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梨雪又玲珑》 第1章 故阳悠然有灵香 第1章 故阳悠然有灵香 “哎?听说了没有?故阳城有个奇女子,区区筑基修为,竟能炼出上品丹药!” “谁说不是,据说长得天仙儿一般,多少人都要去那一睹芳颜呢!” “我怎么听说是个老太婆呢?” “是个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传闻她的丹药,还能提升修为!” “别吹牛了,真有那么奇,她自己怎么还会是筑基,可见以讹传讹并不可信。” “哼!这种人,放着正经修行不做,竟然做起黄白之术,怪不得会不得突破!别是表面上是她,背地里卖的是别人的药?” “嘘!轻声些!若真是这样,能炼出这等丹药之人,想必修为也是极为精进的,你也不怕她背地里的人听见了,割了你的舌头!” …… 这传言其实并不假,故阳城有个悠然居,里面住着个姑娘,以前拜在别人门下时,小小年纪时就已经是筑基修为了,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奇才。 可说来也怪,许多年过去了,却依旧在筑基无法突破。 她也是个没耐心的,偶然间发现了自己的炼药天赋,干脆下山做起了丹药生意,久而久之,竟做出了些名堂。 还真别说,修行她是真的一点天分都没有,可这炼丹却可谓是天赋异禀了,每每一炉丹药内总能炼出几颗中品,有时居然还会有极品出现。 炼丹嘛,总是需要一些奇珍异物,这不,为了下一炉丹药,她特意跑来岐州城寻宝来了。 岐州城坐落在四城交汇处,北临蛮洲,南接韶关,东西分别是沧州和谭渊,很多商人都喜欢来这交易货品。 另外岐州城还有一大门派——太上宗。 太上宗是近年新起的门派,不足百年,却以破竹之势迅速崛起,许多修行之士慕名而至,或答疑解惑,或比试切磋,或拜师学艺。总的来说,吸引了不少人的前来。 灵香就是其中之一。 没错她就是传言中不务修行正业,却去做丹药生意的炼药师。 其实她也努力过了,可这修行嘛,天赋最重要,上天不予便宜,让你不得进展,总不能老死就嗑在上面不是。 活着就得变通。 再说虽然老天爷不赏脸堵住了她修行大道,可毕竟还是给了口饭吃不是。 抓住机遇及时止损,她满足着呢。 言归正传,灵香虽然也是冲着太上宗去的,不过却是为了太上宗常云峰上的一味药而来。 此药名为重楼。 普通重楼可以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凉肝定惊。可这常云峰上的却不一样。 常云峰上有一处灵脉,本来重楼在那种地方是养不活的,但创教真人烈阳硬是把它种在了灵脉边上,久而久之,竟然也郁郁葱葱起来,甚至还窜出了许多。 且那的重楼经日月精华滋养,又有灵脉加持,竟是九叶一,生的果实血红血红的,实在是炼药的佳品。 可听闻这太上宗的掌事巽风真人是个刻薄小气之人,不会轻易许出如此珍贵的药材,灵香已经做好了非常手段的心理准备。 实在不行就去偷呗! 当年灵蛇娘娘为了救夫还去盗取仙草呢,这丹药若是练成了,指不定能造福多少人呢,她才不会为此感到不齿。 再说了,修道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太上宗外,递了拜帖,便有童子领她进了议事堂,不久便见一道人疾步而来。 只见这道人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目光锐利,身形挺拔,大步流星,稳健有力,一看便是道行匪浅之人。“这位便是宗门掌事师叔。”随行童子随即介绍道。 原来这道人便是巽风真人。 灵香也不客气,起身行礼自报家门后便直接道明来意,且很诚意地拿出两粒极品洗髓丹。 所谓洗髓,便是将修道者自身经脉骨髓从头到尾洗炼一番,令修行者之后的修炼更加顺遂,甚至能借此突破也未可知。 金丹一出,饶是见多识广的巽风道人也有些动容。 可这巽风道人确也不虚传言,又是常云山重楼珍贵异常,又是掌门闭关未出不敢擅断。 “听闻姑娘丹药之术了得,求取重楼想必也是为此,又闻煅体丹在姑娘妙手下更是出神,若是……” 诸般理由,无非是想在她这只蚊子腿上揩下二两油水。 “来前听了坊间有关真人传言,现下见到,还真令晚辈开眼,想必操劳这一大门派的俗务也着实不易吧……” “哎~小女娃这是拐着弯说老夫吝啬呢。”巽风抚须笑道“虽是修行之人,理当超然世外,但既在俗世,又经俗事,总归还是得讨还一番。当年玄奘法师灵山求经,至精至诚,不也得用紫金钵作了福法。” “如此说来,我这两粒洗髓丹还不足以交换,那依真人之意,需要多少煅体丹呢?” “哈哈哈哈!女娃如此直白倒显得老夫市侩了,那老夫也不多说,十颗如何?” “十颗!?”灵香惊得从座上跳起。 且不说煅体丹炼制火候考究手段复杂,单成丹率上就得全凭天意,更别说炼制一炉还得七七之日,悉心看护,否则稍有不慎便会一炉尽毁。 再者说,一颗煅体丹化水服之,足以练二三十人之筋骨了。 这老头儿怕是没吃过丹药,还当此物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作个零嘴儿还能消灾免难不成。 看来,非常之事就得非常手段了。 灵香转念间便有了主意,面带微笑轻轻坐下,顿了片刻开口道:“看来,晚辈研制的下一炉丹药是无缘面世了,虽不知成功与否,却也曾想与贵派共享成果,怎奈代价太大,既如此,还是算了吧。” 突然的转变令巽风道人猝不及防,被茶水呛了一番。 这女娃娃可真是直接,讨价还价都不会,生意是怎么做成的。 巽风道人思存忖着正要开口,灵香便已起身行礼道:“如此,便不叨扰真人了,告辞。” 收起药盒转身便走出议事殿往山门去了,留下巽风道人独自在那捶胸顿足:何苦为难一个女娃呢,就算不为那新药,那可是两粒极品洗髓丹哇!! 巽风老头儿着实小气,两粒洗髓丹不知卖了他多大的便宜,竟还如此贪心,甚是可恶。 可所炼之药确实需要九叶重楼,怎么才能弄到呢。 灵香思索间,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 灵香回头,只见一道僮疾步走来,两人互相行了道礼后道僮说道: “掌事师叔吩咐了,姑娘远从故阳来,让你空手而归,非是太上宗待客之道,特命我请姑娘在宗内小住几日,或参禅悟道,或辩机比武,一如寻常来客。” 灵香并不长于修行,更别提参悟辩比了,本想婉拒,但转念又想,这不是一个极好打探重楼的机会么。 “巽风前辈如此盛情,那晚辈便打扰了。” 便随道童往待客厢房去了。 (本章完) 第2章 夜探太上遇不平 第2章 夜探太上遇不平 常云峰高耸入云,峰上多天然洞,太上宗便利用这些天工建宗。 宗门起于三分处,于半山设有练武台、待客殿、参悟室,再往上便是议事殿、内务处、藏书阁、珍宝阁等宗内建筑。 不得不说当年烈阳真人选址建宗确实很有眼光:常年云雾缭绕倒是平添了几分仙气。 灵香对此却嗤之以鼻:经年住在这种地方也不怕湿邪入体。 不过不可否认,常云峰确是建宗立派的好地方。地处高峰对常人虽有不便,但若修炼起来却是事半功倍,一旦到达炼气,这种苛刻的条件反倒是种助力。 且峰间灵气充裕,对于修行心法也是益处良多。 不过这也是麻烦的地方。 如此充盈的灵气,说明此峰间灵脉不止一处,又是灵气环绕,难寻丝缕,想要寻得重楼所在绝非易事。 适逢太上宗新进了些内门弟子,每日习武倒也让灵香看得津津有道。 呆了两天,她当然也不是浑无目的。 趁白日或闲逛或聊天,摸清了宗内大致方位,刚入夜,便悄悄潜了出去。 早前得到一消息说,太上宗西侧峰上有个培元洞,据说那常年有虫蛇小物聚集。 像这种地方最容易是灵脉了。 蛇蚁鼠虫的,要么喜聚山阴处,要么就是常年在灵气充裕的地方盘桓。 灵香绕过值守,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离培元洞还有些距离,嘶嘶声便隐约可闻,可见聚集了不少爬虫之物。 虽事先在身上洒了驱虫药散,但如此之多未必可行。 且这灵气蓄养之物,虽无甚道行,却也有吸人精气辨别灵力之能。 灵香左手掐诀隐住气息,右手随即从乾坤袋中取出定神符贴在了身上。 攀走不久,嘶嘶声愈发清晰,也能感受到比平时更加浓郁的灵气流动。 疾行几步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争论,又似乎是有人做着什么力气活。 灵香赶忙找了块大石遮掩,灵视灵听合开,仔细观察着。 “我们这样不好吧,宗里少个人总是会被发现的,万一被人知道怎么办?”一个听起来还很稚嫩的声音悄声说道。 “怕什么,我早打听过了,这里毒物极多,等有人发现,他早就面目全非了,若是时候久些,说不得就变成一堆白骨了!”这是另一人,听起来也十八九的样子 “可这总归是条人命,若这么做,我们岂不是在杀人?” “杀人又怎样?!难道你想被宗里那些人知道我们都做了什么?!”大一些的人突然狠声道:“若真这样,以我家的地位身份倒也未必会如何,可你?哼哼……” 小一些的人许是被那声冷笑吓住了,犹豫了一会才答:“那……好吧……” 随即灵香便听见好似重物落地的声音。 “现在你就假装自己是起夜,回去睡觉!”大一些的声音说道 “起……起夜?……好……好的……” 待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灵香才从大石后走出。 刚才似乎说是杀人了,那扔的应该是尸体无疑。 灵香一路走,一路洒着蛇见愁叶下珠制成的药粉,没多久便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几条长蛇缠着,月晖下诡异异常。 走近一看,竟真是一个人。 此人身着太尚宗内门道服,剑眉入鬓,直鼻薄唇,煞是好看。只是四肢躯体皆被长蛇缠住,劲间竟还有条长虫正在吸食着,而胸腹的起伏证明此人还活着。 灵香急用药粉驱走毒物,只见那人脖子上黑紫异常,毒物的牙洞清晰可见,其他皮肤裸露处亦是如此。 她急忙探向此人脉息,昏睡倒是因为些不入流的药物,只是这蛇毒入体,若是晚些被她发现,兴许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随即她从乾坤袋中取出银针,定住其周身大脉,防止毒深入,又以避毒丹喂之。 可这毒却无法即时清除。 不同蛇毒有不同的解法,即便中了同种毒,不同人有不同症状,解法也不尽相同。 况且最好得先把毒吸出来些才是。 算了,禅宗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你长得如此好看,本姑娘就牺牲一下好了! 灵香为防止被人发现,将那个入门弟子偷偷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又去寻了一些水蛭为其吸毒,待到毒血被吸得差不多时才取下银针。 约莫两个时辰光景,这个人就开始发热,伤口周围水泡滋生,是蛇毒发作的迹象。 …… 太上宗近日失踪了一名内门弟子,据悉该弟子资质不错,可接连三日点卯都没到,这下可慌了几位意欲收其为真传弟子的长老。 巽风道人亦是急得直上火,且不说几位长老峰主轮番催促,单是这个弟子,他也着实是满意的:年纪轻轻便是练气二境,且悟性极高。当年收徒时,掌教也是极为看好的。 现下掌教不在,人又不知所踪,连一点迹象都没有,全宗上下就属自己修为最高,可也只是金丹二境,且自己也不擅推演始终。 正当巽风真人不知该当如何之时,有小童来报:故阳城悠然居的灵香有事求见。 说实话,即便是上好的洗髓丹,于他现下也没有处理的心思。可既然人家上门了,总不好拒之门外,随便找个由头先打发了再说吧。 灵香这厢刚行过礼,巽风道人便以身体不便宜为由欲打发她走。 可灵香却坐下了。 身体不便?哄小孩呢!堂堂一宗门的掌事,金丹修为,百病不侵,何来不便。 “真人莫不是宗内事务繁多糊涂了吧,晚辈也算是修行之人,以真人的修为,病邪皆除百无禁忌,何来不便之说?” 巽风真人一惊,心想:坏了,忘了这小娃娃也是入了道门的。 未等巽风真人开口,灵香便直接说明来意:“我知晓真人为何事烦扰,特来解忧。” 这倒让巽风道人觉得有趣了,观这女娃二八光景,听闻始龀之年便已是筑基之力,可至今也不过还是筑基,何以解忧?到底还是个娃娃,阅历不足,不知轻重。 灵香似看透巽风道人的想法,却也不恼:“修行嘛,机缘未到,谁能奈何?” “哈哈哈哈,娃娃你倒是想得开,那你打算如何为老夫解忧?” “听闻贵宗丢人了?”灵香这话一语双关,既道明来意,又解了刚才被看扁的气。 巽风道人这一听,脸有些挂不住:这娃娃还真是直接,可她说得也是事实,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着实憋屈。 “今世之势,灵根稀缺,且入道者甚之,资质优者更甚之。贵宗丢了这么一个人,难道不件大事么?” “这……你如何得知?莫非是你……”巽风道人正色道。 “机缘巧合下救了贵宗一个内门弟子,想必他便是真人身子不便的根由罢?”灵香摆弄着乾坤袋的穗扣,“只是此人现下有伤在身不便挪动,真人若是想知道是否此人,只能随我一起去厢房一看。” 其实想写“吸食jing气”可是系统屏蔽 (本章完) 第3章 金丹初现救少英 第3章 金丹初现救少英 原来此人名叫陆英,两年前拜入了太上宗,不到一年便活络筋骨突破煅体,现如今一年多就已练气二境了,假以时日,定能舒通筋脉而达筑基。 且说那日陆英被抛之地便是培元洞口,灵香稳住其毒性后便再次前去探查,可那地虽灵气充裕却并非灵脉所在,只因地形凹于其他,四周峰石层叠,灵气流积而已。 只是这洞确是个宝地,经年形成的石乳石笋,又有灵气滋养,成色别提有多喜人。 此等美物实属炼药佳品,灵香以内力采挖了两块纳入乾坤袋。 这乾坤袋本是元清派至宝,是上古大能所留之物,可藏百宝纳百物。可本身并不起眼,又因灵香小女儿心思点缀了些挂物,本就知人甚少,如此就更看不出来了。 至于为何在灵香手中,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再说巽风道人见到卧床之人,竟真是不见踪影的陆英,只是他如今面色发青,唇色暗红,颈间竟有糜烂之势,着实令人心惊。 他赶忙向前探向脉间,脉息微弱气息浅薄,竟似枯竭之状! “灵香女娃,小徒这是何故?” “这不明显是中毒了么。” “老夫自是知道此为中毒症状,可他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晚辈是炼药之人,喜欢游走于山野之中,闻悉贵宗物华天宝,自然是要在山间探索一番。” 深夜出门探查重楼之事,理当是不能让这老头知晓的,可他毕竟也是成了精的狐狸,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方承认自己所为,只不过不能过于明显,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前日游历忘了时间,致以误入灵境,恰巧遇到,顺手就救了。” 随即向巽风道人附耳说道:“其中倒是遇到贵宗不光彩之事,此中缘由有碍贵宗脸面,不便于外人道,还是先救人要紧!” 巽风真人驾临客院自然是引人瞩目,此时门外聚集了一些来访的宗外之人,虽说灵香的目的让他很是不满,但当着众多宗外之人面,也是不好发作。 “只是山间灵气缭绕,这毒物的毒也非寻常手段可解,所以这两日我也只是养着他的命而已,本想找到治疗方法,可谁知今日竟突然恶化,不得已只能劳驾真人亲自来看了。” 吃了她两日的避毒丹,本以为可以寻得九叶重楼顺道救他一救,可谁知太上宗竟藏得如此之深,实在没招只好停了他的丹药。 巽风真人哪能听不出灵香话中话,所言之意无非就是:她知晓怎么救,可也不能白救。 这时一黄袍道人上前行了道礼言道:“不若让贫道试试。” 但见这道人褐发紧束,长眉若须,丹目狭长,广袖如云,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他颧骨异突,两片薄唇上的八字胡令其如优孟衣冠。 “在下赤琰子,云游修士是也。”说着再次作揖:“早年游历时曾遇到过相似病状。” 巽风道人赶忙起身回礼:“那就有劳道友了。”说着睨了一眼灵香。 灵香歪了歪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赤琰子探了探陆英的鼻息,又把了一通脉,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看成色不过中品的丹药,将其喂下,又点了他周身穴位,以内力催动药丸生效。 盏茶功夫,陆英唇色渐淡,青面稍褪,似有好转。 巽风道人见状,不禁大喜,忙拉着赤琰子的手以表感谢。 这厢两人还在互相客套,只听有人喊道:“吐血了!吐血了!” 只见陆英面色煞白,口中鲜血汩汩流出。赤琰子见状忙探向其脉息,其脉忽急忽缓,若有若无,似有归天之兆。 这可慌了巽风道人,忙问何故。 赤琰子摇了摇头歉而拜下:“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知为何……” 这下巽风道人更急了,欲上前运功内窥其筋脉五脏。 灵香见状连忙喝止:“真人此番作为,只会令其命丧黄泉!”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来的女娃,竟敢在巽风真人面前口出狂言。 巽风道人亦是一惊,随即便恼了。 “老夫敬你是天纵奇才,且年幼无知,对你百般忍让。现如今我宗派之徒命悬一线,你竟还如此狂悖,是何道理!” 灵香听巽风道人呵斥也不恼,淡然说道:“本来晚辈是有九成把握救他,可经赤琰子前辈一番折腾,倒是只剩下五成,若是真人再行逆天之法,便是生机全无。” 这话说得赤琰子老脸一红,却也不说话。 巽风道人闻言仔细一想:这女娃一开始确实不见慌乱,方才却不顾礼数制止于他,可见所言非虚。 灵香观其收了法力,便知他是听了进去,开口说道:“虽说一开始晚辈存有私心,可他当时确也是需要贵派灵药方能解救。” 她慢慢走向陆英,从腰间取出一丹药,顿时满屋飘香,只见此丹外露金光,竟是极品续命丹!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丹药可谓是千金难求,世间所知此丹不过三粒,皆在多年前不知所踪,这女娃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能有如此宝贝,且丝毫不见吝色! 巽风道人亦是一惊,随即面露愧色:这可比十粒锻体丹珍贵多了,就是之前的两粒洗髓丹也不及此一粒!这娃娃竟能不计前嫌用以救他宗门之徒,可见格局之大,令他实在惭愧! 只见灵香将续命丹喂向陆英助其吞下,却并没有以法诀令丹药运转周身,只是取出银针封住其百会、璇玑、膻中、气海、关元五穴,又示意道僮将他扶起,再次封住风府、神道、灵台、悬枢、腰阳关五穴,并不时地捻转银针。 此番操作约莫一刻,可灵香却是汗流不止,这几大要穴至关重要,若不仔细,便是取人性命。 “晚辈道行浅薄,助其运转周天之事,还得烦请高人。” 巽风道人见她如此,也知此法颇费心力,正欲掐诀提气,却再次遭到灵香制止。 “真人莫慌,这运转周天须得与我配合起针,赤琰子前辈是懂行之人,还望助晚辈一力。”灵香说着朝赤琰子行了个道礼。 赤琰子正为自己学艺不精以致陆英身陷险境而自责不已,听她如此要求,便忙上前答道:“自当倾尽全力!” 随即与陆英四掌相对,提气运力。 “前辈现下可以开始了,只是莫要太急,待我起针完毕,便可收起功法。” 盏茶功夫,便见赤琰子额湿颊红,陆英亦是如此,灵香方才起针。 先是腰阳关穴,约莫半柱香时间方起悬枢穴,再半柱香先后取了灵台、神道二穴,两穴间不过弹指,之后便不断捻转百会,不再拔针。 巽风道人方才看出,这是要为陆英打通任督哇!若真是这样,那这份人情可就欠大了! 此时灵香迅速捻转璇玑、膻中、气海、关元四穴,又弹指间起出这四道穴位和风府穴的银针,最后起出百会。 “前辈,快快收手,当心自伤!” 赤琰子闻言急急撤力,随即一旁自行调息。 (本章完) 第4章 心计得逞获重楼 第4章 心计得逞获重楼 “善他人之恶即为恶……” “人为善,则以善待之;人为恶,则仁义不可为……” 这是哪里,为何我会在此!是何人在论道…… …… 混沌中,陆英浑浑噩噩不知何去何从,前无去路,后无可退。 “足下之道,踏而平之;潜心之道,探而求之。踟蹰不前,无道可言……” 此言一出,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拜师修行不正是为了求道么,道之路必将上下而求索啊! …… 自疗伤之日起已过了三日,陆英却一直不见醒转,且面色逐渐蜡黄。 众人皆谓此人命不久矣,却见灵香仍是无所谓状,每日依旧游山闲信。 就连巽风道人亦是坦然,除了不时前来探望,便是安心处理宗门之事,仿佛对此不再关心一般。 这日正午,巽风道人与灵香不约而同来探陆英。 “真人好巧,也真是算好了时辰哇。” “你个女娃,可莫再打趣老夫,口无遮拦的,当心以后叫人打了去。”巽风道人笑骂道:“太上宗可是记着你这份恩情,算起来离掌教出关之日不远了,到时候还能少了你的?” “不敢不敢,好说好说。”灵香这两日也算是与巽风极为熟稔了,一老一少不时还会互相打趣一番。 “只是今日是陆英的关键,想必还是得有人推他一把,方能迈去那道坎。”说着伸手请巽风真人进了屋子。 此时陆英周身似有无形之气,却又断断续续不肯释出。 灵香见状掐起手诀,附耳对他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其气顿时浑厚,倾然而出,片刻又归于平静。 竟是突破了桎梏直达筑基! 陆英双目微睁,只觉身心豁达,经络通畅,丹田处似有另一个自己一般,只是太过虚渺,不甚真切。 “好!好哇!”巽风道人不禁抚须大笑。 建宗以来,自掌教嫡传大弟子修达筑基以来,便再无人有所精进,现如今又有宗徒突破,想来掌教定会提前出关。 果不其然,当夜太上宗掌教烈阳真人便出了关室,召集几大长老齐聚商讨收徒之事。 第二日,灵香刚刚调完晨息,便有道童前来相请。 一踏上议事殿,便见一老者负手而立,巽风道人在旁,二人似乎在商讨着什么。待灵香上前行过道礼自报家门后,老者才转身。 只见他鬓发如雪,长眉入须,目若深潭,眸如星辰,怎一个道骨仙风终绝俗。 老者见她便是一愣,不过弹指又神色如常。 “女娃,这位便是本宗掌教烈阳真人。” 灵香闻言再次行了个道礼,口中称道:“见过真人。”烈阳真人见她虽年纪轻轻,却识礼有度,不慌不乱,顿生欣赏之意。 随即三人就灵香此行目的商讨了一番,她依旧以两粒极品洗髓丹为筹,求取九叶重楼,二位真人见她并未挟恩图报,亦无其他要求所言,更是欣赏,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陆英现下是烈阳真人的亲传弟子,听闻灵香明日要走,特意请了恩假,前去拜谢。 “道兄悟性极高前途无量,其实有我没我终会突破。再者我这也是本分而为,实在不用如此客气。” “不敢当姑娘道兄之称,姑娘于某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是有点化之德,若不嫌弃,直呼在下名讳即可。”陆英说着朝灵香拜下。 “快快莫要如此,”灵香赶紧扶起他:“你比我痴长几岁,若不嫌弃,便以师兄妹相称吧” 论入道之久,陆英远不及灵香,论修为,灵香亦是强于他,这兄妹相称,他自认为并不够格,只是几日相处下来便知其性情爽直,从不娇柔,她若如此说,便是真心。 “那可真是便宜了在下,若是以后有某效力之时,定竭尽所能!” “那师兄就莫要客气了,只是我还有句话,望哥哥好生思量思量。” “但说无妨。” “师兄仁心仁德本是好事,但放虎隐于林,林中弱兔仍是命途堪忧,还望师兄斟酌行事,切勿不得法门,以致后患。” 陆英沉思一番,心中便有了计较。 “还有一事,劳烦师兄将此物交予巽风真人,多日照拂,聊表谢意。”说着将手中锦盒交于陆英。 “灵香师妹这是何意?为何不亲自送于师叔?” “这是我与真人私交之礼,不便与他人知晓,还望师兄帮忙。稍后我就会下山离去,道别之事实属麻烦,非我所愿,如此正好。” 陆英本还有所犹豫,见灵香坚持便只好答应。 陆英一离开客院,便直奔议事厅,现下巽风真人和烈阳真人正在议事,他将锦盒呈上,并转述了灵香的话。 巽风真人将锦盒打开,只闻得一阵幽兰清香扑鼻而来,竟是一颗不知何谓的丹药。盒中还有一张字条: “巽风前辈,您这人虽有些吝啬市侩,但我俩也算是臭味相投,这是晚辈研制的聚灵丹,服下此丹运转周天,可吸纳周遭灵气入体。太上宗灵气充浴,想来定能事半功倍,愿前辈能够早日突破桎梏。” “这娃娃,哎呀……”巽风道人哭笑不得,将字条递与烈阳真人。 “哈哈哈哈……师弟,看来你也是时候闭关修炼一番了,哈哈哈哈……” “那宗内诸事便要劳烦掌教师兄些时日了,”巽风真人又接过字条,摇头笑道:“这女娃娃哟!哈哈哈哈……” 自此巽风道人更是对灵香欢喜不已。 陆英走后,灵香便起身下山了,本就是身无长物,自然来去自由,也未曾惊动任何人,便是守门道僮,也不曾留意有这么一个人出了山门。 然而山上议事殿外,烈阳真人却是仿佛能够看到山下诸般事物一般,远远地盯着山门处,面上神情怪异。 而自灵香出了山门,便有一人鬼鬼祟祟尾随其后,行踪甚是隐秘,若非细心留意,定然无法察觉。 可灵香却似乎浑然不知,只在街上闲逛了许久,置办了一些有趣的小物件,随后便出了城,悠然自得地往城郊方向去了。 此处借鉴香蜜沉沉烬如霜 (本章完) 第5章 黑衣蛟龙幸得赤 第5章 黑衣蛟龙幸得赤 “喂!出来吧!别鬼鬼祟祟的了!” 这个尾巴跟灵香很久了,从太上宗那几日便感觉到了,没成想如今离开居然还跟着自己。 若非是他,灵香还真想在太上宗再蹭几天吃喝。 “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若是有事,便出来讲个明白,躲躲藏藏是何道理?” 顿了一会,不见有人回应,便随手抄起一颗石子,弹向后方灌木中。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青色布衣少年自丛中跳出,捂着脑袋朝灵香道:“你这女人,怎的如此生猛!这可是脑袋!砸坏了你赔?” 这少年发辫随意,刘海张扬,剑眉星眸带着些许怒气,高鼻秀嘴,唇红齿白。 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还真是好看。 “你偷偷摸摸跟我许久不说,我一再请你出来你又不应,反倒怪我,还有这道理?”一句话说得少年顿时哑口。 “说吧,鬼鬼祟祟想要干嘛?!” “我堂堂七尺之躯,你叫我说我就说,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你偷偷摸摸跟在别人后面就有面子了?” “你!”少年一时气结。 灵香挑了挑眉,转身自顾自走了,少年一跺脚,赶忙跟了上去。 灵香也不言语,就任其跟着,片刻之后,少年终是耐不住了。 “喂!你怎么不问我了?” “问你什么?” “问我为何跟着你。” “大路朝天,你我虽是同路而行,我又怎知你是跟着我的。” “你!……”少年再次气结。 这个女人,脑子里都想些什么,要是跟着的是个坏人又当何如,真是搞不懂她的心怎么这么大! “你那续命丹哪来的?” “问他人事情难道不该先自报家门么?现在的后生怎得如此无礼。” “你!”少年更加气郁,“小爷年已十七,你这黄毛小丫头说谁是后生呢!” 明明比自己矮这么多,居然张口便是一个后生,真是不知所谓! “我看你不过是会些功夫,又知道续命丹,显然是有修行之意。我再不济也是筑基融合境,与你对比可不是前辈么?这论道而言,叫你后生又有何不妥?”灵香停下脚步看着少年挑眉道。 这女人真是牙尖嘴利,口舌之利真是让她占尽了,算了算了,好男不和恶女斗。 “我叫龙七,你叫什么?” “灵香。” 哼,怪不得牙口尖锐,原来是颗尖叶子。 “那你续命丹从何而来?”龙七再次问道。 “自己炼的。”灵香淡淡道,仿佛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怎么可能!你不过筑基,怎会炼出这等丹药!玩笑话可是要有限度的!”龙七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道万千,皆有非常,怎么就不能是我炼的了,若是得来不易,我会随意拿出去救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龙七一听,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这续命丹来得并没有那么容易,灵香也是炼了好几炉,耗费近两年才得了两颗极品。 不对,说到现在都是被这女人牵着走。 龙七刚要再次开口,灵香却突然拦住了他。 只见前方有一人黑衣蒙面,手持双刀,满眼杀气地看着他们。 “想要活命,就把身上的丹药交出来!”黑衣人威胁道。“你这歹人,抢一小姑娘,就没点侠义之心?” 灵香倒是没想到龙七会开口帮他。 “你这话说的,他要是有侠义之心还抢我干嘛?”灵香笑着,又向来人说道:“阁下言下之意,便是我将丹药给你就能活命?可我也算是个生意人,断是不会做吃亏买卖的。” 黑衣人也不废话,提气运力便砍向他俩,灵香侧身躲过,回头却见龙七与他交上了手。 只见他双刀使得干净利落,从无拖泥带水之势,竟是要直接取人性命。 龙七也是身形灵活,姿态矫捷,不断躲着黑衣人的攻势,只是可惜赤手空拳,无法还击,不一会身上衣物便被划了几道口子。 这一番打斗倒是华丽精彩。 “你这女人!我好心帮你,受这无妄之灾,你竟坐视在外!”龙七堪堪躲过一刀,朝灵香吼到。 “啊!那小女子真是不胜感激,大侠高义,深谢了!”灵香坐在一旁石头上,撑着腮悠哉答道。 “非是我不与你同战,只是我虽有修为,但武力低下,论起来可能还不如你,若是贸然上前,岂不是会拖你后腿?” 龙七听得,竟无言以对。 “再者说,金丹之下无高低,大侠且能与他再战呢。” “屁话!小爷可是空着两手呢!”龙七勉强又躲过一击。 这话倒也不全是假话,单论武力,金丹之下确实不相上下,可要论内力道法,其实区别还是显而易见的。 只见那黑衣人纵身提气,口中念念有诀,刹时间飞沙走石,迷人双眼,身手竟比方才快了两倍不止,瞬间一腿扫中了龙七肋下。 那龙七被击中,顿感五脏剧痛,飞出老远。 黑衣人见他被制服,便以手捻诀,直击灵香。 “竟是结丹境!” 灵香掐起波澜不惊诀抵御,二人法术相撞,震得她胸口生疼。 相互对峙片刻,灵香明显不敌,波澜诀的盾相竟裂出缝隙! 黑衣人见状,高举右手之刀,只见那刀刃泛着青光,顺着盾相的裂缝砍去。 顿时有股气流直击灵香,将她震出老远。 待她稳住身形,竟一时无力支撑,吐了一口血,以手扶地半跪在了地上。 那黑衣人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提刀向前,就要砍下。 龙七欲上前阻拦,奈何身受内伤亦是动弹不得,眼见那刀就要砍到灵香! 电光火石之际,只听“铛”地一声,黑衣人立觉虎口生麻,刀竟被生生弹开! “何处贼人,竟如此狠辣!” 说话间,一黄袍道人落下,竟是赤琰子! “前辈当心,那人已是结丹境。” “小友莫慌,且在一旁调息,待我与他过过招!”说着口念真诀,拂尘一扫,腾空杀向黑衣人。 那黑衣人调动真气,慌忙架起双刀招架。 二人胶著片刻,赤琰子左手捻诀,以一招醉酒缠枝袭向对方面门。 黑衣人先前本就堪堪抵挡,如今若不躲避,必将身负重伤。 真气落下之际,他急急撤力,侧身闪过,不待赤琰子再次出手,便以一招凌空飞雁,不知逃向了何处。 “哼!奸狡鼠辈!”赤琰子朝地上啐了一口。 (本章完) 第6章 广来沧州不寻常 第6章 广来沧州不寻常 沧州城的广来客栈,赤琰子正为龙七疗伤,黑衣人那一脚着实狠辣,竟将他踢得如此之重,五脏损伤,肋骨挫裂。还有几处外伤,且得将养一阵方可。 灵香伤得倒不是很重,虽说心脉有损,但毕竟有修为在身,不过半日调息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当时若不是赤琰子前辈,想必晚辈如今已是魂游太虚了,真是太巧了。” “哪来的巧,老夫是特意在附近等你呢。”赤琰子边为龙七上药边答着。 “等我?为何?” “那日小友取了续命丹,便有人心生歹意,神色异常,巧被老夫看到,估摸着是要有这么一出。只是岐州城是太上宗的地界,那些个歹人不敢动手,老夫便猜会在这两城交界的野外行凶,果不其然,倒是让老夫收拾了几个,却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前辈如此大恩,深谢了。”说着朝赤琰子拜了一拜。 “哎~莫要如此。”赤琰子正为龙七处理外伤,不便相扶,“当日小友顾全了老夫的面子,不至于得罪太上宗,已是帮了大忙,如此举手之劳不足以报,哪谈得上什么大恩。” “前辈于我乃是救命之恩,哪是所谓面子可比的,当得受晚辈大谢才是。” “都过去了,莫要再提,只是老夫有些疑惑,还要问问小友。” “前辈但说无妨。” “那日陆英小子身中蛇毒,老夫一再扣脉辨症,确认无疑,方以祛毒丸解之,缘何却有那等情况发生。”赤琰子虚心地看向灵香。 “常云山常年灵气充盈,长久如此,毒邪之物便有了些灵性,毒性更加霸道,所以不能以常理祛之。且陆英师兄体内留毒三日,五脏皆损,早已不堪负重,强行以内力催化药性,虽可中和毒性,却伤及内脏,以致吐血不止。” 灵香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之所以当时没有催化续命丹,亦是如此道理。不管何种药物,人内里采纳时,于五脏皆是负荷。续命丹吊着口气,以银针助其通脉,若是突破,便可重铸身体,虽行险招,却也别无他法。也是陆英师兄命不该绝,往后必有大任。” “好计较哇,如此缜密,小友也是不可限量!”赤琰子细细琢磨后不禁赞道。 “前辈是不知前因,若是知晓,必是比晚辈妥当万分。” 龙七虽有伤在床,却是清醒,听了许久,心下也有了计较。 之前只顾寻店疗伤,并未在意其他,今日才发现,这沧州大街上极少见到女子,无非是上了年纪的,或是盘了妇人髻的,却从未见到妙龄女子。 虽说大家闺秀极少出门,可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多少也是该见到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哎~我跟你说,刘家的女儿昨晚也丢了!” “你是说沧州刺史刘显刘大人家的女儿?” “可不是么,刺史家育有三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紧,前不久刚定过亲!据说昨日还有说有笑的,今早丫鬟伺候梳洗,竟无影无踪。” “别是那刁蛮性子上来,躲起来了。” “噫!说是那府底都翻了个底朝天!现下几位公子哥正城里城外四处搜寻呢!” “怕是被那妖怪抓了去,现下哪找去。还好我家兰姐儿去年成了亲!你家那女娃咋样?” “哎呦!是咧!我得赶紧把小柔给嫁咯!” …… 将养了几日,又辅以丹药,龙七的伤总算是好了七八。 今日三人楼下用饭,便听到此番对谈,龙七顿时起了兴趣,招来小二细问了一番。原来,近两月许多年轻女子无故失踪。刺史着人严查数月,却丝毫不得头绪,甚是离奇。 “便说昨日上街总觉奇怪,原是这样。”灵香将一片雪笋囫囵吞下。 “我听闻有些恶道士,不修大道,偏信那采阴补阳之法,莫不是这些个姑娘皆遭此毒手了吧。”龙七凑向灵香说着。 “如此败类,实属可恶,若真如此,理当肃清!”赤琰子义愤填膺道。 “前辈,这种事你也要管?”灵香用筷尾将龙七戳出老远。 “我本就是云游之人,所遇世事皆为修行,再者若真是恶道所为,清理此等渣滓乃你我修行之人份内之事。” “唔……前辈说的倒也不错,可这毫无头绪的,也不知作祟者是人是鬼,是魔是妖,又当从何处下手呢?” “自然是走访相问,搜集细节。” “唉~这丢人之事怎的总让我遇到。”灵香无奈地又挑了片雪笋。 当日,三个在外各自收集证据,可皆是一无所获。 翌日,龙七刚想让伙计送壶热茶,便听楼下又有人在说少女失踪之事。 “哎!我跟你说,昨夜老冯头家的闺女也丢了!” “昨日不还说要把他家那如似玉的姑娘嫁出去呢么?” “谁说不是呢,昨日同我吃完饭便回去把她家小柔和城南张书生家的亲事给定下了,谁知道……唉……” “我还听说刺史家的三公子也不知所踪,莫不是歹人对这男子也有了兴趣?” “哎呦!那我常年打更,岂不是危险得紧?” “莫说歹人好不好男风,就你这长相也让人歹念尽消,再者人三公子是童男子之身,就你这老黄瓜,重金丢那勾栏院子里,也未必会有姑娘服侍。” “哈哈哈哈!” …… 龙七听至此,茶也不叫,赶忙寻灵香赤琰子说道去了。 当晚,一行三人便拜访了沧州刺史的府邸,拜帖送入不多久,便见一中年男子迎面而来,竟是刺史刘显亲自来迎。 “仙师!快救救我家吧!” 刘大人一来,还不等互相见礼,便紧紧握住赤琰子的手,仿佛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这厢龙七灵香正是讶异,便见刘大人领着赤琰子急急往府内走去。 原来,刘家三公子是刘大人夫妇最小的儿子,二人老来得子,虽刘大人平时不假颜色,但内心实是喜欢得紧。 当年刘夫人生这小子之时难产,稳婆大夫皆是束手无策,幸得赤琰子妙手施针,保全了母子,是以刘府上家对他皆是感恩不已。 如今刘家小姐小子皆是不知去向,刘夫人一急,竟旧疾复发昏死过去,刘家上下乱成了一团。 (本章完) 第7章 细枝末节惹疑心 第7章 细枝末节惹疑心 “刘夫人这是受了惊吓,致以旧疾复发,血不归经,需得慢慢调养才是。”赤琰子把过刘夫人的脉说道。 “可内子如今昏迷不醒,依仙长看来……”刘刺史搓着手关切道。 “家中有变,夫人如此并不见得是件坏事,”赤琰子捋了捋胡子,“且先用汤药调理着,着其自行醒转,方为上策。” 说着二人退出了房间,待来到议事厅,刘刺史方才注意到灵香二人。 “仙长,这二位是……” “我二人乃师傅座下弟子,拜见刺史大人。”灵香说着朝刺史行了一道礼,龙七见状,一脸茫然。灵香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有样学样拜了一拜。 赤琰子闻言一愣,不过片刻又恢复常态。 “原是仙长高徒,在下心焦家事,怠慢了二位,还望见谅。” “哎~大人不必多礼,莫要搭理这俩猢狲。” 待二人寒暄过后,赤琰子便细细询问了城中之事。 原来,少女失踪是从去年乞巧节后开始的。最初以为是人贩子太过猖狂,做了好一番打压,可城中还是不断有女子丢失,且丢失的这些女子,要么是刚定过亲,要么是即将成亲,怪异得很。 沧州城就那么大,哪有许多恶人歹人。 “听闻贵府小姐便是刚定过亲便不见了踪影,可这三公子又是怎会失踪呢?难道男子也会因亲事而引祸上身?”灵香恭敬地问道。 “这……唉……”刘大人叹了口气。 刘家长子次子皆已成亲,之前也为幺子相了几家姑娘,可他非说姐姐未嫁轮不上他,愣是给推了。 这三子名为刘夏,生得英俊不凡,仪表堂堂,却醉心于修行。 昨日回家,说姐姐失踪之事并非人为,拿了自己的家伙什,便独自匆匆出府,彻夜未归。刘大人知晓后,忙遣手下人寻找,却只在北城找到了其贴身之物。 醉心修行,又言并非人为,有些意思。 灵香本不甚想多管闲事,只打算陪赤琰子顺道蹭蹭吃喝,可听刘刺史说了这些之后倒也起了兴致。 几人商讨着打算先去北城探查探查,刘大人便遣了当日发现失物的衙差引路。 到了地方,几人仔细找寻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收获。 正当赤琰子一筹莫展之时,灵香注意到有一家人正在往外搬一些破掉的案几茶碗瓷器,而那些个物件虽破烂不堪,却有些细微痕迹令她难以忽视。 “大哥,您家这是怎么了?”灵香扯住一位正往外丢一些碎瓷茶具男人问道。 “嗨!别提了!之前有个富家公子哥租了我这老房子,没成想前几日隔壁邻居特意找到我,说这老宅遭了贼人,今日过来一看,里面是砸得稀八烂哇!这不,我正收拾呢。” “那邻居可说是何时遭的贼?” “唔……说是二更中,听说打得挺厉害,你瞅瞅,吓死个人咧!” “可否……让我进去看看?” “你一小姑娘要进人屋子做甚。”那男子闻言一脸不悦,似是极不情愿。 “这屋里有些贵家女子之物吧,遭了贼却不报官,想必是有些价钱的,是不是……”“好好好,你来看吧……”男子连忙出声制止灵香说下去,左右看了看,无奈答应道。 从屋内痕迹来看,打斗不过片刻便结束了。一开始引起灵香注意的,是那些破烂桌椅上的术法痕迹,先前刘夏说此事非人为,看样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回家取些降妖之物。 至于刘家三子现下在哪,依灵香猜测,要么是找到了妖穴以图救人,要么就是惨遭了毒手一命呜呼。 难不成这刘夏有如此修为,竟能同妖物斗法? 可这痕迹看着也不像是道术,反倒像妖法…… 她心下有了大概,便与赤琰子说明了情况,几人回了刘刺史,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就此事计较了起来。 “根据现场痕迹,可以确认是妖孽作祟,只是不知此妖修为几何。”灵香总结道。 “此妖既然掳去姑娘,估摸着去是想行那不道之事,如此的话,那妖邪之力想必并不低下。”赤琰子抚须道。 “那就是说你俩也无可奈何咯?”龙七喝了口茶,压了压自己的饿意。 这刘家真不厚道,午饭本就没吃,晚上回来了还不给送些吃食。 “也不尽然,现场来看,此妖所为之术并无邪气,应是本分修行之妖。” “妖就是妖,还有本分不本分的?” 灵香睨了一眼龙七,讽刺道:“人还有三六九等好坏之分,妖怎就有不本份的了,虽所行之道不同,但终归皆是大道之中。再说,有的人坏起来还不如妖呢。” “小友说的有理,只是这妖既无邪力,缘何会做出掳人之事?” “所有姑娘失踪皆有个特点,要么是定亲,要么是将要成亲,这妖莫不是喜欢做这坏人姻缘之事?”龙七推测道。 “以我之见,不如再办一场定亲之宴。” “小友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噗……”龙七一口茶没来得及咽下喷了出来,“引蛇?谁引?她么?” “我怎么了。” 龙七围着灵香来回转了两圈,一脸嫌弃道:“啧啧啧,这黄毛小丫头长成这样,那妖怪掳了她去还不懊悔死。” 他拽了拽灵香的衣服,又比划了她的身材:“这穿着,这身形,该有的没有,那妖是个瞎子不成……” 这话还没说完,便被灵香追着打了起来。 她平日里不是练丹便是采药,极少会打理自己,成日一身麻布衣着,更别说什么对镜梳妆了,再加上还未长开,乍一看去,确实算不上什么美女。 “难道丢失的所有女子皆是美女不成!”灵香气道。 “是不是都是美女尚且不问,就你这分明是个男人,不!比男人还野蛮粗暴……”龙香捂着被灵香打到的脸讽刺道。 “讨打!” 两人这厢正在打闹,赤琰子犹自思索着灵香的话: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可将那妖物引出,灵香本身又有修为,可以自保,到时候他在暗处多加看护,总归是能保证安全的。 (本章完) 第8章 出水芙蓉亲涉险 第8章 出水芙蓉亲涉险 “刘大人家前几日来了个表小姐,据说长得跟天仙儿似的,似乎是来跟刘三公子定亲的!” “这刘三公子不是失踪了么?是死是生还未可知,他家表小姐来还怎么定亲?” “嗨~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家里亲戚做了官,上赶着去巴结呢呗!只是可怜了这黄大闺女,还未过门,说不得就得做那望门寡了……” …… 还真别说,侍女将灵香打扮过之后,确实大异于平日:眉若远山含黛,肤如细脂凝玉,发似飞水浮云,眸有星辰湖海。那衣着更是:钿头云篦击节碎,环佩空归夜月魂。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羽衣霓裳舞。 灵香刚一出门,便惊呆了众人,龙七更是目不转睛:这丫头,还真是……好看…… 众人还未回神,只见灵香“咚”地一下栽了下来,顿时意境全无。 “这劳什子衣裙,好生麻烦!”她捂着膝盖抱怨着。 …… 当夜,刘府“表小姐”早早地便歇下了。 约摸二更天中,蓦的乌云遮月,妖风四起,不多会,黑暗中便有个白色的身影立于表小姐屋内。 说好的一有情况就发信号,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里头有动静传出。龙七有些急了,想要冲进去,却被赤琰子按下了。 “老头儿!这都过去一柱香了,怎么还不让进去!” “再等等!切莫打草惊蛇。” “妖怪不都来了么?” “此时进去,若是惊跑了他,让其有所防备,再想引出便难了!还是等灵香……”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妖风再起,片刻过后,被遮住的月亮便露了出来。 “糟了!”赤琰子大惊。 龙七赶忙跳出推门而入,屋内竟空无一人! “老头你看!我说进去,你非不让,现下好了,连这恶婆娘也被掳去了!” “莫慌,灵香是个有城府的,想必是有些计较,四处找找,或许她会留下些什么。”赤琰子说着便四下找开了。 龙七依言也仔细地翻了翻。 “这是何物?”只见他手上拿着一张黄符。 “子母符!” 所谓子母符,子向母生,用以留信寻人。灵香自然不是傻,只是另有打算而已。 …… 为免妖怪使那迷魂之法,灵香特在衣服内里贴了张定神符,一阵头晕目眩后,被带进了一个洞穴。 这洞穴深邃,曲折蜿蜒,随着妖风飘了一会儿后,豁然开朗。 洞中竟别有洞天! 洞顶镂空,月光倾泻,青瓦红柱,雕梁画栋,居然是个洞中别苑! 灵香正惊叹于此等巧夺天工,猝不及防被丢了下来。 “公子~您回来了!”妖风刚现形坐定,便有一群女子围了上来。 只见那妖身形清瘦,肤白妖媚,再细看之,凤眼细长,嘴角含笑。 一个男妖还长得如此妖娆,实在不像话! “你既然未被媚惑,就别再装模作样了。” 男妖声音竟是勾人至极,灵香急急默念清心咒稳住心神。 “既知魅术奈何不得我,就莫要徒劳,收了你那点子心思!” 反正是被发现了,灵香干脆盘腿坐了起来。“公子~这人好生无礼,竟敢如此冲撞于你,该好好教训教训才是~”一个女子趴到那妖的腿上,声酥骨柔,魅眼如丝。 再观其他女子,皆是如此。看来是都中了这厮的魅术。 “能将魅术使得如此,阁下想必是那狐辈之流了。”灵香以手捻诀,悄悄催动引子符。 “哟~年纪轻轻,倒是知道的不少,怎么,给我下了套却不着人来,莫不是看上了本座的姿色?” “莫要再和我使这套,既已知我所为,那便直说吧,你掳了这些个女子是要作甚?” “天下女子皆薄情,留得姻缘与她们,也是祸害,本座此番作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狐妖右手撑面,慵懒地说道。 “举手之劳?莫要信口!毁人姻缘还是善举不成!” “你个小丫头片子,又懂得了什么!”那狐妖猛然目眦尽裂,凶相毕露,以无形之气,将身边的女子震出老远。 “姻缘?天下女子也配此等美好之物!”狐妖瞬间来到灵香面前,掐向了灵香的脖子。 …… 寻母符带着赤琰子二人来到了妖洞口便燃成了灰烬。龙七不假思索向洞中奔去,赤琰子见状赶忙跟上,可妖洞九曲多岔,又妖气弥漫,想要寻得灵香,甚是坎坷。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忽闻得脚步声由远及近,二人赶忙躲在暗处架起姿势,待来人近在咫尺,便以迅雷之势同时出手攻其不备。 怎料来人身形敏捷,竟躲了去,又瞬间回身,迎击而上,三尺长剑使得凌厉生风。 妖还会使剑? 赤琰子赶忙收手退开,开口问道:“来者是人是妖?来此做甚?” “自然是人,来此救人。”那人躲过龙七一招,也退下身去。 “救人?救谁?”一听是人,龙七收了招式问道。 “救我姐姐。” “来人可是沧州刺史刘显家的三公子?”听到那人所答,赤琰子又问。 “正是刘夏,阁下何人?” “散修道人赤琰子。” 竟是恩公,刘夏赶忙上前抱拳一拜。 小时候总听娘亲说当年的事,他之所以心系修行,便有此因。 没想竟在这种地方遇见了仙长。 “当年若不是仙长,定没有小子今日,仙长大恩,没齿不忘!”刘夏说着,又郑重地拜了下去。 “哎~修行之人,理所应当,不足挂齿。”赤琰子连忙将他扶起。 “行了,你是来救人的,还是叙旧的?妖洞还未走通,你二人倒说起来了。”龙七不耐道。 “这位是?” “我叫龙七,是个游侠儿” “二位来此收妖?” “此妖可化形腾云,遮云蔽月,恐有妖仙之能,不是我等可以收伏的。”赤琰子这时方才记起,此番贸然前来,凭此妖修为,怕是不好对付。 “灵香说过,此妖所施之法并无邪气,那该不是作恶之辈。” “无邪并非善,若真不得已交手,恐怕……” 赤琰子正说着,忽感洞中深处妖力波动,怕是灵香被发现了! (本章完) 第9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第9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那妖狐发怒时,灵香便有所防备,待他近了身,便以波澜不惊诀瞬间张开盾相抵挡,左手捻出莲心剑诀,以指为剑,划向他的胸口。 狐妖不防灵香反手,堪堪躲过,竟被划破衣衫。 不待他稳住身形,灵香又以剑气攻其下盘,封其去路,右手翻飞捻出波澜海潮诀,以期水牢之术,困住妖狐。 狐妖大怒:“好个黄毛小丫头,竟敢反抗本座!” 那妖以瞬身躲过术法,抬手一挥,无形之气扫向灵香。 手法之快,根本不容她掐诀抵挡,瞬间便被气流击中,撞在了石壁上。灵香顿觉腹背剧痛,一口血吐了出来。 妖狐五指蜷曲,腾地而起,露出妖相,好似野狐捕猎般。那爪长如幼笋,利如剑刃,刹那间便要掐住了灵香。 存亡之际,二人之间忽然升起一块巨石,挡住了妖狐的攻势,后又化作数颗大石急射向他。 狐妖躲闪间急急后退,待身形站定,再向灵香看去,石头却无影无踪。 “何人胆敢私闯本座洞府,竟以幻像迷惑本座!” “妖孽住口!休得猖狂!害人性命!”正是赤琰子的无本相诀。 说话间,赤琰子飞身而出,右手拂尘,以气为刃,左手捻诀,醉酒缠枝,打向狐妖。 “哼!雕虫小技!” 只见妖狐化爪为手,躲过气刃,竟直接接住了赤琰子的招式,随后身形回转,趁招式空隙间,一掌击向他的胸口。 赤琰子躲闪不得,生生挨了一掌,只觉胸口一痛,退出数步。 “仙长!我来助你!” 一道剑光闪过,狐妖急退,只见一白面小生,立于面前。 “又是你!手下败将,竟还敢上门找死!” “妖孽住口!快还我姐姐!” 刘夏一招垂柳点月刺向狐妖,赤琰子亦纵身提气,捻诀而上。 三人缠斗间,龙七悄悄来到灵香身边,欲带其离开。 “莫要管我,跑不掉的,快快上去,同他二人且战且退。” “胡说什么,留你在这送死不成?”说着,抱起灵香往洞口而去。 “来时我们便说好了,先将你救出去,再从长计议。” 那厢狐妖与二人缠斗间,发觉竟有人妄图带灵香逃走。 “呵!好个声东击西!” 他身形一转,霎时移到刘夏身后,一掌拍向他的后心,又瞬间来到赤琰子面前,运起功法将其击飞。 不过弹指功夫,两人皆受重创昏死过去。 龙七背向狐妖,不觉危险已至,刚要踏出院门,便被妖风扫中,他赶忙护住灵香,扭转身形,以背撞向墙上。 妖狐看向昏去的龙七,掐住灵香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区区凡胎,竟妄想从本座手上抢人,简直……” 灵香在龙七被击中时便暗自提气,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丸丹药握在手上,左手捻诀蓄势待发。 说时迟那时快,她拼尽全力,趁妖狐说话之际,将丹药送入他口中,以左手之诀催动。 “休要聒噪,烦心!” 都动起手了,话还那么多! 妖狐话未说完,猝不及防间只觉喉间一阵翻滚,待回神,怒意恣生,手中使力,欲取灵香性命。 灵香右手掐起波澜诀奋力抵抗,左手依然催化丹药,怎耐自己有伤在身,体力不支,渐渐沉沦混沌。 妖狐那厢亦觉手中无力,身绵似水,竟一下睡了过去。 …… 灵香一睁眼,便看到一个台上,四个女人衣着暴露,淫词艳舞。环顾四周,竟是青楼。 “这狐狸,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本以为自己将要折在妖狐爪下,不想回梦丹竟生效如此之快。 这般来说,那三人应是可以得救了。 所谓回梦丹,就是借助丹药之力,将施术者带入服丹者的梦境,从而知晓服丹者有何心结。 本来此丹是用于治心病或是驱除梦魇所用,不想竟还能籍此保命。 虽为中品,可服了此丹,人尚要昏睡两三日,这狐狸嘛,虽有修为,却终究是个畜生,保不齐也得有个三四日。 一时半会反正是出不去了,且看看妖狐心结为何,何故掳去女子坏人姻缘。 可这狐狸来这青楼作甚,难不成是看上了这里的姑娘不成? 正当灵香不得其解之时,只见老鸨带着几个彪形大汉,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屋子,不一会便拖着一个男子下楼。 仔细一看,这不是那狐妖么,为何被打得浑身是伤,差点就没认出来。 灵香赶忙跟了上去,只见几个大汉将他拖着丢出门外,老鸨随即啐了一口在地上。 “好你个吴元,没钱还来惦记着我家春姑娘,还说什么情深意切!告诉你!这儿是青楼!你若是三媒六聘做足了,我还能让你叫我声妈妈,就凭你那家徒四壁的破院子,还妄想前月下之事,做梦吧!一个穷书生,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说完便转身进去招待别人去了。 原来狐妖名叫吴元。可他明明就是个人,怎会变成妖,且妖力又如此深厚呢? 灵香正疑惑间,周身景象虚晃而过,变了个场景。“元郎,春本是倾慕你的才华,可终究有缘无份,这辈子,怕是不能在一起了。” “春姑娘莫要如此,你我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若能成事,定能举岸齐眉,白头终老。”说着,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你且耐心等我两日,待我将那老房卖掉,我俩便离开此地,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做一对神仙眷侣。” 噫~这种酸儒之言,令灵香不禁打了个寒颤,正当她觉得恶心之时,周遭景象又是一晃而过。 只见森林里,一男一女背着行囊慌不择路地往前奔着。 “元郎……我跑……跑不动了……歇一歇吧……” “也好……这都跑了一天了,那坊里想必还未开元,应是还不知你我之事的。”说着吴元扶着春坐了下来。 春取出一个水袋递给吴元道:“跑了许久,口干舌燥的,喝些茶水润润嗓吧。” “你先喝。”吴元满脸心疼,将水袋递还与她。 “我这还有,为免不够,我准备了两袋。”春说着,又从包裹中取出一袋水来。 “还是你想得周道。” 休息了片刻,吴元便准备扶起春,却怎么也起不来,接着便见他口吐白沫,以手捂腹,蜷缩在地上,极度痛苦的样子。 这时春站了起来。 “哎哟~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痴情种,我都有些不舍得弄死你了呢。” “为……何……这……么对……我……”吴元双目圆睁,极力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问道。 “为何?呵~那我今日便发个善心让你死个明白。”春说着,在不断抽搐的吴元旁坐了下来。 “我原本是个官家女子,因父亲犯了天颜被举家发配。本来锦衣玉食,却一落千丈被充作了官妓,你可知那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好不容易打了胜仗被特赦放出,又被不良军官卖去窑窝儿,成日被逼陪笑,出卖肉体……”说着掸了掸衣裙站了起来。 “啊~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春居高临下地望着吴元,“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如此了,却没想遇到了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不成,只不过是我的一个逃离那种鬼地方的棋子而已。好不容易让你对我动了心思,却不成想是个穷鬼,连个赎身的银两都没有,那就只能说服你卖了老房里应外合带我出逃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难道还要与你这种穷酸小子苦一辈子不成!”春说着蹲下了身子,取走吴元身上的包裹,转身走了。 而吴元此时目眦尽裂,瞪着春走远,直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却仍不瞑目。 “我好恨……好恨……” 这时四周响起吴元的声音。 “我娘抛弃我,你也抛弃我……” 如此充满不甘。 “好恨……天下的女人……” 这时,落日斜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狐狸,小心试探着来到吴元身边嗅着,待嗅到他脸上时,正巧将一口怨气连魂带魄地吸入了体内。 噢~原来是由怨而生,怪不得有如此强劲之力。 这时,周身之物突然静止不动。 “好个黄毛丫头!竟敢窥心!” 灵香回头,只见妖狐一掌劈来,她却不慌不忙,亦不躲闪。 狐妖一掌径直从灵香身上穿了过去。 灵香坐了下来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丝意念,又非元神,怎会让你击中。” “你对我做了什么!?”妖狐怒问。 “莫要如此看我,不过是保命而已。” “哼!果然天下女人一般奸狡!” “狡兔三窟都能被狐狸吃掉,你这修为高深的狐狸却要说我奸狡,简直笑死人了。” 狐狸不言,只怒瞪着灵香。 “唉~你也是个可怜之人,又何苦为难我呢?你看我,修仙多年,不得突破,连个元神都不配有,被迫无奈,下山卖药,说起来我也是蛮可怜的呢。” “莫要在我面前信口开河!快快解开术法!” “我又不傻,让你醒来好杀了我?”灵香说着,弹了弹指甲,“要不,你也坐下好好聊聊?” “我与女人无话可说!” “啧啧啧!瞧这话说的,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虽不知你娘为何抛弃你,但终究还是生……呃……生过你了不是。” “哼!满口胡柴!”狐妖虽如此说,却也坐了下来。 “你也莫要生气,时间一到,术法自然就解了,我被你打成那样,拖到那时也未必能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且听我一言。并非所有女人都如你生前遇见那般,只怪你倒霉,许是上辈子造的孽,被判官记上了一笔,这辈子必须得还的债。” “哼!竟还信口雌黄!” “并非我胡言,你抓来的刘家大小姐就是个好姑娘,你若不信,待术法解开你自去问她便是。” “这是何意?” “那刘家小姐不是从刘府被带走的吧?” “那又怎样?” “不怎样,我说了,你也未必信,不如到时候你亲自去问更能令你信服。”灵香抬头望了望静止的落叶,“到时候记得每年今日多为我烧些纸钱,我也就这点子念想了。” “话说回来,现如今你到底是鬼是妖?” (本章完) 第10章 东归故阳见悠然 第10章 东归故阳见悠然 灵香刚醒,入眼便是水色帷帐,帐上兰缠丝栩栩如生。 “你醒了?可觉有哪里不适?” 细语柔声,倒是好听。 “你是?刘家大小姐?”灵香挣扎起身问道。 “赤琰子仙长说你伤及内里,还需调养几日才是,久睡方醒,莫要急着起身。”刘大小姐说着急忙按住灵香,替她掖了掖被角,“若不嫌弃,唤我阿兰便可。” “这么说,那些女子皆被放回了?” “是啊,说起这些,还真得多谢于你。” “如此还是要向你请个罪,擅自将你的事情告诉了狐妖,还望见谅。” “不妨事,若因我而使那些女子得救,倒还是功德一件。” “那你……” 阿兰握了握灵香的手,便起身走到窗前。 “与那蛮族一战,他便没了踪影,是死是生,全不得知,只是我仍放不下他。当初便是为了风光娶我,才会去那浴血之地,若他有幸得生,归来见我,而我却嫁作他人妇……”说及此,阿兰似有哽咽。 “所以你便与你弟弟商议,假作被抓,却不想那狐妖真的找上了你。” “昨日他找到我,我便和盘托出了,他竟也是个可怜之人……” 阿兰伤怀了一番,便劝灵香好生休息,自去了他处。 是啊,谁人不曾有过往,或喜或悲,俱是云烟而已,又何必执着不前呢? …… 出了沧州,再过相城,不过一日路程便是故阳。刘大人为谢灵香一行,特意备了马车相送。 行至故阳,灵香特赠了赤琰子一颗洗髓丹以表谢意,赤琰子百般推辞不过,便也收下,自去拜访故人去了。 可这龙七依旧跟着她到底意欲何为? 悠然居位于城南闹市,左右皆是酒肆杂货医馆商户之类,当年为得这一铺面,可了灵香不少银钱呢。 在此住了几年,邻里间相处得倒是极为融恰,见她回来,皆与其招呼问候,灵香一一回应,心情倒似极为不错。 “这便是我的悠然居,”她边开门边说着。 “哦~倒是不错!”龙七以拳击掌赞道,只是他刚要踏脚进门,便被灵香拦住。 “只是不知少侠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嗨呀,大家相处时日已久,又共经生死,也算是朋友了,你看我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又身无分文的,你这友人不当是照拂一二么?”说着一个闪身钻进了屋内。 灵香见状,忙追了上去:“强行进入女子闺阁,你这是君子所为?还不快快滚出去!” “我从未当你是女子,你也莫要把我当成君子,大家都是兄弟,说多了多见外!”“你这人怎的如此无赖,”灵香倒是想动用武力,可又舍不得她那一屋子的宝贝。 最终龙七还是住下了,条件是帮灵香看护那些名贵灵植。 本以为照看灵植只是除草浇水之类,却不想这水竟是九阙山清微峰一处灵脉边上的泉水。 来回十里地,且还得挑满两缸,饶是从龙七小习武,也是苦不堪言,一缸还未挑满,便仰面在地不能动弹了。 这女人,既是要用灵脉清泉灌养灵植,又何必挑如此远的地方居住…… “我就不信……你往日……都是……自己挑水……”龙七喘着粗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而灵香此时正躺在吊床上,优哉游哉地吃着小食。 “那是自然,我自是有法子填满这两口缸,只是放着现成劳力不用,难道我傻不成?再说白吃白住是你,说要修行也是你,怎么,今日才第一天,便不行了?”灵香说着,又拿起了一块小糕,“若是不行,就速速离了我这座小庙才是。” “听说你七岁便已筑基,难不成在那之前你也如此般?” “哎~这就是你我不同了,”灵香起身,蹲在龙七脑袋上方,戳着他的脸道:“你虽从小习武,但只是造就了外在之躯,算是锻体,可内里却是毫无建数。修仙入门便是炼气,要在极度乏力之时切身体会。所谓劳尽筋骨而后苦尽心志,即是你当前要做的。至于我嘛,唉~幸得天眷,未经炼筋通脉便得筑基之力……” 灵香后来所言,龙七俱无心听之,只觉她一来,便有一阵清香扑鼻,煞是醉人,连喘息都忘了,半晌回神,顿觉面热气急,忙起身提着两木桶夺门而逃。 好不容易置满两口缸,龙七只觉四肢百骸皆不能自己,还未待他休息片刻,又被灵香叫去沐浴泡汤。 澡间药香扑鼻,浴桶热气腾腾,水是他刚挑的灵脉泉水,其中还有灵香配制的药包,刚一入桶浑身舒坦,正伸展间,只听房门开合,是灵香进来了,他赶忙以巾遮身埋进水里。 “嘁~我虽不擅医道,可也视触扣医过,就你这小身板儿哪处我会不知,还藏着掖着?”说着放下一身衣服和一本书,“这本《归元经》记得熟背,以后每日日入汤浴时照此诀打坐调息,固本培元。” 这女人是真不知男女大防,还是缺心眼儿…… 如此一月时日,龙七竟觉五感更为敏锐,呼吸仿佛融合于周身,就连每日挑水,亦能轻松以对,毫不觉累。 太上宗所得重楼开始发芽,灵香本是尝试,不想离了那灵脉竟也能破土,只是不知能否生得九叶。 半年前从母亲遗著中得一丹方,名曰回天,可所需炼材均是难得之物,且丹方残缺,手法不明,若是试炼失败,总不能再去常云峰讨要不是。 龙七本以为灵香就是个炼丹方士,不想她竟还有些除病袪邪之能,不时总会有人上门相请,每每此时她总是一人赴约前去,也不知是真是假。 想着那些子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假道士,若她也是那番作派,想必也是极好玩的…… 一个极好看的女子做着那些姿态——龙七不禁捧腹…… 是啊,虽从不见她梳妆,可也是极好看的…… 龙七痴笑片刻,忽的回神敲了自己脑门一下。 想什么呢,那母大虫这一月可没少使唤自己,看着娇小玲珑的,实则一肚子坏水,动不动就要整他一整,哪里好看了! 回神后,他赶忙提起木桶上山采水去了。 (本章完) 第11章 凉城异事逢少英 第11章 凉城异事逢少英 “近日听闻凉城发生了件奇事,有个将死之人忽地好了起来。后日我要去看看,若是有高人,定要讨教一番。”灵香夹着一片笋片塞到嘴里,“你可照看好我的这些宝贝,顺道将那本《符说》上卷临蓦透彻,待我回来授你念符。” “为何不能带上我?往常你一人出门时,难不成这些子草的还有人看护不成?” “自是有人看护,如今有你,我也就不必劳烦她人了,徒弟就是用来使唤的。再者说,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人突然好了,说不得是有些其他原因。”灵香睨了一眼龙七,继续挑着盘子里的笋片。“现如今你纳气归元,破入炼气也就这几日,若是有个万一,你这修为连门都未入,还不是做个拖油瓶儿的?” “所谓读万卷不若行万里,既是非常之事,想必对修行也大有裨益的。我可将书带去临摹,有个什么事,我也好打个下手不是。” 这一月相处下来,龙七早已习惯有人作伴,此番她去外城不知何时能回,他可不想形单影只犹如从前。 灵香斟酌了一番,此话倒也有理,便应下了。 凉城位于故阳和相城之北,浝水便是由此汇入大河,其土地富饶,民风淳朴,盛产佳酿,尤以百末旨闻名遐迩。 “瑶依家的酒真是越来越好喝了。” “是啊,自从她嫁了人后,是愈发的会酿酒了,人也愈发的漂亮了。” “谁说不是呢,本以为她嫁了个短命的,眼瞅着静微先生就要不行了,这才成亲没几日便好了起来,也不知是哪路杏林高人妙手回春。” “哪有什么高人,八成是喜事冲的,这不,成婚没几日,他家书斋又开了。” “也是,教书匠和美酒娘,也算是段佳话了。要是能娶个这般漂亮的姑娘,别说是病入膏肓,就是埋土七日,我也能把那棺材板儿给撬咯!” …… 灵香交了房钱正要上楼,却见楼上下来了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陆英。 相互见了礼才知道,原是太上宗弟子下山历练,了却尘缘,他途经此地,暂作休整而已。 二人相约喝茶,灵香亦道明了来意,而陆英却给出了另一种传闻。 相传此处有妖横行,迷人心智,食人精气,且此妖道行高深,甚为棘手。每每月圆后,城郊总会发现二三男人,形容枯槁,神识混沌,官府也是焦头烂额,毫无办法。 陆英回乡本经临冬城更近些,就是因为这传言才绕道至此。 “咦?那这不是倒采的么?这可真是稀罕得紧!”龙七笑道。 灵香一掌拍在他后脑上:“信口雌黄!”又对陆英道:“陆师兄以为,这庄先生有问题?” “将死之人,却忽的活蹦乱跳起来,这世上,怕是也就大罗神仙能做到了,或是有灵丹妙药相救?”陆英斟酌着开口道。 “灵丹妙药大多是有修为之人方能用之,常人服下,无非毒药,外受而内损,只会加快死期。”灵香蹙眉。 “难道常人就用不了灵丹?”龙七大为不解,宫廷中不常有皇帝服用金丹的么?难不成那些个皇帝还都有修为不成?“也非如此,有些丹药,气和性温,于内有补益,于外无损伤,倒是可与常人服用,可一般来说,这种丹药并无回天之力,又怎会让他好起来?”灵香稍作思索,“除非……” “除非什么?”龙七与陆英同问道。 “除非他能续阳。” “何谓续阳?”陆英不解,龙七亦是丈二和尚。 “你我皆是修士,应是知道,修为越高,寿元就会越长,有些修为高深者,若是得道,飞升成仙,寿元更是无尽,这自然是所有修士向往的境界,就算历劫失败,亦能做个地仙,看尽红尘,潇洒恣意。”灵香说着抿了口茶,“可如今这世间本就灵根稀缺,亦早过了上古封神立仙之时,多数道门同仁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突破渡劫飞升。于是便会有那些不良之士,使着不耻手段,窃取他人精元,以补自身寿命。若真是那样,便会堕入魔道,非人非妖。” “那……以你之见……”陆英端着茶盏蹙起了眉头。 “倘若真如这般,此人绝非你我所能左右,怕是不好办的。” 听完灵香所说,陆英沉默不语,灵香亦眉头紧皱。 “那这种入魔之人与常人有何不同?”龙七不知此中厉害,犹自问道。 “外表看上去,总是与常人无异的,只是这种做派逆天,或眼神或行事总会带着些邪戾,长此以往,极易被魔气吞噬,故月圆魔气最盛之时,需要些人气与之抗衡,方不致于脱相。” “可到底是魔,以你我修为终归也是无可奈何……”陆英摇头叹道。 “魔也能与人成亲?那这酒娘倒是挺倒霉的,居然嫁了个怪物。”龙七说着丢了颗果皮。 “自然是可以成亲的,且并非所有魔族都如此不堪,在我们看来似乎是异类,其实并不绝对。正统魔类也有君子,不正的只有心而已。”灵香解释道,“若修道之人思相固化是非不分,与那作恶强盗岂不一样?” “既然此人与那酒娘成了亲,我们不妨从那女子着手,探探虚实。” 陆英提议,灵香二人亦觉有理。 “另外,既有人受害,想必定会留下些许术法痕迹,应是也能有所收获。”灵香也提议道。 三人于是合计了一番,决定分头行事。 官府既然过问了此事,陆英有着太上宗掌教亲传弟子的身份,行事便宜,便由他去拜访官家调查卷宗。 而龙七曾常年混迹市井,老于世故,探问酒娘夫妇之事则交付于他。 至于灵香,身怀医术,又通药理,便去查看受害之人现状如何,若是身体无碍,说不得还能救上一救。 官府位于南城,而据闻受害之人是被收于官驿,陆英灵香二人同道。而那酒娘的酒馆却是位于凉城西北,距离颇远,龙七只得加紧先行。 (本章完) 第12章 各奔三路探厮微 第12章 各奔三路探厮微 龙七远远就闻见酒香,无须多做打听,便能找到庄夫人的酒肆。 刚一入门,只见馆内济济一堂,酒香浓郁满厅,酒客行酒声,碰盏声,吆喝声,小二应答声,方台唱曲儿声不绝于耳,甚为热闹。 正不知何处落坐,酒肆小二见之忙招呼上来,原来店中向来生意兴隆,酒客络绎不绝,可馆内酒桌多有局限,长此以往,便有拼桌畅饮之风,有些子豪爽的,多能于此结交酒友知音。 龙七转念便想,这不乏是个探听消息的好法子,便由着小二引座至一靠窗小桌。 桌上已有两人,一个赤膊健硕,膀大腰圆,怒眉虬髯,声如洪钟;另一个则锦冠长衣,身形瘦削,面白俊秀,轻声淡笑。一个拿着碗盏豪饮,一个举着小杯浅啄。乍一看去,似是极不协调,不想二人竟是知音好友,因酒结交,常约此饮酒畅谈。 龙七朝二人抱了一拳便坐了下来,小二忙问他要点些什么。 “老远便嗅到一股酒香,不觉被引了过来,可这问我要些什么,却是真的不知。” “哈哈哈哈!小哥是外来人吧?”那虬髯客笑道,“虽说这凉城远近闻名的是百末旨,可要我说,还是瑶依家的琼露更为甘醇,引你来的酒香怕就是它了。” 那白面生听了,忙点头称是:“虽是酿,却总让人不忍搁盏,回味无穷。” “既然如此,那便依二位大哥,来尝尝这琼露。”说着朝二人拱手道:“也不能只喝酒不是,再来几碟小菜,我与二位大哥一起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 府衙门前,陆英递上拜帖,不多会,便有衙役出来,说是赵同知请他进府一叙。 这倒怪了,相请之人不应是知府么?陆英心有疑惑却也不言,跟着差役进堂。 刚一踏入堂屋,只见一老者正来回踱步,见陆英到来,忙上前伸手相迎。 “可是将能人盼来了!” “不知同知大人何事如此焦虑?”陆英行了一道礼问道。 赵同知闻言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哇!” 两人刚一坐定,不待陆英道明来意,他便开口道:“老夫大约能猜出你的来意,实不相瞒,这事也困扰衙门许久了……” “同知大人是说……” “没错,正是郊外伤人案。”老同知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此案为何让大人如此心焦?” “这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一日,有樵夫途经南郊树林,老远见三人仅着中衣,齐立于小道之上,待稍近些便听他们口中呢喃,似是讨论着什么。他本未当回事,自去砍柴去了。可待日落西山归家之时,那三人仍如晨时那般,好奇之下便上前招呼,怎料走近一看,他们竟是瞳目飞白,口角流涎,气虚声呜,如行尸走肉般,吓得他忙前来报官。 官差到时,已是黄昏,可那三人依旧立于原地,诡异至极。有大胆的上前拉扯,刚碰到其中一人,这三人便齐整倒下,可面目声气皆如立时般无二…… 自此,每月便会有三人如此,皆是满月后一日,且俱为男子。 凉城知府何大人才华横溢,前两年榜中,幸得天眷,外放至此,虽年纪轻轻,可也曾师从于元清,知晓些道家之事。 许是他发现了什么,上月一日忽的大叫一声:原是这样!便独白一个出了府去,怎料…… 那日恰是月圆夜,第二日他便如之前受害之人那般,现下还在衙内躺着…… “如此便是同知大人焦虑所在……”“实不相瞒,此事尚未公诸于众,亦未上表天听,若此事流于民间,这边锤重地势必会有一场慌乱……” “那此事可告知戍边将领?” “自是瞒下了。” “同知大人,”陆英起身朝赵同知一拜,“晚辈此次前来确是因此,本想了解相关案情,听闻大人此番所说,此事必有蹊跷,想那日知府大人定也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独自一人出府,不愿波及无辜之人。不瞒大人,晚辈还有两位道友正在外查探此事,其中一人曾凭精湛医术救过在下性命,想必她亦能救醒知府大人,只是现下应是还在搜罗证据,待晚辈与她会面时道明原委,请她进府施术治疗,只是可否先让晚辈查看相关卷宗。” 老同知听言,哪有不愿之理,忙叫了衙役带着陆英往卷室去了。 …… 灵香在街上打听着病人之事,却发现此事并无人知晓,甚是怪异,但转念又想,此事光怪至极,想必官府定不会公诸于众,以免乱了民心。 这些人想来是被收在了官驿,便打听着去了。 到了官驿门口,向看护官道明来意,便被领至内堂。 不时有一长须老者前来与她见礼,竟是府衙师爷,灵香行了道礼后便由他带着往一个小院去了。 “灵香姑娘,院内俱是此病人,姑娘既是玄门中人,想必定能有法子救他们一救罢……”老师爷路上叹气道。 “前辈见谅,尚未见到病中之人,恕晚辈也无法作全保证。” 灵香这番直言倒是令老师爷另眼相看,不像之前的庸医诡道,满口答应却无任何作为。 “无妨无妨,只是他们有些上有高堂家室,有些尚且年轻力壮,且皆是朴实良民,落得这般,老巧实有不忍……” “前辈心善,灵香自当尽力而为。” 两人说着便到了一处院门,依稀能听见里面有药锅的咕嘟声和一些人走路的脚步声。 “这里共有二十人,其中有患者十七人,医者一人,还有一个药童和一个下人。”老师爷将她请进门说着。 灵香与医者见了礼后,便由他带着去看病人了。 这些人有的瘦骨嶙峋,有的面黄肌瘦,就是几个看起来身形还未走相的,也是面色苍白。 瘦的几个皆是双目紧闭,未走相的却是眼目翻白,而他们俱是口中呜哑。 医者说,这些瘦的都是半年前的病人,身形还在的便是上月送来的,此番俱由老参吊着条命,饭食亦为流食。 这哪是什么病,此为中术无疑了,观症状应是一人所为,只是不知是何术所致。 依脉象来看暂无性命之攸,可长期如此定是要死人的,尤其是那几个瘦得走相之人。 灵香心中已有计较,便给那几个甚为严重的喂了聚灵丹,而还算乐观的则让药童拿一颗养气丸化水分服。 又告知医者但凡晴日,日中之时将他们安于院内蒙目日照两刻。 吩咐完这些便去寻师爷去了。 (本章完) 第13章 酒醉人心犹不知 第13章 酒醉人心犹不知 灵香画着符箓以备不时之需,正凝神掐诀注力,便听小二敲门,说是楼下有个彪形大汉找她。 待她下楼一看,龙七正瘫坐在地,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位便是龙七兄弟的师傅吧!不想还真是个女娃娃!”只见一壮汉上前抱拳一礼,正是龙七遇到的虬髯客,“在下鲁正,今日同自家兄弟饮酒,与龙兄弟搭了酒桌,我三人一见如故,多饮了些杯中物,不料他此般不胜酒力,幸好谈笑间知晓你们在梧桐客栈,顺道便将他捎了过来。” 灵香闻言向鲁正行了个道礼:“有劳鲁大哥了。” “哎~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龙兄弟为人痛快,我三个投缘得很,他日定还要与他再痛饮一番!”说着抱一拳便走了。 灵香招呼着小二帮忙将龙七架回房,又讨了醒酒汤灌下,正要回房,却被龙七拽住了衣裙。 “来!莫要走!再来一坛!”说着坐了起来。 “你这夯货,叫你去打探消息,倒把自己喝得烂醉!”灵香笑骂道。 正要再次安顿好他,怎料他自己就躺了下去,猝不及防间脚下一滑,便倒在了龙七身上。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龙七清醒了几许,睁眼看着贴得如此近的小人儿,弹指间又混沌起来。 “你长得可真好看……” 嗅着他身上一身酒气,灵香不禁眉头一皱,嫌弃道:“那还用你说,为师天生丽质,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 说完刚要起身,却被龙七拉了回来。 “我不要你做我师父……” 灵香闻言一怔,片刻回神惊道:“难道你想认我为母?!!” …… 龙七刚一醒来,便觉宿醉未解,头痛难忍,挣扎着起身想去倒些茶水,却发现自己仅着中衣。 他不禁环顾四周:没错,是自己的房间。 可昨日谁人将他带回的? 又是谁人为他宽衣解带? 龙七拍了拍脑袋,努力回想着,突然记起灵香那张脸。 她昨晚似乎趴在他身上! 她貌似还为他解了衣带! 这母大虫对他做了什么! 他可守身如玉了十几年! 龙七一脸悲恫,如丧考妣。 捶胸顿足间,门“吱呀”一声开了,见是灵香,他赶忙躲回床上,以被褥护着身子,戒备地看向她。 “怎么?昨日还要奉我为母,今日便不共戴天了?”灵香戏谑道。 “奉你为母?什么玩意儿?”见灵香走近了,他往床里头挤了挤,被子护得更紧了。 “你……你想干嘛?你昨晚对我……对我做了什么?!” “我想干嘛?我想吃了你!”灵香说着,眼神如饿虎般,对着龙七张了一嘴。 龙七见状,身子一缩。 “我……我告诉你!你就算得了我身,也……也得不了我心!”“噗哈哈哈哈!”他这反应,着实太逗,好似被倒采了般,引得灵香大笑不止。 “少自作多情了!你昨日喝那黄汤发酒疯,好不容易安顿好又吐了一身,方才去成衣铺子买了身衣服,”说着扔给龙七一个包裹,“赶紧穿上下楼议事,陆师兄回来了。” 灵香丢给他一个好似看傻子般的眼神便出去了。 还好还好,还是清白的…… 咦?奉他为母又是何意? …… “我查了衙门资料,庄先生是本地人,单名一个韦,字静微,算是个教书先生,自户籍上看,此人并无不妥。” “那可知他得了什么病?” “据衙役所说,此人自小便体弱多病,似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家人多年求医无果,约摸半年前便有了灯枯之兆。” “那便奇怪了,既是将死,如今又怎会好转……”灵香拧着眉头百思不解。 龙七下楼时,便听到这些,便接道:“说起来,庄先生成亲也是半年之前,莫不真是冲喜给冲好了?” 平日见惯他不修边幅的样子,今日换了身行头,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若是冲喜真有用,那世上但凡遇到个天灾人祸的,都去冲喜好了。” “倒也是,只是有些令我费解的是,庄先生双亲皆已过身,那酒娘瑶依又是外来之人,怎会凑成一对的呢?” “庄夫人不是本地人?那可知她从何地来?”灵香说着看向陆英。 “倒是没有查过此女,只是听说她是来寻亲的,却因亲戚举家搬迁无处可去,又巧遇庄先生,两人便认识了。” “寻亲啊,不过说起来,她酿的琼露真是极品,老远便能闻到酒香,喝起来更是清醇无比。” 灵香睨了龙七一眼,一脸嫌弃。 “灵香师妹可有所得?” “说来也怪,昨日探了几人的脉象,皆是因久卧而生的虚症,且看起来虽是魂不附体,但又不是魔族的摄魂之术,只是痴傻了一般,估摸着是被夺了魄。且施术之人好似故意留了他们性命,并未曾下狠手。” 听到此处,陆英一拍脑袋道:“对了,差点忘了,知府大人也被害了!” 灵香闻言一惊,陆英忙将昨日听到的事告诉了他们。 “我就说,每月三人,怎会少一个,原来是知府大人。如此看来他定是发现了什么,才遭了黑手。”灵香皱眉道。 “我将你身怀玄门歧黄之事告知了老同知大人,师妹你看是不是去诊治一番?” 不想这知府大人竟是元清弟子,如此于情于理,这事她得管上一管了。 “唔……”灵香略作思量答道:“也好,反正现在也是毫无头绪,若能将知府大人救转过来,事情便可好办多了。” 说完便吩咐龙七收拾行李,准备拜访府衙。龙七闻言一阵腹诽:这母大虫是又把自己当打杂的了。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不过就是些灵香于街上买的小食而已,剩下的便是龙七的那些鬼画符。 待三人准备妥当,便由陆英带着一齐往府衙奔去,其间灵香似是游玩一般,不时与街边商户攀谈,或是买些小东小西,行至衙门口时,龙七已是满怀包袱,便是陆英亦是左右不得闲。 反观灵香,却只是左手串,右手糕饼,一副悠哉模样。 (本章完) 第14章 静微瑶依夺人目 第14章 静微瑶依夺人目 老同知实在没料到,被请来给知府大人看病的,竟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女娃,不过观其手法娴熟,神情专注,倒真像那么回事。 何知府症状与其他人不甚相同:双目紧闭,唇色全无,口中并无呜哝之声,脉息微弱,气虚无力。 一问之下,原是当时寻到他时,身上有伤,且并非与当月其他二人一同寻得,而是郊外田间一处看地的茅屋内。 这就难怪了,知府本是个会武的,定是发现了行凶之人,与其有了一番打斗,不敌之下身负重伤,又精气修为俱被吸食,才会如此。 这一月下来,他身上的外伤倒是好了几分,只是终归是有内损,所以虚弱至此。 灵香将养气丸与他服下,以银针刺穴调理,看了看时辰,又吩咐人将他抬出,蒙其双眼以日光曝之,两刻之后方才抬回屋子。 约摸一柱香时间,只听得知府口中呜咽,竟还是中了术法。 如此看来,想从他这得到些线索是不可能的了。 老同知见知府面色好转本是一喜,不想这女娃倒真是有些本事,可一听说知府大人也中了异术,便又焦急起来。 灵香见状忙安慰他,言道何知府性命无忧,所中之术只要解开,调养月把便能痊愈。 话虽如此,可这术法到底如何能解,且这后日便是中秋,如此岂不是又要有三人落难! 寻思至此,老同知更是焦虑。 如今之计,只能加强夜巡,实行宵禁,或许可以避免。 只是灵香有一事觉得蹊跷,按理说城中发生此事,当是人心惶惶才是,可那日观望行人,俱是毫不知情般,就算是将知府之事瞒下,可邻里走失,当是有所查觉,竟也无人报官,难不成这凉城民众如城名般人情凉薄不成? 她将此疑虑道出,其实同知大人早已疑心于此,可总不得解,之前差人问询,却被告知不曾有人走失。 三日很快就到了,西郊果然又有三人遇害,其中一人竟是鲁正,平日高大魁梧之人,如今却耷拉着肩,低垂着头,令灵香唏嘘不已。 龙七见到鲁正此般模样,一拳砸在地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那邪物着实可恨!多好的一个人竟也被害至此…… 当夜,安顿好三人后,龙七竟主动找到灵香,要求修行,灵香想着他白日时的样子,略作思索便应下了。 他如今已能引气人体,炼气化形,也不枉自己使了月余的灵植,只是想要踏入门,还需等待契机。 不过现下倒是可以授他念符之术。 符有多种,血符多以鸡血、狗血混朱砂画制,但此符有伤生灵,多被弃用,有些道行高深之人也会用自己的血来作符。 现下多用朱砂黄符,朱砂是天地纯阳所结,以朱砂画符可增符力长神威。 红为阳,黑为阴,所以亦有些阴符会使墨箓。 符可用于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亦可用来宁神定心,隐身架盾。远古时期的幡类法宝,亦是符的一种。 可所有的符并非一画了之,而需念符方能令其生效。 所谓念符,便是在绘符之时,将个人对大道自然的理解,化念为气,注入符中,令其能与万物产生共鸣,从而回应施符者。 不过符虽是道术之基,却非所有人都能擅于此术。 比如龙七。 几日下来,虽能将《符说》上卷画得七八,可念符之能着实堪忧,就连最基础的定神符都无法生效。 显然他并不适合习此术法。灵香思索一晚,便有了计较,此为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倒是几日她对大道的讲解,令龙七豁然开朗,似是有踏入炼气之兆。 那些中术之人,经灵香之手调养了近一月,身子倒是好些了,只是成日口中呜语不停,却又不知到底说的什么,夜半时分尤为诡异。 这一日,灵香刚为何知府治疗过,便决定拜访庄韦先生——她着实好奇,到底是何种手段令他恢复如常。 申时三刻,灵香同龙七来到书斋,适逢下学时间,只见一群半大小儿,或三五成群,或长者陪同,自斋内鱼贯而出。 递了拜帖,不时便有书僮出来见礼,说是先生正在更衣,吩咐先领他二人入内奉茶。 静微书斋布置典简,院内假山流水,鹅卵石路,松柏遒劲,闲适淡雅,形韵意合,令人心中不禁心平气和,倒真是个念文习礼的好地方。 茶是袪火的秋菊,甜淡适中,口齿留香。刚喝了半盏,便见一人从后堂转出,来人身形瘦削,却直背脊挺,颇有文人风骨,正是庄韦庄夫子。 两厢见了礼后,灵香便道明来意,庄夫子虽是文人,却也不遮掩避讳,直言自身隐疾。 原是庄先生母亲怀有身孕之时不慎落了水,又是冬日,险些丢了性命,以至他降生后便一直体弱。 后来父母皆故去后,心情郁结,更是雪上加霜。 一日出门归家偶遇瑶依落难,观其楚楚,便心生怜意,将其安于客室。谁知她竟有一手好手艺,酿得琼与他,以表谢意。后来两人日日相处,渐生情愫,本不想拖累她,怎奈她一再坚持,便告了祖宗父母成了夫妻,不想自己竟日益好了起来。 “说起来,许是狐仙显灵,赐了这段姻缘罢。”庄韦淡淡一笑。 “狐仙?”灵香不解。 “说来也巧,那日外出采买书籍,在田间遇一黄狐呜咽不止,走近一看竟是被篱网缠住不得脱,以前看过一本书上说,狐能通灵是仙物,便将它救了出来。不想它不怕生人,竟还在我身边蹭了蹭方才离开。” “竟有这种事?”龙七惊讶道。 灵香瞥了一眼他,一脸鄙夷。 “万物皆有灵,尤以山中之物甚之,虎为一山之神,狐为一土之仙,这是常理,何至如此惊讶。” 庄韦轻声一笑,继而又一脸担忧。 “只是观它后腿似是有伤,也不知从何处遭了一难,是否有碍……” “庄先生心善,实在难得。山灵皆有自愈之能,大可不必担心。”灵香安慰道。 随后她为庄韦探脉,脉象虽貌似有力,却有一丝悬意藏于其中,不过可确定他是常人无疑。 正当她将要开口间询其他,有一妇人髻女子自外走来。 只见她斜簪入鬓,眉目流转,顾盼生辉,身姿绰约,怎一个风华绝代了得。 来人朝灵香这边屈身行了一礼,便走到庄韦身后站定。 “这位便是内子瑶依,”庄韦起身介绍道:“这二位是特来为我探病的仙长。” 瑶依听罢又朝二人行了一礼:“奴,庄柳氏,见过二位仙长。” 灵香忙起身回一道礼,却见龙七竟是呆了般望着庄夫人。 (本章完) 第15章 忘忧酒娘现真身 第15章 忘忧酒娘现真身 灵香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自书斋回来后,她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陆英自外而来看她这般,正要问清原由,怎料她突然起身,走至龙七身边,盯着他看个不停,边以手摸着下巴,不时地或点头或摇头。 龙七被看得心里发毛,心虚地辩解道:“不……不就是看庄夫人看入迷了么,有什么的,人家生得国色天香,不像有的人,跟母老虎似的……” 灵香这次倒是一改往常,没有打他,出神地想着事情。 陆英闻言,倒是略有惊讶,这庄夫人难道真如传言般惊为天人? 正当灵香沉思着,有一衙役自外而来,称有人前来报官,同知大人请他们过去。 说是有人报官,可衙役并未带他们去公堂,而是去了衙门后院办公处。 一进屋子,便见老同知坐在公桌后,眉头深锁,而报案人竟是那日与龙七同桌饮酒的自面生! 此人自称魏常,是西城高员外家请去教书的先生。 龙七见他忙上前询问所遇何事。 原来他本是与鲁正约好前日一齐饮酒,可等至酒肆打烊都未见其人,鲁是江湖中人,最讲信用,便是不能赴约亦会提前告知。于是第二日他便去鲁正所在的镖局打听,却被告知并无此人。 可之前确实去那拜访过鲁正,还托他随镖送了封家书。 魏常愈想愈觉得此事蹊跷异常,莫不是鲁兄遇害了?思及此,他慌忙同主家告了假,跑来衙门报官。 龙七听他说完,一脸怆然,急将头扭向一旁以作掩饰。 鲁大哥遭人黑手,鲁魏二人私交甚笃,这可如何向魏大哥说哇! 灵香这时拉开龙七,朝魏常行了一道礼,开口道:“魏先生,我三人是太上宗门徒,”说着朝陆英使了个眼色,陆英立时会意,拿出腰牌递与魏常。 “此番鲁大哥一事确是事出有因,受我三人之托,急送一物去往故阳,只是此镖贵重异常,又牵扯官府,为免节外生枝,故央求镖局如此说法,未曾想倒令先生误会了。” 老同知听得她如此说,知她心有算计,便跟着附和。 “此话当真?”魏常将信将疑,翻着陆英的腰牌验证着真假。 “自是真的,先生若是不信,待过两日鲁大哥押镖归来,一问便知。” 龙七没想到,这母大虫瞎话真是张口就来,可面上却不表露半分,忙点头称是。 “如此倒是魏某唐突了,不知在下这般可否与公差有碍?方才被衙差大人带至此,还以为是鲁兄出了何等大事,心里正忐忑得很。”魏常弓身称歉,将腰牌还与陆英。 陆英接过腰牌道:“魏先生同鲁镖师高山流水,有此担忧实属常情,并不妨事。” “就是,镖已送出,不日鲁大哥便会回来,魏大哥且放宽了心,待到那时,我三人再去痛饮一番。”龙七生怕魏常不信,忙上前握着他的手承诺道。 …… 送走了魏常,龙七急急回到后院,向灵香抱怨道:“你这番理由搪塞魏大哥,一时半会倒是可以蒙混过去,可鲁大哥那般,哪是短时内可好的。” 灵香倒是不搭理他,朝赵同知行了一礼道:“不知大人能否准我查一查此案的卷宗?” “灵香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是有些想法,只是还不能肯定,还需验证一番。” 老同知闻言,忙吩咐人将此案有关卷宗搬来供她查阅。 …… 又是月圆之夜,三更刚过半,早已睡下的龙七腾地坐了起来,半阖双目,神情怪异,穿上靴子便出门了。 只见他双臂下垂,步履平稳,如同梦游般。 街中空旷,使得他的靴声尤为清晰。 “笃……笃……笃……” 他慢慢悠悠地走着,不时便到了庄先生书斋的后门,而那里已有两人立于门外。待他与二人一同站定,约摸一刻钟时间,那书斋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却空无一人,三人进去后,门便自己关上了。 “呵呵呵呵……快来呀~” 不断有人招呼着龙七,声音魅惑异常。 “快来啊~在这里~” 那人似是与龙七躲迷藏般,无论自己如何找寻,都寻不到一丝半缕。 到底是谁…… “忘却烦忧,来快活啊~” 这声音,柔媚入骨,让龙七觉得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了,心中只想找到呼唤自己的人。 混沌中,眼前蓦地一亮,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一处小院,院中木廊上,有一美人斜陈半卧,眉目流转,香臂似藕,玉指如葱,如此勾人,令他不禁燥热难耐。 她轻声叹息,似是哀怨,又似无奈,酥手一抬,朝龙七招了招。 龙七望着如此美人,不疑有他,径直走了过去。 待到近前,他便躺在女子身旁,仿佛世间再无牵挂般,闭眼沉醉着。 那女子一手支着头,一手轻抚龙七的脸。 “好一个俊俏的小哥,竟还是个纯阳之体~”她叹息着将脸靠近龙七。 忽的女子面目狰狞,一瞬间就变了个模样,只见她狐首人身,竟是只修成精的赤狐! 就在她即将吻上龙七之时,一张黄符朝着她的面门飞去,赤狐大惊,慌忙丢开龙七退至一旁。 只见那符悬在龙七上空,不过弹指便炸裂开来,符灰形成盾相,包裹着他。 “清心符!”赤狐大惊,是何人坏她好事? “我们又见面了,庄夫人。” 灵香自暗处走出,一手捻着波澜诀,一手将定神符丢向龙七。 龙七本是心神混沌,清心符炸裂时便目清神明,只是四肢无力,动弹不得,待定神符上身,魅惑禁锢骤然破解。 他环顾四周,有两人如之前被害之人一般痴傻站立,而身后竟是一只狐头妖怪,吓得他赶忙退至灵香身边。 “它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在这?” “可不就是你心神向往的庄夫人么。”灵香挖苦道。 “你是何人!为何坏我大事!”那狐狸收了术法,露出人相,果然是酒娘柳瑶依。 “若是我没猜错,夫人是将魅惑之法酿入酒中,凡饮过琼露者,皆能中术,一来你能探其体魄强健与否,二来又可将他们引入巢穴吸其精魄,是也不是?”灵香不答反问。 “呵呵~倒是个冰雪聪明的,事已至此,也无需遮掩了。如你所见,皆我为之。”那柳瑶依也不推辩,坦然应下。 “只是可惜夫人功力尚浅,那琼华露酒香只能散发于酒肆周围,故不可魅惑所有饮过琼华露的人,否则便会露出马脚。”灵香讽刺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龙七有些不明白了。 “将那些中术之人邻里也魅惑了去,一则可以掩盖自己害人之实,二则又可以甄选之后夺魄之人。” “知道了这些又能怎样,你虽能用符,可终归不过尔尔,今日我便取了你一身修为,胜过这些个凡夫俗子的精魄!”柳瑶依说着现出妖相。 只见她身后四尾翻飞!竟是有妖魅之能! (本章完) 第16章 殊途终为有情伤 第16章 殊途终为有情伤 “狐虽有灵,但修道不易,何必大动干戈呢?”灵香叹息道。 “你我本是井河不犯,却偏要坏我好事,上门送死,如此盛情,却之不恭!”柳瑶依说着,以爪为刃,杀向灵香。 灵香见状不禁冷笑,将龙七推至一旁,随即右手捻出莲心剑诀。 “呵!你虽高我一阶,可终归是山林精魅之流,论这道法,谁能更胜一筹,倒可未必!”说着,以指为剑,迎了上去。 她嘴上如此说,其实心中并无太大把握,方才之所以说及术法之事,其实也是在拖延时间,只是那柳瑶依显然是不肯就范,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她右手盈气成剑,提气一跃,一个纵身便到了柳瑶依面前,朝着她心口倾身一刺。 可瑶依毕竟是魅阶之妖,化气为风绕于左爪,轻轻一挥,便将剑招弹开,又瞬间聚气化火,缠于右爪,直取灵香面门。 灵香下腰躲过,一个旋转,回身扫向瑶依下盘,同时左手掐诀,一招波澜壮阔,无形之气立时撞向瑶依。 瑶依化气为风,以风为盾包裹自身,接下这招,待招式化解后,又将风盾化成无数风刃射向灵香。 灵香见状,急急后退,双手合捻波澜不惊诀抵御,可瑶依风刃如倒豆般急射不停,饶是双手掐诀,也被打得不住后退。 眼见盾相要破,两道黄符飞向瑶依,瑶依急忙撤力躲闪,可依旧有一张贴在衣角,她心下一惊:糟了!却半天也未见符力生效。 “哎呀,居然没用。”龙七挠着头看了看手上的符箓,“怎会这样,没道理呀!” 灵香见状,白眼一翻:这蠢出生天的家伙,你以为为何将你拉退一旁。 “倒是将你忘了。”瑶依说着,脚下生风,踢向龙七。 龙七虽修为浅薄,可毕竟习武数年,见瑶依袭来,忙丢了符箓闪身躲过。 瑶依一个回转,紧追其后,可龙七矫如脱兔,不管怎么追都追不上。 挑了一月水倒是练就了一身好脚力,灵香不禁想到,竟心生欣慰。 瑶依也是追烦了,一招气吞山河禁锢住龙七,待近了身,一脚将他踢向灵香。 灵香正手捻波澜海潮诀欲封住瑶依手脚,正凝神间,不防龙七飞来,一齐撞到了廊延上,本就内力硬生生被逼回,又受重力撞击,一时便昏了过去。 龙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间,似乎撞到了什么,待他捂着痛处起身,看到身边嘴角溢血的灵香,赶忙上前抱起了她,一时间思绪混沌起来。 …… “是么?那日后可一定要好好护她周全呀!” …… 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龙七记不得是谁,但温和的声音却让他莫名地烦躁。 他食言了! 说好的护她周全,可他却如此不济…… 为什么说是食言,龙七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的是,自己又要孤身一人了!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犹如往日重现。 血色铺满庭院,连月亮都被映红了…… “小七,躲在这里莫要出声……” “小七,一不管怎样,一定要活下去!” 兄长的叮咛嘱咐犹在耳畔,可随后便是一声声嘶嚎,令他气躁心急。 龙七周身气流回旋,瑶依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这是破境! 虽说这毛头小子无甚修为,可破境刹那却是会功力暴增,可不能让他成功了。 瑶依以爪挟风,冲了过去,然而为时已晚,就在她将要击中龙七时,一道强力将她推开!龙七踏入炼气了! 只是他似有反常,竟不管不顾直直向瑶依挥拳而来。 “呵!虽破了境,可终归不懂道诀之法,你我差距甚大,竟还妄想与我交手,可笑!” 瑶依吹灰不费便将龙七打退一旁,可龙七不管是被打倒,或是身上被风刃割伤,都似乎毫无痛觉,依旧再次站起朝她冲去,仿佛野兽一般。 正当龙七再次站起要冲出去时,一道清心符贴至他的后心,是灵香! 方才龙七破境之时她便醒了,只是身上有伤难以动弹,他若是平日踏入炼气倒是好事,可现下心神受创丧了心志强行破境,只怕会走火入魔伤了根本。 在他浑身是血几经打退后,灵香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气起身,将清心符贴到了龙七背上。 是什么让他迷失了自我?灵香此时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他也并不似平日表现那般轻浮。 符上咒印灵光一现,龙七瞬间回神,顿觉浑身剧痛,一时不稳瘫坐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身后的灵香,如脱力般靠在他的背上。 她还活着! 真好! 她还活着! 咦?他为何会紧张她? 刚才又发生了什么? 龙七此时痛得呲牙咧嘴,可心中却满是疑惑。 “哼!你们这群臭道士,惯会多管闲事!我本无意伤人性命,现下知晓我所有事情,那就只好取了你们小命了!”瑶依说着,举爪杀向二人。 龙七本欲闪身躲开,可一想如此,灵香岂不是会遭难,便毫不犹豫地反身抱住了她。而后他才诧异,自己为何要这般护她。 灵香也是奇怪,难不成龙七与她师徒之情竟如此深厚,或是当真想认她为母? 就在瑶依将要击中二人,一个身影冲出,挡在二人面前,生生被她掏穿了心窝! 迟迟不见瑶依袭来,龙七不禁回身看去,竟是庄韦替他们受了一击! 瑶依那厢却如五雷轰顶,半晌无法回神。 “瑶依……瑶依……”韦庄轻声叫着她,身体缓缓倒下。 柳瑶依忙上前将他抱住,可仍是一脸不可置信,却涕泗横流。 “瑶依……瑶依……”韦庄强忍剧痛,抖着手抚向她的脸。 就在那沾满血的手触到她时,她如受了惊般握住他的手,惊声喊道: “相公!” 化了妖爪的手慌不择地按着那不断冒血的血窟窿,却是徒劳,韦庄的血不断溢出,染红了小院的石路,染红了瑶依的衣衫,也染红了她的双眼。 “相公……相公……莫要离开我……相公!” 瑶依一脸悲痛,不断轻抚韦庄的脸。 “瑶依……你听我说……”韦庄面色惨白,气力尽失,“此生能娶你为妻,我心足矣,我知你是因我而为,但莫要再做伤人之事,只是苦了你了,往后只能留你独自一人……”韦庄多想要多看两眼瑶依,可连抬眼的气力都没有。 啊!她的妻还是如此美丽,仿若那日初见,眼神澄澈…… 眼见韦庄合上双眼,瑶依满脸悲恫。 “相公!相公!” 她不断哭喊着,可怀中韦庄身体渐冷,生气全无。 陆英到时,只见瑶依面无表情,抱着韦庄瘫坐地上,而灵香则是被龙七护着,坐在一旁不远处。 灵香让他去找庄先生,告知他实情,却不想竟会变成这样。 (本章完) 第17章 非狐焉知狐所虑 第17章 非狐焉知狐所虑 凉城的忘忧酒馆居然关门了,多少爱酒人士长吁嗟叹,熟人间奔走相问,却无人知到底是为何。 有好事者往静微书斋探询,却被书僮告知,庄先生身体有恙,不便见客云云。 如此众人便猜测,难不成是庄先生大限将至,这庄夫人侍奉汤药劳心伤神,无力经营酒肆? 这可急坏了一些嗜酒之人,之前流于各家酒楼的琼露可就成了抢手货,酒价竟被哄抬至十金一两。 本是谁人都可品尝的市井之物,一时倒成了当地士豪身份的一种象征。 那些被术法夺了魄的人,也送回了家中,可这些人却犹如昨日外出今日归一般,其家人也是如此,仿佛夺魄之事未曾发生。这倒便宜了官府,为免人心动荡,也就顺水推舟了。 何知府也在那之后不久醒转过来,喜得老同知涕泪交加,忙吩咐人设宴,要感谢灵香一行。 席上知府见到灵香先是一怔,随即弓身到底行了一大礼,众人皆愣了一愣,这礼未免有些过了。 何知府忙解释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如此说来倒也在理。 几人在凉城逗留了几日,待伤好了七八,便准备启程离开。 陆英要去边城幽麓回乡探访家人,那儿北于凉城,而故阳城位于凉城东南,故他先行一日。 辞别了执意要送到城外的何知府与赵同知后,灵香龙七二人带着诸多特产上路了。 “哎呀,”走着走着,灵香突然开口,“人家生得国色天香,不像有的人,跟母老虎似的呢~~”一句话说得如同巅山山路一般,那语调拐的,比戏子的唱腔还要曲折婉转。 龙七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顾左右而言他道:“嗨呀,这不是中了夺魄之术,心神不定么。” “啊~是么?我怎么觉得我是该有的没有呢。”灵香说着掸了掸袖子,“分明就是个男人嘛~” 龙七心中暗叹不妙:这母大虫真是,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还记得那么清楚,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可既是女子,又很小人…… “嗨呀,我那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这当师父的,怎的还如此斤斤计较,还要与徒弟一般见识不成?” 灵香闻言停下了步子,转头冲龙七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呢,无甚长处,唯睚眦必报这点却是炉火纯青。” 说着拿出不知哪来的树条便朝龙七打去,龙七忙拿装着特产的包裹抵挡,边退边喊道:“我错了,你根本不是男子,男子哪有你这般蛮横无道,你……你就是个母大虫!”说完赶忙提包就跑。 灵香一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说什么!我是母大虫?!哼!好你个龙七,今儿个为师就要好好教教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师!什么叫重道!”说着追了上去。 两人拌嘴打闹,而不远的高处,庄韦长身鹤立,嘴角含笑,望着他二人渐行渐远,怀中是一只长尾赤狐。那狐双目半阖,似在沉睡,仔细一看,赤狐后腿有一处被毛杂乱,想是曾被伤过…… …… 月圆那夜,赵同知起夜时,只见窗外有一人影闪过,待他出门一看,竟是龙七,只是他神情怪异如同梦游。 老同知转念间,便想到了夺魄一案,忙叫了伺候的人去知会灵香,自己去找陆英了。 到了陆英处,不想灵香竟也在那,似是在商量要事,见两人穿戴齐整,想是要出门,他慌将龙七一事告知二人。 灵香陆英闻言赶忙往衙门口去,并交代了切莫使人跟上,以免徒增牺牲。 二人出了衙门,恰巧看见龙七拐过巷口,于是他们悄悄跟上,路上灵香与陆英说了她的猜想,嘱咐他找到庄先生并告知,否则以他二人之力,必不是对手。 陆英也觉此话在理,只是庄先生与庄夫人伉俪情深,只怕到时未必会相信他。深更半夜,各家自是早已入寝,待他找到庄先生卧房时,庄夫人果真不在,只有庄先生一人卧于床上,却是怎么也叫不醒他。 陆英忽的想到灵香路上给的定神符,便赶忙取出附在他身上,果不其然,是被施了催眠之法。 庄先生听他所言,起先并不相信,可当他被问到其夫人所在时,却沉默了。 二人随即分头找寻,不想再见时,庄先生却已殒命…… “相公,若没有遇上你,我都不知这世上还有情爱这般比酒更令人醉心之事,可待我知道后,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瑶依抚摸着庄韦的脸喃喃道:“这世上若没有你,留我一人又有何趣……” 她低头吻住了他的额头,一滴泪落,又自他的脸颊流下。 良久之后,方才不舍分开,又望了望他许久。 蓦地瑶依双眼幽光一闪,随即自口中吐出两颗珠子,一颗莹白,一颗火红,竟是妖丹。 灵香见状忙开口道:“若是以此为他续命,你便会命丧黄泉,百年修为,值得么?” 瑶依望着灵香,嫣然一笑。 “子非狐,焉知狐所虑,尔非我,焉知我所思。”说着一把捏碎了两颗妖丹。 一丝一缕灵力自柳瑶依手中缠绕着,飘散着,如同火树银,却又如此轻柔,包裹着韦庄许久,又忽的飘散开,盈满整个凉城。 “唉……”灵香叹了一声,自乾坤袋中取出两粒丹药。 一阵奇香扑鼻而来,龙七忙看向怀中之人,竟又是续命丹! “你这是?”陆英见之,亦是一惊。 “说到底,她也确实未伤人性命,也算良善,以她之力,若真要是为庄先生续命,大可行那非常之法,以命换命。”说着堪堪起身,走向院中。 那儿庄韦静静躺着,仿佛沉睡一般,眼角泪痕犹在,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 龙七望去,竟有一只长尾赤狐蜷卧于庄韦身侧。 灵香将丹药塞进赤狐口中,运诀催动。 “但愿此番可保你性命,若你运道通达,这聚灵丹许还能助你化形……”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遮月的黑云,吹皱了院中的池水,吹落了池边的琼树。 …… 庄韦怀中赤狐狐目一睁,望了望远去的二人,复又合上,似是又睡了过去。 风起时吹起了庄韦的衣摆,他抚了抚赤狐,转身往城中去了。 真是似非何在,雾去雾来雾难除,最是多情陌上狐,觅得良人终眷属。 (本章完) 第18章 再归悠然见冬麦 第18章 再归悠然见冬麦 故阳城近日热闹得很,许多外来之人聚集于此,只因元清派大开山门扩招弟子。 元清派已有千年历史,远古战魔时代曾作为伐魔先锋,为伐魔一战贡献了宝贵战力。 十几年前,门派因外力遭遇重创,前掌教也不知所踪,其师无为老仙出山平息祸端后便将掌教之位传与自己的徒孙,即前任掌教大弟子,并授其号上清。本以为元清派会就此衰败,不想在上清真人的带领下,竟也逐渐回转。 另一个热闹的原因,则是故阳城主广发招贴为其妻治病。 先说这故阳城远近闻名,除了元清派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它如同国中国一般的地位。 故阳城主出自皇族,年轻之时也是个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之人,据闻如今的皇位本应是城主继承,但不知为何,他却让位给了其庶长兄,即是当今圣上。 嫡子让贤,自古可不多见呐! 圣上即位后,感念二人兄弟之情,特许他为一城之主,世代承袭。 城门口处,灵香望着两张偌大的告示,不禁喜从心来: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天冷了,有人送柴火。随即她便将招医榜给揭了下来。 悠然居店门大敞,龙七以为遭了贼,赶忙跑进去查看,不想屋内却干净整齐,似是刚打扫过。 难不成这贼还有帮人扫除的特殊嗜好? 他挠着头踏入后院,却见一蓝衣女子在浇灌灵植。 只见她青丝如泻,柳眉杏目,秀鼻薄唇,肤白稚面,一副闺秀打扮。 女子亦是看到了龙七,但见他大包小包,一脸呆傻。 怪道是院内会有男人物什,这灵香多日不见,小小年纪,竟勾搭了个男人,还是个傻里傻气的呆子。 “你……你是何人?为何擅闯他人庭院?”龙七质问道。 擅闯他人庭院?有意思了,还从未有人如此说过她。 “说起来,这院子有一些还是本姑娘的,你是何人?竟敢胡乱攀咬主家?”那女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回问道。 什么?这事儿怎么从未听灵香说过? 正当龙七不知如何回话,灵香自外而入,见那女子,便蹦跳着上前。 “麦冬!今日你在啊,好久不见!”说着拉起了蓝衣女子的手。 “你这死丫头,自己出去厮混,把这摊子丢给我,还在外面勾搭个姘头回来,着实可恨!”麦冬假意生气,甩开灵香牵着她的手。 “看你说的,这不是你我二人共同经营的嘛,怎的叫丢给你呢,再者说我是去办正事去了,哪有厮混。你看,这不还给你带了礼回来。”灵香说着,一把将龙七拽至身旁,从包裹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竟是各色精致糕点。 那糕点样繁复,色泽诱人,皆是麦冬未见过的。 要说她这辈子最爱两件事,一个是钱,一个便是吃了。 当初被师父捡回去时,一屋子徒弟就数她最是能吃,男弟子都没有她吃的多,偏自己师父就她这一个女弟子,将她当做自家闺女般宠上了天,每每云游归来,总是会带着许多小食与她。 那些师兄们亦是喜欢这个唯一的小师妹,各个都如同亲哥哥一样。 麦冬如此受喜爱也并非没有缘由的,本身长相可爱,又是极为懂事,对于师父师兄们的疼爱也不会恃宠而骄,反而会处处替他们着想。 要说她师从何人,其师乃是元清派掌刑长老伏印真人。 虽说这伏印真人掌刑元清派,但他为人和善处事宽容,与他交谈总是令人如沐春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麦冬一把抱过锦盒,拎了一块小糕塞入口中,还真别说,口感细腻,香甜可人,甚是好吃。“说吧,又有何事?” “哎~你看你说的,单凭咱俩的关系,我会是如此城府之人?”灵香嘴上这么说着,却从衣袖中拿出了方才城门口揭下的招医榜。 龙七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道:只有更甚。 “赏银一万两!!”麦冬惊呼,上面的内容却是只字未看。 今日若是见不到麦冬,灵香也会去找她,要说为何,便是麦冬一身医术尽得伏印真传,比起灵香,不知高明多少。 这修行之人,多少都会懂些医理,祝由之术并非全然欺人,只不过被一些不良之徒败坏了名声而已。 而伏印真人出自医学世家,入道之前,医术便已是赫赫有名,只不过经了些事,看破了红尘,才会遁入道门,却也从未忘记自己医者身份。 谁人不曾有过往不是。 …… 侍卫来报,说是有两位姑娘拿着医榜,要来为夫人治病,赵大管家出门一看,只见两个女娃蹲在门口石狮子旁,不知在逗弄着什么。 他心中直把那侍卫族谱问候了个遍:真真是不动脑子,什么样的人都报备与他,这城主夫人重病昏迷,城主殿下无心外务,一大家子事情都要他来操劳,这群酒囊饭袋就不能给人省点心,像这种一看就是打着为夫人看病骗吃骗喝之人,打出去好了,还要劳烦他。 “咳咳!”那管家假意咳嗽两声,“你二人是来为夫人探病的医者?” 那不屑一顾的腔调,加之鼻孔朝天的架势,令麦冬不禁皱起了眉头。 “您是城主管家吧,”灵香起身开口假意谗笑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二人并非医者,还劳您出来了一趟。” 赵大管家一听,立时怒火中烧:“不是医者来此捣什么乱?!身为女子,云英未嫁,抛头露面不说,还敢来城主府行骗!来人!将这二人叉出街去!” 守门侍卫正要出手赶人,麦冬立时开口喊道:“谁敢动元清派的人!” 这一声喊动了两分内力,声音洪亮,竟将管家和侍卫都喊愣住了。 元清派?管家蓦地反应过来。 “哎呦呦!难道方才我们没有说明么?”灵香眯眼笑道:“这位是元清派掌刑长老伏印真人关门弟子,而我是悠然居的掌柜。” 赵大管家闻言,惊得目如铜铃。 城主曾亲去元清派拜会伏印真人,可那山门未开,实在无法见到,这几日本想再去相请,不想这关门弟子倒上门来了,且这悠然居的大名故阳城谁人不知?只是…… “如何证明你师从伏印真人?”城主同夫人情深似海,万万不可大意,眼前这两个小姑娘着实不似深谙医道之人。 “这倒是无法证明,不过……”灵香看了一眼麦冬,后者便从腰间取出一腰牌丢了过去。 “这元清派的名号,可不是谁都能使的。” 管家一把接过腰牌,却不不防一个踉跄:这牌子重如沉石,寒如玄冰。 竟真是元清派! (本章完) 第19章 诡事连连难琢磨 第19章 诡事连连难琢磨 灵香不知道又打着什么鬼主意,竟要他去参加元清派入门大会。这教的好好的,她怎的是要做甩手掌柜了么?龙七一边往九阙山去,一边腹诽着她。 山门前聚集着许多人,或是想投身道门的,或是带着孩子来凑趣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门口方桌前立着两位青衣少年,原是元清派弟子,为上山之人登名造册。 “诸位注意,凡拜师者,请出示名贴,换了名牌方可入内,凡有志修行者皆可。即便无心向道,也可往山上或参禅,或问卦,宗门诸位长老皆在殿中坐镇。” 这入个门还得要名贴,他自小便浪迹市井江湖,无家无户的,上哪去弄名帖去。 龙七咕哝着,忽的想起了灵香走前给了他两个锦囊,忙打开来。 一个锦囊中放着一张不知何用的黄符,另一个则是一块墨玉红穗的牌子,还附有一张字条:若是山门难入,则将此牌交于守门道僮即可。 这女人可真是计较得细密。 一位弟子接过玉牌看了看,又同身边另一位耳语了两句,便将牌子还与龙七,并朝他行了个道礼,邀他上山。 二人于半山处便不再走客道,而是于岔路拾级而上,那少年见龙七走了许久也未气喘,对他倒是另眼相看。 龙七跟着少年不久,便见小阶愈发狭隘,一柱香后,只觉周身寒气逼人,抬眼望去,天仿佛都被山遮住了,只留了一线,日晖透过那道线洒在前方石阶之上,就如同一根挂在峭上的梯子。 行了约一刻后,豁然开朗,周遭怪石林立,奇株异草,有一不知源头何处的溪流,淌过一处空地,又自不远一泻而去。 溪边岩石上,一老者正打坐调息,少年带着龙七走到边上,朝老者行了个道礼。 “师父,有客到。”说着便退至一旁抄手而立。 老者睁眼看向龙七,只见他发如银霜飞泻,眉若墨白青山。目似深潭映月,面有须髯胜雪。玉冠紫衣,翠带云履。 这般道骨仙风,令龙七不禁舌桥不下。 “访者何人?”老者声如洪钟,开口问道。 龙七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少年便示意他将令牌符咒呈上。 老者接过牌符,眉心一皱,拿起符咒掐起手诀。 少年忙捂住双耳,龙七不明就里。 “上清老头!此人是我收的徒弟!你且代我好生调教几日!待得空便来讨还!!” 讨还…… 还…… 灵香声音绕谷回响,不绝于耳,竟是一张传音符,龙七听得面红耳赤…… 怎会有如此拘束全无的女子…… 而且…… 眼前老者竟是元清掌教上清真人!灵香那女人怎敢如此使唤他!她到底是何来历? …… 故阳城主一听说元清伏印真人关门弟子上门,忙迎了出来,见是两个女娃先是一愣,须臾之间便神色如常。 灵香见他如此,不禁赞道: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见识格局就是与旁人不同。 城主朝二人弓身一礼,也不多作寒暄,便将其夫人现状道了出来。 原是约一月前,夫人正在后院烹茶赏菊,却不知为何突然昏死过去,直至今日仍未醒转,城主请遍城中大夫术士,却皆是束手无策。偶闻伏印真人大名,城主便亲去了元清,岂料那山门紧闭,这才广发医贴,以期有能人解之。 麦冬闻言看向灵香,这倒是奇了,好好的,怎会无故昏过去呢?灵香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思索了片刻道:“还未辨症,毋敢妄言,还得待我二人先给夫人诊个脉,方可再议。” 城主闻言,忙领着二人往后院去了。 虽是一城之主,又是皇族,可不见其有丝毫架子,且居所也无过分奢侈之处,同普通的大宅院无异。 即便是躺了月余,可这城主夫人面容依旧姣好,只是有些许苍白。 到底是一城之主,这得用了多少补益之物…… 麦冬上前翻查了城主夫人的眼睑,又扣脉诊了片刻,方才皱眉起身。 “看依脉象来看,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常卧在床,不见天日,有些虚症……” “之前来诊的大夫术士也是如此说,”城主忙接话道,“只是内人为何总不醒转?” “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灵香抚着下巴说道,“按理说,即便是再好的补药,人若是一如此状,多少都会有些病相,可夫人就如同睡着一般,仅是久卧虚症……” “是啊,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难不成是有人替她灌输灵气?”麦冬猜测道。 “不知府上可有修士?”灵香转身问向城主。 “除犬子有志修行外,并不曾请过修士。” 犬……犬子? 观这城主不过弱冠有余,竟有个志在修行的儿子? 城主似是看出二人疑惑,开口道:“在下再有两年便要步入不惑,膝下有一子刚行了束发之礼。” “城主和夫人真是驻颜有术,上天眷顾,实乃神仙眷侣……” “不知令郎修为几何,现下何处?”麦冬不等灵香拍完马屁,忙向城主问道。 “犬子不过会些拳脚功夫,前些日子得友人指点,现下正要拜入元清,也是为了能见伏印大师,请他出手,救他母亲一救。” “不管如何,人不能总是这般躺着,还是先在廊下置一小榻,让夫人在外过过阳气才是。” 城主听灵香如此说,又见麦冬点头称是,忙叫了侍奉的人安排去了。 一番收拾后,已是酉时,斜阳洒在城主夫人的身上,城主陪坐在侧,自院中看去,美人卧榻,冠玉在旁,此情此景令人尤如置身画中一般。 就在灵香看得痴了的时候,麦冬戳了她一下。 “可听到有铃铛声?” 灵香凝神听去,果然有铃声由远及近。 “叮铃~叮铃~” 仿佛就是往她们这来一般。 “叮铃~叮铃~” 灵香一转头,只见拐角处,有一通体乌黑之物朝着城主夫人而去。 而那身影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猛一扭头也盯着灵香。 竟是一只猫。 一只双目赤金的黑猫! (本章完) 第20章 道破异事设计谋 第20章 道破异事设计谋 那猫盯了灵香片刻,便悠哉悠哉地往城主夫人方向走去,待近了榻前,一个纵身跃至夫人身上,转了个身子趴了下去,不一会便打起呼噜来。 “这是内人嫁来后不久自己寻来的,当时着实令在下惊诧不已,听夫人说叫它阿金,是她家中的灵猫,去哪总是会带它,现如今这样,它佛若真有灵性一般,每日总是会如此陪她一会。”城主看出灵香心中疑惑,便开口解释道。 哦?出嫁后自己寻来的?有意思了。 灵香看了一眼麦冬,后者立时心领神会。 是夜,月明星稀,城主府众人皆已入睡,就连日日陪同夫人的城主,也被灵香二人劝回了房间。 外面刚打过三更的梆子,便有一个影子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城主夫人的房间,不一会,只见一人影立于她的床前。 那人观望了夫人许久,而后以指自口中取出一物,一道清光划过,将其送入她口中。 “怪道是夫人卧床许久却未见衰色,原是以修为滋养。” 灵香自门后闪身而出,惊得那人一跳,忙欲夺窗而逃,却不防窗外麦冬一记飞叶掌,将他拍回了屋子。 “啧,下手那么重干嘛,拍傻了可如何是好?” “哎呀,一不留神给忘了。”麦冬嘻嘻笑着挠了挠头。 那人自地上坐起,一袭黑衣,皮肤白皙,一脸戒备。 他的双眼竟是—— 赤金色!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怪就怪你这只公猫,都不知道变通。”麦冬笑道,黑衣人一脸茫然。 “且不论你家夫人出嫁前你跟了她多久,自城主夫妇成亲以来且有十五六个春秋了,你又是夫人自娘家带来的,哪有猫能活那么久的?”灵香解释道。 “就算是真活了如此之久,也不会如你那般姿态敏捷,早该体态龙钟了。”麦冬补充道。 没错,此人正是阿金。 “我辈并不懂人族的时间……”阿金边说着边起身,竟有八尺之高,身形瘦削,样貌清秀。 “怪道是长得猫秀猫秀的,猫竟真如此好看!”灵香感叹道。 麦冬白了一眼她,自窗外翻身进了屋子。 “那么,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城主夫人娘家姓乔,我便是乔家的猫灵。” “灵物?那即是供奉!也算是神族了!”麦冬惊讶道。 “不过是个低等神族而已,且我并非供奉,而是御灵。” “唔……那即是遣使一类的神类,道行怎说也是神使级的,有庇佑之能,怎会令夫人遭难至此?”灵香不解道,“难不成是有仇家?”阿金低头沉默了一会,而后在脚榻上坐下,开口道:“乔家十几年前遭难,全族被屠,夫人因早嫁于当时还是皇子的城主,方才免于一难,却是心有郁结,以至重疾缠身,赵城主爱妻心重,弃了江山,与她归隐。要说是有仇家倒也不错。” 灵香麦冬二人听此一说,一脸沉重,不想夫人竟有如此遭遇…… “不过此番却并非仇家所为,而是另有其因……”阿金转而说道。 “不是仇人所为?” “是黄仙。” 黄仙?那不是无赖之流么?城主夫人怎会招惹上那类痞物。 所谓黄仙,就是黄皮子,即外头常说的黄鼠狼,田间之人常称之为黄大仙,说是能为农事除害,有些地方还为它们建小庙立土祠,供奉为一方田地之神,久而久之便真有了些许神性。 可它们终归是精怪之流,即便是有了修为,也是天性难改。 不过作为田间供奉,为何会对乔氏夫人下此等手段。 “这就要说到这宅院了。”阿金叹息着向灵香二人解释着。 故阳城本就灵气充裕,这个宅院更是建在灵气汇流之处,那黄皮子吃久了人们的供食,修为有所涨,就不满足于那点子香火灵气,许是看上了城主府这聚灵之处,便举家住了进来。 有一日乔氏夫人赏园,巧遇这黄皮子的小辈受了些惊吓,管家便设了陷阱将那小东西抓住宰杀了,这可恼了老黄皮子,将一切归咎于乔氏夫人身上,那日在阿金眼皮子底下将她给迷了魂去。 阿金探查了几日终于查到老黄皮子所在,便去要它解开术法,怎料那老物不但不愿,还和他打了起来。 老黄皮子本就受过凡人供奉,又有一些邪术,阿金实是不敌,几番打斗皆是败阵而归。 打又打不过,可乔氏夫人如今这般也不是个办法,便只得每夜以自身修为为其养魄修身。 “这管家可真是糊涂啊!”麦冬感叹道:“黄皮子这种生灵本就是看重同伴的,他又是杀了老黄皮子的后嗣,这可不就捅了马蜂窝了么。依我看,这事还真不好办。” “怪道是城主夫妇二人眼见着如此年轻,连带着家丁侍女也眉清目秀的,原是住在了这么个好地方。”灵香却是没头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麦冬闻言,使劲白了灵香一眼:“这说正事呢,你就不能正经一些?” “这不就是正事么,那黄皮子的术法能持续如此之久,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受这灵气滋养,修为大增,使的是夺魂术法;另一个则是这灵可令它补充灵力,它便趁人不备,日日使那迷魂之法,令乔氏夫人无法醒转。无论哪个,都与这灵气有关,是极为麻烦的事。” 麦冬阿金二人听了灵香这番推论,不禁皱起了眉头:是啊,若是第一种可能,想要救乔氏夫人,就得打倒那老黄皮子才可解开夺魂之术,可既能使夺魂之法,便是它的修为已到了一定境界,又有邪术傍身,合他三人之力也定然不是对手。可若是第二种可能,迷魂之法倒是好解,但也架不住这老物天天来犯,只有日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不管哪样都不好办啊! “不若先为夫人以迷魂之法解解看,若是可行,再议后话。”灵香提议道。 依她看来,多是第二种可能。黄皮子这类最是会记仇,若是惹上了它,定会让这一家不得安宁,如今却只是发作在乔氏夫人身上,想是修为还不甚牢固。 如今除了这般也别无他法了,阿金思虑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本章完) 第21章 电光火石古神现 第21章 电光火石古神现 少年将龙七带到一处小院,并着人给他送了一身褐色道袍。 “我是掌教的大弟子,师父赐名寒阳,往后你叫我大师兄便可。此处是外门弟子居所,四人一间,现下新弟子们应是去怙奉殿了。这是外门弟子的学道服,你快快换上随我往那去吧。”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怙奉殿是元清派外门弟子早课之地,每日卯时三刻由各长老嫡传弟子轮着带领他们打坐调息,辰时再由各长老在此为他们讲经传道。 今日是新弟子入门,掌刑长老伏印真人要在此说明门规禁忌。 龙七到时,殿内已有不少人,他一眼望去竟看到了刘夏,刘夏亦是看见了他,两人俱是惊诧无比,忙上前来见礼。 还不待二人客套完,便有蓝衣弟子唱道伏印真人到,二人忙随着大流安排立好。 规矩禁忌繁琐无比,龙七是左耳刚进右耳便出,说者语重意深,听者心不在焉。 正当他觉得无趣时,身旁一个人倒是引得他不禁侧目。 只见那人身长不过六尺有余,眉清目秀,身形瘦小,却立得端正。只是明显能看出此人无心于此:额前鼻尖皆冒细汗,眼神虽是盯着前方,却似是呆愣一般,就连答话时也比旁人慢上一些。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那厢前头蓝衣弟子刚宣说了明日开始修炼,让众人散了回去歇息,这人便急急追上将要离去的伏印真人。龙七见状,忙拉着一旁的刘夏悄悄跟了上去。 “掌刑长老!”那人于殿内门处叫住了伏印,“弟子无恙,是故阳城主赵慎之子。”说着便伏身一拜。 伏印虽不知新弟子何故如此,却也赶忙将其扶起。 赵无恙起身后又弓身一礼:“请救救家母。”声如转轴,哭腔可闻。 随后他将自己母亲的遭遇述说给伏印真人,伏印听后眉头一蹙,掐指算了起来。 最终倒是个小吉卦,可他却面露忧色,唬得赵无恙心中一惊。 莫不是母亲已是药石无用? 他赶忙伏身跪下,“咚咚”叩头哭求伏印。 伏印见状忙让身旁弟子扶他起来,告知了他卦象,让他安心,并答应他为其母诊治。 随后又转头向身旁弟子问道:“你师妹可在山中?” “回师傅,小师妹前些日子便下山去了悠然居,还未曾回来。”那弟子退了一步拱手答道。 “悠然居?”伏印真人眯起了眼。 “悠然居?”龙七亦是疑惑地看向刘夏:难道那日见到的便是掌刑长老的弟子? 刘夏被看得一脸莫名。 悠然居怎么了? …… 灵香尝试以招魂符为城主夫人招魂,然而符纸却没有丝毫反应,果然如她所料,是迷魂之类的术法。 迷魂之法是将人之爽灵困于梦中不得以脱。 麦冬见状正要为城主夫人施探梦术,却被灵香制止了。 迷魂术多半是不长久的,而城主夫人却会昏睡如此之久,估摸着应是那老黄皮子每夜趁人睡去时偷摸过来施的法。 它既灵智已开,定然知道元清派,藏在城主府许久,必是有许多耳目的,如今灵香麦冬二人插手此事,想来它那也是该知晓了。 所以在救转乔夫人之前定是要做一些布置,以防那老物急起来做一些伤人之事。 而迷魂术多需近身方可施法,三人商议片刻,决定先在里屋布上阵法,一为缚妖,二为锁灵。 所谓缚妖,即如同捕猎的陷阱一般,妖物若是碰上,便会有无形之笼将其困住无法脱身。 这黄皮子虽有神性,却终是精怪之流,缚妖阵正能克制。 锁灵阵则是会减慢其体内灵力流动,令其难以动弹施法。 二人布好阵法后,便躲在屋梁上,掐起手诀隐住了气息。而阿金则化为猫形藏匿于屋瓦之上。天际已然破晓,三人等了一夜,却丝毫未见猎物上门。 正当麦冬打完了个不知道多少次的呵欠,以为那老货不来时,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她还以为是老黄皮子来了,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向门口,可来人却是城主赵慎。 就在她以为是城主夫妇二人伉俪情深,城主不放心乔氏夫人,准备跳下房梁见礼时,却被灵香以手势打断了。 麦香疑惑不解,灵香指了指城主,又折指回她自己的双眼,麦冬才留意到: 城主双眼竟冒着幽光! 这老黄皮子竟附身至城主身上! 那被附身的城主走至乔氏夫人床前,提气抬手正要施法,灵香忙掐起手诀催动了缚妖阵。 脚榻前立时泛起一圈荧光,令“城主”双脚不能移,无法靠近乔氏夫人。 如此一来她便曝露了自己,“城主”此时已然看到了屋梁上的二人。 麦冬忙赶在他之前捻起梵势手诀,地上此时又泛起金光。 “城主”只觉体内灵力如被冻结一般,不一会便倒了下去。 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竟有一只黄鼬! 那黄鼬如七岁孩童般,仅后爪着地立于床前,身长竟有四尺,被阵法困住不得脱,口中“咔咔”,叫声尖利。 二人见黄鼬被困住,便自房梁上跳了下来,灵香这才完全看清这黄皮子的身形,如此身量的修为,其内丹定是炼药佳品。 就在她心想如何能取出它的内丹时,外面却传来一阵阵悉索声,不一会,只见一群群小黄鼬自外而入,纷纷向她二人冲来。 麦冬大惊,现下阵法是由她二人坐镇,无法走脱,若是其中一人被袭,就会让这老黄皮子有了空子,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就在那群小黄鼬纷纷跳起要扑向二人之时,一阵黑风吹过,阿金足下踏风而来,他化出神相,大如猛虎,目如铜铃,利齿如刃,挡在二人身前嘶吼着,爪下两只小黄鼬被他踏摁着,额间一道金色神印显示着他神族的身份。 他竟是八尾御神猫! 不过现下却由不得灵香惊诧,那些小黄鼬虎视眈眈地盯着灵麦二人,以图找到空隙解救老黄皮子,不时会有几只假意冲前分散阿金注意,而其他黄鼬趁机绕后。 不过阿金到底是神使,又是猫类,这些子伎俩骗不了他,一个扫尾便将他们打出老远。 可这样便陷入了僵局,本来的打算是灵麦二人困住老黄皮子,由阿金拿下它,却不想现在他却得保护她二人和昏迷在一旁的赵城主。 老黄皮子眼见自己小辈被伤,又不得脱身,立时嘶嚎起来,不一会便见它周身黄雾四起,灵香顿觉刺鼻迷眼。 “不好!又是这招!”阿金大惊,化成人形闪至一旁喊道:“小心!” 灵香只觉心神混沌,暗道不妙,忙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张定神符附在身上,弹指间便恢复了清明。 然而麦冬不善符术,又无护身之法,片刻便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锁灵阵被破,老黄皮子只觉体内灵气脉络又恢复如常,便施法袭向灵香。 灵香忙架起波澜不惊决的盾相抵挡下来,却不防那些小黄鼬朝她群起攻之,就在它们即将扑至她的面门,阿金一个闪身挡在了灵香面前,双手聚气,将它们打散开。 老黄皮子见状,便从身后不知喷了一股什么东西出来,直指麦冬。 灵香大惊,大喊麦冬快跑,可麦冬被这老物的雾气麻痹动弹不得,眼见就要被击中了! 电光火石之际,一个白色的身影破窗而入,一挥手便将黄皮子的招式扫至一旁。 麦冬迷糊间看向来人—— “师父?” “师……师兄!” 来人正是元清派掌刑伏印真人! (本章完) 第22章 桑葎归心讨龙渊 第22章 桑葎归心讨龙渊 “孽畜!还不速速收手!”伏印真人拂尘一扫,居高临下望着老黄皮子。 那老货竟在伏印的气势下,慢慢伏下了身子,低眉顺眼起来。 伏印这才看向灵香:“你个皮猴子,又带着我徒弟胡闹!”话里虽是责备,面上却不带丝毫愠意。 “瞧您说的,这怎么能说是胡闹呢。”灵香说着放开掐印的手,走过伏印身旁蹲下,扶起麦冬,喂给她一粒驱毒丸。 “我这是带着她历练呢,令她认清世间险恶,你不但不感谢,反倒责备起我来,是何道理?” 麦冬服下丹丸,气力恢复了些许,听了灵香的话不禁翻了个白眼。 “你这滑头,惯会狡辩,莫要带坏麦冬。”伏印笑着摇了摇头,朝阿金行了一道礼,“见过神使。” “真人莫要客气。”阿金说着拱手回了一礼。 “她二人少不更事,给神使添麻烦了,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真人过谦了,今日亏得她们相助,方才擒住这畜牲,还要感谢真人最后出手才是。”阿金说着朝伏印抱了一拳。 “不敢当,神使切莫如此。”伏印赶忙又回了一道礼。 灵香见伏印真人对阿金如此客气,忽的记起了小时候曾看过的一部书简,眼珠一转,便上前拍着阿金道: “唉呀,阿金如今也算不得是外人,不用如此客气,是吧阿金?” “灵香!不得无礼!”伏印忙上前制止她。 “无妨。”阿金淡淡一笑。 就在麦冬疑惑灵香为何会突然向阿金套近乎时,赵城主渐渐醒转,阿金忙化成猫形跑了出去。 城主醒来,见屋中杂乱不堪,先是一愣,待看到被一群小黄鼬簇拥的老黄鼬又是一惊,再望见床上躺着的乔氏夫人时,慌不迭地连爬带跑护了过去。 他以身挡在乔氏夫人床前转身后,方才留意到屋中灵香等人。 城主如此爱妻,虽失了些稳重,却令灵香心生一丝羡意。 “城主大人莫慌,”麦冬气力已恢复了七八,见赵城主这般,忙起身上前安慰。 “这位是元清派伏印真人,”灵香忙引介道:“有他在,定保夫人无虞。” 赵城主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起身朝伏印弓身一礼:“有劳仙长。” 伏印忙回了一道礼,口中称道不敢当。 “夫人如今只须解开迷魂之术,若是想让她早些醒转,服一粒凝神丹即可,可依贫道看来,还是自然醒来方为上策。” 伏印真人说完看向老黄鼬,老黄鼬先是一惊,随即便要上前解开术法。 赵城主见状,忙挡在乔氏夫人身前:这般身形的黄鼬他可见所未见,定是妖物,如此危险之物,怎可让它靠近自己爱妻呢。 伏印真人见城主这般,忙道无妨,麦冬也再三表示,有她师父在,这黄皮子不敢造次,城主这才退至一旁,却依然盯着老黄鼬的一举一动。 老黄鼬不过是用尾巴扫了一下乔氏夫人眉眼便退至一旁,那几只小黄鼬忙又聚在它周身。“在夫人醒转之前,先说说你的事吧!”灵香见城主紧张地探向乔氏夫人,便转开话头向老黄鼬说道。 不提不打紧,这一说到它,一群小黄鼬便如同炸了锅一般,叽叽喳喳个没完。可他们修为尚浅,灵智未开,自是不通人言。 老黄鼬这时上前如人般朝城主行了一礼,将它们为何要来城主府,又为何对乔氏夫人出手解释了个清楚。 赵城主听了它的解释后沉吟片刻开口道:“此地既是聚灵宝地,你又诚心修行,那便留下好了,只是莫要再吓着我夫人才是。你那小辈之事确是我手下之人做事不当,一事不劳二主,还要烦请真人为它超渡,望它能有个好的来世。” 伏印口中称善,直赞城主仁心。 老黄鼬闻言怔了片刻,随即伏身叩谢,允诺定会好好管束一众小辈,并求请赵城主赐名。 这是示忠于城主府啊,可令灵香小小惊讶了一番。 城主略略思虑了一番,便为它赐名阿葎,希望它能如葎草般,蓬勃生长,实现自我之道,不用在意他人看法。 阿葎听了赵城主一言,伏身拜了个拜,便领着一众小黄鼬离开了。 自此,城主府再无蛇鼠之患,此是后话。 城主恐乔氏夫人醒后遗症,为安其心,伏印真人便在城主府内住了些日子。 城主夫人倒真是个温婉之人,一见灵香麦冬便极为喜爱,见灵香衣着近乎褴褛,不论其如何解释,忙叫人又是量体又是裁衣,给二人订做了几套衣裙,好生打扮了一番。 还莫要说,这灵香打扮了之后,倒真是有几番大家闺秀的味道在其中,看得伏印真人抚须长笑,言道早该如此云云。 这日,城主携夫人设宴,以谢三人对夫人的搭救之恩,席上赵城主与伏印正畅谈着,灵香却从怀中拿出了当日城门前揭下的寻医榜。 “不知城主大人所贴医榜可否作数。” “莫要胡闹,修行之人助人义不容辞,怎可贪求黄白之物!”伏印喝斥灵香,既而向城主请罪道:“还望城主给老夫些许薄面,看在她还年少,莫要与她计较才是。” 赵城主忙道无妨:“本就是许出的诊金,灵香姑娘此番并无错处。”说罢便要招来管家。 “城主且慢,这诊金我确是不要的,只是想求得府上一物,不知城主能否割爱于我。”灵香一脸狡黠说道。 赵城主倒是坦然得紧:“不知府上何物入了灵香姑娘法眼?” “七星龙渊。” “这……”城主有些为难地看向一旁的夫人。 灵香口中所说的七星龙渊是一把青铜古剑,重七斤三两,长三尺四寸半,剑颈六寸,剑身二尺八寸半,八棱龙纹,可斩妖封魔,乃古时能人所铸。 倒也不是他不愿,只是此剑为夫人当年的陪嫁。 城主夫人轻轻一笑:“我道是什么稀罕之物,不过是一把剑,夫君何必如此为难。家中本就无人擅道,赠予灵香姑娘便是,倒也是物尽其用。”说着便吩咐侍从库房取出送至灵香客房。 “如此便谢过夫人了。”灵香说着朝乔氏夫人行了一道礼。 此处致敬王雨辰,我喜欢的作家之一 (本章完) 第23章 财不外露乱悠然 第23章 财不外露乱悠然 故阳南街上,两女子左右各执小食信步而行,不时地看看街边摊面,悠然自得,而她们身后,一男子身着白色纱衣道袍,乍一看去,衣袂飘飘,如谪仙一般,却是举了许多锦盒,连面门都被遮住了,身后还背着一把古剑。 虽如此,却见那人依旧能紧随二人,步伐稳健,仿佛身前锦盒上有眼一般,行人见了,无不侧目。 可前方女子似是习以为常般,嬉笑谈天,浑然不觉。 “这不是小灵香和小麦冬么?怎的又捡了谁回来啦?快来快来,婆婆这刚做好的桂酥饼,快来尝尝!”街边一摊面上,一白发老妪见二人忙招呼道。 “是呢沈婆婆,这是我刚捡的小厮,力气大得紧呢。”灵香忙来到摊前,拈了一块桂饼咬了一口,“嗯~还是婆婆的桂饼好吃,香而不腻,酥脆无比。” 麦冬闻言心中暗笑:这是元清派许久未曾露面,又经革新换了服制,若是众人知晓那人是自家师傅,岂不会惊掉下巴? 那厢伏印真人听了不禁气结,却又轻声笑了出来:这灵香总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的,仗着自己师兄们爱护,成日胡作非为的。 所谓灵香胡作非为,并非她在外为非作歹,正正相反,灵香所做所为虽看似任性妄为,却是自有分寸,且她心地良善,总爱帮助些弱小之人,门里诸位师兄自是明白她的为人方才纵容她。 就如面前沈婆婆,早年丧夫,其子又去了军中,家中仅有婆媳二人和一嗷嗷待哺的孩子,先前病疾缠身,又无谋生手段,田间劳作全靠儿媳一人,却屡遭恶霸欺凌,幸而灵香出手,教训了一众地头蛇,又医好了她的病,还为她置办了一处摊铺。 南街民众淳朴敦厚,或多或少都曾受助于灵香,又因她平易和善,对她皆是喜欢得很,每每提起总是要夸上一番。 沈婆婆油纸包了实实在在的两包桂饼送给灵香,灵香接了谢过后,悄悄放了些铜板便同麦冬师徒往悠然居去了。 “师父,为何不同赵城主说实话?”麦冬没头脑地问了起来。 “什么?说什么实话?”灵香嚼着一大口桂饼含糊地问着。 “缘分如此,何必为人徒增烦恼……”伏印真人轻声叹息着,锦盒遮住了他的面,令人琢磨不透他。 “可乔氏夫人她……”麦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灵香打断了。 “如赵城主一般痴情的,执念深得很,估计城主夫人也是懂得自家夫君为人,故才闭口不谈的吧……再说还有阿金在,想必不会有碍的。” “阿金?阿金不就是个神使么,为何师傅对他如此尊敬?”麦冬不解。 “那位如今虽是个神使,想必应是劫数在此吧,若是他日机缘到了,定能得道飞升,位列正神。” “平时不多读书,成日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钱,现下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了吧。”灵香取笑道。 麦冬不依,两人便打闹起来,伏印笑出了声,麦冬便更不好意思了。 “师傅!连你也取笑我!” 伏印真人笑而不答,转念便想到了阿金,自古多见尾狐,尾猫却是少见,想必这个“阿金”名字便是他的劫吧…… “记得小时看过一本异闻录提到过九尾猫,自古灵物修行或妖或魔或仙,然而阿金却修的上古神道,那是你我绝对无法企及的境界,个中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曾有多少猫灵因此放弃了本心堕入魔道,可阿金却依旧眼神澄澈,倘若他日他真能正神,说不得还能点拨点拨我。”灵香笑道。 “怪道是你突然同阿金套近乎,原来早打着这鬼主意呢!”麦冬哈了口气挠起来灵香。 伏印闻言,心下不禁一阵感伤:灵香之事,仅师公和几位师兄弟知晓,师公也曾下令绝不可将此事告诉她。看灵平日嘻笑不言,其实大家都知晓她为自己的修行付出了多少,若是他日她知道了自己的一切,那…… 伏印将锦盒移了移,露出半张脸看着灵香:绝非师兄们纵容,这姑娘,还真是令人心疼。 “灵香,”伏印真人犹豫着开口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差不多也该回门派了吧?” 麦冬望着她一脸担心,灵香听言先是一愣,随即如炸了毛的猫一般喊了起来。 “回什么回!上清那老头死活不把掌珍之位给我,却给我来个掌炉长老,掌炉掌炉,还掌勺呢!不就是个看炉子的么,凭什么!我又不是烧火做饭的,掌什么炉子!”“掌门师兄也是心有苦衷。”伏印哭笑不得一脸无奈——原来这丫头在乎的是这个? 麦冬却是若有所思:她是最了解灵香的,她嘴上这么说,真正的理由却绝对不是这个,虽然不知道那日大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跟你们这种修为高深的人说你们也不会懂。” 灵香突然岔开了话头,原来是到了悠然居的门前,望着牌匾下不大的木门,伏印忽的心生不安。 麦冬则是望着自家师父一脸同情:灵香这厮没有继续计较这事,定是要口吐芬芳挖苦师父了。 “嗨呀,当初一个个瞧不起我悠然居,现下堂堂元清派掌刑长老居然也要光临寒舍,真真是令敝舍蓬荜生辉啊!” 果不其然,这死丫头就是喜欢钻到空子讥讽别人。 麦冬赶忙将门打开,想要为师父解围,却被里面的景象惊住了:放置药草的药柜被翻得一塌糊涂,桌椅也不在原位,地上全是茶具和装丹丸瓷器的碎渣…… 灵香见状,急忙冲向后院,见药田安然无恙才稍稍放心。 这好不容易搞来的珍贵灵植,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啊…… 伏印真人见灵香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生怕贼人未走对她不利,慌将锦盒放下,让麦冬在外等他,自己急急跟了上去。 “还好还好,你们没事。” “屋子都让作践成这样了,你却只顾你这些灵植?”见她只顾着自己的药田而不管其他,不禁哭笑不得起来。 “那是,这些是我好不容易才搞来的稀罕物,尤其是这九叶重楼,了我一颗续命丹和两粒洗髓丹呢。”灵香说着将身边那株重楼抱了起来。 伏印真人这才注意到,确是重楼无疑,可九叶重楼的话…… “你去了太上宗?” “是啊。”灵香低头看着怀中的重楼,竟真长出了九叶,不亏她用灵脉之水浇灌。 伏印听她说去过太上宗,低头沉思了片刻又问道:“你方才说用了一颗续命丹?到底怎么回事?” 灵香想了想,便把来龙去脉同伏印说了。 使双刀的修士可不多见啊! 有些修士会有自己擅长的武器不假,但多是剑、拂尘、棍棒之类,刀这种狠厉之物,大多不被修士所用,除非…… 伏印和灵香久无动静,麦冬便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听见二人对谈,见师父一脸凝重,便觉事有蹊跷。 “续命丹是稀世珍物,你这般堂而皇之的用了,估摸着早已被歹人盯上,现下已经找到你的居所,悠然居已是不安全了,不如随师父和我上山去吧。” 灵香闻言思虑片刻,觉得此话有理:自己修为并不深厚,若真是如上次一般的歹人,怕是难以脱身的,虽然上清那老顽固有些讨厌,但总归是能庇护自己的。龙七那混小子都已经入了山门,正好自己可以看看他最近修行的成果。 如此一想便点头答应了。 伏印真人见灵香应下,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总觉有些不安,此事还得回去和掌门以及诸位师兄商讨一番才是。 (本章完) 第24章 三人成虎惹是非 第24章 三人成虎惹是非 山中岁月总是匆匆,龙七朝坐禅定,晌闻道义,午练筋骨,暮习剑诀,日子倒也不虚,只是觉得少些什么,略感无趣。 外门弟子十二人一院四人一间屋舍,他自然和刘夏一起。刘夏这人到底是出身官家,虽难谙人情,但毕竟可说是同经过生死,多少也算是了解。 只是没想到那日的赵无恙竟也和自己一屋。这人虽是城主之子,却丝毫未见其有权贵子弟的劣根性,待人真诚,谈吐温和。 至于最后一个人,名叫辛夷,平日也极少言语,每每说话与他,也就得个“嗯”、“是”之后便少有下文,且龙七总觉他有些怪异,可待他仔细看去,这人又貌似只是个寻常修道的弟子一般。 这赵无恙本是成日愁眉苦脸的,那一日被掌刑长老座下弟子叫走后,回来竟喜笑颜开起来,之前做什么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人,现下居然动不动便会找辛夷谈天说地,就算得不到回复,却依然能自说自话。 辛夷那厢也从未见其有厌烦之意,虽总是面无表情,但也会耐心倾听,时不时竟还会吱个声。 这倒是令龙七陆英二人惊叹不已:惊的是这辛夷一看就不是好惹之人,那赵无恙却能这般与之相处;叹的是到底还是人不可貌相,辛夷虽看似冷削,不想居然也能为了赵无恙出手撒气。 现如今的门派收徒,大多一上来便要测试一番,以观天资,若是资质一般,便收作外门弟子,若是极具天分,则破格为内门弟子着重培养,倘若作为内门弟子被某位长老相中,被其收做真传弟子也是说不定的。 而元清派却不这样,它打破了这种常规。 元清此次招徒六十四人,俱为外门弟子,在经过一番调教,教以道义,习以剑招,再行内门擢升考试。此番虽说不上是绝对的公允,但多少也给了机会。 灵香常说,人之初,性本恶,万物若本善,何需琢玉?何不放任自然,野蛮生长?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是非,六十四位新生徒并非人人都是高风亮节。就如同这世上,有些人穷且一直会穷,究其根本,便是其品格心性难登大雅之堂。 愈是心穷便愈是身穷,愈是身穷心便愈穷。 近两日总有些不好的传闻流于外门,说是有一弟子刚入门时便不自量力要拜入掌刑长老伏印真人门下,却被当场拒了。 怙奉殿告知门规那日,伏印真人讲完后,众人是见了赵无恙追出去的,流言一出,立时便有人将矛头指向他,背地里言语讽刺,若是见到,动辄白眼相向,甚至故意推搡。 刘夏见众人如此,怒火中烧,那日被龙七扯去跟在后面,他是知道赵无恙去做了什么,如此纯孝之人竟被说成这样,饶是事不关己,每每遇到也不禁要上前理论两句。 反观赵无恙本人,却如事不关己一般,依旧和善待人,哪怕是被当面讽讽,也不过一笑了之。 龙七倒是一直坐壁上观,他的心思压根没在这,上回听闻伏印真人的徒弟提了句悠然居,难不成灵香又惹了什么麻烦不成?没有他在,这小丫头片子就会生事,真是操碎了他这颗当徒弟的心。 徒弟? 对哇,他是徒弟她是师傅,他操个哪门子的心。 这日中午下了课,众人聚在公厨吃饭,赵无恙刚打好饭食自过道走向龙七他们,突然一只脚伸出绊住了他,顿时饭食汤水撒了一地,眼见他就要摔在碎瓷上,身后的辛夷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袍,他一手端着木案,一手将赵无恙拽起。 刘夏见状,顿时火冒三丈,立时站起冲了过来。 “成騋!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只见一人起身,看上去七尺有余,可赵无恙实在太过瘦小,在他面前就如同矮冬瓜一般。 “你为何要绊人?”刘夏昂着头怒视成騋。 “绊人?我何时绊人了?绊了谁了?这官家断案都得讲个证据,你可有证据?”成騋盛气凌人地说着。 “我方才可看得真真切切,分明就是你绊的无恙!” “哟!还无恙,这叫得可真亲,小夫妻都没你这般不知羞耻!这空口白话谁不会讲,你说你看到了,可还有他人看到?”成騋仗着自己块头大,一副你奈我何的泼皮作派。 “你!”如此无赖气得刘夏顿口无言,捋着敞袖就要出手教训成騋。 众人都是来习道的,入门之前多少都有些底子,这成騋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家中就做江湖行当,自小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实打实的功夫。 赵无恙深知这点,看着块头大许多的成騋,眼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生怕刘夏吃亏,便要上前阻止,却不料被辛夷拽着脱不开身。 二人已经出手,眼见就要打上了,却被人突然出手阻住了。 “哎~大家都是来修行的,何必那么大火气呢,修道不就要讲究平心静气么,再说往后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成这般多不好。” 阻住二人的正是龙七,他说得漫不经心,刘夏却是一惊:沧州城一事至此不过三四月,当时龙七不过是个会武的,如今却能一瞬间接住二人招式,虽自己尚未用出全力,可也带了真气,岂是会些招式的人能接住的,短短数月修为竟有如此长进,令人瞠目! 成騋那厢亦是一骇:他虽不通气法,却也是实实地打出了这一拳,这人却能貌似轻松地接住,甚至令他小臂隐隐作痛,可见是有修为动了真气的,他四人是一起的,若是对上,自己必然不是对手。 “哼!既如此,那便不与他计较!”成騋须臾间便理清其中利害,收起招式,招呼身旁起身的同伴坐下,好似方才之事从未发生一般。 龙七忙拉着刘夏往回走,却在不经意间向辛夷使了个眼色,就在几人坐定后,只听得成騋那桌霹雳哐啷一阵响动,他坐的木椅的腿竟从半截断掉了! 汤水饭食自是洒了一地,待他头顶汤叶起身后,便朝着龙七处大吼:“你们竟玩阴的!” 龙七闻言头也不抬,放下汤碗笑道:“哎~瞧你这话说的,官家断案还须得有个证据呢,可有人看到了?” 成騋顿时哑口无言,却气闷难忍,龙七又接着说道:“再说我要对你使坏,还用玩阴的?”言语中挑衅不言而喻。 成騋身后同伴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个中差距是看得一清二楚,忙拉着劝他作罢。 成騋这般也算是自砸了脚,不想龙七却接着说道:“切勿忘了收拾妥贴,莫要扎了后来师兄弟们的脚。” …… (本章完) 第25章 心烦意乱清音现 第25章 心烦意乱清音现 “那便是灵香那丫头硬塞给掌门师兄的弟子?”窗外一老者。须眉皓白,却身形笔挺,一手握着同他须眉般白的拂尘,一手抚须笑着,“倒是同她挺像,是个小机灵鬼。” 陪在一旁的寒阳笑道:“心性还是不错的,难怪师姑会将他送来。” “嗯……”老者点了点头,“那故阳城主之子甚好。” “师叔是想……” “哎~灵根资质尚且不明,待内门擢升考核过后再议不迟。”老者笑道,一脸满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清派前任掌教二弟子,现掌事长老乾元真人。 “只是那人……”只是那人眉眼倒是同一个故人极为相似,难不成…… 乾元真人并未将话说出,寒阳问了究竟,却得了个无妨。 二人转身离开,乾元真人心中却另有计较:此事还得知会掌门师兄一声才是。 …… 龙七倒没有想到,辛夷竟会回应自己,只是没有发现他是如何出招,可见他的修为必然不浅。 这成騋想来也并非如表面一般,还是有些脑子的,今日之事他吃了亏,必不会善罢甘休,此番已然成了对头,日后定是要同自己不对付。 不过经此一事,倒是让这四人更为亲近了,尤其是辛夷,虽还是那般不苟言笑,却也能同他三人坐在一处听他们谈天说地,偶尔还会插上一嘴。 元清派外门弟子须通道义,晓剑理,清杂念,练定力,这本是修道之基,日常四课亦是为此。 道义是为了培养弟子们对大道自然以及自身内里的融会,为将来研习法诀玄术打基础,而剑诀则是修道之士入门便得修习的武道,亦是为日后修行器诀作准备。是故每过一月,便会举行演武会,让外门弟子之间互相切磋,以查验修行成果。 所谓法诀,便如灵香使用的波澜诀一般,门派会根据每个人灵根资质来教习,但法诀须得修行之人能将自身灵力贯通于大道自然,方能充分发挥其玄术道力。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这点,所以便有器诀一法。 器诀则是为无法运用自然力的修士开辟的修行之法,借由武器、灵宝等物或将其自身灵力牵扯而出,或将自然之力引体而入,从而达到融会。 只有融会了自身灵力与自然力方能施展道术。 可大多器诀之法对于修士身体强度要求苛刻,因此锻体炼气之阶尤为重要,只有极少灵宝相对宽容,故灵香便以灵脉之水与灵植为龙七养体蓄气,每日挑水则是为了煅其筋骨,使得药澡之力得以发挥充分。 其中符篆之法是介于法诀与器诀之中的一种道术,且对于修士体能所需并不尖刻,虽是以器诀之力使出,却还须得有一定的法诀之能方可充分发挥其道力,所以龙七无论如何修习,都无法使用符篆术。 更为严苛的是,器诀是讲究人器相合方能充分发挥道力,若是不合,修行只会事倍功半。 现如今元清派教习外门弟子剑术使的是尚未开封的软钢剑。剑未开封,便不会启灵,只是死物。 此举本义是要这些外门弟子单从剑术上有所感悟。可此剑过于轻便,一些女弟子尚且能使得顺手,可有些功底的男弟子却略显吃力。龙七虽生于剑术世家,但在他小时候便突遭变故,所以自小只习过红拳功法,本就不懂剑术,对于用剑的力道又总是把握不当,这半月便使坏了三把剑了。 虽说修道之人并不一定要用剑,就如三坛海会大神使的乾坤圈火尖枪,二郎显圣真君使的三尖两刃刀一般,但那也多是在筑基之后方才有选择余地。 之所以在修道之初教习剑法,是由于剑法中涵盖了刺、挑、劈、割多种运器手法,在之后更换兵器时,大多都可运用。且剑为器之君子,为修道之士所追求的境界。 眼见演武之日便要到了,就连功法最弱的赵无恙都能将剑使得行云流水,可龙七对于运剑还是不得法门,每日日入练剑,越练越是心烦意躁。 四人中辛夷虽修为最高,却好似是对剑诀的理解有些差池,每每练剑之时,总会将剑直直砍下,如同耍刀一般。 这二人以如此蛮力运剑,令一旁刘夏看得胆战心惊,但凡习剑之时,他总会将赵无恙拉得远远的,生怕这二人一个不留神殃及无辜。 这夜,四人又在屋舍后院一起练剑,练着练着却见龙七将剑丢下,坐在一旁大石上堵气般说道:“这劳什子剑法甚是无力,若是伏妖之时用此招式,怕是剑还未出鞘,便被妖物撕个稀碎,如此无用,不练也罢!” 辛夷深以为然,遂将剑收起,也在大石上坐下,深深叹了口气——习剑不易啊! 刘夏赵无恙见状,也收了功坐了过来。 “求道本就不是易事,若连克服这些困难的毅力都没有,如何能将道途走得更远?”刘夏擦着汗劝说道。 “我娘常教导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想既然先人将苦其心志摆在最前,必然是最容易击垮人的。” 不想赵无恙小小年纪便能说出这番道理,辛夷听了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道理龙七自然也是懂的,可就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总也静不下心去,仿佛是少了什么一般,心里总有一处空落落的。 他自小便流落市井,何曾有过这种感觉,这令他心乱如麻,不由自主,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修习。 就在他烦躁得不能自己时,却有个清亮的声音撞了进来。 “为师可不记得教过你知难而退半途而废啊!” 那三人皆是一惊,却不知声从何处而来,四处看了许久,也未找到。 龙七听到这话,不禁心头鹿撞——来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别找了,在上面!” 众人抬头看去,屋舍顶上赫然站着一人,只见她长发轻挽碧玉簪,身着广袖流云衫,腰间还挎着乾坤袋,风一吹过,袋上小铃叮铃作响。 正是灵香! (本章完) 第26章 混世魔王归元清 第26章 混世魔王归元清 灵香张罗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一堆宝贝灵植安顿妥当,正愁怅如何搬去元清,却见麦冬拎着大包小包自房中出来。 别看这丫头瘦弱,却好似天生神力一般,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也未见有半丝疲倦。 “我说七师兄,你这徒弟平日里的饭食可没白吃啊,不过是去山中避避风头,她这一顿拾掇,我这悠然居内的物件可是半点都不带剩的。”灵香擦了擦汗,扇着风说道。 伏印真人轻笑着摇了摇头,拎起麦冬刚收拾出来的一大包书册准备放入箱中,却不禁皱了皱眉——是不是该勒令他家麦冬少吃点了…… “你说你,信儿都传回去了,座下弟子也不少,没说让你那些个木头徒弟过来给我这个师姑搬扛搬扛,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们。” “现下元清刚刚休整好,山门大开,许多事情要他们去做,我也是只告诉了师兄们,莫不是要他们过来不成?” 灵香闻言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 “算了算了,一群老骨头,别到时再闪了腰摔坏了我这些个宝贝。”说着自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了两块石乳同灵植放在了一起。 伏印见之,心下不禁忧虑——这自家师妹是不是也该调教调教了,半分女子仪态都没有。 灵香将物件托付给了城中的平川镖局,总镖头是受过灵香恩惠的,当下便拍着胸脯,保证将她的宝贝们全须全尾地送到。 …… 掌教掌事连同几大长老皆立于混元仪后的环形台座上,待灵香随伏印真人踏入破军,众长老神情各异,齐齐望向她,只上清真人和乾元真人还闭着眼,好似养神一般。 “嗨呀,这不年不节的,众师兄竟能聚得如此齐整,当真是实属不易啊!” “你还舍得回来,我还当你在外醉心红尘,随着哪路妖怪去了呢!” 开口的是元清派的掌御长老昭冥真人,元清派平日里的治安以及山门大阵都是由他掌管,是前任掌教的五弟子。 “瞧这话说的,回自己家还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再说若我真叫妖怪抓了去,岂不是替天行道了,那些个妖怪还不被我折腾死,小时候五师兄不常这么说么。”灵香不以为意,倒在无极殿转悠起来。 “这许久未回,连这议事殿都开始摆放灵宝了?”灵香拿起一颗珠子说道:“哟!这鲛珠成色不错,不若让我拿回去把玩把玩?” 丹阳丹珠二位掌灵长老倒是被灵香逗笑了——许久未见,这小丫头还是如此肆无忌惮的。 “胡闹!成何体统!”昭冥长老忙奔下了混元仪的台座,自灵香手上夺回了珠子——这可是守山法阵的定阵珠,岂能随随便便说拿走就拿走,这小姑奶奶可真会给他找麻烦。 “哟哟哟!五师兄!你说说你,关心人就关心人,偏偏要豆腐心刀子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想让我回来呢!”灵香说着,又从一旁拿起一把剑。 昭冥长老刚刚将鲛珠放归原位,见灵香如此,忙又一把将剑自她手中抢过——这可是布阵用的星辰剑,若是哪处山阵出了问题,可离不得这把宝贝。 这厢灵香逗着昭冥长老,那厢伏印上了台座。“信中多有不便,现下便将事情一一道与诸位师兄弟。” 于是他便将自己在悠然居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乾元真人听后,睁开了眼。 “你说双刀修士?”说着看向上清真人,“师兄你看……” 上清真人也不睁眼,只是静立不动。 “怕不是又睡着了?”灵香此时上了混元台,至末位立住。 “皮猴子,好歹也是一派长老,还不收收你那性子,口无遮拦,怎可对掌门师兄如此不敬。”这时说话的是元清掌经长老洞慧真人,掌管着一门经卷以及为弟子们传授道义。 “我算哪门子长老,你们一个个的修为高深,我不过是个筑基,还赶不上上清师兄的大弟子寒阳,”灵香说着,故作做作地掩面道:“如此说来,我不若随了你们师傅他老人家去了,也好过遭受此等羞辱……” “罢了罢了,这丫头又不是一天两天如此了,”上清真人依旧闭着眼开口道:“如今回来了,便继续……” “慢着!莫再提什么掌炉,怎的门中是缺了我一个看炉子的,还是众位师兄嘴馋想吃那转炉生?”灵香不待上清真人讲完便打断了他,“我就是上来寻求个庇护,莫要给我安个劳什子名头,山下闲散惯了,可做不得一门长老。” “不要任性!听师兄的安排!”昭冥真人此时上了混元台,听她如此说,便开口呵斥道。 “门中众师兄各司其职,哪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如今我便守着我的清微峰逍遥自在去,岂不美哉,何必去做什么长老,也不怕我带坏你们弟子?” 灵香如此说着,竟让昭冥真人觉得此话在理——前几年他的弟子们可没少被她教唆着做错事。 昭冥真人不禁抚额,忙劝说着上清真人,说是灵香还小心性未定,又说资历尚浅不足以服众云云。 上清真人听了,眉头轻皱——此番岂不是驳了灵香的名头,虽说年纪还小,修为也不高,可若就这么随她性子,如何同故去的师傅交待,对外亦是不好说道。 他睁开眼看向乾元真人,意在让自己这足智多谋的师弟想个对策,这个小师妹,他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同掌教师兄弟多年,乾元真人自是能从一个眼神中知晓他所思所虑,低头沉吟了片刻。 “不若先做个清微峰的峰主吧,待师妹心性沉定后,再作其他打算……”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既能让她定定性子,又可参与门中相关事宜,还能将她护在山中。 “便这么办吧,只是如此一来,这无极殿非经传召,你可不准随意进出了。” “嗨呀,这满屋子好物件我又不能拿走,不来也罢,无甚可惜的!”灵香说着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却听得昭冥真人打了个寒战,传功长老澄心真人见了,强忍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 (本章完) 第27章 身世初现玲珑鼎 第27章 身世初现玲珑鼎 “回禀尊上,他已入门元清。”黑暗中,一白衣人弓着身向座上之人禀告着。 而那人却好似没听见般,自顾自地撑着头靠在椅上,一只手还在扶手上敲着,只见那手瘦骨嶙峋,皮肤暗黑干瘪,良久之后才朝座下之人挥了挥。 “是!属下明白!”座上之人明明半字未言,而白衣人却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抱了一拳便隐去了身形。 …… 清微峰上景致一如往昔,山间草木郁郁葱葱,溪水潺潺,这的山石多是圆润无棱,不似元清主峰丛云峰一般怪石嵯峨。 灵香所居位于清微峰半山腰,此处与其他长老的居所大不相同,既非雕梁画栋,也非飞檐长廊,仅是几间木屋,一处小院,周围便全是药田,如天梯般上下分布,其中沟渠纵横,渠中水流不绝,皆是来自屋后一处深潭,潭上一条小瀑布如坊间绸子般翩然而下。 如此景致,倒与世外之人隐居之所无二,只是…… “哼!一帮老顽固!”灵香猛地一拍桌子,“置了一堆腌臜物,倒是把宝炉藏得严实!”说着想倒些茶顺顺气,却是半点子水都倒不出,令她更觉气闷。 方才灵香在无极殿信手拿的灵宝,其实也并非全然为了逗着昭冥真人玩,更多是为了查找当年她炼出续命丹的灵宝——玲珑宝炉。 这玲珑宝炉据说是与兜率宫那座鼎炉同源所出,只是此炉并未留在三十三重离恨天处,而被赐予了魁隗氏,时光漫漫,岁月更迭,随着魁隗姜氏一族的没落,这炉子便不知所踪了。 而此炉历经长河,早已通灵,只有魁隗氏血脉且被其认可之人方能升火炼丹。 可万物皆敌不过这荏苒光阴,血脉亦是一样。 当年封神立仙之时,姜王后惨遭毒手,那妖妃犹不解恨,欲灭其子,二位皇子得了大能所救,暂免一难,然此番却令那妖妃更为愤怒,使了计谋妄将其母族一并坑害,以解心头之恨,幸有姜候未雨绸缪,将一些族人提前安置了,魁隗血脉方才得以保留。 这就是为何灵香区区筑基修为,却能炼出极品丹药,一来同她血脉有关,再者便是玲珑炉同她引发共鸣,越过了修为界限。 灵香母亲游历凡尘之时,机缘巧合下路过一卖杂货的铺子,心神顿时便有了感应,才令这失传百年的灵宝得以见天日。 倒也不是说离了这玲珑炉她便什么也炼不出,毕竟有着上古血脉,且得了玲珑宝炉器灵的认可,只是以其筑基修为,再难得续命丹那般极品了。 再说续命丹,本就是灵香之母所创,当年炼出五颗却不想就此造下业障,不仅引来殒身之祸,更是令元清派差点遭受灭顶之灾。 灵香依据母亲遗作炼出两粒续命丹时,元清上下俱为震惊,就连不问世事的老祖都惊动了,谁也不曾想,不过十岁的女娃竟能得上古灵宝青睐。 老祖恐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必将又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便勒令上清真人将玲珑宝炉强行藏于山中,不让灵香知晓去处。如此行为,灵香自是不肯,哭也哭了,闹也闹过,还险些拆了玄灵阁,上清真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由着她去。 要说上清真人为何如此决绝,当年他可是亲身经历过那场炼狱之灾,眼见平日里同门师弟妹们一个个惨死于魔爪之下,往日种种,历历在目。为免重蹈当年覆辙,只得委屈了灵香。 现如今元清派几大长老,即便是当时尚且年轻,一同下山历练的伏印、丹阳、丹朱,也皆是对那场劫难记忆犹新——归来时所见的一座座同门师兄弟和师叔们的新坟、争斗后留下的破败屋舍、山中灵兽的残躯…… 劫难之时灵香不过孩提,自然是不懂得这些。后来见上清真人无论如何都不遂她愿,一气之下便带着那两粒续命丹下了山,此后便有了悠然居。 众位长老本是不愿她孤身在外,但好在还是在自家眼皮子底下,便也由着她性子随她去了。 “灵香!灵香!”未闻其人,先闻其声,不用多想便知是谁。 “我尚且人间自在,你这招魂一般意欲何为哇。”灵香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慵懒地应着。 “这刚回闲云居便如此不问世事,亏得掌门师伯还封你个峰主,你要是不愿,不若让贤于我,也好让我在师兄们面前显摆显摆。”麦冬奔进屋内,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下,拎起水壶便要喝。 “我说你好歹也是清微峰峰主,连口解渴的水都没有,峰主做成你这般,也是着实窝囊!” 麦冬灵香二人自小一同长大,性情相近,又是同龄,一直以姐妹相处,故私下里相互之间从未在意过辈分之说。 “瞅你这话说的,我可不像你师傅,桃李满园,上哪都有人跟着,万事都伺候得井井有条。”灵香白眼一翻,扭头吩咐着,“去!给你九师姑泡壶湘潭,好生服侍着,也不枉她白疼你这些年。” “噗嗤!”麦冬见灵香如此萎靡不振,不禁笑了起来,“九师姑既已疼了我如此之久,不若再疼疼我,让你徒弟来伺候伺候他师姐。” “竟敢在本峰主面前口出虎狼之词!看我今日便取了门规,好生教教你如何尊敬师长了~”灵香如坊间戏文先生般唱着站了起来,双手比划着佯装要打麦冬,却忽的停了下来。 哎呀!这几日忙着城主家的事,又突逢悠然居遭了贼人,倒忘了自己还有个徒弟! 怔愣片刻,她又慢慢坐了下来:这下好了,待平川镖局的杜镖头将物件送来,搬扛之事便勿需再愁。 收徒弟是为何?自然是为了使唤了! 得想个法子让龙七那厮内门擢升顺利,这样也好早日将他名正言顺地收入座下,端茶递水、烧火做饭便不愁没人伺候了,还能有个劳力替她照看灵植,一举多得,甚好!甚好! 不过一瞬,灵香的心思便百转千回,麦冬观她面露奸笑一脸狡黠,便知她那倒霉徒弟定是又遭算计了。 “啊嚏!”龙七正随刘夏他们扎马,却不防打了个喷嚏——莫不是昨夜睡觉未关轩窗,被风吹着了? (本章完) 第28章 夜半寻龙遇故人 第28章 夜半寻龙遇故人 麦冬心中正叹着龙七不幸,遇着这么个师傅,便被灵香拉来了竹苑。 “这便是话本里说的夜会情郎?”她顿时兴奋起来。 “会你个头!”灵香一记白眼丢过去,“怎的往后去我那是还想‘饮’这浩然正气?” “既是来看弟子的,何故这般作态,又不是去寻秦楼小倌,怕个甚。”麦冬嘴上如此说着,却也探头探脑地望向里面。 “这究竟是男弟子的寢舍,如此堂而皇之地进去,总归是不太合适。”灵香也趴在门缝上往里望去,正院无人,甚好甚好。 想龙七离了她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武道修为有没有长进,可有望内门擢升,不如现下悄悄过去,看他是否在偷懒耍滑。 “方才还要龙七伺候你呢,怎的事到临头却如此胆怯?”麦冬言语满是戏谑。 “到底是男女有别,我现下好歹也是个峰主,莽然进去,万一冲撞了别人,面子上总归是有些过不去的。” “我俩一同研习医道之时你可没少碰男人身子,那时也从未见你有过半丝臊意,怎的现下倒似个大家闺秀了?”麦冬说着,伸手便要推开院门,却被灵香一把拦住了。 “好歹你也是六师兄的关门弟子,也不说收敛一些,若是让你师傅知道了,又要怪我带坏你了。” 回想两人小时候,常常一起偷偷溜出山门,每次捅了什么娄子,伏印真人总是数落她没有半丝师姑的样子,殊不知好些事情还是这死丫头出的臭主意。 二人说着偷偷钻了进去,可房舍颇多,也不知哪个是龙七的屋子。 元清派外门弟子的住处格局大致相同,几间屋子围着一个大院,内有澡间禅房,而寢舍建以二层小阁,上为卧房,下为小厅,阁后又各自设有小院。 这个时间,众弟子大约在各自小阁后院练习剑招,为几日后演武做准备。 站得高看得远,才好寻人,两人一商议,便一个纵身上了屋顶。 果不其然,好些个弟子在练剑。 这每月一次的演武,要说只是寻常,其实不然,若是在会上或一鸣惊人,或天资尽显,令一众长老印象深刻的话,晋升内门弟子后,说不定会被其中哪一位破格收入座下也未可知。 就算是第一次表现得平平无奇,或是落败于他人,但若是三次演武每次都能更上一层,也是会令一些长老另眼相看的。 众弟子皆是心中有数,从未有半丝懈怠。 麦冬是知道龙七的,于是她俩便分头寻人,为免被其他弟子发现徒生事端,灵香给二人怀中各自揣了一张匿灵符,才小心翼翼地踏瓦而行。 找到第二个院子时,便看见了龙七,只见他正同其余三人一同比划剑式,可他那运剑手段,就连灵香这个外行人都觉得实在是不忍直视。同他一起的弟子瘦削挺拔,亦是将剑使得惨不忍睹。 不过模样倒是俊俏得很,生得一副好面孔,面白鼻挺,皓眸唇红,只是这眉眼好似在哪处见过,却是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 “咣当!” 灵香还在想到底是在何处见过如此俊俏的小生时,却突然被龙七丢剑的声音打断了。 “这劳什子剑法甚是无力,若是伏妖之时用此招式,怕是剑还未出鞘,便被妖物撕个稀碎,如此无用,不练也罢!” 这厮自己学艺不精,倒还怪起剑法了,只是寻常剑招而已,又非法诀玄术。 不过倒是没想到,刘夏竟也拜入了元清派。 “为师可不记得教过你知难而退半途而废啊!” 算了,谁让她少个端茶送水的,还是下去帮他一把吧。龙七听到这话,不禁心头鹿撞——来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忙自大石上起身,四处寻着。 “别找了,在上面!” 抬头望去,果然是灵香。 只是今日的她似是与往日有些不同,看上去更加清丽了,莫不是因为换了身衣裙? 只见她一个纵身自屋顶飘然而下,衣袂飞扬同仙子下凡一般,腰间铃声好似天上仙乐叮铃作响,龙七竟看得痴了。 灵香刚一站定,刘夏忙上前见礼,龙七本以为她是专程来探他的,却不想倒是和刘夏他们三人说开了话。 “灵香姑娘,多日不见,真是愈发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你是说更加的轻尘脱俗?”灵香笑着问道。 “何止轻尘,简直如霄外飞仙,令人目不能移。” 这些日子怎的没发现,这刘夏竟是如此善言之人,倒是小看了他。 “许久不见,你看上去倒是……”灵香说着举起手戳向刘夏胸口,“好似结实了许多。” 居然还对别的男子毛手毛脚的,难道不知身为女子当是自持自重么? “哪里哪里,日日修行,自是得有些精进。” “说起来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拜入元清,怕不是又背着刘大人自己偷偷溜出来了罢!”灵香打趣着。 “岂敢岂敢,此次拜入山门乃是赤琰子仙长力荐,得了家父家母恩准的。”刘夏说着挠了挠头。 得了准?如此油腔滑调,倒不如关在家里好生看管着,省着出来祸害姑娘。赤琰子那老头可净会给人增堵! “姑娘便是悠然居的那位仙子?”赵无恙此时插话道。 “正是本姑娘,”灵香扭头见一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面上稚气尚存,煞是可爱,不禁捏了捏他的脸,“你是哪家小公子啊?” 无恙尚且年幼,这女人居然也要对其动手动脚,真真是寡廉鲜耻! “咳!”龙七假意咳了一声,可灵香似是没有听见一般,竟在无恙脸上揉了起来。 “姑娘……莫……莫要如此……”赵无恙费力挣开灵香魔爪,躲在刘夏身后。 无恙好样的,离这母大虫远些!莫要被她占了便宜去! “我家是故阳城赵府的,前些日子母亲来信说亏得姑娘出手相救,现已大好,姑娘大恩,没齿难忘,深谢了!”赵无恙仅露出个眼睛,急急说完,便又缩了回去。 “……”灵香眼神闪烁,愣了片刻才开口道,“啊~原来是乔夫人家的公子啊,模样倒真真是像极了她……” 话未说完,她便转身走向了辛夷。 “这位公子面善得紧,我们可有见过?” 龙七顿时心堵难耐——这母大虫是故意的么,居然直直越过他和辛夷搭话。 “不曾。”辛夷倒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总觉你这眉眼好似在哪见过,莫不是……”灵香伸手便要摸向他的脸,辛夷刚要躲开,却听屋顶麦冬叫住了她。 “好你个灵香!说着不要惊动别人,自己反倒……”话未说完,不防瓦片松动,竟一个跟头便栽了下来。 灵香还未来得及回头,只见辛夷一个纵身跃起,于半空将麦冬稳稳接住,待她转身,二人已稳稳落下。 (本章完) 第29章 江水春沉坏人心 第29章 江水春沉坏人心 江水春沉沉,上有双竹林。 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 …… 麦冬在桌上撑着头看着门外,眼神却很迷离,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不时还会傻笑两声。 灵香一脸嫌弃地睨了她一眼,顺手剪了盆栽内一条长叉了的枝子。 “啧啧啧……哎哟~”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冬寒无日,梅开胜似春哟~” …… 这失了平稳,再提气已是来不及了,麦冬本以为会摔得惨烈,想她容月貌定是不保,心中霎时间百转千回,心有凄凄,双眼紧闭,不肯面对,却不想竟在半空结结实实落入个怀抱。 待感到脚踏实地之时,睁眼一看,斯人如柏,临风绰约,抬眼望去,眉若长剑,目似朗星,浊世而立,飘逸凛凛。 “冒犯了。”辛夷见麦冬已然站稳,便松开她拱手行了一礼。 可麦冬却似没听见般,直直盯着辛夷。 “不冒犯不冒犯,”灵香见状忙上前以肘轻磕麦冬,“你这是救人,事急从权,莫要理会那些迂腐教条。” 麦冬回神,瞬间面红耳赤,低头谢道:“多……多谢公子……” 灵香见麦冬如此,顿时了然,别看她好似粗枝大叶,实则心细如芒:自小两人一同长大,这死丫头向来不拘形迹,何曾有过这般扭捏姿态?定是心起涟漪,春波荡漾了。 这不成器的!不过是救了你一次而已,这便芳心暗结了? 龙七见灵香总是寻着辛夷搭话,只觉腹中酸气上涌。 “你怎会来元清派?” “这本就是我家,为何不能来?”灵香说着将麦冬拖至一旁。 “你家?”龙七知她同元清关系匪浅,却不知她究竟是何身份,且竟能如此使唤掌教,灵香这样说,他便更加疑惑了。 “坊间常传闻悠然居有一女子如何触手生春,却不想竟是灵香姑娘,且师从元清,实在是令在下瞠目。”刘夏惊讶道。 “哎呀,这些小事不足挂齿,英雄尚不问出处,何况我一女子。” “既是你家,来此许久为何从未见过你?”龙七疑惑不已。 “山中下临无地,你何时又处处都去过?”灵香笑着,“再说我也不过是昨日才上的山,自然是见不到的。” “怪道是你会让我往这九阙山处取水浇灌灵植,我还纳闷一门灵脉之水怎会让人随意挑取,原来是这层关系。”龙七此时才解开心中疑惑。 “哎呀,无需在意这等细节,”灵香再次轻磕麦冬,却得不到丝毫回应,扭头看去,只见她面露娇意,低头不语。本欲让着她道明来意,现下怕是指望不上了。 算了!自己的徒弟还是自己开口吧,谁叫以后是自己用呢。 “你看,若不是你,差点便忘了此行的目的!”灵香嗔怪道。 龙七一脸莫名——这一来便同他人搭话的不是她自己么,怎的还怪到他头上了?这女人真真是……咦?明明是她不搭理自己,却反倒被她怪了去?这算什么话? “那你目的为何?”龙七问着,一脸不悦。 “还不是为了你?”灵香脱口而出。 什么?为了他?咳咳…… “我能有什么好让你哪怕违了这门规也要跑一趟的?”龙七扭头摸了摸鼻子,掩饰着上扬的嘴角。 这……看在她惦记着他的份上…… “啧啧啧,你竟还好意思问,”灵香满脸嘲讽,“还不是你资质平庸,连个符篆之术都使不得,为师这才将你托付给上清师兄。可观你运剑手段,简直惨不忍睹,连我这外行都看不下去,这才不得已现身。” 什么?他剑使得不好?那明明是剑有问题! 等等!她刚说了什么? 一时间小院如同炸了锅。 “为师!?”刘夏惊声问道:“龙七你竟拜了灵香姑娘为师!?” “上清师兄!?掌教真人竟然是你师兄!?”龙七诧异非比。 而赵无恙更是合不拢嘴:灵香姑娘年纪轻轻,竟和元清掌教师出同门! 只辛夷一脸淡定,好似此事不过家常便饭一般,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赵无恙的肩。 “难道我之前没有向你提及?你所修习的《归元经》便是元清心法?” 龙七望着她,话都忘了如何说,只是摇着头:这母大虫怪道是如此彪悍,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可掌教那个年岁,怎会跟灵香是师兄妹?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哎呀,现下知道了也不晚,如今还是说说你这剑招吧,啧啧啧……虽说修行之人未必非要使剑,可若是你在演武会上耍出这等剑式,那岂不是丢了为师的面子,白白让上清那老顽固笑话了去。”灵香扼腕道。 刘夏赵无恙尚且还在惊讶,龙七听了这话却不太高兴了:原来她来是为了这事,还以为…… 还未待他多想,灵香又开口道:“亏得我还特特跑去城主府为你讨了个礼去,却不想你竟连个剑法都学不会。” 她还特意去城主府给我讨礼物? 要说今晚最百转千回的,非要属龙七,可他却似乎并未发觉,自己内心总是会随着灵香一言一行而不断变化。 就如他方才还觉她不在意自己,一听她许久未见,竟是特意为自己寻礼物,心下又忽的愉悦不已。 “谁……谁说我学不会!”龙七捡起丢在一旁的轻剑,假意掩饰着面上的欢喜,“只不过是此剑过于轻巧,剑法又太过缥缈,同我之前所学截然不同,一时无法适应罢了,待我渐入佳境,定叫你刮目相看!” 灵香听他如此说,便自他手中接过剑掂了掂,倒是没觉得有多轻,只是相比那七星龙渊来说,确是不太一样,若真是如他所说,此剑诀与他断是不合的。 剑诀多是谱诀之人以手中之剑为基,经由多方比划,方才写出,而元清派给外门弟子所用剑谱确实属轻灵一类,若是像龙七这般使惯了重拳之人,定是无法适应。 思及此,灵香心下便有了计较,面上却不表露半分。 “既如此,那我便拭目以待了。”说着便要离开,却见麦冬在一旁低头不语,时不时还瞄一眼方才救她的男子。 这不成器的! 算了,既然如此,那便顺道也帮他一把吧。 (本章完) 第30章 清微闲云有算计 第30章 清微闲云有算计 灵香理着屋中杂物,虽说那日使唤了龙七他们将大物件搬弄过了,可总有些小东小西需要整理。望着桌前长吁短叹的麦冬,真真是半点子也指望不上。 “我说,现下你已将师兄医术学了七八,但好歹也是道门弟子,青天白日的,也不说去习武参禅,成日里往我这清微峰思春怀秋,是何道理?” 灵香埋怨着,可麦冬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依旧扭着着发辫,或撑脸呆坐,或低头浅笑。 “待我将闲云居收拾妥当,定是要去问问伏印师兄,这种了好些年的白菜,眼看就要下了别人家的锅,他管是不管。” 一提到伏印真人,麦冬这才回神。 “你莫要去我师傅那嚼舌根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定不会甘休。” “哎哟哟~八字还没一撇~”灵香以惯有的如戏班先生那般曲折腔调嘲讽着,“瞅你这话说的,哪个八字啊?你可知人家住何处,可有婚配,家中又有何人?话说得如此,就似好事将近一般,也不害臊!” 麦冬刚要反驳,灵香却接着说道:“再者说了,他既已拜入元清,即是有修道之心,你又怎知他是如你师傅那般清修,还是要做个火居道人?” 听她这么一说,麦冬倒是无话可说——那日观他言行,倒似是无欲无求潜心向道,若真如此,那自己岂不真是一厢情愿? 思及此,她不禁怅然若失,垂头丧气地起身,假意帮灵香收拾物件,以掩饰面上失落之意。 “噗!”灵香见她如此,不禁笑了出来。 算了,这小妮子情窦初开,又涉世不深,还是不逗她了。 “经年修道,连面相都不会看了?怕是只顾着害臊了罢!” 麦冬听言,猛一抬头看向灵香。 “那人虽面寒寡言,然目中有星,显然在这世间还有所求,再看他对赵无恙那般,想是心中七情尚在,断不会是个清修之士。” “此话当真?就那会子功夫,你便将这些看得如此透彻?”麦冬将信将疑,可心下却欣喜非常。 “啧啧啧~”灵香咂着嘴,以表不满,“我好歹也是你九师姑,元清九子之一。” “嘁!那是以前!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可是早就放弃了那个名号了。” “哎~怎的说话呢!”灵香嗔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好汉,只不过是一名弱柳扶风的女子而已。” 麦冬睨了她一眼,一脸鄙夷——她要是弱柳,风且得绕着吹,否则如何被算计的都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二人可有缘分倒还未必。”灵香话锋一转,引得麦冬顿时一个激灵。 “你好歹也是一门掌刑的关门弟子,可昨日见他剑招耍的……啧啧啧……实在是资质平庸,怕是擢升无望哟。” 就知道这死丫头话里有话。 “我们俩自小一同长大,当我不知道你肚中有几分坏水,有话直说,犯得上如此拐弯抹角。”麦冬翻了个白眼说道。 “我听说伏印师兄那有套缠龙剑法……” “打住打住!”不待灵香说完,麦冬忙开口道:“我听师傅说,那剑诀是受一位已故友人相托,日后若是有缘遇着那家子后人,还要交还给人家的。”“都说是有缘了,能不能见着还不一定呢,就算是对面相逢都不能知他是否就是所谓的后人,若是见不到,还要烂在你家师傅的书阁里不成?” “那也不成,若是让师傅知晓了,又要罚我抄《太素经》了!”麦冬想起上次她偷偷拿伏印真人的珍藏的《素问》去看,结果一不小心掉到洗脚水里,被师傅发现后罚她抄了三百遍《太素经》的事,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麦冬坚定地摇着头。 “嗨呀~”灵香阴阳怪气地叹了一声,引得她又是一个激灵——这死丫头这种腔调,定是又有什么坏主意要使了。 “本来呢,观辛夷运剑的架式,我这倒是有本《断水诀》合了他劈斩的手法,可若是给了他,那我岂不是做了份赔本的买卖?诶哟~算了算了~缘分呐~听天由命罢!” 果不其然! “那么多年了,但凡你只要这般腔调,定是拐着弯地使坏!只要你撅起屁股,那西房定会遭殃!”麦冬没好气地骂着。 灵香见她如此,便知是同意了,忙在她身边坐下。 “哎呀~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这两个混世魔王,小时候一个仗着师兄们包庇,一个仗着师傅宠爱,可没少在山中做坏事。犹记得当年灵香为了试药,还是麦冬想着法给下到了昭冥长老的饭食里,结果害得昭冥长老腹中翻绞泻了一夜,虚得几日都未下得了床。 “何时去偷啊?”麦冬翻着白眼,无奈地问着。 “啧!修行之事,怎么能叫偷呢?”灵香咂着嘴一本正经道:“不过是借去研习几日,用完还会还回去的!这首场演武将近,怕是来不及了,但演武之日却恰是时候,你师傅虽已闭门,但几位长老皆在,他定是不能缺席的,届时……” “你这般为着龙七,当真只是把他当作徒弟?”麦冬不等她把话说完,突然正色问道。 灵香闻言一怔,低头不语。麦冬见她如此,便料定其中必有隐情。 “今日之事也好,前几日夜探也罢,单这七星龙渊可不是寻常之物,我虽不知那剑有何来历,可就如你所说,好歹也是个修道之人。那剑虽封在鞘中,但灵气难掩,定是有器灵宿于其中。” 话说至此,灵香仍是不言不答,低着头好似想着什么。 “多年姐妹,难道连我也不能说么?” 麦冬问完此句,便定定地望着她——灵香这人,平日里虽看似没心没肺,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若是真有个什么难事,定是自己独自忍受,从不轻易让别人知晓。 就如同她的修道之路。 “我只是……”灵香抬头望着麦冬,笑得一脸灿烂,“想要个帮我打理药园的。” …… 自那日过后,龙七修行愈发用心了,每每练剑更是打起十二分的专注,虽依旧无法顺手,却还是拼尽全力,连辛夷都意外他的变化。 ——爹,娘,哥哥们,如今我已是道门中人,自此必将用心修行,待我学有所成,定会下山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 (本章完) 第31章 初次演武论道心 第31章 初次演武论道心 倘若六十四位新晋弟子逐一演武,自然是需耗费许久,要是遇着旗鼓相当的,且不知须得多久方能结束。 如此,乾元真人便提议由掌教坐镇望仙台,诸外门弟子分八组,由其余长老各自为裁,分开进行,灵香亦在其中。 此法倒可省去许多麻烦,上清真人闻言,口中称善。 灵香听传话童子如此说时,气得二佛升天——这二师兄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做,如今她已不是长老,不过峰主而已,做劳什子演武裁判,好好的计划便被打乱,又不得向众师兄说道,真真是哑巴吃亏,倾苦无门。 这般便只得指望麦冬一人了。 演武分八处道场同时开始,两两对决,而开比之前还须问道,由各长老提出道问,弟子们于台上作答,待其评判过后方才比剑。 每位长老会有两位弟子伴随,一位伏案记写过程,另一位则陪同身侧。 上清真人深知灵香古灵精怪,为防其戏弄外门弟子,特指了寒阳与她。 寒阳辈分虽低于灵香,却年长于她,且修为更是在她之上,为人沉稳老练,又是元清大弟子,深得上清真人真传。 多年前他亦是经历过门派那场劫难,虽当时年幼,却仍无忘记那时的惨烈。 那次劫难中,前任掌教将灵香托付于他,若无他拼死保护,也没灵香如今活蹦乱跳的样子。 多年下来,虽辈分悬殊,可他待她亦如兄长一般,若非过于荒唐无稽,皆是予取予求。 “大师兄既已派你这得意弟子来,何必又非得叫我参与,做点什么不好,白白浪费这大好时光。”灵香一通埋怨打断了寒阳的思绪。 “如此场合,还是须得由师叔伯辈坐镇,方显郑重”寒阳面无表情地说着。 “位高?我算哪门子位高,你师父那老顽固,掐着掌珍这些年都不愿意将位子给我,还莫名其妙封个掌炉,掌什么炉!烧火做饭啊!炉子都不知道叫他藏哪去了!”灵香一提这就来气。 寒阳见她又因此事跳脚,模样像极了小时候,轻笑不语。 辰时四刻,演武开始。 众位弟子是认得寒阳的,上了台后皆是向其深行道礼,只是立于他身前的姑娘却是不识,俱是讶异不已——此女子年岁看着还没自已大,为何会令大师兄立于身侧? 灵香见众人如此,也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神情恹恹懒得搭理。 “今日为诸位主持比试的是清微峰灵香峰主,尔等两两上了演武台,由峰主先行问道,待回了道解,由峰主示下,便开始对剑比试。此次对剑点到为止,莫要激进伤了同门。”寒阳见灵香向其点头示意,便朗声说着相关事宜。 此话一出倒是令众弟子既惊又疑:惊的是此女子究竟何能,小小年纪竟已是元清派一峰之主;疑的是只听说门中除掌教外尚只有七位长老坐镇,何时又多了个峰主? 且入门时伏印真人明令众人禁止踏足清微峰,如今却又有个峰主冒出来,令人心中不得不臆测其中门道。 正当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时,灵香却开口了。 “好了!好歹也是道门中人,修行许久,这点子定性都没有么?喁喁窃窃成何体统!”一本正经的样子,寒阳险些没绷住自己。 …… 龙七直到今日,也不曾将这剑法使得顺畅,不过好在他是同辛夷一同比试,若不是事先所有弟子在怙奉殿一同抽签决定对手,他都以为这莫不是灵香在暗中动了手脚。 辛夷这厢也是松了口气,这剑法同他过去所学差异甚大,实在无法适应。 一个人若是将一种方式用成习惯,那便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习惯即成自然。轮至两人上场之时,问及为何学道,辛夷倒是回得中规中矩,无非修法证道,明心见性,启发灵觉云云。 龙七却是沉默了——他起初并无修行之心,虽有家仇在身,但其实当初也只是没头没脑地追寻着仇家,若非太上宗那回遇着灵香,想必并不会有入道一说。 “修便修了,没有为何。” 是啊,若非遇着灵香。 …… “在红尘修心,在静处炼法,超脱轮回,了脱生死,证悟大道……” 台上之人如此说着,灵香却是听得无趣——这一日问来,各个道解皆是中规中矩,照本宣科,虽挑不出大错,却也是乏味至极。 “……这便是弟子求道缘由。”台上之人弓身行了一道礼,便退至一旁立住。 灵香抬头看了看他,只见其身形矮小单薄,面瘦苍白,似是与赵无恙般大年岁,却不像他那般软糯憨厚,一脸的倔强之相。 再观另一弟子,高头大马,膀大腰圆,与台上另一方相比,可真是天渊之别。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成騋。 “该你说说,你又是为何修道?”灵香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着。 “我……” 听不到下文,灵香抬头一看,成騋憋得满面通红,却是半字也说不出口。 等了片刻,寒阳刚要出声,却听他说:“修便修了,哪来为何,就如天要下雨,人要吃饭一般,自然而已。” 哦嚯?倒是新鲜,是个有意思的人。 灵香闻言看向成騋,块大一人红着脸杵在中间,显得分外局促。 “这般说法,倒也不错,通俗直观,甚合我意。” 成騋不想竟会得言如此,看着灵香满目坦然,怔愣片刻,方才行了一道礼退至一旁立定。 不想这成騋倒是有些执念,寒阳心中这般想着。 但凡拜门修道之人,多少都会有些目的,如书中所说或为求法寻道,或为脱离轮回,再或是学了一身本事伏魔卫道。 而成騋却是为了一女子,虽小时只曾在一旁略见一面,却是惊为天人,至今也难以忘怀。 只是那女子乃仙门中人,出尘脱俗,遥不可及,唯有修得真果,或许才会再见到罢。 此事他从未同任何人提及,只是深埋心中。 求道便要有执念,方能更进一层。 “如此,二位师弟便开始比试吧。”寒阳得灵香示下开口道。 (本章完) 第32章 翩然出尘画中仙 第32章 翩然出尘画中仙 “这样……不太好吧……”麦冬面露难色。 “有何不好,一来暂可替代缠龙剑法,二来若是被发现了,我们也好有说法开脱不是?”灵香说着拍了拍麦冬的手,就好似这样便可令她定心一般,生怕她不同意,又往他怀中推了推。 …… 麦冬望着手中书本,绯色满面,这灵香如今行事是愈来愈恶劣了,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话虽如此,书房上上下下可被她找了个遍,却始终不见所谓的缠龙剑法,师父究竟将它藏在了何处?莫不是放在了卧房之中? 正当她一筹莫展,想着是否要溜进伏印真人卧房之时,却忽的觉得身后有些不太对劲——她整个个都靠在了架上,可这架却纹丝不动,且她方才碰着的那瓷瓶稳若磐石,连半点晃动都不曾有。 定是有古怪! 麦冬伸手尝试着拿起那只青瓷瓶,却是如何也拿不起来。 果不其然,师傅居然还有藏私房的地方!麦冬如此想着,便左右拧开来。 咦?为何拧不动?话本里遇到此种物件不都是密室暗房之类么,难不成师傅就是故意将此瓶粘在这的么? 算了,还是去师傅卧房找找吧。 麦冬转身便要走,却忽觉事有蹊跷。 师傅心善,常言草木皆有灵,从不让师兄们在屋中置放叶,可这瓶中却插着一根枝,看着光秃干脆,好似死物。 她将枝子拎出查看,却听得架下传来“嘎啦”一声,便再无动静。 果不其然,还真是机关所在! 可为何只听得机关声,却不见门开? 麦冬推了了推,架依旧是纹丝不动。 这就怪了,此处定是机关无疑,可为何响了一下,便半丝反应也没有了。 看着这座博古架,麦冬敲了敲手中枯枝,忽的发现了玄机所在。 虽是架,却放着古盘扇面等物,唯两侧各有一瓷制瓶,左侧青瓷,右侧白瓷,方才自青瓷中拿出枝子,机关便有了反应,若是…… 麦冬想着,将手中枯枝放入了右侧白瓷之中,只听架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可…… 转动停了,博古架却依旧稳如泰山。 怪了怪了!师傅难不成闲来无事做了个玩物? 麦冬一脸疑惑,鬼使神差地转了下白瓷瓶。 只见那架一阵晃动,片刻后,架左右分开,下方竟现出一条地道。 哈!话本诚不欺我! …… 成騋剑招耍得,着实惊艳了灵香,就连寒阳也是大为惊讶。 他这块头,却能将这套轻盈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干脆利落,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必不会有人相信。 而作为对手的另一人,剑式上虽无大差,可身手上依旧敌不过姿态敏捷的成騋,但他用剑却老成稳重,不似初学,最终总能将险招一一化开。 一时间倒是僵持不下难分伯仲。 许是不想再如此胶著下去,成騋招式突然间变得更为迅猛,剑招凌厉生风。 而他的对手本就堪堪相抵,现下更是逐渐招架不住,慢慢被逼至演武台的边缘。 成騋一剑刺出,眼见着那人就要落败,却不想他向后一倾,身子一转,足下生风,踩着边沿绕至演武台的正中。 竟是踏云步! 成騋见状,心下一惊,忙回身攻去。 而那人站定后也不多作停歇,剑尖朝下,左手捻诀,剑刃附上了真气,随后将剑一划,一道道真气直击成騋。竟是覆水剑诀! 灵香寒阳俱是诧异无比——踏云步和覆水剑诀皆是元清功法,只有炼气阶方能开始修炼。 此人这招虽只是覆水剑诀中的一招入门剑式,可若打在勉强算是锻体阶的成騋身上,也是着实难以承受的。 成騋哪懂这些,毫无顾忌地冲向台中之人,而那人也无收招的打算。 眼见着剑气就要打到他身上,灵香一个飞身上台,一手拽住成騋,一手捻出波澜不惊诀架起盾相挡在二人中间。 寒阳此时也不顾规矩,上台按住那人持剑的手,打断了他的剑招。 “够了!演武重在切磋,点到为止!” 然而剑气已然打出,一道道无形之气击在灵香架起的盾上,顿时便震颤起来。成騋虽修为不高看不出玄气,却能感受到前方一阵震动。 莫不是这小峰主救了自己? 刚开始见她年岁比自己小还有些轻视于她,现下心中真是羞愧不已。 剑诀余气过后,灵香收起盾相,转身朝成騋笑道: “你这剑耍得着实不错,很是精彩!” 而龙七与辛夷的比试,同成騋这场相比,真可谓是云泥之别。 一个蛮力运剑,一个挥剑就砍。 二人打得伏印真人眉头紧锁——这哪是比剑,分明是在砍柴…… 不过,这辛夷的手法反倒像在用刀,难道他之前学的是刀法? …… 密道不深,走了几个台阶便台见着一道木门,推门而入,密室也不过和书房般大,却是井井有条地列了不少物件。 麦冬仔细翻找着,终于在一排书架处找到了缠龙剑法。 她望了望手中的《合欢秘戏》,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在了缠龙剑法原本的位置上。 正当她要出去时,却见角落里挂着一幅画,画中女子翩然出尘,手中执一香炉,踏莲而立。 “西窗夜雨问荼蘼,寒风剪烛,青烟胜极不肯去。清微不问尘闲故,素手执香,灯火阑珊无觅处……” 难不成此人是师傅的心上人?怪道是师傅总是独身一人,原来是心中早已有人了! 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女子面善得紧,却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正当麦冬沉思之时,却听得外面敲起了鼓钟。 这个时辰,师兄们该过来洒扫院子了,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她忙将剑法揣起出了密室。 这女子到底是谁?为何会穿着元清派的道服? 麦冬满心疑问,灵香那厢亦是如此——与成騋对剑的名叫惠悟,可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已是炼气境,且能使出元清的功法,着实有些奇怪。 现下看来,总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却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莫不是山下哪家被她诓过的豪门子弟? (本章完) 第33章 醋意横生不自知 第33章 醋意横生不自知 一场演武下来,还未公布结果,倒是清微峰有个小峰主的消息不胫而走,外门弟子间相互传问,将灵香传得神乎其神。 又说她虽年岁不大,却是功法了得,又说她长得美若天仙,灵气逼人,虽众说纷纭,却都是赞叹之言。 一时间未曾见过灵香的外门弟子皆想一睹芳容。 “哼!溢美之辞!阿谀奉承!”龙七自外而入,喝了杯水,拍着桌子坐了下来。 刘夏赵无恙正研读《归元经》,龙七如此一拍,惊得二人忙问何事。 “灵香那个母老虎哪如他们那般所说,一个个传得如此,就好似见过一般!”龙七没好气道:“又是逞娇呈美,又是姱容修态的,莫不是都让浆糊糊了眼睛?” 刘夏闻言惊诧不已,这般说灵香倒也不全是假,如此想着,嘴上却说了出来。 “你!你算是哪边的人!”龙七气郁。 “我也觉得灵香姑娘当得佳人之辞,确是蛮好看的。”赵无恙一本正经道,“虽生猛了些……” “无恙,你还小,你不懂,美女当是……” 刘赵二人还在等着龙七下文,他却是说不出口,方才说到美女,心中竟闪过的却是沧州之时灵香的那身衣着,令他不禁一怔。 “怕是因有人说想要拜入清微峰峰主的座下他才如此生气的罢。”辛夷一旁拭着剑开口道。 刘夏听言,心下了然,转头看向辛夷。 “莫不是他……” 后者抬头给了他一个正是如此的眼神,随即又低头擦起了手中的剑。 “拜那个母大虫?门中长老哪个不是修为高深,就连寒阳师兄也是强于她,一个个不知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还是怎的,还想跟她?!” “那你当初为何要拜灵香姑娘为师?”赵无恙见龙七如此,心中疑惑,忙问道。 “我……”龙七一时语塞,只得搪塞道:“你还小!你不懂!” 赵无恙不明所以,转头看向辛夷,后者点头回以一笑,便又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剑。 …… “你如今倒是风光了,外门弟子间可是将你传得厉害。”麦冬撑着头说道。 “嗨呀,传言不虚,事实如此,我又有何法呢?” 听灵香如此说,麦冬不禁翻了个白眼,又忽的觉得,近来同这丫头一起,似是总会如此。 “我可是将剑诀给你带到了,你莫要忘了送去。” “是莫要忘了将《断水诀》给辛夷送去罢!”灵香望着麦冬一脸戏谑。 麦冬被看得脸红,忙将头转向一边。 “我可听师傅说了,你那徒弟剑使得可真不怎样,现下还不知下回演武会是什么,若照他这般下去,定是无望擢升的。” “龙七无论哪般,都已是我座下弟子,不管结果如何,终将会是清微峰的人,”灵香说着,自桌上拿起一个桔子剥了起来,“赵无恙资质不错,据寒阳说其甚得乾元师兄心意;刘夏表现也不差,又有赤琰子前辈举荐。可这辛夷嘛……” “辛夷怎了!”麦冬闻言嗔道:“我看他英姿不凡,气宇轩昂,哪处比别人差了!” 这怀春少女戏弄起来可真是有趣得紧。“看上去确是如圭如璋,可这剑术嘛……”灵香将桔须细细剔下聚在一起——这可是入药佳品呢。 “且他不善言语,如此看来,前路堪忧啊!”说着瞟了一眼麦冬,假意叹了口气。 …… 这厢龙七还在气郁,辛夷依旧拭剑,赵无恙向刘夏追问何故时,却听得门外引路童子的声音响起。 “浮沧峰主,这边请。” 浮沧?浮沧是谁?难道门中还有另外一个峰主?倒是没听说过。 龙七心中疑惑却无心搭理,刘夏和赵无恙则是面面相觑,辛夷却是面无波澜,将擦好的剑归入剑鞘。 “诶~小元回,都和你讲多少遍了,莫要再提这名号,怎的又忘了呢?” 这声音,竟是灵香,她来做甚? “算了算了,你且下去吧,随我们自去便是。”灵香无奈地摆了摆手。 被叫元回的小道童笑了笑,口中称是,朝灵香行了一道礼便退出了小院。 被唤作元回的童子走后,灵香带着麦冬轻车熟路地踏入龙七的房门。 “呀!今儿个怎的都如此闲适,居然全在屋中。”灵香好似自己屋子一般,一进门便大大咧咧地在龙七身旁坐了下来。 龙七见灵香如此,倒是有些子不自在——方才还在说她坏话呢,莫不是在屋中施了什么奇术怪法,一说便能知晓? “你……你来做什么?” “瞧这话说的,为师过来看看你,还不乐意了不成?”灵香说着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刘夏赵无恙二人见状,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龙七闻声皱眉望过去,却见辛夷竟被麦冬拦至角落。 这可令他诧异不已,连刘赵二个毫不收敛的模样都忘了计较——麦冬这人接触不多,但他还是稍稍知晓的,虽同灵香脾性相似,但灵香那母大虫更为恶劣些。且上回见着她时,还是蛮娴静的一个人。辛夷虽有些沉闷,可毕竟是个男子,怎会被逼成那般田地? 龙七困惑不已,回头看向灵香,竟见她望着辛夷麦冬二人一脸欣慰。 欣慰? 几日不见,这母老虎难不成教了麦冬什么坏主意,怪道是之前掌刑长老听闻麦冬去了悠然居便一脸不悦,原来是这样。 龙七如此认为,却不知灵香此时心中想得是:不枉她来前苦口婆心,这丫头果然是孺子可教,一点就透。 …… “你说什么?让我主动贴近!?”麦冬惊叫着站了起来。 灵香却是不疾不徐地又拿起一个桔子若无其事地剥了起来。 “是啊,不然呢?我还能叫其他人不成?这里可就你我二人。” “不行不行!你说什么呢!哪有女儿家做这等事的!”麦冬面色绯红,气急败坏地坐了下来。 “女儿家怎么了,不也是人么,再说了,依辛夷那种性子,你若是如此扭捏作态,何时能是个头?我可听说了,外门中倒是有女弟子对他青眼有加的,万一被人先手了,可别怪我没有教你。”灵香说着,自怀中掏出《断水诀》放在了桌上,慢慢地推向麦冬。 “喏!这机会呢,我可是给你了,至于能不能把握住,你自己便看着办吧。”说着还在书上敲了敲。 麦冬闻声扭头看向桌上的剑诀,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第34章 七星归七忆归期 第34章 七星归七忆归期 “师……师姐这是作甚……”辛夷想要后退了两步,却不防身后书架再无可退。 “哎~你看上去要比我大些,叫师姐多见外,不若就直唤我名吧,也显得亲近些不是。”麦冬面不改色,步步紧逼。 “呃……麦……麦冬师姐有……有何吩咐?”辛夷见麦冬如此,努力往后缩着身子,脚下有些打滑。 “嗨呀~吩咐不吩咐的,”麦冬也不计较辛夷如何称呼她,总归是叫了名字呢,来日方长,“这不看你剑招修习不甚如意,特特过来送一套合你的剑诀不是。”说着取出袖中《断水诀》拍至辛夷胸口。 被麦冬如此一拍,辛夷顿觉这剑诀好似千斤重般,身子一沉,他赶忙一手扶住书架,一手扶住剑诀,满面惊恐。 这麦冬姑娘是怎的了?上回见了还不言不语的,今日怎的如此…… 生猛? “多……多谢……多谢师姐。” “哎~怎得又忘了呢?”麦冬嗔道,轻轻一握打在辛夷胸口上。 辛夷被打得胸口生痛,急急咳了两声——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怎的劲道这般之大。 “多……多谢麦冬师姐。” “谢什么,多生分!”灵香这死丫头的话虽不能全信,不过此番看来倒是有些作用。 麦冬心下一喜,轻笑出声,唬得辛夷一个趔趄,忙看向龙七,以求解救,却见他一脸难以置信,便知是解脱无妄,只得认命。 龙七见辛夷望向这边,顿时一脸同情,可心想身旁还有个母大虫,忙转头打起十二分心思。 兄弟算得了什么,保命要紧。 “不知师傅今日前来,可是有何吩咐啊?”或许龙七自己没留意,但他却总将师傅二字咬得极重。 “吩咐嘛倒不至于,无非三事,”灵香说着放下杯子,自怀中掏出了一枚龙纹玉。 “这第一件嘛,便是将这玉佩归还于你。”说着将其推向龙七。 那日被灵香遣去九阙山下,本没想着会久待,便将这龙纹玉放在了悠然居,谁知如今竟已是元清门人,想着哪天去取来,却一直没有机会,不想竟被灵香带来了。 龙七拿起玉佩抚摸着:这可是他仅剩的念想了。 灵香见龙七满面怆然也不言语,待他回神方才开口。 “虽会睹物神伤,但这种物件还是贴身带着的好,若是只想着珍藏起来,岂不是半分意义也没有了。” 听得她如此说,龙七一愣:这丫头片子竟也会对他如此上心,平日里虽没对她藏着掖着,可也从未当着她面伤情过,更别说同她诉说过往,她竟能细腻如厮察觉此事。 不待龙七说话,灵香便从袖中取了一本书出来。 “这第二件事嘛,想来门中那套剑法你也习得不怎样,不然也不会得伏印师兄那般评价。”说着书递给龙七。 龙七接过一看,书约两指厚,封上赫然写着“缠龙剑谱”四个字,虬劲有力,连贯如龙。 《缠龙剑谱》?怎的好似在哪听过,却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诶哟,你这顽徒,比起刘夏无恙真是差得不知多少,真是操碎了我这个当师傅的心。”临了灵香还不忘讥讽龙七一句,谁叫他总是嘲笑她的长相呢。 龙七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灵香左手捻诀,竟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柄剑。 “这第三件事,便是将这从城主夫人处讨来的礼物送于你,好剑才能配好功嘛。” 灵香将剑递与龙七,龙七却是一脸愕然。 这剑…… 这剑…… 这剑不是父亲当年所用的龙渊么! 这可是龙家的传家宝剑! 龙七接过七星龙渊,右手摩挲着剑上的龙纹,浑身颤抖。 …… “小七!小七!”龙七还在做着美梦,阿娘做的槐饼可真是香,一口咬下去,却什么也没有了。“小七小七!快起来!”这如同催命般的晃动,让到手的美味瞬间消失。 咦?是在做梦? “嗯?”龙七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一脸茫然。 “爹爹拿了龙渊剑出来耍,哥哥们都围着看呢,你不老早就想见识了么,快快起床随我来啊!”少年语气轻快明亮,拉着龙七就给他穿衣服。 “武哥?”即便两人如此之近,龙七依然看不清那少年的样子,只是声音令他记忆深刻。 刚给龙七套好衣裳穿好鞋袜,被唤作“武哥”的少年便拉着他急急往外跑起来。 绕着长廊不知跑了多久,过了一个洞门,便是一处小院,院中一男子正舞着一把长剑,只见那剑长如金蛇,虽是兵器,却毫无寒意。那男子一剑刺出顿在院中,剑身暗纹清晰可见。 这不正是七星龙渊么! “好!!” “阿爹真厉害!!” 周围一四个少年齐齐鼓掌称赞,男子收功将剑归鞘,看向龙七这边。 “小武小七来了啊。”说着伸手招呼着他俩过去。 “小武!小七!” “小武!小七!爹爹方才那套剑法神气极了!” “小武!小七!” 小七……小七…… 咦?为何他们的脸都是模糊的? 龙七揉了揉眼睛,却还是看到一张张模糊的脸,只那把七星龙渊清晰无比。 小七…… 小七…… 七…… “龙七!”一个巴掌扇在脸上,龙七顿时清醒,只见手中龙渊泛起红光,如火一般。 方才龙七白日梦魇,众人俱察觉出异常,皆围了上来,无计可施之下,却不料灵香竟一个巴掌打了上去。 “这是!?”刘夏惊问。 龙七也是诧异不已,想要放下,却无论如何也松不开手。 “别慌,是剑灵。”灵香安抚道:“想是龙七合了它的心思,正认主呢。” 这事她可是经历过的,自然比别人清楚许多。 …… “你是说,她叫灵香?”黑暗中,一人一袭白衣,负手而立,“有意思,原来她就是灵香,那个女人的孩子。” “还有一事,外门弟子中有龙家之人。”白衣人身后,一人低头弓身禀告着。 “龙家还有活着的?呵!不足为惧。”白衣人并无回头之意,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尊上已然得到他想要的,一个余孽,掀不起什么乱子,这两日你好生留意那个灵香,我且去回禀尊上,想必尊上听了定会极为高兴的。” “是!”跪地之人答着,却并未动身。 “怎么?还不快去?”白衣人不耐道。 “使者,我娘她……” “放心,只要你好生替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伤她半分,若是……” 白衣人话中寒意毕露,跪地之人口中连连称是,隐去了身形。 “灵香?”待跪地之人走后,白衣人扶着下巴轻笑,“有趣,有趣!”随即一个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第35章 各怀心事各怀心 第35章 各怀心事各怀心 将剑赠于龙七那日晚上便下起了雪,先是零零星星地下着,却不想半夜竟飘起鹅毛大雪,五日下来竟毫无停下的征兆。 “今年封山,怕是有些早了。”灵香吹了吹手中端着的热茶,望着廊外大雪叹道。 此处是伏印真人居所囚云峰,山间云雾缭绕,终年不散,故得此名。 灵香现下便是在囚云峰的一处悬空小亭品茶,前后长廊紧贴于峭壁之上,长廊间有门不时有人进出,竟是其弟子居所。 说起这元清派掌刑长老居所,当真是巧夺天宫——囚云峰顶中空,被建成一处院落,所有屋舍皆是围绕此院而建,里外相通。 就好似特意将这囚云峰顶生生斩断,又在其中建屋立房一般。 而峰顶中空处常年温泉不断,一度让灵香觉得伏印真人是否是使了何种术法所致。 而此时伏印真人正和澄心长老下棋,一子落下,听得灵香如此说,笑骂道:“你这鬼丫头,往年未出山时,年年都会来我这躲冷,但凡只要你来,定是要落雪的,比那知更雀儿还准。” 澄心真人闻言,不禁笑出了声。 “正是如此,亏得有灵香在,否则这门中采买一事,可得让寒阳苦恼一阵了。” “三师兄可也有二三百的年岁了,怎的还跟着六师兄一起取笑我这十来岁的女娃,也不害臊。”灵香说着喝了口手中热茶——这囚云峰山泉煮的茶着实不错,可惜距她清微峰甚远,若是引去日日沐浴,说不得能令她修为更进一步呢。 “澄心师兄修行至今确是有二百七十个年头了,不过你说你是个女娃,我可不敢苟同。满门上下可没少被你算计过。”一旁的洞慧真人一手握着着《玄天残卷》,一手端着茶杯,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就如同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如此说来,好似我还没从四师兄你那讨过什么便宜呢。”灵香说着,却是转头看向澄心真人,“你和三师兄居所比邻,又掌着琅嬛阁,不如哪日让我去观摩观摩,也好过成日无聊” 澄心真人被盯得一惊,竟落错了子,伏印真人浅笑不语,而洞慧真人却是无动于衷,就好似灵香算计的不是他一般。 “我那琅嬛阁哪本书你没看过,何必如此盘算,说的冠冕堂皇,怕不是想给你那徒弟通个后门罢了,或者澄心师兄那又有什么法宝让你看上了,想要讨去才是。”洞慧真人抿了口茶,依旧参悟手中的残卷。 听得此话,澄心真人心下一阵抽痛,灵香修行受阻无甚进展,可这看东西的本事可是登峰造极。就像她身上的乾坤袋,本是师傅当年赐予他的,却被这小丫头一眼相中,硬是给要了去。 门中但凡被灵香看上的东西,最终都会到她手上,那软磨硬泡的功夫简直空前绝后,令人叹为观止,以致后来再有谁的东西被她看上,忍痛也会直接给出。 这出山几年倒是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莫不是前些日子所得定风珠之事被她知晓了?那可是上品灵宝,稀罕得紧呢! 许是看透了澄心真人心思,灵香朝他微微一笑,极为微妙。 “怎会让师兄们割爱呢,”灵香摇着乾坤袋上的银铃,端着茶杯笑着,“不过是借去把玩个十来二十年的,玩够了自然还会还回去的不是?”说着还刻意地敲了敲腰间的乾坤袋。 “再说了,不过是想向四师兄讨个人情,挑几本书借去看看而已,恰巧三师兄那也有两本甚是有趣,既是邻近,又逢今日聚在一起,干脆一齐要了去,省着以后还得劳烦伏印师兄带我御剑不是。” 如此说着,灵香伸手接着亭外落雪,神情忧伤。 “师妹我如此贴心,却被四师兄你说成那般模样,着实令我悲不自胜。” 洞慧真人却是不吃灵香这套,放下手中杯子,抬眼看向灵香。 “为你那徒弟做到如此,怕是不止面上这般关系吧。” 洞慧真人突然一句话,却是让灵香沉默许久。遣龙七来元清那日正是寒衣,灵香取了龙纹玉暗自布了招灵阵,得知龙家灭门竟是同续命丹有关。 而这续命丹,当年却是由她母亲所创,且只有她母亲能够炼制。 据灵香所知,当年母亲游历人间之时,将续命丹交于三个家族保管,不久之后,这三族俱被歹人所灭,丹药也不知所踪。 而龙七便是其中一家子嗣,得家中兄长掩护有幸逃过一劫。 雪水化了灵香一手,而她却犹不自知,依旧是这般姿势。 “若诸事因我母亲而起,是否该由我来作个了断?” 澄心伏印俱是低头不语,洞慧闻言叹了口气。 “当年你母亲虽是善心之举,却导致元清险遭灭门,尘世之人亦受牵连。可这些与你皆无关系,何必将这些事情强加于身,徒增烦恼呢……” “我不过是想作些补偿……”灵香将手握住收了回来,望着自指缝不断滴落的雪水,如低吟般说道“哪怕只是徒劳,也总比心知肚明却视而不见要心安得多……” …… 自灵香赠剑以来,龙七神情一直低迷,刘夏赵无恙甚为担心,可也无计可施。 未经他人之苦,是不会懂他人切身之痛的。以他二人家世经历,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却又赶上大雪无法告知灵香此事。 眼见着他一日日抱着剑坐在床上消沉着,两人心急如焚。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此话虽是老套无力,却是实理。”辛夷突然背对着龙七坐在他的床边劝说着。 龙七抬起埋在腿间许久的头,眼神迷离着。 “你如今的样子,且不说黄泉之下的家人如何,单是灵香姑娘这般为你劳心劳力,便也是不该如此的。” 听得此言,龙七眼中似是闪过一道光,转瞬即逝,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歹人恶毒,屠我全家,此仇铭刻于心绝不曾忘。我自小浪荡市井,却不断打探不停向前。为报此仇,苟且偷生,与犬抢食,与人争席,哪怕被打倒,也会再次爬起来,从不会掉以轻心。” 泪水自龙七眼角划落,滴在怀中剑上,七星龙渊好似感受到他心中悲痛,竟“叮”地一声低吟起来。 “然而那日我却发现,这些年虽不忘复仇,却连家人的模样都忘记了,不管如何回忆,皆是面容模糊。” 赵无恙听得泪眼婆娑,刘夏亦是不知如何言语,辛夷却一脸坦然。 “我自小家中蒙难,亦是遭遇屠门。可我心中却仍有牵挂,若非如此,怕是早就心死。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就如同我自己也不会释怀一般。可岁月总归还会继续,如今你沉缅过去不能自拔,何不尝试寻求新念期许未来?” 听得此言,过往同灵香种种蓦地撞入龙七心中,她的笑怒嗔乐,不断闪过眼前。 若是她的话…… (本章完) 第36章 冬至饺来饺中栗 第36章 冬至饺来饺中栗 下了五日的雪,终是在冬至的清晨放了晴,日照下,九阙山脉银装素裹,仿若仙境。 昨夜辛夷一番劝告,龙七虽说不上心结大解,总归是走出了阴霾。 《缠龙剑谱》中的招式看起来极为眼熟,龙七试着比划了几招,虽还算顺手,却总觉有些虎头蛇尾,越是往后,越觉无力,仿佛少了些什么似的。 囚云峰一大早便升起了炊烟,灵香刚一出门,便能闻见香味。 循着味道来到厨房,只见麦冬和几个弟子正热火朝天地包着饺子,灶台上已然下了一锅,白白胖胖的,在汤上翻滚着,甚是可爱。 灵香倚在门框上看着麦冬同自己师兄们说笑的样子,忽的想起,这丫头好似也是那之后不久被伏印师兄带上山的。 刚来那几日,她浑身高热,久不褪散,口中呜咽,神志不清,亏得伏印师兄日夜照看,悉心诊治,方才捡回一条性命。可醒后却前尘尽忘,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就猜你会第一个起来,谁的鼻子都不会有你那么灵光。”麦冬一抬眼便看到了灵香,不禁打趣起她来。 一句玩话,打断了灵香的思绪,她面上不露半分,同麦冬玩笑起来。 “我当是谁,大清早的诱人五脏庙不得安宁,原是你这丫头。你这些个师兄们可没少被你折腾吧。” “这话说的,着实违心,哪年今日你都得来这蹭吃蹭喝,今年巧了,赶在冬节之前下了雪,偏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用这套说辞挤兑我,今年饺子当是一个都不能给你。”麦冬笑骂着,转身自锅中将饺子一一捞出。 灵香刚伸手,麦冬便一掌打了上去。 “这第一锅是要给师叔伯们和师傅送去的,哪得你这般没规没矩!” “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不是你师姑?” 麦冬睨了一眼灵香嗤鼻一笑:“你如今不过是个峰主而已,竟还妄想与掌门长老同起同坐不成?” 灵香闻言撇了撇嘴——这死丫头近来愈发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外门弟子处也是热闹得紧,门派送了许多饺子过来,说是冬至了让大家一起过个节。 伙房童子现煮,有荠菜豆腐馅的,韭菜线粉馅的,冬笋蘑菇馅的,想吃哪种只须知会一声,片刻功夫便能煮好。 一说有饺子吃,龙七便拉着刘夏三人一齐来了伙房,却听得尽是素馅,不免有些失望。 “自从上了山,就再也未沾过荤腥,好不容易有顿饺子,竟全是素的,我这肚子都快能放羊了。” “入了道门,自然是不能荤腥,修行嘛,苦其心志乃是必经之道。”刘夏上前每样挑了几个,递给了伙房童子,“如此说来,似是还有饿其体肤一说,据说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便要辟谷,方能精进修为。” “这么说来,往后便只能日日以这青菜绿叶度日?”龙七懒洋洋地挑了几个饺子递了出去。 “我听说,若是修成正果得道升仙去了三十三重天上后,倒是会有肉吃,话本上说天官天将但凡有个宴席,总会有龙肝凤髓之类的仙品进补,又能增进修为,还能一饱口福,一举两得。”赵无恙端着盘子犹豫着选哪种饺子。 “天官天将?那得是修上几百年的境界?可怜我这五脏庙要这么久没得供奉,实在是令人哀哀欲绝……”龙七说着望向辛夷,却见他看着饺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饺子啊……” …… “娘说了,饺子中有一个包着板栗的,若是谁吃到,明年一整年的日子都会如那栗果一般金玉满堂。”女孩晃着头上两个揪儿,一蹦一跳地奔向少年,那发揪随着女娃的跑动,也欢快地蹦跶着,可爱至极。待她将要近前,却不防脚下台阶,一个趔趄便要栽倒在地,院中少年见状,忙收了马步,一个纵身跃向那女娃,赶在她将要摔下时拉住了她,而原本顶在头上的碗,却在他动身那刻“哗啦啦”碎了一地。 少年一把拉起了女孩,而那女娃却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笑嘻嘻说道:“亏得路哥哥功夫好,不然往后你便要娶个破了相的丑媳妇儿回家了。” 少年闻言,笑得一脸宠溺。 …… 刚吃完饺子,澄心真人与伏印真人又开始了昨日的残局,洞慧真人依旧参悟《天玄残卷》,灵香却在一旁剥起了松籽儿。 咔嚓~咔嚓~咔嚓~ 洞慧真人眉头轻皱,睨了一眼一旁的灵香,而她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不厌其烦地发出躁人的声响。 “咳……”洞慧真人以拳抵嘴轻咳了一声。 “怎么?四师兄莫不是想吃?”灵香说着,递了一把松籽过去,一脸真诚。 “咳!”洞慧真人一时气郁,倒真咳了起来,待平息后对灵香说:“非是我不帮你,规矩如此,断没有将琅嬛阁中功法借出一说,况且还是借给外门弟子。” “如此,我也不为难四师兄你了,既是不可外借,那我便带人去看便是。”灵香说着,朝嘴中塞了一粒松粒儿。 “胡闹!怎可带外门弟子入琅嬛阁!” “瞧您这话说的,谁说我要现在带他入内了,待到三场演武过后,他自然是我亲传弟子,届时入琅嬛阁岂不是理所应当?现下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说到演武……”一旁等待澄心落子的伏印说道:“关于那个惠悟那事,为何要寒阳瞒下?要知道望仙台上可是有掌门师兄坐镇,诸般事情他都是知晓的。” “谁说我要寒阳瞒过那事了,不过是让他莫要声张而已,”灵香望着廊外飘渺云雾,“关于那人,我总觉是在哪见过,却是实在想不起来,暂且留意着,万一他图谋不轨,也定是身后有人,此番若是发落下去,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澄心真人斟酌许久,终是落下一子。 “元清派才开山门,还是谨慎些为妙。” …… 龙七恹恹地噻了个饺子,却发现味道着实不错,忙夸赞伙房童子的手艺。 那小童被夸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我们无非是将这饺子下锅煮熟而已,哪当得上什么手艺……就是好吃,也是那馅和得好。” “嗯?难不成这些饺子不是你们包的?”龙七又噻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着。 “这饺子每年皆是囚云峰送出,往年还未开山门之时都是一人送一碗煮好的,如今外门弟子众多,麦冬师姐便嘱咐要做热腾的,听说天还未亮,她便同囚云峰的师兄们忙和起来了。” 竟是麦冬?她还有这手艺? 辛夷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瞬间怔住。 那饺子…… 竟包了一颗板栗! (本章完) 第37章 心事难解无人知 第37章 心事难解无人知 “尊上,既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能炼出续命丹也并非不可能。”白衣人欠身说道。 座上之人闻言并不言语,只是以手托腮,好似沉思。 “竟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当年那女人不是以其血脉为祭诅魇了尊上,害得尊上如今这般?怎还会活着?”黑暗中走出一个妖娆女子,单膝跪地朝座上之人行了一礼,“不若我去将她掳来献给尊上,或杀或剐,替尊上解解气。” “不可!”白衣人连忙出声阻止,“且不说那元清派有守山大阵,我等魔族之人皆不可入,单是那丫头可炼续命丹一事,也不能将她如何。” “那便将她掳来日日为尊上炼制丹药,若是不听话,平日里也可给我解解闷儿。”那妖娆女子把弄着手上的匕首,令人玩味。 “不可!” 白衣人再次出声阻止,妖娆女子不禁气闷。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难不成你是对她有了别的想法?”女子如此说着,一脸挑衅。 “我与你可不同,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拿来做玩物。”白衣人轻蔑地看了一眼妖娆女子,继而转头欠身抱拳向座上之人说着:“当年那个女人确以此女为祭咒害了尊上,现下却不知为何竟还活着,且据我探查,当年那女人之后便殒身黄泉。属下愚见,不如先等上一等。” 座上之人闻言,稍稍动了动身子,片刻之后朝下方挥了挥手,白衣人便弓身隐去了身形。 …… 山上积雪过了几日便化了七八,只剩些许,似是对世间不舍一般,扎堆在一起,负隅顽抗。 一场雪下来,山中好似被清洗过一般,处处湿润,连溪水也有了湍急之势。 这场雪倒是耽误不少修行之日,可怙奉殿上寒阳却告知外门弟子,月末演武如期举行。 不少弟子闻言,颇有怨言,前些日子积雪封山,不曾开课,一众人只顾着快活,倒是将修行之事忘了个干净。可这是掌门同一众长老的决定,谁也没有办法,只得加紧修炼。 当然,有逍遥闲散的,自然也是有暗自努力的。 成騋对此倒是镇定自若。 第一场演武对他颇具影响,再一联想到之前伙房一事,更是令他自认为自身同他人的差距甚大。 封山之时,他也未曾懈怠,依旧每日坐禅习武,参悟大道。 自小镖局中的师傅便教他一个道理——生逢乱世,江湖险恶,世事如棋,命如蝼蚁。人这一辈子,若是不能严于律己,奋发进取,便是连活着,也是一种奢望。 故他这一生,最是讨厌那些个投机倒把之人,所以当时有人谣传赵无恙取巧之事,便当了真,才会瞧不惯他。 如此奋勉,倒是甚得昭冥真人之心。 虽说现如今众人还只是外门弟子,可诸位长老却已然开始留意可造之人,时不时便会来院中观望,若是合了自己心思,便可能会在擢升内门后直接收入座下,就如同那日乾元真人一样。 当然,此事众弟子自是不知。 只有真心修行之人,方能有此殊荣。 或者,此人确是史无前例的天选之人。 可现世如今灵气稀薄,已致灵根异缺,哪还会有什么所谓的天纵奇才。 不过刻苦尔。 勤勉之人,有一便会有二。 龙七自从收到《缠龙剑谱》后,便一直潜心钻研,不过四五日便记住大半。 许是因为七星龙渊,比划其中剑招之时,就好似被剑带着一般,总能将剑招流利使出。 可就算如此,之后的剑式却不知为何总会有些无力之感。 龙七以为,大约是修为不够,所以无法使出其中威力,又或是自己对大道理解不足,无法参透其中玄机。刘夏见龙七如此,自然是不甘落后的,但他仅为锻体之躯,还无法修习术法。 对此他自己深有自知之明。 但相对龙七而言,自身优势亦是显而易见:对于剑术,四人之中唯他最是高超,毕竟自小便在家中修习过,自然是他人难以比拟的。 于是,在同赵无恙研习《归元经》之时,对于剑术修炼也不曾落下。 相对而言,赵无恙便是身无所长,对于剑术,也是入门之后方才开始修习。 或是因为年岁还小,于《归元经》的参悟,多半还需得讲解,且对体内气脉掌握,还很是迷糊。 不过影响是相互的,有龙七带头,刘夏作伴,且赵无恙本身便有心修行,功课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可辛夷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自冬节那日从伙房回来后,便一直心神不属,时不时便会望着窗外发呆。 就连练剑之时也是如此。 辛夷剑术与刘夏相比虽有些相去甚远,可往日对剑却从未被打落过剑,一直紧握不曾放松。 就在刚才二人对剑,刘夏一个挑式,便将他手中软剑挑落,直直插在砖缝之中,发出一阵嗡响。 按理说四人之中修为最高者便是辛夷,这点龙七从未有过怀疑。 之前伙房同成騋不对付那次,自己连辛夷如何出招都不曾看到,可见他功夫了得。 而演武那日二人对剑,虽打得不成样子令人作笑,打了一半便被伏印真人叫止,可自己是使了气力的,辛夷却能一一接下,且面不改色,足见其修为定是在他之上。 许是同他一般,软剑不甚趁手,所以才会打得如此,但也必不会被刘夏打败。 这人又是个不爱言语的,如此心猿意马,实属反常。 而辛夷见剑被打落,怔愣片刻,便独自回了屋中坐在窗边,似是又在想些什么事情,留下三人在后院面面相觑。 “咳!”刘夏轻咳一声,以作掩饰,倒是打破了这场尴尬局面。 “他这近日是怎的了,为何魂不守舍的。” 龙七被问得一脸莫名,只是摇头以示不知。 “莫不是那日饺子吃坏了肚子?”赵无恙关切地望着屋内。 “莫要犯傻,只听过荤馅饺子吃坏肚子的,哪有草啊菌啊的把肚子吃坏了?况且若是坏了肚子,怎的不见他往西房去呢。”龙七将龙渊收入剑鞘,转身也望向屋中。 “可他自冬节那日午后便如此了,难不成是那日的菌菇有毒?” “应该不会,”刘夏悄悄钻至窗下观望着,“我那日也吃了冬芛馅的,现下不是好好的。” 龙七赵无恙见他如此,也有样学样蹲在窗口看向屋中正愣神的辛夷。 “怕不是想家了?妻儿老小,挂念得紧?”赵无恙扒着窗口小声问道。 龙七闻言,翻了个白眼——那日辛夷都说过自小家中蒙难了,何来的妻儿老小…… 也就无恙这般傻瓜不记事。 不过此番看来,冬节那日的饺子定是勾起他儿时记忆了罢。 龙七如此想着,心下顿时了然。 (本章完) 第38章 七赤破军祸事现 第38章 七赤破军祸事现 还有几日便是二九了,寒冬之下,灵香饶是修为在身,也不禁穿起了衣,窝在囚云峰不肯出门。 麦冬见她如此,直笑得眼中雾气弥漫,连腰都险些直不起来。 “你这也算是我元清派的峰主,裹得跟粽子似的,若是再给你手上抱个暖炉,岂不就同山下那些个豪绅财主无二?” 灵香瞥了她一眼,缩着脖子瓮声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聚气,裹得越厚,体内之气越是不易外散。” “若是不知道你的,这番胡话说不得还真能骗到别人,可怜你那徒弟,竟遇上你这不正经的师父,这般子教下去,岂不是越修越歪?”麦冬说着,倒了一杯热茶“吸溜”起来。 “越是歪瓜裂枣,越是香甜可口,若他修行之路真能歪去一旁,还省的我去给他使绊子了。” …… 无极殿上,上清真人同乾元真人正观察混元仪,二人不时耳语些什么,这时昭冥真人携丹阳丹朱二位真人入殿,直上了混元台。 “辛苦三位师弟了,可安排妥当?”互为行过道礼后,上清真人问道。 “于荫虞峰山下、半山以及驺事殿外设立排山阵,演武结束,便会自行解除。”昭冥真人说着一挥手,手中星辰剑便飞了出去,片刻后稳稳落在混元台外一处剑架上。 “五师弟亲自布阵,自然妥帖无疑,师兄何必忧心。”乾元真人开口道。 “正是如此,”丹朱真人赞叹着,“我和七师兄刚将那些个灵兽引去山上,五师兄便将阵法安置好,如此迅速,当真是无出其右。” “可不是,若非如此,师祖也不会将守山大阵交于五师兄不是。”丹阳在一旁附和着。 “你们俩个皮猴子,净会捡好话说。”昭冥真人虚点着丹朱说着,不过谁人不爱听好话呢,昭冥真人深为受用。 “话虽如此……”上清真人右手抚须,眉头轻皱。 昭冥长老顺着上清真人眼神望去,只见混元仪上,七赤破军星位处,竟有些晦暗。 “这是!”昭冥真人大惊。 要问昭冥真人为何如此,便要说说这混元仪了。 这混元仪状如鞠球,块头巨大,外有三环,为当年无为老祖炼制,不知使了何种术法,竟能将天上星辰如蜃楼一般附于球面之上。 此物可预示吉凶,前掌教常常以此物占卜,定夺诸事。 当年元清蒙难之前,混元仪乌云遮蔽多日,前掌教同诸位长老无论使用何种术法祛蠹,皆无法驱散,是以后来便有了那时的灾难。 不过此次征兆同之前相比,倒是有些不甚起眼了。 “想必只是些小祸小灾,既是上天安排,若真同演武有关,便当是给那些弟子们的历练好了,求道之路终归不会顺遂的。”乾元真人忙安慰道。 如此说来,实属无奈。如今元清除了无为老仙,已无能驱动混元仪之人,即便是当年,也只有前掌教一人可做到以术法祛祸避凶之事,却依旧无法阻挡当年惨剧。而如今无为老仙却早已不问世事,不知在九阙山何处悟道,踪迹无寻。 “也只得如此想了……”上清真人无奈着叹了口气,面上却是忧色不减。 …… 刚下了学,龙七四人便在院中练起了剑法。 近几日下来,辛夷逐渐淡忘冬节之事,开始专心研习《断水诀》,不想灵香竟真是眼光毒辣,这功法虽说不上得心应手,却也比之前好上许多,似有渐入佳境之势。 刘夏剑法依旧,他最近总觉自己好似陷入瓶颈,无论如何练习,仍是无法进步,难不成是自己天资平庸,不宜修行?对此他深感疑惑,却又不知何解。 赵无恙倒是挺满足于现状,剑法虽说不上卓越,道法上也不是很明白,但自觉比以往要精进许多,在他看来,知足便能常乐,凡是急于一时,反倒容易适得其反,人事尽了,剩下的便交给天定好了。 龙七自然也是加紧着修习《缠龙剑诀》,如今这本剑诀中的招式,他已是熟记于心,哪怕脱离书本,也是能全套耍下来的,可情况还是老样子,越是往后,越觉无力。 虽是寒冬,又是傍晚,可不消片刻,四人已是练得大汗淋漓。 …… 山中风寒料峭,麦冬这丫头,不老实呆在屋中,偏是要来外门弟子处瞧瞧,自己不愿独自前来,非要拐弯抹角拉着自己。 想要看辛夷的又不是她,为何却要她来作陪,实在无理。 灵香如此想着,却不知是冻得糊涂了还是怎的,竟嘟囔了出来。 “我可是好心帮你偷取了师傅的剑诀,你不但不谢,怎的还如此小肚鸡肠。姐妹有难,自然是要挺身相助,哪有你这般不仗义的。”麦冬转身居高临下望着阶下“球”。 “打住打住,我说你啊,那日我可是以《断水诀》与你做了交换,怎的还需谢上你了呢?这叫各取所需,你助你的情郎,我帮我的徒弟,这买卖早就买定离手,互为公平,怎的说的好似你有恩于我一般,啧啧啧,世风日下啊,为了自己情郎,竟对十几年的姐妹说这等违心之语,啧啧啧……”灵香嘲讽着,语调依旧宛转曲折,令人难以捉摸这腔调她到底是如何发出的。 “你这夯货,说话怎的如此不中听呢,什么叫我助我的情郎,这不是同门之间相互帮助么!”麦冬这么嗔怪着,却绞着辫子,眼神羞涩,身子不住地摇晃。 “再说了,既是帮你徒弟,总不能扔个剑谱就叫他这么练着不是,你这个做师父的,总得指点个一二吧。” “有什么好指点的,论武力,那厮可比我强上几分,剑诀我更是不通,去了难不成还能点出儿来?再者要说指点,你武力要强出我许多,不正好可以代我指点么,何必非要拉着我来呢,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我可还有好些话要与那周公探讨呢!”灵香不情愿地挪了一个台阶。 听她如此说,麦冬白眼翻出天际。 “若是没你作陪,我去得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 二人一路争吵着,驾轻就熟地翻过院墙,直抵龙七四人的小院,刚一立定,眼前景象却是惊得麦冬合不拢嘴…… 院中除了赵无恙,皆是浑身仅着中裤,赤着上身练着剑! 而赵无恙虽还穿着中衣,可领口大敞,贵族子弟气质全无,竟还有些男子气概在其中! (本章完) 第39章 再探龙七惹争议 第39章 再探龙七惹争议 剑声簌簌也掩盖不住灵香麦冬的吵嘴声,只听得“笃笃”两声,二人便立在了龙七四人面前。 这四人俱是一惊,一时间竟呆在原地,无所动作。 灵香此时亦是看到几人赤着的样子,且不说赵无恙如何,单是那三人身上线条明朗,块硕分明,也着实令她眼前一亮。 而赵无恙虽穿着中衣,身形也有些单薄,可外露之处却也有了些不甚明显的棱角。 啊!她家小无恙也是条好汉了,看来这近两月的修行也不是收获全无啊! 正当灵香一饱眼福无限遐想之际,只听麦冬“啊!”的一声,慌忙以手捂面,转过身去,动作之大,险些将灵香这颗“球”带倒。 随着麦冬这声“啊”,龙七四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扔下手中长剑,也不管是否是自身的衣物,捡起便穿,可慌乱中哪能穿得齐整,楞是半天也未套上。 龙七见灵香毫无羞愧之意,竟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不顾自己是否穿好,捡起地上的衣物便撑做帘子,替刘夏辛夷二人遮挡起来。 “出入男子院落如无人之地,且见到男子赤膊,竟还直勾勾的盯着,也不害臊,可知羞耻二字怎个写法!”龙七一边呵斥着,一边催促身旁二人加紧穿戴。 “我也算是半个医者,又是长辈,有甚害臊的。”灵香不紧不慢地走到阁楼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再说我都帮你解过衣带,你赤条条的样子我都见过了,现下还羞耻个什么劲。” 话一出口,听得龙七险些闪到舌头,麦冬更是惊诧无比——这二人竟背着她私下在悠然居灵修!简直……简直…… 简直太令她羡慕了! 若是辛夷同她…… 麦冬如此想着,竟痴痴转身,却不知目聚何处,只是好似盯着辛夷这边,双眸也不见眨。 龙七见她如此,便知她是想歪了,再看刘夏辛夷,俱是望着他一动不动,衣物都忘记了穿,就连身后的赵无恙,也是停下了系腰带的手,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们听我说……事情……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龙七一脸艰难晦涩,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 扭头看向迤迤然裹着衣坐着的灵香,不禁气郁。 “灵香!你还我清白!!” …… “今儿个高兴,说吧,你们修行之事可有哪处不通,趁着本峰主在,为你们指点一二。”灵香摆了摆峰主的谱,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那裹着厚袄,还握着杯热茶的样子,真真如山下财主一般。 赵无恙哪曾见过如此做派,想他小时候去宫中之时,皇叔都不曾这般,唬得他忙往辛夷身后缩了缩。 辛夷见她如此,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亏得这些日子稍稍熟了些,否则还真当她在摆什么峰主架子一般,不过此情此景,倒真有些恶财主训家奴的样子。望着缩在他身后的赵无恙,不禁笑开了嘴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麦冬见辛夷如此,顿觉他心地善良,就如话本中的侠士一般,锄暴安良——除的是灵香,安的是无恙。 灵香见麦冬眼神飘忽,便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了,轻咳了一声,却无收效,只得拉了拉她的衣裙警示她收敛一些。龙七听了灵香的话却是一脸不悦:今儿个高兴,高兴什么?看到几个男人赤条条的身子就高兴了?真是不懂这丫头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净做些令常人不解之事。 相比来说,刘夏倒是满脸坦然,灵香这么问了,他可真是求之不得,一本正经地行了个道礼问出自己心中疑惑。 龙七见他如此,直气得火气上涌——他可是被看到身子了,怎的还如无事人一般,竟还搭上灵香话茬了。如此想着,便拉着刘夏衣摆附耳说了出来。 “我只是觉得,灵香峰主说得有理,既然她是医者,那她看我们便如同看案板上的肉一般,算不得是被占了便宜。”刘夏作古地说道,浑然没有方才院中尴尬的样子。 此话一出,即便是一向面无波澜的辛夷,听后也是一怔:这说得就如同方才灵香是那刀俎,而他们几个便是案上鱼似的,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至极。 “这说法倒是新鲜,”灵香却听了甚为满意,赞赏地朝刘夏微微一笑,“道途本就坎坷,若是行得顺畅,岂非人人皆可成仙?修行路上遇见瓶颈,其实也算是好事,若是得以突破,说不得修为便会更上一阶。即便是不能,也会令你今后修行之路更为顺遂。” 灵香说着吸溜了一口热茶。 “至于如何突破,自然是急不来的,你看我,这些年了不还是如此,何曾急过。机缘并非处处都有,说不得今日睡了一觉,便能想通了,或许明日吃了一口饭便灵光乍现也说不定。尽力而为,剩下的,便由天定好了。” 麦冬听言如此说,却有些愣神:灵香若是不急,清微峰怎会那般景致,这些年诸般事情恍若昨日历历在目,从不认命之人居然会说出天定这样的话,实在不像往日的灵香所为。 倒是刘夏听了这番话,心中躁郁竟莫名平复,斟酌片刻,朝灵香郑重一礼。 灵香捋了下鬓角,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一副道行高深模样,朝龙七扬了扬眉毛。 龙七见她望向自己,心中猛跳,仿佛忘记方才院中之事一般,竟老实地将剑诀之事问出,话说出口,方才惊觉:他有什么好怕的。 灵香听他如此说,沉吟许久方才开口: “果然如此……” 这倒令人费解,众人皆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望着灵香。 “刚拿到这本剑谱时我便翻了一翻,却见其中仅是剑招而已,且其中几招并不连贯,按说一套剑诀并不会如此之厚,而这剑诀倒像是几本错订成的一般……” 听了灵香猜测,龙七也深有同感,其中几处转招确是突兀得紧,可为何会如此?且这本剑诀有些招式会极为眼熟,好似有人在他面前耍过一般,却又记得不甚真切。 “你不说你武力并不如何么,怎的现下却好似行家一般?”麦冬突然插话打断了龙七思绪。 “嗨呀,没吃过肉还没见过活物么,从小便见你师傅师伯们耍剑,再傻的人也能稍稍开窍了。”说起活物,荫虞峰上好些个灵兽她可觊觎很久了,自小便想抓一两只打打牙祭,却总被丹阳丹朱二位师兄抓个正着,真不知他二人眼睛是怎么长的。 “既然如此……”麦冬热切地望着辛夷,后者被看得心中一惊,“辛夷你可有不解之处?快快说出来,让峰主帮你解惑!” (本章完) 第40章 煞费苦心寻灵香 第40章 煞费苦心寻灵香 经麦冬如此一问,辛夷心中鱼肉感更甚。 只见麦冬目中似有凶光,如同那间捕食的野兽一般,而灵香却好整以暇,犹如那坐待享用猎物的兽王,眯着眼睛盯着他。 此情此景,令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却又好似如鲠在喉——莫不是现如今天下女子皆是如此凶猛不成? “倒是无甚不解之处。”辛夷强装镇定地答道。 “无甚不解?”灵香捏着下巴沉吟着,“那便奇了怪了……” “哪里奇怪了?”麦冬听言很是疑惑:辛夷资质还算不错,就算是修行上没有问题,也不至于说是奇怪,灵香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我虽不善武力,但《断水诀》出自清微峰,其中一招一式我早已烂熟于心,说不上多玄妙,但若是用好了,自然也算是上乘功法。”灵香忽的抬眼望向辛夷,眼神似是能看透人心一般,“可以你现下所用软剑修炼此诀,必不会顺遂。” 辛夷闻言,心下一惊。 莫不是他多心了,灵香话中好似意有所指。 “这话是怎么个说法,辛夷怎么就不能顺遂了。”麦冬一听这话,有些急了,“难不成你嘴上说着适合他修习,却是随意敷衍的?亏得我还劳心劳力替你偷书。” 这死丫头,真真是半点辛夷的不好都不能提。 灵香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自然是不会糊弄人的,那日我观他运剑架势,确是同《断水诀》契合,可这《断水诀》却不适合以长剑修习,更莫要说还是软剑。” …… 自外门弟子院落出来,已是酉时三刻,日落西山,却因路在山南而看不见晚霞,只是于山峰轮廓间隐约可见一道道金光,可不消片刻,便是连那晚霞也全然暗下,只留漫天星河伴着一轮圆月,似是在诉说,又似是叹息。 麦冬瞧不清灵香面容,亦不知她神情,只是多年情谊告诉她,这丫头心中定是藏了什么事——方才院中自己只顾着辛夷,现下想来,灵香话中似是在探寻着些什么。 见前方裹着衣若有所思的灵香,刚想开口询问些什么,却不防她倒先开了口。 “我倒是不知道,五师兄有这般嗜好,这都日入了,竟还悄无声息地跟在人后,偷偷摸摸是想作甚?” 昭冥师叔? 麦冬回头看去,果然见一老者健步走出,虽看不清面容,不过观其身形,却是同昭冥真人一样。 “下山许久,五感倒是机敏不少。”这声音,确是昭冥真人了。 麦冬赶忙弓身行了道礼,昭冥真人虚扶了一把,口中说着不必多礼。 “我同你师姑有话要说,你先自去囚云峰,晚些我便将她送回去。”昭冥真人说着,自袖中取出一片方纸,口中念着歌诀,几番折叠下来,竟折成一条纸船儿,随后将它递给麦冬。 麦冬欠身双手接过纸船,随即往崖边一丢,只见那纸船荧光一闪,便化作一条大船,飘于半空。随即她一个纵身跃上纸船,转身朝昭冥真人又行了一礼,昭冥真人轻轻一挥,纸船儿便稳稳向囚云峰飞去,不消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多年不见,五师兄这化形术可真是愈发纯青了,想来师祖的这项术法,倒是不愁无人可传了。”灵香戏谑着,一脸笑意。 昭冥真人听了,满脸无奈,这师祖的玩笑话,也就灵香这般没心没肺的丫头敢说了。 “此番找你,当是有些事情,须得要你帮忙才是。”昭冥真人说着伸了伸手,示意灵香边走边说。 “如此倒是稀奇了,如今我还能有什么能帮得了五师兄,莫要说帮你了,即便是教授弟子,怕是也没有那个本事了。”昭冥真人一听,便知灵香又是在计较玲珑一事,他假装不知,兀自开口说着。 “外门中有一弟子名叫成騋,刻苦上进,深得我心。” 成騋?那个剑招洒脱的弟子? 灵香心中一个转念,便想起了那日演武场上的那个男子,确是不错的。 “五师兄修为高深,多年修行,座下弟子倒是不多,难得这人能入得了五师兄的法眼,不知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法。”灵香说着迈开了下山的步子,“可既然如此,便待三试过后直接收了去调教便是,与我何干?” “我自是这般打算的,只是如今他心结深重,若是不能早些开解,怕是以后入道会成心魔。”昭冥真人跟在灵香身后叹了口气。 “心结?小小年纪,修行之路尚未启程,能有什么心结?” 听灵香这么说,昭冥真人只觉好笑——小小年纪?这成騋可比灵香大了不止一两岁才是。 心中虽如此想着,面上却不表露半分。 “首次演武是由你做他的评判,我听说,事后他可经常在别人面前提起你。” “哦?这成騋,莫不是想拜入我清微峰?”灵香玩笑着,“我倒是未必能驾驭他,那块头,啧啧啧……” 昭冥真人自然是听出她话中意味,只是笑着摇头。 “我看他对你倒是颇为信服,你二人年岁也未差了多少,不如由你代我去开解他一番,想来收效定是卓越。” 听得此言,灵香心中算盘打得直响,弹指间心思便百转千回。只见她稍稍一顿,不一会便转身定睛望着昭冥真人,眼中精光闪烁,连星辰都暗淡许多。 昭冥真人见她如此,心中暗道不妙——这丫头!莫不是又看上他什么宝贝了! “喏,五师兄你看,我也是在山下行走许久,生意算是做得不错,这买卖嘛,自然是不能亏了的。此刻你这般要我替你办事,总不能你这般颐指气使,叫我去做仗义疏财之事不是。有道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这也算是替你未来徒弟免难了,既然是你徒弟,你这做师傅的,岂不是该给我点好处才是?” 下山许久,别的没有,倒是将山下那些市侩之气尽数学得。 “你要如何?”昭冥真人哭丧着脸说着。 “听闻五师兄前些年得了个火灵珠,我也不贪,借我把玩几年,待我玩腻了便还给你,如何?” 果不其然! “那可是老夫废了九牛之力,好不容易制服了那火麒麟才得手的宝物,你这要的也太随性了些,你看我那还有鲛珠、随侯珠什么的,你随便挑个,这火灵珠还是留给师兄吧?” “鲛珠我那也有,随侯珠虽是宝物,却也是个凡物,要来无用,既然五师兄不舍,那便算了,只是成騋嘛……”灵香绞着辫子说着。 “慢着……”昭冥真人扭着头紧闭着双眼,好似极痛的样子,“好吧!给你便是!” 这个徒弟,还真是不便宜! (本章完) 第41章 抽刀断水醋翻波 第41章 抽刀断水醋翻波 辛夷望着手中断剑,陷入了沉思——莫不是自己言行让这个小峰主发现了什么,不然怎会有那番言语。 …… “既是不能以长剑修习,那这些日子岂不是白练了?”麦冬听言,便有些急了。 灵香睨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怎么说是白练了呢?我只说不适用长剑,可没说长剑不行啊。”灵香放下手中杯子,起身走到辛夷面前,“再说了,就算是长剑不行,权当他先熟悉招式了呗。”说着向辛夷伸出了被衣袖盖住了半掌的右手。 辛夷不明她是何意,一时间怔住,不知要做些什么。 “真是个呆子。”灵香说着,夺过辛夷怀中长剑抽了出来。 正当众人不知她要作甚,却见她捻诀之后,将那软剑生生折断,只留了寸半剑刃。 “这是何意?”辛夷开口问道。 “《断水诀》本就是短兵功法,现下权先如此用着,待往后门中为你们挑选兵器,再另做打算。”说着将断剑递给辛夷,“你且试试看,是否比长剑要流畅些。” 辛夷稍稍比划了几下,果真是比原来要流利了许多。 “是否愈发像在使刀刃了?《断水诀》亦可以双手兵刃修习,想必于你来说会更为顺手吧。” 他正感受着其中变化,却不防灵香突然这么说了一句,心下大惊。 可在望向她时,却见她扭头坐回了椅子上。 …… 若是真的被发现了,又当如何? 辛夷还在深思,赵无恙却猛的拍了他一下。 “辛夷大哥!” 此番令辛夷唬了一跳,习惯性地作势起身便要反击,吓得赵无恙连连后退。 待看清来人,忙收起断剑起身搀扶,可方才他凶相毕露,这般接近竟令赵无恙又往后退了退,满面惊恐。 “我……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没留意你叫我,吓着你了吧……”辛夷作势便要收回向赵无恙伸出的手。 刚刚辛夷戾气横生,确实可怕,但赵无恙想到那日他劝龙七时说的话,顿时心下了然。 虽无法体会其中苦楚,但母亲常说,若能给予他人一份温暖,又何必吝啬呢。 辛夷的手还未放下,赵无恙毅然拉住了他,嘴上还说着方才真是被吓着了之类的话,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可辛夷却是心生波澜——虽是他着赵无恙起身,可这一握,却好似是赵无恙拉住了他。 自己可是浴血之人,一身血债,早已深陷泥淖自拔不得。 元清派的这些日子,同这些人的相处,令他戒备松懈,而他也着实身临其中,仿佛怡然其中。 可自己所图之事,说不得会伤了他们。 出神间,赵无恙又叫住了他。 “辛夷大哥,你这是怎的了?”“呃,《断水诀》中有一招式极为玄妙,我这不正参悟呢。” “哎!再刻苦也得吃饭不是,龙七刘夏二位哥哥等你不得,令我过来叫你,他们自去了伙房替我们打饭,不然再晚些便没有好的吃食了。”赵无恙说着,拉起辛夷便走。 望着眼前孩子般却好似泛着日晖的赵无恙,辛夷只觉心中那处黑暗仿佛都被驱散一般。 可届时若是会伤到这如太阳般的人,自己又当如何是好…… 龙七刘夏将饭食安顿好,刚一落座,便听到邻桌说起的话。 “成騋怎的没来?莫不是又在练功?这般废寝忘食?莫不是魔怔了?” “咦?方才出来还在我身后来着,怎的不见了?” 这时一人端着木案坐了下来。 “就在咱们出院门之时,我见一女子叫住了他,听他口称峰主,想必便是传闻中的清微峰主了。” “什么?你见到那峰主了?可是与传闻中一般美若天仙?” “天不天仙倒是看不真切,只是见她穿得厚实,想必是极为怕冷的,不过那声音倒是好听得紧,比城中酒馆唱曲儿的姑娘还好听。” “这小峰主找成騋作甚?莫不是看上咱们成騋身形魁梧了不成?” 龙七听到这话,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亏得刘夏反应及时,还未待他转身,便被拉住了他。 方才那弟子说话确实孟浪了,不过灵香屡次上门皆是翻墙而入,定是不想让人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虽不知为何,但定是另有计较。龙七若是现下翻脸,便会捅破这层关系,说不得会坏了灵香的事。 龙七也是听了那话一时血气上涌,被刘夏一拉倒是冷静了下来,可心中仍是气郁,丢了碗筷便出了公厨,刘夏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辛夷赵无恙到时,四人常坐的位置上只有四个木案和一些还未取下的汤食,却不见龙七刘夏二人,打听了一下,便知晓了原委。 赵无恙听了,心下一急便要出去寻人——这刘夏龙七之前可是为了他同成騋不对付过,如今这般,说不得会打起来。 辛夷却将他拦了下来,劝说着叫他吃完饭再去——虽说明眼人都能看出龙七内心的想法,可他自己却似乎无所察觉,若是此次事情能让他看清自己,说不得也是件好事。 可他自己却没想过,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他人之事了。 赵无恙拗不过辛夷,只得坐下吃饭,可心中着急,对于饭食也没什么食欲,囫囵吞了两口便拉着辛夷出去寻人,苦的是辛夷一块萝卜还未入口,便被丢到了地上。 龙七四下寻人不见,恼火异常,却是无计可施,踹着身旁一颗老松树撒着气——离出外门弟子院落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怎的就不见踪影了呢。灵香这丫头,寻成騋那厮作甚,难不成真是瞧上了他不成! 刘夏见他如此,心下倒是笑开了,平日里也曾开过他与灵香姑娘的玩笑,然这货却矢口否认,可谁人看不出他在乎灵香姑娘,每每说起她与哪个弟子的事时,他又一直是一副拈酸模样,却又总是强装镇定,如今放到成騋身上,果真是急了。 “说起来,灵香姑娘虽是在院外叫住了成騋,但应是会在屋中说话才是,不若去成騋院中寻寻看?”刘夏看龙七如焚的样子,忍着笑提议着。 龙七一听得此言,二话不说,不假思索直奔成騋所居之处。 人却没在屋中,厅上却放了两杯热茶,待寻到后院之时,便见二人一齐坐在大石之上,不知在说些什么。 龙七见此,顿时腹中翻绞,酸气上涌,仿佛吃了四两糯米丸子后不能消食一般。 “灵香!成騋!你二人孤男寡女在此作甚!” (本章完) 第42章 剑影论竹解心结 第42章 剑影论竹解心结 “不知清微峰主寻我,有何赐教?”成騋见灵香叫他,忙上前弓身一礼。 灵香背着手,笑着踱着步。 “怎么,不教你些什么就不能寻你了不成?” 成騋望着她笑得一脸灿烂,一时间倒是怔住了:这副眉眼好似在哪见过,却是模糊得很记不真切了。 “自然不是,”片刻回神后,成騋也随着笑了起来,“只是想不到峰主这样的人找我这区区一个外门弟子能有何事。” “哪样了?”灵香俏皮地问道:“大家同样生而为人,年龄又是相仿,还在同门,相互间切磋道义,有何不可?” “那……那倒不是……”成騋从未同如此年纪的女子打过交道,镖局中虽也有两位女镖师,可她们年岁俱比自己大上许多,且那也是他儿时的事情了。 灵香见成騋如此身形面上却得局促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极了。 可现下来此并非逗人玩的,算了,放他一马吧! “这儿寒风得有些冷了,边走边说吧。”灵香笑眯眯地转身要走,却被成騋叫住了。 “若是峰主不嫌弃,便去我那院中坐坐。” 灵香想了片刻,觉得不错,便点了点头随成騋去了。 …… “我便开门见山的说了罢,此次前来乃是忠人之事,”灵香端着成騋奉上的热茶吸溜了一口,“实不相瞒,现如今长老们可是极为注重尔等外门之徒,或许你们并不知晓,但有些长老已有收徒之意了。” 成騋听了,面上倒是平静得很——这同他何干? 灵香见他如此,心下一赞——倒是不急功近利。 “修道本是修身修心修念。”灵香起身往后院走去,成騋见状,忙跟了上去,却见她寻了一块大石便坐了上去。 “虽说本不应干预他人之道,但既受人之托,我便再多事一次。”灵香盯着成騋问着:“你为何求道?” 成騋闻言愣住——一开始只是为了能再见一次那人,可如今却迷茫了,且不说能否遇见,就算可以,以他之能,怕是连话也说不上的。 灵香见他如此,微微一笑,拍了拍石头示意他坐过来。 成騋扭捏片刻,见她坚持,便倚在了一旁,却还保持着一尺之隔。 灵香也不多作强求——别看成騋身形魁梧,却是外刚内柔之人,许多事情,怕是还未曾经历过。 “以我之能,尚不得知那些修为高深者的修行之道,但求道伊使,总归是有所求的。既有所求,便要付出,虽不会全然回馈于你,可定会在日后某刻感激当时自己的坚持。”灵香说着,仰面叹了口气。 成騋听得身旁一声叹息,不明所以,扭头看向灵香,却见她竟面露惆怅,仿佛那句话亦是在说服她自己一般。 “人与人不同,不必急于求成,你可知那被文人墨客奉为高节的竹子?竹中有一品楠竹,埋根数久而不长,可待它根深蒂固之后便会窜天而上。” 成騋听言,低头沉思。 “可就算如此,”灵香接着说道:“依然会有说其腹中空空不堪大用。可那又何妨?我自苍翠如玉,任尔评头提足。世上最难之事有二,一是他人所愿,二是自心所欲。若是人人都能尽善尽美,哪还有三界五行?” …… 龙七到时,便见如此,他只觉二人近乎贴身,顿时腹中酸胀,却无视其中一尺之隔。 他同灵香还不曾如此,成騋何德,竟能这般! “灵香!成騋!你二人孤男寡女在此作甚!” 这灵香莫不真想将他收入清微峰不成? 成騋二人听言回头一看,只见龙七气势汹汹立于院门,身后刘夏一脸尴尬。 ……辛夷赵无恙寻到之时,便见龙七成騋剑拔弩张,各立于大院两侧,似是要比剑。 二人不明所以,忙问向立于一旁的刘夏,却见他无奈摊手。 “龙兄非说要同成騋比剑……” 比剑?真是稀奇了,之前公厨之事,龙七都不曾同成騋正面相冲,如今怎的这般气躁? 辛夷正疑惑,却听角落清音响起。 “此番比试,只比剑招,不可作多余之法,点到即止,二人可清楚了?” 原是灵香,今日他身穿幽绿夹袄,连里衬亦是绿色,如此立于一旁,与边上翠竹形而一体,一上来竟没留意到她。 说到底,龙七会这般沉不住气,不不……是因为她,辛夷这般想着,不禁摇了摇头。 而事由之人却好似事不关己一般,竟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松籽嗑了起来。 辛夷不禁想到昨日灵香同他说的话,如此没心没肺的,怕是随口说说的罢…… 待灵香一声比试开始,龙七成騋二人立时冲向对方。 龙七使的重剑,而成騋则是门中下发的软剑,本就处于劣势,此番比试,只可借用巧力,方有望胜出。 成騋深知这个道理,两人即将对上之时,一个侧身,便自龙七身旁划了过去,待越过龙七,他又一个转身,回手刺向龙七后背。 龙七只觉身后危险逼近,立即蹲下身子就地一翻拉开与成騋的距离。 这厮块头虽大,却身姿敏捷,若不是他内里之气早能融会于周身自然,方才一招怕是已然败下阵去。 龙七以鞘架剑,半蹲着摆出姿势——拿这厮试试剑招倒也不错。 灵香饶有兴趣地看着,手口不停,果壳磕裂声清脆,引得赵无恙不住张望。 成騋见状,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一招看着有些怪异,姿态状如伏羊,却似乎又有汹汹之势。 就在思索之时,龙七猛一蹬地,猛冲向他,来势之快,仿如离弦之箭。 这一招定然威力不小,若是迎上,必会剑毁人伤。 说时迟那时快,成騋扎起弓步,待龙七剑招将要打到面门之时,又是一个转身躲过,可还未站稳,龙七便一个回身甩手便是一剑。 眼见着剑锋将至,成騋腰间一扭,脚下一蹬,腾空旋转着躲了过去。 龙七见一招打空,忙将剑反手握住,右腿扫向成騋下盘,手上剑攻向他腰间。 方才一招躲过还未站定,又来一招,看这样子,成騋想是无法闪开了。 就在刘夏以为龙七将要胜出之时,成騋以剑点地,竟借着力弹了开去。 龙七不待成騋站稳,箭步跟上,一剑刺去。 成騋见状忙以剑鞘相抵,可龙七力道之大,竟生生将鞘刺穿。 就在剑鞘将要裂成两半,成騋将其转了半圈,竟将力卸去大半。 龙七被转得翻了个跟头,他忙站稳身形用力将剑拔出。 就在二人还要出招之时,只听得灵香大喊了一声: “好是精彩!” (本章完) 第43章 误会得解心思沉 第43章 误会得解心思沉 灵香这一嗓子,在场众人俱是愣住,尤其是龙七成騋。 谁也想不到,身躯如此娇小,竟能这般中气十足。 龙七则是惊叹,原来那日上清真人打开的传音符,振聋发聩之声并非因符力所致,而是这丫头实实在在吼出来的! “你二人虽尚未分出胜负,然打斗过程倒真是精彩,看得本座甚为高兴。”灵香说着,不知从哪又掏出了一把松籽儿,“可在我看来,倒是成騋更胜一筹。” 龙七听她这般说,便有些不高兴了。 “胜负既然未出,为何说是他更胜一筹?” 刘夏三人见他如此,悄悄退了几步,留出空位给这三人。 “那还用说?人家可是自行钻研,便能同你打成这般,如若不服,要不你再以软剑同人比试一番?” 龙七听言,竟无言反驳——自己能同成騋打成这样,着实是沾了兵器和剑诀的光。 “行了,大家今儿个既然都凑齐了,那便把之前的误会解了吧!”灵香说着,竟倚在大石上又磕起了松籽儿。 误会?什么误会? 赵无恙不明所以,望向刘夏。 刘夏想了想,便知灵香说的是公厨那次,便上前说道:“上次之事分明是他先动手,大家皆看得真切,怎会是误会?” 灵香剥着松籽儿,头也不抬,开口道:“且先将那事置于一旁,据我所知,你们可是一直不对付,究其根源,无非是弟子间的不实流言。” 确实,之所以看不惯赵无恙,便是因为自己对于投机取巧之人深恶痛绝,方才会有那般举措。 成騋想着,便如此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便是你的不对了,”灵香不知何时,竟将一把松籽剥了精光,起身上前看向成騋,“你能业精于勤,我很欣慰,然遇事须得亲身求真方才能下定论。” 龙七见灵香靠近,不动声色地立于她同成騋之间。 “什么投机取巧,我真不知是笑你不辩是非好呢,还是粗蛮莽撞好呢。” 灵香听得此话,不禁砸了砸嘴。 “长辈训话,你这晚辈乱插什么嘴,真是该打。” 龙七被训,心下有些恼——什么长辈,分明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虽有些不悦,可依旧挡在二人中间。 辛夷见他如此,竟觉有趣,险些笑了出来。 成騋闻言,倒是没有生气,既然峰主这样说了,那定然是真有什么误会才是。 “这流言是谁传出去的,倒是不得而知,可无恙那日寻我师兄,却不是为了拜他为师,而是想求他下山为母亲治病。”灵香说着看向了赵无恙。 赵无恙见灵香看向自己,便知是要他解释一番,于是他上将那日所为,以及为何上山说于成騋听。 “倒非是我偏心无恙,着实是因为那日最先去往赵府的,便是我同麦冬。且赵府夫人病起妖物,若非伏印师兄及时赶到,怕是我俩也会危险。”灵香为免成騋不信,开口补充道。 成騋倒是没有什么怀疑,既然小峰主亲自证明,那必是无假。 如此说来,是自己错了。 成騋忙朝赵无恙半跪赔礼,口中连称自己不是,伤害了无恙,以求原谅。 灵香见他如此,心下倒更觉这人不错,昭冥师兄眼光还是蛮独到的,这人虽有些鲁莽,但为人直接,且求道刻苦,是个可造之材。而刘夏见成騋这般,心下对他之前所为却是半丝也无,不但如此,竟还心生好感,此人同他一样,俱是嫉恶如仇,且他能放下身段同无恙赔礼,面上似乎也并无不情不愿之意,想来也是位性情中人。 赵无恙见成騋如此,忙上前搀扶,口中忙称并非大事勿需挂怀,却奈何自己身形矮小,愣是扶不起他。 成騋见赵无恙如此,心下更是愧疚,小小年岁,竟能如此心胸宽阔,自己所为实在有违君子之道——虽他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君子。 如此一想,他愣是拜了四拜,以赔不是,才就着赵无恙手上之力起身。 …… 自外门弟子院落出来,龙七便一脸不悦,灵香倒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依旧磕着仿佛磕不完的松籽儿,“咔哒咔哒”声不断,听得他有些烦躁。 “这玩意儿就那么好吃?比试之时便听到你剥壳的声音,扰得我一直分心。”龙七终是耐不住,开口抱怨道。 “倒不是说多好吃,只是闲来无事,且这松果状似峰塔,寓意更上一层,其籽亦能养身,多食总归是有些好处的。”灵香说着,塞了一粒儿入口。 “你!”龙七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这女人想法总与常人不同,不可以常理度之…… 刘夏见他二人如此,忙扯了下辛夷,后者顿时心领神会,拉起赵无恙便要回房。 可怜赵无恙还在低头卖力剥着灵香给的果子——实在不知灵香是如何做到的,竟能轻轻松松剥开许多。一不留神,被拉了个趔趄,险些撒落了手中果子。 “你……”龙七艰难开口,想要问灵香与成騋究竟何种关系,却在要问之时不知如何开口。 灵香见他如此,一脸莫名。 “有话便说,吞吞吐吐作甚,又不是闺门小姐,还害臊了不成?” 可不是害臊了么,对于龙七来说,还是头一次要问女子这种事情,虽然一直不曾将灵香当做女子。 “你……你对成騋如此关心,莫不是觉得……觉得……觉得他好?”好不容易问出,却如同舌头打结一般。 灵香正想着,不管成騋心结是否解开,好歹也算是能应付昭冥真人所托,还在算计着哪日去他殿上,将那火灵珠弄到手,倒是没留心龙七。 “自然是极好的,虽有些鲁莽,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一个人。” 龙七一听灵香说出这般话语,当下便急了起来。 “你!你怎么能觉得他好呢!你都有我了!” “什……什么?”灵香一脸莫名,什么叫有他了?“昭冥师兄觉得成騋心性尚可,有意收他为徒,可他似是心有郁结,便托我前来化解。今日之事看来,这人确是不错的啊。” 原来是这样么! 龙七望着灵香,眼神澄澈,黑白分明,倒真是没有多少情绪其中。 “我……我是说……我以为你是打算收他为徒……”龙七摸着鼻子掩饰道。 “收他为徒?算了吧,你一个我都嫌麻烦了……”灵香埋怨了一通,扭头又去算计火灵珠之事了。 这丫头,怕是还未开窍吧…… 龙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他自己就开窍了么? (本章完) 第44章 演武在即讨灵珠 第44章 演武在即讨灵珠 昭冥真人捧着一个赭色锦盒,颤巍巍地自屋内出来,不时地抚摸着盒子,一脸悲痛不舍。那神情,丝毫不亚于当年送出乾坤袋的澄心真人。 灵香却如同没事人一般,半躺在厅中的太师椅上,一条腿还挂于扶手,不时地晃上一晃。 “嗨呀,五师兄这般神伤又是何必呢?不过是颗珠子罢了,换得一位前途无量的徒弟,这份买卖,您可是赚足了本啊!” 灵香说着,起身想自昭冥长老手上接过锦盒,昭冥长老尤不死心,手上使力,好似只要这般,灵香便不会将珠子拿走一样。 “哎呀,师兄若是喜欢这盒子,留下便是,我必不会夺你所好,只需将盒中灵珠交予我便可。”灵香用力一扯,将锦盒自昭冥长老手中拽了过来。 昭冥长老见手上空空,面上一紧,扭过头去,紧闭着双眼,一副痛心疾首状——说的轻松,还一颗珠子,这可是五行珠中的火灵珠,世间仅此一颗! 要说这火灵珠,便不得不说说它的由来。 相传混沌之时太极为土,生阴阳两极,两极又生四象,分别为金木水火。这本是远古时期的说法,传了几千年后,便演变成了五行之说,即金木水火土。 又说这五行生于自然,源于星辰,乃是构成宇宙万物之基本。 种种说法,不胜枚举,但不论五行源自何物,这些言论皆是表达了五行之重,而五行珠便是凝结了其中精华。 再说当年多宝麒麟因贪食,误将火灵珠吞下,本是柔和之物,却因在这上古瑞兽体内吸纳了过多灵气以致火灵之力大增,使得温驯之兽痛苦不堪,久而久之,竟异变成了火麒麟。 就在灵香在那沧州城与吴元缠斗之时,昭冥真人受人之托,以五行伏魔阵中的玄冰大阵将其制服,而后不知又使了何种术法,才将这火灵珠取出。 火灵珠因灵气过盛,刚现世时还将整座山头都点着了,亏得昭冥真人神机妙算,早早布下了九天灵泽阵,下了一场大雨,才避免了一场山难。 现下这火灵珠经昭冥真人以四象阵养了足足七七之日,方才安生,可下了他大功夫了。 然而如今却被他这小师妹轻而易举地讨了去,怎不让他心如刀绞! 灵香夺过锦盒,捻着手印破了盒上小阵,打开之后,只见盒中有一珠子,卵般大小,泛着火光,静置于金帛之上。 她忙将珠子取出,刚一入手,只觉便体生暖,似是与这寒冬节气不在一处一般,片刻之后,竟生汗意。 果然是上古灵宝,有了它后,便再也不用怕这数九寒冬了。 灵香将火灵珠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几番抛接,唬得昭冥真人直叫住手——这一抛一接如同砸在他的心上一般,怎叫他不紧张,万一一个没接住掉在了地上,岂不是得让他心碎死了。 可这上古灵宝哪是那么容易摔坏的。 灵香掂了掂手中的火灵珠,感觉此物倒是不似看上去这般沉重,反倒是如石子儿似的轻巧,既不会携带不便,也不会令人忽略了它的存在。 “如此便谢过五师兄割爱了!”灵香说着,将珠子揣进怀中,一蹦一跳地出了点苍殿——居然真把这锦盒留了下来。 昭冥真人抚摸着空空如也的锦盒颓然坐下,满面愁闷,仿佛只要摸一摸这盒子,火灵珠便能自行飞回一般。 正当他心痛如绞之时,却见灵香又蹦跶着回来了,昭冥真人想着:莫不是这丫头良心未泯,见他五师兄年迈如许,经不起丧宝之痛,故特意将灵宝送回?然而事实却是他多想了,这么多年下去,灵香何时有过这等觉悟?整个宗门就数他与澄心真人法宝最多,哪回讨去还能见着宝物回头的? 只听得灵香腰间银铃声由远及近,待她到了面前,径直向昭冥真人伸出了手。 “这……这又是想要什么?可莫要贪得无厌!”昭冥真人心下生寒,生怕灵香再从他这刮去什么。 “自然是化形之物了。”灵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道:“我又不会御剑,这玉苍峰可是离我清微峰有些距离呢!” 昭冥真人这下不知是气还是笑才好,自怀中掏出一张黄纸,随手一叠丢给灵香,临了还捂着胸口摆了摆手示意她快些走。 “师兄手艺愈发精巧了呢,”灵香拿着手中纸鹤笑着说道:“那师妹我便先走了,得空再来叨扰!”说着便跑出了点苍殿。 这一句说得昭冥真人心中一紧,忙朝着早已出了殿门的灵香嘱咐道: “没事莫要来玩!你师兄我忙得紧!可不常在!” 临了还强调了两声: “哎!你听见没有?我不得空!” …… “不可智昏,不可心迷。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 怙奉殿上,洞慧真人正在讲道,却见寒阳领着两位道童立于殿门之外。 “今日所讲,便到此为止,回去后可将这《清心诀》同《归元经》一同领悟,可事半功倍。”洞慧真人说完,身后的童子便敲了下旁边的小钟。 众人正收拾着起身,却见寒阳疾步入殿,朝洞慧真人弓身行了一道礼,而他身后道童则招呼着众位外门弟子稍坐片刻。 “遵掌教法旨,今日前来,宣告十日后演武之地。”寒阳说着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右手一挥,众人面前立刻呈现一片蜃景。 “此乃元清二位掌灵长老所辖荫虞峰,诸位师弟十日后便在此处进行比试,此处乃宗门灵兽放养之地,虽丹阳丹朱二位师叔已将灵兽驱至他处,但届时比试之时,还望各位能够善待此地,莫要坏了风水灵植,待比试完结,诸多灵兽还将返居此处。” 寒阳说着,又自袖中取出一卷画卷。 “卷中即为此次考题,我会将它挂于怙奉殿,诸位师弟可在近几日熟悉熟悉,以作准备。”说着将卷轴递给了身后道童。 “演武时间为一日一夜,届时还将有些细则,会在诸位入山之前,由丹阳丹朱二位长老详细示知。以上便是今日要告知各位之事。”说着朝众位外门弟子握拳行了一道礼,待弟子们回了礼,便随着洞慧真人离了怙奉殿。 (本章完) 第45章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余桃袖断勾栏怨 “荫虞峰?”白衣人摇着扇子笑道:“看来上清那厮对昭冥的阵法是愈发自信了,竟将演武之地定在那处。” 这话倒是令他身后之人费解异常,荫虞峰同守山大阵又有什么关系。 白衣人似是知道身后之人心中所想一般,开口说道:“荫虞峰是九阙山脉末端,又是灵兽聚集之地,阵力相对其他峰要弱些,当年元清蒙难,便是那处的山阵最先被破,现如今倒是加强许多,虽从山外无法破解,可若是自山内破阵的话,倒也不是做不到。” 白衣人扇着折扇,思索了片刻,随后对身后之人吩咐道: “你且回去,五日之后寻来,我有事要你去做。” 随即一个转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 刘夏近日倒是不常与龙七他们同出同进了,尤其是在寒阳公布了演武之事后,便是更难见着踪影。 四人同吃同住那么久,感情一直很好,现下怎的疏远了不成? 赵无恙心下对此疑惑不已,忙问了出来,却听龙七回了句: “自然是寻了新欢了呗!”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话中酸气弥漫,语调曲折如灵香一般,倒是引得辛夷哑然失笑。 龙七见辛夷笑出了声,不禁恼火异常,开口斥道:“有甚可笑的!” “这话用在此处,就好似他弃了你一般,我听你如此说,倒有些像那深闺怨妇。相处许久,还真不知你俩竟有余桃之好。”辛夷擦着手中断剑,也不抬头。 “我呸!”龙七闻言,立刻自椅上跳起,“好你个辛夷,平日里见你不言不语的,却不想竟是条百丈野狐!”说着看向赵无恙惊呆了的脸啐道:“小爷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有断袖之癖!莫要胡说,教坏了无恙!” 然而赵无恙却是对他这话丝毫不信,竟卷起了书坐到了辛夷身后,不时抬眼盯着龙七,好似在提防着他一般。 龙七这下更为不爽,却气极反笑。 “哟!~这还戒备起我来了,”说着扭着腰肢走向辛夷,捏着嗓子,学着小时见着的勾栏院子中的姑娘说道:“那今儿小爷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风情万种~” 院中只听得一阵嘶嚎,众弟子探头而出,却不知是哪个阁楼传出的,俱是莫名不已。 要说这刘夏近来到底是怎的了,便是因为那日见了成騋同龙七比试之后,一来成騋为人同他相近,二来则是对他用剑甚是欣赏,便心生亲近之意。 虽曾有不和,可那不正是不打不相识,一打则相知么! 正巧自己剑术陷入瓶颈,无法更进一步,而成騋剑术卓越,于是便时常上门讨教了。 成騋对于之前的不愉快倒真是半点不在乎,刘夏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也不曾藏私。 这不好不容易休沐,刘夏便又去找成騋去了。 “成兄的剑术干脆利索,半点拖泥不带,是如何做到的?”刘夏见成騋耍了一套剑招后问道:“莫不是以前跟哪位高人修习过?”说起来,刘夏可是自小便开始习剑,一套垂柳剑法使得凌厉生风,却也不曾做到如成騋这般。 “嗨~哪能啊!”成騋将剑入鞘,抹了抹额间汗珠,“剑这兵器,我也是上了山才开始用的,往常多是使枪旗,或是赤手空拳,偶尔也会用些暗器。” 这话倒令刘夏讶异不已,若是这样,那成騋使剑还不足两月,竟能耍得如此利落,莫不是剑术奇材?否则又怎会进步如此之快? 刘夏正在惊疑当中,却听成騋又开口说道: “我自小在镖局长大,镖局大多过着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最是讲究快速适应,为了生存,哪怕是路上的石头也能拿来当作兵器。记得当时有个女镖师,便是随手折根树枝,也能打得土匪山贼哭爹喊娘。” 成騋说着,便真的捡起一块石头丢了出去,只听得一声闷响,那石子竟扎进了前方竹子中。 “你瞧,便是如此。” 只见那竹子虽尚且青翠,却比手腕还粗,成騋这力道,却能以石子做到这般程度,着实令刘夏咋舌不已。 “且教我走镖的师傅说了,寻常人的功法,多少总会带些哨招式,而我们若是在运镖之时遇到劫镖的亡命之徒时,这些个哨事儿便可能会让自己送了性命,那些个歹人可不会管你招式好看与否,上来便是要取命的。所以我练剑之时,但凡哪处剑招没有必要,皆会被我去除掉。” 刘夏闻言,恍然大悟,怪道是练的剑法一样,可成騋的剑招却是有所不同。自己打小研习的垂柳剑式过于华丽,虽瞧上去有着赏心悦目之感,实则招式过于繁坠,而自己却又按部就班地练着,所以至此也无法精进。 刘夏这厢还在反思,却听成騋又说道: “我小时便随父亲走南闯北,也遇到过许多劫镖之事,镖者重信,每每此时父亲定是无法顾及于我,是故我只能自己保全自己,许是经历多了,如今若是危险将至,便会本能地或反击,或躲闪。” 原来如此,怪不得成騋能将元清派所授的轻灵剑法耍得如此精妙,原是诸多原因结合在了一起,才有了这般。 刘夏沉吟片刻,而后便向成騋抱拳一礼。 “今日听成兄一言,犹如醍醐灌顶,令在下茅塞顿开,真是感激不尽!” 成騋见状,忙扶扶起刘夏:“如今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相互照应理是应当,再说刘兄剑术本就高超,不过是小小瓶颈而已,定是难不倒你的。” …… “哟哟哟~还舍得回来呢,我还以为你要搬去同成騋同睡,正想着落栓呢~”龙七见刘夏回房,学着灵香唱腔,隔着书架对他说道。 这龙七今儿个一整日都阴阳怪气的,赵无恙总觉他愈发像灵香了。 刘夏听言,也不着恼: “成騋这人当真不错,你又何苦同他不对付呢?不过是灵香姑娘找了他一次而已,便记恨至今。你若是真喜欢人家,大可直言相告,我倒是觉得灵香姑娘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此话一出,辛夷刚喝进口中的茶水险些喷出:往日知这刘夏是个爽直之人,却没想到直成这般,竟劝龙七示爱…… 龙七听言,面上一红,却犹自否认道:“谁……谁说我喜欢那母大虫的!” (本章完) 第46章 荫虞峰荫佑生灵 第46章 荫虞峰荫佑生灵 荫虞峰半山处,丹阳丹朱两位真人正灵感全开,探查着下半山是否还有遗漏的灵兽,而伏印真人则在一旁为其护法。 说起来,这丹阳丹朱二位真人还是一对孪生兄弟,当年前掌教下山游历人间,偶然在山林中遇到的。 那时两人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光景,身无寸缕,蓬头垢面,分明就是被人遗弃的孩子。 也不知二人究竟经历了什么,见着前掌教凌霄真人,竟如同失了母亲饿了许久的小兽,嘶吼着便扑了上去,似是将他当做了猎物,张嘴便咬。 前掌教提气一喝,便将二人震开,弹出老远。 两个孩童哪经得住这般震击,落地瞬间便昏死过去。待到醒来之时,却被绑了个严严实实。 前掌教那时见二人如此,便心生怜意,遂将二人带回了九阙山,其中三人相处,曲折难言。 然而二人毕竟是凡人之子,想来是被遗弃山林久不见人才激发了兽性,经前掌教悉心照料,循序启智,终是重拾了人性。 望着被灵气包裹丹阳丹朱,伏印真人不禁嘴角飞扬。 记得初见之时,这二人胆小至极,总是腻在师傅左右不肯离去半步,处了约莫半年之久,方才放下心防同诸位师兄熟悉起来。 当年伏印真人方及弱冠,虽师父一番推算,算得了二人大约生辰,但相对其他师兄来说,年纪同他最是接近,便有意将他二人交于自己照料。 说起来,丹阳丹朱二位真人能够开口说话,还是他当年教会的。 没过多久,师父便将二人收入了座下,赐名丹阳丹朱。 由于前掌教当年的安排,丹阳丹朱同伏印真人感情最好,不管是练功或是悟道,俱是一起,极少会分开,就连下山历练,也是同路而行。 若不是当年宗门遇到那等事情,想来二人还不会变成如今这般能够独当一面的一门长老。 正在伏印真人出神之时,却见丹朱收了功法,坐到了伏印身边。 “师兄莫不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 这丹朱虽是弟弟,可心智上却比丹阳成熟许多,丹阳遇事总是有些急躁,而丹朱却能比他多想一些。 “想起当年你同丹阳刚被师父带来元清之时,两人还怯怯的躲在师傅身后不敢出来的样子。”伏印真人望着远方叹息着,好似过往之事恍如昨日。 丹朱闻言看向丹阳,随后轻笑着说道:“是啊~若不是师父垂怜,如今我二人定是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 随即他又低头沉吟。 “若是没有当年血灾,想来师父应还健在,只是如今却可怜了灵香……” 若是没有当年血灾,元清派当是另一番景象,荼蘼仙子定也是安然无恙地住在清微峰…… 这厢伏印真人正在出神,却见丹阳真人也收了功法走出了阵眼。 “我在那勤勤恳恳探查灵踪,师兄可倒好,竟和丹朱闲聊了起来。” 听他如此说,丹朱却笑话起他来。 “哥哥怕是功力减退了,我可是探查着整座后山,比你前山要大上许多,确能先于你完成,才坐下来同六师兄说说话的。想来如今我的修为,是要赶上哥哥了吧。” 丹阳听了,却也不恼,笑着坐在了二人中间。 “做哥哥的,修为输给自己弟弟,那自然是不能够的,只不过前山有些异动,稍稍费了心力而已。”前任掌教是个混沌灵根,修行上又是少有的奇才,玄术武道皆是精通,却因宗门祸事过早殒身,不曾将所有本事传给上清真人,如今元清派掌教和乾元真人虽是修为最高,却也有短板。 为了避免当年那场祸事再度发生,其余的六个长老便在短短数年,各自苦修了一门道法。 就如同昭冥真人阵法卓越一样,要说丹阳丹朱二人有何能耐,便是探灵和通灵了。 通灵一术,其实分了许多种:通天、通地、通人、通神、通鬼,便是所谓的五通。而丹阳丹朱二位真人有的便是通地之能。 许是自小便被遗弃山林,前掌教授道之时便发现他二人竟能聆听世间万物之声,但凡启灵了的精魅灵兽,俱能与之对谈。 而探灵便是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探查出灵气踪迹,若是熟悉的,便能一下自认出来。 这不,昭冥真人的排山阵已然开启,却有两人越过了阵法,自前山而来。 伏印真人听得此言,忙坐直了身子——如今在这荫虞峰上有了异动,莫不是正对上了前不久混元仪上的先兆? 丹阳见伏印真人如此,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了句无妨。 “倒不是什么不祥之物,可非要说麻烦的话,不知那两个混世魔王算不算得。” 混世魔王?那只能是她二人无疑了。 这个灵香,又要带坏他徒弟了! …… “如今伏印师兄对你是愈发松懈了,这个日子不去练功悟道,成日里没事就往我闲云居跑,半点子徒弟样儿都没有!”灵香边疾步走着,边埋怨着麦冬。 今日偶闻二次演武的考题,便打算前来荫虞峰探探路,可谁知她刚下了清微峰便遇见了麦冬。 麦冬一听她说二次演武的试题有些蹊跷,便非要跟来一探究竟。 “既是可疑,两人查探总比一人更容易不是?万一你一个走眼错过了线索,说不得我还能替你补补缺儿。”麦冬一副正义凛然,“若是发现了什么,也好赶紧告诉师叔们不是?” 灵香却瞥了她一眼——真当自己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小九九?无非是想在演武之前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回头好告诉那院儿的情郎,叫他早做准备。 话虽这么说,其实自己也是有些不放心的,一来那试题对那些外门弟子来说,本身便有些为难,其中所寻之物,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同一些毒物混淆;再一个,也是最大的问题,便是这荫虞峰了。 虽说七师兄八师兄早早将他们那些个宝贝灵兽驱往山上,可这下半山却也并非危险全无,单就这密林深处,便不知有多少精怪隐于其中。 麦冬对此深有体会。 小时候她们俩常常来这荫虞峰抓灵兽玩,两人一起时还好,可若是一个不小心走散了,十有八九会被其中一些精魅缠上,一旦走脱不得,若是没有丹阳丹朱二位师叔前来搭救的话,便会被一直困在里面。 灵香麦冬二人人沿着山路前行着,浑然不觉身后爬着的藤蔓,那些藤条如蛇一般尾随其后,却是半丝声响也未发出。 就在麦冬转身想要探查周围是否异常之时,那些个藤蔓一下子便缠在了她的身上,瞬间将她拖进了林中。 灵香只觉身后好似一阵风刮过,接着听见麦冬一声尖叫,待她回头,麦冬早已不见踪影,而眼前却立着许多树藤。 只见那树藤比臂膀还要粗壮,像蛇支起上身一般,一个个立在那,好似下一刻便要飞身而出缠住猎物似的。 可…… 就在它们将要缠上灵香之时,却在她转身的瞬间停住了! (本章完) 第47章 精魅难忘前尘事 第47章 精魅难忘前尘事 一条条藤蔓蓄势待发,正要冲上去缠住灵香,却不防她一个转身。 “哼哼!我当是怎的呢,原来又是你们!” 灵香冷笑着开口,那些藤蔓却好似听得到一般,其中立得最高的两根,竟在她开口之后瘫软了下去。 要说这荫虞峰,当真是郁郁葱葱,四季如春,据说是被无为老祖施了什么阵法,才会一直如此。 是故除了那些子习性怪异的,元清派诸多灵兽,皆入住此峰。 便是有看官心下生疑,既然此处四季如春,为何灵香那般畏寒之人却会去囚云峰躲冬?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着此处温暖湿润,所以诸多野生灵植便在此峰悄然生长,故灵香小时常来此处采寻。 既是生长宝地,又有灵脉在此,于是便有一些通灵启智成了精的树木自其它峰来到荫虞峰安了家。 正巧荫虞峰位于九阙山末,是元清派后山所在,经丹阳丹朱二位真人安排,它们便行使起了守山之责。 要说起守山,这些子精魅还真是尽职尽责,本身灵智已开,便已是有了辨别之能,凡是它们不曾见过的,皆会被禁锢,直至山中灵兽通知丹阳丹朱二位真人赶来后,才会放人。 比如灵香和麦冬第一次来此地时,便被这些子藤蔓捆了个结结实实,若不是有灵兽识得灵香,将她们被困的消息告知丹朱真人,怕是要吃些苦头,得在这深山老林里饿上几天了。 那时灵香心中只觉怒火中烧,被救之后,不知是从哪弄来了许多猛火油,当天夜里独自悄悄爬到荫虞峰,找到那树精,一顿猛浇,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扔了上去。 那树精见自己被烧,顿时便扭动起来,点着了的猛火油洒得到处都是,使得其他精怪亦是遭了殃,片刻间整座山林便陷入一片火海。 当时幸亏发现得早,昭冥真人急急布下九天灵泽阵,方才解了一山危难。 自此山中精怪俱是认识到了灵香的蛮横,虽说这事儿之后她便被上清真人勒令禁止踏足荫虞峰,但混世魔王到底是混世魔王不是?每每需要个什么药草灵植的,她便会偷偷摸摸地跑了上来。 众多精魅见着她,要么伪装自己是颗普通的树,要么便是假装看不到这么一个人,总之就是不敢招惹她的。 虽说这些年她在山外许久不曾来此,但她曾经造成的阴影,令它们难以忘怀这一身“霸道”的灵气,和那张无论如何变化也会时刻铭记的面庞! 灵香自怀中取出火灵珠,一面颠着,一面开口吩咐这些藤蔓将方才掳去的女子好生送下山去。 火灵珠凝聚的是天地之火,虽说灵香不会催动,可一众精怪却是能感受到其中灵力,听得灵香这般差遣,忙不迭晃着藤蔓,似是在点头一般,以示自己定会做到。 麦冬那厢被吊在一处老树上,正哭天喊地,又是师父又是师叔的,却忽然间被放了下来。 几条藤蔓聚在一起化作筏子,飘于地上,片刻间便将她送下了山。 麦冬满面惊疑,待双脚踏踏实实地立于地上,方才回神,挠着脑袋犹豫着是否还要再上去。 少了这么个掉袋子,灵香自是方便许多,伸手指着最粗壮的那根藤蔓,使唤着它带她去寻丹阳丹朱二位真人。 那藤蔓似是一惊,不情不愿地扭到灵香身旁挽成一个旋儿,待她坐了上去,便载着她往山上去了。剩下的蔓藤见灵香远去,如同松了口气一般纷然落地,一动也不动了。 …… 刚下了学,赵无恙便率先进了阁楼,正倒着茶,却忽觉屋中不大寻常。 众人还未进屋,却听得屋中赵无恙怪叫了一声,忙疾步奔进房中,却见灵香正揉捏着赵无恙的脸,口中还说着让姐姐疼爱疼爱你那样的话。 赵无恙本是生无可恋,当龙七三人冲进屋子,忙以求助的眼神瞥着辛夷。 虽说那眼神楚楚,可辛夷也是没有办法,且他自身怕也自顾不暇,又如何管得了他?望着身旁不住嘘寒问暖的麦冬,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着。 赵无恙见辛夷是没有指望了,忙又将眼神看向刘夏,可刘夏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只是笑着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拿起小桌上的书便看了起来。 如此便只剩龙七了。 龙七见着那希冀的眼神,心下顿觉责任重大,忙上前同灵香搭着话,悄无声息地将赵无恙自灵香手上解救出来。 赵无恙得了自由,忙藏在龙七身后,灵香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却唬得他踉跄着爬上了二楼卧房——虽说这清微峰主有恩于母亲,可如此生猛的一个女子,着实令他招架不住,也不知龙七大哥到底是喜欢上了她哪一点…… 灵香见赵无恙仓皇而逃的样子,笑着坐下,倒了杯茶喝了起来——她家无恙还真是可爱得紧,若是能拐去闲云居天天逗着玩,着实也是不错的。 如今她倒是将这赵无恙当成自家的一般,竟还想着带去清微峰。 望着眼前眯着眼饮茶的灵香,龙七便知她心中定是又在算计着什么——这神情,就如同山间的狐狸,他可是在悠然居见过好多回了。 “咳!”他假意清了清嗓子,“你……你来做甚?” 麦冬闻言,望向灵香——是啊,她也奇怪得很,自己早前好不容易鼓舞起来,刚想再踏上荫虞峰,便见她自山上下来了,也不知在山上遇到了什么,问也不答。 “此次演武陷阱颇多,你们可做好了准备?”灵香说着,将茶一放,走向刘夏,拿过了他手上的书,竟是《株草别录》。 “我就说看得眼熟,宗门何时将此书印制成册了?” 麦冬望着灵香手上的书,笑着说道:“师父看这本书很是不错,便下山印了些许,留在了宗门与弟子们传阅。” “什么?你师父居然胡乱给别人传阅我的书!?”灵香惊叫:“还不给钱!?” 她这一喊,却是令众人一怔。 这本将诸多灵植罗列在册,且配有图文还标记特点的药书,居然是灵香所作! (本章完) 第48章 二次演武藏凶机 第48章 二次演武藏凶机 二次演武终是来了,有的弟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有的却是张惶失措,不知前路如何。 寒阳将六十四位外门弟子带至荫虞峰下,入山口处,丹阳丹朱二位长老已然在那等候多时了,待一众弟子行礼过后,二位真人便开始宣读演武须知了。 此次演武题目是玉灵果,只要进了这排山阵,便得一日一夜才可出来,每颗玉灵果以一分计算,倘若是采得异色,还能多得五分,届时谁人分多,便会胜出。 或者若是谁道运通达,能抓住那五十分的游云紫苏,破了阵眼,便可提前结束演武。 可若是摘成了其他灵植,便会扣除相应分数。 众人一听,可炸开了锅:一来并未曾听过扣分一说,二来之前在怙奉殿上的挂卷,也从未提过什么游云紫苏。 就在外门弟子们窃窃私议之时,丹阳丹朱二位真人手诀一捻,便打开了山阵。 “只要进了这阵门,便可能会被传至阵中任何一处地方,若是有幸落到了玉灵果茂盛处,说不得还能拔得头筹。”丹阳真人说着,朝寒阳点了点头,以示演武开始。 居然还不是一起! 众弟子心中祷告着,排着队进了山阵,一个个俱是希望自己能如丹阳真人口中所说一般,有幸落在玉灵果堆里才好。 望仙台上,上清真人同五位真人一齐观察着窥尘镜,就连灵香竟也有一席之地。 只是今日她倒是有些不同:自得了火灵珠后,身上衣物便穿得薄了许多,可现下居然又裹起了厚衣,着实令昭冥真人不解万分。 莫不是这丫头将他那宝贝珠子给弄丢了? 如此想着,心下不免一阵抽痛,忙开口问了出来。 “瞧五师兄说的,我可是那种会丢宝贝的人?”灵香笑着抄起袖子,“不过是现下没带在身上而已。再者说了,既是给了我把玩,怎的如今是想讨要回去了?当日你我二人可是有过约定的,师兄难不是想要食言不成?” 一番话说得如此透彻,昭冥真人还真不好再问火灵珠的去向。 道者重信重义,应下的话自是不能随意收回,只是他还不曾自那失宝之痛中回转过来。 澄心真人对他的遭遇深有体会,却是只能摇着头拍拍昭冥真人的肩聊表慰藉。 谁让这是自家师妹呢!? 灵香见澄心真人如此,却冷笑着唱了起来。 “如我这般可怜的女子,游历世间,却没有个一技傍身,好不容易得了些法宝,还被人惦记着,要不便是有人背地里拿了小女子的心血去接济自家弟子……” 她不知从哪扯出了一方帕子,边唱着,边假意抹面: “上苍何其不公,竟要如此待我,呜~” 众长老正不知她这又是在作的什么妖,却见她边抹着泪,边不时瞥着伏印真人。 伏印这厢被盯得毛骨悚然:这灵香在山下没干什么,倒是把那些子戏文唱腔学了个七八,再佐以一副做作姿态,还有那指桑骂槐的手段,着实令他无可奈何。 “咳!”伏印真人清了清嗓子,“你这般盯着我,我却不知到底哪处得罪了你,不如直接告知,师兄也好给你赔礼不是?” “这可是六师兄你说的!众位师兄可一并做个见证。”灵香说着自袖中取出了《株草别录》。 伏印真人一见此书,心中直道坏了:这册子是他在灵香下山那年,去闲云居寻她之时,见桌上放着一本绘册,随手拿着看了看,只觉写得很是不错,就稍做了些修正,便拿去山下印了几册。本只是想给宗门弟子传阅以增长见识,倒是忘了告诉她这事…… “我倒是没想到,六师兄竟将这书名都替我想好了,弄得我都不知该不该感激涕零才是。”灵香说着,捏起兰指掂了掂手中的册子。“咳!”伏印真人又是一声咳,“这……师兄未曾经你同意,便私自印制了你的书,确是师兄的不对,不如我那密室……” 话还未说完,却被上清真人一声微咳打断了。 伏印真人心下一惊,忙改口道:“不如师兄拿一灵宝出来,给你赔个不是?” 这一条件倒是诱人,可…… 灵香犹豫再三,方才艰难开口:“这赔礼便算了,只是待会师兄在这窥尘镜中看到了什么,莫要急着问责才是。” 伏印真人听她如此说,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的灵宝可不似澄心师兄和昭冥师兄那般多,给不了几次便会空了。可转念又想:问责?这鬼丫头莫不是已然做了什么,现下先拿这事儿讨个人情筹码? 他越想越觉事如他想,狐疑地看了一眼灵香,便仔细地盯起了窥尘镜。 然而各位长老却是只将精力集中在一众弟子的表现上,却忽略了一些细枝末节,唯上清真人心神不宁,却也不知纰漏到底在何处…… …… 荫虞峰上,一身着外门弟子服饰之人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周身上下,灵气全无,而他的手上,还握着一个不知有何用途的盘状物。 待这人走至密林深处,便静立住不动了,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之后,望着手中之物,似是犹豫着是否要丢掉,可又像是不舍一般。 他就这样立着,望着,纹丝不动。 …… “你来了?”白衣人头也不回,兀自扇着扇子,在这寒冬时节,这番做派,倒显得极不协调。 “是!”来人正是那个身着外门弟子服饰之人,他朝着白衣人弓身一礼问道:“不知使者五日前唤我今日来此,有何吩咐。” 现下临近演武,课业排的紧,外门弟子又是一齐出行,想要脱身确是极不容易的。 白衣人倒是浑不在意身后之人的处境,好似他并不在乎身后之人的生死一般,只是稍作一顿,才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那盘状物。 “此乃刻有召来阵的罗盘,演武之前将它置于荫虞峰上,待排山阵启,它便会随之一起启动。”说着将罗盘丢给了身后之人。 那人接起罗盘,心中一阵纠结,面上却不表露万分。 可白衣人是何许人也,乃是魔尊身旁得力干将之首,虽未回头,却依然感觉得到那人的犹豫。 “你要记住,你娘的性命,可是还握在本座的手中,好好替我做事,方能保她安然无虞!” …… 身着外门弟子服饰之人立了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罗盘丢在了灌木丛中,转身便离开了。 而他却没有留意到,身后竟有一人,悄无声息地盯了他许久。 那书我不看了,因为他有个书粉我特别烦,厌屋及乌。 (本章完) 第49章 遮天蔽日排山阵 第49章 遮天蔽日排山阵 成騋做梦都没想到,竟会和龙七落在同一处。 虽说那日误会已解,但他却好似总和自己过不去一般,就连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可自己真不知到底是哪处得罪了他。 龙七这厢也是郁闷得紧,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偏偏是和这四六不通的家伙撞到了一起。 而这深山老林的,若是能有个伴一齐前行,确是比只身一人要稳妥得多,否则那日灵香也不会特意跑来叮嘱自己,莫要独自探索。 在这一点上,成騋自是本能地察觉到了。 毕竟是一场演武,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必不会如表面一般轻松。 且他总觉得四周怪异得紧,之前大师兄早已说过,阵中是没有灵兽之类的活物,可这一路上,总是时不时的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故意吊着他们玩一样。 刘夏刚一站定,便四下寻开了。 自己落脚之地甚为空旷,不像是灵植能够存活的地方,可阵法之中遮天蔽日,实在无法辨认自己到底是在何处,只得闷着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便见前方草木繁盛,似是灵植可以生长之地,刘夏忙疾步而去,刚一踏在草上,便见一旁灌木一阵抖动。 虽说阵中早已将灵兽驱走,可自入阵以来,四周无不充斥着怪异的气息。 想到此处他立时便警醒,拔出软剑架起剑势,屏气凝神,小心地向那灌木中探去。 待近到身前,便将左手剑鞘狠狠地砸了进去。 只听“哎哟”一声,一个“球”自那灌木中滚出,竟是一个人,且是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着外门弟子的道袍,却是衣衫褴褛,滚了半圈,趴在了刘夏脚下。 刘夏倒是一惊,连连退了两步,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那女子有所动作。 无奈之下他只好上前,打算将其搀起,可刚一蹲下,却见那女子手脚一阵乱打乱踢,口中还不住地喊着: “莫要抓我!莫要抓我!我的肉不好吃!” 然后猛地起身,一个抬头,撞向刘夏下颚。 刘夏吃疼,言语不得,被撞得坐在一旁,紧捂着下巴不放,面上尽是痛色。 那女子刚想拔腿就跑,却忽的愣住了:我好似撞的是个……人? 她犹豫着扭过头,待看清了地上的刘夏,方才吐出一口气——还真的是个人! “我说,这位同窗,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她拍着胸口安抚起自己。 刘夏闻言,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蓬头垢面的,倒是瞧不出有多大年岁,却能自眉眼上隐约可见其面容姣好。 可是…… 这样一个女子,那头颅究竟是什么做的,竟撞得他下颚到现在还生生作痛,而她竟好似没事一般,倒还埋怨起他了。 刘夏揉着下巴起身,面上痛色稍减。 “倒非是我要吓唬姑娘,可躲在草里的本是你才是,怎的就变成在下吓唬你了呢?”说着捡起方才被撞得掉在地上的剑。 那女子一听刘夏这样说,一时语塞,再一看到他红肿的下巴时,便不好意思起来。“实在是对不住,只是我方才受了些惊吓,才藏了起来的,听你来时的动静,还以为是那妖物找到我了呢。”说着又钻进了灌木中,不一会便取出了自己的剑,还顺道将刘夏的剑鞘找了出来。 “妖物?”刘夏一脸疑问,“这阵中已然没有活物,怎还会有妖物?” “谁说不是呢?”那女子将剑鞘递给了刘夏,“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我亲眼见到那东西将人掳走了,若非我跑得快,怕是也要送命。” “你们?” “是啊!是兰苑的同窗,我俩恰巧落在了一处。”那女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喏,这剑是我的,可这剑鞘却是她的。当时那妖物来势太快,我俩竟只抓住了互相的剑鞘,她便一个瞬间不见了踪影,骇得我连滚带爬地跑到这躲了起来。” 新进外门弟子居所便是以梅兰竹菊命名,既然她提到兰苑,那人便也是个女子没错了。 灵香姑娘说得对,这场演武果然不是简简单单的考核。 …… “什么?你说这书是灵香姑娘你编纂的?” 刘夏知道灵香本事非凡,却不想竟也有着这才能。 这本《株草别录》无论是从图文还是注解上,皆不是寻常人能看得明白的,只有懂行且是老手才能写出如此药书。 灵香稍稍翻着看了看,撇了撇嘴,将书又递还给刘夏。 “倒不全是,有些地方想是不对,伏印师兄作了些更改。” 那也是极难的了! 刘夏望着灵香,毫不掩饰眼中的钦佩。 而灵香却岔开了话头。 “今儿个来是要说说这演武之事,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给你们稍稍提个醒。” “提醒?难道这演武还能有什么猫腻不成?”龙七说着举起杯子便要喝茶,第一口刚咽下,方才想起,这杯子是灵香刚才喝过的。 一想到这,他的脸顿时热了起来,瞟了灵香一眼,却发现她好似并未发觉。 这杯子仿佛还留有她的齿香,龙七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只觉浑身燥热,忙将杯子悄然放下,默念了一遍清心诀稳了稳心神。 灵香那头却并没有回头看他这边,只是低头自袖中取出一沓符纸。 “自然是不寻常的,”说着将符纸分成了四份,“虽说届时排山阵中不会有灵兽,可也没说不会有其它的东西,这不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么!” “其它的东西?噢~”麦冬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灵香口中“其它的东西”指的什么,这不刚才还遇到呢么! 她刚想开口,却被灵香制止了。 “你身为师姐,就不能作个表率,公平公正地对待这场演武考核?” 表冬闻言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灵香:你倒是公平公正了,那还发个劳什子符纸给他们作甚? …… 刘夏一想到这,便将怀中符纸取出看了看。 莫不是因着灵香姑娘的符篆,所以自己这一路上,虽总觉周遭气氛不寻常,却也没遇到什么妖物精怪? (本章完) 第50章 荫虞峰上魔兵现 第50章 荫虞峰上魔兵现 “咦?你竟会符术?”那女子见刘夏取出黄符,便凑上前看了看,这一看不禁令她惊声高呼。 那第一张符竟是召神符!那可是高阶道符! “你!你你你!你竟会这种符术!?” 她惊得语无伦次,可刘夏却是一脸茫然:这符怎么了? 这女子见他面上如此,还以为他符术高深,所以才不以为意,忙跪在地上抱住了刘夏的腿,口中还不住喊道:“仙长既有如此高能,定是道法深厚,大家又是同窗,不若带上小女子一回吧!~” 刘夏见她如此,骇得往后一退,可这女子怪力异常,竟将他抱得死死的。 “呃……”他哭笑不得,忙开口道:“姑娘莫要如此,在下并不会什么符术,这符乃是友人所赠。” “小女子烧火做饭,缝衣织布,样样不通,但小女子看着喜庆,必能取悦仙长,仙长定要带上小女子啊!”这深山之中可是有个不知何物的妖怪,既然遇到大能,如若不上赶着巴结着,自己便是个傻子。 嗯? 慢着! 方才他说了什么? 那女子望着刘夏,一脸茫然,好似并未听到他之前说了什么似的。 “不是你的?”她先是一愣,随即放开刘夏,还嫌弃地推了推,方才起身。 “我就说嘛,同是外门弟子,没道理你就会这等高深的符术,即便是画得出来,可若是不会念符,亦是半丝作用也不会有。”她边拍着身上的尘土,边抱怨着:“还害得我白白献了份殷勤。” 这姑娘,怎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在下刘夏,”刘夏朝着女子抱了一拳,“不知姑娘芳名?” “咦?你叫刘夏?”那女子惊讶道:“那可真是巧了,我叫半夏,我们名字当中都有个夏字。” 刘夏倒是微微一怔,竟能遇到这等巧事,而半夏趁他出神之际,自他手中抽走了一张黄符看了起来。 “咦?” 半夏的这一声令她立刻回了神。 “可是有何不妥?” “倒不是不妥。”半夏捏着下巴,“这是你那友人赠你符箓时,你没翻看么?” 刘夏摇了摇头问道:“你懂符术?” “我自然是不懂的,”半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是之前打扫怙奉殿之时,偶然发现了掌经长老落下的两本《符说》,便随意翻了翻。” 落下的?怕是故意留在那的吧。 “打扫怙奉殿?那儿不是一直有童子每日洒扫么?” “瞧你这话说的!”半夏白了刘夏一眼,“宗门之中是有些洒扫童子没错,可见着哪一个不都得叫一声师兄?你还真当人家是打杂的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内门子弟!” 什么?竟有这事? “那……伙房的……也……?” “自然也是!”半夏望着刘夏脸上一副惊讶的样子,只觉得他好笑得紧,“整个宗门中,位份最低的,便是我们梅兰竹菊四苑中的六十四位外门弟子了,难不成你每日吃饭还真当人家是伙夫了?” 刘夏本想点头承认,可一时半会却陷于惊诧之中无法自拔。 说起来,每日去公厨之时,那些个童子半分架子也没有,谁人会想到他们竟会是内门弟子? 刘夏干咳了一声,以作掩饰,忙岔开话头问道: “这符既无不妥,那你咦什么?”“自然是要咦的了,若我没有记错,这当是子母符中的子符,可这排山阵中要子母符作甚?” “如此说来,那应是还有一张母符才是。”刘夏说着,将第三张符递给了半夏,“可是这张?” 半夏刚一接过符箓,还未细看,便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张符的画法我没有见过,但绝非母符。子母符是敕令符,符头都是一样的,而这张符头却是敞开的,倒像是个鼎字……” 灵香姑娘总共给了三张符箓,既然没有母符,那…… …… 赵无恙哆哆嗦嗦地采着眼前黄绿色的果子,还不时地望着四周——这许久下来半个人影也没见到,而此处四下无风,周遭却动不动便会有簌簌声发出,真是诡异得令它心惊。 这玉灵果倒也是奇怪,竟是东长一株西长一串的,丹阳师叔居然会说有玉灵果茂盛处,莫不是在逗弄他们这些外门弟子? 赵无恙正准备起身,却忽的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吓得他坐到了地上,手脚一阵乱蹬,刚采的玉灵果洒了一地。 “别怕!是我!” 竟是辛夷! “莫要出声!”辛夷沉声说着,并放开了赵无恙。 赵无恙不知辛夷为何如此,也有样学样压着嗓子问原由。 “林子中有其它东西……”辛夷伏在地上四处张望着,并紧紧地按着赵无恙。 果然不消片刻,便见另一外门弟子自不远处跑来,似是身上有伤,踉踉跄跄的。 可这人没跑多远,便不知被什么东西拌倒在地,立时便有一些藤蔓缠上了他,不过一会,便给裹成了个粽子。 待那人的声音渐渐虚弱直至无声之后,其它藤蔓便将其吊了起来。 赵无恙抬眼望去,险些叫出了声:他的头顶竟吊满了这样的“粽子”! “你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辛夷轻声问着赵无恙。 “是灵香姑娘的符引我来的此处。”赵无恙声音带颤,似是吓得不轻。 “符?”辛夷自怀中掏出那日灵香给的三张黄符,可并未发现有引路符,只是一张火符,和两张他不认识的符篆。 “那符你用了几张了?” “还剩两张,有一张飞到这便烧没了。”赵无恙说着,取出了剩下的两张符篆。 辛夷接过一看,居然和他的不一样! 这小峰主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只听得方才被藤蔓绑起来的外门弟子的来路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辛夷赶忙再次按住赵无恙,自己则伏着身子,屏气凝神,不一会,便听见一声声啼叫。 那声音由远及近,尖啸着,高吼着,听起来古怪得很。 “是魔兵!” 望仙台上上清真人惊呼出声,众长老亦是紧张不已。 (本章完) 第51章 子追母去前路凶 第51章 子追母去前路凶 这次演武的试题,着实令惠悟有些为难,自己平日里只注重功法剑术了,却从未看过那些医书药理之类的书。 其实他倒是最幸运的一个,竟真如丹阳真人口中所说,落在了玉灵果茂盛处,可此处不仅玉灵果多,还有许多其他灵植,在他看来,这些子草草叶叶的,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其实也并非他一人会这般觉得,若是换作别人,亦会如此。 且不说那果实如何,单是相似的宽叶灵植,便是成团扎堆地聚在一块,令人看了眼缭乱的。 再说这果实,更是相似得紧,不过是大小色泽不尽相同而已。 远了不说,便是玄根果,不论是习性或是样貌,皆同玉灵果如出一辙,若非是经年浸淫药术之人,必会将二者弄错。 正当他不知如何辨识之时,忽的听的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刚一转头,便见龙七成騋向这走来。 惠悟本以为同成騋相见会有些尴尬,可没想到成騋见着他后,竟主动行了个道礼。 两厢寒暄后,便各自散开采摘玉灵果了。 成騋同惠悟一样,也是对药理一窍不通,见着这些相似的果实,亦是有些不知所措,可反观龙七,却是迅速地将那些个果子摘下装进袋中。 成騋惠悟俱是惊诧,相互看了一眼,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呃……龙七,那个……” 龙七听是成騋在叫他,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头也不抬的答道: “我也分不清这些果子,反正横竖是有对的,干脆多摘些带出去,也总比两手空空要来得强。” 听到他这么说,成騋满脸惊讶:难不成他在进阵之前没有听丹阳丹朱二位真人说什么么? 而惠悟听了龙七所言,倒是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遂伏下身子,也跟着摘了起来。 成騋心中有所犹豫,不知摘是不摘,却听到龙七指着身前的灵植开口说道: “我且问你,现下你就算要辨别他们,可是能分得清?” 成騋闻言,蹲下身子仔细地看了看,确是难以分清的,眼前诸多灵植看着同怙奉殿挂轴上所画之物并没有什么区别。 望着手中灵植,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龙七见他如此,又开口说道:“既然分辨不清,便是天塌下来还是不知哪个是玉灵果,哪个是其他的东西。与其呆立着什么不做,倒是不如赌一把,看着像的,便全部摘了。进阵之前丹朱真人不是说了么,最终是以分数计算。依我所见,之所以会在大家进阵之前这么说,便是因为此次演武的真正目的不在于是否能分辨灵植,而是看各位能否正确领悟那些要求。” 成騋听得这话,稍作沉思,觉得此话在理,只是这龙七怎的忽然愿意同他讲这些了?方才一路上可是半句话都不曾说过。 而龙七似是知他所想一般,闷头瓮声道: “我不过是看不得你傻站着挡了光碍眼而已,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成騋抬头望着被阵法遮住的青天,不禁笑了出来:这龙七还真是口是心非。 其实龙七也不想如此,只是灵香特意嘱咐过了,若是遇着成騋,莫要对他不理不睬,多多照顾着些。 再说那日灵香也说了,不过是因为受了昭冥真人所托,所以才回去寻他说话,自己实在没有在意那事的必要。可这心中为何总是觉得有些闷堵呢!? 正当龙七揪着灵植生气,忽觉胸口一热,正是纳袋之处,其中放着的是灵香所给的符箓。 他赶忙将其取出,却见其中一张正闪着金光,他抽出一看,只觉熟悉得紧,稍一回想,便记起了沧州城那次——是子母符。 龙七刚从思绪中抽离,泛着光的黄符便忽的飘出,燃烧着往林中去了,他赶忙跟着跑了进去。 成騋见他如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立即收起袋子追了上去。 惠悟抬头时,两人早已不见踪影,他纳闷地起身朝四周望了望,想起了方才龙七所说的话,随即再次蹲下摘起了灵植。 …… 手中字符突然泛着金光,刘夏正不知为何之时,却听半夏喊道: “有人催动母符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子符飘了出去,往林中飞去,刘夏赶忙跑着跟上,可半夏却纹丝未动,面露难色。 刘夏见状,忙叫着她,可她却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 “那怪物便在林中,如此进去,岂不是会撞个正着?” “可你独自在此,就不怕遇到些其他的怪物?说不得比你之前见着的那个更要骇人。” 半夏听刘夏如此说,顿时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此话在理,忙不迭地跟了上去——起码这人手上还有大能所赠的符箓呢! 赵无恙紧跟着辛夷跑着,心中却一直想起方才见着的东西。 那些字看着像是人的东西,却有着非人的面目,有的额上生角,有的利齿翻飞,有的甚至还长有六个臂膀,俱是一副骇人的面孔。 而那些人目中凶光,见着他俩便咆哮着冲来,似是要撕裂他们一般,若不是辛夷大哥反应敏捷,再加之忽然有许多藤蔓冒出阻拦着他们,许是小命便要交代在那了。 难不成这些也是演武的考验? “那是魔物,最低等的魔族。”辛夷似是知他心中所想一般,一边跑着,一边同他解释着,“他们身上多由瘴气侵蚀凝结而成,被他们伤着,便会中瘴毒,若是不能及时救治,就会变得同他们一样。” 什么?魔族?荫虞峰内怎会有魔族?再说魔族不是许久之前便被击退了么? 赵无恙正疑惑不已,却听得身后响起尖厉的嘶吼声。 “看来那些精魅也无法阻拦他们。”辛夷说着停下了脚步,赵无恙来不及停下,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背上,而他却纹丝未动。 “辛夷大哥,为何不跑了?” 赵无恙不解,捂着鼻子自辛夷身后探出头,却见前方竟也有魔兵正在游荡,听到此处的动静,俱是回头望着他俩。 (本章完) 第52章 危在旦夕神兵现 第52章 危在旦夕神兵现 飞至山林深处子符便燃尽了,飘忽着落下,却是只剩灰烬,刘夏见状环顾四周,只见得一片狼藉,遍地断藤碎蔓,树干刀痕爪痕深刻,整一片被洗劫了一般。望着如此景象,他不禁心惊异常,此处到底遭遇了什么? 正当他环顾四周之时,半夏却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角,回头一看,见她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黑色木牌。 那不是正宗门发放给外门弟子的乌木牌么?上面还刻有银色云纹!将牌子翻过,只见上面刻着“妙芷”二字。 “妙芷……”半夏沉吟着,“那不是梅苑的那个女弟子么?” 正当刘夏努力回忆课上是否有这么个人时,半夏又扯住了他的下摆,指着地上的断藤。 “你看这断藤,有些不寻常。” 半夏正想捡起查看,却有一个藤蔓以迅雷之势将那断藤抢走,并在她脚下抽了一下,唬得她大叫着赶忙跳起,躲在了刘夏身后。 刘夏见状,立刻抽出长剑,正想着反击,却被半夏拦住了。 他心下不明,看向半夏,却见她指着方才的藤蔓——那藤蔓竟是伤痕累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上面的裂口同方才地上的断藤一样,竟冒着黑气。 而这个藤蔓也似乎并无伤害她二人的意思,只是费力地抬起,指了指他们的头顶。 二人抬头望去,只见上面挂着许多被枝蔓裹着的鞠球般的东西,有些还有灰色的衣物露在外端。 “那……那不是外门弟子的外袍么!?”半夏低声惊呼! 然而那藤蔓似乎并无将鞠笼放下的打算,只是越过二人指向林中。 刘夏见状,沉吟片刻,立时领会它的意思,急急抱了一拳便往林中奔去,半夏见状,忙跟了上去。而那藤蔓却好似用尽了力气,轰然落下。 “你为何不救那些同窗,反而跑走了?”半夏边跑边问着。 “若我没猜错,此处定是有不祥之物,而那些精怪怕是在护佑他们遂才将那些人吊在上面,而它又指向这深处,想来有人正被那些个妖物追逐着,现下定是危险至极。”刘夏说着,加紧了步伐。 半夏听他如此说,心中却腹诽着:难道我们去就不危险了? …… 赵无恙身上已然负伤,瘴气侵蚀着他的伤口,令他十分痛苦,可魔物众多,且他功法不精,实在难敌,若非辛夷保护在侧,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 而辛夷这厢又要同魔物厮杀,还要保护赵无恙,几番下来,也是伤痕累累,他望着手中断剑——若非这兵器尚未开封,自己必不会到这个地步。 然而那些魔族似是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一般,即便斩断了手脚,依然挣扎着、咆哮着,想要取二人性命。 辛夷终是耗尽了力气,撑着剑鞘半跪在赵无恙身边。 要不是自己学艺不精,也不至于会成为辛夷大哥的累赘。 赵无恙如此想着开口道:“辛夷大哥,你快自己走吧,莫要管我了,以你之能,定能摆脱这些魔物,我已然没有了气力,若是为了保护我,那我二人定会死在此地。” 辛夷望着赵无恙焦急的神情费力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放心,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大哥定然会护你周全。”说着眼中寒光一现,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平地风起,吹得赵无恙睁不开眼。 而辛夷此时却猛然提气冲向魔物,身手之快,魔物竟然都不曾察觉到便身首异处。可到底是身上负伤,又受着瘴气之痛,不过片刻,他便体力不支,再次跪下,无论如何也起身不得。 魔物见他如此,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蜂拥而上,便要取其性命。 “大仇未报,难不成今日便要丧命于此?可是……”辛夷望着簇拥而来的魔物,喃喃说着,却又好似用尽了力气,话未说完便慢慢闭上了双眼。 赵无恙眼见不远处辛夷陷入危境,怒吼一声想要起身相护,奈何自己实在受伤过重,拼尽全力也无法动弹。 就在魔物张牙舞爪,即将扑到辛夷身上之际,却见两道道黄符飞至,随即一阵气流将他和赵无恙周身魔物震开。 赵无恙正讶异着是谁,只见龙七和成騋纵身跃下,护在二人周围。 龙七望着周围长相奇特的怪物,心道亏得自己看过《符说》上卷,还记得那张驱魔符,也亏得灵香料事如神,竟能想到这种境况。 不过自己终是借住了她的念力,这驱魔符威力想是不及一半,竟只是将这些个怪物震开而已。 成騋俯身查看辛夷伤势,确是严重得紧,人也已经不省人事。他朝龙七点了点头,示意辛夷还活着。 龙七见他如此,便松了一口气,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眼下可不是分心的时候。 而那些魔物许是受了驱魔符的影响,竟围着四人来回转着圈,也不上前攻击。 就在龙七犹豫着该如何脱身之时,辛夷悠悠醒转,自怀中掏出了三张黄符,可龙七接过一看,这三张竟都是子母符的母符。 如此说来,灵香是有意要他们聚在一起,可如今刘夏却不知所踪,莫不是遭了这群怪物的袭击? 正当他如此想着,却见怪物圈外一道剑光闪过,竟是刘夏在怪物圈外厮杀着,可他身后…… “若知道这里有这么……这么多怪物,刚才打死我也不跟你……过来!”半夏一面躲闪着,一面朝刘夏喊着。 龙七望着试图突围的两道身影,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现下的处境——那个聒噪的女人……是谁…… …… 窥尘镜中一出现魔物,上清真人便立时吩咐着伏印长老看好灵香,又着昭冥长老去查探守山大阵,而后便叫上乾元、澄心、洞慧三位真人一同往荫虞峰奔去。 “嗨呀~等到他们到那,想来这些个外门弟子早就被魔物撕了个粉碎了”灵香悠哉悠哉地翘着脚,摆弄着手上的黄符。 伏印真人本在留心窥尘镜——那龙七剑招看上去甚是熟悉,好似是在哪见过。一时没留意灵香,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众位师兄心中有数”。 可他一个转念:她自己的徒弟可是在荫虞峰中,没道理还会有闲情逸致开这等玩笑。 伏印真人看向灵香,只见她手中竟握着两张替灵符! “六师兄不若陪我走上一遭?”灵香扬了扬手中符箓挑眉道。 (本章完) 第53章 天降救星香玉殒 第53章 天降救星香玉殒 刘夏突围半晌,方才同龙七汇合,可魔物众多,好不容易杀出的缺口,竟一下子便又堵上了。 “完了完了,这不是瓮中捉鳖么?”半夏望着围了一圈的怪物,悲从心生,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而那些个魔怪里终是有耐不住的了,一只人面虫身的魔物尖啸着扭着身躯,张着血盆大口冲了上来。 虽然这个怪物被龙七一剑劈开,可一众魔物见有人攻入,就如同鼓舞士气了一般,嘶吼着齐齐冲向众人。 这番厮杀倒是令龙七陷入苦战,不消片刻便被魔物击中,虽说只是皮肉伤,但瘴气的侵蚀令他无法忽视其痛感。 成騋那厢亦是不妙,本身剑刃就未开封,还得照顾着辛夷,虽说他剑法俊俏,可终究抵不过群怪围剿。 刘夏自之前同成騋切磋过剑术之后,剑法倒是愈发的飒然,一套垂柳剑法,结合宗门所授的剑招,竟令魔怪无法近身。 可魔物前仆后继地冲向他们,凡人之躯哪能应对如此局面,众人抵抗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败下阵来,被魔物聚在一起,就如同被群狮围捕的猎物一般。 半夏本是绝望至极,忽的记起刘夏身上似是还有两张符箓,忙大声呼喊着他——那召灵符说不得可以保他们一命。 可魔物众多,她一个女子的声音被打斗声淹没,并未引起刘夏的注意。 一旁躺着的赵无恙却是听得明明白白,费力扯了扯半夏的衣袖,告诉她自己身上还有两张符箓。 半夏闻言,忙在赵无恙身上一阵搜索,而赵无恙却因她冒冒失失的动作弄得一阵脸红。 待她搜出赵无恙的两张符箓之后却犯了难——一般来说,敕令符只要丢出去或者贴在什么物件上面便能发挥符力,可这两张却不是敕令符,这可如何使用? 就在半夏不知所措之时,只见两张符箓泛起荧荧之光,唬得她忙将两张符咒扔了出去。 这两张黄符一落地,立时便在地上布下了两道法阵,片刻后便见二人自阵中缓缓而出。 竟是伏印真人和灵香! 而二人一出现,立时便施起了术法。 只见伏印真人天罡决一捻,凭空几道闪电落下,将众人周身魔物劈散,随即以指为剑,横扫着周围的魔物,身姿飘逸非凡,如同谪仙一般。 而灵香亦是手诀翻飞,以一招波澜海潮,将意图袭向成騋和辛夷的魔怪困在了水牢之中。 这厢术法施定,便连忙吩咐成騋将辛夷挪至身边,并聚气一吼,顿时将魔物震得呆立住。 而就这一吼,也将众魔物的注意引向了这边,一个臂似镰刀的魔怪趁着灵香施法之际,挥舞着双镰斩向她。 众人正集中着对付眼前魔物,没有注意这方,而赵无恙发现时候,那魔怪已然将要挥下镰臂膀。 他伸着手惊呼着小心,可灵香只是来得及回头而已,那镰臂便斩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顿时血肉翻飞,可灵香却并未伤着分毫——龙七正抱着他滚在了一旁。 就在龙七听到赵无恙呼喊之时,眼见着灵香将要被击中,心中一急,不知哪来的气力瞬间便冲到她的面前挡了一刀。 那一刀直砍在他的右臂上,若不是反应及时瞬间退开了一些,怕是这条手臂便要交代在这了。 而在他救了灵香之后,也终是体力不济,昏了过去。灵香见龙七为了救他而被击中,心下也有了一丝慌乱,忙挣扎着起身查探他的伤势——那伤口极为深刻,好在并未伤及筋骨,只是瘴气附着在皮肉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被烙铁烤着一般。 刘夏见龙七如此,忙上前搀扶,却被灵香阻止。 她吩咐着众人聚在一起,又向刘夏要了剩下的两张符箓,抽出那张鼎字头的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一阵手诀翻飞之后,灵香便将那符箓一剑穿过插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一道法阵顿时在众人周围张开,那些想要攻过来的魔物被挡在阵外,无论如何也无法进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半夏目瞪口呆,待她回神,忙以敬佩的眼神望着灵香。 “峰主这是用的何种符法,为何《符说》一书上从未见过?” 刘夏听了这话,只觉额间冷汗直冒——都这个时候了,这人居然还有闲情问这事情,全然不见方才的慌乱。 灵香听半夏如此问,倒是惊讶了一番——这姑娘居然看过《符说》?可转瞬间便神色如常,开口解答道: “《符说》一书只是记载了敕令三清之类的符咒,而此法乃是天罡符法,并不在那一列。” 半夏听后,顿时明白了,《符说》不过是符箓之术的入门术法而已,而宗门还有其他更深奥的符术。 而就在此时,伏印真人一个大意,竟被魔怪刺穿了身躯。 见到这番情景,众人顿时深嘶了一口气,就在他们以为伏印真人受了重伤之时,却见灵香好似并无焦虑之意。 “到底是替身之术,那纸符竟是连师兄三成修为都没有。” 就在灵香说话之际,魔物们相继斩向伏印真人,而他却好似无事一般,竟回头朝灵香笑了笑。 “怕是你的功力不够,所念之符无法承载我的修为吧。”说着便如同燃烧了一般,不过一瞬便化作了灰烬飘了出去。 灵香听他如此说,心中不禁腹诽:真是不给面子,竟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戳我痛处,待回去了定要好好拜访一下囚云峰。 可就算灵香看似风轻云淡,心中也不敢放松下来。 “这替灵符怕是也要到时候了,你们且先在阵中修养,切莫出去,想来是能支撑到掌门师兄他们来的。”然后又对着半夏说道:“我看你是个懂符法的,刘夏身上当是有张召神符,若是此阵不敌,便将那符贴至身上引神上身,想来应是能度过此劫。” 话一说完,只见灵香顿时火焰缠身,瞬间便化成了灰烬。 而这一幕却被刚好醒转的龙七看到,他心中一顿,只觉腹中血气翻涌,霎时吐了一口血出来。 灵香…… 灵香她…… 她死了! (本章完) 第54章 岌岌可危剑阵降 第54章 岌岌可危剑阵降 “你怕是知道些什么吧?”伏印真人盘腿坐着,见灵香解了替灵符,开口说道:“方才只急着去救人,现下仔细一想,仿佛这一切皆在你掌控之中一般。” “哈哈哈……师兄你真会说笑,我怎会知道这些事情,凑巧罢了……” 灵香本想插科打诨混过去,可伏印真人却好似看穿了一切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师兄可还记得当年的龙路乔三家?”灵香被看得没招,低头沉声道。 “你是说!?”伏印真人听言惊讶得瞪起双眼,“那三家不都遭了灭门了么?” “传言虽是如此,但现下看来,怕是有人避开了那场祸事。” “你是说……龙七!?” 灵香转头望着伏印真人乞求道:“六师兄,我将此事告知于你,还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有些因果,终究还是得了结了才是。” 伏印真人听言,沉默了许久。 “那些事并非是你的过错,你又何必……” “终究是因我母亲而起,由我了结,再合适不过了。” …… 窗外鸟鸣啾啾,扰得龙七不胜其烦——他只觉浑身无力,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可外头怎的如此吵闹,居然还有“叮铃乒乓”声,着实令他烦不胜烦。 可就在他想着如何无视这嘈杂的声音时,忽的记起灵香消失的一幕。 灵香她死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百转千回,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灵香!灵香!” 他呓语着,灵香消散的样子不停萦绕心头。 这时,一只手摸向他的额间,一阵冰凉令他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没事,安心睡吧。” …… 虽说众人当前有符阵保护,可众多魔物在外不停撞击,怕是撑不了多久。 再加上龙七不知何故口吐鲜血,一众人心急如焚。 而半夏此时却不知为何,竟平静异常,只一人静坐而思:传闻那清微峰主是精通药理之人,而此次演武又是采摘玉灵果,莫不是她出的题目不成?再加上她竟料事如神,为刘夏他们准备了符篆,如此神机妙算,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你们同那清微峰主很熟?”她突然开口说话,倒是吓了刘夏一跳。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想这些事情…… “算是朋友吧……”辛夷却费力开口道,“怎么?有何不妥?” “唔……不妥得很……”半夏捏起下巴分析着,“在我看来,即便是那能掐会算的老神仙也没有把事情算得那么准的,你们说那符是她给的,那她又怎会知道发生这种事情?” 半夏起身走到阵的边缘。 “难道她能算得此次演武会遭遇这种妖怪不成?据我所知,除了失传已久的六十四金钱卦外,掐算一术只有踏破金丹境的才做得到,而之前听闻她虽打小便是筑基,可不是至今也还没破境么?又怎会料到此事提前给你们符篆避祸!” 刘夏虽然觉得半夏不是个稳妥之人,但此番言论却也不无道理。“除非……”半夏望着阵外咆哮的魔物拉长了语调。 “除非什么?”成騋不耐道,这丫头真是,有话直说不就好了。 “除非她一开始便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为你们准备那些符篆。”半夏说着坐回了赵无恙身边,“这样林中的藤笼便说得过去了。” 众人听她如此阐述自己的猜想,不禁觉得这番言论倒也在理,可灵香到底是如何知晓的呢? “灵香姑娘做事向来有她自己的安排,虽不知她为何如此,但……”刘夏本想替灵香开脱一下,可话说了一半愈发觉得半夏的话似是更有说服力。 而这时却有人慌了神:难不成那小峰主知道了?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就在大家疑惑之时,半夏再次开口道: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玄门中人多少都会有些特殊手段,相比来说,我更在意的是方才来时的路上看到的藤笼。” “有何不妥?”刘夏疑惑不已,适才他二人一同路过那地,如若按照之前的猜想,并无欠妥之处啊。 半夏白了刘夏一眼: “你慌慌张张地便要奔向此处,自然是不曾留意,若我猜想没错,按照你所说的,那些个精魅自然是在保护着同窗们的,可……” 半夏似是故意吊人胃口一般,听得成騋心浮气躁的。 “可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就莫要卖关子了。” “并非我卖关子,只是怕自己当时心急不曾看清,那些个古树上吊着五十七个藤笼,而外门弟子除了我们,当是有五十八人才是……” 听她所言,险些惊掉了刘夏的下巴。 “当时……当时情况紧急……你……你竟能看得如此仔细?” “哎呀,所以说我无法笃定嘛……” 可成騋听了这话,心下却是一凉。 “这位姑娘怕是没有看错……当时我和龙七追着符纸而来之前,确实还有一人……那人……是惠悟……” “什么?”刘夏听言大惊——惠悟那人他是有印象的,他们几个且是因为灵香姑娘和伏印真人救护方才保了性命,而那样的小个子独自一人在这遍布魔物的山中,怕是…… 就在他们心忧惠悟之时,赵无恙却隐约听到了一声好似磁器碎裂之声,只是周遭魔物咆哮声太大,听得不甚真切。 可随着魔物们不停地撞击下,这声音愈来愈大,半夏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竟凭空出现一道裂痕,仿佛破了的镜子一般错位着。 而这个裂痕因怪物的撞击竟如薄冰之痕,不停绵延扩散。 符阵要破了! 刘夏成騋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眼下能保护大家的也只有他二人了! 半夏却是六神无主地握着手中黄符——方才那个小峰主确是教授了她召神符的口诀,可她一见此景,竟紧张得忘得一干二净! 裂纹不断沿伸着、交错着,不时便会有如同琉璃一般的物什掉落,却在落下之时好似冰一般消散! 那符阵形成的罩子终是破碎不堪了,随着一只魔怪的猛烈撞击,只听得“砰朗”一声,竟四下碎散开来! 而此时一众魔物群起而上,嘶吼着冲向阵中的众人。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阵念诀声响彻云霄: “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练化九道,驱邪缚魅!”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头顶蓦地张开一道金色法阵,随即飞出数百把光剑扫向魔物,竟瞬间将魔物全部消除! 本来想在这章用字数弥补昨天空缺,但是对不起,发烧还没好,改天再慢慢补上…… (本章完) 第55章 修罗白面魔无常 第55章 修罗白面魔无常 众人正疑惑这剑阵从何而来,却见上清真人和乾元真人飞身而下。 二位真人刚一站定,便赶忙上前查探众人伤势。 只见得六人中除刘夏半夏二人之外,俱是伤痕累累,赵无恙成騋虽是皮外伤,可瘴毒已然侵入体内,而辛夷不仅深受瘴毒,竟还有内伤在身。 龙七最是严重,气脉紊乱,心脉逆行,若不快些诊治,道途怕是要就此断送了! 上清真人赶忙先为龙七封住周身要穴,随后就地为他和辛夷输送灵气。 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得“扑”的一声。 “哈哈哈哈……多年不见,乾元小儿这伏魔剑阵倒是愈发纯青了。” 众人闻声望向林中,只见一白衣人扇着折扇款款而出。 乾元真人一见那人,顿时双目一紧。 “白面修罗!” 半夏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乾元真人便飞身而出,手诀翻飞,脚步腾挪,霎时在众人面前张开一道法阵! 可还不待她眨眼,便见一道虚无金剑向来人飞去,这气势有如贯日长虹,却…… 来人不过一闪,便轻而易举躲开了! 乾元真人正要再次出招,却听得那人淡淡说道: “何必如此动气,这可是借的贵派弟子的身体,若是受了你这修为一招,岂不是会灰飞烟灭?” 乾元真人一听,心中大惊,忙收了神通,眯起眼睛望着来人。 “魔尊座下堂堂谋士,竟会看上我派弟子肉身,怎么?是不在意你这‘白面修罗’的名号了么?” “呵呵!到底是一派掌事,这挤兑人的话还真是能张口就来。”那被称作“白百修罗”的人淡然地扇着扇子,神情泰然自若,“魔族向来随性而为,我白无常若是想要借谁的身,那便借了,你又能将我如何?” “你!”乾元真人一时气结,竟不知如何反驳。 而此时上清真人收了功法,起身上前。 “倒是不知我元清派如今还有什么能令魔尊割舍不下,竟还劳烦身前第一谋士亲临。” “呵!”那白无常一声冷笑,“这话说的,上清小儿,我与诸位也算是旧相识,不过是来打个照面,来者是客,何必如此针锋相对?难道这便是名门大派的待客之道?说起来,我还同那躺着的小子有些交情呢。” 躺着的? 乾元真人眉头一皱——这话何意?那可躺着三个毛头小子,哪个又能与他有什么交情? “呵呵呵……”上清真人抚须笑道:“这话便是说笑了,我派好客,唯好好客,至于尔等魔族之人自称为客,老朽实难苟同。” 话音刚落,只见上清真人广袖翻飞,一道青光飞出,直打在白无常身上。 而白无常也似是有意不躲闪,竟还自在地扇着扇子。 “哈哈哈哈!竟有幸见得,也算不虚此行。今日便先如此,待魔尊出关,定然再次上门讨教……” 随着青光散去,那白无常的笑声也渐渐消隐,而他原本所立之处,却躺着一人。 那人身着外门弟子褐袍,不是别人,正是惠悟!…… 魔族的出现,打了元清派一个措手不及,昭冥长老为此特意加固了各峰山阵,着实耗费了不少元气。 “守山大阵并无差错,五师兄又何必这般如临大敌?”灵香说着拿起身旁一颗绝尘丹掂了掂:唔~手感不错。 “胡闹!”昭冥真人一把夺过宝珠轻轻放回了原位,“没听掌门师兄说么?来人可是那白面修罗,魔中佼佼者,多年前宗门大难众人可是见过他的手段,此人做事向来老谋深算难以捉摸,又从不做无意义之事,此番打上门来,定是有所图的!” “昭冥师弟说得是,”乾元真人望向上清真人,“此人看似平淡,实则奸狡异常,若不早作防备,怕是还会有后招。” 上清真人却不言语,只眯着眼望着混元仪上的蜃景,那破军星位已然清明。 “嗨~防又能如何?他能如此悄无声息进阵一次,便会有第二次,防定是防不住的,老话说得好,乒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便是加固山阵,可连他如何进阵都不知,这防得可有意义?” 灵香说着,又拿起了一串乌木串甩了起来——许久不来无极殿,不想这儿的宝贝倒愈发多了。 昭冥真人见她如此,赶忙一把抢过,拉起她便走上混元台,随即手一挥,那成色极好的乌木串便稳稳落回原处。 “那几个外门弟子伤势如何?”上清真人闭着眼问道。 “瘴毒之伤怕是难以复原,”伏印真人望了一眼灵香答着:“且这龙七血逆伤了根本,恐会卧床更久些,还需悉心安养许久才是。” “荫虞山藤精树怪如何?” “尚无有效之法……现下昭冥师兄已用排山阵将其隔离,阵中时间流逝缓慢,待寻着法子再行解除。” 丹阳真人心中也是焦虑异常:普通树木受了瘴毒伐了便可,可这些个精魅已然通灵,便无法如此了。虽说一开始是为了演武设下的一关,可谁也不曾想到他们竟从魔物爪下保护了一众外门弟子。 “这好办,”灵香此时却开口道:“玉灵果既然有了,只再需佐以清微峰上其它灵植炼制袪邪丹溶于水中,再以化雨之术便可解。” 丹阳一听灵香此言眼前一亮:是啊,倒是将他这小师妹给忘了。 “如此那几个弟子的瘴毒清除起来也容易多了,只是……”灵香说着,却突然摆出一副楚楚状,“小女子虽有心为众师兄解忧,奈何修为浅薄,怕是难以炼制成色极佳的丹药,倘若玲珑尚在……” 一个“在”字,愣是让她拖出曲折之感,绕于无极殿上,久不散去,听得丹阳真人浑身一紧。 “收起你那点子小心思,”乾元真人笑道:“莫要以此相胁,丹药之事,你既然提了,便去炼罢,至于玲珑宝炉,我劝你还是早些断了那念想。” 灵香一听此话,立时没了方才我见犹怜的姿态,堵着气一屁股坐在了混元台上。 “那便如此吧!”上清真人不知故意与否,竟补上这句,气得灵香顿时炸起了头发。 哼!老顽固!竟然玩儿我! 《救世主她睚眦必报》 脑洞清奇 构架有趣 不妨一看 (本章完) 第56章 天命所归鸿运女 第56章 天命所归鸿运女 无极殿外漫天星斗,如倾如泄,望仙台上,上清真人负手而立,望着头顶浩瀚星河,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次魔族出现,老祖竟不像上次一般现身,想来当是无碍才是。”乾元真人一袭黄袍,自无极殿走出,随着上清真人一齐望向天上,那一片星云宛若蔷薇,如梦如幻。 而上清真人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不知盯着哪颗星出神,良久之后方才答了一句: “但愿如此……” …… 此次演武正如龙七所说,命题虽是玉灵果,实则是在考验的一众弟子应变能力,不管摘回的是否对题,只要可以入药,皆可得分。至于进阵前丹阳真人所说的扣分之事,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还真就有人畏手畏脚,竟是纳袋空空什么也没有采。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赢的人竟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半夏。 要说半夏赢了这场演武也是巧得很。 那日上清真人驱走魔族之后,坐在地上的半夏只觉手上似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抓住,低头一看,竟是一颗长须仙草。 那草仿佛活物一般,白色长须仿若仙云飘忽不定,茎叶却是红褐色。 而就她拿起的一刻,荫虞山上的排山阵顿时崩解。 没错,她便是丹阳真人口中所说的道运极好的人。 游云紫苏可镇顽痛解奇毒,它与普通灵植不同,是无根灵植,哪里灵气充盈便会呆在哪里,却又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 当时昭冥真人便是看上它这一习性,方才将阵眼设在一颗游云紫苏身上,所以阵中才会如此遮云避日,令人难辨四方。 也是因此,令本是一无所得的半夏一下取得最高分数,赢了这场演武。 要说半夏这人,无甚所长,唯两样是他人所不能及,其一是她有过目不忘之能,两本《符说》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起码要半月还未必能记得住,然而她只是一晚随意翻了翻便记住了七八。 其二嘛,便是运道了。 自小到大同玩伴们戏耍便从未输过,在她小时候几个小娃儿上山釆菇烤着吃,怎料摘到的俱是毒菇,回家上吐下泻,请了城中大夫方才救回几人小命,而她却是从头到尾半点子事都没有。 许多年下去,凡遇到个什么事总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村中之人总觉这娃有些邪性,便在今年凑了些盘缠给她,将她送去了故阳城。 这一送又是巧了,就在灵香揭了故阳城主家的招医榜时,她也正好看到告示牌上元清派的榜文,想着自己反正也没处去,便按着榜文所说来到了九阙山。 而元清派收徒本是要名帖方能入门,可她是被村中之人稀里糊涂送出来的,怎会带什么名帖,便寻思着先去山上混口饭吃吧。可又巧的是,一天下来所收之徒竟是六十三个,无法成双便有些不吉利了,而上山寻食的半夏又巧遇了信步而游的洞慧真人。洞慧真人一见此女柳眉飞扬目光澄澈,竟是鸿运之相,便做了主给她讨了份名牌。 寒阳本还为这弟子之事扰心,而洞慧真人此举正好为他解了难题,还给了这师叔一份面子,何乐不为呢? 所以她便成了元清派的弟子。 可她从小只是跟着自家弟弟读过几本书,哪里懂得什么道法,更别说功法剑术之类,可人运道好啊。虽说两月下来剑招学得不怎样,但在洞慧真人有意无意地栽培下,竟也慢慢通了玄力。 便有看官说了,世间哪有这等巧事让她占尽,可无巧不成书不是? 就说第一次演武之时,她的对手头一天着了风凉,打斗之时混沌难耐,愣是让她赢了对局。 再说这次演武,且放开她抓到游云紫苏不说,单是能在魔物中毫发无损,便足以说明此女天运异常。 说不得在这灵根稀缺的年代,她便能靠这份运道得道成仙。 相比来说,有运道好的,自然便会有差的。 这日灵香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给一口老丹炉伏着火:不过是个小伏方的丹药,这上清老头竟给她弄了口若大的药鼎,莫不年纪大了糊涂了不成,若真是如此便早早退位让贤于她,也好让她享受一番高处胜寒的快意。 不过虽说是小伏方,也是不能大意的,若是伏火这道关口没有做好,一来炼出的丹丸便有可能变成丹渣,二来升火之时极有可能会炸炉。 灵香还记得小时候练药,有一次伏火之时将硝石放得多了一点,便是那一点,就炸掉了半个闲云居,若不是当时伏印真人在场,怕是她的小命便随着那次爆炸去了极乐之地。 袪邪丹不过一日便炼制完成,不出灵香所料,成色果然只是中品,望着手上的丹丸,她心中又一次将她几个师兄问候了个遍。 有了袪邪丹,内服外敷并用,众人瘴毒不过一晚便被清除,成騋第二日大早便绑着布条起来练剑了。 这两日总觉体内似是有股气在游走,调息之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安抚,可他又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当是躺在床上久了,身子内气不调所致,毒一解便将剑耍开了。 刘夏与他一样,也是一股气上蹿下跳不知何解,练了两日的剑却发现并不能化解这股令人冲动异常的气,便日日打起坐来。 赵无恙身子不如成騋硬朗,虽解了毒,伤口却好得不甚利索,可是麦冬日日前来照顾,他总觉浑身不自在。是故每每刘夏或成騋练剑之时,他便强忍着身上痛意,拄着长棍坐在一旁,边看着他们练剑,边晒着太阳。 许是被麦冬想要贴身照顾的想法吓到,辛夷虽说内伤外伤严重,却是好得最快的一个,瘴毒一清没两日便能下床了,急得麦冬直追着要他回床歇息。 倒是龙七这次似是有些不同,虽解了瘴毒,却依旧沉睡,伏印真人亲来诊治,血逆之伤虽未治愈,但人也该是醒了,可不知为何依旧在昏迷,且时不时便会发热,还不住呓语。 莫不是演武之时的魔物将他吓出了心病被梦魇住了不成? (本章完) 第57章 怦然心动东窗事 第57章 怦然心动东窗事 龙七一睁眼,便见灵香在一旁捣鼓着什么,乒乒乓乓的,好似在摆弄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他一时只觉口渴难耐,可张开嘴却无法出声,只是嘶哑着呼唤灵香。 幸好灵香这时转身,看到他嘴唇干裂,忙倒了一杯水过来。 她小心地将龙七扶起,缓缓地将水喂到他口中,龙七一面喝着水一面抬眼望着她——原来灵香没死! 然而就在这时,灵香身后却突然出现一团黑雾,一只如同螳螂一般的魔怪自雾中现身,举着镰臂,悄悄靠近她。 可灵香却毫无察觉,依旧弯着腰给龙七喂着水,龙七见她如此,心中焦急万分,可自己却如同被施了术法,竟是一点也动弹不得。 他努力地挣脱,努力地使自己能发出些声响,然而一切皆是徒劳。 只见那魔怪离灵香还有半丈之时停了下来,黑黢黢的眼睛大如铜铃,死死地盯着灵香,一动不动。 忽然,魔怪猛然挥下镰臂,灵香吃痛,一脸惊诧,却是连转身都来不及,便化作了灰烬飘散开去。 龙七见了,心痛如绞,猛然开口,终是叫出了声: “灵香~!” …… “灵香……灵香!” 龙七猛然坐起,惊得一身冷汗,环顾四周,却发现竟身在自己的居所,怔愣间只觉浑身生痛,才发现方才不过是一场噩梦。 正当他心中疑惑方才的梦时,却发现自己手臂缠着的细布:这是演武之时为救灵香才受的伤,那灵香当是没事才是,难不成自己那时看到的也是场梦? 或者现在才是梦? “你醒了?” 灵香一进门便见坐起的龙七,她赶忙放下手中的药,走到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 “终于退了热,可觉有哪处不畅快?” 柔荑拂过,龙七才确定这下真不是梦,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小人,忽的抱住了她。 灵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竟一时没了反应,手上的伤药也砸在了地上,她可从未经过这阵仗,待回了神又是一番不知所措,想要挣脱,却未料龙七力气竟如此之大。 就在这时,一群人闯了进来! 刘夏辛夷正在做着各自的事情,一听到楼上动静,还以为龙七出了什么事,急忙赶上楼,可一进门却是看到这副景象,顿时杵着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来的似乎不太是时候…… 这俩大男人上楼,动静自然是不小,龙七方才不能自持,现下也回了神,面上泛着红晕,忙松开灵香躺了回去。 这一躺不要紧,竟将伤口挣裂,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吭声。 而这时赵无恙才拄着拐上楼,一进门便问发生了什么,辛夷刘夏一个捂着他的眼睛,一个架着他的肩便出去了,临走还带上了门: 这……幸好还有无恙! 两人眼神交换间长吁了一口气。 灵香见龙七臂上细布渗血,便知他牵扯了伤口,忙取了新布为他重新上药包扎。而龙七似是故意一般,一会又说裏得太松不利伤口愈合,一会又说裏得紧了勒得不舒服,却又在灵香包扎时只字不说,只盯着灵香看。 之前倒未察觉,这小妮子眼睛竟这般好看,双睫如蝶翼,直扇得他心中痒痒的。 “如何?可还觉得勒?”灵香抬起头看着龙七问着,却见他不知怎的,竟看着自己出神。龙七望着灵香,忽的想起前几日的杯子,脸上顿时又起了红晕。 灵香见他如此,还以为他又发起了热,忙凑上前摸向他的额间:好像是有些烫手,可又不似发热。 一股药香扑鼻而来,灵香红润的小嘴近在眼前,龙七只觉口干舌燥,胸口似是开了山一般,他咽了咽,可发现这样更干了。 灵香只留心龙七是否有恙,却没留意他慢慢靠近,不过一瞬,一阵热气呼过,便被龙七亲了去。 不过是轻啄了一下,龙七霎时只觉心中一片空白,那软软的触感好似小时母亲做的糯米团子,香香的,甜甜的。 灵香一时间也怔住了,半晌后方才回神。 众人只听得楼上一声尖叫,随后便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再之后便见灵香风一般闪过。 刘夏望着辛夷似笑非笑: 这是? 只见辛夷亦是似笑非笑: 定是! 随即二个会心一笑,看得赵无恙莫名其妙:这二位大哥莫不是痴傻了? 原本为龙七几人诊治的是麦冬,可这几日却不见她来了,原因无他,当然是做了坏事被揭穿了。 “窥尘镜中便觉得龙七使的那剑招看着眼熟,却是一时没想到会是《缠龙剑法》!”伏印真人背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蒲团上的麦冬。 “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为师的小金库,倒是厉害了不少!” 麦冬双手捏着耳朵,委屈地望着伏印真人:“人家……人家不过是借去观摩一下,师父又何必如此生气呢……若是……若是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不是……” “观摩?观摩也就罢了!”伏印真人说着,扔了一本书到地上,那蓝色封页上赫然写着“合欢秘戏”四个大字。 “那你倒是说说,这又作何解释?!” 麦冬一见此书,心中直道不妙:灵香啊灵香,你个死丫头,快要害死我了! 望着眼前自己师父生气的样子,麦冬一阵发憷,她可从未见过师父动那么大的火。 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危机面前,姐妹情谊又算什么!再说本就是你灵香坑我在先,将你供出去,说不得便能逃过一劫。 如此想着,麦冬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哼!灵香,你就自求多福吧! 伏印真人一听麦冬所言,顿时只觉五内俱焚,这小师妹自己胡闹也就算了,偏生的要带坏他徒弟! 不行!再如此下去这两人便是天大的祸也能闯下了! “你看看你!如今可还有半分女儿家的矜持?为师将你拉扯大容易么?你便是这么报答为师的?……” 伏印真人一顿数落,听得麦冬直撞那瞌睡神儿,却又不敢反驳。 “……回去将清心诀抄写百遍!”伏印真人一个甩袖便坐了下来,对麦冬的哀求不闻不问。 灵香!你给我等着! (本章完) 第58章 千钧一发白狐来 第58章 千钧一发白狐来 赤琰子一路疾行,连周围的树枝划破了道袍也顾不上,只拼命地跑着。 自上次同灵香一别,他便独自一人来到蛮洲,只因那时交手的双刀刺客令他起了疑心。 那刺客虽说是凡人,也使的凡人的功法,可他手中的两把刀却是魔刃,即便只有交手的短短一瞬,赤琰子也感受到了唯魔族兵器独有的邪气。 然而此次前来果真有所收获——十几年前销声匿迹的魔族并未全数被灭,而是蛰伏在蛮洲境内。 可自己到底修行得不够,竟被一个魔将发现,追得四处逃窜。 赤琰子的黄袍被划得面目全非,而他却忽的停了下来——面前不远立着一黑衣之人,那人手中握着的,是和上回那个刺客一样的兵器,只是…… 只是面前的却是个魔族之人,亦是之前一直追在他后方的魔将! 看来今日势必要有一场恶斗了! 赤琰子抄起拂尘便冲了过去,对付魔族,还是得先发制人方为上策。 而黑衣之人却是不慌不忙,待佛尘近在眼前之时方才拔刀相抵,不过瞬间,便将拂子切得四散断开。 赤琰子见状大惊,这拂尘乃是他的法器,拂子以蛟尾所制,韧性异常,这人竟能轻而易举将其破坏,足见其手中兵器凶险。 他疾疾后退,望着那个手中泛着青光的刀身不禁陷入沉思:当年师傅将这蛟尾拂尘赠予他,便是要他扫除世间污秽,却不想竟折在异邦。倒不是说他除了此物便无其他法器,但多年下来此物最是应手,若是换成其他,必不能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赤琰子只觉汗湿重衣,却又寒意横生。 今日他怕是也要丧命于此了! 黑衣人也并未给他多加思索余地,一个纵身回旋而上,只见刀刃寒光一闪便劈至赤琰子面前。 赤琰子伏身一翻堪堪躲过,忙自纳袋中取出一把金钱剑。那剑全身皆是铜钱,以红绳将四十九枚铜钱系结一体,长约一尺,乃是赤琰子师父亲手所制的乾坤法剑。 他一站定,便急忙咬破食指,将血划在金钱剑上,口中念念有诀: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声音刚落,只见小小金钱剑竟通体金光,片刻竟化成了一把长剑! 赤琰子提剑而上,左手掐印,一招落飞叶平地生风袭向黑衣人,右手举剑便刺。 而那黑衣人在这术法之中却是纹丝未动,待赤琰子近身,一个转身便轻易躲过,随后回身一踢便将他踢到一旁。 赤琰子腰间一痛,狠狠撞在一旁的树上,随后便趴在了地上喘着粗气,那化形之剑也破了术法,竟变回小小的金钱剑。 这魔将实力不凡,以他之能想必难以逃脱,若不拿出点看家本事,保不齐就要在此命丧黄泉了。 只见赤琰子猛地盘腿坐起,双手翻飞掐着天罡手诀,高声念着口诀: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 随着一声急急如律令的喊出,只见那金钱剑上红绳结竟自行脱解,泛着红光,化成一条长绳飞向黑衣人,将他捆了个严实,此时铜钱泛着金光四散开来,落在黑衣人周围,竟在他脚下形成一个金光法阵。 黑衣人见这阵仗,心中暗道不妙,想要飞身跳出,却奈何受制于身上红绳逃脱不得。 随着最后一颗铜钱落下,法阵立时金光冲天,不一会阵中便落下数道雷电。一时间轰鸣声响彻天际,片刻之后方才停歇。 哼!这天雷伏魔阵的滋味如何? 可待周遭平静下来后,却见阵中之人依旧立在原地,虽衣物受损皮肉翻飞,却好似并未伤及要害一般。 而那人此时周身寒气如芒,眼中闪着幽光,死死盯着赤琰子。 方才召唤雷阵损耗过多元气,赤琰子一时间难以动弹,可黑衣人却拖着长刀,杀气盈身,慢慢向他走来,那刀撞在地上的石头上,竟还拖出一道火光。 糟了!看来今日真是要折在这儿了! 黑衣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一下一下,仿佛踩在赤琰子的心上,而赤琰子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黑衣人举刀砍下之时,一阵风过,赤琰子眼前一白,那黑衣人竟飞身撞在了树上。 “你这老头儿,年岁不大,倒是蛮会惹麻烦的!” 来人一袭白衣背对着赤琰子,令他一时半会没想起是谁。 而那人听不到身后动静,便转身看向赤琰子,见他一脸呆怔,便蹲下身子,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如此英俊不凡潇洒倜傥的一个人,你居然不记得了?莫不是年岁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元! …… 灵香这些日子也不来竹苑了,麦冬更是不见了踪影,这下便苦了赵无恙,每次给他换药的便是刘夏辛夷二人。 倒不是他嫌弃这二人,可这两人毕竟是男子,下手没轻没重的,不是抹药时弄裂了好不容易结的痂,便是包细布时将他裏成个粽子。 此时他才深觉灵香麦冬二人的好,虽说这两女子生猛了些,可每次替他换药时都会小心翼翼的,而麦冬为他包裏时,还会系个小小的结,看起来可爱极了。 龙七这两日日子也不好过,除了要经历刘夏辛夷二人的摧残,还要经受内心的煎熬。 那日灵香甩了他一巴掌,便红着脸跑出去了,再也不曾来过。 再说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这都过了三日了,这气也该消了吧? 一想起这事,龙七不禁舔了舔自己的唇心猿意马起来:灵香的小嘴可真软,还有一股药香味,好像……还有些甜……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得赵无恙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子。 “七哥,你那日对灵香姑娘做了什么?为何她会如此生气?” 龙七望着裏得如同粽子,一脸纯真的赵无恙,红着脸支吾了半天,良久之后,方才大声喝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问那么多!” 论卡文的恐慌…… (本章完) 第59章 供认不讳论厚颜 第59章 供认不讳论厚颜 许是为了早些摆脱刘夏辛夷二人的折腾,又或是灵香药力强劲,龙七身体竟恢复得异常之快,不过四日便好了七八,这日竟能到院中比划了两套剑招。 但他练着练着,心思便飘向了别处:灵香已是许久不曾过来探他了,莫不是这回真的着了他的恼? 可之前灵香也不是总会到竹苑中来,那时也未曾见他如此心神不定过。 灵香这两日亦不好过,不再像之前,总去众长老峰上串门,大冷天的也不往囚云峰上躲冬了。 虽说此番令一众长老奇怪得紧,可昭冥真人却是松了一大口气:这混世小魔王可算是能安生几天,暂时不用再为他殿上的宝贝们担惊受怕了。 要问灵香为何这般,一来是她决定开炉炼制一剂大伏方的内火丹,二来便是因那日龙七所为总会令她神不守舍。 近几日无论做什么,她时常会想起那天的事情,仿佛龙七的那一吻成了她的心魔一般,总是盘桓心中挥散不去,所以这才决定炼制丹药来清理下思绪。 可就算是她最擅长的炼丹术,也无法使她集中精力。就连为那鼎旧丹炉中的药料伏火时,也在放黄牙时走了神,手中竹签一下一下地拔弄着黄牙粉,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这日,她正在院中为丹炉催动炉火,却见伏印真人带着两个弟子上了门。 “呀!这不是六师兄么,稀客呀!怎的我不往囚云峰去,你便惦记着我,大冷天的还要来我闲云居探视一番?”灵香说着收起功法起了身。 而伏印真人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吩咐二个弟子在院中等着,便负手进了屋子。 灵香见状,便知他是有话要说,嘱咐了那两个弟子看好炉火,便也跟着进去了。 刚一进门,伏印真人便甩给她一本书,灵香低头一看,正是那本《合欢秘戏》。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来的这本书?还拿给麦冬,成何体统!?”伏印真人一副恨其不淑的表情责问着。 灵香随手翻了翻,笑着回道:“我当是什么事,不就是本夜话小书么,师兄何必气成这样,多大点事。” “不就?”伏印真人见灵香若无其事地翻着书,忙将它夺了过来,一把丢在了桌子上。 “若非我看出龙七剑招,怕是还不知道我我那藏室中竟还有这等不堪之物!” 灵香闻言眼前一亮。 “怎么?你那小金库被麦冬找到了?” 伏印真人一听心中暗叫不妙,忙开口道:“现下是说我那密室之事么?