上千字,是连珠散人的生平自述。 第二封信笺,是一份名录,看着像是晓梦宗历任掌门人的名号。宁扶桑一直拆到第四封信笺,上面的内容,终于是有用的了。 信上写着一段晓梦宗的上乘心法,唯有历代掌门可以修习,信纸末端,还写着一行小字,大体意思是,希望接受他传承之人,可以重建晓梦宗。 宁扶桑看过最后一行字,也就忘了。这心法,是梦道心法,她是一定会学的,至于重建晓梦宗,谁爱去谁去,反正她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宁扶桑继续拆着下面一封信纸,先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忽地目光滞住,看清信上所写的内容后,偏头看了眼长蛮。 长蛮正玩着玉雕蹴鞠球,发现宁扶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它不解地眨了眨眼。 她不看连珠的信,看自己做什么?难道是连珠在信上提到它了吗? 事实上,连珠散人确实提到了长蛮,但并非长蛮想的那样。宁扶桑收回视线,重新落回纸上。 这一封信的前半段内容,是一部功法,宁扶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部功法,十分上乘,但要将这部功法,修炼到最后一层,需要长蛮成长到灵境后的兽丹。 连珠散人在信上蛊惑着,得他梦道传承之人,杀兽取丹,成为《晓梦心经》的集大成者。 宁扶桑无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将信笺折好,放进了扶桑戒中。她转过头发现,长蛮凑在灵舟边上,似乎刚刚也在看信。 “不识字看什么看。”宁扶桑不咸不淡地说道。 她不打算杀兽取丹,且不说没这个把握,也没有这个必要。长蛮已经和她缔结了契约,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强的一个助益呢? 茫茫海域,危险重重,仅凭她和潜渊一人一蛟,未必保险。 况且长蛮是半步灵境的修为,她和潜渊才知境中期呢,先入灵境的一定是长蛮,她杀不了它。 (本章完) 262.第262章 等它识字 人心叵测,所言非虚。 千百年来,长蛮都没有离开过雪珊瑚海太远,就是为了守着这块石碑,守着连珠散人的传承衣钵。 但它不知道,石碑中的东西,是一把极有可能落在它头顶的剑。它亲自将这把“剑”,背了过来。 长蛮以为它完成了与连珠散人之间的承诺,却不知,自己在连珠散人的算计之中。 对于连珠散人的算计,宁扶桑不作评价,但此人将长蛮与《晓梦心经》绑在一起,如此一来,拿到他传承之人,就不用再费心费力的去找望月鱼蛟的兽丹消息,这为传承者省了很多麻烦,足见此人生前,精于谋算,心计深沉。 即使石碑不是长蛮背到他人面前的,但石碑在长蛮的巢穴里,只要有人斩杀了长蛮,拿到它的兽丹,也会搜到这块石碑,发现其中的秘笈。 宁扶桑看向一脸单纯的长蛮,摇了摇头。 它再狡诈聪慧,也比不过人心的险恶啊,这不,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蚕灵见宁扶桑自出海以来,脸上难得有这么多种神色变幻,不由好奇问道:“扶桑,连珠散人的信上,写了什么?” 听到“连珠散人”四个字,长蛮暗中竖起了耳朵。它也想知道,连珠在信上说它什么了。 宁扶桑撇了眼长蛮,悠悠道:“等你识字了,自己看。” 省得它以为,自己是编出来骗它的,一怒之下,劈开她的灵舟,让她只能御剑或者乘蛟了。 蚕灵听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于是看向了长蛮,“它能化形吗?” 长蛮哼了一声,它当然可以化形,它只是不屑化形,所以没朝那个方向修炼而已。 人族这么弱小,它才不要变成人呢,连珠如果不是人,是像它一样的海兽的话,也不会死这么早了。 长蛮很快将宁扶桑刚刚的话,忘在了脑后。它怎么可能,为了看一封信,就去朝着化形的方向修炼。 反正它也能猜到连珠在信上说自己什么。 宁扶桑见它高高兴兴地去玩水了,不由嗤笑了一声,打开连珠散人玉扳指上面的禁制。 她心神探入翡翠扳指里面,其中是连珠散人一生的资产,并不算富裕,只有几万灵石和十来颗高阶鱼丹。 连珠散人主修梦道,储物戒中的丹药,也以养神魂为主,其次就是疗伤丹之类的普通丹药了。 身为晓梦宗最后一位宗主,连珠散人的资产,可谓单薄,但结合他信上所讲的内容,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大多数灵石都用来买长蛮爱吃的灵果了。 现在想想,在荒山时,萧白说的那句,长蛮是连珠散人豢养的灵兽,大有说法。 彼时的宁扶桑以为,长蛮是连珠散人的契约兽,在连珠散人死后,留在了雪珊瑚海。 没想到,这句话的“豢养”二字,还真是字面上的意思。 储物戒中还有几颗灵气稀少的月光果,宁扶桑取出果子,丢入海中。 长蛮的眼睛陡然反光,追着月光果而去,它很快将几颗果子,吞吃入腹,而后钻出水面,眼巴巴望着宁扶桑。 “没了。”宁扶桑只是见那几颗果子,灵气都快消散了,清理储物戒的空间而已。 她将长蛮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发现那只白玉环和玉牌,其实都是储物之器,里面的东西,比连珠散人玉扳指里的东西,多太多了。 人族修士基本上都在陆地建立势力,即使有向海外扩张,搜寻宝物,但大海广阔,物产丰富,很多地方,人族修士又去不了,长蛮则不一样,它能收罗到很多海中的宝物。 有时候人族修士的渡船沉船,遗落在海里的宝贝,长蛮也会去叼回来,久而久之,积蓄就多了。 宁扶桑大致清点了一下玉环和玉牌之中的宝物,和她的资产,都快不相上下了。 至于那只储物袋,上面还有修士的神识烙印,显然是长蛮从其他地方捡来的。 宁扶桑强行抹掉上面的神识烙印,看了一眼,里面大约有七八千灵石,比较多的东西是阵盘、阵旗之类的。 她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这是萧白的储物袋?” 长蛮苦思冥想半天,摇了摇头,它不知道萧白是谁。 “之前你拦路时,灵舟上有三个人,除了我和赤霄真人,剩下的没出手的那个,就是萧白。” 长蛮这才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这个袋子,确实是那个人族修士的。 宁扶桑拿着储物袋在它面前晃了晃,说道:“若是在海中遇到了这样的袋子,继续捡回来。” 叮嘱完长蛮,她才继续察看萧白储物袋之中的几套阵旗。这些阵旗刻画得很严谨,其中蕴含的灵力也不俗,宁扶桑从阵旗的品质,大概能猜到萧白的境界,在知境左右,但应该没有她和潜渊的修为高。 正好她出海前,置办的阵旗废了,萧白的储物袋,来得也凑巧,倒是便宜了她。 宁扶桑将长蛮带过来的东西,整理好,这才驱使着灵舟,向前驶去。 离开了雪珊瑚海,长蛮显得格外高兴,在陌生的海域中,它的精神,一直很亢奋,时不时就跳出海面,激起巨大的浪。 只有腹部伤口裂开时,长蛮才收敛了动作,游到灵舟边上,向宁扶桑讨要疗伤丹。 但它的胃口太大,人族修士,一次服用一枚丹药就够了,长蛮则需要吃一大把丹药,宁扶桑清点了一下所剩的疗伤丹,只给了它十颗。 丹药是人族炼制的,所以考虑的自然也是人族,而没有包括灵兽,除非有炼药师专门为自己的契约兽炼制丹药,否则市面上的丹药,一枚对于灵兽来说,剂量都是不够的。 这才出海几个月,而宁扶桑又不会炼药,她当然不会把身上的丹药,全部用在长蛮身上。 喂给它十颗疗伤丹后,宁扶桑拧紧了丹瓶,无情地说道:“若是伤口再裂开,自己去海中找灵药。” 长蛮吞下丹药,拍拍尾巴走了。它知道宁扶桑不会再给自己这样圆圆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再大幅度玩闹了。 其实这点疼痛,和怫骨刺相比,算不得什么,长蛮只是先前尝到了丹药的甜头,所以又惦记上了。 当宁扶桑说不再给它丹药,长蛮也接受得很快。只要它不往水下压强很大的地方去,伤口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 (本章完) 263.第263章 蜃女 灵舟不知飘摇驶向了哪里,闯入白茫茫大雾中。 水声冷涩,泛着寒气,宁扶桑伸手在灵舟壁上一摸,摸到了一手的白霜。 此处海域的水,格外的冷,连长蛮都不大愿意待在海里,跑到了灵舟上来。 宁扶桑在桌面,放了个羊脂玉的鱼缸,里面灌满了灵泉,长蛮就躺在其中,悠哉小憩。 忽然,它陡然睁开了眼睛,冷白的圆盘眼,含着几分警惕。长蛮有这个反应,应该是感受到了威胁。 宁扶桑手指在剑鞘上微微一点,飞剑脱鞘而出,前去开路。大雾被剑风扫开,很快又弥合,将前路挡得严严实实。 “扶桑,这雾很古怪,我的神识穿不太透,只能探查到周围几十里的范围。” 宁扶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时,雾中传来宝剑嗡鸣的声音,锐利的剑气,从前方袭来,宁扶桑轻拍桌面,剑鞘悬浮而起,“嗖”的一声,飞剑入鞘,严丝合缝。 她足尖一点,接住宝剑,站在乌篷船的船顶,往前看去。 大雾之中,她没有任何视野,天地素白,不知潜藏着什么危险。宁扶桑施展御物诀,取来桌面上放置着的轻罗小扇。 小扇的扇面,用的是一种很素雅的绿纱,绣着明黄的桂树,背部纤细而圆润的扇柄棍,是一种宁扶桑也不认识的灵木,气息很好闻,似檀香醇厚悠长,又时不时透露出几分清冽感。 宁扶桑握扇一挥,轻盈的风,大面积铺了出去,卷走路上的雾气,也让她看清了前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再往前走,水面飘浮着白色的浮冰,从间隙中能看见,水色是黑的,瞧着像是倒了没有晕开的墨汁。 宁扶桑又看了眼灵舟底下的水色,还是深蓝色的,但颜色,也很逼近黑色了。 想了想,前面的海域,水深而冷,又有暗礁浮冰,灵舟也过不去了,宁扶桑就收起来了灵舟,手持提灯,御剑前行。 长蛮在羊角宫灯内,眼睛贴着灯壁,寻找着什么。 宁扶桑猜想,此地可能是有让长蛮都有些忌惮的海兽,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何生物了。 按照她出海的时间来算,现在应该还在夏季,此地又不偏北,海面不应该结冰才对,如此异象,必然是有其他原因造成的。 宁扶桑回想刚刚飞剑被掷回来的方向,眸子眯了眯,红姿剑只是一把普通的七阶灵剑,没有生出剑灵,也并非她的本命飞剑,她得不到太多的反馈。 念及此,宁扶桑祭出龙骨剑,敕令一声:“去。” 空气里残留的龙气,让长蛮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两口气。它游到羊角宫灯的瓶口,往金色小剑望去,骨剑瞬间隐没在雾中。 宁扶桑和龙骨剑的联系,十分紧密,约莫半盏茶后,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控制住了龙骨剑,并未像先前一样,将剑掷回来。 她低低笑了一声:“还挺识货。” 七阶灵剑看都不看,直接掷回,一把龙骨剑则要留下。 宁扶桑根据龙骨剑的位置,能准确找到方位,她递出数剑,只听“咔嚓”的声音,持续响起,冰层断裂,沉入冰冷的海水中。 咕咚咕咚的声音中,又掺杂着什么锁链晃动的声音,宁扶桑垂目一看,海水激射而起,闪烁着寒芒的铁链,从水中飞射出来,扫向她的面门。宁扶桑侧剑一挡,压下铁索,踩着链条,飞身落到一处冰川。天地一片苍白,其中有个乌发蓝衣的女子,裸露着双足,正死死捏着她的龙骨剑,与剑灵作争斗。 “回来——” 宁扶桑只喊了一声,金色的飞剑,剧烈挣扎起来,划破女子的面颊,回到宁扶桑手中。 随着女子手抚过面颊,那抹剑狠,缓慢愈合。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血,幽幽一笑,“龙骨做剑,果然不俗。” 宁扶桑没想到在这样荒芜的海域,还能遇到人,她正要出声询问,长蛮急急叫唤了一声。 “蜃女?”宁扶桑听完长蛮的话,微微意外,如此说来,对方并非是人族了。 钟灵天下关于蜃女的记述,寥寥无几。宁扶桑只知,蜃女与鲛人一族,似乎是死敌,但信仰又是一致的。 传言蜃女是能吐气形成幻境的神秘生物,人族修士十分忌讳,遇到这样的存在,因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入到对方的幻境中,一旦在幻境里面失去,就会变成白痴。 宁扶桑打量四周海域,这里已经是幻境了吗? 如果是幻境的话,她是什么时候中招的?竟无半点察觉。 看着闯入此片海域的少女,蜃女掀唇一笑:“这里是真实的海域,你不必怀疑。” 宁扶桑呵呵一声,显然不信。她眼中凝着一片寒光,“是与不是,一剑劈开了就知。” 蜃女微笑,面上毫无破绽。 她说过了,这里是真实海域,但下一瞬,蜃女的笑意,凝固在了唇角。 剑光掠来,针对的不是这片海域,而是她! 蜃女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劈开,是指劈开自己,蜃女脸上的平静瞬间撕裂,露出隐藏在皮囊下的狠厉。 她抬手一招,冰山化作一把晶莹剔透的长枪,持枪翻飞而起,脚踝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宁扶桑目色微变,她被困在了这里?那么这片海域,八成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和她硬拼,转念间,宁扶桑已作出决断,长剑舞了几个剑,便抽身离去。 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还带了把绝世宝剑,蜃女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水中飞出断链,卷向宁扶桑,她看出来,蜃女的目标是龙骨剑,旋即将剑收了起来,只持红姿,击飞寒水中浸泡过的链条。 宁扶桑看着蜃女,她的两只手腕,都有一个窟窿,似乎是被铁链穿过造成的。 她费尽心思,斩开了两道束缚,已经耗尽所有手段,便想抢她的龙骨剑,斩断另外两条枷锁。 只可惜龙骨剑有剑灵,蜃女没能得逞。宁扶桑也庆幸,最初海水中铁链袭击她的时候,她只是用剑,格开了铁链,没有替蜃女斩开枷锁。 当然,也许她当时砍了一剑,也没办法砍断铁索,否则蜃女就不会,非要龙骨剑,而掷回红姿剑了。 蜃女声音冰凉道:“人可以走,剑必须留下。” (本章完) 264.第264章 借剑一谈 宁扶桑气息沉静,只嗤笑道:“阶下之囚,如何拦我?” 蜃女不怒反笑,眼中的戾气迅速扩张开,“好个阶下之囚!”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没办法,谁让宁扶桑真的戳到她的痛处了。 被人算计,困在此处,令蜃女恨不得将那人生吞活剥了。她胸中一股憋屈的火气,无处宣泄,是一定要找到那人,将其碎尸万段,她才能平静的。 蜃女收敛起笑容,语气阴冷:“你且看着就是。” 忽地一层梦境吹来,长蛮打了个哈欠,宁扶桑却神色清明,捏着魂梦珠,敛眸轻笑。 若她没有拿到连珠散人的传承,倒有可能轻易中招了。但现在的宁扶桑,对于梦道不是完全不了解。 梦是空想。 常常也与幻道相结合,发展出更多的新术法。 宁扶桑知道蜃女擅长制幻时,就已经做了防御手段。但蜃女的梦境,并非寻常梦境,而是制造出一片属于她的领域。 天空阴沉如水,雷鸣电闪,探出一只蛟形巨兽,它的头颅上,生着鹿一样分叉的角,身上覆盖着金绿色的硕大鳞片,但和普通的蛟又不一样,它的下半身躯,所有的鳞片,都是逆着生长的。 金绿色的巨兽,咆哮一声,钻出云团,向宁扶桑袭来,她站在冰面未动,眸色幽微,似讥似讽地看了蜃女一眼。 蜃蛟越逼越近,这时,水面掀起巨大的海浪,一条黑色的蛟,抬起爪子,重重招架在蜃蛟的身上。 “这便是你的梦境造物么?”宁扶桑轻笑道,“也不过如此。”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潜渊已经撕裂了气势凶猛的蜃蛟。头顶的乌云,越聚越多,顷刻间,飞出无数条和刚刚一样的金绿色巨兽。 宁扶桑提着一盏羊角宫灯,清丽的鲛纱法衣,随风飘荡,耳畔风声呼啸,听不大清蛟龙的嘶吼了。 蜃女盯着她手上的宫灯,准确来说,是里面呼呼大睡的长蛮。 宁扶桑轻叹一声,没好气道:“别睡了。” 长蛮一激灵儿,打了个颤,睁开眼,便见满天都是绿得发光的蛟龙了。 它从灵泉中飞出,身躯愈变愈大,头上的角,宛如弯弯的月轮,却锋利无比,撞得蜃蛟,四分五裂。 蜃女唇角弧度,意味不明:“这是长蛮?” 宁扶桑问:“你认识它?” 蜃女笑了几声,“还真是长蛮啊……”她自顾自般地说道,“长蛮固守雪珊瑚海,常年兴风作浪,绫波门想赶它走都赶不走,没想到,最后它会主动跟你走了,困扰绫波门数百年的难题,竟就这样解决了,真是可笑。” 她终于正眼打量眼前这个只是知境中期修为的少女,“是我小瞧你了。” “剑借我一用,我还你一场泼天富贵如何?”蜃女态度软了下来,竟然有了几分求和的意思。 宁扶桑眉毛一弯,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姿态温和得,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什么样的泼天富贵?” 蜃女咬字清晰,缓缓道:“鲛人一族的,王庭密藏。” 宁扶桑神色一下子就变了,淡淡道:“什么王庭密藏?” 蜃女嗤笑,“你们人族,还真是小心谨慎。你也不用装作听不懂,如果不是为了鲛人一族的王庭密藏,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宁扶桑闻言,态度始终不咸不淡的:“既然你知道鲛人一族的王庭密藏下落,为何不自己去取,反而时至今日,才要送人?” 蜃女笑得坦然:“我只是知道它的下落,但想取走这份宝藏,还不够格。” 她丝毫不以为意地说道:“前路危险,我过不去,不很正常?” 宁扶桑又问:“我如何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况且直到现在,我还没看见你的诚意。” 蜃女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宁扶桑自然也不会因为,王庭密藏四个字,就失了判断。 “这个世上,除了鲛人自己,便只有我们蜃女,最了解鲛人一族。”她神色淡淡的,“当年鲛人故土,海底火山喷发,十分的突然,王庭只能仓促组织族人横跨遗忘海,去往其他海域居住。” “而那些没有来得及带走的宝物,也就成了现在所谓的王庭密藏。” 宁扶桑听蜃女提到了遗忘海几个字,心中信了她三分。 蜃女和苦歌所说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只要找到了遗忘海,就能找到返回鲛人王庭的路。 她故作不知,“遗忘海?可钟灵天下的舆图,从未标记过这片海域。” 蜃女看她一眼,也不拆穿她,继续道:“既然这片海域,都叫遗忘海了,自然不会有多少人记得它。” “也许很多人都到达过那里,只是他们都忘了。” 宁扶桑顺势问出自己的疑惑:“鲛人族不受遗忘海的影响吗?” “怎么可能。”蜃女语调微升,“如果他们记得遗忘海的位置,也不至于漂泊在外,回不去故土了。” 但,只要是自己成功渡过遗忘海的鲛人,就不会忘记遗忘海的位置。当年鲛人迁居的时候,应该也只有朝汐圣女和副使苦歌,以及几个鲛人族长老还记得吧。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鲛人族长老,恐怕早就没有几个,还活在人间了。 至于失踪的朝汐,蜃女还是更倾向于她死了。只是她这一死,鱼藏剑也跟着下落不明,没人能打开王庭结界。 所以她不介意告诉眼前这个少女,王庭的位置。 反正去找王庭遗址的人,那么多,就算再多一个人,又有何妨呢?还能给那贱人增加个竞争对手,蜃女一想到这儿,唇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宁扶桑看着她这个细微的唇角弧度变化,不禁思索起来,蜃女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她怎么看,蜃女的那抹笑都不怀好意。算计人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宁扶桑不得不防。 她露出个浅浅的笑:“我还是觉得,你的消息,没有什么用处,借剑的事情,就算了。” 蜃女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你骗我?” 宁扶桑不解:“我何时骗你了?从头到尾,我并未答应过你什么。况且,阁下扪心自问,我拿着你这消息,能见到鲛人王庭的影子?” 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还想借剑换自由?哪有这么好的事,她宁扶桑又不是大善人。 (本章完) 265.第265章 海誓 第265章 海誓 蜃女恶狠狠地盯她一眼,呼吸沉入胸腔,“海域面积这么广,你如何能找到王庭位置?” “但我们蜃族,是海中生物,对鲛人族的秘辛,知之不少,有我帮你,我们一定能找到王庭密藏。” 宁扶桑意有所动,偏眸看向她,“过河拆桥何解?” 蜃女冷哼:“你们人族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蜃女也不屑背弃诺言。” 宁扶桑缓缓摇头:“不,人族还讲兵不厌诈。” 蜃女:…… 确实,她就是吃了这亏。 她思付片刻后,道:“你若不信我,我们可以立海誓。” 宁扶桑奇怪地看着她:“山盟海誓,这是我们人族的信道手段。” “山盟?”蜃女眉头微蹙,只道:“我不知道什么山盟,只知道海誓。既然你知道,这是人族的信道手段,也应该知道它的约束力,这下该放心了吧?” 宁扶桑轻声道:“山前结盟,海前立誓,山海常在,盟约永存。”她笑了笑,“那你又是为何,被人算计,困在了这里呢?” “可见这海誓,也不靠谱啊。” 蜃女见她这么轻易,就猜到了此事,面上浮起一丝恼怒,“你们人族,惯会钻空子,我不过是大意了而已。” 宁扶桑蹲下身,直接了当地开口:“我可以与你结盟,但很明显,是你需要借剑,有求于我,所以结盟的条件,比较严苛,你能接受,我们就谈……” 蜃女咬牙道:“能。” 她收起梦境,宁扶桑也让潜渊和长蛮停手。 两人进行了长达两个多时辰的详谈,宁扶桑要确保自己的利益,以及堵死蜃女可以钻的空子。 蜃女则是吃一堑长一智,对一些含糊不清的条例,进行修改补充。 最后,两人重新梳理了一下各自的要求,蜃女看着宁扶桑提的那些条件,后牙槽都快咬碎了,“我不可染指王庭密藏?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吗?” 那她辛辛苦苦跟人合作,去找王庭遗址做什么? “鲛人王庭的富庶,你们人族根本无法想象,这么大笔财富,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消化?阁下胃口未免太大了。” “更何况,寻找王庭密藏的,又不止你一个人,我不拿,人家就不拿了吗?凭什么好处不给盟友,而是给外人?” 蜃女的几句话,宁扶桑有在考虑,她或许真拿不走,全部的密藏,念及此,她重新修改盟约,和蜃女改为三七分,并且若蜃女手中有她需要的宝物,宁扶桑提出来交换,她不可不换。 这对于蜃女来说,依旧是十分严苛的,但她没说什么,同意了。往下看去,就是正常的盟约要求了,两人合作期间,不得背刺对方。 但是后面有一条,让蜃女瞪大了眼睛,不满道:“为什么我背弃盟约遭受的反噬,要是你的两倍?” “只要你不背刺我,就算是十倍反噬,又有何关系?这条要求,不过是摆设而已。” 蜃女转念一想,是这个道理,就没再纠结了。 她耐着性子,接着往下看,“在你修为到十三境之前,我不可泄露你出海时的任何事迹……” 念到这里,蜃女冷笑了一声,“十三境,岂是这么好入的?” 宁扶桑听着她的嘲弄,淡淡道:“与你何干?你只需要遵守就是。” 盟约细则多达两百多条,蜃女看完,心中暗付,人族修士果真心计深沉,许多东西,若非她在盟约上看见了,根本想不起来。宁扶桑手腕一翻,祭出龙骨剑,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两人现在是盟友,又非什么死对头的关系,蜃女点了点头,“此剑有剑灵,在你手上,发挥的效果更好,还是你来吧。” 蜃女飞身而起,踩在冰山上,铁链从海水中被扯出拉直,宁扶桑往后退了几步,举剑一劈。 铛! 寒铁发出清脆的响声,应声而断。随后宁扶桑递出第二剑,砍向另一条枷锁。 重获自由后,蜃女嘴角轻轻扬起,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冰冷。宁扶桑知道,这杀意是对着那骗了蜃女的人族修士的。 按照蜃女所说,她身上还有海誓的约束在,她不可直接对那人动手,所以若是碰上了那人,需要宁扶桑出手。 “作为盟友,你不需要帮他吗?” 蜃女微笑道:“届时你让长蛮拦住我,不就是了?” 那贱人都可以钻空子,她又为何不能? 宁扶桑颔首,又问道:“那人族修士,什么修为,叫什么?” 对方也是来找王庭密藏的,若是遇上,宁扶桑本就不可能留他,自然要多了解一点。 两人上了灵舟,蜃女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道:“他说自己是知境修为,但实际上,我看不透他的境界,应该是身上有隐藏修为的法宝。” 说着,她看了眼宁扶桑,“那贱人也有一把剑,是一把很华丽的凤羽剑。” 宁扶桑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人,“他姓凤?” 蜃女一怔,她一直以“贱人”代替的那人,从未向曜灵说过那贱人的名字,她怎会知道? 蜃女眸色微深,仔细盯着宁扶桑的每一个表情变化,“他叫凤扶瀛,你们认识?” “交过手。”宁扶桑言简意赅道。 “哦?”蜃女表现得很感兴趣,“谁赢了?” 输赢其实并不好说,公子扶瀛不是纯粹剑修,在擂台赛上,还有许多手段没有施展出来,拼底蕴的话,宁扶桑拼不过他。 想了想,她道:“彼时交手,我还未到知境,如今说不准。” 至于凤扶瀛嘴上的知境水平,未必是真。 宁扶桑敲击着桌面,问蜃女:“凤扶瀛是独自一人吗?” 他是凤翎宫的人,却出现在海外,是否说明凤翎宫也在找王庭密藏呢? 若是这样,宁扶桑和蜃女,还真的挺势单力薄的。 蜃女摇头:“他身边还有一个黑衣女子,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女子只是九重境的水准。” 宁扶桑听蜃女的描述,和她在翠屏山遇到的那黑衣女子,能够对得上来,确实是凤扶瀛主仆二人无疑了。 她要替蜃女杀凤扶瀛,可真是个很棘手的麻烦啊。 凤扶瀛是其次,主要是他身后的凤翎宫,不好对付。好在她如今用的,不是自己的本来面貌,等拿到王庭密藏,她就改头换貌,回南星剑宗闭关。 266.第266章 密宗之事 第266章 密宗之事 蜃女看了船头摇晃的双蛟剪形灯许久,“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她瞧着,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 宁扶桑就重避轻道:“树下挖出来的。” 蜃女偏头问了句:“捡的?运气还真不错,这应该是鲛人族的东西。” “普通法宝而已,照个明还可以。” 黄铜色的灯盏底盘,形状若巴掌荷叶,两条赤蛟盘踞在一起,脑袋交叉,呈剪刀状,灯芯笔直地从蛟龙下颚处伸出,火焰摇曳,散着昏黄色的光。 这双蛟剪形灯,只能剪杀一些知境以下的海怪,以宁扶桑和蜃女的修为来看,确实是照明的作用。 真要遇上像长蛮这样的海兽,半点作用没有。 蜃女看着前路,忽然驱使灵舟改向,“虽然我不知道遗忘海的位置,但肯定不在这个方向。” “为何?” 宁扶桑见她说得笃定,便问了问。 “前面是翁渚岛遗址。”蜃女以为她不知道小罗天古战场的事迹,“大约在万年前吧,以争那密宗、五福教、宗为首的势力,在那里进行过一场大战,打沉翁渚岛后,不知什么时候起,附近海水下降,翁渚岛又重现人间,近百年来,一直有修士,前往遗址寻宝,来往渡船,数量不少,绫波门也参与其中好几次,发了笔横财。” 蜃女自然也是去过翁渚岛遗址的,那里环境恶劣,海兽横行,还有亡灵未去轮回,她独自一人,险些没有出来。 后面她就尽量避开那里了。 宁扶桑看向翁渚岛的方向,从这里,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小点,附近还有些白色的、棕色的点,应该是修士渡船。 她收回视线,看向蜃女,“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是怎么开始的?” “这都是万年前的老黄历了,我怎么会知道。”蜃女撇撇嘴,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倒是听过一个版本,不知真伪。” “说来听听。” “据说是因为气运之争。”蜃女倒扣着茶杯,漫不经心地开口,“虽然争那密宗已经灭宗多年,但想必你也知道,密宗主要研究的是运道。” “气是定数,运是变数。争那密宗那年出了个人才,推算出密宗气运,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极有可能达到顶峰。气数这东西,此增彼减,密宗只想到一个可能性,让自家宗门气数达到鼎盛,那就是灭了当时与自己相争的宗、五福教,统领罗烟海域。” 宁扶桑眉梢一挑,“于是争那密宗给各宗下约战函了?” “争那密宗再蠢,也不至于狂到这个程度。”蜃女淡淡否决了她的猜想,继续道,“密宗借宗主大寿的由头,在翁渚岛设宴,邀请各宗宗主赴宴,提前在岛上设了埋伏。” “后来其他宗门,见去赴宴的人,迟迟未归,就带领弟子,前去查看情况,结果自然是加入了战局。” “争那密宗此事一传出来,引起多家势力讨伐,密宗见势不对,便让自家宗门的人驰援,其他宗门,也传信让支援,再加上有一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小宗门加入其中,于是战局越扩越大,十多个宗门势力就这样团灭了。”宁扶桑没想到,这场大战的起因和过程,都这么儿戏。 不过,那推算出争那密宗,气数将会有大变化的人才,也确实算准了,彼时的争那密宗,还算强盛,却一朝在大战中灭宗,气数尽去,岂不就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反之,若争那密宗成事了,气数也确实会攀升到一个极致的顶峰。 蜃女嗤笑道:“枉它密宗,最擅运道,最后却因此灭宗,岂不可笑?” “当年最鼎盛的运道,如今却连影子也看不见了,果真是世事无常。”她细数着三千大道,感慨般地开口,“五行之道、阵道、符道、剑道、丹道、炼道,诸如此类,不可计数,但经久不衰的,还是五行。” 宁扶桑随口一问:“既然你最推崇五行之道,又大道亲水,为何主修的,却是梦道这样,几乎无人涉及的领域?” 蜃女白她一眼,“我喜欢不行吗?” “五行相生相克太过明显,我若主修水道,来日遇土道大成者,便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而梦道无知无觉,光怪陆离,玄而又妙,可以破解梦道手段的,能有几人?” 