是在说你这作派,整个宗门便是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出这种馊主意的了!居然还支使麦冬去做,这也是黄闺女能做的事?” 灵香闻言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家麦冬是个老实的?那肚子里的坏水儿可不见得比她少。 “你说你,要借剑诀同我说便是,作甚还要多此一举?”伏印真人说着敲着桌子坐了下去:这个灵香!太不像话了! 灵香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随着伏印真人的坐下,她也坐在了一边,翘着腿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师兄这是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怪道是如此生气。” 伏印真人一把接过杯子,却也不搭理灵香,只自饮着杯中茶水。 灵香见他如此,便知这是真的生了气了,忙换了副面孔撒起娇来。 “嗨呀~人家这不是怕师兄你,顾着朋友情义不愿借我么,再说了,我这也算是关心你不是?” “关心我?”伏印真人点着桌上的《合欢秘戏》,连书封都戳坏了,看得灵香一阵心痛——这可是绝本呢! “这也叫关心我?你倒是说说,你这怎么就是关心我了。” “嗨呀~自然是关心了。宗门内自大师兄至四师兄皆是过百之人,又是清修道人,送这过去也无甚用处,而昭冥师兄虽也过百,可人家是成过家有过子嗣的,想来山下晜孙一辈都该有好几个了。而你呢?虽说修为高深,却也不过天命之年,又不曾有过红喜之事,师妹我看着,着实有些不忍啊!如此不凡的一个人居然还未经事,说出去多让人笑话。”灵香说着,吸溜了一口热茶。 伏印真人闻言,却是气闷至极:这也是个姑娘家说出来的话,还不如不听她说! “你若是真为你那弟子着想向我讨了,我也就顾着师兄妹的情谊借给你了,偏生你居然还有这种歪理,听听你说的,可是有半分女子该有的自持?” “嗨呀!修道之人,何必在乎这些虚头,不过是他人口舌谈资罢了。”灵香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伏印真人听她这么一说,却是笑了。 “这会子倒是不在乎了,当初是谁在乎别人眼光,怕别人说自己修为浅薄的?” 灵香一听伏印真人这么说,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 “我那是在乎别人说法么?我那是为自己修行,再说了,这俩能是一回事么?!” 伏印真人见她如此,眼中倒真有了几分笑意,却在看到桌上的书后生生停住了:不对!险些被这丫头带偏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总之,你一姑娘家的,就不能矜持一点?别什么书都拿着看,还要带坏麦冬!” 带坏她?那死丫头自己便是个倒瓤的冬瓜! 灵香如此想着,却坐了下来,吸溜了一口热茶说道:“换书这事吧,我觉得师兄也别太同我计较,毕竟呢,是你先擅自拿了我的书去做的印本,如此说来也算相抵了。” 伏印真人一听,却是哑口无言,谁让自己不对在先,且还在殿上当着诸位师兄的面答应了这丫头的要求了呢,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灵香一脸明媚地送伏印真人出了闲云居,而伏印真人面上却是正容亢色,唬得两个弟子都不敢多问。 就在三人御风行了不远,却听得身后“轰”得一声,三人大惊,伏印真人转头看去,只见闲云居方向火光冲天。 莫不是灵香炼丹出了事!? 章节已补 (本章完) 第60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 第60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 宗门课业这几日已然开始,龙七赵无恙也是能正常到场了,可刘夏却是有些怏怏的,要问为何,原因便出在半夏身上。 自上回半夏见识了灵香的符术,便对她甚是钦佩,日日都想着,若是能与她学上两招,定是能受益无穷。 但她同灵香又是不熟,如何能搭上话?为此她还苦恼了一番,可转念又想,演武那时刘夏曾说过,那些个符篆是友人所赠,而当时催动符力的便是灵香,如此说来,刘夏口中的友人不正是灵香么? 既然如此,亲近刘夏的话自然便能有缘再见灵香! 于是乎每每晌课之时,半夏总会缠着刘夏,不是谈东说西,便是关怀备至,扰得刘夏心惊肉跳,就连出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在外遇上了这个令他头痛的女子。 这个女人,翻脸可比翻书还快,保不齐哪日不知会变个什么嘴脸对他,真真是个惹不起的主。 这日龙七几人一同在公厨用饭,半夏见了便端着食案走了过来,刘夏背对着不曾看到,待半夏一开口,唬得他刚喝入口中的东瓜汤喷薄而出,吐了龙七一脸。 而半夏这个罪魁祸首犹不自知,自顾着坐在刘夏身旁说起话来。 “咦?怎么你们还有心在这用膳?” 刘夏见半夏坐在身侧,全身紧绷,倒是没敢接话,生怕这个女人逮着话头又说些什么,倒是龙七有些好奇,抹了一把脸问着何出此言。 “咦?你们不是清微峰主的朋友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知道?”半夏一脸疑惑,难不成当时刘夏说的“算是朋友”不过是单方面的? 啊!莫不是刘夏喜欢那个清微峰主!? 半夏兀自猜想着,面上竟流露出怜悯的表情:自古最是多情郎,劲草有意,柔风无情…… 而龙七却是好奇了,清微峰能有什么事?如此想着便问了出来。 “啊!原来你们不知道!”半夏一脸惊讶,将她昨日在怙奉殿洒扫时听到的清微峰丹炉炸裂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听说当时清微峰主正在练丹,也不知现下到底有没有事。”半夏说着,塞了一口黄瓜。 而龙七却是在听到丹炉炸裂时便起了身,更别说听到半夏所说半个闲云居都给炸没了,只一心想着灵香有没有受伤。 其实倒没有半夏说得那么严重,当时闲云居院中那鼎丹炉确是炸了,飞出的残渣也确实将草庐点着了,只是灵香好歹也是炼丹多年之人,在伏印真人走后不久便查觉出丹炉有异。 当时灵香刚将伏印真人送出院门,便回到炉前盘腿调息施展御火之术,然而就在她内窥丹炉之时却惊觉炉内伏方不调,气流渐有暴涨之势。 灵香见势忙施展手诀,左手捻出波澜不惊诀护住自身,右手使出波澜海潮诀罩住了丹炉。 倒是也巧,这丹炉内热膨胀,刚一遇着水诀的冰冷就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瞬间便炸裂开来,内火飞溅,才将草庐点燃。 不过也幸好灵香果决,若是当时依着丹炉胀势不管不顾,怕是真会如半夏所说,炸掉半个闲云居。而那时伏印真人所看到的火光,却非丹炉所致,而是灵香身上火灵珠吸收了炉火的异象。 这丹炉之火本就是灵香一直以修为喂养着的,虽比不得三坛海会大神九龙神火罩中的三昧真火,却也是精纯至极,深得火灵珠喜爱, 就在鼎炉炸开,海潮诀崩解一刹,那火灵珠便自行飞出,将那炉火吃了个精光。 不过四下散开的伏料倒是真将闲云居处处点着了,幸好灵香擅五行之法,以水术将余火扑灭,却是依旧损坏了两处偏室。 而灵香自然也并非安然无恙,那时情况紧急,她只顾施术意图降低损失,却没留意周遭情况,待意识到危险之时,却已然来不及了,那崩开的炉盖便生生砸了下来,她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腿却被砸中,只痛了一瞬便没了知觉。 幸好伏印真人未走多远,在赶来之时一见着不省人事的灵香,便忙为其施救。 “腿骨碎裂,怕是要受些苦了。”伏印真人看着灵香血肉模糊的双腿,轻轻地叹了口气。 幸好当年荼蘼仙子留了几粒续骨丹,又是灵香有修为在身,若是换作旁人,这双腿便废了。 如此想着,便吩咐其中一个徒弟去掌教真人处讨续骨丹,随后小心翼翼地将灵香挪至内室,那一路滴的血,确是令人有些心惊。 上清真人正与乾元真人议着事,一听来人所报,忙着寒阳去珍珩阁取了续骨丹,一行人便往闲云居遁去。 刚解了遁术,两位真人便疾行而入,只见伏印真人另一弟子正往外端着血水,寒阳见了心下一惊,难不成灵香伤得如此之重? 待众人进了内室,却见伏印真人正全神贯注地为灵香挑着碎骨,乾元真人见了忙问灵香伤势。 “师兄莫急,现下趁她昏迷,须得将她伤处碎骨一一挑出,待服了丹药,才好安然长全,否则便会留有后患。”伏印真人说着,轻轻地挑出一小块碎骨放至一旁盘中,那里已然有大小碎骨好几块,血淋淋的,看得寒阳一阵心痛。 自己可是一直将灵香当作妹妹看待,自小就没让其吃过什么苦,便是受罚抄经,也是他时常帮着作伪,如今灵香伤成这般,他又怎会不心疼呢! “可会有后顾之忧?”上清真人心中亦是不似面上平淡,若是灵香有个闪失,他又如何向自己师傅交待呢。 “以荼蘼仙子之能,这续骨丹定是能将骨头长好,平日里也当与常人无异,只是毕竟是新长的骨头,必然比不得原来的,若是遇上个阴雨天,想来还会隐痛才是。”伏印真人仔细查看着灵香伤处,也顾不得说的太多。 不过众人倒是听出了言外之意,想来那些个诸如踏云步之类的功法,灵香今后怕是练不得了。 只要能与常人无异,能够性命无忧便是万幸。 如此想着,上清真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61章 走去走来望多时 第61章 走去走来望多时 “灵香……灵香……” 混沌之中灵香忽的听到有人在呼唤着她。 “是谁?谁在叫我?” 她大声问着,可那个声音却依旧听不真切。 “……在……云峰……快来……找我……” “什么?你说什么?”灵香环顾着四周,却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云峰……常……云峰……” 忽的一道光自灵香头顶落下,她猛的睁眼,只看到翠绿色的帷帐上,一朵白色兰栩栩如生地绽放着,竟只是自己的寝庐。 她尝试着起身,只觉双腿一阵剧痛,尔后才忽的记起,之前自己被那鼎炉砸中之事。 随着神思渐渐回转,灵香只觉小腿有如蚀骨一般又痛又痒,想要起身查看,却是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麦冬端着一碗药进来了,见灵香醒转,忙上前帮她起身。 “你倒是醒的挺快,师傅怕是还得再过半个时辰才会过来。” 灵香见她双眼红肿,定是因为不眠不休地照顾她,便开口道了声辛苦。 麦冬一听,却是轻轻推了她一下。 “多年姐妹,难不成还能看你受罪?”说着端起药碗吹了吹,递给了灵香。 “师父说了,虽有续骨丹为你生骨,可这皮肉筋脉之伤还须得药物慢慢调养,怕是得有些日子下不来床了。” “续骨丹?”灵香不料自己伤重如此,竟还动用了续骨丹,那可不是凡品,自己至今也不曾炼制出一颗。 “我睡了多久了?” “四日了,师父怕你难忍生骨之痛,救治之时便为你服下了睡圣散,许是觉得那山茄太过霸道,昨日喂你服下后便吩咐着不再用那药了。你如今可有感觉不适?” 灵香摇了摇头,除了伤处有些难忍,浑身无力之外,倒无哪处不适,可那本就愈合之时该经历的。 龙七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着步,自从得知灵香出事之后,他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不行,我得去找灵香!”龙七说着便要出门,却被刘夏拦住了。 “且不说那日掌刑长老说过,禁止我等踏足清微峰,单是你就如此去了,又能做些什么?” 龙七深知此话在理,可心中就是放心不下,这些日子他是坐立难安,生怕灵香有个万一。 “听半夏打听来的说,当时是掌刑长老亲自替灵香姑娘诊治的,现下时辰也已不早了,明日又正好是掌刑长老的晌课,不如明日下课之时去求求他,即便是不许前去探望,若是能问个详细也是好的,总好过现在干着急不是?”刘夏放开龙七,仔细分析给他听着。 赵无恙听到这,忙附和道:“掌刑长老为人和善,歧黄之术造诣高深,我娘就是吃了他开的几方药,身体便渐渐好起来的。若是灵香姑娘当真有什么事,有掌刑长老,定然也会安然无虞的,七哥你就放心吧。” 这二人虽如此说,可龙七依旧难以安心,这时辛夷开口说道: “若真有个什么,你如今即便是去,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且现下宗门并无消息传出,想来当是无碍才是。” 龙七听了辛夷所说,这才稍稍息了去找灵香的念头,可夜里依旧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翌日刚一下晌课,龙七便急急拦了伏印真人去路,草草行了一礼便问灵香现状。伏印真人这才仔细打量起龙七,看上去倒是有一副好筋骨,眉宇间英气杰济,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担忧。 “你便是灵香在外收的弟子?” 龙七应着,又问了一遍灵香如何。 伏印真人也不多加为难,只是将实情告诉了他。 龙七一听灵香腿被砸断,顿时便想起那丫头小小的身子板却要经受如此剧痛,只觉心中绞痛万分,忙向伏印真人提出想要探望灵香。 “说起来你既然身为弟子,师傅受伤确是应该侍奉在侧,只是她现在需要仔细看护,你一男子,怕是有些不便了……”伏印真人斟酌着开口道。 “我虽不通医理,但打个下手做些粗活还是可以的,还望师伯准我探望。”龙七说着弓身一拜。 伏印真人想到那些面目全非的屋舍,思虑片刻,便点了点头。 “随我来吧。” …… 蛮洲境内一处山洞中,赤琰子正打坐调息,而吴元则守在洞口,仔细留意着洞外动静。 之前同那黑衣人鏖战耗费了过多气力,若非吴元及时赶到,真不知自己会如何。 一个小周天下去,赤琰子稍觉恢复了些许,便对吴元起身相谢。 吴元倒是看上去有些不自在,他那一辈子可没受过别人如此大礼,只讪讪的摸着鼻子说起了其他。 “你这小老儿,来这蛮洲地界做甚?又怎会被那等魔物追杀?” 赤琰子便将之前救灵香一事说了出来,并将这些日子打探到的事情作了个总结。 原来十几年前魔尊受创之后,便带着一众手下逃来了蛮洲,而这些年的修养,似是令其恢复了元气,竟又有蠢蠢欲动之势。 “当时急于救人,我倒是没作他想,后来仔细一琢磨,灵香所用丹药当是只有一人能够炼制才是,那人便是我师傅荼蘼仙子。”赤琰子说着咳了两声。 “你是说灵香姑娘和你师傅有关?”吴元疑惑道:“可你之前不是说你师傅已经仙逝许久了么?” “没错,正是十四年前魔族屠戮元清之时。” “你师傅是元清派的人?” “这我便不清楚了,说起来我也只是荼蘼仙子早前游历之时收的记名弟子,带我入了道门,教习了术法,待我长大之后便遣我自行修行了。” “那你又怎知灵香姑娘无法炼制那药?”吴元翻了个白眼,那小狐狸可比他这老狐狸厉害着呢。 “倒非是说灵香炼制不出,只是我跟着师傅修行之时,这丹药还在研制当中,后来遇到一魔族之人后试了药方才算是成功。”赤琰子一脸严肃。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元见他如此,一脸莫名。 “她以续命丹救了那魔族之人,而那人,便是十四年前屠杀元清派的魔尊……” (本章完) 第62章 心细如丝赛鲁班 第62章 心细如丝赛鲁班 “什么?!”吴元大惊,“若真如你所说,元清大劫岂非出自你师傅之手?” “并非如此,”赤琰子白眼一翻,之前怎的没发现这吴元竟是这等草率定论之人? “那时师傅炼制出五颗续命丹,可并不知是否成功,正巧遇着命悬一线的魔尊,师傅便拿他试了药。后来那魔尊好了之后师傅见他还算良善,便准了他一路同行。” “咳!”吴元轻咳了一声,“你师傅便是这般随便拉个人就把药试了?也不管那药可是有毒?” “呃……”赤琰子闻言,想了想自己师傅为人,心下不禁一叹,那可真是个奇女子啊,随后又赶忙为荼蘼仙子解释道:“当时那魔尊已然有枯竭之势,若不用药也是一死,于是师傅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放手一搏了。” 虽然那时自己还小,但赤琰子一想起荼蘼仙子当时说出“一举两得”时得意的样子,便觉这番解释着实牵强得很…… 他的师傅,可不能以常理度之…… “说起来,你又怎会来蛮洲?”赤琰子放下心中不断萦绕的荼蘼仙子的笑声,转而问道。 吴元闻言作了番解释,原来自沧州一事过后,吴元便开始四处游荡了,本是想去灵香处,可一时又不知往哪处寻,而刘兰小姐知晓他有云游之意,便委托他来蛮洲打探他那不知死活的情人,他一想自己反正闲来无事,便应下了,却不巧遇上了赤琰子。 “那可有寻到?” “两国交战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战场早被收拾干净,本就是没有头绪之事,哪那么容易寻着。”吴元说着,捋了一下袍摆,既而说道:“若是他俩有缘,自是还会见着,我只是全了她一片痴心而已,这些暂且不提,先说说魔族之事吧。” “当年师傅将续命丹交于尘间三家大能保管,可自元清劫难之后,那三府人亦是遭遇洗劫,我曾有幸见着其中一家女儿,也是早早嫁作他人为妇方才免于一难,如此巧合,恐是出自魔族之手。”赤琰子说着,起身走至吴元身旁。 “依你所说,如今该是往那元清派走一遭才是。”吴元沉吟道。 赤琰子斟酌片刻,觉得此话在理,便开始计较起来。 …… 自龙七探望过灵香后,便留在了闲云居,灵香本是不许,可他却和之前悠然居一般,竟自顾自地收拾了灵香隔壁的偏房,如此耍赖,还美名其曰:修缮房舍,照看灵植。 灵香腿脚不便,拿他不得,只得生着闷气容他住下了,毕竟正如龙七所说,她那些个宝贝灵植还是很娇贵的。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而灵香虽说服有灵丹,可毕竟腿骨尽碎,自然也是没那么容易好的,成日呆在屋中方寸之地,便是常人也要憋闷死了。 这日,灵香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念着清心诀,只求这日子能快些过去,可听着院中乒乒乓乓敲打之声,却是如何也静不下心去。 这龙七倒是勤快,说来修缮房屋,还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就在灵香想着如何让龙七回外门弟子居所时,屋外声音竟停了下来。灵香疑惑着,难不成这屋子那么快便修理妥当了?却见龙七推着个椅子进了屋子。 只见那椅子被打磨得光亮,两侧一边一个木轮,如同小车一般。 龙七走到床前,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了灵香,将她放在那椅上。 “我小时曾见过人家腿脚不便的人使过这物件,虽说做得粗糙了些,但还算能用。”龙七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这灵香是不是有些太轻了…… 灵香还在惊愕之中,却听得龙七再次开口: “见你每日无聊,又不便行走,我便做了一个给你,如此你也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好过终日躺在屋中不是?” 龙七一边说着,一边推着灵香出了屋子。 不过两三日不得出门,灵香却觉好似一辈子未见天日一般,刚一到院中,便深吸了口气:啊!这可是天地浩然之气啊! 随即她又扭头望着龙七,心下念着:不想这龙七竟还有如此体贴一面,倒是甚得她意。 这出门之喜,竟让灵香将前几日的事抛去了九霄,竟还动了提前让龙七入了清微峰的想法。 龙七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红着脸想着:难不成这丫头还为之前那事生他气呢? 灵香琢磨半天,摇了摇头:虽说龙七入门之时时便告诉上清老头他是自己的弟子,可要是越过演武,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是得叫他早些回去才是。 如此想着,灵香便开口道:“三次演武也快到了,你还是快些回了外门弟子处,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龙七听言,以为灵香还在生气,也不答话,只慢慢地推着她在院中走着,心中却是百感万分:这事可如化解才好…… 正当龙七百思之时,灵香又开了口: “待会麦冬来为我换药之时,我会嘱咐她替我好生磨炼你们,想来她也是十分乐意的。现下还不知三武会是什么,早做准备才是上策。虽说宗内长老们皆知你是我弟子,可该有的过场还是得有,若是届时表现不佳,岂不会丢了我的面子?” 龙七听着灵香所说,好似并未着恼于他,只是麦冬?难不成她的修为很高? 如此想着,龙七便问了出来。 灵香听言噗嗤一笑:“你可是别瞧不起她,虽说她这人平日里毛里毛糙的,要真打起来,你们几个还未必能是她的对手。” “我也可以在闲云居修行不是,若是回了竹苑,还有谁能照看于你?” “这便不用你操心了,若是三次演武不得通过,便还得在外门处待上半年才能晋升。”灵香如此说着,心下想的却是不同:我也想你早些入了清微峰不是,哪有一门峰主身边没个弟子使唤的…… 龙七望着不远处漫步而来的蓝色身影,那看起来和灵香同样娇小的一个人,难不成还真有那么厉害? 龙七却是不知,灵香还有一句不曾说出:麦冬修为同她一样,乃是筑基三境凝丹境! (本章完) 第63章 落花渐欲迷人眼 第63章 落渐欲迷人眼 灵香前头刚说要帮助众人修行,麦冬听了竟连半丝推脱也没有,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这不是求之不得的事么,如此一来便能亲近辛夷,何乐而不为呢? 是故,当龙七和麦冬一同回到竹苑之时,众人先问的反而不是灵香伤势如何,而是惊讶为何麦冬会来。 而最是尴尬的便是辛夷了,这姑娘之前便对他甚是热情,此番下来,更是诉苦无门,望着麦冬炙热的眼神,他总有种自己是那案上的牛羊的错觉。 不过正如灵香所说,麦冬还真是个厉害的,几番切磋,龙七刘夏赵无恙俱是败下阵来。 尤其是龙七,以剑抵了麦冬一招飞叶掌后,握剑之手竟被震得虎口生麻,龙渊剑亦是久鸣不止。 如此怪力,倒真是令人瞠目,惊得赵无恙心中直叹:女子猛如虎。 不过轮到辛夷时,情况却是大不相同,若说麦冬对他放了水,可力道还是那个力道,强劲得连一旁大石都被她打碎了,可她却怎样也打不到辛夷。 真是说笑,看着龙七等人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又怎会让麦冬碰到半分?躲都来不及了,打是必然不会打的。 两人就如同在猫捉耗子一般,看得刘夏直打哈欠。 而麦冬此时也急了,本想在辛夷面前好生表现一番,却没想到他竟如此跳脱,每每总是在快要碰到她他的时候被他闪开。 就在最后一次擦袖而过后,麦冬捋起袖子运气腾地而起,顿时间四下飞如蝶,幻象四生。 竟是落掌,这本是她近来新领悟的招式,迷人心智间出其不意给出一击。 而辛夷也好似真被迷惑一般,竟一动不动盯着麦冬。 麦冬心中立时得意起来:如何,见识到本姑娘的绰约风姿挪不开眼了吧! 如此想着,便收起功法,没将最后一掌落下。 而此时辛夷却依旧盯着麦冬,满眼的不可思议…… …… “路哥哥!我们去灶台烤落生吧,前些日子庄上刚送了许多生的落生,现下都置在厨间呢。”小女娃晃着头上两个小揪,一蹦一跳的从外面进来。 而她口中的“路哥哥”此时正扎着马步临帖,听到声音,笑着抬起头。 “娘不许我们去灶台玩,若是弄得不好,会走水的。晚些时候厨娘们会煮好送去各个房里,你且耐心待会。” 小女娃闻言却撅起了小嘴: “哎呀,煮的哪有烤的香,我们小心一点便是,不会出事的。” “可我现在正在练功……” 话还未说完,却见女娃扯着自己的袖子左右晃着。 “练功明日也可以嘛,可现下若是不去,便没得烤了……” 少年笑着抬手摸了摸女娃的头,无奈答应道:“好吧……” …… 麦冬还未站定,辛夷便上前拉住了她,急声问着: “你左臂上为何会有刺青?!” 麦冬一怔,难不成辛夷不喜欢她这刺青? “这是我打小就有了,师傅说这里应是有处伤,怕是为了遮住才刺上的吧……”辛夷闻言顿时红了眼,望着麦冬小臂上麦穗刺青,思绪顿时翻涌而来。 …… “为娘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为什么不听话?!”妇人说着,手中戒尺便狠狠落在少年手上。 一旁另一个妇人忙放下女娃上前阻止。 “姐姐莫要生气,要怪便是怪这死丫头贪玩,才将自己弄伤,哪能怨得别人!” 而女娃也哭着上前哽咽着:“舅母就莫怪路哥哥了,都是我不好,非要拉着他去烤生。” 手拿戒尺的妇人赶忙一把抱过女娃,扶着她的手轻轻吹着:“疼坏了吧,这烧伤的可是会留疤的,以后便不好看了。”说着替女娃擦着脸上的眼泪。 “不碍事的,反正路哥哥以后得娶我,我才不怕丑呢!”女娃说着却又哭了起来——这可真疼啊! 一旁另一妇人闻言嗔道:“成日里净把这事挂嘴上,小小年纪也不害臊!” 小女娃一边哭一边答着:“这……这有甚害臊,定然是要常说的,尤其要当着路哥哥的面说,免得他以后忘了娶我……” 一句话说的,将两个妇人逗乐了,而跪在一旁的少年虽然低着头,却是嘴角上扬。 “可女孩子留疤毕竟不好,你哥哥手下有擅纹绣的,不若让他遣来给姑娘纹朵遮一下?”妇人笑后开口问着。 而小女娃此时却不乐意了:“舅母舅母,我不要纹,我要纹个麦穗,那荔枝麦片粥可好吃了……” …… “师傅捡我回来的时候正是冬日,又见我手上有个麦穗刺青,便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麦冬说着便想挣开辛夷——他捏得她有些疼了。 辛夷闻言怔了怔才放开了她,转身往屋内去了…… 是她!竟然是她! 他的归宁竟然还活着! 辛夷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心中又是狂喜又是彷徨。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众人皆被这辛夷这般弄懵住了,赵无恙最是好奇,可又不敢问麦冬——这女子太过生猛了,刚被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小声地问刘夏麦冬做了什么令辛夷大哥如此低迷,可刘夏也是无所得知,只捂着同样被打的胸口耸了耸肩——可真痛啊! 而龙七则并未过多留意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想着现下灵香在做什么。 灵香能做什么?无非是躺在床上等着伏印真人给她换药。 “你可真是不见外啊,”伏印真人一面小心翼翼地为灵香缠着细布,一面笑着说起了灵香,“自己徒弟还要使唤我家小麦冬去调教,让我这把老骨头来为你跑前跑后。” 灵香闻言嘶了一声道:“师兄怎么能这么说呢?自家师兄妹还分什么你家我家,再说了,麦冬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下手没轻没重的,我这纤纤玉足前两日可没少遭她的罪。” “净会胡说,”伏印真人系了个结,又拆起灵香另一只脚上的细布,“小麦冬的医术可是深得我真传,你竟还诬她,看来这次伤的应是你这张嘴才是。” “说起来这次伤得还真有些冤枉,若是玲珑还在我手上,我才不会遭这活罪呢!” 灵香似是随口一说,伏印真人手上却是一顿,不过瞬间又继续拆起细布来。 可这一小动作却被灵香看在了眼里。 “师兄,你可有事瞒着我?” (本章完) 第64章 傀儡木人香又还 第64章 傀儡木人香又还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麦冬同灵香说着那日辛夷的反应,心下全是疑惑。 “你说他到底是对我有意还是无意?” 灵香睨了麦冬一眼,这小妮子春情泛滥,怕是连事都不会想了。 “那你可有问他为何如此么?” 麦冬闻言,满面红晕,扭捏着说道:“哎呀~谁知道他会如此冲动,人家当时被牵着手,一时紧张哪还想得了那么多。” 灵香闻言,一脸嫌弃,心下想着:这死丫头想来下山之时怕是嫌心眼漏风给丢在囚云峰了吧。 随即灵香又回想起荫虞山的一幕,面上竟凝重起来。 “你帮我个忙……” “没门!”灵香话还未说完,麦冬却一口回绝了,想起上回剑谱事败,被师傅罚抄之事,她现下还心有余悸——抄经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只是叫你向昭冥师兄讨个傀儡而已,又不是作奸犯科,用得着如此不顾姐妹情份?”灵香说着,坐起了身子。 “上回便是顾着姐妹情深,才落得又是禁足又是罚抄的,这回绝不会再帮你了,这姐妹情份啊,还是留着同甘之时再提吧。”麦冬说着,忙自春凳上起身坐在了桌子旁,就好似晚些便会被灵香逼迫一般。 “说得好似上回没给你好处一样,那《断水诀》可是以你名义送出的,难不成这便忘了?人常说男子见色忘义,我看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灵香讥讽着麦冬,还不忘挖了她一眼:真真是个小白眼狼。 “便是如此,那此番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嗨呀,本想着,若是你能帮我这个忙,那我便替你探探辛夷口风,可既然你这般说了,那我还是待腿脚便利了,自行去讨吧。”灵香说着,悠然地躺了回去。 而麦冬一听她如此说,忙扑到春凳上,两眼放光地晃着灵香。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一言为定!” “速去速回!” 如此,麦冬便风一般出了闲云居往点苍殿去了。 …… 昭冥真人本在调息,听了小僮来报时,险些摔下台座。这好不容易安生了几日,暂且不必担心那个混世魔王,却忘了还有个小魔头。 虽说麦冬是晚辈,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但几年前被试药之事直到如今还令他记忆犹新。再说平日里也没见她怎么来点苍殿,但凡来一回,定是又要使什么坏了。 说不得又是灵香使唤她的!这丫头,受个伤都不让人安生! “可有问她来此作甚?”昭冥真人说着定了定心神: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麦冬师姐说,是奉清微峰主之命,来讨个物件。”小僮答着,心中却偷偷笑着:师傅此番怕是又要被捉弄了。 果不其然!这两个丫头在一起,定是没有好事。 如此想着,昭冥真人便起身往正殿去了,临了还向小僮嘱咐着看好自家宝贝。这见还是要见的,不然待灵香好了,不定要如何折腾他呢! 麦冬见昭冥真人自殿后出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道礼,随即道明了来意。 昭冥真人听了,倒是有些惊讶,灵香这丫头,竟只是要个傀儡? 倒不是不愿意给,只是他总觉灵香定是又在使什么坏,心中总是惊疑不定。 “她只是要你来讨个术法?”昭冥真人满腹狐疑地问着。 “正是如此,九师姑说了,要槐木做的傀儡。”麦冬如此答道。 哼!她倒是会挑,槐木傀儡术最是耐用,怎的她还想足不出户地为非作歹不成? 不过昭冥真人虽如此想着,却还是应了下来:早些将麦冬打发了,也免得节外生枝。 可麦冬却是一动不动。 “九师姑说了,今日便要带过去,烦劳五师叔快快作法,我也好回去复命不是。” 什么?今日就要?这灵香躺在三山之外也不让他安生!? …… 麦冬将傀儡带给灵香时已是日落,灵香看着手上的槐木娃娃,心下倒是对昭冥真人的手法大为夸赞了一番:如此短的时辰内,他竟能将小人雕得如此生动,想来日后即便是下了山,也是能做些小买卖糊弄糊弄小孩了。 昭冥真人若是知道灵香如此想,估计得气得七窍生烟。 灵香揪了一根头发系在了槐木娃娃身上,将它放在一旁,又刺破手指滴了滴血上去,随后掐起手势念起了口诀。 只见那小人红光一闪,便将那滴血尽数吸收,一会功夫就长得人一般大。 随着灵香一声“急急如律令”,那小人便瞬间化成了灵香模样坐在春凳上,而灵香此时却如同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化成灵香模样的槐木傀儡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面上尽是满意之色。 “你五师叔的化形术真是愈发纯青了,这傀儡用着便如同自己一样,合身得紧。”化成灵香模样的槐木傀儡笑着对麦冬说着。 原来这便是傀儡术的一种低阶替灵术,将自己的神识转嫁至木人身上,令木人以自己的模样行动。 也就是说,如今这个槐木小人现下便是灵香。 不过此术虽有本尊神识,却无本尊灵力,既不能用来打斗,也不能用来施法,只是如常人一般。 施了此术之后,本体便半丝防备也没有,若非绝对安全,断不会有人用此术法。且傀儡也离不得本体过远,若是超出了范围,便会瞬间变回木人。 那此术岂不是半丝作用也没有么? 也不尽然,一来这只是低阶傀儡术,只因灵香修为不高,施不得高阶术法;二来用此术法的人大多是如灵香这般行动不便之人,此番是权宜之法,只是为了做一些眼下之事而已。 “此处往竹苑有三个山头,别再走着走着便解了术了。”麦冬白了一眼灵香讥讽道。 “怕什么,以你五师叔的修为,做的这个傀儡,便是逛了整个九阙山也是足够的,况且我清微峰还是九阙山最中间的一座峰。” 灵香说着,又四下活动了一番:这还真是便宜得很。 (本章完) 第65章 再访竹苑替灵术 第65章 再访竹苑替灵术 “她的丹炉炸了?”白无常听来人如此禀告,倒是有些诧异。 按理说,能炼制出续命丹那等丹药之人,断不会在伏火上犯这种低级错误,难不成是他看错了人? “可知她为何会将伏方弄错?”白无常沉声问道。 而身后之人却好似并未听到一般,只是单膝跪地愣着神。 白无常半晌未得来人回应,转身看去。 “近来你做事可有些心不在焉了,难道还需我给你些敲打不成?” 那人听了,忙道了声不敢,只说是灵香当时独自炼丹无人在场,故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白无常又问着那荫虞山上的召来阵罗盘可有寻到,来人便答演武之后荫虞峰便封了山,无法进去找寻。 “既如此,便好生盯着些。” 白无常说着,一个转身便消失了,只留那人独自跪着,好似在想着些什么。 看来这颗棋子怕是要用到头了,是时候培养另一颗了。 …… 眼见第三次演武将近,外门众弟子皆是如临大敌,各人俱是严阵以待,课业之外也是潜心修行。 那是自然,毕竟是最后一场演武,不论前两次如何,唯有此次,能让众长老另眼相看,便可直升内门。 成败在此一举! 尤其是成騋,休息之时也不见丝毫松懈,或是练习剑招,或是参禅悟道,总之就是全力以赴。 而相对来说,龙七院中四人却好似极为懈怠,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连刘夏也好似不那么热衷修行了。 要问为何? 一来是他近来成日胆战心惊,处处小心翼翼提防着半夏,耗费过多精力。二来便是自上回演武之后,他总觉自己好似体内有股气在乱撞,却是总也摸寻不住,便心生挫败之感,故有些怠惰了。 龙七更是成日里心猿意马,总是修行之时臆想些以后住在清微峰后同灵香一起的日子,根本无法沉淀心思。 而辛夷就更不用说了,自上回见着麦冬臂上纹绣后,便总是喜欢一个呆着,或是独自坐于石上沉思,或是房门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周身满是颓靡之气。 这三人如此,那赵无恙就更不用说了,本就年岁尚小,对书中一些深刻道义之话难以参透,剑术上也没了人给以纠正,便也只能日日没精打采地望书而叹。 灵香刚一踏入屋中,见着的便是几人松散的模样,她倒是能理解辛夷如此,可其余三人为何这般却是令她费解异常。 看来这群臭小子还真是每时每刻都离不开她,真是要操碎了她这颗为母之心。 可除了赵无恙,有哪个不比她大上几岁? 她轻咳了一声,引起三人注意,三人俱是一惊:灵香腿骨尽碎,照理应是躺在床上才是,怎的会好得如此之快? 龙七忙上前查看,可上上下下确是灵香无疑,他只觉惊诧无比。 “你怎会好得如此之快?莫不是那续骨丹竟是天上仙丹不成?”灵香只得将傀儡术作了一番解释,赵无恙听得似懂非懂,刘夏惊叹之余也只是哦了一声而已,只有龙七深知此举多有危害。 他是在悠然居的书房中见过一本书,书中提过此术危险至极,且不说本体安然与否,不同于元神分离,这替灵术是将神识剥离开来,寄于傀儡之上,若是傀儡受损,那伤着的便是神识,一个不好便会变成傻子也说不定。 虽然他觉得灵香某些方面确实如同傻子一般。 他忙将担忧之语说出,灵香听了甚是欣慰:总归是自己的徒弟,虽不成器,却是蛮孝顺的。 如此想着,便回了龙七,说是本就在宗门之中,哪有什么危险云云,又说麦冬在闲云居守着她的肉身,还点了长明灯,若是有危险,便会直接将她神识召回。 龙七听了,心下稍稍安心了些,却又觉得哪处不对劲——麦冬成日疯疯癫癫的,能是个稳妥之人? 灵香说完便直接道明来意,是来寻辛夷有话要说。 龙七听了,倒是有些讶异,除了上回受昭冥长老之托开解的成騋,往常灵香来竹苑多是因为他,其余三人只是沾光而已,如今却是明着说来找别的男人。 她何时同辛夷如此亲近了? 灵香虽道明了来意,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解决眼下三人之事吧。 如此她便不作丝毫铺垫,直问了刘夏为何这般低迷,时辰可不等人哇! 刘夏闻言倒是一吓,随即便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既能相识便是缘分,有何好躲闪的?至于修行之事,万事皆须契机,顺其自然便好,不必忧心其他,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灵香如此说着,也不问刘夏能否接受,转而便问向赵无恙。 赵无恙将他既无法理解道诀真奥,也无法将剑诀耍得漂亮之事说出,随即望着灵香,满眼期许。 “并非所有人都能通晓道义,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将剑用好,便是乾元师兄,虽修为高深,可剑法上面却也是乏力得紧,但每人皆会有适合其修行的道,改日得空,我教你些其它的便是,莫要灰心。”灵香说着,只拍了拍赵无恙的头,倒是叫他好一顿惊讶。 轮着龙七时,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灵香不耐,只说着不要多想,便嘱咐众人不许跟去偷角,随后径自上楼去了,留下三人好一阵讶异。 这灵香何时变得如此风风火火的了? 这厢灵香一上楼,敲了下门道了声得罪,便径自开了门进了屋中。 辛夷本是在想事情,听到敲门声还未来得及回神,便见着灵香开门而入,不过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只是抬眼看了灵香一眼而已。 灵香见他如此,便自行走至窗前站定。 “你好似并不惊讶我为何会找你。”灵香说着,转身轻轻一跃,便坐在了窗台之上。 辛夷听言,却也不作回应,依旧自顾自地想着事情。 “这话要从何时说起呢?是太上宗还是续命丹,亦或是……”灵香说着,自袖中取出一物,竟是召来阵的罗盘! “亦或是这魔族之物?” (本章完) 第66章 陌路星移道前尘 第66章 陌路星移道前尘 辛夷见着罗盘,心中一惊,此等物件怎会在这小峰主的手上。他强自镇定地望向灵香,只见月晖洒在她的背上,屋中又不曾点灯,倒是瞧不清她面上表情。 辛夷顿时杀气盈身,起身警惕着灵香,满面肃杀。 可灵香却好似毫不在意一般,只笑了笑,开口道: “如此,便从头说起吧。” …… 荼蘼本是一名游仙修士,既不知其家世如何,也不知其师从何人,众人所知的,只是那悬壶济世如天仙一般的女子,那令人见一眼便再也难忘的女子。 然而这样的女子,却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若是哪处或灾或难,她便往哪处去。世人只知这么一个人,却是不知若是想要寻她该往何处。 偶然间入手了一件稀世灵宝,她便开始醉心于炼丹制药,以期在那乱世中救世人于苦难之中。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见惯了世态炎凉,知晓了人心险恶,对那救苦救难之心也不再热衷,只是不舍凡尘稀株珍果,故常年游历高山阔林,潜心钻研炼丹之道。 终有一日,让她炼成一味丹药,可令将死之人恢复生机。 可此药一则药料珍稀,二则炼制艰难,且出炉不久,连荼蘼本人也不知效力如何。 恰逢魔界生变,魔尊陡然薨殂,权力争夺下,其最受宠爱的儿子却成了牺牲品。然而幸有手下之人忠心耿耿,冒死将他送往了人间。 可此时他已是重伤在身,奄奄之际恰逢荼蘼采药路过,便顺手救了回去。 在为其服下新药后,这魔族之子竟活了过来,且调养了一些时日后,身体便恢复如常了。 此番倒是令荼蘼兴奋不已,见其功效如此卓越,便为其命名为: 续命丹! …… 灵香叙述至此,便刻意顿了顿,望向辛夷,可辛夷却是半丝反应也没有,依旧一动不动半跪在床上。 见他如此,灵香便又开始徐徐讲起。 …… 那时的祸乱纷争,究其原因,竟是凶兽朱厌的降世,元清派在得知此消息后,掌教便带着五个弟子一齐将其制服。 但毕竟是远古凶兽之魂,虽经历了七日打斗将其消灭,可元清掌教却为了救其弟子而受了致命之伤,眼见着便要魂归太虚,连元清老祖也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荼蘼仙子带着魔族之子上了门,救活了元清派掌教。 元清老祖感其救徒之恩,特将宗门中灵植最为富饶的清微峰赠予她,适逢她也厌烦了世间失格,便也欣然住下。 可不想这荼蘼仙子久居元清,竟和元清掌教互生情愫,两人你来我往间,不久便成了亲。 那魔族之子本就有意荼蘼,却一直不曾表露,见二人如此,便是怒火中烧,回了魔界。 而那时尘间有三家除妖世家,不知从哪听说了续命丹之事,便上门求讨,适逢荼蘼仙子正炼制一味新方,又逢其腹中珠胎,便大方给了出去。 这三家家主以为讨到了珍宝,便回家好生供着,殊不知日后却因它惹来了灭顶之灾。 再说那魔族之子回了魔界,三年间便夺回了权力,而他始终对荼蘼仙子念念不忘,又听说其为元清掌教诞下一女,更是心中气不过,便在一日杀回了元清派。 就是这一次,致使元清险些灭教。 但就在他要赶尽杀绝之时,却不知为何遭受创,无奈之下才撤出元清。可这回所受创伤却是难以恢复,在听说了三家除妖大家讨了续命丹一事后,便派人夺丹,血洗三家。 …… “这三家分别是高岭乔家,南淮龙家和……”灵香似是故意般拖长了音,“幽麓路家。” 辛夷听了这话,似是有所触动,眼中竟有一丝悲伤一闪而过。 而就是这一瞬,却被灵香捕捉到了。 “在元清派出事之后,乔家大能便算得此灾,龙乔两家故交,龙家便将家中重物托付乔家,乔家便将其一并纳入待嫁之女的嫁妆之中送了出去,而幽麓路家还未来得及有所防备便遭了侵害。”灵香说着自窗上跳下。 “只是后来官府之人收拾残局之时,却发现有所不对,”灵香望着辛夷一动不动,“那路家明明有个独子,然而当时虽受害人数相当,然其中一妇人怀中所抱之人却是一个女娃。” “而那独子名叫——路星移。” 灵香望着辛夷,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话说出,辛夷在听了这话后,如同被卸了力一般,周身杀气全无,瘫坐在床上,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血洗路家的,便是白无常。那日正是中秋,我同我娘去了街上,才免于一死,回来便只见着一片狼藉,可怎料魔兵当时还会返还,便将我同母亲带去了白无常处。” 果然如此。 灵香如此想着开口道:“太上宗山外的双刀修士便是你吧,虽说蒙着面,可我却记住了你的眉眼。” “正是。”辛夷也不推脱。 “当日为何会去劫杀于我?”灵香问道。 “这便是白无常的命令了,据我所知,魔尊当年只得了两粒续命丹,这些年一直派人暗中找寻第三颗,那日见你在太上宗用丹奇特,便想着你可能会有。” “我确实有,”灵香说着坐在了屋中凳子上,“可那是我自己炼的,再说了,当时我已喂了一颗给了陆英,你就怎知还会再有?” “我并不知你给陆英服下的是续命丹,我所知道的只是白无常所说的金丹。” 灵香听言却笑了起来。 “成色为金便为上品,天下金丹无数,他又怎知哪个会是?到底是魔族之人,还谋士呢,这点子见识也没有。” 说着又转而拿起罗盘丢给辛夷。 “你许是会奇怪我为何会有此物,只恰巧那日你在荫虞山时被我看见了而已。” 辛夷望着罗盘面上被朱砂画上了符咒乱了的阵形,心中却是不解万分。 “那你为何不阻止,还让这召来阵生力?” “是在试你,看你是否还有良善。”灵香说着起了身,“所以我将不同的符篆分发给你们,我在赌,赌你。” “这是何意?”辛夷大为不解,抬头望向灵香,却见她走到了窗前,抬头望着窗外。 “荼蘼……是我的母亲。” (本章完) 第67章 真珠帘卷玉楼空 第67章 真珠帘卷玉楼空 “白无常屠你满门,你却还为他卖命,莫非……” “没错,”辛夷此时起身走至灵香身旁坐下,“我母亲在他手上。” 灵香捏着下巴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确认你母亲尚且在世?” “这是何意?”辛夷听言顿时眼露寒气。 “无他,只是据我所知,当年那魔族之子能够夺位,全依赖白无常的手段,而他有个名号,人称白面修罗,从不做多余之事,当年留你性命,想来也是算到今日,如此我才好奇……”灵香犹豫着,“你有多久不曾见到你母亲了?” 辛夷听到灵香如此一问,心中一惊:是啊,他自小便为白无常做事,却是许久未见过母亲了。 灵香见他出神,忙说道:“倒不是我说你母亲已不在人世,只是若是落在他手上,想必……” 辛夷立时起身望向灵香。 “不可能!当时是母亲和我一同被抓了去,只是后来才被迫分开!” “你也莫慌,”灵香安抚道,“如今也只能是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什么,只是万事皆得留个心眼才是。” 辛夷听她如此说,不禁问道:“我如今所做之事,皆不会有利于你和元清派,你便这般无惧?” “怕?”灵香笑道,“怕是自然会怕的,可事已临头了不是,怕也无用,谁让麦冬……” 话未说完,却忽的岔开。 “说起来,你好似认得麦冬。” “她……”辛夷迟疑着说道:“她应是我母亲妹妹的女儿,我二人自小便订了亲的……” “什么?”灵香惊讶道:“怎么会?” “她右臂上有一麦穗纹绣,那本是一处烫伤……” 灵香想起小时候同麦冬一起汤浴之时,她右膊上似乎是有一块纹样。 “我本以为当年她也被杀了,姨父当时在我父亲手下做事,姨母常常住在我家。我后来看了官府布告,见了遇害人数便如此认为了……”辛夷开口解释道。 “你是说当时她在你家?”灵香思索了片刻,“这便不对了,我记得伏印师兄是在临城捡到的她,那距幽麓可不止一星半里,怎么可能?” 两人正就着此事有些想不通,房门却忽然打开了。 只见龙七红着眼站在门外,死死地盯着灵香许久。 灵香一时怔住,随后开口问道:“你……都听到了?” 龙七这才疾步上前,拉着灵香便往外走。待出了院门方才放开手,却是半晌也没说话。 灵香此时也琢磨不透他现在想些什么,正当她想着如何开口时,却听龙七闷声问道: “你是荼蘼仙子的女儿?” 灵香想着,既然他这般问了,想必也全然听见了,便也无需藏着掖着的。 “是,荼蘼仙子是我母亲。” 而龙七在听了这句话后,似是身上一颤,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我本是疑惑得紧,你是筑基三境修为,而我当时只是会些武,你又怎会让我轻易住进悠然居,原来你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自然不是,之所以让你住进悠然居,全是因为我那屋中尽是好物,不方便施展赶你出门而已,再说我也确实是不会武的。至于你是谁……” 灵香犹豫着是否要告知龙七,而龙七却在听到这句之后绷紧了全身。“虽然知你跟着我定是有目的的,一开始我确实是不知道的,后来我见着你身上的古玉,方才有所察觉。” 龙七听言,放松了身子——原来她并非故意留他下来。 “后来我用了些手段得知了这段往事,便想着,毕竟是因续命丹而起的,牵扯于母亲,我当是作些弥补才是……” 灵香正说着,却不防龙七忽然回头抱住了她。 怎么能说弥补,原来她一直是想弥补自己,可那灭门之事又非她所为,她又怎能弥补呢,她不可以这样想! 灵香被龙七此举惊住了,竟一时没回过神,待回转之后便想使力推开,却如何也推不动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灵香厉声道:“我可是你师傅!” 龙七松开灵香,双手却抓住了她的肩,弯着腰红着眼看着灵香。 “我不想你做我师傅!” 灵香被龙七一声低吼怔住,她可从未见过他如此,半晌才红着脸开口道: “你这癖好不好吧……我这年纪,也做不得你娘啊……” “我!”龙七被她这一句话呛住,竟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开口,便索性低下头便要吻向灵香。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噗”的一声,灵香竟突然消失不见了踪影,而灵香所站的地方竟立着一个小木人。 …… 长明灯一灭,灵香便醒了过来,麦冬一见她起身,便赶忙上前问着辛夷如何说,可她却好似还未回魂一般。 她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一个人,非要认人为母,虽然她是操着为娘的心,可也不能如此乱来啊! 即便是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可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娘了,她还从未做过母亲,哪有什么经验? “问你话呢!怎的就成了个傻子了?”麦冬说着摸了摸灵香的额头。 灵香这时一掌拍开了麦冬的手。 “我好着呢,”随即记起辛夷所说的话,忙开口问道:“你是六师兄自临城捡到的没错吧?” 麦冬听言一脸疑惑:莫不是辛夷问了这事? “是啊,怎么了?” “那之前在哪你还记得么?”灵香推开麦冬问道。 “一直都在临城吧,我也记不真切了。” “那你可还能想起被你师傅捡回来之前的事么?” 麦冬想了想摇了摇头,除了偷人玉柱吃被人追着打以外便不记得其他了。 这便怪了,灵香捏着下巴想着:她是如何到的临城? 可想着想着,却不禁想起龙七说的话,便问起麦冬: “你说,若是有人想要认你为母,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麦冬闻言心下大惊! 什么?难不成辛夷想要认她为母!? “不行!绝对不行!” 真是说笑!她这种容月貌,煦色韶光,亲都不曾结,便要做人母亲?! 这死丫头出去一趟到底做了什么,竟让辛夷想要认她为母!? (本章完) 第68章 乾元闲云讨无恙 第68章 乾元闲云讨无恙 灵香腿伤好了七八,可依旧被伏印真人勒令不可随意走动,虽说续骨丹药效卓越,但毕竟是新生的骨头,还禁不起过多劳累。 但再过几日便要演武了,本就答应了赵无恙助他修行,此去竹苑相距甚远,又得下山上山,着实有些不便。 既然如此,便告了怙奉殿那几个老古董,先将这几人借来用用好了。 如此灵香便修书一封,向上清真人讨了几人。 上清真人看过纸鹤信时,不禁头疼万分,信上说着什么屋舍破败,身居寒屋无人应,又说众长老高徒满地,唯自己孤苦伶仃无依靠云云,总之便是凄惨得紧。 可待翻至第二张时,便见上书几人姓名,说是欲讨去几日把玩一番,若不答应,便要闹上无极殿来。 说得如此放浪,实是有辱道门了,可这灵香行事向来肆无忌惮的,若是一个不如意,说不得真会搅翻无极殿。 好在上清真人深知灵香为人,说这些话无非就是记恨玲珑一事,想气一气他这掌教师兄,又有乾元真人一旁相劝,便也就允了她了。 灵香得了信时倒是略略惊讶了一番,难不成上清老头这些年被她气得竟真心如止水古井无波了不成? 望着亲来传话面带笑意的乾元真人,她心下却是好一阵算计——竟还特特令二老头子传话来,眼前这老家伙可也是只老狐狸,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不得不防。 “那老头这便应下了?”灵香似是有意无意地问着。 乾元真人却不答话,只袍袖一挥,桌上便有了一壶热茶,他悠然坐下,取了茶盏自行倒了,慢慢地喝了起来。 灵香看不透乾元真人的心思,心想着这老头话都不说,却在她屋中坐着喝茶,意欲何为? 可她面上却声色不动,竟也随着乾元真人喝起茶来。 一盏茶喝下,灵香心中直叹——到底是修为高深便有人捧,连喝的茶都比她清微峰醇香许多。 许是心痛好茶,又或是时候不早有事要做,乾元真人终是开了口: “小师妹如今倒是愈发耐得住性子了。” 灵香闻言轻轻一笑:“山中无事,我又这般样子,你们又应了我所求,还能有什么好急的?” 笑话,有事的分明是你这老头,还非得装模作样喝起茶,既然有好茶奉上,那她还客气什么。 “我见你那名单上有这么几人资质尚可,莫不是想收了过来?”乾元真人抬盏喝茶,茶雾氤氲,遮住了他的双眼。 灵香琢磨着乾元真人话外之意,难不成这老头是相中了哪个弟子不成? “有何不可?”灵香提壶倒茶模糊应着。 “倒非是不可,只是他们现下还是外门弟子,若是你这般特殊视之,终归是对其他弟子不公。”乾元真人放下茶盏望向灵香。 灵香却是轻声一笑:“不公?这世间万事本就不公,就如我一般,上苍何曾对我公允过?” 乾元真人闻言眼神一暗,还未及开口,灵香又接着道: “再者说了,一来若我真是相中这几人,提前教习又无甚不可,难不成我这峰主只是个摆设不成?这二来嘛……”她吸溜了一口茶,似是有意将声响弄得极大一般,“谁也没有规定弟子们不能寻了长老求问道法,既是来修行的,若不能主动早些寻了师傅求疑问惑,那只可说这人修道之心不诚,落于他之后便怨不得旁人。” 灵香一说及此,便想起半夏,那女弟子她是极为欣赏的,虽说洞慧师兄似是属意于她,可也不妨自己欢喜不是。要说为何欢喜她,吹捧也好,奉承也罢,那日施了替灵傀儡去寻辛夷之时,被她遇着了,竟对自己一番赞誉,临了也毫不遮掩明说了想同自己学符术。 许是好听的话迷醉了灵香心智,这回讨人居然也带上了她。 所谓相逢即是缘,人家又潜心修行,助她一次还能卖洞慧师兄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说不得哪日他那有个什么好物件的,还能以此为筹讨玩不是? 思及此灵香一阵后悔:倒是将成騋忘了去,昭冥师兄掌管守山大阵,他那宝贝最是多了。 灵香暗自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却听乾元真人开口道: “我观那赵无恙心性极是不错,虽是生在权贵之中,却毫无骄奢之气,是个可造之材,若是……” “若是能让于师兄你,定能将他带入无上道境?”不等乾元真人说完,灵香便插嘴道:“便说二师兄你何故作此姿态,原是想同我讨要徒弟。” 灵香说着又吸溜了一口茶,煞有介事地砸吧了一下,好似真在品茶一般。 “也罢,既然师兄看上了此人,也是他的造化,我便顺水推舟卖您一个面子,只是呢……”灵香说着放下了茶盏,“只是修道之人信义至上,我曾答应助他修行,万没有食言之说,再说了,您看我这连个茶都不如您和大师兄的好喝,既然让了一个弟子与您,您也总不好让我做了亏本买卖不是?” 乾元真人闻言一笑,这小师妹向来不肯吃亏,前头说了半天,无非是在这最后一句等着他呢。 “我可不似四师弟五师弟那般坐拥诸多法宝,每日打理着宗门大小事务就已是够呛,你若是想从我这讨个一星半点的好处,怕是要比登天还难,我不向你清微峰讨要丹药,你就该每日多拜拜三清了。” “哎~瞧二师兄说的,师妹我何时令你犯难了?”灵香说着端起了茶盏。 乾元真人听言,心下嘀咕了起来:你自小到大让我这把老骨头犯难的事还少么。 正腹诽着,却听灵香说道:“我定不会讨要师兄你没有的不是,就算我讨了,你还能凭空变出来给我不成,我要的自然是你有的,且绝不会令你犯难。” 乾元真人听了,心下倒是生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这琅嬛阁的书我都看了遍了,修为却依旧不得进展,想来是不合我那修行之法,而几位师兄所修习的残卷绝学我倒还从未研习过,不若许了我一块牌子,让我能去上几回无极殿下的藏卷室看上一看,说不得哪日我便能破境了也未可知。” “这……”乾元真人听后一阵犹豫。 灵香见他如此,忙添油加醋地说着:“哎哟哟,多好的苗子,若是落入我手,说不上误人子弟想必也是浪费人才哟!~” 乾元真人听言神色一凛。 “非是我不让,只是此事须得同掌教师兄商讨一番方能定夺,不若你且等上一等,待我回去告知了大师兄再作他议。” “一言为定!”灵香朝乾元真人举起了右掌。 “一言为定!”乾元真人回了一掌,然后蓦的回过神来:这还未去商讨,怎的就定了? 坏了!又着了这小丫头的道了! (本章完) 第69章 灵香授课清微中 第69章 灵香授课清微中 半夏实是没有想到,灵香峰主竟真会将她说的当回事,那传话童子来时,倒是着实令她惊讶了一番。 是以,当刘夏在闲云居见着半夏时,面上便是一滞,但想起灵香对他说过的话,马上就恢复了常态,还同半夏打起了招呼。 可半夏却是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便好奇地四处观摩了,刘夏见之心下一堵: 变天都不带这么快的! 不过倒非是半夏有意怠慢刘夏,实在是因为闲云居的样子令她纳闷得紧。以往她帮着洒扫时可是去过长老们的居所的,虽说不上多富丽堂皇,可诸般殿舍亭台俱全,皆是有着修道大家的样子。 而这闲云居却如同他们村子中的屋子一般,栅栏围成小院,院中几间屋舍一条长廊,不是木屋便是茅草的,边上竟还有几块菜田,且周遭竟连一个道童都没有。 难不成这清微峰主竟过得这般清苦不堪? 正疑惑间,只见灵香身着素服自主屋出来了,许是重伤未愈,虽看着还算神气,可面色上却有些苍白。 “今日召来诸位,是为了给将要到达的演武做个准备,本是应了无恙助他修行,可我想着大家相识一场,我又同诸位年岁相仿,便也算是朋友了,万没有厚此薄彼一说,故将诸位全数召来。”灵香说着,坐在了屋外的栏杆上。 “当然,我也不会白白教授道法,”说着指着被丹炉炸毁的屋舍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如今我这些屋子是真的破败不堪,待演武过后,少不了便要劳烦各位帮我修缮一番。” 龙七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敢情这女人还在这留了一手,就说她定不会如此好心。 正在龙七想着其他,灵香却将辛夷叫了上去小声嘀咕着些什么,只见辛夷听着点了点头,便叫着龙七刘夏,示意他二人跟着自己往后院去。 龙七见状心下一阵迷惑,辛夷何时同灵香这般熟稔了? 一路上他只默不作声地跟着,待到了地方终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方才那小丫头同你嘀嘀咕咕些什么呢?竟让你带我二人来后院?” 刘夏也是一脸不解,忙看向辛夷。 “无他,”辛夷转过身来,“只是叮嘱我教习你二人器诀之法而已。” “你教我们?”龙七一脸难以置信,又似是不甚情愿,“为何是要你教?” 辛夷见状轻笑道:“你我二人可是交过手的,犹记得那时我并未使出全力,可你却好似伤得不轻。” 刘夏听言困惑不解,身边二人何时这般打红了脸过? 龙七却赶忙开口掩饰:“是了是了,我知道了,快些开始吧!” …… 赵无恙不解为何遣走辛夷大哥三人而要将他二人留下,面对灵香,他还是心有余悸的,虽说这女子心地良善,可终究彪悍异常,且她时时行事不依常理,说不得待会便要被她轻薄了去。正当他满面戒备,心想着现下无人相护当如何是好之时,却听一旁半夏行了个道礼开了口。 “清微峰主,不知为何着他三人去了后院,却留住我二人?”“如此安排自是有我的道理,且听我慢慢道来。”说着便自身下拿了两个蒲团丢给二人,示意他们坐下来听。 修道之人所施道法大致分为玄术、阵法、符术、武道,可低阶修士想要施以道法,便需要念真言行手诀,方能得以实现,若是境界突破至筑基,就可舍去念真言,修为再高深的,便能以言灵施展道法,倘若到了真仙之境,只是一个意念,风雨雷电便可随心而动。 当然,同等修为的两个人施展道法,一个真言手诀俱行,而另一个只手诀或是言灵,自然是真言手诀俱行者所施展的道法玄力更为深厚强劲。 然而在对阵之时讲究寸阴寸金,若真是在对阵之时施展道法,自然是先发制人愈快愈好,所以相对而言,更多高深修为的修士会偏向于只施展手诀或者言灵。 道理虽是这样说,可究其根本还在于施术者自身修为的深厚。 “如此说法,你二人可明白?”灵香说着换了个坐姿,这腿伤之处隐隐作痛,怕不是又要下雪了罢。 半夏闻言琢磨一会,点了点头以示明了,而赵无恙却是点过头后又摇了摇头,灵香见了,心下直呼这小无恙真是可爱得紧,可须臾间便回神正色问道: “无恙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 赵无恙斟酌了一会,开口道:“方才你所说的道术之理,我听着虽有些晦涩,可也懂了七八,可我不明的是,将辛夷大哥三人遣走,难道不用教习他们手诀么?” 灵香闻言轻声一笑:“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方才一开始便说了道法的四种方式,之所以遣走他三人,是因为辛夷龙七所能运用的,便是武道中的器诀,而刘夏剑术卓越,以器诀入手,想必会更为合适,若是能将器诀学以致用,将来学习玄术法诀,即便是没那天份,多少也是能施展一些的。” 如此便更令赵无恙费解了。 “可这般将三人遣去后院,谁人教习他们呢?” 灵香闻言忽的想起,赵无恙是不知辛夷身份的,以辛夷结丹之阶,教习二人手诀自然是信手拈来。 “后院自是有我请来的教习先生,这点你莫要担忧。”灵香如此搪塞着赵无恙,转而接着说道:“倒是你二人同他们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半夏疑问道。 “方才说了,无论何种道法皆须手诀真言,武道多是降妖除魔卫道之法,可你二人俱不擅武道,便得从玄术、阵术、符术三者入手。” 玄术法诀相对来说,就是单纯地施展法术,多见五行天罡阴阳之法;符术虽也是器诀之法,可念符之时却更倾向于法诀之力,多用于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亦可用于其他,相对来说,只要记住了画法,便更容易上手些。 “至于阵法嘛,多分为法阵符阵器阵三种,其中玄机高深,你们暂且知道便好。”灵香说着咂了咂嘴——这阵法她虽会些,可自己也是稀里糊涂了许久,一时半会必然讲不清楚,若是说得多了,估摸着自己都能绕进去。 “手诀又分为很多种,天罡诀、九宫八卦诀、天干地支诀等等,一一学来想必也得数月之久,可演武在即等不得了。今日我便教习你们最为简单的五行诀和四相六合诀,先解了燃眉再行他说。”灵香说着,便随意地在木阶上坐了下来。 (本章完) 第70章 香夷夜谈论无常 第70章 香夷夜谈论无常 半夏天资着实不错,灵香教习的两套手诀,她不过半晌便尽数记住,且大多已能施展出。 而赵无恙虽有些欠缺,却着实令灵香惊讶了一番——即使他掐诀时有些手法不甚到位,可总是能令周身有些反应,尤其是五行诀法,他竟能做到引气入体。 果然如她所料,这小无恙竟有这方面的天赋,灵香随即便后悔起来——同乾元师兄的好处要得少了! 而龙七刘夏这厢便惨得多了,辛夷本就没有什么教授经验,所以并不曾像灵香这般讲解得如此细致,而他自己本身也是在挨打中修行至此,在他看来,大致地讲解一些有关器诀的附灵之法,剩下的打打就该会了。 所以在灵香放着半夏赵无恙二人自行修习,自己去后院查看之时,看到的便是鼻青脸肿的龙七和遍体鳞伤的刘夏。 虽说在她看来,男子便要多打磨打磨,可这…… 也实在是过惨了些…… 眼见着辛夷还在叫着二人起身打斗,她赶忙上前阻止了,再这般下去,别说演武,怕是小命都要折在这祖宗手上。 灵香望着辛夷一脸难以置信,可辛夷却是满面无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似说着“不是你叫我好生训导他们”一般。 不过虽说二人看起来吓人,其实辛夷下手还是有数的,这二人身受的都是皮外之伤,且在打斗之中似乎也能摸寻到一些门道,有个一两回,两人的剑竟能在掐诀过后显出异象。 赵无恙见着面上斑斓的龙七刘夏二人之时,心下默默地庆幸着,自己本以为跟着灵香修行定然会遭受蹂躏,却不想她今日异常正经,对自己竟没有前几回的样子,反观龙七刘夏,这一身的伤,还真是有些惨烈异常,也不知灵香姑娘到底请的哪位高人,竟下手如此之重,倒是辛夷大哥却好似安然无虞且神情泰然,看来今后若是遇着什么事,还得是辛夷大哥靠谱。 辛夷为刘夏疗伤之时,刘夏却是兴奋异常,虽说今日着实被打的惨了些,可之前所感受到的体内乱窜的真气却好似有些能够抓住了,且方才运诀之时,手中软钢剑仿佛被一阵气流包裹一般,甚至觉得自己的步伐要比以往更为轻快。 只是从未想过辛夷竟如此厉害,身边之人修为如此高深自己竟浑然不知,看来日后还要多向他讨教讨教才是。 相对满心修行的刘夏,龙七这边也着实有些聒噪了,每每灵香为其涂抹药水之时,他总会大声呼痛,龇牙咧嘴的,甚是滑稽,也不知其是真是假,若说他是装的吧,可脸上的确是青紫斑驳,但要说真的疼痛难忍,可灵香也确实没有下狠手。 不过此事倒是令灵香有些疑惑不解,刘夏虽也受了伤,可他面上却是干净的很,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再看龙七。 这厮莫不是用脸打的架不成? 半夏赵无恙在院中潜心修炼,听得屋内动静,赵无恙心中对灵香愈发畏惧起来:七哥都这般了,怎的灵香姑娘还如此下狠手?半夏却是一脸鄙夷:头割掉了碗大个疤,至于这么鬼哭狼嚎么? 可她似乎是忘了自己二次演武之时那贪生怕死的样子了。 …… 本是想着每日教习完毕便让众人回去,可不知怎的却忽然下起了雨,先是淅淅沥沥敷衍般下着,不过眨眼间便瓢泼起来,令人猝不及防。 冬日的雨自然是带着许多寒气的,虽紧闭房门窗子,可半夏依旧觉得寒气逼人,冻得直打哆嗦。灵香之前猜测果然不错,可眼见着雨势毫无停下之意,说不得夜间还会变成雹子,如今若是遣走众人,这山路崎岖定是危险异常。 闲云居如今又逢房屋破损,能住的屋舍也就两间,半夏还好说,同她睡在一起便是,可另一间偏房只一张小床,这四个人挤在一起,又似乎不太合适。 “要不便打个地铺吧。”刘夏此时建议着:“无恙还小,让他睡在床上,我们三个身强体壮的,拿张草席随意铺一铺就是。” 如此说着,众人望向灵香,可灵香此时却是一脸窘态。 之前闲云居常年只她一人居住,便是麦冬来此,也不曾留过宿,是以她从未准备过这些东西,虽说床褥倒是有,可女儿家的东西怎能随意给男子使用呢?便是龙七耍赖住在悠然居时,那一应用具也是现买的。 可她调戏山下纨绔子弟时,却好似从未在意过男女有别这等事情,便是看光了龙七身子,亦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难不成是私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难以与外人道? 龙七如此想着,心下便计较开了。 灵香掐了个火诀,在屋中升起了火,片刻之后半夏方觉一丝暖意,众人熬至半夜,终是不敌困意相继睡去。 灵香怕众人着凉,将火灵珠置于灯上,虽说她至今仍是不知如何用它,可这火灵珠却好似有灵性一般,竟慢慢放出热量,烘得屋内暖洋洋的。 望着门外廊上辛夷,灵香起身向他走去。 “如今你作何打算?”她裹了裹身上衣物,这火灵珠一离了身,还真是冷得有些受不住。 辛夷见灵香如此,忙捻了一诀输了口真气与她,灵香这才觉得好受些。 “到底是正经的武道结丹修为,玄力比我纯厚多了。”说着望向辛夷,似是在等着他回答方才的问题。 而辛夷却望着廊外雨帘,半晌开口道:“我一开始始终不明,那白无常为何会留我一命,现在想来,怕是早就在为今日布局了。” 灵香想了想,白无常命辛夷监视于她,无非是因为她能炼制续命丹,或者因为她的母亲是荼蘼仙子,可令她想不透的是,为何他们如此执着于续命丹?按理说续命丹功效卓越,那魔尊已然得了两颗,便是再重的伤也该治好了,可他们却为着消失的最后一颗丹药,竟能谋算至此。 且当年最后一颗续命丹究竟在哪呢…… “我如今暂且无法炼制丹药,下回他若是召你问话,你便如实告知,看他会如何。”灵香捏着下巴说着。 辛夷点了点头,这些年他也曾探查过母亲所在,可皆是一无所获,看样要想找到母亲,怕是只能先接着为白无常做事了。 (本章完) 第71章 九尺长卷山河图 第71章 九尺长卷山河图 最后的演武之地就定在怙奉殿外的道场,许多外门弟子一扫之前演武的阴郁,所有人皆是摩拳擦掌——毕竟成败在此一举了! 化淤散药效非常,虽只过了两日,可龙七面上青紫已消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许印子,若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一声钟响,上清真人同长老们自怙奉殿走出,众弟子忙从语笑喧哗中安静下来,齐齐朝阶上行了道礼,待众弟子起身,乾元真人得了上清真人示意,上前说起了话。 大致便是此次演武之后将会结合众弟子日常表现,以及之前两次演武结果,来决定谁人晋升内门,届时没有晋升的弟子或去或留,宗门也不强求,若是不愿留下的,交上名牌便可择日下山了,若是还愿修行的,便会重新分院,望这些个弟子可以潜心修行,愿日后擢升考能够成功云云。 灵香听得无聊至极,便是站着也有些要打瞌睡的样子,伏印真人忙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提点着她莫要漫不经心。 乾元真人终是将话说完了,随即转身朝上清真人行了一道礼便退回了原位。 这时,阶下寒阳捧着一个卷轴自殿内出来,朝众长老行了一礼,随后将卷轴呈给了昭冥真人,而后又转身对阶下众弟子说起了此次演武。 此次演武众弟子将进入方才递给昭冥真人的山河图中,山河图乃是上古大能所留灵宝,其中纳有万种幻境,以画呈现,诸如雪窑寒洞、荒芜之地、深渊沼泽、迷雾幻林等,众弟子将以各自寝庐的四人一组进入早已设好的关卡之中,只要能破解其中玄机便可成功。 只是各关卡中或多或少会有异兽出现,众弟子也可能会几组落入同一关卡,而每关玄机只可一组获得,到时候众弟子如何出关,便由他们自己决定了。 这次演武限时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还未出关者便视为闯关失败。 寒阳一说完,昭冥真人便念起了真诀,他手中卷轴缓缓升空,待真诀最后一字吐出,那卷轴便蓦地一下打开,一幅画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那画长数尺,画中景致惟妙惟肖,其中鸟走兽,雨雪流水,竟俱是动着的。 随着昭冥真人一声“现!”字吐出,那画卷之下便现出一道光阵,与此同时,众弟子脚下亦是出现一道光阵,只听得昭冥真人一声“入!”众弟子立时便不见了踪影,而画中却多了一个个小人物,那些人物神情各个惊诧无比,仔细看去,竟是方才消失的外门弟子们! “我倒是没想到,不过是一场演武罢了,竟将山河图都请出来了。”灵香说着便坐了下来,这站了半天,她脚都觉得有些痛了。 伏印真人笑着摇了摇头,伏下身子替她查看腿脚,只见之前受伤之处竟真有些红肿了,他不禁蹙起了眉头。 “不是叫你好生休养么,这两天又疯玩什么,怎会将腿弄成这样?”说着自腰间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些其中药水在手上,轻轻为灵香揉按着。 灵香也不敢多说其他,总不好明着面说她是因为教习赵无恙和半夏所致,只说是这半日陈词滥调站得如此,随后还剜了一眼乾元真人。 而乾元真人只侧着头同上清真人说着话,假装自己没看到灵香那一眼——若是真让这小丫头逮到话头,说不得又得讹上他一笔! 山河图虽说是幻境,可诸般感受却是真实,有些弟子落在雪山之上,那浑身刺骨寒意,愣是令其心生退意,可进来之前寒阳已经明说,除非找到机关玄机所在,否则便只得等一个时辰到了才能出去。而灵香也是万没想到,这几个老狐狸竟会以山河图来作演武的考验,许是因她上回干预了二次演武,又或者这二老头子告了她的密,所以这几个老古董才会出此对策。 如此想着,灵香又狠狠剜了乾元真人一眼,乾元真人被盯得心下一惊,暗自想着自己又是哪处得罪了这小祖宗。 其实这事还真不怪乾元真人,此次演武考题本是昭冥真人布下的玄灵幻阵。 玄灵幻阵是一道高深的器阵之法,本是要将众弟子送入阵中历练,可就在前几日,不知是何人夜闯此处,将阵眼破坏了,故长老们才急取了山河图来。 昨日上清真人卜了半日卦,可最终卦象皆是不通,也不知来人使得何种术法,竟能瞒过他的占天术,若非混天仪并无任何征兆,便是此次演武也要取消的。 可这也并非意味着就此揭过,昨日一众长老已在窥尘镜中仔细看过那日情形了,虽说还无法知晓是谁,却能确定此事定是宗门之人所为。 昭冥真人本还以为莫不是自身修为退步,故三番两次让贼人得了逞,还特特查看各处山阵,可皆是完好。现下看来,之前魔族那次怕也是同此回一般,定是宗门之中出了叛徒! 然而虽说已然确定了此事,可究竟是何人所为却终是不得而知,于是上清真人便遣了寒阳带领各长老心腹之徒,连夜作了周密布置,此事也未宣扬。 既然那人一次两次使坏,背后又是魔族之人,想来还会再有动静,待到那时便可将其一举拿下。 此事若是让灵香知道,想来定是极为高兴的——辛夷之事她正愁着如何瞒过,却不想竟会有个顶缸之人凭空出现。 不过灵香的想法倘若被一众长老知晓,尤其是昭冥真人,估计得气得即使是一把老骨头也要跳将起来。 阵外众人各怀心思,山河图内却已然热闹起来。 要说这修行啊,道运着实必不可少,一刻钟过去了,有些弟子进了图中,至今依旧安然无事,可有些弟子方一进去,便遇着了麻烦。 世上若是有运道极佳的,必然也会有运道极差的,便如那梅苑的妙芷,上回演武入阵没多久便被荫虞峰的精怪迷晕缠上了,这回便是落在了无根沙丘,几人方一站定,便钻出来个巨形游沙鲛,被追至现在,几人还在逃着。 倒霉至此,倒也算是个天选之人…… (本章完) 第72章 幽暗迷雾诡事多 第72章 幽暗迷雾诡事多 成騋一行落入的是萤火沼泽,这里遍地杂草,处处泥淖,低洼积水更是数不胜数,稍一不慎便会泥足深陷。 更为危险的是,在这昏暗的沼泽之上,萤火虫四处遍布,或附在草上,或飞于空中,放眼望去,幽绿色的光点无边无际,诡异至极,若是从中走过,便会成堆飞起,眩人眼帘。 黑暗中本就不好探寻路,又是沼泽,还有一个个光点迷惑视线,成騋四人只得以剑小心试探,几次都走得没了路,可再想返回,却又寻不到原路,来回下来,一个个皆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亦不知如何是好,只麻木地走着。 说起来,成騋心中宁愿遇到的是一些恶兽,看得见摸得到的,打得过打不过另说,起码干脆利落,现如今的处境真是应了那句拖泥带水,叫人心中烦燥难忍。 而就在这时,走在末尾的一人忽然大叫起来,唬得前面三人险些一个不稳栽进泥潭中,而那人却一下坐在了地上,满面惊恐,指着水中哆嗦地开了口: “眼……眼……水里……水里有只大眼!” 成騋三人听了,立时戒备起来,可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阿魏怕不是被这些个流萤迷了之智,一时间看到了幻象罢!”其中一人说着,便要扶起坐在地上的那人。 而坐在地上被叫做阿魏的那人却是没有搭理要扶起他的人的意思,只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指的方向——他分明看到萤火之下一只如缸口般大的眼睛睁了一下,绝非幻象。 “不!我没看错!确实有只眼睛瞪了我一下!”阿魏颤抖着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水中似是有了一些声响,不过瞬间又归于宁静,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成騋听到了,他本能的觉得此处定是有着什么,忙拉住身边两人伏下了身了,比了个噤声。 然而四周却是死寂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几人以为或许只是水中鱼虾作怪之时,却见大片流萤飞起,而水中亦是一阵翻腾。 借由萤火之光,成騋定睛看去,只见水中一竟游着一条巨物,身如巨蛇,背有鳞片。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长啸,水面一阵炸裂,那水中巨物腾然而出,只见其身似锦锻,爪如长桨,颈有白纹,长嘴如鳄,双目如灯,头顶短角。 竟是一只巨蛟! …… 不知是怎样的缘份,刘夏连想都不曾想过,便是最后一次演武也会遇到半夏,这可倒好,每个关卡的玄机只有一个,难不成还要同四个女子抢夺不成?这也太有违君子之道了! 龙七四人所在之地,乃是山河图中的迷雾森林,此处树木高耸繁茂,遮天蔽日,只偶尔能有几束光落下,洒在林雾之上,乍一看去倒也似仙境。 可如此茂密的山林,却是听不到一丝鸟鸣,只听得众人踩踏落枝枯叶的声响,唬得赵无恙牢牢抓着辛夷袍袖不肯松开。 摸索之时,只听得不远传来悉索之声,四人如临大敌,忙架开剑刃。 然而就在声音临近,四人正要往前冲时,却见一道符火袭来,倒是不曾打到谁,却吓了赵无恙一跳。 “用符的……是人……”他凑到辛夷耳边小声说着。 辛夷听了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这傻小子怕是还不知道,有的陷阱也能飞符吧……符?外门弟子中还有其他能用符的?除非…… 他望向龙七刘夏,二人亦是一脸了然,赵无恙见状蓦地记起了在闲云居同他一起修行的半夏。可这雾气太大,实在看不得多远,若是真遇着半夏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就在这时,只听前面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 “打到没?打到没?” “我哪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用符。” 这声音……果然是她。 刘夏心中一阵唏嘘: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龙七听了声音,忙出声招呼起来,林中雾气沉沉,若是再飞来几道符便不好了,半夏那人他可是知道的,说是愣头青也不为过。 半夏听了龙七叫她,心中顿感涸鱼得水,忙循声奔来,口中大呼道:“有救了有救了!连翘我们有救了!” 待两方人会面才知,原来半夏这组只剩她们两个,另外两人早就走散不知在哪了。 半夏也是无奈,本是说好四人同行,可她们实在走得太快自己没有跟上,只她一人在这雾中游荡半天,不想没多久又遇到同样没跟上也在独自游荡的连翘。 听了她言,龙七四人俱是无言以对,怪道是老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半夏如此粗心大意,怕是这个连翘和走散的两人亦是如此吧,想来她们之前连丢了人都不知道…… 这两人好不容易见着彼此,便再也不愿多走,只商量着待演武时辰到了便能自这鬼地方出去了,却不想还能遇着龙七他们。 龙七倒是有些惊讶,符术如此难的东西,灵香教授念符不过才三两日,半夏这丫头居然已能飞符了,想他学了半月有余也无法施展符力,莫不是灵香那丫头故意藏私没好好教他不成? 其实半夏暂时也不过是能用火符之类的低阶符术,。昨夜她想着既然大致道理已懂,不如试着画两张,也算是为演武作了准备。一开始画了神速符和子母符,却是半丝效果也没有。 不过能用火符她已是很满足了,毕竟自身修为在那了,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不是。 于是昨日她便画了一沓火符风符之类的符箓,虽说不能每张都有效力,可也八九不离十了。 嗯?风符? 众人只见半夏拿出了一沓子黄纸,掐着木诀一张一张地试着,口中还念念有诀,样子像极了山下骗人的假道士,模样甚是滑稽。 就在赵无恙目瞪口呆,想着这姑娘莫不是魔怔了之时,却见半夏袍袖翻飞,须臾间便有劲风吹起,落叶围着她飞旋着,不一会周围雾气便被吹散开了。 手中符纸化作沙土,随着风消散,飞叶尽数落下之时,符术终于停了下来。 半夏睁眼见着的便是衣衫凌乱的几人,这时连翘理着被风吹散的头发,大声埋怨道: “半夏你下回施术就不能事先吱个声?” (本章完) 第73章 鼅鼄巨蛟画中聚 第73章 鼅鼄巨蛟画中聚 半个时辰过去了,灵香倒是没想到,这起子外门弟子居然能坚持那么久。 山河图她是进去过的,其中光怪陆离之事,入图者若是没有些胆量,怕是会被吓破胆。 正当她百无聊赖,想着这些弟子何时会被吓出来时,却见山河图上一阵灵力波动,不一会便有两个女弟子自图阵中跌落。 这两个女弟子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钗发尽散,满面苍白,眼中尽是惊恐。 过了没多久,便有弟子陆陆续续跌出图阵,皆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 灵香见了心下却笑开了:果不其然。 …… 雾气散开后,视野倒是开阔了不少,众人趁机环顾四周,入眼的却只是灌木和高耸的树干,可奇怪的是,这些树干似是直直插入地下一般,竟连半丝根须也没有。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被吹散的雾却又渐渐围拢了过来。 半夏正欲再寻一张风符驱雾,却被刘夏制止了。 “如此下去必然不是办法,进阵之前寒阳师兄便说是有玄机,这树木如此古怪,想来应是关键所在。” 龙七闻言摸了摸身旁的一颗树,却发现这树似与平时所见的不同,别的树皮应是粗糙才是,而这树的树皮虽看上去不平整,可摸上去却是滑溜溜的,倒像是包了浆一般。 辛夷身旁的树更是奇怪,上面竟有许多绒毛,而树的一侧还有许多倒枝,就像刺一样,却是半片叶子也没有。 眼见雾气聚集,众人却是半丝头绪也没有。 “不如……”这时连翘整理好衣裙,幽幽开口道:“不如爬到树上看看?不是常说站得高看得远么……”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互相看着:对啊!这不是最显而易见的法子么? 于是众人一顿商议,决定让身形最为敏捷的刘夏上去。 刘夏挑了一颗离自己最近的树,提气纵身,踩着树干几下便消失在雾中没了踪影,众人在下面等了好一阵子,就在他们以为刘夏在上面出了什么事打算让辛夷上去看看的时候,却听得树上传来猎猎响声,不一会便见着一个刘夏的身影,只是…… 只是他的面上尽是惊愕! 刘夏遇事大多处变不惊,极少会见他如此,辛夷忙上前问他看到了什么,却见他一脸凝重,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这里……是墓……” 众人一听,不由得大惊。 “什……什么?”龙七好似没听清一般问道。 “这里的树很少,”刘夏摸着方才爬的树说道:“这是巨鼅鼄的腿,这里是巨鼅鼄的墓,并非什么森林。” …… 周遭虽昏暗无比,可巨蛟的双眼却如同皎月,它瞪着成騋四人一动不动,仿佛是在角力一般。 成騋这厢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一来周围尽是沼泽,若是逃命之时踏入泥淖,便是没被巨蛟吃了,也得死在泥潭中。二来观这巨蛟只是立在水中却毫无动作,想来要么是没有恶意,要么便是眼神不好。如此看来,唯保持不动才是上策,他紧紧地拉着身旁二人,以眼神示意莫要动弹,也不要出声。 可阿魏却似是吓破了胆,只巨蛟出现之时愣住了一会,现下回转心神,忙大叫着起身往身后跑了起来。 那巨蛟听到阿魏的叫喊,一声长啸,便潜入水中,只露着角追着阿魏急速游去。 成騋几人在后方追赶叫喊着,让阿魏停下不要出声,但阿魏却好似失去理智一般拼命地跑着,而他的双腿哪有巨蛟游水快,不过转瞬便被它赶上。 只见那巨蛟慢慢露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阿魏,一口便将他吞进了腹中,转头看向追来的成騋三人。成騋见状忙拉着另外两人立住,半丝声响也不敢发出。 这巨蛟方才只盯着几人却没有动作,想来应是眼神不好才是,而阿魏叫喊起来他便能知其在哪,看来它当是以听觉辨别猎物,现下只希望它等不到声响自行离去才是。 如此想着,三人俱是屏气凝神,半丝响动也不敢有,便是连一个动作也不敢做,生怕巨蛟察觉,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心中只想着它能快些离去。 这般煎熬下这巨蛟果然也不负所望,昏暗中等了不知多久,许是觉得没有了猎物,便慢慢潜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可即便水面已然平静无波,成騋三人还是不敢动弹,生怕巨蛟是佯装离开,在保持了许久,确定了巨蛟是真的不在了后,方才动了动早已麻木了的身体。 这时其中一个名叫书竹的弟子忙开口道:“阿魏被那长虫吃了,这可如何是好!” 成騋闻言想了想,遇到这种怪物,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况且传闻巨蛟凶猛异常,就算想要搭救,怕也是有心无力,怪只怪阿魏太不镇定了,也是他命中该有此一劫。 如此想着,他小声安慰着二人,另一个叫山槐的弟子小声嘟囔了一声:“早知便不乱想了。” 成騋闻言不禁疑惑,忙问他想了什么,只听他说: “方才心中抱怨这劳什子试炼落至此甚是粘湿之处,还不如来个怪物痛快打上一场。” 那厢书竹听言忙说好巧,自己亦是如此想的,两人相视一眼望向成騋,成騋却是怔住了,难道…… …… 山河图一阵灵力波动,灵香不禁轻声一笑,不知又是哪路人被吓了出来,刚这么想着,却见法阵张开,一个男子大叫着跌出了山河图。 那人便是落在了地上,却依旧大叫着,仿佛失了心智一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阿魏,几个道童上前一番施法方才稳住他的心神。 灵香倒是好奇,他到底想到了什么才会落得如此。 要说这山河图,除了其画阵中原有之物外,剩下的所有皆是来自入阵者本身,心有所思,便有所现,当年灵香为寻玲珑曾入图一次,却是得了一个虚幻之物。 没错,这山河图的玄机便在于入阵之人,若是能悟到,便可轻松破解。 不过也绝非表面那么容易的,图阵中人影已然所剩不多,可现下时间却只剩约两刻了。 (本章完) 第74章 浅草方能没马蹄 第74章 浅草方能没马蹄 “你方才说什么?”成騋惊讶问着山槐。 “落在这粘湿之处?”山槐被问得一脸莫名。 “不是这句。” “还不如来个怪物痛快打上一场。”山槐答着,心下依旧不明所以。 成騋闻言转而问向书竹:“你说你也是如此想的?” 书竹好似有些明白成騋的意思,忙答道:“倒是差不多,不过我想的是即便来个上古巨兽也好过遭受此罪,起码还能开开眼。” 成騋不禁沉思,自己方才便也想得差不多,怎会有如此巧的事,这水中巨蛟完全符合三人心中所念,若真如此,想来寒阳师兄口中所说玄机…… 想及此处,他抬头望了下书竹,书竹亦是点头应,既而说道: “阿魏是我们当中胆子最小的,应是不会有这想法,可巨蛟出现时却只将他吃了,估计当时他心中应是‘这怪物要将我吃了’之类的想法,才会被一口吞了。” 山槐这时才领会到二人话中之意:“你们是说,此处应是想到什么,便会发生什么?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书竹闻言望向成騋,后者犹豫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是否如此一试便知。”书竹得了成騋示意开口道:“现下我们便一齐想着白日快些来临,看看此处能否变亮。” 于是三人努力按着书竹的意思,集中思绪,可许久过后,也未见着日出,四周依旧是昏暗无比。 然而就在这时,水中蓦地一阵翻腾,方才的巨蛟竟再次出现! 成騋见状心下一惊:难道方才所想是错的? 书竹亦是一脸茫然,望着眼前巨蛟又不敢动弹——难道它是听到了三人讲话又杀了个回马枪? 而此时山槐却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不住,方才我心中不由自主地想着这巨蛟的事,不想它还真的又回来了。” 成騋闻言忙捂住山槐的嘴,现下还不知之前猜测对与否,若是不对,那这巨蛟定不是因为山槐所想才回来的。 而就在此时,水中巨蛟竟向三人慢慢靠来,书竹大惊,忙抽出手中软剑便要刺去,却被成騋一把拦住。 书竹不解,望向成騋,成騋却是摇了摇头:这巨蛟此次看来并无敌意,再者即便真是要同它相斗,以三人修为来看无异于蚍蜉撼树,断没有胜算才是。 只见那巨蛟慢慢靠近三人,将要近前却慢慢伏下了身子,将头放在山槐身侧。 成騋书竹见状俱是疑惑不已,而山槐那厢却摸上了巨蛟的颈上。 “小时家中来了个道士,赠予我家一条除妖的鞭子,说是由蛟的颈毛所制,之前一直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摸起来手感像极了。” 听闻此言,成騋书竹俱是一脸难以置信,平日里只道这山槐缺筋少弦,却不想竟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随即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既然这巨蛟能够如此,便说明方才设想没错,可为何却无法实现天明这件事? 望着还在摸巨蛟的山槐,二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哪里不对? …… 阿魏终是被安抚好了,坐起身子望着周遭,心下不禁疑惑:方才自己不是被一条大蛇吃了么,为何又身处宗门了? 灵香见阿魏如此,便走下石阶蹲在他面前问道:“你究竟看到什么了?竟会害怕至此?” 望着突然出现的灵香,阿魏先是一惊,随即又大叫起来: “蛇!大蛇!大蛇在里面!成騋他们还没出来!快些救救他们!啊呀!我被吃了!被吃了!” 道童见他如此,忙上前便要施法,灵香却拿出了一颗药丸塞到阿魏嘴里,不过片刻他便昏了过去。 “我给他喂了颗宁心丹,将他送回去睡上一觉便能好了。”道童闻言施了一道礼,转头掐了个手诀,只见阿魏如提线皮影一般飘了起来,随着道童的步子一起往外门弟子居所去了。 望着走远的两人,灵香笑了笑,如此胆小的一个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不过方才听他提到成騋,看来他离真相已然很近了,只是不知能否来得及。 灵香扭头见道童已经开始点香,不禁想起了龙七。 只剩一柱香的时间了! …… “什么?巨鼅鼄的墓?”半夏闻言大惊失色,“那如此说来这些并非雾气而是瘴气!?” 连翘闻言白了她一眼道:“若是瘴气,哪还容你活蹦乱跳这么久?还吹了一阵邪风。” “此处湿冷异常,确是雾气无疑,只是有些奇怪。”刘夏捏着下巴说道:“既然雾气如此浓厚,那光是从何而来?我方才爬至上方并未看到太阳,又怎会有光呢?” “如此说来,那些光是并非一直都有,而是每走一段才会有一道,仿佛……”龙七沉吟道:“仿佛是在指路一般。” 辛夷仔细想了想,确如龙七所说,便开口建议道:“不如试着跟着光走走看?” 众人寻着光一路走了许久,可无论如何走皆是无法走到尽头,每道光前方总是会还有一道光,似是无穷无尽一般。 “这么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半夏泄气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辛夷望着半夏,眼中满是疑问,半夏被盯得心下发毛,忙问他看自己作甚。 可辛夷却不答话,却是走向半夏,半夏见他这般,忙自大石上起身走开,可辛夷只是越过了她抚向大石。 “你若是也走累了说声便是,非要如此,怪吓人的。” 听着半夏埋怨,一旁连翘撇了她一眼:你当人人都如你呢? 而这时辛夷却开口道:“我们走了半天,怕是在原地兜圈。”说着将手掿开,那竟有一道剑痕,“这是我之前作的记号。” “你是说,我们走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半夏一脸难以置信。 “如此看来……”龙七上前捏着下巴道:“这简直就像……” “像阵。”连翘接口道。 众人一听倒是惊讶地望向她。 “你懂阵?”刘夏问道。 连翘睨了一眼他,眼中尽是不满:好歹她家也是除妖大家,这最基本的机关阵法她也是懂一些的。 辛夷见众人如此便不再开口,灵香事先可是知会过他的,莫要显露自己实力,关键时候点到为止,太多人知道他的事反而不好。 (本章完) 第75章 心想事成五行阵 第75章 心想事成五行阵 可这雾气弥漫,又如何得知这是何种阵法?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束手无措。 相对于一筹莫展的众人,连翘倒是看起来悠然自得的很,望着不知所措的众人,她却笑了起来。 “也难怪,修行上所讲的阵大多是玄阵、器阵、符阵,而除妖师除了会修习这些阵法,还有一种便是尘阵。”连翘说着走向半夏方才坐过的大石。 “尘阵?那是什么?”半夏疑惑着,心下只觉有意思得紧。 “方才说了三种阵只是如今常见的,其实古术的步斗天罡也是一种阵术,就连现下的符术,虽源自上古图腾,实则也算是阵的一种体现,于我们除妖家来说,便是小型的阵。”银翘双臂抱胸得意地说道。 “可与这又有什么关系?”赵无恙听得云里雾里的。 “我的意思其实在说,阵法玄妙多变,自然是会有多种用法,便拿现下来说,”连翘说着拍了拍石头,“如今我们的处境,有石有树,有光有雾,却唯独少了一样。” 少了一样?什么意思?众人皆是一脸茫然,连翘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地解释道: “石主土,树主木,光主火,雾主水,五行有四,却是缺金,想来这便是五行尘阵。这尘阵嘛与其他阵术有所不同,布阵手法俱是以身边常物来作隐喻,存在即可为相。现如今五行缺金,想来只要找到对的地方补上这一相位,便能破解了。” 刘夏闻言皱眉问道:“那这地方该是在哪?” “这……”连翘面上得意劲还未消失,被问及此,便立刻没了神色,“这些我只是在家之时听长辈们说过,却从不知道如何布阵……” “如此说来,这阵法不破,我们不能自此处走脱了?”龙七此时突然开口问道。 连翘闻言点了点头:“想来应是这样。” 见她如此,龙七悄悄凑到辛夷身边小声道:“你修为最高,又是同出自除妖世家,想来对这阵法当是了解的罢?” 而辛夷却是摇了摇头:“多数除妖家都有自己的本事,便如当年你龙家以剑闻名,乔家以卜算封妖长于别家一般,路家所擅乃是隐匿刺杀之术,虽对阵法有所耳闻,却也只是皮毛而已。” 这些龙七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将信将疑地睨了一眼辛夷:亏这厮之前还重伤于自己,还当他多么厉害,关键时候也还是靠不住啊。 而半夏此时却忽地问向赵无恙:“我记得清微峰主曾在教授五行手诀之时,提过一些五行阵法是也不是?”只怪自己当时只顾着符法,却没仔细听这些。 赵无恙闻言回想了一下道:“确是讲过一些,好像说是五行之阵布法不是五足星芒,便是四相合一,必不会出这二种。” “既然如此,便将两种法子都试上一试不就知晓了?”半夏闻言提议道。 “不用都试了,”连翘此时却开口阻止道:“如今雾气弥漫,水相一位想来无法占位于五足星阵,如此看来只能是四相合一了。” “可……”赵无恙犹豫道:“四相合一的话,土相位应是主相才是,可依这雾气看来,倒似是水相位为主相了……” “诶~莫要局限于此啊,大地亦为土嘛。”连翘说着踏了踏脚。 “可真是如此便有两位主相了……”半夏疑问道。 众人一时间倒是有些计无所出,左右为难。 “有没有可能……”刘夏摸着身边被光照着的石头开口道:“是五行相生之法?”可众人却是不明其所以。 “记得掌御长老授课之时曾说过五行相生相克,既然如此,不如试试这个?”如此说着,他将手中之剑拔出,一阵舞动后插进了石头缝中。 一开始倒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可没过多久却见那剑上水珠竟离剑而出飘了起来,随后慢慢聚集变大,便是周遭迷雾也渐渐稀薄起来。 而后大地开始震动,还不待众人惊诧,那几束光便动了起来,照在了几颗树上,不过瞬间,树便被点燃,不时便会有焦叶落下,却平地起风将这些焦叶焦枝裹挟着回旋在刘夏的剑周围。 焦风缠绕着许久,只见石上钢剑泛起红光,片刻便化成了钢水自石上流下,这些钢水仿佛无穷无尽,又好似有生命般,扭曲着蜿蜒着,燃起地上枯叶残枝,在众人脚下画出了一道火阵。 待明火熄灭,阵上却火光依旧,这时方才的几道光蓦地照在阵上,周围迷雾霎时间聚集起来,它们不断地涌入之前自剑上飘起的水珠之上,那水珠愈来愈大,待雾气消散,便一下钻入地下不见了。 众人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光,竟是自一只巨鼅鼄的眼中射出,而这只之前被众人以为是死了的巨鼅鼄竟猛地抬起一只腿猛然踏在了地上,刹那间阵外地裂山崩,随后涌出大量的水,如海潮般汹涌。 几人还不及反应便被淹没,随着漩涡沉入水底,而迷雾森林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竟恢成刚才的样子。 …… 成騋书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可既然这巨蛟现下如此,便足以说明之前设想没错。 两人绞尽脑汁来回踱步,却见山槐又是惊呼巨蛟鬃毛顺滑,又是赞叹巨蛟鳞片华美的,丝毫不见其有任何负担。 难不成是同山槐有关?成騋看向书竹,后者眼中亦是盈满疑问,这山槐平日里大大咧咧,却是彪猛异常,不过如这般像孩子一样,倒是头一回见着。 生怕巨蛟喜怒无常,两人小心地走到山槐身后,成騋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凑到耳边小声问道:“你可是猜透此处玄机?为何不见你有半丝紧张?” 山槐却是一脸无辜:“不是你们常说我出门从不带脑么,如今有你二人,我还有甚好想的?脑子这物件过于沉重,带着出来甚是累赘,今日演武我便将它留在竹苑了。” 一句话说得二人顿时无言以对。 “如今可是关键之时,我们已在此处耽误许久,你这般事不关己,如何能突围此次演武?”书竹听言,忙凑上去说道。 可即便如此,山槐自己却是依旧不知如何是好,望着眼前巨蛟,心下登时有了算计,不如…… 他越过二人走到巨蛟面前,摸了摸它说着:“此处境况这般,你可知如何破解?” 成騋书竹见他如此,只觉他是真的缺筋少弦,此处本就是幻境,这巨蛟自然也是虚物,又怎会知晓这些? 可令事情却出乎二人意料,只见那巨蛟摇晃着起身,竟朝着山槐点了点头。二人俱是惊诧非常,书竹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险些闪到了舌头。 而山槐见巨蛟如此,便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可否带我们破解玄机走出幻境?” 那巨蛟闻言却是不动,良久之后点了点头,可还不待三人舒口气,它却猛然腾空而起,蛟尾卷着三人抛向空中,随后鳄口大张,将三人吞入了腹中! 山河图这个意外总算补完了,感觉脑洞不够用了…… (本章完) 第76章 道破山河内门定 第76章 道破山河内门定 山河图灵力波动愈发频繁,不时便有弟子自图阵中出来,或是惊慌失措,或是淡定如常,而图上人影也越来越少了。 望着香鼎中将要烧完的檀香,灵香心中倒是有些焦急起来,也不知这龙七几人到底有没有勘破玄机。 正想着龙七这个徒弟她还要不要时,只见山河图光阵一闪,成騋三人同龙七几人几乎同时自阵中跌出,两方俱是袍袖尽湿,不同的是,龙七几人身上滴答着水,而成騋三人却是粘液一般的东西。 随着线香火光一灭,图阵中一众外门弟子尽数返回了道场,他们有的迟眉钝眼,有的惊慌失措,有的却是从容自若,各人神态俱是不一。 而且他们身上,有的同进阵时无二,有的却是带着些什么,或是道袍破坏,或是头顶叶。 至此演武结束,昭冥真人上前袍袖一挥,山河图便自行卷起飞至他手上,他只是略作浏览,便将它交至乾元真人手中。 乾元真人接过卷轴,向上清真人一番请示,便上前说起话来。 “此番演武想必尔等都能有所收获,是否合格,将由山河图决定,现下我便公布结果,大家也莫要急着起身,权当坐在地上休息便是。”说着双手分放于卷轴两段掐起手诀。 只见那山河图裱背暗纹一亮,随即便有字从中飘出。 忍冬、飞蓟、问荆、成騋、书竹、山槐…… 当龙七等人的名字飞出之时,灵香立时笑了起来:看来他也没给她丢脸嘛,算了,这徒弟还是先收了去使唤吧。 不过飞出十四五人的名姓,山河图便熄了灵光。 乾元真人随即宣布众人散席,着众人回去休息,至于谁人擢升成功,将由长老们讨论过后再行决定。 …… 一番折腾下来,倒是让这群外门弟子们疲惫不堪,虽说山河图只是幻境,却又正因为是幻境,所以会同时耗费入阵者的体力和心神,故宗门特意给假三日,令这些弟子们好生修养一番。 大多弟子俱是大睡了一番,龙七也不例外,自出了山河图,他只觉自己四肢百骸如同散了架一般,一回到竹苑三七不问倒头就睡,一睡便是一整日。 虽说外门弟子们能够轻松几日,可长老们却是毫不松懈,为了擢升事宜,掌教上清真人同几位长老在无极殿已然讨论了许久,而灵香却置身事外——不过是走个过场,何必如此劳心劳力? 几经论讨,六十四位外门弟子中取十五人晋升,这些人将会入住昆成峰上的游渊殿,同各位长老的亲传弟子们同住,掌教上清真人也将会亲自教授道法真诀。 就在长老们如此定下之后,灵香却突然开了口: “师兄们如此决定倒也不是不可,但我选中的弟子是要悉数带回清微峰的,届时人数有所变动,可莫要怪我没有提醒。” 乾元真人闻言便说如此不合规矩,可灵香好似混不在意一般,只说规矩本就是人定的,再者她的弟子本就是暂时交由宗门管教,如今已然通过试炼,是时候带回去调教一番了,再者说届时窥尘镜测过灵根之后,还不是各入各眼,会将事先定下的弟子领回自家道场? 这般言论,倒是让一众长老无法反驳,毕竟这本就是早就约定俗成的规矩。“依我看来,不如早些宣了这些擢升的弟子过来测了灵根,早些带了走,莫要耽误了时间。”想到自己那还未修缮的屋子,灵香便觉此事还是尽早定下为好,再说还有一堆灵植要照料呢。 昭冥真人本想反对,可乾元真人却拦住了他,此番不乏为一个好法子,正好早日宣布了,那些个外门弟子也好早些决定去留,少一个人便能少一分口粮,少一分开销不是? …… 元回传话之时,龙七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睡了那么久,早就将元气补了回来,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做些什么,还想着要不去清微峰去看看灵香。 刘夏亦是无所事事,即便他那剑没有落在山河图中,经过这般折腾,也是不想动弹,只拿着一本书躺在床上随意翻看着。 倒是赵无恙却好似精神的很,竟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临了居然还将众人床褥拿出去晒了晒。 望着忙里忙外的赵无恙,辛夷不禁笑了出来,若是自己弟弟还活着,想来当是同无恙一般大了吧。望着屋外明媚,他忽的想起麦冬,许久未见,也不知她在做些什么。 正愣神间,院中元回敲着小钟,召集着众人,告知众人前往怙奉殿听取擢升结果。 待外门弟子集结完毕,寒阳便直接宣读了手中榜文,先是说了擢升内门弟子的十五人,并交代这些人三日内带上自己的物件住进无极殿下的游渊殿,后又对其他剩余弟子说了一些诸如去留随心的话,且警示了众人,若是决议离开元清派,日后必不能打着元清派的名义招摇撞骗为非作歹云云。 散席之后众人心中滋味各有不同,有愤愤不甘的,有不以为意的,也有垂头丧气的,皆是未被选中的弟子。 而在此之后,梅兰竹菊四院的弟子倒是真的离开了不少,再加上擢升内门的弟子的离开,本是热热闹闹的院子,霎时间便清冷了许多,四个院子仅剩下不到十人,倒是出乎了乾元真人意料——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沉不住气耐不下心啊! …… 白无常身前跪着一人,之前捣乱无极殿毁坏灵阵的便是此人,望着脚下之人,白无常满眼蔑视,若非现下无人可用,他可真不想搭理这种废物。 “可是有什么要禀报?”他按下心中不屑问道。 “还请使者带我入魔道!”那人说着拜倒在地。 入魔?有趣有趣,身而为人居然想要堕魔。 “倒不是不可,只是现下还有事情要你去做,待此事做成,我便赐你魔血引你入魔。” 那人闻言又急急拜了两拜,却没看到白无常眼中尽是鄙夷。 看来辛夷那颗棋子还是有些用途的。 (本章完) 第77章 无极殿上测灵根 第77章 无极殿上测灵根 灵香终于还是被封以长老之位,名号依旧是浮沧。 用掌教上清真人的话来说,以峰主之名带徒入主清微峰,终究不合规矩。 浮沧浮沧,浮于沧海,颠沛漂泊,听着就不吉利,这是嫌她还不够惨还是怎的。 可若是要将龙七收入清微峰,又只能向这群老怪物妥协,一想到这,气得灵香连喝了好几盏凉茶方才压下火气。 要不…… 这弟子还是不要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之时,她正觉得此法甚好,可待她出了屋子看到被自己炸毁的房舍,还有院外大片药田后,还是打消了它——春天快来了啊,这大片田地她一人可忙不过来。 麦冬来时,正见着灵香坐在阶上撑腮叹气,模样甚是好笑,她忙上前挨着她坐在了一起调笑道: “诶呦呦~这升了长老怎的还这般愁怅,莫不是又给你安了个掌炉的事情?哎呀呀,既在其位,自是要尽其心谋其事,何必还要愁眉不展的呢?”说完还假意掩面笑了笑。 灵香听言睨了麦冬一眼——这死丫头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这回上清真人倒也真没给灵香安排什么事情,只说了让她好生为门派炼制丹药即可。 炼制丹药?炉子都给她藏起来了,她炼个鬼丹药,没看她炼得屋子都破了么! 不过…… “咳!怎么说呢?毕竟是要收弟子了,该有的自然还是得有,不然我那两个弟子出去后面子往哪搁?” 嗯?两个?难道不是龙七一个弟子么? 麦冬眼中尽是疑问,灵香见她如此,得意地说着: “这辛夷啊,资质极佳,为人沉稳干练,我已向大师兄禀明过了,不久之后他便要是我清微峰的人了,哎呀呀,一下子要多了两个人成日在我眼前晃悠,总觉得往后会有些不适应呢!我这不是正为这件事愁怅呢么!” 灵香故意将成日二字咬得极重,说完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什么!?辛夷要来清微峰!? 麦冬惊得瞪大了眼,她不过受师傅所命去了趟山下的平川镖局,才不过几日,这灵香居然做出这等事情?居然不事先同她商议? 灵香见她面上诧异之色,心中顿感畅快无比——哼!小丫头片子,还敢和你九师姑斗?不自量力。 “啊对了!以后少往清微峰来,你一囚云峰的弟子没事总上我清微峰这晃荡成何体统?!” 此言一出犹如火上浇油,气得麦冬立时便跳了起来,指着灵香大声叫道: “好你个灵香,居然背着我做下这等事情!不让我来是吧?哼!我天天都来!吃你的!喝你的!非得把你这破清微峰吃秃了不可!” 说完两人僵持了片刻,随即又同时大笑了起来,笑得天高云淡,笑得冬寒不再。 …… 混元台上掌教上清真人同八位长老齐聚,无极殿上显得格外肃穆,而台下立着的,是十五名新进内门弟子。 今日,便是要为他们测灵根。 长老们从外门弟子一开始修行之时便开始暗中观察,而这十五人,要么是资质确实不错,要么便是品质极合人心,虽说三次演武未必表现俱佳,可总归是有可取之处的。 当然,除了龙七之外,这可是混世魔王硬塞进来的,面子上还是得给了。如此想着,上清真人悄悄瞥了一眼灵香。 寒阳得了令,便让童子将窥尘镜请上台前。说是窥尘镜,其实并无镜面在上,只是一个沉香木台上镶着两块金云,这两块金云首尾相合,中间留着一块圆形空缺。 仔细望去,那金云竟如同真云一般飘着,令众弟子倒是大吃了一惊,但面上依旧,并无任何逾矩。上清真人见了甚是满意,自己师弟们的眼光,自然是不会差的。 待窥尘镜放置妥当,寒阳便叫着台下弟子名字依次站在镜前。 问荆,单相土平灵根。 飞蓟,火木土平灵根。 博落回,火土平灵根。 …… 虽说不上大失所望,却也有些心意难平,可如今灵根稀缺已是常态,对此上清真人自然是有数,故面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白及,单相土平灵根。 轮到书竹之时,众长老虽说脸色依旧,可众人皆知他们已是意懒心慵。 可当寒阳高声呼出金木双相真灵根时,便是乾元真人也睁开了眼。 没想到元清派竟还能收到真灵根的弟子,这一下倒是让众长老们顿时来了精神。 可还不待他们回转心神,却又听到寒阳高呼了一声: “雷相异灵根!” 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成騋。 混元台上一下便热闹了起来,几位长老皆是不曾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遇到异灵根,昭冥真人尤为兴奋,涨红了脸险些笑了出来——这火灵珠给得可真值啊! 成騋自然是不知为何,还以为是这灵根不讨喜,心下倒是失落了一番,垂着头归了列。 灵香见他如此,不禁笑了起来,这傻大个真是什么都不懂,这可是她求都求不来的,一想到这,她面上便露出些许难过之色,不过须臾间便恢复了常态。 可虽是一瞬,却刚好被抬头的成騋看到,见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灵香如此,他更是心灰意冷。 宗门能得如此灵根,众长老心中早已知足,却不防后来几人更是灵根异常。 “刘夏!风相异灵根!” “辛夷!暗相异灵根!” 这下混元台上可炸开了锅,便是上清真人也无法以平常心待之,本是不抱希望,却不想竟连着得了三个异灵根的弟子,这般便是见着老祖也有所交代了,上苍厚爱,元清有望了! 便是接下来测出一个伪灵根的弟子,也不曾令长老们有什么失望之色,毕竟现在门中已然有三个异灵根了。 忍冬是知道自己的灵根资质是什么意思——五行灵根听上去倒是不错,却沾上了个伪字,他这修行之路怕是不会再有多大进展了。 这一切灵香自是看在了眼里,台下那人无精打采的样子令她不禁想到了自己。 “龙七……”寒阳顿了一顿,打断了灵香的思绪,亦令众长老间神交立时停了下来。 寒阳也是没想到,灵香带来的弟子竟然会是…… “火相天灵根!” (本章完) 第78章 窥尘镜中空窥尘 第78章 窥尘镜中空窥尘 天灵根! 之前灵香便已是奇怪,虽说自己以药浴为龙七养气,可断没有一两月便能破境的,现下看来,并非因庄夫人之故,而是他有着天灵根。 灵香蓦地陷入深思:以龙七灵根资质来看,若是由她授道,确实有些不合适了,怕是会耽误了他的前程。 不只灵香有这想法,诸位长老以及上清真人更是如此,虽说方才已然测出三个异灵根和一个真灵根,可这是天灵根啊!修道至今他们所知晓的唯一一位天灵根便是太上宗的烈阳真人! 台座上众长老交换着眼神,彼此皆是明了各自心中所思。 灵香这时却笑了笑,只说了句甚好,便吩咐寒阳继续。 寒阳领命,着龙七回列,龙七看了看灵香,却猜不透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验灵根只剩赵无恙一人了,他心中有些害怕,便是站在窥尘镜前,手还不住地哆嗦。 望着眼前飘着的两朵金云,赵无恙忐忑无比,心下只想着,自己武艺也不精湛,道义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万一测得自己根本没有灵根不宜修行,当是如何是好。 其实他这完全是多虑了,便是山下随意一个平民也是有灵根的,只是其灵根未必能神定而已。 毕竟,女娲古神造人之时,虽说有的是捏的泥人,有的是甩的泥点,可那造人的泥水中终究是混了她的神血的。 赵无恙站在窥尘镜镜前许久,可窥尘镜却是半丝动静也没有,寒阳见了不禁,蹙起了眉头。 难不成是赵无恙太小,灵根还未神定? 就在众人正要如此认为之时,却见窥尘镜中竟显现一片混沌,寒阳看着却是一惊,难不成是混沌灵根? 窥尘镜中混沌不停变幻着,不时便会有紫电穿梭其中,就在众人惊诧之际,却见一道青光如利刃般将这片混沌劈开,霎时间星云尽散,窥尘镜两片金云间只留一片灰雾。 这是?…… 寒阳从未见过此景,他抬头望向混元台座,却见众长老皆是一脸愕然。 灵香亦是如此,虽说从未见过,可她在琅嬛阁的书简中看到过一本书,书中列举了自古以来出现过的众多灵根,而眼前窥尘镜中所示,莫不就是…… 融合灵根!? 若真是融合灵根,那小无恙可就极为危险了! 对于融合灵根来说,阴阳五行,世间万物,但凡有些灵气的,皆可被其吸纳,助其修行,众人所需遵循的五行相克之道,于它来说更是毫无意义。 可虽说如此极为便宜,但有着融合灵根的人自身亦是一种奇药,便如同上古时代的十大先天灵根一般,乃是世人皆想得到的至宝,食其血肉便能飞升成圣,炼其筋骨便能获得神兵! 怪道是前些日子清微峰上,赵无恙不过是掐了个五行决便能引气入体,原来是这等原因么! 赵无恙见众人面上如此险些哭了出来——难不成自己这种灵根不好?将会会祸害世间? 此时灵香回转心神,正欲呼出声提醒上清真人和众位长老之时,却见窥尘镜中竟又发生了变化。 两朵金云间本是一片灰雾,可那些灰雾却渐渐游转变成星云,蓝紫相间,不断变幻,不时还有会有青光划过,煞是好看。 而窥尘镜此番变化过后,便再无动静,只留一片片星云在镜中,如梦如幻。 这…… 今后怕是发生任何事情,都再不会令灵香惊讶了,便是她自己现下,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着什么。 是在为赵无恙庆幸?庆幸他不是融合灵根?还是为赵无恙高兴?高兴他今后道途无量? 或是担心? 嫉妒? 窥尘镜中所示,分明就是——天星灵根! …… 夜深人静,灵香却独自坐在望仙台上,望着面前的窥尘镜,心中五味杂陈。 那两朵金云间,有着的,只是一片黑暗。 她抬起头看着天,天上漫天星斗,星罗棋布,却是不知哪颗是她的命星。 日间之时无极殿上新进内门弟子测灵根一事历历可数,又是天灵根,又是异灵根,更莫要说那天星灵根,个个皆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便是那五行伪灵根,起码也是个全须全尾的灵根。 而她呢? 灵香犹不死心地望向面前的窥尘镜,可两片星云间依旧是一片黑暗。 她本以为窥尘镜会像赵无恙那般,先是半丝反应全无,而后百般变幻。 可她已在这破镜子面前呆了半夜了,却依旧是毫无动静。 算了! 灵香拍着衣裙起身。 她认命了还不行么?! 而就在她自地上起身之时,窥尘镜却飘了起来,飘过了她,稳稳落在了无极殿中的七宝台上。 灵香望着来人莞尔一笑。 “乾元师兄大半夜还要处理宗门事务不成?便是修为高深,也没有这般披星戴月的。” 月晖洒在望仙台上,照得灵香面上如同散了光一般,乾元真人看向眼前小人,心中不知何种滋味,良久之后,他自袖中取出一块牌子递给了她。 望着手中沉香木的牌子,灵香却只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轻笑出声。 这一笑不知是笑自己锲而不舍究竟为何,还是笑这藏卷室的牌子终是到手了。 “说起来二师兄你倒是捡了个大便宜呢,以无恙那般的灵根资质,想来用不了几十年便能有所成,那可是天星灵根呢!” 望着眼前笑魇如的灵香,乾元真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不知何时灵香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想她还是奶娃娃的时候仿佛还在昨日。 便是那时谁也不曾想到,宗门会遭遇那般劫难,亦不会想到荼蘼仙子为救元清居然会以她为祭。 若非荼蘼仙子那样做,想来灵香应是道途坦荡罢! 乾元真人怔神间,却听灵香开口道: “竹杖老人来信了,这两日我要去趟山下,师兄且将守诚借我几日。” “现下正是多事之秋,魔族已然活跃,此番下山,怕是不甚稳妥吧?”乾元真人劝说道:“不如等上一等?” “等不得了,若是错过这回,便要再过百年,我可未必能活到那日。” (本章完) 第79章 奇阵殊形古竹林 第79章 奇阵殊形古竹林 灵香这丫头不知怎的,那日无极殿上竟直接向掌门讨了忍冬为亲传弟子,龙七费解了许久,依旧是想不清楚。 难道不应是将他要去清微峰么? 且她这几日也不知去了哪里,清微峰上竟一个人都没有,便是被灵香收作弟子的忍冬也不知了去向。 而龙七四处打听,竟是什么也打听不到,莫不是这小丫头片子拐了忍冬下山跑了不成? 灵香此次下山的确是带了忍冬,同行的还有乾元真人的四弟子守诚。 自上回荫虞峰一事后,元清派便加固了各处守山大阵,也多方派人四处暗查,却是不曾查到半丝魔族踪迹。 可白无常必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定是有他的打算。 之所以还能被魔尊惦记着的,想来怕是因为灵香在太上宗使了续命丹,被他们探知之故。 灵香自然也是知晓其中利害,故才向乾元真人讨了守诚同去。 守诚修行的是地藏土遁之法,擅隐匿和遁地之术,且造诣非凡,可带着灵香和忍冬一同往竹林观去。 而灵香之所以要带着忍冬,也是想带他去认识一下竹杖老人。 三人借由守诚遁地之法,且行且休,不过一日,便到了湘临的古竹林。 古竹林是竹杖老人道观所在,设有八十八重阵法,一般人根本无法踏入,而有道之士虽能行进几许,却也无法深入。 要说这竹杖老人,便也是个奇人,修行了几百年,却是一直一人住在这古竹林中,从未出来过。 而灵香同竹杖老人认识也是巧合得紧。 几年前灵香自荼蘼仙子所留药书的夹页中偶得一道单方,可单方却是残方,看着似是被故意撕掉的,只有前半段的几味药材,其中一味药便是天竹。 不过,药方中所提到的天竹并非常见的四十年一开的箭竹之类的竹,而是这古竹林中的天茴竹。 这种竹子四十年出笋,四十年扎根,随后二十年便会长成凌云之竹,成竹之后将会在十年左右开结米。 按理说竹米既是裹腹佳品,又是上乘药材,可此方要的却是天茴竹的竹子。 世人皆谓竹子开是为不祥,此方既名回天,又怎会用这等物件为丹料呢?灵香亦是费解异常,故才只身一人闯入了古竹林。 那时她还不曾炼出续命丹,也才不过十一岁光景,便背着宗门诸位长老偷偷来到湘临。照说她这年岁的小姑娘,修为又没有多高深,面对古竹林的八十八重奇阵当是束手无策才是,然而奇怪的是,当时这些阵法对她却是无用,灵香进出竟如无人之地。 竹杖老人见着灵香之时,惊得胡子立时便飞了起来,可待她看到灵香乾坤袋上的银铃时便立时了然。 这银铃灵香是不知有何来头的,只当是普通小铃,觉其煞是可爱,便将他们串在了乾坤袋上,然而这铃其实是明朝铃,是元清老祖无为老仙当年所用法宝。明朝铃虽是银铃,可它却是由昆仑仙山上的矿石炼制而成,乃是仙境之物。尽管明朝铃既无法清脆作响,也无法施术作法,但它却能令人免于幻阵之术,而它的用途还不止这些,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且说竹杖老人看到明朝铃时,立时便认了出来,百年前他同元清老祖一同修行过几年,两人感情甚笃,曾见过无为老仙佩戴此铃。 再后来在竹杖老人多番盘问下知晓了灵香身世,一阵唏嘘后两人竟成了忘年之交。 要说竹杖老人为何会对灵香这般好,大约是自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罢! 忍冬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为何灵香会收自己这种伪灵根为徒,还在第二日带着他下山,照理说他这种灵根资质,在大多门派中都会不受重视,而那日无极殿上,灵香竟在最后说要将自己纳入清微峰。 他想了一路,始终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浮沧长老到底在想些什么。 三人来到古竹林入口灵香便让守诚停了下来,随后捻诀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碧玉笛子吹了起来。 这笛子倒是翠绿翠绿好看得紧,可这吹笛人吹出的曲调韵律却是令人不敢恭维,有时甚至会断音,饶是一路上对灵香恭谨有加的守诚,也在听了一小段后忍不住堵住了耳朵。 然而灵香却是毫不在意一般,依旧忘我地吹着。 就在忍冬以为,这个浮沧长老是不是故意带他来听自己吹笛子时,却听得古竹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又变得像车轮滚动一般的咕噜咕噜声,又过了一会变成了好似脚步声一般。 忍冬好奇不已,忙望向竹林,只见竹林深处竟有一个高大身影朝外走来,伴随着奇怪的步伐,还有笃笃的撞地声。 他心下大骇,忙看向灵香,然而灵香却仿佛不知道一般,依旧旁若无人地吹着笛子,见她如此,忍冬转而看向守诚,而守诚大约是捂着耳朵没有听见,只背着他们站得很远。 就在忍冬想着要不要拔剑护身之时,却听来人说起了话。 “好了好了!知道是你了,别总吹个没完了!” 声音尖细异常,令忍冬诧异无比,然而就在他还在惊讶之时,却又听到一个厚实的声音响起。 “就是就是!真不知道竹杖那小子怎的就把这笛子给了你,回回来吹都是如此不堪入耳,跟鬼哭狼嚎似的!” 待来人走近,忍冬见了更是惊诧万分——这哪里是什么人!这分明就是妖怪! 只见来“人”长了五颗头颅,却是没有手脚,只是五颗拼在一起的五颗圆滚滚的“头”! 灵香终于停下了吹笛,且还闭目回味了一会,收笛之时竟还咂了咂嘴嘀咕着:“许久不用,这玉竹笛竟有些走音了。” 听到这话,忍冬不禁愕然:吹成这样竟还能怪到笛子身上?! 一旁的守诚却像没听到一般,只是涨红的脸出卖了他,那分明是想笑却又努力憋着的样子。 而来“人”听到这话,却如同点了炮仗一般,五颗头齐齐喊道:“你哪回不都吹成这般?竟还怪到灵宝身上!?真是恬不知耻!丢死个人了!” 明朝(zhāo)铃 (本章完) 第80章 提壶竹拐一老者 第80章 提壶竹拐一老者 “小小地精,竟还嫌弃你灵香奶奶!告诉你们,奶奶我可是去流云轩学了好久的,便是那韩清夫来,也是要夸上一夸的!”灵香地将玉竹笛纳入乾坤袋中得意地说道。 她口中所说的流云轩便是临湘最有名的青楼。当时竹杖老人将玉竹笛赠给灵香之时,是让她进阵之时召这些地精为其引路的,可她却如何也吹不出什么正经的调子,于是她便去了流云轩同那些个女子们学了许久的音律。 那鸨妈妈和一众莺莺燕燕也是被灵香荼毒了好些日子,终是有一天受不住,伙同那些姑娘们一同骗灵香,说她音律造诣已然非凡,定能感天动地云云,方才将这座大神请离。 那些地精也懒得同灵香争辨,只递了两根竹灯分别给了忍冬和元诚。 忍冬这时才发现,这个大块头竟是五个地精摞在一起,且它们各自皆是有臂有腿的,只是这臂腿竟细如木柴,令他不禁担忧——如此细胳细腿是如何撑住它们身躯的。 “这灯笼可拿好了,若是掉了便要迷失在这阵法中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那尖细嗓音的地精趾高气昂的说道。 而就在它说完这句后,那厚实声音的地精只说了句“跟上”,这大块头便分成了五块圆石向古竹林中滚了起来。 一路走着,忍冬只觉周遭昏暗无比,看上去诡异至极,唯手中灯笼所照之处能令他看得清明。就在他诧异之时,只听得身后一阵呼嚎,他刚想回头,却听见身后守诚低喝了一声: “莫要回头!” 忍冬赶忙停住,只正视着前方。 “此处乃竹杖老人所设阴阳迷魂阵,若是回了头,便要陷入阵中,谁也救不得你。”守诚继而解释道。 走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只见前方一道亮光射来,刺得忍冬眼睛生痛,他赶忙闭上了双眼。 “是生门,快些走罢!”守诚催道。 忍冬仔细循着地精滚动的声音疾步而行,不一会,只见那亮光蓦地放大,随后自己便身在一个院落门前。 只见这院子以篱笆围着,院中有几间茅草屋,而这几间屋子却围着一座华丽的殿宇,看起来极不协调。 忍冬正想着怎样的人才会将道观弄成这样时,却见一老者自殿内大步而来。 “哎呦喂~你个小祖宗可是舍得来了,老夫还以为你把老夫给忘了呢!” 来人便是竹杖老人,只见他身着一身翠绿道袍,手执一根绿竹杖,杖上还挂有一黑金葫芦,须眉尽白,目中奕奕。 灵香忙笑着上前挽着老人的臂膊说道:“哪儿能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不是?这不,我还带了我徒弟过来给您瞧瞧不是?多给您面子啊!” 守诚竹杖老人是认识的,那灵香口中所说的徒弟便只能是另一个了,他打量了一番忍冬,随即拍着灵香的头笑骂道: “你这皮猴子,若非我去了信,指不定将我忘到哪去了,这会还带个毛头小子来,准是没安好心!” 灵香闻言晃着竹杖老人的臂膀嗲声嗲气道:“哎呀~这不赶巧了么,这一收了徒弟便来您这显摆来了,不信您问守诚,我昨日才将他收入清微峰。” 竹杖老人自然是信她的,只假意打了灵香一下,便带着她往屋中去了。 忍冬不知自己要做些什么,便听前头灵香吩咐着,叫他同守诚去挖些鲜笋,说是晚些要带回清微峰的。 …… 虽说宗门说了近两日将不安排修行之事,可他心下却总是有些烦躁,自从离了悠然居,灵香做事总是会背着他,虽说之前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他,起码也不会如现下这般,竟还和别人去别的地方。 赵无恙被乾元真人收做了亲传,刘夏也拜入了澄心长老座下,各自皆去了各自师父的道场,如今唯有辛夷还在屋中,似是同他一般无人问津。 多个人,多个主意,要不……问问他? “咳咳!”龙七凑向辛夷清了清嗓子,可辛夷连头也没有抬,依旧专心看着手中经书。龙七随即又换了个位置假意咳了两声,但辛夷依旧半丝反应也没有,这下龙七便有些上火了,可一想到有事相问,只得耐下性子再换到窗前大声“哎哟”了一下,随即斜眼看向辛夷。 许是被龙七打搅到了,辛夷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上的《冲虚真经》。 “你若是喜欢人家,直说便是,何必次次见面都如针尖麦芒一般,好生说了不就少了许多麻烦?” 龙七听言面上一红——辛夷这木头桩子都看出来了,怎的那小丫头片子还如此浆糊? “倒非是我不说,只是那小丫头……她……我怕她面子薄,万一吓着了不是?!” 辛夷闻言面上一笑,他倒是不知道灵香会有面子薄的时候,真不知到底是怕灵香面子薄,还是自己面子薄怕被人拒了。 “窗子纸总归是要捅破了才能知道屋内有什么,若是只看烛影,谁知道屋中可是有他人?” “若是无人,当要怎样?” “若是无人,自然是推门而入,占屋为主了。” “那……若……若是有人呢?” “若是有人……”辛夷拿起了《冲虚真经》,“那便将人赶出屋去,强占房舍!” …… 忍冬和守诚由地精带着,挖了满满一筐鲜笋,回来时便见灵香和竹杖老人坐在院中,也不知灵香说了什么,老远便听到竹杖老人爽朗的笑声。 见二人回来,灵香便吩咐着忍冬拿出几颗笋出来,接过后对着竹杖老人说道: “今儿个我给您炒个木耳嫩笋,您也好好尝尝我手艺可有退步。” 随后便叫上守诚往伙房去了,只留忍冬一人杵在院中,还有同样被留在院中石凳上坐着的竹杖老人。 说起来灵香虽然懂的炼丹之术,可厨艺却是天壤悬隔,但只一样除外,便是木耳炒竹笋,大概是因为她极爱吃笋吧。 忍冬一时间有些局促,不知要做些什么,正手无足措间,竹杖老人却开了口: “听灵香丫头说,你是五行伪灵根?” 忍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抱拳弓身一礼,口中说是。 “唔~想来你当是不知她为何会带你来老夫这里吧!”竹杖老人说着起了身,“她倒是煞费苦心。” 忍冬不明就里,虽不知浮沧长老带他来此是为何,可又怎么说得上煞费苦心呢?不是来采摘竹的么? “想来是想让你知道,莫要因自己是五行伪灵根而自暴自弃吧。”竹杖老人说着转头看向忍冬。 “因为老夫同你一样,也是五行伪灵根。” 章节已补 (本章完) 第81章 拨云睹日归元清 第81章 拨云睹日归元清 “强占房舍?还要赶人?”龙七一瞪着双眼叫道:“那岂不是强盗所为!?” 辛夷却似是满不在乎:“依你所言便由得他人?情爱之事,便是以强盗所为,那又何妨?” 由得他人自是不行,可若要是强迫于人,这……这貌似又有些不妥,毕竟瓜还是甜的好吃。 龙七望着辛夷,忽觉自己愚钝得要死,这人也不过是个光棍一个,能给出什么好主意。 辛夷撇了一眼挠头苦想的龙七轻声笑了笑——还真是个毛头小子。 …… “怎么会!?能布下如此奇阵之人怎会是五行伪灵根这种资质?”忍冬一脸不可思议。 “哈哈哈哈!”竹杖老人抚须笑道:“有何不可?” 一个反问,却是令忍冬哑口无言,见他这般,竹杖老人接着说道: “世间千奇,总会有你想不到的,便拿老夫来说,当年可是同你们元清派创派老祖无为一同修炼过的,如今几百年过去了,虽说只是个散仙修为,却也做到了长生,修道为何,不就为此么?” 忍冬闻言更是讶异万分,五行伪灵根的人居然还能修行至散仙境?! “远的不说,便说说灵香丫头罢,你可曾想过,为何元清九子唯她修为最低?便是守诚这个弟子修为都比她高,难道真是因着年岁小不成?那小丫头可是七岁便已是筑基修为了,纵观世上,唯古时三坛海会大神曾有有这般资质罢!” 忍冬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入了元清之后,虽有听说过浮沧长老一些事,却不曾多作了解,难不成她也是五行伪灵根? “你定然会觉得灵香也是五行伪灵根,也是,诸般术法她都能施展一些,倒也真有些像。”竹杖老人说着背过身去。 “难……难道不是么?” “于她来说,若真是个伪灵根,倒也不错,只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 “只可惜她却是个残灵根。”竹杖老人转过身来,面上尽是怜惜。 “残灵根?残灵根是什么灵根?”这种灵根忍冬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起来,你应是经历过窥尘镜验灵根了罢?” 忍冬闻言点了点头,竹杖老人见他如却叹了口气。 “那小丫头,便是窥尘镜也验不出灵根的。” “窥尘镜也验不出?怎么会?窥尘镜不是上古灵宝么?” 竹杖老人闻言又叹了口气坐回了石凳上。 “残即是不全,既然不是完整的灵根,窥尘镜又怎会测出呢?” 此话一出,惊得忍冬目瞪口呆,不全?世上便是个普通人,灵根也是全的,怎会有不全一说? …… 灵香倒是有些奇怪,也不知竹杖老头和忍冬说了什么,只自己一人杵在院中坐着,便是叫他吃饭也不见有反应。 “嗨!你们这群小娃娃,就是爱钻牛角尖,老家伙我就随口点拔了一番,这会倒是又不知在那犯什么轴呢!”竹杖老人说着夹了一口嫩笋,虽说他早已能够辟谷,但不得不说,灵香做的笋确是美味至极。 而灵香听了竹杖老人所言,却是有些放心不下。“我可是带他来让你点拨的,可不是让你带着拐弯的,若是拐到了死胡同,岂非白来一场?” 灵香说着便要起身,却被竹杖老人拉住了。 “你看你看,便说你来定不是出自真心想要瞧瞧老夫,那小毛头娃娃能有什么胡同好钻,随他去了又有何妨?这般便护起短来,真是令老夫痛心!”如此说着,竹杖老人扶向胸口,面上尽是悲伤。 灵香却是双眼一翻:“你那颗老心,可比竹条韧多了,断是不会痛的。”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依着竹杖老人坐了下来。 三人在古竹林呆了两日,采了一足足十斤的天茴竹,竹杖老人心痛得直呼便是竹条也断了方才停下。 望着一片狼藉,竹杖老人只觉这灵香真真是他的小克星,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的。 就说自己干嘛非上赶着告诉这小土匪天茴竹开了呢,这一通洗劫,成片成片的连个种都不会有,这么大缺口又不知多少年才能补上。 竹杖老人这厢一脸悲恸,灵香却是满面欢喜,她笑着上前拍了拍跪坐在地痛心疾首的竹杖老人的肩,嘴上直说着又让他破费了云云。 这老头儿听了灵香的话,顿时身上一颤,随即头也不抬,只拄着杖指了指院门,半丝话也没有说出。 灵香只言若是不够再来叨扰之类的话,便一蹦一跳地吩咐着忍冬元诚背上鲜笋和天茴竹打道回府。 就在她走到观门之时,却被竹杖老人老人叫住了。 “众人皆谓竹不祥,岂不知竹落了便有竹米,竹虽亡,然竹米尚在,落于土,方得以再育新笋。” 灵香闻言却不回头,只是立在原地沉默许久,随即便领着忍冬守诚二人踏入古竹林奇阵中。 忍冬不知灵香为何一路不言不语,不像来时那般聒噪,只觉竹杖老人那番话似是对她影响颇大,而自己却又无法参透话中深意。 踏出古竹林,将竹灯交还地精之时,却忽然听灵香说了句: “育新笋啊!” 似是感叹,又似是低语,只见她立于古竹林入口前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忍冬回想起竹杖老人对他说过的话,只觉自己似是有些明白她心中所想,又好像是不明白。 他望向守诚,守诚却只是看着灵香,似是在等她。 忍冬无奈,便上前问了句: “师父,何时动身?” 灵香本是想着事入了神,听忍冬叫她,却好似没听清楚一般问道: “你方才叫我什么?” 忍冬一脸坦然,望着灵香说:“师父啊,那日无极殿上不是你向掌门师伯说要收了我去清微峰作弟子的么?莫非是说着玩的?” “自然不是了,”灵香心下忽得觉得此行倒也真是不虚,“姑奶奶说话自然是算话的!以后记得在门中横着点,莫要丢了姑奶奶的面子!” 守诚闻言却是笑了,忍冬这两日倒是第一次见他笑,只听他开口道: “是为师,不是姑奶奶。” (本章完) 第82章 假意逗弄戏龙七 第82章 假意逗弄戏龙七 灵香三人回到清微峰山下时已是黄昏,她赠了守诚一枚聚灵丹以谢他来回相护,便遣他回了昆成峰,随后便与忍冬一同往山上去了。 龙七老远便见两人背着筐箩自山下而来,定睛望去,不正是灵香么?居然还同一旁的那谁有说有笑的,亏他还特特跑来闲云居看看她是否回来了。 灵香边走边询问着忍冬修行之事,好早些为他今后做打算,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闲云居,刚踏入院门,便听到一声清咳,抬头望去,只见龙七正大大咧咧坐在院中。 灵香心下生疑:这龙七没事跑她闲云居作甚?还坐得如此随性,仿佛他才是闲云居的主人一般。 正纳闷着,便听龙七开口问道: “你这是同他去哪了?怎的去了那么久?” 灵香闻言倒是笑了起来:“真是奇了怪了,我这一门长老和谁去哪做甚还得同你这个宗门新晋内门弟子报备不成?” 龙七被问得一时语噎,正想着如何反驳之时,只见忍冬将背上筐箩卸下,竟是一筐泥笋。 这丫头带这男人出去,就为挖笋?还是这男人此时放下筐箩另有其意? 挖笋挖笋……挖损? 他居然以此挖损自己?! 其实忍冬只是因为背着一筐竹笋爬了那么久累了而已,倒是并不曾有什么其他意思,反正是已经到了闲云居,先放下再说。可做者无心见者有意,他又怎知此番做法竟会被人解成这等意思出来? 龙七背着手走到忍冬面前,清着嗓子说道:“你就是我们清微峰新来的弟子?” 忍冬被问得一怔:我们?这龙七难道也是清微峰的弟子不成?可那日无极殿上师父并不曾说要收他为徒啊?如此想着,他嘴上应了声是。 龙七闻言“嗯”了一声,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围着忍冬转了一圈说着不错不错、尚可尚可之类的话。 灵香睨了他一眼开口问道:“你作何在我闲云居耀武扬威的?莫不是皮痒痒了想松快松快?” 龙七一脸诧异:“怎的说是耀武扬威呢?我可是清微峰的大弟子呢!” “哦?”灵香假作惊讶,“我怎么不记得我收过什么劳什子大弟子?你何时行的拜师礼?” …… “龙七和辛夷断不能交给小师妹收去清微峰,这二人可是天灵根和异灵根,几百年了,宗门好不容易收到这些稀缺灵根,可不能让灵香胡闹哇!”一众弟子被带出无极殿后,昭冥真人忙向上清真人说着。 众位长老闻言,嘴上虽不附和,却是一副杂然相许的样子,上清真人亦是低垂着眉眼,仿佛考虑着昭冥真人这番话。 而灵香尽管心中也是如此想着,但她是何人,自是不会这般认了。 “哟~~五师兄这话说的,好像我收了去便会误人子弟一般,难道这二人跟着我修行,我还能支使他们为非作歹不成?” 昭冥真人被说得面红耳赤,刚想开口,却不防灵香丝毫不给其机会,一旁的洞慧真人一脸同情地望着他:这可捅了胡蜂窝子了。 “再者说了,你们一个个修为是高深,那也不能因为我修为不如你们就说我胡闹不是,好歹琅嬛阁所有经卷史志可都是被我看了个遍了,不说本本精通倒背如流,也是能说道一二的,如何就不能教习这二人了?”灵香说着走下了混元台。 众人一听灵香又是阴阳怪气的声调,便知这丫头定是得将众人挖苦个遍方肯罢休才是。 “且说诸位师兄们,除了掌门师兄是稀缺灵根外,又有哪个灵根高于龙七辛夷二人了?你们教得,怎的我就教不得了?莫不是看我灵根残缺便瞧不起我了?你们又好到哪去?竟还五十步笑百步,矮冬瓜师兄笑短脚虎师妹?” 丹阳丹朱二位长老没有忍住,被灵香这番话说得笑了起来,灵香见了,立时将矛头指向他们。 “就七师兄八师兄你们二人成日躲在荫虞峰同那些走兽异精厮混,便能教导好这二人了?”如此说着,她又将矛头一个个指向混元台上诸位长老: “再说六师兄,都已经关门了,还管着我收谁当弟子,莫不是囚云峰上泉水喝得多了,想下临凡世尝尝大江之水,也好管的宽泛些不成?” “五师兄就更别说了,成日不是搜集这宝贝,就是鉴赏那灵器的,你教的徒弟们,有哪个如寒阳一般出彩的?” “四师兄你也别笑,那《玄天残卷》我可是打小就见你看了,这些年下去了,也没见你悟出个所以然,自己修行尚且瓶颈,还能教得好灵根资质俱佳的龙七辛夷二人?”“三师兄也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了,方才你面上神情我可是看得真切,无欲无求这些年,从不见你过问宗门诸事,怎的这会却操心这起子新晋弟子了?” “二师兄呢?成日管理宗门内务诸事,难道你便能分开心将这二人教得出众了?再说了,这一众弟子中灵根资质最好的赵无恙都被你收了去,难不成还想贪得无厌地将所有稀缺灵根的弟子们收去?” “大师兄还用我说么?你们各自挑剩下弟子他便要亲自过问了,自身还得潜心修行,又要不时过问宗门诸事统全大局,还得推演吉凶防患未然,又能好好教习二人了?” 果不其然,这丫头必得将一众长老点了个遍才行,众人以为灵香说得差不多了,却不想她竟又扯起嗓子唱道起来。 “哎哟哟~说起来你们一个个还是不是看我修为低下又无长技傍身,故才如此对我,一个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总是针对我这弱质女流,也不害臊,不若就让我随了你们师父去了也罢,省着被你们如此对待~”说着竟瘫坐在地抹起了眼角。 …… 龙七闻言忙将灵香拉至一旁,防贼一般看了一眼忍冬,小声冲灵香嘀咕起来。 “你这话怎么能如此说呢,当初可是你要我入的宗门,说是暂时历练一番,若是通过了演武试炼,便到清微峰修炼的!” 灵香听言,捏起下巴假装回忆着。 “我有如此说过?我怎的不记得了?” 龙七见她如此,皱着眉头急急开口道:“你这怎的不认账呢?当时可是当着麦冬的面说的,莫不是现在想反悔了?” 麦冬? 灵香闻言倒是笑了起来。 这死丫头能记这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 “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先叫这二人同师妹修行些时日,以她之能,应是能够好好教习二人的,至于之后若是二人修为精进,师妹无法教引,再将他们收入游渊殿,诸位师弟意下如何?”上清真人斟酌了许久,捋着白须说道。 “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既能暂时减轻游渊殿的负担,还能给她找些事做。”乾元真人闻言附和着。 听到乾元真人如此说,灵香一个眼刀子过去,唬得他连忙开口道:“此事纠结过多也不是个法子,我看就这么定了吧!”说着朝众挤了挤眼睛。 众长老立时会意,一个个皆是口中称善。 灵香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悠哉悠哉地走上混元台说道:“既然诸位师兄诚心诚意求我,那我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二人,只是呢,这无极殿下藏卷室的法牌必须得给我一个。大家同是一门长老,又是师兄妹,哪有你们能进我却不能进的道理?再者说了,既然我都收了两个灵根资质极佳的弟子,自己万不能还停足不前不是?” …… 龙七见灵香如此,忽的记起她同麦冬的关系,这二人定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忙开口又说道:“便是麦冬不记得也没关系,当时辛夷刘夏和无恙也是在的,就算无恙被掌事长老收去,刘夏也入了传功长老座下,可还有辛夷不是,如今他还在游渊殿呢!” “说起辛夷,他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既然你非要入我清微峰,那便将他一起带来吧!这样还能为我多添一个劳力。” 龙七闻言一愣,这丫头难道连辛夷也要收入闲云居?就这些破房子,还能住下这么多人? 首先热烈祝贺小字亭西的《救世主她睚眦必报》将于十月九号上v!请大家多多捧场支持! 其次由于国庆单位事多,这两天更得不勤,还望众位老爷海涵,相机这厢屈膝赔礼啦! (本章完) 第83章 指手画脚修缮忙 第83章 指手画脚修缮忙 廊檐下灵香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坐着,怀中还揣着一袋松籽儿,边剥着,边抬眼看着正在忙碌的三人,不时还会开口说上两句。 “哎!那块木板贴紧实些,别到时候夹着油毡积了水!” “那房梁可给我用上好的杉木昂,榫卯也给我接结实了!虽说我这不是琼楼殿宇用不起金丝楠木,可怎的也撑上个百八十年不是?” “啧啧啧!剩下的木头也别浪费了,这可是黄梨的呢,给我做两套案板小几置在檐下,没事还能推个牌九什么的。” …… 龙七在悠然居便领略过灵香的颐指气使,早就习惯了她如此,只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辛夷也不是头一次见到,自然没当回事,只专心做着手中活计,倒是忍冬心中惊诧不已。虽说这浮沧长老是自己的师父,可到底年岁要比自己小上一些,没成想竟是如此的…… 目使颐令! 麦冬来时便见着灵香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这摇椅可是她刚自竹杖老人那里讨来的,竹制的椅身躺上去别提多舒坦了。 “你这八砖学士,自己在这躲懒,却让这三人做苦力,倒是心安理得。” 灵香闻言眼也不睁,慵懒地开口答着:“名义上说来,我本就是三人的师父,自然是得使唤他们了。再者说了,这屋子修缮好了,不也是他们三人住着,难道还日日叫他们从游渊殿往这来回跑不成?你若是日日去游渊殿,可不能像来我这这般肆无忌惮不是?” 麦冬听后深觉此言在理,便与灵香一同坐着,抓起一把松籽剥了起来。 忍冬见了心中直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话诚不欺我。 …… 吴元赤琰子二人一路急行,再有半个时辰的脚程便能出了蛮洲,然而…… 一道劲风自赤琰子耳旁呼啸而过,他急急向一旁躲过,只见一把匕首深深刺在地上,回头看去,那黑衣魔将竟穷追不舍至此! 只见他裹挟着魔风飞身而来,手中魔刃泛着紫光,赤琰子忙掐起手诀,周身立时出现一块大石,又瞬间碎成许多石锥飞向黑衣魔将。 那黑衣魔将冲势凶猛,见赤琰子术法飞来,忙运起功法抵抗,可这些石锥却在将要砸到他时化成一股浓烟散在周围,令他看不见前方。 赤琰子见术法生效,忙拉起吴元往前奔去,前方越过边境便是临冬了,想来这魔族之人应是不敢踏出蛮洲的。 本是极为窘迫之境,可吴元却笑了起来:“我说老头你是没别的招了么,怎的又使出这等骗人的把戏。” 赤琰子闻言倒是不觉有他:“这无本相诀本就是保命拖延之法,我法宝尽毁不曾修整,如何能与他缠斗,难道你打得过他不成?” “你又不曾见过我使出真本事,怎的就知道我打不过呢?” “我是不曾见过你的真本事,但小老儿可是知道之前你可是败在了灵香手上过的。”赤琰子头也不回,专注地望着路说道。 吴元闻言面上一红:“那小丫头使诈才让本座中了计,再者说来,我何时败在她手上了?” “一个修为高深的狐怪中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计,说出去怕不叫人笑掉大牙,亏你如今还故作潇洒,怕是羞愧得紧掩饰而已吧!”赤琰子说着自袖中取出两个纸人掐起无本相诀,身旁立时多了两个人,竟是同他二个一般模样,而这两人一出现便偏转方向,朝南方奔去。 “那小丫头狡猾得紧,便是成了精的狐狸怕是也会被她算计了去,我这修为不过百年又算得了什么。” 想起梦境之中灵香那张脸,吴元不禁笑了起来,那小狐狸现下不知做什么呢。 …… 闲云居的房舍终是赶在上元之前修缮完毕,龙七三人也自游渊殿搬了进来。虽说此处尽是木屋茅顶,却也是一应用物俱全,且住在此处还令人心神宁静,倒也算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只是龙七一直好奇,为何灵香会禁止他们进入偏室,也不见其进出打扫。 如此古怪,定有猫腻! 辛夷已是结丹境,修为高于灵香,灵香本想让他来训导龙七忍冬修行,可谁知他竟不通道法,浑身修为竟是武道修得,只懂得一些提升武力的术法。 其实这也难怪,凡间除妖世家大多都是武道修炼一途,所除之妖大多也只是一些低阶之妖,若是世家之中有幸能有武道元神之阶的大武道家,倒也能降伏中阶之流的妖物。只是现如今灵根稀缺之世,武修一道再难以有能达如此境界的了。 且武道修炼一途局限,自古至今修到最高境界者,也无非是武道元神之阶。除妖师若有想再精进修为的,多会转而追寻道之真理,或修行道法,或参悟佛法。 不过虽说武道一途修炼有限,但若以武道为基再修道法,只要跨过修心那道门槛,那之后道途定会坦荡无比。 灵香本以为若是辛夷在,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却不想到头来还是得从头教起。 这日,她让辛夷好生教习龙七忍冬二人锻体之法,自己则往昆成峰来了。 洞慧长老听道僮说浮沧长老来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灵香向来我行我素,进出他琅嬛阁如无人之地,何曾经人通报过? 正想着,只见灵香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果不其然,她要是会着人通报再进那才稀奇了。 洞慧长老只抬头瞄了一眼,便又参悟起手中残卷。 灵香到时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往那一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呀!四师兄还在看《玄天残卷》呐,啧啧啧!看来看去不还是残的,缺的那块若是没有,再悟不也就那样么。” 洞慧长老头也不抬说道:“你若是看书,那就自便,何故要寻我开心,平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灵香闻言却是笑了:“谁说我是来看书的,你这琅嬛阁哪本书我没看过?不过是来知会你声,过两日我要带徒弟进来挑选法诀而已。” (本章完) 第84章 琅嬛阁前遇阿金 第84章 琅嬛阁前遇阿金 灵香自琅嬛阁出来之后又去了无极阁下的藏卷室,还真别说,那里头的奇术怪法还真不少,尤其是上古残卷,更是放了好几个架子,可惜自己修为低微,根本无法使用,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功法经卷。 出了无极阁时已是黄昏,灵香正想着要不要去点苍殿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只听见一声“叮铃”,扭头往廊间看去,却看见了一个黑猫拐进了拐角。 猫?宗门中何时养了猫?又是黑猫,难道…… 灵香赶忙追了上去,竟在拐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她捂着撞痛了的鼻子抬头望去,只见那人身有八尺,发乌如墨,俊秀的脸上一双金色的眼睛正惊讶地看着灵香。 果然是阿金! “你怎么会在这?”灵香不顾鼻子酸楚问道:“莫非乔夫人她……” 阿金亦是有些惊讶,他刚化作人形想要找个人问问路来着,没想到竟会在元清派碰到灵香,真是好不凑巧。 “夫人命我以后便跟着无恙,我特来元清寻他,却是有些迷路了。” 灵香闻言噗嗤一笑,阿金这副样子,若是遇到师兄们也就算了,他们见多识广,知道他的来历,可若是被一些弟子看到,便是凭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定会被当作魔怪打了去。 “夫人遣你来此,那城主府那护卫之事如何安排?”灵香疑问道。 “有阿葎呢,虽说修为不高,但毕竟是有些小手段的。” 阿葎?那个黄皮子?灵香有些怀疑,不过若是阿金也信了它,那想必问题不大。 “既然这样,你还是化成猫形吧,我带你去寻无恙。”灵香笑着说道。 灵香愿意帮忙,阿金当然求之不得,猫形于他来说倒更是自在些。 灵香带着阿金直奔琅嬛阁,洞慧长老见了她去而又返,心下不禁有些奇怪,可看到他怀中黑猫却莽然一惊,赶忙上前想要询问,却不想灵香风一般溜过,口中只道了声不得空。 可不是急事么,宗门中竟来了这么一位,却是谁都不知! 只见灵香跑到奇谈区一阵找寻,取了一本书又急急离开,看得洞慧长老好一阵怔愣,随即忙向弟子交待了几句便赶忙往无极殿去了。 阿金也是极为惊讶,说好的带他去找无恙,可这小姑娘却火急火燎地往藏书之地跑。本以为无恙会在这,不想她竟只是翻了半天的书简又跑出来了。虽说心中疑惑,但毕竟现在被灵香抱着,不便化作人型相问。 灵香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地找本书书册,而是刚才看到阿金化形成猫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想着既然去寻赵无恙,便将自己许久前看过的《山海异闻录》带给他好好看看。 乾元真人正传授赵无恙步天罡,一个道僮寻至向他耳语了两句,他只嘱咐无恙慢慢领悟,不急于一时云云,便急急走了,留他一人在那云里雾里的。 看见师兄领着灵香寻来时赵无恙满面惊讶。这浮沧长老不是收了龙七哥和辛夷大哥做了弟子,又来寻他做甚?难不成自己做了什么让她惦记着的事?待看到她怀中抱着的猫时立时一惊,那怀中难道是阿金?! 再定睛一看,确是阿金无疑了——那猫脖子上蓝缎子系着的金铃便是母亲为它戴上的。小时候自己还拿下来玩过呢,上面应是有云纹的,据说是母亲嫁妆里的一个物件。 灵香见着无恙后便将道僮遣走,待道僮出了院子,她便立时将阿金丢了出去,直直跑向无恙,端起他的脸好一番蹂躏。 阿金脸上俱是懵怔,正闭目养神却忽感失重,若非天性使然,使得他稳稳落地,否则怕是要滚上一滚了。 他继而转头看向灵香,只见她对着无恙的脸一阵捏扯,口中还不断说着“我家无恙愈发可爱”之类的话,惊得他瞳眼险些细得消失。 这女娃娃,怎的做什么都如此的……令人捉摸不透…… 一番摧残过后,灵香终将赵无恙放了开来。赵无恙捂着脸急急往后躲去,口中只结结巴巴地问着灵香寻他做甚。 灵香听到赵无恙问了,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阿金呢,可为何阿金却不在身上了?难不成被自己同《山海异闻录》一同放到了乾坤袋里了?那可麻烦了! 乾坤袋可放不得活物啊!里面宝贝多得紧呢! 正当灵香掐决一阵翻找之时,阿金适时地“喵”了一声,她这才想起方才好像是将神使给丢了出去。 能如此丢神使的,灵香怕是千古第一人了。 虽说回神记了起来,可自己毕竟是一门长老,况且还有赵无恙在,多少还是得顾忌些面子。 于是她走到阿金面前蹲下,用手指点着他的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好心带你来寻无恙,你可倒好,竟自己瞎跑,害得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真真是调皮!” 听得此言,阿金本就细长的瞳孔更是变得薄如生宣。 这个女娃娃,分明就是她突将自己扔出去的,现下居然还倒打一耙! 赵无恙见灵香如此,不禁好奇得紧:阿金不就是一只猫么,怎的这浮沧长老说得好像之前他俩说过话一般?随即他转念又想,浮沧长老向来神神叨叨的,说不得是听得懂猫话,那便不足为怪了。 不是说两位掌灵长老就能如此么。 灵香这厢装模作样地将阿金训了一番过后,便抱起了他走到赵无恙面前。 “你家老猫寻来巧被我遇到了,说是你母亲让他以后跟着你,你可得将他照看好,莫要疏忽了。” 赵无恙听灵香这番一说,立时便觉得方才自己想得一定没错,他小心翼翼地抱过阿金,摸了摸他身上的毛,顺滑得如丝绸一般。 “还有,”灵香自乾坤袋中取出《山海异闻录》递与赵无恙继而开口道:“这本书你可好生看看长长见识。这可是我特意自琅嬛阁中为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可莫要辜负了我一番好意。”说完便转身走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赵无恙只见阿金仿佛一直盯着浮沧长老,直到她拐过了月亮门方才转回头来。 乾元真回来时便见着赵无恙正翻看着一本书册,身旁还睡着一只黑猫。 便是这一位了么? 乾元真人如此想着面上却平静无波,赵无恙见他来忙起身行礼道了句师傅。 “在看什么?” 赵无恙闻言忙将书合上双手递于乾元真人。 “浮沧长老特将阿金送来,还将这本书交于我,说是让我好生看看。” 乾元真人见着书封上的字眼神一闪,随后说道: “既然浮沧长老如此说了,想来应是与你有益的,你便仔细地研读一番吧。” (本章完) 第85章 坟前招魂一场空 第85章 坟前招魂一场空 忍冬正为闲云居修理篱笆,却见灵香一蹦一跳地上了山,看上去心情倒是极为不错的样子。自从昨天这个小师傅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喜眉笑眼的,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往常自无极殿回来多少都是有些不快之色,难不成掌门师叔是要退位让贤与她了不成? 那可真是…… 宗门不幸啊! 灵香可当真是心情极好似的,路过之时竟还同忍冬打了声招呼,便是向来被她欺负的龙七,居然也得了个笑脸。 望着迈着轻快步伐溜进屋的灵香,龙七只觉心中莫名:这小丫头莫不是吃错药了?竟会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 午时麦冬来闲云居时,龙七便问着灵香这两日可是从各长老那讨了什么好处,为何总是笑逐颜开的,却不想麦冬听后竟沉默了许久。 “后日便是上元了吧。”她沉着脸说着,竟也不似往常一般会开口取笑。 上元?上元怎么了? 忍冬龙七俱是奇怪不已,便是上元节将至,也不至于高兴成这般不是? 正当二人疑惑间,却听得麦冬再次开口道: “有些人,表面上欢天喜地的,其实不过是掩盖内心悲恸而已,愈是哀伤,愈是开心……” 悲恸?哀伤? 这种心思怎么可能出现在灵香身上? 龙七忍冬二人听了麦冬所说更是纳闷,可麦冬却不继续说了,只起身出了闲云居。 望着远去的麦冬,辛夷想着方才她说的话,若有所思。 翌日,龙七三人早早便起了,虽说闲云居尽是木屋茅顶,但毕竟是大节。 上元乃是紫微元阳大帝诞辰,每年尘间凡人皆会张灯结彩为其庆生,以作祈福消灾。 以前只灵香一人时便算了,如今是四人的居所,怎的也该装点一番图个吉利才是。 除夕那时众人因着演武之事而心神疲惫不曾庆贺,只后来听说宗门大设迎神法事,初一之时还设坛祭神,又有山下凡人上山祈愿,如火如荼。 而没两日又去了无极殿验灵根,再加上灵香去了古竹林,更是错过了财神香火日,只晓得当时半山观中香火极盛,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之后便在闲云居修整房舍,就是想要去半山观中凑热闹也没得机会。 故龙七早早便同忍冬辛二人夷商议着,十四这日早些起来布置一番,也好热热闹闹过个节。 可时至隅中,灵香屋子却仍旧大门紧闭,也不知是怎了。 往常虽说她起得最晚,可也没有像今日这般。 龙七实再是忍不住,便前去敲门,不想那门竟然没锁,“吱呀”一声便开了。 这下龙七更是奇怪了,如今不同往日,闲云居不再是灵香一人居住,还有三个男子在,她怎的就不知道谨慎些,连个门也不锁。 他也就算了,难道不知道还有辛夷和忍冬么? 龙七如此想着,却还是悄悄进了屋,哪知屋中竟连灵香的影子也没有,床褥也是整整齐齐的,似是昨晚就没用过。 灵香去哪了? 想着麦冬昨日说的话,龙七心中忽地不安起来。 …… 清微峰后山,一座坟冢前,灵香静立许久,月光洒下,青丝白衣,宛若仙子。 就在这时,不知是哪来的云朵,遮住了月亮的清晖,周遭平地生风,吹起一张张符纸,而灵香脚下红光乍现,竟是一道招魂阵。只见那阵随着符纸的飘起,纸上所绘朱砂却如同枯藤一般,一个个掉落在阵中,仿佛是有人在刻画在地上,随着红光一点一点浮现。 就在最后一道符的朱砂落地,红光立时变成紫色,又转而变蓝,直至青光盈满整个光阵便不再变化。 青光持续了许久便渐渐隐去,然而阵中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灵香轻笑,意料之中。 风渐渐停了,那遮住月亮的云也似是随风而来随风而去,月晖再次洒下,只留张张空白黄纸如落叶般飘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只手搭在了灵香肩上。 “年年如此,又何必自讨……” 是伏印真人。 “世人皆说,天官赐福,想来这天官是见我晦气过重,从不愿将福报降于我身,便是想见一见她,都不能实现。”灵香说着,转头看向伏印真人,“我不过是想再见一眼我娘,可为何总不能遂愿?” 苍白的脸上,泪水滚滚落下。 伏印真人见此心中一痛,却不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只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眼中含泪,他仰头看向月亮,不让泪水滑落。 太清啊太清,你尚有圆时,何时才能让这丫头也圆满一回? 而就在不远的林中,上清真人和其他六位长老齐齐立于暗处,竟皆是素袍加身。 …… 上元节天官赐福之良期,宗门将会在半山观举行隆重法会,届时除掌教上清真人和传功长老澄心真人外,其余长老皆会亲临道场,为信众和上香的达官显贵们点灯,门中新晋弟子若是有愿意的,亦能一同参与。 灵香这日早早地便起身,虽说方才所说的其余长老未将她算在内,倒也不妨她去凑个热闹不是?那时观外一路小市绵延,许多平日里吃不到的小食亦会在那出现,若是今日不去,怕是要再等上个一年才能吃到。便是一些都城流传过来的小玩意儿,也会有人贩卖,想来会极好玩的。 尤其是入了夜,还能遛去山下看灯会,若是运道好能猜上几个,那灯彩想来也是极为丰盛的。 龙七见灵香竟将自己之前行走凡间的衣物拿出来穿了,便知她今晚是要去山下小市玩的,亏得他昨日替她担心许久,还将闲云居装点得有模有样的,谁知这丫头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说不见就不见,说要去哪便要去哪。 不过看到她满心期待的样子,龙七心中似是也对山下小市起了兴子,竟也憧憬了起来。 当然,这等热闹自然不会少了麦冬,今日她还特意装扮了一下来了闲云居,虽说年年她都会来找灵香过节,但今年毕竟有辛夷在,说不得他见了自己这一番打扮,便对自己动了心呢! 上元节嘛,天官说不得会赐个郎君给她不是。 章节已补 (本章完) 第86章 灵香再访城主府 第86章 灵香再访城主府 上元这日,半山观当真是热闹得紧,便是白日里的法事,也有许多人前来观看,不管是故阳城中的显贵,或是郊外平民,都想来观中为元阳大帝上柱香,沾些福气。 法会结束后,众长老纷纷现身,为前来上香的信众点灯。 所谓点灯,便是这日晚间要点在门前的灯笼,事先画好诸般彩绘,却会留住最后一笔,由德高望重,或是高寿老人涂上,以求将福报分给各家的传统,若是能得修为高深的方外之士的丹青一笔,那便更是吉利了。 是故当元清派放出宗门长老将会降临半山观为众人点灯赐福一事,不仅故阳城的百姓,便是有住在几十里外的,或是起了个大早,或是在前一日便聚集在城中,只为今日能来得此一笔,以期得元阳大帝青睐。 当然,既然有专门前来上香的,自然也有为着生计跑来发人流财的货郎们。 许多人家得知元清长老点灯一事,便屯了些自家货品,就是等着这日来到九阙山半山观外摆上一个摊位,向来上香的人们兜售,顺道也为自家求一份福气。 灵香一行来时,山下便已是水泄不通,本就不甚宽敞的道路,两旁再有各式摊位,又有大批上香的人,便是一向娇贵的贵族,也是将车马停在远处徒步而行。 四处吆喝声此起彼伏,新鲜玩意儿琳琅满目,喜得灵香眼笑眉飞,自观中一路出来,买上了一堆小东小西的,只是苦了身后龙七辛夷忍冬三人,抱着一堆物件,还得留神着路人。 而麦冬本是要同她们一起出去玩,可路过半山观时却被伏印真人逮个正着,直说着观内忙碌至此,她还有闲心乱逛云云,强行将其留下帮忙。 可怜她眼睁睁地看着灵香带着辛夷出了观,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灵香喜滋滋地循着摊面一路进了故阳城,进城之后便直奔悠然居,支使着龙七忍冬二人拾掇屋子,便带着辛夷出了门。 辛夷自悠然居出来,面上一直有些不太自在,那悠然居自上回被人搜过之后,一直是乱七八糟不曾收拾,灵香自然是留意到了他的神情。 “若是我没猜错,当日捣乱我悠然居的便是你吧。”灵香说着咬了一口手上的梅烙饼,那可是方才刚从沈婆婆摊上买的热乎的。 辛夷倒是不答,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是在怪你,我知道你是受命而行,只是有些想不通,那些个瓶瓶罐罐中的灵丹虽说不如续命丹金贵,可多少也是能提升修为的,你怎的便这么糟蹋了?除非……” 灵香一个停顿望向辛夷,却见他块大的个头兀自沉默依旧不言不语。 “除非你是一早便知晓我是谁,故意提醒我危险将至,令我回到元清早做提防。” 辛夷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便是一笑,这灵香果然是个心思通透之人,但凡有些蛛丝马迹让她抓住,她定是能够演算出其他。 想来方才麦冬被伏印长老抓住也是出自她的手笔吧。 灵香见他如此,便知自己定是猜准了:“之前我便一直在想,虽说你是武道之修,然而已然金丹道结丹意境,放在尘间也是半仙之流,对付我这区区筑基,当是能够一招了结,却非要等到援兵到来,想来当是知晓赤琰子前辈就在附近才是,”灵香说着咬了一口梅烙饼,接着含糊说道: “虽说赤琰子前辈是金丹道化元意境修为,可当时若真是对付一众心怀不轨之徒,想来并不容易,毕竟那些人也是修为加身的。如此看来,我能下山一路只遇到你,定是有你所为吧。” 听及此,辛夷望向灵香。 “你倒真是玲珑剔透,连这也想到了,不过怕是不知我为何会遇到你吧。”灵香咽下了口中梅烙饼开口道:“如此说来,并非是你想遇到我的?” 辛夷望着不远的人家挂着的彩灯回忆起来。 …… 那时辛夷确是收到查找第三颗续命丹的消息,准确来说,是查找当时乔家活着的那个外嫁女,可当时乔家嫁女之事做得极为隐密,寻了许久也不曾找到。 后来途经太上宗时,偶然听到有人谈论续命丹现身之事,便跟了上去,不想竟得知了这些人的计划。 他当时曾在太上宗观察过灵香两日,本是以为灵香会是乔家女之女,可从自己所获消息推算,似是并不符合。 后来他收拾不轨之人时又遇赤琰子,便由得他去清理这起子杂碎,自己则暗中跟着灵香。 说起来,龙七倒是个漏网之鱼,本以为赤琰子会将碍事的清理掉,却不想被一个毫无修为的龙七钻了空子。 他是觉得龙七既然只会些拳脚功夫,于灵香而言,应是构不成危胁,便是想要行那不轨之事,灵香自己也当是应付得来,倒是没想到两人竟一个君子相对,一个淡然相应。 不过,在听了灵香同龙七的说话后,又察觉赤琰子在不远处,他便换了个计划,才有了后来劫丹一事。 …… “倒是缜密得很,我在太上宗拿出续命丹时便想过会有歹人,却不想会是遇到路家之人。”灵香说着笑了起来。 “当时我身旁尚有白无常的手脚,行事倒是多有不便,正好借由那些心思不正之人的手除掉,方便我行事。” “所以当时我便奇怪,照理说为非作歹之人一计不成定生二计,所以赤琰子前辈才会一路护送处处提防,可你却如同消失一般,再也没出现过,想来是对我做了一番调查。”灵香说着,将最后一块梅烙饼噻进了嘴里。 “虽说我摆脱了白无常的爪牙,可毕竟受制于他,有些事情还是得听从……”辛夷想到自己母亲,顿时便又沉默起来。 “所以……”而灵香这时却忽地停住脚步。 辛夷一时不解,依他对灵香了解,这丫头看上去虽同麦冬脾性相同,但实则心有乾坤,行事俱有其目的,方才他便奇怪她为何会将他单独带出,如此看来定是有事告知。 “所以我便带你去见你一直寻找的乔氏遗珠。”灵香说着转过头去。 辛夷随着她的眼光望去,前方青虽是青石官道,却是人流依旧,而官道前竟有着一家高门大户,门上青木牌匾赫然写着: 城主府! 国庆节后单位一直事多,昨天总算忙完了,从今儿起恢复更新! 我真是在作死的边缘昂头蹦迪哇!捂脸…… (本章完) 第87章 悠然居中诡异事 第87章 悠然居中诡异事 辛夷心中立时了然,怪道是他遍寻不到,原来这乔氏一族竟将女儿嫁到了皇家! 可灵香如此做是何用意,难道不怕他将此事告知白无常? 灵香似是知晓辛夷所思一般,头也不回地说道: “之所以带你至此,一来是好让你与那白无常交待,二来也是想去确认一些事情。” 说着转而望向辛夷: “实话说与你也无妨,虽说你同魔族不共戴天,但我还未全然相信于你,不过是因着麦冬暂且让你知晓一些事情而已,倒也不怕你会反水,反正于我而言可有可无。” “而且,若是你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无愧于伏妖路家的名声,自然我也是无所谓的。”灵香说着,转身便往城主府走去。 辛夷却是笑了一笑:这小丫头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不想城府心机倒是蛮重的。 如此想着,他只摇了摇头便跟了上去。 虽说还未入夜,可城主府门前却早早地挂上了灯笼,那灯笼上淡红月单栩栩如生,仿佛是与人诉说着城主与乔夫人间的情意一般。 灵香倒是如同自来熟一般,踢踏着脚步便要上前敲门,却不想两个守门侍卫竟将手中长戟一叉,将她拦了下来。 辛夷见了不禁轻笑出声,哪有这般拜访人家的,况且还是皇家门户,又是节庆之日。 灵香倒是有些讶异,她又不是第一次来,况且还只是要上前敲门而已,难不成这两个护卫是新来的? 如此想着,她便直接对着二人说道:“我乃是悠然居掌柜,今日特来拜见城主夫人。” 两个护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喝道:“悠然居早已关门,何来掌柜一说,小小姑娘莫要在皇家面前信口雌黄!” 这边情境,倒是似曾相识。 灵香眯起眼盯着二人许久,奈何这两人本就是兵将出身,沙场上摸爬滚打,根本无惧面前小小个头的灵香。 灵香也是无奈,却忽的想起了一张盛气凌人的嘴脸,她立时便笑了起来,随后冲着二人说道:“那劳驾护卫小哥通报一声,便说有人要见赵大管家,顺道问上一问,府上可还有见过黄大仙儿啊?” 两个护卫闻言倒是一惊,这小姑娘怎的会知道之前府上出的事,两人眼神一交,其中一人哼了一声说道:“你且在这等着,带我去请示大管家再说。” 这一声“哼”倒是令灵香哭笑不得,赵城主和乔夫人这般平易近人的主人,怎的家仆都是这般趾高气昂,真真是应了那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赵大管家听说了侍卫禀报,直骂那侍卫没有脑子,悠然居早就关门许久了,他可是受命去送过礼的,那大门上贴的条儿那可是他亲眼所见,哪来又突然冒出来个悠然居掌柜? 再说了,外人便是知道之前城主府黄大仙儿的事也不足为奇,谁知道是不是那起子长舌婆娘平日里多嘴给传了出去,还值当地专门向他禀报? 正当他骂骂咧咧出来时候,却见着一个女娃娃蹲在门口的石狮子的石墩旁不知道在逗弄着什么,身后还站着一个青衣男子,倒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 “嘶~” 赵大管顿时吸了口凉气——这情境,怎生得这般熟悉? 待灵香听着动静转头望去,赵大管家竟险些惊得蹦了起来。 这…… 这! 这还真是那日那个小祖宗哇! 赵大管家忙上前便要搀扶灵香,那形态模样滑稽至极,可还未待他走到近前,灵香便忽的起身朝他莞尔一笑。 “赵大管家,别来无恙啊?”…… 龙七直到现在也想不通,灵香将自己遣去了元清派,她一人怎的就将悠然居作践成这样,且不说已然被踩成烂泥的丹药有多金贵,便是已然碎掉的瓶瓶罐罐,也是质地极好的瓷器。 这小丫头片子可真是败家不浅,少看住她一眼便不行,就如那日她自己在闲云居炼丹一般,还不是将自己弄伤,受了好一番罪。 如此说来,这丫头还是少不得他的。 龙七越想越觉得灵香离不开他,正收拾着散架的桌椅,忽地记起,灵香同辛夷出去不知做甚去了,这都许久了,怎的还是不见回来。 出神间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唬得龙七险些跳了起来,他忙回头看去,只见是忍冬抱着的碎木掉了一地。 “毛手毛脚的,吓我一大跳!”龙七埋怨道。 “你可有觉得这屋内不太对劲?” 不对劲? “哪里不对了?”龙七一脸莫名。 “收拾屋子时便听到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不知是何处发出,”说着指向中庭处“方才我好似看到那边好似有双眼睛瞪过来。” “疑神疑鬼的,进来时大门上的条刚给撕下来,就算是有人,他又是如何进来的?难道还不是人不成?” 龙七说完立时便警觉起来,自从跟着灵香,不是人的东西他可也是见过的,难不成…… 他望向忍冬,后者立时了然,二人拿起剑小心地靠近院中。 …… 赵城主夫妇一听下人说灵香来访,便早早地在厅上等着了,赵大管家将灵香二人带进厅上时,城主夫人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握起了灵香的手说着许久未见云云。 灵香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嘴上却同城主夫人寒喧起来。 赵城主见二人如此,开口取笑道:“灵香姑娘来此做客,哪有让人站着说话的,夫人莫不是喜昏了头不成。” 城主夫人闻言拍了下额头笑道:“瞧我,光顾着高兴了,却把待客之道丢到脑后去了,若是让外人知道,怕是又要笑话我了。”说着便拉着灵香进了屋,还吩咐着侍女上茶。 “城主怕是见我们感情好,翻了醋坛子了,才会如此取笑的吧。”灵香打趣着,将辛夷引见给了城主夫妇。 “说起来,此次登门拜访还是有求于夫人呢,只是这女儿家的心思,当着城主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城主您看……”灵香说着望向赵城主。 “也就你这小丫头,到人家中坐客还赶起了主家,罢了罢了,前头还有些事务处理,你们娘俩慢慢聊着。”赵城主笑着起身出去了。 灵香待赵城主走远方才收起笑容,起身望着城主夫人问道: “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88章 试探乔氏赠灵丹 第88章 试探乔氏赠灵丹 城主夫人听言蓦地起身,面上慌张之情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平静,一副好似没听懂的样子,眼神躲闪着说道:“灵香姑娘在说什么,我自然是城主府的女主人了……” 灵香见她如此,只轻轻一笑,随即慢慢坐了下去。 “这话说的,虽说你装得倒是像了城主夫人八九分,可你能骗得了城主,骗得了府上的下人,却是骗不过我。”灵香说着端起了手中茶盏。 城主夫人轻轻坐下,以帕抚面:“灵香姑娘在说什么,我怎的听不明白呢……” 灵香倒也不急,吸溜了一口茶后慢慢看向城主夫人。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身后这位,虽说名义上是我弟子,实则是除妖世家的后人,翻手间便能令一般的小妖现出原形,不若让他来替你‘陈述’一番?” 辛夷闻言,心下只觉有些好笑,这灵香之前对自己那番言辞,现下耍小手段偏生还要带上他,但她既然已经说了,便遂了她吧,都说是名义上的师傅了,总得给她些面子。 如此想着,辛夷眼神一瞪望着城主夫人,这一瞪可不简单,那可是路家降妖手段之一的慑妖之法。 城主夫人见状顿时便紧张起来,却强作镇定道:“你!你们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城主府,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城主夫人!” “哦?是么?”灵香说着放下茶盏,“既然是城主夫人,那你紧张什么,方才他使的术法只会对妖有用,若是常人,无非就是感到一道眼光而已。” “我……我哪里紧张了!只……只是那人凶神恶煞的,吓着我了。” “不紧张?”灵香说着捏住了城主夫人的下巴,“这屋中也不曾烧起炭火,你不紧张怎的还大冬天的冒出这么多汗?” “许……许是穿得有些厚重了……”城主夫人扭不过灵香,只好望向一旁。 “厚重?”灵香放开城主夫人转身轻笑道:“不过是些绸缎衣裳而已,没想到城主夫人这两三月竟将身子骨养得如此之好了。” “是……是啊,自上回你们走后,我便同府上护卫学了点拳脚功夫,身子……” “住口!” 还未等城主夫人说完,灵香便立时出声喝止了她。 “莫说城主夫人习武了,以她那身子,便是做一些重活都是不可能的!否则我上回离开之前也不会悄悄给了她一包养身丸!” 说着转过身来看向城主夫人,面上全无方才调侃之色。 “之前城主夫人便是被一只黄皮子冲撞到也会吓得昏过去,而你又说辛夷凶神恶煞吓着你,却依旧能坐在这好好的!你还不老实交待!?” 那座上的“城主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望着灵香许久,终是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你是如何看出来我不是城主夫人的?”许久之后那人开口问道。 “你能如此问,便是承认自己不是城主夫人了?”灵香说着,坐回了椅子上。 而座上那人犹豫了很久方才说道:“我的确不是城主夫人,但这个肉身却是城主夫人的……” 此话一出倒是令灵香惊讶了一番。“如此说来,你使了夺舍之法?” 座上之人点了点头,灵香见状开口问道:“是阿金助你的?” 那人闻言,一脸讶异地望向灵香,而灵香却好似洞悉所有一般,只安然地坐着喝着茶。 “没错,我从一开始便猜到你是谁,只是想着一探究竟。以你的修为,不过是受了几年的香火,万万没有能做到夺舍这件事情的理,而能帮你的,也就只有阿金了,对么阿葎。” 竟是阿葎! “既然你早知是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阿葎说着坐起了身子,全然没有方才温婉的模样。 灵香闻言,自乾坤袋中取出了两个盒子。 “以你的修为,便是夺舍成了,这副肉身怕是也无法合身,且你那肉身想来也被那群小黄皮子看护着,但长此以往定会腐败。”说着将盒子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这里有一盒留香丹,每月为你肉身服下一粒,可保无虞。且你夺舍在城主夫人身上,这副身子定然也不能习惯自然,长此以往必会出事,留香丹也可助你渡过这段时日。如今阿金又不在,你这般也无法顾及府上护卫,城主府这种灵气充裕之地,说不得会引得那些精怪上门,我再赠你两粒聚灵丹,可将你那些子后辈培养一番,如此也算是周全了。” “你既已知道我非夫人本尊,为何还会这般对我,你们修行之人不都号称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么?”阿葎怔怔地望着灵香问道。 灵香轻笑:“不过是一些道貌岸然之士的诡辩罢了,都说妖魔害人,可你这般所为又害了谁?世间是非曲折哪有许多清楚的,我所认定的,便是只有人心,有些生而为人者,反倒不如你们纯善。或者……” “或者你就当我是为了无恙吧!” …… 阿葎望着桌上灵香所赠丹药出了神,心中不住想着那夜夫人弥留之际的嘱托。 廿八那夜,阿金忽然找到自己安身之地,说是夫人想要见她,倒是令她惊诧无比。 这夫人弱不经风的,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修为,为何会知晓自己的存在? 她半信半疑地跟着阿金,路上实在没有忍住,便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你当夫人真如面上这般什么都不知道?”阿金头也不回开口说道。 这是何意?难道夫人还有修为不成? 这时阿金转过身来,一身被毛融于黑夜,可那双金色的眼睛却如同金月一般,在这弦月之夜平地多了几分气势。 “她可是高岭除妖世家乔家的后人,怎会与那些个闺阁之人一样?” 什么?!除妖世家!? 自己虽说修行不久,却是多少知晓一些人间之事的,夫人竟是那个乔家后人,看起来着实是不像啊。 且多年之前乔家不是被灭了门了么?夫人又是如何得以逃生的? “夫人可是上古时代才有过的天星灵根资质的人。” (本章完) 第89章 阿葎遣使道危机 第89章 阿葎遣使道危机 阿葎对于灵根倒是不很懂,但听阿金所说,既是上古才有过,想来应是极为罕见的。 “若是如你所说,那夫人怎会被我一个区区小妖的后辈给吓成那般?” 阿金却好似没打算直接回答她,转过了身子边走边说道:“多年前三大除妖家被灭门一事想来你当也是有所耳闻,传闻皆说是龙家之人预知了凶兆,只因消息是从龙家传出,孰不知真正看破的却是夫人。” 阿葎闻言大惊,夫人怎会有这般力量…… “天星灵根之人与生俱来的会有一种能力,而夫人有的便是知天。” 知天!那不是传说中的预知力!? 阿葎满面惊诧,可阿金却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然而并非资质过人便是好事,此等力量于夫人来说过于强大,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从小受这力量侵蚀,命火早就奄奄,故她资质再好,也是无法修行的。” “那……这般来说……” “没错,便是你使那手段害她之事,她也是早就预料到了的。”说着身形一转,竟化成了人形,原来是到了夫人的房门外了。 阿金推开房门,示意阿葎进去,关上房门后随即便施了个咒法。 犹记得之前来到夫人房间,这里总会有股淡淡的沉香味道,而现在房内的香炉中却是一点烟气也没有了,屋中盈漫着的,竟是阿金的古神之气。 “阿葎,你来了。” 只听帐内城主夫人开口,瞬间便令阿葎回过神来,她忙伏下身子。 “莫要离得如此之远,我并不怕你,过来些……”城主夫人有些气弱,使得她说话如同叹息一般。 阿葎听言进了帐中,却依旧伏在床下,而床上的城主夫人也不强求,只轻叹一声说道: “再过两日夫君便要自上城回来了,然而我却等不到他了,今夜便要走了。” 阿葎闻言,惊得坐起了身子,而城主夫人却接着说道: “我虽不愿,可天意使然,最是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夫君,他是个痴情的,若是回来看到我不在了,定是会颓靡不起。倒是我那儿子,看上去弱不经风,实则比谁都要坚韧,可到底还是要瞒他一些时日的。如今叫你过来,便是有事想要求你。”说着费力支起了身子。 “我已然看不到自己的将来,却看到今后夫君身旁依旧会有‘我’在,原本以为,我是会躲过这天命的,可自从知道了你,便想明白了所有。” 阿葎怔怔地望着面色苍白的城主夫人,一时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既然你有意于城主,那便代我活下去,替我好好照顾他吧!” …… 阿葎怔神间,忽闻一声嘶叫,竟是一只小黄皮子前来寻她。 “奶奶奶奶,那悠然居被人打开了!” 阿葎一听,立时便急了起来,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城中老鼠竟似有了修为一般,一个个凶猛异常,她的人可是查了许久,才知道了问题的症结: 那悠然居现下就是个鼠妖窝啊! 之前派去查探的小辈回来说,那些个鼠妖是吃了灵香姑娘落在悠然居的丹药方才变得如此厉害,便是作为天敌的他们,在那些有了修为的妖物身上也吃了个大亏。方才只顾着想事情,竟忘了告知灵香姑娘这事了,现下她已然出府,想来定会往悠然居去的,可她如今的身份是城主夫人,不便于出府,得快些想个办法才行。 如此想着,她忙带着小黄皮子去了后院。 …… “既然早知那乔家女殒命,为何不告诉无恙?”辛夷一面走一面问着。 “此事自会让无恙知晓,却不能是出自我口,否则便是辜负了城主夫人一片古心,也让阿葎白白牺牲了自己好不容易修来的修为。” 灵香慢慢悠悠地走着,这尘间的烟火气竟让她有些沉醉。 若是阿葎现下以城主夫人之身修行,怕是要比之前困难许多罢,毕竟人只通了三灵,而动物却是五灵俱全。 辛夷闻言也不再多问,灵香向来有她的算计,既然她这么说了,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说起来闲云居屋子也修好了,是时候带你们去学一些道法了,虽说你修为比我高,可毕竟只通武道,若是想要有一日摆脱那白无常,还须得道法加以补助。”灵香摇着头,把师傅的谱摆了个十足十。 辛夷见状不禁轻笑:“那你打算如何教授?” “这你便不用担心了,我正打算……” 话未说完,只听得身后一阵“咔咔”声,灵香忙回头看去,只见一只黄皮子正追着她叫着,身上好似还背着什么物件。 她心下生疑,忙蹲下了身子,只见那小黄皮子起先有些害怕的样子,随后试探着朝灵香靠了过去。 这女子它是知道的,便是她让奶奶吃了好一顿打,生猛得紧嘞! 灵香只觉有些好笑,伸出手示意自己不会伤害它,那小黄皮子才慢慢靠近。 原来它身上绑了一张信纸,灵香取下来一看,却是许久也没缓过劲来——这阿葎也是不容易,看得出她是用了心的去学着做人了,只是信上的字着实有些…… 难以入目…… 小黄鼬实在不知道这女子有没有看懂自家奶奶写的,只见她不过莞尔一笑,倒是好看得紧,可她家都成妖怪窝了,竟还能笑得出来,人怎么就如此令人难懂。 不过到底是奶奶嘱托过的,怎的也得让这女子知道事情的重要不是,说起来那些子鼠妖还蛮棘手的,虽说他们黄鼬原本是他们的天敌,可不知为何他们竟如此厉害,好多兄弟姐妹都负了伤。 只见那小黄皮子立起身子一阵“咔咔”,若非无法化作人形五指分明,怕是就要指到灵香脸上了。 灵香见那小黄鼬如此,心中想着,没想到人见人怕的小黄皮子也能可爱至此,她伸出手将它拎起放在了肩膀上,随即转头对辛夷说道: “我那悠然居似是被人糟践了,想来龙七他们当是应付得来才是,不过到底是我的居所,怎的也不能让人欺了去。” 辛夷闻言一脸的不可置否,虽说相处时日不多,但他可不认为有谁能欺了灵香。 而小黄鼬却是惊讶万分,世人多是怕他们的,没想到这女子竟趁自己不留神一把提起了它,且还放在肩上,难道…… 难道她还想带它走不成? (本章完) 第90章 危急之际飞影来 第90章 危急之际飞影来 龙七和忍冬各自执着剑小心地探向中庭,可四周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便是如此,四处充斥着的诡异气氛,也使得二人不敢掉以轻心。 周遭静得骇人,二人脚步声尤为突显,而忍冬手心早已满是湿汗。 就在这时,只听“咣啷”一声,龙七忍冬忙转头看去,墙角的锄头竟莫名倒下。 如今虽是寒冬,可天儿却是极好,半丝风都没有,锄头又怎会自已倒下呢?这不正说明了悠然居中不寻常么! “到底是谁!?是人是鬼,是魔是妖,快些出来,莫再鬼鬼祟祟的了!”龙七大吼了一声,却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而就在这时,内屋的房门猛然打开,里面忽地窜出一个黑影冲向二人。 龙七忍冬连忙翻身躲过,转头望去,那黑影竟是一只老鼠。 只是这老鼠大如羔羊,尾似长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阵恶臭,双目赤红,长牙如刃,口中发出的不是一般老鼠的“吱吱”声,而是如同猛兽一般的呼声 这耗子如此,明显已是妖物! 那妖物一击不成,便呼着气,呲着嘴,死死地盯着二人。 两方对峙了片刻,许是妖物看出了两人各自的实力,只见它后腿一瞪,腾地而起,直直冲向了忍冬。 忍冬正欲闪身躲过,可脚下却被绊了一下,这一下,便乱了其步法,令他倒在了地上。 龙七见状便要上前搭救,但那妖物来得极快,根本就是马尘不及。 虽说忍冬灵根资质平庸,可他毕竟是通过了山河图考验的人,自然不是平平之辈。 眼见着妖物利爪便要撕来,只见他一个翻滚躲过,随后剑尖划向妖物后腿。 忍冬的剑即便还是元清派一开始分发的未开封的软剑,可一来那妖兽冲势汹猛,二来他使剑时不自觉地带出了些许灵气,妖兽的后腿被生生划开一道口子,竟是皮开肉绽。 妖物被剑伤中,吱叫着撞在了地上,滚了好几滚方才停下,它费力起身,而那条伤了的后腿却是再也无法动弹。 只见它拖着伤腿想要逃走,龙七哪能如此放过,他急忙提气赶上,一剑便刺穿了妖鼠的脑袋。 妖鼠吐着殷红的血,虽被刺死,身体却不住抽动,口中还发出怪异的吱声。 龙七一把将剑拔出,甩了甩上面腥臭的血,正要擦掉残血,剑身却突然发出一阵红光,那残留在剑身上的血竟瞬间被吸收掉了。 这便是七星龙渊,每每杀死妖物,它都能将妖血吸收,将其中妖力化成剑身之力。 可龙七却是头一次见到,正惊讶间,却被忍冬拉住了衣袍。 龙七看向忍冬,后者抬手指了指方才妖鼠窜出的屋子,只见昏暗的屋内亮起一道道红光。 屋中竟还有许多其他妖鼠,那红光不是别的,正是鼠妖们的眼睛。 七九初春之日,虽冬寒未褪,却也不似山中修行时那般,可如此境况,却令忍冬只觉阵阵蚀骨之寒。 寒意便是来自这屋中,红光中寒气如烟如雾,向外飘出,诡异异常,接连的呜声,便是龙七也是悚然至极。 “鼠妖动作迅猛,光是一只都只有招架之法,倘若这些妖物齐上,恐怕……”忍冬贴着龙七小声说着,眼睛却不敢移开。 龙七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扭头逃离,这群妖鼠定会群起而上,瞬间便能将二人撕碎,可若是不走,鼠妖们也定然不会有耐心同他们僵持许久,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和忍冬怕是不消片刻便会被它们分食殆尽了! 而就在此时,屋内鼠妖开始往外挪动,红光逼近,呜声彼伏。 龙七心道不妙,这群妖物终是耐不住了。 一只只妖鼠伏着身慢慢爬出,皆是极其狰狞,或被毛如针,或体大似犬,且多数鼠妖身上负伤累累,有的甚至断尾残肢,更有的身上恶血淋漓。 如此离奇,龙七忍冬俱是惊诧不已,可不待二人讶异多久,鼠妖群中块头最大的一只高吼了一声,其他鼠妖便群起而上冲向二人。 龙七忍冬急急架剑相搏,可妖鼠极为迅猛,前仆后继地冲向他们,不一会二人便受了伤,血黏着衣服,扯得伤口生痛。 忍冬终是不敌,被一只妖鼠划伤了后背便倒了下来,龙七见状急欲上前搭救,可几只鼠妖缠着他,且他自也负伤极重,根本走脱不得。 眼见着之前高吼的鼠妖扬起利齿便要咬向忍冬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两张黄符飞来,瞬间张开两道法阵,弹开了龙七和忍冬周围的鼠妖,将二人护在了阵中。 “我当是多厉害的妖怪,不过是吃了我丢在悠然居不要的丹药而已,竟还敢占起了姑奶奶的地盘!” 这声音,是灵香!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影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每一个妖鼠身前穿过,随后在廊下立定。 这回是辛夷! 而鼠妖们见到来人更是凶相毕露,各个咧着嘴低呜着,可就在它们动弹的瞬间,却一个个如同雕刻的石像一般,既不再发出声响,也不再挪动半分。 龙七惊异万分,正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那些子妖鼠的身体竟一块一块地掉在了地上! “啪啪啪!”灵香鼓着掌自前厅走入,“路家飞影刀法果然厉害!” 说完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向忍冬龙七,查探着二人的伤势。 龙七倒还好,虽说看着一身血,但许多都是斩杀了妖物溅上去的,且他曾泡过灵香的药浴,这些普通的妖怪并未对其造成多大伤害。 反倒是忍冬,灵香探其伤势时眉头一蹙,忍冬伤势较龙七而言,并未重到哪去,可他身上一处伤口却渗着黑血,且伤口周围竟都起了水泡! 是妖毒! 不过幸好是黑色,妖毒颜色越深,毒性才越弱。 灵向连忙自乾坤袋中取出两颗袪毒丹,捏着忍冬的下巴塞了一颗进他的嘴里,而另一颗则被她捻碎洒在了伤口上。 药碎洒上时,只见那伤口冒着黑烟,还发出滋滋声响,可没过一会,伤口的黑色便消失了。 没想到竟有这群鼠妖中竟有修出妖毒的,她四下望去,眼神一下便停在了一堆肉堆中。 那一堆中的鼠妖毛如利针一般,毛色萤绿。 灵香抄起墙边的锄头便在那堆肉中一阵翻找,就在龙七想要开口相问时,却见她从肉堆里扒拉出一颗球来。 竟是妖丹! 便是如此,四处充斥着的诡异气氛,也使得二人不敢掉以轻心。周遭静得骇人,二人脚步声尤为突显,而忍冬手心早已满是湿汗。 就在这时,只听“咣啷”一声,龙七忍冬忙转头看去,墙角的锄头竟莫名倒下。 如今虽是寒冬,可天儿却是极好,半丝风都没有,锄头又怎会自已倒下呢?这不正说明了悠然居中不寻常么! “到底是谁!?是人是鬼,是魔是妖,快些出来,莫再鬼鬼祟祟的了!”龙七大吼了一声,却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而就在这时,内屋的房门猛然打开,里面忽地窜出一个黑影冲向二人。 龙七忍冬连忙翻身躲过,转头望去,那黑影竟是一只老鼠。 只是这老鼠大如羔羊,尾似长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阵恶臭,双目赤红,长牙如刃,口中发出的不是一般老鼠的“吱吱”声,而是如同猛兽一般的呼声 这耗子如此,明显已是妖物! 那妖物一击不成,便呼着气,呲着嘴,死死地盯着二人。 两方对峙了片刻,许是妖物看出了两人各自的实力,只见它后腿一瞪,腾地而起,直直冲向了忍冬。 忍冬正欲闪身躲过,可脚下却被绊了一下,这一下,便乱了其步法,令他倒在了地上。 龙七见状便要上前搭救,但那妖物来得极快,根本就是马尘不及。 虽说忍冬灵根资质平庸,可他毕竟是通过了山河图考验的人,自然不是平平之辈。 眼见着妖物利爪便要撕来,只见他一个翻滚躲过,随后剑尖划向妖物后腿。 忍冬的剑即便还是元清派一开始分发的未开封的软剑,可一来那妖兽冲势汹猛,二来他使剑时不自觉地带出了些许灵气,妖兽的后腿被生生划开一道口子,竟是皮开肉绽。 妖物被剑伤中,吱叫着撞在了地上,滚了好几滚方才停下,它费力起身,而那条伤了的后腿却是再也无法动弹。 只见它拖着伤腿想要逃走,龙七哪能如此放过,他急忙提气赶上,一剑便刺穿了妖鼠的脑袋。 妖鼠吐着殷红的血,虽被刺死,身体却不住抽动,口中还发出怪异的吱声。 龙七一把将剑拔出,甩了甩上面腥臭的血,正要擦掉残血,剑身却突然发出一阵红光,那残留在剑身上的血竟瞬间被吸收掉了。 这便是七星龙渊,每每杀死妖物,它都能将妖血吸收,将其中妖力化成剑身之力。 可龙七却是头一次见到,正惊讶间,却被忍冬拉住了衣袍。 龙七看向忍冬,后者抬手指了指方才妖鼠窜出的屋子,只见昏暗的屋内亮起一道道红光。 屋中竟还有许多其他妖鼠,那红光不是别的,正是鼠妖们的眼睛。 七九初春之日,虽冬寒未褪,却也不似山中修行时那般,可如此境况,却令忍冬只觉阵阵蚀骨之寒。 寒意便是来自这屋中,红光中寒气如烟如雾,向外飘出,诡异异常,接连的呜声,便是龙七也是悚然至极。 “鼠妖动作迅猛,光是一只都只有招架之法,倘若这些妖物齐上,恐怕……”忍冬贴着龙七小声说着,眼睛却不敢移开。 龙七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扭头逃离,这群妖鼠定会群起而上,瞬间便能将二人撕碎,可若是不走,鼠妖们也定然不会有耐心同他们僵持许久,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和忍冬怕是不消片刻便会被它们分食殆尽了! 而就在此时,屋内鼠妖开始往外挪动,红光逼近,呜声彼伏。 龙七心道不妙,这群妖物终是耐不住了。 一只只妖鼠伏着身慢慢爬出,皆是极其狰狞,或被毛如针,或体大似犬,且多数鼠妖身上负伤累累,有的甚至断尾残肢,更有的身上恶血淋漓。 如此离奇,龙七忍冬俱是惊诧不已,可不待二人讶异多久,鼠妖群中块头最大的一只高吼了一声,其他鼠妖便群起而上冲向二人。 龙七忍冬急急架剑相搏,可妖鼠极为迅猛,前仆后继地冲向他们,不一会二人便受了伤,血黏着衣服,扯得伤口生痛。 忍冬终是不敌,被一只妖鼠划伤了后背便倒了下来,龙七见状急欲上前搭救,可几只鼠妖缠着他,且他自也负伤极重,根本走脱不得。 眼见着之前高吼的鼠妖扬起利齿便要咬向忍冬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两张黄符飞来,瞬间张开两道法阵,弹开了龙七和忍冬周围的鼠妖,将二人护在了阵中。 “我当是多厉害的妖怪,不过是吃了我丢在悠然居不要的丹药而已,竟还敢占起了姑奶奶的地盘!” 这声音,是灵香!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影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每一个妖鼠身前穿过,随后在廊下立定。 这回是辛夷! 而鼠妖们见到来人更是凶相毕露,各个咧着嘴低呜着,可就在它们动弹的瞬间,却一个个如同雕刻的石像一般,既不再发出声响,也不再挪动半分。 龙七惊异万分,正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那些子妖鼠的身体竟一块一块地掉在了地上! “啪啪啪!”灵香鼓着掌自前厅走入,“路家飞影刀法果然厉害!” 说完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向忍冬龙七,查探着二人的伤势。 龙七倒还好,虽说看着一身血,但许多都是斩杀了妖物溅上去的,且他曾泡过灵香的药浴,这些普通的妖怪并未对其造成多大伤害。 反倒是忍冬,灵香探其伤势时眉头一蹙,忍冬伤势较龙七而言,并未重到哪去,可他身上一处伤口却渗着黑血,且伤口周围竟都起了水泡! 是妖毒! 不过幸好是黑色,妖毒颜色越深,毒性才越弱。 灵向连忙自乾坤袋中取出两颗袪毒丹,捏着忍冬的下巴塞了一颗进他的嘴里,而另一颗则被她捻碎洒在了伤口上。 药碎洒上时,只见那伤口冒着黑烟,还发出滋滋声响,可没过一会,伤口的黑色便消失了。 没想到竟有这群鼠妖中竟有修出妖毒的,她四下望去,眼神一下便停在了一堆肉堆中。 那一堆中的鼠妖毛如利针一般,毛色萤绿。 灵香抄起墙边的锄头便在那堆肉中一阵翻找,就在龙七想要开口相问时,却见她从肉堆里扒拉出一颗球来。 竟是妖丹! (本章完) 第91章 飞龙蚀骨灯会至 第91章 飞龙蚀骨灯会至 为了清理鼠妖残骸,灵香打算在中庭布下一道蚀骨阵。 但凡有些修为的妖怪,若是死后无人处理尸骨,定会成为祸患,且此次妖物还是鼠类,若是不能妥善处置,说不得会变成一场瘟疫。 而此时龙七正费力地将四散的鼠妖尸骸聚至一起,他望了一眼内屋,心下不禁埋怨起来。 同样是受了伤,灵香却让忍冬好生休息,竟还亲自照料,怎的自己便要在此做着劳力。 辛夷看在眼里,轻声笑了起来,龙七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情爱之事根本就拎不清,自己不愿捅破那层窗纸,却动辄便要拈酸吃醋,何苦来哉。 可他自己似是并不知道自己与麦冬之间同样也是有着一层窗纸一般,大约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 忍冬所中妖毒并不算霸道,但这鼠妖之毒却有些麻烦,灵香的一颗祛毒丹便将妖毒清理了七八,但耗子这种东西,大多是带着不祥,若是不仔细些,今后恐怕会有变数。 可现如今她身上并无合适的丹丸,之前炼制的丹药并不适用忍冬的伤,唯今之计,只能先施针将其镇住,待回了闲云居再做打算。 施针这事,看上去只是将针刺入穴位而已,其实是极为劳心的,且忍冬这般,还需灵香将灵力注入银针送入体内,以护其内里不受不祥侵蚀。 盏茶功夫,一番提插捻转,灵香便已是汗湿重衫,心下直道许久不做这等事情,到底是生疏了。 估摸着院中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歇了片刻,她才起身出了屋子。 院中尸骸被聚在了一处,灵香抬头望了望,日头还算好,再晚些怕是就有些来不及了。她连忙自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药粉到手上,以手捻诀,口中一阵念念有词,随后将药粉朝天一撒。 龙七只觉灵香这番做派当真是如同坊间那些子游方道士,正想笑时,却见那散在空中的药粉居然泛起了彩光翩翩落下,围着堆成堆的鼠妖尸骸飘散着,片刻间地上竟出现了一道法阵。 这瓷瓶自然不是寻常瓷瓶,看上去只道是普通的青瓷,实则是由麒麟骨剜制,而那洒下的药粉,则是灵香将太上宗采得的石乳细细研磨,再混以龙骨粉所得,既可驱邪避祸,亦能治病救人。 日哺末时,金辉洒在庭中,蚀骨阵立时便泛起刺目金光,可阵中尸骸却燃起青色火焰,柱香时间,便将那些妖物的皮肉灼烧得只剩白骨,而后火焰蓦地变成了紫色,附在妖骨之上。 辛夷见了甚是诧异,小时曾听说过三昧真火,乃是修道之人元神、元气、元精所化,难道这便是那物? 如此想着,他便问了出来,灵香听言轻声一笑: “倒也是差不多,只不过这并非三昧之火,而是龙火,自古龙主土主水居多,主火之龙少之又少,这种龙所御之火可是连神之骨灵也能焚烧的,而这药粉中所掺之物便是这种龙的骨粉。人之三昧,源自心肾内里,而这种龙火却是化骨而生,虽不及三昧真火,却是清理这等腌臜之物极好的手段。” 说着灵香指了指蚀骨阵,辛夷看去,只见那紫色焰火竟然不是在燃烧妖骨,反倒像是在啃食似的,妖骨正一点一点地被这龙火消磨着。 怪道是蚀骨阵,原来是这般! 阵中紫色火焰啃嗤着妖骨,而它行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骨灰,就在最后一块妖骨被灼蚀殆尽,阵中火焰蓦地变化成了金色,色若晚霞,如飞龙一般腾地而起,又瞬间消散,再望去,蚀骨阵和那些妖物尸骸的骨灰俱是不见了踪迹。而就在金龙之火消散之后,天边红日也落了下去。 这番景象彻底镇住了龙七和辛夷,没想到,道家术法竟能如此壮阔,除妖界也是有些奇术的,虽说与道同宗,却不及这般华丽。 灵香看了眼二人,心中得意极了,她假装拍了拍手上根本没有的药粉,潇洒地转身往屋内走去:是时候给忍冬起针了。 …… 天色终是暗了下来,各家门前的彩灯也被点亮。 故阳河边一派热闹,每年一度的彩灯会便是在此期举行,官家在此布下灯谜,引得此处聚集了许多民众,若是能猜中其中一两盏,说不得彩头便能给自家人置办一套新衣。 当然其中更是不乏才子佳人,自古灯会传佳话,大多闺阁话本小书都会将这些故事写得会声会影直指人心。 什么“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或是“东风夜放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哪个不是都让闺中小姐们春心萌动?麦冬便是深受这等话本的荼害,动辄便要说着话本如何如何的话,成日里净妄想着些“红叶传书”的戏码能在自己身上实现。 虽说灵香不是很待见这等子陈词滥调满纸荒唐,但灯会定然还是要去的,虽说许多灯谜庸俗至极,但她也并介意多得一些彩头。 况且据说今年城主还特意在灯会最后一趟设了一项大彩,听人说好似是一大笔银子,灵香想着,若是最后大彩能拿下个百八十两银子,那岂不是可以让自己今后省下一大把力气? 即便现下,她在闲云居并没有什么开销需要自己来出,门中师兄们都替他担下了,但谁会嫌银子多呢不是? 一旦有了银子,还能采购许多现成的奇珍异草,也省着自己在清微峰就如同照顾祖宗一般费劲巴拉地照料了。 灵香本想带着忍冬出来的,毕竟他看上去就像是读过书的富贵人家,想来对付这等程度的灯谜应是易如反掌,可奈何出了鼠妖那档子事,只能让他暂且留在悠然居休养。 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带辛夷去了,怎么说辛夷相对来说看上去也稳重多了,想来小时也应是读了不少书,才思当是敏捷得很。 可事与愿违,最终还是带了龙七出来,望着一脸傻笑的他,灵香满面惆怅——如此看来这最后的彩头定是无望了…… (本章完) 第92章 赐福莲灯成双对 第92章 赐福莲灯成双对 “今晚灯会看来还是得你跟我出去一趟。”灵香一面为忍冬掖着被角,一面同身后的辛夷说着。 辛夷自然是无所谓的,他正为龙七裹着细布,也未多想便要答应,可这时龙七却突然呼痛,直道是辛夷下手太重,临了还回头看了一眼。 辛夷立时心领神会,刚要吐口而出的“好”便生生地噎了回去,转而改口说:“忍冬伤重,应是有人悉心照料才是,龙七自己都负了伤,若是交付与他,想来并不能照顾得周全。如此看来,我并不便与你同行。”如此说着,手上替龙七打了个结。 听他所言,龙七甚是欣慰,到底是自家弟兄,辛夷还是很上道的。 灵香闻言似是有所犹豫:“你都说了,他伤成这样,人都照顾不了,还能跟着我出去?” 龙七一听灵香这般问了,衣袍都没有穿,立时便站起身来。 “我虽然受了点儿伤,但走走还是可以的。再者说,这伤也不是多重,不信你看。”如此说着,他还跳了两跳以示所言不虚。 “既然如此,想来当是能妥善照看忍冬的。你既受了伤,岂不是应在屋内多加将养着?还是……” 灵香话还未说完,只听龙七“唉哟”了一声,龇牙咧嘴着,又说背上伤口生痛不能弯腰,又说手臂多有不便,无法高举云云。 “既然你都这样了,看来此次灯会只能我一人去了。”灵香说着,自春凳起身。 听她如此说,龙七登时变了个嘴脸,满面当然地说道:“那倒未必,虽说我手臂背上伤痛难忍,但腿脚还是好的,小小一个灯会还是可以逛逛的,说不得遇到些什么开心事儿了,还能让我好得快些。” 二人如此,险些让绷了半天的辛夷笑出来,龙七警告地瞥了一眼他,他才稳住心神开口劝说起灵香:“龙七筋骨奇特,之前听说是泡了你的药澡,想来正因如此,所以伤口已然开始恢复,而他也未曾中过妖毒,应是可以陪你出去的。” “可是……”龙七看上去并不像是能替她博得彩头的样子,带出去又有什么用? 但她这句话并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龙七打断了,只见龙七火速穿上衣袍,一面系着腰带,一面开口催着: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呀,外面已经黑了,想来灯会早已开始,再不快些烛汁儿都看不上了。” …… 灵香一脸无奈地走着,不时望一眼身旁傻子一般的龙七,心下直道,今日出门,应是先请师兄们算上一卦卜个吉凶才是—— 这哪是逛灯会,这分明就是带了个傻儿子赶集。 “灵香你看这是何物?” “灵香你来尝尝这个!” “灵香此物甚是有趣,买了回去玩玩。” …… 龙七如同从未出过门的官家小姐似的,一会好奇这个,一会又拉着灵香买这买那,或是硬扯着她非要吃些寻常小食,这半会功夫,连故阳河的影子都不曾看到,只跟着他到处乱走了。 她可是冲着灯会去的,虽说不指着能拿到最终的彩头了,但拿些小灯彩也好过什么都没有,总不能白白下山一趟还搭了两盒丹药不是?可这厮…… “灵香你看!这莲灯有趣得紧,还能开合呢!”龙七兴奋地拿着街边一个小摊上贩卖的灯朝灵香喊道。 灵香只想找个地缝钻了去,这少见多怪的样子,真真是…… “小公子,这灯可是一对儿的,瞅您这架势当是要带这姑娘去看灯会吧,若是买上一对,在灯会祈愿之时同心上人放入故阳河中,便能祈得天官赐福,令二位姻缘美满。”卖灯小贩见着龙七这般,忙搓着手笑着说道,那眯起的小眼都成了一条缝儿了。 灵香闻言嗤之以鼻,但凡祈愿有用,她也不至于会至今还是个筑基修为,还不是靠山山倒,靠水水老,到头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如此想着,灵香扭头便走,而龙七却凑近那卖灯小贩咬起了耳朵。 “当真是能赐福姻缘的?” “自是当真,小老儿从不诳人。”小贩说着,那手搓得更加地用力了,心中只想着,到底是愣头小子,这单生意八成是成了。 龙七不疑有他,忙伸手入怀:“怎么卖?” “二十个铜板。”卖灯老头说着,伸出了两个指头。 龙七一听,顿时犹豫了起来。自入了元清派,门中每月便会发放二百个铜板供弟子零用,他可是一点都没舍得,如今两个灯便要他二十个铜板,这实在是…… 卖灯小贩似是看出了龙七的踌躇,忙凑上前说道:“小哥,这可是上好的祈愿莲灯,只此一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若是让他人买去,成就的便是别人的姻缘了。喏,那姑娘可是已经走远了。” 龙七闻言,一狠心掏出了一把铜钱,数也不数,便递给了卖灯小贩。 那小贩也是不数,只接过铜板便揣进了纳袋,又取出两张纸写了什么,随后塞进了两个莲灯中,最后又在两个莲灯间绑了个红绳。 “小哥可仔细着些,莫要将这红绳弄脱了,待到亥时入定,再将它们放入河中,届时天官看到,定会为二人赐福的。”小贩说着,将灯递给了龙七。 龙七倒是没想到,这小贩卖灯居然还会准备纸笔,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想来应是祈求天官赐福之类的吉祥话。 “得嘞,借您吉言,若是真成了,他日我定在半山观里为您求上两炷香,保佑您生意兴隆,常青常在。” 那小贩听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既如此,我再送你个好物,你且过来。” 龙七见那小贩捂着手,似是要告诉他什么悄悄话,便凑耳过去,而那小贩说完便摆了摆手,示意龙七快些去追灵香。 龙七也不多做停留,抱了一拳便追了上去,而这时,一个人影闪过,不过瞬间,那灯贩便不见了踪影,原本是卖灯的地儿,却变成了一个卖小食零嘴儿的摊子,而周围的人仿佛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一般,依旧做着生意赶着路。 这些龙七自然是不知道的,如今他只满心地想着,这事定是要瞒过灵香的,真真假假,灵与不灵,也是全然不顾了。 (本章完) 第93章 囚牛卧听风吹雨 第93章 囚牛卧听风吹雨 故阳河的灯会上,倒是不像半山观点灯时的人头攒动,公家似是特意将灯笼分散得很开,如此布置倒是显得别有一番趣味。 灵香左右相顾,捡着一些瞧上去相对华丽的灯笼扯了灯签,却不成想,灯谜倒是猜了出来,可灯彩却只是些寻常物件,或是胭脂水粉,或是笔墨字画,实在是无趣得紧。 她想要的可是白的银子,便是没有银子,赤澄澄的铜板也能凑合,作甚要放这些庸俗之物。 龙七一路相随,遮掩着不让灵香看到自己身后的莲灯,还要防着路人挤了,不过这点他倒是多虑了,灵香的心思全然在解灯谜上了,并不得闲顾他。 这不,灵香又扯下了一张灯签,上书“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这等简单的灯谜,怕不是糊弄小孩子的,灵香撇了撇嘴,随即在灯签背面写上了谜底。 掌灯之人接过后对了对迷签便大声喝到:“鸾凤灯谜解!灯彩五钱!” 五钱!灵香倒是没想到,如此简单的谜面,竟能有五钱银子的彩头。接过掌灯之人递上的碎银子,灵香心下一阵澎湃——不枉她解了一晚的灯谜,终是见着钱了! 就在此时,故阳河边的西亭内突然敲起了锣,众人忙向亭子靠去,看来是要宣布今晚最大彩头的灯谜了。 有重彩必然会聚的人多,不一会亭外便里三层外三层的了。而这次灯谜是一盏卧龙灯,灯做的倒是栩栩如生,却是未见灯签。 众人正疑惑时,便见敲锣之人自怀中取出两个卷轴,将其中一个挂了起来,上还遮着一面绸布。 “诸位且听我说,这卧龙灯的灯谜乃是一副对联,上联是由城主亲自书写的谜面,若想赢得大彩,须得在这另一个绢轴上写下下联,不仅要谜面相对,谜底亦是要相称才行。”说着将空的金丝绢布的挂轴铺在了小桌上。 如此灯谜倒是稀奇,众人只等掌灯人揭迷,却听敲锣之人又说道:“此次灯彩乃是一把囚牛卧听风吹雨,这琴可是城主夫人的陪嫁之物,今日特将其拿出作为彩头。”说着便将身后绸布掀了开来。 谜面未揭,却将灯彩先示与众人,想来城主对此谜胸有成竹。不过众人心思并不在此,俱是被台上的囚牛琴吸引了去。 那古琴是伏羲琴样,琴身褐面红推透着鹿角霜灰,上有牛毛断纹,一看便不是凡物。然而更不寻常的是,琴头之处竟雕有囚牛,伏身而卧,闭目静听,惟妙惟肖。 便是外行人看到此琴,即便得了去不用来弹奏,若卖给懂琴之人,定然也是会得到一笔不菲之财。 而灵香亦是被琴捉住了眼光,倒不是因着琴的贵重,只因琴上竟有丝丝灵气萦绕。 这是上古法器! 只有上古法器才会存灵! 正当众人醉心于琴的绝妙之时,那敲锣之人便将绸布盖了上去,随后说道:“诸位已然看到灯彩,且听小的将规矩说完。这对谜只得一次,不论是谁,落笔生,不得反悔,若是对中,琴便奉上,若是不中,那便要将这琴再请回城主府了。还望上台对谜之人三思斟酌,勿失己道,莫断人机。” 敲锣人说完,掌灯人便将挂着的卷轴上的布帛揭了下来,只见上头写着“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 谜面一揭,台下众人皆是苦思冥想,却是不得其道。 正在这时,敲锣之人又开口说道:“此迷三更之前皆会挂于亭中,诸位公子老爷且先慢慢想着,或是去别处缓缓思绪,说不得之后便能猜到了,现下将要入定,南亭那里祈愿会将要开始,诸位不妨先去那里看看,放个水灯许上一愿,以求得天官赐福,来年顺风顺水。”虽大多人依言离去,可台下却仍旧有几人在绞尽脑汁地在想,好似待得离灯彩近些便能想出个所以然似的。 虽说灵香看上了那座古琴,但她却也是对这个灯迷万般不解,虽自小读遍琅嬛阁中藏书,但她心思大多都用在如何修复自己的灵根上去了,对于一些文辞卓越的书并不曾用心钻研过。 龙七倒是不在乎什么彩头,一听说祈愿要开始了,忙拉着灵香往南亭奔去。 而灵香如今满心的如何解这灯迷,也是无心留意,任龙七就这么拉着,待她回过神来,却已被带到了南亭附近的故阳河岸。 “你带我来此做甚?”灵香满头浆糊,随口问着。 龙七这时如变戏法似的将身后的两盏莲灯拿至身前。 灵香倒是没想到,龙七竟真信了那小贩的话。只见他拿出火折将灯点亮,将两盏灯缓缓放入水中。她本想讽刺龙七两句,却听龙七开口说道: “我听麦冬说,你自小虽有门中诸位长老疼爱,其实心中却孤独得很。我很懂你为何会这般,以前我在街市流浪之时,便也如你一样,但自从认得了你,便觉心中有了挂念,若是可以,我想今后陪你一起,或是看尽山水,或是玩笑人间,哪怕是地狱,也是一起猖獗。” 说到这里,龙七只觉如此似是有些不妥,忙起身挠了挠头:“我是说……我想……” 我想…… 龙七胸口起伏着,红着脸不知道如何说下去,自小至今他还从未如此孟浪过,方才所说也与先前准备得不同,但是…… 话却已然说了出去。 灵香亦是心潮澎湃,她并非四六不通之人,龙七言语如此明析,她又怎会不懂。 可…… “你怕不是受了伤起了热吧,”如此说着伸手摸向龙七额头,“没起热说什么胡话……”正要收回手,却被龙七一把抓住。 世人常以葇荑比作女子的手,可龙七握在手中的,虽然很小,却是有些粗糙的感觉。 “我没起热!” 他不及多想,便脱口说着: “我想……我想……” 他望着眼前小人,忽然觉得咽喉有些干涩,便使劲地吞咽了一口。 “我想要今后一直与你在一起!” 囚牛琴彩头灯谜取自明代著名画家徐文长的典故 (本章完) 第94章 仙红一丝灵龙间 第94章 仙红一丝灵龙间 灵香望着龙七,面上神情却是令人难以捉摸。 “你……你在说什么,为师哪能一直陪着你,日后你总归是要独当一面的不是……” 不待灵香说完,龙七连忙开口打断。 “我不要你做我师傅!我……我……” “我……” “我要娶你!” 灵香闻言一脸震惊,瞪着龙七,连眼都忘了眨。 “你在混说什么?!我可是……我可是你师傅!” 最难开口的话说出后,龙七如释重负一般,便是心思也活跃了起来。 “什么师傅不师傅的,我可不记得敬茶与你,更莫要说行拜师大礼。再说了,我身子都被你看了个遍,哪有你这般吃干抹净便想甩手走人的?!” 吃干抹净?她何时吃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看过……”灵香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她…… 她…… 她好似真的看过了! 灵香红着脸,梗着脖子说道:“便是看过那又如何,从小到大别人的身子被我看尽的多了去了,难道个个还要承担不成,再说了,医者面前,那就是白的肉,同市上肉摊子卖的肉没甚两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龙七轻声一笑,“我的肉可不是白的。”说着猛地靠向灵香。 望着逼近的龙七,灵香心中犹如被捉了耳朵的兔子一般。 “你……你想怎样……” 那“样”字仿佛还含在口中,龙七便欺身而上,轻轻地亲在了灵香的嘴上。 平日里灵香颐指气使惯了,愣是没发现龙七竟比自己高出许多,她一时间怔在那里,只瞪着双目不知看向何处。 河上祈愿灯陆陆续续飘了过来,点点灯光斑驳着若大的故阳河。而黑夜中自是无人看见,一对莲灯慢慢张开了瓣,灯中蜡烛安然地燃着,似是毫不受那轻风影响,其中一盏莲灯的灯芯忽地爆了火,仔细望去那两盏灯的灯芯竟是两张纸卷。 就在这时,系着两盏灯的红绳泛起红光,随后便消失不见了,而这时灵香和龙七的脚下却有一道红光一闪而过,似是栓结,又似缠绕。 再看河中,莲灯飘远了,却依旧挨着彼此。 不远处的树上,两人一坐一立,那坐着的,正是受了伤的忍冬,而立着的自然就是辛夷了。 “看来你就要多个师丈了。”辛夷玩笑着。 “哼!彼此彼此。”忍冬轻哼一声回道,眼中情绪莫名。 龙七本是想轻啄一下,却不想在触碰到那份柔软后,竟变得想要更多。 而灵香此时终是回过神来,忙用力推着龙七,怎奈龙七身形比自己高大许多,愣是没有推开,急得她立时捻了个手诀使出了一个术法将他弹了开去。 “你……你……你大逆不道!你离经叛道!你狂为乱道!你……” 灵香气得直喘着粗气,不时用力地擦着嘴,而龙七虽被术法震得有些痛,却捂着胸口笑着打断了她: “方才还五迷三道的,现下却又能说得如此途途是道,想来是乐在其道了。” “你!”灵香气得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你胡说八道!”说着转身便要走掉。龙七见她如此,忙跑着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 “你如此气急败坏地走掉,难不成是不想要那座古琴了?” 灵香闻言登时便立住不动了:对啊,那可是上古法器,便是自己用不了,若能卖给他人,不也是会赚上一大笔么。都怪这个死龙七,气得她差些将这事给忘了。可那卧龙灯的谜面却是有些难的,这可如何是好…… 龙七见灵香虽背对自己,却并未甩开自己的手,便知她定是在想那灯谜之事,看来真的想要极了那座囚牛琴。 “若是我助你拿到彩头,你便答应我如何?” 灵香先是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后转过头来,面上神情仿佛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方才说什么?你说你要助我拿到彩头?” “正是!”龙七说着,极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灵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良久之后方才止住笑开口道: “那你说说,你要如何助我拿到?莫不是去偷去抢?” 抢自然是不行的,太过于明目张胆了,至于偷嘛,若是做得隐秘些,倒也不是不可,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君子,不过是爱财的女子罢了,万一这琴对自己修行大有裨益,便是偷又如何? 如此想着,灵香捏着下巴不住地点头,而龙七见她如此,便知她心中定是以为自己要使的是那些个作奸犯科之事了。 “你可莫要瞧不起人,我龙七虽是自小混迹市井,也做过些小偷小摸之事,但那也只是为了活着而能吃饱饭而已,现下我又不愁吃穿,怎还会做出那等事情。”龙七扬着头说着。 自小父亲就教导自己,决不能做那些个偷鸡摸狗之事,当年所为也是逼不得已。 灵香闻言倒很是诧异,不成想龙七竟有这等觉悟。 “那你的意思是……” “自然是去解了那谜正大光明地拿走了。” “你能对上那谜面?”灵香说着,激动得刚要抬手抓住龙七的衣袍,却发现自己的手竟被他死死地拉住了。 “那是自然,只要你答应我娶你。” 灵香刚想挣脱龙七的手,听他如此说,立时便停住不动了。 虽然她是有些不信这厮能对上那灯谜,不过自己现下反正也没什么思绪,看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若赌上一赌,若真是成了,倒也不算吃亏,大不了…… 大不了…… 大不了就当方才被狗啃了去! 至于嫁给他嘛,权先应下,待囚牛琴到了手,再议其他,反正就算她敢嫁,他也未必能娶得到,宗门里那几个老头儿可不是吃软饭的,想要娶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如此想着,灵香立时便伸出了没被龙七抓住的手说道:“一言为定!” 见她如此,龙七也伸出手同她击了一掌。 “绝无虚言!” 随后笑着转身,拉着灵香往卧龙灯那处去了。 不远处的树上,只见树枝一晃,辛夷和忍冬却不知去了哪里。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过审…… (本章完) 第95章 卧龙灯解囚牛来 第95章 卧龙灯解囚牛来 灵香被龙七拉得极是不自在,虽说她不在意什么迂腐礼教,却如何也无法适应龙七这般,只是一想到方才的囚牛琴,便不得不耐着性子由着他。 龙七看上去倒是平静的很,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早已是心怒放,便是脚下之路,此时也好似平整了许多。 看来辛夷说得没错,情爱这事啊,还是挑明说了更是容易。 …… 只听一声锣响,众人便知是有人要答那卧龙灯的灯谜了,一时间许多人直往西亭这赶来,却只见一青袍少年立于台上,而小桌上对谜的金丝绢布的挂轴却不见了踪影,便是庭中敲锣的小厮亦是不知去了何处,只留掌灯小厮还在亭中守着。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只见远处敲锣的小厮急急赶来,将挂轴递于掌灯小厮,还同他耳语了一番,随后掌灯小厮便将挂轴挂在了卧龙灯的另一侧。 这时锣声又起,只听那敲锣小厮高声唱道: “卧龙灯迷解,灯彩囚牛古琴一座!” 庭外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了一口气,争相往亭中看去,掌灯小厮挂好挂轴闪身一旁,只见那金丝绢布的挂轴上写着:“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对仗倒是工整,可这上联还未解出,下联却又是一迷,也不见敲锣小厮给个说法。 灵香直到接过囚牛琴,依旧是呆立在那,直到龙七轻晃了她两下,才回过神来。 “魂归来兮!魄归来兮!”龙七有模有样地学着古人说着,“常言道财不外露,你这般抱着这琴,莫不是想向外人显摆?还不快快收入你那小布兜里,是在等人抢了去不成?” 听他如此说,灵香忙捻着手诀将囚牛琴纳入了乾坤袋,可她心中却是依旧疑惑不解,这龙家蒙难,龙七自小便混迹市井,怎会有如此才情,竟能对出这灯谜? 如此想着,便脱口而出问了出来,而龙七却是一脸神秘,只背着手往前走着,也不答话。 这灯谜自然不是龙七对出来的,不过想来他心下应是在想,定是要在半山观为方才卖灯的老人拜上一拜了,这二十个铜板要的不多啊! …… “既如此,我再送你个好物,你且过来。”卖灯老人招着手,示意他有话要说。 龙七不疑有他,待他凑耳过去后,只听老人说道: “今日灯会上将有一项大彩,想来那姑娘定是极为感兴趣的,小老儿这厢卖你个人情,将听来的告诉于你。听说那灯谜是一幅对子,看似难以捉摸,其实寻常至极,不过是日常把用物。那上联所书乃是‘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其实说的便是寻常人家用的油灯而已,如此你便可以杆秤相对,下联写上‘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定能为你拔得头筹。” “既是能够拔得头筹,那老人家你为何不去?”龙七疑惑不解。 “嗨!~小老儿年纪大了,要那起子姑娘家玩意也没甚用处,难道还要找个老婆子送了去不成?莫要小瞧那些年纪大了的老虎婆子,力气可大得紧咧,定是会将我这老骨头打散架喽,还要给老朽扣个老不羞的名号,这晚节不保之事,罢了罢了!” …… 忍冬的伤倒是不碍事,可妖毒还是要紧着解的,故天一亮,灵香一行便往元清微峰去了。 这一路虽说没有多远,可龙七却是觉得极为开心,一路上不时还会笑上一笑,唬得灵香直以手遮面,不自觉地要离他远些。 一到闲云居,灵香便赶忙钻进了自己的屋中书信了一封,随后便塞给龙七要他快些前往囚云峰送信。 忍冬被辛夷扶回屋中歇息,灵香赶来号了一脉,倒还算是无碍,但清理妖毒这事,以她的修为,却是做不到的,只得请伏印真人前来。伏印真人直了两个时辰,才将忍冬体内妖毒尽数清除,而忍冬此时如同脱了力一般,躺了两日方才醒转,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伏印真人自忍冬屋内出来后,便直接进了灵香屋中,也不知说了什么,许久之后方才出来。 伏印真人一走,灵香便一脸凝重地坐在院中石凳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辛夷和龙七也坐到一旁她才缓缓开口。 “竹苑一个外门弟子死了。” 龙七辛夷闻言俱是一怔,虽说他二人还是外门弟子之时并不曾过多地与人打交道,可一听到这种事情,还是会觉得心中有些微妙之情。 可灵香下一句更是惊住了二人。 “是被人谋害,一刀致命,且……”灵香顿了顿,抬眼望着辛夷,“且伤口被魔气侵蚀,是魔刃所伤。” 辛夷心中一骇:“死的……是谁?” 灵香此时却垂下了眼眸,不答他话,良久之后方才说道:“明日我会带你去玉苍峰,宗门会在那为弟子甄选武器。”说完起身出了闲云居,只留龙七辛夷二人坐在那低头沉思。 “魔刃所伤……难道是你们所说的白无常又来了?”龙七蹙眉说着,上回演武魔族入侵一事,他还历历在目。 “不是,以我对白无常了解,他从不会亲身涉险,且他并不用刀刃之类的武器,不会是他。”亦是眉头紧锁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龙七抬头望向辛夷,“门中还有他的爪牙?” 辛夷低头沉吟道:“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 灵香赶往无极殿时,上清真人和几位长老俱立于混元台前,面上神色皆是凛然。 “上回演武便有人从中作梗,一直查到现在也没有丝毫头绪,本以为只是有人想要窥探演武试题,不想竟还是魔族之人。” 灵香刚在末位立好,便听到昭冥真人如此说。 “师兄如何得知这两件事为一人所为?” “宗门四处法阵我也是查探且加强过了,并无纰漏之处,此番看来,只能是出了内鬼。” 伏印真人这时开口说道:“魔刃是从背面刺入,可奇怪的是,伤口既非由上而下也非由下而上,而是从背后直直刺入,看上去倒是不像刻意将刀使成剑的手法,而是习惯使然。” “莫非……当时那人并非是被偷袭?”灵香说着望向上清真人。 而上清真人自始至终都是背着众人,只专注地看着混元仪,可混元仪上却是半丝征兆也没有出现。 (本章完) 第96章 玄苍洞外论玄苍 第96章 玄苍洞外论玄苍 玉苍峰的玄苍洞中,一直是元清派置放法器神武之地,而就在今日,几位长老便带着新晋内门弟子和各自纳入洞府的亲传弟子前来遴选兵器。 不过,说是遴选,其实也并非言语上这般简单。人生来都是带有灵根的,而兵器虽说看似是死物,却是能够聚灵的载体。 不同的工匠,在不同时刻,运用不同质料所铸成的兵器,往往会变成一种能够聚集不同性质的灵气的器具。而所谓的器灵,便是自这些灵气中孕育而生的。 诚然若是修为高深者用久了一件神武,那器灵便可随着持有者的修为精进而具象成形,或是走兽,或是人身。这种器灵,便会同神武同体,如同人之三魂七魄寄身肉身一般。 是故即便是修行之人身死神灭,然而已是有灵的兵器依旧会存灵许久,便如同上元之夜灵香所得的囚牛古琴一般,它们会一直寄身于兵器之中直至灵灭,或是被下一任持有。 但五行本就有相生相克,而器灵同持有者也是一样,若是器灵灵性同使用之人灵根相克,那持有者不但无法御敌,反倒会自伤。 所以,说是遴选兵器,实则是兵器选人。 玄苍洞中大多都是有灵之物,洞外布有奇经阵,一则是为了防止不轨之人盗取神武,二则便是为洞中神武养灵,防止这些法器神武灵灭。 若是灵灭,那存灵之物便会成为死物,或是被锈蚀,或是成废器。一旦灵灭,便不会再有存灵之能。 当然,有些神器却是例外,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说是来选武器,其实哪个弟子适合用神武,哪个弟子可以用法器,又各自可用何种神武法器,每位长老心中俱是炳若观火。 不过有时候,有些缘分也是忽如其来不可预知,若是哪个弟子同哪件神武法器有了神交共鸣,那自然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灵香这回只带了辛夷一人前来,龙七手上已然有最为合适的七星龙渊,无需多此一举,而忍冬尚且昏迷不醒,且因着他的灵根资质,如何安排,她自是另有打算。 不过辛夷倒是可有可无一般,于他来说,兵器皆是一样,只要趁手,便是路边的石头他也是可以用的。 而灵香却非是要他前来,只因在这玄苍洞中,定是有一让他非要不可之物——鹿角双刃。 说起这鹿角刃,乃是当年除妖世家路家的武器,路家被屠门之后,阴差阳错下落入了在外云游的伏印真人之手,于是便将它带回了元清派,一直存放于玄苍洞中。 十三位弟子绕了许久,只三人选了兵器,一人选了法器。 灵香见辛夷手上什么都没有,心下只觉诧异至极——难道他是没有看到鹿角双刃么?可待她自己进去看过之后却是气愤至极,一出来便气势汹汹的朝昭冥真人嚷嚷起来。 “五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昭冥真人被她说的一脸莫名,可实在又是不知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小祖宗了。 灵香见他如此更是心火直冒:“爱财爱到您这份上,不去做管事账房先生,倒是可惜极了。这说得好听,是为弟子们遴选趁手之物,我还以为能尽数看到玄苍洞中的宝物,不成想竟是功夫而已,这又是何必呢,不若随便找个山下的铁匠打个什么开刃的兵器随意糊弄一下就是,还要费力跑这玄苍洞作甚?” 赵无恙一听暗吸了一口气,这浮沧长老久不相见,竟是愈发的彪悍了,竟能在众弟子面前这般同掌御长老说话。而半夏却是心生赞意,怪道是自己没有什么看上眼的法器,原来其中还有其他山洞,浮沧长老果然是自己崇拜的女子,做人便当如灵香这般。 而昭冥真人听言,便知她定是有属意的了。 这玄苍洞有两个洞室,一个放置的是较为寻常的神兵法器,还有一个则是放置奇兵之地,一般来说并不会轻易开放于门派弟子,故以法阵封住,所以这些还不太懂得术法的弟子并不能看到。 “师妹啊师妹,非是师兄我藏私,只是这第二洞中乃是非常之物,有些兵器极是凶险,怕是以这些个弟子的修为无法驾驭,万一有个差错,岂不是得不偿失。” 昭冥真人所言实则非虚,诸如鹿角刃这般武器,自古便传了下来,屠戮了许多为害一方的妖物,虽说民间所除之妖大多本事寻常,但杀得多了,也是有许多怨气汇聚其中的,说是屠妖刀,倒不如说是妖刀更为贴切。 当年伏印真人将鹿角双刃带回之时,门中长老们费了许多功夫,才将刀刃之中的怨气压制住,尔后将其归于第二洞中。 但路家血脉天生便可压制妖物,且能为其所用,又因其有着特殊手法,故路家所行之道多为来去无影的暗杀之法。 澄心长老见状,也在一旁开口劝道:“师妹莫要如此,五师弟所言非虚,若是遇到凶险之物,这些个弟子压制不住奇兵邪性以致自伤,岂不是误了人?” 灵香闻言却是不愿了:“修行之事本就喜乐参半,若是畏惧这些,那干脆下山做个田头翁算了,何必还要来此苦修?再者说了,我等一众长老为何要在此,不就是为着替他们把关么,这般畏手畏脚,还不如不选。”说着走到一众弟子跟前,“这些弟子不同往常,灵根资质甚是卓越,说不得合心器灵便是那第二洞中之物,若是这般错过,那才真真是误人子弟。” 洞慧真人闻言,心中倒是觉得灵香所言有理,忙向一旁好似事不关己的乾元真人说道:“师妹此言不无道理,诸如异灵根之人天生便能使得奇兵,说不得真如她所言,不如开阵一试,若是真有什么发生,我等也是来得及镇压救转的。” 乾元真人本是想置身事外,这小魔头好不容易安生了几日没有找他,偏生这洞慧师弟非要带他趟这趟浑水,可一看自己的徒弟也是没有选到趁手之物,心下不免也觉得当是如此。 这事着实也不怨洞慧真人,带这些弟子挑选武器之事上清真人全权交付给了乾元真人,所以,谁让他是在座的长老之中最有话语权呢。 “咳咳!”乾元真人清了清嗓子,抚须说道:“不若便依了师妹所言,着这些个弟子再去一试。” “且慢!” 就在这时,灵香却又突然开了口,唬得乾元真人浑身一耸。 (本章完) 第97章 如意判官八卦盘 第97章 如意判官八卦盘 “且慢!”灵香此时突然出声,阻止了乾元真人。 乾元真人心下一紧,只道是这小姑奶奶又要作什么妖,便是昭冥真人也是浑身一个激灵——这小师妹啊,就是让人不得安生。 灵香这时在一众弟子列前,一面来回走,一面说着:“可莫要说我没有提醒你们,往后再落了个狠毒心肠被人嚼了舌根子去。这第二洞所有神兵法器,要么是聚灵成体有了自己想法的,要么便是怨气异常难以驾驭的,但考虑到你们资质卓越,生怕你们错过了真真正正能与你们合灵的兵器法宝,所以我才如此为你们出头。倒也不怕得罪你们五师叔,他可心疼着我呢,只是你们,未必就能安然地出来,所以……” 灵香说着,又同一众长老站在了一起。 “鉴于你们之中有些人已是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便是内门弟子,也是可造之材,他们自然是不希望你们会有个闪失,但又希望你们能在今后修行之路上更加顺遂,才会同意我这般任性。所以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谁不想以身涉险,大可不必再次进入,长老们自然会亲自为你们安排适合的神兵法宝,也不会有人觉得你们是贪生怕死之流,毕竟‘无为’亦是道修之一。” 如此说着,灵香转身看向乾元真人。 “师兄以为,我这般安排可有不妥?” 乾元真人闻言倒是一笑,莫看灵香方才有些让五师弟下不来台,现在却又如此说辞,话里话外尽是维护之意,这小师妹,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正如你们浮沧师姑所言,你们且大胆做出决定吧。” 昭冥真人自然也没有多想,虽说灵香平日里对自己总是张牙舞爪的,可在宗门弟子面前也是会维护自己,替自己树立威信的,他当然是心中有数,自然从来不会放在心上——这小师妹他疼还来不及呢,哪还舍得怪罪。 不过自己师妹能替自己着想,这心里啊,还是极为暖心的。 如此想着,昭冥真人便假意清着嗓子上前说道:“既然你们二师伯都如此说了,那便这么办吧,若是想要入内挑选奇兵的,便随我一同进入。” 昭冥真人话一出口,便见一弟子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先是朝着一众长老弓身一礼后,便走到昭冥真人面前行了一道礼站定。 灵香倒是没想到,即便她这般说了,竟还有人如此之快地做了决定,她原本还以为这群弟子会相互商讨一番呢。 记得这个弟子好像是叫山槐吧…… 成騋见山槐竟如此不管不顾地上前,本想上前叫住他,却被一旁的书竹拉住了。 “你拉我作甚!” “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他?还是说你自己是不打算去的?”书竹也不多说,只问了这两句,便也上前行礼站定。 成騋倒是选了一把长剑,说是选,倒不如说是随手拿的,他进了第一洞之后转了一圈,却是不曾看到合心之物,但心下觉得武器这种东西,怎么用都是用,便在出洞之前拿了洞口的一把长剑。不过现下听了灵香的一番说法后,自己心下确实生出了试一试的想法。 如此想着,他便也站了出去。 灵香方才自然不是刻意在弟子们的面前说那一番话的,而是为了走到辛夷面前暗示他而已,辛夷自然是收到了灵香的暗示,虽心有不解,但还是依着她意走上了前去。乾元真人倒不曾想,十三个弟子中,竟有十二人愿意入那第二洞中。他朝着昭冥真人一个眼神示意,昭冥真人便带着这几人又入了玄苍洞。 待十二个弟子入洞之后,这剩下的最后一人倒是显得极为突兀,然而这最后一人显然并无此想法,很是安然地立于原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洞慧长老收入勤思殿的半夏。 这倒是有趣极了,乾元真人见她一人杵在那,而洞慧长老又似是对此毫不关心的样子,便走上前去问道:“其他同门都愿再次入洞,为何你却不去?” 半夏闻言忙行了一道礼,不慌不忙地答道:“回乾元师伯的话,弟子已在方才选中一物,所以决定不再进去重新选择。” 灵香见半夏多日不见,倒是沉稳了许多,一面心下对半夏赞赏不已,一面又对洞慧长老的授徒之道起了兴趣。 想她收的三个徒弟……真真是…… 乾元真人听半夏如此说,倒是有些不解了,他看了一眼闭目而立的洞慧长老,随后又问道:“方才也是有人选了兵器的,却依旧进去重选,为何你不重新选一件呢?难道你没有明白浮沧师姑所言么?” 半夏闻言又是一礼:“回乾元师叔,弟子明白浮沧师姑言中之意,而且弟子所选之物,确也是不甚称心,但弟子以为,这便如同人投胎无法选择家世一般,不能因为自己落入了苦寒人家,便要哭着喊着重来一次。法宝亦是如此,既已选了它,便不会嫌弃于它,而是接纳于它,且会对它敞开心扉,真诚待之。” 一番言论,虽说得有些俗气,却令在场长老听后俱是对其赞赏有加。 “好啊!哈哈哈哈……”乾元真人笑着,转身对着洞慧真人说道:“四师弟,你可是收到了一个好徒弟啊!” 洞慧真人闻言这才睁开眼。 “二师兄说笑了,她还小,许多事情往后还要仰仗她的诸位师叔伯呢!” 灵香闻言倒是有些不乐意了,只嘟着嘴问道:“怎么?四师兄是瞧不起我这九师姑不成?” 一句玩笑话,立时便让一众长老笑了开来。 乾元真人笑过后,转而又问向半夏;“你所选何物?” 半夏闻言,便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而乾元真人看到顿时一惊。 半夏手中之物看上去不过是一支毛笔而已,在笔顶挂绳处,有一八卦盘系于其上,而那笔杆之上赫然写着五个字…… 如意判官笔! 且那笔顶挂绳处的八卦盘亦非凡物! 这半夏竟一下子选了两个法宝出来! (本章完) 第98章 判官笔灵认判官 第98章 判官笔灵认判官 见到半夏手中的如意判官笔,乾元真人顿时一惊。这可不是半夏所说的不衬心意便了事的,此物可是鬼界神物,又怎会在玄苍洞中出现! “这便是你方才在洞中所选法宝?”乾元真人犹自不信,又出声问道。 半夏只点着头,面上尽是不解,难不成这支笔还用不得了?她不过是想着带回去画符用,难道是不祥之物? 如此想着,她险些便要将判官笔丢了出去,可一想到方才它孤零零地被丢在一个石臼中无人问津的样子,又觉得此番有些对不住它。 正当她犹豫之时,只见那判官笔竟发出荧荧之辉,片刻间又荧光四射,刺得半夏睁不开眼,想要放下,却又不自主的握住不动。 众长老见之大惊,乾元真人更是惊骇异常,唯洞慧真人只是略有讶色,可片刻又恢复了常态——他这小弟子,道运可真是非常人所能及啊! 此番景象便如同龙七初遇七星龙渊剑时一样,正是如意判官笔认同了半夏为主! …… 大榕树下,一个小女孩衣衫褴蹲坐在那,而不远处,有着几个粗布麻衣的小孩,他们指着榕树下的小女孩不停地唱着: “小乞丐,小乞丐,没人要,没人爱,丢到树下喂狼豺,吃糠喝稀挖野菜!” 小女孩蜷缩着身子窝在树根下,抱着头苦着脸,脸上脏兮兮的,可怜极了。 就在这时,众人只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声。 “喂!你们这群人叫嚷什么呢!吵着我睡觉了!” 众小孩闻言四处瞅着,却是没看见人。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哎哟!”,不知是从哪飞来一颗榕树果子,正正砸在其中一个胖小孩的脑门上,顿时果汁飞溅,像流血一样。 那小胖孩摸着脑门上湿漉漉的,一看手上红色的榕树果汁,登时便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面哭还一面喊着:“流血了!流血了!痛死我了!” 而这时只见一人自榕树上跃下,瞪着那哭嚎的小胖孩儿有气无力地说道:“瞎嚎什么,不过是果子汁水,看把你吓的,真是羞死了!” 只见那人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孩,穿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裳,叉着腰望着那一堆欺负人的小孩们。 “半夏你又欺负人!” 原来这人竟是小半夏。 只见半夏一脸蔑视地说道:“欺负人?难道不是你们一群人在欺负别人么?竟好意思倒打一耙,我这可是行侠仗义,你若不服,不如让我为民除害将你们这群欺负人的克死好了!” 那一众小孩听了,忙不迭跑远了,边跑还边喊着:“死半夏,臭半夏,你又爬树,我们这就回去告诉七婶,看她不打烂你的屁股!”说着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而那个哭鼻子的小胖孩却还坐在地上,只发着呆望着半夏。 “哎呀!他们都跑掉了,就剩你了,不如我就克你吧~!”小半夏说着,便要上前抓那小胖孩。 小胖孩闻言大叫着连爬带滚的跑了开去,竟还湿了裤子,一面跑着一面哭喊着:“娘!娘!救命!”望着远去的小胖球,半夏只“嘁”了一声,回头走到榕树下,蹲下身子望着那蜷缩着的女孩说道:“好了,他们都被我吓跑了,不用怕了。” 那小女孩闻言抬起头望了半夏许久,尔后问道:“他们要回去告诉你娘了。” 而半夏似是浑不在意一般:“怕什么,反正回家都要挨打的,不差他们这一次。”说着便笑了起来。 …… 众长老见半夏如此俱是惊诧无比,却是无人相扶仿若失魂般跪坐在地,却又以奇怪之姿举着判官笔的半夏,长老们自然是知晓此番景象意味着什么,只是惊讶炼气修为都没有的半夏,竟能得到如意判官笔的青睐。 而就在这时,本是目光呆滞的半夏却忽的眼神澄明起来。 回过神的半夏一时间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眨了眨眼睛后才意识到自己正回着乾元真人的话,慌忙要起身却一下子失了平稳,眼见着便要栽倒,却忽觉一股无形之力托起了自己。 原来是洞慧真人见半夏左右摇晃,便使了术法支住了她。 灵香本也是讶异非常,可见到洞慧真人如此,便笑着开口打趣道:“四师兄倒是心疼起来了,平时挖苦我时也未见如此心疼过。” 洞慧真人自是知道灵香不过是玩笑,笑着指了指她说道:“便是我挖苦你,也不及你讥讽我的半分,又说我不心疼你,那你那些个奇门术法又是谁教你的?” “那是我天资聪慧,换了他人,还不晓得要学多久,这还能拿来说道于我,真真是老不羞。”灵香说着,还同洞慧真人扮了个鬼脸。 灵香这般一说,倒是将一众长老自惊诧之中拉了回来,乾元真人望着还有些迷糊的半夏说道:“这法宝本是幽冥之物,虽不知为何会在玄苍洞中,但方才显是认同了你为执笔之人,既是这样,追究再多也是无用,今后你便好生修行,万不可懈怠。” 半夏忙答了是,却还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灵香见她如此,笑着走到她面前说道: “可还记得三次演武之时的山河宝图?” 半夏闻言望着灵香点了点头。 “那山河宝图便是由此笔绘制而成,换言之,若是你今后带着此笔入图,便可在其中呼风唤雨随心所欲,再也不会被那幻境迷惑住了。” 半夏听后讶异不已,却听灵香又接着道: “不过,以你的修为,便是判官笔的一成之力也未必能尽数使得,若是想好好运用,还是得增进修为才是。” “另外嘛……”灵香托起系于笔顶挂绳上的八卦盘又说道:“这八卦盘可也是大有来头的,这可是元清派创派祖师无为老祖用过的法器,无论是布阵或是镇魔驱鬼皆可发挥异常玄力。” 听了此言,半夏不止是眼睛瞪如铜铃,连嘴也惊得合不拢了。 她不过是随手拿的而已,如此珍贵之物,哪能由她来用…… 要不再她再给放回去? (本章完) 第99章 玄苍幻象迷人心 第99章 玄苍幻象迷人心 昭冥真人同十二名弟子一同入了洞中,玄苍洞还是那般无二,弟子们四下观望着,却实在不知到底哪有玄妙之处。 一行人正好奇着,便见最前方的昭冥真人停了下来。 “虽说你们乾元师叔同意了让你们入这第二洞,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第二洞有两道镇灵符镇压着,故尔等方才才会如此轻松地在第一洞中找寻兵器,可若是我将那镇灵符揭下后,便会有大量灵气怨气一同涌出,届时尔等可要小心着些了。” 众人闻言,齐齐行了个道礼,口中称是。 昭冥真人见一众弟子如此,也是无奈。能说的他可都说了,至于这几人能否承受得住,便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众人见昭冥真人手诀翻飞,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只听一声“开!”面前那堵石墙竟变化成了两扇红色钉门,门上还贴着两张朱砂符纸。 昭冥真人将符纸撕下,钉门竟“嘭!”地一下自己开了,随着门的打开,一股强风自外而入,仿佛那道门是张血盆大口一般不断地吸着气。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 只听得一阵唱喝,钉门上立时便出现两道法阵,阵上泛着金光不停地转着,终是阻住了这股子邪风。 原来是昭冥真人在钉门前布了个伏灵阵,如此众弟子才得以喘息,方才那阵风裹挟着阵阵寒气,着实是诡异至极。 “这便是玄苍洞的第二个洞,”说着一个捻指便弹了个火球进去,“我已将里面点上了灯,尔等现下便可自这阵门处进去了。” 可即便是点了灯火,这洞中也着实是昏暗至极,众人只得借着一道道微弱的火光摸索着前行。 还真是没想到,这玄苍洞中洞竟是如此之大,一行人进去后没多久便走散了,一路上什么兵器法器都没见到,便是那照路的光也越来越弱了。 辛夷本是同赵无恙一起走的,可一回头却只剩下自己了,他喊着赵无恙,却是一点回应也没有。 正想着往回走,却忽的听见前方不远处好似有人在惨叫,他小心翼翼摸索着向前,蓦然间竟摸到了一扇门,门缝中似是有着火光在摇曳着。 辛夷顺着门环一拉,面前竟出现了一个院子,院中横尸遍地,而不远处,一个小孩儿正被一魔兵掐住了脖颈。 那魔兵举刀便要斩下,电光火石间,辛夷腾地一脚踢向魔兵,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竟从魔兵身上穿了过去。 眼前所见竟是幻象! 辛夷见状,忙念起了清心诀,可眼前幻象却是一点也没有消散,那被掐住脖颈的孩子连叫也没有来得及,便在辛夷眼前被魔兵斩杀。 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般? 辛夷看着自己的双手,蓦地发现自己竟成了少年模样,而眼前这些景象却又一晃而过,周围竟是个园子。 “路哥哥!路哥哥!你在哪?” 归宁? 辛夷正疑惑着,便见一身着绿衣的女娃娃自不远处奔来。 “路哥哥,你在这作甚?前院将要开席了,姨母差我过来找你呢!快随我来啊!”女娃娃说着拉起了辛夷的手便往长廊奔去。 正跑着,许是女娃娃觉得辛夷跑的太慢,便放开了他的手自己跑了起来。一面跑一面还说着: “路哥哥,你快些啊!” 可辛夷却只觉双足如同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也跑不起来,眼见着女娃娃一溜烟儿便没了踪影,辛夷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归宁!归宁!” 可就算他大声呼喊,却还是只能听见女娃娃的脚步声,和她不断呼唤她的声音。 “路哥哥!快些啊!我在这呢!” 焦急了许久,那双如同灌了铅似的腿忽的轻便了起来,辛夷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可还不待站定,他便急急往长廊尽头奔去。 “归宁!归宁!你在哪!” 辛夷一面跑着,一面呼喊着,可得到的回应却还是那句: “路哥哥!快些啊!我在这!”可待辛夷奔到了尽头,那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他到处地找,可那女娃娃却始终不见踪影。 正当不知去哪时,却听得身后好似有着脚步声,他一个人转身,那女娃娃正是在他的身后,可是…… 可是她却是衣衫破烂,一身泥血,瞪着眼睛望着辛夷。 “路哥哥,我在这儿啊,你跑到哪去了?” 辛夷满面惊恐,他急急奔向女娃娃。 “归宁!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可女娃娃却好似没有了知觉一般,眼神涣散不知望向了哪里。 “路哥哥,大家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辛夷闻言惊骇万分,忙将女娃娃抱在了怀中。 “归宁……没事了……有路哥哥在……” 而女娃娃却依旧魂不守舍一般,口中呢喃说道: “路哥哥,大家都死了……你也去死吧……” 这时女娃娃突然举起两条手臂,那还流着血的手上拿着的竟是鹿角双刃,而辛夷还未自女娃娃的话中回神,两把刀便斩了下去。 一个半大的小女孩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将刀狠狠地砍进了少年辛夷的皮肉之中,辛夷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的归宁怎么了…… 他的归宁竟然杀了自己…… 辛夷倒在血泊之中,望着一脸冷漠的女娃娃慢慢地伸出了手。 “归宁……归宁……” 辛夷似是有些神智模糊了,他这才看清女娃娃手上拿着的,那刀不正是父亲常带在身边的那两把短刀么! 鹿角双刃! 竟然是鹿角双刃! 他要死在这两把刀下了么!? “哎~你看上去要比我大些,叫师姐多见外,不若就直唤我名吧,也显得亲近些不是。” 不!不对!她不是归宁! “嗨呀~吩咐不吩咐的,这不看你剑招修习不甚如意,特特过来送一套合你的剑诀不是。” 他的归宁还活着! “辛夷……辛夷!” 这是鹿角刃的妖气! 辛夷顿时醒过神来,登时便知晓眼前所见皆是鹿角刃的妖气所施展的幻术。 呵!许久不见,戾气倒是愈发的深重了! 不过,竟是连他都识不得了,他可是…… 他可是路家之子—— 路星移! (本章完) 第100章 棋盘纵横有苍穹 第100章 棋盘纵横有苍穹 赵无恙一面走着,心下却是疑惑不解,这第二洞中虽说不甚明朗,但方才昭冥真人已是施了术法的,倒也还算是亮堂,可众人进来之后却为何都像是看不到一般,有的竟然还伸手摸索着什么,真是怪异得很…… 正走着,忽见辛夷低着头立在一把台座前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一般。他忙走上前去,却见辛夷竟是睁着眼睛,且还是泪流满面。 赵无恙大惊,在他看来,辛夷是极为坚韧稳重之人,这般泪流不止,却是他想也不曾想过的。 “辛……辛夷大哥……你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可辛夷却是丝毫回应也没有,只立在那无声哭着。 这便有些不寻常了,赵无恙伸手拽了一下辛夷的衣角,口中叫着他的名字,可无论如何大声,辛夷就是不搭理他。 此下赵无恙便有些急了,他环顾着四周,却发现别人皆是如辛夷一般,虽不似他哭泣,但也是睁着眼睛静立不动。 难道这洞中有着什么会迷人心窍?可为何他却无事? 正当赵无恙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扭头间却看到不远处的台座之上竟有一张棋盘,而那棋盘之上黑白二子竟漂浮着不断地变换着位置。 此物甚是奇怪,难道大家如此莫不就是因着它? 赵无恙忙上前查看,只见那棋盘与平日所见并不相同。 平日所见棋盘乃是由三十八道线纵横而成,其中交叉三百六一,以供落子布局,盘之中心为天元,另有四个角星和边星标点。而这个棋盘盘面之上并无盘格,却是刻着许多的点,中心天元一点要比其他点大上一些。 这便奇怪了,如此棋盘又能如何用来博弈?更怪的,是那漂浮于盘上的黑白棋子。 那眼之所见的棋子皆是虚幻之像,赵无恙伸手过去,竟是什么也没有碰到,且棋盘之上并无半子落下。 赵无恙惊奇不已,他又伸手摸向棋盘,本以为棋盘亦是虚幻之物,却是摸到个实实在在。 可还不待他多作他想,只见眼前忽的有万般星辰闪过,那星辰变化之快,令他顿觉头痛欲裂,难以忍受间大吼出声。 星辰变幻不断,冲击着赵无恙的神识,他痛苦万分,却又神识分明不能昏去。 就在赵无恙觉得自己仿佛就要体裂之时,那星辰又忽的静止不动了,周围辰星闪烁,而他自身仿若置身于这宇宙灿烂星河一般。 这时耳边忽的响起了一个声音,悦耳空灵,却又有些俏皮。 “我道是为何不受这玄苍洞诸般怨灵的迷惑,原来是个天星灵根。” 赵无恙大惊:“是谁?谁人在说话!?” 他四下里看着,可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璀璨星点。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于他眼前一闪而过,伴随着一阵笑声,那声音又开口道: “终究是肉体凡胎,竟能受得住这般斗转星移,奇了奇了。” 赵无恙顺着那光划过之处望去,却见一道刺目之光,那光好似一个人一般,于这虚空宇宙中似是坐着,又似是蹲着。他以手遮目,开口问道:“你这姑娘,到底是谁?为何会在此?” 听他如此问,那人竟笑了起来:“姑娘?也不知多久了,上回这般唤我之人,怕是早已归于这茫茫尘埃之中。”说着那道光竟似浮于水面一般飘至赵无恙面前。 “唔……老夫倒也是无趣得紧,你看上去还算不错,不如就陪你玩些日子,打发打发时光。” 赵无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话中之意,却是困惑于这人的自称——身形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大小,声音又这般好听,怎的就“老夫”了呢? 正纠结间,那光人却靠了过来,抬手点住了赵无恙的额头。 刹那间,那静止的星辰顿时飞动,星河流转。 赵无恙眼前一阵炫目,仿若云云宇宙皆是流入自己的身体一般,眼前掠过的尽是沧海桑田。 瞬息万变之后,额前一颗光点一闪,赵无恙便没了知觉,而那原本放在台座之上的棋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赵无恙将要跌倒之时,一个黑影闪身而出,一把将他接住。那黑影长发如瀑,面若冠玉,只是那对眼眸却是金色。 竟是阿金! 昭冥真人见着阿金之时,面上尽是诧异之色,只见他抱着昏去的赵无恙,轻而易举地便从他的伏灵阵中走了出来,而他却不知他是何时入的洞中。 昭冥真人朝着阿金行了一道礼,眼中却看向了他怀中的赵无恙:这孩子到底是何来头,竟能得神使这般维护? 阿金同昭冥点了点头,便急急带着赵无恙出了洞寻到了灵香。 灵香正同半夏说着判官笔的诸般好处,便见阿金抱着赵无恙朝他走来。 “方才不知何物入了无恙体内,他便如此昏了过去,你快些给他看看。” 灵香闻言惊诧万分,忙摸向赵无恙脉门,那脉象浮沉平稳,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乾元真人一见爱徒这般,也不顾着同阿金客气,急急捻指探向赵无恙额间,可就在他触上的瞬间便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推了开去。 “万古穹苍!” 乾元真人大叫出声,众长老大惊,忙围了上来。 “竟是万古穹苍!”洞慧真人本以为自己徒弟道运菲然,却不想这一生竟还能遇到能被万古穹苍选中的人,那可是诸天星辰之力! “万古穹苍?”澄心真人亦是大惊失色,据他所知,万古穹苍可是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只出现过一回,正是那一回,便有了混沌。 就在众人瞠目之时,却听灵香漫不经心地说道:“啊~那个棋阵啊,小无恙居然能与那家伙匹合,也不知是喜是忧呢。” 阿金闻言忙问她话中之意,灵香捏着下巴来回走了起来,半天后才回道:“脉象上倒是无甚堪忧,只是这万古穹苍之力过于强大且并无古考,无恙能否承受得住,怕是难以定论,”说着走至阿金身边看向赵无恙。 “便是他醒来之后是否还是无恙,那也是不得而知的,毕竟他看到的,可是万般真理……” (本章完) 第101章 知微探玄古灵现 第101章 知微探玄古灵现 昏昏沉沉间,忍冬只觉身边不时便能听到阵阵笑声,而这笑听起来着实有些痴傻。他费力地睁开眼往那笑声处望去,只见一人正抱着水壶朝着门口坐着傻笑。 不是他人,正是龙七。 他又将视线回转过来,望着青色床帐,心中不断回忆着那日在故阳河边所见。 而龙七似是察觉到了忍冬的苏醒,忙上前探向了他的额间,倒是不似前一日烫手了,他忙又倒了一盏水过来。 “灵香说你今日便会好转,果不其然,”说着腾出手将忍冬扶起:“灵香说了,若是你醒转过来,便要多喂你些水才行。” 左一个灵香,右一个灵香的,他才睡了多久,这便叫得如此亲昵了。 “她去哪了?”忍冬喝完盏中清水后问道。 “今日门中为新晋弟子甄选趁手器件,她带着辛夷去了。”说着帮忍冬重新躺好,便去拾掇茶盏了。 “要说你也是够倒霉的,偏赶在这时候遇着这事,现下连武器也没得选了。” 忍冬闻言也是不语,对于选不选的,他并不是多在意,那柄未开刃的软剑倒也使得顺手。且他心下如今倒是有些其他心事。 望着龙七的背影,他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你喜欢她?” 龙七不防忍冬突然开口,一时倒是没反应过来。 “什么?谁?” 可不过一瞬,便明了忍冬口中的“她”是谁了。 “噢~灵香啊。”龙七挠着头笑了出来,面上不见丝毫窘意。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忍冬斜眼望去,只见龙七笑得仿如已是将灵香娶进了门一般。盯了他片刻,忍冬回转目光又盯回了帐顶,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 “她年岁不大,根本还不通了情爱之事,你便这般笃定她会喜欢你么?” 忍冬如此一问,倒是将龙七问得一怔。 “你……什么意思?” 忍冬也不答话,只盯着帐顶看着。龙七心思一转,便有些明白了忍冬言下之意。 “你也属意于她?” 忍冬依旧不作声,良久之后便闭上双目好似睡去了一般。 龙七见他如此,立时便知晓自己所料不虚,望着沉默不语的忍冬,良久之后开口道:“她不会归心于你的。” 屋外料峭稍褪,山间溪水潺潺,连那雀儿也叽叽喳喳叫得更欢些了,似是彼此道着:春将至,春将至…… …… “你这是何意?”听得灵香所言,阿金不解道。 灵香捏着下巴抱胸而立,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 “若是我没猜错,那万古穹苍定是已然不在洞中了。我曾在《探玄经》中看到过,万古穹苍其灵是极为霸道的,若是它相中了谁,便会与之元灵融会,令其看到世间万般真理。也就是说,无恙如今已是通晓天地万事成了大道,醒来之后视我们便如同我们视蝼蚁一般。” 就在众人听了灵香所言惊诧不已之时,便见赵无恙醒转过来,他盯着灵香一动不动,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哦?许久不在人间,我倒是不知人间竟将我传成这般?”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仔细望去,赵无恙双眸竟是天蓝,如宝石般澄净,似深海般悠远。 “小姑娘说话可莫要信口雌黄,你又何曾见过老夫霸道了?”“赵无恙”说着自阿金身上跳下。 这下众人皆知现下说话之人是万古穹苍了。 “不过这《探玄经》的著者倒也真是有些意思,竟能知老夫所示于人皆是真理,倒也算是高才远识。”说着抖了抖身上衣袍,“这副肉身还真是有些孱弱呢。” 众长老实是不知如何面对这尊大神,皆是噤声不语,而灵香倒是不惧,只听她轻声一笑说道: “阁下倒是不觉自己霸道,不过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身为法器,竟能占据主人身躯,这不岂是世人常说的鸠占鹊巢?” 乾元真人闻言大惊,忙出声向万古穹苍赔罪,澄心真人亦是捂上了灵香的嘴,这小姑奶奶平日里嚣张惯了,竟是敢如此同上古之灵说话,若是惹得他一个不快,顷刻间便能将太上宗夷为平地! 灵香一时不得脱,忙向阿金眼神示意,阿金先是一怔,尔后瞬间便知她意,忙接口道: “此话倒是一点没错,身为器灵,竟做出这等反客为主之事,实是闻所未闻啊!” 乾元真人听言大惊,可两方皆是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便是方才一脸镇静的洞慧真人也睁开了眼。 而万古穹苍似是毫不在意一般,扭着手腕走至崖边伸了个懒腰。 “你这尚且不得大道的神使,竟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便是你将来登上古神之道,还要比老夫低上几阶,况且你今生能否遇上能让你登上神道之人还未曾可知,可悲可悲啊!” “这话说得,有趣得紧。”灵香趁着澄心真人一个不留神,忙挣脱开跑向阿金身后说道:“谓人悲岂不知自悲,便是占着他人躯壳又能如何,说到底,不还是个器灵,倒是自傲得紧,生怕别人不知你年岁大似的。” 三位长老听言大骇,乾元真人刚想出声喝止,便见万古穹苍忽的转身出手袭向灵香。 阿金见状,忙提气相抵,顿时周围灵气迸射,半夏瞬间便被弹了出去,幸有洞慧真人眼疾手快,一个拂尘卷住了险些掉下悬崖的她,三位长老在这等灵气之下,竟是只有招架之力,而阿金同万古穹苍竟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灵香躲于阿金盾相之后倒是安然无虞,可她却好似不嫌事儿大一般,竟再次开口挑衅起来: “就说不过是器灵而已,便是远古之物又能如何,还不是同你口中可悲的神使不分高下,且这器量不过如此,一句实话也不让人说了,戳了痛脚便要动手,亏你还是上古之灵,竟会对我这个黄毛丫头计较至此,真是为老不尊,羞也不羞!” 此番话语字字铿锵,便是在这种灵力波动下也令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三位长老闻言更是惊耳骇木,可自己实在无法抽身去堵上那个惹了祸却还不自知的姑奶奶的嘴。 这灵香,怕是今日将这万古穹苍得罪了个透了! (本章完) 第102章 万古穹苍随梦去 第102章 万古穹苍随梦去 就在众人以为万古穹苍之灵定是恼怒非常之时,他却忽然收手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老夫许久不曾游历人间,不想世间竟还有这等有趣之事。”说着一个瞬身便越过了阿金来到灵香面前。 乾元长老大惊,忙要出手,却被阿金一把拦住了。 灵香倒是不知,几日不见,无恙的个头竟是和自己一般高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许是因着万古穹苍之力,才使得他会忽的窜出许多。 万古穹苍之灵见灵香不急不慌的,竟又笑了起来。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竟这般算计老夫,着实是有些该教训教训了。”如此说着,一抬手给了灵香一个弹指。 灵香吃痛,捂着脑门埋怨道:“千万年的岁数了,还如孩童一般,亏得你还自称老夫老夫的,可真是半丝长者之风也没有。” 万古穹苍之灵闻言仰天大笑,虽说众人知晓他是谁人,可毕竟他占着的是赵无恙的肉身,此番看起来着实有些违和。 “您还是别这般笑了,我家无恙可是可爱的紧,您这才占了他身子多久,他都和我般高了,如此下去,以后便欺负不到了。”灵香说着放下了揉额的手,只见那块竟是有了一块红印。 “罢了罢了,你们这群小子,少说也两百多岁了,竟还没个十来岁的女娃好玩。”万古穹苍说着,掸着袍摆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老夫还不至于同这黄毛丫头计较这些,若是如此,怕是这整座山头都不够老夫玩的。” 乾元真人闻得此言,倒是放下心来,看来万古穹苍之灵并无敌意,可他这弟子…… “算了吧,毕竟是凡胎肉体,怕是根本使不上力这才如此说的,竟还执如此冠冕堂皇之词,真真是如坊间人所说般,老小老小,越老越小。”灵香说着,也挨着万古穹苍之灵坐了下来。 “你这丫头,真是半分面子也不肯给老夫,便是冠冕之词那又如何,反正现下占着的可是你们的人的肉身,你能奈我何?” 半夏看着跨腿而坐的赵无恙,心中诧异极了,这哪还是之前那温声温气的赵无恙,这分明就是山下那些个无赖。 “自是无可奈何,”灵香说着,也学他那般坐着,“不过反正你在这副肉躯中也无法使力,往后便日日受着我气呗。岁月长久,这副肉躯总会腐朽,你也终会变回去,来日方长,不急不急。若是不幸令我修道有成,怕是你还得气上个几百年。” 万古穹苍之灵听言大笑道:“登天还不过就是一个筋斗,就凭你这残灵根,也想修道有成,怕是比那神使得道还难,竟还大言不惭说要气老夫,且看着谁气着谁。” 灵香顿时跳起脚来,指着万古穹苍之灵大叫:“好你个万古穹苍,竟捡着我痛处戳,反正如今你是占着无恙这副肉体凡胎,总归是要吃饭的,我别的本事倒是没有,炼药可是一副好手,看我不顿顿在你饭食中放些佐料,让你好好认识认识我的修为到底能不能修成正果。!” 若是万古穹苍之灵占着的不是赵无恙的肉身,乾元真人倒是乐见于此的,毕竟口舌之争这事上,能这般让灵香这般败北的人着实是不多,可…… “仙尊在上,”乾元真人上前一个道礼,“小徒虽说灵根资质卓越,但毕竟还小,修为尚且浅薄,怕是承受不住仙尊无上之力,如此下去,恐会损耗真元,不知仙尊……” 不待乾元真人说完,万古穹苍之灵一个抬手阻住了他:“老夫本就不欲占他肉身,只是因着他实是有趣得紧,又的确是有可取之处,才会如此。便是今日一回吧,日后老夫便会宿眠于他身,只会借力与他而不会现身,至于能借力多少,那便是他的事情了。想来这小丫头定是一开始便知晓老夫的打算,才会这般顽皮。”说着朝灵香挤了一眼。“如此可真是小徒无上荣光,日后定会督促他修行,不负仙尊此番厚望。”乾元真人说着,朝着万古穹苍之灵弓身行了一大礼。 “哎呀,有趣有趣,”灵香有样学样地学着万古穹苍的语调说道:“师父大拜徒弟,倒是旷古奇闻,有趣得紧!” 万古穹苍之灵睨了一眼灵香道:“调皮!”随后转而向乾元真人说道:“既然日后老夫将会成为他的助力,那有些话便说与你也无妨。如今尔等宿敌怕是已然有所动作了,忌讳之事且得小心着些。不过万事皆有定数,顺其自然倒也算是应对之法,切不可过于护着,以免违了天道。” 乾元真人闻言心下一凛,随即又是一礼深拜,口中称谢,可还不待他谢字说出口,那厢赵无恙便闭上了眼倒了下去,灵香忙伸手一把扶住了他,随即探向他的脉间。 就在灵香细细听脉之时,“赵无恙”又突然睁开眼说道:“你这丫头可真是小人之心,老夫日后还要宿眠于此身,又怎会伤他分毫?” 灵香吓了一跳,忙开口骂道:“你这老不羞的,要睡便赶紧睡,竟还这般吓唬于我,如此恶劣,真真的可恶至极!”刚一抬手想要打去,却是一想到这是赵无恙的肉身,悬于空中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万古穹苍之灵大笑着闭上了眼,尔后笑声便戛然而止,这回他是真的睡了过去。 灵香生怕他再来一个回马,伸手轻拍着赵无恙的脸,口中叫着无恙的名字,可赵无恙仿佛没听到一般,她这才放下心去。 总算把这尊大神送走了,在场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 就在众人放松当口,却见赵无恙眼皮微动,随后便悠悠醒转。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忽地跳了起来—— 他方才竟是被灵香扶着,这般彪悍的女人,他可不敢靠得如此之近! 可他毕竟刚刚醒转,身子还未协调好,一个跳开不要紧,险些连着灵香一起带倒,幸有乾元真人在一旁,稳住了二人,方才不至跌倒。 而阿金此时已然变换了猫身,便是一直呆在一旁的半夏也没留意他。半夏心下也是好奇,方才那人去了哪了…… 赵无恙站稳了心神,忽的记起了什么,忙抓着乾元真人大叫道:“师父师父!辛夷大哥他……他流着血泪!他……” 乾元真人按住了赵无恙,随后看向灵香:这辛夷想是已被侵蚀了心神,如此看来,怕是凶多吉少! 灵香亦是眉头紧锁,她不禁望向洞中,心中如同打鼓。 辛夷啊辛夷,你可切莫出事啊!那可是你路家的器灵,除了你无人能够压制…… 若是制服了它,或许便能知晓麦冬为何会失忆了,可争些气啊! 唉!大半夜补章,我也是没谁…… (本章完) 第103章 好一个险恶女子 第103章 好一个险恶女子 “你唤何名?”一个人族女子蓦地映入眼帘,放在是平日里,他便会一刀斩了去。这辈子还不曾有人敢这般同他说话,若不是他如今负伤在身使不得半丝力气…… “师父,你莫不是捡了个哑巴回来?”一个少年探出了头,只是这少年模样,着实有些……难以陈词……便是魔界的镰魔怪,看上去也要比他清秀些。 “胡说!”那人族女子直起腰给了少年一个爆栗,“他分明就是魔族之人,你看他额间还有两颗魔角呢!” 少年呼痛,捂着脑袋问道:“魔族就没有哑巴了么?” 女子被问得一怔,左右看着揶揄道:“自然是没有的,师父见多识广,说什么就是什么,哪得这般问东问西的!” 榻上之人忽的觉得这女子实在是有趣得紧,明明自己根本就知道自己错了,居然还这般教自己的弟子,误人子弟不说,还满口冠冕之辞。 本是想笑,可他实在是连动动嘴角的力气也没有了。 “师父啊,这人看上去没得救了啊!”少年再次探出脑袋瞅着榻上之人,虽说长得丑了些,可眼中黑白分明,澄净纯粹,倒是令榻上之人诧异非常。 尘间凡人不都是视这种丑出境界之人为妖为祸么,为何这个少年还能这般纯真? 唉……算了,便是如这孩子说的一般,自己已是将死,还追究这些又有何用? “你傻呀?”女子摸上榻上之人的额间,冰凉的触感,竟让他有些眷恋,“前些日子为师才刚炼制好一炉丹药,正愁着没人试药呢,这不正是得天之助,给了个将死的。”说着又摸向了榻上之人的腕上。 魔族怎会同人族一般会有脉搏?这女子怕是不知哪来的野道,竟是连这个都不知么? 正当榻上之人觉得这女子不过尔尔之时,却忽觉腕间一痛,顿时身上便有了些力气了。他费力歪头望去,这女子竟不是在寻脉,而是在他腕间扎了一针,便是这一针,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从将死的极寒深渊中脱离,又能感受到丝丝暖意。 “可师傅要是救不回转他怎么办?那不反倒是送了他一程?若是让人知晓了,岂不是会坏了名声?”少年探头看过来,似是有些不明白他口中的师父在做什么。 “嗨呀~这有什么,医者医死人的多了去了,何况我还是头一回医魔呢?再说了,他本就是将死,难不成还能有更好的法子?若是能救转过来,便是他命不该绝,今后定将身负大任,若是救不回来嘛……”女子说着转头看向了榻上之人,那眼中晶亮竟令榻上之人一阵失神。 许是方才昏昏沉沉看不真切,那一针扎下,如今有了气力,再一看这女子,当真是好看得紧,便是极尽人间溢美之词,也不足以述说此女子半分姿色,即使世间最灿烂的丹青,也是难以描绘她的美貌。 “若是救不回来又当如何?”少年急不可耐地问道。 “你看,他是个魔族,观他模样当是皇族血脉,若是救转不回,便趁着他还活着,将那魔丸取出。魔界皇族的魔丸,那可是上好的炼丹之物。便是他额间双角,割下来磨成粉也是能够入药的。之后再将他随处找个地儿一埋,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怎会坏了名声?”女子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眼下不过杀猪宰羊一般。 方才觉得这女子好看,听她这般一说,反倒觉得此女实在是险恶至极。榻上之人不禁闭上了眼,心下直叹,便是今日命不当绝,想来也要折在此女手上了! 正当他满心绝望之际,却听少年又开了口。 “师父你这是作甚?!” 榻上之人虽说心灰意冷,却是被这一声问得好奇,睁眼望去,却见那女子手诀翻飞,竟将自己身上灵气引出,自银针缓缓注入自己体内。 “师父!这可是损耗修为之事,为这将死之人,还是个魔族做到这般,图个什么呢!?”少年着急着,面上尽是担忧之色。 榻上之人只觉身上竟是渐渐暖了起来,手指也是能稍稍动弹了。“我自是知道会损耗修为,可这人都这般模样了,怕是承受不住那丹药之力,先给他一些,将来若是救转过来,再问他讨要便是。”说着收起功法,自腰间皮袋子中取出一颗金丹塞进了榻上之人的口中。 榻上之人顿时只觉唇齿一甜,只来得及闻到一阵幽香,那女子便一个使力将丹药送入自己体内。 “哎呀哎呀,”少年怪叫道:“好不容易炼制了两年才成的丹药,这便给用掉了,还用在魔族的身上……” 女子闻言睨了少年一眼:“你懂什么!为师可是有深谋远虑的!去去去,还不快去熬药去,躲懒了半日,是当我不知呢?!” …… 座上之人似是出了神,嘴角竟扬了起来。 虽说身上受着咒术诅魇,可也难掩眉间倜傥,面上俊逸依旧可见,看得一旁妖娆女子心神荡漾。 她扭着腰肢上前,抚上了座上之人如枯枝般的手,眼中媚意如丝般细腻,却有着如泉般的情欲。 “尊上~”女子呵气如炎,炙烤着座上之人。 可座上之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一个挥手便将女子扫下阶去。 女子大骇,不见了半分妖娆,只急急爬起跪好,伏着身子,口中不断地说着:“尊上饶命!尊上饶命!……” 座上之人动了动枯枝般的手指,女子如同被人捏住了下巴一般,竟不自主地抬起了头。 “本座的女人,只得荼蘼一人,若是下次还敢再犯,便叫你魄飞魂散!”气声如嘶,却是冷冽异常,说着一个甩手,阶下女子如同被卸了力一般,竟瘫坐在地,一时起不得身。 “是……是……属下……属下再不敢如此逾矩了……再不敢了……” “何事?”座上之人似是懒得与她计较一般,只撑着腮问道。 阶下女子忙伏地跪好,颤着嗓子回道:“狼头已然追去了故阳城,想是前些日子那两只老鼠躲去了那里,方才回了信与我,特来向尊上回禀……” 座上之人敲着枯枝般的手指,指节嶙峋骇人,片刻后吩咐道:“让他去见右使,听他差遣。” 女子口中连忙称是,爬着隐去了身形。 没水没水没水!真不是水! (本章完) 第104章 荧荧幻境玉石门 第104章 荧荧幻境玉石门 辛夷本是奄奄,却忽的有一道道暗流涌入他的体内,他竟是在汲取周身灵气。 暗流缠绕如枝,飘散如丝,自四处飞来。仔细望去,四下房舍正在在慢慢瓦解,化成齑粉,汇聚至暗流之中。 倏然间,辛夷英眉轻蹙,随后怒目圆睁,陡然一喝,一道道细流顿时飞溅消散,瓦解的细砾如同被风吹散一般,可不过瞬间,却是定住不动了,周遭景象犹如破镜,一道道裂痕,不断蔓延错位,又顷刻间破碎开来。 竟是又回到了那片昏暗,只是昏暗中却有着方才幻象的碎片,或是飘动,或是旋转。而昏暗尽头中似是有一道道火光混入其中,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哀嚎,一如他刚陷入幻境一般。 辛夷依旧循声摸索,而这次却是没有了之前的木门,取而代之的,是两扇白玉石门,如山一般巨大,泛着荧光。石门之上刻着奇怪的纹路,仿佛咒印一般,蜿蜒曲折。 他抚向门上的咒纹,不知为何,心中竟忽的涌上剧烈悲痛,撕扯着自己的心。 就在辛夷不知何故之时,只听得一阵“笃笃”声传来,不一会,竟有一只鹿自暗中出现。 那鹿被毛黑亮,上有金色斑点,英姿挺拔,目光如炬,头上鹿角如乌木一般遒劲,华光隐现,引人侧目。 它盯着辛夷一动不动,辛夷只觉自己仿佛是在被一个长者凝视,而这个长者已然将他的内心黑暗看得精光。 良久之后,那鹿长呦一声,竟开口说起了话。 “这石门后,乃是一片炼狱,却是你所追求的真相。可若是开启,便会撕开一人心伤,使得她心防大溃,再难恢复。” “你,要打开么?” 心伤?心防?它说的是谁? 辛夷十分不解,而老鹿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转头看向白玉石门,只见门上咒印纹路扭曲变幻着,不过一会,便从咒印纹样变成了三个甲骨字样—— 程归…… 归宁! 辛夷大惊,这门后究竟是什么?为何会令她伤心!? 而就在他惊疑之时,那变幻着的纹路却忽的停了下来,而最后一个“宁”字,却是少了最后一竖。 那一竖,正如蚁爬一般慢慢凑近,而白玉石门竟是有些松动,门的那一边,嘶嚎声更是愈发地清晰了。 辛夷似是从中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却又不很真切。 “……宁……带着……快……” “归宁……快……” “快走!” …… 伏印真人正在殿上打坐,今日诸位师兄带着新晋弟子们去了玄苍洞遴择神兵法器去了,丹朱丹阳两位师弟又因着荫虞峰上精怪之事不得脱身,难得空闲下来,当是要好好坐禅参道一番才是。 亏得前些年自己收山之时众师兄曾多番相劝过,可现在想来,若非那般,又怎能得了这日的清闲,当年所为,还真是明智之举啊!虽说外门弟子遇害一事还不曾查清,但毕竟此事还得乾元师兄安排诸般事宜,即便自己有心助他,可如今他尚不得空,自己也是有力无处使不是? 清闲啊! 甚好甚好! 正当伏印真人闭目静心之时,却见一人连爬带滚地跑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二弟子观岳。 观岳一边滚着,一边喊着“师父!师父!”面上尽是焦急之色。唉……便是这般也不得清闲…… 伏印真人也不睁眼,只轻咳了一声,尔后沉声说道:“观岳,你也随为师修行许久,为师便是这样教你的么?遇事要沉稳,慌慌张张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观岳闻言回了个道礼,随后安然立住,面上却是依旧虑色不减。 伏印真人见观岳如此,似是极为满意,稍待片刻方才开口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观岳立时涕泪横流,却又极为隐忍地行了个道礼回道:“回禀师父,小师妹她方才忽的吐了口血,如今不知何故,正捂着头满地打滚。” “什么!?”伏印真人闻言大惊,忙起身急奔殿外,“这种事情为何不早说,竟还如此淡定!?” 观岳也是委屈,可心系麦冬,只得急急跟了上去。 …… 伏印真人老远便能听到麦冬的哭喊声,他疾步踏入院中。院内众弟子聚在麦冬门前,满面愁容。 观岳大喊着师父到了,快些让开,众人连忙散开一条道,这时自房中出来一人,是伏印真人的大弟子观辰。 观辰见着伏印真人,也不待他问,一面行礼一面说道:“方才我们几个正在院中坐禅,小师妹却忽的大叫起来,吐了口血便满地打滚,现下已将她用被子裹紧捆住以防自伤。”说着同伏印真人一同进了屋子。 麦冬如今钗发尽散,灰头土脸,面色蜡黄,还有些许蹭伤,模样骇人极了。伏印真人忙捻指上前欲按上她额间,可她依旧哭喊不止,便是被捆住也不断挣扎着。 “观辰,取银针来!”伏印真人连忙吩咐着,随后一个手刀,竟将不住翻滚的麦冬打昏了过去。 观辰领命而去,不消片刻便急奔回来奉上了银针。伏印真人立时便对着麦冬的头一番提插捻转,不消片刻,麦冬面上蜡黄之色才稍稍退去,却是汗滴不止。 “娘亲……娘亲……”这时只听麦冬一阵梦呓。 “娘亲……宁儿不走……娘亲……” “娘亲……娘亲……” 观辰观岳见麦冬如此对视了一眼,既而看向伏印真人,伏印真人亦是眉头紧蹙,麦冬变成这般样子,莫不是同她身世有关? “师父,师妹她怕不是想起了什么?”观岳不安道。 伏印真人却不答话,只盯着麦冬,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 诸般皆是天命啊! 虽说伏印真人不知麦冬到底是何来历,但她定然是与多年前灭门的幽麓路家相关,毕竟将她捡回之时,这丫头怀中抱着的,正是路家传家神兵—— 鹿角双刃。 当年若非这鹿角双刃的怨气,他也不会遇见奄奄一息的麦冬,一想起当时麦冬可怜的样子,他不禁又是一个长叹。 还想着三十万字完结,可是……提莫山门还没出! 看了下大纲,我内心一阵凌乱…… 正想着要不要删掉一些…… (本章完) 第105章 临城前尘遇双刃 第105章 临城前尘遇双刃 “师兄今日是要去哪?”丹阳一出门,便见着与昨日衣袍不同的伏印,面上笑得一脸狡黠,“穿戴如此齐整,可是要去与哪家姑娘幽会不成?” 伏印闻言笑骂道:“你个猢狲,净会取笑为兄,看我回去不得禀了师父,让他老人家好好教训教训你。” 丹阳朝着伏印做了个鬼脸,转身便跑下了楼,丹朱这时自屋内追了出来。 “哥哥!你要去哪,该回宗门了!” 可丹阳却是早已不知所踪,任丹朱凭栏探头寻了半天,却是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罢了罢了,”伏印拉住了丹朱,生怕他一个不留神跌下楼去,“昨日才将窑湾镇妖物了结,且让他宽泛一日,明日启程也是来得及的。” 丹朱直叹了口气:“我这哥哥,便是到老了怕也得是个老顽童。” 伏印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大笑着揉了揉丹朱的头——这丹朱师弟自己还不过是个少年,竟这般编排起与自己年岁相同的哥哥。 丹朱身子一闪,躲过了伏印的荼毒,蹙着眉头埋怨道:“师兄你也莫要太惯着哥哥了,俗话说赶早不赶晚,万一路上有个什么事,岂不要会耽误了行程。” 这小大人竟说教起自己了,伏印虽嘴上称是,可眉眼笑意难掩,更是憋得面色通红。 丹朱见伏印这般便知他定是没有听进去,只嘟囔着伏印半丝师兄样子都没有,便转身进了客房。伏印见丹朱关上了房门终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今日日光明媚,便是冬日,也丝毫不觉寒意。伏印笑罢抖了抖长袖,负手下楼往街上去了。 难得偷得一日清闲,不若趁着今日好好逛逛街市。自下山以来,他同丹阳丹朱两位师弟只忙于走访各地历练了,倒还真没有什么机会闲游。 说起来他们下山历练也有近四年了,昭冥师兄传信说,师父在他们下山不久便同荼蘼仙子成了亲,听闻前年她便诞下了个小师妹,如今也有两岁有余了。师傅座下除了他们八位亲传弟子,剩下的,也都是一些内门的师弟们了,如今老来得女,定然是宝贝得紧。今日倒不如上街看看,买些什么回去送与她,也表表他这作为师兄的心意。 小师妹啊,确是有些迫不及待了,那般美如天仙的荼蘼仙子,她的女儿也定然好看。 伏印信步走着,不时瞧瞧这个摊位,或是挑挑那个物件,却是如何也寻不到一个能令自己称心的见面礼,总觉着这街市上卖的小东小西的太过平庸。一路下来,他不禁有些迷茫,难不成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小女娃儿到底会喜欢什么物件? 正当伏印疑惑难解,却在路过一个巷口之时立时警觉起来——这巷口之中散发着阵阵怨气,令人毛骨悚然。 如此怨气,怕不是一般冤死惨死之鬼能散出的,定是大屈所致,这般强烈,想来已是成了鬼妖魍魉,若是放任不管,将来必会为祸一方。 伏印小心地踏入巷中,现下虽是日头高照,可巷中却是昏暗无比,难以看清前路。他一个捻指,灵视灵听大开,竟是依旧难以探清前路。 正当他亦步亦趋地往前探着,却撞上了一堵墙,伏印心下诧异不已,莫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能在青天白日之下施展鬼打墙,这鬼妖怕是棘手的很啊! 伏印伸手在墙上摸索着,脚上却忽的踢到了什么,他登时退了两步,绷起身子戒备起来,可等了许久,却不见任何动静。 方才自己确实是踢到了什么东西,必是不会有错的,可现在想来,那东西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伏印捻指施了个火字诀,一团浮火飘出,将巷内景象照了个真切,可这景象,却是令伏印大惊不已—— 一个三四岁的女娃,浑身破烂,满面血污,眼见着已是奄奄一息,可她怀中却死死地抱着一个包裹,而这蔽日怨气,竟是由这包裹之中散出! 伏印大惊,忙上前探了探女娃的鼻息,倒是还活着,只是若不赶紧疗伤,怕是要殒命于此了,可…… 可她怀中包裹却是一时半会不好解决。 伏印将外袍脱下,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一道镇魂印,本是想将女娃怀中包裹包住,可奈何女娃实是抱得太紧,不得已下,他只得捻指点上了女娃的腰间,那包裹终是被她松了下来。 伏印小心翼翼地以外袍将包裹包住,随后一手抱起女娃便往客栈疾奔而去。 一到了客栈,他便立时为女娃疗伤。正施着针,便见丹朱提着剑而来。 “伏印师兄!怎会有如此大的怨气!”丹朱一进门便大叫着,可一转眼便看到了伏印真人床上的女娃,诧异间他赶忙上前问道:“哪来的女娃娃?” 伏印正仔细地捻转银针,且还不得空回他。丹朱真人便打量起床上的女娃,忽的看到她那扎满银针的手臂上,赫然有着一块纹绣,仔细望去,竟是三道麦穗,虽绣得有些小,却是惟妙惟肖。 这时伏印自怀中取出一个药丸递与丹朱,吩咐着他快些化水送来,便接着捻转起了银针。丹朱领命而去,回来时只见伏印满头大汗,他忙让他先行休息片刻,自己揽下了喂药事宜。 经由丹药施针,女娃气息总算是平稳了些,却只是多了丝缕生气而已。 即便如此,此番治疗也耗费了伏印大量精力,可事情还不算完,桌上可是还有个不得了东西没有解决。他吩咐着丹朱上街买了朱砂黄纸,随后便着他闭紧门窗开始画符念符。 一沓符纸画完,已是日落西山。伏印和丹朱将门窗仔仔细细的贴上了符箓,随后来到桌前。 “师弟,此物怨气冲天,怕是不祥之物,你且在我后方护法,待我打开一探究竟。” 丹朱闻言不疑有他,以他通地之能,早已感受到了此物的不寻常,方才若不是急于救人,他早就便要问清楚了。 二人方一站定,伏印真人便捻诀在女娃床前施了道法阵,随后才慢慢将那包裹打开。 那包裹方一打开,屋内顿时昏暗起来,怨气直冲伏印而来。伏印连忙捻诀架盾相抵,片刻后,那怨气终是盈了满屋。 而此时二人终于看到了那包裹中的物件,心下更是大惊,那物件竟是尘间除妖界赫赫有名的屠妖刀—— 鹿角双刃! (本章完) 第106章 双鹿归心黑雾散 第106章 双鹿归心黑雾散 怪道是怨气蔽日,原是幽麓路家的传世之宝。 这鹿角双刃伏印也是有所耳闻的,可这路家之物,为何会跑到这个女娃娃的手上? 正出神间,却见丹朱惊叫出声,只见床上那女娃呻吟着,似是痛苦异常,而她的额间竟有如丝般灵气飘出,却被伏印方才布下的法阵阻住不得出,而阵外竟是鹿角双刃散出的如丝带般的灵气。 两厢灵气不断试图连结,可法阵之上却好似有着一道无形之墙阻隔着。 “师兄!这物件莫不是要害这女娃性命!?”丹朱见状忙问道。 伏印本也是如此以为,可鹿角双刃虽是怨气冲天,但它毕竟是人间屠妖之刃,虽说这怨气会迷惑凡人,但鹿角双刃断不会做出害人之事。 且这分明就是鹿角双刃的纯正灵气,而非盈屋的怨气。 伏印思虑片刻,一个捻指便解开了法阵,丹朱见状大惊,可障壁解除两丝灵气碰撞之后,那女娃竟瞬间安稳下来。 难道这鹿角刃的刀灵是在这女娃娃续命? 伏印狐疑着开口:“在下是元清派掌教凌霄真人座下伏印,方才于市井遇到这孩子,如今已为她施针治疗保住了性命,在下并无伤她之意,还望刀灵阁下收了神通,好让我继续为其诊治!” 丹朱见伏印如此,忙捻诀施了个通灵法诀,果然在刀上见到一头黑鹿。 只见那黑鹿看了一眼伏印,随后又望向床上的女娃娃。就在这时,女娃娃突然大叫起来。 “娘亲!娘亲!” “不要!不要!” 而此时,鹿角双刃忽然泛着幽光,竟开始自女娃额间将灵气一一吸纳入刀中,随之吸入的,还有这盈满屋子的怨气。 片刻之后昏暗退散,而那女娃也平静了下来。伏印真人连忙上前查看,只见女娃面上竟是生气大增。 果不其然,伏印望着桌上鹿角双刃,虽还是在散发着怨气,却不似方才那般如洪水过境,而是收敛了许多。 方才那般想来是在保护这个女娃娃吧。 …… 伏印真人望着床上的麦冬,回忆着当时遇到她的事情,莫不是那鹿角双刃出了事情? “娘亲!娘亲!”麦冬不断梦呓着,额间汗滴如注,看的一旁观岳心急如焚。 “师父,师妹她究竟是怎么了,您倒是想个法子啊!” 观辰也是心焦,却拉住了观岳:“你且冷静些,师父自然是想救小师妹的,莫要扰了师父的思绪。” 观岳闻言立时住了口,而伏印真人这时却叹了口气: “皆是命数啊!” …… “你,要打开么?”那老鹿又问了一遍,随着老鹿问出,那一竖愈发的接近了。 辛夷心中亦是百感,虽说当年他还年幼,可这些年他也曾暗中查证了当年灭门之事。那时他本是不解,为何那些魔物会巧在他与母亲不在府中之时入侵路家堡,而鹿角双刃又是如何不见了踪迹,现下想来其中定是有着什么内情的,可…… 可那些妖物是如何知晓他们娘俩不在府上的? 魔族屠杀路家那日,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入了路家堡? “要打开么?”老鹿不厌其烦地问着,声如晨钟敲击着辛夷内心。 要打开么?打开了便能解开所有谜团! “要打开么?”老鹿不给辛夷深思,那一竖即将归位。程归宁三字就要完成! 方才老鹿说的话蓦地在辛夷耳畔回响。 “会撕开一人心伤,使得她心防大溃,再难恢复。” “叫师姐多见外,不若就直唤我名吧,也显得亲近些不是。”麦冬笑意盎然的模样骤然出现在了辛夷面前,那笑容灿烂的样子,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不要打开!”辛夷大叫着,面上尽是泪水,却非因不甘而流。 话音刚落,只见白玉石门上咒印登时飞速变化着,随着声声沉重,须臾间又变换回初始模样。 而这时,却是半丝哭嚎声也听不到了。 “为何不开。”老鹿开口,似是诘问,又似是命令。 辛夷双膝跪地,良久之后方才回道:“即便是真相近在咫尺,可若是会伤害到她,我也必不会触碰。我本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却不想她还活着,许是上天眷顾,竟让我遇见了她。便是追求许久的真相那又如何,活着的人,永远比所谓的真相更为重要!” 说完这句,辛夷以额触地哭喊起来,撕心裂肺,难以言喻。 这时老鹿踢踏着靠近,如同一个长者,静视伏地的辛夷。而辛夷竟在这般注视下渐渐平静下来。 他抬头望向老鹿,老鹿亦是看着他。 “路家家主,汝当牢记,逝者已逝,无需根究。从善从德,为仁为义,恪守族规,铲妖除恶。” 老鹿伏下前肢,竟跪在了辛夷面前! 辛夷怔愣着伸手抚向老鹿鹿角,就在触上那刻,周遭幻象立时消散殆尽,而他的手上握着的,正是鹿角双刃。 …… 床上麦冬不再呓语,面上惨白褪去,如同睡着一般。 “师父!”观岳大叫着,打断了伏印真人的思绪,他循指望去,只见麦冬眼皮微动,随后竟忽的睁开了眼。 “咦?师父?师兄?你们怎么在我屋中?”麦冬一脸莫名,这是怎的,难不成师父是想将掌刑之位传位与她?那敢情好,她也好在灵香面前好好显摆显摆了。 “你……你……”观岳瞪着眼大惊,“你方才……” 这时观辰忙打断了他:“师妹,你方才许是累着了,结果昏倒在了院中,师父这才过来替你看看。”随后一个眼神阻止了观岳。 观岳了然,忙在一旁附和着,而麦冬却是一脸失望,原来不是要传位于她…… 她正要起身,却忽觉额间一阵麻痛,刚想摸去,却被伏印真人阻住了。 “头上银针尚未起针,你便这般马虎摸去,莫不是想破了相以后嫁不出去?”伏印真人说着将麦冬按好,一一为她起了针。 麦冬疑惑不解,不过是昏过去而已,还要施展针灸之术?不过她并未多想,只玩笑道:“谁说我要嫁出去的,若是嫁人了,师父岂不是得伤心难过,少了我这么个乖巧的徒儿,徒儿才不会让师父伤心呢!” “哦?如此说来,倒也是你孝顺了,那往后你便跟在为师身边吧,不许离开半步,省着成日里出去祸害宗门其他师兄弟。”伏印真人咬着“弟”字,拔出了一根银针。 不知是痛还是回应伏印真人这句玩笑话,麦冬只大叫着: “师父!”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居然会赶双更…… (本章完) 第107章 夜下杯盏忆前尘 第107章 夜下杯盏忆前尘 辛夷独自一人坐于院中,望着漫天星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可他却是不似以往立时戒备,而是依旧坐着望着繁星出神。 来人也不扰他,自顾自地坐下,随后于桌上放了一壶茶。 “露更深重,不如喝些药茶袪袪湿寒。”来人说着倒了两盏,自顾自地拿了一盏喝了起来。 辛夷不作回话,只盯着夜星出神,良久之后方才端起茶盏。 “我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唯是你早就便知我们的事,所以才会诸般布局。”辛夷端着茶盏也不喝,兀自盯着星空开口问道。 来人轻声一笑,放下茶盏也望向夜空。 “在这宗门之中,除了伏印师兄,想来也就你能懂我了。”不是别人,正是灵香。 只是她今日衣着却是与往日不同。 “你一早便知晓龙七与我的身份,甚至故阳城主府的乔夫人怕是你也早便知晓的,故才会在她那讨来七星龙渊还于龙七。尔后又在验灵根之前便将我等收入清微峰,因你明白,凭你修为,宗门定然不会允你教习我二人。”辛夷说着,端起茶盏送向嘴边,却又忽的停了下来。 “你这般算计到底意欲何为?” 灵香只笑不语,端起茶盏吸溜了一口。 “你说的,也不全对,如你所说,却是太高估了我。我一早知晓的,只有龙七,而要我留心你的,却是乔氏夫人。” 辛夷刚要喝茶,听她这般一说,却是大为不解。 “城主夫人?” “没错,一开始去城主府除妖,也确是冲着赏银去的,当时我还并不知晓七星龙渊,直到救转了乔氏夫人……” …… “灵香灵香!你快看呐!夫人给的这枝累丝金簪,上面竟有三颗南珠!若是拿到当铺,定是能兑上不少银钱呢!”麦冬翻着乔夫人赠的首饰盒,面上尽是喜色。 而灵香却是有些恹恹地支着脑袋坐在窗边,只有一下没一下地答着。 非是她不爱财,相反她可是爱极了这些物件,只是有一事她始终觉得蹊跷。照理说以乔夫人城主夫人的身份,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怎会被区区一只小黄皮子给吓得昏了过去?还有便是她身边有阿金护卫在侧,又怎会让阿葎有机可乘? 灵香百思不得其解,蹙着眉头只盯着窗外的老松出着神。 “我说,便是已然得了这许多,你也差不多算了,难不成还惦记着那万金的赏金?”麦冬得不到灵香回应,抬眼见着她这般模样,以为她在想着如何讨要赏金,便上前杵了她一下。 灵香睨了一眼麦冬,换了个臂膀支着脸说道:“你当我是你呢,成日里没心没肺的。有吃有喝有玩有赚便不问左右了,你师姑我可是心系天下之人,此番正深谋远虑着呢!” 麦冬撇了撇嘴,飞了一记白眼:“这话也就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才不会信的,换个黄口小儿这般说了,我定是会赞不绝口的!”说着又回去翻起了首饰盒中的宝贝。 灵香闻言正要驳上两句,却自窗外瞧见两个侍女自月亮门入了院中,她忙起身迎出了房门。 “两位姐姐前来,可是城主有事要问?” 两个侍女相视一眼,心中直道这女仙人好笑至极,竟唤她们为姐姐。 “回仙子,我二人是夫人的丫鬟,此次前来是奉了夫人之命,请灵香仙子去夫人房中一叙。” 找她?倒是巧了,她也正好有事想问。“既是夫人相邀,如此便有劳两位姐姐前面带路了。”灵香说着,朝着二人比了个单手道礼。 两侍女只觉这女仙人有意思得紧,依着规矩行了一礼,转身便领着灵香出了院子。 刚一入城主夫人的屋中,侍女们便退了出去,还将房门关了个紧实。灵香心下甚是诧异,这是要说什么秘密不成,竟还这般小心翼翼的? 正纳闷着,却听得里屋乔氏夫人叫着她:“是灵香姑娘吧,快些进来吧。” 灵香狐疑着进了内室,却见着阿金竟也在场,令她惊讶的是,阿金竟是化作人形立于屋中。 “呃……”灵香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犹豫着看向阿金,又看向坐在拔步床上的城主夫人。 “我知晓你心中定是满腹疑问,此番将你请来,便是要为你解惑的。实不相瞒,我亦是有事相求。”城主夫人说着咳了两声。 灵香见状忙答道:“夫人言重了,但凡我能帮到的,定会为夫人解忧,只是夫人现下身子还未痊愈,不如先行休息,改天再议。” “今日若是不与你将话说清楚了,你怕是不会安心的。”城主夫人笑着起身,阿金连忙上前搀扶,她却抬手示意无碍,径自走至桌前,请了灵香坐。 灵香也不客气,既然主家都这般说了,那她也不好拒绝不是。 “那我便开门见山地问了。”灵香坐下后,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这要从何说起呢……”城主夫人说着,替灵香倒了杯茶递了过去,“便先说这龙路乔三家吧。” 相传龙路乔三个除妖世家原本是一家,尔后不知何种原因分散至了南淮、幽麓、高岭三处。古时三家还是一家之时,龙家专于斩妖之术,路家善于探妖之法,而乔家则是封妖。 有一年,乔家出了个叛徒,将封压多年的朱厌放了出来,结果便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幸有元清派出手相助,才又将其镇压。 可此番战役伤亡惨重,便是乔家亦是元气大伤,乔家多数大能俱是折在了那场封妖大战中。 多年来尘间除妖大家大多只能与一般妖物相抗,唯有乔家掌握秘术,能够镇压这等古兽,可乔家却已然有了没落之势。 几年下来,根本无人能够继承乔氏衣钵,但朱厌这等上古恶兽本就不能一直封压,每过几百年便会出世一次,如无人掌家,那只会令这朱厌提早脱离。 可如今正值灵根稀缺之际,若是令这朱厌脱逃,定会又有一番血雨腥风,不知会持续多久。 便是这时,乔家竟出一个天星灵根的女子。 本来乔家掌家以为后继有人,然而天星灵根之人生来便会带有一种天赋,此女子天赋过于霸道,肉体凡胎难以承载,更是无法修行,便是保命也得随缘,适逢家主巧遇八尾神猫,便许愿令其终身守护此女。 即便是这样,此女依旧无法长命。 后来乔氏家主不知从哪得了一套古籍,得知了龙路乔三家之事,便想着若是能借助三家之力,许能保她一命。 再不济,从中选得资质上乘之人联姻,说不得能够诞下继承天星灵根的孩子。 可龙路两家并无这等人选…… 后来便从荼蘼仙子处讨了续命丹,以求能够救治此女。可此女半丝修为也没有,若是贸然服下,无异于送命。 然而就在此女见着续命丹之时,不知怎的,那本来被压制住的与生俱来的力量,竟忽的暴走,一发不可收拾。 便是此番暴走,她竟预知到了三家灭顶之灾! (本章完) 第108章 繁星怎比人心繁 第108章 繁星怎比人心繁 “没错,我便是那个预知灾祸的乔家之女,”城主夫人说着看向灵香,“而我也知道你是荼蘼仙子的女儿。” 灵香闻言惊得起身,盯着城主夫人片刻方才慢慢坐下。 本还纳闷,母亲当年为何会将好不容易研制的续命丹交了出去,不想竟还有这层缘故。 “那母亲当年不知夫人没有修为的么?”灵香眼神游走着,心思却是沉浸在这等子事当中。 “当时我身子孱弱,不得见着荼蘼仙子,祖父当年也未曾多说,合着龙路两位当家的便将丹丸讨了过来,想来也是只说了事情的缘由,急着为我续命,所以不曾说与她听,也是后来遇着了个游方道士,才知道这些子事情的。”城主夫人说着倒了一盏茶递了过去。 “游方道士?”灵香诧异异常,“可知是谁?” “这倒是不太清楚,只知是个年轻的道士,听说当时是自己寻来的,说是闻到了故人的气味。” 能知丹药不得随意喂人服下的,当是内行才是,这道人到底是何来头。 灵香虽是心有疑虑,可转念间又将其放下了,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现在想来也是无从追究的。 “如此说来,夫人当时有先知大能,可为何三家不能避其灾祸,而是事先将你嫁了过来?” “此话便不好说了,之前我也曾有过不时的勘破未来的时候,那时遇到过一些事情,本是想避开,可终究事情还是会降临,且会更为严重,想来这便是命数吧。”城主夫人说着叹了口气。 “这种能力,说是天赋,倒不如说是祸害。每每我预见一些事情之时,想要避开,命运却总是会变着法子让其实现,屡次下来,我也便只能顺其自然了。” “那次三家祸事,我也是预知到了会有幸存之人,才会与我祖父提出外嫁之法,亦是为龙路二家指了道路的,奈何路家山高水远又是第一个遇难的,才会有了你们后来的祸事。” “祸事?”灵香不解道:“什么祸事?” “太上宗。” 城主夫人也不多说,只这么一点,灵香立时便明了起来。 “你是说,那日的黑衣人是路家后人?可……可……可夫人不是先知之能么?又怎会通晓我之前遇到的事情?” “倒是巧了,那日救了你的老道,乃是城主府的恩人,便是之前相见之时看到的,一开始我还不知晓,见着你后才明白了一切。”城主夫人微微一笑,“说起来,我的身子能拖这些年,也全仰仗那位仙人。” 赤琰子前辈?天下居然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那位仙人可是今年七月之前来过府上?” 城主夫人闻言倒是一怔:“正是,你是如何得知的?” 怪道是,灵香恍然大悟。 “那位赤琰子前辈,先前生怕我等再遇着不轨之徒,一路护送至故阳城,后来他说要在城中见一见故人,想来说的便是城主府吧。”灵香说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竟还有这等子事?今日邀你前来便是因着那位仙长。他曾登门告诉于我,说要是我再病倒,便可着阿金去寻城中悠然居。” 这老前辈,竟早早的便给自己埋了个事情。“那夫人此次寻我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城主夫人听言,竟是跪了下来,灵香见状,忙躲了开去,又赶忙要扶起她。 “夫人这是做甚,有什么事说了便是,为何要如此。” “灵香姑娘,我的身子想来你应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在昨日说话之时那般点我,你是个七巧玲珑心的,如今我便求你想个法子,能替我拖延上几日,待我了了一桩桩心思,才能走得安心,我知道此番很是麻烦,可若是不求于你,想来也没有他人能够做到了。” 灵香闻言眉头一蹙:“夫人,那可是虎狼之法,极为伤身的,以你现在的身子,许是还有个一两年,可若是用了那个法子,便是几月也撑不到了。” “我懂得,这一切我都懂得,便是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了许多事情,天命便是如此安排,由不得你左右挣扎,唯求走前能妥善诸般事宜,也算是图个安心,还望姑娘你能成全……” 灵香心下很是为难,此番无异于害人,可城主夫人这般交心与她,若是不答应,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你很为难,于修行之人而言,救人方是正道,可我这般已是回天乏术,与其救人,不若救心啊!”城主夫人说着,声泪俱下。 …… “所以你便给了她一些子丹药?”辛夷闻言大惊,灵香这般所为,乃是违了修道之法的。 “正是如此,”灵香见辛夷面上如此,便知他心中所想,继而开口说道:“便是如此那又怎样,我已然是个修行无妄的了,倒不如如乔夫人所说那般,救人心亦是安己心。” 辛夷一脸凝重,此番所为怕是有损阴德的…… “便是那个夫人叫你留心于我?” 灵香闻言一笑:“可还记得竹苑初见时,我也是曾点过你的。初见你时只是觉得,这小生长得煞是好看,也不曾往夫人的话上去想,只是走近了才回转了心思,那时便想着,莫非你便是那日见过的刺客。” 辛夷一听此话,立时便记起了那日灵香想要以手捂住他口鼻的事情。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夫人可是对你交代了不少事情。” 灵香笑着端起茶盏吸溜了一口,“也不尽然,当日她所求不过三事,一是替她保密,二呢便是给她一些提气的丹药,三来便是在门中照顾着些无恙。于我来说,这三样皆非难事,却能换来你的消息,倒也算是值了。” “那她可有说今后如何应对那魔族?” “夫人说过,万般皆是命数,便是刻意躲过,也只会招来更严重的祸事,尽了人事,剩下的,顺其自然便好。而且当时她也只是向我点明了你的事情,其他的一概没说。”灵香说着,起身走至篱笆边上,望着夜空繁星叹了口气,“夫人也是不易了,通晓了万般后事,也是诸般算计,才告诉了我这些不打紧的。” 灵香说着,转身又对辛夷说道:“茶水凉了,莫要喝了,早些歇着吧。明日我要出去一趟,现下还有些事情要做。”说着竟转身下了山。 这大半夜的,又能有什么事情如此着急? 有心尝试双更,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诸般前尘之事即将揭开,近几张回忆会多些,涉及故事前因,老爷们若是不喜,可略过。 (本章完) 第109章 灵香再访古竹林 第109章 灵香再访古竹林 一众弟子得了神宝法器,自是欢喜异常,各自回了各自院子,日后修行也各自有了方向,不再如这无头苍蝇般,只知照本宣科地修习。 虽说修行上大多术法阵法之类的都须得知道些,但毕竟还是要习得一些保命的本事,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外门弟子命案一事,近来也被提上了议程,现如今弟子们已然发放了正经兵器,且不说哪个是凶手,拿来防身也是好的。 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近些日子也被派了值夜的活计,既是成了正儿八经的元清派门人,自然也是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各个弟子轮番巡查,由早些入门的弟子带着新入门的一起,也算是在修行了。 灵香那日出门后,便有两三日没有回闲云居,龙七左右打听,竟是连宗门之中也未见其身影。辛夷虽说是知道她外出了的,却也不知到底去了哪里,这女子心思百转千回,现下真是不知又在算计着什么。 忍冬这两日已是能够下床走动了,可伏印真人看过之后,还是叫他多多休息,不能急着修行之事。虽不是多厉害的妖毒,可也是妖毒不是,若是修养不好,是会对今后有着诸般影响的。 日子便这般平静着,可上清真人却是清楚,这可是风雨前的宁静。山雨欲来却是不知风从何来,令他心下着实有些不安。 要说门中还有谁不见了踪影,便是乾元真人座下的守诚。无人知他去了哪里,同屋的师兄弟们一起床便不见他的踪影,饶是寻了许久也未曾寻到。 倒是乾元真人丢了弟子也不捉急,便是一众弟子报与他,也未见其面上有什么急色,只道是孩子大了,出去疯玩个几日便会回来,不必担心云云。 众弟子心下俱是纳闷,虽说守诚不是师父座下的大弟子,可也是自小便跟着师父修习道法的,平日里虽严苛了些,却是真切如父子一般,现下师父竟这样淡定,实是怪异得很。 乾元真人能如此从容,自是知晓了他的去处。那日他本是在坐禅,偏的一张道符飞入殿内,他接过一看,竟是一张传音符。 传音符这物件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传音符的画法。 寻常传音符中规中矩的,用以传声留话,可这张传音符一看便是出自灵香手笔,且不说那符画得如何随意潦草,便是收尾之处的笔锋,也被改成了一个圈。 用灵香的话来说,这般便能将她的话传得更是到位些,省着她的这些师兄们上了年纪听不真切,万一听岔了去却是不好了。 乾元真人见着这符便知是灵香定要有事,只笑着捻指将那收尾的圈抹了去,才又捻指催动了传音符——这深更半夜的,本就是在高山之上,又是空旷殿内,若真是直接催动了这符,怕是漫山都要响彻灵香的嗓音了。 传音符一被催动,果然是比上回上清真人那张声音小了许多,却也如同坊间叫卖一般,也不知灵香哪来这么大的嗓门,真是半丝女儿家的样子也没有。 只见符箓自上端开始燃了起来,便听见大殿上回响着灵香的声音:“想来二师兄如今还不曾入睡,这般便叨扰了。现下我要往古竹林去一趟,须借守诚一用,不日便全须全尾地还回来,切莫着急上火。”话音刚落,那黄符便燃尽,化作了符灰飘散开来。乾元真人听后只得无奈一笑,如今收到这张传音符,怕是灵香现下人已然是在古竹林了,便是计较,难不成还驾云追去不成,且不说路程遥远,便是到了地方,那古竹林的阵法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乾元真人再次凝神屏气,安坐蒲垫,权当方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再说这守诚,正会着周公大神,却忽的被拉坐起来,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捂住了口鼻。他本是以为遇到了强盗,却忽的记起自己早已是道门中人,哪个强盗会不长心眼,竟敢劫掠他元清派? 可待他定睛看去,却看到了灵香,这可叫他大惊失色——强盗固然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面前这位,便是强盗也要退避三舍的。 这小姑奶奶怎的半丝男女大防也没有,大半夜的竟跑到他的房间内!? 且不说如今他身上只着寸缕,况且隔间还有其他男弟子在,便是修行之人,也不能这般全然不顾不是? 只听灵香嘘了一声道:“现下有些事情要你陪我走上一遭,晚了便来不及了,你师父那我已经告知,你快些穿上衣服跟我走。” 走一遭是没什么,可要他穿上衣服,姑奶奶你倒是回避一下啊。 只听得灵香做贼一般催促着,守诚裹着被褥,费了好大力才挣脱了她的手。 “师姑若是有事,知会一声便是,我定是会帮忙的,只是劳驾师姑回避一下,我好穿上衣物不是?” 灵香闻言面上一红,随即转身走到了屏后,口中还嘟囔着她什么没见过之类,或是大丈夫合该不拘小节云云。 二人一出了元清山门,守诚便抓起一把土一扬,手诀翻飞间,他和灵香便站在了古竹林外。 可灵香这次却没有吹起玉笛,而是吩咐他先在此地等候,说是片刻便会有地精前来接引。话还说着,便自顾自地走入了竹林之中。 守诚心下甚是诧异,究竟是什么事非要半夜前来,又是什么让这小师姑竟连等接引地精的功夫也没有?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果然竹林内就传来了滚动之声,两个地精递了灯笼,便领着守诚入了阵中。 行了有一刻,阵中昏天暗地散去后,便见着竹杖老人的小院,可院中却是空无一人,全无灵香两人的踪迹。 守诚心中疑惑不解,忙问着一旁的地精,那地精却是瘪了瘪嘴,让守诚跟着,便自顾自地滚了起来。 守诚一路跟随,行至屋后又拐了好几个弯,只见着一个空地上,灵香同竹杖老人正蹲在地上不知在做着甚,嘴上还不停地咕哝着,似是在议论着什么。 (本章完) 第110章 紫叶金昙稀罕物 第110章 紫叶金昙稀罕物 守诚走近了,才听清了这一老一少在嘀咕着什么。 “这物事儿当真有用?”灵香将信将疑。 “噫!瞅你这话说的,老家伙何时诓过你?”听了灵香这般问着,竹杖老人立时便这么回了她,“你且等着吧,待素晖落下,那番子景象怕是你也不舍摘下的。” 守诚不知二人究竟说的什么,便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行了一道礼。 “呀,守诚来了。”灵香回头望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了头,“来的正是时候,快快过来,这紫叶金昙便要开了。” 紫叶金昙?倒是从未听过。 守诚疑惑上前,这才看见,这一老一少竟是蹲守着一株盆栽,只是那盆栽竟是紫色的茎叶,上还有两朵白色骨朵,看着像是昙。 小师姑大半夜将他叫醒莫不是就为了跑来看这昙一现? 不对!昙乃是夏秋之物,现如今便要开春了,又怎会是昙? 正当守诚满心疑问之时,只见一道清晖落下,不偏不倚洒在盆栽之上,那两朵骨朵似是在不断汲取着月晖中的灵力,竟有了开放之势。 “哎哎!你看你看,老头我没骗你吧!”竹杖老人说着,面上尽是得意。 灵香像是没空搭理他一般,只屏气凝神地望着紫叶金昙,好似她一个闪神,这骨朵便娇羞了不再开了一般。 只见那瓣随着月晖的浇灌,一层一层地打开了,本是白色的骨朵,却在绽放之时慢慢变成了金色,那瓣叶上好似镀了层金光,竟有丝丝精纯灵气萦绕在其中。 守诚从未见过这番景象,一时间看呆了。 就在这时,竹杖老人却突然开了口:“这便移不开眼了?不过是外瓣开了而已,待会等这苞全开见着蕊了才是精妙呢!” 确实,如今不过是外头的一些丝瓣张开了而已,其中还有骨朵仍旧是闭合着的,却已是夺目非常。 “这宝贝若是盛开,且还得一两个时辰呢!”竹杖老人面上得意之色更甚,仿佛是在显摆一般。 这…… 这不就是昙么? 守诚心中如此想着,便也这般问了出来,竹杖老人听了却是砸着嘴睨了一眼他。 “说是昙倒也不错,可也有百种不是。这可是三十年出芽,三十年抽枝,三十年结笼,结了笼还要再等上个十年才有的今日,老夫可是了大心思的,哪是一般的昙可比的?” “便说是百年好了,还要这般强说了,生怕我空占了你便宜似的。”灵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笼,开口说道。 “哎呀,你这小女娃娃真真是,没活过百年,又怎知这百年的忍辱负重。”竹杖老人埋怨着。 灵香闻言却是笑了:“倒是不知你这老头儿忍了那般辱,负了何种重?” 竹杖老人撇了撇嘴嘟囔道:“真真是不通风月,木鱼脑袋。” 约莫盏茶功夫,那紫叶金昙的的灵气竟忽的爆了一下,如同油蜡上的火光爆出的火星一般,便是这一刻,笼竟张了开来,隐约可见其中丝蕊,正是这样,笼周围的灵气竟更加地浓郁了,隐隐泛着金光,便是天上的亏凸月,也不及这光华的半分。 “如何,我这紫叶金昙确是个宝贝吧!”竹杖老人笑着捋了捋胡子,连着那胡梢也好似得意了起来。又是过了半个时辰,合拢的瓣张得更开了,其中丝蕊也挺立了起来,不断地散发出灵气,而它的外瓣,竟变得透明了,薄薄一片,仿若蝉翼,瓣中纹路清晰可见。 “倒还真是个稀罕物,老头你从哪弄的,怎的就这一株?”灵香目不转睛地盯着,眼中尽是羡慕。 “噫!还就这一株,小丫头你倒是说得轻巧,为了培育这宝贝,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了,十坛中才出了这么一坛。”竹杖老人胡子都飞起来了,心中直道灵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哎呀,可惜可惜了,不然我便讨上一株去闲云居,炼丹入药便方便许多了。”灵香一脸惋惜道。 竹杖老人闻言立时警醒起来,这小土匪可是会做那明抢的事的,前些年他那好些物件可被她抢了去,便是哭都没处哭,真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可他又偏是有个什么好东西便要显摆一下的性子,灵香他又是喜欢得紧,如此倒是便宜了她不少东西。 紫叶金昙终是盛开了,托青紫,外瓣剔透,内瓣皎洁,蕊金黄,滑丝柱俱是洁白。看上去本是莹白的,却不断散发出金色的灵气,令人见了心生赞意,叹为观止。 灵香正出神于此的高雅素洁,竹杖老人却连忙开口。 “丫头,还等什么呢!此盛开不过盏茶,若是错过了,便要再等上四十年了!” 灵香闻言立时回过神来,自一旁取了一把剪刀,“唰”地一下便剪下其中一朵,又小心地将蕊中的粉尽数刮至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砚台中。 这厢方将粉刮尽,那厢紫叶金昙便有了衰败之象,便是还在茎之上的那朵,所散发的灵气也渐渐弱了下来。 不过便是如此,灵香同竹杖老人也不曾过问,只是取了水慢慢研磨起了墨块。 守诚正纳闷这二人作甚之时,却见茎上那朵慢慢收起了笼,不一会便成了骨朵,头也低了下去。 这时竹杖老人才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其剪下,同那朵刮了粉的一同放在了一方手帕中,轻轻地包好递给了灵香。 “可莫要忘了老夫的那份。” 灵香头也不抬,只专心地研着墨,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 守诚这才看到,砚台之中磨出的墨,竟萦绕着金色灵气,而黑色的墨中,似乎还泛着金色的光。 正诧异间,却听竹杖老人吩咐着,差他将那没有了的紫叶金昙抱起,随他出去。 “这小丫头现下不得空顾着我二人,你且小心搬了我这宝贝随我来,这紫叶金昙可是刚用尽了力气,现下可得好好给它滋补一番才是。”说完竟哼起了小调,甚是滑稽。 守诚无法,只得听言小心地将那紫叶金昙抱起,随着竹杖老人回了竹中小院。 (本章完) 第111章 古古怪怪归闲云 第111章 古古怪怪归闲云 龙七这些日子没有见着灵香,着实有些烦躁,丝毫没有了前几日的得意,心下只道,莫非上元那日自己急进了些,这小妮子怕不是躲着自己呢? 辛夷望着不时长吁嗟叹的龙七,立时便知晓这小子定是又为着灵香心神不宁了,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便下山同观尘会合去了——今日便是轮到他值夜。 盯着辛夷下山的身影,龙七心中百转千回。若非听了他的话,自己绝不会如此莽撞,现下好了,那小妮子躲了起来,也不同他说,他能上哪找去。 忍冬此时出门,正看见树下石凳上不住唏嘘的龙七,心中竟忽的有些酸涩。 那日龙七说得不错,要说与灵香相处时日,便是龙七居多,自己必然没有优势。不过看他这架势,似是对灵香的事情知晓得不多,而自己可是自竹杖老人处得知了不少,虽不是全部,却怎的也比龙七更知内情不是。 现如今自己身子已然大好,倒不如勤加修炼,说不得哪日便能配得上她了,只是…… 只是如今灵香不知所踪,自己全然不知如何下手,以自己这灵根资质,又能做些什么。 二人怔神间,却见院门处一阵浮灰飞散,不时便见灵香与守诚自灰雾中现了身。而两人刚一站定,便见灵香急急往之前不许众人进的屋子里奔去,边跑还边同守诚说着: “事有些急,才烦你将我送至门口,赶不得相了,晚些时候再去寻你,你且先寻你师父复命去吧。” 随后便进了屋子关上了门,留院中三人目瞪口呆。 这厢盯着灵香如绝尘一般而去,守诚还未回神,却见龙七面带谄笑凑了上来。 “师兄近日是同我家师父下山了啊,可否告知去了哪里,我等也好效仿一番,说不得还能够精进修为不是。” 精进修为?去薅了一棵草能精进哪门子修为? “呃……”守诚伸着手抵住靠近的龙七,“不过是随着小师姑去了趟古竹林,至于她是去做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说着蹲下抓起一把土扬开,一个土遁便没了踪影。 古竹林?又是古竹林,这丫头没事总往那跑作甚? 龙七一脸疑惑,望着廊下忍冬,忍冬回以微微一笑,转身便进了屋子。 这古竹林说得这般神秘,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拜访一番才是。 灵香如此着急,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她要为忍冬做一把兵器。 上古时期许多法器神武,大多都是由道行高深之人所做,诸如戮魂幡之类,究其本质也不过是个符咒而已。既然别人做得,那她自然也是能够做得的。 好歹自己也是筑基三境不是? 在修为一事上,灵香想来志得意满,从不妄自菲薄,这份自信,可非寻常人能比的。 至于为何会如此急迫,一来是这紫叶金昙灵气容易流失,拖延越久,流失越多,二来便是制作兵器须得时间细细打磨,念符一事诸般繁琐,时间久了会误了许多事情。 刚一进屋子,灵香便翻箱倒柜地翻找起了书本。 犹记得小时候见过一本书,上有着诸如金钱剑之类法器的做法,她曾看得津津有味,不过看过之后便丢之一旁,全没想到如今自己竟然也会用到其中内容。 龙七稍稍一靠近便能听到屋中声响,他心中甚是好奇,平日里也不曾见灵香进过这屋子,今日怎的就想起来进去了。且他最是好奇的,是这屋中究竟有着什么物件,竟让灵香这般藏着掖着的,明令他们不得进入。 他敲了敲门试探道:“灵香!灵香!可是有麻烦事了?不若让我进去帮你一把?” “你敢!”正要推门而入,却听灵香急喝道:“为师近来不得空,莫要烦扰于我,自己修行去吧。”虽说着话,可那屋中声响却不曾停下。龙七纳闷不已,弓着身子凑着门缝想要看到屋内情形,门却忽的打开,使得他险些栽倒,亏得自己收入了力,只是如今姿势有些奇怪…… 灵香龙七二人一内一外,面贴着面,只差半毫便会贴到对方。如此情形,两人俱是怔住,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上元夜那日。 两人面上皆是涨红,片刻时间皆无所动,仿佛时间静止,便是那“喳喳”的雀儿声,也入不得二人耳中。 正当龙七想着是否要进一步时,灵香却忽的出手推了下他,本就脑中空白,一个不稳,整个人便滚下了台阶。 “你……你……这是在作甚!”灵香颊面绯红,手上不停拧着刚找到的书本。 龙七急急起身,亦是红晕满面:“我……我……我就是想看看,你可是要帮忙。” 灵香忙转身奔向自己屋子,刚要推门,头也不回地说道:“为……为师……为师这几日有事要忙,你且安分几日……过些时候再带你们修行!”说着推门而入,徒留呆滞原地的龙七。 见灵香关上了房门,龙七这才后悔,方才为何不早些向前,说不得便能亲上灵香了,一想起灵香软糯的小嘴,他登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 湖中波光粼粼,一盏盏河灯自湖上飘过,随波而流。湖边叫卖声,唱和声不绝于耳,却是丝毫没有影响树下二人,而这二人便是龙七和灵香。 那老树上尽是痴男信女许愿结下的红绳丝带,此时微风拂过,丝带飘扬,不知是哪对结的一条,不曾系牢,竟随风飘了出去。 树下灵香如同吃醉了酒,面上晕染着,好似抹了胭脂一般,不住地咬着自己的唇,看的一旁龙七心中欢喜不已。 龙七见面前小人如此秀色可餐,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凑了上去,而灵香却娇羞地往后一躲,嘤声道: “四周还有外人,七哥儿莫要这样……” 声酥入骨,挠得龙七心中甚是痒痒。他一把将灵香搂进怀中,沉声说道:“哪有别人,便是有人,也莫要害怕,有我呢!” 说着低下了头便要亲上灵香那诱人的小嘴。 可就在将要贴上的那刻,只听“哐啷”一声…… …… 只听“哐啷”一声,方才灵香只急着回屋,却未将不许龙七三人入内的屋子关上,一阵风吹过,竟吹开了半扇门。 听着声音,龙七顿时回过神来,望着不曾全然合上的门若有所思:他可不是要偷看屋中物件,只是灵香忘记了关门,他不过是替她将门关好,不得已才看到屋中有些什么的…… 如此想着龙七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却只见得屋中一片混乱,地上桌上塌上尽是书本。 不过是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龙七纳闷着随手拿了一本,却见书封上赫然写着“合欢秘戏”四个字! (本章完) 第112章 挑梁算计换乌竹 第112章 挑梁算计换乌竹 念符本是灵香擅长的,可为神兵法器念符,她还是头一遭。 一般符箓皆是用过之后便会焚尽,所以不必过于注重黄纸朱砂之上灵力能否长久,便是那镇压符箓,若非是封镇妖物的,也不必要考虑这点。可这法器就不一样了,总不能用一次便不得再用,是故灵香也是思虑了许久。 上元那日悠然居鼠妖一事,她曾留意到其中一只妖鼠的尸骸,那上面分明是因着灵气所伤。按照当时情形,龙七还不通引灵入器之法,便是通了,也是五行火象的灵气才是。而若是依着辛夷的修为,断不会留下如此浅的伤口。所以那只鼠妖身上的伤口定是出自忍冬之手。 一来忍冬虽是伪灵根,却好歹也是五行皆有,极有可能引出此等清冽灵力。二来他本就持着未开封的软剑,若只是普通剑伤,必不会留下那等痕迹。 推来算去,也只有忍冬能做到了。 本来灵香想着,辛夷虽不精通道法,但凭借自身武道修得结丹,又有路家奇门异术加身,若是稍加教习道术法诀,修为定是能够更上一层。 而龙七本就修习了《缠龙剑诀》,倘若辅以引灵道法,令其可与七星龙渊之灵意念相通,往后修行诸事也应是顺遂的,只是相对来说他于心法一门有些欠缺,不过往后稍加调教,这些也不成问题。 唯忍冬修行一事,着实令灵香费了些心思。 忍冬灵根资质本就不如龙七辛夷二人,又不似他们各自都有传家之物,亦是无甚出彩之处,更在之前不曾有过武道修行,现下硬要修行,只得按部就班。 可灵香并非墨守成规之人,若真按着一般的修行步骤,且不说这循序渐进是否可行,便真是道有所成,怕这忍冬也得如竹杖老人这般年岁了。 自己是残灵根,修行不得出路,难不成还能在一个健全灵根的人的身上无从下手了? 正百思不解之时,却在上元那日看到那道伤痕,着实令灵香茅塞顿开,直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 依着那道伤痕来看,忍冬虽是伪灵根,却能在无意中融合五行,并引灵入器。既然如此,便以之为突破口,为其甄选能够扬其长的修行之路。 思来想去,真要是在这一方面下手,还是得请教一番作为过来人的竹杖老人。适逢那日竹杖老人同她说了紫叶金昙之事,她便顺道问了一下。 当年竹杖老人修行亦是在灵根资质上吃了亏,可幸有无为道人发现了其于布阵之上极具天分,于是便劝着本想放弃的竹杖老人以此为突破口尝试一番,果不其然,当真令他在这一处大有所成,且因着卓绝阵术令其修为精进,屡屡破境。便是昭冥真人所学阵术,半数阵法之书也是出自他之手。 也是那日,竹杖老人给了灵香一个法子。 忍冬既能融合五行之力,又能引灵入器,倒不如教习他运转五行,再加以引导,使出五行术法。而符箓之法最是直观。 五行符箓能够分别将其五行之力引出,又能三两结合形成其他异相。 但若是单纯用以符箓之法过于费事,便是画符备符不说,总不能日后独当一面了,还要揣上满兜的符纸不成。 故竹杖老人便让灵香为其做一把折扇。 他口中的折扇并非尘间公子哥儿们用的纸扇,而是如兵器那般的铁扇。 铁扇手法多样,刺、砍、挑、压、拌也是接近于忍冬入门时所用软剑,想来还是容易上手的,且扇面张开后还可接挡暗器符咒,虽说短了些,但毕竟可以引灵之法弥补。扇上也是多有雕刻图案的,正好可将五行符箓刻在其上,以助其引灵。 “可扇于其他兵器来说,不可硬碰硬,多得运用巧力,后发先至,会不会过于阴柔了?”听了竹杖老人所说,灵香心中甚是犹豫。“哎~若真如你所说,那小子可引灵入器,便可将灵气包裹扇面,便是使那粗犷手法,也当是无碍的。再者说,若是真能以此增进修为,还在乎这点子俗人心事不成?” 灵香听言倒是觉得此言不假:“既如此,便以法器之身制造好了,可若是以铁制成,未免过于麻烦。我曾记得老头儿你这有几颗百年乌竹,反正横竖你也不用,不若砍下一颗与我……” 灵香话未说完,竹杖老人立时便嚎开了:“就知道你惦记着老夫那些个宝贝!百年下来,老夫都不曾打过它们的主意,你可倒好,为着你那劳什子的徒弟,竟要毁我竹园?不成不成,想都别想。” “嗨呀!老头儿这是何必呢?”灵香见竹杖老人如此,竟撒起娇来,“那乌竹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给我拿去做个竹扇,还算是物尽其用。再说我便只讨一棵,又不是全都拿走,你也不至于这般小气吧,都是几百岁的人了。” “小气?”竹杖老人闻言胡子都飞了起来,“我若是小气,还能让你这小强盗夺了许多东西去?你哪知这些乌竹费了老夫多大的心思?说得倒是轻巧!” 灵香见竹杖老人似是铁了心一般,忙起身俯视着他说道:“当真不给?” “绝对不给!” 二人对峙片刻,灵香却忽的笑了起来——这老头儿,还对自己心计起来。 她盈盈坐下,笑道:“说吧,如何才肯交于我?” 竹杖老人睁开一只眼暼着灵香,随后清了清嗓子道:“听闻你前些日子研制了个聚灵丹,想来应是极为好用的,若是拿个百八十颗与老夫交换,说不得老夫便送你一株。” 真真是好大的口气,还百八十颗! “百八十颗您是甭想了,不过我这还剩个三颗,您若真是想要,我倒可以尽数给了,不然我便赠予旁人,还能承个人情。”灵香笑着,自乾坤袋中取了个荷包掂了掂。 听得荷包响动,竹杖老人登时便转过了头来。 紫叶金昙将要开,开过后可是要好好滋补一番的,聚灵丹实为上乘之选,莫说三颗,便是一颗也足够了。 可那是百年乌竹哇! 罢了罢了,他可是从未自这小强盗手上讨过什么好,三颗便三颗吧! “既是如此,待紫叶金昙入药炼丹后,怎的也要分我几枚,你若应下,我便予你一根百年乌竹。” 这小老儿,竟学会这般盘剥自己了,罢了罢了,到时候成丹多少,这老头儿横竖也是不知的,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一言为定!” 竹杖老人闻言,一把夺过了灵香手中的荷包。 “驷马难追!” (本章完) 第113章 又是一回东窗事 第113章 又是一回东窗事 虽说是竹子,可这百年乌竹却是不同,它既有着竹子的韧性,又因着竹杖老人常年以灵脉之水滋养,灵气盈身,倒是比寻常兵器坚硬许多。 灵香研墨期间,须得以身灵气将紫叶金昙灵气与墨融合,以便之后为扇描金。而这时竹杖老人则帮着将那扇面的竹简制成了形,以便灵香刻画。 房门闭了三日,灵香也不曾出来过,便是巡查回来的辛夷也心中诧异的很。这小妮子心思九曲十八弯的,常人根本无从猜测,真是不知她究竟又在捣鼓什么。 可令他更是奇怪的,却是龙七与忍冬。 自他一回来,便见二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盯着,不言不语,也不知在做些什么,便是他上去问话,两人也不过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互相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这倒是稀奇了,平日里二人不是向来谁也瞧不上谁的,如今这般难不成这二人互相看上了眼? …… 忍冬进了屋中,本是躺在榻上想着今后修行之事,出神间却被屋外一阵“哐啷”声惊到了,他心下不禁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待他出门一看,却见先前灵香明令禁止的屋子竟是敞着的,隐约可见龙七衣角。 难道他将此门打开了?不对!方才灵香可是进了这个屋子的。 忍冬小心翼翼地向屋内探去,却见屋中龙七背着门,如同石雕一般。 “你在作甚?”忍冬开口问着。 龙七大惊,忙转过身来,却是将手背在身后。 “你……你怎么……你怎么出来了……” 听他这般支支吾吾的,定是有什么事情。 “你藏着掖着什么呢?” 忍冬正欲上前查看,却踩中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一本书。他赶忙抬起脚,可抬起之后却发现,那上面赫然写着…… 春宵图! …… “呃……”辛夷沐浴回来,却见着二人依旧相互盯着,“你们……” 话未说完,却听龙七开口喝道:“此事与你无关!” 辛夷纳闷不已,而这时忍冬竟也开了口:“守了一夜,你且安睡吧,莫要搭理我二人!” 怪异至极,这两人竟会这般不谋而合? 而这时他才留意,桌上两人面前竟摆着几本书,不过却是倒着扣在桌上。 他正要伸手拿一本翻看,龙七忍冬却不约而同地出手按住了,异口同声道:“莫要乱动!!” …… 三日过去了,灵香始终不曾出过房门,饶是麦冬来了,也不曾将门打开,那门竟被灵香贴了符箓,如何也开不得。 竹杖老人还是极为贴心的,将竹扇所需的二十二条扇简悉数制成,一齐丢给了灵香,如此灵香只需思虑如何在每片扇叶上附符便可。 她本是想着,将混有紫叶金昙的墨直接画于竹简之上,那墨本是极好的漆烟墨,再有紫叶金昙灵力相持,想来日后必不容易褪墨的。可毕竟是绘于竹简之上,也是说不准。 灵香一时间有些犯难,再一看那二十二条竹简,其中两条较其他的更为厚实,且取的是竹皮处,想来是用以做扇骨外侧的竹简,而剩下的二十条,简身却是薄而韧。 “呵!这老头儿,嘴上说着不乐意,倒是想得蛮周到的,竟是连釉都给上好了。”灵香顿时笑道。 灵机一动下,灵香自乾坤袋中取了个小刻刀。既然怕着褪墨,而这竹简又这般薄韧,倒不如将那符印刻成镂空,再于镂空边沿上墨描金,还能稍显大气。 如此想着,她便着手刻了起来,可这百年乌竹毕竟是竹杖老人精心照料的,若非用上引灵入器之法,还真是不能伤它半毫。便是用了这个法子,也着实耗费了灵香不少灵力。 不过作这扇子也就用了灵香两日时日,剩下那一日,她是着实有些累了。将竹扇排好后,便将其挂在屋中阴晾着,自己则是爬到床上倒头便睡,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不过…… 睡了一日,终是在这日辰时醒了过来。这一觉好眠,灵香只觉浑身舒坦,开门正想伸个懒腰,门口却立着两人,似门神一般,只是这门神并非对外,而是朝着灵香,面上神情肃穆。 要说龙七忍冬二人也是不言不语地等了许久,一见着灵香门开了,一人一边,立时便将她架进了屋中。 刚起床心中还是一团浆糊,这二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竟这般对自己? 灵香面上满是诧异,怔愣了半晌,待回过神来,自己已是坐在了床上,而龙七忍冬二人亦是一人一边坐在对面,这…… 好似尘间三堂会审一般……龙七忍冬也不言语,只盯着灵香看。灵香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扭着身子便想起身,却不想对面二人竟异口同声地令她坐着别动…… “呃……这……”灵香心中莫名,这二人怎的这般奇怪,“我不过是闭了几日的门,你们何必这般……” 话未说完,只见龙七忍冬二人伸手入怀,竟从中取出了几本书,随后丢在了桌上。灵香探眼望去,《留香图》、《旖旎春宵》、《春宵图》、《合欢秘戏》…… 这…… 这不是她珍藏的孤本么! 他们怎会…… “呃……”灵香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他二人的师父,这书也当是在隔壁屋中的,而隔壁屋子先前便不许踏足,他二人又是如何得来的? 既是得了这些个孤本,便定是闯了那屋子,那即是违了师命的。 横竖已然被发现了,不如先发制人…… “咳咳……”灵香清着嗓子,“为师不是曾警告过你们,不许踏入那个屋子么,怎的你二人竟敢违背师命?真真是……太不像话……像话了……” 本是想着气势上做全了,可面前二人却是神色庄重,由不得她半丝威风,一句话未说完,便有些败下阵来。 “你……你们……如此又是哪般……”灵香犹自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喊着,“我……我不过是拿来收藏而已,书本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忍冬似是有些看不过去了,沉吟着开口:“虽说身为弟子,不应过多干预师父的事情,可身为女子,怎能私下看这等粗鄙书籍,让人知道了,岂不是会有损闺誉。” 灵香闻言,缩在床上瓮声道:“便说是私下了,我分明藏得好好的,怎会令人知晓……再说了,修行之人超脱凡尘,哪能计较此等俗事……” “俗事?”龙七声音一沉:“你可当真不将自己当女子看了,男女大防不顾,如今还会看这起子书本,莫不是哪个心法经传上教授的不成?” “那……那倒不是……”灵香支吾着,看了一眼对面二人,随即计上心来。 她望着忍冬开口道:“你看,为师这些日子不是正忙活你的事情么。前些日子他们各自都选了法器,唯你不曾,可你灵根特殊,又不能与他们一般,为师忧虑了许久,才想了一个好法子。” 灵香说着,起身走过二人,取了挂在屋中的那把扇子。 “你看,为师亲自为你做了一把法器,想来应是与你灵根极为贴合的。” 忍冬闻言,面上倒是有些缓和,望向灵香手中,只见是一把描金黑扇,看着甚是精致。 那扇子约莫十寸,扇柄处画有奇怪纹路,随着灵香慢慢打开,扇面上竟镂空着符印,每片扇叶上俱是不同,且往下还有一些雕暗纹,描以金边,甚为大气。 “这……这是特意为我所做?”忍冬有些始料不及,这灵香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竟有这等巧手? “自然是为你所做,不然为师这些日子窝在房中作甚呢?”灵香说着,将扇子递了过去。 忍冬双手接过,面上仍旧难以置信,可摩挲着扇子片刻,面上神情竟缓和了许多。 他看了一眼龙七,尔后慢慢打开手中黑扇。只觉这扇子轻盈无比,便是不用来做法器,也是极好的饰物。 这是灵香亲手为其所做,忍冬不禁又看了一眼龙七,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只是这扇子方才做好没多久,一来尚未起名,二来不曾聚灵,”灵香此时却开口道:“可莫要小瞧了这两件事,若是能得个好名字,便能容易聚灵,一旦聚了灵,于你修行可是大有裨益的!” “这……难不成要我起名?”忍冬疑问道。 “若是你有心仪的名字,自是再好不过,倒省去了我许多心思,毕竟日后是要常伴你身的。”灵香说着,取了刻刀,“若你想好,为师这便为你刻下。” “常伴我身啊……” 忍冬说着,望了一眼龙七,而后者此时却是青着脸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便叫随冬好了。” “随冬扇……”灵香斟酌着,“倒也不错。”随即接过忍冬手中随冬,一番刻画,一道阴刻便出现在了扇柄处,字体娟秀,倒是为这扇子平添了几分柔美。 “如此你便拿出去耍耍看,若是得心应手,日后我便为你选些合适的功法修习。”灵香劝说道。 忍冬闻言又是望了一眼龙七,随后接过了扇子去了院内,心中欢喜莫名。 见忍冬出了屋子,灵香不禁舒了口气,走至床边坐了下来。 真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不过逐一击破果然是好的,剩下的…… 灵香抬眼望向龙七,却见他蹙着眉头,面色铁青…… (本章完) 第114章 外门又逢凶杀事 第114章 外门又逢凶杀事 一时间灵香倒是尴尬得紧,要说方才忍冬倒是好打发,毕竟是给了他好处的,可这龙七又当如何敷衍过去? 她挪动着身子,浑身不自在,那桌上摆放的书本,现下倒是甚为刺目难耐。 自己终究是一门长老,这般被抓住痛脚,总归是有些狼狈的…… 正当灵香纠结着如何开口时,龙七却说开了。 “你亲手为他做的扇子?” “嗯……”灵香应着,面上倒是有些不解,“自是我亲手做的,你瞧这桌上物件还不曾拾掇。” 这鬼丫头,是听不懂他言下之意么? 龙七不禁叹了口气:“那你为何只为他做了一把,而没有我的?难不成厚此薄彼到这般田地?” 嗯?厚此薄彼?她何时厚此薄彼了? “你当这扇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便是做这一把,还费了我三颗聚灵丹,才求得了这些个材料,哪是说做就做的。再说了,这是做给忍冬的法器,你早已有了七星龙渊,还要扇子作甚?” 龙七闻言,立时便站了起来。 “可那是你亲手做的,便这般给了他这么个外人?” 外人? “什么外人,他可是我嫡传弟子,怎的就是外人了,师父给弟子做一把趁手法器有何不可!?” 咦?她作甚要这般辩解?她可是师父! “我都不曾得你亲手所做之物,便这般便宜了他?” “怎的就便宜他了?要不你将你家传的七星龙渊同他换了!”灵香忽的不知哪来的火气,抱胸而坐,扭着头也不看龙七。 龙七盯着灵香,许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你这小丫头,怎的这般不开窍呢!唉……” 她不开窍,什么叫她不开窍? 灵香正想反驳,却见龙七拿起桌上一本书望着自己。 “我倒是险些忘了这个,你这书……” 灵香一把夺了过来,又将桌上的几本囫囵抱起,一股脑塞进了褥子里。 “我……身为道门中人,自然是要对各类书籍有所研究,且这还关乎尘间凡人生生不息之道,便是拿来研读,那又怎样?” “哦?”龙七眯起双眼,扯着袍领,慢慢靠向灵香。 灵香见状想要后退,却是坐到了床上,心中好似一只被捉住耳朵的兔子:“你……你想怎样……” “既是要研究,怎能只研读书本,不如……” 龙七不断逼近着,眼见着他逼到了床边,灵香忙往床上缩着身子,而龙七一只手已经撑在了床上,两人已是面对面贴的很近了。 便是这时,麦冬哼着小调进了屋子。 “灵香!你这几日作甚见不得人的,竟还……” “还”字卡在口中半晌,也未说出下文,却见她双眸圆睁,瞪着屋内,那口中登时变得,便是三个炊饼也塞的进去! “灵香!你!你居然背着我!和……和……”麦冬满面涨红,后面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支吾着指着灵香。而龙七早便风一般夺门而逃,也不知后来两人在屋中说了什么。 方才他不过是想吓唬一下灵香而已,这等事情被人撞见,哪还敢再待在屋中! 他也是…… 害臊得紧呢! …… 麦冬一路问东问西,扰得灵香不胜其烦,便是与她解释过了,她却依旧不依不饶,满心皆是那起子尘间话本的恶俗桥段。 “便说是无事,你这般刨根问底,我还能编排个故事出来与你不成?”灵香一面疾走着,一面同麦冬说着。 “无事?你二人都爬到床上了,还说无事?当我三两岁的娃娃呢?”麦冬睨了一眼灵香,随即又自顾自地陷入无限遐想。 灵香也是无奈,看样是得找个日子同六师兄说道说道了,好好的弟子竟被他宠成这般,日后还许不许人家了?难不成还真要留在身边做一辈子姑子? 两人拉扯间,总算是到了无极殿外,灵香终是舒了口气,无极殿非经传唤,麦冬可是进不得的。这大师兄也是,若要传话,送个纸鹤信便是,还非要这祖宗跑去闲云居,又非自家弟子,倒是使唤得理所当然。 殿内诸位长老皆在,俱是神色凝重。灵香见了疑惑不已,她不过是半夜里携了守诚出了趟山门而已,难不成又违了哪条门规? 嗨~自小到大她违的门规多了去了,想来也不差这一回! 灵香走上混元台座立定,可一众长老依旧不言不语,上清真人仍是闭着眼目。 这倒是奇怪了,这半夜出山门顶多便是违了宵禁而已,一个个至于如此凛若冰霜么…… “呃……”她扯了扯一旁丹朱真人的袖摆,低声问道:“八师兄,这是怎么了,怎的一个个如此严肃?” 丹朱真人却是叹了口气,摇着头示意莫要言语,静候掌教师兄。 听他如此说,灵香也只好撇了撇嘴,立在那等着上清真人说话。 等了许久,没等到上清真人开口,倒是乾元真人清了清嗓子说了起来。 “诸位师弟认为,此事当如何?” 什么?灵香如丈二和尚,一脸莫名。一个个的还不曾听她辩解,便要下定论了么? “这个……我还不曾分辨,师兄们如此定罪,怕是不太妥当吧……”灵香心虚着说道。 上清真人闻言倒是睁开了眼,盯着灵香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伏印真人看了一眼她,心中直腹诽着:这小师妹哪回犯了门规领罚,不都是面上意思意思便过去了,哪回还真罚了她?自己为此可不少受掌门师兄的念叨。 “咳!”乾元真人清嗓道:“小师妹这两日闭关,又是刚到,怕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你去古竹林的第二日,外门弟子处又有弟子遇害了。” “什么?!”灵香大惊,“又死了个外门弟子?” 乾元真人摇着头叹了口气,澄心真人接口道:“这回死的,是元回……” 灵香闻言更是惊骇异常,前些日子她可是见过元回的。那孩子要比无恙还小上许多,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小的个子,成日里笑眯眯的,从不与人结怨,又怎会受人戕害呢!? “师兄莫不是说笑呢吧……元回可是自小在门中长大的,从未出过山门,又怎会被人害死呢?”灵香犹自不肯相信,何人如此狠心,竟会对那般小的孩子下得去黑手? 昭冥真人听言恨恨地敲了下混元台的栏杆,口中骂着畜生云云,面上尽是惋惜。 那可是元字辈最后一个弟子了,只因元回年岁太小,各长老才不曾将其收入座下,只是想着令他磨练磨练。 那孩子心性可是极好的! (本章完) 第115章 褴褛一身赤琰子 第115章 褴褛一身赤琰子 便是不愿相信,可诸位师兄这般,灵香也不得不信了。 “他……他的死因是……” 伏印真人叹了口气:“与上回那外门弟子一样,背部受击,一招毙命,死于魔刃……” “什么!”灵香大惊,“那事的真凶你们还未找到?” 这番话问出口,到底是让一众长老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乾元真人不禁开口道:“前些日子忙于玄苍洞之事,此事便耽搁了。掌门师兄也曾试着卜算,却是无法自卦象中得到一丝半毫的线索。既是有魔族参与之事,想来并不会轻易算的到的。” “是啊,”澄心真人这时也开口说道:“这些日子也安排了一众弟子加紧巡查,为的便是抓住真凶,可谁能想到,便是如此,依旧让人得逞,看来此事定是有魔族之人在背后。” 两位师兄的话确是不假的,想来那魔族定然心有成算,才会躲过一众巡查。 “会不会……”灵香斟酌着开口:“会不会同白无常有关……” 众长老闻言面上一凛,自上回演武那白面修罗出现过后,便再无动作,反倒是在外门弟子处出了两次命案,且俱是受了魔刃所伤,倒不得不令人将他与此事联系起来。 “我倒是认为与他无关。”洞慧真人沉吟道:“依着白无常的性子,虽说他心思缜密,但极为傲岸,外门弟子之事他是定然不会染指的,便是想要有所动作,也当是自我们几个师兄弟下手才是。” 乾元真人听言捋了捋胡子:“洞慧师弟此言倒是不假。” “傲岸?四师兄这话我却不能苟同的。”灵香说着下了混元台,“他若是傲岸,又怎会在二次演武时那般?都说他是心思缜密的了,谁知道他这是不是掩人耳目有其他动作?” 上清真人此时睁开了眼目,盯着混元仪一动不动。混元仪上如今却是半丝征兆也未显现,着实令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到底是自己修为不够精进,若是放在以前,师父定能从细微中探得些许蛛丝马迹。 他不由得心下叹了口气,沉声道:“灵香所言倒是在理,那白面修罗诸位师弟也是知道的,既是上回打过照面了,想来当是在谋划着什么。若此事真同他有关,怕是还有后计,不得不防。” “掌门师兄的意思是……”乾元真人开口询问道。 上清真人沉默片刻方才回道:“十四年前之事,便是由他为魔尊一手谋划的,此人诡计多端,难以揣摩其意。如今出了这等事情,为免重蹈覆辙,宗门之内不得不严阵以待。” “师兄且慢……”伏印真人忽的开口说道,“我倒是以为,暂时不宜打草惊蛇。且不说此事是否同他有关,但宗门之内出了内鬼一事却是确凿无误的,便是严阵以待,可内鬼不除,终究会溃于蚁穴。” “唔……”上清真人沉吟道:“伏印师弟此话在理……依你之见,当如何将这个内鬼引出?” “这……”伏印真人捏着下巴低下了眉眼,“一时半会倒是没有什么好法子……”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却见寒阳自殿外走来,朝着混元台行了一道礼。 “禀师父,山下来了一云游道人,说是有要事相商。” 云游道人?这倒是奇了,云游道人来元清派又能有何事? “可有报道号?”乾元真人问道。 寒阳忙回道:“是弟子疏忽了,来人说他道名赤琰子。” “赤琰子前辈?”灵香诧异非常,而众长老亦是讶异的很。这赤琰子说是同元清派无甚关系,可他却同荼靡仙子关系非常,只是他从未踏足过元清,如今又为何会来访? “师妹是认得这个赤琰子?”洞慧真人却自灵香话中听出了不寻常。 “算是共患难过吧……”灵香说着,将太上宗之后与赤琰子同行的事情说了出来。 伏印真人闻言却忽的开口道:“先前悠然居时,你可只说是受了高人所救,这高人便是赤琰子么?” 灵香点了点头,口中称是,众长老见之,心中俱是嗟叹不已——这便是缘吧…… “既是赤琰子道长来访,不如师弟便去见上一见,看看他到底所为何事而来。”上清真人吩咐着乾元真人。 灵香闻言忙要随行,上清真人思虑着,好歹自家师妹也是受了人恩惠的,自是得前去相谢才是,便嘱咐了两句,准了她所求。 …… 赤琰子一身褴褛坐于殿上,引得殿外一众弟子围观。这些个弟子也是好奇得紧,分明就是个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殿门被围得水泄不通,众弟子争相观望间,却忽的听得一阵呵斥。 “这般围着,一个个是无事可做了么?大派门生成何体统!” 不是别人,正是乾元真人的大弟子,道名守愥。 众人闻言,忙散至一旁,让开了门路,行着道礼垂手而立。 “还杵着作甚?课业可是做好了?门庭洒扫妥当了?”守愥见众人立着不散,又开口喝道。 一众弟子忙争相跑开作了猢狲散,守愥朝着乾元真人和灵香行了一道礼,请二人入内。 灵香走过时还拍着守愥肩膀取笑道:“守愥愈发有大派门生的气派了,看来二师兄教徒有道,后继有望啊!” 守愥闻言讪笑着弓身一礼:“小师姑莫要取笑于我了,还是快些随师父见客吧。”说着伸手相请。 灵香大笑着进了殿中,却在见了殿上之人后戛然而止。 这…… 这赤琰子前辈的扮相也着实有些…… 惨不忍睹了…… “赤琰子前辈……您这是……捅了仙人衣的窝子了么,怎的……怎的这般狼狈……” 乾元真人闻言,忙出声呵斥着灵香没有规矩,转而又同赤琰子告了声歉,说着灵香年岁小云云。而赤琰子却是大笑起来,口中只道无妨无妨。 “灵香小友,许久未见,你可还是这般口无遮拦。” 灵香挠着头笑道:“哪里哪里,也是前辈惯着晚辈,才容得我这般胡闹。” “说起来,你可不能再叫我前辈了。”赤琰子同乾元真人互为行了道礼,随后笑道。 灵香闻言却是不解,这不叫前辈还能叫甚? 见她如此,赤琰子同乾元真人对视了一眼,尔后乾元真人笑道: “依着辈分,你当称他一声师兄才是。他的师父可是你的母亲,荼靡仙子。” “什么!?” (本章完) 第116章 但笑悠然有客到 第116章 但笑悠然有客到 白无常负手而立,辛夷于他身后单膝跪地也不言语,良久之后方才听见折扇开合声传来。 “你可是觉得攀上了元清派,便可肆无忌惮了?不要忘了,你母亲可是还在我手上!” 辛夷闻言忙抱着拳,口中直道不敢。 “哼!”白无常虽是轻哼着,却是令辛夷心下胜寒。 “谅你也是不敢!”说着轻摇折扇,一个闪身便来到了辛夷面前,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你若是敢有二心,我倒是不介意让你看看你母亲的残块碎肢。”说着一个甩手松开了辛夷。 辛夷急急跪好:“属下不敢有二心,只对使者唯命是从!” “哼!但愿如此!”白无常说着摇起了折扇,“上回你说那丫头无法炼丹,如今可知是何故?” 这……灵香不曾交代过他如何应答,他也没有想到白无常会这么快便唤他问话。 “属下无能,此事还并未探明,还请使者宽限些时日,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先这般应付着吧,待回去同灵香商议了再做打算。 “那便给你些时日,下回若是还探不到,就莫要怪我了!”白无常说着,袍袖一挥,示意辛夷退下,可辛夷却是跪在那处并未离开。 “还有何事要报?”白无常见他如此,背过身去沉声问道。 “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使者现下是何计划,为何要在元清外门弟子处下手?” “嗯?”白无常扭过半张脸看向辛夷,眼中尽是厉色,“怎么,如今我哪般行事还需你来过问了?” 辛夷忙回着不敢逾矩云云,道了声告退,便转身隐去了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这时却有一人自白无常身侧走了出来。 “白右使,此人怕是已然有了异心,若是还用他,只怕……” 白无常似是毫不在意一般,轻摇折扇笑道:“狼头将军无需担心,此人异心我早已看出,只是如今留得他还有别用,他日你自会知晓。” “右使向来足智,属下自是不会担心,只是那人所说外门弟子之事,又是哪般?” 白无常这时才面露愠色:“那个没用的东西,倒是会惹是生非!”不过瞬间却又面色如常,“无妨,虽说是个不堪大用的,却可以拿来消遣消遣。” …… “什么?”灵香大惊,“你是我母亲的弟子?为何我从来未听说过?” 赤琰子长声大笑:“我也不过是随师父修行了几年,后来便被遣去云游修行了,你自是不会知道。” 想起自己师父遣走自己时的那套说辞,还真是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 “如今你也大了,当是儿大不由娘才是,总是这般围着为师转悠,何时才能独当一面?真是半丝男儿气概也没有!便是为师想要出去快活一番,还总得带着你这么个囫囵骰子,着实麻烦得紧。今晚你且收拾收拾,明日便去四海修行去吧!”…… “那是荼靡仙子入主清微峰之前的事了,”乾元真人开口笑道,“在那之前,她曾带着赤琰子道兄一同来过元清派,只是那时不曾想到,这么个女子日后竟会成为我们一众师兄弟的师娘。” “呃……”灵香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开口,自这二人话中来看,自己母亲当真不是个娴静的女子啊! “如此说来,你便是从一开始便认出了我?” 赤琰子点头道:“自你太上宗取出续命丹那日,我便留心于你了。仔细看去,你眉眼间确是有些师父的神韵,性子更是相似,只是当时我还不甚确定,直到你说那是亲手炼制,我才确定的。” “那赤琰子……师兄……”她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改口,“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莫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赤琰子这才正色道:“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说着便将自己在蛮洲探查所得悉数说了出来。 乾元真人闻言大惊:“你是说,魔尊如今不在魔界,而是蛰伏于蛮洲?” “正是如此,前些年蛮洲同上国的战乱也是因他而起,而近来魔族似是又要有所动作,看来是寻得了什么。”赤琰子说着,转而看向灵香,“亦或是因着那日太上宗一事被他知晓,故才会如此。” “当年他曾为了师父的续命丹而使尘间三家除妖世家遭遇灭门,可据说当年也只从其中两家寻得两颗,有一颗始终遍寻不到。” “想来正是因着最后一颗不曾寻到,所以师妹使了续命丹后,便被人盯上了。而这些日子想来是得知了那丹药是出自师妹之手,故才屡次侵犯我元清?”乾元真人听言恍然大悟,“是了!便是如此了!那魔尊如今所图,怕是灵香!” 若真如赤琰子所说,那一切便说得通了,此事还是极为要紧的,当快些告知掌门师兄才是。 乾元真人当即召了守愥,吩咐着他先带着赤琰子去梳洗一番,换一身道袍,随即便同赤琰子告了声罪,急急往无极殿奔去。 灵香却是不急不慢地,待乾元真人出了殿门,只说着让守愥先去准备,说是自己有话要同赤琰子说。守愥无法,只得领命而去。 “若是魔尊如今身在蛮洲,那依着时间推算,他也是在那盘亘许久了,想来势力当是极为庞大。非是我瞧不起师兄,只是你只身前去那等虎穴狼巢,又是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的?” 赤琰子笑着起身转了一圈,随后看向灵香。 “师妹你可看好了,我这般也能算是全身而退?”说着又自纳袋中取了一把铜钱和长须尽断的拂尘,“瞧啊,我这法器和保命之物可是也落得如此,又怎能说是全身而退呢?” “不过……”说着他又坐了回去,“师妹确是敏锐。当日我深陷险境,若非得那人相救,怕是便无今日你我二人相认了。” 那人?那人是谁? 灵香一脸疑惑,听赤琰子这般说,他口中的那人似乎自己是认识的。 赤琰子见她面上如此,笑着开口道:“可还记得沧州少女劫案?” 忽闻赤琰子这般说,灵香心思一时间倒是不得回转,可转念间便明白了过来。 “师兄是说,你在那地遇见了那个老狐狸?” 赤琰子闻言大笑起来,此话若是让吴元听到,怕是会有一通埋怨的。 “正是如此,只是因着元清派山阵不得入山,如今想来是寻了你那城中宅院暂时安置了。” (本章完) 第117章 不与人前诉心事 第117章 不与人前诉心事 “你说什么?”上清真人大惊,“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那赤琰子来时衣衫褴褛,想是于蛮洲遭遇了磨难的。”乾元真人蹙眉说着,面上尽是忧色。 众长老闻言亦是满面凛然,若魔尊当真蛰身蛮洲,那可是近在咫尺的。多年下来,依着那位的能力,卷土重来并非难事。 毕竟,当年他可是仅凭一人之力杀回魔界,夺回王位的。可既是能够统领魔族,又何故会留恋人间? 上清真人思忖片刻,随后便传了寒阳问话。 “浮沧长老人何在?” 见自家师父与一众长老这般神情,寒阳只觉莫不是灵香又闯了什么祸事?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上清真人见状急急催道: “事分轻重缓急,还不速速报来!” 寒阳见状忙答道:“方才小师姑下山去了,说是要去见一个故人……” 如今白无常不知身在何处,又是曾在演武之时侵入宗门,若是魔尊目的真是灵香,那岂能容她这般儿戏? “你速速下山,将浮沧长老寻回!不得有误!”上清真人如此吩咐着。 寒阳正要领命而去,洞慧真人却忽的开口。 “且慢!” 寒阳望着台上众长老,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洞慧真人朝着上清真人一个道礼说道: “掌门师兄切莫如此心急,且听我一言。如今魔族确是有所动作,但想来还是有所顾忌的,否则依着那位魔尊的性子,早便打上宗门了。” “再者当年荼靡仙子可是对其施展了咒魇之术,想来他会搜集续命丹便是因着此咒。虽说多年过去了,但那咒法可是无解的,便是夺舍他人,此咒亦会伴其魂魄而不得脱,所以才会只派遣白面修罗而来。” 如此说着,他又看向了昭冥真人:“且如今山门大阵尚且强劲,便是那白无常也做不得闯阵之事,故才会使了宵小手段入阵。如今虽还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正因如此,现下看来,便是魔君有所目的,灵香也当是无碍。” “眼下要做的,应是先将这内贼找出,以防魔族再次来犯,方是正理。” 众长老听得洞慧真人此番见解,皆是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昭冥真人方才开口: “四师兄此话不无道理,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啊,当年便是不曾料到随荼靡仙子而来救助师父的人会是这般,才致使宗门遭遇那般磨难。如今既是知晓,又是敌暗我明,当是谨慎小心才是。” “小心谨慎自是应当,”澄心真人蹙眉道:“但四师弟所言也不无道理,若是现下便严阵以待,怕是会打草惊蛇,再想抓住内鬼,便不容易了。依我看,不如权当做什么也不知晓,小师妹横竖是没有危险的,先理清自家再做商议不迟。” “正是这个道理。”伏印真人附和道:“灵香并非不识大体之人,便是如今下山,想来也是心有算计的,要真说起来,我们几个师兄弟怕是还不及她一丝半毫的城府,日后盯紧着些她便是。” 上清真人听得众长老如此,闭目斟酌了许久方才下了决定。 “既如此,寒阳你先不必寻你小师姑了,且先好生教习师弟师妹们法诀道术,权当无事发生。诸位师弟且加紧一众弟子修行,以防魔族入侵。” 众长老行着道礼口中称是,寒阳闻言亦是领命而去。上清真人随即又同乾元真人吩咐道:“二师弟且随我一同去见见赤琰子道长,将他打探之事问个详尽。” …… 灵香一人信步街市,许久不在故阳老街上逛,两旁铺子却是依旧,只是如今心事难解,倒是不似年前那般心境。 行至城南,道旁街坊见着灵香还是那般热情,皆是招呼不断。 “呀!小灵香啊!许久不见,我还以为你那悠然居关门了呢!” “小灵香莫不是找到了如意郎君?这悠然居可是不再营生了?” ……灵香一路应着,只道是自己外出遇着棘手之事不得脱身,此次只是回来取些物件,还得出门云云。 众人闻言直劝着她注意身子莫要强撑,灵香亦是一一应下了。 许多时候,她反倒觉得,若是自己出身寻常人家,不通修行,不明道法,如此安逸一生倒也不错。可自己终归是出身道门,既是知晓万般因由,便做不得放下始终。 推门而入,悠然居倒是空旷了许多。自上元节那回收拾过后,桌椅柜面皆被丢弃,屋中空空如也,看上去倒是有些凄凉了。 “我还当你有多潇洒呢,怎么,不过几月不见,便这般多愁善感了?” 院中忽的有人说话,灵香听言面上一笑。 “我倒是不知,本是怨念丛生的一个人,怎的就变得这般玩世不恭了。”说着抬脚便往中庭走去,“莫不是受了本座点化,倒成就了你这般的心胸开阔?” 只见院中往日灵香常躺的吊床上,竟躺着一个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吴元。 他惬意地摇着,手中还摆弄着自己蓬松的尾巴,看上去自在极了。 “那是自然,上苍垂怜,让我以此狐形又活了这些年,若是心胸还不及一个黄毛丫头,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笑话什么?笑话一只大尾巴狐狸想不开?”灵香笑着纵身一跃,坐在了院中的水缸上,“胆敢笑话你的凡人,怕是还未曾出生呢吧。” “凡人敢不敢笑话我的,我是无从得知,倒是这般挤兑我的,怕是也就你一人了。”吴元笑着,随后又说道:“先前听赤琰子那老小子说你是元清派的人,怎么,你那些个老古董的师父,怎的舍得放你下山了?” 师父? 看样赤琰子师兄并未同吴元说得明白啊。 “这元清派虽是一门大派,可能管住我的还真没有几个,”灵香坐在缸沿上轻晃着双腿,“谁又告诉你元清派那些个老古董是我师父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长老,也是有名号的。” 什么?竟是这么回事? 吴元先是一怔,随后神色如常:“看来是我会错意了,那老小子说话只说一半,倒是不曾说你是谁。” 灵香看向吴元,面上尽是得意之色,却不过瞬间,又忽的变了脸色。 “你且从我那吊床上下来,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四仰八叉地睡着,还这般摇晃,若是给我弄坏了,难不成还赔我个新的?” 吴元笑着收起了尾巴自吊床跃下,走至灵香身边问道:“既是自那老小子口中套出了我,便直说了你此行的目的吧,何必这般拐弯抹角,倒是有些不像你了。” 灵香闻言一笑:“嗨呀,既然你这般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便勉为其难地说了。” “变幻之术你可擅长?” 明日推荐,今日加更一张,还望诸位老爷多多捧场。 (本章完) 第118章 外门来了个元儿 第118章 外门来了个元儿 外门弟子处来了个新人,据说是浮沧长老下山时捡到的乞儿,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个子小小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但他并非正经招收来的弟子,又无籍契证明身份,来路不明的,着实不合规矩。 可人已被带上了山,总不能再给赶回去不是?望着骨瘦如柴的孩子,寒阳也着实有些犯难。而灵香却是浑不在意,只道是修道之人除魔卫道,若是见死不救,还卫个什么劲的道云云。 这一番言论,也是令寒阳哭笑不得,可规矩终究是规矩,却是不能破的。 灵香无奈,又是撒娇又是要挟的,只言菊苑竹苑横竖都是空着的,先收了去,一应开销由清微峰拨出。 寒阳无招,只能先是如此,回头再禀了掌门另做打算。 见寒阳应下,灵香自是欢喜不已,跳着跑着往清微峰去了。望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他只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清微峰的开销哪回不也是从宗门扣除,说得好似大义凛然,还不是宗门替她行善? 安置好这小乞丐,又着人给他置办了一身行头后,寒阳便去了无极殿复命了。 小乞丐倒也不认生,门中弟子为他洗澡之时,他还问东问西的,便是问他些什么,也是张口就来,对答如流。 一番打扮下来,倒也算是个清秀的孩子,只是过于干瘦,一看便是受了苦的。 一行人又带着他吃了饭,那狼吞虎咽的架势,着实是惊呆了众人,便是前来打饭的弟子,也不由得引颈。 …… “可有不妥之处?”游渊殿内,寒阳问着。 “看上去倒是孩子心性,问什么也是能够答上,可总觉着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其中一名叫寒武的弟子答道。 “你都问了些什么?” “便是问了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父母是谁,为何乞讨之类的。” “他又是如何作答的?” “只说自己叫元儿,无父无母,自小便在破庙中长大。” “问了是哪座庙了么?” “问了的,说是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只道是老乞儿说那地儿以前叫枕峰寺,曾经也是香火鼎盛,却不知何时破落了。” 寒阳闻言眉头紧蹙,且不说这孩子回话如何,便说那枕峰寺,可是位于相城与故阳城交界的一个地方,他一个小小乞儿瘦弱至此,是如何走了许久到的城中? “大师兄,可是哪处不对劲?”寒武见寒阳如此忙问道。 寒阳只说着让其好生照料,仔细看顾,便着他下去了。如今门中正值多事之秋,许多事情还是谨慎为妙。 …… 灵香一路回了闲云居,瞧着心情倒是极为不错的样子,一蹦一跳地回了屋子,看得忍冬辛夷面面相觑。 而龙七老远见着灵香时便躲进了屋内,上回那事还是极不好意思的,猛然见着她,心中依旧别扭得紧。 而灵香进了屋子关了房门,立时便变了个脸色。 倒非是她想起了早起时龙七的事情,而是心中算计着外门弟子处。那元回可是她看着长大的,不过十岁,却遭此毒手,于灵香而言,心中愤恨着实难平。 …… “变幻之术你可擅长?”灵香贴着吴元耳朵问着。“要说这变幻之术,当是赤琰子那老小子擅长的才是,只是他修为浅薄,想来那无本相诀修炼不到家,无法参透其中。可你若问我擅长与否……”吴元说着,竟又将尾巴露了出来,把玩着卖起了关子。 “如此说来,你这狐狸修为也不怎样嘛,都这些年了,便是连个变幻之术也不会。”灵香肆意嘲笑着,那烂漫的模样,倒是令吴元一怔。 瞬间失神后,吴元笑道:“可莫要如此挤兑人,莫说是修行了这些年了,便是没有这些年的修为,如今我可是狐身,你见过哪个狐狸精不擅长变幻之术的?” “这可说不好了,你非妖非精的,我又怎知呢?” 吴元摆弄着自己蓬松的尾巴笑了笑,“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灵香蹙眉沉吟了一会,方才开口:“这帮不帮我且先不论,便是你有助我之心,也无助我之力啊。元清派的守山大阵,你可进得?” “怎么?这是还要我深入虎穴啊!你们那个劳什子守山大阵着实有些难搞,前些日子我同赤琰子那老小子也是在外琢磨了许久也不得法,这才委身在你这小破屋子里。” “既是如此,不如你同我结契吧?”灵香说着看向吴元,眼中尽是笑意。 “结契?何为结契?” 所谓结契,便是如同一纸契约一般,修行之人若是遇着心仪的灵兽,便可将其收为契灵为其所用。便是平日里两人相距甚远,只要一个捻指便可招来。 “只是如此,你便会受制于我。我的修为低下,你便无法使出全力。” “这倒是不打紧,只是你门中那些个老古怪可能愿意?据我所知,你们宗派对魔族之流可是忌讳莫深啊!” “嗨呀!我你还不知道么?这些个细枝末节我可从未在意过的。若我介怀这些,当日便不会那般劝你了不是?” 吴元听言倒是心下一动。灵香所说,他自然是听懂了的。于他来说,若是能够同灵香结契,想来日后便能常伴她身了,只是如此便不能使出全力,依着赤琰子那老小子的推断,此次魔族目的便在灵香,若真这样,势必无法好好保护于她。 吴元犹豫间,却听得灵香撒起娇来。 “哎呀~虽说你同我结契后不能肆意发挥,却是不影响你修行的,再说同我结契还有许多灵丹妙药可用,于你修为可是大有助益的!”灵香说着,拽过吴元的尾巴摩挲着,面上尽是谄媚。 尾尖一阵酥麻传来,望着眼前小人楚楚模样,吴元竟是一阵迷失。 罢了罢了,这小丫头狡猾得很,便是身陷险境,想来也是能够自行逃脱的。 “既如此,本座便许了你了!” 见吴元应下,灵香极为开心地拍了拍他的尾巴,随后便在院中画起了法阵。 一通忙活下来,吴元脚下便有了一道繁琐的法阵,阵中还有许多复杂的咒文,饶是他活了许久,也认不得。 灵香将法阵画合后,便跳至吴元面前,不知从哪取了一根针,将自己食指刺破,随即又抓起吴元的手指将其刺破。 吴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灵香将二人食指相对,随后捻着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汝今为灵,与之结契,侍奉左右,常佑吾身,若有违之,天雷诀绝!” 话音刚落,那法阵便泛起阵阵荧光,顷刻间又便刺目起来,吴元闭上了双目。 “既然你我结契,惯例来说,当是为你换个名字,以作言灵。” (本章完) 第119章 拨云见月凶徒现 第119章 拨云见月凶徒现 灵香正想着事情,却听得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辛夷。而辛夷不过是冲着她点了个头,她便立时会意。 “如此说来,这白无常是想知道我为何不能炼丹。”灵香说着,走至桌旁坐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我之所以能炼制续命丹,全是因着那时有法器傍身,然而如今这法器却不知所踪,所以也就炼不出上乘丹药了。” 辛夷诧异至极,怪道是灵香区区筑基修为,便能炼制上品丹药,原来是因着法器。 “你便直接这般回了他,想来他那主子也是知晓的。” “便是这般同他说了,你就不怕他将你那法器找到,偷偷带去给魔尊?” 灵香闻言轻笑道:“我还怕他找不到呢。自我那法器离我而去,我可是遍寻了许多年也不曾寻到,他若真的找到了,我也好上门讨要不是?” 辛夷闻言心下甚是疑惑:“此话怎讲?” “如今那法器可只有我能使得,他便是偷了去也无济于事,到头来还是得找上我,这也得是他找得到的前提下。” 一说到这,灵香忽的记起,前些日子自己受伤时,于混沌中听到的呼唤。 倘若那是玲珑之灵,那如今它定是在囚云峰了! 可它又能在囚云峰何处呢…… …… 经历了内门弟子的擢选,四院如今也就梅苑同竹苑还住着人,这些个弟子大多是不甘于落选才留下来的,便是不能修习内门功法,但能于元清派磨练一番倒也算是一场殊荣。 但先前的两次命案,却是令一众外门弟子人心惶惶的,可自从阿元来了之后,便大不一样了。 阿元这些日子同那些外门弟子愈发的熟悉,本就是个孩童模样,又是个能说会道的,倒是引得几个女弟子甚是欢喜,时不时还会来竹苑寻他,送些小东小西的。 男弟子见着这孩子如此瘦弱,又是个嘴甜的,但凡见着便是哥哥长哥哥短,就算是七尺男儿,竟也被其奶声奶气的话语折服。 只是有一人例外…… 阿元似是不愿同他过多接触,便是迎面碰上了,也会躲开,就如同害怕他一般。 那人便是惠悟。 众人也是奇怪,虽说惠悟脾气有些古怪,不愿近人,但也不至于会令人害怕,为何小阿元会畏惧他呢? …… “你是怀疑他?” “正是,照理说踏云步和覆水剑诀皆是元清功法,且得炼气方可修习。而这人却能在初次演武便使出那等招式,着实可疑得很。这人面相倔强,恐怕是易入歧途之人。” …… 这夜,阿元一人独自起夜,自西房出来后,却不知为何,竟不回屋内,而是往院中走去。 “哎呀,今夜月沉如水,可真是好看得紧啊!” 阿元独自一人信步而行,惹得暗处寒武观虚二人疑惑不已——这小子大半夜的抽什么风? 这时观虚忽觉异样,不禁问起了寒武: “一个自小在破庙长大乞讨为生的毛头小子,能说出月沉如水这种话?”寒武闻言立时警醒,正欲上前,却被观虚拦住了。 “且先等等,再看看不迟。” 只见阿元一人在院中左右乱逛,还不时地自言自语着,仿若梦游一般。 一个孩子在这料峭寒夜只着中衣,却能自在言语,丝毫不见其有寒意,确实可疑至极,大师兄的怀疑果然没错。 观虚正要上前拿住阿元,这次却又被寒武拉住了,他比了个噤声示意着院中。 只见阿元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正悄悄的靠近着他。而阿元仿佛并未留意到,竟在篱笆前蹲下了身子,似是在逗弄着什么。 清辉将他身后之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可阿元却依旧蹲在那处浑然不知,眼见着那人就要靠近了,便是躲在暗处的寒武观虚,也忍不住要动身。 就在这时,阿元却猛然起身回过头来,手中竟抓着一只巨大的角仙。 无论是那靠近之人,还是躲在暗处的寒武观虚二人俱是一怔——这高山之中,又是寒冬之日,怎会有角仙?且这角仙大如碗盏,便是盛夏之日也是从未可见的。 而这时,月辉洒落,将来人照的一清二楚。 果然是惠悟! 阿元一见惠悟,便立时紧张起来:“惠悟哥哥……这么晚了……你出来作甚?” 惠悟听言,背着手慢慢向阿元靠近:“小阿元,大半夜的,你怎的跑出来了?” “我……我……”阿元不住后退,看上去倒是甚为害怕的样子。 而惠悟却依旧步步紧逼:“小阿元为何总是不搭理我?莫不是那小长老同你说了什么?” 而阿元此时却是退无可退了,他害怕地蹲下了身子,颤抖着说道:“浮……浮沧长老说……” “她说什么了?” “她说先前院中死了人,是被人杀的,凶犯……凶犯是……” “凶犯是谁?” 惠悟立在了阿元面前,他背后藏着的,竟是一把魔刃,在这深夜的月光下犹显阴寒! 而寒武观虚也终于看清了他手中之物,正欲出手,却听院中惠悟一阵惨叫,定睛望去,只见惠悟躺在地上,手在脸上不住地抓挠着,而他的脸上,竟是阿元方才抓住的角仙。 这时阿元立在一旁,浑然不见方才的畏惧神色,只听他淡定地说道: “凶犯便是惠悟你!”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惊得寒武观虚一时间竟愣在了暗处无所动弹。 阿元捡起惠悟身旁的魔刃,扭着头冲暗处的两人说道:“便是躲了许久了,该看到的也看到了,证据也确凿无疑,再不出来,是想给他收尸么?” 寒武观虚这才回神,赶忙跃入院中,可一靠近了惠悟,这二人又是一怔——方才二人明明看到惠悟脸上的角仙,可现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而他的脸上却被自己挠得面目全非。 寒武连忙捻起手诀禁锢住了惠悟,阻止其继续自伤,而观虚回头望去,身后哪还有阿元的踪迹,只有一把魔刃插在地上,月辉下泛着青光,令人心下生寒! 二人俱是一惊,这阿元究竟是何来头?竟能迷惑住他们! 而惠悟此时似是摆脱了幻术,见着寒武观虚,竟笑了起来,笑得声嘶力竭面目狰狞,于这深夜之中诡异至极。 观虚见状,连忙取了帕子塞住了他的嘴,随后同寒武说道: “你速速去禀了掌门师伯,便说行凶之人抓到了,我将他押去无极殿。” …… (本章完) 第120章 无极殿上审恶徒 第120章 无极殿上审恶徒 上清真人到时,灵香早已在混元台上立着了,倒是令他万分讶异。 平日里灵香从不关心宗门诸事,便是有个什么,也得着人去请,若是急事,还得由昭冥长老使个化形,今日她怎的会这般积极? “师兄如此看我,是觉着我平日里怠慢了宗门不成?”灵香握着火灵珠说着,这大半夜的,还真是有些冷了。 上清真人闻言一笑,正想说点什么,却见一众长老自殿外鱼贯而入。 昭冥真人一进殿便嚷嚷开了。 “掌门师兄!听闻那行凶的歹人抓到了?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作为一门长老,这样说话着实有些欠妥了,澄心真人忙扯拉了他一下,劝他注意着些身份。昭冥真人哼了一声,便随着众位长老上了混元台。 上清真人见众人站定,便吩咐着将人犯带上。 惠悟被带上殿时,众长老着实唬了一跳——那本是清秀的面容,如今竟是面目狰狞。脸上布满抓痕血印,眼中盈满戾气。 灵香丢了一个药瓶下台,吩咐着观虚为其敷上,观虚一把接过,正要为其涂药,却听惠悟恨声道:“休要装得一副慈悲心肠,老子不受你这套。” 众长老闻言俱是倒吸了一口气,本是不言不语的一个人,如今怎的变成这般模样? 昭冥真人是个暴脾气的,听他如此言语,立时便大声喝骂起来: “你个腌臜蠢物,浮沧长老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便算了,竟还如此口出逊言,实在是狂悖至极!” 昭冥真人本想着教训一番惠悟,灵香这时却开口阻止了他。 “五师兄切莫同他置气,为此人不值得。”随后又吩咐观虚道:“这药是丹粉,对于外伤极为有效,你吹到他脸上便可,无需涂抹。” 观虚依言倒了一把至手中,随后吹了惠悟一脸。惠悟本想躲闪,奈何身中寒武缚灵之术,半丝也挪动不得,那药粉倒是没有浪费多少。 只是他委实不愿受灵香恩惠,竟自己趴倒在地上滚了起来。寒武见状,连忙掐起手诀,惠悟立时便跪在殿中不得动弹。 “哼!好一副宽仁模样,实则真是一肚子坏水,居然还给老子下套!无耻之尤!”惠悟见自己被术法困得紧实不得以脱身,张口大骂起来。 灵香却浑不在乎,走下了混元台,盯着惠悟一动不动。惠悟心中顿时一虚,口中却依旧叫骂着。 “你便骂吧,便是骂到天亮我也是等得的,若是天亮了你还有气力,那我便等到天黑,看你能骂多久。”灵香居高临下地望着惠悟说道。 听得此言,惠悟却收了口,只恶狠狠的回看着灵香。 “怎么?这便不骂了?我正准备抓一把松籽儿嗑呢!”灵香暼着惠悟说道:“胆敢与魔族勾结,我还当是多厉害的角儿,不过也就这点子斤两而已。” 惠悟闻言哼了一声骂了一句卑鄙。 “我卑鄙?你便是高崇的了?高崇得背后使阴招?”说着一巴掌打在了惠悟脸上。 众长老见状一怔,却听灵香责问道:“元回不过十岁而已,你便将他残忍杀害。还有那阿魏,你们好歹也是同门了几月,更是一起修行过了,你便能下得去狠手?!” 说着反手又给了惠悟一巴掌。 伏印真人见状,连忙下了混元台拉住了灵香,他知道灵香此番定是恼了的,可究竟还是要审问一番的。而这时惠悟竟笑了起来,声如厉鬼,诡异至极。 “我为什么下不去手?只不过是同他们说此生擢升无望,却不想他们一个个的竟是这般安于现状,还有那个元回,竟还说要遵从师尊安排!哈哈哈哈!好一个师尊安排,便是许多年安排了个看门童子的名头?一群懦夫!” 昭冥真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竟也要走下混元台,亏得一旁澄心真人拉住了他,才没有下成,却依旧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个无知败类!” 惠悟闻言又是一阵大笑,那笑声嘶哑如磨石一般阴森恐怖。 “我无知?我便再无知,也好过那些个被你们选中的蠢货们!他们哪点比得过我了?你们竟还将他们收入自己座下,不就是因着他们出身显赫,才会这般?一个个道貌岸然,嘴上说着修身养性,却养出了个阿谀谄媚的性子!” 原是因着没有擢升内门而生了心魔了。 灵香回头望了一眼伏印真人,又看向了上清真人,后者朝她点了个头。 “你说出身显赫?便是说的赵无恙吧,他父亲是故阳城主,确实身份显赫。还有那博落回,乃是一方部落的首领的公子,也算是高贵。便是出身除妖家的银翘,宫中也是有个贵妃姐姐的。” “你不甘平庸,打我见你第一眼便看出来了,生来一副倔强面孔,修行上又是力争前沿,可你就没想过自己缺了什么?难道那些晋升内门的所有人都是高门显贵不成?便说那半夏,可是出身在一处穷乡僻壤之地,她又如何能被掌经长老收入座下的?” “呸!”惠悟忽的啐了一口,“休要在我面前巧舌如簧,我便是看得真真的,那半夏自一开始便是走的方便入的宗门,便是那洞慧老头开的后门,竟还在我面前提她?要杀要剐莫要啰嗦!” “既然如此,那我便只问一句,先前演武之时我见你使出了踏云步和覆水剑法,这两门元清派功法,须得炼气方能修习,你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为何会使得?” 惠悟听言低下了头沉声道:“你想知道?靠近些我便告诉你。” 灵香正要走近,伏印真人却拉住了她。 “你要说便说,不说也无妨,左右你这一身修为是要废掉的,也不在乎你如何学会的!” 灵香却回头示意无碍,伏印真人犹豫再三,终是放开了她。 “你说吧!”灵香行至惠悟面前说道。 “你蹲下来,我悄悄告诉你。” 灵香依言蹲下了身子,那惠悟登时便扑了过去,本以为自己能够扑倒灵香咬上一口,却不防灵香一个弹指将他弹开。 “便是尘间话本的烂俗套路,也想暗算与我?”灵香嗤笑道,转而同伏印真人回了混元台。 “诸位师兄,我的话问完了,此番倒是逾矩了,日后我定当闭门思过。只是此人心中晦暗难除,又做下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实是不能饶恕的!” 乾元真人闻言心下倒是惊讶了一番,便是这半宿一直是灵香在审这恶徒,他们这几个老家伙全然如同作陪一般,倒不想灵香竟还会在意他们。而上清真人只是方才同灵香有过一瞬的眼神交会,便一直闭着眼睛不曾问理。洞慧真人便更不用说了,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 “咳……”乾元真人清了清嗓子掩饰着殿中的尴尬,“既是抓了个正着,他又如此不思悔改,便废了他的修为,锁到思过崖去吧!” (本章完) 第121章 又见修罗四座惊 第121章 又见修罗四座惊 “六师弟以为如何?毕竟刑罚之事,还是得由你定夺才是。”乾元真人说着看向伏印真人。 伏印真人闻言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非是我手软,只是若废掉修为再送去思过崖,怕是会丧命,不如……” 话未说完,灵香立时便开口打断了他。 “六师兄是心慈,可人家也未必会领你的情。这世上,杀人偿命本就是正理,你倒是心善了,可你想过死去的人么?若这厮杀的是观辰观岳,亦或是麦冬呢?要是那般,你可还能这般心慈?” “若是不伤在自身,是不会知道痛的,可一旦伤在身上,便是宽宥慈悲俱不会有了的。难道六师兄要摆出这等可笑架势么?谁人不是父母生的?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伏印真人闻言沉默了许久,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乾元真人见灵香这般,便知她这次是真的气到了,忙开口同上清真人说道:“既然如此,便这么定了吧。” 上清真人闭着双目也不作声,乾元真人却知道,这是默许了。 他看了一眼观虚,观虚会意,抬手便要打向惠悟的天灵,可便是他抬手的一瞬,惠悟竟忽的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全然如同换了个人。 “到底是荼蘼的女儿,小小年纪,居然能有如此心境。” 惠悟语毕,周身立时一道无形之气将一旁的观虚寒武弹了开去,而他身上的缚灵咒,竟也被破解开了。 上清真人同众长老大惊,只见惠悟额前一道紫色咒印亮起,随后他便从咒印开始起了变化,不多会竟变成了—— 白无常! 众长老立时飞身下了混元台,白无常见状又是一阵大笑。 “那便是元清派老祖亲制的混元仪啊,倒是绝妙。”说着抖了抖身上的衣袍,竟从袖中取出了一把折扇扇了起来。 “一早便想观摩一番贵派,却总是不得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诸位又何必这般热情,竟齐齐相迎,白某可真是愧不敢当啊!” 可他话一说完,脚下立时便出现了一道法阵,不是旁人,正是昭冥真人的五行伏魔阵。 那法阵发出一阵金光,瞬间便将白无常包裹其中,可白无常却是淡然一笑,一个闪身,竟躲了开去。 这厢白无常刚刚躲过,澄心真人便一剑刺去,寒芒一闪,却是只掠过了白无常的衣角。 这时两张符咒朝着他面门飞了过来,是洞慧真人丢的天元驱魔符,白无常避无可避,但他也仅仅是轻声一笑,手上折扇一转,竟将两道符箓稳稳接下。 望着手上破掉的扇面,他轻声一叹:“本是最喜欢的一把,怎料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惜,可惜啊……” 说完一个转身,伸手便朝正要出手的伏印真人袭去。伏印真人正掐着天罡诀,不防白无常忽的对他出招,避无可避间,上清真人一个闪身自混元台上挡在了他前面,稳稳地接下了白无常的招式。 两厢一阵灵力对峙,周遭灵气暴增形成气盾,令众长老一时间不得近身。 不过片刻,两人便收了招式。 “来者是客,诸位又是何必呢?”白无常退至门边,摇着手上那把破掉的扇子说道,面上竟是不见丝毫慌乱。 长老们正要上前再战,上清真人却伸手阻止了众人。 “上回军师来时,可是毁了我派的演武大事,这次前来,又是想要如何?” 白无常笑道:“上清小儿,莫要紧张,此次前来我也只是要将这人带走而已,并无他求。” “不过,如今我倒是觉得那个姑娘甚是有趣。”他望着混元台上安然不动的灵香如此说着,灵香闻言轻声一笑,倒是令白无常一怔——这眉眼,同他记忆中的荼靡仙子甚是相似。 “能令魔尊座下第一谋士这般夸赞,还真是一点也让我高兴不起来呢。”灵香说着,慢悠悠地走下了混元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看来先前遇见,便是你早就预谋好了的,是也不是,高员外家的西席——魏常先生!?” 听得此言,白无常立时大笑了起来:“未常有时便无常,你倒是个记性好的,居然能将我一把认出,有趣有趣。” “我便说柳瑶依不过一个小妖,又怎会那等夺人心魄的术法,想来也是你的手段吧?”灵香这时已然与众长老并列。 伏印真人见状忙伸手将她拦住护在了身后,白无常见之又是一笑,摇着手中的破扇子说道: “诸位莫要紧张,我虽对这姑娘感兴趣,却是无法将她如何的,毕竟如今我不过是附身于这人的身上而已。” “对于你这等不分时令,冬寒之日还要扇扇子的傻子来说,我等有甚好紧张的。” 灵香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四师兄这话说得好,平日里只当你是少言寡语,却不想竟是这般会讽刺人的。倒也是,这扇子本是人间物,他一魔族,放着好好的魔界谋士不做,偏偏要学做人,还学得这般不像个人,竟还不自知,当真是可笑得紧呢。” 众人本是严阵以待,听得灵香这样说,俱是有些绷不住了,而丹阳丹朱二位真人已然是笑出了声。 白无常闻言也不觉得尴尬,手中折扇却收了起来,只是那扇面被洞慧真人的符箓灼坏,一时间倒是难以合上的。 “好个伶牙俐齿,确实厉害。也罢,我这次不过是要带个人走,便不与尔等多纠缠了,待时机成熟,我定然还会再来拜访。”说着袍袖一挥,额间咒印如同风穴一般,竟将一整个人吸了进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 刚一站定,惠悟便立时抬手握拳跪了下来。 “多谢使者救命大恩!” 白无常却是背向他也不言语,良久之后,暗处竟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追杀赤琰子吴元两人的狼头。 而他的手上,竟握着一把匕首。 惠悟见状有些心慌,但白无常在前,他也不敢言语,只低着头,浑身抖若筛糠。 “怎么?先前豪言壮语说要入魔,如今事到临头反倒害怕了?”白无常说着转过了身子,而他的面上竟不是平日里那般,却是白眉横飞,眼黄若金,耳如猛虎,青面獠牙! “这是本座本来面目,你若想入魔,便也得变得这般。怎么?怕了?” 惠悟闻言忙摇起了头,可身上却依旧抖着。 他不是害怕得抖,而是高兴,是癫狂! 就在他摇过头,狼头提起了他,惠悟只觉心口一痛,低头一看,那匕首竟深深地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时白无常一个抬手,自己便悬了空。 白无常划破自己的手,一个弹指,一滴血便飞向了惠悟。惠悟只觉浑身血液沸腾,体内如焚,片刻后竟变成了一座石雕落了下来! 约莫半柱香后,那石雕竟如壳卵般裂开,随后一只利爪伸了出来,带着诡异的热气和黏液…… “若是不伤在自身,是不会知道痛的,可一但伤在身上,便是宽宥慈悲俱不会有了的。难道六师兄要摆出这等可笑架势么?谁人不是父母生的?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这一段是我n刷很多遍的《知否知否》中明兰说过的,当然不是原话。 (本章完) 第122章 颐指气使白尊上 第122章 颐指气使白尊上 灵香回了清微峰后,只吩咐着龙七三人好好打理院门,莫要怠慢公课和修行,便当真将自己关了起来,如同上回一般,竟在门上贴了个符箓,任龙七如何也敲不开门。 而更令龙七郁闷的是,那名叫阿元的,被灵香带去竹苑的小屁孩,居然住进了闲云居,也不知是谁带来的还是自己跑来的。 闲云居的地方原本就不大,还又来了个人,居然还是个男人!虽说这个被他当做“男人”的小孩,看起来不过是不及十岁的样子…… 可他每日里也着实嚣张了些! 寻常时候,他们三人会依着规矩打理着闲云居各处,或是洒扫,或是修缮,再要么便是去山上各处捡些柴火,寻些山菇木耳之类充作吃食。 而这个阿元成日里便只是躺在院中,也不知从哪弄的竹椅,便是初春之日,那也是极冷的,他也居然如同没事人一般,手上还不时的拿着些瓜果吃食消遣着。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还对着自己指手画脚的,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和他刚去悠然居时的灵香如出一辙! 而且他还只是对自己这般! 要说气吧,他是真的闷得难受,可总不能和一个看上去瘦得如同竹竿儿似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龙七便是纳闷了,同样是街市乞讨过的,怎的差距就这般大呢? 自己虽说孬皮过,但充其量也就是个无赖,如他这般,简直就是猖狂! 众长老听说灵香真的闭门思过后俱是惊疑万分,疑的是这小祖宗经了元回一事,莫不是真的长大了?惊的是按着往常来看,虽说灵香这般模样,但许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尤其是伏印真人,那日白无常走后,灵香居然跟着自己到了囚云峰,嘴上说着许久不见麦冬云云,却是到处瞎逛,不知在他殿中埋了什么古怪东西呢,临走时居然还说着,待她领了罪罚,定是会常来的。 莫不是灵香看上了他什么物件?他囚云峰可是清贫得很,那些个宝贝亦是寥寥无几,若是这小魔王真的惦记上了,直要了去,自己还只是一时之痛,偏生的这般磨人,真是难过极了。 长老们着实是猜的太对了,毕竟灵香是他们看着长大,没人会比他们更了解她。 这不,表面上灵香那屋子大门紧闭,又是贴了符箓辟谷思过的,实则她在屋中正端着一盘吃食笑的开心呢。要说为何,便是吴元那日自街上为她搜罗了一堆话本,如今正躺在床上看得昏天暗地的。 成日里说麦冬被一些庸俗读本迷了心窍,可放到自己身上,却是正经也没有了,偏见也荡然无存。 约莫过了七日,见着躺在院中的阿元,龙七终是忍不住了。 “我说阿元你好歹也是手脚健全的,若真是要将养身体,便该是在屋中才是,这般在院内作威作福的,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小子方才居然在院中大叫着灵香,还叫得亲昵异常,着实令他难以容忍! 他……他居然叫她…… 叫她小香香! 阿元闻言睨了一眼龙七,吐了一块葡萄皮懒懒说道:“莫要叫我阿元阿元的,那都是以往的名字了,如今要叫本座白尊上。” …… “既然你我结契,惯例来说,当是为你换个名字,以作言灵。”灵香说着,绕着吴元走了一圈,面上尽是审视之色。 换名?倒是有趣,说起来自己已然是死过一次的了,照理来说,吴元那名字也该不能再用了才是,只是自己着实懒得去想,那时候自己心中满是怨愤,哪还会在意这些。 “只是起名这事委实有些麻烦,”灵香沉吟着走到吴元面前,“要不这样,你看你一身白衣,又是白狐姿态,那往后我便唤你小白吧。” 小白?吴元听言一脸尴尬。 “这……本座好歹也是有洞府的,你给起这么个名字,是不是有些欠妥了?” 而灵香却是满面诚挚。“怎的就是欠妥了呢?我倒是觉得小白这个名字甚好,朗朗上口,形象生动,难道你不愿意?那……叫老白?” 吴元听后立时拍板就叫小白!灵香莞尔一笑:“过往吴元种种与你再无干系,望你切莫再回望过去,今后你便名为小白,日后定然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望着灵香那弯成月牙的眉眼,吴元竟是一时间痴了。 …… 还本座,还尊上?小小年纪,来了宗门没几日,好的没学会,偏生的学得这般不知狗头嘴脸的做派,也不知灵香是从哪捡的这么个小乞丐。 正当龙七想着要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时,灵香的屋门却打开了。 “知道我在屋中作甚,还这般吵吵闹闹的?” 随即她又对着阿元说道:“事情早便了了,小白你怎的还这个模样?还不变回去?” 变回去?龙七一脸疑惑,便是一旁的忍冬辛夷也是满面困惑。而这时却听竹椅上的阿元笑着起身。 “怎样,我那精挑细选的话本可还看得过瘾?” 随着他的起身,只见他身上灵气萦绕,片刻间竟变了个模样。 龙七见之大惊,这…… 这…… 这不是沧州城那个老狐狸么?! 如此想着,他也这般惊呼出声,小白听到了,面上立时大为不悦。 “什么叫老狐狸?你可见过本座这般倜傥的老狐狸?本座这副哪里能同老扯上关系了?”说着转而看向灵香,“要知道,如今本座名字那可是……” 话说了一半,却戛然而止,只因他忽的记起,小白这个名字也是当时甚为嫌弃的,只是灵香实在是非要这般,才取了个还算勉强的。 小白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一下面上的尴尬。 “总之你便记住,以后本尊便是白尊上!” “什么白尊上,便是一条修炼成精的狐狸,还尊上,真真是老不羞!” 这厢龙七小白还在吵嘴,灵香却也不劝阻,只轻声叹了口气道: “你三人来我清微峰也有些时日了,我却一直不曾教习你们道法术诀。如今我解了禁足,今日你们且先准备准备,明日我便带你们去四师兄的琅嬛阁。” (本章完) 第123章 表里不一琅嬛阁 第123章 表里不一琅嬛阁 “你说什么?不知所踪?”乾元真人大惊,好好一个大活人,怎的便不知所踪了?! “正是如此,当时弟子同观虚师弟只留意了那贼人,待回头看去,院中竟是空无一人。”寒武欠身道。 观虚亦是欠身一礼道:“还有一事蹊跷得很,当时我与寒武师兄分明看到那孩子将手上角仙扔到了惠悟脸上,可抓到惠悟时,却是什么也没有了,只留惠悟一人在那嘶嚎乱抓。” 乾元真人闻言看向了座上闭目的上清真人。 “这孩子想来是通晓迷幻术法的,既然是灵香带回来的,不如将灵香叫来问个清楚,若是道门中人也就罢了,师兄你看……” 上清真人只闭着双目也不言语,一时间乾元真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灵香,惯会惹麻烦的,可莫要招惹了个祸端回来啊! …… 今日倒是风和日丽,灵香难得地起了个早,虽说快开春了,可外头还是极冷的,好在身上还有火灵珠相伴。 龙七三人正于院中练武,灵香坐在廊檐栏杆上看着,心思却想到了别处。 龙七所练的《缠龙剑法》,便是她来看,也是能看出不当之处的,想来定是其中缺了什么,若一直照着这剑谱修习,时日久了,多半会出岔子的,不若先给他找些其他的顶替一下,再图后事。 辛夷倒是不用她过多操心,以他的才智,道法上当是不会遇到什么难事,想来他路家的本事也学得差不多了,只是毕竟是武道修为,也得想些法子给他寻摸个合适的术法让他修习才是,至于道心嘛,且得他自己摸索了。 忍冬却有些麻烦。虽说灵香打算为他另辟蹊径,可毕竟修行这事不能急于求成。再者说了,并非所有人都能如竹杖老人这般幸运,一瞬便抓住了道机,既是可遇不可求之事,不如顺其自然的好。只是眼下还是先为他寻一本扇诀吧,这扇法打得,秦楼楚馆里的舞姬都比他舞得入眼…… 正想着事情,却忽闻得一股醋香味,扭头望去,只见小白笑眯眯地立在一旁,手上竟端着一盘凉拌笋尖。 灵香立时便不得心思想了,满眼只有他手中的那盘笋尖。 龙七本是见着灵香看他练剑,想着耍一套威风的,不想她竟追起了那老狐狸,顿时腹中酸气上冲,便是剑也不想练了。 一顿追逐后,小白将灵香引至院中的石桌,便将那盘凉拌笋尖给了她。 灵香是爱极了笋的,尤其是笋尖那块,最是脆嫩。 “大清早的便给人吃醋腌的东西!”龙七说着,走到了一旁坐了下来。 “自然是不能只吃这个了,”小白说着,竟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端出了一碗云母粥。“清粥配笋菜,清香可口,吃了定会神清气爽!” 灵香见着那粥更是欢喜不已,小白笑着放到了石桌上,随后给她递上了一双筷子。 龙七只觉胃中翻腾不是滋味,便是辛夷招呼着他吃饭,也没有心思搭理。 …… 洞慧真人今日被请去了无极殿议事,琅嬛阁门前只有一个道僮蹲坐着,不知在玩些什么,见着灵香领了三人来,连忙上前行了个道礼。 “小暮晨,前些日子我同你师父打过招呼的,今日便带着你这些个师弟们来挑选功法。” 暮晨闻言,连忙从怀中取了一个盒子,选了四张符纸递给了灵香。“小师姑,后头这人可并非宗门中人,按规矩是不能进入琅嬛阁的,若是师姑的客人,便让他在外屈尊等等,门规森严,师姑可莫要为难我啊!” 这小师姑可是宗门中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暮晨一番话说得都带了哭腔,听得一旁小白差点笑了出来。 “罢了罢了,不过是选些合适的功法,你们且去吧,我在外头等着便是。” 小白说着,竟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还吩咐着暮晨上壶好茶。 早间本是心中郁闷,可如今这老狐狸被拒门外,龙七顿时觉着心中大快,便差些哼起了小调。 你这个老狐狸也有今日! …… 琅嬛阁自外来看并没有多大,便是坊间酒楼也比它气魄多了,可三人刚一进入,才发现其内却是大有乾坤。 阁中雕梁画栋,深柜长廊,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边的。便是那屋顶,竟好似被施了术法一般,吊着各式各样的纸卷竹简。而一旁的架子竟如同参天老树,放满了青皮纸书,每个架子旁还有一条云梯。 这次第,哪得一个阁字了得?便是说它是座宫殿也不过分。 而龙七除了吃惊这座书阁的壮丽之外,还惊讶的便是灵香。 他可曾听麦冬说过,这琅嬛阁的书灵香可是全部都看读过的,可她不过方才及笄之年,又是如何能做到看完整座琅嬛阁的书? 众人正诧异间,灵香便自顾自的往里走去,还吩咐着他们先随意看看,若是有心仪的功法,便可取来研读云云。 …… 小白正在外头自在地喝着茶水,那玩世不恭的模样,着实有些格格不入了,看得一旁暮晨不住地侧目咋舌。 到底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幅做派,和那九师姑简直如出一辙。 而小白却是浑不在意,不知从哪里弄了一盘果子,竟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这暮晨虽说如同小大人一般,可毕竟还是孩子,见着他手中的果子,竟忍不住流起了涎水——五颜六色的,看上去着实是好吃的样子。 “怎么?方才还是一副看不上我的样子,不过一盘果子而已,便没了气势了?”小白砸着嘴笑道。 暮晨闻言面上一红,随后转过了头去。 “谁说我想吃了,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吃的!” 小白笑着拎起了一块糯米糕,朝着暮晨晃了晃道:“谁说你想吃了?谁说了我替你打他,这么香喷喷的糯米果子,你才一点都不想吃呢!”说着将那糯米糕一口塞进了口中,还不停的砸着嘴,直呼好吃真香云云。 暮晨听了,百爪挠心,却是依旧背着小白,赌气似的,也不言语,只是那耳朵不时地动弹一下,好似听着那声音,便能尝到那味道一般。 见他如此,小白笑的更欢了——倒是个拧骨头。 正当他觉着暮晨甚是好玩时,却听得一阵铃声,扭头望去,拐角处,一只黑猫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好一阵功夫没听到小白的动静,暮晨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可那桌前哪还有半个人影,只一盏茶和一盘糕点置于桌上,仿佛是在邀他过去品尝一般。 (本章完) 第124章 卷轶浩繁并蒂诀 第124章 卷轶浩繁并蒂诀 小白转过琅嬛阁的屋角,黑猫阿金已然变幻了人形,靠在廊上,似是特意等他一般。他也毫不客气地上前坐在了栏杆上,一副悠哉模样。 “怕是有两百年不曾见到了,我还当你已然升了神道,不想竟还在人间晃荡呢!” 阿金闻言也不生气,那金色的眼中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当你这只狐狸只会祸害尘间女子,不想倒是来玄门之中为非作歹了。” 一句话说得小白登时立了起来。 “什么叫为非作歹,我那只是看不透而已,如今看透了,不正是来此修行了的么!” 阿金看向小白,眼中金色如梦如幻,令人捉摸不定。 “是来修行,还是修心?” 话一出口,小白立时便沉默着坐了下去。他会来此,是因着灵香,也是为着灵香,倒不想这百年前的老友竟是能一眼望穿。 “灵香那姑娘确是不错,但并非你能肖想之人。她便是如今安然无恙,可她命里却是九死一生,而那唯一生路,你给不了。” 听得此言小白大惊。 “此话何解?!” 阿金却不答话,望着眼前峰峦叠嶂,思绪却回到了不久之前。 …… “阿金。”床上乔夫人虚弱不堪,便是灵香所赠丹药,也已然不再能助她提气。 阿金看着眼前这个温婉女子,抚向她的额间,仿佛前一日她还是乔家那个扎着小鬏的女娃一般。 “阿金,这些年劳你照顾我这病秧子了。可我并非你命中之人,不能让你飞升而去,但我自心底感激你,感激你依旧能够如此与人为善。” 乔夫人说着咳了两下,嘴角竟有丝血渗出。阿金见状,忙拿帕子替她擦拭,乔夫人却将头轻轻扭向了别处。 “来不及了,你且听我把话说完。自我小时见着你,便看到了今日,也知道你日后会怎样,只是天机实在不可堪破。你所追求之事,很快便会来临,只是在那之前,望你能够去九阙山寻他,他是个善良的孩子,除了夫君,我便最放不下他了。” “虽说终归是有惊无险,可作为母亲,哪有会舍得自己孩子吃那等苦的呢,你定要答应我,护佑无恙安然。”说着乔夫人望向阿金,眼中尽是乞求。 这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啊!如今却落得这般…… 虽说千年以来他早已看尽人间生死,却是始终无法看淡,更何况她还是最不一样的。 她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懂他的人啊! “好,我答应你!” 阿金说得平淡,可谁人能知,纵使历练千年,今日的他,心中却依旧是波澜不已。 是眼前这个将要失去生机的女子! “你也莫要难过,便当我是你所遇到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冥冥中上苍如此安排,想来定是有其深意的。” 乔夫人说着又咳了两声,嘴角有血渗出,那红色滴在了枕上,一滴……两滴……似墨般晕染,却是如针如芒,刺得他心上生痛。 可即便是他,也救不了她! “灵香姑娘是个好姑娘,将来你得天道,多是因着她。只是她命途多舛,劫数颇多,幸得身旁心宿庇佑。可她身边不久便会有亢宿来寻,想来你也是认得的,届时可是要多提点着些,莫要阻了他人红鸾,方能保她无虞……若是……” 乔夫人并未将话说完却停了下来,只盯着帐顶,那帐子是她嫁来时的陪嫁,顶上是她亲手所绣的紫藤。 “我这一辈子,知人知命,看尽天机,也不算是白走了一遭……” 说着双目轻阖,再也没有睁开。 ……洞慧真人着实不喜过问琐事,但近来白无常屡次来犯,也确实令他心中有些愤慨。多年前的那场灾难,他可还是历历在目,若说对魔族的记恨,并不比其他师兄弟少。是故门中近些日子商讨宗门诸事,多数也是与魔族一事有关,洞慧真人都不曾缺席。 一番御风后回到琅嬛阁门前,却见暮晨正撅着屁股趴在桌上,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小顽童,不过一会子的功夫,便在这玩了起来,着实是要敲打一番了。 “咳咳!”洞慧真人清了清嗓子,“童儿,不好好看护书阁,在那作甚呢?” 暮晨这厢正大快朵颐,却不防自己师父忽然回来,慌忙转身,口中鼓塞,答话都是呜呜咽咽的。 望着眼前嘴角还不断掉渣的暮晨,洞慧真人一阵无奈,却在看到他身后的果盘后,目光登时凌厉起来。 那果盘虽是极为精致,但其中却萦绕着…… 萦绕着阵阵魔族之气! …… 阁内确是书籍众多,其中奇术法诀,符阵道论,数不胜数,便是许多稀奇兵器的功法也能找到许多本。辛夷一行逛了许久,居然在其中找到许多同自家功法相似相通的书本。 他便有些不解了,问着灵香,灵香却给了他一记白眼。 “这说起来,道术原本是一体的,只是年代久远,后来又几经波折,才分出了许多流派。其中有些糅合各家功法自成一派的数不胜数,但总的来说,不还是原来的那些子东西么。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尔后三生万物,不正是印证了这句话么。” “便拿你们龙路乔三家来说,许久之前不也是一体的么,这有甚稀奇的。” 灵香说着自一道云梯滑下,将选好的书本递给了忍冬。 忍冬低头一看,竟是《符文要术》和《五行法诀》。 “这……不是说要寻扇功与我,怎的却让我看起了符术和五行之法了?” “我自是有我的道理,你且用心看了便是,到底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灵香说着又爬上了一道梯子。 这次爬的有些高了,在一处书架上翻找着,口中还不停念叨,记得是在此处云云。 这时只听一阵滚动声传来,只见一旁龙七竟架着另一个云梯,飞一般到了灵香身边。 龙七本是想着突然出现吓唬灵香一下,若是她一个不稳,他便也好一手揽过英雄救美,却…… 却奈何灵香竟是无动于衷,径自翻找着,并无半分要搭理他的意思。 龙七一阵失落,百无聊赖地拿起了一本书胡乱翻着,不时地撇向灵香。 “你……你找什么呢?” 灵香专注地翻着,头也不抬地答道:“琴谱啊,我记着是在这块的,却是找不到了。” 龙七听言却是心中别扭至极,这灵香,怎的就是这般心沉呢。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书,却见手中那页写着“并蒂诀”三字。 “咦?这术法名字,有意思啊。” 灵香闻言扭头看去,却是眼神一闪。 “看着似是不错,可若非爱得深沉,必然不会使得这等术法。” 龙七闻言大为不解,往下看去,却是面上一沉。 若是他,也定然不会用的吧…… (本章完) 第125章 雷云罩顶踏云至 第125章 雷云罩顶踏云至 “此话何解?!”小白大惊,忙问向阿金,可阿金却只是望着高山峻岭,一动不动,也不回话。 小白等他不及,便要跳下栏杆拉扯,便是这时,一道黄符飞来,幸而他及时避开,却也险些烧了衣服——那符箓可是刚好擦着他衣角飞过。 “何人暗算本座!”小白说着便要回头。 可他方一站定,便又是两张黄符朝着面门而来。 这下便躲不掉了,他忙提气爆喝,顿时周身灵气迸发,那两张符箓立时便被震碎,如同秋风落叶般飘零。 “魔族之人,竟敢犯我元清,纳命来!”只见洞慧真人高呼着飞身劈掌而来,小白抬手正要接下这招,却发现来人竟是一道幻影! 原是洞慧真人的杯弓蛇影,而他本尊如今正在小白身后,眼见着一掌落下,却…… 却是劈了个空! “我当是谁,原是元清派的四长老,”这时屋顶传来小白的轻笑,“竟在本座面前耍弄虚幻之法,也不探探本座是谁!” 说着化掌为爪,飞身而下。 洞慧真人反应不及,待他运诀相抵时,那白毛狐爪却已然到了面前! …… 灵香终是寻到了一本琴谱,虽说不是自己本来想要的,好歹也是能凑合看看。 总归都是琴谱,怎么弹不都一样么。 那囚牛卧听风吹雨可是上好的灵宝,既然在自己手里,怎的也不能浪费不是。 龙七三人身上,又是功法,又是书简的,拉拉杂杂一堆,跟着身无旁物的灵香出了琅嬛阁的阶梯。 然而一出门,见着的却只是跪在桌旁的暮晨。灵香诧异不已,忙上前询问,暮晨哭哭啼啼地答道: “方……方才……方才师父回来了……说……说我不分好歹,罚我……罚我跪地思过……” 不分好歹?怎的就不分好歹了呢?灵香忙叫他起身问着,暮晨却道不敢。 “方才师姑带来的那人留了一盘果子,师父回来时见着了,说那人是魔物,便追出去了,现下也不知在哪呢……” 灵香闻言大惊,这下坏了,忘了洞慧师兄的本事了! 洞慧师兄可是通晓见微知著的秘术啊,宗门之中,除了窥尘镜,便只有洞慧师兄能够做到了! 灵香忙问着暮晨洞慧真人在哪,暮晨却只知道自己师父急往琅嬛阁后头去了,至于去哪,却不得而知。 …… 眼见那狐爪近在面门,洞慧真人却是丝毫慌乱也没有,只见他提气一喝,一个纵身,竟往后退去,而他手上手诀翻动不停,片刻便掐了个雷诀。 这时洞慧真人一个扭转,躲过了追来的小白,而小白见洞慧真人躲过,正要转身出招,却是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他落下眼光,不知何时,洞慧真人竟布了个缚灵阵,如今自己正是在这法阵之中。 “好小子,竟是早早便在这布了个陷阱,故意露出破绽,引着我入阵呢!”洞慧真人雷诀掐定,闻言冷笑道:“面对尔等魔族,自然是要多算几步的!” 小白身陷阵中,眼见着劣势,而阿金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竟是只抱胸而立,仿佛是在看一场戏。 “你个遭瘟的黑猫,我都这般田地了,你竟然坐视不理,算什么朋友!” 阿金却是一个耸肩,面上神情淡然依旧,似是在说:与我何干…… 洞慧真人闻言心下却是一惊,这阿金乃是神使,怎会和一个魔物成为朋友?可不待他细想,缚灵阵中小白竟是浑身灵气迸发,而他面容狰狞,身形变幻…… 这是要露出本相了! 洞慧真人见之,忙闭目屏气凝神,口中念起法诀。 霎时间缚灵阵上方乌云密布,那云中雷声滚滚,紫光乍现。 洞慧真人这时忽然睁眼,眼中如同盈满天雷一般,竟也是泛着紫光,只听他一声爆喝:“拔魔天雷!” 便见那一道道紫雷劈下,砸在缚灵阵中,轰隆声炸耳不绝,便是远在昆成峰无极殿的上清真人和乾元真人都听到了。 “这可是四师弟的拔魔天雷,”乾元真人诧异非常,忙向着上清真人问道:“这个时候他怎会用这个术法。” 上清真人也是惊诧万分,全然不见往日老神在在的模样——要说上回见着洞慧真人用这拔魔天雷之术,还是十三年前魔尊来侵之时,莫不是现下遇着什么事了? 再说这一道道紫雷落下,不提那轰隆声,便是接连不断的雷光,也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雷直劈了半盏茶的功夫方才停下,洞慧真人闭眼收起术法,再一睁眼望去,那阵中…… 阵中小白却是安然无恙,只是化作了人形,怀中抱着的是…… 是灵香! 只见灵香面上神情痛苦,手中握着一块褐色物件,洞慧真人定睛望去,竟是一块惊雷木! 这可是昭明长老点苍殿中的一块灵宝,竟被灵香弄到了手,方才那一阵阵拔魔天雷,想来当是被它尽数引去了。只是灵香她…… 灵香如今面上尽是冷汗,她忍着痛朝洞慧真人说道:“从小便想见识一下四师兄的拔魔天雷之术,你却从来不愿施展于我,今日得见,果然厉害得紧,便是握着这块惊雷木,我这虎口竟也是麻痛得很。” 洞慧真人大惊,一旁阿金也是面露慌色,方才这一道道紫雷可是极厉害的,那可是玄道之法,灵香这般冲上去,万一一个不及,怕是便要殒命于此了! 洞慧真人忙要上前查看,可小白却是周身寒气逼人,冲着他龇着嘴,面露狐相。 灵香见状,忙安抚他:“我没事,不用担心,与四师兄无关,他定然是不会伤害我的,只是我腿痛难耐,实在是……太疼了……” 原来方才灵香见着小白陷入阵中,而洞慧真人术法将至,她一个心急,便使了踏云步。可先前炼丹之时双足受伤,如今万不能使用此等功法,现下却是伤着了筋骨了。 “想来那新长的骨头定是裂开了。”灵香见众人面色紧张,玩笑般说着。 这时龙七赶到,正好听到这话,忙丢了手中书简,上前将灵香的靴子脱下,撩起内衬一看,顿时一惊,心中生痛。 那原本受伤之处,如今却是红肿得如百年老竹一般,令人心惊! 而灵香本人却是浑不在意,只笑道:“我怕是不宜挪动的,想来又得烦请六师兄跑一趟了……” (本章完) 第126章 堕魔契灵论因果 第126章 堕魔契灵论因果 “你这又是何苦呢,”伏印真人一面说着,一面为灵香上着药,“他便是中了那雷击,想来也是能抗过去的,偏生你要上去搀和。” 灵香双腿骨头倒是无甚大碍,却是伤到了筋肉,倒也不多麻烦,只是想来得安养几日了。 “话是如此没错,放在以前,我定然不会逞一时之勇,可他已然同我结契,若是强行相抗,定是会死在洞慧师兄的术法之下的。”灵香抽着气,龇牙咧嘴地说道。 伏印真人闻言,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而外间昭明真人却是大惊,肆无忌惮地嚷嚷了起来。 “什么?灵香同那个魔类结了契?她怎么能?她是忘了师父师娘怎么死的了么?” 乾元真人亦是一脸凝重,皱着眉一句话也不说,而上清真人自始至终都只闭着双目,好似并不关心一般。 澄心真人连忙拉扯昭冥真人,看了一眼屋中,示意他轻声些。昭冥真人却是气愤难平,可终究也没再说什么,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生起了闷气,面上通红。 “且先不说这个,”洞慧真人捏着下巴蹙着眉头,“方才与他对阵之时,听他所说,似是同啸铁神使交情匪浅,一个魔类,怎会同古神之道的神使成为朋友?” 洞慧真人此言一出,众真人皆是沉默不语,他们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何。 而他们虽是小心,可屋内灵香却是听得真切——一门之隔而已,还能是聋了不成。 “到底五师兄性子耿直,想来现下定是恼了我的。”灵香苦笑着。 伏印真人只给灵香擦着药水也不言语,着实是因为他也无法理解,为何灵香要这么做。 灵香似是看穿了伏印真人的心思,只笑了笑说道:“六师兄,我原本以为我懂你正如你懂我一般,想来还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伏印真人闻言抬头看向灵香,眼中满是疑问——这小师妹没头没脑的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而灵香也不多做解释,只叹了口气。 “差不多就行了,劳六师兄请诸位师兄进来罢,我同你们一起说道说道,也省着一个一个问我了。” …… 殿外龙七坐在石阶上,面若冷霜,辛夷忍冬依着柱子抱胸而立,而小白同阿金则是立在阶前,五人神情各异,却俱是不言不语。 辛夷本就少言寡语,阿金更是不善言辞,这两人往日便是这般,便是忍冬,向来也是极少说话的,可龙七同小白如此,却是有些一反常态了。 良久之后,龙七蓦地起身,走到了小白身旁,辛夷忍冬见状,以为他是要寻小白撒气,慌忙上前想要阻拦,可龙七却只是开口问道: “你同灵香结契了?” 众人一方面放下了心思,另一方面却是心下生疑,这结契又是什么? 而小白也是不解,他这般问了,到底是几个意思? “是,又如何?” 龙七闻言立时暴起,一拳打向了小白的面门,却也只是单纯的出拳,却并无内力夹杂其中,仿佛是在发泄一般。 小白先是一怔,随后竟还手同龙七打了起来,而他亦是单单回以拳头而已。 两人仿佛皆是忘了自己身负修为一般,一旁阿金冷眼旁观着,而辛夷忍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人打得滚至地上之时,方才惊觉,忙一人一个将其拉扯开。 而这时两人面上却是都有了伤,小白嘴角渗血,龙七左眼红肿如卵。 辛夷忍冬好不容易将二人拉开,拉着龙七的小白忙问道:“你忽的这般是要作甚?!” 龙七只喘着粗气,红着眼,却不答话,便是这时,阿金却忽的开口了: “人间道法万千,可契灵却是不同,同神结契,便是奉神道,同鬼结契,则是驱鬼道,唯独同魔结契,便是堕魔道,而他便是魔,一个怨魔。由怨生恨,恨入魂魄,藉由生灵再生而成的魔,这种魔,若是死去,便会魂飞魄散,入不得黄泉,更谈不上轮回。” “传闻同魔结契之人,活着时候能得天道也就罢了,可若是不得道法,死后倒是不会堕入魔道,却是会被阿傍罗刹带走的。” ……“我知晓诸位师兄想要说什么,可平心而论,我并不觉着自己哪里有错。”灵香倚在床头,帐子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清他如今是何神情。 昭冥真人闻言却是急了起来,他立时便起了身:“竟还能这般不认错的,你可知与魔结契的后果?” 一旁澄心真人忙拉住了昭冥真人,昭冥真人回头望去,只见澄心真人冲他摇了摇头,昭冥真人恨恨地叹了口气,一甩袖子坐了回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灵香面庞遮半,只见着她嘴角一笑:“我知晓五师兄这是在心疼我,可我确实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便是因着他为魔而同他结契?那我且问诸位师兄了,神又如何?魔又如何?” “便是那些个神,若是任性起来,也会做出那等枉顾生灵之事,又岂能因着他是魔类,便断定了他的善恶?” “我是个残灵根,历来残灵根之人,又有几人得了善终的?既然如此,与魔结契又又何妨,无非是会在那无间地狱走上一遭而已,我如今这般,还有甚可怕的?” 众长老听了却是无言以对,乾元真人却还是一个没忍住说道:“可你明明知晓师父师母是死于魔类之手,却还同魔类结契,可有想过……” 不等他说完,灵香却打断了他。 “我母亲当年为保元清上下,以我为祭咒魇了魔尊又可曾想过我?若非她那般作为,我又怎会落得个残灵根?若非她当年执意要救那魔头,哪还会有如今的局面?” “是啊,世间哪有这般许多的若非,既是这样,那又何必管我步入何道呢?问心无愧,足矣。” 上清真人睁开双目沉声道:“事情既已做下,将来因果循环,便是只能自己承受,怨不得旁人了。” 灵香嗤鼻一笑:“如今我承受了非我之因,哪还在乎再多一条。” …… 忍冬闻言大惊,面上满是难以置信,他忙问向龙七:“他说的是真的?” 而小白亦是惊骇异常,他知晓自己死后许是会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知晓修道之人结契灵一说,却是从来没听人提起过什么堕魔道。 而龙七面上怆然之色却告知了众人,阿金所言非虚。 辛夷惊疑间问道:“你是从何得知的?” 龙七抱着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才于琅嬛阁中,我曾看到一本《探玄经》,其中便是如此说的。” 曾听灵香提起过《探玄经》,那可是本古籍,便是著者都无从考究了。 “毕竟是那书久远得很,说不得其中言论并不全是真的呢。”辛夷忙安慰道。 而阿金却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探玄经》中所言许是不全对,但对于这一点所说,却是不假。” 小白闻言看向阿金,狐目圆睁,尽是惊骇——他如今会如何,早已是不可逆的了,可灵香她…… “不过……”阿金却接着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龙七闻言抬起了头,满面希冀。 “什么办法?!” (本章完) 第127章 精打细算春心动 第127章 精打细算春心动 上清真人听言,起身便往门外走去,可走至门边,却又停住了。 “你既已有了承受的决心,那便随你罢!” 众长老闻言俱是一惊,以为上清真人这是生了气了,伏印真人正要开口相劝,却见上清真人回过了半张脸。 “可莫要忘了,你身后还有元清,便是天塌下来,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也是能替你顶上一顶的。”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过,将那帷帐吹了开来,灵香望向一众真人,只见他们皆是立着,面上俱是神色坚毅。她莞尔一笑,眸中含光,而这时风停帐落。 …… “你说,你们囚云峰有什么地方是能藏东西的?”灵香躺在床上问着一旁帮她揉捏上药的麦冬。 经了伏印真人两日的推拿,她腿上红肿倒是消了下去,只是依旧不宜走动,可在洞慧真人屋中住着总归不是法子,灵香便提议着住进囚云峰,也省着麦冬来回地跑了。 而麦冬闻言立时警醒:“你又憋着什么坏水呢?可莫要牵扯我,上回师父罚我抄写清心诀,许多还是观辰师兄帮着写的,也不知师父发现了没。” 说着一个不留神,手上力道加重,疼得灵香龇牙咧嘴。 她嘶了一口气说道:“我哪里是要你做什么,便是问你可知哪里能藏东西。”说着将自己上回受伤时于混沌钟听到的,和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与玲珑通了灵?”麦冬闻言诧异万分,随后才反应过来,“怪道是你要来囚云峰养伤,原来早就算计好的。” 灵香睨了一眼麦冬:“什么叫算计,不过是想寻回自己的东西,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谋划着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呢。” 麦冬闻言撇了撇嘴,心中直道:便是你这些年所谓,说不上作奸犯科,那也是恶劣之极。 可她自己却没想到,便是这般恶劣的灵香,她这个帮凶也是责无旁贷的,许多时候好些法子还是她自己替灵香想出来的。 “上回你说那《缠龙剑法》是从你师父藏室中找到的,那他藏室在哪?”灵香抓着麦冬的手问道。 麦冬一时间挣脱不得:“你可莫要再同我说那劳什子剑法,便是因着你这破剑法,我被师父才罚抄的清心诀,你居然又要鼓动我替你做事,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说着一个使力,终于挣脱了灵香魔爪,方一挣脱,便立时起身躲了老远。 灵香刚涂了药,倒是不便挪动,只见她眼眸一转,便抱胸坐了起来。 “嗨呀~啧啧啧!” 麦冬听她这般腔调,顿时脊背生寒,忙不迭收拾着药瓶,想要远离这座瘟神,却在听了她下一句话停了下来。 “你被六师兄禁足也有些时日了吧,虽说这囚云峰云雾缭绕仿若仙境,还算是风景别致,但看多了终究是会厌弃的,哪比得我清微峰,山清水秀生机盎然的不是?况且清微峰还有个郎君,眉目清秀玉树临风的,若是天天见了,还真是养眼的很。啧啧啧,只是可惜哟,这般美色,往后却是只能我一人看到了,嗨呀,可惜,可惜了哟~~” 麦冬顿了许久,尔后又坐回了榻上。 “如今你那清微峰树植光秃一片,哪来的生机盎然,净是会说些瞎话。” 灵香见她坐了下来,便知她被说动了。 “说吧,那小金库在哪,如何进得?”麦冬那厢也不答话,开口问道:“你当如何让师父解了我的禁足?” 灵香笑了笑:“前些日子我是带着辛夷他们去琅嬛阁挑了许多术法的,可若是让他们自行去练,想来是会出岔子的,而我如今又多有不便,若是有个人能替我点拨一二……” 灵香话也不说完,麦冬听了,犹豫了许久,似是下了决心一般——师父啊师父,可莫要怪徒儿出卖了您,要怪就怪您有个惯会耍心计的师妹。 于是麦冬便凑到了灵香耳边。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龙七三人那日被遣回了闲云居,如今他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院中,而一旁忍冬虽说面上如常,可心中却也是抑郁得紧。 倒是辛夷,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心思,一个人在空地上练着刀法。 倒非是他不关心灵香,只是在他看来,灵香并非鲁莽之人,但凡做什么事情,定然是有她的算计,若她同小白结契,定然是日后有所图的。 三人各怀心思各做各事,却忽的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踢踏声欢快至极,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哼唱。 是女子的声音,莫不是灵香回来了? 龙七赶忙起身,可刚要迈开步子,却看到院门处的麦冬。 “怎么是你?灵香呢?”龙七复又坐下,没好气地问道。 这倒是令麦冬惊讶了起来,她怎么了? “我说,好歹你也得叫我一声师姐,却怎的好像不愿见着我一般?”脉动说着入了院子,“我告诉你,你师姐我可是受了你们师父所托,特特过来指导你们修炼的。” 忍冬听言问道:“她腿伤如何了?” 麦冬倒是心生慰藉,原来还是有关心她的弟子,可不像这龙七,成日里没大没小的,一些个规矩都没有。 “倒是无甚大碍,只是若想稳妥些,还是需得卧床修养几日才行,”麦冬说着看向辛夷,眼中仿若溢满星辰,“只是呢,她着实放不下你们的修行,才会百般求了我来调教你们。我呢,也是盛情难却,总归辈分上来说是我九师姑,面子还是得给的不是,这才勉为其难地来了。” 辛夷见她如此,面上顿时露了笑意——麦冬如今这般,还是同小时候一般。 望着眉眼尽是笑意的辛夷,麦冬一时间却是看得痴了,良久之后方才回神,只道是自己太过生猛了,虽然灵香曾说,对于辛夷这等子闷葫芦当要主动一些,可也万不能如现下这般,就好似那些个没见过男人的姑子,一点世面都没有。 不过她也是心下生疑,这辛夷先前可从不会对自己笑的,便是躲都来不及了,如今怎的好似不怕她了。 莫不是因着自己的穷追猛打,他也对自己有了心思? 可敢情好,即使这样,自己还是矜持些,免得让他觉着自己好似等不及了似的。 虽说自己确实是想着同他…… 麦冬深陷思绪,竟没有来地笑出了声,那模样,着实是有些…… 有些痴傻…… (本章完) 第128章 笑魇如花说猖獗 第128章 笑魇如说猖獗 小白坐在凌云阁顶,独自一人喝着酒。 都说酒醉人心,可他偏是如何也醉不了,这烧酒入肚,只一阵火辣而已,便再无感觉。 多少年了,他好想醉上一醉。 …… “不过……”阿金却接着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龙七闻言抬起了头,满面希冀。 “什么办法?!” 小白听言,也立时看向阿金,仿若看到了希望。 而阿金却是蹙着眉头,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是有两个法子,这其一嘛,便是你……”他说着看向小白,“亲手杀了灵香姑娘,如此入了黄泉,便不会被阿傍罗刹勾去魂魄。” 众人闻言俱是一怔,而龙七小白异口同声道: “这是什么话!”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尔后龙七狠狠地冲小白说道:“你若是胆敢伤害她,我定叫你万劫不复。” 小白却是不做搭理,转头看向阿金。 “你这说的什么浑话,我怎可能去杀灵香,第二个法子是什么?” “其二嘛……” 阿金沉吟许久,似是有所犹豫,小白见了连忙催促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婆婆妈妈像个什么!” 见小白如此,阿金眼中一闪:“其二便是你自行挣脱契咒,可若你自行挣脱,会落得哪般,想来不用我多说了。” 小白闻言狐目圆睁,灵香所念咒灵犹在耳畔。 …… “汝今为灵,与之结契,侍奉左右,常佑吾身,若有违之,天雷诀绝!” …… 众人见小白面上神情怔愣,俱是不明白阿金所说的那般究竟是哪般。 “神使所言,是为何意?”辛夷问道。 “方才我曾说过,他是怨魔,若是死了,便是个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下场,”阿金说着下了台阶,“而他若是自行挣脱契咒,便要受那天雷轰顶,熬过去也就算了,倘是熬不过去……”话也不说完,便自行走了,只留得一阵铃声。 …… 一阵铃声响起,小白送入嘴边的酒盏停了下来。 “我倒是不知,你这人人口中的神使,竟能出入元清各处如无人之地,他们难道也不管上一管?” 又是一阵铃声,一阵风吹过,吹起小白额前一绺,随后阿金便坐在了他的边上,拿起了酒壶便喝了起来。 “这可是烈酒,可不是黑狸子能喝的。” “狸子自然是不能喝,”阿金猛灌了一口,放下酒壶说道:“但朋友却能。” 小白笑着,将盏中清酒尽数饮下。 “怎么?尽是怎的不用陪你那小主子了?” “他在元清安稳得很,并不需要我时时看顾。倒是你,这般自斟自饮,何以解忧。”阿金说着看向小白,那金色的眼眸,便是在这深夜之中,也令人难以忽视。 小白拎起酒壶,到了个满盏,随后举盏对月,叹了口气。“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说着将盏中清酒又是一个饮尽。 “我曾满怀怨恨徘徊于世,总是以为,上苍既然又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我定当恣意随性,便是复仇也好,作祟也罢,总归是能逍遥一方的。可遇着她后,却发现既活于世,着实不应抓着过往不放。” “她曾对我说过,”小白说着,把玩起了手中酒盏,“旧事具如斯,过往皆云烟,尤如沸茶溢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可如今,我却放不下了。” 说着苦笑了两声:“为人一世为魔许久,竟还不如一个姑娘光风霁月。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若是听了,想来便不会遇着她了。” 阿金闻言,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 “命中有时终须有。” 是啊,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不强求,可他这命,却是只此一次,再无来生。 两人望着天边玄月,你一口我一盏地喝着,再无多言。便是这时,小白忽的感应到灵香召灵之法,他犹豫着,不知是去,还是不去。 阿金见了劝道:“灵香姑娘想来心有算计,若她与你结契,定是知晓所有,也定是有她的打算,你若这般放在心上,说不得便违了初心。” 小白闻言眉头一蹙,随即一个转身便消失了,而阿金亦是化成了猫形,随着一阵铃声跳下了屋顶,屋顶之上只留了一壶,一盏。 …… 灵香心中诧异至极,这小白是怎的了,她已然念了四遍召灵咒,却不见他现身。 正当她捻起手诀打算再念一遍之时,却听得房梁之上想起了他的声音。 “别念了别念了,你这一通口诀下来,别如同那玄奘法师的话儿咒一般,直念得我头疼。”如此说着跃了下来。 灵香笑着打趣道:“我说怎的半日召不过来,原是去喝那黄汤玩意去了,还指着你帮我呢,这下可好,帮手没招来,倒是招来了个酒鬼。” 小白闻言却是大笑:“可莫要这般打趣与我,便是天上的琼脂玉露,成缸地给我灌下,我也是不会醉的。”随即坐到了灵香窗前,“说吧,召我来所为何事?” 灵香却是盯着小白一动不动,仿佛是在探究:“你这是怎的了?” 小白闻言看着灵香的双眼,便是这黑夜之中,那双眼睛依旧是黑白分明,澄澈无比。他先是一怔,随后连忙看向了一旁。 “不过是见着了多年不见的老友,便一起喝了几盅而已。” 灵香见他如此,笑着拉住了他无意间露出的尾巴——这尾巴蓬松柔软,她着实是喜欢得紧。 “你定然是知晓了什么才会这般,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与你结契,却并非随性而为。我当你是朋友,才会这般同你说。” “我呢,是个残灵根,修行之事上终究是不得道法的,可若是同你结契,说不得便会在堕魔道闯出一番天地。你莫要这般胡思乱想才是。” 小白不知自己怎的了,竟是将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尾间一阵酥痒下,想要抽身,却被灵香抓得紧紧的。 他见着自己抽身不得,便低着头沉声问道:“你可知与我结契,会得哪般下场?那可是……” 话未说完,便被灵香打断了。 “阿鼻地狱嘛,”灵香笑意嫣然,“便是地狱那又怎样,我在人间尚能猖獗,便是地狱,那些个小鬼也定是拿我没有办法的。” “你便是魔类,那又如何,我知你是怎样的人,便足够了,管着别人如何看?” 望着灵香晶莹地双眼,小白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却是心中澎湃。见他如此,灵香便知他是听进去了,有些不舍地松开了他,小白连忙起身,将尾巴藏了起来。 “你……你……你召我来,想做什么?” 灵香狡黠一笑,眼中精光乍现。 “我要你帮我偷东西……” 已补,心累…… (本章完) 第129章 又现画中荼蘼仙 第129章 又现画中荼蘼仙 “我要你帮我偷东西……”灵香狡黠一笑,眼中精光乍现,看得小白浑身不自在。 这小狐狸,心里又憋着什么坏呢? “虽说如今我为魔类,可生前也是读过书的,怎可做这等鼠窃狗盗之事?” 若放在以前,他定是会满口答应,说不得还会帮灵香出谋划策的。可现下他还未从方才思绪中走出,那尾尖触感依旧,仿佛还被灵香抓在手中一般,一时半会间倒是失了往日的潇洒。 灵香闻言也不见着急,反倒笑得更狡猾了。 “哟哟哟~”一声戏子般的腔调,听得小白浑身一个激灵,“瞧这话说的,还是个读书人呢!既是读书人,又怎的做出那等掳掠女子之事?你那圣贤书莫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听她这般说,小白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支支吾吾着,只道是自己当时迷了心窍。灵香听了只觉更是好笑,若非是在深夜,怕是要笑将起来了。 “得了吧,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你能有这般君子?再说了,便是你读过书,那也算是前世之事,如今你再活一世,还管这些个狗屁倒灶的教条?”灵香说着,竟然下了床。 “何况,我也是去偷那本就属于我的物件,算起来,到应该说是取回,算不得偷的。” 小白闻言不禁疑惑:“你的东西?你的东西那便正大光明地拿便是,何必去偷呢?” 灵香神色一黯:“倒是牵扯了一些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只是如今我得讯息,猜测出了大约位置,却也不甚肯定,所以才打算一探究竟。” 灵香赤着双足,立在床前的木榻上,那脚上皮肤,便是黑暗之中,也白得骇人。望着她这般模样,小白想起先前琅嬛阁一事,一时间便心软了下来。 “这外头还冷得很,你脚上伤又刚好,莫要这般折腾自己了,我帮你便是。”说着便想上前扶她回床,可一抬手,便想起方才的事情,一时间却是不知要不要扶她。 灵香轻声一笑坐回了床上:“我自然是要和你同去的,否则你又怎知要寻的究竟是什么?”说完寻了鞋袜便穿了起来。 虽说如今小白为魔,心思也浪荡得很,却是终究如他所说,曾读过圣贤书的,见着灵香赤着双足,心中只道是非礼勿视,可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失神了片刻,直骂着自己龌龊,连忙背过了身去。 “你……你腿上的伤不是还需将养几日,这般下地行走,也不怕遗留后患?” 灵香一面穿着鞋,一面答道:“我自己便算是个医者,自然是知道这伤当是得好生养着,不过也不似师兄说的那般,只要不动用脚上功夫,走走还是无碍的。” 且说灵香一番穿戴齐整后,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院子,直奔着伏印真人书房去了。小白在身后,见着她这般,不禁觉着这丫头着实可爱的紧,如此行事,简直同那窝里的小狐狸一模一样,逗得他不禁笑了起来,却又不敢笑出声。 毕竟两人做的,说成偷鸡摸狗也不为过。 这囚云峰的凌云阁,虽说建得灵香大小便常来,没得了昭冥真人的火灵珠前,更是每年冬日都要住上许久,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了,便是闭上眼睛,也能摸得到。倒是小白,跟着七拐八绕了半天,头都快绕晕了。 正当他觉着灵香是否走错路了,便见她猫着的身姿忽的停了下来,一番捻诀,灵视灵听全开,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一旁屋中无人后,便将头上发簪自发间抽了出来。 要说灵香其实挺不耐带劳什子首饰的,只是这一只簪子一来是乔夫人亲手所赠,而来这簪子着实好用了些。 要问是怎个好用法,只见她将那簪子插进了书房锁孔,一般捻转,竟将那门锁投开了,如同钥匙开的一般,半丝痕迹也没在锁上留下。 两人进了屋中,小白不禁笑话她道:“我倒是不知,一派长老居然还有这等子小蟊贼的手段。”灵香一面将簪子插回了头上,一面笑着说道:“这算什么,我可是还会许多你不知道的手段呢,不管是上九流的,还是下九流的,但凡有用的,多少我都是会些的。” 不过小白好似并不给她面子一般,直言道:“我可记得,修行人士,大约是使个什么术法,便可轻松将锁头打开的,却是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亲自动手的。” 灵香闻言睨了一眼小白,没好气道:“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若是有那等子修为,还何必这般鬼鬼祟祟的?一个遁术便钻进来了,偏生你知道的多一般,非要将话说出来。有修为了不起啊,怎的不上天呢。再说了,我这叫亲力亲为,你懂什么。” 说着也不管小白笑得弯了腰,自顾自地摸向了兜中,取了一张匿声符贴到了门上。 小白见了大为不解:“你这是?” 灵香也不与他解释,直摸向了书架,依着麦冬所说,将那青瓷瓶中的枝子挪到了另一个白瓷瓶中。 一番机关滚动声响起,小白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要说白日里的时候,这般声响倒是不一定会引人注意,可现下夜深人静的,平地里响起这般的响声,便是睡得再熟的人也会惊醒的。 灵香得意地看了一眼小白,眼中意思不言而喻——我做事自是有我的打算,你看着便是,哪得这般啰嗦。 小白一阵尴尬,笑着摸了摸鼻子跟着灵香进了密室。 这屋中看着,到似是久不曾有人进来了,许多物件上皆浮着一层尘土,两人于屋中转悠了许久。 灵香左右搜寻着,小白却是不知她到底在找什么,忙问了出来。灵香也是忘记了说,便说是见着香炉一类的东西就拿给她看便是。 可是二人寻摸了许久,也没见着什么香炉,这屋中除了书籍,便是什么剑器八卦之类的。 灵香一面翻着,一面嘀咕着,这六师兄当真是没有同她哭穷啊,这点子法器灵宝的,着实是少了些,平日里也不知去搜罗一些,怎的也是有着十几个徒弟的人,也不说准备些个拿得出手的传给他们。 这些个观字辈的师侄们,跟着伏印师兄这种师父,也着实惨了些…… 正当灵香四处翻找之时,小白却看见了一幅画,不是别的,正是麦冬先前所见的那副。 “西窗夜雨问荼蘼,寒风剪烛,青烟胜极不肯去。清微不问尘闲故,素手执香,灯火阑珊无觅处……” “着实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见着画中女子的模样,小白不禁感叹道,忽的回神,发觉身后竟没了响动,他忙回头看去,却见着灵香竟是…… 却见着灵香竟是满面泪流! (本章完) 第130章 画中幻灵归玲珑 第130章 画中幻灵归玲珑 小白忽的回神,发觉身后竟没了响动,他忙回头看去,却见着灵香竟是望着挂轴满面泪流! 这下他便慌了神,也不知灵香到底是怎的了,一想着方才自己被画中女子吸引,还以为这画是什么灵宝,将灵香给魇住了。 他忙要上前,灵香这时却抬起袖子擦了擦面上的眼泪,直言道自己失态了。 小白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在他看来,灵香是那种一直都喜眉笑眼古灵精怪的女子,今日这般倒是他从未想过会在灵香身上发生的。 他不知自己到底是难过还是高兴,是难过灵香所难过,还是高兴自己能看到灵香这般。自己也不知自己应如何是好。 他自然是想上去将她一把抱住,若是灵香这般哭泣,定是伤心到骨子里了。可一想到琅嬛阁时阿金所说,他便硬是忍住了,只紧紧地握着拳头。 “画上女子……”小白怕灵香看出来他的隐忍,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会去抱她,忙开口问着。 灵香走过小白,抬眼望着那副画,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这女子名叫荼蘼……” 荼蘼!难道是…… 小白闻言一惊,灵香仿佛知道他面上神色一般,便是头也不曾回地接着说了起来。 “没错,便是荼靡仙子,赤琰子师兄的师父……” “我的母亲……” …… “香儿,跟娘说说,长大了之后想做什么呀?”荼靡仙子一边为小灵香梳着头,一面问道。 彼时灵香不过两岁而已,口中还含着果子,听到母亲这般问了,她盯着铜镜想了片刻。 “我要做仙女!” 荼靡仙子闻言一怔,随后竟大笑了起来。 “香儿想做仙女啊,那为何想做仙女儿呢?” 灵香见母亲笑了,只觉母亲当真是好看的紧,望着镜中的母亲,奶声奶气地说道:“仙女好看,像娘一样,还会布雨,还会放火。” 那时灵香可并不知晓,她眼中母亲这般厉害,那所放之火,却是因为不会起炉灶而引发的走水。 在荼靡仙子看来,起炉灶和点丹炉一样,便是一个手诀下来,顿时整个厨房都烧了起来。 可屋外的灵香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直拍手叫好。 荼靡仙子闻言面上一滞:“香儿想做仙女便做仙女吧,可莫要学娘布雨施火的,半丝女子的矜持也没有。” 而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大笑,不时便有一男子踏入,只是荼靡仙子正给灵香梳着头,着实看不到那男子的模样了,只觉得他说话好听极了。 “香儿若是想布雨施火,那便放心去做,一切都爹爹呢,香儿做什么,便是错了,爹爹也能帮你摆平!” 荼靡仙子闻言,转头嗔了一眼男子,只言他这般会惯坏了孩子。 那男子忙上前搂住了妻女:“我的女儿,我不惯着,还有谁能惯着?” 灵香这时才自镜中看清来人相貌,着实是如谪仙一般,好看极了。 …… 灵香正想着事情,却忽的见画中自己母亲手中所执之物,心中伤感顿时烟消云散——那香炉一般的物件,不正是…… 玲珑宝炉么! 这幅画卷是出自前任掌教的妙手丹青,本是挂在闲云居的,后来不知怎的便不见了踪影,当时灵香还因这事哭闹了许久,可遍寻了整座闲云居也没有找到,而今却在伏印师兄的书房中看到,难道是他拿去的? 只是印象当中,母亲所执之物当是一颗莲蓬才是,怎的却变成了玲珑宝炉? 灵香心中疑惑不已,伸手探向画中,却在触及的那一瞬间,一下子被吸了进去。 小白见之大惊失色,忙伸手上前,想要抓住灵香,却是连个衣角也没来得及碰到,然而他再摸向画卷之时,却是只能摸到实实在在的画了。…… 一阵天旋地转,灵香只觉头晕眼,正以为自己快吐了的时候,却忽的掉在了一片莲叶之上。 那莲叶大如翻船,香气扑鼻,而它又是浮在水面,灵香这一摔,倒也没觉着哪疼。她起身观望着四周,却到处都是茫茫雾气,根本看不清四方。 正疑惑着自己的处境,却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呼唤。 “灵香……灵香……我在这……” “灵香……我在这……快过来……” 这声音似是在前方,可四面环水,只身下一片荷叶,而自己又不似昭冥师兄一般会化形之术,又如何能向前呢? “灵香……我在这……快过来……” 那声音不断呼唤着,似是急迫非常,可自己如何去得? 难道是要她游过去不成? 心中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的记起多年前自己独自进入山河图中时的事情——这般光景,莫不是与那山河图异曲同工? 如此想着,她便试着集中心思,想着向前,果不其然,只听耳边一阵游水声,身下荷叶竟是如船一般慢慢往前飘去。 “灵香……快来……我在这……” 声音愈发的近了,周遭水雾也似乎淡薄许多,渐渐地看得清四周。 本是茫茫水面,竟逐渐出现了其他荷叶,不时还有莲在其中,或是含苞,或是绽放,红的、黄的、白的,那水莲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 灵香不住往四周探去,却是只听得一声声呼唤,剩下的,便只有看得清看不清的莲海…… 正当她觉得,这声音莫不是幻境中的陷阱之时,身下飘动的莲叶竟在一片莲丛前停了下来。刚一停定,便见眼前莲丛纷纷向两旁退去,而灵香面前,竟出现了一条,由一片片莲叶蒲城的路。 这是要自己走过去? 她狐疑着踏了上去,只觉脚下绵软,脚下莲叶被她踩得有些凹陷,却是依旧稳稳地浮在水面之上。 灵香试探着,亦步亦趋地向前走着,生怕一不小心遇着个陷阱——她可是不会水的,虽说这是画中幻境,可幻境中的水也是会淹死人的。 走了许久,便见莲叶尽头,竟是一朵朵莲,那莲如庙中佛陀的莲座一般,着实大得骇人。 “灵香……灵香……我在这……” 那声音不断地呼唤着,仿佛是在催促她快些一般,灵香也不多做犹豫,一脚便踏上了莲座。 刚一站定,便见那莲座飘动起来,同先前那片莲叶一样,只是快了许多,灵香险些一个不稳落入水中。 怪道是庙中的佛陀多是坐着的,真要是站在上面,保不齐飞空之时便掉了下来…… 灵香心中正腹诽着,却见不远处的莲座上,一女子正撑着伞立在上头,定睛望去,她手上拿着的正是玲珑宝炉! “你终于来了,”那女子缓缓开口,声音婉转,好听极了,和梦中的母亲一样,便是她的样子,也是与记忆中的母亲无二。 若是常人,定是会惊得呆住,可灵香却冷静异常。 “你是何人……” 如荼靡仙子一般的女子莞尔一笑,便是那笑,也同记忆中的母亲一样温婉。 “我是画灵,你许是不认得我的,可我手中之物,想来你定是认得的,”女子说着将玲珑宝炉递了过来,“便是它一直在呼唤着你。” 灵香心中诧异非常,伸手接过玲珑,刚一触上,立时便确定…… 这的的确确是她的玲珑! (本章完) 第131章 月下对饮忆梦境 第131章 月下对饮忆梦境 灵香心中诧异非常,摩挲着手上玲珑,感受其中灵气。这确是玲珑宝炉无疑了,可它又怎会在画中呢? 她看向面前同自己母亲一模一样的女子,眼中尽是狐疑。 画灵见她如此莞尔一笑:“想来这当时元清派的化形之术。” 灵香倒是没想到,昭冥师兄的化形术竟到了这般境界了么?正惊叹间,却听那女子接着说道: “我本只是一副普通的画,却忽的一日一股灵气注入,便是你手中的玲珑。经它灵气日日滋养,我也渐渐有了灵识,后来便创造出了这画中之境。” 玲珑本就是远古灵宝,灵气精纯,昭冥师兄将它送入,却不想竟将一副普通的画,滋养成了一个灵宝。 如此想着,灵香便问道:“既然你已通灵,为何不自行走出画中?” 画灵闻言又是一笑:“我虽通灵,但还没有化形之力,无法踏足外界。但我可借由玲珑灵气,替它传讯。我知你心中定是诸般疑惑,玲珑这般上古之灵都不曾化出实形,为何我便能,虽说只是画中。可若要是问我,我却也是不知道的,不过自玲珑口中,我倒是知晓了不少事情,倒是能同你说道一二。” 事情?什么事情…… 灵香疑惑不已,可画灵眼中却是了然。 “自然是你所不知的一切。” …… 小白在外面等了许久,正不知如何是好,便见墙上挂卷一阵灵力波动,不过片刻,灵香便从画中飞身而出,他连忙上前: “你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 灵香神情淡然,只微微一笑:“我寻求了许久之物,原来竟是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 灵香这般倒是令小白捉摸不透了,既是找到了寻求之物,怎的却是这样的神情? 只见灵香似笑非笑,眼神却与往日不同。 “小白,你帮我将这画取下,我要带走。” 小白依言做着,却总觉灵香哪里不对劲,他将画轴递与灵香之时,本想着说些什么,却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灵香将画轴纳入乾坤袋,见小白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是一笑,只是这笑着实有些勉强。 “方才我召你之时,你在喝酒?不若带我喝上两盏?” “你……也会喝酒?”小白诧异道。 “嗨呀~不会可以学嘛~” …… 皓月当空,星汉灿烂,屋顶之上,两人两盏,一壶清酒。 灵香闻了闻,倒是一股子醇香味道,小抿了一口,竟是苦辣,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住地砸着嘴,小白只觉好笑至极。 “便说你是喝不得的,偏生的不停。”说着将盏中清酒一饮而尽,转而提起酒壶又给斟满。 灵香听他这般说,便有些不服气了。 “谁人说我喝不得!”说着学着小白一般,咕咚一下,将那盏中尽数喝下。 一盏酒下肚,顿觉腹中灼热,咽口火辣辣地痛,她不禁丢下碗盏,皱着小脸,手上不停地抹着脖颈。 “哎呀!~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群男子,偏生的喜欢喝这等子腌臜之物,我便尝不出哪里好喝,真真是,难喝死了!” 小白哈哈笑了起来:“既是第一次喝,哪能这般一口闷下,这还是我选的酿,若是先头那壶烈酒,你这般饮下,定是会呛得嗓子生痛。”说着将灵香身旁的酒盏端了过来,“再说了,谁家女子饮酒如你这般。”那酒盏挪了一半,却被灵香按住了。小白看向灵香,月色之下,只见她颊间绯红,面带醉容,本就姣好的姿色,又平添了几分慵懒之意。 一时间他有些沉迷,可片刻便清醒过来。 “既是不会喝酒,便不要喝了。” 灵香却是执拗地将酒盏拉了回去,自己提壶斟满,端起了酒盏。 然而她却没有喝下,只是端着,眼神望向天上皎月。 “小白,你可曾有想过自己往后想要如何?” 小白闻言看向灵香,他不知她为何会这般问。 “遇着你之前,我倒也没想过会怎样,大约是守着我那座洞府,掳上许多美人陪伴,之后便了此余生,反正也是无牵无挂的,可……” 他并未接着说下去,却是在心中说道:可遇着你之后便不同了,便是那梦境之中,是你让我走出了往日梦魇。 …… “原来是这样。非鬼非妖亦非人,据载,像你们这样的,最后一次见到,也是百年前的事了。”灵香望着吴元,脸上表情莫名。 “怎么?你在可怜我么?” “怎会,说到底,这也是你的道,自古如你这般,有所大成者大有人在,没什么好可怜的。哪像我,努力了十几年,却还是停步不前,现如今小命都快没了,此生怕是止步于此了。” “哼!莫要假作姿态,我虽痛恨女人,却从未伤人性命,收起你那点心思!” “哈~被发现了!”灵香挑了下眉,“但凡沾过性命的修士,多少都会带些邪气,而你术法纯粹,我便猜你是有些过往的,果不其然。” “我也算修士?” “那是自然。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只是你我道不同而已,虽万物皆有道,然万物皆归道,万物皆向道。既已存在,变为合理。若是信我,待术法解开,问清原由,化解心结,还望你能潜心修行,放下过往。” “呵!”吴元低头冷笑了一声,“我做了这些事,又伤你至此,你能放下?” “旧事具如斯,过往皆云烟,尤如沸茶溢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灵香淡淡道:“勿品他人为过,而论将来,回首皆退路,唯前方正道。” 吴元一怔,望向灵香,而她也在看着自己,一脸坦然。 眼前的姑娘,纤细瘦小,内心却强大如斯。 他怱地觉得,那些不堪,仿佛真的不重要了。 …… 沸茶溢盏啊,是啊!痛了,便知道放下了,放下了,自然便看得开了。 灵香等了许久,不见小白接着说下去,便看了过去,却见他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似是在想着什么。 仔细看去,成了怨魔的小白,这副皮囊似是与先前有所不同了,看上去倒是好看了许多,多了几分柔媚…… 柔媚? 灵香忙摇了摇头,莫不是自己喝醉了,分明是个七尺男儿,哪能说是柔媚,幸好不曾说出口,若是让小白知道,定是要不高兴了的。 (本章完) 第132章 不如意事常八九 第132章 不如意事常八九 望着出神的小白,灵香摇了摇头,推了他一把。 “我本是想着同你说些事情,你可倒好,竟自己沉浸起来,这是哪般道理?” 小白笑着,提壶将酒盏斟满。 “不知姑娘心中有何郁结,慢慢道来,且让本座点化你一二。” 阿金同他是多年前认识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却在后来成为了朋友。若是这个神使这般劝他,定是有他的道理。 既然他不能是灵香的生路,那便做她身边陪衬,便是能够保她无虞,他也心满意足了。 灵香小抿了一口盏中酿,随后抽了一口气,将酒盏慢慢放在了瓦上。 “我曾说过,我是个残灵根,自古以来残灵根之人也是屈指可数,且最终也只能放下修行之事。我曾想过,若是我放弃修道会如何,想来便是找一处山水之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小白,若是此生修为真就如此,即是天意使然,那我便寄情山水,做个抛去尘杂之人,也是不错。”灵香说着转头看向了小白。 小白见她面上神情,便知这是她第一次同人说这些了。 “你若真是寄情山水,我便陪你一起。你住山上,我住山下,彼此互为邻居,闲来没事,还可一起游个山钓个鱼,确是惬意的很。” 灵香闻言笑了笑,眼前仿佛已然有了那样的画面。 “可偏生在我将要放弃之时遇到了玲珑。这就好比那被猫抓住的耗子,百般折腾,却又总会留有一隙,而那耗子也会拼命地去争取那一息生机一般。”她说着端起酒盏又抿了一口,忽的觉得,这酒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入喉了。 “我拼命炼丹,便是想着有一日能以此修复灵根,可多年下来,始终不曾寻到好的法子。” “终有一日,我自母亲留下的书册中找到一剂残方,此方名曰‘回天’。便是只听这名字,也定是厉害的……” 灵香说着,却停了下来,小白转头看去,却见她面上虽是平静,却好似是看破世事的老者一般。 …… “我所不知道的?你这是何意?”灵香闻言诧异道。 画灵笑着指了指灵香手中的玲珑:“自然是回天丹。” 听得此言,灵香震惊之际,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还能从他人口中听到回天丹。 “你是说,你知道回天丹如何炼制?” 这回天丹的单方,也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她也只找到一半,另一半却是不知去向,看起来像是被人刻意撕开了的。 难道是母亲不想让人知道这剂丹药? 若真是能够回天,为何不能留下?可若不能,又为何会取“回天”二字? “我自然是不知道如何炼制的。”画灵说着转身看向远处,那里却是什么都没有,“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画灵而已,怎会知晓这些事情?” 灵香费解了,既是不知,那又怎会知道回天? 她心下只觉奇怪,却听画灵又说道:“我虽是不知如何炼制‘回天’,却知道你所追求之事,回天并不能帮到你。” “既是如此,你又怎知道它帮不到我?” 画灵闻言一笑,又指了指玲珑:“自然是它告诉我的。荼靡仙子一生追求的,便是救人性命之事,当初炼制回天之时,自然也是这般心思。便是说,‘回天’只可救人,却不能助你修行。而且……” “而且,世间根本就没有回天一说,这丹药也并不能如其名一般令人起死回生。” 灵香闻言双目圆睁,面上尽是震惊之色。 怎么可能没有回天一说?当年母亲所炼制的回天丹,分明就是给自己服下了的! 画灵见灵香如此,面上依旧只是一笑:“我知道你会说你曾用过回天,但你想一想,你是真的活了过来么?还是说,一命换一命?” 一命换一命的意思是…… 母亲她? 望着眼前荼靡仙子面容的画灵,灵香只有惊诧、惊惧、惊恐! 若真是这般说来,那母亲……便是自己杀死的?! 灵香心中翻腾,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一旁莲叶伸出托扶起了她。 “你是说……回天丹须得一命换一命?” 画灵这时却不笑了。 “没错,想来荼靡仙子之所以会将单方撕开,便是不想有人炼制此药吧,而当年她也不曾以你的性命咒魇魔尊,那咒魇之术根本不需要什么祭品。” “你之所以是残灵根,只是因为荼靡仙子将半数修为渡与你身,可你小小年纪,那能承受她的修为,如此之下才会坏了灵根。” “可若不与你修为,你却无法服下回天丹。丹药之事,你定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 望着面沉如水的灵香,小白竟觉得她好似心死一般,竟是心慌了起来。 “你可莫要想些无中生有之事,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总归是会遇到些……” 话还没说完,却被灵香打断了。 “是啊!”灵香叹了口气,“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说着一口将盏中酒饮尽,而眼角却有一滴泪滑落。 她抬袖假意抹了一下嘴角,掩饰着眼边泪水。 “嗨呀,日子嘛,再是不如意,总归是要过下去的,你这般神情是何道理?我的小命可金贵得很,断不会做出那等子想不开的。来!喝酒!”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个满盏。 …… 这几日不见灵香,龙七本就睡的不甚踏实,听得脚步声,连忙起身跑了出来,正见小白抱着灵香走进了院子。 “你说……这群老东西……惯是会糊弄我的!……还说我是混世魔王!我看他们,才是唯恐不乱!” 灵香一个抬手搂住了小白的脖子,满口的醉眼醉语。 龙七见状连忙上前。 “她……她这是……喝了酒了?” 自他认识灵香以来,可从未见她喝过酒的,喝的这般醉醺醺的,莫不是遇着什么堵心的事了? 正诧异着,却发现灵香竟是抱着小白,那姿势甚是不雅。 “给我!” 龙七说着伸手便要接过灵香,小白看着他,许久之后方才松手。 “你看,并非是我不把她给你,只是……” 只是灵香如今整个人正挂在小白身上,便是不用抱着,也是摔不到的,嘴上还嘟囔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龙七赶忙将灵香扯下,灵香受了力,本就混沌的思绪,一下子更为混沌了,待看清了是龙七,便扑了上去。 “呀……徒儿啊!为娘回来啦!” 龙七不等她说完,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看了一眼小白,转身便往灵香屋子走去。 …… 阿金,你说我并非灵香生路,那他便是了么? 已补心塞 (本章完) 第133章 两面如醉春将至 第133章 两面如醉春将至 灵香起身只觉一阵头痛,想来是昨日宿醉所致,直言道酒这物事,日后定不会在碰了。她只觉口渴难耐,走至桌前想要喝些茶水解渴,可壶中却是一点水也没有了。 虽说自己年岁最小,可好歹也是这三人的师父,怎的连个茶水也不给师父准备,真真是太不孝了! 收你们来清微峰作甚的,还不是要你们来伺候的?竟是这般不会做事,当真该罚。 正这般想着,却听门忽的打开,竟是龙七端着水盆,提着水壶进来了,见灵香醒了,便笑着将水搁在了桌子上。 “你醒啦?可是觉着头疼?” 灵香见他笑眯眯的样子,只觉他有些奇怪,这般喜笑颜开的,是遇着什么事情了? “你……你这是怎的了?”她疑惑地问着,眼中尽是嫌弃——龙七的模样,看起来着实有些…… 有些欠收拾…… 而龙七似是不曾看到灵香面上神情一般,只笑着将铜盆倒上了热水,随后挤了挤盆中帕子递给了灵香。 “这山中着实有些不便,便是想为你煮碗醒酒汤,也不知去哪弄,只见着你晒得一些个陈皮,便煮了水给你净面,想来也是可以的。” 灵香接过了帕子,面上却是更为嫌弃了。醒酒嘛,自然是要喝下去才有用。橙皮陈皮佐以檀香葛绿豆,再搭配些许人参白豆蔻仁,放上盐炒干了,研磨成粉,再冲成茶水,便极能帮助解酒,可这陈皮水净面…… 且不说那陈皮味道不如新鲜橘皮沁人心脾,便是这泡过水的帕子上不吉利的色儿,也令灵香见了有些难以往脸上擦。 看来自己还是有必要教一教他们药理之类的本事,总不能自己的徒弟,连自己的看家本领都学不到半分吧!看看六师兄的弟子们,说不上是个个妙手回春,可在医道之上也是顶顶厉害的,更不用说尽得了他真传的麦冬。 好歹自己也算是元清派的长老不是?总不能让自己后继无人不是? 如此想着,灵香嫌弃地将帕子糊到了脸上,闭着气息胡乱抹了一通,便丢给了龙七。 龙七笑着接过了帕子,随后拿起水壶说道:“想来你定是渴了罢,这陈茶不宜多喝,我早先便将其中茶水给倒了,外头煮着茶呢,想来也是快好了,我这便给你倒些过来。” 灵香都未来得及叫住,便见他一溜烟儿的出去了。 奇怪! 着实奇怪! 实在是…… 太奇怪了! 龙七何事变得这般体贴入微了?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般稀奇的,他这般反常,究竟是怎的了? 难道是昨天喝醉了酒打了他一顿? 可自己哪有那般不堪? 灵香不禁蹙着眉头回忆起来,却只记起一些琐碎片段…… …… “呀……徒儿啊!为娘回来啦!” 灵香见着龙七,傻笑着伸手便要扑向他,可怎奈脚下虚浮,竟是险些栽倒。龙七见状连忙蹲下,顺势便将她一把扛在了肩上。 可灵香便是这般被扛着,嘴上依旧嘀咕着。 “嗨呀……你这徒儿……怪异得很,竟是将为娘扛了起来……” “为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容易么……” “天道不公啊!那死鬼怎的走那么早!!” 一面说着,一面手脚乱蹬,可龙七却走得极是稳当。 这灵香,酒品也委实差了些,这般自撒酒疯,便如小时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个醉汉一般。什么为娘,他又怎的是她拉扯大的,又是哪来的死鬼? 不过第一回见着灵香这般模样,着实是有些…… 有些可爱…… 龙七自然是不知道灵香为何这般说话,可小白却是知道的,这些不正是前些日子他为灵香寻的那些话本中的情境么。 他望着张牙舞爪的灵香,顿时笑了起来,方才喝酒之时还满面伤感,如今竟变成这样,全然不见那时伤心的样子。可见着龙七扛着她愈来愈远,他心中顿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阿金,你说我并非灵香生路,那他便是了么? 龙七早已扛着灵香进了屋子,可小白却是望着那关着的门许久,方才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灵香被龙七安置在了床上,转身正要给她倒些茶水,可灵香却腾地起身,鞋也不穿,竟在屋中唱将起来,一面唱着,一面还甩着袖子,那咿咿呀呀的调调,同勾栏院中的女客们简直一模一样。 这大半夜的,这般尖细之音简直空谷绝耳。 旁屋可还睡着两人呢! 龙七连忙抱住了灵香,将她重新安置在床上,可灵香却是依旧哼唧唱着,挣扎着想要起身。 一番手忙脚乱下,灵香忽的一脚踢在了龙七膝上,龙七不防,一个趔趄便栽倒在床。 便是说无巧不成书,这一栽倒,便好巧不巧地压在了灵香身上,又是好巧不巧地,两人面对面的,更是好巧不巧的,龙七触到了一片柔软之上。 这片柔软,带着一股子酒香扑鼻而来,便是不曾喝酒的龙七,也不禁醉在其中。 沉迷着…… 纠缠着…… 陷落着…… …… 什么!这龙七他…… 他…… 他又占她便宜! 怪道是这般殷勤,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 这便宜都被占尽了,如今想起来又有何用!? 灵香捶胸顿足间,立时便将酒这物事给恨上了。 这腌臜物着实误事啊! 正痛心疾首间,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是龙七提着茶水进来了。 见他进了屋子,灵香一脸戒备,他方靠近了桌子,那热水壶还不曾放下,灵香便如同惊了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 这一跳不要紧,可唬到了龙七,险些没拿住手中水壶。 这丫头一惊一乍的,是怎的了,他不过就是出去倒了壶水而已,怎的就变成了这样? 望着满面绯红一脸戒备的灵香,龙七先是疑惑不已,随后一想到昨夜,便明了起来,那脸上立时也如同烧红了的烙铁一般。 龙七也是醉过的人,都说醉酒之人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晓,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过是想起来头疼不愿多想罢了。 可灵香醉了的模样,着实是醉到了他心里。 而现下,两人面上皆似醉了酒一般,杵在屋中的两处角落,不言不语。 阳光自窗外透入,洒在龙七身上,灵香见了,忽的觉得,龙七倒也确实是好看的紧呢。 院中梨树无声地抽着新枝,见着,似是春将至了。 我又忘了加标题!!!!! (本章完) 第134章 水火相容落寒阳 第134章 水火相容落寒阳 这日子一天天的暖起来了,溪水也早已化开,潺潺淙淙间,滋润着山中万物,便是那成日里跳脚的雀儿,如今也见的少了,大约是飞到了林中去了。 灵香这些日子一面教习龙七三人修行,一面算着时间,打算着将闲云居旁的药田打理一番。 可那药田如今看上去贫瘠得很,好似连野草也懒得长一般。 龙七三人自从来了闲云居,便不见先前帮灵香搬抗时的药草,他一直不知灵香如何安置的,便是四处洒扫,也不曾见到过。 一般来说,到了秋冬时节,那些药草自然是要采摘的,或是晾晒,或是烘炒,再研磨成粉,装进瓷瓶之中待用。可灵香所种植的,可都是些珍贵灵植,许多灵植不多长上几年,将那灵气吸收足了,是无法用来炼制丹药的。 可多数灵植经不起寒风摧折,又如何熬过寒冬? 要不怎的说元清派是道门大派呢,自然是有秘术的。可这秘术,却非灵香掌握,而是寒阳。 这不,现下寒阳得了信,带着两个师弟来了闲云居。 可有看官说了,这堂堂元清派的长老,又是通晓五行之术之人,怎的连个秘术也要弟子辈的人来?这自然是有说头的。 灵香本就是残灵根,多数秘术修行不得,自然是得托付旁人。 而寒阳也是稀奇,他是火水逆灵根之人,这灵根资质极为罕见。 照理说火和水本是相克的,这等灵根的人当是不可能存在的,可人家偏生的融合在了一起,当时窥尘镜测灵根之时,也着实惊住了前任掌教。 是以此,便得了道名寒阳,也正是如此,为上清真人一派弟子排了个寒字辈。 当时这寒阳也着实令上清真人费了些心思的,这等灵根之人他可是头一回遇到,有水有火,如何教习才能妥帖? 本是想着舍弃一个,便专教了火字真诀,可教习了几年后,却发现他竟是止步不前,而水灵根资质竟也是跟着增长的。 这便更令众长老惊讶了,彼时元清派已然遭遇劫难,前任掌教也不知了去处,接下来如何教习,便是个问题。 而澄心真人却是建议着,既然两相资质皆能容于一体,想来定是能够安然相存,不如水火双修,说不得便能令其修为大增。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便是在上清真人授了水字真诀后,寒阳修为果然大增,不过两三年光景,便已是结丹境。 且说这寒阳修行了水火两种心法之后,竟也能修炼出自己的术法,便是那一招冰阳掌,打在人身上,立时便能将人冻成冰块,可冰块中人,却是只会觉着浑身如烈火焚烧一般,便是解了术法,那人身上也只是烫伤而非冻伤。 有对敌的狠辣术法,自然也有一些其他。 灵香每年都会托寒阳来两趟清微峰,不为别的,便是为着那些个宝贝灵植。 因着寒阳是水火灵根,便将元清派的一套秘术习得精巧,便是如无为老祖施展于荫虞峰一般四季如春之术,只是如今他修为不足以施展整座山峰,但区区一片药田还是能够做到的。只见他一个捻诀,那本是贫瘠之地的梯田,竟渐渐变幻了模样,不过片刻,竟是郁郁葱葱,而那其中,正是有着灵香自悠然居带来的九叶重楼。 “大师兄化形之术与阳春秘术真是愈发的纯青了!”一旁寒清感叹着。 “可不是么,”这是另一个弟子,名曰寒露,只听他语调自豪无比,仿佛这身修为是他自己的一般,“记得小时候,小师姑同大师兄总是在一起,师傅师叔们常说他们是金童玉女,般配的紧,说不得以后两人会成亲呢。” 寒阳收起术法,笑骂寒露莫要胡说,乱了辈分,可一旁龙七听了却是炸耳难耐。 什么叫般配得紧,一个是师姑,一个是师兄,一个是长辈,一个是平辈,哪里般配了,这起子弟子可真会乱嚼舌根子。 “我哪里胡说了,”听了寒阳骂着,寒露立时便叫了起来,“那时候你总是带着小师姑,便是我见了,也觉得般配,而且师傅师叔们说这话时,可是有很多师兄弟在的,哪里是胡说了。” 哎~这小崽子,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说……”龙七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你这般嚼舌根子,也不怕浮沧长老听了,割了你的舌头?他们俩本就不在一个辈分上,这般乱点鸳鸯谱,乱了规矩不说,你也不怕毁了人清誉?虽说是修道之人大多不在意这些,可毕竟人言可畏,若是让有心的人听了去,指不定会横生枝节。” 他虽是这般说了,可心中却不这么想。 般配?什么叫般配?郎才女貌叫般配? 是了,他家灵香是貌美如了,可你家大师兄何德何能配得上郎才二字? 真真是一群豺狼虎豹还差不多! 会两三个术法便般配了?真是肤浅!庸俗!俗不可耐! 话一说完,便见灵香自院中而来,手中还端着木盘。 “虽是入了春了,可春寒还是挺厉害的,我备了些姜水,喝些驱驱寒吧!”说着将盘中碗盏分发了起来,“这其中融了我秘制丹药,于修行也是有益的,日后你若是修为大增,便能给我整座山头都施上术法,也省着我年年去伏印师兄那躲冬去了。” 听听!听听! 他家灵香这般体贴,也是你家大师兄配得上的?他也就是个…… 恩? 年年? 怎的,听她这意思,往后每年都要见着这大师兄一两回? 龙七端着碗盏,只觉百爪挠心,便如同那盏中姜水,喝进肚中却是嗓子生痛一般。 她怎的就不想着,说不得他哪日也能施展这等子术法?万事求人不如求己这个道理难道不懂?自家分明是有人的,偏生的还要去求了外人? 如此想着,龙七望着一旁喝着姜水的寒阳,深思了起来,便是手中姜水凉了也忘了喝。 良久之后,他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竟一股脑的将姜水一饮而尽。 虽是有些凉了,可也依旧刮着嗓子疼! 补完…… (本章完) 第135章 闲云论道形神灵 第135章 闲云论道形神灵 “并非是我不愿教你,”寒阳说着,走过龙七身旁,自他身后书架之上取了一本《道论》,转而接着说道:“以你的资质,也确能修行此术。只是你可懂得驾驭体内灵气?” 龙七闻言摇了摇头,一直以来宗门只曾教授道论武修之类,对于灵气,大多也是点到为止,至于体内体外的,倒是不曾听说。而他一直以来也是修习《缠龙剑法》多一些,虽说其中有说到关于运灵入剑,可他一直却是模棱两可的。 寒阳见他如此笑了笑:“你看,一来你不通运灵之道,二来你的身份,毕竟是浮沧长老的弟子,而我却只是掌教大弟子而已,实则不宜越俎代庖啊。” “不过,若是小师姑同意的话,只要你能通晓五行之道以及运灵之法,我倒是愿意倾囊相授。” …… 龙七回了闲云居,翻了一番灵香为他们三人挑选的书本,其中倒是有关于运灵之法五行之道的。这五行之道倒还好说,可这劳什子运灵,却是讲得晦涩许多。 忍冬见了好奇得很,照理说这些个与五行有关的典籍,本是灵香选了给他的,虽说他一直不明白为何,但如今龙七这般看重,却是令他更为费解了。 难不成这书中是有着什么玄机不成? 正当他如此认为,想着自己也参悟一番时,却见辛夷进了屋子,说是灵香召集三人于院中教习术法。 龙七闻言立时便出去了,这不正合他意么?那蹿得比田间的兔子还快,辛夷刚要伸手去问,他却已然跑了出去。 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对术法这般积极了?先前可是对这些甚是嗤之以鼻的…… 灵香于院中放置了四个蒲团,着龙七三人坐在对面,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的。当然,灵香是第一次做人师父,先前也不过是教习过别人一些东西而已,而如今却是以师父的身份正式授课,自然是要庄重一些。于是她便有样学样地,依着怙奉殿那般安排上了。 但如今虽已入春,可春寒还是冻人的。这坐在院中不动,只吹着冷风,饶是习武之身,三人也是受不住的。 龙七坐在蒲团之上,搓着臂膀困惑不已,忙向灵香问道:“既是要在外头,哪有这般只教人坐着的,若是冻出了个好歹,还怎么修行。” 忍冬闻言深以为然,便是辛夷也疑惑地望向灵香。 而灵香看上去却是不慌不忙,只静坐于蒲团。 “我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不过既然你这般问了,本着授业解惑的师德之道,我便告诉你们吧。” “这世间万物若想修行,须得三物,便是形、神、灵。形嘛,好说,但凡存于此世之物皆是有形的,以人同野兽来说,肉躯便是形。以死物来说,眼所见便为形,便是平日里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实际上也是一种形。” 灵香说着一个捻指,顿时院中便起了阵风。 “倘若气是无形的,便不会有风。”说着撤下手诀,那风立时便停了下来。“方才说了形,再说这神。话本中常将神通魂,其实不然,这神啊,实则是思,人擅思,可凝神,故会有古而传承。而野兽所思无非饱暖,所以动物只是繁衍。” “最后便是灵了,这便是修行之基。人若想修道有成,首先必得学会聚灵,这就好比一种本能。在远古时代,上古之人其实很是擅长聚灵的,可随着朝代更迭,万事万物变化,人的聚灵之能却是愈发弱了。反倒是那些野兽,因着自然之力,那天生造就的本能使得他们犹为擅长聚灵。” 灵香拉拉杂杂说了一堆,龙七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便是忍冬,也有些拐不过弯,可辛夷却好似听明白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思考了片刻,便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便是,在极端的环境下,可激发人的聚灵之能。即使如此,为何有些死物却能变成妖物?” 灵香听得辛夷这般问,心下甚是欣慰,看来他这三个弟子之中,还是有聪明的。 “方才说了,万事万物皆有形,却是在神、灵之上有所区别,人若想修行,须得知晓如何通灵,兽若想修道,便要学会怎样凝神,至于这死物嘛……”灵香说着起身,自腰间取出了一把梳子。 “死物只有形,却会成妖,是因着思。就好比这梳子,若是有人赠你一把梳子,而那人正是你眷恋之人,你便会寄情于此,长此以往,便能为其聚灵,日子久了,自然便能通灵了。而一旦通了灵,便极为容易成妖。” “这便是为何平日里见的精怪妖物,大多是山中野兽,正是因为它们天生便善于聚灵。” “如此解释,尔等可是明白?”灵香学着山下学堂中老学究的样子,背着手围着三人转了一圈问道。 而龙七听她这般问了,却是摇了个头,一脸“你方才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的样子,而忍冬却似乎是明白了一些,只是依旧有些地方不甚明了,只低着头沉思着。 见龙七如此,灵香倒是体会到了山下学堂那些老学究恨铁不成钢的心境,她都这般拆解了,这榆木疙瘩竟还是不懂,真真是应了那句朽木难雕,白白有个天灵根,脑袋却是个葫芦头,空空如也。 辛夷见二人如此,笑着说道:“简而言之,我们现下要学着如何聚灵,如此便可修习术法道诀。而受冻则是令我们快速觉悟聚灵之法的一个手段而已。” 灵香听了,一个击掌,指着辛夷叫道:“正是如此,嗨呀,到底还是有个聪明的啊!为师甚慰!甚慰。” 龙七闻言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便直说是要修习聚灵之法便是,还要费这些口舌,弯弯绕绕的。” 灵香一掌打在了龙七脑袋上,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说道:“说这么多自然是有用的。” “如今尔等修习术法,须得知晓如何聚灵,可若想修行有成,却还是不能放下凝神。凝神便好比道义,而灵便好比术法。若是空会术法却不通道义,那术法便不会有厉害,可一个人若是道义斐然,那这个人便极为容易修成正果的。便说那转世的金蝉子,且说说他会个什么术法?最终不还是修成了正果,便是这么个道理。” 灵香说着走回了蒲团之上坐了下来。 “说了那么多,终究还是得先教会尔等聚灵之法……” (本章完) 第136章 学有所成断尘缘 第136章 学有所成断尘缘 光阴流转,似水流年。龙七三人跟着灵香学习道法也有了三月之久,还真别说,这异灵根与天灵根修行起来还真是进步神速,不过三月,二人术法已然有了些造诣,龙七更是在不久之前破境,如今已然是筑基修为。 若是以这速度,想来不消半年便能赶上灵香了。 虽说是灵香教导有方,可一想到这,灵香心中却是极为不爽。 身为师父,居然要被徒弟赶上了,这哪像话?! 可偏生的她自己是个残灵根,便是通晓百般术法,却依旧不能令修为更上一层,气得她这两日火气直冒,便是见着龙七,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看他怎么都不顺眼。 辛夷本就修为高于她,稍加点播自然是能更近一层的,这小崽子居然也想骑在老娘头上,真真是愈想愈觉得气闷。 可便是含泪看着他超越自己,那也是没招的,谁让那是自己收来的弟子呢? 忍冬因着灵根资质的缘故,于术法上倒是修行的甚为顺利,可修为上却有些难以精进,不过好在他如今心思沉稳得很,并不会因着龙七辛夷二人的进步而心生不快,反而是潜心修行着。 看着忍冬这般,灵香心中深感欣慰。 到底还是有一个垫底的,这般便不会显得她这师父无能了。 可即便如此,灵香对于忍冬的修行也不敢怠慢,时常寻一些其他门路供他修习,只盼哪一个能够成为他的机缘,这不,今日她又将忍冬拉了出来。 “如今你修习术法五行已然有些时日了,符术之书也读得,想来定是知晓我为何会叫你修习这两门了罢。” 忍冬闻言笑了笑,当初他确实是有些急进了,竟是先将那唯一一本扇子功法先给读完的,可在读符术之书时,却发现了灵香的用心良苦。 当时忍冬拿到灵香赠予随冬扇之时只顾着高兴了,后来才留意到其中每片扇简的纹路不同,待他读完所有符术书本后才明白,那每片扇简之上竟是一道道符文,除了外侧两篇竹简不曾雕刻,其余二十片竹简上皆有,敕令五行天罡绘在其中,当真是巧妙异常。 怪道是那日麦冬师姐来时便说,灵香是想着将这随冬制成灵宝而非兵器,便是因着这个。 他自腰间取出随冬打开,往空中一抛,随后捻起手诀,那一片片扇简竟分离开来,而那扇上的符文好似活了一般,竟围在了忍冬周围。 灵香见了,不禁喜从心来。 “你竟令随冬聚了灵!” 只有聚了灵的物件方能当成灵宝使用。 灵香忽的觉得,自己当真是个没用的师父,如今便是忍冬也能将这些活学活用,她着实也是没什么好教的了。 这可令她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她是倾囊相授了,却教得一个个这般出色,怪道是尘间老师傅授徒之时总是会留一手,关键时候还能给自己长长脸面,再瞧瞧自己。 灵香不禁叹了口气,面上神情竟是落寞至极。 儿大不由娘啊! 一个个如此,真真是太不孝了!忍冬正神气地施展着术法,却见灵香这般神情,直令他困惑不已——难道自己做的哪处不对么? 他连忙收起法诀问着,灵香却只是一个摆手,随后便往闲云居方向走了,那背影宛若佝偻老妇,只留忍冬一人愣在原地不知所以。 这日,宗门便一大早遣了道僮前来闲云居,说是掌门有事要说,让一众弟子去勤思殿候着。而灵香一大早便没了踪影,龙七三人心中疑惑不已。 待到了勤思殿,在场的竟都是先前擢升内门和亲传的弟子。龙七一眼便看到了刘夏,他正同成騋赵无恙说着什么,而赵无恙看起来竟好似高了许多,面上虽还有些稚嫩,却不似之前那般怯懦,反而有种沉稳在其中。 这才不过几月不见而已,怎的会有这般变化? 龙七正要上前打着招呼,却听殿前道僮唱道: “掌教真人到!” 众人连忙拍成两排,欠身行着道礼。 随着一声免,只见殿前除了掌教真人,几位长老俱是在场。 龙七见了,心中一阵疑惑,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忘了一眼一旁的辛夷,而辛夷却也是不明就里,只回以眼神示意。 带众人站定,便听上清真人开了口。 “尔等入我元清已有些日子了,或多或少总归是学到了些东西,可有些人想来或是父母健安,或是妻儿在家,可既是入了道门,免不了便要了却尘间这些缘分的有些人想来或是父母健在,这也是一种修行。”这般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乾元真人。 乾元真人得了上清真人示下,行了一道礼,随后朝着众人说道:“掌教之意想来诸位当是明白的,我等修行之人,若想继续求仙问道,势必会寿命长于他人,不论是否能够得道,总归是要割舍掉那些尘缘的。” “今日召集众位前来,便是要差诸位下山,一则是为了让众人下山历练,已检验这些日子所学,二则便是回家了却尘缘,若是无法割舍,也只能说明尔等道途止步于此。若真是那般,倒也不必在意,各人自是有各人的缘法,着实无须拘泥于这些,顺从自己心意便可。” 乾元真人一番话后,众人或是震惊,或是坦然,其中有些人在来求道之时便听说过这事,而有些人也确实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乾元真人等得众人一番谈论后,便清了清嗓子,众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三日后便是吉日,尔等如今且回去收拾一番,三日后便会为你们送行,不管是有无归宿,皆得下山历练。” 乾元真人说完,一种长老在上清真人带领之下,竟朝着众弟子行了一道礼,众弟子见了大惊,接连跪地,心中却是大为不解。 而这时澄心真人开口说道:“尔等不必惊慌,这本就是应当的,谁人不是父母所生,可既是要了却尘缘,便如同是在人父母身上剜心割肉。若是尔等将来回来,我等这般所为,便是同尔等尘间父母赔罪,若是不回,便当是全了这些日子的师徒情谊。” 若是真要这些弟子下山了却尘缘,想来回来的也是少数,否则山中也不会人烟这般稀少,大多数人还是割舍不下的,便如同凉城的何知府一般。 何知府之所以看出当时狐妖手法,便是因着他在元清派修行了些许时日,所以那时见着灵香才会行以大礼,那可是拜师大礼!而他便是在下山历练之时,着实熬不过自家老娘苦苦哀求,方才放弃了修道的。 终于要下山了!终于在大纲上了!我&*(……(&*……%*& (本章完) 第137章 宝玉龙纹诉衷肠 第137章 宝玉龙纹诉衷肠 尘间之人上山修道,要么便是看破尘缘以求超脱,要么便是习武修道练就本领,再要么,便是无处可去寻求归宿了。 自然,这些个新进弟子中,也是如这般。 总共一十五名弟子,其中除了被乾元真人选为亲传的赵无恙,澄心真人收入座下的刘夏,洞慧真人一上来便选中的半夏,还有颇得昭冥真人欣赏的成騋,以及龙七辛夷忍冬三人外,还有八人以内门弟子的身份,同门中其他内门弟子一齐住在了游渊殿。 要说这八位弟子,有身份的,却也是有的。便说这博落回,他本是蛮洲一处部落首领的儿子,只因着家中兄弟觊觎首领之位诸般尔虞我诈地互相算计,一气之下便跑了出来。他是个光明磊落的,想来看不惯他那些哥哥们的伪善。 再说连翘,本身是出自除妖世家,便是为了学习本领,才一个人趁夜偷偷溜了出来。而他家于当地还是相当有名望的,且家中还有一个姐姐在宫中侍奉皇帝,如今已是贵妃。 这个世道,虽说灵根稀缺,可妖物却时常横行一处,所以除妖家的地位相对来说,还是很高的。 而同为除妖家中的山槐,实则一开始是不愿来元清的,可他家如今不甚景气,家中子侄一个个资质贫庸,家主便商议着,选一人出来送往九阙山修道,学一些本事,将来也好继承家业。 可修道哪是说得简单的,吃苦不说,说不得若是痴迷了进去,便看破红尘就此潜心修道了。 那一大家子不成器的子侄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一个个推诿算计着,最后便剩了一个愣头青的山槐。 虽说山槐一开始极为不乐意,被强制送来了元清,可后来同成騋一行修炼了些许日子,反倒是渐渐对这起了兴子。 便说人心是最为奇怪的,自一开始的不乐意,到如今的不舍,想来他此次若是回了家中,定然是得要一番手段才能出来了。 至于书竹嘛,本是一介书生,参加了几回国考,却皆是名落孙山。便是在上一回放榜之后心灰意冷了,却巧遇赶往九阙山的成騋。成騋见他面如死灰,了无生趣的模样,便劝说着他同自己一起来寻仙问道。 便是人生巧合几多,求学之上诸般不顺,却不想修道资质倒是非凡。 这世间能是真灵根资质者屈指可数,若非此次弟子中一众弟子灵根资质着实优越的话,想来他便会被哪个长老收去做了亲传弟子了。 不过如今虽说是个外门弟子,可上清真人却甚为看中。这人心思纯正,且虑事周全,又是个极为平稳的性子,确实也是个可造之材。 至于成騋,家中本是开镖局的,可小时候见过了一个女仙人后,便再也难忘了。那女仙人着实是好看极了,便是他还不过孩童,却依旧被她的风采所折服,自那之后他便有了修道的心思,便是想着日后若是修炼有成,说不得还能再见一面那女仙人。 至于其他人,除了问荆以外,其余皆是或父母健在,或成家立业了的,此番前来元清,也不过是想着学一些本事,将来也好在外寻个生计的法子而已。 说起这个问荆,当是不得不提一番的,此人之所以为来元清寻道,是因着家中遭了妖物的迫害,如今孑然一身,想着修得一身本领,一则能够寻那害了自家妻儿的妖物报仇,二则便是想着以后能够除魔卫道。 如今宗门让众人了却尘缘,却是有些人无法割舍的,便如先前说的那些妻儿父母俱全的人,此番下山想来定是再难见到了。 而如银翘这般任性的,说不得不过是下山走一遭,算计着时间便回去了。可博落回却不同,他虽说是因着家中兄长们争权夺势才出来的,实则还有一个原因——他怀疑自己父亲身边的巫觋是个怪物,因为他总是带着个面具,从不说话,整个部落也就父亲听过他的声音。 事有反常必为妖,此次回去,想来便能揭开这巫觋的面具了。 众人回了游渊殿收拾着物件,面上皆如往常一般,却是各怀心思。 闲云居热闹了一季,灵香也着实摆了一季的师父的谱,忽的听了要这些弟子下山历练的消息后,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心中为何这般不自在,她倒是没有深究,只当是自己本着老母亲的心思,好不容易养大的三个儿子要出远门了,才会这般难受罢。 毕竟老话说过,儿行千里母担忧。 龙七三人收拾着物件,灵香也不闲着,一会给忍冬递了颗丹药,一会又给辛夷揣几张符纸的,要么便是给龙七塞上两盒伤药,仿若自己真是他们的母亲一般。 只是辛夷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了然,想来是这小姑娘习惯了几人在闲云居的日子,蓦的这般走了,所以心中定然有些不舍。 三人收拾妥当之后,灵香也着实没什么好叮嘱的了,杵在屋中却也有些尴尬。辛夷见状,便招呼着忍冬出去,起个炉灶做些饭食,权当是临行告别了,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便将他拉了出去。 龙七见辛夷如此,直道这兄弟是个有眼色的,待两人出去后,他便赶忙将房门关了起来。 灵香本是也想着出去帮个忙的,可见着龙七将门关上,心下倒是有些不解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二人出去升火,你也不去帮个忙?” 龙七却是不语,只走到灵香面前,伸手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灵香低头看去,那不是先前还给龙七的那块龙纹玉么? “我呢,本是想着,你还小,不通情爱之事也算是件好事,可如今我便要下山了,说是去历练,却也不知多久能回,就怕你被门里哪个人给骗了去。” 灵香闻言看向龙七,却见他面上尽是真诚,只听他说道: “我的心思,便是说给你听过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辈子,我却是定要娶你的。这枚玉佩是我家传家之物,小时候曾听娘说过,龙家家主将来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便将这块玉给她,她若是接了,两人便能在一起。如今龙家只我一人了,今日这玉我便给你,你若是接了,便是同意了。你便是不同意,我也会将这玉硬塞给你的。”说着伸出了手。 灵香看着那块龙纹玉,先前的那般不自在却是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她怔愣了片刻,随后竟不由自主地抬手将玉握在了手中。 日光透过窗子打了进来,打在了龙七的脸上,此时他的脸上便如同这日光一般,明媚灿烂。 (本章完) 第138章 历练前日客寻来 第138章 历练前日客寻来 灵香摩挲着手上的龙纹玉,这玉仿佛还带着龙七身上的体温,她只不过是呆坐在屋中,心思却是空得很。 先前她还想着,自己为何会接过这块玉佩,这龙七好似也没说什么感天动地的话,自己怎的就会接过去呢? 这可一点子都不像话本里说的那样! …… 龙七见灵香伸手握住了龙纹玉,心下不禁激动万分,他轻轻握住灵香抓着玉的小手。 这手真是小的很,着实是太小了,虽然小,却不似那些闺阁小姐一般细皮嫩肉的,倒是有些粗糙,可便是这般粗糙的手,龙七如此握着,竟仿佛是握在了自己心间一般。 “那日去太上宗,实则是因着我同山下那群混混打的赌,赌自己定然能拜入太上宗门下,却是在上了山后胆怯了。” “若非哪次胆怯,便不会被当做香客送入客房,也不会在那巧遇为救人性命而用续命丹的你,更不会因着续命丹偷偷跟着你。” “我是真的打心眼里庆幸自己能遇着你,便是见着第一眼,只觉着你这女孩子,似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般,可相处时日久了,便发现,你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只是从来不与外人说道。” “你便是不说,我自然也不会问,但是我却知道,你其实心中最是脆弱的,只是不知该向谁倾诉,该与谁依靠。” “我虽然成日里混不吝的,也总是招惹你,但是我其实便是想你在意我,想你在脆弱的时候能够依靠我……” 龙七说到这,竟是有些紧张了,说了半天,灵香却是怔怔的,半丝的反应也没有,便是他手中握着的小手,也是一动不动的。 “我……我就是想成为你的依靠,想……” 话还未说完,灵香却一个激灵,一刹间甩开龙七的手,开了门便跑了出去。 龙七先是一愣,可再看手中,那龙纹玉却被灵香拿走了,他顿时便笑开了,许久之后,便是笑得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挠着头出了门便要往厨房去。 可刚出了门,却听得身后一声轻咳。 龙七惊吓间转身看去,只见辛夷正倚在门边,笑着望着他,面上尽是促狭。 “你……你……你一个大男人,竟偷听门……门角……” “我……我……我便是听了,那有怎样?”辛夷一反常态地回道。 “你……你这也算是君子所为?!” “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这般为了有何不可?” 辛夷虽说一开始是想借着灵香来与白无常周旋,却在多日相处下,愈发的将灵香当做妹妹看待了。 他本是被魔族当成了杀人的工具,而灵香却在知晓他身份后,诸般替他遮掩,虽然嘴上总是不饶人地说着些挖苦他的话,却总是在诸般事情上替他着想为他谋划。 尤其是在知晓了麦冬便是他的归宁后,辛夷更是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若非母亲如今还在白无常手中,这日子也是极为不错的。 其实他先前与赵无恙相处之时,便已经有了变化,只是他自己并未意识到而已,想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了。 他的弟弟,也是如无恙那般,纯净善良的孩子啊。 而龙七也一直当他是兄弟,便是宗门先前命案,从不因着他的身份而怀疑他,便是这份情谊,他也由衷的希望这两人能够在一起。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龙七对灵香有意思,而麦冬来时所透露的点滴,也能感觉到灵香实则是在意龙七的,只是她自己许是未经人事,所以才会这般别扭。 如今好了,两人说开了,也算是皆大欢喜。只是…… “忍冬呢?”龙七清了清嗓子问道。 辛夷闻言,直起了身子走到龙七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心思,想来你当是知晓的吧。” 龙七闻言一阵沉默,上元之后,他照顾着忍冬,两人便说过这事的,他自然是明白。 见龙七不答,辛夷叹了口气:“给他些时日吧,正巧着要下山了,慢慢便过去了。” …… 灵香举着龙纹玉一阵发呆,不时便会笑一笑,笑过之后,却又是恼火。 恼火自己怎的就这般将这玉佩取了过来,画本上那些个你侬我侬的,她可是一点都没体会到。 就是应该放着不拿,让那小子急上一急才是!如今这般拿过来了,就好像自己上赶着没人要似的! 要不,现在再还给他? 可方才他那般说道,自己只听得一阵懵然,出来时面上也是火燎燎的,现下好不容易躲在屋里了,哪还好意思再看到他。 况且当时出来还看到了辛夷,这麦冬家的,当真是不会来事,这种事情也是能偷听的么!? 正当灵香左也困惑,右也纠结时,却听见有人敲起了门。 麦冬来时刚好见着龙七辛夷在院中说着什么,她先是盯着辛夷一阵愣神,心下只道她家辛夷就是好看,比起这四六不通的龙七好看多了。而片刻之后却又回过了神——现下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可还是有正经事的。 而龙七二人自然也看到了麦冬,正要打招呼,却见她一阵风似的,直奔向灵香的屋子。可灵香的门却是被落了栓的,向来在闲云居横中直撞的麦冬,一个推门不及,险些撞到了面门。 这灵香,又在搞什么鬼? 麦冬一面嘀咕着,一面伸手敲起了门。 那门被她敲得震天响,便是躲在厨房想着心思的忍冬,也被吵得出了屋子。 而麦冬似是浑然不觉自己这般丝毫没有女子形象,只一面敲着,一面喊着灵香,口中直说着出事了快开门。 便是这时,那门忽的开了,麦冬一拳头险些砸到灵香身上,亏的灵香躲得及时,方才幸免于难——这忍冬的腕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灵香是躲开了,可惨了忍冬,她一个力道没收住,眼见着便要栽倒,倒是灵香一把抓住了她的一群,才免于一摔。 “我这安然于世,你便是白日招魂,也没得这般样子的,知道的你是在敲门,不知道的还当你在号丧呢!”灵香见院中龙七辛夷俱在,强作镇定地说道。 龙七见着灵香便是一笑,灵香见了,连忙将麦冬扯进屋中,“嘭”地一下便将门关上了。龙七见状看向辛夷,眼中满是疑惑,而辛夷却是笑着比了个嘴,分明便是说灵香害羞了,却也不出声。 龙七自是看懂了,正笑着,那门竟又打开了。 “这种事情为何不早说!”灵香气急败坏地出了门,却是打龙七身边急急走过,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龙七又是一阵困惑,忙拉着跟在后面的麦冬问着缘由。 “山下来了一群人,说是来讨药的,还说了什么切磋,我看着不像,到似是来寻衅滋事的。” (本章完) 第139章 南来昆吾疑事多 第139章 南来昆吾疑事多 灵香之所以气急败坏,其实也不全是因着麦冬所言之事,还因为见了院中龙七,心中总是觉着别扭得紧,便趁着麦冬传话之际,假装事急跑了出来。 她一面疾走下山,一面不停地嘀咕着。 “龙七这厮可真是的,居然撺掇着辛夷一起算计她。这辛夷也是的,我还没说当他是朋友呢,他倒是挺会替人谋算了。” “这一狼一狈,当真是天作之合,般配得紧呢!” 正嘀咕着,却不防前头也有一人疾行而来,两人正是撞了个满怀,亏得来人身手敏捷,一手拉住了灵香,一首抓住了一旁的矮树,两人方才不至于滚下山去。 两人方一站定,那上山之人立时便开了口。 “在下急于上山寻人,冲撞了姑娘。只是如今有要事缠身,否则定会好生想姑娘赔罪的。” 听这声音,居然是个女子,灵香抬眼望去,不禁眼前一亮。 那人虽是个女子,却是个飒爽扮相,有歌赞道: 斜云飞鬓马分鬃,柳眉英目面若桃。 高鼻秀嘴语含香,奈何满面尽是愁。 宗门之人灵香是都认识的,可这人身着红色袍甲,甲上还有些许干涸血迹,倒像是刚恶战一番似的。而那身衣着看着似是除魔降妖用的道甲,难不成这人也是道门中人? 灵香口中说着不碍事,一个顺手便搭在了这女子的脉搏上。一番粗略听脉下,便断定此女子定是有修为在身的。 且不说这脉如何平稳有力,单是她这清微峰爬到了现在,却不见脉急,可见是会些武功的,再加上身着道甲,想来定是有着一身的修为。 灵香不着痕迹地松开那女子,笑着同她说道:“不知姑娘往这清微峰上,是要寻谁?”说着轻声一笑,“实不相瞒,我同这清微峰主倒是认得。观姑娘身上这副打扮,想必定是求药来的,不如先同我说道一二,保不齐我还能帮衬帮衬。” 那女子闻言面上一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灵香回之一笑:“你看,我也算个修行之人,哪会诳人呢?再说我同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又不知你是谁,骗你与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自是无半句虚言的。” 那姑娘大喜过望,却是犹豫了片刻,方才拉着灵香坐在了一旁说道起来。 …… 麦冬听灵香一说,忙追了出去,口中还喊着:“你不也没让我说便拽我进去了么?” 便是快要追上灵香之时,却没由来地又被拽了一通,扭头看去,竟是龙七。 “这急急忙忙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方才听辛夷说灵香害臊了,自己心下还正高兴着呢,却不防灵香竟忽的无视自己,看也不看一眼,便走过去了。他心中不禁打起鼓来:这小妮子到底是怎的想呢?于是见了后面的麦冬,他也顾不着一旁的辛夷,忙将她扯住问了起来。 麦冬本是奉命来请灵香的,可灵香这般心急火燎地出去了,到时候她若先到了掌教师叔的面前,自己却还没到,岂不是一点子规矩也没有了?毕竟灵香于她来说是长辈。 她一面扯着自己的衣服,一面看向院外渐行渐远的灵香,忙开口说道:“山下来了一群人,说是来讨药的,还说了什么切磋,我看着不像,到似是来寻衅滋事的。” “寻衅滋事?既是来讨药的,怎的便寻衅滋事了?”辛夷心中不解,一面问着,一面帮麦冬扯开了衣摆。 麦冬见辛夷问他,心思立时便不在灵香身上了,转过身来说道:“嗨呀~便是说来讨药救人的,却又说要切磋道法。你说,哪有急着救人还会有心思同仁切磋?谁人不知救人如救火,便是上赶着都来不及了,居然还有这等心思。我看他们定是来挑事的,讨药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你是说来人便是动着打架的心思?”龙七听言忙又问道。 麦冬却是撇了撇嘴:“来人?那可是来了一帮人的,说是什么昆吾派的,领头的是个老头儿,看起来凶得很,一点子不像个修行人士。你看门中几大长老,便是昭冥师叔最为严厉的了,可他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便是面相看上去,也是个善人。” 昆吾派?辛夷不禁蹙起了眉头。这昆吾派他是知道的,辛夷先前为白无常卖命之时,曾为着探寻续命丹的消息,去皓泱城打探过这昆吾派。 昆吾派是南方皓泱城的一门大派,其实力绝不虚于元清,且它不似元清这般清修之门,其弟子常下山为民铲妖除魔,名声可是极好的。只是听闻那昆吾派的掌教是个慈善之人,怎会是个面相凶恶的? 辛夷疑惑间,忙又问向麦冬:“来人可说他是谁了么?” 麦冬闻言,挠着头想了一会:“说是说了,好像是叫什么玄坛道长的,如今领着一众弟子在议事殿呢。” 玄坛道长?这边怪了,玄坛道长是昆吾派的掌事长老才是,怎会有空亲来元清呢?再者说了,宗门间相互走动,当时掌教真人亲临才是,那玄怀真人去了哪了? 说了半天,麦冬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袋连忙起了身——方才明明是要追上灵香的,若是让她先到了殿上,保不齐回头又要被昭冥师叔说自己没规矩了! “不行不行,今日见外教中人,师父一再叮咛我要守规矩的,如今只顾着同你们说话,却把灵香给忘记了,要是她到了殿上我却迟迟不见人影,回去定是要被骂的!”说着她便赶忙追出了闲云居。 龙七同辛夷对视了一眼,他自辛夷眼中看出了不寻常,两人便互相点了个头,也一齐追了出去。 而这时躲在厨房的忍冬出来了,方才他们说的,他自然是尽数听到了,只是如今心中有事,着实又不愿多想。 忍冬于门前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回自己的屋子去——想来这饭也是不用做的了,不如回去收拾一番。 龙七辛夷二人教程快,不消片刻便赶上了麦冬,本想着再问她些事情,可麦冬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两人疑惑不已,抬眼望去,只见灵香竟自己一人坐在半山腰处,不知在想写什么。 麦冬见状,提气纵身一跃,一个回身便落在了灵香面前。 “算你还有良心,顾着姐妹情谊,还知道若是你到了而我不到,定是会被罚了去的。” 可灵香却并未搭理她这句话,而是抬头同麦冬说道: “麦冬,我有事要你帮忙,此事事关人命,你断不能拒绝!” (本章完) 第140章 偷梁换柱训劣徒 第140章 偷梁换柱训劣徒 议事殿上,乾元真人正同玄坛道长说着话,一众长老正在一旁作陪,而上清真人却是一直闭目不语。 玄坛道长身后的弟子见他如此,便上前行了一道礼,开口说道:“不知贵派掌教可是看不起我师父,这半日竟是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便是我们有求于贵派,也不能这般瞧不起人吧?” 众长老闻言倒是一怔,但凡是个门规森严的宗派,哪会有弟子这般无理,自家师父还不曾说话,她倒是埋怨上了。 而玄坛道人见那弟子兀自开口,也并不曾开口喝止,却是等她将话说完,方才训斥了几句。 这厢他刚训完话,那厢便转头同乾元真人说道:“小徒顽劣,不懂规矩,回头我定会狠狠责罚,还望道兄念她尚且年幼,宽恕个一二才是。”说着起身便是一道礼。 人家既是这样说了,那自家哪有多做计较的理?乾元真人忙起身回了一礼,口中称着无妨无妨。 便在这时,只听殿外忽的有人说起了话。 “道长这话说的便不对了,”众人看向殿门外,只见两名女子身着道袍,一青一黄向殿内走来,不是别人,正是灵香和麦冬。 两人朝着殿上行了一道礼,随后灵香竟朝着殿上的诸位长老说起了话。 “回禀诸位师叔,我已将九师姑请来了。” 众长老见她如此,心中疑惑万分,而伏印真人更是惊得站了起来。 “灵香你怎的……” 可话未说完,却见着一礼下去的灵香抬起了头,朝着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立时便改了口接着说道:“灵香你怎的现在才来,可教玄坛道长一阵好等,还不速速同道长赔礼。” 而这时奇怪的是,那转身赔礼的,竟是麦冬。 “让道长这般等着,着实是我的不对,只是我在山中照看灵植,这丫头一时间遍寻不到,所以才会来晚了,还望道长见谅。”说着行了一个足足的道礼。 玄坛道长见麦冬如此,忙起身回了一礼道着不碍事。 这厢两人刚一起身,便见灵香竟朝着玄坛道长又是一礼。 “方才道长说那位姐姐不懂规矩,我看也着实是有些不懂规矩的,便是自家师父训斥了错处,也不见她同坐上掌教师叔赔礼,是不是着实有些不合适了。” 乾元真人闻言暗道了一声好,到底是自家师妹,便是再调皮捣蛋,总归还是会维护他们几个老骨头的。 只是却不知她如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女弟子闻言面上一红,当即便嚷了起来。 “你算是哪瓣蒜?你家掌教师叔还不曾言语,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灵香闻言只是一笑:“即使如此,你家师父还不曾埋怨,你又算那颗葱,竟敢冒头指摘长辈?”说着转头看向那女弟子,“你这外教弟子在我元清派都能指手画脚的了,我这堂堂正正的元清派弟子,居然是说不上话的?试问天下哪有这等道理?”一番话说下来,那女弟子顿时哑口无言,心中一急便要出手上前,却被玄坛道长喝止了。 “菖蒲,不得无礼!你这位师姐所言极是,还不速速同掌教真人赔个不是?”说着给那名为菖蒲的女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菖蒲见自家师父这般,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朝着上清真人便是一礼:“晚辈方才出言不逊,冒犯了真人,是晚辈的错,这厢给真人赔礼了,还望真人见谅。” 话刚说完,起身便要回到玄坛道长身后,而座上上清真人却是依旧闭目不语,仿佛根本没在意一般。 玄坛道人心中有些不悦,却不曾表现半分,可那菖蒲面上却是极为不情愿的,狠狠地盯着灵香,仿佛要剜上两刀才能解气一般。 可灵香哪是息事宁人的主儿,见菖蒲这般,便又开口道:“方才我家师姑不过是晚到了而已,便是行了足足一个大礼,她虽年岁不大,可也算是同你师父平辈的。而你个晚辈,冲撞了长辈,居然只是区区一个蹲礼便想着敷衍了事了?同是名门大派,怎的居然还有这般不识礼数的?倒真是稀奇了,若是说了出去,怕是要笑死人了的。” 玄坛道长闻言,面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这灵香话里话外,可是在拐着弯地说他不会教人,更是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意味在其中。 他登时便冲着菖蒲厉声责备道:“没听见你这位师姐的话么?还不重新郑重地同掌教真人赔不是!?” 菖蒲闻言面上一滞,随后不情不愿地出来,伏下身子朝着上清真人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说着得罪了,只求真人宽宏大量云云。 只是赔礼的话说完了半晌后,上清真人方才睁开眼睛,而他一睁开眼,便是满面的惊讶。 “这……这是怎的了?玄坛道长之徒为何会这般?”说着忙指着一旁的灵香开口道:“麦冬,还不快快扶起你这位师妹?” 灵香闻言笑着一礼,随后虚扶了一把菖蒲。 那菖蒲自然是不需要她扶的,便是上清真人说完话后,她自己便起了身,再一次狠狠地望了一眼灵香,转头便站回了玄坛道长的身后。 上清真人这时又开口道:“哎呀~玄坛道友见谅,昨夜友人来访,便贪杯了些许,年纪大了,终归是有些受不住的,方才竟是一不留神睡了过去,怠慢了道友,可莫要同我这老头子一般见识啊!” 灵香闻言心下却是笑开了,她是知道自家大师兄是个会说胡话的,却没想到竟会当着这么多人说。以他的修为来说,就是喝上个几坛子的老酒,也会比别人清醒许多,更莫要说是老头子之言了,若是有朝一日破了境,便是变回年轻模样也是不在话下的。 玄坛道长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如同方才他的所作所为一样,人家既然将话说得这样了,他哪还有追根求底的?又不是如面前这女娃一般,不过是个门派弟子而已。 他望向面前的灵香,眼中不快一闪而过,而这时上清真人却吩咐了起了灵香:“麦冬为何立于殿前,真是不懂规矩,还不速速回到你师父身后?” 灵香闻言,行了一道礼,口中称着是,看了一眼玄坛道长,随后便站在了伏印真人身后。 而玄坛道长面上却是一惊,他放似是在这女娃眼中看到了挑衅之意。 难道是错觉?一个女弟子也敢这般对他? (本章完) 第141章 议事殿上马虎眼 第141章 议事殿上马虎眼 玄坛道长愣神间,灵香已然走到了伏印真人身后,伏印真人见她这般,实在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以眼神详询,可灵香却是连忙探身向他扶去。 “哎呀~哎呀呀~师父呀~你这眼疾可是又犯了?,这可怎生的好,年年春天你都要遭这等子罪,徒儿实在是心疼得紧啊~”语调婉转曲折,便是一旁听习惯的昭冥真人,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更别说玄坛道人和他带来的一群男弟子们了。 伏印真人闻言面上一滞,轻咳着掩饰了一番。 “为……为师……为师无碍,许是扬尘迷了眼,并不打紧。” 虽是这般说着,可明眼人谁看不出他这是分说之言,这殿上莫要说扬风了,便是落灰也不曾见到,宗门弟子每日里可是洒扫得干干净净的。 灵香不禁腹诽起来:这六师兄可真是,竟是连糊弄人的话都不会说。 她眼睛一转,忙凑到伏印真人跟前:“啊呀呀!竟是进了飞灰,快些让徒儿替您吹吹,您这一遭罪,徒儿的心可是疼得紧呢!” 如此一来,灵香正好背着玄坛道长,而伏印真人见她这般正要躲闪,却见灵香竟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立时便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正想着寻个借口,便听乾元真人开口道: “六师弟既是眼疾犯了,麦冬便搀扶你师父一齐回去吧,敷一些艾叶缓解一番,省着日后严重了。” 乾元真人这句话真是说进了灵香心坎儿里,她转身向他行了一道礼,随后便扯起了伏印真人的袖子,可不过一瞬,似是觉得不妥,便弯下腰扶向了他的胳膊,暗地里还掐了一把。 伏印真人忍痛起身,朝着玄坛道长告罪道:“着实是旧疾犯了,不能相陪道兄,还望道兄海涵。” 而玄坛道人刚起身回礼说着无妨,灵香便扯着伏印真人往殿外走去,似是迫不及待一般,只是在路过麦冬只是朝她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麦冬也不过是放下茶盏间看了她一眼,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伏印真人被灵香拽出议事殿后,见四下无人,连忙问她又在胡闹什么,却见灵香面上神情凝重。 “六师兄,我要你带我去一趟皓泱城的昆吾派。” 伏印真人心中疑惑万分,忙问为何,灵香却只说着人命关天,催着他快些御剑,路上再细说云云。 …… “我叫红樱,是昆吾派的弟子,此次是特意前来拜访浮沧长老的,只求她能赐下一枚丹药,我好回去救我师父。”那女子一坐下来便说了起来。 “救你师父?你师父是?” “我是昆吾派掌教玄怀真人座下的弟子,前些日子掌教遭人投毒,偏又在降妖之时受了重伤,如今危在旦夕。听闻元清派浮沧长老药术了得,才会这般不顾规矩寻来的。”红樱说着,竟红了眼眶,看起来着实是急了的。 灵香闻言忙安慰道:“你师父既是修行之人,又怎会遭人投毒呢?再者他是一门掌教,又怎会亲自下山伏妖?” 红樱闻言连忙答道:“便是掌事师叔在师父的饭食当中投的毒,大师兄亲眼所见。如今师父昏迷不醒,大师兄又被软禁,我也是下山降妖归来后,见山中气氛不对,去瞧了大师兄才知道的。” “前些日子,玄坛师叔着人将师父的院子看管,有令人将大师兄的院子关了,我回山时感觉不对,立时便悄悄寻了大师兄,才知道的原委。”“所以是你大师兄叫你来寻浮沧长老的?”灵香蹙眉道。 “是啊,他听说玄坛师叔要来元清派讨要续命丹,便着我先行一步,只说这丹药若是落入了玄坛师叔手动,那师父定是再无生机的。”红樱说着转而抓起了灵香的手说道:“虽是刚见面,但我观你年岁似是比我小上许多,便逾矩叫你一声妹妹吧。好妹妹,你既然认识浮沧长老,还望你能在她面前美言几句,救救我师父吧!” 灵香见状忙安慰她道:“救人性命,本就是修行之人分内之事。这样,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先回去,在昆吾派山门处等上一等,我这便帮你去同浮沧长老说上一说,她定是会帮你救人的。” 红樱闻言似是有所犹豫,可见灵香面上尽是诚恳之色,便点了点头。 “如此便全拜托给妹妹了!” …… “所以你觉得此中蹊跷,所以才与麦冬对换了身份?”伏印真人一面说着,一面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这故阳城去往皓泱城可不算远的,方才已然耽搁了许多时间,救人如救火的,若是真如灵香所言,且得快些了。 灵香见伏印真人使力,忙捂起了耳朵——这风吹得还真是有些不舒服,还是守诚的土遁之术来的方便。 “师兄你且莫慌,只是我倒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伏印真人大为不解,方才又是她说急着救人,怎的便蹊跷了呢? “师兄你看,那红樱既然是先行,怎的却会同玄坛道人一齐到的元清派?这是其一,其二便是那玄怀真人既是一门掌教,又怎会被宗门中人看管起了院子?难道昆吾派的弟子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伏印真人闻言放慢了御剑的速度,沉吟了片刻。 “你是说,那叫红樱的女子撒了谎?” “倒非是如此,观她面相不像是奸猾狡诈之人,只是此事如此违和,其中定是另有隐情。不过不管怎样,若真是一门掌教危在旦夕的话,到的确是一件大事,师兄还是快一些吧,别是去晚了成全了歹人的拖字诀了。” 伏印真人闻言,手上法诀一个使力,脚下飞剑便快了许多,唬得灵香慌忙抓住了他的衣摆,方才不至于跌倒下去。 约莫两刻钟,两人方才落地,刚一落地,灵香便跑到一旁不住地拍着胸口。 这伏印师兄也真是的,便是急着救人也没有这般赶的,别是外人还没有救上,再将她给送去了黄泉了的。 御剑这门功夫,幸亏自己不会啊! 伏印真人见她如此,笑着上前拍着她地背,一番推拿下,灵香倒是觉得好了许多。 “你看,这便是涂伦山,昆吾派的山门就在前面了。” (本章完) 第142章 误把后山当前门 第142章 误把后山当前门 灵香方觉着好一些,刚想埋怨伏印真人两句,便听有人喝了一声:“什么人!竟敢擅闯昆吾派后山?” 两人回头望去,却见一女子手执长剑指着二人。 只见那女子身着黄衣,个头矮小,面容稚嫩,看上去倒是比灵香要小上许多。 后山? 灵香捅了一下伏印真人,以眼神问道:怎么是后山?不是说走山门么? 伏印真人面上一紧,却很是无辜,这昆吾派他也是十几年前来过一回,早便记不清楚了,大致上便是这么个方位,哪知竟是落在别人家后山了。 只是这后山之上怎会有人呢? 灵香见伏印真人如此,直道他定是年岁大了,老糊涂得紧了,可怜伏印真人虽是而立之年,却玉树临风,气质非凡,被灵香这般腹诽也着实有些冤枉的。 “这位小妹……” 灵香说着便要上前,可那黄衣女子却一剑横了过来厉声喝道: “莫要乱动!谁是你的小妹,竟敢胡乱攀扯!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偷偷来我昆吾派?莫不是想盗取宝贝的?!” 灵香见状一阵尴尬,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不给面子。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眼前这小姑娘却是拿着剑指着不放。 伏印真人见她如此,不禁笑出了声,他还真是头一次见灵香这般,有生之年哪能想到,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妹,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那黄衣女子见伏印真人笑了,又将剑指向了他。 “笑什么笑!还不快说!你二人到底是谁?!” 便是这时,伏印真人抬手两指一夹,便将那女子的剑夹在了指尖。 黄衣女子见状便要抽离,却是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既是抽不出来,那便刺吧,可刺也刺不过去,进退两难间,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而这时伏印真人却笑了起来:“小姑娘,我们是受了昆吾派红樱姑娘所托,特来此为玄怀真人诊治的医者,只是老朽常年未来,竟是忘记了昆吾派山门,这才落错了地方。” 黄衣女子闻言面上一惊,随后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们是医者?是红樱师姐请来的?” 显然她有些不太相信,哪有医者是这般的,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女子,身上连个药箱子都没有。 在她看来,所谓医者,都是那种蓄着胡子,满面褶子,说话文绉绉的老先生才是。这个人一眼看去,白白净净的,竟还……竟还…… 竟还有些好看…… 不对,现在哪是看别人好看不好看的时候。 “可莫要当我是三四岁的小孩,你们这般也算是医者?哪有医者力气那么大的!” 黄衣女子说着拔了拔被伏印真人夹住的剑,却是纹丝不动。伏印真人闻言,立时便松开了手,那黄衣女子一个收力不及,竟坐倒在地。 这一摔可不要紧,她脸上立时便皱在了一起。方才拔剑她可是使了大力的,可眼前这人竟是一点也不讲武德,竟蓦的松手,也不同她知会一声。 灵香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却也是忍着笑意,面上露出关切之色。“哎呀呀,摔疼了吧,这人真是的,一点道义都不讲,都不先说一声便松手了,好歹也让人有个准备不是?” 伏印真人面上一滞,方才不是这女娃娃嫌自己力道大他才松手的么,怎的就变成他不讲道义了? 而黄衣女子闻言深以为意,倒是没想到这女子竟是个讲究的,只是…… “你当真是红樱师姐请来的?”那黄衣女子揉着痛处,转头问道。 灵香一面帮她拍着尘土,一面说道:“自然是了,我自然不是骗你的,若是骗你的,干嘛还要扶你不是?”说着将剑递给了她,“你看,还把剑还给你了。” 黄衣女子闻言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觉得她这话好像也有道理,便开口说道:“即使如此,那便随我来吧。” 灵香闻言一笑,一面答应着,一面暗中同伏印真人递了个眼色。 “我叫麦冬,来自元清派,这位是我家师父,是元清派的掌刑长老,道号符印,不知姑娘哪般称呼啊?” 那黄衣女子闻言一惊,没想到面前这男人,年纪轻轻的,竟是元清派的长老。她连忙俯身一礼拜下,口中称道:“弟子是昆吾派掌教玄怀真人的徒弟,名唤竹黄,拜见元清掌刑长老。”说着一个叩首,“方才不知长老身份,多有得罪,请长老责罚。” 竹黄此番倒是令伏印真人一惊,随后他连忙扶起地上的竹黄,口中直道不知者无罪云云。 便是许久未淌汗的伏印真人,现下却也是脊背一热,真真是许久没如此费力了,便是当年带着小灵香,也不曾这般。 灵香也是一愣,这小女子,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会子功夫竟是三套嘴脸,怪道是世人常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她倒是觉得自己挺好养活的。 灵香连忙要扶起竹黄,口中劝到:“可莫要如此,我师父啊,最是平易近人的了,从来不喜欢别人对他动辄跪拜的,你这般倒是会令他不自在了。” 竹黄闻言连忙起身:“即使如此,那弟子便站着同真人说话吧。” 灵香还弯着腰伸着手,不想却扶了个空,一时间尴尬不已,连忙伸手掸了掸身上衣裙以作掩饰。 伏印真人看着灵香笑得满面揶揄,一面笑着,一面同竹黄说道:“我二人此次前来是听了你师姐所求,来为着给你师父看病的,只是误打误撞落在了后山,现如今该是如何走啊?” 竹黄见伏印真人笑了,只觉这人笑得好看,一时间倒是痴了,也不答话。灵香见了,看了一眼伏印真人,竟也学他笑得满面揶揄。 这伏印师兄,怕是要晚节不保啊! 伏印真人见竹黄如此,只得清着嗓子再问了一遍,竹黄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说道:“你二人既然是红樱师姐请来的,当是先带你二人去见红樱师姐才是,我是不便带着你们去见师父的。师父那里如今有些不便,我们这些弟子都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伏印真人闻言看向灵香,后者立时暗中点了一下头。 果不其然,蹊跷得紧! “那……便有劳竹黄姑娘了……” …… (本章完) 第143章 从中斡旋争时日 第143章 从中斡旋争时日 议事殿上,玄坛道人同长老们论了许久的道,也不提求药之事。而坐在末端,顶着浮沧长老名号的麦冬似是也不着急,只安静地坐着,不时或附和一二,或淡然浅笑,竟也是不提昆吾派此行所为何事。 这便惹得昭冥真人一阵不自在。要说对于麦冬,他还是心有余悸的。此次招徒之前,整个宗门可就她与灵香两名女子,便是常言物以稀为贵,这俩混世魔王在山中可是多得上下看护,老的宠小的护的,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多年前那次他可是还记忆犹新的,俩小东西投了不知所谓的药丹,闹得他腹泻不止,好不容易好了,却也是腿软得几天下不得床的。 瞥了一眼如今这般恬静的麦冬,他可真有些怀疑,坐在这的,莫不是哪路妖怪披了她的人皮的。 便是这一瞥,却好似被麦冬看到了一般,她回望了一眼,明明的恬淡得很,可昭冥真人却是一个激灵,忙将眼神放正,盯着地砖再不看向别处。 这灵香和麦冬到底在搞什么鬼,搞得他这把老骨头浑身不自在。定是灵香又起了什么坏点子,想要折腾一番玄坛道长。 一想到这,昭冥真人不禁同情起了对面的玄坛道人。 真真是,被谁盯上不好,偏偏是他家这个小祖宗,这下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招呢! 正在昭冥真人悲天悯人之时,麦冬却发觉对面坐着的玄坛道长身后,那个名唤菖蒲的女弟子正看着自己。她抬眼望去,却见菖蒲眼中似是有着无比的嫉恨。 嫉恨? 她二人又不认得,此次也不过是第一次见,为何会这般看她? 正疑惑间,却听玄坛道人向自己说道:“贫道实在是没有想到,精于外丹术的浮沧长老,居然是个半大的女娃娃,真真是后生可畏啊!” 麦冬闻言忙收起了心思,起身行了一道礼,口中说道:“不敢当道长谬赞之词。” 见麦冬这般有理有度,玄坛道人接着开口道:“怎能说是谬赞呢。实不相瞒,贫道此次前来的目的也同诸位道友说过了的,如今便是再同你说说。听闻浮沧长老外丹术了得,此次前来,便是为着我那掌门师兄,特意同浮沧长老讨一枚续命丹,还望浮沧长老能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子上,卖我一个人情。” 玄坛道长说完,在座的长老们,除了上清真人和乾元真人以外,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麦冬面上也是一惊,不过瞬间,便又回复常态。 “这……非是我不愿与道长丹药,只是不知道长从何得知的我能炼制续命丹?” 玄坛道人闻言大笑:“要说从何得知,还是我身后的这位徒儿告诉的贫道。据说那日你可是在太上宗使了续命丹就了一名命悬一线的弟子,正巧着她当时历练在外,宿脚于太上宗,如此便知晓了你的一些事情。” 麦冬闻言一阵骇然,灵香于太上宗救人一事她是知道的,既然说这个菖蒲当时在场,想来定是看出了自己并非当时之人,莫非方才她那般看着自己,便是看穿了她? 不对,依着这女子言行,定然不是个稳重的性子,若是看穿了自己,又怎会这般不言不语? 此事可真是怪异啊! 麦冬心中虽是想了许多,却也不过是一瞬的事,她笑着看向玄坛道人,似是惋惜道:“道长可真是来的不巧,虽说我原本是有两枚续命丹的,可先前归来途中,却将另一枚不慎遗失了,道长此番同我讨要,我一时半会还真是拿不出来的。” 玄坛道人闻言眉头紧蹙,而他身后的菖蒲却不愿意了。 “遗失?我看怕是不愿相予的吧!哪便这般巧了,便是上来求药之时你给遗失了?” 听得菖蒲此言,玄坛道人立时便喝止了她,这续命丹的名望他是知晓的,只是可惜多年前的荼靡仙子只练就了四枚,一枚用在了元清前任掌教身上,剩下的,如今也随着龙路乔三家的没落而不知所踪,忽然听闻元清派有人能够炼制,他也着实惊讶了一番。 这续命丹可并非凡物啊,便是人家不愿相予,也是能够理解的,可…… 正在玄坛道人心下计较之时,却见麦冬起身一礼: “这位师侄所言倒是有理的,道长不远万里特意前来求药,我若是不拿出个所以,岂非辜负了道长的拳拳救兄之心?只是……” …… “所以你是觉着其中不妥?”辛夷听了灵香所说,不禁沉吟道。 “正是如此,观那红樱神色不像在说假话,救人之心也不像假,可便是关心则乱,不曾想明白其中,所以才会当局者迷吧。”灵香说着起身问向麦冬。 “方才你来时可是到了玄坛道人面前?” 麦冬知道其中利害,全然不见了往日疯癫模样:“倒是远远地看到了他,不过当时收到消息,师父便遣我过来寻你了,想来当是不曾见到的。而且……” “而且什么?”灵香不解道。 “而且他身后的那个女弟子,我总觉得有些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麦冬说着,捏着下巴努力回想着,“看起来倒是水灵灵的,可那眼神,便是离了老远看去,也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仿佛是看到什么妖兽一般。” 遍体生寒?莫非? 灵香看了一眼辛夷,辛夷蹙眉沉思了片刻,朝着灵香点了下头。 龙七见了甚为不解:“你二人这是明白了什么?为何不说来听听?” 辛夷抱胸沉声道:“若是自眼神当中看出凶意,应是与魔族有所牵扯才是,莫不是这女子是魔族所化?” 灵香闻言摇了摇头:“想来当是不可能的,我那几个师兄也不是吃素的,若真是魔族,轮不到我们几个猜疑,他们便能收拾掉她了。况且若她是魔族之人,绝然进不得昭冥师兄的守山大阵,更别说会在议事殿外见着她。” 这便有些奇怪了,难道是这女子生来便是凶相之人? 这时麦冬却开口说道:“观那女子面相,不似是凶相之人,却目露凶光,当真是蹊跷得紧。” 既然并非凶相之人,却又目露凶光,莫非是……“既然这样,”灵香说着看向麦冬,“麦冬你便同我变换下身份,以我的名义去殿上,届时我会使个法子将你师父支使出来,尔后同他一起前往昆吾派救人。” 麦冬闻言一惊:“要我假扮你?这堂上师叔们俱在,叫我如何假扮?” 灵香蹙着眉说道:“我那几个师兄也不是吃素的,定然也能看出其中怪异,只是碍着两方宗门的面子不便说而已。届时我同你师父去救人后,你且先拖住昆吾派的人,尔后再与师兄们道名其中缘由,想来之后的事情,他们应是会安排好的。” “而且如今能假扮我的,也只有你了,难不成是要龙七辛夷二人假扮于我?”灵香说着怪异一笑,不知怎的,她心中竟是忽的想到龙七辛夷二人扮成女子的模样,尤其是辛夷,一副冷面杀神的面相,却穿着女子衣裙,便是想想也觉得好笑得紧。 见灵香笑成那般,不知怎的,辛夷忽觉脊背发凉,依着他对灵香的了解,她笑成这副模样,定是心中又算计着什么呢。 辛夷不动声色,却不露痕迹地朝着龙七挪了两步。 麦冬犹自犹豫着,她着实觉得此法有些不可行:“可是……” 不待她说完,灵香忙起身拉住了她:“别可是不可是的了,别说现下只你能够与我对换身份,便是有着其他人,也定是不合适的。你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有个什么事情你可都是知晓的,且我俩德性一般。而那玄坛道人又不认得我俩,便是稍有不同,也定然能够糊弄过去不是,再不济你便摆出个一门长老的款儿,想来也定是能蒙住他们的,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你师父的长老之位么,如今你先适应一番,权当是练习了。” 听得灵香如此说,麦冬倒是觉得甚有道理,只是这话听着怎生的这般别扭呢? 什么叫与她一般德性,她德性怎的了?竟在辛夷面前这般说她,真真是不给自己面子。还有。她又何时惦记着师父长老之位了? 麦冬正要开口反驳,却见灵香同龙七说起了话:“为了以防万一,你速去游渊殿,去寻了守诚,令他去古竹林讨要慈竹剑,让他同竹杖老人说,一定要竹杖老人手上用的那把。” 说着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玉笛,递到了龙七手中。只见那笛身翠绿通透,正是先前古竹林前她吹的那把。 龙七正觉得这笛子煞是好看,便听灵香说道:“你同他一起去,他是知道这笛子的,会告诉你如何用的。”如此说着却是面上一红,随后又同辛夷说道:“辛夷你擅隐匿之术,那女子既然怪异,你便好生监视她,莫要令她生出什么幺蛾子,万事且等我回来再行决定。” …… “只是如何?”玄坛道长忙问道。 麦冬闻言笑了笑:“既是救人,自然是我等修行之人分内之事。而这续命丹也非难事,只是如今看来,怕是得有半月之久,方能练成,不知道长可能等得?” 除了听得此言,除了上清真人,众长老皆是抽了一口冷气——续命丹可非凡物,便是灵香当年也耗费了两年方得成色极品的两颗而已,便是荼靡仙子当年,据他们所知也不过四颗,麦冬这是哪来的自信,竟敢说出这等狂妄之言? 若是炼制不出,届时可如何是好?! “麦……”昭冥真人一急,双目圆睁,起身惊呼,险些叫出了麦冬的名字,却在一瞬间改了口,方才不至于露馅。 “你当这是买卖呢!?那可是续命丹!万一一炉不成,岂不是令道长虚等了半月?救人如救火,可是等不得的!” 麦冬刚一听到昭冥真人开口,着实也吓了一跳,面上神情已然收不住了,而对面可是玄坛道人和他的弟子们,人家又不是瞎子,这可如何掩饰过去? 便是一瞬间,麦冬便有了法子,只见她捂着胸口起身,急喘着气说道:“五师兄这是作甚,一惊一乍的,可吓着我了……哎哟我这小心肝儿……” 如此说着,她还拍了拍胸口,那模样,将灵香的样子学了个十足十,惹得坐上丹阳丹朱二位真人险些笑出了声。 “旁人信不过我,难道五师兄还信不过我么?莫非我这浮沧的道号只是虚名不成?我说半月可以,那定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玄坛道长可能等得。”如此说着,麦冬看向玄坛道人身后的菖蒲,却在她面上看到了惊讶之色。 惊讶?难不成这人知道续命丹的由来? 虽说大家皆是道门中人,可也并非所有人都懂得外丹之术。一般外行中人只知丹药炼就麻烦,却不知须得多久,成单率又如何,便是随口糊弄一番,定能过去的。可观菖蒲面上神情,似是知道什么似的。 半月之期可是麦冬心中算计过的,若是玄坛道人的师兄真的命在旦夕,那他定然不会带着一帮弟子前来讨要丹药,而是只身一人前来,来回间方能赶得上。但若是此人心怀不轨,半月之久也足够他计谋得逞了。且半月时日,想来师父与灵香那也定然会有结果的。 正当麦冬想着事情,玄坛道人却笑着开了口:“浮沧长老莫不是在糊弄老夫罢,老夫虽不擅外单之术,多少也是懂得些的,便是那上乘丹药,且须得七七之久,更何况续命丹这等丹药,你这半月之期如何炼就?” 玄坛道长这般问了,倒是令麦冬心中疑惑不解,这老头到底是想救他大师兄还是想他死呢?无论那般,都应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才是,却偏的节外生枝。 如此想着,麦冬莞尔一笑:“要说半月确实是无法炼制续命丹的,可巧的是诸位来访之前我便已经开始炼制了,这不,方才我那出去的师侄寻我之时,我正在药田采挖最后一味点丹之药,故半日寻我不得,所以才会来晚的不是。” “那可真是巧了。”玄坛道长说着,捋了一把胡子。 “谁说不是呢,便是巧了我将丹药遗失,道长便来寻了,也便是道长寻得巧,我正在炼制一炉新的续命丹。”灵香说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可那盏中清茶却是有些凉了,麦冬一个捻指,使了个火字诀,不消片刻,那盏中茶水竟冒起了热气。 坐在对面的玄坛道长见了,倒似是放心了一般,竟也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那茶也确实是凉了。 “既然如此,便等上一等吧,劳浮沧长老费心了。” 今日就一章但是四千+ (本章完) 第144章 翠笛寄情两相知 第144章 翠笛寄情两相知 “既然如此,便等上一等吧,劳浮沧长老费心了。”玄坛道人叹着气说道。 麦冬见他如此,心中不禁疑惑,这老头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是叹息又是追问的,究竟是想哪般? “只是……”麦冬望向坐上上清真人,“若是玄坛道长在宗门等候的话,想来一众新弟子下山历练之事怕是要延后一番了。” 这宗门之中有人做客,外出历练之事确实是不宜的。 “既然这样,”上清真人看向乾元真人说道:“不如便等上半月,想来也是无妨。” 乾元真人闻言点了点头口中称善。 …… 童子来报,说是浮沧长老座下弟子龙七求见,守诚听了倒是有些讶异。按说浮沧长老若是派人前来,当是忍冬才是,二人不算相熟,却好歹也是说过话的,如今派个只是见过面而已的龙七,到底是何用意? 不过虽是疑惑,可守诚却依旧整理着衣袍出了游渊殿——不管是何用意,这祖宗可非是他得罪得起的。 两厢见面一番行礼后,龙七便直接道明了来意,守诚瞥了一眼他腰间别着的翠笛,心中虽有不解,却依旧与龙七往山门处去了。 虽说他这小师姑疯疯癫癫的,可行事自是有她的一套,况且她还将竹杖老人所赠翠笛给了龙七,又来得这般急切,想来定是有着什么事的。 两人急行至山门,只见守诚拉着龙七,抓起一把土,随后往空中一扬,便立时不见了踪迹。 龙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久,脚下方才踏实地站在地上,只是有些虚浮,险些栽倒在地,幸亏一旁守诚抓住了他,方才不至于五体投地。 “这第一次使这遁术,定然是有些不适应的,往后习惯了便好了。”守诚说着,扶起了龙七,“到了。” 龙七缓了一阵方才回神,虽说是难受了些,可这术法着实精妙,他不禁赞叹:“守诚师兄这术法倒是方便。” 守诚闻言,只是笑着,伸着手示意龙七,龙七有些不明,忙问何意,只见守诚指着龙七腰间说道: “这古竹林中有竹杖老人布下的阵法,寻常人等若是进了,怕是会丧命其中,小师姑不是给了你那支笛子么?你便用它召来引路地精便可。” 听得此言,龙七立时明了灵香为何着他同来:这笛子想来是灵香用过的,必然不能随意让别的男子再用。先前自己表明心迹,如今她又将这笛子给他,算不算是变相地应了自己? 龙七握着笛子一阵愣神,心思飘到了别处,还不住傻笑着,看得守诚心中一阵惊疑:这小师姑喜好真是难以令人捉摸,便是这等傻子,也收去做了徒弟? 未免耽误灵香事情,守诚连忙轻咳了一声提醒龙七,龙七惊觉,这才想起还有事做,忙开口问道:“我并不会吹笛,这可如何是好?” 这便有些麻烦了,守诚蹙起了眉头——自己也不会吹啊…… …… 灵香同伏印真人跟着竹黄一路,拐了好久,方才见着一处小院。 要说那些宗派总是喜欢将道场建在崇山峻岭之中,一旦出个什么事儿,便是寻人也着实费劲得紧,灵香实在搞不懂那些所谓的世外高人究竟如何想的,难道不知古人云,大隐隐于市,小隐方才隐于野么? 看看自己,将那悠然居置于闹市,那才是世外高人该去的地方。 说起悠然居,她竟有些想念自己的那张吊床了,冬日里取上一本药典,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别提有多惬意了。 正出神间,却听竹黄开口说道:“你二人若是要寻红樱师姐,怕是不容易的。昆吾派可大得去了,一时半会也不知红樱师姐人在何处。” 听得此言,灵香想了一会,随后给了伏印真人一个眼神,伏印真人立时意会,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即是如此,便先不急着寻她了,我二人此行目的是为了给玄怀道长诊治,你不妨先带我二人去你师父居所,再去寻你红樱师姐也是来得及的。” 非是灵香不愿多说,只是如今她顶着麦冬的名义,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在自己师父面前指手画脚的不是?且不说伏印真人要不要面子,便是做戏也得做全乎了不是? 可竹黄闻言却是面露难色,犹豫着半天开口说道:“非是我不带你二人前去,只是如今师父院外有一众师兄看守着,别说是你们,便是我也不得随意进入的……” 如今这玄怀真人命在旦夕,便顾不得这么多了。 “既然如此,你且带我二人悄悄接近你师父的院子,其他的再行议论吧……”伏印真人蹙眉说道。 毕竟救人如救火,若是再等上一等,怕是错过了救转的时机了。 竹黄闻言迟疑了片刻,方才点头应下。 “既然是为了师父,那便随我来吧!” …… 龙七憋红了脸吹了半晌,方才将这翠笛吹出丝屡音调。听着一旁龙七吹出的声音,守诚这才觉得,那小师姑吹的着实是好上上百倍。 正在龙七觉得头上金星直冒之时,便听古竹林内传来一阵滚动之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污言秽语。 等了片刻,那滚动声更加近了,守诚方才拉扯了一把龙七,示意他莫要再吹了。 龙七顿时只觉如释重负,蹲在地上好一阵喘息。过些日子,他定要将这横笛好好学上一学,如今灵香身上带着囚牛琴,届时他二人岂不是正好配上一对儿? 正当龙七出神之时,却听林中传来一阵尖细声音: “便是许久未来,你这笛技也不得如此差劲,便是号丧,也比你这般强上百倍。” 说话间,只见林中滚来两颗球,正是先前忍冬来时说话的那个。 龙七见着面前的地精,心中一阵惊讶,这竹杖老人长得未免也有些太…… 太格格不入了罢…… 那地精也是惊讶无比,本是以为来人是灵香,却不想竟是守诚和一个不认识的傻子。“怎么是你?灵香那死丫头去哪了?这又是谁?” 尖嗓子的地精一阵盘问,只见守诚行了一道礼说道:“小师姑有事不便前来,这是她座下弟子,有事想要入林面见竹杖前辈。” 龙七这才明白,原来眼前之物并非竹杖老人,他就说嘛,长得这般怪异,哪里是个人,分明就是个妖怪…… 嗯?妖怪? 居然会有人同妖怪住在一起? 莫不是那竹杖老人也是个妖怪?不然哪有人会起这种怪名字? …… 竹黄带着灵香和伏印真人行了一路,却在一处灌木前停了下来,还拉扯着二人蹲下身子。 “看,”竹黄指着不远一处院子说道:“那便是师父的居所,只是你们也看到了,那四处可有人看护着,哪是那么容易进得去的……” 顺着竹黄手指的方向望下山去,只见那有着一处并不多大的院子,如今周围却站着许多身着红色道甲之人,院中也有人不时走动,想来应是在巡查。 “那些人都是本门的师兄,修为可高着呢,我是不敢去招惹的,万一一个不好,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跑便更不用说了,还没迈出步子,便要被抓回去了。”竹黄缩着脖子说道:“若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也就罢了,顶多是抓去跪个殿堂,罚抄道诀罢了。可如今玄坛师叔可是郑重其事地说过的,谁敢踏入半步,便要废去修为逐出师门的。” 如此说着,仿佛竹黄已然被抓住了一般,她连忙转过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我可听说,废去修为可是极疼的,我这小身板儿,定然承受不住,若是死在那了,岂不是亏大了。这世上可还有好多好玩的没玩过,好多好吃的没吃过呢……” 伏印真人闻言心下一笑,面前的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想来也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口中竟还能说出这般童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当真是可爱的紧。 他好似想到了麦冬一般,忍不住便要伸手摸向竹黄的头,却被灵香一掌拍去。 这一掌,灵香可使了十足十的力道,伏印真人手上立时便起了红印。 “都什么时候了,师父还想着有的没的,收起您那些个心思,眼前可是要救人的,竟不想着办法如何进入,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徒弟替你想?” 灵香虽是不善武道,可这一掌也着实是用了力的,那“啪”地一声,在这山中清晰可闻,便是山下守着院落的昆吾派弟子,也仿佛听见了一般,竟有几个往山上看了过来。 灵香连忙拉着伏印真人埋了埋身子,好在如今天色有些暗淡了,那几个弟子似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只张望了许久,便又立着不动了。 灵香立时便埋怨地看向伏印真人,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一般。伏印真人面上一阵尴尬,捂着手背笑了笑,也不言语。 倒是蹲在中间的竹黄惊得双眼圆睁,这师徒二人倒是奇怪得紧,徒弟竟敢打师父,而师父却也不责备。 这到底是是怎样的师徒二人…… …… 地精将龙七二人带到之时,竹杖老人正在院门处等着,可一见着龙七腰间的竹笛,惊得胡子都飞了起来,拄着拐一溜小跑地奔向龙七,便是鞋子都跑掉了也没有去捡起来穿。 龙七见来人气势汹汹,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运起功法就要往旁处飞去。 可竹杖老人哪是寻常人,不过将那拐杖一伸,随意一勾,便牢牢勾住了龙七的衣裳,随后便是顺手一扯。 龙七双脚刚离地,却是如何也飞身不出,非但如此,还朝着地下沉沉摔去,着实摔了个满嘴泥。 正当龙七觉着摔得浑身生痛之时,却忽的觉得背上一沉,只见竹杖老人竟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背上,一面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一面抠着没了鞋的脚丫。 守诚看着这番景象,只觉着好笑无比,可当着竹杖老人的面,却是不敢笑出来的,只得生生憋着,着实难受得紧。 正当龙七呜呜呀呀地嚷嚷着,却见竹杖老人一个弹指弹向了他的脑袋。 “灵香那小丫头,居然将老夫的清风翠玉笛给到了你的手上,说!你是哪家的臭小子?你俩又何时好上的!?” 这番一问,一旁守诚却是笑不出来了——这龙七可是小师姑的徒弟,他们俩怎会是那等子关系,竹杖老人这般说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正想着开口,却听龙七呼着痛喊道:“我同她好不好,与你有何干系?再说了,你又怎知我同她好上了?” 守诚闻言大惊,听龙七言下之意,竹杖老人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哎呀?好个臭小子,居然敢这般对老夫说话,着实是无礼至极!”竹杖老人说着,对着龙七又是一个弹指。 龙七呼痛不已,心中却是不服气的:“你个老头,上来便气势汹汹的,如此蛮不讲理,居然还怪我无理,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的?” 竹杖老人闻言竟是,竟是摆出一副蛮横面孔,拿着手中拐杖敲着龙七的头说道:“你个臭小子,老夫便是蛮不讲理了,你又奈我何?谁叫你祸害我家小灵香的,便是这般对你,也一点子不为过。” 龙七闻言疑惑不已,他之前虽是听灵香说过竹杖老人,却是头一回见着,这老头怎的便与他这般敌意,莫非灵香那小丫头在这老头面前说了他什么坏话不成? 竹杖老人见龙七如此,便抽出了他腰间的清风翠玉笛,敲着他的头说道:“当年老夫将这清风翠玉笛赠予灵香之时,曾对她说过,若是将来遇见心仪之人,便可将这笛子送去,将来定是能够美满和谐,举案齐眉。如今你腰间别着老夫的这只清风翠玉笛,难不成还是偷来的?那便更是欠打了!”说着朝着龙七又是一下。 听得此言,一旁守诚惊骇不已,若真如竹杖老人所说,那可真是要了命了——若是让师父师叔们知道,还不得掀翻了无极殿的房顶?! 龙七闻言,倒是心中一甜,果然如他所想,灵香定然也是属意于他了,才会将这笛子赠予他的。 正当龙七心神不定间,却听得守诚问道:“小师姑可是明说了将这笛子赠予你的?难道不是因着要去救人,不得已而为之的么?” 这般一问,顿时将出神的龙七拉了回来——对啊!灵香并不曾说是赠给他的,只说了令他带着去找守诚而已…… 而坐在龙七背上的竹杖老人闻言却是蹙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道: “救人?救什么人?” 依旧一更四千字+ (本章完) 第145章 声东击西遭埋伏 第145章 声东击西遭埋伏 “啊~”竹杖老人捋着胡子,想了片刻,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澜渊那老小子的弟子啊!啧啧啧!这老小子死得壮烈,若是他弟子有难,确是应当救上一救。” 如此说着,便将手上的清风翠玉笛又插回了龙七腰间,抖了抖袍摆便起了身,而龙七却好似并未意识到一般,犹自趴着想着事情。 这笛子当是给我的吧……哪有给人的东西还要回去的? 龙七自顾自地纠结着,而起了身的竹杖老人接过了守诚递来的鞋子,竟又坐回了龙七的背上。 虽说方才竹杖老人起身之时,龙七并未有什么反应,可蓦的身上再次一沉,压得龙七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这老头怕是故意的吧! “喂!老头儿!” 龙七喘着粗气开口,可竹杖老人却是一拐杖打了下来。 “叫谁老头儿呢?老头儿也是你叫的!?” 龙七吃痛,捂着脑袋,身子也完全趴在了地上,可饶是如此,竹杖老人却依旧稳稳地坐在上面,岿然不动。 “唔~”见着龙七这般反应,竹杖老人似是极为满意,哼唧了两声,问向守诚:“那小妮子可说如何救了么?” 守正闻言耸了耸肩,指向了被他坐在屁股下的龙七。 “小师姑只是着他寻我,我却并不曾多问,详细事情,还是得问他。” 竹杖老人闻言又是一哼,随后敲了敲龙七的头:“你师父可有说令你来此作甚?” 龙七本是不想答他,可一想着还不曾明了灵香心意,便开口说道:“她说要你手上的慈竹剑。” 既然这老头蛮不讲理,那便快些将事情了了,回去也好问个明白。 而竹杖老人闻言却是瞠目。 “什么?慈竹剑?!” 倒不是他不愿给出,只是这慈竹剑…… 这慈竹剑可是破魔之物!难不成澜渊那老小子的徒弟,是被魔族陷害了么!? …… 灵香三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潜入,三人俱是蹙着眉头不言不语,眼见着天色渐沉,本是想着趁着夜色混进去,可那院里院外竟是点起了火把,里外灯火通明,根本无从下手。 灯火通明? 灵香盯着山下院落出神,随后又环顾了一眼四周,计上心来。 那院落看守严密,想来宗门多数弟子都守在此处,若是…… 玄怀真人门口守着弟子打了个呵欠,望了望天色,心中正想着,想来该是换岗的时辰了,眼前却忽的闪过一道雷光,随后便是一阵轰耳之声。 这雷仿佛劈得极近,否则也不会这般响彻。守着院落的弟子俱是一阵惊骇——这天看上去并无雷雨之势,何来的闪电。 正当众人诧异之时,却见远处飞起一阵浓烟。 “那方向,看着像是主殿起的烟啊!”一个弟子说道。 众人聚着看向起烟处,面上尽是忧色,却见那起烟之处忽的爆出一道火光,随后而来的便又是一阵轰隆声。 “这!这怕是走水了啊!” 众人有些慌乱,却见不远处跑来一个人影,定睛看去,竟是竹黄,只听她老远便喊着: “飞翊殿遭了旱雷了!好些个人受了伤!师兄们快去救火救人啊!” 只见她跑着跑着,脚下似是被什么绊倒了,竟一路滚到了众弟子面前。其中一个弟子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只见她脸上却是青黑一片,竟是还有一些擦伤。 而竹黄似是无暇顾及这些似的,喘着粗气,哭喊起来: “也不知什么东西炸了,飞翊殿那好多师兄师姐受了伤,那主殿还烧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众人闻言大惊,其中有人连忙吆喝着众人去就火救人,可有些人却不认同。 “若是大家都去了,师父这院子岂不是便空了?” 此言一出,众弟子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是好,正当这时,却见飞翊殿处竟又是一道火光迸裂,这次传来的声音竟比方才更加响亮。 便是这一下,仿佛是催着众人快些去就火一般。 “师傅这里一时半会想来并不会有什么的,眼见着那飞翊殿都这样了,想来火势伤情定是极为严重的,再不去难道还等着这火将所有屋子焚烧殆尽不成?” 先前那些不认同的,有些似是同意了前去扑火,有些却依旧固执己见。 “要不留一半在这看守,去一半救火?” 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众人商议着去留,随后一行人便赶忙往飞翊殿去了。 竹黄自然也被拉着一起,她心中也是焦急万分——这下好了,人没有尽数引走,反倒将自己搭了进去,这些个师兄们也不是吃素的,想要走脱也定然是走不掉了! …… 望着空了许多的院落,灵香轻笑出声:“话本诚不欺我,这走水之事,放在哪都是个声东击西的好法子啊!” 伏印真人闻言却是甚为担忧:“你这般炸了他人道场,若是被追究起来,怕是不好善了……” 灵香闻言叹了口气,她这六师兄可真是个实诚人,山中那么大,哪还真点着人家屋子不成?不过是叫竹黄随处找个林了放了几把火而已。 再说了,便是点了他们的道场又如何,一来又不是她点的,二来她也是为了救他们的掌门,算起来,还得感谢她才是! 不过灵香也未作解释,只招呼着伏印真人快些,趁着院中人少,赶紧潜入救人。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悄行至院墙边,随后伏印真人提着灵香,一个纵身便翻了过去。 刚一落地,灵香便撇了撇嘴,虽说自己不擅武道,可放着以前,这种墙头还是难不倒她的,若不是因着先前受伤,也不会如现下这般诸事受制。 可她也不过是想想而已,脚下却不敢多做停留。 如今竹黄被带走了,这院子又这般大,屋中灯火俱明,怕是且得小心寻找一番,才能寻到玄怀真人的屋子。灵香给伏印真人和自己一人贴了一张匿灵符,两人轻手轻脚,一面躲着人,一面小心地探着每个屋子。 可寻了半天,也不曾找到玄怀真人的房间。 这个时候,竹黄那边想来应是兜不住了,若再不快些,那些人怕是就要回来了。 正当二人行至一长廊之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片刻间,两人竟被围了起来。 先前那些去救火的弟子,现下居然是一个都不少。 “我便说好好的怎会平地生雷,果然是有人企图侵入师父的院子!”为首的一人说着,将捆绑结实的竹黄丢了过来,“好你个竹黄,居然胆敢私通外人!给我抓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一群身着道甲的弟子蜂拥而上,或是手持兵刃,或是掐指捻诀,俱朝着灵香和伏印真人冲来。 原来这些弟子根本就不曾被骗走! 伏印真人连忙抽出腰间软剑迎上众人,灵香亦是一掐起手诀,捻着波澜不惊架起法盾抵挡着袭来的术法,一手捻着莲心剑意相抵。 若是寻常歹人,倒是可以放开手打上一打,可这些人是正儿八经的道门中人,且得小心着些,不能伤及性命。 只见伏印真人足下生风,于一众昆吾派弟子间穿梭着,不消片刻,便打晕了几个。 而一旁的灵香不善武道,前站且退,行至一角落,随后自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符纸撒出,捻着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那符纸飞向一些昆吾派弟子身上牢牢贴住,随后这些弟子竟不受控制地与同门打了起来,一面打着一面还说着不是自己要动的云云。 这一手傀儡符倒是使得精妙,着实是给灵香和伏印真人省下了许多力气。 众人正同自家师兄弟拉扯间,只听一阵爆喝: “我二人乃是元清派门人,特来为玄怀道长治病,并无任何恶意,尔等还不速速收手!” 话音刚落,在场的昆吾派弟子俱是愣在了当场,齐齐望向了灵香,便是那手脚被捆,口中塞着粗布的竹黄,也双眸圆睁,盯着她一眨不眨…… 这女子怎生的如此彪悍,嗓门竟是这般洪亮! 可也不过一瞬,众人便又打了起来…… 灵香见状不禁气结,这一个个的当自己是死人不成?她都这般说了,居然还要打,若非伏印师兄顾着宗门情面,不曾放开手去,这些个弟子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正当两方酣战之时,却又听得一声高昂之声响起。 “住手!” 这回声音却是不同,并不似方才一般响亮,其中却带着令人不容反抗的霸道。 这回一众昆吾派弟子竟真的停了下来。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红樱! 只见她站在院门处,面上不怒自威,一众弟子见了连忙行着道礼,口中齐声称道:“见过红樱师姐!” 灵香不禁一哂——想她堂堂元清派一派长老,居然还不及一个女弟子有威严,如今在这昆吾派可是屡屡这般,难不成她与这昆吾派犯冲? 若不是为着昆吾派手上的消息,她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儿呢! 红樱连忙走到灵香身边,将她自角落中拉了出来,朝着一众弟子说道:“这是我请来为师父诊治的客人,你们怎敢随意动手?!” 为首的弟子闻言,忙走上前来:“可是师叔离开前吩咐过,任何人不可进入,更何况是这些外门中人,若是玄坛师叔回来后知道了,怕是……” 话未说完,红樱立即厉声喝止:“师叔不在,师父又病着,师兄也在禁闭,如今宗门之中唯我最大,难道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么!”说完环顾着众人。 众人闻言,却是一个个低着头也不言语。 要说这红樱,乃是玄怀真人的二弟子,不仅身手了得,术法也是厉害,便是她口中正在禁闭的大师兄也不及他半分,众弟子自然是不敢不服的。 而她见众人如此,便又接着说道:“如今师父身体抱恙,我请了人前来诊治,你们不但不愿意,竟还妄图阻挠,难道是想看着他老人家出事不成?!” 那些弟子闻言俱是不敢多话,便是在这沉寂之中,却听得一阵“嗯嗯”声响起。 原来是一旁被捆绑结实的竹黄,如今正扭着身子,不知在说些什么。红樱见了,连忙上前替她解开绳索。 她一面解着,一面同灵香说道:“我依你所言,一直在山门处等你,却始终等你不得,若不是方才山林中一阵响雷把我引来,你们便要被抓起来了。” 灵香闻言看向伏印真人,后者却是收拾起了软剑,掩饰着面上的尴尬。 “方才来时遇到了些意外,结果落在了后山,幸亏遇见你家小师妹,方才找到这处院子。”灵香白了一眼伏印真人,随口编了个由头搪塞着红樱。 红樱闻言望向摸着鼻子的伏印真人问着灵香:“这是……” …… 玄怀真人床前,伏印真人扣着脉,眉头紧蹙,不言不语,看得一旁红樱紧张不已。 片刻之后,伏印真人方才起身,红樱连忙上前问着如何,可他却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给了灵香一个眼神示意,便行至桌前坐了下去,似是在沉思一般。 灵香立时心领神会,忙拉着红樱说道:“这病症自然是要诸般斟酌的,否则以玄怀真人的修为,小病小灾的也断不会轮到他身上不是?” “可师父他是……” 红樱正欲开口说中毒,灵香却握了握她的手,眼光看向一旁只顾着哭哭啼啼的竹黄。 “不如你先带着你师妹回去梳洗一番,容我师父好好斟酌斟酌,再行决定如何诊治。”灵香说着,拉起了趴在床前不住哭啼的竹黄。 “师父……师父他会不会有事啊?”竹黄抽噎着问道。 灵香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有我师父呢,他可是元清派的伏印真人,定然能治好玄怀真人的,你且放宽心,先随你师姐去梳洗一下,之后再来听听我师父如何说。瞧你脸上这灰,这一哭,可跟个猫似的了。” 竹黄闻言抬起头看着灵香,眼中尽是泪:“当真能将师父治好?” 灵香一面安慰着,一面将她带到红樱身边,对着红樱嘱咐了两句,红樱便将竹黄带了出去。 这两人方一走,灵香便将门关了起来,随后还在上面贴了一道匿声符。 见灵香符箓贴罢,伏印真人方才说道: “吾乃元清派掌刑伏印,现下屋内并无他人,道友既是无恙,不如起身说话,岂不是方便得很?” 话音刚落,只见床上玄怀真人竟睁眼坐了起来! (本章完) 第146章 障目一叶见婆娑 第146章 障目一叶见婆娑 红樱好不容易将竹黄哄睡着,正想着回来询问玄怀真人病情,却见灵香竟蹲在门口,不知在逗弄着什么。 而灵香听见身后动静,立时便起身迎向了红樱。 “现下不便进入,我师父在为玄怀真人施针。” 红樱闻言心领神会——有些医者岐黄之术精妙,可那都是些看家本事,大多不便示与外人。 “既是已经开始诊治,那我师父便是有的救了?” 灵香摇了摇头,只道并不清楚,红樱闻言面露惊慌。 “那真人可说有几成把握?” 灵香依旧摇了摇头:“你也莫要过于担心,我师父既然着手治疗玄怀真人,便说明还有得解。只是施针是个体力活,且不可被打扰,我们还是耐心等着吧。” 红樱听言望向屋门,面上尽是担忧,灵香见她如此,拉起她的手说道:“姐姐也莫要担心了,我师父说了,玄怀真人是个运道极佳的面相,断不会有事的。只是现下我有一事不明,不如趁此机会,你带我去瞧瞧你大师兄?” 红樱有些疑惑:“见大师兄作甚?” 灵香笑着说道:“我师父方才说,若要解毒,便要知晓是何种毒药,可如今却是无法知晓的。先前你说玄坛道长下毒是你师兄亲眼所见,想来他应是看到那毒的样子。我便是想着,他若是能记着那毒是何种颜色,是粉剂还是药液,用的什么装的,便能大致推断出毒药的种类了。这样虽说无法弄明白是什么毒,却也能推断出大致的种类,如此的话,便更有利于玄怀真人的治疗了。” 红樱听了灵香所说,顿觉言之有理,心想着,既是对师父有利的,自然是要鼎力配合了。 灵香跟着红樱到了一处院子,这院子虽说不大,却很是精致。院中之四个屋子,其间以长廊连接,长廊下方便是一方水池,虽说只有一池子的碧水,却隐约能在其中看到一些鱼儿游来游去。 红樱领着灵香走过一个长廊,便在一处门前敲了起来。 “大师兄,我是红樱。” 只等了片刻,那门便打开了,其中是一身着青色道袍的清瘦男子。 只见那男子面容清瘦,浓眉细眼,一打开门,面上尽是诧异之色,张口便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可是求得了续命丹?” 红樱摇了摇头:“不过我却请来了元清派的伏印真人,他已然开始着手师父的治疗了。” 那男子这时方才看到红樱身后的灵香,不禁讶异万分,这难道便是元清派的伏印真人? 灵香见那男子面上神情,忙上前行了一道礼:“道兄莫要误会,我是元清派弟子麦冬,伏印真人乃是家师,如今正在玄怀真人院中为其诊治。” 男子闻言退了一步,请着二人入屋:“在下白杨。” 三人刚一坐定,灵香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先前听红樱姐姐说,道兄是亲眼见着玄坛道长下的毒?” 白杨点了点头:“那日我正要去师父房中回话,却在窗外见着玄坛师叔手执一个瓷瓶,背着师父正往他老人家的饭食中撒着什么,而在那之后师父便一病不起了。” “既然是撒的,那便是粉剂了。可有看清是什么颜色?”灵香蹙眉问道。 “应当是白色,那药撒入了师父的云母粥后,便立时化开了。” “既然看到玄坛真人下了药,你为何不阻止?”灵香追问道。 白杨闻言眉头紧皱:“我当时并不知晓那是毒药,直到师父病倒我才意识到。”说着起身自一旁架子上取了一个瓷瓶,“宗门之中常会人手备着此物,两种瓶子一样,所以我才没往心里去。” 灵香闻言接过瓷瓶,刚一拔了瓶塞,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银丹草的味道,她看向红樱。 “这是……” 红樱连忙自怀中祛除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说道:“这是本门独家药方,平日里确会添一些到饭食中,虽说味道大了些,但因着此药有助于本门心法的修习,故内门弟子人手一瓶。” “原来是这样……”灵香说着盖上了瓷瓶,面上神情若有所思。 红樱见她如此,忙问着可是哪里不妥,灵香却只是笑了笑,也不作答,却对着白杨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续命丹?” “先前曾听菖蒲师妹说起过,好似是贵派的浮沧长老于太上宗曾以此救过人命,当时她也是在场的,便回来同我们说了。” 听得此言,灵香眉头皱得更紧了,当时虽说陆英命在旦夕,可自己却是胸有成竹,并无任何慌乱,所以记得极为清楚——那时并不曾有女子在场,这个菖蒲显然是在撒谎。 可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 麦冬这两日在闲云居住得甚是称心,仿佛她便是闲云居的主人一般,时不时地吆喝着忍冬端茶倒水,劈柴烧饭的。 不过她本是想着能同辛夷亲近一些,可他近日却不常回闲云居。 要说辛夷去了哪,自然是牢牢盯着菖蒲的一举一动。 不过这些日子,菖蒲似是并无其他不妥,白日里紧跟着玄坛道长寸步不离,到了晚上,也不过是随着同门回到屋中而已。 看着似是中规中矩的样子,可辛夷总觉这人令他熟悉的很。 可他确是从未见过这女子,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而就在辛夷盯着她的第三个晚上,却见她竟在深夜之时,独自一人出了客院,往山中行去。 辛夷见状,立时便跟了上去,可菖蒲却不过是走到了林中,便在一处再不动弹,仿佛是在等着谁一般。 辛夷心中疑惑不解,按理说菖蒲不过是个外教之人,便是与人有话要说,那也应是她自己的同门,大可不必深更半夜跑出来才是,为何会如此? 莫不是梦游了? 正当辛夷困惑不已之时,却听得菖蒲说起了话。 “你这般跟着我,莫不是看上了我的姿色?” 辛夷闻言大惊,自己一直都是隐匿着自己的气息,这女子是如何得知的?难道她的修为会在他之上? 可依着平日里所见,这女子也不过是个炼气而已,如何能察觉到自己的? “你是如何知道我跟着你的?”辛夷一个捻指解开了术法,“这可是我的独门术法,以你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察觉,你到底是谁?” 菖蒲闻言轻声一笑,那笑声竟是妖媚至极。 “不过是路家功法而已嘛,辛夷,才几日不见,便忘了我了?” 辛夷闻言大惊:“你是!姽婳!” …… 灵香与伏印真人一直呆在玄怀真人的屋中不曾出门,便是红樱也不允许进入,只说是要为玄怀真人祛毒,若是屋中人多,怕是多有不便。红樱也是理解,守着屋门寸步不离,其间竹黄多次来寻,也不曾令她进入屋中。 而此时的玄怀真人,却正同伏印真人下着棋。 “你这个弟子着实有趣,”玄怀真人说着落了一子,“如此聪明,看着老夫都想收她为徒了。” 而伏印真人捏着棋子斟酌不语,这玄怀真人棋技了得,方才险些将自己围死,可是半点也不能疏忽的。 而一旁的灵香闻言笑道:“怕是要令真人失望了,说起来我也是骗了真人的。” “哦?此话怎讲?” “与你下棋的这位其实并非我的师父。”灵香笑着放下了手上的瓷瓶——这老头屋中的稀罕物还真是不少。 玄怀真人闻言一惊,灵香见他如此,忙开口说道:“当然,他自然是元清派的伏印道人,这点毋庸置疑。不过嘛,他同我却并非师徒,而是同门师兄妹。” 玄怀真人又是一惊,虽说平日里极少与元清派来往,可同时修道大宗,自然对其中有所耳闻,既然这女娃是伏印真人的师妹,那也就是说…… “没错,我便是元清派的浮沧长老。” 此言一出,惊得玄怀真人险些自榻上掉了下来。 他是听说过元清九子的,可没想到这浮沧长老竟还是个女娃娃。 而这个女娃娃,居然能炼出当年荼靡仙子所炼制的续命丹!? “娃娃可莫要寻我这老头子的开心,你这般年纪,竟会是元清派的长老?” 灵香笑着拿起身旁一颗鲛珠掂了掂,倒是没有昭冥师兄殿上的好,不过这颜色却甚是好看。 见她如此,玄怀真人忙问向举棋不定的伏印真人:“这女娃娃,当真是浮沧长老?” 伏印真人这厢正聚精会神地思考着如何落子,对于玄怀真人所问,还真没听进心里去,只下意识地点着头,依旧思索着如何解围。 而玄怀真人见他如此,立时惊得连胡子都颤了起来。 …… “吾乃元清派掌刑伏印,现下屋内并无他人,道友既是无恙,不如起身说话,岂不是方便得很?” 话音刚落,只见床上玄怀真人竟睁眼坐了起来! “倒是不想,红樱那丫头竟请来了伏印真人。”玄怀真人说着,竟穿起了鞋袜,一面穿着,一面说着见笑了云云。 “道友分明无恙,却自闭四感,究竟是为何?”伏印真人也不客气,竟单刀直入问了出来。 玄怀真人一面扣着鞋带,一面叹了口气:“想来我那个师弟应是已然到了九阙山了,实不相瞒,昆吾派中入了魔族之人。” 伏印真人闻言大惊,据赤琰子所言,魔族可是一直都在蛮洲地界,又怎会踏足中原门派? 而玄怀真人却接着说道:“只是我昆吾派向来只善于伏妖之道,对于魔族之事知之甚少,听闻贵派多年前曾是伐魔先锋,故才会去寻求贵派帮助。” 灵香闻言问道:“如此说来,那玄坛道长下药一事,亦是你们算计好了的?” 下药?下什么药?玄怀真人闻言一脸疑惑,灵香便将先前遇见红樱之事说了出来,玄怀真人立时大笑了起来。 “我师弟怎会给我下药呢,那之事本门秘制之药,不过是辅助本门功法而已。” 灵香闻言倒是讶异起来,她可从未听说过修行功法还需辅以药剂的。 玄怀真人见她如此,便又是爽朗一笑:“说起来也是惭愧,本门道法本是天仙之法,只因如今灵根稀缺,门中众人资质难以将其练就,幸有我师父觅得良方,这才保住了此功法的传承。” “既然道友故布疑阵,想来是知道了谁是混入的魔族之人了?”伏印真人忙开口解了玄怀真人的尴尬。 可…… “哎呀呀,说来惭愧,这……的确是不知的……” “那……可有什么线索?” “有是有,不过太过杂乱,一时半会却也说不清楚。” 听得此言,灵香不禁翻了个白眼:“您这一问三不知的,便是去求助了元清派,不也是什么也做不了么?” 玄怀真人闻言笑了起来:“倒并非是什么都不知道,依着目前来看,宗门之中确有两人有些怪异。只是这两人一个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弟,一个是我师弟的弟子,一时间倒是难以确定。” “依着道友所言,其中一人是你那被软禁的大弟子?”伏印真人蹙眉问道。 玄怀真人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还有一人……” “还有一人便是随着玄坛道长去了元清派的一个女弟子。”灵香接口道,“既然已经怀疑了这二人,为了防止他两人横生枝节,便将他们分了开来。” 玄怀真人听言眉毛一挑:“唔!这女娃娃,聪明得紧,比我那红樱强多了。” 灵香听了玄怀真人夸赞却不自傲,只接着说道:“恐怕那女弟子并非魔族之人。” “何出此言?” 伏印真人捋了捋长袖说道:“不瞒道友,多年前元清派横生变故,便是由于魔族的侵入,如今元清各处皆布有守山大阵,魔族断然无法进得了山门的。” “如此说来,那便是我那大弟子了?”玄怀真人皱起了眉头,“可我那弟子自小便随我学道,又怎会变成魔族之人了……” 灵香见玄怀真人皱眉的样子只觉好笑无比,这老头本就是个一字长眉,又白又浓,这一皱起来,就如同那台上的脸谱一般,甚是滑稽。 她见一旁榻桌上布着一场残局,便笑着说道:“不如我替真人去打探一番?也省着真人心疼自己的弟子不是?” …… “我见你小小年纪,却不想竟然是一门长老,着实是老夫眼拙了啊!” 灵香闻言笑着走向了伏印真人,自棋篓中取了一子落下。 “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玄怀真人闻言看向棋面,那本是快要被围死的白子,居然又有了生机。 (本章完) 第147章 驴唇马嘴鸡鸭论 第147章 驴唇马嘴鸡鸭论 龙七带着慈竹剑回了闲云居,可终日心神不宁的,便是一旁指手画脚的麦冬,也察觉出他的不同。 这愣头青平日里向来呆头呆脑的,竟也是个会有心思的人? 而辛夷更是奇怪,虽说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却是从不似如今这般心事重重过。 这两人是怎的,便是昆吾派之事也不至于这般愁肠寸断的,难不成…… 难不成这两人因着自己才会如此? 虽说自己钟情于辛夷,也有些瞧不上龙七,可若真是这般,那还真令人有些…… 真令人有些心潮澎湃呢! 不成想话本之中的情境,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怎能不叫人兴奋呢!? 可虽说如此,自己毕竟也是个专情的女子,即便是心中再怎么激动,也不能表现出来,定是要同话本中的闺秀一样,保持着少女的矜持! 不过到底是因着自己才让这两兄弟变成这般,便是不喜欢龙七吧,那也得将话挑明了,万一今后这两人反目成仇了,那自己岂非是个红颜祸水? 唉~谁让自己这般风华绝代呢,既然自己惹出了这起子风流怨恨,那自己自然是有避免祸事的责任的! 如此想着,麦冬便向着坐在院中,想着心事的二人走去。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这个……龙七啊,虽说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感情这事呢,万万是勉强不得的。老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你若非要执意如此,往后便说不得连朋友都做不了,倒不如放手,成全别人,也算是君子所为了不是?” 听得麦冬所言,龙七登时一惊,自己的心思连这二百五的麦冬都看出来了,怎的灵香却还是那般晦暗不明?怎的说起来,她也比眼前这位要聪明许多不是…… 不过…… 成全别人是什么意思? 成全灵香与忍冬?还是她与小白?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说瓜便一定得是甜的,那不甜的瓜多了去了,什么蛮瓜胡瓜白瓜的,又有哪个是甜的?不还是一样吃?有些事情,不争取又怎知到结果会是如何?再说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喜欢的人,自然是要搏一搏的!” 麦冬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平日里见这龙七傻头傻脑的,倒是不想竟会这般胡掰乱扯。不过也确实不怪他,自己这该死的魅力,怕是令他昏了头了吧…… “唉,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般纠结于一人,万一会令她烦恼当如何。爱一个人,自然是不能让她左右为难不是?放下又何尝不是一种爱呢?” 话本中说的,如今自己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还真真是…… 痛快啊! “怎的便左右为难了?我又不是那山间的强盗,做哪些强迫别人的事。再说了,喜不喜欢是我的事情,既然是喜欢了,又哪有放下的道理?” 这麦冬可真是奇怪得紧,古人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虽说自己与灵香还不曾成亲吧,可她确实也收了自己的玉佩了,怎的说,那也算是个定情信物吧。 对啊,既然她接了去,便说明她心中定是有他的。 那这清风翠玉笛是给他还是没给? 麦冬闻言只觉头痛无比,她会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便是不想伤了龙七的心,却不想这愣小子竟是个痴情的,可自己心仪之人可是一旁的辛夷啊! 唉~这种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省着以后成了怨恨,真到了那时候,便晚了。如此想着,麦冬下定了决心:“唉,我知道这般同你说,你定是难以接受的,可有些事情还是得让你死心。虽说我天生丽质容月貌的,可毕竟我……我是有心仪之人的,你还是早些放下这心思吧,日后说不得便会遇到与你更合得来的不是?” 这……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说法,她有心仪之人与他何干,这疯丫头成日里追着辛夷跑来跑去的,便是傻子也知道了,可这与他喜欢灵香有什么关系? 龙七正要开口,却忽觉怀中一热,他连忙伸手探去,竟摸出了一张替灵符。 …… “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玄怀真人闻言看向棋面,那本是快要被围死的白子,居然又有了生机。 “哎~”玄怀真人连忙指着灵香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再有两子,老夫便能赢了这盘,偏生的你横插一脚,到领着白子死而复生了。” 灵香笑着坐在了榻上:“我这便是告诉二位一个道理而已,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我师兄一个下棋的,深陷于你布下的棋阵当中,只想着如何破阵,却不曾想怎样寻求生路,那自然便是一盘死局了。” 玄怀真人闻言,眉毛一扬:“听你言下之意,难道是我猜错了么?” 灵香笑了笑,盘起了腿:“自然是错了的。昆吾派确是混入了魔族没错,却并非你的大徒弟。而玄坛道人之徒既然能如得了我元清派的守山大阵,那也定然不是魔类。真正的魔族之人另有他人。” 玄怀真人倒是一惊,纵观山门众人,唯那两个后辈近些日子甚是反常,若不是他二人,又能是谁? 正想着,却见灵香坐起了禅:“自然是另有他人,不过想来那二人定是也因着那魔族受了些影响。如今我便能破解其中一人,还望真人莫要贪图棋盘之乐,且留着心为我护个法才是。” 话一说完,灵香便捻起了手诀,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玄怀真人不明所以,望着伏印真人问着缘由,可伏印真人也是不知其所云,只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这师妹,古灵精怪得很,便是有个什么事,也不会同我们这些做师兄的说的。不过真人大可放心,虽说她看上去刁钻了些,却是甚为可靠的。” 话虽如此说,可她毕竟还是个娃娃,经历再多,又能有多少呢?哪能有那些个魔类更为厉害? 玄怀真人面上一阵担忧,然而若他知晓灵香自小所遇之事,怕是便不会这般想了。 …… 麦冬见龙七手上替灵符紫光一闪,心下顿时一惊——这符箓泛着紫光,那便是用的血符,而龙七自然是不会用符的,如此来说,这符咒便是灵香所化。 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用到血符?还是区区替灵符而已? (本章完) 第148章 血符替灵道玄机 第148章 血符替灵道玄机 龙七自怀中掏出了一张黄符,这黄符状若人形,其上符文暗红,不似平日里所见朱砂之色,如今正泛着紫光。 正当龙七诧异,身上何事多了此物之时,麦冬却是心中一惊。眼见着紫光愈发亮眼,她急忙自龙七手上抢过,随手便往地上扔去。 便是在那符箓落到地上的瞬间,只见落地之处竟浮现出了灵香的幻影,而那幻影虚虚实实间变幻着,不时竟变成了一个实体。 “哎呀哎呀,果然是血符更有力道些,竟然能以这么远的距离催动。”灵香赞叹着看向麦冬,“下回便是你师父,也定然不会说是因着我的修为不够,承受不住他的灵力了。” 虽说是句玩笑话,可麦冬却是对符箓之术有些了解的,以血画符,那可是会损耗阳寿的,到底是什么要紧之事,非要借以血符才行? 看着麦冬面上担忧,灵香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非常时期,自然是要些非常手段。这回若是能帮了昆吾派,那他们便欠了我一份大人情,我哪是会做亏本买卖的,自然会讨要回来不是,你就莫要担心了。” 可这些话听在龙七耳中却是云里雾里的,这小丫头到底又谋算着什么呢?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辛夷,一见到灵香便看了过来,灵香见他面上神情如此,便知他定是探知到了些什么。 “可是有所收获?” 只见辛夷眉头紧蹙,却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可不只是收获这么简单的……” 一听得此言,灵香便起了兴了,坐在了他的旁边:“那便有意思了,如今我可是用的血符替灵,有的是时间听你说道,你且详细说与我听听。” “那人是魔尊身边的女将,名叫姽婳,擅刑罚变化之术……” …… “你是!姽婳!”辛夷大惊失色,这姽婳向来只会呆在魔尊身边,从未见她出来过,如今又怎会亲身犯险来到元清!? 难道她就不怕元清的一众长老们么!? “哎哟哟~”姽婳叹息着,语气之中尽显妖媚,“倒不想你居然现在才听出来是我,我还当你看了这些日子,该是知道了呢。” “你怎能踏入元清的?这元清派明明是有……” 辛夷话还没说完,姽婳便接口道:“守山大阵嘛~”姽婳说着,似是叹息一般走到了辛夷身边。 “这元清派啊,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那凌霄做掌门之时,哪还会有这劳什子的守山大阵,又怎会畏惧我等魔类,偏生他这群弟子,没一个有用的,竟还布下这些玩意儿,也不嫌麻烦。再说了,这种东西,形同虚设,哪能拦得住我们?” 姽婳说着一手搭在了辛夷的肩上,靠近他的耳朵呵了口气:“你说是吧,路家小子?” 如此模样,似是在撩拨辛夷一般,可辛夷却是一动不动,只闭上了眼:“你来此处所谓何事?” 而姽婳面上却好似委屈至极,竟双手缠上了辛夷:“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师父,教养了你许多年,许久不见,你却这般生硬,叫为师好是伤心啊!还是……”说着竟含住了辛夷的耳垂,“还是你有了新的师父,便嫌弃我这个老师傅了。” 辛夷拳头紧握,依旧岿然不动,如同劲松:“你费尽心思要踏入元清,便是想打探浮沧长老的事?” 姽婳闻言松开了辛夷,一手捂着嘴好似很是惊讶:“哎呀!居然是叫浮沧长老么?听听这名号,多不吉利,真真是好晦气的名字呀!”辛夷这下便忍不住了,一挥手将她推了开去:“你到底是如何瞒过元清派的长老们的?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以你的性子,断然不会是为了打探浮沧长老这么简单。” 姽婳靠在一旁的树上轻笑着,那笑声轻佻,姿态更是妩媚至极:“你啊你啊,便是长那么大了,定力还是这般的差,亏得自小我便锻炼你了。我自然只是为了看一看这个浮沧长老到底有何等能耐,居然能够炼制续命丹。若她真能炼出,那我便顺道将她拐了去,也好日日为魔尊炼药不是?” 辛夷闻言眉头紧锁:“在一众长老面前,你以为你能得逞?” “得逞不得逞的,不试试又怎能知道呢?” …… “这么说,她是冲着我来的了。”灵香捏着下巴说道,面上全然不见担忧。 而一旁了龙七听得此言却是不愿意的:“既然你探得此事,为何不将这些告知掌门,早些将这魔物斩杀,以绝后患?” 而麦冬闻言却是持有不同想法:“我倒是觉得奇怪得紧,虽说昭冥师叔的修为不如师祖,可这守山大阵却是经由竹杖老人点拨过的,断是不可能放过任何魔族进来的,那叫菖蒲的又怎会是魔类呢?” “不会放过任何魔族?难道你忘了演武之时发生过什么了?” 灵香闻言扯了扯一旁的龙七,先前那次的缘由,她是知道的,也不过是同辛夷对峙了一番,却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要说起来,那还真是不怨昭冥真人的。 “魔族向来手段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菖蒲定然不是魔类。” 辛夷闻言大为不解,他明明已经见过她了,也确定那是姽婳所化,又怎的不是魔类了? “你的意思是?” 灵香却是一笑:“我没什么意思,便是确定她不是魔类而已。” 正当众人疑惑她为何如此确信之时,她转而向龙七问起了话:“先前着你去古竹林讨要慈竹剑,你可要到了?” 龙七闻言心下一惊,这剑他是要到还是没要到呢…… 若是说要到了,灵香是不是便要要回那只笛子了,可若是说没要到,那万一灵香真的要以此驱魔当如何是好? 龙七踌躇了许久,灵香便有些不耐烦了,拉扯了他又问一遍:“你到底是要到了还是没要到?这可是事关人命的事情,半丝马虎都不得有的。” 听得此言,龙七一个狠心,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答道:“自然是要到了,还挨了那老头儿好一顿打!看上去瘦了吧唧的,不想力气竟那么大,头都被他打肿了!” 灵香听言却是有些不解了,虽说竹杖老人有些脾气古怪吧,可也并非是蛮不讲理之人,况且自己还让龙七带着玉笛去的,又为何会打他呢? 一想到玉笛,灵香立时便明了了,面上一红,没好气地冲龙七说道: “既是要到了,便快些取来!”说着焉然一笑:“是时候教训一下那个姽婳了!” (本章完) 第149章 元清昆成对决时 第149章 元清昆成对决时 元清一众弟子正在潜心修炼,或坐禅,或习武,或闻道,却在聚精会神之时,听到了昆成峰的召闻钟响了起来。 既然召闻钟响了,那定是有事了,众弟子连忙放下手头正在做的,纷纷往无极殿赶去。 半夏到时无极殿外的道场已然围了许多人,她正纳闷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听到一阵叫好声。 莫不是掌教心血来潮,在此搭了个戏台唱起了大戏? 要说是大戏,也着实是一场大戏,不过却是灵香为了成全昆吾派,而搭起的戏台,上清真人不过是为其提供了一块场地而已。 半夏正不知是要如何之时,便见不远处正向她招手的连翘,她连忙挤了过去,这才发现,演武台上,正有两人在比着武,转眼望去,一个身着蓝色道袍,一个身着红色道甲。 “这是怎的了?”半夏还未靠近,便连忙问了起来。 连翘伸手将她拉过:“前两日宗门来客,便是这些个人,说是什么昆吾派的,说是来切磋道法,这不,宗门便安排上了。” 连翘说着抬手示意,半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望仙台上,掌教真人同七大长老俱是坐于其上,而掌教边上,竟是坐着一个从未见过的。 半夏这下便有些纳闷了,连翘说是前几日来的,可自己怎的就没听说过? 便是这时,只见乾元真人起身,朝着望仙台下的众人说道: “前些日子,友教昆吾莅临到访,为着便是切磋道法武艺。不过闻道有先后,若是新徒旧徒同台,自然是有失公允的,于是玄坛道长同我等便商议着,由新晋弟子们比试,如此才显得公平公正。方才不过是助兴所为,现下人也到得差不多了,若是哪个对自己修为有信心,便可上台一试,便是输了,也不打紧,切磋而已,重在参与。” “不过既然是切磋,便要约法三章。这其一不可下手狠重,点到为止;其二,若是掉下演武台,便视为败北;其三,此次不过是两派切磋,切不可伤了和气记恨在心。” “此次比武采用擂台制,最终赢的一方,将获得我派浮沧长老亲自炼制的洗髓丹一枚!” 乾元真人说着,便抬手指向了演武台上的一个方桌,只见那块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盒子,此事正是打开着的,其中竟真有一枚丹药,泛着金光。 这丹药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浮沧长老之名,对于在场的并不陌生,且不说是元清派本教的弟子,便是昆吾派的弟子,此行的目的为何,在到访之前也是听说过了的。 谁若是能得此枚丹药,便不是自己拿去用,也是能换得许多银钱的,只是可惜只能由新晋弟子比试,不过想来谁若是得到了,定也会双手将其呈送给玄坛道长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见昆吾派弟子当中,一身形魁梧之人纵身上了演武台,朝着望仙台拱手一礼说道: “弟子邵元,愿请一战!” 只见台上之人方脸黝黑,怒眉横飞,看着一副凶相,平添几分气势在其中,而他一个翻身,自身后取出了一条九节长鞭,随手往地上一甩,“啪啪”作响间更显声势。 而元清派此事却是无人应战,看得昭冥真人焦心万分——这可是上品洗髓丹啊!宗门平日里确是教育弟子们韬光养晦不得张扬,可今日能这般么?便是为着宗门名声,也不得闷不做声不是?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得说元清派胆小怕事?! 成騋见自家师父坐得笔挺,便知他是急了的,只见他一个翻转飞上了演武台,朝着望仙台一礼,随后又向邵元一礼,高声说道: “元清派成騋,愿为应战!” 邵元见来人同自己身形一般,倒是有些诧异,来这元清派几日,见着的可都是些小身板儿的,倒不想竟还有这等人。 不过他面上却是平淡,只依礼拱手道了声“赐教”便摆开了架势。 可成騋却只是负手而立,也不见其取出任何兵器法器,一时间台上倒是半丝动静也没有。 邵元见了便有些疑惑了:“道友为何不已兵刃法器相抗?莫不是瞧不起我昆吾派?” 成騋闻言一笑:“道友误会了,我乃元清派掌御昭冥真人坐下弟子,入道至今,随他学了些阵法上的皮毛,正是因为慎重,故才打算以阵术相搏。” 邵元听言点了点头,先前便听说过元清派昭冥真人阵术了得,对方此番行径,显然是给足了自己尊重的。 “既然这样,那便开始吧。” 可话虽如此,两人却是谁也不曾动弹。看得台下众人大为不解——这二人上了台,莫不是就为了打个照面,便这般干站着?还是说这二人修为出神入化,竟是在意念拼搏? 实际上自然不是这样。 对于善阵者,其身上大多会常年暗藏着一些法器,平日里是不会轻易示外的,唯在对手出招之时方才瞬间掐诀捻指催动,若是没有一击把握,贸然出手定会败北。 而善阵者平时也大多不会主动出击,以免暴露自己本事,令别人有机可乘。 “唉~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半夏连翘二人正紧张地看着台上,却听得身旁一阵叹息,伴随着叹息声的,还有一阵清脆的“咔嚓”声。 她二人转头看去,却见灵香此时正站在二人身旁,手上剥着松籽儿,仿佛是在看戏一般,只是那剥好的松籽儿却是不吃,只放在一个蓝色荷包之中。 便是这时,半夏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一直觉得好像缺点什么,原来是台上少了浮沧长老。 她和连翘连忙便要行礼,灵香却阻止了二人。 “现如今我的身份不便告知与人,你二人也不必多礼了,”说着朝着二人挤了过来,刚一到身前便又开口说道:“平日里见着也无需这般,我们年岁相仿,便是姐妹也做得的,唤我名字便可,成日里长老长老的叫着,便是我听着也觉得难受至极。” 要说半夏为何喜欢灵香,就是因着灵香这种洒脱的性子,她从不因别人身份而看待别人,只会以诚相待,更是个从不做作的性子。 连翘闻言本是不愿,不过半夏却拉了她一把。 “既然这样,那便唤你灵香。” 听得半夏直接叫出了灵香的名字,连半丝敬称也没有,便是手都没有抬一下,惊得连翘双目圆睁。 这…… 这不是有违礼制? 不过看灵香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只笑着说道:“这便对了!”说着还朝着二人身旁又挤了挤,“宗门之中女流之辈甚少,还要这般拘泥礼教,怪没趣的。” 听得此言,连翘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浮沧长老确实是不在意这些的,倒是如半夏平日里同她所言一样。 怪道是先前半夏总是会同她说起这个浮沧长老,这二人脾性倒还真是相投。 只是自己一时间却是难以开口的,只得岔开话头:“方才你说可惜,是哪里可惜了?”灵香闻言砸了咂嘴,自兜里又取了一颗松籽儿剥了起来,嘴上啧啧道:“我是可惜了成騋的身手,不想你们昭冥师叔竟是教他阵术,先前他那剑法使得别提多俊了,若是修行至今,想来定能小有所成。” 连翘深以为意,先前成騋的剑术她是见过的,确是飒沓得很,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便是修行阵术,就不能修行剑法了么?犹记得澄心真人于阵术也是颇为在行的,可平日里却也常见着他提着剑修行的呀。 况且许多时候不也是得用剑来布阵的么? 这其中门道自然是不一样的,便是以澄心真人来说,剑法才是其看家本事,而阵术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辅助,并不会过多使用。 可若是修习了阵法,剑相对来说便不能当做武器,而是说成法器更为贴切。彼时若是用了剑,那剑的作用不过了为了引出体内灵气以用来布阵而已。 不过相对于成騋来说,倒也未必,既然成騋剑术了得,说不得两者皆可修炼得纯青,也是未尝不可的,只是不知昭冥真人会是如何调教。 算了,反正是昭冥师兄的弟子,如何教导也是他的事情,与她终是没有多大干系的。 灵香如此想着,向荷包里丢了一粒松籽儿。 现下她是以替灵术现身于此,并不能享用这些,不过倒是可以先准备着,待此事了了,再一并吃掉,想来定是痛快的。 正想着,台上邵元捻转手诀,一个转身,长鞭一甩,便袭向成騋,那鞭上带着轰鸣之声,竟是缠绕着一道道电光。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自己本就是长鞭,相对于手无寸铁的成騋来说,还是颇具优势的,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将这优势最大化,说不得便能一举胜出。 只见那鞭子带着雷光甩向了成騋,来势之快,仿佛一道天电一般,眼见着便要打到了他。 可成騋却不见慌乱,只等那长鞭近在眼前之时,一个下蹲便轻松躲了过去,随后以手捻出了五行木字诀。 灵香见了倒是有些惊讶,几月不见,不想成騋竟已是筑基修为,他所捻手诀,虽说只是极为寻常的五行诀,却是个小招来阵。 这招来阵可是能以施术者意志,以阵法召唤平日里所见之物,并运用在实战之中的一个基础阵法,唯有筑基修为方能修炼。 看来昭冥师兄教人还是蛮有一套的,倒是自己小瞧了他。 只见成騋手诀翻飞,竟是如用惯了手诀之法的老手一般,随着手诀掐定,只见他两侧竟平地窜出了几颗树木。 如此一来,邵元便无法使得甩鞭之法了,那雷术更是无法再用。 这一招倒是精妙,便是台上诸位长老看了,也不得不说好,昭冥真人更是觉得面上有光,一张脸竟高兴得涨红。 他这个弟子啊,先前还曾纠结过如何调教,却不想他自己竟主动要求修习阵法之术。 一开始昭冥真人确是心生惋惜的,这成騋剑术他也见过,可偏的自己却着实不擅长剑法,曾一度想着托付给澄心真人代为教导,却没想到成騋便是修习阵法,也是极有天赋,短短数月,竟能将一些基础阵术熟练掌握。且他反应之能卓越,就是给他随意出一阵法之题,他也能快速的将手诀捻出。 这个弟子,还真是令他满意啊!不亏了他那颗火灵珠了。 可一想到火灵珠,昭冥真人却是脸颊一抽,那得意劲竟消散了许多。 心疼啊!太心疼了! 那厢邵元见到此景,却也不见慌乱,一个收手,便将九节软鞭尽数收入手中。 既然甩鞭是行不通的了,那便掷鞭吧! 如此想着,邵元一个转身便像成騋靠近,在二人还有三四步之隔时,将手中软鞭丢向成騋,这时成騋方才看到,这九节软鞭的首段竟是扣着一把匕首。 眼见着匕首袭来,成騋连忙运起功法往后退着,手上又是捻出一个小招来阵,却是个金字诀。 那厢手诀掐定,成騋面前立时便出现了一把剑,竟是先前外门之时所用的软剑。他快速的接过,扬剑一挥,便将邵元的软鞭缠在了剑刃之上。 半夏见了却是有些担心了,邵元本就是软鞭,又通雷法,这般被他缠住,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光是半夏这般想,所有人也是如此想的,可依着方才架势,成騋却只能以此作为缓兵之计。 便是这时,只见邵元一个手诀掐定,便要使了方才的雷法之术,众人见了,无不替成騋捏一把汗,便是昭冥真人也坐起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演武台。 虽说这邵元修为不高,可若是受了这一击也是不轻的,说不得便会受伤。 众人紧张无比,灵香却是镇定得很,居然自腰包之中又取了一颗松籽儿剥了起来,那喀嚓声犹为响亮。 她自然不是不在意,只是她相信成騋必是有算计的。 灵香确信,这一局,成騋定能够胜出。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雷法便要降临,却见成騋一个使力,将剑送了出去,而那剑顺着成騋的力道飞向方才他所召出的其中一颗树上,那剑竟牢牢卡在了树枝之上。 雷术自然是打在了树上,可邵元的鞭子还缠在剑上,而他还未来得及松开手,只见成騋一个转身,便将他踢下了演武台。 这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众人还不曾反应过来,却听得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叫好声,随后众人亦是跟着叫了起来。 那叫好之人自然是灵香,只是如今她隐在人堆之中,且是沉着嗓子喊的,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而那厢被踢下演武台的邵元捂着胸口起身,朝着成騋便是一礼,面上并无丝毫不悦之色:“道兄好聪明,在下甘拜下风。” 成騋亦是还了一礼:“承让了!” (本章完) 第150章 镜花水月救菖蒲 第150章 镜水月救菖蒲 这正大光明的对决,倒是没人不满,不过前言刚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不,便是在元清一众弟子的欢呼声中,昆吾派弟子又有人飞身上了演武台。 不过不知是成騋过于优秀,还是那些个昆吾派弟子太过无用,成騋竟是一直不曾败北。眼见着昆吾派的新弟子所剩无几了,便是玄坛真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元清派素来少问世事,他还以为是因着多年前的那场灾难挫伤了其元气,现下看来,不过是懒得争风而已。 当又一个昆吾派弟子被打下台去后,昆吾派便再也无人上台了,有些昆吾派的弟子却是焦急起来,可比试之前有言在先,只得新晋弟子上台,若非是这样,自己便能为昆吾派一雪前耻了。 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是好,人群中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菖蒲。 她并不似先前弟子一般飞身上台,而是慢慢悠悠地沿着演武台的台阶走了上去,方一站定便笑着同成騋说道: “不如让我来会会你。” 台下昆吾派弟子俱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说起来这菖蒲虽是玄坛道长的弟子,可她入门这些日子,也着实看不住有什么出彩之处,成日里不言不语文文静静的,没想到竟是敢在这种场合站出来。还有之前在元清派议事殿之时,她的表现更是令众人瞠目。 这是怎的了,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女子怎的会变成这副嘴脸?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关于昆吾派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玄怀真人只同玄坛道人私下里说过,并不曾公之于众。 而见着台上的菖蒲,连翘亦是一惊。 “这……这人不是……” “你认识这人?”半夏疑惑道。 这人她自然是认识的,菖蒲亦是出身于除妖家,且她的姐姐正是嫁给了连翘的二哥,两人曾一起修习过除妖术。 只是令连翘惊讶不已的是,她印象中的菖蒲可是一个娴静的女子,怎的台上这人给她的感觉却…… 却如同那勾栏院中的姐儿似的…… 便是拜入门派学了些本事,也不至于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听得连翘所言,灵香不禁一笑,果然如她心中所想,这菖蒲还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只是现如今可能神识受到了禁锢,如今左右她的,却是另外一人了。 “人嘛,还是这么一个人,可心,或许已是她人了。” 灵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半夏连翘心中疑惑更甚,再去问时,灵香却只笑不语,下巴一扬,示意着演武台。 “我不与女子交手。”成騋说着拱手行了一礼。 菖蒲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既是不与女子交手,那便老实下去吧,也省着我动手了。” 听得她这般说,成騋顿时便犹豫了起来,他确实从不会同女子过招,可若是不交手,怕是会令自己师父失望。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便听得台下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你若是不动手,那洗髓丹便要拱手让人了,失了洗髓丹事小,却也着实是显得我元清派看不起昆吾派,不愿与之为伍了,如此岂非会伤了两派和气?” 说这话的自然是灵香,虽说是沉着嗓子说的,可她一下便听了出来。 既然浮沧长老这般说了,那他便应战吧! “得罪了。”成騋说着拱手一礼。 菖蒲见他如此便又是一笑,那笑声妖媚至极:“便说男人是个惯会听耳朵风的,方才还说不同女子交手,不过是受人挑拨一下,便要食言了。” 成騋闻言却也不语,只摆了个架势,看样子他这次是要弃阵术而用武了。 而菖蒲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竟还抠起了指甲,那模样轻佻至极,看得台下连翘连连瞠目。 这还是她认识的菖蒲么? 成騋见他这般,心下倒是有些不悦,虽说他不愿与女子交手,所以才会放下阵术,只以身法与之对打,可菖蒲这般也着实是有些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这女子如此猖狂,着实应当让她吃些教训。 如此想着,成騋默念起了口诀,只见他脚下一道法阵闪过,随后他便冲向了菖蒲,只是那动作要比平日里快上许多。 这个术法倒是同辛夷的术法相似,皆是以灵力将自己身体的速度发挥到极限,只是不同的是,辛夷是催动自身灵力发起的术法,而成騋这个则是藉由法阵吸纳周遭灵气加持于身。 成騋去势凶猛,瞬间便到了菖蒲近前,伸手便要袭向菖蒲,眼见着那拳头便要打到她了,可…… 可菖蒲却是不动声色,正当众人以为她必是反应不及之时,她却忽的抓住了成騋袭来的手,一个闪身绕到了成騋背后,将他反钳。 这一个动作之快,便是望仙台上的长老们也未曾看清,在场众人俱是一惊,尤其是昆吾派的弟子们——平日里修行之时,菖蒲的课业并不出色,甚至有些跟不上,怎么忽然会有这样的身手? 且说成騋被菖蒲钳制住,心下一惊,看着弱不禁风的一个女子,不想竟然有这等力道,方才他那一拳可是使了九成功力的,她竟然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扭转过来。 为何说是轻而易举,只因现下菖蒲钳制住成騋,只用了两指而已。 成騋现下不敢轻敌,忙以空下来的手掐起法诀,可菖蒲却不给他机会,伸脚一踢,将他重重地踢下了演武台。 全场一片寂静,俱是没有反应过来,皆是震惊无比。而在这片寂静中,一声声喀嚓声犹为明显。 菖蒲循声望去,正见着灵香悠哉悠哉地剥着松籽儿,她先是一惊,随后又笑着说道:“我当元清派有多厉害呢,不过尔尔,也莫要以新晋弟子来同我比试了,我瞧着那人便是个不错的对手。” 菖蒲抬手指着,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她指着的竟是望仙台上的麦冬。 麦冬也是一脸无辜,她正吃着灵香给她的小食,面上沾得到处都是,一言不发到现在,她招谁惹谁了?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来便是不知为何麦冬会坐在原本应是浮沧长老的座位上,二来是因为没想到这个菖蒲嚣张至此,竟会指定人同她比试。 菖蒲当然并非是没有目的的,与其说台上之刃是菖蒲,倒不如说是姽婳。 她一直以为麦冬便是灵香,是荼靡仙子的女儿,那个便是死了,也令魔尊念念不忘的女人的女儿。 她今日便要当众宰杀了她!正当众人讶异间,却见一人飞身上台,不是别人,正是连翘。 连翘一直觉得菖蒲有些怪,如今她有这般挑衅宗门,于情于理,她都是应该阻止一下的。 “石菖蒲!你这是作甚!” 姽婳见了来人,倒是有些诧异,竟有人这般不识趣。她也不多说,直接飞身上前便要打向连翘,可一掌下去却扑了个空。 她方才打到的,居然是一个幻影,而这时四周竟出现了好几个连翘。 “石菖蒲,你连我都不认得了么?!” 连翘也是讶异,好歹两人也是一通修习过术法的,却不想菖蒲竟连话都不说便出手打她,若非方才上台之前浮沧长老告知小心,她还没想过要提前布下术法。 这是连翘于玄苍洞中挑选的法器——镜水月所布下的幻术,台上诸多连翘当中,只有一个是她本尊,其他的都是幻影而已。 “是我啊菖蒲!你不认得我了么?” 连翘犹不死心的问着,听得姽婳一脸的不耐烦。 “乳臭未干的丫头,居然敢在我面前玩弄幻术,也不看姑奶奶是谁!”说着双目圆睁,伸手便向身后打去。 这一掌她是用了全力的,若非连翘闪得快,怕是便要命丧演武台了,不过便是躲过了要害,却依旧被姽婳打在了肩上,瞬间便被打飞下了演武台。 刚一落地,连翘只觉血气翻涌,灵香连忙拨开人群上前,以银针封住其周身要穴,又取了一枚丹药为其服下。 见到此景,望仙台上的玄坛道长便坐不住了,本是切磋比试,点到为止,却不想菖蒲不仅口出狂言,竟还出手伤人,如此过分之举,确实是反常! 玄怀师兄说的果然没错,这菖蒲必然是魔类了! 玄坛道人正要起身,一旁乾元真人却拉住了他,转头望去,只见他与一众长老皆是老神在在,仿佛对这件事情毫不关心一般。 “道兄这是何意?眼下我那弟子已然出手伤了人,为何你却阻止我教训她?” 乾元真人拍着玄坛道人的手,似是在安慰她一般说道:“道友此行的目的,难道不正是为着她么?虽说我派弟子受了伤,但台下已然有人为其救治,想来定是无碍的,道友且放宽心,且先安坐,看看再说也不迟啊。” 玄坛道人闻言心下一惊,虽说他来元清是同玄怀真人商议过的,却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为何元清的长老们看上去却好似知晓内情一般? 他心中疑惑不解,可见着乾元真人面上神情,便听言坐了回去。 望仙台上一片安然模样,可演武台周围却炸开了锅,一见菖蒲伤了人,元清派弟子便不愿意了。 虽说许多弟子只见交往不甚密切,可终归是自家师兄弟,如今被外教之人欺负到了头上,哪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而昆吾派弟子虽说也觉得菖蒲下手重了些,可她好歹是代表着昆吾派上的演武台,所谓拳脚无眼,擂台之上受伤也算正常,元清派这般咄咄逼人,着实令他们觉着是故意在同昆吾派过不去。 正当一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却忽闻一声炸耳之声响起。 “不要吵了!这般模样成何体统!简直有辱道门风气!” 这一声顿时便令演武台四周安静下来。元清派弟子闭口,是因为看到了说话的灵香,而昆吾派弟子闭口,则是因着诧异。 诧异于一个女子,居然能有这般大的嗓门,着实是…… 着实是闻所未闻…… 这时半夏方才赶到,灵香把过脉后,确认了连翘身无大碍后,向半夏交代了几句,随后转身朝着演武台上的姽婳说道: “阁下既然对自己的身手这般自信,不若先同我比划比划?” 元清派弟子闻言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浮沧长老居然要同一个外教弟子同台比试,若是让外人知晓,岂不是会说元清派以大欺小么? 刘夏听了这话便要赶去灵香身边,却被澄心真人叫住了,他甚是不解,正想开口询问,却听麦冬开口说道:“她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么?” 刘夏闻言想了想,便依言站回了澄心真人身侧。 以他对灵香的了解,她确实不是个冲动的人,既然说要同这个女子比试,定然是有她的算计的。 姽婳看着同她一样顺着阶梯慢慢走上演武台的灵香便是嗤鼻一笑,虽说她有些惊讶灵香为何会在此处,却也并未言语,只默认着应战。 这个女人,可也是要好好教训教训的。 姽婳如此想着,便要出手冲向灵香,可刚迈出没两步,却发现自己竟是动弹不得,而冲劲却令她一个收不住栽倒在了地上。 如此情景,台下观战之人不由得惊呼出声,那些个弟子们顿时只觉是灵香厉害,便是以后,也时常将此事拿出来说与后来的弟子们听,直说她是修为高深,一个眼神便吓得对手伏地不起,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且说这姽婳便是倒在了地上,却依旧无法动弹,心中诧异之下,连忙出声骂道:“小妖女,你对老娘施了什么龌龊手段!居然暗算老娘!” “妖女?”灵香笑着走向前,伸脚一踢,将姽婳踢得翻转过来,“既然你都说我是妖女了,我若不做些什么,岂非对不起你所赠的名号?” 灵香说着,自身后不知何处抽出了一根竹子,那竹子翠绿翠绿的,上面居然还有几片竹叶。 “你以为方才银翘上台是让你白白打一顿的?早在她施展幻术之时,便已然替我在台上布下了锁灵符阵,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居然还敢言出不逊!”说着扬起手上竹子便狠狠地打在了姽婳的身上。 姽婳受了打,只觉一阵剧痛,不禁大叫出声,可灵香却并未停手,又是一杆子打了下去,这次竟是打在了她的手上,那被打之处立时便青紫一片。 灵香接连不停地打了十一下,直打得姽婳哀嚎不止,这般做法,看得昆吾派弟子顿觉火气上涌,齐齐便想上前阻止。 便是这时,却有两道身影拦在了他们面前,不是别人,正是辛夷和龙七。 “若想救她,便好好看着!”龙七沉声吼道。 昆吾派众人心中不解,台上的菖蒲分明是被打了,怎的便是在救她?! (本章完) 第151章 众目睽睽下狠手 第151章 众目睽睽下狠手 望着台上跋扈不已的菖蒲,惊得连翘目瞪口呆。 这那还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娴静女子,这分明就是…… 就是…… 就是同坊间相传的那些个鸨妈妈们无二! 她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若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是会坏了石家的名声?说不得还要连累她们黄家。她二哥哥同二嫂嫂可是恩爱得紧,姐姐在宫中也是圣眷正浓,若是受到影响,怕是会…… 连翘不敢多想,忙站了起来准备飞身上台,可灵香却抓住了她。 “你若是想同她理论,不若顺道帮我一忙。”说着灵香自怀中掏出了两张黄符,“我听闻你那法器是一面镜子,其镜水月之术犹为厉害,不如你趁机帮我将这两张符箓附到台上。” 连翘疑惑不已,忙问着灵香的用意。 “你定是觉得,台上那人同往日有些出入,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难道你不想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 灵香朝着连翘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只是将手中灵符往前送了一送:“这符咒你便随手往那演武台上一丢即可,它只要触及地面便可形成法阵,旁人定是无法看到的。若你想救她,便照着我的话去做便是。” 连翘闻言,接过了灵香手上的黄符,盯着看了许久。 “这样真的能救她?” “自然是的。”灵香莞尔一笑,随后背过身去看向了演武台上,手上又取了一枚松果剥了起来。 而这时,台上的菖蒲也正好看向了她,四目对视了片刻,却见她指着望仙台上的麦冬说道: “我当元清派有多厉害呢,不过尔尔,也莫要以新晋弟子来同我比试了,我瞧着那人便是个不错的对手。” …… 灵香不停地抽打着姽婳,那竹竿裹挟着劲风,被她抡得飕飕作响,而竹竿的翠绿仿佛泛着荧光一般,旁人看得或许会觉得甚是好看,可被打的姽婳看在眼里却觉得犹为刺目。 灵香不做停歇,接连抽了十一下,姽婳哀嚎不止,听得台下昆吾派弟子顿时便火冒三丈。 元清派之徒当着他们的面这般羞辱昆吾派弟子,难道是以为他们昆吾派没有人了么!? 正要飞身阻止,却忽的两道身影拦在了众人面前,不是别人,正是龙七和辛夷。 “若想救她,便好好看着!”龙七沉声吼道。 众人闻言大为不解,那台上分明是菖蒲被打得鬼哭狼嚎的,又怎能说是在救她? 邵元连忙上前询问缘由,辛夷瞥了他一眼答道:“难道诸位就没有发现反常之处么?尔等也是道门中人,虽说所学乃是伏妖之道,可便是如此,也当是知道一句事有反常必为妖的话吧。” 邵元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不得不说辛夷的话说的极有道理,可便是如此,也没有把人定在台上当众鞭打的道理不是? 玄坛道长亦是有些坐不住了,这菖蒲好歹也是自己的弟子,这般被人羞辱,做师傅的哪有坐视不理的? 而一旁乾元真人却是一笑,再一次伸手拦住了起身的玄坛道长。 “道友莫不是信不过我元清派的拔魔之法?” 话一说完,便听一旁澄心真人搭腔道:“乾元师兄这话说的,想来玄坛道长定是信得过的,否则也不会特意寻来元清不是?” 玄坛道人闻言心下一惊,转头看向乾元真人:“道友莫不是知晓了我等此行的真正目的?” 乾元真人只是一笑,拍了拍玄坛道长的手,只笑不语,示意他直管安坐便是。 玄坛道长将信将疑,台下凄厉惨叫直叫得他心中烦躁,可观乾元真人,似是胸有成竹一般。 “台下那女娃……” “那才是我元清派真正的浮沧长老。”麦冬此时站起身来,朝着玄坛道人便是一礼,“而我则是元清掌刑长老伏印真人的弟子。” 说着,将先前灵香谋划之事一五一十地同玄坛道人说了出来。玄坛道人闻言大为诧异,一是没想到台下灵香小小年纪,竟能有这般心计,将这些事情谋划得滴水不漏,二是讶异麦冬居然能当着他的面蒙混至此。 莫不是自己年岁大了,愈发识人不清了? 他忽的想到先前在元清派议事殿上,灵香给他的那个眼神,现在想来,怕不是挑衅自己,而是在告诉自己她知道事情始末而已。 如此看来,依着她的身份,便是挑衅自己,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 这拔魔的手法未免有些太…… 太粗暴了些…… 玄坛道人想着,扭过头去不看台下,邵元抬头看了一眼望仙台,见自家师父如此,便知道他定是知晓内情的,稍作思虑,便拦在自己师兄弟的面前说道: “这本就是切磋,演武台上的菖蒲尚未有认输之意,便是在台上被打死,那也是合理的,反倒是我等若是上台,却是不合规矩的。” 众弟子闻言心下一惊,平日里邵元可是对菖蒲多有照拂,宗内之人皆是知晓他对她的心思,如今菖蒲在台上被打,这邵元怎么就狠得下心说出这等话语? 邵元自然是心痛万分的,可方才辛夷所言他却听得真切,菖蒲近些日子确实是有些不太对劲,只是自己从未疑心其他,现在想来,定是受了什么蛊惑才会变得如此。 说不得真如面前的龙七所言,台上那人是在救菖蒲。 邵元看了一眼台上被打得嚎哭不止的菖蒲,咬着牙转过头去。 “规矩便是规矩,除非菖蒲师妹开口认输,否则万没有上去阻止之理。” 而台上的姽婳似是听到了邵元所说一般,竟开口说起话来,只是并非求饶之言,而是向望仙台上的玄坛道长大喊着: “师父!救我!” 玄坛道长闻言立时起身,而这次乾元真人却不曾出手相拦,只见玄坛道长不过是走了几步,便又退回了座上。 姽婳见他如此,哭嚎着开口喊道:“师父!我可是你的亲传弟子,这般被人羞辱,便是在打您的脸,难道你这是要坐视不理么?他元清派分明是在欺我昆吾派无人啊!!” 此话一出,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昆吾派众弟子登时便激动起来,有些甚至作势要上台教训灵香一般。 “就是!便不过是个比试而已,你们元清派当着我们的面这般对待我派弟子,难道是瞧不起我们么?!”“比试切磋点到为止!你这般打她,难道是想要了他的命!?” …… 台下众人被龙七辛夷拦着不好上前,只得这般呼喊着,有些甚至想要同龙七二人动手,却被一旁的邵元拦了下来。 “邵元师兄怎的变得这般懦弱?他元清派再是厉害,也万没有做到这般田地的,明显着是在欺负人!都让人欺辱到头上了,难不成还要我等干看着?!” 便是元清派弟子,见着台上这幅光景,也不禁觉得浮沧长老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可自己毕竟是元清派的弟子,着实不好多加指摘。 连翘休息了片刻,倒是回复了些气力,方才自己被菖蒲一掌打的内里之气紊乱,幸亏浮沧长老银针施展及时,又给自己服了一颗丹药,现下好了许多,只是…… 只是看着台上灵香这般行事,便是她也着实觉得着实有些过分了。 正当连翘挣扎着想要起身之时,半夏却一把将她按住了。 “虽说我同浮沧长老认识不久,但我相信她定不是这种暴戾之人,她做事向来有她的算计,你又何必去多做干预,难道你忘了方才菖蒲打你那一掌了么?那分明是想要了你的命的。” “可是……”连翘犹不死心,可半夏却不松手。 “你便是信不过浮沧长老,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连翘不禁怔住,她实在不知这个浮沧长老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半夏对她这般深信不疑。 而台上灵香听得姽婳所言却是轻声一笑,她弯下了身子,凑近动弹不得的姽婳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有骨气的,竟还能这般逞口舌之利,挑拨离间真是让你使得炉火纯青啊!” “看来……” 灵香一手拿着泛着荧光的翠竹,一手抚摸着上面的竹叶,拖长了音,却不接着往下说,听得姽婳不禁一个激灵,可奈何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狠狠的看着灵香。 “你想怎样?!” 灵香笑着退了一步:“看来你这打啊,还是挨得少了。” 话一说完,灵香便高举器手上的竹竿,狠狠的打了下去,这一打,便又是十一下。 现如今已是晚春,众人早已褪去厚衣重裳,灵香几杆子打下去,那皮肉的敲击声犹为响亮,听得台下昆吾派众人既是惊愕,又是愤怒,有些人竟脱离了邵元的阻拦,同龙七打了起来。 那台下打得激烈,台上灵香却似是毫不在意一般,只开口问向躺在地上的菖蒲:“你可还有话要说?” 姽婳虽是有气无力,却依旧恶狠狠的盯着灵香:“哼!小妖女,若有一日你落在我手上,定叫你生不如死!” 只是她实在不知,不过是一支竹竿而已,为何眼前这女子下手会令她如此疼痛难忍,而听得此言的灵香却是嗤鼻一笑:“会不会落到你手上先且不论,倒是如今你却在我手上的,既然以后会被你那般对待,倒不如让我现在先将你打足了瘾。” 话一说完,又是十一杆子打了下去。 台下昆吾派弟子已然出离愤怒了,便是不雅之词也喊了出来,然而便是这时,却听得一阵微弱之声。 “救……救我……求你……救我……” 正是现在气息微弱的菖蒲!只是她却不是对着演武台上的玄坛道人说的,而是看着灵香乞求着! 灵香听得此言,眯着眼睛开口问道:“你可知你是谁?” “我……我乃湘潭除妖家……石家次女……昆吾派……玄坛道长座下弟子……我被关了起来……这里……这里好可怕……救我……” 听得菖蒲这般说着,灵香便知道火候到了,立时举起手上翠竹,用力一拔,那竹竿竟自竹节处分离开来,直到灵香将其完全拔出,众人方才看清,那居然是一把竹剑! 只是那剑身并非铁器,而是一片有些泛黄的竹片,被削成了剑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同真剑一般大小。 “既是要我救你,想必你定然知道自己身上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只是若要我救你,便少不得受些苦楚,你可要忍住了。”灵香说着,挥剑指向了菖蒲。 菖蒲闻言点着头闭上了双目,随着眼角泪滴落,她只觉锁骨间一阵疼痛。 台下众人亦是瞠目,灵香竟是一剑刺穿了菖蒲的喉咙! 玄坛道长惊座而起,正要飞身前去演武台,却不想澄心真人竟伸手拦下了他。 “道友!那浮沧长老都这般刺伤我徒了,难道还要我作壁上观么!?” 澄心真人却是淡然一笑,指着灵香手上竹剑说道:“道友真是关心则乱啊,你且看那剑上,可有血渗出?” 玄坛道人闻言仔细看去,那刺入菖蒲颈间的剑上,竟是半丝血迹也没有。 “这……这是为何……” 便是这时,灵香蓦的捻起手诀,口中法诀之声震耳发聩,只见她身上衣袂翻飞,眉头紧蹙,眼神凌厉,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嬉笑模样: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灵香那厢法诀声一念,众人便立时聚目与演舞台之上,只见随着灵香法诀念诵,她的身上竟慢慢泛起了幽蓝之光!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灵香法诀吟诵不止,身上蓝光竟慢慢变化,而她更是腾地而起,虽是无风,可她身上裙摆却更是飘逸,衬得灵香飘飘欲仙。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随着一声“急急如律令”的喊出,只见那竹剑泛着金光,随后这金光便将菖蒲全身包裹。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受持万遍,身有光明!”灵香一声长喝,随后将竹剑猛然拔出,只见金光一闪,那菖蒲身上竟是半丝伤口也没有,便是方才所见的青紫一片,如今也是消失不见了。 演武台下,众人皆是震惊,灵香方才的模样,有如天女下凡一般,一时间竟是痴在了当下。 龙七亦是无法回神,灵香这幅模样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先前在悠然居之时,他便一直以为灵香是那种骗吃骗喝的道士,今日见她这般,才知道她是真的在替人消灾解难。 这副模样,简直印到了他的心坎里,便是多年以后,依然清晰记得。 (本章完) 第152章 早有预谋云梦泽 第152章 早有预谋云梦泽 “麦冬!干活了!”灵香将慈竹剑扣好,冲着望仙台喊着。 而望仙台上,麦冬正吃着糕饼,忽的被灵香点到,嘴角芝麻都没来得及擦,便飞身下了望仙台。 “便是要干活,也得等人吃饱了不是,这般催促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叫魂呢!” 麦冬抱怨着,拿起菖蒲的手便听起了脉。 “浮而无力,细而歇止,怕是有些麻烦的。” “可救?”灵香蹙眉问道。 麦冬闻言白了她一眼:“瞧不起谁呢,且不说这等心悸虚症,便是索命鬼来了,我也能将其救转过来。只是她长期被侵扰心神,即便身子调理好了,可若心伤不除,怕是难以醒转。” “这个好办,你先救她的命,其他的,等我自昆吾派回来,再做打算。”灵香一面吩咐着,一面飞身上了望仙台。 只见她刚一站定,便将身上荷包小包悉数取下,递给了乾元真人。 “二师兄,且将这些宝贝替我保管妥帖了,待我回来之时,定是会去昆成峰讨还的!” 说着转身同玄坛道长一礼,便捻起手诀。 这厢乾元真人还在疑惑,那小包之中是什么物事,便见灵香身上清光一现,瞬间便成了一片黄符纸人。 那纸人随着灵香的消失,悠然落地,方一接触地面,便腾的烧了起来,这时一阵风过,那纸人同灰烬一起随风飘散开去。 玄坛道人心下一惊,这女娃娃道行不浅啊,居然能以替灵之术,使出净天地神咒。他不禁望向了乾元真人,而乾元真人正低头看着灵香递给他的包裹,那其中放的,正是方才灵香于台下剥的一袋子松籽儿…… …… “娃娃你倒是叫老夫一阵好等啊。”灵香方一睁开眼,便听玄怀真人开口调侃道:“走时天还大亮,如今却已是日落西山,这是在哪玩耍忘了时辰?” 灵香捻指默念了一阵聚灵诀,随后笑道:“好你个老头儿,我分明是去帮你们昆吾派救人,你可倒好,自己在这快活一日了,居然还开起了我的玩笑,真真是羞也不羞。” 玄怀真人闻言,笑着捋起了胡子:“既是替本门救人,那可有所收获啊?” 灵香抬腿下了床榻,行至棋盘跟前看起了棋局。 “你二人着实奇怪,我都神游一天了,你们可倒好,一盘棋居然都没有走上几步。”说着;拎起黑子儿便要落下,却在半空之中被玄怀真人拦住了。 “我说女娃,早先你便坏了老夫费尽心思布下的珍珑,如今还想再搀和一脚不成?”说着一把抢过了灵香手上的棋子儿,直念叨着不可不可。 灵香被玄怀真人扯着衣服拉离了棋盘,灵香直念叨着小气云云,随后自顾自地走到博古架边,随手取了一个八卦盘看了起来。 “收获也不能说是没有,起码玄坛道长的那小徒弟暂时无碍了。” 暂时?无碍便是无碍,暂时又是哪般说法? 玄怀真人疑惑不已,忙问了出来,灵香却是轻声一笑:“可不是暂时么,想来那丫头平日里是个心思重的,所以才会令魔族之人有机可乘,如今我虽驱走占她神识的魔类,可终究还是心神受损了,若不好好开导,以后怕是还会被人乘虚而入。况且……” 灵香说着,将那八卦盘放了回去:“况且背后真正的黑手还未揪出,便是好了,回来也还不是个待宰的羔羊?” 玄怀真人闻言蹙着眉头再次捋起了胡子:“你先前不是说,知道哪个是魔族之人么?” 嗨呀!绕了半天,可算是绕到点子上了! 灵香如此想着,踱着方步坐在了椅子上:“我的确是知道谁人是魔类,只不过嘛……” 她拖着嗓音看了一眼玄怀真人,而一旁伏印真人听得灵香这般腔调,便有些可怜起了坐在对面的白须老人。 若是在元清派,但凡他家小师妹这般腔调,定是看上哪个殿上的什么。这说句不恰当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小师妹虽然不是贼吧,可若是有什么物件让她惦记上了,他们一众师兄弟们便要坐立不安许久了。 如此看来,方才小师妹她一直在这屋中看这看那的,定是有什么东西入了她眼了。 玄怀道友,好自为之啊! 而玄怀真人似是心中了然一般,只笑着捋着胡子说道:“娃娃你若是看上我这屋中物件,便是一个两个的,我还能做主与了你,可若是贪心要得多了,便是拿走了,待我那师弟回了宗门,怕是也要追去你们元清的。” 灵香闻言,竟敲起了二郎腿儿:“你看你看,我这还不曾说要什么,你便这般同我打钟了,亏得我还救了你们宗门中人,着实是太小气了!” 玄怀真人只笑不语,看了一眼伏印真人落子,面上笑的更开了——布了这般久的珍珑,这伏印真人总算是上钩了。 灵香见他面上神情飞扬,便知自家师兄又是走错了,别看这伏印师兄博古通今的,可这下棋却是同他为人一般,想来直来直往,虽说小时候是他教的自己如何布局,可自从自己学会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赢过自己。 “要我说这棋也莫要下了,我师兄这般正直的一个人,你便是赢了他又有什么意思?”说着起身走到了棋盘边上,弯着腰看起了棋面。 这棋局已然无法挽回了啊。 “啧啧啧,臭棋篓子下棋,真真是越下越臭。”灵香说着,将棋子收了起来,一面收着,一面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所求之物倒是不多,唯有一件,定是真人能许给我的,只怕届时真人不舍得,若是赖账,我可哭诉无门了。” 见灵香收起了棋子,玄怀真人便知她也是没有办法了,此番倒也算是服了软,只看自己会不会顺着台阶下来了。 “哦?倒是说来听听,你所求何物啊?” 听得玄怀这般问着,灵香便知是有戏,忙放下手中棋子,笑着说道:“昆吾派自古便是伏妖大派,手上更是有着诸多妖界传闻。我所求之物,便是那远古之地——云梦泽的入口。” 此话一出,玄怀真人立时双目圆睁,便是伏印真人也惊得坐起了身子。 “你要去云梦泽?那可是古神栖息之所!凡人又怎能随意进入?”伏印真人大惊,拉着灵香的手问道。 而灵香面上却是淡然得很,只笑着看向玄怀真人:“想来多年以前,定是也有一人曾来昆吾派问过云梦泽之事吧?” 玄怀真人蹙着眉头,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问道:“方才我便觉得你眉眼间同一人相似,却是一直不曾记起是谁,现在想想当是没错了。你同荼靡仙子是什么关系?”听得此言,伏印真人更是惊诧不已,难道当年荼靡仙子曾去过云梦泽? 而灵香笑了笑,一面收拾着棋子,一面说道:“荼靡仙子是我的母亲。” 玄怀真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甚了,随后便长叹了一声:“那时候我还小,师父也还健在……” …… “师父师父!”一个少年连滚带爬的冲入飞翊殿,“师父不好了!” 澜渊真人正闭目打坐悟禅,听见来人这般慌张,长眉立时便锁在了一起。 “臭小子,你师父我还健在,哪里不好了!”说着抬手对着少年便是一个弹指,“平日里为师是怎么教育你的,修行之人当稳重从容,你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少年揉着弹痛了的额头,面上五官挤在了一起,却听言坐在了一旁的铺垫上。 澜渊真人见少年这般模样,似是极为满意,捋了捋胡子闭上了眼睛问道:“说吧,何事如此惊慌?” 少年揉着头,也学着澜渊真人不紧不慢的样子说道:“山下来了个女的,说是要见师父。” “见就见吧,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平日里那些香客不见得多了去了。”澜渊真人说着双手握禅,似是并不急着要去见客。 少年亦是有样学样,盘腿而坐,闭着双眼说道:“那人说她叫荼靡,带着一堆瓶瓶罐罐和一个长相奇丑无比的怪物,说是能解决我派无人能练霓翎功法的麻烦。”说着还如老道一般吐纳了起来。 话一说完,这一老一少如同坐定一般,俱是一动不动,良久之后…… “什么!!”澜渊真人蓦的跳了起来,“玄怀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原来少年便是玄怀小时候,只见他如老僧坐定,只悠然地吐了一口气,随后慢慢将方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澜渊真人听言登时便朝着小玄怀又是一个弹指。 “既是有这等贵客,为何还不快些将其引入殿内?居然还坐在这边,真是不分轻重!” 少年玄怀捂着脑门,面上尽是委屈:“方才明明是师父说要从容的……” 澜渊真人闻言立时抬手又是一个弹指:“这能从容么?这可是事关宗门前途的大事!你居然还安坐于此?还不快去将人请上殿来?!” 小玄怀捂着头上痛处连忙起身奔了出去,不消片刻,便见他领了一个女子入了飞翊殿,而那女子身后并非跟着什么怪物,而是一个小道僮,只是那道僮长相着实有些…… 有些难以入目…… 这厢澜渊真人还在诧异着道僮的长相,那厢荼蘼仙子对着玄怀真人便是一礼。 “真人有礼了,在下荼蘼,是一名游仙。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此行目的,便是想问真人,那云梦泽如何去。” 澜渊真人闻言一惊,这还真是够开门见山的。他清了清嗓子,一副世外老仙的模样开口道:“你既然知晓云梦泽之事,想来也应知道我派定然不会透露半点关于云梦泽之事才是,这般问了,岂非徒劳?” 荼靡仙子闻言一笑,那姿态模样超尘,看得一旁小玄怀险些留下了涎水。 “我自然是知晓的。昆吾派自古便守着云梦泽的秘密,从不曾令外人踏足。但若我能为贵派解决关于贵派的霓翎功法一事,不知真人可否破例透露一二?” 荼靡仙子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道僮,那道僮立时会意,端着一个开着的木匣子走到澜渊真人面前。 澜渊真人低头一看,那木匣子中只有一个瓷瓶,他心下疑惑不解,而荼靡仙子似是知晓他心中所想一般,开口说道: “这其中是我炼制的散剂,能够根据修炼缠丝功法之人调理其内里灵脉流动,若是真人肯将云梦泽的入口告知与我,我便愿双手奉上这幅药剂的配方。” 澜渊真人闻言,自木匣中取出了瓷瓶,刚一拔开瓶塞,便有一股银丹草的味道扑鼻而来。便是闻了这味道,他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灵气流动的不同。 自己先前曾多次尝试修习缠丝功法,可皆因无法调动体内灵气而作罢,若是这药真能助其修行,那他若大的昆吾派就不至于只有两人坐守了。 没错,这两人便是澜渊和小玄怀…… 澜渊真人按下心中激动,面上佯装淡定地将瓷瓶放入了匣中。 “虽说道友这药确是能解我昆吾多年困顿,可这云梦泽却也是昆吾世代守护之责,实再不便于告知道友。” 听得此言,荼蘼仙子又是一笑,一个招手,那小道僮便退了回来。 澜渊真人见状,那眼睛似是长在了道僮的木匣子上一般,眼睁睁地望着那药离自己愈来愈远,心中焦急万分。 而这时荼蘼仙子却负手绕着飞翊殿走了一圈,笑着开了口:“昆吾派若大的道观,却只有一老一少两个道士,香火也这般调零,绕殿一圈,竟是难以闻见檀香味道,着实是有些可怜呀!不知……” 荼蘼仙子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不知百年之后,这昆吾派还在不在,倒还真是难说哟!赤琰子你说,以后会不会变成昆侑派昆他派什么的?” 原来那道僮名叫赤琰子,只听他以一副老成的语气说道:“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得以后会以坑蒙拐骗维以继日,可祖师爷留下来的,却是守不住了,只怕是黄泉之下难以交待……” 这话一出,如同一把刀子割在澜渊真人心上一般,师父遗志便是要壮大昆吾派,可奈何当今灵根的状况,难以练就祖师爷传下来的功法,以至于现在昆吾派只有一个他,和他下山时捡到的玄怀…… “好了好了!”澜渊真人如同三岁孩童一般,竟伸了伸腿脚,像是耍赖一样:“云梦泽乃是古神安养之地,那里不仅有远古神灵,更是有上古妖兽,你得先告诉老夫你去那的目的,老夫才能决定是否要要告知你如何进入。” 荼靡仙子闻言一笑:“如你所见,在下擅岐黄之术,现在手上有一药方,其中一味药须得去云梦泽方能寻得。” “药方?什么药方?” “此药名曰‘回天’,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本章完) 第153章 涣然冰释抓内贼 第153章 涣然冰释抓内贼 “我便说那药闻着熟悉,其中居然会有九叶重楼,原来是我娘配制的。”灵香笑着说道。 听得此言,玄怀真人却是一笑:“怪道是先前你会问及此药,原来是早就知晓了。” “倒不算是知晓,”灵香说着,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正是她从白杨屋中顺来的,“只是有些奇怪,这药分明可制成丹丸,如此便不必隔三差五的服用了,为何我娘却给了真人这等半成之物?” 玄怀真人听言重重一叹:“当年,荼靡仙子确实是说此药还只是半成,需要一味药方能制成丹丸,只是那位药过于珍稀,是极难得之物,她也尚且不曾寻到,故才一直没有机会完成此药的炼制。” “后来因着封印上古恶妖朱厌一事,师父命丧战场,而荼靡仙子不知何故突然隐退,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荼靡仙子为何后来会隐退而久居元清派,至今也无人知晓,便是前些日子同赤琰子提及此事,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说自己当年也是被荼靡仙子赶走的。 伏印真人从未见过荼靡仙子,只是他那地窖之中挂着一幅前任掌教的丹青,据说便是师父当年亲手为荼靡仙子所绘,确是尘间难能一见的美女,只是听掌教师兄说,虽说此画画出了荼靡仙子的模样,却少了许多荼靡仙子的风采。 当年他刚将小麦冬救转过来,丹阳师弟便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客栈,说是于街市上听闻了元清劫难,众人这才急急忙忙回了九阙山。 只是其中诸多事情,确是难以追究的。 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虽说掌教师兄几人亲身经历了此事,却三缄其口,从不透露半句,更是勒令寒阳等人不许多嘴。 着实是奇怪得紧。 伏印真人蹙眉间,却听得灵香轻声一笑:“怪道是我那清微峰药田里会有这般多的红景天,原是为了你们。” 玄怀真人闻言一怔,难道当年荼靡仙子并不曾忘记昆吾秘药一事? “这红景天说起来确实是难以弄到手的药材,一来是它成药周期太长,二来便是要令其生长在特殊地段方能发挥其功效。想来我母亲当年会选择在清微峰隐退,便是想着大量种植此药,以完成当年的约定。”灵香说着,一手撑腮,望着犹自出神的玄怀真人说道: “如何?你若是告知我去往云梦泽的法子,我便替你将隐藏在昆吾派的魔类揪出,还将此药炼制成丹。” “这等买卖,你昆吾派可是只有稳赚不赔的,有什么好犹豫的?” 看着朝自己眨眼的灵香,玄怀真人一阵沉思,随后蹙眉问道:“你要去云梦泽,所为何事?” 灵香笑了笑,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后端起茶盏吹了吹,可便是如此,那茶水的热气依旧氤氲了她的面容。 “自然是为了那副未完成的‘回天’丹。” 灵香吸溜了一口手上热茶,思绪却随着蒸腾的热气飘回了那副画中…… …… “当年许多道门中人皆是不知荼靡仙子为何会隐退,其实便是因着回天丹。”画灵不顾灵香面上神情,犹自说了起来。 当年荼靡仙子独闯云梦泽,而回天丹便是在云梦泽炼制而成的。可不知为何,这回天丹药效却并不理想,虽说能够助人疗愈伤口,却是无法令人起死回生,便是续命丹能够濒死之人救回的能力都没有。 而在她出了云梦泽后没多久,终有一日,便在元清派定居下来。 “只是奇怪的是……当年她分明炼制了三枚回天丹,一枚用以试验药效,一枚用在了你的身上,还有一枚却至今不知所踪。” 灵香闻言心中一惊:“你的意思是说,魔族至今还在寻找的,并非那丢失的续命丹,而是那一枚回天丹?!” 画灵摇了摇头:“这我便不清楚了,当年,如今的魔尊确实是跟了荼靡仙子许久,也知晓她在炼制回天丹,却应是不知道荼靡仙子已然炼成回天丹才对,毕竟当年她可是独身一人去的云梦泽,身边并无他人跟随。” 灵香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魔尊之所以残杀尘间三大除妖世家,为的并非是他们手上的续命丹,而是那最后一枚回天。 然而当年母亲并未将回天炼成一事告知任何人,魔尊之所以知晓,便是因为自己的起死回生,所以确定了母亲当年定是将回天丹炼成了,只是不知藏在了何处。 是了是了,一切惨剧便是因着这枚回天丹! 怪道是那片回天丹上会标注悬丝术,只因这丹药须得…… 须得一命换一命! …… 伏印真人看不清灵香面容,更是不知她究竟是打的什么鬼主意,虽说他先前从未听说过什么回天丹,但想来荼靡仙子定是不曾完成,便是荼靡仙子那等修为都无法炼制,以灵香所能,又如何做到? 况且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便是那天外的大罗神仙,也得考究着天时地利与人和,单凭这区区一枚丹药,又怎么可能做到? 再说了,这灵香要炼制回天作甚?难不成…… 难不成是想复活荼靡仙子!? 可…… 可宗门之中荼靡仙子的坟冢…… 一想到这,伏印真人顿时便慌了起来,正要开口,却听玄怀真人叹了口气: “娃娃哟,这世间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药,便是那兜率宫的神丹,能够救转那乌鸡国国王,也是因着一颗定颜丹保住了肉身,又从酆都招了魂魄,方才救转回来的。这上天入地废了多少心思,现如今尘间灵根稀缺,谁又能做到入了黄泉,还能全身而退之事?” 此话真真是说到伏印真人的心坎里了,他连忙附和着,却得了灵香一记白眼。 “谁人说我要复活什么人了?我便是有些不服气而已。”灵香说着搁下了茶盏,“既然我娘至死都无法炼制‘回天’,若是我能将其炼成,一来便能证明自己能够以此作为契机修行下去,二来说不得那回天丹能够修复的这残灵根也不定。” 此话一出,伏印真人倒是有些放下新来,可玄怀真人却是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你……你是残灵根?” “瞧您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灵香说着,再次端起了茶盏,那盏中茶水却是凉了下来,“残灵根怎么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倒非是残灵根稀奇,只是你既然是残灵根之身,又是如何在这般远的距离使得替灵之术的?”玄怀真人问道。 听得此言,伏印真人面上却是一暗,灵香为何能够使用这般多的术法,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清微峰上的那些山石最是能证明灵香的苦的……等下…… 灵香方才用了替灵之术? “你用了血符?”伏印真人大惊地走到灵香面前,抓着灵香的手腕把起了脉,“你可知血符的危害!怎可这般儿戏!” 灵香挣扎着自伏印真人手上挣脱开来:“嗨呀,六师兄何必这般大惊小怪,便是我用不用血符的,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能有多大差别呢?可若是这回天丹能够炼制顺利,万一将我那残灵根修复了,这一天两天的,又算得了什么不是?” “可是……” 伏印真人还想说些什么,玄怀真人却是笑了起来。 “既然娃娃你为我派做了这般大的牺牲,又允诺了丹药一事,我若不将云梦泽的去处告知与你,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便是入了黄泉,想来也是无脸面见我那师父的。” 灵香闻言一笑:“真人既然这般允诺了,那便随我出去抓那魔族之人吧。” 玄怀真人笑着抖了抖袍摆。 “伏印道兄当真是妙手回春啊,睡了这般久了,是该出去走走了!” …… 入夜之后,昆吾派后山一片萧瑟,此处想来少有人来,便是一点动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正是这片萧瑟之中,却隐约能听到一个男子的低吼声。 “如今失了菖蒲那颗棋子,又如何能挑拨玄怀和玄坛之间的关系?!” “急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人心本就是最脆弱的,一丝嫌隙便能倾倒一座城,何况是小小的昆吾派?你只需好好想想到时候如何自玄怀那老不死的口中套出云梦泽的去处便可。” “我又能如何?”男子气急败坏道:“云梦泽的秘密向来是代代掌教口口相传的,若是无法成为内定继承掌教之人,便无法得知云梦泽的入口。” 听得此言,那稚嫩之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之中尽是嘲讽:“你这大弟子做得可真是窝囊啊,许多年过去了,愣是没得玄怀那老头一丝半点的信任,便是连霓翎功法,竟也只学得个半吊子,居然还同我抱怨。有这功夫,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如何从你那老不死的师父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东西才是。” 原来那男声竟是白杨。 而此时,天上被黑云遮住的月亮终于露了出来,清辉洒下,立在白杨面前的,居然是…… 居然是一袭黄衣的竹黄! 此时的竹黄,面上竟没有半丝白日里的懵懂,而是一副阴险狠厉。 听了竹黄的讽刺,白杨面上却不敢有半丝的不高兴,却是满面的挫败神色,仿佛方才竹黄骂的并不是他一般。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虽说自小便跟在了师父身边,可他却始终不肯多传授我一些,便是那后来的红樱,他都能悉数将霓翎功法教出,难道这能怪我么?”白羊说着,面上挫败竟蓦的变成了暴憎。 “那老头子便是瞧不起我,偏心那红樱,竟将霓翎功法传授给一个后来的女人,想来将来是打算将掌教之位传给她的,说不得现在那女人已经知道了云梦泽的秘密,既然无法自那老东西口中套出话来,倒不如从红英下手!” 白杨话中阴毒,便是这夜风的寒凉,也不及他半分。 便是这时,却听得不远处想起了一阵掌声,随后便有一人自一旁老树后面闪身而出。 “不知红樱姐姐听了这话,会作何感想,她可是满心满意的待着这大师兄,却不知这大师兄竟是个豺狼,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 白杨大惊,忙循声望去,只见灵香自树后信步而来,仿佛是趁着夜色随意走走一般。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白杨大惊,连忙问道。 而灵香似是不屑于回答他一般,靠在书上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先前我便觉得奇怪了,你说你见着玄坛道长给玄怀真人下毒,可又说一开始以为是宗门秘药,可这秘药只要一打开,便能问到浓浓的银丹草的味道,便是隔着窗子,也定然是能闻到的,你又如何能误以为成宗门秘药的呢?” “再有便是菖蒲所闻续命丹之事,据我所知,贵派只有三名女修士,皆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的,红樱姐姐同她皆是女弟子,却是从你这一个男子口中得知太上宗一事,我便奇怪了,难道贵派女弟子之间是面和心不和么?” “再说那宗门秘药,你既然说以为玄坛道长为玄怀真人掺的是那秘药,可我问及什么颜色之时,你却又不确定了,只说大概是白色,殊不知这所谓的宗门秘药,却是药草炒干磨碎而成的褐色才是,又是如何变成了白色的?” 灵香说着笑了起来:“如此一合计,便只有你撒谎了。” 听了灵香所言,白杨面上全然不见了往日的儒雅,竟桀桀怪笑起来:“不想你倒是个聪明的,竟能将事情看得这般通透,可那又如何,今日还不是要死在这里?” 而灵香闻言却是丝毫不见慌张:“哦?你确定么?连霓翎功法都学不全的半吊子,难不成能有杀了我的能耐?” 白杨闻言面上一抽,随即恶狠狠地指着竹黄说道:“我是无法将你怎样,可她便不一样了,她可是……” “住口!”竹黄立时开口喝止。 灵香见她如此面上却是一惊:“怎么……你怎么……” 就在白杨以为灵香是被竹黄惊吓到了的时候,却听见灵香又笑了起来:“你怎么还披着这张人皮?难不成是怕身上伤痕暴露在外?” 白杨闻言疑惑不已,忙看向竹黄,可竹黄却是蹙着眉头问道:“你何时发现的?” “自一开始,我便知道了。”灵香说着,站直了身子,“你并无脉搏,却能如人一般安然于世,能做到此事的,只有最正统的魔类。” (本章完) 第154章 往生诀往生竹黄 第154章 往生诀往生竹黄 “哼!”竹黄冷笑了一声,“我还当你为何会打你师父,原来早便知道我是魔族,所以才不让他碰我的,想来是怕我身上有什么术法吧。” 灵香闻言亦是一笑,绞着辫子说道:“倒非是怕你身上有个什么,只是我那师父为人耿直,要是发现了什么打草惊蛇,岂不是抓不住这内贼了么。” 听得此言,一旁的白杨却是恼羞成怒了起来,忙喊了起来:“你还在等什么?为何还不弄死他,以免后患!?” 而竹黄却是一脸不奈:“急什么?她不过就是个小弟子而已,无非有些小聪明,难道你还怕了她不成?” 灵香却是嗤鼻一笑,毫无畏惧之色:“她怕是有那杀我的心,也没那杀我的力了吧,我说的对么?姽婳?” 竹黄面上先是一怔,随后却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听着妖媚至极,全然不似一个小女孩该有的模样。 “那小子终究还是背叛了魔尊啊,竟然将我的事也告诉你了,难道他就不顾忌着些他母亲了么?!” “我不认为什么人落到你们手上还能留有活口,尤其是见识到了你的本事。” 竹黄听言,面上笑容一滞,随即恶狠狠地朝着灵香吼了起来:“小妖女,我看你今日是不想活了!” 话已出口,只见竹黄面上如蜕皮一般褶皱起来,不消片刻,一张人皮便从她的身上脱落下来,而人皮之后,竟是一个衣着暴露的妖娆女子,只是…… 只是那女子浑身青紫一片,面上更是有着一大块的淤青。 灵香见了,却是一乐:“嗨呀,看来这慈竹剑的威力果然不同寻常,瞅你面上这模样,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见不得人了的。堂堂魔尊座下女将,怎的这般不禁打呢!” 此话一出,犹如火上浇油,激得姽婳立时暴起,尖声畅销,冲向灵香。 “小妖女!老娘今日便要了你的命!” 那姽婳来时凶猛,可灵香却不见慌张,待到姽婳近到了跟前,一个转身便躲到了树后面,便是这一瞬,只见一袭白衣闪身而出,随后一个捻指,架起了盾相阻住了姽婳的攻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伏印真人! 而伏印真人刚一接下姽婳一招,便立时抽出拂尘,口中念诀,随后朝着姽婳面门便打了下去。 虽说姽婳身负慈竹剑之伤,可毕竟是魔尊座下的一枚猛将,方一见到伏印真人手上的拂尘,便立时撤下力道,一个跟头退了开去。 伏印真人见一招打空,立时便近身向前,手上拂尘带着灵气便劈了过去。 这下姽婳便有些躲闪不及了,本以为这一下便能打到她了,谁料她身后竟长出一条尾巴出来,卷起身后的白杨便挡在了身前。 伏印真人来不及收力,那拂子裹挟着的灵气,尽数打在了白杨身上,白杨顿时便被打得呕了口血死了过去。 白杨一死,姽婳便一把将他丢向了伏印真人,伏印真人无法,只得伸手接过。 而便是这时,只听姽婳冲着灵香大喊了一声: “小妖女,他日你若落在我的手上,我定叫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随后一个转身跳下了山崖,不过瞬间便隐藏在了黑夜之中,半丝踪影也看不到了。 便是这时,只见灵香冲到崖边,冲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喊道:“咱也别这般客气,礼尚往来不免有些俗套,不如你就这般摔死好了,最好日后死生永不相见!!”伏印真人先是一笑,随即看着怀中早已死得透透的白杨便为难了起来,虽说此人是昆吾派的叛徒,但终究是玄怀真人的弟子,他这一拂尘给打死了,可如何同玄怀真人交代啊。 便是这时,玄怀真人自树后闪身而出,本就满头银发,此时面上神情悲痛,显得他好似更加的老了。 伏印真人见他如此,忙开口赔礼道:“这全是怪我,没考虑到魔族之人的狡诈,将道友爱徒打死,道友若是气不过,便……” 话未说完,玄怀真人一个抬手便阻止了他:“道友莫要自责,落得此等下场,也全是他咎由自取,实在怨不得旁人。只是他自小便跟在我身侧,看着他如此,我心中着实有些难以自胜。” 白杨大概到死都没有想到,那姽婳会用他做盾躲过伤害,面上神情还凝固着愕然,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正当玄怀真人哆嗦着伸手为他掩上双目之时,却听到一旁灵香一阵叹息: “哎呀,这该死之人,却得了个满心的怜惜,而不该死的,却是无人问津,你这老头儿,当真是奇怪得紧。” 伏印真人闻言眉头一蹙,立时开口便要呵斥起灵香,却在转头之时闭上了口—— 只见灵香手中竟抱着竹黄的人皮,掐指念起了往生诀。 “这竹黄看着年岁不过七八,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年纪,却横生劫难遭此毒手。若非这白杨吃里扒外,她那会落得只剩一张人皮的下场?”灵香念过往生诀,随后深深一叹:“我看,最是该可怜的,应是这个小丫头才是。” 玄怀真人闻言,面上神情更是悲伤。虽说竹黄是红樱自山下捡回来的孤儿,可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作为师父,他自然也是痛心不已。只是自己在白杨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他的背叛。 方才白杨同姽婳的对话,他可是在树后面听得真真切切。然而这小子哪知,并非是自己不向他传授霓翎功法,只因他体质太弱,实在不适合修习,若是一个不好,说不得便会丧命。哪知他竟因着这事同他心生嫌隙,着实是令自己心寒不已啊! 而就在这时,竹黄的那张人皮竟泛起了光,片刻之后化作了阵阵光点,如流萤一般,绕着三人飞转着,随后落在了三人的面前,化成了竹黄的模样。只是这竹黄虽然俏皮依旧,却浑身荧光,笑着盯着三人。 “谢谢姐姐能够这般体会我,若非姐姐的往生诀,我还不知要困在在这黑暗之中多久,那里可真是黑得吓人。” “难道……”灵香大惊失色,难道这是竹黄的魂魄?! 正当灵香惊诧不已之时,便听竹黄竟安慰起了玄怀真人: “师父您莫要难过了,竹黄死时一点都不痛的,只不过一个莫名其妙间,便被关在了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那时候害怕极了,不过后来也就习惯了。”竹黄一面笑着,面上毫无痛苦的神色。 可听得此言,玄怀真人却是绷不住了,沟壑的脸上老泪纵横,哆嗦着叫着竹黄的名字,直言道自己对不起她。 竹黄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师父没有对不起竹黄,若非没有师父,竹黄也不会活那么久,只是竹黄有些舍不得师父,舍不得红樱姐姐,可……” 这时只听暗处传来了一阵铃声,这铃声裹挟着夜风,竟令人遍体生寒。 “有人来接我了,竹黄就此拜别师父,若有来生,还望师父能够继续做竹黄的师父。” 话一说完,只见竹黄一个转身,片刻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只留玄怀真人一个老人家独自痛哭流涕。 (本章完) 第155章 满心忧色忧心满 第155章 满心忧色忧心满 昆吾派之事也告了一个段落,只是灵香自回来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的,如今更是住在了凌云阁,便是后日龙七一行将要下山,也不见她回闲云居看上一眼,时常独自一人坐在悬空亭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这日,澄心真人又来寻伏印真人下棋了,洞慧真人自然也是跟着一同前来,几人聚在悬空亭,却是如往常一般,两个下棋的不言不语,参悟残卷的也不说话,而灵香更是盯着庭外浮云出神,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调皮。 这便令澄心真人好奇不已,盯着伏印真人,眼神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伏印真人却是蹙眉摇着头。 这小师妹成日里喜笑颜开的,可自昆吾派回来之后,便有些神情恹恹,可便是问了她,她也不作回答,只前几日忽然跑到囚云峰,说是要在这住上几日。 如今寒冬已过,她哪还有在这住下的理由?再说前些日子她可是从昭冥师兄那里讹去了火灵珠的,便是寒冬之日,也大可不必来此躲冬的。 莫不是大了,心思重了? 澄心真人正同伏印真人眼神交流着,却听灵香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师兄你又并非真的同六师兄下棋,又何必回回都来找他,他那棋术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么。都说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人都是往高处走的,你可倒好,那么多年了,居然是本着下坡路一路勇往直前,图个什么呢。” 灵香话已出口,饶是盯着残卷不言不语的洞慧真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打伏印师弟的脸了。 而灵香说完,却是又一个长叹:“我并无大碍,只是有件事情一直想不通,而我那闲云居如今乱得很,所以才会躲到六师兄这的,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哦?”洞慧真人闻言扬了扬眉毛:“既然你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不如同我们说说,好歹也是活了过百的岁数了,怎的也应该比你知道的多,说不得你一说出来,我们便能替你解惑了呢?” 澄心真人闻言连忙附和着,而伏印真人却是一脸无辜——他可才刚过了而立之年,怎的便同他俩一般过百了? 灵香闻言又是一个长叹:“我只是有些想不通,那姽婳既然将人杀了,为何还要拘着他人的魂魄不放过?难道魔族真如传闻一般暴戾么?那可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啊……” 伏印真人闻言一喑,不怪灵香这般愁眉不展的,便是他想起那个懂事的竹黄,也不禁心疼万分。 犹记得当时的玄怀真人,苍苍白发,却哭得撕心裂肺的,那光景,着实是令人心有戚戚。 “听闻姽婳是一直披着那孩子的皮的,”洞慧真人沉吟着开了口,“依我之见,她之所以将那孩子的魂魄拘在人皮之中,是为了看到她的记忆,如此才好骗过昆吾派一众人等。” 灵香闻言立时转头看向洞慧真人:“师兄言下之意,便是她若披着人皮,想要扮得极像,定然是将那人的魂魄拘在人皮之中?难道地府之人不会过问此事?” 洞慧真人闻言却是一笑:“魔族的事,酆都之人躲都躲不及了,还会多事过问?” 听得此言,灵香眉头皱得更甚了。 如此说来,她的猜想怕是不会有错了,辛夷的母亲,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可…… 可这叫她如何同他说出口呢…… “再过两日,那些个弟子便要下山了,难道你不去送一送?怎说也是他们的师父,哪有这般不管不问的?”澄心真人见灵香如此,虽然不知她心中想的什么,却连忙岔开了话头。 一听澄心真人这般说,灵香立时拍了拍脑袋——对啊!眼下可不止辛夷一件事啊!无恙那边便要回城主府了,若是不先同阿葎知会一声,怕是要露馅的。别看赵无恙平日里呆头呆脑的,可毕竟是自己的娘亲,说不得便会在细枝末节上察觉到什么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母亲早已过身,岂不是辜负了乔夫人生前的一番谋划?更辜负了阿葎做出的牺牲? 灵香连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山下奔去。 望着远去的灵香,伏印真人面上却是一暗。昆吾派那夜,姽婳同灵香所说,他可还记得清楚,那个辛夷…… …… 灵香刚一落地,抬脚便往山门走去,可身后伏印真人却一把拉住了她,面上一脸凝重。 “你当初强行要收辛夷为徒,可是早就知晓了他是谁?” 灵香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笑着转脸:“我本以为能蒙混过去,却不想还是让六师兄惦记上了。那个姽婳也真是的,便是穷途末路了,还要咬上一口,着实可恨啊。” 伏印真人眉头紧锁,扯了一把灵香:“我同你说正事呢,你莫要同我打马虎眼。” “是啊,我一早便知他是魔族派来的,二次演武之时的魔类,也是他引入的荫虞峰,我更是早就知道了他是路家的后人,也一直和他谋划着同白无常斡旋。” 伏印真人闻言大惊:“你既然早便知道了,为何不同掌教真人说清楚?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么?万一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你忘了十三年前的事情了么?!” 灵香见伏印真人这般,便知他是真的生气了,她拉着伏印真人的袖子甩了甩,撒娇般说道:“嗨呀,这不是没出什么岔子么,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之中。再说了,辛夷他本身并不是坏人,只是被逼迫的而已。以他的修为,若想杀我,早在歧州城便杀了我了,又何必对我诸般暗示呢?” 伏印真人闻言更是大惊,正要开口,却被灵香阻止了。 “我知道师兄是为了我好,为了宗门着想,可我总不能看着一个好人越陷越深不是?我等修道之人修行便是为了救苦救难,总不能为了自保,而放弃掉任何可以拯救之人啊。再说了,路家劫难,说起来也是因着我母亲,我这般不过是替她挽回过失而已,而且他也早就同我坦白过了,我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伏印真人听了这番话,顿时不知如何反驳了,犹自来回踱着步,随后指着灵香说道:“你可知整个宗门布下山阵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可是昭冥师兄以修为一直维持着的,若非这样,他早便破境了,你这般做法,可有想过对得起他么!?” 灵香闻言低下了头:“可我就是无法放下这件事,龙七也好,辛夷也罢,终归是因着我母亲才会落得这般。我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可也不是个铁石心肠,总不能放着因我母亲的过错而导致的悲剧不管不顾不是?” 灵香说着抬头看向了伏印真人,眼中噙满了泪水:“而且看到他们,我便会想到我自己,这种感同身受,师兄你能理解么?” 望着灵香这副模样,伏印真人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了。 “六师兄,就当我求你好了,千万不要告诉上清师兄他们,只是这一次,让我任性一回好不好,以后我定是什么都听你们的,再也不这般妄为了!” 望着满面泪水的灵香,伏印真人竟心软了起来,灵香可极少这般的,她向来是个坚强的孩子。 “我可以答应你,”他摇着头叹了口气:“但你也要答应我,定不能再做出危险的事情了!” 灵香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擦着眼泪转身向山门走去,而便是她转身的瞬间,面上忧伤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奸计得逞的窃喜…… 这个耿直的伏印真人,又被灵香骗到了…… (本章完) 第156章 春风梨雪惹人醉 第156章 春风梨雪惹人醉 已是三月末了,闲云居院中的梨开得正盛,一阵风吹过,便会有偏偏瓣飘落,如雪一般,煞是美丽。 龙七坐在梨树下的石凳上,望着不时落在石桌上的瓣出着神。 灵香自昆吾派回来之后,便有些不一样了,第二天又不声不响地搬去了囚云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傻姑娘可真是,虽说自己不像她那般聪明,可有个什么想不通的,同他说说也是可以的呀,反正彼此都已经交换了信物不是…… 一想起这个,龙七自画中掏出了清风翠玉笛,看着那吹孔,面上不禁一红——这可是灵香吹过的…… 而就在龙七怔神之时,却见灵香匆匆忙忙的回来了,似是没看到他一般,急急奔向屋中,又急急奔了出来,手上还那这个竹哨,冲着院外一阵猛吹。只是吹了半晌,也没听见什么声音,着实是奇怪得紧。 提起这竹哨,便不得不说回上元节那日。 上元节悠然居鼠妖一事,阿葎曾遣了一只小黄皮子通知灵香,那时灵香便将它带回了闲云居,又是喂以丹药,又是教以人言的,本身就已然启智通灵了,如今更是有了妖力在身。 虽说赶不上阿葎那般受过供奉的,可也算不错了,毕竟这小黄皮子年岁还小,假以时日,说不得便能成为一方大妖。 只是平日里灵香并不会将其拘在闲云居,而是令其自己去山中修炼,体会自然之法,所以极少会在闲云居见着它。 用灵香的话来说,既然道法自然,那便令其自然而然开始。灵香还特意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阿道,便是希望它能够早日得道。 如今众弟子下山历练在即,作为故阳城主之子的赵无恙,定是要先回城主府探望一番的,可这事阿葎并不知晓啊。 以阿葎的道行,骗过赵城主或许还可以,然而赵无恙已然入道,听说如今已是炼气末境,又经历了乾元真人一番打磨,身上更是有万古穹苍宿于其中,若是一个不好,说不得便会被他识破了。 这将要破境的节骨眼上,如果被他知晓了自己母亲早已过身,又被一只黄皮子妖怪夺了舍,说不得便会埋下心魔。 虽说他身边有阿金看着,可毕竟还是做个两手准备的好。 于是灵香便准备让阿道先去知会一下阿葎,让它家奶奶做个准备,便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也好提前问问赵城主不是? 而这竹哨是上回灵香去古竹林时,自竹杖老人那抢来的,上面已然被施了术法,只有灵香和阿道两人能够听见。 所以现在的状况便是,龙七盯着鼓着腮吹着竹哨的灵香,心中只觉着她是不是…… 是不是傻了…… 于是龙七不过是愣神了片刻,便赶忙起身拽了拽灵香的袖子,想要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可…… 灵香心中一直想着事情,自进来之时便没有留意过院中情形,吹竹哨更是使了力的,生怕阿道听不见,如今龙七一拽,猛然一惊下撤了力,竟两眼发暗,摇晃着便要栽倒。 见他如此,龙七赶忙伸手拦腰一搂,一把抱住了向后仰倒的灵香。 两人现下正是一个搂一个倒,贴的极近极近,而灵香一阵晕眩后睁眼看到的,正是龙七那张眉头微蹙的面庞。 这时一阵暖风吹过,吹得一旁梨树沙沙作响,顿时瓣如雪般散落,落在龙七的发间,拂过灵香的面庞,柔柔的,痒痒的。 仔细看去,龙七长得倒真还算是好看呢!灵香如此想着,竟想出了神,完全忘记了两人此时的姿势。 而龙七抱着灵香,本是担心她身子是否有恙,可那一阵暖风,仿佛吹散了他的担忧,望着怀中的灵香,他又忽的想到了清风翠玉笛——那笛子可是被灵香吹过的,便是灵香这张红润的小嘴儿。 这样想着,龙七竟慢慢低下了头,慢慢地靠近灵香,慢慢地贴上了她的唇。 如此柔软,如此香甜…… 灵香似乎也沉浸在了一片温柔之中,身体如同散落的瓣,随风旋转着,飘零着,不知会飘到何处,仿佛是醉了一般。 然而,正当两人彼此忘我之时,却忽的响起了几声重咳,只是这重咳之声更似是咔咔声。 “我说……”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我都回来半天了,你们俩还要啃到什么时候?” 听到此言,灵香立时回了神,一把推开了龙七,红着脸,转头便往屋内奔去。 望着远去的灵香,龙七也是一怔,随后竟捂着嘴笑了起来,笑的英眉开张,笑的双目晶亮,一时间竟是高兴得忘乎了所以,只是…… 只是看到灵香身后跟着的阿道后,却是一惊…… 方才…… 方才是那只黄皮子在讲话? 黄皮子居然开口说话了?! 等等,那黄皮子头顶那撮白毛怎的看着好生熟悉…… 灵香回了屋子,只觉面如火烧,她赶忙将房门关了起来。可刚一关上门,便听到身后阿道的啧啧声: “奶奶说了,我若跟在你后面修行,你便是我的师父了,可就算是我师父,也万没有一顿鬼哭狼嚎地召人过来看你们嘴啃嘴不是?” 听得此言,灵香面上更是烫了,她支吾着开口:“什么嘴啃嘴,你个小屁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大人的事情,不许多嘴!” 阿道闻言,吱吱着跳上了桌子,脑袋一歪,盯着灵香一动不动,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它的身上,那双豆眼炯炯有神,亮得骇人。 “奶奶说了,修道是不许撒谎的,方才你二人分明就是啃在一块的。” 灵香见阿道这般,知道再说下去更是说不清楚,连忙岔开了话头。 “你还小,你不懂。这次急召你回来,是有要是要你去做!你可不要这般,耽误了正事,你奶奶说不得便会有麻烦了。” 听得此言,阿道连忙立起了身子,紧张地问着什么事。 灵香将赵无恙将要回城主府的事情说了一遍,嘱咐着阿道定要同阿葎说清楚缘由,便打发它快些去报信了。 阿道刚一走,灵香便坐了下来,撑着腮想起了方才院中一吻——龙七这一吻,好像并不让她讨厌啊! 何止是不讨厌,这心里似是吃了蜜饯一般,甜得很呢! (本章完) 第157章 下山历练别师门 第157章 下山历练别师门 “你有什么打算?”龙七一面收拾着,一面问着身后同样在收拾物件的辛夷。 辛夷闻言,手上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 明日便要下山了,可他确实是不知道该往哪去。如今他除了麦冬,唯一的牵挂,便只有他娘了。 可自从上回白无常召了他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消息,而听灵香话中之意,魔君那里似是该知道了自己已经背叛了他的。 龙七转头看着出神的辛夷,便知晓他心中所想,忙开口说道:“不如先同无恙一起去城主府拜会一番,横竖他也是要出去历练的,不如三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辛夷闻言却是一怔,龙七似是话中有话啊,难道…… “你的意思是?” 龙七放下手中之物,蹙着眉头坐了下来。 昨日因着好奇,便悄悄跟在了灵香身后,不料却听到了关于阿葎的事情。 阿葎是谁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可灵香这般着急,又是叮咛,又是嘱咐的,显然是在替无恙着想着,生怕什么事情穿了帮。 既然是为着无恙好,那不如他们跟着一起,也好早日将无恙带出来不是? 听得龙七所言,辛夷皱着眉也跟着坐了下来。 阿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那日灵香带他去了城主府之后,便将所有关于乔夫人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乔夫人既然这般打算,定然是看到了什么的,不为其他,便是为了无恙,也确实应该同他一起走一遭。 天下父母心啊,一想到乔夫人,辛夷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也不知母亲如今可还安好。 …… 说是送行会,其实就是简单的磕头拜别,弟子们便下山了,或是独自一人,或是结伴而行。 这几月,赵无恙长高了不少,全然不见了刚到宗门时的软糯,如今虽身形瘦削,却眉眼开展,似是长开了一般,竟似是也有了些许英雄气概了,只是言语间却依旧还能见到一些呆萌。 望着勾肩搭背远去的三人,灵香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而这时,却听见阿金在一旁说起了话: “他终归是要长大的,着实不必这般替他安排。” 灵香闻言却是一笑:“你可是曾答应过乔夫人,要好生守着他的,不跟着一起么?”说着转头看向阿金。 阳光洒在他黑亮的头发上,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是金石一般,盯着远去的无恙一动不动。 “我虽说平日里见着无恙,是会动手欺负他,可我也确实将他当成了弟弟的。乔夫人于我来说,也算是有恩的,既然是她的临终牵挂,我自然是要好好地替她照顾着,也不枉她的一番信任不是?” 灵香说着,转头看向了三人的背影,龙七勾搭着赵无恙的背,不知在说着什么,竟是笑得极为猖狂,而辛夷却像是不想认识他一般,不做声地同他远了几步。 “个人自然有个人的缘法,便是你这般替阿葎掩盖,可无恙终有一日还是会发现。”阿金说着,一个转身化成了猫形,循着三人的步子悠然地追去。 而灵香见他如此却是一笑。 是啊,终有一日会发现,可你却不懂人心。 人心便是那么复杂的东西。当你不懂的时候,便可肆意妄为地挥霍着别人的关心,可一旦懂了,就再也不会有往日的潇洒恣意了。 人心这般难以揣摩,你若是懂了,便不会在人间痴留着许久了。只希望,无恙能是你的终点,是那个能够结束你循环往复的那个人。 …… 赵无恙倒是没想到,龙七和辛夷竟要同他一起去城主府,倒不是他不愿意,只是意外得很。 龙七也就罢了,辛夷万不是个会主动提出要求的人,难道他两是无处可去了么? 他忽然想起竹苑时候的事情,说起来他二人还真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了,如此看来,定是要母亲好生款待一下二人的,要他们觉得宾至如归才行。 而自己也正好不知拜别父母后要去哪历练,想来二位哥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想着多照顾着些自己,才会这般要求的。 赵无恙心中已然这般认定了,他更是觉得要好生对待龙七和辛夷,才不枉二人如此替他着想。 城主府门前,侍卫见着赵无恙后,连连跑进了府中,一面跑着,一面喊着: “少城主回来了!少城主回来了!” 不消片刻,便见城主扶着城主夫人双双奔出了府门。 赵无恙连忙上前扶住了城主夫人,而城主夫人一见着赵无恙,立时变红了眼眶,握着赵无恙的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城主见着城主夫人如此,虽也是眼眶微红,却也笑着打趣道: “哪有儿子回来,却杵在门口的,让外人看见,还以为多少年没见过似的。” 城主夫人闻言,忙抹了抹眼泪,口中称是,拉着无恙便要进屋。而赵无恙却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随后将龙七辛夷二人引见了一番。 这厢城主夫人见着辛夷本是一怔,可看到他微微一摇头,立时便知晓他的意思了,于是不着痕迹地招呼着几人进了府中。 这日深夜,正是众人酣睡之时,城主夫人却独自一人出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向府中园走去,而在那等着的,便是辛夷龙七二人。 城主夫人见着龙七本是一惊,可辛夷却一个抬手:“龙七是知情之人,你大可不必惊慌。” 听得此言,城主夫人福身一礼,而龙七却赶忙拦住了她,随后同辛夷一起向她抱拳一礼。 见二人如此,城主夫人甚是不解,却听辛夷开口说道:“正如灵香所言,如今你便是城主夫人,城主夫人便是你。而我二人同无恙是兄弟,您是无恙的母亲,万没有长辈同晚辈行礼的道理。” “是啊,”龙七接口道:“若想瞒过无恙,你必须如此坚定不移地认定这一身份。” 城主夫人闻言眼眶一红,噙着泪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确实当自己是城主夫人了,若非阿道前来报信,她便险些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而她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受了乔夫人的临终之托,还是因为…… 还是因为自己爱上了赵城主…… 爱上了赵城主这个专情的男人…… 而这份爱,却是假以乔夫人的身份,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本章完) 第158章 一路西行解疑虑 第158章 一路西行解疑虑 龙七辛夷二人不过在城主府呆了两日,便以宗门历练为由,强行带着赵无恙离开了城主府。 刚出了城,辛夷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先前龙七曾和他说,要南下去往龙家旧邸看看,却领着他二人自故阳城西门出的城,难道他是想绕着整座故阳城走半圈不成? 这般想着,他便问了出来,龙七闻言一笑: “既然是兄弟一起,自然不能少了一人不是?” 听得此言,辛夷立时便明白了,龙七这时要先去寻刘夏,再行往南淮去。 说起来倒也不错,自入了元清派,他们四人便一直在一起,说是兄弟并不为过,且那时二次演武,几人共同经历了生死,真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 只是龙七又如何知道刘夏家住何方? 他自然是不知道先前沧州城之时龙七刘夏早便认识了的,龙七一番解释下来,辛夷才明白,怪不得当时刚入元清派时候,龙七与刘夏这般熟稔,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两人正在前面侃侃而谈之时,赵无恙却低着头走在后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时地还抬头嘀咕着,面上神情困惑,似是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一般。 龙七讲了许久,不见赵无恙搭话,回头一看,正看到蹙着眉头昂首看天的赵无恙,他顿时便觉着有些不对劲,以肘顶了一下辛夷,示意着他与赵无恙搭话。 辛夷看到龙七的眼神,立时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忙慢下了步子,等赵无恙走进了,方才开口问道:“无恙这是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见辛夷开了口,龙七立时也跟着打趣起来:“莫不是从小到大不曾出来闯荡过,这次是离开父亲母亲的头一遭?”说着伸手揽住了赵无恙的脖子,笑着安慰道:“这便不用担心了,有你两位哥哥在,必然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的。” 可赵无恙闻言却依旧蹙着眉头,斟酌了许久方才开口:“两位哥哥有所不知,这次见到娘亲,我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了,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听得此言,龙七辛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者给了一个眼神,示意着龙七说些什么转移赵无恙的思绪。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容貌变化了?我倒是觉得城主夫人漂亮极了,看上去宛若少女一般,莫说是我等的长辈了,便是当成姐姐,那也是使得的。” 赵无恙却摇了摇头:“容貌上自然是一样,可就是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母亲向来是个恬淡的女子,便是遇着再大的事情,也常常是一副淡然是神情。可这次出门,母亲却是一副十分担忧的样子,着实有些与以前不同啊。” 听得此言,龙七立时晃了晃赵无恙:“你才多大,哪懂得父母的心思,老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先前你从未出过门,整日都是在府中呆着,城主夫人自然是不会挂念,而如今是出门历练,说不得便会遇到一些危险,自然心中会有些担忧。” 辛夷也赶忙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不曾为人父母,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天底下哪有母亲不担心孩子安危的。这些等你为人父后,自然而然便会懂了。” 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赵无恙听了,倒是觉得有些道理,可心中依旧有些异样,想来是因为许久没见到母亲,所以有些生疏了吧。可是…… 见赵无恙似是依旧有些想不通的样子,龙七赶忙开口说道:“你不懂不要紧,回头见到刘夏的爹娘,自然而然便会明白了。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今晚我们在哪歇脚才好,以我们现在的教程,再不快些,定然无法在天黑之前到达驿站的,难道你想睡在荒郊野外不成?” 赵无恙闻言却是笑了笑:“既然是出门历练,便是住在荒郊野外又有何不妥,难不成七哥是觉得我自小锦衣玉食,受不得那等苦?”见赵无恙不再想其他,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龙七连忙接口说道:“倒非是觉得你吃不得苦,只是如今为兄腹中辘辘,着实当快些寻个安顿的地方好生吃上一吃了。” 赵无恙笑着同龙七辛夷一路奔了起来,而他们的身后,一直远远的跟着一只黑猫。 …… 灵香在闲云居盯着残方出神,阿道却忽然自窗户跳了进来,唬得灵香赶忙将药方收起,待看清了来人,方才松了口气。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修道的,莫要在同以前一样钻窗户了,这门我不是也没关么,怎的就不见你从门走呢。”灵香心神刚定,便连忙埋怨起它来。 而阿道却似是毫不在乎一般,只甩了甩身上的尘土,随后立起身子向灵香说道:“城主之子和咬你的那人已经出城了……” 听到阿道这么说,灵香不禁面上一红,正要开口呵斥,却见阿道抱起了桌上的毛栗,随后接着说了起来:“奶奶让我传话,说她总觉得那城主之子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她有些担心,莫不是露了馅了?” 灵香闻言眉头一皱,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才慢慢说道:“这件事情迟早会被发现的,只是如今以无恙的心智和修为,怕是还不懂什么叫夺舍,更不会想到此时的城主夫人早已不是原来的乔夫人了,不过……” 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能瞒过一时是一时吧,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想来他也定然会明白乔夫人的良苦用心的。再说了,她身边还有阿金,想来断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阿道听了灵香的话,扭着头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后便抱着那颗栗子啃了起来。 它着实是有些不懂,为何奶奶会应下这个苦差事,更不懂为何灵香也要一起骗那个城主之子。不过既然是奶奶决定的,那必然是有她的道理。 望着兀自啃着毛栗的阿道,灵香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啊,人心这种复杂的东西,哪里是它这个刚入了道的小妖怪能懂的,不似阿葎那般受过供奉的,见多了来往的凡人,自然是更能理解凡人的心。 灵香笑着摇了摇头,拿出那张残方又看了起来。 (本章完) 第159章 百思不解回天丹 第159章 百思不解回天丹 望着手中残方,灵香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当年母亲究竟是如何获得那方中之物的。 那方子上的天南星、川穹、无患子之类的,都是些寻常药物,便是尘间药店中都能买得到。便是那九叶重楼,如今也是不缺的,可那千年首乌却是有些麻烦。 首乌这东西,百年便已是成精,千年更是能够化仙,如今的尘间,上哪能弄到千年的首乌?即便是遇到了,想要从它身上讨要一些须子,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真不知母亲当年是如何弄到的。 还有一物更是稀奇,竟然是相柳的毒牙! 传闻相柳乃是上古凶神,早在远古时期便被人皇大禹斩杀了,她又当如何去寻找这个物件? 难不成这两个东西都是母亲在云梦泽寻到的? 还有一旁标注的悬丝术,照理当是替人续命的法术,为何又会用在回天丹上呢? 望着残方之上悬丝术三个字,灵香不禁陷入了沉思…… …… “浮沧长老特意寻我,是有什么吩咐不成?”寒阳盯着手上经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灵香却不言语,只兀自走到桌旁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盏茶,旁若无人的吸溜了起来。 见她如此,众人便知她是有话要说,一众弟子连忙收拾着手上的东西出去了,临了还将门关了起来。 这祖宗,他们可是得罪不起的,能躲多远便躲多远,不然引火烧身,指不定会被她怎么刁难呢。 如今屋中除了灵香和寒阳,便再无他人,可灵香却只是放下了茶盏,抠着指甲却不言语。 寒阳等不到灵香开口,便放下了手中经书,望着灵香笑道:“自小到大,只要你这般态度,定是又打着什么坏主意了。我可告诉你,现下不同往日,你我都不再是孩子了,你更是一门长老,万不可这般刁蛮任性,我也定然不会帮你遮掩的。” 灵香闻言皱了皱眉头,睨了一眼寒阳:“在你心中我便是这般不堪么?” 虽说自己要比寒阳高一辈,可这寒阳却从未当她是长辈,人前虽然摆着一副恭敬模样,人后却时不时的对她诸般训斥,弄的好像他才是长辈一般。 听得灵香抱怨,寒阳却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是觉得你不堪,只是看到你,不自觉地便会想起小时候你做的那些个荒唐事。那时候我可从未自你手上讨到什么好果子,每每你闯祸了,还不是我替你兜着,被师傅训斥不说,罚跪你还偷偷溜走,拦都拦不住你。” 便是小上一辈,可毕竟年岁在这,寒阳终究是比灵香痴长了几岁,灵香更是寒阳一手带大的,若不是因着辈分,倒不如说他像是个兄长一般。 听得此言,灵香却丝毫不见尴尬,只嘟着嘴抱怨道:“都多少年过去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别总再提了,好歹我也是一门长老,是你长辈,便是现下无人,你多少也该给我些面子不是,哪有晚辈这般训斥长辈的,真真是,太不像话了。” 见灵香如此,寒阳却只是笑了笑,拿起了经书看了起来:“说吧,这次又是想干什么?若是胡作非为之事,便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必然不会答应的。” 听得此言,灵香面上神情一变,全然没有了方才的俏皮。 “我记得,母亲去世那天,你可是一直在旁边的。” 寒阳闻言,眉头一蹙,不过瞬间便又恢复了,可灵香却是看得真切。 “是啊,你问这事做什么?”他伸手便要翻书,却听灵香开口问道: “我想知道,我那时到底是如何死的,又是如何被母亲救回来的。” 寒阳翻书的手停了下来,那书页翻了一半,终究是没有翻过去。“你不是知道么?荼靡仙子那时急急寻来,只因你是纯阳女,是施展咒魇最好的祭品,便是因着那咒魇之术,你才丧命的。可作为母亲,她哪里舍得,当时便度了一口气给你,尔后又为你服下了一枚丹药,你才起死回生的。” “修道之人,怎可说诓骗之语?”灵香盯着寒阳一动不动,“那咒魇之术根本就不需要用到祭品,我绝非是因着那个术法丧的命。” 寒阳一怔,不过片刻又恢复常态,他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地反问道:“你又怎知不是?当时你不过孩提,哪会记得那么清楚?” “既然这样,”灵香一把将寒阳手上的书按了下来,“那我便换个问法……” “我是不是并非天生残灵根,而是因为我娘是不是渡了半生修为给我,我年岁小承受不住,才导致的灵根受损?之所以这般做,是因为须得令我服下回天丹,尔后又以悬丝术同我以命换命的?” 灵香死死地盯着寒阳的眼睛,而寒阳亦是满目惊诧。 “你是如何得知的!?” …… “悬丝术……”灵香沉吟着,“分明就是个救人的术法,又是如何做到以命换命的?” 难道是因为这回天丹? 依着先前寒阳的说法,母亲确实是在为自己服下了回天丹后,又以悬丝术才救活自己的,而当时母亲并不曾立即死去,而是慢慢失去了生气的。 临走之前,她还万般嘱咐他,便说是因着咒魇之术需要祭品才使得自己丧命的,可当时母亲分明就是施展了三个术法,第二个术法才是咒魇魔尊的法术,若这悬丝术是第三个术法,那当时施展的第一个术法又是什么? 寒阳当时虽是在场,可他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术,想来定是母亲自己的秘术了。 灵香蹙着眉盯着残方发着呆,而一旁的阿道已然将一盘子的毛栗吃了个干净,如今正捧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桌上昏昏欲睡。 既然在第一个术法和悬丝术之间施展的咒魇,那换命当是同第一个术法无关了,可一个救命的法术,又是如何让母亲殒命的呢? 母亲的咒魇之术也并非是夺命的术法,那魔尊又为何不惜血洗三大除妖世家也要寻找回天丹?难道这回天丹除了能够以命换命,还有其他的作用? 正当灵香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却听得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疾呼。 “灵香!灵香!” 阿道刚要睡着,便被这声呼喊惊醒,他连忙立起了身子,本能的发出了“咔咔” 声。 灵香翻了个白眼,顺手将残方夹在药书当中,塞进了乾坤袋里。 听这声音,便知是麦冬那个死丫头了…… “我还没死呢,号丧一般,意欲何为啊?!” (本章完) 第160章 少女心思难琢磨 第160章 少女心思难琢磨 麦冬一进门,便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盏茶便仰头灌下。 见她如此,灵香心下不禁好奇:“你这是做了什么?怎的这般口渴?” 麦冬也不言语,又倒了一盏茶,咕咚咕咚灌下后,长舒了一口气,才答起了灵香的话。 “我方才将五师伯的一套翡翠流云茶盏给打碎了,被他追了好几个山头,跑了许久方才甩了他,可累死我了。” 灵香闻言一惊:“可是自衡国弄来的那套翡翠茶具?” 麦冬点了点头,面上全无半丝羞愧,灵香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她说道: “你死定了,那可是五师兄最喜欢的一套茶盏了,平日里都不曾拿出来用过,便是放在哪把玩而已,你居然给碎了,这宗门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你日后还如何面对。” 可灵香一面说着,麦冬居然还盯着灵香不住地点头,面上竟是带着笑意,而灵香说换这句话后,望着麦冬瞪得溜圆的眼睛,竟一个绷不住笑了出来。 于是在这暖春时日,只听得闲云居传来阵阵银铃。 望着这两个女人,阿道只觉得心中莫名其妙,分明是闯了祸的,这两人居然一点子心思都没有,还将这事当成笑话一般。 女人啊,当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阿道打了个呵欠,随后挺着肚皮躺了下来,不消片刻,竟打起了呼噜。 一想到昭冥真人气急败坏的模样,灵香就觉得好笑,她这个五师兄,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太爱收藏东西了,还总是将这些东西当个宝儿似的,每天都得擦上个两三回。 “不过你去你五师伯那作甚?” 麦冬吸溜了一口茶,翻着白眼说道:“还不是因为无聊得紧,如今宗门之中无甚大事,囚云峰又不需要自己关心,连辛夷也不在了,我一个人没什么好玩的,便想着去五师伯那讨些宝贝玩玩来着,哪知一个手滑没拿住,便掉了下来。” 说着伸手挠了挠阿道的肚皮:“你都不知道当时五师伯面上的颜色,真真是比那染缸还要精彩。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可好了,自于苍峰追到了昆成峰,半个宗门都跑了个遍,如今怕是去了囚云峰找我师父了。” 灵香笑的前仰后合的,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那你躲在我这也不安全啊,他去囚云峰见不到你,定是会想到我这的,估计要不了多久,便要过来拿你了。” 麦冬却是毫不介意一般,只冲着灵香摆了摆手:“不打紧,囚云峰有诸位师兄在,定是能够帮我阻拦一会,我尚能在你这好生歇上一歇的。” 刚一说完,便趴在了桌上,一手撑腮叹了口气:“也不知辛夷他们会去哪里历练,要历练多久才能回来。” 灵香睨了一眼犹自望着门外,如同得了相思病一般的麦冬,心中直骂道:真真是个小滑头,想来那翡翠茶盏不过是为了找个由头而已,这才是你躲来我这的真正目的吧…… “他们临行前倒是同我说了要去哪,不过你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下山寻他不成?” 麦冬闻言正了正身子,眼珠一转,随后挠着阿道的肚皮说道:“我还能怎么办,师父定然是不许我下山的,我也就随口说说,知道了他们的行程,心中也好有个底不是?” 望着麦冬一副假作正经浑不在意的模样,灵香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灵香笑了,麦冬这才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呢,起身佯作生气地推了一下灵香:“好你个灵香,分明是看出来我的心思了,居然还这般耍弄我,真真是该打!” 灵香望着恼羞成怒的麦冬,竟是笑得更开了,便是睡着了的阿道,也不禁打了个颤,半睁着看了一眼她,随后又去会周公了。 “我看出什么了?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啊!”灵香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见她如此,麦冬气得便想摔门而出,可一想到还没套出话来,刚卖出的步子又不得不收了回来。 “你个万年不开窍的葫芦,少女的心思,你怎会懂。” 听她这般抱怨着,灵香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是是是,我不懂,说得谁好像不是个少女似的。” 听得灵香这般一说,麦冬居然也绷不住笑了出来,于是在这暖春三月的闲云居,又传出了一阵阵银铃之声。 阿道此时连眼皮子也懒得抬了,只想着这两个婆娘,着实是个疯子,哪似他家奶奶那般端庄娴静,那才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他砸着嘴,翻了个身子,又继续睡了过去。 笑过之后,麦冬正色问道:“老实说,你究竟知不知道辛夷去哪了?” “怎么,你当真是想去寻他?” 麦冬闻言点了点头,而灵香却犹豫了。 自麦冬被伏印真人带来元清派,极少会出宗门,便是下山,也不过是去悠然居帮她照料灵植。以她这般心思单纯的,若是一个人寻去,只怕是容易被人骗了的。 不过既然她执意要如此,不如…… “不仅你师父不放心让你下山,便是我,也不会答应你独自一人出去的,不过你若是能同我演一出戏,我便同你一起去寻辛夷,你看如何?” 听得此言,麦冬便知灵香话中之意。 自从上回昆吾派一事后,伏印真人似是对灵香看管得更严了,且不说嘱咐着守山童子看好山门,不许灵香迈出半步,更是会时不时的来闲云居一趟,看看灵香是否安稳。 虽说她不知灵香同伏印真人在涂伦山遇到了什么事,不过这被看管的滋味,她可是十分理解的。 …… 囚云峰这日如翻了天一般,只因麦冬留了一封书信,说是别的弟子都会下山历练一番,而她却从不曾出去见过世面,所以便擅自跑出了山门,如今不知所踪。 伏印真人听到弟子来报时,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防着一个便防不住另一个,他这厢只顾着灵香了,却不想麦冬居然还给他搞出幺蛾子。 如今倒好,她留了个书信,却也不说去哪,便是寻也不知往哪处寻。 这个麦冬自小呆在宗门之中,简直是被捧在掌心长大的,从不曾经历过人世险恶,若是被人诓骗了去,那可怎生得好! 一想到这,便是修为高深的伏印真人,也急的起了一嘴的水泡。 (本章完) 第161章 计谋得逞离元清 第161章 计谋得逞离元清 伏印真人这厢急得满嘴水泡,而灵香却好似并不着急一般。 不仅不着急,竟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又是山下人心叵测,又是世间多有险恶的,听得伏印真人更是焦急万分。 可急又有什么用呢? 信是临近中午才发现的。先前早课之时,一众囚云峰弟子不见麦冬,只当她是要睡个懒觉,便不曾打扰,可之后方才觉得不妥,一进门却见其屋中摆设如常,那被褥叠的平整,显然是头天晚上便溜出去了。 依着麦冬的脚程,怕是十几二十里地都跑下去了,如今便是追下山去,也不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啊! 见伏印真人这般着急,众位长老只劝说着,说是麦冬如今已然长大,又是身负修为,想来定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云云。 可便是如此说,又哪抵得上灵香的邪火乱扇? 而就在这时,灵香竟找来了一直逗留在元清派修行的赤琰子,自告奋勇的说要去寻找麦冬,说是自己身旁有赤琰子,又有小白护佑在侧,定然能将麦冬寻回来。 伏印真人本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灵香一番道理,只道是麦冬同自己一同长大,便是有个什么蛛丝马迹,也就只有自己能够察觉,是最合适的人选。 众位长老说要商榷一番,可灵香竟也效仿着麦冬,留下一封书信,也趁夜偷偷溜出了元清派。 这下元清派便如同炸了锅,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向来拿这两个混世魔王没有办法呢? 而自始至终上清真人都是一副淡然模样,一直闭着眼镜也不开口,若非是知道他心中有数,伏印真人便要以为他这个大师兄是不是睡着了。 “六师弟又何必如此惊慌,灵香那个心计,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么?” “可……”伏印真人刚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先前对灵香的允诺,还是闭上了口。 修道之人重诺如命啊,既是承诺了的,便不会轻易地反悔。 还是伏印真人耿直,他便没想到,如今灵香的出走,不正是违背了那日对他的承诺了么? 且说灵香小白赤琰子三人一下山,便往故阳城悠然居奔去,小白心中疑惑不已——难道不是要下山寻找麦冬么?怎的却要去悠然居了呢?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灵香狡黠一笑。 …… “演一出戏?演什么戏?折子戏?”麦冬困惑不已,她是想知道辛夷的去处的,怎的又要演戏了? “嗨呀,我这不是被你师父看管得紧么,若是想下山,自然是要寻个由头的,正好你下山我也不放心,结伴而行,你寻你的情郎,我寻我的徒弟,岂不是两相便宜?” 麦冬闻言一笑:“你想出去便直说,非要拿龙七当挡箭牌,难不成我还能拦了你?说吧,他二人如今去往何处了?这戏又当如何演啊?” “先前龙七便说要南下去一趟南淮的龙家老宅,而辛夷又是同他一起的,你只需留一封书信,尔后在悠然居等上一日便可,这样我就能以寻你为借口出去了。”灵香说着,翻了翻桌上的毛栗。 这个阿道,当真是个吃货,满满一盘的毛栗,竟让他吃得一个不剩。 麦冬闻言沉思了片刻:“你又怎知师父他们会愿意让你去寻我呢?派观虚师兄也说不定呢?” “这你便不用问了,只管这么做便是,我自然是有脱身之法的。” …… “原来是你二人早就串通好了的!”小白笑道:“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话诚不欺我啊!”灵香得意地看了一眼小白:“你懂什么,这叫纵横谋划,偏生的让你说得这般不堪。” 听得两人拌嘴,赤琰子不禁摇了摇头,这个灵香啊,性子和师父简直是一模一样。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悠然居,可屋中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 这便奇怪了,先前分明说好的在悠然居相会,大半夜的,麦冬那死丫头又能去哪呢? 正当灵香疑惑间,却听小白招呼着他,只见药柜上竟放着一封信: 灵香,若是等你来,便追不上辛夷了。我先自东归县一路往南淮去,反正你也并非是真想着去寻龙七,不如就此分开,这才是两相便宜。 看到这封信,灵香立时便有些慌了,且不说自东归县去南淮有些绕远了,便是麦冬这傻姑娘头一回独自出门,又那分得清东南西北,若是再遇上个歹人…… 那岂非祸害了人家? 不对…… 重点是,如今姽婳不知去向,白无常也不见踪影,万一遇上了,以她那半吊子的修为,岂不是羊入虎口? 本想着先在悠然居歇息一晚的灵香,立时便决定往东归县追去。 看到灵香面上神情,赤琰子却觉得灵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虽说麦冬涉世不深,但好说也有十七八的年岁了,难不成还能被别人骗了去? 如此想着,他便问了出来,而灵香却是真的急了起来。 “师兄有所不知,先前昆吾派拔魔一事,那控制住菖蒲的便是魔尊身边的姽婳,她一直以为麦冬便是我。而在昆吾派时,虽说那姽婳跳下了悬崖,可她逃走的方向正是北边。以麦冬行走的路线,保不齐便会遇上,若真是那样,那个女人可是个记仇的!” 听她这般一说,赤琰子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东归便是临县,想来若是教程快的话,差不多四五日便能到了,想来应该是追的上的。”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了! 灵香因着先前腿伤,并不能施展什么赶路的功法,可麦冬却不一样,说不得现在正以踏云步一路狂奔呢! 之所以想着先住一晚,便是打算明日或买几匹马,或雇一辆车的,现在好了,大半夜的上哪去找这些车啊马啊的! 听得小白说了灵香腿伤之事,赤琰子蹙着眉头沉吟了片刻,随后同领翔说道: “既然这样,不如我先行一步,看看能否追上麦冬姑娘,你二人直管先在后面慢慢追,若是遇到卖马匹的,再买马加快速度便是。” 灵香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法子了,她自腰间小袋中取了四张符箓,给了赤琰子两张。 “这两份子母符师兄且拿着,若是你寻到了麦冬,便催动符箓告知,我们也好同你们会合。若是找不到,这另一份字母符也好让你寻到我们,也免得相互走岔了。” 赤琰子觉得灵香这般安排倒是周全,便接过了符纸,一个拱手,转身便奔了出去,瞬间便没了踪影。 望着赤琰子离去的方向,灵香蹙着眉头,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麦冬啊麦冬,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本章完) 第162章 凉城再遇柳瑶依 第162章 凉城再遇柳瑶依 既然是历练,脚程自是不能过快,沿途见识世间诸般疾苦安乐,方是修行之人该经历的。若是急于赶路,哪还谈得上积攒阅历? 再者说了,便是急着赶路,依辛夷看来,那也是大可不必的。 一来,同是下山历练,刘夏定然也不会走得多快,或许他同三人未必选的是同一条道,但想来即便是到了沧州,也当是会在家中逗留些时日的。 二则若是慢些前行,这一路遇到的风景人事,也能够令无恙少想一些城主夫人。毕竟他还是极少出门的,这世间繁杂都令他目不暇接了,哪还有心思想其他。 龙七听了辛夷的想法,自然是满心同意,虽说这些日子总是宿脚山林野外,可确实也令赵无恙眉间忧虑少了许多。 可赵无恙到底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从小到大,连个油皮都不曾蹭破过,便是在九阙山修行之时,也不曾吃过多少苦的,如今这般餐风露宿,确实也令他有些受不住了。 一开始赵无恙还是很兴奋的,他可从未有过在野外过夜的经历,如今遇上,便是头一回了,自然是极为高兴。 可巧便巧在,正赶上了谷雨时节…… 三人出行时,这天气虽说不上很暖和,却也还算是干爽。可走了不过两日,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这一下可不要紧,便是接二连三地下个不停。 龙七辛夷二人自小便吃苦惯了的,又因自小习武挨揍,身子骨自然是强壮许多,虽说野外湿黏,倒也还算是能够忍受。 可赵无恙却不行了,在下雨的第二日便发起了热来,那额间摸上去更是烫手,整个人都烧得说起了胡话,口中不停地喊着娘亲娘亲云云。 龙七看赵无恙如此,又是焦急,又是心疼的,他可是一直当他是弟弟的,如今自己弟弟这般模样,叫他还怎能耐下性子慢慢赶路。 灵香虽说精通药理医术,却并未传教丝毫给他和辛夷,如今遇上事,还真是有些想她了。 若是她在,定然一颗丹药便能解决问题。 这当然只是龙七一厢情愿的想法,田间除虫还须得等那驱虫的伏方散开,如今可是活生生的人,便再是个灵丹妙药,也得有个生效的时辰不是。 而辛夷虽说心中也是焦灼,却不似龙七那般六神无主。在赵无恙病得糊涂之时,便当机立断地决定快些赶路,而他在赶路之时,还时不时地在草间翻找着。 龙七见他如此甚是不解,无恙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草间嬉戏,还当自己是三岁孩童不成? 正当龙七要开口时,却见辛夷面上一喜,竟蹲下了身子割了一把野草。 只见那草叶宽纹纵,几片叶子间柱穗挺立,看上去甚是怪异。 “你这是作甚?”龙七大为不解,连忙开口问道。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今无恙又是这副模样,若不采取些手段,怕是会伤着身子。”辛夷一面说着,一面撕下一块衣角,将那一堆野草包了起来。 “这野草名叫车前,我小时候曾随着父亲去过战场,行军之时,那些个士兵若是遇到个头疼脑热的,便会用这种野草煮水灌下,身子骨若是硬朗的,几碗汤水下去,睡上一两日便能好个七八。” 只见辛夷找了块石头,不停地砸在包着车前草的布上,不一会便见那布包上有草汁渗了出来。 “如今升火熬煮是不可能的了,不如将这草汁挤一些给无恙,我想多少也应是能够起些作用。”辛夷一面说着,手上也不做停歇,示意着龙七掰开赵无恙的嘴。 虽说龙七将信将疑的,可如今这也确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无恙都已经烧得糊涂了,便是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干着急的强。 龙七依言掰开了赵无恙的嘴,辛夷连忙将那汁液挤进了他的口中。 滴在龙七手背上汁液的清凉,对比着手心肌肤的滚烫,倒是令他稍稍安下了心。 说不得这法子有用呢,他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 而辛夷将那布包中的汁液挤了个干净方才停下,甩了甩手上的草汁对龙七说道:“这只是缓解之计,倒也未必能有用,前方不远便是凉城了,还是快些赶路,去城中寻个大夫才是正经。” 龙七闻言点了点头,背起赵无恙便跑了起来…… 凉城啊…… 不知还能否遇到鲁魏两位大哥…… …… 凉城的忘忧酒馆虽说一直不开门,可听说板娘瑶依并不打算关掉这酒馆,前些日子,竟还有人见着她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着要照顾庄先生心力憔悴,凉城之人总觉得她的面色不似先前那般红润了。 不过,便是如此一副病西施的模样,倒令得一众登徒子之辈更加的沉迷她的姿色了。 好在平日里只要她出门,庄先生必然是陪同在侧的,这些好色之徒多少也有些忌惮——庄先生在凉城还是有些声望的。 可人便是这样,哪里都会有那些混混地头之辈,这些人倒不似那些个亡命之徒,会做一些杀人放火之事,但欺压百姓却是做得出的,这种人行事虽说不上伤天害理,也是会令百姓们心中苦不堪言。 而这样的人,又大多都是好色之徒…… 这不,便是在板娘瑶依和庄先生出门之时,恰巧遇到了这样的人。 若放在以前,瑶依自然是不惧的,随手一个掐指,便能让这些人吃到苦头,可她答应过庄先生的,与他做一对平凡夫妻,再不可施展妖术之类,尤其是不能再行那害人性命之事。 要么怎说读书人迂腐呢,假使灵香在此,怕是便要同庄韦理论一番了:便是那穿肠毒药,还有能够用来救人的时候呢,就算是妖法那又如何?世间术法万千,哪分什么好坏,好坏的只有那利用之人。 但庄先生此番顾虑倒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在凉城之中住了许多年了,日后还得在这里过日子的,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说不得便会引火烧身。 可他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而已,遇到这等子事,莫说是保护瑶依了,便是自保,怕是也做不到的。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忘忧板娘么,许多日子不曾见到,怎的这般憔悴了,看得我心中可真是,疼得紧啊!” 庄先生看上了一个摊铺上的白玉流云簪,正拉着柳瑶依试着,却忽的有人自一旁贴了上来,阴阳怪气地说着。 “莫不是为着庄先生的病累坏了身子了吧!哎哟哟,这可怎好!” 只见那人穿着锦衣,腰间还挂着一条马皮鞭子,看着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二世子,可是那长相却有些令人难以入目:细眉窄眼朝天鼻,扩耳长嘴两腮鼓。这分明就是一副豕彘模样!看着就像是一头长着油亮毛发的猪一般。 而且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身形魁梧,面露凶相。 庄先生见形势不好,忙拉起柳瑶依便要离开,可这人那肯甘休,一个眼神示下,那几个护院模样的人便将他们围了起来。 “我说板娘,何必跟着这病秧子过日子呢,倒不如同我回府,日后定是要你吃香喝辣,总好过受那活寡之罪不是。” 这句话说得孟浪至极,柳瑶依听了,那手已然握成了拳,却被庄韦拦身在前。 而庄先生见形势走脱不得,便一个拱手道:“兄台这般说话,却是有辱斯文了……” 可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推开,随后被他的常随给钳制住了。 “去去去,我同美人讲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说着伸手便要摸向柳瑶依的脸,“美人意下如何?” 那柳瑶依见自家相公被人欺负,已然是愤怒了,若非庄先生却叫了她一声,险些便要出手打这个胖子了。 而就在这人手将要碰上柳瑶依之时,却忽的惨叫起来。 只见一个蓝衣少年,一手握着这人的手腕,看似不费吹灰,便将其拧断了,而这蓝衣少年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这蓝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龙七。 “你这人怕是平日里从不照镜子吧,脑满肠肥的,居然还敢出来调戏别人家的娘子。” 而那人手腕被拧断,痛得滚在了地上,冲着一众护院喊道:“你们是死了么!还不快些动手!给我往死里打!” 那些常随护院得了命令,立时便齐齐向龙七打来,便是这时,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这些人瞬间便被打到在地。 那钳制住庄先生的常随见情势不妙,忙放开了他,扶起那胖子便跑了开去,而那胖子一面跑,一面还冲着龙七喊道: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而这时,不知从哪肥来一块石头,正正打在了那人的脸上,顿时便将他的门牙打得掉了出来。 这下好了,他如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捂着脸跑走了。 见人都跑掉了,龙七这才转身看向柳瑶依,可刚一看到她,立时便惊呼起来: “怎么是你!?” …… 经过大夫的一番诊治,又进行了一番药浴,赵无恙身子终于不那么烫手了,如今沉沉睡去,倒也不再说胡话了。 静微书斋同几月之前相比,变化并不多大,还是那般闲适淡雅,只是如今书斋之中却再听不到郎朗的读书声了。 上回灵香一行来过之后,庄先生便不再教书了,如今这书斋便全然是他夫妻二人的居所,便是那些常随小厮,也都遣散了,只留了一个看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翁,从不曾开口说过话。 如今许多事情都得这夫妻二人亲力亲为,少不得会闹出许多笑话,可二人却是觉得,这便是过日子的乐趣。 这厢庄先生方将大夫送走,便回了厅上。 柳瑶依见庄先生回来,立时便迎了上去,两人那副恩爱模样,如同新婚一般,看得龙七好生羡慕,竟在心中想着,将来自己同灵香是否也会是这般模样。 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先前之事,龙七甚是好奇,上回柳瑶依为了救庄先生,分明将自己的妖丹捏了个粉碎,虽说被灵香喂下了续命丹保住了性命,可也不应在这短短几月便能化成人形的。 听了龙七所问,柳瑶依一笑:“灵香姑娘当时喂了我两颗丹药,想来定是这第二颗丹药的缘故,竟在我体内凝聚了一颗新的妖丹,这才得以化形。只是如今我体内只有一颗妖丹,也就只能勉强维持人形,做不得其他事情了。” 听她这般一说,龙七这才恍然大悟,怪道是庄先生会不许庄夫人使用妖术,想来定是怕她不小心化出原身,若是让别人知晓了,这凉城便再无他二人的容身之所了。 世人啊,多是容不下异类的…… 庄先生见给众人上了茶水,便告了声歉,出门买饭食去了。 他们夫妻做的饭,也就家中三人勉强能够下咽,家中如今来了客人,总不能让他们吃那些不是? 柳瑶依将庄先生送出了门,却没有回头,似是在想着什么,良久之后方才问向龙七:“灵香姑娘此次怎的没来?” 龙七道明了此行是为了历练之事,柳瑶依闻言,只低着头,却也不再言语。 这下便有些奇怪了…… 见她如此,辛夷忙问:“可是有什么事要代为转达的么?” 柳瑶依犹豫了半晌,终究只是说了一句感谢之辞。 喝了大夫的药,赵无恙第二日便能下床了,可毕竟也是病了一场,三人还是在静微书斋多住了两日,只为着能将身子养个安稳。 到了第四日,龙七见他面上神色恢复了七八,便决定向庄先生辞别。 毕竟是受了师命出来历练的,庄先生自然不会多做挽留,只是为他们备了一些常用的成药,以防路上再遇此等情况,届时也好应对。 龙七千恩万谢的同庄先生柳瑶依告着别,刚一转身,却被柳瑶依叫住了。 “日后见到灵香姑娘,请待我向她转告一句话。” 众人闻言却是有些困惑了,虽说灵香于柳瑶依有救命之恩,却也说不上多熟,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又能有什么话要转告呢。 “若是见到灵香姑娘,请告诉她一句话:悬丝回天难再回,痴人说梦一场空。” 龙七闻言一脸疑惑,他望向辛夷,后者也是不明白柳瑶依说的。 悬丝回天?那是什么? (本章完) 第163章 刘府乱点鸳鸯谱 第163章 刘府乱点鸳鸯谱 刘夫人正在房中刺绣,她手上绣的是一对龙凤枕面,打算绣好了给刘兰拿去压箱底的。 正当她聚精会神之时,却见一侍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面跑着,一面还喊着: “夫人夫人!” 可待她近到身前,刘夫人也没有抬起头来,依旧绣着枕面。 “鸢儿啊,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遇事切莫慌慌张张的,你怎就改不了呢,日后若是嫁人了,岂不是会说我刺史府不会调教人?” 那叫鸢儿的丫鬟摆着胸口喘着大气,显然是跑了一路了:“不是的……夫人……” “唉哟!”这时刘夫人忽的叹了一口气,将那绣面拉离了一些看了看。 “你看,错针了吧,都怪你。”说着仔细地穿着针,想要将绣错的地方掩盖住。 这可是将来要给她女儿做嫁妆的,定要绣的精致,才不会让她的兰儿在夫家丢了脸面。 而鸢儿见刘夫人这般不慌不忙的,却是急得喘得更厉害了。 “夫人!”她提声叫着,“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绣。” 刘夫人瞥了一眼鸢儿,随后揪着嘴同那针线较起了劲,仿佛是嘴上使力,那错了的针便能自原来的针孔穿回来一般。 “便是天塌下来了,我也得给你小姐把这枕面绣好了。” 见她如此不急不忙的,鸢儿赶忙上前,一把按住了她手上的活计:“哥儿回来了!” “回来便回来呗,难不成他们回来了,我还不能给他们妹妹绣嫁妆了?还是说家中那些个下人伺候不好他们?”刘夫人一脸莫名。 “不是!不是冬哥儿春哥儿回来了,是夏哥儿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个姑娘!” 刘夫人闻言,似是不太相信一般,抓着鸢儿的手问道:“是夏儿?还带着姑娘?” 鸢儿被刘夫人抓的有些痛,却一个劲的点着头,刘夫人见状,立时便放下了手上的针线吩咐道:“快!快!给我梳妆!” …… 刘夏此时正同半夏坐在厅上,望着被侍女们围着的半夏,他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这女子莫不是老天派来克他的吧,眼见着自己已然踏上了自己老爹的地盘,居然能在沧州城中见到她。 既然是见到了,打个照面便是,她居然还跟着自己回了府中,这下好了,误会大了。 望着被一众侍女嘘寒问暖的半夏,刘夏不禁清了清嗓子,却是无人搭理。 他不禁感到有些气愤,自己分明才是这家中的少爷,怎弄得好像他才是外人一般。 正当他觉着窝火之时,抬头便见刘夫人急急自外头走来。 刘夏赶忙起身相迎,然而刘夫人却只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了一句“没瘦。”便去寻半夏说话去了,留他一人立在厅上,那伸着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回,尴尬极了。 可想来也就他觉得尴尬,毕竟现在屋中并无一人搭理他。 半夏也是觉得奇怪,明明是跟着八卦盘的意思走的,却不想竟走到了沧州,更是没想到会遇到刘夏,最是没想到的,这刘夏居然是沧州刺史之子。 本是想着打个照面便算了的,可好巧不巧,居然被刘家出府采买的瞧见了,稀里糊涂地便被这采买婶子拉进了刘府。 天晓得她有多想离开这大宅院子,可偏生的那八卦盘现在居然一点子提示也没有了,盘面上灵气收敛,便是唤它也毫无反应…… 难不成这八卦盘的盘灵睡死过去了? 平日里可没见它这般老实过,时不时的便会闪个没完,今日却如同锯嘴的葫芦一般。 既然它没反应,那自己坐上一坐便走好了,谁知刚一坐下,刘府的姐姐们便一个个地围了上来,又是茶水又是果子的,问这问那,而且越聚越多。 身为道门中人,既然别人问了,自己断没有不作答的道理,可更没想到的是,刘夫人居然也来凑起了热闹。 这一大家子…… 难不成都是喜欢听人说戏的? 这可真是奇怪得紧啊! 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又稀里糊涂的在这大宅院里住了下来…… 住下便住下吧,那刘夫人时不时的便会寻他问这问那,便是刘家的两个媳妇,也会三五不时地到她屋子中,或是邀她品茶,或是向她问道的。 她就纳了闷了,你们刘家不是有个块大的人学的道么,何必大费周章地要来问她这个外人? 不过虽说心中有些奇怪,可半夏还是乐此不疲地应付着这三位官门贵妇的,毕竟这府上的吃食着实是好吃极了,便是送来的钗环首饰,若是拿去典当了,想来日后的历练之路便不会有多苦了。 这不,便是在今日,半夏正在坐禅之时,刘夫人又亲自送了一碗燕窝来。 要说这燕窝,她可真没吃出什么好味道出来,不过既然人人都说好,那想来便是好的了。 半夏欣然接受下,不禁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万遍:她这万恶的虚荣心啊! “半夏姑娘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刘夫人见半夏一碗燕窝吃下,笑着问道。 “习惯习惯,十分习惯。”半夏一面擦着嘴,一面回答着。 听她这般说,刘夫人面上笑意更甚:“既然十分习惯,想来住得也算是舒坦的。” “舒坦舒坦,特别舒坦。”这些日子,她可算体会到什么叫锦衣玉食了,便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哪有不舒坦的道理? 