当然,还是像蜃女说的那般,她喜欢梦道。 虽然梦道与幻道还是有区别,但蜃族在此道上,天生就有优势,她为何要放弃呢? 鲛人族大道亲水,有什么用,她看人族修炼水道的,也没弱到哪里去。 宁扶桑不置可否,转而回到争那密宗的事上,“你对争那密宗了解多少?” 她修行争那密宗的“三十六密言”,如今气数越来越多,可见这个宗门,当年是很有实力的。 宁扶桑想看看,能不能从蜃女口中,多得到点关于争那密宗的信息。 蜃女却没想这么多,只当她是好奇,“争那密宗我知道的不多,我知道消息多一点的是五福教和宗。” “那场大战之后,其实五福教和宗并没有断了传承。五福教幸存的弟子,分化成了五个宗门,各得一份传承。宗后面有个百门,建立在百岛上。” “不过因为传承的不完整,这几个宗门,整体实力都不强盛。” “而且五福教的那五个宗门之间,相互争斗,到如今,也只有三个宗门还存在了。我们后面还有可能,要进入这几个宗门的势力范围内。” 宁扶桑敛着眸子,语气很轻,“听你一讲,这几个宗门的实力,都不怎么样,竟也能存活万年之久么?” 蜃女解释道:“几个宗门,建宗时间没有这么早,至于是不是正统,都还难说呢。” “五福教分化的五个宗门,是先后建立起来的,前两个应该是五福教最后一代弟子的徒子徒孙建立,第三个宗门和前两个宗门之间,隔了有两百年之久,想来是其他幸存弟子的后代。” “百门的建立时间更晚,甚至第一任宗主,有可能,都不是从前宗的人,只是偶然得到了宗小部分传承,在此基础上,建立了一个新的宗门。” “但不管怎么样,百门也和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宗确实没有断了传承。” 267.第267章 百花门弟子 第267章 百门弟子 小舟在大海上漂了许久。 宁扶桑闭目小憩,实则在想凤扶瀛和蜃女的事情。 南春和州的公子扶瀛,天资卓绝,背后又有凤翎宫这样的庞然势力撑腰。 他算计了蜃女,也就算计了,茫茫大海中,还有无再会的可能,都说不准。 若回到陆上,蜃女势单力薄,更不可能杀上凤翎宫了。 宁扶桑理解蜃女想杀凤扶瀛的心情,不过凤翎宫的事情,她还是要先告诉自己这位盟友一声。 思及此,她睁开了眼,“你可知晓凤扶瀛的来历?” 蜃女毫不客气地咬着一块灵糕,喝了口茶水入腹,才道:“他与你不一样,我知道。” “哦?”宁扶桑看了看自己,“哪里不一样?” 蜃女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语气也飘飘的,“凤扶瀛那贱人,浑身富贵,身边还有个九重境的侍女,忠心耿耿,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的公子。” “但曜灵你,是散修吧?” 蜃女没有看不起散修的意思,相反,她觉得,一介散修,能修炼到知境,心性、天赋、胆识,都不是一般人能相提并论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高看曜灵一眼。 宁扶桑敛眸笑了笑,没有否认。 她的做事手段,确实更像散修,对于南星剑宗,她只是借势,其实并没有太多归属感。 但她在南星剑宗待了这么几年,不可否认,南星剑宗的氛围,的确很好,若她不是天生灵体,只是个普通的修道者,宁扶桑或许,会真的很喜欢南星剑宗。 蜃女咬着人族的糕点,不甚在意地开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凤扶瀛是凤翎宫的人。”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蜃女忽然顿住,“凤翎宫?” “是了,他姓凤,我早先怎么没有想到……”蜃女喃喃低语,听话中之意,对凤翎宫倒不陌生,“凤扶瀛那贱人,是疏桐元君什么人?” 宁扶桑摇头:“这我便不知了。但凤扶瀛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凤翎宫之主。” 蜃女收紧了手,糕点融在手心,点点碎屑飘到桌面,声音中带着些冷意,“你告诉我这些,是惧了凤翎宫的势,想劝我放过凤扶瀛?” 宁扶桑眉眼神情不变:“我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如实说出来而已,至于你与凤扶瀛之间的恩怨,还是由你决断。” “若要杀他,最好在海上杀了他,这里不是凤翎宫的势力范围,可一旦回到陆上,你再想杀他,就没这个机会了。” 蜃女琢磨着宁扶桑的这几句话,忽而笑开,“曜灵,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如此胆识,不愧是我的盟友。” “你我通力合作,何愁寻不到鲛人王庭?”她不介意地透露出一点自己所掌握的消息,“虽然遗忘海找不到,但我知道,鲛人族第一次迁居后,居住在哪片海域,想来他们没有离开王庭的位置太远。” 宁扶桑忽然好奇地问道:“我在书上看见说,鲛人一族与蜃族,是宿敌,鲛人族群庞大,蜃族的数量却很少,力量如此的不平衡,蜃族是怎么与鲛人族相抗衡的?” 蜃女狂妄道:“自然是我们蜃族力量强大,离群而居,也堪比一脉鲛人了。” 更多的东西,蜃女就没再讲下去了,种族秘辛,她怎么可能讲给一个人族听。 只是盟友关系,也没必要满足对方的好奇心。 小舟颠簸了一下,冰凉的浪,溅到船上,潜渊盘在玄黄控水旗的旗杆上,淡淡抬了抬眼。前方翻起大片白,长蛮钻出海面,横着挡在了灵舟跟前,脑袋昂了昂。 眨眼间,风云变幻,乌云倾轧下来,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宁扶桑控制小舟,远远停住,只见雷光边缘,几名女仙子,用打云扇,在清理雷云。 蜃女微眯着眼睛,道:“这是进入百门的势力范围内了。” 她声音不大,几十里外的女仙子,却似有所觉,恰好在这时看过来。 “素敏姐姐,怎么了?”绿罗衫的女子,蹙眉询问。 被唤作素敏的女仙子,梳着飞仙髻,饱满的天庭,绘制着钿,栩栩如生,格外好看。 她手中打云扇扇端一指,“有人。” 绿罗衫女子顺着扇端看过去,海面上漂着一叶檀色乌篷船,船上有两位女子,看不清相貌。 “这是我们百门的地盘了,她们怎能不打招呼,擅自进入?”绿罗衫女本能的不喜。 不可擅入他人山头,这是共识,怎么还有人如此不识礼数呢? “素敏姐姐,我过去赶她们走吧。” 素敏拦了拦她,“先看看她们有无恶意,也许是误闯了,明日是门主的大日子,别无端生了事出来。” 她将打云扇放到绿罗衫女子手中,“我过去询问一番,你和其他几位师妹,继续清理这些雷云吧,早点将雷云打散,以免飞到百岛上空去了。” 绿罗衫女子点了点头,“素敏师姐,我晓得的。” 素敏微微一笑,涉水而行,来到乌蓬船前几里地时,长蛮忽然钻了出来,气势汹汹,一只弦月角,闪烁着寒光,吓得女子容失色。 知境海兽! 素敏有些惊魂未定,听见船上,传出一道清泠泠的嗓音,“回来。” “呦~” 长蛮叫唤了一声,潜入水中。 素敏稍微镇定,施了个万福礼,“晚辈素敏,百门弟子,见过两位前辈,不知前辈要往何处而去?” 蜃女淡声道:“我二人只是借过,还请姑娘回去告诉百门主一声,行个方便。” 原本蜃女也没打算,直接从百门的地盘走的,只是既然百门的人都过来了,便顺便提一嘴。 若是绕道而行,那片海域,并不平静,倒也有些麻烦。 素敏忌惮海中的那只海兽,似乎是船上,另外一名女子豢养的灵兽,想来船上二人的身份不简单,她做不了这个主,柔声道:“晚辈会传信给门主,还望前辈稍候片刻。” 素敏回去,喊来一名清秀少女,在她耳边吩咐了两句,道:“速去速回。” 绿罗衫女子问:“素敏师姐,那两人是何身份?我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了吗?” 素敏只是被那海兽吓到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冰凉,摇摇头道:“无妨,先打雷云吧。” 女子将打云扇还她。 268.第268章 白蜃吹霓晴后见 第268章 白蜃吹霓晴后见 素敏心不在焉地打着雷云,时不时往小舟看去。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去传信的女弟子才回来。 “素敏师姐,门主说邀请她们二人,上百岛观礼。” 雷光将散,素敏手中的打云扇变得如正常芭蕉扇大小,放入罗纱袖中。 她去同宁扶桑和蜃女说这件事时,蜃女正翻着一本诗词典籍,水葱似的手指,按在纸上。 “白蜃吹霓晴后见,翠虬衔月夜中行,就取白霓二字吧。” 刚刚宁扶桑在和蜃女谈论,蜃族女子皆名蜃女一事,她随意翻了几页书,恰好停在这页,就选了白霓二字,作为自己的名字。 素敏稀里糊涂的,听不懂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屈身一礼:“两位前辈,明日是我们门主结侣大典,我们门主,想邀请二位,上岛观礼,不知前辈可有时间?” 蜃女,即白霓,意味深长看了这名百门的女弟子一眼,据她所知,百门门主,早有道侣,怎的又要成亲了? 倒是有意思。 她给了宁扶桑一个眼神,而后笑道:“百门主盛情邀请,我等岂好拒绝?” 上了百岛的船后,宁扶桑问道:“这个百门门主的结侣大典,有问题吗?” 白霓回她:“看个热闹罢了。” 房间布置得雅致,瓶中插着许多娇嫩的卉,香四溢,有些闷。 白霓打开窗子,让风吹了进来。 “百门主之前有一位道侣,姓何。”她轻声道。 蜃女生活在海域之中,对海上的仙家势力,如数家珍,再者百门门主有道侣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她自然也听说过一点。 宁扶桑语气不咸不淡:“有道侣又如何?换一位道侣,似乎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吧。” 顿了顿,继续道:“百门主先前那位道侣,是分开了,还是仙逝了?” 白霓嗤嗤笑了一声:“不知。” “但总归不是被当做了炉鼎,采阳补阴了。” 炉鼎而已,何须结侣? 既然百门主和先前那位,举办过结侣大典,当是正常相识结缘的。 云雾缭绕,忽地一阵风吹来,仙山的影子浮现。百岛上四季如春,栽种着许多奇瑶草。 素敏在前引路。 百岛的弟子见了她,屈身行礼:“素敏师姐。” 她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穿过紫薇林后,一座高阁出现,牌匾上题着“紫绶芳阁”四个字。 “曜灵前辈、白霓前辈,我们门主临近大婚,诸事繁忙,故不能亲自来见二位,还望海涵。明日正礼,素敏再来亲自引两位前辈入席。” 白霓笑了一笑:“本就是我们叨扰了,无妨,结侣大典更为重要。” 望着素敏离开的背影,白霓眸中的笑意,缓缓退去。进了屋,宁扶桑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发现壶中装的,是酿。“百门以培养卉闻名,岛上卉,数量远不止百种,也极擅长酿酒和研制蜜。”白霓嗅了嗅空气里的甜味,“这应该是百门的特产,金风玉露。” 宁扶桑看着她:“你倒是对百门,很了解。” 白霓靠在门边,环胸抱臂:“谈不上什么了解,只要常年在附近几片海域待过,都能知道。” “百岛上的灵酒和蜜,一直有和各个宗门、来往渡船交易,南春和州应该也能见到……”她目光落在宁扶桑身上,探究着什么。 宁扶桑任由她打量自己,她知道蜃女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推断她不是南春和州的人罢了,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跟脚呢。 看了一会儿后,白霓觉得无趣,就收回了视线。 她很少去陆上,那是人族的地盘,所以对几州的风土人情,也不是很了解。 只是南春和州临海,她常常能从来往渡船上的修士口中,听到几句。 当然,海域上也有人族的势力,但往往都是占岛而居,分布得很稀疏,建立不起来,很大的势力。 紫薇颤颤巍巍摇曳,影重重,透着说不出的韵味。宁扶桑望向门外,而后闭目倾听着,风中传来的丝桐之音。 “曲调清丽委婉,沉闷压抑,看来弹琴之人心中郁气难舒。”宁扶桑端着银盏,饮了口酿,眼中闪过不明的神色,“百门主明日举行结侣大典,是喜气洋洋的事情,此人却弹这不应景的曲子,不知这人,是何身份,百门的弟子,竟也不阻止他。” 琴音倾泻,如流水潺潺般顺畅,毫无滞涩,带着弹琴之人所有的郁结不满。 白霓意外地看着宁扶桑:“你还懂琴?”她怎么没听出来,曲子里有这么多东西。 宁扶桑不会弹琴,但她会听琴。南星剑宗有一处听音堂,门内弟子皆可以去那里陶冶情操,她去的时日多了,自然就能听懂琴音中的情感。 白霓飞身而起,落到瓦上,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间小院,院外百门的弟子,来来往往,搬着明日典礼需要的卉,看也没往院子里看一眼,似乎没有听见有琴音一样。 院内,霭霭杏如雪,竹制香炉里飘起紫烟,一名白衣乌发的男子,随意拨弄着琴弦。 白霓在屋顶上没下来,给宁扶桑转达她看见的画面。 “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她猜想道,“会不会他就是百门主,要与之结侣的人?” “若他是明日的主角,院子怎会离紫绶芳阁这么近?”宁扶桑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顶上,她坐了下来,“院子里可没贴喜字,甚至连一点红色,都没有。” 白霓眯了眯眼,仔细打量杏小院,忽地说道:“我有办法,弄清楚他的身份。” 见宁扶桑盯着自己看,她哼了一声,“别忘了,我最擅长的是梦道。” 梦是过往重新编织,自由变化的呈现,从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白霓可以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宁扶桑没说什么,她第一次接触梦道,应该是空云寺小和尚的镜空,而她真正了解梦道时,是连珠散人的传承。 晓梦宗,应该是取自庄生晓梦的晓梦二字,此宗门,是一个切切实实的,梦道宗门。 宁扶桑得了晓梦宗的全部传承,虽然还没有完全消化,但时至今日,她在梦道上的造诣,远非从前可以相比。 偏头看去,白霓已经铺开一层梦境,袭向杏小院。 269.第269章 试探何逍 男子没有设防,很快中了招。 白霓闭着眼,感受毫无厘头的画面,宁扶桑就静静地看着她,神情平淡。 蜃女的梦道造诣肯定在自己之上,至少这一手,入梦抽茧,她是不会的。 连珠散人的《晓梦心经》,一共有十三层,她现在才领悟到第二层,水平还很低。 不过有魂梦珠的加持,就另当别论了。 白霓眉头微蹙,脸颊上也有些汗珠,忽然,她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宁扶桑向院落看去,白衣男子还沉睡在梦中,半点警觉之心都没有。修为太低,他完全招架不住蜃女的梦境。 “你猜他是何身份?”白霓勾着唇角,卖了个关子。 她见宁扶桑完全没有要猜的意思,只好道:“他姓何,是百门主与前道侣,何嗔散人之子。” “难怪心情郁结呢,看来他对自己母亲,再结道侣一事,很不满啊。” “那何嗔散人呢?” 白霓一怔,神色微微变化,“我在何逍的梦境中,没有看见何嗔散人。” “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宁扶桑垂着眼睑,轻飘飘的语调,让白霓面色变得很精彩。 她自诩梦道造诣,出神入化,却没发现这样的古怪之处,看来最近的修行,是越发懈怠了。 白霓瞳色渐深,“伏百,抹去了何逍关于何嗔散人的记忆,难道何嗔散人死了,还死得很不寻常,不能让何逍记得?” 宁扶桑好笑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 “反正这是人家百岛的事情,明日观礼后,我们就走了,伏百的私事,与你我何干?” “也是。”白霓跳下屋顶,进了屋,其实要是深挖的话,她是能找回何逍遗失的那部分记忆的,不过此事冒险,极有可能惊扰到何逍,还损耗她的魂力,白霓真是闲着没事干了,才会去这样做。 夜色渐浓,紫绶芳阁内,格外安静。 但百岛上下,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这盆并蒂牡丹,送到百殿去……等等。”女子手持枝剪,咔嚓剪掉两片碍眼的绿叶后,摆摆手道,“行了,去吧。” “这几套琉璃杯盏虽然精美,但和我们百岛的金风玉露酒色不搭,去换几套白玉的酒樽过来。” “虽然此次门主的结侣大典,并未广邀宾客,但门主对公子的心意,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万不可懈怠轻慢,出了纰漏。” 身着曳地望仙裙的女子,盯着大家的动作,一转身,发现何逍站在院门口。 她福了福身,“公子,明日是门主结侣大典的日子,还望公子不要出门。” 何逍苦笑一声,“我这绵薄之力,还能破坏了母亲的结侣大典不成?” 女子没有说话,百岛的掌权人,一直都是门主,她们都是听门主调遣的。 “若公子无事,苕灵就先退下了。” 女子屈身一礼,后退着离开,转过身去后,何逍叫住她,“苕灵师姐。” “那处紫薇林中,住着的是何人?” 风吹过林,暗香在空气中浮动,一朵紫色的小,被吹到苕灵鞋尖跟前。她抬目远眺,紫色的团中,一张“紫绶芳阁”的鎏金牌匾,在灯火的光亮中,格外显眼。 “公子,紫绶芳阁是客居,想来是明日要去观礼的贵客吧。”苕灵也不知道里面居住着何人,但能被安排在紫绶芳阁里,地位自然尊崇。 何逍进了院子,上楼后,独倚栏杆,只能看见一道背对着他的背影。 宁扶桑捻起一枚白子,落在星位,倒是很意外,白霓会下棋。 “你这什么眼神?”白霓紧随其后,落下一子,“你们人族的玩意儿,我就不能会了吗?” 她好歹活了上千年,不至于一点眼界都没有。 前几手不需要过多思考,宁扶桑落子布局完后,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我没说什么。” 白霓要和她手谈一局,宁扶桑刚好想试试她的棋风,见微知著,了解白霓的行事风格。 白霓落子果断,不喜欢拖泥带水,宁扶桑始终不缓不慢的落子,没有过多的算计。 “何逍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紫绶芳阁。” 白霓捡起棋盘上没有气了的白子,丢进棋篓里面。 对面的宁扶桑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的“嗯”了一声,一子落下,局势分明。 月上中天,格外皎洁,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白霓倒想看看,这伏百的新道侣,是何模样。她丢了棋子,不玩了,起身去塌上小憩。 长蛮和潜渊都没有跟着宁扶桑上岛,只有蚕灵,在她的丹田内住着,远远避开了她养在丹田的龙骨剑。 宁扶桑已经完全炼化了龙骨剑作为自己的本命飞剑,经过她丹田灵力的温养,宝剑的光泽,愈发明亮。 【扶桑,这个蜃女,起初还要杀你夺剑,你为何还要和她结盟呢?】 蚕灵觉得,蜃女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况且这些消息,宁扶桑自己也知道,犯不着与虎谋皮的。 宁扶桑捡着棋盘上的棋子,漫不经心地道:【鲛人族与蜃族,关系特殊,她知道的秘辛,只是没说出来罢了,后面会有用得上她的地方的。】 【况且,我们确实是势单力薄了一些,需要有人合作。比起陆上宗门,我倒是更愿意选择白霓。】 【人心复杂,互相算计,背后势力又盘根错杂,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如白霓身后,空无一人好掌握。】 蚕灵想到连珠散人对长蛮的算计,确实令虫感到后背发凉,相比之下,长蛮就显得太单纯无害了。 等它知道真相的那天,还不知道有多愤怒伤心呢。 五更天时,百岛热闹起来。但直到卯时过,身着烟纱散裙的素敏仙子,才来紫绶芳阁,请两人前去观礼。 百门主第一次的结侣大典,邀请了附近海域的所有宗门,场面很是盛大,这次的结侣大典,比较低调,只邀请了二三好友以及与百门私交甚笃的宗门供奉。 宁扶桑和白霓两人都是生面孔。 一名甲老妇,杵着龙头拐杖,在弟子的接引下入座,掀了掀眼皮子,询问素敏,“那两位瞧着眼生,也是百门主邀请的宾客吗?” 素敏俯身,压低了声音道:“两位前辈,是想从百门的海域过去,恰好碰上门主的结侣大典,门主便着令我等,请人前来观礼了。” (本章完) 270.第270章 观礼 老妇头发白,一双眸子,却清亮,她将拐杖,交给身后侍奉的弟子,双手交叠于身前,垂放在膝盖上。 微微侧身,又问道:“你们门主,这次的道侣是何人?先前怎么没听百提起过,这请帖老身收得有些猝不及防了,连贺礼都未曾好好挑选。” 素敏敛眸道:“门主与公子,相逢恨晚,所以典礼举办得比较急罢了。宪蕊夫人能来百岛观礼,门主已十分高兴,贺礼只是其次的,就算夫人空手而来,又有何妨?” 宪蕊真人笑了笑:“百真是把岛上弟子,教得小嘴抹蜜似的甜,惯会哄老身开心。” 素敏微微一笑,含蓄地抿着唇,不曾说什么。 别看宪蕊夫人如今,和和气气的,在她年轻时,也是杀伐果断的狠人,连自家门主都忌讳,百岛能有如今,也多仰赖宪蕊夫人的扶持,她招待贵客的时候,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半点懈怠也不能有。 宾客陆续入席,见伏百还没出现,就起身去向宪蕊夫人打招呼。 宁扶桑和白霓这边,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不知二位道友是?”一名身着竹青色法衣的男子,端着酒樽前来套近乎。 虽然问的是两人,但男子的目光,一直在白霓身上,见她冷脸相对,半点面子也不给,白芍一般的容颜,清新淡雅,如琼堆雪,男子心中反而更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 他微微欠身,自报家门,“在下灵华岛柏景。” 宁扶桑端着酒樽,慢条斯理地饮着酿,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她看戏一般,盯着白霓。 后者有些恼怒,捏着酒樽的手,微微用力,眼看这只上好的白玉盏就要被捏碎,宁扶桑轻轻拂开白霓的手,将杯子解救出来,淡声道,“杯子又没得罪你,何必将怒火发泄在它身上呢?” 白霓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这样色胆包天地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简直是找死。 属于知境的威压,施加在柏景头上,他眸色顿时一变,被无形的压力,镇得屈膝跪地,面色苍白如纸。 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柏景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咬着牙关,吃力地道:“晚辈……有眼无珠,冒犯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白霓把玩着空酒杯,眼中寒光一片,“既然知道自己有眼无珠,如何请罪,还需要我明示吗?” “这……”柏景捏着手腕,始终下不去手,他不过多看了这女子两眼,何至于此?!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柏景心中已有悔意,早知如此,就不该起色心,过来套近乎了。对方有如此高深的修为,恐怕同百门主一样,是个驻颜有术的老怪物,果真是喝了点酒,犯糊涂了,才有了这遭罪过。 素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嘴皮子嗫动,想说什么,但她修为浅,说话分量轻,恐不好插嘴。 还是宪蕊真人抬了抬手,解开柏景身上的禁锢,道:“晚辈不懂规矩,阁下教训过了也就罢了,今日是百的结侣大典,阁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柏景连忙拱手谢道:“多谢宪蕊夫人,替晚辈解围。” 宪蕊夫人冷哼了一声,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她帮柏景说话,并非是看在灵华岛的面子上,而是不想有人扰了百岛的喜事。 这等有眼无珠的蠢货,修为不高,色胆却不小,死了也就死了,不足为惜。 那白霓、曜灵两人看着年轻,与百岛又无什么私交,席位却靠前,但凡长个脑子,就能知道,两人是修为高深,得了伏百的敬重。 这样的人物,也是他柏景可以肖想的?若有人这般冒犯自己,宪蕊让其自废双目,就已经是仁慈了。 白霓忌惮宪蕊夫人,便没再继续追究柏景冒犯自己一事了,况且她和曜灵是来观礼的,不是来砸场子的,此事生事,确不明智。 她扯出一个笑,“既然宪蕊夫人都开口了,晚辈自是不会再与他计较,滚吧。” 柏景捡起掉在地上的酒樽,神色难堪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埋头喝闷酒。 宁扶桑收回视线,淡淡问道:“灵华岛,实力如何?” 她记得那柏景,自报家门时,说的就是灵华岛三字。 白霓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她自己给自己斟酒,眼底浮起一抹讥诮的神色:“末流宗门,你我联手可灭,实力不怎么样。” 她看了眼周围,改传音和宁扶桑说:【海上的宗门和你们陆上不能比,你不用如此惊讶。】 【海域广阔无垠,偶尔才有一座孤岛,即使建宗,对资源点的掌控,也不牢靠,所以发展不起来大势力。】 【各个岛屿之间,距离太远,无法像你们陆上宗门一样,连成一片,海上仙门的势力都是单点,各家之间,联系也不紧密,也许哪个宗门没了,哪个岛屿沉了,过了几十年,才被其他宗门发现呢。】 而且海域环境不好,狂风海浪这种说不准的事情,往往会给海上宗门,造成大量的损失,在这样的环境下,宗门实力,自然很难发展起来了。 像百门的素敏携师妹们用打云扇,打散雷云,一来是为了今日的结侣大典,能有个好天气,二来也是想打散了雷云,省得护岛结界被劈了几下,不稳固了,还要重新修缮。 日中时分。 百岛的上空,飘来呈现瑞鸟形象的红云,岛上卉,竞相开放,一派祥瑞之气。 青鸾引路,华香幡盖飘舞,仙音阵阵,空中飘下无数瓣,落在掌心,却是灵力所化。 众人朝着后方看去。 只见一女子,身着华服,姿容年轻,眉心绘着梅钿,身后弟子打扇,缓缓而来。 “伏百还真是驻颜有术,半点看不出来苍老之态啊。” “我瞧百门主,容光焕发,精气神饱满,头发乌黑,应该是修为又有精进,返老还轻过了。” 大家的注意力还是更多的放在伏百身上,至于她那个便宜道侣…… 有人移开视线,看向男子,忽地滞住。 难怪伏百迫不及待要和这男子结为道侣,这等风姿,这般气度,就是十个何嗔散人也比不上啊! 自古无论男女,皆爱好颜色,就是伏百,亦不能免俗。 (本章完) 271.第271章 借她之势 第271章 借她之势 白霓一口酒呛住,咳了几声,连忙拿起宁扶桑的明桂青罗扇,挡在脸前。 但她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被凤扶瀛发现。 男子生得容貌昳丽,在华服的衬托下,愈显风华无双,一双凤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 【蜃女?】 这是法不传六耳的秘术,只有白霓一人听见。 她装作不知。 凤扶瀛这贱人,背刺盟友,还算计她,如今自己落在了伏百的手里,真是天道好轮回。 白霓改变主意了。 与其杀了凤扶瀛,还不如就让他被困百岛,受伏百的折辱,她想想就痛快,唇角笑意越加明显。 宁扶桑垂着眼睑,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深意,人间常常说,红颜祸水,但她见了凤扶瀛两次,不是被欢喜天看中,就是被这伏百看中,可见,蓝颜同理。 这场结侣大典,恐怕没这么顺利。 凤扶瀛原本还在想如何脱身,如今在观礼席上,碰到了蜃女,这可不是天赐良机吗? 蜃女擅长梦道,只要控制住百岛的人一盏茶的功夫,就有机会离开。 他不动声色道:【你别忘了,我们可是盟友,如今我落难,按照盟约约定,你得救我。】 白霓忍无可忍:【凤扶瀛你这贱人还好意思提?你怎么算计我的,心里没点数是吧?】 【我也就是看在伏百的份上,不想百岛好好一场喜宴,变成丧事,这才放你一马,你就好好留在百岛,做百门主的道侣吧。】 【对了,还未向我的盟友,道一句恭喜呢。】 白霓也知道怎么恶心凤扶瀛,几句话,成功让他的脸变黑。 【结侣这样的大喜事,怎么能算落难,你看我袖手旁观这么久,遭受反噬了吗?】 【你救我离开,雪月绣珠我还你。】 白霓冷笑:【要不要脸?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等你和伏百的结侣大典成了,我自会去向伏百讨要,你就安心在岛上,做你的门主夫郎吧。】 凤扶瀛低声轻呵了一声,【既然如此,就只能再对不住我盟友一回了。】 白霓头皮一紧,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凤扶瀛这贱人,又要做什么? 伏百眸色微冷,面上却扬着笑,温声道:“凤郎,怎么不走了?” 凤扶瀛体内有锁灵针,每当调动灵力时,便经脉剧痛无比,他被伏百死死按住,牵线木偶一般,朝前走去。 路经白霓的席位时,凤扶瀛冲破灵力禁锢,面上已骇白如纸,嘴皮翕动,道:“百门主,凤某早已有心仪之人,她也就在席间,凤某恐怕,不能与门主结侣了。” 凤扶瀛直接叫破白霓的身份:“蜃女,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靠。”白霓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骂人归骂人,白霓还是在第一时间,铺开了一层梦境,一把拽住宁扶桑离开。 她的身份暴露,这些人族修士,不会相信她,对百岛毫无图谋的。虽然事实上,她真的对百岛没有任何想法。 但身份不同,立场不同,说再多也是无用。至于凤扶瀛,白霓根本不想管他。 凤扶瀛自有手段,抵御梦境,早已混迹在百岛上的侍女,拿回了他的剑,扶住凤扶瀛,“公子,蜃女的梦境,可持续一盏茶的时间,但伏百、宪蕊夫人,不好对付,恐怕半盏茶的功夫,就会醒来,我们赶紧走吧。” “跟上蜃女。” 凤扶瀛眸光一片寒凉,他体内的锁灵针还未逼出来,必须和蜃女绑在一起,有海誓的约束在,她不能对自己见死不救。 蜃女的梦道,哪怕是对上修为比她高的修士,也能有两分用处,若非他叫破蜃女的身份,恐怕也没这么容易脱身。 凤扶瀛打定主意,要借蜃女的力量,摆脱百岛的追捕。 侍女扶着他,飞身离开百岛,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宪蕊夫人和伏百醒来。 “是梦道的手段,果然是蜃女。”伏百拆下头上的华饰,看着满岛昏睡的弟子,一时也没有破解之法。 宪蕊夫人拿过身后弟子手里的龙头拐杖,杵地三下,梦境散开,众人才如梦初醒。 “我刚刚怎么睡过去了?” “是蜃女,她混到了百岛上抢人!” 