而刘夫人见她点头,面上更是笑成了一朵:“女孩子家家在外闯荡多有不便,既然这里住得习惯,又住得舒坦,那日后便住着别走了吧。”说着握住了半夏的手。 “我们家夏儿与你既然是同门,想来互相也是了解的,更应是意气相倾,才会投身到同一门下,而且你二人年岁相仿,也都不小了,不如凑在一起,也算是天作之合不是。”半夏闻言一惊,忙将手抽离:“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同刘夏不过是同门情谊,并非夫人心中所想的那般。再说了,刘家是官宦人家,我不过是个乡下人,出身低微,门不当户不对的,绝非良配啊。” 怪道是前些日子又是问年岁,又是问家中情形,事无巨细地问了个遍,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而刘夫人听半夏这般说,只当她是女儿家的羞涩,伸手便又抓住了她的手,笑着拍了拍:“这配不配的,总要呆在一起才知道不是?在我看来,那是顶顶相配的,我家夏儿可从未带过女子回家,对你定是不同才会将你领回来的。至于这门第之见嘛,我家是从来不在乎的。想他爹曾是武将出身,入朝为官之前,也不过是个乡下穷小子而已。你断不必顾虑这些。” 半夏闻言心中不禁一阵腹诽:我哪是你那宝贝儿子领回来的,分明就是你家采买的粗使婆子生拉硬拽来的,若非这两日吃得好喝的好,她早便趁夜翻墙跑了,还等到现在? “便是这般,也着实有些不合规矩的。”那么说着,半夏不动声色的抽离了自己的手,“我二人既然拜在同一门下,又是修行之人,彼此师父更是同门师兄弟,若真要结为连理,少不得要先知会一下他们,得了准方才可以。” 她生怕这由头无法说服刘夫人,临了还在末尾说了句:“这本就是玄门之中的规矩,必是要遵守的,否则保不齐将来会得了三清的责难,降下罪罚便不好了。” 刘夫人诞下刘夏,就是受了赤琰子恩惠的,自然是对这些深信不疑,听了半夏这样一说,倒是觉得此话在理。 见刘夫人面露难色,便知她是听下去了那番话,半夏又连忙接口道:“况且我二人本就是奉了师命下山历练的,又怎可在这期间做下这等事情,岂非更是亵渎了道门?” 刘夫人闻言,立时便起了身,这亵渎了三清,说不得便会降下罪罚,若真会如此,这一家老小的,确实是有些不妥的。 正在刘夫人心中拿捏不定之际,便见鸢儿前来,说是外头来了三个男子,自称是元清派门徒,特来寻夏哥儿的。 半夏闻言,登时便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三人是不是元清门人,此番来得甚是巧的,忙劝说刘夫人快些准备准备,莫要怠慢了三清云云。 她心中想着,等这刘夫人走后,自己定是要想个法子脱身才是,万不能再在此处待下去,若是一个不好,说不得便要折在这刘家了。 只是…… 这来的三人会是谁呢?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龙七一行,而此时他们正在厅上同刘夏说笑着。 刘夏听人来报之时也是一惊,宗门之中怎会有人知晓他家所在,可听下人说其中有一人曾来过刘府之时,他便猜到了是谁了。 上回沧州城女子失踪一案,灵香姑娘同龙七可是在府上露过面的。 而在见了龙七三人后,他却大吃了一惊,这三如今扮相,着实是有些…… 有些狼狈不堪…… 这也难怪,一路下来,三人遇着的不是风就是雨,餐风露宿的,那还能有多得体,如今还算是全须全尾的,已然是不易的了。 见三人这副模样,刘夏不禁觉得好笑,这三人莫不是在山野中打着滚来的?且不说那衣服皆是有破损,便是脸上,也是蓬头垢面的,怪道是来报小厮会说他们像是来行骗乞讨的。 刘夏之所以会这般想,那是因为他一直走的官道,一路上安稳得很,便是遇着个刮风下雨的,也能有驿站之类的地方宿脚。 而龙七三人走的却是山野,一路上餐风露宿,否则赵无恙又怎会轻易生病呢?毕竟也算是在道门之中捶打过的,身子骨远不像看上去那般脆弱才是。 当然这一切还不得怪在龙七头上,毕竟辛夷和赵无恙都是一直在跟着他走的。 不过,在听了三人来意之后,刘夏确实还是高兴的,难为这三人还想着他,竟为了他不惜跋山涉水的,心下着实感动了一番。 正巧着这两日他打算辞别父母,只是一时半会没想好去处,而家中又有一个半夏,这才一直不曾提出。在听了龙七的想法之后,只觉得那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 这半夏当如何解决? 所谓来者是客,总不能赶她走不是? 正是这时,厅外却传来一阵混乱之声,刘夏连忙换人询问发生了何事,上前答话的小厮连忙说是半夏姑娘翻墙跑了。 哦?半夏? 半夏居然会在刘夏的家中? 龙七辛夷赵无恙三人齐齐看向刘夏,刘夏却被盯得一脸无奈。 “此事说来话长,并非你们所想那般……”他连忙开口解释道。 而龙七却小着开口,眼中尽是戏谑:“我们可什么都没说,你又怎知我们想了什么?” 一句话说得刘夏哑口无言,再看向辛夷赵无恙,只见二人面上俱是同龙七一般模样,直叫刘夏心下唏嘘不止: 小无恙怕是被这两人带坏了啊! 且说半夏待刘夫人走后,便收拾了一些细软悄悄出了院子,不过她也就是将东西收拾齐整了,打算到了晚上再悄悄走的,趁着夜色,也省着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不知怎的,刚一踏出院门,怀中的八卦盘便闪了起来,而且闪得极快,看着似是大事临头一般。 按着以往的经验,她应是立即按照八卦盘的指示去行动才是。可刘府来了三个同门,怎的自己也该出去见上一面才是,如今这般,她一时间竟有些左右为难。 不过最终半夏还是选择根据八卦盘的示下行动,自己师傅洞慧真人曾说过,这八卦盘可是同自己的判官笔一样,是个极具灵性的上等灵宝,若它真的有什么示下,按着其上的提示去做,定然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而如今八卦盘上卦象显露为凶,并且示意她往东南方向去,闪得这般急切,定然是极为重要且迫在眉睫的。 于是半夏连忙回到房中,也不管是否会被人看见,拿了自己收拾的包裹便堂而皇之地打算自刘府大门出去——那可正是八卦盘所示的东南方向。 可刘夫人早已示下,府中众人皆知她有意让自家三公子娶了这个姑娘,如今半夏这般大摇大摆地要出门,那些个侍卫自然是不愿意的。 府上众仆役可是将自家三公子的事放在了心尖儿上了的! 于是便有了半夏纵身翻墙的戏码。 然而好巧不巧的,却正好被回来的刘家长子看到,这下便翻了天了。 自家小弟的婚事一直是母亲心头大事,如今这到嘴的弟媳居然要跑了,他哪是能愿意的? 可半夏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翻过墙去后竟是连个踪影也没有了…… (本章完) 第164章 一心求道为哪般 第164章 一心求道为哪般 刘家阿兰一面帮刘夏收拾着行囊,一面对刘夏劝说着。 “家中男丁如今也就你还没有着落,这始终是母亲的一块心病,你这般执意要入道,岂不是在伤她的心?” 半夏离开刘府不久,刘夏便提出了此次回家的目的,他是执意要求道的了。 刘刺史听了他的话后,气得便要请家法,碗盏都摔了好几盏,若非一旁刘家大哥儿二哥儿拦着,怕是便要打在了刘夏身上。 而刘夫人更是成日里哭哭啼啼的,直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孽,才会生下这么个冤家,定是上辈子欠了他如今又来讨债的云云。 一家子现下如同乌云罩顶一般,便是龙七等人,也觉得着实不该再待下去了。 可刘夏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愣是自顾自地回屋收拾起了东西。 先前刘家二老之所以同意刘夏去元清派修道,只因当时赤琰子同他们说,这刘夏须得走上这么一遭,日后方能安然一生。可谁知便是走了这么一遭,他竟是全心全意地扑在了这修道一事上了。 见自家爹娘这般,刘家阿兰也看不下去了,这才来了刘夏的屋中劝说了起来。 可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自小看着他长大的,两人感情深厚,见他这般,竟是连半句狠话也不忍说出,只默默地为他收拾起了行礼。 “姐姐可知我为何执意要遁入道门?”刘夏忽的开口问起了阿兰。 阿兰闻言一怔,难道不是因着听了自己同赤琰子仙长的渊源,方才一心向道的么? 见阿兰面上困惑,刘夏轻声一笑:“便是赤琰子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毕竟那时我根本都不记事,哪会是因着他,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我也有些记不清了,可那个背影,我却始终记得清楚……”他叹了口气,不禁回想起来。 …… 十三年前,那时候刘刺史还是个武将,因着他的将帅之才,朝廷特意令其镇守临冬那个边陲要地,也因此,刘家上下老小皆随军住在临冬。 可便是那一年,不知怎的,蛮洲的图呼尔可汗突然起兵攻打临冬城,由于是夜间突袭,临冬的将士们俱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好在那时的刘将军的奋勇抵抗,这才保住了临冬。 而那时图呼尔可汗不知从哪找了个巫觋,竟使了个不知所谓的术法,将刘夫人和当时不过三四岁的刘夏拐到了他们驻扎的营地,以此要挟刘将军投降。 可身为一国将军,自然是满身的铮铮傲骨。 刘将军当时便在城门上,众目睽睽下冲着敌军跪了下来。正当众将士以为他是要投降之时,却听他冲着敌军喊道: “吾妻阿蒻,主持中馈,相夫教子,绵延子嗣,为我刘家诞下三子一女。显深受其恩,爱之敬之。如今蒻身陷敌营,敌将以此要挟,然身为天子之臣,食君俸禄必当为君分忧,吾万不可做出那等卖国之事。如此只得委屈了爱妻,望吾妻谅之。待吾冲出困境,解君之忧,必将追随,望蒻且在黄泉路上等显一等,定不会令你独身淌过那忘川之水!” 一番话说完,竟噔噔扣了两个响头,起来之时更是满面泪水。 可便是这么一番话,竟令得城中将士士气鼎沸,不仅守住了临冬,居然还打得图呼尔可汗退兵五十里。 但即便是胜了这场仗,也依旧没刘夫人和尚且年幼的刘夏救回。 而因着此次败仗,那图呼尔可汗恼羞成怒,居然命人将这母子二人丢在了雪山之中,尔后便退兵回了蛮洲。 说起来,这图呼尔可汗可真不是个有气度的,自己没有本事,打了败仗,却生生要拿女人孩子出气。 刘夫人身为将军夫人,虽说不会什么功夫,却也在同刘将军成亲之前做了许久的农活,身子骨硬朗,到还能稍稍抵抗寒冷,可孩子却是不行的。 孩子的身子骨本就若些,受了寒风之后,便病了起来。一开始还能说上两句冷之类的话,可到了最后,却只有哆嗦的份了。 作为母亲,自然是不能看着孩子遭这罪,于是便将自己身上衣服尽数脱下,将小刘夏裹了起来,自己则硬扛着寒风。 然而便是如此,小刘夏依旧是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而刘夫人更是在将衣物给了刘夏后不久便昏了过去。 正当小刘夏心神迷糊之时,却见着一个女子走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蓝色法袍,头发高高挽起,看着倒是仙风道骨的,只是当时他已经有些糊涂了,着实是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只知道他眼角有着一颗红点,似是朱砂一般。 小刘夏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这是天上的仙女儿过来接他的,可不想那女子竟自怀中取了两张符纸,又自腰间抽出一支毛笔画了一会,尔后便贴在了自己和母亲的身上。 符箓方一贴上,小刘夏顿时便不那么冷了,过了一会,更是觉得一阵阵暖流自那女子贴的黄符传向体内。 而这女子贴了符箓之后,只说了句:“刘家军半盏茶后便会寻到你们。”尔后便转身消失在了寒风之中。 便是这一转身,竟将这个背影深深刻在了小刘夏的脑海之中。 …… 被俘之事,阿兰自然也是知道的,便是因着那次,刘夫人才落得一身病,至今也不曾好,但凡遇到个雨雪天,那身上骨头定是疼得难捱。 只是刘夏所说的仙女,她却从未听他提及过,而且刘夫人和小刘夏回来之时,身上也并未见到什么符箓。 “你是说,便是因着那人,所以你才会执意修道的?” 刘夏握着手中杯盏点了点头:“年幼之时,本以为是个天女下凡,而后来知晓了一些道门玄术,才明白了她其实是个修行的凡人。” “只是……”阿兰犹豫着开口,“即便你是想再见她一面,可都是那么久的事情了,且不说她是否还活着,便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这么一个人,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可是极为困难的。你这般执念,又何必呢……” 刘夏闻言轻声一笑,放下杯盏望着阿兰:“那姐姐呢?姐姐至今不肯出嫁,不也是执念得很?” 阿兰闻言低下了头——是啊,自己就是如此,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他呢…… ……刘夏终是跟着龙七三人走了,临走之前跪在门前,同刘刺史刘夫人扣了三个响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刘夫人在阿兰的劝说下,心中也放下了许多,只是毕竟是个母亲,自己的孩子这般清苦,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刘夏自然也不是铁石心肠,他心中也不好过,可不知怎的,他心中总觉得这次历练,定然能够遇见那个女子,这种感觉随着离开刘府后,变得愈发的强烈起来。 如今四人齐聚,龙七便打算自相城去往南淮,只是在经历了先前一番折腾后,辛夷赵无恙便再也不让他带路了,而是将领路一事交给了刘夏。 龙七也是委屈,不管先前如何,总归是到了沧州城的,这说明他领的路是对的,即便是受了些苦,可最终目的也达到了,怎的就不能跟着他走了? 不过在尝到一次住客栈的甜头之后,他便再也不觉得憋屈了——有个屋舍遮风挡雨,还能吃到一口热饭,不必再风餐露宿,真真是舒坦极了…… 只是虽说有刘夏带路,可毕竟是走的官道,一路上也并非都会有大城,时不时地便会遇到个小村小落的。 若是遇到个民风淳朴又生活富足的,倒也还能借住在人家,可若是遇到那些穷得冒烟儿的,别说是借住了,便是吃食也讨不到一丝半分。 这不,如今四人落脚于一个名叫封芜村的地方,这个地方可当真是穷,穷得连烟都冒不出来。 要说这村子为何穷成这般,倒非是因为村中风气,而是因为此存久旱不雨,便是那井中,也是干得只剩泥土了。 便是在这谷雨时节,村中也不见下过一滴雨,如此下来,庄稼地便荒废了,什么收成都不会有。 没有了收成,便没有了钱粮。 许多年轻力壮的,早便离开了村子,去了他处谋生。可那些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却是不愿离开这守了一辈子的地方。还有一些带着孩子的,也是难以承受路途之苦。 于是一行四人便只能在这村中见到一些老弱病幼…… 要说这封芜村先前还算是一个富饶的村子,只是在今年惊蛰之后,才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 惊蛰那时,一道闪电劈在了村后的一座山上,尔后那里便忽然出现了一汪深潭。 这本就是很奇怪了,可更奇怪的是,在那深潭出现的第二日,村中的水井便出现了异相,其中出现了漩涡,连放在水中的吊桶都搅得稀碎。 而这异相持续了三日便结束了,之所以说是结束,便是因为井中再无滴水。 村中之人也尝试过重新挖一口井,可无论挖得多深,却始终都挖不倒泉眼。 而更奇怪的是,自那以后,整个村子,只有山上的那块深潭才会落雨,其他地方再无雨水落下。 见此情形,有些大胆的去了山上,便再也不见回来了。如此一来,村中之人便认为是妖物所致,那日的闪电,定是妖物落在了山中。 “听起来,确实像是妖物作祟啊……”听了村民诉说了前因后,刘夏蹙着眉看向了辛夷。 辛夷亦是皱着眉头,却不作答,只是心中甚是疑惑不解,他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妖怪能够随雷而落的,若是真那样的话,想来定是一头大妖。 能与雷共舞,非龙即蛟…… “若真是妖物,那定是不好对付的,”听了刘夏所言,龙七分析道:“它能将术法施展得如此之广,从山中一直到村子里,想来修为定是高深的,只是奇怪的是,它要那么多水作甚?” 而此时赵无恙却有着不同的见解:“或许……并非妖物所致……”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忙问着为何,赵无恙连忙答道:“先前浮沧长老曾给了我一本《山海异闻录》,其中记录了许多怪事怪物的,我记得曾在其中读到过一篇,描述的同如今的情形极为相似……” “古时曾有一处村子也是遇着了这样的事情,后来有个神仙来了村中,只说是远古圣物,便独自一人寻去了那处,后来便带着一颗珠子出来了,那珠子便是五行灵珠中的水灵珠。而在那老神仙带走水灵珠之后,村子中的雨水便正常了。” “确实是有些相同,可那水灵珠是远古圣物,又怎会令寻去的村民失去踪迹呢?以我所见,还应是妖物作祟……”龙七说着看向辛夷,“你如何认为?” 辛夷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若真是五行圣物,照理便不会伤人性命才是。” 而留下听了赵无恙所说,倒是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我曾听过一个传说,说是曾有一个樵夫上山砍柴,结果看到山中两人对弈,他便立在一旁看了,可一局完毕后,那两人便催着他快些离开。而在他回了家后,竟发现已是过去了两年。” “你的意思是……”辛夷不解他话中之意,忙问道。 “我想,那樵夫之所以过了两年才回家,便是遇到了山中的神仙,才会如此。而这水灵珠既然是圣物,想来定是有些神性的,说不得那些寻去的,误入了神道,这时辰便过得不一样了呢?” “不对……”龙七听言立刻开口道:“灵香身上有一颗火灵珠,也没见那时辰过得有什么不同,若真是水灵珠,便不应该那样了。” 如此看来,说不得就真是妖物所致,才会如此的。 而这时赵无恙却开口说道:“若是有着什么人拿着水灵珠呢?就如同浮沧长老那般持有,会不会导致此番景象?” 众人闻言先是一惊,若真是如此,那这人便更是不好对付了,既能随雷二来,又能催动水灵珠,这等修为,当是极高的了。 “如此猜来猜去,终究也猜不出个所以然,不如明日我们先去附近看看,说不得便能知道了其中症结了呢?” 龙七刚一说完,辛夷便想开口阻止——此番还没弄明白,贸然前去,定是有所不妥的,可还不待他说出口,却听那村民说道: “前些日子有个女仙人来过这,随后便自己一人去了山上,到现在还不曾回来。” “女仙人?”刘夏闻言心下奇怪不已,“可有说是师从何派?” 村民闻言,回忆了一会:“这倒是不曾说,不过观她的服制,倒是与你们有些像的,手上拿着个八卦盘,腰间还挂着一支笔,看起来挺怪的。” 听得此言,四人大惊。 难道那人是半夏? (本章完) 第165章 封芜山上迷魂阵 第165章 封芜山上迷魂阵 如今已是四月,山上树木俱是抽了新芽,听村民说,这山与村子同名,叫做封芜山。 许是因着雨水都下在了附近的缘故,这山中走起来有些湿滑,便是那山上的石头,看着也好似渗着水一般。 山中树木苍翠挺拔,方才上山之时分明还是白昼,可走进山中没多久,却是遮天蔽日起来。 龙七四人一路前行,仔细地查探着周围是否有半夏留下的痕迹,可周遭灌木丛生,便是村民说了半夏是从这条路上来的,也不好寻到些什么。 而且这一路上遇见了好些长蛇,有些还带着毒的,眼见着天就要暗了下来,若是再不快些,待到了晚上,月光照不进来,怕是就更危险了。 正当四人一面走着,一面商议着,要不要分头行事之时,周遭却忽的暗了下来,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伸手不见五指。 这便奇怪了,照理说便是太阳落山,也当是有个过程才是,而如今却好似蓦的变成了黑夜一般。 此情此景,龙七顿时想到了古竹林,这和那时在竹杖老人阵中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立时警醒起来,连忙出声提醒着众人,可他回头之时,却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更是得不到辛夷三人的回应。 如此看来,这是真的陷入了法阵之中了,只是令他奇怪的是,谁会在此处设置法阵呢? 犹记得灵香曾说过,大多法阵都是会迷惑人心的,若是一个不小心陷入了阵中,首先要做的便是保持自心,切不可慌乱,否则便会阵中术法迷住心神。 一想到此,龙七连忙默念着清心诀,随后掐诀打开灵视灵听,想着探清周遭状况,可便是他刚将灵视灵听打开,周围却蓦的亮了起来。 此时的周围再也不是山林,而是一处宅院。这宅院古韵十足,看着倒是有些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见此情形,龙七心中顿时一惊,暗道不妙,这是中了阵中幻术了。 看在在这阵中是不能使用术法的…… …… “可若是一不小心中了阵中术法当如何?难不成就会困死在阵中?”龙七问着。 灵香闻言,心中一想:这龙七虽说是有些小聪明,可对于旁门左道还不了解,说不得哪日真会陷入阵中,若是不教他个脱身之法,说不得便真会被困死了。 如此想着,她便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一般来说,每个法阵都是有阵眼的,便是你陷入了幻境之中,那阵眼依旧存在,若你能在环境中找到阵眼将其破坏,这法阵便自然而然地破解掉了。” “可既然是幻境,又如何得知哪个是阵眼?”一旁忍冬闻言,立时问了起来。 灵香莞尔一笑:“自然是不容易得知的。之所以会布下法阵,便是要百般遮掩的,但幻阵却不同。若是哪个法阵令你有了幻觉,那么这阵眼必然是眼前之物。不过幻阵最厉害之处,往往是会窥探到你内心最不堪的一面,而以此击溃你。这时候你需要做的可不止是寻找阵眼那么简单,还须得守住本心才行。” …… 一想到灵香先前所教授的,龙七立时便定下心来,既然是已深陷阵法,为今之计,就只能在这片幻境之中寻找出路了。 如此想着,龙七沿着长廊便走了起来,只是他走了许久,也无法走到尽头,而来时的台阶却再也看不到了。 正当他想着翻过栏杆时,却听得身后响起一阵呼唤声: “小七……小七……” 这声音听着甚是熟悉,可他却想不起来是谁的。 “小七……小七……” 那声音不断地呼唤着他,他却始终不曾回头。 灵香曾说过,若是陷入了迷魂阵中,便千万不可回头,一旦回头,便只能深陷其中。 龙七不断地往前走着,那声音也一直呼唤着他。 “小七……小七……” “小七……是我啊……是武哥啊!” 龙七闻言脚下一顿,却依旧不曾回头。 便是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那一瞬间,他便觉得不妙了,可转身之后,却是想不起来哪里不妙。 而这时的龙七,竟然变成了孩童模样,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比他不过高一头男娃。 “小七,我叫了你半天,你怎么不搭理我呢?” 咦? 龙七一个愣神,竟记不起来方才在想什么?不妙?怎么不妙了? 见龙七如此,那男娃轻轻敲了敲他的头:“怎么了呢?傻了不成?” 龙七捂着被敲的地方,幽幽开口:“方才只觉得有些不妙,却忽的忘记了哪里不妙了……” “不妙?青天白日的,有什么不妙的,”男娃笑了笑,拉起了龙七的手,“走吧,爹爹回来了,听说这次带了好东西呢。” 龙七这厢还在想着哪里不妙,却被男娃拽着跑了起来。 两人绕着长廊七拐八绕了许久,方才寻到一处出口。 “快些快些,”那男娃催促道,“听说是个难得的宝贝呢!” 龙七闻言加快了步子,那小短腿跑得别提有多喜人。 “武哥!等等我……”他一面跑着,一面叫着前头的男娃。 武哥?武哥是谁?怎的这般熟悉? “快点儿快点儿!”前头武哥等了他一会,似是嫌他跑得慢,竟一把抱起他跑了起来,一面跑着,一面抱怨着:“小七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吃的太多了,怎的这般沉呢,我都抱不动你了。” 龙七被颠得有些难受,颤着声说道:“我就多吃了几口糯米糕,哪里胖了。” 一句话说得奶声奶气的,竟将武哥给逗笑了。 不多时,两人便跑到了一处院子,那院中此时竟是一片欢声笑语。 武哥连忙将龙七放了下来,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便拉着他进了院子。 院中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此时正被一群少年围着,而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个女子,看上去端庄温婉。 “你们父亲刚回来,正累着呢,一个个皮猴子似的。”女子一面说着,一面将挂在男子身上的男娃抱了下来。 而这时众人似乎发现了门口的龙七,笑着招呼着:“小武小七,快来看啊,爹从外头带了个宝贝回来,可香了呢!” 龙七这时才明白,为何方才离老远便能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父亲带的宝贝。 只是……这香味为何这般熟悉?好似在哪闻到过。 小龙七皱着眉头,跟着武哥走上前去,正好看见了父亲手中的锦盒。 此时锦盒大开,其中有一枚泛着金光的丹丸。 龙七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只觉得这丹丸似曾相识。 而这时母亲看到了龙七这般模样,连忙上前将龙七抱了起来,逗弄着问道:“小七这是怎的了?怎的满脸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饿了?” 而武哥听言却是大笑起来:“娘亲可莫要在给小七吃的了,他都这般沉了,方才我抱着他跑了一路,可把我累坏了。” 母亲笑着嗔了一眼武哥:“瞧你这话说的,总不能不让你七弟长大不是。” “便是长不大又如何,有我们几个哥哥在,还能委屈了他不成?”听了母亲的话,一个少年笑着说道。 “就是就是,我们几个哥哥定是能将他保护得好好的,他便这样长不大才可爱呢!”武哥这时也跟着附和道。 几个少年笑着围在了抱着龙七的母亲身边,伸手逗起了眉头紧蹙的小龙七。 而龙七的眼睛却始终盯着父亲手上锦盒中的丹药,无论这些少年如何逗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 父亲自然也是看到了龙七这般,忙拿着锦盒凑了上来:“小七莫不是看上了父亲手上的宝贝?想要尝上一口?”说着将锦盒伸了伸,“想不到我们家小七竟是个识货的,能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龙七紧盯着近在眼前的丹药,心中只觉得这东西定是在哪里见过,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爹爹,这是什么东西?” 父亲闻言笑了笑,将锦盒盖了起来,似是非常得意地说道:“这可是爹爹这次出门好不容易得来的好东西呢!” 而龙七却好似并不给父亲面子一般,只皱着眉头,心中只觉得这东西甚是重要,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爹爹,这是个什么东西?”龙七再次问道。 父亲见小龙七这般,面上一笑:“小七现在还小,这个东西啊,还不能告诉你,等你以后长大了,便会知道是什么了,总之你就记住,这是我们龙家的宝贝。” 一旁的武哥闻言忽的问了起来:“这一颗丹药便是龙家的宝贝了?那七星龙渊呢?” “七星龙渊自然也是咱家的宝贝了,只不过原先咱家就只那一个宝贝,现在变成了两个。”父亲笑着便要将锦盒收起来。 小龙七心中只觉现在定要将这东西弄明白一般,不依不饶地开口问道:“父亲,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见龙七如此,父亲似是没有办法一般,笑着说道:“这个呀,是父亲自元清派讨来的灵药,叫续命丹,那可是荼靡仙子亲手炼制的丹药,这世上可只有三颗……” 父亲接下来说的话,龙七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只瞪着双眼,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唬得母亲一个劲的叫着他的名字。 可母亲无论如何叫他,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续命丹……元清派……” 他似乎是忘记了什么…… “续命丹……元清派……” 他那么急切地想要记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却始终想不起来,只能不断重复着念叨着几个字: “续命丹……元清派……” 可是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他的头好痛,眼前一阵发黑,可嘴上却始终不停的念叨着这几句话,连父亲母亲哥哥们的呼喊都听不到,心中只想着这两个名字。 “续命丹……元清派……” 忽然荧光一闪,龙七只觉怀中似是多了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摸,竟摸出来一把笛子。 他望着笛子出着神,耳边竟传来阵阵笛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似是在召唤他一般。 便是这时,他蓦的记起了这把笛子的名字——清风翠玉笛。 这是灵香给他的! 是了!他忘了灵香!他不应该忘记灵香的! 这是灵香给他的定情之物! 龙七望着手中的清风翠玉笛,那笛子顿时荧光乍现,闪得周遭景象仿佛水波一般皱了起来,而父亲手中的锦盒,却始终清晰无比。 龙七双目一闭,再一睁开,自己已然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他举起清风翠玉笛,一个纵身打向了那个锦盒。 那锦盒之中的续命丹,定是阵眼所在! 只见青光一闪,父母兄长竟齐齐站到了他的身后,幻境慢慢消散开来。 他回头看着逐渐消散的他们,心中一痛,面上泪水横流。 是啊,这些是他家人的模样,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们,他们一直都呵护疼爱着自己,便是遇到魔族洗劫,也是护着自己离开的龙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想不起来他们的模样了,却不想居然在这迷魂阵中见到,怎叫他心中不悲痛呢? 泪水在他的脸上肆意地流着,而这时却忽的听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小七,不要难过,不要回头,活下去!” 这是…… 武哥的声音! 望着一个个面庞逐渐消散,龙七心如刀绞,而就在这时,他手上的清风翠玉笛竟又响了起来,随着悠扬的笛声响起,耳畔竟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龙七,不要回头!” 是灵香!是灵香在帮他! 他赶忙收拾起心情转过身去,一滴泪水划过,泛着清光,滴落在了黑暗之中。 随着一道清光地落下,周遭黑暗竟慢慢退散开去。 …… 赵无恙一直奇怪,为什么走着走着,龙七辛夷和刘夏便站着不动了,无论他如何叫他们,甚至几巴掌打在了他们脸上,他们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 就好像点苍殿时候一样! 难道是遇见了幻境?可是自己为何没事? 这也是他一直奇怪的事情,好像这些幻术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就如前些日子同昆吾派比武之时,连翘上台一番捻指,却不见任何术法出现,还是后来才听说,她是在台上用了镜水月之术。 据说那可是极为厉害的幻术,是连翘在点苍殿挑选的法器的能力。 可他分明只看到连翘跑上台丢了两张符箓,便四处乱跑而已…… 难道幻术对他不起作用? 正当赵无恙困惑不已之时,却见龙七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 第166章 见怪非怪一鬼面 第166章 见怪非怪一鬼面 正当赵无恙困惑不已之时,却见龙七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 赵无恙大惊,忙上前想要扶起他,却发现他竟还是闭着眼睛,便是栽倒在地,竟也一丝反应也没有,仿佛是睡死了一般。 见他如此,赵无恙更是糊涂了,难不成陷入幻境会和做梦一样,还能惊梦呢? 就在赵无恙要将龙七翻过来时,周围却传来了一阵笑声,这笑声尖细无比,听得他一阵毛骨悚然。 “谁?谁在装神弄鬼!?” 赵无恙大声叫着,可这笑身却并未停下,反而愈笑愈狂,仿佛是觉得他这一问太好笑了似的。 正当赵无恙起身捻诀想要打开灵视查探周围时,那笑声却蓦地戛然而止,他连忙起身,抽出佩剑,警觉地环顾着四周。 三位哥哥都陷入幻境不能动弹,如今只有自己能够保护他们了! 正当他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时,忽觉身后一阵风过,他立时转身一剑刺出,却刺了个空,那身后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便奇怪了,方才分明就感觉到了身后有动静,怎的却什么都没有呢? 他狐疑地回过头,打算将龙七翻个身,却在转头的瞬间,一张鬼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赵无恙大惊地退后了几步,掐指捻诀,只见他手中长剑登时亮起了金光,尔后用力向前一挥。 那鬼面见剑袭来,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赵无恙登时便觉得不妙,看来村民说的有些不对,方才那东西哪是什么妖物,分明就是鬼怪之流。 一想到此,他立时以剑划破手指,随后滴了几滴血在剑上,口中念念有词。一段法诀念罢,手中长剑金光隐去,随后竟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赵无恙剑尖指地,围着龙七三人画了个圈,随后走入圈中,将剑一把刺入地上,捻指掐诀。 随着剑的插入,方才他所画的圈竟出现了一道法阵,尔后便升起了一个罩子,将四人罩在了里面。 而这时,那笑声竟又响了起来,似是嘲笑一般说道:“不想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元阳辟邪阵,看来你是无为老鬼那一支的弟子了!只是可惜啊,这阵法对老夫不甚顶用。” 话音刚落,只见法阵一旁的树木竟拔地而起,向着法阵倾倒过来。 赵无恙见状大惊,诚如这个声音所说的一般,这元阳辟邪阵只能抵挡恶鬼,却不似浮沧长老的波澜不惊诀,能够抵挡飞来之物。 况且这树若是倒下,便是直直砸在他们的头顶,这鬼是想活生生的砸死他们。 赵无恙立时将剑抽出,正欲捻诀,那拔地而起的树木竟又原封不动的回到了原位。 竟又是幻术! 便是这时,赵无恙只觉身后一阵风袭来,他连忙架起长剑相抵,只听一阵碰撞之声,便见那鬼面竟抄着一只木杖砸在了剑上。 虎口传来一阵麻痛,这木杖竟是带着灵气,而这灵气竟是这般厉害,赵无恙有些招架不住,被砸得跪在了地上。 这时鬼面忽的靠近了赵无恙,似是观察一般,随后桀桀怪笑起来:“怪道是不会被这山中幻阵迷惑,原来是天星灵根之人,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天星灵根,也不枉守了尘世这么多年。看来你的特性便是不会受幻术迷惑吧!” 特性?什么特性? 赵无恙不明白鬼面讲的什么,而鬼面似乎也不打算收手,竟加大了灵力的释放。 这下赵无恙只觉压力顿增,只觉胸口一阵闷痛。正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的时候,那鬼面竟将木杖高高举起,随后猛然一挥往下砸去。 这一砸裹挟着风声带了十足的灵气,哪是赵无恙手上细剑能够抵御的。 见那鬼面如此,赵无恙连连掐诀,随后捻指朝着剑上一抹,长剑在木杖砸下的瞬间泛起了金光,竟生生接住了那一锤击。 “唔……”鬼面哼着,似是极为满意一般,“反应倒是挺快,竟还能知道危险将至。” 只是赵无恙此次使了个急力,再承受这么一击,显然是有些受不住了,手中剑光已然慢慢消退,若是再来一下,怕是便要受伤了。 而那鬼面仿佛是看出了这一点,竟又是一个抬手,毫不留情地用力砸下,这一下所带的灵力竟比刚才更为厚重。 眼见着木杖便要砸了下来,赵无恙手上剑光也尽数消散,而他更是躲闪不及了。 便是这时,赵无恙忽觉身后被人用力一扯,尔后便落入了龙七的怀中。 只听一声钝响,是木杖砸在了七星龙渊之上。 “七哥!”赵无恙大喜,“你好了?!” 龙七笑着低头看向赵无恙:“方才是你一直护着我们的吧,如今我已然醒了,你且退下一旁休息,让哥哥替你教训教训这个欺负你的怪物。” 赵无恙闻言连忙翻身离开两人中间,以免碍着龙七发挥。 龙七见赵无恙离开,蹙着眉头,双手执剑看向那鬼面。 只见那鬼面不过是一张木面具而已,上面红黑相间画着许多奇怪纹路,只是那面具硕大,仿若盾牌,几乎看不到它后面,更是无法得知这面具之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哪里来的什么牛鬼蛇神,居然敢欺负我家无恙,且让七爷让你吃点教训,也省得你日后再去欺负别人!”说着一个用力,便将那鬼面击飞了出去。 这厢鬼面还未站定,龙七便欺身而上,龙渊剑裹挟着劲风,直指鬼面的面门,只见他一个箭步稳扎在地,随后猛然一刺。 这一刺虽说不带有任何术法加持,却是使足了力道,那剑锋上仿佛带着灵气一般,眼见着便要刺到了鬼面面具之上,可那鬼面却是灵活,便是还没站稳,只将木杖朝着一旁的树木一勾,便躲开了袭来的七星龙渊。 而鬼面此时借由木杖,仿佛是踩在树上一般,伸手摸了摸近在面前的七星龙渊,口中啧啧叹道:“这剑还真是不错!”龙七闻言咧嘴一笑:“更不错的还在后面呢!” 只见他捻指掐诀,那龙渊剑仿佛是着了火的棍子,剑身上竟燃起了熊熊火焰,仿佛是刚从煅炉中取出一般。 而那鬼面见状连忙往后一闪,几个翻身间退了几许:“啧啧啧!居然是屠龙刃,还好老夫躲得快,险些便要被伤到元灵了!” 龙七虽说不知这鬼面在说什么,但似乎是在说他的七星龙渊极为厉害的样子,不禁心下极为得意:“好家伙,倒是个识货的,不过便是如此,那也休想从我剑下跑掉!”说着一个纵身飞向鬼面。 那鬼面见龙七来势凶猛,又往后退了一退,待剑将要近身之时,猛然一顿,伸脚踢向龙七。 说时迟那时快,龙七一个转身躲过,顺手便将那踢来的腿牢牢抓住,只是…… 只是这条腿竟是光着的,且上头尽是腿毛,握在手中着实有些毛糙…… 龙七嫌弃的一把丢下那条细长的毛腿,随后翻转着手上的七星龙渊,对着鬼面就是一个横劈。 七星龙渊裹挟着火焰发出猎猎声响,眨眼间便到了鬼面的面前,此时他因方才龙七甩了他的腿,还不曾站稳,如今便是想要躲过,却来不及了。 这时只听一声钝响,那如盾牌一般的鬼面具竟被斩成了两半,掉在地上来回摇晃着。而它背后那人,此时正住着木杖蹲在不远的暗处,令人看不真切他的模样。 “如今你面具已毁,难不成还要这般躲着不肯露面么?”龙七一甩手上的七星龙渊,那剑身上的火焰立时便消散殆尽。 “哎呀呀,老夫好歹也是一山之神,你这小娃娃居然这般对付老夫,着实是该打该打。”说着慢慢地走出阴影。 面具被打掉之后,这声音倒也听得清楚了些,听起来像是个老者,随着他走出阴影,赵无恙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人虽说有着人一般的身体,那头却是鸮状,看着甚是奇怪。 见赵无恙这般反应,那人笑了笑道:“看吧看吧,把老夫的面具打掉,吓到孩子了吧!” 龙七这厢亦是满面惊诧,听言立时巨剑便要劈向来人,而那人连忙蹲下了身子,举着手上的木杖急急说道:“好了好了,莫要再打了,老夫这老骨头可打不过你们!” 龙七闻言哪啃罢休,只举着剑也不放下,冲着那鸮首人身喊道:“你这般模样,定是妖物,身为修行之人,若不将你铲除,留你岂不是要祸害乡里?!” 那鸮首人身的人闻言却是不愿意了,立时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回吼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子,怎的这般没有见识,你见过哪个妖物长得我这般仙风道骨的!?” 龙七被他吼得一怔,而后也跟着吼了起来:“若是仙风道骨长成这般,那天下岂不是群魔乱舞了,休要侮辱了仙风道骨,也不怕那天外的老神仙知道了,降个雷劈了你!” 鸮首人身亦是不服的样子,将木杖立在的地上,随后他竟双脚踩在了木杖顶上,如此便同龙七一般高了,仿佛这样他的气势能更高一点似的。 说来也奇怪,便是他这般踩在木杖之上,居然也能站得稳稳的,只听他冲着龙七吼着:“老夫又不是原本就长成这个样子,还不是被人偷去了头颅,无奈之下才随便借了一个么!” 这句话一处,立时便将龙七吼住了,他似是没有听明白一般,木讷地举着七星龙渊,瞪着眼睛回问道:“你……你方才说什么?” 鸮首人身之人见龙七这般,以为他被自己的气势吓到了,得意地自木杖上跳了下来,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翘着腿一面抖着一面说道:“原本老夫可是玉树临风潇洒得很,只不过头被人偷走了,只得权先借一个用着。” 此话一出,惊得龙七赵无恙两人怔在原地,半晌也没有反应,良久之后才听龙七爆喝道:“你在骗鬼呢!?没有头颅,你还能这般活蹦乱跳的?!”说着便要将举了许久的七星龙渊狠狠劈向那挠着头的鸮首人身之人。 那人见状往后一仰,就地翻了个跟头,冲着龙七无奈道:“凡人就是凡人,瞅瞅你那少见多怪的样子。那刑天当年被割去了头颅,不还照样打得欢畅。”说着复又走回方才的石头上坐好,拄着杖翘着腿抖了起来。 “当然,老夫自是不敢同那等大神相提并论的,亦是做不到以乳充眼以脐为口,故才寻了个山灵,将它的头借了过来。” 望着眼前便是有一颗鸮首在身,也高不及他腰的怪人,龙七心中仍旧难以相信:“你当真是此处山神?” “确是无疑。”那山神说着还砸了咂嘴,一副对龙七这反应极为不满的样子。 而这时赵无恙溜到了龙七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说不得真是一山大神。《山海异闻录》上有记载,说此类山神虽说神力低微,却也皆是盘古眷属,算得上是古神一脉。这种神自远古时代便应山而生,有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术法,也着实不足为奇……” 虽说赵无恙是同龙七咬着耳朵说的,可那山神竟是听了个真切,摇着腿笑了笑:“原以为是个奶娃娃,倒不想居然还有些见识,倒是令老夫刮目。” 赵无恙一听山神看向他,吓得连忙缩在了龙七身后——这山神安着鸮鸟的头颅这般盯着他,着实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而山神见他这般,忙摆了摆手无奈道:“哎~娃娃莫要这般,老夫可是平易近人得很,不会将你怎样的。” 听他这般一说,龙七睨了他一眼,伸手挡在了赵无恙面前:“还说不会怎样,方才你分明就是想要了无恙的命,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 “谁说我是要他的命的?”山神闻言却是不乐意了,以木杖使劲杵着地冲着龙七吼道:“我不过是因着他不受幻术迷惑,又是个难得的天星灵根,才想着试探一下他一下而已。再说了,我若真想要他的命,便是他身后那位也定是要出手阻拦的不是?”说着抬手指向了赵无恙的身后。 龙七赵无恙闻言,俱是顺着他指的方向扭头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后面哪有什么东西?”龙七一面说着,一面仔细地探寻着身后。 而赵无恙却是蹙着眉头,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不,他说的对,那是阿金。”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黑猫自灌木中悠然走出,便是在这昏暗的林中,那双金色的眼睛依旧令人夺目。 居然真的是阿金! (本章完) 第167章 或去或留不由己 第167章 或去或留不由己 望着悠然走出的黑猫,龙七心中一阵诧异。 这一路上虽说还算安稳,可也遇着不少事情,难不成这猫便一直这般跟在后面? 而赵无恙盯着阿金,面上却是若有所思,直到阿金走到了近前,依旧沉默着不说话, 就在阿金在赵无恙面前坐下后,忽的身体闪耀起来,刺得龙七连忙闭上了眼睛。可即便在这般刺目的光照下,赵无恙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阿金。 同样不惧强光的,便是坐在一旁大石上怡然地扣着脚丫的山神。 不过片刻,光便尽数退下,此时赵无恙面前哪还有黑猫阿金,而是立着一个八尺之高的男子。 龙七睁眼望去,赵无恙在这男人面前竟是这般矮小,竟是刚刚及胸。可赵无恙眼中却无惧色,只抬着头望着眼前的阿金,眼中神情莫名。 见此情形,龙七刚想上前询问,却被山神一木杖勾住,龙七纳闷,可山神却只比了个嘘声,示意他安静地看下去。 见他如此,龙七更是困惑不已,山神见状直叹了口气:“孽缘啊……” 孽缘?什么孽缘? 这厢龙七正疑惑间,却听阿金开口问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赵无恙盯着他目不转睛,在阿金神光的照耀下,眼中尽是澄澈:“自从看了浮沧长老所给的《山海异闻录》后,我便猜到了。” “仅凭一本书便猜到了?”阿金闻言皱了皱眉头。 赵无恙叹了口气,将头低了下来:“浮沧长老这人虽说看着彪悍,实则做事总是有她的道理。一开始她将书给我,还叮嘱我要仔细看的时候,我还不懂她的意思,直到看到了西山怪谈那一章,才明白了她要告诉我什么。” 阿金闻言轻声一笑:“那么,她要告诉你什么?” 这话刚一问出,赵无恙却是不语,良久之后,方才抬头问道:“你是不是跟了我娘许久?” “是。”阿金笑着答道。 听了他这般回答,赵无恙又将头低了下去,许久也不见说话,看得一旁龙七都有些奇怪了。 而阿金却是只笑着看着赵无恙,也不言语。 又过了许久,赵无恙猛然抬头,盯着阿金问道:“后来你去元清寻我,可是我娘那般要求的?” 阿金又回答了一个是,面上神情依旧。 听了阿金的回答,赵无恙眼中起了水雾:“你来寻我是不是我娘她……她……” 接下来的话,他却说不出口了,只结巴着,面上神情痛苦,似是不愿相信一般。 见他如此,阿金面上神情一滞,也不等他说完,直接接口道: “是……” 这一声“是”,乍一听很是平淡,可龙七却好似从中听到了一丝叹息。 而赵无恙在听到这声“是”后,眼中水雾终是凝成了泪水,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在阿金神光的照耀下尤为刺目。 见赵无恙如此,心中直骂着阿金不通人道,龙七连忙便要上前安慰赵无恙,却被一旁山神又是一杖拦下。 龙七甚为不解,扭头眼神询问着,山神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此番说不得便要决定了他的去留。”说着抬杖指了指阿金,“况且他二人的缘法,也非是外人能够参与的,你安心地看着便是,瞎操什么闲心……” 听他这般说,龙七便是不明白了,他一直将赵无恙当成自己的弟弟,如今弟弟这般伤心难过,他这个当哥哥关心一下,怎的就变成瞎操闲心了? 山神见他面上神情困惑,笑着嘲讽道:“一看你就是平日里不读书的,竟还不如一个娃娃知道的多。这西山猫灵的传说自古便传了下来,枉你自诩是个修道的,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说起来,跟着灵香修行之时,龙七确实不爱看什么奇志轶事,便是灵香诸般要求,他也不过是敷衍应付一下便了事了,其中大多都是走马观,如今也是忘得一干二净。相对于这些怪谈,龙七更愿意多看一些能够提升修为的诸如道论、术法之类的书。 如今被山神这么一讽刺,龙七面上倒是有些搁不住了,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生闷气一般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赵无恙那边也不言语。 那厢赵无恙无声哭泣了许久,方才抹了抹眼泪,抬头向阿金问着城主府中城主夫人的事情。阿金简略的说了一番,说是乔夫人放心不下赵城主,故寻了个替身云云。 听得此言,赵无恙眉头一皱,随即问道:“若是被你看中之人,你当真会牺牲掉一条尾巴,满足他的心愿?” 听得此言,山神似是极为兴奋一般,直拉着龙七低呼:“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龙七见他如此,心中甚是不解,别人做出牺牲,他为何会这般兴奋?真真是看戏的不嫌事大。 看到龙七嫌弃的眼神,山神清了清嗓嗓子:“这你便有所不知了,这西山灵猫每过百年,便会修得一条尾巴,只要修够了九条尾巴,便能成神。” “这又如何?便修个九百年便是,对他这种神猫来说,900年还不是弹指一瞬的事?”龙七实在不知这有什么,若是放在以前,自己定是会惊讶一番的,可如今他可是入了道门的,虽说道行尚浅,可有些事情还是知晓的。莫说是猫灵了,便是山野一个普通妖怪,千八百年也是活得到的,至于这般少见多怪么。 而山神却是砸着嘴:“便说你平日里要多读书吧,竟是这般没有见识。西山猫灵本是神眷,那十二生肖轮值神的首位本当是他们的,只是当时因着一些私怨,被那子神抢了神示,才导致他们没有位列仙班。”说着捅了捅龙七,又指了指阿金,“喏,就是他的祖先。” “然后呢?” 山神仿佛是尘间那些说书先生一般,晃了晃身子,竟将腿抖落了起来。“后来太一神为了安抚,特将其一族列为神眷,允诺他们,只要修够九条尾巴,便可位列古神之位。可那是古神之位啊,是与女娲大神一般的地位,自然是不容易的。” 龙七闻言却是困惑了,九百年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多难的事才是,怎的便不容易了呢? “西山猫灵每每修炼到八条尾巴时候,便必须要满足一个凡人的愿望,才可长出第九条尾巴,可只要是替人满足愿望,就必须牺牲掉一条尾巴。如此反复,便是永远都无法成神的。”山神抑扬顿挫地说着,竟还学着尘间那说书先生,敲了一下自己的腿。 这算哪门子的修行?龙七听后大惊。 “这么说,他们是被那个什么太一神戏耍了?” 听得他这般说,山神险些摔下石头,他连忙打了龙七一下,随即双手合十向天乞求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太一大神可莫要见怪!”尔后对着龙七又是一下,“可小心着些你的话,天神在上可是都听得到的,莫要成日里口无遮拦的。” 龙七闻言白了他一眼,若天神真的显灵,便当将那些魔类收拾干净,这般放着不管不顾残害尘世,还算什么神灵,正是不管不问,倒是喜欢听人墙角。 这厢龙七还在心中埋怨着,那厢却见阿金身后蓦地窜出了八条尾巴,便是这一瞬,光华乍现,神晖普照。 见此情形,龙七总算是知道山神在兴奋什么了,这场面,着实是难以一见的啊! 只见阿金摸着一条尾巴,面上依旧微笑着,向赵无恙开口道:“是啊,你有何种心愿,我都可以帮你满足。” 赵无恙满面是泪,抓着阿金黑色的衣袍:“便是令人起死回生,也能做到?” 阿金叹了口气,伸手替赵无恙擦了擦眼泪:“便是令你母亲起死回生,也是能够做到的。” 听得此言,山神却叹了口气,犹自低声叹息着:“人啊,便是这样……” 龙七不知山神到底在感叹着什么,正困惑间,却见赵无恙摇着头,一把将阿金推开,尔后低下头又是好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方才抬头,眼中泪水不在,一脸坚毅。 “我还没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不如你且先呆在我身边,待我想好了,再向你许愿如何?” 话音一落,阿金面上便是一怔:“你不许愿令你母亲活过来么?” 赵无恙眼中噙着泪水,吸了吸鼻子瓮声道:“母亲从小便教导我,绝不可牺牲别人而满足自己的私欲,我知晓你修行不易,可这么多年却依旧亲近凡人,我若许了那等愿望,既是违背了母亲的教诲,也对自己无法交代。只是我如今确实没什么其他愿望可许,不如权且搁置着,哼是你都是要跟着我的,等我想起来再说也不迟。” 听得此言,阿金蹙了蹙眉头,片刻之后便收齐了神晖,一个转身化作猫形,尔后便爬到了赵无恙的肩上。 这一番言论听得山神啧啧称奇:“老夫一直以为世人皆会受贪嗔痴恨左右,这么多年下来,我还头一次见到这种人,倒是稀奇啊。” 龙七闻言睨了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的拍了一下脑袋——方才这半天只听故事了,竟将还在幻境之中的辛夷刘夏二人给忘记了!如今他二人立在原地,也不知心神可否受损! 他一把拽起了身形短小的山神,将他提到了两人面前。 “方才险些被你胡混过去,你快些将他二人的迷魂之术解开,否则……”说着抽了抽背在背上的七星龙渊。 那山神闻言却是一叹:“费是我不肯帮你,只是受这二人迷魂之法着实是同我无关的,我那有本事摆出这等大阵,别看我是一山之神,可修为说起来可能还比不上你们师父呢!” 龙七闻言却是不信:“你不是盘古大神的眷属么?何来修为低微之说?” 山神闻言尴尬一笑:“话实说的没错,听着也甚是悦耳,可实际上,所谓的眷属,不过是应山而生而已。我们平日里做的,无非就是照料一下山灵,守住一方土地而已。” “那你不应是古神么?又怎么说修为低下呢?”龙七奇怪不已。 “嗨呀,这有什么,”山神挣扎着自龙七手上脱身,围着他走着圈,“人还分个三六九等呢,何况是神?便说那龙族吧,那最低微的鱼龙还不是他人口腹之餐,有甚稀奇的。再说了,他们既是落入了幻境,除非是自己走出来,或者将那布阵之人消灭,否则便是天王降临,也无法将其救转。” 龙七听言心中不愿相信,转头看了一眼赵无恙肩上的阿金,后者向他微微点了个头。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在这阵中却没事?”得了阿金的肯定,龙七又问向山神。 山神闻言似是极为得意一般:“便是我灵力再如何低微,好歹也是个古神,这等摄魂之术自然是拿我没有办法,你看那娃娃肩上的,不也一直活蹦乱跳的么。” 听他这般说,赵无恙却是不解了:“既然这样,那你又为何会被偷走了头颅?又是谁将你的头偷走的?” 山神叹着气,拄着木杖走到石头旁坐了下来:“说起来我也是奇怪,前些日子不知从天上掉下来个什么东西,满身妖气的,竟想在山中置一处湖泊,还想占湖为王,可这山中如何变化,全需我这山神点头才行,我见他满身邪气,便没有答应,谁知他竟趁我一个不留意,将我的头割了去,尔后便占据了这整座山头,还在四处布下了迷魂阵。” 听得此言,龙七和赵无恙对视了一眼,村民所说的,那日降下的雷电,便是山神口中的满身妖气的妖物了。 看来,他们还必须得同那妖物见上一见了。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随后龙七向山神问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去会一会那妖怪,若是看到你的头,边顺道给你讨回来。” 山神闻言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直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好小子,竟敢这般口出狂言,那个妖怪,可不是你们能够对付的。” 而龙七似是浑不在意:“我这两兄弟如今深陷幻境,如今也就我俩能够救他们了,总不能看着他俩这般下去,若是伤了元神,岂不是危险了?”说着转身便要往里走,可脚步刚一迈开,却停了下来…… “那个……该是往哪去寻那妖怪?” (本章完) 第168章 深潭惊现鲛人样 第168章 深潭惊现鲛人样 将辛夷刘夏交由山神照看后,龙七便同赵无恙一起往山中去了。阿金本是要跟着一起,可山神却以有要事相商,将其留了下来。 走之前赵无恙曾问了山神关于半夏的事情,然而山神竟说他们是唯一上来的修士,并不曾见过其他人再来。 这便有些奇怪了,上山之前,村中村民确实说了那个女仙人是从这条道上上来的。可山神却说,但凡有人入山,他定是能够知道的。 难道半夏并未深入,只是在山口晃悠了一圈? 带着满心疑问,龙七和赵无恙一路向山林深处摸索着。 来时山神曾警告过他们,说落入山中的妖怪擅长幻术,如今龙七破解了他的幻阵之法,那妖怪定是已然知晓了,说不得正窝在什么地方埋伏着他们,所以龙七一路上一直默念着清心诀,从不敢掉以轻心。 行了约莫一刻钟,便听见不远处有着阵阵水声,两人对视了一眼,想来定是接近了妖怪的巢穴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钻入近旁一处灌木,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应是山石的地方,如今竟有着一处深潭,而那深潭在这黑夜之中散发着荧光,四处灵气萦绕,看着倒是颇为壮丽。 二人聚精会神的观察者潭水周围,却未留神其他,而此时,他们身后正有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着。 正当龙七想要开口问赵无恙有什么发现之时,一只手忽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心下大惊,连忙转身便要拔剑,却在看到来人后停了下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半夏! 只是她如今浑身上下贴满符箓,如同埋在符堆中一般,看着着实怪异得紧。 赵无恙见她如此,心中困惑不已,忙问她为何会这般,而半夏所答却令他苦笑不得。 原因无他,半夏身上如今贴满的,正是匿灵符,只是她对于自己的符术着实有些不自信,于是便将全身贴满,以保万无一失。 听她这般一说,龙七才明白,怪道是山神察觉不到她,想来便是因为这满身的匿灵符。 不过见到如同穿着符衣的半夏,龙七着实是觉得好笑无比,却又怕惊动妖物,只憋得面上涨红。 便是再不自信,也万没有这般将自己裹在符中的。记得灵香曾说过,念符之时必是要心中坚定,方能使符箓更有力道,而半夏既是修习了符术,也定然是知道这点才是,这般所为,实再有些违了符道了。 不过想来她身上的符箓定是有效的,不然也不会瞒过了山神。 龙七正想着从半夏身上扯两张匿灵符贴在他和赵无恙身上时,却听到本是寂静无声的水潭中发出阵阵水声。 三人连忙看去,只见原是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如今却似滚水一般翻涌着,不一会便见一物破水而出,一个翻腾跃出了水面。 仔细望去,龙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破出水面的,竟是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只是这男人长发披散,面容俊美,看着竟比女子还要好看,可他的下身却是…… 却是一条鱼尾! “是泉先!”赵无恙低呼。 而龙七和半夏却是不懂,面上尽是疑惑。见二人如此,赵无恙连忙小声解释着:“据《山海异闻录》记载,泉先乃是人身鱼尾之人,这些人本是人族族群的始祖,远古之时大地曾是一片汪洋,只因天漏才有了山林土地,有些泉先好奇,上了土地探寻,却因走得太远而忘了归途,久而久之便化尾成腿。” “而他们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便是鲛人……” 半夏听言却是大为不解,若鲛人是人族始祖,那女娲大神抟泥造人又是哪般说法? 赵无恙听了半夏疑问,亦是觉得其中冲突难解,斟酌了一会,方才蹙眉开口:“想来应是族群不同吧,听闻远古时期每个族群皆有各自信奉之神,所以才会有在不同的书上引发出如此多的来源。” 龙七却是毫不在意这些,只问道:“难道鲛人不应是呆在海中的么?又怎会出现在山间?” 半夏想了想,却是毫无头绪,蹙着眉头说道:“先前村民曾说有一道雷电落入了山中,莫非这鲛人便是随着雷而来?” 可他又是如何承受得住雷电之力的? “鲛人之鳞,虽不及龙族坚硬,却也是极为结实的,传闻男鲛人可全身被鳞,如同盔甲,想来他应是被着鳞甲吧……”赵无恙猜测道。 “不过,既然这个叫人能承受得住雷电之力,想来应是极为厉害的,仅凭我们三人之力,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听得此言,龙七眉头紧皱,若是无法打到他,那辛夷和刘夏说不得便危险了。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一道水刃裹挟着浓浓灵气向他们飞来,龙七本能地按住了半夏和赵无恙,方才堪堪躲开。 那水刃打在三人身后的树上,那树冒着热气发出滋滋响声,待热气散去,竟是被腐蚀掉了半边。 “居然能够到达此处,倒也算是有些本事。”那鲛人笑着说道,声音竟如歌声般动听,“只是可惜,到了这便是你们的死期了!” 话音刚落,便是一个抬手将潭中之水泼了出来,那水经由他的手,竟化作刀刃,回旋着向龙七三人飞来。 龙七见状连忙将半夏推开,抱着赵无恙像一旁滚去。水刃打在方才藏着的灌木之上,灌木立刻冒着水汽滋滋作响,发出阵阵难闻气味。 这厢龙七赵无恙便再无遮挡,两人行踪完全暴露,鲛人见状立时又是一个拨水,这次竟是发出了好几道水刃,齐齐飞向了还趴在地上的二人。 眼见着水刃便要打在两人身上,而此时两人已是来不及起身,赵无恙连忙伸腿一瞪,借力将二人各自推开。 水刃打在了两人方才趴着的地方,这次却并不像方才一样发出水汽,而是直接那块地面打出了个坑。 两人连忙起身站好准备迎战,鲛人见状却是冷冷一笑:“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也敢挑衅于我,真是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只见他浑身变幻起来,不过瞬间,鳞甲便体。看来《山海异闻录》里所言不虚,鲛人遇战果然是会以鳞作甲。 而那鲛人变化之后,却一个纵身落入了水中,可水还未落下,却又再次一跃而出,只是这时他的手上竟多了一个三叉戟,泛着银光。 见此情形,龙七连忙拔出七星龙渊,默念口诀,顿时剑上火光爆裂。 鲛人见状,将三叉戟指向空中,空中立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尔后竟有一道雷电劈向龙七。 雷电降落之地火四溅,碎石飞散,却是不曾伤到龙七。 龙七见鲛人举起三叉戟时便有所防备,在闪电还未落下之时便运转体内周天,将全身灵力集中在了双腿之上,瞬间使出踏云步躲了开去。 鲛人见状又是一个举戟,这时赵无恙提剑欺身而上,剑身银光四射,直指鲛人面门。可鲛人哪是这般容易被打到的,只见他一个挥手,顿时自潭中飞起无数水珠,尔后齐齐向赵无恙射去。 赵无恙已是躲闪不及,连忙捻指掐诀,祭起空门盾。 就在水珠飞弹将要打在他身上之时,却仿佛撞在了一道气墙之上,尽数停了下来,只是这些水珠却好似并无停下之意,依旧不停地向赵无恙慢慢挪动着。 赵无恙无招,只得拼命维持空门盾,丝毫不敢松开手诀。而这时一道火光腾空,原是方才借由踏云步躲向一旁的龙七,只见他巨剑便向鲛人刺去。 鲛人一时间分身不及,只得举起三叉戟抵住七星龙渊,可剑上灵力之火却令他难受不已,一个使力便将龙七挥开。 这厢赵无恙还在抵挡水珠,见龙七被挥倒一旁,忽的记起《山海异闻录》中曾说过的鲛人油,遇火即燃,且极难熄灭。他干嘛冲着龙七大喊着:“七哥!那鲛人怕火,他身上只要不是鳞甲覆盖之处便极易点燃!” 龙七闻言心中登时便明白了,为何方才鲛人会一上来便对付他,原来是怕了他剑上之火。他连忙一个翻滚起身,半跪着看向水中鲛人。 便是无恙说了他身上的弱点,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鲛人如今除了一张脸以外,其他各处皆是被有鳞甲,而他反应迅捷,一时半会真不知道如何近身。 而鲛人在听到赵无恙叫喊之后,似是极为恼怒,朝着他转动起了三叉戟,顿时便有一道水龙嘶吼着向他飞去。 这水龙看着便威力十足,以赵无恙的修为,定是抵挡不住的,龙七见状连忙运转踏云步,闪现腾挪间向赵无恙奔去,一把将他抱住,随后一个纵身,避开了水龙冲击。 那鲛人见状,气得耳鳍背鳍一阵颤动,举起三叉戟便扫向水中,尔后竟举起了一个水球。那水球硕大如鼓,其内不断翻腾,不一会便开始向四周飞射水刃。但凡水刃打击之处,俱是冒着热气,滋滋作响,凡是水刃打到的草树木皆会迅速枯萎。 龙七赵无恙不断躲闪着,可这水刃太过密集,虽说不曾被打到,可身上衣物却被水刃或多或少刮到。 那被水刃刮到的衣物也如同被打到的树木一般冒着水汽,不断地腐蚀蔓延,龙七见状,连忙脱下外衣,一面躲闪着,一面挥动衣袍,替赵无恙打掉他躲闪不及的水刃。 鲛人术法持续了片刻方才停下,赵无恙倒是安然无恙,可龙七身上却被水刃击中,如今正滋滋冒着热气,鲜血如同沸腾一般翻腾渗出。 赵无恙见状眼眶登时便红了,龙七连忙忍痛安慰,可他身上着实太痛,且这伤口似有蔓延之势,不断地侵蚀着周围。 如此下去定是危险的,而鲛人似是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竟又是一个举戟,随即一道水刃飞旋着向二人飞来。 龙七如今手上在地,实在躲闪不及,他连忙推着赵无恙要他躲开,可赵无恙哪里愿意,只巨剑立在龙七身前,面上尽是决然,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定是要替七哥当下这一击。 如今捻运诀抵抗已是不及,为今之计也就只有用身体挡下了! 龙七见赵无恙这般,心急如火,可奈何自己身负重伤,起身不得,扭动着嘶喊着叫他快些走开。 赵无恙只蹙眉举剑,丝毫不见畏惧,眼见着水刃已是近在面前,千钧一发之际,忽的两道身影从天而降,一把将水刃披散开去。 而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幻境魇住的辛夷刘夏二人! 龙七大喜过望,本以为赵无恙会被鲛人伤到,却不想辛夷刘夏二人居然能够摆脱幻境,且还及时赶到,他顿时放下心来,心神松懈下昏了过去。 赵无恙紧闭双眼等待着水刃的到来,可等了半天,却未感受到丝毫疼痛。见他如此,辛夷刘夏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双双纵身冲向鲛人。赵无恙心下费解,睁开一只眼往潭中看去,正见着辛夷刘夏的背影,心潮澎湃下瘫坐在地。 辛夷口中念诀,飞沙走石间,身影竟快得令鲛人难以看清,只留一道道黑影闪现,尔后便操着鹿角双刃接连砍了他十几刀。刘夏亦是掐诀捻指,尔后一招垂柳点月,手中长剑如同柳条一般打在鲛人身上。 然而可鲛人鳞甲被身,在二人如雨点般的攻势下竟是毫发无伤。 两人一招完毕,各自站在鲛人两旁,眉头紧锁,不断地想着对策。而鲛人受了两人一番攻击却是轻蔑一笑。 “这点能耐也敢出来,真是找死找到家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腮下鳞甲大开,随后大吸了一口气,只是这气着实吸得太多,胸腹竟鼓大入球。 而在他吸完一口气后却忽然将闭上了腮下的鳞甲,尔后张大嘴巴大吼起来。 吼声倒是不大,却是尖细,众人听后只觉双耳生痛,只得捂上耳朵。可便是将双耳捂住,却是徒劳无功,还是能清楚听到鲛人的叫声。 这一吼叫了许久,刘夏耳朵已然开始渗血,就在众人开始承受不住之时,忽的一道火符飞来,直打在鲛人背后,顿时一个炸裂,生生将他一口气打回了腹中。 一番重咳后回头望去,正见裹着符衣的半夏,而他的手中如今握着两张符箓,冲着鲛人说道: “你若再不收手没我便将这黑泥符放入水中,只是不知那湖底的女子能否承受潭水污浊!” (本章完) 第169章 可恨之人必有伤 第169章 可恨之人必有伤 “想不到,‘阿金’这个名字,你是一顶就顶了三百年啊!”山神说着笑了笑,“还是那么容易轻信人类。” “我也想不到,三百年了,你居然还是这么会骗人。”阿金斜靠在一旁树上,树枝遮住了他的面容,令人看不真切,“不仅如此,竟还有了多管闲事的坏毛病。” “凡人常说逝者如斯,这三百年对于我等来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漫漫长河都忍下来了,若是不寻摸些乐子,岂不无聊?”山神说着,却忽的岔开话头:“说起来,难不成你还真的以为能从那个娃娃身上修得正果?” 阿金却不答他,只轻哼了一声:“你那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神闻言却是一个叹息:“哎呀,这么多年了,守着一颗头颅怪没劲的,便是给他玩玩又当如何,又不是什么大事。” “小心到时候寻不回来,怕是便要成为第二个刑天了。”阿金说着,一个转身化成了猫形,转身便往山上深潭方向走去。 而他的身后,山神却小声嘀咕起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 鲛人这一吼,叫了许久也不见停下,在场之人无不听得头痛欲裂,刘夏耳朵已然开始渗血,就在众人开始承受不住之时,忽的一道火符飞来,直打在了鲛人背后。 那火符一贴到在鲛人背上,顿时便是一个炸裂,生生将他还在吼叫的一口气打得憋回了腹中,随后便剧烈咳了起来。 一番重咳后回头望去,正见裹着符衣的半夏趴在水潭边上,而她的手中如今握着两张符箓悬在潭水之上,冲着鲛人说道: “你若再不收手没我便将这黑泥符放入水中,只是不知那湖底的女子能否承受潭水污浊!” 鲛人闻言双目圆睁,冲着半夏吼道:“你敢!” 而半夏似是毫不畏惧一般,极有魄力地吼了回去:“你看我敢不敢!”说着便要松开手上黄符。 眼见着黄符周围已然开始聚集黑雾,鲛人见状,语气立时便服了软:“好!你别动!我不出手了!” 半夏见他如此,便知她的猜测没错,连忙又叫他放下兵器上岸。 鲛人闻言却是不愿意了,可半夏见他如此,便作势要将符纸丢进深潭,鲛人无法,只得将三叉戟丢进潭中,尔后往半夏对岸游去。 待他在岸边一个纵身,便自潭水中跃出,月光下,鱼尾泛着五彩之光,于半空中变成了两条腿,尔后稳稳落在了地上,只是…… 只是他竟是一丝不挂! 众人耳中仿佛还留有方才鲛人的吼叫,到现在也不曾平静,只觉耳中一阵热痛之感,一直捂着耳朵。 不过辛夷到底是金丹修为,便是方才难受不已,却也恢复的快些。只是刚一恢复,便见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立于岸边,而半夏此时正举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辛夷心中一阵喟叹:现在的女子竟是这般生猛了么? 正惊诧间,只听半夏大声吼道:“转过身去!看着扎眼!” 正巧着刘夏这时恢复,又正巧着让他听到了这句话,更巧的是他起身向前望去之时,那鲛人又是很老实地转过了身子。 刘夏似是忘了方才的疼痛,眼中只有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半夏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居然能令鲛人言听计从!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半夏对于面前有个赤身露体的男子,竟是毫无羞涩之意,而是大大方方地看过去…… 这…… 这…… 这那还像个女孩子应有的模样! 刘夏连忙脱下身上外袍,一把丢给了赤条条的鲛人,却也不多说什么,只含糊着叫他快些披上。 鲛人捡了刘夏的衣袍,刚一抖开,便听半夏厉声催促道:“快些!还有话问你呢!”鲛人闻言手上一抖,连忙将道袍穿上裹了起来。 可毕竟只是一件外袍,便是裹得再紧,那袍摆间也是有缝隙的,如今鲛人行走间便会露出腿上白的肉,看着着实有些滑稽。 这厢鲛人刚一转身,半夏便恶狠狠地问道:“说!你这是掳了谁家的女孩!?” 听得灵香这么一问,鲛人竟是满面悲伤,他忘了一眼天上挂着的,如同被利刃砍掉一半的弦月,叹息着说道:“她是我的娘子。” 半夏闻言大惊,水中之人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子,又怎会是鲛人的娘子呢? 她先是一怔,随后甩着手上黄符,冲着鲛人大吼道:“你是瞧着我像没读过书的是么?这般信口雌黄,竟敢随意编个如此离谱的慌话诓骗于我?人家一个大好的姑娘家,凭什么要嫁给你这么个老怪物!” 辛夷刘夏面面相觑,虽说他们知道半夏平日里洒脱惯了,却从未想过她竟也是这般彪悍,人家女子愿意嫁给鲛人有什么稀奇的,她作何要这般生气,难道不该是惊讶这女子为何会呆在水中么? 听得半夏这般大吼着,鲛人也是一惊,平日里他所知的女子大多都温婉恭顺,便是族中鲛人之女也是很温柔的,何曾见过这般凶悍的女子。可惊讶归惊讶,如今自己娘子握在别人手上,终究还是得答话的。 望着半夏手上不断晃动的黄符,鲛人连忙开口道:“你留意着些手上的符箓,且听我慢慢说来便是,此事说来话长……” 可半夏却是半分情面也不给他,恶声恶气地吼道:“那就长话短说!” 鲛人叹了口气:“我叫泺离,来自东海一个鲛人族群……” …… 世人皆说鲛人泣泪成珠,殊不知这鲛珠也分三六九等。 鲛人流泪确实能够成珠,可大多数时候却会在成珠前的一个结晶步骤破碎掉,就算是成了鲛珠,也是要考虑诸般因素的,包括泣泪的日子、时辰、地点,还有泣泪鲛人的修为心情。 诸如普通鲛人平民泣泪成珠,多是不圆滚,虽说也算是个鲛珠,却是下等的。而中等鲛珠虽说圆滚,却会在色泽上或是光滑程度上有些欠缺。只有既圆滚,又光滑,并且还有五色的鲛珠方能成为上等。 而且鲛珠亦是可以成长的,一旦泣泪成珠,那鲛珠便会随着吸收玄晖光华天地灵气逐渐变大,直到长成为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方才会停止。所以很多时候,许多鲛人会在月晖正好之时浮出水面,踏浪而行,到附近的海滩上滋养自己的鲛珠。 泺离便是在一日晚上晒珠之时遇到的豆蔻。照理说,尘间之人,除了那些个打更人外,深更半夜多是睡下了,而海边更是难见到人影的。 可事情便是这般巧了,泺离上岸之时,正巧遇见身为渔女却在半夜之时在海滩上晃荡的豆蔻,一面晃荡着,一面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一开始泺离自然是吓了一跳,虽说他已是近百岁,也曾自族群中的老人中听说过陆上的凡人,却是从未见到过的。 可当时他却已是踩着浪上了岸,大摇大摆下根本无处躲藏,然而奇怪的是,便是近在眼前,豆蔻却仿佛是没看到他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地来回走着,口中念念有词。 泺离顿时好奇起来,他小心地凑近,轻轻地拍打了豆蔻一下,随即立刻钻回了水中,可豆蔻却是半死反应也没有,仍然赤着脚丫一遍一遍地来回。 泺离见状竟壮起了胆子,化出人足走到了豆蔻面前,在她眼前晃起了还是蹼状的爪子,豆蔻却根本不搭理他。 这便奇怪极了,难不成遇着个又聋又瞎的? 可此次毕竟是为着晒珠而来,泺离见这人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便安心在一旁晒起了鲛珠。 凡人都将鲛珠当成一种宝物,却不知鲛珠到底宝在哪里,大多都是当成一种装饰品,或是因其吸收了玄晖光华天地灵气而将其培养成一种法器。可鲛珠的真正价值在于,它其实是一种无上的药材,即可疗愈病体,又能提升修为。 自然,越是上等的鲛珠,效果越是卓越。 泺离虽身为鲛中贫民,所泣下的鲛珠却很奇怪,只是他从未与人提起过,所以才总会独自一人不远千里到凡人的海岸上晒珠,只因他的鲛珠,要比族中任何人的鲛珠都要上乘。 泺离这般的鲛珠实属罕见,其表圆滚光华,倒是与其他上乘鲛珠无恙,只是一般的上乘鲛珠大多呈绿色或是红色,再或者便是红绿相间,而他的鲛珠竟是蓝色,如海一般的颜色。 这是从未有过的,断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否则定会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自己曾听长老们说过,很久以前便有一些部族因着族中有品质极佳的鲛珠,而被其他部族侵害灭族。 因此他才会每次都跑的很远。 之前他倒是找到了一处晒珠的好地方,那是一篇无人之地,看着像是从未有人去过一般,于是他便一直那个地方晒珠,只是有一次晒珠却被其他鲛人发现,他这才寻到了此处。 前两回倒是没什么异样,却不想这次竟能遇见人族女子,不过好在这个女子是个又聋又瞎的,所以便安下心来。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他每次前来晒珠,竟都能遇到这个女子,而这个女子亦是一如既往地来回走着,口中咕咕叨叨个不停。 然而有一次再来之时,却没见到她,这便令泺离疑惑起来。 往日每次晒珠都有她在一旁咕叽个不停,早已是听习惯了,如今忽的听不到她的念叨,一时半会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他不禁想着豆蔻是不是因着看不见所以摔在哪受了伤,正当他拿着珠子四处张望之时,手上的珠子却被人一把抢了去。 “你每日都抱着球躺在这,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鲛珠忽的被抢走本就令泺离一惊,再忽的听到一个声音,更是骇得他一下钻进了海中,连珠子也忘记要回。 而说话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泺离每次都能见到的豆蔻。 豆蔻见泺离这般胆小,立时便在岸上笑得滚来滚去。见她如此,泺离气恼地钻出水面,对着海中便是一个拍尾。 那海水被拍得飞溅到了豆蔻身上,将她从头到尾淋了个湿透,可她却并不生气,只盯着泺离硕大的尾鳍惊叹道:“你这尾巴是真的么?好漂亮啊!” 豆蔻说着便向泺离靠近,这便令泺离奇怪了,按理说凡人见到此等情形,当是将他们当成怪物,或是逃跑,或是惊呼才是,可这个女子竟丝毫不见畏惧之色,竟还向他走来。 向他走来? 泺离怔神间,豆蔻已然踩着海水靠了上来,居然还在他尾巴上摩挲了起来。 一阵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他顿时一个激灵,想要躲开,却在慌乱中扑倒在了豆蔻身上,顿时水挟着月晖的余光四溅开来,连同泺离的心仿佛也溅开了儿一般。 …… “所以呢?”半夏凶神恶煞地问着:“这长篇大论地说了半日,便是在说你们的雪月风,和她怎的嫁给你,你又是为何来此处作恶有半文钱关系?” 见半夏这副模样,刘夏不禁看向辛夷,以眼神相询着,这半夏到底是怎的了,为何会忽得变成这副嘴脸? 辛夷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只回以一个耸肩,随后示意他先听下去再说。 而泺离听了半夏询问,便是一个叹息:“过后我才知道,豆蔻自小便有夜游症,第一次见面之时便是她在梦游,只是后来被我弄醒了,可见了我的模样却不敢作声,只得假作继续梦游。” “不过也只有第一次是夜游而已,后来的几次竟然都是作假,故意等着我的。” “我二人后来渐生情愫,便走到了一起,可不知为何,有人知道了我那鲛珠一事,便带人将豆蔻抓了去。” “那时豆蔻已然怀有身孕,可他们却为她服下妖毒,逼迫我交出鲛珠。我将鲛珠交出之后,他们竟出尔反尔要杀了她。我废了九牛之力方才将他救下,却无力逃脱。这时天上竟劈来一道雷电,待我清醒后,便身处此地了……” 辛夷闻言心下一惊,皱着眉头问道:“你方才的意思是说,你们是被别人带到这里的,而非是自己故意前来?” 泺离摇着头:“能够操纵雷电的,要么是有神格,要么便是拥有借神之力的凡人,如我这般的小妖,哪能有那等力量……” 听他这般一说,辛夷心中顿觉不妙,却是一时半会想不到到底不妙在何处…… (本章完) 第170章 始作俑者是为谁 第170章 始作俑者是为谁 刘夏见辛夷如此,忙上前问着,可是哪处不妥,但辛夷只是摇着头,蹙眉想着其他的事情,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问向泺离:“我且问你,可是你将封芜村的水尽数挪到此处的?” 泺离点头称是,辛夷又追问着为何,泺离叹息着望向水中豆蔻。 “鲛人若是离水太久,便会力竭而亡,我虽不怕死,可豆蔻她如今命悬一线,全靠我每日以灵力续命,我若是死了,便没人能够救她了……” 半夏听言收起了手上符箓,直起身子问道:“不是说鲛珠可治百病么?既然你是鲛人,那便再做一颗便是。” 泺离闻言又是一叹:“鲛珠来得并非言语间这般容易,有的鲛人一辈子,也可能不会泣珠一次,但凡是泣泪成珠的,大多也都是穷极一生养那一颗珠子。况且这水与大海相比过于平淡,我便是有泣珠之心,也无泣珠之力啊……” “你的意思是需要更咸腥的海水才可以?”半夏接口道。 泺离又是一个摇头:“我所说的平淡,并非是指咸淡。在我们鲛人族中一直有一种说法,便是大地是由海洋孕育而成。” “在有大地之前,天下皆是一片汪洋,那时候海天一色,难分清浊。后来在其中出现了一个鲛人,不知他用了什么力量,竟将海天分离,尔后又化身为大地,才有了现在的尘世诸般景象。所以,海中的灵气是最为聚集的,而鲛人一族若要凝泪成珠,必是得长期在那等灵气环绕的环境下才能做到。” 半夏闻言心中暗叹,现在这泺离都这么难对付了,若是令其呆在海水之中,怕是须臾间便能将他们几人打败。 而刘夏听言却是皱起了眉头,凑向辛夷说道:“这听着同我们所说的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有异曲同工之妙,且他所说的,似是更能令人信服,难道这盘古是个鲛人不成?” 辛夷一个沉吟间又问向泺离:“鲛人既是这等特性,那也无可厚非,可你也不能霸占所有水源,还有那些雨水,这令山下百姓如何过活?” 泺离闻言愧疚道:“确实对不起山下那些人,可我也委实是有苦衷的。” “苦衷?”众人大为不解,“说来听听。” “这水若是不能成为活水,那势必会变得龌龊,鲛人一旦接触龌龊之水,便会丧失法力,所以我这才不得已将所有的水都聚集至此,以保证水源的清净。再者便是,豆蔻虽说因着我的术法使其昏迷,可腹中胎儿依旧还在成长,即便豆蔻只是凡人,可她那孩子却也算是半个鲛人,若是不能养以清净之水,怕是会胎死腹中的。” 怪道是他会害怕半夏的符箓,原来是这样。 可半夏闻言却是大怒:“你那妻子都已是这般模样,居然还要想着孩子,难不成你只当她是生养的工具?” 泺离连忙解释道:“我自然是极爱豆蔻的,可姑娘你有所不知,豆蔻昏迷之前千叮万嘱,叫我定要为其保下孩子,便是我再不愿意,也不想违了她的意愿的……” 望着水中白得骇人的豆蔻,泺离一阵心痛,众所周知,妖毒越前越是厉害,如今豆蔻这般,怕是难以转圜了…… 如此想着,泺离眼中留下了泪水,掉落到地上之时已然凝结成晶。可正当众人以为这便是鲛珠之时,却见泪晶竟一颗颗粉碎炸裂,发出阵阵如琉璃破碎般的声音。 如此看来,这泺离所言非虚。 正当众人唏嘘间,却听不远处赵无恙大喊起来:“辛夷大哥,你们快来!快来救救七哥!” 光顾着盘问泺离,却把龙七给忘了! 众人连忙跑向赵无恙,却见龙七如今变成了一个血人,被泺离伤到的地方竟不断地渗着血。 辛夷连忙扒开龙七的衣物,只见他身上伤口如今正不断地蔓延着,如同被腐蚀了一般。 “这是在中了下的术法……”泺离在一旁说道。 听得此言,赵无恙立时起身抓住了他的衣袍,摇晃着嘶吼道:“既是你的术法,那边快些解开,若是七个有个好歹,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龙七全是因为护着他才落得如今这般,他心中愧疚,自然是会暴躁了些。 辛夷赶紧拉住赵无恙,一面拉着,一面问向泺离:“我兄弟如此,既是出自你手,想来你应是知道如何能解吧。” 听得辛夷问话,泺离迟疑了片刻:“我确实知晓如何解,可……” 半夏闻言,暴躁地扯起了泺离的衣衫,急急喝道:“还可什么可,你害人在前本就不对,如今还伤人在后,若是你不快些替他疗伤,我便一张泥符贴到你身上!” 本就是一块薄布堪堪遮羞,被她这么一扯,眼见着就要掉了,刘夏赶忙将她拉离一旁。 “你怎的这般急躁,且听他说完再是。” 半夏睨了一眼刘夏,随后朝着泺离哼了一声:“我与龙七虽然不熟,但曾受浮沧长老教诲,如今她弟子有难,我自然是要帮上一帮的。说起来,这龙七是你的兄弟,我看你倒是并不着急,倒也奇怪了。” 刘夏被他说的一脸无辜:“非是我不着急,只是现下情境当是好生想个办法才是,便是着急也无济于事不是。” 他实在不知道,为何半夏会对泺离这般充满敌意,按理说两人应是头回见着,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半夏听言一个甩手摆脱了刘夏的拉扯,气呼呼地坐到了一旁大石上:“你不急便不急,横竖也不是我兄弟,死活与我何干!” 刘夏见她如此也是没法,只是眼下龙七伤重,还是先想个办法救他才是。 如此想着,刘夏对泺离说道:“既是有办法,还请快些救治,人命关天,耽误不得。” 泺离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随后才无奈地说道:“那便将他衣衫褪去,送入潭中吧……” 半夏面上一红,连忙自大石上起身跑了开去——原来是要把人扒干净,怪道是会这般犹豫。 “要……要全部扒光?”赵无恙犹豫道,“这……这好么?” …… 龙七恍恍惚惚间,只觉自己仿佛是坠入了云端,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半丝力气。不过,虽说是浑身无力,却感到周身冰冷难耐,忍不住便要……“阿嚏!” 一个喷嚏打下来,龙七顿时便醒转过来,迷糊间睁开了眼,入眼的便是赵无恙关心的面庞,一个扫眼望去,辛夷刘夏俱是蹲在他身旁。 “七哥!七哥!你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赵无恙一见龙七睁眼,便立时晃起了他。 龙七只觉得一阵头昏,他连忙抓住赵无恙的手:“便是无视,也要被你晃出事了……” 赵无恙见龙七抓自己的手还算有力,终于放下心来,却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龙七见他如此,开口取笑起了他:“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男儿有泪不轻弹,况且我还没死呢!” 刘夏见他如此,便知他定是好了的,只笑着说道:“还以为你此番定是要魂游太虚,还想着日后如何同灵香姑娘交代呢!” 龙七闻言,没好气地举拳打了一下刘夏,挣扎着便要起身,可是…… 可是他身上方才只盖着一件外袍,现下坐直了身子,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着寸缕,而在他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之时,正好看见了对面的半夏…… 龙七登时便慌乱了起来,连忙蜷缩起身子,抓起那披在身上的外袍遮掩着胸口,可不知是那外袍太小还是怎的,竟是遮得住上身却又会露出下身,可若是遮住下身,又会露出上身。 他就这样上下拉扯着,一面拉扯,一面冲着刘夏辛夷喊道:“我衣服呢!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龙七这幅模样,像极了戏文里说的那些好似被人玷污的模样,看的一旁辛夷刘夏直想笑,却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笑出来,只能扭过头憋着气。 而半夏虽说转过了身去,可听得背后龙七尖声细语的腔调,令她觉得舒适有些好玩,她心中顿生戏弄之意,清着嗓子说道:“叫什么叫,这有什么,我一女子被你这般扎了眼都没叫,你反倒叫了起来,弄的好像我想看似的。”说着作势便要转过身去。 龙七一直紧盯着半夏,见她如此,忙出声喊着:“你莫要动弹!”随后又向赵无恙问着衣服的去处。 半夏自然是不会转过身子的,即便她再是不拘小节,可身为女子的矜持还是有的,方才只不过是想作弄一下龙七而已。 “我们村里的那些个汉子才是真汉子呢,身强体壮的,再不济看看人家成騋,那才是条汉子呢,就你那小身板儿,都没个二两肉,有什么好遮掩的。” 半夏说着,又重新背了过去,可刘夏听在耳朵里,却是有些不舒服了,听她这般所说,好像看过似的。 正当刘夏想要说些什么时,却听半夏又开了口:“再说了,横竖你被看了身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算是过来人的了,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听得半夏这么一说,龙七顿时停下了穿衣服的动作,望着辛夷三人小声问道:“你们……你们谁告诉她什么了?” 虽是小声,可半夏却听了个真切:“他们哪会同我说这些,我自然是从浮沧长老那听来的。” 听得此言,龙七面上顿时一脸苦相:这灵香怕是嫌他不够坦诚啊,自己看了去也就算了,居然还将这些事情告诉别人,这……这…… 这叫他回去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龙七颓废地穿着衣服,心中不住地埋怨着灵香,刚将衣物穿戴齐整,便看见了不远处立在池边的泺离。 一见泺离,龙七顿时一惊,连忙将赵无恙拉至身后,四处张望着寻找七星龙渊。刘夏见他这样,忙伸手拉住了他. “你能这么快好起来,全是受他所救,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坏的,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说着将泺离的事情同龙七陈述了一遍。 龙七闻言,将信将疑地望向潭中,只见潭底确实躺着一个女子,只是奇怪的是,那女子的面色却是有些奇怪…… 而这时,泺离却忽的叹了口气,众人大为不解,刘夏忙上前问起了缘由,只见他摇着头,尔后抬手指向了水中。 众人往水中看去,原本清澈见底的潭水,如今却好似有些浑浊,许是方才将龙七泡在水中的缘故,那水色如同点了朱砂一般,只是不甚明显。 “这水中本是被我聚集了月晖之灵,才会有治愈的作用,却是被血给浸染了,如今我也不好再进入这潭中。可我若是不进去的话,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泺离望着潭底的豆蔻,眼中尽是不舍。 便是这时,潭中之水竟出现了阵阵血丝,如蝌蚪一般游动着钻进了豆蔻的身体中。泺离见状大惊,忙要跳入水中,却被一旁的半夏拉扯住了,他焦急万分,挣扎着便要脱下衣袍,可不知半夏使了什么法子,竟让他无论如何都走脱不得。 “你且看仔细了,莫要这般急躁!” 听了半夏这么一吼,泺离竟出奇地听了她话,众人连忙看向水中,却发现翻腾的水中,居然是豆蔻在吸收着那些血丝,并非是那些血丝在钻入她的身体。而随着血丝被吸收,豆蔻的面色看着竟不似先前那般惨白,渐渐开始有了血色。 见此情形,泺离欣喜若狂,豆蔻能够这般,便说明体内的妖毒正在被稀释! 正当泺离大喜过望之时,那水中的翻腾却突然停了下来,众人正以为恢复了平静之时,却见豆蔻身上竟慢慢地往外渗着蓝色的雾气。 “是鲛人妖毒!”泺离大呼出声。 只见那妖毒在水中不断地渗出,如同在盛满清水地洗墨池中丢了一只蘸饱了墨的毛笔一般,不断地晕染着,又好似是那盛满佳肴的汤碗上的热气,不停地蒸腾着。 约莫盏茶功夫,水潭中的水竟变得湛蓝,如同远望而去的海水一般! 而潭底豆蔻的周身却再无妖毒渗出! 便是这时,只见她的眼睛竟颤动起来,看着…… 看着是要苏醒过来了! 泺离见状,连忙便要跳入水中,而半夏却是依旧死死地拉着他。 “如今你若是跳进去,便会灵力尽失!” 可豆蔻眼见着便要苏醒过来,总不能一直呆在水中不是?况且这水中还尽是妖毒! 便是这时,半夏却看向了龙七。 龙七被看得不明就里,扭头看向刘夏,眼神询问着她那是什么意思。刘夏一个蹙眉,立时便知晓了半夏的用意,于是当机立断地一脚踹向了龙七…… (本章完) 第171章 待得云开见月明 第171章 待得云开见月明 龙七拧着衣服上的水,一面斜眼瞪着刘夏,而刘夏却好似没看到一般,只将头扭向一旁,似是在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果然如我所料,”半夏说着,探向豆蔻脉间。 这丫头何时学会了诊脉? 正当刘夏心中疑问之时,便听半夏又说道:“浮沧长老曾说,久病初愈之人,脉象虽不似常人那般沉稳有力,却是会迟数有度。我虽懂得不多,但看着应是无甚大碍了。” 听她这么说,刘夏心中甚是诧异,这丫头张口闭口浮沧长老,虽说灵香姑娘确是极好的,可也不至于令她这般敬崇吧…… “你方才说‘如你所料’,又是指什么?” “我曾听浮沧长老说过,她为了能令龙七快些踏入练气境,曾令他日日以灵泉之水泡澡,且还在其中辅以许多灵植,更是在他每日泡过后服上一剂聚灵散。方才潭中异样之时我就在想,莫不是龙七体内的血,如今已能抵抗妖毒了。” 听得此言,龙七登时便站了起来,指着半夏阴阳怪气地说道:“哦~怪道是最毒妇人心,你不过是猜想而已,便要我下水去捞人,万一猜错了,我岂不是也要折在里面?你……你真是……” 正当龙七想着该如何措辞之时,辛夷回想起了先前悠然居一事。 “之前你与忍冬在悠然居遇上鼠妖,同样是受了伤,忍冬因妖毒卧床数日,而你却当即便能出门蹦跶了,说不得便是这个原因。” 听得辛夷如此说,龙七回想了一下,似乎确有其事。当时他与忍冬确实都被那只有妖丹的鼠妖咬伤过,自己当时只觉伤口灼痛难耐,却不似忍冬那般伤口发黑,想来应是这个原因吧! 没想到,灵香竟是早早便为自己打算好了的。 龙七忽的没了脾气,不但没了脾气,心中甚至觉得有些高兴。正当他高兴之时,却又忽的想起山神的事情,忙转头问向泺离:“先前我们上山之时遇到了此处山神,听他说,你将他的头颅偷了去,可是有此事?” 泺离闻言却是一脸无辜:“若要改变山貌,必得有山神点头才行,可当时他是主动将自己头颅给的我,并非是我偷来的。” 赵无恙闻言大惊:“自己讲头颅给你?他……他是嫌自己肩上太沉么?” 龙七却是捏起了下巴,沉思了许久方才开口:“这还真是不好说,那老怪物看着神经兮兮的,说不得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情。只是他又为何会将头给你呢?” 刘夏辛夷当时还在幻境,半夏又不在场,自然是不知先前龙七赵无恙遇到山神的事,这会听了他们说的话,俱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神,闲着没事把头给别人,是当成了筑球了么? “那……”辛夷斟酌着问向泺离:“那个球……那颗头现下在何处?” 泺离闻言,为难地看向潭中,辛夷便知晓了他的意思,可潭中之水如今尽是妖毒,又如何去取呢? 众人皆扭头看向龙七,龙七被盯得面上一紧,尔后认命一般说道:“我当你们是兄弟朋友,你们可倒好,竟当我是个器具,说用便用,毫不客气。”一面说着,一面脱起了衣袍。 正当半夏红着脸要背过身去之时,却忽的一阵地动山摇,只见原本尽是妖毒的潭水竟慢慢开始变得清澈。 众人诧异不已,这时一道光自潭底飞出,带着一道长长的拖尾,向着众人来时的路飞去,伴随着那道白光的,是一阵悠长的笑声,只是这笑声…… 龙七和招呼杨互相看了一眼,后者立时便知道了龙七的意思。 看来这一切,都是出自山神的手笔啊! 山间不断地摇晃着,而一旁的水潭眼见着竟越来越小,不一会竟是消失不见了。 …… 如今深潭已然消失,而豆蔻的妖毒也已疗愈,泺离万没有还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于是便同龙七几人一同下了山。 下山之时刘夏曾问他们,如今海中已然应是回不去了,可有想过今后的打算,而泺离却只是一笑,望着怀中的豆蔻,淡淡说道:“天地之大,四海为家。” 听他这么一说,半夏思绪了片刻,随即自怀中取出了一块牌子递给泺离:“故阳九阙山有一道场,名曰元清,你带着这牌子去拜见,想来那里定然会接受你二人的。” 见她此举,众人俱是一惊,这可是元清弟子自证身份的玄铁牌!她便这般送了出去? 泺离望着半夏手中乌黑的牌子出着神,犹豫着要不要接,作为丈夫,他自然是想给自己的妻子以及还未出身的孩子一个安定的居所,可他却是异类,又如何能得到别人的认同呢…… 就在泺离迟疑间,半夏一把将牌子叫到了豆蔻手中,她似是看出了泺离的担忧,握着豆蔻的手说道:“元清派诸位长老虽脾性怪了些,却是各个心肠顶好的,你们大可放心前去,他们定然会接纳你的。” 望着手中重如沉石的小牌子,那牌子虽是散发着阵阵寒意,可豆蔻却觉得温暖无比,她对着半夏一个伏身,正要开口相谢,却被半夏扶住了。 “我下山之时,师父就告诉我,只要不是作奸为恶,大可随心而为。既是下山历练,诸所遇诸般皆是机缘,我也不过是顺从内心而已,不必如此客气。” 半夏刚一说完,便听周围传来一阵笑声:“好一个随心而为,”伴随着笑声,一道光落下,随即一个拄着长杖的老者便现身了。 只见他身长不过三尺,手上拄着木杖,那木杖看着好是熟悉,竟是山神手上那把。只是柱杖之人如今却不再顶着一颗鸮首,而是霜发须眉,看着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 听声音便知是山神,一见他现身,龙七立时抽出背上的七星龙渊便要砍去,山神连连退后,摆着手说道:“小小年纪可莫要这般暴躁,有话好说,何必大动干戈!” 龙七闻言却是冷声一笑:“好你个糟老头子,竟还敢腆着脸现身,分明背后一直都是你在作鬼,居然还要我好说,看小爷我今日不劈了你,以解我心头之恨!” 龙七说着,作势便要砍去,一旁辛夷刘夏连忙架住了他。 这山神虽说不知其目的,可好歹也是一山大神,且不说龙七能否打得过他,便是真的能打得过,难不成还要令其背负起弑神的罪名?那可是会降下天谴的!山神见龙七被阻住,似是放心一般舒了一口气,对着龙七说道:“年轻人先莫要急躁,且听老夫将话说完。” 龙七放下举起的七星龙渊,却也未将其入鞘,朝着山神重重一哼:“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儿来。” 原来那道闪电是出自山神之手,那时他去拜访友,正巧路过之时看到了泺离豆蔻二人被逼得走投无路,便顺手将其救了下来。只是他一个山神不好现身,如此便会破了神界的规矩,巧在他预知了龙七等人的到来,才会出此下策。 “这么说来,你还是做好事了?”龙七说着,将剑收回了鞘中。 山神谄笑着搓着手:“好说好说,举手之劳。” 可半夏却是轻声一哼:“这算哪门子做好事,为救两人,却要山下百姓吃尽苦头,也算是做好事?” 山神闻言,面上一阵尴尬:“老夫当时也并未多想,只是急于救人才会这般,哪料到这小子会将附近的水都给吸了来。” 泺离闻言立时朝山神一礼,口中又是道谢又是赔礼,只说自己鲁莽了,愿受责罚云云。山神也不在意,直说着过去了,一把将其扶了起来。 而赵无恙却忽的想起了什么,忙开口问道:“曾听村民们说,先前可是有人来山中探过,却一直不得回去,难道也是出自山神大人之手?” 山神挠着头笑道:“这鲛人所做深潭动静太大,惹得他人离得老远便看得到,若是令那些人知晓了他的存在,保不齐便会驱逐于他,老夫怕节外生枝,这才布下了迷魂法阵。方才法阵得解,那些人自然是打哪来又回哪去了。” 龙七听言,一个上前揪住了山神的衣袍,恶狠狠道:“你先前不是说那法阵并非是你布下的么,竟是满口胡话诓骗小爷!” 山神谄笑着拍了拍龙七的手:“哎~后生莫要这般气恼,有话好说,你且将老夫放下,老夫自是还有话要与你说的。” 龙七哼了一声,松开了山神,只见山神淡定地整理了一番衣服,随后竟呲溜一下没了踪影。 此番倒是热得辛夷刘夏笑了起来,这山神,还真是有些不靠谱。 龙七却是气恼万分,冲着四周吼了起来:“好你个遭瘟的老头儿,居然又使诈,可别让我逮到你,若是让我遇到,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话音刚落,周围却传来一阵笑声,尔后便听得山神的声音响起:“年轻人这般暴戾,日后免不得是要吃亏的,现如今尔等还是快些上路的好,东南方可是有人在等着你们去救呢!”说完哈哈笑了一阵,便再无声音传来。 众人闻言却是困惑不已,东南方有人等着被救?什么人?东南方又是哪里? 正当众人不知所谓之时,龙七却是蹙着眉头一阵沉思,辛夷见状忽的记起,南淮如今似乎就在他们的东南方向,山神言下之意,莫不是那里发生了什么? 封芜村水井一夜之间忽的又开始出水了,而且那水喝起来似乎比先前更为甘甜,更为神奇的是,有的老人本是行将就木,在喝了井中的水后,第二日竟是能够下地干活了。 之前去山中探查的壮丁们也已回了村中,问其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众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自己如同做了一场梦,如同是入山睡了一觉似的。 原本干旱的土地一夜之间竟神奇地长满了庄家,那水田之中更是一片绿油油的,看着着实喜人。 村中之人见龙七一行回来,只当这些皆是因为他们,一个个伏地叩拜着,一口一个活神仙,弄的龙七心中甚是难为情。 村民们为了答谢他们,特意为其设下了酒席,不过却因村中久无收成,倒是有些寒酸了,但众人却是丝毫不在意,吃着简陋的饭食,喝着醇香的米酒,倒也是一派其乐融融。 不过龙七心中始终惦记着山神的那些话,总觉得自己应是快些赶路才是。于是一行人在第二天天还未亮之时,便悄悄地出了村子。 犹豫泺离是鲛人之身,不能离水太久,又因九阙山在封芜村的东北方,所以他们在里了村子不久便与龙七分开了。 临走之前龙七给了泺离一瓶丹药,那是灵香在龙七下山历练前塞进他的包里的,是一瓶养灵丹。 这养灵丹虽说是丹药,却是温补之药,即便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亦是能够拿去吃的。 豆蔻现下体内妖毒已然祛除,可身体却依旧很弱,况且还怀有身孕,应是需要安养才是。只是泺离鲛人身份太过显眼,若是让不轨之人方发现,依着人的贪念,少不得便会将其禁锢,未免横生枝节,不得不快些赶路。如此一来,豆蔻的身子怕是会承受不住。 两方分开不久,一行人便直奔南淮方向去了。 而一路上,辛夷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先前陷入山神迷魂阵中之时,所经之事还历历在目。 要说他经历了什么,便是关于麦冬之事。 幻境之中麦冬身陷险境,他拼着命要去救她,却始终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可一旦结束,却又会从头再来,如此循环往复。 而令麦冬陷入险境的,竟是…… 竟是自己的母亲…… 先前山神出现之时,便时不时地盯着自己,似是有话要对他说,难不成那时候山神便是在点播他? 刘夏却是没想到,半夏竟会跟他们一起上路,用她的话说,是追随着八卦盘的指引,可他看那八卦盘却是极为普通,实在看不出什么玄机。 半夏自然心中也是疑问,那山神临走之时,自己曾在耳边听到一些奇怪的话,而在下山之后,竟在手臂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样纹路,无论如何搓洗也洗不掉。 阿金如今一直蹲坐在赵无恙的肩头,而赵无恙如今却不在似刚出来时候一般兴奋,兴中不知在想写什么,一路上全然不见了往日的活泼劲。 一行人就这般各怀心事地上了路,前路究竟如何,却是一片迷茫。 (本章完) 第172章 麦冬东归遇龙笙 第172章 麦冬东归遇龙笙 麦冬一路走着一路跳着,那心如同要飞起来似的。她可是第一次下山门,怎不叫她心中激动万分? 从小到大,她这可是头一回出故阳城! 虽说半道上便开始下起了雨,可这并不影响麦冬的心情,只掐着小避水诀,更是在那雨帘中跑得欢畅。 怪道是灵香闲着没事总爱往外头折腾,原来在外游荡是这般的痛快!这也幸好没听灵香的,若是等她一日,说不得会被师父发现了去,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说不得还得回去受罚。 麦冬便这样恣意地行至东归县,正巧雨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雨停了没多久,太阳便露出了头,照得东归城中的青石板黑亮黑亮的。路边的小贩也陆续出来摆上了摊,各自吆喝着,好不热闹。 春日雨后的清新带着些许湿黏,引得镇中小童们纷纷出来追逐嬉闹,你追我赶间笑声不断。 望着眼前喧嚣,麦冬只觉心中飞扬万分,更是在各个摊位上看着挑着许多稀奇玩意儿,不时还与路过的孩童嬉闹一番。 便是这般在街市上玩乐了许久,临近中午,若非五脏庙祭起了饿字诀,怕是还在疯玩着呢! 东归县虽说是个县城,却也不比故阳城差到哪去。传闻前朝之时,西南国土遭蛮洲部落入侵,有一位将军奋起杀敌,一举收复了许多失地,还打去了那可汗的老窝,立下了汗马功劳。得胜归朝后,皇帝亲封其为东归候,而这将军的故乡便是这个在当时还是名不见惊传的小县城,所以后来这里便改名成了东归县。 虽说经过了一番朝代更迭,可如今国土完整,全仰仗当时的那个将军,所以便是换了赵姓的皇帝,这东归城依旧地位稳固。 且这东归县因着位于大河北边,又有运河穿过,故朝廷很是看中此处,特派了一个知县前来管理这个地方。 是故,别看这东归县只是一个县城,却也甚是热闹繁华,不必那些名城差到哪去。 其中归乡居便是远近有名的一个客栈,大多旅人来东归县,无论打尖儿还是住店,大多都会选在此处。一则是因着传闻便跟风住下了,另一则便是为着其客流往来,方便打听事情。 麦冬倒是没有什么要打探的,只是听人说这归乡居内有人说书,这才寻来了此处。 要说她有什么爱的,便是那些个话本故事,小时候常常和灵香偷偷下山,往故阳城中的百晓馆内寻摸那些个小书话本,一买便是一大包,尔后便背回清微峰没日没夜地看。闲云居那屋中之所以拜访了许多书本,大多便是她们俩买回去的。 而这些话本虽说是由一些书匠杜撰,但一开始还是由说书的先生讲出来的,之后才会广印成册。 这说书先生说的,可比自己看的有意思多了,不仅不用费神去看,最是吸引人的,便是还能听到许多声音,那声音在说书先生口中百转千变,极是有趣。 这厢麦冬点了几盘小菜,一碟子落生,便在角落坐下了,翘着二郎腿,饶有架势地听着台上说书先生讲着故事。 今儿讲的正是东归将军闯敌营的故事,随着说书先生手上醒目砸下,只听“啪”的一声,故事便讲开了。 麦冬这厢正听得津津有味,隔壁桌的两个人却说起了话。 “老哥!我听说郊外破庙里来了个乞丐?” “什么乞丐,那分明就是个练家子,只是不知为何瘫在那几日,似是受了伤了。” “啧啧啧,这下了一夜的雨,说不得便死在那了。既是练家子,想来是有随身兵器的,横竖那官府的去收尸都会将其拿走,不如哥俩今儿去拿了来,还能换俩酒钱儿。” “你小子,死人的钱你也赚?” “老哥你可是不知,最近我家那婆娘管得严,这想出来乐呵乐呵……” 接下来的话麦冬没有听进去,只因那桌隔壁两人忽的起身,丢了两块铜板,便出去了。而麦冬之所以没听进去,便是因着这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同先前元清派二次演武时,龙七他们伤口上残余的气息一样…… 那是魔族才会有的! 不想这东归县竟会有魔族蛰伏,看着样子,似是同方才那两个食客口中的练家子有关。 魔族之事,可说不上是小事啊!当年元清派惨剧她虽不曾经历,可自师兄们口口相传中却也知道了个七八,今日既然遇上了,该是去打探一番的,不然谁知那所谓的魔尊又在背地里搞什么。 麦冬丢了几颗铜板,小心翼翼地跟着出了客栈。一路上捻着匿灵诀,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两个魔族之人自是没有发现。 不过这东归县着实是有些大了,出了南门还走了许久,方才寻到客栈那两人说的破庙,这时已然入了夜,天早已暗了下去。 这破庙看着有些年头了,院中尽是杂草丛生,破破烂烂的,也不很大,。远远在门口便能看到正殿供着的一尊佛像,只是那佛像倒在地上,上头的金漆也被刮得干净,只剩一些斑驳着,看样是贴得紧了,刮不下来的,倒是在这夜间平添了几分诡异。 便是在这等骇人的气氛下,两个魔族之人也不见谨慎,大大咧咧地进了正殿,四处探寻着,似是在寻着什么人,却是遍寻了整座破庙也没有寻到。 两人于佛像前碰了头,互问着对方可有收获,却皆是摇了摇头。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之时,不知什么东西忽的滴到了其中一人的脸上,那人伸手一抹,顿时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两人正要抬眼,却忽的扑下来一人,死死地将两人按住,不过还是被他们挣脱了。 这两个魔族刚一挣脱,却见地上趴着一人,这人身上衣裳褴褛伤痕累累,似是毫无生气一般,若非是他还在挪动着,便说他是死了也不为过。 其中一人伸脚将他踢翻过来,虽说面上泥泞模糊,却也能看出些许模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举刀便要砍下,便是这时,一道掌风袭来,两人也是机警,连忙向一旁闪去。 “来者何人,竟敢妨碍魔将做事!”两魔族方一站定,其中一人便立时开口喝道。 来人身着桃色衣裙,看着不过十七八,正是悄悄跟着二人的麦冬。 而麦冬也不作答,一个翻身便向其中一人飞身而去,掌中灵力迸射,衣裙猎猎作响。那人还未多做反应,便被一掌劈碎了天灵盖。 另一人见此情形,举刀便向麦冬砍来,麦冬一个回身,罗裙翻飞,一脚便将他的刀踢飞。也不知是庙中地砖年久还是怎的,当她的脚踏在地上时,竟被一脚踏碎,碎石顿时崩飞四射。 一块碎石打在了那人面具之上,顿时便被击碎掉落,半夏抬眼望去,只见那人口鼻虽和人一样,可眼睛却如同飞蝇一般。怪道是要用块面具遮住,原来是脱不得魔相! 那魔物见自己暴露,也不再掩饰,身体不断暴涨着,衣衫破裂,身后露出蝇翅,嗡嗡作响,腰间露出两条臂膀,小臂如同刀一般。 麦冬见状,连忙掐起天罡手诀,口中念着金光咒,以指在空中比划着,不一会她面前竟凭空出现一道法阵,泛着金光。 那厢魔物挣脱衣衫束缚,腾地而起,飞舞着便向麦冬冲来。而这时麦冬忽的抓住面前的法阵,仿佛甩鞭子一般抽向魔物,眨眼间只见那阵法如同绳子似的将它捆了个结实。 被束缚的魔怪只觉身上灼热无比,嘶吼尖啸着,那声音自正殿传出,听着诡异至极。 而这时殿外竟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惨叫声的,是一阵凌乱地脚步。 “娘嘞!~鬼啊!……” 这声音正是日间归乡居客栈听到的那两人…… 麦冬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只道这两人,当真是钱迷心窍了,大半夜里跑来这地,也不怕见鬼了…… 魔怪不断挣扎着,口中骂骂咧咧,麦冬气恼下,一拳打去,那魔怪的下巴顿时便被打落。 如今它只能嘶吼着,却说不出话,麦冬心中一惊,直道是自己没控制好力道,一面同那魔怪道着歉,一面出拳打向它。 这一下,魔怪连哼唧声都没来得及,那嘶吼之声更是戛然而止,眨眼间便没了气息。 虽说两个魔怪已然被杀死,可这将他们尸首就这般置于尘间不管不问,若是被凡人看到,终究是会引发一些慌乱。 只见她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包,几下展开,里面是一些碎纸粉末,她对着两具尸首轻轻一吹,那粉末仿佛是蝴蝶一般飞去,包裹着两具尸首,魔怪尸首竟冒起了黑烟,片刻之后,便消失得只剩下衣衫了。 这厢麦冬将魔怪尸首收拾妥当,收起纸包便向殿上趴着的人探去,好在那人只是昏厥,性命并无大碍,只是这一身伤却是有些令人目不忍睹。 麦冬探向那人脉间,一番细听下,发现这人竟是身中剧毒!再一看那伤口,才发现那些毒竟是自这些伤口中渗入的! 他既然是受魔族追杀,身上又是这般,想来定是自魔族巢穴中逃出来的。以他身上这般,若是放任不管,定命不久矣。不过好在遇上了她,这些毒虽有些麻烦,可于她来说,却是能去除的,只是……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竟会被魔族之人这般对待…… 麦冬困惑不已,不过当务之急是快些为其诊治,她伸手将其背了起来,竟是轻而易举,只是幸好现下已是夜深,若这幅景象让别人看了去,别说有多惹人注目了。 好便好在是晚上,想来那些搜寻他的人应是也不会留意的…… …… 床上之人迷迷糊糊的,只听得周围一阵叮叮响动,接着便是闻到一阵药味,而自己正躺着舒服。当他倍感偃意,想着再多睡一会时,却忽的睁开眼,猛然坐了起来。而他刚一坐起,便觉身上生痛,更似是有什么扯着一般,勒得他难以动作。 他倒吸了一口气,撑着手朝四下望去,只见自己如今正在一个屋中,这屋子倒也不甚宽敞,却布置得典雅。再一看自己,身上衣衫尽褪,却满身细布裹得紧实。 他记得自己可是躲在城外破庙中房梁之上的,怎的会到这种地方的? 正当他奇怪自己为何会身处此境时,房门忽的一下打开了,只见一女子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进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麦冬。她一见床上之人坐着,便笑着转身关上了房门:“你醒了呀,”说着将药端了过来。 “你身上大多是皮外伤,倒是没有大碍,就是伤口中渗了毒,倒是费了我些心思。” 那人见麦冬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却好似是个医者,听她语气,似是她将自己救了回来,可这女子又是如何将自己弄到这里的? 好奇间他便问了出来,麦冬却是一叹:“说起来确实是不容易的,你身上那些毒虽是寻常,却不知到底是什么配方,不过好在庙外有许多白茅草,我又去药店抓了几副药,配以针灸才将你体内的毒给逼了出来。” 男子闻言讶异不已,这女娃娃怕是没抓到重点啊! 不过看着倒不像是魔族那些人,既然她将自己救了回来,便该是同她道声谢才是。 “多谢姑娘救我一命,只是我如今身无长物,并没有什么可以相谢姑娘的。” 麦冬闻言摆了摆手,将要递给他道:“师父常说,行善积德救人性命,本就是修行之人分内之事,况且我还是个医者,自然是不能对你袖手旁观的。” 那人闻言很是讶异:“你是个修士?” 麦冬眨了眨眼睛:“难道不像么?” “倒不是不像,只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是个修道中人。” 麦冬闻笑了笑:“嗨呀,这算什么,我们宗门之中还有个长老,年岁比我还小呢!” 那人闻言诧异万分,小小年纪便是一门长老了? “不知姑娘师从何门何派?” “故阳城元清派!”麦冬说着,接过了那人喝空了的碗。 而那人一听元清派,顿时双目圆睁,面上表情惊诧万分。 “你说你是元清派门人?!” (本章完) 第173章 又见姽婳遭毒手 第173章 又见姽婳遭毒手 “不知姑娘师从何门何派?” “故阳城元清派!”麦冬说着,接过了那人喝空了的碗,便转身去将碗放到了屋内的桌上。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并未看到那人面上神情,而那人一听元清派,顿时双目圆睁,面上表情惊诧万分。 “你说你是元清派门人!?”那人惊呼,可许是觉得有所不妥,连忙换言问道:“元清派不是早已不再招收弟子了么?” 麦冬只专注地收拾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并未回头,听得那人所言笑着说道:“先前确是不收徒了,不过前些日子重新开放了宗门,虽说收的不多,可也算是收·了几个资质极为不错的。”说着拿了两个药瓶和细布,转身走到床前。 “而且我也并非是最近才入元清的新弟子,而是在小时候便被师父捡去了的。” “怪道是这样,”床上之人恍然大悟,“姑娘自小便修行,却是半丝也不像个道士,不知姑娘道号是?” 麦冬闻言笑着挠了挠头:“我这区区筑基修为哪有什么道号,不过师父给我取名麦冬,”说着将药瓶放下,伸手开始解那人身上的细布,一面解一面问道:“不知……” 不等麦冬问出,那人却笑了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居然只顾着问东问西,竟不曾自报姓名。”说着对麦冬一个拱手:“在下龙笙,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见他如此,麦冬连忙让他莫要动弹,尔后为其慢慢地解开了身上的细布。 “你莫要如此才是,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说着拿起药瓶倒着药粉便专心地为龙笙换起了药。 一番收拾后,总算是将龙笙身上渗血的细布换了下来。麦冬抬袖抹了抹额上的细汗,笑着同他说道:“你说我半丝不像个道士,怕是没有见过方才我说的那个小长老,那才真真没有半丝道士的模样,成日里飞扬跋扈的,更是在宗门之中为所欲为,连掌教师叔都拿她没有办法,说她是个山大王都不足为过。” 竟还有这等人,听着倒是极为有趣。 “不过若是见着她,可莫要被她那副模样骗到了。她可是顶顶厉害的,药术造诣极高,便是我师父也曾自叹不如,炼丹手段更是举世无双,若当年荼靡仙子在世,两厢怕是也不分伯仲的。你身上的伤能好得如此利索,全因着她炼制的药剂呢!” 龙笙闻言却是一惊,小小的年纪,不仅是一门长老,居然连药术都能和当年的荼靡仙子相提并论,可见这人了得,近年来他倒是听说有个悠然居极为厉害,却不想竟还能有第三个这般厉害的人物。 正当他诧异之时,却听麦冬又说了起来。 “呃……对了,你说你叫龙……”可麦冬却好似极难开口似的,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龙笙见他为难,笑了笑道:“我看姑娘年虽不大,若是不介意的话,叫我笙叔便是。” 确实,这龙笙胡子拉碴,看着倒是比自己师父还大,若叫她以名相称,确实有些为难了。 “那我便称你笙叔,说起来门中也有一个弟子,与你竟是同姓呢!” 龙笙闻言又是一惊,这龙姓虽说不算稀奇,可也并不多见,难道是他一直寻找的…… “敢问姑娘,那弟子叫什么名字?” 麦冬收拾着桌子,也不回头:“既然您让我叫您一声叔,那便也唤我名字吧。说起来那弟子如今正是方才所说的那个跋扈的长老的弟子,名叫龙七……” 龙笙一脸震惊,麦冬接下来说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到,心中狂喜不已。 七哥儿!居然是七哥儿! 这么多年他遍寻无果,不想原来他还活着!而且竟拜在了元清门下! 麦冬说了半晌,却不见龙笙有所回应,回头一看,正见他面上神色怪异。她心下好奇,难道这龙笙和龙七认识不成? “莫非笙叔认识龙七?” 听得麦冬这般问,龙笙转念一想:尚且不知这麦冬的底细,说不得又是那魔女的把戏呢? 如此想着,龙笙轻咳了一声假笑着掩饰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好笑,竟会有人叫这种名字。” 如此拙劣,便是个傻子,怕是也能看出来了,不过这人看面相并不似狠辣之辈,若是不愿多说,想来当是有难言之隐。 麦冬如此想着,便顺水行舟,依着龙笙的话接口道:“谁说不是呢,我刚见他时也是觉得这人挺好笑的……说起来,方才我让小二拎了一壶热水,笙叔这般蓬头垢面的出去,总归是不大得体的不是?” 龙笙这些年还真不怎么在意自己的面貌,不过到底是女孩子,心思确实细腻许多。 一番梳洗后,龙笙刮了面,倒是显得年轻了许多,只是面上沧桑依旧,一看就是经历了许多事情的。 见他如此,麦冬笑着说道:“我原是以为笙叔年岁挺大的,可这般看来,倒是我走眼了。” 龙笙却只是一笑,也不接口,他这些年餐风露宿的,自然无法好好打理自己。 “说起来,你既是自小便跟在你师父身边的,此次下山又是为何?” 麦冬闻言手上一顿,红着脸半天不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地,忽的记起了龙七,便开口说道:“此番是为了去南淮的龙家故址。” 龙笙听言诧异不已:“龙家府苑如今已是他人宅邸,你去那又是为何?” 听得他这般问,麦冬面上红的更甚,良久之后才说道:“修行入道,是要往尘间历练一番的,那龙七此次便是要去龙宅,虽不知他要去作甚,不过我这做师姐的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便一路寻来了。” 见她如此,龙笙了然,莫不是这小丫头看上了七哥儿,所以才这般放心不下?听她如此说,既然七哥儿要去龙宅,那他不如与其同行,想来定是能再见到七哥儿的。 如此想着,龙笙便开口说道:“那便是巧了,我也是要去南淮的,既然同路,不如一道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也省着你一个小姑娘家,怪让人放心不下的。” 听他这般说,麦冬心下立时便明了,这怕是要跟着自己去寻龙七的吧,不过她也不说破,满口答应了下来。 麦冬本是劝着龙笙修养两日再走,可他却执意要第二日便动身,只说练家子没有那么娇贵。见他行走健步如飞,看着好似并无大碍,麦冬便没有多做多说,她可巴不得快些,这样才能早些赶上辛夷。不过到底是女孩子家,又极少外出,一路上见着什么东西,总是觉着稀奇,不时地停下,或观望,或询问,像极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大小姐一般。 而龙笙也不多做催促,只当麦冬不曾出门,又是个孩子心性,还不时的和她介绍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在他看来,这女娃娃倒是极为不错的,若她所说不假,他家七哥儿还活着的话,真要与她看对了眼,倒不失为良配。 于是这路便由着麦冬慢慢赶着,可东归县才是威平路的最北边,而南淮可是在泠安中南段,按照这样行路,何时才能到南淮? 等到两人赶到,龙七一行就早已离开了也说不得。 可即便龙笙心里明白,却丝毫不见心急的,依旧陪着麦冬看山看水。这般行了两三日,也不过是到了秦溪城,而此处距东归县不过一百多里地。 按着练家子来说,这等脚程,也着实慢了些,怕是那些个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也比这快上许多。 并且他二人如今也不过是在秦溪城的郊外,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便是这时候赶路,那城门只怕是早就关了的。 如此看来,今夜便只能宿于郊外了。 虽说是这样,可麦冬却丝毫不介意,一听说今日得睡在野外,她竟莫名兴奋,直说着如此甚好云云,弄得龙笙丈二和尚,实在搞不懂这小丫头为何这般欢喜。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虽说麦冬是伏印真人捡来的,在那之前也是吃尽了苦头,可她却是前尘尽忘,自她记事,从来都是住在囚云峰的凌云阁中,养尊处优得与那些大家小姐无异,便是下山,也是住在悠然居,何曾有过这等体会。 不像灵香,自小便走南闯北的,常常露宿山林,每每回来同她说那些星河灿烂,她可都是羡慕得紧,恨不得自己也能同她一般。可伏印真人却总是不许她下山,只说女孩子当是有女孩子的模样,不可这般不可那般,约束得极紧。 不过现下不同了,她可是也能体会一番那种以天为盖地为庐,睁眼星汉闭眼梦的感觉了,怎叫她心中不开心? 不过虽说如此,还是得注意着些许多事情,比如野外多有猛兽,既要生火趋避,又得防着夜风吹散火苗引发灾难。 好在龙笙对此经验丰富,倒是难不倒他,几番布置,不过是将火堆周围摆了圈石头,又在火堆之中压了块,便不怕火星飞散,且这火还能烧的更旺些。 不过不知是麦冬兴奋过头还是怎的,竟是一晚都不曾入睡,直拉着龙笙说了许久的话,大多都是在元清派时的趣事,还都是与灵香有关。 看来这丫头同这小长老关系匪浅啊,不然也不会张口闭口便是她了。 说实在的,其实宗门中其他的同辈弟子对麦冬也是极好的,只是他们一则都是男弟子,二则便是门中长老对他们要求甚严,极少会有空闲陪她。不像灵香,那些个长老们拿她没招,只能任由她拐着麦冬调皮捣蛋胡作非为。而且两人都是女孩子,相对来说更能互相说些体己的话。 龙笙一面笑着,一面听麦冬说着,自己忽的对这个小长老起了兴子,当真是个秒人啊。 可正是此时,麦冬却忽的不说话了,只皱着眉头,四下观望着,似是在戒备着什么。 龙笙立时警觉起来,皱着眉头凝听着,果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似是什么人踩在枯叶之上,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不一会便听到一声娇媚的笑声传来。 “我当是怎的寻不到人,原是被人所救。一群酒囊饭袋,就这修为的,居然也打不过。”说着只见一旁黑影中走出一个妖娆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姽婳。 只见她媚眼如丝,衣着暴露,身上全然不见了先前昆吾派时的淤伤。 然而麦冬却是不知始末的,只是见姽婳浑身邪气,忙问着来者何人。 姽婳妖娆一笑,撩拨着耳边一绺长发,装模作样道:“哟~倒是个贵人多忘事的,这才几日,便不记得我了,好一个浮沧长老,也太不将人当回事了。” 麦冬闻言心下一凛,这人居然叫她灵香的名号,莫非…… “你是陷害菖蒲的那个?” 而这时龙笙忽的拦在了麦冬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姽婳。 而姽婳在听了麦冬所言,似是嗔怪一般说道:“人家也是有名字的,怎的能用‘那个这个’的来叫人家呢。” 姽婳此番直叫麦冬心中作呕,可她确实不知这人是谁,先前昆吾派一事,灵香后来也未曾与她多说,不想居然会在此处遇见。 “她叫姽婳,魔尊座下四魔将之一,极擅拷问之术。”龙笙说着,伸手拔出了手上佩剑。 竟是魔尊座下的魔将,怪道是老远便能感受到她的邪气,能散发出此等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可见她的修为定是不一般。 而姽婳见着龙笙如此,直捂着嘴笑,那模样像极了烟柳巷的鸨妈妈:“看来我那些手段还是没让你学乖着些,居然还对我亮出兵器,就凭你那点子修为,是能打得过我还是怎的?” 麦冬闻言眉头一蹙,听她所言,先前龙笙身上的伤看来都是因她而来,那些个伤口不深,毒也不算稀奇,却是极能够折磨人的。 这魔女,很是狠毒啊! 如此想着,麦冬摆出了架势,姽婳见着她这般,直笑得婵娟此豸。 “倒是不想,居然还能有意外收获,看来今儿个真是个出行的好日子啊!” 龙笙见麦冬如此,忙开口道:“这姽婳手段毒辣阴险,以你的修为,必然不是她的对手。我拖住她一会,你快些走!” 姽婳闻言,眼神立时凌厉起来,哼了一声冷笑道: “一个都别想跑!” (本章完) 第174章 紧要关头遇灵香 第174章 紧要关头遇灵香 “这姽婳手段毒辣阴险,以你的修为,必然不是她的对手。我拖住她一会,你快些走!”龙笙说着,挡在了麦冬身前。 姽婳闻言妖娆一笑:“倒是不想,居然还能有意外收获,看来今儿个真是个出行的好日子啊!既是落在了我的手上,岂有放走你们的道理?”说着眼神忽的凌厉起来。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说着几个闪挪间便到了两人面前,龙笙见状赶忙提剑相抵,只听一声钝响,只见姽婳竟是操着长如剑刃的利爪,那爪上黑雾缠绕,竟然…… 竟然是毒! 麦冬见状连忙拉住龙笙往后一退,随后一扬手撒了一些粉末。 龙笙只问得一阵药味,他不知麦冬为何如此,而麦冬却是紧皱着眉头看着他手上的剑。龙笙低头看去,只见原本是锋利的剑刃之上,那处与姽婳接触过的地方,居然被锈蚀了,而且还在不断蔓延着! 龙笙见状大惊,这时只听姽婳妩媚一笑:“到底是浮沧长老,居然能一眼识破。不过,那又能怎样,今日不还是得死在我的手上!” 麦冬实在不知道,这个姽婳到底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说是和浮沧长老有什么血海深仇。按理说,灵香平日里虽是猖狂了些,却是事事有度,绝不会轻易得罪人才是,且她素来也只是做着替人消灾的行当,或是为人治病的生意,又怎会招惹这么个魔族? 照着她的性子,当时躲都躲不及了,必然不会惹上如此麻烦才是。她所关心的,应是如何能够修复自己的残灵根才是,难不成是这过程之中得罪了如此一号人? 不对,若是那样,这姽婳当是寻灵香的茬子才是,浮沧长老这名号宗门可是从来不曾对外提及过的,此魔族女子又是从哪处得知的? 正当麦冬出神之际,姽婳又是一爪袭来,那利爪裹挟着黑雾,仿佛是夜叉修罗一般,在她癫狂的笑声中,腾腾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麦冬见状,连忙一个捻指,瞬间周遭落英缤纷,仿佛仙境。 姽婳见状却是嗤鼻一笑:“就凭你,也敢在老娘跟前施展幻术。” 只见她丝毫不在意身旁幻化的叶,直直向麦冬龙笙二人冲来。 而麦冬却好似计谋得逞一般,嘴角一扬,笑着说道:“真当我是傻子不成,演武之时连翘幻术已然失手,难道我还会重蹈覆辙?” 话音刚落,姽婳还来不及反应,忽觉手臂传来阵阵痛感。她立时停下,扭头看去,只见手臂上竟莫名出现许多划伤,再一看去,那些她原本以为是幻术的瓣,竟是如刀一般锋利。 居然不是幻术,而是刀阵。 姽婳抹了一把手臂,抬到唇间,伸舌一舔,妖媚一笑:“倒是许久没人能伤到我了,你既然让我流了血……”说着瞳孔一变,如同蛇眸,嘶吼着向麦冬冲来:“那便用命来偿还吧!” 麦冬见状,连忙变幻手诀,只见原本翩然飘飞的叶竟如同狂风吹过一般,不断自四处飞散交错。 可姽婳却丝毫不惧这些密集的刃,身形如蛇一般曲折躲闪,几番扭曲便穿过了刀阵,近至麦冬面前。 正当姽婳抬手就要袭向麦冬之时,龙笙一剑横来,阻住了她的爪势,尔后伸手一推,将麦冬退了开去。 麦冬见状连忙掐起一个五行象生决,口中一阵念念有词,只见一旁火堆上的火苗如同活过来一般,化成一只火虎向姽婳扑去。 姽婳见状,连忙向后翻了几个跟头,那火虎扑了个空,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便是这时,周遭竟扑来许多魔兵,他们长相怪异,口中嘶嚎,竟是同荫虞峰那次一样的低阶魔怪。 这种魔怪如同山间野兽,并无多少思考能力,只会听命于头领,而此时它们的头领,便是方才翻身退去的姽婳。 只听姽婳如同叹气一般,轻轻说了一声:“杀!”那些魔怪便如同山狼一般,而麦冬龙笙便是他们的猎物似的,齐齐向二人扑去。 麦冬见状,连忙聚灵于掌,但凡近身的魔怪,皆被她一掌劈了个粉碎,不是又捻指掐诀,布下飞刀阵,为龙笙解决身后的危险。 龙笙那厢虽说也有些修为,可毕竟有伤在身,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不一会便支剑跪了下来。 麦冬见状,连忙飞身至他身后,手诀翻飞着,便见二人周围飞乱舞,刃翻飞,所有扑来的魔怪俱倒在了飞刀阵下。 然而正当麦冬收起术法之时,姽婳却忽的出现在麦冬身后,一爪挥下,血珠飞溅,麦冬背上立时便有了四道深深的爪印,滋滋作响间不断地往外冒着黑气。 麦冬吃痛,踉跄了几步,随后回身一掌劈去,姽婳不过一个侧身,便轻松躲了过去,随后举爪便要给麦冬致命一击。 龙笙见状,一声长啸,挣扎起身,一剑向姽婳刺去。姽婳连忙向后闪退,这时只见龙笙自怀中取出一物朝地上一丢,顿时一阵烟雾炸裂迷人双目,待雾散去后,龙笙麦冬俱不见了踪影。 “哼!雕虫小技!”姽婳冷哼道,随即似是毫不在意一般,“算了,这猎物自然是要慢慢折磨,方才更有意思。” …… 龙笙一路背着麦冬往秦溪城疾行着,他不敢多做停歇,生怕姽婳追来,若被她追上,那便是二人的死期了。好在那姽婳似乎并未发现他们的行踪,龙笙一路一直警惕着后方,也不曾察觉任何异样。 只是麦冬现下受了那魔女一爪,背上的伤无论如何也是得处理一下的,况且姽婳爪上可是有毒的,现在麦冬已然昏迷,也不知可否有大碍。 况且他有一事一直不太明白,为何姽婳会以“浮沧长老”称呼麦冬,按照麦冬的说法,浮沧长老当是他们元清派的一个小长老才是。 可现下着实不是考究你这些的时候,如今麦冬已然起了热,呼在他背上的热气仿若烤炉的热气一般。 若是他与七哥儿两情相许,到时见着七哥儿可如何向他交代呀! 龙笙一路急奔,隐约能看到前方秦溪城的城门了,如今天已然大亮,城门也早已开启。 守城将士见着龙笙,上前便要盘问,龙笙心中着急,只说是他是郊外的猎户,夜间于山野遇着大虫,自家闺女受了伤,急需往城中寻大夫诊治云云。那老将士不过肉体凡胎,除了看得见麦冬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却是看不出什么毒气,又见龙笙面上焦急万分,便信了他的话,只与旁边的将士交代了两句,便着人套了内门的一辆马车,便驾车载着二人往城南奔去。 “好好的一个姑娘,竟遭这等罪难,着实可怜。”那老将士一面驾着车,一面同龙笙说道:“兄弟你切莫太焦急,城南有一处医馆,那有个老张头,最是擅长这等野兽抓咬之伤,我这边带你去。你这跑了一路想来也累了,不如暂时歇上一歇,回头可有你忙的了。” 龙笙千恩万谢,这老将士却摆了摆手:“兄弟莫要这般客气,我既是天朝兵卒,自当是要为你们这些百姓多想一些的,况且不过是套个车的事,不足挂齿,还是救闺女要紧。” 由于是天刚刚亮,秦溪城街上少有人在,除了卖早市点心的,几乎都不曾见着哪家店铺摆出摊子。所以马车这一路上,也算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这老将士所说的医馆。 将人送到后,老将士只说既是遇到大虫,他必得回去看好城门,便只是同医馆的老张头交代了一番,便急急走了。 老张头见背上麦冬如此,忙招呼着药童出来,带着龙笙二人去了内院——毕竟是女子受伤,做不得在外医诊。 只是老郎中清洗了麦冬背上的血肉,又细细查探了一番后,直皱起了眉头。 “我说老弟,老朽行医数十年,自诩在外伤领域也算是有些造诣的。这伤口撕裂得这般齐整,断不可能是大虫抓伤所致,倒像是利刃所伤,这两种伤的治疗可大不相同,你便老实同老朽说了吧,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人老成精的,况且还是个成日坐诊的老郎中,麦冬背上的伤能瞒过城门守将,却绝壁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 龙笙如此想着,心下一定,朝着张郎中抱拳一礼:“老先生慧眼如炬,在下不敢多有隐瞒,只是这伤确是爪伤所致。我也算是个修行之人,而这女娃娃却是地地道道的方外之士。”说着将二人遇到姽婳一事和盘托出,半丝也不敢保留。 张老郎中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说只是个普通郎中,却多少也知晓一些道门之事,在听了龙笙所言后,又仔细地瞧了瞧麦冬背上的伤,探了探她的脉象,尔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虽说老夫不是方外之人,也并无修为在身,但老夫曾在学徒之时听过一些魔族传闻。据说大多魔类造成的伤都会被魔瘴之气侵蚀,方才我看这闺女伤口便一直奇怪,若是昨夜受伤,又怎会有糜烂之势,现下看来,果然没错……” 龙笙闻言大惊,先前他虽是知晓姽婳爪中有毒,却不想会有这等之事,这魔瘴之气他也有所耳闻,说它是毒也不算是毒,却是极为霸道的! 若麦冬真是受了魔瘴侵蚀,那为其驱瘴便是头等大事,否则…… 否则麦冬便会慢慢变成魔族!还是昨夜见着的那些毫无自主的魔类! 可是驱瘴这等事是那些修为高深之人能做到的,况且还需有一些特殊的道家手法,他虽说也有一些修为,却不过是个除妖家,哪懂什么驱瘴之法! 龙笙心中百感交集,忙向张老郎中问道:“老先生见多识广,可有良策?” 老张头却是摇着头,叹着气说道:“恕老朽无能,医不得这等异伤,不过若是此时能有方外高人,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说句不好听的,最好是现下便将她斩杀,否则恐有后患之忧啊!” 听得此言,龙笙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这叫他如何同七哥儿交代!! …… 虽说赤琰子道长先行,可灵香也不曾多做停歇,她始终觉着很是不安,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她,要快些往前赶路才是。 小白见她如此,却是有些心疼的,只是他深知灵香为人,她若心中有所挂念,必然是会全力以赴的。 既是拿她没招,便只能在她累了的时候,将她驮在背上。 不过能这般背着她,自己心中却也很是满足的。 可就在他刚背着她行了不久,便听灵香急急叫停,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只见灵香行至一处草地上蹲下,用手摸了摸草叶,又放到鼻尖闻了闻,顿时面色大变。 小白不明所以,忙问着发现了什么,却忽的问到一股子血腥味。他急急循味探去,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竟有许多魔物的碎尸。 灵香蹙眉查探着四周术法的痕迹,她连忙看向小白,心中不安感更甚。 “这是我配制的避毒散,而此处又有麦冬落英飞术的痕迹,莫不是……” 草上的血迹确是人血无疑,可见着灵香这般模样,小白却不敢多说:“此处不见她人,想来应是无碍的,许是受了点伤,正在哪处修养呢。” 灵香却是眉头紧皱:“不对,麦冬不是个思虑不周的,按着规矩,这些魔物尸首断是不能够被凡人看到,她若是无碍,应是会将这些尸首妥善处理了才对,她定是遇着危险了,才会顾不上这些的!” 一想到这,灵香心中更是焦灼万分,小白见他如此,忙安慰道:“前方不远便是秦溪城,不如我们去那里打探打探,说不得她现下正在哪处客栈疗伤。” 灵香闻言冲着小白点了点头,才一抬脚,便又停了下来——诚如方才所讲,这些魔类尸首可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灵香处理魔类尸首的手法倒是与麦冬不同,只自怀中取出火灵珠,一番掐诀念咒,便见她手上的火灵珠燃了起来,随后几团火焰飞出,落在了这些碎尸上,不一会便将碎尸焚蚀殆尽。 这火灵珠所出可是至纯之火,且灵香如今也对驾驭它很是得心应手了。 这厢解决了魔物的碎尸,那厢小白便背起了灵香往前奔去,他的脚程可比灵香快多了,既是很急,此番便是最好的法子。 离老远便见城门处拉起了拒马,灵香见着,心中更是不安起来。 在守城将士盘问之时,她便问着缘由,一听说有个女子受了大虫抓伤之事,立刻便想到了麦冬,便连忙问着她的去向,在得知了城南医馆的位置之后,便急急朝那奔去。 …… 正当龙笙一筹莫展之际,便听得外间一阵吵闹声,随后便察觉出一阵魔气。 而随着魔气的,还有一声女子的呼喊声: “麦冬!” (本章完) 第175章 番外一 半夏忆与四喜时 第175章 番外一 半夏忆与四喜时 半夏这些日子有些抑郁,先前宗门所说要下山历练斩断尘缘,可她家中却是巴不得同她断了关系,便是死生不复往来,他们也不会心痛的。 虽说因着外教之人到访而延期了些时日,可终究还是要出去历练的…… 自小村中之人便视自己为灾星,自己也早已习惯,早便不在乎了,更是学会了苦中作乐。 不过现下看来,自己还真是没有可归之处啊。 要是四喜还在就好了,好歹自己还有个盼头。 …… “好了,他们都被我吓跑了,不用怕了。” 那小女孩闻言抬起头望了半夏许久,尔后问道:“他们要回去告诉你娘了。” 而半夏似是混不在意一般:“怕什么,反正回家都要挨打的,不差他们这一次。”说着便笑了起来。 “我叫半夏,你叫什么?” 小女孩望着喜笑颜开的半夏,阳光透过她杂乱的头发,衬得她仿若庙里的神仙一般。 “我没有名字,不过以前我侍奉的姐姐叫我丫头。” 半夏砸了咂嘴:“哪有名字叫丫头的,我以前名字叫四喜,不过家里人嫌我太不吉利,配不上这名儿,就给我改了,要不这样,从今以后你便叫四喜吧。” 小姑娘闻言皱了皱眉头,仿佛在想着这名字是不是好听一般,半夏她如此笑着说道:“名字这物件,不过是让别人知道是你谁而已,四喜这名儿虽说难听了点,但好歹也算有了个名儿不是,你看我,名叫半夏,还不是山间一颗野草而已。” 那女孩却是笑了笑:“我倒不是觉得这名儿不好听,只是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面对而已,毕竟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名字,心中着实是有些微妙的。不过我是真的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名字了。” “噫!”半夏一面感叹着,一面随意地在现在名叫四喜的女孩儿的身边就地一坐,“若是我读过书,腹中有些学问,便能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了,不过可惜,我们村穷乡僻壤的,连个书生都没有,便是那些个男孩子,成日里也不过是在地里山间的玩闹,这辈子怕是也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四喜闻言笑了笑说道:“你想读书?” “自然是想的了!”半夏说着,盘腿坐了起来,一手撑着腮,叹了口气,仿佛自己是痴人说梦一般,“若是能够读书,便能走出这村子,去京城看看,想来定是极为热闹的。” “这世道,哪能允许女子读书,若真是说起来,还真不如这山间自在,起码没有这般多的规矩。”四喜说着,也叹了口气。 半夏见她如此倒是有些惊诧,方才光顾着说话了,倒是不曾留意,现下想想,四喜说话却是文绉绉的,就像…… 就像那些城里的大小姐一样。 “你这般说,好像你见过一样。如此说来,你又是如何到这个村子里来的?” “我原本是城里勾栏院里侍奉的,前些日子,院里的妈妈说我年岁大了,是时候……是时候……” 半夏闻言立时会意,忙开口阻住了她:“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既然来了我们村,便安心住下吧。村尾有个宋婆婆,她人很好,只是膝下无儿无女的,不如我带你在那落脚,想来她定是愿意的。” 半夏说着便起了身,伸手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四喜,四喜笑靥如。 “方才你说你想读书,不如往后我教你如何?” 听她这么一说,半夏愣了愣。 “你读过书?” “那是自然,”四喜说着挽住了半夏,“别看我是伺候的,可勾栏院中的女子都是要学些诗词歌赋的,这样才能讨得客家欢喜。我虽说不能写诗作赋,但诗词歌赋还是读过一些的,自然也是会写一些字的。” 半夏闻言开心极了,拉着她便往村尾去了。 日子飞快地过着,自从四喜住在了宋婆婆家中,宋婆婆似是年轻了许多,家中再也不见往日的冷清。 四喜自然是个能干的,宋婆婆家中许多事情,她都打点得井井有条,往日里常年空着的水缸,如今日日也都盛得满满的,便是院中破了许久的篱笆,四喜也给修整好了,还在下面种了些牵牛,只等着来年能够长出来,便会好看许多。 宋婆婆是真心喜欢四喜的。她男人死得早,年轻之时便守了寡,自己孩子也在年幼之时病死了,许多年来一直是自己一人独居,如今四喜来到她家,她便将其当做孙女一般疼爱,有个什么东西,总是要留着给四喜。 先前半夏本就时常会来宋婆婆家中。宋婆婆从来便不曾像村里其他人那般嫌弃半夏,半夏受了委屈之时,她也常常去寻宋婆婆诉苦。说起来,这宋婆婆反倒比半夏的家人更像是家人一般。 如今宋婆婆家中住着四喜,半夏更是来得勤快,一来便是有个同龄的伙伴,二来也为了寻她学认字。 要说这四喜虽说只是个伺候丫鬟,可她教起人来还真是有一套,不似那学堂的老先生,只干巴巴地教那些书本玩意儿,或者带着学生摇头晃脑,念诵一些之乎者也,四喜自然是没得这些学问的。 她教人的法子,不过是将半夏带去山野之中,寻着一些物件,顺手便将那些物件的名字告诉半夏,这般教来,虽说教不出什么才女出来,却也能令半夏识字更快些。 如此安逸的日子便这么平淡地过了下去,直到有一天…… 半夏同四喜刚自山中回来,却见宋婆婆院中围了许多彪形大汉,而宋婆婆却躺在院外,似是被人打过了一般。 两人连忙上前便要扶起她,可宋婆婆却挣扎着推开她二人,直喊着叫半夏带着四喜快些跑。 便是这时,院中之人看到了四喜,连忙吆喝了起来: “哥儿几个!这小丫头在这呢!快些将她抓住,也好去鸨妈妈那领赏不是!” 其他大汉听得此言,立时上前便要提起四喜,不过半夏机灵得很,拉起四喜便跑了起来。 四喜自然是不情愿的,一面跑着一面回头看着宋婆婆。 “我们这般跑了,婆婆可如何是好?” 可她的力气哪有半夏大,直被半夏扯得一个踉跄,连迈了好几大步。 而半夏一面跑着,一面冲着四喜劝说道:“这些人是来寻你的,既然看到你了,自然便会跟着追上来,如此一来,婆婆才会更加安稳。倒是你,若是不快些跑,难不成真要被他们抓回那吃人喝血的窝子中么?” 半夏所说,四喜自然是懂的,可自小到大,她可从未遇到待她如此好的人,若是就这么跑了,哪还对得起宋婆婆? 半夏见她犹豫,急急说道:“你若真是舍不得婆婆,那边先出去躲一阵子,待风头过去了,再回来看她也不迟啊,现如今要紧的是快些跑才是。” 四喜回头看了一眼宋婆婆,只见她趴在地上,艰难地朝她挥着手。四喜眼中泪水不断,却终是听了半夏所言,扭过头去跟着她跑了起来。 两人沿着河边拼命跑着,半夏还好,平日里野惯了,跑起来自然是快的,可四喜哪能赶得上她,一会子功夫,两人便被那些大汉抓了个正着。一个大汉一手一个将两人提了起来,直笑着与同伴说道: “本是想着抓回去领个赏钱,倒不想如今竟还能再赚个买卖钱,看来咱们兄弟几个后几日的酒钱便有了着落了!” 一群大汉一面笑着一面往回走着,而半夏和四喜挣扎着,却是徒劳,她们俩不过是小女孩儿罢了,哪能有这些魁梧的男人力气大? 便是这个时候,旁边河中竟忽然生出一个漩涡,不一会竟窜出一条蛟螭。 那蛟螭通体金红,却有着乌黑的龙鬃,腾飞之时如丝绸一般飘着。 大汉们见了,吓破了胆,嘶嚎着便要跑开,可那蛟螭似是饿极了一般,嘶吼着便朝着他们扑了过来,一口一个,片刻功夫,竟将他们吃了个干净,便是骨头都不曾吐出来。 半夏四喜也是害怕极了,却半点也不敢动弹,而那蛟螭盯着二人看了半天,一个腾空,随后竟幻化成了人的模样。 只见他一袭红金长袍,领口同先前蛟螭之形的龙鬃一样黑得发亮。浓眉大眼,高鼻薄唇,只是额间却有两颗龙角,耳朵也不似人一般,倒是有些像平日里吃的鱼的尾巴。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二人,笑着开了口: “你们哪个愿意为我生孩子啊?” 娘……娘子? 半夏心中一阵疑惑,这妖怪莫不是个傻子吧,哪有上来便同女孩说生孩子之类的话,便是她们那种山野村落,也没有男子如他这般孟浪的。 正当她惊诧间,斟酌着想要开口回绝之时,便听那人又说道: “你们若是都不愿意,那我便只好将你们吃掉了。”说着一个张口,他的头竟变成了蛟螭模样,只是要比先前龙形小上许多。 这一张嘴不要紧,可将半夏吓得魂都快掉了,便是这时,却见四喜一把拦在了半夏面前,冲着蛟螭问道: “若是愿意为你生孩子,你是不是便能放过我们了?” 蛟螭闻言变回了人性,张口便答道:“自然不是了。若是愿意为我生孩子,我当然是要将她娶回去的,哪能便这么放过了,这样岂不是始乱终弃?” 半夏闻言却是一个白眼——你倒是不愿意始乱终弃坏了名声,可这般岂不是强抢,又能有什么好名声? 正当半夏白眼之时,却见那蛟螭捏着下巴凑近了二人。 “唔……”他指着半夏说道:“你着实是太丑了,若是为我生孩子的话,万一那孩子随你,岂不是丢了我龙族的面子?” 半夏闻言双目圆睁,立时便向蛟螭吼了起来:“你说谁丑呢?我便是丑,那也没有吃你家饭食,碍着你哪了,要你这般碎嘴?!” 那蛟螭闻言却也不气,只拿手抠了抠耳朵:“脾气也差得紧,若是以后生了孩子,怕不是会教坏了他们,我龙族之子哪能这般没有教养。” 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四喜:“这姑娘倒是恬静得很,长得也不错,若能做我孩子的母亲,想来定能教导好他们的。” 话刚说完便拉起了四喜的手,取了一块玉牌放了上去:“那便这么定下了,过几日我便会上门迎娶你,这赤玉牌便当做我俩的定情信物好了!” 话一说完,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那蛟螭便一个飞身钻进了河中。 四喜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玉牌,那上面暗刻着蚩黎二字。她望着玉牌好一阵愣神,可半夏却忽的一把夺过,狠狠地将它扔进了水中。 “什么人是,便是人间娶妻还得三媒六聘的呢,他便这般随意地决定了,也不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四六不通的东西!” 四喜闻言一笑,这半夏倒是进步了许多,竟也知道四六不通这个词儿了。 可便是这时,却见那玉牌竟从水中弹了出来,一下子砸到了半夏的脑袋上,随后又稳稳地落回了四喜手中…… …… 既然是延期了历练,那宗门之中自然是要继续修炼的。 这日刚上过公课,众人已然走的差不多了,而半夏却半天也不想动弹。 一想起四喜,她便不禁叹了口气,懒懒地趴在了课桌上。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个玉牌上写的蚩黎便是那蛟螭的名字,很早之前他因受伤,化成了鱼形,却不想被村中之人的渔网缠住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幸亏那时四喜在河边浣衣发现了他,并将它解救了出去。 便是那之后,他便时常会悄悄过去看她,便是半夏他也是知道的。 当然,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宋婆婆可真是高兴得不得了,直说着是河神显灵要娶了她家四喜,竟真的张罗起了她俩的婚事。 而在那之后,那蚩黎竟也将宋婆婆接走了,说是要当长辈奉养云云。 犹记得那时他曾同自己说过一句,说是她今后会有一劫,若想安然度过,定是要远离风才可。 远离风?这山中无事便会生风,她上哪远离去,总不能成日里待在屋中不出去罢! 自山河图演武之后,连翘与半夏便成了知交好友,平日里无事之时,半夏也会去游渊殿寻她。 而连翘看到半夏这般颓废,便凑上前去逗起了她来。可半夏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连翘心中甚是诧异。 虽说半夏这死丫头平日里没头没脑的,却也活泼得紧,认识她至今,哪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她连忙问着缘由,半夏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连翘听了之后,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说历练,她也着实是无处可去的,若是回家的话,定会被父亲锁在屋中再也出来不得,不然她便能邀请半夏一同回家了。 “哎?你不是同刘夏交好么?你二人都这般关系了,不如去他家凑合凑合?”连翘似是想到了什么,忙推着趴在桌上的半夏说道。 半夏闻言立时便起了身:“什么同他那般关系了,我怎的便同他交好了!谁人这般浑话!” “你没同他好上?可外门之时大家可都传遍了,说你二人心意相通,早就以为你们是一对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 半夏惊诧间,却忽的记起,当时自己确实是因着浮沧长老的符术而故意接近刘夏的,可那不也是为了能够认识认识浮沧长老么! 不过…… 虽说众人传言这般,但这的确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刘夏那人,还是极为有趣的! (本章完) 第176章 再遇姽婳赠慈竹 第176章 再遇姽婳赠慈竹 一个扎着小鬏的小女娃正在廊下盯着池子发呆,心中只觉一阵气闷:这次路哥哥出门上街居然不带她,她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女娃娃一面生着气,一面朝水池中丢着鱼食,嘴上还不停的嘟囔着,该如何捉弄一下她口中的路哥哥方能解气。 正当她一面算计着,一面百无聊赖地逗着池中的小鱼之时,便听前院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立时便将手上的鱼食全数丢进池中,兴冲冲地便往前院奔去,小短腿跑得别提有多欢快,可是…… 可是刚一到前院,那景象却令她呆住了——那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场。 随处可见的怪物,不停地宰杀着每一个它们遇到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俱是逃脱不得。而那些人就如同那些个牲畜一般,被那些长相可怕的怪物,或是一口咬掉脑袋,或是一刀斩成两半。 这时,一颗头颅带着血滚落至女娃脚下,只见那血淋淋的头上,一双眼睛似是惊吓,又似是不甘,眼角低着血泪,血口大张着,仿佛是有一句呼喊还未来得及叫出一般。 女娃娃被这颗目眦欲裂的头颅吓呆了,她双眼圆睁,满目惊恐,她知道自己应该跑,应该逃离,可双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能挪动半分。 正当她呆愣之际,一个妇人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直往内院奔去,一面跑,一面还拍着女娃的背,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归宁乖,归宁不怕,有娘在,娘定会护你周全。” 妇人虽这般说着,却不向后院小门处跑,而是沿着长廊一路往祠堂奔去。 刚到了祠堂,妇人只将女娃丢在一旁,连蒲团也没有拉,“咚”地一下径直跪在了地上,朝着祠堂之上的灵台便是三个响头,抬头之后,那额头竟是青紫一片。只见她双手合十,对着灵台声泪俱下: “路家祖先,护法神灵,罪妇文氏,诚请察纳。今路家遭劫受难,祸起罪妇之夫,程郎卑鄙,鬼迷心窍,忘恩负义,引贼入室。罪妇自小受父母教诲,不可为不义不仁,又系路家主母为吾胞姐,现携路家独子在外,恐不得请灵。然此诚危急存亡,罪妇深感罪责,欲越俎代庖,请路家灵神移驾,以免落入程贼之手,烦请诸先灵准允!” 这厢话音刚落,连连以额触地,砰砰作响间,口中还不断重复着:“烦请路家灵神移驾,烦请诸先灵准允……” 妇人额间已是血肉模糊,却依旧叩首不停,一旁女娃见了,吓得直哭,她不知自己母亲为何要如此,连忙扑身上前欲阻止其自伤,可妇人却丝毫不作搭理,依旧不停地叩拜着,那咚咚作响的声音,仿佛是砸在了女娃娃的心上,令她胸口生痛,她哭喊着要母亲快些停下,却是无济于事。 便是这时,只见灵台之上一道黑雾晕染而出,直飘至妇人面前方才散去,竟是鹿角双刃! 妇人见状,立时撕下衣裙,朝着鹿角双刃又是一个叩首,小心地将其包裹起来,随后也不顾面上血迹糊住了眼,领着女娃便急急往灵台后面奔去。 原来,灵台后面有个烛台,竟是一道机关,妇人用力一拧,那墙上竟出现了一个滑道,不过狗洞大小。 妇人将包裹交于女娃手上,祝福着她定要牢牢抱住,便将她轻轻送入机关。 “娘亲……宁儿不走……娘亲……” 女娃似是知道妇人要做什么似的,拉着妇人的衣袖不肯松手,便是这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嘶吼,那些魔怪居然找到了祠堂之中。 妇人连忙将女娃一推,冲着地道中喊着:“归宁!活下去!”尔后便没了声息。 天旋地转间,女娃只觉腹中翻滚,可她一想起母亲也会像前院中那些人一样,心中害怕异常,不停地哭喊着: “娘亲……娘亲……” …… “娘亲……娘亲……” 榻上麦冬已然发起了热,口中胡话不断,听得龙笙百感交集。 她可是因着自己才落的这般,又是同七哥儿两厢情悦,这老张头说着手起刀落的话,又叫他如何下得去手!真要是现下将她斩杀,又该如何同七哥儿交代呀! 正是当他百感交集之时,却忽觉屋外传来阵阵魔气,而随着魔气的,还有一声女子的呼喊声: “麦冬!” 他立时警醒起来,提剑便冲了出去,正见着灵香小白二人。 龙笙一见灵香身后的小白,只觉他魔气冲天,登时便一剑刺了出去。 小白方才撩开帘子,便察觉一道凌厉杀气,他连忙将灵香拦在身后,掌中聚灵,一把接下了龙笙刺来的剑。 龙笙见剑刺拔不得,心中笃定小白是邪魔,连忙咬破食指,朝着剑身一划。 那剑蓦的泛起红光,竟是炙热无比,小白见状伸手一推,将龙笙推出三丈外。 龙笙拄剑在地,剑刃在地上磨蹭着,爆出一道火,那地上更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这厢他刚一站定,便一个回身,手上剑一划,立时便有一道红色剑气裹挟着灵力,朝着小白飞来。 若是身后没有灵香,小白便能施展瞬移之法躲开,可如今灵香在他身后,自己若是躲开了,岂非会伤着她。 正当小白准备化形成狐,灵香却将他一把拉开,捻指间掐出波澜不惊诀,架起盾相,阻住了那道剑气。 龙笙见状,聚灵于剑,抬手便要将剑插入地下。 这术法的架势,一看便是个威力大的,这尚且还在医馆院内,若让他使出这招,怕是会房舍尽毁! 便是这时,灵香大喝出声:“前辈且慢!听我一言!” 龙笙闻言,冷冷一哼:“你虽是个小女娃,却与魔为伍,有甚可言!”说着便欲将剑落下。 电光火石之际,小白一个瞬身,来到龙笙面前,不过两指,便将剑牢牢夹住。 刚一触碰剑刃,小白的手便冒着黑气滋滋作响,那剑刃上的灵气竟在炙烤着他的手,可他却似是毫不在意一把,只欺身向前,以面贴面对龙笙说道:“你也说她是个小姑娘了,听她一言又能如何?偌大的年纪,莫不是还怕个小姑娘不成?” 龙笙闻言,心中一气,那厢麦冬还在屋中受罪,他尚且不知如何应对,这厢又来个魔物,他哪有心思听她多言。 龙笙抬手便是一掌,然而却被小白稳稳接住,而这时灵香近到身前,见小白手上这般,连忙让他松开,尔后自怀中取出一物,对着龙笙说道: “我方才见前辈剑法有写眼熟,想来是认得此物的。” 龙笙闻言扭头看去,一见灵香手上之物,立时惊得双目圆睁!她的手上竟是…… “蟠龙玉!”龙笙惊呼着望向灵香:“你从哪得的此物!?”灵香闻言却不答他,只扶起小白的手,一面查看着他的伤势,一面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也很是好奇,不知前辈为何会使《缠龙剑法》,据我所知,那可是南淮驱魔龙家的剑诀。” 龙笙闻言更是一惊:“你居然知道《缠龙剑法》?你是何人?” 见小白手上并无大碍,灵香莞尔一笑,转头对龙笙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当年将剑谱交付于伏印师兄的,便是前辈你了吧。” “居然称伏印真人为师兄,你是……”龙笙满面狐疑,却将手上的剑还了鞘,“我可不曾听说过元清派还有你这么一号人。” “那是自然,那些个老怪物,可将我的事藏得深着呢,非是宗门之人,大多是不知道我的。不过前辈既是修行之人,想必当是知晓故阳城悠然居的吧。”灵香说着,将蟠龙玉收了起来。 “我便是悠然居的掌柜,元清派九长老,道号浮沧。” 龙笙大惊,素来听闻悠然居掌柜药术惊人,先前又听麦冬说了元清派小长老的事,不想竟是同一人。 那便是七哥儿的师父了,如此说来,她能知晓《缠龙剑诀》也不足为怪了。 正想着,老张头却冲出了屋子,冲着龙笙喊道:“大侠!这姑娘看着可不太好啊!” 灵香闻言眉头一蹙,先前自守城将士处听闻有人受了老虎抓伤,可老虎为一山大神,平素里极少会走出山林,况且这一路上也并未见着什么大虫。 一想到先前在路上见到的魔怪碎尸一事,灵香心中顿感不妙,连忙朝着老张头出来的屋子奔去。 “麦冬!” 灵香一进屋,便见麦冬趴在榻上,背上衣服被剪开了,露出背上皮开肉绽的四道爪痕,那爪痕周围一片乌黑蔓延,宛若蛇麟。 “魔瘴之毒!”灵香大惊,连忙上前查探。 龙笙进屋时,正听到灵香惊呼,一想到她是悠然居的掌柜,便想着麦冬此次当是有救了。 只见她取了银针,一面捻指掐诀,一面施针,不一会,便将麦冬扎了个满背。 “她是如何变成这般的?”一番提插捻转后,灵香深呼了一口气问道。 龙笙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灵香闻言眉头紧锁着。 果然是姽婳! 先前她心中便一直不安,总觉得麦冬此行会遇上危险,不想还真被她料到了! “这魔瘴之毒你可解得?”见灵香沉默不语,龙笙忙开口问道。 灵香叹了口气:“我虽知晓驱瘴之法,可以我的修为,却无法为她驱瘴……” 龙笙大惊,若是如此,麦冬岂非死路一条!? 灵香亦是无可奈何,她方才在麦冬背上施针布了个阵,又将灵力打入了她的体内,如此便能减缓魔瘴之气的侵蚀,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可先下上哪找既通医理,又是修为高深之人? 正当灵香焦急万分之时,忽的记起了赤琰子,他可是金丹三境,又跟随母亲多年,深得母亲真传,最是合适不过了! 先前她给了赤琰子道长两张字母符,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一想到此,灵香连忙走到院中,自怀中取出一张黄符,一个捻指便催动了起来。 龙笙追出来时,正见着灵香手中黄符亮着微光。他虽说有些修为,却是武道之修,不通道法的。见灵香如此,忙问向一直等在外头的小白:“她在作甚?” 小白轻声一笑,这小伎俩他可是太熟悉了,先前在他洞府之时,灵香虽做得隐蔽,可还是被他察觉到了的。 “在等人。” 方才小白一进屋子,便见着赤着背的麦冬,于是连忙退了出来,可便是那一眼,他也知晓麦冬情况不容乐观。不过他相信灵香,定是有法子解决的。在他看来,灵香可是极为厉害的,便是没有法子,她也会想着法的制造法子。 正当龙笙大为不解之时,灵香来到了他的面前,递上一个荷包说道:“晚辈尚有许多事情想要问前辈,可奈何现下诸事临头,无暇顾及。这荷包里是留香丸,半柱香后,每隔一个时辰给麦冬服下一粒。” 话一说完,也不多说其他,便又对小白说道:“赤琰子师兄似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好在离这不远,我们俩快些去,如今想要救麦冬,便只能全靠他了。” 小白闻言,心中一阵腹诽:这老小子,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 要说赤琰子道长惹上了什么麻烦,不是别的,正是与姽婳遇着个正着。他一眼便看出了姽婳是魔类,如今正与她缠斗着。 只是他手上并无趁手兵器,金钱剑如今又尚未修复,赤手空拳下,只得以术法与她对抗。 可赤琰子擅长的是无本相诀,本质上说,算是一种幻术,而幻术对姽婳来说,根本就不起作用,如今他也只能以五行术法勉力支撑。 姽婳见赤琰子如此,扭着腰肢冲他妩媚一笑:“老家伙,你我本是井河不犯,自己却又没什么本是,偏生的非要寻我事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寻。” 赤琰子闻言啐了一口,一面捻诀,一面说道:“尔等魔类若是正经修行也就罢了,却要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既是修玄之人,哪有旁观坐视之理?!”说着伸手朝地面一拍,顿时便见地面上长出许多枝蔓,缠绕着冲向姽婳。 而姽婳却是不慌不忙,面对诸多枝蔓袭来,几个闪转腾挪便轻松躲过,一面躲一面笑着:“好个老家伙,我当你只会幻术,原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说着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赤琰子道长见状大惊,忙四下看着,便是这时,姽婳竟忽然在他身后出现,抬爪便要向他抓去。 眼见着那黑雾萦绕的爪子便要落下,这时一道黄符飞来,正正打在了姽婳的胸口之上。 姽婳连忙后退,伸手将胸口的符火扑灭,便是这时,只听一道声音响起: “师兄!接剑!” (本章完) 第177章 水波不兴湖中镜 第177章 水波不兴湖中镜 “尔等魔类若是正经修行也就罢了,却要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既是修玄之人,哪有旁观坐视之理?!”说着伸手朝地面一拍,顿时便见地面上忽的窜出许多藤蔓,不断扭曲着,如蛇一般。 姽婳见状轻蔑一笑:“好个老家伙,我当你只会幻术,原来还是有些本事的。想来这便是你的看家本事了。” 赤琰子也不答话,只喝了声:“去!”那些藤蔓便齐齐向姽婳冲去。 只见那些藤蔓在快要接近姽婳时忽的钻进了地下,不一会便从姽婳四周窜出,一个个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扭转抽打间发出“嗖嗖”的风声。 而姽婳却是丝毫不见惊慌,面对诸多枝蔓袭来,几个闪转腾挪便轻松躲过,一面躲一面讥讽着:“便是看家本事又能如何,也不过如此嘛。” 她好似在同这些藤蔓嬉戏一般,身形灵活,吹灰不费。赤琰子见状,大吼了一声,只见那些藤蔓的动作便更快了。 而这时,姽婳好似玩腻了一般,躲闪间妖娆地看了一眼赤琰子。随后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赤琰子道长见状大惊,忙屏气凝神,警惕地留神着四周。可周围除了那些藤蔓的沙沙声,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连忙将术法解开,正欲细细聆听,便是这时,姽婳竟忽然在他身后出现,无声无息,抬爪便要向他抓去。 那爪裹挟着黑雾,眼见着便要落下,这时一道黄符飞来,正正打在了姽婳的胸口之上,顿时一个火光爆裂,将两人分离开来。 姽婳连忙后退,伸手将胸口的符火扑灭,便是这时,只听一道声音响起: “我当是谁,原来是魔尊座下的女将军。” 姽婳闻言抬头看去,只见一人正扶着倒地的赤琰子起身,不是别人,正是灵香! “哼!可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在这也能碰上你。” 灵香闻言却是一笑,只是那笑中充满着不屑:“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和我极熟似的,还冤家,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冤家。” 她居然将姽婳的话曲解成了戏文中的话,倒是听得赤琰子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姽婳听言,顿时怒火中烧:“好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待我好生教训你一番,看你还如何逞口舌之快!”说着便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这厢姽婳隐了身形,赤琰子心下一急,便要掐诀蓄势,可灵香却好似毫不在意一般,只问着赤琰子可有哪处受了伤。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这般淡定! 正当赤琰子心神专注地留意着周围动静,便见姽婳蓦地出现在了灵香身后。 赤琰子疾呼出声,可姽婳的爪子已然落下,眼见着便要伤到了灵香,便是这时,一道白色身影闪过,那裹挟着魔瘴之气的利爪竟被稳稳地接住了! “我说老小子,怎的你到哪都不能让人省心的呢?” 正是一袭白衣的小白! 赤琰子还大张着口,那声“小心”还未来得及叫出口,这副样子看着着实有些滑稽,小白见了,眉头一皱:“我说你老小子莫不是年岁大了,记性也不好了,这般看着本座,莫不是又忘了本座是谁了?” 听得小白这般说,赤琰子这才收起那合不拢的下巴,砸了咂嘴掩饰着面上的尴尬。 灵香这时却笑了起来:“你二人这般,我竟莫名觉得般配得紧呢!” 小白闻言,心中不禁一颤,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为何自己非要给她寻什么稀奇话本,这下好了,竟调侃到自己身上了,真真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姽婳被抓了个结实,一时间脱不开身,便趁着三人说话间,腰间一扭,抬腿便是一扫。 这厢小白正兀自懊恼,不曾留意姽婳动作,这一扫腿,他被踢了个正着,手上一不留神便撤了力。 姽婳得以脱身,几个跟头往后退去,方一站定,便冲着小白蹙眉道:“你是魔族!?” 小白掸了掸身上的灰,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把折扇,“刺啦”一下打开,信手扇着,一副翩翩公子模样,不紧不慢地答着:“是又怎样?” 见他如此装模作样,灵香险些笑了出来,而姽婳却是眉头紧皱:“既是魔族,便当知我是谁,竟敢碍事,还不速速退下!” 听得此言,小白一脸莫名:“恕我眼拙……你是哪庙的?” 这下灵香可绷不住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一时间竟是无法停下。 小白蹙眉看了一眼灵香,眼中尽是嗔怪之意:好歹他也是有洞府的魔君,外人面前多少也该给点面子才是。 见他如此,灵香连忙摆了摆手,捂着嘴以示歉意,可眼中笑意不减反增。 而姽婳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小白似是极为诚恳,将扇子悠然地收了起来,一脸诚恳地问道:“难道我应该知道你是谁?” 这下灵香再也绷不住了,便是一旁的赤琰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两个活宝,当真是气死个人了! 不对! 是气死个魔了! 见三人如此,姽婳便知他们这是在耍弄她,顿时间怒不可遏,一个抬手,四周竟窜出了许多魔怪。 灵香见状眉头紧皱,心中只道,这下玩脱了,麦冬可还等着她救呢! 见此情形,她一个捻指,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根翠绿竹棍模样的物事,不是别的,正是慈竹剑。 一见此物,姽婳眼中登时闪过一丝慌乱,灵香见状笑道:“不知女将军可还认得此物?怕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姽婳听言强作镇定道:“先前我不过是藉由他人皮囊,不能使出全力罢了,以你的修为,便是有此物事,怕是也打不过我的!” 灵香却是一笑,抚摸着慈竹剑上那一绺竹叶,随后望向姽婳:“谁说是我要用这把剑了?” 话音刚落,便将慈竹剑递给了赤琰子。“师兄!接剑!” 赤琰子见状,茫然地接过灵香手上的竹棍,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模样:“这也叫剑?” 灵香不禁翻了个白眼,似是懒得解释一般。 这老道真是,她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气势,就被他这一问,顿时便弱了三分。 师兄你权先当棍子耍耍吧,这可是从竹杖仙人那顺来的,专门克制魔类的。” 赤琰子闻言眼中一亮,竹杖仙人他可是知晓的,这居然是他的法宝,那定是极为厉害的了! 可还不待他多做兴奋之时,姽婳好似极为忌惮一般,急忙一个手势落下,一众魔怪登时便群起而上。 小白见状,连忙将灵香拉到身后,两下解决了扑上来了魔怪,冲着赤琰子说道:“老小子,你既是得了宝贝,那这风头便让给你了。” 赤琰子却是无奈,直在心中叹着,同样是魔类,怎生的差距这般明显。不过这竹棍看着不甚起眼,没想到打起魔物却是这般顺手,几招抡下,那魔物痛得只剩下了哀嚎,连起身都极为困难了。 而小白虽嘴上那般说着,可那些魔怪哪是会放过他们的,只是灵香心系麦冬,捻指掐诀间冲着赤琰子大喊着:“方才只顾着玩闹了,现下还是不便恋战的,城中可还有人指着师兄去搭救呢!” 听得此言,姽婳眉头一挑,掐着腰妖娆一笑:“哦?莫不是那浮沧长老命不久矣?那此番交代了这般多的魔怪,倒也不算亏折了。” “怪道是魔尊座下就你一个女子,”灵香冷笑道:“想来的脑子不甚好使的,竟连浮沧长老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姽婳闻言面上一变,瞪着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灵香一招莲心剑意刺破了扑来的魔怪的喉咙,一个转身,手上竟握着一块墨玉腰牌:“元清派外门弟子持有乌木腰牌,内门亲传皆为玄铁,而长老嘛,便是这种墨玉腰牌。如此你还不知谁是浮沧么?” 姽婳怒目圆睁,盯着一脸得意的灵香,只觉五内俱焚,一想到先前灵香还那般对她,她更是怒火中烧,嘶吼着便要朝灵香扑去:“好你的死丫头!居然敢骗我!” 她仿佛是疯魔了一般,身上魔气翻腾,来势迅猛,可灵香此时捻诀已是来不及了,而小白赤琰子二人被蜂拥而至的魔怪阻拦着,也是脱不开身,眼见着便要扑到了灵香身前,两人惊骇异常! 便是这时,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若非姽婳及时退开,便要被划破的面皮!而划过这道剑光的,不是旁人,正是龙七! 灵香见是龙七,心中一喜,直道自己运道好,竟是省着再去寻他了,刚想询问他怎么找到自己的,却发觉龙七好似有些不寻常。 只见龙七眉头紧皱,星眸圆睁,盯着姽婳一动不动,一阵咬牙切齿间,牙关吱吱作响。 “是你!” 姽婳被猛然阻住,心中本是气愤不已,却在见了龙七怒睁的眼睛后,顿时只觉一丝冷意划过脊背。那双眼睛通红渗血,满目恨意,骇人异常。她心中疑惑不已,这来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会令她心生惧意。可这份惧意也不过是一闪而已。 “怎么?你识得我?” 龙七当然认识她,便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她这张脸皮! 十三年前带领魔怪屠杀龙家满门的,正是她! 他亲眼所见的,正是面前这张故作矫态的脸! 而她如今居然又想夺走灵香! 龙七顿时满身杀气,刹那间竟是修为猛涨,他一个纵身跃向姽婳,举剑便斩! 姽婳倒是被他的气势惊住了,一时间倒是无所反应,可也不过一瞬,便回过神来,轻松一闪,躲过了汹汹来势。 可龙七修为毕竟不过筑基一境,虽说一开始杀气腾腾,可不过几招下来,便有些落于下风了。赤琰子见状,趁着姽婳同龙七缠斗之时,一个闪身来到她的身后,一棍子下来,竟将姽婳打退丈远。 这一棒子下去,姽婳立时便觉手臂之上火辣辣的疼,她眉头一皱,盯着赤琰子手上的慈竹剑片刻,命令一众魔怪齐上,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看样她是极为忌惮这把慈竹剑的。 可姽婳虽然离去,但一众魔怪却是一直纠缠着众人,灵香心中焦急万分,便是这时,三道符箓飞来,她周身顿时一阵炸裂,而随着炸裂的结束,便见半夏手持如意判官笔疾步而来,这倒令灵香诧异不已。 洞慧师兄自己终年盯着那玄天残卷不得参悟,这调教起徒弟来,倒是有一把手。半夏这符术,看来是有了一定的境界了。 就在灵香想着半夏的事情时候,只见半夏身后飞出两道身影,正是刘夏辛夷二人。 “你们怎么来了?”灵香大为惊讶,龙七与辛夷一道,她是知晓的,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寻到刘夏半夏二人。 而半夏近前之后,连忙同灵香说道:“现下无恙正在医馆照看麦冬师姐,听了龙笙大叔说了个大概,我便依着八卦盘带他们来祝你们一臂之力。救人如救火,这里交给我们,你先行带赤琰子前辈回去救人!” 灵香闻言却是有些不放心的,这时辛夷忽的闪身到了她身边,斩杀了将要近她身的魔怪,尔后说道:“麦冬就拜托你了!” 一听到此,灵香也不作说,只喊了声小白,小白立时会意,几个腾挪便到了赤琰子身边,拽起他就是一个纵身。 这厢赤琰子正酣战着,却不防小白如同母狼提仔一般将他提溜到了灵香身边,正想埋怨两句,便听灵香劝道:“师兄,救人要紧!” …… 小白背着灵香,赤琰子在一旁,三人就这般往城中急奔着,而这时,灵香却突然开口问向赤琰子:“当年我母亲曾去过云梦泽,想来师兄应是一同去了吧?” 赤琰子闻言细目大睁,连路也忘了赶,瞪眼望着灵香。 “你为何问起这话?难道……难道你想入水镜?!” 灵香莞尔一笑:“有何不可?” “想要去云梦泽,须得通过那片死水方才可以。可据说那片死水可是古神云中君布下的术法,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进入的!再者说其中危险异常,你要去那作甚!?” “自然是为了……”灵香笑着,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本药书,随后翻出了一张残方递给了赤琰子。 赤琰子接过看后大惊: “回天丹!” (本章完) 第178章 送别麦冬寻镜门 第178章 送别麦冬寻镜门 伏印真人这些日子,因着麦冬和灵香的事,着实有些劳累了。这不,操劳了许久囚云峰诸多事务后,他便坐在书房中,皱着眉头揉着经外奇穴,心中烦躁异常。 都说世外之人当是清心恬荡,可一想到麦冬,他总是定不下心思,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这麦冬自小就跟在他身边,两人不是父女胜似父女,如今她孤身一人下山闯荡,怎叫他这个当师傅的安的下心? 还有灵香,没事净给自己找事做,分明事先都答应自己不再涉险,却又擅自下了山,居然还给自己留了个字条,叮嘱着照顾好清微峰的灵植。 她居然还好意思这般使唤自己!真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伏印真人叹了口气,便是这般揉捏太阳穴,也丝毫无法减轻疲惫感。而这时,他忽的察觉出一丝异样,总觉得书房内似是有些地方不同往日,却一时间不知到底是哪里不寻常。 可作为修行之人,对于这种直觉还是极为看重的。修行之人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后,便能心思敏锐,即使是一点点小事,也是能够做到拨草瞻风的。一般若是在心中察觉周遭有所异常,那定是哪处不妥了。 可到底是哪里不妥呢? 伏印真人蹙眉起身,查看着书房四周,却并未发现哪处不妥,而就在他转身之时,却忽的发现博古架上的青瓷瓶中,那根好似死木的枝竟不见了踪影。 他顿时面色大变,忙召来候在门外的观虚,着他速速捡一根枝子过来。 观虚心中讶异万分,平日里师父从来不会以枝子装点屋子,今日为何突发奇想,叫自己去寻枝子?不过见伏印真人面上神情凛然,便连忙去伙房寻了根细柴。 伏印真人拿了细柴,也不管其他,径直将那细柴差劲了博古架上的白瓷中。随着机关的开启,那门还未全开,他便疾行而入。 待到了密室中,伏印真人径直向门旁走去,却见本是挂着一幅画的前面上,如今正是空空如也。 伏印真人大惊,忙着观虚去请各山长老,自己则御剑往昆成峰去了。 无极殿中,上清真人正听乾元真人说着诸多宗门之事,便见伏印真人疾步而来,面上正容亢色。 二位真人甚是奇怪,虽说自家六师弟是个耿直的性子,可也修道多年,自是懂得面不露色的道理,现下又怎的会这般神色?不就是麦冬那小丫头贪玩跑下了山么,也不至于这般严峻不是? “六师弟这是怎的了?如此匆忙,发生什么事了?”乾元真人见伏印真人走上了混元台站定,连忙问道。 只见伏印真人眉头深锁,良久之后方才开口:“灵香此次出行,怕是另有目的。荼靡仙子的挂轴不见了……” 乾元真人闻言神色大变,可还不待他多问,便听伏印真人接着说道:“随之不见的还有……” “蓬莱玉枝……” …… 小白背着灵香,与赤琰子三人往城中急奔着。赤琰子眉头紧锁,他总是有些担心龙七他们是否能够应付那些魔怪。见他如此,灵香宽慰道:“师兄且宽心,以他们的修为,对付那等魔怪不在话下。” 虽是如此说,可赤琰子这老好人面上还是有些担忧的,灵香见状笑着打趣道:“将来师兄怕是不能够收弟子的,这般放不开手,又如何能令其成长?年轻人嘛,总归是要多历练一番的,再说那里还有辛夷,他可是结丹境的修为,有他在,必能保他们安然无虞。” 听得此言,赤琰子只觉甚是好笑,灵香不过才十五岁,与龙七他们而言,反倒年岁更小一些,居然还能说他们是年轻人,这老成的口气,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 而这时,灵香却突然开口问向赤琰子:“别的权先不说,趁着赶路的这会,我有一事要问师兄。当年我母亲曾去过云梦泽,想来师兄应是一同去了吧?” 赤琰子闻言细目大睁,连路也忘了赶,立时便停了下来,瞪眼望着犹自奔出几步远的小白背上的灵香。 “你为何问起这话?难道……难道你想入水镜?!” 灵香莞尔一笑:“有何不可?” 赤琰子面色大变:“想要去云梦泽,就必须得通过那片死水方才可以。可据说那片死水可是古神云中君布下的术法,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进入的!再者说云梦泽中危险异常,无人知其左右,你要去那作甚!?” “自然是为了……”灵香笑着跳下小白的背,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本药书,随后翻出了一张残方递给了赤琰子。 赤琰子接过看后大惊:“回天丹!你怎会有这药方?!” “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灵香说着,自赤琰子手上接过药方,尔后翻开了那本药术的书封,只见那书封竟有一个夹层。 “有一年我炼丹之时瞌睡了一下,这书便掉在了地上,捡起来时便发现了这个夹层。” 赤琰子这才看出,这本药书书封上,竟是荼靡仙子的字迹!想不到当年他寻了许久的药书,居然被荼靡仙子带去了元清派。 犹记当年曾听荼靡仙子说过,这本药书所记载的,好坏参半,若是落入歹人之手,说不得便会为祸人间。所以在听闻荼靡仙子死讯之后,他便到处寻找这本药书了。 一开始他也曾往元清派询问过,只是当时伏印真人在收整荼靡仙子遗物之时,并不曾见过什么药书。 是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师父是将它留在了二人曾经驻足过的地方,可谁料无论哪里都不曾寻到,甚至许多他与荼靡仙子居住过的地方,竟是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所以他便一直以为是什么将这本药书偷走了。 不过现下看来,是师父当年特意留给了灵香。 如此也好,灵香虽说古灵精怪得很,却是个善良的,此书若是在她手中,定然只会用在正途之上,只是…… 只是这回天丹…… “没错,当年师父去云梦泽之时,确是带了我的,不过却未令我随她一同进入,只命我守在沼湖边等她。不过这回天丹却不是师父所创,亦是她偶然间所得的单方。” 听得此言,灵香面上倒是平静得很,似是早便知晓一般,可小白却甚是讶异。 当年他也是听闻过荼靡仙子大名的,却是一直不曾见过,只知道她是极擅丹药之术,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只是没想到竟也会有单方是从别人那获得的。 “这是自然,”灵香平静道:“这世间大多药理虽说相通,岐黄之术更是源远流长,可这等逆天丹术却不常见,想来定是自远古而来。”小白闻言更是诧异,忙问向灵香:“你一早便知晓了?” 灵香只是笑了笑,却听赤琰子接口道:“当年师父得此单方时,是以上古象文记载的,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方才将其破解。” “怪道是其中所需这般稀奇,我还从未听说过什么丹药要用到远古凶神身上之物的。” “你的意思是……”赤琰子眉头紧蹙,“其中之物便是从云梦泽获得的?” “不仅如此,我怀疑……”灵香望着手中残方说道:“这单方亦是出自那处。” 是了是了,赤琰子思前想后,觉得灵香此言甚是有理,否则依着回天丹这般逆天,除了三十三重离恨天处的兜率宫中能做到,实在难以想象还有哪里能有此等效力。 “只是当年师父如沼湖水镜之前,便自昆吾派讨了蓬莱玉枝的……” 而赤琰子话还未说完,便见灵香自腰间袋子中取了一节枯枝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竟是伏印真人书房中,常年插在青瓷中的那根。 “这!蓬莱玉枝!”赤琰子一见此枝大呼,这不正是当年荼靡仙子用的那根么! 不过赤琰子虽说讶异万分,却也片刻便恢复神色:“你便是有这蓬莱玉枝也是无用,传闻蓬莱玉枝虽说万年不死,却是百年才会结叶开,而你若想开启沼湖水镜,就必须鲜活的玉枝才行。” 灵香闻言若有所思,良久之后方才说道:“我自是有法子的。” …… 玄怀真人将灵香和伏印真人领至一处山前,一番捻指过后,便见面前一块山体竟动了起来,不时便闪开了一道门。 两人随着玄怀真人入了洞中,洞中小道初始极狭,一番七拐八绕,忽的豁然开朗,其中竟有一块洼地,而洼地之中有一水渊,渊中灵气萦绕,上有一渚,长着一颗枯树,月光自洞顶洒下,灵气环绕,煞是好看。 灵香大为诧异,上回见着这等洞中光景,还是小白的洞府,此处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同的是,这洞中灵气蒸腾,月晖照映下,别有一番意境在其中。 而就在灵香心中暗叹着此处天工之时,便听玄怀真人说道:“丫头啊丫头,如你所见,这便是昆吾派世代守护之物。当年东王公驾临之时,为安九州安平,曾命青鸟衔来蓬莱枝,插枝于此。只是距它上次抽枝方才过去二十年,如今我若是折纸与你,便会毁了此灵根。若是这蓬莱枝受损,其中危害,想必不用我多说罢。” 伏印真人闻言却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先前不知还有此说法,如今得知,便不用担心灵香乱来了。 而灵香盯着灵气环绕的枯枝看了半晌,良久之后方才问道:“莫非先前我母亲前来讨问云梦泽之事,便是此灵根开叶之时?怎的这般巧合?” 伏印真人闻言,连忙呵斥灵香,不可这般为难玄怀真人。而玄怀真人却是一个抬手,直到无妨。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蓬莱枝只要抽叶开,便永不会败,可若是折了他的枝子,那它一身的灵力便会随那枝子而去,百年之内,虽还活着,却是枯萎之相。” 灵香闻言翻了个白眼:“那我岂非白忙活了一场?” “哎~话倒也不是这么说,”玄怀真人抚须笑道:“在这百年期间,先前那被折的枝子,是可以一直用的,只是那枝子用一次便会显露枯萎之相。不过若是有纯灵之水,便可令其再次青翠。” 纯灵之水?她上哪弄纯灵之水去…… 灵香正想抱怨,却见玄怀真人盯着自己腰间宝玉,面上笑意盈然,她顿时恍然大悟,却也不多说,只笑着行了一礼: “如此便没有法子了,看来我是真的不得修行缘法了。罢了罢了,便这样吧……” …… 赵无恙察觉到屋外动静,连忙出门相看,正见到灵香三人踏入院中,他一见赤琰子先是一怔,随即连忙一礼。 灵香甚是诧异,虽说赤琰子在元清派逗留了些许时日,可这二人按理说应是不曾见到的,难不成先前便认识? 见她面上如此,赵无恙忙解释道:“先前所说的城主府的恩人,便是赤琰子仙长,也是他向父亲提议,着我去元清修行的。” 灵香闻言恍然大悟,不想赤琰子竟是这般涉猎广泛,先前的沧州刺史府便算了,不想故阳城主家中竟也是缘分匪浅。 望着灵香眼中的意有所指,赤琰子之笑了笑,便连忙进了屋中,毕竟麦冬如今还得早些救治才是。 赤琰子本就通晓医理,修为又是金丹三境,虽说驱瘴之法劳神劳力,却终究也算是保住了麦冬。 只是麦冬受了魔瘴之气侵蚀许久,如今身子极弱,修为又受损,一时间倒是无法醒转,可若是在这尘间修养,却不知何时能够恢复。 几人商议下,觉得她着实不便再多作逗留,应早日送回元清派,交由伏印真人看顾方为上策。 可灵香此行是有目的在身的,若是此番回去,依着门中几位长老的脾性,便不知何时才能再出来了。 而龙七一行如今是受命出来历练,也不可过早回门派,思来想去,便决定由伏印真人和龙笙带着麦冬回元清派。 有赤琰子在,想来这一路上,麦冬也应是能够得到极好的照料的,而伏印真人那,也该是好交代的。 不过以她对赤琰子的了解,生怕他在路上又遇上什么是非耽误了,便托小白一路相送,她心中也能安心。 如意算计着,灵香便为麦冬备下了足量的药丸,嘱咐了些许事情,便各自启程上路了,而她的目的地,竟同龙七一样,正是南淮龙家故居。 (本章完) 第179章 故人相见难自持 第179章 故人相见难自持 赤琰子在为麦冬祛除魔瘴之时,龙笙甚是焦虑,一直在屋外来踱着步,心中甚是担忧。 他一直以为麦冬是因为自己而招惹了姽婳,又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的伤,再加上他又认为麦冬与龙七相互倾慕,所以心中既愧疚又担心,实再无法安坐。 尤其是在见到了龙七一行之后,这种想法更是令他坐立难安。 虽说龙七还不曾同他相认,但龙笙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只因他同他的父亲眉眼极为相似,和他左眼角的两颗泪痣。 龙七小的时候,可没少让他抱,多少人见着他家七哥儿的时候,都要将他夸赞一番,说他长得这般俊俏,将来定是个翩翩公子,尤其那一红一褐两颗泪痣,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俊秀。 又因龙七是龙家老幺,家中上下对他更是宠爱非常,婢仆们皆将这小哥儿捧在了心尖尖上。 可龙家遇害,如今就剩七哥儿一个人了,在龙笙看来,这为龙家开枝散叶之事,应是至关重要的。七哥儿好不容易有个心仪的姑娘,可他却令其身陷险境,如今更是生死难料,怎叫他不内疚? 而同样守在外面的小白见他如此,虽心中不解他为何这般焦虑,却也好心劝说了两句。 可这一劝不要紧,本就心中紧绷这一根弦的龙笙,在听了小白的安慰后,竟竹筒倒豆子般,将心中所思尽数托出。 龙笙便是这么一说,小白却听得呆若木鸡,良久之后方才回转心神,一副啼笑皆非的神情,看得龙笙心中更是忐忑。 “你方才说,龙七麦冬两厢倾慕?”小白双目圆睁,表情夸张,仿佛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 而龙笙见他如此,误以为小白是刚得知“这件事”,所以才会面露惊讶神情,忙上前捂上他的嘴,低呼着让他轻声些。 想来是七哥儿年岁尚小,又初经男欢女爱之事,面皮子薄,并不想张扬此事,所以别人才会不知道的,自己这般说出来,让他知道了,怕是会让他难以为情的。 如此想着,龙笙连连嘱咐着小白,切莫声张,可小白却是忍俊不禁,直憋得一张俊脸通红,好一场恶一场,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小白才缓过心思,忙对龙笙说道:“这……你怕是误会了……” 误会了?误会什么了? 正当龙笙要询问之时,便见赵无恙领着龙七四人自外而入,而辛夷方一入院,便忙向小白问着麦冬状况。 可灵香赤琰子虽进屋许久了,却是听不到屋中半丝声响,想来是被她贴了符箓的,如此问他,他也确实不知到底里面是什么情况。 见小白摇头,辛夷心中百感交集,忙要上前,却在抬手之时猛然停下。这灵香虽说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却绝不会拿别人的性命玩闹,况且她与麦冬情同姐妹,必然是会全力以赴救治。 既然她在门上贴上黄符,那想来便是不便打搅的,只是…… 只是自己这心中着实有些难以平静。 而龙七见辛夷这般,上前扶着他的肩,安慰道:“灵香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况且屋中还有赤琰子老头儿在,麦冬定会平安无事的。” 辛夷闻言,虽眉头紧锁,却在看了一眼龙七后,勉强地笑了笑。 是啊,定会安然无虞。 龙笙见着此番情形,却是一脸莫名。 这七哥看着并不像是喜欢麦冬,否则又怎会这般淡定,反倒是他安慰的这个孩子,看着如此紧张的模样,倒像是对麦冬一往情深似的。 怪了怪了,他糊涂了。 看着龙笙疑惑不解,面上神情讶异的模样,险些令小白笑出了声。可龙笙心中却是百爪挠心,实再忍不住了,便走向前去。 “七哥儿……” 龙七胸口一滞,虽然好久不曾听到,但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只有家中的人会这般叫他。他茫然地回头看向龙笙,却是一时间认不出他是谁。 “前辈方才叫我什么?” 见他转过头回应自己,龙笙眼眶微红,眼中晶莹:“七哥儿,是我啊,我是笙叔啊!” 龙七听言,只蹙着眉头,望着龙笙,半晌不见动静,可过了一会,便见他眼中水雾凝结,面露犹泫。 面前这人他认得,是小时候常抱着自己去集市玩的…… “笙叔!” 龙七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了龙笙的臂膀。 “笙叔!真的是你么?!” 他不太敢认,在他印象中,笙叔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而眼前这位,虽说眉眼相似,却是满面沧桑。 听得龙七这般叫他,龙笙心中澎湃,一腔浊泪潸然落下,忙应着:“是我啊!七哥!是我!是你的笙叔!” 龙七亦是满面泪水,一把抱住眼前的龙笙。 “我以为龙家就剩我一个了!就剩我一个了!” 龙七心中悲喜交至,喜的是竟然还能够在有生之年遇着家人,悲的是不知这些年龙笙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活脱脱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这般满面沟壑的苍老模样! 两人抱头痛哭,看得一旁众人亦是心酸不已。而半夏却是一脸莫名,思绪混乱——这二人忽的这般是怎的了? 这也难怪,在场众人,除了她以外,多少都是知晓龙七过往的,见此情形,便能猜出了个大概。 而就在半夏一脸莫名之时,便听“吱哑”一声,麦冬的屋门打开了,只见灵香与赤琰子自屋内走了出来,那赤琰子看着疲惫不堪,竟是架在了灵香身上。众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将他自灵香身上接过。 辛夷自然是十分想要询问麦冬身体如何的,可一见赤琰子这般,却是一时间难以问出口。而灵香是知晓他心中焦急的,强打着精神,笑着同他说道: “亏得赤琰子师兄倾力相救,麦冬已无大碍了。” 话虽说得轻巧,可见二人这般模样,辛夷便知其中定是凶险异常,即便现下格外想进屋中看看麦冬,却强忍了下来,扶着赤琰子送往隔壁房间歇息去了。 ……“原来如此……”灵香恍然大悟。 怪道是看着龙笙剑法眼熟,原来竟真是龙家剑谱,只是没想到,这龙家剑谱竟有四部,而龙七所练,不过是其中两部而已,还是被龙笙打乱的两部。 更没想到的是,当年托付给伏印真人剑谱之人,居然是龙笙! 龙七亦是心中诧异,难怪自己修习剑谱之时,便觉得其中不连贯,仿佛中间有断层一般,无论如何耍练,都是不得要领,原是因为自己修习的,不过是龙家家传剑法的二四两部。 且不说这第一部修不修习是否有碍,单是两部剑法中还隔着一本,自然是无法连贯的了。 而这四部剑谱,是由龙家祖上传下,分别是第一部《追龙剑法》、第二部《缠龙剑法》、第三部《屠龙剑法》、第四部《御龙剑法》。 要说这七星龙渊剑,本就是要以龙家家传剑谱修习,方能达到与剑通灵剑人合一。而这龙家四本剑谱,本是应被收在龙家家宅的密室之中,只是因为当时家中的哥儿们要修习第二部,家主又要参悟第四部,方才将这两本取出放置在外的。 便是因为这般,魔族血洗龙家之时,龙笙才只能够将其中二四两部带出。 而那龙家密室中,机关遍布,只有龙家家主才知如何通过。那两本剑谱放在那里,反倒是极为安稳的。 为何要以安稳来说,便是因为当时身为除妖家的龙家,在除妖界名声斐然,所谓树大招风,自然是会招致一些心思不正之徒的妒忌。 那七星龙渊早已通灵,识得龙家血脉,非龙家之人不得用,这在当时众所周知,所以首当其冲的,便只有那四本剑谱了。 这四本剑谱虽说与七星龙渊同用,方能发挥其中威力,可正如先前龙笙一样,若是修习得当,便是一把普通的剑,也能有极大的降妖除魔之力的。 只是…… “我记得当时七哥儿你是跟着武哥儿一起逃出去的,为何如今只见你一人?” 龙笙甚是不解,当时府内混乱异常,他身边只有龙家老五和龙七两个孩子,心中想着救一个算一个,救一对算一双的想法,便将二人顺着狗洞悄悄送了出去的。 一番简单安置后,他本是想着回去再救龙家六哥儿的,却遇着了拿着两本剑谱的龙家家主。 当时家主千叮咛万嘱咐,着他定要将这两本剑谱保管好,他才被迫又返回的那个狗洞,可谁知再去寻去的时候,两个孩子竟是不见了踪影。 而听得此言的龙七,面上却尽是痛苦之色,蹙着眉头,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原来当时龙笙将两个孩子安置在一处灌木的凹地中,两人自然一开始是安安分分的待着的,可当时竟然有魔兵寻出,武哥便带着小龙七逃了开去,后来为了保护龙七,便将龙七安置在一处山窝中,自己则跑出,将那些魔兵引了开去。 “我是亲眼见到了那些魔怪将武哥杀害,而我……”龙七涕流满面,面上神情痛苦万分。 而他因为害怕,因为弱小,因为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魔兵残忍地蹂躏着武哥,可小武哥儿却是连一声哀嚎都不曾叫出,只为了保护小龙七。 “我在那里等了许久,直到没声了,也不敢出去,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武哥的尸骸……我……” 说到此处,龙七已然不能自己了,而这时,他的手上传来了一丝凉意,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原来是灵香,她现在正握着龙七的手。 龙七这般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虽然心痛,面上却是极为平静。 而许是灵香的这份平静,令龙七见了,心中竟也跟着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他眉头紧皱,反手握住了灵香的手。 她的手,怎么那么凉…… 灵香的手不似那些大家闺秀,虽然小,却是有些粗糙的。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握着她的手时候的感觉,但是他并不认为她的手不好看,反而是欢喜极了的。 她的手仿佛是世上最神奇的术法,又是能让他心潮澎湃,又是能令他虚气平心。 而灵香如今,却不似先前那般夺门而出,只是由着他这般握着,面上神色如常。 望着面前的二人,龙笙这才明白,为何那时小白神色会如此奇怪,原来是他错了,只是…… 只是她不是七哥儿的师父么? 虽说年岁看着倒是般配,可毕竟是师徒,有这层关系在,又如何月下前? 这不合纲常礼法啊! 正当龙笙心中觉着不妥之时,龙七却忽的开口向灵香问起了麦冬的事情。 “你和麦冬不在元清派好好呆着,跑出来作甚?” 灵香想要将手抽回,可龙七却捂得很紧,她只好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那小蹄子思春,非要去寻辛夷,这才偷偷下的山么。我也不过是为了寻她才出来的。” 龙七盯着灵香看了半晌,良久之后方才一脸促狭笑道:“你当我才与你相识几日?偷偷下山这事,便是借给麦冬十个胆子,她也必是不敢的。我宁可信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才令她做出下山的决定。再者说了,她若是偷偷下山,又如何得知的辛夷的去向?” 灵香闻言倒是诧异,先前龙七可是愣头愣脑得很,但凡遇着些个事,随便找个由头便能搪塞过去了,现如今才下山历练多久,就变得这般机灵了? 她抬眼向龙七看去,却在看到了眼中晶亮后怔住了——今日的龙七好似与往日有所不同。先前她二人初遇之时,龙七虽说还算是旷达不羁,可他眼中却是一片晦暗,仿佛毫无生气一般,又是何时变得这般朝气蓬勃的了? 望着面前出神的灵香,龙七眼中尽是笑意,他愈发地觉得灵香好看了,更是愈发的欢喜了,不管是她的小算计,还是她的戏谑调侃,亦或是眼前这般失神的模样,都令他醉心沉迷,无法自拔。 若不是…… 若不是现在笙叔在一旁,那他便要情不自禁了…… 他的灵香不管要去做什么,有什么打算,他也定会义无反顾地同她一起吧! 而一旁的龙笙,却是毫无察觉一般,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龙七与灵香,心中却在纠结着二人的关系…… (本章完) 第180章 不指南方不肯休 第180章 不指南方不肯休 辛夷盯着躺在床上的麦冬,心中五味杂陈。元清派灵香道破了他的身份之时,曾劝过勿要再在仇恨中深陷,现下想来,却是对的…… …… 今夜的月宫周围,环绕着一圈圆晕,想来明日是要起风了的。 明日是元清派遣徒下山历练的日子,若是那般,倒也应景,只是辛夷心中烦闷无法安睡,一人独坐在闲云居的院中,喝着闷酒。 而这时,却有一人忽的自他手中夺过了酒盏,可他却一点也不慌乱,只笑了笑,却依旧保持着端酒盏手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灵香。 她也是睡不着的,明日开始,闲云居便只剩她一人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是习惯了热闹了的,一下子要空旷起来,到令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灵香将酒盏放在鼻尖闻了闻,皱了皱眉头,随即将它放回了辛夷的手上。 “我实是有些不明白,这等黄汤苦涩辣口,如此难以入喉之物,你们这些男子,怎就好这些物事呢?” 辛夷送了一口酒入喉,口中甘甜过后,喉头便是一阵辛辣苦涩。 “饮酒无非二事,或是作乐,或是消愁。” 灵香听言撇了撇嘴,在一旁坐了下来:“常言道举杯消愁愁更愁,酒这物事,除了是个祸害,又怎个能令人作乐欢愉了?” 辛夷闻言也不答话,只是一笑,而后仰头饮尽了酒盏。 见他如此,灵香又是一个撇嘴:“你便是时时想着你母亲的事,现下却也是无能为力的,反倒会因着她而处处受人掣肘。想来那白无常留你母子性命,便是想着让你这般替他卖命。可换而言之,你既然对他有用,想来你母亲也当会安然无虞的。” 辛夷眉头微皱,抬眼看向灵香,他不明白,灵香为何会突然同他说这些,而且她话中的意思,好像是母亲早已殒命一般。 灵香自然是心中有些猜测,才会这般说的,只是不能说得太明了。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日,白无常以你母亲性命相要,令你伤害身边之人,你当如何?” 辛夷沉默着,并不答话——他身边人?他的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人? 见他如此,灵香叹了口气:“如果他要你去杀害龙七呢?或者刘夏、无恙?再或是……” “麦冬?” …… 是啊,如果是那样,他该如何?难道便由着他一直那般支使自己? 望着榻上的麦冬,辛夷眉头紧锁,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盯着麦冬的面庞出神。 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该如何应对? 良久之后,辛夷替麦冬掖了掖被角,摇了摇头,扶额起了身——麦冬受人所救,还是该去道个谢的。 …… 灵香叹了口气:“辛夷的事情,你也是都知道的,可有件事却从未与你说起过。” 龙七闻言一阵困惑,辛夷还能有什么事情? 灵香见状又是一叹,随后便将麦冬的身份一一道出。龙七听了诧异无比,可他却没想到,龙笙的反应比他更甚。 “麦冬是程诺的女儿?!”他大声惊呼道,满面的不可思议。 见他如此,灵香龙七俱是不解,虽说这一切听着极是怪诞诡奇,可也不至于这般难以接受不是?世间巧合之多,这又算得了什么? 可龙笙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二人大吃一惊。 原来龙笙讲剑诀托付给了伏印真人之后,便独自一人探查着魔族之事,以期能够找到机会为龙家报仇。那段时间他去了高岭乔家和幽麓路家,却发现这两家皆是受到了魔族的戕害。 可有一点他却大为不解。龙家是林中府苑,乔家处于市井,若是有人想要侵犯,确是极为容易的,可路家却是不同。 路家宅子建在山中,除了自家人和极少要好的人家外,是无人能够寻到的,即便是找得到,可路家地处幽谷,机关法阵重重,也是极难通过的,又怎会被魔族轻而易举地攻下呢? 后来经龙笙多番查探后才知道,原来是路家之中出了内鬼,才导致路家堡的失陷,而那个内鬼,正是当时路家家主的连襟,他的手下——程诺。 是他串通了魔族之人,也是他关闭了机关法阵,更是他在路家家主背后捅了一刀。 竟有这等事?龙七闻言大惊,而灵香虽说也很诧异,却不似龙七那般。先前她外出游历,所要寻找的幽冥草,便是在路家堡所在山谷,当时她确实是能看出周围有荒废的法阵的,却不知那竟是被人关掉了的。 如此说来,便说得通了。 先前灵香便一直奇怪了,辛夷说过,当时他同他的母亲一起去了城中,按理说应该逃过一劫才是,可最终却依旧被白无常抓住。先前她还以为是白无常早便留心他们母子二人的,现下看来,倒是可能因为这个内鬼。 只是如此一来,麦冬与辛夷之间,便有些尴尬了,麦冬的父亲,可算是令路家灭门的仇人了呀! 正当灵香眉头紧锁之时,房门却忽的被打开了,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辛夷! 辛夷本是想着寻灵香道谢的,却在将要敲门之时,不经意间在门口听到了龙笙的叙说,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姨父,竟会做下这等事情,难道他就没想过归宁么?他就不怕那些魔怪作恶之时杀了自己的女儿?! 望着夺门而入的辛夷,他面上错愕的神情,灵香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她扫了一眼同样不知所措的龙七,连忙杵了他一下。 龙七腰间一痛,立刻便知晓了灵香的意思,连忙上前勾住辛夷的肩膀,想着带他出去深聊一番。 辛夷自是满腹疑问,想要同龙笙问清楚,可在看到灵香眼神示意后,便顺着龙七的力道与他一起出去了。 灵香见房门关闭,只叹了一口气,拉着龙笙坐了下来,替他倒了一杯水说道:“前辈,我还有一事要问,还望前辈能如实告知……” 龙笙正纠结着灵香与龙七的关系,只是方才知晓了麦冬的身份有些惊讶,再加上龙七在场,他又怕问了之后会令二人难堪,现如今只剩一个,倒也不怕其他的了。 这灵香姑娘看着倒是个爽快的,想来应是不怕他问的。“正巧我也有一事不明,想要与灵香姑娘说道说道。” …… 赵无恙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望着漫天星斗出神,周围虽然没有灯笼,可他的双眸在星光的映射下,却显得格外闪亮,仿佛天上星辰皆在他的眼中似的。可他却只是那样坐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自从在阿金那知晓了母亲的事情后,他心中一直在想着,若是阿金真的能满足他任何一个愿望,那他到底该许个什么愿望?让母亲复生?想来阿金定是能够做到的,可那样便是对的了么? 据浮沧长老给他的《山海异闻录》中所记,西山猫灵每每修炼到八条尾巴时候,便必须要满足一个凡人的愿望,才可长出第九条尾巴,可只要是替人满足愿望,就必须牺牲掉一条尾巴。 犹记得浮沧长老教习他聚灵之法时曾说过,人始终都是有贪念的,而正是因为这份贪念,才会导致许多悲剧。 他不知阿金在满足别人愿望这件事上循环往复了多少次了,也不知自己到底应该许什么愿望才能令他摆脱这种咒魇一般的命运。 但母亲是绝对不允许自己以他人的牺牲,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的。自小母亲便教导自己,要善良通达,要心存仁爱,可他确实…… 可他确实还想再能见到母亲啊! 赵无恙心中迷茫万分,他自然也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念,而令阿金再次陷入这等因果的。 刘夏自赤琰子房中出来时,正见着独坐院中,望着星空出神的赵无恙,他轻轻地走过去,背靠着赵无恙背坐了下来。 “赤琰子前辈安歇了?”赵无恙问着,却是依旧保持着抬眼望天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的星星。 “嗯,”刘夏应和着,也抬起了头看向了夜空,心中不禁感慨,这灿烂星河,当真是好看啊! 两人就这般看着天上闪烁星辰,也不说话,良久之后,赵无恙才开口问道:“刘夏大哥,你今后是何打算的?” 刘夏转头看向赵无恙,心中一阵莫名。 这赵无恙年岁尚浅,今日却显得异常深沉,全然不似往常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模样。 “为何会突然问这个?” 赵无恙也不回话,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低头说道:“我自小便知道我母亲身体有恙,却是不知她到底怎么了,而当初我要学道,便是想着将来能够为她找出其中缘由,可如今她却离了尘世,一时间我也不知往后还要修道作甚……” 这句话听得刘夏一怔,望着稚气未脱的赵无恙,心中一痛。 他当初执意求道,便是因为早前一场战争中,自己和母亲被俘,丢于雪山,被一个女仙人搭救,而如此坚定信念的,说起来倒也算是同自己母亲有关。 他们四个兄弟中,龙七辛夷自小便受了磨难,心智早已磨炼成熟了的,而自己又是双亲安然,体会不到那样的痛楚。可无恙却不一样,他自小便是被捧在掌心的,如今却忽然得知噩耗,心中这一槛,定是极难过去的。 赵无恙仰着头,盯着星空,收视反听,却不防一个力道忽的将他拉住。 刘夏也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他,他本就不善言语,而且对于前路,他自己也不甚明晰,可他却是无法对这样的赵无恙置之不理的。 赵无恙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枕头在了刘夏的大腿上,他正错愕间,便听刘夏说道:“不要一直那样仰头,久了对脖颈不好,若是想看星空,那便这样看吧,也能舒服些。” 听得此言,赵无恙眼中竟有了一些氤氲,而这时又听刘夏说道:“便是城主夫人不在了,你还有我,还有你的辛夷大哥,还有你七哥。不必担忧前路,前方有我们呢!” …… 送别了赤琰子四人不久,灵香龙七六人便启程南下,往南淮行去。 这一路上,倒是再没遇见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半夏看着,到是有些不一样。 一行六人,四个男儿,这两个女子自然是会挨着一起走的,或许龙七四人没有察觉,可灵香却是能够感受得清楚。 半夏不是个心思重的,有什么话自然也会直说,可她却如此,定是发生了什么的。 或许是因为这些男人在场不便说出口? 如此想着,灵香便找了个机会,趁着为夜间火堆准备柴火之际,拉着半夏问了出来。 半夏先是一惊,难道自己面上神情这般明显了么?可再一想便了然。 她之所以喜欢灵香,欣赏灵香,便是因为她这性子,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细致入微,心思细腻得紧,更是能够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三分,却又不会因为心善,而滥发同情,只会恰到好处地引导别人。 灵香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最了解她的人,竟是才认识不过几月的半夏。 而半夏之所以会愁容满面,便是因为前一日出行前,八卦盘的卦象——那卦可是极为凶险的! 在知晓半夏忧思后,灵香却是一笑,诚然这些预示却需要留心,可若只会看重这些虚无缥缈,那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素来坚信,尽人事听天命,这人事还不曾做尽,便因这镜水月之事而畏手畏脚,那便只能一事无成。” 望着满面笑意的灵香,听了她所说,半夏忽的释然,是啊,许多事情即便是知晓前路凶险,那又如何?一味地畏手畏脚,只会令自己踟蹰不前,不得以进。 想那么多做什么?全力以赴才是正经! …… 行了两日,便到了南淮地界。望着眼前的事过境迁,龙七也只能叹一声物是人非。 虽说那时他还小,可对于许多事情,还是记得清楚的,比如南淮邹城中街市上的饼,还有淮水湖畔的咿呀呢喃,又有父亲爽朗浑厚的笑声…… 他或许不记得这些人长什么样了,也或许遗忘了许多细枝末节,可这些事情,却像是一种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间无法抹去…… 这是他的家呀! (本章完) 第181章 疑惑得解知人面 第181章 疑惑得解知人面 龙七面上有些怅然,说实话,他对许多东西都已是记不清楚了,可心中却莫名有些难过,或许这便是老人们常说的乡情罢! 可是他的乡,如今早已是面目全非了。 正当龙七怅惘之时,灵香忽的拉住了他的手,转眼望去,只见灵香却是旁若无人一般,直视着前方,同他一起并排走着。 龙七心中一暖,嘴角一扬,握住了灵香的手。 是啊,他早已不是孤身一人了,如今他的身边有兄弟,有朋友,还有灵香。 邹城与其说是个城,倒不如说像个村寨,城中民风淳朴,四处山清水秀,生机盎然。 赵无恙是从未见过这种地方的,一时间倒是将那些郁结之事抛却至脑后,见到什么都新奇不已。 刘夏见他如此,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小孩心性,倒是极容易被一些新鲜事物吸引,虽说他也从未见过,也惊叹于这城中模样,不过却是极为淡定的。 要说这邹城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便是这城中的布置,既有雕梁画栋青石板路,又有参天古树翠叶长藤,且有些古树上还建有屋子,更奇怪的是,那些树屋之间竟还有长廊悬空连接着。 这些本是格格不入的两种风格,这般放在一起,竟令人觉得莫名融合。 几人便是在一声声惊叹中,寻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而他们刚一住下,灵香便拉着半夏上街去了。 龙七本欲同她们一起的,可灵香却说什么携男子逛街市乃是大忌,无异于自寻烦恼云云,愣是给拒绝掉了。 灵香自小也算是走南闯北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邹城这般模样的地方,心中自然好奇得紧,有次机会,自然也是要好好逛一番的。 要说女子便是女子,仿若是有种天性一般,便是在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在街上逛得得心应手,且逛了许久,也丝毫不见疲倦之意。 一个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灵香和半夏两人了。 半夏虽说小时候住在乡间,极少往城中去,可到底年岁不大,邹城又是个钉头磷磷之地,她自然也是好奇不已的。 两人就这般东逛西望的,丝毫没有要回客栈的意思,而正是这时,却撞见了一个人。 灵香也是没想到,居然会在邹城这个地方见到陆英。按说太上宗在西边,而陆英的家在北边,他又怎会来到南淮这种地方呢? 而陆英见到灵香也是惊讶,许久未见,灵香看着倒是与之前有些不同了,先前的一身出尘模样,如今身上倒是有了一丝烟火气。 两人招呼过后,灵香便问着陆英为何会来南淮,却见陆英叹了一口气。 原来之前有两名弟子,偷偷修习了太上宗的禁术,被陆英撞了个正着。陆英这人心地善良,在那两名弟子再三恳求,又保证再不做那等违反门规之事下,便答应着替他们瞒住。 可谁知那二人竟是个虎狼之心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中总觉得陆英日后会以此要挟,便趁着夜色将他迷晕,而后将他丢在了山中毒虫横行之地。 若非遇着灵香,他定是早就魂游太虚了。 先前在太上宗之时,灵香临走前点拨了陆英几句,陆英思前想后,便觉得她的林中猛虎论甚是有理,便在灵香走了之后,将自己为何会遭人毒手之事告知了巽风真人。 巽风真人本是要闭关修行的,却在听得此事后大为震怒,连夜将那二人召去了议事殿。在经过了一番提审过后,巽风真人当机立断,便将两人处罚了。 要说是什么处罚,无非便是逐出山门,以巽风真人的话来说,残害同门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便是道心不正,若是将来修行有成,保不齐便会成为一方祸害。与其那样,不如趁早便将这份危险扼杀。 许是考虑到其中一人家世显赫,巽风真人便没有将其修为废除,既然没有废了他的修为,那另一个自然也不能废了,否则便会被说有失公允了。 陆英心中也是奇怪,那被驱逐的其中人看着是个老实的,断不会做出那等害人性命之事,然而却被家世显赫的另一人一口咬定,是他撺掇着自己一起做下的。不过巽风真人虽然不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二人下山之前,说了一些警醒的话。 那家世显赫的平日了本就横行惯了的,又仗着自家,便有些有恃无恐,即便被逐出了师门,也浑然不在意,径直回到了家中做起了他的公子哥。 而那个公子哥,便是南淮监司邵家的公子,名唤邵浲洆。 且说这邵浲洆回了家中,倒是将先前修行时候师傅长老们的诸般教诲抛之脑后,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行事依旧飞扬跋扈。 许是因果循环,就在前些日子,邵监司一家竟是离奇失踪,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他的家中却是血流成河! 听得此言,灵香半夏俱是大惊,那宅子既然是血流成河了,那想必人也不会安然的。可确实是有些奇怪了,既然血流成河了,又怎会空无一人呢? 便是遇害,也当是有尸首才是。 “这便是极为奇怪的地方了,照理说一方监司家中遇到这种事情,当是一件大事才是,可官府许是觉得此事蹊跷,便一直瞒着不曾宣扬,所以这街市之上还如同往常一样,并未引起什么恐慌。”陆英蹙眉说着。 “那你又是为何会在此处的?”半夏不解,太上宗她是知道的,按理说那里距离此地甚远,便是请方外之人,也当是附近的昆吾派才是,又怎会惊动远在歧州的太上宗呢? “想来应是官府之人知晓邵浲洆曾在太上宗修行过的原因吧,所以才会舍近求远,去了歧州送的信。”灵香猜测道。 陆英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直叹灵香聪慧:“正是如此,而之前官府之所以觉得事有蹊跷,便是因为在邵监司的宅子中发现了不祥之物,而据说十三年前,那个宅子的原主人一家也是尽数被杀,宅中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十三年前?如此巧合? 灵香不禁皱起了眉头,忙问道:“那宅子原本不属于官府么?” 陆英看向灵香,眼中似有犹豫,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那原本是属于除妖世家龙家的宅子……” …… 龙七几人正在客栈之中喝着茶,便见灵香半夏领着陆英回来了,两厢客套过后,灵香便将方才在街市上听到的事情对龙七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大惊,这种事情任谁人听了,都会觉得怪异的。而龙七面上更是凛然——若是在那家中发现了同样的物件,说不定便是姽婳所为,因为十三年前带领魔怪血洗龙家的,便是姽婳。 可灵香却不觉得是她,那邵监司一家遇害时候,正是麦冬遇上姽婳那日,定然不是她下的手,如此说来便有另外一个魔族之人在附近了。 不过那人倒也是奇怪,杀了人却将尸首都给弄消失了,却又留有血迹在现场,那他到底是想掩盖,还是嚣张到故意如此? 众人大为不解,灵香见状,便建议着先到那宅子中看上一看,说不得便会有什么收获。于是几人收拾了一番便启程往邵监司的宅子去了。 邵监司宅子自外看并无什么不寻常的,门外也没有官府之人看守,不过是大门紧闭而已。想来一则是这宅子位于城外的林子中,二来便是不想过多地引起百姓的恐慌,才会如此松懈的。只是如此一来,便不能自正门进去了。 众人翻墙入了院中,只见院中确实如陆英所说,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整个宅子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这个院子同龙七记忆中并无什么出入,不过是多了几块池子,那些长廊屋舍依旧,不过不知为何,在听了这宅子被别人住了之后,他心中竟有一丝难过。 陆英说,依着官府的意思,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些消失的尸首找到才是,毕竟是朝廷命官,家中遇害,总要先给朝廷一个交代。 众人站定,却是一时间不知从那处下手探查,便是这时,半夏腰间的八卦盘竟忽的闪转起来。她连忙拿出一看,便见其中东方三山的卯格处竟一直闪烁不停。 半夏蹙起了眉头,自己虽说不知这八卦盘的是什么来历,却一直很精准,每每遇到什么事情,它总会提醒自己,如今这般只显示一处,卦不成卦,却是头一回,倒令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灵香想了想:“它莫不是在告诉你该往哪处走?” 半夏闻言,试着转了一下八卦盘,果不其然,那原本亮着的卯处,随着他的转动,竟换到了东南三山的辰格处。 众人立时明白了,便循着八卦盘的指示,一路往宅中探去。 要说这一行七人放在寻常,还真是有些张扬,可如今却是两个女子身后整齐地跟着五个男子,若非是这宅中气氛诡异,倒也是极好笑的场面。 就在众人一路跟随指示来到了一处院落,却忽的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我一早便知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为我带上这么多的见面礼过来。” 众人闻言大惊,抬眼望去,只见院中站着一人,不是别人,竟是惠悟。 而此时的惠悟,头上竟长着一支角,浑身上下充满邪气,眼神更是狠厉异常。 “浮沧长老,别来无恙啊!” 但令灵香惊讶的,却不是眼前的惠悟,而是陆英的那一声“惠悟师弟!” 陆英为何会认识惠悟?又为何会叫他师弟?难道说…… 难道说那个被逐出太上宗的另一个人,便是惠悟!? 灵香仔细一想,顿时便明白了,怪道是第一次演武之时见到惠悟会觉得他似曾相识,却是毫无印象,只因她在太上宗培元洞时听过他的声音,却并未见到他的人。 可惠悟既是曾在太上宗修行过,却为何会元清派的功法? 正诧异之时,便见惠悟一个招手,他的身后登时便冒出许多魔物,只是这些魔物看着奇怪,行动迟缓,且…… 且身上竟还有一些残肢!仿佛这些魔怪是拼凑起来似的!而这时却听陆英惊呼了一声:“浲洆师弟!” 灵香转眼望去,只见其中一个魔怪的脸并未完全魔化,而是留有半张人面在,半睁着眼睛,嘴上涎水横流。 难道说!? 惠悟忽的大笑起来,笑得有些癫狂,看着甚是怪异,而在他笑过之后便听他说道:“没错!这些便是你们寻了许久的邵浲洆一家!” 灵香闻言眉头一皱,望着惠悟平静说道:“想不到你居然堕魔了。” 听得此言,陆英大惊出声:“你!这些是你做的!?你居然残害同门!” 惠悟笑声戛然而止,瞪着眼睛望着陆英啐道:“同门!呸!我早已不是太上宗的人,而他也不过是被太上宗赶出来而已的,算得了哪门子的同门!他也配!?” “我不过是出身低微,却要被他们这种人趾高气昂的使唤来去,便是将你丢进培元洞,也是他的主意,最终却要栽赃到我的头上,难道出身低微就活该被他们轻贱么!” “呵!堕魔又怎样,如今我已然成为了魔使,而他们这种人却变成了低阶的魔怪,还不是任由我使唤,到底是又是谁更轻贱,简直是笑话!” 一番话说得声嘶力竭,竟听得陆英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他知道惠悟在太上宗会经常被人欺负,尤其是邵浲洆,简直将他当做下人,自己也从未出手阻止过,可…… 可他也不能堕身成魔啊! 如此想着,陆英便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灵香一把拦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是你将他们变成了魔怪?你能有这本事?” 惠悟眼神一变,凌厉地盯着灵香说道:“怎么?你不信?那……不如让你也试试!”说着一个挥手,那些还未完全魔化的邵鹏程一家便一齐扑向众人,口中还呜咽着,不知是在吼叫,还是在哭嚎…… 那声音听着,着实是有些凄惨的…… 而龙七几人见状,连连摆出架势,正要动手之时,却听灵香阻止道: “切莫近身,想来那些魔怪体内应是还有魔障之气充斥!所以才没有完全魔化,变得这般怪异。” (本章完) 第182章 龙渊故里险脱困 第182章 龙渊故里险脱困 那些魔物听令,便一齐扑向众人,口中不断呜咽,似是在吼叫,又似哭嚎…… 诸般声音听着,竟是莫名的凄惨,令人心中甚为不适…… 而龙七几人见状,连连拔出武器,屏气凝神,正要动手之时,却听灵香阻止道: “切莫近身,想来那些魔怪体内应是还有魔障之气充斥!正经历着魔化,却又没有完全魔化,所以变得这般怪异,若是此时将他们斩杀,这里便会被魔障之气占据!” 惠悟闻言一笑:“到底是一门长老,倒还算是有见识,只不过你们不动手杀他们,就得变成他们了。” 话音刚落,只见其中一个魔怪如蛆一般,扭动着近了众人身前,抬身便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半夏一个转身,手中的如意判官笔快速比划着,空中竟出现了一道墨迹,而墨迹随着半夏的笔势,竟化成了一道敕令符。 那魔怪撞在符上,如同撞上了一堵墙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进一步。但不知为这,这只魔怪竟一直嘶吼着撞击空中的墨符,似是执意非要自此处破入。但邵浲洆一家如今皆变成了魔怪,虽说阻止了这一只,可他们却同其他的方向涌来。 陆英见状,冲着惠悟喊道:“即便是被赶出了宗门,那也算是同窗过的,难道你对同窗也要下狠手?!” 惠悟脸色阴晦,沉着嗓子说道:“同窗?同窗便见着他人长恶靡悛?同窗便任由别人被人欺辱?同窗便能那般熟视无睹明哲保身?呵!好一个同窗!你们也都是帮凶!都是一路货色!” 一句话说得陆英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劝阻惠悟,而这时魔怪们已然涌上了面前。 灵香见状,忙自怀中掏出了两张黄符,冲着半夏喊道:“他们的兵器都会割破这些魔怪,一旦割破了它们,魔障之气便会泄露,说不得还会蔓延整个邹城!你且替我撑着些,待我布下法阵阻挡!”说着便捏着符箓低声吟诵起来。 半夏闻言点了点头,闪身腾挪间,手上画动不停,不住地绘着墨符,阻住要扑上来的魔怪,可她修为有限,无法将墨符保持,一旦在其他地方画了符,那原本的墨符便会慢慢消失。 就在半夏累得快要倒下之时,只听得灵香一声“护我乾坤!”,随后她便将其中一道符往天上丢去,而另一道则贴在了地上。 那丢向天上的黄符飞至半空,便忽的一下炸裂开来,顿时如同烟一般火树银,便是这青天白日,也看的清楚。而随着一道火光炸裂,院子四周便张开一道法阵,所有人都围在了其中。 惠悟见状却是大笑起来:“虽不知你此番何意,但如此一来,岂不是将自己也一起困在了这里?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而已。” 众人也是诧异,灵香此举,将他们和这些魔怪关在一起,这不无异于是将众人陷入危险之中么!? 而这时灵香却是一笑,她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到贴在地上的黄符上。那血一碰到黄符,黄符之上的朱砂便闪着红光,不一会便见那些朱砂仿佛是活了过来一般,竟自符纸上飞了出来。 那些朱砂红字飘摇着,如同一条红色的丝带,不断地拆解着原本的符文,不一会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圈,落在地上,将众人围在了其中。 便是这时,一个魔怪腾地向赵无恙扑来,就在半夏以为它会扑倒赵无恙时,却见那魔怪如同趴在了一个看不见的墙上一般,无法更进一步。 这和方才半夏的那一招又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同的是,这个法阵能够将四周的魔怪尽数挡再朱砂线外,令它们无法再近身半毫。 惠悟一见这般,便纵深一跃,只见他的双足瞬间幻化为鹰爪一般,那爪利如刀刃,直直向灵香几人飞踩而来。 然而他也同那些魔怪一般,如同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只是与那些魔怪不同的是,他的利爪一接触到这堵看不见的墙,便立时滋滋作响冒气了青烟。 灵香这时笑着说道:“便是不过如此,可你却破不得我这反曲阵,那你岂不是还不如此?” 听得灵香讥讽,惠悟顿时火冒三丈,可也不过一瞬,便又狞笑起来:“我便是破不得你这劳什子反曲阵又如何,你们不也一样出不去?如此一来,不也是会在里面饿死渴死?” 众人闻言深感其理,他们难道就这般躲着?那横竖也是一死,倒不如杀出去。 而灵香闻言却是盘腿坐在了地上,面上毫不在意,双手捻禅淡然道:“这辟谷也是修行,再说便是你在怎么修为不够,这些半魔迟早也是要转化成魔的,到时候再杀出去便是。现如今正好休息一番,也好应对后来不是?” 听得此言,不仅是惠悟,便是其他人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浮沧长老,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如此这般,岂不是瓮中捉鳖? 赵无恙闻言更是一脸的心灰意冷,他看了一眼淡然坐下的灵香,转头向懂阵法的半夏问着,她说的可是真的。 半夏是知道这个反曲阵的,此阵两符相应,分为大小两阵,小阵位于大阵之中,虽说算是与外界相通,倒确实是出不去的。而大阵则是将小镇以外大阵以内之物束缚在其中,无法出得阵外。 也就是说,确实是如同瓮中鳖一般…… 不过浮沧长老此番倒也是眼前最好的法子,不然万一这惠悟丧心病狂,将这些半魔杀死,那这魔障之气便会流窜出去,对邹城百姓便是一种伤害。 听得半夏如此确认,赵无恙更是万念俱灰,方才来之前他便没有吃饱,如今不知这些半魔何时能够转化成魔,说不得还要辟谷许久,若是全都是男子也就算了,可如今阵中还有灵香半夏两个女子,万一…… 万一想要方便,那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先前灵香彪悍的模样,赵无恙顿时就是一个机灵,自己仿佛感觉腹中现在就不舒服了似的,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辛夷见赵无恙如此,不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也跟着灵香坐了下去,以他对灵香的了解,她不是个会将自己逼入绝境的人,会如此做,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才是。 而随着辛夷的坐下,龙七刘夏亦是跟着一起在一旁坐了下去。赵无恙见了大为不解,都已经这般田地了,为何辛夷大哥他们还能这般从容?便是他不认识的陆英,居然也跟着一起,围着灵香坐了下来。半夏见赵无恙神情讶异,便知他心中疑惑,只笑了笑道:“因为他们都相信灵香,所以才会这般。灵香平日里或许是不正经了些,却是不会拿别人性命开玩笑的人,她这般做,定然是有她的道理的。”说完也坐起了禅。 赵无恙想了想,倒也真如半夏所说,虽然平日里这个浮沧长老有些彪悍,所作所为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却总会在关键时刻帮助他们,便如先前宗门二次演武之时,若非灵香料事如神,早早便给他们备下符箓,说不得那时候就魂游太虚了,那还会如现在这般站在这。 一想到此,赵无恙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也不怎么痛了,也跟随着他们坐起了禅。可若是他知道,先前二次演武那次,灵香是知晓来龙去脉,才会有那般安排的话,不知还会如此想么…… 惠悟见众人都随着灵香坐起了禅,顿时便怒火中烧,呼吼着,叱骂着,可阵中众人却是丝毫也不搭理他,只自顾自的坐着禅,仿佛没听到他说的似的。 可灵香不过是做做样子,想要气一气惠悟,哪是真的在坐禅,但见众人如此跟随,顿时便有些难为情起来。坐禅这种事,她自小便做不来,每每师兄们带她坐禅之时,她都会假装一番,看着好像是在坐禅,其实早就梦会周公了。 然则此情此景,哪容的她与周公畅谈? 而惠悟骂了许久,也不见众人有所反应,便令魔怪不断撞击着朱砂法阵,那轰隆作响的声音,倒是有些震耳,只是众人早已禅定,哪会因这点响动而分开心神? 但灵香却不一样,她是装出来的呀,这些声音对她来说可是听得真切,着实是有些心烦意乱的,可众人都随着自己这般坐禅,她反而不好意思出声了。 说到底,竟是被自己这个浮沧长老的身份所累,着实是有些…… 着实是有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而就在这时,不知是因为灵香心神所动还是怎的,那朱砂阵上无形的墙壁,竟被魔怪敲出一块裂纹,如同湖上碎裂的冰面,发出一阵碎裂之声,而那些裂纹不断蔓延着,交错着。 惠悟见状,竟又癫狂地笑起来,看来这小长老的修为当真也不过尔尔,忙催促着那些半魔们快些敲打。 众人听声不禁齐齐睁开了眼,看着四周错开的裂痕,心中顿时着急起来。 随着那些半魔的敲打,裂痕不断扩散蔓延,周围已然是一副四分五裂的景象,众人见了俱是紧张起来,赵无恙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不正和二次演武那时候一模一样么!? 然而那时候可是有掌教和乾元真人前去搭救的,如今众人在外历练,又有谁能够救他们? 和赵无恙的紧张不同的是,见众人起身,灵香却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终于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只见她自怀中又取出了一张黄符,“啪!”地一下贴在了地上,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道黄符与之前见到的都不一样,那符纸上的符文竟不是红色的朱砂所绘,而是一种绿色,如草叶一般。 最是好奇的却是半夏,不止是因为那符上的符文,而是那张符的符头,既非是敕令符,也非是天罡符,更非是法阵符,看着稀奇古怪的一种符文,如同鬼画符一般。 而就在众人惊讶之时,只听灵香喝到:“快围起来,将手按在符上,务必每个人都要碰到这张符纸!”说着伸出左手一指按在了地上那道“鬼画符”上。 众人虽心中疑惑,却也不疑有他,忙有样学样,跟着灵香按了一指在符上。 灵香确定了每个人都碰到了符箓,便右手捻指唱起了法诀。 那法诀听着稀奇古怪得紧,便是修习符法的半夏也从未听过。 灵香闭着眼一通叽里咕噜地念叨着,这时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法阵已然被魔怪打碎,周围碎片飘落,如同雪一般,还未落下便消失不见了。 惠悟已是满面癫狂,纵身而起,伸手便抓向灵香,眼见着便要抓住她了,龙七心中万分焦急,正想抬手,却被一旁的辛夷伸手按住。 就在惠悟将要抓住灵香之时,只见灵香一个睁眼,众人顿时便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惠悟只抓了个空,一个收手不及,趔趄好几步。 他见手中空空,周围不见灵香龙七几人,面上神情更是癫狂,如发疯一般,仰天长嘶。 …… 众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是在经历着坠崖一般,只是这种感觉不过一会,便悉数忽然出现在了一个洞口面前,只是各自脚上虚浮,难以站稳,而赵无恙更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刘夏赶忙伸手将他扶起,却在起身之时,正见着那洞门口,竟是有着两扇红色钉门,门上还刻有龙纹,栩栩如生,仿若游走在金色的门钉之间似的,令人不禁啧啧称奇。 “这是什么地方……”陆英走到门前,摸着门环问道。 而灵香也不知此处是哪里,方才那符咒灵香也是第一次用,只知道它的功效是带人离开一个地方,却不知它会将人带去哪里。 而半夏则对那张符极为感兴趣的样子,方一站稳,便拉着灵香问着那张符箓的事情。灵香则耐心地和她讲解着。 原来那是一张六支符,何为六支,实则是梵文的一种画法。这符也是她自无极殿下藏卷室内无意中看到的,注解上说是神行符,能够带人神行千里,却也没说会将人带去哪里。 半夏听言大为惊诧,不想竟还有这等神奇的符箓,着实是有意思得紧。 (本章完) 第183章 绯门蟠纹始得开 第183章 绯门蟠纹始得开 陆英走到门前,摸着钉门上的门环,只觉得那门环似是有些年头了,上头金漆有些脱落,且已是落上了尘土,应是许久没人来了,只是这地方看着阴晦得很,四周又是苍翠树木遮天蔽日的,想来是谁家的密室之类的。 “这是什么地方……”他抹了抹指间的落尘,心中很是奇怪,虽说密室之类的不常有人,可也不至于落上这般多的尘土,这一看就是多年没有人来过,才会这样的。 众人也是好奇,忙看向施法的灵香,可灵香也不知此处是哪。那符箓是她在无极殿下的藏卷室寻东西时无意间看到的,其符文为梵文的六支符,注解上说是神行符,可带人神行千里,不过却没说会带人去往哪里。 况且这等符箓一般是一个人用的,这次她让众人都触碰那道符,其实心中也是没底的,只不过当时事急,而她又只临摹了一张,所以才抱着侥幸的心态试试看,却没想到会有用。 不过这种事情她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身为一门长老,还是要些面子的。便是半夏这个符痴问她关于此符的事情,她也只不过是将无关紧要的来龙去脉说与她听而已,并未再多说其他。 她这该死的虚荣心哟!~ “此处看着倒是像许久没人来过了。”这时辛夷走到了陆英身边,看着他捻着指间灰尘说道。 灵香闻言这才仔细观察着这个门,只见这门鲜红,门钉深金,上面同样落了许多尘土,而在这些门钉中,暗刻着两条龙纹,看着仿佛是在门钉之间游走似的。 她伸手将门上的灰尘扫落,正是龙头处,这才见那暗纹的龙竟是栩栩如生,龙目半睁,仿若是真的一般。只是…… 只是这纹样,怎生看的这般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当另想捏着下巴蹙着眉头之时,便听龙七瓮声道:“这龙纹是龙家的纹样。” 灵香听言这才记起,门上的龙纹竟是和龙七给她的蟠龙玉上刻的龙纹一模一样,只是这门上的龙纹要大上许多,且并非盘着的,而是两个门上的两条龙各自头尾相反。 难道这便是龙家的密室?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 灵香见龙七将辛夷带了出去,便给龙笙倒了一杯水,尔后递了过去,面上一笑道:“前辈,我还有一事要问,还望前辈能如实告知……” 龙笙正纠结着灵香与龙七的关系,只是方才知晓了麦冬的身份有些惊讶,再加上龙七在场,他又怕问了之后会令二人难堪,现如今只剩一个,倒也不怕其他的了。 这灵香姑娘看着倒是个爽快的,想来应是不怕他问的。 “灵香姑娘但说无妨,正巧我也有一事不明,想要与灵香姑娘说道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灵香说着将先前在昆吾派听来的关于蓬莱枝的事情说了一遍,尔后拿出蟠龙玉问向龙笙:“先前玄怀真人暗中示意,那纯灵之水与这块蟠龙玉有关,莫非是藏在了龙家?” 龙笙闻言眉头一皱,顿时陷入了沉思。自家家主是个豪爽之人,在世之时,曾与多家道场的掌门结交过,虽说他总是会跟在家主身边,可年代久远,这玄怀真人是谁,他一时半会还真有些记不起来了,不过…… “想来应是有关的,记得先前有些以降妖为主但力量薄弱的道场,会向龙家寻求家主的帮助,甚至会托付什么东西,只是我实在不记得到底是有哪样的关系……” 灵香闻言,面上不禁一阵失落,却听龙笙又开口道: “不过若是托付了什么,想来应是被家主放在了龙家密室龙须坞当中的,那里多是危险之物,或是龙家宝物。只是那密室只有龙家家主知晓下落,且据说其中机关法阵重重,外人是极难进入的。” 听得此言,灵香顿时眼中放光。机关危险倒是不打紧,虽然她不通机关之术,想来也出不得阴阳八卦。况且现在身边还有个半夏,她的那个八卦盘可是极厉害的法器呢!只是这龙家密室的位置,想来得要好好寻找一番了。 灵香正想着密室之事,却听龙笙忽的开口问道:“灵香姑娘,我倒是有一事不明。据说你是浮沧长老,而我家七哥儿的师傅便是浮沧长老,难道是你二人道号相合了?” “呃……”灵香忽然听龙笙这般问她,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开口,支吾了一会方才说道:“浮沧长老只有一人,晚辈正是龙七的师傅,元清派清微峰的主事长老,道号浮沧。” 龙笙闻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方才二人举止亲昵,可不似师徒间该有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对郎情妾意的模样,这…… 这…… 这未免有些违背礼法了吧! 见龙笙面上神情,灵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说道:“我也只不过是龙七名义上的师傅而已,虽说教过他一些道法,但他并不曾行过拜师之礼,只是当时为了方便应付我那些师兄们,方才如此对外说的。” 灵香说着,将她与龙七如何认识的来龙去脉大致同龙笙说了一遍。龙笙听后,却更是瞠目结舌。 他如何也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荼蘼仙子的女儿,而他家七哥儿,竟是这般无赖的一个人,居然能腆着脸硬住到人家女子的房舍之中! 这…… 属实也太令人舌桥不下了! 他记得七哥儿小时候可是个极为文静的孩子啊!怎的现下所为反倒有些像家主的做派了…… …… 听得龙七所言,灵香仔细的观察了一眼门上的龙纹,确实同那块玉很像,看来此处真的是龙家的密室了。 龙七也是奇怪,他自小只从武哥和父亲那听过关于这个密室的事情,但因为年岁太小,父亲又从不多加透露,所以并不知晓具体位置,谁知竟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 一些大家族尤其是除妖世家的家族,有个密室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如今虽说是个洞口,四周却是被一些树藤遮天蔽日地挡着,并无其他出路,唯一的出路,便只有眼前这道门了。 刘夏尝试着推了一下钉门,可那门却是纹丝不动,根本就无法推开。半夏见状不禁翻了个白眼,既是这大户人家的密室,自然是要有些机关的,哪能这么容易说开就开的,真真是不知说他心思单纯好,还是为人耿直好。 望着眼前的高门,半夏拿出了腰间的八卦盘,可那盘面上如今却一点提示都没有,就这般安静地躺在她手上。她不禁心下气恼,之前还将众人引去了危险之中,现下这关键时候,反倒半丝作用也没有,这八卦盘的盘灵莫不是魔族的细作吧! 见半夏晃着手上的八卦盘,灵香便知它是指望不上了,便起身在们周围观察起来。 这门除了上面的龙纹以外,倒没有什么稀奇的,而且四周也并没有什么机关把手之类的物件,更没有钥匙孔。 难道这门是要念法诀才能打开? 正当灵香如此认为之时,却见着一些不寻常的地方。那门上的两个门环,虽都落了尘土,却有一个环上的金漆掉落明显,显然是先前经常有人触碰的。 灵香凑到门环上仔细看着,只见那两个门环各自嵌在一个龙头雕上,而那个金漆没有掉落的门环上的龙头雕,里面竟有一个圆形的嵌孔,极其隐蔽,而另一个金漆脱落的门环上的龙头雕中,虽也是空的,却什么也没有。 一见如此,灵香立时将龙七给的那块龙纹玉取了出来,望着龙七说道:“我记得你曾说过,那块蟠龙玉只会交给龙家主母保管,是也不是?” 龙七闻言,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时候灵香提这件事作甚,再说他当时也不是这般说的,只是说的喜欢谁就将那块龙纹玉给谁而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如何开口啊! 便是在场其他众人,听见灵香这般问了,多少也有些难为情的,谁也想不到灵香能将这种事情就这么直接地说出口来。 可灵香似乎并未有丝毫难堪的样子,等了龙七许久,见他只那般扭捏,便又转过身去看向那扇门上的龙头雕。 龙七见状,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没有刨根问底,否则他这脸面,可真有些挂不住了。可他这厢才将那口气松开,那厢立时又提了起来。 只见灵香将蟠龙玉伸到了左边门上的龙头雕中,听着声音,似是用玉刮蹭着什么,其中发出了极响的声音。 那可是他龙家祖传宝玉啊,便是再败家,也不能这般糟蹋不是? 龙七正要上前阻止,却听那门上的龙头雕中竟发出了“咔哒”一声,而灵香刚将手拿出来,那本是张着嘴的龙头雕,竟将嘴合了起来。 而就在左边上的龙头雕合上嘴后,便见右边那扇门的龙头雕中传来一阵滚动声,不一会便将灵香塞进去的蟠龙玉吐了出来。 灵香连忙伸手接住,而同时右边的门脊处,竟发出一阵沉重的“吱哑”声,却是并未打开,可门上的龙纹却好似活过来似的,竟睁开了眼,在门钉中不断地游走着。 众人这才知道,是灵香触发了什么机关,可为何只听见机关的运转声,却不见门开? 便是这时,只见灵香拉了一下右边的门环,那龙头雕竟随着门环脱落下来,后面跟着两道金色的锁链。 而就在灵香将门环拉开的同时,右边的半扇钉门便慢慢地打开了。 陆英等人诧异不已,一则是惊叹于这机关的巧妙,二则是佩服灵香的观察细微,换做他们,可不会将门环往机关上想的。 随着门的打开,顿时一股寒气,裹挟着尘土,自门内冲出。众人连忙掩面躲闪,龙七更是将灵香一把拉进怀中,转身以背相抵。 这让一旁的半夏看了个正着,眼中竟透露出羡意,而她的目光,又正好被对面的刘夏看了个真切,他心下不禁讶异万分——难道这半夏喜欢龙七不成? 不过片刻,便尘埃落定,众人望向门内,其中却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过却有一丝灵气从中传出,若有若无,极难探清。 众人连忙捻指开启灵视灵听,却发现门后面竟是一处隧道,其中有一条阶梯蜿蜒而下。 正当大家不知是否进入之时,便见灵香取了一段火折子吹了起来,而后抬脚便要踏进去。 龙七见状连忙自身后拉住了她:“这里面乌漆嘛黑的,你便这般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灵香闻言甚是不解:“这不是你龙家的密室么?难道你还害怕?” 龙七面上一红,却是不愿承认,梗着脖子说道:“谁说我害怕了,只是毕竟是个密室,我又从未来过,说不得这里面会有什么机关呢?” 灵香倪了他一眼,面上神情尽是不屑:“你怕是话儿本儿看多了吧,这依山而建的隧道,哪有这般多的机关,能在门上下功夫,已是极不容易的了。再者说了,便是不进去,难道你还有其他地方能去?” 二人正说着,便见半夏也吹起了一根火折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隧道,而其他人皆跟了进去,辛夷在路过龙七之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龙七面上更红了,忙追了上去,口中还辩解着:“我并没有害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小心谨慎而已……” 望着追去的龙七,灵香轻声一笑,心下忽的觉得,他倒也蛮可爱的。 吹了吹手上的火折子,刚一抬脚,却又一阵炙热感自怀中传来。灵香连忙伸手入怀,摸了个物件出来,是火灵珠! 只是现在的火灵珠全然没有了寻常的温和,握在手上之时极为烫手,且它灵气凌乱,似是将要爆发一般。 灵香心中诧异不已,难道说这洞中有着什么东西,它能感应到,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玄怀真人曾暗示纯灵之水在龙家,莫不是火灵珠害怕它,所以灵气才会变得如此? 纯灵……纯灵…… 灵香心下不停念叨着…… 纯灵……纯灵…… 望着手上的火灵珠,她忽的想到了,所谓纯灵,不正是至纯的灵气么,便如同这火灵珠一般,是纯灵之火。 那这么说来,纯灵之水…… 是水灵珠! 火灵珠并不是在害怕什么,而是感应到了水灵珠的灵气,所以才会与其相互呼应。 (本章完) 第184章 龙须坞里画图幽 第184章 龙须坞里画图幽 已是过去了一个时辰,可法阵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而阵中的那些魔怪,早已魔化完成,如今正齐齐立于惠悟身后。 惠悟心中也是心急如焚,先前他便是私自出来找邵浲洆寻仇的,却不想如今竟被困在了那小长老的法阵之中,无论他使了何种手段,都无法破阵而出。如今一时间走脱不得,若是被白无常发觉他擅自行事,说不得会如何处罚他呢。 那个白无常,人如其名,可真是反复无常,令人难以琢磨。 就在惠悟坐立难安之时,便见法阵之外,一道白色身影慢慢走出,不是别人,正是白无常!只见他兀自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走着,面带笑意,环顾着四周,仿佛是在欣赏这庭院一般。 只是惠悟见了那笑容,心中竟涌上畏惧之情。他连忙跪了下去,口中不停地认着错,求着白无常饶恕云云。 而那白无常却仿佛是没听到惠悟的话似的,绕着园子走了一圈,方才在阵前停了下来,望着伏地叩首的惠悟,面上依旧带着微笑,仿佛是胸有成竹的谋士一般。 “你若听我所言,也不会落得这般窘迫的处境,偏生你沉不住气,非要出来寻仇。如今倒好,将自己困了个死死的,还坏了本座的谋划。” 白无常一番话说得和煦春风,可惠悟听了他所说,却顿时寒毛卓竖,他不住地叩着首,乞求着白无常的饶恕。 许是这园中美景令白无常心中畅快,他好似并不在意惠悟坏了他的计划一般,只望着惠悟身后的魔怪笑了笑。 “罢了罢了,倒是不想,你方才转身为魔不久,居然即下便有了化魔之能,倒也算是有些用处。” 白无常说着,便将手伸入法阵。顿时一阵地动,伴随着刺耳的“滋滋”声,他的手周围竟是冒起了黑雾,而那雾宛如雷云一般,竟在他侵入法阵边界之时,发出阵阵雷光。 见此情形,白无常眉头一皱,将手缩了回来,只见那手已是焦黑,全然没有了正常人类手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张冒着烟的兽爪。 这小长老,看着修为不高,倒是不想,这法阵却坚固异常。 望着阵外白无常模糊的模样,惠悟顿时心下一沉——莫不是这法阵连白无常也无法破解吧? 正当他灰心丧气之时,只见反曲法阵边界,一道裂痕自白无常方才侵入的地方蔓延开来,伴随着一阵瓷器的碎裂声,那反曲阵竟破碎开来! 惠悟见状,立时行至白无常面前,拱手一礼:“多谢使者搭救!” 而白无常却只是甩了甩手背过了身去,那手竟又变成了人手模样。 “可知他们如今在何处?” 惠悟心下一凛,立时跪了下去,将先前与灵香一行相遇一一说了个清楚。白无常闻言却只是嗯了一声,随即折扇一开,悠然地扇了起来。 惠悟琢磨不透白无常的心思,正要抬头想问,却听白无常说道: “无妨,且先让他们跑上一段,不急不急。” …… 半夏实在觉得,这几个男人婆妈得紧,反正是后无退路了,眼前门开,倒不如进去探查一二,如此犹豫不决拖泥带水的,能成什么大事。 可行了好一阵,却发现身后竟是半丝动静也没有了,难不成是那几人没有跟上?可这一路就这么一条道,且也并未走多远,怎生的就不见人了呢? 莫不是这密室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 就在半夏想着,是在原地等等,还是回去寻他们时,腰间八卦盘却忽的闪了起来。 这劳什子盘子,关键时候不亮,现在倒闪得欢快,又是想做甚? 半夏在到底是跟着八卦盘走,还是回头寻众人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着八卦盘的意思向前抹去——反正横竖就这么一条道,想来他们当是丢不到哪去的,且先朝前走走,权当是探探路了。 如此一想,半夏拿起腰间挂着的如意判官笔,一个捻指,在一旁墙面上画了个符,转身便往深处行去。 这符运灵而画,闪着荧光,本欲是要告知灵香等人他的去处,却不想就在半夏走后不久,那符文竟被洞墙上的岩石吞了进去! …… 灵香也是奇怪得紧,按理说她在门口也没耽误多久,可疾行了许久,却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便是声响,也只能听到洞中自己脚步的回声而已。 这属实有些奇怪了,看来自己是小看了龙家这密室,眼下情形,应是隧道中摆下了什么阵法,而众人如今必然是深陷其中了。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四条岔道,灵香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担忧起来——这手法看着,像是极为古老的法阵,也不知龙七他们几个能否应对。 正当她忧心众人处境之时,却发觉怀中火灵珠更加的灼人了。灵香急忙将火灵珠取出一看,只见那本是橙红色的珠子,如今竟变得赤红,其灵气更是凌乱异常。 望着手上变得赤红灼人的珠子,灵香眉头一扬——那几人好说也是入了道的,想来应是能够应对,就算再是担心,现下他们也是早已着了术法了,急也无用。与其操心他们,倒不如先将水灵珠寻到再说。 只是这水灵珠到底应从哪条岔口去寻呢? 照着五行之论,眼前应会出现五条岔道才是,然而现下却是四条。古时曾有另一种说法,说是土生四象,为金为水,为木为火。如今一条道分成了四条,不正是应对着“四象合一”这一古论么? 灵香捏着下巴斟酌了片刻,忽的好似下定决心一般砸了咂嘴,只听一阵碎铃声,便见她闪身进了第二个洞口。 除了灵根残缺外,她向来运道不差,不如就这样碰碰运气罢! 而就在灵香进去后不久,那原本是条岔道的四个洞口,竟慢慢合成了一条道。 …… 刘夏一路往前探着,他如今走的是极为小心。先前跟在陆英身后之时,正见着他脚下一道法阵闪过,人便忽的不见了踪影,如此看来,龙家这条密室当中,的确是有古怪的。 不必多想,自己现下定然也是在这密室的术法之中了! 刘夏谨慎无比,生怕自己会如陆英一般,踏上某个法阵,一面以剑点着地,一面全神贯注着。 倒非是他不担心陆英和其他众人,之时为今处境,只有先行脱困,才能再想办法救他们。 正当刘夏提防着脚下之时,便见前方传来一道光,看着好似是出口。他心中大喜过望,连忙向前奔去。而就在他踏出一步之时,一道法阵在他脚下悄无声息地晕开了,可刘夏却丝毫没有察觉。 就在刘夏踏出洞口的刹那,强光蓦然袭来,晃得他一阵头晕目眩,好不容易回转心神,却发现有人正拍着他的脸呼唤着,声音听着急切万分: “儿啊!儿啊!可莫要睡啊!若是睡着了,可就再难起了哇!” 听得此言,刘夏先是一怔,尔后便觉周身寒冷无比,面上一阵麻木。他费力地睁开了双眼,眼前一个妇人正满面担忧地望着他,而这妇人,正是他的母亲! 咦?难道自己方才是在做梦?可刚才的梦是什么来着?望着飘着雪灰蒙蒙的天空,还有周遭晃眼的一片雪白,刘夏眼中满是迷茫。 方才的梦分明真实无比,自己却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总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似的。 看着面色惨白不住呆愣的刘夏,刘夫人哈着热气,将身上的外衣褪下,将刘夏裹了起来。 可便是这样,刘夏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麻木着,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 “儿啊,可坚持住了……”刘夫人哆嗦着说道:“你父亲定然会来救我们的!” 是了是了,他记起来了,他和母亲是被一群蛮子掳了去,如今被丢在了雪山之上的。 刘夏想要说话,可张嘴便被灌了一嘴的冷风,剩下的只有切齿的寒颤。刘夫人见状心痛不已,连忙又脱了一件衣物,将刘夏牢牢裹住,尔后紧紧地抱着他,以期刘夏能够暖和一些。 可一阵过后,刘夫人心神也迷茫起来,只是嘴上还不停地呼唤着:“儿啊!儿啊!”声如蚊蝇,仿佛呓语一般。 …… 前一刻还听见刘夏在说着话,下一刻便连他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陆英连忙回头看去,却只见着一片漆黑,哪还有半丝人影。 他心下大惊,立时便知道自己是中了术法了。可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着的道,竟是丝毫未曾察觉? 陆英蹙着眉头,如今他只得小心翼翼着。既然是中了术法,保不齐会有什么后招等着他。 正当他警惕着周围之时,忽闻前方传来阵阵惨叫声,听着撕心裂肺的。陆英大惊,难不成是灵香他们遇到了什么? 只是这周围漆黑无比,前无去处,后无来路,两旁又尽是山石墙壁,如何才能赶到他们身旁? 就在陆英焦急万分之时,忽听得一声钝响,随后身旁的石壁上竟打开了一道门。随着石门地打开,那惨叫声令人听着更为肝胆俱裂。陆英不疑有他,赶忙向门内踏入。 忽如其来的光亮令陆英难以适从,他连忙抬袖遮挡了片刻,随后睁眼,却见着自己竟是身处一片园子当中,而这园子,正是先前他们所逛的邵浲洆的府邸。 之时如今的府邸当中,却是一片惨然,尸横遍地,疮痍满目! 陆英无比惊骇,丝毫没有察觉半丝异常。他不断地翻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们,只希望还能有活口,只是一路下来,所有人俱是生气全无。 究竟是什么人,竟会下如此狠手,就连半大的孩子,居然也遭到了残害! 正当他东寻西觅之时,又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嘶吼。陆英赶忙向前奔去,却被眼前情形惊住了。 眼前一堆残骸碎肢不断蠕动着,将一个人的身体包裹在其中,只露着肩膀和一颗正在嘶嚎的头颅,而那个人,竟是…… 竟是邵浲洆! 只见邵浲洆眼中只剩下了眼白,口中不断哀嚎着,面上神情痛苦万分。而就在陆英怔住之时,那邵浲洆好似看到了他一般,包裹着他的肉块蓦的撕裂开来,一只血手猛然伸向陆英。 只听邵浲洆低吼着:“救我!救我!” 声音嘶哑,如同在浣阶上搓洗的衣物一般,听着便令人揪心入骨。 陆英见状,连忙伸手向前冲去,却在这时,一阵劲风袭来,一团黑雾打在了他和邵浲洆之间。 随着黑雾的散去,只见一人额间长角,浑身猩红,赤着上身立于二人之间,不是别人,正是惠悟! 而此时的惠悟,眼中狠厉万分,全然没有了他印象中的那份清澈! …… 赵无恙心中十分不安,自己分明是跟在刘夏后面,几乎是一起进的密室,身后还能听见龙七的声音,不过一个转身,便前后无人了。 如今在这漆黑无边的洞隧之中,赵无恙一时间六神无主,平日里向来都是同龙七他们一道而行,许多事情也是跟在他们身后做便可,还从未遇到此等独自一人的情况,这怎不叫他惊慌失措? 正当赵无恙不知所措之时,忽的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呼唤: “无恙……无恙……” 声音温婉和煦,令人如沐春风,他最是熟悉不过了! “娘亲!” 赵无恙似是忘却了心中的恐惧,他连忙向前急奔而去,口中不断地回应着那一声声的呼唤: “娘亲……娘亲……”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蓦的张开了一道金色的法阵,还不待他有所反应,便瞬间将他包裹住。一道强光过后,赵无恙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寂静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 辛夷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景象,他总觉得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令他心中十分不安。而就在他凝神回忆着一些繁琐细节之时,突然有人扯着他的衣袖晃了起来。 “路哥哥,你就带宁儿去嘛~宁儿保证不乱跑的!”小女娃一面晃着他的袖摆,一面举着三根指头发着誓。 路哥哥?啊!是了!年关将近,母亲要带自己去镇上的铺子中查账去的。 辛夷面上一笑,那笑容仿佛暖阳一般,拉起小女娃的手温声说道:“宁儿乖,路哥哥这次是又正事去的,并非是去镇上玩耍,待下回庙会之时再带你去可好?” 小女娃听言蹙起了眉头“哼”了一声道:“不带就不带!再也不和你好了!”说完转身便跑了,那头上的小鬏一颤一颤的,看得辛夷心中欢喜极了。 就在辛夷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时,一个小厮上前一礼,对辛夷说道:“夫人已在前院等着了,少主还是快些罢!” 辛夷闻言嗯了一声,随即转身便往外院去了。 看来这次得寻个新鲜的小玩意儿才能哄住归宁了…… (本章完) 第185章 龙纹门前机关地 第185章 龙纹门前机关地 龙七提着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当真不出他所料,这密室当中果然有蹊跷,好好一个大活人,还正说着话呢,一下便不见了踪影。可他却不明白了,这块大的一个活人,是怎的忽的一下消失不见的? 正当他谨小慎微地行着,心中如打闷葫芦之时,只见其脚下一道法阵泛着红光慢慢张开,在无边的黑暗中不断地扩张着,随后渐渐消隐散去。 龙七见状,骇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屏气凝神了许久。 然而什么动静都没有,那法阵好似就那般消散在了黑暗之中…… 全神贯注了良晌,在确定无事之后,龙七方才放松下来。可他刚一抬脚,那原本消散的法阵又蓦的张开,四周顿时一阵机关响动,尔后一根根油灯在其面前一一燃起。眼前立时便出现一道台阶蜿蜒而下,在油灯火苗的摇曳中,显得极为诡异。 这次第,仿佛是在邀他深入一般,如此古怪,看来前路定没什么好事!可如今除了继续前行,似乎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龙七蹙眉抿嘴,满面肃穆,顺着台阶一路走着,不过片刻,脚下便踏上了一块平地,只是前方却是昏暗一片,并不似方才的石阶小道一般燃着油灯。 正当龙七凝神望去之时,面前却登时火光大亮,原来前方是一条铺满方砖的长廊,而长廊的尽头是两扇石门,可以隐约看到上面刻有龙纹,门的两旁还各自立着两根盘龙石柱。 自家祖先当真是趣味独特啊!好好的密室,偏生做的如墓室一般,真是奇哉怪哉。 只是这长廊方方正正的,无论地上还是左右墙面,皆是由方砖砌成,全然不似先前的隧道。 看着便诡谲无比,其中定有文章! 不过如今的处境,却由不得他退缩的,除了前行,半丝法子也没有。 龙七紧握着剑柄踏入长廊,屏气凝视,随时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不过这长廊都走了一半了,却是安静异常,只听得到一些细碎的、好似烛火爆裂的声音。 正当他以为廊中并无危险之时,却感觉自己脚下一沉,尔后便听到一阵机关声响动。龙七低头看去,竟是脚下的一块方砖被踩得陷了下去。 这下可令他慌了神了,按照话本中所讲,这定是机关陷阱,说不得四周便会弹出暗箭飞刀之类! 龙七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却依旧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就怪了,难不成是这密室经年无人问津,所以不过是砖石松动了而已? 他抻着脖子竖着耳朵,做贼一般抬起了步子,便是这时,只听头顶一阵响动,抬头望去,只见顶上烛火闪亮,怪道是这长廊之中光亮如昼。只是这烛火不知为何,却是一直在往下沉。 再仔细看去,龙七立时大吃一惊,那一直下沉的,哪是什么烛火,竟是一根根火箭!而那些火箭如暴雨一般倾盆而下,眼见着便要砸下来了! 龙七赶忙拔出龙渊剑,一面躲闪着,一面将一些无法躲过的火箭斩断弹开。可就在他一路躲闪之时,脚下却又忽的一沉,竟然又是一块方砖机关! 只听墙上传来一声声“咔嗒”声,那本是方砖的墙面如同胡蜂窝一般开了许多小洞,一根根细针自洞中疾射而出。 龙七运诀,周身迸发着灵气,虽将火箭弹开,可那些细针却能够划破灵气。见此情形,他连忙翻转身形,一面保持着灵气之盾,一面挥剑将那些细针弹开。但这些细针太过密集,不一会便受了伤。 可便是伤处再痛,龙七也丝毫不敢停歇,只因这墙中飞针好似无穷一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在他一个落定之时,脚下方砖竟又是一个深陷——居然还有陷阱! 龙七无法停歇,立时便自那块砖上弹开,只因墙上的小洞中还在不断地飞射出细针。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石柱上的龙雕的龙眼忽的亮了起来,那张开的龙嘴中不断地飞射出短匕利刃。 那些利刃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齐齐想着龙七所在的方向飞来,龙七应付火箭细针已是极为费力,如今又添飞刃,哪里还有招架之力。 一把把短匕利刃泛着寒光飞旋着瞄向龙七,龙七这厢亦是心焦,可奈何自己实在无法再空出心力应对,眼见着便要被扎成一个刺猬。 便是这弹指之际,龙七不知怎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完全不受自己左右,几个翻转腾挪间,不仅躲过了飞来的利刃,还纵身一跃到了尽头的龙纹石门前。 他心中甚是不解,刚一站定,便赶忙抬眼望去,只见长廊入口,灵香正捻指端坐,而她身前,竟立着一张纸人,纸人身上还有一道红色符咒。 龙七立时明白过来,他往身后一抓,正抓到一张黄符,是傀儡符! 原来方才是灵香救了他! 幸亏灵香及时出现,否则自己定然是一命呜呼了! 灵香细汗涔涔,若非她及时赶到,这龙七想必便要见他们龙家的列祖列宗了! “这一看便是机关重重之地,你就怎的这般想不开要往里走呢?”灵香一面说着,一面收起了地上的符人。 龙七闻言,挠了挠头一阵讪笑,他自然是知晓其中有机关的,只是除了前行,哪还有其他法子?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辛夷等人应是皆中了这密室当中的术法,为何灵香却能安然无恙? 望着还在不停运作的机关,龙七心中满是疑问,而灵香却不紧不慢,在长廊入口处不停地摸索着,不一会便摸到一块松动的石块,随即当机立断用力一拧。 这厢石块方一拧动,便见长廊的机关立时停了下来,龙七见状诧异不已,便是这时,那铺在地上的方砖猛然向两面收起,将一片狼藉尽数漏向地底。 龙七这才看见,那地底竟满是齿轮链条,看来整座山洞皆是布满了机关。 正当龙七叹为观止之时,那分开的方砖随着地底齿轮的滚动,再次合了起来,而灵香现下正优哉游哉地向他走来。 眼见着灵香便要踩到方才自己踩过的陷阱之上,龙七大声疾呼,可那声“小心”刚一出口,便见灵香自那块方砖上安然踏过,而方砖却是丝毫动静也没有。 灵香已然近到身前,可龙七却是依旧瞠目结舌状。灵香一个用力,在他身上拔下了两根细针,他才回转心神,却并非呼痛,而是张口问道:“为何这机关阵法对你不起作用?” 灵香白了他一眼:“方才我分明关掉了机关,你不是也看到了么?至于阵法,想来是因着我身上的明朝铃,所以对我不起作用罢。竹杖老头儿曾说,这铃铛可是个宝贝呢!”说着又自龙七身上拔下两根细针。 龙七这才感觉到痛,一面嘶着气,一面痛呼出声,忙道灵香轻些。一想起那个竹杖老头儿,龙七便一阵头疼,便是连身上的伤,仿佛也更痛了。 那个老头儿,当真是不好相与的!灵香一番利落的手法,总算将龙七身上的伤处理了一番,可两人却在石门前犯起难来——这石门与开始的龙纹钉门不同,除了门上的两块龙纹,却四处也不见其他类似机关的物件,又将如何将它打开呢? 两人面面相觑,俱是不知如何是好…… …… 辛夷一路笑着来到了前院,身后小厮面上全无表情,好似见怪不怪似的。路夫人方一见到他,面上尽是好奇之色。 “这是遇上了什么好事?竟这般开心?” 辛夷闻言,一改面上笑意,又恢复了往常严肃的神情。路夫人见状,忙望向他身后的小厮,眼神相询。而小厮却只是面无表情地上前一礼道:“方才归宁小姐怪罪少主不带她一同去镇上,与少主发了好一通脾气。” 路夫人立时明白过来,能让自家儿子笑成这般的,想来也就是归宁的事情了。而辛夷在听了小厮的回话后,面上一红,侧过头假意呵斥着莫要多嘴,掩饰着自己的羞意。 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这等事情还会害臊,路夫人心中明白,满面揶揄地吩咐着快些出门,替辛夷解了围。而见路夫人这般,辛夷面上反倒更红了。 三人出府门之时,恰遇上了自外头回来的路家家主。路家家主是个啰嗦的性子,两厢一番问候行礼过后,对路夫人可是好一番嘱托,仿佛生怕她此去会遇上什么危险似的。 这下反倒是路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是到了镇上,眼神也是不住地躲闪着。只是辛夷现下心思却并不在此,而是心中不断地想着其他。 方才与父亲见面之时,他总觉得父亲身边哪里有些不寻常,就如同先前在府中之时一般。可无论如何回忆,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辛夷百思不得其解,正在这时,便听到铺子的掌柜同路夫人说道:“今年南淮龙家送了一对宝玉如意,夫人您看,是如今带回山中,还是等过两日同其他货物一同送去?” 龙家……龙家! 接下来的话,辛夷并未听进多少,心中直萦绕着一句话:“当年导致路家满门被灭,便是因为……” 便是因为什么?为何会说路家满门被灭?他路家如今不一直好好的么?谁人又能破解路家山中的机关法阵?! 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他是从哪听来的?! 辛夷只觉头痛欲裂,他捂着头夺门而出,身后路夫人却好似什么也没察觉一般,依旧与掌柜的说着话。 他一路慌不择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许是因着头痛,周遭景象莫名地模糊不清,就如同他的混乱的思绪一般。 龙家……龙家……为何提到龙家会让他这般难受?这句话到底是从谁的口中听到的…… “当年导致路家满门被灭,便是因为程诺的背叛!” 程诺……程姨父! …… 辛夷被龙七带出了屋子,他英眉紧锁,面上神情严峻:“方才龙笙前辈所言可是当真?” 龙七被问得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毕竟这种事情,确实是令人难以接受的,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这等事情过于久远,说不得是笙叔没有打探清楚呢……” 辛夷闻言,低头不语,良久之后方才瓮声道:“我回路家堡之时,分明是见到了路姨父的尸首的,若是因着他的背叛,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既然人已作古,又是久远之事,你再做追究,又能如何?难道你真想知道其中真相不成?”龙七说着望向辛夷,眼中平静无比。 按说龙七也是经历过家族覆灭的,如今却能够这般淡然,这令辛夷不禁想到了鹿角双刃刀灵的话:“路家家主,汝当牢记,逝者已逝,无需根究。从善从德,为仁为义,恪守族规,铲妖除恶。” 是啊,程姨夫已然是个死人,就算路家是因着他才遭受灭顶之灾,他也算是为此付出了代价。许是受了刀灵的庇佑,如今归宁前尘尽忘,化名麦冬,他该是好好保护她才是,若是因为追究了这件事而让她受到伤害,那他这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麦冬可是无辜的! …… 麦冬…… 对啊!自己现在早已不是路星移了,就如同归宁不再是归宁一般,他现在是辛夷! 辛夷猛然间心神澄明,眼前一道清辉闪过,周遭景象蓦然间龟裂破碎,零散落下。 …… 灵香龙七在石门前犯难起来,这门上除了龙纹,便是门环门栓也没有,周遭又是平整的墙面,如何才能进得门后? “说起来,我身上有明朝铃庇佑,所以不会陷入迷幻阵法,那你又是为何能够安然无恙至此?”灵香忽的想起这事,连忙问向龙七,“难道你先前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龙七闻言倒是记起来了,先前他倒是踩中了一道法阵,但是并无什么怪事发生,要非说是怪事的话,便眼前忽的出现了这些。 如此想着,他便将这事说了出来,灵香闻言蹙眉沉吟了起来:想来辛夷他们之所以不见踪影,便是被这密室当中的迷魂法阵带去了其他地方。只是龙七既然也踩中了法阵,却为何安然无恙? “你说那法阵红光一闪,那辛夷不见之时,你可见到了什么法阵的灵光?” “那倒没有,”龙七说着,伸手比划了起来,“我踩中的那道法阵可张开了许久方才消散,而辛夷却是忽的不见了踪影的,根本没有灵光一闪。” 听得此言,灵香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的抬眼看向了龙七。 莫非…… (本章完) 第186章 不昧因果何曾脱 第186章 不昧因果何曾脱 “你便这般笃定,那孩子会助你踏入神道?”封芜山的山神一面笑呵呵地说着,一面抚摸着一旁一只大鸟的羽毛,仔细看去,那只大鸟的模样,分明就和先前山神顶着的那颗苍鸮头颅一样。 听了山神所问,小白也不答话,只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他在这尘间逗留了多年,真是许久不曾喝到这等灵力充盈的仙茶了。 见小白不答他言,那封芜山的老山神也不见恼,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那只苍鸮的羽毛,而那只苍鸮仿佛极为受用一般,只眯着眼享受着,不时还会“咕”一声,看着舒服极了。 良久之后,苍鸮忽的睁开了眼,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老山神,只听老山神开口说了句“去!”,它便振翅而起,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老山神一直盯着那苍鸮,直到天边再也没有它的踪影,方才转过身来看向小白,皓白的长眉虽遮住的他的双眸,却不知为何,依然能感受到其中好似能够洞穿他人一般的目光。 “小老儿方才一算,那几个娃娃如今应是聚在了一起,想来正陷入危难之中。先前还见你紧张那小娃儿,怎的如今反倒这般从容?” 听得此言,小白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樽,揉捏着指间说道:“你不是早便算到了他们还会回来么,既是能掐会算,又何必再多此一问?”说着起身望向那只苍鸮飞去的东南方向,却不再多言。 而老山神听言,仿佛是心事被人撞破了一般,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呵呵笑道:“我不过是盘古大神的区区一个眷属而已,也并非事事都能算到的不是……” 小白闻言一笑,却不曾回过头去,依旧看着东南方,那里便是南淮的方向。 依着前些日子在元清派对赵无恙的观察,虽说那孩子还不够强大,却也不断地进步着,即便是遇上什么危险,也无须多做担忧。如今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和夫人的事情,不如离开他一些时日,也好令他重新整理一番思绪。 望着沉默不语的小白,老山神直啧啧叹着无趣,摇着头坐了下去。这时小白却忽的转过身来望向他,眼中虽说平静无波,可山神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想来你便是觉得无趣,才会将云梦之地的秘方,偷偷揣给荼蘼小仙的吧!说起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当是你才是。不知那龙家的小子知晓这件事后,又当如何对付你。” 小白极为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便坐回了木椅上,端着茶盏再不言语了。 老山神闻言,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虽说那回天丹的单方是他自瑶姬仙子处偷来的,可他也只不过想研究一下,并非是他故意想要给荼蘼的不是?那小丫头厉害着呢,三两下便从自己手中将单方骗了去。他如今还诉苦无门呢,生怕瑶姬仙子知道此事,所以才会自云梦泽中逃出来的。 这和瑶姬仙子成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让她知晓了,还不得剐了他这身老皮? 如今这回天单方不知被那荼蘼小仙置于何处,若是能够寻到,对瑶姬仙子有所交代,倒也有机会回云梦之地了。那可是神仙的乐土啊!哪像这世间,如今到处充斥着邪佞之气,便是这般待着,他都极为不舒坦了。 老山神苦着脸端着仙茶吸溜了一口,只是不知为何,这仙茶喝起来,却是钻腮般的苦…… …… 赵府之中一如往常的安静祥和,赵无恙懒洋洋地坐在廊下晒着太阳,而一旁的乔氏夫人正绣着一方帕子。阳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在乔氏夫人的身上斑驳着,可那面容处,却始终不会被老槐树的阴影遮住,仿佛那道光就是长在她的面上似的。 赵无恙睁眼看向自己的母亲,忽的觉得日子就这般过下去,当真也是不错的,恬静闲暇。再望向一旁的老槐树,好似一位老者一般,只静静地守着他们。 可是一直默默守护他们的,却并非是老槐树…… 赵无恙暗自叹了口气,眼中水汽弥漫,却不做声,只默默地在躺椅上摇着…… 若这一切是真的该是多好…… 刚一踏入这虚幻之地时,他也迷茫了许久,沉溺在身旁母亲的关爱之中,可是他明白,这一切并非是真的。 他开始有些嫌弃自己了,为何自己能够不受幻象所控,为何自己能够如此清醒冷静,为何眼前的母亲是这般的虚幻缥缈…… 赵无恙这才体会到,最是清醒的人呐,其实最是痛苦,因为许多时候,他能够洞悉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正当他心中百味陈杂之时,只听到一阵铃声响起,那铃声清脆无比,他的心仿佛也随着这一声声叮铃声沉静了下来。 便是这时,一直黑猫跳上了赵无恙的腿上,一番抓挠后,转着圈儿找了个舒服的方向,背对着他便趴了下去。 这场景好生熟悉,记得小时候,他与母亲常在院中这般,母亲一面做着自己的事情,一面与他讲着一些有趣的故事,神怪志异,修仙说道。 再后来大些的时候,仍是在这个院中,母亲也依旧做着她的事情,只不过不再与他说古,倒是时常会考究他的功课。 考问完了后,他与母亲便这般坐在院中,晒着暖阳,岁月静好。每每这时,阿金便会如此跳到他的身上,同他们一道沐浴日辉。 望着腿上的阿金黑亮的被毛,赵无恙一阵失神,不自觉地抬手便要向他摸去。便是这时,阿金忽的回头看向赵无恙,那金色的眼睛,便是在这幻境之中,也仿佛能够看透他的心一般。 赵无恙望着熟悉的眼眸,一时间迷茫起来,而盯着他的阿金却忽的说起话来: “无恙!莫要沉迷,守住本心!现下还不是歇息的时候!” 这……这…… 这难道是真的阿金?! 可诧异过后,再一望去,阿金竟又趴了下去,好似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赵无恙怔愣了片刻,忽的站起身来,唬得阿金跳出丈远,临走还不忘埋怨似的盯着他喵呜了两声,全然没有方才的神气模样。而他的动作,也似乎吓到了一旁专心绣着帕子的乔氏夫人,她连忙问着发生了什么,眼中尽是关切。 望着这副熟悉的面容,赵无恙心中挣扎了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流着泪说道:“你终究只是我心中的一份执念而已,若是我沉迷于此,便永远无法向前看去,也永远无法长大,永远无法成为从小您所教导的应该成为的那种人。” 听了赵无恙所说,乔氏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笑得春风满面,笑得温情脉脉。她将方才绣的帕子自绣绷上取了下来,将其交到了赵无恙的手上。赵无恙低头望去,只见那帕子上绣着的,既非鸳鸯,也非卉,而是一只振翅将起的大雁。 “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必听从别人,这一切,全由你自己做主。”乔氏夫人将赵无恙拥入怀中,抚摸着他的脑袋,似是极为不舍一般,便是赵无恙,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幻境,还是真的了。 良久之后,乔氏夫人一把将赵无恙推开,轻声道了句:“去吧!” 忽的院中景象如水波一般荡漾开去。望着渐渐模糊的乔氏夫人的面容,赵无恙这才回转心神,他连忙伸手想要抓住自己的母亲,却使得面前景象更加地模糊了,他心下一急,不禁大呼出声: “娘亲!” 可话音刚落,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而在这片黑暗中,赵无恙仿佛睡着了一般…… …… “为何不救我……为何不救我……” 似是埋怨,又好似诅咒,邵浲洆凄厉的哭嚎不断萦绕在陆英的耳畔。可哪是他不愿救他,只是如今惠悟站在他的面前,叫他如何出手搭救? 而惠悟却好似并不急着杀他一般,只冷眼看着陆英,不言不语。陆英不知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只屏气凝神提防着。 可提防了许久,依旧不见惠悟出手。除了伸着胳膊不断哀嚎的邵浲洆外,两人就这般胶着着,仿佛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 陆英终是听不下去了,邵浲洆的哀嚎令他心中焦躁万分,他连忙对惠悟开口道:“毕竟曾是同门,何必赶尽杀绝?” 听得此言,惠悟盯着陆英冷笑道:“同门?我将他看做同门,可他不过是将我看做奴才而已。不过是出身显贵了些,又有哪里更加高人一等了?” 陆英不知如何作答,惠悟说的,实在是不无道理,可如今这世道就是这般模样,谁又能颠覆它呢?所以他才会上山求道的啊!只是…… “你也不必这般惺惺作态,”惠悟接着说道:“如你这般,也不过是个冷眼旁观作壁上观的帮凶罢了,与他又有何差?作甚摆出如此模样,令人作呕!” 此话说得更是令陆英无以反驳。宗门之时,邵浲洆的所作所为,他确实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曾做过,便是一句公道话,也没有说出来过。只是…… 只是惠悟这般言论,他为何会有种在哪听过的感觉? 正当陆英蹙眉沉思之时,惠悟却忽的出手,那魔化的利爪裹挟着黑雾朝着陆英的面门袭来。陆英一惊,拔剑相抵,可惠悟却是邪魅一笑,在将要近身之时,化作了一团黑雾,消失不见了。 陆英诧异万分,他不知惠悟到底是何用意,莫不是引去身形,以图攻其不备? 正当他不解之时,随着黑雾的散去,两条臂膊蓦的将其紧紧抱住,正是方才不断嘶嚎的邵浲洆。陆英无法动弹,只听得耳边邵浲洆的头颅怪声道:“既然你不救我,那便同我一道化身成魔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团肉块竟渐渐将陆英揉了进去,还发出好似炸油皮的声响,看着甚是恶心。 陆英被禁锢着无法动弹,不一会便被残肢肉块彻底地吸收了去,只剩下一片袍角还耷拉在外面。可奇怪的是,被这肉块吸收了后,虽说无法感觉到四肢百骸,但思绪却是异常清晰,仿佛还是他自己一般。 只是这份难得清醒的思绪,如今却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无法脱离。而就在这时,一道道声音不断地碰撞着他的这份清醒。 “你是帮凶!一丘之貉!” “为何不救我,救救我!” “冠冕堂皇,惺惺作态!” “我好痛苦!我不想死!” …… 陆英的神识不断地被冲击着,他想呼号出声,可耳边听到的,却是邵浲洆的嚎哭声,凄厉惨然,骇人听闻。 一声声哀嚎责怨,令陆英有些恍惚,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若非自己明哲保身,若非自己视而不见,便不会发生这许多的事情,便不会发生同门相杀的惨剧。 都怪自己…… 都怪自己…… 陆英渐渐沉沦,开始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邵浲洆还是自己了。便是这时,忽的一道光亮自远处而来,他虽没有躯壳,却能清晰地看到,也能明确地感受到这道光亮带来的暖意。 “人无完人,七情常态不可免。故修道者,需正心正德,弃糟粕,纳精粹。人为善,则以善待之;人为恶,则仁义不可为……” 这是自己破境之时耳畔回响的声音,如今想想,竟是出自灵香之口!陆英忽的记起灵香临下山前同他说过的猛虎弱兔论。 诚然,放虎归山则兔危,然则任由弱兔生生不息,则山林危。山林危,上中生灵俱危矣! 因果亦然。当日自己种下的旁观之因,如今得此噬体之果,不过是一场因果循环而已,又有何惧?如今邵浲洆落得这副田地,全然是因着往日之因,才得此恶果。现下惠悟结他人果而自因,终将会在将来再结果。 思及此,陆英神识顿时清明起来,便是先前失去知觉的身体,也能够重新感觉到了。他只觉丹田处原本甚为虚渺的自己,如今也能感受得更为真切了。 此番幻境,不想竟令陆英破了筑基二境! 而就在他破境的瞬间,充斥在耳边的嘈杂声顿时安静了下来,四周再次归于沉寂。 …… (本章完) 第187章 画龙点睛不见夏 第187章 画龙点睛不见夏 龙纹石门前,灵香盯着龙七,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她实在有些不明白,既然辛夷他们都中了术法,为何龙七却能安然无恙。 龙七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灵香虽说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四下里也是无人,那也不能这般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怪令人不好意思的。可转念一想,既然他二人都互通了心意,莫说是看着对方,便是互相拉着手,也在情理之中不是? 如此想着,龙七顿时坦然,伸手便向灵香拉去,可灵香却忽的伸手入怀,将那块蟠龙宝玉取了出来。 先前第一道门上还有机关,稍加摸索便能寻到。如今只两道光秃秃的石门,便是门缝也严丝合缝的,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切入之处。而门口了两个盘龙石柱她也仔细探查过了,不过是飞刀的发射口,根本没有任何的机关在其中。 联想到龙七踩中法阵却不曾陷入阵术之中,反倒是出现了机关入口,莫非是因着龙七是龙家的血脉,所以才会这样? 这般说来,若是想要打开这两扇石门,定然也是龙七才行了。 望着与蟠龙玉上相似的龙纹,灵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以。她走到门前伸手拂向门上的龙纹,这龙纹与先前的钉门的龙纹又有不同,倒是与玉上的蟠龙完全一致,皆是盘曲着的,只是玉上的蟠龙是睁着眼的,而石门上的虽是睁眼,可眼睛却是空白。 莫非…… 龙七心中郁闷至极,一只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方才自己好不容易铆足了劲要去牵灵香的手,却不想这小丫头这般煞风景,竟只是专注着眼前的石门,实在是有些太不通风月了。 正当龙七郁结难解之时,灵香忽的将他拽到了身旁。龙七不解万分,这小丫头忽冷忽热的,是想闹哪样? 而灵香却一把拉起了龙七的手按向了石门上龙纹的眼睛处,可等了一会,两道石门依旧纹丝不动。 这便令她不解了,既然先前洞中法阵能够识得龙家血脉,为何这龙纹却不行?四下望去,能够做文章的,也就只剩下这个龙纹了。 龙七忽的被牵了手,心下先是一怔,回过神后心下又是一喜,这灵香也并非是油盐不进嘛,可当灵香将他的手按向龙纹之时又是一愣。这一波三折下去,龙七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他还是高看了她了,这分明就是情窦未开的小丫头,还能指望什么? 算了算了,这样也好,省着以后被别人骗了去,到时他找谁说理去? 如今也只能这般宽慰自己,龙七心中才能好过些…… 这厢龙七还在长吁短叹,灵香却是思绪混乱,眼下情形,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了,龙家之人可当真古怪,好好的密室,非要弄得如墓室一般,其中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值得这般藏着掖着? 要不怎说心有灵犀呢,在这件事上,灵香倒是和龙七想到一块去了。 灵香着实有些恼了,眼见着出路就在眼前,却束手无策,怎叫她心中不烦躁?可眼下她又着实找不到,到底哪里才是玄机所在。 外头的钉头红门上,虽说是蟠龙纹,却非全然盘曲着的,与玉上有所不同。而这道门上却是和蟠龙玉的龙纹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眼睛处没有雕刻。 眼睛……眼睛! 灵香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记得那两扇红门之上的龙纹,也是眼睛中有的玄机,当灵香将蟠龙玉放入龙头雕内后,那两条龙纹的眼睛便睁开了。莫非那时便早已提示,这石门的机关是眼睛? 灵香抓起地上先前为龙七处理伤口的细布,仔细地擦拭着石门上龙纹的眼睛,便是这时,两扇石门竟松动起来,尘土自门顶落下。 龙七赶忙将灵香扯过,挥袖扫着落灰。但令人泄气的是,这两扇石门不过是松动了一下而已,却并未打开。 虽是如此,却也说明了这石门的机关所在,便是蟠龙纹的眼睛。只不过是擦拭了一下,为何会触动机关呢?方才她可是摸索了半天,也没见着机关有所动静。 灵香万分不解地看向手中细布,却发现细布上的血迹竟淡了许多,这倒有些奇怪了,照理说这血迹一干,应是色泽更深才是,怎的就变淡了呢?再往石门上看去,只见门上龙纹的眼睛处,竟泛起微弱红光。 龙家的先祖倒是颇有雅趣,这机关竟是画龙点睛! 只不过,想来得是龙家血脉的血方能将其打开。 思及此,灵香赶忙拽起龙七的胳膊,扯开了裹着他伤口的细布。龙七一阵吃痛,那伤口想来定是被扯裂开了,还未揭开的细布之上都渗出了血。龙七万分不解,灵香性子虽有些怪,却不是个折腾人的,怎的会这般对他? 而灵香却趁着龙七臂上渗血之际,抹了些他的血点在门上蟠龙纹的眼睛处。便是这时,只见那蟠龙纹眼睛变得血红,随后便听一声声轰隆声。 石门,打开了! 可龙七灵香却并为来得及多做高兴,只因辛夷陆英赵无恙三人竟倒在门后的一块空地之上! 二人赶忙上前查看,灵香一番探脉之后,方才放心下来。这三人想来是经历了一番心力抗衡,所以才会变得虚弱,歇息会便能醒转。可见龙家密室当中,确是有蹊跷的,只是为何不见刘夏半夏两人?难不成…… …… 半夏一路探下去,本是极为逼仄的隧道,便是她一人前行,也极是费力。可走着走着,竟忽的豁然开朗起来。只是不知为何,隧道尽头竟是高耸的城墙,城墙下是一排排军帐,更有军士看护其中。那些个军士,虽身着盔甲,手拿枪戟,面相看着却是有些萎靡。 看来多半是吃了败仗,所以军中士气很是低迷,这可是行军打仗的大忌啊!不过这些将士看着像是守城的一方,城门既还安在,又为何这般垂头丧气? 而这时,半夏也被守卫军士发现了,虽说他们士气不佳,可职责所在,连忙上前将其围了起来,喝问着她是从何而来。 半夏本想指着身后如实告知,可回头望去,却并无来时的洞口。这下她心中便有些不安起来,可面上却未表露半分。 “我本是云游仙人,只因观此处乌云蔽日,故才按下云头前来一探,不想竟是误入了军营之中。”瞎话嘛,谁人不会?毕竟自己也算是方外之士了,这些个尘间士兵还不好糊弄? 半夏手上本就身着法衣,还拿着八卦盘,一番话又说得摇头晃脑,看着神神叨叨的,倒是令兵士们信了三分。只是如今战事吃紧,前线又不甚顺利,众将士也不敢松懈。 于是半夏就这样被押入了军帐之中。不过令半夏惊讶的是,那座上的将军,看着竟是十分面善,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押着半夏的兵士禀报了情况,座上的将领非但不见怒,反倒面上大喜,忙至半夏面前,对着她便是一礼。 见此情形,不仅兵士诧异,便是半夏,也忙不迭地闪身躲过。虽说她对从军之人并无好感,可这毕竟是名统领三军的将帅,哪能这般心安理得地承其大礼? “将军这时作甚?可莫要折煞贫道。”半夏连忙抱拳回礼问道。 那将军见状,忙屏退左右,随后伸手邀座,方才开口说道:“仙人有所不知,不才刘显,奉天朝皇帝之命,在此临冬边境戍边。可……” 话未说完,刘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而半夏听着听着,却是皱起了眉头——临东城?那不是东西边境的一座城么?便是这么一会功夫,她便走了半个天朝上国?还有这个将军,竟和刘夏一个姓?怎会如此之巧? 半夏正沉吟着,便听刘将军又开口道:“那蛮人不知从哪找了个巫觋。每每对战之时,总会见他带着个面具,在战场上布阵施法,可着实令我军吃了不少苦头。而且……” “而且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竟将我妻儿掳了去,如今正要挟我大开城门投降与他!可怜我那小儿子,才不过三岁,便被他拉上战场,看那些刀光血影……”话音刚落,刘将军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到此处,半夏顿时觉得,那巫觋着实有些卑鄙了。战场本是男人争斗之事,偏生的非要拿女人和孩子来做要挟,着实是太可恨了。 可自己方才不过是随口乱说的,既然那巫觋有能耐指点战术,她一个不过炼气的小修士,又能做什么呢? 正当半夏心中七上八下之时,便见一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帐来,哭叫道:“将军将军,那图呼尔汗与那怪面巫觋正将夫人和少爷架在外头,在那叫嚣着让您快些投降……” 刘显将军闻言大怒,一掌拍下,生生将一旁的案几给拍了个四分五裂。他大声向来人呵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哪还有半丝军人的样子!”说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半夏见那来报的小将士不过少年模样,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盔甲,红着眼憋着哭声,看着可怜兮兮的。她顿时义愤填膺,只道是战争害人匪浅,可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将军勿慌,且听我一言。既然那什么玩意的这般卑鄙,不如先领我上城墙探探虚实。若是贫道能够破解那巫觋的阵法,定助将军一臂之力。” 愤愤不平下,一番话倒是说得铿锵有力。可半夏心中却着实打鼓,但如今话已出口,再想收回,却是难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只希望到时候这劳什子盘子能给她些面子。 而刘将军那厢听了,大喜过望,连忙邀着半夏出了帐子。 半夏跟着刘将军上了城墙,向外望去,果如刘将军在帐中时所说,那蛮军阵势不仅古怪得很,四周还莫名弥漫着许多雾气,一看便是使了什么术法的。只是她方才入道不久,又不似灵香见多识广,着实不知那是什么,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破解。 望着皱着眉头的半夏,刘将军心中顿时一沉。在他看来,世外之人大多是处事不惊面不改色的,而半夏一脸凝重的神情,令他觉得此役怕是胜利无望了。可怜他发妻小子还在那敌营之中,此番看来,只能对不住他们了。 待他全了对天朝的忠义,再去与她母子二人共赴黄泉罢! 如此一想,刘将军当即登上垛口,单膝跪下,气沉丹田,面色沉痛,使了十二分的气力,冲着敌营喊道: “吾妻阿蒻,主持中馈,相夫教子,绵延子嗣,为我刘家诞下三子一女。显深受其恩,爱之敬之。如今蒻身陷敌营,敌将以此要挟,然身为天子之臣,食君俸禄必当为君分忧。吾万不可做出那等卖国之事。如此只得委屈了爱妻,望吾妻谅之。待吾冲出困境,解君之忧,必将追随。望蒻且在黄泉路上等显一等,定不会令你独身淌过那忘川之水!” 一番话下来字字铿锵,刘将军却是涕泪纵横,可周遭反而一改先前颓废之势,士气空前,各个神采飞扬,气势如虹。 将军这般觉悟,若是自己拖了后腿,岂不是对不住他?莫说是作为一个军人,便是身为堂堂七尺的男儿,哪能连这等气节都没有? 这厢刘将军一番话虽说鼓舞了士气,却用尽了身上气力,被人扶着下了城墙的垛口。而一旁的半夏却眉眼舒展开来。 先前她是看不出敌军的术法,八卦盘也丝毫没有提示,可不知怎的,在刘将军说完先前那番话后,手中的盘子竟闪了起来。 按照卦象来看,这迷雾无非是五行术法,虽说自己不似灵香那般善于五行之道,但若以战阵破解,想来当能一举击溃敌军。 不过稳妥起见,还是先向刘将军问清之前对战细节才是。半夏也不多作啰嗦,单刀直入地向刘将军问着前几回对战的情形,果不出她所料,便是水雾遮蔽刘家军视线,导致他们无法辨认敌军方位,甚至会伤及自己人。 而那些层深入迷雾中的将士们,居然皆中了毒!只是这毒奇怪得紧,虽会令他们腹痛如绞,却并不会令人穿肠烂肚,只是须得修养好些时日,放才能缓解。 听得此言,半夏眉头轻皱。虽说入门时曾看了一些时日的祝由之术的书,可毕竟不曾多做修习,再者听刘将军这般阐述,祝由之术多半是解不了的,还应是药术方得以解。 早知如此,便该多向灵香讨教讨教药理了…… 半夏叹着气,一旁的刘将军看了,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莫不是这蛮族巫觋的阵术当真没有破解之法? (本章完) 第188章 雾散飞雪入山去 第188章 雾散飞雪入山去 “既然这三人都在,为何却不见刘夏和那丫头?”龙七大惑,忙问向灵香。 灵香也是百思不解,难不成是二人深陷密室法阵不得脱身?正皱着眉头想着如何搭救,却听龙七“咦”了一声。 “这地上的纹路,好似画着什么。”龙七拂着赵无恙身旁的石砖说道。 灵香闻言定睛望去,只见赵无恙身下确实有着刻纹,再看向辛夷陆英二人,亦是如他那般,而自己脚下的石砖也是暗刻着些许沟壑。 此时环顾着四周方才发现,如今几人所在,竟是一块圆形空地,而砖砖相连间,正是一道法阵。 辛夷三人,亦是身在一个小圈当中,身下所处之地,不知刻着什么,只在边缘处透着些许繁复纹路。 灵香见状,连忙支使着龙七将三人挪开。待龙七将三人安置妥当,转身却见灵香满面惊慌。他连忙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原本三人身下,竟是刻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这些东西,看着好似图腾一类,只是似形非形,极难辨别。 龙七实在不知灵香在惊讶什么,忙上前扯了扯她:“如何?是发现了什么?” 经由龙七这般一扯,灵香方才自震惊中缓过神来,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这些是四方之神,这种古阵,我也只是在书中看过。据说此阵比照天上星宿,可摄心魄,能穿古今。只是这种阵法失传已久,倒不想竟能在此处遇到。” 对于阵法,龙七知之甚少,不过听灵香所言,似是极为厉害,只是这究竟有何不妥?这般想着,他便问了出来,而灵香在听后却是好一阵沉默,眉间打着结,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 “若是摄了心魄倒还好说,无非是诸如幻境之法,解开心结,便能破解,可若是穿梭古今,怕是……” “怕是如何?” 灵香遇事想来不动声色,她心中自是有一番城府,如今这般模样,看着像是失了把握,如此看来,怕是极为棘手的。 龙七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英眉紧锁,却难得耐心地等着灵香开口,而灵香却也不过沉吟片刻,叹着气说道: “过去之事便已过去,既已发生,便无法改变。可若是他们去了过去,改变了过去发生过的事情,那……” 听得此言,龙七心中大惊。若真是如此,即便是一些微小变化,说不得也会使如今的格局荡然无存。 那他和灵香…… 龙七看向灵香,神色惴惴。灵香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摇头道: “你莫要担心,便是他二人改变了什么,也不会影响到我们。只是若真是做了什么改变了过去,他二人怕是再难回来了。” 龙七不解:“此话怎讲?” “方才我便说了,过去之事,既已发生,便无法改变。换言之,若是他二人身处过去,那他们如今的处境便是他们的现今,若是改变了先前所发生的,往后种种,便会由着当时的因果,脱离现下,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也许再也回不来了?”龙七骇然,心中百感,却是无计可施。 而灵香却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仔细地看着地上的图腾。 看来先前她的猜测果然没错,这密室当中运用的确是四象合一的古法,而如今的四方之神,亦合四象。 辛夷身下是南方神朱雀,谓之火象;赵无恙则是西方神白虎,谓之金象;陆英是东方神青龙,谓之木象。如今这三人皆算安然,想来应是中了摄魄之法。 灵香回头望着先前空着的玄武图腾,心中总觉有些不安。北方神玄武谓之水象,所谓逝者如斯,莫不是这二人便这般巧地落入其中了? 那可真真是麻烦了! 灵香一时间一筹莫展——这看不见摸不到、只可意会之事,于她来说,也是束手无策。好在半夏手上的八卦盘不是寻常之物,但愿它能引导她与刘夏安然…… …… 望着面如死灰的刘将军,半夏轻笑着安慰道:“将军何必如此,敌军战阵倒非是无法破解,大可不必忧心。” 那厢刘将军闻言,本是晦暗的双目,登时有了些许生气:“仙长既是能够破解,为何面上这般神色?” 半夏这才不好意思道:“贫道有个小师姑,极是擅长岐黄之术。先前听闻将军说将士们俱有中毒症状,我便在懊悔,自己平日里为何不多多同那小师姑讨教讨教。” 刘将军听言,面色才有所缓和,既然仙人能够破解,那便是帮了大忙了。 “仙长无需担忧,那些个中毒的兵卒,如今已然好了大半,并无性命之忧。” 半夏赧然一笑:“将军且听贫道将话说完。虽说这战阵邪雾能够破解,却是需要一些将士打头阵。” “贫道略通符箓之术,届时令将士们携符入阵,便可驱散那些雾气。但符箓乃是储灵之物,若是灵气耗尽,便会使得那些先头的将领们深陷其中。倘如撤离不及,说不得又会再次中那术法。” “说来惭愧,贫道虽入了道门,但修为并不高深,身上灵力有限,并不能将符箓分发给每个人,所以……” 刘将军虽说不通道法,却也略知其中一二。想他夫人生那小子之时难产,危难之际幸遇一老道出手相救,方才保得母子平安。那时那老道可是费了极大的心力,事后歇息了好久方才缓过精气神。 一旁副将闻言思忖片刻,抱拳上前:“既是如此,不若令司马郎将率人作急先锋,先将那邪雾驱散,尔后队伍跟上,速战速决?” 刘将军闻言眉头紧锁,他素来是个爱兵之人。虽说此法甚好,可谁人不是父母所生,谁人又没有妻儿老小,若是那般,无异于令那些个将士羊入虎口,说不得便是有去无回的。 见刘将军犹豫,半夏知其心中所虑,忙开口道:“布兵排阵,将军大可与众军士慢慢商议,不急于一时定论。眼下还有一事,须得将军相助才可。”半夏说着,两手一摊:“既是要破解敌军术法,便要有黄纸朱砂,而我身上却是没有的。” 刘将军闻言,立时便明白了,忙吩咐了下去,令人人全城搜集这两个物件,不过却只寻到了了。 念符着实耗费了半夏不少灵力,不过好在秦溪城时灵香曾给了她一颗聚灵丹,服下之后一番静坐,倒也恢复了七八。 刘将军和一众将领商议着,不若以畜力代替人力,着马匹带着半夏的黄符入阵,在其身后绑上爆竹,如此便能避免了将士们以身涉险,还能起到威慑作用。 听了此计,半夏只觉甚好,届时自己只要催动符力便可,也无需顾忌其他了,倒也是两全之策。…… 图呼尔汗正于帐中宴饮,他实在是高兴极了。自从这大巫觋来后,局势便逆转开来。临冬城本是固若金汤,如今却变得仿佛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那刘老匹夫再是勇猛又当如何,困了几日,不也无计可施,竟还在城墙说出那等话,怕是自己也觉得心中无望了。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几日后坐在城中,享受着那天朝的美食,坐拥着城中的财富一般。 正当他无限得意之时,却有人忽的跌跌撞撞闯入帐中。 “大汗!大事不妙!现下不知哪来的风,大巫觋布下的雾阵正朝着营中飘来!” 图呼尔汗正端着马酒一阵豪饮,蓦的听得此言,呛得他登时猛咳起来。 “你……你说什么?!”他不顾嗓中酸辣,拍案而起,大呼出声。 来人见状,哆嗦了一下,尔后磕磕巴巴地复述着,听得图呼尔汗怔愣了半晌。 那迷雾是大巫觋亲自布下的迷阵,这些日子也不是没刮过风,可从未将其吹散过。便是日照当空,也是安然不移,如今又怎会被风倒吹回来? 正当图呼尔汗惊疑之时,帐外又闯进一人,那人急呼道:“大汗!远处传来阵阵铁蹄声,怕是那刘显攻过来了!” 听得此言,图呼尔汗登时便一阵腿软。虽说因着大巫觋才将临冬城困了许久,可在那之前,他可从未自刘显手上讨到什么好处。 那可是名强将啊! 图呼尔汗扶着小案大呼着:“快去请大巫觋!” 可后来之人却回道:“方才着人去请大巫觋了,但大巫觋帐中却是空的,遍寻了整个军营,也未曾寻到他人……” 什么! 图呼尔汗踉踉跄跄奔出军帐,见着的是滚滚而来的浓雾,如同雷云一般势不可挡,而伴随着不断逼近的浓雾,便是方才兵士所说的阵阵铁蹄声。 难不成天神也不愿帮他么! 正当图呼尔汗愁容满面之时,不知怎的,雾中竟传来炸裂之声,如雷轰鸣,震耳发聩。还未待仔细听清,便见一阵阵火光接踵而至。 那厢怪风裹挟着浓雾硝烟,噼噼啪啪,仿若炼狱。虽说图呼尔汗见惯了战场的惨烈,可许是见了巫觋的本事,早已依赖其手段,如今见术法被破,心中竟莫名地害怕起来。 莫不是刘显那老匹夫也寻到了能人不成!? 他连忙大呼着着退兵,蛮族兵士见自家大汗这般,自然也是士气全无,连忙趁着雾气还未临头,收拾着护着图呼尔汗往后退去。 …… 朱砂黄符不够,半夏还以为风来符的作用不会持续多久,却不想阴差阳错下,倒令那绑在马尾的爆竹撞了个巧。 这浓雾倒是如沼雾一般,竟能被点燃,一阵火光冲天后,那些个雾气居然再未聚拢,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 刘将军那厢见了亦是大喜过望,连忙下令,派兵前往,意欲与那蛮族血战一场。可没想到的是,将士们都杀到了营中,却连半个人影都不曾见到,那营中更是混乱一团,空空如也。 收到前方来报之时,刘将军喜忧参半。喜得是被围城多日,总算解了困顿;忧的是他的发妻和那小子,如今却是不知所踪。 他连忙寻至半夏处,道出心中忧虑。半夏原是也不知如何是好,可就在这时,她腰间的八卦盘竟忽的亮了起来。 半夏的修为,自然是不懂得推演始终的,便是自家师父,也只会掐指略算而已,不过好在自从得了这八卦盘后,洞慧真人便开始教习她辨识卦面。 依着卦面所示,倒是个小吉卦,想来将军的夫人公子应是性命无忧,不过却是要吃些苦头的。 半夏这般与刘将军说了,后者稍稍地舒了口气。只要性命无碍,那便是上苍庇佑了,待到将二人寻回后,自己定然是会好好补偿她们母子的。 只是眼下…… 仿佛是感知到了刘将军心中所忧一般,八卦盘盘面卦象隐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乾艮。 见此情形,半夏甚是不解,先前在监司府上,这盘面还能指代方位,也不过是一处在闪而已,如今这情形,倒是不曾见过。 乾为西北,艮为东北,难不成那母子二人如今是分开的?可若是东北方,便是天朝国境了。 正当半夏百思难解之时,一人疾行入帐:“将军!那图呼尔汗往雪山退去了!” 听得此言,半夏恍然大悟,原来这八卦盘所示并非方位,而是告知那母子二人身在何处——艮为山乾为天,意为山上! 那母子二人如今在雪山之上! 不待半夏开口告知刘将军,八卦盘面坎巽二卦又亮起光芒。 见此情形,半夏大惊:巽为风坎为水。方才说那什么汗退去了雪山,那山上如今定是飘雪时刻,若真如此,她母子二人处境岂不极为凶险? 思及此,半夏连忙让刘将军带兵往雪山上寻人,“人命关天时不我待!”半夏话刚一说完,递上了一张黄符,便匆匆出了帐子。 见半夏这般,刘将军捏着黄符出神了片刻,尔后连忙与副将交代了两句,便也赶忙追了出去,可外头那还看得到她的人影,一时间倒令刘将军不知该往哪处去寻。 怔愣了片刻,刘将军拍着大腿,复又回到账内——既然仙人说自家夫人和小子在雪山之上,那便带人漫山去寻吧!若是遇上了图呼尔汗部落的人,也好将他们一举拿下!省着将来成为后患。 可那雪山绵延,她们母子二人又能在哪座山头呢…… (本章完) 第189章 琴音不绝梦方醒 第189章 琴音不绝梦方醒 方才的冷风还不过刮了几阵,不知怎的,却忽的狂暴起来,吹得好不容易落定的雪飞卷着,伴随着落雪砸在刘夏脸上,如刀子割肉一般生疼。 若是在平日里,见这般鹅毛大雪,自己定是会开心得跳起来,可现如今却着实没了那个心情。他与母亲二人已在这冰天雪地中待了不知多久,那一双手脚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了,麻木得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而他连眼皮子都有些抬不动了。 方才耳边还能隐约听到母亲的低吟,如今却只剩狂风的呼啸声了。 母亲将大氅外袍都给了自己,又抱着他抵挡着寒风,现下定是冻得晕了过去。一想到这,刘夏心中焦灼无比,可自己半丝力气也使不出来,思绪飘忽着,却又无法昏去,只清楚地感受着彻骨的寒冷。 仿佛是一种执念一般,刘夏心中笃定着定然会有人来救他和母亲,可自己却又不知为何会这么想,只是坚定不移地期待着……期待着…… 期待着?他在期待什么?是在期待父亲么?可记得兄长说过,临冬如今遭受围困,父亲又如何能够脱身相救? 一个三岁的孩子,又哪能知晓这般多的事情,但似乎是寒冷冻结了刘夏的思绪,令他并未对此多做深究。即便是这样,刘夏内心依旧毫不动摇,他便是知道,自己和母亲定然能够获救! 就在刘夏的盼望中,远处的一片苍茫中出现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一身天青蓝,仿佛是万里无云的晴空,由远而近。 刘夏费力地瞥眼望去,在这呼啸的冷风中,他仿佛能听到这个身影踏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如同那一身天青色一般,令他心中宁静安然。 那道身影愈走愈近,疾风吹过,吹得她衣衫翻飞,仿若仙人,可她的步伐却是沉稳坚定,似乎不受朔风半丝影响一般。 如天一般的青蓝,令刘夏目不能移,即便先下连睁眼也极是费力了,可他依旧斜着眼盯着一片渺茫中唯一的颜色,固执地不愿错开。 他想开口说话,想大声呼喊,想告诉母亲有人来了,可他就是无法张口。那灌口的凌冽,使得他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出声。上下两齿如同被这寒风冻结了一般,死死地咬着。而他又不敢撤力,生怕自己一个松懈,便再也无法醒来。 …… 半夏循着卦象一路寻找,一面走一面腹诽着:这劳什子盘子,莫不是在耍着她玩呢吧,她都进山多久了,山头爬了三四座,愣是连半个影子也没见到。那什么汗的,便是逃命,也当是在平地上,又怎会爬山? 可她也就是这般抱怨着,却不曾歇息。这盘子虽说可恶,但是从未错过的。如今那母子二人定如卦面所示,被弃在雪山的哪处。 虽说一路下来,风雪倒是不大,可若在这种地方呆久了,也是会没命的。卦象再好,也得事在人为,方才能不留憾不是。 正当半夏如此想着,那八卦盘仿佛是通晓了她的心意似的,忽的又闪了起来。她费力地拿起一看,居然是只闪起一道光亮。 与监司府时一般,是方位指示! 半夏见状,心中大喜,忙循着八卦盘所示,加急了步子。而盘面所显方位,正是一座高山,如今那山上正飘着鹅毛大雪。 她本以为,虽说自己修为不甚高深,但好歹也是有些功夫了。修行之时,师傅的惟象峰每日也要爬上几个来回的,早便习惯了山中崎岖,却不想爬了没多久,那山上的雪风蓦的狂暴起来,令她一时间难以迈开脚步,而她更是觉得吃力得紧。 凌冽的寒风就好似在阻挠她一般,每每迈开一步,便会吹上一吹,半夏不得不捻指掐诀,以术法抵御,免得自己被这疾风吹开去。 就在她灵力将要耗尽,以为自己快要顶不住时,忽见不远处一丝墨绿,在四下一片银白中尤显突兀。只是不知怎的,山风竟忽的猛烈起来,吹得落雪飘散,仿若飞雾,一时间竟是难以看得清前路。 半夏见状,犹豫了片刻,手上一个捻指点在了左眼上,顿时眼角便出现了一块红点,艳丽异常,好似朱砂。 她这是打开了左眼的灵视! 灵视是在昏暗的情况下,将灵力透过眼眸发散出去,若是碰到阻挠,便会返回,以此来探清周围的情况。灵视一开,眼睛便会更加的灵敏。可现下却是漫山银白,便是常人,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也会失明的,更不用说再打开灵视了。 半夏只觉一阵刺目,不一会便开始流起了眼泪,可便是打开灵视的那一瞬,她便看清了那片被雪覆盖只露一角的墨绿下,一只眼睛微睁着,正盯着自己看来。 是个孩子! 低头向八卦盘看去,在周遭一片雪白的映衬下,上面的荧光倒是不甚明晰,不过半夏却能清晰感受到,那盘上的荧光闪烁得更加急迫了。 看来这个孩子便是她一直寻找的刘将军的孩子了吧! 如此想着,半夏捻起手诀,口中默念着避风法,虽说效力不大,却稍稍能够在这强风之下行走了。饶是这样,她还是费了许多力气,方才到达。 她不敢多做停顿,连忙将覆在那片墨绿上积雪扫开,可眼前却令她大为诧异——一个女子身上仅着中衣,抱着一个裹着大氅外袍的孩子,而那个女子,竟然是…… 竟然是刘夏的母亲! 虽说看着年轻了许多,可半夏却极为肯定,她便是先前在沧州刺史府上见着的刘夫人! 刘夫人为何会在此?她怀中的孩子又是谁? 半夏惊疑不定,却也不过一瞬,便连忙探向二人脉息。在确定两人还活着之后,又自怀中取出两张黄纸,抄起判官笔,捻指画了个温火符,附在了二人身上,只是…… 只是不知怎的,那八卦盘却依旧闪个不停,仿佛是在催促她快些往山上去似的。 这下便有些为难她了,眼下刘夫人和这个孩子还在这寒风之中,她又如何能放下他们?可八卦盘却绝不会无中生有,前方定是有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犹豫再三,半夏叹了口气,自怀中又取出一张符箓,附在了刘夫人怀中孩子的衣服内,那是一张子母符的母符。 “刘家军半盏茶后便会寻到你们。”好在先前有先见之明,给了刘将军一张子符。 话一说完,转身便循着八卦盘的指示,艰难地往山上去了。行了没多久,就在半夏以为八卦盘是不是在耍着自己时,却见身旁有一处山洞,在这漫天飞雪中,居然没有被封住,着实是奇怪得紧。她低头看向盘符,却见上面的荧光居然慢慢淡了下去。 难道是要她进入洞中? 虽心下疑惑,却立时钻了进去。只是片刻之后,却令她瞠目结舌——洞中深处,刘夏正被一块冰晶封在其中! …… 那个女子走前说的话,刘夏听得一清二楚,她说刘家军便要寻来了,他和母亲就要得救了,只是…… 只是身上为何会如此冷,刺骨一般,难受至极。 刘夏想动一动身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他心中疑惑不已,按说那女子给了自己符箓后,应是暖和了才是,为何还是那么冷? 咦? 他为何会知道那符箓会令他暖和?如今自己身处雪山,寒风料峭,自然是冷的,为何自己会觉得应该暖和起来? 刘夏这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按说这般寒冷,自己早该昏过去了才是,为何自己始终都是清醒的? 他不断地思考着哪里出了岔子,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琴声,顿时令他心神澄明。 不对,这是他小时候发生的事情,自己应该是在龙七家的密室当中才是,而这一切定然是密室中的术法,是幻术! 思及此,刘夏猛然睁开眼睛,却见着一片天青色,而这片天青色正拿着毛笔在自己周围画着什么,定睛望去…… 居然是半夏! 望着半夏眼角一点红色,刘夏心中忽的想起了一个身影,难道是…… 就在这时,洞中忽的张开一道青色法阵,顿时光芒乍破。 洞口的寒风还在呼啸着,而洞中却只剩一片黑暗…… …… 已是过去了许久,却依旧不见玄武阵中有任何反应,灵香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心中不断地思考着对策,如何才能将这二人救回来。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忽的记起,自己身上可也是有个宝贝的,论起古来,也不比这四方神阵差到哪去。 龙七正担忧着刘夏二人,抬眼便见灵香一个捻指,随即便自乾坤袋中取出一物,不是别的,正是上元节灯会时赢来的囚牛琴。 他不禁疑惑,难道灵香是要在此弹奏曲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这份闲心? 且见灵香取了囚牛琴,便端坐了下来,将琴置于膝上后,便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龙七实在好奇不已,连忙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灵香睨了他一眼,咂了咂嘴:“我是在想,以什么曲子来扰乱这古阵的术法。辛夷三人既已安然,便不必多做考虑了,只需想个能够克制北方神的调子便可。” 龙七闻言,嘴角微抽,英眉不经意地皱起——他可是充分领略过灵香的乐技,实在是令人…… 令人难以恭维啊! 先前灵香得了这把琴后,便自琅嬛阁寻了好些个琴谱,成日里在闲云居弹奏,却弹得曲无曲样,调不成调的,令他与辛夷忍冬三人苦不堪言。最后还是三人商议着,不断地寻着修行之事,时不时地假意问询,扰得她没了练下去的心思,方才得了几月安宁。 如今见着灵香这般一本正经抚手的样子,龙七实在是不知道当不当告诉她实情——以她的琴技,莫说是救转刘夏二人,不令其更陷危难,便是帮了大忙了…… 正当龙七思忖着如何开口阻止时,灵香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个拍手,面上神情愉悦不已。 听得灵香的巴掌声,龙七回神望去。本想阻止她,却在看到她满面机灵后,一时间怔住了——灵香这副模样,当真是灵动不已,看得他胸中一窒,心口犹如打鼓。 就在龙七再次出神之时,便见灵香伸手拨向琴弦,曲调铿锵仿若尘间过年杀猪宰羊时的动静一般,顿时令龙七回转心思。 即便是他努力地捂着耳朵,可琴声犹如夏夜的蚊蝇,连绵不绝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在这般魔音贯耳下,龙七大声地叫着灵香,可灵香却好似对自己的琴技极为满意一般,一脸沉醉地拨动着琴弦,飞舞的指间灵气迸射,在四象法阵中不停地回旋着,与那贯耳的琴声一起,久久不能散去。 许是受这甚为耳熟的曲风影响,辛夷竟醒转过来。他猛地一睁眼,却是愣在那一动不动,仿佛还沉浸在先前的幻象中,眸中一片混沌。 可不一会,在绕耳不绝的弦音中,辛夷渐渐回转心神。不必抬眼便能知道这灼耳声调出自谁手,他不禁暗自叹息——灵香这小丫头擅五行之法。可这音律只能,可当真堪忧啊,偏生的她还如同山鸡舞镜,极为自我陶醉!真是…… 元清派的长老们也没这般洋洋自得的,怎的就将她教养成这般模样…… 辛夷揉按着太阳穴,无奈地起身,正当这时,一旁的陆英也睁开了眼,只是他眼中澄明,倒不似受了幻阵影响,反倒是多了几分错愕。见辛夷起身,他连忙以目相询,却只得了辛夷一阵无奈地摇头。 赵无恙亦是清醒着,只是他面上却有些迷茫。 方才所经历的,在他看来,反倒是有几分真的在其中,若非他知晓自己不会受惑于幻象,兴许便要当真了。 身上仿佛还有方才幻境中母亲的味道,赵无恙眉头紧锁,摩挲着手指,就好像手上刚才真的接过了一张帕子似的。 他当真是分不清了,若是幻象,母亲又怎会将他推开?可若是真的,自己又为何会身处此地? 还有那时的阿金…… 在一旁灵香的琴声这般肆虐下,赵无恙思绪混乱,沉浸其中困惑不已。如今他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幻境,哪一个是真实的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却感到肩上一沉。 (本章完) 第190章 一曲定音水灵珠 第190章 一曲定音水灵珠 赵无恙满心迷惘,他不知自己当如何认知如今的身处之地,又有一旁灵香琴声的荼毒,体内灵气竟有暴乱之势。 辛夷方一起身,便感受到了赵无恙的不寻常,转眼望去,只见他周身竟散发着混沌之气,看着似是有走火入魔之势。 他深知幻象对心神伤害之大,也知晓赵无恙心伤为何,若是不能解开心结,怕是将来少不得会入了穷巷,现下便是这般。 观如今之势,刘夏半夏二人还不知去向,虽不知灵香究竟为何要如此,但想来也是因着他二人之故,而那室中已然现了灵光,若要她停下,说不得便会前功尽弃。 龙七陆英二人的修为还不足以助人脱困,而他二人,一个全神贯注地看着灵香,另一个则是运灵打坐,看着像是刚破了境。 为今之计,只能自己帮无恙一把了! 虽说自己对于道法上不如灵香,可好歹也是武修结丹境的修为,若是以灵气干预,想来也是能够助无恙脱险的。 辛夷左右一琢磨,便运灵于掌,向赵无恙的肩上拍去,却不想他身上的混沌之气是霸道得很,竟令他生出刺骨之痛,尤以手上痛感更甚。 方一接近,辛夷便察觉倒一股阻力,仿佛是赵无恙在拒绝他。见此情形,辛夷眉头深锁,尔后一个捻指,化掌为指,令灵气集中在指间,向赵无恙伸去。待到近了他的身,辛夷又连忙伸开手掌拍向赵无恙。 赵无恙本是心神不定思绪凌乱,却忽地一阵清凉之意灌注全身,随后便感到了肩上一沉。他木然地抬眼看去,正见着辛夷虽是蹙眉,面上却尽是担忧的样子。 望着辛夷关切的目光,赵无恙呆愣了片刻,眼中渐渐亮了起来,脑海回想起小时候母亲曾与他说过的话,正是先前幻境中的院子。 …… “恙儿,你可知人一世不过短短万日而已,若沉湎过去不能自拔,便只能虚度光阴。若是遇着难以脱离的困苦,倒不妨看看四周。”乔夫人捏着针在鬓间磨了磨。 “看了四周又能如何?”小无恙正逗弄着阿金,听得乔夫人忽然开口,便抬头问道。 “四周啊?唔~”乔夫人沉吟片刻道:“无恙还没有交过朋友呢!将来闯荡尘世,身边总归会遇到对你好的人,那些人啊,便是你再次启程的引路之人。他们会对你好,会为你着想,却又不计得失,这样的人,便是你的朋友。” 听得此言,赵无恙再次低下头逗弄起了阿金,它总是懒洋洋的,令他忍不住想要戳它,可任凭自己如何逗弄,阿金却始终躺着不动,真是个懒猫! “恙儿不需要朋友,恙儿有爹娘就好了,爹娘是世上最好的。” 乔夫人莞尔一笑,放下手上的针线,走到小无恙身前,将他一把抱了起来:“爹娘自然是对你最好的,因为你是爹娘的孩子,是不可割舍的血脉。可将来那些对你好的,却本是与你毫无干系的。他们对你好,所求无他,只因情谊。若是遇到这样的人,恙儿可要切记,定要好好珍惜他们……” …… 赵无恙本是混黄的眼睛再次黑白分明,他回忆着入门元清后的点滴:备受诟病时刘夏的挺身而出;演武遇魔时辛夷的倾身相互;历练危难时龙七的神兵天降。 从几人投身道门一起修行,到历经危难互相扶持,还有身患微恙的诸般照拂,此中结下的情谊早已不是“朋友”二字能够简单概括的。 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像手足一样。 他没有兄弟,但想来也定是如此吧! 眼中的彷徨渐渐散去,赵无恙身上的混沌之气也开始消隐。 他忽的意识到了,母亲除了一直教导自己要节高身正外,便是提前灌输了能够解开他这一生会遇到的心结法子。母亲自己身子不好,却依旧为自己着想着,若自己总是这般萎靡不振,又怎么对得起母亲的用心良苦? 赵无恙自然是不知乔氏夫人的本事的,但古人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一生顺遂呢? 可人这一生,聚散离别总归是人之常情,更会遇到诸般坎坷,若是一味消沉,岂非白来人间一遭? 乔氏夫人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更是早便预知到了他会遇到的事情,故才放他上山受苦磨炼罢!但身为母亲,终归是放心不下的,因此求了阿金护他周全。 她也想为母而刚,奈何自身难以遂愿,只能潜移默化,将赵无恙教养成一个内心坚强的人。 见着赵无恙身上气息主见平和消退,辛夷这才放下担忧收了灵力,满目和煦地望着眼前尚未褪去孩子模样的赵无恙:这孩子虽未经多少风雨,却是他们四人中内心最为坚韧的,又是个纯良至极的心性。 灵香说的一点不错,将来的他,定是不可限量。 这厢赵无恙回转心神,才将灵香的十指乱弹听得真切,他心下不禁好奇,浮沧长老难不成是在驱鬼?怎的将琴弹得这般神厌鬼憎的? 看到赵无恙询问的眼神,辛夷无奈一笑,只一个抬手,示意他耐心看下去。 灵香做事向来有她的打算,虽说弹奏得犹如鬼哭狼嚎,但成效还是显而易见的——漫屋的灵气,一丝一缕纠缠着,不断地飘向屋中一角,聚集回旋,仿佛其中将要有什么要显现出来。 许是在闲云居听惯了,此时辛夷面上竟是十分平静,见他如此,赵无恙也只好耐着性子看向灵香。 他还不过是锻体修为,目之所及,并不能将灵力看得真切,不过因着其天星灵根的优势,恰能感受到面前的压抑。 正当龙七蹙着眉头想着灵香何时能够结束时,只见她一个扫弦便停了下来,面上尽是满足之意,闭目昂首,好似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龙七实在不知灵香这股子自信从何而来。犹记得自己的母亲可是极善音律的,每每闲暇时刻,总会和父亲二人一琴一箫。虽说现下记不清楚了,但印象中却是听得甚是悦耳舒坦,哪会如这般刺耳难耐…… 正当他出神之时,却在瞥了一眼灵香的琴后愣住了。 犹记得上元灯会时,这把琴琴额处的囚牛小雕是面朝岳山闭目而卧的,怎的现下却是背着琴弦昂首而坐? 难道是他记错了? 龙七疑惑着眨了眨眼,正想再看个仔细,却见灵香袍袖一挥,将囚牛琴收了起来。 “果然如我所料,看着倒是颇有成效。”灵香望着回旋在玄武暗纹上的灵气,面上尽是得意之色。龙七闻言大为不解,忙问何意,只见灵香莞尔一笑道:“先前便说了,这北方神玄武乃是水象,而圣人曾言逝者如斯,我便猜着半夏刘夏二人可是着了这玄武阵的道了,现下看来,果不其然!” “我思前想后,既然是古神之阵,那我便以上古法器破之。方才我奏以一曲《高山流水》,或五行或灵法,皆能与之抗衡。” 看着灵香得意的模样,龙七实在不知该不该说实话。虽说自己不善音律,可《高山流水》他是听说过的。此曲乃是古曲,却听闻世人皆言此曲其高巍巍如山,又汤汤若水。 可方才灵香弹奏的,哪有半丝山水韵味?怕是伯牙子期听了,定会掀了盖板破口大骂她四六不通的。 说话间,本是环绕回旋的灵气骤然聚集,顷刻间汇聚一点,众人仔细望去,竟是一颗珠子飘在半空。 只见那珠子不过雀卵大小,浑圆光润,色如海天,一眼望去,犹如观海,或平静安宁,或波涛澎湃,煞是怪异。 而就在众人出神之际,灵香忽感胸口炙热,她连忙伸手入怀取出一物,正是与眼前那珠子大小相同的火灵珠。 火灵珠泛着红光,仿若一颗熊熊火球,可奇怪的是,灵香却丝毫不觉烫手,只有一丝温热包围掌间。 便是此时,火灵珠蓦的飘离,围绕着蓝色珠子上下飘动,仿若一只求偶飞凤。就在火灵珠旋绕片刻,那蓝色的珠子竟也与之飞旋起来。 两颗珠子一红一蓝相互缠绕,旋转间像极了阴阳两极。 见此情形,灵香顿时明白了,为何同为古神四象法阵,偏水象的玄武法阵这般麻烦,论起修为来,刘夏与陆英可没差多少啊! 什么“逝者如斯”,竟是不过臆测而已,究其根本,必然是因为这颗珠子!想来这便是传闻中的—— 水灵珠! 思及此,灵香心下不禁万分得意。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敢情自己为救半夏二人,却瞎猫碰上死耗子,将这水灵珠给迫了出来,倒是麦芒掉进了针眼里,巧得很呐! 灵香一个捻指,朝着火水两颗灵珠一招,便将二珠收入怀中。 就在这时,玄武阵上忽然灵气迸射,凌厉异常,众人连忙抬手相抵,灵香赶忙捻出波澜不惊诀,以盾相护住众人。 灵气不断冲击着波澜不惊诀的法盾,一时间令灵香有些力不从心,那护住众人的法盾上更是有了破裂之相。 到底是古方四神之力,威力确是不容小觑的! 若是波澜不惊诀的法盾破裂,他们几人怕是要受到不小的伤害了! 一时间灵香也有些失了分寸,就在这时,她忽觉身后一股灵力灌入,回头看去,竟是陆英在为自己输送灵力,她这才发现,陆英竟已是筑基二境了! 能在这等困境下破境,陆英果然天资卓越。 可即便是这样,灵香的法盾上依旧裂开了不小的裂痕,众人见状,连忙捻指为其助力。 好在猛烈的灵气不过片刻便停了下来,而玄武阵上,一道灵光闪过,半夏刘夏二人忽然出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方一着地,半夏好一阵呼痛,心下叨咕不断:方才她分明还在画着符阵,怎的一下便到了这个地方? 众人见到二人出现,连忙上前,只是奇怪的是,半夏神志清明,而刘夏却是昏迷不醒,躺在那一动也不动。 灵香赶忙上前探了探刘夏的脉息,倒是与先前辛夷他们无二,想来是受了四方法阵的影响,只是不知为何,他身上竟冰冷异常。 她赶忙将刘夏的袖子撸起,随后大惊,只见刘夏臂膀上竟是多处青紫,有些地方还有红肿水泡。 这分明就是冻伤! 照理来说,法阵之中应是对心神有所冲击,为何刘夏会变得这般? 可容不得灵香多做思考,只见她急急伸手自乾坤袋中取出一颗丹药,捏开刘夏的嘴为其服下,尔后又自怀中取了水灵珠出来。 只是方一取出,却犹豫了一下,龙七见她这般,忙问着怎么了。 灵香抬眼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又兀自看起了手中水灵珠。 刘夏如今冻伤严重,上上之策便是以温凉之水先行缓解,尔后再以温热之法暖其全身。 想她自五师兄手上讨来火灵珠,也是用了许久方才运用自如的,如今水灵珠方才到手不久,她并无十足把握将其运用啊! 可眼下并无其他法子了!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刘夏身上的伤若不及时处理,日后定会后患无穷的!同为上古灵宝的五行珠,想来用法应是差不多的吧! 一番琢磨后,灵香将水灵珠放入刘夏怀中,尔后一手将其捂住,一手捻起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不知她这是要作甚,可龙七却是明白的。先前跟着灵香出门,曾见她用这法子救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贪玩落入河中,亏得当时二人经过,将其救上了岸。但当时这孩子气息已弱,灵香便是用此手法将其救转。 龙七示意众人噤声,以免扰到灵香。可就在这时,他们所在的四象法阵的石屋忽的一阵震动,尔后几人只觉自己失了沉稳,一下子被抛了起来。 石屋门口的景色不断变化着,这间屋子竟在急速下沉! 见此情形,灵香赶忙大呼出声,吩咐着众人运起灵法护住周身,她亦是以波澜不惊诀将自己和刘夏包裹了起来。 可还不待众人运起灵力,石屋竟渐渐缓了下来! (本章完) 第191章 九天谪龙守龙冢 第191章 九天谪龙守龙冢 石屋陡然下落,灵香呼喊间捻起波澜不惊诀,但众人尚未回神,慌乱间也未听得真切,饶是修为最高的辛夷,也因失了稳重一时半会无法运功。 不过好在片刻之后,石屋下落之势渐缓,一行几人这才安然落下。 半夏自始至终都迷糊着,经历此番惊吓,更是半晌回神不得,呆愣着坐着,心中还想着自己是如何自冰窟到达此处一事。 不过灵香现下急于为刘夏疗伤,一时间分身乏术,无暇顾及于她。 方一安稳,便重复先前的动作,捻指掐诀,闭目念灵。 只见她指间灵光一闪,随后一股股水流自她另一只手指间流出,只是这些水却不曾滩落于地,而是将刘夏包裹了起来。 此番情形倒是极为怪异,更怪的是,即便被这水膜包裹,可刘夏身上衣物却好似滴水未沾,看着竟是干爽无比,胸腹起伏与寻常无异。 灵香见状,心下不禁惊叹,这水灵珠之力果然不同凡响。 感叹之余,灵香也不敢就此松懈,待手中水灵珠灵气渐稳,忙开口叮嘱众人,切勿掉以轻心。 她也不过是多了一嘴而已,众人自然是知道的,之前的经历早便能说明了这龙家密室的厉害之处,哪还敢轻视小觑。 见几人严阵以待的模样,灵香稍稍放松下来,可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便看向辛夷。辛夷倒是与她有了默契,竟也看向了她,尔后微微颔首,灵香这才低下头专心为刘夏疗伤。 倒非是她瞧不起龙七几人,只是在场众人中,唯辛夷修为最高,倘若真发生了什么,能够仰仗的,也就只有他了。 但愿是她杞人忧天,可这心中惴惴之感尤甚,令她难以安心。 石屋片刻后便落停,但四周却是封闭着的,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时,忽的身后石墙大开,其中却是一片乌黑。 龙七几人握着兵器严阵以待,而这时却忽的一阵笑声传来,随即四周烛火通明。 “多少年了!总算有活人下来了!” 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可在这种情形下,听起来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龙七辛夷陆英三人面面相觑,却丝毫没有放下防备,紧握着兵器,半步也不曾挪动。赵无恙则是一面照看着半夏,一面警惕着石门外。 “哎哟哎哟,竟是一群小毛娃娃,还等什么,快快进来!”此话说得极是迫切,仿佛是饿极了一般。 三人依旧不敢动弹,只是将灵香几人护在身后,屏气凝神,目不转睛。 正当众人全神贯注之时,门边忽的探出一颗蛇头,尔后慢慢爬至门口,直颈而立,望着石屋中的众人。 只见此蛇生得怪异,通体莹白,身长数尺,尖头墨眸,不时地吐着蛇信,那蛇信子竟也是乌黑。 按说一条白蛇本无稀奇,只是这白蛇虽身长却极细,而蛇头又硕大于其身,令人看了,无不担忧那细弱的蛇身能否承其重。 更怪的是,此蛇蛇尾与其他蛇有所不同,竟长有细须,看着倒像是…… 龙! 龙七三人虽讶异,却不敢松懈,而此时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噫!老夫看守此处多年,竟是头一回见着进来这般多的人,实在是罕见罕见。” 这下三人更是诧异,眼前只此一怪蛇,而那人却好似在他们面前说话一般。 “何人在我龙家密室装神弄鬼,还不快速速现身!”龙七大吼。 良久之后,却听那声音说道:“如你所见,老夫不就在你们面前么?” 听得此言,龙七三人面面相觑,尔后竟忍不住大笑出口——眼前这蛇看着虽然奇怪了些,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同这等苍老之声联系起来,着实有些不贴切啊! 见众人如此,那蛇扭动着身子,一下子窜到了龙七身上,将他紧紧缠绕住,半丝也动弹不得。 别看那蛇蛇身纤细,力气却是大得惊人。 辛夷见状,心下大惊,这蛇动作之快,他竟丝毫未曾察觉,看来并非眼前这般容易对付的。 正当辛夷刘夏要出手之时,却听那苍老之声再次响起:“老夫可曾是天神,不过是犯了些小错误,才被贬谪至此。你这小娃娃,竟敢如此不敬,实在是该教训教训。” 只见他头骨渐宽,蛇口大张,仿佛是要将龙七吞下。 而这时灵香却忽的开口:“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常啸于九天,腾云吐雾,布雨散风,是为古神。然龙中蛇形者为螭,倒也算是龙种,却并非阁下这般模样。” 刘夏身上冻伤已然痊愈,灵香收起术法,起身而立:“然《海蜃天香》有言:若龙有过于天者,则夺其爪,剔其鳞,去其角,贬于聚阴之地,戴罪修行。而此龙又得名为……” “虬褫。” 听得此言,白蛇松开了龙七,扭动着爬行至灵香身前,上下打量了许久,尔后吐着黑信道:“倒是没想到,一个女娃娃小小年纪,竟也能知晓这些,倒是有些本事。” 话语刚落,只见龙七举剑而起,剑身赤红,朝着白蛇奋力劈下。 剑刃打在地上发出一阵钝响,然而那白蛇却是安然无恙,竟还缠绕在七星龙渊之上,丝毫不受剑刃灵气影响。 “哦?七星龙渊啊!看来你是龙家子孙。好个不肖子孙,竟连老祖宗也敢劈杀,着实不孝!” 听得此言,众人不禁大惊。 老祖宗? 莫非这条蛇是龙家先祖? 龙家先祖居然是一条蛇? 就在众人讶异不已之时,只听半夏呆头呆脑地说道:“呵!原来龙七是个蛇妖怪!” 这话说得倒是甚为有趣,惹得灵香噗嗤一笑,龙七本想回头反驳,却在看到灵香笑容之时,一时痴住了。 这一举动,白蛇倒是看得真切。他轻咳了一声,吐着信子道:“这倒是老夫还是天龙时的事情了,一次下凡经历,才有了龙家后世子孙。说起来这把剑,还是老夫龙骨所制。” 怪道是七星龙渊对这长蛇没有作用,原来是这样。 “那你……你真是龙家先人?”龙七问道,面上尽是不信。长蛇闻言,扭曲着游下七星龙渊,埋怨道:“没大没小!要叫老祖宗!说起来,非瑜那小子哪去了?怎的是你们这群奶娃娃进了此处?” 听它这么一问,龙七眼睛瞬间暗淡——龙非瑜,那是父亲是名字。 见龙七如此,灵香心中明了,忙开口道:“倒非是我多嘴,不过晚辈心中有一疑虑,还请前辈赐教。”说着也不等长蛇回话,继续接口道:“既是古神天龙,想来本事非凡,究竟是什么样的过错,才会令您受到如此惩罚。” 龙本至阳,却被贬至极阴之地,想来是过错不小啊! 长蛇闻言,身子一缩,尔后吐着信子,幽幽开口道:“小女娃娃可真是会揭人伤疤啊!不过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老夫名唤婺及,本是高皇天内九天仙灵之师座下弟子。” 当年天崩大灾,女娲大神不忍生灵受难,便炼造五色神石补天。天妃真神闻讯,着鹜及于神石铸就之日,驾雷车以助女娲扶摇天漏。 而鹜及彼时因贪杯琼酿,误了时辰,是以天妃大神亲临,化应龙真身服驾,助女娲大神得以填天漏之缺,又助其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通阴阳除逆气,万灵方使得安居。 “此番确是老夫之过,事后天妃真神便下令,将老夫贬下凡尘,受灾悔过,再不得踏足高皇天。”鹜及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无恙闻言好奇万分,他记得《山海异闻录》有言,古时天漏之灾,是因水神共工怒触不周山所致,如此说来,那不周山便是天柱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天柱之说? 这时灵香接口道:“便说是何等大错,以致前辈遭罪如此,原是这般,倒也怨不得他人。” 若是古时女娲大神没能将天漏补缺,哪还有他们的如今。 鹜及闻言一笑道:“小娃娃倒是会顾左右而言,老夫方才可是问非瑜那小子,你却将话头岔到老夫身上,真真是调皮。” 灵香面上一滞,担忧地望向龙七,而龙七这时却叹了口气:“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说着,将龙家当年遭难一事和盘托出。 听了龙七所说,鹜及叹了口气道:“倒是没想到会有这等劫难,想来也是天定,只是可惜了非瑜那孩子,资质本是极为不错的。” 鹜及说着,窜到了龙七肩上道:“如此说来,你是非瑜的小儿子?我倒是曾听他说过,却是从未见过。如今龙家只剩你一人,那你便是龙家家主了,既如地宫密室,可曾带信物?” 信物?什么信物? 龙七莫名不已,灵香亦是怔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忙伸手入怀:“前辈所言信物,可是这蟠龙玉?” 鹜及没想到,龙家信物竟会在灵香手上,忙窜绕至她手臂之上细细查看起来。 “此物是老夫神力所化,只有龙家之人才能携有,为何会在你身上?” 听得此言,龙七灵香俱是面上一红,却半晌没有说出个所以然。鹜及见状,忽的双眼红光一闪,尔后便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嘶嘶,听着有些怪异。 紫微那老家伙,好好的帝君不做,竟学那柴道煌做起了红线,偏生的手艺没人好,这红绳结可当真系得难看。 鹜及笑过之后,扭动着身躯游出石屋:“尔等现下来此,所为何事啊?” 灵香来龙家的目的,本就是为着水灵珠一事,如今水灵珠已然到手,倒还真的没有其他事了,不过…… 她抬头看向龙七,只见龙七犹豫片刻,方才回口答道:“为了剑诀。” …… “老祖宗当真不与我等一同出去?”龙七一面走,一面问道。 鹜及重重一叹:“你祖宗我毕竟是犯了过错的,自是要在此地死过,若没有天妃真神的宽恕,怎能擅自离开?” 灵香闻言,面上亦是不忍:“您是太古之时便到了此处吧,如今也过去几千年了,罚也罚过了,总不好一直这么耗着不是?” 见她如此,鹜及嘶声笑道:“方才还调侃老夫,如今反倒心疼起来了?” “自然是心疼的。”灵香理所当然道:“谁人无过,总不能因为一时过失,便一棒子将人打死不是,连个机会都不给人留。” “哟哟哟!”鹜及笑道:“小丫头倒是心善。无妨,老夫于此处多年,早便习惯了,如今守着自家地宫,倒也算是自在,大可不必如此担忧。” “可……”灵香刚要开口,却忽的停住。 她自然是担忧的,传闻许多虬褫,因受不得常年之苦,继而自毁双目,舍弃心性化身为蛟,为祸一方。 若沦落为蛟螭,便是万劫不复,再无回旋了! 鹜及似是看出了灵香担忧,笑着安慰道:“老夫与那等平庸之辈不同,心中还是有身而为龙的自持,且老夫可是祖龙座下弟子,哪是那等恶蛟之流可比的?” “再者说了,”鹜及说着,忽的密室大亮犹如白昼,只见墙壁之上,竟坐立着一排排石碑。 此处还真是龙家的墓冢! “老夫有这些后世子孙作陪,又怎会堕落?” 虽说是墓冢,可众人却丝毫未觉寒意,只是心生肃穆,巍然之情油然。 龙七灵香犹豫着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辛夷却制止道:“既然前辈有心于此,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想来前辈有自己的算计,必然不会有事的。” 这老鹿家的小子,倒是不错。 鹜及想着,随后立起蛇颈开口道:“此去之路甚是艰难,尔等若非要前行,须得小心谨慎。彼此之间相互信任,定能度过万难之险。” 众人闻言,忙点头应下。待众人俱踏入石屋,鹜及长尾一点,只听石门“轰隆”关闭,尔后众人再次感到一阵失重。 石屋再次下沉! 而石屋之外,待再也听不到轰隆声后,鹜及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有缘无分……”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该给非瑜那小子立块碑了! (本章完) 第192章 再见天日忆瑶依 第192章 再见天日忆瑶依 刘夏伤势痊愈了七八,已然可以站立,只是他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总盯着半夏看个不停。 半夏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直躲在灵香身旁不敢言语,心中直犯嘀咕:这厮莫不是被冻傻了,为何总盯着自己不放。 灵香也是奇怪,难道先前为刘夏疗伤之时,那水灵珠的纯灵之水进了他脑子不成,怎的变得这般怪异? 她费解万分,忙小声凑到半夏耳边问道:“你可是哪里得罪他了?” 半夏深觉无辜,低声答道:“他天天觉得我得罪他了,你问的是哪次?” 笑话!自己可是费了好大的劲要救他的,谁知道那阵法会忽然失效,搞得自己到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龙七见了也不禁奇怪,与辛夷耳语道:“刘夏这小子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这两人同入了玄武阵,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 辛夷却只是笑而不语。 依着他的经历来看,每个人必定是在阵中发生了什么,而偏巧的他二人入了一个法阵,要说没有什么才叫奇怪。 其实说来也不然,辛夷、刘夏、赵无恙、陆英四人是中了四象阵的法力,可半夏却是自己走进去的。 灵香曾说半夏的八卦盘大有来历,实际上那是西伯文王曾用过的八卦盘。 世人皆知“文王拘而演周易”,却鲜少有人知道其具体来历。相传上古时期,先有伏羲大帝创先天,尔后神农创连山,再有轩辕造归藏。文王将这三者结合整理,得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自此有了卦辞和爻辞,人称《周易》。 当然,历史久远众说纷纭,详情更是无从考究,也有说文王周易源自河图洛书。但究其根本,终不出阴阳八卦。 是以,半夏的八卦盘又名文王八卦。 可莫要小看了这小小的盘子,此盘不仅能够推演始终,更能趋吉避祸,布阵行术,驱鬼拔魔,丝毫不逊于成騋一众选的兵器,便是元清派创教祖师无为老祖,也曾用过一段时日。所以当时几位长老见着这小小八卦盘时,着实惊讶了一番。 再说回先前龙家密室,那四人皆是中了四象阵的法阵而消失不见的,然而半夏脚下却从未出现过幻阵,她是经由八卦盘的引导,自己走入了玄武阵中。 虽说不知这文王八卦到底意欲何为,但想来因果天定,它也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 石屋终在渐缓了片刻之后停了下来,众人稍待,便见玄武图腾处的一道门打开了,外头竟是龙家内院。 想来先前龙家家主便是由此入的密室,真是想不到,亏得一众人费了这般老大劲儿。 不过奇怪的是,为何还会有另一个入口? “这里是龙家?”赵无恙在身后石门关上后出声问道。 那石门倒是隐蔽,一关上后,四周藤蔓便爬了上来,竟是半丝也看不出此处有机关,怪不得先前探寻龙家之时,众人丝毫没有注意到。 听他这么一问,半夏有些不解:“龙家怎么了?先前我们不也在龙家么……” 话还未说完,她却忽的停了下来——既然是在龙家,那说不得还会遇到惠悟,先前便是因为不敌于他,才以神行符遁走,误入的龙家密室。 那密室当中遮天蔽日,众人又身陷四象阵,根本无从知晓时辰,如今瞅着日头西斜,似乎是过了挺久的时间…… 也不知惠悟他是否破解了反曲阵……一行七人急急朝着先前的庭院疾奔而来,可那院中莫说惠悟了,便是半丝魔物的影子也没有。 “难道他破解了反曲阵?”龙七疑惑不已,按说惠悟离开元清之时,修为也不过与他现在这般,而莫说现在的自己了,便是辛夷也未必能破解灵香的法阵,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灵香也大为不解,且不说自己对于阵法的掌握如何,便是就反曲阵的特性来说,也是极难自内部破解的,除非…… 除非还有其他人! 如此一想,她连忙蹲下查看地上阵术的痕迹,果然如她所想。 “大家且小心些!”灵香忽然开口:“他还有帮手!” 听得此言,众人顿时警惕起来,辛夷一个捻指六感大开,探寻着宅子的每个角落。然而宅中除了他们几个,便再无他人。 “想来是已经走了。”辛夷收起术法说道。 “嗯……”半夏也在一旁附和:“八卦盘上倒是个吉卦,想来应无大碍。” 如此,众人方才放下防备。 陆英上前,朝着众人合指一个道礼:“既然这样,那在下便就此别过了。此事也算是明白了始终,对朝廷也能有个交代。且此事还需报与师傅知晓,我不便多做耽搁。” 毕竟惠悟也曾出身于太上宗,估摸着烈阳真人知道后还会有所安排。 如此想着,灵香亦是一个合指回礼道:“既如此,便不留师兄叙旧了,此去路远,望师兄一路安然。”说着一个躬身:“代我向二位真人问安。” 陆英连忙回以躬身,众人亦是相互道别。 龙府门前,望着远去的陆英,龙七一时间有些感慨。想他先前想要拜入太上宗时,若非因着陆英出事,想必也不会遇见灵香。而凉城一事,再遇陆英,也不过是过了短短数月而已,谁曾想自己竟已是元清派的弟子了。且几月之内,竟在灵香的教导下,已是筑基修为。 当真是岁月如梭啊! 咦?凉城? 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若是见到灵香姑娘,请告诉她一句话:悬丝回天难再回,痴人说梦一场空。” 啊!是柳瑶依! 龙七猛地一拍脑袋,唬得众人连忙看向他,灵香更是一脸嫌弃:这龙七,莫不是自家墓冢走了一遭,闷坏了脑子不成? 见众人望向自己,龙七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到底是受人之托,忙拉着灵香将先前凉城再遇柳瑶依之事说了出来。 听得此言,灵香眉头锁得更紧了:柳瑶依不过狐妖而已,便是修为再高,又怎会知晓悬丝术和回天丹?那可是母亲的术法与丹药。而她所说的痴人说梦,又是怎么回事? 看来此中谜团不是去一次云梦泽便能解决的…… 既然这样,不如去云梦泽之前,再会会这个柳瑶依,想来她与母亲应是有过一段渊源的。 (本章完) 第193章 三更月下话前尘 第193章 三更月下话前尘 灵香实在难以下手叩门,她委实没想到,答应带一行人来凉城,却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如今一行六人大大咧咧地杵在静微书斋门前,叫她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按着她的想法,便是遣龙七这四个大男子先去梧桐客栈打尖安歇,自己与半夏上门拜访便好,可谁知龙七竟是厚着脸皮,嬉笑着非要同行而来。 这么多人,岂不是给徒增麻烦? 灵香抬着手犹豫了许久,依旧没有叩门,思虑片刻,便想再与龙七说道说道,可方一转身,便见龙七上前问道:“怎的?是有什么顾虑么?要不我帮你敲?” 说着便要抬手敲门,灵香赶忙一把将他按了下来。 可不是顾虑么!你这厮怎生这般厚脸皮! 被灵香拽着手臂,龙七心中简直如爆竹一般,只是面上不显,还冲着她挑了挑眉头。 见他这副嘴脸,灵香顿时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了,刚要喝骂,身后便有人叫住了她。 “灵香姑娘?” 这声音有些耳熟,是庄韦庄夫子。 柳瑶依倒是没想到,再别龙七没过多久,居然这么快便见到了灵香,看来他是将话传到了。 灵香怒视了一眼龙七,尔后回头尴尬一笑:“先生、夫人,好久不见……” …… “哈哈哈哈……” 厅上庄先生笑声爽朗,倒是出乎了灵香意料。在她印象中,庄先生可是极为斯文的,又是一介文弱书生,哪会笑得这般中气十足。 可转念一想,毕竟柳瑶依捏碎妖丹救回了他,若还是从前那个病恹恹的样子,便着实有些不争气了。 不过最让她意外的还是柳瑶依。 先前柳瑶依妖丹已碎,竟在短短数月便能再次修得人身。虽说自己曾为其服下聚灵丹,可成效也万不会这般卓越。 她定然是下了十足十的功夫! 俗语有云利令智昏,如此看来,也可说成情令狐狂啊! 灵香思绪还在飘散,便听庄韦说道:“灵香姑娘可莫要这般客气。于我们夫妻二人而言,灵香姑娘可是救命恩人,莫说是来六人,便是再来十个,也是招待得的。况且龙七辛夷二位少侠也曾与我二人有恩,大可不必这般客气。” 原先是不知龙七几人途径凉城一事,现下才知道他为何这般毫不客气了。 “庄先生多礼了,该是我等好生谢谢先生才是。无恙体弱,幸有先生夫人出手相助。” 龙七说罢,辛夷赵无恙便同他起身,一齐向庄韦行了一道礼。庄韦见状,忙起身回了一礼,口中直道客气客气。 便是这时,柳瑶依端着茶盏,自内堂走出,笑着打趣起来:“你们也算是方外之士,怎的还学得他那股子酸儒气了。” 一面说着,一面逐次为众人上了茶,不过灵香却是最后一个,奉茶之时还敲了敲茶托。 按着辈分来说,客茶应是最先上给灵香才是,如此上茶,着实有些失了礼数。庄先生是个读书人,柳瑶依虽说是狐妖,好歹也同他相处了许多时日了,应是不会不懂这些规矩的。 可柳瑶依偏就这样做了,而庄先生却好似并不生气,只告了罪嗔了她一句,便继续同龙七几人说起笑来,一副谈笑风生模样,丝毫不在意一般。 众人只想着,兴许是人家恩爱,为免难堪,纷纷跟着附和起来,而灵香却眼神一闪,端起茶盏吹了吹,茶的热气,氤氲了她的面色。 因着只是夫妻二人外加一个扫院老翁居住,庄先生便寻了人,将本还算大的院落起了几个院墙盘了出去,也算是一份收入。 所以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倒是一时间住不下了——如今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龙七想着,既然如此,几人便去梧桐客栈打个尖,省着给人添了麻烦,柳瑶依却提议,让四个男子住在原本是讲堂的屋中。 那是个围着木廊的屋子,又铺着厚厚的席子,倒是可以用来睡觉,可若是待客,便有些失礼了。 不过灵香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只说着几个男子皆是练武之身皮糙肉厚无妨,又说庄夫人待客热情不好拒绝,或说如此便能省下一笔钱财云云,总之便是敲定了。 辛夷几人倒是可有可无,龙七却在一旁腹诽:你灵香何时缺过银钱…… 可既然定了,自然是得千恩万谢地住下。 入夜许久,龙七却丝毫没有睡意,倒非是和衣而睡让他不舒服了,只是心中总觉灵香今日奇怪得紧,却又不知到底怪在哪里。扭头看去,一旁辛夷虽说闭了双目,可观其起伏,便知道他也没有睡着。 “你可是也觉得灵香今日有些不寻常?”龙七枕着双手问道。 “哪里不寻常?”辛夷回着话,却依旧闭目。 他自然是知道灵香今日行为有些怪异,却不似龙七这般担心,只是着实有些好奇。 龙七知晓辛夷也有所察觉,只是不说而已,便暗自白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地想事情了。 