场上一片窃窃私语,宪蕊夫人扭头看向伏百,“素敏那丫头,跟我说,你与这什么凤公子,是相逢恨晚,可他的意思,与你结侣,并非自愿……” 伏百面对前辈,放低了姿态,认错道:“是百用锁灵针封了他的灵力,强迫他与我结侣的。” “糊涂!”宪蕊夫人面色不太好看,“你真是枉活八百年了,连这种色令智昏的事,都能做出来!” 伏百任由宪蕊夫人骂了自己一通,语气却坚定:“我要将他捉回来,重新举办结侣大典,今日之事,百改日再登门赔礼。” 伏百吩咐弟子素敏、苕灵,照看岛上事宜,她祭出自己尘封多年的法器婆娑枪,御风离开了百岛。 宪蕊夫人叹了一口气,令其他人,先离开百岛。正当她也要离开时,岛上剧烈震动,一群海兽,发狂了一般,朝着岛屿撞来。 这是凤扶瀛身边侍女准备的后手,她原本想借海兽之力,救凤扶瀛离开,却没想到蜃女会在典礼上,更方便了凤扶瀛行事。 “公子,蜃女身边似乎还有一人,她契约了蛟龙,如此速度,我们恐怕跟不上了。” 凤扶瀛目中映着一条蛟的缩影,他笃定地道:“前面是雷海,她们过不去。” “届时伏百必然已经追上来,蜃女不想救我,也得救了。” 侍女英然默了默,公子如此算计蜃女,她恐怕恨不得将公子剥皮抽筋了吧。 尤其是公子如今,如此落魄的情况下,前有龙潭,后有虎穴,无论是送到蜃女面前,还是伏百面前,都不是什么好事。 两害相比取其轻,倒确实是,只能选蜃女了。 至少她和公子还有海誓的约束在,无法对公子,起杀心。 而那伏百是什么人物,也敢肖想她家公子?老牛吃嫩草,也不嫌臊得慌。 雷海跟前,白霓一肚子火气,“凤扶瀛那贱人,还敢跟上来。” “在岛上有伏百护他,也就算了,现在他还敢来自投罗网,真是找死,曜灵,你若帮我杀了凤扶瀛,我直接送你五十万灵石!” 272.第272章 受制于人 第272章 受制于人 白霓大气地说道,家底之丰厚,让宁扶桑睫羽轻颤,意有所动。 轰隆—— 雷光直直劈下,水中的长蛮险些被劈到脑袋,它一个鲤鱼跃,避开雷电,在海面砸起巨大的浪。 乌云倾轧,几乎贴近海面,隐隐有半透明的影子,在雷光中游动。 这是什么妖物? 宁扶桑示意白霓往云中看,白霓这才意识到,她们闯入继翁的地盘了。 “继翁掌雷,生性暴躁,极难对付,就是伏百,也不一定能奈何它,这下确实有些棘手了。” 白霓目色幽深,翠眉紧锁。 宁扶桑摩挲着扶桑戒,思付道:“你的梦道手段,也不管用吗?” 在百岛那么多人的情况下,白霓都能控住全岛一盏茶的功夫,可见她的梦道手段,超凡脱俗,若让继翁入梦片刻,足够潜渊带她们离开了。 白霓摇了摇头:“继翁无魂,故而不入梦境。” 她的手段,对继翁无用。 宁扶桑脑海中念头飞速闪动,她若杀了凤扶瀛,伏百不会放她和白霓走的。 但凤扶瀛不死,白霓就会受海誓盟约的束缚,这不是宁扶桑愿意看见的。毕竟现在她和白霓是盟友,白霓受掣肘,也就是她受掣肘。 更何况,从白霓在百岛施展梦境的那刻起,她们就已经与百门结仇了。 宁扶桑很快有了决计,祭出“青琐”、“红姿”两把飞剑,杀向凤扶瀛。 剑光贴着男子青丝飞过,英然手持凤羽剑,架住“红姿”,咬牙切齿冲白霓喊道:“蜃女!你与我家公子有海誓盟约在,怎可冷眼旁观!” 宁扶桑勾唇一笑,道:“长蛮,你陪白霓玩玩。” 听到“玩”字,长蛮高兴地嗷呜了一声,从水中飞出,挡在了白霓前面。 这般钻空子的行径,让英然气得胸腔上下起伏。 白霓冷笑道:“凤扶瀛,你以为,就你能钻海誓盟约的空子?” 这确实是凤扶瀛大意了,他没想到,蜃女还专门找了个人来对付他。茫茫海域,鬼影都见不到一个,谁知道这少女哪冒出来的,竟然能斩断他的万年玄铁,放了蜃女自由。 青琐、红姿,两把飞剑,本是一对,宁扶桑用起双剑,也十分得心应手,手中剑柄一旋,抽剑而出,砍向凤扶瀛。 “公子!” 英然急声喊道,却见凤扶瀛关键时刻,逼出一根锁灵针,射向宁扶桑的眉心。 叮! 宁扶桑侧剑一抵,纤细的锁灵针,被击飞,这根锁灵针的模样,和怫骨刺有些像,长蛮反应很大,猛地栽进水中,头顶的弯刃,险些从白霓的心口划过。 她眉眼一跳,怒骂道:“蠢货!” 绫波岛是怎么会因为这么个蠢物,而不得不想着迁宗的? 长蛮不高兴了,猛地朝着白霓撞去,白霓也不惯着它,手中寒冰枪一扫,大片海域,直接被冻结。 咔嚓—— 冰层碎裂,长蛮甩了甩脑袋,吐出大口冰蓝色火焰,直直缠着白霓的寒冰枪,舔舐而上。 宁扶桑想着速战速决,便道:“潜渊,你对付她,我去杀凤扶瀛。” 蛟龙长啸,音波刺耳,英然眼瞳一缩,掷出凤羽剑,道:“公子,接剑!” 凤羽剑有灵,护在主人身前,撑开大片凤凰翎羽结界,红衣男子,乌发飞扬,仿佛陷入绝境的不是他一般。 他微微一笑:“姑娘的蛟龙,要输了。” 潜渊是知境,那侍女不过九重境巅峰,怎么可能如凤扶瀛说的那般,轻易输了。宁扶桑一剑劈向凤羽结界,坚不可摧的结界,裂开一条口子,凤扶瀛道:“姑娘最好还是看一眼,凤某说的可是实话。” “先杀你,再回头看,也是一样的,左右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 凤扶瀛笑了笑,两个呼吸杀他,倒是有意思。什么时候,他凤扶瀛这么好杀了?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他感叹道。 下一剑越发强势,凤扶瀛的身躯,被剑气撞出数十里,凤羽剑“嗖”的一下飞出,抵在他的身后。 “犬?”宁扶桑低低一笑,“好像阁下才是那只犬才对。” 她举起剑,眉眼盈盈,却染着凉意,凤扶瀛忽地开口:“姑娘很像在下,认识的一人。” “少套近乎。” 宁扶桑表现得毫无破绽,手挽剑,刺向凤扶瀛,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清喝:“住手!” 剑势丝毫不改,伏百缩地成寸,出现在方圆百里内时,剑已经递出,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铛! 一只金色的球,从后方飞出,宁扶桑这一剑,刺在了球上。 “龙王篓?” 宁扶桑已经失去杀凤扶瀛最好的时机,她盯着金色的龙王篓,忽地出手。 但凤扶瀛快她一步,将龙王篓收入了宽大的袖中,“姑娘替我拦住伏百,我将姑娘的蛟龙还你,如何?” 宁扶桑气笑了,眸中的光冷若寒霜。凤扶瀛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恐怕在他看见潜渊的那刻起,就已经想好了,用龙王篓捕了潜渊威胁自己。 “先立誓。” 宁扶桑不信凤扶瀛的为人。 对方笑眯着眼,很爽快地道:“在下凤扶瀛,对着罗烟海起誓,只要——” 他顿了顿,看向宁扶桑。 “曜灵。” 凤扶瀛点头,继续道:“只要曜灵姑娘,助我顺利脱身,凤某必当归还曜灵姑娘的蛟龙,否则终生无望灵境。” “罗烟海不平,誓约无改,曜灵姑娘可还满意?” 宁扶桑冷着脸道:“应誓太晚,我当然不满意。” “我只帮你一次,此次过后,但凡我开口索要我的契约灵兽,你凤扶瀛不得有任何拒绝之意,否则当场受反噬之伤而死。” “你死后,我会将你的尸体,送到百岛上,归还于伏百。” 凤扶瀛:…… 英然皂纱帷帽的脸,气得一阵白一阵青的,“你怎敢如此侮辱我家公子?” 凤扶瀛眼皮子跳了跳,他觉得,自己还是先答应下来为好。 不过一只蛟龙而已,他还看不上,还了也就还了,当下是不能再落到伏百的手里。 “行,就依曜灵姑娘所言。” 宁扶桑唤回长蛮,对付伏百。她、白霓、长蛮,以及凤扶瀛身边的那个侍女,加在一块,倒是能抵挡伏百一阵。 拖延时间等凤扶瀛逼出锁灵针,胜算也就大了。 273.第273章 脱困 第273章 脱困 婆娑枪的枪尖斜刺而出,白霓手持寒冰枪一格,被伏百震得手臂发麻。 “蜃女?”伏百冷眼道,“我好心请你观礼,居然敢来劫我的人,真是找死!” 白霓咬牙切齿道:“谁想救凤扶瀛那贱人了!他才应该去死!” 伏百微眯着眼,见白霓对凤扶瀛的厌恶,不似作假,心中已然明了,岛上之事,是凤扶瀛的算计。 但不管怎么样,一个妖族,跑到她百门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其罪也当诛。 伏百招招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她的枪法,出如游龙,远在白霓的枪法之上。 一挑一震,压得白霓快喘不过气来,灵境强者的实力,不是她能应付的。 这时,一把纤细如柳叶的飞剑,从极其刁钻的角度飞出,剑刃寒光,直逼伏百的眼帘,她向后一扫,只见一只海兽,高高跃出,头顶月轮闪烁的光,比飞剑还要凌厉。 雪珊瑚海的望月鱼蛟,长蛮! 它怎么会在这儿? 伏百心中生出疑虑,却不影响手中动作,婆娑枪一刺,抵着长蛮的身躯,落入海中。 哗啦! 下一瞬,长蛮又飞了出来,十六根水柱,围住伏百。 宁扶桑一记“万剑归宗”,杀向她,白霓手中长枪一点海面,无数冰针,倒悬射向伏百。 “两个知境,也想蚍蜉撼树?可笑!” 伏百舞动长枪,霸道的罡风,狠狠铺出去,所有的飞剑、冰针,尽数落入水里。 轰轰轰! 四周激起千层浪。 长蛮左躲右闪,才没有被打中。宁扶桑召回剑,调转灵力,劈出一道三丈宽的青色剑罡。 这般强横的攻击,却在伏百的面前,瞬间瓦解。 白霓忧心道:“伏百修道至今,已有八百年之久,灵力修为高深,就算加上长蛮,我们也不是她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白霓才不想替凤扶瀛卖命! 宁扶桑略作思索,道:“打不过,就不要和伏百正面交锋了,撤入雷海吧。” 白霓一怔:“你要舍弃潜渊?” 宁扶桑自然不会舍弃潜渊,相反,那只龙王篓,她还十分感兴趣。不过她心中的打算,不方便与白霓讲。 见两人有撤退之意,英然气愤不已,三人都逐渐靠近凤扶瀛。 宁扶桑道:“扶你家公子,往雷海撤离。这雷海应该能拦着伏百一阵。” 不管英然如何想,宁扶桑已经拽着白霓,闪身进了雷海。继翁似乎在沉眠,没打几个雷。 她和白霓很轻易进入到雷海腹地,要穿过这片雷海,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 “公子,我们如今怎么办?”英然问道。 她没想到,那剑修少女,有这般果决的心思,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发现打不过伏百,就不要自己的灵兽了。 蛟龙是难得,但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自古重情重义之人,难登山巅。 毕竟大道无情。 凤扶瀛眸光闪烁了两下,很快有了决断:“进雷海。” 伏百眸光一片冷然,区区雷海,就能挡住她吗? 毫不犹豫,伏百提枪杀进雷海。 紫色的雷电,犹如老树根,交错挂在天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伏百倒也没有冲动,以免惊醒了继翁。 这时,雷云深处,传来一道冰凉的嗓音。“灵奉天罡,神行北斗,听吾敕令,发为雷霆——” 轰隆! 几乎是瞬间,雷吼震天,伏百脚下乌云晃动,无数道雷光,朝她劈来! 继翁睁眼,眸中紫光银龙乍现,杀向伏百。 宁扶桑在最后关头,已经退出雷海,外面一片天光明媚。海面的风,吹得她的脸颊,却有些冰凉。 “这是上乘雷法,饶是在钟灵天下,也很难见到,你一届散修,竟然能买到这么高阶的雷法,运气真好。”白霓有些感叹。 雷海中,英然的皂纱帷帽被劈开,发髻散掉,一头乌发毛躁地披在脑后。 凭着凤羽剑的结界,两人才艰难到了雷海出口,还未踏出,一束雷光,骤然劈下。 英然已无力抵抗这道雷光,正要以肉身相接时,宁扶桑出剑劈散了雷电的光辉。 她想着要不要道一句多谢时,眼中映出一抹金色的光芒,那是一柄剑,刺入了她家公子的腹腔。 凤羽剑甚至来不及护主。 “你!”英然连忙去看凤扶瀛的状况,鲜血染红了骨剑,金中带红,有些妖丽。 她一张白皙的脸,狰狞扭曲,“你伤了我家公子,是不想要回那条蛟龙了吗?” 宁扶桑笑了。 素手一抬,掌心赫然躺着一只金色的龙王篓,“你说的是这个?” 她放出潜渊,冷冷道:“撕了她。” 宁扶桑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感觉,即使凤扶瀛的身后,是凤翎宫,她也不在意。 无非是多一个敌人罢了。 潜渊的眼瞳中,如凝了一层冰,它的爪子,比上好的匕首,还要锋利,不费什么力气,就抓破了英然的肩骨。 凤羽剑终于反应过来护主,被宁扶桑一剑劈成两半,掉入海中。 “走吧。” 解决完这里的麻烦,她叫上发愣的白霓,迅速离开了原地。 毕竟等伏百出来,就不是她们想走,就能走的了。 三日后,一座荒岛。 今日无月,夜色浓得像墨汁一样。 宁扶桑用阵旗简单布置了一下,与白霓暂时在此处歇脚。 此地已经是罗烟海域的边缘,离百门相隔数千里,但也难保,伏百不会继续追杀她们。 白霓没宁扶桑那么多讲究,还要垫个草蒲团,她直接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生了一堆火,烤着顺便捉来的银鱼。 “我和凤扶瀛之间的海誓约束力消失,他应该是死透了。”白霓说着,从身上解下一只铁环,“这是我答应给你的五十万灵石。” 她修炼灵力,也修炼妖力,并不像一般的人族,对灵力要求,至纯至净,要清透如水。 不过大部分时候,白霓是捕杀海兽,借此恢复妖力的。只有她受了伤,无法捕杀海兽时,才会找个有灵气的地方,炼化灵气。 白霓知道,人族修士讲究纯粹,灵力中不能掺杂妖气,否则有走火入魔,或者化妖的风险。 所以两者同修的人族,几乎没有。 但妖族不一样,它们本来就是妖了,修炼了灵力,又不会变成人。没有这个顾忌,也就想修炼什么修炼什么了。 看见大家的评论,只能说,我肯定不会写感情线的,我一直觉得,自己人品挺好的,所以大家放心。不过原来的简纲上,凤扶瀛确实不会死这么早,但既然是简纲,其实改动一下,问题也不大。 274.第274章 荒海 第274章 荒海 白霓不怎么用灵石,所以积攒了下来这么多家底。 宁扶桑收下她的铁环储物戒,当即就取了许多灵石喂剑。 “可惜凤扶瀛死太便宜了,我的雪月绣珠没有拿回来。”白霓将烤鱼翻了个面,用一把匕首,切开鱼肉,撒了点海盐,“对了,那只龙王篓,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宁扶桑淡淡道:“山人自有妙计。” 说起来要多谢妙空门的那小贼,这是她第一次,用探囊取物之术,妙空门的手段,确实有用。 她看向白霓,“你说的雪月绣珠是何物?” “和夜明珠差不多,不过夜里不会发光,表面也不光滑,嗯……就是一颗雪色的绣球状珠子吧。” 宁扶桑若有所思,她伸手摇了摇透明的羊角宫灯,对长蛮道:“吐出来。” 宫灯中豢养的小鱼蛟,不情不愿张开嘴,吐出一颗珠子。 白霓眼睛瞪大:“这是我的雪月绣珠?” “应该是。”雪白珠子飞出水面,有绣球那般大,还沾着长蛮的口水,掉在草丛里。 白霓施展了两三遍清洁术,将珠子洗干净,放在一张绣帕上。 宁扶桑也是发现长蛮跟上来的速度有些慢,才知道它回去捡东西了。这颗雪月绣珠,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长蛮倒是很喜欢玩球。 估计也是这样,它才回去把白霓的雪月绣珠捡了回来。 “这雪月绣珠,确实不是什么十分贵重的宝物,不过在过白蚁关的时候,会用得上。”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知道鲛人族迁居后住在哪片海域吗?等我们到了那里,说不准就能找到遗忘海的线索了。” “那片海域,就在白蚁关后面。不过海中,迁来一只十分厉害的海兽,它喜欢白色的好看的球,这雪月绣珠,就是用来贿赂它放我们过去的。” 白霓之前也想硬闯,但实在过不去,只好另想他法了。 这颗雪月绣珠,是她废了老大的劲,才找到的,却被凤扶瀛骗去,白霓心中有多愤怒,可想而知。 “曜灵,虽然我一向不喜欢人族,但你和凤扶瀛这等奸诈的背信弃义之徒不一样,至少你帮我杀了这个贱人,我很欣赏你的杀伐果断。” “等我们找到了王庭密藏,海上的一切,我都会忘掉,我白霓,不会背弃盟约。” 宁扶桑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等她找到王庭密藏,回到陆地上,她是南星剑宗的亲传弟子宁扶桑,至于散修曜灵,与她何干? 一夜相安无事。 朝阳升起,海面被染成一片艳丽的橘红色。 千里之外的雷海中,伏百被继翁缠着,还未脱身。积聚百年的雷霆,被宁扶桑以雷法驱动,饶是伏百修为已至灵境,也不好受。 短短三日,她看起来苍老许多,乌黑的鬓间,生出几根灰发。 继翁一觉醒来,自己苦心经营的雷海,就剩几道雷电了,自然是愤怒无比。 它的身躯透明,仿佛巨蟒,朝着伏百绞去,伏百手上婆娑枪一刺,却找不到继翁的弱点,只能向后退出三丈远。 远处几名百岛的女弟子,手捧打云扇而来。 “门主。” 伏百看向苕灵,“你来得正好,与几个师妹们,分别散开,打散继翁的雷云,我今日必要诛杀了它。”苕灵应了一声“是”,吩咐师妹们:“列阵。” 手中芭蕉小扇,见风就长,足足至一丈长,才停下。苕灵和几位师妹,控制着打云扇,拍向厚重的雷云,几扇后,便有天光,能穿透乌云,照在海面上了。 继翁怒不可遏,折身杀向苕灵,被伏百一杆婆娑枪拦住。她的发冠,早在雷霆中被劈碎,只余一根细绳束发,细长的眉毛,尾梢上扬,透露出一股凌厉感。 继翁与伏百,交手的数百回合,看得百门的女弟子们,心惊肉跳。 直到伏百一枪搅碎继翁的身躯,苕灵才上前道:“门主,自您离开后,有大批海兽,进攻百岛,虽然如今兽潮已平,但岛上损失,不计其数……” 伏百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 “请岛上供奉,全力追杀蜃女与曜灵,带回凤公子。不管怎样,她二人潜入百岛,让我百岛颜面尽失,此仇不报,难以立威。” “是,门主。” 苕灵屈身行礼,恭送伏百离开。 此事,伏百还要去给宪蕊夫人一个交待。 —— “已经过去三日,伏百应该脱困了,我们要尽快离开罗烟海域了。” 宁扶桑对海上的仙家势力,以及各个海域划分,不如白霓了解得深,她问道:“与罗烟海接壤的海域,其中有什么仙门,势力比较大吗?” “罗烟海之后是荒海,没有什么宗门。”白霓最不喜欢的,就是进入荒海了。 荒海很广,也很贫瘠,没个两三月,根本走不出去。 海底又黑又闷,气味还难闻,里面的海兽,白霓都不敢吃,毕竟长得就像有毒的。 连一向喜欢在水中畅游的长蛮,都缩在了羊角宫灯里面,不愿入水。宁扶桑将宫灯,挂在潜渊的角上。 水面倒映的蛟龙影,看起来有些可怖。 “这还只是荒海的外围,进了腹地后,水更黑更稠,还有瘴气迷雾,你最好提前服用一颗避毒丹。” 宁扶桑往后看去,罗烟海和荒海的水,并不相融,两片海域的水,仿佛被无形的气墙,隔开了一样。 她收回视线,服下一颗避毒丹。 “荒海的环境,是一直都这样吗?” 白霓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年幼的时候,不往这边海域来,所以也不知道,荒海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她以前居住在水绡海,因为那里有一脉鲛人定居,方便白霓捕食。 鲛人族与蜃女是世代的仇敌,那是因为,鲛人在蜃族的食谱上。后来水绡海也并不平静,有人族修士出海捕鲛,白霓能抓到的鲛人越来越少,她就离开水绡海,去其他海域了。 有时候她实在馋得很,也会去陆地上,向人族修士买鲛人。 每当这个时候,白霓就会忍不住骂那些黑心的商人,以前她在水绡海的时候,想吃鲛人了,就自己去抓,根本不用费钱,但她向人族买,那些人族,开价越来越高。 后来白霓修为上去了,就不买了,她直接去人族修士的后院偷。 275.第275章 鬼衣草设伏 第275章 鬼衣草设伏 海面上飘浮着黑绿色的草衣和海鱼尸体。 越往荒海深处走,宁扶桑越能明白,为什么白霓,提起荒海时,明显头疼了。 这样恶劣的水域,她从未见过。 白霓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海面,道:“荒海中有食血鲨,虽然不能离水,但它们有伴生兽云鸟,云鸟会攻击空中路过的修士,使其掉入海中,沦为食血鲨的食物,小心。” 宁扶桑见远处的云团,十分厚重厚实,洁白如雪,她半眯起眼睛观察,其实能看见和云,不一样的地方。 竹节似的白玉,晶莹剔透,半掩在白羽中,其实是云鸟的脚。 已经有不少食血鲨,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虎视眈眈地盯上宁扶桑和白霓。 食血鲨的身躯,浸在海水里面,只露出一个个脑袋,密密麻麻,数量不少。 一声清脆的鸟鸣,呦呦响起,被风扩开,传入宁扶桑耳中时,有些幽微。 只见附近的白云,分化开来,一只只洁白美丽的云鸟,睁着水蓝色澄撤的眸子,包围了潜渊。 轰——!!! 万千云箭爆射而出,速度快若流星,中间掺杂着冰凉的雪。 云鸟是冰属性的妖兽。 宁扶桑抽出宝剑,砍向伸着细长鸟喙,朝她啄来的云鸟脖子,云鸟的脖子极长,宛如天鹅颈,但并不是纯白色,中间有一道冰蓝色的纹路。 寒气爬上她的手背,面上也是一阵冰凉,流风回雪间,云鸟姿态优美地交错着袭来。 宁扶桑眉梢一挑,她知道犀牛和犀牛鸟、小丑鱼和海葵,是互利共生的关系,但实在难以想象,看起来这样高贵冷艳的云鸟,和残忍嗜血,丑陋凶恶的食血鲨也是这样的关系。 白霓斩杀了一只云鸟,抬手擦拭脸上的血,道:“荒海深处,有冰晶,云鸟需要这种晶石修炼,但它们无法进入海中这么深,就需要靠食血鲨了。” 云鸟群中,没有修为特别高深的,但架不住云鸟的数量多,因此,宁扶桑和白霓也没讨着太大便宜。 食血鲨甩起长长的水瀑,水带着千钧之势,砸向宁扶桑,她翻身一转,递出一剑,海面激起千层浪,几头食血鲨直接被水砸晕。 宁扶桑看着飘落如雪的羽毛,眸光微动,祭出玄黄控水旗。 她站在蛟龙的背上,手腕翻转,旗帜正反一舞,无数水龙,冲天而起,扑向云鸟。 羽毛被打湿后,云鸟的速度降下来,白霓一杆长枪,串了四五只云鸟的尸体。 她长枪一甩,云鸟尸体砸入海中,食血鲨这种喜欢血液的海兽,竟然纷纷往后退了几丈远。 倒不是食血鲨和云鸟之间,有什么契约,不食云鸟,而是云鸟是冰属性妖兽,血液是冷的,食血鲨却只喜欢温热的血。 荒海上空,云层尽散。白霓收了枪,冯虚御风,手臂发冷,体内血液凝结,流通得不太顺畅。 她服下一颗火阳丹,看向宁扶桑,想问她要不要,却见宁扶桑自己备了丹药,就没出声,直接运转起妖力,炼化丹药,很快,身体有了温度。 “在这里耽误了一会儿,百门的人,估计也到荒海了,得找个地方,设下埋伏,挡住他们才是。” 白霓回想了一下,她以前来荒海时,路过的窄口,“前面三百里处,有个极险的海峡,可以捞一些鬼衣草,设下陷阱,阻拦百门的人一段时间,等他们脱困,天高海阔的,便是想找我们,也很难了。” “鬼衣草?”宁扶桑没听过这种妖植。 白霓示意她跟自己走。几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一座很矮的山头。 白霓递给宁扶桑鲨鱼腹部的皮,炼制而成的朱色菱纹手衣,“这里死过很多人,魂魄被一种妖植吞噬,就是我所说的鬼衣草了。” “鬼衣草不可直接触碰,否则会沾染死气和霉运,这手衣能抵消一点鬼衣草的副作用,摘两筐就够了。” 宁扶桑听白霓的意思是,她们用了这手衣,还是会沾染霉运,不过能拦住百门的人,这点霉运倒不算什么。 况且宁扶桑看过自己的气运,一直都还不错,即使沾了点霉运,也只是普通气运,对她不会有太大影响。 摘完鬼衣草,天色已经亮了,白霓和宁扶桑没有在山上多留,直接去了白霓说的那个海峡。 海峡处的风浪极大,水被卷起数十丈高,两岸峭壁高耸入云,岩石被浪雕刻成奇异的形状。 宁扶桑看着白霓去布置,用望气术观察了一下她的气运。原本白霓的气呈现为升腾的云状,现在则变得有些灰白,颜色还在逐渐加深。 而海峡口,一股死气萦绕,仿佛看不清的瘴气。 “这么明显的死运,百门的人,当真看不出来么?” 白霓随口道:“望气术很少有人会的,放心,百门的人,不会注意到异样。” “再者,即使知道前面黑气萦绕,百门的人,也会一头扎进来的,人族很奇怪,谦虚和自负,半点不相悖。” 顿了顿,白霓反应过来什么,眼瞳微睁,“你看得出来死运……” “曜灵,你会望气?” 宁扶桑谦逊道:“略懂一二。” 她的略懂一二,白霓可不相信,“你帮我看看我的气运如何,有没有被鬼衣草影响?” “灰白色。” “灰白色啊……”白霓还能接受,“至少不是死运,应该过两天就好了,走吧。” 宁扶桑回头看了眼,风中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实际上铺开了一层鬼衣草织就的网。 * 荒海与罗烟海的交界处。 三名百岛的供奉,堪堪在海水边缘停住。 “蜃女与其同党,必然是进入荒海了,钟离长老,我们还要追吗?” 女子身着乌金云绣法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露出饱满的天庭,长眉连鬓,与发色相同。两只长长的杏黄色珠子耳坠,随风飘荡,摇曳生姿。 被唤作钟离长老之人,着一身玄黑色法衣,绣着竹叶,双手拢于袖中,宽大的袖袍,向后飘摇,猎猎作响。 思付片刻后,开口道:“百门主的意思是,要救回凤公子,我等既然享了百岛的供奉,理当为门主分忧。” 况且伏百承诺,事成之后,会赠予他仙狐涎,这正是钟离祜需要的。 276.第276章 妖族渡船 第276章 妖族渡船 另外一名男修,名唤步擎,也是百岛的供奉,在百门资历尚浅,没有做出过什么大贡献。 这次的任务,他是主动要求的。 伏百对那凤公子上了心,他若是能救回伏百的心上人,也好讨要修行资源。 因此,步擎是不希望钟离祜退缩的。 听到钟离祜的话后,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女子抚掌而道:“钟离长老都如此说了,紫丹自然是听从安排。” 钟离祜目色幽深,语气平缓:“荒海中环境复杂,危险重重,我们三人必须同心协力,互相提醒,方能完成百门主交待与我等的任务。” “这是自然。”步擎点点头,深知自己一己之力,是对付不了蜃女与其同党的,三人之中,还是钟离祜修为最高,他和紫丹,都是以钟离祜为首。 钟离祜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一只明黄纸鹤,吹了口气,纸鹤飞上天空,化作一只符鸟。 紫丹与步擎皆是如此,三人进入荒海。 没走多久,就看见海面飘来云鸟的羽毛。 “鸟羽上有血,看来是被人所斩杀的。”步擎观察仔细,发现这羽毛不是自然掉落,猜测道。 紫丹长眉微蹙,遥遥看见,几只云鸟的尸体,被海波拍打着,起起伏伏。 “定然是蜃女碰到这些云鸟了,她们果然是往这个方向走的。”步擎语气略显激动。 他见钟离祜和紫丹,面色平静,气度从容,遂神色微敛,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大惊小怪。 天色还有些朦胧,星子没有完全消失。 钟离祜三人,终于到了先前的战场,海面飘浮着许多尸体,有云鸟,也有食血鲨,和误伤的海鱼,血腥味引来大量海兽,啃食着尸体。 紫丹掩面轻咳,服用了一颗清心丹,这才好点,她道:“这里的云鸟,竟然都被斩杀了,这蜃女的修为,恐怕不容小觑。” “走吧,她们逃不了多远。” 钟离祜收回视线,驱使符鸟加速,天空划过三道流光,飘然远去。 …… 半月后,百岛的人都没有追上来,宁扶桑就知道,白霓设下的陷阱生效了。 不过白霓的运气,确实是被影响了。 几次三番,都有莫名其妙的海兽,出来袭击她们。 好在这些海兽修为不高,灵智不高,没造成太大的麻烦。 “曜灵,你现在看看,我的气运怎么样了?” 白霓刚杀退一群墨汁章鱼,脸上法衣上,大片墨汁都没清理,就开口说道。 宁扶桑半眯起眼睛,观察白霓的气运,良久没有说话,她眼角跳了跳,“不会吧,这么久了,我气运还没恢复?” 她是知境,不该被鬼衣草影响这么久的。 宁扶桑摇摇头:“不是。” “你的霉运消失了,甚至气运还在上涨。” 白霓微愣,想不出来,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毕竟这是在荒海。 实际上宁扶桑忽视了一些东西。她和白霓,定下海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连运了。 是她的气运,辐射到了白霓。 白天的时候,瘴气较浅,到了晚上,瘴气则浓厚得,伸手不见五指。宁扶桑用明桂青罗扇一扫,开出一条路来。 海面有昏黄的光,透过瘴气,映入白霓眼中。“那是什么?” 她看得不太清,一时没认出来。宁扶桑示意潜渊低一点,看向海面。 “渡船。” 荒海之上的渡船。 白霓皱着眉头,“荒海没有什么资源,怎么会有这么大一艘渡船,停泊在这里。” “渡船上没人。” 白霓一下子看向宁扶桑,两人修为差不多,但她总觉得,宁扶桑的神识比自己更强点。 明明自己修行梦道,神识比同境修士,要强出一截的。 白霓眸光闪烁,思索着什么,最后道:“左右现在无人,不如我们去看看,渡船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天送馅饼,不要白不要。也许曜灵刚刚说的她气运上涨,现在就应验了。 宁扶桑没否决。 不过她想去渡船上,和白霓的心思不一样。 宁扶桑只是觉得,荒海出现一艘莫名的渡船,十分古怪,上去看一眼,看看能不能看出,这艘渡船,是哪家仙家势力的,要不要避一点。 但当宁扶桑上了渡船后,才发现,这艘渡船,并不是哪家仙门的,而是妖族的渡船。 “妖族的渡船?”白霓站在甲板上,还没进去,就听见宁扶桑这么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宁扶桑示意她看,“船帆柱上,有孔雀妖族的印记。” 白霓抓住宁扶桑的手臂,转身就走。 即使她常年居住在海外,但也听过孔雀妖王的名号,这样的大妖,岂是她能招惹的? 她还没活够呢。 人族有句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白霓就很识时务。 百岛她招惹了,还能逃,但要是招惹了孔雀妖王,就是在海外,也没她容身之地。 离开几里地后,白霓松开宁扶桑的手臂,越想越不对劲儿,“曜灵,你还去过妖族?” 那孔雀妖族的印记,她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曜灵却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除非她对孔雀妖族的印记很熟悉,否则要怎么解释呢? 鲛纱法衣不起褶皱,宁扶桑垂下手,衣袖飘飘如舞,被风吹着也没什么太大的声响。 她淡淡笑道:“散修什么地方不去?” “去妖界虽然冒险,但收获也满,富贵险中求罢了。” 白霓听不出有任何问题,这确实是散修的行事风格。没有资源,又想提升修为,只能去冒险了。 她辛苦找王庭密藏,不也是如此吗? 如今的环境,越来越不好,人族和妖族,都对海域资源虎视眈眈的,她都找不到什么修行资源了,这才想起了鲛人一族的王庭密藏。 白霓从来没有想过,投靠妖界,蜃族离群而居,天性崇尚自由,她不喜欢被束缚。 说起来,她和曜灵是一样的,都是散修。 合作完成后就分开,没有什么羁绊,是最自由不过的关系。 “孔雀妖族好斗,还喜欢吃人,我们还是离这渡船远一点吧,免得百门的人没甩开,又招惹上孔雀妖族。”她倒是不怕,但曜灵可是人族。 就算她们不主动招惹孔雀妖,可对于送上门的口粮,孔雀妖也不会拒绝啊。 毕竟吞噬了知境修士,修为是会大涨的。 这是去人间抓几百几千个凡人,都远远达不到的效果。 277.第277章 朔阴之风 天地昏暗无比,渡船的影子,逐渐缩小。 海面刮来剔骨般凌厉的风,宁扶桑运转灵力,撑起一身灵铠。 “曜灵,你确定我的运气是上涨了吗?”