一开始灵香觉得众人来庄先生处会麻烦别人,这便是今日最大的奇怪之处,自认识灵香开始,从见过她会有觉得麻烦别人的时候。既是觉得一行人麻烦了别人,为何后来还会应下庄夫人的挽留? 还有最怪的便是庄夫人上茶之事。 灵香不是个拘泥世俗规矩的,便是奉茶顺序错了,她也必不会生气。可先前龙七却特意留心看了她一眼,虽说当时灵香假意喝茶遮了半面,但她的眼神却和往日有所不同。再一想先前柳瑶依拓他转告灵香的话,龙七总觉得此中蹊跷万分。 正当龙七百思不解时,却忽的听到一阵脚步声,虽说刻意放轻了步子,但还是能听得真切。 便是这时,龙七刘夏同时坐起身子靠向门边。 刘夏居然也没有睡,想来他也是觉察到了灵香怪异之处。 “是灵香姑娘和半夏的屋子……” 龙七点了点头,虽是黑夜,两人的眼睛却亮得骇人。 两个屋子相距极近,稍稍会些功夫的,也能察觉得到,更莫要说几人身有修为了。 “听起来该是灵香,她腿脚受过伤,又不擅轻功之法。”龙七异常笃定。 只是这三更半夜她一个人悄悄摸摸的,是要去作甚?难道是那柳瑶依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使了术法将她骗了去? 想到先前柳瑶依所为,再一想今日灵香的反常,龙七连忙拿起身旁的龙渊,悄悄地拉开格子门追了出去。 刘夏本也是要起身跟去的,却被躺着的辛夷拽住了衣衫:“此处安然,不必担心。” 寥寥数语,却依旧是闭着眼说的。见他这般,刘夏思虑了片刻便躺了回去。 “皓月当空河汉璨然,门便这么开着吧。” …… 三更时分,灵香见一旁半夏已然熟睡,便小心翼翼地起身,穿戴整齐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往后院行去。到了后院,正见着柳瑶依等在那里。 “夫人邀我来此,是要告诉在下什么?”灵香也不客气,走到柳瑶依身旁,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我二人属实不该这般生疏的。”柳瑶依却不答她言,转身看向灵香。 这话到让灵香有些不明白了,虽说自己曾救过她,可两人也算不上是熟识,不过萍水一场,何况柳瑶依还曾想过要杀了自己。 她可做不到与一个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狐妖推心置腹。 柳瑶依将灵香神情尽收眼底,不过她却毫不在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如此看来,你还真是极为聪慧的,不过是几个动作,你便能猜到。” 午间上茶之时,柳瑶依故意将她放在最后,便是想引起她注意;众人皆是茉莉银针,唯她碧潭飘雪,就是让她独自前来;奉茶之时以指腹敲了茶托三下,则是暗示他三更时分;奉完茶后,她却不将托盘放下,而是一直背在身后立于屋中,正是说的后院。 灵香眉心一动,不过她却不答话,静待下言。 柳瑶依如此说,自然也不是为了夸赞灵香,而是真心实意地如此认为。 “就像……”柳瑶依顿了片刻,方才再次开口:“就像荼蘼一样。” 忽的一阵风来,穿过院中矮丛,吹起瑶依柔发,拂过灵香面颊。只是这阵风却并未在灵香脸上留下什么,她依旧是一副淡然面孔。 “你在试探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柳瑶依莞尔一笑:“我没有试探,而是确信。” “嗯……”灵香秀额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皓月洒下一片寂静,连风也停了下来,二人就这么站着,各怀心思,谁也不曾打破这份静谧,初夏的院落如画一般。 良久之后灵香才抬起头,看着柳瑶依的眼睛开口道:“悬丝回天难再回,痴人说梦一场空。为何会这么说?” 柳瑶依听言却沉默了,只是自怀中取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灵香。 灵香倒是好奇了,接过了荷包打开,其中竟只是一个纸团和一片折纸。她将折纸取出拆开一看,顿时双目圆睁,失了沉稳。 一个捻指急急自乾坤袋中取出了荼蘼留下的那本医书,自其中找到那张回天丹的残方与方才拆开的折纸对在了一起。 竟是同一手笔! 不会错的!是她一直寻找的回天丹单方的另一半!就连那修改的墨痕也是严丝合缝! 如此说来,荷包中的…… 灵香赶忙将荷包中的物件倒了出来,可那哪是什么纸团,分明是一张符纸包着的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莫非这是?! 她震惊非常,正要伸手打开,柳瑶依却忽的出声喝止: “切勿解开符封!” 听得柳瑶依的呼声,灵香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将符封纸团和单方一齐放回了荷包,又似是不放心似的,在荷包之上施了个符阵。 “我现出原形之时,并非是神志全无。你以续命丹救我性命,我便猜了个七八。后来看到你与龙七出城之时的玩闹,自你神情当中看到了几分荼蘼的影子,便笃定了你是荼蘼的孩子。”柳瑶依叹了口气,转身朝着篱笆走了几步。 …… (本章完) 第194章 皓彩怎可比婵娟 第194章 皓彩怎可比婵娟 据灵香所知,自己母亲定居元清前是个游仙。所谓游仙,便是闲散云游,四海为家,恣意逍遥的修道者,脾性最是超然豁达了。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令母亲灰心至此?当年她炼制了三颗回天丹,那一颗回天丹用在了谁的身上? 她百思难解,思虑间便念叨了出来。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柳瑶依叹息着向夜空看去。 “对于这个,我也知之甚少,荼蘼也不曾与我多言。” 当年荼蘼仙子寻到柳瑶依时,仅仅说了回天丹并非良药,便再无多言,只嘱咐着好生保管,若是将来她的后人寻来,便将此物交托与她便可。 并非良药? 灵香心中惊疑万分,不过一想到那单方上注解的悬丝术,便知晓其中定有蹊跷。 看来若想解开其中谜团,还得去云梦泽寻找答案。 一思及此,灵香倒是放下了防备,便向柳瑶依随口问道:“我母亲能将回天丹交付与你,必是极信任你的,便说明你二人关系匪浅,想来你也是心地善良的,可为何先前会做出那等害人之事?” 柳瑶依闻言低下了头:“当时相公命悬一线……” 原来那时庄韦命不久矣,柳瑶依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忽有一日,有个不知什么来头的白衣人寻到她,并告知了她那个法子,说能够保庄韦性命。 她当时已是心灰意冷,忽的有了救命稻草,自然也未多想,在那白衣人再三笃定不会伤人性命后,她便那般做了。 可待她察觉那法子并非良方后,却早已为时已晚,但她已经尝到了甜头,便是会万劫不复,也那般继续做了下去,只要能够救自己的相公。 再后来倒也幸亏了灵香他们阻止了她,才使得她没有泥潭深陷。 所以虽说修为尽废,可柳瑶依却并不恨灵香,相反的,她极是感激灵香。 呵!可不是没伤人性命么,却一个个成了活死人。 听得柳瑶依的叙述,灵香低头沉思了起来。 那白衣人定是白无常。 她先前倒是并未有所怀疑,直到元清派演武之时见过了白无常,才想明白,为何当时一筹莫展之时,总会得到帮助,想来是他早便计划好了的,只是不知他到底在算计什么。 正当灵香沉思之时,柳瑶依却忽地喝了一声:“什么人!” 灵香立时警醒,顺着柳瑶依的目光看去,那月亮门拐角处闪过一抹熟悉的颜色,是元清派内门弟子的衣服。 “哈哈哈……”龙七干笑着挠着头走出。“居然被发现了,庄夫人还真是……真是……”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圆过去,虽说面上并不见丝毫难堪神色,却在看到灵香一个蹙眉后,便努力地想着如何弥补。 “今晚月色可真美啊!不过相比夫人,却逊色了不少啊……” 见他如此,灵香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向柳瑶依遮掩道:“龙七不是外人,夫人不必惊慌。” 听到灵香这么说,龙七双眼顿时一亮:灵香没有当他是外人! 见他神色如此,柳瑶依顿时明白过来二人的关系,毕竟她也是过来之人。 “龙七少侠谬赞了,”柳瑶依笑道:“虽说入了夏,可夜间还是有些寒凉,可我看少侠与灵香姑娘似是有话要说,那我便不耽搁二位了。”说着盈盈一礼往正屋走去。 虽说方才龙七神色如常,可看到柳瑶依临走前别有意味审视的眼神,再一想到现下是二人单独相处,却令他有些不自在了。 他有这么明显么? 灵香刚要说些什么,龙七却忽地语无伦次起来:“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不是,我没有偷听,我只是……我什么都没听到……”见他忽然局促的样子,灵香反倒笑了:“我知道,你以为我中了柳瑶依的术法,她想加害于我,所以,是特意来救我的。” 听她这么说,龙七不禁松了一口气,灵香还是懂她的。可在看到灵香的笑容后,他却又失了神——清冷的月光,洒在灵香脸上,衬得她面色更加白皙,那对弯弯的眼睛中,仿佛盛满了整座星河。 龙七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他砸了咂嘴,却觉得咽喉更加的不舒服了,再看向灵香的嘴唇,如熟透的樱桃一般,水润无比。 想来定是极为解渴的。 就在龙七不自觉地向灵香靠近之时,却听灵香说道:“陪我坐一会吧。” 龙七一个回神,只觉自己龌龊不堪,暗地里啐了自己一口,便应了一声,见灵香已经坐在了一旁的大石上,他便也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般背靠着背,倒是谁也没有言语。龙七不知道灵香在想什么,只是他却不敢胡思乱想,唯怕自己再生歹念,只绷着背端坐着,看着倒好似是在学堂听先生说教一般。 正当龙七努力令自己不胡思乱想之时,却听到身后灵香说道:“小的时候,我对母亲其实是有过怨恨的,只是后来,怨恨久了,心里便麻木了。直到方才听了柳瑶依所说,才有些理解她。” “玲珑不是谁都会认可,她这般对我寄予厚望,想来当时定然是有苦衷的。” “我曾拼命修行,想要摆脱命运,现在想想,其实是在和她赌气吧……我还真是有些……”只听到灵香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识好歹……” 龙七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灵香,而灵香说完这些,便再也没有开口。 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灵香的声音,方想回头看她,却忽觉背上一沉,灵香竟倚在了他的身上。 “我虽不知你怨恨她什么,”龙七斟酌出声:“但她是你的母亲,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 “是啊……”灵香轻声应着,嘴角微扬,低沉的震动自龙七背上传来,就好似朦胧记忆中的拍打,令她感到十分安心舒适,她不禁倚得更沉了。 龙七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抚身后那片柔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灵香,却对她知之甚少,反倒是灵香对自己了如指掌,还总是处处为自己着想。 以前龙七还觉得奇怪,为何她一个姑娘家,又是方外客,却会在尘间守着一门店面做起黄白生意,现在才明白了,现在想来是心中有苦,只能借陈杂纷扰来忘却。 再一想到清微峰只灵香一人,他觉得他必须得说些什么。 “你无需怨怼,过去或许清冷,但今后我会陪你,你若觉得不快,我便逗你开心,若是谁欺负了你,我便替你打回去,再也不会让你受苦……” 寻常却深情地话语,没得到灵香半丝的回应,他不知灵香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他却是极为认真的。 龙七侧过身子想要问问灵香到底如何想,可灵香却险些倒在地上,龙七连忙转身将他抱住,才发现怀中的小人居然睡着了。 他好不容易才讲这些话说出口,可她竟然睡着了! 龙七有些气愤,可在看到怀中小人的睡容,面上的神情渐渐柔和了起来。 她是对他极为信任,才会在他背上安心入睡的。 “放心,今后一切都有我呢……” 微风又起,吹皱了一汪池水。 (本章完) 第195章 番外二 剧场故事:借岁(上) 第195章 番外二 剧场故事:借岁(上) 白无常摇着扇,听着后方辛夷禀报,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有趣有趣,她居然有两颗续命丹。”白无常语气玩味道。 自凉城一事后,他便觉得此中蹊跷万分。按说荼蘼仙子炼造了五颗续命丹后,便再不曾炼制此药。 当年尊上享有一颗,而后又给了元清派一颗,剩下三颗便被尘间三家除妖大族要了去。虽说后来为尊上夺了两颗,可迄今为止,仍有一颗不知去向。 先前辛夷向他禀报太上宗一事之时,他还以为那小丫头是乔家遗孤,故才多番布置,设了个局将她引去,却不想她竟在凉城又拿出了一颗续命丹。 莫不是荼蘼仙子当年不止炼成五颗? 又或是尊上有所隐瞒? 白无常忽的将折扇收起,双眉微皱,不过一瞬,又舒展开来。 想来并非如此。当年尊上曾与荼蘼仙子生活了些时日,荼蘼仙子对他很是信赖。而尊上又将回天丹一事告知于他,断不会在续命丹上有所保留。 如此看来,这个女娃娃倒是有些奇怪了。 有趣有趣,既然她是故阳城人,那想必与元清派脱不了干系了,不如…… 见白无常半晌不做回复,辛夷英眉蹙起,思虑片刻,开口说道:“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于使者。” 白无常闻言也不言语,只是手中折扇一打,自顾自的摇了起来。 辛夷见他如此,知他是在等自己报上,便沉声开口:“前些日子属下打探到,故阳东郊一处村子,有个婆子竟是一百四十岁的高龄,却是半点修为也没有。” 白无常听言,折扇一收,终于侧过了头,只是却未看向辛夷。 “一百四十岁?那倒是有些稀奇了。你的意思是?” “属下在想,莫非是用了续命丹,才令她这般长寿……”辛夷依旧低着头。 听得此言,白无常沉吟了片刻,转过了头去,又将扇子打开扇了起来。 又是续命丹?这续命丹难道成了闲心小食不成?多年寻它不得,一出现便是三个? 他对丹药倒是不甚了解,只是听闻有些丹药须得身负修为之人方能服用,只是这续命丹罕见异常,倒也不知常人能否享有。 故阳城?看来这个故阳城果然有古怪。 不过,既是事出有异,去看看倒也无妨,权当是消遣好了。 如此想着,便对辛夷说道:“听闻那小丫头是故阳城悠然居的,故阳城与九阙山太近,本座不便前去,你可替我打探打探,看看她到底是何来历。” 辛夷闻言应了一声,随即隐去了身形。白无常却在原地摇着扇子,片刻之后,只听一道折扇收起声,忽的一群灰雀扑棱着腾空,而白无常却不见了踪影。 …… “赏银一万两!!”麦冬惊呼,上面的内容却是只字未看。 灵香便知道,唯美食与银子能令麦冬松口。自己可是与她姐妹相争了十几年了,至今也不曾分出个高下, 虽说六师兄卜卦算着麦冬要年长自己一岁,但她就是不愿承认不是? 便是年尾年头还算岔着岁呢,究竟是何时生辰又算不明白,怎能让这小丫头占了自己便宜去? “是啊是啊!一万两呢!”灵香故作夸张道:“这一万两得买多少香酥鸡呀!哎呀!莫说是香酥鸡了,便是城中的喜来楼也能买下了吧!” “哎呀!这喜来楼可不止香酥鸡好吃啊!” 灵香一面说着,一面拿着告示到处挥舞着,而麦冬的眼睛仿佛长在了那张告示上似的,准确的说,是长在了“一万两”三个大字上。 见此情形,一旁收拾行李的龙七瞥眼看来,心中鄙夷道: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可真谓是一丘之貉。 正当灵香在院中逗弄麦冬之时,外堂门外进来一人,竟是一个小姑娘。只见她探头探脑往堂内看着,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一模样,正好被出来取东西的龙七看到,他看了一眼,眉头却皱了起来:这女孩不像是附近的啊。 虽说龙七才来悠然居不久,可故阳城他也算是熟悉了七八。除了要替灵香挑灵脉泉水,她还总喜欢支使他去做一些跑腿儿小事。 什么店内甘草苍术茅根诸类常见药材缺乏要他去药民家收购,或是谁家药丸药剂炼制妥当叫他去送,再或是忽然想吃什么又懒得动弹令他采买等等。 这一来二去,故阳城中大小人物龙七也认识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城南闹市的几处铺子,更是令他印象深刻,每当他挑水回来时,总能听见附近的人说:“哟!这不是小灵香捡回来的那个弟子么?又被使唤去挑水了呀!” 每每这时,龙七也只能笑脸相和,只是心中却不断腹诽着:可恶的灵香,真不知她到底和别人说了什么,谁是她捡回来的了! 就在龙七想着是谁家的女娃娃瞎跑出来时,那女孩也正好看见了他,女孩面上一喜,提脚刚要踏入堂中,却又地缩了回去,躲在门后只露出扎着两个小鬏的半颗头,两眼怯生生地盯着龙七。 这倒令龙七好奇不已,他一面收拾着行李,一面笑着开口问道:“小妹妹可是来寻人的?这里是悠然居,你怕不是找错地方了。” 一听到龙七说是悠然居,女娃儿啊眼中竟露出喜色,只是还是缩在门口,小声问道:“你可是悠然居的掌柜?” 原来是找灵香的,只是这么小的女娃娃,找灵香所为何事?莫不是来求药的? 龙七刚要开口作答,灵香便自内院出来了。麦冬来了,她本想让龙七去买些吃食,一回头却没寻到他,便出来看看他在作甚,却正好瞧见了门口的女娃。 灵香眉头瞬间一皱,随后又恢复如常,她轻轻走到门前,蹲下身子对女孩说道:“小妹妹可是有事?外头日头大,不如进来坐下慢慢说可好?” 听得灵香所说,龙七心中奇怪:明日便是十月朝,添衣都来不及了,怎的还说日头大?这灵香莫不是糊涂了吧。 那女娃娃见灵香一副慈眉善目模样,便大着胆子将整张脸露了出来,却并未踏入屋内,只是向灵香问道:“你可是悠然居的掌柜?” 见她如此,灵香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便是我了,你可是有什么事?进来与我说说。”说着起身相让,示意女孩进屋。 一听灵香这么说,女孩高兴极了,方要抬脚踏入,却又缩了回去。 见她如此,灵香笑了笑:“这屋内安然得很,并没有害人之物,小妹妹既然有事,想来也挺急的,快快进屋与我详细说说吧。”见灵香侧身相请,小女娃犹豫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脚入屋。龙七见了心下更是好奇了,虽说还是半大点的女娃娃,可这胆量未免也太小了。 正当这时,他忽然问到一股香味,原来是灵香点上了盘香,闻着倒是有些沉香的味道,可又不太像。 灵香让小女娃随便坐,自己也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尔后便开始问了起来。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娃本是在环顾屋内陈设,听到灵香所问,便糯糯答道:“我没有名字,爹娘都叫我桃妞儿。” 灵香点了点头,想来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年岁还小,所以家里还没给起名。 麦冬在院中等了许久,也不见灵香回来,于是便到外堂来寻,一进屋便闻到一股子安息香味,想也没想张口便问:“这个时候点什么安魂香的?” 可待她看到桃妞儿后先是一愣,随后惊疑道:“咦?这小妹妹来作甚?” 灵香瞥了一眼麦冬,尔后看向了桃妞儿:“那桃妞儿是哪的人啊?” 许是因着安魂香的原因,桃妞此时倒是放松了下来,她搓着身上的衣裙开口道:“我是城东云落村的。常听长辈说悠然居的掌柜厉害得很,所以……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灵香闻言与麦冬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也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那桃妞儿遇着什么麻烦事了?” 听到灵香这么问,桃妞儿放下手上衣摆,又搓起了手指:“我们……我们村子里有妖怪,请掌柜姐姐救救我们吧!” 听她这么一说,灵香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方才回来之时,可从未听说哪里有妖怪啊。 灵香看向麦冬,麦冬也是一脸茫然。她在门中之时,可从未听说附近有妖怪作乱,再说了,便是城郊的村落,那也是受元清派庇护的,是哪个妖怪这般不长眼,居然会在元清派的地盘上撒野? 见麦冬神色如此,灵香便知她也不知道,便向桃妞儿问道:“桃妞儿怎知村中有妖怪作祟?” 灵香如此一问,桃妞儿一时也答不上来,还以为灵香不相信她,便忽的激动起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跪在地上说道:“是真的!我没有骗人!村里都死了好几个人了!掌柜姐姐快帮帮我们村子吧!” 见她这样,灵香赶忙说道:“桃妞儿莫要激动,我相信你,快快起来。” 不过令龙七好奇的是,灵香嘴上虽这么说,却没有上前扶起桃妞儿,这有些不像她平日里的做派。 “我便去云落村走一趟好了,若是真有妖怪,姐姐便帮你收了它!” 听到灵香这么说,桃妞儿高兴极了,忙冲着灵香磕起了头。灵香见状连忙说道:“桃妞儿可莫要这样,不然姐姐便不去咯。你快些起来回去吧,我收拾收拾便去。” 桃妞儿闻言连忙起身,极是听话地起身一蹲,随后一蹦一跳地出了悠然居。 见桃妞儿走后,龙七忙问道:“你相信这小娃说的?” 灵香闻言起身,冲麦冬使了个眼神,后者便急急起身往后院去了。 “为何不信,稚子无忌。她这般焦急,又说村中死了人的,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可能并非是妖物作祟。” “那……那万一是妖怪呢……”龙七忽的想到了凉城一事,心中不免担忧起来,灵香这一去,万一又像那次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不行!他也得去! 于是在他死缠烂打下,灵香还是无奈地带上了他,和麦冬三人一起往云落村行去。 临近村口,只见几个孩子正在溪边玩耍,倒像是村子里的,只见他们吆喝着欢呼着在溪边蹦跶着,极是开心的样子。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遇见妖怪的样子啊,否则家里人又怎会让孩子们来水边玩呢? 麦冬心中疑惑不解,看向灵香,灵香也是不明白,她摇了摇头,便想上前询问。 正当这时,其中一个孩子忽的哭嚎了起来,三人连忙上前,只见其中一个孩子落在水中,脸色煞白,隐约见他脑后有一丝血线飘散而出。 灵香见状,连忙将龙七推入水中:“快救孩子!” 龙七虽然心有不爽,却也知人命关天,何况还是个孩子,也顾不得溪水寒凉,连忙将那水中的孩子捞上岸。 灵香麦冬立即上前,麦冬查看着孩子头上的伤,而灵香则是探着孩子的脉息,可奇怪的是,孩子头上连个油皮都不曾破掉,却是气若游丝,眼见着便要不行了。 “是溺水!”麦冬翻过孩子的眼皮,又趴在他胸口听了后惊呼道。 龙七不禁奇怪,方才还见这孩子蹦跶呢,怎的一瞬便掉到水里了?再说这水也不深啊,便是掉进去站起来,也不到这孩子的肚脐,怎会被淹着呢?再说了,就算是落了水起不来,这才多大会功夫,怎的便溺水了? “看来这村子果然有古怪……”灵香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入河,舀了一捧水,握着拳放在了孩子的胸口上,尔后闭上双眼捻指掐诀。 只见她掐诀的手指灵光一闪,随后一股股水流自她另一只手指间流出,化成一个水膜包裹着这个孩子。 灵香口中念念有词,龙七不知她这是在作甚,不过片刻之后,只见这孩子口鼻中钻出一股黑水,如墨一般,没多久,他面色居然渐渐红润起来。 随后灵香收起指诀,那水膜便一下破开落在了地上,只有那一股黑水化成了黑气飘散开去。 “这是?”龙七很是不解。 不过灵香却很好奇:“你看得到?” 这话问得奇怪,他当然看得到了,如此明显,灵香是什么意思? 而这时麦冬却蹙眉沉声道:“是死气,有人在要这孩子的命……” 龙七闻言大惊,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要一个孩子的命,这未免也太丧尽天良了! 正当这时,远处跑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妇人还哭喊着:“狗娃我的儿啊!” 原来是方才几个孩子吓到了,跑到了村中寻了大人过来,而为首的便是那溺水的孩子的母亲,四里乡邻都唤她长婶儿。 (本章完) 关于番外二相机有话要说 关于番外二相机有话要说番外二可以说是一个剧情上的补充,也可以说是小剧场,是个脱离主线的一个独立的故事,类似于动漫的剧场版,无关主线剧情,众位老爷斟酌食用。 (本章完) 第196章 番外二 剧场故事:借岁(中) 第196章 番外二 剧场故事:借岁(中) 一袭白衣隐在暗处,扇着手中折扇,面上神情不屑:“哼,我当是什么,原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这等伎俩也看不出来,那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不过没想到竟又遇到了他们,倒是有些意思。 权当是消遣吧! 白无常折扇一打,随后一瞬间便隐去身形消失不见了。 …… 长婶儿一家见孩子没事,又听闻是灵香三人救了他,便千恩万谢地要将他们请回家中,准备好生招待一番。麦冬本想回绝,灵香暗中扯了她一把,她立时便明白了过来,赶忙改口,接受了他们的邀请。 长婶儿做了一桌席面,虽说不算多丰盛,却盛满了朴素乡民的真挚热情,一家人席间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弄得麦冬浑身不自在,倒是灵香一副坦然模样。 几盏浊酒过后,一家人便与灵香三人攀谈起来,对于灵香能将狗娃救转一事,长伯很是好奇,据隔壁二牛来说,狗娃看着像是死了一样,这两个女子面容姣好,怎会有这么大的本是,莫非是仙女儿下凡? 灵香二人听言一笑,只说自己不过路过,可麦冬终究是不常出门的,耐不住一家人百般吹捧,便将来历说了出来。 一听闻麦冬是元清派的修士,长伯一家人既是高兴,又是敬畏的,连连起身相拜。高兴的是世外修士驾临,还救了自家孩子,那简直是天大的恩赐;敬畏的是传言中的修士多是脾气古怪的,其身怀绝技,犹如神灵一般,是绝不可轻视的。 在他们看来,麦冬便已是天外神人了。 这一番跪拜,令麦冬瞬间怔住了,她可从未遇到过这阵仗,一时间倒有些无所适从。 见此情形,灵香眼珠一转,朝着龙七一个眼神过去,龙七立时会意,忙将一家人拉起,嘴上说道:“长伯长婶可莫要这样,说起来我们也是晚辈,哪能让长辈这般对待。再说我师姐救人,也不是为了施惠于人,而是我们修行之人的分内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您二位看,师姐她都不好意思了。” 长婶家的大儿子宽哥儿觉得龙七所言有理,又见麦冬一脸窘迫,便也跟着劝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老两个口劝住,许是为了转移二老的注意力,宽哥儿便向麦冬问道:“不知仙子来这乡下之地有何要事?” 灵香还不知如何开口,如此一问,倒是正中下怀,她看了一眼麦冬,后者心领神会,假意斟酌片刻方才开口问道:“虽说有些唐突,但贫道想问问,此处近来可有怪事发生?” “怪事?”宽哥儿一脸茫然:“我们村子虽说不甚富饶,却也算是祥和安乐,不知仙子所谓的怪事是指……” 见他如此说,灵香便知村里人并未发现异常,见长伯长婶神色慌张,未免引起恐慌,便开口道:“伯伯婶婶莫要误会,师兄师姐是来陪我采药的,只是看村中阴气重,故才有此一问,若是无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阳气重?这么说来…… 长伯长婶对视了一眼,犹豫了片刻,福婶才开口:“怕是村中近来白事多的缘故吧……” 长伯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近来许多人都没了,都是村里的乡民,前一日邻里之间还有说有笑的,一晚上便阴阳两隔了。”白事多?看来桃妞儿并没瞎说,村里是死了不少人的,只是…… “那村中去世的都是些什么人?”灵香心中忽觉不安。 见灵香突然激动,长婶长伯一下愣住了,宽哥儿倒是想回答,却不明灵香所言何意:“仙子是想问什么?” 麦冬拉扯了一下灵香,灵香方觉自己失态,忙柔和道:“既是因着天寒,我便猜测,村中去世之人,可是些上了年纪的?” “这……”长伯长婶对视了一眼,尔后福婶答道:“天可怜见,若是些年岁大的,那便是喜丧了。死掉的大多是一些壮年之人,也有一些孩子……” 说到这里,长婶一家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按说天渐冷了,当是那些个上了岁数的人熬不住才是,反观现在,却死掉的都是些年轻人。 “怪道是村长老爷要去请福神奶奶为村里人赐福,想来他也是觉得有些蹊跷。”宽哥皱着眉头说道。 福神奶奶?那是谁?神仙?赐福? 见灵香三人一脸疑惑,宽哥儿连忙解释了一下。原来他口中的福神奶奶是村中最长寿的长辈,据说得了福神老爷的眷顾,所以活了很久了,虽说不知她到底高寿几许,但自打他记事起便常常见到福神奶奶。 福伯告诉灵香,这个福神奶奶在他小时候便已是高龄,到如今偌大的年纪却依旧精神矍铄,村里人都说她是被福神老爷赐福了的。 听了二人所言,灵香麦冬对视了一眼,两人暗自合灵。 “这福神奶奶怕是有古怪,我在故阳城中这么许久,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麦冬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若是有修为的,倒也还算是正常,可这种地方会有方外之人?” 灵香摇了摇头,看来得去会会这个福神奶奶了。 龙七不知灵香麦冬两人是怎么了,分明没有开口,他却能清楚听到二人说的话,难道是出现了幻觉不成? 正当三人各怀心思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钟声,屋中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出门相看,只见村中老小皆自屋内出来,往村东口去了。 灵香见状看向宽哥儿,想要问他发生了什么,宽哥儿却已经走出院子打听了起来,一会功夫便回来说道:“福神奶奶又快不行了,村长正召大家去呢!” 长伯一家连忙回屋,片刻之后皆是披着麻衣出来,灵香见状心下奇怪,忙问这是要作甚。长婶一面替狗娃整理着麻布帽子,一面回答道:“我们这村子都是一家的,没有外姓人,福神奶奶是村里的老祖宗了,是大家的长辈,所以得为她披麻戴孝。” “仙子不是本村中人,若是不嫌弃,便在我家稍作歇息,没得污了仙子仙长的仙气。”长婶说着,拉起狗娃同长伯宽哥一起往村东口奔去。 “这个福神奶奶定有古怪。”望着远去的一家人,灵香脱口说道。 (本章完) 第197章 番外二 剧场故事:借岁(下) 第197章 番外二 剧场故事:借岁(下) “这个福神奶奶定有古怪。”灵香蹙着眉头,眼中映着灯火。 龙七闻言大为不解:“古怪?哪里古怪了?”不都说是附身赐福了么,活得久些岂不正常?难不成灵香还不信这世上有神仙?她可是个修道之士。 而麦冬沉吟了片刻颔首应道:“确是怪了些。” 听到麦冬应和,龙七更为不解了,挠着头不知所以,一脸茫然地看向二人:这俩小丫头打什么哑谜呢? 见龙七迷糊模样,灵香不禁觉得,这大男孩儿属实有些好笑,不过她却顿了一会强忍着笑意道:“按着《仙家本纪》中的说法,所谓福神,便是玉清境的紫微大帝,即是上元节赐福的那个天官。而一般乡下所谓的福神,其实就是土地公公,不具有令人长寿的天权。” “所以呢?”龙七一脸莫名:“怪在哪了?怎就不能是天官赐福了?” “拐了去了。”麦冬眼中尽是鄙夷,心中直道灵香在哪捡了个夯货回来。 “且不问那所谓的福神奶奶是不是得了天官赐福,便当是真的,又怎会三番五次不行了呢?” 龙七听言更不明白了,麦冬怎就知道那老太太三番五次不行了呢?好好的这不是在咒人家么? 正当龙七疑惑之时,忽的记起方才宽哥儿说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 “福神奶奶又快不行了,村长正召大家去呢!” 见龙七一脸了然,灵香这才开口:“没错,若真是天官赐福,又怎会令偌大年级的老人死去活来的?简直不是在赐福,而是……” “而是折磨……”麦冬柳眉紧锁,扭头看向长婶一家去的方向,她实在猜不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事。 “既然这样,倒不如去打探打探,龙七你在这等着,免得露出了马脚。” 待龙七反应过来时,灵香麦冬两人早已一前一后出了院子,他不禁心中抱怨灵香,不过却依言留在了门口——凉城一事历历在目,他自然是明白这种事情相对而言,两个小丫头要比他知道的多,若他跟去,说不得会拖了后腿。 可这心中怎的就如此不是个滋味呢! …… 一个老人躺在床上,鬓发银雪,面容枯槁,虽胸口起伏平稳,可看着却好似奄奄一息。而她的床下则跪着许多人,为首的便是云落村的村长。 村长见老人睁着眼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忙上前凑到她耳边问道:“奶奶可是在找谁?大家伙都在呢。” 原来这个人便是宽哥儿口中的福神奶奶,只见她费力地扭过头,向跪着一地的人看去,正见着伏地哭泣的长婶一家,而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的狗娃时,浊目猛地一睁,脸上的褶子颤动不已,似是极为不可思议。 村长不知这个福神奶奶忽的如此激动是想作甚,只哭喊着:“奶奶要见谁便与孙儿说罢,孙儿替您寻来。” 福神奶奶却是激动了一会便平息了下来,良久之后颤抖着抬了抬手,口中呢喃着。村长不知她在说什么,便将耳朵凑了上去仔细听着。 待村长听了许久才明白福神奶奶的意思,点了点头,搓了一把眼泪对屋内众人说道:“奶奶心疼小辈的,叫各家媳妇带着孩子回去歇着,奶奶不过是有些累了,不打紧。” 众人听在耳里,直道福神奶奶慈爱,却是一个也不曾动弹,一个个哀哭不止。村长见状,红着眼眶呵斥道:“奶奶还好好的,一个个哭嚎什么,还不快听奶奶的话,带着娃娃们回去!” 见村长如此,各家媳妇连忙带着孩子们磕了磕头,随后起身领着孩子出了屋子回家去了。 而此时灵香麦冬两人正贴着匿灵符捻着隐形诀,在屋中拐角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老人。令二人惊讶的是,床上的老人虽还活着,周身却充斥着亡人的气息,就好像…… 就好像是刚打完仗的战场一般,充满着死亡! …… 长婶带着狗娃到家之时,灵香三人正坐在屋中,见娘俩回来,便急忙上前询问着可有大碍,而长婶却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老太太看着挺受罪的,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先前也是有过的,看着便要不行了,结果第二天却又活蹦乱跳的,说不得这次也是这样。”长婶说着又是一叹:“老太太兴许自己也知道,又是个心疼孩子的慈祥人,便叫各家媳妇领孩子回家,怕吓着孩子。” 听得此言,灵香麦冬对视了一眼,各自心中了然,而龙七却一脸莫名,不知道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正当龙七费解之时,便听长婶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仙子仙长们歇息了吧。” 灵香闻言一笑,挽起长婶的胳膊道:“婶婶且听我一言,虽说狗娃现已无碍,可毕竟今日遭了一劫,不如让他随我们一起睡,也好为他定惊安魂,日后也好安稳些。” 一听灵香这么说,长婶简直是巴不得的,在她看来,这可是仙家赐福给她家狗娃,说不得以后她家狗娃也能像福神奶奶一般长寿呢! 哪个母亲不望着自己的孩子好呢?长婶自然是满口应了下来。 …… 麦冬哄着狗娃入睡,而灵香则在等下画着符箓,每画好一张,在其中放上一颗铜板,将符纸叠成五楞,再用自长婶那讨来的红线将其绑了起来,还结着一个奇怪的结。 龙七不知道灵香到底在做什么?他本来已被长婶安排着睡下了,可灵香却忽的闯进他屋中将他薅了起来。 他可是只穿着中衣,这女人心中难道一点子男女大防都没有么? 正当龙七腹诽着,灵香叫着他,递给了他一把做好的五楞符纸:“你且随麦冬去每家每户,将这物件悄悄放在每家人枕头下面,尤其是小孩子。切记莫要让人发现!” 龙七不知道灵香想要干嘛,哪有大晚上的去别人家的,他一身功夫倒是不怕被发现,可终究有些不磊落。 而麦冬这时已将狗娃哄睡着了,她悄悄将他放平稳,走到灵香身边接过了一把符纸对龙七道:“这可是在救人性命,若不这么做,不出明日,定然会有人丧命。” 听得麦冬所言,又见灵香一脸严肃,龙七倒是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她递来的另一把符纸,与麦冬一道出了屋子。 无关麦冬解释,他自然是相信灵香的,只是心中有些别扭,他为什么会如此信她。 屋外没了动静,此时灵香来到狗娃床前,看着眼前的熟睡的孩子,她轻声说道:“放心吧狗娃,姐姐一定会护你周全。”说着自乾坤袋中取出一颗回梦丹塞入了狗娃的口中,一个抬手助狗娃咽了下去。 灵香看着一脸平淡,可没人知道她此时早已是怒火中烧。先前在那福神奶奶屋中之时,那老太太的眼神令她十分的不舒服,若是没猜错的话…… 若是没猜错的话,她今天还会来找狗娃的! 贪生怕死也就算了,居然连孩子也不放过,简直可恶至极! …… 狗娃独自一人在河边玩着,他不停地捡着石子儿往水里扔。 哥哥打水漂厉害极了,可他总是学不会,那石子儿丢出去便沉下去了,不像哥哥,有时候甚至能飘到对岸。 他也想像哥哥那样,到时候就能在村里面其他孩子面前炫耀,显得倍儿有面子。 正当狗娃丢着石子儿时,忽的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头看去,竟是福神奶奶。只见她着杖,背着个包裹,正在不远处朝他招着手。 狗娃忙将石子儿丢下跑到老人面前:“老祖宗这是要去哪?” 老人慈爱地望着狗娃,咳了两声:“老祖宗要出去一趟,可是忘了带钱了,狗娃能不能借给老祖宗一些?” “可是我没钱啊……” 只见老人指了指狗娃的胸口:“你仔细找找找看,那不是钱么?” 狗娃忽觉胸口一沉,伸手入怀,竟摸到了一串硬东西,他扯出一看,竟是一串铜板,看着有六七十个的样子。 咦?自己何时这么有钱了? 正当狗娃挠着头不明所以之时,老人开口说道:“喏,这不是钱么?能不能借给老祖宗呀?” “既是老祖宗要的,自然是要给的,老祖宗要出门,便都给老祖宗了吧!”虽说心中疑惑,但爹娘说过,一定要做个孝顺的孩子。 狗娃伸出稚嫩的小手,将一串铜板递了出去,老人笑着便要接过,可刚要碰到铜板,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绿色身影,忽然冒出一只白皙的手按在了狗娃的手上,一把将铜板揣回了狗娃怀中。 “这钱以后还要给狗娃娶媳妇儿呢,老祖宗既然要钱,不如我来给吧!”竟是灵香! “灵香姐姐!” 灵香蹲在狗娃面前,摸了摸他的小脸笑着说道:“姐姐比狗娃有钱,姐姐借钱给老祖宗好不好?” 狗娃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模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灵香,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姐姐呢! 见狗娃如此可爱,灵香又捏了捏他的小脸,尔后说道:“长婶做了好吃的正寻你呢,小心回去晚了,便都被宽哥儿吃了!” 一听说有好吃的,狗娃双眼一亮,灵香见状又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着痕迹地往他怀里塞了一张五楞黄符。 “快去吧!” 狗娃得命,跑着跳着往村子奔去,不过一会便不见了踪影,这时灵香才看向老人,只见老人满面阴鸷,全然没了方才慈祥模样。 “哪来的小丫头,居然坏我好事!” 灵香淡然一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你并无血缘,你想从我这抢走岁寿,怕是行不通吧!” 老人一脸狠厉,盯着灵香看了许久,尔后身子竟渐渐消失不见了。 …… 龙七回来之时,正见着灵香闭目打坐。这还是龙七第一次见灵香这样安静,这么看起来,倒是个秀气得紧。 他靠近灵香仔细看着,渐渐觉得,灵香不只是秀气,简直好看极了,而且她身上还有一股香味,这香味令他有些沉迷。 正当这时,灵香忽的睁开了眼,唬得龙七连忙后退了几步,只觉自己面热不已。 他在干什么!这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 龙七假意抚着胸口安抚着自己,口中埋怨道:“叫了你半晌也不应声,还以为你怎么了,你倒好,居然还吓唬我,真是……真是……” 灵香一脸莫名,她刚从狗娃梦境出来,又怎知龙七会回来得那么快? “都放下了?”灵香问道。 “那是!我是谁!”龙七好似一脸骄傲,他方才与麦冬比试,一人半个村子,看谁先将物件放好,果然还是自己厉害些。 正当这时麦冬也进了屋子,她见灵香盘腿而坐,眉头一皱:“不等我回来便入梦,无人护法左右岂不危险?” 危险?她又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龙七猛地回头看向灵香,后者却淡然一笑:“无妨。” 正当龙七想要开口询问之时,忽的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铃声,其声空灵,很是怪异。 灵香麦冬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两人凑到窗口开了个缝往外看去,龙七也是好奇,于是也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院外一道白色身影,正举着哭丧棒,往村东口去,而他身旁,似是还有一人。 他忽觉浑身没由来地一阵寒意,身上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上下牙不住地打着寒颤。灵香见状,连忙在他口中塞了一张符纸,捻指掐诀,念念有词间,龙七才觉得好受一些。 “是黑白无常,”灵香眉头紧皱,对麦冬说道:“你看着龙七,他方才沾了鬼气,可莫要被他们勾了魂去。我去会会他们。” 麦冬点了点头:“小心一些!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龙七迷糊不已,却能清晰听到灵香的呻吟,他深觉外面危险,可浑身无力难以动弹。他想阻止灵香,于是用尽全力抬起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香出了门。 灵香…… 灵香…… …… 福神奶奶院外,一道道锁链如蛇一般游走着,伸向她的屋内,而锁链始端,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生死有命,莫贪莫念,黄泉路长,速速前来!” 锁链叮铃作响,不一会便锁着一个老人自屋内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村中人口中说的福神奶奶,而这时屋中正传来一阵阵哭嚎之声。 “可她便是贪了,当是如何?”黑白无常正要锁魂而去,灵香忽的闪身而出开口说道。 黑无常怒目而睁瞪着灵香:“哪来的小道,竟敢阻挠!”说着便抖起了手中黑色的哭丧棒,那棒上的铃铛玲玲作响。 而这时白无常却将手中白色哭丧棒一横,拦住了黑无常:“莫急莫急,你且带她上路,我有话与这小道说。” 黑无常看了一眼灵香,尔后哼了一声,便带着老人顺着来时路回去了。而白无常却满面笑容看着灵香。 灵香一直以为黑白无常是长舌的地府勾魂使者,却不想眼前的白无常竟是一副翩翩模样。 “正巧,我也有事不明,要向七爷讨教了。” 灵香如此无礼,白无常也不恼,只兀自开口道:“我知你要问什么,人死灯灭,魂魄便要回地府清算,可那人并不在。不过,你所求之事,或许你身边那个男人可以帮到你。” 听得此言,灵香倒是惊讶了一番,不过转念一想,到底是地府大神,能看穿自己定是容易,只是…… “那婆子作恶多端夺人寿元,便这么不疼不痒的带走了?” 白无常面上一笑,轻声说道:“你这般不依不饶,是在替谁打抱不平?难不成地府是吃素的?她所做的,终究会在阎罗殿上审上一审的。” “审了又如何?那些枉死的人当如何?那些……那些……”灵香有些气愤,怎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那个婆子? 正当灵香怒不可遏之时,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掌柜姐姐。” 居然是桃妞,只见白无常朝她招了招手,她便跑了过去。 “掌柜姐姐,谢谢你抓住了村里的妖怪。”桃妞笑得一脸灿然。 灵香闻言眼眶一热,不知如何开口,而白无常却说道:“地府早便知晓此处异常,却苦于那人的腌臜手段,无法将其带走,所以我才故意将这孩子留在这里,并告诉了她你的事情。想来你自一开始便知晓她并非生人,所以才会点上安魂香的吧。” “你既是方外,若将来得道,地府也会承你情的。” 白无常说罢,长袖一挥,掩着桃妞走了,而不远处,黑无常正在那等他,身旁是锁着链子的福神奶奶。 …… 灵香不知道又打着什么鬼主意,竟要他去参加元清派入门大会。一回到悠然居,便要他收拾行李去九阙山,只说那里现在收徒,叫他快些去,还给了他一块墨玉牌子和一张符咒。 难不成她是要做甩手掌柜了么? 龙七本是不愿,灵香居然使唤着麦冬将他丢了出来,他一路腹诽着两人,却是毫无办法。 算了算了,先应付应付,再回去便是,到时候便说人家不要他,这不又能住回悠然居了? 一想到此,龙七得意极了,一路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往元清派奔去。 (本章完) 第198章 整装待发向封芜 第198章 整装待发向封芜 龙七怎么也没想到,灵香居然要去封芜山,那地方可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回忆,尤其是那个看上去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老山神。 “你要去那作甚?” 灵香见龙七这副反应,着实有些不明就里。云梦泽一事,她是自母亲手记中看到的,百般探寻,方才得知昆吾派与其有莫大干系。可先前去昆吾派时,玄怀那老头儿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并不知晓云梦泽入口在哪。 赤琰子师兄倒是知道水镜入口,但他现下多半已将麦冬带回了元清派,总不能自己还得回去寻他带路不是,说不得自己方才踏入九阙山,就被六师兄抓住了。 好在赤琰子临行前告诉了灵香一些事情,倒也能帮上忙。 …… “此去一路,说不得姽婳那魔女还会寻事,师兄可要多加小心。”灵香一面说着,一面替赤琰子整理着行囊。 赤琰子倒是身无长物,可灵香却有些不放心,竟替他在外采买了几身衣物。毕竟是自己母亲唯一的弟子,自灵香知晓赤琰子身份之后,在她心里,赤琰子与元清派的几位师兄一样,都是她的亲人了。况且也不单单是这一点,主要是灵香实在看不下去了。 自她认识赤琰子以来,就没见他换过行头,即便是后来一身褴褛去了元清派,后来竟也是将那破烂衣服缝补了穿上。 好歹赤琰子也是认识城主刺史的人,便再是方外之士,也没有如此乱头粗服的不是? 赤琰子新袍加身,正在榻上调息打坐,虽没有应和,却是在认真听着。他愈发觉得灵香像自己的师傅了,虽说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但心里其实是念着别人的。 罢了罢了,虽不想她冒险,但想来便是隐瞒着,总有一日她也会寻到办法,倒不如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让她能够少走些弯路。 “既然你要去云梦仙境,也有了蓬莱玉枝,那你可知晓水镜在何处么?” 灵香手上一顿,也不过是一瞬,便接着拾掇起来。 “诚如师兄所说,母亲将她去云梦泽的所有事情,都写在了她的手记当中,可唯独水镜在哪,却是只字未提。” 来时的路上,灵香之所以会问赤琰子,便是猜他会知道,却没想到被赤琰子岔开了话头,后来到了医馆,这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虽说一瞬,可赤琰子却将灵香那一顿看在了眼里。 这灵香,居然算计与他,如此拐弯抹角的性子,倒是和师傅一模一样。 赤琰子叹了口气,尔后又闭上了双目:“师傅却是带我去了水镜,可那里位置隐秘,且有神力护持,我便是告诉了你,你也未必能寻到。如今我还得护送麦冬回元清,即便有心领你去,也是分身乏术。” 灵香默不作声,将行囊打了个结放在了小几上,尔后坐了下来,静待赤琰子下文。 “不过,你若能寻到一人,那他定能将你安然带去水镜的。不过那人却是有些古怪的,当年也就师傅降住了他。” “师兄果然是有法子的,”灵香撑着腮,双目笑成了两轮新月:“是何人有如此本事?” 一想到那人,赤琰子竟笑了起来:“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神。他本是云梦泽的神仙,因为得罪了人,怕受人刁难,便随着师傅出来了,如今倒是自封一山之神,躲在山里极少出来。” ……一山之神? 龙七眼皮一跳,心中顿时涌上不详之感:“赤琰子那老头儿说的一山之神,莫不是封芜山的山神?” 这次倒是换成灵香惊讶了,听龙七的语气,似是认识啊。 “认识认识……”龙七咬牙切齿道:“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见龙七如此,灵香更是不明白了,忙看向辛夷,却看到他满眼的揶揄。 辛夷见灵香看过来,便将在封芜山遇鲛人泺离的事说了出来,便是将龙七扒得一丝不挂的事也没落下。 龙七先是气恼着山神没有反应过来,待回神之后,上前便要打辛夷。 听了辛夷所说,灵香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直叹着世间缘分竟能如此微妙。不过更令她惊讶的却是辛夷。 按着她对辛夷的了解,那可是个万年冰山的人,何曾有过这种嬉笑玩闹的时候,居然还会一面躲闪,一面逗弄龙七。 正当灵香诧异不止,柳瑶依自屋外而来,将她为灵香准备的干粮送了过来。 自她将事情说与灵香后,倒是有些牵挂灵香了,只担心她这一路不会顺遂,诸般事情皆替她想了又想。 灵香谢过了柳瑶依,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开口说道:“夫人既是与我母亲相熟,那便是灵香的家人了,若是有事,但说无妨。” 柳瑶依听言斟酌了片刻,方才说道:“你袖中应有我辈之流吧,只是如今正遇破境,故才不省人事,若你带着它去云梦仙境,怕是会有危险……” 没想到柳瑶依竟能察觉这个,灵香揣在袖子里的,不是别的,正是阿道。阿道随灵香修行至今,如今正悟入妖道,现下正如冬眠一般。 “夫人且放宽心,”灵香笑着安抚道:“我也是有意要带着它去往云梦泽的,听闻那里在云中君的治理下,还保留着远古之态,灵气十分充裕。虽说我原本想将它调教成灵兽,却不想它竟是个有灵根的,如今也算是我的弟子了,将它带入水镜,于它来说,也是一种机遇。” 听到灵香一番解释,柳瑶依并未放下心来,依旧担心道:“妖本多黠,你且得留神,可莫要被它骗了去。” 灵香闻言一笑,抚着袖中一团温热:“夫人好意,灵香知道了。不过,就如我母亲信任你一样,我也是极信任它的。人有善恶,妖亦如此。” 一听灵香这么说,柳瑶依顿时一怔,许多年前,也有人与她说过这句话。 …… “人有善恶,妖亦如此,不问来由,不问去处,生灵万物,唯心而已。” …… 柳瑶依莞尔一笑,看着灵香心中默道:“荼蘼,你的女儿与你真是一模一样,如此无邪,如此善良……” 如此美好…… (本章完) 第199章 封芜山中议丹方 第199章 封芜山中议丹方 “哎呀哎呀!娃娃们来了!”老山神一面兴奋地怪叫着,一面自怀中扯出一块破布开始收拾起来。 阿金全然不搭理跑来跑去的老山神,任凭他将自己屋子搅得翻天覆地,依旧安座在藤椅上饮茶,就连老山神将桌上茶壶和他手中茶盏一把夺过放在破布上,他也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眉角一扬,眼中尽是戏谑。 “来了又能如何,难道你就能笃定,灵香能将那药方交付与你?” 老山神手上动作一滞,眼睛骨碌一转,随后丢下手上物件,一把坐在了地上。 是啊,这还真不好说!荼蘼小仙古灵精怪得很,最是不按常理,那小丫头既是她的女儿,说不得和她一样难缠,别再药方还没到手,再把自己折进去的。 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解决一下。 …… 封芜山依旧郁郁葱葱,与龙七上回来时并无大差,唯一不同的是,山上不再如上回那般遮天蔽日阴风鬼影。一道道日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着山石小路,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到底是云梦泽出来的神仙,竟将封芜山养得这般灵气,居然能长出许多稀罕药草,想来山下那封芜村也是受了这老山神的庇佑,否则也不会如此富饶。 灵香一路欣赏着林中景色,时不时地蹲下采挖着,看上去心情愉悦极了,竟还哼起了小调。 相对于灵香的轻松,龙七可不一样,一想起老山神,他牙根便隐隐作痒。 上回那老东西一声不吭地便出手伤人,亏得他醒得及时,否则小无恙就被他打死了。而且那老家伙嘴里没一句实话,很是可恨。 “老神仙嘛,自然是脾气古怪了些,见惯了斗转星移,成日里无所事事,寻些开心也是正常,何必放在心上呢?没准人家都把你忘掉了。”灵香一面将采挖好的药草纳入乾坤袋中,一面劝解着龙七。 话音刚落,便听一阵朗朗笑声:“没想到小娃娃竟是如此善解人意。” 伴随着一阵劲风,老山神蓦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身后还跟着阿金,不过两人站在一起,若是忽视了老山神那容貌,还以为是阿金带着个小娃娃。 龙七一见老山神出现,立时便要拔剑,却被灵香按住,老山神见状调侃道:“小娃娃怎的还是这般戾气,老夫好歹也是个神仙,你不敬着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打杀,真是太不像话了。”说完捋着胡子,似是极为肯定,又似是埋怨地重复道:“嗯!不像话!” 看着一本正经的老山神,灵香只觉得他甚是好玩,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一旁的龙七却是气得七窍生烟,拔剑便要砍向那老顽童,亏得身后辛夷赵无恙按住了他,才没有让他跳出去。 见辛夷赵无恙安抚着狂躁的龙七,灵香这才上前行了一个道礼,看了一眼阿金,尔后对山神笑道:“我还正想着上哪找仙上,还以为会费些手段呢,没想到仙上倒寻了上来。” “哦?小娃娃寻老夫有事?”老山神捋着胡子假意辞严道:“那不如上老夫那坐坐,老夫那可是有上好的灵茶,咱们边喝边聊。” 灵香闻言一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刚落,老山神袍袖一挥,两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龙七见状大惊,连忙挣脱辛夷赵无恙二人上前四处查看,顿时间心慌意乱,忙抓着阿金的衣袖问道:“那老家伙要把灵香怎样?” 阿金则是一脸淡然,食指轻轻一弹,便将龙七弹开丈远,只见他抖了抖被龙七抓皱了的袖子平静道:“不过是嫌你们太吵,换了个地方说事而已,想来片刻便会回来了。” …… 一阵天旋地转后,灵香便身在了老山神的屋中。见她平稳立地,抖着衣袍一脸淡定模样,倒是令老山神惊讶了一番:这丫头小小年纪,修为也不高,竟能在他遁地术中这般从容,看来是不容小觑的啊。 他自然是不知道,灵香虽修为浅薄,但对于遁地之术还是颇有经验的。从小到大,守诚的遁地之术她不知经历过了多少次,早便习以为常了。 见老山神屋中凌乱,地上一块破布上还堆着许多物件,灵香不禁调侃道:“仙上这是要往哪逃难去?”山神闻言老脸一红,不过好在面上胡须茂密,遮住了半张脸,他轻咳了一声道:“小丫头莫要取消老夫。”说着一个招手,只听破布中上的那堆物件一阵作响,随后从里面飞出了一个茶壶和两个茶盏。 那茶壶飘荡着将两个同样飘着的茶盏倒满了茶水,尔后茶盏便飞到两人面前。灵香接过茶盏轻抿一口,顿时唇齿盈香。 “好茶好茶!”她由衷地赞叹道。 老山神本是想显摆一下,却没想到灵香竟是丝毫不为所动,看上去依旧很是从容,这令老山神心中有些打鼓:这丫头看着是个油盐不进的,保不齐会比荼蘼还要难对付。 就在老山神想着应对之法时,灵香极响地吸溜了一口茶,尔后将茶盏轻轻放下,抠起了指甲。 “仙上特意将我带至此,不知是有何事不便于他人道?” 老山神一个激灵,这对策还没想出来,不成想反倒被这小丫头将了一军。 见老山神支吾了半天,灵香笑了笑,只觉得这老神仙有些可爱。 算了算了,不逗他玩了。 “既然仙上还不知从何说起,那便先说说晚辈的事情吧。”灵香说着又端起了茶盏,那盏中的茶水不知何时竟已倒满。 “我便开门见山地说吧,此次前来,是想要仙上带晚辈去云梦仙境。” “什么?!你要我带你去?”老山神惊得胡子都飞了起来。这真是,若是让云中君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不成不成!”老山神摆着手:“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能带你……” 可他话还没说完,双眼却随着灵香的手来回晃动了起来,而灵香的手中捏着的是一张龟甲,正是荼蘼自他手上诓走的丹方! 灵香来回晃荡着手,似是一个没拿住,那龟甲便拖了手。 老山神大为骇然,忙伸手想要接住,可那龟甲却被灵香一个反手,又重新握在了手中,一面抛接着,一面得意地看向他。 “明人不说暗话,仙上想要的正是这东西吧?” 这…… 这…… 这丫头,怎的如此恶劣!比起荼蘼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你你!你可知这是何物,竟敢这般玩闹!”老山神气得指着灵香便叫嚷开了。 灵香笑着将抛出的龟甲稳稳地接在手中:“自然是回天丹的单方。” 没错,那正是荼蘼仙子最初得手的那个古象文的单方。 “用这个做交易,仙上以为如何?”灵香笑得一脸狡黠。 这娃娃还真是…… 太恶劣了!! (本章完) 第200章 水镜前不请自来 第200章 水镜前不请自来 龙七正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面上神情时而担忧,时而不耐,或是不时地看向灵香方才消失的地方,或是看着阿金欲言又止。 倒非是他怕了阿金,只是因着他与赵无恙关系匪浅,所以不好将气氛搞得太过紧迫。 正龙七焦急万分之时,一阵尘土扬起,是灵香和老山神回来了。只见那老山神背着一个奇怪的行囊,面上神情颓丧,如同是斗输了的公鸡一般。反观灵香,倒是一副心情极佳的样子,眉飞色舞樱口含笑。 龙七赶忙上前拽着灵香,左看右看,生怕她那里受伤,还不住地问着她有没有被欺负。 老山神见状,不禁冲着二人撇了一嘴嘟囔道:“这小丫头片子厉害着呢,谁人能伤他分毫,他不欺负人便不错的了。” 虽是嘟囔,可在场之人却刚好听得清楚,众人听言皆是神情不一。 辛夷无奈一笑,而赵无恙则是点头相应,两人似乎对此极为赞同;刘夏神情淡然,似乎心不在此,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夏面露惊讶,心中只道灵香厉害,连老神仙都能赢过,心中对她更是钦佩;而阿金神色自若,仿佛事情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不过龙七却是面露怒色,在确定了灵香无碍之后,上前拽起老山神的衣服,举起拳头便要打他,幸亏辛夷赵无恙拽住了他,那拳头方才没有落下。 老神仙轻而易举地挣脱开,躲在了灵香身后。掸了掸被龙七扯皱了的破烂衣襟,故意一副长辈语气说道:“年轻人不要如此暴戾,要心态平和……” 他似是故意一般,一句话简直火上浇油,龙七听言更是气愤难耐,若非辛夷赵无恙奋力阻止,他便将七星龙渊给拔了出来。 辛夷一面劝阻着龙七,一面笑得很是无奈,真不知这老神仙为何要如此刺激龙七,莫不是就是单单觉得好玩不成? 见龙七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老神仙似终于找到了平衡,很是满意地捋着胡子,转头对灵香说道:“方才可是说好了的,老夫带你们去水镜,若你进入云梦泽后被云中君发现了,可莫要将我抖落出来!” 灵香狡黠一笑,拍了拍腰间乾坤袋,一脸肯定:“那是自然,我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既是约法三章,自然是会做到的。再说我都已道途发誓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虽说修道之人大多言出必行,可老山神就是不放心。这丫头可是荼蘼的女儿,心思和她一样百转千回的,谁知道她会如何算计于他?他可是被荼蘼算计怕了的。 老山神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灵香,转念又想:既然这小丫头都这般说了,想来定会言出必行的——修道之士绝不会拿道途胡闹,他们可极是看重这个的。 思及此,老山神砸了咂嘴:“既然如此,老夫便信你一回。”说完便招呼着众人向自己靠拢。龙七自然是信不过老山神的,只当他又要使什么怀着,拉着灵香不让靠近。 灵香看着龙七,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再三说着绝不会出岔子,龙七这才将信将疑地与灵香一起考过去,却是始终拽着她没有松开。 待龙七灵香方一靠近,只听老山神如唱戏一般,高喝了一声:“走!”众人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回过神来,便身在了一片林子当中。方一落脚,便是一阵手忙脚乱。在场之人,除了灵香阿金两人镇定自若外,辛夷虽是站着的,却皱着眉头,显然是觉得很不舒服。而赵无恙刘夏半夏三人则是坐倒在地,一看便是第一次经历遁地之术,赵无恙更是觉得胃中翻滚,险些便要吐了出来。 龙七虽说面色微白,却是立着不曾倒下,这倒令老山神很是惊讶。 老山神自然不知道,龙七随守诚曾经历过两次遁地之术,混沌之感方一袭来,便记起了先前被灵香谴去古竹林那次的经历,早早地便做好了落脚的准备了。 众人还在安抚着身心的不适感,只听老山神说道:“这,便是水镜,云梦泽的入口!” 顺着老山神指的方向看去,透过几颗老树,那不远处竟是一处水潭,只是这水潭看着有些奇怪,林中分明有风吹过,可潭水却是平静无波,仿若一面银镜。正当灵香想靠近些看个仔细时,老山神却一把拽住了她:“我可将你带到了,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灵香一记白眼过去,一个捻指自乾坤袋中取出了回天丹方的龟甲,向老山神递去。 老山神结果龟甲,在确认无误后便大笑起来:“终于回到老夫手上了,这下可与瑶姬仙子交代了!”话音刚落,只见他化成了一道光,伴随着响彻树林的笑声,如流星一般飞入了水潭当中。 眼见着老山神钻入了水潭,可水面却没泛起一丝波纹,依旧平静无波。这令灵香心中更是好奇了,她看向阿金,以图自他口中得到些讯息,可阿金却只是双手抱胸,回以一个耸肩。 虽说阿金修行了许多年,却是常年游走于尘世,对于云梦泽的水镜,倒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见阿金指望不上,灵香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上前一探究竟了。 辛夷还在拍着赵无恙的背,刘夏方将半夏扶起,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见灵香独自一人走到了潭边。生怕那水潭危险,众人连忙跟了上去,却在看清了水潭模样后惊住了。 那水潭根本无法看到水底,其中漆黑一片,连周围的景色也没有倒映其中。 灵香伸手下去,却没有一丝水的感觉,可手确实是深入下去了。待她双手一捧,却是手中空空什么都没有捧出来。 她不禁眉头紧锁,自乾坤袋中取出了蓬莱枝,正当灵香思考着如何用它之时,只听一阵笑声传来,尔后打林中走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龙七小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来人摇着折扇,笑着与龙七打起了招呼。 龙七转头看去,来人不是别人,竟是他在凉城忘忧酒馆结识的魏无常,而他的身后,竟绑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本章完) 第201章 来者不善汹汹意 第201章 来者不善汹汹意 “说是水镜,可这真是水么……”灵香伸出手探入如墨一般的潭中摸了许久,却是一点水的感觉也没有,可她确实是将手深入其中了呀! 灵香百思不解,她试着捧一捧水出来,可抬手一看,掌心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蓬莱枝的原因? 如此想着,灵香一个捻指,自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根枯枝,又自怀中将水灵珠取了出来。可就算这样,她也着实不知该做些什么。 母亲手记中只写了入水镜需要什么,但没明说底要如何做,如今自己倒是将这两样东西弄到手了,却在现实面前束手无策。 见灵香蹲在湖边不知所措的模样,龙七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在他看来,灵香做事向来都是胸有成竹的,从未见过她如此手足无措过。他走到灵香身旁与她蹲在了一起,盯着她紧皱的眉头柔声道:“或许是缺了什么,又或是遗漏了什么细节。你不必如此慌张,时候还早,慢慢想办法便是,我在这陪着你。” 听着龙七安慰的话语,灵香心中一暖,忽的意识到一件事:龙七虽说还有些孩子气,却不知何时开始,竟变得稳重了许多,更是懂得照顾别人心意了,再不似初识时候那般莽撞冒失。 灵香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最一开始,她可没想过与龙七之间会产生异样心思,而是真如教导弟子一般,慢慢地培养着他。可后来发现,与他相处久了,有时候竟会生出依赖之感。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在自己受伤之时,他为自己做了一把奇怪的椅子,还是上元节那日河边的胡言乱语? 或者是凉城时候在他醉酒之时便开始了? 一时间灵香的心思有些飘散,她看着龙七,目若秋水,明眸墨瞳,连一旁的深潭都逊色了许多。 龙七不知灵香为何会这样看着自己,可他觉得,她那双眼睛,着实是好看极了。龙七觉得仿佛有一口真气滞留在自己的胸口之中,一时四处乱窜东奔西撞,一时又好像顶着喉头随时都要跑出来一般。 望着灵香眼中深邃,龙七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便要向前倾下,可不知为何,神识却告诫着自己不可孟浪,于是便有了他前后乱晃的模样。 正当龙七心思飘忽不定之时,忽的传来一阵笑声。两人顿时回过神来,转身看向身后。只见幽暗的林中蓦地走出了一道白色身影,而他的身后,还绑着一个女人。 “魏……魏常老哥……”龙七诧异万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他。 不!准确地说,龙七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会再遇到他。当初与他结识,也不过是因着凉城怪事而刻意接近,只是为了打探消息而已。 “龙七小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魏常折扇一打,面露笑意,惬意地摇起折扇,与龙七招呼道。 而龙七惊讶神情不过一闪而过,听到魏常叫着自己,立时便要起身回礼,却被一旁的灵香拉扯住了衣袍。他身子一顿,以为灵香是蹲久了,需要自己扶起来。可方一扭头,却见灵香神色凝重,眉头皱得比方才更加的厉害了。 他十分不明白,灵香这时怎的了,照理说她在凉城衙门时,曾与魏常也有过一面之缘,现下却为何会紧张成这个样子?而且……而且不只是灵香,便是辛夷赵无恙刘夏半夏四人,也是握着兵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而辛夷似乎还在浑身颤抖着。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难怪龙七会觉得莫名其妙,他在元清派二次演武之时,因着受伤严重昏死过去,事后也没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而他那时更是将心思都放在了灵香身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屡犯元清,谋划了二次演武惨状,又将犯人惠悟带走的,人称白面修罗的白无常——魔君座下第一谋士! 刘夏三人之所以会如此紧张,是因为他们都曾见过他。乾元长老修为那般高深,都将他无可奈何,便是掌教真人也不曾伤他分毫,可见此人厉害至极。 而辛夷的颤抖,则是因为白无常身后绑着的,是他的母亲! “哎呀呀,枉本座在你小时候教你习武,又费尽心思地传你术法,不曾想如今你居然会背叛本座,果真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白无常摇着折扇笑着,手上使力,将麻绳一扯,路夫人顿时一个踉跄,趴到在了他的脚下。 白无常一脚踩在了路夫人的背上,面带笑意地说道:“难道你就不怕本座杀了她?”说着脚上使力,在路夫人的背上不停地扭转着。 “除非……”白无常拖着调子,将折扇收起,指着灵香道:“除非你现在杀了这些人,将那女人活捉过来,我便放过你母亲。” 路夫人吃痛,先是一个闷哼,尔后抬头看向辛夷,因着口中塞着粗布无法言语,只能红着眼努力地摇着头,示意辛夷切莫顾她。 母亲眼中悲痛,犹如一根根钢针,深深是刺痛了辛夷的心。他眼中血丝密布,死死地盯着白无常,虽双手紧握着腰间双刀,却还是不住地颤抖着。只听“呛”地一声,他终于还是将鹿角双刃拔了出来,神情决绝,戾气横生。 不过眨眼之间,林中竟已是飞沙走石。见此情景,龙七顿时记起,这不是在歧州城外时辛夷用过的那一招么! 龙七心中顿感不妙,而灵香更是将“不好”二字大呼出口。这一招的厉害他二人可是见识过的,连灵香的法盾都抵抗不了,便是那一次,两人被他一招重伤,若非赤琰子及时赶到,怕是便命丧黄泉了! 难道辛夷真的要听言杀了他们么?! 龙七连忙将七星龙渊拔出,英眉深锁双目圆睁,急急运起灵力,准备迎击辛夷。而就在这时,却听灵香大声喝道:“快!快阻止他!快让他住手!” 他自然是知道要阻止他的,可几人当中,辛夷修为最高,众人可是深知他的厉害,便是一起联手,却也未必能打得过他! 就在龙七思索着对策之时,只见辛夷身子一动,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第202章 齐心协力惹敌怒 第202章 齐心协力惹敌怒 “快!快阻止他!快让他住手!”灵香大声呼喊着,面上神情慌张。 说时迟那时快,灵香话音刚落,刘夏立时将早已聚起的灵力迸发而出,纵身冲向辛夷,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辛夷的术法。可就在他将要拦下辛夷的瞬间,辛夷一个闪身,霎时便踪影全无。 刘夏扑了个空,环望四周,意图看清辛夷,可四周除了飞沙走石,根本看不清其他。龙七一见辛夷不见了踪迹,立刻拔剑而出,紧紧护在灵香身边。 就在这时,却听灵香大喝道:“快阻止他!他要攻击白无常!” 龙七闻言大惊,忙向白无常的方向仔细看去,果然在一片迷茫中看到了辛夷的身影,而他正急速地冲向白无常。 众人顿时明白了,辛夷这是要以命相抵,他根本就无法在众人和母亲之间做出选择,更是从未想过要伤害大家! 他是要舍弃自己! 面对疾冲而来的辛夷,白无常面色如常,丝毫未见慌张,他冷笑着一声:“雕虫小技!”尔后一挥手中折扇,一阵劲风,片刻便将辛夷的术法驱散,而另一只手,仅凭两指,竟轻松夹住了辛夷的双刀。 一只手夹住两把刀,且神色从容,如此便能看出他的修为高深。 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可赵无恙却并无退缩之意,他运起灵法,一个捻指划向手中软剑,剑身瞬间发出蓝色荧光,尔后提气便向白无常刺去。 是拔魔清晖!乾元师兄竟将这等高深的术法教授与他,未免有些为时过早了吧? 就在灵香诧异间,赵无恙便已到了白无常身前。只见白无常眉头一皱,一个抬手,以折扇的缝隙将赵无恙的剑夹住,尔后轻转扇身,竟将赵无恙甩了出去!刘夏见状,连忙伸手接住了赵无恙。 “虽说无恙功力有限,可如此看来,那白无常很是忌惮他的剑。”灵香回神后对龙七道:“你莫要管我,快去帮帮他们。” 龙七面露难色看向灵香,灵香知他是不放心自己,便赶忙说道:“他是要我活口,却要你们的命,若是将他激怒,后果不堪设想。孰轻孰重,这还分不清么?!” 听得灵香所言,龙七犹豫了一下,在听了灵香接口了一声“去呀!”终于是举剑冲了上去。 而灵香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快些解开这深潭水镜之谜,方能令众人逃出生天。她的心思飞速旋转着,努力地自记忆中搜罗着细枝末节。 昆吾派时玄怀真人曾说,纯灵之水可令蓬莱玉枝再次鲜活起来,还意有所指地盯了一眼她的蟠龙玉,显然他是知道水灵珠一事的,想来多年以前便是老昆吾掌教将水灵珠托付给了龙家的。 但即便知道了这些,又如何以水灵珠来滋养这根枯枝呢?虽说自己确实是擅长御水之术,可也得需要个容器才行啊? 等等!容器? 先前自己以术法为刘夏疗伤之时,用的是水灵珠的力量,那时候水膜根本没有将刘夏的衣衫打湿,且治疗过后,那些水膜也并未滩在地上,而是又回到了水灵珠当中。 灵香再将手伸入水潭,试着捧了一下,手上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她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若有所思,尔后忽的双目圆睁,似是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这样? 就在灵香思考着如何进入水镜之时,龙七几人已与白无常过了好几招,可不管怎样,白无常皆是不动如山,只挥手间便能将几人轻易打退,仿佛是在逗着他们玩一般。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诚如灵香所言,白无常似乎很是忌惮赵无恙的剑,每每龙七辛夷刘夏三人刀剑近身之时,他都是以手相抵,唯有赵无恙的剑,他却总是用扇子接下剑招。虽说看着轻松,但不难看出,他是在顾及赵无恙的术法。 龙七辛夷刘夏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立时便明白了各自心中所想。只见辛夷一个捻指,顿时又是一次飞沙走石。 见辛夷如此故技重施,白无常只是一个冷笑,折扇一打便要将术法挥散。可便是这时,沙尘中扑来了两个身影,龙七刘夏两人一个举剑劈砍,一个扶剑相刺,双双迫近了白无常的面门。电光火石之际,只见白无常折扇一挥,接住了两人的汹汹来势。 “哼!倒是动了些心思,可惜,还是太弱了!” 正当白无常冷笑着嘲讽几人时,只听龙七大呼了一声:“无恙!”便见沙尘中,一道青光疾飞而来。 白无常正想以扇相抵,可不知为何,却是无法动弹,低头看去,自己拿扇子的手正被一根根柳条紧紧缠住,而柳条的开端,竟是刘夏手上的剑。 这便是化形剑,刘夏在玄苍洞中选出的兵器! 白无常没想到,这几个毛头小子居然还会留一手,可赵无恙的剑已是近在眼前! 只见白无常眉头一皱,尔后一个抬手,将龙七刘夏两人双双打飞,而另一只紧紧地捏住了赵无恙的剑。 龙七刘夏一个回旋,稳住身形落在了地上,术法散去,尘埃落定,众人这才看到,白无常捏着赵无恙剑的手,正冒着黑雾滋滋作响,而他的手竟变成了利爪! 而就在几人与白无常缠斗之时,半夏也没有闲着。她灵香依旧蹲在古怪的潭边琢磨着什么,便知她定是想以破解水镜之谜来帮着众人脱困。 她是深知灵香处事的,断不会如面上这般部分轻重。 既然大家都在努力,那自己也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半夏望了一眼白无常脚下的路夫人,眼睛一转,立时便有了主意。只见她自怀中取出一张匿灵符贴在了身上,趁着辛夷施法之时,悄悄的潜了过去。 但奇怪的是,腰间的八卦盘不知为何,竟闪个不停。半夏扶起八卦盘一看,面上顿时大惊——那盘面之上,竟是凶卦! 望着近在眼前的路夫人,半夏踟蹰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搭救,可是一瞬间又记起了灵香所说—— “我素来坚信,尽人事听天命,这人事还不曾做尽,便因这镜水月之事而畏手畏脚,那便只能一事无成。” 算了算了,都已到了面前,顾不上那么多了! …… 白无常爪上一个使力,竟将赵无恙的软剑捏了个粉碎! “哼!虽说是拔魔清晖,可终究修为不高,也只能是这个程度了。”话音刚落,举爪便要抓向赵无恙。 可一爪过去,却抓了个空。隐在暗处的辛夷本想趁着机会救走自己的母亲,却在看到半夏所为后便没有动弹,准备伺机杀了白无常。而就在白无常举爪的瞬间,他立时冲向前去,一把将赵无恙扛起,飞身躲开了那一击。 白无常见辛夷救了赵无恙,冷笑了一声,便想脚上使力,要以路夫人相要挟,却发现自己脚下空空哪还有什么路夫人。 抬眼望去,只见刘夏身后,半夏正为路夫人解起了绳索。 见此情形,白无常顿时怒了,只见他周身魔气迸发,白衣撕裂,身形竟开始变化起来! “不好!是魔相!”辛夷大惊。 便是这时,却听得灵香高喝了一声:“快过来!” (本章完) 第203章 时鸣春涧中落枝 第203章 时鸣春涧中落枝 这潭中分明便是有着什么,可伸手下去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如此看来,应是云中君将这潭水藏到了别的地方。 灵香望着手中水灵珠,沉思了许久,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往水灵珠中凝聚灵力。 算了,横竖现在也没有法子,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既然云中君将潭水藏了起来,那便再将这地方填满便是! 在灵香一番灵力催动下,水灵珠顿时泛起莹蓝色的光芒,闪烁不停间,不一会竟有水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流入了深潭之中。 果真如灵香所料,自水灵珠中倾泻而出的水,竟能留在潭中。这时她才发现,这深潭并非全是空的,就在纯灵之水聚集的潭底,竟有一块石座,而这个石座随着纯灵之水的灌入,正慢慢地浮了上来。 待到灌注了半潭水后,便能看得清楚石座当中的东西了——居然是一个坛。 如此便显而易见了,定是要将蓬莱玉枝栽入其中,只是自己如今无法施展踏云步,如何才能到达石座?难不成还得游过去? 灵香忘了一眼身后,沙尘中龙七刘夏正与白无常胶着,而刘夏已然将隐藏手段使了出来,看来是尽了全力了,而半夏却在趁着白无常分身乏术之刻搭救路夫人。 只是那个路夫人着实是一件麻烦事啊! 灵香盯着路夫人看了半晌,便是这时,路夫人忽的抬眼看向了灵香,两人便这般对视了片刻,灵香方才转过头来,心下嘀咕着:“这眼神看着似是对我颇有怨恨,想来路夫人是将路家被灭一事,怪罪在了母亲身上了。” 等等,即便如此,她又怎知自己是谁? 灵香狐疑地回头又看了一眼路夫人,而路夫人直到被救,也没有再看过来。 罢了罢了,当务之急是先要脱困,其他事情待入了云梦泽后再说罢! 水潭已然满了,灵香再伸手进去,已是能感到水的触感了,捧了一捧水,其中竟充满了灵气。水潭中央的石座也飘了上来,只是与她相距甚远。 灵香再次回望了一眼,正看到白无常的利爪将赵无恙的剑捏了个粉碎,眼见着利爪便要抓向赵无恙,幸亏辛夷及时现身将他救了过来。 算了,现下已是火烧眉毛,也顾不上其他了。 只见灵香足下运灵,一个纵身使出了踏云步,就在离地的瞬间,脚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待她落在潭中的石座上后,登时感到脚踝处好似碎裂了一般。 可此时根本由不得灵香多想,她已然听到了白无常的怒吼。灵香强忍着剧痛,匍匐地爬到石座中央,这才看到石座围起的坛中,竟是如昆吾派时见到的蓬莱枯树根部一样。坛中既非土壤,也非砂石,看着如冰一般,伸手进去,那触感却好似五谷铺子中的米堆一般。 “不好!是魔相!” 只听辛夷一声高喝,灵香也顾不得其他了,径直将蓬莱枝刺入了坛中,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快过来!” 自己虽道运欠佳,可从小到大总是逢赌必赢。虽说不知这么做到底有用没用,可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听得灵香一声大喝,众人立时看了过去,水煎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便是要现出魔相的白无常,居然也愣在了当下。 只见石座当中,一颗树正快速地成长着,树干如玉,莹莹翠翠。而不一会,这棵树便开始抽芽,冒出的叶子竟如琉璃一般。待到叶子挂满了树枝后,枝节上便开始长出了骨朵,一笼一笼,好似彩灯。 待到最后一朵盛开,周围的水竟忽的亮了起来,潭中不再是漆黑一片,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天空。现下已快入夜,而湖中的天空却是湛蓝,空中还飘散着丝丝云絮,一群群长相怪异的飞禽在云中穿梭翱翔。 这便是…… 云梦仙境! 龙七呆愣了片刻,忽的回过神来,心中顿感不妙。他看向湖中石座,只见蓬莱玉树下,灵香正瘫在石座之上。 虽说此番景象如画一般,可见灵香眉头紧锁,龙七便知道她定是又用了轻功。此时龙七又是心痛,又是自责,也顾不得其他,忙呼喊着一个纵身便往灵香身边飞去。 可这时,却见灵香一个捻指,潭中顿时蹿出一个水手,一把将龙七牢牢抓住,尔后拖进了水中。 “莫要管我!快些入水!否则便来不及了!”灵香大喊道。 水潭四周竟已开始结冰! 辛夷刘夏最先反应过来,只见辛夷拉着赵无恙,与刘夏一同来到半夏身边,拽起她与路夫人便要跳入水中。 “想跑?没那么容易!” 就在众人纵身一跃之时,白无常一个飞身窜起,电光火石间,一道黄符飞来,径直打在了他的面门上。 是灵香的破魔符! 灵香一将破魔符甩出,便滚下了石座落入潭中。就在灵香落水的瞬间,潭中的纯灵之水瞬间冻结,整个水潭在蓬莱玉树光辉的照耀下,竟形成了一个法阵。 可这时,白无常却不慌不忙地将面上的符箓揭开,身形一变恢复了人形,他的身后,一个人自黑暗中慢慢走出,不是别人,正是惠悟。 “使者分明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拿下,为何还非要演这出戏?”惠悟不解地问道。 只见白无常折扇一开,惬意地扇了起来:“怎么?本座如何做,还需要告诉你么?” 惠悟闻言立时跪了下来,口中直道不敢。见他这样,白无常却不做搭理,只是自顾自地摇着扇子。 当年荼蘼仙子便是在云梦仙境练就的回天丹,如今尚有一颗不知所踪,想来应是留在了云梦仙境。虽说放走了这群毛头小子,可他们若是有命回来,届时…… 白无常手上运力,滋滋作响间,灵香的破魔符顿时化成了纸灰,飘散着往地上落着,恰逢一阵林风吹来,灰屑随风而起,如墨蝶一般飞舞开去。 浮沧长老,本座便要看看,你这区区筑基修为,能在云梦泽活到什么时候! 一丝冷笑浮现在白无常的嘴角,他阴冷地望了一眼泛着灵光的蓬莱玉树,尔后转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惠悟见状,也朝着水镜看了一眼,尔后便起身随着白无常一道隐去了身影。 就在两人消失之后,阿金自暗中走出,轻而易举地踏入了蓬莱玉枝的法阵当中。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消失的地方,随后竟与老山神一般,化成了一道光窜入了结了冰的深潭之中。 (本章完) 第204章 灵龙洞中再相遇 第204章 灵龙洞中再相遇 忽如其来的窒息,令龙七一时间怔住了,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拖入了水镜当中。 这水镜并不似看上去那般平静,在被灵香术法拽入水中之后,龙七便陷入了一阵旋涡当中。他不知自己在这旋涡中挣扎了多久,只记得浑身变得好冷,后来便没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沦中的龙七忽的记起了,蓬莱玉树下灵香深锁的眉头,他猛然惊醒。 “灵香!”龙七大喊着坐直了身子,却发现自己竟在一个山洞之中。他正要起身,却发现浑身疼痛,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竟裹着细布,而身下则是厚厚的一层干草。 洞穴?干草?他莫不是被熊瞎子叼进窝里当做了储备粮了吧! 龙七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他现下伤势这样,可未必能打得过熊瞎子啊! 等等……忽如其来的窒息,令龙七一时间怔住了,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拖入了水镜当中。 这水镜并不似看上去那般平静,在被灵香术法拽入水中之后,龙七便陷入了一阵旋涡当中。他不知自己在这旋涡中挣扎了多久,只记得浑身变得好冷,后来便没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沦中的龙七梦到了蓬莱玉树,还有熟悉啊深锁眉头的灵香,他猛然间惊醒过来。 “灵香!”龙七大喊着坐直了身子,却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山洞之中。他正要起身,却发现浑身疼痛,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竟裹着细布,而身下则是厚厚的一层干草。 洞穴?干草?他莫不是被熊瞎子叼进窝里当做了储备粮了吧! 龙七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他现下伤势这样,可未必能打得过熊瞎子啊! 等等…… 熊瞎子还会给人包扎么?他这一身伤又是哪来的?龙七检查了一下周身,发现腿脚手臂俱在,不禁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成废人…… 见自己四肢健全,龙七又思索了起来:犹记得当时与白无常打斗时,可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呀? 是了是了!还有白无常! 灵香将自己拽到了水里,那其他人呢?记得落水之时可是听到了灵香喊着让大家快些跳入水中的。既然如此,那他现下便该是在云梦泽了?其他人呢? 正当龙七冥思苦想之时,忽闻洞口传来了动静,他赶忙躺下假装没醒。 不一会,一个娇小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便是这时,龙七忽的抬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一个翻身将她按在了干草上。 “哎呀呀!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手!疼死我了!” 那人惊叫着开口,龙七这才听出来,被他压制的人居然是灵香。他赶忙放开手将她扶了起来。 “哎哟哟,真真是,我好心好意替你疗伤,你可倒好,居然恩将仇报,真是真是!” 龙七仔细地查看着灵香,看她是否那里受了伤,尤其是那双腿,却发现灵香竟是毫发无损。听着灵香的絮叨,龙七心中顿时放下心来,他一把将灵香搂在了怀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龙七猛然一抱,倒是令灵香怔住了,几个眨眼间方才回过神来,一面轻拍着龙七的背,一面安慰道:“我哪都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还不快快躺下,身上还有伤呢,动作这么大,小心伤口崩裂了,我可是好不容易给你包扎好的。” 许是放下了防备,方才还不觉得,经由灵香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身上疼痛难忍。龙七一面“哎哟”着,一面卸下了身上的力道。 “你看你看,我便说吧,怎的这般冒失,这下好了,定是伤口又裂开了。”灵香抱怨着扶着龙七躺了下来,果不其然,胸口几块细布上竟渗出了血丝。 于是灵香又是一番忙活,边将渗了血的细布扯开重新上了药止了血,再给包扎好,边唠叨着龙七的鲁莽大意。 而龙七身上虽有些痛,但听着灵香的嘟囔,却好似很是享受一般,面上始终傻笑着。 再次将龙七包扎好后,躺在干草上的龙七才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为何我身上会有伤?” 灵香看了一眼龙七,满脸的莫名其妙:“你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一身伤是哪来的?” 被灵香如此一问,再一看她浑身完好无损,龙七顿时也糊涂了,为何自己会弄得遍体鳞伤?不就是落入了水中么? “你是在哪找到我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灵香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收拾着瓶瓶罐罐,“我就在水边找到了你,并没见着其他人。” 这就怪了,就这么一个水潭,还能分散开?再说了,他们几个入水镜与自己也没相隔多久,怎么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龙七百思不解,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妙,赶忙坐起了身子。 “龙渊呢?”龙七四下摸索着,“我的剑呢?” 见龙七一副紧张模样,灵香赶忙将他按了回去,尔后一个捻指,指间竟冒出一团火苗,她将火苗弹到一旁不远处说道:“你的剑不好好的在那呢么?可别乱动弹了,再让伤口崩开就不好了,好生歇着吧。” 顺着火苗的方向看去,见七星龙渊正横放在洞中的一个角落,龙七这才舒了一口气。 可其他人到底去了哪里? 正当龙七疑惑不已,灵香柔声开口:“你且先好好养伤,待身子痊愈了,再去寻其他人也不迟。我这药啊,厉害着呢,十二个时辰内保证能让你好个七八,可你若总如此大起大落的,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 灵香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去,龙七见状连忙叫住了她:“你要去哪?” “自然是去弄些吃食了,难不成还要在这干坐着?” 只见灵香自暗处拿出了一把小弓挎在了身上,转身便走了出去。 弓? 龙七不禁疑惑起来,灵香还会射术?他怎么从未见过?再说寻些吃食,难道不能使用术法之类的么?在他看来,灵香可是极擅术法的,且她一言不合便会使些稀奇古怪的术法,悠然居时可没少被她折腾。 尔后龙七转念又想,许是因着云梦泽不同于外界,所以灵香才会用些其他的法子吧…… 如此想着,龙七便不再多虑了,身子开始放松,竟昏昏欲睡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闻得一阵肉香传来,龙七登时便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四周依旧和先前一般昏暗,看来灵香是还没有回来。可这股子香味从何而来? 龙七一个捻指使出灵视之法,发现周围除了自己的剑外,什么也没有。他不禁蹙起了眉头,拿起剑摸索着便往洞外走去。 这山洞颇为深邃,走了许久方才见到一些光亮,且肉香味更加浓郁了,想来是快到洞口了。再行数十步,那光亮便刺眼起来,龙七赶忙收起灵视之法,这才看到,灵香正在洞口处烤着什么。 灵香也听见了动静,笑着招呼着龙七,待到龙七近前,她指着洞外笑道:“你看,这便是云梦泽!” 熊瞎子还会给人包扎么?他这一身伤又是哪来的?龙七检查了一下周身,发现腿脚还在,不禁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成废人…… 见自己四肢健全,龙七又思索了起来:犹记得当时与白无常打斗时,可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呀? 是了是了!还有白无常! 灵香将自己拽到了水里,那其他人呢?记得落水当时可听到了灵香喊着让大家快些跳入水中的。既然如此,那这个地方便是云梦泽了?那其他人呢? 正当龙七冥思苦想之时,忽闻洞口传来了动静,他赶忙躺下假装没醒。 不一会,一个娇小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便是这时,龙七一个抬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一个翻身将她按在了干草上。 “哎呀呀!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手!疼死我了!” 那人惊叫着开口,居然是个女子,龙七这才发现,被他压制的人居然是灵香。他赶忙放开手将灵香扶了起来。 “哎哟哟,真真是,我好心好意替你疗伤,你可倒好,居然恩将仇报,真是真是!” 龙七仔细地查看着灵香,看她是否那里受了伤,尤其是那双腿,却发现灵香竟是毫发无损。听着灵香的絮叨,龙七心中顿时放下心来,他一把将灵香搂在了怀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龙七猛然一抱,倒是令灵香怔住了,几个眨眼间方才回过神来,一面轻拍着龙七的背,一面安慰道:“我那都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还不快快躺下,身上还有伤呢,动作这么大,小心伤口崩裂了,我可是好不容易给你包扎好的。” 许是放下了防备,方才还不觉得,经由灵香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身上疼痛难忍。龙七一面“哎哟”着,一面卸下了身上的力道。 “你看你看,我便说吧,怎的这般冒失,这下好了,定是伤口又裂开了。”灵香抱怨着扶着龙七躺了下来,果不其然,胸口几块细布上竟渗出了血丝。 于是灵香又是一番忙活,边将渗了血的细布扯开重新上了药止了血,再给包扎好,边唠叨着龙七的鲁莽大意。 而龙七身上虽有些痛,听着灵香的嘟囔,却好似很是享受一般,面上始终傻笑着。 再次将龙七包扎好后,躺在干草上的龙七才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为何我身上会有伤?” 灵香看了一眼龙七,满脸的莫名其妙:“你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一身伤是哪来的?” 被灵香如此一问,再一看她浑身完好无损,龙七顿时也糊涂了,为何自己会弄得遍体鳞伤?不就是落入了水中么? “你是在哪找到我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灵香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收拾着瓶瓶罐罐,“我就在水边找到了你,并没见着其他人。” 这就怪了,就这么一个水潭,难不成还能分散开?再说了,他们几个入水镜与自己也没相隔多久,怎么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龙七百思不解,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妙,赶忙坐起了身子。 “七星龙渊呢?”龙七四下摸索起来,“我的剑呢?” 见龙七一副紧张模样,灵香赶忙将他按了回去,尔后一个捻指,指间竟冒出一团火苗,她指着一旁不远处说道:“你的剑不好好的在那呢么?可别乱动弹了,再让伤口崩开就不好了,好生歇着吧。” 顺着灵香指的方向看去,见七星龙渊正横放在洞中的一个角落,龙七这才舒了一口气。 可其他人到底去了哪里? 正当龙七疑惑不已,灵香柔声开口:“你且先好好养伤,待身子痊愈了,再去寻其他人也不迟。我这药啊,厉害着呢,十二个时辰内保证能让你好个七八,可你若总如此大起大落的,那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 灵香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去,龙七见状连忙叫住了她:“你要去哪?” “自然是去弄些吃食了,难不成还要在这干坐着?” 只见灵香自暗处拿出了一把小弓挎在了身上,转身便走了出去。 弓? 龙七不禁疑惑起来,灵香还会射术?他怎么从未见过?再说寻些吃食,难道不能使用术法之类的么?在他看来,灵香可是极擅术法的,且她一言不合便会使些稀奇古怪的术法,悠然居时可没少被她整。 尔后龙七转念又想,许是因着云梦泽不同于外界,所以灵香才会用些其他的法子吧…… 如此想着,龙七便不再多虑了,身子开始放松,竟昏昏欲睡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龙七只闻得一阵肉香,登时便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四周依旧和先前一般昏暗,看来灵香是还没有回来。 可这股子香味从何而来? 龙七一个捻指使出灵视之法,发现周围出了自己的剑外,什么也没有。他不禁蹙起了眉头,拿起剑摸索着便往洞外走去。 这山洞颇为深邃,走了许久方才见到一些光亮,且肉香味更加浓郁了,想来是快到洞口了。再行数十步,那光亮便刺眼起来,龙七赶忙收起灵视之法,这才看到,灵香正在洞口处烤着什么。 灵香也听见了动静,笑着招呼着龙七,待到龙七近前,她指着洞外笑道:“你看,这便是云梦泽!” (本章完) 第205章 疑窦丛生难辨别 第205章 疑窦丛生难辨别 “你瞧,这便是云梦大泽!”见龙七自洞内出来,灵香指着洞外说道。 龙七顺着灵香指的方向看去,顿时震撼于眼前景致。他们二人所处的,不过是一个山丘而已,并非是什么高山。而放眼望过去,除了一片朦胧外,便是一望无际的水泽。仔细听去,仿佛还能听到阵阵水流声。 最重要的是,即便他不过筑基一境的修为,也能感受到周围浓郁的灵气,若是在此处修行一些时日,定能够修为大增。 不过龙七却没被这浓郁的灵气冲昏头脑,虽说他很是想早日修道有成,也好报灭门之仇,可他却牢记灵香曾说过的话。 灵香曾说,欲速则不达,云梦大泽有多厉害,便有多危险。此处是云中君掌管的上古泽国,其中不乏神怪之流,光怪陆离更是屡见不鲜,若是沉湎于此,保不齐便会形神俱灭。 龙七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回头看了一眼灵香。他总觉得灵香哪里奇怪,可在看到她笑意盈盈的一张脸,便又觉得与往常并无二致。 难道是他多虑了? 正当龙七心中迷惑不已,却听灵香说道:“此处危险甚多,若是你不将身子养好,万一寻找其他人时遇到了危险,到时候我可未必能顾得上你。” 灵香一面说着,一面用匕首将烤好的肉切开递给了龙七。 龙七狐疑地接过,盯着手中肉块看了许久也不曾下口,见他如此,灵香忙问他怎么了。 龙七犹豫了片刻,方才问道:“你不是……” 可话才刚出口,便听得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龙七立时警觉起来,忙将剑抽出,贴着洞壁躲着,将灵香护在身后。 脚步声愈来愈近,听着已是到了洞口。便是这时,龙七猛然将剑横出,只听“叮”的一声,他的剑居然被来人挡下了,而挡下这一剑的的,竟是鹿角双刃。 来的不是别人,竟是辛夷,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母亲路夫人。 辛夷本是一身杀气,待看到是龙七后,方才收敛气息。龙七也是诧异,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出去找,便被辛夷先行找到了。 可为何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原来一开始几人是在一起的,可落水之后却没料到水下竟是旋涡,众人不敌湍急之势,一个没拉住便分开了。 辛夷入了水不多久便昏了过去,好在路夫人找到了他,他便想着寻一处妥当的地方先将路夫人安置了,再去找其他人,不成想竟在这里遇到了龙七二人。 龙七正听着辛夷道着原委,却不想灵香与路夫人寒暄了几句后,竟聊了起来,看着好似极为熟稔的样子,路夫人居然还吃起了灵香递给龙七的那块肉。 两人如此,辛夷倒觉得怪了起来,在他的记忆中,母亲不是个会与人亲近的性子,可为何会与灵香如此亲昵,说起来两人也算是头一回见面。 见辛夷杵在洞口,路夫人笑着招呼道:“儿啊!快来,灵香姑娘这手艺着实不错,快过来尝尝。” 辛夷听言正要答应,却被龙七拉住了衣摆。只见龙七给了他一个眼神,尔后对正与灵香聊得热火的路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夫人,此处极为安稳,有灵香在,她也能护你周全。我有些担心无恙他们,便与辛夷先去找找,你且宽心在这等上一等,不时我二人便回来。” 话音刚落,不待路夫人说什么,便拉起辛夷往外头去了。 辛夷不知龙七是怎么了,他还不曾嘱咐母亲两句,便被拉了出来。自己素来知道龙七是个急性子的,却不是个没有礼数的,方才那样着实有些怪异。 直到两人到了山下之时,龙七方才沉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哪里奇怪了?”辛夷隐约中也有所察觉,却并未明说。 龙七见他如此,笑着捶了他一拳:“当我认识你多久了,你面上那细微神情,我可是看得真切。” “你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 听得龙七如此肯定,辛夷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原来自路夫人寻到他之后,他便觉得有些不妥了。 在他印象中,路夫人是个少言寡语的,性子冷淡,并不会与人过分亲近。而方才一路走来,母亲却极为絮叨,总是在说个不停,似乎很是想与自己套近乎一般。且方才与灵香见面,也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听得辛夷所言,龙七道出了心中疑虑:灵香从不吃荤食,并且自认识灵香以来,从未见她用过什么兵刃,可先前灵香居然背着小弓出去了,方才居然还用匕首割肉。 但眼前那人分明就是灵香。 两人对视了一眼,俱是没有头绪,难不成这云梦泽会令女子变得怪异不成? 就在龙七辛夷离开不久,本是聊得火热的路夫人与灵香两人,竟忽的打了起来。路夫人一掌落下,直取灵香天灵盖,可灵香却身形矫捷,一个翻转便轻松躲了过去,而路夫人那一掌,竟将灵香坐着的石头劈了个粉碎。 路夫人见一掌不成,便再次出手,可不管她如何出招,灵香都能轻松躲过。 “夫人这是要试晚辈的身法?那不如出去比划比划,此处缩手缩脚,夫人又如何能施展得开?”灵香说着,一个翻身再次躲过了路夫人的一个扫踢。 听得此言,路夫人这才收手,皱着眉头问道:“居然能躲开我的招数,你不是那死丫头!”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灵香闻言却是一笑:“夫人说的哪的话,同是披着别人的皮,何必大哥笑二哥呢?” 路夫人闻言大惊:“居然能看破我?你究竟是谁?” 灵香嘻嘻一笑,随处找了块洞石坐了下来:“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杀的并不是我。或者说……” “你还没有杀我的能耐。” 见灵香如此,路夫人顿时冒起了冷汗,方才几招看来,自己连这丫头的衣衫都不曾碰到,看来确实不是她的对手,若非她没有杀意,自己怕是早就没命了。 不过听她言下之意…… “方才你说你也是披着别人的皮,这么说来,这小丫头被你杀了?” “灵香”闻言狡黠一笑:“夫人说呢?你又是如何披上身上这张皮的?” (本章完) 第206章 无恙林中遇灵香 第206章 无恙林中遇灵香 灵香,若她不是你,那你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 赵无恙在这一片泽地中已经寻摸了许久。他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四下里除了沼泽,便是水雾。一路行来,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稍一不留神便会踏错,而一旦踏错,便会深陷其中。 可这渺无人烟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呢? 其实赵无恙刚刚醒来之时,是在一处高地,可到处不见龙七几人,他便自己寻了出来,却不知怎的走入了一片沼泽之中,如今竟还在这片沼泽中迷了路。 这下好了,周遭皆是一望无际的水泽,来处无归,去向不明。 瞧着是水泽,却是半个活物也不曾见到,看着着实骇人。四下里静得出奇,除了赵无恙的脚步声,便再难听到其他声音,偶尔水中冒出一个水泡,还惊得他顿时骨寒毛竖的。 灵香给他的《山海异闻录》中提到过一些有关云梦泽的事情,大约是说此处危险重重,奇兽珍怪遍地。如今他已无傍身的兵器,若是遇上个什么怪物的,那可真是只能四处逃窜了。 正当赵无恙战战兢兢地探着脚下时,忽见前方水雾似是淡了许多,不过其中黑影重重,看着似乎很是阴森。 犹豫了许久,赵无恙方才决心上前一探究竟,好在前方不过是一片森林,倒是令他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不再四处是水了! 不过即便如此,赵无恙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此处是云梦大泽,说不得这森林要比沼泽更加危险呢? 赵无恙无法修习踏云步,不过轻功还是稍稍会些的,只见他足下点水,几下便到了岸边。方一站定,他赶忙寻到一棵树旁坐了下来,平复着心中的恐惧。 眼前的森林看着颇为古老,林中树木参天,许多树皆是根遒干壮,环抱不得,倒是与山河图中有些像,一看便知是许多年了的。 林中似乎有风,赵无恙坐着便能听到其中沙沙作响之声。他歇息了片刻,便起身往里走去,想着说不定会在此处遇着龙七他们。 虽说方一进入林子时有些暗无天日,可走着走着竟有光照了进来,树下一片片的斑驳,还能听到些许鸟鸣,倒是有一副仙境的模样了,再不似方才水泽之地,四下寂静无声,就好像进入了鬼域一般。 此番景象令赵无恙放松了下来,竟有了赏玩的兴致,倒是将寻找龙七几人的事情抛诸脑后。 可就在赵无恙惬意地四下观望之时,忽的一道道水刃自远处飞来,虽无凌厉之势,但打在树上的水刃俱结成了冰,有些还长出了冰锥,阵阵寒气清晰可见。 赵无恙立时警觉起来,眼见着一道水刃迎面飞来,一个翻身躲过后,便藏在了一颗古树后面。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开始怪起了自己的疏忽。 此处到底是云梦泽,平和不过是表象,哪会如此安然? 不过这术法虽看着骇人,却并无半丝杀气,似乎只是想警觉来人,若真是要致人死地,那些个树木早便拦腰折断了。 转念间赵无恙便想明白了,他立时高声说道:“不知前方是哪位仙长,晚辈与朋友走散了,路过此地只是在寻人而已,并无半丝恶意,若是打扰了仙人修行,那晚辈绕道便是。” 话一说完,赵无恙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应,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再次开口:“仙长不答我话,我便当仙长听到了,只是还请仙长示下,晚辈可否自此路通过?” 可半晌过去了,前方依旧毫无动静。就在赵无恙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了谁人的法阵之时,却听得一阵苍老声音传来: “来者何人?姓甚名谁?洞府何在?” 终于等到了回应,赵无恙连忙自树后走出,对着前方行了一礼道:“晚辈赵无恙,故阳元清派弟子。晚辈并非是云梦之人,只是因缘际会下才落入的水镜。”“黄口小儿竟敢撒谎!水镜早便被云中君做法匿了起来,你又如何能入得了云梦泽!” “呃……这……” 赵无恙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一来是灵香并不曾与他说过这些,所以他自然是不清楚她是如何做到的。再一个便是,总不能将灵香抖落出来吧,如今众人四离五散,谁又知若是云梦泽的人知道了此事,会不会对她发难? 就在赵无恙纠结万分,不知如何作答之时,前方那道苍老的声音忽的喝道:“快说!” 突如其来的吼叫领赵无恙顿时一个激灵,他连忙对着前方又是一礼:“非是晚辈不肯说,只是晚辈确实不知怎么落入此处的。” 赵无恙躬身一礼并未起身,只等着前方老者回应,可等了许久也不见老者再次开口,反倒是听到一阵女子的嬉笑声,只是听着有些无力,倒是令赵无恙有些奇怪。 那女子笑了很久才平复下来,尔后所说却令赵无恙目瞪口呆。 “小无恙可真是学坏了呢,居然也会骗人了,真是该打该打!”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好像是…… 是灵香! 就在赵无恙瞠目结舌,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听错之时,便听那女子又说道:“愣着作甚,还不快些过来?”似是生怕赵无恙会跑了一般,说完又催促了两声:”快点快点!到姐姐这来!” 赵无恙木讷地往前走去,果然再无术法打过来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前方竟还有其他的术法:丛生的荆棘和游走的树藤。 不过这些荆棘树藤仿佛是知道赵无恙似的,凡他所经之地,皆会让道与他,这不禁令他想起了二次演武时荫虞峰的经历。 赵无恙走了许久,就在他以为自己是不是被人耍弄了的时候,终于在一棵树下看到了灵香,只是…… 只是灵香如今的模样,看着着实有些凄惨。 灵香面色苍白,衣衫脏乱,正倚在一颗老树下,全然不似平日里见到的神气模样。 赵无恙见状,连忙跑上前去,他不知灵香是不是伤在哪了,她身上虽看着脏乱,却并无血迹。 “你……你这是怎么了?” 见赵无恙一脸慌张,灵香却咧开嘴笑了起来:“小无恙长大了,也会关心人了。”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脚。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耍弄他! 赵无恙心中登时便有些生气,他连忙掀开灵香的裙摆和内衬,目之所见触目惊心——灵香鞋袜全无,脚上还有伤口,而她的脚踝,竟是一片红肿,有些肌肤居然还在渗血! (本章完) 第207章 唤东唤西不见外 第207章 唤东唤西不见外 阿金自认性子寡淡,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沦落成一个凡尘女子呼来喝去的苦力,这灵香的面皮着实也有些腼颜天壤…… …… 赵无恙心中很是生气,灵香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耍弄于他。可一见着灵香这副虚弱的模样,却是半丝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 甚至还有些心疼。 他知道灵香双腿为何会这样。先前灵香在闲云居受伤后便留下了后患,诸如踏云步之类的功法自那以后再也无法施展,便是轻功也不行。 虽说自己不知道灵香是用了什么法子入的云梦泽,可在被辛夷拖下水时,他也看到了湖中的石座,那处与岸边可隔了不止一星半点,轻功必然是无法到达的,定是她施展了踏云步,否则当时她也不会瘫坐在树下。 在他看来,灵香一直是那种日日都很神气的女子,哪会如现在这般憔悴。 赵无恙见灵香伤重至此,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似麦冬那般深谙岐黄之术,也不是修为高深到能够为人祛病除翳。如此一想,自己还真是有些没用。母亲的病他没有法子治好,就连面对灵香的伤也是束手无策。 见赵无恙神色暗淡,灵香顿时记起了龙七曾与她说过,赵无恙已经知晓了阿葎的事情。此事终究是他心中的一个结,若是不能开解,说不得将来会变成他的心魔。只是如今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着实没有心力再去引导他。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看着这孩子沉湎于此。 如此想着,灵香轻声一笑,开口问道:“你是自哪里寻到这的?” 赵无恙还在沉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了一会方才抬头问着灵香说了什么,在听了灵香又问了一遍后,方才答道:“我也不知是从哪来的,此处方位难以辨别,自醒来后不见你们,我便一直顺着一个方向走便走过来了。” 见赵无恙能够答她所问,灵香暗自松了一口气,只道小无恙果真还是单纯得很。 “那你一路下来,走过那些路?可遇到了什么危险?” 赵无恙便一五一十将他如何一路走来的过程与灵香说了:“倒是没有遇着什么危险,只是那一片沼泽看着着实有些骇人……”一想到先前的情形,他依旧心有余悸。 而灵香听了赵无恙所说却沉吟起来,虽说自己对云梦泽也知之甚少,可此处断不会安然成这个样子,便是她还遇上了怪事了呢,赵无恙这一路上,又怎会一片安宁?除非…… 转念间灵香便明白了所有,心中直道救星来了,只听她对着周遭喊道:“既然跟来了,便快些现身吧,何必躲躲藏藏,没看见这有伤员么?” 灵香忽然如此,倒令赵无恙糊涂了。这浮沧小长老莫不是伤重出现了幻觉,自己分明就是一路独行,若真有人跟着,那片沼泽如此开阔,自己又怎会没有发现? “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便将阿道唤醒,他家奶奶的本事你可是见识过的,虽说修为不高,对付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阿金便不得不现身在了二人面前,只是不成想,灵香叫他出来不为别的,居然是让自己一路背着她。 虽说灵香如今看着确实有些可怜,可他堂堂西山猫灵,向来只有趴在别人背上的份,何时被人骑在背上过? 背上的灵香还在指东指西使唤着他,而阿金面上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木然地听她差遣,却是毫无办法。 总不能和一个人族的小丫头一般见识不是?那也着实太掉面子了! 于是乎,林光斑驳间,一个身长八尺的男人,背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身旁还跟着一个刚及他肩的少年,此情此景,仿若画卷。 赵无恙没想到,阿金居然也跟来了云梦泽,不过他也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在云梦泽中一路安然,对此心中很是感激。只是他不明白的是,灵香自己分明就擅医道,为何不为自己疗愈? 听得赵无恙如此问,灵香不禁叹了口气,这事还真是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她的乾坤袋现下不在身边,所以根本就无药可用。 乾坤袋是灵香傍身之物,从未见她自身上取下来过,为何会不在身边?难道是入水镜之时丢失了? 其实不然。 在赵无恙满脸诚挚地追问下,灵香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终日打雁,却不想一日叫雁啄了眼……” 云梦泽中多奇兽,就是这么巧被灵香遇着个正着。那怪物名唤讹兽,其状若菟,擅窥人心,长于变化。虽心地善良,然而却是个鬼话连篇的,常常言东而西,言恶而善。 灵香的乾坤袋,便是被那讹兽骗了去了,一想到这,灵香就觉得脚上的伤更加地疼了。想她堂堂元清派一门长老,向来只有她讹别人的东西,还从未有过被人讹诈的。 听了灵香抱怨,阿金不禁笑了起来,原来灵香还是有对手的,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只是未到时候而已。 可赵无恙却是担心得很,乾坤袋既然如此重要,现下却被人骗走了,这偌大的云梦泽里,能上哪去讨还? 灵香闻言一笑:“不妨事不妨事,一来那乾坤袋是个灵宝,若想使用便需要口诀,它便是拿到手也用不得。二来许是因为云梦泽灵气充盈,阿道现已入了妖道,就在那讹兽将乾坤袋诓走之时,他便追了去。兔子再狡猾,还能厉害过黄鼠狼不成?” 听了灵香所言,赵无恙终是舒了一口气,可阿金却变得面色黑沉。 敢情方才这小丫头是骗他的,那小黄鼠狼压根就不在她身边,她居然用这种卑劣手段诓骗与他,简直恶劣至极!要他说什么讹兽不讹兽的,再是能言善道,怕也不及灵香一丝半点。 不过就算如此,灵香腿上的伤确实也不宜多做耽搁,若是拖久了,说不得一双腿便要废了。 虽说自己不应掺和凡尘之事,可夫人临终前倒也说过,将来他能得以飞升,少不得要感谢灵香。 算了算了,权当是提前报恩与她罢! (本章完) 第208章 如雾谜团重重叠 第208章 如雾谜团重重叠 龙七辛夷寻了很久,也未寻着其他人。云梦泽中四处水雾弥漫,二人也不敢走出太远,生怕走远了,便找不到回来的路。眼下着实寻不到刘夏他们,两人便商议着回山洞去。 可就在两人快到了洞口之时,路夫人却忽的跑了出来。只见她衣衫破损,神色慌张,一看到辛夷,便赶忙冲上前来。 “星移!那丫头……那丫头要杀了为娘!” 辛夷连忙伸手扶着路夫人,听言眉心一皱,龙七亦是肃然,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可路夫人的样子却不似作假,难道其中有什么误会? 龙七冲着辛夷一个点头,便往前走了两步,却被洞口的景象惊住了。这洞口明显便有打斗的痕迹,到处都是碎石,还有一些爪痕,却唯独不见灵香的身影。 若真如路夫人所言,洞中有碎石倒还好说,可这爪痕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这个灵香真是什么东西冒充的?可若是假的灵香,又为何会救他?而且她人如今又在哪里? 龙七大惑不解,只觉这其中谜团甚多,他走出山洞,见路夫人心神已平静下来,便上前问道:“夫人是自洞中出来的,又说灵香要杀了你,可她为何要加害于你?” 路夫人闻言似是极为害怕一般,哆嗦着答道:“我也不知为何,两人本是说的好好的,突然有个小孩儿寻了来,与她说了两句,她便对我动起了手。” 小孩儿?龙七更是迷惑了,据他所知,灵香是第一次来云梦泽,又怎会认识什么小孩儿? “那如今他们在哪呢?”龙七接着问道。 如此一问,倒是将路夫人问得一愣:“怎么?她不在里面?方才还在洞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凶神恶煞? 听得路夫人所言,辛夷更加不解了。若说灵香凶,倒真是有些稀奇。闲云居修行之时,他与灵香相处过后,对于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了几分了解。按着灵香的性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大多都是喜笑颜开的,便是上回为昆吾派那小姑娘驱魔,也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实在想不到灵香凶起来会是怎样。 而龙七听言,却是另一种想法。要说灵香凶起来,还真是凶,可若说她凶神恶煞,便有些夸张了,除非她不是真的灵香,或者…… 或者路夫人在说假…… 龙七瞥了一眼辛夷,辛夷立时会意,便问向路夫人:“母亲方才说来了一个孩子,那孩子长了什么模样?” 不问不要紧,一问起那孩子,路夫人却浑身抖了起来:“那……那孩子像个妖怪,看着一副孩童面孔,耳朵却长在脑袋上,还……还有一条长尾巴!” 长着尾巴的孩子?那可不就是个妖怪么?难道那个“灵香”真是假的? 既然这样,那灵香到底在哪? 龙七心中登时焦虑起来,而辛夷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路夫人。 …… 灵香三人于林中走了许久,却始终不曾走出这片林子,赵无恙心下怀疑,莫不是灵香指错了方向,否则这林子怎会走个没完没了呢?而且也该过了好些时辰了,可天却丝毫没有暗下来的意思。 “这林子怎的还走不到头?”赵无恙瞥了一眼灵香,抹了抹额间的汗珠,以掌作扇扇了起来。先前走的那片沼泽尚有几分寒意,却没想到这遮天蔽日的林子里居然会这般的热。 赵无恙的言下之意,灵香自然是察觉了,她如同驾马一般拽了拽阿金的衣衫,笑着让他停下来歇息一下。 阿金自然是不需要歇息的,灵香却笑道:“你步子迈得那么大,小无恙都有些跟不上了,紧赶慢赶的,瞧他都累得满头大汗了。” 听了灵香所言,阿金扭头看了一眼赵无恙,果真是如她所说,便寻了个平坦的地方,将灵香轻轻放了下来。 不过灵香的样子,着实有些令人担忧,虽说她没有如赵无恙那般赶路,却也是满头细汗,只见她面色苍白,看来脚上的伤着实不轻。 可眼前林子一望无边,她到底是要去哪? 见灵香这副模样,赵无恙心中也很焦急,他连忙说道:“我一点都不累,你脚上有伤,还是快些走,寻乾坤袋要紧。” 灵香闻言一笑:“便是再急,怕是也很难寻到,倒不如好生歇息歇息。” 若是水灵珠在身上就好了,可不知为何,将深潭注满之后,水灵珠便消失不见了,看来那整个潭水便是水灵珠本身了。 灵香叹了口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身后的石头上:“云梦大泽不分东西没有冬夏,无论朝哪里走,终还是会走回原来的地方,所以我便随便选了个方向,总归是会遇到讹兽的。” 听得灵香所言,赵无恙顿时双目圆睁。只要是能立住的地方,不就有四面八方么?又怎会有不分东西之说? 见他满面惊讶,灵香只觉甚是好玩,心中立时生出捉弄之意,可一旁的阿金清了一嗓子,她才没有作弄赵无恙。 阿金心中也是奇怪,这小丫头自己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有心思寻别人乐子,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所说的不分东西,便是没有日升日落,准确的说,云梦泽这里根本就没有日月。” “没有日月?”赵无恙更加迷惑了,抬手接起透过林叶的光问道:“那这?” 灵香沉吟了片刻方才答道:“很久以前的云梦大泽是在我们那里的一个地方……” 相传上古之时大江大河本是一体,那时洪水滔天,人无立居之地,禹帝治水之时,以息壤堙之,故才有了九州大地。当时息壤不断生长,虽将大江大河分离,可不断生长的土壤却将一片水地围在了当中,那便是后来的云梦泽。 当时息壤所围之处,灵气聚集,云中君便应灵而生。也是由于云梦泽灵气充盈,所以吸引了众多神仙灵兽前往。 可年复一年,息壤不断地延伸成长,云梦泽之地便越来小,云中君为了其中生灵,便以一己之力,将水泽搬入云间,尔后藏入了水镜当中。 既是入了水镜,又何来的日月?若没有日月,诸般生灵又如何能安然? “于是云中君便将天光罩了来,留在了水镜之中,才有了你手上的光。”灵香说着砸了咂嘴,对于这些,她其实也不过是自荼蘼的手记中看到的,而荼蘼却是将这段来历涂涂改改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 不过灵香倒是觉得可以当做故事讲讲,而赵无恙也是听得有滋有味。 (本章完) 第209章 小巧玲珑长尾兔 第209章 小巧玲珑长尾兔 灵香一路奔跑着,她丝毫不敢停下。 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个小妖怪,居然能如此厉害,竟会没完没了地追她。 自然这个“灵香”并非是真正的灵香,而是讹兽所化。 众人落入水镜之后,最先被讹兽遇到的,其实是灵香。那讹兽一眼便看上了灵香的乾坤袋,顿时便想纳为己有。 前文便说,这乾坤袋可不是凡物,曾为元清创教真人无为老祖所有,后传给了传功长老澄心真人,再后来则被灵香抢了去。 虽说如此,可乾坤袋的来历却鲜少有人知晓。 然而讹兽是上古灵兽,众人只知她能窥人心擅变幻,却不知她极喜收藏,且她所藏皆非凡品。 不过,那些物件大多都是她骗来的,便是西王母她也曾诓骗过,所骗之物,则是西王母的两颗凤凰卵,至今已在讹兽的洞府中安然存放了几千年。 当然,她虽收集了诸多宝物,可许多也就被她那么放着,更过分的是,有的物件也不过是她心血来潮而骗到手的。 既是喜爱收藏,自然对各种宝物多有研究。从古至今,不管是哪路仙家的、妖邪的宝物,她都能如数家珍。 就如同灵香的乾坤袋,那来历可非同一般。这乾坤袋本是接引圣人之物,上古封神之时,讹兽便对其觊觎许久,只是后来不知流落到了何处,随着云中君将云梦泽隐匿,对于乾坤袋,她也就只好不了了之。 虽说被灵香以明朝铃和各种小饰件遮掩了,可她便是一眼就看出,那正是她心心恋恋了许久的乾坤袋。 讹兽虽心地善良,可终究抵不过心中贪念。这次好不容易遇见了乾坤袋,于是她便变化成了一个老仙人的模样出现在了灵香面前,以疗伤为由,令灵香将乾坤袋取了下来。 一见着灵香将乾坤袋取下,讹兽便趁其不备,瞬间将乾坤袋顺走,解开变化便跑开了。 灵香也没有料到,看着慈眉善目的老神仙,居然是只上古灵兽,亏得自己还在母亲的手记中还看到了讹兽的标注,上以朱砂着重强调了要多多留心。 看来荼蘼当年入水镜也遇到过讹兽。 不过好在便是那时,阿道自沉睡中醒了过来,竟化成了一个孩童模样,虽说还无法完全变化,但也是极为不易了。 阿道方一醒过来,见灵香那副模样,还以为她受了欺负,又闻见了讹兽的气味,登时便追了出去,想着替灵香出气。 于是乎便有了现在这样的情形——讹兽在前面飞奔,而追在她的身后的,是一个身上未着寸屡的小娃娃。 要说讹兽也算是修行了上千年了,可她始终心思不正,成日里便想着骗东偏西,以至于现在修为也不过堪堪。 但许是行骗多了总被人追,那一双腿脚功夫可谓极致。当她化为原形之时,飞奔起来足下生风,便是上好的汗血宝马也愧不可及。 可好死不死地却遇着了个小黄皮子。 黄皮子嘛,最是护短了,假使你欺负了他的人,便是天涯海角,他也得追上。 就如同现在这般。 先前一次,讹兽本来以为甩脱了阿道,便在一处水边歇息,却恰巧遇到了躺在水边的龙七。龙七落入水镜之后,不久便出现在了一条河流当中,可谁知竟是在瀑布边上。龙七就这样被水冲下,落入了潭中,所以身上才会有伤。 也不知他在疾落的瀑布中翻滚了多久才飘到了水边,讹兽正低头饮水,龙七便飘到了她的面前。 起初讹兽也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个人之后,便将他捞上了岸,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见并没有什么她能看得上的物件,于是便将他拖到了洞中疗伤。 说是拖,那可真是拖。龙七的伤本是不甚严重,可一路拖来,竟给拖得满身是伤。 讹兽在云梦大泽中早已千年,一看龙七便知他是水镜外的人,于是便化作了同为水镜外的灵香为其医治,倒也算是误打误撞。 可她却没料到,龙七走了没多久,那小黄皮子居然找上了门,还能一眼看出她不是那灵香,在洞中就与她打了起来。 别看小黄皮子个头小,不成想却极是狠厉,又抓又咬的,身形竟还极为灵活,无论如何闪避,他都能及时反应,几回合下来便败下了阵,只能仓皇而逃。 不过以这人类之身跑起来相当不便,方才跑得急,一时间倒是忘了解开变化。 一阵青雾冒出,一只白色的兔子便自雾中窜了出来,只是这兔子与寻常见到的兔子有些不同,它拖着很长的尾巴,身上还有一个袋子叮铃作响,正是灵香的乾坤袋。 如此就便利了许多,讹兽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的距离愈发的远了,她不禁心下嗤道:“哼!小崽子,老娘跑路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一世呢。” 跑着跑着便到了一处森林,这森林名曰黑木,自有云梦泽便有了这森林。讹兽对此极为熟悉,上一回她也是在这林中甩脱的阿道。 “叮铃铃……叮铃铃……” 讹兽加快了步子,一个高跳便窜入了林中,随后只听得一阵树叶灌木的窸窣声,便再无踪影了。 阿道一路追,一路喊着:“蟊贼别跑!”可奈何自己脚力不济,着实追不上那只窜来窜去的兔子,更别说它时不时地还会来个急转。眼见着白色身影一闪,便再也看不到了。 按说黄皮子追兔子也是常事,常常一抓一个准,可阿道却没想到这兔子竟能跑那么快,若非自己有了修为后嗅觉更加灵敏,怕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的。 不过把兔子追丢了,还丢了两回,这事儿可不能与别人提及,丢了奶奶的脸不说,万一被兄弟几个知道了,还不得将他笑话死? 如此一想,更加坚定了阿道要追上讹兽的心,只见他伏下了身子,仔细地辨别着周围的气味。 咦?这气息!难道前面是…… 讹兽见甩脱了阿道,顿时便放下心来,正当她有些得意之时,不知怎的,身子竟忽然动弹不得,低头看去,自己竟飘在了半空。 “哼!最后你还是落入了我手中!” 这声音怎的如此熟悉? 讹兽抬眼看去,正见着一片斑驳中,一个少年跟在一个身高约八尺的黑衣男人身边,而那个男人身后则背着一个青衣女子。此时这个女子正捻着手诀,虽面色苍白,却满面笑意。 这…… 这下糟了! (本章完) 第210章 再见讹兽乾坤还 第210章 再见讹兽乾坤还 一段故事讲完,又歇息了片刻,阿金便提醒灵香该启程了。他不是个话多的,可灵香都已是如此情况,他不得不开口。真是有些搞不懂搞,她到底是因着什么所以才如此漫不经心。 其实也怨不得灵香,自小她便习惯了凡是做最坏的打算,只要不抱希望,总归会有些惊喜发生的。 就如同她本以为自己是残灵根,所以无法修行,结果现在不也将术法使得得心应手? 于是三人便又开始赶路,也不知走了多久,阿金却忽的停了下来,腾出一只手拦住了正往前走的赵无恙。 赵无恙很是不解,既然灵香伤重急需救治,为何还要停下?正疑惑间,便听前方传来一阵窸窣声,转眼望去,只见灌木丛一阵抖动。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赵无恙立时警觉起来,习惯性地便要伸手拔剑,却记起自己的剑早已粉碎。他心下大惊,若是真来个什么怪物,如今自己就只能赤手空拳与其搏杀。可自己拳脚功夫并不好,万一来的是个厉害的,怕是难以对付了! 他转头望了一眼灵香,犹豫了片刻,方才好似下定决心一般,捻起手诀,屏气凝神。 正当这时,却见灵香抬起环着阿金脖子的手也捻起了手诀,只是不同的是,她却不似赵无恙那般神色肃穆,反而面带笑意。 灵香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她隐约见听到了些许细碎的铃声,这铃声她极为熟悉,分明就是乾坤袋上的明朝铃。 如此看来,来者该是讹兽无疑了。 倒不是灵香不相信阿道,只是母亲在手记中交代过有关讹兽的一些事情,以灵香对于讹兽的了解,阿道断是无法将其抓住的。 狡兔还三窟呢,别说这兔子还活了上千年,便是成了精的狐狸,怕也不是她的对手,更莫要说才刚入妖道的阿道。 阿道的道行虽是浅了些,不过按着自然来说,驱逐一只兔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这兔子千百年间一直不务正业。 窸窣声愈发的近了,赵无恙全神贯注地盯着不断接近的晃动的灌木丛,准备着施展术法。 忽的,一只硕大的兔子忽地蹿了出来,赵无恙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兔子,一时间失了神,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便是这时,只听身旁一声高喝“起!”那兔子周身便出现了一道道水痕,而它竟于半空中浮了起来。 赵无恙不知如何描述眼前情形,且先不论兔子大小,眼前这只兔子竟还穿着一身衣衫,面上是兔子,却如女子一般梳着发辫,两只兔耳自发间冒出,如今正耷拉着,而它的眼中好似很是不可思议。 就在赵无恙满面惊讶之时,只听一旁灵香开口道:“哼!最后你还是落入了我手中!” 赵无恙扭头看向灵香,只见她满面笑意,他便更加迷惑了。 “怎么样?乾坤袋好用么?” 好用个鬼!老娘弄了半晌也没有打开! 讹兽方自惊讶中回神,听得灵香如此问,便在心中骂了起来。她虽然知晓乾坤袋并非凡物,却没想到其中还有玄机,看着不过是个袋子而已,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 听了灵香如此问,赵无恙立时便明白了过来,眼前这只似兔非兔似人非人的怪物,便是抢走了她乾坤袋的讹兽,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讹兽居然是个母的。一个女骗子骗走了一个女泼皮的东西,这事情怎的越想越令人发笑呢! 赵无恙正努力强忍着笑意,便听一旁灵香令她将讹兽身上的乾坤袋取下。听了灵香吩咐,他这才看到,讹兽腰间挂着的,正是灵香素日里挎在身上的荷包。他赶忙上前便要取下,而这时讹兽却忽然开了口,倒是唬了他一跳。 “小兔崽子!你敢动老娘的东西,老娘便咬断你的喉咙!”说着竟挣扎了起来,可奈何灵香术法牢固,无论她如何反抗也挣脱不得。 “嗯?你的东西?”灵香讥笑道:“便是你身上这身衣裙,怕也是不知自哪处诓来的,居然还敢说是你的东西,当真是不给你点子教训,你便不知太阳是打哪里落下的了。” 话音刚落,只见灵香指间手诀一阵变化,讹兽身上的水印便又多了几条,如绳子一般,将她缠了个牢靠。 而就在这时,只见灵香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红色的珠子,正是她自昭冥真人处讨来的火灵珠。 “听闻讹兽的肉很是美味,虽说吃了之后便再无真言,但我平日里也极少说真话,倒也不妨事。不如把你烤了吃了,正好如今我有伤在身,权当是给我补补了,你说怎样?” 讹兽一眼便认出了灵香手中的火灵珠,那可不同于三昧真火之流,火灵珠中的火可是纯灵之火,莫说烤她了,怕是将自己刚放在了火上,她怕是便要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 “你……你……”讹兽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来是惊讶灵香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宝物,二来则是害怕灵香真的以火灵珠之火烧她。 看着灵香苍白的面庞,斑驳的林光一时间令讹兽觉得有些恍惚,这副面容她似乎在哪见过,思虑良久忽的叫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尔后又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不对!你不是荼蘼!” 看来她所料不错,母亲当年果真也遇到过讹兽。过灵香却不答她言,只催促着赵无恙将乾坤袋取下。 赵无恙还在诧异灵香要烤了一只会说话的兔子,灵香叫了几声他才回神。 许是性命受到了威胁,他这次上前,讹兽倒很是安分,一动也不动,任凭他将乾坤袋取了下来。 乾坤袋方一到手,阿金便将灵香放了下来,赵无恙递上乾坤袋之时赶忙问道:“你当真要烤了她?” 这话问得灵香险些笑了出来,望着一脸诚挚的赵无恙,灵香心中直叹着,这孩子怎的这般心思单纯…… “是啊!小无恙要不要来上一口?” 赵无恙闻言瞪大了双眼,他以为灵香不过是吓唬那兔子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这兔子既有了修为,便是通了情智的,如人一般无二,你……你吃了她,不就是……” 这厢赵无恙犹自担心,而讹兽本人看着倒很是轻松,仿佛灵香口中说的并非是她一般。 正当灵香想再多戏弄赵无恙时,却有一个稚嫩的声音高呼道:“小贼!” 话音刚落,一个未着寸屡的娃娃蹦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阿道。 (本章完) 第211章 灵龙重逢飞醋生 第211章 灵龙重逢飞醋生 龙七没想到,灵香她居然伤重至此,不过好在遇到了赵无恙,倒是令他稍稍放下心来。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灵香的身边居然真的有个小娃娃,而且他…… 他居然裹着灵香的外袍! 看着阿道得意的模样,龙七心中着实有些吃味:灵香的衣裳他都没有穿过,这小崽子居然就这样贴身穿着了。 不对!不是这样! 龙七不知道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就是觉得如何也不是个滋味,可偏生阿道是个奶娃娃模样,叫他确实也无话可说。 总不能让他脱下吧,赵无恙可说了,他可是未着寸屡的! 罢了罢了!犯不着和一个奶娃娃一般见识了! 龙七强忍着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转头看向了被灵香术法绑着的讹兽。 原来她就是假扮灵香的妖怪,不过当初又为何会救他呢? “讹兽嘛,虽说口中从无实言,但到底是天地孕育的良善之辈。”灵香瞥了一眼端坐一旁的路夫人,一面说着,一面为自己上起了药膏。 对于路夫人,她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按着自己对白无常的了解,他这种人,会将路夫人送来,心中定是在算计着什么,否则以龙七几人的修为,几招之内便会被他杀了。 诚然,不排除白无常有显摆之意,只是会在他们到达水镜之时,特意将路夫人带来,以此要挟辛夷,这显然是早便预谋好了的。 白无常的目的绝不会如他口中所说,仅仅是要将自己带走这么简单,只是灵香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有何目的。 路夫人绝非善因啊! 灵香如此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很是自然地说着话。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白无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听了灵香所说,讹兽自鼻间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却没想声音刚落,脑袋就是一痛。 原来是阿道一巴掌打在了讹兽的脑后,只见他裹着宽松的衣袍,气势汹汹地冲讹兽吼道:“小小毛贼!不许对师傅无礼!” 灵香见状高兴极了,对于阿道的变化,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本以为这个贪吃贪睡的小黄皮子,便是入了妖道,也不过是同阿葎一般能够说人言而已,却没想到竟能变化成如此可爱的模样,着实是令她欢喜到了心坎儿里。 她连忙招呼着阿道过去,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捏着他粉嫩的小脸道:“真是师傅的好徒弟!干的漂亮!” 可没想到的是,阿道居然自灵香怀中挣脱开来,整理着不合身的袍子,对灵香正色道:“师傅自重,须知男女授受不亲!徒儿姑且也算个男的!” 见阿道一本正经小大人的模样,众人皆笑了起来,而龙七却在心中暗道:就是!男女有别!说得好! 但便是这一瞬,龙七居然看见了阿道瞥了自己一眼,而阿道的眼中,居然流露出了…… 得意?挑衅? 龙七神情一滞,可待他再看去时,阿道却依旧只是在整理着身上的袍子而已。 这奶娃娃方才是在对自己显摆么?还是自己看错了? 不!他绝对没有看错!这小崽子就是在挑衅自己! 龙七顿时觉得这个阿道并不似看着这般单纯。他可是黄皮子变的!有几个黄皮子是善茬的? 黄皮子都不是好东西! 龙七恨恨地想着,他决定今后一定要让阿道离灵香远些,绝不能让他靠近灵香三步之内。如此想着,他便不露痕迹地站在了阿道与灵香之间。 正当龙七下定决心之时,许是牵扯了伤口,灵香忽的吸了一口气,还不待龙七关心,阿道便已经蹿到了灵香身旁,极为担心地问道:“师傅可是伤口痛?要不要阿道帮你舔一下?我们黄皮子每次受伤之时,舔一舔伤口便会好多了。” 舔? 龙七顿时一惊,这还得了! 正当灵香宠溺地揉着阿道的小脸,嘴上说着不用之时,龙七连忙上前,提起阿道便将他放在了讹兽身边,一面拍着他的肩,一面说道: “阿道,你现在既已启智,便不能再留有野兽之时的习惯,这对你将来道途不好,切记切记!” 听了龙七所言,阿道很是不解,他看向灵香,懵懂地问道:“师傅,你不常说,不求尽善尽美,但求为所欲为么?为何我入了道便不能留有野兽行为?” 什么?不求尽善尽美,但求为所欲为?这居然是灵香说的? 龙七诧异非常,可转念一想,灵香素来所为,似乎很是符合这句话。 但也不是能如此教给别人不是? “咳咳!”龙七假意轻咳,掩饰着方才的停顿,“你怎能这么教孩子呢?这般教导,岂不是将好好的一个孩子给教坏了?”龙七一副好似阿道是他与灵香的孩子一般的语气责问着。 灵香听言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是他师傅,自然是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了。素日里教你们不也是这般?这有什么?” 此话一出,龙七顿时哑口无言。 这个灵香,还真是…… 为所欲为啊! “不过阿道……”灵香转而说道:“即便如此,也得分清黑白,要明晓有所为有所不为。世事纷杂,我引你入道,可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不求你会得道飞升,但也望你莫要为祸一方。” 灵香说着,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路夫人,竟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狠厉一闪而过,她不动声色地整理起了裙摆。 “如今刘夏半夏还不曾寻到,也不知他们是否遇到危险。半夏我倒是不甚担心,一是她身上有八卦盘指引,二则她也不是个会惹事的,想来应无大碍,可这刘夏嘛……” 刘夏的性子众所周知,为人过于耿直,万一遇到什么妖物,说不得便会与人打了起来。 辛夷思虑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与龙七出去寻找他二人,无恙则留下来保护你与母亲。” 对于路夫人,辛夷也以为有些不妥,所以便决定将赵无恙留下来,可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他总觉得如此这般,有些对不住她,于是便像路夫人说道:“母亲,灵香便辛苦您照料一二了。” 路夫人闻言一笑:“我儿便见外了,这姑娘既是你朋友,如今受了伤,为娘的照顾着本就应当,哪会有什么辛苦之言?” 龙七本是不愿离开灵香,尤其是他身边还有阿道这么个小鬼头,可眼下似乎也只能如此。他看着阿道沉吟了片刻,尔后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方才安心地起身离开。 (本章完) 公告 公告 沉迷驱魔少年无法自拔,今天想熬夜追番…… (本章完) 第212章 假亦真来真亦假 第212章 假亦真来真亦假 令赵无恙没想到的是,灵香的乾坤袋,当真袋如其名,居然连小炉茶盏这些物件都能装进去,更别说灵香还自其中召出一套黄梨的案几桌椅。 龙七走时,灵香便着他将自己背了出去,只说洞中太闷,要与路夫人一道去平坦处饮茶消遣。 于是便有了现如今灵香赵无恙路夫人三人,坐在坡顶闲聊的情形。 说是三人闲聊,其实也就灵香与路夫人在说话,而赵无恙此时正面露窘态,坐在灵香与路夫人之间。他实在不知道灵香为何如此安排,两人分明聊得很是投机,为何要将自己夹在中间? 当然,起码看起来是很投机的样子…… 本想叫着阿金一道,可谁知他只说了句要去拜会友人,便自顾自地走了。 友人?他一只猫,哪来那么多友人? 原本阿道是要一起来的,可龙七却以讹兽无人看管为由,硬是将他留在了洞中。 可怜赵无恙如今只能目不斜视假意品茶以作掩饰,而茶盏已端在他手中半晌了。 灵香好似并未看出赵无恙的难堪,正与路夫人聊得火热,却忽的岔开话头看向赵无恙。 “看来我这茶很是不错,竟能令无恙这般细品。一盏茶都品了许久,也不见续茶,更不见言语。” 言语?他能言语什么?这二人说话就如同打太极一般,尤其是灵香,心思百转千回的,自己怕方一开口,就被她算计了去。 虽说赵无恙心思单纯,可毕竟是皇亲贵胄,即便不曾在京都待过许久,可对于宫中诸般明争暗斗,也是自嬷嬷那从小听到大的。 灵香与路夫人看着说得亲热,可赵无恙却看得出来两人的貌合神离——灵香便也算了,可路夫人的笑,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假的。 “呃着……着实不错的……”赵无恙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胡乱应付道:“这茶倒是令我想起了师傅,他老人家是极爱饮茶的。” 灵香听言对路夫人笑道:“夫人您瞧,我这师侄多孝顺,喝个茶都能想到我二师兄。说起来,我师兄最爱的便是玉露茶,他那的茶极是香醇。不似我这般,只有这等粗茶,倒是怠慢了夫人了。” 路夫人闻言赞许地看了一眼赵无恙:“是啊,是个孝顺孩子。”尔后又笑着回应道:“灵香姑娘这话说的,我倒是觉得这茶好喝得紧,清香甘甜,唇齿留香。” “是么?夫人既是喜爱,那便多喝些吧。”灵香说着,便让赵无恙为路夫人又添了一杯。 这厢路夫人刚抿了一口将茶盏放下,便听灵香又开口道:“说起孝顺,辛夷可真是当仁不让。随我修行之时,便常常会提起夫人呢,总说着定要将夫人救出。如今好了,夫人终是摆脱了白无常的禁锢,他的心思也算了了。” “是嘛,嗨!就是个傻孩子!”路夫人闻言,一面感叹着,一面端起了茶盏,盏中热气遮住了她的眼眸。 听路夫人如此说,灵香更是对辛夷赞赏不停:“怎么能是傻呢?自古便有灌口二郎劈山救母,辛夷赤子之心,当是值得称赞的啊!” “说起来辛夷的刀法好似便是路夫人亲自教与他的。他曾对我说过夫人的二三趣事,至今我还念念不忘呢,如今趁着夫人在场,不如亲自讲讲?” “哦?”路夫人很是好奇,“他还说了我的事情?都说了什么?” 灵香莞尔一笑道:“自然是夫人的英勇事迹了。辛夷曾与我说过一段,夫人单枪匹马,以一己之力端了贼窝一事,还将那贼王生擒送了官府,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路夫人闻言一怔,瞬间便又神色如常,尔后感叹道:“嗨!这种事情,都是那时年轻气盛而已,不足为提,是那孩子着实有些夸诞了。” 听得路夫人如此说,灵香却是不依了:“怎能说是不足为提呢?夫人能有此等胆识气魄,当是吾辈楷模。世间自古向来对女子多有苛刻,可谁说女子不如男?不过是那些个小气的男人们不想女子风头大过自己而已。说起来男人还真是小心眼得紧呢!” 灵香路夫人两人说着话,赵无恙却是惊得茶也忘了喝。这路夫人看着文弱端庄,怎会是缴了贼窝的女英雄?便说她有修为会武功这事,他也是万万不信的。 再说了,他怎么从来没听辛夷大哥提起过这事? 听了灵香感叹,路夫人似乎并不苟同,可她也未多做解释,只微微一笑:“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嫁为人妇,便得相夫教子,哪能那般不尊礼数。” 灵香闻言大为惊讶:“相夫教子?不对呀,我听辛夷说,路家弟子们习武之事,也是被路前辈全权交给了夫人的,难道是辛夷乱说的?” 听了灵香所问,路夫人又是一怔,尔后端起茶盏掩饰道:“不过是些入门的皮毛功夫而已,因着是浅显功夫,夫君又分身乏术,才会委托与我。” “哦~原来如此……”听了路夫人所言,灵香似是极为理解一般,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端起了茶盏再无言语。 此处虽是高地,可放眼望去,却水雾弥漫,可见之处大多也是一片泽地,显得尤为空旷寂静。而坡上三人却是各怀心思,却再未听到灵香与路夫人两人的声音,只听得茶盏搁置声。 三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就在赵无恙以为两人再也不会开口了,可便是这时,却听灵香忽的又提起了茶。 “夫人当真觉得这茶喝着不错?” 路夫人笑着应道:“自是当然。” 而灵香闻言,面上却不见丝毫笑意,之时干笑着说道:“自然是不错的,再是不济,毕竟是上好的竹叶青不是?” 竹叶青怎么了?为何路夫人听到这个,面色会变得如此难看? 见路夫人神色有变,灵香却不做搭理,只接着说道:“说起来竹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我有个老友极是喜爱竹子,尤其是那慈竹,便是随身的兵器,也是由慈竹所做。那兵器驱魔除妖甚是好用。只是方才煮茶之时,我一个不小心,将先前讨来的慈竹剑的竹叶落入了壶中,到不成想,竟能令茶变得如此香甜。” “夫人,您说呢?” 路夫人大惊失色,立时起身喝到:“你!你这小妖女,居然害我?” 赵无恙闻言大惊,亦是自座上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灵香。 “噫!”灵香笑着说道:“夫人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夫人呢?难不成……” “难不成夫人是什么妖魔鬼怪?” 灵香蓦的语气变得极为生冷,她定定地看着路夫人,便是这时,路夫人的脸开始发生了变化。 她的脸居然…… 居然垮掉了! (本章完) 第213章 讹言谎语骗真身 第213章 讹言谎语骗真身 搜寻了一路,龙七辛夷二人依旧一无所获,便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更莫要说两个大活人了。 这一路寻来,辛夷心中甚是疑惑。此处灵力确实极为充盈,可自入水镜以来,除了一个讹兽,便再未见到其他活物。按着灵香所说,云梦大泽应是聚集了众多古神灵兽才是,可…… 可古神呢?灵兽呢? 辛夷大为不解,思来想去,愈发觉得蹊跷得紧,便想着其中是否另有玄机。正打算与龙七商议,一回头,却见龙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龙七也发觉了这一不妥之处? “我只是觉得奇怪,”龙七捏着下巴皱眉道:“灵香与我们方一见面,便要你我二人出来寻找刘夏半夏,简直太不寻常了。刘夏便是再性直,也是极有分寸的,断不会在云梦泽这等生疏之地招惹是非……” 辛夷闻言稍作沉思,只觉龙七言之有理:“确实如此,虽说心系二人没错,但现下她却不良于行,按着她的性子,当不会让好不容易重聚的几人再次分开才是,可她便是这么做了,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特意将我们支开一般,或是……将你支开……” 龙七辛夷对视了一眼,越想越觉得如此,可灵香为何要这样做? …… 路夫人面上皮肤不断垮掉,乍一看去,褶皱拉扯犹如塌了的发面一般,甚是骇人。 赵无恙已吓得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灵香竟会做出下毒之事。路夫人与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会对她下如此狠手? 不对!自己也是喝了那茶的!难道自己也会…… 赵无恙急忙揉搓起自己的脸,却发现并不像路夫人一般。 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相对赵无恙的神色慌张,灵香却淡定得很,在路夫人嘶声力竭地哀嚎、怒吼、咒骂下,她却依然安座饮茶,仿如事不关己,且她好似极力想要掩盖路夫人的嘶嚎一般,那吸溜茶水的声音别提多响了。 见灵香如此,赵无恙更是诧异不止,在他看来,灵香虽说彪悍了些,却总是为别人着想,她何时变得如此恶毒了? 就在赵无恙惊诧不已之时,只听路夫人身上传来一阵阵“啪啪”声,仿佛是绷紧的绳索扯断的声音一般,又好似沸腾的泥浆,混杂着一阵阵“咕嘟”声。 随着这一阵阵怪声,路夫人的皮囊竟如衣服一般褪下,如今站在二人面前的,居然是面目狰狞的姽婳! 赵无恙自然是不识得她,但现下他却明白,眼前之人定非善辈。 而这时,姽婳强忍着身上剧痛,恶狠狠地问向灵香:“你何时察觉的?” 灵香吸溜了一口茶,感受着口中香气,良久之后才砸了咂嘴道:“我自一开始便不相信你,准确的说,直到进入水镜之前,我便从来没有信任过辛夷。” 赵无恙闻言大为不解,为何灵香会不信任辛夷大哥?而这时灵香却接着说道: “辛夷曾将他母亲之事告知与我,我便猜到会有这么一天。路夫人是他唯一的亲人,依着他的为人,若面临选择,他定然会选择路夫人。”“我曾不知一次地试探过他,也曾明里暗里诸般言明,只是没想到的是,即便被白无常要挟,他依然没有伤害我们。” “自此我才算真正的信任他了,既然他能做到如此,那我便不能辜负他。” “我一直想不通,为何白无常会在我们入水镜前将路夫人带来,直到在黑木林见到了讹兽,我才明白,他要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让我将他的人带入水镜,而那个人就是你。” “你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只有你能够掩人耳目。对于路夫人,我绝不相信白无常会留她性命。白无常这人,能够尽其所用,才是他的做派,而活着的路夫人对他来说,可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听了灵香所说,姽婳冷笑了几声:“倒是个明白的,不像那养不熟的狼崽子。” “当局者迷而已。”灵香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手却还在摩挲着茶盏的边缘。 “啊!顺便说一句,方才我所说的有关路夫人的事情……”灵香说着,抬眼看向狰狞的姽婳,面上尽是笑意:“那全都是我瞎编乱造的,只是没想到你竟还会迟疑。枉你将路夫人的魂魄拘在皮囊之中,居然还能上当,真是……愚不可及!” 对于路夫人,灵香根本就知之甚少,即便说是辛夷告诉她,也必不会如此详细才是。可姽婳听后,因着无法自拘魂术中获悉,便信以为真了。现下听了灵香所言,本就狞恶的面目,变得愈发的凶狠起来。 “小妖女!你……你居然敢诓我!” 灵香却丝毫不惧,只嗤鼻一笑:“你都叫我妖女了,若是不骗,岂不是对不住这雅号?” 姽婳闻言便要扑向灵香,可奈何腹中剧痛,着实有些使不上力,即便将手化为魔爪,也不过是空扑腾了两下,便扶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赵无恙总算是彻底明白了灵香的用意,见姽婳欲对灵香不利,连忙上前将她护在了身后,运起灵力一掌拍出,将姽婳拍出了丈远。 反观灵香,依旧是波澜不惊,仿佛所面对的并不是魔族似的。 倒非是灵香不惧,只是方才姽婳喝了慈竹叶煮过的茶,现下早便自顾不暇,哪还会对她有威胁。 再一个便是想试探赵无恙。 先前在黑木林遇讹兽之时,灵香曾瞥眼看到了赵无恙的手诀,若她没有记错,那应是步罡踏斗的手法。 这个乾元师兄,不仅教了赵无恙拔魔清晖,居然连步天罡都教给了他,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过想想也是,赵无恙虽说修为低微,却是个天星灵根,说不得能够越境作法呢? 只是不知道他这步罡踏斗之术能够有多大的威力了。 正当灵香端着茶深思之时,只见赵无恙捻起手诀,双足马步稳扎,冲着姽婳喊道:“魔族之辈休得猖狂,你若再敢上前一步,便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本应是极有震慑力的话,可自赵无恙口中说出,怎就如此没有魄力呢…… 灵香不禁翻了个白眼:你给谁留情面呢!快怼她啊!弄死她! 而姽婳听了,面目狞毒,痛极反笑:“乳臭未干的小奶崽子,我倒要瞧瞧,就凭你这点子修为,能将老娘如何?” (本章完) 第214章 先见之明步天罡 第214章 先见之明步天罡 赵无恙正潜心研习拔魔清晖,只是功法过于玄妙,自己着实参悟不透。他有些不明白,这功法分明是师父那等修为方能施展的,可师父却为何要将其教给自己。且自己已将这功法练有月余了,至今也只能做到附灵于剑而已。 正当赵无恙百思难解之时,一袭长袍仙风道骨的乾元真人自月亮门拐了进来,见赵无恙坐在亭中盯着手中软剑出神,面上一笑,悄悄地走了过去。 “徒儿独坐此处,在思虑什么?” 乾元真人蓦的开口,唬了赵无恙一跳,见是自己师傅,赶忙起身行礼。 “徒儿在此领悟拔魔清晖,却一不留神想到了他处。” “哦?”乾元真人似是极有兴致一般,撩了一把道袍便坐了下来,“那是何事令你难以凝神,不妨与为师说道说道。” 赵无恙犹豫了片刻,方才斟酌开口:“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傅明示。” 乾元真人捋了捋长须,示意赵无恙接着说。 得到乾元真人示下,赵无恙拱手一礼道:“弟子修为不过炼气,师傅却将拔魔清晖这等高深功法教与弟子,这究竟是为何?” 听了赵无恙的疑惑,乾元真人只是眯着双目,却并未立时作答,捋了许久的长须,方才沉声道:“《诗经》有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修行问道,常会遇事一二,若不能做到居安思危,那道途必不会长久,无恙你说呢?” “可……”赵无恙听言大为不解,“往日里师父不是总教导弟子,修行之事,万不可操之过急,唯有循序渐进,方是恒久之道么……” 听着赵无恙稚嫩却故作老成的语气,乾元真人不禁朗口大笑了起来。见乾元真人抚须长笑,赵无恙很是迷茫: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不成? 乾元真人笑了许久方才停下,而后满目和蔼地看着赵无恙,语重心长道:“无恙啊,叫尔等不可操之过急,是为了令尔等守住本心,戒骄戒躁。可教习你拔魔清晖,却并非是揠苗助长,而是有备无患。你可曾想过,若是哪日遇上了难事,若身无长技,又如何做到全身而退呢?” 赵无恙听言,沉吟了片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乾元真人又是一阵高声大笑,对于这个弟子,他着实是满意非常。 “既然无恙觉得拔魔清晖很是晦涩,那不如为师教你一招其他的功法,你可愿意?” 赵无恙闻言便是一礼:“师父肯传授,徒儿哪有不愿的道理。” 乾元真人摆了摆手,捋着长须眯着眼说道:“此法乃是道术古法,名曰步天罡,是以自身灵力通过手诀和步罡踏斗而借星辰之力。今日将此法教授于你,便是为了令你于危难之时,能有自救之法,不到万不得已,切莫胡乱使用。若是一招不成,说不得会令你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听了乾元真人所说,赵无恙便不解了:“既是会更陷险境,又为何要使用此法呢?” “哎~”乾元真人摆了摆手,“所以说是万不得已,毕竟此术威力强大,可做你保命之法。此法虽对于修为要求不高,却是极为耗费灵力。若你灵力充盈,那此术倒是无伤大雅,可如今你修为浅薄灵力低微,若是用了此术,怕是会用尽一身灵力。你想,若是一击不成,你又如何再谋生法?” …… 赵无恙着实不想使出天罡步斗之术,可眼下自己却并无其他法子。在宗门修行之时,大半时日都用以研习拔魔清晖,对于其他术法却少有修习。若是他一人便罢了,可他身后还有不能动弹的灵香,能保护她的只有自己了。再者说了,即便是施以其他术法,想来对姽婳也造不成什么伤害,毕竟方才那一掌自己是用了全力的。可观姽婳如今模样,除了因饮了灵香的茶水而面目狰狞外,并不见那一掌将她如何,反倒是令她更加嚣张了。 “我倒要瞧瞧,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奶崽子的这点子修为,能将老娘如何?”姽婳虽腹痛如绞,却依旧面目狞毒地讥笑着赵无恙。 见她如此,赵无恙便下定了决心。 赵无恙捻起手诀,马步稳扎,灵香眼神一动。 果然是步罡踏斗,乾元师兄还真是什么都敢教…… 步罡踏斗之法,灵力越是深厚者,其威力越是强大,而灵力的深厚,又与修行之人的修为有关。按着无恙的修为,若使用此法,先不论能否将姽婳击败,便是刚施展完,整个人怕是也灵力耗尽无法动弹了,不过…… 不过倒也难说,毕竟无恙是天星灵根,又身有万古苍穹,若真要说起来,也就他能施展此法了。 罢了罢了,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如此想着,灵香便吸溜了一口茶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一片迷茫水雾,仿佛眼下之事与她无关一般。 赵无恙一面感叹着乾元真人的先见之明,一面运灵于足间。 “天枢!天璇!”只听赵无恙高声唱着,而随着他每一声高唱,便能见到他足下灵光乍现。 方一唱完这两句,赵无恙又变幻了手诀,随后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再次高唱道:“天玑!天权!” 赵无恙每唱一声,脚下灵光便是一闪,而接下来他却迈开步子,不再以马步蹲立。 “玉衡!” “开阳!” “瑶光!” 赵无恙每一声唱诀皆用尽全力,仿佛将所有灵力都倾注于言灵之中。如此看来,这一通天罡步斗下来,他定是会灵力耗尽的。 灵香听着赵无恙的唱诀,斜眼瞥了他一眼,再看向远处的姽婳,只见她依旧满脸讥笑,心下不禁冷笑。 哼!祸到临头了,竟还不自知! 便是这时,只听赵无恙高声唱道:“洞明左辅,隐元右弼,号天辰之力,降除恶穹光!” 话音方落,四周顿时一暗,天上浮云四散,斗转星移,北斗尽现,熠熠生辉。 就在这时,姽婳方觉不妙,忙冲着赵无恙吼道:“你做了什么!” 可为时已晚! 只见空中方格尽现,仿若棋盘,而棋盘之上,北斗九星光芒尤甚。姽婳话音刚落,九星星芒俱落,接二连三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本章完) 第215章 凶相毕现恨意浓 第215章 凶相毕现恨意浓 果真如灵香所料,赵无恙能够使出天罡步斗之法,之时令她没想到的是,天罡步斗之术竟会如此壮观。 毕竟从未有人在她面前步罡踏斗过,她无非是在琅嬛阁的藏书中看到过相关的功法而已。这套功法可修习之人并不多,除了前任掌教,并无人能够修得正法。 然而前任掌教早已过世多年,乾元真人的大弟子守愥倒是练过一段时日,却无法将天星之力借来。 说到底,还是得看修炼者的天赋,若能修习,便是上苍眷顾。 天眷之人啊!呵! 灵香自嘲一笑,尔后淡然地吸溜了一口热茶。 就天赋而言,赵无恙的确算得上是无可比拟。抛开天性灵根不说,能得万古苍穹青眼,便不难看出,他将来定是会前途无量。 只是如今赵无恙似是心有郁结,所以修为总部肩章,若是不能将心结解开,恐难再有所精进…… 瞥了一眼捻诀正立的赵无恙的背影,灵香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将脸埋在了茶盏的热气当中。 唉……罢了罢了,天不眷我,那我便助他人破天好了! 相比灵香的若无其事,赵无恙却大不一样。自步罡伊始,他便感到体内灵力翻腾,而就在手诀捻毕步罡踏定,翻腾不止的灵力便随着落星一起,不断自体内用处,犹如决口的河堤一般,不由自主,无法收止。 不过眨眼功夫,赵无恙却觉得好似换了几轮春秋一般,就在他以为自己便要死了的档口,星芒竟渐渐歇止。 随着最后一道星光落下,体内不可控力终于消失。赵无恙猛然倒地,不断地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如同干涸了许久、渴望一场大雨的河床一般,又好似久旱不雨而龟裂的土地,亟待灌溉。三魂七魄似乎不断剥离肉身,神识逐渐涣散消失。 他好难受!他真的好难受! 就在赵无恙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识海一片混沌之时,口中忽地传来一阵甘甜醇香,还听到一道清丽的女子声音说道: “喝吧!喝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听了这话,赵无恙连忙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此刻便是给他一碗毒药,想来他也定会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吧。 灵香一面将茶水喂给赵无恙,一面陷入了深思。 果真如她所料,无恙修为太过浅薄,根本不足以承受步罡踏斗的消耗,若非是自己在场,还不知他能不能缓过来。乾元师兄未免也太过胡闹了,怎么什么也敢教给他! 方才灵香已给赵无恙服下了一颗聚灵丹,云梦泽灵气充盈,现下只需静待丹药生效便可。 然而就在灵香给赵无恙喂食茶水之时,却听到一阵癫狂的笑声传来。灵香不禁蹙起了眉头——果然以小无恙的修为,还无法伤及姽婳那等魔将之阶的魔族。 姽婳笑得如同疯子,笑声凄厉诡异,空谷回响,极是骇人。尘埃落定,只见星辰之力落下之处,一个怪物匍匐在地。 那怪物其状若蝎,之时蝎尾处并非毒刺,而是一个操着一对利爪的女人,正是姽婳。 “终是现出了魔相!”灵香冷声道。 虽说小无恙修为不足以将姽婳如何,却能将她魔相逼出,倒也算是厉害的了,只是…… 只是如今自己身有不便,小无恙又不省人事,想要对付姽婳,怕是并不容易。不过好在先前姽婳饮了不少她的茶水,竹杖老头儿的慈竹叶也不是虚的,姽婳如今也应是动弹不得的。可灵香却料错了,姽婳不但起了身,还蹒跚着朝她二人靠了过来。那蝎子口中涎水喷涌,舞动着两只大鳌,一张一合间“咔咔”作响,看着似是愤怒极了。 与威势十足的蝎子想必,姽婳则是披头散发,满面阴沉地死死盯着灵香。 姽婳确实没有想到,赵无恙那小子会有这等力量,竟能将她逼成这样,不过她不在乎,自始至终,她想要的,就只有灵香一人。 她想要灵香死!她要那个女人的女儿死! 望着愈迫愈近的姽婳,灵香这时才真的慌了起来。 慈竹是竹杖老人培育的,专门用来对付魔类的灵植,按说魔物只要沾上了,浑身便会受蚀骨之痛。而眼前姽婳癫狂模样,和那溢出眼角的仇恨,却令她心生畏惧……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才会令她执着至此? 姽婳的步伐坚定而沉重,蝎脚间不断传来的“咔咔”声,如擂鼓一般打在灵香的心上。灵香此时此刻只觉眼前的女人可怕至极,她捻指掐诀,使出了诸般术法,可不知是她修为平庸,或是慌乱中使得术法失了准头,竟伤到姽婳分毫。 可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就在灵香慌乱之际,一个身影忽地立在了她的面前,居然是赵无恙! 赵无恙喘着粗气,将灵香挡在了身后。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灵香,在他看来,灵香素来都是一副玩乐人间的模样,何曾这般惊慌失措? 她……定是吓坏了…… 赵无恙依旧觉得浑身难受,可不知怎的,身子却逐渐恢复了气力,体内也慢慢积攒了灵力。他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惊恐失色的灵香,便明白了定然是灵香对他做了什么。 “你可是元清派的九长老,遇事怎能如此惊慌?”赵无恙冲着灵香一笑,旋即看向魔相毕露的姽婳,英眉深锁着。 虽说自己现下恢复了些气力,却不知身体能否再支撑自己施展一回步罡踏斗…… 可赵无恙并无丝毫犹豫,捻指掐诀,马步稳扎,口中念词,一气呵成。 见此情形,灵香终自惊惧中回过神来,忙拉住了赵无恙的袍摆。 虽说聚灵丹生效了,可赵无恙若强行步罡踏斗,只会遭到反噬,届时只怕性命不保! 可赵无恙却不过回头一笑,苍白的面上竟不见了往日的稚嫩,而是一脸决绝。 姽婳没想到赵无恙居然还能起身动弹,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既然他一心求死,自己何不成人之美?她可不在乎手上死几个人。 一想到这,姽婳觉得自己似乎更有气力了,步子也仿佛变得更加轻盈而不再踉跄。如今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心思,她马上就能杀了那个人的女儿了,那个连名字都令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荼蘼!” 姽婳高吼着举起螯钳便砸了下来,而赵无恙也高呼着北斗之名,灵香拼尽全力拉扯着赵无恙。 一声巨响,碎木横飞,黄梨的桌椅被砸了个粉碎…… (本章完) 第216章 道尽涂穷鹡鸰鸣 第216章 道尽涂穷鹡鸰鸣 龙七仔细查看着灵香,面上紧张不已,他也不知灵香是否受了伤,可当着赵无恙和阿道的面,也不敢过分逾矩。 灵香看着倒不似先前那般,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但她面上虽说着无碍之言,一面安抚着担忧不已的龙七,却又一面仔细听着赵无恙的脉息。 赵无恙步罡踏斗耗费了大量灵力,即便后来服下了聚灵丹,但究竟还是又强行步罡了一回。 其实赵无恙已然无碍了,灵香的丹药自然是不会出错的,可她就是很不放心,赵无恙那个决绝的眼神,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她从未想过会有谁为她去死,从未有过,可那时赵无恙分明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龙七剑眉深锁望着灵香,他未曾见过灵香如今日这般,将对别人的关心表露出来。倒不是说灵香不在乎别人,而是她总是会在嬉笑怒骂间不着痕迹地替人将事情打算好。 望着如此的灵香,龙七眼中一暗,回想方才时候,灵香当时的神情,是他不曾见过的,那满眼的惧怕,和深深的自责…… 若非自己与辛夷赶回来得及时,灵香与无恙怕是便丧命于那老妖婆手上了, 一想到这,龙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个姽婳,害死了他的家人,如今又要自他身边夺走灵香。亏她跑得快,若是再遇到,定要她万劫不复! 正当龙七出神之际,灵香已替赵无恙诊治完毕。赵无恙掸了掸衣袍,起身望向洞外,眼中尽是担忧。 “辛夷大哥他……” 话虽未说完,但众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龙七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想来路夫人现下正与他告别呢吧!” 灵香说着,握住了一旁龙七的手,而龙七亦是回握着,可眼神却望向了洞外——他也是很担心辛夷的。 “告别?”赵无恙大为不解,“什么告别?” 灵香叹了口气,想起了昆吾派的竹黄,那还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那便是姽婳的手段了,将人的魂魄拘在皮囊之中,如此便能知晓那副皮囊的所有事情,才好骗过别人。” 赵无恙听言,双眼圆睁。将人的皮囊剥下来本就已经残忍至极,还将人魂魄困在皮囊之中,这……这简直…… “惨无人道!”赵无恙皱着眉恨恨地说道。 灵香却笑了,只是笑容看着有些忧伤:“她本就是魔族,又何来的人道?”更惨的她还没有说呢! 若想将灵魂拘在皮囊之中,则必须得将人活剥了才行。这还是灵香后来自《魔人异话》上看到的。 不过灵香看着洞外的迷蒙,却没将这话说出来。赵无恙是个单纯的孩子,单纯且善良,以他这年纪,还是不要让他知晓如此黑暗的事情为好。 她实在无法忘记那个眼神,和那一抹笑意,还有…… 还有龙七。 自己虽说当时失了主张,却并非神志不清。 …… 姽婳高吼着举起螯钳便砸了下来,而赵无恙也高呼着北斗之名,灵香拼尽全力拉扯着赵无恙。一声巨响,碎木横飞,黄梨的桌椅被砸了个粉碎…… 然而也就只是桌椅而已,就在不远处,龙七抱着灵香,背对着姽婳,赵无恙则被辛夷一只手抗在了肩上,另一只手上端着放着茶壶茶盏的托盘。 “跑了一路,茶水可少不得。”辛夷说着,将赵无恙放了下来。 赵无恙这才自诧异中回神,见是辛夷,眼中顿时便蓄起了泪。他以为这次已是绝路,自己也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的。 见他如此,辛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将托盘递了过去:“难为你了。” 赵无恙端过托盘,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 龙七也将灵香轻轻地放了下来,可是灵香却觉得龙七有些不同,她能感觉到龙七浑身戾气横生。 灵香抬眼看向龙七,可龙七却已经挥剑冲了出去。龙渊剑泛着红光,蒸腾着周遭的水汽,被龙七粗暴地挥斩着,每一招都狠厉异常。 姽婳在龙七凌厉的剑招下根本无力还手,只能以巨鳌抵挡。 虽说如此,龙七也并未能将她如何。姽婳即便是喝了灵香的茶,身子虚弱难以出招,可毕竟是魔将之阶,龙七不过筑基一境,实力悬殊间,也不过是在她身上添了几道浅薄的伤口而已。 但龙七却并未停下,他的剑招看着毫无章法,就像是胡乱挥砍一般。 不!他就是在胡乱挥砍!龙七根本没有将龙渊当成剑,而是像刀一般砍着! 看着龙七如此模样,灵香忽的记起了去年凉城之时,龙七也曾陷入如此情境,她连忙对辛夷说道:“快阻止他!否则便会走火入魔!” 辛夷自然看出了龙七的异常,但他一时半会却无法插手。龙七灵气混乱剑气肆意,若要阻止他,必须得寻到一个破绽才行,否则说不得自己也会牵连其中。 而就在这时,许是姽婳积攒足了力气,她一个转身,将自己暴露在龙七面前,尔后一爪接住了龙渊剑,另一个爪子裹挟着毒气便要袭向龙七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际,辛夷一个捻指,随后身影一闪来到了龙七身后,禁锢着将他向后拖去。 “龙七!镇静些!你吓着灵香了!” 一听到辛夷提到灵香,龙七这才回过神来,顿时便觉得浑身失了力道。便是这时,姽婳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 灵香望了一眼龙七,眼中尽是担忧。龙七不是第一次失了心智了,上回自己能够以清心符将他镇住,只是因为自己修为比他高而已,如今两人修为相当,若是再遇到,怕是再难镇住他了。 龙七会变成这样,与他自小经历有关,这是心伤,非一般药石能够治愈的。 灵香摩挲着龙七的手掌,想着如何才能让他不再陷入那时的境况。他手中的茧子比以前厚了许多,想来是剑握得多了才会如此。 灵香又看了一眼赵无恙,便决定了一件事,正要开口之时,却见辛夷自外走了进来。 赵无恙本想安慰一番,走上前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见他一脸担忧,辛夷却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那笑容看着并没有多少伤感,而是一种释然。 “路夫人……送走了?”灵香开口问道。 辛夷点了点头,他的眼眶有些红,显然是哭过了的,不过他却没有接口,而是说了其他:“此处不宜久留,快些收拾收拾离开了吧!” (本章完) 第217章 居安思危道之炁 第217章 居安思危道之炁 “走便走了,将讹兽放了却是何故?”赵无恙很是不解。几人在云梦大泽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遇着个当地的,就算是个灵兽,起码也是个会说话的不是?多少总能为大家指个路吧。 龙七背上的灵香自然明白赵无恙心中所想,她笑了笑说道:“讹兽之言,十有八九是假话,剩下的一两成,也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而随意编造的。留她在,不仅不能为我们带路,反倒会徒增麻烦,不如将她放了。” 话音刚落,藏在灵香背上的阿道突然探出了头:“那她说我们再也无法离开云梦泽,也是骗人的咯?” 灵香笑了笑,伸手勾了勾阿道的小鼻子:“那阿道觉得呢?” 其实灵香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先前荼蘼仙子曾经来过,又安然地出了水镜,想来应是遇着什么契机。只是在她手记中并无只字片语的记载,所以灵香也不敢将话说全,只是反问着阿道。 阿道一手捏着下巴,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哼唧了几声才开口:“既然她从不吐真言,那想来便是诓骗于我,亏我还在洞中细细打算了,将来此处的日子该怎么个过法。” 对于背着灵香赶路这件事,龙七自然是千般愿意的,可他却没想到阿道居然也心安理得地爬到了他的背上,这让他不禁有些怄火。 但怄火也没有办法,别看阿道看着好似孩童模样,说起道理来可一套一套的。一说自己腿短不善奔走,又说龙七怕不是力气小连小孩子都背不动云云,惹得灵香嬉笑不已,龙七也是被说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但他总不能和一个小娃娃一般见识不是?虽然他不认为阿道会如外表一般。 龙七正暗自恼火着,赵无恙再次开口:“那不去找刘夏大哥和半夏师姐了么?” 提到这两人,灵香倒是没有过分担忧,不过她却理解了当初荼蘼仙子为何不将赤琰子一起带入水镜了——人多反而是件麻烦事。 现下几人能聚在一起,已是巧合,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云梦泽之大,古书便早有记载。如今他们所在之处,可是云中君将那一片泽地照搬过来的,若真是想找他们二人,一时半会怕不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不过一旁的辛夷却好似并不担忧,只是对赵无恙语气平静地说道:“刘夏这人虽说耿直,却不是个鲁莽的,遇事自有分寸,断不对出岔子。至于半夏,她向来谨小慎微,手上又有个厉害物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 灵香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与其顾虑他们,倒不如操心一下你们自己。” 操心自己?自己如今好好的,有什么要操心的? 见赵无恙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灵香笑了笑:“好不容易能来云梦泽,如此充沛的灵气,你想便这样算了?” 这话说得赵无恙更是不解了。云梦泽灵气充裕,可又怎样?虽说有助于修炼,但修为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提升的? 天底下难不成还有坐享其成之事? 赵无恙不解地看向灵香,见她只笑不语,一时便讶异万分——莫非自己猜对了不成? “再者说了,”灵香随即话锋一转:“你们也不想再发生遇见白无常之流却束手无策的事情吧。” 虽说龙七听了心下不爽,却明白灵香所言确是正理。且他心中也是好奇不已,灵香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够提升修为。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来听听。”龙七催促道。 …… 四人在黑木林入口停了下来,与其邻接的,正是先前赵无恙走了一路的沼泽地。 在听了灵香的讲解后,辛夷沉思了片刻道:“小时候曾听父亲说过,道修之人有一套先天之炁一说,却没想到,竟是真的。”“没错。”灵香点了点头道:“武修之人大多修习后天之气,也就是所谓的气,不过其实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道家称之为炁。” “气?不还是气么?”龙七挠了挠头,他实在听不出有什么差别。 “自然是不一样的。”灵香解释道:“先天之炁中的炁是上旡下水,炁就如同一个人的灵根一样,是与生俱来的,准确的说,一个人的灵根是什么样子,就是由这个所谓的先天之炁决定的。” “炁介于阴阳之间,无所谓阴,无所谓阳。” 赵无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灵香所说,他大致明白:“只是既然炁是与生俱来的,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能修行?” 灵香颔首道:“话是如此,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得道的。所谓的寻道,我便想着,或许就是在寻找自我,而这自我,也许就是摸索先天之炁。” “那这炁能做什么?”龙七问道。 “修行之人若是能摸索出一丝半缕先天之炁,便能将其与后天之气融汇。筑基破境之时,一瞬间好似周遭自然更为清晰明了,却又不甚真切,那便是摸着了炁的门道。” 赵无恙并未踏入筑基,所以对于灵香所说的感觉并不清楚,不过他却稍稍懂得了一些,大约便是道法自然之理。 而龙七对于此却深有所感。 方一踏入炼气,他便觉着自己对周遭自然更为敏锐。而闲云居修行的那段时日,正是龙七破入筑基之时,有那么一瞬,他仿佛觉着体内丹田处似有似无的混沌之形,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却又不甚真切。 这与灵香所说的,的确很相似,若真是这样,想来便是所谓的炁了。 “其实所谓的炁,我也不甚了解,毕竟我自己……” 灵香并未把话说完,众人听了也是一阵奇怪,不过转念又想,她大约说的是自己的修为吧。 至少龙七是如此认为的。自认识灵香以来,她便一直是筑基三境,如今自己已是筑基一境,而她却依旧如此,平日里也不见其修行。 龙七望了一眼灵香,却并未自她面上看到沮丧之意,相反的,灵香眼中却是晶亮。 许是她志不在此吧。 如此想着,龙七便也释然了。 既然灵香不在意,他自然也不会介怀,不过修行还是必要的。 若是自己修为不足,又如何能护得她周全? 不过…… “既是如此,现下与我们说这先天之炁,又是为何?” (本章完) 第218章 洞天别具再相逢 第218章 洞天别具再相逢 半夏一路战战兢兢,算上方才遇到的,已是不下十头灵兽了。 尤其是刚刚躲过的那一头,简直可以说是硕大无朋,若非自己小心谨慎,说不得便要成了它的腹中之物了。 好在自己有八卦盘。 半夏从未如现在这般觉得文王八卦如此亲切,她一面感念着手中盘子的诸般好处,一面向盘面哈了口气,揪着袍袖小心擦拭了起来。 便是这时,文王八卦好似回应半夏一般,本是艮卦处闪烁着荧光,却忽的换到了坎卦处,且闪烁急促,似是在催着她一般。 见此情形,半夏自然是不敢多做耽搁,急急便按着文王八卦指示的方向去了。 绕过灌木,穿过荆棘,几番周折,终于来到一处山前。循山望去,一片茂密,郁郁葱葱。 这是一片山林,不过令半夏诧异的是,离了老远便能看到半山处的灵气。对此半夏也是吃惊异常——难道自己修为提升了不成? 于修为一事,半夏素来是可有可无的,她其实对此并不热衷。犹记得第一次演武之时,被问及为何修道,她的回答,也着实令那时的外门弟子们嘲笑的许久。 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半夏以为,她这一生,能够如此,便已知足,何必还要劳心劳力地过于追求?是她的终究会是她的,不是她的,求也求不来。 再说自己入得了道门,本也就是稀里糊涂的。 好在洞慧长老对于半夏的修行也不甚苛刻,不像对待其他师兄们一样,每每练到差不多的时候,也就随她去了。 兴许是知晓半夏的脾性,洞慧长老还特意赐号与她,号曰暮逸。 方一入门便能得赐号的,半夏也是头一人,不过这事也就自家的几个师兄知道,她也并不曾因此而宣扬。 可纵使如此,修为提升,还很是值得高兴的。 半夏不过炼气修为,对于灵气,也只是能察觉一丝半缕而已,并不能如现下这般能够看得清。 起先看到半山处的异样,半夏还不知是何物,直到靠近山脚感受过后,方才知道是灵气。 但她却错了。 并非是半夏修为有所提升,实则是半山处的洞中灵气着实密集,灵气不断溢出山洞,才会令她看得如此清晰。 至于这个洞中为何会如此,想来这也正是文王八卦指引她到此处的因由。 见手中八卦盘指示的方位正是那处洞穴,半夏再三确认后,便将文王八卦揣入腰中,足下运灵,不假思索地便往山上奔去。 方一到洞口,便有一阵清风自洞内吹来。那风拂过半夏的面颊,仿若轻纱一般柔和,令她只觉一阵舒适。 半夏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昏暗。一见如此,她便犹豫了。 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云梦大泽中,若是在此处遇到危难,岂非叫天不应,叫地不鸣? 本是想着寻找灵香几人,可这云梦泽中实在怪异,没有日月辨认,根本无从知晓时辰,而自己分明就已经寻了许久,但这天依旧亮敞。 不过也只是片刻,她便提脚踏入了洞中——信八卦盘总归是不会错的,这一路可多亏了它呢! 初入洞中,还能勉强看得见路,稍一深入,便是五指不见。半夏捻诀聚灵,眼下一抹开启了灵视,才发现这洞中着实逼仄,仅能容下一人通过。顺着洞隧行了不久,洞中竟渐生光亮,由迷糊渐而清晰,便是不用灵视也能看清了。而脚下竟有豁然之势。 半夏见状,急行向前,方拐入一处弯道,瞬间一片大亮刺目而来,幌得她一时无法适应,直以手背遮目,片刻之后,方才放开。 而眼前景致,却令她好一阵瞠目——碧草芳菲,团锦簇,小桥流水,亭台轩宇。 这简直比师傅的道场还要精致! 难道就这会子功夫,自己便穿过了这道山? 半夏一面感叹着向前走着,一面诧异地环顾着四周,言语已然无法表达她心中所想。而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惊叹之时,却忽地听到一阵“窃窃私语”。 “是人!” “真的诶!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看着好好吃!” …… 说是窃窃私语,可这声音尖细,实在令半夏难以忽视。 等等!好吃?! 半夏忽的警惕起来,但四下里却连半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她丝毫不敢松懈,一手捻诀,一手紧紧握着判官笔。 胶着了许久,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之时,只听一道道孩童的嬉闹声传来,四下的灌木一阵阵颤动,随即便成群结队地蹦出了一个个小灵兽,如潮水般纷纷涌向了半夏。 半夏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淹没在了一群小小的身体当中。而正当她出神之际,却忽觉面上一阵湿凉。 原是一只灵兽正舔舐着她的面庞,半夏登时便是一惊——难道这群小东西真是要吃了她不成? 那可不行!自己可还没活够呢! 半夏一阵艰难捻指,瞬间周身迸发出一道气流,将这些灵兽一一弹开,随后赶忙坐了起来。然而这些灵兽仿佛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似的,嬉笑着在草地上滚了又滚。 “这人果然好香!”是那只舔了她的小灵兽,它如同鞠球一般滚着,一面笑一面说着:“好香!好香!” 这话听得半夏好是毛骨悚然,可待她看清了这些小灵兽的样貌后,却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这些个小东西,还着实是…… 可爱得紧啊! 而其他小灵兽听言,一时间也不滚了,蹦跳着便要凑到半夏身上,一个个伸着舌头争相往她脸上蹦跶着,仿佛是要分食了她一般。 半夏此时心慌无比,她着实无法对这些小东西下手,可也不能就这么被吃了吧! 那死相,得多难看啊! 便是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几个小家伙,又在调皮了!” 小灵兽们闻言,笑着闹着自半夏身边散开,蹦跶着、滚动着,纷纷奔向她的身后。 半夏循声回头看去,来人一袭青衣道袍随风摆动,面目清朗,笑意盈盈,不是别人,正是…… “刘……刘夏!” 而刘夏闻声面上一滞,随后便是一阵惊喜。 “半夏!” (本章完) 第219章 因缘冥冥水中月 第219章 因缘冥冥水中月 先前半夏一时情急不曾留意,现下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小灵兽说的“又”是何意,原来是指的刘夏。 只见那个如同一颗鞠球的灵兽,如今正蹦跶着跳到刘夏的面前,伸出一根肥大的舌头,在他的脸上舔了又舔,神情似是极为满足一般,半夏见状登时便是一阵恶寒。 可刘夏却是笑着将那灵兽抱了起来,口中一本正经道:“人是不能吃的。” 这瞧着倒是有些滑稽了。 正当半夏觉得好笑之时,忽的一阵地动山摇,伴随着一声声高喝: “抱抱!抱抱!” 半夏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朝自己奔来,刘夏连连大喝道:“小心!” 可还不待她看清来人,自己便陷入一个毛茸茸的怀抱当中。 起初倒还觉得舒适,只是后来竟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仿佛是坠入了云里雾里一般。 一旁的刘夏扶额捂面,眼前抱着半夏的,是一个硕大的毛团,如今正在地上滚来滚去,还发出似是满足的呼噜声。 刘夏好一番折腾下,方才将半夏救出,扶着脚步虚浮的半夏,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一片哄闹中。 才歇息了没多久,半夏便耐不住好奇问了起来:“此处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那些灵兽又是怎么回事?……” 一口气问了一堆,刘夏一时间却不知自哪开始说起,不过他见半夏还是一如往日模样,只笑得桃满面,水波盈眸。 问了半晌也不见回应,半夏便杵了刘夏一下,一脸埋怨道:“问你话呢,作甚傻笑。” 刘夏捂着微痛的肋下,轻咳着掩饰道:“你这拉拉杂杂问了一堆,叫我从何说起?”一面说着一面扶着还有些气急的半夏坐下来,方才斟酌开口。 “此处是瑶姬仙子的洞府……” “瑶姬仙子!”半夏听言,登时便惊得跳了起来,“她不是……她不是……” 刘夏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半夏的肩,点着头示意她坐下。半夏瞠目坐下后,眨了眨眼,压着嗓子小声问道:“书中说她不是应在姑瑶山么?怎的会在云梦泽?” 对于此事,刘夏也并不清楚,他甚至连姑瑶山是哪都不知道,但诚如他所说,此处确是瑶姬仙子的洞府。 刘夏跳入水镜之后,登时便是一阵混沌,不多久便没了知觉,醒来之后就已经身处此地了。他只记得,当时身边坐着一个极美的女子,以叶给自己喂着水,可便是那么一瞬,便又昏了过去。 后来再次醒来,身边便围着那么一群小东西了。在那些小灵兽争先恐后的说明后,他才大致知晓了自己的处境。 一番讲述,听得半夏一时间无言以对,这分明就相当于一无所知啊! 罢了罢了!自己到现在也是稀里糊涂的,总不能怪他人不是。 “那……那瑶姬仙子,现今人在何处呢?”半夏转而问道。“这……”刘夏眉头一皱:“据说是去了外面,却无从知晓做什么去了……” “既是如此,那便快些走吧。灵香几个如今不知去处,还是快些找到他们为妙。” 半夏说着便要起身,可一旁草丛却钻出了一个团子,抖了抖身子糯糯道:“仙子有言,令你们留在此处便可。”随即又有模有样故作高深道:“万千因缘,皆有定数。所寻所求,冥冥自来。” 见那雪白的团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半夏刘夏二人面面相觑。 …… 黑木林前,几人正盘膝而坐,依着灵香所言,冥思是摸寻炁最好的方式,只是此法需得投入十二分精力,一旦坐定,便会五感封闭,外界种种,皆不能察觉。 因此这个法子也是最为危险的,若是无可靠之人护法在侧,断不能运用此法。 龙七对于灵香自是百般信任,在听说掌握此法能够助他参悟龙家剑法后,便更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了。赵无恙亦是心思单纯,对于灵香的话也不疑有他,所以听了灵香所说之后,便依言禅坐封闭了五感。 诚然,灵香所言确实在理,辛夷对先天之炁也有所了解,深知此中厉害,若真能参悟一二,与现下相比,修为所提升的,绝非是一星半点。但他心中却总觉怪异,如今众人处境并非十分安然,灵香到底为何会挑在此时告知众人有关先天之炁一事? 虽说灵香素日里行事有些乖张,但绝非是个不分轻重之人,断然不会将众人安危视作儿戏。可此举却又着实令辛夷想不通了,倒非是辛夷不信任灵香,与其相处许久,他自是深知灵香为人,只是灵香此番所为,着实是有些欠妥了。 且不说姽婳如今虎视眈眈不知其身在何处,单单是如今云梦泽到处充斥着的诡异气息,也不得不令人再三提防。 灵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辛夷百思不解,虽与众人一样盘腿而坐,却始终不曾放松懈怠,时不时地撇向一旁闭目养神的灵香。 先前有了讹兽一事,如今灵香行事反常,他不得不提防着些。可正当他再一次看向灵香时,灵香却忽的睁眼看向了他。 只见灵香先是一笑,随即捻指掐诀,一番施展,在龙七赵无恙周身布下了几重法阵。 辛夷见状登时大惊,难道这个灵香也是假的?可就在这时,只见灵香将怀中阿道轻轻放下,居然自己走出了法阵。 “你究竟是谁!”辛夷握着腰间刀刃,一脸戒备。 他见过灵香脚上的伤势,绝非一时半刻可以愈合的,可眼前之人却好似从未受过伤一般,脚步稳健,丝毫不见蹒跚。 这一路下来,几人从未分开过,此人究竟是何时与灵香掉了包? 真正的灵香又在何处? 眼见着面前之人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辛夷额间已见细汗,可他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云梦大泽乃是上古之地,其中卧虎藏龙不可估量,若眼前之人真不是灵香,却又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与之换下,其本事便可见一二,贸然动手,定无法取胜。 不过眼前之人却始终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更是不言不语,只盯着自己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辛夷心中从未有过这等压迫感,正要准备出手,可那人瞬间一个捻指,他便再也动弹不得。 便是这时,她抬起手又是一个捻指,随后指向了辛夷的胸口…… (本章完) 第220章 沟壑辗转共漫漫 第220章 沟壑辗转共漫漫 辛夷不知如何应对,若是自己贸然出手,说不得会连累龙七二人,况且现下还不知灵香人在何处。 可那人一副不言不语模样,却让他倍感压力。辛夷浑身紧绷,犹如蓄势待发的箭一般。便是这时,只见那人面上一笑,他紧绷的那根弦瞬间绷断,拔刀便要挥去。 然而刀还未来得及出鞘,只见那人手诀翻转,刹那间竟令辛夷丝毫无法动弹! 眼见着那人一步步逼近,可辛夷如何也无法挣脱术法,背手握刀,如同一座石雕。 待那人近了身前,她又是一个捻指,尔后便指向了辛夷的胸口。辛夷顿感不妙,却无计可施,心中直道,难道自己今日便要交代在此了么! 就在这时,一张黄符自辛夷衣服中飞出,被那人一手接了过去。 “你这话我便不懂了,我不是灵香,难不成还能是怪物?” 居然真是灵香?可她此番却是何意?黄符又是何时被放在他怀中的? 辛夷将信将疑间,忽觉身子一松,禁锢之术居然被解开了,正当他百思不解之时,又听灵香说道: “你的心乱了。” 听得此言,辛夷先是一怔,看着灵香黑白分明平静无波的双眼,良久之后方才自嘲一笑:“分明是个小丫头,却事事都看得如此明了。” 灵香莞尔一笑,在一旁的树下坐了下来:“何事扰心,不妨讲与我听听,说不得还能为你筹谋一二。” 辛夷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露了馅,但显然灵香是早便看了出来了的,所以才故意露出破绽惹自己疑心的吧。 好一个洞若观火的女子。 辛夷摇了摇头,无奈地坐在了一旁:“你的脚……” “嗨呀,好歹我也是个门派的长老,没些个本事岂非浪得虚名?”灵香说着掸了掸裙摆,“虽说还没好利落,但也算无碍了,只是还不能赶急路而已。” 这话确实如此,灵香或许修为低微,但身为元清派长老,自是有一技之长——元清八位长老各司其职,每一位都有各自的看家本事。 灵香的丹药之术,便是荼蘼在世,怕也不过如此吧。 辛夷无奈地叹了口气…… …… “娘!孩儿不孝!”辛夷跪在路夫人的皮囊前痛哭着,双拳紧握,心中悔恨愤怒交杂。 他恨自己无法救出自己的母亲,他悔当初为何执意当夜返回谷中。 一双手轻轻拍打着辛夷的背,如同清风拂过,辛夷登时抬头,映入眼帘的,正是路夫人和煦的面庞。 “娘!” “我儿莫哭,人生苦短,总有悲欢,生离死别皆是常态。娘终究会有如此一日,不过早晚而已。” 辛夷摇着头,他毕生的努力,便是要将路夫人救出,如今却眼见着路夫人如此,教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可路夫人似乎并不想让辛夷囿于悲欢离合,不过一瞬,便正色道:“儿啊,你的为人娘最是清楚,身边又有如此朋友,为娘的很是放心,但此番便是天人永隔,娘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不得不让你知晓……” …… “什么?真相原来是这样?!” 灵香听完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背叛幽麓路家的,居然是路家家主!辛夷也是至今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可却是母亲亲口所说。 当年程姨夫知晓了路家主与魔族勾结,便将此事悄悄地告知了路夫人,路夫人方才会故意挑在那日携小辛夷出了山谷。 路夫人曾与程姨夫商议,本是要向元清派求救,但方一出了谷,谷中便已是火光冲天,那时早已为时已晚。 “据龙笙前辈所说,当年路家堡的机关法阵是程诺打开的,他为何要如此做?”灵香听言大为不解。 辛夷低着头一阵沉思,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路家堡地处幽谷,自身便如同一个酒壶,进出只有一道口。当时堡内魔物突现,若不将机关法阵关闭,那所有人便要被坑杀在谷中。” 灵香这才明白,怪不得当年麦冬能自机关遍布的谷中逃出,想来便是因为程姨夫此举吧! 这便麻烦了,如此说来,陆家家主可以说是龙路乔三家的仇人了,那辛夷他…… “他为何要如此做?”灵香实在无法猜出陆家家主这么做的缘由。 辛夷将鹿角双刃自腰间取下,红着眼眶瞪着手上的一长一短两把刀刃:“为了这两把刀……” 这两把刀是陆家家主的执念,他并没有被刀灵认可。 “可执鹿刃者,皆是有所背负,方可承其志,否则便会沉沦在刀刃的无尽妖魂中……” 辛夷忽的想将两把鹿刃丢出去,丢得远远的,可紧了紧却又松开了。若是将其丢弃,又怎能对得起程姨夫姨母,对得起路家上百口亡魂! 望着满面痛楚的辛夷,灵香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设身处地去想,若是自己听闻了此事,怕是做不到他这般隐忍。 “麦冬……”灵香忽的开口道:“还有麦冬,她可是非你不可的,你也不算是孑然一身。” “正如你所说,承其志必要有所背负。既已背负,又何须嗟叹哀怨,与其如此,倒不如负重向前。” 说起麦冬,辛夷面色方才稍有舒展,一想到麦冬的笑,辛夷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 “那就是个傻姑娘……” 是啊!他早已抛弃了自己的姓名,世间也没有了程归宁,如今的两人,不过是元清派的两个弟子而已,一个是辛夷,一个是麦冬。 灵香闻言也是一笑,看了看阵中坐定的两个少年:“是啊,还有那俩傻子。” “龙路乔三家已然作古,何必再纠结谁对谁错,对错再是分明,还不是徒增烦恼,既然如今岁月静好,何不让这份安宁继续下去。” 此事便就此揭过罢!仇恨这种东西,只会令悲惨无限扩散而已! 灵香仰起头看向天上,漫天白雾如梦似幻,她忽的觉得,灵根能不能修复,似乎也并不如此重要了。 多少年来自己一直追寻破解之法,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执念而已,便是真能将灵根修复又能怎样?潜心修行超然世外? 灵香自认自己做不到如此,她望了一眼不远处禅坐的龙七,心头涌上一阵暖意。 …… “如今我已是筑基,比你也算不差,你也不必懊恼将来我会超过你,大不了以后我护着你!” …… 一想起龙七破境那日得意的与自己说到这话,灵香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纵身红尘中,何必恼尘埃? 正当两人各怀心思之时,林中却忽的传来一阵嘲讽。 “浮沧长老还真是好口舌,三言两语便将灭门仇恨化解,果然令人大开眼界!” (本章完) 第221章 烟波浩渺金风动 第221章 烟波浩渺金风动 “浮沧长老还真是好口舌,三言两语便将灭门仇恨化解,果然令人大开眼界!” 话音刚落,灵香还未及反应,便被辛夷一把推开,尔后只听一声钝响,两人原本靠着的树上,赫然出现一把巨斧,深深凿入树干当中! 待到灵香看清,她登时警觉过来,方才若非辛夷反应迅敏,如今自己怕已是这把斧下的亡魂了! 不过翻身间,灵香便听出了来人是谁,却想不通他是如何入的水镜,如没记错,当时水镜应是冻结了才是。 难道说…… 方一站定,两人忙朝着斧子飞来处望去,只见一道身影自暗处显露出来,靠在树上,一脸狞笑看着二人:“邹城一别,也有些时日了,你们道貌岸然的模样,还是依旧令人作呕啊!” 是惠悟! 此时的惠悟,丝毫不掩邪气,额间魔角狰狞,面目阴毒,甚是嚣张。而他的手上,正抛接着一个物件,看着好似是块木牌。 是罗盘! 怪道是惠悟会在云梦泽中,想来是姽婳逃脱后将他召来的,这可是白无常用过的伎俩。只是灵香没想到的是,蓬莱玉枝的法阵,居然阻挡不了他的术法,如此说来,莫非白无常也到了云梦泽? 那可棘手了,倘若真是那样,便不得不防了…… 若只是自己和辛夷二人还好说,可现下龙七赵无恙还在禅坐,虽说先前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布下了法阵,可白无常若是真来了云梦泽,这等子的阵法,想来不费吹灰便能破解。 一思及此,灵香瞥向了辛夷,后者立时领会,捻指间隐去了身形气息,悄悄向惠悟身后绕去。 “这话我便不懂了,既是道貌,自当岸然,哪里有错?怕是看着作呕之人心中污秽吧,”灵香说着背起了手,悄悄掐起了法诀,“啊~倒是忘了,你早已非人,不过堕魔而已。” 这话说得嘲讽意味十足,听得惠悟登时火冒三丈,险些便要动手,刚抬起脚却又放了下来,只冷笑了两声道:“使者说得对,你这臭丫头无非嘴上功夫。” 见惠悟不为所动,灵香先是一怔,不过瞬间又神色如常,歪着头笑了起来:“这便有意思了,那无常又如何得知我的本事的?难道还时时跟着我不成?他也老大不小了,便是娶妻不得,也不能总跟在姑娘家身后巴头探脑不是?可真不怕人笑他为老不尊?啊~我忘了,他并非是人,成日里拿个扇子,也不过是西颦东效,画虎不成,竟还不自知,可悲可悲!” “哼!”惠悟冷哼道:“浮沧长老还真是厚颜无耻,也敢诟病使者,就凭你们,也配让使者放在心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话听来,白无常并未入水镜,灵香顿时松了口气。她朝着暗处看了一眼,便是这一眼,四周疾风骤起,平地飞沙,本就阴森的树林变得愈发幽暗了。 忽的前方一道火光炸裂,尔后便是一声钝响,不多时昏暗褪去,可惠悟却安然不动,他的身侧是一只魔怪,那魔怪如今正与辛夷以斧相抵。 惠悟冷笑了一声,满目阴鸷地看向灵香:“浮沧长老年岁不大,倒是挺会狗眼看人低的,难不成当我是个瞎子?莫以为言语激怒便会令我分心。既知你善攻心计精通术法,我还能只身前来?” 话音刚落,黑暗的林中登时亮起阵阵幽光,仔细望去,竟是一双双眼睛! 执斧魔怪猛力一挥,便将辛夷击退丈远,令其身陷一众魔怪之中,而这时,惠悟指甲在罗盘上轻轻一划,只见罗盘泛起一阵幽光,幽光褪去后,他的周身竟又多出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魔怪。惠悟眉头一挑嘴角一扬:“给我上……”似是轻吟,又似叹息,却透出阵阵彻骨寒意。 刹那间阵阵嘶吼响彻林间,振聋发聩,那一双双幽蓝的眼睛,如同落星一般,纷纷涌向灵香和辛夷,还有禅坐的龙七与赵无恙。 见此情形,灵香心下焦急,虽说有法阵相护,但魔怪如此多,法阵怕是抵挡不了多久,两人如今五感俱无,若是法阵崩溃,可就没命了! 灵香指间一划,便将近身的两个魔物拦腰斩杀。虽说灵香不擅武道,却在修行之时自创了一套功法,名唤莲心剑意。 这莲心剑意看着毫不起眼,却是将灵气聚集于指间,再以刀刃的形式释放出来,色如莲瓣,状似细剑,由深及浅,故此得名。 不过灵香毕竟不擅于近身功夫,此功法也不过是她出其不意的保身手段,所以极少会使出,如今龙七赵无恙危难在前,她便不得保留了。 只见灵香捻指变幻,十步之内顿时张开一道法阵,莲瓣纷飞,清香四溢。正当魔怪被这等景象迷惑时,莲瓣落下处,竟幻化出窈窕之姿,恍若仙女踏莲,执剑飞舞间,阵中魔怪还未及回神,便俱是身首分离。 此番倒是出乎了惠悟意料,莫说是他,便是辛夷,也是心下一惊。素日里从未见过灵香动武,无非是炼丹制药,或是奇术怪招,却不想她竟还有这身手。 不过愈是厉害的招数,所消耗的灵力便愈多,辛夷再清楚不过了,灵香不过筑基三境,此法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辛夷心中很是焦急,奈何魔物众多,实在脱身不得。他早已使出了看家本事,一套飞影刀法急速劈砍着,但无论如何斩杀,魔怪依旧层出不穷。 果如辛夷所料,不多会,灵香脚下法阵的灵光便渐渐暗淡下来,幻化出的身影也变得若有若无,有些身影还未成型,便如飞沙一般消散开去。 灵香已是大汗淋漓,本想着以莲心剑意快速地将魔怪清理掉,再去保护龙七,却不想魔怪竟如此的多。她瞥了一眼惠悟,只见其手中的罗盘还在不停地泛着幽冷的光,而魔物也不断地自幽光中翻涌而出。 若不将罗盘破坏,便会没完没了了,可现下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辛夷想来一时也无法脱身,又如何能将其破坏? 阿道本是睡得安稳,一个翻身却忽觉毛骨悚然,他立时睁开眼,却见周身竟围着许多怪物,登时吓了一跳。 可是冷静下来却发现,这些怪物只能在四周不停撞击,却根本无法近身。阿道回头看去,身边只有龙七和赵无恙,却不见灵香的身影。他立时便明白了过来,这定然是灵香布下的法阵。 可灵香去哪了? 阿道猛力跳起张望着,正见着被魔怪环绕的灵香,更是看出灵香现下吃力异常,顿时焦灼万分,但自己也对付不了这些个怪物啊! 他连忙起身跑到龙七赵无恙身前,拽着二人的衣领,伸出小手在他们的脸上不停地拍打,企图将其唤醒。可无论那般,二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双目紧闭,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这…… 这可怎么办! (本章完) 第222章 恍世如梦梦如迷 第222章 恍世如梦梦如迷 世事如棋,命如蝼蚁,生无所欢,死亦不甘。 龙七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早便孑然一身,但为了手刃仇家,即使苟且活着,也咬牙坚持下来了。 那副嚣张的面容,那张杀了自己至亲之后还讥笑不停的嘴脸,还有那晚的惨绝人寰,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可自己孤身一人,连活着都已是万苦千辛,更别说复仇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不知该怎么办,往日里那些个恶言冷语不断地在耳边回响,而小龙七却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他又能去哪呢? 仿佛是应他所想,前方打开了一道门,光亮刺目而来,洒在他凌乱的头发,还有那一身褴褛之上。 小龙七木然地抬眼看去,眼中毫无波澜,如同这片光亮根本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黑暗一般,他依旧蜷缩着,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光亮。 似乎是得不到回应,那片光亮便再也没了耐心,不过维持了片刻,门便慢慢闭合了起来。 随着沉重的吱哑声,四周变得愈发地昏暗,洒在小龙七身上的那道光也愈发的窄细,渐渐地,变得只有他身子那般大小。 或许光亮越小,才越能汇聚。小龙七本是暗淡的双眸,随着那扇门的关闭,竟渐渐地亮了起来。望着眼前慢慢关合的门,他不知哪来的力气,蓦的站起了身子,向着那道光冲了过去。 在黑暗中待得越久,越是会渴望光明。 小龙七伸出细小的胳膊向前挥动,瘦弱的身体不停地奔跑着,仿佛这样就能将那道光抓住似的。他张开嘴想要呼喊,却什么也喊不出口,只能不停地喘息,沉重而急促。 在他的身后是一道细长的影子,似乎是生怕自己被抛弃,随着一声声的喘息,也在奋力地追赶着。 就在那扇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小龙七终于赶上了,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扒住仅剩一丝缝隙的那扇门,拼尽了浑身的力气想要将它打开,可门缝中的光依旧愈发细弱。 小龙七面上终于出现了慌张,他眉头紧蹙,双眼惊恐,却依旧抿着嘴巴,唯恐自己一个松懈,便再也无法看见光明了。 他不敢放弃,也不愿放弃! 可即便这样,这扇门还是自顾自地关合着,丝毫不受小龙七力道的影响,无情且淡然。 细弱的臂膊无论如何使力,依旧无法阻止,就在小龙七即将绝望之际,却忽的听见门缝里传来一阵阵呼唤: 龙七…… 龙七…… 小龙七不知道是谁在叫他的名字,只是觉得这声音好听得紧。而这一声声呼唤,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不遗余力地掰着那一丝门缝,面上手上青筋暴起,仰头高吼着,双眼含泪,却炯炯奕然。 许是因着这份坚定的力量,本是将要消失的光,却在最后一点停住,尔后瞬间光芒四射。 门,开了! 毫无预兆,悄无声息,犹如时光片刻的停滞,又乍然飞速。 光芒包裹着小龙七瘦弱的身影,身后影子清晰无比。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只闭着眼毅然地冲了进去,而他的身后,那道影子越来越淡,最终连轮廓也消失不见了。 再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一条街道,耳边也渐渐地听见了声响,叫卖声、吆喝声、讨价声不绝于耳。他满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努力回想着一切,却头绪全无。 这是哪里?为何如此亲切? 胸中的跳动无限放大,便是在这便嘈杂声中也清晰可闻。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却又不知在怕些什么。 正当愣神之际,旁人却议论开了。 “咦?这是谁家的孩子?怎穿得如此破烂?” “莫不是逃难来的吧,城主治理有方,多少年可再未有过可怜人了。”“逃难?近来也不曾听说哪里有什么灾难了,况且左近还有元清派在,若是难民,当早被发现了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于小龙七皆是好奇不已,却也只是口头争论,兴许是怕吓着他,并无人上前搭话。 这时,一只枯瘦皱巴的手拍了拍小龙七的肩膀说道:“小娃娃是打哪来啊?怎的如此落魄?” 声音苍老,却和善可亲,但小龙七本就心神不定,蓦一回头,又见是一张沟壑纵横的面庞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登时骇得大叫着,急急拨开人群跑开了,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之后,人群中才冒出了一句: “嗨!沈婆子,你看你,吓着人孩子了吧!” 小龙七一路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了下来,他撑着双膝大口喘着,汗水洒了一地,发梢黏在脸上,狼狈中透着张扬。 喘了许久,他才意识到,方才光顾着跑了,却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如今四下里悄无声息,使得胸口的撞击声更加的清晰可闻。 环顾四周,青石板路路无声,小桥流水水不鸣,如同时光静止。再一望去,远处巷路纵横,宽窄长短各有不同,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他在哪? 他该去哪? 仿佛是应了他心中所想,只听得一声声呼唤再次响起: “龙七……” “龙七……” 这次的声音与先前的不同,如此清晰,犹如就在身边,可四下里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谁? 谁在叫他? 小龙七大声问着,稚嫩的嗓音透着些沙哑。 他总觉着这声音极是熟悉,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但这声音却始终萦绕耳畔,关切,急切,真切…… 仿佛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事物,亦或是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焦急的四处找寻,却遍寻不得。 龙七……龙七…… 呼唤声时而轻柔,时而惶急,如此熟稔。 终于,他累了,他跑不动了,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颓然跪地,低着头捂着耳朵嘶吼: “你究竟是谁!” 便是这时,耳边的声音停了下来,四周只有“吱哑”声自一旁的屋子内传来,一声声,一下下,韵律非常,令他心生安宁。 循声望去,眼前的屋子与其他的不同,敞着大门,像是在邀请他,而屋中漆黑一片,唯有内院景色,透过中门,映入了小龙七的眼帘,他犹豫了片刻,便起身走了进去。 随着小龙七的进入,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而屋外的牌匾上赫然写着—— 悠然居…… (本章完) 第223章 昨日已去逝流水 第223章 昨日已去逝流水 恍若隔世一梦,梦醒了,便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只眼前的景象如此清晰,清晰得仿佛唾手可得,却终究难以企及。 龙七再次陷入了黑暗,无论如何也走不出。他嘶喊着,狂奔着,可中庭之景却如蜃市一般漂浮在眼前。 每每以为自己下一步便能踏入,可顷刻间又变得缥缈虚无,即便自己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始终无法到达。 他渴望着眼前的景致,那份直击心底的安宁,令他无比贪恋。小龙七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只是觉得,一定要到达那里,否则便会失去一切。 可…… 怎样都是徒劳…… 焦躁……不安…… 诸般心虚糅杂,使得他的脚步也渐渐凌乱起来,不多时便踉跄着扑倒在地。 龙七伸出手挥动着,企图抓住眼前景象,却什么也也抓不住。他努力撑起身子,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他没有力气了! 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正当此刻,“吱哑”声戛然而止,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龙七内心绝望无比,他低着头哭喊着,声嘶力竭。 他再一次失去了一切啊! 忽的,一阵水滴声传来,龙七惊骇抬头,面上泪痕犹在,可他却不复孩童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发辫张扬的少年人,仿佛一瞬间便长大了。 “嘀嗒……嘀嗒……” 水滴声有如天籁,竟在一瞬间平复了他心中的焦躁不安,而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为何修道?” 语调平淡,却如重锤,震击着龙七的内心。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院墙边的架子上,一张吊床安静地悬挂着,不摇不晃,院中鹅卵石路交错,四周环绕着矮篱围成的药田,其中两口大缸尤为显目。 身后之人似乎也不着急,只问了一声,便再未开口,静静地等着,如同静止。 “嘀嗒……嘀嗒……” 水滴声依旧不疾不徐,似乎也在等待着龙七的回答。 是啊,他为何要修道? 为了复仇? 的确,是因着复仇,他才苟且至今,却绝非因此而修道。 那……又是为何? 龙七怔愣着,他迷茫了,不知该怎样回答,只盯着前方,可眼中却是空洞,丝毫景象也未映出。 这时,一阵风吹过,轻柔和煦,将他额间的晦暗吹散了些许。 一阵雪白飘过,映入了他的眼帘,落在了他的发间。一片瓣悠悠转转,随风飘过,在他唇间逗留了片刻,尔后又随风而去。 龙七双眼蓦的睁大,他抬手触碰唇间,这份柔软,清香甘甜。 他记得!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午后,他累得躺在了地上,一个小人儿戳着他的面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喜眉眼开地自鸣得意。 …… “哎~这就是你我不同了,你虽从小习武,但只是造就了外在之躯,算是煅体,可内里却是毫无建数。修仙入门便是炼气,要在极度乏力之时切身体会。所谓劳尽筋骨而后苦尽心志,即是你当前要做的。至于我嘛,唉~幸得天眷,未经炼筋通脉便得筑基之力……” ……那种淡淡的清香,却会如老酒一般令他沉醉。 是灵香! “吱哑……吱哑……哗啦啦……” 架子上的吊床晃荡起来,发出阵阵声响,水滴声也变成了水流声,只有风还静静地吹着,吹起阵阵白瓣飞舞。 随着风起,龙七发间的瓣摇曳了片刻,终是随风飘向了身后,而这时,身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为何修道?” 龙七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缓缓站起,头也不回,淡然答道:“修便修了,没有为何。” 身后传来轻声一笑,龙七回头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片褴褛衣角,而那片衣角也不过是一晃,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再无迹可寻。 再回头,龙七也是一笑,尔后稳步向前迈去,这一次,几步便走了进去。 身后已不再是黑暗,而是如常的人声鼎沸,院中事物依旧,同他初到悠然居时并无二致。龙七环望了四周景致,不停地回想着那时的事情。 那时的灵香,每日最爱的,便是躺在那条吊床上,一面惬意地晒着太阳,一面手执小食对着自己指手画脚;或是蹲在药田里,悉心呵护着她所谓的宝贝们;再不然,便是坐在中庭,一边看着自己累死累活给水缸注水,一边长吁短叹着门庭冷清没有生意上门。 龙七忽的意识到,虽说一开始灵香总会令他跳脚,但现下想来,却只剩笑意。 正当他不断回想着过往,里屋的门蓦的打开了,一个人自屋内走了出来。 “灵香!” 一见来人,龙七顿时激动起来,连忙上前一把搂住了她。那人先是一怔,尔后赶忙拍着龙七的背,示意他快些松开。 “你……你快……勒死我了……” 听得此言,龙七虽有不舍,却也不得不连忙松开了她,只是还拉着她的手想要诉说些什么,可…… 可就在拉住她的手的片刻,又忽的一把将其推了开去,下意识地便要往背后抽剑。 然而背上却什么也没有。 龙七不得已连连退后,蹙眉盯着来人:“你是何人!” “哦嚯?”那人扬了扬眉,倒是与灵香无二,她捏着下巴,嘴角含笑审视着龙七:“方才还对人又搂又抱的,现下又这般剑拔弩张,是何道理?” 龙七也不言语,只警惕地盯着来人,丝毫不敢松懈。那人见他如此,倒是心生奇怪。 “你为何笃定,我就不是那丫头了?” 龙七一脸戒备,又退了几步:“灵香可不是那些个娇滴滴的小姐,她的手没有那么细腻。” 原来问题出在这了,那人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随后叹了口气:“嗨呀,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失算失算。” 这语气姿态,分明就与灵香并无二致,却惹得龙七心生不悦。 “你究竟是谁!” 那人笑了笑,仿佛丝毫不在乎龙七的态度,只笑了笑走到了吊床旁,一个翻身便躺了上去,随手一招,变化出了一袋子小食,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面吃着一面晃荡着,好不惬意。 见她这样,龙七更是生气,她居然敢躺在灵香的吊床上,那吊床他可都没有用过!正要拔剑,却忽的记起,身后并无任何东西。 咦?他的剑呢? 见龙七这般,那人嚼着小食嗤笑了一声:“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出来,真是可笑可笑。”尔后顿了片刻又道:“你就没觉着这院子哪里不同了么?” (本章完) 第224章 煞费苦心龙渊剑 第224章 煞费苦心龙渊剑 不同?哪里不同? 田还是那三片田,缸还是那两口缸,便是脚下的小路缺的石头,依旧还是缺的那几块,哪里不同了? 定是这不知哪来的妖物想令他分神,才故意这么说的。龙七看着犹自逍遥地躺着的人重重一哼:“你这妖物!还不快快下来!” “妖物?”吊床上那人也是一哼:“你瞧你,急了吧?急死了也没用。若放以前,你怕是早便与我打了起来,可现如今身后却空无一物,也只能干瞪眼。” 龙七听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虽不知眼前这人究竟是谁,可她所说确也属实。自己平日里对龙渊剑过于依赖,现下里遇着事情,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等等,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似是看出了龙七的心思,那人将袋中最后的小食悉数倒入口中,吧唧着拍了拍手,轻轻一跃跳了下来:“你就没想过,为何会身处此地?” 为何? 是啊,为何? 那人一笑,那灵动模样像极了灵香,只见她手上轻轻一挥,龙七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画面——灵香双手掐诀,正被一群魔怪团团围住,眼见着便要体力不支了,而辛夷那厢亦是分不开身,自己和赵无恙周围也围绕着一群怪物,阿道还在一旁不停地呼唤着自己。 是了!他记起来了,他是与灵香进了云梦泽,如今正探寻先天之炁! 一见灵香陷入险境,龙七登时便急了起来:“你要做甚!” 那人扬了扬眉:“与我何干,这可是你自己寻到此处的。” 龙七忽的记起灵香说过,寻炁则会五感封闭,除非将其找到,否则便无法醒转。 难道此处便是先天之炁所在? 可这人又是谁?莫非…… “你……是先天之炁?” 那人听言先是一愣,随后便大笑起来:“你可真逗,先天之炁可是你自己的,又怎能扯到我的头上?” 龙七听言,不过沉思了片刻,再次开口道:“不管你是谁,既然在这,想必是知道如何醒来的。” 不管怎样,灵香如今身处险境,他必须要去救她。 “我自然是知道的。”那人狡黠一笑,有模有样地背着手走了几步,尔后转头看向龙七:“你不也知道么?只要找到你的炁,自然便能醒过来了。” 龙七面上刚露喜色,一听到后半句,神情一滞。 敢情这家伙耍着他玩儿呢! 见龙七面露怒色,那人一个耸肩,似是在说与她无关一般:“这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想要苏醒,只得靠你自己。” 龙七望着陷入险境的灵香,心中百感交集。都怪自己急于求成,偏要赶在这个时候探寻炁,若非如此,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那人似是看出了龙七所想,只笑了笑,便再次说道:“这院子,可是与往常有所不同啊!” 龙七正焦心于灵香,对于此人说了什么,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那人见他如此,忽的厉声一喝:“你若真想救她,那便快些寻到炁,否则也只能是干着急!” 听得此言,龙七这才回过神来,虽不知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但她所言极是,眼下也只有快些寻到自己的炁了! 只是他不禁好奇,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如此想着,龙七便问了出来,那人听言一笑:“我曾有过很多名字,但我现在的名字,叫龙渊。” …… 灵香灵气渐弱,周身的法阵也开始松动,四周堆积如山的魔怪的尸体散发着阵阵瘴气,令她逐渐心神恍惚。 就在这时,一只剩下半截身子的魔怪忽的跳起,手上尖刃泛着幽光,径直向灵香扑来,眼见着便要刺到她了。 这一切辛夷自然是看在了眼里,他冲着灵香大呼着危险,可一切来得太快,灵香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已感受到了刺骨的危险。 电光火石之际,只听一声嗡鸣,如同龙啸,随即一道光闪过,那魔怪便被钉在了地上,只能徒劳地扭动着残躯。 是七星龙渊!它竟自己从刀鞘中飞了出来! 灵香以为龙七寻到了先天之炁,可回眼一看,他却依旧盘腿端坐。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灵香疑惑之时,只见龙渊剑陡然放出一阵剑气,将灵香周围的魔怪悉数斩杀,尔后又在她的周围升起了一圈火焰,令魔怪无法近身。 ……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那我便勉为其难的救她一救,毕竟她也算是故人之后。”龙渊双臂环胸得意道:“现在你可安心了?” 见灵香暂时脱险,龙七长舒了一口气,可这时又听龙渊说道:“你也别放心太早,我毕竟只是个剑灵,可用的灵力有限,这玄火阵能坚持多久还未可知,更何况还有个厉害的角儿在呢。依你现在的处境,也是束手无策。若你真想救他们,倒不如快些想想,该如何寻到自己的炁。” 说的简单,这等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哪是那么好找的。这院子他最是熟悉不过的了,四下里无非就这么些东西,上哪找去? 见龙七四下张望却不知所以的样子,龙渊伸出手指点在了他的胸口:“有些事物并非用眼去看,而是要用心。你既能放下了过往,心中便不该只有繁杂之事,沉下心来仔细想想,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话一说完,龙渊便化成了一股青烟,飘散着消失不见了。 龙七陷入了沉思。 方才龙渊一直在问院中的不同,可自己四下里仔细的看过了,分明就与往日无异,可她定是不会骗人的,这点毋庸置疑。 定是遗漏了什么! 可是什么呢? …… “沉下心来仔细想想,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 龙七回味着龙渊离开时说的话,过了一会,他便站起了身子。只见他环望了一眼四周,随后便闭上了双眼。 既然目之所及皆是寻常,那便不用眼看了。 “我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龙七默念着,努力地感受着四周的不同,这时一阵风吹来,他忽的听到了一阵沙沙响动。 他的面前,居然出现了一颗梨树! 只见那颗梨树矗立在吊床边上兀自盛开着,风一吹动,便有片片瓣飘落,如雪一般。 这分明就是闲云居的那棵梨树啊! 龙七猛然睁眼,果不其然,墙边多了一颗老树,只是与方才在心中看到的不同,这棵树上光秃秃的,连个叶子也没有,枝干遒劲却干枯无比,如同死树。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先天之炁?这看着也太寒酸了些…… …… “可现如今身后却空无一物,也只能干瞪眼。” …… 龙七忽的记起,龙渊先前逼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过于依赖剑一事,又想起了闲云居的药田,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虽不知这棵树为何会在此,但现下所见到的,与方才心中所见大不相同,如此看来,龙渊一直在引导着自己。 她是要自己令这棵树盛开! (本章完) 第225章 落英纷飞沁人心 第225章 落英纷飞沁人心 突如其来的龙渊剑,令灵香一时间愣住了,本是以为龙七寻到了先天之炁,还暗自高兴着那家伙的资质不错,没成想竟是龙渊剑自己的意志。 可转念之间,想着大约是剑灵,也不亏得她将其物归原主,还算是知恩图报。 见此情形,辛夷也放下了心,不过眼下确实有些被动,若不破坏惠悟手中的罗盘,没完没了的魔怪,便是累也把人累死了。 也只有将他手中罗盘破坏,龙七赵无恙二人才能安然。 依着辛夷的修为,自然是有脱身之计,可方才他若走脱,灵香便会危险了。不过,现下倒不失为一个时机。 只见辛夷一招飞影三式,将周身魔怪悉数斩杀,尔后又是一个捻指,瞬间变化成一团黑雾,往黑木林深处飘去,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惠悟本是被剑阵气得火冒三丈,一见辛夷逃走,随即仰面大笑起来:“终归只是使者的一条狗,如今不敌,也只能丢弃你们狼狈而逃。”说着又看向灵香:“当下只要对付了你这小小的浮沧长老,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倒要看看,这剑阵能坚持多久。” 灵香当然是相信辛夷的,若他真想逃,早便施展术法逃走了,便是十个惠悟也追不上的。路家的术法与武道,并不长于正面对敌,而是暗中功夫,想来他是隐匿了身形,正寻着时机呢。 如此也好,现下里有剑阵护着,自己也稍作休整,免得之后拖了后腿。这样想着,灵香自腰间取了一颗聚灵丹,破天荒地坐起了禅。 现如今,只能希望龙七无恙快些参悟了! …… 话说得容易,可龙七在清微峰修炼时,多是修习的引灵入器之法,也只是为了能将灵力送入龙渊剑中,但对于术法之流,还真是一窍不通。 倒非是灵香没有教授,只是一则是自己着实静不下心,二则当时灵香主要是在教习忍冬,而他与辛夷也不过是在一旁作陪而已。 依着灵香的说法,忍冬一来适合修习五行之道,二来他需要通晓极多的术法,才能够灵活运用随冬扇上符咒的组合。 一想到这,龙七不禁有些懊悔,当时若是狠下心来多学一些,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被动。 龙七努力回想着那时灵香教习的术法,可对于那些个复杂的口诀手势,又总是记不真切,对着枯树比划了许久,却不见枯树有半丝反应。 正当他心烦气躁之时,忽的记起来,清微峰的药田,即便是过了整个寒冬,却依旧能够安然。据灵香所说,那全仰仗于寒阳的术法。那时候龙七曾因着寒露的几句话而心生醋意,特意去寻了寒阳,意图修习术法,寒阳曾说他是可以修习的。 …… “并非是我不愿教你,”寒阳说着,走过龙七身旁,自他身后书架之上取了一本《道论》,转而接着说道:“以你的资质,也确能修行此术。只是你可懂得驾驭体内灵气?” 龙七摇了摇头:“灵香倒是教了一些引灵之法,虽说多少可以运用,却有些不明就里。” 寒阳闻言笑了笑,似乎并不在乎龙七直呼灵香的名字:“你看,一来你不通运灵之道,二来你的身份,毕竟是浮沧长老的弟子,而我却只是掌教大弟子而已,实则不宜越俎代庖啊。” “不过,若是小师姑同意的话,只要你能通晓五行之道以及运灵之法,我倒是愿意倾囊相授。” “她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我每每修习术法,总是不得法门,所以她才直截了当地教习我引灵入器,配合了剑诀,也算有些成效。” “小师姑倒是化繁为简,直接将方式传授与你了,可即便如此,你也不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如此囫囵吞枣的接受了,岂不是违背了修行之道?”寒阳说着看向龙七:“你可曾想过,倘若哪日真遇着危险,却又无法运剑,届时该当如何?” “这……”龙七一时间哑口,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如今对于他来说,龙渊剑就好像他的臂膀,又怎会用不了呢? 正当龙七疑惑之际,却又听寒阳说道:“如今你只能做到引灵入剑,顶多也只是借由剑将灵气打出,可你若能通晓运灵之道,且不说一些简单的术法,便是凌空御剑,也不在话下。” 听得此言,龙七眼中登时一亮。《缠龙剑诀》的后半段便有凌空飞剑的招式,可他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无法做到,如此看来,便是差在这里了。 “那该如何运灵呢?”龙七急急问道。 “这便要问你了,”寒阳说着,一个捻指,只见桌上的毛笔竟自己动了起来。 “运灵之法与引灵入器虽用法不同,但本质上皆是自我之道上的认知。你运转灵气之时,心中所想的,又是什么呢?” …… “心中所想……”龙七眉头紧锁,他本以为寒阳故意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搪塞自己,但现在想来,实则是在指点着他。 是啊,往日里自己只想着报仇,对于修行也急于求成,所以从来都没有静下心好好想过这些,如今想来,还是自己肤浅了。 龙七走到枯树面前,抚摸着粗糙的树皮。 老树啊老树,若你真是我的炁,那便回应我,我是不是不该对仇恨如此执念? 如此想着,龙七闭上了双眼,将灵气注入梨树,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灵气没有了平日里的暴戾之气,而是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地,柔柔的。 一片芬芳飘摇着落在了龙七挺立的鼻间,清香传来,他赶忙睁开了眼。 便是这时,一阵风过,霎时间落英缤纷,如雪一般。 …… 灵香犹自坐着禅,虽说云梦泽灵气充盈,自己又服以聚灵丹,却还是收效甚微。 毕竟自己是残灵根,对于灵力的汇聚,多少还是有些吃力的,可她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面专心地打着坐,一面仔细留意着惠悟的动静。 期间也有魔怪想要强行入阵,可龙渊剑阵的火却好似活着似的,火炎如同绳索,紧紧缠住地那些个魔怪,将他们焚烧殆尽。 可没过多久,剑阵的火焰开始慢慢变小,仿佛是灵力耗尽了一般。 见此情形,惠悟桀然一笑,待到火炎消失殆尽,只见他一个挥手,一群魔怪嘶吼着便向灵香扑了过去。 (本章完) 第226章 横逆困穷接踵至 第226章 横逆困穷接踵至 剑阵的火焰开始变小,可灵香却依旧打着坐,仿佛全然不在乎。 倒并非是她真不在乎,而是在想着对策,方才施展莲心剑阵,灵力早便所剩无多,如今若要强行施展,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况且她必须要寻着机会让惠悟露出破绽才行。 就在灵香想着该如何之时,龙渊剑阵的火炎却忽的消失了,仿佛是灵力耗尽了一般。只听得一阵嘶吼声,灵香猛然睁眼。 现如今根本就没有思考的余地了,灵香双手掐诀,本想着施展阵法,可魔怪群拥而上,速度极快,眼见着便要到了身前。 便是这时,只听得一阵嗡鸣,霎时间响彻,魔怪们纷纷跪地,捂着耳朵,看上去极为痛苦。 也正是此时,本是插在地上的七星龙渊,忽地腾空,尔后便见魔怪之间出现一道剑光,快似流星,恍若银蛇。 是凌空御剑! 龙渊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惨嚎,透过支离破碎间,只见龙七左手负立,右手捻指,袍摆翻飞,好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见此情形,惠悟登时面露狰狞,他手上猛然使力,而罗盘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怒气,本是泛着幽光,忽的变得更亮了,魔怪也变得更多。 “不过凡人之躯,又能坚持几何!” 便是这时,一阵飞沙走石,惠悟颈上瞬间架上了一把刀,他手中罗盘上的阵纹,亦是被一刀划开。 而架刀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以术法遁走的辛夷。 “你终于现身了,再晚些我可真就以为你跑了。”灵香站起了身,掸了掸衣裙笑道。 辛夷本是在暗中静待时机,方才剑阵消失,他便想要现身救灵香了,只是刚要动身,却发现龙七站了起来,故才没有动弹。若方才暴露了自己,想必也没有摧毁罗盘的机会。 不过他也知道灵香说的是玩笑话,所以只笑着摇头,却并未言语。 阵法已破,再无魔怪出现,而在龙七的剑招下,周围的魔怪不过片刻,便被宰杀干净。待到将龙渊剑回鞘,他便赶忙收起功法,奔向灵香身边,询问着她是否受伤,又前后检查了个遍,确认之后方才安心。 灵香倒是没想到,龙七此番探寻先天之炁,居然将修为提升至此,伸手探去,竟是与自己一样,已然筑基融合境了。 照着这般下去,将来怕是会被他比下去了呀!算了算了,看在他也算是救了自己的份儿上,暂时先不计较这些了。 不过龙七倒是好似还没发现这点,亦或是因着心境改变,看着倒是沉稳了不少。他向辛夷点了点头,后者立时心领神会,推着惠悟向二人靠近。 但龙七还是有些不放心,伸手将灵香护在身后,可后者似乎并不领情,一掌拍在了他的手臂上。 “好歹我也是一门长老,这般躲在弟子后面,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我一切安好,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倒是你,可有察觉哪里不一样?” 龙七搓着手臂一脸尴尬,不过却仔细审视了自己片刻:“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同,就是……” “就是?”灵香好奇不已,眨了眨眼盯着龙七。而龙七这时摸了摸自己的脸:“就是觉得脸上生痛,也不知是为何。” 方才急于救人不曾察觉,现下龙七倒是觉得脸上好似有些肿热,难道炁还会将脸充肿了不成? 阿道耳朵猛然一动,匆忙背过了身去,假装探究着赵无恙何时能够醒来。 这时惠悟冷哼道:“自诩名门正派,竟还会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真是不知羞耻。” 龙七闻言一时气不过,本想上前教训惠悟几拳,却被灵香一把拉住了。 只听灵香阴阳怪气道:“哟~这我便不明白了,古人有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我看来,说的就是‘对付什么样的人,便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怎么?兴你不入流地变为白无常的走狗,就不兴我们使这不见人的手段?再者说了,兵还不厌诈呢,何况是对付你这不人不魔的异类呢?” 这一通话说完,气得惠悟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而灵香却满面得意,一脸挑衅地看向惠悟—— 怎样?我就是能说会道,气死人还不用偿命,你能奈我何? 若非辛夷知道灵香如此说是为了维护自己,依着这语调神情,便是他听了,也着实觉得有些气人,不过好在她是自己人,如此听了,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了。 而灵香的一声“哟”刚吐出口,龙七便是一个激灵。这调调他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两人刚刚相识,他便见识过了灵香的俐齿伶牙,但凡如此开口,定是会冒出好一通说辞,上能将天文比作粪土,下能将地理说成报应,这副口舌也不知是得了谁的真传。 可龙七并不知道的是,在他与灵香认识之前,元清派的掌教和几大长老对早便对此深有体会了,这其中尤以昭冥长老更为甚之。 正当三人各怀心思之时,林中却传来一阵笑声,只是这笑声听着,着实有些阴森。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野丫头,今日便将你杀了,我倒要看看那十殿之上的董泰山,可会耐下心思听你巧舌如簧。”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雾滚滚而来,竟是与辛夷方才所用如出一辙。 “不好!是姽婳!” 辛夷大叫出声,而惠悟趁此机会,推开辛夷反手一掌,尔后一个回身便挣脱开了辛夷的束缚。 惠悟退出丈远,便是这时,那团黑雾落在了他的身边,正是姽婳。 “小丫头片子,先前你算计老娘,现在便让你好好尝尝苦头!” 龙七辛夷两人紧握刀剑,正容亢色,紧紧盯着姽婳惠悟二人,而灵香却一脸轻松模样。 “哟~夫人这是觉得竹叶青的茶好喝,又来讨要的么?怪我怪我,还是将茶煮得淡了,否则也不会令夫人这般惦记不是?” 听得此言,姽婳登时气得柳眉剔竖,伸手便要向灵香扑来。 见此情形,龙七赶忙拔出龙渊,可就在这时,却忽的地动山摇起来,而伴随着天旋地转,身后也传来一声声嘶吼,如同炸雷,贯耳不绝! (本章完) 第227章 番外三 前尘一梦缚作名(上) 第227章 番外三 前尘一梦缚作名(上) (前言:此处剧情上接第一百九十一章,算是剧场二,与主线关联不大,如若不喜,还请自行略过。) “若是见到灵香姑娘,请告诉她一句话:悬丝回天难再回,痴人说梦一场空。” …… “她是这么说的……”龙七拍着脑袋,扭头对灵香说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说……”赵无恙捏着下巴,一副老成模样说道。 见他如此,辛夷揉了揉他的头发,嘴角一扬,随后对灵香点了点头,以示当时他也在场。 灵香见状,不禁蹙眉深思:这柳瑶依怎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听这意思,她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荼蘼啊荼蘼,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是别人不知道的? 正当灵香沉吟之时,却听半夏开口问道:“此处风波也算是平息了,你们如今有何打算?” 她自然是很想与灵香一路同行,但刘夏自那密室中出来后,便有些不太对劲,可八卦盘现下竟又声息全无,一时间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听得此言,刘夏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尔后又低下头不知思考什么了。灵香见他如此,更加笃定了在那玄武阵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我本是为了缅怀一下过去,看看老宅,倒是不想半道遇上了笙叔,知晓了剑谱的事。如今剑谱已然得手,一时半会还真不知要去哪好。”龙七挠着头说着看向了辛夷:“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在经历过近日的一些事情后,龙七倒是有些释然了。他本以为辛夷会同他一样,想要看看自己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可辛夷却摇了摇头。 对于辛夷来说,过去的事情便已经过去了。在得知程姑父一事后,龙七的一番劝告便让他释怀了,青龙阵中的幻象,虽说有些扰乱了他的心神,可如今在他看来,纠结过去终究只能令他停滞不前。 人活一世,毕竟还是得向前看才是。想来玄苍洞中之时,刀灵的一番试探,便是在向他传达这些吧。 见辛夷摇头,龙七回身看向刘夏,却见他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虽说刘夏平日里愣头愣脑的,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却极少会如今日这般。 一时间龙七不知要不要问他,犹豫了再三,还是扭过了头问向了赵无恙可有想去之处。 赵无恙以前最多也只是在年节之时,同父亲一道,去往京都的宫中参拜皇帝,何曾如现下一般出来过,自然是哪里都想去,却又不知道该去哪。 看着同样摇头的赵无恙,龙七一个挑眉,耸了耸肩看向了灵香,后者见状不禁叹了口气。 她是元清派的长老,按说比在场几人要高上一辈,着实不便掺和他们历练之事。况且她本想见过柳瑶依后,再独自一人前往云梦泽的。 可方才龙七那神情,就好似在说:你看你看,我们都是不知去哪的,要不你给出个主意吧! 你们几个人历练,关老娘屁事?老娘又不是你们的奶妈子! 但现下除了刘夏依旧低头不知思索着什么外,其他人俱是盯着自己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不说个去处,便对不起他们似的。 “唉……”灵香再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能够相遇,想来也是天定。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没有去处,便随我去一趟凉城吧,说不得到时候便能有目标了……” 一行人并未按来时原路前行,而是由龙七带头,抄以小道。不过虽是小道,倒也不似先前往沧州时那般崎岖,令赵无恙松了好一口气——在见识了刘夏带路的本事,他可着实信不过龙七。 也正是想到这,赵无恙不禁看向刘夏,但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状,心中大惑不已,忙向辛夷询以缘由,可辛夷又哪里得知? “大约是四象阵中发生了什么,那阵可窥人心,想来是心身受创,一时难以平复罢。” 听得辛夷所言,赵无恙深以为然,他可是经历过的,自然知晓四象阵的厉害。思及此,赵无恙深深叹了口气,又摆出一副故作老成模样,惹得辛夷轻笑,再次揉了揉他的头。 约两日半,众人行至一处湖边,正要歇脚,却听半夏高呼出声,循声望去,她正与灵香正指着湖中惊叹不已。 众人好奇,遂望向湖中,只见着湖中一小岛,前后两座桥连在岸边,远远望去,宛如游龙。 尤其是那两座桥,状似龙骨,曲折蜿蜒,水桥相应,甚为壮观。 正当众人觉得不可思议之时,却发现岛上似有小镇,正巧天色将晚,半夏便提议,不如到镇上稍作歇脚。 灵香一反常态地应下了,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急于赶路,倒是令其他人惊讶了一番。而辛夷这时却看到灵香面上似有犹豫,再往岛上看去,却看不出丝毫不妥之处。 循着河岸上了桥,自桥上看去,景致又有所不同,四周青翠环绕,水中游鱼惬意吞吐,蜉蝣成片,令人仿若置身世外。 待到了岛上,便能见到一个玉石门,“龙桥镇”三个字赫然瞩目。镇上景象更是奇特,远观看似清净,却不想镇上竟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半夏看得两眼发光,时不时便要向两旁摊位探上一探,像极了孩子。 倒不是她没有见识,只是这镇上的物什着实千奇,诸如会纸蝶惟妙惟肖凭空飞动,或是活蹦乱跳的虎偶娃娃栩栩如生,甚至还有自行上演的皮影如梦似幻。 按说修行之人,对于这些个戏法,当是见怪不怪才是,可令人称奇的,却是如此戏法,竟在街上比比皆是,而行人也都个个神色如常司空见惯。 这便不寻常了,便是灵香浸染尘世多年,也未曾听说过有如此卧虎藏龙之地。 正是这时,只听一道乐声传来,尔后便有人唱道:“素彤仙上尊驾,勿闻勿视,速速让道!” 唱音刚落,便见行人纷纷退至两旁,一脸虔诚,颔首抚胸,执以道礼,而本是喧嚣的街上,也忽的安静了下来,青天白日,落针可闻。 便是皇帝銮驾,想来也不过如此排场,这所谓的素彤仙上又是何方神圣? 再者说了,修行之人超然世外,断不会显摆,就如元清掌教上清真人,那般修为,可但凡有人上山求见,也是一副亲和模样,何曾如此过? 几人登时便愣在了当下,这时忽的一个力道,将他们逐一拉直一旁,回眼望去,居然是…… “成騋!” 确是多日未见的成騋,而他却赶忙让众人噤声,示意着跟上自己,便猫着身子钻入了一旁巷口中。 方一站定,龙七便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你怎的在这?” “这是我家,自然会在这了,”成騋一副理所当然状,“倒是没想到,不过打个酒而已,居然能遇上你们。”说着朝灵香行了个道礼。 几人这才发现,他手中正拎着几个酒坛,坛上红纸黑字,上书“百末旨”。 “百末旨?”灵香蹙起了眉头,“凉城的酒,近来可是要行祭礼?” 成騋闻言面上一滞,顿了片刻方才道:“此事说来话长,对了,师姑初来此地,想来还未曾寻到住处,不如就住到我家吧!” 观其神情似有顾虑,看来此中定有隐情。几人对视了一眼,便随着他去了。 不过几番折拐,便到了成騋口中的家,竟是镖局。望着铆钉大门和扁上“乘风镖局”四个大字,赵无恙与半夏不禁惊呼出声——这也着实太气派了。 可与之不同的是,一进门却是一派寂寥。稀稀落落的榴木,冷冷清清的庭院,四下里透露着死气沉沉。 灵香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却并未开口,反倒是成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局中镖师皆去走趟,家中也就剩师母、小姐和我三人而已,所以……” 怪道如此,原是这样,众人顿解。可就在成騋带着他们到各自的屋舍后,灵香却忽的开口:“家中可是有人生了病?” 此话一出,一旁半夏唬了一跳,灵香如此说,着实是有些失礼了,哪有上门做客却这样说主家的,这不是咒别人么。她就不明白了,这些话大可待成騋走后再说,却为何非要这时候问出口。 而成騋看着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杵在门口一动不动,而这时却又听灵香说道: “风水一门,本是洞慧师兄所长,若有他在,我自是不敢班门弄斧的,不过这事让我撞上了,便不得不问上一问了。镖局本是至阳之地,可你家却门庭寒凉,进门时又见乔木凋零,属实有些违和。”“况且镖局虽是尘间江湖之地,却也是循规蹈矩的,家中既有女眷,我与半夏又是女子,进了堂院,便应交由她们招待,然而却连住所这等地方还要由你这男子带领,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半夏闻言面上一惊,不过走路的功夫,灵香就将这些事看了个透? 成騋常听自己师傅说,莫要小看了浮沧长老,却不想她竟是如此洞若观火,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便被她这么看出来了。他于街上看到一行人时,着实是惊喜万分,可他自小从未开口求过人,一时间倒真不知如何开口了。 而灵香此时仿佛是在下定论一般接口道:“若我没有猜错,府上抱恙之人,应是方才你口中所说的师母吧。” …… 令灵香没想到的是,分明说家中还有一个小姐,可那师母病榻前却并无人侍奉在侧,一进门只闻得阵阵轻咳,听着凄凉无比。 她疑惑地望了一眼成騋,后者也不过只一阵苦笑,便将其引入了屋中。 一番探诊后,灵香却只能叹着气摇了摇头。虽说自己不擅医道,可成夫人已然病体膏肓,便是伏印师兄亲来,怕也不过是拖延些时日罢了,平白的还要多遭罪几日,反倒不值了。 “当真……没有法子了?”成騋一脸慌张,“若是用丹药呢?师姑丹术一绝,定是能够药到病除的吧?” 可灵香却再次摇了摇头:“夫人身无修为,又是积痨已久,受不得丹毒,强行服丹,无异于饮鸩。” 成騋尤不死心,拉着灵香还想再求她,这时成夫人却轻咳着说道:“阿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生死天定,莫要为难仙姑了。” “可是……可是……” 成騋自小跟在成夫人身边,成夫人将他视若己出,自己也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眼见着成夫人如此,叫他一时间如何能接受? 而这时,成夫人又虚弱地问道:“还望仙姑如实告知,我还有多少时日?” 望着躺在床上神色平静的成夫人,灵香亦是一脸平静。虽说自己年岁不大,可下山也有些时日了,在悠然居那些年,生离死别之事也见得不少。 “怕是也就几近的事了。” 成騋闻言大惊,夫人虽说卧病在床,但看着要比往日好上许多,怎就是几近的事了? 成夫人却很是平静,只一声叹息:“如此,倒也算是解脱,只一事还放心不下,便是这乘风镖局了,你师父倾尽一生的心血,可丹若她……” …… “什么!”龙七惊呼:“都死了?!” 辛夷也蹙起了眉头:“所谓仙上,怕也只是一方妖物吧,否则也不会做出夺人性命之事。” 原来成夫人无人侍奉,究其原因,便是其女丹若被选做了圣女,如今正在素彤洞府之中。而府上之所以没有人,也并非全出去走趟。 有些镖师走镖回来得知自家小姐一事,便寻去了素彤仙人,可这一去,便再无音信。 “想来是凶多吉少啊……”刘夏皱着眉头说道:“肉眼凡胎,又怎敌得过有修为的妖物?” 成騋皱着眉叹了口气:“此事全赖我……” 原来成騋是成镖头夫妇当年走镖时捡到的弃婴,一直养在身边,后来又有了成小姐。成镖头夫妇从未把成騋当成外人,一直悉心教导,却也没有隐瞒他的身世。 后来成镖头走镖出了事故,成夫人得知后旧疾复发,自此便一病不起,那时成騋正于元清学艺,一大家子的重担便落在了成小姐一个人的身上。 成镖头还在人世之时,曾有意撮合成騋与成小姐,但成騋却拒绝了,直言道自己自始至终只将成小姐当做妹妹呵护,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云云。 手心手背皆是肉,成镖头自然不会强求,可成小姐却不如此认为,她可从未将成騋当做哥哥,并且早便心属与他。 成騋离家那日,成小姐哭着寻到了他,对其表明了心迹,但成騋心系修道,一番好言,可成小姐非是不听。 在元清派修行的那段时日,镇上冒出了个不知所谓的素彤仙人,扬言人人皆可修道。 开始自然是无人相信,可在她施展了一番玄术,又培养出了一批本是凡夫俗子,现如今却能你施展术法的人后,现下几乎整个龙桥镇的人都成了他的信徒。 家中横生变故,又遭到心上人的拒绝,成小姐属实颓靡了好一阵,在听说了素彤仙人的事情后,便深陷其中,无论别人如何劝告,却始终不愿回头。 如今倒好,竟被选做了圣女。 自这劳什子仙人创立了破晓神教,前后已经选了四个圣女了,每个圣女最终都莫名其妙的死去,且死状极其怪异,仿佛是被人吸干了血,浑身干瘪,又好似中了剧毒,通体发黑。 然而便是如此离奇的死法,可那些个信徒却始终坚信不移。 “怕是施展了极厉害的幻术吧……”成騋猜测道:“听人说,那素彤仙人是位极为漂亮的美人,其美色堪比天仙。” 幻术?美人? 龙七不禁想到了柳瑶依,于是脱口而出道:“再是美人,能美得过凉城的柳瑶依?那可真是酒美人美,更莫要说那幻术一绝……” 话未说完,却忽觉脊背一凉,这一阵恶寒令得他赶忙回头看去,却没发现任何不妥,可方才分明感受到了杀气,绝不会有假。 莫不是那素彤仙人施了什么术法,藏匿在这里? 龙七赶忙凑到辛夷耳边小声说着他的猜想,可辛夷却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一个扬眉看向了灵香。 顺着辛夷的眼光看去,龙七顿时心下一惊:对呀,他怎么能忘了呢?先前因着夸赞柳瑶依,可没少吃苦头啊! 只是灵香看上去,好像也没有生气…… 但为了缓解尴尬,他连忙改口道:“事有反常必为妖,不管怎样,还是有必要拜会拜会这个素彤仙人。”说着看向了灵香:“你说是不?” 龙七正得意于此番的顾而言他,却听得一声“哟~”字传来,音调婉转,曲折悠扬,令他登时打了一个激灵。 “人家可是生得国色天香,不像有的人,跟母老虎似的呢!嗨呀!也是,毕竟有的人该有的没有,且还蛮横无道,哪能比得过人家呢!否则也不会这般惦记着不是?” 灵香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一旁众人听了亦是一副丈二和尚模样,可龙七却是知道的,他不禁腹诽: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这女人怎的还如此记仇,真是小肚鸡肠。 龙七轻咳了两声,对着疑惑的众人正色道:“此事人命关天,依我看,还是趁早去探查一番方为上策。” 此话确实不假,可正当几人觉得该是如此之时,却见灵香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掏出了一把松籽儿,翘着二郎腿“咔嚓咔嚓”地剥了起来。 “既是如此,那便去吧。”语气极其慵懒,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你……你不去?”龙七面露讶色。 “我为何要去?”灵香一副理所当然模样,“此次下山诸般所遇皆是尔等历练,我一堂堂门派长老,作何要参与你们的事情?”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愣住,可待回神后仔细一想,这话貌似也确实在理…… (本章完) 第228章 番外三 前尘一梦缚作名(中) 第228章 番外三 前尘一梦缚作名(中) 三更天的梆子刚打过,正是夜深人静时,镇上万籁俱寂,只偶尔能闻得三两犬吠,或是受了惊吓的猫叫,便再无其他声息。 可就是如此时刻,后山坟冢之地,却有两人正四处找寻着什么,脚步轻盈,神态自若,而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灵香和辛夷。 灵香那一番话的确没错,作为门派弟子,历练之事确实不宜插手,可原本几人已准备动身,她却特意将自己留了下来,这件事辛夷一路上都没想明白。 灵香使唤着辛夷刨坟,可她自己居然还能在一旁嗑松籽儿,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坟地里回响着,听起来别提有多诡异了。 终于,辛夷忍不住了,他直起腰看向了灵香,刚要开口,灵香却抬手止住了他。 “之所以将你留下,还不是因着你修为最高,想留个后手。白日里成騋所说的圣女的死法很是令人在意,可这深更半夜的,你忍心叫我一弱女子独处坟地?” 说到底还不是要个苦力。 辛夷白了一眼,继续刨起了土,可就在这时,借由灯光却发现了不妥,本是红色的坟土,却越挖越黑,而那些黑色的,与其说是土,倒不如说是沙更为恰当。 他刚要伸手捏上一撮查看,却被灵香厉声喝止,只叮嘱着小心令他继续挖。 不过半刻,便挖出了一具尸体。灵香望着那尸体,不禁皱起了眉头。 早前成騋说的时候,便不难猜出圣女是中毒而亡,现在看来,可不止那么简单。 若是寻常中毒,那埋尸的土地断不会变成这般模样。再者便是这尸体,既是死去多时,却不见尸身腐败,且指甲变得锋利异常,双唇翻卷,牙齿外露。 “是尸变!”灵香大惊失色,她望着辛夷,后者心领神会,连忙找寻起了其他三个圣女的坟冢。 望着眼前的尸体,灵香却又不禁庆幸。幸好尸变须得百日,现下发现还来得及,若令其变成尸妖,龙桥镇怕是便要遭殃了。 看来那素彤并不简单啊,也不知母亲当年究竟教了她些什么。 …… 灵香正聚精会神地给成夫人扎针,成夫人却忽的开口笑道:“方才便觉得仙姑面善,一时半会却没想起是谁,现在再看,便记起来了。十多年前,我夫君得了重病,那时也来了一位仙姑,你这眉眼,看着倒与她有八分相似。” 仙姑?灵香心中疑惑,面上却并未表露半分。 “都是修行之人,向善为本,面容上有些相似也不足为怪的。” 听了灵香所说,成夫人摇了摇头:“那位仙姑可不一般,虽说是修行之人,却姿态非凡,且她极擅岐黄。我夫君本是命悬一线,她不过是一颗丹药,便将他自鬼门关拉了回来。” 丹药?莫非成镖头身有修为?或者…… 灵香似是忽的想起了什么,忙自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画轴。 “夫人口中所说的仙姑,可是画中之人?”灵香说着,将画展开,竟是荼蘼仙子。 成夫人点了点头,灵香却不禁蹙起了眉头,她赶忙自腰间取出了荼蘼的手记,一顿翻找后,终在其中一页找到了一段: “历三十七,途径龙桥,栖于止观。偶见乘风灵星,遂前问。得知镖首成楠公,病月余,药石无医,状甚异。余观其面色阿沉,目下翳然,为失阳之相,以圆阳辅以杜仲枸杞,三日愈。 其间捕一蛇,白纹赤目,灵气逼人,为成公疾灶,灵智已开,尺得蛇形。余不忍埋没,遂以养灵助其化形,教以道义。然诸事缠身不得就留,恐其日后歧途而为祸一方,束以契灵,缚名素彤。” …… 成镖头之所以会得病,便是因着这素彤。彼时素彤已有妖性,却无法化形,想来是以妖术引得成镖头醉心与她。 然而人妖殊途,那成镖头倒是风雪月了,哪曾知他心上人,却是想以他的阳气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而已。 母亲也真是敢用药,寻常之人本是不得服用圆阳丹,但辅以杜仲枸杞,便能中和其丹毒了,且杜仲枸杞皆有补阳功效,正好与成镖头对症。 望着眼前的尸体,灵香叹了口气,虽说不敬,但这尸体也只能以纯灵之火焚烧掉了,只是她有些担心,也不知龙七他们现在如何了…… 素彤的洞府之中,龙七几人兵分两路,他与赵无恙成騋一道,正遇着值守的信徒,虽说不过是寻常百姓,却异常缠人。 倒不是说这些信徒修为多高,几人本想将他们一掌拍晕,只是不知怎的,他们却始终清醒着,丝毫不受外力左右。 本就是寻常百姓下不得重手,又无法将其击晕,一时间倒是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 尤其是其中,居然还有乘风镖局的那些个镖师,他们仿佛是被梦魇了一般,无论成騋如何呼唤,他们却依旧执之以兵。 况且镖师本就身怀武功,应对起来更为麻烦。 就在赵无恙将要不敌,龙七快要没有耐心之时,成騋一把拦在了他俩身前,双手一转,将手中惊雷棍折成了两半。 这惊雷棍,便是成騋在玄苍洞寻得的神兵,棍如其名,挥动间如滚滚惊雷,震耳欲聋。 然而更为厉害的是,此棍可分为两节三节,当作为两节而用时,相互敲击间,便能解除迷幻之术。 在成騋的敲击下,那些个镖师百姓俱是醒过了神,只是还来不及多说些什么,便又昏了过去。 “你有这法子不早些试出来,害得我们白废了那么大的力气。”龙七收起龙渊埋怨道。 成騋却并未多做言语,只俯下身探了探昏倒的镖师和百姓,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方才这阵仗,定会惊动了那素彤仙人,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寻至此处吧。” 听他如此一说,龙七这才记起,他们一行人可是悄悄潜进来的,成騋那一棍子下去,整个洞中轰隆隆的响,便是聋子也能感受到震颤了。 眼下还要应对将来的敌人,也不知刘夏他们二人可还安然。 半夏一路依着文王八卦的指示,倒也算是安然,可她总觉得有些别扭。平日里刘夏总是一副嫌弃她的面孔,近来却不知怎的,总是盯着自己看个没完,搞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她好生回忆了一番,自觉并未有任何得罪他的举动,可刘夏那直勾勾的眼神,却又叫她不甚确定,难不成他对自己图谋不轨? 就在半夏战战兢兢,一面小心着不露痕迹,一面提防着身后的刘夏时,刘夏却忽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入怀中。 这下可好,半夏登时惊得目如铜铃,四肢好一通乱蹬乱踹,口中呜呜不止。 而这时刘夏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别动!别被发现了。”半夏这才看到,原来他们前方便是一个大厅,方才只将心思放在了身后,却忘了眼前。 石洞中能有如此一厅,倒也算是挺稀奇的,不过厅中也只是置放了一些简单的物件,便再无其他摆设,看着很是朴素。 半夏仔细地查看了半晌,并未发现什么,正要抬脚踏入,却再次被刘夏拦了下来。刘夏指了指厅中的暗处,半夏这才看到,暗处的石座上竟坐了一人。 那人面容隐在暗处瞧着并不真切,只能看到他一袭素衣,青丝如泻,倒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如今正撑着手,似是睡着了。 两人小心着不惊扰座上之人,身后却忽的传来一阵炸雷,整个石洞都震颤了起来。 正当半夏咕哝着龙七那冒失鬼又做了什么,座上之人竟动了起来。 只见那人青丝微动,面容依旧隐在暗处,可两只眼睛却泛着光,红得骇人,便是在阴暗中,也能清晰看清,令人心生寒意。 半夏刘夏二人大气也不敢喘,可座上之人似乎察觉到了二人的存在,招呼也不曾打,一个捻指,便是一道术法打了过来。 …… “其他三人与这女子一样,俱是如此。”辛夷急急寻了灵香说道。 听得辛夷所言,灵香立时皱起了眉头,见她如此,辛夷忙问着可是哪里不妥。 “传闻龙有许多种,也是上苍垂怜,给了诸多生灵修身成圣的机会,但唯有一种,便是天道也不准许的,那便是蛇了。” “蛇若想成龙,便要经历诸般坎坷,一千年化蟒,五百年成蚺,再而为蛟,最终才会脱身成龙。” “可每每变幻之时,皆会遭遇雷劫,若是无法躲过,便只能殒命,魂飞魄散。” 辛夷闻言眉头亦是深锁,他知晓人若想飞身成圣,最终会有历劫一说,却没想蛇竟会如此坎坷。 “可为何会如此?” 灵香叹了口气,面上似是有些怜悯:“你可还记得龙家墓冢中被贬为虬褫的龙家先祖?” 辛夷闻言点了点头,那老前辈可着实令人印象深刻啊,只是与这事又有何干? 见辛夷疑惑地看向自己,灵香又是轻声一叹:“我曾在《海蜃天香》中看过,只有有罪之人,才会轮回为蛇。是以如此,上苍对于蛇族,多是无多宽宥。” “然而有一种法子,却能令其躲过每道雷劫,便是堕身成虺,由虺化蛟,便可越过两道致命雷劫,风险也就小了很多。” “可若化身为虺,便是极致阴暗,其毒至厉,听闻便是天神,若被其咬中,也极难脱险的……” 望着一脸凝重的灵香,辛夷顿感不妙:“你是说……” 灵香偏过头看向了墓中已然尸变的女子,眉头始终深锁:“但愿是我杞人忧天。”随后自乾坤袋中取了一个小瓷瓶和一个纸包递给了辛夷。 “瓶中是避毒丹,纸中是雄黄散,你脚程快,赶紧寻了他们,希望还来得及。”说着又自怀中取了一张符纸,竟是子符。 可尸妖也非寻常之物,辛夷哪里放心她一人在此,正当灵香捻指之时,他却将其拦了下来:“方才有一个墓中的尸首,双眼已然睁开,想来变为尸妖也就这两日了,你一人可能对付得了?” 灵香却是一笑:“你当我这浮沧长老的名号是白来的么?”说着便催动起了子符。 …… 那术法来势凌厉,半夏躲闪不及,眼见着便要打在了身上。便是这时,一道猛力将其拉退,尔后只见她原本所站之处轰然炸裂。 刘夏惊得冷汗满额,若非自己拉扯及时,如今四分五裂的,怕就要是半夏这小丫头了。 还来不及令两人诧异,便听得那人开口说道:“哪来的鼠辈蟊贼,竟敢擅闯本座洞府?” 居然是个女子,刘夏半夏二人对视了一眼,如此说来,这人便是传闻中的素彤仙人了。 依着方才的术法来看,此人修为当是不浅,仅凭他二人之力,定然不是对手。 如此想着,刘夏拉起半夏便要走,可谁曾想身后竟被一群白布遮目的白衣之人团团围住。 “扰了本座清修,居然还想跑?” 话音刚落,便见那些个白衣之人挥舞着兵器群起而上。 刘夏半夏两人各自应战,却发现这些个白衣人似乎并没有多少功夫,应对起来很是容易,可不知为何,却始终无法击败,每每将他们击退,他们竟还能再次爬起来,仿佛是天生不知疼痛似的。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苦战,便是这时,半夏躲过了一人之际,看到一个白衣人被白布遮住的眼睛,竟是与素彤仙人一个样子,只是他双目圆睁,连眨都不眨一下。 若没猜错,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定是受了素彤仙人的掌控。 半夏一面躲着来人的袭击,一面悄悄地准备着火符,躲闪着靠近了刘夏,借由刘夏的身形隐藏起了自己的动作,待到刘夏闪身而过,便将手中火符抛向了素彤仙人。 然而素彤仙人不过轻轻一握,便接住了符咒,只听她手中滋滋作响,顷刻间符纸便化为了灰烬。 “就凭你这点修为,也敢挑衅本座,不自量力!”说着一跃而起,直奔半夏而来。 半夏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白影略过,身子便被白布缠了个结实,丝毫也动弹不得。 那素彤仙人睁着猩红的眼睛盯着半夏,半夏清楚地看到,那并非人类的眼睛,她眼中瞳孔,竟是薄如生宣。 刘夏见状,急急便要上前搭救,可奈何白衣人缠身走脱不得。 素彤仙人双眼泛着红光向着半夏越贴越近…… (本章完) 第229章 番外三 前尘一梦缚作名(下) 第229章 番外三 前尘一梦缚作名(下) 灵香聚精会神地借以火灵珠纯灵之火,焚烧着第三具尸身,丝毫没有留意身后的动静。然而她的身后,正有个身影慢慢向她靠近。 那身影动作迟缓,看似笨重,却只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声响,若非仔细聆听,很容易被四周虫鸣遮掩了去,更何况灵香现下正全神贯注着。 待那身影近了身前,灵香才有所发觉,可此时却为时已晚,那身影一把掐住了她的肩膀,口中利齿如刃,泛着寒气,张嘴便朝着灵香颈间咬去。 竟是尸妖! …… 素彤仙人双眼赤红,泛着骇人的光,朝着半夏越贴越近。而半夏仿佛是被梦魇住了,竟也盯着素彤的眼睛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刘夏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可那些个白衣人着实难缠。 就在这时,只听得耳边一声炸响轰然而起,随后洞中便摇晃了起来,洞顶碎石不停掉落。 这声响,和先前听到的一样,只是比方才要近了许多,如同就在耳边。 也正是这一声炸雷,那些个白衣人纷纷倒在了地上。 刘夏见状,也顾不得深究,连忙一个纵身,举剑便朝着素彤仙人刺去。 然而还不待他近身,裹着半夏的白布竟渗出了点点墨迹,不过顷刻间,束缚在身的白布便尽数染成了黑色。 素彤仙人见此,急急往后退去,还不待她站稳,便见一道道墨刃自布内飞出,将那一身黑布扯了个粉碎。 刘夏见状,连忙躲闪着飞来的墨刃。待一切平息后,抬眼望去,只见半夏周身,竟飞绕着丝丝缕缕的墨痕,而她正掐着手诀,判官笔在她周身不停地描绘着,仿佛正在作画一般。 见此情形,刘夏咧嘴一笑,心中暗道:“倒是小瞧了这丫头,不成想她竟还有这等手段。” 半夏也是舒了一口气,亏得那一声炸雷,使得她清醒了过来,否则说不得便被摄去了神魄。 “也不知龙七他们在捣鼓什么……”半夏咕哝着,却不敢放松。 这素彤仙人的本事委实不小,方才都不曾看清她的动作,自己便被缠了个结实,还逼得她将保命的本事使了出来,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转念间,半夏便决定不再多做保留,随着她指间手诀翻转,判官笔立时便在她身前凌空一划,一道道墨滴飞出,化成一根根墨锥,齐齐向素彤飞去。 素彤见状,只冷声一笑,随后一个挥手,便见两道白布飞出,将袭来的墨锥尽数扫落。 刘夏不禁皱起了眉头,方才半夏的术法轻而易举便将素彤的布帛撕碎,可现下为何却丝毫不起作用。 半夏也很是疑惑,定睛望去,这才发现,那环绕在素彤身边的布帛与方才大不相同。 那布帛泛着五彩流光,仔细一看,竟能看到一道道纹路。 “呵,本事不大,法器倒是不错,竟迫得本座祭出了鳞蜕。” 怪道是身法敏捷,原来是个蛇妖。半夏恍然大悟,可还不待她多做他想,便见素彤一个翻手,一张张鳞片自布帛中飞出,利如刀刃,来势凶猛。 半夏眉头一皱:蛇身有鳞纹,却并无鳞片,这些鳞片又是从何而来? 这厢半夏还在思索着,不防一个力道将她拉至身后,尔后只听一阵“嗖嗖”风声,原是刘夏祭出了化生剑。 那剑化成道道柳条,如鞭一般,将飞来的鳞片尽数打落。可即便如此,两人也只有招架之力,根本就不是素彤的对手。 刘夏心知如此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让半夏先行离开,半夏自然是不会丢下他一人,两厢争执间,素彤却忽的不见了踪影。 两人连忙警觉,可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其踪影。 正是此时,一道布帛猛然缠在了半夏腰间,将其拽离,待刘夏反应过后,素彤已掐住了半夏。 “你若再敢妄动,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刘夏连忙摆着手,直道自己不动,可半夏却嚷嚷开了:“你傻呀,你不动她就放过我了?” 话音刚落,却是一个激灵,原来是素彤正舔着她的脖子。 “这皮囊看着不白,倒是蛮细腻的。既然你如此希望本座不放过你,那本座便却之不恭了。”说着发出“嘶嘶”的声响,尔后颌骨大开,露出了白森森的尖牙。 半夏顿时一阵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寒颤。就在素彤将要一口咬下之际,只听得一阵嗡鸣,一把大剑横飞而来。 她连忙放开半夏,一个闪身急急躲开,而来人正是龙七。 “还好还好……”半夏对着脖颈好一阵摸探,“小命还在……” 看着坐在原地唏嘘不已的半夏,龙七只觉滑稽,憋着笑将剑拔了出来。 “我便说是妖物,果不其然!”龙七抗起龙渊,杵着赶来的成騋说道。 成騋并不作答,只环顾了一圈,尔后冲着素彤问道:“你将小姐如何了?” 龙七白了他一眼:“你这么问,她上哪明白?”说着冲素彤喊道:“喂!圣女呢?” 素彤轻蔑一笑:“落入口中之食,岂能轻易丢掉?” 这话一出,成騋登时红了双眼,举棍便向素彤挥去。龙七一把没拦住,只摇着头叹了口气,无奈地投身进两人的战局中。 可两方实力悬殊,即便二人配合,也无法敌过素彤。 且不说两人修为如何,便是一来一往间,两人也不默契,不是龙七出剑早了,便是成騋挡在了他身前。 不消片刻,他二人便败下阵来,素彤不过是一个术法,便将两人击退。 素彤能有这等实力,龙七确是没有料到,只当她是一方小妖而已,却不想竟如此难缠。不过他也庆幸,亏得灵香没来,否则说不好便会危险了。 其实龙七不知道的是,灵香此番正是有意为之。 一来灵香觉得事出有异,圣女之死定不寻常;二来便是她感到龙七近来有些自满,这可是修行大忌,若不及时令止,日后必酿大患。 可灵香又非是那等说教之人,所以才会故意不理此事,让龙七在此中吸取到教训。 她看到龙桥镇时便觉此处有异,才痛快应下半夏所求,却不想这妖修为至此。 龙七这厢还在思索着如何应对,成騋却大吼着再次冲了上去,气得龙七直想骂娘。 通过方才一番对阵,明显可看出他们与素彤之间的差距,如今素彤之所以还同他们打,怕也只是将他们当成猎物,逗着他们玩呢吧! 灵香总说成騋是个稳重可靠的,现下看来,还不是个四体强健心眼全无的傻大个。 可有什么招呢,总不能眼见着他去送死不是? 龙七一面叹着气跟了上去,一面不停地思索着对策。 就在那两人与素彤缠斗之际,刘夏赶忙将半夏扶至一旁,查看着她可有受伤。可半夏也只是唏嘘了一阵,便将心思放在了缠斗的三人身上。 她面上若有所思,忽的好似记起了什么,在身上一阵摸索着,不时便翻出了一张褶皱的符纸。 刘夏仔细一看,这不是二次演武那时灵香给他的符纸么?先前还以为弄丢了,不想竟在半夏手上。 只是她又是何时拿去的? 半夏盯着手上符纸也不言语,心中却是忐忑。 她从未用过召神符,以她目前的修为,也不知能否成功,但就目前形式来看,若能借以神力,说不得会有转机。 刘夏属实不知半夏在想什么,还以为她被吓着了,正要开口安慰,却不防半夏猛然抬头,险些被她撞到了下巴。 半夏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夏,后者一脸莫名。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如此一想,半夏立时将召神符夹在指间,捻指掐诀,口中一阵念念有词。 就在刘夏疑惑着她想做什么之时,只见召神符上一道灵光环绕,尔后便被半夏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顷刻间灵光扩散,刘夏只觉一阵暖意灌注,还不及开口,便昏了过去。 但是…… 但是刘夏也只是一动不动地跪坐着,半丝反应也没有。 果不其然,还是不行! 半夏一脸沮丧,正要将召神符撕下,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响,原是龙七二人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 眼见着石柱裂开,半夏看着都觉得痛,心道亏得那两人能承受得住。 就在她将心思全放在三人身上之时,刘夏却自她身后悄无声息地露出头,捏着下巴仔细看了一阵才幽幽开口: “嘶~不得了哇!居然是虺,真是许久不曾遇到了呀!” 半夏唬了一跳,连忙退开丈远。 面前虽说是刘夏不假,但他万不会以这等语气说话的。 可她转念一想,莫不是召神符起了作用? 望着刘夏胸口泛着灵光的十八三印,半夏犹豫着问道:“阁下可是弟子方才请来的天神?” 刘夏听言捋了捋下巴,一脸得意道:“不想你小小年纪,竟能请得本星君降神。不错!本星君便是天上二十八星宿的毕月星官,想必……” 半夏大喜,还未待毕月乌说完,便急急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星君既已降临,那便请星君快快施展神通,收拾了那为祸的妖物吧!” 毕月乌面上得色未退,话却梗在了喉中。望着满面希冀的半夏,他两眼一转揶揄道:“这个……你看,那俩娃娃本事也不错,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取胜,就用不着本星君……” 如此所言,半夏哪里还不懂,只蔑视地白了毕月乌一眼:“你……怕不是打不过吧……” 毕月乌面上一滞,张着嘴半晌也说出个所以然。见他如此,半夏更是笃定了方才所说。 “什么星君天神的,也不过如此嘛!”半夏咕哝着转过身去,“还不如我家师傅呢!”尔后便再也没搭理身后的毕月乌。 话虽说得小声,毕月乌却听得真切,仿若一巴掌打在了脸上,神情尴尬不已。 想他虽为星君,却与四木禽星不同,不过是个司雨之职,哪里有捉妖之能。说起来,便是昴日星官来,也比他强上不知多少。 先前于天上得召,他还好一阵兴奋,想着许久不曾来世间,定要好好看看,却不想竟受到一个小丫头这般奚落,面子上委实有些挂不住了。 “咳咳……”毕月乌假作轻咳,“这收妖之事,本就是雷部二十四天君之职,本星君不过是文职天神,自然是不擅长的,不过却知晓如何克制于这孽畜。” 听得此言,半夏立时回过头去,满眼放光地看着毕月乌:“神君此言当真?” “那是自然,”毕月乌假意捋着胡子,才发现附身之人下巴很是光滑,于是只得挠了挠头,“这孽畜虽堕身成虺,但未脱蛇相,此时若以雄黄酒附之,必能削其修为。” 毕月乌语罢一脸得色,可半夏却犯了难。 雄黄酒?这一时半会的,上哪弄雄黄酒去?再说了,坊间都说蛇怕雄黄,实则不过谣传而已,这雄黄酒又能有什么作用? 正想着,龙七成騋二人再次被击倒在地,这一回两人似乎伤得不轻,艰难支撑着,却始终未能起身。 “哎呀呀!”毕月乌怪叫道:“虺毒极阴,这俩娃娃怕是中了招了。” 许是素彤玩得腻了,不想再与二人纠缠下去。只见她袍袖一挥,登时抛出道道鳞片,密布如急雨,直直向二人打去。 半夏见状,也顾不得多想了,直冲了出去。可龙七成騋二人相距甚远,护得一人却顾不上另一人。 毒鳞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际,厅上忽的平地生风,狂卷着将鳞片打散开去。 “小丫头,本君可只能帮你到这了……”话音刚落,刘夏胸口的召神符便消散开去。 素彤眉头一皱,直道是将这两只小老鼠给忘了。 只见她腾地一跃,猛地朝半夏冲来。便是这时,一道水雾飞溅而起,浇得半夏浑身湿透,一股刺鼻味道随之而来。 “酒?”半夏闻着衣袖疑惑不已。哪来的酒? 酒味顷刻间扩散,本是逼近的素彤急急捂面退开。这时,半夏身后有人开口道: “再三嘱咐着路上打些酒,原是做这用处。” 是辛夷! 半夏扭头看去,辛夷正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执着刀,恣意潇洒,宛如天神。 怔愣间,一个瓷瓶丢到了半夏手中。 “这是避毒丹,快与他二人服下,”又对成騋说道:“无恙已寻得了成家小姐。” 辛夷说着,拎起酒坛豪饮了一口,随后一把将其丢向素彤。 素彤急急闪身躲过,那一坛酒便“哐啷”一声碎在了地上。可还不待她站稳,便被一阵水雾淋了满身。 辛夷一面咂着嘴,仿佛是在心疼口中好酒,一面优哉游哉地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纸包,尔后打开随手一扬。 粉尘登时骤起,却不见落下,反倒是像活了一般,纷纷向素彤飘去。 是灵香对雄黄粉施了术法。 “你……”半夏幽幽开口:“你方才……我身上……” 见辛夷一脸坦然,半夏满面错愕地打了个激灵,尔后嫌恶地将丹药一把塞进了龙七口中。 龙七好一阵咳,满面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连忙挣扎着离开了半夏。 素彤半天没将他怎样,倒是险些死在这小丫头手上…… “你……”龙七一面咳着,一面向辛夷问道:“你怎么来了?灵香呢?” 辛夷简短地说了缘由,龙七听后,心中担忧不止。 那她岂不是独自一人无人相护? 如此一想,也顾不得身上有伤,急急提剑风一般往外奔去。 “她……她……”半夏指着素彤,对狂奔而去的龙七支吾了半天,却根本来不及说出个所以然。 辛夷笑了笑:“如今她已没了毒性,又削了修为,对付起来并不难。” …… 灵香龙七回到乘风镖局时,素彤正被刘夏的化生剑困得结实,兀自在那挣扎,狼狈不已。 镖局中的镖师团团围住,一个个狠声厉气,直说着要将其杀掉为民除害,亏得辛夷几个在场,方才拦住。 先前他离开灵香时候,灵香可叮嘱过,定要活捉才行,又怎会让素彤死在这里? “咳!”灵香上前假意轻咳,“此妖修为高深,莫说是你们,便是我等,也拿他没招,你们又如何能杀得了她?” “难不成就此放过?”一位镖师登时便不乐意了,其他人亦是高声附和,不能饶其云云。 “那自是不能够。”灵香缓步上前,龙七赶忙护在她身前。 “她做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必然是该受罚的。”说着自身后取出一卷画轴。 正要打开,却听素彤冷笑道:“我当是谁有那等能耐,居然能使得追灵术,没想却是个黄毛丫头。就凭你,也该耍小伎俩算计本座?” “啧!哎~”灵香装模作样地砸了咂嘴,“修行之人,怎能说是算计呢?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呵!好一个各凭本事,小小年纪也敢口出狂言!”素彤说着,双目红光一闪,身形大变。 “那本座便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本事!” 话音刚落,狂风骤起,乌云翻涌。众人大惊,连忙严阵以待,龙七更是将灵香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可反观灵香,却似乎并不慌张,只不紧不慢地摆弄着手中画轴,仿佛眼前情形事不关己一般。 就在素彤挣脱了化生剑的束缚,即将腾地而起时,灵香猛地将画轴打开,冲着素彤说道: “素彤!你看这是何人!” 即便是一片混乱中,灵香的声音也十分的清晰响亮,令人难以忽视。 而就在画卷打开的瞬间,周围竟渐渐平息了下来。 素彤痴痴地望着画轴,眼中含泪。 “荼蘼……” 灵香手中,正是先前被挂在伏印真人密室中的那轴画卷。 素彤喃喃着,仿佛是被灵香手中的画深深吸引住了。 就在这时,挂轴灵光一闪,其中好像有人在不停地呼唤着什么。 “素彤……素彤……” 如此熟悉,如此和煦,如此令她难以忘怀。 素彤似乎是被这一声声的呼唤勾住了心魄,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那道光,一点点地向它靠近。 就在这时,画轴中伸出了一只手臂,素彤毫不犹豫地伸手搭了上去。 两手相触的刹那,金光大闪,不过瞬间,又消散开去。 待到众人睁开眼,院中再也没有了素彤的踪影…… 望着不紧不慢卷着画轴的灵香,龙七不由问道:“你居然有这等宝物,怎不早些拿出来呢?” 灵香一巴掌拍掉了龙七伸向画轴的手:“怎的?好让你知道后日日惦记着?” 龙七摸了摸手背一脸的谄媚,正要开口,却见赵无恙自内院奔了出来。 “成……成小姐疯了!” …… 此时的成丹若坐在满是碎瓷的地上,扯着头发,眼神空旷,口中低语,看着的确像疯了一般。 众镖师又是小姐,又是祖宗的,连忙上前想要将其扶起,可还未靠近,她便呼嚎着抓起地上的碎瓷向众人胡乱抛去,全然不顾着是否伤着自己。 一时间又是一片混乱,而在这片混乱中,成騋显得尤为镇静。 便是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屋内顿时落针可闻。 “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便撒着泼打着滚,做给谁看呢!?” 半夏一把揪起捂着脸呆坐在地上的成丹若吼道:“你是离了男人便活不下去了么?!” 在场之人俱是愣住了,就连灵香也没想到半夏会忽然出手。 “成夫人尚卧病在榻,偌大的家业百废待兴,你却只为了一个男人做下这等荒唐事,连累着一大家子关心你的人险些丢了性命,你又对得起谁?” “好不容易将你救出来了,你还这般要死要活模样,这脸是要是不要了?” “我若是你,或扯上三尺白绫,或往镇外河中一跳,干脆利落,也算是全了一心一意的面上功夫,岂不比你现在如同泼妇无赖一般模样强上百倍?” 半夏一连串地说着,成丹若听得呆若木鸡,怔愣了许久,方才大声地哭了出来。 而这时,半夏却又一把将其拥入怀中,不停拍打着她的背,似是在安慰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这招激将法用的好啊! 灵香嘴角一笑,使了个眼神,成騋立时明了,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 成夫人终是走了,成丹若虽难过不已,但经此一事,也懂事了许多。见她如此,成騋也松了好大一口气。 头七过后,一行人便要北上,往那封芜山去了。离开时,乘风镖局的人一路送到镇外,好一番千恩万谢,成丹若更是拉着半夏的手,一脸不舍地嘱咐着他们定要常来看看。 至此,龙桥镇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小剧场: 尸妖掐着灵香臂膀,眼见着一口便要咬了下去,便是这时,龙七飞身而至,一剑劈下,将那尸妖自头至尾斩成了两半。 “你看你看,若非我及时赶到,你这小命便要交代在这了。”龙七自认潇洒地挥了挥剑,一脸得意道。 “那可真是感谢少侠救命之恩呢!”灵香调笑道:“小女子还真是不胜感激,只可惜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结草衔环了。” 语气极近轻佻,似乎很是不屑一顾。可龙七却似乎并未在意,只搓了搓鼻子,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也别来世了,猴年马月的我可等不了那么久,就这辈子吧!” 说着自怀中取了一根簪子,小心翼翼地插进了灵香发髻。 “嗯!甚好甚好!”龙七笑着,“比那素彤戴着好看多了!” 灵香这才收起术法转过身来,眼前的少年面容青涩,可看着她的双眼却晶亮有神。 “你居然从妖怪手上偷东西?” “啧!”龙七砸了咂嘴,面上略有不满,“修行之人,怎能说是偷呢?我可是正大光明地自她头上拔下来的!再说了,她戴着也不好看啊!” 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龙七,灵香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少年人嘛,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也是正常,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如此想着,灵香便就地坐了下来。 “月色正好,陪我坐会吧!” 赏月?在这?乱坟岗里?这灵香也真是…… 够清奇的…… 虽如此想,龙七还是依言坐了下来。两人也不言语,只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良久之后,龙七忽觉肩上一沉,是灵香靠了上来。 “累了,让我歇会……” 龙七望着肩上的小脸,月光下显得尤为精致,他面上也不禁地柔和了起来。 两人便如此靠在一起,在坟地里坐了一晚,直到天边微白。 “天地恒长,道法自然,闲闻落,浮生云烟。” 灵香忽的说起话来,龙七却没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可转头看去时,她的手上竟无端多出了一个挂轴。 “唉……”灵香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走吧!去了却因果……” (本章完) 第230章 腹背临敌入僵局 第230章 腹背临敌入僵局 “你所料不错,”姽婳倚在一旁的树上,摆弄起了自己的指甲,“云梦泽中确有古怪,难怪荼蘼那女人一进去,便能炼出灵丹。” 可一时间却无人应她,只林中鸟鸣起伏,很是诡异。 许久沉寂后,白无常自暗处走出,他折扇一打,悠哉悠哉地扇了起来。 “此事我自有主张,便不劳魅将费心。”白无常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仿佛林中深处有着什么似的,“只是魔尊面前,还得劳驾将军跑一趟了。” 姽婳听言,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极为不满:“罢了罢了,那便先放过那个死丫头吧!” 话音刚落,一团黑雾便缠在了她的周身,不过片刻,黑雾散去,姽婳也不见了踪影。 待到姽婳走后,白无常才收回眼神,瞥了一眼瘫坐一旁狼狈不堪的惠悟,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 地动山摇间,本是平静的沼泽水面变得如同灶间的沸水一般,裹挟着泥浆不停地翻涌着。 不多时,一个庞大的身躯自水中猛然窜出,那一连串的长啸震耳欲聋,众人不得不捂起耳朵,却依旧无法隔绝那一声声的嘶吼。 待到脚下震动停止,那个身躯也没有完全露出水面,不过吼声却停了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面前的竟是一个蛇身的怪物,只是那个怪物,居然有…… 八颗头颅! 怪道是方才咆哮声高低不一,如同一群人在高喝。且那怪物的头颅,个个看着状似人头。 “这……这是什么怪物……”龙七惊呼出声,他丝毫没留意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兴许是耳力还没从方才那一声声嘶吼中缓过来,“怎的如此奇怪?居然有八颗头!” “不……不是八颗……”辛夷同样大声地抬手指着,“是九颗!” 龙七并没有听清辛夷说的什么,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眼前的怪物的确是有九个躯干,只是那第九个躯干上没有头颅,而是带着旧伤耷拉在远处,仿佛是很久之前被人斩了一般。 “是相柳。”灵香皱眉沉声道。 “什么?相柳?”龙七耳力似乎是恢复了些,却依旧扯着嗓子大声说话,他惊讶地反问道:“那个远古凶神相柳?” 没错,这便是灵香此行的目的。荼蘼所留单方中,其中有一味丹料就是相柳的毒牙。 《山海异闻录》中有相柳的描述,可灵香却没想到,相柳竟会如此巨大,且不说那一个埋在水中的蛇身,便是它分出的人身,也能占据掉一个山头。 如今前有相柳后有姽婳,腹背受敌,一时间倒是进退两难了。 相柳本是共工辅臣,在共工大神怒触不周山后,便四处为患,所到之处尽成泽国,后遭禹帝斩杀,并筑起万帝台镇压器血肉。 这些本都是书中所记,灵香自药方上看到相柳之牙时也是讶异不已,却不想这相柳竟真藏身与云梦泽之中。 看来书上的话,也不能全信啊! 而且奇怪的是,眼前的怪物虽看着凶狠骇人,可灵香却未感受到一丝敌意。 相柳不应是食人无数其毒无比的么? 从未见过这阵仗的惠悟,一时间也是愣住了,而姽婳毕竟是高位魔族,自是知晓相柳的,他连忙拉着惠悟便要逃离。 惠悟回过神后,转眼正看到不远处坐定的赵无恙,愤恨之情立时由心而生——便是这等所谓的富贵子弟,凭借着出身博得了诸般机遇,他们又何德何能? 在看到赵无恙时,他便想到了自己在太上宗的遭遇,想到了邵浲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方才那一瞬的想法,更是如同毒蔓一般,死死缠绕着惠悟,野蛮生长,挣脱不得。 惠悟终是按捺不住,一把甩开了扯着自己的姽婳,飞身而出,其面狰狞,目眦欲裂。只见他双足化成魔爪,裹挟着劲风魔瘴,毫无顾忌地冲向赵无恙。 “糟了!”灵香大呼不妙。 相柳的出现,破坏了她布下的法阵,方才躲闪震颤间,更是远离了赵无恙,现下若想搭救,根本就来不及了! 况且…… 况且面前还有个不明所以的相柳正虎视眈眈着,若是轻举妄动,不定会发生什么。 惠悟利爪几近,辛夷也顾不得其他,拔刀便要冲出去。 便是这时,赵无恙猛然睁眼,荧光满目,灵气盈身。 “拔魔清晖!”灵香大惊,莫不是经历了寻炁,赵无恙便能将拔魔之气运用至此了? 这可是上乘的拔魔清晖之力,就算是上清师兄,也是修炼了数十年,方才有所成的。 再者说了,难道乾元师兄便这般放心地将拔魔之术悉数教授给赵无恙了?这未免也有些太急进了吧? 正当灵香惊诧不已之时,赵无恙沉声一喝,周身登时释放出一股无形之气,将近身的惠悟震出丈远。 还未待惠悟站稳,只见赵无恙一掌拍地腾空而起,捻指掐诀凌空翻转,如一支离弦的箭,径直向惠悟飞去。待到他近了身前,化指为剑,直逼着惠悟面门。 看招式,倒是与灵香的莲心剑诀有些相似,可赵无恙指间灵气却更为纯粹。 那可是拔魔之力啊! 赵无恙指上初具剑形,与惠悟不过咫尺之隔,便是这时,一个身影闪过,瞬间便将惠悟带离。 是姽婳! 姽婳的本意,是想趁赵无恙不备,一招将其击杀。却不想就在她将要近身之时,赵无恙竟一个转眼瞥向了她,那眼中的杀气令她霎时间不寒而栗,只得转而救走惠悟。 可即便如此,惠悟头上的魔角还是被赵无恙削了下来! 这小子,绝不简单! 姽婳心中惊疑不定,可她也不想以身犯险,若非召回魔阵在惠悟手上,她可才懒得管他。 方一将惠悟救离,姽婳便一把自其怀中掏出了一个罗盘,指间在那罗盘之上飞速描画着,口中念叨着奇怪的咒文。 罗盘泛起了魔光,众人见状大惊—— 难道她又要召来魔物?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四面楚歌了! 龙七已然拔出龙渊,辛夷亦是严阵以待,可灵香却只是眉头轻皱。 她只是觉得奇怪,先前惠悟手中的罗盘是红木的,而姽婳现下所握的却是黑色的。 就在她思考间,那罗盘魔光大闪,不过刹那便归于平静。 而此时,姽婳与惠悟也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第231章 又见穹苍难意料 第231章 又见穹苍难意料 即便姽婳和惠悟逃走了,但众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眼前还有个凶神相柳。虽说它现下并无动作,但鬼知道它是因着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还是刚睡醒还迷糊着。万一一个惹得它不高兴,老人脾气上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就在灵香三人小心翼翼之时,赵无恙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哟!一个个敛声屏息畏手畏脚的,这是怎的了?” 果不其然! 灵香一个白眼飞了过去:“您可真会挑时候出现啊!” 方才灵香便觉得怪异,即便赵无恙寻着了先天之炁,修为也万不会增长至此,更莫要说其本就薄弱的身法忽然变得敏捷了,居然还能伤到惠悟。现下见他如此模样,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啧啧啧!”赵无恙咂着嘴,一副嚣张模样,“几日不见,你这小丫头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龙七辛夷二人何曾见过如此的赵无恙,两人俱是瞠目结舌。 这哪还是那个小迷糊啊? 尤其辛夷,更是难以接受,只瞪着眼不知所措。 没错,眼前的赵无恙确实并非本身,而是宿于其中的万古穹苍。 “总不能眼瞅着这小子死在这吧?毕竟老夫还没玩够呢!”万古穹苍说着,便开始挠起了后背,模样怪异极了。 不多时,只见他自身后拽出了一个小毛团,正是阿道。 方才震动间,赵无恙险被倒下的树木砸中,幸有阿道拼命相护,方才毫发无损,可也正是如此,阿道却受了重伤,连尾巴也断了半截,血淋淋的,煞是可怜。 灵香见状,也顾不得什么相柳了,连忙上前心疼地抱过化为原形的小毛团子,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其还活着,方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这小娃娃好得很呢!”万古穹苍抠着耳朵,浑不在意地说着。 可灵香却不依了:“什么叫‘好得很’?都成这副样子了,还能叫好?亏你能说得出口,真是没养过孩子,便不知个心肝肺。” 万古穹苍一听,登时便炸了锅。只见他双手叉腰两眼一瞪,冲着灵香便嚷嚷开了。 “说得好像你养过似的,再说了,你怎就知晓老夫没养过孩子?” 真是的,想他好歹也是个远古器灵,附身的宿主比她吃的盐粒子还多,还得时时防着那些个宿主哪天丢了小命。 和养孩子有什么两样? “无恙你……你都有孩子了?”龙七还兀自诧异着,忽然又听到万古穹苍如此说,直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灵香忍不住又是一个白眼。虽说先前玄苍洞外的事情不曾公知,可明眼人一看也知道眼前的赵无恙并非其人了,便是辛夷面上也不见了讶异,偏生的龙七还轴不过来,真真是…… 榆木脑袋——不开窍! 就在龙七纠结,灵香无奈,万古穹苍抓狂不已之时,一旁的辛夷却忽的开口:“毕竟这孩子是因着你而伤成这样,你却如此一副事不关己模样,难不成是想一推六二五?” 虽不知无恙怎的了,但观灵香态度,显然是知道个中缘由的,既是这样,便不必担忧无恙了。 如此想着,辛夷便捏着下巴,沉吟着脱口而出。而话音刚落,本是跳脚的上古穹苍猛然间安静了下来。 见他如此,灵香不禁在心中暗自叫好,直赞着辛夷干得漂亮!还趁热打铁道: “哎哟哟!谁说不是呢!保不齐是自己没什么本事,所以才故作如此的呢?嗨呀!总说自己如何如何,我看不过是空有个响亮的名声,却只是个架子而已,所以才会如此推脱,真真是嘴尖皮厚腹中空哟!”那腔调拿捏的,令一旁的龙七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悠然居一般。 不过辛夷那一句确是一针见血,又经灵香一番煽风点火,上古穹苍面子上属实有些挂不住了。 “谁?谁说老子没本事的?”上古穹苍咋呼道:“不就是个小伤么?老夫翻手间便能令其复原!” 说着便将手覆在了阿道身上,尔后一个翻手,一道金光瞬间罩住了阿道,眨眼间他身上的伤便愈合了,便是断了的尾巴也长了出来。 还真是翻手的功夫啊! “哼!如何?”万古穹苍拍着手一脸得意。 看到阿道伤口愈合,灵香连忙又探了探还未苏醒的阿道,见其气息平稳,方才舒了一口气。 “既然前辈本事通天,那想必对付个区区相柳,定然也是不在话下的吧?”灵香将阿道揣入怀中转而说道。 “好家伙!”上古穹苍鼻中一哼,“敢情是在这等着老夫呢?可惜了可惜了,老夫才不会上你这个小滑头的当。老夫不问世事多年,自是不会插手凡尘诸事,你等既已身陷缘中,那便自求多福罢!” 话音刚落,赵无恙两眼一翻便要倒地,辛夷见状赶忙一把将其扶住。 “这老家伙!果然不靠谱!”灵香恨恨地啐了一口,却也无可奈何。 便是这时,相柳仿佛是察觉到了万古穹苍的消失,那八颗头颅竟齐齐仰面嘶嚎了起来,声震天地,如雷炸耳。 糟了!难不成先前这老家伙不发作,便是知道此处有得罪不得的人在?如今人走了,所以便要为难起来了? 灵香直呼不妙,辛夷亦是赶忙背起赵无恙,以备随时躲闪。 倒是龙七,却不似先前的慌张,面上极为镇静,手握着龙渊的剑柄,似乎随时打算与之一战。 他是疯了么?凡人之躯,怎可比拟上古凶神? 灵香杏目圆睁,连忙扯着龙七吼道:“你这是要作甚?难不成还想同它较量?” 怕是顷刻间便会被碾作肉泥了吧! 而龙七却很是平静地回问道:“既然知其为何物,那依你之见,现下又能躲到哪去?” 这倒是将灵香问住了。 没错,依着书中所说,相柳擅辛水,便是随便一个喷嚏,也没有他们活命的机会,更何况相柳如此的身形,随意压下来,也是无处可逃。与其想着跑,倒不如破釜沉舟,说不得还能死里逃生。 可…… 真能如此么? 灵香虽心中不安,却也觉得龙七所言甚是,只掐起了波澜不惊诀,以期能有所抵挡。 龙七眉头紧锁,正容亢色,一把拔出了七星龙渊,正要施展凌空飞剑,可就在这时,天边竟传来一声高喝。 “且慢且慢!剑下留情!” (本章完) 第232章 抟云流光俏仙君 第232章 抟云流光俏仙君 云雾缭绕处,阿金一脸镇静,仿佛是司空见惯了,只自顾自地走着,全然没有因四周缥缈云烟而迷失。 在行了不知多久,方才停了下来,冲着前方,单膝跪地,双手合礼。 “西山猫灵叩拜神君。” 可前方却并无人应和,只一片雾气弥漫,或翻滚,或积聚,不停变换着。而阿金似乎也不着急,只低头静待。 许久之后,才听得云中有声传来:“哟!这不是玄及么?怎想着到我这来了?莫不是东王公那老东西遣你来的?” 语气极近傲慢,声音也如同云雾般幽眇。 阿金略作颔首也不答话,只恭敬地跪着。这时,云间的声音再次传来。 “哎哟哟!几千年了,还未得道呢?”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惋惜,只是言语间极近轻佻之意:“太一那老鬼也真不是个东西,点化便点化了,偏要弄个什么八尾劫,想来你们族人也没剩几个在正道上了吧。” 阿金依旧没有作答,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罢了罢了,毕竟是你侍奉的主子,我也不为难你了,起了吧!” 听得此言,阿金伏身一拜,口中称谢,便起了身。方一站定,那云中之声却又阴阳怪气起来。 “你倒是能耐了,我躲得这般严实,你竟还能寻到。” 阿金闻言,立时躬身一礼:“小妖不敢诓瞒,此番能够寻到神君,全仰仗灵华仙子指点。” “什么?”云中声音猛然一提,似是不可置信,又像极为愤怒,只是那一片云骤然变幻,伴随着阵阵雷电,蓦的狂卷起来。 不多时,便见一人自那电闪雷鸣中奔出。只见那人锦帛缠身,流光四溢,环佩和鸣,宛如仙乐,云鬓高髻,肤如凝脂,精俏的鼻子下,一张吹火嘴,此时正是咬牙切齿,一出现便冲着阿金吼道: “瑶姬那死丫头又出卖我?她可真是,一日不同老子对着干,便一日不得安生!”说着怒视阿金,“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若是不肯认错,就休想老子回去!” 那人气呼呼地向后靠去,而他身上的云帛仿佛活了一般,立时游动着将那人托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梦泽之主,云中君! 面对如此暴躁的云中君,阿金也只是无奈苦笑,再次躬身一礼:“小妖此次前来,并非是东王公所令,而是受人之托,护一人周全。现如今他正身处云梦泽中。” 而云中君听言,也只是双目半睁,瞥了一眼阿金,以极近慵懒的语气打发道:“啊~你是说那几个小鬼,行了,知道了,回吧!” 阿金似乎早便料到云中君会是如此反应,只嘴角一扬,尔后慢声道:“那其中一人乃是荼蘼后人。” 听得此言,云中君连忙支起了身子:“荼蘼?那小丫头片子有后了?” 阿金也不多语,只身子一欠以示肯定。云中君见状,登时便站了起来,咧了咧嘴,神色蓦然变得阴险。 好啊好啊,先前你个小丫头耍弄老子,如今你后人落入老子地盘,还不任由老子捏圆搓扁? …… 面对眼前庞然巨物的咆哮,灵香实在心里没底,但诚如龙七所说,逃是必然逃不脱的,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灵香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执念会连累他人,她可从未想过有人会因她而亡,也绝不会做下这等违心之事。 若是可能,她宁可灵根就这样残缺着。 她后悔了! 可现下后悔也为时已晚了! 剑拔弩张下,眼见着争斗一触即发,就在龙七拔剑而出之时,天边却忽的传来一声高喝: “且慢且慢,剑下留情!” 即便是在相柳一声声的嘶吼中,这声音也是清晰可闻,只是过于缥缈,一时倒是难辨雌雄。也正是这一声高呼,面前的相柳竟齐齐噤声。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云天之上,一片祥云翩然而来,七彩氤氲,霞光万丈。 待到祥云落下雾气散去,众人才看清来人,只是此人衣着甚是怪异,看着与岩洞壁画中的人物一般,而他的身后是……“阿金!” 灵香惊呼出声。 先前听闻他去寻访故人时还觉得奇怪,他居然也会有故人,还是在云梦泽之中,现下看来还是她肤浅了。 可这是个什么不三不四的故人! 云中君虽说面上从容,可心下却嘀咕开了:荼蘼那丫头是调皮了些,但也张弛有度,还算是安分,她的后人可倒好,居然将相柳给引了出来。 自己可是费了多少心力才将他安然藏匿了这几千年的啊! 还有这把剑…… “咳!”云中君干咳了一声,示意阿金开口,可阿金却事不关己模样,只束手立着,一句话也不说。 这是有意为难老子呢? 云中君心中不悦,可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得亲自开口:“尔等凡人,何故擅闯云梦扰我清净?” 嗯!拿捏得不错! 听得此言,灵香怎会不知来者何人,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阿金居然同此等上神有交。 不过灵香却并无胆怯之意,只安抚着紧握龙渊的龙七,而后上前行了一道礼。 “上神容禀,擅闯仙境,确是我等不对,可扰上神清净之罪,小道属实难以苟同。”灵香说着,抬手一指云中君身后,“怕是这妖物烦扰了神君罢?不若小道替神君斩了这妖物,以赎我等擅闯之罪。” 先前灵香还觉得怪异,为何早在上古时期便该死去的凶神会在云梦泽出现,现下看来,定是出自云中君的手笔。虽不知个中缘由,但想必也正是他,才护得相柳周全的。 龙七方一抽剑,云中君便现身制止,想来定是对七星龙渊也有所顾忌。 既如此,便不用害怕云中君了。 况且还有阿金在,至此他都未曾有所暗示,看来云中君也不是个难相与的了。 再者说了,相柳的存在,合不合天道,还真未可而知呢! 云中君没想到,看着最是平庸的小丫头,居然也敢明目张胆地要挟他。 不过这丫头眉眼间倒是有些似曾相识,看来她便是荼蘼后人了。 哼!小小年纪,居然也如此猖狂,真是龙子龙,凤子凤,鼠辈一窝会打洞。 云中君腹诽着,面上却端着不表,只顺着灵香话道:“罢了罢了,本神岂会同你们一般见识。” 可灵香却不愿就此罢休:“莫不是神君瞧不上小道?小道不才,虽修为低微,但手握神兵,定能还神君一份安宁!” 真是说笑,此番前来便是为着相柳毒牙,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若是就此放过,岂非白遭罪了一场? 方才还怕得悔不当初,现下却又算计了起来,人性啊! 管他呢! 灵香说着,杵了一把龙七。龙七这厢还在纠结面前之人是男是女,得了灵香示下,立时举剑捻指,作势便要施展飞剑。 而云中君听言,登时两眼一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 正要发作,却听林中传来一阵清脆铃音。 “怕是屏翳神君不舍得了罢!”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昏暗的黑木林中,一片光晕蓦然出现,令人难以看清,只听得一阵蹄声和枝叶踩踏声。 片刻后,随着一声呦呦鹿鸣,光华散去,只见一只白鹿踢踏着立于林中,一个少女侧身骑在它的背上。 即使是人间的溢美之辞,也不足以描述少女的美貌,莫说是龙七辛夷了,便是灵香见了来人,也愣在了原地。 然而偏偏便是这个时候,总有人要破坏氛围。 “你们神农一族就没个好货,尤其是女流之辈,一个个的闲来无事总来坏老子心情!当真是不讨人喜欢!” (本章完) 第233章 回天因何悬丝术 第233章 回天因何悬丝术 “这家伙……是在哪见过吧?”龙七捏着下巴,一面问着,一面贴着九色鹿仔细探着,一面努力回想着,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觉得熟悉得紧。 半夏对其也同样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只是一时半会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在哪里遇到过,只能一面应着,一面同龙七一样,绕着九色鹿冥思苦想。 于是乎,龙七半夏二人便围着九色鹿不断细查,不时相互探讨一番,尔后又是盯着九色鹿不放,似乎是想自它身上看出些什么,看着滑稽极了。 而事主九色鹿却似乎异常淡定,只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安静地卧着,看着高贵无比,丝毫不受两人影响。 辛夷刘夏二人则是被一群灵兽围着。 刘夏便也算了,毕竟他早便与那些个小灵兽熟识了,且他本就算是个好脾气的,总是面带笑意,看着倒也和谐。 可辛夷那方却有些违和了。 辛夷素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遇事也很少会有神情变动,说是冷面罗刹也不足为怪。可不知怎的,那些个灵兽却对他很是欢喜,叽叽喳喳地围成一堆问这问那。 而辛夷似乎也并不反感,虽依旧面无表情,却对小灵兽们有问必答,甚至一些身形很小的灵兽,他也是极为小心地呵护着,生怕他们被踩压了去。 “倒是一群不错的朋友。” 灵香正望着几人笑着,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一旁瑶姬忽的开口,面上亦是满面和煦。 是啊,这一路上的经历,似乎也令灵香看清的许多事情。不管是龙七辛夷或是赵无恙,一开始她都是心存愧疚的,甚至对辛夷还有过不信任,可现下反倒是成了过命的交情。 除了元清派的师兄们,这还是第一次,可这种感觉似乎又和自己对师兄们的感情不太一样。 过去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人世一遭,短短万日,便是掰掰手指也过去了,何必对其他人有所牵绊,最终于人于己,也不过是徒留伤感。 是以如此,虽说自己也算是尘间半个老江湖了,却向来都是嬉笑人间,对谁人都没有过依赖,更没有过亲昵举止。 但现在,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她无法再如过往一般,因为有所依仗而无所顾忌,相反的,她有了牵挂,有了即便再是力不从心,也想留住的人。 她再也不想他们因为自己而落入绝境了。 “是啊!”灵香笑着叹了口气,“幸而有他们,便是有些东西求而不得,此生也无憾了。” 瑶姬仙子却摇了摇头:“身为凡人,‘此生无憾’这种话,可莫要再轻易说出口了。” 灵香很是不解:“此话怎讲?” “神也罢,仙也罢,长生福海,尚有执念,况以人哉?天不假年,人寿涸浅,虽韶华易逝,然川流不息,动辄无憾,岂非生趣全无?” “知足方能长乐呀!”灵香叹着气,她想到了先前的遭遇。 若非自己执念于自己的残灵根,一行人也不会遇到这些险些丢去性命的危险。 瑶姬仙子又微微摇了摇头:“凡言知足,无非行将就木,若是生来知足,哪还会受轮回之苦?身而为人,贪嗔痴恨爱恶欲,不可避免,也无需介怀,不过寻常而已。” “如此说来,仙子也有所求?”灵香不懂,瑶姬仙子既已悟道,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而她又能求些什么呢? 可瑶姬却不答她,只转而说道:“你与荼蘼还真像。” 灵香知道,瑶姬仙子能这么说,定是与她母亲相识的,只是为何非要此时提起母亲? 正当灵香不解之时,却听瑶姬仙子再次开口:“你母亲一生寻求救世之法,却不想,所谓的救世,不过是虚妄之言。”这点灵香倒是听自己师兄们说过,所以母亲才会游历人间,涉险云梦。可自己不过是为着找寻修复灵根之法,哪里同母亲像了? 灵香自认自己并无兼济天下之心,也不如母亲那般心怀苍生。 再者说了,虚妄之言又从何说起? “你灵根不明,唯可修习五行之法,然而你却只专水诀,便是冰阵与剑阵,也仅是点水之法,不过自保而已,却无伤人之力。” 水之玄术,若无通天修为,大多是无法伤人的,这一点修行之人皆知。是以如此,极少会有人修习,便是五行水灵根之人,也不过是以其为踏板而提升修为而已。 可这些事情,瑶姬仙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跟踪我?”灵香脱口而出,却忽觉如此太过失礼,忙起身相歉。 瑶姬仙子倒是并不在意,只摆了摆手。 其实灵香不知道的是,自他们一行人踏足云梦起,瑶姬仙子便知晓了。 先是救转了刘夏,又吩咐着云梦之妖设法将半夏引入了洞府,便是讹兽,也是她遣出去的。 而她却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想了解灵香。 果不出她所料,灵香与荼蘼一样,善良而坚忍。 “荼蘼所修习的,也尽是救人之法,从未施展过伤人之术。” 听得此言,灵香猛然怔住。 她不知瑶姬仙子为何如此笃定,若真如她所说,当年母亲对魔族之王施展的又是什么? 难道不是咒魇之术? 可寒阳是亲眼所见啊! “目之所及,耳之所闻,未必为真。”瑶姬仙子也不解释,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再未多言,任由灵香怔愣着。 未必为真,那何以为真? 灵香陷入了沉思,她不断地回想着,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所谓的真相究竟是哪般。 等等,封芜山老山神曾说,回天丹方是出自瑶姬仙子之手,那…… 灵香抬头看向瑶姬,而瑶姬似乎知道灵香要问什么,还不待她开口,便兀自说道:“我从未说过那是起死回生之方,世间也不会有那等灵药,当初也只是荼蘼一厢情愿而已。” 怎么可能呢!? 虽说那时自己还小,可依稀记得,母亲确是以自己为祭施展了咒魇,尔后一番混沌之后,自己便又活了过来的。 不对,若是以此来看,母亲又怎会亡故? …… “悬丝回天难再回,痴人说梦一场空。” …… 灵香蓦的双眸震颤,片刻便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她终于知晓那个丹方之上母亲所书的悬丝术是何意了! 怪道是自己分明是个残灵根,也并未刻苦修行,却能在七岁之时一跃筑基之阶,那是因为母亲将修为渡给了她! 若是没有修为,便无法服用回天丹,而回天丹的功效,不过是引命入体! 那是个以命换命之法!母亲将性命换给了自己! 母亲骗过了所有人! (本章完) 第234章 逝者已矣生者悲 第234章 逝者已矣生者悲 屋外惨叫声接连不断,嘶嚎声不绝于耳,术法轰鸣声更是连绵不息。 寒阳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前一刻还是岁月静好,不过一瞬,整个宗门便成了无间炼狱,只一门之隔,却令他汗不敢出。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死死地护住怀中的孩童。 无论屋外如何的翻江倒海,孩童始终熟睡,仿佛世间纷扰同她都没有关系一般。 混乱之时,太师公将小灵香托付于他,他决不能令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胸口咚咚如擂鼓,可寒阳却努力的收敛着气息,仿佛生怕自己呼吸重了引来外头的魔物,又好似怕自己的恐惧惊扰到怀中的小人。 然而正当寒阳红着眼死死地盯着房门之时,门却“砰”地猛然打开! 寒阳大惊,也顾不得自己还缩在角落,更顾不上是否会打搅到熟睡的灵香,尽管修为低微,却还是倾尽所学,诸般法术齐齐施展,向门口施放而去。 然而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来人不过挥手间便将那些个密集的术法轻而易举地破解。 就在如此混乱之时,门口之人忽的开口,立时令寒阳冷静了下来。 “寒阳!镇静些!是我!” 是荼蘼仙子。 “太……太师娘……”寒阳眼中泪闪闪,哽咽着望向荼蘼。 荼蘼仙子见状心疼不已,眼前的少年也不过才七岁而已,却要经历这等惨绝人寰之事…… “孩子,莫怕,一切就要结束了。”荼蘼仙子一面安慰着寒阳,一面伸手便要接过他怀中的灵香。 可寒阳却死死地抱着熟睡的小灵香,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 荼蘼仙子很是无奈,他看得出寒阳眼中的恐惧,可那份恐惧中,却还有一丝执拗在其中。可现下存亡旦夕,也来不及同这孩子多做解释了! “若还想救元清,便将灵香给我!”荼蘼不得已大声吼道。 寒阳被吼得愣住了,印象中的太师母向来和声细语的,从不曾对人如此凶过。 望着满面焦急的荼蘼仙子,寒阳迟疑了,也愣住了。荼蘼却等不他回神,便是在寒阳犹豫的瞬间,一把将他怀中还在熟睡的灵香扯了过来。 被打搅了好梦的小灵香似乎很是不满,瘪了瘪嘴便要哭出来,荼蘼仙子看着心疼不已,却还是将灵香按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尔后荼蘼仙子一手指在小灵香的神庭穴处,面上犹豫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心一般,闭上了眼抬起了另一只手捻指掐诀。 只见荼蘼仙子的两指灵光一闪,一道灵丝飘忽着牵扯而出,隔空寻摸了许久,方才相互联结。 那道灵丝如蚕如蛛,流光潺潺,似梦虚幻。寒阳不知道荼蘼仙子在做什么,只是灵香看着很是痛苦,小脸皱着,身子扭着,却无法挣脱。 “娘亲……”小灵香哭嚎着,“娘亲……难受……” 听着灵香的哭声,荼蘼心疼不已,可她还是闭着眼咬着牙,逼迫着自己不能停下来。 “太师娘!”寒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这个太师母到底在做什么,可灵香的哭嚎令他心焦如焚,他挣扎着起身想要阻止。 就在这时,灵丝中间如爆竹一般忽的爆开,炸裂的气流将荼蘼仙子和寒阳弹了开去,屋内霎时间一阵凌乱,碎瓷声碰撞声此起彼伏。 “我的儿!我的儿!”荼蘼仙子不顾额角血流如注,也顾不得地上尖锐的碎瓷,连忙起身爬向灵香,抱着小灵香哭嚎了起来! 望着满身血污涕泪纵横的荼蘼仙子,寒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见小灵香耷拉着一动不动的小脸,面上神情震惊不已。 他木然地走上前拉起那个软糯的小手,可那只手却再不似从前那般有力地回握他了。 太师母杀了灵香?! “太师母……”寒阳红着眼沙哑着开口:“灵香她……灵香她……” 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可灵香那张毫无生气的小脸却令他不得不信。 荼蘼仙子猛然回神,强忍着悲痛抹了抹被血糊住的眼角,强自镇定地说道: “没事的……她会没事的……” 只见荼蘼仙子一指按向灵香百会,捻指掐诀,一道道灵气便自她指间灌注进灵香体内。 寒阳见状大惊不已,荼蘼仙子这是在将自身修为渡给灵香!可灵香已是…… 即便灵香还活着,以她小小年纪,哪能承受得住荼蘼仙子的修为? “太师母!”寒阳想要出声阻止,可荼蘼仙子却看着他摇了摇头,那满脸的泪与血令寒阳难以接口。 荼蘼仙子自然是知道灵香承受不住的,可若想救活她的孩子,只能如此了!只是…… 她的孩子啊!今后便无缘修行了啊! 荼蘼仙子心痛不已,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不得修行又能如何,日后怨她也好,恨她也罢,只要能令这孩子活过来,哪怕短短一世,也足够了! 不过片刻,荼蘼仙子便收回了指诀,又自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寒阳只来得及闻到一阵清香,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丹药便被塞进了小灵香的口中。 尔后荼蘼仙子一面捻诀催动着丹药在小灵香的体内运转,一面掐住了灵香的脉门,待到丹药与灵香融合后,荼蘼仙子又做起了繁复的手诀。寒阳从未见过这等手法,却能看得一道七彩之光自荼蘼指间流入灵香体内,如清泉汩汩,潺潺不息。 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一声嘶吼。 “不!” 寒阳回首看去,竟是掌教太师公。 只是现在的太师公披头散发,全然不见往日的风采,且寒阳总觉得,眼前的太师公给他的感觉要古怪得紧,却又一时半会说不上到底怪在哪里。 可那张脸分明还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元清掌教啊! 但不知为何,掌教真人始终无法近到身前,仿佛是一道无形之阵将他隔绝在外,任他如何呼喊敲打也无济于事。 就在寒阳不知所以之时,荼蘼仙子却忽的开口,只是那声音听着极是虚弱。 “寒阳……往后……定要替太师母好生照看灵香……” 话音刚落,荼蘼仙子便朝后仰面倒去,寒阳还未来得及回神,便被一阵劲风弹开,撞到了身后的柜子上。 这一撞,只撞得寒阳眼冒金星,好是一阵头晕目眩,待回过神后,屋内却只剩下他和小灵香两人了。 这时的灵香,面色红润,圆滚滚的肚皮上下起伏着,口中呜咽呓语不止,似是正做着一场噩梦。 而屋中却不见了掌教与荼蘼仙子的踪影,仿佛他们从未来过一般,只剩下一片狼藉,与此同时,屋外也平静了下来,再也听不到那骇人的咆哮与凄惨的嘶嚎了。 一阵阵鸟雀的啼叫自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又好似宣告着劫难的结束。 …… 自与瑶姬仙子见过后,灵香虽不言语,龙七却能看出她的郁郁寡欢。 往日里的灵香,不管遇到任何事情,不论表现得如何,却始终率真。就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又或是拂面的春风。 可现在…… 望着独自坐在崖边落寞的身影,龙七只觉得她好像再也不会是哪个嬉笑怒骂放诞人性的灵香了。 “想什么呢?怎的闷闷不乐的?”龙七挨着灵香坐了下来。 灵香不知在想什么出了神,不防龙七忽的出现,连忙假意搓了搓鼻子,掩饰着面上的泪水。 “只是在看云彩,云中君果真是不负盛名,竟能将无日无月的云梦置得如此精妙。” 龙七自然是看出了灵香在哭,那蝶翼版的眼睫上海泛着晶莹,可既然她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便不说出来了。 他同灵香一道望着“天上”不断变幻着的七色云彩,心中却是一阵抽痛——他可从未见灵香流过泪。 究竟是什么事情,才会令那个成日里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灵香伤心至此? 龙七思虑了许久,终是想不到,他只一伸手搂住的灵香。 若是平日里,灵香定是会将龙七推开,叫嚣着打上去了,可如今她却由着龙七这般搂着,犹如一只温驯的兔子。 良久之后,灵香才开口。 “若是对你极为重要之人死去,而你又能救她,却得以你的性命作为交换,你会去救么?” 听得此言,龙七猛然扶起灵香,神色慌张地上下查看着灵香:“你怎么了?为何如此说?” 看着紧张不已的龙七,灵香连忙笑着安抚道:“我没事,只是作个比喻而已。” 龙七狐疑地看着灵香许久,见她一脸坦然,他才正色道:“我绝不会令你陷入那等危难,哪怕豁出性命,也定会好生护你周全。” 那眼中的坚定,令灵香动容。 良久之后,灵香又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靠在了龙七的肩上。 “你看,这一路上我们经历的那么多危险,所以我不过是有感而发,你大可不必如此。”灵香说着叹了口气。 “可若真是道了那一天,你可千万莫要做这种事情,毕竟……” “毕竟若是只留我一个人,与我相伴的,也只剩寂寥了……” 悲伤的永远不属于死者,而属于依旧活着的人…… 而听了灵香所说,龙七虽没有接话,却在心中暗下决心—— “我定不会令那种事情发生!” 定然不会! (本章完) 第235章 不可尽信书中言 第235章 不可尽信书中言 女子果真都是善变的,这是龙七刚刚得出的结论。 前一刻还愁眉苦脸,不过睡了一觉的功夫,便又再次喜笑颜开活蹦乱跳了。 倒不是说非要将烦心事挂在脸上,只是龙七见灵香心中难过,本想着表现一番,早早起了出去寻了些稀奇玩意儿,回来时却发现她竟眉飞色舞地同那些个小灵兽玩得开心,全然没有搭理他的心思。 虽说看到灵香能够放下,龙七也很是高兴,可不知怎的,总觉得心中有些怅然若失,甚至有些莫名的火气…… 这不,龙七现下正沉闷地啃着采来的果子,一脸子的郁闷。那果子吃在嘴里倒是香甜多汁,但龙七却只觉得味同嚼蜡,可他拿灵香也没有办法,只能狠狠地将这一通窝火撒在果子上。 其实灵香这么个性子,也或许是习惯使然。虽说知道真相后很是伤心,但事已至此,又何必沉湎,发生过的便发生过了,再纠结也无事于补。与其沉沦过去,不如专注眼前。 人活着,总得是要往前看的。 云中君不知怎的,也驾临了瑶姬仙子的洞府。按说以他的性子,该是最不喜与人相处的才是。半夏一听说那是云梦之主,唬得她又是端茶送水,又是递扇捏肩的,脚不沾地地忙前忙后,很是殷勤。 云中君倒是受之惬然,对半夏呼来喝去的,不是使唤她拿个这个,便是支使她去做些那个,全一副上位做派,就连说话声,也仿佛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似的。 啊!几千年了!几千年没被人侍奉过了!这感觉真是…… 太舒坦了! 辛夷与刘夏交流了一番灵香所说的先天之炁,但是两人却并未急着寻炁。非是他们不想提升修为,只是就现下境况而言,这法子并不很适用。运气好的,或许一时半会便能成功,若是运起不好,鬼都不知道需要多久呢。 提升修为,也不尽是这一个手段不是? 再者说了,纵使现在并没有危险,可依着他们对灵香的了解,如今她看着好似浑不在意,但估摸着现下正绞尽脑汁地算计着如何取得所求之物。 并且赵无恙现在还未清醒,若是届时他二人再坐定寻炁,猴年马月的,都不知道外界到了什么时候了。 宗门给的期限可并没有多久,毕竟是了却尘心决定去留的历练,而非是提升修为。何时为何事,也是需要仔细思量的。 一提起赵无恙,辛夷很是担忧。与他一道寻炁的龙七早已醒转,可赵无恙在惠悟一事后复又禅定,也不知何时能够醒来。 不过灵香对此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只言寻炁不仅得直面心结,还得直面自己云云,其中复杂,难以估量。在她看来,赵无恙小小年纪,本就心思单纯,况且涉世未深,面对心中迷惑而有所彷徨实属正常,便是等上一等也无可厚非,大可不必过于替他操心。 元清的那些个老古董尚有迷惘,何况是他呢? 且他的身边还有阿金陪着,上古穹苍也不会任由他陷入走火入魔之地,横竖赵无恙现下也禅定了,就是再急也无事于补,何必自扰,顺其自然便是。 然而出乎灵香意料的是,瑶姬仙子看着如此端庄之人,却与云中君很是不对付,没想到上神之间,居然也会同世间凡人一般吵架拌嘴。 虽然背地里不该说远古上神的坏话,可在灵香看来,云中君确实很像尘间的纨绔了。 不!不是像!他就是! 本来灵香以为,得道的神仙,应是极为持重的,可云中君看起来却很是放浪形骸,全然没有话本中说的老神仙的稳重,反倒与赵无恙体内的万古穹苍有得一拼。 莫不是老神仙们都是这样?记得封芜山的老山神好像也是如此的不正经。 怎么说呢?灵香倒是不反感神仙这样,她自己本也是个不拘一格的性子。 虽她也常说书中所云并不可尽信,但毕竟从小到大见惯了书中所说,自始至终也是如此认为,故而一时半会间,属实难以接受。 不过自瑶姬仙子与云中君的吵嘴中倒是得知了一些事情。原来上古之时,大洪泛滥,许多灵兽早已习惯泽流。后来禹帝治水,借以息壤疏流抟土,虽治理了大水,可息壤乃是神物,事后恣意生长再难控制。 如此一来,上原生土而水退,许多灵兽失了赖以生存之地,短短数年便绝迹了许多。 云中君见之心中不忍,然神力不足以维系云梦,于是乎寻了擅水之道的瑶姬仙子,合二人之力,将云梦搬离。 但这只是云中君将云梦泽封入水镜的理由之一。 诚如上说,将云梦封入水镜是为了一众依水而生的生灵,这也是主要缘由,不过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为着相柳。 古卷如何言相柳,就如史书如何言史一般,然书中所言,却无从可考,唯有抽丝剥茧,审思明辨下,方有所得论。 世人未曾亲身历史,故也只得以前人所书为据。就如灵香一直以为上神便应像话本里说的山峙渊渟神清骨秀,可观云中君,却是半分典则俊雅的仪态也没有。 所以,当灵香听了瑶姬仙子所说,才会如此的惊讶,直言道果然是不可尽信书中言。 据说当年共工颛顼相争,后败走不周,羞愤之下撞了天柱,引发滔天水祸,相柳便是其辅臣。 这是书中所言,但事实又是如何呢? 相柳虽力强却是个心思单纯的,便是至今为止,神志也未曾开化,犹如孩童一般。而共工善言巧语,又是个阳奉阴违之人,摇唇鼓舌蛊惑了相柳为其所用,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 后相柳为禹帝所擒,正要将其斩杀以正天道,亏得云中君及时赶到,方才将其救下。 然而相柳终究是做了错事,若不惩罚,委实无法向世人交代,故禹帝便斩了其九头之一,以示惩戒。 可相柳也确实是凶神,方一将那头颅斩下,喷薄而出的妖血便化作了辛水,既不可生谷,亦无法陉塞,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万帝台。 而云中君先前之所以开口阻止,不单单是因着阿金所求,更是因为龙七手中之物。 当年斩下相柳头颅的那把剑,便是七星龙渊。 再说后来禹帝惩戒了相柳,云中君便将它带入云梦,千年来施以净化,悉心教导,倒是温驯了许多,若非灵香几人将那些个魔物引入,想来它还安然眠于沼泽之下。 “什么?”听了瑶姬仙子所说,灵香一脸的不可思议,“那相柳心智如同孩童?” 一想到先前看到的相柳凶神恶煞的模样,灵香实在难以将它与孩童想到一起,可那相柳虽看着骇人,倒也确实不曾对他们几个下手。 不过更令灵香惊讶的,却是瑶姬仙子接下来说的。 “是啊,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被讹兽骗走毒牙不是?” “嘶!~”灵香一连吸了三口凉气,险些没缓过来,“讹兽居然骗得相柳的毒牙?!” (本章完) 第236章 立盹行眠枕自来 第236章 立盹行眠枕自来 “嘶!~”听了瑶姬仙子所言,灵香一连吸了三口凉气,险些没缓过来,“讹兽居然骗得相柳的毒牙?!” 而瑶姬仙子看着却很是淡然,仿佛早便司空见惯了。 “不仅骗了,还骗了三颗。” “噫!~”灵香闻言,又是三声长舒,“居然还骗了三颗!” 那相柳是傻子么?便是心智再如孩童,也万没有将牙送给他人的吧?那……得多疼啊! 惊讶归惊讶,只是灵香始终不明白,既是远古凶神,为何云中君偏要将相柳留在云梦,还护了这么些年。 据她所知,上古时期的凶兽,多是为祸一方的恶徒,神战之时早该被大能灭杀了的。相柳一身是毒,留它在云梦,就不怕将整个大泽毁坏了去? 不过一想到先前看到的相柳,灵香倒是有些释然了。 那相柳看着骇人,然而眼神却很清澈,起码她看到的那颗头颅便是如此。 记得小时候上清师兄教自己面相术时曾以犬为例,凶犬眉骨扬而目露凶光,善犬眉心舒而目中澄莹,怯犬眉肌变而目转多白。 观目如观心,心无邪则目纯粹。 身世如何不由自主,若是有的选,谁人又愿生来便是祸害? 灵香以为,性虽本恶,然恶如白纸,书善则能善,画恶则更恶。 便如自己,虽谈不上善人,却从未作歹为非,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的,不外乎就是些小打小闹,顶多也只能算飞扬跋扈任性妄为。 也亏得有师兄们的悉心教导,否则说不得便会是个祸害。 但她还是悔啊,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灵香对自己的为人很是清楚,她自认自己不是个清醒的,若是利字当前,她可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抵挡得了诱惑。而讹兽又总是鬼话连篇,嘴里没有半分的实话,为免她蛊惑人心,便当机立断将她放了。 既然无法严于律己,那便从根源将祸事扼杀。 捶胸顿足间,灵香心中只想着,若是上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她定要将讹兽牢牢地拴在自己腰带上。 纵使知晓了回天丹的作用,灵香还是想试着将其炼制出来,一则是为了证明自己丹术之能;另一则是心存侥幸,万一她能炼出更好的丹药呢?就算做不到起死回生,可说不定能够修复灵根呢? 然而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了,云梦大泽广袤无垠,想要找到讹兽,无异于大海捞针。 要不…… 她也找相柳骗上一骗?反正都被骗过一次了,想来也不在乎再多她一次…… 兴许是灵香太过长吁短叹,赵无恙竟在那一声声的唉声叹气中醒转了过来。看到守着自己的阿金,赵无恙只是轻轻一笑,便再无言语。 望着一言不发的赵无恙,阿金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同。 以前的赵无恙,仿佛是一只从未走出巢穴的小兽,满眼的好奇与迷惘,而现在却很是稳重,入眼星辰,深不可探。 看来是寻炁成功了。 看着若有所思的阿金和不言不语的赵无恙,灵香忽的觉得,阿金似乎变得有些遥远了,她有种预感,阿金得道之日当是为期不远了。这一切,全看无恙了。 现下的无恙,经历了寻炁,整个人都变得沉稳了许多,若是哪一日替阿金解了劫,也不足为奇。 只是那得是个什么样的愿望? 西山猫灵,九尾成圣,八尾一劫,许人一愿,一愿一尾,如此往复。 说是劫难,灵香却觉得,这更像是一个诅咒。 罢了罢了,现下哪还有空闲担心别人,相柳毒牙还没到手,看云中君这样,也不像是愿帮自己的样子。 不对,若真是如此,那母亲是如何取得毒牙的? 要不怎的说无巧不成书呢,正当灵香愁眉不展,烦躁得来回踱步之时,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放走的讹兽。 “哐当当!” 也不知是什么物什被撞得掉了下来,滚动着发出阵阵刺耳声响。灵香讹兽两人相继坐在了地上,捂着痛处好一阵揉捏,待到抬头看到对方后,俱是愣在了当场。 众人闻声看来,只见两人好似中了邪似的,大眼瞪小眼,盯着对方一动不动,面上神情呆滞。许久之后,方才听得二人异口同声地大叫道: “啊!是你个老骗子!” “啊!是你个小泼皮!” 说起来,讹兽也是挺倒霉了,本是奉命前去找人,结果遇上了灵香这么个小无赖,半道上还将她丢了下来,害得她回来复命还得跑上老远不说,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想居然还能碰到她。 几千年了,这可是讹兽第二次感觉有人如此的讨厌,而第一次,则是十几年前,那个人就是荼蘼。 但凡到了讹兽手中之物,就没有再给出去过的,偏偏荼蘼就从她那明目张胆地拿走了,还拿走了不止一个物什。 一想到这事,讹兽便气得牙根子生痛。 这母女两都是一路货色!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当讹兽思绪飘忽,腹诽着灵香母女之时,却听灵香冲着龙七忽地大吼道:“抓住她!” 这一声吼,声响之大,即便是见识过灵香的传音符的龙七,也还是愣住了,更莫要说其他人了,那些个本在嬉闹的小灵兽们,登时便安静了下来,仿佛是被吓到了一般。 而相对于众人的反应,讹兽却是忽的惊醒,挣扎着跳了起来,头也不回便跑开了。 实际上,讹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也许是因着灵香那声吼声过大,也许是因着人多,反正她本能地就撒开腿跑了起来。 可她还没跑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听着身后“咣咣”响动,犹豫了许久方才满面沉痛地回过了头。而灵香手中此时正拿着一个酒壶,一脸得意的敲着。 “哐啷啷……哐啷啷……” 灵香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手中的锡壶,而那一声声敲击仿佛是敲在了讹兽的心口上,让讹兽胸口也跟着一下一下地绞痛着。 这可是方才回来之时,路过流了云仙人洞府,自他那好不容易“讨”来的。酒壶虽看着其貌不扬,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宝贝,只要将水灌入其中,不消片刻,就能变成玉酿琼浆。 “你跑呀,”灵香眯着眼笑道:“再两步便拐出去了,怎的不跑了呢?”说着拎着壶耳甩了起来。 (本章完) 第237章 讹兽洞中赠毒牙 第237章 讹兽洞中赠毒牙 出人意料的是,相柳偌大的身形,它的牙齿却不过壮年男子手臂大小,居然还没有太上宗培元洞的石笋打…… 望着眼前看起来甚是寒酸的毒牙,灵香犹豫了许久,一来是实在难以相信这是相柳的牙,另一则是她觉得,讹兽该不会如此老实才是。 不过转念一想,她还是接受了这件事。 既是瑶姬仙子有命,想来讹兽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讹兽给出的长牙,实际上确是自相柳那骗来的,只不过当时相柳年幼,所以才显得这牙如此的袖珍。 而且灵香还自瑶姬仙子口中得知,当年母亲所得的那颗牙,居然也是出自讹兽之手。 怪道是讹兽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恶狠狠的,原还有这层因由。 讹兽自然是不肯给的,却奈何上有瑶姬仙子之命,她可是万万不敢违逆的。 虽说云中君是云梦之主不假,但云梦泽大小珍兽却俱是由瑶姬仙子统管,若还想留在云梦,便不能开罪于她。 唉……寄人篱下啊! 况且讹兽还有把柄在瑶姬仙子手上,这便使得她更是不敢造次,只得对其惟命是从。 唉……持人以柄啊! 不过讹兽也没打算让灵香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走的。 “是啊是啊~确是那傻大个的毒牙,现下我给了你,你可敢拿啊?” 听得讹兽所言,灵香倒是不解了。 “有何不敢?” 讹兽自一旁坐了下来,翘着腿剔着牙,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众所周知,那大傻子一身是毒,这牙自然也不例外,否则也做不得丹料不是?你们人族不常言‘是药三分毒’么?毒自何来?还不是自药料中来?” 这话确实不假,灵香深谙药理,当然知晓这些,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只自顾自地拿了起来。 灵香双手捧起掂了掂,看着不大的长牙,没想到还挺有分量。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龙七,他赶忙便要抢过毒牙,可灵香却一个捻指,便将那牙收入了腰间小袋中。 龙七连忙上前打量灵香,询问着她可有哪里不适,还恶狠狠地冲讹兽吼着:“若她中毒,我定不会放过你。” 讹兽却一脸无辜,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怪我咯?又不是我让她拿的。” 然而灵香却很是淡然,安抚了一番龙七,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碍,龙七才不放心地松开了她。 见灵香面上坦然,讹兽很是疑惑:“你……你不怕死?” “怕呀!自是怕的,可那又怎样呢?” 望着一脸笑意的灵香,讹兽一瞬间恍了神,她仿佛看到了荼蘼。 十几年前,荼蘼也是如此笑着对她这般说的。 …… “怕呀!自是怕的,可那又怎样呢?” “既是怕死,你还非要拿到这牙?”讹兽大为不解。 荼蘼又微微一笑,蹲下了身子,摸着讹兽的头说道:“生而为人,固有一死,这本就无可避免,不过早晚而已,怕又有什么用呢?” “人生来便是要死的,选不得出身,避不开死亡,这本就是自然道理,便是再怕,也无事于补,死之一事,迟早会来。” “既是不能自己之事,倒不如心怀畏惧,认真活着,虔诚地等着那一日的来临……” …… “哼!一点都不像!”讹兽回神后,将头扭过一旁哼道。 龙七不明白讹兽在说什么,却也并不在乎,连忙问灵香,为何明知那牙有毒,还非要去碰它。 灵香举起了三个指头:“原因有三。” “其一是若想练得回天,相柳之牙必不可少,便是有毒,我也必得拿到手才可。其二便是这讹兽之言必然为假,但凡出自她口,反着来定不会有错的。你想呀,若是这牙当真有毒,她到手后又是如何弄到这里的呢?”“至于最后嘛……” 灵香卖了个关子,引得讹兽也好奇地转过头来。 不得不说,灵香分析的那两点的确不错,没想到这小丫头看事竟能如此的通透。 “最后怎样?” 见讹兽忍不住问了出来,灵香笑了起来,那模样看着,像极了偷到东西的小狐狸。 书中有言,讹兽极具窥探之心,果不其然。 亏得自小常与麦冬下山听人说书,先生们的这一套学来,果真是没有坏处。 “你想知道?” 讹兽眉心一皱,鼻翼轻扇,她觉得灵香定是没怀好意,可自己确实是想知道…… “那……”灵香说着,自身后拿起一物,“这东西便归我了!” 讹兽抬眼看去,只见灵香手上捧着的,竟是一颗蛋。那蛋足有人头大小,上还有繁复纹路,煞是好看。 “啊!”讹兽高声怪叫,“你果然不怀好意!” 那可是凤凰蛋呀!几千年前好不容易自西王母那“讨”来的! 要说讹兽也是胆大,居然敢骗西王母的东西,不然又为何会受制于瑶姬仙子呢? 她可不想一出云梦泽便被逮去昆仑之丘,那老虔婆可不是和好相与的…… 至于讹兽为何要骗西王母,倒也并非心血来潮。实际上,讹兽很是喜爱与人相处,但她生来就谎话连篇,久而久之便无人愿与她往来了。 有一日,不知是哪的消息,说是凤凰壳可治谎症,讹兽听了,便寻去了昆仑,毕竟凤凰是西王母的坐骑,只有她那儿有。 凤凰蛋是到手了,却没有传闻中的功效,还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讹兽似乎对“三”情有独钟,当年亦是骗了三颗凤凰蛋,其中一颗在她带回不久后便破壳了。 可讹兽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凤凰居然如此能折腾,险些烧了她这洞府不说,还总是动不动便要吃要喝。 讹兽虽口无实言,却是个心善的,做不得抛弃幼鸟之事,所以只得尽心尽力地将其抚养长大。 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可不好过啊!凤凰壳没有用不说,居然还给人做起了奶妈子。 这些自然是云中君将云梦泽搬入水镜之前的事情了,那小凤凰早早地便飞往昆仑去了。 望着灵香手中的凤凰蛋,讹兽犹豫了许久:给了吧,毕竟是自己千辛万苦弄来的,不给吧,又怕这蛋那一日破了壳,自己又得遭罪一场。 罢了罢了!一个麻烦换个理由,也不算是亏了! “那……你若非要,便拿去吧!”讹兽假意忍痛道。 哼!若是哪日小凤凰破了壳,看你这小丫头如何应对。 见灵香欢喜地将那颗蛋揣入腰间小袋,讹兽暗自幸灾乐祸。 “你既得了想要的,便快些说吧,莫要藏着掖着了!” “那还不简单,”灵香喜滋滋地说道:“便如毒蛇,毒在腮中而非牙也。若是牙上有毒,那相柳食咽之时,岂非也会中毒?” 噢!原来如此! 龙七恍然大悟,怪道是小时候家中伙房做蛇羹时,总将蛇头单独埋入地下,便是防着蛇口中的毒囊啊! “哼!故弄玄虚!”讹兽睨了一眼灵香,将头扭向了一旁,高抬起下巴哼道:“竟还不如荼蘼有眼光,起码她还自我这拿走一本无上玄术,而你却只看上一颗蛋!” 无上玄术? 灵香大为疑惑,可面上却未表露半分,双眼一转开口道:“嗬!我元清派什么功法没有,还在乎你这一本两本上不得台面的?” 讹兽听言,立时便跳了起来:“上不得台面?呸!你懂个屁,凡间那些个俗法怎可比拟老娘那本功法,那可是滴天之术,可令……” 话说一半,讹兽这才反应过来,抱着手瞥向灵香:“嘁!还想套老娘的话?门都没有!” 滴天之术?那是什么术法? 灵香自小便看尽琅嬛阁之书,若是有此功法,她定是该知晓的,而她也从未在闲云居见过这本书。 莫非又是被那群老家伙藏起来了? 罢了罢了,待回了元清,再从长计议吧! (本章完) 第238章 来路亦是去时路 第238章 来路亦是去时路 “看在你尽心尽力服侍的份上,本神君便赐你个恩典吧!”云中君眉角上扬,翘着腿向半夏伸出了手。 半夏不懂云中君这是何意,只茫然地将手中果盘递了上去。云中君见状咂了咂嘴,极是嫌弃地说道:“蠢货,老子是要你的法器!” 这使得半夏更为迷惑了,云中君要她的法器作甚?虽很不理解,但她还是老实地将八卦盘和判官笔呈了上去。 云中君勾了勾指头,八卦盘与判官笔便飞至他手中。他看着两件法器,口中“嗯嗯啧啧”了许久,方才伸手抚了上去。 只见那八卦盘与判官笔各自泛起一阵清光,尔后便被云中君丢还给了半夏。 半夏不知云中君做了什么,接过了两件法宝,仔细一看,八卦盘背面与判官笔笔斗处各多了一个奇怪的纹路。 判官笔笔斗处的小纹样像是一只小狮子,看着倒是蛮可爱的,而八卦盘背面的纹样却很是奇怪,圈环之间线路交错,其中还有看似奇怪的字样。 虽说半夏没有正儿八经的念过书,可好歹小时候也学过一些,这一看便不是人间的文字,倒像是…… 鬼画符? “呃……”半夏实在不知云中君到底做了什么,可也不敢问出来,憋了半天,只这么哼唧了一声。 云中君见状,却是有些不愉,只听得他语调一提,那声音仿佛是从鼻子里发出来似的:“怎么?你还嫌弃了不成?” 说实话,半夏确实有些嫌弃。判官笔还好说,多出个小狮子纹样倒也别有一番味道,可那八卦盘本是好好的,却被云中君弄成如此模样,当真是有些难看了。 不!是很难看! 不过她却不敢如实相应,连忙摇着头答道:“神君误会了,是弟子在揣摩其中玄妙,可弟子愚钝,实在不明白神君此番是何用意。” 这番话说的,倒是令云中君很是受用,他只摆了摆手,面上神情极是得意道:“既是赏赐,便不必介怀,到了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见云中君如此,半夏暗自舒了口气——还好掩饰过去了,她可惹不起这尊大神…… 正当半夏庆幸自己反应快时,身后却传来一阵不屑的嗤笑。 “嘁!我还以为是多大的恩典呢,不就是囚雨么,有什么好显摆的。” 来人正是瑶姬仙子。 别看瑶姬仙子对他们几个很是和气,但不知怎的就是与云中君不对付,两人每每遇到一起,总是要吵上几嘴。 她只是个凡人啊!两边都得罪不起啊!偏生的躲也躲不掉啊! 半夏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心中自我安慰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嗬!说得好像你给得了似的,”云中君吹了吹指甲,满脸的鄙夷,“再怎的说,老子也与太一神君……” “行了行了!”还不待云中君说完,瑶姬仙子便开口打断道:“就你与太一神君那点子破事,都叨叨了几千年了,逢人便夸,你说得不累,我听着还累呢!” “你!”云中君被气得登时自座上跳了起来,“你个臭丫头!我好歹也算你前辈,有你这么与前辈说话的么?没大没小!” “噫!”瑶姬仙子似是很不服气,“诚然你得道比我早,可现下又比我高到哪去?还不是得亲自上门求我?” 此言一出,云中君似乎有些理亏了,讪讪地坐回了椅子上,嘴上却不饶人。 “谁求你了?老子不过是给你个机会而已!” 灵香龙七回来时,正看到两人针尖麦芒,她也很不明白,怎的说两人也算做了许久的邻居了,何故每次见面总要吵上一吵? 瑶姬仙子也看到了灵香,长袖一甩,便不再搭理云中君了。而那厢云中君却很是自得,冲着半夏悄声说道:“看吧!自知理亏败了阵吧!” 半夏这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里,看向灵香的眼神中极近感激。 灵香见状很是想笑,倒还真是苦了半夏了,不过面上却未表露半分,只款款一礼:“小道见过屏翳上神,见过瑶姬仙子。” 见灵香这般做派,云中君赶忙轻咳着坐正了身子:“可是取了所求之物?” 灵香颔首称是,尔后接着说道:“既已得所求,此番目的便已达到,是我等回去的时候了,只是不知哪处可寻得归途,还要烦请神君指条明路。” 座上云中君沉声一笑:“归途?自是从何处来便从何处回了!”话音刚落,指间一挥,众人还未曾反应,便见云中君身后锦帛飘来,顷刻间化作一阵阵浓云,将众人包裹在其中。 赵无恙刘夏还在与小灵兽们玩耍,辛夷亦是在一面擦拭着鹿角长刃,一面想着事情,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置身在一片云里雾里之中。 这便是腾云驾雾么? 灵香心中惊叹,到底是上神,修为高深莫测,居然可将他们几个一道带入云中。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体会凌空飞云,这感觉真是…… 太自在了! 辛夷刘夏二人亦是很惊讶,可到底是年长些,沉得住性子,心中虽也很是敬佩,但片刻后便镇静了下来。 而相较于灵香的享受,半夏则是胆战心惊。虽脚下有云,却也很是缥缈,她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没踩住便会摔下去。 云下的景致可看得一清二楚啊! 自然也有兴奋的。 “哇!无恙你快看!那不是黑木林么!”龙七迎着风大声吼着。 “嗯嗯!七哥你看!沼泽!我就是从这走了个来回!原来这个沼泽这么大!”赵无恙亦是吼着回应。 看着二人压着云头向下瞅,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直气得灵香甩了两记白眼。 龙七也就算了,无恙你好歹也是王公贵族,怎的也如无知小民一般呢!? 多好的意境,生是让这二人破坏得一干二净! 仿佛也是觉得这二人聒噪了,只见那云头猛然一抖,尔后霎时向下落去,唬得半夏直接尖叫出声。 就在将要落地的瞬间,却忽的缓了下来,可半夏却依旧闭着眼睛高声尖嚎着。 片刻之后,待半夏意识到她已落在地上之时,方才尴尬地挠了挠头。 众人现下是在一个山顶,环顾着四周,却只能看到一片云雾缭绕。 云中君竟是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火山口! 这时一团团云雾汇聚在了一起,尔后便见云中君自其中飘然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瑶姬仙子与她的九色鹿,还有一些个小灵兽,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讹兽居然也跟来了。 “神君这是……” “这便是尔等去路。” 