白霓的声音,被罡风绞碎,断断续续的,“五十年难得一遇的朔阴风,都被我们遇上了。” 朔阴之风,凛冽刺骨,威力强大,没有人知道它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兴起,只是每当朔阴风卷起时,破坏力都十分的惊人。 就连海底的妖兽,都不敢在刮朔阴风的时候,冒出海平面来。 白霓瞧见,海面已经飘浮着许多海兽的尸体了。 那艘妖族渡船,在朔阴风的破坏下,摇摇晃晃的,看起来似要散架。这时,两名妖族从雾气里冒出,迅速上了渡船,开启结界。 “呼,好险,还好回来得及时,不然渡船沉了,公子定要拿我们问罪。” 他俩是被留下来看守渡船的,中途发现一只鱼妖,起了取鱼丹的心思,就擅自离开了渡船。 反正这荒海也没什么人。 两妖都是孔雀一族的旁支,真身是普通的蓝孔雀,一个唤作蓝娑,另一个叫做蓝臻。 蓝娑揣着手,看外面风雨晦暝,阴风怒号,卷起数十丈高的水柱,啧啧道:“我们来荒海也有两个月了,期间也不是没有刮过大风,但破坏力这么大的风,还真是少见。” “海面这么多海兽尸体,等风停了,我们去捡尸,不知道能捡多少鱼丹呢,是吧蓝臻?” 蓝臻化了人形模样,一双眼睛周围和脸颊处的皮肤,都偏白偏冷,鬓角处还有没有完全掩去的孔雀茸毛。 他把玩着手里紫色的鱼丹,漫不经心道:“这风不简单,多加小心吧。” 结界被撞得哐哐作响,有种随时都会被罡风刮破的错觉。 雾气涌动间,越发难以看见外面的情形。 三名狼狈不已的修士,艰难地在海面行走。 “真是倒霉,遇到朔阴风了。”步擎的法衣,被海兽扯烂,防寒的效果,都大大降低。 头上的发冠,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整个人,凌乱不堪,哪还有半点,供奉长老的仪态? 紫丹同样好不到哪去,嘴皮泛白,印堂处还萦绕着一股黑气。蜃女的影子都还没看见,就这般狼狈了,真是耻辱。 她捏着手心,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朔阴风不常见,恐怕我们是受了鬼衣草的霉运影响,才招来了这风。” 钟离祜说出自己的猜测,步擎和紫丹两人沉默了。 半晌后,步擎才咬牙切齿地道:“这都是蜃女的诡计,她在海峡口设伏,用鬼衣草阻拦我等,困了我们三日,现在我们又受死运影响,碰到了朔阴风,真是一环扣一环,好歹毒的心计!” 最重要的是,被鬼衣草困住的三日内,他足足损耗了十年寿元,这是轻易弥补不回来的。 而一株延寿草,价值万金,且几乎不会在市面流通,步擎就是想买,也买不到。 紫丹问道:“我们还要顶着朔阴风往前吗?” 钟离祜深思片刻后开口:“继续。” “此时折身回去,我们这些天受的灾难,不就白受了吗?”步擎看了眼紫丹,有些不满她总是想退缩。 三人之中,钟离祜修为最高,紫丹其次,步擎才是垫底的,他一个垫底的人,都不怕危险,而这紫丹,几次三番想回去,如此胆怯,让步擎实在看不上眼。 好在钟离祜和他是一边的。 顶着刮骨般的朔阴风,三人继续往前,但谁也没想到,此次的朔阴风,比往常来得更加迅猛,几个时辰后,也没有减弱的趋势。 天色昏沉沉的,分不清昼夜。步擎的身上,已经有几道伤口,他服下凝血丹后,脸色难得沉重。 但在这个位置,退也退不了了。 前后左右都是朔阴风刮起的冰凉水柱,柱中还有鱼虾海兽。 紫丹眯了眯眼,忽然开口:“前面似乎有一艘渡船……” 步擎听觉敏锐,当即问道:“渡船?” 他朝着紫丹指的方向看去,波涛汹涌的海平面,确实有一艘渡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步擎神色欣喜,“不知是哪家仙门的渡船,我们过去避一避吧?等朔阴风停了再继续追捕蜃女,也来得及。” 钟离祜也有些心力交瘁,他神思不宁地点了点头,三人朝着渡船的方向飞去。 “在下百门供奉,钟离祜,叨扰阁下了。只因朔阴风作乱,海面波涛汹涌,我等想上阁下的渡船,避一避风头,不知可否方便?” 蓝臻给蓝娑使了个眼神,捡来一盏萤石灯,往雾气中一靠,“人族?” 钟离祜抬头,萤石灯映在对方的脸上,那明显的妖族特征,让他心尖一颤。 “妖?!” 钟离祜迅速拉开身位,远离了渡船,神情骤变,冷声道:“陆地上的妖族,来荒海做什么?” 蓝臻觉得好笑,“荒海是你们百门的?”他扭头看向蓝娑,“百门是哪家仙门,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听过吗?” 蓝娑舔了舔干涸的嘴皮子,眼里闪烁着觊觎的光,“百门我不知晓,但我知道,送上门来的口粮,不可辜负。” 话音一落,他悍然出手,朝着钟离祜的心脏抓去。 钟离祜原本还忌惮,这里有一艘渡船的妖,但交手两招后,发现渡船上仅有两妖,顿时底气爆发。 “找死!” 知境威压铺天盖地袭去,蓝臻神色一变,迅速发射了信号。 湛蓝色的烟,在雾中炸开,颜色不是很明显,但也足以让不远处的孔夜清看见了。 一身白衣乌发的男子,负手于背,微微仰头,吩咐道:“回两个妖,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心腹灰羽下去颁布命令。 “你们四个,回渡船看看,若有情况,及时来报。” “是,灰羽大人!” 四名妖族抱拳一礼,转身朝着渡船的方向飞去。 其他的妖族,严肃地守在化龙池四周,以防那青蛟逃走。凄厉的蛟鸣之音,从雾气深处传来,孔夜清幽幽叹了口气。 “不经历蚀骨之痛,如何化龙?青敖,我这可是在帮你啊。” “孔夜清!”蛟龙青敖满身伤痕,语气幽厉,恨不得将他扒皮抽骨。 蛟向往化龙不假,但它才修炼多少年?现在还根本未到化龙之际! 孔夜清却逼它入化龙池,承受这钻心蚀骨之痛,它青敖,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他这妖王之子的! (本章完) 278.第278章 化龙池 阴风冷雾之中,一条蛟的影子,若隐若现。 宁扶桑手持青罗扇,轻轻一摇,水柱改变了方向,朝着东边袭去。 “靠!这水柱长眼睛了,直接撞在了我脸上。” 远处,一名孔雀族的妖,浑身湿漉漉的,被同伴抓着裤腰带,才没掉入海中。 “海面不太平,这些水柱又是乱刮的,小心点避开就是,赶紧去渡船看一眼,发生什么事了吧,也好早点回去向公子复命。” “蓝臻和蓝娑,修为不低,却还要发信号,我猜估计是有海兽袭击我们渡船了。” 正说着,远处又升起一束烟。 “催这么急,情况不太妙啊。”这名妖摸着下巴,示意三妖加快速度。 烟炸响的声音,宁扶桑和白霓听不太着,耳畔全是呼啸的风声和哗啦的水声。 但那一点瑰丽的蓝色,宁扶桑还是看见了。 “那方向,是妖族渡船的方向吧?”白霓回头看去,嘀咕道,“烟为信,渡船上的妖,回去了。” 宁扶桑则是若有所思,“有可能,百门的人,撞上了那艘妖族渡船。” 白霓一喜:“还有这好事?” “我随便猜的。” 声音淹没在朔阴风中,宁扶桑手腕一翻,青罗小扇发出巨大的风力,改变撞来的水柱走向。 因着这扇子的威力,两人一路还算顺利,没有撞上危险。 “朔阴风估计还要刮一段时间才会结束,天色这般昏暗,昼夜难分,也不知过去多久了。” 白霓随口说道,宁扶桑却在心中估算了一番。 她出海以后,一直有在用牵星术,记录自己的位置,所以对星辰的升落很敏感,从朔阴风吹起到现在,还没过去一夜。 忽然,她顿了一顿,和潜渊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去。 “曜灵,你怎么了?” 白霓见她停下,还正在朔阴风的边缘,威力最大的区域,不由问道。 宁扶桑摊开手,掌心的龙骨小剑,嗡嗡震动,剑尖转向,犹如司南仪一样,固执地指着一个方向。 那边似乎有东西。 “嗖”的一声,龙骨剑穿过水柱,飞入迷雾中。 “潜渊,跟上。”她吩咐了一声,追着龙骨剑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和白霓解释什么,白霓咬着后牙槽,甩了甩袖子,嘟囔道:“身为盟友,都不和我商量,太独断了!” 嘴上虽然这么抱怨,白霓还是避着朔阴风,跟了上去。 迷雾瘴气中,神识能发挥的作用有限,探不清前面有没有什么危险。 潜渊两条粗长的蛟龙须,如神仙绶带一般飘舞着,下颌浮动,不确定地说道:“扶桑,前面有一股很特殊的气息,吸引着我。” “我和龙骨剑,都对那股气息,感到眷恋痴迷……” 宁扶桑脑海中念头飞速闪动,回想起她看过的诸多杂书,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化龙池?” 龙骨剑是真龙的遗骸所化,潜渊是蛟龙之属,两者的联系,只有化龙池了。 一般的剑,用养剑灵泉温养,但对于龙骨剑而言,化龙池中的水,才是最好的养剑之泉! 难怪龙骨剑异常震动,它是感应到化龙池水的气息了。 宁扶桑足尖一点,踩着一把飞剑,御剑往前,道:“若真的是化龙池,这么好的机会,别错过了。” 潜渊头颅一点,加快速度,消失在了云雾中。 白霓堪堪追上来,“你怎么御剑?潜渊呢?还有那把龙骨做的剑,找回来了吗?” 白霓一连三个问题,看起来比宁扶桑还要关心龙骨剑的下落。宁扶桑刚要张口回答,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蛟鸣之音。 白霓看向她,面上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宁扶桑淡淡道:“是另外一条蛟的声音。” “噢。”白霓神色轻松,不消片刻,皱起了眉头,“以前怎么从没听过,荒海还有蛟龙存在?” 同是水族,蛟龙之属的能耐,是不必言说的。天下水族,会刻意避开蛟龙的洞府,所以一片水域,有没有蛟,它们大抵是知道的。 远处。 孔夜清和手下,站在化龙池的外面。 浓浓的迷雾里,忽然飞出一把剑,进了石形拱门,众妖一惊,警惕地看向四周。 “谁?出来!” 灰羽厉喝一声,紧随其后,头顶一片阴翳,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腾云驾雾,也进了化龙池,渐起巨大的水。 “公子,这是……” 荒海忽然出现一只蛟,进了化龙池? 可这化龙池,是他们辛辛苦苦找出来的,还献祭了那么多祭品,怎么能便宜这野蛟呢? 孔夜清却是一笑:“这蛟龙,主动进入化龙池,倒是比青敖有胆识多了,随它去吧。没准它还真能化龙呢?” 孔夜清要的是真龙的护心鳞和龙珠,至于最后是哪条蛟化龙了,都无关紧要。 “可是……公子,一同进入化龙池的,还有一把剑。” 孔夜清摆手道:“遣几只妖,去附近搜寻,凡是遇到生人,一律杀无赦。” “是,公子。” 灰羽领命,召来几名妖族,“四妖一队,分别搜寻东南西北四方,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化龙池中,金色的剑沉入了汤池底,吸收龙气。 两条蛟对视一眼,当即缠斗了起来。金四溅,蛟吟震天。 青敖虽然伤痕累累,但经过化龙池的洗伐,体内已经有了几缕龙气,半点不虚潜渊。 它张开五爪,抓向擅闯化龙池的蛟,黑色的蛟龙鳞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灰羽听出那晚入化龙池的蛟,中气十足,吼声霸道,揣着手,看向孔夜清,“公子,这两条蛟,谁会胜出?” 他想问的,其实是,孔夜清希望谁胜出。 不管怎么说,青敖是他们抓捕的,后面来的这条蛟,来历不明不白,有些可疑。 灰羽还是更看好青敖。 孔夜清淡淡道:“都一样。” 他看着两条蛟龙厮杀,眸光幽暗,不知在想什么。 这条蛟,可不是野蛟。 它跟着一把剑而来,是有主的。 三百里开外,忽然出现几只小妖。 白霓祭出寒冰枪,捅穿了最后一只妖的腹部,皱眉道:“荒海之上,哪来的妖族?真是奇怪。” 宁扶桑语气不明,“还记得我们之前遇到的妖族渡船吗?” 白霓一怔,看向掉入海中的妖,“你是说,这是那渡船上的妖?” 那艘渡船,是一艘空船,因为上面的妖,在这里? 白霓沉默。 她和曜灵,恐怕撞上一渡船的妖了,还不如去面对百门的人呢。 (本章完) 279.第279章 灰羽 第279章 灰羽 呼啸的朔阴风,刮着白霓的留仙裙,裙摆处已经有细微的抽丝了。 银边的绣线,起了细小的绒球,她正要收了法器,忽然耳畔发丝拂动,白霓眸色一深,一记回马枪刺向雾中。 寒光先至,长枪如龙,将潜藏在暗处的妖物,捅了个对穿。 “杀!” 转瞬间,十来只妖物现身,手持兵器,杀向白霓和宁扶桑。 “这几只妖族,修为还都不低,渡船之主的身份,恐怕不简单。”白霓忧心的是碰上孔雀妖族的嫡支了。 宁扶桑淡淡一笑:“他们死于荒海,怕什么?” 连尸骨都不会留下来,妖界就是想查,也无从下手。 “看不起谁呢。”白霓嘟囔道。 “区区几只妖而已,死了就死了,我怕什么。” 她蜃女纵横四海千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曜灵这话,真是瞧不起她。 谁手上的杀孽更多,还说不准呢。 白霓以为宁扶桑是靠打家劫舍起家的散修,手上自然人命无数,但她不知道,宁扶桑剑下的亡魂,其实一点也不多。 南星剑宗是正道宗门,她没必要走邪修的路子。 即使杀了几个人,也只是挡她路了。 至于无关紧要的人,宁扶桑没这个闲心去杀。 她又不靠杀人取乐。 那是邪修或者变态才做的事情。 “曜灵,这几只妖你不用管,我来就是。” 宁扶桑应了一声好,就当真御着剑,退到了边上,手持一盏精致的羊角宫灯,看着白霓出手。 白霓的枪法精湛灵动,如同水流一般,寒光四射,将几只妖,全部笼罩在内。 她的枪是寒冰所化,没有缨穗,血染红了枪头,被冻结成斑斑点点的血块。 溅在枪身上的鲜血,如红梅点缀,妖冶而清丽。 白霓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直刺前方,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鸣。 她迅速收枪,心口被捅出个血窟窿的妖族,刚刚掉入海中,就被一只海兽吞下。 白霓回身一扫,击退围来的一圈妖族,一只不知真身是何物的妖,凌空跃起,被白霓一招凤凰点头,爆破了头颅。 几只妖族,尽数绞灭,她掐诀洗去枪上的血,刚要收枪,天空传来一声鸟鸣,几根灰色的羽毛飘落下来。 “鲸头鹳,灰羽。” 宁扶桑看着盘旋的灰色大鸟,已然知晓,渡船的主人是谁了。 孔雀妖王之子,孔夜清! 白霓却是不认识什么灰羽的,她看着这只鲸头鹳,眉毛一拧,“这妖的实力,和先前那些,不是一个层次的啊。” 宁扶桑心想,当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灰羽是孔夜清的心腹,他出现在这里,想来孔夜清也在不远处了。 在妖界时,她还和孔夜清联手,捕捉过一条巨蛇化蛟的蛟龙,那时的孔夜清,是有所保留的。 他的真正实力,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不过宁扶桑也不担心孔夜清会认出自己来,在妖界时,她带着缥缈魈面具,气息和现在,是截然不同的。 再者,修为最难做假,玉带蝶君是虚浮的知境初期,她却是实打实的知境中期。宁扶桑心思电转,想到了孔夜清来荒海的目的。在妖界,他对自己的话,真假参半。 他捕捉那条蛟龙,不是为了孔雀妖王的寿辰献礼,而是想让那蛟先化龙,再取其身之宝物。 化龙池里面的另外一条蛟,她没有猜错的话,就是泥渊中的那条了。 灰羽目射精光,锁定两人,巨大的鸟喙,宛若一把利剑,刺向宁扶桑。 铮! 龙骨剑还在化龙池中,宁扶桑用了“青琐”剑相接,剑刃发出清脆激鸣,火星四溅! 青色与粉色的剑光,交错飞去,灰羽旋身一闪,堪堪避过突如其来的寒冰枪。 他足尖一点,借着寒冰枪的枪杆,高高跃起,展翅一扑,无数灰色的羽箭,爆射而出。 轰轰轰! 海面炸起巨大的浪。 白霓长枪一点,水飞射而出,在空中的时候,冻结成冰棱,朝着灰羽杀去。 他凭借着自己对风的掌控,以及在天空的优势,躲掉白霓的攻势,背后一记剑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上他的背部。 “噗——” 灰羽吐一口血,身子直直朝着海面栽去,一道贴着水面的剑罡,再次袭来。 他瞳孔一缩,变作人形,向后退去。 男子一袭灰衣,绣着祥云,面色灰白,一眼就能看出,并非人族。 灰羽冷着脸,开口道:“此乃我妖族所占之地……” “呸!”白霓迅速打断了他,“荒海乃是无主之地,姑奶奶我纵横世间八百载,还从未曾听过,有人或者有妖,占领荒海一事,你真是好大的脸。” 灰羽嘴皮子没她利索,被堵得一噎,心中则在想,“这女子说自己纵横世间有八百载,看来也是个老怪物啊,难怪实力这般强横。” 再看向另外一名鲛纱法衣的少女,使得一手精妙的双剑,可钟灵天下,擅使双剑的,没几个人。 他目光闪烁着,看向宁扶桑,“你是风霜台的人?” 风霜台。 钟灵天下隐世宗门之一。 和玄圃山一样,不问世事,有弟子行走人间,亦十分低调。 白霓半点没有怀疑宁扶桑的散修身份。 风霜台是名门正道,怎么可能和她这个妖族勾搭在一起。正道宗门对妖族,基本上都是有偏见的。 只有散修、邪修,不怎么计较这些。 但曜灵从来没有灵力失控,心情暴虐的时候。白霓也是见过她修炼的,每一缕灵气,都不是草草压缩完事就算了。 掺了杂念的浑浊灵力,曜灵从未保留。 她虽然是散修,却很清楚,走捷径只是一时之快,却难登山巅。 大多数邪修,都是在修炼后期,控制不住体内暴虐的灵力,自爆身亡。 不知内情的人以为,这是恶人自有天收,实际上,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对待好人坏人都是一样的。 宁扶桑没有同灰羽废什么话,一记剑光,直直劈去。 灰羽手腕一翻,祭出自己的法器,玄铁鞭。 他的这件法器长四尺,鞭把与剑相似,共十二节,形如宝塔。每节之间有突出的玄铁疙瘩,挥舞间,银蛇飞舞,寒光连成一片,破开剑气。 一道道残影,仿佛鬼魅,逼近宁扶桑和白霓。 宁扶桑长剑一挥,挑开玄铁鞭,剑尖微微颤动。 280.第280章 交手孔夜清 第280章 交手孔夜清 白霓见了,道一句:“这妖的法器,品阶倒不俗,比起你的七阶灵剑,不遑多让。” 宁扶桑手里的这一对飞剑,是她买来,代替素阿剑的。 她在五州大会上用过素阿剑,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来。 七阶灵剑,已经算是极上乘的宝剑,她用着,倒也还趁手。 灰羽被震得手心发麻,他握紧玄铁鞭把,猛地一抖手腕,玄铁鞭犹如苏醒的黑龙,朝着宁扶桑袭去。 鞭身在空中一转,巧妙绕过剑刃,直逼面门。 宁扶桑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灰羽背后,挽剑刺出。 “噗嗤”一声,剑入背部三寸,灰羽反手一击,左手凝聚罡风朝着她的腹部打去,宁扶桑翻身而起,剑尖带着血。 灰羽只记着自家殿下的命令,要杀无赦,他没有去管身上的伤势,手持玄铁鞭,当空罩下。 宁扶桑手中的剑,蛮横地挑开重逾千斤的硬鞭。 灰羽两招未得手,同她拉开身位,如履平地,挪动脚步,双手握着冰冷的玄铁鞭柄,蓄力冲出。 白霓没有插足战场。 宁扶桑也没有要躲的意思,插在腰间的羊角宫灯,还因为先前的大幅度动作,没有停止摇晃。 她挽了个剑,剑尖朝下,一阵剑气涟漪激荡而出。 灰羽的身躯,被重重掀飞出去,连她的身,都未曾近得。 少女嗓音很淡:“你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剑若长虹,顷刻逼至眼前。 灰羽心脏狂跳,被无边无际的威压,笼罩其中,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轰—— 剑气四散,有人踏月而来,挡下了这一剑。 宁扶桑看着孔夜清,二话不说,递出数剑。 灰羽羞愧不已,“属下无能,还要劳殿下相救。” 孔夜清抬了抬云袖,圣洁美丽的白色孔雀翎,裹挟着巨大的能量,铺天盖地倾轧而来。 叮铃铃,叮铃铃。 她腰间的宫灯,剧烈晃动,撞在剑刃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白霓被孔雀翎的光,刺得眯了眯眼。当即长枪一扫,瓦解掉身前的攻势。 孔夜清的目光,却只停留在宁扶桑的脸上,“那把金色的剑,是你的?” 龙骨剑钻入化龙池的速度太快,孔夜清只看见了一道金光,至于剑的细节,就没看清了。 两人中,一人用枪,一人使剑,不难分辨出剑的主人。 宁扶桑扫了眼四周,数十名妖族,封锁空间,带着一股势要将她和白霓拿下的气势。 灰羽见自家公子被落了面子,看向宁扶桑的神情,愈发阴翳。 华美的孔雀翎,还没有靠近宁扶桑,就被她身边的剑气碾碎,无数细碎的白绒飞落,像是在飘雪。 孔夜清神容深静,看着少女,似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远处亮起一道烟。 灰羽看着那个方向,皱眉道:“蓝臻、蓝娑,修为不低,公子又派了四妖前去助阵,这样还要放求救信号吗?” “难不成偷袭我们渡船的,是一大波人?” 那渡船上没什么重要东西,就是在海中捞得的一些资源,灰羽都看不上,只是这里离妖界很远,回去的时候,还用得上渡船。 毕竟随行的妖中,像他这样,精通御风之术的,还是少数。 蓝烟接二连三升起,可见事态紧急,孔夜清道:“回三分之一的妖回防。” “公子……”灰羽面露踌躇。三分之一回防渡船,三人之一围剿这两女子,就只剩三分之一的妖族,镇守化龙池了。 “无妨,去下令就是。” 孔夜清心中自有分寸,他一步掠出,手中握着一把银色折扇,泛着冷冽的光。 “留十妖助阵,其余返回化龙池。” 孔夜清一声令下后,方圆十里的气息,少了许多。 宁扶桑暗付,这孔夜清虽是妖王之子,却一点也不狂悖自负,反而十分警惕。 泥渊捕蛟那一次,请了四位妖君助阵,这次又留了十名九重境的手下,围杀她和白霓。 孔夜清一个旱地拔葱,落在她的身后,扇中藏刃,展露无遗,朝着她的面门划来。 交手数十回合,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孔夜清手中折扇向下一压一旋,锋利的刃芒,直直射入宁扶桑的眼帘。 她向后仰去,反扣住孔夜清的手腕一拧,折扇中的锋刃,划出一圈圈冷光,空气中的爆鸣之音,尖声刺耳。 砰——!!! 这时,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淹没了音爆。 孔夜清神情微变,看向化龙池的方向,吩咐道:“拦住她们二人,等我回来。” 化龙池有变,他可没功夫,在这儿和这少女,分出个高下来。 孔夜清化虹而去,消失在天边。 宁扶桑和白霓边战变撤,也跟着往化龙池的方向飞去。 曜灵的剑和蛟龙,还在那边呢。 她刚刚听这孔雀妖说什么化龙池,白霓大为震惊。 这无尽的荒海,居然有一座化龙池? 可她来往过荒海几次,从来没有发现过化龙池的影踪。 况且,若这里有化龙池,早该成为蛟龙窝了才是。 但荒海之中,是没有蛟的。 白霓不知化龙池一事,是真是假,不过等她亲眼看了就知道了。 身后的妖,穷追不舍,宁扶桑掷剑一击,飞剑削去那妖大半头颅。 鲜血的味道,吸引来了食血鲨。 底下黑漆漆一片,也能看见食血鲨的眼睛,闪烁着幽光。 还未靠近化龙池,蛟龙的音啸声传来,听着十分愤怒。 青敖与潜渊,身上都掉了大片鳞片,露出血淋淋的肉和抓痕,化龙池的池水,贴着肉灼烧,滚烫得生痒。 池子边缘的杏黄色石块,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殿下。” 镇守化龙池的妖族,纷纷见礼。 孔夜清看向池子,“刚刚发生何事了?” “回禀殿下,是化龙池震荡了一下。” 两条蛟龙拼得你死我活,化龙池中的水,飞溅得极高,沉寂良久的飞剑,忽然嗡嗡作响,陡然杀向青敖! 剑光太快,在场的所有妖都没有反应过来,浸泡了化龙池水的龙骨剑,锐利无比,直直穿透了青敖的爪子,钉在它的血肉里。 “这剑……”有妖面露惊异。 起先没有妖将这剑,放在心上,即使看见它飞入化龙池了,也没想着把它找出来。 因为化龙池的池水,不是他们的肉身,可以去蹚一遍的。 众妖都以为,那剑已经被熔化。 281.第281章 打碎化龙池 轰隆一声。 化龙池再次摇晃起来,石门被蛟龙尾巴一撞,出现裂痕。 金色的化龙池水,溅到外面妖的身上,顿时出现小面积灼伤。 “啊好痛!” 旁边的妖连忙喂给他一颗疗伤丹,带着他,往边上退去。 孔夜清拧着眉下令:“后退三丈。” 气浪翻滚,向远处扩散去。 宁扶桑一剑劈开撞来的气浪,两股气浪,狠狠撞在身后妖族身体上。 她看向不远处,黑云翻滚如同沸腾的岩浆。 两条蛟龙正以其惊人的力量升腾而起,身躯庞大如山,鳞片似铁甲寒光,透露着杀气。 蛟龙升天,飞剑如虹,战况十分激烈。 宁扶桑心念一动,操控着龙骨剑,迸发出纵横的剑气,形成一道道绚丽的剑网,困住青敖。 孔夜清察觉到有人靠近,微眯起眸子,冷笑了声,“还敢追来,真是不怕死!” 他抬手横推,无数白色孔雀翎,爆射而出。 一层层奇异的银白色波纹,向外扩张,空气冷凝下来,风雪呼啸,扑打着宁扶桑和白霓的脸。 红姿剑由上向下,瞬间斩出。 淡粉色的光芒横冲直撞,飓风掀起化龙池水,飞溅出来。 众妖连忙在身前撑起结界,但化龙池的水太过霸道,几乎瞬间腐蚀了他们的结界,扑在脸上。 “嘶!” “避远点,这化龙池水太霸道了!” “难怪青敖在化龙池中叫得那般凄惨,这水真是贴着血肉灼烧啊!” “清凉膏,给我抹点,快!” 众妖心思涣散,被化龙池水弄得,狼狈不已。 红芒斩落,孔夜清手腕翻转,天机扇飞射出去,见风就长,撑开一道月白色光芒的结界。 嗤—— 一杆寒冰长枪破空刺来,一挑一震,扇子翻了个面,眼见要被长剑刺中,天机扇合拢,瞬间消失在半空,回到孔夜清手中。 孔夜清迎风而立,背后是裂开的石门和化龙池,蛟龙庞然如山,张牙舞爪,他的身形,完全笼罩在阴翳之中。 白霓见缝插针,刺出一枪,直逼孔夜清面门。 铮—— 折扇一拨,挑开枪头,孔夜清足尖一点,旋身而起,踩着白霓的枪,居高临下睥睨着二人,“自寻死路。” 身后妖族,纷纷祭出武器,杀向宁扶桑和白霓。 前后夹击,宁扶桑抽出腰间木质灯柄,放出长蛮,“去。” 小鱼乘风长大,身形修长,不亚于一条半成年的蛟龙,鱼鳍铺开,仿若翅膀,飞入云中,吐出大口瑰丽的冰蓝火焰。 “这不是蛟吧?”有妖露出怀疑之色。 长蛮嘶吼一声,不若青敖和潜渊那般有威严,反而清呖悦耳,让人生不出恐惧。 化龙池周围地裂,海水喷涌而出,卷走几只没来得及退开的妖。 吼! 蛟龙的咆哮,也从化龙池中传出。潜渊按住青敖,爪缝间还勾着血淋淋的肉。 宁扶桑手一招,龙骨剑飞入手中,她握剑劈向天机扇。 一道道银色光流四溢,在空气中飞舞,银芒绽放,照得晦暗的天地,亮如白昼。 孔夜清的身影,在法阵中变幻莫测,声音四面八方传来:“真是一柄好剑。” 嗡! 剑鸣声从他耳畔穿过,宁扶桑不知何时,已经找到他的真身,长剑一舞,刺破虚空。 锐利的剑气,削落几缕发丝,掉入化龙池。孔夜清眸色微深,一步踏出,身侧有一杆长枪袭来。 白霓堵在他的前面。 背后一只妖高高跃起,五爪朝着她的天灵盖抓去,被宁扶桑掷剑一击,穿透心脏,掉入海水中。 飞剑转向回来,金光铺满了孔夜清的眼帘。 密不透风的剑罡,封锁了路径,他握扇一挥,凛冽的风雪卷起,凝聚成高大的巨人形象。 轰—— 雪怪一拳捶出,惊天动地。 宁扶桑横劈一剑,金光剑芒,将其拦腰斩断!剑芒依旧没有停下,撞在了石门上。 顿时,石门四分五裂,滚入化龙池,溅起水! 孔夜清“唰”的一下,打开天机扇挡在面前,化龙池水扑在扇面,留下水渍。 白霓挥枪一扫,发现她的枪头,有融化的迹象。 她看了眼化龙池。 这玩意儿是真的?温度这么高,比岩浆还猛吧? 唯有宁扶桑的剑,吸食了化龙池水,越发兴奋,宝剑上焕发出,熠熠灵光。 化龙池水对龙骨剑来说,是最好的养料,比什么品质的磨剑石都好。 随着宁扶桑刚刚那一剑的斩去,化龙池的裂缝越来越大,孔夜清的天机扇,飞射出弦月光刃,撞在化龙池中后,化龙池已经是摇摇欲坠。 但谁也没有收手。 你来我往,还不足一百回合时,化龙池陡然炸开,巨大的能量波动,震得方圆百里,都跟着晃了一晃。 这一场爆炸后,厚重的云雾全部被打散,天地肃清,海面风平浪静。 长蛮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看向空荡的四周,叽咕一声后,一头扎入海底。 * 数月后。 和风淡荡,天朗气清。 天空万里无云,蔚蓝一片。 宁扶桑在一处小渔村醒来。她坐在简陋的床上,看向窗外。 窗棂处挂着贝壳串成的风铃,海风吹过时,清脆作响,悦耳动听。 她的思绪回到数月前。 她和孔夜清交手,打碎了化龙池,彼时发生了一场能量爆炸,而她和孔夜清又正好处于爆炸中心,即使全力抵御,还是被震晕了过去。 “吱呀——” 木门被推开,一个扎着麻辫的女童,迈了进来,她看见宁扶桑坐了起来,面露喜色,“你醒啦?” “我去叫木爷爷。” “等等——”宁扶桑叫住她,“这是哪里?” 女童将药碗递给她,温声细语道:“这里是海湾村,你漂在海水里面,是出海捕鱼的木姑姑救了你。” “木姑姑就是木爷爷的女儿。”她贴心解释道。 “木爷爷是海湾村,唯一的大夫,他医术可好了,不过……”青芽声音低下去,嗡声道,“不过你身上的烫伤太严重,恢复不了了。” 她偷偷观察宁扶桑的神色,见她面上,一点也没有伤心难过的神情,旋即微不可见地舒了一口气。 在青芽的印象里,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她起初见到这陌生姐姐的时候,都不敢进屋。 毕竟大面积的烫伤,还是很可怖的。 宁扶桑却一点也不在意毁容与否,即使是化龙池的池水,也不是没有膏药可以医好。 更何况修士可以脱胎换骨,枯木逢春呢? (本章完) 282.第282章 小渔村 屋内没有铜镜,宁扶桑也看不见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她低着头,看着手背处,被化龙池水烫伤的地方,大概能想象到,面部是什么情况。 其实还是有一点隐隐的灼痛感的。 身上倒是感觉不大,鲛纱法衣抵御了一部分化龙池水的威力。 宁扶桑习惯性先观察四周环境,余光瞥见青芽退出去的身影,没有出声。 既然她都没死,那孔夜清应该也还活着。毕竟妖族的肉身,可比人族强横多了。 这座小渔村还算安宁,宁扶桑打算先在这里,修养一阵后,再去找白霓。 她指尖凝聚出一股微弱的灵力,打开扶桑戒,取出一枚回春丹服下。 不多时,一名乌发青衣的女子,朝着屋子走来。 青芽跟在她身后,探了个脑袋,“姐姐,木爷爷出门看诊去了,我把木姑姑叫来,帮你看看身体,木姑姑虽然还不是大夫,但她跟着木爷爷,也懂一点医术的。” 木祈春瞪她一眼,“话这么多,去看灶房的火去。” 青芽哼了一声,小跑离开。 进了屋,木祈春拉来一条板凳坐下,替宁扶桑把脉,她垂着眼睑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为何?” 宁扶桑见这女子,如此直白,便也没有遮掩,径直问道。 木祈春收回手,从腰间取出一盒膏药,用木竹片小心地抹着,淡淡道:“普通人早死了。” “我爹虽然医术精湛,却也无法活死人肉白骨。” “你伤得这般严重,岂是我们能救活的?”木祈春有自知之明。 “况且,我救你的时候,你身上的衣裙,入水不濡,应该是传说中的鲛纱吧?” 她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个包袱,“我帮你换下衣物后,你身上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宁扶桑手不方便,木祈春就帮她打开了包袱,里面只有一件被烫得破烂的鲛纱法衣和一只储物袋。 “不过鲛纱的颜色浅,基本上都是月白色,这样清丽的蓝色,倒是很少见……”木祈春疑惑着。 