灵香这才发现,四周虽雾气缭绕,却并无难闻气味,顺着云中君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所谓的“火山口”,里面居然是…… 冰…… “莫非……”灵香心中已有答案。 没错,这便是水镜。 可现下水镜俱是寒冰,又如何才能化解? 就在灵香疑惑之时,只见云中君捏着一团云往冰上一撒,寒冰瞬间便化成了水。众人往水下看去,正见着一团莹莹翠翠。 “是蓬莱玉枝!” …… 望着水中渐渐消失的身影,瑶姬仙子不禁叹了口气,云中君见状上前问道:“既是不舍,又何必让她走呢?” 瑶姬仙子却未答话,良久之后方才摇了摇头:“人心最是难留,只是可惜了,出了这水镜,便是劫起之时……” (本章完) 第239章 魂兮魄兮生魔变 第239章 魂兮魄兮生魔变 武王继文王翦商大业,以尚未师,叔旦为傅,宏才大略,宵衣旰食。 牧野一战,西周大捷,分封九州,定都镐京。然武王天命将近,虽胸怀天下,却中道崩殂,翌年逝,托周叔旦,后称…… 周天子! 兵临朝歌,帝辛自知气数已尽,遂执盏狂笑,宝玉加身,登以鹿台,自焚而终。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殷商始祖帝喾,轩辕曾孙,化而为鸟,其卵吞于有绒氏,后诞阏伯,其名为契。 契佐禹帝治天水,功勋卓越,封于商邑,是为殷商始。 故帝辛本为人帝一脉。 上古之时,人神相持,互为平等。周应天之命,灭商伐纣,后以“天子”称。 帝辛虽昏庸残暴,也实则才兼文武,封神台上,冠以“天喜”,掌嫁娶事宜。 武王登鹿台,以黄钺斩帝辛首,悬于白旗之上,后入殿中,又斩二妃,亦悬其首。 彼时一妃却身怀六甲,血脉自从于人帝,阴魂已入,灵魄成型,尚未临世,便又魂入黄泉。 然其终为人帝之后,具神格,冥府难收,只能徘徊于东岳之下,忘川之外,久不得善终。 黄泉路上本就怨念丛生,那阴魂积怨而食,日积月累间竟成了气候,生出异角血肉。 于此,他便于忘川外开拓一城,拘过往亡魂纳入麾下,久而久之,自成一界,谁人也无可奈何。 既有了血肉,便有了寿元,那魂灵自是知晓,便掳了凡间妖兽,两相结合,以求绵延,魔族便由此而生。 但魔却与生灵有所不同,其祖本就为怨魂所聚,又为逆天之法得以后嗣,故虽有血肉,却只得二魂四魄。 何为魂魄,人之三七。 三魂其一,谓天魂胎光,主元神,归天路;三魂其二,谓地魂爽灵,主阳神,归地府;三魂其三,谓命魂幽精,主阴神,归墓地。 七魄则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掌喜、怒、哀、惧、爱、欲、恶。 此则为常人之魂魄,而魔仅有爽灵、幽精二魂,魄则不一而足,或无喜怒,或无爱欲,但无论哪般,皆无力魄。 力魄吞贼,属心轮,主气心,掌惧。是以魔族善战,皆因无惧无畏。 正因其魄有所缺,故魔族七情,总会倾之一二,或喜怒无常,或无餍奸诈。 …… 当年上神也无他法,可又不能罔顾苍生,才以封神大业为由遣周伐商。 魔族终是人王之后,屠魔者,只可为人啊! 望着渐渐消失的身影,瑶姬仙子不禁叹了口气:灵香,前路多舛,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之境。 “既心有不舍,又何不将她留下?”云中君亦是凝视水镜之中。 瑶姬仙子却摇了摇头,良久之后方才说道:“人心最是难留。这也本就是定数,该有此一难。出了这水镜,便是劫起之时,只盼这些孩子能够安然度过。” 一旁的讹兽很是不解,按说瑶姬仙子不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为何偏偏对那小丫头如此关切,先前荼蘼来时,她亦是这般。 是了是了!她记起来了! 荼蘼是榆罔一脉,而榆罔为神农云孙,瑶姬仙子虽已得道,但她生前可也是神农那老头儿的亲闺女,如此说来,她们还算是一家子的呢! 讹兽此时恍然大悟,怪道是瑶姬仙子会对荼蘼和那小丫头如此袒护,还特意将自己遣了出去两回。 哼!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待到姽婳走后,白无常瞥了一眼一旁狼狈不堪的惠悟,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么,我该拿你如何呢?” 语气听着,似乎很是无奈,如同一个慈爱的父亲,拿自己的孩子没有办法一般。可惠悟听在耳里,却浑身打了个寒颤。 跟随白无常这些时日,惠悟深知其脾性。白无常愈是看着风轻云淡,实则愈是怒不可遏。 “使者!使者!”惠悟慌忙跪爬至白无常脚下,“请使者再给小的一次机会罢!”说着“咚咚”叩起了头。 听着脚下惠悟不停的哀求,白无常折扇一打,悠哉悠哉地扇了起来。 “哦?想要机会?可你又如何回报?” 这倒是将惠悟问住了,依着他的了解,若非有利于白无常之事,绝是不会留情的。 可自己又能给他什么? 惠悟一时间慌了起来,他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可被白无常利用的。 初时做下入魔的决定,是自己再也不愿受那不公,再也不愿低人一等。可现下看来,还是被人踩在脚下,便是性命也不能自主了。 而他又何错之有?! 不!决不能就此丧命! “使者!使者!”惠悟扯着白无常袍摆哀求着。“留小的一命,小的定能成为使者助力,小的愿为使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使者!使者!” 正当惠悟苦苦哀求仓皇无措之时,一道黑色身影忽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惠悟本就是胆战心惊,猝不及防间更是险些吓破了胆,瘫在地上半晌也说不出话。而白无常却似是习以为常,只摇着折扇淡淡开口: “狼头将军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而那狼头将军也不过是稍一拱手,不卑不亢答道:“魔尊得了信,特命在下前来相助。” 白无常听言却是一声嗤笑:“就这点子小事,还用得着将军出手?” 说着瞥眼看向狼狈无状的惠悟,沉吟许久方才又开口道:“也罢,本座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切莫再令本座失望啊!” 惠悟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颗稻草,连忙起身叩首,“咚咚”作响间不停说着:“多谢使者……多谢使者……我定然……” 可这句话却卡在了口中。 只见白无常一个抬手,惠悟便悬了空,而后白无常一指伸去,惠悟胸口便被贯穿。 惠悟面上惊诧还未消失,一滴血便被弹入她胸口的洞中,他登时便觉得体内混沌如焚。 这感觉似曾相识! 然而这一次,惠悟却并未变成一座石雕,而是身体不断膨胀变幻。 忽的,那副躯壳仿佛是承受不住了,猛然爆裂,血四溅,四周沾了魔血的草木尽数枯萎凋零。 惠悟现出了魔相,脊生四翼,双足如鹰,两爪如虎,黄面青目,便是额上断角看着也甚是骇人。 怪物般的惠悟发出一阵阵嘶吼,似是痛苦,又像威慑,林中飞鸟惊起,走兽躲避。 面对如此景象,白无常却很是淡然地扇着扇子。 “想必狼头将军对此定然很是熟悉罢!” 而狼头却不作答,只一副事不关己模样,仿佛眼前之事不过每日三餐一般寻常。 就在这时,惠悟满身黑羽竟开始脱落,于半空中燃起黑焰,随风飘散,诡异至极。而后一片片沾着魔血的鳞片自惠悟身上钻出,嘎吱作响如同利刃。 许久之后,尘埃落定。 惠悟只觉自己仿佛是经历了炼狱之火的炙烤,伏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 但这副可怜模样却并未打动白无常,只见他摇着折扇,风轻云淡地说道:“你若再令本座失望,本座便让你余生每时每刻,都受这魔变之苦。” 惠悟闻言抬起了头,虽已变回人形,可他面上却布满暗色鳞纹,如同毒蛇…… (本章完) 第240章 云梦一场似迷蝶 第240章 云梦一场似迷蝶 众人还以为归途会舒坦些,但依旧是天旋地转窒息难忍,如今看来,与去时并无两样,甚至可以说更为难受。 闯入云梦泽之时,虽不好过了些,可不多会便失去了意识,横竖也是不知的。而从那回来时却始终清醒着。 水面看着平静无波,不想实则其中暗流汹涌,潭水灌耳冲鼻,极是难受。 如今龙七几个正趴在岸边大口喘气,个个都是湿漉漉的。辛夷倒是稍稍好些,却也很是难堪,全然没了素日里的丰神俊朗。 相较之下,灵香却很淡定,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是滴水未沾。 见她一脸安逸,赵无恙与半夏大为不解——同是自水中出来的,为何灵香会这样?只是二人如今只有喘息的份,纵然想问,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不过到底是男子,那难受劲儿缓着也快些,不多时龙七几个便能断断续续开口说话了。 “灵……灵香姑娘怎的……一副没事人一样?”看着一脸轻松的灵香,刘夏连忙问道。 “哎呀!”灵香闻言故作惊讶,模样像极了台上唱曲儿的先生,只是那得意劲儿却毫无遮掩,甚至还很张扬,“好歹也是在山中磨炼了许久,难道连避水诀这等子术法也不会使么?嗨呀呀!那还真是,白白苦练了一个寒冬呀!” 还别说,在场之人,除了半夏以外,确实是都不会避水诀的。 龙七虽说对于运灵之法也稍稍懂了些,却也只是会了凌空飞剑,术法还真是知之甚少。先前于闲云居修行,也多是在家传剑法上下了功夫,至于玄术,只是略知一二,却未刻意修习,更连避水诀是什么都没听说过。 辛夷更不用说了,他早已于武道步入结丹,若想有所精进,便得在道义上多下些功夫。且鹿家本就有异术相持,多为隐匿之法,其中自有一套。是以如此,灵香给他恶补了整个寒冬的《道论》一类,也并未令其过多涉足玄术。 赵无恙倒是受教了乾元真人些许玄术,却大多是伏妖拔魔之法。且乾元真人以为,修行一事,该是顺其自然,不可操之过急,无恙年岁还小,揠苗助长反而本末倒置了。故而那些日子,乾元真人也只是对其稍加点拨,其他的便由着赵无恙自行参悟,并不曾多加干涉。 澄心真人确实教习了些许术法,但刘夏更擅于剑诀,术法一类用着有些吃力。但好在其天资不错,澄心真人以为,若能弄明白了器诀的运灵之法,与化生剑合灵,日后玄术一类也就手到擒来了。所以那些日子,刘夏也只是将心思放在了器修之上。 至于半夏嘛,是个金木双灵根的,即便资质上稍有欠缺,但亏得记性好,其灵根也合术修,又醉心于符术,五行之道也有所见长。所以洞慧真人便令其多多寓目,不求悉数学会,但求博览群书。 不过这还真让半夏学到了不少术法,可她是个属草间兔儿的,那慌里慌张的性子,但凡遇着个什么事儿,便忘了自己是个修道之人了。 所以,她全然忘记了什么避水诀…… 且众人是一股脑被云中君隔空推下的,那叫一个措手不及更是令她忘了一切,全然没了主张,只记得要憋气了。 先前寒阳曾说,元清派大难那日,荼蘼仙子施展了三道术法。最后的两道,一个是将修为渡给灵香之法,一个是换命的悬丝之法。可灵香却始终想不明白,那第一个施展的到底是什么术法。 按着生辰八字来看,自己确为纯阳之女,所以也信了那一套母亲以自己为祭,对魔君施展的诅魇之术的说法。 可瑶姬仙子却笃定母亲并不会什么害人的法术,既然如此,那日的第一个术法又是什么呢? 虽说灵香百思难解,却也豁达。 罢了罢了,毕竟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更是知晓了回天丹的效用,且还有了意外之喜。 灵香可是极懂得得过且过的! 此时即便现在还不明了,但总归会有迹可循,日后再慢慢探查也是来得及的,毕竟她现在有的是时间。不过确有一事令她犯难了,那千年首乌要去哪弄呢? 正当灵香沉思之时,却忽的平地生风,尔后便听得一阵阵叮铃声响起,清脆悦耳,宛如仙乐。一片片晶莹自天而落,众人起身望去,竟是蓬莱玉枝化作的仙树。而那一片片晶莹不是别的,正是仙树上的叶子与瓣。 树叶盈翠,瓣剔透,各个状似琉璃,如尘世间寻常树木的叶一般随风而动,在落地之时碎裂,却又在碎裂之后化作了一道道水儿,或消失于大地,或泯没于深潭。 此情此景,美不胜收,令人不得不叹为观止! 而就在众人沉醉于这等奇景之时,却听得一阵阵“吱哑”声传来,仿若木制桌椅碰撞挤蹭发出的声响。 “快看!神树!”赵无恙惊呼。 顺着赵无恙手指望去,神树正以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枯萎着,不多时便化作一根枯枝,孤零零地立在石座之上。 脚下的土地忽的晃了起来,仿若陷入了波涛混流的大海,不停地旋转震颤。 众人向四周望去,深潭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而脚下的石座正随着旋涡的流转不停地下沉。 “此地不宜久留,快快到对岸去!”灵香连忙说道。 一行人纷纷飞身而起,于翻腾的水潭之上纵身腾挪,而龙七更是连忙扛起了灵香,轻轻一跃,踏浪而行,几步便将她带离了那是非之地,可…… “你!你怎的如此心急!” 方一站定,灵香便埋怨了起来,龙七听了大为不解——不是她方才说要快的么…… 见龙七一副丈二和尚模样,灵香却是哭笑不得:“我正要收回蓬莱玉枝,你便不分三七将我抗了起来,这下好了,玉枝落在了那石座之上了。” 如此一来,百年之内便别想再踏入云梦了。 “命都快没了,你却还想着那劳什子枯枝,好像那云梦是个好地方似的,难不成你还想再去一次?”龙七一面拧着湿了的袍摆,一面撇嘴说道。 小命都险些丢里头了,竟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真不知灵香那小脑袋瓜里成日里在想些什么。 灵香听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云梦泽自然是个好地方,灵气充盈,奇株异草不胜枚举,若是有机会,她自是还想再去一回的。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望着渐渐下沉最终消失不见的石座,灵香心痛万分地叹了口气。 随着石座的消失,水潭又变成一片墨黑,而一道莹蓝色的光点慢慢自潭底浮出,飘在了深潭中央。 是水灵珠! (本章完) 第241章 各有心思无所知 第241章 各有心思无所知 云中君看着不正经,却真是有神通的。一想到云梦泽的出口,竟是深潭之中又藏一湖,潭水湖水间隔分明,互不相容,巧妙极了,便是灵香也很是折服。 还有就是刘夏的化生剑了,可被灵香夸了一路。云梦泽入口那深潭,黑不见底的,还真不知道里头有个什么,若非有刘夏那柄神兵,好好的水灵珠便只能放弃了。 一众人往林外走着,相互也很少说话,也算是各怀心思了。 半夏对于云中君先前所为,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一路上直拿着那判官笔和八卦盘看个没完,却始终揣摩不透到底有何深意。 而刘夏不知怎的,一路上总盯着半夏看个没完,时不时地瞥两眼,眸中意味不明,看着倒像是有三分探究七分情义似的。 赵无恙一直眉头深锁,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而阿金也只是看了他两眼,便在他肩上趴了下来,倒是稳稳的不曾落下。 辛夷更是不知怎的了,一脸子的官司,他心中有所忧虑,几度想要开口,却一看众人也是满面的心思,便作罢了。 先前在云梦泽能够遇着姽婳和惠悟,一看便是白无常的手法。神境当中且敢如此算计,如今事败不成,定不会善罢甘休,想来还会有后手。 只是现下看着灵香,似乎对此并不担心,自顾自地一脸得意。 自讹兽那得了个凤凰蛋,倒并非心血来潮讨的,实则是为着小白,至于所图之事,她心中也不甚笃定,还需得从长计议。 灵香自然也是看出了辛夷的欲言又止,亦是知晓他在担心什么。 “你便是再担心,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又何必如此忧心呢?” “我为白无常卖命多年,深知他的做派,那可是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如今他一计不成,必然还会再生事端,若不及早做准备,只怕届时会措手不及。” 灵香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可如今众人刚出云梦泽,劲头还未缓过来。 再者说了,按着几人的修为,与白无常相比,可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即便真如辛夷所说,那老魔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多想,无非徒增烦恼而已。 倒不如让他们先松快松快,到时候便是白无常来了,也有精力应对不是? 正当灵香与辛夷说着话,那厢龙七却忽的怪叫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按说龙七不是个稳重的性子,可这一路上却一句话也不曾说,只兀自捏着下巴自言自语,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倒是安静了许久,现在忽的咋呼起来,反而吓了一众人一跳。 “你这夯货,作甚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半夏一面拍着胸口,一面埋怨道。 而龙七却蹿到几人面前,叉着腰一脸子的愤然:“便说是在哪见过,原来是那老头儿!真是,早知道便好生修理他一顿了!” 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将一行人说得愣住了——这小子莫不是魔怔了吧? 龙七自然不是魔怔了,他口中所说的,正是先前带着他们来到水镜的老山神,只是没想到的是,那老山神居然是瑶姬仙子的坐骑九色鹿!要说龙七一番寻炁下,到底还是有所收获的,对于一些个细枝末节,确实更为敏锐了,所以先前见着九色鹿之时,会觉得有些个熟悉。但老山神毕竟是以本相示人,谁也不会往那处去想。 不过在几人被云中君推入潭中之时,那九色鹿变化成了老山神模样,一脸子笑眯眯地同他们挥手告别,手中的拐杖与他的鹿角形状一模一样,更莫要说上头的丝带铃铛了。 要说也巧了,那一瞬间,正被在水中挣扎的龙七看到。虽说在水中只能看到隐约,可现下一个联想,立时便联系到了一起。 “怪道是他能偷到瑶姬仙子的单方,原来如此!”听得龙七所说,灵香恍然大悟。 不过这九色鹿也是远古神兽了,真要说起来,其得道时日比瑶姬仙子还要早上许多,却为何甘愿做瑶姬仙子的坐骑呢? 罢了罢了,老一辈的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纠缠不清的事情,随他们去吧。 望着一脸愤然的龙七,半夏忽的记起了,云中君在八卦盘背面绘制的阵纹,其中间有个小纹刻,似是与封芜山一事后,自己手腕间多出的那个纹路有些相似。 如此一想,半夏连忙捋起袖口,拿着八卦盘对比了起来,果真是一模一样! 这两个老神仙是何用意? “嗯~”望着一暗一红两个纹样,灵香沉吟了许久,“这应是古象文,只是年代久远,究竟什么意思,却是无从可考的。” 刘夏闻言蹙起了眉头:“那两位可都是神通广大的,俱为半夏留了如此印记,想来绝非偶然,定是算到了什么。” 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心,难不成半夏会有什么危险? 阿金不动声色地抬了一眼,尔后复又闭眼假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可这一切却被灵香瞧了个正着。 “我想,倒是不必担心的。”灵香听出了刘夏言中担忧之意,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人老还成精呢,这些个上神与天同寿,长年累月的无所事事,心血来潮做下什么也不足为奇,总归不会害人便是。” 但这也不过是灵香安慰之言,修行路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稳妥来看,还是得重视的。 看阿金那样,想来他是知道些什么,待回头得了空,问一问便清楚了。再不济,竹杖老头深谙阵法,对古象文颇有研究,回宗门之后,也是可以上门问上一问的。如此一想,灵香面上不曾表露,却暗自将这纹样记了下来。 不过这一切却并未瞒过龙七和辛夷,这二人对视了一眼,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即便听灵香如此说,刘夏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半夏见一堆人围着自己,登时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将袖口撩了下来。 “前……前方不远便是林子的出口了,还是快些走吧。” 魔族近来动作频繁,按着先前所遇到的事情来看,似是冲着她去的,半夏以为,早些回了宗门才是上策。 可不想林子外头却早已有人等着他们了。 “浮沧长老可叫本座好一番等啊!” (本章完) 第242章 晦暗遮星又无常 第242章 晦暗遮星又无常 麦冬回元清也有些时日了,虽说其伤势不轻,倒也算是处理得当,如今已然能下地蹦跶了。 只是伏印真人虽心疼麦冬伤势,可对于其不告而别很是气恼,禁足定然是少不了的,还罚了她抄写《道论》一百遍。 这可让麦冬苦不堪言。以前伏印真人处罚她,也无非是抄写道诀道经之类,还算好应付,可这一回却是一整本《道论》,那可足有三指厚啊! 看来这一次伏印真人是真的被气到了。 一众弟子方将道场好一番洒扫,明媚高阳,照得无极殿外的青石板黑亮黑亮的。 而无极殿内却是一片昏暗,上清真人满面愁容,一动不动地盯着混元仪。再看那混元仪上,七赤破军忽明忽暗,四周星云翻滚,游电如蛇。 “师兄……”一旁的乾元真人忍不住开口,一脸的担心。 自麦冬被带回来,混元仪便一直是这副模样,这都多少时日过去了,那一团黑雾却始终萦绕不散,便是一向处事不惊的上清真人,心中如今也有些焦虑了。 “寒阳几个也该是寻到了,”见上清真人眉头微蹙,乾元真人开口安慰道:“有赤琰子道兄同行,三师弟也一同去了,想来灵香定会安然无恙的。” 虽如此说,可上清真人还是放心不下,只看着那一团黑雾,眼中晦暗不明。 魔族如今再有动作,到底意欲何为…… …… 灵香没想到,白无常竟会来得如此之快,眼见着龙七几个被惠悟打得溃不成军,她心下不免有些慌了起来,只是想不明白的是,这惠悟怎变得如此厉害了。 若说惠悟先前给人的感觉是阴沉,那现下便多了几分狠厉,眼神阴鸷,杀气腾腾。 而龙七竟是落了下风,口角流血,伤痕累累,卧在地上半晌也爬不起来。 另外还有一人,不知是何来历,竟能牵绊住辛夷四人,只是看着倒不像使了全力,反而是在同猎物玩耍一般。 而白无常却摇着扇子,自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 “你们到底意欲何为?”灵香连忙冲向倒地的龙七,掐诀凝阵,对着白无常狠声问道。 “呵呵,不过是想请浮沧长老喝杯茶,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白无常面上一笑。 “喝茶?呵!”灵香冷哼,手诀变幻,将受伤倒地的龙七护在了阵中,“冬寒料峭便见你扇着扇子,如今也不过是晚春,你还在扇扇子,如此愚蠢行径,能有什么好茶!真是学人不成,反倒不伦不类,画虎不成反类犬说得便是你吧!” 这赤条条的讽刺,听得白无常面上一滞,手中扇子折也不是扇也不是,竟有些难堪。不过他倒看得看,也不过片刻,便又神色如常。 “浮沧长老可真是好口舌,说得本座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话音刚落,一个眼神过去,惠悟立时便高吼着向灵香冲去,可奈何灵香施以法阵,他仿佛撞在了墙上,半分也近身不得。 不过却不见惠悟气恼,只听他一声狞笑,变化着利爪,一把砸向无形之墙。那利爪“滋滋”作响,法阵如同碎裂的河冰,裂缝自侵合处不断碎裂蔓延。 灵香见状大惊,惠悟几时有了这等功力? 便是这样,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聚灵捻诀,只努力维持着法阵。可一切不过徒劳,惠悟不过轻轻一撕,法阵的无形之墙便碎裂开来,碎片落下,燃着异火于半空消失不见。 而就在这一团团火焰中,惠悟猛然冲来,眼见着便要近了灵香身前。龙七见状心急如焚,挣扎着拄剑起身,却始终使不上力,只能吐了一口血半跪在地上。便是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阵嗡鸣,火嘭溅,赵无恙聚灵为剑,挡在了灵香和龙七身前。 这还是那个孱羸的赵无恙?居然能接下这一招,便是惠悟也惊诧不已,可也不过片刻,两人便交上了手。 莫不是万古穹苍又占用了无恙的肉躯?那也不对呀? 若真是那老家伙,怕是惠悟早便灰飞烟灭了,哪还有现下嚣张模样?如此看来,确是小无恙了。 没想到一番寻炁,倒是将身法潜力激发出来了,不仅能接下惠悟如此重击,还能够一眨眼的功夫悄无声息地到了面前。 当初果然没有看错,无恙确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灵香观察了片刻,随即连忙自腰间小袋中取了一枚丹药给龙七服下,又聚灵于指,在其周身要穴按压起来。 现如今还只是这两人,便令得一众人手忙脚乱的,若是白无常再出手,怕是翻手间便能将几人击败了。只是不知为何,却始终不见他动手,也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罢了罢了,如今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先为龙七疗伤才是正经。 赵无恙的出现,倒是令惠悟莫名地兴奋,邪风绕爪,每每出招也变得更为狠厉。 而面对惠悟的猛烈招式,赵无恙居然还能一一应对破解,二人的缠斗下,一招一式来往间,时不时还能腾出空隙掐诀施术,一时间倒是难分伯仲。 这厢赵无恙惠悟正胶着不清,那厢辛夷三人亦是与另一人难以分明。只见那人一身玄甲,黑布兜帽,一张布巾遮住面容,只看得怒眉横飞,目露凶光,手中刀刃泛着紫光,诡谲无比,邪气四溢,竟是魔刃! 那人仅凭一人之力,便牵制住辛夷刘夏二人,更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躲过半夏暗地里放出的符法,如此可见那人修为高深。 辛夷自然是知晓此人的厉害,而那人也仿佛是知晓他的手段似的,每每辛夷想要施展路家秘术之时,可还未来得及掐指捻诀,便会被那人打断。 这便有些被动了。 不过好在刘夏抓住了一瞬的空隙,只见他左手繁复变幻,右手化生剑立时变幻了模样。 剑刃瞬间化作一根根柳条,如浪翻涌,似蛇灵动,那无数根柳枝粗细不一,其叶竟是一根根刀刃,泛着寒光,钉钉作响,向着黑衣人纠缠奔腾而去。 这一招来势汹汹,或四散围绕,或钻入地下,出其不意,难以防备。 即便如此,黑衣人却不见慌张,几番闪转腾挪,吹灰不费,轻松躲过,便是袍摆也不曾被碰到。 然而也正是如此,倒给了辛夷施展的机会。 只见一阵遮天蔽日,不过眨眼间,辛夷便不见了踪影。而就在那黑衣人躲避之时,寒光一闪,一片刀刃近在眼前。 然而那人却不是个吃素的,腰间一个使力,身子便往后倾去。 但还是晚了些。 一串血珠迸射,面巾也随之挑落。 “是你!” (本章完) 第243章 槐花一夏槐连豆 第243章 槐一夏槐连豆 眼见着龙七身上瘴毒蔓延,灵香心中不免有些焦躁。虽说惠悟魔修不如姽婳,却实打实的有化魔之能,现下更是不知怎的携有魔瘴之毒。 即便龙七当下性命无碍,但受魔瘴侵蚀,那可是与麦冬受伤那时无二的啊,若不及早化解,说不得就要变成那等蚩蠢魔类。 当务之急是要为龙七化解瘴毒,可依着灵香修为,却是无能为力的。为今之计,只可以银针注灵,于其肉身布下阵法,封住要穴以延缓毒瘴扩散。 可这终归只是缓兵之计,即便现下得以脱身,又上哪去找能够祛瘴的人呢?仅凭丹药针灸可拖延不了多久啊! 也怪自己自以为是,不听辛夷忠告,掉以轻心下,中了惠悟埋伏。若非如此,龙七也不会为了替自己抵挡而受伤。 说来也怪,那惠悟竟变得如此厉害,身法之快,龙七居然连拔剑相抵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以身相护,这才令得惠悟一爪挥在了肩背上,险些断了臂膀,背上爪痕深可见骨。 灵香第一次觉得如此无能为力,即便再是擅长外丹之术又能如何?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龙七遭受魔瘴侵蚀之苦? 可灵香却不敢表露万分,只假作镇定地捏着银针提插捻转,但红润的眼眶和捏着毫针颤动的手却出卖了她。晶莹在灵香眼中充斥,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却努力地睁大双目,不敢让泪水滑落。 就在灵香心慌意乱之际,龙七一把握住了她不断颤抖的手,喘息着开口道: “莫慌,小爷命大着呢,定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心施针,我信你!” 灵香望着龙七,那汗水岑岑的面庞,却是满眼的坚毅。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不知怎的,灵香忽的镇静了下来。 “对!你绝不会有事!”灵香神色蓦然坚定,执针的手也平稳了。 看着灵香神色转变,白无常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不禁暗自赞叹,好个安然自若的女子。 寻常女子遇到这等事情,早便惊慌失措了,而灵香却能强自镇定,甚至一番思虑后还能沉下心来,确是个不错的,更莫要说她才不过如此年岁。 如此的脾性,倒是不乏荼蘼当年风采,怪道是尊上有言要活捉了她,想来是要借他手而谋后事吧。 白无常不动声色,只冷眼旁观着一切。 惠悟魔性暴增,利爪裹挟劲风魔瘴,如狂风暴雨般向赵无恙袭来,其身手敏捷,只得见一道道虚影和听到猎猎阵风,看着极其霸道。 好在赵无恙历经寻炁,身法也有所提升,又有拔魔之力加身,倒也能够应对自如。 这一番打斗,也算是势均力敌了,可赵无恙终归还是年少了些,心思单纯经历短浅,哪敌得过惠悟阴险狡诈,在其一番佯败偷袭下,终是落了下风。 只见惠悟腾空而起,挥舞着利爪,朝着赵无恙猛然砸下,赵无恙连忙翻滚躲闪,使其一招落空。 兴许是落得猛了,惠悟鹰一般的爪子竟深深陷入地下,一副总也拔不出来的样子。 对敌仁慈便是对己残忍,赵无恙谨记着乾元真人教诲,聚灵于指,化气为剑,腾地一跃,冲着惠悟直刺而去。 就在那凌厉的拔魔剑气逼近之际,惠悟面上的慌张陡然一变,嘴角一咧,竟笑了起来。 也正是这一刻,赵无恙脚下碎石崩飞,一张利爪自山石中猛然窜出,自下而上,眼见着便要将他一分为二。 电光火石,灵光乍现,一个力道将赵无恙猛然向后拉去。 即便这样,却还是晚了。 赵无恙只觉胸腹一凉,尔后便是一阵火辣,疼痛霎时间袭来,痛得他险些昏厥。而他的胸前如今已是皮开肉绽,血染青衣,伤口处“滋滋”作响,瘴毒不断侵蚀着那一片血淋淋的胸口。“无恙!无恙!” 声声呼唤急切入耳,可赵无恙却渐入混沌,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只一味地沉沦,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无恙!无恙……” …… 蝉鸣嘶歇,不知疲倦,好似不将烈烈高阳叫落便不会干休似的。院中的老槐树安然矗立,枝繁叶茂,仿若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静视院中的一切,又似一名忠实的侍卫,坚定守护一方安宁。 廊下一把摇椅,吱哑吱哑摇着,却不见有人坐在上面,一股子穿堂风吹过,槐叶沙沙附和,好是一片安宁。 赵无恙木然地看着熟悉的一切,虽一如过往,却唯独不见心中挂念的那道身影。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迈着步子走近了摇椅。 不知为何,摇椅忽然停了下来。赵无恙摩挲着扶手,方一触上,只觉一片光滑,如同包了浆一般。 想来这主人是常常抚弄这扶手的罢! 烈阳投射在老槐树上,洒下了一片阴影,可廊檐之下却很是凉爽,令人心中也跟着安定下来。 “唉……”赵无恙叹了口气,袍摆一撩,躺在了摇椅上,闭上了眼睛摇了起来。 “吱哑……吱哑……” 印象中,母亲便常常这般,惬意摇扇,或看云卷云舒,或听开落…… “无恙长大后可有想过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乔夫人摇着扇子,满面和煦。 “孩儿将来想成为大英雄,守护一方土地,造福黎明百姓!”小无恙拍着胸脯一脸自豪,仿佛自己已经是大英雄了一般。 乔夫人却摇了摇头:“无恙你看,那颗槐树,历经风吹日晒,少说也有百年了,夏来开,夏落结籽儿。每每夏日炎炎,他便会投下一片阴凉,替这院子遮去多少烈阳炙热,何尝又不是造福一方呢?” “为娘的,不求你将来能够功成名就,唯求你一世安然。若是老槐树痴恋期,又怎能结出珍贵的槐子呢?岁月长河,如梭荏苒,其中不乏逆境种种,若是总将心思放在失去的,那又如何能珍惜眼前的?” “娲神造人,给了一双眼睛,便是要往前看的呀……” 是啊,是要往前看的呀! 赵无恙又叹了口气,但这一次,却不似刚才那般苦楚,倒像是一种释然。 他睁开眼看向了廊下的那颗老槐树,树上绿叶郁郁葱葱,枝上早已没了白的槐蕊,而是沉甸甸的槐子…… …… “无恙!无恙!” 仿佛是听见了阿金一声声焦急地呼唤,赵无恙蓦的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手上猛然使力,似是在极力忍耐胸间痛楚。 “阿金,听闻西山猫灵可为人实现愿望,是也不是?” (本章完) 第244章 千年道化终彻悟 第244章 千年道化终彻悟 惠悟见一招失手,连忙再接一招,而这一招比方才又更加的狠厉。四下里寒意骤起,即便现下已是晚春,可草树叶却凝起了冰霜。 利爪裹挟着魔气劲风,眼见着便要近到身前,可阿金却似乎并未察觉似的,只一脸焦灼地叫着赵无恙。 赵无恙眼神涣散,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无论阿金如何呼喊摇晃,也无法将他唤醒。 灵香见状大呼小心,可阿金却像没听到似的,然而惠悟利爪几近青丝,爪风塞耳可闻! 就在惠悟狞笑着以为将要得手,心中无限得意之时,阿金一个回首,金眸一瞪,瞬间一道气流直冲惠悟,将他震出丈远,撞在大石上,半晌都缓不过劲来。 见此情形,白无常眉头一皱。说来自己浸染尘世多年,可不曾听说人世间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仅凭一个眼神便能有如此威力。 这等修为,可是不浅呐! 再去看惠悟,撑着身子捂着胸口,面上神情呆滞,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白无常不屑地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随即一个闪身来到惠悟身侧,拎起他又是一个闪身便没了踪影。 一见二人离开,狼头亦是以袖掩面,几个纵身退入林中,尔后也隐去了身形消失不见了。 “总算是走了!” 半夏长吁了一口气,自藏身处走了出来,可刘夏却半丝反应也没有,只低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剑也没有归鞘。 这便有些奇怪了,半夏上前看去,却见刘夏手中正拿着一个荷包。 只见那个荷包松烟色的褶口,一条线绳穿在其中,包身则是云山色,上头绣着一朵白色的兰。 刘夏翻手一看,荷包背面竟绣着一个“兰”字! 看着刘夏面上神情变化,半夏大为不解,这荷包难不成有什么来头?正当他疑惑不解之时,却听刘夏问向辛夷: “方才你那反应,似乎是识得那人?可知他姓甚名谁?” 辛夷摇了摇头,对于他与魔族的纠葛,一直只有灵香与龙七知晓,按着灵香的说法,为免徒生事端,此事绝不可牵扯过多的人。 见辛夷如此,刘夏眉头一皱,却也没有追问,他知道辛夷定是隐瞒了什么,许是有难言之隐故才如此。 不过这也不打紧,他大约是猜到一二分了,这个荷包…… “无恙!无恙!” 正当二人各怀心思之时,听得阿金的呼唤,三人连忙向龙七那处奔去。 灵香一番施针,倒是稳住了龙七瘴毒的蔓延,只是此法不是长久之计,还须得高人施以祛瘴之法方能安然。 赵无恙亦是中了惠悟一击,如今灵香正为他施针,可他的反应却令人担忧。 未免受瘴毒之苦,灵香便以针灸催眠了龙七,可无论灵香如何捻转睡穴,赵无恙始终双目圆睁,丝毫没有要睡去的意思。 “这……”灵香也是束手无策,她不知道赵无恙到底是怎的了,难不成是被勾去了魂魄? “无恙!无恙……” …… “无恙……无恙……” 赵无恙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回想着小时候的情形,这时,一只手抚向了他的双目。 “怎可就在这睡去?” 声如清风,和煦温和,是思念中的那道声音! 赵无恙猛然起身,可四下看去,却并未见到一个人影,只院中的老槐树,随着清风沙沙作响。 “母亲!母亲!是你么母亲?!” 赵无恙大声呼喊,却无人回应,他不禁有些怅然,便是这时,一阵风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清脆的铃声。 循声望去,那声音竟是自槐树上发出的,只见那老槐树上,本是一串串白的槐蕊,如今却变成了一颗颗饱满的槐子。 便是这时,耳边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往前看,莫回头……” 还是那般温和,却充满了力量。 正是这时,小院的大门蓦然打开,一阵劲风吹向赵无恙,似乎将他心中的迷茫也一并吹走了。 是呀!是要往前看的呀! 赵无恙自嘲般笑了笑,尔后向着门外坚定走去。 …… “无恙!无恙!” 赵无恙仿佛是听到了阿金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双眼一闭又猛然睁开,尔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极力地忍着痛问道: “听闻西山猫灵可为人实现愿望,是也不是?” 见赵无恙清醒,灵香终于放下的心却又因这句话再次悬了起来,可一旁的阿金却很是淡定,只满眼关切地看着赵无恙。 “确有此事。”阿金淡淡说道。 “无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听得阿金回答,赵无恙接而问道。 阿金点了点头:“任何愿望都能实现。” “哪怕是再见一眼母亲这种事也能做到?” 阿金又点了点头:“只要是无恙的愿望。” “那……” 见赵无恙开口,灵香刚想阻止,却被辛夷一把拦了下来:“相信他!” 辛夷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许人心愿这种事,决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便是神灵也不例外。但不知怎的,他觉得无恙定然不会做下贸然决定。 望着眼神坚定的辛夷,灵香犹豫了片刻,方才忍了下来。 “那……”赵无恙双目微阖,叹息着说道:“我的愿望,是要你长出第九条尾巴……” 刹那间,周围变得落针可闻,时间仿佛凝固,犹如世间只剩下赵无恙阿金二人一般。 “你……你方才说什么?”阿金瞪着眼睛,似是极不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 而在这一刻,赵无恙竟也察觉不到痛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愿望,是阿金能够长出第九条尾巴!” 话音刚落,斗转星移,四周景致不断变化,随之变化的,还有阿金的身体。 只见阿金金光环身,袍袖翻飞,青丝缥缈,面容亦是朦胧耀眼。 不多时,一道青光炸目,一只金眸巨猫神气盈身,端坐于赵无恙面前,巨猫身后,是九条蓬松的尾巴,无风自动,宛若神灵。 不,这,就是神灵! 赵无恙一时间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的瑰丽,不禁得伸出了手,而巨猫亦是满眼宠溺,闭上了那一双金色眸子,低下了头颅,任由赵无恙抚摸在额上。 啊!是阿金,真的是阿金! 赵无恙眼中蓄起了泪水,他分不清这是替阿金高兴,还是为明知将要到来的离别而伤感,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相顾无言,可阿金却是懂得的。 神气包裹着赵无恙,将他缓缓托起,一条尾巴挠了挠他的头。赵无恙感受着这一份柔软,尔后含泪笑了笑。 终是要往前看的呀! 见赵无恙如此,阿金才放心地将他轻轻放下。 这时一个声音在赵无恙耳畔响起: “无恙,记住,吾名玄及!” (本章完) 第245章 谋卵原是为化魂 第245章 谋卵原是为化魂 阿金也忒不讲义气了,好说大家也算是朋友一场,既然他得道飞升时能将无恙身上瘴毒祛除,却没说着顺手给龙七也一并治了,着实是不够意思!如今可好,便是连寻他抱怨的机会也没有了。 人家现下位列正神了呢!那可是头也不回地直奔神界了! 不仗义!真是不仗义!亏得她先前还替他谋划了来着,居然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薄情寡义!忘恩负义!背信弃义! 灵香一面无聊地坐在院中撕扯着随手捡来的野,一面狠狠地腹诽着阿金。 龙七的伤虽看着严重,好在后来遇上了寻来的澄心真人,倒也算是有惊无险。一行人被安置在扶风郡的一处院子内,而龙七则是单独被带走祛瘴了。 扶风郡是沧州南部一个小郡,水镜所在的林子便在扶风郡的一处不起眼的野外,东南比邻相城。 灵香怎样都没想到,寻了许久的云梦入口,竟是就在自己路过的地方。 其实这也不怪她,所谓的不起眼倒不是真的令人无法察觉,想来是云中君为免凡人误闯仙境而施展了什么障眼法,故而先前才没有留意到。 对于阿金的离开,除了一脸愤愤不已的灵香,还有一人也是心有戚戚,便是随澄心真人一道而来的小白。 外人看了或许会觉得奇怪,传闻中元清派与魔族积怨已久,合该势不两立才对,可为何作为元清派传功长老的澄心真人却能与身而为魔的小白同路而行,甚至可以说是相处融洽? 要不怎的说万人万象呢?虽说十几年前元清派遭遇魔族重创,宗门之中对于魔族之事也极为反感,但澄心真人却有所不同。 在澄心真人看来,万事皆有成因,万物俱为多面,并不能着相于一时的冲突,便否定了所有。 与小白相处了些许日子,澄心真人倒是觉得,此人倒是个可交之人。心性品性不说,言谈举止上虽有浮夸,却很有分寸,撇去其魔族的身份,也确实是个不错的。 灵香之所以会如此通透,便是因为自小受了澄心真人的教诲,耳濡目染下,即便做不到澄心真人淡薄心胸字字珠玑,却也是个玲珑心肝。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对彼时还是怨气横生的小白多有宽宥。 且说小白见着灵香一脸愤懑,他也跟着坐了下来,还时不时地看则漫不经心实则有意为之地叹着气,不住地斜眼瞥向灵香。 这厢灵香正觉着气闷,偏小白还如此状若挑衅一般,登时便不高兴起来,推搡着小白没好气道: “我可听说你俩曾是朋友,怎的他走了你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天下还有你这般做朋友的?可真是稀奇啊!” 小白一听说阿金得道,确实是怅然了一番,也应景地回忆了一些过往,但他更多地是为阿金高兴。 就如当初阿金得知小白放下执念,虽言语上不曾多说,可相识多年,自然是能感应到阿金对自己的关切。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曾是朋友?”小白揉着鼻子笑了笑,复又坐了回去,“他又不是下了阎罗地曹,有甚好伤感的?如今人家飞升得道,结束了这一场几千年的道劫,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作何要伤感那些有的没的?” 灵香倒是没有再接话,只兀自掐着手上的梗。 对于西山猫灵一族,灵香其实很是同情的,所以在得知了阿金与赵无恙的关系后,才会暗地里多番点拨。她自然也是希望阿金能够早些脱离苦海,可不知怎的,心里面就是不高兴,但又说不上来不高兴在哪。定是先前指望阿金能点化自己,却不想他居然不告而别,故才如此生气! 是了是了!正是如此! 这样一想,灵香反而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更是心安理得地埋怨起了阿金。 见灵香面上神色变幻,小白便知其还是没有想通,不过他也不多作言语,只无奈的笑了笑,尔后忽的转口问道:“你既是遇上了危险,为何不唤我名字?” 这一问,倒是转移了灵香的思绪,她斟酌了许久,方才自乾坤袋中取了一物,正是那颗凤凰蛋。 看着壳上繁复的纹,小白却糊涂了。 “这是何意?” “此乃凤凰卵。”灵香说着,把她如何弄到此物的事情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了一说。 一听这是凤凰卵,小白好生惊讶了一番,更莫要说还是过了几千年的卵。 自己虽然也在人世苟活了几百年,但所见却大都是尘间凡物,凤凰卵更是头一回见,何况还是古神西王母之物。可相比而言,他疑惑倒是比惊诧更多些。 “你要此物作甚?”小白捏着下巴,一面贴着凤凰卵仔细观察着,一面对那卵上的色彩纹路啧啧称奇。 当真是不为凡物啊! 初时见着此物,只惊叹于其华表,再一仔细查看,却发现其中另有玄机。 即便这颗凤凰卵历经千年未曾孵化,可细嗅下去,却能感受到其中蓬勃的生命力,且其溢出的厚重灵力,犹如汹汹烈火,环绕于卵壳不散。 “你是想吃了它?”小白疑惑地问道。 他知晓灵香是个残灵根,更明白她一直在找寻修复灵根之法,但若是服以此物,且不说疗效如何,单说这不明不白的法子,谁又能知道效用如何?万一一个不好弄巧成拙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传闻九霄云宫之上确实是有天宴,其中龙肝凤脑也不过是个开胃小菜,但那可是相对那些个大罗神仙而言的。 如今尘间灵根稀缺,大能者更是几不可寻,便是见到了,怕是也不会将此物用作滋补,更何况修为平平的灵香? 大能服以此物,或许会有提升修为的功效,可灵香的修为,不过是筑基而已,便说是还不曾踏足仙道也不足为过,若以凡人之躯贸然服下了此卵,说不准会受不住其灵力,爆体而亡也未尝可知啊。 纵观古今,这等事情也不是没有过的。 一想到这,小白连忙便要劝止,可还未开口,灵香却抬手阻住了他。 “你想什么呢?我有个几斤几两的骨头,我自己还不知道?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又怎会妄图此等不切实际之事?” 听得此言,小白更是糊涂了,难不成是想养着做灵宠? 这凤凰卵千百年来都不曾破壳,谁又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孵化?说句不好听的,灵香可不一定等得起啊! 小白正疑惑着,便听灵香接口道:“我是要你化魂入卵。” (本章完) 第246章 为或不为难自定 第246章 为或不为难自定 灵香深知小白颇有能耐,否则也不会施展变化之术,更明白他是为自己好才会如此一问。 自己也曾想过,若是哪日遇上了危难,便以召灵咒将小白唤来,以他的本事,定能助自己安然脱困。可自从几番看到龙七几个遇险,终是放弃了这等想法。 倒不是灵香不信任小白,只是他虽身为魔族,却与正统魔族不同,而是经由怨魂入生灵而化。 魔族若是死了,虽三魂七魄只得二四,却还有一线转圜之机,而他这等怨魔,化魔之时便失了那一线之机。 怨恨如火,魂魄为薪。 打得过也就算了,若是打不过,一个不好丢了性命,便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灵香是将小白当做朋友的,当初灵香与小白结契,虽是为了抓住真凶,可长久相处下来,却觉得小白当真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便是性命也是可以的。 可她却不愿看到自己重视的人出现任何闪失,哪怕只是可能也不行! 是以如此,当灵香自讹兽处看到了凤凰卵后,才执意要讨来的。 “化魂?”小白大为不解,“你是要焚了我还是要焚了它?” 按说化魂本是蛮洲狄人的风俗,专为故去之人烧去祭物的,这也是世人所理解的意思,可灵香却在《探玄经》中看到了其他的注解。 灵香闻言睨了小白一眼:“瞅你那没见识的样子~!” 那“子”字可拐了九曲十八弯,听得小白顿时便炸了起来。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本座少说也有个几百岁了,做你祖宗也是做得的,你便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真是讨打!” 小白说着便抬起手假意要打灵香,可灵香却更加鄙夷地瞥了一眼小白嗤鼻道:“嘁!不就是那百十来岁么?也能被你当作谈资,真是笑话。真要说起来,你这年岁还赶不上我祖父呢。” 听得此言,小白登时便愣住了,许久才结舌道:“你……你祖父高寿啊!?” 而灵香却并未答他,只摇了摇头:“我真是险些被你带歪了。”尔后转口说道:“你既已有如此年岁,想必应是知道夺舍的吧。” “你……你这是何意?”小白听言,指着灵香手中的凤凰卵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可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而灵香却看着小白,只淡定地点了点头。见她如此,小白立时摆着手站了起来。 “不成不成,我可做不得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真是笑话!虽说自己为魔许久,也做了许多荒唐事,却也是读过圣贤的,自始至终也从未伤及人命,更何况是一只神兽呢? 况且他现在早便放下执念,如今他可善良得不能再善良了! 这颗凤凰卵虽历经千年未曾孵化,却是条实实在在的小性命,其中生命之力可是真真切切能够感受到的。 夺舍这般伤天害理,他怎可能做得出? 小白退出丈远,恨不得立时便离开此处,可灵香却笑了起来。 “你便是如此看我的?”灵香细眉轻扬,阴阳怪气道:“嗨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辛辛苦苦为人谋划,到头来却落了个恶毒的名声,这好人果真是当不得的!”这便令小白更加疑惑了,难道灵香另有深意? 见小白回过身来,灵香笑着掂了掂手上的凤凰卵:“夺舍有三。其一为夺尸,将自身魂魄转嫁死者肉身,倒还算是能够原谅的;其二为夺魄,出阳神三魂强加于人身,暂夺其七魄,以作控制,多以邪术居多;至于这其三嘛……” 其三便是夺身,此法有违人道,将阳神三魂聚于内丹,尔后强加生人之身,或吞噬或灵灭,以此占据他人肉身以作续命。 灵香倒是没有说出来,不过她却相信小白是懂得的,毕竟他能成魔,虽并非有意夺舍,却也是相似的道理。 “我明白你并非有意为之,也深知你的为人,但我也不是那等狠辣的,自然不会让你做这样的事情。” “如此说来,并非是令我夺舍了?” 灵香笑了笑:“自然不是。”尔后将她自《探玄经》看到的有关化魂的说法解释给了小白。 原来所谓化魂,便是将阳神与肉身剥离,尔后宿于新生灵之上,如此与投胎并无二致,只不过是未经地府那道工序而已。 而化魂之后,由于未经忘川,故而还会有其记忆,不过却不能立时记起,而是会在日后成长之时慢慢想起。 可若是真到那个时候,或许会觉得只是一场梦罢! “你是说让我魂离狐身?可我身而为魔,本就不具胎光,又为怨魔,地魂想来也是残缺的,更莫要说早便不知何处去寻的命魂了,如此残缺,如何做得此法?” 小白自是有所心动的,若真是那样,灵香也可摆脱堕魔道了,可这法子怎么看都行不通啊! 而灵香却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你虽是怨魂所化,可在我看来却是不同的。” “如你所说,你原是由怨气所化,故而爽灵残缺,这倒无可厚非。但你良知尚存,所以天魂定是在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在意夺舍一事。至于命魂嘛,本就是轮回来往之寄托,待你魂入之时便自会寻来的。” “如此看来,你胎光幽精俱全,唯一的变数便是地魂爽灵了。”灵香说着,双目微阖,似是也有所迟疑,“只是不知你可否敢冒这个险去搏上一搏……” “可……”听了灵香所说,小白还是很犹豫,“可原本便该是属于这雏鸟的阳神又当如何?此番作为岂非挡了他人道路?” 灵香再次摇了摇头:“你可知凤凰涅槃?” 凤凰一出,便是永生,气竭之时,则会以火自焚,待到灰飞烟灭,就会再次重生。 “是以如此,除非弑神之法,或是遭遇天劫,否则凤凰是不会死去的,因此不管尘间或是神界,凤凰的数量也是屈指可数的。” “如此说来……”小白皱了皱眉头,他似乎理解了灵香的良苦用心。 可若真是如此,将来怕是便要离她而去了! 小白本来很是心动的,可听了灵香所说后却动摇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 或者说,是舍不舍得接受…… “没错,若是得以成功,你便可脱离魔道跻身神道!” (本章完) 第247章 素缎荷面意兰桑 第247章 素缎荷面意兰桑 小白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他不知该如何抉择,只蹙着眉头咬着指甲——这是他生前的习惯,即使成了怨魔,也依旧改变不了。 灵香也不催促,她深知此法危险之处,对于只有一次机会的小白来说,确实是得深思熟虑才行。 可灵香又哪能知道,小白岂是害怕这些。此法能够令灵香脱离堕魔道,他可是求之不得的呢,只是难以割舍心中那份情意,却无法与人说道。 小白这才觉得,阿金的离开,令他损失的可不是一个朋友那么简单。 往日于元清派时,二人时不时还能把酒言谈相互调侃,现如今却只留他一人,心事再也无人诉说了。 这个朋友,属实是不讲义气啊! 正当这时,辛夷自月亮门处拐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灵香,却并未说话。 要说也奇怪,虽说灵香与辛夷之间,不过是刚及友人,互相却在很多时候有种莫名的默契。 “小白不是外人,不必遮掩。” 辛夷闻言点了点头,尔后将狼头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辛夷自小受训于魔族,而当初虽由姽婳单独授业,却还是有一群可称为同门的人。 后来有一年又被送来了一个人,彼时那人重伤在身,本以为是个将死的命数,却奇迹般活了下来。 伤好之后,便也随着那些人一道修行。可那人仅以两年时日,便从毫无修为的凡人,受封为修为高深的魔族将军。 “如此说来,他是堕了魔道?”灵香大为不解,否则一个濒死之人又怎会忽的好起来?还能仅凭短短两年,便能有那般修为? 可辛夷却摇了摇头,笃定说道:“他是人。” “是人!?”灵香惊得站了起来。 那得是多顽强的意志,才能脱离濒死境地,又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在短短两年成为魔族的将军,且还是以凡人之躯? 魔将的修为可不浅! 且那人仅以一人之力,便能牵制住辛夷刘夏与赵无恙三人,还能躲过半夏暗放的符箓,足见其修为高深。 看来此人不容小觑啊! “你既是与他一道修行过,可知其姓甚名谁,面相几何,是何来历?”灵香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辛夷却再次摇了摇头:“他极少与人言谈,根本无从得知其来历,白无常也只是唤他狼头,却未曾提及姓名,众人便也随着那样叫了,且那人常年黑巾遮面,只看得到眉眼,却从未见过其全貌。不过我却在无意中见到过他脸上的伤,故而才认出了他。” 灵香倒是忘了,辛夷哪里懂得什么相术。不过经辛夷如此一说,便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事出反常必有妖! 凡人又怎会入得了魔族的眼?那人既是能与白无常一道出现,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白无常可是个老谋深算的,必是在算计着什么才会允许一个凡人伴于身侧。 此事属实不得不防! 灵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魔族近来动作反复,待澄心师兄出了关,还是得与他商量一番才是。 “对了!” 正当灵香思忖之际,辛夷忽的记起了扶风郡外刘夏的反应,连忙开口道:“那时狼头落了个荷包,刘夏似是识得那物。” 荷包?“荷包!”小白闻言,猛地记起了什么,急急自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可是与这个相似?” 只见小白手中的荷包月白褶口,线绳苍绿,宛若一条细叶穿于其中,藤黄的包身上赫然可见一条桑枝绣于其上,叶绿果淡,煞为好看。灵香接手荷包翻过一看,背后用着桑色丝线绣着一个字。 那字看着很是娟秀,是个“桑”字。 荷包看着寡淡,可布质却是特别,摸着像是…… “绸子?”灵香不甚确定。 虽是小声咕哝着,可院子就那么大,三人离得也不远,自是听得清楚。 灵香自小浸淫药理,哪里懂得针线织物,只是大致知晓有这么个东西,却从未深究,说是一窍不通也不为过。在她看来,还是麻布穿得最为舒适,且她常年照料灵植,麻布最是便宜了。 小白“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可灵香一个眼刀瞥去,他赶忙握起拳头抵着嘴,假意咳了两声以作掩饰,却难以遮掩眼中笑意。只见他强忍着负手上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是素软斜纹缎,女儿家常用来做衣裳的。”说着指着荷包上的纹路,“你看这纹路,可比绸子繁杂多了。” 可话音刚落,却听灵香调侃道:“哟~这等女儿家的事情,白尊上倒是清楚得很嘛,想来这些年也没少混迹烟柳巷啊!” 小白自是听出了灵香的调笑之言,只“嘿嘿”一笑,不知自哪取了把扇子,一副谦谦公子模样,直道着“一般一般,好说好说”之类的谦虚之言。 “缎子?那可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辛夷接过了灵香递来的荷包,待看到荷包背面的“桑”字后,复又开口说道:“确是与刘夏手上那荷包相似,只是那荷包上绣着的,好像是个‘兰’字。” 兰? 灵香忽的明白了些什么,她连忙问向小白:“这荷包可是刘大小姐的?” 小白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小白与刘兰相谈,解了他心中怨恨,两人倒是互诉了一番衷肠。彼时刘兰身陷情苦,又闻小白有云游之意,便托以荷包请他相助。 而这个荷包,便是刘家大小姐与她情郎的信物,两人各执一个。 “怪道是当初刘夏会助刘大小姐诓骗刘刺史,想来他是知晓内情的。”灵香恍然大悟道。 辛夷不知此中细情,故而刘夏相问之时他才有意隐瞒,且事关魔族,也是不想刘夏过多牵扯,免得陷入危险。可现下看来,他也是走不脱的了。 也不知这到底是冥冥之中的巧合,还是白无常有意安排的。 辛夷有些担心,便是这个时候,却见赵无恙慌慌张张地寻了过来。 “刘夏大哥不见了,只在屋中留了封信,半夏姐姐也不在屋中!” 听得此言,灵香看向辛夷:“怕是回沧州的刺史府去寻刘大小姐了。” 辛夷点了点头,心下会意,一个转身便出了院子。 待辛夷离开,灵香连忙安慰赵无恙:“此处是沧州地界,想来刘夏是想回家看看,不会有事的。你乖乖在此等后赤琰子道长与寒阳师兄,免得他们汇合之时寻不着人。” “可……”赵无恙刚要开口,小白便随着灵香一道离开了,只留他独自一人举着手中的信。 (本章完) 第248章 不为竹马负椿萱 第248章 不为竹马负椿萱 去年刘家为刘大小姐张罗的婚事,却因牵扯沧州少女失踪案而被男方退了婚。 刺史一家自然是不知道刘夏与刘家大小姐假装被俘一事,毕竟那时候灵香几人也不曾将此事告知。不过那件事后,虽说城中的女子皆未曾受到侵害,可还是对名声有损的,所以刺史夫人很是焦心。 毕竟以刘家大小姐的年岁,便是寻个外地的亲事,也是极难的了。 刘大小姐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她心中装着一个人,哪还有嫁给别人的想法。 刘夫人自然知晓刘大小姐的心思,但几年前的败仗之后,那人便失踪了,这些年更是杳无音讯,遣出去的人也是遍寻无果,自己女儿哪又等得起呢? 作为母亲,刘夫人当然是心疼这个女儿的。同为女子,也自是知晓女子的辛苦,可世间对女子多有苛刻,若非是女儿身,谁人又懂得女子的忍辱负重呢? 且一个女子又能有多少年华可以耗费? 即使再是着急,可缘分终究是强求不来的,更何况那人本就心有所属了呢? 不过近来府内传闻,刘刺史为刘大小姐寻了个亲事,据说那人是刘刺史的门生。 这倒是怪了,一个武将出身的,又是挂着刺史的虚衔,何人会拜到这样人的门下? 刘大小姐知道后,心中百感交集,遣了自己的婢女出去一问再问三问,终是问得了些许因由。 原来那人是个武行出身,自小便听闻刘刺史位居将军时戍边的事迹,对刘刺史钦慕已久。如今他已是武举乡试及第,不远万里特来的沧州,希望能够追随刘刺史。 刘刺史见那人虽是个武夫,可言谈举止却很是彬彬,且功夫了得,对于兵法也多有见解,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便心生结亲之意。 不过那人早前是成过亲的,可他的妻子却在几年前得了一场大病,药石无医下,没几日便丢了性命,而他也至今未曾再娶。 刘大小姐自然是不愿意的,闹也闹了,吵也吵了,连绝食也做下了,到如今已有三四日没有吃东西了。 刘刺史闻讯大怒,直道是随刘大小姐自去,便是饿死了也全当没有过这么个女儿。可他嘴上虽如此说,实则心中也是心疼的,尤其是夜里,总时不时地唉声叹气,根本就没有睡上几晚好觉。 他固然是心疼这个大女儿的,天下父母心,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可自家女儿经历了那等事情,名声早便不好了,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个好后生,若是失去了这一次机会,再想寻一门亲事,怕是就难了呀! 刘刺史的心口不一哪能瞒得过刘夫人?与他夫妻多年,刘刺史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 这日,刘夫人便命婆子撞开了刘大小姐的房门,见刘大小姐面色惨然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胸口那一个揪心地疼,可她还是狠下心来将刘大小姐拉扯下床。 “你若是当我这个娘死了,便这么作践自己吧!”刘夫人流着泪嘶声道。 刘大小姐几日不曾进食,早便没了力气,又经刘夫人如此一拽,瘫在地上半晌也动弹不得,只有气无力地说道:“母亲这是作甚,跟我这个不孝女置气,气坏了身子,岂不让女儿心疼死?” 刘夫人见状,终究还是心软了,忙吩咐着婆子女使将刘大小姐抬到了床上,又吩咐着女使们去做了些小米云母粥,方才红着眼坐在了自己女儿的床前。 “儿啊,我知你心有挂念,可你这一辈子,也不能就如此耗费在这啊!你这样子,叫为娘的如何能安心啊!” “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刘家大小姐面容苍白,亦是眼眶通红,“您既知女儿的心思,便知道女儿为何会如此,便是等不来他了,大不了做个老姑娘,难不成弟弟们还能苛待于我?再不济,我也不给他们徒增烦恼,自去了山上做个姑子,了却余生便是。”刘夫人闻言双眼一瞪,气得抬手便打刘大小姐,却只是高高地抬起轻轻的落下。 “你这说的什么浑话!你那两个弟弟,尚儿忠儿哪是这等不顾手足的?”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心系桑家那小子,他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可这些年下去了,若他还活着,又怎会连个信儿也不传回来呢?难不成你还真要为他守节一辈子?” “你父亲早年征战沙场,落得一身伤痛,这些年下来,身子早就不如从前了,为娘的也是一身的毛病,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哪一日便会去了。” 刘家大小姐闻言,赶忙便要起身,却被刘夫人按住了。 “为人父母的,总归是有那么一天,只是一想到你还是独自一人,黄泉路上叫爹娘又怎能瞑目呢?” “我们也不是非要逼着你嫁给哪个,只是将来总归是要有个贴心人伴在身侧,才好过孤老终生不是?若是那桑家小子真的活着,你这般执意与他,我与你父亲也就认了,可他如今音信全无,难道你便这般耗着不成?” 刘夫人一番推心置腹,听得刘家大小姐早已是涕泪纵横。 父母年事已高,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她又怎会不心疼呢,只是心中放不下那人,念念不舍又如何与别人结成连理? “娘……”刘家大小姐哽咽着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流着泪急喘着。 刘夫人见状连忙轻拍着刘大小姐为其顺着气,又接口道:“儿啊,我知道将你嫁做他人做续弦,你心中总归是有些不甘的,可你因着桑家那小子拖了这些年,如今已是这个年岁了,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可不容易啊。” “外院那小子为娘是见过的,虽说不上多俊秀,却也是勃勃之姿,为人也很是和善。你父亲对他也多有考校,那一身的功夫,便是你的两个弟弟也拍手称赞的。” 刘夫人替刘大小姐掖了掖被角,用帕子拭去了她面上的泪水。 “儿啊,你嫁于他虽是下嫁,可也不算委屈了你,况且来年恩科,他也是打算去试上一试的,如若高中,那可是前途无量的啊!” “爹娘也不是那等指着你去攀龙附凤的,唯求日后你能有个好的归宿啊!” 听得刘夫人肺腑之言,望着自己母亲浑浊的双眼,刘大小姐终是妥协了,她实在不忍心再让父母这般操心。 父母生养一场,拳拳之意,自己又岂能如此辜负? 罢了罢了! 刘大小姐心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滴香泪自眼角滑落…… 牧郎啊牧郎,若是你还活着,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今生我也只能负了你了! (本章完) 第249章 将心比心怜幼婢 第249章 将心比心怜幼婢 刘夏匆匆赶回家中,却见家里处处张灯结彩,他登时便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家中二哥三哥皆已成家,唯有大姐还待嫁闺中,这一番布置,若不是为了大姐姐,难不成还能是为了他这个方外客?何况他还不在家中? 不过虽说是方外客,先前也见着自家师傅了,但此番历练还未归山谢师,倒也算不得是出了家。 刘夏略作思忖,便赶忙自小门入了府,一旁的小厮见了,心中又惊又疑:幺哥儿不是执意要上山求道,一个月前便出门去了,怎的这会功夫又回来了呢? 可也不过是片刻,小厮便回过神来,赶忙奔往主屋禀报去了。 且说刘夏进了府中,便直奔刘大小姐住处,可院外婆子看守得紧,虽也诧异刘夏到来,却也不曾放行,只说大小姐如今待嫁闺中,准备着一应绣品,即使是家男也不便干扰,何况是出了家的小公子呢? 婆子所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刘夏闻言眉心一皱,随后便托婆子将一个包裹送入院内,只说是作为弟弟的贺礼,便自去了前院。 接过包裹的婆子心中不禁诧异,难不成幺哥儿是特意为了大小姐婚事才回来的?不过转念又想,说不得正是如此。 幺哥儿自小便常与大姐儿玩耍,启蒙之时亦是时不时地来这院中躲懒,姐弟两个感情甚笃,如此看来,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只是这贺礼属实也太寒酸了些…… 婆子掂了掂手中的包裹,无奈地摇了摇头,只道是大约幺哥儿出了家,方外之人手中并不宽裕,故而才会如此的吧。 罢了罢了,好歹是一番心意,也算全了姐弟的情分。 如此想着,婆子们便自去将包裹送入房中。 刘夏急急往外门行去,本是想寻得父亲说道一二,却不想三哥刘忠正于厅上会客,而那客人不是别人,竟是辛夷。 刘忠一见刘夏入内,连忙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刘夏,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刘夏很是愕然,三哥今日是怎的了?印象中的三哥武功高强精通兵法,深得父亲真传,为人更是个豪爽的性子,何曾有过如此一面? 辛夷见状连忙起身相劝:“三公子不必担忧,本门长老已在来的路上,她擅岐黄通药理,定是能够药到病除的。” 刘夏听言这才明白过来:“谁?谁病了?” …… 辛夷本以为,灵香与他不过前后脚便能到达刺史府,却没想到竟是足足等了一日,且她居然是还独自一人。 现如今魔族动作繁复,白无常不知在算计着什么,身边又有个狼头将军——他可不是个好对付的。灵香孤身一人便往刺史府来了,这一路上若是遇上了危险,又如何能向龙七交代? 不过灵香好似并不在意,只摆了摆手道了声无妨。见灵香浑不在意的模样,辛夷不禁叹了口气。 她这没心没肺的性子,又是独身一人经营着悠然居,时不时地还要行走江湖,到底是如何长到那么大的…… 也不知是为自家女儿操心过多,还是因着前些日子在校场受了风寒,本就上了年纪的刘刺史,如今竟是躺在床上起不得身,不停咳着,严重时还会抽搐,很是骇人。 “郎中说是痨症,吩咐着将院子围将起来,不许人进入,以免传散开。”刘忠夫人刘姚氏红着眼睛说道。 “二哥身兼要职,现下人在营中不得走脱,此事还不曾告知于他。二嫂身怀六甲理不得事,怕过了病气与她,早早便叫人伺候在院子里了。大姐又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喜事,母亲也吩咐着不许令其知晓,以免耽误了亲事。可这等大事哪是能瞒得住的呀!”如今家中诸事,外头的便是刘家三哥在料理,内院由刘姚氏代为掌管,刘夫人则在刘刺史的院中伺候汤药,也不过是带去了两个婆子,年轻的女使一个都没有让进。 刘姚氏深知婆母为何如此。 那些个女使个个都是年纪轻轻的,大好的年华,若是一不小心染上了痨症,那可就完了。 谁人不是父母生的呢? 可这样一来,便是不孝了呀! 有事弟子服其劳,公爹生了病,作为儿子儿媳的不侍奉汤药,却要婆母去冒风险,天底下哪有这等道理? 可刘忠夫妇却拧不过刘夫人,刘夫人执意要亲自服侍。 听了刘姚氏的倾苦,灵香耐心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忧,刺史大人将心将才,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了一辈子,必能得上苍庇佑,刺史夫人善心善德,定会安然无恙的。夫人只管将外头的事情料理好,容贫道进去探个一二。” 得了灵香安慰之言,刘姚氏不住点头,口中连连称谢,又吩咐了身旁的婆子好生照看好灵香,方才放二人进了院门。 倒并非是刘家怠慢灵香,只是灵香有言在先,若刘刺史当真是痨症,人去多了反倒不美,还事先以佩兰、矛香令其涂身熏浴,故才只讨了一个领路的婆子。 一进入院子,便见廊下架了几个炉子,炉上的药瓮热气腾腾,阵阵药香扑鼻而来,两个婆子分别照看着。 灵香凑上前去闻了一闻,正是犀角地黄汤、当归大黄汤和独参汤。 “嗯,倒是对症。”灵香捏着下巴点了点头。 可这一说不要紧,却把看药的两个婆子吓得不轻,忙问来者何人。 领路的秦婆子也是唬了一跳,只道是方才这小姑娘还跟在身后,转眼的功夫便跑到了药炉子边上,若非看药的婆子出声问话,她还不知道呢! “老姐姐们,这可是幺哥儿的师姑,极擅岐黄药道,特来此为老爷瞧病的。”秦婆子连忙气喘吁吁地上前解释道。 可看药的其中一个婆子却说道:“秦家的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吧,便是诓人也不得这般的。这小姑娘我可是见过的,分明是赤琰子道长的弟子,怎就变成幺哥儿的师姑了?” 这倒问住了秦婆子。 先前她于院外也是听得稀里糊涂的,这会子让她解释,一时半会也不知如说起。 而此时灵香却笑了笑:“无妨无妨,师姑也好,弟子也罢,总归是来替你家老爷看病的不是?” 话倒是不假,但那问话的婆子却有些信不过灵香:赤琰子道长的本事她是知晓的,可若是他弟子的话…… 正当这时,刺史夫人自内屋走了出来:“老爷正在病中,何事如此喧哗?” (本章完) 第250章 夜寻女兄无所踪 第250章 夜寻女兄无所踪 “小神仙,我家老爷可还有救?” 望着听脉的灵香,刺史夫人紧张地问道,尔后又忽觉说的不对,忙捂上了嘴。 老爷福寿延年,定会没事的。 如此想着,刺史夫人连忙双手合十告求上苍,一面说着自己无心之语,还望上神莫要当真云云。 而灵香似乎并未听到刺史夫人的念叨,只凝神细审着刘刺史的脉象。 对于听诊一门,灵香自知并不擅长,若是伏印真人在,定能够在沉浮丝微中探出究竟,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先前府上请了郎中,断言刘刺史为痨症,可灵香却觉得并非如此。 刘刺史表象症状确实是恶寒痰白,但伴有潮热之相,且其咳沉重,并非全是痨症之象。 灵香细细诊脉下,发现刘刺史的脉象浮紧,似有恶寒,她连忙伏耳贴在了刘刺史的胸口。 这可吓到了刺史夫人,虽说医者无关男女,可如此年岁的姑娘,忽的伏在一个男子的身上,这多少有些不妥了。 刺史夫人方要开口,却又见灵香起身,扒开刘刺史的嘴巴,仔细观察了片刻,方才摇了摇头。 见灵香如此,刺史夫人大惊,忙上前问道:“小神仙,我家老爷难不成……” “不打紧不打紧,”灵香一面宽慰着刺史夫人,一面摘下了面巾:“夫人且宽心,刺史大人所患并非痨症。” 听得此言,刺史夫人终是舒了口气,可她却不明白了:“既然我夫所患非痨,小神仙何故如此?” “刺史大人痰白轻稀,体虚右邪从寒,是以外感时疫之邪,初犯肺卫所致。邪由口鼻入,故见外感表证。遂后引动伏痰,阻碍气机,肺失宣降,是以恶咳加剧。此为疫咳。” 一番病理陈表,听得刺史夫人云里雾里的:“这是何意?” “便是百日咳。” “百日咳?那不是娃娃病么?”刺史夫人大为不解,刘刺史年过知非,怎会患上这等病症? 灵香摇了摇头:“夫人有所不知,此病虽常见于婴孩,但也有可能缠上大人。想来先头那郎中想来并非是专擅内症,而痨症与疫咳多少是有些相似的,只是后者难见于长者,初状又与痨病相似,故才会误诊的。” 刺史夫人深以为然,先头刘刺史发起热时,刺史夫人便想着寻个城中的郎中,可刺史大人却说用惯了军医,非要二郎将营中的郎中请了来。 军医多是擅跌打外伤的,哪里清楚这些。 “不过夫人也别放心太早,”灵香接着说道:“此病虽不似痨症那般难缠,却也是会传散的,倒也不用将院子隔开,只是屋中切莫再次进人了,尤其是孩子。” “夫人伺候汤药之时,也最好是用布巾遮面,以免沾上刺史大人咳痰时的飞沫。” 灵香一面叮嘱着刺史夫人,一面写起了药方:“外头的药除了独参汤,其他的都撤了吧,刺史大人身有寒症,吃不得大黄犀角一类的泻火之药。” 说着将刚写好的方子吹了吹,晾了晾墨,对立在一旁的秦婆子道:“这有两剂药,一剂内服,一剂汤浴,交与院外的人快些抓来,汤浴要多抓些。再嘱咐门外的婆子,待汤浴来时,叫每个人都沐浴一下,祛祛病邪。” 方一说完又转而对刺史夫人说道:“夫人最好也沐浴一番,以免过了病气。”见灵香将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刺史夫人不禁有些诧异——这小姑娘才多大年岁,不仅医道了得,竟还能坦然安顿诸般事宜,真真是不得了呀! 一听说刘刺史所患非痨,刘忠刘夏二人皆是大舒了一口气,刘姚氏更是焚香高拜,告谢祖宗庇佑。 正当这一家子高兴之际,灵香却不知去向,只留了一封字条,详尽地阐明了如何给药。 而一同不见的,还有辛夷。 这倒是怪了,来一阵风,去一阵风,这二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诧异归诧异,可刘夏却并未深究。虽说父亲病因已明,也有方可医,可大姐的反应却令他疑惑。 即便母亲明言不许将父亲病了的事情告知大姐,但又如何能万无一失呢?保不齐哪个婆子女使的嘴碎,闲来无事说了出去也未尝可知啊。 再就是即便当真不知父亲病情,可在收了那个包裹后,为何半丝回应也没有?便是身边的贴身女使也没遣来一个。 里头可是她亲手绣的荷包啊! 刘夏百思不解,可一时也想不通,便决定夜里去问个究竟。 约莫着三更天,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刘夏自屋内悄悄地潜了出来,躲过了府中的看守,稍稍绕了个远,便到了刘大小姐的院中。 这一路也算是驾轻就熟了,毕竟小时候他可常常这样做。 别看刘夏如今行事一板一眼,小的时候可是个淘气的,常常犯下错事被罚跪祠堂。而每每被罚时,他又总是能够悄悄溜出来,然后在刘大小姐的院中躲上一躲,待到家里人都急得差不多了再跑出去,便能躲了罚。 毕竟刘夏是刺史夫妇老来所得,又曾经历苦难,可是宝贝得紧呢。 刘大小姐的院子还和以前一样,满是草草,只一个秋千很是安静地悬在那,动也不动。刘夏小时候最喜欢这个秋千了,每每来时候总会央求着刘大小姐推他玩耍。 可刘夏却也不过是一个恍惚,便回过了神。 现下可不是追忆往昔的时候。 只见他翻过廊下的栏杆,又猫着身子躲过了婆子女使的窗子,虽大步流星,却并未发出丝毫声响。 “布谷布谷……”一声杜鹃啼叫,这是小时候刘夏与刘大小姐的暗号,可怪异的是,等了半晌,也不见刘大小姐的房门打开。 “布谷布谷……”刘夏无奈下又叫了两声,可房门依旧一丝动静也没有。 这便奇怪了,虽说现下已是深夜,可自己这个大姐他是知道的,绝不是那等睡得死的。 难道她不在屋中? 刘夏自发间抽出木笄,轻轻撬开门内的木栓钻了进去。 屋中漆黑一片,只一道道月光自窗缝钻入,斑驳在地上、墙上、座椅上,却不见半个人影。 怪了怪了,大姐这个时候能去哪呢? 正当刘夏疑惑之时,一道掌风袭来,伴随着猎猎声响,直奔刘夏面门。 (本章完) 第251章 暗中闻得藕花香 第251章 暗中闻得藕香 半夏很是奇怪,刘夏为何要独自一人离开,连个招呼也不打,若非自己出来打水看到他挎着行囊,便是连他丢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倒不是说半夏关心刘夏,只是怕回头澄心长老询问起自己的弟子去向来,却不知该如何回话才是。 但奇怪归奇怪,半夏却没有追上去的打算——谁让那刘夏最近总是古古怪怪的。 再说了,富家小哥儿的心思,她一个农家贫女又如何能得知呢?随他去吧! 可坏就坏在,那腰间的八卦盘竟无端转了起来,嗖嗖作响间,惹得半夏心烦气躁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半夏无奈地拿起八卦盘,静待它停下一看,居然是显露的凶卦。 这可令半夏为难了,她皱起了眉头,面上神情变幻不定。 依着卦象所言,刘夏此去多半是危险的,可半夏属实不想掺和刘夏的事情。 正当半夏决定不多管闲事,准备打了水便回屋之时,八卦盘却灵光一闪,仿佛在催促着她一般。 半夏在角落犹豫了许久,端着盆的指骨都捏得生白,终还是妥协了。 罢了罢了,好歹同门一场,我便救你一救,也算全了情分! 不过令半夏没想到的是,刘夏的脚程竟是如此之快,她不过是迟疑了片刻而已,待到追出去时,便左右不见踪影了。 此处离沧州城近,莫不是回家探亲了? 如此想着,半夏深觉确有道理,便凭着记忆,一路往沧州城寻去。 半夏到底还是极少出门的,八卦盘又不再丝毫反应,这一路寻来,倒是走了不少弯路,打探了许久方才找到刺史府。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刺史府门竟是张灯结彩,似是有了喜事。 莫非这刘夏如此匆忙,便是要回来成亲不成?可他先前于家中闹得不可开交,打定主意要修道的,这时候怎的又要成亲了呢? 难不成是后悔了? 既然这样,那便不必再忧心与他了,想来先前八卦盘所示的凶兆,怕是便指的这个吧。 罢了罢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 人家非要成亲,她还拦着不成?随他去吧! 半夏打定主意不再理会,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一回头便看到灵香和小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这可吓了半夏一跳,直捂着胸口嘀咕着:“这两人是飘着来的么,怎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等等!他二人怎的过来了? 而灵香却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笑着朝半夏招了招手。 半夏不知道灵香想做什么,不过总归是有她的道理的,于是便附耳过去,可听到的却令她大吃了一惊。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一道掌风袭来,猎猎声响中,直奔刘夏面门。刘夏连忙腰间使力,向后仰去,堪堪躲了过去。 翻了几个跟头方一站定,却不想那人竟又欺身而上,又是一掌袭来,这次冲着的是刘夏的胸口。 刘夏一面沉着躲闪,一面惊疑不已。 大姐刘兰因是女子,所以母亲没有同意父亲教习功夫与她,故而面前之人定然不是大姐。此人既有拳脚功夫,那也用不着客气了,先将其擒住,之后再问她大姐去向。 如此一想,刘夏一个转身又躲过了来人一招,尔后回身便是一拳,直奔着那人小腹,拳速之快,都能听到骨节变化的声响。 本以为此人不过是凡间有些功夫的练家子,却不想那人竟能够看出他这一拳的分量,还不待他那一拳靠近,那人便向后退开了。 刘夏眉头一皱,只觉那人不简单。 他以为对手不过是个凡间武夫,但为了一招制敌,方才那一拳便裹挟着一丝灵力,所以拳速才会如此之快,却不想那人竟能一眼看破。如此看来,此人定不是等闲之辈。 只是自己现下并未将化生剑带在身边,亦无其他兵器可用,只能以拳脚功夫与他较量了。 好在澄心真人有先见之明。刘夏随他修行之时,澄心真人便要求刘夏不能过多依赖兵器,还需加强锻体身法,因此那段时日,刘夏的拳脚功夫也是有所长进的。 毕竟身法武道是器修的基石啊。 既然那人也是内修之人,那便不用客气了。 刘夏屏气凝神,暗自运灵周身,聚灵于拳,以静制动,等待对手出招。但不知怎的,却迟迟不见那人有所动静。 说来也奇怪,虽说那人也是静待不动,却无端地撞到了什么,乒铃乓啷的,瓷器落了一地。 刘夏见状嘴角一扬,冲着声音的方向便是一拳。 要说两方对阵,往往是先出手的最容易露出破绽,可对方既已暴露,那便是先下手为强了。 只见那拳头充盈着灵气,使得这一拳看着凌厉非常,劲风裹挟间,直冲着暗处飞去。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拳打下去,却仿佛是打在了絮上,软绵绵的不说,且一丝击中的感觉也没有。 而刘夏一拳打出,刚想要收回,却发现那拳头好像被什么扯住了似的,怎么也动弹不得。就在这时,一只手如蛇一般缠上了她的臂膀。 “柔寸缠丝手!”刘夏不禁惊呼出声。 怪道是方才一拳仿佛是打在了絮上,原是寸劲柔功。可这柔寸缠丝手分明是洞慧师叔的功法,面前这人为何会此招数? 难道说? 仿佛是为了印证刘夏的想法,在听到他出声之后,那人也惊讶地开了口: “刘夏?” 居然是半夏!可她又怎会在大姐的房中? 刘夏疑惑不已,可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屋中响动会如此之大?”是刘家大小姐的女使。 “没……没事……”半夏连忙捂上刘夏的嘴,尔后回道:“方才睡醒有些口渴,起来倒了些水。” 但这番回话却并未将屋外的女使打发走,只听她又开口问道:“婢子听到什么东西碎了,可是姑娘打落了茶盏?别再伤着姑娘了,婢子这就来收拾。” 那女使说着便要推门而入,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刘夏不禁舒了口气——还好方才进来时将门栓落上了。他赶忙想告诉半夏,却发现她的手还遮在自己的嘴边,而且那手…… 还挺香…… 就好像夏日的水塘,藕深处的芳香。 “不打紧,门落栓了,我已经躺下了,明日再打扫也是一样,快些回去歇着吧!”半夏连忙说道。 听得此言,门外的女使应了声,便离开了。 半夏等了许久,确定门外再无人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捂着刘夏的嘴,连忙松开了手。 幸亏两人并未开启灵视,否则刘夏定会看到半夏面上不自然的神情。 可刘夏接下来的话,却令半夏更是手足无措起来。 “你……好香……” (本章完) 第252章 鹅道不食田中草 第252章 鹅道不食田中草 辛夷背着竹篓跟着灵香走了一路,他实在不知道灵香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先前替刘刺史诊治后,那院子便撤了小厮不再严守,却还是不许太多人进出,只要了两个女使进去,便再无其他说法了。 没过多久,灵香便从里头出来,只问刘姚氏讨了个竹篓,便叫上辛夷一路跟随至这田亩之中,却并未言及所为何事。 他一度怀疑,灵香就是想要个拎东西打下手的,这可是她一贯的作风。 这个季节,正是田亩葱翠之时,灵香在田间游荡了许久,只低着头也不知在探寻着什么,偶尔还会捡着一些野草盯着看,所为很是令人匪夷所思。 正当辛夷疑惑不已,却听灵香忽的叫了起来:“啊!找到了!” 只见灵香蹲下了身子在地上刨了起来,辛夷好奇上前一看,她竟是刨着地里的野草。 “你……你这是作甚?”辛夷很是不解,蹲下了身子看着灵香利落地刨着。 “这是胡荽,老农们常叫它‘’鹅不食草’,是田里的一大害。”灵香说着,将一把鹅不食草放入了辛夷手中的竹篓里。 “既是大害,你这又是作甚?”辛夷很是不解,却也帮着灵香割起了草。 可灵香却睨了一眼辛夷笑了起来:“你家老祖宗若是知晓你用家传宝刃刨野菜,怕是连棺材板儿都压不住了吧。” 辛夷无奈地笑了笑:“刀不就是让人用的么。” 是啊,刀就是让人用的。 “这鹅不食草虽说是田间一害,可在我看来却是个宝贝。”灵香转口说道:“你看这叶子,可像鹅掌?” 听得此言,辛夷仔细一看,确实是有些像的,只是小了很多,一丛丛鹅掌叶里还有一朵朵小白,零星散落其中,倒是蛮好看的。 “这个草啊,可是连鹅道人都吃不得的呢!”灵香看着很是得意,“刘刺史的百日咳,以这草叶熬汁内服,不到一月,便可痊愈。只是……” 只是? “只是这滋味用起来可不是很好受啊!” …… “什么?灵香姑娘让你假扮我姐?”刘夏闻言大吃一惊,险些高呼出声,全然忘了方才二人的不自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早便见过了?” 而半夏却还是面上滚烫,亏得夜里昏暗,刘夏倒是看不到,否则真叫她无所适从了。 这个刘夏也真是的,大晚上的说的什么浑话! “你轻声些!可莫要再把你家女使引来了!”半夏低呼着提醒刘夏,本想再次捂上他的嘴,但一想到刚才的事情,赶忙住了手,只细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在确定了没有引来下人后,半夏才细细地道出了她如何来沧州城,又如何遇上灵香的事情。 可刘夏听了却问道:“你担心我?” 这一问可把半夏问住了,要说是不担心,可毕竟同门一场,如此直白地说了,岂不会伤了同门情谊?可若是说担心,自己属实也是无奈才来的呀!“呃……毕竟……大家这一路上……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不是……” 半夏犹豫了许久,终是想到了个由头,却还很是勉为其难。可刘夏听在耳里,却觉得是半夏害臊了,所以才如此结舌。 算了算了,小女儿家的,不能追得太紧了,若是追急了反倒不美。 如此想着,刘夏转口问道:“你是说灵香觉得那陈生来的蹊跷?” 陈生正是刘家为刘大小姐许的亲事。 “是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大家出了云梦仙境的这个时候来,多少是有些怪的。”半夏舒了口气——总算是回到正题上了。 刘夏闻言深思了起来:灵香姑娘虽行事乖张,却是个洞若观火的,若她觉得其中有异,那想来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若当真如灵香姑娘所料,那陈生到底是和来历?又意欲何为? 正当刘夏沉思之时,却又听半夏开口道:“灵香看着是有算计的,你可莫要去打探那人,若是打了草惊了蛇,便坏了灵香的谋划了。” …… 且说灵香辛夷刨了一筐的鹅不食草便回了刺史府,讨了府上的伙房,将一众厨娘赶了出来,也不知在里面捣鼓了些什么,霹雳哐啷的,很是骇人。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伙房的门一打开,却见其中猛然飘出滚滚尘烟,浩浩荡荡下刺鼻不已,直呛得院中围观之人不住地打着喷嚏。 而那烟尘似是源源不断一般,直扩散了半个刺史府,引得府内之人还以为是哪里走了水,纷纷提着水桶扫把便寻来了,却不想灵香与辛夷却正好整以暇地围着面巾在院中晾晒着什么。 刘姚氏见状诧异不已,忙问着灵香这是作甚。 灵香只是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鹅不食草上前说道:“夫人莫急,且听我说。这是我自外头采来的草药,正是对症刘刺史的疫咳,亦是能预防感染的。想来刘刺史这一病已有些时日了,只怕先前与府上之人多有接触,为免其传散,故才施了个小术法,大家闻上一闻,将病祸喷出来便可无事了。” 刘姚氏一听便明白了:“灵香姑娘是好心的,只是如此行事多少是有些骇人的了,早些告知妾身,妾身将府上之人传唤至此便是。” “确是贫道疏忽了,”灵香陪笑道,“但夫人您有所不知,疫咳也是会传散的,若是将人拘在一块,万一有人患上了,说不得便会过给整个府上,故而贫道才会如此为之。” 原是这样,刘姚氏恍然:“仙姑良苦用心,倒是妾身鼠目了。”说着欠身一礼相歉。 灵香连忙相扶,直言道不可不可,尔后却又叹了口气,刘姚氏见状忙问灵香何故如此,却听灵香说道: “只怪我学艺不精,修为不足,方才那术法只能将烟尘引去后宅,却无法散及前院,也不知家中可有幕僚门生,若是有的话,想来他们与刘刺史接触得最多,最是该好好防范的才是。” 刘姚氏闻言立时警醒,家中虽无幕僚,却是有个门生的,那可是公爹为大姐相的亲事,未来的姐夫,前些日子公爹可是日日与他在一块的。 况且她家爷们也在前院,若是不做防范,他可是常常考究家中哥儿的功课的。 “只是……”刘姚氏面色有些为难,“那外院的都是些爷们,仙姑若是要去,怕有些于礼不合啊……” 听得此言,灵香却是一笑:“夫人多虑了,我乃方外之人,又是个大夫,自然是以医者身份前去,并不会过分逾矩的。” 刘姚氏斟酌了片刻,只说不可不顾世人眼光,为着灵香清誉,还是遣人取了个幕离,方才应了下来。 (本章完) 第253章 百般刁难推茶盏 第253章 百般刁难推茶盏 刘姚氏倒是应允了灵香去前院,只是她再三叮嘱,只需去挨个地寻前院的爷们便可,大可不必再将家中弄得乌烟瘴气的。 灵香自然是同意了的,只歉然地说着是自己冒失了,这次定不会如此云云。 她巴不得一个一个去寻呢! 虽说厨房一事是她有意为之,为刘家人祛除病祸倒也不假,不过也确实是打着去探一探陈生的算计,才会故意做得如此声势。 听说灵香要去前院,半夏心中实在有些不放心。若真如她说的,那陈生有古怪,想来定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她若去了,可能应对? 刘夏也觉得此事略有不妥,即便有辛夷跟着,可万一对方是惠悟那等穷凶极恶之人,灵香此举岂非是羊入虎口? 于是刘夏便以自己为元清弟子、又是熟知两方情况为由,自荐着为灵香引路,逐一寻了前院的男人们。 见着如此积极的刘夏,灵香便知他是知晓了个中缘由,也未多言其他,只点了点头,便随他去了。 这一路上大家也算是心照不宣,刘夏故意先将灵香引荐给家中之人,将那陈生留在了最后。他以为,灵香可是将话说出去了,若不把事情做圆滑了,如果这陈生真有异样,事后也无法与家人交代不是? 此举甚得灵香心意,只道是刘夏虽为人耿直,可虑事却也很是周全。 看样澄心师兄倒也收了个不错的弟子啊! 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轮到陈生了,因他目前还只是刘刺史门生,又未曾过了明路,故而现下还一直住在外院的客房。 两厢见了礼后,刘夏又道明了来由,陈生自然不会不允,便坐在椅上,一副很是端正的模样,等着灵香为其祛除病祸。 可灵香却并未着急上前,居然也随着陈生坐在了另一边,和他说起了家常。 “我看公子身形魁梧仪表堂堂,听闻还是个练家子的,想来功夫定然是极好的吧?”灵香笑着摆弄起了手上的香囊——那里头正是她在刘家伙房中炮制的鹅不食草的药粉。 要说这陈生长相上倒也不是多俊俏,却很是端正,浓眉大眼,肉鼻阔嘴,看着一脸正气模样。而他那身形正如灵香所说,还不是一般的魁岸。 他们一行人中,辛夷本就是最高的,可在陈生面前,却逊色了许多——他可生生的比辛夷高了一整个头,想来便是阿金在场,也未必能比得过此人。 且这陈生肩厚腰宽,臂膊上的武服撑得满满的,一看便知其力大无穷。 先前站着的时候,与之相比,灵香便显得尤为娇小,如今隔着小桌坐在他旁边,看着更如一个娃娃似的。 听了灵香所问,陈生笑着挠了挠头:“哪里哪里,只不过早些年自己胡乱练了些许时日,都是些皮毛功夫而已。” “哦?”灵香抬眼看向陈生:“那陈公子可了不得啊,不过是自己琢磨的,就能练成这一身的本事,我可听说刘刺史和家中的几个哥儿对你的功夫都是赞不绝口的呢!” “仙姑说笑了,都是师父和少爷们谬赞,生哪里当得起。”陈生面颊微红,又挠着头笑了起来,似乎是不好意思了,那笑声听着很是憨厚。 “听闻陈公子成过亲?” 听得此言,陈生眼中变得有些晦暗:“是啊,曾娶过一门妻室,只是她没有福气,几年前得了一场病,没熬过去,人就那么走了。”“是我的不是了,”灵香说着抬手致歉,“我这有一壶好茶,陈公子且来尝尝,权当是贫道的赔礼了。” 那陈生闻言,赶忙起身,连连摆手:“仙姑真是折煞我了,怎敢当得仙姑如此。” “嗨呀~有甚当得不当得的,是贫道错了便是贫道错了,即是错了,哪有不赔礼的道理?”灵香说着取了茶便倒了个满盏,尔后推向陈生,“难不成公子是瞧不起我这方外之人,或是不愿受贫道一礼?” “这……”陈生犹豫地望着桌上的茶盏,一副不知接是不接的为难样子。 而这时,灵香却又开口道:“难不成公子是嫌我这茶寒酸了?” “仙姑是道化之人,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怎能吃仙姑的茶呢。”陈生说道。 “一盏茶而已,不必介怀身份。我听闻陈公子来年是有考武举的打算,这盏茶也算是预祝陈公子及第登科,是吉茶呀!”灵香又将茶盏向前推了推,“且这茶是贫道用草药泡制,便是为了祛病消灾方才斟茶与你的啊!”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再不接过这茶便说不过去了。无奈之下,陈生只得端起茶盏,却盯着茶盏迟疑许久,方才一饮而尽。 见陈生喝了这茶,灵香笑了笑:“哎~这才是了!” 灵香此举着实有些咄咄逼人了,便是一旁的辛夷刘夏看了,也觉得有些不妥,这陈生若有问题也就罢了,若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就怕日后会心生怨怼。 而就在这时,却听灵香忽的开口:“不是我说,你这伎俩用了一回两回不成,居然还要使三回,可这圆谎的功夫却不到家,回回都能被我看出门道,真是一点子教训都没学到。” “仙姑……这是何意?”陈生面上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 “据我所知,刺史夫人为免刘家大姐婚事有变,所以特意交代不许将刘刺史得病一事告于她,既是婚事,便是两个人的事情,想来定然也不会告诉与你。听闻你可是极为敬崇刘刺史的,故而才会跋涉而来,可方才我这师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你却面目坦然,既不担心也不惊讶,这难道不怪么?” “我打听过了,刘刺史与你相处了许久,甚至还把酒言欢,吃了好几回席面,没道理他会得疫咳,可你却安然无恙。就算这疫咳并非大疫,可若同桌而食,必然是会过上病气的,即便是用了公筷也不例外。” “除非……”灵香看着陈生,却不接着说下去了。 而陈生亦是不言不语,也不打断灵香,只是低着头,根本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 “除非这个病,本来就是你过给刘刺史的,或者说,是你故意令刘刺史得了这个病,是也不是?” “姽婳!” (本章完) 第254章 假作故技诓姽婳 第254章 假作故技诓姽婳 好是一阵沉默后,只听陈生忽的笑了起来,可那笑却是女子的声音,听着很是诡异。他笑了许久方才停下,尔后一脸狠厉地盯着灵香。 “你既已猜到是我,还敢前来与我对峙,就不怕我将这刺史府杀个寸草不留?” 果然是姽婳! 听得此言,辛夷和刘夏哪里还不明白,纷纷起身挡在了灵香身前。 可灵香却并不见紧张,只轻声笑道:“姽婳姽婳,这名字也不知是谁给你起的,当真是鬼话连篇呢。”说着起身拨开了挡在身前的二人。 “你若是有那能耐,何必还如此大费周章?”说完一脸挑衅地看向陈生。 不,是姽婳。 只见姽婳面上神情一滞,却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常态:“怎么?难道就凭你们几个,我还怕了不成?” 她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还是有些打鼓的。 若放在以前,面前的三人她还真不放在眼里,便是杀光整个刺史府,也不过是吹灰而已,可坏就坏在,现在的她可大不如前了。 先前为了替魔尊探出入得云梦之法,姽婳便以披魂之法和摄魂之术控制了昆吾派,却不想早被玄怀、玄坛两个老东西发现,合伙算计了去。 一开始玄坛说要去元清派,可叫姽婳好一个兴奋,只想着若是能遇到荼蘼的女儿,定然要给她些颜色瞧瞧。谁知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是个狡猾的,偷天换日混淆视听下,愣是将昆吾派的事情查了个清楚,还用什么劳什子竹剑伤了自己。 也不知那竹剑是何等来头,险些要了命去,虽说姽婳当时急急撤回了术法避开了,却还是伤得不轻,便是现在一想到这事,锁骨之间还隐隐作痛。 一伤未愈,那厢白无常又寻了姽婳,说是荼蘼的女儿已然寻得入云梦的法子,令她与惠悟里应外合,打探出荼蘼当年的秘密。 即便身子还未好,但一听说能够遇上灵香,姽婳的心思便又活泛了,只想着利用辛夷的母亲,说不得还能杀了灵香。但谁知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属泥鳅的,滑不溜秋还诡计多端,竟设计用茶害得自己露了本相,更是伤及内里修为大减。 荼蘼那个狐媚子,果真生不出什么好货! 这不,白无常说狼头已然心生异端,便又要求姽婳潜伏于刺史府邸,却不想灵香居然又寻了来,还坏了她刚布下的局面,着实可恨至极。 要说姽婳与白无常其实并不对付,但白无常总以灵香诱导姽婳,才使得姽婳屡屡遭遇这等事情。 方才那一碗茶到了面前,姽婳立时便想起了云梦泽中的一幕,遂才会百般推脱——谁知这死丫头片子又打的什么主意。 即便灵香戴着幕离,可自打她一进门,姽婳便认出了她,本想着就此将灵香了结,谁知辛夷居然也跟在灵香身后。 虽然辛夷是姽婳教出来的,可这么多年了,却始终没有自辛夷口中套出路家秘法,更莫要说破其功法的法子了——姽婳可并不擅面对面的争斗。而辛夷修为几何姽婳却是知晓的,以她现在的状况,未必能打得过他,况且还有个刘家老幺在。 为免露馅,她不得不应着头皮当着灵香几个的面将那茶喝了去,不过嘛…… 哼!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呢! “你自然是不会怕的,可我也不是那等莽撞之人,既然识破了你,自然是要有所布置的,否则也不会百般逼着你喝了我的茶不是?”灵香笑了笑,“想来将军还是极爱喝茶的,这法子还真是屡试不爽呢!”听得此言,披着陈生人皮的姽婳面上大惊,看着很不协调:“你果真又在茶里做了手脚!” “嗨呀,这话说的,不过是一盏药茶而已,有病治病,无病强身,怎能说是我动了手脚呢?只是我在茶中下了一味药,想来将军定然是熟悉的。”灵香说着,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随着她的拍动,袋上的银铃“叮铃”作响,煞是好听。 “你!你这个小妖女!”姽婳猛然起身,面目狰狞地吼道。 陈生本就长得粗犷,这一怒起来,更显得杀气腾腾了。 辛夷见状,连忙拔刀劈砍而去——这人可是自己的杀母仇人! 见辛夷欺身而上,姽婳连忙破门而出,飞身便想逃离,可辛夷身手敏捷,只一瞬便抓住了她的一只脚踝,一把将其拽了下来。 尽管姽婳现下有伤在身,可毕竟还是魔族唯一的女将,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只见她另一只脚一抖,一把短刃泛着紫光自鞋底窜出,而后猛然刺向辛夷的手腕,速度之快,逼得辛夷别无他法,只得松开手避开。 那可是魔刃啊! 而姽婳见状,只一个翻身,便在院中站定,一脸嘲弄地看向辛夷:“哟~你这小子可是长大了,竟也敢对我这师傅下手了,不过倒是没有辜负我这几年的教导,居然还记得不可轻易被魔刃伤到。” 与魔瘴之毒不同,若是被魔刃伤到,可就要变得不人不魔了! 而这时灵香与刘夏追了出来,只见灵香一脸子笑眯眯的,却是阴阳怪气地对着辛夷嗔道:“嘶~你看你看,来者是客,你怎就对客人动手动脚了呢?”尔后她又一脸诚挚地冲着姽婳喊道:”我这徒弟就是这么个沉不住气的,将军可莫要恼了他呀!不就是又被我算计了么,多大点事儿呢?怎么?许你故技重施,却不许我旧调重弹不成?” “只是不知这一回,我这杯茶何时才能奏效,若是届时……” 此话一出,姽婳这才反应过来,不敢再多做停留,只一个纵身便逃离了此处。 辛夷刘夏本要追出去,却被灵香拦了下来,两人大为不解。 “既然她中了你的手段,为何不追?”刘夏连忙问道。 而这时灵香却叹了口气:“唉,我那是诓她呢!方才那一杯茶真的就只是药茶而已……” 慈竹剑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可是竹杖老人历时多年才炼成的破魔神兵,只此一柄,而先前灵香也费了老大的劲,才自剑鞘上折了仅仅一片竹叶而已。 “你居然诓她?”辛夷只觉得不可思议。 灵香点了点头:“依我之见,先前她受的伤定然没好,故而方才才有所顾忌,现下估计这正寻着地方战战兢兢地等药效发作呢。” “眼前要紧的却不是她,”灵香说着看向刘夏,“而是你家姐姐。” (本章完) 第255章 前尘往事知缘由 第255章 前尘往事知缘由 “我姐姐?我姐姐怎么了?”刘夏很是纳闷。 “我也不同你绕弯子了,去年你帮你姐姐逃婚一事我是知晓的,之所以不曾说破,也是不想徒增事端。今日我设计令小白把你姐姐带走,倒不是为了成全她,而是防着魔族借由你刘家生事。”灵香面上少有严肃地说道。 听得此言,刘夏更不明白了:“我家能生什么事?” “自然是当今朝廷。” 朝廷?朝廷怎么了? 刘夏更加的不明所以了。 他的父亲如今不过是挂着刺史的虚衔,又能对朝廷造成什么威胁? 辛夷也不是很明白灵香言中之意,只不解地望着她。看着满脸疑惑的二人,灵香不禁摇着头叹了口气。 即便是方外之人,也不能如此不问世事不通四六啊!置身世外却不能置身事外啊! “诚然,刘刺史如今不过是个虚职,可他毕竟曾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壮年之时的那一场守城之战,早就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便是茶馆酒舍,也时时有先生拿来说的。” 灵香小时候经常伙同麦冬偷偷下山,然后一整日都窝在故阳城的茶舍里听先生说书,记得有段时候,说书的先生常常说的便是戍边大将军刘显的事情,那绘声绘色的讲述,可听得她二人好是心潮澎湃。 “如今蛮洲各部落虽四分五裂,但终究是传承一脉,且各族对我天朝虎视眈眈已久,边境也时常不安定。届时各部落若联手侵犯,朝中可有人能带兵抵抗?还不是刘刺史么?你以为天朝皇帝将他放在沧州是为了什么?” “可既然如此,皇上又为何只给父亲一个刺史的虚衔?”刘夏还是想不通。 而辛夷却明白了些:“想来这便是为君之道吧,若总是令刺史大人身居要职,屡建奇功下必然会功高震主,如今将他赋予闲职,又放在临近边境的沧州城,若是蛮洲来袭,只需一道命令,便可披挂上阵。” “正是,”灵香点了点头,“想来这道密令必然握在沧州某位官员手中,只等敌寇来犯,不肖一刻便可直接下诏于刘刺史了。” “最是难得帝王心啊!”辛夷感叹道。 “即便如此,那与魔族有何干系?与我大姐姐又有何干?” “先前赤琰子师兄与小白曾打探过蛮洲,据他二人所说,蛮洲如今有魔族盘亘,更有一些魔族位居部落高位。”灵香说着问向二人:“你们可还记得昆吾派的菖蒲?” 二人闻言恍然大悟。 姽婳擅披魂摄魄之法,昆吾派的菖蒲便是受到了她的操纵。若是魔族撺掇蛮洲各部落联合来犯,届时她再来个里应外合,那边境便是蛮族各部唾手可得之物了。 即便皇帝不准备再启用刘刺史,可刘家二哥刘尚还身居军部要职啊! 一想到这,刘夏不禁汗湿重衣。 亏得灵香姑娘心思缜密,否则便要酿成大祸了! 而这时只听灵香又说道:“既然话已说开,那便不必藏着掖着了。先前你家大姐姐曾托小白寻找一人,想来那人便是先前遇到的白无常身边的那个,是也不是?”灵香说着,自腰间取出了一个藤黄色的荷包。 看着荷包上的“桑”字,刘夏先是一脸愕然,片刻便皱起了眉头款款道来。 正如灵香所说,那人与刘家大小姐青梅竹马,他叫桑牧,本是刘刺史做戍边将军时一个部将的孩子。 那时蛮洲一个部落的可汗,不知哪里寻了个巫觋,使了不知何种手段,将细作安插在了城中,趁着家中守备薄弱之时破门而入,将刘夏母子二人掳了去。也是那时,桑将军的妻子为了保护刘家大姐儿和三哥儿而丧了命。 大战之时,那巫觋使了奇术怪法,将边城牢牢困住,好几日不得与外界相通。桑将军奉命出城破解,却在那一团雾中丢了性命,而桑家只桑牧一个孩子,后来刘刺史便做主养在了家中,教以武功兵法,如亲子一般。 其实刺史夫人感念桑家夫人护子之恩,又见桑牧与自己女儿郎情妾意,也曾有意将刘大小姐许配与他。可桑牧却拒绝了。 倒不是他不愿意,只是觉得自己如今不过是亡将遗子,身份低微,根本配不上刘兰,所以便自请去了边疆军营历练,只说是要等他搏得军功后,回来便风风光光地迎娶她。 刘刺史知道后倒是大加赞赏了一番,也同意了桑牧的请求。只是没想到的是,那一年正赶上蛮洲部族入侵,一场大战后,便再也没有了桑牧的消息。 听到这里,灵香不禁叹了口气:古来多少金玉良缘,却败在了一个“等”啊。 其实女子对于姻缘并无奢求,不贪富贵满堂,唯愿平安喜乐,哪怕一世清贫,也不过是一茶一碗而已,只要彼此能够相守一生,那便足矣。 可天底下又有多少男子懂得这些…… “所以,你断定那人便是桑牧?”灵香转念问道。 刘夏点了点头:“那时大姐姐给我们兄弟每个人都做了个荷包,皆绣上了我们各自的名,只桑大哥一人绣的姓。而他离开之时,他与大姐姐二人便互换了荷包以作信物。” “如此便说得通了。”辛夷看向灵香,后者亦是点了点头。 “魔族把控着蛮族部落,想来那一战亦是出自他们的手笔,只是……”灵香蹙着眉头捏着下巴,却并未将后话说出。 “只是什么?”辛夷刘夏均为不解。 灵香摇了摇头:“我有些想不通,魔界位于酆都之外黄泉之上,千百年来一直是有一席之地的,可魔族这些年为何要在人间作乱,还总是侵犯天朝疆域?而面对魔族如此行径,神界居然还不闻不问?” 魔君到底在谋划着什么?难道是想统占人界? 那可真是不自量力了。 当年帝辛虽残暴狠厉鱼肉百姓,可神界讨伐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他不奉天威。魔界若是掌控了人间,岂不是会再次威胁到神界? 不过灵香转念间又想通了:虽说现如今灵根稀缺,可大成者也是有的,不过隐于尘埃而已,若魔族真打的这个主意,这些大能怕也不会答应的。 魔君不该是如此没有脑子的,况且他身边还有白无常那个老奸巨猾的谋士在。 那魔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回天丹? 罢了罢了,左右现在也想不通,还是着眼于眼下之事吧! 灵香甩了甩头,尔后对二人说道:“现如今虽诓走了姽婳,可若她反应过来,必然是会回来寻仇的,必须早做准备才是。” “可她真要寻回来,仅凭我们几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辛夷皱眉说道。 而听得此言,灵香却是一笑: “山人自有妙计!” (本章完) 第256章 喜事临门察端倪 第256章 喜事临门察端倪 沧州刺史府忽的要办喜事,弄得大张旗鼓的,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刘刺史家中长子次子皆以成亲,幺子闹着出家一事也是满城皆知,家中唯有个大小姐尚无着落,可是…… 可去年少女被劫一事至今也是城中之人难以启齿之事,即便所有女子皆还是清白之身,但在这诸般礼教束缚的尘世,多少依旧是有些不光彩的。 那一事后,牵扯事中的姑娘,有的寻死觅活,有的出家做了姑子,只极少的还在家中,却也是备受冷落。 刺史府传出要做喜事后,灵香不过是到茶楼里随便坐了一坐,便听得各种闲言碎语,或是说刘大小姐为人不淑,或是说刘刺史一家不过草莽家教无方云云,总归是没几句好话,听得灵香心中甚是烦闷。 世间终究是把握在男子手上的,这一点目前看来是改变不了的,他们不懂得女子的忍辱负重也就罢了,可令灵香想不通的是,说出这些话的人中,也不乏许多女子。 难道她们就不知道女子的艰辛了么?为何也总是对别的女子如此苛刻? 且不问那些个被掳走的女子是否被玷污,便是被掳一事,莫不是她们自愿的不成? 痛不跻身便张口白牙血口翻张,难道就更能显得自己高洁了?一时的口舌之快,便逼得别人连活路都没有了,这世间到底是怎么了? 罢了罢了,也不能强求人人都是那悲天悯人的菩萨不是?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啊! 即便外界各种传言纷飞,可刺史府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依旧热热闹闹地置办着亲事的一应事务。 倒不是说刺史府不在意这些个闲言碎语,便说刺史夫人听了后,也是直扬言要扯了那些个嚼舌根子的人的嘴的,但在经由灵香的劝解,她也当真是释然了。 灵香说了,人活一世,论天来算,也不过两万有余,若是事事都计较,便是那些个长舌之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了。 日升日落阖目之间,总归不能将日子都耗费在讨好别人上,那多累了,与其在意世人看法,介怀他人口舌,倒不如自己想开些,才能过得舒心。 为人父母的,不过是想儿女过得好些,如今家中子嗣繁盛,生活无忧,又有什么好烦恼的呢?便是刘大小姐的亲事,也实则无需挂念的,有些事情,水到方能渠成。 外头的只知刺史府喜事将近,几日下来也传得沸沸扬扬,却不知为何要在刺史府如此大费周章地布置,难不成是招赘了个女婿? 如此一来外头又有了一个说法,说是也不知谁家的男子如此倒霉,会被刺史府看上,强权之下只得屈服,娶了他家的女儿。 日子便在外界传言纷纷、刘家紧锣密鼓之下悄然飞逝,直到了成亲那日,刘家门前炮仗一响,已是过了三日了。 这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短的是作为一门亲事,属实是有些着急了,既未曾见纳彩下聘,亦未见媒妁之言,如此一来,确有些怪异,免不得又要给外头留下谈资。 至于长的嘛,自然就灵香的谋划了。 灵香这几日混迹沧州各大酒楼,又让辛夷将刘家要办喜事的事情传给了城中的乞儿,只盼着能有一丝丝回应,却不想等了许久也未曾见丝屡动静。 这倒是与灵香的算计有些出入了。 按说这些日子姽婳早该发现灵香在诓她,却并未见姽婳有所动作,她还嘱咐了辛夷多寻几个乞儿传话的来着。 难道是她意会错了?姽婳的目的并非是刺史府?不应该呀! 没错,这些消息确实是灵香散出去的,酒楼乞儿便是最好的消息传散手段,本想着以此引得姽婳现身,却不知她是没得到消息,还是真的沉得住气。 姽婳能沉得住气,灵香可坐不住了!总归也不能辜负了刺史府的一番准备不是? “成亲!”灵香拍板道。但由谁来成亲呢?刘兰可是已被小白藏了起来的。 虽不知桑牧究竟为何会替魔族卖命,但想来定有他的苦衷,毕竟刘夏再三说了,桑牧不是个不辨是非的人,既是如此,只有见到他才能问清缘由。 可按着灵香的说法,刘兰目前是不便于现身的,免得日后会成为白无常拿捏桑牧的筹码,说不得还会被姽婳害死。 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那等手段白无常一类可是惯用得很。 “自然是由你二人了。”灵香指了指刘夏半夏二人说道。 “什么!我和他!”半夏立时便惊得站了起来,险些打落了桌上的茶盏,“为何是我?” “难不成还要由我这个堂堂一派长老亲自下场么?”灵香淡定地端着茶滋溜一口,一副老神在在模样。 “那我……怎么……怎么能……”半夏指着自己的鼻子支吾着,可半天也没见说出后文。 “怎么不能啊!又不是叫你真嫁给他,不过是做戏而已。”灵香睨了一眼刘夏,发现了他嘴角竟是一咧,虽只有一瞬,却刚好被她瞧了个正着。 那是笑啊!难不成…… 哦~ 灵香恍然大悟,怪道是先前半夏寻着自己,说刘夏有些怪时,却总说不出到底怪在哪,原来是怪在这儿。只是半夏这丫头片子身在局中,又是个直愣愣的性子,自然是不懂得这些男人的肠子。 唔~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据半夏所说,自龙家墓冢出来之后,刘夏便开始怪了,而他俩又一同陷入的玄武阵,难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嘶~ 这等话本中的事情,居然让自己遇到了,这可真是…… 好玩得紧啊! 灵香忽的玩兴大发,只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慰藉自己这两日的劳心劳力才是。 虽说眼前还有许多事情亟待解决,但这也不耽误她玩不是? 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要玩的! 如此一想,灵香立时摆出了长辈的款儿说道:“既入了道门,便要有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之心,不过是为了引出姽婳现身而使的计谋,有何不可呀?” 这番话倒是有说教的意味了,半夏三人不得不握拳立身听训,毕竟按着辈分来说,灵香确实是要比他们高一辈的。 不过倒是头一回见着灵香如此正经的模样,若非辛夷深知其品性脾气,怕是便要信了去。 只是…… 辛夷忽的觉得背上一寒。 这小丫头脑袋里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本章完) 第257章 解蛊摆瓮请君入 第257章 解蛊摆瓮请君入 刘刺史所病为百日咳,据灵香推断,其之所以会患得此等小儿病,应是被下了蛊,否则也不会蓦然地昏迷不醒。所以当时灵香开了两张药方,其中一张内服之药多为驱蛊之用。 也确如灵香所料,姽婳果真是用了蛊毒。 灵香在那副药中掺了自己炼制的药粉,刘刺史只饮了一剂,没过多久便吐了许多黄水出来,其中清晰可见一条条黑色小虫,不断扭动着细长的躯体,如同西房粪缸中的驱虫,很是令人作呕。 就在刘刺史吐出那口黄水后,当夜便醒转了过来,虽面色依旧暗黄,却也是心神清明。不过就在刺史夫人要喂其饭食之时,却被灵香阻止了。 蛊这东西怪异得很,本是南疆部落用以治病的术法,却不知是哪个心怀邪念之人,捣鼓出了许多害人的法子,且极为诡异多变,甚是难以应对。故而世人如今皆是谈蛊色变,成为一些个自诩名门正派之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灵香倒是以为,蛊这东西并无好坏,用对了地方便是好的,而坏的不过是借其作恶之人而已。 凡是皆有两面,便是那些个本该救人性命的药草,还能炼制出伤人身体的剧毒呢不是? 而之所以阻止了刺史夫人,一则便是蛊毒多为霸道,刘刺史此次一病,恐已伤及五脏内腑,内里有损下猛然进食,只怕会伤上加伤,即便真是要吃些什么,也只可入口浆水米汤之类。 二则是因灵香对于蛊术并不全然了解,刘刺史所服解药,仅是她凭着儿时在琅嬛阁中所看过相关书籍的记忆,加之一些推断而配制的。可蛊本就是南疆秘术,其变化多端难以揣测,她也属实没有十足的把握,生怕一剂药未及清理功效,此时进食只恐再生病变。 是以如此,万全起见,还是忍上一忍方为上策。 听了灵香的解释,刘刺史与夫人俱是明白了其中厉害,自然会依言而行。 不过饿着必然是很难受的,刘刺史又历经此病身子正弱,灵香哪里看得过去,便提议为其扎上两针,虽不能减少饥意,却能延缓内耗,若是体内蛊毒并未悉数清理,此法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若行以此法,即便刘刺史武功卓绝,可还是凡胎肉躯,势必会再次陷入沉睡的。 不过刘刺史夫妇倒是看得开,无非就是多睡上几日,总比丢了性命要来的划算不是?再者说了,一觉睡去,反倒不会困窘于饥肠辘辘了。 此法可是一举多得啊。 见夫妇俩满口答应了下来,刘刺史更是满面笑容,灵香倒也舒了口气——本以为刘刺史是个顽梗不化的,此番看来委实是开明。 也不知刘夏为何总说他这老爹不好相与,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在施针之前,灵香也将近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自己的计划说与了刘刺史,刘刺史沉吟了许久,倒是指出了其中些许不足,听得灵香大受裨益。 所谓不足,一来则是声势不曾放大,消息若不能传出,歹人未必就能收到消息,便无法自投罗网。对此刘刺史便提议,让灵香不仅将消息传入城中大小食肆,还有城中的乞儿,那可是极好的搬口弄舌之地啊! 再一来便是婚事当日的宾客了,总归是不能真请了城中故旧,毕竟所抓的可不是个寻常人,可若没人捧场,倒也不真。 灵香确是没想到这一茬,不过既不能请了真朋友,那又何来的声势呢? 刘刺史见灵香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子,虽思虑欠缺,却能引据兵法对敌,倒也真是对她刮目想看。于是他便着刺史夫人取了印信,交给了家中亲信,令他快马加鞭送往北郊大营的刘家长子刘尚手中——刘家长子在营中任职督军。 毕竟按着灵香的说法,此事事关边境安危,那可是国事了。 吩咐完后,刘刺史忽的提了一个要求,说是要见一见成亲当日的“新娘子”,倒不为其他,只是想着嘱托两句表个歉意——虽是个假婚事,可毕竟一同做戏的是自家儿子。虽说灵香觉得大可不必,但究竟是刺史大人的一番好意,便去了刘大小姐的闺房将半夏带了到了他的面前。 可怪就怪在,刘刺史看到半夏后,居然是一脸的震惊,过了许久方才开口说了些有的没的,却并未言及歉意之辞。 真是奇了怪了,怪上了天了。 不过灵香却也并未戳穿,只老神在在地听刘刺史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假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所以事后与辛夷三人提及成亲计划之时,她才会刻意地看向刘夏,果然令她看出了端倪。 先前于路上之时听龙七说过,刘家看上了半夏,曾有意撮合她与刘夏,只是半夏后来偷偷跑掉了,便再也没了下文。 想来刘刺史之所以看到半夏会一脸愕然,是没想到逃走的人居然又回来了吧。 人老成精啊!半夏怕是又被算计上了。 不过这可真是好玩,如此好玩的事儿,怎能少了她呢? 望着一脸坏笑的灵香,辛夷脊背一凉,只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想得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在闲云居时麦冬可是再三叮嘱过自己,要小心着她的。 不过一切都晚了,他早被灵香算计去了。 刘家门前炮仗一响,喜乐便吹开了,刘家上下一派喜庆好不热闹,外头艳阳高照,很是应景。 不多会,只见一男子红巾遮面,自刘家大门施施而出,跃上了门口那匹披红挂彩的白马,领着八抬大轿,绕了半个沧州城,尔后又回到了刘家大门前。 待到一袭红衣的男子下了马,便见喜婆背着一袭广袖绿衣的新娘子出了门,那满头的钗钿,看着华贵至极。 接了新娘子,依旧是绕了半座城回了刺史府门前,待到踢轿门跨火盆一应习俗过后,便来到了堂上,只是…… 只是在外人看来奇怪的是,堂上坐着的,居然是个年轻的女子,而那个女子正是灵香。而更怪的是,前来祝贺的人,竟皆是一副理所当然模样。 不过更令新郎刘夏满眼愕然的是,灵香身后立着的,居然是本该是新娘子的半夏! 半夏在灵香姑娘身后?那自己身旁以扇遮面的是谁? 正当刘夏惊讶之时,却听傧相唱着拜天地之词,无奈之下,刘夏只得依言行礼。 看到刘夏那副模样,灵香半夏俱是强忍笑意,而就在这时,却听院中传来一声高喝: “刺史大人早已应下小姐与在下的婚事,何故又将令爱另嫁他人?!” (本章完) 第258章 鏖战惊闻扶风危 第258章 鏖战惊闻扶风危 “只是如此一来,刘家少不得会被人诟病……” 见刺史夫人出了屋子,灵香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可刘刺史却是爽朗一笑: “这有什么,老夫为官以来,骂名担得还少么?”刘刺史一面笑着,一面叹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上苍眷顾,令我以草莽之身博得零星军功,入了朝堂,可不知多少人眼红着呢,表面上如何恭敬,背地里还不是被叫成‘莽汉’?” “人呐,大多总归是见不得别人好的,既如此又何必在乎名声这等子虚无缥缈之物?横竖口舌长在别人身上,由得他人去说吧。老夫自认为所为无愧天地君亲,下了黄泉也能向祖宗显摆一二,这便够了。说不得后世开明,还能得个美名流传,也算是光宗耀祖了的。” 灵香没想到,刘刺史竟是如此豁达之人,她连忙起身一礼,直道是替苍生道谢了。两厢客气了一番,却听刘刺史又接口道: “不过虽是军中之人,也望小神仙照拂一二。即便军人本就该保黎民安康,可他们毕竟也是父母生养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会有人心疼的。” 灵香闻言又是一礼,连连保证道:“刺史大人爱兵如子,晚辈由衷钦佩。此事牵扯方外,哪能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折损于此?大人放心便是,晚辈定会护得众将士周全。” …… “一拜天地!二拜……” 刘夏不知身旁到底是谁,奈何傧相已然唱礼,不得不应声而拜。 灵香喜眉笑眼地看着跪地的两个新人,一副看好戏模样,正襟危坐等着二人跪拜,却在这时听得屋外有人喝到: “刺史大人早已应下小姐与在下的婚事,何故又将令爱另嫁他人?!” 这一声高喝中气十足,本是嘈杂的屋子顿时便安静了下来。随着围在两个新人周围客人的散开,只见院中站着的,正是前几日消失不见的陈生。 可奇怪的是,周围的宾客好似并不惊讶,便是交头接耳的动作也没有,只齐整整地向四周退开。 而灵香也在此刻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将军还真是人闲事儿多呢,连我清微峰弟子的婚事也要掺上一脚?” 清微峰弟子? 刘夏大为不解,虽说灵香姑娘是曾给过自己一些指点,可他却师承澄心真人呀。 难道说…… 刘夏看向一旁的“新娘子”,只见他缓缓放下遮面的喜扇,居然是…… “辛夷?!” 这浓妆艳抹钗钿满头的不是辛夷还能是谁?要说怎的半晌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呢!可…… “怎么是你!?”刘夏惊讶地站了起来,一蹦跳离丈远。 辛夷很是无奈地看向刘夏,面上神情窘迫万分——他也不想啊!但是…… “唉!不提也罢!” 而这时陈生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妖女,居然对我使计。” “嗨呀!将军既已光临,又何必遮遮掩掩的?难不成是见不得人了?”灵香笑着摆了摆手,原本祝贺的宾客竟变成了身穿铠甲的兵士,自屋中鱼贯而出,将陈生团团围住。 这时陈生却笑了起来,皮囊蓦的变得如同稀泥一般,不多时便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姽婳本来的面目。 “就凭这几个凡人,又能将本座如何?” “对付将军这等神通广大之人,凡人自然是不行的。”灵香笑着自屋内走出,“但是它却可以。” 灵香说着闪身一旁,蓦然间,一道神光罩在了姽婳周身,犹如一个囚笼,令她寸步难行。姽婳以袖掩面艰难看去,却见半夏正捧着一面镜子照着自己。 “这神人虎纹镜的滋味如何?” 在强光笼罩下,灵香的神色难以看清,可她语气中的得意却难掩一二。 神人虎纹镜是先朝神物,上有东王公西王母纹样,最是克制邪物。当初在伏印真人小金库里看到这镜子,灵香着实惊讶了一番,没想到她那清心寡欲的六师兄居然还有这等宝贝,于是便理所应当地顺手牵羊揣进了自己兜里。 不过这镜子虽有神力,却只能困住妖邪,并不能伤及半毫,所以就算姽婳身陷神光,却依旧活蹦乱跳中气十足地叫骂着。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妖女,竟敢算计你老娘我,你可别让老娘出去了,否则老娘定扒了你的皮!” 哎哟哟!这可了得! “将军都这么说了,难不成还能指望我放了你?我可是惜命得很,怕得要死呢!”灵香说着还做了个鬼脸,尔后给了刘夏一个眼神。 刘夏立时会意,不过却特意绕过浓妆艳抹的辛夷,走了好大一圈,方才抽出喜袍下的化生剑靠近姽婳。 可就在这时,却见姽婳诡异一笑,尔后竟化成了一道青烟。 “这是!”辛夷惊呼,“假身!” 辛夷跟随姽婳多年,自然是知道姽婳的本事的,方才消失的那个是假身,那真身定然是在附近。 “小心!” 辛夷大呼道,而这时,姽婳竟手执魔刃,凭空出现在了刘夏身后,恶狠狠地一刀劈下。 眼见着那魔刃就要落在了刘夏的脖颈上,半夏赶忙将手中的神人虎纹镜照在了他的身上。 只听得一阵滋滋响声,姽婳手中的魔刃竟在碰及那道光的瞬间化成了黑烟。 灵香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可真是好险啊,幸亏半夏反应及时,不然刘夏便要丧命在姽婳的魔刃之下了。 可好景不长,不知怎的,忽的密云遮天,廊下的日光尽数消失,虎纹镜的神光也随之消散了。 “哼,到底是面镜子,也只可借由他人之光而已。”姽婳讥笑着,又自身后抽出一把魔刃,朝着刘夏砍了下去。 不过毕竟给了刘夏反应的时机,只见他就地一滚,这一刀倒是斩了个空。 可姽婳也不是吃素的,这厢刘夏刚一避开,还未来得及转身,她便一个闪身提刀又劈了上去。 电光火石之际,只听的一声钝响,魔刃打在了辛夷你的短刃上。“好小子,倒是敢和我这个师父对着干了!”姽婳嘴角狞笑道。 辛夷眉头紧锁薄唇紧闭,尔后抽出长刃用力一挥,姽婳不得已下只得借力退开,而这时一道道冰晶向她急射而来,她连忙凌空几个筋斗急急躲过。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这时只听灵香嚷嚷道:“抢亲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抢徒弟?我才是他正经八百的师父!你不过是个人贩子而已,还真恬不知耻地当自己是盘菜了?” 听得此言,辛夷不禁一笑:是啊,眼前的可是他的仇人,有什么好迟疑的? 于是只见一阵飞沙走石,昏天暗地下,辛夷顿时间便没了踪影。姽婳见状暗道不妙,直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留神着八方动静。 要说幻术之流,姽婳还真是不放在眼里,她生来便不会受到幻术困扰,这便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可辛夷的术法却不一样。 寻常幻术大多都是迷惑心神,而辛夷使的是路家遁隐秘技,封敌耳目伺机而发,出其不意取人性命。 虽说本质上与幻术并无二致,但这么多年了,姽婳始终没有弄清楚路家术法中的玄妙之处。 正当姽婳小心谨慎着四周的动静,一根根树藤自她身后猛然窜出,裹挟劲风抽打而来。 “嗖嗖”风声就在耳边,姽婳深知自己想要躲过去已经不可能,只能以非常手段避开了。 只见姽婳面上蓦的出现一道裂缝,劈啪作响,如同蜕皮一般,而树藤已然缠在了她的周身,却并不见她有丝毫慌乱。 便是在藤蔓捆住她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那层皮囊的裂缝中窜出,几番闪转蹦出丈远。 而这时,辛夷猛然自漫天砂尘中现身,寒光一闪,举刃劈向了那道黑影。 “锵锵!” 只见得砂雾中一道道火迸射,听着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众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好伤及自己人。 “哐啷……叮当……” 叮叮铮铮间来回已然是好几个招式,却似乎难以分出高下,只偶尔可见零星火乍然而现。 这也难怪,即便姽婳再是受伤,可终究是魔尊座下一员猛将,又与辛夷相处许久,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仅凭辛夷一人之力,能够拖到现在已是不易。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之际,盈天的砂尘渐渐息止,不多时便能看四个身影——手执化生剑的刘夏、被捆着的已经发白的躯壳、刀刃相抵的辛夷和…… 姽婳? 看着确实是姽婳,只是奇怪的是,她竟是浑身莹白,未着寸屡。 饶是训练有素的兵士,见此情形,有些定力差的也不由得动容了,而刘夏更是满面涨红,一双眼不知该放到哪去,却又不敢挪向他处,生怕姽婳走脱了。 半夏亦是涨红了脸,直端着神人虎纹镜遮在了面前,口中大喊道:“真是恬不知耻!” 然而姽婳似乎并不在意,还自以为是地扭动起了腰肢,眉眼一扬故作风情道:“哟~这一个个的,逼着老娘蜕壳的是你们,如今老娘这副模样,我还没害臊呢,你们一个个倒是埋怨起来了。啧啧啧!看看你们这些臭小子,眼睛跟一个个饿狼似的,是没见过女人不成?” 说着趁着辛夷出神之际,一个弹指弹在了他的身上,尔后又瞬间回身退了开去。 辛夷不妨姽婳这一招,只觉手臂猛然一麻,尔后一个力道将他推了开去,直退到廊下方才停住,再一抬头看去,姽婳却悠哉悠哉地走向围在院中的一个兵士。 “这位小哥儿,看你面红耳赤的,难不成还是个雏儿?不若让老娘……”说着便要身手抚向那个兵士稚嫩的脸庞。 那小兵看着着实是有些小了,个头也就比灵香高出一点,看着姽婳伸出的苍白的手臂,心神顿时便恍惚了起来,身子也在那一声声柔媚的声音中越发的酥软了。 而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正是灵香: “守住心神!站着别动!” 这一声高吼仿若鸣钟,在场之人无不清醒过来,那险些沉沦的小兵士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 姽婳亦是吓了一跳,她属实没想到灵香小小的身形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声音,但惊讶归惊讶,她却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还一脸嘲弄地瞥了一眼辛夷。 眼见着那条白的骇人的手掌便要碰到了那个小兵士,却在触及的刹那,一道无形之力将姽婳弹了开去。 姽婳几个翻身站定,满是疑惑地看向那个小兵士——分明就是个凡人,为何能有如此能力?再一定睛看去,却发现那兵士身上的甲胄上竟刻着暗纹,那是…… “破魔符!” 姽婳惊呼出声,却听灵香这时笑了起来:“嗨呀,我深知将军是个放浪不羁的,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知廉耻,连这么小的小公子也不放过,着实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若没有个万全的准备,我又怎敢请君入瓮呢?” 听得此言,姽婳双眸蓦然一紧:怪道是这死丫头许久不见动手,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眼下看来,自己可是陷入了一个囚笼当中了,不过…… “嗬!雕虫小技!”姽婳嗤了一声:“怪道是半天躲在男人后头,想来浮沧长老的这番布置,费了不少的灵力吧。可惜呀可惜,虽说年纪轻轻便能有此修为也是不易,可终究不过尔尔。” 灵香听言却是一笑:“我劝将军息了用激将法的心思吧,实不相瞒,我可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躲都躲不及了,又怎会与将军硬碰硬呢?” “哦?是么?”姽婳扭动着腰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只是浮沧长老与我耗费在此,却不知扶风郡的那些人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呢?” “你什么意思?” “自是面上的意思了。” 灵香闻言眉头一紧,与辛夷对视了一眼,后者只摇了摇头,亦是神情肃穆。 当初澄心真人寻至,便将他们带到了扶风郡的一处隐蔽场所,中途虽留下了讯息,却做的极为隐秘,只有元清派门人才会懂,而那座房子四周亦是布下了阵法的。 姽婳又是如何得知的?既然她知晓了,那白无常岂不也是知道了?那她言下之意是…… 糟了! 澄心真人在那为龙七祛瘴,那可是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几人走时只留了赵无恙一人,若是真被白无常发现了,那可危险了啊! (本章完) 第259章 扶风院外群魔乱 第259章 扶风院外群魔乱 “无恙切记,好生保管此物,不可为他人知晓……” …… 赵无恙低头望着手中满是暗纹的小盒子陷入了沉思。阿金飞升之时将这个盒子交给了他,却并未提及此中为何物,而这小木盒子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仿佛是被施了什么咒法。 这么个小盒子,不过巴掌大小,里头又能装些什么呢?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难不成里头关着的是个什么大来历的妖怪? 这还真不好说…… 按着浮沧长老的说法,阿金怎的也有几千岁了,虽说先前未及正神,却也有与神相匹敌的修为,况且他逗留尘间如此之久,降服个把大妖怪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此,赵无恙忽的冒起了一头冷汗,手中的盒子蓦然间变得极为烫手却又沉重无比。 若真这样,那他岂不是今后去哪都要带着这么个鬼东西? 赵无恙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腹诽着阿金:你说你个黑猫狸子,我好心助你飞升,你走便走了,怎的还要将这么个麻烦物什留给我,真是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罢了罢了,说不得阿金如此做也是有缘由的呢?且先当心收纳着吧! 赵无恙一面自我安慰,一面小心翼翼地将这暗纹小盒揣入了怀里,而这时,身后的门“吱哑”一声打开了,澄心真人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赵无恙连忙上前行礼,澄心真人一个摆手,便问起了灵香的去向,可赵无恙回答不上来,只说着他们几人匆忙离开,却没说去了哪里云云。 听得此言,澄心真人眉头一皱。 现如今魔族动向不明,又总是寻衅,如此当口,灵香又去作的什么妖。 但澄心真人却也无可奈何,为图早日寻到灵香,下山时便只有赤琰子与他并寒阳三人,不曾携弟子跟随。自己为龙七祛瘴,耗费了大量精力,现下正是虚弱的时候,龙七又昏迷着,眼下正需要人照顾,根本无人能分身寻找,若是路上再遇到魔族,那可就麻烦了。 罢了罢了,灵香是个机灵的,便是遇着什么危险,也定能够化险为夷。眼下还是先将体力回复了,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无恙啊,我须得闭关七日,这七日我将封闭五感,龙七便由你来照看了,且多与他些水喝,屋中记得要通风,否则他怕是会发温的,若是那样,可就麻烦了。” 待赵无恙一个道礼过后,澄心真人便自去了房中调息打坐了。 这两日赵无恙谨遵澄心真人的吩咐,对龙七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只是龙七面色苍白,令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不过好在第二日傍晚,龙七便醒转了过来,虽只是行了个方便,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好说也是醒过来了的,这令赵无恙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一半。 但即便如此,赵无恙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几人相遇至此已过了三四日了,途中也是留下了记号的,按说赤琰子与寒阳早该寻到了,却不知为何还是迟迟未见,这令赵无恙不禁担心起来,难不成路上遇上了什么危险? 虽说澄心真人在屋子四周布下了阵法,但赵无恙总觉得这并非就安全了。元清派守山大阵如此厉害,二次演武还让魔族有机可乘呢。先前几人遇着白无常,好不容易险中脱困,可辛夷曾说过,白无常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虽不知他目的究竟为何,但既然上一回他没能成事,想来现下定躲在哪里虎视眈眈着。 如今离澄心师叔出关还有三四日,万一这时候魔族寻来,自己可否应对得过? 赵无恙一面满怀心思,一面打着水,而事情仿佛就是想什么便来什么,前一刻他还在落桶,后一刻便感到一阵颤动,他立时便警醒起来。 澄心师叔曾说,若是赤琰子或寒阳寻至此处,绝不会触动阵法,而是以阵诀入其中,这本就是先前几人暗中商量好了的。可如今阵外出现波动,定是有人发现了法阵,妄图破阵而入。 可还不及赵无恙多想,便又是一阵震颤传来,这一次竟然是连续好几段的波动。 显然这便是有人要破阵了。 赵无恙连忙放下手上活计,小心翼翼地凑着院门的缝隙向外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一线之隔外竟满是奇形怪状的魔怪! 果然如此,可他们是如何寻到此处的?赤琰子道长与寒阳师兄至今没有会和,莫不是路上真的被这些魔怪们拦住了? 赵无恙一时间有些慌了,就算自己现下懂些道法皮毛,有这么点丝微的修为,可也应付不了如此多的魔物啊!但…… 但如今除了自己,也无人能够守住这里了! 倒不是赵无恙不相信澄心真人,只是再高超的修为,所布下的阵也会有被破坏的时候。更何况他曾听灵香说过,除了倚灵阵外,其他阵术多与布阵者有关联,若是布阵之人虚弱或是亡故,那他布下的阵法便极为容易被破坏。 眼下澄心真人不正是因着虚弱才闭关的么?可见四周的阵法已然不似先前一般牢固了,否则也不会被魔物发现不是? 赵无恙顿时心急如焚,偏阵外的狂啸嘶吼声震如天,引得他不住分神,难以集中思考对策,六神无主下更是碰倒了一旁的扫帚。 好是一通稀里哗啦的嘈杂声响,使得外面的魔怪也沉默了片刻,尔后疯一般地敲打着无形的墙壁。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不正是与二次演武时一模一样么?! 赵无恙心中顿时有些慌了起来,自责为何如此毛手毛脚,好在澄心真人的法阵似乎很是结实,便是在魔物接连的猛击下,也丝毫未见松动。 这倒是令赵无恙稍稍地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凝神注意四周的动静,生怕着哪里会出现变化。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赵无恙的身后,这个身影距离赵无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近了他的身,他才发觉,但此时却为时已晚。 那人伸手一把捂住了赵无恙的嘴,令他转身不得。而就在赵无恙大惊失色之下,却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 “嘘!别怕,是我!” 居然是龙七! 只是龙七的声音听着很是虚弱,且此时的龙七不过只披着一身外袍,浑身缠着细布,赵无恙更是清楚地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炙烫。 龙七在发温! (本章完) 第260章 一梦惊醒敌环伺 第260章 一梦惊醒敌环伺 “龙七,你我缘分已尽,从此再无瓜葛!”灵香回过半张脸说道,兜帽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看得到她精致的面庞,而她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毅然决绝地扭过头去,跟着一旁的人走了。 此时的龙七趴在地上,似乎是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但他还是拼命的撑着身子,努力地伸出手,仿佛这样便能将灵香留住似的。 “灵香!”龙七大声呼喊着,可不过徒劳而已,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香被人带走,而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支撑着的颤巍巍的手臂终是支持不住沉重的身子,龙七颓然倒地,他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再也动弹不得。 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死死地盯着灵香逐渐远去的身影,口中喃喃不已: “灵香……灵香……” …… “灵香……灵香……” 龙七胸口起伏不断呓语,他只觉浑身难受不已,仿佛坠入云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而就在他满头大汗急切不已之时,却忽的听得一阵阵吵闹声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灵香!” 龙七惊坐而起,双目圆睁,大口喘息着,半晌才回过神来。 “是梦啊……” 一声叹息使得龙七放松下来,他暗自庆幸,心下直道着幸亏是一场梦。而就在他放下心神,痛楚却猛然袭来,直疼得他又倒回在了榻上。 这时龙七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裹着细布,不过看着倒不像是出自灵香的手法。 怎么说呢,许是对灵香太了解了,按着她的说法,细布能缠住不掉便足够了。所以灵香每次替他包扎伤口,总是到处是结,而自己身上的细布却缠得松紧有当,并无累赘之感。 可他又是何时昏过去的?灵香去哪了? 龙七努力回想着,只觉得头昏脑涨口干舌燥,他想要喝些水,却浑身无力,一时间瘫在床上动弹不得,难受极了。 而此时的龙七却又疑惑了起来,为何凭空的会做这样的梦?梦中带走灵香的那个人又是谁? 凡梦皆为逆!灵香才不会和别人走呢! 龙七如此安慰着自己,又暗地埋怨起了自己庸人自扰,可就在这时,他却又感到了梦中的那种压迫。 也不知怎的,自打从云梦水镜出来之后,龙七的五感就变得很是敏锐,便是先前惠悟暗中偷袭,也是他最先反应过来,才替灵香挡下一爪的。 那个时候便是这种感觉!难道说…… 龙七连忙又坐了起来,他想起来了,先前几人可是遇到白无常了的,既是如此,自己又怎会在这?大家又在哪里? 正当龙七费解之时,忽的闻得屋外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听着像是什么东西被打乱了,而在那之后,便是一阵阵震动。 难不成周围有危险? 龙七立时警醒起来,即便身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浑身又是烫得难受,可他还是强忍着起身,披上衣服踉跄着打开了屋门。龙七自然是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的院子是哪,可他却看见了院门处的赵无恙。只是奇怪的是,赵无恙为何会盯着门外一动不动? 门外有什么?如此吵闹? 龙七长舒了一口,调整着气息悄悄靠近,所见却令他大吃一惊——那门外不远处的一线之隔竟挤满了魔物! 怪道是先前会有那种感觉,果然是有危险! 不过想来此处是张开了法阵的,所以魔物才难以靠近,只是看着赵无恙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龙七却又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慢慢向他靠近,待近了到了他的身前便猛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感到怀中的赵无恙一个激灵,龙七不禁有些心疼,赵无恙小小年纪,见着如此多的凶神恶煞之物,想必定然是吓着了。 “嘘!别怕,是我,莫要出声!”龙七安慰道。 听到是龙七,赵无恙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可在感受到他手上的炙热后,便又紧张了起来。 先前澄心真人闭关之前曾有言,若是龙七发温便麻烦了,如今可不是这样么? 都怪自己,不过是几个魔怪便慌了心神,全然忘了要给龙七喂水换药,如今可好,害得龙七发起了温。 师傅可不曾教过他医道啊!若是此时有灵香姑娘在就好了,但…… 望着满头细汗的龙七,赵无恙自责不已,可眼下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赵无恙又是关切又是紧张的模样,龙七只笑了笑道了声无妨。 “身上有伤,且伤口不浅,即便是敷了药,发温也是正常的,只要伤口不化水流脓便不必担心。”龙七如此安慰着赵无恙,心里一阵自得——这还是灵香教他的呢! 说起来,灵香呢?外面这般翻天覆地了,按着她的性子,不可能不出来看热闹啊! 听得龙七如此问,赵无恙便将事情来龙简要的讲了,可龙七却听得直皱眉。 一路上三番两次的遇着白无常,虽侥幸脱险,但毕竟还是危险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非要现在去处理? 赵无恙觉得龙七有些不一样了。往日里但凡听到有关灵香姑娘的事情,他可是很上心的,说不得还会跳将起来,可现在的龙七看着却很是镇定。 龙七自然是担心的,可以说是心急如焚了,但外头如今魔物环伺,以他现在的情况,便是再急也无济于事,与其干着急,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办法。 眼下院外魔物众多,澄心真人又在闭关,正是需要人护法之时,若是魔怪真的破阵而入,这院中能动的也就只有赵无恙和他这半个人了。 不过好在来的是澄心真人,这倒令龙七松了好大一口气。 灵香曾与他有言,别看元清派是由上清真人掌教,乾元真人掌事,可若真论起道行深浅,便只有这个澄心师伯最为厉害了。 澄心真人之所以极少过问门中诸事,只领着传功一职,便是为着让他一门心思的修行秘法,如此方能在危险来临之际与之对抗。 且据灵香所说,澄心真人虽不是她的几个师兄里灵根资质最为卓越的,却是修为最高的一个,若是再有个百十来年,说不得便能赶上前任掌教了。 所以纵然澄心真人正在闭关,这个法阵也定是极为牢固,才不是灵香那等半两子的阵法能够比拟的。 只是此次竟然会劳得澄心真人亲自动身,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本章完) 第261章 迫得魔将再蜕皮 第261章 迫得魔将再蜕皮 姽婳扭动着腰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只是浮沧长老与我耗费在此,却不知扶风郡的那些人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呢?” 灵香闻言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自是面上的意思了。”姽婳撩着头发一脸魅相地朝着一旁的兵士扬了扬眉毛。 “这么说来,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布置,是故意将我们分散开,如今在此与我们消磨,也是拖延之计。”灵香一个转眼,立时便想明白了。 姽婳听言却是一愣,没想到这小长老竟是如此聪慧,不过她却极快地恢复了神情,只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若真这么想,那就是咯。” 若真是让你轻易看透了盘算,老娘还怎么混! 大约是心中着急,也或是姽婳掩饰得很好,灵香并未留意姽婳的那一下停顿,扭头与一旁的辛夷对视了一眼,然而后者却只摇了摇头。 灵香立时会意,看来今日想要擒住姽婳,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可转念一想,姽婳终究是魔尊座下一员猛将,又是有百年修为的,便是受了再大的伤,也不是他们几个能对付得了的。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 而且看姽婳这副从容不迫模样,显然是没有将自己费尽心机布下的陷阱放在眼里。 她定然是有脱身之法的! 扶风郡有澄心师兄在,大可不必担心,可姽婳三番两次的挑衅,又伤了麦冬,此仇不报,她就不是灵香了! 便是奈何她不得,也要让她再褪层皮! 灵香眼中寒光一闪,面上狡黠一笑:“先前将军激我出手,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了,那我便勉为其难地让你见识见识本姑娘的本事吧!” 姽婳满脸不屑:“你的修为布下如此陷阱已是不易,以你现在所剩的灵力,老娘还怕了你不成?”说着抄起魔刃便向着灵香冲去。 辛夷刘夏见状,连忙便要上前阻挡,却听灵香大吼道: “退下!” 灵香不急不慢地自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正是先前她揭破姽婳假扮陈生时拿出来的那个。 姽婳只觉这香囊眼熟,却并未记起何时见过,不过她冲向灵香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多番在灵香手上吃了亏,既见事有蹊跷,总归是有些忌惮的。 然而为时已晚。 灵香不慌不忙地将香囊抛出,尔后掐指捻诀,那香囊上的锦线灵光大闪,竟是绣的咒印! 香囊锦线不断拆解,在脱离了香囊后,便如同一条金蛇一般凌空游走着,不过眨眼间便将袭来的姽婳围了起来。 见此情形,姽婳轻蔑一笑:“就凭这根绣线?”可就在她刚要用刀斩断缠绕在周身的锦线时,却见香囊蓦然炸开,一阵阵尘雾飞扬爆裂,尔后随同锦线一同游走起来。 随着尘雾在姽婳周身散开,她只觉得鼻间一阵辛辣,仿若灼烧一般,忍不住想要打喷嚏,而她的身上亦是一阵不适,没有多疼,却难受无比。 要说怎么个难受法,就如同是被千百根针扎了一般,又如同疮面结痂,奇痒无比。 姽婳慌忙间赶忙一刀斩向锦线,然而锦线却并未被斩断,而是泛着银光缠在了她的魔刃之上。 身上的极度不适引得姽婳不禁大吼:“小妖女!你对老娘做了什么!” 灵香却扬了扬眉得意道:“诚然本姑娘修为低微灵力有限,但好歹身为一门长老,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你以为本姑娘行走尘间多年,只是靠着方外的那丁点本事?” 笑话,想她元清派一门九子,哪一个不是有些看家的功夫?居然敢小瞧了她,真是不知死活! “你可听好了,本姑娘是个睚眦必报的。你我素昧平生,你却屡番找茬,如今是你得罪了本姑娘,便是降不住你,也别想从我手上全须全尾地走掉!” 灵香话音刚落,姽婳便觉得身上更痒了,那种感觉,仿佛不止浮皮,而是深入了骨髓,犹如千虮破茧,饥肠嗜血。可无论她如何抓挠,也无济于事。 姽婳愈发的癫狂了,身上道道血痕触目,然而不知怎的,被挠破的地方如同火燎一般,阴阴作痛,可若是不挠又会奇痒难耐。越挠越痛,越痛越痒,越痒越挠,如此往复…… “小……小妖女!他日你若落入我手,定会拧断你的喉咙!”姽婳声嘶道。 “哼!那可真是令人……”灵香面上一冷:“拭目以待呀!”说着看向了刘夏。 刘夏立时会意,举剑捻指,化刃为藤,便要捆住姽婳。 可就在这时,姽婳咬牙一声长啸,她脚下的青石板砖立时碎裂,地面也陷了下去,一道无形之气迸射而出,周围兵士纷纷被推倒在地。 随着兵士的倒地,法印被打乱,周围犹如锁链联结的穹顶也立时崩坏。 法阵被破了! 气流不断冲击着四周,兵士们只能躲闪飞来的碎石,根本无暇起身,更莫要说重整法阵了。 “诸位自护即可,无需在意法阵!”混乱中灵香一面施展着波澜不惊诀,一面高喊道。 仿佛是听到了灵香的喊声,混乱渐渐息止,而这场混乱正中的姽婳,却是一副极为诡异的模样。 只见姽婳浑身黄白相间,面上皮肤更是半脱半连,神情狠厉,看着极是骇人。 呵!倒真是又让她蜕了层皮! 灵香面上一笑,说起了风凉话:“连着蜕皮两次,便是再毒的虫子,也实属罕见得紧啊!” 可姽婳却只是紧锁着眉头,并未答话。倒并非是她不想,只是如今身上依旧痛痒难耐,根本无暇口舌之争。 “你且等着!” 姽婳如此撂下一句,便化作一团黑雾,飘散间飞出了院墙。 辛夷连忙想要追去,可灵香却开口阻止了他。 “穷寇莫追,那可是我精心炼制的药粉,且能让她吃些苦头的。定安居现如今怕是已被围困,还是快些赶往那里才是。” 药粉?什么药粉? 对于灵香,半夏自然是钦佩的,但她也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药粉,竟能逼得姽婳到如此地步。 原来那便是灵香与辛夷在刘家伙房捣鼓的东西了,荨麻、葎草、鹅不食草、黄地丁辅以鱼尾葵、夹竹桃、海芋三种草汁浸泡,尔后置于丹炉注以风诀烘干碾碎,那可是灵香小时候捣鼓出来的方子,却没想到竟能有如此奇效。 说起来还是姽婳给灵香的法子呢,这些草药大多是她去南疆寻来的,从未拿出手用过,若非遇到了蛊术,她都快忘了乾坤袋里还有这些个东西。 “只是……”望着身后残破的屋子,灵香一脸歉意道:“毁了刺史府,是我的不是了。” 而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小神仙这是说的什么话,此乃除魔卫道之举,便是毁掉几座房子又能如何。” 只见一人自门外阔步而入,竟是刘尚刘监军。 刘监军生得很是俊俏,却骨架宽厚,面上竟是富贵之相,定是个有福之人。 两厢一番见礼后,刘监军也不客气,只说着救人如救火之语,叮嘱着众人好生小心,便让一行人收拾行装上路了,却并未提及刘大小姐只言片语。 这一路上虽是急行,可灵香心中却是好一番寻味:刘家的人,可真真是有意思啊! (本章完) 第262章 定安居外遇桑牧 第262章 定安居外遇桑牧 自分头以来,寒阳便一路仔细寻找着灵香的踪迹,从未停歇。 辈分上灵香虽是他的师姑,可她却是寒阳一手带大的,相比而言反倒是像兄妹一样。 此次一听说魔族有所动作,寒阳立时便担心起了灵香,恰逢掌教吩咐要着人将灵香寻回,他自然是自告奋勇首当其冲。 自己可是亲口答应了荼蘼师婆要保护好灵香的! 就在寒阳四处奔走之时,却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一棵树有些不寻常。 现如今正是初夏,春风还未全然褪去,周围的树都是随风摆动沙沙作响,唯独这一棵树静止不动,仿佛与其他的树不在一个地方似的。 他连忙纵身上树,果然发现了其中一片叶子上竟画有定风印,他赶忙又四处寻找了一番,又在一片新叶上发现了传音符,看着是出自澄心真人手笔。 寒阳掐诀一解,只听得符中传来一道声音:“已寻得灵香,速去定安居会合。” 果然是澄心师叔! 定安居便是龙七现在所在的小院,原是荼蘼仙子的居所,荼蘼仙子定居元清派后,便着元清弟子前来搬抗物什,此处也就空了下来,后来便成了元清派弟子路过的歇息之地。 要说起来,荼蘼仙子嫁到元清派之时,可着实苦了澄心真人一行。 那时候包括澄心真人在内的几位长老还是元清派的弟子辈,荼蘼仙子与前掌教成亲后,便派了这些个弟子辈的搬取物件。 可荼蘼仙子之前是个云游之人,不论到哪里,都会自己盖个小院,偌大的天朝上国,真是让这几个弟子跑了个遍,还美其名曰历练。 倒是些一众长老也不愿提及的陈年往事了。 且说寒阳一听到澄心真人寻到了灵香,便急忙要赶去定安居,可还没奔上几步便又回来了——方才传音符被自己解开,总要再留个线索给赤琰子才是。 一番准备过后,他便急急往定安居去了,可就在离居所不远,却听得一阵阵咆哮嘶吼。 这动静,寒阳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十四年前元清派大难,到处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是魔怪! 寒阳立时便警醒,他急急捻指掐诀隐去气息,以林木遮掩,悄悄地往定安居靠去。可还没行上几步,便见定安居院外的一圈竟围着成群的魔怪。 那一线之隔外,魔怪接踵堆叠,密密麻麻,无不争相敲打着阻拦他们的那道无形之墙,场面看着令人心生畏惧——如此多的魔怪,若是将法阵破坏了,那后果…… 不堪设想…… 不过好在法阵看着极是结实,想来定然是澄心师叔布下的。 幸好有澄心师叔,这倒是可堪欣慰的一件事。 可寒阳转念又一想:此次寻找灵香是由师傅下的法令,点名了要澄心师叔亲自前往,但按着门规,澄心师叔不该离开元清派才是。 难道说…… 寒阳不禁冒了一头冷汗,果然魔族近来的动作都是冲着灵香来的。可灵香修为浅薄,又从未张扬自己身份,魔族能图她什么呢? 当年元清蒙难,寒阳虽亲身经历,可上清真人一众却三缄其口,从未对弟子们提起魔族来犯的缘由,只说着奉元清老祖之命,关闭山门,韬光养晦。如今来看,定然是与灵香有关的。或者说是与荼蘼仙子有关? 正当寒阳凝神思索之时,忽觉身后一阵杀意,他连忙闪身躲开,而就在他躲开的瞬间,一把魔刃擦着他的道袍直直嵌入了方才他躲避身形的树干上。 寒阳立时警醒,循着魔刃飞来之处看去,只见暗处走出一人,黑巾蒙面,浑身戾气。 …… 灵香腿有旧伤,施展不得轻功,不过幸好有刘监军给的一辆马车,可灵香依旧嫌慢。 但她心系龙七,便想着让辛夷三人先行,可众人觉得,灵香为布阵擒姽婳,灵力早已所剩不多,她又不擅武道身法,若只留她一人着实危险,万一路上又遇魔族,怕是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了。 商议之下,便决定由脚程最快的辛夷先行探路。辛夷修为最高,又极擅隐匿,若扶风郡小屋确实危险,是帮忙还是保身,总归是有选择的余地。 而刘夏半夏跟着灵香,一则可以护她周全,二则若是届时扶风郡小屋当真有难,辛夷又走脱不得,三人或是商量对策,或是搬救兵,不虚哪个,也总比灵香一人殿后要强。 灵香觉得辛夷言之有理,便也同意了。 可就算这样,灵香三人也不敢怠慢,赶着马车一路急行。 灵香虽心中焦急,但也明白,再好的马也经不起如此,三人终还是停下来歇息了。 也正是这歇息的空档,灵香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姽婳看着是被自己逼得逃走,却似乎是她故意往自己的陷阱里钻的一般,而等着她们的则是更大的陷阱。 诚然姽婳曾中了自己的计谋,损耗修为也无可厚非,可她是魔将啊!莫要说道行了,按着年岁来看,便是吃得盐也比自己吃的饭多了,哪是那么容易中计的? 若真是这样,那姽婳究竟图谋的什么? 算了算了,不管怎样总归是要与澄心师兄会合的。 灵香左思右想想不通,只得先行作罢。 辛夷离开时虽安慰了灵香两句,但赶路之时却也加紧了脚步。 与姽婳经年相处下,他最是了解了。姽婳这人或许会隐瞒什么,但她却从来不会说假话,既然她提到了扶风郡,那那里定然正发生着什么。 辛夷运灵足下,使了七分踏云步法一路飞奔。倒不是他不尽全力,而是在留存体力。 虽说踏云步并非多高阶的功法,但依旧是要耗费灵力的,倘若届时扶风郡当真有魔族游荡,自己也有足够的力气应对。 一番跨影绝尘,终是近了定安居,可面前的景象却让他惊诧——定安居一圈之外,魔怪攀爬踩踏,或飞或跳,无不击打着一道无形之墙。 乍一看去,定安居仿佛被扣在了一个碗盏当中! 果然如此! 辛夷心中大骇,可如此数量的魔怪,便是自己也无法应对啊! 正当这时,忽见一道术符飞来,辛夷连忙躲开,再循着术法飞来之处看去,竟是寒阳与…… 狼头! (本章完) 第263章 招式来往探虚实 第263章 招式来往探虚实 寒阳立时警醒,循着魔刃飞来之处看去,只见暗处走出一人,黑巾蒙面,浑身戾气。 来人也不言语,兀自走了过来,将深深嵌入树干的魔刃拔了出来,动作利落得倒不似是从木头里而是自一团肉糜中拔出来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而就在这时,阵外的魔怪似乎也发现了此处的动静,纷纷向这里涌来,可那蒙面人却只一个抬手,这些魔怪便又听命地去破击法阵了。 看来这人是要单独对付自己了。 寒阳不禁蹙起了眉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 此人杀气腾腾,却能隐身于林中不被他察觉,显然是有些道行的,单是他拔刀的情形便能看出来,而魔怪又听命于他,便说明此人是有些地位的,不过…… 不过这人身上却并无魔气,难不成是个人?可人又是如何能支使得了魔怪的? 寒阳紧盯着对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而那人亦是看着自己一动不动,仿佛也在观察着自己一般。 两相对垒,在不知对手修为深浅的情况下,往往是谁先下手,便更容易露出破绽。 可单是这么看着,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啊! 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或是来人等的不耐烦了,黑衣人先手动了起来。 只见他足下一蹬,朝着寒阳便飞身而起,其间魔刃一挥,阵阵剑气势如破竹,劈砍着地上的碎石,向着寒阳疾飞而去。 能凭空斩出剑气,且不问此人修为几何,便是武道内力也不容小觑啊! 寒阳眉头一皱,却并未动身,只捻指掐诀,顿时周身灵气裹挟,是波澜不惊诀。 是啊,寒阳可是水火逆灵根,能运用波澜不惊这等水诀也不足为奇。 只见一道道剑气砸在波澜不惊的盾相之上,瞬间便被化解,而灵气聚起的盾却安然无恙。 与灵香比起来,寒阳的修为更高,且他的灵力更为精纯,自然不会像灵香的波澜不惊诀,动辄便被打碎。 剑刃与盾相相撞,仿佛是烧红了的铁块放入了水中一般,激起一阵阵水雾。 水雾腾腾犹如浓烟,片刻便将四周遮得看不见了,而就在这时,黑衣人的身影自水雾中猛然窜出,飞身而下,高举着魔刃便向寒阳劈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水雾波动如烟之时,寒阳一个弓步蹲下,以极快的速度抽出腰间长剑。 “锵啷!” 霎时间一道火迸射,而魔刃距离寒阳却不过一剑之隔,两人亦是面对面看了个清楚。 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寒阳心下不禁寒意滋生。那双眼狠厉无比,血丝根根可数,仿佛每一根都是杀气,而这双眼眸中却很是空洞,竟是生气全无。 是什么造就了如此骇人的双目! 就在寒阳愣神之际,只见那人空着的手一翻,竟从腰间抽出了另一把魔刃,长臂一甩,直冲着寒阳胸口划去。 眼见着魔刃的寒气近在身前,寒阳连忙以膝抵地,腰间一个使力仰面倒下,魔刃划过,近乎擦着他的鼻子。 寒阳急急运灵,冲着那人胸口便是一掌,可这一掌却落了空。 只见那人执刀的手肘一弯,一落一起间借着寒阳的力道将自己弹了开去。寒阳只觉剑上一沉,便见那人几个后翻便退开了七八丈远。 好一个借力使力! 寒阳不禁赞道,却也让他更加的小心起来。 此人单从身法来看,便是极厉害的,力道更是不容小觑,方才接下他那一刀,现下虎口还是麻意阵阵,可见其武道修为深厚。 再者便是自己方才不过刚刚抬手聚灵,前后仅是眨眼之间,那人便借力弹开,能看出那一掌的威力的,足见他不只是单纯的武修那么简单。 那一掌可是自己独门秘技冰阳掌啊! 且不问此人是否知晓这功法,单是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察觉危险,这便不容小觑了,何况此人两招过后,却依旧一副轻松模样? 高手对垒,两招之内便能看出真章,此人绝对不止面上那么简单! 片刻间寒阳便想了个透,调整着握剑的方式,眉头皱得更紧了。 方才来往两招下,那人故意卖了个破绽,看似是被自己打退,实则是在试探自己。虽说自己也并没有使出全力,可相较于对方轻而易举的神态,倒是有些落于下风了。 此人不好对付! 思忖间,黑衣之人将刀举过头顶,双刃相合,竟化作了一把长刀。 只见那刀裹挟的魔气带起阵阵怪风,将四周的水汽吹散,而那人一个弓步蹲下,闭着双目,将刀置于耳侧,仿佛是在倾听刀语一般。 禅意居合! 寒阳大惊,这可是东洋刀术! 居合本是东阳拔刀斩,其拔即斩,非拔不斩,在等待中看穿刹那的机会便是居合的真髓,据传斩时无坚不摧! 此刀法传入中土后,被一些修士习去,又结合了本土修行之法,演变出了新的一招,便是这禅意居合。 有说用此刀法之时,用刀人将自己神识脱离,将自身全然交给手中刀刃,故而会将刀摆在耳边,看着便如同在听刀一般。 这个刀法还是灵香在一次游历后回来告诉他的,据灵香所言,此刀法看着很是霸气,实则甚是猥琐。 …… “我可从未见过如此猥琐的刀法!”灵香满脸嫌恶地说着。 “哦?怎个猥琐法?”寒阳笑道。 “你若不动,他便不动,你若动了,他便趁机寻着破绽一刀斩下,待你反应过来后,想是便身首两家了。” “那以术法远处破解不就好了?”寒阳捏着下巴思索道。 “哪有那么简单!”灵香大呼,“人家虽是不动,却是严阵以待,你若以术法降服,人家几个挥斩便能化解,不知道有多麻烦呢。若是寻常居合便也算了,禅意居合麻烦就麻烦在,人家的刀可是通刀灵的!若是他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先手下来,再远也打得到你!” …… 寒阳紧盯着那人一动不动,生怕他会一个不耐烦便会挥刀劈下,可若一直不动也不是个事呀! 他思索再三,竟将剑归了鞘。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试他一试,毕竟自己从未见识过此刀法,而灵香素来讲古又喜欢添油加醋,虽大差不差,却并不全然可信。 如此想着,寒阳一手掐着波澜不惊,以备不时之需,一手自怀中掏出三张黄符,捻指间便向那人抛去。 (本章完) 第264章 诡谲刀法难应对 第264章 诡谲刀法难应对 就算禅意居合是伺机而动的刀法,但坐以待毙总归也不是个事,倒不如先试上一试。 如此想着,寒阳便自怀中取了三张黄符,掐指念诀后一挥,那三张黄符便朝着黑衣人飞去。 只见那黄符先是不过纸符模样,却在半道上,符上的朱砂蓦的红光一闪,尔后便化作了三团火焰,只是那火焰却泛着青光,仿若鬼火一般。 火焰交错回旋,尔后汇合成一团更大的青色火焰,朝着黑衣人疾飞而去,眼见着便到了跟前。然而黑衣人却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听刀姿态,直到那一团火焰近在咫尺,方才一刀挥下。 这一刀下去,本是融合在一起的一团火,一下子便又散了开去,重新化作三团火焰,自黑衣人身旁擦过。 然而火焰却并未停止。 只见寒阳一个捻指,口中念念有词,那本是擦身而过的三团火如同活了一般,蓦的调过头来,围着黑衣人不停地飞转。 就在这时,寒阳指诀一变,三道火炎飞旋间不断分裂,竟化作了九团青炎。 那九团青炎围着黑衣人不断地飞速旋绕,宛如一个鞠球,将黑衣人禁锢其中, 面对如此情形,黑衣人无动于衷。方才一刀挥下后,他又摆回了听刀的姿态,仿佛从未挥过那一刀似的,更是不在乎自己身陷术法当中。 寒阳双唇紧闭眉头紧锁,他无法探觉眼前之人的气息,恍惚间就好像自己面对的是一柄长刀。 一柄巨大的长刀…… 似乎是被这种感觉震慑住了,寒阳额间竟冒起了细汗,可他却眼神坚定,从未自那人身上移开。 这时寒阳指诀又是一变,围着黑衣人飞旋的火炎蓦的灵光一现,尔后渐渐缩小。 然而这一次,黑衣人并未等到火焰近身,便极快地挥斩起来,不过他却并未用刀锋,而是用的刀面。 那刀也是诡异,竟能如软剑一般弯曲,只见九道火炎在刀的击打下,纷纷向四周弹射开去,或是撞在了地上,或是弹在了树上。 可还不待寒阳诧异那刀的诡异,却见黑衣人步伐一变,一个转身对着寒阳的方向就是一个劈砍。 便是这一刀,黑衣人身后竟立起了一把巨刃,泛着幽紫的光,朝着寒阳便砸了下来。 这巨刃竟和寒阳方才恍惚所见一模一样! 寒阳见状大惊,可巨刃来势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幸好先前早有准备,寒阳手势一挥,波澜不惊诀的灵气立时将他团团围住,可…… 可这一刀竟将他的灵盾劈出了一道极大的裂缝! 如此密集的灵气竟阻挡不了此人一刀! 但黑衣人似乎并不打算给寒阳反应的时间,只见他再一个回身,又是一刀劈来,巨刀再次轰然而下。 波澜不惊诀已然裂开,根本就不可能承受下这一刀,然而寒阳却没有了重新掐诀的时间了! 寒阳心下凛然:难道今日便要折在这了么?! 一刀落下,林中鸟雀惊起飞散,四周碎石尘土飞扬,待到尘埃落定,地上却只见一道巨大的刀痕。 …… 一番飞叶踏枝跨影绝尘,辛夷终于来到了定安居外,却见定安居一圈之外,魔怪攀爬踩踏,密密麻麻,齐齐击打着一道无形之墙。这定安居仿佛是被扣在了一个魔怪做成的碗盏当中! 辛夷心中大骇,直道是果然如此,这般数量众多的魔怪,便是他也是头一回见到。 此时辛夷不禁诧异起来,魔族究竟想要做什么?竟会出动如此多的魔怪去围剿一个小院。 按着姽婳所说想去,白无常应该是知道了灵香不在定安居的,若他的目的是灵香,便该直接去劫她才是,何故要大费周章的对付这么一个小院子? 正当辛夷百思不解之时,忽见一道术符蓦然飞来,辛夷连忙闪身躲开,只见他藏身的那棵树干立时燃起了一团青色的火焰,可须臾间却又结成了一团冰,将那树干团团包裹起来。 辛夷英眉一蹙,循着术法飞来之处看去,竟看到寒阳正在远处捻指掐诀,而他的对面是…… 狼头! 便说魔怪不会无缘无故成群聚集,原来是有头领带领,可偏不好的却是这个狼头! 修行之时并曾听姽婳提起过,这狼头不知为何,竟有一些奇怪的本事,便是她也看不穿,故而才会得魔尊器重,以凡人之身成为魔族将军的。 即便自己并未见识过狼头的手段,但魔族可是出了名的诡异多变啊!能令身为魔族的姽婳都觉得怪异,足见此人本领超群了。 不过若狼头真是刘夏口中的桑牧,他这一身怪异的本事又是从哪来的? 按说桑牧投军前,应从未离开过刺史府才是,便是投了军中,所经历的也不过是些拼杀的本事,虽说那些本事也极是厉害,却是直来直往,哪会如此诡秘? 更诡异的是,方才狼头不过一个劈砍,七八丈的距离,居然能将寒阳的灵盾劈裂,这便足以令人匪夷所思了。 可还不待辛夷再多做观察,却见狼头又是一刀劈下。 眼见着狼头脚下出现了一道裂痕,以极快的速度向寒阳伸去,可他的灵盾已然劈裂,根本无法承受如此一击,而寒阳却来不及再次掐诀应对! 辛夷赶忙闪身而出,就在那道裂痕迫近之时,一把拽起寒阳,尔后一个纵身将其带离。 幸亏辛夷赶得及时,否则寒阳便要血溅当场了。 狼头一刀劈下,手上却没有砍中的感觉,许是也觉得奇怪,只见他重新摆回了听刀的姿态,却扭过了头,仿佛也在听着其他的动静,而他依旧还是双目未睁。 如此的压迫感哪还容得辛夷寒阳寒暄见礼,置身其中,辛夷才察觉到此中怪异。 此时辛夷也同寒阳一般,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把长刀,而那把长刀如今正高耸而立,仿佛虽是都会斩下似的。 原本还以为地上的刀痕是因为狼头的刀气所致,现下看来却并非如此啊! 辛夷寒阳对视了一眼,后者一个点头以示谢意,尔后齐齐看向狼头。 这时辛夷才体会到姽婳口中的怪到底是怎么个怪法,眼前的狼头所散发出的,分明就不是灵气一类,真要由他来说,倒不如说是像…… 鬼气! 一种由修罗炼狱而散发出来的气息! (本章完) 第265章 遮天蔽日困定安 第265章 遮天蔽日困定安 刘夏将马套解开,冲着马吆喝了一声,那马便踢踏着往来时的路去了。 见他如此,半夏很是好奇:“你就不怕这马跑丢了?” “这个呀就叫‘老马识途’,”刘夏笑着收拾着绳索道:“它本就是军马,一场仗打下来,战场上的马匹多了去了,许多马都会在战后自己寻回去的。” 自己寻回去? 半夏大为惊诧,这不是狗么? 而灵香也只是笑了笑:“此处虽离定安居还有些距离,但它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战场上搏杀便也算了,大可不必为着方外之事拖着它去送死。” 辛夷走时虽对自己多有安慰之言,但面上的神色却骗不了她,若没猜错,定安居外定然已经混乱不堪了。 灵香取了两张匿灵符递了出去道:“此去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为免魔族埋伏,还是先将气息隐去,悄悄潜进方是上策。” 虽有防备在先,可到了定安居外后,面前的景象却令灵香三人大吃一惊:本是四周环林的小院,如今哪还看得到半丝院子影子,只乌压压的堆叠满了魔怪,即便离了老远,依旧能听到震天的嘶吼声。 这可怎一个混乱不堪了得? 虽说有澄心真人的法阵相护,可如此多数量的魔怪,便是闷也把人给闷死了呀! “这……何解?”刘夏亦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瞠目结舌地问道。 可灵香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就算是他们去了,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无非就是送死而已,更不要说是去搭救了。 “依着现下的情形来看,澄心师兄定然是在闭关,否则也不会让魔怪如此嚣张,”灵香揣测道,可是她心里也在打鼓。 都说澄心真人是整个元清派修为最为高深的一个,可她也没有见过自己这个三师兄真正的本事啊。再者说了,便是修为再高,难道还能通天不成? 即便是通天的修为,面对如此众多的魔物,怕是一时半会也难以解决的吧? 而半夏听言却又不懂了:“闭关?这个时候闭关?” 灵香只怪着自己思虑不周,临行前没有做下万全的准备,尔后又叹了口气解释道:“先前你们演武之时可是被这等魔怪伤到了?” 半夏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确实是毫发无损,伤着的是龙七他们。 “这些个尚未启智的魔怪,伤人之后,只会不经意地给人留下瘴毒,不过几颗药丸便能化解,可是修为高深的魔族,若要有意为之,伤着人后,无论生死,都会在其身上留有魔瘴,不尽早祛除的话,受伤之人便会渐渐沦入魔道。” “而祛瘴是极耗费心力的,说是损耗修为也不为过,”灵香眉头深锁,“所以修为不高之人,便无法为他人施以祛瘴之法。” 瘴毒便好比是在一个人身上种下魔种,而祛瘴便是要将这魔种连根拔起。 原来还有这等说法,半夏听言恍然大悟,直道是怪不得上一回赤琰子道长为麦冬祛瘴后会变得那样虚弱。 灵香点了点头:“按说为人祛瘴之后,须得闭关运转七个小周天,方能有所回复,而受伤之人更是要闭关一百二十日运转大周天后才能痊愈,可……” 可现下看来,属实是不太可能了…… 如此说起来,灵香忽的觉得奇怪不已。想那小白,虽说不算是正统魔族,却也是个怨魔,生生的被魔道折磨了几百年,如今才变得清醒。按说惠悟堕魔也没多久,竟然能不被魔道吞噬心神,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或者说,他虽有神智,却依旧在魔道中沉沦挣扎? 灵香赶忙摇了摇头:现在哪还有心思管这些,他人如何,与自己何干?眼下还是要赶紧想个对策才是。“若是……若是我们悄悄靠近,先从外围消灭呢?”刘夏焦急万分,却想不到任何破解之法。 “你疯了吗!”半夏闻言大呼,尔后忽的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忙捂上了嘴,向着定安居看去。 还好还好,相较于山下的那一坨坨的疯子,自己的这一声属实是微不足道了,想来便是顺风吹过去,下面那群怪物也是听不到的。 然而她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山下那一群怪物,各个壮如猛兽,莫说你去灭杀了,怕是还没靠近,便被人打牙祭了。” 而灵香却眼睛一亮,但并未多说,只点了点头说道:“半夏说的是,可莫要小看了那些个魔怪,虽说还未通灵启智,却是有野兽的本性,五感可敏锐得很。” “那总不能让他们就如此破坏法阵吧,万一……”刘夏不禁想到了二次演武。 灵香知道刘夏心中想的什么,只笑着摇了摇头:“澄心师兄与我不同,他可是元婴虚境,再有个百十年怕是便能破境化神了,莫说这些个低阶魔怪,便是白无常来,也未必能破得了他的法阵。” “可……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放着这些魔怪不管不是?”半夏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解眼下的困顿。 “那自然不是,我倒有一计,”灵香笑了笑,“说起来还亏得半夏提醒了我,就是得劳烦你二人跑个腿儿。” 刘夏半夏闻言对视了一眼,忙问着是什么法子。 只见灵香狡黠一笑,对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凑上前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阵外魔怪嘶吼震天,起初不过是在地上叫嚣,没想到不过半日光景,竟一个个相互攀爬,不消片刻,便如同一块幕布,将定安居遮了个严实。 龙七赵无恙哪见过这等阵仗,纷纷有些不知所措了,可他二人却丝毫办法也没有。 两人亦是度日如年,可阵内如今遮天蔽日,连现在是什么时辰也无从得知。 更为糟糕的是,龙七变得愈发虚弱了。 本来他以为自己头痛脑热不过是因着外伤而导致的发温,却不想现在竟开始出现了幻觉,耳边除了充斥着魔怪的咆哮,还有一个笑声不断地回响。 那笑听着很是癫狂,自己仿佛是置身在一片泥潭当中,伴随着笑声的,是一只巨大的手,不住地将他往下拉扯。 龙七生怕赵无恙担心,努力维持着神思清明,可愈发地坚持,便愈发地混沌难忍。 终于,龙七再也支持不住自己了,竟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赵无恙见状大惊,忙拍打着龙七的面庞呼喊着,可在触及龙七之时才发现,龙七竟是烫得骇人。 混沌之中,龙七依稀能听到被魔怪嘶吼声掩盖住的赵无恙的呼唤,可他实在是太累了,只下意识地回道:“没事……没事……” 昏暗如潮,直击神庭,就在龙七将要沉沦之时,一道声音乍然响起: “尔等魔怪,不过奉命而已,回天丹在此,还不速速跟来!” (本章完) 第266章 计上心来传音符 第266章 计上心来传音符 “不行!”刘夏断口拒绝道:“怎可留你一人在此?况且此法多有不妥,万一一个不好,便是全军覆没!” 半夏亦是附和:“是啊,若是被魔怪发现了,你用不得轻功,又如何能保全自己?” “无碍,我已将手诀教给了你们,届时动静也是自你们那发出的,与其记挂我,倒不如想想自己该如何避开才是。”灵香虽面露笑意说着玩笑话,可她心中自然还是担心的。 定安居三面环山,山上林木葱翠,天雷法阵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奈何灵香灵力所剩不多,根本无法施以如此大阵。可即便灵力充足,依着她的修为,便是能够施展,只怕那落雷的威力也不足以降服如此多的魔怪。 不过好在方才半夏的一声惊呼提醒了灵香,既然无法除掉,那便将它们引开便是,就算这些个魔怪声震如天又如何? 比嗓门?她灵香可还没服过谁呢! 况且对于传音符,灵香可是颇有心得的。 记得小时候学符道之时,因想着其他的事情出了神,无意中将传音符的收尾多画了一个圈,谁曾想这个圈竟能将原本的声音扩大好几倍,放近了听,就如同耳边落了个炸雷,甚是骇人。 不过自从发现了这个法子之后,灵香便养成了每每画符收尾时都会再多画个圈的习惯。此事也着实令元清派的几位长老好是烦恼了一阵,但屡番呵斥教导后,灵香却依旧我行我素,日子长了,便也各个作罢随她去了。 依着灵香的说法,法子好用便是好的,何必墨守成规呢? “不行!”刘夏依旧是不同意。 灵香如今的状况本就难以自保,眼下躲在角落尚未被发现倒还好说,可若是被发现了,岂不就危险了?真要是那样,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叫他如何向龙七交代呢? 况且现下还未见到白无常一行的踪影,他们此时找上门的话,灵香又当如何应对? “那你可有其他的法子?”灵香心下着急:“不救龙七和无恙了?” “这……”刘夏听言,一时陷入了两难,可叫他放着灵香不管,无论如何他也是做不到的。 “若你二人有筑基修为,此事倒还有他法,可时事逼人,难道就看着龙七无恙闷死在定安居不成?” 灵香自然知道刘夏是在担心她,但定安居内却是等不得的。澄心真人还好说,闭关之时本就会封闭五感,倒无大碍,可龙七赵无恙不同啊! 尤其是龙七,他可是身上有伤的,便是先前在悠然居为他以药浴磨炼了筋骨,但此次受到的是魔瘴之毒,不会那么容易好的。 虽说这样说有些不妥,但此时只能如此才能说动刘夏这个死脑筋了。 有些人,若不施以压力,是不会轻易做出决定的。 只见刘夏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树上,面上一副恨己不争的神情。 他自然不会怪灵香,只会怪自己无能,可哪一个都是他的朋友,舍了谁都是不行的。 见刘夏如此,半夏吓了一跳,刚想劝说,却听灵香又开口道:“事分轻重缓急,如今我在此躲着尚且安好,声音又不是从我这传出去的,何必为那些个无法确定的事情杞人忧天呢?,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为无恙他们解围才是。” “再者说了,即便白无常来了,我也自有法子应对,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事急从权,救人要紧啊!” 刘夏闻言又是一拳,那树干顿时劈裂,而他的手也变得血淋淋的,可他却毫不在乎,良久之后方才下定决心回过头:“那你定要保护好自己!” 灵香这时才轻轻一笑,故作轻松道:“那是自然,我可怕死得紧呢!”说着将一沓传音符递了出去。 半夏接了符纸,面上还很犹豫,而灵香却拍了拍她的手,冲她一个颔首。 望着灵香眼神坚定,半夏终是妥协了,点头应下后,转身便与刘夏一道离开了。 目送二人走后,灵香再次看向定安居,就在这时,定安居一旁忽的一阵飞石崩裂,唬了她好一大跳,那一处林木遮挡,实在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辛夷? 能弄出这动静的,想来也只有他了,可为何那些个魔怪却视而不见?难道是遇上了谁? 灵香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此时不论是谁,辛夷也必然是应对不了的。 白无常便不用说了,任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至于惠悟,上一回见到便觉得他与先前有所不同,却不知他究竟如何做到那么短时间修为大增的。而那个黑衣人,辛夷刘夏二人合力都不曾将他怎样,如今若是遇到岂非羊入虎口? 可黑衣人若真是桑牧的话,他又为何会替白无常卖命? 正当灵香左右想不通时,只见一人腾地而起,远远看去竟眼熟得紧,却因着相距太远看不真切。 而这时,只见那腾地之人一个周身一道清辉急射而出,虽白日里不甚分明,可灵香却是认得的。 “拔魔清晖!”灵香大惊:“是寒阳!” …… 辛夷从未有过如此的压迫感,他知狼头深不可测,却不想竟厉害至此,仿佛是一把刀悬在自己的脑袋上,随时随地便会斩下似的。虽将寒阳救了下来,可面对如此劲敌,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寒阳扯了扯辛夷的袖摆,同时做了两个手势——一个竖一个圈。 他这是要两人围攻! 辛夷看了一眼依旧保持听刀姿态的狼头,心下却打起了鼓。 连姽婳都看不透的人,仅凭自己与寒阳便能降得住了? 辛夷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能耐。先前与水镜外之时,他与刘夏可不曾保留,何况暗中还有半夏施展符咒,可狼头却似乎只是在逗着他们玩一般,轻轻松松不说,还能全身而退,足见此人功力高深。 见辛夷出神,寒阳也顾不得其他,只推了辛夷一把,尔后便捻指掐诀腾地而起。 面前之人看着邪性无比,想来寻常法子是没用的,师傅曾传授拔魔清晖与他,虽说修为欠缺,功法亦是不能运用自如,可眼下也只有试上一试了。 横竖是束手无策,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本章完) 第267章 内忧外患复清明 第267章 内忧外患复清明 拔魔清晖是无为老祖的玄术,对付魔族最是有效,其术法精妙,便是上清真人也不过只参悟了其中四五成而已。 寒阳是水火逆灵根,按说并不适用此功法,但他是元清大弟子,是上清真人以下任掌教为目的而着重培养之人。 故而对于老祖传下来的功法,哪怕再是不合,也是要悉数懂得的,若是将来门中能有根骨奇特的后生,也能将此等玄术传下去,不至于断了祖师爷的传承。 既是不适用,那自然是无法尽其力的,不过相对来说,便是些许清晖,也能重创一般魔族。 左右是无计可施,倒不如一试,诚如灵香常说的,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寒阳腾地而起,手诀翻飞间,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寒阳周身泛起一道清光,宛若月辉。 辛夷只觉周遭蓦的一暗,唯可见半空的寒阳散发着的、犹如夜幕悬月一般清冷而又柔和的光。 点点光尘环绕着寒阳,片刻后,光点先是犹如水滴,一颗颗缓慢低落,可眨眼间又变得仿佛山间的瀑布倾泻而下,顷刻间便将辛夷笼罩。 就在这时,寒阳口决声戛然而止,只见他猛然睁眼,眸子竟变得与这道清晖无二,尔后将掐定的手诀指向狼头,爆喝一声:“去!” 一道灵光犹如利箭急射而出,霎时间便将狼头淹没其中。 片刻过后,尘埃落定,寒阳轻轻落下,方一着地便体力不支跪了下去,一手撑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究竟不是自己所擅长的,而拔魔清晖又极其耗费灵力,一时间倒是有些累了。 待到寒阳稍微地回复了些,才擦着额间细汗起身,可…… 可抬眼看去,狼头居然岿然不动,依旧是听刀姿态! 这! 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从那人身上感不到魔气,可如此邪性的一个人,居然真不是魔族之人! 寒阳大惊,便是辛夷也一脸的讶异。 如此繁杂的功法,一看便知其威力非同一般,然而狼头不仅正面全然受之,且还毫发无损! 辛夷自然不懂得拔魔清晖之术的。 就在二人诧异之时,只见狼头脚下一动,尔后长刀一刺,一阵锐利刀气直冲着二人扑面而来。 寒阳方才施展过拔魔清晖,哪还有躲闪的体力,更是没有灵力施展波澜不惊诀。辛夷倒是能够避开,可若他躲开,寒阳便只能受此一击。 那刀气疾驰而来,眼见着便要到了跟前,寒阳几乎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锐利,那感觉彷如一根绣针刺在两眼之间一般。 就在这时,辛夷一个回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尔后自腰间猛然抽出长刃,硬生生地接下了这道刀气。 刀气犹如一跟铁钉,猛地撞击在鹿角长刃上,霎时间火迸射。 刀气力度之大,直撞得辛夷腕骨生痛,他只觉得如同接下了一把实实在在的刀,而这刀气的力度亦是持续不断。 只听辛夷沉声一吼,腰间使力,长臂一甩,才将这一阵刀气甩向了身侧。 须臾间,山石炸裂,树倒尘起。 这一切全被灵香看在了眼里,就在寒阳腾地而起之时,她便连忙向前靠近了些,这才看到和寒阳一起的辛夷,还有黑袍加身的狼头。 此番倒是看得真切了,可灵香却暗道不妙。寒阳虽说是结丹境修为,可他并不擅拔魔玄术,强行施展,只会事倍功半,且辛夷曾说过,那叫狼头的是人。 拔魔清晖是驱魔之法,怎会对人起作用? 待到术法落定,见着纹丝不动的狼头,灵香眉头皱得更紧了。 果然如此! 可她却不禁又思索了起来:既然是人,刘夏又自他身上得了刘大小姐亲绣的荷包,那此人多半是他口中的桑牧了。可既是桑牧,身而为人,又为何会替魔族卖命?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因由? 灵香本觉得此事还不必急着弄清楚,想着见过刘大小姐之后再议其他,可眼下却不得不面对了。 而且,此人气息怪异至极,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怪在哪里…… 难道是自己看漏了什么? 灵香望着纹丝不动的狼头陷入了沉思,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张网罩住了一般,而这个狼头便是关键。 阵外打得激烈,定安居内也不太平。 虽说阵内遮天蔽日,可赵无恙却隐约也看到了辛夷的身影,只是不知为何,似乎在与人较量着。 难不成是白无常?可他哪里能是白无常的对手?先前在水镜之外便吃过亏的! 一想到这,赵无恙顿时心急如焚,可阵外魔怪接踵而至,络绎不绝的魔怪彼此攀爬着,实在难以看清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赵无恙不断循着魔怪之间的缝隙往外看时,一道拳风袭来,将身侧的院门打得稀烂。 赵无恙立时警醒,连忙几个转身躲开,再一看去,那出拳之人竟是…… “七……七哥!” 只见龙七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许是那一拳动的狠了,身上的细布竟渗处血晕。然而龙七似乎并不知道痛一般,举拳便向赵无恙冲来。 赵无恙一面躲闪着龙七的拳头,一面呼喊着龙七,可龙七却好似没有听见,只如同是见了仇人,虽步履踉跄,却不断地追击着赵无恙。 龙七曾学过红拳,虽只是皮毛,却也是破坏力十足。二人来往间,不一会,院中已是凌乱不堪。 赵无恙一看便知龙七神志不清,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他,眼见着院中屋门窗户被砸得破烂,却也无法。 总不能还手不是?龙七本就有伤,万一再伤上加伤,岂不更糟? 不仅无法还手,且还得留心,不能将龙七引到澄心真人闭关的屋子,否则若是让龙七看到了澄心真人,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龙七只觉一阵混沌袭来,屋外魔怪嘶吼不断,只扰得他心神不宁,渐渐出现了幻觉,仿佛看到了姽婳就在眼前。 他顿时气愤难耐,却不知龙渊何在,便只能一拳挥去,却不想竟被姽婳躲开了。 听得姽婳不停地嘲笑,龙七心中恨意滋生,他不断追击,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 他隐约能听到被魔怪的咆哮淹没的赵无恙的声音,于是便想安慰他,可出口的却只是断断续续的呢喃:“没事……没事……无恙……有我……” 昏暗如潮,直击神庭,终于,龙七再也支持不住自己了,竟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他似乎是累极了,便是喘息也变得虚弱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乍然响起,令他顿时心神清明: “尔等魔怪,不过奉命而已,回天丹在此,还不速速跟来!” 是灵香! (本章完) 第268章 各陷苦战难脱身 第268章 各陷苦战难脱身 “尔等魔怪,不过奉命而已,回天丹在此,还不速速跟来!” 本就三面环山,此时一道声音乍然响起,霎时间空谷回响,连绵不绝。 “簌簌簌……” 一群群山雀扑棱棱惊飞而起,成群结队,乌压压一片,犹如乌云一般。 刘夏也没想到,不过是区区一张符箓,便会有如此威力,方一催动,便听得如此炸响,登时便觉得后脑一震,直到谷中回响消失,耳中还是不断地“嗡嗡”作响。 记得灵香念符之时也没有多大声啊,怎会有如此大的动静? 也正是这猛然一吼,谷内的嘶嚎声顿时便安静了下来,魔怪们俱是被这一声吼声震慑住了,纷纷愣在当下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座雕像。 待到谷中回声消尽,魔怪们方才面面相觑,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暗中一人一个挥手,一群魔怪便自群中脱离,嘶吼着朝着刘夏的方向奔去。便是这时,另一个方向竟再次响起了灵香的声音。 “啊哈哈哈!一群蠢货,往哪追呢?姑奶奶在这呢!” 刹那间,整个谷中都是灵香挑衅的笑声,简直嚣张至极,而谷中又是好一阵沉寂,仿佛落针可闻。 暗中那人眉头一皱,沉吟片刻,便又是一个挥手道:“去!” 只见那人身后还有一人,沉声一应,一个闪身便往最初的声音的方向奔去,而留在定安居外的魔怪,又分出来一群去追逐第二个声响了。 初闻炸响,半夏倒觉得还好,只当是身在谷中,故而声音才会如此响彻云霄,可待到她催动传音符后,才发现原来灵香的声音是真的响亮,犹如耳边一个炸雷,贯耳发聩。 半夏连捂住耳朵也忘记了,只盯着眼前燃烧的黄符好一阵发呆,直到看到成群结队的魔怪朝自己奔来,她才回过神。 “祖宗呀!真是捅了胡蜂窝了呀!”半夏也顾不得耳中嗡鸣不止,连忙拔腿就跑。 正是这两声炸响,似乎也影响到了狼头,只见他虽依旧是听刀姿态,却不停地扭着头,仿佛是在驱赶耳边的蚊虫一般。 而寒阳也皱起了眉头问向辛夷:“是灵香,她怎么在外面?” 辛夷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况且眼前还有个狼头,当真不是个解释的好时机。 不过这也给了辛夷一个反击的机会,只见他一个捻指间,瞬间尘舞飞扬,尔后便隐去了身形,直到再次现身,已是在狼头的背后了。 此时的狼头似乎还在灵香的吼声的影响中没有回复过来,那摇头晃脑模样,像极了老先生抽背八股时背不出来的学生一般。 便是这时,辛夷一刀挥下。 “锵锵!” 然而这一刀却被狼头挡下了。 见此情形,辛夷不禁疑惑起来:按说方才狼头的表现便是被灵香的术法影响到了才是,却为何能挡住他这一刀?自己现在的速度可是要比寻常快上两倍不止的啊! 辛夷蹙眉看去,却发现狼头依旧是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难道说是刀在引导他? 寒阳亦是看到了这个情况,他顿时明白了灵香口中所说的通刀灵的意思了,原来二人与之对抗的并非是眼前这个人,而是这把刀,所以狼头从头到尾才会一直闭着眼睛。 “是刀!”寒阳立时出声提醒辛夷,可为时已晚,只见狼头身形一转,手中的刀以极其奇怪的角度急速砍向辛夷。 然而更怪的是,不知怎的,辛夷竟无法抽身离开,手中长刃仿佛是被狼头的刀压制住了一般。 眼见着那刀已在眼前,辛夷赶忙抽出另一把短刀相抵。 “叮当!” 火四射下,辛夷竟被压制得半跪在地! 陷入苦局的不止是寒阳和辛夷,还有刘夏。 依着灵香的嘱咐,催动传音符后便该寻着另一个位置再次施展传音,然而令刘夏没想到的是,那些个魔怪竟会如此之快,他不过是刚落地,便被魔怪赶了上来。 魔怪们各个面目狰狞,咆哮着奔向刘夏,那气势竟是如豺狼捕猎一般,不一会便将他团团围住。 刘夏暗道不妙,依着眼下的情形,只怕半夏那也不好过了——虽不知她轻功如何,但想来是不如自己的。 诚如刘夏所料,半夏本就因着传音符的威力愣了许久,直见到魔怪近在眼前方才动身,自然是跑不了多远的。 况且半夏可是入了元清派方才开始习武,前后也不过半年光景,哪比得过刘夏自小便修习武道? 虽说刘夏修习的不过是兵家那些个寻常武法,但总归是有些底子了不是?三五除二算起来,早便是锻体修为了,更何况刘夏现下已是炼气,而半夏却依旧锻体而已。 面对围上来的魔怪,半夏哭丧着一张脸,直道是自己真不该趟这趟浑水。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呀! 也不知半夏当真是运气好还是怎的,方才见着魔怪朝着自己奔来时,她便将身上的符箓悉数取了出来,能用不能用的,或是贴在了自己身上,或是沿着逃跑的方向贴在了树上,局势倒不似刘夏那边看着那么紧张了。 就在半夏将最后一张黄符贴在一颗树上后,那些个被她贴上符的树竟形成一个法阵,将奔来的魔怪大多都困在了其中,只能在阵中不停打转,却始终走不出来。 而那些个没有入阵的魔怪,亦是到处嗅探着半夏的气息,原由无他,只因半夏身上如今贴满了匿灵符和隐身符! 如今的情形便是,半夏站在一棵树下一动也不敢动,而她的眼前,则是不停有魔怪嗅探经过,如同一群寻找猎物的老狗一般,看着滑稽极了。 运道好当真也是能救命的呀! 灵香本也没想过刘夏二人能够将魔怪悉数引走,只想着能减少一些是一些,可她万万没想到,给出了一沓传音符,竟只得了两次声响。 罢了罢了,围着定安居的魔怪怎的说也空了许多,想来龙七和赵无恙也不至于闷死在里面了,至于刘夏和半夏嘛…… “大概是能够走脱的吧……” 灵香不禁小声嘀咕着,却好似又不太笃定,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尔后又再次看向寒阳与辛夷那处。 便是这时,一个人却出现在了灵香身后。 “噗!” 一声折扇打开,只听得那人说道:“好个声东击西,浮沧长老果真是好算计!” 灵香大惊,回头看去,那人竟是…… 白无常! (本章完) 吐槽 吐槽 咱也没想到,不过是各自为战而已,居然那么难编排…… (本章完) 第269章 又见悠然梨英落 第269章 又见悠然梨英落 “是灵香!” 龙七回过神后,立时便回屋取了七星龙渊,踉跄着便要出阵。 “七哥你这是要作甚!”赵无恙见状连忙拦住了他,幸好龙七现下虚弱,否则赵无恙还真拿不动他。 眼见着院中愈发清亮,头顶的魔怪也少了许多,龙七心中百感交集。 方才那两声定是灵香无疑了,如今阵外魔怪急剧减少,必然是去追她去了,若是这些个魔怪找到了她,那……那…… 龙七不敢往下想,赵无恙此时亦是满心的担忧,不过还是死死地拉着龙七不肯放手。 “莫说你现在有伤在身,便是好好的,又如何自这些个怪物里冲出去?” 可龙七哪管得了那么多,只一心想着要出去救灵香,挣扎着想要摆脱赵无恙。 赵无恙别无他法,只能拽着龙七,龙七虽身子虚弱,却一副不管不顾模样,赵无恙属实有些架不住了,连忙再次开口劝道:“方才听闻灵香姑娘的声音是来自不同方向,想来是灵香姑娘故布疑阵,将这些个魔怪引走罢了,如今她定是在别的地方藏着的。你若就这样出去了,岂非辜负了灵香姑娘的良苦用心?” 方才赵无恙可是看到辛夷了的,这二人既有如此动作,必是有些算计的。 听得赵无恙如此一劝,龙七这才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倒是自己有些急进了,对于灵香,自己还是了解的,她断不会鲁莽行事,而无恙所说确也在理,可不止怎的,自己这心里却很是不安。 许是方才过于紧张,此时想明白后又猛然放松了下来,龙七忽的眼前一黑,腿上一软,幸有赵无恙勉力支撑,才不至于倒地。 “七哥!七哥!” …… 一阵风拂过,吹得龙七暖暖的,一片白色瓣落在鼻间,弄得他痒痒的,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咦?这不是? 龙七睁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满树的梨白,风一吹过沙沙作响,瓣犹如落雪,纷纷飞飞飘散开去。 啊!是悠然居啊! 龙七惬意地舒了口气,复又闭上了双眼,却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坐起,环顾着四周,满眼的疑惑。 他…… 他怎么会在这?方才不是…… “哟!又见面了!” 正当龙七疑惑不已之时,却听得身后一人开口。龙七吓得连忙起身,回头看去,竟是灵香! 不对!不是灵香!是龙渊剑灵! 龙七眉头一皱:“怎么是你?” “哟!这话说的,好似我多想看到你似的,还不是你将我召来的。”龙渊一副灵香的语气,学着灵香轻轻一跃,便躺到了吊床上。 龙七听言大为不解:“什么叫我把你召来的?” 龙渊却只是耸了耸肩,尔后抬手指向了悠然居的屋中。这时,内院屋子的木门蓦的打开,一阵烟气轰然涌出,随后便见一人自屋内走出,居然是…… 又一个龙七! 他……他是谁? 龙七满面惊诧看向龙渊,便是这时,那屋中的龙七忽的睁眼,邪笑着便向龙七冲去…… …… 一群群魔怪将刘夏团团围住,逼得刘夏退无可退。望着气势汹汹的怪物,刘夏眉头紧锁,一面担心着半夏的安危,一面想着脱身之法。可眼下看来,只能先解决掉这些怪物才能脱身了。 然而如此数量的魔怪,若以自己寻常手段,怕是不容易应对啊! 刘夏沉吟着,看着手中化生剑刃上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庞,不禁陷入了沉思。 …… 暮临阁外,刘夏正潜心练剑。 自他到了澄心真人的道场后,虽勤勉不缀,修为却始终不得精进。听闻龙七在灵香的教导下,如今已是筑基修为,一想到这,他便有些急躁了。 刚入宗门之时,自己与龙七相差得并不很多,更是在剑法上略胜一筹,可谁知不过短短数月,龙七竟会将他远远甩开。 难不成真如父亲所说,自己根本就没有修行的天分? 刘夏一面想着,一面将剑耍得“嗖嗖”作响,可越是这样,越是觉得心中有些愤然。 这时,只见刘夏耍了一个剑,尔后手中的化生剑便化作了根根藤蔓,缠绕在了一块大石上,顷刻间便将它捆了个结实。 可一见如此,刘夏心中更加的烦闷了。 说实在的,当初在点苍洞中挑选武器之时,他也不过是随手这么一拿,便挑中了手上这柄化生剑,可待到后来运用之时,这剑却极不趁手。 动不动便化作柳条藤蔓,或是变成一根根银丝,也不知能有什么作用。 刘夏是用惯了剑了的,故而当时才会选择此剑,可这把剑未免也有些太任性了!若是危难之时如此,又如何能够应敌? 正当刘夏烦恼之时,一个身影飞身袭来,刘夏连忙抽手应对。 只听得一阵猎猎作响,两个身影你来我往间便过上了手,这时刘夏才看清来人,正是自己的师傅澄心真人。 刘夏连忙翻身退后,尔后一个道礼行下,口中呼道:“师傅!” 澄心真人抖了抖广袖,笑着对刘夏说道:“为师见你气息不稳,这才将你打断。你是个刻苦的,但也莫要过于急进,若是伤了内里,便得不偿失了。” 刘夏闻言又是一礼,口中称是,便再无他话。澄心真人见状摇了摇头,再次开口道:“为师见你方才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 刘夏犹豫了片刻,斟酌着要不要开口,却又听澄心真人说道:“你我师徒一场,但说无妨,师者不正是要与弟子答疑解惑的么。” 听得此言,刘夏一礼,尔后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澄心真人听言,倒是没有接口,只沉默着看向远方。 许久之后,澄心真人方才说道:“为师有一柄环刃,是你师祖传给为师的,那时候为师也如你一般,总觉得这环刃不称手,且环刃多为女子所用,为师也很是不情愿。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此剑与你无缘,又为何会落入你手呢?” “此剑名为化生,既是有名,便有剑灵,你若不与之交心,它又怎会回应你呢?” 刘夏闻言大为不解:“师傅是说与剑交心?可弟子不过炼气修为,又……” 澄心真人抬了抬手:“便是一柄梳子,用的久了,也是会有感情的,哪怕此时不能得见其灵,可它却是明白的。既然互为结缘,何不坦然相对呢?” “与之真心,方得赤诚。” …… 刘夏握着手中长剑,面上神色坚定:化生剑,此番我便将自己交付与你! (本章完) 第270章 化生一剑成飞叶 第270章 化生一剑成飞叶 一把镰刃旋飞而来,刘夏连忙一脚踢开身旁的魔怪,尔后腰间使力,一个下腰堪堪躲开,又将化生剑挑出一个剑,刺破了踢来的怪物的脚掌。 正当这时,却听得一阵叮铃作响,只见一只豹面怪物,拎着九环大刀,冲着刘夏便斩了过来。刘夏一掌拍地,身子如陀螺般旋转飞起,化生剑飕飕作响间,一剑刺穿了那豹面怪物的喉咙。 霎时间,魔血飞溅,周围的魔怪似乎也被震慑住了,只将刘夏团团围住,嘶吼着壮大声势,却并不上前。 此时倒是令刘夏有了喘息的时机,然而他挂心半夏,倒是有些心急了,然而如此多的魔怪,一时半会怕是走脱不得了。 刘夏深感焦躁,却并无良策。 莫看这些个不过是低阶魔怪,却个个如猛兽一般,只等刘夏一个疏忽,便会群起而上。 见此情形,刘夏能想到的,也只是将这些个魔怪逐一击杀了,但魔怪数量如此之多,怕不是一时半刻便能解决的,便是解决了,自己的体力能否支撑也未可而知。 细汗自刘夏额间渗出,他一面思考着可还有其他对策,一面警惕着魔怪的动作。 …… “徒儿啊,修行之人,切勿妄自菲薄,唯坚定心中大道,方能无惧无畏,一往直前。” “既得缘分,那便安然处之,与之真心,方得赤诚。” …… 刘夏忽的记起了澄心真人的教诲。 他这师傅,虽在一众长老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总是能在自己迷惘之时提点自己,字字珠玑一语道破。 “化生剑,”刘夏喃喃开口道:“你我相聚,便是缘分一场,此番我便将自己交付与你了!” …… “师傅言下之意,是要与之通灵,可徒儿不过炼气修为,又如何与之交心?”刘夏不解,忙问道。 澄心真人摇了摇头:“并非是令你与之通灵,而是要你试着接受它,喜欢它。莫看它不过是一柄兵器,却也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就如为人处世,试问一个人若是打心眼里不喜你、排斥与你,你又如何能接近她,如何能将自己的身心交付与她,与她成为朋友呢?” …… 刘夏执剑遮面,那剑仿佛也听懂了他方才的低语,只见化生剑剑刃一道荧光划过,就在刘夏腾地而起冲向魔怪之时,化生剑刃竟节节分离,其间有灵光联系其中。 一剑挥下,化生剑变得如同鞭子一般,碎刃飞旋着,深深刺入周围的魔怪体内。 刘夏面上诧异不已,半惊半喜地收手,只见链接着碎刃的灵光蓦然收紧,将一节节碎刃悉数收回,眨眼间再次变成了一把寻常的剑。 这是?化生剑? 刘夏盯着握在手中的剑,似乎还未自方才的震惊中回神。平日里只见过化生剑化作藤蔓,如此似鞭似剑形态,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而正在此时,那些被剑刃碎片刺中的魔怪,伤口中蓦的长出一片片绿叶,滋生不断,仿若开,片刻间便将他们团团包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魔怪挣扎期间,绿叶成团,开出一朵朵,红的黄的,姹紫嫣红,各色各样。而就在这些绿叶球上团锦簇后,其中便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动静。此情此景可谓叹为观止,刘夏竟不知自己手中的剑居然还有这等力量。 师傅说的果然没错! “啪啪啪!” 就在刘夏诧异不止,魔怪畏首不前之时,只听一阵掌声响起。 “真是精彩!”只见怪物身后,惠悟立在树杈上,满脸狞笑地拍着手。 …… 半夏无意间布下的法阵,说白了便是同古竹林的法阵一般无二。半夏的修为虽远远不及竹杖老人,但对于此等器诀阵法而言,修为的高低倒也不是多重要。 倒不是说阵诀无关修为,就拿元清派九阙山的守山大阵来说,便是亏得昭冥真人修为深厚,故而才会如此坚固。 九阙山的守山大阵是昭冥真人借鉴了竹杖老人的布阵手法,以器诀阵法与术诀阵法相结合而布下的法阵。这种法阵,既能如器诀阵法一般经久耐用,又能如术诀阵法那样具有延展性。 不过这样也同时具备了两者的缺点,既会如器诀阵法一般容易破解,亦会如术诀阵法那样具有依赖性。 这不,半夏无意中布下的器诀阵法,其阵眼便是一道百转千回符,也正是因着这张符,故而才会令魔怪总困在阵中不得出。 然而也正是因为身陷其中的魔怪的混乱,导致他们四处碰撞胡乱抓挠,没过多久,便将身为阵眼的百转千回符给挠了下来。 阵眼的符咒方一落地,便见原本附在树干上的黄符悉数落下,稀稀拉拉洒了一地。 这使得半夏与被困的魔怪俱是愣在了当下,两眼盯着一张张飘散的黄符,那情形真是滑稽极了。 可莫要小看了这些低阶魔怪,虽说品阶不高,又尚未启智,但终究也是魔族,依旧会有情绪的。便是那些个野兽,不也是会有七情六欲呢不是? 就比如说现下这些魔怪盯着这些散落的符咒而出神,待回过神后,便愤怒嘶嚎起来,寻找半夏的步子更为凌乱了,看着甚是癫狂。 半夏叫苦不迭,直缩着身子不敢动弹,更不敢发出丁点声响,生怕被这些凶神恶煞的怪物察觉。 然而天公不作美,不知怎的,忽的一阵劲风迎面吹起,直吹得林中沙沙作响,而半夏身上的符咒也如秋叶一般,零零散散地被吹落。 半夏手忙脚乱地想要护住身上的符咒,可越是慌乱,越是倒霉,顾着左边便顾不得右边,抓了眼前却失了脚下,最终竟是一张都没有保住。 望着渐渐显露身形的半夏,林中又是好一阵沉默。魔怪与半夏彼此相望,一个诧异,一个尴尬。 “呃……”在这场沉默中,半夏终是出了声,倒不是她想要打破这份沉寂,而是实在是觉得这样有些难堪。 兴许是这份沉寂被打破了的原因,也兴许方才不过是混乱前的宁静而已,那些个魔怪蓦的高吼,龇牙咧嘴举刀扬刃便向着半夏冲来。 “天爷呀!”半夏一面惊呼,一面赶忙自腰间取了判官笔,尔后便是好一阵乱画乱涂。 混乱之中,半夏也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个什么玩意,只知道尽全力地运灵挥洒——她可不想死在这啊! (本章完) 第271章 周旋无常救兵降 第271章 周旋无常救兵降 “他们二人大概是能够走脱的吧……” 灵香不禁小声嘀咕着,却好似又不太笃定,只能假作安慰,尔后又再次定睛看向寒阳与辛夷那处,故意不将心思放在半夏刘夏身上。 倒不是灵香不在乎二人,只是她自己也实在不敢多想,只能如此自我宽慰。 便是这时,一个人却出现在了灵香身后。 “好个声东击西,浮沧长老果真是好算计呀!” 只听一声折扇打开,灵香回头看去,登时大惊,那人竟是…… “白无常!” 白无常轻摇着折扇,一派书生模样,笑着说道:“浮沧长老,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多日不见?”灵香一面警惕着起身,一面冷笑着嘲讽道:“我竟不知无常使者这般惦念在下,前几日方才见过,这便又寻来了。” “哎~人间不有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白无常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本座对浮沧长老甚是欣赏,自然是要多多见上几面才是。” “啧啧啧!”灵香咂着嘴,面上尽是不屑,“能令使者如此惦念这,还真是令人高兴不起来呢!依我看呐,往后还是少见为妙,省着贫道看到使者便觉得胸中堵得慌。” “哈哈哈!”白无常大笑,“浮沧长老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啊!” 听得此言,灵香却回以嗤鼻冷笑:“承让承让,无常使者不也依旧装模作样么?” 白无常似乎并不在意灵香如此无礼,只笑着摇了摇扇子,向灵香走近了两步。 “方才听灵香姑娘提到回天丹,想来灵香姑娘是知道了我等所图了,既是如此,那大家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浮沧长老可否将回天丹交与在下?” 灵香直道是,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眼下形势如此严峻,居然还能遇上白无常,当真是倒霉极了。 凭自己的修为,与白无常硬碰硬怕是不行的了,便是上清师兄在,也不能将他如何的,不过若要自己束手待毙,也没那么容易。 “无常使者这话说的,莫非贫道不知道回天丹的去处,你便要杀了贫道不成?” 前不久自己已经知晓了魔族的目的,便是为着回天丹,说明他们至今也不曾寻到回天丹丝屡消息,如今一众魔怪围堵定安居,想来便是因着此处曾是母亲的寢庐,故而才会如此大费周章。 灵香想着,既是如此,那便以回天丹作饵,定能缓解境况。 白无常闻言却只是一笑:“浮沧长老说笑了,虽说回天丹于我等极是重要,可浮沧长老你也是必不可少的,本座又怎会伤你分毫呢?” “这话说的,”灵香说着,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可真是令贫道受宠若惊呢,贫道何德何能,能劳魔尊如此惦记着?” 既然性命无忧,那便无碍,倒不如趁此机会套上几句。 白无常却并不答她,只笑道:“浮沧长老可莫要想着自本座口中得悉一丝半毫,本座不会上你的当,至于为何是你,且在日后由魔尊亲自说与你便是。” 这老怪物,居然不上套,真真是…… “那好,”灵香莞尔一笑,“既然无常使者不肯坦然相告,我又何必如实告知呢?说到底在下也算个商人,可是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 “浮沧长老言下之意,是不在乎山中那些人的性命了?虽说本座不会将你怎样,却也没说要放过他们。”白无常摇着扇子,朝着山下辛夷的方向看了过去。“你威胁我?”灵香眉头一皱,暗中将手伸入袖中。 白无常却并未回头,只笑了笑:“怎能说是本座威胁你呢?不论是林中那二人,还是山下那俩小子,亦或是草庐,哪一样是出自本座之手?” 这话说的,难不成没有他白无常的命令,那些个魔怪还能自己找上门不成? 等等,林中那二人? “你把刘夏半夏如何了?” 倒不是灵香瞧不起刘夏半夏,只是先前她也曾见识过刘夏的本事,应对那些魔怪应是不在话下,至于半夏,面相上是鸿运之相,想来也能自魔怪手中安然逃脱才是。可白无常如此说,却是什么意思? 对了,惠悟呢? 白无常瞥眼看了一眼灵香道:“想来浮沧长老也想到了,本座身边那狗腿子可是不见了的,至于他所去之处是哪个,那便不得而知了。” 灵香闻言,眸中一震。 先前在水镜之外遇着惠悟,便觉得他有些不寻常,魔性猛增不说,便是性子,看着也很是癫狂。以刘夏半夏二人目前的修为来看,不论哪个,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若是落在惠悟手中,只怕…… 灵香不敢往下想,心中乱成了一团。 本以为山下那群魔怪聚集,只是因着定安居是母亲的寢庐而已,即便是看到了狼头也没有多想其他,只当是他在带领魔怪,却没想到会在此遇见白无常。 真是该死,她怎么就忘了,狼头可是与白无常一道的啊! 终是自己思虑不周失算了,可眼下又当如何应对? 灵香见白无常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想来应是瞧不上自己的修为,倒不如趁其不备…… 思定之后,灵香连忙自袖中掏出两张黄符,捻指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向白无常,作势便要跑开,可…… 白无常看似并未留意到灵香的举动,但就在黄符即将近身,却忽的身形一闪。 脚步还未迈开,白无常折扇一伸,便拦住了灵香的去路! 灵香大惊,双目圆睁愣在当下,只听身后一声轰鸣,是符箓打在树上炸开的动静。 白无常冲着灵香一笑,那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却是寒意横生。 “浮沧长老,本座劝你可本分一些,切莫动什么歪心思。本座虽不会将你怎样,却也不会任由你胡来的。若是惹恼了本座……” 白无常语气虽极近平和,可话中意思却不明而喻,要挟之意显而易见。 不过,也不知他是故意没将话说完,还是因为被人打断,一道身影忽的从天而降,直冲着白无常面门袭来。 白无常连忙退后躲闪,抬头看去,却只见来人背向自己,而灵香却是一脸的惊喜。 “师兄!” 待到那人转过身来,白无常才认出来人。 “是你!” (本章完) 第272章 定安前尘遇白衣 第272章 定安前尘遇白衣 小赤琰子万万没想到,自己师傅说那人是魔界皇族,原来竟是真的。 说实话,按着对自己师父的了解,她的话,小赤琰子多半是不会信的,毕竟栽在自己这个师父手上多少回了不是? 就拿近来研究的丹药来说,其中一味须得用到广灵香。 寻常的广灵香一般是长在溪边腐泥,倒是没有什么难采的,可自家师父说了,如今研制的是灵药,可不能用此等寻常的广灵香,必须是源头为灵脉的溪水方才可以。 这种溪水可是不好找的呀! 他那师父到底是个倔强的,不成想游走多年,终于寻到了一处,便是附近的一条溪水。 不过那溪水旁的广灵香还未到采摘的时候,还需得等上几月方才可以,故而便在此处建了个茅屋,便就此住下了。 然而她住得倒是安稳,却成日里打发自己去照看那些个广灵香,一说是生怕被别的采药人摘了去,又说此药来之不易,须得好生照看着。 那溪边本就湿滑,前些日子更是害得自己跌进了水里,回来竟还遭受他这不靠谱的师父好一阵嘲弄,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训斥自己今日里疏忽了修炼,真真是…… 而那个魔族的皇子,也正是在那溪边寻到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自从自己跌入水中那次,师父倒是总与自己一道往溪边去了,却只是闲眼旁观指手画脚,从不出手相助,只嘻嘻哈哈地在一旁看着自己手忙脚乱。 “唉……”一想到这,小赤琰子不禁叹了口气,往炉膛里丢了块木柴。 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个师父呢! 而且他之所以叹气,不仅因为自己“遇师不淑”,更多的则是因为那颗续命丹。 要说自己这师傅,平日里当真不是个大方的,日常的吃穿用度,总是一省再省,便是对待自己,亦是一切从简,还美其名曰:修行就是要“行拂乱其所为”,方能“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可若说师父小气吧,偏在炼丹制药上舍得大下手笔。那些个培育的灵植,哪一个不得费上大心思才能养好,为了这些个灵植,连住所都搬了好几处了。 还有前些日子给那魔族皇子服下的续命丹,那可是师父炼制了两年,不知炼废了多少炉丹药才成功的,劳心劳力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成了五颗,便这么毫不犹豫地喂掉了。 按着小赤琰子对自己师父的了解,若非有绝对的把握,便是试药,也断不会拿命开玩笑的。 师父就是想救那个魔族之人! “嗨呀!”小赤琰子又是一叹,这一叹,倒是将荼蘼仙子的口气学了个十足十。 罢了罢了,终究是自己的师傅,还能怎么样呢? 小赤琰子小大人般摇了摇头,抄起吹火棍子便朝着炉膛里吹了起来。 片刻之后,灶台的水总算是烧好了,依着师傅的意思,小赤琰子只泡了一壶杏茶,便端着茶盘往屋内去了。 可他心中终究是觉得奇怪:好说来者是客,往日里便是素不相识前来求药的,师傅也会让自己泡上一壶,或是紫笋一类,或是养生药茶,不虚哪个,也比这茶要体面得多吧!可师父偏生的要自己上茶,着实是有失待客之道! 今儿个的师傅可当果真是怪呀! 还未入厅上,便闻得一阵笑声传来,那笑声听着极是爽朗,便是小赤琰子这么半大的孩子,也登时觉得如沐春风。 那魔族的男子自好了之后也从未开口说过话,小赤琰子一度以为他就是个哑巴。今日院中来了个白衣男子,在听到两人争吵后,小赤琰子还真大吃了一惊。 原来他会说话呀! 不仅会说话,那吵起架来真不是一般的“气势恢宏”! 要说人不可貌相呢!这魔族男子平时从来都是不声不响的,只闷声帮着师傅做着些活计,师傅还总叫他“闷葫芦”,却不想竟会是魔族的皇子,当真是令人舌桥不下啊。 正出神间,却听屋内那白衣人说道:“仙子竟是有如此手段,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留在这人世当真是屈才了,依我看,倒不如随我去了魔界,定能够开辟一番天地。” 什么?这人要带师傅去魔界? 小赤琰子赶忙掀帘入屋,正要开口阻止,却听荼蘼仙子笑道:“使者真会说笑,贵界再好,可终究与幽冥一河之隔,小女子不过区区游方,何德何能啊,岂敢肖想。” 对!就是这样! 听得荼蘼仙子如此说,小赤琰子不禁点了点头——好在自己这师父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 不过人家如此盛情,也万没有这般直白回拒的不是?如此当真是有违待客之道的。 师父今日属实是有些怪啊! 小赤琰子给在做的三人上了茶,本想着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听上一耳朵,却不想荼蘼仙子竟将自己支使了出去,还将门关了起来,任他如何附耳细听,也听不到丝毫动静。 这怕是附上符咒了吧,到底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师父平日里行事可从不会避着他的,今日又是怎的? 该不会是知道了那闷葫芦是魔族皇子,所以想同人家讨些好处的吧? 那可是魔族啊!那是那么容易能占到便宜的? 小赤琰子一脸不愉,兀自蹲在篱笆边上,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师父是这样,毕竟往日里被她算计去了的人可是数不胜数的,但一时间却又没法,只能揪着杂草撒着气,嘴上还不住地念叨着,似是在埋怨荼蘼仙子。约莫过了一刻钟,那篱笆边的野草都被小赤琰子拔光了,正屋木门却豁然打开,只见荼蘼仙子嚷嚷着便冲了出来。 “好你个小兔崽子,为师好不容易种下的凤凰草,儿都还没结骨呢,你竟全给拔了,可是活腻歪了?” 凤凰草?什么玩意?怎的从未听说过? “啊这……这……” 小赤琰子连忙支吾着起身,本想退开,可身后是篱笆,却是退无可退。 他可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其实汹汹的模样啊!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荼蘼仙子近了身前,那手高高抬起,眼见着便要打向小赤琰子。 小赤琰子见状连忙双目紧闭,可也只是等来了脑门被弹了一下而已。 虽然痛,但远非师父那气势能打出来的。 小赤琰子疑惑地睁眼看去,却见荼蘼仙子依旧一副横眉怒目模样。 这……这? “仙子何必大动肝火,不过是孩子一时顽皮而已,训斥两句便是。” 这时,那个白衣男子自屋内出来,摇着扇子笑着劝道。 而荼蘼仙子听言却是一笑:“怎么?无常使者还要管在下如何教导自己的弟子了不成?莫不是魔族之人皆好多管闲事?” 这话说的当真是不客气了! 白衣男子闻言一笑,却不接口作答,只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对小赤琰子说道:“小娃儿,想来你在人间也过得不是多顺心,不若随我去魔界吧,那可不是个以貌取人之地。” 呃…… 小赤琰子瞅着白衣男子,眨巴着水汪汪一双眼,一脸无辜模样。 这男子看着还不错呀,还会替他解围,为何师父对他自始至终都如此失礼? 不过他可当真没因自己相貌而自卑,从未有过。 师傅可说了,相貌天生,自己是没得选的,可最终心向何处,却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他坦然着呢! 小赤琰子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荼蘼仙子拦在了他身前。 “这便不劳无常使者费心了,各人各命,况且我这师父可还没死呢,但凡我在世一日,自会护得他周全。” “是在下失礼了。”白无常歉然一礼,尔后又回头冲着主屋说道:“方才所说之事,还望殿下好生斟酌,王脉一统,可不该埋没呀!”说着便离开了。 小赤琰子回头看向院外,却不见他的身影,不过他也没有好奇,毕竟是魔族之人,有些神通也不足为奇,只是…… “师傅今日是怎的了,为何会那般待客?” “待客自然是有待客之道,可若来者非客,那便不用客气了。”荼蘼仙子终于回复了往日的状态。 这是何意? “那人看着很是有礼呀?” “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阿琰你记好了,有一种人,看着和颜悦色,说言如沐春风,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心机深沉,不得不防,否则哪一日被他害了,你还不知道他是用的何种手段!”说着又叹了口气。 “切记切记,防人三分,总归是不会错的。” …… “‘防人三分,总归是不会错的。’师父此言,果然真理。” 只见来者黄袍广袖,腰间挎着布袋,背上别着一根翠竹,拂尘一甩转过了身来。 “你是?”白无常见状大为不解,他自认自己识人不多,但凡遇到过长相如此怪异之人,必然是会记得清楚的,可眼前之人他却属实没有印象了。 白无常看清了来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等等,长相怪异的,他可还真遇到过一个,难道…… “是你!?” “师兄!”灵香面露喜色, 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赤琰子。 (本章完) 第273章 赤白相斗惜败阵 第273章 赤白相斗惜败阵 “切记切记,防人三分,总归是不会错的。” …… 赤琰子犹记得自己师傅当时的神情,那可是他从未见过的正色俨然。 而面对眼前再次遇到的白无常,赤琰子亦是明白了当年荼蘼仙子言中深意。 当年虽不知师傅为何会救下现如今的魔尊,但显然是故意施救,看着像是偶遇,可现下想来,就算是栖身于此,也不过是打着广灵香的幌子而已。 那一切仿佛都是早便谋划好的。 起初赤琰子也只是以为自己的师傅荼蘼仙子定是得知了魔族动乱,亦是知晓了魔尊动向,故而才会在此等候,可现下看来却是不然。 望着眼前的白无常,赤琰子不禁陷入了沉思。 虽说时至今日自己也不知自己这师父修为几何,但就能够只身进入云梦泽还能安然退出来看,必是不简单的,更何况那守护云梦入口的昆吾派的消息,可并不是谁人都能知晓的。 况且自当师父将自己捡回去后,自己可是日日随身在侧,师父的一切动向从未瞒着自己,根本不曾见到她老人家出去打探消息。 便是修行来说,虽说从未见师父施展过任何凌厉的术法,然而自己这一身本事,却是师父实实在在教授而来。 若是师父不通道法,那又是如何传授自己这些本领的? 前些日子赤琰子去蛮洲打探魔族消息之时,曾见到一个面带怪异面具的巫觋,那人一看便不是凡人,虽说浑身并无杀气可言,却能自他身上感受到魔族特有的气息。 那气息便如眼前的白无常。 当时觉得奇怪的是,巫觋也不过是看了自己一眼而已,便自顾自的消失了,并未追究自己为何闯入魔族境地。 现下想来,倒像是在阻止自己深入一般。 也正是在那之后,那黑衣人便自暗处袭来。 赤琰子瞥了一眼山下的狼头,尔后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向白无常。 对待此人,师傅都是那般慎重,可见他有多难应对。 “终究是凡人呐,初见之时不过半大的娃娃,如今却成了个老翁,当真是可笑可笑。”白无常折扇一打,自顾自地说着,似乎并不将赤琰子放在眼里。 而赤琰子只是一笑,道了声无量:“这便是人了,光阴造就,随之荏苒。也正是因此,人能自知年华易逝,故而会穷尽短短一生,追寻无限真理,至死方休。这些道理,想来身为魔族的阁下,并不能体会得到吧。” 听得此言,灵香不禁叫好,不曾想自己这个捡来的师兄居然也会如此挤兑人,忙附和道:“正是正是,师兄言之有理,想来无常使者也是羡慕的,否则也不会成日里端着个扇子拿腔作调。” 听得此言,白无常眸中一闪,面上却并未表露半分,只笑了笑:“到底是荼蘼仙子教出的孩子,竟也是个巧舌的。” “过奖过奖,一般一般。”赤琰子说着谦虚之言,面上却是一片笑意,那口气倒是像极了荼蘼仙子。 “只是贫道实难揣摩,无常使者如此大动干戈重游故地,所图又是为何?”赤琰子身姿挺拔,伸手将灵香挡在身后道。 听得此言,白无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赤琰子:“方才小道长不也听到一二了么,又何必再次相问呢?” 赤琰子却是一笑:“贫道毕竟上了年纪,只怕方才听岔了,自然是要确认一番的。不过既然使者如此说了,那贫道便无需客气了。” 只见赤琰子袍袖一挥,登时便有片片枯叶飞旋而出,冲着白无常疾射而去。 白无常却并不动弹,任由赤琰子术法汹汹而来,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待到飞叶近到身前,白无常长袖翻转,才欲将飞叶打落。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些个飞叶仿佛活了一般,竟化作飞蛾,扑闪摇曳间,阵阵粉末如雪飘落,如雾纠缠,霎时间便将白无常包裹。“哼!雕虫小技!”白无常冷哼着,手中折扇一挥,稠密粉雾顿时飞散,“闲来无事,既然小道盛情相邀,那本座便陪你玩上一玩。” 白无常说着,便要动身,却在抬脚的瞬间停了下来——一道银光自他眼前划过,凌厉非常,却极难察觉。 原来,方才那些飞叶不过是掩人耳目,赤琰子真正的目的,便是要在白无常周围布下此等陷阱,如今在白无常的四周,已然是遍布细丝了。 此时一阵风过,吹落了几片树叶,可那些树叶却在半空被分割成了碎片,直到落下,竟是再无完叶。 就连灵香也不禁感叹方才那道术法用的精妙,白无常不是动作迅捷么,封住了去路,这下可再也不会到处乱窜了。 “里胡哨!” 白无常却咧嘴一笑,只见他扇面一转,那扇子竟变成了一条长鞭,在他手上不断挥旋着,飕飕作响间,登时便是好一阵火四射。 一套鞭法打得宛如游龙飞天,行云流水,不过眨眼,白无常便收了功法,四周的树木悉数摧折,而那些碎木之上,还有成团的细丝。 灵香不禁皱起了眉头,可就在这时,白无常身子一动,一鞭甩来,直冲赤琰子面门。 赤琰子却是不慌,待到长鞭近了身前,方才拂尘一甩,将那鞭子牢牢缠住。 “师兄!你的拂尘!”方才只顾着警惕白无常了,灵香这才看到赤琰子手中拂尘。 赤琰子面上一笑:“这可多亏了半夏姑娘,若非她将泺离夫妇送去元清,老道这用惯了的法器也不会被修好。” 灵香并不知道泺离是谁,但听着好似极为厉害,居然能修理法器。 白无常轻嗤道:“小小道人,与本座比划,居然还敢分心。”说着手上一拧,那被缠绕的鞭子上竟弹出一片片刀刃。 那刀刃泛着紫光,一看便是魔刃一流,然而即便是这样,赤琰子的拂尘也依旧完好无损。 这便要归功于泺离了,世人只知鲛人泣珠,却鲜少知晓鲛人亦是擅长打造兵器。 赤琰子的拂尘能够被狼头的魔刃轻而易举地划破,只因这拂尘先前所用的,不过是蛟尾褪下的须子所做,是死须;如今这拂尘,所用的是被昭冥真人降服的麒麟须所制,是活须。且相较于蛟龙,麒麟自然更胜一筹,故而两者才会大不相同。 白无常见状,眉头一拧,看着似是有些不悦,如同失去了耐心一般,只见他身形一转便没了踪影。 灵香只来得及看得到白影一闪,白无常便贴在了二人身前,举拳便要砸下。 赤琰子见状暗道不妙,然而那拳头来势之快,根本不容他多做反应。 “啵!” 一声闷响,这一拳却并未砸至他的身上。 原来方才灵香一见鞭子的落势,便知白无常是要近身了,她赶忙捻指掐诀施展波澜不惊,才以水盾堪堪保了赤琰子一命。 然而白无常是何人,只见他那颗陷入水盾中的拳头一阵古怪变化,竟化作了一张兽掌,轻轻一挥,水盾顷刻间便破裂开来,尔后那只兽掌再次化为人形,握拳间猛然砸向了赤琰子。 赤琰子好一阵气竭,仿佛方才那一拳将他胸中的气尽数锤了出来一般,可无论如何张着嘴也无法将嘴边的那一口气吸入胸中,而他也清晰地感觉到心口的疼痛,似乎那处的骨头都碎裂了。 然而不止如此,这一拳更是将他击飞了出去,连带着身后的灵香一道向山下滚去,不多时便齐齐撞在了一块大石之上。 兴许是后心这一撞击,赤琰子这才将那一口气吸入,而此时他却喉中一甜,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本章完) 第274章 决然殉道赤琰子 第274章 决然殉道赤琰子 白无常方一消失,灵香便察觉不妙,连忙捻指掐诀施展波澜不惊,就在白无常拳风将近之时,方才堪堪张开灵盾。 不过白无常到底是魔尊器重之人,虽平日里极少动手,却是个深藏不露的,岂是灵香区区筑基修为可比的。 翻手间,灵香的术法便被破解,还不待她反应,一个力道猛然袭来,将她震下了山。 方才白无常那一招,灵香已然接下,按说是给足了赤琰子躲闪的时机的,然而他却生生地接了下来。 灵香明白赤琰子为何不躲,若是千钧之际躲开的话,即便白无常修为再是高深,那一拳想来也是收不住的,如此一来身后的自己便要遭殃了。 白无常也定是料到赤琰子不会躲闪,故而才会毫不犹豫地接拳而出的吧。 赤琰子这是为了保护她! 弹开之际,赤琰子更是推了灵香一把,目的便是要将她推离危险。 灵香一阵腾空,尔后便翻滚着落在了山石之上,可她却顾不得身上疼痛,挣扎着撑起身看向赤琰子飞出的方向,却只见得一阵山石崩裂,她登时便紧张了起来。 难道赤琰子师兄他…… 灵香心下着急,可奈何浑身疼痛,能将自己撑起来已是万分不易了,更莫说赶往赤琰子所在之处了。 无计可施下,灵香犹豫了片刻,方才下定决心一般,抹了一把额间伤口,掐起指诀,念起了术词。 赤琰子一见灵香术法被破,便知白无常定还有后招,他自知自己不可躲闪,便连忙护住胸口,以免伤及要害。 记得自己师傅曾教授过,人要学会擅败,如若知晓自己必然会受伤,或是不得不承受伤害,便一定要想办法躲过致命一击。 留得青山,方有长柴。只有活着才有意义。 可白无常那一拳却是实打实地打在了胸口,即便是赤琰子以掌护心抵挡,却依旧疼痛难忍,未免灵香之后受害,飞出的刹那,赤琰子只得忍心一掌拍向了她。 如此自己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推开灵香之后,赤琰子便翻滚着落在了半山处,在撞裂了一块山石后,终是吐出了一口血。 然而还未待赤琰子喘口气,白无常一脚便踏在了他胸口上,神情漠然:“嘴上功夫倒是厉害,我还当你能陪本座多玩一会,却不想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 赤琰子又是一口血吐出,惨然一笑,一脸决然地望着白无常艰难说道:“年岁大了,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不过使者口中的‘不中用’,老朽实难苟同。” 话音刚落,赤琰子手上指诀一变,白无常立时便得如同一块磁石,四周碎石不地吸贴在了他的身上。 白无常连忙抽身退开,可那些石头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无论他躲到哪里,都被追着不放。 终于,一颗颗碎石将他包裹了起来,如同一颗石球,只能看到一双脚还立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如同是山上滚下来的巨大石球。 可即便是被如此包裹挤压这,白无常依旧双足稳稳站立,只是那石球不断地膨胀收缩,仿佛下一刻他便能脱身一般。 赤琰子用尽全力维持着指诀,努力压制着白无常,然而他身上重伤在身,根本就力不从心。 眼见着石球压制不住,开始急剧膨胀,赤琰子心下一横,摸了摸口角鲜血,指诀飞速变化。 一通坤字手诀掐定,赤琰子嘴角一笑,尔后轻声一喝:“爆!”包裹着白无常的石球顿时爆裂开来,霎时间又是好一阵山石崩裂,空谷回响不绝,碎石蹦飞间,林木劈裂,尘土飞扬。 这一道术法已然用尽了赤琰子的余力,然而片刻之后,尘埃落定,白无常竟还立在原地,便是脚步也一动未动,只是半边面上皮肤撕裂,露出青面黄眸,横飞白眉。 一道黑血自白无常额间流下,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白色的衣摆上,瞬间便晕染开来。他伸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放在眼前看了看,尔后面上露出了一阵狞笑,看着诡异至极。 “十年间还从未有人能够伤到本座。” 白无常捻着指间的血,好一阵端倪,仿佛是在想着什么,却又忽的恶笑着化掌为爪,一步一步走向赤琰子。 赤琰子已经无力躲闪,便是动弹也动弹不得了,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白无常,他反而并无半丝畏惧,只淡然地倚在石头上眯着眼看着他,仿佛是在迎接死亡一般。 师父啊师父,徒儿这算不算殉道了呢? …… 斜阳横陈,溪流潺潺,林雀啾啾,一片安然,可便是这时,一声板子声蓦的响起,惊起了树上捉虫的雀儿。 “修行之人,可莫要动不动便说死啊活啊的,太不吉利了!”一个女子一身麻衣,却丝毫掩不住她的风华。 “那修行之人便不会死了么?”一个长相极丑的娃娃挠了挠臂上的红印,虽是被打,可他的下盘却依旧稳稳地扎着马步,如同他倔强的脾气。 “死是定然会死的,修行之人嘛,再是修行,那也是个人不是?可既已修行,便不可轻易赴死。”那女子一手握着戒尺,一手捏着下巴,围着那倔强的娃娃踱着方步,仿佛是在斟酌着下文该是如何。 “横竖都是死,有什么不一样!”丑娃娃一脸不悦,皱着眉头噘着嘴,那模样更加的难看了。 “啪!” 又是一尺打下,竟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方才打过的地方,这一下比起那一下更加的痛了,疼得丑娃娃龇牙咧嘴的,可他的马步却始终不动不摇。 “自然是不一样的。自古以来死者众多,或是为财,或是为食,坦然者了了,大义者更甚之,流芳者屈指。但无论哪般,却皆是为了活着,或是不堪,或是平淡,或是精彩。可这些却不过常人求生之道而已。”那女子摇头晃脑,仿佛对自己这番话很是满意。 “那修行之人呢?” “众生皆苦,修行之人,便是要脱离苦海,以身证道,若是当真到了不得已之时,也不可轻易赴死。死,只可殉道!” “何谓殉道?” “死得其所,便是殉道!” 手臂上的疼痛舒展了许多,丑娃娃舒展了眉眼,望着一脸正经的女子,好是一阵出神,良久之后方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丑娃娃如此,那女子粲然一笑,明媚光华,便是夕阳也逊色了许多。 “即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了,既是我的弟子,那便少不得道号,从今往后,你便唤名赤琰子。” “赤诚坦然,瑑琰如心!” (本章完) 第275章 危命之际召白狐 第275章 危命之际召白狐 “若非万不得已,我必不会将你唤来蹚这趟浑水。”灵香一脸歉意。 “这话说的,你唤我还不是理所应当?”小白端倪着灵香,倒是没有发现什么重伤,他倒也舒了口气,大约是一时没缓过气来,故而才会如此虚弱。 “千万莫要与他相争,直接将人救走便可,切勿恋战。”灵香心中隐约有些担心。 小白闻言微微一笑,直道着让灵香放心,一个转身便不见了踪影。望着小白消失之处,灵香忽的自责起来。 当真是不该将小白卷入其中的,虽说不知小白到底修为几何,但想来道行也是不浅的,却是受制于自己的修为,能够发挥的能力有限。况且他是怨魔出身,对手又是白无常,万一有个不测,那便是万劫不复。 如今好不容易为小白寻得了解脱之法,即便机会渺茫,也总好过魂飞魄散的结局不是?若是其间遭遇不测,那便前功尽弃了。 …… 白无常慢步走来,那一步一步仿佛与赤琰子的心跳一般,舒缓而坦然。面对即将而来的死亡,赤琰子心中丝毫不见慌乱,只平静地等待着,如同在迎接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 时间亦是不慌不忙的流逝,就如同林间的老鸦,悠然展翅,又如同庭院的猫狸子,闲庭信步。 这一刻如此平和,就连白无常凶恶的面孔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终于,他走到赤琰子的面前。 望着俯视自己的白无常,日光透过,令赤琰子眯起了眼,他似乎看到了荼蘼仙子自那道光后面走来,朝着他伸出了手,如同小时候一般,仿佛是要带他去往下一个不知何处的居所。 昏暗袭来,赤琰子无声地笑了,面上神情极是满足,尔后长舒了一口气,便闭上了双目。 白无常金黄的眸子一动不动,面上木然而又狰狞,望着不做挣扎的赤琰子,缓缓地抬起了那锋利无比的兽爪,尔后毫不犹豫地朝着赤琰子猛然落下。 可就在他掌风已然吹起了赤琰子的须发之时,那破烂的白袖难以遮掩的臂膊竟被一人牢牢按住。 而来人亦是一袭白衣。 “此人好歹也算是在下的朋友,不若看在在下的几分薄面,就此放过他如何?” 是小白。 同是身着白衣,可小白却是一副潇洒坦荡姿态,额间一绺青丝随风而动,更衬得他风姿斐然。 白无常眉头一皱,心下一惊:这人竟能悄无声息地出现,自己却毫无察觉,而他亦是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这一掌拦下。 此人修为不在自己之下! 白无常眯起了双目,金黄色的眸子看着尤为凌厉,彷如一只嗅到了危险的野兽。 “阁下看着并非凡人,倒是有些魔族的气息,只是从未听说过魔界有阁下这么一号人物,恕我眼拙,敢问阁下是谁?” “堂堂魔界军师,高高在上,在下不过一介怨魂堕魔,自然是入不得使者法眼,且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已,军师着实不必放在心上。” 白无常的双眼眯得更紧了,仿佛一只假寐的猫狸子:“既然你我同为魔族,便是魔尊子民,阁下又何故拦着本座?” 小白眉眼一舒,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狐狸:“诚如方才所言,此人是在下的一个朋友,既是朋友有难,又岂能坐视不理?” 两人暗暗较劲,却发现彼此竟是不相上下。 “如此说来,阁下是决意要插手此事了?” 白无常斜眼瞥向小白,而小白却是一笑。“正是如此。” 白无常轻声一哼:“既是这样,那本座便不必客气了。” 话音刚落,白无常一把抓住小白的手腕,尔后一个翻滚,抬腿便踢向小白。 小白见状,抬肘接下,抓着白无常的脚踝,顺势一滚便将他带离。 “老头儿,本座去去就来,你可争点气,千万不要死在这了!” 两道白色的身影腾空而起,湛蓝的天空下,一个如同白云,一个仿若素,你来我往,招式繁复,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二人俱没有动用法术,只身法上的较量,不消片刻便打了几十个回合,却是难分上下。 “看来军师不仅智计超群,身法武道也很是高超啊!” 小白接下白无常一掌,随后借力退开,嘴上故作轻松,实则心下却有些打鼓。 自从堕身成魔,便是自己也忘记了有多久了,虽说平日里也不算怠慢了修行,但像今次这般拉锯,还真是头一回。 这个白无常身法敏捷,即便赤手空拳,那拳中魔气盈溢,应对自己的招式,亦是能够一一破解,就算是自己再是假作轻松,也不得不承认如今是落入了下风的。 本想着将其从此处引开,然后再寻个机会脱身,然而对方似乎也看出了自己的想法,竟是百般阻挠。 白无常亦是不似面上看着那般镇静。 他的修为在魔界也算是排得上的,虽说自己只用了三成功力,但小白面对自己的招式,居然能够全然接下。且依他看来,小白亦是并未使出全力。 魔族何时出了此等人物? 硬碰硬向来不是他白无常的作风,既然此人修为如此高深,倒不如说服他为自己所用。 如此想着,白无常摇身一变,那张破了一半的脸竟复原如常。 “阁下既有如此身手,又何必屈身人间,岂不埋没了?依我看,倒不如与我一道面见魔尊,定是能够得到重用的。”白无常折扇一打,笑着说道。 小白闻言却笑了起来:“怎么?军师是要让贤于我?”尔后亦是自袖中那处一把扇子,却并未打开:“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怕军师会这装模作样的病传给在下。”说着将扇子挑了个又道:“文人骚客常执扇,不过是附庸风雅,却从未见过在等大凉天儿里扇风的,莫不是魔界众生皆是如此不伦不类的?” “阁下言下之意,是不愿意了?” “恐难从命。” “既如此,那本座便不必谦让了。” 白无常说着,周身登时魔气暴涨,身形巨变,不过片刻,竟没了半丝人样。 只见他白眉横飞,眼黄若金,耳如猛虎,青面獠牙,宽背长腰,虎爪豹尾,竟是现了魔相本相。 “我好言相劝,你竟不识抬举,既如此,为免后患,那本座便只好杀了你了!” 小白见状大惊——方才两人勉强算是不分上下,如今这厮现了本相,想来定不会有所保留,而自己却不能发挥全力,他怕是…… 怕是敌他不过啊! (本章完) 第276章 同归于尽再无白 第276章 同归于尽再无白 灵香一瘸一拐地寻到了赤琰子跟前,却见着赤琰子一副奄奄一息模样,她登时大惊,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奔向了他身前。 不过赤琰子虽模样看着骇人,身上也多处有伤,倒也算是性命无忧,只是昏了过去,但他胸间肋骨似是折了,这便有些麻烦了。 灵香急切万分,可一时间也无良策,眼下赤琰子重伤在即,急需救治,若放任不管,也是会有危险的,可现如今群魔环伺,此处又是山坡高地,且小白与白无常就在不远处,叫她如何施展救治? 算了算了,先撑个一时半刻再说吧,总比眼睁睁地看着赤琰子就这般耗损性命要强吧! 思及此,灵香连忙自腰间取了个丹丸,捏着赤琰子两颊便塞入了他的口中。 这是定阳丹,是灵香自无极殿上偷来的,也算是荼蘼仙子的遗作,毕竟这丹药是她炼制续命丹的残品,虽说不及续命丹半分功效,却能令人陷入假死。 何谓假死,便是身上气脉停滞,如此便不会有所耗损,看着如同死去一样。 可此法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若是人总处在假死状态中,肉身必然是受不住的,久而久之也依旧会有性命之忧。 这厢给赤琰子服下了丹丸,又将他小心扶着平躺下来,灵香方要为他简单处理伤口之时,却忽的察觉身后异动。 她赶忙回身看去,正见着白无常现出一副魔怪姿态,那暴涨的魔气与狰狞的面貌,便是离得老远,也令她一阵恶寒。 糟了糟了! 白无常这是用全力了,且不说她不知小白修为到底如何,可如今受制于自己,定然是敌他不过的! 即便是现在解开灵契,那也是来不及的,更莫要说白无常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就在灵香百感交集之时,小白一掌接下,却是不敌,立时便是五内震痛,被白无常拍出了丈远。 白无常心下顿感奇怪,只觉两人差距不该这般。 虽说自己已是毫无保留,但依着方才过的那几招来看,此人应与他不相上下才是,为何现下却觉得轻而易举? 白无常审视着眼前的小白,尔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一脸关切的灵香,他立时便明白了过来,随即便是好是一阵冷笑。 “竟会同凡人结契,当真是丢尽了魔族的脸!” 小白之所以会将白无常带离此处,便是想着远离灵香,一则是想保护她,另一则便是因着灵契。 身为魔类,他的修为也算得上是高深的了,却与灵香这么个半吊子结了灵契,而一旦与凡人结契,便会受制于那人的修为,不过若是相距甚远,此等影响便可消除一些。 小白与灵香结契以来,也还是近几日才发现的,只是还未来得及同灵香说清楚,而灵香似乎也并不知道这一点,却不想竟被白无常发现了。 “哼!”小白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冷哼道:“堂堂魔族,不也是追着一个凡间的小姑娘不放?还当你等正统魔族有多傲睨自若,不也不过如此?” 听得此言,白无常邪笑道:“倒是个巧舌如簧的,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话音刚落,白无常便一个闪身,瞬间来到了小白的面前,偌大的兽爪掐住的他的脖子,尔后后蹄不断踢踏着他的胸口。 小白一时间挣脱不得,尽数承受了白无常的招式,直打得他眼前好一阵昏暗,直到听见了灵香的呼喊,意识方才蓦然清明。他爆喝一声,一道气流迸发而出,将白无常猛然击退,可受了白无常那一连串的招式后,身上也负了伤,终是体力不支,自半空落了下来。 这一道气流,小白可是拼尽了全力的,白无常不防其忽然出招,亦是被震伤,落在了地上,不过看着却不似小白那般严重,只捂着胸口,撑着身子便要起来。 可就在白无常动弹之时,却发现后背竟是剧痛无比。 白无常眉头一皱,抬眼看向同样瘫倒在地的小白好一阵沉思。 原本以为此人受制于那小丫头的修为,无法全力应对,却不想方才竟激发了那人潜在的力量。 白无常又看向了远处的灵香斟酌了起来。 眼下情形怕是难以应对了,但今日的时机属实来之不易,若能将那小丫头带走,说不得便能助自己成事。 脱离魔身可是他的夙愿啊! 但…… 这厢白无常一时难以左右,那厢小白亦是陷入了苦思,他也望向了远处一脸急切的灵香,回想起了阿金曾经说过的话。 …… “灵香那姑娘确是不错,但并非你能肖想之人。她便是如今安然无恙,可她命理却是九死一生,而那唯一生路,你给不了。” …… 九死一生的命理么…… 小白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又回想起与灵香初见之时,在梦中的情形。 …… “原来是这样。非鬼非妖亦非人,据载,像你们这样的,最后一次见到,也是百年前的事了。”灵香望着吴元,脸上表情莫名。 “怎么?你在可怜我么?”“怎会,说到底,这也是你的道,自古如你这般,有所大成者也不是没有人在,没什么好可怜的。哪像我,努力了十几年,却还是停步不前,现如今小命都快没了,此生怕是止步于此了。” “哼!莫要假作姿态,我虽痛恨女人,却从未伤人性命,收起你那点心思!” “哈~被发现了!”灵香挑了下眉,“但凡沾过性命的修士,多少都会带些邪气,而你术法纯粹,我便猜你是有些过往的,果不其然。” “我也算修士?” “那是自然。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只是你我道不同而已,虽万物皆有道,然万物皆归道,万物皆向道。既已存在,便是合理。若是信我,待术法解开,问清原由,化解心结,还望你能潜心修行,放下过往。” “呵!”吴元低头冷笑了一声,“我做了这些事,又伤你至此,你能放下?” “旧事具如斯,过往皆云烟,尤如沸茶溢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灵香淡淡道:“勿品他人为过,而论将来,回首皆退路,唯前方正道。” 吴元一怔,望向灵香,而她也在看着自己,一脸坦然。 眼前的姑娘,纤细瘦小,内心却强大如斯。 他怱地觉得,那些不堪,仿佛真的不重要了。 …… 回想那时,为人一世为魔许久,当真是不如一个姑娘光风霁月啊! 小白苦笑。 既然我非你生路,那便在此成为你步入生途的踏脚石吧! 只见他蓦地气力全开,身后七条狐尾翻飞,光华尽显。 灵香见状大惊,蹒跚挣扎着便要奔来,口中高呼不止,可小白却似乎并未听见一般。 他这是要挣脱灵契! “不过是个猫狸子,也配在本座面前嚣张!比起那黑猫狸子,你可差得远了!”说着显露本相,腾地而起,冲向魔怪,竟是将七尾之力尽出。 白无常见状大惊,急急提气举爪,欲以术法抵御汹汹来势。 “呵!你这般倾尽修为虽能杀我,且不说能否抗下雷劫,便是自己,也会真元俱损而不得活!为个女人,值得么!” “那又如何!虽同为魔,我却不与你同道!我吴元得友如此,此生无憾!”小白大笑道:“子非狐,焉知狐所思!” 两厢术法相撞,片刻对峙后,一阵激荡,树木尽折,飞落叶。 尘埃落定,一片死寂 白无常终是死了,筋骨俱断,生气全无。 小白亦是血染白衣,躺在一旁,气若游丝。 他费力扭头,望着被术法震得昏死在不远的灵香:多好的一个女子,却是求而不得之人,若我能早他一步,与你日日一起,或许你便能爱上我了吧,罢了罢了,便是能护你周全,我亦心满意足。 …… “若是贪图人世,那便游历河山,历览风尘,若是觉得人间不值得,那便努力修行,去往飞升之地,总归是有处可去的。” “你看你一身白衣,又是白狐,那往后我便唤你小白吧。” “我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虽为魔,却是我极亲近的朋友,我怎会不管你呢?” “屡见你使此番招式,不正是饿狐扑食么!” “小白,若是此生修为真就如此,即是天意使然,那我便寄情山水,做个抛去尘杂之人,也是不错。” …… 若你真要寄情山水,恐怕我也无法作陪了,如此这般,还真是有些遗憾。 “啊!”小白叹了口气,“这,是要入秋了罢!怎会如此之冷呢……” …… (本章完) 第277章 惠悟败走定安居 第277章 惠悟败走定安居 一阵术法爆鸣,引得谷中震颤不止,更是回音不绝。 如此骇人的动静,刘夏自然是感觉到了,他也知道那动静是灵香那处传来的,只是惠悟不依不饶地阻拦着自己,根本无法脱身。 况且刘夏还担忧半夏的安危,心中着实是有些急了。 正当刘夏心不在焉之际,惠悟忽的一跃而起,双足化作鹰爪,裹挟着魔气向着他俯冲而下。 “轰!” 一阵尘土飞扬,卷起落叶,如同绽放了一朵青绿的。 尘埃落定,刘夏却不知所踪。然而惠悟却并不生气,相反的,他竟很是兴奋,因为他能嗅到血的味道。 虽说刘夏修为不高,但在元请之时却练就了极漂亮的身法,方才一见惠悟动身,他便连忙运灵脚下,一个纵身躲了开去。 刘夏这才明白了澄心真人的良苦用心——关键时候,身法还是能救命的呀! 不过终究是受了修为的拖累,虽说并未被惠悟集中,却受到他落下的那一阵气流波及,翻滚间撞到了树上,蹭得一身是伤。 要说这伤也不是很重,并不曾伤及要害,却是疼痛非常,实在难以动弹,刘夏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起身。 眼见着尘雾将散,惠悟的身影若隐若现,刘夏心中百感交集,却束手无策。 便是这时,只见他手中化生剑一闪,竟化作一根根藤蔓,游走在刘夏周身,待到将他包裹之后,藤蔓之上竟长出片片绿叶、朵朵白,或是骨朵,或是绽放,倒是与方才被它刺中的魔怪无二。 虽说闻到了血的气味,也知晓刘夏必然就在左近,可四下里确实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惠悟一时间倒真是无计可施。 不过就在他走过一团簇之后,却蓦的笑开了,一面挥手示意为数不多的几个魔怪们寻找,一面一脚踏扁了脚边的那团簇。 那便是先前被化生剑刺中而长成的团,惠悟一脚踏下,其中哪还有什么魔怪,竟仅仅是一团普通的丛,只是那丛内部枝蔓暗红,仿佛是吞食了血肉一般。 惠悟眉头一处,心中多了几分犹豫。 方才刘夏的招式他可是看得清楚,但凡被他手上的剑伤到丝毫,便会变得如此下场,如今看来,自己不得不谨慎些了。 虽说刘夏被一团苍翠包裹着,却能将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这情形看着很是熟悉,就好像…… 就好像二次演武之时隐于山树精的手法似的。 现如今惠悟领着剩下的魔物,一直搜寻着团,离自己可是没多远了。 “噼啪……噼啪……” 不断有丛被魔物破坏,刺耳的嘶吼愈发的清晰,这便意味着惠悟离他也愈来愈近了。 上一次见到惠悟,便觉得他魔气凌厉,看着就与往日所见大不相同,单凭自己一人,怕不会是他的对手,可…… 可眼下已是迫在眉睫了呀! “嘭!” 就在刘夏万分焦急之时,谷中又是一阵术法爆裂,却瞬间令他平静了下来,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在竹苑之时灵香对他说过的话。 …… “修行之事,万事皆须契机,顺其自然便好,不必忧心其他,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 “顺其自然不就是放任自流么?那又如何得知契机?” 灵香砸了咂嘴:“怎能说是放任自流呢?不思进取才叫放任自流。而顺其自然,就是平日里从不懈怠,勤勉不缀,关键时候才能有备无患不是?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嘛。” “至于契机,这便不好说了,就如同举子文章,一人一面,万人万言,谁又能说谁写的必然是好的?诗文写起来也并非是一蹴而就,有闭塞难通之时,必然也会有思如泉涌之时。” “碣石山人推敲不定,也是冲撞了昌黎先生的仪仗,方才有了后世之名不是?” “你要多想想你已经拥有的,而并非触不可及的,放宽心后,契机自然而然便能来了。” ……放宽心…… 刘夏深吸了一口气,盘腿闭目,深入识海,静心探寻。这时,他忽的觉得体内有一股气流正横冲直撞,这情形与二次演武那时一模一样。 “噼啪……噼啪……” 球笼之外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刘夏,反倒令他更加专注地内窥着这一团到处乱窜的气。而这股气也似乎近在咫尺,仿佛一抓便能抓到似的。 一团团簇被破坏,直到还剩最后一个,也不曾发现刘夏的踪影,而正是看到仅剩一团簇,惠悟桀然一笑,朝着那团葱翠挥了挥手。 魔物们立时群起而上,嘶吼着冲向那团簇。 眼见着那些个寒刃利爪将至,便是这时,一道气流自那团簇奔涌而出,片片翠叶如钉,四散飞射。 惠悟见状连忙躲闪,可那些个魔物却没有那么幸运了,直被射成了筛子。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魔物静立着不动,时间仿佛静止,就在这时,那些个飞散而出的叶子又自四处折返,化成一片片碎刃,纷纷聚集起来。 “哗啦啦!” 魔物相继倒下,就连惨叫也不曾吼出,而随着魔物的倒下,那碎刃汇聚之处,一人端坐其中,正是握着剑柄,闭目坐禅的刘夏。 他,破境了! 一阵风吹过,披发肆意张扬,刘夏猛然睁眼,掐指捻诀,朝着惠悟急速飞去。 破境之时功力会暴增,此时正是致胜良机! 惠悟本是躲在树后,正要回身查看,一把寒光却蓦然刺来,唬得他连忙合掌拦下,可就在剑刃被夹住之时,那剑刃竟又化作了一片片碎刃,飞旋着朝着他围了上去。 “刺棱棱……刺棱棱……” 随开的剑刃如同一只只飞鸟,相互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惠悟急急退开躲闪,可那些碎刃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无论他躲到哪里,都会追着不放。 不过惠悟也不见急躁,谨慎地躲闪着追来的刀刃,仿佛是在溜着它们玩一般,直到穿过不知第几棵树后猛然拐弯,朝着握着剑柄的刘夏冲去。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惠悟还是懂的。如今刘夏手上不过一柄无刃的剑柄,看他还怎么抵抗自己的利爪。 林风自耳边呼啸而过,仿佛已经在为惠悟欢呼。 眼见着那一双利刃般的鹰爪便要抓到刘夏了,便是这时,那一片片碎刃蜂拥而至,汇聚成团,竟化成了一个盾隔在了两人之间。 “铮!” 随着一声钝响,癫狂的表情在惠悟的脸上凝固,可还不待他落下,盾又化成了一片片碎刃,冲着他飞去。 惠悟赶忙退开,可手腕却依旧被一片碎刃刺中,而就在惠悟被刺中之后,碎刃也终于平息了下来,纷纷再次汇聚成剑。 腕间并没有血流出,而是生出了一片叶子,就如同先前被那柄剑刺中的魔怪一般。惠悟见状,毫不犹豫地将这只受伤的胳膊生生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即便是被扯断了,那只断臂上的绿叶也依旧生长着,直到将断臂包裹住,开出了一朵朵血红的朵方才停止。 “呀啊!” 惠悟嘶吼了起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不甘,亦或是失去手臂的愤怒。可即便这样,刘夏也并不打算留情,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着惠悟走去。 斩草一定要除根! 望着渐渐逼近的刘夏,惠悟怒目眦裂,那是愤懑与不甘的眼神,尔后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一见惠悟消失,刘夏这才松了一口气,猛地颓然坐在了地上。 幸亏惠悟逃走了,否则刘夏还真撑不下去了。虽说方一破境,功力确实是暴涨了许多,但灵力消耗也很是巨大,他也不过勉力支撑而已。 这厢刘夏方才打算稍作歇息,却不防一阵电闪雷鸣,一道道旱天雷轰然落下,直炸得谷中回响不绝。 (本章完) 第278章 麒麟囚雨覆水剑 第278章 麒麟囚雨覆水剑 “天爷呀!” 半夏惊恐不已,然而魔怪却不管半夏怎样,嘶吼着向半夏冲了过来。 见此情形,半夏唬得连忙自腰间取了判官笔,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只管运转灵气,胡乱挥洒着。 虽说灵香那处传来的爆炸声令她无比担忧,可眼下自己的情形也并没好到哪去啊!但无论如何,总比坐以待毙的强不是? 就在半夏慌乱间比划之时,判官笔异光大现,只见那判官笔凌空挥墨下,阵阵灵光自笔斗处传向笔毫,犹如长流细水,又如游星点点,仿若墨池中的映光,煞是怪异。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可半夏却只顾着闭眼埋头,并未留意这些。等了许久,便是她也觉得奇怪了——为何四下里如此安静? 半夏自认自己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虽说入了道门,却知道自己的斤两,所学的不过是一些皮毛道法而已,即便自己拼尽全力,并没有多大的本事应对这些个魔怪才是。 然而自己至今还安然无恙…… 半夏谨慎地睁开一只眼,可奇怪的是,周围的魔怪俱是静止不动,仿佛时光定格。 “噼啪!” 就在这时,一道树枝断裂声忽地响起,尔后便见两道身影自半夏身后绕出。 这两道身影俱是龙鳞龙角,羊面狼蹄,身似麝鹿,头上脊上长鬃飘飞,状如水中浮藻,无风自柔,其一尾若龙,其一尾如云。 半夏惊骇不已,蹬腿倒退,可身后是树,却是退无可退。 也正是这样,半夏方才平静下来,才有机会好好观察眼前的两个怪物。 眼前的怪物并不似那些个魔怪那般凶神恶煞,甚至隐约可见周身有神光若隐若现,那眼神亦是满目慈和,并无敌意。 咦?这便怪了,难道这两个并非魔物? 是了是了,定然是了! 半夏好生端倪了许久,只觉得眼前之物很是熟悉,仿佛是在哪见过,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是哪。 就在半夏左思右想却想不通之时,忽的发现手中的判官笔,笔斗之上原被云中君刻下的纹样竟莫名消失了。 难道是那个刻印? …… “嘁!我还以为是多大的恩典呢,不就是囚雨么,有什么好显摆的。” …… 起先还以为是小狮子,可当时瑶姬仙子却好像说什么囚雨,难道便是指的它们? “囚……囚雨?” 半夏不甚确定,只试探着唤着,而那两个浑身墨黑的巨兽也仿佛听懂了似的,冲着半夏点了点头,比身子还长的龙须飞扬着,看着极是庄严。 “原……原来不是狮子啊……” 其实这两个便是神兽麒麟,麒为公,麟为母,二者便是一对墨麒麟。 麒麟者,仁兽也,其脉承于祖神应龙。有诗云:“麒麟踏祥云,人世百难消。”故而亦有“麒麟现,邪煞祛”的说法。 当初云中君便算到灵香一行有此一劫,可他那别扭性子,哪里又会明言。恰逢半夏谨小慎微侍奉他左右,故而才会将麒麟刻印于判官笔上,从而解此危难。 麒麟虽为仁兽,但也是龙之后裔,声如雷,能吐火,发怒之时可是异常凶猛的。 半夏本就胆小,眼前的两尊墨麒麟体态尊贵,吓得她也只能缩着脑袋。 而墨麒麟却很是和善地冲着半夏微微颔首,这时,谷内狂雷不断,电闪轰鸣,吓得半夏脑袋都快缩到肚子里了。 也或许是这一阵阵落雷,墨麒麟竟也跟着怒吼起来。虽说那吼声大多被掩盖,但身在近处的半夏却听得清楚,当真是如雷震天,贯耳法规,更是吓得半夏抖成了筛子。 …… 先是一阵术法爆鸣,引得大地震颤不止,尔后又是一阵连绵不绝的旱天雷落下,电闪雷鸣间如同昼夜变幻,使得整个谷中充斥着的轰鸣声,彷如一声声悲鸣,谷中众人无不大为震撼,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即便是经历过如此的混乱,狼头握刀的姿态依旧岿然不动,仿佛此前一切都事不关己,只是眉间紧蹙,头颅晃动,看着诡异至极。 先是灵香的声音,现下又是如此阵仗,当真是令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过狼头虽未动弹,却似乎在探寻着这一场混乱的缘由。也亏得如此,本是被他的刀压制的辛夷才得以安然脱身。 眼见着那刀近在眉睫,辛夷一时间也走脱不得,堪堪抵挡下,一阵阵落雷轰鸣,那刀力道竟轻了许多。 辛夷见状,腰间使力,自刀口抽身而出。“叮!” “轰!” 狼头的刀落在了地上,却在触及地面的那一瞬,一道刀气射出,将大地分裂出好大一个口子。 不过虽侥幸避开,但辛夷心中却有些焦急。自己是先灵香三人前来探路的,方才的两声定然是灵香的传音符,故而会从两处传来,既然如此,那两处必不会是灵香本人,而是刘夏与半夏了。毕竟灵香因着腿上旧伤,并不能施展轻功。 足以见得,现下半山上的混乱,定然是出自灵香的手笔了。 但灵香哪有这等能耐? 诚然,不得不承认,灵香通晓各种术法,道义上也是有一定的造诣,虽不知她修为为何会止步不前,然而也正是受限于此,即便是精通玄术,也不会有如此威力才是。 只怕是遇着什么危险了! 可眼前的麻烦却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辛夷的焦急,寒阳自然也看在了眼里,他也猜到,方才的动静,大概是灵香出了问题,不过寒阳却比辛夷要镇静许多。 灵香曾对寒阳说过,若是遇上了禅意居合,定不能有脱身的想法,那只会给对手杀死自己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只有正面应敌,方有生路可言。 辛夷被压制的时候,寒阳便猜测二人如今对峙的并非是眼前之人,而是他手中的刀。那人周身气息诡异,可那刀所释放的刀气却甚是刚烈,虽说两者不该如此协调,但终归还是让寒阳想到了应对之法。 既是刚烈的刀,那便以柔克刚,宗门的覆水剑法最是妥帖了。 这会子功夫,寒阳也恢复了些许体力,他看向了辛夷,朝他点了点头,尔后抽出了腰间长剑。 辛夷并没有明白寒阳的意思,不过看着是有应对之法了,既然这样,自己只需一旁助阵即可。 覆水剑法创自前任掌教,剑意上似水轻柔,却能在不经意间以剑刃的走势施展磅礴术法。先前第一次演武之时,惠悟也曾用过此剑诀,不过却只是入门而已,故而并未发挥其实际威力。 作为水火逆灵根的寒阳,本就擅长水诀,习用覆水剑法自然也是得心应手的。 随着一声炸雷响起,万里晴空竟下起了雨,此情此景倒是奇怪得紧,不过寒阳却并未多做他想。 只见寒阳挑了个剑,脚步先行,身子却好似慢了半拍,那模样看着倒有些像是喝醉了,可说是醉意,他的步子却是极稳。若真要说像什么,倒像是一潭秋水,清风拂过,柔波无限。 就在这时,狼头的刀动了起来,一股刀气急射而出,来势凶猛无比,看得一旁辛夷大惊失色。 然而即便面对刀气的汹汹来势,寒阳也依旧不见慌乱,继续着那似舞非舞的步子。待到刀气即将近了身前,只见他手上长剑一挑,竟无端挑出一条水龙,一瞬间便卷着那道刀气飞上了天。 果不其然! 寒阳见状,心下大定,继续挪动起了那夸张的步伐。 狼头似乎也发现了不妙,本是摇头晃脑的他,竟一瞬间恢复了常态,便是这时,一道水蛇迎面飞来,他连忙举刀劈砍。然而那条水蛇却被砍成了两条,吐着蛇信,紧紧地缠着他的刀。 一时间,狼头动弹不得,便是这时,只听寒阳大呼:“机会来了!” 辛夷闻言,纵身一跃,举刀便朝着狼头劈去。 狼头亦是感知到了危险,奈何受控于人分身乏术。就在鹿角长刃的寒气逼近面庞之时,狼头猛然睁眼,手中长刃立时又变回了两把刀刃。 禅意居合被破了! “叮!” 一声钝响,狼头接下了辛夷的刀,然而此时却为时已晚,他面上的黑巾已被鹿角刃的刀气挑破。 终于见到了狼头的真容,可辛夷却大为吃惊。 眼前的人,眉眼英气,鼻梁英挺,可那张嘴却裂到了耳根,如同被人撕开了一般,更莫要说下颚还有尖锐的獠牙了。 虽说方才狼头的气息诡异无比,可他确该是个凡人才是,又怎会是如此模样? 似乎是因为真容暴露,狼头眼神一冷,身上杀气骤然剧增,辛夷顿感不妙。可就在这时,一阵阵雷声响起,由远及近,好像就是冲着此处而来的,而伴随着轰鸣的雷声,还有一声女子的尖叫。 这声音…… 是半夏! 大地忽的震颤不止,辛夷趁着狼头失神的空隙,手上使力,借着狼头的力道弹了开去,便是这时,林中忽然蹿出两头怪物,而半夏正是骑在其中一头怪物的身上尖叫着。 “啊……” 半夏的尖叫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自三人面前呼啸而过,来一阵风,去一阵风,就这么直直冲进了山下的魔物堆里。 辛夷寒阳俱是不知所以,可待他二人回过神来,狼头早已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第279章 天降繁星终定安 第279章 天降繁星终定安 谷内忽的狂雷不断,电闪轰鸣,吓得半夏脑袋都快缩到肚子里了。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两个怪物,看着虽怪,也不像是个狠厉的怪物,可它们的叫声竟与炸雷无二。 许是应和着谷内的雷声,那两头墨麒麟蓦的长啸不止,声如落雷,震得半夏耳中生痛,连忙紧紧捂着不撒手。 正是这一声声如雷的吼声,使得周围的魔物霎时间变得如断了线的傀儡一般,纷纷倒在了地上。 不多时,便有雨滴落了下来,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是个万里无云的天儿,却偏偏下起了雨。 这一场雨来得突然,半夏猝不及防间被淋了个透,也正是这一场雨,让他看清了周围的情形——被吼得倒地的魔怪,在雨水的洗刷下,竟化作了灰烬,如同被灼烧了一般。 半夏瞠目结舌,全然忘记了如今的大雨倾盆,只诧异地看着四周飘散的余烬,一片一片,仿若蝶翼。 这时,龙尾的麒麟踢踏着走到了她的面前,屈下了前驱。半夏这才回过神来,只是心下诧异。 “这是要我骑上去?” 半夏不敢相信,如此厉害的囚雨,说是神兽也不为过,居然会让自己这么个无名小卒骑它,不过在见到它看向自己后,方才将信将疑地爬了上去。 然而还没待她坐稳,那墨麒麟便是一声高吼,尔后便起身朝山下奔了下去。 这一吼可当真是防不胜防,半夏根本就来不及堵住耳朵,只能死死地抱着囚雨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墨麒麟奔跑的速度极快,唬得半夏又是好一阵尖叫,便是看到了辛夷和寒阳,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呼救,便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瞬间便没入了魔怪堆里。 刘夏这厢正倚在树下,想着先喘口气,却听到了谷内传来半夏的尖叫,那嗓门倒是与灵香的传音符有的一拼,便是在成群的魔物嘶吼声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着倒是中气十足,看来是没受到什么伤害了。 刘夏哭笑不得。 想来他二人初识之时,半夏便是这么个冒失的性子,后来宗门遣徒下山历练,再见之时还以为她稳重许多,没想竟还是这般。 不过令刘夏没想到的是,小时候所见之人,居然会是半夏。 即便时日已久有些模糊了,但后来在龙家密室中所见却令刘夏记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阵中又有什么古怪,但他确定的是,儿时所见之人,定是半夏。 刘夏笑了笑,起身看向谷内,正看到半夏骑着一个怪物冲进了魔物堆里。这可把他吓了一跳——如此莽撞,岂非送死? 不过半夏怎会骑在怪物身上?那怪物又是个什么东西? 虽说心中疑惑,可刘夏却不敢再多做停歇,忙动身朝着定安居去了。 辛夷与寒阳躲在半山,正看到疾奔而去的刘夏,忙拦住了他。 虽说不知半夏到底做了什么,但眼下已然没入了魔物堆里了,他二人之所以躲在此处,便是在想办法如何搭救。 “莫要说你能不能进了这堆魔怪里,便是进去了,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不成?”寒阳拦下着急的刘夏劝道。 “可也不能不管她啊!”刘夏心中焦急万分。 “没说不管她,这不正在想办法么?”辛夷嘴上虽这么劝着,可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按说低阶魔怪行动,皆是听命于它们的首领才是,既然狼头已经不在,这些魔物为何还会抓着定安居不放? 难道说魔怪的首领另有他人? 这也不好说,虽不知狼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但确定的是,他绝对是个人,而这等低阶魔物,照理来说也只会听命于魔族才是。是了是了,这下便说得通了。 辛夷不禁望向落雷之处,想来那便是灵香弄出来的动静,而白无常也应是在那处了。 正当辛夷担心灵香安危之时,谷内半夏的尖叫声却赫然停止,而魔怪的嘶吼也随之一起停了下来。 三人好奇不已,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正要探头看去,半夏的尖叫声却再次传来。 “怎么是一次性的啊!云中君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此时的半夏一面胡乱比划着判官笔,一面哭喊着埋怨云中君。 方才墨麒麟带着半夏冲进了魔物堆里,可一碰到澄心真人布下的法阵,仿佛撞在了一堵墙上,霎时间便化作了一滩墨迹消失了。 墨麒麟一消失,半夏就落在了地上,忽然间的坠落,令她一时间失了神。而周围的魔物也似乎被这个不请自来的人给吓到了,俱是一声不响地看向了呆坐在地发愣的半夏。 气氛几度有些难堪,就如同先前在林中,半夏的阵法被破之时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先叫起来的是她而已。 定安居内的赵无恙自然也看到了奔来的半夏,他刚将龙七安顿好,便听得院外半夏的尖叫,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出来一看,正看到坐在门口叫嚷的半夏。 他实在想不通半夏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自己跑到怪物堆里,不过转念一想,她好像就没有哪根筋是搭在弦上的。 不过眼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下最要紧的是要救半夏。 魔物也都回过了神,一个个血口翻张,缓缓靠近半夏,就好像盯上了猎物的猛兽一般。 见此情形,刘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时就动了身。然而这时,蓦然间天光忽暗,星辰遍布,仿若更阑。 这是出自赵无恙的手笔。 赵无恙见魔怪气势汹汹,将半夏团团围住,一个个满怀敌意模样,登时便急了,也顾不得自己修为浅薄,当即掐指捻诀,迈起了天罡步。 可这一回却与水镜当中的情形大不相同。 在云梦泽那时,赵无恙强制施展了步罡踏斗,由于自身修为浅薄,故而步斗过后,身子变得异常乏累。而这一次,他却并没有体内灵气被抽离的感觉,仿佛不过是施展了一个寻常的术法而已。 其实这便全仰仗于水镜之时灵香所教授的寻炁之法,赵无恙在经历了一场寻炁修炼,虽在被带到瑶姬仙子洞府之时强制打断了,却无形中修得一种能力,便是纳以自身周围自然之力以成为自身灵力的能力。 当然,赵无恙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其所带来的好处。 且说赵无恙虽觉得奇怪,却也并未深究,心中只想着快些搭救半夏。 日头依旧,却无法照明分毫,天空如一块黑色幕布,繁星点缀,熠熠生辉。 赵无恙生怕再次出现云梦泽中的情形,故而这一次并非借用的北斗之力,而是繁星。 星光划过,犹如流星,狠狠坠落,精准地砸在魔物身上,却并未在四周留下分毫痕迹,仿佛落下的不过是一道光而已。 混乱之中,魔怪们纷纷逃散,朝着谷外飞奔而去,片刻之后,定安居周围再也没有了魔物的嘶吼了。 (本章完) 第280章 怪客闲至古竹林 第280章 怪客闲至古竹林 宗门所谓的历练,便是遣徒下山了却凡尘,从此一心向道,这自然是相对家中妻儿老小俱全之人来说的。 对于忍冬而言,虽出身世家,但家道中落,如今也不过独身一人,自然也是没什么好了却的。 宗门遣徒下山,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他们游历山河,历练凡尘,见一见波澜壮阔,品一品尘世百味。 忍冬虽说并未尝尽百味艰辛,倒也是经历过家族动荡的,那些日子也算是看尽了世道人心,否则也不会投身道门。 所以,在看到元清派下发的道示后,忍冬着实苦恼了好一阵,毕竟他也不知道该去哪才好。 灵香在知晓了忍冬的忧虑后,便提议让他前去古竹林,跟随竹杖老人好好修炼五行符阵。 一来灵香是准备去打探云梦泽的消息,大约会有很久不回元清,属实不放心那老头儿;二来便是忍冬与竹杖老人一样,皆是五行伪灵根,虽未必会同用一门,想来也定会有一些门道值得忍冬借鉴的。 忍冬听从了灵香的建言,孤身一人寻摸到了古竹林,却忘记了古竹林中还有法阵,正不知所措之时,却不想林中竟传来熟悉的滚动声。 是地精来接他了。 先前灵香已将竹笛给了龙七,自然也知道法阵之事,便早早地提前知会了竹杖老人,而地精也阵口此等候多时了。 且说忍冬见了竹杖老人,道明了来意后,便在此住下了。本以为竹杖老人会教习自己修行,却不想这老头儿竟只使唤自己做些个杂活,不是挑水浇园,便是烧火做饭,再或者就是修缮屋舍,照看那些个宝贝竹子。 这哪是来修行的呀!这分明就是来做下人的! 不过忍冬也没有什么怨言,虽心有不忿,却依旧听从着竹杖老人的使唤。终于有一日,竹杖老人招呼着他坐了下来。 “你可是心有不平?”竹杖老人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 忍冬本想回着不敢,但他又觉得这样太过虚伪,再者说了,虽不知竹杖老人高龄几何,但也是见过各色人的,如此遮掩反倒不美了,还不如直言。 “确是有些不甘的。”忍冬思定后恭谨答道。 竹杖老人闻言大笑:“不甘便对了!” 忍冬不明白竹杖老人的意思,一脸的迷茫。 “如我等这般连寻常灵根都算不上的人,确是有些得天不公了,可若是就此认命,那便怨不得旁人了。所以,你该是不甘。” “想你那小师傅的遭遇,老夫也同伱说了一二,可见她放弃过?那清微峰的景象你也是看到的,抱怨自然是会抱怨的,可不论数九寒冬,或是烈日酷暑,都不曾懈怠,这便是你该自她身上学到的。” 忍冬听言深以为然,可转念一想,此事与当前被这老头儿到处使唤有甚关系?不过他却并未作答,只点了点头。 “那小丫头将你送来,属实用心良苦。老夫这几日之所以会如此待你,便是要磨一磨你的性子。” “资质本就落了下乘,虽说并未认命,却也有些急躁了。”竹杖老人抿了口酒接着说道:“老夫也曾年轻过,如今你心中的想法,老夫也是有过的。可既已落人于后,又执意奉身道门,便要做好长久打算。长径崎岖,道阻且右,或是千日,或是百年,若不能从心平常,迟早是会入了歧途的。” 竹杖老人语重心长,一言道破,忍冬大为所动,低头沉吟了片刻,尔后便朝着竹杖老人弓身行了个道礼。 “定不负前辈良苦用心!” 可还不待忍冬起身,却不防竹杖老人一个闷棍敲了上来,忍冬费解异常,捂着脑袋疑惑地盯着眼前故作姿态的白发老头儿。 “既是跟随老夫这修行,怎还不改口?莫不是想要白学了老夫的东西了不成?” “可……” 可自己已经拜入元清,师从浮沧了呀! “榆木!不懂变通!”竹杖老人翘起二郎腿,又抿了口酒,咂了咂嘴道:“你以为那小丫头叫你来此是随口说说的?她便是打了给老夫找个门生的心思。再者说了,你拜老夫为师,与她是不是你师父又有何干?” 忍冬听言,思虑了片刻,尔后撩起袍摆便跪了下去,口中大唱:“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 如此,忍冬便成了竹杖老人的弟子了,也是竹杖老人百年来收的唯一一个弟子。 日子一晃便过了两月之久,在这两个月里,竹杖老人倒是教习了忍冬许多五行之道,也传授了几招法阵之诀。 还真别说,灵香所料确是不错。 虽是伪灵根,却占尽五行,灵香便推断,忍冬该是以五行之道入手,故而才会借竹杖老人之手,做了个竹扇的法器,在清微峰之时,为忍冬挑选的也多是五行之类的书目。 这两个月里,忍冬愈发觉得随冬扇得心应手了,虽说威力上有所欠缺,却也能将五行变幻运用自如了,如今还能拆解组合随冬扇上的符刻,竟也发挥了不寻常的功效。 也因着他对五行之力的掌握,竹杖老人便尝试着授他以法阵之道。一来忍冬所学皆是器诀阵法,对于修为要求并没有多么苛刻;二来便是阵法多与五行相通,与忍冬的灵根正是契合。而忍冬果然也在阵法上小有所得。 虽说一开始还不太能掌握得当,却胜在忍冬足够刻苦,多番不懈尝试,终是摸到了一二法门。 这一日,忍冬正一面劈柴,一面回想着昨日竹杖老人教授的新阵诀,却忽地听得竹林一阵窸窸窣窣,还有枯枝断裂的声音。 忍冬立时警醒,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竹杖老人小院深处竹林之中,方圆之内可是布下了重重法阵,莫说是人了,便是动物也无法进入,只有那些个地精不会受到法阵的影响。而这两个月来,忍冬也没少见那些地精,他们平日里大多是滚着赶路,极少会用到腿。 再者说了,那步子动静分明就是个人。可谁又能破解竹杖老人的法阵? 难不成是灵香? 正当忍冬屏气凝神之时,竹林中一道人影若隐若现,看着似是一个男子。 忍冬大惊,连忙扯下腰间竹扇,小心地藏了起来。 那人影似乎并未受到法阵的影响,信步走来,极为轻松的样子,待到忍冬看清了来人,不禁大为诧异。 来人看着一副少年模样,却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却袍摆破旧不堪。 也不过瞬间,忍冬便回过了神。 此人能够如此轻而易举,怕没有那么简单! 待到来人走近了些,连忙运灵捻诀。一道火团直奔来人面门,那人却不见惊慌,只一脸好奇,一个抬指,便将火团定在了面前。 便是这时,只见忍冬纵身而出,掐诀间随冬扇随之拆解,两道扇片飞出,犹如令牌,在火团周围一阵盘旋后,又飞回了扇中。 火团四周狂风骤起,本是一团火,却蓦的变成了一条火龙,龙吟啸动,震颤不止。 来人似是起了性子,竟动了身,躲闪着不断追来的龙,可也不过一会,火龙便消散开了。 “啧!” 那人咂了咂嘴,似是有些惋惜,而这时,忍冬一个旋身欺身而上,可那人不过两指,便夹住了他的扇子。 “哦?嘶~”那人发出一阵怪声,盯着随冬扇好是一阵打量:“这东西做得妙啊,就是可惜了,凭你的修为,还不足以驾驭。” 听得此言,忍冬登时火冒三丈,冲着那人胸口便是一掌。那人也不躲闪,任由掌风袭来。 “咚!” 一声闷响,忍冬只觉得自己这一掌仿佛打在了上。便是这时,只听得竹杖老人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不过是小憩了一会,你这兔崽子霹雳乓啷地做什……” 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忍冬好奇,转头看去,却见竹杖老人一脸凝重。 “哟!竹音,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那人歪着头冲着竹杖老人打着招呼,仿佛二人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良久之后,竹杖老人方才出声,喝止忍冬令其退下。 “你来了。”仿佛是知道此人回来一般,竹杖老人只叹了口气,便邀他进了屋子。 竹杖老人令忍冬呆在院中好生干活不许靠近,忍冬无法,只得听命,可心中却更加的好奇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竹杖老人才与那人出来,两人走出了院子,那人忽的回头道:“日后,我那些个徒孙们,便要劳烦你照拂一二了。” 竹杖老人叹了口气,只摇了摇头,尔后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那人也不再言他,抱了一拳,转身便进入了竹林之中。 见此情形,忍冬更是不解了:那人方才一礼,不过是平辈间的寻常作揖,可看其面貌也不过弱冠而已,怎可对竹杖老人如此无礼? “师父,那人是?”忍冬终是按不住心中好奇,凑上前问道。 竹杖老人只是叹了口气,望着来人消失的地方却不答话,良久之后方才自言自语般说道: “怕是又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本章完) 第281章 有人逝去有人伤 第281章 有人逝去有人伤 “如何?” 见半夏自屋内出来,寒阳连忙问道,可半夏却低头看向手中食案瓷碗中一动未动的饭食摇了摇头。 昨日落雷停止,众人寻到灵香处,却只看到独自一人为赤琰子疗伤,并未见到其他人的踪迹。灵香虽说的云淡风轻,可大家却都看得出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否则依着她的性子,一切尘埃落定,必然不会如此平静淡然。 况且先前的落雷,可不是灵香的修为能够做得到的,与其说那是天雷,倒不如说像是…… 雷劫…… 赤琰子瞧着已是仙去,众人不知灵香为何执意施救,皆好言相劝,可灵香却不言不语,只固执地要他们将赤琰子带回定安居。 也不知灵香使了什么法子,本是气息全无的赤琰子,竟回转了生机,令一众人惊诧不已。只是赤琰子伤情过重,故而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灵香开了个方子,着刘夏进城买药,嘱托了两句好生照看,又瞧了瞧不知何故至今昏迷不醒,且高热不止的龙七,一番诊脉后,也只是开了个方子托刘夏一并买了便再无他言。 龙七看着是热症,可不知怎的,灵香却开了个温补的方子。 “这不是越吃越热么?” 半夏不知灵香为何会如此,她虽说对于岐黄之术也只是在宗门之时了解了个皮毛,但也知道些简单的病症,可灵香此举却让她费解了。 刘夏听了心中也觉得奇怪,却并未多做他问,只依言动身往城里去了。 替二人诊断之后,灵香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再未出来,两天下来,粒米未进滴水不沾,这可急坏了寒阳。 灵香是寒阳自小带大的,对于灵香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这小丫头成日里喜眉笑眼的,再大的事情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可从未像现在这样过。 虽说灵香在辈分上是大了些,可岁数却不比众人,眼见着澄心真人便要出关,若是此时灵香有个好歹,这叫众人如何交代呀。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辛夷拍了拍寒阳的肩膀道。 虽说辛夷认识灵香的时日不及寒阳,可他却明白,灵香不会没由来的使小性子。先前众人恶战之时,灵香那处的动静属实是骇人,况且赤琰子道长还身负重伤,想来那一片混乱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她既然什么都不肯说,便是再急也没有用的,想来她自己也是有她自己的计较。” 听着辛夷的劝解,寒阳依旧放心不下,可诚如辛夷所言,灵香既然打定主意不肯多言,那谁也没有办法。 此时的灵香正一个人窝在榻上,抱着双腿,双目盯着窗外山谷发呆,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方才木然地自袖中抽出一把扇子。 那是小白的扇子。在那场电闪雷鸣中,灵香早便苏醒了过来,可一切平息之后,就连白无常也不见了踪影,她却只看到一片飞扬的余烬。 灵香知道,那是小白。 小白受自己的修为牵制,无法全力对敌,因此,他挣脱了二人的灵契,故而才会受此雷劫。 灵香更是知道小白的用意,最后的那一眼,虽无言语,却尽在其中。 小白是魔,虽不正统,却依旧为魔。灵香与之结契,便堕入了魔道,若是得道升仙,那还好说,可依着灵香不清不楚的残灵根看来,此事比登天还难。 若是无法得道,那下场,便只会堕入阿鼻地狱。 小白这是在成全自己! 灵香望着手中的折扇,尔后缓缓打开,扇骨折了几条,扇面也有些许破烂,却依旧能看到上面那一片的空白。 她曾经问过小白,为何扇子既不题字,也不着画,只空荡荡的,连个正反都分不清。 小白却说:“为何要题字临画?像我这等孑然一身的,做人之时便什么也没留下,如今入了魔道,若是哪日灰飞烟灭了,更是什么也不剩下。既如此,又何必费心装点,一片空白反倒应景。” 也正是听了小白这句话,灵香才为他动了心思。可谁知法子找到了,人,却没了…… …… “应景什么呀,活着多好,即便再落魄,再不堪,也不能如此丧气不是?” “活又怎样,死又如何?便是死了,怕也不会有人替我伤心难过。” “谁说的?我会很伤心,很难过的。” “小丫头,你为何要伤心难过?” “因为我们是朋友!” …… 都怪自己,夜郎自大,还以为什么事都尽在掌握之中,其实不过是那自以为是的刀螂,只看到了眼前的,却不知身后亦是危险重重。 她的自以为是害死了自己的朋友! 灵香猛然将扇子合起,将其紧紧地握在手中,死死盯着它,眉头紧锁,眼眶红润。良久之后,灵香猛然起身。 “哐当!” 房门蓦的打开,唬得半夏险些没抓住手中食案,刚要回头,却听灵香吩咐道: “无恙进来,其余人等不得入内,寒阳守好房门!” 全然不似往日里随和的语气,而是在命令。 依着辈分来说,灵香确实是长辈,如此倒也没什么,可灵香素来都不会自持身份,与大家皆以朋友处之,今日这般,倒是有些反常了。 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皆看向灵香,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我这堂堂元清九长老,还使唤不得你们这些个弟子了?”灵香眉头一蹙,随即又吩咐了一遍。 辛夷最先反应过来,推了一把身旁的赵无恙,尔后合指行了个道礼,口中称是,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赵无恙很是不解,为何灵香单独要自己进屋,难不成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可又有什么话不能让师兄们知道的呢? 纵然心中疑惑,可赵无恙还是依言上前,刚走到门口,正要合指行礼,却被灵香一把拉进了屋中。 “哐当!” 门被猛然关上,连门框都颤动了起来,震得屋檐上尘土都落了下来。 灵香此番所为属实是有些怪了,寒阳也不知她到底是何用意,忙看向一旁的辛夷,可辛夷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两人经过先前一战,倒是亲近了几分,再者辛夷是清微峰的弟子,也就是灵香的徒弟,本想着他该是知道些什么,可现下看来,却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辛夷自然不知道灵香为何如此,但他却笃定,定然与之前那阵天雷有关,却猜不到那场天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只能等无恙出来再行询问了…… (本章完) 第282章 反曲阵中金丹现 第282章 反曲阵中金丹现 “胡闹!” 澄心真人一出关,听闻了近来的事情后,登时便是觉得一阵后怕。 魔族沉寂多年,此次元清方一开放山门,白无常便多番上门挑衅,莫不是魔尊知晓了灵香的身世?若是这样,那一切便也说得过去了。 对于灵香身上的秘密,除了师祖外,如今也就他们五个师兄弟知晓,便是伏印师弟和丹朱丹阳两个小师弟也不曾被告知,故而宗门会遣派他与寒阳下山,也并未公开声明原因。 不过掌教与掌事二位师兄曾下严令,绝不可外露半分,魔族之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灵香也真是不知轻重,多事当口,竟还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叫他如何回去交代。 虽说眼下风波已去,但万一此时魔族再犯,凭他一己之力,未必能护得一行人周全。 按说如今万全之策,便是赶紧启程回去,只是赤琰子道兄重伤缠身不良于行,一时间难以动身,倒是陷入了两难。 这个灵香,可当真不让人省心啊! 也怪自己,未将事情交代清楚,否则刘夏那傻小子也不会赶在这个时候非要回家探亲,便不会平白生出这多事端。 听了寒阳半夏等人叙说了前因后果,澄心真人稍作颔首,正欲推门而入,却不想竟在灵香门前被弹了开去。 “反曲阵!” 澄心真人眉头一皱,望着手上“滋滋”作响的术法,好是一阵若有所思。 且不说灵香布下阵法到底为何,依着她的修为,澄心真人若想破阵而入,倒是没什么难度,但方才那一阵,却让澄心真人不敢轻易下手。 灵香怕是用了血符,若是强行破阵,一个不好便会伤到根本,可她究竟为何如此? 外头众人迷惑不已,屋内赵无恙亦是不知所措。 他方一靠近,便被灵香一把扯入,踉跄着还没站稳,便听得房门“哐啷”一声,待到他转过身来,灵香早已近了身前。 赵无恙唬了一跳,连忙想要后退,却绊倒在地,直摔的他眼冒金星,可即便这样,灵香依旧向他紧逼。 正当赵无恙打算转头爬开,不想灵香却一掌捏住了他的两颊,紧接着便不知塞了个什么东西到他的嘴里。赵无恙本想吐出,可灵香却一指顶在了他的下颚,迫得他只能囫囵着吞了下去。 “灵……灵香姑娘,你……你给我吃的什么……”赵无恙好一阵重咳,连忙跪在地上抠起了嗓子,却什么也抠不出来,只觉得口中唇齿留香。他不知灵香到底意欲何为,心里害怕极了。 人呐,对于未知之物,总会心生畏惧,哪怕那物什是个渺小至极,也依然会如此。 然而灵香却不急不慢地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盏茶,吸溜了一口方才出声:“我要是你,现在便会躺到床上去,免得待会昏过去时磕着碰着,若是落了疤痕,日后说亲怕是就没有人家能相中伱了。” 听着好像是关心之语,可入了赵无恙耳朵,心中却是更加的慌乱了。 昏倒?他为何会昏倒?难道灵香方才给他吃得是什么毒药不成?记得师父曾说过,有些东西,愈是芬芳艳丽,愈是毒烈无比,难不成?难不成…… 正当赵无恙瞠目结舌胡思乱想之际,仿佛是应其心中所想,一阵疲惫感轰然袭来,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可眼帘却不住地要往下落。本能地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无论如何也无力支撑起自己,不过片刻,便倒了下去。 就在赵无恙将要倒地之际,灵香却连忙上前托住了他的脑袋。“出来吧。” 静待了片刻,可赵无恙却半丝反应也没有,这使得灵香不禁皱起了眉头。 回梦丹还能对器灵起作用?这便怪了!难不成自己的丹术造诣已如此登峰造极了么? 看来上古穹苍也不过如此嘛! 没错,灵香方才给赵无恙喂下的并非什么毒药,而是回梦丹,那可是她极为擅长之物。 灵香等不到赵无恙反应,便费力地将他往榻上拖去,一面拖着,一面嘀咕:小无恙年岁不大,不想竟这般的沉重,真是费了姥姥劲了。 而就在灵香拖动之时,一个盒子自赵无恙怀中滑出,哐啷一声钝响落在了地上,盒子的上暗纹,一道灵光一闪,又瞬间消失不见了。 那暗纹属实奇怪,灵香安置好赵无恙后,便蹲下身子看向地上的小盒子,她总觉得那些暗纹眼熟得紧,却又一时半会记不起是在哪见到过,但她能确定的是,这些暗纹并非单纯的装饰,而是一道符阵。 如此不起眼的小木盒子刻有这样怪异的符阵,要么便是其中困着妖魔鬼怪,要么则是藏着稀世珍宝。 这不禁激发了灵香的好奇心,她全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了,仔细观察着盒子上纹路的走向。 若是邪魔之物,无论多么厉害的符阵,或多或少也都会有邪气渗出,而这个盒子四周却干净的很,想来那暗纹并非是封灵之类的符阵了。 既非封阵,那便是锁阵了。 封阵是压制邪魔挣脱而出,锁阵则是防止外力将其打开。 这一看便不是什么简单的符阵,可无恙为何会有这等不寻常之物? 罢了罢了,终究是他人之物,自己又何必多做深究。 灵香摇了摇头,伸手便要捡起那小盒子,可就在触及的刹那,盒子上的暗纹竟泛起了荧光,如琉璃一般,瞬间碎裂。 符阵消失了! 灵香大惊,她终于记起自己在哪见过这符阵了,是阿金铃铛上的神符! 看来此物是阿金留给无恙的,可为何自己能够破开上面的符阵?难不成这里面的东西与自己有关? 望着手中的盒子,灵香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开它,犹豫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心解开上面的锁扣。 盖子掀开的瞬间,顿时一阵奇香蔓延,那盒中之物竟是…… “续命丹!” 这个香味,灵香再是熟悉不过了,她曾亲手炼制成续命丹,又两度使用救转他人,绝对错不了。 只是这续命丹与灵香所炼制的有所不同,虽然香气一样,外表却大相径庭。 灵香所炼制的续命丹,金光外露,是为极品,而盒中的续命丹,虽也是金色,却暗淡无光,只是其上纹路沟壑,仿若一个图腾。 是仙品! 灵香顿时明白了过来,盒中的续命丹,是出自荼蘼之手!而它也正是魔尊多年来遍寻不得不知所踪的那一颗! (本章完) 第283章 为寻穹苍入梦去 第283章 为寻穹苍入梦去 丹有五品,凡品、中品、极品,此为尘世三品,另有仙品、神丹,此为仙界丹品。 炼丹一事,一如兵事,亦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所谓人和,便是丹士修为与其丹术造诣,而地利则是炼丹时的环境位置所与其所造就的炼制药料,至于天时,那便有诸多说法了。 古来大圣,皆言天时,却对天时有各般见解,或说气候,或说时辰,殊不知无论哪般,皆不过是万象真理,人与之比,不过蝼蚁。 虽如是说,但不可否认,天时确为重要。 如今天道疏微,灵脉稀薄,大成者寥寥,高明丹士更是少之又少,如此情形,人间已去百年之久,故而再难以有天罡淳风之辈。 然而,即便这样,求道之徒,依旧不畏艰难,潜心修行,以证大道。 这便是如今现象,灵香亦是其中之一。 灵香天生残灵,又生在灵根稀缺之世,自然是知道修行一事的艰难,故而才会不懈追寻破解之法,以求打破残局。然而正是多年的不断地摸索,才让她领会到,这条道路上的艰辛,但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是奋勇直前,从不放弃。 不过,这一切的经历,却在看到了眼前这颗续命丹后,顿时便瓦解殆尽。 如此稀世之境,荼蘼仙子竟可炼造仙品,且不说可能与否,单凭这一点,足见其道行高深。 可据灵香耳目所闻,母亲并无卓绝所为,又是如何能炼制仙界之物?况且还是在人间? 母亲究竟是什么来头? 灵香盯着手中的续命丹好一阵端倪,乍一看去,其中纹路沟壑,似是图腾,可仔细看来,却是一颗颗小点,只不过在那些凹陷的小点当中,有一些相对而言稍显大了些。 又是阵! 灵香蹙起了眉头,摩挲着这一颗续命丹。 据她所知,尘间三等单品,凡品不过寻常药丸,并无出彩,中品略有异香,却依旧如凡品一般,只有极品才会金光外露。 而仙品则相反,品级越高,越是寻常。 就如眼前的仙品,看着确实是金色外表,却无灵光外露,便是香气,也不如尘间极品来的浓烈,反倒更为抑制,仿佛是要将所有光华尽数收敛一般,且其上纹阵并不突显,若非长久浸淫丹道,必会以为此单不过中品而已。 灵香一手感受着续命丹上的纹路走向,一手描绘着其中的阵法。 “暗纹七星灯!”灵香大惊。 传闻七星灯阵是上古法阵,有续命功效,以天之北斗,代身之命门,若是阵法七日不败,便可续命一轮。 “原来如此。” 法有法门,道有道理,丹术亦是有据可依,方可凝丹,而续命丹所依的,便与七星灯阵相通,只不过七星灯阵是以外力引命入体逆天改命,而续命丹则是自内延展性命。 只是灵香不明白的是,阿金特意将此盒子交与赵无恙,却为何是要自己才能打开呢? 望着榻上的赵无恙,灵香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况且以她对阿金的了解,怕是也不曾告诉赵无恙其中缘由吧。 罢了罢了,眼下还有正事要做,先顾不得这些了。 ……一处庭院,三面还廊,院中一颗老槐树,微风习习下沙沙作响。 灵香蓦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如此,身在其中,倒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压抑沉闷,反倒令她觉得极为安逸舒适。 这便是无恙的“池”吧…… 所谓“池”,即住池,既为炁之居所,亦为困炁之地。 修行长生之道,神全、炁全、形全而矣已。神全者,乐虚玄,喜清静,湛然炁和,而神自全矣。元炁充积,形神永存矣。神炁皆全,故举形而仙焉。 若以功法论道,则须形韧、炁满、神游。修行之人,常以锻体叩门,形态坚韧,便可充盈元炁,炁满则调息减炁,元炁盈溢,可通百关,气脉顺调而神通,神通则元神自在。 元炁难积而易散,关节易闭而难通;住炁固不可绝,深宜爱惜。 所谓锻体、炼气、凝丹、元婴,诸般修行契阶,便是如此道理。 不过据灵香所知,人之炁池,是居所亦是窘境,大多困顿,如赵无恙这般安和享乐,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灵香本意是想召得上古穹苍,以他的能力,定然知晓个中事由,却不想一颗回梦丹下去,赵无恙竟是半丝反应也没有。既然如此,那她只好不请自来,入梦找寻了。 可是,这四下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该去哪找呢? 此景看着像是城主府的景致,灵香虽认了出来,可她却不敢四处乱逛。此处终究是赵无恙的炁池,本就方寸之地,若是乱逛,一来自己或许会沉沦其中,成其傀儡,二来保不齐则会搅乱赵无恙心神,导致神伤形灭。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毕竟入梦之法也是极费心力的…… 仿佛是应了灵香所想,院中竟传来一阵吱哑响声,一下一下,韵律非常。 这声音听着极是安逸,如同一个老翁正躺在摇椅上,惬意地来回摆动。 灵香左右看去,却什么也没见到,长廊中亦是空无一人,而声音却不断的传来,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就在灵香四下找寻之际,那声音似乎一瞬间变得具体起来,她猛然回头,正见着廊下一个竹椅正来回的摇动,竹椅旁是一面方桌,上头一壶茶,一杯盏,还有赵无恙落下的那个木盒子…… 那个装有仙品续命丹的木盒子! 灵香先是一惊,片刻便缓过神来,只见她扬起头轻声一笑:“方才我千请万请,前辈却不作搭理,如今倒是耍起我这个小辈来,是何道理呀!” 那摇椅依旧自顾自的摇着,灵香的话似乎并未起什么作用,但她也不急,只轻笑着看向竹椅,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便是这时,一阵风起,院中的老槐树随风摇曳,沙沙声更加的急促了。 也正是这时,灵香不过一个眨眼,廊下的摇椅上,竟无端的冒出一人坐在上头,闭着眼敲着腿,一副老神在在模样,而那人竟是…… 赵无恙! 不,准确的说,应是化作赵无恙模样的万古穹苍。 (本章完) 第284章 穹苍闲逸道灵根 第284章 穹苍闲逸道灵根 “你这娃娃,好生没趣,老夫正享受这会子功夫的安生,你便莽莽撞撞冲了进来,平白地搅了老夫的好心情。” 摇椅上的万古穹苍,嘴上虽如是说,可身上却未动弹半分,依旧仰面躺着,惬意地闭着眼敲着腿。 灵香看了,心中好是一阵气闷。 这…… 这哪是一个万年器灵该有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好逸恶劳的市井老赖,关键是还披着她家小无恙的皮相,真是越看越觉得…… 手痒痒! 灵香强忍着想要上前揍掉那副嘴脸的冲动,暗自在心中握了握拳,面上却依旧笑眯眯的。 “前辈这话说的,先前我可是再三相请,可前辈却并未作搭理,晚辈便想着,怕是我修为疏潜,无法将相请之意传达,故而才会入梦而来,却不想前辈竟这般说我,着实是误会了呀!” 有求于人,切莫冲动! 万古瞥了一眼喜眉笑眼的灵香,摇手一变,变出了个扇子扇了起来,可身子却依旧躺在竹椅上自顾自地摇着。 “啧啧啧!你这小丫头,早前见时,分明是个着相的性子,如今竟也会如此隐忍,倒是有趣。” 灵香听言,面上不动,心下却想开了。 这老东西虽说是个器灵,却也是先于混沌,便是不及盘古大神,那也不是等植被,就算是神界的神仙,怕也没有几个入得了他的眼。 怎说也是个成了精的,这么多年下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己这点子小心思,想来早就被看透了,与其遮遮掩掩的,自己还难受,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如此一想,灵香也不端着了,面上虽依旧笑着,却与方才大不相同,少了许多奉承,多了几许精明,只是眸中忧伤依旧难掩。 “前辈的意思,是喜欢听晚辈与伱胡言乱扯?”灵香走上前去,掸了掸裙摆,坐在了廊下的栏杆上,“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灵香故意卖了个关子,可万古却不为所动,仍然惬意地摇晃着。 见万古穹苍没有反应,灵香白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只是说书先生讲个古还有赏钱呢,既是要晚辈逗您一乐,总归不能白坐一回拍案人不是?” 听得此言,万古扬了扬眉,抬眼看向灵香:“你费心寻来本就目的不纯,偏还拿我作挡箭牌,当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果然,这老家伙什么都知道! 灵香撇了撇嘴开口道:“既然前辈知晓晚辈此行的目的,那晚辈也不绕弯子了,还请前辈不吝,为晚辈指点个迷津。” “啧啧啧!”万古穹苍砸着嘴,桌上的茶壶飞起,斟了两盏茶,其中一盏飘忽着来到了灵香的面前。 “还真是说来话长,该是从哪开始说起呢?” 灵香结果茶盏吸溜了一口,热茶的雾气氤氲了她的面容。 “不如就从这颗续命丹说起吧,还请前辈务必长话短说。” …… 盘古斩混沌,一分为二,清起为天,浊落为地,尔后化生江河湖海。神族降临,其一名曰太一,除四海恶佞,创天宫九阙,为始天帝。 彼时,古之肉身之灵,受残余浊气孕育万灵,或善或恶,各据一方。 天道崎岖,恶灵纵横,放辟邪侈。太一神不忍尘世生灵涂炭,遂合十二上神之力,溉以银河治水,倾泻鸿波万里。 水淹几十万载,终得清净,然天地多年水瀑相连,渐有融合之势。太一古神为免清浊交融,命八神化作八方天柱,又倾尽全力,斩断天河,天地方才止歇。太一神力竭,身归混沌。 自此,天地得以新生,灵气盈聚,凤女娲皇,应灵而生,尔后抟土造人,人族始。而盘古余留之炁,清浊交替,一炁化三清,即太上、元始、通天三圣。自此之后,万神元诞。 …… “等等……” 万古穹苍正说得起劲,可灵香却开口打断了他。 这老家伙可真是,不过是一颗丹丸而已,便要从鸿蒙初开说起,白云苍狗几经春秋,可得说到什么时候。 便是自己想听,可自己的灵力也不允许呀! “晚辈知晓前辈博古通今,但这些与我所求又有何干?” 万古穹苍睨了一眼灵香,毫不避讳地咕哝道:“真是浮躁,若不将这些说清楚,又如何阐明此丹的由来?” 灵香见万古穹苍一副嫌恶的嘴脸,嘴角好一阵抽动,却又隐忍着开口道:“陈年往事作古已去,还请前辈长话短说。” 可万古却撇了撇嘴,化作一缕青烟,飘到了竹椅上又躺了下来,摆着手道:“罢了罢了,老夫没那兴致了。” 灵香气得翻了个白眼,却不敢发作,只得耐下性子自损:“我这性子,前辈又不是不知道,好说您也是天外古令,何必与我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呢?” “啊!我知道了,前辈定然是想磨炼晚辈的小性子,晚辈这厢还是谢过前辈了,只是晚辈修为浅薄,入梦之术又极费心力,怕是撑不起前辈这般徐徐道来。不若前辈看在一场缘分的份上,就不要同我计较了,行个方便,长话短说些。” 万古穹苍一面惬意的摇着摇椅,一面扇着扇子,也不作答,良久之后方才自鼻间哼出声。那曲折婉转的调子,倒有些戏文先生的味道,只是灵香听在耳里,着实是有些…… 刺耳! “这话倒是中听,你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说得对,老夫又何必与你计较这些,早些打发了你走,还能早些落得清净。” 万古穹苍说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尔后便不做声了,只是睁着眼睛看向院中的老槐树,仿佛是沉浸在一场回忆中,又好像是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灵香很是不解,这老家伙为何会在意一颗老槐树,此处是赵无恙的心池,虽看着真实,却不过是一场梦幻而已。 不过也未必,毕竟万古苍穹是远古之灵,说不准会有什么深意呢? 正当灵香也看向那老槐树,想着自其中看出些端倪之时,便听万古穹苍开了口。 “你们人族啊,当真是奇怪,分明被赋予至灵之身,却偏要将自己困于一方之地,属实是好笑。” 宛如一阵叹息,又似是在极力惋惜。 灵香不明白万古穹苍为何会有如此感慨,不过她却并不认同。 “人嘛,尘世一遭,便是一场困囚。有的人想不开,便会于此踟蹰徘徊,”灵香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前方说道,“可小无恙的心门早已打开,想来先天之炁早已气通经脉,不过前辈何必忧心呢?” 那前方,一道大门赫然大敞,其外虽是漆黑无比,却依稀可见点点星光。 “既是如此,那你又何必困窘?顺其自然,自会水到渠成。” 灵香听言更是疑惑了:“这……与我所求何干?” “炁乃魂魄之精,随侍灵根,炁在,则灵根安。倘若一个人魂魄不全,那她又如何会有一个健全的灵根呢?” (本章完) 第285章 惊闻身世初显露 第285章 惊闻身世初显露 盘古座下十二古神,八位化身天柱,支撑清浊。另二神相争,两败俱伤下,一人怒触不周,致天河倾泻,汪泽遍布。 一神不战而胜,坐拥天庭,却法力尽损,无力拯救苍生,便遣神使,下入凡尘,寻取大能。 神使寻至中皇山,见伏羲女娲至灵之身,便问可否助之。 娲皇不忍人世沧桑,以神石补天,遏止天漏,娲皇亦是殒命九霄。 此时,天帝亦是归身鸿蒙,昊天即位,念娲之功德,允三皇之道,天皇、地皇、人皇,三皇平坐,人神妖三族平等。 彼时,下凡古神感怀娲皇功勋,留身尘间。 日月如梭,暮去朝来,神使早已身归浊土,然古神一脉,却代代传承。 …… “这话是什么意思?”灵香假装镇定,可内心却早已波澜。 万古穹苍似乎并不在意灵香如何,只自顾自的抿了一口茶,懒洋洋地说道:“你心中不是早有计较,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是啊,自己不早便猜到了么? 为着寻找破解灵根残缺的法子,打小自己便读遍琅嬛阁的书卷,自然是深知魂魄残缺意味着什么。 “如此说来,我母亲是魔族之人?”若是这样便也说得通当初她为何会救魔尊了…… 不对! 若母亲是魔族,又怎可能炼制出仙品丹药? 万古穹苍眯着眼看向了沉思的灵香,手中扇子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 “是啊,若荼蘼是魔族,又如何能炼制仙品丹药?”万古穹苍合起扇子,敲了敲案几上的小盒子,“既然生母非魔,那便只有……” 万古穹苍并未将话说完,似是故意如此一般,只眯着眼斜看着灵香。 灵香大惊,忙看向万古:“不可能!我母亲她怎会!?” 万古穹苍只是一声轻笑:“有何不可?此中缘法难不成还能由你左右?不过个中细节却不该是出自老夫之口,日后自会有人同你说清。” 是了是了!原来自己也是个魔族! 不!准确的说,自己应是半魔!这便说得通为何自己灵根残缺了! 魔族之人,魂魄不全,无法养以先天之炁,故而也就不存在灵根一说。 “可……”灵香似乎还想挣扎,“可这也说不通啊,若我是魔族,又如何能施展道术法诀?还能炼丹制药?” “伱看你看,”万古穹苍呷了一口茶,“我就说要慢慢道来,你偏要直入要题,如此断层,自然就说不通了。” “简单说来,便要归功于荼蘼了。虽说她是榆罔一脉,可母族却是来自古神——便是当年下入凡间寻救世之法的那一位,故而你身上便也有了古神之血,虽说稀薄,却也实实在在得了传承。” 竟还有这等内情! 世人受制于灵根,故而修行入道,有些术法得心应手,有些则会难以修习。可灵香不同,虽说因着修为限制,大多术法无法施展,却也没有受到五行的掣肘。 天地初开,灵气并未分得如此清楚,而上古神灵要么来自混沌之外,要么便是集天地之灵气,自然不受五行掣肘。 “如此说来,我母亲她……” 灵香还未说完,便听万古接口道:“是世上最后一个神。” 嗯? 灵香诧异地看向万古穹苍,她本意并非是要说这个,却被万古穹苍打断了,不过这话说得也不对呀,自己分明也继承了母亲古神血脉了呀? 万古穹苍似乎看出了灵香的疑虑,嗤声一笑道:“半魔之身,难不成还想继承古神名号?”灵香听言沉默了。 这话确实不假,若真如这老头所说,自己何德何能,怎敢以古神论之,不过…… “古神也会死么?” 灵香以为,若非因缘之故,神的寿元,当是与天地同齐才是。 万古穹苍白了一眼:“瞅你那没见识的样子。万物皆有寿命,便是天地也是如此,为何所谓的神灵便要例外?只不过相对于凡人而言,神之寿元绵长,难以企及,故才有此所感。” 是啊,天地之间,人之渺小,何其微茫。 正当灵香感叹之时,却听万古穹苍又开了口。 “你可知这世间灵根为何愈发地稀缺了么?” 万古穹苍如此一问,倒是将灵香问住了。 “为何?”她确实不知道。 万古穹苍又是一笑,化作一团雾气飘到了灵香身侧,挂在廊檐下扇起了扇子。 …… 天地本混沌,胶着一团,合一整体。盘古一刃,乍然分开,清浊自始。所谓灵气,便是清浊交替之物,相互融合,方有慧根。 然天地既分,灵气亦然,如此便有五行,又逢八方天柱,久而久之,清浊不接,灵气自是愈发稀薄。 …… “且不说那些混沌之外所谓的天外神,那些个应天地之灵而生的古神,便是清浊纯灵应运而生。彼时灵气充盈,自然是不受五行掣肘。” “但既有如此,便有逆天之嫌,故而才会受制于天道,被限制了寿命。” 听得万古穹苍如此一说,灵香立时就明白了,说是那些个古神神灭身死,其实也不过是脱离天道再归鸿蒙而已。 由何处生,便往何处去,这与轮回道理大抵相通。 “可封神大业之后,天上也是位列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更莫要说还有三坛海会大神那般肉身成圣者,怎的便说天下无神了?” 灵香大为不解,可万古穹苍听了却嗤之以鼻。 “那些个又算得了什么神仙,不过是所谓的三尊为打破人神平等的局面而设下的幌子而已。纵观长河,人云亦云,若真论起来,虽说那帝辛确实是霸道蛮横,可他又当真如世人所言那般不堪么?若非得他开疆扩土,又何来今朝的广袤?” 这…… 自小到大,无论是书中所见,或是道听途说,皆言商纣王暴虐成性,这本就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事情,可到了这老头口中,却好似另有隐情一般。 “彼时人族兴旺,大盛鼎天,帝辛不奉天神,不事祭祀,更是触犯天怒,此番便触及天庭利益,才有了后面的祸事。为免日后人族难以控制,方才有了封神一事。”万古穹苍一面说着,一面叹了一口气,“帝辛一死,世间便再无人皇。” 这话到也不假,三皇俱在,则人神平等,若是失了人皇,人族便没了头领,自然也就低了一等,可…… “可这与我所求又有什么关系?”灵香很是疑惑。 “怎么?你不知道?” “魔族可是人皇之后呀。” (本章完) 第286章 穹苍预现百日劫 第286章 穹苍预现百日劫 “什么?人皇之后?”灵香大惊。 “怎么?你费劲心思寻去云梦,竟是连这件事情也没有弄清楚么?” 万古穹苍满脸的理之应然,一面说着,一面又化作一缕青烟,飘到了竹椅上,一脸子不屑地说道:“不然你以为所谓的‘封神大业’是因着什么?还不是那些个自以为神仙的不能将人皇如何,才借以凡人之手。彼时若不巧立名目,又如何师出有名?” 灵香一脸子尴尬,虽说自己费尽心思的去了云梦,却当真没见着几个神仙怪兽,即便是见着云梦之主,可他那不着调的模样,也着实令她没了询问的兴致。 这么看来,自己去了一趟云梦水境,可当真是什么事情也没办成啊!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可不能让这个老家伙知道,平白了让他笑话了去…… 不过一想到方才所听到的,望着一脸惬意的万古穹苍,灵香不由得诧异起来。方才所闻,属实是太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了,可面对眼前这个老家伙,她又不得不信。 再者说了,万古穹苍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不是? 若依着老家伙所言,其言下之意可就…… “你的意思是……”灵香艰难开口,“若想打败魔君,只可以凡人之身?” 万古穹苍晃了晃脑袋,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可灵香心中却惊骇异常。 且不说魔族本就善战,便是这魔尊当年轻而易举便能重创元清来看,他的修为必然是不浅的,以凡人之身与之抗衡,岂非是以卵击石? 正当灵香思索之际,万古穹苍却忽的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问了起来。 “伱既以修行十数年,那老夫便问问你,你可知当下每日会有多少生人亡故,又有多少人诞临人间?” 灵香被问得一脸莫名,她又没看过天书,这种事情,她又怎会知道? “鬼域建都之前,世间本无轮回。一命消殒,一命化生,代代无穷,巨鲲化大鹏,便是此道。” “然则此道无序,动辄便有凶神临世,尘间平衡破碎。大庭氏庆甲,见患于世,于极北罗丰山始创太阴宫,设十殿三十六狱,命以九令主者、五岳府君,统管二十四治阴官,二十四治阳官,以维继轮回。” 灵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化生一说,倒是自琅嬛阁的古卷中看到过,不过各门道论各执一词,灵香也从未多做考究,毕竟这也与自己无甚关联,可这酆都建都一事…… “前辈与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万古穹苍先是一笑,尔后猛然间闪身至灵香身前,朝着她的眼前抬手一挥。 霎时间,灵香只觉得天旋地转,不多时便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待到混沌散尽,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大为震惊。 人间街道一片苍凉,瘴气弥漫,诡异至极。四处行人寥寥,一股恶臭不断弥散。 是尸臭! 灵香眉头紧锁,四下看去,却并未见着什么尸体。她又连忙翻查起破败的屋舍,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便是这时,一人自灵香身后走过,一股尸臭瞬间便扑面而来,她赶忙回身看去。 只见那人佝偻着身子,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在地上留下一道水痕。 水? 灵香很是诧异,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人身上流下的,竟是阴阳水! 难不成是尸变! 灵香大惊失色,便是这时,一道雾气汇聚在她身侧,一道孩童般声音自其中传来。 “这便是百日之后的人间。” 百日后的人间……灵香无暇身旁怪异,只被这一句话惊得不知方寸,她环顾着四周,只觉一片死气全无生机。 “百日之后……” 灵香不禁呢喃自语,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心下生寒。 “百日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灵香连忙问向那团雾气,这时,又是一阵混沌袭来,顷刻间,她又回到了那一方小院之中。 一个趔趄,灵香险些栽倒在地,幸亏反应及时,方才止住踉跄。刚才那一幕却始终在她心中萦绕不去,她分不清那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的经历过,只觉得很是惶然。 一阵风吹来,院中老槐树沙沙作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又如耳边的低喃,抚慰着躁动的内心。 灵香终于在这片声响中回过了神,转头看向万古穹苍,他依旧躺在竹椅上惬意的摇着,手中扇子随信,好不自在,而一旁的案几上,一团雾气汇聚变幻,如同云翳翻涌,不多时便钻进了茶壶当中。 原来是他。 “前辈这是何意?” 万古穹苍睁开一只眼看向灵香,平日里乖巧模样的赵无恙,不想竟也能如此的玩世不恭。 “幽都维持生灵轮回,早已秩序井然,若是酆都不再,那人间便是一片涂炭之地。” 百日之后,酆都不再…… 一想到这,灵香不禁脊背一凉。 原来方才看到的并非是尸变,而是死灵附尸,这可是违逆自然之法! 百日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酆都为何会消失? 灵香正要开口询问,万古穹苍却合起扇子制止了她。 “此为天机,点到为止,不可多问。” 万古穹苍说着,自竹椅上起了身,不过这次他却并未化作雾气,而是抬腿向着灵香走去。 这老家伙,原来是会走路的啊! “你既已身在局中,一切当顺从心意,尽人事听天命才是正理。” “天命……”灵香冷哼自嘲道:“天给我的命,便是这般残魂断根,却要我但尽人事,当真是可笑。” “当出劝说那只狐狸还一副振振有词模样,如今落到自己身上,却失了根骨?汝等修道,常言苦尽心智,半魔之身又如何?” 万古穹苍说着,来到了灵香的身边,朝着手中茶盏吹了一口,一团雾气翻涌汇聚,其中隐约可听到挣扎响动。 不多时,那团雾气终是汇聚成团,映出另一番景象—— 一个小院中,一颗梨树粲然绽放,白如雪,翩然飘落。树下是一座吊床,床上一女子正吃着小食,饶有兴致地看着院中两人打斗,而打斗的二人竟生得一模一样。 居然是…… “龙七!” (本章完) 第287章 黑白龙七争肉躯 第287章 黑白龙七争肉躯 内院屋子的木门蓦的打开,一阵烟气轰然涌出,随后便见一人自屋内走出,居然是又一个龙七。 只是这个龙七满头银发,却束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衣袍破败不堪,灰白相间,更是有几个大洞,看着如同坊间的叫子一般。 龙七惊讶无比,忙问向一旁的龙渊,可龙渊却只是耸了耸肩,两眼一翻,又接着吃起了小食。 “吃吃吃!就知道吃!” 龙七蹙起眉头,一面抱怨着,一面看向屋中那人。便是这时,那白发龙七猛然睁眼,忽的发难,迎面一跃,举拳便冲了过来。 小院逼仄,对方来势汹涌,眼看着便近到了身前,龙七本就毫无防备,已然来不及躲闪,只好双肘高举,护住面门。 拳肘相撞,一道气流顿时四散迸射,地上的梨瓣霎时间飞卷起来,仿若一朵盛开的巨大的白。 这一拳力道属实不小,震得龙七肘间生痛,后退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形。 可那白发龙七却似乎极是开心,面上一副癫狂模样,眼中狠厉,嘴角邪笑,似乎极是享受,见龙七站稳脚跟,更是落拳如雨。 龙七堪堪抵挡,身子也随着那一道道重拳节节后退,便是在他脚跟触及墙脚之时,腰间一个使力,猛然闪身,旋转着躲开。 方一避开,龙七连忙抓起白发龙七的衣袍,口中呼喝,借由白发龙七的冲劲,将其甩向墙边。可那白发龙七两腿一蹬,踩着墙一个筋斗,便跳了开去。 “你究竟是谁!”龙七喘着粗气,只觉得小臂生痛,却也不敢懈怠,只凝神注视着眼前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可眨眼间却面目狰狞起来。 到不是他不想忍,只是实在是…… 太痛了呀! 这厢龙七龇牙咧嘴,那白发龙七却笑了起来,肆无忌惮,很是狂放。 “这点子本事,便想驾驭龙渊,属实可笑。依我看,倒不如将这副身子给我,总也好过由你浪费了。” 身子? 是了是了,灵香曾说过,先天之炁藏于炁池,若想找寻,必得以神识内窥方才可以,而如今自己也应是在自己的炁池之中,只是…… 若自己现如今是神识,那眼前这个是什么?难不成自己走火入魔了? 这可当真不好说,修行大忌便是急躁,若是心绪不宁,更容易误入左右之境。此人言中之意,是想同自己争这副躯壳,想来他便是诸如自己的心魔之类的。 如此想定,龙七便直起了身子,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管你为何会出现,也不知伱因何困顿,但这副身躯我断然是不会给你的。打哪来便回哪去吧!” 听得此言,白发龙七轻蔑一笑:“就凭你?一不会术法,二不通道诀,便是占用了这副躯壳,又能做些什么?遇着事情便不分青红横冲直撞?” 龙七眉头一皱:他怎么知道的?可转念一想,他与自己本就是同一个人,知道这些倒也没什么。 不过这人说的确实没错,虽说修行之时灵香曾多次告诫,若想提升修为,多少还是得学习些道术法诀,可当时自己一心扑在了那本《缠龙剑诀》上了,也没将这话当回事。 正思索间,却听那白衣龙七又说道:“便说你将心思放在家传剑谱上,可你连龙渊的真身都尚未看到过,又如何能大言不惭地说报仇之事?” 是啊,单若只修习自家剑法,忽视掉研习道论,修为确实难以精进……等等…… 龙渊的真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七很是诧异,即便说面前之人便是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他所说的龙渊真身,又是从何说来? “自是字面上的意思。” 龙七看向龙渊,只见她极其敷衍地摆了摆手,便是脸都不曾抬起,依旧在吊床上,一面惬意地摇晃着,一面吃着怀中的小食。龙七这才发现,她怀中哪是什么小食,分明就是一个个活物,隐约着还能听到一声声低微尖利的喊叫,被她一把抓住,生生地塞进了嘴里。 那是……那是…… 看着龙渊以灵香的面目,一张嘴毫不避讳地一开一合,龙七不禁一阵恶寒。 自己当真从来不曾认真对待过龙渊,也不曾刻意地追究过它的来历,只是当时被灵香送到了身边,也就一直这么用着,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不了解龙渊呵! “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灵香,便是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又拿什么去保护她?” 话音刚落,白衣龙七指间捻诀,一阵劲风平地而起,呼啸着冲向龙七。 还不待龙七讶异他为何会术法之时,那道风便裹挟着梨瓣砂石呼啸而来,他登时只觉得浑身一阵阴生生的痛,可面对这阵风,自己却只能够勉力维持平衡。 待到术法平定,龙七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身上衣物竟变得破烂不堪,片片血迹如同画卷上的墨迹,不断地晕染着。 浑身的疼痛如同灼烧一般,火辣辣炙烤着龙七,他已然是筋疲力尽了,却依旧努力地昂着头看向白以龙七。 “不通术法,我可以学,不明龙渊,我可以查,但即便现在无用如我,我也依旧要保护灵香……” 龙七艰难地说着,却并无停顿,眼中只有坚定。 听得此言,白衣龙七倒是笑了起来,只是面上却并不似先前那般戾气,而就在这时,院中却忽的响起了灵香的声音。 “龙七!” 虽不知是哪里发出的声音,但龙七知道,这定是灵香,只是他却没有力气再去探寻了。 也正是这时,白发龙七的面貌竟变得模糊起来,五官扭曲变形,仿佛是天上的沉云,不停地变幻着,又如滚烫的岩浆,不断地流动着。 “龙七!” 又是一声呼喊,这一次,似乎给了龙七力量,他努力地撑着膝扶着地,摇晃着站了起来。 “哎哟哟,那娃娃怎的那么快便来了。” 此时的白发龙七说起了话来,可他的面容不停变化,听上去瓮声瓮气的,怪异极了。 也正是这时,一道雾气自门内传入,飘散着堆积在庭院中央,不多时便汇聚成了一团,正当龙七积攒够了力气猛然站起之时,一人踏雾而出。 “龙七!” (本章完) 第288章 祖孙相见气龙七 第288章 祖孙相见气龙七 这小丫头,当真是个急性子,不过是情郎受了点磨砺,便急不可耐地叫出来了,他术法可还没施展完呢! 万古穹苍心中好一阵叹息,可这术法已然联通,再想制止已然是迟了。 罢了罢了,凡人么,习惯了习惯了! 万古穹苍白眼一翻,无奈地吹了一口气,那团雾气登时便清晰起来,渐渐扩散弥漫。 “走吧。” 走?去哪? 灵香大为不解,却见万古穹苍往雾气走去。 “还等什么?看着你那小情郎被揍得神识受损?” 万古穹苍回过头催促着灵香,灵香见状,也只好将信将疑地走入了那团雾气。 虽说是茶盏的热气,可灵香方一踏入,只觉得好一阵清爽。 这团雾气中竟还有另一番光景,灵香只觉得自己好似走在一条长廊之中,又如置身云端,飘渺之记。而眼前的景象也随着自己的接近,愈发的清晰起来。 便是这时,灵香正看到龙七被术法打退,心下一急,便连忙跑了起来。 “龙七!” 看着急急向前奔去的灵香,万古穹苍不禁咂舌摇头。 跑得再快有甚用?老夫的术法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跑便能跑的完的?罢了罢了,快些打发走这小丫头,也好回去逍遥快活不是? 如此一想,万古穹苍手上一挥,周围的雾气翻滚得更加的快了,仿佛是海中的巨浪,一股挨着一股,一团挤着一团,不断地朝后奔涌而去。 本是疾奔的灵香,却忽觉脚上虚浮,便见周遭雾气瞬息万变,不多时,整个人便飘了起来。 终于,那一层如薄纱一般的雾气散开了,灵香连忙踏雾而去。 “龙七!” 龙七还在努力想要站起来,一道身影便挡在了他的身前,随之而来的是一缕熟悉的香气。 是灵香! 灵香方一踏出,便急急奔向龙七,将他护在身后。虽不知眼前面目模糊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但她还是全神戒备,掐着手诀,随时准备施展术法。 然而这时,那面目模糊的白发怪物却笑了起来,只是大约面目糅杂,所以笑声显得极其怪异。 “丫头,你当真要在此处施展术法?这里可是那小子的识海炁池,若是把握不好,可就害惨了他了。” 此言确实不假,可对灵香而言却并不起作用。 “阁下言下之意,便是不做反抗,伱便会放过我二人了?这话阁下敢说,贫道却是不敢信的。”灵香手诀一个变化,便见指间丝丝灵气缠绕,“再者说了,阁下若是在乎这一点,方才又怎会施展风刃法诀?” “老夫自然是有分寸的。”那白发人接口道,语气中似乎有七分笑意三分无奈,只是他面上五官扭曲,听着倒是有些含糊不清。 便是这时,万古穹苍自那团雾气中走了出来,手中扇子随性摇晃,好不惬意。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丫头蛮横得紧,偏你又非要多此一举试探这小子,临了临了还要落她埋怨,图个什么呢?” 龙七闻言抬眼看去,不想来者竟是赵无恙,登时便懵住了。 无恙向来乖巧得体,怎的变得这样浮夸?居然还叫灵香小丫头,他不最是害怕灵香的么? 不对!这情形似曾相识。 先前几人身陷云梦之时,无恙也曾有过如此怪异举动,只是当时诸事临头,后来又遇着那什么君的神仙,故而才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难不成小无恙是得了什么疯症,故而才会变得一会这般一会那般的性子? 正当龙七丈二和尚思绪梗塞之时,灵香亦是满脸疑惑。 便是这时,白发人的脸上终于安定了下来,眉若丹青一笔,目似天帷繁星,鼻如薄雾远山,丹唇状比红樱。 竟是一个清隽少年的模样! 听着万古穹苍所言,面前之人似乎是自己该认识的,可自己印象中却实在不记得有认识过这么一号人物。 等等…… 白发、灰袍……莫非? 灵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次仔细地端详着那个白发少年,登时便有一个人的眉眼与之重合了起来。 莫非! 灵香死死地盯着白发少年,眼中雾气弥散汇聚,终是化作一滴泪流了下来。 这一滴泪落下,就如同决口的河堤,霎时间灵香便是泪流满面,她哭着扑向白发少年的怀中,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入了那一身的褴褛。 这…… 这! 这这这! 龙七登时便愣住了,只觉得脑中炸裂,耳边轰鸣,空抬着手,却不知要做些什么。 良久之后,许是反应了过来,龙七猛地大声吼道:“你们在做什么!”说着便要上前拉开二人,可那白发少年不过一个抬手,便轻而易举将他扫开。 望着飞出丈远的龙七,一旁的龙渊竟咯咯笑了起来:“你可当真是个莽夫。”可龙七哪管那么多,虽身上疼痛不已,却依旧拧着性子起身向白发少年冲去,却又一次次地被扫了回去,此番却更是引得龙渊大笑不止。 眼见着面前的一团混乱,万古穹苍只能摇头叹息,冲着白发少年喊道:“人我可给你带到了,往后可莫要再来烦我了。”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又笑了笑叹息道:“想来日后也不会再见了罢!”一面转身,一面叹气,“孽缘哟!孽缘!”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飘散着消失了踪影。 这厢万古穹苍不见了踪影,可院中的龙七还是毫不放弃,他只觉心中愤怒无比,即便次次被打倒,也依旧会挣扎起身,一副不饶的样子。 奇怪的是,即便龙七被打成这样,灵香也似乎并未察觉,只埋头在哪白发少年的怀里,连头都不曾回。 就在龙七再一次被打倒,又一次冲向前之际,那白发少年似乎也倦了,只一个挥手,便与灵香离开了。 龙七不防两人消失,一个力道没收住,重重地撞在了篱笆上,惹得一旁的龙渊笑得更是嚣张了。 “你也不问问那二人是什么关系,便横冲直撞地撒起火,当真是好笑至极。” 就在龙渊笑得险些岔了气,断断续续地说着,龙七捂着脑袋爬了起来,气愤得回嘴道:“一男一女大庭广众之下,上来就搂搂抱抱,一点子体统都不顾,还能是什么关系?” 听得此言,龙渊笑得更厉害了:“自然是极亲密的关系咯。”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龙七便更加的生气了。 …… 反曲阵外,澄心真人眉头深锁,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灵香的血符。若是强行破之,定然会让灵香受到伤害,可若不破,由着她的性子来,保不齐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左右为难之际,却见房门灵光一闪,反曲阵居然解开了。澄心真人连忙推门而入,可屋内却只有躺在榻上的赵无恙,连灵香的半个影子都没有。 便是这时,众人身后的房门豁然打开,几人回头看去,竟是一个白发少年。 这定安居法阵尚未解开,此人竟无声无息地进入其中,足见其道行高深。 辛夷立时警醒,连忙抽出佩刀,寒阳亦是紧随其后。 “你是何人!” 寒阳出口喝问,可白发少年却不作答,只笑着看向三人。 半夏虽觉得面前的少年长相怪异,却并不觉得他是个坏人,竟还觉得此人甚是慈祥。 慈祥? 一个少年慈祥模样?这也…… 太离谱了! 辛夷寒阳二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不管此人是和来历,能做到这般无声无息,还闯入他人设下的法阵如无人之地,想来应不是什么善类。 两人二话不说,掐诀捻指,严阵以待。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澄心真人自屋内走了出来,一见白发少年,登时便愣住了,许久之后方才开口: “师……师祖……” “师……师祖!?” (本章完) 第289章 无为定安训龙七 第289章 无为定安训龙七 龙七烧了两日,竟在这日散了热,可刘夏去城中买药,至今都还未回来,也不知那呆子又做什么去了。 半夏一面择着菜,一面腹诽抱怨着刘夏,可方一起身回头,便看到灵香坐在后面,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自定安居外一役,灵香就变得不一样了,失了往日的跳脱,变得格外沉郁,时不时地发呆叹气。 如此大的变化,谁人都能看得出,混战之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可不管众人问她什么,她都不言不语。 望着满脸神伤的灵香,半夏摇着头叹了口气,端起拾掇好的野菜准备去做今日的膳食,可就在这时,龙七的房门却忽的碎裂。半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龙七自屋内飞了出来,这一下吓得她连刚洗好的野菜都丢掉了地上。 正当半夏不知所措之时,却见白发少年自破了的房门中走出,冲着龙七笑道:“你这后生,好生无礼,老夫不过是想内窥一番你的真元,你可倒好,一醒过来便同老夫动上了武。” 虽说龙七飞出来看着骇人,但其实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掉到地上之时,屁股跌得生痛。但即便是痛,他也不能表露,强忍着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向门前的白发少年。 本来以为之前所见,不过是炁池所梦,虚幻而已,却不想方一睁眼,便见着此人放大的一张脸,待反应过来,登时便觉得火冒三丈,想也没想便是一拳。 这一拳倒是打中了那白衣少年的面门,只是给龙七的感觉,却好似打在了一团上,又如同是落在了水中,虽有触碰的感觉,却绵软无力。 此事属实是怪异,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飞了出来。 “龙家红拳倒是门不错的功夫,可惜伱只学了皮毛,看着拳拳生风,实则并无内里可言。”白发少年说完还咂了咂嘴,只叹息着可惜可惜。 这话不假。红拳本是龙家身法,龙七小时候曾见父亲教习自家几个哥哥,倒也学了几招。只是多年前一难,这功法便失传了。 龙七深知自己是打不过眼前这人的,可看到一旁的灵香后,不知怎的,竟压不住胸口的火气,脚上一蹬,便又向着白发少年冲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龙七却并未被扫开。 龙七将要临近白发少年,只见那少年袍袖一挥,便卸了他的力道,那破旧的灰袍子蓦然间舒展开,变成一条长带,顺着龙七周身游走,须臾间竟将他困了个结实,临了还吊在了廊下。 这……这不是…… 这不是猪蹄扣么? 半夏看得呆住了,连掉在地上的野菜都忘了捡了。 小时候过年,曾见过村里人杀猪,用的就是这种捆法。老人们曾说过,猪的力气大,杀的时候不老实,若是用此捆法,便能将猪固定住,杀的时候,猪越是挣扎,绳子便勒得越紧,到最后动刀的时候,也就容易多了。 没想到,这老人家居然会这种乡间锁扣,当真是惊掉了半夏的下巴。 许是应了半夏所想,白发少年竟冲着半夏眨了一眼,尔后伸出了手,重重地对着龙七的屁股便是一巴掌。 方才本就跌得生痛,还没好呢,这又被打,骨痛加皮疼,痛得龙七不禁惨叫出声,可方才叫了一半,却又被一块布塞住了嘴。 “小小年纪如此莽撞,将可如何应对大事呀?今儿个老夫便好好教训教训你,省着日后鲁莽误事。”白发少年说着又是几掌下去。这几掌可当真是实打实的,龙七痛得不断挣扎,奈何猪蹄扣锁着,竟愈发得不能动弹,口中还被塞着布巾,叫苦无门,一张脸青筋暴露,涨的红紫。 许是院中的动静太大,澄心真人也自屋内出来了,正见着白发少年打龙七,连忙上前行礼请罪。 “不知这弟子哪里冲撞了师祖,惹得师祖如此生气?” 白发少年正打得起劲,一面打着,一面念叨着“叫你鲁莽,叫你不敬”之类的话,见澄心真人上前,也只是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后生甚是有趣,就是行事有些莽撞,老夫且教训教训他,免得日后说我元清派不会教弟子。” 也正是这时,外出砍柴辛夷寒阳二人回来了,看到院中这副光景,先是愣住了,待反应过来,面上神情各是不一。 看到龙七被吊起来打的模样,辛夷面上变幻不定,不知该是如何面对此情此景,而寒阳则是强忍笑意,那面上的红晕可堪比树上熟透的果子了。 此时龙七还不知白发少年的身份,只看到回来的二人,忙支吾着看向辛夷,那寻求帮助的眼神煞是可怜。可辛夷却并未管他,只同寒阳上前,朝着白发少年只一个道礼,口中称道:“太师祖。” 太师祖? 龙七双目圆睁,诧异了许久方才回过头,正看着白发少年贴来的一张脸。 太师祖! 那……那…… 那不是灵香的爷爷无为老祖么? 难怪灵香会对他“投怀送抱”,难怪见他这般被羞辱,灵香还无动于衷,原来是这样!只是…… 只是这太师祖怎的如此孩童模样? 是了是了! 龙七忽的记起了闲云居修行之时,灵香曾说过,若是修为提升,则可绵延寿数,倘若踏过大乘之境,便可随己心愿返老还童,如此说来…… 自己可是闯了大祸了! 面对贴近的无为老祖,龙七脸上犹如火烧云一般,一会一个变化。 见他如此,无为老祖许是觉得有趣,摇头晃脑地说道:“怎么样啊,老夫可教训得是啊?” 若非那满头的白发,可当真是一个贪玩的孩童。 “噗嗤!” 见此情形,灵香竟笑了起来,先是极为轻柔,尔后眼中蓄泪,却依然笑着。 “唉~终于笑了,可累死老夫这把老骨头了!”无为老祖锤着腰扶着廊柱,那模样似是做了许久的体力活一般,“死丫头,还不快来扶一扶你祖父!” 灵香依言上前搀住无为老祖,二人便往屋内走了,进了门后,无为老祖还专门探出头冲着半夏吩咐道: “丫头啊,太师祖年岁大了,吃不得老菜叶,可记得捡些嫩的出来炒了好与我下酒。” (本章完) 第290章 残魂入卵待涅槃 第290章 残魂入卵待涅槃 灵香把玩着手上的扇子,那扇子虽未张开,却依旧能看得出扇面的破败,扇骨中也露出些许不和谐的空隙。 无为老祖安座一旁却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茶盏中的热气,仿佛极是感兴趣似的,不时地用手撩拨一番。 随着无为老祖的拨弄,本是缥缈腾腾雾气竟起了变化。忽而化作一朵朵莲,绽放间消融于半空,忽而化作一只只小兽,追逐间向高处飘散,仔细看去,那一只只小兽竟生得尖嘴尖耳的,可爱极了。 祖孙二人彼此就这般坐着,谁也不曾先开口。 许是觉得气氛过于沉寂了,也或是当真觉得不舒服,灵香清了清嗓子,却依旧不曾言语,只摩挲着手中的扇子。 便是这时,一盏温茶自她面前飘过,安安稳稳地落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若是觉得口干,便不要玩了,快快放下喝些茶水。”无为老祖平静地说道。 灵香依言,端起了茶盏,却不似往日一般大大咧咧地吸溜,只小小地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手中的扇子却依旧不曾放下。 这一小口茶入了口,一股子茶香立时便弥散开,灵香只觉得喉间一阵香甜,尔后便是一阵凉意穿梭于唇喉之间,极是提神。 兴许是这一口茶润了嗓子,灵香长吁了一口气,眉眼自扇子上抬了起来:“爷爷,我……” 灵香如同做错了事情一般,方一开口,却又停住,到了嘴边的话却迟迟难以脱口。 无为老祖却也不急,只微笑着把弄茶盏上的热气,那热气本是将要弥散,却怪异地在他指间穿梭变化,时而如落瓣,时而如水流。 “若是还没想好,那便再想想,想清楚了再同祖父说,不急不急。” 随着无为老祖的把玩,雾气不停变幻汇聚,竟化作了一个太极,在他掌间悠然旋转。 这一次,灵香仿佛是下定了主意,缓慢起身,行至无为老祖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爷爷,若您还准许我这般称呼,孙女怕是……怕是……” 话说至此,灵香已是泪链满面,豆大的泪水滑落,滴在素色的衣服上,一朵莹瞬间绽放。 雾气自无为老祖手中消散,他终是不再把玩,而是伸出了手,将灵香轻轻地扶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浑说些什么,爷爷自然永远是你的爷爷,你也永远是伱父亲的女儿。我们这般疼爱你,养得如此水灵的一个娇娃,可不是让你受委屈的。” 无为老祖手上力道轻柔,却轻而易举地将灵香托了起来,尔后将那把扇子自她手中抽离,慢慢地打开,望着破烂却空白的扇面说道: “虽说一时入了旁道,却不失为一个好孩子,若是不得善终,属实是可惜了。” 灵香闻言,眼中一亮,立时便止住了哭泣,抬眼看向无为老祖,急急开口:“爷爷,您是说,您有法子……” 无为老祖却叹了口气:“魔灭如风蚀,磐岩化尘,四散飘零,哪是那么容易的。” “那便是还有法子了?”灵香听言,忙抓住了无为老祖的袍摆,“爷爷只管说便是。” “事情既已发生,坦然受之便是,又何苦非得逆天而行呢?”无为老祖伸手抹去了灵香眼角的泪水,语重心长地劝道。 灵香却摇了摇头:“天为刀俎,孙女却不愿做那鱼肉,若是不拼上一拼,又如何对得起人世一遭?” “孙女这副躯壳中,自降生那一刻起,便不是个完整的,可孙女偏是不信,非得将这缺失的找补回来,方才能如此坚定地活过这些年。”“孙女就是这般倔强的性子,若是早便屈服天道,怕也就没有了如今的祸事。可即便如此,孙女却绝不会以他人的性命,来换得自身的安然。” “这世间本就没有谁该对谁好,可既然别人对我好了,便必得回报才行。” 听得此言,无为老祖再次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师兄们将你教得好,爷爷很是欣慰。既然你执意要救他,倒也不难。” “他既已心生善念,便不纯再是魔类,既是非魔,那便会留有残魂,只需将那些残魂收集了,置于常用物什里,便可重塑神魄。只是若如此做了,便成了业障,将来化魂,那生死簿上怕是会记有一笔的。” 灵香闻言笑了笑:“孙女如今得知自己身世,本就半魔之身,又何来化魂一说?既化不得魂,有何惧那劳什子生字簿?” 无为老祖听言,一拳敲在了案几上:“那老东西的嘴当真不会把门,竟什么都同你说了,既说了,却又不将重点告知与你。不过你勿要妄言,虽说你生来残魂,却受你父亲魂魄滋养,虽比不得常人,却也三魂七魄齐全,依旧是要在十殿走上一遭的。” 什么? 灵香听言,杏目圆睁。 灵香寻找多年修复灵根的法子,自然是知晓了一些事情,只是从前不愿面对。而万古穹苍将事实杵在了她的面前,故而才不得不接受,可如今听来,其中似乎还有其他隐情。 以魂养魂,那可是极为危险的法子呀! 灵香还在现在震惊之中,便听无为老祖又叹了口气。 “尘缘一场,老夫既做了你多年的祖父,便不能看着你平生业结。罢了罢了,这业障便由老夫替你承担了吧!” 话音刚落,无为老祖便掐起指诀,口中念道:“何以为家,何处为家,何不归家,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只见那破了扇面的扇子,随着无为老祖的念念有词,泛起了莹光。屋中顿时平地生风,盏器灯摆纷纷掉落在地,整洁的屋子瞬间便一团大乱。 这一阵风很是劲烈,吹得灵香睁不开眼,忙以袖遮面,留有一隙,方才看见,风竟是自残破的折扇中散出来的。 是招魂术,可此法只可用于齐整的魂魄,小白早已魂飞魄散,如何能有效? 正当灵香疑惑之际,屋中的风停了下来,可还不待她放下袖摆,便又是一阵风起,只是这次的风,却不是自扇子散出,而是自屋外吹入,汇聚至扇中。 透过袖摆看去,这一阵风里,居然可见一缕缕碎魂随风入扇。 片刻之后,劲风止歇,而那把破碎的扇面,竟变得齐整了。 便是这时,荧光自扇中飞出,在屋中盘旋着,随着无为老祖一声“收!”那荧光便飞入了他的掌中。 灵香见状,连忙捻指掐诀,自乾坤袋中取出了凤凰卵。 无为老祖深深看了一眼灵香,抬掌一挥,荧光便飞入了卵中。 见无为老祖淡然收攻,灵香这才连忙问道:“爷爷如此作为,您的修为……” 无为老祖却摆了摆手,一副蛮不在乎模样道:“莫要担心,区区聚魂还奈何不得爷爷。” 灵香还是有些担心,可便是这个时候,却听屋外传来龙七的大喊: “哪来的妖风,吹得小爷脑袋生痛,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本章完) 第291章 无为单独会龙七 第291章 无为单独会龙七 魂放一入凤卵,一条青色的光便顺着凤凰卵上的纹路游走,不肖片刻,本是七彩纹路的凤凰卵,竟变得通体莹白,纹路间还可见着点点青光游走。 这是入魂了? 灵香将信将疑,捧着碗大的凤凰卵,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口询问,只犹豫着看向无为老祖,思忖一番方才问道:“爷爷如此做,您的修为……” 无为老祖蛮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区区聚魂而已,还奈何不得你爷爷我。” 话音刚落,便听屋外传来了龙七的叫嚷声: “哪来的妖风,吹得小爷脑袋生痛,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这一声来得突然,吓得灵香险些丢掉了凤凰卵,好在她反应及时,方才堪堪稳住,只在心中埋怨道:龙七这厮,鬼叫个什么。 龙七属实也无奈得很。 他口中被塞满了布巾,便是想要求助,却也无法出声,且本就是无为老祖为了小惩大诫,方才将他吊起来的,旁人怕也是不敢救他的。 辛夷就算是有救龙七的心,怕也没有救他的力。 无为老祖显然是动用了什么古怪的术法,且先不说辛夷本也是不擅长道法术诀,便是那猪蹄扣,经由龙七这么一番折腾,也不是那么好解开的。 龙七见无人助他脱困,本想着不就是几根布条么,便想以蛮力挣脱开,谁知那绳索竟捆得他愈发的不能动弹了。 正当龙七挣扎累了,想着歇一会之时,一阵劲风便自门中吹了出来,正对着他涨红的一张脸。 初时还觉着凉爽得很,可久了之后,竟有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吹了出来,砸在他面门上,生痛生痛的。 好不容易这阵风停住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风袭来。 这一次是屋外的风不停的往屋内灌,仿佛屋子是个无底洞一般。风也比方才那阵更加的强劲,吹得吊着的龙七不停地晃悠,头晕目眩间,将口中的布巾吐了出来,这才容得他叫嚷出声。 这厢龙七刚嚷嚷完,便本是捆得死死的布条竟自己游走了起来,眨眼的功夫便松开了龙七。 这一松开不要紧,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龙七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臀背猛然着地,直撞得他眼冒金星,许久都没缓过劲来。 辛夷本想上前搀扶,可就在这时,无为老祖却自屋中走了出来,他只好躬身行礼立在了一旁。 一见无为老祖,龙七吓得四脚乱动,想要赶紧站起来,却越是动弹,越是慌乱。 开玩笑,这可是灵香的祖父! 先前自己便对他有所不敬,如今可不得乖乖认错才行,不然这老人家一个不高兴,便不许他与灵香来往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龙七好不容易站起来了,连忙躬身一礼告罪道:“先前冲撞了老祖,还请老祖惩罚。” 无为老祖背着手,整张脸面无表情,全没了方才打他时候的开心劲,只自顾自地往院外走去,临到了院门,方才冲着龙七吩咐道: “还愣着干嘛,跟上!” 见无为老祖神情肃穆,又如此说,龙七心中好一阵慌乱。 惨了惨了,这是要把自己带出去打呀! 算了算了,总归是一死,也好过离开灵香不是? 龙七心一横,便起身跟了出去,这么一会子功夫,他的心中已是百转千回,甚至都想好了以怎样的跪姿才能让无为老祖打得痛快。 二人就这般出去了,临了无为老祖还袍摆一挥,将罩在定安居之上的法阵给破了,仿佛是发脾气一般,唬得龙七脊背一凉,却也没招,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就在龙七算计着该如何应对无为老祖的怒火之时,无为老祖却在一处水边停了下来,负手而立,却不言语,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难不成是要把自己丢进水里?可这水虽说急了些,却也不深呀!就在龙七不知所措之时,无为老祖终于开了口: “小子!” 这一声实在低沉,唬得龙七连忙匍匐在地,只是那跪姿属实有些…… 滑稽! 滑稽极了! 龙七一听到无为老祖开口,立时便跪了下来,双手扑地,却把屁股撅上了天,伏着身子一动不动。 无为老祖听得身后的动静,回身看去,正见着如此一幕,诧异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小子这是作甚?” 龙七连忙答道:“弟子想着,太师祖定然是喜欢打屁股的,所以弟子才会这般伏身,如此,太师祖打起来也得劲些。” 这是什么话? 无为老祖哭笑不得,却又听龙七接着说道:“弟子深知自己犯了错,冲撞了太师祖,太师祖便放开了打,打得痛快了,心里便顺畅了。” “弟子不求太师祖原谅,只求太师祖不要让弟子离开灵香。” 这一番伏地之言,听得无为老祖好一阵笑,直言道好不容易返老还童,险些又把褶子笑出来了云云,还当真地上前一巴掌打在了龙七的屁股上,便让他起了身。 这一掌倒是不痛不痒的,可龙七却摸不透无为老祖到底想干嘛,刚一起身,便听无为老祖问道:“你的心思,老夫可是明白得很,作为那丫头的弟子,怎可违背纲常呀?” 龙七起身后,见无为老祖面上笑意盈盈,才小心翼翼地答道:“一没敬茶,二没叩首,算不得师徒……” “即便如此,你也是元清门徒,她始终是长伱一辈的,这也说不过去呀!” 见无为老祖面有沉色,龙七小声嘀咕道:“当初只说让我去元清长长见识,又没说让我拜入元清。再说了,宗门也没有哪条门规说不可娶师父师姑的……” 话说到最后,竟变得如蚊蝇一般,可无为老祖却听得清楚,直听得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龙七的肩膀。 “好小子,还真是有趣,怪道是非瑜那臭小子总自夸自己的小儿子好玩,”无为老祖说着,仔细打量了一番龙七,“生的倒是俊俏,配得上老夫那小孙女。” 龙七先是唯唯诺诺着,许久方才反应过来无为老祖言中之意。 “太……太师祖的意思是……” “可别高兴太早!告诉你小子,但凡老夫在世一日,你便没那机会。” 这……这…… 这又是何意? 龙七一时间不知无为老祖到底是什么意思,给了枣还不让吃了? 无为老祖少年的面容上满是笑意,眼中却如长者慈爱。 “老夫只一句话,你定要牢牢记住。” “莫待来生!” (本章完) 第292章 元灵化蝶飞散去 第292章 元灵化蝶飞散去 经过了无为老祖一番妙手,又经过几日的修养,赤琰子总算是能下地走动了,只是还须得调理几日方能痊愈。 不过即便是身体上痊愈了,怕也是要有段时间不能动武了。 先前与白无常一战,赤琰子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故而不曾给自己留有余地。如今伤了内里,灵脉受了损伤,重创了修为,没个三五年,怕是连术法也不能尽数施展。 不过好在先前灵香所给的聚灵丹还不曾服用,往后在灵气充盈之地多做修整,还是能够恢复往日的。 赵无恙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也不追是不是灵香的回梦丹剂量下的猛了,竟睡到了现在还不曾苏醒。 当然,灵香是不可能承认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只支吾着大约是无恙年岁太小受不得如此剂量的丹药之类的理由,便不许旁人再多言其他。 不过,既然此处事情已了,几个弟子的历练时日也不少了,澄心真人便提议着,该是回元清派了。 无为老祖倒是可有可无,仿佛这一趟出来是游玩一般,每日里不是去溪边垂钓,便是同一众弟子讲古,那架势如同坊间说书先生似的。只是他那副面容,却是一派老成做派,还故意学那些说书人的神态,看着倒是滑稽极了。 这也让半夏放松了下来。 半夏本以为无为老祖身为元清开山祖师,定然是一副严厉面孔,却不想竟同他们这些个小辈玩得一块去,当真是没想到呀。 不过无为老祖倒是特意向半夏要了文王八卦,神情肃穆地盯着云中君印下的纹样看了许久,又自仔细瞧过了她臂弯处老山神给的一模一样的纹路,才一副无奈的表情,道了声万般皆命云云,便不作他说。 这可让半夏疑惑了,可无为老祖却不愿多说,她也就只好作罢。 出去买药的刘夏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刘夏时不时便要凑向半夏,不是一道烧水做饭,便是一起晨坐调息,还说是同门之间相互帮扶。 帮扶个鬼咧! 刘夏一个刺史府的小衙内,十指不沾洋葱水,便是葱蒜也未必分得清楚,不给自己捣乱就不错的了! 半夏一面吐槽,一面同灵香一道熬着药,看着灵香将浮小麦等浮热之物放入药瓮中,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先前的疑惑。 灵香倒是细心地解释与她听了。 原来,热症也是分很多种的。万物皆需平衡,如龙七那般,虽浑身发热,却冷汗直流,身上还哆嗦个不停,这种便是寒邪入体,内气下沉之症,自然是要补温驱寒方才能行。 听了灵香所说,半夏虽说不甚明白,却懂得了一个道理:万事万物皆需平衡,不偏不倚方能长久。 这本也就是洞慧真人曾同她说过的话,只不过当时醉心于符术,一时间也不曾多做深究。 龙七这几日倒是安静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咋咋呼呼的了。倒并非是他忽然间转了性子,只是他百思不解先前无为老祖说与他听的话。 什么叫“莫待来生”?活的好好的,怎就和来生扯上了关系? 龙七总觉得心绪不宁,他忽的想到了先前受伤昏迷之时做的梦。 难不成与灵香有关? 不可能不可能!老祖是灵香的祖父,断不会看着灵香陷入险境的。 可那又是什么意思呢?看着同半夏有说有笑的灵香,龙七甩了甩头。 横竖灵香就在身边,还有老祖护着,总归是不会出差错的。 辛夷寒阳二人近来走的近,许是经由狼头一战,彼此默契,又共经生死,所以便觉得亲近了吧。 澄心真人望着一院子的年轻人,忽而觉得,若是日子便如现在这般,倒也真是不错。正当他嘴角含笑看着这一切时,无为老祖却从他身后飘了出来。 “这些个弟子,品性资质当真不错,未来可期呀!元清一派想和如日方升,有了他们,将来定能繁盛。” 澄心真人不防无为老祖忽的出现又忽的出声,面上一怔,连忙便要行礼,却被无为制止。 “你们几个师兄弟将元清打理得好,也不枉你师父当年对你们的一番教诲,如此甚好,老夫也能放心了。” 澄心真人听言,只觉无为老祖话中有话,稍作思忖便明白过来,立时大骇。 “师祖您……” 无为老祖却抬了抬手:“无需怅怀,也该是时候了。如今老夫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灵香那丫头。伱们师兄弟几个将她教得好,可她却是个”隐忍的性子,许多心思怕是你们几个也不知道,你作为师兄,可得多提点着些。” 澄心真人面色平和地行了一礼,口中称是。 “终究是会有这么一天的,过些日子,你那些个兄弟也会知道的,怕只怕老夫走后,一些个宵小之辈便会寻去。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切记不可噎而穿井,死而求医” 无为老祖这般交代着,身子竟渐渐变得透明,不消片刻,便化作点点荧光,其状如蝶,飘散着往东方飞去。 竟是无为老祖的元神。 澄心真人面容肃穆,朝着东方躬身一礼,那里是元清派的方向。 “爷爷走了。”灵香自澄心真人身后出现,面色平静地说道。 “是啊,走了。”澄心真人亦是满面从容。 而此时的无极殿上,正坐禅的上清真人,忽地睁开了眼,叹气般说了句:“时候到了。” 便是这时,整个就九阙山都晃动了起来,伴随着晃动的,还有一道炸裂声响。这动静可谓惊天动地,使得本在游渊殿坐禅的弟子们大骇,不知是谁喊了句“地动!”,一众弟子连忙争相往外奔去。 方一奔至院中,便见本是连绵的山峦,竟无端地少了一座,而掌教真人与一众长老皆立于望仙台,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 便是这时,青天白日忽的狂风卷积,一团团黑云蓦然成型,如同海浪波涛,汹涌汇聚,一道道腾蛇游走其中,青紫交汇,轰鸣不止。 正当一众弟子诧异之时,那一道道闪电骤然汇聚,仔细看去,那处居然正有一人悬在半空。 是雷劫! (本章完) 第293章 逗留相城乞巧日 第293章 逗留相城乞巧日 休息了几日,一行人也算是缓了过来,但赵无恙却依旧没有醒来,只浑浑噩噩地睡着,时不时还蹦上几句呓语。 灵香极度怀疑这是万古穹苍在搞鬼,却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再入梦去吧,毕竟进入他人炁池神识也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可眼下已然过去了四五日了,总不好再多做拖延,且赤琰子道长身子虽有好转,但终究还是早些回到元清才能得到妥善照顾,于是最终澄心真人还是决议即刻启程。 但事与愿违,就在他们路过临湘之时,灵香却不愿走了,说是要见一见古人,无论澄心真人如何说,她就是不听。 小小年纪,有什么故人,就算是有,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魔族之事已经够他伤神的了,这个小师妹就不能让他省省心。 临湘是所属相城的一处小城,虽说小,却极是富庶繁盛,往来富商宾客皆逗留其中。 好在行程已过半,既是劝说无用,无奈之下,澄心真人也只好吩咐辛夷寒阳二人,带着赵无恙与赤琰子先回宗门,自己则携刘夏龙七保护灵香。 半夏本也是想先行回宗门,刘夏近来所为令她深感不爽,而不知怎的,她似乎对刘夏也不似往日那般,心中总有一些怪异情绪,却又难以言表。 可事与愿违,刘夏却说,寒阳辛夷一行四个男子,总归有些不便,倒不如留半夏同灵香做个伴,女子总比他们这些个男子心细,还可贴身侍奉,一举两得。 澄心真人思忖片刻,觉得此言甚是有理,便允了下来,这可气坏了半夏,好些日子也不再搭理他了。 什么照看灵香师姑,她不要灵香照看就不错的了!刘夏这厮,可当真是讨厌得很! 说是要会故人,可灵香却始终不曾有所动作,只安然地在客栈中住着,直到辛夷一行离开也不曾多言。 一动不动又如何见得故人? 这日早上,半夏一起身,却不见灵香身影,寻了许久,方才在后院之中找到她。只是奇怪的是,灵香居然守着一个木盆蹲在院中的灌木之下。 半夏走近看去,那木盆中除了水什么也没有,可灵香却似乎很有兴致似的。 “这是在作甚?” “在接无根水。” 无根水?那是作甚? 半夏入道之前,倒是听说过,有些大夫开的方子中便会有无根水,可灵香却与她说,所谓无根水,还不如山间泉水来得有效,既是如此,那灵香此举又有何意? 如此想着,便问了出来,灵香笑了笑道:“今日的无根水可与往日不同,你不知道么?今日可是乞巧节呀。” “乞巧节又如何?怎个不同法?” 记得小时候,倒是听老人们说过,说是乞巧节那日的露水,是天上牛郎织女会面时流下的眼泪,可在半夏看来,不过是话本传言罢了,听个响儿便成,却从未当真过。 “是不是牛郎织女的眼泪,还真说不准,不过传言说,以今日的无根水净面,可使人明目,好在茫茫众生,寻得一生所伴。” 灵香说着,撩了一把盆中水,映在其中的弯月被水纹打碎,可片刻之后却又合在了一起,只是随着水中残波晃动不已。 半夏觉得,这些不过是民间习俗罢了,她便从未当一回事过,为着这个起早,着实是有些不值了,不过…… “居然能有那么多无根水,看来今儿牛郎织女哭的可不轻啊!”半夏感叹道。听得此言,灵香却笑了起来:“傻丫头,这是井水,我在此接露水不过是应个景儿而已,又不是雨天,哪能真有那么多无根水。” 乞巧这日,临湘当真是热闹。大街上男男女女,或是成双成对,或是拖家带口,无不享受着节日的喜悦。商贩们卖力吆喝着,或是精巧首饰,或是祈福河灯,再或是今日要用的虎子,不虚哪个,皆是今日应景之物。 这可是极好赚钱的日子啊,怎能不卖力呢? 按说以灵香的性子,该是会在这日出来玩,毕竟她是极喜欢这些个小玩意儿的。可不知怎的,虽说也算是出来了,却并未凑到两旁小摊上,只自顾自地在街上闲信游荡,不管龙七如何逗她,她也不过是看一眼而已。 “不对劲啊……”龙七凑到刘夏身旁说道。 “哪里不对劲?”刘夏的注意力都在半夏身上,被龙七忽的这么一说,心中暗道不妙。 难道被龙七看出回来了?不可能的吧…… 若是灵香这般机灵的姑娘,看出来倒也正常,可龙七嘛…… 半夏这小丫头似乎也并不开窍,故而刘夏还不曾公开自己的心意,只想着来日方长,总归是会让她明白的。若此时被揭穿了,万一女孩子家面皮薄恼了他,岂非得不偿失? 刘夏正想着以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便听龙七接着说道:“灵香居然没有买些小玩意儿,便是看也不曾看上一眼,就这么在街上逛,太不像她了。” 听得此言,刘夏方才舒了一口气。 “许是不感兴趣吧,我可听闻灵香姑娘更喜欢看书的。” 书? 龙七吸了一口气,他忽的记起了被灵香藏在闲云居视若珍宝的孤本,顿时便有些急了,连忙丢下刘夏跑上前去,更加卖力地买着小物什逗灵香。 真是开玩笑,怎可看她误入歧途! 可灵香却并不多做搭理,便是哪个小玩意有趣,也不过看了一眼道了声有趣,便一笔带过了。 难不成这小丫头还真的是在寻找什么孤本?且不说今日乞巧有没有得卖,便是有,也光天化日之下也没人敢卖不是?再者说了,就算有人卖,那也不能买呀! 就这样,龙七一面想着法地逗着灵香,一面打起十二分精神,探查着周围可有不妥之处,防止灵香心血来潮下做出出格的事情。 这小丫头,可真不好说。 澄心真人倒是一路跟着,却不曾多做言语,只看着四人模样,心下叹着:年轻啊。 逛了一天,也不见灵香有回去的意思,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她才回身说道:“时辰到了。” 时辰?什么时辰? 便是这时,一朵烟直上云霄,半空炸裂,绚烂无比,霎时间,整个临湘都亮了起来。 “流云轩……” 龙七不禁吸了口冷气,灵香居然带他们来这烟柳香之地,真是…… 防不胜防! (本章完) 第294章 妖气笼罩流云轩 第294章 妖气笼罩流云轩 华灯初上,整个流云轩便热闹了起来。男男女女,或是成群,或是结队,无不觥筹交往,声色犬马,纵情沉溺。 如此盛景,可把流云轩的鸨妈妈月娘高兴坏了,左右招呼攀谈,忙不胜忙,面上喜色肺腑而出。 可正当月娘吩咐着姑娘们招待好客人之时,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口中大呼着:“月娘!不好了!不好了!月娘!” 待到小厮近前,月娘一扇子扣在了他的头上,一面左右赔笑,一面揪起了小厮的耳朵。 “你老娘我还健在,作甚好丧一般!”随即又凑到小厮的耳畔小声说道:“我告诉你,今儿来的冤家个个可都是顶顶有钱的,你可给我放机灵点,别跟往日一样糊涂,嘴上的门可给我把好了!” 小厮一脸委屈,却依旧慌张不已,见他如此,月娘才端正了仪容,故作优雅地问他何时如此惊慌。 “那……那混世小魔王又来了!”小厮结舌道。 “混世小魔王?”月娘扭动着腰肢嗤声一笑,“伱看看四周,每日里来咱们流云轩的,哪个不是混世魔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小厮却依旧惊慌失措:“这……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月娘笑得一脸轻蔑,“难道还能来一群道士和尚不成?” 这……这怎么说呢…… 小厮有口难言,月娘见他这般,扶了扶鬓嘲笑道:“怂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混世魔王把这没用的东西吓成这样,可刚一转身,那不屑一顾的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哟!月老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来者正是灵香,正笑眯眯地向着她走来。 这…… 这哪是什么混世魔王,这就是个祖宗! 先前来流云轩学笛,大白日的,说吹就吹,号丧一般,她们这可是做风月生意的,哪有大白天还练曲子的?! 月娘想要逃跑,奈何灵香已然到了面前,只好硬着头皮,一脸子皮笑肉不笑。 可就在这时,澄心真人却忽的发起了难。 方才在流云轩外,他便察觉不妥,只觉得整个流云轩都笼罩在妖气当中,仿佛此处便是个妖穴,要么便是有大妖盘踞此地。待到进来四下里看过之后,更是确定了他心中所想,忙悄声吩咐着刘夏半夏二人小心提防。 灵香刚一靠近月娘,澄心真人便连忙将她拉至身后:“小心妖怪!” 这一下月娘可不愿意了。 “哟~我说这位道长,咱这可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地方,你摆出这副架势,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听得龙七寒毛直竖,他可算是知道灵香说话的语气是和谁学的了。 “大大妖孽,竟敢在人间放肆,看贫道……” 澄心真人话还没说完,月娘便打断了他。 “妖?”月娘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仿佛澄心真人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却又忽的停了下来,欺身上前道: “妖又如何,你能怎样?难不成还要吃了老娘?”话音刚落,便显露妖态,竟是一只九尾狐狸,整个流云轩的姑娘亦是变幻了妖形,便是方才跌跌撞撞的小厮,居然也是一只雀妖。 可即便如此,楼里的客人却丝毫不见慌张,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身陷妖穴一般,依旧神情自若,自顾自地喝酒耍玩。 果不其然! 澄心真人面色大变,连忙扯着灵香后退了几步,捻指掐诀便要施展降妖术,可他心中却直打鼓。 且不说楼中还有凡人,也不论此处妖怪众多,单是眼前这个,便是个不好对付的。 这可是九尾妖狐啊!自古以来,妖狐修得九尾者,能有几人? 可就在如此剑拔弩张之时,却听得灵香的声音响彻整个流云轩。 “够了!” 灵香一面说着,一面走上前挡在了澄心真人与月娘之间。 真是的,她方才可是好说歹说,这个三师兄偏是不听,还非要拉着自己,自己这个小身板儿哪拧得过他呀。 不得不说,灵香的嗓门着实是大了些,便是那些个沉浸在妖术之中的客人,也被这一声高昂的喊叫吸引了,骇得月娘连忙收起妖形,拉着灵香到了一旁。 “哎哟祖宗哟,你可轻声些吧!” 月娘一面扯着灵香,一面朝着四下里陪着笑,吩咐着姑娘们伺候好在场的爷们。 这小姑奶奶的嗓门可当真是大呀,可别再将楼中的幻术破解了,否则日后她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而一旁的澄心真人几人也傻了眼。 这可是大妖九尾啊,怎变得如此,竟会害怕不过筑基修为的灵香?不过…… “灵香,你怎可与妖同流合污?” “啧!”月娘咂了咂嘴,一脸不快地走上前,掐着腰冲着澄心真人说道:“你这老道,说话怎就这么难听。妖怎么了?把你们造出来的女娲上神还是妖根呢,算起来人还是妖的后人,怎就轮到你嫌弃祖奶奶了?” 月娘抄着扇子,一副澄心真人若不说清楚,她便不会干休的架势。灵香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了她,口中应和道: “是是是,月娘说的是。我这师兄自小待在山里,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月娘见灵香如此,方才勉强停下,假意整理着鬓角,可嘴上却不饶人:“便说怎的同那些个酸儒书生一般迂腐,原来是没见过世面的。罢了罢了,活了几千年了,还能同他这么个小老儿一般见识?” 灵香一面附和着,一面笑嘻嘻地挽起了月娘的胳膊,给了龙七一个眼神,暗中熟门熟路地引着月娘往后院走去。 行至一半,月娘才反应过来。 坏了!着了这小混世魔王的道了! 可现下却为时已晚,只好勉强着开口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便直说了吧,何必还要同我耍滑头。” 两人已然绕过了格子门,见龙七拖住了澄心真人,这才笑道:“还是月娘懂我。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还请月娘相助。” 听得此言,月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得!果然没好事! (本章完) 第295章 所求二事惹心酸 第295章 所求二事惹心酸 “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还请月娘相助。” 两件?要她的命算了! 先前这小丫头来,说是要学长笛,可险些让她失了半生修为,亏得楼里的姑娘出了主意,才好不容易将她打发走,如今竟又要寻她做事? 这还了得? 月娘刚想拒绝,可还不待她开口,便见灵香自腰间取出了一个小袋颠了一颠。 “这是七宝和香丸,有美容驻颜之功效,可它最厉害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能祛除异味,令服者遍体生香,且只需一颗,便能永远如此。”灵香说着吸了一口气,“嗨呀,我可费了姥姥劲,才炼制了这么一小袋,也不知日后会便宜了谁呢……” 本是到嘴的拒绝,可听了灵香所说,却硬生生地卡在了月娘的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月娘看着灵香手上颠了又颠的小袋子,只觉得血气上涌,连妆容都掩盖不住她面上的兴奋。 这可是她多年来求之不得的灵丹妙药啊! 虽说月娘已有万年道行,但终究于神兽九尾不同,不管修行多久,其身扔是妖根,摆脱不得妖的本质,也依旧会有兽的特性。 狐狸身上本就有异味,但月娘修为高深,倒是能够压制,可每逢朔月,妖力薄弱之时,那一身的气味便遮挡不住了。 况且可不止她是这样,几乎整个流云轩都陷在这等苦楚之中。 月娘忍不住想要抬手接过,却在动弹之时强行忍住了,倒不是她不想要这七宝和香丸,相反的,她是想极了的,但是……但是…… 仿佛是看出了月娘的犹豫,灵香一声长叹,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一双大眼睛瞥向月娘,眼神迷离又慵懒。 “外人传言,悠然居掌柜极擅丹道,其单甚至能提升修为,也不知是否真如其辞,但这七宝和香丸可是大伏单,七七之日可是费尽了心思的。”说着盯着被自己抛接的荷袋又叹了口气,“哎呀,如此难得之物,自己却用不上,也不知日后会便宜了谁呢!” 听得此言,月娘面容纠结,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实在太想要了! “行了行了!”月娘一把抢过被灵香抛至半空的七宝和香丸,一脸不愉地说道:“你可给老娘挺好了,你母亲也算是有恩于我,我这才对你诸般容忍的,伱可不要太放肆,若是所求过分,我必是不答应的!” 灵香闻言,立马满脸堆笑,上前挽住了月娘的胳膊:“怎么会呢,月娘最好了。”说完便随月娘往后院走去。 “这丹丸功效当真如此神奇?” “童叟无欺,如假包换。只是服用之时还需挑个时间。” “挑时间?怎个说法?” “要选妖力最薄弱的日子方才能够见效……” …… 入了后院,月娘便换了一副神情,全然不似方才在人前那般,而是一脸的肃穆,俨然一副大妖模样。 “说吧,所求何事?”月娘一面示意灵香坐下,一面倒了两盏茶。 狐之美貌,当真是天下一绝,便是喝茶,这一倚一端,通身的气质尽显,若是个男人,定然是受不住的。 看着如此的月娘,灵香不禁想到了小白,可小白却已不在了。 罢了罢了,好在有祖父相助,令其入魂凤卵,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重生。 转念之间,灵香便自怀中取出一物,竟是阿道妖身,可不知怎的,自云梦泽之后,他便一直陷入了沉睡。 可上古穹苍分明就治好了他先前所受之伤了呀。 探向了小黄皮子的额间,良久之后,竟吸了一口冷气,唬得灵香关切不已。 “可是麻烦?” “麻烦倒不是多麻烦,只是这孩子着实有些胡闹了。”月娘说着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吸溜了一口,“妖丹未成,便强行化形,此举过于急进,伤了妖根,故而才会如此虚弱。” 听得此言,灵香马上自责了起来:“怪我怪我,若非是为了护我,他也不会急于化形。”看来还是自己肤浅了。 虽说灵香饱读琅嬛阁,却对妖道一事知之甚少,先前于云梦泽,还沾沾自喜,以为是云梦灵气充盈,才会令阿道提前化形,不想竟是害了他。 见灵香自责不已,月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自然是看出了二人的关系。妖者本傲,若遇良人,必倾其所有,至死效忠。 罢了罢了,权当是她为后辈做点子好事吧。 “你也不必伤怀了,倒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只需放我这三日,便能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小黄皮子。” “当真?!”灵香闻言,眼中一亮。 “哼!”月娘瞥了一眼灵香,端起茶盏冷哼道:“怎么?你不信我?” “信信信!”灵香赔笑道:“自是信月娘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我教的如此出色不是?” 听得此言,月娘一口水没灌下,直呛得她咳了半天,忙取了帕子遮掩起来。 “既是二事,那这第二件事所求为何?” “我想请月娘将此物重新打造一番。”灵香说着,自发间抽出了一支簪子,竟是先前于龙桥镇龙七赠予的那一支。 这只簪子,簪身平平无奇,不过银制,可簪头却有一颗珠子,大如雀卵,圆润无比。 见得此簪,月娘面上一滞。 “这……这不是……” 这不是荼蘼用过的簪子么? 便说先前见着灵香总觉得哪里古怪,如今看到这只簪子,月娘这才记起来。 月娘与荼蘼曾有过一段渊源,那时便常见荼蘼带着此簪,月娘还常笑话她寒酸,不想此去经年物是人非,竟还能再见到旧物。 回过神来,月娘又叹了一口气,她忽而觉得自己老了,一日下来居然叹了那么多回气。 罢了罢了,便当是全了当年与荼蘼的情谊罢。 “你想如何重造?” 灵香手诀一捻,自乾坤袋中取出一物,竟是先前柳瑶依交给她的荷包。 月娘接过荷包取出其中之物,顿时便惊住了。 “天狐真言!” 原来,荷包中包裹之物,看似如同符咒,实则是天狐真言——一种狐族秘传的术法。 “你是自哪得到此物的?里面是什么?”月娘大惊。 天狐真言不是谁人都能施展的。 “柳瑶依。”灵香平静答道。 “啊~”月娘恍然大悟,“若是她的话,倒也真的可以。” 月娘自然是知道其中包裹着何物,对于灵香想要做什么,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还是心有不忍。 “你当真要这么做?” 灵香并不作答,只端起了茶盏,见她如此,月娘摇了摇头。 “都是孽缘呀!” (本章完) 第296章 怒火中烧无缘由 第296章 怒火中烧无缘由 “哟~这小哥长得俊俏,瞅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流云轩么?”一个姑娘扭动着腰肢,满脸堆笑,媚眼如丝,一个转身便坐在了龙七的身边。 龙七顿时打了个寒颤,心下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稳住了澄心真人,这坐下还没喝上一杯酒,竟又有麻烦寻上了门。 见对面澄心真人面露愠色,龙七连忙推了一把靠近的姑娘。 “姑娘自重,我们不过是随人过来办事的,并不打算久留。” 可那姑娘却眼光一转,复又靠了上去:“瞧你说的,来这的爷们,哪个不是过来办事的?事儿办完了,自然也不会久呆不是?”说着伸出了手,撩拨起了龙七的下巴。 这姿势暧昧极了,龙七也恍了神,只觉得浑身酥痒,如同坠入了云间,可一瞬间却又清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桌对面的澄心真人,见他面露不愉,长眉紧锁,顿时便慌张了起来,连忙将贴在身上的姑娘推开,结舌道:“姑娘,此举有伤风化,还请姑娘自重。” “风化?”那姑娘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面枝乱颤,一面闪起了团扇,“来这都是寻风问月的,小哥居然还讲究风化,当真是可爱得紧啊。”说完便又要贴身上前。 澄心真人见状着实有些安耐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那桌上的酒盏都被震下了桌子。 然而就在澄心真人怒气中烧,龙七一脸慌张,刘夏半夏缩头不语之时,便听得一旁传来了灵香的声音。 “好你个小浪蹄子,姑奶奶的人你也敢撩拨。” 话音刚落,只见灵香一只脚踩在了桌子上,由上自下俯视着那姑娘:“绿幺,莫不是姑奶奶不常来,伱便惦记起奶奶我手上涸露散的滋味了?” 听得此言,那叫绿幺的姑娘打了个寒颤,连忙起身恭谨地立于一旁,口中直道着“不敢不敢”之言。 要说这绿幺为何害怕至此,便是之前吃足了灵香的苦头。 流云轩虽是月娘营生之地,却也是她收容众妖之所,整个楼里,也就只她一个大妖,其余众妖自然以其唯首是瞻。 然而不知怎的,月娘对灵香却极为客气,也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可一众妖怪哪会屈服于区区一介凡人?虽月娘有命如此,可总有妖不服的,明里暗里使了些许绊子。 殊不知这丫头竟不是个好相与的,虽说那些个小伎俩,十有八九不会成,可但凡得罪了灵香让她抓到的,她定是睚眦必报,从不手软。 就拿绿幺来说,不过是在灵香喝水的盏子里下了几滴巴豆汁,也不知怎的,竟被灵香查了出来。这一查可不要紧,这小混世魔王竟偷偷地给绿幺下了一个名叫露涸散的药。 要知道,绿幺可是柳树成精,最是缺不得水的,偏这露涸散便是那种致人体水失调的药,药效还不是一般的大。 绿幺永远忘不了,那一日仿佛就是人间炼狱。自服下露涸散后,整个妖便开始不舒服了,仿佛体内水分被抽干了一般,渴得她一刻也没离开后院的古井,恨不得就钻进去,可她越喝越渴,不喝更渴,且喝的水还涨得她腹中生痛,险些现出原形。 若非月娘求情,灵香便不会给出解药,可自那之后,整个流云轩便识得了灵香的脾性,再也无人敢得罪她了,便是见到,也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即便是妖,那也是惜命的呀,可经不起这小姑奶奶如此折腾。 龙七从未见过灵香这般架势,唬得他连忙站了起来,搓着手凑到了灵香跟前,满脸赔笑道:“何必动气呢,不过是别人玩笑而已。” “玩笑?”灵香冷哼着坐了下来,“我看小哥你可享受得很呢。也是,自己徒弟受人青睐,我该是高兴才对,有什么好气的呢?你说是不是啊,绿幺?” 听到灵香提到自己,绿幺连忙摆手否认,只说是自己有眼无珠,才会冒犯了灵香。 可龙七听了,却不似绿幺那般,反倒是有些沾沾自喜。 难不成灵香吃醋了? “罢了罢了,”见绿幺小心翼翼模样,灵香似乎也没了兴致,起身对澄心真人说道:“想必师兄也乏了,不如我们回了吧,也总好过让你在此不自在了。” 这是变着法地调侃澄心真人呢,可澄心真人却并不当回事,仿佛习以为常了一般,只兀自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莫说是流云轩了,如今整个临湘灯火通明,男女老少,或是三五一群,或是成双成对,街头巷尾,亭台河畔,好不热闹。 澄心真人一路走的飞快,即便路上人头攒动,可他却能轻而易举地穿梭其中,便是有人挡住了去路,他也不过是抬手一挥,便能不动声色地拨开一条路出来。 灵香几个,虽说身有修为,却在拥挤的人群中难以跟上。半夏以为,澄心真人这是生气了,不然也不会这般默不作声,只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故而才会隐忍至此。她悄悄地问刘夏,可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刘夏也只是着她放宽了心。 刘夏以为,师傅是生了灵香姑娘的气了,但自己的师傅自己还是了解的,气归气,却绝不会将火撒到无关人的头上。 虽说如此,半夏还是有些不安,她本就是个胆小的性子,洞慧真人也从未生过气,如今见着自家这位师伯怒火冲冲的样子,属实是有些担心的。 可相较于半夏而言,灵香的反应却截然相反,仿佛是并不在乎澄心真人一般,一副“你气任你气,我自心安定”的态度,着实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一个担忧不止,一个气定神闲,如此一来,便同澄心真人拉开了距离。澄心真人直到回了客栈,回头没见着灵香几人,更是气得眉飞色赤,一甩袖子便回了房。 此处有大妖镇守,又与灵香关系密切,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故而澄心真人才会如此放心。 可既是如此,澄心真人又在生气些什么呢? 倘若是问了,大约澄心真人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他便是觉得怒火中烧,尤其是响起方才月娘一副嚣张模样,那火气便更是压不住了。 这一路下来,澄心真人已是极力忍耐,可谁又知道他这一路上,不知默念了多少遍清心诀。 罢了罢了,何必同一个女妖精一般见识呢! 难得没渣,我好棒! (本章完) 第297章 灯火映人情难已 第297章 灯火映人情难已 街头巷尾,灯火通明,灵香兀自在前面走着,龙七小心在后面跟着。 龙七拿捏不准灵香到底有没有生气,方才在流云轩,那语气神态,分明就是生气了的,可现下看她的样子,反倒不像了,而是出来玩似的。 街上人头攒动,灵香信步而游,看着不像是回客栈,可也没说是要去哪,反正龙七也不敢问,只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河边。此时的河中,已然满是河灯,男男女女无不在此,或是倾诉,或是许愿,虽看着灯火通明,却极是静谧,潺潺流水声清晰可闻。 也许是逛得累了,灵香走上了廊桥,轻轻一跃便坐到了木栏上。 这一下可吓着龙七了,他还以为灵香像作甚,连忙上前便要搀扶,却发现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了。 这伸出的手,扶也不是,收也不是,着实是有些尴尬了。 好在灵香似乎并未留意,只望着随波飘散的河灯,拍了拍身旁的栏杆,示意着龙七也坐上来。 龙七一跃而上,也同灵香一般看向河中的河灯。那些个河灯,近处还是零零散散的,远一些便汇聚成了一团,如同一条发光的丝带,顺着河道飘向远方,直到消失于黑夜之中。 倒是美不胜收,可龙七心思却并不在此。身旁一股淡淡的药香,让龙七有些心猿意马,一双手背在后面搓个没完,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许久之后,龙七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只手慢慢地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环过灵香身后,悄悄地往灵香肩上搭去。 “你说……” 就在龙七窃喜着将要搂住灵香之时,灵香却忽地开了口,唬得龙七险些没坐稳,连忙收回了手稳住了自己。 这一下打断了灵香,她满脸诧异地看向龙七,见他强自镇定却眼神躲闪的模样,倒笑了起来。 龙七看向灵香,远处灯火自她后方透过,连发丝都泛起了光。龙七眼神恍惚,呆呆地盯着灵香,他觉得口中有些干涩,接连咽了好几口。 见龙七盯着自己不放,灵香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了什么,一面问着,一面抹了抹自己的脸。 就在灵香低头擦拭之时,两片湿润印在了灵香的面庞,让她瞬间不知所措。也正是这时,远处的响起一声尖啸,一朵朵火在半空中乍然绽放。 好一个火树银,好一对佳偶天成。 光影斑驳间,随着一声声的爆竹声响,龙七终于自沉沦中回过了神,他连忙坐正了身子,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心中直骂着自己孟浪。 可灵香却还未回神,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心中乱成了一团,连方才想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龙七支吾了半天,只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确实呀,他确实不是故意的呀! 听到他这么说,灵香反而笑了起来:“怎么着?是我按着你让你如此的?还是伱没坐稳撞到我脸上了?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这……这人怎么能这样曲解…… “不……不不不……”龙七一连说了好几个“不”,红着脸摆着手,一副想要极力解释的模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灵香忽的玩心大发,磨过脸去,斜眼瞥着龙七。“我就是……情不自禁……所以……”龙七低着头不敢看灵香,吞吞吐吐地说着,却又忽地反应过来,灵香似乎并未生气。 “你……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灵香昂着头睨着眼,可嘴角却一直笑着,“被冒犯的是我,吃亏的也是我,我怎么了?” 龙七不知道如何接口,见灵香一副嚣张模样,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捧起灵香的后颈,一口亲上了那两瓣樱红。 横竖都解释不清了,那就这样吧! 城中灯火通明,映得河中波光粼粼,河灯随波逐流,蔓延汇聚,仿佛是天上的银河落入了凡间,河上一座桥,桥上两个人,四目相对,岁月静好。 “咳咳咳!” 仿佛是见不得二人这般,又或是觉得尴尬,一声干咳声响起,唬得灵香赶紧推开了龙七。 是刘夏和半夏。 此时的刘夏,满脸涨红,仿佛被人撞见的是自己一般,而半夏却是一脸坦诚,左手一个河灯,右手一个串儿,“咔嚓咔嚓”地吃着,仿佛是在看戏一般。 见灵香龙七二人被打断,半夏不由得吸了一口气,一脸不悦地看向刘夏,似是在埋怨他扰了自己看戏。 “你……你们怎么在这……” 灵香这时才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开口问着,以作掩饰,而龙七却很是不满,撇着嘴看向刘夏,似是在怪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刘夏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嘴上说着“路过”之言,在半夏的哀怨声中,扯着她便离开了。 可即便如此,灵香龙七二人之间,还是莫名尴尬了起来,只各自坐着,或是绞着发辫,或是搓着双手,或说灯好看,或说风柔和,顾左右而言他,却不看向彼此。 许是觉得这样太过扭捏了,灵香突然间正色了起来,开口问向龙七:“你说,如果你知道百日后人间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你会怎样?” 百日后?百日后能发生什么事? 龙七不知如何作答。 如今尘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虽说近来遇上了些许不好的事情,可也都一一化解了,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龙七一脸探究地看向灵香,灵香连忙解释:“就是个假设,这也是探道的一种方式不是?你如今已是筑基,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入道了,也该是时候面对这等问题了。” 听得此言,龙七倒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按说求道并非是他刻意去求的,便是复仇,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按着现在的心境来看,尘世会经历何种磨难,与他又有何干,只要心中所爱能够一世安然,那便够了。 “心中所爱能够一世安然……”灵香重复着龙七所说,似乎在回味着他方才所说的话。 良久之后,灵香叹了口气。 若是人世劫乱,又何来一双安然啊! (本章完) 第298章 终归元清有客到 第298章 终归元清有客到 一支簪子交到了灵香的手上,看它与之前看起来并无二致,若非说哪里不同,兴许是簪身的银子比先前更加亮了吧。 龙七很是好奇,难不成灵香特意来临湘,便是为了修理首饰,可这首饰不过是从素彤那偷来的,看着也不是多值钱,若是喜欢,抛光一事,由他做不更好?也省着求人了。 灵香将手中的簪子从头到尾瞧了个仔细,确实是先前更精致了些。正当她要将簪子簪到头上之时,月娘却按住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却没说话,见灵香一脸坚定,月娘只好叹了口气。 拦也拦了,她也只能如此了,这孩子与荼蘼当真是一个性子,认准了便绝不回头的。 灵香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说着将簪子插入了发髻。 二人属实有些古怪,在半夏听来,似乎是在打什么偈语,正想问时,却听得一声孩童的高呼声。 “师父!” 一个小肉团蹦着跳着,自月娘身后弹了出来,一把扑到了灵香的怀里。 是阿道! 只是这一次,阿道的身上居然没有了先前的兽耳兽尾,穿着蓬松,扎着小鬏,全然一副小孩模样。 见他变成这般,灵香满心欢喜,直搂着他好一阵蹂躏,那一张肥嘟嘟的小脸都被捏变形了。 这可气坏了龙七,忙上前一把提起了阿道:“你如今妖身已成,便得稳重些了,难不成是忘了我先前同你说的了?” 阿道一脸不悦。灵香这个师父都没说什么,偏这个龙七非要多管闲事,真是扫兴! 这厢阿道同龙七正火热地打闹着,灵香却十分好奇地问向月娘:“你是如何令阿道化身成人的?” 按着灵香的想法,先前一是因着云梦泽灵气充盈,二是阿道担忧自己安危,故而才会强行化身,导致了后来上了妖根。本想着月娘既是大妖,定然懂得如何救治阿道,却不想竟助他化形了。 “既是顺序有错,哪里有错,便填补哪里便是。”月娘手中扇子扇得极为刻意一脸得意地说着,“我们妖族可与伱们人族不同,没那么多劳什子按部就班的讲究,只要最终结果嘴了,过程如何,并不重要。”说完挑衅一般看向远处的澄心真人。 澄心真人仿佛是感受到了月娘的挑衅,只冷哼了一声,广袖一甩,便背过了身去。 这小老道儿,还真是有趣,有趣得紧啊! 月娘刚收回目光,便见灵香盈身一礼:“今日得月娘大恩出手相助,来日若有机会,定携重礼相谢。” 谢什么?还要带重礼? 龙七听得云里雾里的,却见月娘一把扶起了灵香,可她面上的神情却极为傲慢。 “得了得了,你的礼左不过一些个药丸丹剂,”说着自怀中掏出了一个荷袋,正是七宝和香丸,“我呀,有这一个便够了。” “去吧!万事小心。” 灵香点了点头,随即便与众人转身离开了,只留月娘一人站在原地。 荼蘼呀荼蘼,若你在天有灵,可定要保佑她呀! 且说这一行人,除了澄心真人,各个都是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不过三四日光景,便到了九阙山下。 山门口早有童子瞧见了远远走来的一行人,忙有人上山禀告乾元真人去了。 直到宗门口,半夏才记起来,自己这个澄心师伯修为可不浅啊,为何不御剑带着他们,反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回元清? 既是想不通,那自是要问出来的。 灵香听言,笑了笑道:“你澄心师伯自然是可以带我御剑的,可你们不同啊。你们几个内门弟子可是奉命下山历练的,既是历练,便要守尘间的规矩。动不动便御剑,那还算哪门子的历练?”原是这样,半夏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守门童子急急上前行了一礼。 “三长老,小师姑,快些上山吧,山上来了客人了,可等了两三日了。” 这倒令灵香好奇了,难不成这客人是有什么来头不成? “来客就来客呗,至于如此慌张么,半山观哪日没有香客往来,也没见你这般郑重。” 小道童是有些急了的,挠着头支吾了半晌,却也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不怪他,毕竟他也不过是个守门的童子,按着名份上来说,还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便是连师叔师伯都不配称呼,只能称长老,只不过灵香位份特殊,故而满宗门才都称她小师姑的。 “弟子也不甚明白,只听说是什么宗的,乌央乌央来了好多人。掌事长老特意叮嘱过,若是二位长老回来了,便催一催你们快些上山见客。” 嚯!乌央乌央来了好多人?还是个什么宗门?莫不是来踢场子的? 灵香顿时来了兴致,也不管身后的澄心真人了,蹦蹦跶跶地便往山上赶去。 有热闹看哎,那还不赶紧的? 望着一步一跳的灵香,澄心真人一脸无奈地笑了笑。 本以为师祖渡劫飞升,灵香会难过些日子的,却不想她竟还是这个性子,没心没肺的,亏得他还担心了这么多天,原来还是自己多想了。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他们的小师妹,本就该如此无忧无虑不是? 澄心真人摇了摇头,吩咐着龙七快些跟上灵香,又嘱咐了刘夏半夏几句,尔后掐了个手诀,一个遁术便不见了踪影。 灵香毕竟是没有经过锻体的,腿上又有伤,吭哧吭哧趴了半晌,方才到了半山观。方一入山,便是一声长叹——还是家里好啊!尘间常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句话果然是不错的。 说是半山观,其实连山腰的一半都还没到,只不过为了迎合世间香客,故而才如此命名,否则那些个香客,上个香还个愿,岂不是得累个半死? 灵香属实是爬不动了,扶着一旁的石柱喘个不听,而就在这时,观里走出一人,竟是守诚。 “多日不见,小师姑脚上功夫可退步了呀!”守诚笑嘻嘻地说道。 灵香白了他一眼,却不答话。 她歇还歇不来呢,哪有空和这小子斗嘴。 守诚见状,面上笑开了——这可还是半夜跑到他寢庐的那个张扬的小师姑么? 算了算了,还有师命在身,耽误不得。 “弟子可在此等候多时了,三师叔命我带小师姑去往议事殿。” 对呀!守诚是擅土遁的,这下可省了力了。 方将手搭在守诚肩上,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在守诚施术的瞬间,灵香才记起来,自己那个三师兄也是会遁术的。 灵香刚要开口埋怨,一阵沙土扬起,两人便这般消失了,而就在这时,龙七也刚好赶到,看到消失的两人,他登时便傻了眼。 这……这…… 还有他呢!他怎么办? (本章完) 第299章 来客原是同门人 第299章 来客原是同门人 一阵尘土飞扬,灵香与守诚便不见了踪影,天旋地转之后,二人便落身在了议事殿外。 这一遁可遁了灵香一个猝不及防,双脚刚一落地,却险些栽了个跟头,好在守诚及时搀住了她,才不至于与地相亲。 可即便如此,灵香还是一副狼狈模样,头发散乱,灰头土脸地,直待在原地冷了许久。 她在哪,要去哪…… 回过神后,灵香吹了一口散落在面前的发绺,吐了吐口中的沙土,回头便埋怨起了守诚。 “好歹我也是你师姑,我这正要说话呢,你可倒好,青红不分便遁开了,声都不吭一下,摆明了是想要捉弄我呢?” 搞得这么难堪,她不要面子的啊!? 守诚见灵香怒气冲冲,一副作势要打上来的模样,连忙伸手摆在身前,一面赔笑,一面指了指灵香的身后,小声提醒道:“小师姑,可得注意些分寸啊!” 分寸,她灵香就没有过分寸! 虽然这么想,可灵香还是顺着守诚所指,回头看去,竟看到一排排陌生的道僮,其道袍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咦?她不过离开了几个月,门里便收了那么多弟子?还换了新衣裳? “这是……”灵香不甚确定,可也收敛的许多,一面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发饰,一面悄声问向守诚。 毕竟,元清九长老的面子,多少还是得顾忌着些不是? “是远客……”守诚亦是小声回应道。 啊~这就是客人啊!怪不得一个个看着面生呢! 灵香恍然大悟,一面整理仪容,一面装模作样地自一行人中间穿过,可心下却腹诽起了守诚:这臭小子,想是许久没捉弄他了,竟让她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看事后怎么收拾他! 只是这些人的衣衫,看着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守诚心里那个苦啊!对于自家这个小师姑,他可太了解了,若不如此做,怕是今日便少不得要落下一通埋怨,搞不好还会被小师姑整。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遁至议事殿门口,虽然事后可能还是会被她戏弄,但…… 能躲一天就是一天吧! “浮沧长老到!” 随着守门童子一声高唱,灵香一本正经地进了议事殿,却看到自家几个老头,居然一个个立着,并未分出主次。 这可当真是奇怪了,难不成大师兄开悟了,想将掌教之位传给自己了?那还真是…… 受之无愧呀! 一想到这,灵香一脸子的喜色,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听得殿内传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悠然居灵香小掌柜,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谁呀?怎么那么熟悉?居然知道自己是悠然居的掌柜? 便是这时,上清真人和一众长老让开了一条道,殿上那人便显露了出来,只是依旧背着灵香,不曾转过身。 噫!这一头白发,这一身傲骨!真熟! “敢问道友是……” 哪庙的? 话未说完,乾元真人便开口喝止:“灵香!不得无礼!” “哎~无妨!老夫与这小丫头也算是有过道交的。”殿上那人抬了抬手。 有过道交?那…… “那可真是稀奇了呢,小丫头我虽年岁不大,却也算是个老江湖了,这些年见过的道友,就算没有百个,那也不下四五十个了,您这道交,恕我眼拙,当真是没认出来。”灵香耸了耸肩膀,冲着乾元真人吐了个舌头。 怎么嘛,她真的不记得了。 听得此言,那人笑了笑,随后转过半个了身子,弯着腰俏皮地冲灵香摆了摆手:“可还记得老夫是谁?”“嘶!” 灵香长吸了一口气,只见那人长眉入须,目若深潭,那一身仙风道骨的可不就是…… “烈阳前辈!” 竟是太上宗的烈阳道长! 只是这烈阳道长如今这副调皮举止,属实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灵香认识的烈阳道长,可是极为沉稳庄重的,何时有过这般姿态?难不成这些年,有了道行的同道中人,一个个都变成了老小子了不成? 就在灵香不知所措之时,一直闭着眼睛的上清真人却开口说道:“你不该称前辈,论着辈分,该叫一声师伯才是。” 师伯? 这……从何说起啊? 一个太上宗,一个元清派,两宗之间相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怎么就论上辈分了? 见灵香满脸的诧异,烈阳真人正身立好,笑着道了几声无妨,随后又叹了口气。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陈年旧事?那敢情好啊,最喜欢听的便是那些个往日云烟了。 灵香一脸子的期待,就差搬个长椅,再沏壶好茶了。 原来,烈阳真人原本也是元清中人,与前任掌教凌霄是同门师兄弟,师自前不久渡劫飞升的无为老祖。 无为老祖一生就三个徒弟,便是这二人与巽风真人了,只不过巽风真人当时还不过孩童,而无为老祖原本也是有意将掌教之位传给烈阳真人这个大弟子的。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要阻止凶兽朱厌降世的前夕,却传来烈阳真人与狐妖苟且之事。 无为老祖得知消息大为震怒,一边将狐妖驱逐故阳,一边将烈阳真人关进了思过崖的合息洞。 合息洞暗无天日,其中遍布法阵,封灵闭息,便是烈阳真人修为再高,落入其中怕也会命不久矣。 巽风真人不忍自己这个大师兄受罪,就在无为老祖闭关,前任掌教凌霄带领座下五徒镇压凶兽之魂之时,偷偷地爬上了思过崖,破开了合息洞的法阵。 此举属实是有违师命了。 当时前任掌教负伤,无为老祖强行出关,得知此事后,却并不似先前那般盛怒,而是将烈阳真人与巽风真人双双赶出了元清派。 听着烈阳真人长吁短叹却语气平淡地陈述这过往诸事,灵香这才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惠悟会使用诸如覆水剑诀和踏云履这等原本就属于元清派的功法,原来两派本就同宗啊! 呵!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巧的事情,居然还让她碰到了。 “不过……” 正当灵香沉思之际,烈阳真人却忽的一个转口。 “不过当年师傅之所以会赶走老夫与巽风师弟二人,其中却另有内情。” 嗯?另有故事? (本章完) 第300章 远赴元清请窥尘 第300章 远赴元清请窥尘 老一辈的爱恨情仇呵! 灵香一脸了然,那眼神极是慵懒无奈——谁说老一辈古板正经的,这不玩得比她还哨么? 可正当灵香沉思之际,烈阳真人却忽的一个转口。 “不过当年师傅之所以会赶走老夫与巽风师弟二人,其中却另有内情。” 嗯?另有故事?那可真是…… 刺激啊! 灵香顿时一脸期待,就差当众搬个太师椅贴到烈阳真人脸上了。 无为老祖看上去是责罚了烈阳真人,实则他是在为元清派谋取后路。按着无为老祖的性子,他才不会计较是人是妖二者如何。 元清众宝,最为厉害的,便是混元仪和窥尘镜。混元仪可卜吉凶,堪天机,窥尘镜则能晓天地,识万物。 元清派之所以能在众多道家门派中占有一席之地,便是多亏了这两个宝物。 然而真正能够物尽其用的,也就只有无为老祖一人。 镇压朱厌前夕,无为老祖正是自其中察得元清灭门大劫,为给元清留有一脉,才故意以人妖殊途为借口,驱逐那狐妖,责罚自己那个大弟子的,便是巽风真人会偷偷释放烈阳真人一事,也是无为老祖早早便料到的。 “哦~怪不得!”灵香这才明白,自家那老头之所以会在那时发作,便是借由一众门派集结之时,好将此事宣扬出去,日后烈阳真人自立一派,便也有了由头,同一众道门也好解释得清了。 毕竟叛出宗门可是大为不义的,可若是被驱逐出元清再行立派,虽顶着个受罚的名头,却也比前者更能说得过去了。 这老头儿,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烈阳真人正说着,却忽的叹了口气,苍苍须发间,惭愧之意溢于言表:“当年之事,起初老夫心中气还是颇为埋怨师傅的,可后来西行之时,重逢月娘,方才得知师傅的良苦用心……” “什么!谁?” 灵香听着正起劲,摇头晃脑间,忽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顿时便惊得险些跳了起来。 这一冒然的动静,顿时便引得一众长老的注目,除了上清真人依旧闭目不动之外,其余长老皆向灵香投来了责备的目光。 这灵香,也太没规矩了! 不过澄心真人稍作思索后却理解了过来,毕竟“月娘”这个人,前几日可还时常见到呢。 灵香此时很是震惊,一时间难以回神,面上神色虽一成不变的瞪眼咂舌,可心中那个百转千回,却早已飞出了神识。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身为一方大妖的月娘,会对自己这么个区区筑基修为的小丫头片子如此客气,怪不得本是桀骜不驯的月娘,虽言语刻薄,却始终对自己予取予求,原是同自家那老头儿有关。 可月娘总说母亲有恩于她,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母亲会入住元清,也是爷爷早便预料到的? 若真按着这一思路推敲下去,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几百年来,能够羽化飞升,受那七十二道雷劫之人,只有他老人家一人了。 那爷爷特意出现在定安居,又是为何呢? 灵香飞速思索着,她不觉得无为老祖所为是心血来潮。若已有渡劫飞升之能,那也算是个地仙道尊了,不可能冒着肉身无人看管的危险元神出窍,仅仅是为了临走之前看自己一眼。 等等……记得自己识海与龙七炁池相通之时,那上古苍穹似乎是识得爷爷的,那老家伙临走之时所说的话,似乎是爷爷早便同他谋划好的。 既然如此,自己会利用赵无恙求问上古穹苍,爷爷也是早便知晓的了。当时还奇怪呢,爷爷为何会出现在龙七的识海炁池,若真是这样,一切便说得通了。 灵香忽的记起了上古穹苍展现给自己的百日后的情景,那满目疮痍一派死气之境,或许是真的了。 那上古穹苍特意告知自己百日后的事情,又是为何呢?难道是要自己做些什么? 见灵香心不在焉地立在殿中,一种长老还以为灵香魔怔了,好在澄心真人解释了前些日子暂歇临湘之事,众长老才明白过来。 “原来小丫头见过月娘了啊!”烈阳真人眼中含光,面带笑意,抚须叹道:“月娘是大义之妖,在告知了老夫师傅的打算之后,便断然不再与老夫有所牵扯,只身一人离开了。” “那……”灵香神思回转,拧着眉头开口问道:“那烈阳师伯此行元清,可算是违背师命了。师伯既是大义之人,必然不会如此的,不知师伯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 或许烈阳真人能有此行,怕也在自己那个爷爷的算计之中了,若能知晓其中缘由,或许便能将他老人家的目的演算一二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立时便投向了烈阳真人,唯独上清真人依旧闭目,仿佛是已然知晓了烈阳真人的目的。 “老夫这一次,是特来请走窥尘镜的。”烈阳真人眯着眼,立身抚须道。 “什么?!” 众长老大惊,乾元真人立时便开了口:“师伯,万万不可啊!” 窥尘镜与混元仪相辅相成,若失了其中之一,另一个便再也失了一半的作用,此举着实会为元清带去不小的损失。 然而,除了上清真人之外,灵香亦是镇静无比。 “师伯此举,怕也是师祖早便有言在先的吧!” 听得此言,上清真人终于抬起了眼,他瞥了一眼灵香,却并未多说什么,便又合上了双目。 烈阳真人抚须长笑,他愈发觉得,灵香果真是聪明无比,不过几句言语,便能推断出自己此举的深意。 “正是。这话自然也是月娘转述。师父当年曾留言与我,若是哪日他老人家飞升而去,定要赶回元清,将宝镜带离。” 听得此言,众长老或是目瞪口呆,或是捶胸顿足,尤以昭冥真人最甚。 “若真是如此,怕是要师伯多待上几日了。”从头至尾不曾开口的上清真人忽的开口道:“想来烈阳师伯也是知道的,窥尘镜与混元仪二灵相通,若要请走宝镜,须得八人斋戒沐浴三日,再以七星阵封其元灵,七日之后,方能将二者分开。” 这些事情,烈阳真人自是知晓的,七人摆阵,一人守星,方可绝灵。若真要如此,守星之人修为必是要足够深厚才行,眼下也就只有自己亲自上阵了。 见烈阳真人颔首,上清真人便吩咐了下去,众长老自今日起,皆需辟谷,斋戒沐浴之余,每日手抄清心诀,三日后于无极殿闭关布阵,而昭冥真人则带领各长老首徒,于殿外护法。 至于元清派,这几日便全权交与灵香看管。 (本章完) 第301章 虎隐山中猴作威 第301章 虎隐山中猴作威 说是由昭冥真人带领各长老收徒护法,实则却将清微峰排除在外了,堂堂元清派的掌教,说话竟如同五谷之气,怎么?是将她这个浮沧长老死了不成? 不过也罢,毕竟现在整个元清派都是自己的了,如今也该是自己摆出一副掌门人的款儿的时候了。 “观虚,去!把广阳殿那幅生云图给我摘了!”灵香一面吊在议事殿的太师椅上嗑着松籽儿,一面趾高气扬地下达着不知所谓的命令。 “可那是洞慧师叔最喜欢的一幅画了,如此怕是不妥吧……”观虚犹豫着不肯退下。 灵香闻言眉头一皱,皱着眉咂着嘴,一脸子的不悦。 “现在是你师姑我当家作主,自然万事都得听我的,我说摘那便摘了。” 早便看那幅图不顺眼了,所谓水穷云起,水都穷尽无路可去了,听着多不吉利啊!也许摩诘居士本意并非如此,可灵香偏就是这么认为的。 “摘了摘了!看着心烦!”灵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观虚闻言,与左右师兄弟互看了一眼,得来的也不过是无奈地摇头,四下无助,也只好领命去了——可得将那幅图好生收好了,待洞慧师叔出关,也好有所交代。 见观虚一脸苦相地出了门,灵香心中大为畅快。 原来做掌教那么痛快的么?怪不得上清师兄死掐着掌教之位不肯放手。嗨呀!既然将元清交到了自己手上,那必是得好好建设一番才是啊! “那谁!”灵香抬指一点,指向了末席的一个弟子。 那弟子闻言,心上一惊,缩着头小心翼翼地看向灵香,还伸手指向自己以求确定,妄图挣扎一番。 “啊对对对,就是你,出来!”灵香翘着兰指,眼神锐利地说着,仿佛另一层意思便是“别躲了!今儿你是跑不掉了的!”一般。 那弟子见状,一脸丧气,极不情愿地自铺垫上起身。 “弟子寒爻,谨听浮沧长老训示。” 啊~是寒字辈的弟子啊。 “啧啧啧!”灵香再一次咂嘴,面上神情似笑非笑。 好伱个上清老头,不能把你怎样,还不能拿捏你的弟子了?横竖你现在正在闭关,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去!将望仙台上的玉桌刷层金漆。” 什么?刷金? 修行之人,常遵玉道。玉乃君子,凝心养气,涂上金漆又算什么?再者说了,他上哪弄金漆去? “这……恐怕不妥吧……”寒爻躬身回复道:“若是涂上金漆,未免落入俗套失了仙道。” “你懂什么!”灵香睨了寒阳一眼,“金玉相辅,大富大贵,将来宗门也定然会鼎盛,这是吉相,还不快去?” “可……弟子去哪找金漆?” “我要是知道,还要你去作甚?”灵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摆了摆手,示意寒爻快些去做。 寒爻见状,只得领命,一脸子的苦大仇深,磨磨蹭蹭地出了议事殿。 这事若是让师傅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该怎么办呀! 而这时的灵香,面上尽是得意的神色,一想到自己那个总是一本正经神态自若的大师兄出关后,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心中好一阵窃喜。 当家作主的感觉,可当真不是一般的好呀! 就在灵香沉湎权柄洋洋自得之时,却见殿外一人急急赶来,口中大呼着:“不好了!不好了!游渊殿打起来了!”来者是云莱,是昭冥真人座下第七徒,本该带着太上宗的弟子于游渊殿坐禅早课,如今却慌里慌张的,身上的衣衫也很是凌乱。 灵香见状,立时便正身坐好,看上去一副老成稳重模样,待到云莱进了殿中,方才学着乾元真人那般出声喝止。 “也算是入了道门的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如今正有外客,若是让人看见了,还不得说我元清派不会教人了?” 话一说完,灵香还稍作回味了一番,只觉得方才的表现甚是不错,直夸赞自己果然有掌家的天分。 听得灵香的训斥,云莱连忙行了一个道礼,可面上神色依旧焦灼。 “禀告师姑,太上宗的弟子在游渊殿同我们元清派的师兄弟们打起来了,还请师姑快些前去阻止。” 什么?这是被人欺负到头上去了? 灵香一拍案子,登时便站了起来,正要动身,却忽的记起,如今自己是元清派当家作主之人,怎可如此沉不住气,该端着的架子,还是得端着。 嗨呀!她这该死的虚荣心哟! 灵香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下尴尬,随后又坐了下来。 “可知是因何起了争执?” 云莱闻言,立时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游渊殿本就是一众弟子的居所,太上宗的弟子,除了在无极殿外护法的几个,剩下的并不算多,便没有对他们另行安置,一律安排在了此处。 不知是谁从哪听说了太上宗与元清派的关系,太上宗的弟子便自诩自己比元清派的弟子高上一辈,便执意要在早课之时入座左殿,引得元清众弟子的不悦。 不过到底来者是客,自家师兄弟也明白这个道理,故而也没多做纠缠,让便让了。可谁知那些个太上宗的弟子们竟得寸进尺,一个个趾高气昂的,对元清派的弟子吆五喝六,这才使得元清派的弟子们怒了起来。 一开始两厢不过是口角了几句,后来便演变成了争吵,不过那时倒是谁也不曾动手,可天晓得不知哪里飞出一块小石子儿,正正地砸在了太上宗弟子的头上。这一砸可不要紧,两边立时便打了起来。 “弟子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方才自那群人中挤出来的,这才赶来禀告师姑的。”云莱看着一脸子的委屈。 他真的很委屈嘛。 好不容易师傅交代了自己一桩事情,本来好好的,竟给办砸了,到时候如何向师傅和师伯师叔们交代呀! 听了云莱所述,殿中帮助灵香理事的几个弟子立时便怒了起来。 “岂有此理!在自家地盘还能被人骑到头上?” 与之相反的,灵香却很是镇静,坐在椅上沉思着。 本来不过是口角争吵,却忽的飞出一块石头?这事儿她怎么觉得,除了那人,便没有谁了。 真是的!一个个可真不让她省心! “可曾去请太上宗的人过来?”灵香沉声问道。 “去了的去了的,已有太上宗的弟子去无极殿请了。” “今日的事情也分派好了,你们各司其职,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灵香一面起身,一面吩咐着,随后又对云莱说道:“既然太上宗请了主事的了,那我们元清派又怎好落了下风呢?” “前面带路,我到要去会会这些个太上宗的弟子。” (本章完) 第302章 红云遮面惹疑心 第302章 红云遮面惹疑心 游渊殿上好是热闹,拳来脚往,喝骂叫嚷,正是一团鸡飞狗跳。 望着一个个脸红耳赤,梗着脖子的男人们,连翘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哪里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家中的那些个兄弟们,便常常因着一些个鸡零狗碎的小事大打出手,如今身在道门之中,依旧能见到这番情形。 几个月前师门遣一众弟子下山历练,连翘本不打算回家,而是游历江湖,见识山海,可临行之时澄心真人的一番了却尘缘之言,却让她改了主意。 是啊,自己终归是在阿爹阿娘的呵护中长大的,便是打定主意要潜心修道,那也不可不顾父母。父母一场生养,自己既有离尘之心,便该好生道别才是,哪能那般随性而为? 可谁曾想,这一趟家回的,便再也出不去了。 连翘家父族姓黄,是方圆几十里内有名的除妖世家,左近人家但凡遇着个什么邪性的事情,首先想到的便是黄家之人,便是有的时候,附近的一些个道观也会前来拜访。 虽说黄家名声在外,可实际上家族之中早便有了颓败之势。 如今灵根稀缺,灵脉稀薄,尘间各家除妖家的秘术,多半也是无法修习的了。为求存续,黄家家主上下打点,将自家的女儿送入了宫中。 本不过是想着靠着有人在宫中,也算是沾了天威的,却不想自家女儿竟如此争气,博得当今圣上欢心,一路飞升,荣登贵妃之位。 家中出了贵妃,整个家族自然也是水涨船高,黄家在当地的威望,比起往日,更加的举足轻重了,便是那些个当地官员,也对黄家多有奉承。 黄家家主在尝到了权势的甜头之后,多少便有些忘本了,疏忽了自己除妖家应遵循的道义,落入了尘俗的泥淖。 然而家中子侄资质平庸,既无法在除妖界闯出名堂,亦不能胸怀鸿儒大才,黄家前途一片昏暗。 好在黄家出了两个女儿,小女儿连翘,比起那个入了宫的长女,更见姿色。 于是,黄家家主便想着,将这个小女儿也送入宫中,以稳固自家在朝廷的地位。 连翘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拗不过自己的父亲,好在她虽资质一般,却在元清学到了一些本事,更是得了镜水月这等灵宝,不过略施小术,便轻松脱了身。 方一脱身,她便独自游历了一些时日,见识了一番江河湖海的广阔后,便决定返回元清。 回到元清也有些时日了,当时离开的同门中,如今也不过回来了四五位。 元清虽是名门大派,然而女道却是屈指可数,更是在一场演武选拔之后所剩无几了。 面对一群男子,连翘自然是无话可说,每日里只能自己修行。 好在前些日子半夏也回来了,两人关系本就很好,如今久未谋面,更是成日里呆在了一块,如同尘间那些个闺中密友一般,体己之言说个没完。 不过令连翘奇怪的是,先前的半夏对待刘夏,多少是有些嫌弃的,可如今不过短短历练三两月而已,两人竟莫名的融洽的许多。 这可不一般啊! 譬如说这一次游渊殿的混乱,半夏本是探头探脑地看着热闹,却被刘夏一把拽到了身后,隐约间还听到刘夏说:“小心点,莫要被那些人误伤了。”而半夏亦不似先前那般对刘夏多有排斥,反倒是面上多了几许可疑的红云。 嘶!这死丫头,难不成?莫不是? 哼!说好的一同潜心向道,当初说的可比那公鸡打鸣还要响亮,却不想竟不过是五谷之气而已。 不过相对于生气,连翘更为好奇的是,半夏那死丫头那么木的一个人,刘夏是如何让她开窍的? 唔……不寻常!不寻常!此事越想越让连翘觉得好奇,她小心地绕过殿上的混乱,悄悄地接近了半夏,趁着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扯了出来。 半夏正伸着脖子看热闹,却稀里糊涂地被一个力道带到了殿外,待看到是连翘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 “你拉我作甚?我还没看够呢!”半夏说着,抬腿便打算再进殿中,却被连翘扯住了衣袖,再次拉了回来。 连翘盯着半夏,却不言语,双臂交叉环在身前,摆足了小姐的架子。 半夏本就是乡野出身,那见过连翘这般,气势上顿时便落了下来,缩着脖子结舌问道:“你……你想作甚……” 见半夏步步紧退,连翘脸上露出了一抹邪笑,直到将半夏逼得退无可退,方才开口沉声开口。 “从现在起,伱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再信,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连翘说着,抬起一只手撑在了门板之上,挡住了半夏的去路。 “说!你和刘夏那家伙什么时候好上的!” 她已经等不及要知道了! “嗯?”听得此言,半夏先是一愣,尔后方才放松下来,“就……这事儿?” “什么叫就这事?临行之前是谁说的?什么有些人装腔作势不堪重任,什么一根筋不懂变通,难不成都是搪塞之词?” “这……倒也不是搪塞之词,只是……”半夏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乞巧那日,刘夏向半夏吐露了心声,并将小时候所遇之事和盘托出,竟与龙家地宫的四象阵中所遇一模一样。 灵香曾说,逝者如斯,时光如水,那玄武阵本就是水象法阵,说不得便是那法阵的缘故,使得当时的自己与过去的小刘夏相遇,故而才会在刘夏心中种下向道的种子。 “还有这等神奇之事?”连翘听言大为震惊,可片刻间却又想通了。 道术法诀本就诸般怪异,守护地宫的古阵,能有这等怪象出现,也属实不足为奇。 “所以这便是你不再讨厌他的原因?” 半夏扭捏着半天,方才说道:“也不是啦,乞巧那日,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呀!”见半夏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连翘暴躁地催促道。 “他说他心悦于我……”半夏说完,捂住了双眼。 “什么?!”连翘大惊,嗓门不由得高了起来,好在殿内正争吵打斗,倒是没引起注意。“他说心悦于你,你便这副春情荡漾的模样?男人的话你也信?” 听得此言,半夏两手指间一开,露出一双眼睛,却依旧捂着脸瓮声道:“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可是……可是……” “可是他买好吃的给我,这不,拿人手短么……” 连翘翻了个白眼,就差仰面长叹,心下直骂着半夏没救了,可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灵香的声音。 “哦~原来如此,便说你二人回来之后哪里不太一样了,不想竟是这般。” (本章完) 第303章 罪魁四人作壁上 第303章 罪魁四人作壁上 “可是他买好吃的给我……”半夏说着说着,声音愈发的微弱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是……可是…… 可是刘夏买的那些果子人确实很好吃啊…… “什么!?”连翘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却忽的意识到现在还在游渊殿外,连忙压低了声音,“就为了几口吃的?”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毕竟现在游渊殿内可热闹得紧,便是再大些声,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这不,拿人手短么……”半夏咕哝着低下了头,两手不自觉地绞起了衣角,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这件事确实是有些荒唐,但是应都应下了,东西也都吃了,总不好再反悔吧。 望着撇着嘴的半夏,连翘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下直骂着:这蠢丫头,当真是没得救了。可转念一想,便觉得此事倒也合理,毕竟与半夏相识以来,便没见过她遵循常理。 正当连翘深觉此事甚是自然,便听得身后传来了灵香的声音: “哦~原来如此,便说自那日之后,你二人之间有些怪异,不成想是私下相许了。” 半夏连翘不防灵香忽然出现,二人皆吓了一跳,尤其是半夏,在听到灵香所说之后,连忙开口解释: “不是这样的,九长老你听我解释……” 灵香却一个抬手,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半夏。 “啧,我也么说什么,你作甚如此紧张。不过是男女之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便是门规,也找不到哪条能定伱二人有罪,”说着又极为随意地甩了甩手,“不用怕,这门亲事我很满意,日后你们各自的师傅问起来,便说是我同意了的!”说着负手往游渊殿走去。 好个刘夏,愣头青果真是下手快啊,悄没声地便宗门为数不多的女弟子诓到手了,好小子,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灵香如同是自家是傻儿子娶了亲的母亲一般,一脸喜色地进了游渊殿。 游渊殿可当真是热闹,一群身着道袍之人扭打在一起,拳打脚踢间喝骂不止。 这情形,可当真是让灵香开眼,便是常去的尘间赌场,也不见得有这般热闹。 “代掌事浮沧长老到!” 云莱一声高唱,却如同石沉大海,殿上依旧打的不可开交,叫骂声更是一浪盖过一浪。 见此情形,云莱一脸为难地看向灵香,却见她一脸沉着,好似并不在意的模样。 咦?奇了怪了,这还是他认识的小师姑么? 按着云莱对灵香的了解,若是遇着这种事,灵香要么是怒气冲冲一声高吼,要么便是两眼放光坐看好戏。他觉得后者可能更符合灵香的性子,更有甚的,说不定还会搬个凳子沏壶茶慢慢地看,一面叫好,一面指点着别人该怎么打。 难不成这小师姑代掌了宗门事务后,便改了性子? 就在云莱心里打鼓,猜不透清灵香到底意欲何为之时,转身之际,便不见了她的踪影。 灵香哪是改了性子,她只不过是在找这一场混乱的始作俑者而已。 在灵香看来,门派弟子之间的争斗,属实太过寻常了,就如同各家的孩子上了学堂,有些的玩不到一起去,为着无关紧要的理由,便在学堂上大打出手。 只是这件事情的背后,是两个宗派,况且这两个宗派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处理不当,说不得日后便会落下仇怨。 禅宗的菩提树明镜台之争,不正是如此么?况且,本是一场口角而已,谁又能在那个时候,在一群颇具修为的修士中,悄无声息地丢出一块石头? 除了他,不作二人想。 方一进门时,灵香便四下里看开了,果然在这场混乱中,瞧见了四个人,正聚在一处角落,毫无遮掩地看着这一场好戏。 嗬!果不其然! 这四人便是龙七、辛夷、刘夏和赵无恙。 此时的龙七正双手抱臂,一脸开心地看着这一场闹剧,时不时地还会同心不在焉的刘夏耳语几句,或者应个景吆喝两声。辛夷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宛如一根顶梁柱,若不仔细留意,还真能忽视掉他的存在,而赵无恙则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面上神情时而兴奋,时而惊讶。 “云跃师兄,就算说你不如他,那也不能这般较真不是,毕竟来者是客呀!” “观岩师兄,那人看着要比你厉害些啊!” “暮岚师兄,小心后面呀,他想偷袭!” “到底是寒蝉师兄,这招式耍的可真妙啊!” …… 龙七这煽风点火,也不知是和谁学的,悄没生息地便挑起了双方的怒气,自己却在一旁作壁上观,那捏着下巴的样子,仿佛是在认真揣摩各自的招式。 “咔嚓,咔嚓……” 四人正看得起劲,却听得一旁传来一阵阵清脆的声响,细微干脆,却难以令人忽视,同眼前的混乱相比极不融洽。 “咔嚓咔嚓……” 这声音似乎就在耳边,龙七扭头看去,正见着灵香站在自己身边,一面嗑着松籽儿,一面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争斗。 龙七吓了一跳,心下直嘀咕着,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怎的悄无声息的。赵无恙亦是看到的灵香,本来探着脑袋看热闹的他,一下子便缩在了辛夷身后。 “怎么了?说得挺好的,怎么不说了?”灵香面上一脸莫名,仿佛是还没听够一般,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说的是一句反话。 “你……你不是在处理宗门事务,怎的有空到这里来了?”龙七一面紧张地问着,一面扯住了辛夷的衣袖,整个人全然不见方才的嚣张。 而辛夷三人此时却转过了脸,似乎并未收到龙七求助的小动作。 嘶!这三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可灵香哪里会放过他们,清了清嗓子,唱戏般哼道:“我便不明白了,游渊殿日日洒扫,是哪里来的石子儿?你说呢?辛夷?” 辛夷眼睛一转,却未答话,只耸着肩杵在那,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并未听到灵香说话一般,块大的身板尤显局促。 刘夏就更过分了,一见半夏在殿门处探头探脑的,便头也不回的便往游渊殿外走去。 呵!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本章完) 第304章 故挑是非惩狂徒 第304章 故挑是非惩狂徒 “我便不明白了,游渊殿日日洒扫,是哪里来的石子儿?你说呢?辛夷?”灵香操着尘间戏班子的唱腔,一面嗑着松籽儿,一面轻描淡写地睨了一眼辛夷。 不过好在辛夷性子沉稳,面对灵香冷嘲热讽般的旁敲侧击,始终面不改色,只杵在那一动不动,如同一根顶梁柱。 言多必失啊! 赵无恙便更不用说了,直缩在辛夷的身后。灵香在定安居的所作所为,他可始终不曾忘记,虽说灵香并未伤害自己,但那时候的灵香可比往日里要更加的骇人。 见三人皆沦陷至此,刘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抬眼看到了游渊殿门口探头探脑的半夏连翘二人,于是假作自然地打着招呼,抬腿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天不遂人愿…… “身为洞慧师兄唯一的女弟子,想来也是极得他的眼缘的,否则也不会特意吩咐寒阳将半夏特意留下不是?” 灵香说着,忽地面色一变:“哦!听说半夏可是气运极佳的,如此天选,便是在这般仙道式微的尘世i,也是极有可能修成正果的。”尔后又惋惜地叹了口气:“若是此等高徒被人娶了去,洞慧师兄还不得气得大开杀戒?” “嗨呀!啧啧啧!可惜呀可惜……” 听得此言,刘夏回头看向了兀自摇头的灵香,面上神情变化不断,怀疑、惊讶、羞涩……各色情绪混杂其中,好是精彩。 刘夏以为,自己不过刚同半夏表明心迹,并未公之于众,况且他还自认自己将这份敢情藏得极为隐秘,灵香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再者也没听说过宗徒之间不可生情,便是日后真的同半夏成了亲,也不碍着她是洞慧师叔的弟子不是?况且据他所见所闻,洞慧师叔才不是那等暴戾之人,怎可能如灵香说得这般可怖? 不过,此事还需慎重,毕竟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好惹恼了洞慧师叔不是?而且听着灵香言下之意,心里这是早有应对之策的。既如此,忍一时罢! 刘夏收回了还未落下的步子,一脸局促地走到了辛夷的身后,同赵无恙一道躲了起来。 谁让辛夷这厮块头那么大呢,此时可当真是有用武之地啊,只要能遮风挡雨,便是块好的挡箭牌。 灵香睨了四人一眼,见他们老老实实地杵在原地,便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嗑起了松籽儿。 四个大男人谁也不敢先开口,场面一度有些难堪,就在他们快要以为,灵香莫不也是来看热闹的时候,却听灵香问了起来。 “说罢,谁的主意?” 这一问仿佛一颗救命稻草,刘夏赵无恙连忙抬手指向了龙七,便是一本正经的辛夷,此时也悄悄的伸出了手指。 龙七大为诧异,看向三人的目光满是震惊。 他……他就这么被出卖了? “你们……你们居然……这兄弟还能不能做了?” 听得此言,辛夷刘夏赵无恙三人不约而同地摇起了头。 兄弟又算得了什么?兄弟就是关键时刻用来出卖的! 龙七不禁翻了个白眼,可耳边传来的果壳破裂声,一下一下有条不紊,不断地提醒着他,眼下可还是有个大麻烦的。 “伱……你听我说……”龙七手无足措地凑到灵香身前,可一时半会儿却不知从何说起。 灵香看向龙七,只一个眼神,似是在说:有话快说,不然别打搅我看热闹。 正当龙七张口结舌之时,一旁沉默许久的辛夷却忽的开口了。“是他们对你出言不逊,故而才会如此。” “出言不逊?对我?何出此言呢?” 原来,因着一众长老须得闭关,故而门中众弟子每日的修行,被要求一律集结在游渊殿,由上清真人二弟子寒武监督,而太上宗的弟子亦是被安排在此。 然而前一日下学之时,那些个太上宗弟子说的闲话,却被龙七几个无意中听到了。 话头自然是指向的灵香,而由头便是两个宗派之间的关系。 烈阳真人此次到访,带有二十四名弟子,其中排头的是他的二弟子惠言。 要说这惠言倒也没什么,带着一些个弟子护法在无极殿外啊,可这剩下的却都是不堪的,不知自哪听说了烈阳真人是无为老祖的弟子,便个个将自己看得比天一般,自诩与元清一众长老平辈。 前日里,这些个弟子闲来无事乱嚼舌根,说是此次拜访元清派,之所以没带烈阳真人的大弟子,而是带着二弟子来,便是想着求娶元清派的浮沧长老。 还说,毕竟是到了年纪的,此时不嫁,难不成还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子?作为女子,非掺和到一群爷们群中,实在是不守规矩云云。 这话好巧不巧,让龙七几个听到了。当时龙七可好是火冒三丈,便是刘夏,也气得立时站了起来,大有作势要理论一番的样子。 然而不知怎的,龙七居然硬生生的将火气压了下去,还拉住了怒气冲冲的刘夏。 “所以你们便想着这种法子?”灵香不以为然,仿佛被羞辱的不是她一般。 “灵香姑娘有所不知,这说得还是轻的,那群粗鄙之人口无遮拦,便是更难听的话,也说出来过,只是不便言说。”见灵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刘夏连忙开口道。 作为入了道门的弟子,居然会拿姿色消遣女子,属实是太过分了! “唔……”灵香沉吟了一番,这才明白过来。 想来两方会吵起来,怕也少不得这四人的煽风点火罢。 若真是如此,确实是这几个太上宗弟子的不对。虽说事出有因,但依着现状看来,引起如此大的骚乱,牵扯两门大派,眼下怕是不太好收场啊。 不过是乱嚼舌根而已,便是杵到灵香脸上,她也未必会同这些人一般见识,但龙七几个为她出气,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罢了罢了,少年意气少年意气,做长辈的,自然是要多包容一些。 灵香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来收拾局面的人也该是到了吧。 许是应了灵香所想,只听游渊殿外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住手!” (本章完) 第305章 约定道场分胜负 第305章 约定道场分胜负 “住手!”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却好像落入水中的一根针,不曾泛起一丝涟漪。这声音虽说中气十足,可也就靠近门口的灵香几人听见了,殿中依旧一片混乱。 便是这时,只见两人自门口走入,其中一人束发高冠,广袖褐袍,看着很是威严,而跟在他身后的,竟是陆英。 “住手!成何体统!” 那人再次出声呵斥,可这一声却埋没进了一片嘈杂混乱。 望着一脸无奈的陆英和皱眉怒目的来人,灵香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四个人,只能报以白眼。 “呵!男人!” 男人没一个靠谱的! 灵香叹了口气,随即自怀中掏出一张黄符,捻指之间,朝着它吹了口气,尔后一掷。 只见那黄符直往游渊殿中央飞去,飞至半空猛然燃起,便是那一瞬间…… “闹什么闹!造反啊!” 犹如一道惊雷,在殿中炸响,盘旋不断,绕梁不绝。梁上横木的陈年老灰,也随着符箓的灰烬一道,稀稀落落地往下落着。 方才的喧闹不断,霎时间戛然而止,殿中除了老木头的吱哑声,再无其他的动静。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震惊非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发出一点响动,整个大殿便会塌了似的。 “咔嚓咔嚓……” 角落里一道果壳声不合时宜地传来,殿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那看去,却见着灵香正全神贯注地剥着松籽儿。 仿佛是意识到了别人的注礼,灵香抬起头来,一脸平静地说道:“打呀,接着打呀,这一把松籽儿都没嗑完你们就打完了?我热闹没看够呢!” 话音刚落,殿中青色道服的弟子齐齐正身立好,一个道礼下去,口中称道:“见过浮沧长老。” 那些个灰色道袍的弟子们,在见到这些弟子一副收声敛气模样,亦是连忙附声行礼。 这便是浮沧长老? 殿门口那人向灵香看来,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后上前一礼,自报起了名号。 “太上宗掌教次徒惠言,见过浮沧长老。” 听得此言,灵香一脸堆笑地回过身抬手道:“原是烈阳师伯高徒,好说好说,不必客气。” 见灵香笑意盈盈模样,惠言亦是满面笑意:“在下的这些个师弟,入道尚浅,免不得尘间俗气,身为外客,同元清派起了争执,实在该打,但看在师父他老人家的面子上,还望浮沧长老宽恕一二,待日后回禀了师父,定会好好责罚的。” 灵香稍一琢磨,便觉得这惠言当真是挺会说的,一句话说下来,愣是将错处打了个对半。 此人言下之意,不过是我家有错,但我家年轻,不通情理便是情理之中,你一名门大派,还是主家,居然也能同我们打起来,倒是稀奇。 “真不愧是巽风真人的师侄,理事评判当真公道。”灵香笑了笑,塞了颗松籽儿到嘴里。 太上宗虽是新起之秀,可巽风真人抠门外加护短的名号道上谁人不知?灵香不说惠言是烈阳真人的弟子,却偏要扯上巽风真人,此中意味不言而喻。惠言听言面上一滞,可也不过一瞬便又恢复常态:“过奖过奖,岂敢与师叔相提,不过是师父教得好。” “应该应该,阁下何必自谦,太上宗虽立派不久,却也极负威名,许多事情,反倒是元清这样的老门派比不上的。” 听着是客套之言,可灵香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漫不经心,仿佛是并不在意这场混乱谁对谁错一般。 惠言不禁眉头一皱,仿佛自己一拳打出,却打在了上似的。 两人言语推脱,直叫惠言身后的陆英一脸为难。 论关系,一个是自己同门师兄,论情分,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甚至还共同患难,如今夹在中间,不知该向着谁说话。 有了! 陆英忽的记起什么似的,忙上前一礼:“灵香姑娘,先前在太上宗曾言,说是成为兄妹,如今看来,该是我叫声师姐才是。” 这是给两边台阶下了,若是想化解纷争,这便是就坡下驴的机会了。 “是了是了,论起来我也该称一声师姐才是。”惠言说着,便要行礼。 然而他们却高估了灵香。 灵香虽说平易近人,也从不与人计较得失,但她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方才惠言堵了她一口,她岂能轻轻放过? 再者说了,如今是她主事元清,这一个个太上宗的弟子居然还口出妄言,难不成是打量着自己年轻便好拿捏了? 啧!那不能够! “住口!”灵香立时厉色喝止,“谁是你师姐?!” 这一声厉喝,可把正要行礼的惠言惊得不轻,便是一旁看戏的龙七几人,也不防灵香忽的来的这一下。 看来着小丫头是不想息事宁人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龙七一脸的幸灾乐祸,朝着辛夷一个抬首,后者却依旧抄着手,只是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果不其然,只听灵香如落珠般唱了起来:“伱不过是太上宗一个弟子,竟也敢同我这元清派九长老称师姐弟?莫不是近日来我元清,见识到我九阙山的连绵广阔,便想叛出师门投入元清?” “我元清到底是名门正派,可不是什么人都会收的,便是收了你,辈分上也该称我为师姑,你却妄想平辈平坐,怕是没那个机会了。前任掌教十三年前便已殒命黄泉,你若真想与我同门,我倒是能给支个法子,或是白绫,或是鸩酒,哪一个都能送你去见他老人家。” “烈阳真人确是师从元清开山祖师无为老祖,可当年他可是被赶下山去的,既然被赶下山,从此便再与元清无关。我尊称他一声师伯,无非是念着情分,可你们又算什么?居然也敢在我面前造次?怎么?当我元清九子是吃素的么?” “你们一群人,妄以身份压我元清门徒,殊不知不过是自取其辱。按说烈阳真人也是个德高望重的,怎的却教出你们这群饭袋夯货?亏得你们还自诩入了道门,依我看,这道门不入也罢,也省着三清祖师九天之上看着心塞。” 连番呵斥未作停歇,惊得殿中太上宗门人目瞪口呆,他们这才知道,为何如此一个小丫头片子,却让元清派这些个七尺男儿恭敬有加了。 能说出这些话且句句在理令人无法反驳,嗓门大如洪钟却又如尘间戏文先生那般音调婉转,如此阴阳怪气的功夫,听得那叫一个浑身不自在。这 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望着一脸不屑的灵香,惠言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回话了,片刻之后方才回神开口:“那依浮沧长老高见,此事该当如何?” 灵香听言,嘴角一咧。 “既然你们这么这么喜欢打,那明日便摆擂昆成峰演武台,让你们打个痛快见个高下,如此一来,便是输,想必也能心服口服了罢!” (本章完) 第306章 混元窥尘显端倪 第306章 混元窥尘显端倪 直到回了无极殿的安寝处许久,惠言才反应过来,回想之后,不觉笑了出来。 这元清派的九长老,可当真是有意思啊! 被叫去游渊殿之前,听闻陆英师弟与那小长老有故,才叫上他一道前去的,一路上也大致地问过了,只说她是个极好相与的,所以自己才会打蛇顺杆。 本想着将这事大事化小,却不防那小姑娘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笑意盈盈的,下一刻便如竹筒倒豆,将自己数落个没脸。 依着小长老的意思,定是要将此事闹大了,竟不惜的摆上擂台,定要分个胜负。 有趣有趣,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还能怕了她不成? 也罢,既然她不肯干休,那陪她玩玩又能怎样?只是如此一来,明日便不能随为师父护法在正殿之外了,不过又元清派的昭冥真人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再者说了,这可是元清派,自入了山门起,里里外外七十二道法阵,还能有什么差池? 正当惠言自嘲自己杞人忧天之时,却见一弟子进来。 “师兄,有人进了无极殿。” 惠言听言,立时便站了起来。今日由他当值,守着无极殿,现下不过刚入夜,谁会无故往无极殿去呢? “既是有人看守,为何不拦着?” “拦不了,那人是元清派的浮沧长老。” 听得此言,惠言又坐了回去,眉头紧锁,沉思了起来。 此次为何会来元清,烈阳真人早便同惠言说过了,虽不知个中缘由到底是什么,但想来那小长老应是知道的。 “无非是自家灵宝将被请离,心中多少有些不舍罢,多看两眼也是常情。既是在他人地界,只要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便随她去吧。” 如今烈阳真人正辟谷闭关,一应事务全权交由惠言打理,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生事。尤其是那个浮沧长老,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来人听言,一礼行过,便退下了。 其实惠言确是猜对了一点,灵香确实是想再看一看窥尘镜,只不过却并不是如他所说心有不舍,而是多年执念难以放下而已。 众所周知,灵香是残灵根,而灵香如今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于自己的灵根,虽说不似先前那般执念深刻,却也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这一次能行呢? 万一这一次窥尘镜便能探出她那微弱的人性呢? 就如同赵无恙那般,兴许是要等许久方才能看透呢?只不过到了自己这里,需要更久而已呢? 虽说往常时候,昭冥真人严禁灵香随意进出无极殿,可她若是来了,倒也无人阻止,每每心中不快之时,便会来看看那面如一潭死水的镜子。但现在不同了,过几日窥尘镜便要被请走了,再想看到,可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且说灵香自以为无人知晓,蹑手蹑脚地蹿进了无极殿的正殿,那窥尘镜便如一个老友一般等在殿中,而窥尘镜的后面,是安座于环台立面的混元仪。 灵香轻车熟路地走上前去,掐起一道手诀,那沉香木台上的两朵金云竟动了起来,彷如真的有两片云飘在沉香木上一般。 见金云飘动,灵香便撤开手诀,自顾自地往望仙台上走去,这时,两朵金云竟兀自飘了起来,跟随在了灵香的身后,只留那座沉香木台还安座于七宝台上。 灵香走到哪,金云便飘到哪,直到她在望仙台上席地而坐,两片金云方才环绕着首尾,立在她的身侧,只是如今的窥尘镜,却是飘在半空的。 望仙台是上清真人望尘之处,亦是乾元真人观星之地,灵香喜欢这个地方,便是因着抬眼便可览尽漫天星河。今夜依旧满天星斗,天边那一团星云,不知是哪位仙家正在府邸宴饮,紫气弥漫,好是漂亮。 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初夏的燥热,望着绵延的星河,灵香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悬空而立的窥尘镜。 两片金云间,依旧是空空如也,既不显露预示,亦无波动可言,就如同融入黑夜的一潭死水,如此静谧。 看着这样的窥尘镜,灵香再一次叹了口气,而这一次,其中夹杂着的,却是万般的无奈。 这本就是早便知道的结果,偏自己还不肯死心,非要走上这么一遭,现下想来,何必还要为难宝镜呢? 灵香抬着头,无奈地看向夜幕中的繁星,而漫天星辰,此时也装入了灵香的眼眸。 想来此生也真就止步于此了。 罢了罢了,她释然了。 既然天意如此,那便向上天妥协,与自己和解罢! 灵香指诀一掐,两片金云便落回了沉香木上,随后起身走到了七宝台前,望着空无一物的窥尘镜笑着自语道:“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此后一别,便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 此时的灵香,心中倒是有些不舍了,可她知道,无为老祖既是如此安排,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片刻之后,灵香便准备离开,可就在转身的那一瞬,窥尘镜的金云竟游动了起来。本是空无一物之处,仿佛落下了一滴水,荡漾开金云之间的那片虚无。 灵香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不知方才那道声音是否是幻听,亦不敢转过身去,生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可就在这时,混元仪竟也旋动起来。 一阵低鸣盖过一阵,灵香连忙回头看去,却见混元仪上此刻正是斗转星移。她心中不仅诧异,连忙奔向了混元台。 按说现下也就只有上清真人和乾元真人能够催动混元台了,可此刻二人正辟谷闭关,准备明日的七星阵才是好,这混元仪怎就会自己动起来了呢? 还有窥尘镜,分明镜前无人,金云却依旧不断游走,看这样子,似乎也不是因为窥探到什么,反倒是与混元仪共鸣所致,亦或是混元仪应和着窥尘镜的反应。 这便怪了…… 灵香诧异无比,连忙奔下混元台,打算去寻昭冥真人,便是这时,混元仪的旋动停了下来。她不禁回头看去,顿时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混元以上,七赤破军星处,如今正被一团黑云团团围住。 这是大凶之兆! 难道此次不该分离窥尘混元二灵么? 便是这时,混元仪上,瑶光星位,一道光射出,直打在了窥尘镜上,随着这道光的引入,本是空空如也的窥尘镜,竟泛起了波光,如同是云间的一面水镜一般。 这是…… 灵香一脸错愕,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探向了那片水面。 就在灵香指间触及镜面的瞬间,一道光倾泻而出,顷刻间将她淹没在其中。 (本章完) 第307章 夜访落星讨长明 第307章 夜访落星讨长明 龙七几人被遣出了清微峰,用灵香的话来说,人口众多,扰了清微峰灵脉的流动,如今又是夏日,正是灵植生长的好时候,可不能耽误了。 统共就三个人,况且灵香如今还常住议事殿,不过多了两张嘴而已,能扰个鬼? 然而灵香偏是赶了,不仅赶了,还将龙七辛夷还有忍冬三人的物什,也使唤人一并打发到了游渊殿,可她自己却独自一人住回了闲云居。 难不成这是想将他们扫地出门? 将龙七二人打发走的当晚,灵香乘着昭冥真人的纸船,独自一人往落星潭去了。 落星潭是九阙山一处深潭,其地处深地,是灵脉汇聚分流之所,亦是泺离一家的居所。 自上次封芜山一别,泺离夫妇携着半夏的玄铁牌,不久便来到了元清.对于这二人,上清真人并未多做为难,只是泺离身份特殊,一般水居不好安养,故而才将其安置在这灵脉汇聚之处。 此番也属实是用了心了,元清派还特意在此为二人搭建了房舍,如今夫妇二人和刚出生的孩子,也算是有了安身之所。 泺离感念元清,便以自身技艺,为元清提供锻兵技艺,也算是知恩图报了。 除了这一家三口之外,此处还有一人,便是刘夏的姐姐刘兰。 当初灵香在听说了泺离夫妇一事后,便断想宗门会将他们安置在落星潭。此处常年活水不断,又是灵脉汇聚之地,对于泺离来说,虽远不及大海,却也算是个不错的养灵之所。且此处极为隐秘,便是有些个精怪,也都是良善之辈。 因此,将刘兰交付小白之时,便着他将刘兰带到此处,将她托付给二人,并嘱咐着好生照看。 刘兰秉性良善,脾气温和,豆蔻自有了孩子后,亦是稳重了许多,这些个日子,两人有说有笑,相处得既是融洽。 对于灵香的造访,泺离一家很是热情。灵香见着二人出生不久的孩子,竟破天荒地自她那小荷包里取了个鴖羽衣赠给了他。 可莫要小瞧了鴖羽衣,这可是灵香游历之时,在西国好不容易才“骗“到手的。 鴖羽衣由上古怪鸟鴖的羽毛编织而成,其最大的特点,便是不怕火,能于烈焰之中如履平地。若是当年玄装法师有这件衣服,还用去借什么芭蕉扇啊。 能让灵香心甘情愿地拿出东西,这孩子还当真是第一人,不过,毕竟此人是灵香,东西拿了也不能白拿。 灵香此次前来,便是有事要求泺离。 “你说是要长明灯?”泺离大为不解,“那不是一个术法便可解决的么?” 灵香摇了摇头:“我所要的长明灯,必须是借以三足金乌之辉。”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做一件法器,这个法器能够汲纳日光?” 灵香点了点头:“这么说倒也不错,可有法子?” 泺离眉头紧锁,似乎很是为难:“我曾听闻有一种萤虫,名叫蟥黋,白日里喧鸣不止,夜间便会散发白日里吸取的日辉。但那种萤虫据说只存在于岱舆仙山,可岱舆仙山早便沉落于北极之地,且那蟥黋寿数,据说也不过一季而已。” 灵香曾听闻岱舆仙山是失了驮山神龟,故而才会沉落。再者说了,短短三月,可不够啊。 “可有其他法子?” 泺离沉吟了许久:“仙子很是急用么?限期几何?” “三日可够?” “三日?”泺离大惊,险些打翻了茶盏,“莫说是三日,便是三年,也未必能行。” 灵香听言,失落无比:“可若再拖些时日,一切便来不及了……”泺离大为不解:“何事如此当紧?” 灵香摇了摇头,那可是关乎苍生的大事,可现下时机未到,她却不好开口,若现下说了,怕就会扰了命数,引来更大的灾难。 见灵香有口难言,面上很是焦虑,泺离叹了口气:“看仙子如此,定是极为要紧之事,可眼下小妖实在没有法子,不过倒是有替代之法,可……” “什么法子?但说无妨。”灵香急急说道。 “相传天地初开,孕育纯灵五行,各自汇聚成丹,其中一物便是火灵珠。三足金乌是由天地所生,虽是极火,却是万万比不过它的。若是能得此物,倒是可另寻他法,可是五灵虚幻,不知所踪,便是去寻,怕也是来不及的……” “来得及!”灵香闻言大为高兴,连忙自怀中取出一物,正是火灵珠。 见得此物,泺离不禁疑惑,这不起眼的珠子便是火灵珠?可一番查看之后,便确定无疑,只是他很是好奇,灵香是如何得到此宝物的。 灵香面上有些尴尬,总不好说是从昭冥真人那抢来的不是。 “此事说来话长,倒也不必深究。只是有了此物,你又如何能令其发挥作用?” “可莫要小瞧了这珠子,”泺离说着,以帕子接过了灵香手中的火灵珠,“此物虽小,却内蕴纯灵,若是发挥其力,可抵金轮。” 好家伙,敢情自己这些日子是揣了个太阳东奔西跑的啊。 灵香不禁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问向泺离:“既是有了灵宝,那三日可能做得?” 泺离笑了笑:“仙子说笑了,何须三日,一日便可。这灵珠本就可替代太阳,不过是需要些光辉,稍加指引便可做到,只不是不知仙子想要那长明灯亮多久。” “有什么区别?”灵香不解。 “自是不一样的,火灵珠纯灵之体,虽现下看着温和无比,实则内涵无限,若是引出其力,免不得便要在机关上动些心思,这便牵扯到所用物料,毕竟这世上也没有什么物什能长期承受日炎之力不是?” 这话到也不假。 “那……三年可否?” “三年?”泺离又是一惊。 莫说是三年了,三刻都未必能行。 泺离本想脱口而出,但见灵香一脸急切的样子,却又心生不忍。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物什能够承受日炎之力,火灵珠的力量一旦引出,便会倾注不停,除非能得另一灵宝,方能压制其力。” 灵香听言,似是明白了什么,又自怀中取出了一物。 “伱说的莫不是这个?”正是水灵珠。 (本章完) 第308章 比武分配师徒论 第308章 比武分配师徒论 无极殿中,七星封灵阵已然布下,烈阳真人坐镇阵眼守星,上清真人位阵首,乾元真人位阵尾,其余真人各占一星位。 昭冥真人携各长老首徒,布以八极天罡阵,护法无极殿外,而一些其他的弟子则是在阵外严守。 按着烈阳真人的说法,请走窥尘镜是无为老祖早便交代过的。既是如此,其中必有玄机,只是暂时还无法参透而已。 昭冥真人总觉得有些不安,毕竟无为老祖不会无缘无故地将自己炼制的两个灵宝分开,必是算到了什么危机,才会有此布置。 可氏族到底算到了什么呢…… 元清大多弟子被派守无极殿,整个元清自然也就空出了许多,除了一些个看守各自道场的弟子外,便是一些个外门弟子和一部分历练回来的内门弟子了。 而参加灵香设立的演武比试的,便是这些个弟子。 灵香要在无极殿外的道场开设比武一事,昭冥真人本是反对的,可她却说,此番也算是为众师兄和烈阳真人造势,汽运上可助众师兄封灵成功,是好事。 烈阳真人和上清真人听了灵香的说法,倒是觉得弟子之间比试一番也是不错,入阵之前便允了此法,昭冥真人无法,也就随她去了。 得了,权当看不见好了,眼不见心为净。 比试分为三个部分,一为武道,二为符阵,三为术诀,每个部分双方各派三名弟子,分三次擂台比试,哪方弟子最先输尽,那一部分的比试便判定为输。 灵香三令五申着重强调,无论哪一部分的比试,都不可使用非规则手法,诸如踏云履之类的术诀步法,便不可在武道比试出现。 惠言听了倒是没有异议,如此虽对于上台的弟子来说多少有些不便,但毕竟是场比试,定下规矩确也是在理的。 便说也巧了,比武当天,成騋也回到了元清。 按说成騋早是该归宗的,可属实放心不下家中,毕竟成丹若年岁尚小,家中镖局百废待兴,事务繁多,总怕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不过成騋的担心却是有些多余的。 且不说成丹若经历了一切之后,又听进了半夏的劝告,心中早便开解了,再加上自小生长在镖局之中,耳濡目染下,对于一应事务早便能够应付自如了。 再者镖局当中还有许多镖师,更是有成騋成丹若二人自小的师父在,那是个老人了,有她把守着镖局各项决策,自然不会让镖局陷入困境,成丹若是吃不到亏的。 见镖局中一应事务井井有条,成丹若也必过去更加的稳重,成騋这才放心离开。 成騋的到来,倒是解开了灵香一时的困顿。 元清当中,各长老的弟子,大多侧重术修,便是符阵也只是寥寥,对于武道,多半也在炼体之后便鲜少精进,不过是每日晚课勤加练习,不至于丢了多年的辛苦而已。 不过成騋便不一样了。 要说综合修为上,辛夷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一则他是爆发极强,持久战却有些欠缺,故而对于擂台比试,属实是有些捉襟见肘。再者便是他的身法,多半是依赖于路家秘法的加持,若是单纯的武道比试,身法上也未必能有优势,可若是术诀比试,他却难以一招致胜。 成騋自小在镖局长大,本就擅长身法,对于各路武器,又能以极快的速度上手,且他对于武道又有独特的理解,自然是此次武道较量的不二人选。 由于此次烈阳真人不曾带有外门弟子,故而惠言便提议,不动请元清的外门。灵香倒是不可置否。 在灵香看来,虽说外门弟子所修习的,大多是道义内修和锻体身法,功法上也不尽是宗门真传,但有些个弟子,确实是极好的,只不过演武之时欠缺些运道,心性上也有些需要磨炼,故而才被宗门安置在外门。 总不能说外门弟子就不如人了不是? 灵香在惠悟一事之后,曾与这些个弟子们说过,不能因自己身处何地,便自我认命了,有些困顿不过是暂时的,而有些却不过是登极的磨炼而已。 宗门虽说设立内门外门,却从不会区别对待,其设立的目的,不过是想让这些有心道门的弟子们多多弥补当前所欠缺的,若是能够在此磨炼心性锻炼意志,日后也是能够大有所成的。 尘间疾苦,众生身处阴沟尚能仰望星河,何况修行之人? 对于第一场武修,灵香打算让龙七成騋和辛夷三人出战,一则是三人所修行的,大多是身法功夫,二者便是她对三人相对来说较为了解,应付下第一场该是不成问题。 辛夷倒是觉得,太上宗派遣了两名内门弟子参比,而他们三人俱是师传弟子,多少有些于理不合。灵香却说了,如此人选甚是贴切。“说什么师传弟子,我倒是觉得奇怪了,既说你与龙七是我亲传,那我且问你,我清微峰丹术一绝,你二人可习得一二?” 听得此言,龙七辛夷俱是摇了摇头。 元清掌教并八位长老,确实是各有一长,除了丹阳丹朱二位长老不曾收徒以外,其余长老亲授弟子,却是将各自师傅的本事学得了一二。 便拿成騋来说,昭冥真人专于阵术,虽说成騋擅长兵器武道,却也同自家师傅学了不少阵法秘术,便是那一手惊雷棍法,也被他融入了不少阵法的手段。 可龙七辛夷呢? 对于灵香来说,自己本就不擅武道,龙七也就算了,当初可是他赖在悠然居,故而灵香才会勉为其难地接纳他,可辛夷和忍冬却不一样。 当初灵香察觉到了辛夷的身世以及他与白无常的关系,为了解开辛夷心结,亦是为免他误入歧途害了元清,才决定将其纳入清微峰。一则是为了将辛夷放在身边方便监视,二则是灵香总觉得龙路乔三家灭门是因着自己的母亲,所以心有愧疚,想着做些补偿。 而忍冬则算是同病相怜吧。无极殿上验视灵根,十五个弟子,唯忍冬落人与后。按着他伪灵根的资质,莫说是平庸了,便说是倒霉,那也算极倒霉的那个了。当时忍冬虽面上不表,眼中却在那一瞬暗淡下来,灵香见了,当真是感同身受,故而才将其收入清微。 三人的修行,灵香亦是没有盲目教习,而是根据个人所长,选择了适合每个人的方式。 龙七擅力,重剑又是自家祖传,故而教他的多是引灵入器之法;辛夷擅突袭,身法迅敏,术法上却有所欠缺,所以灵香便令其参习术诀理论;而对于忍冬,灵香可是费劲了心思,又是亲制法器,又是引教给竹杖老人的,所以忍冬才有了现在的一身本领。 不可不说,对于授人为师,灵香当得一个好师父。 可…… “那我再问了,伱说我是你们的师傅,那当初入我清微峰,可曾叩拜?” 龙七辛夷又是摇了摇头。 “那可曾敬茶?” 辛夷再次摇起了头,龙七则是一脸的诧异——这不是他当初用来搪塞无为老祖的借口么? “那我便奇怪了,我那看家本事,你们是一点没学到不说,也不曾齐了敬茶叩首的一应拜师礼节,又算哪门子清微峰的弟子?” 这话确实没错,便是辛夷也无法反驳。 自从三人入住闲云居,日常相处之时,多是以朋友的身份,虽说平日里灵香总是对他们吆五喝六的,却从来没有摆过师父的架子。 说他们几个是弟子,搁谁看了,也是说不过去的,真要说他们几个是什么身份去的清微峰,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仆役了——什么活都是三人去做,灵香乐得一旁指手画脚,连动都不曾动弹。 当初在无极殿上,灵香不顾一众长老的反对,偏要将资质极佳的龙七辛夷二人要了去,除了补偿监视以外,其实确实还抱着让他们来做苦力的打算,只是这事灵香一直不曾明说而已。 开玩笑,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这浮沧长老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一想到这,灵香不禁心中一叹——她这该死的虚荣心哟! 未免内心想法暴露,灵香赶忙缩了缩脑袋,一脸正色地说道:“既然不算是我清微峰的弟子,又没有拜到其他长老座下,那便是内门弟子了。虽说你们确是在我清微峰学的本事,那也不过是暂时受教与我,算不得是我弟子的。那些个内门弟子还是掌教亲授呢,出去了难道还能说他们是元清派上清真人的亲传不成?” 再者说了,当如在无极殿上的时候,乾元真人为免事端,也曾说过,是将二人暂时交付给灵香,并非是纳入座下,只不过见三人修为精进,其他长老也无人提起此事,故而才一直放任不管而已。 灵香这可是遵循了自家掌事的吩咐的,她听话着呢! 听到这里,龙七一脸的佩服。果然是他认定的女人,歪曲道理信口胡言可当真是随手拈来,一番歪理下来,当真是一点错漏都没有。 而成騋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愕然的神情,心中只一个想法:强词夺理,还能是这么个玩法? 他这老实人,又能知道什么呢?灵香玩的,可不止这些呢!只是他与灵香相处还少,还未见识到她真正的“本事”。 成騋还在诧异,便听灵香一副理之应然的语气说道: “既是不曾逾矩,那还等什么呢?准备准备打擂吧,若是输了丢了元清的脸面,我可饶不了你们!” 有心在更一章,就是手头还有工作,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本章完) 第309章 激将龙七至败北 第309章 激将龙七至败北 刘夏实在有些不明白,按着亲疏来说,相较于成騋,他自认为自己同灵香的关系更为亲近些,按着了解程度来说,相信灵香对于自己的了解也更深刻些,何况相互之间还共患难同生死过,为何会放着自己不用,却要选成騋。 诚然,不可否认,成騋于武道身法上,确是远胜于刘夏,命他上阵,胜算固然会大上许多,可另外两个名额当中却没有刘夏,却是让他有些不服气了。 倒不是刘夏心有不平,其实也不过是好胜心强些,不想让宗门输给太上宗而已。 对于辛夷而言,刘夏自然是没话说的,不论是武道,或是术诀,他都比自己厉害许多,且灵香对辛夷的分析也极是准确,将他放于末席,最是稳妥不过,可龙七嘛…… 诚然,在第一次看到龙七的时候,自己并未对他有过太多的想法,也没想过日后会是同门,且一开始二人也算是半斤八两,故而也谈不上谁比谁更厉害。可没想到的是,再次见到他,二人的悬殊会如此之大。 倒并非刘夏妒由心生,相反的,他是真将龙七当做朋友,也极高兴看到他能进步迅猛。只是刘夏自小好胜心强,并不以为自己会谁会更差。所以身在外门之时,他对自己的修行,可比龙七要严苛许多。 澄心真人常同刘夏说,种瓜未必得瓜,种豆也未必得豆,有些时候,有心插柳,却未必成荫,无心栽树,反倒郁郁葱葱。与其争强好胜,不如顺其自然,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得。 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也在定安居一役有所应验,可刘夏偏是放不过自己。 对于修行,他从未懈怠,也不曾自满,故而后来才在身法上强过龙七。 龙七所修习的家传剑法,重在力与灵的结合,其中秘法招式形意相合,按着他的灵根资质来说,属实并不很合适,但胜在秘传,龙七又是一身蛮力,倒也算是能够应对自如。 可对于刘夏来说,于剑意上,摒弃了自小所修习的柳派剑法,而是专注于澄心真人所教授的更适合他的青岚剑诀,并采纳了成騋的提议,更与先前所学取长补短,见到身法反倒是更胜龙七。 所以,对于灵香选择龙七应对武道一擂,刘夏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妥的。可灵香却说了,他的用处,自然是在后面,若是现在应阵,便会乱了她后面的打算。 刘夏听了更加糊涂了,他所学法门同龙七近乎相通,只不过龙七偏重力道,而他偏重身法,后面两擂,一是术法,一是符阵,这两样皆非自己所长,又如何排派的上用场? 对于刘夏的疑问,灵香却只是笑而不答,不过刘夏总觉得,灵香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便是看自己的眼神,也与往日大不相同,很是奇怪。 太上宗一方已选好了参擂的弟子,首场的是个名叫白青的内门弟子。那弟子看着年岁不大,身形娇小,面容秀气,男生女相,一副我见犹怜模样,一看便是个弱不禁风的。 元清派一方,灵香点龙七参擂首场。 对于自己打头阵,龙七心中还是极为满意的,毕竟头阵在整场擂决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可得好好表现一番,争取拿下首胜,若是可能,一举打败太上宗三人,那便更好了。 两人飞身上台,在惠言的叫开省中相互行了个道礼,对垒便开始了。 之所以是惠言叫开,倒并不是灵香有意羞辱。擂台之上,灵香确也设座相请,只不过先前在游渊殿中,她一番言辞犀利句句在理,令太上宗一众无言反驳,此时惠言若是平起而坐,反倒是失了礼数了,故而才会推辞了灵香邀座。 不过此举并未让灵香对其有所改观,反倒更加觉得惠言圆滑世故。 且说台上龙七见白青面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觉得此人并非是自愿上擂,反倒像是被强迫的似的,再加上他身形瘦弱,便想着速战速决,既解了他的困顿,亦能长自家威风,当真是一举两得之法。 可龙七却失算了。 武道一试,无论兵器,不分拳脚,唯有三点,不可施术,不可布阵,不可用宝。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龙七一个提足便冲向了白青。 那台上的白青,两手空空,腰间亦无任何兵器,身上道袍更是穿得松松垮垮,看着慵懒至极,仿佛是刚睡醒了一般。 龙七见他如此,便也不好拔剑而上,而是赤手空拳直面而上。谁曾想眼见着一拳便要击中,可龙七眼前只见着袍摆一闪,耳边也只是听到一阵衣衫猎猎之声,那白青竟不见了踪影,擂台上左看右看,也不见其人。 “虚云睡禅功!”灵香大为诧异,连手中的松籽儿都落了一地。 虽说灵香从不曾习武,也未经锻体之阶,但琅嬛阁的书简古籍她可是烂熟于心的,既然太上宗与元清派同出一宗,她自然也是看得出来对方使了什么功法的。 所谓的虚云睡禅功,便如其名,是一种睡功。修习者看似睡去,然则入禅,依旧时刻保持戒备。其功法之妙在于,睡既非真睡亦是真睡,既不能深睡丢了戒心,戒心一丢便诸魔入体,亦不可浅睡失了瞑休,瞑休一失则火旺神损。 所以修习此功之人,常常看着萎靡不振,实则是养精禅思。 灵香直呼大意了,方一见着白青上台,一时半会却不曾在意,如今对局开始各施其招,她才想起来,可是却为时已晚,总不好现在再出声提醒。 台下灵香正懊恼着,台上龙七却是满脸愕然,毕竟四下里看去,台上也只能见着他一个人而已。 “不是说武道对决不可施术么?怎的这人却遁了形,难道这不算是犯规?” 听到龙七如此说,灵香不禁扶额。 台上的龙七是看不到,可台下观战却是瞧得清楚,那白青哪是用了什么遁术,分明就在龙七的身后。 这便是虚云睡禅功的妙处了,看似如同术法,却是实实在在的柔功。 若是群起对敌,这虚云睡禅功兴许还有些破绽,可若是单打独斗,那便能将其发挥极致。 之所以叫虚云睡禅,除了睡功之外,修习者还可以此功藏匿于对手身后,看似慵懒,实则柔和。不管对手做什么动作,都能在其身后一一模仿,如同浮云一般虚幻缥缈,似贴非贴,却令对手难以察觉。 要说这功法如何破解,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自身到了筑基修为,五感敏锐,便可自轻易感知。 可惜的是,龙七虽说已是筑基,然而他一则上来便轻敌疏忽,二则是从听闻此功法,三则是见对手蓦然不见失了方寸,五感钝化,故而才无法感知。 见擂台上四处张望的龙七,灵香不禁叹了口气——龙七这局必输无疑。 连对手近在身边都发觉不到,若真是生死相拼,岂能有命?不输他输谁? 唉!罢了罢了,还是快些让他离开那是非之地吧…… 灵香给了连翘一个眼神,后者立时会意,忙抄起手冲着台上喊道: “你到底行不行啊?若是不行便早些下来吧!” 龙七闻言,霎时间血气上涌,举手便要抽出背上龙渊,可便是这时,背后一个力道猛然袭来,龙七反应不及,整个人便飞出了演武台。 直到落到了地上,龙七还一脸茫然。 他…… 他居然被踹飞了…… (本章完) 第310章 自若应战胜虚云 第310章 自若应战胜虚云 他居然被踹飞了…… 直到落到了地上许久,龙七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踹飞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方才还想着大杀四方,如今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便输掉了对垒,还是输给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子,这……这…… 这也太没面子了…… 龙七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趴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整个人难堪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好在辛夷走到他身前将他扶了起来,才不至于太过尴尬。 灵香倒是并没有什么表示,既非失望也非生气,只是在一旁沉思着,似乎是在想着对策,又似乎是在沉吟着什么,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实际上,此时的灵香,心思根本就不在龙七身上,甚至不在这场比擂上,她看了一眼日头,算计着泺离的长明灯也该做的差不多了。 便是这时,成騋上前一礼,打断了灵香的思绪,灵香这才记起,现下可不是分心的时候。 灵香一个摆手示下,成騋便转身而去,与龙七相会之时,还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不过此举反倒令龙七心中更是不爽了。 待到了灵香近前,龙七支吾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可灵香却摆了摆手。 “这不怪你,也是我思虑不周。” 灵香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虚云睡禅功并非是寻常功法,更莫要说元清无人修习此功。乍见古怪不知所措,本就人之常情,输了也无可厚非,便是她也不曾料到,太上宗居然会教习弟子这等功法,不过…… “不过虽说如此,你却也有错。若你不轻敌在先,未探虚实便贸然出手,也不会落得这般狼狈。冲动之举最易坏事,切记切记。” 先前灵香一直寻不到由头挫一挫龙七的锐气,如今倒是个好时机,现下提了出来,日后再有挫折,也不至于难以接受。 听得此言,龙七不再欲言又止,也不知灵香这话,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且说太上宗赢下一局,顿时便迎来好一阵喝彩,便是成騋上了台,也不曾停下。而相比于太上宗,元清一方便有些惨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如同斗败的公鸡。 不过虽说士气低落,可成騋却似乎并未受到影响,目不斜视昂首阔步地上了台,看着气势十足。 灵香见他如此,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果真是没看错成騋。 之所以灵香不用刘夏,其实便是考虑到这一点。以她的了解,刘夏性子耿直,情绪容易容易被左右,一旦遇到这等事情,极有可能会受到打击。而成騋不同,他自小见惯了尘间江湖厮杀,心性早已坚韧,输赢于他,不过是再战一场而已。 不得不说,昭冥正真人看人的眼光,果真是毒辣。 灵香一开始便是欣赏成騋的,此人果敢坚毅,心性沉稳,唯一缺点,便是过于计较黑白。不过好在他虚怀若谷,对于他人所言能够入心三思,在听了灵香建言之后,倒也有所改观。 虽不知成騋现下道阶几何,但就这一点来看,灵香断定成騋能够赢下此局。毕竟武道比试不涉术诀符阵,无关修为,而成騋应敌又向来自有一套,从不拖泥带水,任那白青再能仿身,也不会有机会的。龙七心中是有些不服气的,但自己输了便是输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灵香见他丧气模样,便安慰他道:“莫要介怀一场比赛一时的输赢,胜败不过兵家常事,重要的不是自己因何而输,而是自这场输局中得到了什么。” 灵香也算是苦口婆心了,她只能言尽于此,但愿龙七能明白她的用意。 且说见白青得了首胜,惠言心中很是得意,特意等着太上宗弟子停止了喝彩,方才叫开第二局。 成騋块头高大长相粗犷,生得一副五大三粗的躯壳,许多人见着他,便会觉得他是个豪迈不羁之人,而台下的太上宗弟子亦是如此认为。 不过可惜的是,一个自小刀口上舔血长大的孩子,在为人处世方面,实则最是细心沉稳,若不如此,又如何能活至今日? 就在一种太上宗门人觉得成騋亦是冲动之人时,却见台上的成騋席地而坐,面对着白青,双目微阖,掐起手诀念起了清心诀。 在成騋一声声清心诀中,台下众人各个面面相觑,尤其是太上宗门人,更是议论纷纷。 面对成騋此举,白青先是一愣,尔后便恢复如常,再次恢复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一下子躺倒在了演武台上。 二人一动不动,若非台下议论纷纷,一切便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这……不太合规矩吧……”惠言见状,立身一礼,一脸为难地对灵香说道。 “怎么不合规矩了?”灵香一脸笑意,嗑着松籽儿,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比擂之前便有言在先,武道比擂不可施术诀符阵,可没说不可念诀呀。” 听得此言,惠言一时间竟无力反驳。 灵香喜滋滋地看向演武台,心中直叫着好——成騋这是同白青比耐性呢! 虚云睡禅功虽古怪至极,却有个致命缺点,便是须得对手先行动手,尔后才能藏于人后。成騋便是看穿了这一点,故而才会做下此举。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则伺机而动。 这一比可好,直到夕阳斜沉,二人依旧是一个坐念清心诀,一个横卧演武台,谁也不曾先行动手。 这可得等到什么时候? 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却发现灵香早便撑着脑袋睡着了,他连忙出声提醒:“贵派弟子如此消极应敌,怕也不太合规矩吧……” “不合规矩?”灵香撑脑袋的手一滑,猛然间便清醒过来,“不过是应敌之策而已,哪里不合规矩?再者说了,伱说我元清弟子消极应敌,那你们太上宗呢?”说着一脸好奇地问向惠言: “我便奇怪了,台上的元清弟子坐得端正,念着清心诀不曾停歇,而太上宗弟子却从头睡到尾,你说消极应敌是指的那个?好歹我们还动了嘴皮子,反观你们太上宗那位,才当真是消极应敌吧!” “这……” 若非要真么说,确也是在理,可惠言为何总觉得,灵香这是早有预谋的? (本章完) 第311章 故漏破绽白青败 第311章 故漏破绽白青败 成騋不紧不慢地上了演武台,两厢行过道礼之后,他便径直坐了下来,掐着手诀们口中念念有词,竟是清心诀。 这一番倒是让白青好是讶异,莫要说白青了,便是台下的任意一人,都觉得难以置信,一时间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灵香嘴角一扬,直道成騋这是想着了破解之法。 成騋向来思路敏捷,应对各种对手,也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对策,见招拆招,从不拖泥带水。现下做出如此举动,便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虚云睡禅功本就要对方先手,才好瞅准空子藏于人后,如今对手毫无动作,那此功便没有了任何优势。 成騋这是要比谁有耐性呢! 眼见着日落西山,可台上两人依旧一动不动,一个稳坐如钟,一个睡姿惬意。 可如此情形,却叫惠言坐不住了,同灵香讨教了一番合规与否,却只得了不屑一顾的一句轻描淡写。 “我一个女流之辈都不急,你堂堂七尺男儿,急什么?” 说完这句,灵香还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嗨呀!到底是晚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心浮气躁些也是能理解,且先安静地看着吧……” 这一句,将先前的辈分之言堵得死死的,听在惠言的耳中,可将他气得不轻,但碍着两大宗门的颜面又不好发作,且事实却也如此,争辩之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直叫他好是一阵心塞。 罢了罢了,和一个黄毛丫头计较什么呢? 思定之后,惠言权当方才什么也没听见,一本正经地看向演武台,只望白青这一局能大败成騋,好叫他这个二师兄在这趾高气昂的小长老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残阳已尽,明月始出,台上二人依旧各自不动,可台下众人却都没了兴致,一个个意兴阑珊,连催促二人快些动手的动静也没有了。 龙七先前还有些情绪低落,在得知了那人诡异的功法,又见到如此光景,倒也好了许多。毕竟这等钝刀子磨肉的功夫,他可是用不来的,也应付不得,这会正同辛夷说起了话。 久不听到灵香嗑松籽儿的声音,龙七回头看去,却见座上空空如也,他不禁觉得诧异,四下里看去,却见灵香竟在台下支起了摊子,还吆喝着:“三品聚灵丹,十两、五十两、一百两,更有洗髓丹,妙炼丹,物美价优,先到先得!”之类的叫卖之词。 就这会子功夫居然也能做买卖,也是她能想得起来,而且竟然还真有太上宗的弟子上前问询…… 呵!女人! 呵!钻钱眼里的女人! 龙七翻了个白眼,复又看向台上。如今他反倒对台上两人如何打破局面而更感兴趣了。 果不其然,白青首先坐不住了,只见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随即站了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向成騋走去,可成騋却依旧坐禅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曾张开。 眼见着白青愈发接近成騋,却在半道打了个弯,作势便要绕到成騋的身后。 龙七不禁捏了一把汗,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成騋,可方一动弹,却被辛夷拉住了。 辛夷朝他摇了摇头:“你不相信他?” 龙七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和相信不相信有半文钱关系?人都快怼到脸上了!”话音刚落,便见白青步履怪异,一个转身便到了成騋的背后,这时龙七才发现,白青竟是半丝声响也没有发出。 这是什么奇怪步法? 正当龙七诧异之时,一旁的刘夏很是适时地开了口:“是寒蝉步。” 所谓寒蝉步,顾名思义,便是行走之时如冷天的蝉一般安静,刘夏在琅嬛阁中看到过,也曾研习过一些时日。 只见白青眼神迷离,朝着成騋便是一掌。说时迟那时快,本是坐禅的成騋,忽的一个翻滚,避开了袭来一掌的同时,一脚飞出,直踢白青面门。 那白青也不是吃素的,见成騋躲过一击,便知他还有后手,早便有所防备。就在成騋那一腿袭来,他只是伸了一个懒腰,一个回身便躲到了成騋的背后。 “哼,得手了!”台下惠言心下得意,瞥向灵香,然而灵香却并不在场,只留方才支起的小摊位还在那里,四下里亦是寻不到她的踪影。 惠言心下不禁疑惑,这小长老还真是奇怪,要比擂的是她,可如今看来,她却似乎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真是怪哉怪哉。 罢了罢了,女子本就麻烦,只要白青师弟能赢过这一场,也算是为太上宗长了脸了。 且说白青绕到了成騋背后,故技重施,再次以虚云睡禅功紧贴其身后。 龙七见了这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败,那白青仿佛就像是长在了成騋身后一般,又如同是成騋的影子,不管成騋做什么动作,他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就仿佛是在成騋背上打了个盹一般。 然而,就在白青以为得手之时,成騋却咧嘴一笑,抬起右脚,尔后猛然踏地,顿时整个演武台都震颤起来。 “蛮牛踏地!”台下的惠言惊呼出声。 白青本就学着成騋单足立地,却不防他有这么一招,一时间站立不稳,摇晃间险些栽倒在地,赶忙将抬起的脚落下。然而成騋却不给白青这个机会,只见他一个转身,长手一挥,将白青反搂起来。 此时的白青,整个人都倒吊着,而成騋方将他抱住,脚下一蹬腾空而起,于半空陡然落下。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白青眼中再也没有了方才的迷离,双目圆睁,面露惊恐。若是就这般落地,他这项上人头定然会爆开。 台下的惠言亦是大惊失色,难道成騋是要白青的性命不成? 就在这时,只听得白青大声呼嚎:“我认输!我认输!” 即便如此,成騋的落势依旧不减,眼见着地面愈发的近了,白青满面灰白,张口结舌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然而一场看似将至的血腥却并未到来,成騋虽已落地,可那白青却倒悬着,只两只手瘫在地上。 他昏过去了…… 现场一度沉寂,不知是谁轻嗤了一声,在这片寂然中尤为显目,尔后便是好一阵哄堂大笑,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叫好之声,久久不散。 (本章完) 第312章 亲传弟子相较量 第312章 亲传弟子相较量 月上梢头,洒下一片清晖。一人头戴兜帽,正立在闲云居的梨树下,而闲云居中却是漆黑一片。 许久过后,一个身影自院外走了进来,是灵香。 见灵香走来,那人连忙上前一礼,灵香虚扶了一把,开口问道:“可是完成了?” 那人将听言,将兜帽揭下,竟是泺离。 “怕是要令仙子失望了,”泺离面露难色道。 灵香也不见恼,只柔声安慰道:“也不怪你,确是过于仓促了。”说着叹了口气,“既是做不了,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泺离眼神一闪,犹豫着开口:“仙子那日所言,可是当真?” 灵香望向天上的圆月,良久之后方才点了点头。 那日在无极殿上,窥尘镜将未来之事显现给了灵香,元清一难,迫在眉睫。 见灵香一脸凝重,泺离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一物。 “小妖修为浅薄,无力将两颗灵珠融合于一物之中,但仙子所求之事,倒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完成一半?那是何意? 灵香结果泺离手中之物,这才发现,上头竟裹了很厚的一层布,隐约着还能看到些许光点自其中渗出。 “以小妖之能,只可将火灵珠运用至此,不过若是仙子所说之事,如此也足够了,只是无法三年后自行停下,须得以水灵珠之力方可将其收回。” “那便够了,”灵香说着,自乾坤袋中取出一物,正是神人虎纹镜,“只是如此一来,还要烦扰你到时候再走上一趟,为他解开其中谜题。” 泺离连忙拱手一礼:“苍生使命,义不容辞!” 灵香笑了笑,随后便进入了屋中。 …… 赤琰子道长自从回了元清,就被安置在了凌云阁。正是因为如此,本该是禁足院中的麦冬,才出得院门,也是为了令她照看赤琰子。 麦冬照顾赤琰子也算是尽职尽责,虽然偶尔会忘记端药送水,不过好在在灵香丹药的调理下,赤琰子也算好了个七八,故而一次两次的错漏,倒也无伤大雅。 况且经历上次一战,赤琰子多少也明白了之前荼蘼仙子所说的“死得其所”到底是什么意思,故而对于麦冬这样的小姑娘,多少还是心怀宽宥的。 孩子嘛,顽皮心性实属正常,谁还不是从那时候来的呢? 望着正在发呆的麦冬,赤琰子笑得一脸慈祥,可他却不知道,麦冬心中此时正正埋怨着:灵香那死丫头,回元清了也不知道来寻她。 麦冬自回了元清,一直被伏印真人勒令禁足弟子院中,故而太上宗掌教到访一事,她也是无从知晓的。 前些日子是观尘当值,他谨记着伏印真人的嘱托,口风紧得很,什么事情都不同麦冬讲,便是她问起来,观尘也一律只说不知道,任麦冬如何耍赖,也无济于事。可今日却不同了,今日是观澜看守凌云阁,伏印真人临去无极殿之时,他可不在囚云峰,因此也不知道伏印真人交代的事情,而观尘也不曾告知与他。 便是因为如此,就在今日一早,麦冬便从观澜口中套出了话,如今正想着,如何才能偷偷溜出去,到无极殿外凑个热闹。 不过刚过观澜虽不知伏印真人的吩咐,却也知分灵已是非同小可,故而他也只是说浮沧长老于无极殿外的演武台设立比擂,却并给言及其他。 要说热闹,无极殿外也确实热闹,昨日晚上,成騋大败白青一战,着实是好有看头,所以今日一早,演武台周围便挤满了人。 经由昨日一战,惠言也知晓了成騋的厉害,他不由得心生佩服,那小长老年纪轻轻,看人的本事倒还真是不错。 今日太上宗上擂的是个清瘦的弟子,名唤杜若,抄着七尺长剑立于台上,看着气宇轩昂风姿不凡,是烈阳真人的亲传弟子。 “哦~今儿个便要亲传打亲传了么?”灵香一面嗑着松籽儿,一面翘着腿儿毫不在乎地说道,那模样像极了山下那些个纨绔。 惠言不禁嘴角一抽——这还是一门大派的长老?可他也不能多言,毕竟也不是自家宗门的,只好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为净。 龙七倒是觉得,灵香这样,似乎的有意为之。往日的灵香虽说行止古怪,但想来也算是举止有度,如此荒唐,还真是头一回见到。细细想来,灵香这两日似乎很是奇怪,虽说看上去与平日无二,可眼中却不同于往日。 灵香的眉眼间似乎有些异于往日的伤感…… 伤感?她在伤感什么? 龙七很是想不通。自从回了宗门,灵香便有些不太对劲,无缘无故地将他与辛夷赶出清微峰不说,更是故意挑起两个门派的事端。虽说灵香行事乖张,但向来不会无的放矢,那她如此作为,究竟为何? 还有昨日,她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演武场,这可不是她爱看热闹的做派。 灵香到底在算计什么? 龙七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到底不安在哪里,他忽的记起来在定安居之时做下的梦,梦中的灵香一脸决绝…… 正当龙七沉思之时,演武台下爆出好一阵喝彩声,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台上的二人。 杜若一手玄门剑,尽得烈阳真人真传,方才一招夜叉探海,直扫成騋下盘,凌厉之势犹如料峭寒风。 成騋方才刚躲过一招,却不想杜若又接一式,一时间难以抽身闪躲,只得将惊雷棍挡在身前。 两厢兵器碰撞,火迸射,发出一道刺耳鹰鸣。令成騋没想到的是,眼前之人身形瘦削,力道却不逊于他,几番招式打下,成騋只觉虎口好一阵麻痛。 不仅如此,成騋从未见过玄门剑法,一时间无法看透其中破绽,再加之杜若攻势迅猛,一时间他也只有招架之力,或退或闪间,根本无法沉下心来思索对策。 可即便成騋节节后退,那人攻势也不见止歇,一招一式紧逼而来,令他陷入了苦战之境。 再这样下去,体力便跟不上了,光闪躲招架也不是个办法,总得回击了才能有胜算。 如此想着,成騋长棍一挥,将剑打开,又回身一踢,趁着杜若躲闪间,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方一站定,成騋呼了一口气,尔后身子下沉,长棍击地。 几声钝响下去,座上的灵香嘴角一咧:“疯魔棍法,倒是应对玄门剑的好法子。” (本章完) 第313章 疯魔大胜玄门剑 第313章 疯魔大胜玄门剑 玄门剑诀有言:“翻天兮惊鸟飞,滚地兮不沾尘,一击之间,恍若轻风不见剑,万变之中,但见剑之不见人” 玄门剑法刚柔相含,以身带剑,剑随身走,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 杜若身形瘦削,却薄而挺拔,臂长身窄,修习玄门剑法,最是合适不过。 成騋第一次见到这种剑法,个中玄妙,一时间难以看出破绽,与杜若对阵,却只有抵挡闪避的份,更莫要说反击了。 不过成騋也不是吃素的,虽说杜若的每次进攻,成騋也都是堪堪躲过,可几回合下来,应对起来却愈发的得心应手了。 但即便成騋应对有余,可杜若招式却不见止歇,一招一式紧逼而来,根本不给成騋喘口气的机会。 这可不行呀!再这样下去,即便是找到了破解之法,体力上怕也是跟不上的了。 一剑挑来,成騋连忙举棍压住,尔后身随棍转,抬脚一个旋身飞踢,直逼杜若面门。杜若见状,急急撤身,成騋也借此机会,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各自站定,二人都喘了口气。 自一开始,杜若便招招紧逼,不让成騋有反手的机会,几番近身招式,也算是用了浑身的解数,尤其是方才那招金揽连环,更是下了十二分的力道。如今被成騋击退,猛然间停歇下来,一时间倒是有些乏力了。 成騋亦是步步躲闪下,还要全神贯注地寻找破解的法子,体力早便耗损大半,更莫要说方才强行逼退杜若的那一招踢腿。 两人便这般相互对视着喘息个不停,看得台下灵香满面桃,心中却想到了前些日子看到的话本,直言道台上的两人竟莫名地…… 般配呢…… 正当灵香出神之际,却听一旁龙七忽的咋呼起来:“上呀!和他打呀!作甚躲躲闪闪!” 一通叫嚷,将灵香自思绪中拉回,她看向了龙七,眼中一闪,尔后自腰口取出一粒丹丸,招呼着龙七过去。 往日灵香也不是没有给过丹药,所以龙七想也没想,接过丹丸便咽了下去,可丹药方一下肚,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灵香给他丹药作甚? 如此想着便问了出来,灵香只是笑了笑:“见你心火旺盛,想必是昨日败阵导致,如此可不利于修行,故而才给你颗含玉丸败火凝神。” 听得此言,龙七耸了耸肩。虽说昨日里他是有些懊恼,可早便揭过了,哪曾放在了心上,方才也不过是见成騋总是避让不攻,方才着急了些。不过灵香也是一番好意,这是心里有他呢! 如此想着,龙七憨笑着搓了搓鼻子。 呵!女人! 听了台下龙七的叫嚷,成騋眉头轻皱。当下体力耗损过半,若是再这般无休止地退让躲闪,怕是真要输在台上了。 思定之后,成騋长棍一抽,身子下沉,以棍击地,发出阵阵钝响。 “这起势!” 惠言见状大惊,而灵香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尔后笑道:“疯魔棍法,倒是应对玄门剑的好法子,只是……”只是没想到昭冥师兄竟将疯魔棍法都传授给了惠悟。 玄门剑法剑意凌然,虽各种玄妙诸多变化,但究其根本却是个直来直往的剑诀。 而疯魔棍法,正如其名,棍棍疯魔,招招无常,出其不意,难以揣测,不能以常理应对。往往对手以为棍子会从正面抡来,可下一刻却被杵在了胸口。 这可有些难办了,惠言不禁替杜若捏了把汗。 虽说同是烈阳真人的亲传弟子,可作为师兄的惠言再清楚不过了,杜若体力欠缺,故而所习皆以连续招式见长,那可是极为耗费体力的,若是一击不中,想要再次应敌,怕是得要歇上许久方可。 且当初烈阳真人便是看杜若性情秉直,才将玄门剑授之于他,如今遇着疯魔棍法这等邪性功夫,怕是应付不来的。 此局杜若恐怕要败阵了! 只见成騋将惊雷棍在地上击打了几下,尔后整个人如醉汉一般,迈着凌乱的步伐,向着杜若走去,但即便他看着一副酒醉模样,可气息却不见紊乱,一吐一纳,极是沉稳。 而再看杜若,这会子功夫,气息已然粗重。见成騋步步逼来,杜若也只能强打精神,抽剑应对,但他心中却是没底。 就在两人愈发接近,杜若举剑便是一刺,先发制人,直指成騋下盘,可成騋却只是抬起步子一个转身,不经心般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见成騋躲过,杜若长剑一挑,意在成騋上腰,可剑不过抬了方寸,却被成騋一闷棍打在了肩膀上。 这一棍可是不轻,杜若只觉得肩上一痛,动都不能动一下,更是抬不起手,只能垂着。 糟了,脱骨了! 杜若心中暗道不妙,强忍疼痛退开身位,可成騋却步步紧逼,长棍一甩,直冲杜若面门扫来。杜若见状,只得下腰躲过,可他下盘尚未安稳,虽躲过一招,却难以起身,无奈之下,只好腰间使力,一个翻滚到了成騋身侧。 然而正当杜若想要起身之时,奈何左臂无力,一时间却无法立即动身,可成騋近在身前,不得以下,只得抬腿一脚踹出。 可谁知,这一脚却踹了个空,成騋又是一个转身,闪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见一脚踹空,杜若连忙想趁着成騋闪避的空隙,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在撑起身子之时,惊雷棍却杵在了面前。 杜若输了。 “好!” 就在台下雅雀无言之时,却见灵香站起身子高呼出声,便是这一声,台下众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成騋又赢了一局,霎时间亦是欢呼出声。 这一场打的可当真的精彩,杜若玄门剑利落洒脱,成騋应对沉着,极短时刻便能相处应对之法,疯魔棍法更是恣意随性,便是惠言,也不得不如此承认。 然而亲传弟子已然败阵,台上成騋一人赢得两局,太上宗锐气早便挫伤殆尽,此时还能选谁接擂呢! (本章完) 第314章 灾祸将至显异象 第314章 灾祸将至显异象 麦冬好说赖说,终于将观澜支使开了,这才得空扛着赤琰子下山,紧赶慢赶地到了无极殿外。 无极殿外好生热闹,演武台外围着一圈弟子,或是叫好,或是嘘声,叽叽喳喳,仿佛是在逗鸟走棋一般。 麦冬将赤琰子放下,可苦了他好一阵颠簸,只喘得昏天暗地,再瞧麦冬,却跟个没事人似的,面不红心不跳,直引颈观望着,惹得赤琰子不禁啧啧称奇——这小姑娘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元清派弟子的服饰,或是青色,或是浅绿,可在场之中居然还有其他服式的弟子,这令麦冬心中怪异不已。 麦冬自打被伏印真人带回元清,便久居囚云峰,虽时常下山替灵香打理悠然居,但所见之人却是寥寥,更莫要说她上回擅自下山,也不过是走到了秦溪城而已,连东归县都不曾到达。 不过即便如此,麦冬也也并未多做深究,因为现下走上演武台,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辛夷,如今满眼里全是他,哪还顾得上其他。 要说成騋为何会败阵,这也不怪他。太上宗最后派遣上阵的,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弟子,这可难为死了成騋。 成騋自小习来的一身功夫和见识,是师从乘风镖局的一名镖师,而那名镖师,正是一名女子。这位女师傅对教习成騋极是尽心尽责,且江湖女子多不拘小节,故而成騋在她手上,可没少吃苦头。 再者便是,成镖头自成騋小时候便教导他,对女子应当小心呵护,如此教习下,久而久之,对于女子,成騋也多是谦让,更莫要说同一个女子切磋武艺了。 若成騋是个混不吝的,当初成丹若之事,也不会令他那么为难了不是? 因此,在太上宗派出那名女弟子只是,成騋心中也是叫苦不迭,打也不敢尽力,不打也不好交差,诉苦无门下,一个走神,便让那名女弟子钻了空子。 虽说台下或是哄堂大笑,或是嘘声不断,可成騋却不觉得难为情,反倒是舒了口气——就算输了,也比打女人要强。 辛夷上场前,连翘还同半夏说,那太上宗的二弟子着实是阴险,居然会让一个女子上阵,就算是换了辛夷应阵,他怕是也放不开的。半夏听言,不禁得也担忧起来,忙向灵香提议着换个弟子,可灵香却拒绝了。 “比试的人是早就选好了的,此时换人,岂不是意味着矮人一截了么。” 说起来这也不怪惠言,当初挑选比试的弟子,只说了名字,却并未有弟子上前,而那女弟子名叫陵游,任谁听了也会觉得这是个男子。 再者说了,灵香究竟也是使了些小手段的,就算惠言有意为之,那也怨不得旁人,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是? 望着迈着沉稳步伐上台的辛夷,惠言心中此时极是得意,可灵香看在眼里,却是不屑一顾。 灵香了解辛夷,在他眼里,善恶输赢界限明确,才不会因为对手是女子就手下留情的,故而惠言这把如意算盘,可当真是打错了的。 然而就算如此,还是有事情出乎了灵香意料。 “辛夷!教训她,你若是输了,我定不饶你!” 是麦冬。 虽说麦冬的嗓门不似灵香那般骇人,可这一声高喊,即便是人群嘈杂中,依旧是那么清晰可闻。 辛夷朝着麦冬看去,眼中尽是宠溺,如今能够令他展颜一笑的,怕也就只有麦冬了。他朝着麦冬咧了一嘴,尔后以拳抵胸,告诉麦冬放心,那模样可当真是俊逸非凡,可不远处座上的灵香却皱起了眉头。窥尘镜中,灵香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元清派将会经历大难,在那当中,太上宗的弟子也在其中,这便说明这场灾祸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可窥尘镜却并未显露前因,因此灵香也拿捏不准到底祸事是从何而起。 因此,灵香才会将一众人聚集于此,一来即便是祸事到来,也有那几个老头阵着,二来便是将能动用的力量集中起来,万一祸事来临,也好全面应对,说不得便能躲过一劫。 可…… 可麦冬却并不在她算计之内…… 窥尘镜预示,麦冬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祸端!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祸端,灵香无从而知,只知道那一切的开始,便是麦冬的出现。而且那时灵香清楚地看到,麦冬与元清的对立…… 灵香审视着麦冬,她这才发现,自诩见微知著,却看不透这陪伴自己多年的姐妹。 罢了罢了,既然窥尘镜让她看到一切,便是定然会发生的事情,既然如此,再是忧心也没有用,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如此一想,灵香便不再多做深究,专注起了演武台。 要说陵游身法如何,可当真是不怎么样,她所修习的,是卜卦玄术,身法上却欠缺得很。不过辛夷却不会因为她是女子便手下留情,他只会想着速战速决,结束这场闹剧,而不是怜香惜玉地在台上拖泥带水。 两厢一番见礼,便各自安立不动。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这个道理,陵游还是知道的,可是就此僵持也不是个事。 辛夷倒并非是不想先手,只是他本身擅长的是后发制人,且就算他先手,大多也是术法起手,可这场比试早便有言在先,于他来说,倒是有些不便了。 算了,横竖不过是个小丫头,方才看着也没多厉害,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这般一想,辛夷一个箭步,尔后猛然间腾地而起,朝着陵游便冲了过去,就在他即将近身之时,猛然间拔出长刃,一刀挥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辛夷发现,手中鹿角长刃却大不寻常。 鹿角刃自铸就之日起,便是一把斩妖刀,由路家执有并代代相传,其间死在这把刀下的妖魂数不胜数,长期受妖物怨念侵染,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把妖刀。然而刀灵却极具灵性,即便妖气缠身,它也能将其压制。 这刀自入了辛夷之手,便从未出过任何差错,然而这一次却不知怎的,刀身妖气竟弥漫四溢,仿佛刀灵的力量弱了,压制不住这经年的怨气。 这…… 这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315章 麦冬失踪山阵破 第315章 麦冬失踪山阵破 黑暗之中,王座之上,一只手不住地敲击着扶手,看着惬意无比,似乎很是无聊的样子,而哪只手干瘦无比,如同秋日的枯枝一般。 王座之前,立着四个身影。一个身披长袍,头戴一张鬼面,那鬼面极是狰狞,只是看着,便令人心下生寒。 这个鬼面,是赤琰子先前在蛮洲见到过的那个! 而一旁立着的,身形袅娜,姿态妖娆,眉眼却极是狠厉,一张嘴咧着,笑得极是阴邪,不是别人,正是姽婳。 另外两人倒是隐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单从身形上看去,一个魁梧巨大,一个矮小瘦弱。 “藤狮死了?”座上之人不紧不慢地说着,嗓音听着极是沙哑,仿佛是受了什么伤似的,又或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而他口中的“藤狮”,便是说的白无常。 “回尊上,是那小丫头……” 姽婳开口回着,却被座上之人厉声喝止。 “放肆!” 姽婳闻言,连忙跪了下来,一副战战兢兢模样,全然没了方才那种嚣张,而座上之人却是阴沉一笑。 “到底是本座的女儿,能有如此本事也不足为奇。”座上之人正是魔尊。 魔尊这话听着仿佛极是满意,又好像很是得意,丝毫不为白无常的死而感到难过,而座下的几人似乎也并不在乎白无常的死活一般。 这时,魔尊抬了抬手,身侧随侍便呈上了一个盒子。那盒子看着有些年头了,魔尊接过盒子,抚摸了一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座下无人敢言,半晌之后,魔尊轻轻地将盒子打开,霎时间一阵奇香弥散开来,而盒子之中,正是一颗续命丹——一颗纹路清晰的续命丹。 魔尊将续命丹取出,斟酌了片刻,正要塞到嘴里,却见那戴面具的人上前开了口。 “尊上现下便要服用这颗丹药,怕是有些不妥。十二年前荼蘼仙子遗留的续命丹只寻到了两丹,早前尊上为压制体内之物便已服下一颗。属下以为,稳妥起见,待寻到最后那颗再行服下也不迟。” 许是带着面具的缘故,戴面具那人的声音听着很是沉闷,但仔细听去,虽言语之中很是恭敬,却听不出其中丝毫敬意。 而魔尊似乎也并不在意,只自顾自地服下了续命丹。 “无为那老东西飞升了,元清自此再无庇护,此时时机正好。” 见魔尊如此,那带着面具之人也不再言语,座下四人好一阵沉寂。 便是这时,又听魔尊开口问道:“元清派可安置妥帖?” 姽婳闻言,一个拱手,毕恭毕敬地答道:“早已布下暗棋,只能尊上一声令下!”、 “好!”魔尊拍案而起,一股灵气环绕周身,手上皮肤竟变得丰润起来。他蓦的走出昏暗,竟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走吧,去迎魔族公主回宫!” 座下众人无不应和。 “是!” ……许是被近在眼前的刀的妖气吓住了,陵游虽堪堪抵住,却也吓得不敢随意动弹,只盯着骇人的长刃兀自强撑着。 辛夷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把刀拿开,可那刀仿佛是有自己的意愿一般,死死地压制着陵游。 台上的情形也惊动了台下,惠言看向灵香,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浮沧长老这是何意?就算在下动了点小心思,可我师妹也罪不至死吧!” 灵香亦是发觉此中蹊跷,却不认为辛夷是有意为之。她连忙站了起来,仔细观察着台上的情形,这才发现,哪是辛夷在下狠手,他分明是在努力遏止着鹿角刃! “刘夏!快上去帮忙!”灵香连连吩咐道。 龙七很是郁闷,明明自己就在身边,灵香却吩咐刘夏而不是他,不过眼下面上功夫终究还是得顾忌到,所以他才按捺着不曾动弹。 刘夏得令,冲着演武台飞身而出,惠言亦是吩咐了几个弟子一道,然而就在他们触及演武台周围之时,却悉数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了。 一行人纷纷震落在地,演武台四周竟凭空生出一个法罩,将辛夷陵游二人困在其中。 灵香大惊,这个场面,她曾在窥尘镜中见过! 难道这一切的开端是辛夷? 不对! 辛夷若是落得这副动静,麦冬不可能如此镇静。 麦冬呢?! 灵香四下里看去,却看不到麦冬的身影,她心下不禁慌了起来,忙吩咐着一旁的半夏连翘二人帮忙寻找。 难不成这一切是因为麦冬?可这也说不过去啊! 灵香心中顿感不安,难不成窥尘镜想要告诉她的是这些? 同麦冬相处了那么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灵香最是清楚不过,即便是平日里贪玩了些,可在大是大非上却不会犯错。伏印真人将麦冬教养得如此善良,她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演武台下一个个神色慌张,演武台上的辛夷亦是全神贯注,他努力地想要抽刀退开,可手中的刀却好似黏在了陵游的病人上。 陵游自然是看出了辛夷的异常,惊恐了一阵,便也镇定了下来。她一面安慰着辛夷,一面努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企图抽身撤离。然而鹿角刃施加的压力太过强大,陵游也只能一点一点地移动着。 灵香此时忽又觉得怪异起来,按说演武台离无极殿并没有多远,昭冥真人该是发现了此处的异常才是,可无极殿那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 便是这时,灵香终于看见了一瘸一拐的赤琰子,如今他这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仿佛是受了极重的伤一般。 按说赤琰子的伤势该是有所好转了才是,怎会忽地变得如此严重? 不过灵香也没有多想,连忙向赤琰子奔去,却见赤琰子喘着粗气,嘴角血丝汩汩。灵香正欲施救,赤琰子却一把抓住了灵香的手腕。 “快……快去无极殿……麦冬……麦冬他……” 一句话还没说完,赤琰子便昏死了过去,灵香眉头紧蹙,连忙招呼着龙七照看赤琰子,转身便要往无极殿奔去。 然而就在这时,元清派的守山大阵居然崩裂开来,灵香见状大惊失色。 若是守山大阵被破,岂不是意味着…… “昭冥师兄!” (本章完) 第316章 青山常在柴常有 第316章 青山常在柴常有 赵无恙回了宗门之后,本是打算将盒子之事告知乾元真人的,可谁曾想,居然连师父的面都没见着,便被灵香遣回了城主府。 灵香说了,既是回来了,离得又如此之近,便回家报个平安,也省着让家人担心。赵无恙觉得灵香说得有理,便也就下山去了。 可这个盒子在他自己身上,赵无恙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万一里面的大妖被他不小心放出来了,那可怎生是好。 赵无恙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桌上,仔细端倪了许久,忽的发现,那盒子同原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记得先前看到这盒子的时候,上面的纹路是暗褐色,可这次却变成了银色,仿佛是新漆上去似的。 嘶! 赵无恙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说里面的怪物要跑出来了? 也不对! 记得先前自己是将这个盒子放在胸口的纳袋中的,可回家之后却是自袖口的纳袋中取出来的。 难道是有人打开过了? 赵无恙不禁又吸了一口凉气,可没过多久却镇静了下来。 虽说自己对于符阵不甚精通,却也看过一些书籍,可以确信的是,这个盒子上的纹路正是一个符阵。 既是符印变新了,那便是有人加固了这个符阵,或是重新布下的新阵,可会是谁打开的呢?可转念间赵无恙便想明白了,定然是灵香做的。 先前于定安居之时,灵香变得很是古怪,还让自己睡了好久,想来便是那个时候罢。既然打开过了,想来里面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可为什么还要重新封符呢? 赵无恙不禁好奇起来,这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拿起盒子掂了掂,只觉得有些重量,又轻轻地晃了晃,却没听到半丝的声响。 难不成是个空盒子?阿金留个空盒子给他作甚? 正当赵无恙百思不解之时,屋外却忽的嘈杂不已,他连忙将盒子收了起来,出门一看,却见几个仆役正望着屋后窃窃私语。 这些都是家中用惯了的老人了,家中虽说平日里并不会苛待他们,可他们也万不会如此不守规矩的。 好奇之下,赵无恙退了几步,顺着仆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片乌云如同海潮一般,翻滚着汇聚在一起,于北边旋转而下,仿佛是天边漏了个缺口一般,而那个方向正是…… “是宗门!” 赵无恙惊骇异常,只觉一阵不安涌上了心头,便是这时,只听得一旁的仆役切切道: “唉!九阙山的那群方士又在作妖了……” “您这话说的,什么叫又啊?” “唉,那个时候你还小,十来年前也曾发生同样的事情,那时候的情形和现在几乎一样。” “后来呢?” “后来啊,那些个方士便关了山门,自此便不再收徒了。” …… 听到这里,赵无恙不禁想到了宗门中流传的一些事情,那些曾被掌教师伯严令不许谈论的事情。 难道说,宗门又有劫难了? 赵无恙心中大惊,急忙便要向外奔去,却在门口被人叫住了。 “无恙!你做什么去!”是赵城主。 “父亲,宗门有难,我……” “你哪也不能去。”不等赵无恙说完,赵城主便出口阻止了他。 赵无恙不知道赵城主为何如此,自己的父亲是个仁义之人,又怎会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宗门受难呢?难道是……正当赵无恙怀疑之时,只见城主夫人自一旁走出。 “是伱!” 然而城主夫人却摇了摇头,自怀中取出一个墨玉牌子,那牌子上“浮沧”二字赫然可见。 是灵香,可灵香为何不让自己回宗门? 赵无恙百思不解,只听城主夫人柔声道:“早些时候仙子便遣人吩咐,定要让你留在城中,方能保你安然,直到你你那盒子打开,方能放你上山。” 果然,果然灵香打开过这个盒子,可这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城外俱是魔物,你便是如此去了,也未必能赶到九阙山。”赵城主接口道。 魔物!竟然是魔物! “既如此,那城内的百姓……” “城中早便贴出告示,不许随意外出,城外的百姓也安置在了城中。” “可那是魔物啊!区区城墙又如何能抵挡得住?”赵无恙大惊,作势便要出去。 虽说自己不通阵法,但也是面对过魔物的,即便是人单力薄,也总好过无人抵抗不是。 便是这时,只听城主府院内传来一个老者的笑,而伴随着笑的,是一声声木棍杵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许久不出林子了,这尘世间竟多了如此后生,当真是不虚此行啊!” 只见一个老人住着一根拐杖,自城主身后慢慢走出。那拐杖看着很是怪异,分明是根竹子,却在顶端如同树枝一样分了叉,上头还挂着一个黑金酒葫芦。 老者看着有些年岁了,须眉尽白,可双目却炯炯,只是穿着一身翠绿色的道袍,看着很是奇怪,而他的身后跟着的,居然是…… “忍冬师兄!” 来人穿着如此引人注目,可不正是竹杖老人么。 赵无恙是不认识竹杖老人的,可他却认识忍冬,但他不明白的是,作为灵香的弟子,难道忍冬没看见九阙山顶盘旋的那团不详么?况且既然城外现下都是魔物,他二人作为道门中人,难道不该挺身而出么? 竹杖老人似乎看出了赵无恙心中所想,只笑着招了招手:“忍冬,为师常与你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忍冬闻言,欠身一礼,正声答道:“君子不立于危墙。” 虽说忍冬是对着竹杖老人回的话,可赵无恙却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 “便是危墙,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要见死不救作壁上观?” 赵城主听言,正要呵斥,却见竹杖老人摆了摆手。 “并非是让你见死不救,只是量力而为。眼前那一场劫难,难不成你去了便能化解了?年轻人,青山常在,柴薪常有啊。” 话是这么说,可那些同门,难不成就这样不管不问? 赵无恙还想说些什么,可忍冬却按住了他。 “灵香自有她的打算,否则也不会将你诓回家了不是?” 这个“诓”字当真是用得好,赵无恙这才反应过来,他可当真是被灵香给“诓”回来的。 (本章完) 第317章 因果真相始揭穿 第317章 因果真相始揭穿 法罩之中,陵游费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而辛夷亦是竭力阻止着鹿角刃的狂暴,两人就这般努力地配合着,可耳边却不断传来一阵阵惨叫诅咒。 “我好恨……我好恨……” “杀了她……杀了她……” …… 辛夷知道,这是死在刀下妖魂,一直被鹿角刃的鹿灵压制着,可眼下的情形,却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鹿灵出什么事情了? 正当辛夷思忖之际,陵游终是挪到了鹿角刃所施加的力的边缘,她出声提醒着辛夷,得了辛夷的回应,便猛然抽身,一个翻滚拉开了身距。 “轰隆!” 一阵巨响传来,法罩之中顿时尘土飞扬,那演武台居然被落下的鹿角刃劈了个粉碎! 尘土在法罩之中不断狂卷着,陵游好不容易立住了身子,却被笼罩在这一片飞扬之中。她努力地找寻着辛夷的身影,终于在一片朦胧中,看到了他。然而怪异的是,辛夷却瞪着眼睛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被梦魇住了一般。 辛夷与刀通灵了! 一片黑暗之中,辛夷艰难起身,不远处是一道巨大的玉石门,正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而门的下面正卧着一头鹿,一头黑色的巨鹿。 是鹿灵! 可是鹿灵为何看上去如此虚弱?还有这黑暗之中吵闹不停的哭嚎声,又是怎么回事? 辛夷连忙上前,鹿灵艰难抬头,一双眼睛无力地看向辛夷,如同一个垂死的老者。 鹿灵盯着辛夷看了许久,仿佛是终于看清了一般,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玉门。辛夷顺着鹿灵的眼光看去,那石门居然是开出了一道缝! 数不清的哀嚎自门后传来,哭喊着,嘶吼着,哀鸣着,仿佛是炼狱中受刑的怨魂,悲惨而凄厉。 “是时候让你知道一切的真相了……”老鹿有气无力地说道。 辛夷听言大惊,这门里封存着麦冬的记忆,不管真相如何,若是让她回忆起来,岂不是要心神崩溃? 似乎是看出了辛夷的所想,老鹿灵只摇了摇头:“非是我不愿再留存这份记忆,只是实在力不从心了。当年我遵循承诺,护得她性命,可如今外力干预,实在难以与之抗衡,若执意强自封留,只怕镇压多年的妖魂便要暴走而出了,届时……” 老鹿灵并未将话说完,可辛夷却明白它的意思,若是妖魂逃窜,便免不得涂炭生灵。鹿角刃只有屠妖之力,却无化魂之能。 “一切皆有定数,时机一到,你便会懂了。” 鹿灵说着,挣扎着起了身,便是这一瞬,只听的轰隆一声,一旁的玉石大门赫然打开,一道强光倾泻而出,瞬间将辛夷淹没其中。 辛夷不禁遮住了眼睛,片刻之后,强光褪去,他才发现,自己竟置身在一个屋子当中。 这个屋子并没有多大,甚至看着有些熟悉,只是辛夷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外间一张圆桌摆在中间,桌下还有四个圆凳,墙上是一幅猛虎下山图。一张墨竹屏风挡着的是里间,隐约可看见一张床,床边坐着一个人,看着像是一个女子。 辛夷见状大惊,连忙告罪,可里间的女子却半丝反应也没有,仿佛是没听见外头的动静,又好像根本不在乎辛夷的闯入。 见此情形,辛夷正要转身出门,便是这时,大门蓦然打开,三个男子鱼贯而入,其中一人竟是…… “父亲!” 最后一个进入的男子,正是辛夷的父亲! 然而路家家主似乎并未看到辛夷,只与同来的两个男子朝着里间躬身一礼,尔后便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辛夷这才反应过来,此处怕不过是鹿灵显露给自己的一场回忆,就如同幻境一般,自己不过是一个看客而已。 便是这时,里间的女子出来了,辛夷乍见之下,竟寻不得任何言语来描述这位女子,便是极尽溢美之词,也无法形容出这位女子美貌的半分。 见女子出来,路家家主三人再次起身一礼,尔后一位须发白的男子连忙开口问道:“仙子,我孙儿如何?” 那女子摇了摇头,却并未言语,只叹了口气。 男子见状,面露焦色:“仙子可得想个法子救救她呀!她是乔家最后的血脉,如今正是大好年华,可不能就这般丧命于此啊!” 竟是乔家,如此说来,另一个男子该是…… 没错,正是当时的龙家家主,龙七的父亲,龙非瑜。 “乔世伯莫要担心,荼蘼仙子岐黄了得,定然是会有法子的。”话虽如此说,可龙家家主也明白,这不过是劝慰之言,但他却不忍一个老者如此伤心。辛夷终于明白,原来这女子竟是灵香的母亲荼蘼仙子。 荼蘼仙子闻言,依旧摇了摇头,就在乔家家主颓然坐下之际,方才叹息着开了口:“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这法子多少有些为难……” 听得此言,乔家家主立时起身便要拜下:“仙子尽管说来,便是再难,老夫也定然做到……” 荼蘼仙子连忙伸手服气乔家家主:“此法有些不甚妥当,怕是要借助龙脉之力,方能解开,只是如此便会断了那人的前程,委实是有些……” 三家家主听言,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荼蘼仙子见状,忙解释道:“若是能将乔小姐嫁入皇家,倒是可借龙气,再多活个几年。只是如此一来,那人怕也坐不上那把金椅了。可……” 可断人前程可是要折损功德的…… 看乔家家主的样子,似乎是听进去了,但荼蘼仙子却转口说道:“想来乔老定然是有些手段的,我所担心的也非是这件事。” 见荼蘼仙子眉头紧锁,路家家主忙问道:“仙子何事如此为难,不妨直说。” “前些日子,上古凶神朱厌破阵而出一事,诸位想来也是知道的。除妖世家合众道家之力,费劲了心思,方才再次将其镇压。那一役的牺牲可是不小啊,昆吾派掌教澜渊真人便是殁在那一役,元清派掌教亦是受了重伤,若非我赶得及时,便魂归太虚了。” 荼蘼仙子说着看向三位家主。 “据我所知,镇守上古凶神一事,本该是龙路乔三家,为何朱厌能够破阵而出?” 听得此言,三位家主皆不言语,良久之后,乔家家主方才叹了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很久之前,龙路乔本是一家,受命天神。龙家为山,负镇守之职;路家为风,有除祸之力;乔家为星,担化难之责。三家一体,方为完道。” “然而古神之乱,人王殒世,魔族始诞,眼见着渐有繁盛之势,上神为免魔族为祸人间,乱了法则,便命三家分立三山,成三才大阵,方才将其压制。可如此一来,本是凝聚的力量,便分散开了,再加以如今灵根稀缺,无人能担起守阵职责,故而阵法之力松懈,才会令朱厌有机可乘。” 路家家主自责道:“此事是我一人之过,是我太过平庸,不得鹿灵认可,无法担起除祸之责,才使得三才阵出现松动……” 竟还有这等说法?辛夷竟完全不知此事。 “鹿灵之道,须得承受至暗之苦,而我却胆小怕事,实在不配主持家主之位……” 荼蘼仙子听言,这才明白了个中缘由,沉吟了许久方才一脸肃穆地开口: “方才我自乔小姐梦中窥得一二,怕是将来魔族终究会引来祸事,若是现在不作筹谋,只怕日后这人间便要成为炼狱之地。想来乔小姐之所以会虚弱至此,便是看到了那些罢。天星灵根与她来说太过霸道,以她的身子,根本无法承受预知之力。” “仙子有何良策?”龙家家主连忙问道。 “三才阵既已不牢固,魔族也定然知晓了个中缘由,想来诸位早就被他们盯上了。与其魔妖两方不能兼顾,不如专注一方。灾祸终将会来,不过早晚而已。既是如此,不如趁现在早做谋划,引蛇出洞,布局制胜,方是上策。” 是啊,横竖两方都无法兼顾,倒不如担起其中一责,将损失降到最小,可是要专注于哪一方呢? 三人看向荼蘼仙子,荼蘼仙子思忖片刻,蹙眉说道:“上古大妖祸患无穷,若是放任,人间势必生灵涂炭。魔族不过千年,相对而言威胁更小,依我看来,将三族之力重新汇聚才是正解。” “只是如此一来,终归是要有人背负起骂名……” 听得此言,三位家主皆沉默不言,良久之后,路家家主方才叹着气开口道:“终究是我路某之责,这骂名便由在下来担吧!由在下将魔族引入人间。” “路老弟……”龙家家主心有不忍,可他却知道,这是仅有的最好的法子了。 路家家主拍了拍龙家家主的肩膀笑道:“这世间终将传给后世,总不能让他们伸出水深火热。这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既然牺牲在所难免,那一切恶端便该是由我来承担。” …… 一阵光影晃动,幻境消散,辛夷再次回到了玉石门前,此时的石门已然半开,而石门上的古阵还在兀自强撑着。 方才幻境之中,辛夷听得云里雾里,并没有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却明白了一点,原来自己的父亲并非是为祸之人,而是赴身的先驱之人。 是母亲和姨父误解了父亲! 可他们又到底谋划了什么? 正当辛夷出神之际,一声鹿鸣响起,尔后便是一阵轰鸣。 玉石巨门…… 开了…… (本章完) 第318章 昭冥身死乌云至 第318章 昭冥身死乌云至 九阙山各峰护山阵相继崩坏,山阵形成的如琉璃般的法罩,缺口一点一点地蔓延着,于半空中如同被烧坏的宣纸,纷然落下。 那些落下的灵质,翩翩然然,如同一片片雪,飞散着,消融着。 整个演武场一片沉寂,在场众人无不诧异,似乎忘记了演武台异于寻常地轰然倒塌,他们或是好奇地伸手接着落下的灵质,或是四下看去感叹着此番景象。 西房的天边,一团团乌云由远及近,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灵香心中焦急万分,她奋力地向着不远处无极殿奔跑着。 守山大阵是昭冥真人结合了器诀阵法与术诀阵法而布下的,虽说比起单一的阵法更加牢靠,但相对的也无法摒弃各自的缺陷。如今阵法崩坏,只能说明作为布阵者的昭冥真人出了问题。 灵香深知这一点,故而一刻也不敢停歇。然而,当她赶到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巍峨的无极殿外,一个个弟子横七竖八地躺着,或是昏迷不醒,或是痛苦呻吟,而在那之中,不乏各长老的得意弟子。 他们的修为可都在灵香之上,什么样的人能够有如此能耐,居然能将他们重伤至此? 灵香一路上查看着他们的伤势,却发现他们所受的伤竟都不过是重力所致。 难道真的是麦冬? 虽说麦冬看着一副娇俏模样,可她的怪力在元清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常男子都搬不动的物什,在她手上却是轻而易举。 许多弟子伤重,可灵香也不过是草草探查了一番,便冲着正殿疾行而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昭冥真人。先前于窥尘镜中,灵香见到过这番景象,可窥尘镜却并未显现山阵崩坏,而山阵的破又不得不令灵香往坏了想。 难不成昭冥真人已经…… 灵香木然地寻找着,直到无极殿门前,才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一抹青色,那壮硕的身形不正是…… “昭冥师兄!” 灵香赶忙上前奔去,费力地将昭冥真人身子自血泊中翻过来,可昭冥真人胸前的黑洞,却让灵香再次陷入了绝望。 “昭冥师兄!”灵香眼前蓦然模糊,可她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固执地探向昭冥真人的脉门,却一丝一毫地跳动也谈查不到。 湿热的血汩汩流下,晕染了灵香青色的衣裙,她茫然地看着昭冥真人毫无血色的面容,忽地意识到,躺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会对她吹胡子瞪眼了。 “啪嗒……啪嗒……” 灵香神情呆滞,可泪水却汩汩流下,如决口的洪堤,落在衣裙上,没入那一片晕染直上的湿黏。她木然地揪着昭冥真人的长须,只希望昭冥真人还能像她小时候一般,板着脸坐起来吓唬她,然后笑眯眯地把她搂进怀里,将长须扫在自己的脸上。 然而这一切却再也不会实现了,她的师兄,她那口是心非的五师兄再也不会那样了! 灵香忽地觉得,自己当真是什么也做不了,即便实现得道预示,也依旧什么都做不了,一种无力敢顿时油然而生,如同毒药一般,在心里猖狂蔓延。 她抬起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手指紧握,指节青白,死死地捏着上面的珠子,可是在她看到昭冥真人胸口的黑洞后,这才醒悟,即便是有回天丹在,也无法救活眼前面容安详的老人了。她的五师兄真的走了! 远处的乌云愈发的近了,那一片天都沉甸甸地,在苍白的天空中翻滚着,仿佛是宣纸上晕染的重墨,不断地扩散,肆意张扬。可纵使乌云将至,四下里却依旧平静,一丝风都没有,就如同灵香眼前沉寂的一切。 便是这时,一阵声响传来,窸窸窣窣,在这片寂静中格外刺耳。循声望去,无极殿外的长廊下,一个身影缩在猩红的柱子边。 是麦冬! 灵香登时瞳孔紧缩,猛然起身,举着簪子朝着麦冬直冲而去,神情愤慨。可就在她到了跟前之时,却停下了即将落下的手。 眼前的麦冬,一脸血污,钗乱发散,她身上的衣袍亦是侵染一片,混着尘泥,如同山下的乞儿一般。她好似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脸的惊慌失措,口中喏喏不止,不知在说些什么。 麦冬的手上满是血污,她不停地抠挖着自己的手,血肉模糊,白骨可见,但她好似并不知道痛似的,只自顾自地撕扯着手上伤口。 灵香心中一紧,面色也不似先前那般狰狞,她蹲在麦冬身前,忍着泪水,强行想要掰开麦冬的手,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分开。 “不是我……不是我……” “我没有……我没有……” 麦冬不停地低语,面上泪水肆意,可那双眼睛却始终圆睁,根根血丝清晰可见红得骇人,整个身子不住地抖动着,如同狂风中的独苗,孤寂而无助。 灵香甚至眼下发生的事情并非是麦冬所愿,可她即便知道这一点,也无法坦然面对,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可麦冬的状况却又令灵香心痛不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灵香面上的泪痕已然干涸,她忽地暴躁地捏住麦冬的肩,发泄一般猛力地晃动她。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灵香低吼着,仿佛是在宣泄着心中的不甘,泪水也再次凝聚,滴落…… 或许是听到了灵香的声音,麦冬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她,死死地盯着她一动不动,良久之后,忽地一歪头,露出一抹诡异地笑容。 “哦?是么?当真不是她的错?” 听到麦冬开口,灵香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麦冬,可就在灵香看到她的眼睛之时,便立刻明白了过来。 “姽婳!是你!” 便是这一刻,天边的云彩翻滚而至,在昆成峰上端盘旋着。一声响雷炸开,那天上仿佛是漏了一般,云中蓦的生成一道龙卷,仿佛伸出一条触手,扭曲着伸出,直降昆成峰。 霎时间狂风大作,尘土飞扬,云际之间,弥漫着一股恶臭。 风中传来一声声的狂吼,不断回荡在云际之间,仿佛是炼狱中的恶鬼,在地狱中猖狂地嘶吼一般。 不多时,一个个黑影自乌云中飞散而出,朝着大地飞落直下。 是魔族! (本章完) 第319章 再以慈竹驱姽婳 第319章 再以慈竹驱姽婳 天上仿佛漏了个窟窿,乌云盘旋汇聚,宛如一个漏斗。魔怪铺天盖地飞落,犹如一个个恶鬼陡降人间。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法阵猛然张开,将魔怪隔绝在外。一堆堆魔怪犹如撞击在无形的墙壁,在半空中堆积、滑落。 看着如此情形,被姽婳附身的麦冬皱起了眉头。按说元清派能施展如此阵法之人,唯有昭冥一人,如今昭冥死于她之手,又有何人能够做到这等地步?莫非…… “是你!”望着眼前的灵香,姽婳一时间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这小丫头片子不过区区筑基修为,有何等能耐张开如此法阵? 灵香却并不做声,只一个捻指掐了个水诀,一道道冰锥霎时间便冲着姽婳飞射而去。 姽婳见状嗤声一笑:“不自量力!”尔后几番闪转腾挪,轻而易举的便躲过了灵香的术法。 一击不成,灵香再次翻着手诀,掐起火字真诀,然而姽婳并未给她这个机会。只见姽婳身形一跃跳至半空,尔后冲着灵香一掌拍来。 眼见着这一掌便要落下,灵香几乎能感受到麦冬那沉重的掌力,然而就是这时,只见灵香身形一转,裙袂飞扬,躲过了这一掌。 姽婳见状,正要回身一踢,却不料竟动弹不得,低头看去,自己竟踩在一道法阵之中。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 姽婳心下一惊,她不禁想到了前几回栽在灵香手上。可莫看这小丫头修为浅薄,可折磨人的手段却是千奇百怪,自己可没少吃她的亏。不过好在如今自己未露真身,想来这死丫头也不能把自己怎样,况且这副身子可是她元清门人,那不成她还能下得去狠手? 其实这些法阵并非出自灵香之手,而是由昭冥真人布下的。别看昭冥真人平日里心直口快,可实际上虑事最是周全。 虽说整个元清派布有守山大阵,但分灵术并非儿戏,稳妥起见,昭冥真人不仅在无极殿布下法阵,还以器诀法阵散布院内。 这件事情除了灵香这几个长老知道,也就只告诉了随长老入殿的大弟子和殿外的护法弟子了。 灵香在知道了麦冬被姽婳附身之后,便开始步步算计,引得姽婳踏入定身法阵,如此她才好施展拔魔之术,将麦冬救出。 姽婳正一面努力挣脱着束缚,一面警惕着灵香。这时,只见灵香面色阴沉,不紧不慢地自腰间荷包中取出一片绿叶,不是别的,正是慈竹剑上的竹叶。姽婳见状大惊,那挣脱的动作更加的着急了。 只听灵香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一股幽蓝色的灵气缠身,周身衣裙无风自扬,而她手中的竹叶,竟泛起金光。 见此情形,姽婳大惊失色,眼前这副光景似曾相识,可不就是同上一回潜入元清一模一样的么! “小丫头,你可想好了,如今老娘附身的可是你元清弟子,伱若这般不管不顾地施术,保不齐这副身子便会受伤了!” 然而灵香对此却嗤之以鼻:“脓包不除,便会溃烂不止,既有病灶,自然是要根除才行。” 见灵香脚步不停,毫无顾忌地向自己走来,姽婳一下子慌了起来。 如今姽婳被这定身阵困住,不仅无法行动,便是想要脱离麦冬也无法做到。眼见着灵香已然近在身前,姽婳眼睛一转,立时笑了起来。 “你当真要将我驱离这副身躯?” “有何不可?”灵香说着,冲着姽婳锁骨之间,抬手便要将慈竹叶刺入。 “这小丫头尽已记起前尘,神识早便崩坏,此时我若脱离她身,怕也落不得好下场吧。” 慈竹叶已然贴近姽婳喉间,她甚至都感觉到了痛感,然而灵香却在此时停了下来。果然,这死丫头还是在意这副身子的。 姽婳面露得色:“可莫要怪老娘没提醒你,如今这小丫头识海混沌,若非老娘夺灵她身,怕是早就……” 这句话并未说完,后面的话仿佛卡在了嗓子眼里,而姽婳面上的得意还未来得及消退,却满眼的不可思议。 “终究是她自己的业障,如何渡过这道劫,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容不得你这个腌臜泼才胡乱置喙!” 话音刚落,灵香指间使力,将慈竹剑狠狠地刺入了姽婳的喉间,尔后口中念念有词。 一声“急急如律令”,一道金光包裹住了麦冬身子,随着灵香将慈竹叶猛然拔出,麦冬便倒在了地上。 望着躺着一动不动的麦冬,灵香心绪好一番争斗,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麦冬,毕竟昭冥真人的死是出自麦冬之手。 虽说灵香深知一切皆是因为姽婳,与麦冬并无关系,可她便是过不了那一关。 “明明老老实实呆在囚云峰便不会出事,为何非不听话,为何这般任性!”如此想着,灵香攥紧了拳头。 然而终究是理智战胜了一切,灵香长舒了一口气,平静了自己混乱的思绪,这才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灵香探了探麦冬的脉息,时起时伏,似有似无,如鱼在水。 是鱼翔脉! 灵香大惊,连忙自腰间小袋中取了一颗药丸,掐着麦冬的嘴塞了进去。 方才姽婳所言,麦冬神识崩坏,怕是并非空穴来风,看来麦冬真的记起过往之事了,再加以今日杀害了昭冥真人,说不得……说不得…… 灵香面露焦色,仔细地听着麦冬的脉息,好在一颗丹丸下去后,麦冬的脉息也渐渐地沉稳,灵香这才发下心来。 可就在这时,麦冬双目猛然圆睁,死死地盯着灵香看了许久,尔后抬手一掌便拍向了灵香的肩膀。 “咔嚓!” 一阵骨头碎裂之声响起,灵香只觉右肩剧痛无比,身子也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麦……麦冬……” 灵香挣扎着撑起身子看向麦冬,却见她瞪着眼睛,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尔后捡起一旁不知哪个弟子的长剑,摇晃着想着灵香走来。 “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麦冬神志不清,任由灵香如何呼唤也不做搭理,只提着剑兀自一步一步地逼近灵香,那长剑拖在地上,发出阵阵刺耳的嗡鸣。 她这是…… 走火入魔了! (本章完) 第320章 落剑之际救兵至 第320章 落剑之际救兵至 法阵虽能将魔怪隔绝在外,可终究只布在了无极殿周围,故而跳落在半空中的魔怪,被四下弹飞,落在昆成峰各处。 演武场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一个个魔怪狰狞着面容,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唬得元清派和太上宗一众弟子一时间失了主张,慌忙间四处奔逃,直到惠言高声呼吼,方才冷静下来。 众人齐心协力,一同抗击者魔物的入侵,然而这些魔物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任凭怎么杀也杀不尽。 望着死伤惨重的两派弟子,惠言眉头紧锁,他望着天上那一片乌云,不断有魔物从中奔涌而出。 看来那便是魔物的巢穴了。 只是魔族此次忽然来犯,到底是因为哪般?难道与师父此次之行有关?不管怎样,好在陆英师弟镇守在无极殿外,想来应是能够保护师父安全的。 如此想着,惠言一面全力抗敌,一面指挥着太上宗一众弟子应战,可他哪里知道,陆英早被麦冬伤得昏死过去了。 如今的局面,太上宗同元清派合力应敌,倒是不见了方才对擂之时的针锋相对。 龙七奋力应战这,可魔物成群结队地自天而降,他心中很是担忧。据他所知,上一次在定安居之时魔物的异动,便是因为魔族想要带走灵香,难道这一次也是如此? 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强烈,龙七不禁想到了那个梦,那个在定安居昏迷之际做下的梦。 灵香呢?灵香在哪? 龙七奋力地斩杀着魔怪,但是他却总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怪。仿佛是有一根绳子在捆着自己,束手束脚难以施展,便是气息,也不似以往那般沉稳了,且平日里拿惯了的龙渊剑,如今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龙七怪异之时,周围魔怪群起而上,向着龙七狂奔而来。龙七见状,连忙执剑捻指,打算施展凌空飞剑,可奇怪的的是,龙渊剑竟半丝反应也没有。 如此节骨眼上,这剑又耍什么小性子呢? 不!不对! 问题并非出在龙渊剑上,而是因为自己! 先前施展凌空飞剑之时,龙七明显能感受到体内灵气在脉络间的游走,可这一次别说是灵气了,便是真气也丝毫提不起来,仿佛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一般。 怪了怪了,怎么回事? 眼见着魔怪逼至面前,龙七却丝毫办法也没有,便是这时,一道利刃横在了他的身前,随之而来的是一根根墨锥。 墨锥自龙七身后飞射而出,朝着魔物急射而去,将汇聚的魔物纷纷击落。 是刘夏和半夏。 “你怎么了?愣着作甚?” “我有些不对劲……”龙七也不知如何说,只能含糊着应付着,转而开口道:“可知灵香现在何处?” 半夏回头看了一眼龙七,想了想道:“方才见她往无极殿去了,说是去寻麦冬师姐。” 听得此言,龙七也不多做逗留,一面躲闪着魔物,一面往无极殿奔去。 龙七方一踏上无极殿的外的石阶,便见着一众元清弟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心下一惊,连忙加紧了脚步。 无极殿外,灵香身受重伤,一时间难以动弹,眼见着麦冬提着剑步步逼近,她却只能支着身子往后挪动。阿道感应到了灵香身处险境,在灵香的袖口中挣扎着想要出来,可灵香却不知为何,紧紧地掐着袖口,不给阿道半丝空隙。 麦冬高抬起手中长剑,就在将要落下的瞬间,一道声音传来,令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 “灵香!” 是龙七。 麦冬手上也不过是迟疑了片刻,便再次将剑挥下,龙七见状,急忙便要运灵提气,施展踏云履,可不知怎的,却始终无法感受到体内灵脉的流动。 眼见着那一剑便要落下,龙七双目赤红,一面呼喊着住手,一面奋力往前奔去,可越是如此,越是浑身使不上力。 就在麦冬一剑落下之际,一个身影自龙七身后猛然冲出,眨眼间便挡在了灵香的身前。 “锵!” 长剑被挡了下来,而来人正是辛夷。 “你可算来了……”灵香松了口气,尔后又开口解释道:“麦冬神识崩坏,现下想来是走火入魔了,你可得小心着些。” 辛夷与鹿角刃通灵之后,便一直担忧麦冬,可他却没想到,麦冬竟会变成这般。他手上使力,一刀挑起,将麦冬的剑弹开,尔后一个回身,伸手便要敲向麦冬的后颈,打算先将麦冬敲昏过去,可谁知麦冬竟迅速躲开了,后翻了几个筋斗,瞬间同辛夷拉开了身距。 这…… 这又是怎么回事? “归宁!是我!我是路星移,是伱的路哥哥!” 辛夷放下执刀的手,努力地呼唤着麦冬,可麦冬却好似听不见一般,只歪着头木然地瞪了辛夷一眼,尔后执剑捻诀,作势便要施法。 若是这样,只怕会连累身后的灵香! 如此想着,辛夷连忙提刀迎上,打算打断麦冬的施法。可不知怎的,麦冬的身法竟变得异常敏捷,浑然不似平日里见到的模样。 可辛夷又怎会知道,麦冬除了力道惊人,身法上也很是厉害,丝毫不逊于他,只是平日里不常运用,而麦冬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有时候都会把这件事给忘了,故而才会令人有种她不擅身法的错觉。 那厢辛夷将麦冬引到了别处,这厢龙七也好不容易到了灵香的身边,此时他只觉得浑身力竭一般,可还是连忙查看着灵香的伤势。 龙七虽喘着粗气,可灵香却并没有露出半丝关心的样子,似乎没看到一般,只言说着自己无碍,自腰间取了颗丹药便吞了下去。 都这个样子了,怎还能说无碍呢?怕是骨头都碎掉了吧! 龙七正要开口,便是这时,忽的好一阵地动山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巨大的敲击声。 龙七抬眼看去,只见法阵之上,四道身形不同的身影立在上端,其中一个身形看着很是魁梧之人,正猛力地跺着脚,随着他脚上一起一落,大地也跟着一阵阵颤动。 这是! 龙七大惊,可一旁的灵香看着却很是淡然。 “终于来了……” 也不算是卡文,但转折这一段剧情真的就莫名其妙地好难写…… (本章完) 第321章 灵香暗讽二魔将 第321章 灵香暗讽二魔将 无极殿内,烈阳真人同上清真人以及元清诸位长老,正以七星阵对窥尘镜和混元仪进行着分灵,各长老首徒站在各自师父的身后,分守着阵角。 这时,混元仪上,七赤破军星位陡然大亮,一股股黑气蔓延而出,瞬间将整个混元仪笼罩其中。 是凶兆! 寒阳大惊,据说十二年前的那场灾难,亦是有此先兆,难道说! “师父!” 寒阳连忙出声提醒上清真人,可上清真人却依旧闭目不动,纳入一口气后,兀自变幻着手诀。 其余长老亦是正襟端坐,唯伏印真人眉心微皱。虽说修道之人不应喜形于表,可他心中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见自家师父各个坦然,众弟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自然是知道混元台如此意味着什么,可长老们各个气定神闲,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烈阳真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还是会来的。” 一众弟子心中忐忑,却不得不屏气凝神,专心地位七星阵护法。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中忽的好一阵颤动,仿佛是地动一般,使的梁上的陈年积尘纷纷落下。 弟子们一个个惊慌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时候上清真人才睁开眼,对烈阳真人说道:“只怕昭冥师弟已有不测,接下来还得仰仗师伯你了。” 烈阳真人点了点头,随后依旧坐镇守星位。 无极殿外,辛夷将麦冬引开,本是想着击昏她,可每次将要近身,都会被麦冬轻易躲开,无奈之下他只能竭力呼喊,以图唤醒麦冬神志。 龙七喘着粗气,到了灵香身前,可灵香却似乎并不在意龙七的异常,只自顾自地服下了一枚丹药,尔后便盘腿而坐,调息疗伤。 就在这时,霎时间好一阵地动山摇,龙七抬头看去,正见着法阵上方立着身的四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形魁梧之人,正猛力地跺着脚。 大地的晃动竟是因着此人。 “终于来了……”灵香缓缓睁开眼,抬头看向半空,那半空之中的四人,其中一人不正是方才被灵香逼退的姽婳么! “什么?”龙七不明白灵香的意思,又仿佛是没听清似的。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那人脚下的法阵竟裂开一道细缝,随着他再一次落脚,四下里蔓延。法阵之上不断地碎落灵质,犹如焦叶纷纷落下,燃烧着,消融着。 琉璃一般罩子碎裂着,法阵却并没有崩坏,仿佛是极力维持着与外界的隔绝,可这一切不过是徒劳。 一块石头猛然炸裂,随之而来的便是法阵的崩坏,昭冥真人竟将阵眼设在一块普通的石头上。 头顶的四人纷纷落下,龙七这才看清来人,除了姽婳之外,其余三人他都不曾见过。 那身形魁梧之人名叫商陆,其面如盘,发鬓横飞,目如铜铃,虽有一张铁面扣在口鼻之上,可单是看到那双眼睛,便令人遍体生寒,更莫要说壮硕的身躯,魁梧的身姿。 而一旁的孩童叫做飞廉,生得唇红齿白,眉眼间却难掩狠厉,手执一把大镰,一副嚣张模样。 另一个人则是赤琰子曾于蛮洲边界见到的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见过他的长相,便是在魔界,魔族之人也只是知道,自魔尊坐上宝座,他便跟随着魔尊了。 姽婳自然是见过的了,只见她扭着腰肢儿,一脸不屑地走上前来。“哟~方才在老娘面前那么嚣张,我还当你有多厉害呢,还不是落得这副模样,装的可怜兮兮的,给谁看呢?” 听得此言,龙七登时便要拔剑,却被灵香一把按住了。 “哼,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资格在你姑奶奶我面前耀武扬威?”灵香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眼下的情形,依旧镇定自若地坐着调息。 这一句话,可着实令姽婳丢了面子,尤其还是当着她身旁的几人,飞廉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直气得姽婳满面涨红。 “伱!你个小妖女!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姽婳作势便要上前,却被一旁带面具的那人拉住了。 果然,能与姽婳一道出现,身份必然是相当的。灵香将那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嗤声挑衅道:“你敢么?” 此话一出,一旁的龙七顿时惊呆了,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灵香:莫不是这小丫头吓傻了?竟在这般情形下说出如此嚣张的话? 而姽婳虽气愤难耐,却也不敢有所动作。 诚然,若是平日里遇到灵香,姽婳恨不得能将她挫骨扬灰,可今日却是不同的。 今日可不是只她一人…… 一旁的飞廉已然笑得张牙舞爪了,拍着大腿指着姽婳,断断续续地嘲笑道:“没想到……没想到……你也有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拿捏住了!” 这厢姽婳给气得不可开交,听得飞廉的挖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抽出一个鞭子,冲着飞廉便甩了过去。 飞廉自然是轻而易举地便躲开了,一面躲闪着,一面猖狂地笑话着,这时却听灵香再次开了口。 “哼!可当真的大哥笑二哥,半斤和八俩。” 听得此言,飞廉猛然间站住了,小小的身子,却一伸手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姽婳甩来的鞭子。 “我说小丫头,你这招对付得了这女人,小爷可是不吃这一套的。” “哦?”灵香抬眼看去,眸子里尽是挑衅,“自是不吃这一套的,若真是吃了,只怕届时会吃不了兜着走罢,便是兜着,也要掂量掂量你那几斤几两的矮冬瓜的骨头。” 也不知灵香这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可飞廉听在耳里,便觉得她是在讥讽自己的身形——他可没少苦恼自己的个头。 “啊?臭丫头!你说什么?” 见飞廉恼了,姽婳这才消停,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飞廉,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怎么样?你不也栽在这死丫头的手上了? 龙七这才觉得,灵香莫不是有意激起他们内讧不成?可他哪知道的是,灵香不过是破罐子破摔而已。 灾祸已然临头,那便顺其自然随它去吧! (本章完) 第322章 首徒迎战四魔将 第322章 首徒迎战四魔将 “啊?臭丫头!你说什么?” 听了灵香的话,飞廉登时便恼了。他最是在意自己的身形了,这事儿可没少被魔界之人诟病,如今灵香这般直白地嘲讽了去,简直比伤口上撒盐还让他觉得疼。 虽然飞廉不知道所谓的盐撒在伤口上为什么会疼,但尘间之人多是如此言说不是? 只见飞廉爆喝一声,举着手上巨大的镰刀,朝着灵香便冲了过来,可灵香却面不改色,似乎并不在意一般。 灵香虽不在意,可龙七却神色凝重,见飞廉暴冲而来,虽身上使不上力,却依旧举起了七星龙渊。 “锵!” 一声钝响,直震得龙七小臂生痛,逼得他后退了尺远,可他却硬生生地抵住了,因为他的身后便是灵香。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看着如同小孩,力气竟如此之大! 感叹之余,龙七回头看去,却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用剑挡住了飞廉的刀柄,可镰刀却是拐着弯的,如今那刀刃距灵香的颈间不过毫厘! 若是飞廉现在收手的话,灵香必会身首两处! 然而即便是陷入如此境地,灵香依旧面不改色,淡定地打着坐,丝毫不关心那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的刀刃。 虽眼下形势逼人,可见灵香如此,龙七不禁怪从心来——这小丫头片子平日里连坐禅都不愿意的人,今儿个怎的这么坐得住? 不过龙七虽心中怪异,手上的力道却不敢松懈,但不曾想,飞廉此时竟猛然撤力,将镰刀收了回去,害得他险些趴倒在地。 这臭小子怎么一点武德都没有?也是,魔族之人,还讲什么德行? 这厢龙七正腹诽着,却见飞廉笑了起来:“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不惧本将军的怵意,倒是有种。” 怵意?那是什么? 龙七正不知所以,忽的浑身一阵阴痛,低头看去,身上的衣服竟被划破,而划破之处亦是血痕遍布。 这便是怵意?那灵香! 龙七连忙朝着灵香看去,却见她暗中掐着手诀,正是波澜不惊。 原来她早有防备,真是白担心她了! 龙七不禁长吸了一口气,可当真是疼啊! “怵?”灵香嗤声一笑,“小将军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怵者,畏也,无惧便无畏。小将军这等模样,贫道欢喜还来不及呢,何来畏惧?” “你!” 听得此言,飞廉面上一滞,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如此猖狂,本将军一刀劈下,那可就是身首异处了,你就不怕?” “为何要怕?再者说了,”灵香抬眼看向飞廉,面上神情极度嚣张,“伱敢么?” 见灵香如此,飞廉登时暴跳如雷,猛然一个纵身,甩着大镰便冲了过来。 “有何不敢!” 龙七见状,抽剑便要冲去,可不知怎的,那剑竟如沉石,一时间令他难以自如。灵香瞥了一眼龙七,却并未多做他言,亦是没有动弹,只安然坐着,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便是这时,无极殿大门猛然打开,剑光闪烁间,一道道青色的身影自其中飞身而出。 是长老首徒。 “叮!” 两把长剑抵住了飞廉的长镰,是乾元真人的大弟子守愥和澄心真人的大弟子朝岚。 “摆阵!” 寒阳一声高喝,众弟子立时四下散开,将魔将四人围在其中。掐指捻诀间,一道法阵悬空出现,将几人笼罩其中。 灵香这时方才起身,望着阵中的四个魔将,眉头紧锁。 眼见着身陷法阵,这几人依旧面不改色,连动都不曾动弹,怕是这天雷伏魔阵根本就奈何不得他们。 果不其然,随着一声声“急急如律令”,那法阵便落下一道道雷光,可就在那一瞬,带着面具的那人身子一动,身上的衣袍竟罩在了四人头顶,将落雷悉数挡了下来。轰鸣之后,那人收起黑袍,四人居然毫发无伤。 寒阳暗道不妙,同一旁的守愥交换了个眼神,后者立时心领神会。 看样是得将四人分开方能破敌,只是如何才能将四人分开呢? 便是这时,只听飞廉嘲笑道:“哼,便说你这小丫头那么有胆气,原来是有恃无恐。” 而灵香嘴上也不饶人:“怎么?你嫉妒了?” “老子嫉妒?你不过是躲在他人之后,才能如此嚣张!” 灵香不屑一顾:“方才你不也躲在别人的衣服底下么,俗语常说,晴天撑伞,斗尺不生,想来小将军这小身板儿,便是因着常躲在他人之下方才如此吧!” 一番话气得飞廉七窍生烟。 这一会功夫,这死丫头拿着他的个头便不放了,今儿个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飞廉一边朝着灵香冲来,一面大吼着:“你们几个莫要多管闲事,看老子今天不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灵香三言两语便惹怒了那小魔将,若非眼下形势严峻,寒阳可当真要笑出来了。 见飞廉飞身而出,朝岚暮苍二人立时迎上,二人剑光流转,招式拉扯间,将飞廉引到了一旁。 “哼,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听得此言,灵香瞥了一眼姽婳,满脸不屑道:“手下败将也配在本姑娘面前口出妄言,还不快些叫你家主子出来回话!” 灵香莫不是魔怔了?这般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的? 龙七不知灵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显然很是奏效,那姽婳听了灵香所说,登时便气得一鞭子抽了过来。 观尘见状,一个翻身,将鞭子踩在了脚下。“将军既有如此雅兴,不若与小道比划比划。”说着脚下一个使力,将鞭子拧了起来。姽婳那鞭子忽而被阻拦又忽而被拉扯,一时间力道没有把握好,竟被观尘扯到了一旁。 寒阳守愥互看了一眼。 还剩两人。 可这两人如何分开? 正当这时,只见那面具之人周身一阵雾气萦绕,片刻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这是……走了? 寒阳守愥二人大为不解,却也不敢胡乱动弹,可等了半晌,却也只见商陆一人双臂环胸一动不动。 看样是走了的。 寒阳一个眼神过去,守愥立时便举剑朝着商陆刺去。 那人不知所踪,寒阳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好在将几人分开了,也算是将威胁降到了最低。 然而见守愥来势凌厉,商陆却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守愥的剑一眼刺中了他,可…… “叮!” 剑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尔后将守愥弹飞开去,而商陆竟纹丝不动! (本章完) 第323章 魔尊到临无极殿 第323章 魔尊到临无极殿 这厢首徒各自应战,倒是解了无极殿的困顿,可那戴面具之人终究是不知所踪,令寒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寒阳不敢擅离,万一那人趁机闯入无极殿,岂非大事不妙? 殿外魔物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演武场方向术法不断,混乱不堪,相较而言,灵香的淡定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龙七不知道灵香到底是怎么了,仔细想来,自很久之前,她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了,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虽说言语之间依旧是如之前一般,可眼中却多了许多不同以往的东西。 正当龙七费解之际,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即使天昏如夜,也依旧令人无法忽视。 “终于来了。”灵香低声说道。 那一晚,窥尘镜显露神通,正巧被灵香看到,她不知道窥尘镜是否有意为之,更不知其为何有此示下,可也正是那时,灵香就将先前的一切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她才会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先前于定安居之时,万古穹苍对灵香显现了百日后的人间,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万古穹苍为何有此举动。而向来不出山的无为老祖,也在那时忽然出现,现在看来,这二者必然是有所关联的。 据灵香所知,无为老祖多年前便可飞升仙界,却躲藏多年,如今出世,便会面临雷劫,但他却如此做了,不得不令人深思其中深意。 且魔尊不是个会善罢甘休之人,却能在十三年前败北之后老老实实地蛰居蛮洲,不曾再犯人间,想来就是因为顾忌着无为老祖。如今老祖历劫飞升,魔尊再无忌惮之人,故而才会有此番劫难,如此便说得过去了。 可灵香想不通的是,魔尊为何要惧怕无为老祖?若是真是惧怕,当年也不会令元清遭受重创了。 此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烈阳真人突然到访,曾说老祖有言在先,故而必须将窥尘镜带离元清,而定安居之时,白无常却说,他的目的是灵香。灵香便推断,魔尊这一次的目的,除了自己之外,另一个便是窥尘镜。 可灵香不懂的是,魔尊身为一个魔族,觊觎窥尘镜又有何用? 魔族可是用不了窥尘镜这等灵宝的。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既无法阻止,便只能筹谋日后了。 无论是泺离也好,还是龙七也罢,灵香不知道自己的谋划到底对不对,但眼下确实是没有其他的办法,魔尊已然近在眼前了。 在灵香看来,自己并不是有大志向的人,更不会心系苍生胸怀天下,她自小到大所追寻的,现下看来,也不过是一场赌气而已。 可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自己再是蝼蚁,也得为着这一场人间,做些什么才是。 带着面具的魔尊一袭玄衣,气势逼人,便是灵香,也觉得压抑,但她却不可以畏怯。 虽说龙七浑身乏力,甚至眼前都有些模糊了,可他却依旧将灵香护在身后,只是魔尊似乎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只动了动手指,龙七便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护栏之上。 眼见着龙七飞出,灵香还是有些担忧的,但她却也只是瞥了一眼,便又看向了魔尊。 “阁下费尽心机屡犯元清,究竟意欲何为?” 魔尊看了一眼挡在身前的灵香,那眼中的凌厉竟收敛了许多,但他却并未答灵香所言,只淡然地说了一句: “你长大了。”灵香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且这声音听着很是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而守在无极殿门前的寒阳,此时却一脸的震惊。 这声音,不正是…… 可不待寒阳深想,魔尊便越过了灵香,径直朝他走来。寒阳面上一紧,抽剑捻诀,一道道青色火焰应诀而生,向着魔尊喷射而去。 决不能让魔尊进入无极殿! 熊熊火炎霎时间包裹住魔尊,可魔尊的步伐却没有停下,裹挟着烈火坦然前行。不过须臾之间,那些火炎便结起了冰,自上而下,将魔尊禁锢其中。 如此便能拖住他了吧! 寒阳这样想着,却事与愿违。那如雕塑一般的冰火,此时却发出一声裂响,叮铃噼啪,煞是好听。 寒阳大惊,连忙再次捻指掐诀,便是这时,那座冰雕蓦然炸裂,一道气流四散迸射,碎冰随之喷溅而出。 魔尊毫发无损,可寒阳却被这一阵气流震退尺远。 “倒是有些长进,假以时日,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了。” 魔尊一句轻描淡写,好似浑不在意方才的术法,且言语之中,似乎对寒阳很是赞赏,仿佛他就是寒阳的师父似的。 此时的灵香亦是大惊,寒阳的功法她最是清楚不过,此术法与冰阳掌如出一辙,看似冰封其身,却异常灼人,可魔尊却完全不受其扰。且寒阳的炎冰很是坚韧,非寻常之力能够破除,但魔尊却轻而易举便能化解。 这得是怎样的修为啊! 灵香知道魔尊厉害,却不知他有多厉害。往日里仗着自己常走动尘间,自诩自己见多识广,今日得见魔尊,方知自己有多肤浅。 莫说是修为,便是这一身的气势,也是灵香从未见过的。 人世间的九五至尊,通身气派怕也不过如此,可与魔尊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仿若炼狱而来,俾睨天下之势,便是阅尽琅嬛阁的灵香,也找不出任何词句来形容。 见魔尊脚下并不受止,寒阳知道自己必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步入无极殿。 寒阳再次掐起手诀,拼尽全力,诸般术法悉数施展。然而魔尊也不过是脚步顿了一顿,却连衣袖都不曾动弹,仿佛是在考验寒阳的功力一般,根本不将一切放在心上。 一通狂轰滥炸下,寒阳终是没了力气,他没想到,倾以毕生之所学,竟也无法伤到魔尊分毫,他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魔尊顿了片刻,见寒阳束手无策,魔尊只瞥了他一眼,便再次向无极殿内迈去。 便是这时,一道火焰自无极殿内喷涌而出,这一次,魔尊竟退至院中躲开了。 (本章完) 第324章 烈阳失手落火海 第324章 烈阳失手落火海 灵香从未见过这样的斗法,与其说斗法,倒不如说是身法上的打斗。 虽说烈阳真人浑身裹挟着火焰,可他却与魔尊近身搏斗,仿佛是要用那盈身的火焰将魔尊灼烧一般,烈焰中的拳风更是猎猎作响,如同狂风中的旗子一般。 魔尊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虽说烈阳真人攻势迅猛,可魔尊却能够躲闪自如,与烈阳真人你来我往间,竟如同久未谋面的老友在相互切磋一般。 不过,纵使二人打得天光骤灭风卷云涌,灵香也没有多做观望。眼下魔尊分身不得,几个魔将也各被牵制,倒是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方才虽说灵香一脸淡然,但心里终究还是绷着的,如今可正好得空好好缓和一下了。 龙七方才被扫飞,那一下撞击可是不轻,灵香稍稍稳了稳气息,便连忙赶去查看他的伤势。好在龙七虽看着狼狈,可一番探脉后,倒也没什么内伤,想来是含玉丸起了作用。望着昏厥的龙七,灵香低下头附在了他耳边轻声说道: “人活一世,并非十年八载,春秋之间,一时困顿终所难免,可切莫轻言放弃啊!” 龙七神智尚且混沌,但不知怎的,这句话却了了可闻,仿若昏暗中的一道闷雷,一闪而过的清晰,令他霎时间警醒。只是方才魔尊那一下着实未留情面,一时间龙七只双目微张,迷茫地在一片模糊中找寻着。 这时,一道身影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灵香身后。 “你可当真下定了决心?” 如此沉闷,仿若瓮中之声。 是方才的鬼面! 灵香大惊,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将龙七护在怀中,以防止那人发难,然而怪异的是,那人却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着灵香的回应。 “阁下这是何意?”此人话中有话,莫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可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姑娘是个心思通透之人,想来不会不明白在下的意思,否则……” 否则? “否则荼蘼仙子也不会寸言不留,将所有事情托付于姑娘一个娃娃身上。” 灵香闻言且疑且惊。疑的是此人莫不是认识母亲?言中又是哪般意思?惊的是他话中之意,难不成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谋划?他又是如何得知的?若是告知魔尊,岂非…… 仿佛是看出了灵香的心思,那人只淡淡地说道:“姑娘放心,在下不会同尊上提及只言片语,此事仅止于此。在下不过一片好意,若是姑娘当真下定决心,个中情由,日后自当悉数相告。” 灵香蹙起了眉头,思忖着此人是否可信,但显然当下情形由她不得,如此一想,灵香笑了笑:“阁下既有此言,想来是知晓了贫道所为,贫道为何如此,难不成阁下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听得此言,面具之人轻声一哼,只道了句“好胆识”,随后便再次化作一团雾气消散开去。 罩在身后的阴影消失了,灵香这才舒了一口气,而此时的龙七也清醒了过来。方才他听得稀里糊涂的,如今清醒后,连忙便要起身,欲将灵香护住,却总是提不起劲来。 怪了怪了,他今日到底怎么了? 而灵香只是强自笑着揉了揉龙七眉间,尔后看向了空中打的激烈的两道身影。 那两道身影割裂着空中的阴沉,纵身于云海之畔,腾挪于闪电之间,影随风动,风卷游龙,招招狠厉,拳拳到肉。然而许是两者修为相当,虽说天地异象骇人,却始终不曾分出上下。话本常说,高手过招,一招便可知上下,然而却从未说过分出胜负之前,又会有多少招式来往。 不过令灵香奇怪的是,虽说一人仙道,一人魔道,可远远观去,两人的招式竟莫名地有些相似。 难不成是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有如此疑惑的不止灵香,便是空中的烈阳真人亦是如此,在与魔尊交手不久他便发现,魔尊虽说大多是见招拆招,可招式之间却令他无端地有种熟悉感,就好像…… 就好像多年前求道之时,树下那一日日的对练。 烈阳真人心下怪异,手上招式却不曾停下,但他也没有恋战,一招烈阳袭风掌,直取魔尊胸口,趁其闪身之际,将二人的身距拉开。 望着眼前负手立于云端的魔尊,烈阳真人犹豫了片刻,终是捻指掐起了手诀。他本不想施展术法,生怕自己失了分寸伤及无辜,但眼下怕是不得不如此了。 只见本就昏暗的空中,一道闪电蓦然炸裂,随后乌云之上,隐约着泛起火光,使得滚滚浓云须臾间变得如同是烈火中的浓烟一般,翻涌着,咆哮着。不多时,一道流火划过,骤然间击穿了那一片厚重,随后又是一道,又是一道…… 一道道流火划破天际,恍如天灾降临,却在半空中汇集于烈阳真人身前,不断聚拢,于其指间环绕挤压,释放出万丈高光。 高光刺目,惹得地上的众人不禁遮住了眼睛,便是这时,烈阳真人一声高吼,声震如雷,响彻天空。 “去!” 那一道刺目之光,恍若日间高阳,随着烈阳真人的高喝脱手而去,径直冲向魔尊,眨眼之间,火光爆裂,声震天地,炸雷难比。 一时间地上的众人不知是该遮住眼睛还是遮住耳朵了,然而更可怕的是,随着爆裂之声的响起,一道道流火仿佛挣脱了束缚一般,炸裂之后便向着大地猛然砸了下来。 混乱骤临,盏茶方息,大地此时竟是一片火光,犹如八炎炼狱。 然而半空之上,魔尊却毫发未损! “多年未见,师兄修为还是一如既往地深不可测呀!” 听得魔尊此言,烈阳真人登时惊得双目圆睁。 “什……你说什么?” 眼前的人难道是? 正当烈阳真人满面诧异之际,却听魔尊转口又说道:“不过可惜此行却并非是来同师兄叙旧的。” 话音刚落,魔尊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而这时,烈阳真人身后一阵剧痛传来,一口老血顿时喷出。 耳边只听得一声叹息,烈阳真人便如断了线的纸鸢,自半空落下,落入了那一片火海之中。 (本章完) 第325章 续命仙丹救寒阳 第325章 续命仙丹救寒阳 突如其来的流火,如暴雨般落下,砸得山中众人好一个措手不及,或是腾挪躲闪,或是施术抵挡。 灵香知道烈阳真人修为高深,却没想到高深至此,竟能在妖云密布的情况下,借以日炎之力,施以离鸿之术,当真是厉害啊。 那可不是谁人都能施展的术法! 不过现在并非惊讶的时候,眼见着落火将至,大地即将袭来火炎,可无极殿却曝露在外,毫无法阵遮掩,如何才能躲过这一场术法的波及? 正当灵香不知所措之时,只见一道灵盾骤然张开,将无极殿护在其中。 是寒阳! 灵香也是修习过波澜不惊诀的,却只能做到施展一人大小的灵盾,而寒阳竟能将整个无极殿遮掩其中,可见其修为有多深厚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以寒阳的修为,能够抵挡得住烈阳真人的术法么? 一道道火炎彷如天火一般落下,砸在寒阳的灵盾上发出一阵阵闷响,尔后又被弹飞开去。在火炎的撞击下,灵盾出现了裂痕,犹如碎裂的冰面,不断地蔓延,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然而波澜不惊诀却始终不曾被破,那些个裂痕总能在不久之后悄无声息地修复愈合,就好像是有人在修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灵香不禁好奇,她的灵盾一旦破裂,波澜不惊诀便也破了,却从不会修复如初。难道寒阳的波澜功法已如此高深了么? 不对呀,寒阳也不过是结丹境的修为,怎会如此厉害? 灵香连忙看向寒阳,这一看却大骇不已。 只见寒阳七窍流血半跪在地,强撑着掐着手诀,而灵盾之所以能够不断修复,是因为他是单手掐诀,两手交替,不停变幻重复着。 这哪是灵盾自我修复,这分明就是寒阳在不断施展新的法诀! 且不论寒阳张开如此大的灵盾,便是这样不停消耗灵力,定然是会内竭的!莫说是寒阳了,便是无极殿内修为最为深厚的澄心真人,也是受不得如此的。 此番无异于寻死啊! “寒阳!寒阳!够了!够了!” 灵香心痛地呼喊着,希望寒阳快些收手,可这一声声呼喊,却被巨大的撞击声掩埋了。 这可是她的家人啊!她已经失去了她的五师兄,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家人了! 灵香多想奔过去拉住寒阳,可寒阳的波澜不惊诀却并未遮掩住灵香所在的长阶,若是此时离开,龙七怎么办? 世间之事有多邪性,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 就在灵香左右危难之际,一道火炎便冲着她飞了过来。龙七身上有伤,根本无法自行躲闪,而灵香亦是精疲力竭,更莫要说有力气拉扯龙七了。 眼见着火炎愈来愈近,龙七急忙想要推开灵香,然而他身负重伤,又莫名地使不出力,根本无法推动半毫。 龙七只能嘶声道:“走!快走!” 可灵香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满是坚定,尔后捻指掐诀,二人之上出现了一道灵盾。 是波澜不惊诀。 灵香自知自己修为浅薄,但要对龙七不管不顾,她是万万做不到的。虽说不知自己这灵盾能够抵挡几许,大不了便赔上这一世好了。 她这糊涂又糟糕的一世! 火炎急速飞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挡在了灵香身前,竟是方才那个鬼面之人。 鬼面身上衣袍翻飞,尔后便遮在了灵香头顶。只见那块黑布正中一沉,须臾间便又恢复平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便是一丝的声响也未曾发出。 好厉害的衣服! 而这时鬼面身子又是一动,那块黑布登时便延展开去,霎时间将整个无极殿罩在了其中。这是在保护无极殿? 灵香不知此人究竟意欲何为,可不管他是敌是友,也算是救了自己。她摩挲着龙七眉间,将那一道道担忧惊慌轻轻抚平,随后将他放下,奔向了寒阳。 “寒阳!寒阳!……” 即便是黑衣遮顶,寒阳依旧没有停止施法。鲜血已然盈满他的双目,身体也几近虚脱,五感迟钝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必须要守住无极殿! 汩汩鲜血滴落,瘦削的身姿却依旧固执,寒阳的身体已然麻木。就在这时,一双手握住了他,片刻之后,只闻得药香扑面而来。 “够了寒阳,”一个声音轻声道,“没事了,收手吧……” 寒阳只听得一道微弱的声音,他慢慢扭过头去,想要努力看清来人,但是却始终一片模糊。但是,他记得这个味道,如此奇特又好闻的味道。 是灵香!是那个从小喜欢牵着他手到处闯祸的小妹妹! “没事了,没事了……”寒阳终于听清了耳边传来的喃喃低语。 没事了么? 巨大的灵盾陡然碎开,寒阳如同断了签子的皮影,虚弱地向一旁倒去,然而他却并未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片熟悉的药香之中。 见寒阳昏厥过去,灵香连忙探向他的脉门,却是细若游丝极难听到。 这是! 油尽灯枯之相! 灵香大骇,连忙将寒阳平放在地,随后自腰间取出银针。然而就算灵香封其要穴输送灵力,寒阳面色却依旧惨白。 见此情形,灵香顿时慌了起来,以她之能,实在没有办法救转寒阳。若是伏印真人在,寒阳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伏印真人现在却在无极殿中做法,又如何分心救人? 麦冬! 麦冬呢!? 灵香顿时记起,麦冬尽得伏印真人真传,虽久居囚云峰,可那一身的本事却是实打实的,若是她的话,若是她的话…… 灵香连忙四下看去,却并未找到麦冬,便是方才阻拦她的辛夷也不见了踪影。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寒阳死在自己怀中? 灵香也是心急乱投医,且不说麦冬此时神志不清走火入魔,便是没这一遭,想来无暇分心。她泪流满面地仰起头闭上了眼,认命一般地将手缓缓地伸入怀中,随后掏出了一枚丹药。 一枚纹路清晰的丹药。 霎时间整个无极殿外弥漫起了一阵异香,虽若有若无,却令在场之人难以忽视,循着香味寻去,正看到灵香手中,握着一枚丹药。 是续命丹! 这续命丹灵香本是另有所谋,可眼下却顾不上了。 就在灵香要给寒阳服下丹药之际,一人出现按住了她,瓮声道:“你决意如此?” 是那鬼面! 灵香回头看去,眼中蓄满泪水,眼神却无比坚毅。鬼面见状,轻声一叹,便松开了手。 (本章完) 第326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第326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无极殿被罩在一个黑色的怪东西之中,也不知是术法还是什么法器,不过演武场众人却无暇顾及,毕竟落火飞散,弟子们各个已是自顾不暇了。 刘夏自然也看到了无极殿的情形,灵香龙七都去了那里,如今又是这副光景,心下不得不担忧不止。 不过眼下却不是分心的时候,天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道闪光过后,竟无端飞出许多天火。虽说这些个天火确实也砸死了不少魔族,可元清派和太上宗两个道派的弟子也同样遭了殃。 天火一直持续不断,山中轰鸣不止,但那些个弟子们的惨叫却更加的刺耳。 四下里已然是火光冲天。按说修行之人,即便只是一个弟子,捻个指诀也是能扑灭这等火炎的,然而落火不断,身侧又有接连不断的魔物,众人自顾不暇,只能由着这场大火蔓延开去。 众人已经乱了方寸,如此下去,岂不越来越糟?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只见刘夏躲过一道天火,又斩杀了一条魔物之后,迎着灼热的风,马步一扎,执着化生剑掐起了手诀。 一道气流自刘夏周身迸射而出,随后众人只觉得周围霎时间暗淡了下来,仿佛是被一个巨大的影子笼罩其中。循着那道影子看去,只见演武场上竟无端的多出了一颗参天巨树。 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树,只觉得树叶盈盈翠翠,树皮宛若蛇蜕,树藤蜿蜒曲折,看着生机盎然,仿佛还能隐约听到枝杈间的啾啾鸟鸣。可顺着树杈看去,这树居然没有树干。 本该是树干的那一方,竟是稳扎马步的刘夏。 众人见状惊诧不已,只叹着这是何等术法,竟如此壮观,又惊着刘夏是何许人也,竟有这般能耐。 其实,这并非是什么奇术怪诀,只不过是刘夏祭出了化生剑的本相。 窫窳之西弱水之上,有木伟伟,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若蛇,叶如罗,实如欒,木若蓲,名曰建木。 西昆仑虚有木禾,其状如伞,茎如鳞,千年一果,食之不死,曰不死树。 传闻建木是联结天地的一颗神树,上古大帝皆是通过建木下临凡间。而不死树则是昆仑山上的神树,由西王母所有。 这二者皆是先天灵根,无为老祖早年游历之时,机缘巧合下偶得了两棵树的种子,虽不知究竟为何物,但见其灵气盈溢,便将两颗种子一同炼化,七七之日,一柄剑破鼎而出,便是化生剑了。 且说定安居一战,刘夏参透澄心真人所说,接纳了化生剑,于是闲暇之时,尝试着与化生剑通灵,这才发现了其厉害之处。 不过虽说心中惊叹,却也不曾施展过,此次也是第一次,不成想竟如此厉害。 只见那树枝遒劲无比,不断四散蔓延着,随着它的蔓延,一片片叶子摇晃而生,无风自动,可奇怪的是,如此茂密的枝叶,竟无半点声响。 莫说是枝叶了,但凡是被枝叶遮挡的地方,那树下亦是寂静无比,不管是魔物的嘶吼,还是伤者的痛呼,皆是一丝响动也没有。 怪啊,实在是怪极了。 也多亏了刘夏如此,天上接连不断的落火,还有层出不穷的魔怪,俱被其一一遮挡在外。在场的弟子这才得了喘息的机会,斩杀了残余魔物之后,或是救治伤员,或是施术扑火。 不过虽说是释放化生剑的本相,可究其根本,还是以刘夏的自身灵力的引导,然而刘夏不过刚刚踏足筑基之境,如此所为实在是极为费力的。 刘夏半跪在地,强自支撑着巨木,虽说巨木之下片声不闻,可他手上却能感受到来自巨木之外落火撞击的震动。 如此看来,落火还未停歇,那便更不能收手了,只是凭着他的修为,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便是这时,一道掌力拍在了刘夏背后,他顿时便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回头看去,竟是惠言正输送着灵力,而他的身后,又不断地有人上前相助。 或是青色,或是灰色,纵使道袍服制不同,却竭尽全力支撑着刘夏,虽说各自不语,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众弟子各司其职,都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一切看着好似风平浪静,可不远的暗处,却有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刘夏。 那双眼睛血丝遍布,丝丝暗褐不似常人,仿佛是死去很久一般,但眼中的腾腾杀气却令人如坠三冬,不寒而栗。 这满眼的是仇恨、是不甘,又好似有着莫名的兴奋、癫狂。 就在众人心神放松之际,暗处之人猛然蹿出,朝着刘夏直冲而去。 树下寂静无声,刘夏又在全神贯注地维系着化生剑的本相,根本没有留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惠言倒是看见了,可不知来人是谁,只是长相怪异,面色狠厉,来势汹汹下,一时间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后,却也来不及了。 此时若是撤下力道,不仅刘夏会受内伤,便是身后的一行人,怕也会受到反噬。 来人正是惠悟,而惠言之所以不认识他,则是因着惠悟入魔面目大变,故而才会识不出来。 他哪里会知道还会再见到惠悟,又哪里会知道此人竟会堕入魔道呢? 眼见着来人愈来愈近,这可如何是好? 惠言百感交集,而惠悟亦是疯狂不已,虽发不出声音,却依旧张着嘴嘶吼着:“要得手了!要得手了!” 电光火石之际,就在惠悟的利爪将要击中刘夏那一瞬,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惠悟本以为自己将要得手,却不想眼前忽然划过一道墨痕,就在他分神之时,鹰一般的利爪竟撞在了一道符阵之上。 那符阵仿佛是凭空而画,道道墨迹清晰可见,汩汩间游走不断,形成一道墙。 是半夏。 此时的刘夏自然也是看到了惠悟,只是他却没想到惠悟竟会突然发难。先前在定安居外,刘夏也是费劲了心力,方才将其逼退,可若是半夏,只怕…… 半夏可不过是锻体修为啊! 许是应着刘夏所想,那道符阵竟在惠悟利爪的嵌入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裂纹不断地延伸,虽没有声音,可刘夏却好似听得到那清脆破裂声。 “刺拉拉……刺拉拉……” 如同冰面碎裂,令人揪心不已。 果不其然,半夏终于是支撑不住了,只见那道墨符之墙猛然碎裂,一双利爪便刺入了半夏的身体。 “半夏!” 本着少一个就好写一分的原则,能写死一个是一个。 (本章完) 第327章 灵光飞散神迹现 第327章 灵光飞散神迹现 说来也怪,自游渊殿那日的混乱之后,文王八卦便一直不安分,时不时地便会发出一阵阵嗡鸣,似是在诉说着什么,可不管半夏如何掐算推演,却始终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不成是自己的卦术不到家? 这个问题半夏想了许久,最终还是下了一个定论——就是自己学艺不精。 掐算一事,按说是得到金丹凄化元境才能做到的事情,便是符术,也远非半夏区区锻体修为能够修习的,但谁让人家道运天成呢?偏生的令文王八卦和如意判官笔又认主于她,一来二去,倒是将这两门道法使了个得心应手。 气运上佳当真是个玄之又玄令人羡慕的事情啊! 再说这推演之法,确实是与要修为有所关联,但凡是皆有例外不是? 文王姬昌,纳取三易,推演阴阳,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谱卦辞、爻辞,终成《周易》。文王肉眼凡胎,却能参辩阴阳,谁又能说他修为深厚呢? 半夏虽无甚根基,修为连入门也算不上,但洞慧真人相其面,认为她今后定能大有所成,便另辟蹊径,不局限以常人修炼方式,教以堪舆,授以演变,辅以五行,才让半夏有了如今的本事。 说起来这还是借鉴了灵香的教授手法。 当初听闻灵香教习三徒,却并非是以常规武道入手,众位长老属实担忧了一把,但见龙七三人收效显著,便也作罢。 灵香不按常理出牌,是因为她自己并不通武道而已。用灵香的说法来说,曝以己之短,无异于肉袒于市,止增笑耳。她这九长老的负担重着呢,可不能丢了面子。 不过灵香的小心思,几位长老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洞慧长老却上了心。 圣人曾以冉求、仲由而论学,因人而异,量其力而从其事,方能倍道兼行。 洞慧长老以为,半夏既然记忆过人,又喜欢符术,且得是判官笔八卦盘青睐,倒不如顺应天意。如此既能避免其入门晚的短处,亦能培养灵根。至于身法上的欠缺,想来日后慢慢也能补足了。 且说文王八卦时不时地发出怪响,可半夏却占算不出个所以然,本想求教于洞慧真人,却自始至终连自己师父的影子都没见到。 无奈之下,半夏也只好将此事暂且搁置,想着待师父出关,再行求问也是一样。可没想到的是,还没待分灵仪式结束,灾难便降临了元清。 见四下里狂奔嘶嚎的魔物,半夏这才反应过来,八卦盘定是在警醒于她,方才会如此异常的吧。 灵香常言,事有反常必为妖,自己却如此麻痹大意,若是早些同灵香说了,多少也能有所防范。 半夏不禁埋怨起了自己。明明洞慧真人曾教导过,卜卦算术,便是为了趋吉避祸,诸般卦象,须得精细入微,方能得其真谛。可自己偏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怎叫她不懊悔呢? 突如其来的魔物大军,打得演武场一众弟子好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魔物虽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好在有惠言临危不乱,沉声指挥着在场弟子们抗敌,也算是能勉力应对。 但就算如此,云中接连不断地涌出魔物,饶是这些弟子一身修为,也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天上还无端落下天火,更是让本就劣势的情形雪上加霜。 好在刘夏不知施展了什么术法,阻挡了天火的同时,也隔绝了云中魔物的侵袭,这才令在场的两个门派的弟子得以喘息。 但谁又能想到,就在局势得以缓和的时候,竟会无端冒出个惠悟出来。 据刘夏所说,定安居一役,惠悟是受了重伤的,可如今看着却齐整得很,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哪里像个重伤的样子? 不过那一只胳膊奇怪得紧,同原先似是有些不同了,看着像是批了甲胄,层层叠叠如同鱼鳞一般,也不知是什么金属,只是看着又黑又冷,骇人极了。 那惠言狰狞着面孔,腿脚化成一双鹰一般的利爪,朝着刘夏俯冲而去,口中不知在呼嚎着什么,只是刘夏那术法好生怪异,那树下竟是半丝声响也听不到。 眼见着惠言便要得逞,面上的神情癫狂不止,可刘夏却丝毫反应也没有,似乎并未发现将要到临的危险。 半夏见状连忙便要上前阻挡,连翘伸手想要阻止,却只来得及碰到半夏的衣角。 连翘虽不知来人是惠悟,但看其模样狠厉骇人杀气凌厉,与先前的魔怪大有不同,定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就凭半夏那点子修为,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照着连翘对半夏的了解,这小妮子惜命得紧,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情,恨不能钻到地缝里躲着,又怎可能以身涉险呢? 其实半夏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见刘夏身处险境脱身不得,下意识地便冲了上去,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同惠悟对峙了起来。 可诚如连翘所料,半夏又哪里敌得过入了魔的惠悟呢? 半夏虽修习符道玄术,可修为却不过锻体之阶,若是说起来,便是连入道门也算不上的。惠悟入魔之前便是筑基,入了魔道后更是厉害了许多,半夏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果不其然,半夏的符阵虽暂时拦住了惠悟,可也不过一瞬,便出现了裂痕。眼瞅着符阵即将崩坏,但半夏却丝毫没有退却,固执地拦在刘夏身前。 眼见着符阵将被撕裂,刘夏焦急万分,可此时却不得分身,那一道道裂痕仿佛撕裂在刘夏的心上,令他一时间乱了心神。 就在这时,半夏的符阵陡然碎裂,墨迹飞溅下,惠悟的那一双利爪便刺入了半夏的身体。 “半夏!半夏!” 刘夏目眦欲裂,那穿透半夏胸膛的利爪,就如同刺在了他的胸口,剧痛而又窒息。刘夏只觉得喉头一哽,口中登时涌上一阵腥甜。 …… 自流云轩出来后,澄心真人便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丝毫不顾及身后的四个年轻人。灵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任由澄心真人生气,她却依旧我行我素,闲行漫步。可相对于灵香的淡定,半夏就显得有些局促了,总觉得自己会受那池鱼之殃。 对于自己的师父,刘夏还是相当了解的,且不说自己从来没见过澄心真人生气,便是真生气了,师父也不是那等会随意撒火在无关的人身上的人。他一面安慰着半夏,一面拉着她逛向街道两旁的摊面。 终究还是个小女孩,不消片刻,半夏便被摊面上各色稀奇玩意吸引了注意力,早将澄心真人生气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 刘夏也是不遗余力,但凡半夏觉得什么东西有趣,便直接买下送与她玩,或是街边的零嘴儿小食,只要半夏看上一眼,不肖片刻,定会被刘夏揣到手中。 起初半夏还觉得不好意思,但拿得多了,便也就理所当然了,心中不住感叹:到底是出身官家,出手就是不一样,有钱真好啊! 刘夏便这般逗着半夏,全然忘记了前头的灵香和龙七,待半夏醒过神来,这才发现四人走散了,好一阵找寻下,方才找到了坐在桥上相互啃着的二人。 见此情形,半夏不禁暗自吸了口气。 难道这便是连翘曾与她说过的郎情妾意?那可真是有趣啊!有趣!正当半夏看得兴起,一旁的刘夏却假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灵香立时便推开了黏在她脸上的龙七。 嘶! 半夏又是一个吸气,埋怨地看向刘夏,直怪他太煞风景。然而刘夏却没有给半夏开口的机会,拉着她便要离开。 “你干嘛!我……我还没看够呢!” 刘夏本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听得半夏埋怨,耳朵立时便红了起来,抄起半夏手中的人塞到了她的嘴里,一面扯着一面低声说着非礼勿视之言。 你非你的礼,碍着我作甚? 可半夏却无法开口,刘夏力气又大,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拉离。 整座相城,华灯璀璨,映在半夏不满的脸上,倒是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半夏出身乡野,容貌上只能说是端正,却谈不上有多好看,况且她肤色并不白皙,属实算不上是个美人。但不知怎的,在经历过龙家墓冢的玄武阵后,刘夏便愈发地觉得半夏好看了。 这便是姐姐常说的“一眼上心,再看倾心”罢! 虽说半夏样貌并不出彩,但刘夏就是喜欢了,再加之今日灯火明艳,映得半夏两眼晶亮晶亮的,倒是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风姿。 刘夏不禁想起了先前在竹苑之时,辛夷同龙七说过的话:“若是喜欢,那便直接说了,何必遮遮掩掩,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刘夏觉得此言甚是有理,拉扯着半夏走到河边。半夏正一遍埋怨着刘夏,一面努力地跟上他的步子,却不防他忽然停下,一脸撞了上去。这一撞不要紧,她的脸生疼不说,便是那人也黏在了刘夏的衣服上。 嘶~! 半夏再一个吸气后蹙起了眉头。 倒不是撞得有多疼,但是那人她还没舔几下呢,就这么糟践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半夏伸出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串人抠下来,却不防刘夏猛然转身。眼见着人一下子被甩到了河里,半夏心中那个痛,直后悔方才为何不果断一些。 然而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刘夏不明白半夏为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转念一想,莫不是还在怪自己将她拉走?他又忽的想到了方才灵香与龙七的事情,面上顿时一阵绯红。 “伱……嗯……” 刘夏只低头支吾着,不敢看向半夏,像一个做错的孩子。半夏见他如此,先是一阵莫名其妙,但一想到方才落入水中的人,便明白了过来。 难不成这厮是觉得心中有愧?不过一个人而已,实在不必呀。 “呃……”半夏犹豫了片刻,“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大可不必如此扭捏。” 其实也不是什么小事啊…… 听得此言,刘夏先是一愣,他不明白半夏在说些什么,可在他一抬眼看到半夏的那双眼眸,却又沉沦其中了。 那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一眼望去,满是清澈。 刘夏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鼓足了劲问道:“你可有喜欢的男子?” 半夏此时还沉浸在那一串人落水的悲痛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脱口而出道:“没有了,没有了……” 半夏所说实则是那一串不幸落水的人,可听在刘夏耳中却莫名地欣喜,一鼓作气下,连忙大声道:“那……那在下可否有幸得卿欢喜?” 嘶! 半夏一晚上第四次吸了一口长气。她这一回才反应过来,可此时的脑袋却一阵轰鸣,过了许久也没说出一句话,只瞪着眼睛盯着刘夏看了许久,方才脱口而出了一个字: “咦!?” …… 半夏并没有觉得有多痛,只是在一瞬的昏暗后,神识变得有些恍惚,如同坠入了云里雾里。 难不成这便是所谓的弥留?倒也不算多痛苦啊! 半夏如此想着,只觉得自己想美美的睡上一觉才好,于是便双目轻阖,沉沦于那一份安详之中。 见半夏闭上了双眼,刘夏胸中那口气终是没提上来,一口血喷出,险些昏死过去,亏得有惠言在他身后倾注了灵气,方才稳住了心脉。 就在刘夏痛苦之际,半夏的臂膀和腰间蓦然闪烁,一道道灵气如丝线一般迸射而出,飞散至四面八方。 那灵气来的怪异,惠悟措手不及间被击飞开去,在一片刺目中不见了踪影。 灵气迸射持续了许久,良久之后方才停歇。这时的半夏仿佛是断了线的人偶,摇晃着便要倒下,幸亏连翘及时赶到,将她接在了怀中。 “半夏!半夏!” 连翘不断呼喊着,可半夏却一丝反应也没有,只闭着双眼,如同睡着了一般,方才被惠悟刺穿的身体,也不见了任何伤口,只是胸口的衣服血染一片,证实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丝线一般的灵气,在一阵夺目之后却并未消失不见,却也变得不甚清晰,只隐约地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似乎还有着莫名的物什游走其上。 这……这是何物? 连翘顺着丝线散发之处看去,竟是来自半夏腰间的八卦盘,而那八卦盘与半夏的臂膀之间,亦是连着一道灵气。 连翘连忙捋起半夏的袖子,只见她臂膊之上竟是一条怪异的咒文。 (本章完) 第328章 麦冬失控斩辛夷 第328章 麦冬失控斩辛夷 辛夷麦冬胶着不下,他实在是没想到,明明是筑基修为的麦冬,身法上竟如此灵活,且她力气大得出齐,自己还得时刻小心着躲闪,若是被她一掌击中,必定会受重伤。 倒不是辛夷打不过麦冬,若是施展个术法,倒也是能制止她,只是这一说是建立在二人相互为敌的情况下——毕竟取人性命可是辛夷的拿手好戏。 然而两人却并非敌人,即便是隐去身形后出其不意地钳制住麦冬,但以麦冬的力气,定然须臾间就能挣脱了。 辛夷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躲也不是,打也不是。 便是这个时候,天上乍然一亮,强光刺目而来,亏得辛夷动作迅敏以袖遮面,才不至于目力受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一瞬间他却明白,此时正是拿下麦冬的好时机。 这道强光来得蹊跷,但凭借多年拼杀的经验来看,若是如此刺目的光亮,麦冬定然也会受到影响,只要自己能趁此时机将其打晕,定能制服于她。 果不其然,强光甫一清散,便见麦冬半跪于地,以手柔目,似是极为难过的样子。见此情形,辛夷也顾不得眼前依旧模糊,猛然提气,冲着麦冬纵身而去。 即使眼前看不真切,但辛夷却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倾尽全力使出踏云步法,就在麦冬即将放下袖摆之际,一个手刀敲在了她的后颈。 这一掌辛夷使了七分力道,唯恐无法击晕麦冬,但事与愿违,麦冬不过踉跄了两步,提剑转身便要劈来。 见麦冬身子转动,辛夷立时扭转身形,趁着麦冬还没站稳,一个旋身转到了她的身后,收刀的瞬间,双臂穿过麦冬的肋间,尔后一个收力捆住了麦冬。 麦冬虽仍旧紧握着剑,但此时脊骨被强制拉伸,臂膀的关节又被辛夷锁住,任她有再大的力气,此时也使不上来,只能兀自挣扎着。 便是这时,一道道天火倾泻而下,如暴雨一般,猎猎之声空耳可闻。 好不容易钳制住了麦冬,但一道火炎却冲着他二人疾落而来,眼见着便要砸在了身上,可麦冬却一点也不在乎眼下的危机,只蹙眉冷面,想要挣脱束缚。 辛夷根本无法空出双手,而不安分的麦冬也令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压制麦冬已然不易,而火炎更是几近面前,他几乎已经感受到了那熊熊火焰中的炙烫。 此时若是再不躲闪,两人必会死在这里! 对于死这件事情,辛夷从不畏惧,但他的怀中可是归宁啊,是他最舍不下的人啊! 仿佛是认命一般,辛夷闭上了双目,尔后猛然睁开,以迅雷不及之势,将麦冬环抱怀中,腰间使力,纵身一跃,跳离了危险之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大地仿佛都颤抖了起来。 辛夷抱着麦冬,就着一股热风,在地上滚了许久,但他却依旧死死地护着怀中的人,生怕她受到伤害。也不知是否是受到了这股风力的影响,麦冬此时也老实了许多,不似方才那般挣扎了。 直到撞在一块碎石之上,两人方才停了下来。这一下撞击可是不轻,辛夷本就竭力,此时背部受击,只觉喉头一甜,气息也跟着乱了。 纵使此时一身伤痛,但辛夷还是强忍着坐起身子,想要查看麦冬是否受伤。 便是这时,剑光闪过,随着一道清脆的剑鸣,登时鲜血飞溅。一条左臂被斩了下来,狠狠地落在了地上。 辛夷满眼错愕,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疼痛,但左肩的失控却让他清楚地明白,地上那条手指还在微微抽动的臂膀,正是自己的左臂! 左肩的伤口很是干脆,若非剧痛传来,说不得辛夷便要赞赏两句了,可现在他却只能紧捂肋间,无力地跪坐在地,艰难地抬头看向距他丈远的麦冬。 而此时的麦冬却面无神色,只冷冷地看着剑上的残血,可热泪却不住地往外翻涌落下,如同倾泻的天河,决口不止。 啊!是归宁! 看到落泪的麦冬,辛夷终是舒了口气,虽说眼下麦冬面色冷峻,但他确定,麦冬定然清醒着。 “没事……没事……”辛夷摇晃着想要努力起身,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左肩血流如注,使得他神识有些混沌,但他依旧艰难开口,劝慰着麦冬。 “没事……归宁……这不是你的错,不必心中愧疚,这一切都不是真心所为……” 麦冬面不改色,可眼泪却如山洪。 “哎哟哟,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呢!”就在这时,姽婳自一旁闪身而出,看着跪地的辛夷凄惨的模样,故作可惜地说道。 一见姽婳出现,将要昏厥的辛夷猛然间清醒过来,虽说大量失血令他头昏脑涨,但他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是你!” 辛夷这下明白鹿灵口中的外力来自哪了,定是眼前的姽婳了。姽婳的本事他最是清楚不过了,这种事情除了她别无二人。 姽婳故作娇柔地走到麦冬身旁,抬手勾起麦冬的脸,轻声一叹,拂去了麦冬面上的泪水,尔后斜着眼一脸不满地看向辛夷。 “怎说我也是你的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伱便是这么同师父说话的?”说着还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哟,老娘费尽心机地教你本事,你可真是让为娘伤心啊!” 方才的天火来得蹊跷,不过也亏得这场天火,才使得姽婳得以逃离观尘,她实在是没想到,不过是个小道而已,竟是如此的难缠。 姽婳又哪里知道观尘的厉害,虽说平日里观尘少言寡语,但他却是伏印真人的大弟子,那一身的本事可当真是出色极了。 再说辛夷听言,扶着一旁的树干想要站起来,奈何剧痛令他根本使不上力,面上更是冷汗横流,眼前发暗,只能不断地喘着粗气才不至于昏过去。 “没错,我这一身本事确是你教出来的,但若是没记错,我所学的可都是路家的功法。魔族令我家破人亡,身为魔族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自称师父?” 辛夷已然力竭,但他还是强自吼道:“把她还给我!” 这一声似乎用尽了辛夷的力气,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昏暗如潮不可收拾。可即便是倒下,他也一直看着麦冬,直到黑暗将他抽离。 (本章完) 第329章 初到蛮洲见姽婳 第329章 初到蛮洲见姽婳 自家中蒙难,少年和他的母亲被抓之后,便被关在了一处暗牢之中。 回想那一日,若非自己固执莽撞不听人言,执意要回路家堡,也不会连累母亲陷入这等境地。如今与母亲二人各被关在一个牢房,他都不知道母亲现在情况如何了。 牢中暗无天日,一丝光亮都没有,除了偶尔能听到老鼠的吱吱声,还有一声声若有若无的水滴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动静了。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少年以为余生也只能这样下去了。 少年神志开始渐渐模糊,模糊到几乎要忘了自己是谁,唯心中还余留一丝期盼,盼望着还能重新见到天日。 浑浑噩噩中,有几道脚步由远及近,踢踏着停了下来,一声声沉重的“吱哑”声响起,是一座座牢门被打开的声音,尔后便能听到笨重的锁链的拖拽声。 没过多久,少年的牢门也被打开了,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似是在审视一般,尔后便有人解开了他的镣铐。 镣铐方一解开,少年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可他实在是精疲力竭,即便摔成这样,他也一动不动,连呼痛声也没有发出一丝。 自少年被关入牢房,便一直被吊着,如今好在是着了地。可还不待少年歇息够,便被人扯着腿,一路拖着出了牢房。 这一路颠簸磕碰,着实是痛极了,但少年却无力吭声,只能任由他人拖拽着,支撑了不过片刻便昏了过去。 浑浑噩噩不知多久,身上酸痛不已,臂膊似乎也不是自己的了,但周身却很是软和,就如同家中的床榻,温暖而眷恋。 忽的,少年双目猛然睁开,却又连忙闭紧。屋中并不很亮,可少年就是觉得刺目难耐。许是这一阵眩目,使得少年猛然清醒过来。 自己先前分明是被关在暗牢之中,怎又会睡在床榻之上? 少年双目微睁,直到适应之后方才起身,可一转眼便见一人坐在桌旁。只见那人一身白衣面容白净有如书生,只是须发微黄,看着便不是中原之人。 这人看着好是熟悉,可许是少年睡得久了,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正疑惑之时,便听那人开了口: “你醒了。” 声音柔和,当真如书生一般,只是这句话说得语调平平,既没有关心,也没有欣喜,仿佛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事情而已。 但是,就是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却令少年骤然大惊。 这不正是那日在路家堡外见到的那个人么! 便是这时,那人站起了身子,朝着少年走来,一面走着,一面打开了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一副闲情模样。 望着来人,少年的记忆愈发的清晰。 扇子!是这扇子!没错了!是那人! 那个将他和母亲掳回来的魔族! 少年立时戒备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奈何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无力支撑,可他还是不停地尝试着稳住身形。 白衣人摇着扇子,冷眼旁观着一切,直到少年几经尝试终于放弃之后,方才不紧不慢道:“你如今已落入我手,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做我的狗,另一个便是自行了断,只是……” 那人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张帕子,丢到了少年面前。 “只是若伱自寻短见,我可不敢保证这帕子的主人还能安然无恙。”少年接过帕子摊开,帕角一从紫玉兰赫然入目,他霎时惊得双目圆睁,抬眼朝着白衣人看去:“这不是……” 这不是母亲的帕子么? “我母亲呢!?你对她做了什么!”少年焦急万分,平白地生出许多力气跪坐了起来。 白衣人只淡淡地瞥了少年一眼:“那位夫人现在自然是好吃好喝地待着,可你若是不为我所用,我可不敢保证日后她还能全须全尾地活着。” 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听在少年的耳里却如坠三窟,他一脸愤恨地盯着白衣人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力地低下了头。 见少年如此,白衣人嘴角一咧,指着少年手中的帕子道:“往后你便唤名辛夷……” 休养了几日,辛夷的身体好了个七八,总算是能下地走走了,但显然白无常并不打算让他喘口气。 自上一次见面后,白无常便再也没出现过,只是指派了两个兵士照顾着他。 之所以说是兵士,还是因为他们身披甲胄,可他们的长相却怪极了。一个是地包天一个是琉球眼,一个额间有角,一个双耳尖立。 这一看便不是人类,但辛夷却并不在意,他所想的是如何能救出母亲逃离此地。 这一日,白无常忽然出现,领着辛夷到了一个兵营。营中兵士虽看着五官俱全,却各个千奇百怪,相对来说,那两个照顾他的兵士,倒显得顺眼多了。 环顾四周,黄沙遍布,颇为荒凉。白无常领着辛夷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终于在一座营帐前停了下来。 帐前的守卫一见白无常,相互对视了一眼,尔后两人连忙上前行礼。可白无常却并不搭理守卫,径直便要往帐内走去。守卫见状,欲伸手阻拦,却在白无常一个眼神下缩在了地上。 刚一进帐中,便听得一阵嘤咛娇语,更是有一阵幽香扑面而来,只是这香味好是奇怪,辛夷霎时间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浑身燥热,连走路都有些踉跄了。 正当辛夷思绪混乱之时,便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自屏风后面传来。 “右使还是这般无礼,妾身的营帐说进便进,连个招呼也不打,莫不是看上了妾身?” 话音刚落,便见一女子自屏风后面走出。只是这女子衣衫半遮,服不蔽体,好是暴露。可纵使这样,却不见此女有丝毫的羞涩,反倒是面色绯红,目光迷离。 辛夷虽年虽不大,却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自然知道这女子在营中做了什么,只在心中骂道:“好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呀!莫不是右使是来给妾身送礼物来的?”女人扭着腰肢儿,几个步子便飘到了辛夷面前,捏了一把他的脸一脸嫌弃到道:“右使这就没趣了,送来个生瓜,叫妾身如何用得?” 白无常却不搭理女子,只瞥眼对辛夷说道:“日后便由她教你功法,你且好生同她修行,两年之后我自会回来找你。” 什么? “什么!?” (本章完) 第330章 辛夷营中得林影 第330章 辛夷营中得林影 辛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这么被丢了出去,还是丢给了一个不知廉耻毫不检点的女人——魔族大概也是分男女的吧…… 后来才知道,这女子名叫姽婳,是魔族将军。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辛夷可真是对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难不成在魔族女子也可做将军? 倒不是说女子不能为将,商汤妇好,西晋荀灌,哪一个也是不虚男儿的巾帼英雄,可这姽婳嘛…… 自然,魔族的事情,辛夷并不在意,但好歹是沾了个将军的名号。在辛夷的心目中,将军这等官职,就该是刚正不阿威武正气才是。 且不说男女,单是这姽婳行事做派,便不像个将军。白日宣淫就不必说了,更是一天一个样,每日召进营帐的兵士从不重复,如此秽乱不堪,也配做一军之将? 可辛夷又哪里知道,魔族可不像人族。 人自一生下来,便会受教于父母,自小学礼,自是分得礼义廉耻,而魔族却不一样。魔族本就生于幽冥,自古以来便不受制于教条,所以行事做派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自从白无常将辛夷交给了姽婳,姽婳虽不情不愿,却也算是应下了,可白无常一走,她就把辛夷丢在了魔兵堆里,还美其名曰历练筋骨。 那日白无常曾说,若非无旻君受命游说蛮洲各部落,也不会将辛夷交给姽婳。虽语气平淡,可话里话外却是将姽婳夸到了天上,姽婳听了,自然是神清气爽,满口答应了下来。 辛夷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无旻君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何要去游说蛮洲,但他知道的是,现下必须得好好学本事,才能在将来救出母亲。 话是这么个理,但实际上却并非那么容易。 这两日在兵营里,辛夷可是没少受罪。 魔族的兵士可不似人一般,彼此虽也能交流,可他们的性子却极其狠厉,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谁最厉害,谁才有资格说话。 辛夷一介凡人,又是个孩子,周围还都是魔族,便显得尤为单薄。是以如此,那些个魔兵有意无意地,总是喜欢欺负他一下。 不过好在辛夷自小便习武,虽说不上多厉害,但所谓外练筋骨皮,所以还算能扛得住。 日子便一天一天隐忍又难熬地过去了。 忽有一日,营中喧嚣不止,好不热闹,就连纵情声色沉沦犬马的姽婳都被惊动了。 姽婳骂骂咧咧地冲了出来,直嚷着哪个遭瘟的扰了她的好事,却发现自己的手下正围成一堆,又是叫好又是吹嘘,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莫不是又打架了?一个个的可真不让人省心! 姽婳正要上前喝止,却发现被自己手下围着的,正是辛夷,而另一个竟是一个小孩。 “飞廉!” 那唇红齿白头顶小角的矮冬瓜可不就是东南营的统帅么! 这臭小子来西北营作甚? 姽婳蹙起了眉头,对于这个小个子的飞廉,她向来是不喜欢的,别说是他了,便是整个魔界,也没有一个是她瞧得上眼的。 当然,除了座上的那位。 所以身为四方魔将的姽婳,从来是不爱搭理其他三人的,便是魔尊有召聚在了殿上,不讽刺上两句,便算她慈悲为怀了。 几百年下来,虽偶有口角,总的来说也算是相安无事。只是这飞廉同自己井河不犯,今日怎想着来她营中闹事了? 守营的士兵是当她死了么? 姽婳揪着一旁看热闹的魔兵问着缘由,那魔兵本是专注地看着热闹,被打扰下本想反手打回去,扭头一看是自家将军,慌不迭告罪回答道:“小将军听说将军营中来了个人族,说是过来把玩把玩,却不想那辛夷还挺抗揍了,被打到了现在愣是一声不吭,只是……” 便是这时,只听飞廉扭头吼道:“哪个说老子小呢?找死是不?” 听得飞廉的吼声,那魔兵不禁得缩起了脖子,还没说完的话愣是卡在了喉咙里不敢说出来。 姽婳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飞廉对于自己这么个小身板有多在意,整个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她平日里也极少在他面前说出诸如“小”、“矮”之类的话,这没脑子的竟敢当场说出来,真是不知死活。也亏得飞廉能在这么吵的情况下听得到,不过此处到底是自己的地盘,还轮不到这臭小子撒野。况且…… 姽婳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辛夷,那身上的衣服已然被血浸透,整个人看着狼狈极了,瘦长的身板看着可怜兮兮的。罢了罢了,终归是右相交代的人,据说日后还要有大用处的,若是现在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届时怕是也不好交代。 如此想着,姽婳一个纵身便挡在了辛夷身前,一把握住了他挥来的巨镰。 飞廉见状一脸不悦:“臭婆娘,老子正玩的开心呢,你这是在做什么?” 姽婳一脸不屑,只掐指一弹,便将飞廉的巨镰弹了出去。 “虽说这小子是卑贱的人族,但现下怎说也算是老娘的弟子,你放着你那东南营不管,偏来老娘的西北营撒野,是何道理?” 听得此言,莫说是飞廉了,便是营中的魔兵,个个面上也都是诧异不已。 从未听说过自家将军收了徒弟呀,况且这几日大家还把辛夷欺负了个遍,也不见将军出来替他说话,今日又是怎么?难不成真的是将他放进营中历练的?那这几日岂非…… 飞廉先是诧异,尔后一脸鄙夷:“伱居然收一个凡人做弟子?可当真是……” “怎么?你嫉妒了?”不待飞廉说完,姽婳出声打断道。 “嫉妒?”飞廉嗤鼻一笑,却没有再说下去。 眼下这婆娘挡在身前,看意思是执意要护着那小崽子了,此时此地同她起冲突,怕是不好收场,若是闹到尊上面前,保不齐还得被训斥。 罢了罢了,一个凡人而已,大不了日后自己抓上几个带回去玩就是,犯不着跟这娘们拉扯不清。 如此想着,飞廉又是一个冷哼,尔后叫上随从转身便走了。 飞廉走后,姽婳便命人将辛夷带入营中好生医治,离开前还丢了本册子给他,只言说好生参悟,几日后再来考他。 如此也算是能给白无常一个交代了吧。 待姽婳走后,辛夷却看着手中的书发起了呆,而那本书的书封上赫然写着《林影》二字。 林影飞踪!这不是路家的林影功法么! …… “怎说我也是你的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便是这么同师父说话的?”说着还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哟,老娘费尽心机地教你本事,你可真是让为娘伤心啊!” 见辛夷满眼愤怒,姽婳做作地抱怨道,可辛夷却丝毫不吃这一套。 魔族害他家破人亡,眼前这女人又杀了他的母亲,他又怎会对她慈颜善语? 强忍着眼前如潮的昏暗,辛夷嘶声道:“没错,我这一身本事确是你教出来的,但若是没记错,我所学的可都是路家的功法。魔族令我家破人亡,身为魔族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自称师父?” 如今他只剩归宁了! “把她还给我!” 辛夷嘶吼着,可这一声却似乎用尽了辛夷的力气,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昏暗如潮不可收拾。可即便是倒下,他也一直看着麦冬,直到黑暗将他抽离。 而姽婳却只是撇了撇嘴。 当年白无常交给姽婳的那个秘籍,说是要她教授给辛夷,可姽婳看了几天却看不懂上面的门道。但怎说也得交差,最终也只是丢给了辛夷令其自行参悟,自己也只是教了一些寻常功夫而已,却不想那本功法居然是路家的秘术。 她也很无辜啊,谁又知道呢? 姽婳一脸无所谓地捏起了麦冬的下巴,左右瞧了瞧,一副很是满意的模样。 罢了罢了,也算是得了个不错的玩物,日后定有一场好戏看呢! (本章完) 第331章 银龙一闪入渊水 第331章 银龙一闪入渊水 随着续命丹的服下,寒阳的气息也渐渐沉稳了,但由于方才强撑身体施展术法,使得内里耗损,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的。但好在性命无碍,灵香好一番听诊后,方才放下心来。 青山常在柴薪常有,人只要活着,一切都好说。 那一块如天幕似的的黑布也已停止了抖动,如死水一般再无动静,鬼面长臂一挥收起神通。只见那天上还同先前那般乌云密布,可人间却如一场炼狱。 九阙山四下火光冲天,山中或是魔物咆哮不止,或是妖灵痛号不已。 灵香不知道十四年前那一场浩劫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但现下目之所及的,无不令她心痛不已。 这是她的家啊!是她从小到大无忧无虑恣意不羁的地方,是她任性妄为却毫无顾忌的地方啊! 望着山中冲天的火光,比烈日过后的晚霞还要触目的惨烈,灵香痴愣了片刻,随后下定决心一般,自腰间取出了一粒丹丸。 这丹丸通体银白,光华内敛,看着极是普通。 此丹是灵香在定安居之时炼制的小伏方的丹药,总共两颗,一颗极品,一颗中品,而这一颗便是其中的那颗中品丹药。 定安居一役,小白的离开令灵香深刻地认识到,人生在世许多事情的无能为力,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因她而受到伤害,便尝试着研制了这种丹丸。 此丹还不曾有名字,不过是灵香突发奇想炼制而出的,旨在以外丹之力,引以内丹之灵,暂时地提升修为,以施展更强大的术法。 道理上虽是这样,可灵香并不知道究竟会不会起作用,毕竟她还从未尝试过。况且强制激发内力,想必也定然会有不小的副作用,至于是什么,现下还不得而知。 而且,既是激发内丹之力,那便是要有完整的内丹才行。 灵香虽是筑基道凝丹境,可她那一身的修为却来得蹊跷。 筑基道有三境,一为游神境,二为凝神境,三为凝丹境。 所谓游神,便是运气通脉,舒筋活络,以内窥之法探体之不足而弥补;凝神则是聚体之内气,于识海一隅建以炁池,用以养炁;而凝丹便是聚识海之气养以炁元,待时机成熟,便可凝气成丹,破境金丹,踏入结丹境。 残灵根之人最多也不过是能到达炼气境,但灵香自知事以来,就已是游神境,不过两三年,便破境凝丹。但灵根残缺者,便无法养炁,炁不全则丹不聚,更莫要说凝结内丹破境金丹道了。 况且自古就没有哪个修道之人,不经锻体炼气便能踏足筑基的。灵香早便发现了这件事,只是一直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 若说是承以荼蘼古神血脉故而如此,但灵香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可若是因着半魔之身的缘故,但灵香却能修习五行之道。 倒不是说魔族不能修行道法,只是纵古至今,从未有哪个魔族研习道修。魔族有魔族自成一派的修炼方式,且魔族大多也不屑于人族的道修之法。 再说灵香,既无法养炁,便不能凝丹,所以这颗丹药,理论上讲,对她未必有效,更莫要说不知会遭遇何种反噬。不过眼下已是道尽涂穷之境,也顾不得思前想后了。 鬼面之人只来得及看到一丝银光闪过,本想伸手阻止,可丹药却已被灵香吞入了腹中。 于鬼面来说,不管目的为何,也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灵香安然。然而方才灵香吞丹一举,那面上决绝的神情,令他不由得担忧。 这女娃会做出什么事,可当真不好说啊。 正当鬼面担忧之时,却见灵香浑身灵气四溢,一丝丝、一缕缕,柔和而又坚韧,缠绕着四下里飘散开去。丹药方一下肚,灵香便急急捻指催化,霎时间便觉得体内灵气急速游走,心脉空前通透。她不知道这一股股的灵力究竟从何而来,只是虽感觉灵力充沛,可丹田之处却依旧空虚。 丹田便是炁池凝丹之处,如此也只能说明是自己此生道途已尽。 罢了罢了,纵使如此,那又如何? 灵香起身走向石阶,掐起了一段复杂的手诀。 这手诀很是怪异,鬼面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莫说是鬼面了,便是无极殿中的几位长老在场,也猜不透灵香究竟意欲何为。 这是灵香自行参悟的功法,其第一式是莲心剑诀,聚灵于指,以指为剑,斩邪除恶;第二式是莲心剑阵,莲瓣为刃,清香四溢,十步之内,皆是剑阵。 这两招灵香曾施展过,但还有第三招,却从未示于人前。 倒不是灵香不想施展第三式,按着她的性子,巴不得张贴告示大张旗鼓地告诉天下她有多厉害。只是她虽领悟出了第三式,却修为浅薄,没有足够的灵力去施展,每每尝试之时,也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眼下倒是给了她这么个机会。 莲心功法,本质上是一种五行之术,其第一式是以木为主金为辅,第二式则是以金为主水为辅,至于这第三式,便是水木相生之术。 一阵繁复的手诀过后,那溢出周身的灵力如同风中的披帛,霎时间飞扬起来,或是汇聚,或是缠绕,向着空中升腾而去。 盏茶功夫,灵丝散尽,只见得乌云当中一阵电闪雷鸣,轰隆隆不绝于耳,而原本飞落的魔兵,似乎也少了许多。 云中雷鸣不止,狂卷的乌云也变得更加地汹涌了,翻滚着飞散开,遍布整个九阙山脉。 一道银蛇划过,仿佛劈开了成团的乌云,霎时间大雨倾盆而下,毫无预兆地,将九阙山淋了个透。 本是火光冲天的九阙山,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渐渐地熄灭了,就连烟尘也消失殆尽。 鬼面见状惊叹不止:这小丫头竟还有这等本事? 可鬼面不知道的是,这雨却并非是寻常的雨水。 无极殿外本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弟子,在这一场暴雨中,逐渐地苏醒过来,身上的那些个外伤,也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愈合,便是被重力打出的内伤,也不似先前那般疼了。 “这是……”鬼面不禁惊呼出声。 “我还没有想好叫什么,”雨中那个倩影挺身而立,却丝毫不见狼狈,“但我觉得‘入渊’二字甚是恰当。” 银龙入渊水,婉软蛰鳞苏。 (本章完) 第332章 无极殿前八级阵 第332章 无极殿前八级阵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洗刷着九阙山,将整条山脉都染成了一片青色。 置身在这场暴雨之中,龙七只觉得无比的舒爽,仿佛一身的疲惫都被洗刷掉了,可他还是觉得使不上力,就如同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住一般。 他到底是怎么了? 昨日分明还好好的,今日怎就变成这样了? 正当龙七百思不解之时,一道黑影自天而降,袍摆翻飞间,霸者之气肆意张扬。 是魔尊! 金丝玄衣无风自动,木具遮面却仍然掩盖不住眼中的锐利,那俾睨天下之势,就如天下不过玩物一般。 即便暴雨倾盆,魔尊身上的衣衫却依旧干净,未受丝毫的影响,一步一步地朝着无极殿走来。 面对一身凌冽的魔尊,灵香心中不免有些打怵,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魔尊身前,掐着指诀,随时准备出招。 然而魔尊到了灵香面前,却只是嘴角含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尔后一个闪身便到了灵香的身后,自顾自地踏上了石阶。 灵香转身正要开口喝止,便是这时,只见无极殿的门窗陡然大开,几道身影飞身而出,四下散开,将魔尊围在其中。 是上清真人和一众长老! 上清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昭冥真人,极是痛心地闭上了眼,尔后再次看向魔尊。此时的上清真人虽面上沉静如水,却难掩眼中愤怒。 “魔尊薄言,你还是来了。” 原来魔尊名叫薄言,灵香还是第一次听说,只是听上清真人所言,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 是了是了,灵香终于明白了元清派为何会有守山大阵了,且这大阵为何只针对魔族。 听闻元清创派初始,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守山大阵,九阙山中精怪遍布,却也一直相安无事一派祥和,直到十几年前魔族来犯,方才有的守山大阵。 怕是那个时候,上清师兄便料到魔尊会再次来犯元清了吧,只是这依据到底从何而来? 难道说那个时候就…… 灵香转念便想到了自己放置在闲云居的物件,除了那个,她实在想不到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了。 好啊好啦,好个上清老头儿,居然瞒了自己这么久,若非上次万古穹苍一语点醒,怕是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罢了罢了,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魔尊也不应言,只立着不动,仿佛在等着什么。果不其然,只听乾元真人一声:“摆阵!”几位长老立时便掐起了手诀。 须臾之间,魔尊立时被困在一道金光法阵之中,然而他却丝毫不见慌乱,立在阵中也不动弹,仿佛并不在意似的。 眼见着众长老掐诀捻指,灵香只觉好是熟悉,仔细一想,竟是无极殿下藏卷密室中的一道秘术——八极伏魔阵。 八极伏魔阵是按着先天八卦的八个方位,每个方位以对应的五行施展不同的封魔之术,将阵中之人封禁于封器之中,只是…… 既是八极,便得有八人施术才是,可眼下却只有长老们施展术法,掌教元清却并未动身,这便怪了。 “八极伏魔阵,可惜,你们却凑不齐八个人了。”魔尊冷冷说道。 听得此言,灵香眼神一暗。 是啊,她的五师兄已经…… 正当这时,只见上清真人自怀中掏出一张黄纸,指上一划,尔后在符纸上画了一道符箓,随后伸手一抛。 随着黄符在坎位落停,立时生出一道虚影,刹那间便化作了上清真人的模样。 是分身血符! 随着上清真人分身立定,他同上清本尊也掐起了手诀,这一下八极阵便齐全了。 魔尊薄言眼神一变,他似乎没想到上清会动用血符。 虽然上清真人修为高深,但一般来说,愈是这样的人,愈是不会自损修为才是,毕竟修行多年可是极为不易的。八个方位唱词不断,八极伏魔阵几近完成,魔尊似乎感觉到了压力,只见他奋力地仰起头,那颈间的青筋根根尽显。 乾元真人丢出了一个黛色木盒,盒子之上是一道道赤色符咒。 然而就在这时,魔尊一个转身,指间一道灵光急射而出,瞬间便贯穿了上清真人分身的胸口。 是清晖一指!这是怎么回事? 灵香大为诧异,身为魔族的魔尊,又怎会元清的术法?况且那分明就是人族才会有的灵力啊! 正当灵香讶异之时,上清真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坎位的分身也随着清晖一指的贯穿,化作一道燃烧的黄符,随风消散于雨幕之中。 “师兄!” 几位长老大惊,可上清真人却大声呵斥道:“谨守阵位,不得乱动!” 坎阵位被破,魔尊薄言的压力似乎小了许多,他环顾了一眼各个阵位的长老,很是狂妄地笑了起来。 如今上清重创,阵力本就弱了一半,八极方位又少了一极,更是奈他不何了。 然而魔尊高兴得太早了。 就在这时,本是倾盆的暴雨竟忽的停了下来,毫无预兆,毫无过渡,仿佛天上有人忽然撑起了一把大伞一般。 是灵香。 八极伏魔阵是先天八卦阵,坎位司北壬癸水,既是水位的话…… 灵香擅五行之术,其中尤以水诀甚之,先前也在藏卷密室中看过八级伏魔阵,虽说修为低下,但如今服下了丹药,想来是足够填补八极阵的空缺。 魔尊也是万万没想到,灵香会施展八极伏魔阵,以灵香的修为,当是还不足以踏足藏卷室才是。 灵香哪里会什么八极封魔阵,不过按着她的推算,既是封术,那波澜海潮诀应该是可以的,毕竟两者的用途本质上是一样的。 随着灵香的补足,八级阵的金光再次大盛,虽没有方才那般厉害,但好歹是全了所有的五行阵脚。 魔尊一时间难以动弹,随着一声声唱诀,那黛色的木盒上的符阵也泛起了灵光。 然而纵使魔尊陷入如此境地,一旁的鬼面却丝毫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只旁观着一切,似乎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就在这时,八极阵的金光忽然弱了下来。 灵香腹中一阵阵剧痛传来,她感觉身上的灵力正在不断地流失。 是丹药的反噬!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随着疼痛的加剧,灵香喷出了一口血,可她还是坚守在阵位,断断续续地吟诵着唱诀,可没过多久,终是体力不支瘫坐在地。 “灵香!灵香!” 一见灵香吐血,龙七连忙便要上前,然而灵香却一个掐指,将其困在了术法之中。 龙七又是诧异,又是费解:灵香这时在做什么! 便是这时,魔尊周身骤然迸发一道灵气,霎时间便击飞了各阵眼的长老,也正是这时,他面上的面具也落了下来。 灵香望着眼前魔尊的面容,记忆中的那一片模糊霎时间便清晰了起来。 “你……伱究竟是谁……” (本章完) 第333章 一见如故忆前尘 第333章 一见如故忆前尘 灵香印象中的母亲,思来想去,当真算不上个温婉的女子。 便拿平日里烧火做饭来说。寻常人家生火起灶,那可是得经起火、引火、点灶、吹火几个步骤,但荼蘼可好,只言说不过是烧个火做个饭,还能有炼丹难? 在荼靡仙子看来,起炉灶和点丹炉是一样的,不过是将火送到炉膛里而已,便理所当然地冲着炉口掐了个火字诀。这一个火诀可不要紧,霎时间整个厨房便烧了起来。 寻常的土灶哪比得上丹炉啊。 一般能够炼丹的丹炉,多少也是有些灵性的,且丹炉也是要喂火养灵许久,方能开炉炼丹,如此才能承受火诀术法。可土灶不过是寻常土石堆起来的炉灶,又怎经得住荼蘼仙子那等修为的术法? 况且荼蘼仙子平日里炼丹施法惯了,猛然间点火烧饭,如何能掌握得住分寸呢? 因此,在灵香记忆力,每每母亲烧饭,十有八九会烧掉一半的闲云居,便是剩下的一两回,那也是父亲亲自下厨升的火灶。 也正是因此,几年下来,闲云居的屋舍依旧显得很新。 然而即便是不用母亲烧火起灶,她烧出来的东西也着实是令人不敢恭维。因此灵香自小吃的,大多也都是游渊殿的饭食。 不过对于自己的手艺,荼蘼仙子显然是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每每得空之时,还总是欢欢喜喜地奔去厨房,乐此不疲地想着法地烧出一些不得了的玩意儿。 面对这样的饭食,灵香牙牙学语之时尚能糊弄过去,可半岁之后,但凡见到荼蘼仙子端出点什么东西,小灵香必然是哭啼不止闭口不食。 荼蘼仙子自然是不服气的,直言说是寻常炉灶不堪所用,竟还妄想着用玲珑宝鼎烹制饭食,亏得掌教凌霄发现及时,才让玲珑幸免一难。 掌教凌霄也是后怕,若是真让荼蘼仙子开炉烹饪,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更有甚地还有梳洗打扮。 灵香只记得有一次,母亲兴冲冲地自山下提上来一个木匣子,还神秘兮兮地说里面都是些宝贝,便将灵香丢在屋外,着她自己玩耍。 彼时灵香才刚会走路,正是好奇的年岁,咿咿呀呀地在院中玩着,不多时便觉得无趣了,见院门未关,便兴致勃勃地跑了出去。 彼时的清微峰山石尖锐,而闲云居院门外便是陡峭石阶,一旁则是万丈悬崖,但凡小灵香一个不稳,便会命丧黄泉。 也巧是掌教凌霄散学归来,正见着蹒跚学步的小灵香刚要踏下石阶,唬得他接连使出踏云履功法的第七重云步,方才堪堪接住将将迎面栽倒的小灵香。 掌教凌霄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抱着乐不可支的小灵香进了院子,却又被接下来的事情吓了一跳。 话说荼蘼仙子在屋内听见了动静,便连忙奔了出来,正见着进了院子的父女俩。可这父女俩一见着自己,本是喜笑颜开的两人,面色却是一变再变三变。 要说这父女二人为何如此,便是因着见到了荼蘼仙子。 原来荼蘼仙子带回来的木匣子,是她自山下的韶音阁赌来的妆匣子。听名字便也知道韶音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荼蘼仙子从未打扮过自己,也不知为何,心血来潮地便想尝试一下。这一尝试可不要紧,落得一脸子的里胡哨。 看着眼前面上比染坊还要精彩的荼蘼仙子,掌教凌霄不知是该笑才好,还是该笑才好,一张俊脸憋得涨红。 相对于自己的父亲,灵香可没那么镇定。先是凝固了一脸的笑,尔后惊得小嘴溜圆,再然后便“叭嗒叭嗒”地掉起了金豆儿,最后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往父亲怀里钻,一遍还大喊着:“妖怪呀!妖怪!” 荼蘼仙子的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当真是不胜枚举,但无论她如何地不着调子,灵香却从未觉得她的母亲哪里不好。待到小灵香再大了些,也不知怎的,父亲回家的次数便少了许多,每月顶多也就能见上个四五日。不过这倒也成了小灵香的期盼,成日里总是掰着她那胖胖的小手指,盼望着父亲的到来。 岁月如尘,韶光轻驰,日子便这般一日一日地过去了。 灵香依稀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情形。那时母亲正给他梳头,一面梳着,一面轻声地和灵香说着话。 “香儿,跟娘说说,长大了之后想做什么呀?” 彼时灵香不过两岁而已,吃着酸甜的果子,盯着铜镜中刚扎好的两个小鬏,想了片刻,含糊却大声地答道: “我要做仙女!” 荼靡仙子闻言一怔,随后大笑了起来。 “香儿想做仙女啊,那为何想做仙女呢?” 见母亲笑了,灵香也笑了起来,整个闲云居都是母女俩的笑声,轻柔中混着稚嫩,如同清风中的幽香,令人沉醉不已。 “仙女好看,像娘一样,又会布雨,又会放火。” 笑过之后,灵香奶声奶气地答道。她当真是觉得自己的母亲好看极了,世间绝不会再有更好看的女子了。 荼蘼仙子哪知道小女娃的心思,却将布雨放火听到了耳里,她很是有自知之明,只笑着掩饰着面上的难堪。 “香儿想做仙女便做仙女吧,可莫要学娘布雨施火的,半丝女子的矜持也没有。” 而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大笑,随后掌教凌霄便踏门而入,极是豪气地说道: “香儿若是想布雨施火,那便放心去做,一切有爹爹呢。香儿想做什么,那就去做什么,便是错了,也有爹爹也给你兜着!” 荼靡仙子却嗔了一眼凌霄,只言他这般会惯坏了孩子。 凌霄忙上前搂住了妻女,笑着说道:“我的女儿,我不惯着,还有谁能惯着?” 灵香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分明是看清了父亲的容貌,但这么多年过去后,却又记不真切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一副极为好看的五官,便是天上的神仙怕也不过如此。 而此时随着面具的掉落,面前金丝玄衣一身凌冽的男人,却同记忆中的那一片模糊重叠了起来。 眉眼和煦,面容温润,眼前的男人不正是…… “你……你究竟是谁!” (本章完) 第334章 真相左右难分辨 第334章 真相左右难分辨 “师……师父……” 伏印捂着胸口一脸震惊,而丹阳丹朱亦是满眼的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俊逸如玉的男人不正是他们的师父凌霄真人么! 这是怎么回事? 伏印不明就里地看向自己的师兄们,却发现他们竟非恭敬有加,而是神色凝重。 怎么回事?难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师父?可这副面容分明同十五年前一般无二,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 十五年前元清大难之时,伏印同丹阳丹朱三人正在外历练并不在场,而他们也是在回宗门的路上才听闻了元清遇难之事,当时坊间还传得沸沸扬扬的。 伏印三人本是不相信这一切,然而回到元清之后,见到的却是一片惨状。 元清派只凌霄真人一个当家人,收有弟子十七人,剩余的便是这些个弟子们收的徒弟。可待到伏印三人赶回元清,十三个师兄弟却只剩下他们八个了。 那些个死去的同门,有两位师兄和七位师弟,而七位师弟当中甚至还有三名年岁尚幼,不过总角之年,却落得个木碑为盖山石为庐,师侄一辈更是不胜枚举。 一门大派,却在一夜之间,落得个人丁凋零的境地。 此事自然惊动了闭关数十载的无为老祖,他亲临大殿主持大局,为现存的元清门人重分了次序,最后将大任交付给他们八位师兄弟,方才再次隐入山林。 在那以后,由上清真人带领着他们七位师弟,又将元清维系了一年,之后便宣布关闭山门。自此,各路长老各自修行,各司其职,才有了前些现在的元清。 这些陈年往事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有两件事伏印一直没有想清楚。 第一件事便是师母荼蘼仙子的墓冢,那是在元清出事半年后才设立的衣冠冢,可为何是衣冠冢,几位师兄却是闭口不言。 另一件事便是他们的师父凌霄真人了。 据伏印所知,师父与师娘感情甚笃,既为荼蘼仙子设下衣冠冢,却没有师父的墓冢,那便说明师父还活着,师父既还活着,那人又在哪里? 这些疑惑伏印不是没有问过,可五位师兄却三缄其口,对于这件事情平日里亦是只字不提,难不成便是因为这个? 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师父?还是说…… 还是说师父就是魔尊? 不对!说不通! 伏印虽没见过魔尊,但对于荼蘼仙子与魔尊的渊源却有所耳闻,若自己师父就是魔尊薄言,那荼蘼仙子又怎会嫁给师父呢? 四位师兄不言不语,伏印真人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眼见着抱着灵香,与自己师父一样容貌的魔尊,他更加的疑惑了。 而这时,魔尊却忽的掐起指诀,尔后一指指向了灵香的神庭。 众长老大惊,乾元真人同澄心真人更是挺着内伤飞身而出,欲将灵香救出。然而便是此刻,一直袖手旁观的鬼面却出了手。 可两位真人方才就受了伤,哪里敌得过鬼面,不过三招便再次被击败在地。 指诀?魔族懂得指诀? “灵香!灵香!” 困在水笼中的龙七焦急万分,他奋力地撕裂者困住自己的水诀,可即便是身负重伤,灵香的指诀也不曾松手。 魔尊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瞥了一眼龙七,眼中狠厉令龙七心中一颤,可他还是竭力想要挣脱术法。 便是这时,鬼面挡在了他的身前,以极小的声音说道:“若想那丫头无事,便老实地待着。” 龙七费解,他连忙看向上清真人,想要开口求助,却见上清真人并不惊慌,兀自盘着腿打坐调息。 上清真人受伤一事,龙七是看在眼里的,可他不慌不忙又是几个意思? 龙七又看向洞慧真人,可洞慧真人亦是如上清真人一般。难道她们都不在乎灵香的死活了么? 这时,一旁的伏印真人却开了口:“是注灵术!” 什么?注灵术? 原来魔尊如此做,是在将灵气灌注给灵香。 灵香的那枚丹药,虽可提升修为,却是透支体内的灵力,是非常之时的无奈之举而已,说是虎狼之药也不足为过。而她的修为本就不高,灵力上限更是平庸,先前便已是强弩之末,猛然间又释放了暴雨之术,所以反噬才会来得如此之快。 如今的灵香不过是灵力的散失,可待她体内灵力散尽,消耗的便是她的寿数了。 魔尊自然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对灵香施展注灵术,只要将方才灵香施展术法所耗费掉的灵力补足,抵消了丹药的斥力,便可保灵香性命无虞。 可魔尊身为魔族,为何会施展注灵注,又哪里来的灵力? 莫非他真的是前任掌教凌霄? 伏印真人百思不解,看上清真人的样子,似乎也没有说出实情的打算。 便是这时,一道黑影掠过,风一般闪入了无极殿,不多时便带着窥尘镜飞身而出。 是桑牧。 桑牧是人,又有修为在身,若是有人教以手诀,自然是能够请出窥尘镜的,可他又是如何知道窥尘镜的手诀的? 难道眼前之人真的是…… 灵香盯着面前一脸温柔的魔尊,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直到魔尊术法施毕,灵香思绪还是一片混乱。 看着满脸疑惑的灵香,魔尊却笑了笑:“怎么?不认识了?”随后又轻轻敲了敲灵香的脑袋:“爹爹说了,香儿想做什么,那就去做什么,便是错了,也有爹爹也给你兜着!” 听得此言,灵香惊得双目圆睁。 “你……你真的是……” “爹爹?” 一声“爹爹”出口,灵香紧紧地揪住了魔尊的衣摆,就如小时候一般无二,可是她的内心却不断地告诉自己,绝不可相信眼前之人所说的一切。 但这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灵香觉得,这一切是真是假,似乎也不是多重要了。 灵香眼中含泪,却死死地盯着魔尊的眼睛,她多希望从中能看出些许端倪,但目之所及的,却是一片温柔,那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温柔。 她迷茫了…… 若这一切是真的,那她所谋划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灵香!灵香!” 就在灵香沉沦之际,一声声呼唤叫醒了她。 是龙七! 灵香猛然惊醒,她蹙起了眉头,直怪道自己险些迷失。而魔尊却一脸不悦,扫了一眼龙七,抬手便是一指。 又是清晖一指,这一指直指龙七! (本章完) 第335章 老梨树下连理诺 第335章 老梨树下连理诺 初到闲云居,便可见院中一棵树,看着约莫六丈有余,却树干矮短,枝杈更是四处横飞张牙舞爪。彼时正值初冬,树上光秃秃的,难看极了。 龙七不知这是什么树,他也不明白灵香为何要在院中安置这么一棵奇丑无比的树,并且还极是喜欢的样子,居然还在树下安置了石桌石凳。 后来才知道,这是一棵梨树,当年灵香的母亲住进闲云居时,特意从尘间带上来的。据说这棵梨树已不下百岁,荼蘼仙子极是看重它。 梨树进宅,人穷家败。带什么树不好,偏生要带棵梨树。 不过后来,龙七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落英如雪。 方一入春,老梨树便开始抽芽,待到三月刚过,一夜之间,竟长出满树的白,和风吹过,沙沙作响间,整个院子都盈溢着一股清香。待到四月之时,春风正盛,树上的梨瓣随风而落,落得一地雪白,衬得闲云居好看极了。 虽是棵梨树,可灵香却从不怠慢于它,每月总要遣龙七为其浇上两回水,每回还都必得是灵脉泉水,更是时常捉虫施肥,伺候得别提多细致了。 但奇怪的是,灵香却从不为老树剪枝。 龙七毕竟混迹市井多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对于果树而言,只有勤修枝,才能长得更好,可灵香听了却不以为然。 “你可知尘间梨树为何如此矮短?” 龙七听言摇了摇头,灵香便又接着说道: “诚如你所说,为了长得更好,果农都会对其进行修理,一来果子会长得更大更多,另一则便是限制其生长,便于日后采摘。可我并不指着这棵老树为我带来什么,又为何要约束于他?” “天地万物,唯草木之灵最是通透,识得四时,辩得朝暮。如此灵气,我若随意插手,岂非断其前程?” 龙七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等说法,不免觉得灵香有些小题大做了——一颗草木而已,还能指着它有什么作为不成? 可是龙七却不知道,先天灵根中的杨眉大仙,也不过是个空心杨柳而已。而且灵香之所以善待此木,实则还有内情其中。 还在灵香两岁的时候,那年梨树结了果,小灵香欢天喜地地爬上去摘了便吃,却不想竟是苦涩且酸,皱得小脸聚成了一团,随手便扔了出去。 这一扔却恰巧扔在了上山来的凌霄真人的头上。见自家女儿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便笑着上前抱起了她。 “香儿何故如此生气啊?” 小灵香嘟着嘴,一脸子的不悦:“这老梨树太无赖了,生个果子酸涩难噎,不好吃!” 凌霄真人听言,笑得更加地张扬了:“香儿啊,这树虽有年岁,却尚未连理,自然生不出好吃的果子了。” 小灵香不明就里:“连理是什么?” 这一问却将凌霄真人问住了,斟酌了许久方才开口:“连理就像爹爹和娘亲成亲,最后有了香儿这样聪明又好看的娃娃。” 一听自己的爹爹夸赞自己,小灵香“咯咯”地笑了起来,可她却没忘记方才的果子,连连催促道:“香儿想吃好吃的果子,爹爹快同他连理,快点快点!” 凌霄真人更是笑得不可开交了:“爹爹可没法同这老树连理,不过既然香儿想吃果子,那赶明儿爹爹替你买来可好?” 可小灵香听了却较上劲了:“我不!就不!偏不!我就要吃这颗老树的果子!” 凌霄真人也不知自己这心肝儿肉的闺女哪学的这多的“不”,但又实在拿她没有办法——谁让这是自己的女儿呢! “罢罢罢!那爹爹就答应香儿,过几日给这老树做个木连理,来年香儿定能吃到又香又甜的梨果,可好?” “那拉钩钩!”小灵香说着,伸出了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而凌霄真人亦是喜眉笑眼地伸手同她勾在了一起,一番唱谣过后,嬉闹着抱着小灵香进了屋子。 然而这份约定却始终没有实现。 …… 魔尊面色冷峻,清晖一指直指龙七,眼见着便要击中龙七,可龙七却被水诀捆着,丝毫没有躲闪之力。 对于清晖一指,灵香虽是不会,却再熟悉不过了。清晖一指是清晖功法中的一门,看着不似一些术法壮阔,却是极为厉害的一道术法。 清晖功法本是针对妖魔的一种术法,其中尤以拔魔清晖最是出色,但若是将此功法修至七重,便可用在人的身上。 清晖一指便是这第七重功法。将清晖之力集于指间,尔后急射向对手。 清晖之力确实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但清晖一指却能消弭灵气破解术法。若是没有了灵力,且不说身上是否会受伤,便是接下来应敌,也定会落于下风。 果不其然,这一指直直刺穿了龙七的身躯,龙七虽未感到疼痛,但乏力感却扑面而来,仿佛是落入了一片汪洋之中,只能任由波澜卷积随波逐流。 灵香心头一紧,险些叫出了声,可她还是忍下了,只拽着魔尊的袖摆,似是很急一般追问道:“伱可当真是爹爹?” “怎么?香儿是不信?”魔尊一脸和煦地笑着。 “自是不能轻易相信,”灵香瞥了一眼一旁的龙七,尔后问道:“你说你是我爹爹,那你可同我说说,木连理又是何故?” 魔尊听言面色一滞,眼神晦暗。 “香儿是在怪爹爹没有遵守诺言?”随后叹了一口气,“当时正值多事之秋,爹爹也是身不由己……” “嘶~”灵香听言,深吸了一口凉气。这件事情只有她和爹爹知道,难道眼前之人真的是…… 不对!这太怪了! 灵香心中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却想不通到底不对在哪里。 正当灵香思索之际,鬼面却上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尊上,宝镜已然到手,公主也已寻到,依属下愚见,当是早早撤离方为上策。” 龙七虽思绪混沌,可听了鬼面之言,霎时间便警醒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带走灵香? 他不禁想到了闲云居之时的梦境,心下登时便慌了。 “灵香……灵香……” 难道那不是梦? (本章完) 第336章 香舍龙去离元清 第336章 香舍龙去离元清 无极殿外,一个小女娃依偎在一个老人的身旁,一个在打坐调息,一个在耍弄着发带,两人就这般坐在廊下,闲逸淡然。夕阳斜沉,洒下一滩金黄,在青石板映照下,殿中的三清像上一片曦和。 “掌门师兄分明天资卓越,却为何只修习清晖心法?”小女娃自顾自地绞着发辫,有口无心地问道。 老人笑着摸了摸女娃的头反问道:“小师妹认为是为何呢?” 女娃看向老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又眨:“你们大人的事情,我一个小孩怎会知道?” 老人听言,笑得更是慈祥,直笑得小女娃心中好一阵腹诽——怎么嘛,人家就是不知道嘛。人老成精,其心难测,她哪里知道这老头儿心里想的什么。 看着一脸机灵相的小女娃,老人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师妹近来常去琅嬛阁,可曾读过‘噎而穿井,死而求医’?” 小女娃摇了摇头,那些个志怪见闻她都看不过来了,哪有空子看这些东西? “《诗经》有言‘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当下的日子看着平静无波,可咱们却不能因此大意使然,所谓‘却是平流无险处,时时闻说有沉沦。’便是看着无甚危险,那也得绷紧心中那根弦,防患未然,才能余生太平。” 女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嬉笑着问道:“亚圣所言‘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可是这个道理?” 老人很是欣慰,一面笑着夸赞小女娃,一面抱起她往殿内走去。 …… “四师弟,看来就剩你我二人了,”上清看了一眼重伤难起的乾元和澄心,扭头与洞慧说道:“可愿与师兄一同除魔卫道?” “师兄这是哪的话。”洞慧真人笑着起身,“虽赴死,尤未悔!”说着掐起一个指诀,“容师弟先行一步了!” 话音刚落,只见洞慧真人周身一道灵气迸射而出,随后金雷裹身,朝着魔尊疾飞而去。 洞慧真人来势迅猛,可魔尊却并不见慌乱,只将还在出神的灵香轻轻一送,送到了鬼面身边,尔后足下一蹬,便踩在了洞慧真人的肩上。 “好小子,《玄天残卷》可没白看。” 魔尊说着,脚下使力,欲将洞慧踩入地下,然而洞慧真人一个爆喝,生生地抗下了魔尊所有的力道。也正是这时,洞慧周身金雷犹如金蛇,朝着魔尊脚上便缠了上去。 魔尊见状,足尖轻轻一跃便腾空而起,可那些个金雷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即便魔尊飞得再高,依旧缠绕着朝他追去。 这是游雷金藤,是洞慧真人最擅的雷术。 一道道金雷里追着魔尊呼啸而去,术法轰鸣,炸耳不绝。可魔尊却并不见慌乱,只一个弹指,便将狂奔而来的的雷群打散。 雷群消散之际,一人自雷电中窜出,指间变幻不止,一道道灵光随之聚集,如夜空明月,清冷却柔和。 是上清真人! 上清真人指诀掐定,一道清晖急射而出,直指半空中的魔尊。可魔尊却不躲闪,只是一笑,很是满意一般,任由拔魔清晖穿体而过。 随着上清真人落地站定,拔魔清晖也逐渐消散,然而悬在半空的魔尊却毫发无损。 “倒是长进了不少。”魔尊笑了笑,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上清真人眉头紧锁,同洞慧真人对视了一眼——果然不起作用。 然而便是这时,魔尊却忽的闪身不见了踪影,上清洞慧二人大惊,正要转身,两道灵光却贯穿了二人的身体。 又是清晖一指。 上清同洞慧受击,灵力消散没了力气,两位老人半跪在地上,一时间起身不得,看着很是蹉跎。而魔尊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魔尊居高临下,手上再次聚起灵气,正要再次施展清晖一指。若是这一指再击中两位真人,便会伤了他们的寿元了。 灵力消散下再强行散灵,便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便是这时,方才因着灵香术法而恢复的元清弟子,齐齐举剑,朝着魔尊便刺了过来。魔尊却只是咧嘴一笑,一个翻手,一道气流迸射而出,将那些个弟子齐齐打飞了出去。 也正是此刻,魔尊手上本是红润的皮肤,竟渐渐变得干枯褶皱。鬼面见状喃喃说道:“药效果了么……” 听得此言,灵香似乎明白了什么,挣脱了鬼面的钳制,大着胆子上前说道:“除了清晖一指,你就不会别的招式了么?” 魔尊听言,连忙将手藏到了袖摆之中,而灵香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还留在此处又是为何?是在显摆你修为高深么?”灵香说着嗤鼻一笑:“我看,可不见得!前后也就一套清晖一指,其他的不过就是在滥用灵力,便是我这等修为低微的人,都不如你这般肆意挥霍。” “香儿这是在质疑爹爹?”魔尊薄言背过身去,朝着北方看去。 “你说你是我爹爹,可我看来却是不像。”灵香走到魔尊身边,同他一样看向远方。 “我爹爹是个温善之人,莫说是对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便是一个陌生人,也断不会赶尽杀绝,然而今日的你却下得如此狠手,叫我如何能信?” 见魔尊沉默不语,灵香叹了口气:“不管你是谁,屡番来犯我元清,究竟意欲何为?此次又为何要强夺窥尘镜?” 魔尊却不答她所问,只深吸了一口气:“招魂之术,你可使得?”灵香听言,面上一怔。于她而言,招魂阵法可谓信手拈来。每年荼蘼仙子忌日的前一晚,她必然会在其坟前施展一次,可这与魔尊又有何干? “怕是不曾成功过吧?”魔尊轻笑着看向灵香:“墓中空空如也,又如何能成?” “你……你怎么……”怎么知道她在施展招魂术? 灵香皱了皱眉头,随后双目圆睁:“难道说!?” 魔尊再次看向北方:“可愿与爹爹同去魔界?” 灵香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沉吟了片刻,正要应下,可话还未出口,却被龙七打断了。 “灵香!” 灵香回头看向龙七,龙七拼命地摇着头。 虽说龙七性格鲁莽了些,可他却不是四六不通之人,对于魔界,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若是灵香随魔尊前去魔界,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幽冥之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踏足的。 灵香回头看向了龙七,眼中情绪意味不明,她死死地盯着龙七,龙七亦是慌乱不已。 “好!我同你走!”灵香斩钉截铁地说着,却不曾错开眼。 “灵香!”伏印真人大惊,魔尊只一个弹指,他便飞了出去。 灵香见状,连连出声喝止:“你若想我与你同行,便不可再伤害这里的每一个人,叫你那些个爪牙速速退下!” 魔尊虽比灵香高出许多,可灵香却气势凌人毫不退让,眼神坚定,不惧丝毫。 魔尊凝视了眼前的玲珑小人许久,两人仿佛在对峙一般。就在众人捏了一把冷汗,以为魔尊已经生气的时候,魔尊却忽的狂笑不止。 “公主的话听见了没有,还不速速退下!” 魔尊很是开心的样子:“能有这等气势,不愧是本座的女儿!” 灵香却是一个冷笑:“怕是高兴得太早了,阁下与我是否有亲暂且另说,要我同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魔尊饶有兴趣问道。 “召回尘间所有魔族,从此永不踏足人间!” 听得此言,魔尊薄言眯起了眼睛,那俊秀的面容竟无端的冷冽起来,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可灵香却冷眼静看毫不畏惧:“怎么?不同意?” 龙七从未见过灵香这样,有些惊讶却又似乞求般叫着灵香,只盼她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可灵香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与魔尊对峙着。 面对魔尊的威压,灵香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两人如同雕塑一般,可两人的气势却迫人眉睫。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魔尊妥协了,只见他抽下身上的披风,一把裹在了灵香的身上:“本座应下了!” 听得此言,一众长老无不蹙眉叹息,龙七更是大惊失色,连连呼唤:“灵香!别走!”可灵香却并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跟在了魔尊的身后。 许是觉得烦了,魔尊朝着龙七抬手一指,一道强力袭去,将他推撞在石栏上,顿时便咳出了一口血。 饶是这样,龙七依旧不愿放弃,爬动着伸出手,企图拉住灵香,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两人之间却始终咫尺相隔。 许是灵香心软了,扯着兜帽扭过头,却并未看向龙七。 “你我本就素昧,不过是相处了一些时日而已,如今缘分已尽,自此以后,山高水长,再无瓜葛!” 兜帽遮住了灵香的眼睛,只看得到她精致的面庞,而她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毅然决绝地回过了头。 这一切…… 这一切与那日的梦中如出一辙! “灵香……灵香……” 此时的龙七趴在地上,身上早已没了力气,但他还是拼命的撑着身子,努力地伸出手,仿佛这样便能将灵香留住似的。 “灵香!”龙七死死地盯着灵香逐渐远去的身影大声呼喊着,可一切不过徒劳。灵香头也不回,跟着魔尊踏入了黑云,融入天上那无尽的暗沉中。 一个个魔怪腾地而起,黑压压的一片,争相追随着那团乌云。 久久之后,乌云散去。山中蓦然间的死寂,全无生气,就如同龙七的心。他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倒地,神识逐渐混沌。纵是这样,冥冥之间,龙七还在不断地叫着灵香的名字,只是声如游丝,仿若呓语。 “灵香……灵香……” (本章完) 第337章 辛夷无恙会无常 第337章 辛夷无恙会无常 夤夜时分,月行中天,阴云散乱,整座山中凉风呼号。山上一座破庙,门窗破败,鬼影重重,诡异至极。 庙门牌匾破烂不堪,上题“乾竺殿”三字,青漆斑驳,蛛网遍布,其中一头耷拉着随风摆动,吱哑作响间摇摇欲坠。 夜晚骇人如斯,隐约可见半山处两个人影蹒跚攀爬,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两人相互搀扶,好久才来到庙门前,一人高瘦,一人稍矮。 个头矮的那人似乎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躲在高瘦之人的身后,时不时地探出个脑袋,警惕着四周的动静;而高瘦之人看着有些不甚协调,仿佛袖中是空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随风而动。 庙中供奉的是酆都大帝,下有十殿阎罗,两侧还有各路冥神仙家,设座众多不胜枚举。 两人紧挨着进了殿中。一见屋中大帝高耸的神像,那小个子的便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衣衫的窸窸窣窣声更是令他不寒而栗,他不禁小声嘀咕道:“就算是九幽仙尊,也大可不必藏身这般瘆人的地方,来回可真够折腾的。” 许是听到了那人的抱怨,殿中莫名地吹进一道冷风,尘土飞旋下,门窗嘎吱不断。 小个子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言语,只蹬着双眼亦趋亦步地跟在高瘦之人身后,战战兢兢地着看向周围。殿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他那一双眼睛却很是晶亮,在这昏暗之中尤为显目。 风停了下来,倏然的寂静更平添了几分怪异。一道道火光亮起,照亮了殿中情形,只是这火光幽蓝暗沉,跳动在尘土厚封灯油全无的灯座上,映照着各路冥神神像,更显得光怪陆离。 小个子的下了一跳,忙看向身后的龛笼,火光映照下,这才显露出面目,竟是赵无恙。赵无恙看着倒比以前更显棱角了,不过个头上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还是一副唇红齿白少年模样。 赵无恙扯了一把高挑之人的袖摆,那人亦是回过了头,原是辛夷。此时的辛夷下巴铁青,容貌也不似以前那般清俊,面上多了几分沧桑,可那一双眼眸却依旧锐利。 辛夷摸了摸赵无恙的头,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何必每次都害怕成这样?” 赵无恙撇了撇嘴,却并未对答话,仍然戒备着左右。 倒不是他胆小害怕,只是这庙供奉九幽诸神,想想都毛骨悚然了,更何况每次来还都会被人捉弄,怎叫他不小心翼翼? 许是应了赵无恙所想,房梁上竟往下落起了尘土,迷得他连忙揉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自梁上落下,双目翻白,伸着血红的长舌倒吊着出现在赵无恙面前。那舌头仿如同赤蛇,离地不过寸尺,一甩一甩的要缠住赵无恙似的。 赵无恙也顾不得不适,红着眼直勾勾地盯着贴着自己的那张脸,半晌也不见有什么反应,直到听到那道身影发出的齿锯一般的怪声,方才急急往后退去。好一阵踉跄下,险些坐到了地上,亏得身后的辛夷扶住了他。 见赵无恙吓成这样,那倒吊着的白色身影朗声笑着翻了个身。周围的火炎也变了模样,同寻常灯火无二,整个殿内都亮了起来。 “这小娃娃可当真有趣。” 头戴官帽,上书“一见生财”,白色身影的竟是勾魂使者白无常。而此时黑无常也自神像中幻化而出,亦是高帽遮顶,书有“天下太平”四字,衣衫全黑,冷着一张脸看向白无常。白无常一摊手,一面往回收起他的长舌头,一面含糊地说道:“是了是了知道了,玩笑而已,作甚这般看我。” 一见黑白使者,辛夷连忙称着“七爷八爷”,抬手行了个道礼,而赵无恙却一脸委屈地埋怨道:“使者就不能放过小道么,每次都变着样地吓唬人,真是魂儿都快被吓飞了。” 初见白无常之时,他还是一本正经翩翩模样,可见了两三回后,就变得不那么严肃了,时不时地就要捉弄一下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地府的浮沧长老。 一想到灵香,赵无恙眼神暗淡了下来,也不再埋怨白无常,只行了个道礼,便立在辛夷身后不再言语。 黑无常瞥了一眼赵无恙:“禅宗有言:‘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只此一句便再无他言。 赵无恙琢磨了一会,也不知是懂了没懂,行了一礼便垂首一旁。 辛夷知道赵无恙在苦恼什么,但大家一直闭口不谈不曾提及,尤其是在龙七的面前。为了缓解眼下的忧愁的气氛,辛夷连忙自后腰提出了三个东西。 这三个东西状似提灯,只是每一个不过拳头大小。黑木框着琉璃,琉璃中一团雾气,散发着不一样的光亮,两个浅缥,一个丹雘。 黑无常接过三个“提灯”,将那一盏丹雘递给了白无常,尔后又凭空变出了三盏一模一样的物件交给了辛夷,只是这三盏的琉璃中却是空空如也。 这物件叫锁魂灯,阳魂丹红,阴魂幽蓝,专是用来摄取凡人魂魄之物。 阴阳两界设以交界之门,入得此门便是阴间十三之首站的黄泉路,修道之人皆以虎门口称之。而灵香离开那日,虎门口却碎成了齑粉,而这一切则是出自魔尊薄言之手。 阴阳隔绝,轮回折断,更迭始乱,尘世自那后便陷入了一场混乱之中。 自那日起便再无一人诞临世间,而亡故之人也没有了魂归之所,只得附身残躯成为走尸。可一旦沦为走尸,若是心性不够强韧,便极易堕入魔道。 灵香当初要魔尊允诺不许魔族踏足人间,却没想到魔尊会留下这么一手。亏得彼时黑白无常公干尘世,虎门口被毁,他二人一时间也回不去酆都,故而只好栖身在乾竺殿的法身之中。 赵无恙辛夷走出乾竺殿,望着泛白的天际,赵无恙不禁叹了口气。 “世道维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听着赵无恙故作老成的叹息,辛夷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亦是看向了破晓的东方。 “日月更替,周而复始,山河依旧,枯荣不止。这一切终有一日会结束的。” (本章完) 第338章 百废待兴元清派 第338章 百废待兴元清派 天光熹微,晨露微寒。望仙台前,一道身影临风而立,单薄却笔挺。其人白发鬓鬓,然面如冠玉,发随风动,一袭白衣,风姿卓绝,正是元清掌刑长老伏印真人。 正值壮年,修为在身,伏印真人本不该有色衰之状,却偏落得两鬓霜白。 此时的伏印,望着远处的清微峰,心中百转千回。 那日过后,还未来得及料理后事,一道金光便将清微峰笼罩其中,任谁都无法靠近。 灵香的修为也不是多高,怎会布下如此强劲的法阵?可若不是灵香,又能是谁呢? 这些年,伏印心中诸多猜测,却始终想不通,又逢宗门大小事宜需要打理,对此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元清受创之后,几位真人重伤,纷纷闭关,除了清微峰外,整个宗门的担子几乎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元清合派百废待举,这几年为了重整元清,伏印可谓是殚精竭虑。 他也算是理解了上清乾元二位真人当年的心力交瘁,好在有丹朱这个师弟一同协理,寒阳守愥这些个弟子辈的也很是争气,倒令他省心了不少。 丹阳长老不曾闭关,但上次一战,荫虞峰所受波及虽不比昆成峰,可其中精怪异兽伤亡却很惨重,且昭冥长老过身之后,玉苍峰的事情也落在了他的身上,重担压身下,故而对于宗门其他事务鲜少过问。 不过伏印真人也只是把持着宗门大事,拉拉杂杂的小事外务务由上清真人首徒寒阳打理,内务则交给了乾元真人的大弟子守愥。 上清真人闭关前留有一言:“江燕引雏任天阔,莫待青冥成垂翅。” 伏印真人深以为然,秉持这一点,一直不曾对弟子们行事多做干涉,便是遇到难以抉择之事问上殿来,多半也是言语引导梳理郁结,并不会把持始终,更不会评价对错。 人这一生总归是要犯错的,若一味干预勒令改正,不让其正视错误汲取教训,那这一辈子也不能独当一面。 这些个弟子辈的也是争气,各长老首徒带领着一众弟子,将各自山头治理得井井有条,令伏印甚感欣慰。 最出乎伏印意料的,却是忍冬。当初无极殿上之时,众长老无不因其伪灵根而扼腕,却想不到他如此平庸的天资,短短半年时日居然能修行至此。 竹杖老人着忍冬布护山打阵,伏印起先还很不放心,却没想到竟真让他做成了。虽阵法还有些欠缺,却也能将整个元清派护在其中了。且如今竹杖老人坐镇元清,倒是令伏印安心不少。 看来不得不佩服灵香,若非是她,也必不会有如今的忍冬。灵香能不以资质而定人优劣,因材施教,悉心托付,便是这一点,伏印不得不自叹不如。 当世之势,又有多少这样平庸的人被埋没尘世了?千里良驹,伯乐难寻! 说起忍冬,伏印真人不禁想到了麦冬。劫难过后,遍寻整个九阙山也寻不到她半丝的踪迹。 那日风波平息,安葬了昭冥真人,乾元真人便责问起了事态根由,一众弟子俱言一切出自麦冬之手。当日麦冬端了药茶,只说众师兄辛苦,便分了下去,又奉了一杯与昭冥真人。平日里麦冬也时常给宗门师兄弟做些吃食,故而所有人不疑有他尽数饮下。太上宗的弟子见元清弟子如此,而来者又是个小姑娘,于是也放下了心防。 可就在众人饮下茶水不久,演武场便传来了异样,麦冬趁着昭冥真人分神之际,一爪掏了他的后心。弟子们见状连忙上前,却不知怎的,竟浑身使不上力,如今想来定是那茶水之中做了手脚,麦冬才轻而易举地将众人拿下。 伏印真人自是不信,可众口铄金,身为师父的他,便是想袒护,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行道之人毋可妄言,此为铁律,且昭冥真人的过世也是摆在了眼前的。 好在太上宗弟子有个叫陆英的,就在一众弟子愤懑不已之际,他却站了出来。 据陆英所言,当日将无极殿外众人已然出离愤怒,根本不曾留意麦冬的异样,可他因着前些日子游渊殿的事情,心中记挂着演武场,生怕惠言与灵香再起冲突,故而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 虽说身子软绵无力,却神思清明,并不似其他弟子那般头重脚轻,麦冬执剑之时,陆英清楚听到她口中喃喃着:“快逃……快逃……” 昆吾派一事,众长老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唯伏印真人知道得更多些,却也依旧猜不透灵香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也正是如此,在见识过姽婳的手段之后,伏印真人便断定麦冬是被她控制住了。 只是那人何时控制住的麦冬?又是如何做到的?莫不是麦冬出走那次? 麦冬的伤可就是出自那女子之手,真细算起来,也只能是那样了。 可最令伏印真人疑惑的,却是那天的魔尊,分明同印象中的师父无二,且据他所言,他与灵香也确实是父女。 可师父又怎会是魔族的魔尊呢? 上清与其他几位长老依旧是缄口不言,只说着天定之言,便草草作罢,于此更是令伏印丹朱兄弟三个觉得蹊跷。 先前一次魔族来犯,凌霄真人不知所踪,而荼蘼仙子亦是在那场劫难中殒身,可据伏印所知,当初魔尊可是受恩于荼蘼仙子的,就算是魔类,大小也是皇族,难不成还能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若魔尊真是个狠辣的,跟他走的灵香可如何是好? 当日灵香答应同魔尊走,如今想来,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早便做下了打算。 虽说是看着灵香长大的,但这小丫头心事深重,许多事情从不与人说,她所想的,伏印也猜不透。 就比如说龙七。 据龙七所说,魔族来犯之际,他的身体却变得极其异常,而在那之前,只是吃了灵香给的一颗含玉丸。 所谓含玉,便是取自不散之意。含玉丸入腹,会一直存留体内,极短时间内便可将筋脉凝滞,气脉不通,自是使不上力了。 此丹除了荼蘼仙子外无人能解! 灵香到底在想些什么? (本章完) 第339章 重返墓冢见鹜及 第339章 重返墓冢见鹜及 灵香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得知了含玉丸的效用之后,这两年多来,龙七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却始终想不透灵香为何要这么做。 “啪!” 正当龙七出神之际,一条戒尺就打在了他的手背上,痛得他好一阵龇牙咧嘴。 而打他的人,是个长眉张扬须发尽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 “又走神!”老者一袭破烂灰袍,背着手在站桩的龙七面前来回走着,“松、静、定、空!松、静、定、空!有这么难么?亏得……” 浑厚的斥责声,听得石室外的龙笙缩起了脖子。 自龙笙上回送麦冬回元清,却万万没想到,那丫头的师父,竟然是自己当年托付剑诀的友人。 龙笙不禁失笑,世上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龙家蒙难那时,龙笙出逃之后,曾得到伏印的救助,多年以后又受恩其弟子,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可一想到那个总是喜眉笑眼的姑娘,龙笙却又皱起了眉头。 龙笙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麦冬会做出背叛师门的事情,但事实却又摆在眼前不容辩驳。 “唉……”龙笙不禁叹了口气。 当初将麦冬送回元清之后,休养没多久,便独自一人去了蛮洲,想着再探探魔族的动向。 谁知道方一到达蛮洲,魔族竟踪迹全无,人间蒸发得就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虽说魔族销声匿迹,可龙笙还是打听出了些许消息。 魔族占据蛮洲多年,蛮洲大小部落大多受其控制,其势之大难以估量,仅剩为数不多的一些部族还在负隅顽抗。 对于这些部族,魔族手段狠辣无比,若是不服,无论老少,全族歼灭,残忍至极。 在这样的压力下,那些个部落不得不屈从,虽说私下里也会有些动作,却丝毫无法撼动魔族的地位。 当中有个月戎族的部落,可汗受魔族挟制,其有一子,脱身中土,投身道门。据说前些日子回去了,却在魔族消失之后不知了去向。 如今蛮洲诸部一团乱麻,对中原的威胁倒是小了不少,一些部族更是遣了使臣,前往天朝以求庇护。 既然魔族销声匿迹,蛮洲也没有什么好打探了,龙笙便打算先回元清再图后事,却在路上听到了元清受难的传闻。 这可吓坏了龙笙,马不停蹄地赶往元清。待他到了后,目之所及漫漫疮痍。 烈阳真人重伤不治,没过多久便魂归太虚,一众弟子将其带回宗门,也不知如今的太上宗该何去何从。 元清损失了昭冥长老,可奇怪的是,余下的弟子看着倒是并无大碍。 只是其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半夏,却魂飞魄散。不过其肉身却并未死去,似乎是受到了身上的咒印的庇护。 据说那是古神云中君赐下的咒文,曾说会救其一命,想来便是这一劫了。 洞慧真人说,由八卦盘散去的丝线,定然是半夏四散的魂魄。既然有迹可循,那丫头就还有得救,听闻现下元清有两个弟子已下山找寻去了。 龙笙找到龙七之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不过伏印真人却说他并无大碍,不过是些皮肉伤而已。大家都觉的奇怪,当时龙七分明是遭到魔尊重重一击的,居然只是一些皮肉伤?后来才知道,是其体内的含玉丸救了龙七一命。 气脉凝滞,身体自然也就不会再因重创而遭受太大的伤害了。 龙笙记得,龙七醒后,沉郁了好些时日,躺在床上茶饭不思,只呆愣着一动不动,眼见着愈发的虚弱了,却有一日被忍冬拽出了房间。 忍冬将龙七扯到山间,一把掼在了地上,一脸的怒其不争。 就在龙笙担忧龙七的身体,欲与忍冬争辩之时,却听忍冬冲龙七吼道: “你这要死要活的模样是做给哪个看的?亏得还跟了灵香这么久,难道就只学会了自暴自弃?” 忍冬说着,指向四周。 “你四下里看看,整个宗门的山石,哪一座山不是嶙峋尖锐,唯有清微峰的石头,各个圆滑光润,可知何故?” 听到清微峰,龙七的眼睛闪了闪,他感觉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去过了。 见龙七有了反应,忍冬连忙接口道:“我可算看清你了!伱根本就不了解灵香!” 听得此言,龙七抬眼看向忍冬。 是啊,他当真不了解灵香,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图谋什么。可就算知道了,凭现在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龙七的眼光再次暗淡了下去, “那丫头是残灵根!清微峰的山石之所以如此圆润,便是她日夜苦修水诀所致!” 残灵根?以水化石?这怎么可能?龙笙诧异非常。 “土本克水,可灵香却偏以水化石,你所知道的灵香,是这等轻言放弃之人?” 是啊,灵香虽然顽皮,却从不是半途而废之人。 龙七眼中再次有了神气,忍冬见状,知道是时候了,连忙说道:“灵香想来有算计,虽不知她为何弃你而去,但必然有她的打算,说不得现在正等着你去救他,难道你还要这样颓废下去么?” 灵香在等着自己救他! 龙七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眼神也不似方才那般一团死气。 是了是了,仔细想来,灵香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自己,随魔尊走也是为了救大家,自己若是如此破罐破摔,又如何去救灵香? 她定然是在等自己的! 龙七终是重振精神,修养了半月,便决定前往龙家故地。 龙笙不知龙七为何执意如此,担心着他的身体,便随着一道来了。 有了龙笙,龙家密室的位置便好找了许多,毕竟他曾随家主一同来过,只是令龙笙万万没想到的是,墓冢之中早就有人等在了那里。 “来了?” 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一位老者须发尽白,灰袍褴褛,却身姿挺拔,一双眼睛乌黑遍布,一眼便能看出其不是凡人。 龙笙正要发难,可龙七却好似知道那人是谁,袍摆一撩跪在了地上,口中称道:“老祖宗。” 老祖宗? 老祖宗! (本章完) 第340章 万物并作以观复 第340章 万物并作以观复 “人在路上走着,总归是要往前看的。其间虽不乏一些感动,却也只是身后一抹流光而已。日后即便再次想到,也未必能知道那时的自己,会是哭着笑,还是笑着哭。” …… 龙七摩挲着手中的玉笛,想着灵香临走前留下的话。他实在不知道灵香此言究竟何意,但每每想起,总觉得话中有话。 “山高水长,再无瓜葛……” 龙七自嘲一笑。 是啊!他与灵香相识,不过萍水一场,灵香收留自己,也是好心而已,他又凭什么强求更多? 但是他…… 他偏是爱上了她,爱上她的古灵精怪,爱上她的没心没肺,爱上她一切的一切。 龙七不知道这份情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沧州城灵香的第一次盛装,也或许是悠然居院中她在吊床上的闲然自得,再或是那日自己累倒在地后扑面而来的药香…… 细细想来,自认识灵香之后,她的一举一动,总能左右自己的心绪。自己虽总是一副浑不在意模样,实则却是生怕她被抢走,只要有她在,恨不得一双眼便长在她身上。 在龙七心中,灵香就像一块天然的玉石,未经雕琢,便已通身莹润。 可是…… 自己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龙七叹了口气,抚向了玉笛的吹孔,那里似乎还留着灵香的唇香。 一阵窸窣声传来,随即一个灰袍老头坐在了龙七的身边,这。头儿须发霜白,长眉张扬,漆黑的眸子盈满整个眼眶。 “老祖宗……” 原来这老头是鹜及的化身——那个被天妃祖龙贬下人间的天龙,龙家的先祖。 灵香走前将龙家四本剑诀还给了龙七,但其中两本已然错乱,龙七便决意寻鹜及重新修订,并跟随自己这个老祖宗一同修行。 鹜及瞥了一眼龙七手上翠绿的笛子,撇了撇嘴:“哟,娃儿,睹物思人呢?” 龙七并不觉得难为情,只笑了笑,却也不过一瞬,神色又暗淡了下去。 鹜及见状,一巴掌拍在了龙七的脑后,只是这一掌,却轻柔无比。 “臭小子,又瞎想什么呢!” 龙七知道这是老祖宗对自己的疼爱,他咧着嘴笑了笑,低头看向手上的清风翠玉笛。 “老祖宗,她说与我缘分已尽,再无瓜葛……” 鹜及听言咂了咂嘴:“这话听着也无甚不妥。” 龙七双目圆睁,一下子便蹦了起来:“老祖宗在说什么?” 见龙七如此,鹜及直说着太不沉稳之言,招呼着龙七坐下。 “我且问你,你同那丫头可是血亲?” 龙七闻言摇了摇头,鹜及又问道: “那你可当她是朋友?” 龙七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连忙摇了摇头。 “老祖宗伱是知道的,我当她……” “是呀!”鹜及不能龙七说完,提着嗓音打断了他,“你二人既非血亲又非知交,又何来瓜葛一说?” 龙七仔细一想,若硬是这么理解,却也说得过去,可…… “可她说与我缘分已尽……” “这就更对了!”鹜及笑着捋了捋长眉,“她与你明面上终归是师徒,你既觊觎那丫头,落在世人眼里始终是不妥的。如今那丫头断了你二人的师徒缘分,这不正好成全你那点个小心思了么?” 还能这么理解?龙七不可置信地看向鹜及,这两年相处下来,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自己这个老祖宗是在逗他玩呢,不过…… “当真如此?” “那是自然,老夫是谁?可是你老祖宗,当年在天上的时候,可是与紫薇帝君同席饮过酒的!” 龙七撇了撇嘴,不过他还是相信了,哪怕这只是鹜及的一面之词。 “可是……”龙七还是有些犹豫,“可是灵香为何要给我服下含玉丸?难道那时候她就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了么?” 鹜及笑了笑:“万物并作,以观其复。这丫头啊,有大智慧呢!” 龙七不明白,疑惑地看向鹜及。鹜及一脸嫌弃,抬手一指弹在了龙七的脑门上。 “傻小子,这是有福啊!” 有福? 都被带去魔界了,哪里有福了…… 龙七揉了揉脑袋,他实在想不通老祖宗话中的意思。 鹜及叹了口气,真想对龙七翻个大大的白眼,却可惜自己没有眼白。 “修行之人,致虚极,守清净,归根源,复使命。能以最小的代价,与恶交手,发现恶之恶,以察己之弱。” “觉悟天道,反观内求,怎么不是福?”鹜及捋着长须,一脸的赞许。 龙七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他却明白了一点:灵香并没有抛弃他,而且她如此做,自有她的道理。 是啊,灵香行事看似乖张,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筹谋始终。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还不该相信她么? 龙七再次低下了头,摩挲着手中的玉笛,那笛身和润,就像那日灵香的笑容。 良久之后,龙七轻声一笑,猛然立起,将玉笛好好地收入怀中,一个转身走入了石室。 “妥了妥了!” 鹜及也不回头,只自顾自地捋着长须笑着,而龙笙却在这时悄悄地现身。 望着龙七远去的背影,龙笙将信将疑地问道:“老祖宗就那么肯定龙七少爷心结解开了?” “啧!”鹜及听言面露不满,“怎么?小子你这是不相信老祖宗?” 龙笙闻言忙道不敢,但他确实也不太相信,毕竟这两年来,龙七经常会唉声叹气,时不时地会萎靡一阵的。 如今龙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他如何放心得下? 鹜及拍了拍龙笙的肩膀:“你且放宽心,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就他那点个心思,老祖宗还拿捏不了了?岂不是白活了这些年了。倒是你啊……” 龙笙不明就里,他又怎么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起来也是老夫的后人,也不要把所有心思放在那小子的身上,多想想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终归是会长大的。” 龙笙闻言面上一红,遮掩着扭过身去。 龙家大仇未报,叫他如何顾得上自己? 不过好在龙七总算是打起了精神,倒是一件可看欣慰的事情。 此时的龙七,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自顾自地站起了桩。 伏印真人无法破解含玉丸,但他却说过,含玉丸只是凝滞气脉,却并不影响修行。若是哪一日,修为足够深厚了,说不得便能冲破含玉丸的禁锢。 龙七这些日子发现,虽说自己武道上无法全力,却能施展术法。 灵香常说自己只会用蛮力,这不定就是灵香故意为之,好让自己潜心修行术法。 是了是了,老祖宗都这样说了,那定是这样不会错的! 如此想着,龙七再次屏气凝神。 灵香,等我! 等我去救你! (本章完) 第341章 入魔本性仍不改 第341章 入魔本性仍不改 那个该死的臭丫头在想什么! 姽婳不知第几百次愤怒地诅咒灵香了。 自从魔尊将灵香带回来,便将她封为奉元公主。 奉元奉元,遵奉天道。 真是给这死丫头脸了! 最可恶的是,这死丫头一到魔界,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要这要那不说,但凡哪个殿上的物什被她看上,不告而取还是轻的,更有甚的直接强要了去。 偏尊上竟还对她予取予求,搞得各殿主是有苦难言诉苦无门。 这哪是什么公主,这分明就是个强盗! 不止如此,更让姽婳感到过分是,灵香到魔界的第一件事,便是向魔尊将自己讨了去,说是要做她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 她可是魔界唯一的女将军! 虽说也没经历什么大的战事,但也是与商陆飞廉不分伯仲齐名魔都的。魔族能在蛮洲站稳脚跟,她功不可没! 那死丫头是个什么出身?不过是荼蘼那女人的野种,也配在自己面前摆主子谱?? 可是再气愤又有什么用呢?魔尊允了! 更令姽婳气上加气的是,灵香居然还举着给魔尊炼药的由头,让她去试药! 让她这个魔界女将军去试药! 姽婳这两年多来,莫说是不知蜕了多少层皮,便是这条命,她一度以为要葬送在死丫头手上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总拿魔尊来压她呢? 什么不知平日所学与魔界是否存异;什么初识幽冥草不知药性如何;什么从未给魔族诊治过委实不敢擅专…… 呵! 话说得冠冕堂皇,罪还不都是她受了?! 姽婳充分怀疑灵香就是故意在整自己,可她又拿不出什么证据。 偏灵香还总拿“身为魔族之人,为魔尊试药是无上光荣”这种话来阿堵姽婳,惹得姽婳有怒却不敢言,暗地里啐了不知多少回。 呸!臭不脸的小蹄子!你自己怎么不试? 可想都不用多想,姽婳就能猜到,灵香会用那副假作楚楚的可恨嘴脸说出什么样的话—— “试药倒也不是不可以,可人家毕竟是肉体凡胎,若是吃出个什么毛病,放眼整个魔界,谁还能为魔尊父皇炼制丹药?若是因此误了魔尊父皇的大事,可担当不起呢!” 呸!恶心! 唱戏呢?戏子见了这死丫头怕是都要自愧不如! 魔界就算位都幽冥地处荒蛮,还能少了医书药典?还是魔界的医官都死绝了非她不行?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以为她算哪根葱? 一口一个“魔尊父皇”,还真当自己是魔界公主了?真到了魔尊面前,怎不见她叫得这般亲热? 不过就算姽婳再怎么怒不可遏,也确实拿灵香不得。这不?灵香说要出门逛逛,就指了姽婳一人,说是只有她的伺候最是舒心。 小王八蛋,我舒你奶奶个嘴儿! 每次灵香出门,必然只指派姽婳一人,若不是每次出门魔尊都知道,姽婳早就下黑手了。 乱刀砍了丢入忘川,省着这死丫头成天对自己吆五喝六的,便是看着也心烦。 跟在大摇大摆的灵香的身后,姽婳咬牙切齿地想着:臭丫头,且先容你嚣张几日,若是哪天落到老娘手中,定叫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灵香这么做,确实是有意为之,昭暝真人一事,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姽婳,但一时半会却不能动她,所以也只能小打小闹了。毕竟麦冬还在姽婳手上。 初到魔界之时,灵香只来得及见到麦冬一面,后来便再也不曾见到过。 这两年多来,灵香暗中多番查探过麦冬的下落,可不管她怎么查,却始终无功而返。 姽婳这等地位的魔将,自是有她的私殿,所以灵香才会占了她的住处,且将其讨至身边。 一来是为了整一整姽婳出口恶气,二来则是给她找点事儿做做,令其无睱顾及其他,也算是能护得麦冬一时的周全。 像这种生披他人皮肉的恶毒女人,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下作事呢! 灵香觉得,反正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姽婳也算是老相识了,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呀! 再者说了,当初这姽婳可是挤破了头地要找自己麻烦的,如今这样,也算是全了姽婳的心思,她这么善解人意,多善良啊! 初到魔界之时,灵香只觉得魔界并不似书中所说那般。 以前灵香只是自书中看到过些许魔族的事情,大多描述皆是不堪,更甚的还有说魔族至今茹毛饮血,可真到了魔界,却是另一番景象——喧嚣的街道,繁华的都城,巍峨的宫殿。 这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嘛! 可彼时的灵香却不知道,看似喧嚣的街道中,实则危机四伏;表面繁华的都城,背里却是适者生存;巍峨的宫殿中,亦是暗潮汹涌。 这是一个强者才配生存的地方,而弱者只配匍匐于地。 不过令灵香意外的是,于人间看到的那些毫无心智的魔怪,在魔界却能保持理智,且亦能如姽婳那般变幻身形,倒是奇怪。 但灵香并不在意这些,在她看来,魔界不过是她一时的栖身之地。 灵香相信,魔尊两次针对元清,其中必然是有关联的,只是目前还不知道魔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魔尊亲自现身元清,抢走窥尘镜,而受难前夕,窥尘镜又降示神迹,想来答案也定在其中。 只是自来到魔界之后,灵香便再也没见过窥尘镜了,哪怕是魔尊所在的殷墟殿也没有。 不过魔尊似乎是有什么旧疾,自返回魔界之后,身子便日渐萎缩,后来竟变得如同干枯的老树一般。 这可当真是奇怪啊! 灵香自然不相信,眼前的魔尊会是自己记忆中的凌霄,但如今毕竟是寄人篱下,有些事情自然也不能太过深究。 先前白无常曾说,他的目的是灵香,如今想来,怕是与魔尊旧疾脱不了干系。 倒不是灵香自满,在这世上,便是天朝国师的丹术,怕也赶不上她,毕竟她的身上还有玲珑宝鼎,这便是谁也无法企及的优势。 据灵香所知,魔尊曾受荼蘼的救治,如今荼蘼殒身,而魔尊又非要带走灵香,想来便是要借灵香之手,治疗身上的怪病。 也罢也罢,便先假意顺从,再图后事吧! 灵香在等…… 她在等一个契机…… (本章完) 第342章 因果始作白无常 第342章 因果始作白无常 魔界求存,强者为尊。 创界初始,创界魔尊受尽长久困苦,怨天不公,本就残魂缺魄,愤而扭曲下,故立此规,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魔界众生起源杂乱,妖兽精怪糅杂而生,又因魂魄不全,折其一而补足,久处这等环境,故个个善战狠绝,长此以往,造就了魔界你死我活的现状。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 魔物之中,不乏一些源自人族之辈,被掳魔界之时,魂魄尚全,神思清明,故而其后代大多也见长于其他,心中所思亦更为多些。 当中最甚的,便是白无常。 白无常虽是虎豹之身,但其祖却源自人族,所以当年他造访荼蘼仙子,也不单单是为了请回魔尊薄言。 魔族的身份始终是白无常的痛,他希望能借荼蘼之手,摆脱魔身重归人界。 彼时魔界动荡,还是皇子的魔尊薄言遭人暗算,身负重伤命悬一线,荼蘼仙子竟还能将其救转。 白无常听闻此事,便认定荼蘼是他重归人道的唯一稻草。 于是白无常机关算尽,先是助薄言重归魔尊之位,又利用其爱而不得,言语挑拨下,激起薄言的妒忌心,后来便有了十五年前元清的那场劫难。 可谁也不曾料到,荼蘼仙子竟在那场混乱中自戕。 白无常落了个鸡飞蛋打,魔尊也因中了荼蘼仙子的术法,此后肉身萎而不腐,再也无法动武运功了。 尘间除妖三大家获得续命丹一事适时传来,白无常便又将希望寄托于三颗丹药之上,又逢路家家主假意投诚,一来二去,酿成了三家惨剧。 自然,这一切都是三家家主与荼蘼仙子事先商议好的,但那时谁也不知个中缘由究竟是什么。 彼时荼蘼仙子建言路家家主,将续命丹寄藏于其乔家待嫁女的嫁妆之中,而另外两颗,又被姽婳商陆二人进献给了魔尊薄言,因此白无常的算计再次落空。 白无常已然无计可施,却不想十三年后,竟又自太上宗得到了续命丹的消息。 在得知了那续命丹是出自灵香之手后,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白无常为探清灵香虚实,便设计柳瑶依,又将消息放出,引灵香去了凉城。 如其所料,灵香手上果然还有丹药。 彼时白无常心中澎湃不已,却又摸不透灵香的底细,不敢擅自动手,唯恐打草惊蛇,所以便遣了辛夷暗自跟踪。 根据辛夷所得消息,灵香居所竟在故阳城,而故阳城与元清九阙山近在咫尺。 如此巧合,白无常猜想灵香与元清必有关系,再一想到多年前荼蘼仙子似有一女,便料定灵香是荼蘼的女儿。 白无常又惊又骇,惊的是,当年魔尊分明亲眼所见,那孩子死在了另一个孩子的怀中;骇的是,荼蘼仙子竟当真炼成了起死回生之药? 那他毕生夙愿,岂非有望了? 白无常重新燃起希望,但彼时的他并不知道灵香手上是否还有续命丹,所以才会将阿葎引去城主府,又趁着灵香出门之际,遣辛夷前去悠然居找寻。 然而事与愿违,悠然居并没有白无常所求之物。 不过白无常也并不着恼,他深知续命丹的珍贵,毕竟当年荼蘼仙子也没炼出几颗。 此时的白无常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最后的希望落空,于是又派辛夷匿入元清派。 白无常早知辛夷心有反意,迟早会成废棋,适逢二次演武,他便令其以身犯险,设下机关。如此大费周张,不过是为了再寻一枚棋子。适逢惠悟落单,又是个孤僻倔强之人,最是容易心生魔障魔障,便被白无常钻了空子。 谁知道惠悟却是个不堪重用的,本是令他引出灵香,却不想竟被灵香抓住了把柄,无奈之下,白无常只好再次现身元清,将惠悟救走。 毕竟辛夷的叛出,眼下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 不过此举已然打草惊蛇,白无常却并没有技穷。 先前为免再次遇到荼蘼那等情况,白无常早早地便将灵香的事情告知了魔尊。毕竟凭着魔尊与灵香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关系,稍作挑拨便可奏效。 果不其然,在听闻灵香是荼蘼女儿一事后,魔尊便将姽婳派了出去。 白无常知道灵香在寻找什么,巧在那亦是他所求,便早做布局,将姽婳安排在了昆吾派,并设计将灵香引了去。 姽婳对于荼蘼的怨念,白无常自然是知道的,也更清楚她会将这一切都算到灵香头上,但就那些时日对灵香的了解,白无常料定姽婳会着灵香的道。 灵香古灵精怪,可与白无常所知的荼蘼仙子如出一辙。 白无常将云梦泽的消息放出,料想灵香定会寻去,届时便可将其掳走,为他炼制丹药。 可他却没料到的是,灵香身边竟还有个厉害的人物。 白无常成日学着凡人的一套,却忘了凡人有句老话:“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这世上隐姓埋名之人数不胜数,不过是无心尘世纷杂罢了。 白无常的自作聪明,最终导致了自己的灭亡。 …… “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出自白无常的手笔?” 听了鬼面所说,灵香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被别人推着走? 鬼面虽带着面具,语气却很有兴致一般:“他说他叫白无常?” 灵香满脸疑问:“怎么?他不叫这个名字?” 鬼面嗤鼻一笑:“在下认识他的时候,都听人叫他青面虎。不过魔族之人多有执念,想来那便是他的执念吧!” 呵!执念啊!。 处处学着凡人,又为自己命名无常,却没学到“世事无常,命如蝼蚁”的道理。 灵香低下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方才抬眼看向鬼面。 “满打满算下来,到这魔界也快三年了,阁下现在才邀我前来,难道就只是想告诉我这些过去的事情?” 两年多前元清一战,灵香便对这位鬼面好奇不已,当时情急,也并未听出他言中之意,后来再一细想,此人与母亲应该是旧识。 灵香两年多来虽一直不动声色,但她确信,眼前这人定知道更多的事情,这两年多来,她也一直在等他的解释。 但此人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可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本章完) 第343章 终见真容无旻君 第343章 终见真容无旻君 “哦?”鬼面陈述了来龙去脉,可灵香却兴致索然:“所以呢?” 见灵香意兴阑珊,鬼面一时间反倒沉默了,他有些拿捏不准,面前的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阁下邀我前来,只是想与我说这些事情?”灵香耸了耸肩,翘起了二郎腿。 两年多前离开元清,眼前的鬼面曾与自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不曾留心,如今这么久过去了,却还是想不透他究竟意欲何为。 细想这人当时说的话,似乎他与母亲是旧识,并知道一些内情。只是不知为何,自打灵香来到魔界之后,此人却再也不曾与她有过牵扯。 莫不是这怪人将自己忘了? 灵香之所以在魔界各个殿上胡作非为,也不全仗着自己能为魔尊炼丹那点子作用,更多的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就算灵香再怎么荒唐,哪怕灵香在这鬼面的殿上闹得不可开交,此人依旧默不作声,由着她去,仿佛那日的一切不过是他随口说说的而已。 更怪的是,此人从未摘下过面具。 所以这两年多下来,灵香也不过就知道,外人都称此人无旻君而已。 呵!搞神秘?她灵香偏就还不吃这一套了! 人言“狸子九命,浮光掠影”,如今的灵香可是惜命得紧,怎会置身危险之中? 于是在胡闹了几次之后,灵香便将无旻君抛到了脑后。不想今日却收到他的消息,邀她来魔都坊市的一处小院中。 此人怕不是有病,上赶着的时候他对你不理不睬,现在不得空了偏又要找你。 眼下灵香既要寻找麦冬,又要看着姽婳,还得给魔尊炼药,更要守着凤卵,哪还有空管他! 尤其是凤卵,那可是小白唯一生还的机会!也不知这幽冥之气,对他有没有影响。 见灵香心不在焉,无旻君沉默了许久,方才朝着身后拍了拍手。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男子自里间走了出来。 见来人一身异域装扮,灵香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人眼熟得紧,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嘶…… 在哪见过呢? 灵香想了半天,终于记起了这张脸。 “你不是……博落回!” 那个特意自蛮洲跑去元清学艺的劳什子蛮族部落的皇子! 他怎么会在这? 对于这个博落回,灵香还是有些印象的。 记得那时为龙七几个挑选功法的时候,可没少去琅嬛阁,每每去时,总能见到他在阁中研读书简,是个极刻苦的。 可自从元清派遣他们这一辈的弟子下山历练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只是他又是为何同魔族勾搭上的? 正当灵香怪异之时,博落回上前行了一礼,是道门之礼。 这便让灵香更觉得怪了——既与魔族同流,又何必与她行道门之礼呢? 博落回一礼过后,只道了声浮沧长老,便不再言语。灵香审视了他许久,却始终想不通其中缘由。 按着先前赤琰子打探的消息,蛮洲诸部不是深受魔族荼害么?怎么这个博落回看着倒像是无旻的人一样?难道他与魔族勾结到了一快? 灵香心中疑惑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瞥了一眼博落回,从鼻子里应了一声,便自顾自地抠起了指甲。 虽说如此,可方才灵香目中疑惑,还是没逃过无旻君的眼睛。他知道眼前这小丫头是在摆架子呢,只暗自笑了笑,顺着灵香的意思问道: “浮沧长老难道不好奇,贵派弟子为何会在我魔界?”灵香知道,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得太过,既然对方给了台阶,她若不顺势而下,反倒有些不识抬举了。 无旻好歹在魔界也有自己的殿宇,地位非同,自己区区凡人,何德何能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地,差不多得了。 灵香放下了二郎腿,掸了掸裙摆,清着嗓子说道:“且先不说他为何会在伱的殿上,我且先问问,无旻君信中只说有事相商,可我却看不出阁下有丝毫的诚意,这叫在下如何放心与阁下深谈?” 无旻君听言,看着灵香一动不动,只是他带着鬼面,灵香看不到他的神色,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才听无旻开口。 “浮沧长老想要如何?” 灵香瞥了无旻一眼,尔后端起了几上的汤盏,吹了吹茶面上的热气,吸溜了一口。 那一口声响极大,惹得一旁的博落回不禁侧目——印象中的中原女子,大多温婉娴静,可这浮沧长老…… 博落回常听宗门师兄们说,惹了谁也不要去惹浮沧长老,可几次见了,也没觉得她多吓人,只是礼教上确实有些…… 不同寻常…… 一口热茶过后,灵香放下了汤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极是惬意的模样。 “无旻君知我根底,我却不知无旻君底细,好说我也算是个商人,买卖无过,总不能亏本吧!” 可别怪她市侩了,有买错的,绝不会有卖错的。无旻君既找上了她,定是有他筹码,她可不能平白的被占了便宜去。 兵家诫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无旻君两年来神神秘秘的,灵香一点都不了解他,又怎能轻信他说的任何话? 看着灵香嘴角含笑,双眼晶亮地盯着自己,无旻君好是一阵愣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荼蘼仙子——多年前的那一面,令他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却。 许久之后,无旻君叹了口气。 “旁人如何称我,浮沧长老早已知晓,可我祖奉何人,却从未有人提过,想必浮沧长老也没少打探吧!” 灵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旻君见状,倒是疑惑了。 这小丫头又是什么意思? 灵香再次端起了汤盏,却也只是端在面前。茶汤的热气蓬蓬蒸腾,氤氲了灵香俏皮的面庞。 无旻君哪能不懂她的意思?可他却只坐着一动不动。 沉吟了片刻,无旻君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抬手伸向脑后,扯下了一根丝带。 丝带滑落,黑色纱巾落下,露出一头银发,随后无旻君又伸手,缓缓地将鬼面摘了下来。 “嘶!” 看到无旻君的真容,灵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险些没端住手中的汤盏。 这面容…… 这面容当真是…… 骇人呀! (本章完) 第344章 魔界纠葛如乱麻 第344章 魔界纠葛如乱麻 姽婳一路瞥着身旁高大的人族男子,心中好一阵腹诽。 这男子浓眉大眼的,虽不算多好看,却高大笔挺,英气十足,惹得姽婳好一阵心神荡漾——她最喜欢的便是这种男人了,玩过之后再食其魂魄,别提有多美味了。 可是灵香那死丫头却说,这是她的人,还叫姽婳好生看护!一想到这,姽婳便气不打一处来。 两年前,灵香从外面拎了个魔族的小孩子回来,说是什么新收的弟子。 可姽婳却不知灵香看上了他什么,怎么瞧也只是个资质低下的魔类,就连寻常魔族该有的魔身都没有。 不过好在灵香并没有让姽婳多做操心,只说是安排起居。姽婳也懒得少了份差事——光是服侍灵香就已经够她心力交瘁的了。 说到差事,姽婳更是一肚子火。 今日灵香突发奇想,说是要到市上买些东西,结果到了坊间,自己却跑去茶馆吃起了茶,只给了一张字条,打发着她去买回来。 那字条上面分明就是些孩童的玩具,居然让她这个魔界将军去买这些!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其中几味奇怪的药料,倒是让姽婳费了些心思,跑了好几家药局才买到,更有那“虫川彼岸”,还是她亲自跑到虫川去采来的。 虫川是冥界一条河流,源自金鸡山,绵延两千里,最终汇入忘川大河。 虫川源头之处,冥植繁盛,但其中幽虫遍布,危险异常。 幽虫是冥界虫类的统称,以幽冥之气为食,寄生于幽暗之中。 其中有种幽虫,名叫青幽,状似蛆虫,啼声如婴,孩童般大小,有三条触足,最喜食生魂。 生魂就是活人的魂魄。 每每中元节鬼门大开之时,不乏一些活人会误入鬼域,若气运不好无能人搭救,又未被鬼差发现,便会迷失幽冥,有些的就会成为青幽的口腹之物。 当然,这些所谓的危险,对于姽婳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姽婳本就出身魔族,其魔身又是冥蝎女,这些蛇虫鼠蚁之辈,大多都惧怕于她,还不等其靠近,便早早地躲开了。 所以,采摘药料一事,对于姽婳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只是那虫川彼岸极为稀少,倒是费了好些功夫去寻找。 那死丫头也不知道要用这种稀奇玩意儿作甚,自己在城里悠哉悠哉喝茶,苦了老娘跑断腿! 姽婳恶毒地睨了一眼灵香,可灵香看上去却满脸的心事,姽婳心下生疑,奈何博落回在一旁,也不好深究,只得做罢。 这死丫头成日里变着法地要整自己,还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了,随她去吧,死了才好呢! 姽婳也是被灵香这些年给整怕了,就怕见到灵香眼轱辘转,那她定会遭殃。 而灵香之所以神不守舍,则是在想方才茶馆的事情。 灵香之所以会到坊间,便是应了无旻君相邀,但无旻君事先暗示,此次见面不可声张,可灵香又不放心让姽婳闲着,才会故意找了那些事情刁难她。 今日令灵香震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就拿无旻君的脸来说,就足够她缓上好一会了。 灵香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张脸…… 不!准确的说,是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还能依旧安在的这么一颗头颅。 本该完整的一张脸,自颅顶至颈间被劈成了两半,赫然的一道缝隙之间,隐约可见一条条丝线连接其中。 那是…… 是灵丝! 魔族怎会有灵丝? 好在无旻君并没有让灵香多等便道出了原委。 无旻君原从子姓,却在多年前的魔族动荡之后,被褫夺了姓氏。 子姓可不多见啊,更不是一个寻常的姓氏,是得舜帝而赐,后成汤国姓。 灵香闻言,结合这些年在魔界看的书简,便猜出了无旻君身份,而无旻君接下来所说的,也确实印证了她的猜测。 