她爹一向心善,是整个海湾村公认的好脾气,在见了这件鲛纱衣裙的时候,却一反常态,有些生气,还要将衣裙拿去烧了。 木祈春好不容易劝下她爹,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虽然坏了,但再怎么着,也得物归原主才是。 宁扶桑没有同她解释。 以血染的鲛纱,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有些残忍了,没什么好讲的。 对方毕竟是医者,拥有一颗恻隐之心。 “我不知道这药膏有没有用,先放在这里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让青芽来叫我,我叫木祈春。” “好。” 宁扶桑看着木祈春的身影消失,收回了视线。 她盘膝而坐,炼化丹药。回春丹是钟灵天下最好的疗伤丹之一了,随着药效的发挥,身上的痛感,缓慢减弱。 不过若是修炼的话,还是有些不适。 宁扶桑不习惯这种没有灵力的感觉,但强行修炼,只会适得其反。她取出两颗回灵丹服下,任由丹药自己缓慢发挥效用。 她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木祈春的,宁扶桑从戒指中取出自己的法衣换上,在衣服上施了两道清洁术,折好放在床头。 青芽端着粥进来,见宁扶桑换了一身姜黄色的裙子,目光就一直没有移开过。 木姑姑没有这样的衣服。可陌生姐姐的衣服,是哪里来的? 她憋着话,又不好意思问,将粥碗递过去。 “多谢。” 宁扶桑早已辟谷,但也没拂了青芽的好意。 她慢条斯理喝着粥,青芽就一直在旁边盯着,也不怕她身上的烫伤了。 “姐姐,我叫青芽。”她介绍自己。 宁扶桑从木祈春口中,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还是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我叫夕时。” 宁扶桑没用真名,也没有用曜灵这个道号,省得牵连出麻烦来。 她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夕时这个名字,等她离开海湾村,就如朝露一般散去,毫无痕迹,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这样,宁扶桑在海湾村住了小半月,期间,她只见了青芽口中的木爷爷一面,木斋思甲之年,精神状态看起来还挺年轻,但一点也不像青芽口中脾气好的样子。 宁扶桑总觉得,木斋思对自己有意见。 她也是后来听木祈春说,才知道,木斋思是对她的鲛纱法衣不满。 “夕时姐姐,为什么你的裙子,不会被海水打湿?” 青芽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个问题,她卷起了裤腿,在海边捡贝壳。 宁扶桑坐在礁石上,漫不经心道:“材质特殊,是这样的。” 说完,她就没理青芽了。 一只巴掌大小的白鱼,在礁石缝中水域打转。 宁扶桑丢了两颗丹药出去,没有沾水,就被长蛮咬住。 “找来得还挺快。” 她这话是对长蛮说的,青芽还以为宁扶桑在和自己说话,举着一只海螺转过身来,“夕时姐姐,你看这个海螺,完好无损诶!” “这么多贝壳,回去洗干净了,还能做两串风铃。” 木斋思出门看诊去了,木祈春则是跟着船出海捕鱼了,就剩下青芽和宁扶桑,她感知到长蛮在附近,就带着青芽来海边了。 长蛮腹部的伤口已经见好,藕丝捻成的线,几乎看不见影子了,但背部,却是斑驳一片,也是被化龙池水灼伤的。 宁扶桑听长蛮叽叽咕咕的讲,才知道,荒海内混入了化龙池水,温度升高,许多海兽都逃离了那片海域。 但是荒海的海兽,去到其他海域,会有争地盘的问题,所以附近的海域,最近都不太平,长蛮就撞上好几次海兽打架,耽搁了赶路。 【有白霓和潜渊的消息吗?】 长蛮摇了摇头,又点头。意思是没有白霓的消息,但是有潜渊的消息。 化龙池被打碎,潜渊和青敖都没有成功化龙,不过潜渊体内,有了龙气,它要晋阶灵境了。 潜渊跨了一个小境界,比长蛮还先摸到灵境的门槛,让它郁郁寡欢了好一阵。 因为突破的动静太大,潜渊没离这片海域太近,所以只有长蛮过来见她。 宁扶桑起身,心声吩咐长蛮:【去找一找白霓的下落。】 她和白霓有海誓在,宁扶桑能感知到白霓还活着,就是不知道,她在哪片海域了。 (本章完) 283.第283章 入梦 青芽背着鱼篓,里面装着的,都是她赶海捡到的宝贝。 回到屋子后,宁扶桑关了门打坐。 青芽在外面清洗贝壳,准备做一串漂亮的风铃。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女童神色很认真,直到头顶传来一片阴翳。 “木姑姑?” 木祈春看了眼屋内,“她在里面?” “夕时姐姐下午就进了屋子,没有出来过,应该在睡觉吧。”不然屋子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木祈春面色疲惫,兴致缺缺的,没有接什么话。 夕时是修士,只需要打坐就行,哪里需要睡觉,补充精力。 她叮嘱青芽:“以后夕时在屋子时,别去打扰她。” “吃饭也不叫夕时姐姐么?”青芽往窗子看去。 “嗯,不用。”木祈春蹲下身来,帮着她一起串风铃,“你年纪小,不用操心这些。” 青芽小小年纪,已经懂得察言观色,她心里大概知道,宁扶桑和普通人不一样。 低声道:“木姑姑,你脸色不太好,是出海发生什么事了吗?” 木祈春淡淡道:“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青芽听她这么一说,就懂了。出海有危险,所以死人也是经常的。她懂事的没有再继续追问。 晚上,木祈春煮了甲鱼汤。 饭桌前依旧只有木斋思、木祈春、青芽三人。 刨着米饭,青芽忽然小声说:“木爷爷,夕时姐姐的裙子,沾了水都不会被打湿,她说材料特殊,你见多识广,知道夕时姐姐的裙子……唔唔。” 木祈春捂住她的嘴,“吃饭,少说话。” 青芽点了点头,木祈春才放开她。 不过一件鲛纱裙而已,人间的达官显贵之家,也不是没有,木祈春不知道,她爹为何这么不待见鲛纱。 但既然他老人家不喜,木祈春也不会刨根问底的打探。 青芽这丫头,平日里看着鬼精灵的,这个时候,却没点眼力见儿。 果然,木斋思的神色淡了下来,没什么胃口用饭。 “那裙子是鲛纱所制,所以入水不濡,轻盈飘逸。”木斋思对青芽,一向宠溺,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鲛纱?”青芽一双眼睛瞪大,“那夕时姐姐家里一定很有钱吧。” 她听说鲛纱很贵的,只有王朝公主、郡主才穿得起。 “夕时姐姐家里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来,接她回去?” 木斋思抬了抬眼皮子,“时间到了,她自然就走了。” “行了,你们两个继续用饭吧,我出去走走。” 木斋思出了屋。 潮汐涨落,月色冷白,淡淡的月辉,蔓延进窗棂里面。 灵气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后,落于气海。 她调整呼吸,阖眼而坐,进入似梦非梦的状态。 一抹颀长的,模糊身影,朝她走来。 “你就在这附近?” 宁扶桑丝毫不意外白霓入她的梦境,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梦道了。自己如今的梦道造诣,还无法抵御白霓的手段。 她《晓梦心经》的修行,一直很缓慢。 学习剑道的时候,她可以每日卯时就去广场,十年磨一剑,百年磨一剑,但梦道不一样,它太虚无缥缈,摸不着,看不见,只存在于特定的状态中。 长期练剑,总有锋芒毕露的一天。 可,久梦伤身。 修行极易出岔子。宁扶桑只能慢慢摸索,即使她身边有白霓,梦道小成,但事关修行根本的事情,白霓怎会向她透露? 就算是道侣之间,修行根本的事情,也不会毫无保留的告知对方。 但凡是修行有些年头的修士,都会格外注意这一点。 更何况白霓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她回道:“是我。” “曜灵,你知道这片海域,叫什么名字吗?” 听白霓的意思,有些非比寻常。 宁扶桑听青芽说过,海湾村处于奉涂海峡。 她试探道:“奉涂海域?” “这是它现在的名字。”白霓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云端传来,“千年前,这里叫水绡海。” 水绡海。 宁扶桑微怔,这不是白霓以前居住的海域吗?在荒海时,她曾和自己说过,水绡海一年四季,风和日暖,有一脉鲛人在这里定居繁衍。 白霓就搬到了水绡海来。 “没错,这里算是我的故居,所以我迟迟没来找你,而是先回了一趟,我以前居住的洞府。” “那你现在,在自己的洞府?”宁扶桑打算问了路后,去找她。 白霓却道:“我在海面。” “这里有一股气息,让我感到很熟悉……” “鲛人?” 宁扶桑在海湾村虽说住了段时日,但她很少出门,没见过几个生人,所以也没有看见什么,疑似鲛人的村民。 而且她穿的鲛纱衣裙,除了木斋思和木祈春,海湾村没人认出来过。 木斋思…… 宁扶桑眉头一抖,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好笑。 木斋思确确实实是个人族,这她是不会看错的。他对鲛纱不满,更多的,还是对着她那件坏了的蓝色鲛纱。 他应该是认出来了,那是鲛人血染的。 归根结底,木斋思是觉得,她穿以血染纱的鲛纱裙,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身为医者,他却要救自己,所以心中别扭罢了。 宁扶桑也识趣,没有去人家面前晃悠。 檐下的青铃,不知何故,响了一声。 她朝着外面看去,海岸边,老人负手于背,手里握着把砍刀。 真是奇怪。 木斋思拿刀在海边等什么? 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轰隆作响,凡人听不见,宁扶桑却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一道身影,踩着海浪,徐徐而来。 木斋思神色幽暗,喝道:“回去!” 白霓:…… 神经病吧? 这凡人妄图拿一把砍刀,将她砍死? 木斋思手微微抖,吐出两口浊气,颤动的心,才趋于镇定,“蜃女,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回你的海洋去。” 白霓:? “你认识我?”她觉得这个凡人,怪有意思的,就随口问了一句。 想她白霓,一手化形术,超凡脱俗,就是伏百都没能发现端倪,一个小渔村的老头,竟能叫破她的身份,这如何不让白霓好奇? 木斋思见这女妖,不像妻子描述的那般面目可憎,与他搭话,还颇有耐心,心里的恐惧消散一点。 他试图讲理:“海湾村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你走吧。” 白霓莫名其妙:“我找什么?” (本章完) 284.第284章 浮沤 久不见木斋思回来,木祈春让青芽好好待在家里,出门去找他。 “夕时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木祈春看见靠在门墙上的宁扶桑,意外道。 宁扶桑问:“你要出门?” 而后,自顾自道:“晚上不太平,你最好还是别出去。” 她想木斋思应该也不想木祈春过去。老人家有秘密,大概是不想让女儿知道的。 宁扶桑不介意送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木祈春觉得她今日很奇怪,话中有话,但她没心思细细考究,她爹这么久没回来,她不放心。 “夕时姑娘,我爹吃完饭去散步,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我要去找找他,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下青芽……” “回来了。”她说。 声音轻得好似不存在,木祈春抬目看去,夜色里走来一道模糊的身影,不正是她爹吗? “爹?你怎么散步去了这么久?现在都二更天了……你裤腿湿了,爹,你去海边了?” 木祈春唠叨说道:“晚上天黑,海边浪又大,万一被卷走了怎么办?以后天黑了,您还是别出门了吧。” 木斋思有些腿软,手搭在木祈春的手臂上,才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木祈春发现他手里握着砍刀,眼睛都瞪大了,压低声说:“爹,您不是散步吗,拿刀做什么?” 她没见过有人带刀去散步的,她爹最近的举动,真是越来越怪了。 木斋思拍了拍她的手背,“进屋吧,你也是,晚上别在外面晃,近日也别出海了。” 木祈春接过砍刀,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她就将砍刀,放在门边了。 至于木斋思的话,她也没有多想,最近风浪大,死了不少人,她爹估计也是担心她成为其中一员吧。 木祈春没看见宁扶桑的身影,以为她进了屋。 海岸边。 少女迎风而立,姜黄色的鲛纱法衣,轻飘飘飞扬,看起来没有半点重量。 白霓从海面走来。 “你刚刚让我走,是为何?” 宁扶桑淡淡道:“没必要和一些凡人扯上关系,留痕越少,你我越安全。” 理是这个理,但—— “曜灵你知道吗,海湾村一个凡人老头,他居然能认出我的身份来!”她是打算问清楚的,然后就收到曜灵的传音了。 所以这团疑云,还一直笼罩着白霓。 宁扶桑大概知道是怎么个回事。 木斋思是人族,但木祈春可能体内有鲛人血脉,她听青芽讲,木祈春的娘亲,死得很早。 那女子,应该是鲛人。 所以木斋思认得出鲛人血染的鲛纱,对她一直是横眉冷眼的态度。 木祈春的娘,应该是告诉过木斋思,鲛人在蜃女的食谱上。檐下青铃,是警醒,说明蜃女来了。 他担心白霓是来捕食的,为了保护女儿,所以拿了砍刀,想去吓退蜃女。 木斋思只是一个见识比旁人稍微开阔点的凡人,哪里知道蜃女的能力,他大概还以为,蜃女和鲛人的实力差不多。 但山上人都知道,鲛人浑身是宝,实力却低微得可怜。木斋思将蜃女与他认识的,温柔似水的鲛人女子相等同,提着砍刀,就去海面守着了。 若不是宁扶桑让白霓离开,白霓碾死这个凡人,真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两人离开海湾村,白霓听了她的讲述,嗤笑一声,“血脉不纯的鲛人,岂值得我这般费心?那老头倒是个天真的。” 宁扶桑垂着眼,若有所思,“人族与鲛人族的混血,诞下子嗣,会偏向于人族还是鲛人?” “自然是人族。”白霓想也没想,就说道。 “你见过半妖吗?”她道,“妖族与人族诞下的子嗣,天生就是人身,不用再和妖族一样,慢慢修炼化形,不过他们也因为血脉不纯,大多数都是先天不足,身患弱症。” “我没见过那老头的女儿,他已经是甲之年,他女儿,估计还不如他健康呢,我白霓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宁扶桑摇摇头:“木斋思的女儿,很健康,在她身上,完全看不见鲛人族的特征。” 所以她才问白霓,鲛人与人族结合诞下的子嗣,会更偏向于哪边。 木祈春看起来,就完全是个人族,除了她的手,有些冰凉以外。 白霓道:“两族混血,怎么可能一点鲛人族的特征都没有了,除非她彻底变成了人。” “彻底变成人?”宁扶桑从未听过这样的说辞,她在古籍上,也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字眼。 白霓想了想,道:“说是彻底变成人也不准确吧,反正,大概是这样。鲛人一族,有一古老的秘法,唤作浮沤禁术,用了这秘法后,就再也无法变回鲛人了。也不知道,这是哪传下来的秘法,鲛人一族,居然没有销毁。” 在白霓看来,用了这秘法后,就代表舍弃鲛人血脉,这种违背种族的法术,鲛人族能容忍它存在,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更遑论传承下来了。 “既然是禁术,应该有后遗症吧?” 禁术之所以被列为禁术,就是代价太大,不被允许的。像搜魂术,会损伤识海,所以正道宗门,是不允许弟子私下学习的,这才被列为禁术。 而浮沤禁术,就只是不可逆这么一个代价么? 创造它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变成人族? 宁扶桑想不明白,但白霓知道很多鲛人族的秘辛,也许会为她解惑。 “浮沤禁术当然有代价。” “鲛人族寿命漫长,两百到三百年间,才算成年,可人族寿元,只有百岁,他们变成了人,寿元就要骤减。” “那好处呢?” 创造这道法术的鲛人,总不能是想变成了人族,早死早超生吧? 那自戕同样也可以。 犯不着兜这么大个圈子。 白霓不疾不徐道:“用了浮沤禁术后,分两种情况。若是不修炼,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百年后寿终正寝。” “若是修炼,鲛珠会慢慢消散,融入修为里面,一日千里,但用了浮沤禁术的鲛人,会有心悸之症。” 宁扶桑下意识想到了杼悲,她的修为,就很不正常,而且她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落霞居士的府邸,是因为她用了浮沤禁术吗? 白霓补充了一句,“知道为何此术,名唤浮沤术吗?” 浮沤,水面泡沫。 生如浮沤,死亦浮沤。 “他们死后,没有尸体,会变成海上泡沫,天亮即散。” (本章完) 285.第285章 白霓府邸 第285章 白霓府邸 水绡海旧址。 宁扶桑站在海底,气泡和小水柱,咕嘟咕嘟往外冒。 橙色的箭形小鱼,从她身侧,成群结队穿过。 “这就是你以前的洞府吗?”她问白霓。 白霓落于地面,抬袖一挥,洞府石门打开,“进吧。” 洞府门口生长着浓密的海草,张牙舞爪地飘扬着,里面有结界隔开,水流进不去。 白霓的洞府,外面看着普普通通,进去后,却内有乾坤,别有一番天地,空间很大,像是一座海底宫殿。 但一路走来,还是有很多残败的地方,甚至有尸骨。 白霓踢了踢路上的头盖骨,有些气愤地说道,“一群强盗,趁我不在家,还想进来搜罗宝贝,把我的洞府都破坏成这个鬼样子了。” 这可是她以前,精心布置的洞府,也是她居住时间最长的府邸。 当年水绡海有鲛人的事情,被人族修士发现了,就入海来,大肆捕捉鲛人。 白霓势单力薄,避其锋芒,离开了水绡海。她估计着,是那群人族,搜罗完鲛人园地,发现了她的洞府,想方设法,进来搜罗宝贝。 等她再次回到水绡海,就是今时了。 白霓并不是被乱流直接卷回水绡海的,她是在离水绡海几千里之外的盐海醒来的。 而她之所以醒得早,实在是盐海刺激着她的伤口,疼醒了。后来她发现了长蛮,跟着它去海湾村了。 白霓以为她和长蛮,是意外碰到的,实际上,是宁扶桑让长蛮去找的她,不过白霓听不懂长蛮的叽咕,所以就这样误会了它。 长蛮找到白霓的时候,在她洞府外面撞门。 如果不是白霓出去察看得早,她的门,估计已经报废。 宁扶桑知道白霓口中的“强盗”指的是谁,她没接话,任由白霓抱怨几句,宣泄心中的郁气。 “本来我的府邸,用的都是鲛纱为帘幔,灯架上嵌的都是夜明珠,海底珊瑚做屏风,现在却空成这样,你说我能不气吗?” 宁扶桑“嗯”了一声,见白霓手持长枪,扫落破烂的轻纱,感叹道:“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这里原本还有个温泉眼的,现在枯竭了。”她手指一抬,池子里面冒出清水,清凌凌的,长蛮就自己钻了进去。 白霓转头道:“曜灵,你住这间大殿吧。” “化龙池水的伤势,没这么容易好,至少灵力恢复七八成了,我们再去白蚁关。” 白霓还给了她两盒膏药,宁扶桑用竹片,给长蛮抹了点,示意它别呆在水里。 她没坐在床上,而且取了张蒲团,放在地板,盘膝坐下,周边围了一堆堆灵石。 灵石熠熠生辉,将整个宫殿,都映得格外艳丽,宁扶桑坐在灵石堆中间,而这些灵石,仿佛一座座山峰,将她包围。 内视丹田,气海枯竭得厉害,那张“万载风荷”看起来已经枯萎,毫无灵气,趴着要死不活的蚕灵。 直到一缕灵气,化作雨水,落入气海,打在蚕灵的身上,它微微动了动。 气海之中,如久旱逢甘霖,逐渐恢复元气。 “扶、扶桑?” 蚕灵睁开眼睛,气若游丝,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下了一场微薄的雨。 “太好了,你没事……”蚕灵和宁扶桑有契约,同生同死,宁扶桑伤势太严重,蚕灵也会受到反噬,它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化龙池的那一场爆炸,并非宁扶桑受伤这么严重的全部原因,她昏迷过后,海底暗流也对身体,造成了伤害。 好在她身上还有一片龙鳞,护住了心脉。她没有被海中妖兽吃掉,则是多亏了龙骨剑。 被炼化为本命飞剑的飞剑,除非被抹除剑灵,否则都会自动护主。就如玄圃山青年的飞剑一样。 灵石中的灵气,随着她的吐纳,周天运转,形成一个个气旋,漩涡无休止的扩大,灵气被压缩成清澈的灵力。 一部分灵气,沉入丹田,一部分灵气,修复经脉。 宁扶桑眉头微蹙,继续运转功法。 灵气的体积,比灵力庞大,丹田中储存不了太多,就会有气胀之感。修士炼灵,就是把灵气从气态,压缩成液态。 炼化灵气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常见的压缩之法,通过增加压力,使灵气液化,这种方式,也是主流的修炼方法。 另外一种途径是,降低温度。任何气体,包括灵气在内,只要温度降得足够低,都可以液化。 但这种方式,在体内降温,对身体损害比较大,所以很少有人这样去修炼。 钟灵天下的修士,除非是有特殊状况,体质特殊,都是采取压缩灵气的修炼方式。 将灵气压得越紧实,也就是常言道的精纯。 虽然这样一来,修炼的速度,要慢一点,却会更扎实,对于冲击境界壁障有帮助。 灵石寂灭的速度,不缓不慢,化为普通的石块,有的甚至太脆,直接化为了齑粉。 阵旗飞旋,里面的灵力,不断流失。 海底宫殿中,没有昼夜之分,宁扶桑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室内没有灵气供她吸收后,她才缓慢睁开了眼睛,看向手臂,化龙池烫出的伤口,淡了些许。 五十万灵石,全部用完。 因为宁扶桑不是拿所有灵石来恢复灵力,而是用了大量灵气,修复受损的经脉,所以她现在,体内的灵力,也只不过是恢复了七七八八。 长蛮见缝插针,从门缝里挤进来。 它应该是出去捕食了,鱼鳍上还挂着碎肉,怎么也甩不掉,倒翻着身躯,在珊瑚屏风架上蹭着。 宁扶桑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出了大殿,四处转转。 白霓的府邸,仿照人族宫殿打造,还有一座园,种着百年树。树断了几株,生机却没有泯灭,以奇异的姿态,向上生长。 宁扶桑闭目感知白霓的位置,很快收回了神识。 白霓还在闭关。 长蛮“呦呦”低呜,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它冲向树,头顶的角,如刀竖劈,树倒了下来,压在屋瓦上。 “长蛮!” 白霓生气的声音传来,一步出现在园中,“死性不改!” 之前在雪珊瑚海,它就时常去撞绫波岛,兴风作浪,现在在自己的府邸,又撞她的树,还把房瓦给压了。 长蛮转了一圈,“砰”的一声,琉璃瓦片摔在地上,几颗珠子,弹了出来,滚到宁扶桑脚边。 286.第286章 留影珠 “这是……留影珠?” 白霓捡起落远处的两颗珠子,见里面无数画面交织着,她直接捏碎珠子,一团光影铺开。 一名身穿长袍,带着帷帽的老人,负手于背,冷眼看着修士,将鲛人装在笼中运走。 他脚下,跪着几个苍老的鲛人。 周围水波荡漾,画面有些模糊,坍塌的深坑,碎裂的珊瑚枝,无数海鱼的尸体横漂,说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在不远处,还有一群旁观的修士,神情寡淡,面上没有什么同理心。 啪—— 长鞭一甩,打得老鲛人皮开肉绽,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老顽固,东西交出来,我还能送你一个痛快,若你冥顽不灵——” 阴翳青年看向不远处,“你的这些子孙后代,皆是因你而死。” 一群青涩的鲛人少年少女,面露凄惨,哭泣道:“爷爷,我不想死!” “你把东西交出去吧!” 老鲛人泪流满面,身躯颤抖,跪在地上磕头,“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我们族地,真的没有啊!” “啊!我的尾巴!”背后传来子孙凄惨的声音,蓝色的血液一溅,青年的鲛尾,被锋利的宽刀砍断,他冷汗直冒,牙齿都在打颤,“爷爷……我是你的亲孙子啊,你为何这么顽固!” 老鲛人身躯佝偻着,一颗颗珍珠,漂浮在海水中,不敢回头去看孙子的惨状,只是不断念着,“不知,我不知道,求大人明示于我。” 长袍老者看不清相貌,苍白的手,微微抬了抬,“杀。” 寒光闪过,又有一名幼年鲛人死去。 青年得了老者示意,威慑一番众人后,道:“你们是王族后裔,后姜的子孙,怎会半点不知它的下落,在大人面前,口不对心,知道后果?” 画面到此结束。 宁扶桑睫羽微动,思付道:“后姜是谁?” 她看向白霓。 白霓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那群人来水绡海,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捕捉鲛人,而是为了找东西?” 但画面中,大家一直在打哑谜,她都不知道,几人在说什么。 白霓回神,而后才道:“不是后姜,是王后……姜姬!” “姜姬……”她若有所思,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姜是鲛人族,很尊贵的姓氏,没想到水绡海的鲛人,会是姜姬的后代。” 白霓捏碎另一颗留影珠,画面不是很衔接,中途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前一颗留影珠的主角之一老鲛人,不知所踪。 另一名老鲛人眼缝中,闪烁着泪光,他看起识趣许多,“大人,追根溯源,我们一族,确实流淌着后姜的血脉,但只是旁支,血脉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千年万年,能知晓后姜娘娘事迹的鲛人,早已经故去,大人但凡有所问,我等必知无不言,可是那把琴,我们水绡海一脉鲛人,当真不知。” 他跪伏在地,已是老态龙钟之态,认命了。 青年在老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从唇语来看,似乎是在问他,这老鲛人的话,是否可信。 老人淡淡出声:“整片水绡族地,都找过了吗?” “找了,没有发现。”青年回禀。 这时,一队人族修士飞来,在老人面前,拱手见礼。 “大人,三百里外,发现一处洞府。” 看到这儿,白霓握紧了拳头,三百里外的洞府,不就是她的洞府吗? 原来是这群混账,搜了她的府邸。她当时走得急,府邸还有一堆宝贝没带走呢。 此次回来,什么鲛纱鲛珠,玉石枕头,通通不见,她想想就生气。 “曜灵,你手里的几颗留影珠呢?” 白霓想看后面发生了什么。宁扶桑捏碎留影珠,几段画面,同时展开。 画面中的场地,是在白霓的府邸。一群修士,强盗般地翻找着这处洞府,任何地方都没有放过。 白霓的指骨,被自己捏得咯嘣响。 哼! 别让她日后,碰到这群混账! 他们搜了自己多少宝物,她日后都要加倍拿回来。 白霓看完几段留影珠的画面后,面色很冷,浑身透着股暴虐的气息,长蛮都不敢靠她太近。 “那把琴,你听过吗?”宁扶桑的注意力,在那群人族修士,要找的东西上面。 这般大费周章,肯定不是凡品。 而且此物,还与后姜有关。 她刚刚听白霓讲,姜姬可是鲛人一族的某任王后。 白霓深吸两口气,恢复冷静,才分析起自己刚刚接收到的信息起来。 “鲛人一族善歌,音律上造诣不俗,所以王庭中,也有许多名琴,他们没有说琴的名字,也有可能是留影珠画面不全,那段信息遗失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找的琴,具体是哪一张。” “不过后姜生前,确实有两张名琴,一曰环佩,一曰月汐。” 蜃女也是极其擅长音律的,若她早知道,水绡族地,会有后姜的琴,她也偷溜进去,寻找这琴了。 宁扶桑摇头,“不是这两张琴。” “环佩在妙音宗内,月汐则在天音阁中,至今无人取得。” 白霓看向她,“这你也知道?” 曜灵的见识,会不会太广博了一点。 宁扶桑是在青阳真人的课上,听她讲过当世名琴的,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两张琴,都是出自鲛人族。 白霓摸着下巴,思索良久后,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后姜的琴,就这两张。”她说着,猜测道,“有没有可能,那群人将琴带去了陆地,后来才到的妙音宗或者天音阁。” “可能性不大。” 宁扶桑依稀听过两张琴的流传事迹,和白霓离开水绡海的时间,对不上。 那两张琴,很早就被人收藏了。 她抚了抚眉尾,按压着太阳穴,问道,“你听过万古遗音吗?” 白霓怔住,“万古遗音,帝弓的琴?” 她最想要的,就是这张琴了,顿时,白霓按住她的手,激动地道:“曜灵,你知道万古遗音的下落?” 宁扶桑示意她手松开。 白霓“哦”了一声,收回手,无处安放。 “我的意思是,他们找的那张琴,有可能是万古遗音。帝弓的琴,若留在王庭之中,而姜姬又喜琴,怎么可能会不想试一下这张名琴?” “水绡族地的旧址在哪里?过去看看,也许还留有线索。” 白霓眸光闪烁,“你是觉得那张琴,在水绡族地?” 宁扶桑轻描淡写地道:“否则那人为何留下留影珠呢?” (本章完) 287.第287章 解读壁画 白霓思付道:“水绡族地的旧址,离这里不算很远,不过当初的那群人,将水绡族地破坏得面目全非,现在只是一片废墟了,水绡族地范围内,有暗流涌动,吸附力很强,这种情况下,恐怕留下线索的可能性不大。” “去看看再说。” 万古遗音不是她的目的,宁扶桑更想看的是鲛人族地。 白霓则是听闻,万古遗音有可能还在水绡族地,心中有了想法。 两人没有分歧,径直朝着水绡族地而去。 水绡族地被破坏得,比她们想象中更严重。 白霓记得,以前的水绡族地,有结界庇佑,虽然不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但结界范围下的水绡族地,祥和安宁,也算是一片净土。 如今再次来到水绡族地,入目的是浑浊不堪的污水,那些曾经繁茂的珊瑚丛,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拦腰折断,被卷入各种激流中。 这些激流遍布了整个水绡族地,互相穿梭交错着,方向改变,毫无规律可言,就是一个“乱”字。 若是不小心,被卷入激流中,就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 宁扶桑和白霓在身上施加一道防御手段,避过激流,闪身进入水绡族地腹地。 虽然族地是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了,但基地轮廓,白霓还是依稀能辨认出来的。 她带着宁扶桑,闪身进入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回头看去,一片片水柱,仿佛石林耸立,将路过的海兽,拦在外围。 “这里是水绡族地的陵园。”白霓感叹道,“那群人还真是将水绡族地,里里外外都翻了个干净,连坟冢都给人挖开了。” 一座座坟茔,原本是小土包形状,现在变成了一个个土坑洞,有的被枯枝堵塞,有的被海兽尸骨填了。泥沙里许多小珍珠,已经失去光泽。 宁扶桑用剑翻开一块巨石,上面刻画了图画。 她用剑清理掉凹处的泥沙,白霓扫了两眼,觉得奇怪,“这壁画我怎么没见过?” 白霓以前潜入过水绡族地很多次,鲛人祠堂、大殿、后园,她都是去过的,但从未见过有这么一块石板。 而且此物,一看就知道,是鲛人一族的东西,因为上面刻画的人像,是人面鱼身,典型的鲛人相貌。 宁扶桑看着不远处的巨大凹陷,道:“壁画是被水流,从陵园中搬运出来的。” 水绡族地的陵园下面,有座地宫,壁画是地宫墙壁上的。白霓从前来水绡族地,只到过陵园,却不知道,地下另有乾坤,她没深入过真正的陵寝,当初那群来找东西的修士,却是将陵寝地宫也翻过来了。 地宫中蕴藏着,水绡族地鲛人族,大量的财富,已经被收刮一空。白霓和宁扶桑进入陵寝地宫,什么也没见着。 “那群修士,找得这般仔细,万古遗音当真还在水绡族地么?”白霓听了宁扶桑的分析后,心中有种强烈的直觉,那群不速之客找的,就是万古遗音。 她若能得此琴,战力必将更上一层楼。白霓心中祈祷着万古遗音还在水绡族地中,没有被人发现。 地下空间很大,被破坏后,反而更四通八达,偶尔也会有两股激流,斜着冲出地表。 断壁残垣中,压着生锈的灯架,已经扭曲变形。 “曜灵?” 白霓发现宁扶桑没有跟上来,倒回去找她,却见她停在石壁前,认真观摩着,墙上的半幅壁画,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信息出来。“上面刻画的是鲛人族,选拔圣女的情形。” “鲛人一族的圣女,拥有着崇高的地位,甚至不亚于王庭的掌权人。不过王庭之主,只会出自于王族,圣女却是选自平民。” “鲛人圣女不看血脉,任何符合要求的鲛人平民女子,都可以参加竞选。” 白霓见她颇感兴趣,就主动担起,解读壁画的职责。 “壁画上的少女,跪坐在莲台上,手持海螺,吹奏乐章,这是刻画的,她想用海螺之音,平复浪潮的意思。” 白霓看着壁画,眯起眼睛,“不过,壁画年岁久远,太过模糊,我也不能看出,这是哪一任圣女。” “她不是鲛人族任何一位圣女。”宁扶桑示意她看后面,少女垂着脑袋,落寞地走下莲台,几颗栩栩如生的珍珠,随着水流,向后漂去。 很显然,少女参加竞选,在这一关失败了。 白霓先前没注意到这细节之处。 鲛人族的圣女,要通过初选、复赛、决赛三道大关,最后得到海神娘娘的祝福,由上任圣女,亲自交付鱼藏剑,才能担任圣女一职。 每一任圣女的眉心,都有神女的钿,当钿开始褪色,鲛人一族,便要开始遴选,新一任的圣女了。 但鲛人族如今这个境况,恐怕很难再出现新圣女。白霓直觉,朝汐已死,不过鱼藏剑未必落入了人族的手中,也许它还在大海里面,未被人发现,否则人间不该这么风平浪静。 白霓也去找过鱼藏剑,但没找到,后来她就索性放弃了。鲛人与蜃族,信仰相同,她可以叩拜海神娘娘,获得进入王庭的资格。 这个秘密,是白霓从血脉传承中获知的,许多鲛人族都不知晓。 她暂时不打算告诉宁扶桑。 白霓答应和她三七分宝藏,就是想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重新修订契约。 毕竟只有她能进入鲛人王庭,曜灵最后,还是要倚仗她。 谁砝码多,谁分大头利益,这是所有人默认的规矩。 曜灵对鲛人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她根本不知道,没有钥匙,外人根本无法进入王庭结界里面。 宁扶桑漫不经心扫了白霓一眼,见她似乎在打什么算盘,心中警惕了两分。 虽然她和白霓有海誓盟约在身上,但宁扶桑从未真正,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今日针锋相对,明日未必不能携手同行,以南星剑宗和秋霜剑宗来说,两宗有利益纠纷,但在五州大会的事上,却又是同一条线上的。 她和白霓现在利益一致,但真正找到鲛人王庭后,却未必还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相处。 只不过有海誓盟约在,她和白霓,都要有所顾忌一点。但在没找到王庭密藏之前,白霓不会做什么,这点,宁扶桑是放心的。 (本章完) 288.第288章 万古遗音 两人继续往陵寝地宫深处走去。 被破坏了的地宫,处处都是裂痕,长蛮在废墟裂缝中,穿行得很灵活,一道小门,出现在它眼眸里面。 它在门口等了宁扶桑和白霓一会儿,见宁扶桑跟上了,这才钻入小门中。 小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光亮,宁扶桑弹指射出一颗夜明珠,只有很微薄的光,映了出来,她大概就知道,里面空间不算小了。 宁扶桑和白霓,分别化作一束白虹,进入其中,水流都被隔绝在了外面。 墙壁上钉着铁架,油灯趋向干涸,却还能用。白霓点燃了四周的油灯,这处小空间,顿时亮堂起来。 最中间一座圆台,摆放着木棺,她飞身过去,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具鲛人白骨。 “可能是水绡海这一脉鲛人的先祖吧。”白霓推测道。 鲛人女子原本枕着玉枕,白霓看到的画面是,玉枕被粗暴地丢在了一边,上面有几道裂痕。 宁扶桑环视四周,这里的石壁,不知用的什么材质,要坚硬许多。所以即使墙壁上有蛛网般的裂痕,也没有坍塌。 壁画内容,比地宫甬道上,要完整许多。 黯然离场的少女,回眸望去,一名丽质天成的鲛人少女,走上莲台。 那鲛人少女,生得一头海藻般浓密的弯曲卷发,没有什么过多的华饰,只点缀着几颗珍珠贝壳。 她神情恬淡,唱着歌曲,音似天籁,围观的族人们,脸上都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鲛人的鳞片本该各有色彩,在石壁上,却都是朴素的灰色。 一群男性鲛人,身披铠甲,手持长矛,维护着神女祭的秩序,却也被少女曼妙的歌喉,吸引过去目光。 按照规矩,鲛人族的圣女,应该出自平民,但实际上,她们的背后,是由鲛人贵族扶持的。 几名鲛人少女,轮番上台,最后留下十人。 这十位鲛人少女,有的青春,有的妩媚,有的端庄,有的娇俏,各个都是美人。 应该说,凡是鲛人女子,都生得一副好相貌。想在鲛人女子中找丑八怪,是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最后一关的考验时,出现了一把琴,宁扶桑目色微动,让长蛮撞了一下白霓,示意她看壁画。 “这把琴,认识吗?像不像万古遗音?” 她没见过鲛人一族,帝弓的遗音琴,自是不认识的。 不过白霓既然想要万古遗音,肯定知道些东西。 “乐芜圣女出自平民,本身不会弹琴,是帝弓教她的琴艺,遗音琴原本是帝弓打造好了,赠送给乐芜圣女的,后来帝弓卸任副使一职,乐芜圣女,便将此琴还给了他。” 白霓仔细观察着壁画上灵琴,“所以万古遗音的琴身上,应该有乐芜两字……” 她目光忽然一凝,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艹”字头。 白霓飞身上前,抚摸着琴身,但壁画终归是壁画,不是真正的遗音琴。 如果万古遗音藏在壁画中的话,早就被那群人取走了,也不可能留着等她。 “也许只是雕刻壁画的大师,恰好观摩了那场神女祭,回来凿刻了这幅壁画吧。” 宁扶桑想了想,总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她对鲛人族的历史,知道的太少了。 乐芜、帝弓、姜姬,以及水绡族地的这一脉鲛人之间的联系,可能白霓都不是很清楚,更别提她了。 按照留影珠中鲛人的说法,水绡族地这一脉鲛人,只是姜姬的血脉旁支,血脉稀薄,那么万古遗音这样的灵琴,怎么会由水绡族地的族人带走? 但宁扶桑不怀疑万古遗音在水绡族地中,那群人族修士,若没有七成的确信,不会有备而来。 所有细碎的信息,如乱麻一般,纠缠在一起,令人看不清真相。 宁扶桑觉得有些头大,转念一想,万古遗音又如何,她不是非要这把琴不可。况且她本身就不修习音律一道。 灵台豁然清明,顺心不少。 宁扶桑心绪恢复沉静,用一种不含目的和探究的目光,去看壁画。 砰—— 身后传来一声响动,白霓和宁扶桑扭头看去,只见长蛮又惹事,把人家棺材撞烂了。 白霓扯了扯嘴角:“曜灵,你管一下它。” 宁扶桑看着那具鲛人女尸,忽地出声:“你有琴吗?” 白霓一脸莫名。 “你要琴做什么?这里就我们二人和长蛮这个蠢物,弹琴给谁听?” 话虽这样说着,白霓还是祭出了一张七弦琴,手掌一推,送到宁扶桑面前。 她摇摇头,把琴还给白霓,“我不会弹琴,你来。” 蜃女与鲛人,都擅长唱歌,但传言,蜃女的歌声,会让修士失去意识,自己走向死亡。 白霓善歌,也善音律,一时却也不知道,弹奏何曲。 “就弹《忘忧曲》吧。”这是帝弓最出名的曲子,只有和遗音琴搭配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效果。 白霓闻言一怔,“《忘忧曲》早已失传,我没有谱子……” “我有。” 宁扶桑轻声道,将曲谱送到了她面前。 曲谱展开,飘在半空中,白霓一目十行,扫了眼,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忘忧曲》的谱子。 她记下曲谱后,拨弄了两下琴弦,渐入佳境。 白霓在音律上的天赋,比宁扶桑高出太大一截。只看过一遍的曲谱,就能弹得七七八八,像模像样了。 宁扶桑不会琴,但会听音。 《忘忧曲》是帝弓为抹平他对乐芜圣女的情意而谱写的曲子,第一位听者,便是乐芜。 曲调中掺杂了无尽的遗憾,若遗音琴在这里,应该会有所感应。白霓入境后,注意力都在琴上,宁扶桑盯着那具鲛人女尸,她的眉心处,有一点灵光,要破茧而出。 琴音渐淡,灵光飞了出来,在宁扶桑面前,化作一张古琴。 铮—— 琴音戛然而止,白霓睁大了眼睛,语气有些不可置信,“万古遗音琴?” 琴被宁扶桑收走,白霓都没看到几眼。 她语气有些急迫:“曜灵,你不会弹琴,直说吧,这万古遗音,你要怎样才会让给我?” 宁扶桑轻轻一笑:“寻得王庭密藏,再说吧。” 白霓反应过来,有海誓的约束在,她都不放心自己,还要扣着万古遗音,挟制她。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但总归,她的意思是,会把这张琴让给自己的,只是让琴的条件,多半很苛刻。 (本章完) 289.第289章 修炼心得 第289章 修炼心得 不过宁扶桑提出,可以先把万古遗音借给白霓。 白霓眯了眯眼,不信她这么好心,“说吧,什么条件?” 两人虽是盟友,但不谈感情,只谈利益。 白霓和宁扶桑都更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她心中早有想法,没有过多思考,“我要你的梦道修行心得。” 白霓双手环胸,没好气道:“我怎么可能有这东西!” 宁扶桑羽睫轻颤,眼皮抬了抬,语气平淡道:“没有可以现写。” 白霓:…… 她思付半晌后,道:“我没写过这玩意儿,所以可能写得很稀碎,你不能太苛刻。” 总不能她费心劳神写完修行心得后,曜灵看一眼,觉得不满意,就让她白写了吧? 白霓也不是个蠢笨的,整个钟灵天下都找不出几份梦道传承,没有前辈引路,这一道的修行,会十分艰辛。所以她的梦道修行心得,其实是很珍贵的,这砝码够分量,因此,她能提条件。 宁扶桑点头说:“好。” 白霓又道:“等我们瓜分了王庭密藏,万古遗音琴,你让给我,我身上的宝物,你可以挑三件,如何?” 宁扶桑也没意见,两人离开陵墓地宫。外面的激流,不知受了什么影响,越发的急,无数珊瑚枝、碎板石,迎着面门撞来。 剑在水中,至多只能发挥四成的效果,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大大缩减,宁扶桑挥剑劈开一块巨石,明显感受到,水流对她的影响。 水绡族地中,激流乱撞,如一头暴虐的巨兽,咆哮怒吼。 可惜宁扶桑的伏波术,应付不了这样的大场面,激流将两人困在陵园口。 “遗音琴借我。” 宁扶桑没多问,直接将琴给了白霓。 铮—— 清越的一声琴音传出,白霓眼眸骤亮,心想,“不愧是帝弓的灵琴,尘封多年,遗音尚泠泠,没有半点尘土生的滞涩感,音质优美,世所罕见。” 白霓爱不释手,当即弹了一段《伏波曲》。 琴音空灵飘逸,似远在云端,又细腻柔和,伏于海波。宁扶桑听了两耳朵,白霓的琴艺高超,不亚于宗门内的青阳真人,有着遗音琴的加持,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激流的速度,变得平缓,一场暴虐的浪潮,逐渐停歇。白霓更舍不得,将琴还回去了。 回到洞府后,闭关三月,白霓终于写完修行心得。 宁扶桑扫了眼前面几段,看她,“你这是写自传?” 什么自灵智初开,接触音律一道,第一次编织梦境,就引得人族修士渡船撞礁,全部沉海。 甲子年岁,闯前人洞府发现一片梦境,于梦境中沉浮三十年,勘破梦境,梦道造诣,一跃有了大师水平。 白霓狡辩道:“我的修行,就是这样的。”宁扶桑把书简塞她怀里,“修行心得,重点在得。”她只看见了白霓的修行日常,但没有看见她的心得。 她要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也就将这份内容,当做人物传记看了,但宁扶桑不是闲得发慌,要了解白霓的过去。 白霓眨了眨眼,“我要重写?” “不然呢?”宁扶桑淡淡反问,白霓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捧着自己辛勤三月写出来的玉简册子,看了几眼,确实是有点像她的自传了。 她当时奋笔疾书,想到哪写到哪,写完也没有看过,现在被宁扶桑说过后,白霓发现,确实是,不堪入目。 她匆匆离开了大殿,将自己关屋子里,重新润色。 半月后,白霓再次出关,递给宁扶桑一片长方形的玉片。 “我自修行梦道以来,所有的修行心得,都在这里面了。”为了捍卫自己的形象,白霓还透露了一点,梦道玄机在里面。 她也不怕宁扶桑会窥探到自己的修行根本,白霓还没蠢到这个地步。关于自身大道跟脚的东西,她不会写出来。 玉片里面的内容,都是些旁枝末节的东西,但对于一般人来说,也要消化个两三年,才能完全吃透。 于宁扶桑而言,她要了解的,就是梦道最基础的东西。无论是连珠散人的梦道传承,还是《晓梦心经》都是后面一阶段要修行的内容,可她连地基都还没打好,也就是借助魂梦珠,才能单点的对人进行引魂入梦。 像白霓那样,直接铺出大片梦境,或者梦境造物,宁扶桑知晓,自己是做不到的。 这至少都要是梦道宗师的水平。 宁扶桑按照约定,将遗音琴借给了白霓,然后,接下来的几日,她在殿中,时常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琴音。 受琴音蛊惑的海兽,主动送上门来,被破腹取丹,白霓的殿中,堆满了各种海兽尸骨和鱼丹。 她的恢复速度,比宁扶桑快了许多,内伤基本痊愈,只是化龙池水留下的伤疤,淡去得很慢,依旧显眼。 白霓还特意闭关,按照古法,蜕皮换躯了几次,但效果甚微。 宁扶桑见白霓折腾了这么久,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就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白霓的法子其实是有效的,只是次数太少,除非她能不问世事,闭关百年,彻底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但很显然,这是不能的。 等她闭关个一百年再出来,世事不知道几番变化了,王庭密藏还有她什么事儿? 第四次秘法过后,白霓也没再执着于这件事了。她偏头看向宁扶桑,“自化龙池一战后,差不多已经过去两年,孔夜清等一众妖族,多半已经回到妖界,百门也失去我们的消息,不会再穷追不舍,现在时机正好,该去白蚁关了吧?” 宁扶桑缓慢睁开眼睛,道:“三日前,我已经让潜渊去前面探路了。” “那好,收拾收拾,走吧。” 水绡海虽然是白霓的故居,但她也没什么可眷恋的,更何况,如今这片海域的环境,还这么恶劣。 她们蜃族,向来居无定所,都是哪里水质好,往哪里去。 西面是盐海,靠近凡人的居住地,有王朝的士兵、人间的武夫、山上术士,宗门行走,各种势力交织在一起,宁扶桑和白霓,就没往那边去,而是绕了个路。 这些人不足为惧,但背后的势力很复杂。钟灵天下的宗门,不是完全隐遁于世的,多少与俗世之间有利益纠葛,宗门行走,就是负责处理这些事宜之人。 290.第290章 灵犀剑阁 第290章 灵犀剑阁 南星剑宗在人间,也有行走,修为还不低,一般由外门的长老担任。 宁扶桑只是听过这事,但没有见过南星剑宗的宗门行走,也不认识其人。 从水绡海到白蚁关,还要经过两个宗门的势力范围,其中有一剑道宗门,名唤灵犀剑阁。 “灵犀剑阁的修士,个个都是脑子有坑的人,反正宗门宗旨就是,除妖卫道。不管我是否有心招惹剑阁,只要剑阁檐下挂的那一只避妖铃响了,免不了一场恶战。” 听白霓的语气,就知道她有多不待见灵犀剑阁的修士了。白霓正要和宁扶桑指,灵犀剑阁的那只避妖铃,却忽然愣住。 灵犀剑阁建立在一座海上仙山的山腰处,山巅的位置,是祖师堂,避妖铃也就是挂在祖师堂外面的檐下的。 因为剑阁地势高,所以平常只要是没有云雾的情况下,都能遥遥看见剑阁檐下的避妖铃。 那只避妖铃,呈倒悬的金钟状,只是颜色是青色,有巴掌大小,平常即使是狂风刮过,也不会响动。 只有妖族进入到灵犀剑阁附近,避妖铃才会响动,提醒剑阁弟子。遇到越厉害的大妖,避妖铃响得越急促,若只是小妖经过,避妖铃则象征性的轻轻晃一下,铃音却也会覆盖整座灵犀山。 白霓来过这里两三次,每一次避妖铃的动静,都不一样,所以她也就知道了这点内情。 避妖铃永远是灵犀剑阁最吸睛的物什,至少对于白霓来说,是这样的。 她每次来这里,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只青铃。 但这次,白霓没有看见灵犀剑阁的避妖铃,甚至连灵犀剑阁,都不复存在。 巍峨的灵犀山,似乎是被人,一剑劈开的,周边海域,停靠了几艘渡船,许多趁火打劫的修士,看衣着,瞧不出是哪家的势力,也有可能是散修。 总之灵犀剑阁的遗址上,人满为患。 还有一些修士,自恃身份,只御风在边上看热闹。 “曜灵,这一剑,你能做到吗?”白霓问道。 宁扶桑揺了揺头,“出剑之人,至少有大宗师水平。” 她说的是至少,不排除在这之上的无上大宗师。 因为宁扶桑看得出来,对方只出了一剑,但这一剑,是连着灵犀剑阁的护山大阵,一同劈开的。 被护山大阵削减了威能的一剑,还是劈碎了整座灵犀剑阁,这样的高度,宁扶桑现在还达不到。 她垂着眼睑,思索着灭了灵犀剑阁的人,会有可能是谁。但钟灵天下,真正的高手,以宁扶桑如今的层次,还接触不到。 思索无果后,她同白霓道:“过去打探下消息。” 两人戴了帷帽,遮掩脸上化龙池水的伤势,但宁扶桑观察了几个修士后,发现不少人,手背或者脖颈间,都有同样的伤痕,只是比她和白霓的伤,要浅很多,看着没那么可怖。 她接近一名看起来,好说话的女子,“道友手上的伤是?” 女子神色不太自然地拉了拉袖子,遮住伤口,“让道友见笑了。”“这伤是在与荒海相接的罗烟海弄的,也不知怎么回事,用了药膏也不见好。” 宁扶桑目色中,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女子见她没有恶意,说话也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稍稍卸下防备之心。 “道友也是从罗烟海而来?” 宁扶桑毫不心虚地说了句“是”,又道:“荒海生变,海水温度升高,海中妖兽也有变异的,罗烟海离荒海近,自然不可避免,被殃及了。” 女子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近两年,海域上不太平静,荒海一事不说,先是罗烟海的百岛被灭门,现在又是灵犀剑阁被灭宗,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人出海了。” 宁扶桑帷帽下的神情微微一变,问道:“百岛被灭门了?” 女子觉得奇怪,“道友不是从罗烟海而来吗?怎么不知道此事?” “在罗烟海时,被海兽伤到了要害,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闭关,故而不知外界的消息。” 修士闭关,经常是三年五载的,不知外界变化,实属正常。这话,没有什么破绽。 女子道了一句,“原来如此,是我冒犯了,道友勿怪。” “百门被灭门,已经是前两年的事情了,也不知和这次灭了灵犀剑阁的势力,是不是同一家。”她声音很轻,又像是在同自己说话,没有明说那家势力,似乎有些忌惮。 宁扶桑觉得不太像。百门被灭宗,极有可能是凤翎宫寻仇,但灵犀剑阁与凤翎宫,又没有什么牵扯。 况且,若是凤翎宫灭了灵犀剑阁,为什么却只灭口,而不搜走剑阁的财富,任由它们留在这里,等其他路过的人,来瓜分剑阁资产。 就算疏桐元君看不上这些财物,凤翎宫的其他人,也不会完全无动于衷吧。 真相如何,众人皆不知晓,因为灵犀剑阁无一人存活。那灭宗之人,不求钱财,围观的修士,都是猜测,对方是和灵犀剑阁有血海深仇。 但不管怎么样,前不久刚刚灭了百门的凤翎宫,都是大家首先怀疑的对象。 众所周知,凤翎宫宫主,疏桐元君,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也有眼明心亮的修士,发现这两宗被灭门,有所不同。毕竟百门是真得罪了凤翎宫,凤翎宫也算师出有名,可灵犀剑阁老老实实的,与凤翎宫此前都没有任何交集。 说实话,凤翎宫完全没有灭了灵犀剑阁的理由。 来围观看热闹的渡船,有好几家,宁扶桑还都认识。御兽宗的渡船,向来好认,渡船上空有飞禽探路。 还有几艘渡船,是风云坊的。小罗天古战场,就在罗烟海,风云坊的修士,一直有驻扎在翁渚岛上,搬运赌石,运回中州贩卖。 打探完消息的白霓,给宁扶桑使了个眼神,两人退到人群边缘,以传音之术交流。 【百门是凤翎宫灭的,全宗上下,鸡犬不留,只有伏百与何逍母子,还活着,伏百必然会出卖你我,所以曜灵这个道号,在你没有疏桐元君强大之前,还是别用了。等我们找到王庭密藏,就寻个隐蔽之所,先闭关个五百年再出来,届时还怕她凤翎宫宫主吗?】 宁扶桑只能说,白霓想得很天真。 291.第291章 言多必失 她听人提起过,凤翎宫的疏桐元君,修为已经是半步化境。这样的境界,区区五百年,怎么可能越过? 五百年内,不仅她白霓的修为在涨,凤疏桐的修为,也会涨,只不过一个涨得看似多,一个涨的幅度小,却足以抵一个大境界罢了。 宁扶桑的天生灵体还是有好处的,在修行一途上,远快于旁人,她自负五百年的光阴,可以比肩明境修士,但奈何不了凤疏桐。 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对方想杀她,也没这么容易。 化境不出,明境修士,已然是这个世间的巅峰存在。 凤翎宫建宗仅三百年,却力压南春和州一众宗门,成为领头般的存在,现在想想,焉知背后没有化境修士的扶持? 北郁灵州的空云寺,人数稀少,还没有万仪宗整个剑阁一脉的弟子众多,却能在灵州境内,有着超俗的地位,连灵州修士的问剑会,是什么形式的,也都由空云寺决定,不正是因为,空云寺有整个灵州,唯一一位化境强者慧一禅师吗? 可以说,灵州宗门,给的是慧一禅师的面子,而不是空云寺。 这样的强者之列,宁扶桑当然也想挤进去,只是她有自知之明,现在的她,还没有一步登天的资格。 整个南星剑宗,建宗万年,也只有瑶华女君,最接近化境,但她最后还是失败了。 可见修士十四境的化境,有多难入。 身边传来细碎的交谈声,大多数都是为灵犀剑阁感到惋惜的。 “灵犀剑阁与人无争,所求无非是,一方清净,无妖魔肆掠而已,却惨遭灭门,当真凄惨。” “是啊,百门至少还有活口,灵犀剑阁却是,无一人生还,也不知道是与谁结了仇。” “与灵犀剑阁有龃龉的,除了妖族,还能有谁?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人在海面,发现妖族的踪迹了吗?” “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事。一年前吧,我在翁渚岛捡漏,发现了海底激流携卷而来的妖族渡船残片。” “那渡船甲板,用的是妖界独有的玄水妖木,此物在人间,能看见巴掌大小一块就不错了,除了妖界的妖,没人能造出这样的渡船。” 宁扶桑低垂着眼睑,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说话的修士,口中的前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两年过去,孔夜清的手下,还在海面,寻她和白霓的下落吗? 白霓双手拢在袖中,不甚在意地道:【有了万古遗音的加持,就算孔夜清追上来,也不必再惧他,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困在海面,孤立无援。】 宁扶桑心声道:【如今海域这么乱,也未必是孔夜清的手下。】 她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苦歌生死道消之前,告诉她的秘辛。 截云山妖君,是盖银灵王的心腹。 他们能抓获鲛人族的副使,还困了他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会,一点关于王庭密藏的线索都没有得到吗? 盖银灵王没有将苦歌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事实上也好理解,大约是怕泄露风声,让其他几位妖王知道了。 白霓皱着眉,思索她话中的意思,【除了孔雀妖族,还有别的妖族势力,在海域活动?】 她话音落下,自己就意识到了什么,反应过来,【他们是为了王庭密藏?】 宁扶桑不置可否,只道:【鲛人王庭覆灭已有将近四千年,这么久了,即使海域再大,也足够将其翻过来一遍了。】 或许早就有人发现过王庭旧址,只是跨不过遗忘海,也有可能,有人横渡了遗忘海,只是没有钥匙,被拒在了王庭密藏的门外。白霓哼了一声,倨傲道:【王庭旧址,有海神娘娘的结界,寻常之人,就算找到了王庭密藏又能如何,不过是只能看,不能拿罢了。】 她就不一样了,蜃女与鲛人,都是海神娘娘的子民,只要她心诚,大门就会为她打开。 不过海神娘娘,确实是厚此薄彼,偏爱鲛人一族,就算所有鲛人搬离了王庭,海神娘娘还是开启结界,为他们保留了那片族地,让外人不可踏足。 宁扶桑敏锐地发现白霓话中,无意识透露出来的东西。她知道王庭旧址有结界,但鱼藏剑在自己身上,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白霓,此前白霓也没有问过她,那白霓为何这么笃定,自己可以进入王庭族地? 在和白霓定下海誓后,一路同行到现在,宁扶桑都是以为,白霓不知道进入王庭族地需要钥匙的。 可从她刚刚的话听来,白霓知道此事。 所以,除了鱼藏剑,还有别的方式,进入王庭族地么? 白霓当初连三七分都肯应下,还答应得很爽快,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的。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到了王庭族地,白霓就会以进入王庭族地的方法,要求她修改契约。 届时的三七分,恐怕就是她三,白霓七了。 不过对于白霓的这点小心思,宁扶桑并不介意。谁有筹码,谁占大头利益,古来如此。 若她没有鱼藏剑,真的需要倚仗白霓,进入王庭族地,别说三七分,就是二八分,也是理应如此的。 宁扶桑意味深长看了白霓一眼,因为隔着帷帽,白霓没看见宁扶桑看自己的神情。 她还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 如果白霓知道,宁扶桑已经心细如发到这个程度,那份心得玉简,她肯定是不敢这么写的。 【曜灵,这里的热闹我们也看了,消息也打探完了,灵犀剑阁被灭宗,与我们没什么干系,我们走吧。】 说实话,灵犀剑阁被灭门,白霓还挺高兴的。 因为这样一来,她想渡过灵犀剑阁的势力范围内,没人阻拦,就十分方便了。 宁扶桑点了点头,两人不动声色,从人群中离开。 钟灵天下二十四万多年的历史,覆灭的宗门,不计其数,一个灵犀剑阁又算得了什么? 当年如日中天的争那密宗,也是一夕覆灭,再也不复存在。 钟灵天下很大,昙一现的宗门很多,能够留名的,寥寥无几。再过个五年十年,估计就没什么人,还记得灵犀剑阁了。 离开灵犀剑阁遗址几百里后,长蛮才追了上来,口中吐出一个气泡,装满了五光十色的宝物。 白霓嗤了一声,似笑非笑道:“还懂得捡漏,倒是不傻。” (本章完) 292.第292章 白蚁关 不过水底压强太强,很多宝物,都有或多或少的裂痕,所以长蛮捡的,大多是垃圾。 宁扶桑随手将一副碎了的甲胄扔掉,又将一只金圈轮丢入海中,长蛮脑袋左右摇摆,一会儿看海面,一会儿看乌蓬船,直到宁扶桑丢出去个玲珑球,它尾巴一拍水面,就追出去了。 那只玲珑球,瞧着比长蛮的玉雕蹴鞠球,还要精致几分,球身由九条韭黄色的蛇,盘成圆圈状,交错缠绕组成镂空的球形。蛇身嵌着蓝色的琉璃宝石和金色玉扣,精美绝伦,不似凡品。 宁扶桑之所以扔掉这“玲珑球”,自然不是为了逗长蛮玩。这“玲珑球”实际上,是一顶发冠,应该还配有一支蛇形灵簪才是。 不过这九蛇玲珑球状发冠,破损太严重,下部矮圈足,几乎碎掉,没什么价值。 长蛮追着“玲珑球”,还没追上,玲珑球的主体灵蛇,就碎成了几截,掉到石缝中去了。 宁扶桑清点着这一堆东西,最后拣出来两件可以用的。 一件是佛门宝物,玉彩真珠佛光宝幢,分为三层,上两层挨得较为靠近,底下一层,为八方形,通体金色,四面升起金云,立着温柔美丽,婀娜多姿的天女,和神态威严的力士。 整座宝幢,用了各种水晶玛瑙,琥珀珍珠,玉石玉片,但唯有塔刹的那颗金珠,光芒最为耀眼。 宝幢的核心,也是那颗金珠。 宁扶桑仔细看看宝幢的铭文,推断出,这颗金珠,名曰神光珠。神光珠的光芒,对人族和妖族,都没什么太大影响,主要是克制魑魅魍魉等鬼物和鬼修的。 神光珠于阴物而言,便是人间大日,不可直视。 宁扶桑将这座华美的玉彩真珠佛光宝幢收了起来,去看另一件物什。 此物是一只玉刻白狮,用法也很简单,注入灵力即可。玉刻白狮本是一对,宁扶桑手里的这只,瞧着是左狮,她稍微试探了下玉刻白狮的威能,大约在八重境左右。 白霓是看不上这两件物什的,她觉得,这两样宝物,都有些鸡肋。 当然,这只是白霓现在的眼界高了,才生有这种想法,若她是在五重境、六重境时,得到了这玉刻白狮,绝对会将它奉为底牌。 余下的一堆破烂,宁扶桑运起一阵风,将其全部卷入了海中,乌篷船这才变得整洁起来。 白霓靠在船壁,研究宁扶桑借给她的《忘忧曲》曲谱,序言篇,记载的是帝弓副使与乐芜圣女的往事,以及帝弓是在何种情境下,编出的曲谱。 看完序言,白霓就知道,她就算再精研《忘忧曲》两百年,也不可能超越帝弓副使了。 听音可以听出弹琴之人的心绪和情感,但白霓是妖族,她天生冷心冷情,虽擅音律,却只在“技艺”一道上,至于细腻的情感,她是不懂的。 所以当初在百岛,听见何逍的琴音,宁扶桑能听出其中愁绪怅惋,白霓就只是听了听对方的琴艺技巧一般而已。 这大概也是,白霓的音律造诣,始终无法臻至完善的缘由。 她和宁扶桑,一个会琴,却不会听琴,一个不会琴,却擅长听琴。有时候白霓甚至会想,她和自己都是,无情之人,为何曜灵却会听琴? 宁扶桑要是知道,白霓心中有这样的疑问,一定会嗤笑一声,再告诉她,自己是人族,又不是木偶,当然有感情了。 不过这种无聊的问题,白霓没问出口。 宁扶桑则是沉入心神,在看白霓的修行心得。 她修改过后的心得,勉强能看了,但还是穿插着白霓曾经的故事,在白霓看来,这就是她修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比如她幼年时,闯入别人的梦境中,差点出不来,她不断地探索梦境,改造梦境,终于撕出一条口子,从梦中醒来,这就是破解梦道的手段。 她认为,梦道无非是两面。身在梦中与离开梦境。后者同样是梦道的修行。 宁扶桑认为,白霓这点认知,还是很通透的。 玉简中写道,知梦者,如临水自照,观照心灵,修士其实可以从梦境中反省而有所得。 但修士连睡觉都不需要,更别提做梦了。 所谓引魂入梦,对凡人施加,倒是简单,对修士施加,则是难如登天。所以梦道造诣水平,必须得到达很高的水准,或者借助外物,如安魂香之类,方能起作用。 蜃女擅长织梦,这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天赋,但旁人想学梦道,就和妖族,要去领悟人族的感情一样困难。 白霓不介意分享给宁扶桑,自己的修行心得,也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 她甚至在心得玉简里,写明了一条捷径,那就是探索大能的梦境。大能梦境,宛如一方隔绝天地的小世界,也是白霓见过的,世间最精妙的推演,论其精妙,只有天道的衍化,在此之上了。 可大能的梦境,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碰到的? 宁扶桑低眉摇了摇头,这条捷径,她倒是想走,但是没看见捷径入口,她还是按部就班,一点一点的修行吧。 反正梦道的修行,也不着急。 这只是她想辅修的一条道,而她主修的,只会是剑道。 剑开双刃,锐利无匹,更符合宁扶桑的性子。 乌蓬船在海面,飘摇了几个月,宁扶桑跟着白霓,学了简单的入梦术,只可惜茫茫海域,没有什么人,可供她检验一下成果。 “前面就是白蚁关了。” 白霓出了船舱,站在船头,舒展了一下筋骨。 她来过白蚁关,不止一次,但始终过不去。 明明她的梦道造诣,已经这么高了。难道幻境与梦境,区别真有这么大吗? 宁扶桑不知白霓在想什么,她看向沙滩处,很多白色的碎石子,铺在地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窝窝白蚁。 “白蚁关这个名字的由来,和沙滩上的碎石有关吗?” “这倒不是。”白霓摇了摇头,而后道,“是此关隘之后,有一幻境,名曰白蚁残阵,故此得名。最初的时候,海域中还没迁来那海兽,我去到过阵中两次,没过去,后来海兽拦路,我就更过不去了……” 所以白霓才要找盟友。 人族修士,向来聪慧,脑子好使,于是她就和凤扶瀛结盟了,由于白霓是第一次和人结盟,没经验,便遭了小人背刺。 第二次的盟友,不仅靠谱,还有脑子,她就说海神娘娘还是很保佑她的。 等到了王庭族地,见了海神娘娘的雕像,她一定给海神娘娘多磕几个。 (本章完) 293.第293章 助阵 第293章 助阵 白霓说着,见宁扶桑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曜灵,你想到破阵的办法了?” 宁扶桑拂开她的手,淡淡道:“我对阵道,不是很了解。” 她以前没怎么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 更何况,她还未见过白蚁残阵呢,怎么可能,就知道过去的办法了。 不过,解阵无非是两种办法。懂阵法的,找规律、阵眼,以巧破阵。不懂阵法的,以蛮力破阵。 白霓不是没有蛮力,两次去到阵中,都无功而返,可见这阵法精妙玄奥,光靠蛮力,是破不开的。 宁扶桑拿起墨条,在砚台中顺向磨了几下,砚台中很快出了墨,她提笔在宣纸上写东西。 白霓目光盯着宣纸,只见她的字,丝来线去,脉络分明,清丽飘逸,复尽精神,可谓美矣。 宁扶桑撂下笔,以灵力烘干墨迹,将这张宣纸,递给白霓。 “见白蚁残阵知幻,听子规声切回头,梦园中葵色尚青,觉往事如水东流?”白霓念着上面的诗,神色蓦然一怔,追问道,“曜灵,这几句诗,你从何处听来的?” 宁扶桑复提笔,继续写着东西,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只是道,“从一个鲛人的遗物上见过,觉得有意思,就记了下来。” 苦歌装密钥的盒子,已经被宁扶桑毁掉,好在她记忆力还不错,记得紫檀木盒上面,题刻了这么几行小字。 起初宁扶桑只当这是苦歌伤春悲秋,怀念昔年之作,直到她听到白霓说,白蚁关后面有一座阵法幻境,叫做白蚁残阵,宁扶桑一下子,就想到了紫檀木盒上面的小字。 白霓回忆自己在白蚁幻境,或者说是梦境中的细节,有子规声吗?她好像一直都忽视了这点。 子规声切回头,又是指什么时候? 白霓陷入沉思之中,宁扶桑已经提笔写下另外两句诗,她一直琢磨不透,因为这首诗并不全。 白玉镇纸压着宣纸的一角,海面的风吹来,似有若无的墨香,萦绕在白霓鼻翼间,她垂目一扫,纸上写着两行大字: 青蝇竞血芦碎,一观离星夜将明。 “人族修士,为什么总爱作诗?”白霓捏着宣纸,腹诽道。 她根本看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和深意。 白蚁残阵和子规声倒是好理解,可园中葵,指的是什么,她在白蚁幻境中,也没瞧见过。 曜灵指望她来解诗,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白霓很有自知之明。 宁扶桑轻轻笑了笑,也没解释,这诗并非人间修士所作,而是出自鲛人一族。 其实和寻常的诗,是有些不同的。 沙滩上的细碎白石子,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星辰,又似白蚁的羽翼,发出的光辉。 海浪拍打着沙滩,浪冲击着碎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灵舟颠簸起伏,进入狭长的海峡口。高达百丈的海浪,如同巨兽扑来。 宁扶桑抽出玄黄控水旗一舞,巨大的灵力袭去,水浪偃旗息鼓,恢复平缓。 水波刚平,这时,远处传来震动,巨大的浪潮,一波一波袭来,白霓眸子一眯,旋即祭出琴,弹起了《伏波曲》。“这动静,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了,不会是海啸吧?” “潜渊已经去探路,等消息传回来就知道了。” 正说着,明媚的天光,骤然暗了下来,乌云压海,风雨欲来,一条修长的黑影,出现于云雾中,它的长须在风中舞动,如同鞭子一般抽打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却又被海浪翻滚的声音淹没。 潜渊半截身子探出云团,沉声道:“有妖族入了白蚁关,和那只水麒麟,在交手。” 宁扶桑飞身而起,即将被海浪吞没的核桃小舟,化作一缕流光,没入她的袖中。 白霓冯虚御风,三千青丝飞舞,望向远处。 她和那水麒麟打过几次交道,它除了占据一方水域,不允许旁人踏足以外,性子还算温和。 如今的白蚁关,电闪雷鸣,海啸山崩,起了这样大的浪潮,想来是水麒麟被彻底惹恼了。 宁扶桑御剑越升越高,远眺看去,那只水麒麟,通体澄净的蓝色,身上披着,成百上千的小镜似的鳞片,闪烁着粼粼的光,也倒映着乌云中,蓄势待发的紫色雷电。 水麒麟的头部似鹿,长着一对分叉的珊瑚状角,每当它行走在水面上,都会留下一圈圈蓝色的阵法符文。 它的动作轻盈而矫健,在水面跳跃,一道道水柱从海底喷涌而出,如同利剑,直刺对手。 对面的妖族,皆身着绿袍,相貌掩藏在风帽之下,看不清真容。六妖围住水麒麟,双手结印施法,顿时无数黑绿色的藤蔓,凭空出现,朝着水麒麟抽去。 “这还真不像是孔雀妖王座下的妖……”白霓轻声道,“看来你先前想的没错,妖界有别的势力插足王庭密藏了。” 六名妖族的身后,还站立着一人,身穿宽大的黑袍,手持权杖,如同巫师。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窥探,黑袍修士,往这边看了一眼,黑云翻墨,雷声阵阵,海浪滔天,他未曾看见什么,但眉头蹙了一下,如同鹰眼的眸子里,射出锐利的光。 白霓耳边风声呼呼,似乎听见宁扶桑说了句,“助阵。” 助谁的阵? 她下意识这么想着,但实际上,帮哪边,是显而易见,不用思考的事情。 比起水麒麟,当然是绞杀这群妖族,对白霓和宁扶桑更为有利了。 “不过对付六位妖君,有些棘手啊。”白霓嘴上嘟囔道,动作却不含糊,祭出了自己的寒冰枪,准备加入战场,一道流光,朝着她面门飞来,正是万古遗音琴。 她目色一喜,当即摄住灵琴,弹奏起一首古怪的曲子。 杀伐之音,声势浩大地,朝着海面扑去。 忽如其来的琴音,让水麒麟也愣了愣,但它很快意识到,这琴音是帮自己的,灵动的麒麟眼,迸射出精光。 藤蔓被音刃斩断,水麒麟的活动空间变大,它踩着轻飘飘的步伐,几个闪身,躲过妖族的攻击,猛地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妖撞去! 那名妖君,也是身经百战,敏觉无比,十指翻飞如舞,掐了个诀,消失在原地。 “噗嗤——” 身后刺来一把纤细的剑,他低头一看,长剑通体霜白,中间有一条如桃般艳丽的线,正沾着他的血。 294.第294章 激战 第294章 激战 宁扶桑迅速抽出剑,一掌罡风打去,对面射来一道巨大的光柱,被她一剑捅了个对穿的妖族,被同伴救走。 一对红光血手掌印,从天而降。 不等宁扶桑出手,万古遗音的琴声传遍天地,一只只梦幻的灵蝶,扑向掌印,将其蚕食殆尽。 白霓膝上横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给宁扶桑这边支援。 妖族阵营有六妖一人,那人族修士没怎么出手,不知深浅,但六妖,皆是妖君修为,最弱的都是知境初期的水平。 不过白霓、宁扶桑这边,除了她们二人,还有水麒麟、潜渊、长蛮,实力也不容小觑。 宁扶桑吩咐道:“先杀最弱的。” 顿时,白霓的琴音笼罩了一名妖族,长蛮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被锁定的那名妖族撞去,手持权杖的黑袍修士,微微抬起手臂,无数银丝的速度,快若流星,竟然还挡在了长蛮的前面。 长蛮被迫减速,那位妖君已经在身前,筑起防御,一座座高山,拔地而起,但他刚刚撑起的防御,轰的一声,被潜渊从后撞碎! 防御的崩溃,让他大吐一口鲜血,视野旋转,被水麒麟一蹄子踢得,筋骨寸断,向上疾飞。 几名妖族,见他已不成气候,直接放弃了救援,纷纷施展杀招,杀向白霓。 在他们看来,白霓是这边阵营的核心,她操作琴音,对战局的影响重大。 白霓冷哼了一声,拨弄琴弦,一股磅礴的威压碾去,她的身影,已出现在安全之处。 水麒麟眨了眨眼睛,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是认出了白霓,一直在边上,阻挡妖族对白霓的攻势。 宁扶桑一步消失在原地,攻向手持权杖的黑袍修士。至于他一个人族,为何和妖族搅在一起,宁扶桑半点不觉得奇怪。 钟灵天下暗地里,效忠妖界的修士,也不少,妖界那边,甚至待他们还不薄。 不过这类修士,在钟灵天下行走的时候,都会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虽说人各有志,但与妖族为伍,终究还是令人不耻的。 三尺青剑锋芒展露,逼近黑袍修士的眼眸,他手中权杖一挡,脚下生出阵阵涟漪,宁扶桑的身影,无端退了几步远。 握紧剑柄,宁扶桑再次劈出一剑,剑罡凝实,如飞刃袭去。 “先救军师!” 和先前放任同伴死亡的态度不同,几名妖族,甚是紧张,当即两妖回援,挡在黑袍修士的面前。 一道薄如轻纱的水幕,飘落下来,看似不堪一击,却实实在在挡住了宁扶桑的这一剑。 水幕之后,黑袍修士转动权杖,木制的权杖上,生出藤蔓小,渐渐壮大,如一条瀑布,遥遥看去,更像是人间未亡人身上披的孝布,十分诡异渗人。 黑袍修士嘴皮翕动,口中振振有词,念着什么咒语。 海水翻涌沸腾,无数亡灵,听闻召唤,缓慢凝聚成形,修士手中权杖一指,嘴皮子终于张开,吐出一个字:“去。” 忽然出现大量的亡灵,场上局势,急转而下。 白霓改换曲调,陡然间,周围星光闪烁,一根根光柱,从天而降,轰碎大片还未成形的亡灵! 但大海中丧生的生命,不计其数,亡灵的数量,远远超乎白霓的想象,她操作琴音有些吃力。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飘到她的背后。水麒麟仰头呼啸一声,声音急促而厉,它朝着两名妖族,飞奔撞去。 白霓手掌一拍,琴身翻飞而起,落入她的袖中,两名妖族还未靠近白霓,就被她引入梦境。 水麒麟察觉到白霓身边,有一层它看不见的东西,堪堪停住脚步,和她保持了几个身位的距离。 半空中的蓝色符文涟漪,被一股肆虐的风,搅得扭曲变形。 白霓看着两名妖族,冷笑道:“当我除了琴,就不会武是吧?” 她祭出寒冰枪,顿时空气都冷了几个度,水麒麟向后退去几步,转头拖住一位妖君。 白霓的枪直扫对方的心脏,枪尖还未没入对方的胸膛,无数亡灵涌了上来,抓住枪杆。 亡灵的力量,汇聚成一股力道,抢夺着寒冰枪的控制权,枪头仿佛有巨山压着,白霓手腕发软,长枪脱手而出,直直射向数丈之外。 宁扶桑瞬移至枪前三丈的位置,手中长剑一压一挑,长枪转向,以闪电的速度,向回刺去,正中一名妖君的心脏! 白霓和宁扶桑不是第一次配合了,默契程度,不言而喻,她抽枪回扫,一枪爆了还在梦境中的妖族头颅。 但那妖族却并未死亡,反而从梦境中苏醒过来,化作一株参天古树,树身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洞,藤蔓根系蔓延开,张牙舞爪。 “果然是盖银灵王的手下。”宁扶桑低声道。 在妖界,草木之属的妖族,一般都是效忠于灵王。能指挥得动,六名草木属性妖族的妖君,除了盖银灵王,基本没有其他可能。 “管他孔雀妖王还是盖银灵王呢,都到这个关头了,王庭密藏,我白霓是不可能拱手相让的!” 她手中枪出如龙,越发凌厉,死在枪下,魂飞魄散的亡灵,飘飘如雪。 宁扶桑旋身而起,祭出之前得到的玉彩真珠佛光宝幢,金光灿烂,将晦暗的天地,照得恢复出几分,先前风和日丽的景象。 亡灵消散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快! 白霓手中一轻,脸上浮起一抹喜色,“没想到刚刚得到的佛门宝物,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黑袍修士眯了眯眼,手中权杖开出的白,在慢慢颓败衰落,他使用权杖,凝聚起一股气流,朝着飘浮在空中的佛光宝幢射去。 宁扶桑察觉到他的意图,挥剑一挡,分散的气流,还是贴着她的脸颊,撞上了宝幢。 此物白霓早前就说过了鸡肋,是因为它品阶确实不高,一击后,就四分五裂,爆炸了,玉石玛瑙纷纷掉入海水中。 宁扶桑摄取神光珠,用术法铺开神光珠的光辉。 宝幢看着华美精致,很是值钱,但最有价值的,只是这颗神光珠。只要神光珠未毁,她依旧可以凭借此物,对抗亡灵大军。 那些亡灵并不厉害,只是数量众多,如蚊蝇般烦人罢了。 黑袍修士见没有毁掉神光珠,眼里闪过一丝可惜的神色。 一名妖族,守在他的身边,询问道:“军师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295.第295章 白蚁幻阵 第295章 白蚁幻阵 黑袍修士眼中幽芒一闪,明哲保身道:“我们不是此二女的对手,先入白蚁幻阵吧,如若能在幻境中杀了她二人,最好不过,如若不能,至少也要重创她们,让她们无法找我们的麻烦。” 绿袍妖族点了点头,卷挟着军师,化作一道青烟遁走。 剩下来的三名妖族,负责断后。 绿光大作,一株株古树拔地而起,将大片海域,变成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 宁扶桑的眼前,骤然暗淡许多,树叶沙沙声,充斥着耳膜,脚下是涛涛海浪,震耳欲聋。 水麒麟、长蛮、潜渊亦或者是白霓,都不见了影踪,被繁茂的树林分隔开。 这妖族的困阵,有点东西。 宁扶桑试着出了几剑,剑光很快被森林吞没,她正要换剑,劈开树牢囚林时,忽然,万顷海水剧烈晃动,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后,大片树木化作灵光散去,潜渊俯首垂着眼眸,轻声道:“他们逃了。” “吾只留下了两妖。” 宁扶桑一步从囚林中踏出,负剑于背,淡声道,“无妨,他们只剩下两妖一人,不足为惧了。” 白霓几个瞬移,出现在她左手侧,摇了摇头,“不止。” “刚刚水麒麟告诉我,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有几只妖族,进了白蚁幻阵。” “那几只妖,妖君实力的只有两个,其余都是些八重境、九重境的,看样子,是被当做弃子,先投入到白蚁幻阵中探路去了。” “不过也有个坏消息,虽然先入白蚁幻阵中的妖族,本身实力不怎么样,你我都能应付,但入了白蚁幻阵后,我们就只有幻境中角色本身的战力了,若侥幸身份不错,就还好,若是不幸,演绎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蝼蚁,一旦在幻境中被人击杀,神魂便会遭受重创,一时间难以恢复。” “所以——” 白霓一顿,叮嘱道:“曜灵,一定要护好自己的身份,别被妖族发现了,他们先入幻阵,占了先机,在这点上,我们吃亏太多。” 她说着,想起来一件挺重要的事情,“长蛮太蠢,就不要跟着入白蚁幻阵了。” 顿时,长蛮哼了一声,鼻翼里喷出一股水雾,被白霓拂袖驱散。 宁扶桑觉得白霓说得很在理,长蛮的性子太好认了,它一进去,就是活靶子,摆明了告诉妖族,自己的身份。 它在幻境中死一次,倒是没关系,反正皮糙肉厚的,宁扶桑是担心,长蛮来找她,顺便暴露她的身份。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放在长蛮身上,也毫不违和。 白霓分享给宁扶桑一些她几次深入幻境的心得,和一些她觉得重要的信息。 宁扶桑记忆力很好,基本上都记住了,两人朝着白蚁幻阵飞去,进入幻阵前,宁扶桑提醒白霓道:“先前我在纸上写的东西,你好生琢磨一下,也许是破境的关键。” 她脑海中,念头闪动,有了些新的理解,便一并说给白霓听,“人间的诗词歌赋中,许多东西,并非表面所指这么简单,诸如杨柳惜别、望月思亲、鱼传尺素,其中青蝇竞血,我想,它应该是暗指的白蚁争穴,所以这句诗,或许与白蚁幻阵息息相关……” 白霓听得认真,但还没捋清思绪,下一瞬,意识便被幻境吞没。 她最后一个念头,在想,曜灵还没给她解释,“一观离星夜将明”中的“离星”,指的是哪颗星辰呢。 天上的星辰数以万计,诸如太白、天狼、紫薇、开权、摇光等星辰,白霓认得,但她的认知中,从来没有离星的说法。…… 无数的海流向着中间的漩涡涌去,长蛮在漩涡边上,跟着漩涡的流向游动,探着脑袋,往里面望。 水麒麟迈着蹄子,向后退去几丈远,一圈圈蓝色符文涟漪,在水面扩散开。水麒麟刨着水流,提速冲出,化作一束冰蓝色的光,闪进了漩涡之中,海面只剩下,漫天飞舞的蓝色光点,逐渐被暗流吞没。 长蛮眨了眨银白色的眼珠,乖巧地守在了外面,没有跟着进去。 意识被搅碎、重组,强烈的头昏脑涨之感,让宁扶桑几乎分不清自己是谁。 眼前景象已经骤然大变,宁扶桑凭借本能的反应,旋转视线,观察四周。 这是一间庭院,檐下挂着昏黄的灯笼,此时,天色微麻,她判断应该是五更天。 宁扶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浑身怪异得很。 她见院中有井,手边有水桶,便打了一桶水起来,观照自身。 水中倒映着一张肤色偏黄的脸,男儿模样,有些消瘦,宁扶桑忽略不掉心中的怪异感,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有痛感。 这确实是她的脸。 宁扶桑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一直看水中的倒影,直到看习惯了,适应了,才扶着膝盖直起身来。 “丑葵,让你打水,半天不见人影,是掉水井里面了吗?”外面传来一声怒骂,未见其人,但声音简直是洪亮如钟,噼里啪啦的,吵得她的头,又开始发胀了。 宁扶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茫然和无语,丑葵是她的名字?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他。 但宁扶桑,接受了丑葵这个名字,潜意识里,却依旧对自己的性别,很动摇。 外面刚刚消停的暴躁声,又响了起来,“丑葵!水打好了没有!小姐马上就要起床了,热水都还没烧,让小姐如何洗漱!” 宁扶桑很想道一句“闭嘴”,但她什么也没说,倒扣着沉下木桶,待水装满了木桶后,收缩着绳子,将桶提出。 这流程,娴熟得让宁扶桑微微震惊。 不过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震惊呢? 这好像本来就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将水提到灶房后,宁扶桑终于见到了,那河东狮吼本人的真面貌。 黑脸婆子,身材圆润,双手叉腰,指挥丑葵干活:“将热水烧好了,一定要在卯时初,就送到小姐房间去,送完水回来,再把院子里的柴劈了……” 宁扶桑往院外看了一眼,一堆堆柴,堆积如山,她就算从早劈到晚,也劈不完吧? 还真是个黑心婆子。 她内心嗤了一声,随手放了一根柴,进入灶中,火焰明亮炽热,照在她的手背上时,宁扶桑愣了一下。 下个小副本,让桑桑和白霓玩玩剧本杀,不长,应该几章就结束吧。桑桑这么聪明,下一章就会意识觉醒了,放心。 296.第296章 黑脸婆子 第296章 黑脸婆子 但她也只是愣了一下,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愣这一下。 黑脸婆子身躯堵在门口,影子犹如小山,留下大片阴翳。 她唾沫横飞,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宁扶桑耳膜嗡嗡作响,听不清黑脸婆子骂了些什么,直到她意识稍微恢复清醒,才依稀辨认出一句话: “发什么呆!柴火都要掉出来了没看见吗?!” 宁扶桑眼疾手快接住柴火没有燃烧的一头,往里面一推,再添了一截木头。 黑脸婆子嘀咕道:“这丑葵平素里,最是笨嘴拙舌,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反应这么快,都不像是丑葵了。” 她仔细盯着丑葵的脸看,还是那么丑,放心了,这肯定不会是其他人冒充的。 黑脸婆子肚子咕噜叫唤两声,她敲打了丑葵一番后,准备先去用个早膳。 “好好烧火,今儿要是耽误了小姐洗漱,等老娘回来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宁扶桑充耳不闻。 黑脸婆子的谩骂训斥声,在她心中,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不会与这般蝼蚁计较。 忽地,她又怔住,低声重复念了两遍“蝼蚁”二字。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自然而然的想法。在这座府邸中,黑脸婆子的地位,明显是高于她的。 宁扶桑虽然没了记忆,但脑子还是自己的脑子,很多怪异的地方,她注意到了,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她是谁? 丑葵又是谁? 如果她不是丑葵,那她应该是谁呢? 宁扶桑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觉得自己的念头好笑。 她捡起干柴,专心烧火。 火势很大,一锅冰冷的井水,很快被煮得咕嘟咕嘟冒热气。宁扶桑掀开锅盖,用木瓢将水盛到桶中,她以为自己可以单手提起水桶的,结果差点闪了腰,宁扶桑腹诽了一句,身体真弱,随后两手提着桶,慢慢往小姐的院落而去。 刚到院门口,就遭了一通数落。 两个粉袄绿裳丫头中的一个,吐语如珠道:“丑葵,你今天送水怎么这么迟?灶房离芦轩很远吗?这么几步路,走得跟乌龟爬似的,是不是男人啊!废物!” 宁扶桑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眸中不含什么情绪,只是很冷很淡,婢女一时被她的目光吓住,语噎了一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旁边的丫鬟劝和道:“好了,先服侍小姐洗漱重要。” 她看向丑葵,手指一抬:“你再去提两桶水过来吧。” 宁扶桑提着木桶转身走了。 说实话,她不是很理解,洗漱不就洗个脸吗?用得着三桶水?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是提个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谁让她在府上做事呢。 宁扶桑后面的速度快了些许,但两桶水送完,差不多也卯时末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见过那芦轩的贵小姐一面。 回到柴房,啃了两个馍馍后,她选了把锋利顺手的斧头,去院中劈柴。 按照她的想法,她应该一斧头一根柴的,但实际上劈起来,和想象中,大相径庭。 忙碌了半个时辰,宁扶桑不过才劈开几根柴而已,她脑海中莫名出现一个词语,废物。 这个念头转瞬而逝,宁扶桑放好柴,在树墩上,举起斧子,往下一劈,又歪了。 斧子嵌入树墩中,有些难以拔出来,宁扶桑手心发麻,干脆松了手,缓上一口气。 明媚温暖的阳光,刺破薄雾,照射在院落门槛上。宁扶桑恍如隔世,仰着面,感受温暖的阳光,轻声念道:“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她是扶桑。 不是丑葵。 这里是,白蚁幻阵。 黑脸婆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骂骂咧咧道:“嘀嘀咕咕叨什么呢?让你劈柴,你在这儿发呆,没有天生富贵命,还想学人家偷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宁扶桑打量了黑脸婆子几眼,在怀疑,她有没有可能是白霓。 如此刻薄,和白霓其实是有点像的。 不过她是自我觉醒的,如果眼前的黑脸婆子,真的是白霓,那她应该怎么叫醒白霓呢? 宁扶桑的目光,在黑脸婆子身上,停留稍久。 黑脸婆子被她看得一虚,暗道:“真是怪了,我怕这丑葵做什么?他不过是个下等奴仆罢了。” 黑脸婆子睁大眼睛,瞪了回去,骂道:“你个头钱价的下贱胚子,还敢瞪老娘?老娘丑话说在前头,今天你要是劈不完这堆柴,别想吃饭!” 宁扶桑越发觉得,她像白霓。 心想,原来不做盟友的时候,白霓竟是这般刻薄。 她早已辟谷,本是不用吃东西的,但这具身体,是肉体凡胎,还是会感觉到饥饿。 即使在进入白蚁幻阵前,白霓已经同她讲过,修为不能用,但宁扶桑还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情形。 最重要的是,有这黑脸婆子看着,她根本没机会出去,探索这片梦境,更别提找破阵之法了。 若黑脸婆子是白霓,并且她能醒来,宁扶桑就没有这个困境了。可黑脸婆子究竟是不是白霓,宁扶桑还有些存疑。 她得找机会,试探一下黑脸婆子。 如果能确定她的身份,最好不过,如若不能,宁扶桑就要找机会,离开这间柴院了。 当然,除了主动试探黑脸婆子,宁扶桑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本本分分在院子里劈柴,等白霓来找她。 白霓来过这梦境两次,她有经验,应该不会在梦境中,沉溺太久。 黑脸婆子不知所踪,院落中,又只剩了宁扶桑一人。她没继续劈柴,而是借助院中槐树,翻了出去。 除了白霓和她,潜渊也是进了白蚁幻阵中,宁扶桑想先找到潜渊,有个帮手,她也好行事。 就算这趟出去,找不到潜渊,多打探点消息也是好的。 总之,她是不会待在院子里劈柴的。 院墙有一丈高,对于宁扶桑来说,不算什么,但她现在是丑葵的身体,就有些为难了,好不容易翻墙出来,脚还崴了一下。 宁扶桑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冷静。 但真的,她从六岁起,就没有这么弱过了。 虽然长生殿是座冷冰冰的牢笼,但她自六岁起,受长生殿的教导,修行灵力,第一次引气入体,灵气就周天运行了一遍,凝而不散,归于气海,此后更是不用刻意修炼,在睡梦中都能涨修为,宁扶桑真的很少体会到,这种弱感。 桑桑对白霓的印象:刻薄。 白霓:??? 黑脸婆子究竟是不是白霓,有待考究。 297.第297章 参商 第297章 参商 绕过游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荷池。 白蚁幻境中,如今的时节,应该是初冬,水面漂浮着枯枝败叶,几个府邸奴仆,正在打捞池子里的残荷枝蔓。 远远的,一抹绀色身影,落入宁扶桑眼眸中,正是黑脸婆子,瞧她步履匆匆的模样,似乎要往哪里赶去。 宁扶桑不动声色跟了上去,待到无人处,袖中短刀,露出一截锋芒。 山海常在,日月无休,只要外界的沧海,没有变作桑田,即使在白蚁幻境中,海誓的约束力,也不会失效。 所以宁扶桑想用这样的方式,试探黑脸婆子的身份。 只是她刚要动手,眼角余光,瞥见门墙上的地锦藤萝后,一道影子,若隐若现。 宁扶桑垂下手臂,慢慢将短刀收入袖中。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还未回头,就被人拽着手臂离开。 “是我,白霓。”少女压低了嗓音说道。 没办法,曜灵的防备之心太重,她必须得直接报明身份,否则没法合作了。 白霓看出来,宁扶桑刚刚想背后捅那绀色衣裳的婆子一刀,估计是想靠海誓,检验一下那婆子是不是她。 这个办法,在进入白蚁幻境前,两人已经交流过了,所以白霓在看见,她袖中有刀时,基本确认了她的身份。 至于男儿相貌,白霓完全不意外,她第二次进入白蚁幻境中时,也是男儿身。 反正每次进入白蚁幻境,身份都不一样。 所以一直到现在,白霓都还没搞清,白蚁幻境是怎么回事。 她松开宁扶桑的手腕,往婆子消失的方向看去,问道:“你为何会觉得,那婆子是我?” 宁扶桑就重避轻地道:“某些方面,比较像罢了。” 她敛眸,淡淡问道:“你以前出过这座府邸吗?白蚁幻境是只有这一方府邸这么大,还是更宽泛?” 这么轻易碰上面,让宁扶桑觉得,幻境世界,有点太小了。 白霓道:“出去过一次,至于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我不清楚,但总之,不会小。” “对了曜灵,你是什么时候,自我意识觉醒的?”她好奇一问。 因为白霓自己也是刚刚醒来,她以为,自己还要时间,慢慢找宁扶桑呢。 “日出时醒的。” 温暖的阳光,照在柴房的门槛上,洒在她的身上时,宁扶桑就记起来了一切。 她以扶桑为名,就是要提醒自己,永远不要遗忘自我。 白霓眸色微异,没想到宁扶桑比自己还先醒来。 她是有了前面两次经验,于是这次,特意在入幻境前,给自己编织了一场梦境。 白蚁幻境是梦,而她的梦境,是梦中之梦。白霓解开了这一场梦中之梦,所以在白蚁幻境中清醒了。 这得益于她多年苦修,在梦道上的造诣,但曜灵不过刚刚接触梦道,怎么比她自我意识觉醒得还早? 两人在假山之中,低声梳理着线索。 宁扶桑头脑清晰地道:“此阵虽然叫白蚁残阵,但实际上,它是幻境,也是梦境,既然是梦境,那它应该有一位梦境之主,你来过两次,可有发现,符合的人物?” 白霓摇了摇头:“我两次都死得很早。”她第一次的身份,是府邸一位姨娘的女儿,还没活几天,夭折了。第二次的身份,是府上一位小厮,因冲撞贵客,被杖毙了。 宁扶桑听完白霓讲自己的幻境经历,只能说,毫无营养,毫无价值。 她捡了颗石子,摆在中央,象征梦境之主。 随后道:“你修行梦道,应该比我更清楚,梦是睡眠中的幻象,它本质是空的,不能触摸,无法看见,只存在于这儿……” 宁扶桑点了石子一下,“若这颗石子不复存在,梦境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是第一种破境之法。 但很显然,以宁扶桑和白霓现在的处境,完全做不到,用这种方式破解梦境。 另外一种办法就是,让梦境之主醒过来。 可梦境之主若能醒来,这白蚁幻境,就不会存在上百年了。 宁扶桑继续道:“梦境之主不愿醒来,要么是梦境太美好,不舍得打破,所以一直延续梦境,越陷越深。要么就是,梦中有他的愿望没有达成,生了执念,将自己困在了梦境中。” 白霓闻言,若有所思,开口道:“我觉得应该是后面一种可能性,整个白蚁幻境的基调,都是悲凉的。” “解梦的关键,还是在于先找到梦境之主,完成他的夙愿,消解他的执念。不过梦境之主会是谁呢?” 白霓盯着那颗石子看了许久,脑海中仅有印象的几张脸闪过,都被她否决了。 白蚁幻境不会这么简单,小人物的执念,支撑不起这么庞大的梦境。 不对,她也不能这么想。 万一真是某个小人物,做了个很大的梦,那要将梦境变成现实,岂不就是,地狱级难度吗? 白霓想了很久,根据自己在梦道上的造诣,作出推断,“我三次入梦,都是在这座府邸,我想,我们离梦境之主,应该没有太远。” “府上主人,倒是可能性很大。” 白霓这么一说,宁扶桑也想起来一个人,“我现在的身份,是府中杂役,专为芦轩的小姐,烧热水和送水的。” “青蝇竞血芦碎中的‘芦’,也有可能,指的是芦轩,即那位贵小姐。” 白霓知道那位小姐,但没见过她的面。 如果有机会,她能被调到芦轩去做事,就好了。 毕竟曜灵现在的身份,肯定是接触不到这个极有可能是梦境之主的贵小姐的。 白霓脑海中,思索着各种法子,暂时没有头绪,就想到了另一件,她念念不忘的事情: “曜灵,我先前还没来得及问你,一观离星夜将明中的离星,指的是哪颗星辰。” 宁扶桑捡了两颗石子,摊开掌心,说道:“是两颗星辰。” “参星在傍晚时分升起,商星在早晨时分隐没,它们在天上的位置和出现时间不同,故而有永不相见的说法,以喻离别和距离。” “一观离星夜将明,大致意思是说,他/她从傍晚参星出现,独观星辰,到商星隐没,夜色即将消失。” 这和白霓认为幻境基调是悲凉的,也很吻合。 “我想办法,混入芦轩接近那位小姐,曜灵,你去送水的时候,也多留意一点,她还真有可能,就是梦境之主。” 298.第298章 芦花轩小姐 第298章 芦轩小姐 通过两人的一顿分析,目标基本上就锁定在府邸主人和芦轩小姐身上了。 无论是白霓还是宁扶桑,都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诗中指向,还是更偏向于芦轩的。 宁扶桑点了点头,问清白霓现在的身份后,才和她分开。 两人在府上的身份地位都不高,不过白霓的情况,要比宁扶桑好一点。 她是房的四等丫鬟,名唤舒雁,平日里,就是照看房里的珍稀卉的,只有人手不足的时候,才会被嬷嬷派去送。 丑葵则是一文钱,买回来的最下等的奴仆,平常只待在柴房和灶房两个地方,所以黑脸婆子,骂他是个头钱价的,名副其实。 没找到潜渊,宁扶桑就先回了小院。 那黑脸婆子只负责看灶房,和小姐每日洗漱沐浴要用的水,而这些事都是丑葵在做,黑脸婆子一闲起来,没事就去找其他院的丫鬟婆子,嗑瓜子和看人打牌。 其实其他院里的人,多少都是嫌弃黑脸婆子的,在外面受了气,回到灶房后,黑脸婆子就爱拿丑葵生气。 她见院中干柴没劈,一双眼睛瞪圆,怒吼道:“丑葵!你一上午死哪去了!老娘让你劈柴,你倒好,净躲懒了是吧?” “晚上小姐还要沐浴,没有干柴,什么时候才能烧热水?” 黑脸婆子目光一扫,捡起一根粗棍子,就要动手,宁扶桑捏住她的手腕,冷冷道:“别太过分了。” 别说是幻境,就是现实,她宁扶桑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过。 她不与蝼蚁计较,也不代表,蝼蚁可以爬到她脸上来乱踩。 宁扶桑知道很多,人体致命的死穴,即使她现在没有修为,想结果一个凡人,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黑脸婆子被她镇住,吞咽了两下口水,手中的木棍,握得死死的,但被宁扶桑轻而易举卸下。 她旋转木棍,转出了棍,看得黑脸婆子,一愣一愣的,下一瞬,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黑脸婆子痛叫一声,手指指着她,嘴皮颤动地道:“你、你、你反了天了!” 砰! 又是一棍落下,黑脸婆子疼得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头冒冷汗。 木棍从眼前晃过,她连忙道:“别打了,别打了,丑葵,老婆子我以后再也不敢随意对你进行打骂了……” 宁扶桑捡起地面的斧头,塞到她手里,“劈柴。” 黑脸婆子典型的欺软怕硬,挨了两棍后,顺眼多了,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劈柴,宁扶桑去打水。 晚上的热水,她还是要送到芦轩去的。 她也只有早晚送水的这么一个机会,能到芦轩去,宁扶桑自然不打算放过。 至于那黑脸婆子,梦境幻物,比蝼蚁都还不如,宁扶桑无意与她计较。 若她安分,留着她劈柴,也省了自己不少事,若她再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宁扶桑也不会惯着她。 傍晚,热水烧好。黑脸婆子劈了一下午的柴,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以为丑葵,会像自己对待他那样,把她当牛马用,但送水的事情,他一直没有提。 时辰到了,他就自己提着水桶,去了芦轩。 黑脸婆子揉着腰,眯了眯眼,不知想到什么,啐了一声:“下贱胚子就是下贱胚子,往芦轩跑这么勤快,真是蛤蟆肖想天鹅,异想天开。”宁扶桑自然不知道,黑脸婆子在背后骂她,她将水提到芦轩门槛处后,就有两个丫鬟,叫她止步。 “小姐的闺房,岂是你这等下贱之人能进的?在这儿等着!” 两个丫鬟,共提着木桶进屋倒完水后,其中一个下垂眼的婢子,拿着空木桶出来,“再去提几桶水过来,冬天水冷得快,速度快点。” 宁扶桑如此来来回回提了六次水,都没看见那位小姐半截衣角。看来只能寄希望于白霓了。 她垂着眼睑,等待丫鬟倒完水后还桶。 “哎呀!”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呼,宁扶桑听见水流哗啦溅地的声音。婢女崴了脚,一桶水洒了大半。 另外一名婢女,出来还桶的时候,裙摆处,有大片水渍。 宁扶桑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刚刚的水洒了,丑葵,再去打一桶水过来。” 宁扶桑接过木桶,回到灶房,重新打了满桶水过来,重量明显比之前更重。 两个丫鬟,臂力不行,加上又崴了脚,根本无法将木桶顺利提进屋,宁扶桑出声道:“我去添水吧。” 她语气平淡,没有什么谄媚之意在里面,两个丫鬟微微一愣,对视一眼,年纪稍长那个,进屋后,很快又出来,道:“眼睛别乱看,倒完水就出来,明白吗?” 宁扶桑点点头,终于有机会进入芦轩。 她眼睛是没乱瞟,但随着视线的转换,眼角余光,也将大半个房间的布置,尽收眼底。 房间布置得清新典雅,墙上挂着画儿,是一副芦飞雁图,题着的小字,宁扶桑就没机会看清楚了。 丑葵的视力,和她的视力,当然相去甚远。 屋内还有一架六扇屏风,隐约能看见后面有个人影,宁扶桑心想,应该就是那位小姐了,只可惜有屏风隔着,看不见面容。 退出房间后,婢女警告道:“今日你入小姐闺房送水的事情,最好烂在肚子里面,若是让我听到一点闲言碎语,我必定叫人杖杀了你,丢到乱葬岗喂苍蝇去!” 宁扶桑左耳进右耳出。 屋内传来一声柔和细腻的嗓音:“红粟,别责难他了,他也是好心。” 婢女红粟眼神示意丑葵离开,而后进了屋,“小姐,他一个外男,进入您的闺房,本就不合适,奴婢只是警告警告他罢了。” 芦轩的贵小姐,淡淡道:“他每日送水,从无冒犯,我相信他。” 婢女哑音无言。 回到柴房后,宁扶桑在想那位芦轩贵小姐的事情。听声音,是个性子和善的人,可青蝇竞血芦碎指的,究竟是不是她呢? 深闺之中的大小姐,能有什么执念? 而且宁扶桑听她的语气,没有什么幽怨郁结的地方。 算了,她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和芦轩的小姐谈心,还是交给白霓去做吧。 宁扶桑没有忘了,除了她和白霓潜渊,还有妖族,也入了幻阵,最好是能在幻境中杀了他们。 可以说,在这方面,两方的想法,是一样的。 299.第299章 祸起玄都 第299章 祸起玄都 在府邸待了两三日后,宁扶桑终于获得一些有用的情报。 她所在的这座府邸,是玄都郡太守的宅院,隔壁还有一小国,丝萝国。 丝萝国中,大殿上,觥筹交错,国主与国师等人,把酒言欢,气氛很是热闹。 国师一袭月白色的袍子,宽大的衣袖上,以赤红色的丝线,绣着三瓣 谶。 谶是传说中的神,百年一开,瓣三分,赤红如血,服下瓣可以预见未来灾祸。 举国上下,也唯有国师一人,可以用谶纹饰。 丝萝国师举起手中杯盏,笑着道:“国主请。” 国主兴高采烈,满饮此杯,招了招手,示意婢女,为国师添酒。 这时,变故发生。 国师骤然栽在桌子上,金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国主大惊喊道:“快招御医!” 殿中乱哄哄一团,侍卫护在国主面前,一刻钟后,御医替国师把完脉,跪伏在地回话: “国师并无大碍,应该是喝多了。” “国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国主拍着心口,大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将国师送去殿中休息,待他酒醒后,第一时间,来禀告寡人。” 但谁也没想到,丝萝国师这一醉,就是三日。 大殿中燃着宁静的檀香,国师睁开眼,眸中映着的是素雅圣洁的纱幔,他坐起身来,消化脑海中的记忆。 白蚁幻境。 他竟然在白蚁幻境中沉睡了这么久。 “这古阵,果然不同凡响。” 低低的嗓音,飘散在空荡大殿内,殿外的小黄门宦官,得知国师醒了,连忙去向国主报信。 丝萝国师敏锐地察觉到殿外人影晃动,却只当无事发生。 他们一行妖,进入白蚁残阵探路的,数量达到了二十,死亡后神魂重创,回到现实世界的,只有十二妖。 这十二妖,魂魄受伤太严重,修为又浅,因此活下来的,不足一半。 第二次入幻境,又折损五妖,至于其他妖族,甚至从第一次入幻境,到现在,都还未意识觉醒,彻底把自己,当做梦中之人了。 张缓估计了一下,白蚁幻阵中,他的妖,大概还有十个。 好在他进入幻境中的这个身份不错,大有文章可做,张缓穿上靴子,主动去见丝萝国主。 书房内。 丝萝国主起身相迎:“国师,你怎么来了?” 丝萝国师的身份地位崇高,见了君主,也不需要跪拜,张缓微微欠身,道:“臣大醉一场,实际上是被仙人,引到天宫中去了。仙人告知臣下,丝萝国将有大祸事发生,臣不敢懈怠,特来禀告国主。” 丝萝国主面色微变,喃喃道:“原来如此,我道国师怎会无缘无故醉倒,原来是仙人,召走了国师的魂魄。” “国师,仙人可有说,此祸源头在何处,我国该如何避免?”国师虚心请教道。 张缓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三个字。 “玄都郡?” 国师缓缓皱起眉头,“玄都郡富庶,与我国黄雀县接壤,这些年来,贸易互通,百姓安居乐业,玄都太守又是个本分的,怎会祸起玄都呢?” 张缓负手于背,淡淡道:“国主莫要忘了,玄都太守之妻,乃是宜韶公主。” “仙人示警,国有大恐,国主当早做打算。” 他的身份是国师,本就是预示福祸的,历代丝萝国主,对国师皆是深信不疑,更何况有张缓席间醉倒,一梦三日这样的事迹发生。 丝萝国主问道:“依国师所见,该当如何?”张缓眼眸里,绽射出一缕精光,“臣愿挂帅出征,征讨玄都郡!” 从他掌握的信息来看,白蚁梦境,就是丝萝国主,未能灭掉安国的遗憾,只要他将安国灭掉,梦境自然消散,这样一来,他就能拿到蚁珠了。 另一方面,张缓想要掌权,这样一来,才好搜寻白霓和宁扶桑的下落,在幻境中杀掉她们。 他这具身体,是没有什么武力的,便只能借助兵力,完成所想。 丝萝国主与张缓,长谈一个多时辰,出了书房后,国师府就发了一道很奇怪的告示。 旁人看不明白,只有张缓手底下的几只妖,觉醒了自我意识,看了告示,才会前来,投奔国师。 * 玄都郡,太守府。 宁扶桑照常去送芦轩小姐沐浴要用的水,两个丫鬟,难得对她客气点。 “今日我手腕不舒服,你进去倒水吧,记得管好自己的眼睛。”婢女红粟道。 宁扶桑点了点头,在白蚁幻境这些时日,她也一直有在锻炼身体,如今的臂力,明显比刚来的时候强多了,单手拎水都不是什么问题。 婢女青枝看着丑亏的背影,喃喃道:“几日不见,这丑葵怎么看着有气质了?” 红粟想了想,道:“小姐看书的时候,曾念过一句话,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应该就是丑葵这种情况吧。” 屋内飘浮着清雅的果香,屏风后传来,女子清凌凌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丑葵。” 芦轩的贵小姐,没再说话,但宁扶桑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遂问道:“小姐可有什么心愿吗?” 这举动实在冒犯,就在宁扶桑以为她不会再回答自己的时候,屏风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的?” 宁扶桑也没见过白蚁幻境中,外面的天地,她没有直接作答,而是道:“小姐想出府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出不去的。”贵小姐怅然道。 “丑葵,你见了外面的天地,每次来与我说一说吧。” 宁扶桑心想,梦境之主不离开府邸,梦境怎么会变化呢? 但此事确实得从长计议,因为她现在,都不能随便出府,更别提带一个人了。 屋外传来红粟的声音:“丑葵,你倒个水怎么这么……” “久”字还未发声,宁扶桑就提着桶出来了。 柴房外面,白霓在等她。 “曜灵,我找到潜渊了。”白霓压低着声音说道。 也许是宁扶桑和白霓、潜渊,都有契约在,所以没有被分散,而是都在这座太守府邸中。 “他现在是府上的大公子,已经与我相认,过两日,就会让我以送的名义,去芦轩中。” 宁扶桑眸光闪烁,想到了什么,示意白霓附耳过来。 “府上有个厨娘,似乎是妖族,但尚未觉醒自我意识,你让潜渊找个理由,将她杖杀了吧。” 削弱敌人势力,自然要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在现实世界中,宁扶桑都是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到了白蚁幻境中,就更不会有所顾虑了。 白霓看她一眼:“你怎么看出来,它是妖族的?” 300.第300章 黎仙儿 第300章 黎仙儿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即使是化了人形,披了一层人皮,但妖族的骨子里,依旧是妖。” 宁扶桑道:“我曾看见,它偷偷咬了鸡脖子饮血。” 人族可不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 但也正因为如此,宁扶桑猜想,它的自我意识可能要觉醒了,最好早点将它踢出局为好。 白霓点头,“好,我知道了。” 交待完事情后,白霓便离开了。 黑脸婆子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幽幽闪烁,不屑的想道:“这丑葵,真是越发胆子大了,还勾搭起暖阁的婢女来了……” 她忽地一顿,念头通达:“我若去揭发了丑葵与这婢子的私相授受的丑事,主家一怒之下,杖杀了丑葵,岂不痛快?” “不过,太守大人这样的大人物,我肯定是见不到的,仙儿小姐又心善,不会重罚丑葵……” 思来想去,黑脸婆子的计划,胎死腹中。 宁扶桑注意到黑脸婆子的心不在焉,似乎在打什么小算盘,不禁冷哼了一声。 黑脸婆子眼神飘忽地避开她的目光,掏出绣帕,装作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脸。 宁扶桑现在没功夫料理这老婆子,回到房间后,就开始不断推算梦境。 虽然她和白霓,都认为芦轩的黎仙儿小姐,是梦境之主,但这都只是猜测,万一弄错了,就是在她身上,做无用之功,浪费时间。 只有推算出来的结果,宁扶桑和白霓,才会放心。 * 黄雀县。 张缓召集了众位将军、谋士,一同在书房议事。 “国师,您刚刚到黄雀县,舟车劳顿的,不妨先歇息一阵,下官也好替您接风洗尘啊!攻打玄都郡的事情,不用这么急的。”县令道。 “是啊国师,玄都郡再怎么说,也是一方大郡,都比得上三个黄雀县了,我们是不是得从长计议一番再行事,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县令的幕僚,担忧不已。 张缓“呵”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幻境之物,死了就死了,有何足惜的? 他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灭了安国,扶持丝萝国主,一统疆域。至于幻境中如何血流成河,满目疮痍,张缓并不在意。 他的下属,出来斥责黄雀县令:“国师如何行事,岂容你来置喙?你等只需要,按吩咐行事,别拖后腿就行!” 此人是妖族一位妖君,看见了国师府的告示,前去与张缓会合的。 妖族瞧不起人族,而人族又鄙夷妖族,这位妖君,能如此信服张缓,听他调令,除了盖银灵王的吩咐以外,也是张缓此人,确实有能耐。 黄雀县令唯唯诺诺称是,“下官一定遵命而行。” 张缓淡淡“嗯”了一声,做出安排。 一直到天将亮,议事才结束。 妖君计穷,站在张缓身后一步的位置,“军师,您发布告示这么久了,我族中,却并未有几妖来寻您,他们会不会不在丝萝国,或者一直还未醒来?” “还有您吩咐我去找的那两名女子,我在丝萝国内,并未有见到她们。” 张缓抬头看着天边,即将隐没的星子,语气淡漠:“不重要了。” 他身居高位,深受丝萝国主的信任不说,手上又有兵权,除非对方进入白蚁幻境中,是个修士,有排山倒海之能,点豆成兵之术,否则再怎么,也不可能与他作对,坏他好事。但张缓深知,白蚁幻境中的,都是些普通人。 就算是丝萝国的国师,也不过是会一点望气之术,能观吉凶祸福罢了。 他们折损了这么多妖,才从白蚁幻境中,得到些浅薄的情报。张缓根据他们的情报和描述,在身上做了些防御手段,这才苏醒得这么早,至于那二女,估计还在梦境中沉沦,不识真我。 远在玄都郡的宁扶桑和白霓二人,自是不知黄雀县这边发生的事情。 梦境中的时间,过得很快,宁扶桑感觉,没过多久,天就亮了。 有潜渊的相助,白霓取代了青枝,成为黎仙儿的贴身丫鬟。当她无意间,看见黎仙儿脖子上的白鳞时,终于明白,为何这位贵小姐,从来不见外人。 她是半妖。 “我这样,是不是很丑?”黎仙儿难过地说。 白霓摇了摇头。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幼便知道,我与常人不同。” “仙儿小姐,舒雁没有安慰你。”白霓说道。 她自己就是妖族,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半妖? 更何况,凭心而论,黎仙儿这张脸,真一点也不丑,相反十分美丽。 反正她看着,比曜灵好看。 黎仙儿的白鳞,只是长在脖子上,用衣服遮一遮,就能挡住,她和曜灵身上的化龙池水伤痕,可是在脸上呢,若这位仙儿小姐见了,说不准会直接被吓晕过去。 不过她和曜灵,都不是执着皮相之人,除了化龙池水的伤口,会暴露身份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不便。 青枝死后,白霓逐渐得到黎仙儿的信任。 通过她的蛊惑和牵线搭桥,加上潜渊的暗中相助,宁扶桑有机会带着黎仙儿出府去看外面的天地。 每次黎仙儿都很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宁扶桑却不大高兴。 因为她带黎仙儿出府了,梦境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是因为这梦境太过稳定了吗? 宁扶桑分心想事情,黎仙儿喊了她一声:“丑葵,我想去青宁山,可以吗?” 青宁山在城外,今天天色已经很晚了,宁扶桑本来想拒绝的,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万一梦境的变化,就在青宁山呢? 青宁山上,应该有子规鸟吧? 两人出了城,夜色降临,山路并不好走,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芦轩的大小姐,在这几次,偷溜出门中,胆子越发的大。 宁扶桑捡了根木棍给黎仙儿做行山杖,忽地,她眼前黑了一瞬,脑海中,传来白霓的声音:“黎仙儿不是梦境之主。” 短暂的梦境,让宁扶桑失神,她看向黎仙儿,眼中情绪复杂,让黎仙儿感到陌生。 不过很快,宁扶桑就收拾好了情绪,垂着眼睑,道:“仙儿小姐,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府邸吧。” 白霓既然推算出黎仙儿不是梦境之主,多半不会有错。 那白蚁幻境的梦境之主,究竟是谁呢? 黎仙儿不知丑葵为何对自己,忽然冷淡疏离了,她轻声道:“好。” 301.致书友的一封信 主要想和大家说两个点,其实这些话,在上个月或者更早以前就想说了。 开完书,应该是几万字的时候吧,编辑就说,数据不好,基本上一个月50都很难,要是想写的话,就给开个上架(算是编辑给的友情入v吧) 当时编辑问,沙雕修仙文我写不写,可能是想拉我一把,或者给个机会,但是我没有把握住。 机遇有时候,就在眼前,但自己被蒙蔽了双眼,看不见它。 也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大概率会妥协吧。 后来编辑工作调动,换了个新编辑,手下作者众多,自己只是个lv1的标,在阅文旗下,如过江之鲫,微不足道,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平时也不好意思找她。 之前这本书,是没有上架起点的,新编辑帮忙看了下,然后才同步的起点。 书籍的数据有多差,其实不用我细说,大家应该都能看得出来。活跃书友,还没有钟灵天下的十四境修士多。 我不介意百万单机,原本想,数据差,那就慢慢写吧,随缘更,总有完结的时候。 但因为偶尔会收到书友的月票,评论,就不好意思断更了。 不过我码字慢,基本上两章要三个小时到四个小时,大家从更新时间能看出来,第2章一般都是在死亡线上发布的。 码完字就0点了,从书中世界抽离出来,脑海里还是会有各种想法、念头,要过一阵子,才能平复,所以每天很难早睡。 按照最初的想法,数据不好,应该是打算随缘更,慢慢写的,正好又临近过年,要努力“搬砖”了,没法放这么多精力,在写这本书上面,所以打算卸下压力,回到最初的想法上,随缘而更,彻底放下数据。 新书发布的三个月,都可以爬新书榜,三百名会有600的奖励,最接近这个榜的时候,是上榜最后一个月。 28号的样子还在榜上末尾两百多名,到了29号,掉到了303然后304,305。 性格使然吧,比较乐观,只可惜了一会儿,反正就看开了,能释然。 不过当时,就想缘更了,但自己还有时间,于是又坚持了一个月。 四月底发书,就算五月吧,收入从6月开始24.17、7月72.09、8月126.98,9月129.88,10月356.36,合计五个月709.48。 计算器算出这个数字后,只有……能表达自己的心情,还不如一个好题材,努力爬一个月的榜,前两百名一个月有800。 这真是,一月更比五月强了。 以前看小说,会看见“道心”这个词,但不能感同身受,修士为什么要坚守道心。直到自己写小说了,才明白“道心破碎”后,为什么这条路,就彻底完了。 真的会怀疑自我,怀疑自己不适合这条路。 不过我的道心还好吧,没碎,尤其是我的道心,和每本书的女主有关。扶桑坚韧,所以我写这本书时,道心比较强,就是,差评、有人不认可她、诋毁之类的,我知道扶桑不在意,所以我也不在意。 若我的女主,明媚、善良、灵慧,我就不想看见,不好的词汇在她身上,所以心态就容易受差评影响。 写作期间,也有人劝过,数据不好就切书、或者提前完结。 但因为这本书,它是长篇,甚至我原本构想的是大长篇,所以我没办法一下子跳跃到完结。 即使我其实没有大纲,也做不到跳跃完结。 第一卷【扶桑之光】写了40万字,节点是,扶桑修炼到九重境完。里面只有问剑会、五州大会两个点,是这一卷的目标,其他内容,都是为了朝着这两个“绳结”填充的自由发挥。 第二卷是【王庭密藏】,只有一个“绳结”,就是找到王庭旧址。同理,其他情节,也是为了朝着这个目标自由的发展。 长蛮、白霓、荒海、水绡族地、白蚁残阵,都是自然而然,随波而来产生的情节。 所以在看见大家都不喜欢凤扶瀛的时候,直接把他写死了。大家不喜欢扶桑在他手上吃亏,但设定这个“亏”,我原本的想法是,扶桑虽然聪明,但一路顺风顺水,也不现实,整个钟灵天下,不能只有她一个聪明人,我不想选择,以降智其他人物,来衬托女主的聪明,而且其实扶桑没有亏,她还拿到了“龙王篓”。 看见过有人说,书中人物的智商,由作者智商决定。 我的智商上限就摆在这里了,但扶桑的智商,要比我高出一大截,才应该是对的。 想努力地给她加智商点,导致凤扶瀛这段没写好吧,是作者智商有限的问题,这个我承认。 但看见有评论说,我要加感情戏,这个不承认。 打了无cp的标签,我怎么可能会加男主。虽说自己和品性高洁没关系,但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人品还是很好的。 看见这样的书评,首先是觉得自己的人品被怀疑了,其次是有些语塞,以扶桑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感情线,她就不适合谈恋爱啊! 说实话,我很难想象,扶桑有感情线,甚至说,我都想不出来,你们是怎么会打出这样的字眼的。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在看见大家这样的评论后,下一章,直接把凤扶瀛写死了。 大家觉得他没死透,那是因为他死得很随便,其实真领盒饭了,我砍他戏份了。 按照一卷40万字来看的话,四卷应该是160万字,我原本想的是有溢出,可能在200万以上。 随着后来情节的发展,有考虑过,把第三卷和第四卷合并,去一些水。 换地图的时候,应该是在第三卷了。 将天地比作棋盘的话,如今是第五纪元,所以实际上,应该是有五张棋盘的。 如今的钟灵天下,大家可以看做是,下棋者掀翻了旧棋盘后,重新在一张新棋盘上下棋。 后面大概是,将五张棋盘,拼在一起,一些重要人物,都会逐渐登场。 他们出现得晚,是因为扶桑现在太弱,如果这个时候,那些强者登场了,扶桑根本玩不了。 再后面的内容,涉及剧透,就不说了。 (其实我写的两本书,在此基础上,都很适合开新故事。上本暂且不提,当时写得太仓促,很多东西没想好。 但就当下这本,扶桑成为传说后,她留下来的东西,改变的格局,完全可以发展新的内容。她有一件法宝,目前还没拿到手的万寿镜,其实很适合做金手指,开展一篇御兽修仙文的。当然,现在想这些,都是空的,只是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提一嘴。) 从发书到65万字,第一次说这么多东西,絮絮叨叨一大堆后,终于能讲到第二个点了。 第二个点就是,我看见有书友说,开头写得不好,很寡淡。 因为是大家的好心建议,所以我有考虑,修文。 但大家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怎么修文呢,还要斟酌。 看了书友的真切建议后,目前有两个想法。 第一,在正文前面加序篇,写扶桑从长生殿,到南星剑宗的这一段故事(这是书友的提出来的建议,属于是把饭喂嘴里了)。 不过这样的话,有个问题,【作品相关】,只有起点有这个功能,其他地方是看不见的。 而且相当于,这就是加了个番外,不用修文了。 第二就是,把书友的这段建议,融入开头里面,直接把开头也改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个需要考虑的点,章节标题是修改不了的,会出现和内容对不上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不大,能忽略。 只是这样修文的话,需要找合适的切入点和截点,困境也主要是在截点上面。 会越修越烂,也是自己比较担心的一个点。 修文的事情,放在第二卷结束后吧,这期间,收集一下大家的意见,如果大家比较佛系的话,我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修改了。 总结:以后缘更,无意数据,选择弃书的,直接走或者骂两句再走,都无所谓的,因为渠道的评论,其实我看不见。 而且我大概率,不会因为这章发出去后的差评,影响心情。 710块钱,我写了五个月,因为问心无愧,所以坦然。 并且,大家了解昆仑中文网的话,就知道,这本书是free reading的(怕被屏蔽,打了英文),我也没收大家钱。 在第一章的作者有话说,当时我提过,qq阅读看广告,就能miǎn fèi阅读,只不过被系统屏蔽了,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然后删掉了那几个字,境界划分才能重新显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