魔界秩序法则世承初代魔尊所定,倒也无可厚非,但先魔尊却有过之,不仅要求众民遵循魔道,还要求每月每户必须进献一颗魂魄,以供其吸食享受。这可极大地破坏了轮回六道的均衡。 创界魔尊如何创立了魔族,且先不多说,但几千年下来,魔界寄生幽冥,韬光养晦,长此以往,倒也同其他三界也算维系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可若是因此事被冥界和天界发觉,魔界免不得便会遭受讨伐之灾。 况且当时先代魔尊还规定,若是每户每月不能进献,便要从家上供一人,供其吸食。 虽同是魔界之人,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善战骁勇,也并非所有人都残暴狠戾,所以当时便有不少魔族便在此等规定下丧命。 先魔尊在位之日,魔族人数骤减,好不容易才有的兴盛,目之所及地便要衰败下去。 彼时有一人,世人皆称他南山君,是先代魔尊的家侄,名辞言。 南山君辞言不忍魔界涂炭,唯恐日后祸临动荡,便伙同一些个将臣发动兵变,杀了先代魔尊,夺了魔界朝堂。 一场大战之后,身有创界魔尊血统的南山君,理所当然地被推上了宝座,但彼时依旧有许多人诟病南山君魔尊之位来路不正。 毕竟先代魔尊还有子嗣,正是当今魔尊——子薄言。 彼时的子薄言尚且年少,并不曾参与朝堂纷争,也未曾培植势力,但身为先代魔尊唯一子嗣,却是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且当时许多将臣,虽说着正统之言,暗里的心思,却是想拿捏那个年少皇子,日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做那背地里掌控魔界之人。 毕竟真要按着魔史算来,谁还不是创界魔尊的后人呢? 南山君初时并没有想过要对自己这个堂兄弟下手,然而朝堂反对之声此起彼伏,为了魔界稳固,才不得已下了暗杀子薄言的密令。 彼时太傅定渊候得了信,不忍子薄言成为朝堂弃子,便悄悄将其放出了城去。 虽说薄言出逃,但那些个将臣却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纷纷派出自己的势力追寻皇子的踪迹。 心怀不轨将臣又动作不断,南山君心中不安渐甚,为免日后徒生事端,暗地里便遣了几队人马,欲将子薄言赶尽杀绝。 而其中便有无旻君。 “所以魔尊薄言后来得势之后,便以此惩罚了你?” 灵香皱起了眉头,可又觉得不太对。 如无旻君所说,二人该是对头才是,依着魔尊薄言的性子,能留他活口? 灵香可不会相信魔尊是个心慈手软的。 无旻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抓住了他,但我放了他。” “你放了他!?” 难道这伤是南山君造成的? 无旻君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可他却又摇了摇头。 “子辞言是我的父尊,他并未降责于我。” 什么?! 灵香听言,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这…… 这还真是…… 一团乱麻呀! (本章完) 第345章 南山人间有人家 第345章 南山人间有人家 子薄言与无旻君虽是叔侄,却也是一同长大的玩伴。 所以,在抓住子薄言之后,看着他浑身伤痕累累,无旻君动了恻隐之心,当着手下的面,将其送出了幽冥境,并亲自交到了荼蘼仙子的手中。 没错,无旻君与荼蘼仙子早就相识。 魔族由来鲜有人知,人间诸多古籍众说纷纭,或是曲解,或是臆测。 荼蘼仙子对于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很是反感,却苦于栖身人道,无从追寻真相。 彼时南山君受命探查人间,无旻君随行,父子二人便遇上了荼蘼仙子。 只一眼,荼蘼仙子便看穿了二人的身份。 按说身为修行之人,应深知魔族并非善类,若是遇到了,自当除之而后快。可荼蘼仙子却一反其道,不仅不曾对南山君动手,甚至还同其把酒言欢。 荼蘼仙子敬重南山君,虽出身魔族,却正气凛然,南山君钦佩荼蘼仙子,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二人你来我往间,便成了朋友。 诚然,荼蘼仙子起初确实动机不纯,本是想要通过南山君了解魔族,但久处下来,却发现南山君与书中所说的魔族并不相同。 果然,书中所说并不能尽信。 彼时曾有一女子求医于荼蘼仙子,可那日荼蘼仙子却并不在寝庐。恰逢南山君造访,见女子神色慌张一脸急切,便先随女子去了其家中。 女子自小同爷爷相依为命,老人家年岁已高寿数将近,缠绵病榻半载有余,眼见着一口气便要过去了。 见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恳切地看着自己,刹那间,南山君只觉胸口好是一阵怦动,也不顾自然之道,便擅自施法,强行逆转了女子爷爷的生死。 起初南山君并未当回事,直到后来女子再次上门道谢,其种种表现,才被荼蘼仙子看出端倪。 荼蘼仙子一时间又惊又疑。惊的是南山君此番作为,拂了天道,势必会遭到天谴;疑的是身为魔族的他,又怎会动恻隐之心? 况且看女子与南山君,二人之间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愫在其中。 就南山君人身来说,便是在人间,相貌也是顶顶出色的,而女子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一颦一笑间也算得上俏丽。况且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谦和温婉,这两人在一起,倒也般配。 荼蘼虽久居世外,却并非不谙世事,红尘诸事也看得多了去了,且两人你来我往间,时不时碰到一起的眼神,荼蘼哪还不懂? 只是魔族也会心动? 并非荼蘼偏见,只是这些日子听南山君说的许多魔族之事,魔族之人合该无心才是,又怎会有这样的情绪? 魔族残魂,五行偏门,缺一火,火主心,无心便无情。 待到女子走后,荼蘼仙子才自南山君口问出原委。 这一知道可不打紧,惊得荼蘼仙子手中的茶盏险些碎在地上。 荼蘼虽心系苍生,却也并非什么人都会去救。天命将近之人,若是强行救转,扰了天道,便会有天罚降下。 这种事情荼蘼曾经遇到过,个中厉害,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但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术。 荼蘼将道理同南山君讲了个清楚,可南山君似乎并不在意。 “我等魔族本就逆天而生,又何惧天道?” 南山君如此,荼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荼蘼很是好奇,南山君又怎么动恻隐之心? 听南山君说了见到女子后的异样,荼蘼沉吟了许久,尔后一把掐住了南山君的脉门。本该沉如死水的腕间,竟变得如泉水一般鼓动,寸关尺间柔和有力,节律齐整,沉取不绝。 …… “你是说?!”听到这里,灵香惊坐而起,汤盏洒了一地。 人之五体,心脉相连,有脉即有心。 南山君这是入了人道! 魔族自古不容于天地,不想竟还能再归人道,难道书中所说并不为真? 灵香曾在荼蘼仙子的手札中看到过关于魔族的事情,可关于南山君一事却只字未提,是荼蘼仙子有意隐瞒,还是忘记了?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灵香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如此大意,其中定有隐情! 灵香审视地看向无旻君,当即心下便计较开了。 就算无旻君同母亲早就认识,可这与她又有何干?还将这些个前尘往事说的这般详细,又同他脸上的伤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指着自己帮他修脸? 倒也不是做不到,但灵香以为,仅凭无旻君不过母亲旧识这件事,还不足以让她劳心劳力,况且就目前看来,一切也不过是无旻君的一面之词而已。 他同母亲相识,又不是同自己相识,关她屁事!再说了,若非当初这厮放走魔尊薄言,哪还有现在这些个狗屁倒灶的破事? “伱可知我父亲为何会造反魔界?” 见灵香再次坐下,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无旻君叹了口气问道。 灵香也不答,只假意端着汤盏,全然没留意盏中早已空空如也。 “先魔尊表面作践魔界,实则是想要筛存魔族实力,以图将来收复人间,振兴人皇之威。而我父如此,也是有他不得不阻止的理由。” 理由?能有什么理由?还不是为了座上那点子权力?难不成还能为了苍生? 呵!身而为人,她灵香自认为自己都并没有这种觉悟,何况是魔。 倒也未必,毕竟人家已经入了人道了。 灵香耸了耸肩,自嘲着自己还是太肤浅——小人了小人了!哪能这般以己度人不是? 也罢,权且先听他一言,到底是怎么个不能自己的理由,才会篡权夺位。 思定之后,灵香手上摩挲着碗盏,挑着眉看向了无旻君。 “甄姨娘有喜了。” 无旻君蹙着眉头说道,分成两半的面庞,使得他的神情半似忧心,半似痛苦。 “谁?”也不知灵香是真的没听清,还是下意识地不想往那去想,只脱口反问道。 一声长叹,无旻君垂下了双眼。 “便是我父于人间爱上的那个女子。” “嘶!” 这是灵香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倒吸的冷气,而这一次却当真是发自肺腑的。 魔族与人族相结合,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啊! (本章完) 第346章 缘是魔身赤琰子 第346章 缘是魔身赤琰子 魔史有载,商王帝辛,智勇双全。鼓励农桑,开疆拓土,统一部落,功勋卓绝。 辛者目光如炬,任人唯贤,此诚危及权贵利益,积怨颇深。 然常年征战,俘虏众多,难以合理安置,辛之重在外,无暇理应。且辛不事祭祀,见罪于仙道。 彼时天地人三道三皇平持,仙道束手无策。 恰逢商因多战而国中空虚,权贵暗室在心蠢蠢欲动,仙道趁机巧立名目,以封神之名,扶持西岐,反动倒戈。 牧野一战,商亡帝陨。 自此,人尊奉天之名,代天治世,谦称天子。 这和灵香素来知道的历史大相径庭。 对于人皇覆灭,人世间的记载虽各有分歧,但无非都是因为商纣无道,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拒谏饰非、暴戾狠绝,其中酒池肉林,炮烙虿盆众所皆知。 诚然灵香对此并不全然相信,但不可否认,商纣确有过为己甚之嫌,但如此将万恶诉诸一人之身的说法,实在是有些太过夸张。 历史已逝无从考究,且灵香也不觉得此事同她有多大的干系。 世人常说,覆水难收,可灵香却以为,眼睛长在前面,便是要往前看的,何必深究这些过眼云烟? “这也许颠覆了你的认知,但要知道,历史从来都是胜者的历史,只有胜者才有资格书写。”无旻君叹着气,重新戴上了鬼面。 灵香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这和你老爹与凡人苟且,诞下人魔之子有个屁干系? “魔族不见容与天地,是人皇之后的原因,但魔族始终不是人,魂魄有缺,不足为惧,所以天道也不曾多问。但若是魔族有了心,又与人族诞下子嗣……” 无旻君未将话说完,可灵香却懂了。 创界魔尊是帝辛之子,而南山君又是其直系后人,有了心便是入了人道,若是再有子嗣,就可算得上是人皇之后了。 此事若是让天道知晓,岂非…… 灵香不敢多想,要知道上一次仙道插手人间,引发封神之战,那是怎样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非是建立在天道的利益之下,若是受到了威胁,那天道可就未必公允了。 就如当初的创界魔尊,不过是那场封神之战的牺牲品,却要遭受成年累月的折磨。 稚子何辜?可天道又做了什么? 视若无睹而已。 灵香不禁想到了的以前的自己。 以前的灵香总觉得,自己不过是尘世蜉蝣,上苍也并没有什么给自己便宜,人间一场,无非是来凑数的,大可不必悲天悯人。 偏她却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所以短短十几年间,一直在寻找解决自己残灵根的法子,从不关心世人如何。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如此属实违背了修道的本心,可灵香却不在乎。 直到遇见了龙七。 对于龙七,初时灵香只是单纯地拿他没有办法,可在知悉了三大除妖家与母亲的事后,心境也逐渐起了变化。 灵香一开始觉得,龙七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所以总是对他带有一点偏见。直到凉城一事后,她才发现,这么一个大男孩,其实有着一颗火热无比的心。 她第一次想了解龙七,可是越是深入,却越是发现,这样的热情,却是个极害怕孤独的人。 而且渐渐地…… 灵香好像不那么排斥龙七了,甚至有些喜欢这份莽撞的热情。 也正是龙七,让灵香觉得,这尘世也并不是这么的一无是处。 灵香释怀了,似乎灵根残缺无缘长生这种事情,也不是多么的重要了。 所以,当看到上古穹苍的预警,灵香便开始谋划一切,更是在窥尘镜降下神迹之后,笃定了自己的决心。没错,灵香自一开始便知道,自己会有魔界这么一遭,只是还不知道根由到底为何。 如今听无旻君说这一切,灵香渐渐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在几千年前就埋下的隐患。 天道不仁也就算了,做事还不严谨,真真是…… 遗患无穷啊! 灵香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向无旻君:“所以,那个孩子……” 然而无旻君却摇了摇头。 “不是‘那个’,是两个。” 双腹子?! “我父知晓先代魔尊的计划,但为了我那两个弟弟,父亲才不得不做出谋反之举。”无旻君叹了口气,“若魔族重归人间,定是一场生灵涂炭。” 是啊!倘若是当时的魔尊统领的魔族的话…… “那……那两个孩子现在……” 无旻君闻言也不答话,起身走到了窗前。 木窗是关着的,只留了一道缝隙,冥界的幽光透过缝隙,投在无旻君的鬼面上,看着诡异极了。 “父亲深知此行甚危,故而回魔界之前,便将她们母子三人安置在一处妥善之地。可谁知……” …… 此二子的存在,威胁到了魔尊的地位。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先魔尊知晓了甄姨娘的事情,于是便派出魔兵,欲将二子除之。 南山君得知了此事,为保甄姨娘和那两个孩子,才不得不弑尊夺位。 待到南山君坐上了魔尊之位,便急急派人去人间寻找母子三人。 可回来的人却说,那母子三人的藏身之地,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原是先魔君魔陨前,吩咐了自己的亲信,定要除去二子,免得将来威胁到子薄言。 然而天有不测,南山君离开不久,便发生了一场洪灾。 那场洪灾中,甄姨娘与其中一子不知所踪,亏得荼蘼仙子赶到及时,方才救下另一子的性命。 …… “天灾呀!啧啧啧……”灵香叹了口气。 “想来这便是荼蘼仙子所说的天罚吧!”无旻君说着,转过了身子,那一道光自他的面具上划过。 “那……那孩子现在何处?” 灵香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万分期望事情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可是…… “想必你心中已有定论了。” 灵香双目圆睁,紧紧握住了桌角,竭力缓和着自己气息。 “当年我父喜得二子,次子名‘无正’,三子取‘无是’。与甄姨娘失散的,便是次子无正,得荼蘼仙子所救,后来便成了她的徒弟,得名‘赤琰子’。” 话音刚落,灵香猛然站起,盯着无旻君,许久之后,方才脱力般颓然坐下。 居然…… 居然真是赤琰子师兄! (本章完) 第347章 天降灾祸汐垚山 第347章 天降灾祸汐垚山 神元七年,一场大雨,半月以来从未停歇。大江下游泛滥成灾,皇帝因此忧思成疾。 这场大雨来的突然,就连司天台也没预测到。 国师闻讯,亲临观星台,占问凶吉,竟算得西南天降灾星。国子监得信,急急将此消息送往朝堂,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皇帝病体缠身,不得理事,太子监国,命武德使萧良卿领三位不良人,前去西南诛杀祸患,以平天怒,国子监司业陈长德随同协理。 彼时的太子,后来放弃了继承大统,成为了一城之主,此是后话。 武德使与司业自京城出发,一路风雨兼程马不停蹄,仅七天便到了大江流域。 然而暴雨导致堤坝溃塌,江水汹涌不绝,一行人被困在了岸边,幸有国师神机妙算,给了陈司业三道锦囊。 这三道锦囊中,有两道锦囊上纹有“风”、“火”二字,另有一赭色锦囊,上以金线绣有一道法阵。 陈司业打开木锦囊,自其中取出一柄长尺,尺上刻有“路遇穷途,见水掷尺,风平路显”。字的下面是一道很长的符印。 萧武德使正疑惑,只见陈司业执尺,口中振振有词,朝着东北方向一拜,随后起身抬手一挥,将长尺抛入了湍急的大江之中。 初时风浪依旧,少顷云卷风劲江水翻涌更甚,眨眼后却又云舒雨收风平浪止。 武德使见状,大呼奇哉,而这时,平静的水面却又忽的翻腾起来,如同沸水一般。 江水翻滚着,不断地朝着两旁退去,不多时,竟退出了一条窄道,道中正是方才丢下去的那条长尺,仿佛就是这长尺把江水切断似的。 萧武德使放眼看去,长尺为道,直至彼岸。陈司业请了武德使先行,一行人便往对岸行去。 过了大江,收了长尺,云雨依旧,风浪复涌。 又行数十里,雨消云收。得见一村庄,村中破败,显是灾涝所致,地上泥泞,房舍坍塌。 可即便村中破烂不堪,却依旧能见男女老少忙碌其中,壮丁修缮房舍,女子浆洗洒扫,孩童奔走帮衬,好似这一场灾难从未发生过一般。 按说大灾过后必有大疫,然而这些村民看着,却极是精神。 怪哉怪哉。 萧武德使正要着人问询,却忽地闻得一股药香,霎时间只觉得浑身清爽无比,疲惫一扫而空,浑不似经历了狂风暴雨长途奔波。 “此处定有能人相佑。”陈司业凑上前悄悄说道。 萧武德使心领神会,见一老人,忙上前行礼。 “老人家,我等一行自东南逃难而来,一路奔波甚是劳累,但见此地虽有灾祸,可人人却看着精神抖擞,敢问何故?” 那老翁眼神不好使,眯着眼看了萧武德使一行半晌,只见他们浑身泥泞,确像是逃难来的,方才叹了口气。 天灾不饶人呀! “后生受苦了。此处确曾罹难,好在西南方有个汐垚山,山中住着位仙子。难时仙子大显神通,救村民于洪水之中,大难过后,又布医施药,方才保得一村人性命。” 老翁说着,朝着西南方拜了拜,尔后又对萧武德使说道。 “小老儿见后生也没几个人,想来一路受了不少苦,村中尚有仙子赐下灵药,不如就在村中歇息歇息吧。” 武德使闻言,忙婉拒了老翁,称兄弟尚在病中,欲拜会仙子请其赐救之言。 老翁自知强留不得,便给几人指了个方向。萧武德使谢过后,同陈司业交换了个眼神,一行人便往山中去了。 汐垚山并没有多高,远处看去如同倒扣着的碗盏似的。 陈司业一路走来不言不语,武德使便知其中定有乾坤,忙问何故。“按说如此大雨必有山洪,可这里却完好无损。方才我一路细细探来,发现其中有术法痕迹,想来是那老翁口中的仙子所为。” 听的此言,萧武德使恍然大悟。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汐垚山之所以如此秀美,想来便是有那仙人在吧。 然而陈司业接下来的话,却令武德使皱起了眉头。 “此山虽不算壮阔,可能以术法定住如此山体之人,修为定然不容小觑。” 陈司业心中有些不安:国师所推算的灾星,大约就在此地,若是与这仙子有关,此行恐怕是难以善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紧随陈司业的步伐,生怕一个差错,误触山中术法。然而一路下来,除了那些稳固山体的符术,并没有遇到什么其他的术法。 陈司业不禁疑惑:莫不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约莫一刻光景,一行五人便爬上了山顶。 此时几人才发现,汐垚山并不似远处看的那般不起眼,而是几座山占住了西北东三个方位,只西南方留有一小口。 整个山谷就好似一轮新月。 放眼望去,谷中竟还有一座小院,一缕缕炊烟自院中飘散而出。 这样一个地方,居然会有人住,当真奇怪。 几人行至山下,悄悄地隐去身形,武德使遣了一人潜去打探情况。 住在这等地方的,大多是世外高人,若是贸然前去,引起了误会,只怕不好收场。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先探探情况再说。 不多时,遣去的人便回来了。 见那人皱着眉头一脸凝重,萧武德使与陈司业心下一沉——难道遇上麻烦了? 那人摇了摇头:“那院子叫定安居,院中只一女子和一孩童,只是……” 只是自己方一靠近,那女子便发现了自己。 萧武德使大惊:此人轻功最是厉害,极擅潜行打探,世上难遇上敌手,若是他都被发现了,想来一行人早已暴露了行踪。 看来那女子并非等闲之辈!难不成她就是老翁口中所说的仙子? 正当武德使思忖之时,只听谷中传来一阵清丽之声: “诸位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甚是辛苦,若不嫌弃寒舍简陋,何不大方现身,歇歇脚喝上一盏茶?” 萧武德使与陈司业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了好久,方才决定一齐现身。 待到屋舍近前,只见一女子早早地便等在了院外,她的身边还立着一个…… 孩童? 说是孩童,长相却着实丑陋,就如同山魈魑魅,而那女子反倒美若天仙, 不! 天仙也比不得眼前这女子半分姿色。 武德使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就在这时,只听那女子朝着孩童吩咐道:“赤琰子,给诸位大人上茶。” 那叫赤琰子的怪物,看着不过三四岁光景,端着茶盘迈着小短腿,小心翼翼地朝着几人走来。 便是这时,却见陈司业掐了个火字诀,朝着赤琰子面门便丢了过去。 (本章完) 第348章 萧陈围困定安居 第348章 萧陈围困定安居 小赤琰子迈着蹒跚的步子,端着偌大的茶盘,小心翼翼地走去。武德使见状不禁担心,生怕他磕着碰着。 此处可不比村镇,地上到处都是石子儿,虽看着都很圆滑,但这么小的孩子,磕到哪也是不轻。 嗯…… 这应该是个孩子吧…… 然而武德使白担忧了一场,小赤琰子虽走得慢,可几步下来却稳稳当当地。 就在武德使提心吊胆之时,小赤琰子脚下一个踉跄,眼见着便要扑倒在地。 习武之人眼疾手快,武德使伸手便要扶向小赤琰子,可赤琰子却脚下一转,轻轻松松地便稳住了身形,而茶盘中也不曾洒出半丝茶水。 武德使见状长舒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陈司业将他一把拉至身后,掐了个火字诀,朝着小赤琰子便丢了过去。 眼见着火术就要砸到赤琰子的小身子上了,可就在这时,茶盘中的茶水却涌了出来,化作一座水盾挡在了他的身前。 烈火冲进水盾,霎时间水雾喷涌。浓浓的雾气遮住了几人的视线,他们连忙扇了扇,企图驱散眼前的雾气。 “他不过是个孩子,你这是作甚?”萧武德使一面扇着,一面埋怨着陈司业。 萧良卿虽替皇家处理阴私差事,其人却刚正秉直,若要他无故对孩子下手,他是万万做不来的。 “武德使莫急,且听我说。那孩子方才分明就要倒下,却能在瞬间稳住身形,可见身上是有功夫的。我听闻江湖上有这么一种人,看似孩童,实则是个成人,数十年修习一种功夫,阴险得很。” 萧良卿闻言正色肃然,他也确实听过这等传闻,毕竟久经官场,稀奇古怪的案子他见得多了去了,可那人…… 见萧武德使面上犹豫,陈司业又说道:“况且他相貌如此怪奇,半丝人的模样也没有,说不得是个怪物也不可而知,毕竟能住在这等地方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养个妖使也不足为奇。” 萧良卿深以为然,他确实从未见过如此长相的孩子,便是大人,也没这么丑的。 就在这时,水雾中却回响起了女子的笑声。 “百里无道也算是淳风传人,怎的就教出你这个四六不通的东西?” 她口中的百里无道便是国师。 话音刚落,那个女子竟蓦地出现在了几人身前。 萧良卿大惊,按说他的功夫虽不能独步天下,也算是顶尖的了,况且身边还有三位不良人,此女子竟还能悄无声息地出现,而他们却没有发觉,可见其实力不容小觑。 然而此时的陈司业却极为镇定,只抬手朝着女子轻轻一挥,女子便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开了。 原来是障眼法。 “哼!雕虫小技!”陈司业不屑道,“哪来的野道?也敢直呼国师名讳!” 只见陈司业掐了个风诀,不多时水雾散尽,却不见女子与小赤琰子的踪影。 四下里静得落针可闻,五人屏气凝神,生怕女子自哪里突然发难。然而几人等了许久,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多半是躲进屋里了。”陈司业说道。 武德使正要令人上前,可陈司业却拦住了他,示意着几人跟在后面。只见陈司业亦步亦趋地往前探着,但直到走近了院门,依旧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难不成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陈司业不禁怀疑起了自己,一旁的萧良卿翻着白眼摇了摇头,大大方方地便要走进院中,可就在他抬脚之后,却再也动弹不得。 是法阵! 陈司业惊呼,忙抽出一道黄符贴在了萧武德使的身后。 一道气流崩开,霎时间将几人弹了出去,而就在那一瞬,陈司业紧紧地抓住了萧良卿的后衣领。 五人被炸得七荤八素,萧良卿更是眼冒金星,在地上躺了半晌,直到觉得脊骨被硌得生疼,方才反应过来。 几人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就在这时,院外的法阵如同丢了石子的水面,忽地波动了起来,不多会,院子里竟丢出了几块木头。 一块块木头看着不过巴掌大小,朝着五人便砸了过来,几人纷纷躲闪,生怕被这木头砸到。 倒不是这几人胆小,可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是? 那女子深不可测,谁知道这木头里会有什么玄机,再说就算是普通的木头,砸在身上也疼啊! 一通七手八脚地躲闪,总算是没有木块再砸出来了,可就在几人松了一口气之时,落在地上的木块却动了起来。 这时几人才看清,这哪是什么木块,而是木头刻成的木偶。 一个个木人虽看看这个头小小的,却都士气高涨,挥舞着拳头,朝着几人便冲了过来,像极了战场上冲锋的士兵。 这可惹得几人笑开了,尤其是那三个不良人,只觉得这一幕滑稽得紧。 那女子可真是有趣,仅凭这些小小的木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其中一个人笑着将靠近的木人踢开,一面又用脚踩住其中一个,一面还同一旁的人打起了趣。 武德使和不良人四人都放松了警惕,居然还同小人玩了起来,可陈司业却不敢掉以轻心。 能瞬间以水诀抵挡住自己术法的人,又怎会是这等无聊之辈? 果不其然,正当那不良人笑得前仰后合之时,被他踩住的小人却忽地变大了,直将他弹飞了丈远。 随着这一个小人的变大,那一个个小木头人也随着起了变化,个个都变得有八尺多高。 一个个壮硕的木头人,密密麻麻占满了山谷,可赶上了战场的军队了! 看着来势汹汹的木头人,武德使四人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在陈司业深知女子的厉害,时刻警惕着,一见着那木偶人起了变化,立时便想起了国师给的锦囊。 只见陈司业打开了绣有火字的锦囊,自其中抽出了一柄剑。 这柄剑约二十寸长,剑柄刻着一条长蛇,蛇的背上还有一对翅膀,而剑刃则尽是火炎。 陈司业长臂一挥,剑上的火炎便活了过来,好似一条长蛇,吐着信子,在木人之间飞速游走。 一个个木人在火炎中,瞬间化成了灰烬。 武德使几人见状,长舒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陈司业腕上一转,将火炎甩向了定安居。 熊熊火炎如同长鞭,将定安居外的方法真捆了个结实。 萧良卿大惊——陈司业这是要活活烧死屋中的人啊! (本章完) 第349章 荼蘼仙子被激怒 第349章 荼蘼仙子被激怒 “师父,我们不回定安居么?”小赤琰子一面抠着青苔,一面问着,一双眼眸眨巴眨巴的,好似溪水一般,清澈极了。 方才不过一个闪神,小赤琰子便被自己师父遁到了小溪边。 “回去干嘛?让人烤了?”荼蘼仙子剔着指甲不屑道:“百里无道倒还好说话,打上一顿就行了,他那些个弟子可不是省油的灯,难搞着呢!”说着叹了口气,“小鬼难缠呀!且先挫一挫他的锐气,过会儿再去会会他。” “啧!好好看护我那些个宝贝,瞎抠什么!”荼蘼仙子说着,一巴掌打在了小赤琰子的头上,但却极其轻柔。 小赤琰子挠着头,撇了撇嘴。 离广灵香成药还早呢,偏师父天天都要跑来看着,也不嫌腻歪。 看着一脸不服的小娃娃,荼蘼仙子笑了笑,随后满意地看向自己的指甲——今日绣的蝴蝶还真是好看。 这厢荼蘼仙子一脸自在,那厢萧武德使却有些煎熬。 自给皇帝卖命以来,萧良卿也不是没做过龌龊事,可他却从未对女人孩子动过手,如今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陈司业火烧定安居,良心上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定安居外,熊熊烈火,炙人面颊,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萧良卿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出声劝阻陈司业,却听陈司业沉声道: “武德使大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况乎天道社稷,切莫妇人之仁。” 陈司业面上坚毅,况且所言有理,萧良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任由大火烧下去。 “哟!哟哟哟!”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啧啧啧,一个个都多大个人了,还玩火,真是顽皮!我家赤琰子都不玩了!” 一旁的小赤琰子闻言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道:“成日里烧火做饭还少么!还动辄嫌这嫌那的!” 几人大惊,连忙回头看去,正是方才那个女子。 萧良卿反应过后,倒是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惊讶眼前女子的功夫,竟能做到这般来无影去无踪。 可萧良卿又哪里知道,眼前的女子,就算当朝国师百里无道来了,也是不敢轻视的。 偏生的就有那不知深浅的,非要作死一番才愿罢休。 首先是三个不良人,入朝前长久的江湖生活,造就了他们手快于心的习惯。三人几个纵步便冲了过去,萧良卿拦都拦不住。 眼见着三人已然近身,可女子却并不惊慌。只见她左手负在身后,右手盈盈一挥,三人便如同塑像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陈司业大惊,暗道不妙。 方才便看出此女道行匪浅,却不想竟高深至此,竟能不结手印便可施展定身术。 荼蘼仙子叹了一口气,她当真不想与朝廷起争执,所以才带着小赤琰子遁走的。算着时辰,几人也该走了,却不想回来居然还能看见他们。 何必呢何必呢?为着每月三四两的俸禄这般拼命? 陈司业沉吟许久,忽的将抬手一挥,缠绕在定安居的火炎悉数回到了他手中的剑柄之上,可那定安居竟是毫厘无损!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火炎方归剑柄,只见陈司业长臂一挥,手中的剑如长鞭一般,朝着荼蘼仙子便甩了过去。 眼见着烈焰愈来愈近,小赤琰子几乎闻到了自己头发的焦糊味了。 然而荼蘼仙子依旧一手负在身后,只抬起两指,便轻而易举地接住了火炎。 那火炎在荼蘼仙子手中,全然没了方才烈烈之势,反倒如同一条乖巧的小蛇。“好家伙!百里老儿可真下血本,腾蛇锏都给你拿来了。” 原来是火灵至宝腾蛇锏。 荼蘼仙子抬起左手一弹,一颗石子便打在了陈司业握剑的手上,陈司业吃痛,不由得松开了手。 陈司业刚一放手,荼蘼仙子只轻轻一扯,腾蛇锏便被到了她的手上。 “可惜了可惜了,我不喜欢动刀动枪的,否则这么好的灵宝,还真赚大了。”说着一甩手,将腾蛇锏丢还给了陈司业,而那三位不良的术法也被解开,纷纷倒在了地上。 陈司业惊骇无比,连国师的法器都能轻而易举地接过,此女当真不容小觑。 现如今该如何应对才好? 到底是在江湖上多混了几年,萧良卿一眼便看出,荼蘼仙子并无交恶之意,他连忙按下陈司业,随后上前拱手道: “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等此次前来,是奉了国师之命,前来铲除灾星,还望仙子能够行个方便,将……” 萧良卿说着,抬手指向了小赤琰子。 “将这孩子交给在下。” “什么?灾星?” 荼蘼仙子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直到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方才作罢。 这副做派,看得一旁的小赤琰子直翻白眼——可真做作呀…… “百里老儿说我这小徒弟是灾星?他可有凭证?” 荼蘼仙子一而再再而三,一口一个“百里老二”,惹得陈司业大为不快。 “国师神机,算得西南灾星,这才派我等前来诛杀,以平天怒。” “哦~”荼蘼仙子瞥了一眼小赤琰子,见他神色如常,方才开口:“也就是没有说咯?只是你们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而已。” 陈司业眉头一皱,顿时接不上话了。 不得不说,面前这女人所说有理,国师只说祸起西南,却并未明说到底是谁,也不曾说具体在哪。 可是…… “此子长得如此怪奇,根本就不似凡人,若灾星不是他,又会是谁?!” 陈司业梗着脖子吼道,他可不想在此女面前落了下风,可没想到此话一出,眼前的女子却柳眉横竖,杏眼一瞪,朝他吼了回来。 “住口!你这个四六不通的东西,伱师父教你的东西,都喂了狗了?!”说着看向了身旁的小赤琰子,那小小的一个人只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如此,荼蘼仙子怒气更甚。 “今天我就替百里老儿好好教训教训你!” 荼蘼仙子自袖中取出一物,竟是一剂膏药,她手上一甩,那膏药便糊在了陈司业的嘴上,任由他怎么撕扯,也扯不下来。 呸! 她的徒弟,只能由她欺负,岂是此等莽夫能随意羞辱的? “你就这样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本章完) 第350章 巧施替灵骗金阵 第350章 巧施替灵骗金阵 虽然小赤琰子早已不在乎别人以他的长相说事了,但被人当面拿出来说,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看着低下头的赤琰子,荼蘼仙子心底的火蹭蹭上涨。 荼蘼仙子最是喜欢热闹了,所以放在以前,绝不会在这人烟罕至的地方落脚。可自从有了这个徒弟,她是连镇上都极少去了,生怕别人诟病这孩子的长相。 毕竟这世上以貌取人的人遍地都是。 偏陈司业这四六不通的东西,竟在荼蘼仙子面前,不知死活三番两次地讥讽赤琰子的相貌,荼蘼仙子能不生气么? 荼蘼仙子保护得那么好的孩子,谁都不允许欺负。 当然除了她自己。 “百里老儿就是么教你的?他若是不会管教,那老娘就替他好好教教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小鬼。” 话音刚落,只见荼蘼仙子伸手入袖,抽出一张膏药,随后掐了个指诀,随手一甩,那膏药便牢牢地贴在了陈司业的嘴上。 这膏药是荼蘼仙子前些日子,给村中的老人做的足下祛湿贴,没想到倒在自家门口派上了用场。 陈司业起先只觉得嘴上凉丝丝的,他连忙想要揭下,可那膏药就如同长在他脸上似的,无论如何也撕不下来。折腾了半天,嘴上只觉得火辣辣地,好似灌了十瓶麻油一般。 萧良卿瞥了一眼陈司业,装着作一副关心模样,心里却暗自痛快叫好——叫你一路上罗里吧嗦,该! 不过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萧良卿连忙向荼蘼仙子求情,可他眼中的幸灾乐祸哪瞒得过荼蘼仙子。 呵!官场里短! 不过荼蘼仙子倒是觉得,萧良卿倒是个能好好说话的,所以没有拆穿他,只说着陈司业若是知道悔改,那术法自然而然便能解了,否则就只能让百里老儿解了云云。 毕竟是做做样子,萧良卿也没再多做纠缠,只劝了陈司业两句,便再无多言。 待萧良卿全了面上功夫,荼蘼仙子方才开口。 “待到伱等回京,这场大雨也就停了。百里老儿遣你们而来,不过是为了安皇帝的心,偏你们还一个个的当真,可真是笑话。” 萧良卿闻言,眉头一皱。 他们几个此行并非是国师的吩咐,而是受命于太子,且不曾对外公宣,此女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荼蘼仙子看出了萧良卿的疑惑,只笑了笑:“百里无道最擅心术,虽明面上不曾出面,暗地里却推波助澜,言语暗示了太子几句,那毛头小子便当真了。” 萧良卿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沉吟了许久。 不得不说,这女子确是有本事的,且她对待国师,似乎并不尊重,想来所言非虚,只是…… 只是皇命难违,叫他如何是好? 看着左右为难的萧良卿,荼蘼仙子耸了耸肩。 “那老头临出门前没给你们口信么?或是墨宝锦囊?” 荼蘼仙子自然知道陈司业手上有锦囊,只是故意这么说而已。 毕竟是朝廷的人,彼此留点面子,说不好日后还有用到百里老儿的时候呢! 萧良卿哪知道荼蘼仙子心里的小九九,不过荼蘼仙子的话倒是提醒了他——陈司业手上可还有一道锦囊呢! 听了荼蘼仙子所说,抠了半天膏药的陈司业也愣了愣,随后连忙自怀中掏出了那道赭色锦囊。 一开始陈司业就很疑惑,为何国师给的这道锦囊,与之前的两道不同,如今听荼蘼仙子这么一说,连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锦囊中是一个琉璃球和一张字条,陈司业连忙打开字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句话: “但遇异人,以琉璃罩金阵,若有异象,赶尽杀绝,若无异象,打道回府。”陈司业这一下懵了,抬头看向荼蘼仙子,却发现她嘴角上扬,满脸不屑,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这…… 这女子早便知道此事了? 那…… 荼蘼仙子也不多言,只将小赤琰子推了出去。 陈司业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在法阵的加持下,琉璃球变得金黄,将小赤琰子笼罩在一道金光之中,然而他却和没事人一样,只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无辜。 这! 陈司业语结,当然,就算他现在想开口,也没办法。 只是没想到,事情还真如荼靡仙子所说。 难道他真的错了? 目送走了朝庭的人,荼靡仙子长舒了一口气,自小赤琰子里衬取出了一张替灵符——她是真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 “你就这么骗过了他们?” 一道声音自身后的闲云居传来,赤琰子正要回头,荼仙子却按住了他,头也没回地答道: “无旻君大驾光临,还真是令小院蓬荜生辉,怎么?你父亲舍得放你出来了?” 原来是无旻君,只是现在的无旻君面容俊朗,还不曾受伤。 无旻君只笑了笑,没有理会荼靡仙子的阴阳怪气。 “过两日我会将一人送往此处,届时还请仙子代为照料一二。”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猎猎之声,无旻君便不见了踪影。 呵!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小赤琰子一脸茫然,他实在不知荼靡仙子为何不让自己回头。 “那人是谁?” “过路的。”荼靡仙子敷衍道。 呵!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 “所以,是你亲手将魔尊薄言放到人间,还送到了我母亲手上?”灵香听完总结道。 倒不是灵香非要揪着无旻君放走魔尊薄言这件事不放,实在是气他不过。若没有无旻君的妇人之仁,哪还有后来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呵!活该你的脸被子薄言劈开! 据说当初子薄言夺回魔界,无旻君便成了阶下囚。 子薄言感念儿时情分,又因无旻曾放过了他,不曾施以极刑,而是以钺刑代之。 所谓钺刑,便是以巨斧将罪人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这是魔界的刑罚,若是在人间,倒算得上是极刑了。但魔族有修为加持,许多时候是能抗下此刑的。 施刑之前,魔尊薄言有言在先,若是无旻君抗下了刑罚,便以无罪之身,接替南山君之前的职位。 若是不能抗下,自然也就灰飞烟灭了。 (本章完) 第351章 灵香后悔为时晚 第351章 灵香后悔为时晚 虽说南山君有了心,可本质上还是个魔族,所以谁也不能确定他与甄姨娘的孩子,到底是人是魔。 况且彼时赤琰子年岁尚小,魂魄且还不定,谁又能保证他能否经得住那道术法? 按着无旻君的说法来看,荼蘼仙子便是为了保护赤琰子,故而才会以替灵术骗过百里无道的金阵。 而荼蘼仙子之所以不让赤琰子看到无旻君,是不想他扯进魔族的纷争,毕竟那时的魔界,可算是动荡不堪了。 在荼蘼仙子的悉心教导下,赤琰子养成一副赤诚之心,也算是没有辜负她的用心良苦。 灵香忽的记起了,三年前赤琰子造访元清派时,曾说于蛮洲见到一个鬼面,但那鬼面看着却并无恶意,只是阻了他的去路。 现在看来,原来是无旻君在心疼自己这个兄弟了。 不仅如此,让灵香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见到了桑牧。 原来多年以前,桑牧在天朝与蛮洲的战乱中,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整个下巴都被削了去。命悬一线之际,幸遇无旻君,方才捡回一命。 桑牧之所以化名狼头,便是在报答无旻君的救命之恩。况且无旻君还曾许诺,日后定让他与心上人团聚。 不过桑牧此时的心境,却是不敢再奢想刘兰小姐的了,毕竟他现在的这副面孔,反倒是更像个魔物。 刘兰小姐用自己最好的年华在等他,他却一句不“自己不配”给否了,实在是太辜负刘兰小姐的那份情意了。 灵香本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刘兰小姐坚毅的眼神,便作罢了。因为她相信,桑牧日后定会改变心意的。 而桑牧与白无常一道,是无旻君有意安排。 白无常老奸巨猾,又心肠歹毒,魔尊薄言占据蛮洲一事,便是他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且此人心思极难揣测,不得不放颗棋子在他身边。 当初追逐赤琰子与小白的黑衣人,也正是受命于无旻君的桑牧。一来是为了他们的安全,阻止了他们陷入险境,二来便是要保证他们能将消息带去元清。 说起蛮洲,便不得不说说博落回。 博落回之所以会去中原求道,便是因为无旻君化身巫觋,去了他父皇的身边。 一开始博落回为是无旻君在蛊惑老单于,后来自宗门下山历练,他便回去策划了刺杀,却被无旻君抓了个正着。 直到那个时候,博落回才知道无旻君的真正意图,而他之所以会跟着无旻君来这幽冥之地,一来是为了助其成事,二来也是因为此中牵扯元清。 博落回是个知恩图报的,他可不想师门陷入险境。 而无旻君的目地,是要将魔族带去虚无之地! 虚无之地啊! 既不属于人界,也不属于幽冥,就连天界都无力管辖的地方。 据说曾有人误打误撞去了那里,结果发现那里除了风沙,什么活物都没有,是个千百年来无人问津的不毛之地。 而那个人后来撰写了《山海异闻录》,可自古至今,却没一个人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是谁能将如此恢宏的上古世界记于纸上。 灵香自小便看过《山海异闻录》,不得不说,那是本奇书,只是其中对于虚无之地,却只是寥寥几字而已。 能自虚无之地全身而退的,想必也不会是个凡人吧!无旻君倒以为,既然有人去过,又留下巨著,便说明那里尚能生存。况且魔族在幽冥之地都能繁续至今,还会怕所谓的不毛之地? 魔族不见容于三界,虚无之地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容身之所。 灵香不可置否,反正这件事与她毫不相干,又何必去操那份闲心。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灵香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了弑阳殿上,她才一拍脑袋——上了无旻君的当了! 弑阳殿是姽婳的居所,现在被灵香强占了去。 果然! 魔族没一个好东西! 在她面前又是诉说前缘,又是攀扯关系的,卖着一手好惨,还不是想让自己心软,应下替他治头的苦差事? 哼! 蛇鼠一窝诚不欺我! 啧! 也怪自己! 之前就打定主意不管的,怎么就在听了无旻君告知了内情后,便一时心软自己提出了呢?!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可是一想到之前自己在无旻君面前作保的得意劲儿,灵香就恨不得抽上自己十三魔鞭——没事瞎逞什么能! 听了几句狗屁不通的豪情壮志,就激昂得不分四象了?要不是无旻君当初心慈手软放了魔尊,她还至于只身一人来到魔界与人周旋么?! 灵香认为,无旻君大约也同南山君那般有了心,否则也不会如此关心别人。 魔族天性凉薄,就算是有了喜欢之意,也是魔尊薄言那样,只会想着去占有,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关心。 可灵香天生反骨,她就是不喜欢自己被人摆布,偏这一路走来,却愈发地觉得,自己是着了无旻君的道了! 要不…… 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说治不好了? 反正当初母亲也是没法子了,才以灵丝将两半的头颅缝了起来而已。 倒不是说灵香的医术超越了荼靡仙子,不过是因为多读了几本魔界的书,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东西而已,而荼靡仙子是不屑使用魔族手段的。 在灵香看来,不管是什么手段,只要能拿来用,那就是好的,她才不会那么迂腐呢! 可她现在就是悔呀!肠子都悔青了! 这事越想越气,搞得灵香现在看到博落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虽然你是元清弟子,但谁让你和无旻君是一伙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况且伱们蛮洲部落履次犯天朝边境,同魔族作派有甚不同? 灵香了瞥一眼了一旁的博落回,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元清教的道义都让你学狗肚子里去了?你这是欺师灭祖懂不懂? 灵香也就心里这么想,却也不能明说出来,毕竟人家确实也没干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不是,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一想到这,灵香只能不住地叹气——不行了不行了!耍不得以前的威风了! 博落回从到了弑阳殿,便察觉到了灵香眼中的不善,可他想了半天,却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块儿大的个头杵在那,窘迫极了。 还在元清之时,博落回就对这个浮沧长老略有耳闻,他时刻牢记着那些内门师兄们的警告——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浮沧长老。 可自己到底又是哪里得罪她了? 正当博落回百思难解之时,灵香竟忽得变得怅然若失,不住地哀声叹气起来。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博落回抖擞着精神,陪着笑上前小心地问道:“长老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灵香闻言,恨恨得剜了落回一眼,看得博落回心下一惊——得!还是得罪上了! (本章完) 第352章 一语点醒局中人 第352章 一语点醒局中人 博落回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灵香,自从跟着她到弑阳殿,便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尤其是被灵香狠狠地剜了一眼之后,博落回更是战战兢兢地杵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想他大漠汉子,八尺男儿,何时那么窘迫过? 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得罪过灵香,毕竟身在元清之时,那些个内门师兄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千万不要招惹到浮沧长老。 博落回可时刻牢记着呢! 百思难解之时,灵香忽的又变得怅然若失,唉声叹气的,不知道又是怎么了。 不管怎样,只要不生他的气,那万事都好商量。 博落回搓了搓手,陪着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长老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趁着现在讨好一番,后面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太艰难…… 灵香自然不知道博落回心中的小九九,她现在才没有心思搭理他呢,可又不能无缘无故晾着人家,犹豫着拿什么事情搪塞过去呢。 罢了罢了,总归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好做得太过。 “自从到了魔界之后,我便再未见过麦冬,如今快过去三年了,还是不曾找到她一丝的踪迹。” “麦冬师姐?她也来魔界了?” 博落回不知道元清派发生的事情,无旻君也不曾告诉过他,所以他自然不知道麦冬身上发生了什么。 “是啊,”灵香一想到这件事,就懊恼得不行,撑着腮没好气地答道:“姽婳将麦冬带过来后,也不知道关在哪了。” 姽婳带来的?那还不好办? “呃……”博落回纠结了下措辞,然后犹豫着问道:“那妖女现在不是长老的侍女么?找个由头让她将麦冬师姐带过来便是。” 灵香本就无心同博落回说话,所以博落回等了许久,也没见她有所反应,还以为此法不可行呢。 可谁知正当博落回打算再想个招的时候,灵香却忽然转过身子看向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瞪得溜圆,骇人极了。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博落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可他哪里知道,灵香这不过是在好生打量着他而已。 嗯嗯!浓眉大眼,高鼻阔嘴,倒也算是标致。 没想到这博落回看着愣头青一样,还是挺有脑子的嘛! “好小子!好小子!……” 灵香激动得一连说了好几遍好小子,可她却生比博落回小了三四岁,这光景看着,滑稽极了。 到底是灵香身在局中关心则乱,只想着如何钳制住姽婳,好护得麦冬周全,却没想到这一茬。 灵香不禁懊悔不已,只觉得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几年的作威作福,狐假虎威也没假到正道上去。 可是…… 找个什么由头好呢? 办法是个好办法,可若不寻个好由头,便白白浪费了这机会。 思及此,灵香复又坐了回去,再次撑着腮,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各种理由。 这可令博落回更加地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中原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可在博落回看来,这浮沧长老可比老虎厉害多了,只这会子功夫,便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厢博落回惶惶不安,那厢姽婳也没好到哪去。 刚一回到弑神殿,灵香只吩咐着姽婳好生归置买的物件,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没走多久,却又差人吩咐她打好洗澡水,说是要沐浴更衣。这可将姽婳气得不轻! 把老娘当成老妈子么?这也要老娘干,那也要老娘做的? 姽婳正要发作,来人却说,是奉元公主专为魔尊新配的药浴,不知成效如何,得先试试。 一听此言,姽婳也不敢再多言其他。 毕竟这次是那臭丫头去试,也没说让自己去试,她还是要再横生事端了。 这两年替灵香试药,可将姽婳试得怕了,谁又知道这一次里面又会有什么东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先忍她一忍,待到日后…… 哼!日后落到自己手上,定叫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姽婳恨恨得接过来人的递来的药包,咬牙切齿地去准水澡水了,一面准备,一面还诅咒着来人。 不过是那臭丫头在集市上捡回来的杂碎,也敢对老娘颐指气使的,且待老娘日后脱了身,定要你好看! 来人正是灵香两年前在坊间收容的魔族孩子。 那时灵香在宫中待着无聊,打发了姽婳,便独自一人去了坊间,想着松泛松泛,却无意在街角看到几个魔族小孩,正在巷口合力欺负一个瘦弱的孩子。 灵香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最终还是没管住自己,救了那孩子,并将他带回了弑阳殿。 后来才知道,那孩子之所以会被别人欺负,是因为他与别的魔族不同。 魔族之人,生来便具有魔身,而人身则是通过后天修行,才习得的本事。 可这孩子不同,自小便是人身模样,身上也没有半丝修为,与人族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心。 这孩子的父母,在先代魔尊的掠魂法规下双双殒命,如今只身一人,成日游荡在街头巷尾,无人问津。 兴许是他的遭遇触动了灵香,后来灵香便收他为徒,赠名瞻砾。 自收了瞻砾为徒,灵香也算是尽心尽责,教以道义的同时,也在疗愈着瞻砾的心伤。 久而久之,瞻砾从懦弱胆小,变得大方随和,乍一看去,俨然就是个翩翩少年郎。 而瞻砾也没有辜负灵香所望,不仅修为见长,就连灵香的本事,除了炼丹药术以外,几乎已经学去了七八。 如今整个魔界,能让灵香信任的,也就两人而已,其中一人便是瞻砾,而另一人则是跟着灵香来到魔界的阿道。 自从灵香丢下龙七,阿道整只妖便得意了起来,尤其是在瞻砾面前。 毕竟,他现在可是大师兄,自然是得好好拿出大师兄的款儿出来,时不时地便要在瞻砾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阿道妖身黄皮子,本就长不了多大,其本身又年岁尚小,且妖道不同于魔道,所以这两年多下来,他几乎没长高多少,依旧一副孩童模样。 试想一个三尺不到的孩童,在一个五尺少年郎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那次第,怎一个滑稽了得? 偏瞻砾还从不生气,每每被阿道训斥之时,他也不过是在一旁笑着听而已,眼中极尽宠溺。 而这二人,也是姽婳在魔界,除了灵香之外,最痛恨的两个人。 (本章完) 第353章 威胁姽婳讨麦冬 第353章 威胁姽婳讨麦冬 瞻砾虽为魔族,却天资聪慧,但凡灵香教的东西,只一两天,便能掌握七八。 要说瞻砾这些年跟着灵香学了什么,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 灵香擅长药术练丹,对于功法武道,却只知皮毛,所以本身也没什么可以教瞻砾的。 但灵香自小阅尽琅嬛阁,且不说她自己能否参悟透彻,但其中大道之理,用来教习瞻砾,却是绰绰有余。 人这一生,学的不正是道理么?学会了道理,方能立身天地而不倒。 当初灵香说要教习瞻砾道法一事,他也曾表示过怀疑。 凭着他魔族的身份,又没有灵根,也能修习人间那套法子? 灵香却只笑言道:“但凭你于魔界这么些年,可曾修行出个什么所以然?横竖魔界那套也是行不通,为什么不换个法子?” “大道万千,漫漫长生,何妨一试?” 事情果不出灵香所料,瞻砾成功了。 灵香半生追求修复灵根,但始终无果,故而修为平平,可瞻砾毫无灵根,却能在道法上进步飞速。 可当真是奇怪呀! 还有更奇怪的事呢! 魔族生性凉薄,所以就算是一家人,大多也不会同人间一样,或是融融天伦,或是悠悠成德,或是昭昭师友。 但怪就怪在,就算是这样的魔界,爱子之心,却同人族并无二致。 当初在先魔尊的暴政下,大多魔族无法完成进贡魂魄一事,所以家中不得不出一人,以填补魔尊私欲。 可即便是这样,大多人家也不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去殷墟殿。许多魔族,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孩子的性命。 便是先代魔尊,临死之前,不也在替子薄言的将来做打算么? 当然,只是大多数,毕竟在人族,也有那等不慈的父母,何况魔族? 这样看来,魔族和人族,本质上确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瞻砾一家便是这样。 他本还有个弟弟,最后一次进贡之时,瞻砾打算进贡自己,可在前一夜,却被自己那弟弟迷晕了去。 瞻砾的弟弟,牺牲了自己,保全了他。 兴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瞻砾一见着阿道,便百般宠让。也兴许是父母幼弟所为,为瞻砾埋下了一颗向善的种子。 所以,即便流落坊市,即便受尽欺辱,瞻砾也从不曾怨怼愤恨。 瞻砾的母亲常说,不管是谁,只要活着,总会遇到好事,哪怕身处阴沟,也定要仰望星空,向往着那份璀璨。 虽然瞻砾不知道什么是星空,也不理解璀璨到底是怎样的,但他相信,那定是极为美好的事物。 而如今,瞻砾终于遇到了他的星空,那便是灵香。 灵香虽总是对瞻砾呼来喝去的,但他懂灵香的体贴入微。 瞻砾觉得,大约自己的母亲,便是这样的吧! 在瞻砾还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曾因他不具魔身,将他丢在了幽冥的不归林中,可母亲却藏在暗处,一直陪着瞻砾,从未离开。 在这残酷的魔界,唯有力量,才是生存下去的本钱,母亲只不过是在用她自己的方法在敦促着他。 瞻砾理解,但他也痛苦,可这份痛苦,却在与灵香的相处中渐渐化解。 灵香给的,是瞻砾从未感受过的,所以瞻砾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灵香,哪怕赴汤蹈火。 方一从姽婳那出来,便见着阿道等在外面,小小的个头抱着手站在那,跟小大人似的。 阿道一见瞻砾,便一本正经地说教起来。什么不要同姽婳多言其他,免得暴露了师傅的计划、什么平日里就该多学学自己,如何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些个恶人云云。 一路上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一人说着,一人笑着,临到了弑阳殿前,阿道方才停下来,义正言辞地说着:“我是你大师兄,入道比你早,凡事多学着些,总归不会害伱的!” 在得了瞻砾敷衍的应和,两人这才进入殿中。 可才进去没多久,却又被遣了出来。 灵香着二人去请姽婳到正殿。这个“请”字,令阿道和瞻砾疑惑不已——师父何时对姽婳这么客气了? “师父莫不是魔怔了?”瞻砾实在想不透灵香这次为何如此客气,只能问向跟着灵香时日比他长的阿道。 “去去去!你才魔怔了!”阿道绝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说灵香,“师父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见阿道这副样子,瞻砾有意问道。 啊这…… 阿道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但他觉得自己得装成知道的样子,毕竟他是大师兄呀! “什么道理都告诉了你,那还是师父么?自然是有深意的。” 可阿道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一路上顾左右而言他,一句也没说到正题上去。 姽婳正烧水烧得一肚子火,却又被灵香吩咐着相见,顿时心中火气更甚,一路上走来,可谓是风驰电掣。 臭丫头片子,人没多大,哪那么多事! 可一到殿上,姽婳却傻了眼了——灵香居然摆着筵席在等她。 这死丫头又在作什么妖? 难不成是要下药毒死她? 呵!肤浅! 老娘可是百毒不侵!还能怕你那点子毒? 不过死丫头身边那男子,还真是…… 姽婳一入弑阳殿,便盯着博落回掿不开眼,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博落回浑身不自在。 灵香见状,不禁后悔——早知道就用美男计了,还何必破费一场搞劳什子鸿门宴,真是浪费! 可灵香不知道的是,姽婳心中所想的,却是如何才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男人。 她可真是好久没有吃人了!都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了! 灵香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姽婳的胡思乱想,邀了姽婳上座,惹得姽婳心中疑虑更甚。 这死丫头难不成魔怔了? 怎么可能! 打死姽婳都不会相信,灵香会有那么好心。 “有话直说,有屁快放,老娘忙着呢!” 忙着你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啧!爽快!”灵香拍案道:“那我也不拐弯抹角的了,麦冬何在?” 哦~原来是为了她! “我还以为你做了公主,便忘了昔日的好姐妹了呢!”姽婳一面说着,一面入了座,全然不见恭敬之意。 “嗨哟哟~” 姽婳刚一入座,灵香便唱了起来,那曲调十八弯的,比人间的戏子还能绕,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不是为了魔尊父王么!将军你也知道,他那怪病呀,总也治不好。而本公主又医术不精,可一想到魔尊父王那样子,本公主便心痛不已。” “麦冬的医术比本公主高超,定是有法子的。只要能治好魔尊父皇……” 灵香说着,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气。 “莫不是将军不愿意魔尊父王痊愈?” “你!” (本章完) 第354章 灵香姽婳相对峙 第354章 灵香姽婳相对峙 姽婳一门心思都在博落回身上,她当真是好久没吃过男人了,莫说是男人,便是女人也没见过。 自从跟随魔尊回到魔界,虎门口被摧毁,使得幽冥与人界隔绝,姽婳便无法随意进入人界。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男子,可不将姽婳馋得二佛升天? 灵香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姽婳,暗地里将她好一阵唾骂,可面上却依旧和颜悦色。 “将军以为如何?” 什么?什么如何? 姽婳猛然回神,险些忘了自己的处境。 这小丫头片子可不好糊弄,且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姽婳吸溜了一口流到嘴边的涎水,清了清嗓子,极是无礼地说道:“你说什么?” 灵香也见怪不怪了,横竖她也从来没当回事,毕竟两人可有着血海深仇。 “将军怕不是事多累着了,果然是尽职尽责呀!” 呵! 臭丫头!老娘为什么事多,你心里没点数? “有话直说,有屁快放,假仁假义装什么?老娘忙着呢!” 忙着你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灵香见状,也懒得同姽婳敷衍,毕竟他们之间,彼此都心知肚明,大可不必如此做戏。 “既然将军如此爽快,那本公主也不端着了。” 灵香说着,给门口的阿道与瞻砾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立时将大门关了起来。 姽婳见状,心下冷笑。 这臭丫头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这是要杀了自己?那她也得有那本事才行。 可出乎姽婳意料的是,灵香却并没有动她的意思,只淡淡地开口问道:“两年前伱带来魔界的麦冬,如今何在?” 哦~原来是为了她! 姽婳冷笑着入了座,倒了杯酒送入口中,方才阴阳怪气地开口。 “我还当你做了公主,便忘了昔日的好姐妹,原来还惦记着她呢?”说着,整个身子往后靠了靠——她可当真许久没有松泛松泛了。 然而灵香这时却唱了起来。 “嗨哟哟~” 姽婳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坐直了身子。 死丫头!又和老娘来这套! “还不是为了魔尊父王么!将军也知道,他那怪病呀,总也不见好。”灵香说着,假意抹了抹眼角,一副伤心模样。 “本公主呀,看着魔尊父王那样,属实心痛不已。这不?新弄了一套药浴的方子,还指着看看将军沐浴后的成效如何呢!” 嗯?什么? 姽婳蓦地瞪大双眼:“那药浴不是你自己要试的么?” 灵香闻言,双眸眨巴着,一脸子的无辜。 “自然是我要试的,可一直以来试药的,不都是将军你么?” 什么?又是老娘? 姽婳听言,气得翻了几案,站起了身子,指着灵香大骂。 “好你个遭瘟的野种,又来耍老娘!信不信老娘现在便能毒死你?” 话音刚落,瞻砾便一个闪身挡在了灵香身前。灵香拍了拍他的肩,示意着无碍,瞻砾犹豫了片刻,方才退开。 呵!笑话!给她十个胆,也不敢将自己怎样。可灵香却瘪了瘪嘴,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将军这是作甚?不就是为魔尊父王试药么?难不成将军不愿意?” “哎哟哟!”灵香说着,一面给还在门口的阿道一个眼神,一面又大声地唱了起来。 阿道会意,立时将殿门打开,这时只听灵香带着哭腔,却中气十足地哭道: “将军这是何意?自来到魔界,本公主何曾沐浴更衣过?本公主这肉体凡胎可消受不起幽冥之水呀!将军莫不是要本公主去死?” “不过是让将军为魔尊父王试药而已,将军便百般推脱,莫不是将军当真厌烦了?” “本公主倒不是不能试药,只是若试出个好歹,惹得魔尊父王伤心不说,日后岂不是也没人为魔尊父王制药了?试问魔界谁人还能炼制续命丹?” 姽婳怒目圆睁,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灵香洪亮的嗓门,莫说是弑阳殿了,怕是隔壁宫殿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殿外的侍卫? 要是哪个侍卫多嘴嚼舌根子,传到了尊上耳中,还不扒了她的皮? 整个殿上回荡着灵香假模假样地呜呜咽咽,看得姽婳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堵的胸口生痛,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 “号什么丧呢!”姽婳压低着声音,“你究竟想怎样?” 灵香假意拭了拭眼角,委屈巴巴地说道:“瞧将军这话说的,什么叫本公主想怎样?本公主想怎样,还不全得看将军想怎样么?” 这话说得妙,不知道的还以为灵香受了多大的委屈,可实际上却是明晃晃的威胁。 “你!”姽婳气结。 这死丫头居然敢威胁她! 可还不待姽婳反应,却听灵香一脸诚挚地问道:“莫不是将军不愿意魔尊父王痊愈?” “你信口胡沁污栽人!”姽婳连忙看向外头。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传到魔尊耳朵里,那后果…… “是呀,还不都是为了魔尊父皇?”灵香笑了笑,继而接着道:“魔尊父王的怪病总也治不好,定然是本公主医术不精。不过本公主本就擅长药道,若论起医术,麦冬甩了本公主不知道几条街,她又正巧被将军你带来魔界,难不成将军舍不得了?” 灵香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本公主可要一字一句,同魔尊父皇好生地说道说道了,省着日后落下埋怨,说本公主没有尽心。” 哼!小样!今儿你若不答应,看我整不死你! 面对如此威胁,姽婳不怒反笑。 “你当真要见她?” 灵香眉头一皱,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常态,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是当真。” 难不成姽婳暗地里动了什么龌龊手脚? 若是麦冬有个什么闪失,看你还能否全须全尾囫囵个儿地走出弑阳殿。 “人可以给你,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小丫头如今是人是鬼,可与老娘没有半丝干系。” 与你无关?呵!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灵香摆了摆手,也没应答,姽婳扭头便要走出殿外,可灵香却又叫住了她。 “将军哪去?” 我哪去?老娘去给你提那臭丫头去! “且先等等本公主,”灵香说着,不紧不慢地起了身,“将军的手段,本公主可没少见识,自然是得同将军一同前往,免得将军……” 灵香并未言明,但此中意味不言而喻。 (本章完) 第355章 终见麦冬惹心酸 第355章 终见麦冬惹心酸 幽河暗牢,阴暗潮湿,其中哀嚎不断,更不乏一些怨魂游离其中。 这些个怨魂,或是在暗牢中丧命的人族俘虏,或是误入其中的游魂。 暗牢结构错综复杂,许多游魂走脱不得,长此以往,怨气横生下,各个也都变成了厉鬼魂妖。 灵香不放心姽婳,生怕她动什么手脚,所以便跟了过来。 本以为灵香会被暗牢中的景象吓住,可没想到灵香居然同没事人似的,一路上坦坦荡荡,毫无害怕之意。 姽婳不禁咋舌——还是小看了这臭丫头。 灵香作为道门中人,也算是有些本事的,虽从未见过怨魂厉鬼,但看过许多书,自是知道应对之法。 面对这种厉鬼怨魂,越是畏缩胆怯,越是容易被他们趁虚而入。 况且灵香临来之前,早便做好了万全准备,身上可没少带符箓法宝。 只是面对此情此景,灵香心中未免有些担忧。 自来到魔界,满打满算也有三年了,这三年里从未见到麦冬身影。若是麦冬自一开始便被关在这,少不得要受不少罪。 虽说麦冬也是道门中人,可彼时的麦冬神识崩殒,万一…… 灵香不敢多想,只盼麦冬能守住本心,莫要被这些个游魂怨鬼钻了空子才好。 跟着姽婳走了许久,也不知绕了第几个岔口,终于在一座石门前停了下来。 石门上刻有暗纹,状似图腾,明显是什么巫术之类的东西。 灵香不禁蹙眉,麦冬不过筑基修为,何德何能,还需以巫术之阵镇压? 正疑惑间,却见姽婳抬手,指甲在那石门上一滑,刺耳的刮擦声在这幽暗的石牢中,显得尤为诡异。 灵香只觉得脚下好一阵颤动,随着轰隆声响起,石门缓缓打开,一阵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惹得阿道不禁掩住了鼻子。 门内漆黑一片,只听得到锁链的叮铃声,和奇怪的吟唱声。 吟唱声由远及近,在黑暗中环绕回响,尤其这一声声的吟唱中,时不时不夹杂着哭笑,令人听了更是毛骨悚然。 可即便如此骇人,灵香依旧听了出来。 “是麦冬!” 灵香急忙向深处奔去,还撞到了前面带路的姽婳,唬得瞻砾和阿道连忙跟了过去,生怕灵香遇到什么危险。 而姽婳的身边,只留了博落回一人…… 姽婳阴沉一笑,一个转身,抬手便打在了博落回的颈间,随后像提小鸡崽似的,拎着他的衣领便冲了出去。 随着姽婳的离开,石门轰隆一下应声落地。 这下阿道可傻了眼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是这时,几道火炎蓦地四下散开,将整座石室照亮。 是灵香的火符。 石室并没有多大,四处空荡荡的,只在角落匍匐着一个人。 那人衣衫褴褛,一身臭气,一只脚被锁链锁着,脚踝溃烂,流着脓血,凄惨无比。 那一声声吟唱,便是此人发出的,只见她摇头晃脑,或是哭着撕扯自己的头发,或是笑着在地上打着滚,身上的伤痛似乎与她毫不相干。 “麦冬!” 纵使满面泥泞,可灵香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去,抱住了伤痕累累的麦冬。此时的灵香,哪还有半丝怨恨,只一眼,便心痛得无以复加。 被灵香抱住的麦冬,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不断地挣扎,脚上蹬个不停,锁链叮叮不停,磨在溃烂的伤口上,只看着便觉得疼。 可越是疼,便越要挣扎。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石室中回荡着麦冬的哭喊,凄厉而绝望。 面对痴傻的麦冬,灵香的心都要碎了。 这哪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笑颜如的麦冬? 可就算是痴了傻了,麦冬的力气也丝毫不减,灵香根本抱不住她,身上被锤得生痛。 可即便再痛,灵香也不愿放手,她不想再失去了。 就在这时,瞻砾一掌劈在了麦冬的颈间,将她打昏了过去。灵香这才舒了口气,面上皱成了一团——痛是真的痛呀! 灵香与麦冬虽自小一块长大,却从未起过争执,更莫要说动手动脚了,她知道麦冬的力气大,却没想到有那么大,这怕是都被锤出了内伤了吧! 灵香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回过劲来,望着躺在怀中的麦冬,心中五味杂陈。 锁着麦冬的锁链,一看便不是寻常物事,肯定无法轻而易举地摧毁,况且麦的脚上还有伤,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知道这条腿便要废了。 况且现在却不是伤感的时候,他们现在可是被关在了暗牢之中呀! “师父,怎么办?” 阿道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机关一类的东西,四下里除了石壁,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们就被这么关在这里了? 这遭瘟的姽婳,当真是可恶! 可灵香却不见丝毫的慌乱,只淡淡的说道:“放心,一会儿门就开了。” 话音刚落,那道石门果然轰隆一声打开了,博落回揉着脑袋走了进来,身后是一脸怒容的姽婳。 “臭丫头!你又在老娘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灵香冷冷一笑:“本公主还奇怪呢,将军这是在动什么手脚?” 自从灵香来到魔界,表面上或是炼丹制药,或是研习魔界书籍,再或是流连坊间,实则也在钻研术法。 修为已经无法精进了,总不能裹足不前不是? 于是灵香在这两年里,可没少改良出稀奇古怪的术法。 就比如说姽婳。 方才灵香虽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却在撞到姽婳时,在她身上附上了一道法印。 这道法印是傀儡符与子母符的结合,受术者会如同子符一般,无论有多远,也不论朝哪走,最终都会走向母符的所在之处。 而这道母符,正握在灵香的手中。 姽婳一出了石室,正想着如何享用博落回,可无论如何,也无法走出暗牢,而且总是围着困住灵香几人的石室转个不停,就好像…… 就好像是鬼打墙! 可魔族魂魄不全,与那些个幽魂厉鬼可说是一样的,又怎会被鬼耍弄?况且姽婳本就不受幻术困扰,也不可能是中了幻术。 前后这么一合计,只能是灵香搞得鬼了! 臭丫头片子,竟敢耍老娘! (本章完) 第356章 封门护心佑麦冬 第356章 封门护心佑麦冬 几人总算是回到了弑阳殿,灵香吩咐着将麦冬送去浴殿,便将几人打发了出去。 她要亲自为麦冬清洗身子。 一来麦冬毕竟是个女子,男女有别,那三人属实不合适了。二来便是麦冬身上有伤,须得小心清理才行,况且灵香还要仔细诊察麦冬的其他伤处。 瞻砾担心,万一麦冬再次醒来,灵香一人应付不来,灵香只让其放宽心。 魔族不似人族,礼教大防视作圭臬,所以灵香也不怪瞻砾。 灵香为麦冬服下的睡圣散,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就算醒了,她身边早准备着银针,就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 姽婳没有想到,灵香说是为魔尊研制的药浴,居然就这么给麦冬用了。 不是说还不知成效如何么?难不成那死丫头又骗了她? 想到这里,姽婳顿时火冒三丈,奈何瞻砾三人挡在门前,四下里还有侍卫,一时间倒是不好发作,只得贴着门缝咒骂着灵香。 “好你个遭瘟的小贱蹄子,你眼睛长到屁股上了么?居然敢三番五次戏耍老娘!” 虽说姽婳压着嗓子,可浴殿内的灵香却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她却没空搭理姽婳,毕竟她还得打起十二分的心思照顾麦冬。 可门外的阿道却不愿意了,他最看不得别人欺负灵香。 “哎!那老泼妇!瞎嚎什么呢?想抱窝子到别处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说着一抬脚踢在了姽婳腿上,随后连忙蹿到了瞻砾身后,只露个脑袋,狠狠地盯着姽婳。 姽婳面上一怔,她素来不喜欢阿道和瞻砾,但阿道身形矮小,相对来说,也没将他太当回事。 可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个小妖怪,居然也能骂出这样的话。 “你……伱个小贱种!你刚才说什么?老娘正缺个皮帽,你有种再说一遍,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姽婳又是震惊,又是恼怒,柳眉倒立,气急败坏地便要上前去逮阿道。 “哎哟哟!”阿道扯着嗓子,朝着院中尖声叫了起来。 “有的人恼羞成怒了呢!也难怪,长得又老又丑,成日里凶巴巴的,还非要卖弄风骚,谁会要你?就你那丑头怪脸、生毛带角的嘴脸,下辈子吧!” 这一句话,接连用了好几个成语,听得浴殿中的灵香笑出了声。她家小阿道何时变得那么厉害了? 可姽婳却气得脸都歪了,正打算要好好教训教训阿道,可就在这时,一队侍卫自院外鱼贯上前。 是皇庭护卫,而为首的,正是无旻君。 “这是在作甚?” 一看来人是无旻君,姽婳也不见恭敬,只扭着腰肢上前,故作姿态,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罪人之后啊。无旻君来我弑阳殿有何贵干?” 无旻君显然见怪不怪,也没有要搭理姽婳的意思,反倒是阿道嘟囔着开了口。 “嘁!什么你的弑阳殿,现在是奉元公主的弑阳殿。不过是公主的一个侍女,也敢造次,真是不懂规矩。” 看似无意,却能令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楚。 这下姽婳脸上可挂不住了,正要发作,却被无旻君打断了。 “尊上听闻公主今日去了暗牢,特命我前来询问,还望公主解惑,属下也好回去复命。” 听得此言,姽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万一灵香说了暗牢之事,魔尊怕是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听到灵香的回应,只听得浴殿内传出极响的冲水声。听着这声音,博落回的脸不禁红了起来,他站在这里,属实是有些不太合适的,方才也没想那么多,也不知现在走来不来得及。 无旻君似乎并不着急,任凭浴殿中稀里哗啦,只等在外面一言不发。 可姽婳却十分煎熬,仿佛百爪挠心,生怕灵香出来胡乱攀扯些什么。 灵香自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她现在却无暇顾及。 麦冬的锁骨之间有一道法印,灵香看着眼熟,却一时半会想不到是什么,只觉得这道法印定然与麦冬的痴傻有关。 嘶~ 是什么术法呢…… 灵香一面小心地处理着麦冬脚上的伤,一面,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在哪见过这道印。 麦冬脚上的伤属实有些严重,长期被锁链磨损,已经伤及筋骨,但好在除了脚伤,其他的只是皮外伤。不过就算灵香想治,怕也是需要些功夫的。 若是有续骨丹还好说,可生筋续骨,可灵香却从未炼成过此丹。 莫看续骨丹不似续命丹那般,有转将死之人之能,可实际上续骨丹的炼制,要比续命丹复杂得多,且成丹率寥寥。 荼蘼仙子手札中曾写:人生在世,无异蜉蝣于天地,一场人间劫难,活着最是不易。 所以救活一个人简单,可治好一个人,却比登天还难。 炼丹也是这个道理。 灵香曾多次尝试炼制续骨丹,却从未成功过,记得那时,昭冥真人还经常拿这件事揶揄她:说什么丹术无人可比,还不是练不出续骨丹云云。 是了是了!是五师兄! 灵香搓了了搓麦冬锁骨间的法印,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正是昭冥真人的封门护心印! 昭冥真人擅阵,精通奇门遁甲。灵香小时常听昭冥真人说,人之三才,与奇门无异。 所谓奇门,即对应飞宫九门,每一门对应人之九神,而遁则为藏,甲者藏而不现,坐镇中门。 中门乱则人神散,中门在则八门盛。 纵使昭冥真人命悬一线,仍旧想着如何护住麦冬! 如今麦冬心神错乱,是以八门不对宫,八门归宫,便自然可好,可要八门归位,须得寻得遁甲中门方可。 这可不是个轻巧的事! 门外无旻君负手而立,一身威严尽显,瞻砾阿道也不敢出声,却依旧守在门前寸步不离,生怕无旻君会对灵香不利。 而就在这时,浴殿的门开了,灵香揉搓着湿发,两眼惺忪,懒洋洋地走了出来。 “这澡洗得可真舒服,竟在里头睡着了,”随后却像刚发现无旻君似的惊讶道,“哟!无旻君怎的来了?莫不是殿上那位有什么吩咐?” 装腔作势的样子,惹得一旁姽婳不禁翻了个白眼。 屋里头叮铃哐啷半天,当旁人都是聋子不成? 偏无旻君信以为真,只一句打扰罪过之言,便就此揭过,可将姽婳气得不轻。 (本章完) 第357章 误触机关见真身 第357章 误触机关见真身 灵香差点忘了,今日是给魔尊薄言送丹药的日子,而无旻君去寻她,也正是因着此事。 便说魔尊闲着没事管她去哪作甚,难不成她还能跑了?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去?虎门口可都被破坏掉了。 不用多想,灵香也能猜出人间现状。 虎门口一毁,灵魂便无法进入幽冥,虽说可通过轮回之境往生人世,可如此势必会导致地府失衡。 这三年来,人间断了新生,香火难以维继,尘世混乱,生灵灭绝。 每个灵魂入地府后,便会清算其生前所为,尔后决定奖惩,最后才是转世。 禅宗讲究六道轮回,可灵香所习道法,却是六桥之说。 所谓六桥,本质上与六道小同大异,无非善恶有报之说,但六桥却也有不同。 六桥之说,无谓鬼道地狱。 在后土娘娘化身六道之前,世间本无轮回。一念灭则一念生,所以才有巨鲲化大鹏之说。 而在有了地府之后,便为生灵提供了转生之所,但万事万物皆求规矩,是以才有了六桥的规则。 修道者踏金桥,以成仙道;小善果踏银桥,得享香火;积功德踏玉桥,荣华富贵;功过参半踏石桥,小康之福;过大于功踏木桥,受贫疾孤苦;恶贯满盈踏竹桥,或胎或卵或虱或化。 灵香倒是不怎么在意个中差异,一则禅宗道宗本就同宗,二则这些个所谓大道理的看看揭过也就罢了,实在不必追本溯源。 她奇怪的是,魔界盘亘幽冥千年之久,地府不管不顾也就算了,如今虎门口被毁,却依旧毫无作为,究竟是为哪般? 罢了罢了,若是那些个冥神有用,早些年也不会被人掀了地府。 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解决吧! 魔尊所在的殿宇,外面魔兵重重,非召不得入内,里面也只有一把象征着魔尊地位的王座,剩下的就只有一片黑暗。 不过,在灵香来到魔界之后,魔尊倒是令人在殿中安置了一些灯火,却也只是零星四散在各处,与过往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所以灵香每次入殿,都得施以灵视之法,方能看得清。好在也不经常来,所以于灵香来说,这里是明是暗,倒也无所谓。 往常来时总会见得魔尊一人独坐于高座之上,不过这一次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难道是去哪里消遣了不成? 这也不过是灵香的玩笑之言,他可不认为魔尊会有那个情操。 只怕是又去哪害人了吧! 灵香一耸肩,便打算将药盒摆到魔尊的座上就离开,却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坐了上去。 呵!这座上硬邦邦的,也不是很舒服嘛,偏还为了它争了个头破血流,人间也是,魔界也是,何必呢? 灵香香撇了撇嘴,蹦哒了下来。 她还有麦冬需要照顾,才没空管这些的事呢。 可就是跳下来的一瞬间,手上不知碰到了什么物什,只听得暗中传来了“咔嗒”一声,高座后面竟露出了一丝荧光。 是机关! 魔尊座上怎会有机关? 好奇心促使灵香再次摸向了方才碰到的扶手上,摸寻了半天,竟真让她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石雕。 石雕倒是不奇怪,毕竟整个王座都是石头的,但奇怪的是,这块石雕却平滑的很,似乎经常有人盘弄,使得它显得格格不入。 灵香眼睛一亮。 难不成魔尊薄言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那她今日可真是赚大发了! 灵香狡黠一笑,毫不犹豫地捅向了那块石雕。反正现在魔尊也不在,看一看又能怎样呢? 一想到总是板着脸的魔尊,居然也会有这些个小九九,灵香就感觉莫名的兴奋。 果不其然,在按下石雕之后,王座后面的石门开得更大了,透出的幽光霎时间照亮了整座大殿。 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宝贝呢!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灵香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灵香惊住了。 石室不大,不过方寸,四周种满了的幽河萤草,中间摆着一口琉璃棺材。 这口琉璃棺材比寻常棺材宽上几许,在幽河萤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透亮,而棺材之中居然躺着…… 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少年模样,面容清秀一袭玄衣,一看便是非富则贵,而女子素衣锦袍,仙气斐然,看着便是不俗。 新婚遇丧啊! 可惜可惜。 灵香撇了撇嘴,走上前想要端详一番,可在看清了女子的容貌后,诧异得目瞪口呆。 那琉璃棺中的女子,居然是…… “母亲!” 那副眉眼容貌,同那幅画上的如出一辙,正是荼蘼仙子! 这!这怎么可能?! 灵香知道元清后山荼蘼仙子的墓冢,多半会是个衣冠冢,却没想到其肉身居然会在魔界!难道说…… 一个想法冒了出来,令灵香不由得冷汗直流。 就在灵香出神之际,一只如枯树般的手,狠狠的掐在了她的颈间,猛地一提,将她甩出了石室。 灵香翻滚间,摔了个七荤八素,待到回过神来,只听得重重的石板声,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又回到了魔尊的殿上。 “谁让你擅自闯入的!”魔尊阴沉的嗓音自暗处传来,听着似乎很是生气。 灵香只觉得喉间生痛,一时半会难以开口。殿里回荡着魔尊的脚步声,让灵香分不清他究竟在哪,只是心中升起一股莫名之意。 是恐惧? 不!不对! 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愤怒。 灵香忽的记起了在赵无恙炁池之时,万古穹苍曾言说,她不过是个半魔之身,却并未说怎么个“半”法。 彼时的灵香不曾深究,如今看来,自己的理解似乎有所偏颇。 魔便是魔,何来半魔之说? 若是如此,那魔尊所为,一切便也说得通了。 灵香忽的又觉得高兴,高兴自己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而她的母亲,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还真是诸多糟心事中,可堪欣慰的一件事。 (本章完) 第358章 疑惑终解凤卵裂 第358章 疑惑终解凤卵裂 灵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弑阳殿的,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路上浑浑噩噩,全身上下不能左右,只是木然地走着。 好在无旻君派人送了口信,瞻砾阿道两个早早地便在弑阳殿外等着了。 一看到魂不守舍的灵香,两人立时上前搀扶,而灵香颈间的红印,正被瞻砾瞧个正着。 瞻砾眉头轻皱,却并未答话,只默默地搀着灵香。 灵香这时方才回神,见是瞻砾阿道二人,这才放松下来,好在瞻砾力气大,灵香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两人将灵香搀进殿中,灵香只说要独处一会,便将二人打发了出去。 阿道本想问些什么,却被瞻砾拦了下来,只摇了摇头,却并未多言其他。 殿中昏暗,却并不算冷,但灵香却觉得腿上寒气直冲五焦。她心中很乱,不知该从何处理清头绪。 灵香不禁抱着腿蜷缩了起来,但魔尊那阴鸷的眼神,却始终挥之不去。 方才的魔尊,显然是动了杀心,可不知为何,却忽的无缘无故抱住了头,看着极为痛苦,这才给了灵香逃跑的机会。 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魔界公主,而魔尊也从来都不是自己的父亲! 灵香也终于知道了,魔尊为何会是父亲的模样。 十六年前魔尊带领魔兵闯入元清,根本就不是为了报复,而是要夺舍当时的掌教凌霄真人! 并且他成功了! 不仅是这件事,就连母亲当年施展了什么术法,灵香现在也是一清二楚。 灵香天生胎光残弱,凌霄真人为救女儿,便以魂养魂,修为耗损,所以无力对抗魔尊。 而魔尊身为魔族,魂魄残缺,虽夺舍凌霄,一时半会却无法完全占据身体。 而其之所以形容枯槁,也是因此造成。 如此情形下,魔尊薄言便处在了一个混沌不清的状态,与凌霄真人的残魂相互纠缠,导致自己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谁。 方才魔尊之所以会头痛,想来定是那一缕凌霄真人的魂魄在保护着灵香 这样也就说得通他为何能够施展术法,为何能使用窥尘镜了。 荼蘼仙子为保住凌霄真人的那一缕残魂,便以身为血亲的灵香,其三魂之胎光作为祭引,施展了滴天之术。 那是灵香与凌霄真人最亲密的联系。 因此,万古穹苍说灵香是半魔之身,也不无道理,毕竟说起来,灵香如今也是个残魂之身。 只要咒术解开,魂魄自然也就归位了。 一招滴天术,一招渡修为,一招悬丝术。 妖姬仙子说的对,母亲确实没有施展什么咒魇之术,仅是三招救命的术法,却要了母亲的性命! 灵香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处境,也不知道这个魔界是否还能安然处之,更不知道当初选择来到这里到底是对是错。 她不禁想到了那个少年,那个在老梨树下,意气风发信誓旦旦地说,会保护自己的少年。 那个少年,如今也变了吧,是否依旧还是那么莽撞?是否冲破桎梏变得更强大了? 也或许,是变得更恨她了。 当初灵香受到窥尘镜的指引,大体上也猜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拜托泺离,助自己在清微峰布下阵法,将线索留在了其中。 也不知龙七几个,到底有没有发现。 灵香或许并没有发觉,自己不由自主想到的是龙七,而不是她那些上了年纪的师兄们。若论起亲疏,自然是与元清派的那些个长老更加的亲近,可梨树下的那一幕,却在灵香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不过就算龙七会恨自己,灵香也不后悔自己做下的决定,她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因她而死。 灵香抬眼看向床榻,榻上麦冬的胸口起伏平稳,显是睡沉了。而在床榻旁的长案上,一颗人头大小的巨卵正静静地在四脚架上立着。 那是小白生还的唯一机会。 当初从讹兽手上拿到这颗凤凰卵时,其纹路还五彩斑斓的,我自从到了冥界之后,凤凰卵竟变成了白色,纹路也变得荧蓝。 灵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时刻警惕着凤卵的变化,小心呵护,生怕它有个什么闪失。 而就在这时,凤卵上忽传来一阵阵咔嚓声,一条裂痕猛然出现,截断了纹路的走向…… …… 时值午夜,天幕暗沉,半山的破庙阴森骇人。 突然间,狂风骤紧,一道炸雷响起,银闪划破天际,犹如天幕裂开了一道口子。 然而,也仅是这一下,衬得破庙更显诡异。 庙中牌匾耷拉着,在狂风中吱哑作响,匾上书有“乾竺殿”三字。 殿中神座林立,却个个积尘如雪,蛛丝遍布,显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了。 破损的轻纱在狂风中飞扬,不时扫过殿中神像。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蓦然出现,一黑一白,高帽罩顶。 一个是天下太平,一个是一见生财,正是黑白无常两位神君。 二人此时现身,却并未点亮屋子,只是双双走出乾竺殿,望着天边,不言不语。 又一道闪电划过,撕扯着天幕,仿佛是要将漫天的阴沉全部击溃。 这时,白无常沉声道:“时候到了。” 黑无常并没有作答,只是迎着风,站在白无常的身边,许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 “当真要留下?” 白无常望着远方笑道:“那女娃曾有助于我等,留下在做个引路人,权当是谢过她了。” 黑无常无奈地摇了摇头:“命由天定,何必逆天而为?” “你我二人得此神职,可不是为了顺应天意啊!”白无常瞥向黑无常。 黑无常扭头看了一眼白无常,却并未接话,良久之后,方才丢了一句:“随你去吧!”便淡去了身形,隐入了神像之中。 白无常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说着“何必如此别扭”之词,便再次看向了远方。 玉凤振翅时,鬼门重开日,小丫头,你可撑住了啊…… 与此同时,龙家墓冢中,本在刻碑的鹜及,却忽的扬起了头,直勾勾地往墓顶看去。 这引得龙笙大为不解,墓顶有甚好看的?再说了,老祖宗这双眼能看到啥? 然而鹜及却捋着长须,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时候到了……” (本章完) 第359章 混元异动转机现 第359章 混元异动转机现 天空一阵旱天雷乍响,惊得小憩的伏印真人猛然坐起。 终究是上了年岁,这些日子处理宗门大小事务,可将伏印真人累得不轻。 从前伏印真人只管着囚云峰,也算得上是偏安一隅,如今整个宗门的事情都要过问,还真有些力不从心。 这不?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在打坐,方才却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还是修为不够呀! 伏印真人感叹着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清醒了许多。 便是这时,殿外又是一道电闪,随后便听得一声炸响。 伏印真人立时警觉,连忙冲到外面,抬眼望去,却见好一阵狂风,呼啸着拨弄着暗沉的夜幕。 方才还以为是惊梦,不成想竟是真的。 旱天乍雷可不是吉兆啊! 伏印真人眉头深锁,迎风掐指算了起来。 元清派可再经不起风波了! 可还不待伏印真人算出点什么,却见观岳连爬带滚的闯了进来。 “师父!不好了!” 伏印真人听了,眉心都快戳到鼻子上了——这观岳,怎就不能稳重一些,亏得自己还以岳为名提点着他。 还是小师妹好啊!小小年纪,虽顽皮了些,于是却从不见慌里慌张的。 一想起灵香,伏印真人不禁怅然。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出神之际,观岳已经“滚”到了面,喘着粗气嘶声道:“师父不好了!” 伏印真人一脸嫌弃,却又懒得训斥,只有气无力地问道:“何事?” 伏印真人是真拿他这个二弟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有小麦冬…… 伏印真人又想出了神,可一瞬间又回过神来,他不禁自嘲:自己莫不是真的老了? 但观岳的话却惊得他险些丢了手中拂尘。 “师傅!混元仪有异动!” 观岳只觉一阵风过,便见伏印真人丢下算了一半的卦,御剑往无极殿去了,也不管自己跟不跟得上。 伏印真人有言,说自己不过是代理宗门,占用无极殿不合规矩,每日日落便会回到囚云峰,而无极殿平日里只寒阳一人值守。 不过伏印真人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再出什么岔子,所以每日都会留下一个弟子,以便传信。 今日留的便是观岳。 要说元清派其他的弟子去哪儿了,大多都被遣送下山,收拾人间的烂摊子,只几位长老的首徒和次徒,还有年幼的几个弟子留在了山上。 首徒次徒需协理宗门事务,年幼的弟子修为尚浅,不足以应对人间之事。 人间如今活尸遍地,若是没有妥善的应对之策,稍有不慎,便会成为炼狱。 朝廷倒是拨了人,可那些个酒囊饭袋,吃惯了官饭,耍惯了心机,成日里玩弄权术,哪还有还有心思放在修行上? 是故如此,重担大多便落在了方外客的身上。 愈是乱世,愈是不能置之事外。 所以许多门派相继派出了自家弟子,常驻人间,处理那些个行尸走肉,也权当是下山历练了。 而这些门派互相之间,大多也都有联络。譬如元清派同太上宗,还有昆吾派。 不同的门派,各有各的独门秘术,素来是不对外公知的,而各门各派也都有各自擅长的事物。就拿昆吾派来说,便只擅专于捉妖之道,驱鬼除魔却不见长。 但面对这一场人间浩劫,这些个门派,都放下了成见,拿出了各自的道法,以供相互修习。 再说混元仪异动,惊动了寒字辈的小弟子们,伏印真人到时,个个都抻着脖子堵着门口往无极殿中看着。 一见是伏印真人,一群小孩子连忙哄散而去。 也是伏印真人脾气好,极少责罚这些个小猢狲,才容得他们这么无法无天。 方一进无极殿,寒阳便迎了上来,说着缘由。 寒阳与观岳本在静坐,殿外却忽的电闪雷鸣狂风大起,二便想着关好门窗。却不想就在这时,竟听得混元仪处传来了响动。 起初二人还以为是幻听,可待关好门户,扭却见混元仪闪动起来,诸天星宿斗转星移,就连混元台都震动了。 混元仪与窥尘镜本是二灵相连,自窥尘镜被魔尊带走后,混元仪便失去光华,三年来再也不曾有过动静。 可就在两道旱天雷后,混元仪竟重新运转了起来。 此事可非同小可!寒阳连忙着观岳去请伏印真人。 在伏印真人到来之前,寒阳想了许久,却依旧想不通,混元仪为何会忽地动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混元台,可直到观园气喘吁吁赶来,混元仪中的星辰却依旧变幻个不停。 “师父,这东西莫不是坏了吧……”观岳喘匀了气后,一脸疑惑地看向伏印真人。 “休要信口胡说!”伏印真人连忙出声喝斥,“混元仪是由师祖亲制,从未出过差错,就是你坏了,它都不会坏!” 望着变幻不停的星宿,观岳心中很是委屈——难道祖师爷就不会出错? 而就在这时,混元仪上映射的漫天星辰,却忽地停了下来。 “这是!”寒阳惊呼! “是!是什么?”观岳摸不着头脑,忙看看伏印真人与寒阳,却见二人一个一脸凝重,一个满面惊诧。 观岳虽也修行了几年,可对星象却始终模棱两可,自是看不懂混元仪。 可寒阳却不一样。 寒阳本就是上清真人有意培养的下一任掌门,所以诸般道诀法论自是教得透彻,观星术自然也不在话下。 而此时混元仪上正显七星,其中瑶光若隐,玉衡偏位。 是凶兆! 再一想到方才的两道旱天雷,伏印真人不禁汗湿重衣。 凶兆乍现必有一难。 如今莫说元清,便是整个人间都风雨飘摇,哪里还能再经得起折腾了? “六师叔,是否去请师父和三位师叔出关?”寒阳赶忙问道。 伏印真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凭他的修为,还不足以趋吉避祸,可眼下却也无甚良策。 而就在这,混元仪却再次动了起来,斗柄也随之掉转方位。 这一次,玉衡归位,瑶光再现,天璇天玑星芒四射。 “天璇主逆转,天玑主变动。六师叔,是转机!” 寒阳看向伏印真人,而伏印真人长舒了一口气。 “柳暗明,有惊无险!” 是逢凶化吉之兆! 观岳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师父和宗门大师兄为何忽而焦灼又忽而松解,直挠着头一脸子的疑惑。 “咋了嘛……” 他是真的看不懂呀! (本章完) 第360章 龙七出关遇故知 第360章 龙七出关遇故知 清晨的初日,裹挟着昨夜的寒凉,肆意挥洒着朝晖,将每一片大地都染成了金色。 可纵使如此,龙七依旧觉得眩目,不由得以袖遮面,企图阻止光亮刺入眼帘。 龙七已经记不得,到底在墓冢中度过了多少个日夜,猛然地重回人间,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倒不是龙七自己要出关,实则是鹜及不由分说,便将他赶了出来,不仅如此,还硬留下了龙笙。 体内桎梏还未冲破,龙七实在不明白,老祖宗为何要如此。 他还要去救灵香呢! 就凭这副身体,如何去救? 可鹜及却不听,只言说“时候到了”,眨眼之间,龙七便被送了出来。 这…… 这让他去哪? 要不…… 回元清? 看来,也就只有这么个去处了…… 龙七往北一路行去,经过了几个镇子,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哪怕是猫啊狗啊的,也看不到一只。 而且各个村庄破败不堪,有些村子甚至到处弥漫着恶臭。 这是尸臭! 龙七神色凝重,直觉告诉他,这里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翻遍了每个角落,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尸体。 自元清派受创后,龙七恢复了些时日,便直奔龙家墓冢而去,所以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如今的人间,说是炼狱也不为过。 国师有言,亡魂不化,攀附死尸,或僵而不腐,或因怨成魔。前者食人生肉,后者食人生魂,以补其缺,危害无穷。 是以如此朝廷为免走尸伤人,便将活人聚集于一城之中,由官府每日上门核查,若有人亡故,就地焚烧,以免后患。 毕竟如今的活人可不多了,但江山社稷还是得靠他们维系下去。 龙七一路走来,遇到的三个村子皆是如此,这使他不得不警觉万分。 先前的村子,龙七曾进去过一家村户,可那户人家,不仅破败不堪,地上墙上甚至还有干涸的血迹。 阳光透过破窗,在这些个深色的血痕上,洒下片片斑驳,纵使青天白日,也犹显诡谲无常。 依龙七推断,这情况不像是遭遇匪徒洗劫,反倒像是妖魔作祟。所以再次遇到,他便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村子虽看着破败,但看得出屋舍用料考究,大多是青木瓦房,不似先前两个村落那般,尽是茅草黏土堆砌。 这等村子,必然人丁兴旺,阳气充盈,一般的妖魔鬼怪,是万万不敢冲撞的。 能将如此的村子作践成这般模样,想必不是什么无能之辈,来头定然不小。 如此想着,龙七谨慎着四周的动静,亦步亦趋,生怕妖魔还在此逗留。 正当龙七全神贯注之时,身后的屋子蓦的传来一阵声响,似是坍塌的房梁滚落了下来,伴随着的,还有好一阵嘶声。 难不成是蛇怪之流? 听着也不太像,可龙七却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轻风吹过,路边野草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响动。 四下蓦然间吹息可闻,寂静得诡异。 日头正盛,可一切却在此刻静止,仿佛光影都被定住,无法动弹分毫。 龙七不敢贸然回头,生怕发出一丁点动静,惊动身后的怪物。而他的身后,亦是一丝响动也没有,似是在等待着扑食良机的野兽。 刹那间便可能是瞬息万变,但两方都不曾先动手,各自静待。 日升时刻,灼人脊梁。许是耐受不住背脊的湿黏,龙七星目一震,掐着灵官诀,迅雷间转身,口中振振有词: “巽离坎震,仙火急奉!” 是小五雷法。 自服下含玉丸后,龙七气脉淤滞,难以调动灵力,可经由鹜及的一番调教后,倒是能纳以身外灵气调以己用。 但此法却不足以令他如从前那般,能够随意驱使龙渊。 不过这也令龙七沉下了心思,遇事不再莽撞轻率,懂得了谨慎思量。 所以在地宫之时,龙七便开始潜心修术,一些不甚高深的术法,如今也算是能够得心应手了。 只是龙七虽掌握了外灵之法,却无法维系太久,就好像体内有一颗巨洞,但凡气门一开,便吸纳不止。 此事也让龙七苦恼了很久,也曾因此险些陷入险境,好在鹜及及时出手,方才幸免一难。后在鹜及循序渐进地引导下,龙七才慢慢参悟了其中法门。 且说龙七念着唱诀,转眼间,一道道青雷如游蛇一般,自龙七手上飞射而出,轰鸣不止,直击他身后坍塌的那座废墟。 可就是这一瞬,雷击处蓦然出现一面巨大银镜,飞速旋转间,将雷法悉数反弹了回来。 龙七见状也不惊慌,忙抽出背上龙渊,顷刻间,道道雷电便被引至龙渊剑身之上。 雷法缠着剑刃,滋滋作响间铮鸣不断,仿若潜龙长吟。 这法宝可不简单呀!只是看着为何如此熟悉? 一时间,龙七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也正是这时,一条条蔓藤自镜子后面四散而出,裹挟着劲风,冲着龙七疾驰而来。 因着气脉受阻,龙七实在躲闪不得,而藤蔓又来势汹汹,眼见着便要缠了上来。 龙七一声高吼,猛地将龙渊插在地上。 顷刻间,缠绕在龙渊剑上的青雷迸射而出,犹如挣脱了囚笼,脱缰之势,澎湃汹涌。 一个是携风而来的藤蔓,一个是轰鸣不止的游雷。 两厢术法碰撞,眨眼间飞沙走石,狂风不止。 待到尘埃落定,龙七抬头望去,那面镜子居然毫发无损,悬于地上稳如泰山。 龙七眉心紧锁,只觉眼前的麻烦甚是棘手,可就在这时,镜子后面竟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咦?” “嗯?”龙七挠了挠头。 是人? 只见一个女子自镜子后面探出头来,盯着龙七看了半天,尔后惊呼道:“啊!便说听着熟悉,果然是你这个冒失鬼!” 冒失鬼? 这人好生没礼貌! 龙七一时间没想起来女子是谁,直到另一人自镜子后闪身而出,他才想了起来。 “啊!” 龙七亦是一声惊呼,指着两人结舌了半天。 “是你们!” 镜子后的一男一女,可不正是龙七许久不见的…… “刘夏!连翘!” (本章完) 第361章 物事人非悠然居 第361章 物事人非悠然居 看着一惊一乍的一男一女,刘夏无奈地摇了摇头。 能在此地遇见,可不得惊讶么?毕竟他们已经三年未见了。 当初刘夏可是先于龙七离开的元清。 三年前的灾难中,半夏为救刘夏,替他挡下了惠悟致命一击。 不过好在半夏受到云中君庇佑,躲过了这场命劫。可她虽保住了性命,却落得个魂不归位的下场。 洞慧真人以为,八卦盘中散出的灵丝,便是半夏的魂魄。 刘夏毅然决定下山搜集,而连翘身为半夏好友,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是以如此,两人便一路同行了三年。 那时节,人间行尸遍野,两人结伴之际,一面搜寻半夏残魂,一面降服活尸。 可当时虽找到了一丝残魂,二人却束手无策。幸亏巧遇了下山的辛夷与赵无恙,才从二人口中得知了,魂魄须得引魂灯方能收集一事,刘夏这才往乾竺殿求取了宝物。 半夏魂魄虽碎散得厉害,但二人搜寻之路却也算是,毕竟每一块魂魄碎片,都被云中君的术法牢牢拴住了。 循着八卦盘的灵丝,便能找全,虽碎魂繁多,却不过是要多去几处地方而已。 纵使隔山隔海隔人间,只要能救活半夏,刘夏必会义无反顾。 三年弹指而过。 这三年里,刘夏与连翘二人,翻山越岭,蹚河潜海,又是除妖,又是集魂,修为也增长了不少。连翘更是与镜水月通了灵,如今已能将其运用自如了。 这面将龙七术法悉数弹回的银镜,便是由连翘的灵宝所化。 二人历尽千险,半夏的魂魄几近完整,八卦盘上的灵丝只剩下一条,可也正是这条灵丝,却让刘夏二人费尽了心思。 先前的灵丝,顺着找下去,便能寻到魂魄所在。 然而这条灵丝虽延展了出去,但每每循着探去之时,却总在半路失去方向,仿佛这片碎魂消失了一般,可一旦停下,不久之后,灵丝则又会再次出现。 刘夏连翘不知究竟为何,但一时半会也摸不着头绪,两人便商议着先回宗门,去寻洞慧真人解惑。 于是便在此遇到了刚出关的龙七。 只是现在的刘夏,胡子拉碴,满面风霜,全然不似从前那般倜傥。而连翘则一身禅衣,面容疲惫,也没了往日的刁蛮气。 面对这样的二人,龙七一度不敢认。 三年不长,却改变了所有人。 寒暄之后,两厢道清了缘由,得知皆要回元清,便结伴同行。 一行几日,终于到了故阳。 龙七并未直接转道九阙山,而是先行进了城。连翘心中怪异,忙向刘夏眼神问询,可后者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着跟上去。 穿街走巷,路上行人寥寥,不见了往日的鼎沸。 连翘见状,唏嘘不已。 犹记得初入宗门之时,她曾于故阳城中小住了几日。彼时的故阳城热闹非凡,街上行人不断,两旁叫卖不绝。再看如今,却是一片寂寥。 三人一路不语,直到一处宅子前,龙七方才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匾额上书有三字——悠然居。 连翘所知道的悠然居,大多是江湖传闻,可她却从未来过,也不知道它是灵香所开的药店。她不明白龙七为何会特意来此,但门上的牌匾,却让她心生疑虑。 “咦?” “怎么了?”正伤怀的刘夏听到连翘出声,忙转头问道。在寻找半夏碎魂的这一路上,虽说有迹可循,却也并非一帆风顺,很多时候,往往正是连翘的细腻,才没有错过。 连翘总能发现不妥之处,所以刘夏从不会忽视连翘的话。 “这一路上走来,大多店铺都很颓废。可你再看这里,门前洒扫得干净,就连牌匾上也一尘不染。”连翘捏着下巴蹙起了眉头,“既是有人,又为何要闭店呢?现下才不过未时呀!” 听得此言,龙七连忙走上前,只轻轻一推,门便打开了。他连忙冲了进去,里面的物件亦是摆放得整整齐齐,与记忆里一模一样。 龙七胸如擂鼓,一步一步地往内院走去。 难道是灵香? 是灵香回来了? 龙七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紧握着双拳不住地颤抖着,犹豫了半晌,方才推开后院的门。 院墙依旧,吊床轻荡,上次鼠患破坏的篱笆,也不知被谁修理过了,偌大的水缸静静地立在院中,丝毫不理会世间纷杂。 只是药田中多了许多不知名的杂草,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全然不似沉闷的人间。 往日的鸟雀虫鸣,如今却是一片寂静,而印象中的那一抹身影,却并没有出现。 龙七的肩耷拉了下来,一声轻叹,神情落寞地走到吊床前坐下,轻轻荡着。 他闭上双目,聆听着吱哑声,感受着掠过耳边的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日。 灵香极是喜爱这张吊床,从不许他坐在上面,可他却总是忘记。每每这时,灵香便会一面叫嚷着赶走他,一面心疼地查看吊床有没有被压坏。 其实他是故意的,惹了灵香生气动手,两人便会更近些。 龙七不禁轻笑,仿佛灵香又在耳边念叨一般。 望着沉醉其中的龙七,连翘好是摸不着头脑。 “他干嘛呢?” 她实在不明白龙七为何如此,看着真像个傻子一样…… “灵香姑娘是这的掌柜,龙七曾在这里住过。” 刘夏解释着,他曾有幸来过一次,却不想短短三年光景,便已是物是人非。 “嘶!” 连翘长吸了一口气,这是她惊讶时一惯会发出的动静。 “这冒失鬼居然和浮沧长老住在一起!他二人成过亲了?” 刘夏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大小姐看事情的角度总是那么的刁钻…… 本来伤感的心绪,就这么让她一句话打断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龙七猛然睁眼,跳下吊床,循声望去。 “是里屋!” 这声音好是熟悉,难道真是灵香回来了? 内屋的房门打开,一人走了出来。 “大姐!”刘夏惊呼,“你怎么在这!” 正是刘兰! (本章完) 第362章 龙七决意入阵去 第362章 龙七决意入阵去 清微峰华光笼罩三年之久,至今无人能破。 上清真人闭关前,只说道一切皆有定数,便再无他言,更不曾示下如何应对。 伏印真人曾尝试破阵,但清微峰四周灼热无比,俨然是一座火焰山。 不!简直是一鼎丹炉! 伏印真人曾携寒阳以水诀强行入山,可仅仅行了几步,便好似身陷蒸笼似的。 什么手段都尝试过,却始终无法破解,伏印真人无奈之下,最终也只能放任不管了。 刘家大小姐刘兰,于三年前定安居一事后,便不知所踪。 当时刘兰是被灵香带走的,本着信任的原则,刘夏也不曾多问。后来灵香离开后,刘夏曾寻找过一段时日,却始终遍寻不得。 当时也曾寻至悠然居,然而悠然居内空无一人。 所以如今刘兰在此出现,刘夏诧异之余,便猜测着,他这个姐姐,大约是故意在等着他们的。 果不其然,见到三人,刘兰也并未多做解释,只言说受人之托,在此等着龙七之言。 受人之托?何人?灵香么? 龙七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让消失已久的刘兰特意现身。 其实刘兰一开始并未住在悠然居,而是一直跟着泺离夫妇住在落星潭。 泺离身为鲛人,无法久离水源,但因受灵香所托,稳妥起见,为免时机到时与龙七错过,故而才与刘兰商议,由她守在了悠然居。 对于灵香要做的事情,刘兰多少也知道一些。她很佩服灵香的觉悟,也更是为了感谢灵香,所以便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这世上,能为众生入地狱者,可当真为数不多了。 龙七不知道灵香到底在谋算着什么,为什么听刘兰小姐所言,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却只瞒着自己似的。 其实刘兰所知道的,不过是泺离夫妇转述而已,而泺离夫妇也只知一二,灵香并未深说。 清微峰下,面对炙热的法阵,几人实在不知刘兰为何将他们带至此处,可就算问了她,她也只是说着再等等之言,便再无他话。 再等等?等什么?难不成这法阵会自行破解? 先前龙七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再入清微峰,但连伏印真人都没法子,他就更没办法了。 正疑惑不已之时,只见一人柱杖而来,远远看去,很是熟悉。 待那人走近,几人方才认出,竟是许久未见的泺离。而他不仅手执长杖,身上还披着一件奇怪的衣服。 那衣服看着像是什么羽毛编织而成,赤红赤红的,煞是怪异。而他手中的长杖,顶端像是一颗水球,球的中间隐约可见一颗珠子。 “水灵珠!”龙七惊呼,“这不是灵香的珠子么?” 灵香的珠子怎会在泺离手中? 泺离身上披着的,正是灵香赠给他孩子的鴖羽衣,身为鲛人,他本无法靠近清微峰,但若是有鴖羽衣,便可稍作逗留。 或许当初灵香将此衣赠出,也并不只是当做孩子的见面礼吧。 “诸位,许久未见,别来无恙!”泺离转念一礼。 对于龙七和刘夏,泺离还是心存感激的,当初若非是他们,自己这一家也不会团圆。 所以当初灵香拜托泺离之时,除了佩服她的大义之外,也是想报答龙七他们。 毕竟灵香曾说,只有龙七,才是一切的转机。 泺离不知道灵香为何有此一说,但灵香曾对他说的尘世浩劫,如今确实应验了。依着泺离的猜测,或许是因为灵香堪破了天机,故而才会有了这些安排。 他相信灵香,所以才会如此全力以赴。 虽说泺离只是鲛人,但若是为了尘世安宁,他愿做这垫脚石。 “你……”这一切太过混乱,龙七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刘夏亦是满腹疑问,可他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刘兰按下了。 刘兰只是摇了摇头,却不曾言语,刘夏见状,只好按下内心好奇。 一通下来惹得一旁的连翘好是莫名——这姐弟俩个在打什么哑谜?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一旁的泺离将长杖递给了龙七。 龙七满脸疑惑地接了过来:“这……这是何意?” “龙公子,灵香仙子有东西留给你。”泺离往后退了退,他开始感觉有些不适了。 龙七摸不着头脑,盯着手中的长杖看了许久。 那水球中的珠子确是灵香水灵珠,可她将这物什留给自己作甚? 龙七茫然地看他泺离,后者摇了摇头,抬手指向清微峰顶。 那是闲云居。 龙七忽地想到,三年前灵香曾将自己和辛夷赶出闲云居,原来是要在那藏东西! 看来老祖宗说得没错,灵香果然早就算计好了的。 可是灵香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又为何要瞒着自己?她又在闲云居留了什么东西? “万物并作,以观其复……” 龙七念叨着鹜及的这句话,沉吟了许久,随后抬头问向泺离。 “既是留了东西给,那该如何进去取?” 不管怎样,灵香留在闲云居的物事,定是顶顶重要的,既然理不清头绪,那便将其取出来。 泺离指着龙七手中长杖:“那便是钥匙,不过却只能你一人进去。” 水灵珠? 听得此言,刘夏却按捺不住了。 “不行!太危险了!” 眼下离清微风的阵法已然很远了,却依旧觉炙热难耐,若让龙七只身前去,岂非送死? “这是灵香仙子的意思。”泺离又往后退了退,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 刘夏还想说些什么,刘兰却再次拦住了他,尔后便劝泺离快些离开此地,众人这才发现了他的异常。 泺离也不多作推脱,告了罪便下了山。 见泺离走远,刘兰这才说道:“仙子如此安排,定有她的道理,她必不会害龙公子的。” “可是……”刘夏犹豫着,他可不能看着龙七送死呀! “我看未必会危险。”一旁的连翘却在此时开口,“伱们看!”说着又指向不远处,正是清微峰脚下。 众人顺着连翘指的方向看去,那里虽在笼罩在华光之中,可草木却郁郁葱葱。 “依我之见,这阵法虽看着危险,实则只是防范之意,否则在这样的炙烤下,那些个草木又是如何存活的?” 如此看来,也不无道理,但是…… “无妨。” 龙七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再未多言,只眼神坚定地看向清微峰。 他笃定灵香绝不会害他! (本章完) 第363章 灵香禁足弑阳殿 第363章 灵香禁足弑阳殿 自从上次撞破了魔尊之后,灵香的自由便大不如前了,且不说被勒令不许随意走动,更是遣了人随时随地监视着她。 而那个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惠悟。 早前灵香便料到,魔尊定会向自己发难,便提前做好了准备,令瞻砾与阿道早早地隐藏了起来。 如此一来,哪怕日后生变,他二人也能安然,并且还可替她将事情做完。 而这二人如今正想着法子,如何才能混进鄷都。 之所以让他二人深入险境,是因为灵香有件事,必须要确认,方能定夺后事,在此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只能是铺垫,绝不能轻举妄动。 灵香很是放心瞻砾与阿道,一来瞻砾生于幽冥,对于鄷都也不算陌生,二来瞻砾沉稳,阿道机灵,二人相辅相成,遇事也定能周全应对。 而且临行之前灵香有言,留得青山,方有长薪,若遇危险,能跑则跑。 至于麦冬,灵香属是苦恼了一阵。 封门护心印是昭冥真人的拿手术法,灵香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她本就不擅阵法一道,所以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不过万道皆通,既然解阵一法不可行,那便以她所擅长的丹术来解。 这些日子,灵香除了给魔尊炼制续命丹以外,暗地里还在炼制回梦丹,只是如今有个魔尊的眼线时刻盯着自己,故而进展得十分缓慢。 以回梦丹入麦冬梦境,解了其心结,那封门护心印便可自行解开了。 还有无旻君,他那张脸可不是寻常手段可以治好的。 虽然灵香多少有些不太情愿,可答应人的事情,总不能言而无信不是? 人无信则不立呀! 所以闲暇时候,灵香还得参询魔界医术,寻找治疗之法。 好在魔尊并没有限制灵香看书,所以事情还算是顺利,也让她找到了一两个法子,虽不能保证一定见效,但总得要试试。 凤凰卵已然孵化,令人意外的是,那凤凰居然是白色的。鸟羽皑皑如雪,倒还真和小白有些相像,惊艳了灵香许久。 不过这只凤凰刚孵化之时,小凤凰丑也是真的丑,灵香一度怀疑,小时候看的那些个古籍,莫不都是胡言乱语。 现下凤凰还小,虽已经历了四次涅槃,却依旧雏态尽显,连胜冠尾羽都没有。 只有长出了胜冠尾羽,才能算是真正的凤凰。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若不仔细看的话,灵香总觉得这同山鸡也没什么区别。 凤凰的出世,为灵香解决了不小的麻烦,首先受益的便是无旻君。 小白每一次的涅槃,总会生出许多灰烬,可莫要小看这些个灰烬,那可是极好的丹料。 这世上,只有凤凰能够死而复生,所以哪怕只是灰烬,也是极有价值的宝物。 不过凤凰是高洁之物,非露水不食,非梧桐不栖。 可是幽冥哪来的露水和梧桐? 灵香绞尽脑汁,最终总算是让她找到了法子。 先前在尘间的灯会之时,灵香曾获得一把古琴,便是那座囚牛卧听风吹雨,而这座琴的琴身,便是由千年梧桐所制。所以灵香即便再有不舍,还是将其拿了出来,以供凤凰休憩。 至于露水,灵香手上还有些灵植,也算是汲取了天地灵气之物,杵以草汁,倒也能应付一下。 好在这凤凰似乎还记得些以前的事情,对灵香很是听从,倒让灵香省下了许多麻烦。 拉拉杂杂林林总总这许多事,灵香当真是无暇分心。 是以如此,对于惠悟的存在,灵香也只是留了个心眼,毕竟眼下的事情多如牛毛,可并不是在这件事情上虚耗的时候。 但惠悟似乎并不想灵香闲着,时不时地便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虽没有阻挠什么,但也实在有些掣肘不便。 灵香总觉得,现在的惠悟,似乎不同往日了,可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同。 而且每次见到,惠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模样,似乎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可又在最后因着姽婳而作罢。 现在的惠悟,已经是姽婳的手下,这是魔尊的吩咐。所以他的出现,不不完全是他所愿。 对于灵香受罚禁足一事,姽婳虽说不上多满意,却也很是开心。 最终这弑阳殿,还是她姽婳说的算! 在姽婳看来,灵香之所以会被罚,定是惹了魔尊不快才会如此的。假以时日,等魔尊认清了她的本质,便自然不会再看重她。 姽婳已经等不及要看到灵香落迫的样子了。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灵香处处谨慎,倒是让姽婳有些失望。 若是灵香不能犯错,那还怎么让魔尊不喜? 姽婳是知道惠悟同灵香的恩怨的,所以这些日子,她总时不时地遣惠悟在灵香面前晃悠,想要恶心灵香,让其心中不快,才更容易犯错,如此才好让她抓住把柄。 一旦抓住灵香的把柄,姽婳定会让她万劫不复。 可姽婳却小瞧了灵香。 对于姽婳的诸般挑衅,灵香大多以身份化解,毕竟魔尊只说是禁足,又没夺去公主封号,既是如此,她便还是魔界公主。 灵香为主姽婳为臣,明面上总是得说得过去才行。 至于药料一事,灵香必会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姽婳送来的东西,她更是一概不用,每每送药也是亲自去跑一趟。所以想要魔尊丹药一事上寻到错处,可谓是微乎其微。 而灵香的房间,也被她布下了法阵陷井。这些个法阵陷井虽不高明,却也古怪难解,姽婳几次尝试,十有八九都会中招,根本连门口都无法靠近不说,还落得一身伤痛。 姽婳不知道灵香在哪学的这些个下作手段,直恨得她牙根生痛,却又实在无计可施。 就这样在与姽婳斗智斗勇中,一面处理着手头的事情,灵香的日子总也不算太过无聊。 不过日日防贼总归不是办法,这样一条毒虫留在身边,难免会生事端,所以灵香也在想着法子,怎样才能将姽婳赶出弑阳殿。 可弑阳殿说到底还是姽婳的殿宇,哪是一时半会能有办法的?当初也是为保麦冬才赖在这的,不想如今却成了个囚笼。 当真是一步一坑,坑坑难填呀! (本章完) 第364章 惠悟殿上吐心声 第364章 惠悟殿上吐心声 惠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竟还能得魔尊召见。 可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惠悟对于自己魔族的身份,越来地觉得难以接受。这一切似乎是从他被半夏那阵奇怪的光刺到后开始的,惠悟内心的深处,好像起了变化。 不再是过人的力量,不再是难放的执念,而是渴望。 渴望? 他在渴望什么? 惠悟自己也想不通,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可是魔族也会生病么? 自从来了魔界,惠悟也了解了许多魔族的事情。 魔族也有巫医,可魔族的巫医只懂伤症,因为千百年来,从未有魔族生过病,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病”是个什么东西。 可惠悟不一样,他是由人堕魔,同他们与生俱来的就不一样,谁又知道会不会生病呢? 虽然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这三年来,惠悟过得极是痛苦。 惠悟太想摆脱这种感觉了,可他的身份,却不见容于魔界,每每去问询巫医,那些个巫医都对他爱答不理,一副很是瞧不起的嘴脸。 虽然魔族的外貌未必能看出什么神情,但惠悟便是从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言语中感受到了。 对于灵香来到魔界之事,惠悟自然是知道的,他也曾想过去寻灵香,毕竟同为魔族,又同自人间而来,想来灵香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的。 可是惠悟却找不到机会。 一则是两人身份悬殊,就算惠悟有心,也未必能见到灵香;二则是两人曾有过过节,虽然惠悟也是奉命行事,可当时的他,也确实是下了死手的。 惠悟并不相信灵香会大度到能原谅他,而灵香也确实是个记仇的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机会居然送上了门。 魔尊派遣惠悟到灵香的身边,名义上是贴身保护,照顾其饮食起居,可魔尊话里话外却是要惠悟好好监视灵香。 一开始的日子,惠悟有意要接近灵香,可每每想要开口之时,要么便是自己胆怯退缩了,要么便是姽婳极不应景地出现,打消了他的念头。 灵香那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自己的屋里,而惠悟又无法靠近她的房间,难得地见上一回,还是她出手整治姽婳的时候。 好好的一座魔族殿宇,让这二人成日里闹得鸡飞狗跳。 当然魔界既没有鸡,也不会有狗,但成日里就是一团乱。 惠悟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信错人了,但有时候灵香给他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的难以抗拒。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总算是有一天,姽婳被灵香遣了出去,虽不知是要她做什么去,但整个弑阳殿里,也就只有惠悟是灵香的近身之人了。 毕竟他是被派来贴身保护这个魔界公主的。 而巧的是,灵香也终于走出了她的屋子。 其实灵香是故意的,她早就看出了惠悟的欲言又止。按着灵香的脾性,本是不想搭理的,但有些人放在身边,即便这人不是自己信得过的,可也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隐患。 “我为你争取了一炷香的时间,你有什么就快些说吧!”灵香面沉如水地坐着。 倒不是灵香端着架子,实在是她看到惠悟,便无法放松自己。“你在可怜我?”惠悟听言,心里别提有多别扭。虽然自己确实有求于灵香,可灵香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瞧不起他一样。 他有什么错? 灵香并没有答话,只审视地看着惠悟——这人有病吧?好像病得还不轻…… 她可是好心好意地给他寻了机会的,他不感激也就算了,怎的还和点了炮仗似的? 这世道,当真是好人难为! 而灵香的神情,惠悟看在眼里,就好像是在瞧不起他,这让他立时便想到了以前在太上宗的那些日子,如此的煎熬,却只能隐忍。 可是他如今有本事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不需要被可怜,也不需要仰人鼻息! “我不过是想精进修为,又有何罪!?凭什么那些家世显赫之人便能有此殊荣?!那邵浲洆何德何能,竟敢对我吆五喝六!?那赵无恙又凭什么得乾元老儿的青睐,比起他来我又差到哪去!?”惠悟嘶吼着,咆哮着,仿佛所有的坚持都在这一刻崩溃了一般,充满愤懑,他望着灵香,双目通红,忽的语气一转,竟是阴森异常,“伱看我现在这样,人不人,魔不魔,是不是格外解恨?” 这一刻,惠悟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如泄洪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仿佛一切的委曲求全,一切的不甘平庸,都发泄出来了。 灵香一脸平静,仿佛面对之人还是许久之前演武台上那个倔强的少年一般。 良久之后,灵香方才叹了一口气。她记得荼靡仙子手札中,有这么一句话:救命易,医心难。 眼前的这个人,在犯错的时候,可还是个孩子呀,没有人告诉他哪里错了,也从未有人告诉他为什错,所以他才会一错再错。 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要医惠悟的心。 “我并没有因你落得如此地步而感到痛快解恨,其实我也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听得此言,惠悟嶙峋的脸上全然一副不可思议,一时反应不及,仿若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或是不相信灵香所言。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灵香说着,转身望向窗外,“诚然,无恙有他过人之处,所以乾元师兄才会属意于他,而陆英师兄,亦是心地良善,方才被烈阳师伯青眼相加。如此来说,倒并非是讥你心肠歹毒,相反的,在演武台上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觉得其实你也是个可造之材……” 惠悟听言,满面惊讶,魔化的面上更显狰狞。 “可每个人的道有所不同,是故所经历的也会不同。并非能人异士留心于你,就能表明那是在肯定你的能力,兴许天降大任,便是要你自行探索。想想赤琰子师兄,不过是我母亲的挂名弟子,而我母亲死后,许多年下来,他可有过再拜入何人门下?” “我也并不评判你所选的路,那本就是你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自有天定。可你要知道,黄口小儿牙牙学语之时,也是会在磕磕碰碰中才学会了走路,谁人没错?” 灵香突然转身看向惠悟,他那充血的双眸似是舒缓了许多,竟逐渐有了神气。 “至于你害我一事,”灵香笑了笑,“你我皆是寻仙求道的凡人而已,七情六欲乃是常情,贪嗔痴恨爱恶欲本就摆脱不得,所以因痴生欲,由欲生恨也是在所难免。我虽说不上原谅你了,但我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换做我是你,说不定还不如你这般有魄力呢。” “在我看来,那演武台上的一脸倔强便是你的过人之处,只不过你是当局者迷,并不曾看清自己,所以才会误入歧途,可那又怎样呢?兴许这便是你的劫也说不定,何必看不开?你看我,活了十来年才知道,之所以自己会是残灵根,却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亲手所致,这辈子也不会升仙得道,那又如何?太阴太阳照常轮回,既然仙道不可得,不要便是,有何足惜?” 一番推心置腹,竟听得惠悟顿口无言,良久之后方才哑声道: “你当真如此想?” 灵香望着他,一脸坦然。 “自是当真,绝无虚言!”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这却不是沉沦的借口。 “这是你自己选的道,哪怕明知是错,只要你能一路走下去,纵使碰壁摸黑,也不能怨怼旁人,更不能容人置喙。” “因为你就是你,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你。” (本章完) 第365章 灵香寻得窥尘镜 第365章 灵香寻得窥尘镜 自从上次同惠悟聊过后,灵香便再也没有见到他。虽说灵香算不上多在意,但多少也得防备着些。 又知道他又去做什么了?若不是什么坏事还好,但前车之鉴,灵香可不能不防呀。 好在许多事情也算是按着灵香所想的那样。 凤凰尾羽日渐显露,想来再有几次涅槃,便能长大了。 只是灵香还是有些舍不得。 莫看凤凰如今同灵香亲近,但书中曾说,凤凰一旦长成,血脉里的归属,便会促使他飞往蓬莱。届时若真是如此,此生怕是再难见上了。 虽说灵香早便知道,但眼见着这日子就快到了,心中不免怅然。 回梦丹也炼成了一炉,只是如今地处幽冥,灵气几微,所以成丹不过两颗,且成色也只是中品而已。 中品回梦丹,持续力不如极品不说,药效也不一定能让灵香探入麦冬识海深处。不过也是聊胜于无,总比什么法子都没有来的强。 只是若要入梦麦冬,还不是时候。 灵香修为不足,还没有元神,所以只能以回梦丹将她与麦冬识海相连,方能入梦。 此法与元神出窍异曲同工,而魔界并非万全之地,更姽婳成日里虎视眈眈,若是没有可信之人一旁护法,她万不敢行此险招。 而在魔界,能让灵香信任的,也就只有阿道和瞻砾了,所以入梦一事,目前也只能先搁置一旁。 魔尊近来加重了灵香炼丹的压力,时不时地便会遣人来问,有关回天丹的进展。灵香只说着“个中奥秘还未参透”,或是“自己丹术不如母亲”等言,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 对于这些个理由,其实真假参半, 真就真在,以灵香目前的炼丹术来看,确实是不及荼蘼仙子半分,毕竟她的修为放在那了。可要说回天丹的奥秘,灵香却早在云梦之时便弄清楚了。 不过要是让灵香现在炼制,她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首先便是幽冥之地,鬼气横行,灵气微薄。而炼丹本就是将大量灵气,由丹炉汇聚至丹药之中。所以在魔界,即便是回梦丹这种灵香拿手的丹药,也只能炼出两颗中品。 其次便是药料,虽说灵香去了一趟云梦,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为了寻找回天丹的材料,但实则除了相柳毒牙之外,还有一物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便是忘川彼岸。 其实彼岸便是石蒜,人间也是有不少的,但忘川的石蒜,汲取了幽冥之息,又有鬼气滋养,阴力充足,效力是人间石蒜远远比不上的。 而忘川之水,汇聚了人间的血泪,不少孤魂野鬼游荡其中,是三界极阴之地。在忘川岸边的彼岸,常年受忘川之水滋养,更是造就了其至阴之力。 还有传闻说,忘川的彼岸,能够招魂引命。 招魂引命,倒是贴合回天丹的药效。 然而忘川位于酆都之北,以一桥链接来世,桥上又有冥神孟婆,可不是那么好去的。 能够去的,只有死人。 而且就算灵香手上有了忘川彼岸,她也不会为魔尊炼制回天丹的。回天丹与魔尊不对症不说,就算是对症了,灵香也练不出来,即便是能够练出来,也不会用在魔尊薄言身上。 灵香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喜欢捣鼓些冥界的药料。 冥界的药料虽鬼气充盈,却能镇魂定神,麦冬近来能如此安分,便是因为灵香新炼制散剂。如今她看上去,反倒像是个孩童,听得懂人言,却始终不曾开口说话。 今日按说是为魔尊送丹的日子,可魔尊到现在也没有遣人来召,灵香倒是乐得逍遥。成日里压榨她,亏得自己懂得如何以次充好,不然哪有那么多灵力炼药,魔界恢复灵力又那么费劲。 亏得灵香有言在先,就算是魔尊发现了,她也有理由搪塞过去。 不过天不遂人愿,灵香正想着要松泛松泛,却见姽婳领着人到了殿上。 来人是魔尊的随从独息,近来都是他为魔尊取药,不过今日的阵仗,看着倒与往常不同。 “公主殿下,魔尊有召。”只简短一句,并未多言。 这人从来不多话,向来丁卯分明,灵香早便习惯了。 魔尊殿上,昏暗如常,依旧只有几点烛火,半死不活地跳动着。 独息将灵香带到后,便同众人退了出来。虽说他是魔尊的随从,但魔尊却从不喜欢旁人接近,所以他们一般都只守在殿外。 灵香一双眼睛,在黑黢黢的殿上,犹显得晶亮,她手上端着丹盒,贼一般看向四周。 说实话,灵香确实有些怕了魔尊,此人喜怒无常,保不齐哪天看她不顺眼,便要做了她,可还有一堆事没做完呢! 但灵香却并无畏惧之心——恨还来不及呢,何谈畏惧。 再者说了,害怕和畏惧是两回事,两者并不冲突。 瞧了半天,也没见着魔尊的影子,灵香不禁犯起了嘀咕:“好歹也是一界至尊,偏将自己搞得跟鬼似的,这是有多见不得人……” 算了,管他呢! 灵香撇了撇嘴,摸了摸脖子,便打算安安分分地立在殿中,省着又像上回被魔尊抓住——她到现在还都觉得脖子上有些不适呢! 可灵香太高估了自己,她压根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一道微光晃过,灵香双目一亮,立时便挺起了脊背,可待到灵香四下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奇怪了!真是奇怪了! 虽说灵香修为不高,可毕竟也是筑基境,方才那一下绝不会是错觉。 可…… 到底找不找呢…… 灵香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就看看而已,魔尊想来不会那么小气的! 打定主意后,灵香便四下寻去,终于在一个角落,寻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物件,竟是…… “窥尘镜!” 窥尘镜居然一直在魔尊殿上,而灵香却从来没有注意到! 惊讶之余,灵香随即一声嗤笑,心下腹诽着:“成日里见不得光,能看到才怪了。” 就在灵香想着再凑上前之时,一道声音在她身后蓦然响起。 “你来了。” 嘶! 灵香汗毛直竖,惊在原地不敢挪动半分,心下里后悔万分:就说不能瞎跑吧,可真是嫌自己命长! 是魔尊! (本章完) 第366章 清微峰上金光破 第366章 清微峰上金光破 龙七笃定灵香不会害他,他相信灵香所做的一切皆有根由,而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答案定然在清微峰中。 刘夏本还想阻拦,可见龙七坚定的眼神,只能作罢。 倒不是刘夏不信任灵香,相反的,他也觉得一切事出有因,但是作为龙七的兄弟,他的担心也是理之当然。 龙七看了一眼众人,随后毅然向山上迈去。 随着法阵愈来愈近,周身的炙热丝毫未减,甚至更加的灼痛。但龙七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即便步履艰难,也依旧咬紧牙关。 仿佛是感应到了龙七的坚定,他手中的长杖顶端的水球,竟蓦然地膨胀,顷刻间便将龙七包裹住。 水灵珠如同飞鸟一般,盘旋在龙七周身,步步紧跟着他。而水罩也在水灵珠的盘旋中,显露出如海浪般的翻涌。 随着水罩的张开,龙七再未感觉到法阵的炙烫,一股凉意袭来,浑身舒爽。 原来泺离所说的钥匙,是这么个道理! 龙七恍然大悟,却也并未多做停留,紧赶着往山上行去。 阵外的三人将这情形看得真切,连翘心中怪异,眼见着那水罩也不算小,足以容下他们几人,为何却只让龙七一人上山? 听得连翘发问,刘夏沉吟了许久,可他也猜不透,便只能说着:“想是灵香姑娘嘱咐,定是有其深意。”之言,便不再多说。 看着渐行渐远的龙七,连翘也只是撇了撇嘴——刘夏这厮怕是也不知道,才拿这句话搪塞自己的吧! 有了水罩的庇护,龙七这也算是轻松,一路上看着四周依旧生机盎然的绿植,也印证了连翘的说法,可龙七却不禁怀疑,这法阵的金光,真的能伤人么? 虽如此想,可龙七却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路行来也并不容易,水罩似乎总会慢上龙七一步,所以龙七走上几步,便要等着水罩跟上才行。 毕竟水往低处流,如今龙七上山,水灵珠护佑,也算是违背了自然之道。 不过愈是接近峰顶,那道金光便愈发地刺目,龙七只能一边遮面,一边摸索着行进。待到龙七登顶清微峰,天边已是鱼肚色——以前只需片刻的山程,竟耗费了他一日一夜! 好在闲云居内,却如外界一般正常,仿佛是有一道影子遮住了金光,连视线也变得清晰无比。 闲云居一如往昔,只是如今却静得骇人,再也没了往日的喧闹声。望着四周熟悉的场景,龙七不禁一阵怅然。 可还不待龙七多想,身下的阴影却晃动了起来。 龙七见状大惊,抬头看去,这才看见,半空中竟悬着什么物件,挡住了那道刺目的光。 原来闲云居的影子是这样!可那又是什么东西?这道光又是从何而来? 在同鹜及修炼的这几年,对于阵法,龙七也有所涉及,虽说不上专精,却也懂了不少。从山下行至山顶,却丝毫没发现法阵的痕迹,所以笼罩在清微峰的金光,必不是法阵所为。 可不是法阵,又是何故?莫不是什么灵宝? 许是应了龙七所想,闲云居的影子竟渐渐缩小,光圈不断逼近,阴影眼见着便要消失了。 就在这时,围绕着龙七的水灵珠,陡然飞出水罩,而水罩也随着珠子的飞出,尽数归入了水灵珠之中。 痛感猝然袭来,灼烧着龙七每一片皮肤,他连忙捻了个水诀护在周身。 可龙七本就是火灵根,虽也能使火行外的术法,却终究事倍功半。况且这道光也并非凡光,又岂是他半吊子的术法能够应对的? 水盾冒着水汽,反倒让龙七如热锅水煮。 而就是此时,四周的金光竟渐渐暗了下来,热感也随之急速下降。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再次抬眼看去,只见水灵珠正围绕在半空中的物什周围,似是在压制,又似在安抚。而随着水灵珠的缠绕,那物什也渐渐地降了下来,直到降到了眼前,龙七才发现,那物什竟是一座莲台,而莲台之上的竟是…… “火灵珠!” 这不是正是灵香炼丹之时,常拿出来显摆的五行火灵珠么! 此时的火灵珠,与水灵珠相互缠绕,难舍难分,仿佛是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蓝一赤,本该是相克的五行,竟是无比的和谐。 龙七不知在想什么,盯着两颗珠子出神,不自觉地抬手,将两颗珠子拢在了一起。 也正是这时,一个物件落在了龙七的怀中,竟是一面镜子。 这镜子很是怪异,看不出是什么质地,却能看出是一件很是久远的古物。纵然是件古物,可其镜面如水,一点划痕都没有。而镜子的背面,却又刻着两个人。一人人形鸟面而虎尾,赤着上身,载一黑熊;另一人豹尾虎齿,蓬发戴胜,流光缠身,身倚在一只凤凰身上。这二人的中间,是阴刻阳刻两颗太极鱼图。 是神人虎纹镜,先前灵香曾用其制服过姽婳,可龙七却是不知道的。 一看此物便不是凡物,联想到方才消失的金光,龙七恍然大悟——果然不是什么法阵。 便说灵香筑基凝丹境修为,又怎会布下连伏印真人都破解不了的法阵,原是这样! 可灵香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此时天边朝阳渐升,日辉渐浓,龙七正拿着神人虎纹镜好一阵端倪,不防一道光折射过来,晃得他赶忙眯起了双眼。 可就在龙七眯起眼睛的那一刹那,却在镜中看到了灵香! 龙七连忙再次定睛看向镜子,可那镜面却沉如死水,不管龙七如何寻光看去,却再也看不到丝毫的影子。 他焦急地摆弄着镜子,虽只是一瞬,可龙七确定,那就是灵香! 就在这时,灵香的房门骤然打开,一股无形之气,裹挟着积尘扑面而来。 龙七连忙以袖遮面,待到飞尘散去,他才看向屋内。 门怎会忽然打开?莫不是灵香在屋里? 如此一想,龙七连忙奔向廊下,却又忽的停了下来。 此时的龙七,胸如擂鼓,握着两颗灵珠的手,指节泛白,不住颤抖。 他实在不敢踏入屋中,也许是生怕惊扰了屋中的人,也许是害怕空欢喜一场。 许久之后,龙七方才鼓起勇气,闭着眼睛进了房门。 果然,屋中空无一人…… 屋内陈设依旧,只是落灰深厚,一看便是许久不曾有人住过了。 龙七长叹了口气,木然地在门口站了许久,方才动身撑开了木窗。 以前灵香经常倚在窗前,或是冲着院中的他们几个指手画脚,或是看着话本唉声叹气,那故作悲春伤秋的样子,可爱极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自外吹入,屋内顿时传来一阵闷响。 龙七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屋中的木桌下面,一个挂轴半开着掉在了地上。 是一个画轴。 龙七只觉得这画轴很是熟悉,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连忙捡起摊开,却见画中一女子赫然纸上,仔细看去,眉眼间倒是与灵香有几分相像。 只是纸上的女子,却比灵香更加的好看,龙七甚至认为,这幅画也不过只画出了女子姿色的十之一二。 画中女子翩然出尘,手执香炉,踏莲而立,身侧隐约可见一道暗影,蜷曲着卧在她脚下,如同一条长蛇。而画轴右端提有一词—— “西窗夜雨问荼蘼,寒风剪烛,青烟胜极不肯去。清微不问尘闲故,素手执香,灯火阑珊无觅处。” 龙七这才想起,这不是在龙桥镇时,灵香拿来镇压蛇妖的宝贝么! 灵香可惜宝得紧,又怎会将此宝留在闲云居? 可就在龙七怪异之时,却见话中的女子开了口。 “孩子,我们又见面了。” 声音极是好听,龙七险些乱了心神,正当他定神之际,却忽觉一阵天旋地转。 一阵灵光闪过,龙七不见了踪影,只留那卷画轴落在了地上。 而那画轴竟自己缠上了扎带! (本章完) 第367章 薄言平心话元神 第367章 薄言平心话元神 微光闪过,灵香顿时便来了精神。 本想着老老实实地待着,却不想还能遇到怪事——魔尊殿上黑咕隆咚的,哪来的光? 况且那道光可不似寻常的光呀。 灵香寻摸了一会,却没找到那道光的出处。莫看魔尊的殿宇自外头看没多大,可屋内难见五指,倒显得空旷无比,灵香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找到。 正犹豫着是不是出了错觉,这时却听得一阵好似利剑出鞘般的嗡鸣。 利剑? 灵香缩了缩脖子。 莫不是自己瞎跑被魔尊发现了? 不对呀!魔尊何时用过剑? 一个转念,灵香便想通了,定然是暗处的那个物什,于是她又仔细地寻开了。 若是什么好宝贝,趁着魔尊不在,偷偷拿走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后,灵香更是卖力地四下摸索。 黑暗中灵香没留神,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也正是这时,也让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 “窥尘镜!” 窥尘镜居然一直在魔尊殿上,而灵香来了那么多回,却从来没有注意到! 惊讶之余,灵香撇了撇嘴:“成日里见不得光,能看到才怪了。” 灵香凑上前去,想着瞧瞧窥尘镜到底缘何乍显异光,却在只瞥到一抹身影时,身后蓦然传来了魔尊的声音。 “你来了。” 听不出一丝情绪波澜,可灵香却脊背一紧,既不敢回头,也不敢挪动半分。 狸子九命,浮光掠影,怎就不知悔改呢! 便是这么一会子的功夫,灵香肠子都悔青了。薄言这人阴晴不定,谁知道他又会怎么发疯呢! 灵香眼珠子轱辘转着,想着寻个什么由头搪塞过去才好,可人愈是紧张,愈是难以想到法子。 慌乱之际,却听魔尊叹了口气。 “上回是为父冲动了。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是该告诉你了。” 呵!还真当自己是个爹! 灵香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回过了头,装出一副莫名的神情。 有秘密呀?那是得好好听听! 再说了,这可是魔尊自己要说的,可不是她自己悄悄打听的,若是驳了魔尊的面子,岂非是不知好歹? 毕竟寄人篱下,得听话着些不是? 打定主意后,灵香一面感慨着自己的好事心,一面一脸无辜地等着魔尊开口。 魔尊却并未看灵香,只蹙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从何说起,黑暗之中,褶皱的面容尤显阴沉。 “那日的情形伱也看到了,为父思虑了一番,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 那时,薄言趁着凌霄虚弱,领一众魔兵侵入元清,夺了他的肉躯。 刚行夺舍一事,身子还很是虚弱,且识海之中,还得同凌霄较量,一时并未留意到荼蘼仙子的离开。 直到薄言将要赢过凌霄之时,一道灵丝乍然出现,护住了凌霄残缺的神识,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识海之中。 如此一来,薄言也算是掌握了凌霄的肉躯,且也有了凌霄一部分的记忆。但终究没有吞噬凌霄所有神识,所以力量如抽丝一般,愈发地不能自己。 薄言知道,定是荼蘼做了什么,但这不重要。他现在有了凌霄的肉躯,他成为了凌霄,如此一来,便能得到荼蘼的爱了。 此时的薄言,内心亢奋无比,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荼蘼仙子了! 可待她赶到怙奉殿,见着的却是正在施展悬丝术的荼蘼! 薄言与荼蘼相处许久,荼蘼的事情,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她研制了什么丹药,或是创立了什么术法。 能让荼蘼施展悬丝术的,除了回天丹,便不作他想。 薄言嘶声裂肺地呼嚎,乞求着荼蘼住手,可荼蘼却丝毫不搭理他。 眼见着生气从荼蘼的身上抽离,薄言绝望无比,可他却束手无策,直到法阵崩坏,他才不顾一切地冲向荼蘼。 彼时的荼蘼,尚有一丝生气,薄言便要将其带往幽冥,以魔界秘术,停住荼蘼的时间。可还不待他离开元清,荼蘼便只剩下了躯壳。 薄言自然知道,这是荼蘼弥弥之际元神出窍了,他本想寻找荼蘼的元神,却偏在这个时候,身体出现了异样,不得已下,只能任由白无常将其带离。 …… “所以,只要寻得你母亲的元神,她便还有一丝生机。”魔尊望向殿外,眼中晦暗不明,“而我之所以费尽心思强夺窥尘镜,也是想找寻她的元神而已。” 可…… 可窥尘镜竟也无法寻到! 一丝生机? 灵香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但她心里却如明镜。 这怕只是魔尊的一厢情愿而已,荼蘼既已施展悬丝术,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不过…… 元神出窍? 呵! 灵香眼神慵懒,偏过头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情。 这事还用你说?她可早就猜到了,不然也不会费劲吧啦地在清微峰布下机关,可不就是防着薄言呢么? 没错,那幅画中的画灵,便是荼蘼仙子的元神。 灵香不知道荼蘼仙子之前为何要诓骗于她,但诸般推敲下来,便猜到了一二。 虽然她一开始只是以为,那是荼蘼仙子的魂魄,倒没往元神这方面去想。 毕竟清微峰的那块墓,不过是荼蘼仙子的衣冠冢这件事,灵香是一开始就知道,元清派的长老们压根就没打算瞒着她。 最开始在云落村时,白无常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灵香就觉得有些怪了。后来在伏印真人的小金库见到那幅挂轴之后,灵香开始起了疑心。再之后便是窥尘镜的预示,让她确定了这件事。 灵香在想,荼蘼仙子之所以在最后选择元神出窍,想来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而且据灵香推断,如今所发生的一切,荼蘼仙子定是早就知晓的了。 荼蘼仙子那般的修为,又怎会不知呢? 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缘由,灵香至今也猜不透,或许只有清微峰的机关被破解后,才能知晓吧。 灵香神色不动,只装作一副诧异的模样。 “还有这种事?连你都没有法子?” 言外之意就是,你鼎鼎魔尊都没有办法,那她小小道人便更没法子了,同她讲有什么用? “或许……”魔尊看向灵香,那眼神似是将她看穿了一般,“你能有法子。” (本章完) 第368章 龙七终见画中仙 第368章 龙七终见画中仙 当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映入龙七眼帘的,只有茫茫雾气,而他的身下,是一片巨大的莲叶,如船一般,将他稳稳地拖在水面。 莲叶的清香,让本有些眩晕恶心的龙七,渐渐地舒缓过来。他好奇地看向四周,可目之所及,皆是绿水。 这…… 这是什么地方? 正当龙七不解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之时,身下的莲叶竟蓦然间动了起来,如船一般托着他往前划去。 莲叶拨开碧波,唬得龙七险些栽倒,直到他稳住身形,方才看见,四周的水雾竟变得淡薄起来。 这是幻境? 龙七不禁想到了演武时的山河图,心中不免有些犯憷。 这里莫不是也有什么机关法阵? 这些年,龙七虽修习了术法,可对于机关法阵什么的,却鲜少涉及,若真遇上了,怕是会被困死在里面。 毕竟上一回,这幅画可是将素彤那样的妖怪制服了的。 龙七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生怕错过一丝细节,但入眼的,除了湖水,便只有零星的一些莲叶了。 莲叶? 方才还不见莲叶,如今却能看到几片,难不成是更加深入了? 果如龙七所料,在他身下莲叶的带领下,四周本是稀疏的莲叶,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偶尔可见三两莲,或是含苞,或是绽放,粉的、白的、黄的,好看极了。 再深入些,莲也变得多了起来,莲叶更是拥挤得叠在了一起,有的伸出水面,亭亭净植,宛若一柄柄遮天的巨伞,而清香之气也更加的浓郁了。 龙七更加地警惕,他以为这定是深入了机关之中,然而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在这时,身下的莲叶停在了一片莲丛前。 随着莲叶的停下,莲丛纷纷向两边退去,眼前霎时间出现了一条由一片片莲叶铺成的路。龙七眉头紧锁,试探着踏了上去,可脚下绵软,令他险些没站稳。 好在莲叶虽有凹陷,却依旧稳稳地浮在水面。龙七小心谨慎地往前行去,毕竟除了前方,也无路可退了。 莲叶的尽头是数不尽的莲,个个硕大,如庙中佛陀的莲座一般。龙七已走到了尽头,而就在此时,一朵莲旋转着飘到了他的面前。 怎的还要换个东西坐? 龙七更加地迷惑了,但他脚下却并未停歇,只是方一站定,还没来得及坐下,那朵巨莲便蹿出了丈远,恍得他险些落入水中。 好家伙!就算他会凫水,突然的这么一下子,也着实是吓了一跳。 莲载着龙七飞速前行,不一会,便见不远处,有一座莲丛簇拥的小亭,水雾弥漫看不真切,只依稀见得门前站着一人。 有人? 龙七登时警觉,待到近前方才发现,那人不是别人,竟是…… “素……素彤!” 那一袭白衣站在那,好像在等他的,不正是先前被灵香收服的老蛇怪么! 龙七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不免慌乱起来。 素彤道行颇深,就算自己随老祖宗修行了几年,可也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如今在这碰上她,难免不会遭其报复。 灵香将素彤收服,原来只是放到画里啊?那为何还要留在闲云居?他…… 他这不是羊入虎口了么! 眼见着离素彤愈来愈近,而龙七的身后已退无可退,他不禁冷汗直流,心中百转千回,却想不出丝毫的办法。怎说也算是熟人了,要不想个法子蒙混过去? 龙七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 “嗨呀!真是好巧!居然在这见到了!” 可面对一脸谄媚的龙七,素彤却冷着一张脸,昂着头俯视着他,通红的眸子尤为骇人。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龙七一人干笑着,场面一度尴尬。 就在龙七觉得自己背后湿黏难耐之时,却听素彤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后侧过了身子,示意着龙七朝里走。 怎的?这是要到里面吃了他? “那个……咱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过去都是小道懵懂,多有得罪,有什么事还是在这说清楚吧。”龙七眼珠子一转,便想着“拖”字诀,拖得一时是一时。 可显然这个法子并没有用。 素彤一脸子不耐,又是一声冷哼,用下巴指向庭中,额间都快皱成了麻。 小爷给你脸了是吧?还不赶紧就坡下驴! 虽心中腹诽,可龙七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依旧堆着笑,想着拿什么借口推脱才好。 可就在这时,亭中却传来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素彤,莫要再吓唬他了,快请他进来吧。” 这声音好是柔和,听得龙七一瞬间恍了神,可还不待他多想在哪听过,便见素彤朝着庭中躬身一礼,却还是臭着一张脸,极不耐烦地对龙七催促道:“快点跟上!”便自顾自地朝亭子走去。 龙七无奈,只得跟上,一面走着,一面想着:里头的女子如此温和,想来该不是什么坏人才是,素彤又听那人的话,想来自己应是性命无虞了,但…… 那女子好似是在等他似的,这又是为何?难不成是熟人? 那亭子四周挂着薄纱,隐约只看得清亭中女子的背影。可即便是背影,也能看出此女风姿不凡。 直到龙七掀开帷幔进入亭中,那女子方才回过身。这一回身可不要紧,龙七顿时愣在了当下。 怎么说呢? 龙七实在找不到什么言辞来形容此女,便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兴许要比天仙还漂亮。他这回才深刻体会到灵香平日所说的:“书到用时方恨少”。 只是…… 只是这女子看着好生眼熟,似乎是在哪儿见过,可龙七绞尽了脑汁也想不起来。 正当龙七咋舌之时,却见女子微微一笑:“孩子,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笑令龙七如沐春风,仿佛置身云端,可一瞬间却又回过了神? 嗯?又见面了? 难道真是熟人? 眼前的女子,虽梳着妇人髻,可观面相,也不过是桃李年华,与自己般大模样,怎就叫自己“孩子”呢? 而且如此姿色的女子,不可能没有印象才是。 可他确实不记得在哪见过了呀! (本章完) 第369章 早有一面玲珑缘 第369章 早有一面玲珑缘 神元十六年,皇帝重疾缠身,太子监国,却屡出纰漏。国师夜观天象,北极太一非太微首座,然太微晦暗不明,捉摸不定。为稳朝局,遂颁布能人令,召众道家齐聚国子监,以正紫微星宫。 龙路乔三家,受封于朝廷,故必得进京听命。 彼时乔家,独女体弱,家主忧心忡忡,适逢此事,便求教于国师。 国师百里无道,少时曾遇一女子,自称荼蘼,仙人姿态,修为非凡,触手生春,甚是了得,早年常游历世间,见识匪浅。 不过后来不知是何缘故,竟隐退山林不知所踪,不过好在近日又有了消息。 得知这位仙人近来逗留幽麓,乔家家主大喜过望,拜谢了国师后,便盘算着带着自家孙女往幽麓一事。 三家是知道这位荼蘼仙子的,先前听说了她隐居元清派时,曾上门讨要过仙丹,虽求得所求,却未曾见上一面,如今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与路家家主商榷了一番,在京城事后,便着手了此事。 龙家家主也要一同前往,一则三家祖上是为一家,受命天道,镇守三才,一方动则另一方必得有所动;二则既是大能,万没有错过的道理。 三才大阵镇守上古大妖,然近来却有松动,致使不少太古时期的大妖屡番逃脱。前些年有一大妖朱厌,便是利用此事,伙同狍鸮,蛊惑了乔家之人,得以摆脱阵法压制。 彼时幸有各路道家相助,虽战况惨烈,但也算是平息了祸乱。 不过此事一直为世人诟病,可世人又哪知,灵根式微的今日,三家如今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人能够承继先人遗志。 倒不是说世间再无大能,只是大多奉行无为之道,是故如此,这些大能大多或隐于山林,或隐于长市,非常人能够寻得。 所以面对如此罕见,且还临世的大能,三家自是要向其寻求出路的。 这是四岁的小龙七第一次出门,一路上叽叽喳喳,好是兴奋。 龙家这一代家主龙非瑜,一生只得一妻,恩爱非常,两人育有六子一女,女儿行三,待字闺中。 龙非瑜虽子女众多,但因除妖家身份,备受妖族记恨,其六子尚在襁褓之时,便被妖族掳了去,至今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龙家夫人悲恸不已,一度伤心坏了身子,直到后来有了小龙七,才有所好转。 失子之痛,使得龙家对于龙七格外呵护,便是几个哥哥姐姐,也把他当个宝儿似的,生怕他磕着碰着。 在这其中,龙武与龙七关系最是要好。 一来其他的哥哥年岁已长,手上承有族中事务,平日里难以脱身,二则龙武与龙七年岁相近,又与龙家六子是双胞胎,对于龙陆的遭遇很是自责,于是便将心中的愧疚与对弟弟的关爱,全部寄托在了小龙七的身上。 这不,这次长途去往幽麓,也是龙武陪着一起来的。 此行幽麓,之所以要带着小龙七,主要是想着寻着大能瞧瞧他的根骨。 小龙七出生之时,龙非瑜曾得先祖预言,说此子将来将担大任,可龙非瑜再想深问,先祖却不愿多言了。 这小小孩童,又能担当什么重任? 虽如此想,但龙非瑜也不敢轻视,但如今灵根式微,小龙七年岁又小,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有甚长处,故而才有此举。若是偏担险任,却又资质平平,也好早做谋划不是? 一路上小龙七兴奋得不行,直抻着小脑袋望向车外,咿哩哇啦了一路。小龙武相对的便稳重许多,虽也不怎么出门,但他觉得自己年长些,在自己弟弟面前要沉着,不能显得自己没见识。 望着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却还一路照顾着弟弟的龙武,龙非瑜内心宽慰无比。 南淮往幽麓,路途遥远,龙家一行又是乘着马车,耗费了月余,方才到达。路家家主路无荒得了信,早早地便带人等在了关口。 路家堡地势险要,机关重重,常人若是误入,若无通天本事,断无法逃脱其中。且龙路乔三家本为一家,个中历史,各家家主一清二楚,为表重视,自然也是要亲自迎接的。 一路的崇峰峻岭,小龙七早已是目不暇接,连惊叹都忘记了,只直勾勾地看着,直到了路家堡中,也没有回过神来。 大人们都去说事了,两个小孩便被安置在一处院内,由侍女服侍着,好生梳洗了一番。 孩子哪是能呆得住的? 方一换好衣衫,龙七便闹着要出去玩。龙武虽说一本正经,却也是半大的孩子而已,经不过小龙七的软磨硬泡,终究的答应了他,只能在院中作耍。 可没想到的是,院中却早有一人在那坐着了。 院中的是个女娃娃,看着不过一两岁光景,穿着一身绿色比甲小袄,扎着两个小鬏,坐在松树下面,手里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小龙七只来得及看到那女娃娃的背影,便见一嬷嬷急急忙忙跑过来。 “小祖宗哟,你怎么又穿这么少跑出来了,入秋了可冷着嘞,莫要着了寒凉。” 嬷嬷一面说着,一面将她抱了起来,女娃娃嘴上嘟哝着什么,可小龙七实在是听不清,待到二人进了屋子,才看到她坐的地方,还留有两颗松果。 彼时的龙七,还不知道松果为何物,只觉得好玩得紧,就像刚才那个胖乎乎的女娃娃一样圆滚滚的。 小龙七拨弄了一会松果,突然觉得,这是别人的东西,不该占为己有,便问向龙武:“武哥,那是谁家的小娘子?” 龙武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便问向了身后的侍女。 “那个呀,是家主请来的仙子家的千金,小姑娘可爱极了。”侍女笑眯眯地答着。 “可爱么?”小龙七抬头,一脸子不服,“可有我可爱?” 爹爹娘亲哥哥姐姐们可是说他是最可爱的。 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娃,那侍女忽的觉得,他与那女仙人家的小千金甚是般配,可真谓是金童玉女。 “自然是小哥儿最可爱了,旁人必是比不上的。”侍女眉眼弯弯,哄着噘起嘴的小龙七。 得了侍女的回答,小龙七这才满意地再次拨弄起松果——可得寻个机会还那小丫头才是,别到时候寻不到哭鼻子才好。 (本章完) 第370章 画境之中道原委 第370章 画境之中道原委 “啊!” 龙七不禁惊呼,他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了! 小时候曾随父亲出游,在一户人家遇到一人,不正是眼前这个女子么! 虽然那个时候龙七还不太记事,但这件事还是印象深刻的,毕竟人生当中第一次被人上下其手摸来摸去,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可龙七又哪里知道,其实那是荼蘼仙子在为他摸骨。 龙非瑜将小龙七带到路家堡,便是想着让大能替自己这个小儿子把把关,只是荼蘼仙子在好一番摸骨之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这下可让为人父的龙非瑜心上一紧,在他再三追问下,荼蘼仙子方才吐口。 龙七当时听不懂身边的大人们在说些什么。只记得自己父亲当时的面色并不是很好,小小年纪的他还以为,父亲是因为别人对自己动手动脚,所以生气了。 按着荼蘼仙子的说法,龙七二十一岁之时会有大劫,或将危及性命,至于能否安然渡过,且还得看其造化。 二十一岁? 龙七闻言双目圆睁。 再过几日,可不就是他二十一岁的生辰么?! 倒不是龙七贪生怕死,只是他还不曾救出灵香,若是就此丧命,岂能甘心? 见龙七面露惊慌,荼蘼仙子斟了一盏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命数之事,本就玄之又玄,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龙七听言,思索了片刻,便端起了茶盏。 这话说得不假。 记得在清微峰修行之时,灵香便常常对他们说,“命由天定”是这世上最荒唐的一句话。 且不说“天”究竟为何物,单说芸芸三千众生,若是谁人的命数都要一一安排,就算不乱套,老天也要累个半死了。 …… “命这种东西,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上,命途或坎坷或平顺,或前行或停驻,那都是人的一念之间,谁人也不能左右。” …… 龙七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可荼蘼仙子却打断了他。 “你可知为何会有今日一遭?” 龙七自然是不知道的。 所有的事情,虽看似是灵香有意为之,可龙七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推动着一切。 而这只手便是眼前的荼蘼仙子。 龙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此人是灵香的母亲,但据灵香所说,她对自己母亲也不过是些许模糊的印象,与其说是母亲,倒不如说是记忆中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他自然不相信灵香所说的“印象中的那么一个人”,毕竟灵香当时的神情,虽看着毫不在乎,可眼中的落寞却溢于言表。 灵香大约是有些怨她的母亲吧! 斟酌了一会,龙七决定,称以仙子,既不显失礼,也不违了灵香的意愿。 “仙子既有此召,想必是要告知晚辈的,那晚辈便洗耳恭听了。”龙七抿了一口茶水,盏中的茶水竟也是莲叶的味道。 荼蘼仙子望向亭外,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我也记不得是多久之前了,路家家主寻到我,说是有事相托……” …… 荼蘼仙子早年游历之时,对于龙路乔三家也是有所耳闻,但外界所传,皆只说其为除妖翘楚,可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也未曾深究。 路家家主找到荼蘼仙子之时,她还稍稍地诧异了一番。 虽说自己平日里坑蒙拐骗之事也没少做,可万不会得罪这些个内行之辈,如今这除妖界的顶顶人物寻到她又是为何?不可否认,先前人家上门求药,她确实做得有些失礼,但也不至于耿耿于怀至今啊! 在得知了缘由之后,荼蘼仙子本想拒绝,她早已隐退,这次出游,只是有些前缘尚未了结,故而才带着幼女出来寻药而已。 可拧不过人家给得多呀! 俗语有云:“有钱不赚王八蛋”,只不过这句俗语是出自她荼蘼仙子之口而已。 荼蘼仙子本以为会是个轻松的活计,毕竟像这种富贵人家,又是道上之人,想必定然是得罪了妖族,杯弓蛇影也是正常。 可一切在遇到乔家之女后,却令荼蘼仙子不得不慎之又慎。 灵根式微的当下,荼蘼仙子万是没有想到,竟能遇到天星灵根之人,这可不是一件寻常事。且这乔家女竟有未卜先知之能,更麻烦的是,此女虽有上乘资质,却体弱多病无福消受。 就算荼蘼仙子能救得了此女一时,也救不了她一世。 此女的能力颇有些棘手,不过荼蘼仙子却颇感兴趣,于是试着以回梦丹入梦,兴许便能寻得法子。 可入梦后的所见,却让荼蘼仙子大为骇然。 乔家女似乎是知道荼蘼仙子入梦,竟将魔族祸乱人间之事显露于她,而领头之人,便是早年荼蘼仙子救下的那个魔界的皇族。 对于此人,荼蘼仙子多看一眼,也是不想的。 当年荼蘼仙子应下救他,本以为能将其感化,可谁知他竟心生歹念,欲对荼蘼行不轨之事! 此事荼蘼仙子不曾告诉任何人。 危险之际,幸有赤琰子敲晕了那人,荼蘼仙子方才幸免。 对于这件事情,荼蘼仙子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云梦之后,她便决定了隐退。 有些人,即便再是掏心掏肺,他也不会有所改观。 且说荼蘼仙子自乔家女处,知晓了日后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却实在是说不通。 按说武王伐商之后,魔族现世,与人间相安千年,又为何会来犯人间? 后来经一番探问才知,原来所谓的相安无事,并非世人所知那般简单。 龙路乔本是一族,上古邪祟之时,受上神之命,于人间镇压百妖。然封神大业过后,天降神示,将三家分离三处,成三才大阵。 明面上是为了以阵困妖,实际上此阵是为了封固魔族,以免其逃脱幽冥,为祸人间。 然而如此一来,封妖之力,因三家的散开,就变得薄弱了许多。 长此以往,又逢灵根式微之世,这才使得朱厌这等祸根有机可乘。 且据乔家家主所言,三家原本的镇妖之地,居然是在九阙山! …… “这背后一切的推手果然是你!” 龙七听到这,不禁拍案而起,引得一旁的素彤大为不满。 荼蘼仙子却只是微微一笑。 “是,也不是。” 龙七闻言一脸迷茫。 是就是,不是便不是,什么叫是也不是? “我只是将所见所闻说了出来而已。”荼蘼仙子叹了口气,“这一切,是三族家主自己提出来的。” “什么!是……是父亲他们……” 可是…… 为什么? (本章完) 第371章 三才原是三族宝 第371章 三才原是三族宝 为什么? 实话来讲,荼蘼仙子也说不清楚,她实在不懂,这种大世家的观念。 龙路乔三家,以乔家为尊,千百年来,恪尽职守,从未懈怠。 但也正是这千年,才致使了三族的灭顶之灾。 龙路乔三家的使命,本是该镇压上古凶兽,拧成一团,方成势力,却在封神大业之后被分散开。 且不说所谓的封神大业,到底目的为何,单是将本该做的事情分开,荼蘼仙子便不能苟同。 况且所谓的封神大业,也并不似相传的那般简单。 世人常说“落叶归根”,依着乔家家主乔十业所言,三家各居三地已久,家族早已根深蒂固,此时若是迁移,势必会削弱镇魔之力,亦会令上古凶兽有机可乘,属实得不偿失。 三家在千年迁移之时,便将镇妖伏魔三大神器定于高岭、幽麓、南淮三地,若非镇妖之地异,万不可轻易动摇,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且这三大神器,亦是形成三才阵之物,而三才阵又是封魔大阵,如若乱动,势必会令魔族趁虚而入,扰乱人间。 乔家家主乔十业并不同意三家合而为一,但若是这样,镇妖封魔怕是都要出纰漏。 龙非瑜对此倒是十分清醒,由他来说,老树既已生根,如今却生虫患,若要延续繁盛,必得折枝另栽才是,若是执意,也只会落得个满盘皆输。 路无荒认为此言有理,可乔老家主的话也不无道理,三人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荼蘼仙子见状,便问了一言。 “往日里乔小姐预见的事情,是否悉数成真?” 乔老家主不知荼蘼仙子为何有此一问,但按着过往来看,只要她孙女预见的事情,不管作何找补,始终都会成真。 听得此言,荼蘼仙子沉默了许久,尔后一脸凝重。 荼蘼仙子并没有将她在乔家女梦中见到的事情全盘托出,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若真如乔老家主所言,那便有些棘手了。 既然预见之事皆会成真,那荼蘼仙子在梦中看到的魔族为祸、三家覆灭,便避无可避了。 先前她建言三家合而为一,便是想着帮他们躲开此劫,现下看来,只能另寻他法。 可是又能有什么法子? 前有上古凶兽伺机而动,后有幽冥魔族虎视眈眈,哪一方都不好相与。 难不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十口人命丧黄泉? 虽说荼蘼仙子已然隐世,可要她对那么多人的性命袖手旁观,却断然做不到。 一方是责任,一方是性命,乔老家主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人固有一死,死得其所方为上呀!乔老!” 龙非瑜一语中的,不仅劝说乔十业,也点醒了荼蘼仙子。 是啊! 死得其所! 这不正是她教导赤琰子的么,怎么如今却忘记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 “于是便放任魔族屠戮三族?!难道那些人就该死么?” 听了荼蘼仙子的陈述,龙七很是愤怒,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要如此决绝?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 “如果不这样,整个人间都将会倾覆。”荼蘼仙子面无神情,淡淡地说道。 “人间倾覆?”龙七笑了,笑得有些癫狂。 就为守住这人心叵测破烂不堪的人间? 龙家受难之后,龙七流落山野,好不容易寻到了城中,可城中的人却认为他是个小疯子、小乞丐,个个避如蛇蝎,生怕弄脏了他们的衣服,沾染了晦气。 那几年,龙七过得要多艰难有多艰难,与狗抢食,与鸡争窝,不曾感受到人间半丝温情。 好不容易遇上几个和颜悦色的,竟是想将他卖入那些个不堪之地。 就为这样的人间?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龙七双目赤红,质问着荼蘼仙子。 为什么要他活着?为什么不让他随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共赴黄泉? 荼蘼仙子并没有回答,就在龙七一脸痛苦,低吼着问了好几遍为什么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因为我看到了你,看到了你们。” 闻得此言,龙七的气息渐渐缓和,神色也恢复如常。他定定地望着荼蘼仙子,思绪混乱得不知该从哪理起。 “若不是你,又怎会被我儿灵香遇上?若不是伱,谁人又能救得了她?” 听到了灵香,龙七呆滞的目光,终于渐渐变得清澈,他稍作冷静,思索着方才荼蘼仙子说的话。 “仙子方才说有三样神器,是哪三样?” 一旁的素彤白了一眼——这莽夫,可算问到点子上了。 乔家有一上古至宝,名曰万古穹苍,据传常人根本无法看到其形,除非乔家之人,且被其器灵认可,方能与之相通。 路家神器鹿角双刃,以神兽夫诸之角炼化而成,自成一灵,持之山林草丛皆可隐匿,能汲取妖邪之气,并在月圆之时,沐浴清晖,净化邪祟。 龙家秘宝则是一把古剑,前身是一节古龙脊骨,后交由欧冶子与干将两大剑师,合力铸成一柄宝剑。此剑可斩妖除魔,凌厉非常,极为厉害。后世虽也有龙渊,却皆是凡品,不及此剑万中一二。 三家受天命所调,以三才阵封压魔族,便取三宝为阵眼,镇守三方。 当年三位家主计划好一切,乔家便将万古穹苍交与荼蘼仙子,尔后又将七星龙渊封入乔家女嫁妆箱中,带去了故阳城。 至于鹿角双刃,因路家无人能够承袭,权先安置在路家祠堂。 自此,三才阵便破开了,而九阙山的镇妖池,也暂且得以稳固。 “七星龙渊……”龙七取下背上长剑,摩挲着剑上的暗纹,“原来如此,怪道是此剑会在城主府中,而城主夫人又能轻易将其许给灵香,原是这般。” 荼蘼仙子望了一眼龙渊剑,随后给了素彤一个眼神,素彤立时会意,一个闪身,自龙七手上夺过了龙渊。 龙七见状甚是不解:“仙子这是何故?为何要夺我龙家至宝?” 荼蘼仙子却不答他,倒是素彤嗤笑着开了口。 “看来你还不曾见到此剑真身,就凭你这样,还想去救小师妹?” 素彤是荼蘼仙子的弟子,那灵香自然也就是她的师妹了。至于她为何会如此说,便要得益于她的妖身。 虺虽尚未成龙,可本质上却与龙同宗,龙渊既是龙骨所致,素彤自然也就能窥其一二了。 龙渊真身? 听了素彤的话,龙七登时便记起来,在定安居之时,老祖也曾有此一言。 可…… 龙渊真身又到底为何? (本章完) 第372章 识海之中险脱身 第372章 识海之中险脱身 灵香有些生气,窥尘镜竟给自己看一些不堪的东西。 不堪就算了,还没头没尾的! 那小魔尊瞧着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竟对母亲欲行不轨! 诚然,灵香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怎样了,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那小魔尊会是自己的父亲。 呵!区区魔族还想蛊惑她?当她是谁?三四岁的奶娃娃? 滴天一术,若非血亲,必不能成! 此法是荼蘼仙子的术法,她又怎会胡乱为之,就算是胡乱而为,那可就不会奏效了。 依灵香推断,子薄言身为魔族,本就魂魄残缺,凌霄真人又尚有魂魄留存肉身,所以子薄言的记忆出现混乱,有些事情记混淆了,也是无可厚非。 想来子薄言将自己误认成女儿,亦是因为如此吧。 哼! 你们那一辈儿的爱恨情仇,偏生要牵扯到我! 回到弑阳殿的灵香,越想越觉得怄火,可一时半会却也寻不到由头发泄——近来姽婳也不总在灵香跟前晃荡,不知跑哪做什么坏事去了。 罢了罢了,犯不上为这事恼火,气坏了身子可就不上算了。 灵香如今惜命得紧,且得好好活着,还要活得自在逍遥才是。 管那些个狗尾续貂的纸短情长,与她又有何干? 多亏上回姽婳带回的虫川彼岸,麦冬这几日镇静了许多,不再似先前那般鬼哭狼嚎了,哪怕灵香靠近,也不再变得癫狂,只是不住地哼着莫名的歌谣,喑喑哑哑地在弑阳殿回荡着,暗沉中尤显诡异。 虽然虫川彼岸安神效力极佳,但毕竟也是石蒜,用多了伤胃,乱了五行可就不好了,所以灵香决定停了麦冬的丹药。 左右今日也是闲着,正巧姽婳也不在弑阳殿,倒不如趁此机会为麦冬探梦,解了她的混沌,也算了了一桩事情。 探梦一事,说着简单,其实很是冒险。 探梦者需与患者神交,方能入梦而去,深入其中,才能知晓症结。但此法过于涉险,若无可信之人护法在侧,肉身便是处在危险之中。 而就算有人护法,梦中也未必全然无事。 麦冬主要是由于受到了打击,所以神识受损,灵香须得深入其识海,寻到麦冬的元神,才有可能治好她的癔症。 癔症之人的神识,其中混沌非比寻常,若是定力不佳,一个不小心卷入当中,灵香的元神也会受到伤害。 倒不是非得行此险招,传闻有种针法,叫“鬼门十三针”,运针手法诡谲玄妙,最对癔症癫症,但灵香并不通此法,换做伏印真人,兴许还有可能。 打定主意后,灵香在房中布下十二道法阵,又以符咒封门闭窗,方才安心地骗麦冬服下回梦丹。 不肖片刻,麦冬便沉沉睡去。 见麦冬呼吸渐闻,灵香这才掐着指诀,在床边的榻上坐起了禅。 能有多难呢?又不是第一次。 入定之前,灵香还这么想着,可她却没料到,麦冬的识海早已是破碎不堪。 四周一片漆黑,一圈圈波纹自灵香脚下晕开,却能在黑暗中泛着阵阵波光。 这便是麦冬的识海了。 灵香一时间不知该往哪走,毕竟寻常人的识海可不是这样,而眼下也与她所经历过的不同,更莫要说麦冬是她的好姐妹,一时半会可不敢轻举妄动。 杵在原地想了许久,临湘方才下定决心,迈出一步。那一脚抬起时还风平浪静,可就在落下的一瞬,蓦然间无风起,浪波澜不止。 灵香暗道不妙,连忙掐了个避水诀,可这里是识海,岂是这等术法能够奏效的? 暗沉的潮水瞬间将灵香淹没,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浮出水面,随着汹涌的裹挟,堪堪往下沉去。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灵香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如此下去,还没治好麦冬,怕是她自己就要落得个神识崩坏了。 灵香猛然清醒,艰难地掐起了手印。 如此状况还是头一次见,总归是不知怎么应对,倒不如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可就在这时,水中传来一阵刺耳嗡鸣,震得灵香耳膜生痛,不禁吐出了一口气。 一时间又是捂嘴,又是捂耳朵,好是手忙脚乱。 如此一来,术法便被打断了,可灵香却无暇顾及——那嗡鸣声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就在灵香支持不住,将要昏厥之际,一个个巨大的水泡从水底冒了出来,与她擦身而过,往上方浮去。 灵香瞅准机会,拼尽了最后的力气,钻进了一个近了身的水泡之中。 一口气还没喘上来,霎时间的天旋地转骤然而至,令灵香腹中翻腾不止,若非她只是一缕神识,怕是便真要吐出来了。 好在不过一会,便着了地,灵香大口喘着气,趴在地上半晌,方才缓过劲。 四下里一片寂静,可灵香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可就这么趴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啊! 思虑再三,灵香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身处一处荒宅之中。 廊檐破败,蛛网遍布,梁柱斑驳,瓦破苔重,院墙上也爬满了捆石龙,青石缝中更是杂草丛生。 这处院子看着是荒废许久了,可令灵香奇怪的是,麦冬的记忆里,怎会有如此残破的地方? 虽然初见麦冬之时,伏印真人说她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可她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而这宅子一眼看去,便能看出先前的主人,定然非富即贵。 莫不是受难之时在此藏身过? 就在灵香难解之时,一阵孩童的笑声自身后传来,灵香立时警醒,可就在她回头的一瞬,四周的景象竟发生了变化。 原本晴天白昼,顷刻间昏暗无比,黑瓦白墙,长廊如新,廊中亮起的灯笼,映得红柱如血。 一个女娃,背着灵香,正笑嘻嘻地拍着什么,好像是个鞠球。 难不成是麦冬? 灵香轻唤了一声,可女娃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开心地拍着球。 此时灵香才记起来,这个时候的麦冬,该叫她原本的名字才是,可是灵香也不知道麦冬原本叫什么。 于是灵香小心上前,抬手搭在了那女娃的肩上,可女娃转身之后,却吓了灵香一跳——原本该是一双水灵的眼睛,却变成了两块空洞,不断地往外冒着血水,顺着精致的小脸汩汩流下,滴在了怀中的…… 人头! 女娃玩的竟是一颗人头! 那颗人头双目圆睁,似是惊恐,又似不甘,血口大张着,仿佛是有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般! “姐姐……” 女娃一双空洞朝向灵香,笑嘻嘻地开口。 “姐姐也要一起玩么?” (本章完) 第373章 迷惘皆随琉璃散 第373章 迷惘皆随琉璃散 “姐姐也要一起玩么?” 灵香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去,可那女娃娃却抱着人头,紧紧地追了上来,一面追着,一面还喊着: “姐姐别走,一起玩嘛……一起玩嘛……” 灵香倒并不觉得害怕,毕竟就算修为不高,但尘间行走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见过?若真在尘间遇到了,她自是有一套应对的法子,可这里是麦冬的识海,寻常手段必然是不行的。 也正因为是识海,再诡异也算正常。 识海如梦,光怪陆离,且麦冬本就神智不清,灵香此行也正是为了拨乱反正。但纵使如此,也不能多加干预,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面对如此骇人的情形,灵香唯一的法子,也就只有逃离了。 本以为不过是个奶娃娃,能跑多快?可不管灵香逃到哪,那眼中空洞的小人都能紧跟在后。 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会被这么邪门的物什追赶,当真是世事难料呀! 灵香不禁自嘲一笑,也不敢多做停留。 好在那女娃娃似乎并没有紧追不舍的意思,就在灵香拐了个弯之后,便不见了踪影。灵香长舒了一口气,环顾着四周,却是不知自己跑到哪了。 眼前是青瓦矮墙,前头不远有个朱漆大门,上头有块牌匾,远远地看不清写的什么。 灵香思忖片刻,决定还是上前看看。 走近了之后方才看见,牌匾上赫然写着“路氏祠堂”四个大字。 路氏? 辛夷不就是路家子嗣么?难道此处是幽麓路家? 还不待灵香多想,忽的四下里传来阵阵哀嚎,还有一些奇怪的嘶吼声。本不想多做逗留的她,无奈之下,也只得推门而入。 祠堂当中虽不见人影,却窗明几净,檀香四溢,显是日日用心打理的。堂上灵牌林立,烛火摇曳,两旁神旗垂立,尤显肃穆。 堂中一排排灵牌的最上方,供着一长一短两柄刀刃,散发着阴恻恻的邪气。 灵香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鹿角双刃,当初她为了弄清路家这两柄刀的去向,可没少费心思,却不想竟是阴差阳错被伏印真人带去了元清。 彼时的灵香,还没想过要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只是觉得事涉荼蘼仙子,自己多少都有些责任,所以想将路家之物归还辛夷而已,却没想到还会有后来的事情。 慢步走入堂中,灵牌上铿锵的字迹,显示出路家一门的鼎盛与坚守。灵香不禁肃然起敬,不由得行了个道礼,可转念一想,此处是麦冬的识海,她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院外的大门传来开合的声音,灵香赶忙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方一落定,便见一妇人带着一女娃闯入祠堂,冲着排位叩拜,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什么。 也不知什么原因,灵香听不清那妇人在说什么,便是她的面容,也是模糊一片,再看一旁的女娃,不正是方才院中玩球的那个? 只见那女娃一双眼处,依旧只是两块空洞,黑黢黢地望不到底,可一旁的妇人却似乎毫不介意,自顾自地对着着堂上的灵牌不停地叩首,即便殷红的血糊了一脸,却依旧不管不顾。 鬼一般的女娃木然地看着一切,两颗黑洞流下了血一般的眼泪,直到灵台之上的鹿角双刃落灵而下,那女子方才将女娃塞到灵台后的机关当中。 也正是此时,祠堂的大门轰然碎裂,一队奇形怪状的怪物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拎起夫人,几刀下去,四体分离,尸首异处。 那些…… 是妖怪? 不对…… 是魔物? 看着也不像…… 灵香转念一想,路家当初确是受魔族洗劫,才致使全族覆灭,而此处是麦冬的识海,想来麦冬并未记清当时的情形,也或者是麦冬内心深处不想记起这件事情,故而才会变成这样。 那方才那些个怪物,多半便是魔物了。 待怪物走后,灵香闪身出来,一脸悲悯地走到妇人的碎尸前,顿了许久。即便如此之近,那妇人的面庞依旧一片模糊,灵香也不愿多想,此时的她只觉得心中一股莫名之火,却又不知该从何发泄。 一场谋划,却要牵扯无辜性命,当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可这些该怨谁? 母亲么? 可母亲不过是在修补纰漏,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又从未出面……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灵香起身边走,就在她踏上石阶,将要走出院子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顷刻间天昏地暗,雷鸣不止。 “姐姐要走了么?” 是那个女娃! 灵香不知该不该回头,可女娃的声音,着实令她心酸不已。 灵香终究还是转过了身。 祠堂外的廊檐下,女孩抱着妇人的头颅,孤零零地站在一片血迹之中,黑黢黢的眼眶血泪汩汩。 这一幕深深触动着灵香的内心,她努力舒展着眉眼,一步一步地走到女娃身前蹲下,捋了捋那孩子凌乱的发梢。 “有个对姐姐来说很重要的人,正在等着姐姐去救她。” 女娃歪了歪头。 “很重要么?” 灵香点了点头。 “非常重要。” “有多重要?” “重要到可让姐姐以命相搏。” 女娃闻言,低下了头,抚摸着怀中妇人的头颅,却不答话。灵香也不催促,只摸着女娃的头,静静地等着。 雷声渐歇,冷风渐止,女娃忽地抬头,虽没有眼眸,却一脸纯真。 “可是姐姐若是走了,这里就只剩阿宁一人了。” 灵香笑了笑。 “人生在世,万千疾苦,本就避无可避,可纵使如此,你也必不会是孤身一人,会有很多人在不久的将来等着你,更会有一人,与你相守春华,不没参辰。” “真的么?” 灵香抚向女娃的面颊,抹去了即将干涸的血泪。 “自是真的。” 话音刚落,四周竟如琉璃般碎裂,稀稀拉拉向着女娃身后飘去,在黑暗中化成了齑粉。 灵香指间摩挲,感受着方才的触感。 在一切碎裂之前,她看到了女娃的笑容,和一双清澈的眼眸。 环顾四周,她又回到了那一片黑暗之中,身下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散开,在远处泛着莫名的光亮。 (本章完) 第374章 重温噩梦遇姽婳 第374章 重温噩梦遇姽婳 骤然间难以言喻的寂静,令灵香有些无所适从,心绪还沉浸在方才的那双眼眸之中,跪坐在地上许久,回过神后,却一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也不是没遇到过诡异的事情,可如此诡异,还当真是头一回。 灵香闭目抬首,长舒了一口气,似是要将满心的压抑吐口而出。 就在这时,黑暗中隐约传来一声声吟唱,由远及近,由小及大,喑哑不明。灵香警觉地四下探去,可入目的却尽是漆黑,根本无从辨别声音由何而来。 就好像是四面八方传来,却只有一人之声,将灵香团团围住。 涟漪缱绻,应和着吟唱,渐渐变得清晰,灵香依稀能辨别其中的唱词。 “落生,落生, 黄金屋里住两端, 披着一层红衣裳, 里头裹着胖娃娃。” …… 稚嫩的童音霎时好听,可仔细听去,却能听到一些其他的声音,似是呢喃,又好似哭求。 哭求? 灵香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待到声音越来越近,其中的哭求也愈发的明了。 是麦冬! 灵香忽的记起来了,镇静之后的麦冬时常哼唱的,便是这首童谣。 “麦冬!麦冬!是你么?” 灵香连忙起身呼唤,可回应她的却只有这一声声的童谣,她不由得四下看去,可方一转身,便一脚踏空,再次陷入了深水之中。 本以为又要再次下沉,可这次的水不过翻了个面,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还不待灵香反应过来,便踏在了一片树林之中。 灵香强忍着腹中不适,艰难地四下看去,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好是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正当灵香怪异之时,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阵怪笑,癫狂又嚣张。 这声音,是姽婳! 姽婳何时也入梦了? 灵香心中大惊,连忙循声寻去,一会便看到一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殿宇。 “是无极殿!难道说……” 灵香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她紧忙跑了上去,果不出所料,竟是三年前魔族犯入元清那日! 元清弟子尸横遍地,残肢断臂比比皆是,青石板上血流成河。灵香虽早有心理准备,可望着这一片惨状,还是不禁心惊不已。 不过这一切却并未令灵香迷惑其中,她是经历过那日的,事实上当日并没有那么悲惨。 元清受难那日,守在无极殿前的弟子,大多都只是受了伤,或重或深,却并无性命之忧。 三年来灵香也想过,若是麦冬那日当真被姽婳操控,必不会留情,只怕现下看到的,定会成为那日的事实。 也许在麦冬心中深处,也在奋力抵抗着姽婳的诡术。 但此处是麦冬意识深处,想来是内心的愧疚,令她觉得当日,她定是做出了如此惨无人道之事。 灵香深怕自己迷失其中,也不管有没有用,兀自默念着清心诀。 兴许是清心诀起了作用,隐约地能听到一声声呢喃,咿哩哇啦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但灵香明白,这是麦冬最后的防线,是那一日灵香见到的,躲在白玉石栏杆处惊恐万分的麦冬的挣扎。 灵香连忙凭着记忆往前奔去,其间瞥了一眼殿门前,躺在地上的那一抹青色壮硕的身影—— 那是她的五师兄啊! 灵香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撇过眼不去想当时的情形,深怕自己迷失在那日的心绪之中。越过昭冥的尸身,果然见到一身血污的麦冬,正失魂落魄地缩在长廊下,口中呜呜呀呀念叨不止。 “不是我……不是我……” “我没有……我没有……” 再见这样的麦冬,灵香心中别提有多心痛,她连忙上前,想要摇晃醒麦冬,可就在触及麦冬之际,耳边竟传来一阵恶毒的狞笑。 “你是凶手!你是叛徒!残杀同门!戕害师长!” “祸首罪魁!大逆不道!丧心病狂!不容饶恕!” 是姽婳! 又是姽婳的声音! 操控麦冬不说,竟还如此作践她,当真是该死! 是她! 是她杀了昭冥师兄!是她让元清受此磨难! 灵香只觉胸口胀痛不已,但理智还是让她强按下心中的愤恨。她死命摇晃着麦冬,嘶哑着呼唤她的名字。 “这不是伱的错!你清醒一点!” “你只有战胜这毒妇,才能走出这梦魇!” 在一声声呼唤中,麦冬终于抬起头看向了灵香,眼中空洞渐散,复转清明。 灵香见状欣喜不已,可还不待她多言其他,却见麦冬桀桀一笑,神情阴邪。 “哦?可当真?” 她! 她是! 眼前的麦冬目光凌厉,浑然没有了往日的烂漫。 是姽婳! 灵香大惊,急急起身往后退去。 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 只见麦冬狞笑着起身,前后打量着自己,似是极为满意这副肉躯。 “便说你这小丫头不怀好意,果不其然,竟想趁老娘不在,夺了老娘好不容易搞来的玩物。” 灵香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麦冬。 不…… 是姽婳! “你怎么还在麦冬的识海之中?快滚出去!” 姽婳扭着腰肢,靠在了一旁的白玉石栏杆上,绞着额间一缕乱发,叹气一般说道: “你这死丫头,在外头那嚣张劲儿,啧!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呢?如今落在你妈我手上,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没错,姽婳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三年来,姽婳忍气吞声,隐忍不发,便是等着有朝一日,寻着机会杀死灵香。 如今是在麦冬的识海之中,虽不能伤及灵香肉身,可若消灭其神识,那身肉躯,也不过是一副空壳而已了。 就凭这小丫头那点子能耐,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且得好好折磨她一番,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一想到此,姽婳只觉得痛快不已,仿佛灵香的性命已然被她握在了手中。 灵香神情凝重,心中不断思索着对策。 姽婳这厮定不会手下留情,自己也绝不是她的对手,眼下更是在麦冬识海之中,若是胡乱为之,损了麦冬的神识,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转不回她了! 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375章 姽婳识海动杀机 第375章 姽婳识海动杀机 如何是好? 灵香情急之下,一时也想不到应对之策,但她却会坐以待毙。 与姽婳相处近三年,对她的性子,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像她这种脾气一点就爆的,一是经不起别人挑唆,再一个便是受不得他人奉承。 遇事不决“拖”字诀,闲拉扯皮嘛!这有何难? “我竟不知,将军居然有这等耐性,劳你特意在此等着我,当真是不胜荣幸啊!” 灵香虚伪着一张脸赞许着,姽婳听在耳里了很是得意。 那是!老娘忍气吞声这些年,可不就等着这一刻么? 这一刻,她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死丫头,以解心头之恨! 姽婳正欲动手,灵香却忽地背过身去,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不吝解惑。” 被灵香踩在脚下三年,那份隐忍的屈辱,在此刻灵香如此的恭维下,姽婳很是受用,只觉心中舒爽无比。 可姽婳又哪里知道,灵香之所以背过身去,便是怕自己忍不住,面上稍露神色,被其发现端倪。 “说来听听。”姽婳不疑有他,一脸傲慢。 “我素来知道将军的厉害,也知你颇有手段,却不知你是何时操纵的麦冬,难不成是秦溪城那次?” 除了那一次,灵香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虽说先前昆吾派的玄坛道长造访元清之时,姽婳与麦冬也算有过照面,可一来麦冬与姽婳并无直接接触,二来众目睽睽之下,又有诸多长老在场,灵香不信姽婳能有机会暗算麦冬。 所以也只能是那一次了,但…… “哼,小丫头片子,算伱机灵,可不就是那次么!”姽婳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一脸子的骄傲。 那可不?魔族能够破入元清,不就是因为她这招暗棋么?她可算是为魔尊立功了,相信魔尊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既是这样,那我便不懂了。”灵香捏着下巴,努力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秦溪城那次,我与赤琰子师兄曾合力为麦冬祛瘴,按说应未留暗疾才是。” “当初将军操纵昆吾派的菖蒲,我曾施展过祛魔之术,也不曾听闻昆吾再有异动,后来你等破入元清,我亦是施展过拔魔之法,为何将军还能占入麦冬识海?这可当真是没有道理可言。” 确实不合道理啊,灵香这会子功夫想了十来回了,却始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自然不同。”姽婳一脸子的得意,“昆吾派那谁,夺其神元,占其肉躯,不过是老娘施的法而已。这小丫头是受了毒伤,纵使得到医治,身上始终会带有老娘的魔印,任你再拔魔祛瘴,也无法祛除的存在。” “所以不管日后如何,将军也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灵香蓦然转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姽婳并未留意灵香神色变化,依旧自得其中。 “没错,从今往后,这丫头不管生死,都将是我股掌间的玩物。” 可灵香听言并未觉得懊恼,相反的却十分兴奋——她终于找到了救麦冬的法子了。 “恕我愚钝,依着将军所言,是否能这么理解……”灵香一手捏着下巴,一手负在身后,左右踱步,“若我现在破出此境,便能够到达将军的识海?” 灵香在魔界书中看到过,魔族似乎是不叫“识海”的,而大约是“魔域”之类的叫法,但这不重要,大同小异,相信姽婳也是听得懂的。 姽婳自然是听得懂的,可灵香的话,却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面上神情僵了许久。 “你什么意思?”“入他人识海易,寻自身神元难。将军既然与麦冬神识相通,我若此时犯入将军识海,将其搅个天翻地覆,届时将军神元无归,想必便也不会对麦冬构成威胁了。” 就凭自己一身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难不成还拿捏不住一个小小的姽婳?那可真对不住这十几年来从小看到大的话本子了。 “你要挟我?!”姽婳怒目圆睁。 就算是麦冬的样貌,那双眸子看了,也不免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可灵香却丝毫不怕,挑衅一般回望过去。 “要挟?何出此言?我必然会这么做的,只是顺便告知而已。”灵香一脸不屑。 “小妖女!你敢!” “有何不敢!”灵香回瞪了回去。 “依着将军之言,此乃死局无疑,我也委实想不出什么良方对策,可与麦冬姐妹一场,又实在想救她一救。如此,也就只好委屈了将军了,毕竟你我也算是不共戴天,着实没有顾忌的必要不是?” 再说了,魔尊她都敢算计,还惧区区一个将军? 姽婳心下不禁想到,灵香确实行事乖张,每每都是毫无征兆地中了她的套子,这三年来没少吃亏,却有苦难言。 不行! 决不能让这小妖女得逞! 姽婳立时发难,冲着灵香一掌劈去,掌风凌厉,直取灵香面门。 这正是麦冬的拿手掌法——飞叶掌。 每当姽婳占身他人之时,便无法使用魔族的力量,却能运用所占之人的功法,且效力要比原身更加的厉害,这便是其可怕之处。 灵香早料到姽婳定会发难,本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可谁想竟会是麦冬的招式。 便说没有姽婳附身,便是与麦冬相较量,灵香也未必能占到优势。 以前在元清派的时候,二人没少因着谁大谁小的事情争得死去活来。每每那时,两人便相约比试,可灵香十有八九会输给麦冬,偶尔的一两回,还是灵香事先约定,不以武斗定高下,灵香才得以侥幸胜出。 毕竟灵香是承继了荼蘼仙子的修为,而麦冬却是实打实地修炼出来的,二者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灵香修为不过筑基,还不能元神入体,所以只是一缕神识与麦冬相通,合该是伤不到她的才是,可坏就坏在,对方也是神识,这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稳妥起见,灵香不得不谨慎应对。 一掌劈来,灵香堪堪躲过,回身捻指,正要丢个术法出去,可不想指诀过后,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糟了!”灵香忘了,在麦冬的神识之中,术法是不起作用的。 见灵香躲过,姽婳紧跟而上,又是一拳。 这一拳指节生白,可见是使了力的,若是被她打中,定会神识受损。 可灵香却来不及躲了! 眼见着一拳将至,姽婳面上几近癫狂,可就在这时…… “不!” (本章完) 第376章 灵香危陷往复梦 第376章 灵香危陷往复梦 “不——!” 就在姽婳一拳将要砸到灵香面门之际,空中倏然地一声高喊,迫使她的拳势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声音…… 是麦冬! 灵香趁机避开,朝四周呼喊着麦冬的名字。 是了是了,这不仅是自己的对决,麦冬内心深处,定然也在同姽婳较量着,三年下来,从未停歇。 既是如此,那便更不能放弃她了! 有的时候,语言所拥有的力量,往往是最不容估量的。 所以灵香竭力地呼喊着,诉说着她对麦冬的愧疚,企图以这些言语,为麦冬增添些许力量。 昭冥真人遇害一事,一直盘亘在灵香心底多年。她一开始是恨麦冬的,但到了魔界之后,时日久长,却看明白了许多。 麦冬也是心痛的呀!否则也不会失心疯癫成那般模样。 昭冥真人虽看似是灵香几位师兄里最严厉的,可他也是最疼灵香和麦冬的,每次二人犯错的时候,骂的最凶的是他,可袒护得最多的也是他,比起麦冬那个正头师父伏印真人,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诚然麦冬有时候有些不知轻重,但戕害师长这种事情,她绝对做不出来,纵使麦冬当日确有错处,但也不能将这种逆天悖理之事,强扣在她的头上。 斯人已逝,生者已矣! 所以这些年来,灵香才会不遗余力地寻找麦冬,想要弥补心中的愧疚。 灵香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当时理智一些,兴许麦冬就不会沦落到魔界,如果她留在元清派,定然能得到妥善的照顾,那些个老古董必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一切也不会重新来过,所以灵香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重新找回那个善良纯真、活蹦乱跳的麦冬。 姽婳属实有些吃惊,她知道灵香嗓门大,却不知竟能大成这样,四下里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更有那回声惹得她烦不胜烦。虽讶异了片刻,但随即又再次出手,准备了结灵香。 此时的灵香,一心都在救麦冬的身上,哪还管得了一旁的姽婳?眼见着姽婳的掌风便要劈到了灵香身上,这一掌定会令灵香神识受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遭开始剧烈的晃动,四周景象竟开始无端坠落,一条条黑水倾泻而入,无极殿更是在这场混乱中轰然倒塌。 “糟了!”灵香大叫不妙。 是崩坏! 见此情形,姽婳生怕牵连自己,早便脱身离开,如今站在灵香身后的,是一脸木然的麦冬,准确的说,是麦冬的那一场记忆。 灵香知道,不是不将她安抚好,这里的崩坏定然会牵扯识海,可若是现在不走,自己也定然会受到波及。 左右为难之境,灵香有些犹豫,可看到麦冬茫然的眼神之后,便下定了决心。 哪怕今日会湮灭在此,都不能放弃她,无论怎样都要试一试! 灵香蹒跚着靠近麦冬,艰难地开口安抚着她:“麦冬,麦冬一切都是梦,都不是真的,莫要伤神,自损其中……” 在一声声安慰中,灵香终于到了麦冬的身前,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可就在灵香触碰到麦冬身体之际,麦冬却好似清醒了一般回应道: “可这一切,都确实发生过,不是么?” 灵香错愕:“麦冬……你……” 周遭蓦然寂静,裂开的地缝,飘在半空的碎石,一切都静止不动,仿佛时光停止。 环顾着四周,灵香心中顿生不详,可还不待她回神,那些个碎石裂缝,轰然的无极大殿,竟急速地重新矗立。此时又如时光倒流,灵香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原本在身前的麦冬,也忽的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麦冬的神识复苏了么? 眨眼之间,一切回复如常,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先前躺在地上的弟子们,现下正襟危坐,分散在各个阵脚,掐着指诀,守着无极殿,而无极殿门外,是那抹熟悉的身影。 “昭冥师兄……” 灵香失神望去,眼中蓄满泪水。 纵然知道这不过是麦冬的记忆,可再次看到昭冥真人,还是令灵香不能自已,哪里还有心思追究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多想冲向前去,揪一揪五师兄的胡子,多想再次看到他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斥责自己胡闹的样子! 灵香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可就在一脚踏下之际,身后却传来一阵杀气,回头看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麦冬! 麦冬提着剑,眼神凌厉,面容阴沉,十步一人,血溅如,不见一丝迟疑。 灵香无暇深究原因,只能奋力向麦冬奔去,企图阻止她的杀戮,可不知为何,却总是在将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与其莫名地擦身而过,几番尝试,丝毫无果。 眼见着麦冬一掌穿透昭冥真人的灵台,生生将其心脏扯出,灵香绝望无比,却无可奈何,泪流满面,颓然瘫坐在地。 然而一切并未停止…… 麦冬一把捏碎了昭冥真人的心脏,扭过头看向灵香,双目赤红,神情癫狂。 灵香泪眼滂沱,看着麦冬一步一步慢慢走来,却一丝躲闪的力气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近在咫尺,灵香抬头看向麦冬,那熟悉的面容上血迹斑斑。两 人就这么对视着,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切都停止了。 一阵风起,吹动二人的碎发,勾勒出一幅凄绝。 麦冬举起了剑,剑光刺目,直指灵香。 灵香双目轻阖,似乎在避开剑光,又似在等待剑刃的落下。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灵香重新睁眼,一切竟又变回方才的那般,所有弟子掐着指诀,在各自的阵脚正襟危坐,而无极殿前,是方才被麦冬杀死的昭冥真人…… 一道杀气骤然袭来,又是麦冬! 糟了! 灵香大骇。 是梦魇往复。 本以为是麦冬的这片记忆恢复了,却不想竟是梦魇往复。 那是神识崩坏的前兆! 麦冬会不断循环着这一段痛苦的回忆,直到神识彻底崩坏,而灵香也陷入了麦冬的梦魇之中,再也无法脱身! (本章完) 第377章 凤鸣雷动无常去 第377章 凤鸣雷动无常去 劲风呼啸,一道高瘦影蹒跚而行,是辛夷,而他的目的,依旧是山上的乾竺殿。 这一次赵无恙没有跟着一起,一则是每次来交差的时候,那白无常总是要变着法地吓唬他,搞得他现在总是一惊一乍的,一丁点儿动静都能跳将起来,他打心底不想见到他。 二则便是赵无恙所在的地方出了些状况。 如今世道混乱,活尸便野,更有那心怀不轨的,趁着乱世为祸一方,搞得尘间民不聊生。 朝廷倒也不是没有干预,曾大举出兵镇压,却不想适得其反,死伤无数下,又平添了许多活尸。 无奈之下,地方最终也只得将为数不多的活人,悉数聚集于城内,衙役每日上门查验,一旦查出将死之人,立即拖出城外。 此等举措,倒是能抑止活尸的危害,可也不免有些矫枉过正,引得不少民怨载道。 家人骨肉被迫分离,谁人又能心甘情愿? 再者其中,有的不过是看着虚弱,实则还有救转的余地,可衙门却要强制将他们带出城去自生自灭。 幸免之人自然不在少数,彼此之间相互扶携,久而久之便成了城外村。 城外村的人,因朝廷而受难,故不愿屈服,自成一派。每每朝廷运送物资,便埋伏抢夺,户部一时苦不堪言。 按着当今朝廷律法,不许官兵擅自动武,若是伤及他人性命,免不得便要一场牢狱。 虽说城外村被朝廷安以叛匪之名,但当今圣上圣明,他深知民为国本,且这一切皆因朝中错误所致,故命国子监协同各部,以招安为首要原则,宽待于城外之众。 方外素有贤名于民间,又有责于乱世,各门派应朝廷之召,遣徒下山。一来也算是场历练,二来也为安世,最重要的,是要救世人于水火。 辛夷赵无恙二人奉命下山,常年驻守山下的城外村,调停其余朝廷的矛盾,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个昆吾派的弟子,名叫采薇。 采薇擅医道,可降妖除魔的本事却有些欠缺,武功修为皆不出色,故平日里都只呆在村中镇守,为村民治病疗伤,而外出伏尸平乱一事,则交由辛夷与赵无恙二人负责。 重要的是,采薇发现了一件事,便是人人口中所说危害至极的活尸,却并不全似传闻中的那般恐怖。 那些个活尸,虽是死灵入亡体,有的却能依旧保持着魂魄生前的思想,甚至也不似黑白尊者说的那般没有理智。 但死生有别,可三人又心有不忍,便决议将事情悄悄瞒了下去。 不过此事终不是小事,个中缘由难以厘清,辛夷有些不放心,便趁着夜色拜访黑白两位尊者。 赵无恙深知事情非比寻常,修行之人绝不可推卸,可他当真是怕极了那白无常。他实在搞不懂了,堂堂冥域神祇,怎就成日里净做些弄鬼掉猴之事。 见赵无恙苦着一张脸,辛夷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嘱咐着他留下帮衬采薇,便只身一人往乾竺殿去了。 辛夷在魔族军营时,曾听说过黑白无常之事。以他当时的了解,这两位神明,一个潇洒倜傥心思沉稳,一个沉郁淡漠好勇善斗,可如今看来,那白无常却是哪个都不沾边的。 也或许是那无常大神故意为之也说不准,可他为何要如此做呢? 望着不远的半山破庙,辛夷也不再深想,加紧了脚步。待到走近,出乎意料的是,竟见到黑白无常二人,正等在破败的庙门口。 辛夷连忙上前行礼,黑白无常却却只是望着远处不言不语。他好奇地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也只见得天边一片昏暗。 毕竟是神尊,所思所想,岂是辛夷一介凡人能参透的,可他也不在乎,当即要紧的是弄清那些个活尸真正的内情。 不过想来从黑无常是那问不出什么的,他向来不是个多言的性子,问十句能得一句便不错的了,至于这个白无常…… 想到白无常对赵无恙做的那些个荒唐的事情,辛夷心下打定,慢慢靠近了白无常。“二位尊者特意在此,是在等什么人么?”辛夷也不擅言谈,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这样开口,方不显尴尬,可问完之后,却又觉得不妥—— 世上只有别人等这二位尊神,哪会有让这二位相等的人? 白无常并未作答,四下里寂静得骇人,气氛变得更尴尬了,可话已出口,却也无法收回。辛夷只能悻悻地杵了杵鼻子,他假意轻咳,想要化解难堪,却发现更加地窘迫了…… 就在辛夷以为不会得到黑白二人的回应之时,二人所面对的方向,突然间的电闪,静静地撕扯着夜幕。 那一阵阵闪光映射在黑白两张脸上,此情此景犹显诡异,就连辛夷见了,也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时候到了。” 白无常忽然间的叹息,唬了辛夷一跳。他不知白无常这句话是在指什么,正疑惑之时,忽闻得一阵怪异的鸣叫,自黑白二人面朝的方向传来。 这…… 这是什么声音! 初闻此音,仿若婴啼,稍之又如箫鸣,锵锵瑟瑟,极是怪异。 辛夷从未听过这种声音,虽心中有异,却觉此音甚是悦耳,满身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声声啼鸣中消散殆尽。 “幽谷鸾凤振翅起,白羽散尽天下翳。” 白无常冷不丁地一声吟诵,惊的辛夷冒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这就是凤凰的声音? 怎么可能! 传闻凤凰是远古上神西王母的眷属,而西王母又远在蓬莱,且不论蓬莱这等虚无缥缈之境是否为真,单神族消失千年这一点,再加之当世灵法式微,又怎会出现凤凰这种神物? 可这一声声陌生的鸣叫,又迫使辛夷不得不相信。 而且…… 又是一声凤哕,九天鸣动,打断了辛夷的思绪,此时他才发现,黑白二人的周身,竟缠绕着莫名的气。 “这是……” “是幽冥之气。”白无常淡淡道,“鬼域已通,我等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辛夷便听得一阵铃声回荡,叮叮当当,好不诡异,而黑白无常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二位尊神将要离开,可他的话还不曾问出口。 仿佛是知道辛夷心中所想,黑无常的声音隐约飘来。 “尔等引路之人,不日便会到来,切记不可冲动行事,以免横生……” 话未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本章完) 第378章 接连不断危机现 第378章 接连不断危机现 引路之人?会是谁呢? 辛夷摸索向袖间,袖带中是一条锦囊。 三年前元清一事后,守诚有一日寻到了他,并将递予一锦囊,说是灵香特意嘱咐,要在与太上宗比试之后,将其交付于他。 錆蓝的锦缎上,是金丝绣着的咒文,辛夷不知其是何用意,锦囊中是张字条,上书:“凤鸣之日,归期有期。” 凤鸣……归期…… 看来灵香早就算计好了,可她又是从何而知呢? 虽心有疑虑,可辛夷却无暇顾及,因为就在黑白无常神隐之际,除了黑无常的声音,他还听到白无常的话。 “山下有难,速归速归……” 山下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先前被他们瞒下的事情有了变故? 一想到这,辛夷又加紧了脚步。 村中虽有赵无恙和采薇镇守,可采薇毕竟不擅道法,而赵无恙虽有所历练,但毕竟涉世未深,心智尚轻,这些年又在辛夷的保护之下,不曾多见人间险恶,只怕会遇事慌乱,无法妥善处置。 而此时的赵无恙,确实慌乱无比。 三年之前,元清一劫,灵香出走,自那之后,尘间大变。 那日过后,别说是人,便是飞禽走兽,游鱼蝼蚁,也未见新生,更莫要说蜉蝣鸣蝉那等渺茫于沧海之物。 所以奉命下山的方外之士,必得有一名擅医道者结伴而行,一来可为这些修行之人提供便利,二来也能够为尘间凡人带来诊治。 而听着满善堂的女人的哀嚎,和其中采薇慌张的安抚声,赵无恙一时有些迷茫了。 初到村中之时,只见着许多大着肚子的女人,赵无恙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病,后来才知道,她们竟身怀六甲,有的临盆之日已然将至,却硬生生地拖了两三年也生不出来。 当年陈塘关肉身成圣的那位,怕也不过如此吧! 然而奇怪的是,就在方才天边一阵怪异鸣叫之后,村中这些个有身孕的女子,一个个接连地高呼腹痛,竟是都要临盆了,故而才会有如此混乱之景。 整个村中并无产婆,只采薇一个医者,可她对于生产一事,却没有经验,哪知如何替人接生?慌里慌张间,也只能强作镇定,只为那些个临盆的女子安心。 好在这群女子之中有两个生产过的,虽即将临盆,却心中有数,更是看出了采薇的窘迫,一面强忍着不适,一面告诉采薇要如何做,采薇这才稍稍冷静。 热水是必不可少的,虽然赵无恙不知女子生产为什么要准备热水,但这也是他唯一能帮忙的事情了,毕竟女子的产房,他一个男人也不方便进去,况且还是一屋子的女子。 赵无恙全然忘记了火诀一事,正在柴房手忙脚乱地寻找火石之时,便听得屋外好一阵惨叫,而叫声却并是隔壁的女子们,而是男子的声音。 男子的惨叫?男子也要生孩子? 赵无恙摇了摇头,一面骂着自己糊涂,一面起身出门查看,可方一撩开门帘,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是村中的值守阿德,两年前因病被遣出了城,后来幸亏遇到了辛夷一行,才捡回小命。朝廷所为,使得阿德心灰意冷,故而最终留在了村中。 阿德块头不小,又是疾奔而入,赵无恙被撞得眼冒金星,但他明白,若非遇到紧急事情,阿德也不会如此慌张,所以人还没站稳,便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外……外面来了好多……好多活尸!要吃人……守不住了……”阿德惊恐万分、气喘吁吁地说道。 活尸?! 难不成是之前那些人? 不应该呀…… 之前遇到的那些个活尸,言谈举止虽有些笨拙,却很是理智,又怎会突然到活人的村庄吃人? 赵无恙来不及多想,只嘱咐着阿德留下帮忙,便匆匆往村口赶去。 村口一片混乱,带领大家防御的,曾是军中校尉,战场上做过斥候的人,大家都称他甘校尉。 甘校尉当年身负重伤,几近归西,被军队抛弃在战场。当他认命地等待着死亡之际,遇到了下山历练的采薇,经由其悉心救治,才堪堪捡回性命。再后来他便一直跟着采薇,与之结伴同行,直到当下之事的发生,也不曾离开。 村子方建立之时,甘校尉便着手于村子的防事,然而人力有限,所以也只能做些简单的围栏木门,虽然不似城门那般能够抵御大军,但防御偶尔造访的活尸却是绰绰有余。 然而今日来的活尸却大有不同。 活尸身上恶臭无比,丈远之外都能闻见,极好辨认。但先前遇到的活尸,都是能够好好说话的,今日的却见人就咬,个个如着了魔一般。 赵无恙到时,只觉自己彷如置身饿鬼地狱——村口木门几近散架,一双双腐烂灰白的手不停地往里抻着、挠着、抠挖着,指间死肉糜烂,断裂的木门上糊着血肉,殷红一片,煞是骇人。而抵着门的男人们,衣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身上脸上血痕遍布触目惊心。 就算是被活着的人如此抓挠,尚且容易引发痉症,更莫要说这些活尸身上还可能会有尸毒。 虽然曾听灵香说过,尸毒不过是一种疫症,若是及时诊治妥善,并不会致命,可尸毒之症却也遭罪呀!更何况时下草木枯竭,谁又能保证能寻齐药料呢? 正当赵无恙要上前帮忙之际,木门终于承受不住,彻底地散了架。木柱四下散落,哐啷作响间,连带着堵门的人也被撞倒在地。 一个个活尸如同山间的恶狼,嘶吼着攀爬着奔涌而入,其中就有他们三人先前安置的那一拨。 倒地之人首当其冲地遭了殃,活尸血口大张,撕扯着他们的血肉,哀嚎声直冲云霄,呼救声此起彼伏。 到底是从过军的,甘校尉当机立断,挥舞着斧子向活尸砍去,可那些个活尸却好似不知疼痛似的,即便是断了手脚,也依旧扭动着身躯,匍匐着咬向活人。 赵无恙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可举剑之后,却又踌躇不落。 面前的是个扎着小鬏的女童,虽知道躯壳并非这具身体的本尊,可赵无恙就是下不去手,况且前些日子还同她说过话呢? 就在赵无恙犹豫之际,两条活尸死死地抓住了他,血口冲着他的颈间便咬了下去。 呼啸之际,一个黑影陡然出现,一闪而过,未持任何兵刃,眨眼间将一个个活尸拦腰斩断,且还附上了黄符。 这是…… “莲心剑意!” (本章完) 第379章 东方既白始作新 第379章 东方既白始作新 辛夷还未到村口,便见火光一片,焦臭冲鼻而来。他心下一惊,连忙疾奔而去,却只见赵无恙独自一人,颓然地坐在村口,一言不发。 焦臭和火光是由于尸体的焚烧,辛夷分不清这些尸首,到底哪些是活尸,哪些是村中之人。 他走上前,揉了揉赵无恙的头,在其身边坐了下来。辛夷以为,赵无恙之所以如此沮丧,是因为见不得这些生死,可他却低估了赵无恙。 “辛夷大哥……”赵无恙欲言又止。 辛夷一面等着赵无恙开口,一面斟酌着该如何劝慰他,却不想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赵无恙继续说下去。他有些好奇,扭头看过去,却见赵无恙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恙……”辛夷怕赵无恙走入死胡同,觉得还是应该自己主动开口。 “黑白尊者可与哥哥说了什么?”赵无恙没有回头,依旧低头沉思着。 赵无恙会打断别人,这还真是头一次。 “可是有甚不妥?”辛夷觉得赵无恙不会无故如此,便将先前在山上破庙的事情说了出来。 “凤哕……”赵无恙沉吟着,“原来那就是凤凰的鸣叫。” 灵香曾将一本《山海异闻录》交给赵无恙,其中便有说到凤凰—— “蓬莱有山,曰丹穴,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南流注于渤海。有鸟焉,状如鸡,冠有珠,垂羽似瀑,翎长如鞭,熠熠生辉……” 赵无恙背读着《山海异闻》中,有关凤凰的描述,眉头却丝毫不见舒展。 “书上说,凤凰是古神西王母的眷属,千年孕育一卵,可孵化却应天而生,且得经过许多次浴火涅槃,方能长大,而一旦凤凰鸣啼……” 赵无恙停了下来,辛夷却不动声色,只瞥向一旁。 “一旦凤凰鸣啼,其声所到之处,万物更新……” 辛夷陷入了沉思: 灵根稀世,却能有凤凰应运而生,此事极是蹊跷。灵香似乎早就算到了,所以才会给自己留下锦囊,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自己要自己放心麦冬,可现在看来,倒像是一种信号。可灵香不过筑基修为,又是如何算得此事的? “若真如书中之言,万物更新,那一切便说得通了。”赵无恙继续道。 “怎讲?” “三年前,冥界与人间的那道门被摧毁,魂魄无处可归,只得附魂入尸,才会有了活尸这一说。如今万物更新,虎门重立,逗留的魂魄自然便要往地府去了。” 赵无恙说着,看向燃烧的尸体。记得方才混乱之时,隐约听到了一阵阵铃声,像是黑白无常的招魂铃。 “这些个活尸虽没了魂魄,却久未归土,又因幽冥之气的涌出,导致他们成了尸妖,而尸妖嗜血,嗅到了此处活人的气息,所以才会过来。” 这么说确有道理,如此一来,黑白无常的神隐,便也解释得通了。 可看赵无恙的神情,却并不像疑惑得解的样子,反倒是有更大的疑惑似的,而他所说的这些,不过是铺垫而已。 辛夷闭口不言,只待赵无恙的下文。 “辛夷大哥,莲心剑意是浮沧长老自创功法,是也不是?” 赵无恙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辛夷,后者点了点头。 在清微峰修行之时,曾有听说过。 当时龙七将将破境,很是得意,而灵香却嗤之以鼻,嘲讽着龙七不过是借以传家之功而已,而她却能自创功法,还说此功法个中玄妙,不是什么人都能修习的。 可这与眼下有甚关联? 辛夷不明白赵无恙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方才危机之时,我不忍下手,却有一黑衣人忽然出现,闪转腾挪间,使的便是莲心剑意,而这些尸妖身上的火,也是源自那人的符箓。” 辛夷闻言,惊坐而起。 “你可看得真切?” 赵无恙却摇了摇头。 “那人身形极快,一闪而过,并未看清,可一手莲心剑意的功法,我绝不会看错。” 辛夷自然不会不信赵无恙,只是此事疑点实在太多。 “有没有一种可能,浮沧长老逃离了魔尊,趁着虎门口鬼门大开之际,返回了人间?” 赵无恙猜测着,辛夷却没有回应。 灵香是什么样的人,辛夷清楚得很,她必不会将麦冬留在魔界,只身一人重回人间,如若两人都回来了,也定会一起出现。但根据赵无恙所说,方才不过是一人而已。 莲心剑意确实只有灵香才会,但她当初是被魔尊带去魔界的,魔尊为此费尽了心思,又怎会给她逃离的机会? 当初灵香腿脚受伤,自那之后,便再也无法施展云步之流。赵无恙这三年来,功法修为进步极大,连他都没有看清的人,又怎会是灵香呢? 可莲心剑意加之符咒,若不是灵香,还能是谁? 若真是灵香,又为何避而不见? 辛夷也想不通,他觉得仿佛置身在一局珍珑之中,一子便能定音,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 而这局棋,看似是由灵香摆下的,可个中总有走不通的理,反倒是像许久之前,早便被人算计好了的…… 那个人…… 会是谁呢? 这三年里,辛夷不仅忙着处理活尸拘魂,还一边暗查乔家、龙家和路家三族覆灭之事,也是在此后知悉了三族镇妖的使命。 彼时三家俱被魔族灭族,可巧每家皆留有一条血脉,亦是在多年之后齐聚元清,诸般走向未免太过巧合。 据辛夷探得的消息,所有的形迹表明,一直有一条线穿插于其中,引着那条线的,便是传说中的荼蘼仙子。 辛夷先前被迫屈服于白无常之时,总会听他提起此人,多半也是关于续命丹的事情,却从不多言其他,种种迹象看来,一切的起因,早在那时便有了苗头。 “我们离开宗门多久了?” 沉默了许久的辛夷忽然开口,赵无恙一时不防,没反应过来,待回过了神,推算了一番才回他。 “两年又十一个月了。” 近三年了呀! 辛夷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了东方,那是凤哕传来的方向,天边既白,绵延了一片。 “是时候回宗门了。” 赵无恙点了点头,如今鬼门重立,他们也确实没有了继续留在尘间的理由。 就在这时,村中相继传来一声声婴孩的啼哭,接连不止,仿佛昭告着一切的新生。 (本章完) 第380章 梨雪又落清微峰 第380章 梨雪又落清微峰 距清微峰山阵的解开已有半月,可寻遍了整座山峰,也没有找到龙七的半分踪影。 刘夏将此事禀告给了伏印真人,伏印真人一番推算,却说龙七还在清微峰,可就算出动了门派中的弟子,遍山寻找,也依旧无果。 这些日子,刘夏连翘二人就住在清微峰,只望能寻到一丝半点的线索,这不,今日刘夏又往山中去了,他实在担心龙七的安危。 三年前半夏出事,肉身便被洞慧真人封在了琅嬛阁中。 琅嬛阁虽是书阁,却是元清重地,其中机关法阵重重,靠的便是所在之处的灵脉,又是其修行之地,所以将半夏的肉身放在那,是上上之策。 作为半夏的好友,连翘自然是要为她出一份力的,所以便跟着刘夏一起搜集半夏的魂魄。 这两三年下来,两人也算是朋友了,但这并不代表连翘看得惯刘夏,不仅仅是因为半夏的原因,更多的是看不惯他的性子。 “迂腐,古板!”望着颓败的老梨树,连翘长叹了一口气。 每次二人一有什么争执,刘夏总是一口一个“师傅说……师傅说……”或是师伯师叔怎样怎样,再要么便是书上如何如何,三年来连翘的耳茧子都有三尺厚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就没长脑子了呢……” 一想到这,连翘不禁摇了摇头。 不过连翘虽不待见刘夏,可就其对半夏如此执着这件事上,还是挺令她折服的——刘夏也算是不二不渝了。 堂堂一个公子哥儿,遇见这样的事情,没有丝毫蹉跎不说,更为了心爱的女子,跋山涉水历尽艰辛。便是这份气概,也值得认可,更莫要说对待朋友的态度了。 “啧啧啧……”连翘自顾自地咂着嘴,抬头看向了老梨树。 原本繁茂的老梨树,如今却只剩下了枝子,看着好是凄凉。 自从三年前元清蒙难,这棵梨树便再未曾有过新绿,如今几近五月,却依旧没有半丝抽芽的意思。 “唉……”连翘不禁叹了口气。 半月前,清微峰山阵骤然破解,刘夏连翘二人便连忙上了山。 那是刘夏第三次来清微峰,可彼时的清微峰郁郁葱葱,不像现在,光秃秃的一片,只几颗银松稀疏而立,看着甚是寂寥。 刘夏好一阵唏嘘,也不管连翘有没有听,只自顾自地说着那时的清微峰如何的生机勃勃,絮絮叨叨,一副老翁做派。 连翘不置一词,毕竟她这是第一次登清微峰,根本没见过其原本的模样,又怎会知道它到底有什么变化? 不过在尘间历练的这几年,连翘也是能想象得出,毕竟山下赤地千里,遍地枯木朽株,满目萧条,可见一斑。 二人到了山上之时,除了泺离的那根破长杖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物件了,更莫要说龙七的身影。 闲云居中遍寻龙七不得,两人只好商量对策。 可还没策出个所以然,却听刘夏又是好一阵感慨,只说着一切如旧却物是人非云云,惹得连翘频频白眼——既已出家,便是世外之人,却还成日里摆弄那些公子哥儿的谱儿。当下之世谁人不苦?时下又有谁人不难?偏这迂腐的老夫子动辄触景生情。殊不知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连翘还是强压下了心中鄙夷,趁着刘夏喘气的机会,说着此事应禀告代掌门之语,才打断了刘夏无休止地悲春伤秋。 一听说清微峰山阵被破,伏印真人便想立即亲自上山查看。可奈何如今代着掌门之位,宗务缠身,繁杂不清,实在难以脱身。无奈之下,在其一番推演之后,便派遣寒阳及几个妥帖的弟子一道去了。 山上山下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龙七的身影,几人虽知其中定有蹊跷,却也束手无策,只能先行回去复命,从长计议。 刘夏性子拧,无法接受龙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所以才会守着清微峰,每日坚定不移地漫山寻找,日复一日,锲而不舍。 连翘心中明白刘夏为何如此。 记得有一次他们路过一个山庄,可庄主竟是个活尸,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庄主的魂魄附在了活尸之上。庄主与其夫人伉俪情深,奈何生死两别,却不想魂无归处,便附身在了别人的身上。 像这样的事情,几年来比比皆是。 本就发生了半夏的事情,又在山下经历了这些,见惯尘间的劳燕分飞,那种不愿与亲密之人分别的心,便愈发的强烈。 虽遁入玄门,可总归还是个凡人,七情六欲终究在所难免。 就在连翘百无聊赖,撑着腮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去寻些线索的时候,刘夏也正好进了院子。她连忙起身相迎,不用多说,只看刘夏颓丧的样子,便知今日又是一无所获。 清微峰莫名金光笼罩,又倏然间法阵消散,个中蹊跷不言而喻,哪是一两日便能找到线索的? 不过连翘总算是明白了,当初半夏为何会如此崇拜灵香。 谁能想到,这一件件一桩桩,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紧密相连的布局,竟是灵香那个年纪的小姑娘设下的呢? 浮沧长老小小年纪,可真不简单呀! 就在连翘感喟之时,天边忽的传来一阵怪声,乍一听去,像是婴啼,可仔细再听,又好像某种鸟的长鸣。 连翘刘夏二人从未听过这种声音,循声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就在这时,连翘忽地发现,刘夏腰间八卦盘上,原本晦暗不明的灵丝,竟变得异常的清晰。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刘夏连忙握起八卦盘,虽有疑问,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条丝线扯着的,应该是半夏最后一缕魂魄了。 连翘也不知为何会这样,难不成是因为天边的怪声? 就在二人诧异之际,一片瓣飘忽着,落在了刘夏的八卦盘上,二人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光秃秃的梨树,竟变得郁郁葱葱! 白绿叶挂了满枝,就好像是将这三年未开的叶,一并开了似的。 一阵清风吹过,瓣随风而落,零零散散,犹如白雪。 (本章完) 第381章 凤鸣入画时机至 第381章 凤鸣入画时机至 画中无法辨别东西,更是没有黑夜白天,龙七也不知道究竟来了有多久了。自从上次与荼蘼仙子长谈之后,龙七便留在了画中修炼,敦促他的,便是素彤。 可是这个素彤…… 怎么说呢? 龙七总觉得,素彤似乎对自己成见颇深,处处贬低挖苦不说,还总是在修行上挑他的刺:不是说他愚笨,便是嫌他基本功差,要么在能力上处处贬低,要么就在资质上诸般嘲讽。 虽说他们之间的确曾有过冲突,但那不是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谁么?所谓不打不相识,现在既知晓了各自的身份,面上来说,也算是很是亲近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对吧?应该很是亲近吧? 龙七有些不确定,毕竟关系上来说,素彤与灵香才算是师姐妹,非要说同他也亲近,未免有些牵强。 但龙七转念又想,他二人又怎么不算亲近呢? 虽说现在只是素彤与灵香有关系,可他是要娶灵香的呀,将来见面也是要称一声师姐的,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次次都剑拔弩张的吧。 龙七顿觉甚是合理,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说服素彤,却听素彤忽的爆喝: “居心不正,何以正身?!” 陡然间的高声,唬了龙七一跳,到嘴的话也没敢再说出来,一脸委屈地嘟嘟囔囔,思绪又飘到了荼蘼仙子与他说的事上。 当年三族约定,各家将留血脉,由荼蘼仙子穿针引线,将其引去九阙山,这才令得龙七辛夷和赵无恙成为了同门。 龙七大为不解,为何只留一人,难道别人的命就那么的轻贱? 荼蘼仙子却说,此事是三族自己做下的决定。 保留血脉是为了稳固封妖之力,这是他们的职责,而之所以牺牲其他人,则是借由他们的血肉与魂魄,代替三才阵,暂时钳制住魔族。 所以许多年前,魔族忽然退回幽冥,其实原因并非是魔尊在元清派受创这一点,更多的是因为三族的血脉之力。 “不然你等能在南淮全身而退,还真以为是运气好?”素彤适时接口:“那是因为龙家英魂在庇佑着你们。” 当时灵香的一张怪符,将他们传到了地宫入口,虽然那个入口也并不多安全,可的确也助他们脱了一时之困。 只是现在想来,素彤又怎会知道当时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们可还没相遇呢?可转念一想,大约是荼蘼仙子说的吧,毕竟那时的灵香,走到哪都带着这幅画,所以荼蘼仙子才会知道所有的一切。 不过彼时的龙七早已是筑基修为,当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魂呀魄呀的,身为龙家的子孙,既是父母兄长的魂魄,没道理不现身才是。 依着荼蘼仙子的猜测,他们凭借血肉魂魄,代替了龙渊剑作阵眼,多年下来,就算想要现身,怕也是力不从心的。 龙七从不在乎什么狗屁大任,若是可以,他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可就像灵香说的,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如今父母兄长的魂魄被拘束在故居之地,只有解决了魔族之事,才能解开他们的束缚。 事已至此,龙七也不想再多做沉湎了,而且他还要去救灵香呢!但现在并没有去往幽冥的方法,就算是有,就凭现在的他,也无非是去送死,所以这才会跟着素彤在画中修行。 龙七体内有含玉丸,修行一事,事倍功半,可此丹虽出自荼蘼仙子之手,但她也无法破解。 荼蘼仙子虽在画中将养多年,却不过是将死之时的一缕元神而已。况且含玉丸这种丹药,其炼制之时便已有咒,只有下丹之人才可化解,旁人哪怕是大罗神仙,遇见了也是束手无策的。 不过荼蘼仙子也说,纵然含玉丸有压制之力,却也不必将其看成拖累。 所谓祸兮福所倚,表面上看,含玉丸的确封住了龙七的脉门,但实则对于他的修行却大有裨益。 就好比练武之人,时常会在自己四肢腰腹缠些沙袋,以此来增加负重。长此以往地修行,当他们拿下沙袋之后,便会觉得身轻如燕。而对于龙七来说,体内的含玉丸便好比这个沙袋。 如今的龙七,虽修行起来极为费力,但那些个修行,却并非白费,而是将修为全部积攒在他的身体之中,直待禁锢破解之时,便会势如破竹。 况且灵香之所以会给龙七服下含玉丸,也是有其深意的。 试想当年天界封神之举,那些个仙道神明,分明弹指之间便可促成此事,又何必大费周章地立台封榜? 其实所谓的封神,不过是些个由头而已。 与仙道和古神不同,神明之力,源于信仰,信徒越多,其势越强。 然商王帝辛,不事祭祀,禁绝天奉。此举严重威胁了天道诸神的利益,眼见信仰之力愈发疏薄,天帝无法,只得求入仙道之流,这才有后来口口相传的封神大业。 而仙道并未直接干预,只使了些不可明说的手段,又怂恿贵族口诛笔伐,为帝辛冠以昏庸无道之名,抹杀其功绩,才惹得民怒人怨。 之所以会如此做,只因帝辛乃人王之后,其身位平于天帝,纵其以图取而代之,却又出师无名。 而要想灭商,除去冠以纣名,更重要的便是这一点——杀人皇者,只可为人。 人的修为一旦踏境金丹,便步入了仙道,再也不能算是凡人。而龙七又已是筑基凝神境,凭他的资质,破境金丹指日可待,故而灵香才会有此一举。 凡间对魔族的陈述虽有偏颇,但灵香还是厘清了其中重点:虽成魔身,但终承以人皇,故而能弑魔者无非两种,一则为魔,一则凡人。 所以灵香是在赌,她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龙七的身上。 在知晓了灵香的良苦用心后,龙七便不再囿于细枝末节,这才同意了荼蘼仙子修行的提议。 七星龙渊除妖百年,妖力积聚缠绕,早已不是当年模样,但百年之间,却鲜少有人能见其真身,百年来,龙家人也只是行之以表。 素彤其身为妖,又与龙同属,自是能窥探龙渊,但此剑毕竟是龙家至宝,就算她知晓其中奥秘,却也无法驾驭。 这件事情,只能依靠龙七自己。 龙七身为龙家血脉,而此剑又是其祖所制,灵脉相连,道理上是能驾驭的。只是龙七现在修为浅薄,不过是得血脉之便利,成为了龙渊的持有者而已,却并非其主。 这二者有着根本的区别。 持有者无非是将剑作为一把武器,循以剑诀,按部就班地挥砍罢了。所以一旦龙七落入如今田地,便再也无法挥动龙渊。 而真正的剑主,拥有着剑灵绝对的忠诚,不管处于何种境地,都能够运用其全部力量。 龙七大约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曾在昏迷之中,见到化作灵香模样的剑灵。龙七确信剑灵当时定是在告诉自己些什么,只是自己从未认真对待。 龙渊真身? 龙渊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龙七百思不解,正出神间,四面八方传来好一阵怪鸣。 这是什么声音? 正疑惑间,荼蘼仙子忽然出现,眼神闪动,望向远处那一片水雾,喃喃一般说道: “时机到了……” 时机? 什么时机? (本章完) 第382章 四人重聚元清派 第382章 四人重聚元清派 龙七又被扔出来了,这让他有些郁闷,更匪夷所思的是,这次又是一言不发地将他丢了出来。 画轴就好像是吃了泔水里泡了三十天的烂豆腐,刚一展开便毫不留恋地将龙七吐出,待到龙七反应过来,再去向画探去,那画也就仅仅是一幅画了。 他是物什么?怎么谁都能扔来扔去的?这些个老古董,就那么喜欢丢人?真是离了大谱了。 可是又能怎样?丢都丢了,又进不去了,他还能同谁说理去? 龙七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作罢。 屋内的这一通动静可不小,院中的刘夏连翘听见后,连忙赶了过来,正见着龙七在收拾着一挂画轴。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二人遍寻了了半月的人,居然莫名其妙地忽然出现了! “这半个月你去哪鬼混去了?!” 刘夏上前,张口便是这么一句,唬得一旁的连翘瞠目结舌,一双溜圆的杏眼瞪得都快赶上铜铃了。 这几年相处下来,连翘深知刘夏婆妈,却没想到竟还是个怨夫!? 连翘强忍着嫌弃,狰狞着一张脸,扭向了一旁。 倒不是连翘有偏见,实在是她无法见证这段注定无疾而终世俗不容的感情,毕竟她就只是个俗人——贪生怕死,欲壑难填。 然而事者却好像丝毫没有留意到话中的不妥,只紧张地盯着龙七上下检查着,生怕他身上有个什么闪失,活像是丢了三天雏儿又失而复得的母鸡。 龙七明白刘夏是在关心自己,可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属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两人也算不上是年少轻狂的年岁了,犯不着如此大惊小怪不是? 可刘夏实在是太紧张了,龙七一时有些难以应对,求助似的看向连翘,希望她能帮个忙,却正瞧见她一脸嫌弃地撇过了脸。 完了完了,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算了算了,她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先安抚刘夏才是。毕竟是好兄弟的关心,也不能不识好歹地辜负了不是? 龙七好声好气地好一番安慰,刘夏这才放心,却并未答他所问,只岔开了话头。 “我才离开半个月?” 龙七有些难以置信,虽说画中难辨时日,但他确信他在画中逗留了不下半年之久。 “怎么?半个月你还嫌少?”扭去一旁的连翘终于有了回应,“我们遍寻了整座清微峰,可你半月之中始终杳无音信,如今却忽然出现在浮沧长老的房间中。” 连翘回头看向龙七,眼中探究意味不明:“伱这半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连翘审视的目光,龙七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一切的经历在他看来,就如同做梦一样,直到现在他还不能完全消化。 见龙七支吾了半天,也没支吾个所以然,连翘又是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算了,先将此事禀报代掌门,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刘夏深以为然。 方一出门,龙七只觉恍若隔世。 院中落英纷飞,水鸣溅溅,飞鸟长啼。 龙七已经记不清,上次见着如此生机盎然的景象,是在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时的眼前,总是会有一张明媚的面庞,而如今却物是人非。 三人刚要走出闲云居的院门,龙七却大惊出声——他将神人虎纹镜落在了画中。 这下可麻烦了,此事若让灵香得知,还不知道要怎样挖苦他呢!可是那画境又回不去了,可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好在水火两颗灵珠没有丢,先将那幅画带着,到时候见到灵香,也算是有个交代。 龙七只说着落了东西,便自顾自地又往灵香屋中奔去,留刘夏连翘面面相觑,后者也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二人先行,往无极殿去了。 无极殿上,伏印眉头紧锁,一旁的丹阳丹朱亦是神情肃穆。 自从上次异动,伏印真人便着寒阳盯紧着混元仪,可奈何自那之后,混元仪便再也没有现出任何预示。 然而就在方才,天边阵阵异响后,混元仪竟又有了动静。 这次的预示晦暗不明,饶是伏印真人,也参不透个中变化的玄妙,沉思之际,丹阳丹朱两位真人火急火燎地奔上了殿来。 二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异响之后,整座荫虞峰都变得怪了。 自从鬼门坍塌,尘幽隔绝之后,世间所有生灵,皆是颓败之势,此中以草尤为甚之。之所以丹阳长老之所以鲜少过问宗门之事,便是为了荫虞峰的众生灵。 九阙山有九座山峰,每座山峰都各有其特色,而荫虞峰因着丹阳丹朱的天赋,诸多生灵便喜欢聚集在那。 可三年前事后不久,两位真人便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所以丹阳长老才会成日留守在荫虞峰。 那年整座山峰的草败落后,便再也不曾绽放,便是常情的树木,也逐一凋零,再未蒙绿。就连那些个开了智的山精草灵,也在之后变得没精打采,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散灵而去一般。 然而就在方才,天边怪异鸟鸣不绝,刹那间,整座山峰草,不合时节,悉数尽开,漫山遍野,芬香弥溢。而那些个精怪,也舒展开来,相互缠绕,盎然生机。 这件事极为蹊跷,丹阳丹朱猜测,定是与天边的怪鸣有关,两人不敢耽搁,这才齐齐奔上了无极殿。 混元仪的异样,三人皆不知何解,但依据荫虞峰的现象,丹朱觉得,应该不是件坏事。 正当殿上不决之时,龙七他们也到了。 三人将清微峰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了伏印真人,只是龙七却隐下了画轴之事,只说是进了法阵之后便入了幻境,便再未多言其他。 听了三人所说,丹阳丹朱对视了一眼,更觉怪异无比了。 “怪鸣……” 不管是荫虞峰的异象,还是混元仪的异动,就连清微峰也受到了怪鸣的影响,着实是太不寻常了。 “又是怪鸣,那怪鸣到底是什么?”丹朱不解,问向伏印真人。 伏印真人蹙眉摇头,他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修道以来从未听过。 而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道声音。 “是凤凰。” 听得此言,众人朝无极殿门口看去,看清来人后,龙七刘夏顿时面露喜色。 “辛夷!无恙!” (本章完) 第383章 皎月清晖明人心 第383章 皎月清晖明人心 月沉如水,星繁遍布,龙七一人独坐在游渊殿的屋顶,清风拂过,树影婆娑,鬓间乱发随风张扬。 玉笛映着清晖,指间摩挲着吹孔,温润的手感,好似还有熟悉的温热。 龙七抄起一旁的酒坛猛灌了一口,辛甜入喉,令他清醒了不少。他将玉笛小心的收入怀中,又自一旁拿起了一卷画轴,端倪了许久,方才叹了口气。 赵无恙遇到的人,到底是不是灵香? 一切都是在那阵凤鸣之后发生的,而能与凤凰扯上关系的,除了灵香别无他人,毕竟当初她可是从讹兽那里,实实在在地诓走了一颗凤卵。 可若真是灵香,又为何遮遮掩掩不肯现身?难不成她还有其他的打算? 要说这些年龙七有什么变化,便是遇事之后懂得三思后行,再也不似过去那般莽撞。 所以哪怕心中激动,可他也不敢妄言,毕竟无法确定那人到底是谁,就算是灵香,若是轻举妄动,只怕会扰乱了她的谋划。可若不是灵香,她也定然还在魔尊手上,那便更不能草率行事,否则只会令灵香更加的危险。 龙七不能拿灵香的性命做赌注,早前在无极殿时,未将挂轴一事和盘托出,也是因为如此。 灵香费尽心思的一番布置,还特意嘱托了泺离,显然是不想将过多的人牵扯其中;再加上荼蘼仙子又关闭了画境,就算说出来,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 而且按照荼蘼仙子所说,灵香之所以给自己服下含玉丸,便是做好了让自己杀死魔尊的打算——以人之身,方能屠魔。 只是当初前掌门那样的修为,都败在了魔尊的手上,如今仅凭借自己现在的能力,又如何能对抗魔尊?又如何救出灵香? 再者说了,就算鬼门重立,可若是没有引路之人,身为凡人的他,根本就不知该往何处去寻,更莫要说踏足鬼域了,又如何去得了魔界? 一想到这,龙七心中好是苦闷,提起酒坛又是一阵猛灌。可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几口下去,却发现心中更加地烦躁了。 龙七举着酒,一腔愁闷不知该向谁倾诉,酒到了嘴边,又放了下来。 酒坛与青瓦的碰撞,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动,随后便是瓦砾之间的律动。 这一阵声响很是清脆,悦耳的律动盘旋在龙七耳边,令他不禁想起了,每次灵香活蹦乱跳之时,随之而来的脆音。 记忆中的灵香,腰间总是挂着一串铃铛,铜银相间,铜铃叮叮,银铃沙沙。每每听到,心神也会变得沉静,而每次见到那个笑嘻嘻的小个头,总会忍不住想要逗她一逗。 龙七不禁翘起了嘴角,眼中的迷茫也渐渐驱散,心中清明一片。 虽说一切盘根错节如堕云雾,不过今日赵无恙有一点说得很对,就算那人不是灵香,单凭其一手莲心剑意,也定与灵香有关。 找到那人,便能找到灵香! 龙七提起酒坛豪饮一口,随后飞身而下,将那坛陈酿留在了屋顶,月辉下映出坛中一片晶莹。 山峰陡峭,一条山路蜿蜒而下,如同一条飞练,树影斑驳间,皎洁而醒目。一人疾步而行,却没有发出声响,仿佛是不想吵到这一片宁静似的。 下山之人便是龙七,就在方才,他便打定了主意,要去寻赵无恙口中说的,会使莲心剑意的那个人。 龙七没有准备什么,只一柄长剑,一个包裹,也算是轻装简行了,只是不知那包裹里究竟有些什么。 行至山门,龙七却吓了一跳。 没想到现在居然会有人值守山门了,过去可从未有过的,不是有守山大阵么? 好在守门的童子看着睡得很沉,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怪了怪了,这些个道僮虽说资质不高,却也是有修为功夫在身的,断不会如此毫无戒心才是,难不成是又有魔族作祟? 龙七赶忙上前查看,但那道僮却不过是睡得很死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若是魔族来犯,必不会留其活口,可元清派门徒也不会如此松懈才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解之时,暗处传来一阵轻笑,龙七顿时警觉,四下里看去,却并未看到任何身影。 “你弄不醒他的,且得睡上一两日呢!” 是个女子,只是…… 只是这声音听着,好生的耳熟…… 是谁?到底是谁? “何人鬼鬼祟祟,胆敢在元清造次,还不速速现身!”又是一阵笑声,听得出来,来者并非一人。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这货惯是个没脑子的。” “别看了!在上面!” 上面? 龙七回头抬眼,月光之下,山门之上,四道人影,身形不一,或坐或立。 他看不清来者面容,却猜到了他们是谁。 “伱们来做什么?”龙七无奈道。 灵香机关算尽,诸多布置,却只让龙七进入山阵,显然是不想牵扯别人进去。而他之所以半夜悄悄下山,也是因为如此。 暗中一个人影,自山门后闪身而出。 “大家都是至亲,岂会让你只身犯险?况且魔族与我等不共戴天,此行又怎可少了我们?” 是辛夷。 没错,这些年来的经历,他们早就是亲人了,所以龙七才不愿意让他们陪他涉险。 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浮云,遮住了天上的皎洁,山门顶上的面容也变得清晰。 是刘夏、赵无恙、连翘和…… “成騋?你何时回来的?”看那身形,龙七还以为是守诚,没想到竟是成騋。 几人相继纵身而下,向龙七靠拢。 成騋却并未答他所言,只环抱着双臂,结实的臂膊孔武非常。 “恩师遭魔族戕害,此去一行,又怎可少了我?” 昭冥真人的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魔族,成騋并非不分是非之人,这一点他还是拎得清的。 龙七蹙眉看向几人,好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方才默默转身,也并未多言其他。 没错,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魔族有些恩怨,结伴同行也是不枉。 浮云散去,清晖皎洁,圆月既明,几道身影渐行渐远,坚定不渝。 而此时的望仙台上,伏印真人负手而立,望向天外那片星云,眼中晦暗不明,而他的身后是寒阳。 “师叔,他们几个出了山门了。” 伏印真人并未答话,只凝神望着那一片璀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方才一声长叹。 “散发道令,着元清弟子速速归宗。” 寒阳一礼,转身而去,身影刚毅,步履沉着。 终于…… 终于到了反击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384章 各怀心思齐上路 第384章 各怀心思齐上路 龙七一路上神色凝重,可反观其他人,却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一路上有说有笑,全然不把即将面对的事情当回事。 这真是! 那可是魔族! 难道他们一点子紧迫感都没有么!还当这是儿戏? 龙七正郁闷得紧,可一旁的几人全然不当回事,根本无视了他的牢骚。 其实并非是几人不当回事,只是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们的早已变得更加坚韧,哪怕遇到的事情再大,也能够从容面对了。 而他们之所以会坚持跟来,既有搭救灵香之心,或多或少,也有其他的原因。 灵香于成騋有点化之恩。 成騋本身是个性子耿直之人,当初还是外门弟子之时,因为一些误会,与龙七一行生了嫌隙,幸亏有灵香从中调和,才将误会解开;而她更是在成騋迷茫之时悉心开导,拨云见月,使其修为得以突破。 而且龙桥镇一事,也多亏有灵香周全谋划,才护得一方安宁;乘风镖局重振旗鼓,也少不了她的良苦用心。 成騋一直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得昭冥真人的青眼,也定然也是因为灵香,是以如此,他觉得该为灵香做些什么才是。 况且恩师遭魔族所害,此仇不共戴天,成騋又怎会袖手旁观? 对于宗门蒙难之际,自己却什么忙也没有帮上,还暗中受到了灵香庇佑这件事,成了赵无恙的一块心病,所以此行他也理所当然地要跟去。 而据赵无恙所知,当初城主夫人可是没少受恩于灵香,在其过身之后,灵香又遵其意志,隐瞒了阿葎夺舍一事,安抚了城主,全了城主夫人生前的心意。 并且赵无恙有种感觉,这一趟他非去不可才行。所以不管是为了救灵香,还是遵从这份直觉,纵然前路万险千难,他也必不会退却。 而连翘本身就出自除妖世家,又与朝廷干系颇深,自小接受的便是家国大义;所以对于半夏这个好姐妹受难一事,很是耿耿于怀。于情于理,她自然也是要向魔族讨还一番的。 何况撇去同门师长的关系来说,灵香对于连翘,也是有恩在身的。 昆吾派的菖蒲,也算是连翘的闺门姐妹,两家更有一层姻亲关系,而菖蒲受制于魔族之时,若非灵香出手,怕是会不得善终;且连翘当初在擂台上受了重伤,也幸亏了灵香施针救治,馈以丹药,才不至于落下后患。 所谓恩大过天,岂有不报之理? 同样执着于半夏一事的,还有刘夏。 刘夏本就对半夏心生情愫,而半夏又是因为救他,才落到如今的地步,这份仇恨,又怎能轻易放下。 半夏的魂魄寻得差不多了,仅差最后一条灵丝。虽说在凤鸣之后,那道灵丝终于清晰了许多,可也怪了许多。 先前追寻魂魄之时,八卦盘上的灵丝总是指着一个方位,无论刘夏与连翘去哪,始终不会发生变化。 可这最后一根灵丝却有所不同,所指方位总会不断地变化。前一刻还指着东方,须臾间又去了西方,仿佛这片碎魂懂得遁术一般。 此事虽怪,但也不是件坏事,至少能让刘夏知道,这片碎魂还安然无恙,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刘夏同灵香是过命的交情,而他又曾因灵香施救,才得以脱离四方幻境,所以他去救灵香,也是理之应然。 辛夷与魔族,不仅有灭门的仇恨,更是有理不清的纠葛。 他自小被魔族掳去,受尽欺辱,历尽千辛才习得一身本事,委曲求全,只为救出母亲,却没想到,魔族竟骗了他这许多年。辛夷一开始接触灵香,虽说是带有别的目的,可在事败之后,却能得到灵香的理解,并且一直帮助着他,这份恩情若是不还,便枉为路家子弟。 就算不是灵香,这一趟魔界,辛夷迟早也是会去的,毕竟除了仇恨,他还要去救麦冬。 那可是辛夷在这世上,仅存的牵挂了。 龙七对于仇恨,倒是没有那么的在意了,虽然与魔族有着刻骨仇恨,可他此行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寻找赵无恙遇到的那个人。哪怕那个人不是灵香,可若是寻到了他,也定然能够知道灵香的下落。 只要能救灵香,哪怕要去平山填海,龙七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一行人也算是小有规模、浩浩荡荡地出了山,可刚出了故阳地界,几人却犯了难——该往哪里去寻呢? 那人出现的村子是在西南方,可再怎么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虽不知他有何目的,但想来也不会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弹。 不过总归是要去探查一番的,或许那人会留下一丝半缕的踪迹也说不定。 况且若非采薇的遁术,赵无恙和辛夷不会那么及时地赶到元清,也正好趁此机会前去答谢一番。 说到遁术,龙七不禁有些心生埋怨,几人修行了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人修习的遁术,当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尤其是辛夷,他所用的术法,本质上与遁术无二,他居然也不会。 一想到这,龙七幽怨地看了一眼辛夷,转头想到,若是守诚在就好了,撒土间便能去到想去的地方,当真是便宜至极。 看来只能徒步而行了。 好在几人的脚程也不算慢,算着距离,也就三四日便能到达,只是不知那个时候,还能否找到那人的踪迹。 一路上几人赶着路,只在夜里才会停下,而他们也会尽量避免在野外休息,而是赶着路程住在城里,一来能够省去许多麻烦,二来也好打探一些消息。 万一呢? 万一那人就途径了此地呢? 龙七抱着万分的侥幸,只希望那人也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那人没有寻到,却在一处小城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一个人。 所见之人,正是久未谋面的赤琰子,而跟在赤琰子身后的,是一个女子,不是别人,竟是…… “阿姐!” 正是本该身处元清的…… 刘家大小姐刘兰。 据说二人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而他们的目的,竟是要和龙七几人同行。 这可如何使得? 赤琰子也就算了,刘大小姐大家闺秀,如何能受得了奔波劳累之苦? 这…… 这怕不是在说笑呢? (本章完) 第385章 飞宫奇门分香术 第385章 飞宫奇门分香术 “老头儿,你怕不是发瘟了?”龙七说着凑上前去,手背贴向赤琰子的脑门,“这也好好的呀,怎就说胡话了呢?” 龙七这种没大没小的行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赤琰子早便习惯了,只淡定地扫开龙七的手。 “尔等此行凶险万分,不若算老夫一个,也好有个帮衬。” 确实,赤琰子比在场的各位都要年长,见识自然也就更广,而他又长期与魔族周旋,也定然提供不少助力,可是…… 可是带着刘大小姐,又是何意? 刘大小姐是名门闺秀,虽说出身武将世家,却从未习武,更没有修为在身,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人,跟着又能做什么? 且不说那人是不是灵香,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单说若是遇到个什么冲突,到时候可未必能看顾得了她。 刘夏深以为然,也劝说着刘兰不要以身犯险,可刘兰只看了一眼赤琰子,并未多作回应。 这是几个意思? 众人不解,却见赤琰子笑了笑。 “丫头,别掖着了,拿出来吧。” 刘兰莞尔,自纳袋取出了几个粗细不一的竹筒,和一鼎烟油遍布的香炉。 看着这些物件,几人更加的疑惑了——这一老一少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相较于这些个不知所谓的男人们,连翘似乎有些明白了。 “莫非这就是……” 连翘看向刘兰,以眼神询问,可她心中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刘兰笑意盈盈,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飞宫小奇门。” 飞宫小奇门? 什么玩意? 几个男人更加不解,可他们也不知从何问起。 身为修道之人,奇门之术多少也都了解过,可与这香炉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他们几个不懂,也是正常。 毕竟像龙七、辛夷,自小泥泞中挣扎,从未见识过这些物什,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赵无恙很小就入了道门,还没来得及学习香艺;刘夏自小醉心修行,也不会在意这些;镖局则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更不会教成騋这个了。 而连翘本就是女子,又是贵门出身,本就会接触这些,又在在修行之时看到过相关的书籍,也就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 “黄姑娘也会这个?”刘兰声音轻柔,满脸笑意。 “不不不,只是略知一二,并未学过。” 听得连翘所答,刘兰暗暗舒了一口气,便也不再多问,转而向龙七他们解释起来。 “这是飞宫小奇门的分香秘术,可调阴阳、祛邪祟,问方位。” “听着是挺厉害的,可这与你来此有甚关系?”龙七实在有些理不明白。 刘兰深知龙七的性子,也不与龙七多做计较,只慢慢地将竹筒香炉收回纳袋。 “你们是要去寻那个神秘人的踪迹,可若到了地方,却找不到丝毫线索,届时该当如何?” 这一点龙七倒是没有想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瞥眼看向一旁的刘夏,正瞧见了他腰间的八卦盘的红穗。 “这不还有刘夏么,他那还有个八卦盘。” 龙七记得半夏时常用八卦盘问路,虽说他不懂其中门道,但想来刘夏是知道的。 可刘夏却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 “惭愧惭愧,在下不懂如何用这灵宝。”说来也怪,这盘子在半夏手中之时,明明乖巧得很,可到了他手上,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也是自然,八卦盘终归是半夏的灵宝,器灵又认了半夏为主,自然是不会搭理旁人的。这也充分说明了,半夏其实还活着的事实。 听得此言,龙七诧异非常,可还不待他回神,却见刘兰自纳袋又取出了一本小册。 册子很薄,和坊间小话本般大,只是册封有些陈旧,一看便知是经常有人翻阅,封白上印有四个古字。 龙七几个并不认识这些字,可赵无恙却认得。 “分香秘术……” 赵城主府上古籍众多,赵无恙自小没少翻看,虽不能算得上博览,却也能认个大概。 “是灵香姑娘三年前交给我的。” 刘兰只此一句,便再未多言。 其实当初灵香将《分香秘术》托付刘兰之时,是想她日后将其交给赵无恙的,可在了解到这种异术无需修为也能修习之后,便自己留了下来。 这件事刘兰不曾告诉任何人,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私心。 当年灵香去寻泺离之时,虽未言明原委,却也说了一些事情,除了这三年人世间会发生什么,也推算出了龙七几人会有此行。 所以这三年,刘兰将此事隐去,自己潜心研习,虽不能说完全精通,倒也算是将这本书学了个七八。 她之所以这么做,便是想着能与自己的弟弟同行,只要能与他们一起,说不得便能见到桑牧了。 桑牧啊!那个她等了多年,念念不忘的男子。 龙七还在暗自埋怨刘夏没用,忽的又想起了不会遁术的辛夷,恨恨地瞪了他二人一眼,可在听说了这本书是灵香所赠之后,思绪又变得乱了起来。 灵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不想牵扯别人么?告诉了泺离,也告诉了刘兰姑娘,唯独他这个亲近之人,什么都没有告诉。 辛夷被盯得不知所谓,刘夏却没当回事,更没有往深了去想,他的心里现在,更多的是担心他这个固执的姐姐。 刘夏知道刘兰是怎么想的,他也明白自己姐姐心中的苦,可前路凶险,且桑牧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得而知,怕只怕到时候,真相只会让刘兰更加的伤心。 “姐姐……” 刘夏本欲再劝,可一想到半夏,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刘夏又怎会不懂,与心爱之人分离的苦呢? 而且他这个姐姐,他是明白的,一旦认准了一件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既然刘兰已经这么决定,刘夏也不好再阻拦,万一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是多看顾着些。 见众人神色各异,赤琰子捋了捋长须:“小师妹向来缜密,伱们也无需多虑了,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也不乏为一个好法子。” 是啊,距离目的地也不过剩一日路程,大不了到了那地,再从长计议便是。 一行人听了赤琰子的话,收起了各自的心思,只待寻个客栈,过了这一夜,也好早早赶路。 (本章完) 第386章 路见不平拔刀助 第386章 路见不平拔刀助 人世间的悲喜不尽相同。 有的人锦衣玉食,却成日里感怀春秋无病呻吟,或是在一方之地勾心斗角,或是在殿堂高宇尔虞我诈;可有的人却连每日吃一顿饱饭,都是一种奢求。 更有甚的,有的人无悲贪喜,好逸恶劳,体会不得他人疾苦,践踏他人苦痛,以突显自己半斤八两的地位——俗称揣着鸡毛当令箭。 龙七一行赶到采薇所在的村子时,村外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一个城外村而已,能有什么矛盾? 几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上前,蹑手蹑脚地绕过了冲突,翻身进了村中。 村中如今很是忙乱,一夜之间多了许多婴孩儿,本就不够的人手,这下就更加地混乱了。 村中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在被赶出城之前,多半也是体弱多病之人,好在遇到了采薇,在她一番诊治调养下,倒也生龙活虎,有些甚至还随甘校尉习了武。 也正是因为他们都年轻,所以对于照看孩子、妇人月养一事,都不是很懂,顶多也只是小时候听老人讲过而已。 而且作为普通农户,许多妇人生产之后,没过几日便要下地做活——讨生活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有什么坐满月之说。 是以如此,村中男人们不知妇人生产后将养的重要性,而大多妇人也是头一回做母亲,本不欲做月子,还是采薇坚持,方才一一应下。 龙七几个摸到村中,费了好大的劲,方才找到正焦头烂额的采薇,一番询问下方才得知村外冲突的缘由。 原来自那日之后,尸妖渐少,世间也算是安分了下来。于是朝廷颁发了状令,责各地方招抚城外村。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奈何郡令却是个昏官。 城中郡令的官职是家中捐的,本身其实是个酒囊饭袋,什么事情都依仗着师爷。 本来这郡令安分守己,官声倒也还算凑合,可坏就坏在,偏听信家中子侄,寒了忠心耿耿的师爷的心不说,还闹出了许多荒唐事。 那子侄也是个不舞之鹤。 当初朝廷的意思,是要等人死了,才能送出城去,偏这郡令贪生怕,生怕灾难波及自己。那子侄便出了损照,但凡发现了重病之人,便将他们一一赶出,让他们自生自灭,还美其名曰:未雨绸缪。 如今活尸锐减,各地得了朝廷的诏令,命地方将村外之人招安,还派遣了官员巡查,这才急坏了郡令: 当今圣上,勤政爱民,治世严谨,若是让朝廷查出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丢官不说,小命怕也会不保。 是以如此,才有了村外龙七几人所见的那一幕。 带头的士官也是郡令家的亲戚,其倒还算明事理,也读过几年的书。他深知此事是郡令做得不对,但碍于命令,才不得不跑这一趟。不过他却命令下属,莫与人冲突,一直按兵不动,只在村外假意吆喝了两声,旨在让村中之人有所防备。 可此事不知怎的,竟传到了郡令的耳朵里,领着那无能的子侄,腆着肚子连滚带爬地滚了过来,将那士官好一通训骂,还责令一众差役强攻村子。 这可急坏了随行的师爷——本就有错在先,如此行事,岂非一错再错? 可有奸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师爷又人微言轻,得了郡令一番训斥不说,又哪能阻止得了呢? 领头的士官也是没招,本来还可以拖上一拖,可自家这个糊涂郡令来了,就不得不领命而上了。两方动起了手,甘校尉领着村中一众男人奋力抵抗。但一则村中男子就算学了些拳脚功夫,也不是成日里巡查治安的捕快的对手;另一则村中能拿得出来的武器,无非锄头棒子之类,哪可比捕快手中的尖叉利刃? 没过多久,甘校尉一方便落了败,村中之人鼻青脸肿,不是受了伤的,便是被水火棍压制动弹不得。 本就处于劣势,如今又败下阵,村子一方士气全无,甘校尉深知此乃兵家大忌,可奈何前有人被俘虏,后又是妇孺儿童,当真是进退两难。 郡令胜券在握,一边命令着手下乘胜追击,一边盘算着如何处置村中之人,可就在这时,几道身影闪身而出,眨眼间便是一阵便人仰马翻,原本押着村民的捕快,倒在地上哀嚎了半天也起不来身。 突如其来的变故,唬得郡令险些摔倒,亏得一旁的狗腿子子侄的搀扶,方才稳住身形。 “什……什么人!胆敢在本官面前放肆!”郡令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来人一个发辫张扬,背着大剑却身形灵活,一个面容白净,身姿挺拔,正是龙七和刘夏。 郡令见来者年纪轻轻,又见二人将村民护在身后,不禁怒火中烧,一面呵斥着倒地的衙役,一面咒骂着龙七刘夏。 到底还是师爷见多识广,眼前二人虽穿着朴素,可眉眼英气十足,尤其是那白面书生模样,更是浑身贵气,一看便不是寻常之人。 师爷刚想提醒郡令,可郡令气急败坏,哪给他这个机会,直嚷嚷着令那些个衙役速速将二人拿下。 可话音刚落,村门口却传来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 “我看谁敢!” 郡令先是一愣,随后更是火冒三丈。 奶奶的,居然有人敢在太岁面前叫板,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界! “谁!哪个小王八羔子!还不快出来给你爷磕头!” 这话很是重了,刘夏忍不住想要上前教训郡令,却被龙七拉了下来。龙七对刘夏使了个眼色,后者虽有不甘,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携村民各自向两旁退去,只见一少年一袭青衣道袍,施施然负手而出,正是赵无恙,而他身后跟着的辛夷,魁梧的身姿,宛若一位忠心的护卫。 师爷见状大惊,本以为方才那人气质卓绝,却不想眼前这位,更是器宇不凡,令人不禁自惭形秽。 这人是谁?怎会如此气派? 师爷惊疑不已,虽不知此人是谁,但他绝非凡人! 而郡令祸到临头却不自知,依旧叫嚣不已。 师爷见状摇头不止,他深知郡令此番定不会有好下场,便拉着士官退了下去;士官也明白师爷的意思,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再未多言半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本章完) 第387章 无恙发威惩恶官 第387章 无恙发威惩恶官 这厢正热闹着,暗中却有两人旁观着。 “就是他么?”一人问道。 “没错,啧……”另一人答着,语气之中尽是不屑,似乎是有些瞧不起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人。 问的那人不再言语,只冷眼看着村口发生的一切,对那狗官厌恶之情油然而生——这,便是所谓的人么…… 村外乱作一团,双方僵持不下,龙七几个也无暇顾及其他,只一心将村民护在身后。 郡令见有人坏她好事,顿时火冒三丈,嚷嚷着要将几人缉拿下狱,重刑伺候,正叫骂着吩咐四仰八叉的衙役们,赵无恙却自村中施施而出。 “我看谁敢!” 郡令本就气得不行,一见到小个子的赵无恙,更加的怒火中烧。 哪来的乳臭未干的奶娃娃,毛都没有长齐,也敢跟太岁叫嚣?还真当老子是面人不成? 郡令两眼轱辘一转,肥硕的脑袋扬了扬,落定了主意——必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些人,若是传了出去失了威严,日后又该如何治下? 看着脑满肠肥的郡令,师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爷原姓高,本也算是世家出身,奈何年少气盛时,得罪了当地权贵,为免牵连家族,便以母家姜姓改头换面,远离故土。 姜师爷为人正直,最见不得不平之事,当年之所以犯下事,也是因为当地权贵欺行霸市,逼得寻常人家无路可走,愤愤不平不平下,才酿下了大错。 出走之后,姜师爷痛定思痛,立志要闯出些名堂。可他没了家族的倚靠,只身一人行走世间,屡番投身无门,深刻体会到了个中艰辛。 当世之势,若无助力,谁人又瞧得起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哪怕是有惊世之才,也会被埋没尘泥。 多次受挫后,姜师爷本想放弃,却在此时巧遇了前来投奔远亲的秦教头——也就是带领一众衙役的士官。 一个雄心壮志,一个满怀抱负,两人相见恨晚,遂结伴而行,投入了郡令门下。郡令虽糊涂,却也念着亲戚一场,给了二人师爷和总捕位置。 以郡令的能力而言,这两个职位已经不算是低的了,姜、秦也很是知恩,尽心尽力地辅佐着郡令。 可谁知半路却又杀出个,不知狗头嘴脸的八竿子的亲戚,哄得那糊涂虫八方不分,本还算中规中矩的政务,却在他来之后,变得一塌糊涂。 更可恶的是,那亲戚仗势欺人,背地里不仅敛财无数,还欺男霸女,作恶多端。 这些都是龙七一行,自村中之人口中听说的。 据他们说,之前幸亏姜师爷从中周旋,又有秦总捕暗中相助,日子也还算是过得去。可自从灾难发生后,郡令与他那亲戚的恶行,便愈发的恶劣。 赵城主虽从不参政,也从未教习过政事,但赵无恙明白,身为皇亲国戚,在其位便要担其任。 今日他便要将这祸害铲除,还百姓一个公道。 “去!将那几人拿下!” 郡令犹不知死,还扯着嗓子叫嚷着,可那些个衙役却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动手。 “愣着干嘛?都死人呐!”郡令怒极,扭动着肥硕的脖颈,喝骂不止,那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龙七脸上了。 “江庭郡令,你可知罪?”赵无恙面色凛然,语调高昂,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和。几人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赵无恙,龙七、刘夏不禁侧目,只辛夷很是淡定,面无表情地立在赵无恙身后。 “大胆!居然敢如此同郡令说话!”郡令身旁的狗腿子喝道。 郡令先是一愣,亏得狗腿子这么一喊,方才回过神,他大笑不止,脸上的横肉颤动,厚厚的油光仿佛都能滴下来似的。 “你算哪根苗?居然也敢这么同你爷讲话?” 只道是眼前这小子失心疯了,居然也敢问罪于他? 虽说此人昏庸,但好歹也做了几年官儿,哪是赵无恙两句话便能唬得住的?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好是摸不着头脑。 只见辛夷自腰间掏出一块金牌,高声唱着,俨然一副侍卫模样:“故阳王金牌在此,见牌如见君,还不速速行礼!” 郡令划地为王,哪知道什么故阳王,一旁的狗腿子更是什么都不懂,但姜师爷和秦总捕却是知道的,但他二人却并未依言下跪。 “请恕造次,烦请金牌一看。”姜师爷上前道。 得赵无恙点头示意,辛夷将金牌递了过去。姜师爷接过金牌,掂了掂分量,又仔细地查看了金牌上的龙纹篆字刻印和丝绦金线,这才还给辛夷。 金牌方一离手,姜师爷便大礼拜下,口中高呼:“故阳王千岁。” 姜师爷虽从未见过故阳王,但世家出身的他却知道,金牌上的那种金线,只有皇家之人才可以用。 姜师爷一跪,秦总捕自然也随之而跪。见他二人行礼,那些个衙役和村民也陆陆续续地跪了下去,面上神情惶恐不安。 郡令现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欲问向一旁,可他那狗腿子早不知跑到哪去了。这下他可慌了,却依旧强词:“什么狗屁故阳王?本官怎么从未听说过?” 这当然是郡令在强词夺理,当年故阳王禅位让贤,轰动朝野,右相气得当朝触柱,左相更是以辞官相要挟。可纵然如此,故阳王依旧不曾退让半分。 这件事整个天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偏郡令还在强词。 赵无恙也不作搭理,拿着腔调,吩咐衙役将郡令拿下,可那些个衙役却没人敢上前。这些个衙役,长期被郡令压迫,哪敢动他半分? 秦总捕见状,二话不说,只起身一礼,便上前捉住了想要逃跑的郡令。 被擒的郡令口中骂骂咧咧,又说秦总捕忘恩负义,又说姜师爷吃里扒外,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一直一言不发的秦总捕,这时却发了话:“伱我虽为亲戚,但你恶贯满盈,该当正法。况且我也是奉命行事,还望郡令莫再挣扎。” 秦总捕说完,便不再多言,只从腰间扯了汗巾,一把塞进了郡令的嘴里。 “江庭郡令,欺压百姓,德不配位,才不堪任。责令押入大牢,待吾书表一封,交由御史中丞,再定其罪。”赵无恙脊背挺得笔直,“江庭县衙诸事,暂由姜师爷代理,秦总捕一旁协理,望尔等廉洁奉公,治为百姓,盖之如天,容之如地,莫负皇天。” 一番发号施令,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温和,引得龙七刘夏二人不住观望。 赵无恙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方才还坚毅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躲闪起来—— 他这是…… 被讨厌了? (本章完) 第388章 三尺孩童拦去路 第388章 三尺孩童拦去路 赵无恙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方才那般,是否令同伴感觉厌恶,一时间慌了神,连发落郡令一事,也给忘了个干净。 自小故阳城主便教他,民之乐为君之乐,身为一方之主,绝不可倚势弄权。如今自己这般行事,岂不是违背了父亲的教诲? 村外一众人还跪在地上,赵无恙却还在出神,根本没有发觉,还是身后的辛夷轻咳了两声,他才醒过神。 处置了无良郡令,遣散了师爷衙役,安抚了一众乡民,赵无恙心事重重地接过了辛夷递还的令牌,心思神游。 就在这时,赵无恙被人猛地从后搂住了脖颈,极大的力道险些让他栽倒。 “好呀小无恙,有这好东西不早些拿出来!”龙七摇晃着才到他肩膀的赵无恙,那兴奋劲儿,就像是在晃动扑满似的。 刘夏也是一脸笑意:“方才还在想如何应对,倒忘了无恙这一茬了。” 身为刺史之子,刘夏自然明白赵无恙身份的尊贵,但赵无恙却并无骄纵之气,几人又一直以兄弟相处,所以他便一直将此事抛诸脑后。 经此一事,刘夏便明白了,赵无恙是真心地拿他们当做朋友,所以不管如何,他们也不会让他感到不安,更不会辜负他。 毕竟无恙可是他们最小的兄弟呀! 赵无恙自小就没什么朋友,家中仆役也都将他当成主子,所以他一直渴望身边能有三两至交,所以当他认识龙七几人后,便倍加珍惜这场缘分。 而龙七和刘夏的样子,也终于让赵无恙放下了心,他能感觉到,大家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未因方才的事情心生芥蒂。 赵无恙眼眶有些湿润,正当他想抬手假作揉眼遮掩过去时,却忽地结舌不已。 “是……是……” 顺着赵无恙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见着树林中,一人一袭黑衣,似乎很早便立在那了,而看那人的身形,确实与灵香很像。 几人还未来得及作反应,龙七便冲了过去,不消片刻,便与林中那人一道不见了踪影。 这时赵无恙才将话说出来:“是上次那个人!” 辛夷最先回神,正要跟着追去,可就在这时,却又出现了一道身影,拦下了他们的去路。 来者身形矮小,黑巾遮面,玄色的短打在他身上略显松垮,棕黄的头发,看着倒像是异乡人,还梳着两个…… 小龙髻…… 居然是小孩子! 可还不待三人诧异,那人不由分说,一掌劈来,凌厉之势,全然不似一个孩子。辛夷连忙推开赵无恙,一个跟头堪堪躲过,那孩子见一招不成,便又是一个转身,借着外甩的力道,一拳砸向了刘夏。 刘夏本在看热闹,还在暗笑辛夷二人竟被一个奶娃娃吓成这般,却不防黑衣人忽地针对自己,连忙抬手以剑相抵。 这一抵,刘夏才明白,到底是自己肤浅了。 澄心真人常教导他们,三千尘世,光怪陆离,切不可以貌取人。所谓轻敌者自轻,面对任何一个对手,都应该保持敬畏,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那玄衣人一拳砸在剑鞘,直震得刘夏虎口生痛,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孩子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也许并非单纯是力气这么简单…… 刘夏退开丈远,随后一个后滚,与玄衣人拉开了距离。面对如此强敌,他也不得不认真应对了。可正要拔剑,却见那人竟掐起了指诀。什么?竟是道门中人! 三人大惊,瞧着不过三尺孩童,竟已会术法了!可更令三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那童儿两指并拢,掐着指诀,凌空一划,竟化作凌厉剑气,冲着赵无恙呼啸而去。 赵无恙尚未自惊讶中回神,不防这童儿忽的发难,眼见着剑气濒临面门,只觉眉间一阵阵刺痛,脚下却挪不开半分。 而且这功法…… 电光火石之际,一道黑影闪过,是辛夷挡在了赵无恙面前。只听“锵锵”一声,刹那间剑气便被劈散开来。 经由泺离重新打造的鹿角双刃,比以往更加地锐利了,莫说这种程度的剑气,便是再遇上狼头将军的禅意居合,也是不虚的。只是如今的鹿角刃不再是双刃,而是长短两刃相合,变成了一把长柄日月刃。 自从辛夷断了左臂,双刃便不再趁手,他曾请示过鹿灵,鹿灵有言,所谓刀者,并不拘泥于形式,故而辛夷才会大胆地将刀交给泺离。 劈开剑气之后,辛夷神色凝重,刘夏亦然,三人死死地盯着那孩童,企图能从他身上看出些端倪。 蹊跷! 实在是太蹊跷了! 方才那孩子用的,竟也是莲心剑意! 莲心功法由灵香自创,当初便是龙七死皮赖脸地讨学,她也不曾教习半分,如今却冒出来两个人都能使莲心剑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者何人,与我等纠缠,究竟意欲何为?” 辛夷沉声问道,刘夏、赵无恙亦是屏气凝神,可那孩童却并不答话,只一个翻手,两张黄符便朝三人疾飞而去。 又是符咒! 符纸发出猎猎之声,却并未发生任何变化,三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待到符咒近了面前,刘夏刚要用剑拨开,那符却忽的碎裂四散,一阵狂风骤然吹起,直迷人眼,三人连忙以袖遮面。 是风符!半夏惯用的招式! 只是此人的风中还夹杂着黄沙,想来是另一张符咒的缘故。 辛夷轻笑,如此正好,倒省了不少功夫。 眨眼间辛夷便不见了踪影,一番闪转腾挪后,蓦然地出现在了那个玄衣童子的身后,掐住他的后颈,将其按在了地上。 那童子也不挣扎,任辛夷按着他,辛夷心中怪异,正要开口相问,手下却忽的黄烟四起。 狂风忽止,辛夷的手下,只留下一身黑衣,人却不见了踪影。 是妖术! 居然是妖?! 妖也会道术? 辛夷蹙眉不止——妖者妖道,寻常来说,不屑于人的修行之法,但凡事也不绝对,毕竟尘世三千无奇不有,印象之中,不正是有那么一个人么? 等等…… 会莲心功法,又是妖,莫非…… “那个……”角落里传来稚嫩的声音,一颗头自暗处慢慢探出,露出光洁的臂膀,面上带着些许羞赧,“衣服能先还给我么……” 果然是他! 三人大惊,皆看向林中…… 引走龙七的那人,莫非真的是灵香? (本章完) 第389章 追至半山突发难 第389章 追至半山突发难 龙七已经追了有三四里了,可那人似乎是在逗他玩一般,若是两人距离稍远了些,他还会站在那等他一等。 如此看来,倒还真有点灵香的行事作风,但龙七很是肯定,前面那人绝对不是灵香。 虽说那人身形与灵香相似,但灵香的肩膀会更加地单薄,此人虽不壮硕,却比灵香要宽厚一些。 即便三年未见,可这三年里,龙七日思夜想,就连灵香的一根发丝,都狠狠地刻在了心里,又岂会错认旁人? 山上林木葱葱,纵使龙七小心躲闪,枝芽还是在他脸上划出了几道细痕,虽隐隐作痛,可龙七却丝毫不顾,只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黑影,生怕一个闪神便跟丢了去。 虽然不是灵香,可此人也定与灵香脱不了干系,抓住了此人,便能问出灵香的下落。 或者说,是找到去寻灵香的路…… 三年前灵香被带往魔界,可魔界地处幽冥,生人根本无法随意踏足;就算中原之日鬼门大开,想要进鬼域,也是要看运气的,更莫要说彼时孤魂野鬼遍布,稍有不慎便会被勾了魂去。 再者说了,即便是克服万难入了冥域,可幽冥之大,他一个凡人,又上哪去找魔族都城? 前面那人既与灵香有关,想来是能带路的,所以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抓住他! 龙七思定,屏气凝神,加紧了脚下功夫。 自从服下了含玉丸,体内气息瘀滞,莫说踏云步,便是寻常轻功,用起来也极为费力。好在《追龙剑法》里有一招游龙生风,虽说是运剑步法,算不上什么轻功,但其步法转折,踢踏间足下生力,倒也可用在追击之上。 将游龙生风稍作更改运用,也算是能应对当下,可总这么追下去也不是个事,得想个法子让前面那人停下来才行。 龙七现在倒是能施展一些术法了,只是这距离颇远,怕是够不着那人,手上也没有暗器之类,一时间令他犯起了难。 也怪自己!当初若是能沉下心同灵香修习符法,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被动! 龙七悔不当初,却也于事无补,只能尽力跟上黑衣人。 好在没过多久,那黑衣人便停了下来,可龙七并没有着急追上,只是躲在树后观察了起来。 此处地处半山,四周树木稀疏,与这一路相比空旷了许多。再远些便能看到一个观宇,观外的围墙塌了七八,隐约可见观中杂草丛生,看着很是颓败。 再看那黑衣人,却只有一个背影,负手而立一动不动,似是在等着什么。龙七斟酌片刻,决定不再隐藏,也朝着空地走去。 虽不知此人其有何目的,但就方才在路上故意等自己来看,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而且自己一路跟得也很紧,此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就在附近,还这么躲着属实没什么意思了。 即便龙七脚步簌簌,那人也没有回头,龙七心下难免有些打鼓,可他脚下却不听停下。 “阁下怕是故意引我来的吧,费心至此,到底为了什么?” 虽然龙七心系灵香,但眼下先搞清楚来者的目的,才是上策。 那人就像没听到龙七说话似的,立在原地也不答话,龙七眉头一皱:莫不是个聋子? 就在这时,那人猛地回头,一掌向龙七拍去,掌风猎猎,一看力道便不小。好在龙七有所防备,就在那人回身之际,后退了一步,抬手便是一拳。拳掌相撞,两人四周顿时气流飞散,裹挟着落叶碎石,尘灰四散飞扬。 这一拳龙七用了七分力,却不想竟只与这黑衣人持平而已,他的眉头更紧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一拳一掌相互对峙,仿佛是在角逐谁的力气更大,两人旗鼓相当,谁也没有退开。四散的飞尘已然落定,可二人都没有撤力的意思。 片刻之后,那黑衣人左手竟掐起了指诀,个中繁复,龙七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术法。 指诀念诀本是引术之法,但修为高深者,却能摒弃这些,虽会削减术的势能,却也是个便利之法;听闻更高深的,还有言出法随之流,但如今灵脉式微,倒不能说没有,只是那些大能极少现世,所以很难见上一个。 元清长老里,上清、乾元、澄心、洞慧四位长老倒是能够如此,便是昭冥真人,哪怕舍弃念诀,却依旧离不开指诀施展。 而单手捏诀的,在龙七印象中,也就只见过灵香而已,而且很多时候,灵香的术法和符法,也与琅嬛阁书中所载有所不同。据灵香所说,她只是单纯地懒得抬手,可龙七却觉得,那是灵香自成一套的修行之道。 单手掐诀的难度,可要比双手难上许多,须得一只手结两只手的手印,方能将术施展出来。而灵香之所以能够单手掐诀,是去掉了一些手印,将繁复的手诀简单化了,就像她的传音符,看着与《符说》中有些出入,却比书中收效更大。 眼前之人既然也能够单手掐诀,便很难不将他与灵香联系起来,毕竟也只有灵香才会没事钻研那些术法中,哪些手印是能去掉的。 同样术法的手印,若是稍有不慎错了其中一环,有没有效不论,说不得还会与原来大相径庭。 “你与灵香到底是什么关系?!” 龙七急急开口问道,可就在这时,一阵巨力猛然压在了他的身上,仿佛身上背了一座山似的,压得四肢百骸剧痛不已,可就算这样,龙七也不敢撤力。 两相角力,若无好的时机,先撤力的一方最易受伤,而眼下龙七又被黑衣人的术法压制,根本不能轻易撤力。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龙七艰难抬手,费力地解开胸前的布条,就在布条脱落的瞬间,他猛然回身,错过黑衣人的掌力,尔后瞬时接起了脱落的七星龙渊。 跟随鹜及修行的几年,四本剑谱的一招一式早已烂熟于心,但碍于体内含玉丸的禁锢,龙源用起来还是稍显吃力。 不过应付眼下却是绰绰有余。 龙七以剑拄地翻了个筋斗,随后借着身子甩动的力道,将剑劈向黑衣人。 龙渊裹挟着剑风,眼见着就要劈到面门,黑衣人却不见慌乱,聚灵于指,以指为剑,轻而易举地接下住了龙渊的剑势。 果然是莲心剑意! 龙七星目圆睁: “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390章 真灵雷火引天雷 第390章 真灵雷火引天雷 灵香的莲心剑意,虽有剑气,却无剑意,与其说是对敌的招式,倒不如说是自保的手段;可眼前这人,不仅剑气剑意俱在,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冲劲,仿佛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只是杀气稍弱,少了些凌厉之势。 灵香常言,看轻敌手就是看轻自己,所以龙七丝毫不敢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眼下这人盛气凌人,而自己又受含玉丸的禁锢,硬拼怕是难以取胜,若能避开争斗,方为最上之策。 只是龙七有避战之心,黑衣人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为今之计,也就只好硬着头皮了。 好在有《缠龙剑诀》。 鹜及曾说,龙家的四套剑诀,每一套都是一种应敌之法,不论敌方修为如何,参透对手的手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可过之,不可不及,便是取胜之道。 而《缠龙剑诀》就贵在一个“缠”字。 既然脱身无门,那便缠着黑衣人,让他也分分神。 龙七见黑衣人不答,便后退了一步,假装自己落了下风,就在黑衣人紧追一招剑意之时,猛地后仰倒地,双脚交叉,钳制住了黑衣人的下盘。 黑衣人一时动弹不得,一掌便要打在龙七的腿上,可谁知龙七竟忽地松开了双脚,躲开黑衣人掌法之余,借势一个筋斗,便翻到了他的背上。 方一翻过身,龙七便一个落肘,狠狠击向黑衣人的肋间,却不想黑衣人早有防备,劈叉伏身,躲开之余,扫堂腿扫向龙七,随后便是一招乌龙绞柱。 龙七早便猜到黑衣人会如此,在其扫腿之际,单手撑地,一个翻身躲过扫来的腿击。就在黑衣人立定之时,龙七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肩上。 想是赢下了一招,龙七很是得意,朝黑衣人扬了扬眉:“如何?现在可能好好说话了?” 大约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黑衣人翻了个白眼,捻指一弹,将肩上的龙渊弹开,随后后翻了两个筋斗拉开了身位,掐了一道火字诀。 熊熊火炎如龙长啸,嘶吼着向龙七撞去,龙七见状回身一个劈砍,竟生生将火炎劈散,尔后将剑插在了地上,捻了一道雷诀。 黑衣人头顶轰鸣,贯耳不绝,一道紫雷落下,骤然间的炸响,吓得林中飞鸟四散不止。 四下里再次掀起尘埃,龙七心中暗道不妙:怕是下手重了些,还要抓住他问出灵香的下落呢! 正当龙七担忧不止,尘埃落定,黑衣人却好端端地站在那,捻着指诀,一脸淡然,好似那一道雷挠不过是痒痒似的。 是波澜不惊诀!! 波澜不惊诀是荼蘼仙子带去的元清,元清派中也很少有人修习此法,除了灵香,也就只见寒阳用过。 原先对此人还有些疑虑,现在可以确定,他必然知道如何寻得灵香! 本还想同这人玩上一玩,看来是不行了。 龙七重新将剑背到了背上,屏气凝神,一脸凝重。 现在的他,用剑反而会落入下乘,倒不如以术法较量,说不得还能有优势。 思定之后,龙七掐起了手诀,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去,竟是真灵雷火咒。 方才的雷术,不过是普通的雷,可这一次却不一样,真灵雷火引的是天雷,雷后生火,会将周围的一切燃烧殆尽。 龙七之所以总用雷法,是因为他最先学会的雷法,可他本身是火灵根,若是用以火法,威力会大有不同。 周围蓦然间暗了下来,天上黑云翻滚,轰鸣此起彼伏,仿佛在积蓄着力量。 黑衣人的发辫都立了起来,他意识到这道术定然非比寻常,若是被击中,定然会落个重伤,可眼下躲开也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只见黑衣人自怀中取出一张黄符,夹在两指之间,念着法诀,将其抛了出去。 那符发出猎猎之声,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飞向龙七,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与黑衣人交换了位置。 龙七见状,大叫不妙——术法已结,再无回旋余地,现在被换了身位,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错愕之际,一道天雷轰然落下,电闪之后,火光四起,蔓延着整座山丘。 “嘶!”赵无恙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脚下大地都好似在颤动似的。 “你看你看,就说让你们快些,现在好了,打起来了。” 领头的小人埋怨着转过头,竟是阿道! 原来在山下拦住三人去路的便是他,而引走龙七的那人,便是瞻砾。 白凤现世之后,灵香便将二人遣出魔域,令二人去往酆都打探无常尊者的消息,待到时机成熟,便前往尘间。二人等了许久,终于在一日凤鸣之时见到了白无常。 白无常助二人到往人间,正巧遇到赵无恙受围,便出手助其脱困。 二人本该为龙七几人引路,可瞻砾偏说要考验一番,才有了如今这一茬。 辛夷闻言眉头一皱,连忙加紧了上山的步伐。 三人赶到之时,半山处一片狼藉,火光四起,却并未瞧见一人。 “啧!难不成被雷劈成灰了?”阿道学着灵香模样,咂了咂嘴,浑不在意地说道。 赵无恙闻言哭丧着脸道:“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说玩笑话……” 阿道耸了耸肩,一脸不可置否。 此处烈火熊熊,浓烟滚滚,一时间确实难以寻到人,得想个办法将火扑灭才行。 “真是!是哪个不长脑子的,竟在山上施火诀,也不怕收不住火,烧了整座山。” 阿道还在是小黄皮子时,曾见过一次山火,彼时山中生灵涂炭,可真谓是惨不忍睹,所以见到此情景,才会忍不住骂起来。 兴许是应了阿道所想,不知怎的,周围的火有了收拢之势。 咦?奇了怪了,难不成我阿道修为如此高深了么?竟能言出法随了? 就在阿道怪异之际,一阵怪风骤起,火炎卷积着浓烟,悉数朝着远处一个方向而去。 这会功夫,火炎反倒比方才更烈了,辛夷连忙扯住赵无恙和阿道往山下退去。 “瞧着不像是收了术法……”赵无恙喃喃道。 辛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蹙着眉头望着火炎卷积的方向。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第391章 乾竺殿前齐相聚 第391章 乾竺殿前齐相聚 眼见着天雷即将落下,龙七也束手无策,若是被天雷击中,他可就要交代在这了。 难不成他龙七就只能到这了么?可他还有家仇未报,还有灵香要救,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龙七目眦尽裂,满眼不甘,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雷光汇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雷电落下之际,龙七怀中竟飞出了两道光,一橙一蓝,如阴阳一般飞旋。 是火灵珠和水灵珠。 两颗灵珠飞悬在龙七的头顶,将落下的天雷悉数抵挡,也因为如此,天雷飞散到了四周。 电闪雷鸣过后,四周燃起了烈火,熊熊火炎灼烧,似是要将山上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龙七诧异地看着这一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当初老祖宗教这一招时,可没说有这么厉害呀!这下可好,如何收场? 许是应了龙七所想,那火灵珠灵光一闪,周围的火炎仿佛受到了召唤,火苗齐齐向火灵珠聚拢,不过片刻,四周的火炎便被吸食殆尽。 一切尘埃落定,两颗灵珠缓缓落到了龙七面前,张口结舌的龙七木然地伸手拢住了两颗灵珠,那一脸懵的模样,活像是一个眼馋别人家孩子有吃的傻子。 出神之际,却见一旁土堆竟鼓了起来,碎石滚动,发出阵阵“喀喇”声。不多时,一个身影破土而出,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冷眼看向龙七。 “哦~原来是土遁!” 龙七恍然大悟,怪道是方才不见这人的身影,原来是躲在土里了。 一想到这,龙七龙七面上三分不屑,七分不甘,撇着嘴暗暗冷哼:缩头乌龟! 他这是不愿承认,自己方才的慌乱,不然也太过丢脸了。 虽说龙七现在能施展一些术法了,可也就只有火诀和雷诀,像土遁这种术法,他却一点都不会。 光是这两种术,就费了他姥姥劲了,哪还有余力去修习其他的术? 没错,他这是嫉妒了!嫉妒得面目全非,嫉妒得无以复加。 但眼下却不容龙七停歇,不过眨眼间,那人拔出背上的直刀,挥舞着冲向龙七,刀刃寒光彻骨,油亮发紫。 竟是魔刃! 龙七大惊,连忙拔剑相抵,刀剑相撞,崩出一阵火。 是魔族! 龙七屏息,不敢懈怠,趁着对方不备,错开了身子,一拳打在了他的肋间。 这一拳可打出了十足十的力,那人吃痛,捂着肋部好一阵抽气,可龙七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转身一刀,朝着他的头顶便劈了下去。 龙七杀意毕显,黑衣人一时怔住,忘记了躲闪,眼见剑刃将落,就在这时,一声高喝,瞬间让他回过了神。 “住手!” 声虽稚嫩,却很高昂,龙七只觉好似在哪听过,却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 也正是这一声,让龙七分了神,给了黑衣人躲闪的机会,他一个翻滚,避开了落下的剑锋。 “铿锵”一声锐鸣,剑砸在了那人的身旁,扭头看去,剑与他之间不足一尺,却深深地刺入了地下,而他方才身下的石块,也被劈了个尸骨无存。 黑衣人眉头紧锁:龙七是真动了杀心!若是方才没有躲开,如今的他便已是魂飞魄散了! 再观龙七,一手执剑,一手挠头,探向声音来处,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杀气。 黑衣人沉思:或许他真的能救师父…… 而这个黑衣人,便是灵香在魔界收的徒弟:瞻砾。 来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寻上山的阿道,后面还跟着辛夷、赵无恙二人。 许是阿道个头太小,龙七一上来并未看到他,只看到了辛夷和赵无恙。 “你们俩怎么来了?刘幺儿呢?” 刘幺是龙七对刘夏的戏称,因为刘夏家中最小,所以龙七总是拿这个笑话他,可他自己明明也是家中最小的那个。 “去村中寻赤琰子前辈他们了。”赵无恙答道。 “寻那老头儿作甚?”龙七很是不解,他这都要完事儿了,还多那一举干什么。 对了!他正打着架呢! 龙七正要低头看向瞻砾,却不防阿道猛地踢在了他小腿上,吃痛的龙七抱着腿跳了起来,这才看到一脸不满的阿道。 “你这小鬼,踢我作甚!”龙七先是下意识地嚷嚷,待看清了阿道,这才瞪大了眼睛,连腿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啊!怎么是你!”反应了片刻,龙七这才惊呼出声。 三年前清微峰异象,龙七还以为这小黄皮子死在了山上呢,不想竟活得好好的。 小阿道有模有样地抱着手,一脸鄙夷地看着龙七,得意地挑衅道:“嘁!没想到吧,伱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呵!那可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可是跟着师父去了魔界,不像你……”说着还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龙七,不屑地咂吧着嘴,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被猜中心思的龙七,只灰溜溜地揉了揉鼻子,想掩盖面上的尴尬,可待他反应过来,才惊讶地反问道:“什么?你说灵香带你去了魔界?” 龙七错愕地张着嘴,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灵香都能带阿道一起,却把自己丢了下来! 阿道显摆地将三年的事情一通好说,又正式地介绍了一番瞻砾,可听了一切之后,龙七心中更加地不是滋味了。 龙七皱着眉噘着嘴,赌气一般一言不发,只兀自拔出剑,擦拭着剑身上似是而非的灰尘,辛夷见状,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龙七可真是,小奶娃娃的醋也要吃,跟掉醋缸里似的。 “这么说,所谓的引路人,便是你们二人?”辛夷犹记得白无常神隐前的话,便开口问道。 龙七听言竖起了耳朵,可还是坐着假装擦着剑,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那瞥着的眼都快飞出眼眶了。 这一切被阿道看在眼里,他不知道辛夷口中的“引路人”是听谁说的,但是灵香遣他们出魔域的时候,确实是交代过这么一件事,不过…… “哼!你们说带路就带路啊,那我多没有面子?” 他好歹是元清浮沧长老的徒弟,也算是跟着灵香出生入死的,况且还有瞻砾这么个“师弟”在,怎么着也得摆点儿谱儿不是? 可龙七听言却坐不住了。 “你个小屁孩儿,脸还没巴掌大,你有个球的面子?” 听了这话,阿道却不乐意了。 “闭嘴!你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言而无信? 龙七一脸愕然。 这…… 从何说起呀? 见龙七不知所以,阿道冷哼了一声:“上回说只要我与师父保持男女大防,以后找媳妇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可结果呢?媳妇儿呢?” 阿道虽已成妖,可本质上还是野兽,传宗接代可是刻在骨子里的;而他口中所说的事情,便是在云梦泽的山洞时,龙七凑到他耳边说的话。 “呃……” 龙七一时无力反驳,毕竟这话确实是他说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呀! “你这小屁孩儿,这才多大,就想着有的没的了!” 阿道撇了撇嘴,斜眼睨向龙七:“我就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这…… 这话哪儿跟哪儿啊? “你不也是男的?要这么说,你的话岂不是也不可信?”龙七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个岔口。 “我又不是人,自然是不会说假话的。” 阿道一脸真诚的一句话,噎得龙七差点被口水呛死,咳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毕竟阿道也没有说错。 他确实不是人呀! 就在两人斗嘴之际,一旁的瞻砾扯下了面巾,少年清秀的模样让龙七有些不自在——他刚才居然对一个孩子动了杀心。 “师父现在很危险。”一直沉默的瞻砾开了口。 魔界魔尊神志不清,还有个姽婳虎视眈眈,灵香成日里虽看着一副轻松模样,可瞻砾知道,她每日都是如履薄冰,数着日子算计。这么多天多去了,他实在是有些担心灵香的安危。 听得此言,阿道不再多言,龙七亦是满脸凝重。 魔尊的厉害龙七是见识过的,更莫要说那个癫狂的姽婳了,虽然说他相信灵香一定会安然无恙,却还是会很担忧。 几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而恰在此时,刘夏也带着赤琰子几人寻到了此处。 好一番见礼后,知道了事情缘由的赤琰子,捋了捋长须,沉吟了片刻,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据贫道所知,鬼门在冥界虽有门阙,可在人间却并非是纹风不动,而是鬼仙事外临世之时,方才会显现;你二人临世容易,可有什么法子再入幽冥?” 关于冥界之事,还是在赤琰子小时候,从一个经常拜访荼蘼仙子的魔族人口中听说的,但所知也不多,每次那人来,荼蘼仙子便将他打发走,他也只能偷听上一两耳朵而已。 阿道和瞻砾对视了一眼,双双退开了一步,众人这才看见,远处的观宇,正是乾竺殿。 而殿前赫然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嘶!”赵无恙见状打了个寒颤。 竟是白无常! 众人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一切原来都在灵香的谋划之中。 “灵香……”龙七暗自喃喃道:“你定要平安无事!” (本章完) 第392章 再见昭冥泪婆娑 第392章 再见昭冥泪婆娑 “灵香……你定要平安无事!” ……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的梦魇往复了,灵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麦冬,一遍又一遍地屠杀着元清的弟子们,昭冥真人的心,一遍又一遍地被生扯而出。 也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放弃了,灵香只安静地瘫坐在殿前的青石板上,双目赤红,却木然地看着麦冬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杀戮。 唇上干裂渗血,喉中撕扯裂痛,张开嘴也只有重重喘息的喑哑。 灵香多希望这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之后,还能看到麦冬笑魇依旧,还能和昭冥真人拌嘴闲扯,可她太累了,累得连妄想都不敢奢望了。 周围的一切逐渐被莫名的锈迹侵蚀,失去了原本该有的色彩,天地之间一片黄褐。 这些是熵,它的蔓延,便是熵增,这就意味着麦冬神识濒临崩坏,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而灵香也会沉沦在这片混沌之中,成为锈蚀的那一部分,永生永世,无法逃离。 望着再熟悉不过的无极殿,灵香多希望那些个师兄们真的在殿中,在无数悲鸣中突然现身,拯救麦冬,拯救昭冥真人,拯救所有人。 可她却也明白,那不过是绝望中的虚妄而已。 熵愈发的多了,整座无极殿都被侵蚀,如同是废铁堆一般,再也不见昔日的雄伟。而熵好像还不满足,沿着砖缝不停地蔓延,就连昭冥真人,也变成了一座锈蚀的雕像。 到底还是太过盲目了,若不是莽撞行事,闯入麦冬的识海,也不会害的麦冬神识崩坏。 是她的错! 是她的错! 若是可以,她愿意让发生在麦冬身上的一切,都换成自己,让她来替麦冬受这无尽之罪。 可又能怎么办?一切为时已晚! 灵香长舒了一口气,不再去在意越来越近的熵,只兀自跪坐着,抬头仰望泛黄的天空与浮云,随后认命地阖上了双目,在昏暗的赤红中,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一阵清风吹过,拂动着灵香凌乱的鬓发,一抹身影随风而至,站到了灵香的身旁。 那道身影略显富态,却立得笔挺,一手执着拂尘,一手很是自然地抚向灵香的头顶。 灵香慢慢地睁开了眼,只一瞥,便再次合上双目。 “昭冥师兄……”灵香喃喃着,“终是我大限将至了么……” 没有任何回应,头顶的触感,让灵香不禁想起了小时候,那时的昭冥真人,虽总是吹胡子瞪眼的,却也会如此轻柔地抚摸她。 不对! 灵香眉头一皱,猛然睁开双眼,再次看向身边魁梧的身影,端详了许久,而昭冥真人亦是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昭冥师兄?”沙哑的声音中透露着不解。 灵香想要起身,可双腿却被熵锈蚀,动弹不得丝毫。她顾不得眼下的狼狈,伸手扯向昭冥真人的袍袖。 是昭冥师兄! 真的是昭冥师兄! 灵香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眼眶酸涩地看着熟悉的面容,将昭冥真人的袍袖握的更紧了。 昭冥真人宠溺一笑,拂尘一甩,禁锢着灵香的熵便如琉璃般碎裂飞溅,而四周蔓延而来的熵,也缩减了许多。 “受苦了小师妹。”低沉的嗓音瞬间让灵香热泪盈眶,她扑到了昭冥真人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似是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昭冥真人也不着急,只轻柔地拍打灵香的背,纵容着她肆意地宣泄着心中的委屈。 “师兄……我好想你……”灵香仰头看向昭冥真人,面上涕泪横流,“没能救你,对不起……” 昭冥真人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拂去了灵香面上的泪水。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阁中的书白读了?”昭冥真人揉了揉灵香凌乱的碎发,“一切皆有缘法,万般皆是定数,劫数如此,又怎能怪到伱的头上?” “但是……但是……”灵香还是觉得没能救得了昭冥真人是她的错。 彼时灵香手上握有从赵无恙那取来的续命丹,但昭冥真人已经没了气息,续命丹也就不起作用了,而她手上的回天丹,也无法救回昭冥,毕竟作为人之火灵的心,已经被捏碎了,就算救转过来,也还是逃不过死的命运。 当初被挖走七窍玲珑心的比干,不也是落得丧命于市的下场么? 所以这些年灵香一直很内疚,也很沮丧——懂得再多的丹道,通晓再多的医法,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等等…… 劫数? 沉浸在悲伤中的灵香,忽地抬起头,探究地看向昭冥真人,却只见慈眉善目,笑意满面。灵香见状,不禁蹙眉出神。 修行之人,会有历劫一说,而应劫亦是修行必不可少的。当一个人修行到一定的境界,便自然而然的要去历劫,而修为高深者,亦能提前预知自己的劫难,并能够妥善规避。 昭冥真人的道行,虽不如上清真人、乾元真人以及澄心真人高深,却也能与洞慧真人打个有来有回,以他的修为,掐算卜祸信手拈来,不可能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劫数,除非…… 灵香心下一惊,再次看向昭冥真人,虽依旧满脸笑意,眼底却多了赞许。 居然是这样! 顺着昭冥真人抬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见着无极殿廊下,变成一尊锈蚀人像的昭冥真人,两手捻着法印,指在了同样被熵禁锢的麦冬的锁骨之间。 是封门护心印! 昭冥真人的心还被麦冬捏在手中,可他却在那一刻捻出封门护心印这种复杂的手诀! 灵香再次看向身后的昭冥真人,眉头紧锁,神情隐忍。 便说以昭冥师兄的修为,不可能会遭麦冬暗算,原来他早就预料到这场劫难,却依旧选择牺牲自己来拯救麦冬! “五师兄……” 灵香哽咽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眼泪汪汪地看着昭冥真人。 “小师妹,心中有鬼方为愧,你行大义之事,何愧之有?布医救人,就如行善卫道,没有徒劳一说,所谓‘尽人事,由天命’,只有竭力去做了,日后才不会后悔。” “这天下,本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为兄寿数百载,已经足够了,不必为此伤怀。能为后生铺道引路,也算不枉这一身修为了。” 看着昭冥真人晶亮的双眼,灵香心中的阴霾霎时被驱散,她长吸了一口气,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啊! “让师兄见笑了。” 早就打定的主意,居然还要五师兄开解,她可真是着相了。 不过区区熵增而已,梦魇往复又能如何?若是放弃了,又如何对得起昭冥真人的舍身成仁? 灵香回过身,再次看向麦冬,这一次,她绝不会输给这场梦魇了! (本章完) 第393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393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昭冥真人殉身之前,将一丝元神剥离,借由封门护心印,留在了麦冬体内。识海茫茫,他始终坚守着麦冬最后的防线。 麦冬是虽不是昭冥真人座下弟子,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麦冬的经历,也从伏印真人口中听说过,所以从小到大,对她十分的怜惜。 灵香麦冬二人小时候经常闯祸,每次嚷得最凶的便是昭冥真人,可每次伏印真人要罚的时候,求情的也是昭冥真人。 大约是出家之前曾有过儿女,上山之前也是见过孙子孙女的,所以昭冥真人才会对麦冬灵香极为袒护,虽然他总是口是心非,装得一副严厉的样子,其实最是心软了。 “第四十九次了……”昭冥真人望向廊下锈封的麦冬,深深地叹了口气。 “四十九次?”灵香大惊。 难道麦冬被熵蚀了四十九次? 灵香看向昭冥真人,后者点了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背负了太多,从前还有禁制护佑,尚能坦然生活,那一日禁制却忽然解封,那些不堪如潮来袭,才会让她失了心智。” 禁制……解封…… 灵香稍作沉思,便想到了姽婳所说的魔印。 “又是那毒妇!”灵香愤懑不已,恨不得三刀六个洞捅死姽婳才好。 昭冥真人捋了捋长须,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既早有盘算,又何须急这一时半刻?做好眼下,才是正解。” 灵香闻言,懊恼地挠了挠头——是啊!她又着相了。 “为兄这一缕元神,已经化解熵蚀四十有八,如今仅剩最后一口元气,若是这次还不能点化麦冬这丫头,便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一句话惊得灵香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昭冥真人,而昭冥真人也自然是知道灵香的不舍。 “傻孩子,为兄肉身已灭,早就魂归太虚,这不过是生前的一口气而已,没有什么好值得难过的。你经年修行丹术,钻研医道,难道还不懂得自然道理?” “切莫为死者惋惜,多去想想活着的人。” 灵香强忍着眼中酸涩:“五师兄寄以一缕元神,反倒比之前宽容了许多。” “这话说的!”昭冥真人反而打趣道:“难道为兄往日很刻薄?” 灵香苦笑了一声,却并未再多言,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五师兄最是宽厚不过的了! “为兄布下此局,也算是你我兄妹二人的默契,不过只此一次机会了,伱可想好如何破解?”昭冥真人正色道。 灵香摇了摇头,麦冬梦魇往复了这么多次,她的确一点头绪都没有。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她自己也被这循环梦迷惑住了。 “渡噩有因,轮回有果。既不知其因,不妨先破其果,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昭冥真人打着道偈,却不明言,灵香一时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再问,可熵蚀却忽地变快了起来,飞速地冲着二人蔓延而来。 灵香大惊,却见昭冥真人长笑一声,指诀一捻,无极殿廊下,麦冬的锁骨之间,骤然地灵光迸溅。 四下的熵锈顷刻间碎裂消弭,灵光迅速扩散,刺人眼目。 灵香连忙遮住了眼睛,却在这时听到了昭冥真人的声音。 “小师妹,就此别过,切记:将欲救之,必故破之……” 灵光消散,一切恢复了原样,而昭冥真人的元神也消失不见了。 “将欲救之,必故破之……”灵香沉吟着昭冥真人的话,却一时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就在这时,麦冬再次出现,提剑便杀,青石板上霎时间血流成河。 阵阵嘶嚎冲击着灵香的心绪,使得她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她实在无法忽视周围的惨状,可心里却又明白,这一切并非真实。 将欲救之,必故破之…… 到底要如何破? 灵香闭上了双眼,使劲地摇了摇头,妄图甩开一切纷扰,可此起彼伏的惨叫,却如潮水一般灌入她的耳中。 忽然间,一道寒芒闪过,凌冽的杀气令灵香不禁汗毛紧立,睁眼看去,正见麦冬提着剑,朝着自己走来。灵香眉头深锁,额间渗出了点点细汗。 又到了这一步了,每次麦冬一剑刺来之时,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如此往复,最终引来熵蚀…… 果不其然,就在灵香闭上双眼,等待着麦冬一剑刺来之时,忽的一阵天旋地转,周围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再次睁眼,又是在各自阵脚正襟危坐的元清弟子,又是无极殿前掐着指诀的昭冥真人,又是骤然来袭的一阵杀气…… “将欲救之,必故破之……”灵香默念着这句不知所谓的话,“救之……破之……” …… “渡噩有因,轮回有果。既不知其因,不妨先破其果,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 麦冬再次杀了昭冥真人,正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灵香,可灵香此时却好似放空了自己似的,竟全然不在乎麦冬的逼近。 “其噩不知何因,却可知其果,既不明其因,便先破其果……” 一阵呢喃过后,灵香忽的神思清明,她重新站了起来,迎着杀气腾腾的麦冬走去。 原来如此!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心魔不解,那便逼着麦冬正视它! 灵香神色凛然,目光如炬,坚定地朝着麦冬步步走去,丝毫不畏惧迫近的剑锋。 一阵风如期而至,二人的碎发随风飞动,只是此间再无凄绝,反倒多了一份快意。 麦冬举剑刺来,而灵香却不躲闪,迎刃而上。 血飞溅,映红了麦冬的眼眶。 剑,刺入了灵香的身体! 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却也刺骨钻心,可灵香却忍着疼痛,一把拥住了满脸愕然的麦冬。 “地狱荒骨穷伤,但有你我二人作伴,想来也能猖獗一道,搅个天翻地覆吧……” 灵香虚弱地说着,指间掐起了一道法诀。 是安魂咒! “可你若无法度过此劫,只我一人,怕是要被那些个牛鬼蛇神欺负去的,你又怎么舍得呢?” 话音刚落,灵香指间的灵气便注入了麦冬的后颈,一阵暖流霎时间流过了麦冬的四肢百骸。 麦冬的眼神变得澄澈无比,她一把抱住了将要瘫软在地的灵香,眼中泪水汩汩流出。 “灵香……灵香……” 麦冬的锁骨之间的封门护心印骤然碎裂,如琉璃一般迸射。 这是昭冥真人最后的灵光…… 灵香抬手抹去麦冬脸上的泪水:“哭什么,若是让伏印师兄知道了,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麦冬猛烈地摇着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香逐渐地虚弱下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灵香眼中的光亮愈发的暗淡了,连身体也变得透明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琴音倏然间响彻整个天空,原本即将消散的灵香,竟再次变得清晰。 淡淡的荧光包裹着灵香的身体,阵阵灵气缠绕游走,麦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一个眨眼间,灵香便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第394章 蝴蝶一梦梦庄生 第394章 蝴蝶一梦梦庄生 蝉声鸣鸣,鸟声啁啾,初秋时节,还是有些热的。 光影斑驳间,一道阳光照射在灵香脸上,蝉翼般的睫毛都好似在发光一样。 她躺得极是惬意,恣意享受着这份醉人的安宁。 “今儿个的天儿,真是不错呀!” 灵香舒服地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换了个卧姿。 迷迷糊糊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她却懒得动弹,只想贪婪这一份闲暇,不问世事纷扰。 一阵琴音传来,袅袅潺潺,似空谷青岚,若山涧清泉,柔和细腻,煞是好听。 风起时树叶哗哗,影射的光斑也摇晃了起来。 灵香顿然睁眼,猛地坐起了身子。 这是哪?她不是在麦冬的识海么?怎么到了这里? 环顾四周,是一座古色庭院,而灵香正身在院中的大树旁的石阶上,而在她旁边,竟有一个女娃儿。 女娃儿看着不过一两岁光景,穿着绿色比甲小袄,扎着两个小鬏,安静地坐在树下,白胖白胖的小手里,摆弄着两颗还未成熟的松果。 此情此景,甚是熟悉,可灵香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在哪见过,遂只好作罢。 不然怎么弄呢?难不成还得把脑袋劈开? 本着不懂就问的优良品质,灵香自认明媚温和却一脸谄媚地笑着蹲在了女娃娃面前。 “小妹妹,能告诉姐姐这是哪么?” 可女娃娃却好似没听到似的,只自顾自地摆弄着手上泛黄的果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却一言不发。 咦?这谁家的小孩子,看穿着该是个大户人家,怎的恁没礼貌呢? 但她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跟一个奶娃娃置气吧…… 算了算了,靠天靠地,不如靠己…… 灵香无奈地起身,正要四处探探,却在环顾之际,看到竟还有三人立在不远处,是一个侍女和两个孩子,而前头稍小的孩子,正皱着一对不甚清晰的眉毛,不知在和侍女说着什么。 灵香沉吟了起来,总觉得那副眉眼熟悉得紧,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难不成是以前被她骗过的财主家的傻儿子? 以前灵香在悠然居之时,也不是每次生意都会遇到邪祟,很多时候,都是那些个有钱的财主,心中有鬼杯弓蛇影,所以才找到她的门上。 所谓有钱不赚王八蛋,灵香这个小财迷,又怎会让到嘴的肥鸭白白飞走呢? 用灵香的话来说,反正他们也不懂,自己一番里胡哨的摆弄,既能安了他们的心,也算是行了大善呢!还能化得一份善财,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可是…… 她又怎么会在财主家? 本该是在麦冬识海中,难道这也是她的记忆? 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好像看不到自己?难不成这一次又有什么不一样? 不对不对! 麦冬的心魔应该被她破了,该是回到自己正身了才是。 她记得自己的神识被一剑穿腹,莫不是真的死了? 灵香长吸了一口气,随即又坦然——死都死了,还能怎样?权且先瞧着吧。 既来之则安之嘛! 而且那稍大一些的男孩,看着极是面善,一定是在哪见过才是。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小祖宗哟,你怎么又穿这么少跑出来了,入秋了可冷着嘞,莫要着了寒凉。” 灵香转头看去,正见着嬷嬷将女娃儿抱了起来,转身进了屋子之中,而树下的石阶上,是女娃儿方才把玩的,两颗尚未成熟的松果。 小男娃娃迈着两条小短腿儿,一跑一跳地蹦了过来,越过了灵香,拿起树下的松果儿,认真地端详了许久,方才开口问道: “那是谁家的小娘子?” 咦?问我么? 灵香指着自己一脸懵。 我还想知道呢!正要开口,却听身后的侍女笑眯眯地答道:“那个呀,是家主请来的仙子家的千金,小姑娘可爱极了。” “可爱么?”小男娃娃一脸子不服,“可有我可爱?” 嘶! 这小屁孩,脸皮子可…… 可真厚呀! “自然是小哥儿最可爱了,旁人必是比不上的。”侍女哄着小男娃,面上笑开了儿。 男娃得了侍女的回应,再次低头摆弄起了松果,随后将其揣到了怀里。 一个小厮自月亮门钻了出来,说着什么“家主有请”的话,那侍女便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而小厮又去敲了敲小女娃的房门,传着同样的话。 家主? 还真是老财主啊! 啧!那可得好好出去看看,这老财主到底多有钱,万一看上什么东西,晚上也好托梦给他不是?毕竟到下面也是要打点的。 财帛可不止动人心,有钱也能使鬼推磨呀! 于是灵香便美滋滋地跟在了小姑娘和老嬷嬷的身后。 还别说,不看不知道,一看这宅子还真是大,亭台楼阁,水榭鱼池,一个都不缺。 与其说是宅子,倒不如说更像个山庄。 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 这家的院子,不仅大,且还多,四下里还有穿着劲服的护卫,甚至还有一处练武场,里头还传出了“哼哼哈嘿”地刚劲之声,听着像是有人在习武。 这可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能有的,看来今儿个要好好发一笔地下财了,毕竟有这种家业的财主,多少还是有些好物什的。 而且那演武场中,隐约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声音: “路哥哥!天天练武有什么劲?要不我们去烤落生吧!”…… 大约是走得远了,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只隐约听出是一个少年之声,语气极是温柔。 真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灵香撇了撇嘴,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就是觉得话本子上说的,居然也不尽是假的。 不过话本上多少青梅竹马,最终也是一拍两散劳燕分飞,只希望这一对最终能有个好的结果。 灵香叹了口气,转头跟上了走远的嬷嬷和小女娃儿。 几人在一处院子中停了下来,不多会便有人出来传话,让小女娃一个人进屋,灵香便趁这机会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客房,屋中早已有三个男子等在外间,各个神情不一,一个严肃,一个紧张,一个不安。 而帷幕隐约能听到声音,似乎里头还有人。 待到女娃进了屋中,环顾了一眼四周,许是没见到想见的人,便喊了起来。 “娘亲!” 听到呼唤,里头有人应了一声,随即出来一人,居然是…… “娘……娘亲……“ 居然是荼蘼仙子!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一切是梦? (本章完) 第395章 扑朔迷离不得解 第395章 扑朔迷离不得解 居然是荼蘼仙子,这可真是出乎了灵香的意料。 难道她还没死?难道这一切不过是梦? 可她若还未死,那也不过是一缕神识而已,本就是虚体?又哪来的梦? “娘……娘亲……” 灵香尝试着呼唤荼蘼,可荼蘼却并无任何反应,只笑眯眯地抱起了小女娃儿。 等等! 难道这个小女娃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灵香蹙着眉头端详了许久,得出了一个令她极为失望的结论。 啧!可爱有余,姿色欠佳…… 对两岁的女孩来谈姿色,属实是有些过分了,但灵香对先前被龙七打击容貌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所以这才刻意地留意起小时候的自己,到底是哪里长得歪了。 其实灵香并不难看,只是平日鲜少打理自己,粗布麻衣,木簪圆髻,便草草了事。 当然,小孩子嘛,还未长开,自然也看不出什么的。 况且有荼蘼仙子在一旁,灵香自然逊色了不少。 常听人谈及荼蘼仙子如何仙人之姿,今日一见,灵香却并没有多少感触。 母亲自然是好看的,但若说什么“只应天上有”之类,却有些过了。 在灵香看来,这便是母亲,也只是母亲。 可是为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究竟又在什么地方? 灵香百思不解,而就在这时,帷幕再次拉开,一大一小两个男娃儿钻了出来。 那小一些的男娃儿的外衣像是刚穿上似的,小手不自然地摆弄着衣领袖口,一脸子的不开心。 嘁!这小臭脸!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两似的! 灵香撇了撇嘴,从鼻孔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脸紧张的男子站了起来,对荼蘼一礼,极是谦逊地开口:“仙子,犬子他……” 刚抱起小灵香逗弄了一番的荼蘼仙子笑了笑:“无妨无妨,虽略有凶险,但幸有贵人,总能逢凶化吉。” 男子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问道:“那所谓‘’大任’,仙子可有眉目?” 荼蘼仙子抱着小灵香坐了下来,斟酌了片刻,方才答道:“各位家主也都算是修道之人,岂不知‘命由椿萱,道由己任’的道理?” 听得此言,灵香深以为然。 灵香从不信什么“命由天定”,更不信什么“时运不济”之类的话,万千世界万千活法,一路不通自有通路,所谓的“生不逢辰”,不过是固执己见之人钻的牛角尖而已。 天道固有一说,却不能是任何人的借口。 荼蘼仙子点到为止,并未再多言其他,而除了小男娃儿的父亲外,另外两名男子也陷入了沉思。 而灵香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各位家主”? 怎么?三个人都是家主? 灵香看着荼蘼仙子口中所谓的家主们,一个苍老,一个壮年,一个还算年轻,不禁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 思虑之际,那小男娃娃却自怀中掏出了两颗松果,一脸认真地举到了荼蘼仙子面前。 “喏!”小男娃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荼蘼仙子见状一笑,放开了小灵香,弯下了身子。 “给我的?” 小男娃摇了摇头,朝小灵香掂了掂手上的松果儿。 “可别再弄丢了,还要跑到娘亲怀里哭鼻子,羞不羞!” 原来小男娃出来一见到小灵香,以为她是弄丢了玩具,不高兴了,才跟过来的,所以一赶忙将松果儿还了过来。 男娃儿的父亲见状,连忙呵斥道:“小七,不得无礼!”虽是呵斥,可声音却不高,听着倒像是一种宠溺。 而荼蘼仙子也摆了摆手:“龙家主这说的什么话,令郎尚为璞玉,哪懂得这些,何必苛责?” 男娃儿的父亲笑着圆场,可灵香却咋舌不已—— 这小鬼居然是龙七? 好家伙!怪不得说话那么欠揍!看着便手痒痒。 不仅手痒,牙根更痒! 但有什么办法呢?又打不到他! 灵香握着拳头,也不再去想究竟为何身处此地了,只想着以后若还能见到龙七,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才好。 恨恨间,正巧瞥见了一旁小大人似的,假装一本正经的稍大些的男孩,灵香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大约便是龙武了吧。 说起来灵香与龙武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是龙七刚住进悠然居时候的事了。 龙七那时死皮赖脸地赖在悠然居,灵香总不能毫无戒备之心不是? 当时总看到龙七神色黯然地拿着蟠龙玉,觉得此中定有原因,便趁着打发龙七出去采买之时,偷偷拿走古玉施了招魂之法。 以灵香的修为,高阶招魂是做不到的,却能召来最后一次持玉的、尚未轮回的亡魂,便是龙武。 也正是那时,灵香知晓了龙家的遭遇,又稍加调查确认了此事与荼蘼仙子有关,这才打定主意磨炼龙七的。 不过,彼时见到的龙武是死前凄惨的样子,与现在亭亭少年相去甚远,所以才只觉得眼熟,却并未认出来。 啧!既是同父同母的血亲兄弟,怎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灵香一脸嫌弃的睨了一眼小龙七,转头又看向了三个男子。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三位便是龙路乔三家的家主了,没想到这三人居然早与母亲见过了,可自己为什么记不得有过这么一件事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小了?毕竟元清遇难之时,她也不过两岁有余,许多事情还是从宗门里那些个弟子那听来的。 当然,少不了用了一些威逼利诱的手段。 这都不重要,关键是龙七这时看着也有四岁光景了,该是记事的时候了,为什么相遇之时会不认识自己呢? 就算是长大之后变化太大,那也该有些印象才是呀! 正疑惑间,却见荼蘼仙子蹲在了小龙七的面前,笑着勾了勾他的鼻子。 “这么说,你们是见过了?” 小龙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要说见过,那也确实是见过,可也是只他见到她而已,可她却不曾见到他。 父亲说过,做学问要严谨,所以严格说来,也不算是见过。 见小龙七纠结的样子,荼蘼仙子笑了笑,将小灵香抱到了小龙七身前。 “我家姑娘叫灵香,小公子可记住了?” 龙七认真地盯着同样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的小灵香,许久之后方才点了点头。 “记住了。” “是么?”荼蘼仙子捻了个手诀,按在了小龙七的眉心:“那日后可一定要好好护她周全呀!” 话音刚落,龙七眉心灵光一闪,登时便睡倒在了荼蘼仙子的怀中。 竟然是囚心印! 囚心印是一种可以将一件事情深深锁进一个人记忆深处的术法,而这种术法,灵香也只在琅嬛阁的书中看到过,却从未见过,毕竟这种术法,没有一定的修为,根本施展不出来。 怪不得龙七会不记得自己,原来是这样,可为什么呢?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仙子这是何意?” 龙非瑜心系幺子,连连忙上前,可荼蘼仙子却摆了摆手,看向了里屋。 顺着荼蘼仙子的眼光看去,从帷帐缝隙中,隐约看到屏风后的拔步床上,似乎睡着一个人。 灵香顿感诧异—— 这人是谁? (本章完) 第396章 再见荼蘼终释怀 第396章 再见荼蘼终释怀 一群人在外间说话,屋中的人居然还睡得下去? 这勾起了灵香的好奇心,趁着几人说话之际,钻进了内屋。 透过屏风看去,隐约可见床上之人,只是胸口起伏不定,看着极是虚弱。 原来是病了。 灵香念叨着走上前去,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乔氏夫人!” 灵香倒吸了一口凉气,躺在床上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故阳城主的夫人乔氏。 虽说现在的乔氏是少女模样,还未长开,但那副熟悉的眉眼,灵香一眼便认了出来。 乔氏夫人怎会在这? 望着虚弱的乔氏,灵香百思不解,正要凑上前之际,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帷幕掀开的声音。 是荼蘼仙子。 而直到荼蘼仙子近到身前,灵香这才察觉,她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没错!荼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灵香! 灵香错愕不已,尝试着挪动身子,可不管她挪到哪,荼蘼仙子面带笑意的眼神便会跟到哪。 难道说…… 灵香胸中一阵擂鼓,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惊慌之际,荼蘼仙子却一把搂住了灵香。 “我的儿!” 灵香一时不知所措,像个木偶一样愣在那,直到确定了这温柔的怀抱不是假的,才发出好一阵惊呼。 这…… 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灵香连忙挣脱出来,退后了两步,张口结舌地呵斥道:“话可以乱说,亲可不能乱认,阁下究竟何方神圣?” 诚然眼前的女人确实顶着一副娘亲的面孔,可其他人不是看不到自己么?为什么这个女人就可以? 难道又是姽婳在作祟? 荼蘼仙子只是莞尔一笑,收拾了神情,在榻前坐了下来。 “你能有所防备,这是好事,毕竟我也只是一段记忆而已。” 灵香听言,再次长吸了一口气。 一段记忆? 麦冬的识海中怎会有娘亲的记忆? 不!不对! 麦冬的心魔已破,自己该是神识归位了才是,难道说…… 难道说这是自己的识海? 神识归位,便该苏醒才是,可这段记忆却在这个时候蹦出来,莫非是娘亲故意这么做的? 灵香不解,忙问了出来,而荼蘼仙子也点头证实了灵香的猜想。 “当初渡你修为之时,我便将这段记忆封在了你的识海,直到时机成熟,便会显露于伱。” “时机?什么时机?” 荼蘼仙子转头看向了,睡在床上的乔氏夫人。 “能看到这份记忆,想必你们已经见过了吧。” 见灵香点了头,荼蘼仙子这才慢慢道来。 原来,荼蘼仙子之所以会与三家家主会面,一开始是冲着传说中的天性灵根去的,却不想在乔氏夫人梦中,看到了她所预见的,当下发生的一切。 乔氏夫人之所以生来体弱,便是因为这份天赋,于是荼蘼仙子在看到了一切之后,便禁锢了乔氏夫人的能力,并以囚心印封存了她的记忆。但是没想到的是,天星灵根到底还是太过霸道,就算有荼蘼仙子的术法,力量却还是能从禁锢中渗出许多,以至于后来只要乔氏夫人看到一个人,便能知晓那人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魔族的动荡不安,三年的生灵涂炭,让三家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使命。 毕竟镇妖一事,一则是受古神之命,自古便是三家的本分,二则便是上古大妖的危害,要比魔族更加的严重。 于是在一番争论之后,决定了重聚三族于元清,以稳固镇妖之力。 但也不能对魔族不管不顾,所以三维家主便决定,以阖家血脉之力,暂且压制住魔族的力量。 荼蘼仙子与南山君相交甚笃,又深知子薄言的性子,所以在三家家主一番舍身取义的决定后,便谋划了这一场计策。 “所以……”灵香撇过阴沉的脸,打断了荼蘼仙子,“是你盘算了这一切?” “是。” “父亲可知晓?” “是我同你父亲一起商议的对策。” 灵香不再开口,面上晦暗不明,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荼蘼仙子也不着急,只静静地坐着。 屋中一片沉寂,只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的光,在寂静中氤氲变化。 “你们……”许久之后,灵香方才艰难开口:“你们可曾有想过我?想过我会不会愿意?想过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荼蘼仙子知道灵香心中委屈,她以为灵香会发脾气,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竟能硬生生地忍住。 望着隐忍的灵香,荼蘼仙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孩子,我知道你委屈,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也是道门中人,岂会不懂这些?” “是啊……”灵香沉着嗓音,面容依旧隐在暗处,“除魔卫道,诛邪救世,这些是修道之人的本分……“ 灵香顿了顿,随即反问道:“可这些与我有何干系?” 荼蘼仙子面上沉静如水,可是心中却很是酸楚。 “我不过是个肉眼凡胎之人,只想父慈母爱,只愿贪恋俗世,这世间会如何,天地会如何,与我有何干系?!” 灵香一番话说的很是平静,但荼蘼仙子知道,女儿是在发泄着这些年的苦闷与委屈。 荼蘼仙子在等灵香的后话,可灵香却不再开口。 “可是,你还是选择了收留了龙七,为他深谋远虑,一路帮衬着他,不是么?” 灵香愣了愣神,却发脾气一般坐了下来,但她的面容却不再阴沉,只是眼眶微红,眉头轻皱,似是在强忍着。 荼蘼仙子拂了拂灵香的鬓发,灵香也没有躲闪,只是神色依旧别扭不已。 “孩子,你的委屈我都懂,但人这一生,永远不会只为自己而活,也永远不会不为自己而活。”荼蘼仙子说着再次抱住了灵香。 “娘亲任性了一辈子,恣意洒脱,但自从有了你父亲,有了你,才懂得了何谓天伦之乐。” “所以哪怕会遭你记恨,会被你埋怨,娘亲也必须要这么做。” “因为你是娘亲的孩子,娘亲绝不能让你生活在水深火热的世间!” 灵香闭上了双眼,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她抬手抱住了荼蘼仙子,回应着母亲的温暖。 是啊,在纠结什么呢?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念的母亲么? 圣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却偏以智巧谋世间万事,可这是母亲呀! 一个母亲,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孩子,又怎舍得让孩子受苦受难呢? 圣人能做的事情,母亲也能做,可母亲做的事情,圣人却未必做得到。 “娘亲……这是梦么?若只是一场梦,只怕梦醒之后,会更加地难过……” 灵香有些怅然,可荼蘼仙子却只是微微一笑。 “是与不是,又能如何?谁又能说,梦里所发生的不是真的呢?” (本章完) 第397章 讹诈姽婳巧拖延 第397章 讹诈姽婳巧拖延 一番吐纳过后,灵香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麦冬还在床上安静地睡着。 再看向香炉,安魂香也不过才刚刚燃尽而已。 瞧着好像很长的一场冒险,原来也没过多久,连回梦丹的药效都还没过去。 想来待麦冬醒来,便能清醒了吧,只是…… 只是经历这一场变故,也许麦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想到这,灵香的神色暗淡,陷入了沉思。 琴音幽幽传来,抬头看去,囚牛琴上,竟栖息着一只…… “唔……” 灵香捏着下巴,凑上前仔细端详着囚牛琴上的鸟兽。 “怎么越看越像鸡了呢……” 灵香当然知道那是凤凰,也明白了识海之中听到的琴音从哪传来的了,可眼前的凤凰,虽一身莹白,可那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无法同书中所说的凤凰联系起来。 说好的羽似彩云追月,尾如长虹贯日呢?可眼前的凤凰,怎么越看越像一只落汤鸡呢? 若不是那熠熠生辉的冠翎,灵香险些便以为谁家的秃毛鸡跑到了她屋里了。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就在灵香入定后不久,这只凤凰迎来了最后一次涅槃,所以一时间还未舒展开,看着确实很是狼狈。 而凤凰似乎听懂了灵香的话,不满地瞥了一眼灵香,停下了有意无意拨弄琴弦的爪子,随后将头有气无力地搭在了琴头之处,懒得搭理她似的。 嘿!这还真有几分神似小白! 灵香一面感叹着,一面拾掇起了落在琴下的灰烬——这可是极好的药料,来之不易,可不能浪费了。 就在这时,房中突然间好一阵颤动,亏得灵香事先摆下了法阵,又贴了符箓,这才免去了这些雕梁画栋的一场粉身碎骨。 是谁?谁在外面? 透过门缝,灵香谨慎地向门外瞅去,正见着姽婳那张令她作呕的脸,盛气凌人地站在殿外,后面还跟着一群魔兵,而她的身前躺着一人。 竟是博落回! 姽婳抬起一脚便要狠狠地踏在博落回身上,这一脚下去,怕是肋骨五脏都会被踩得粉碎。 紧要关头,灵香连忙打开了房门,高声喝道:“住手!老娼妇!竟敢在本公主殿前撒野!” “你……你叫老娘什么?”姽婳竖眉瞪眼,死死地盯着灵香,连抬起的脚都忘了放下去。 “怎么?本公主哪里说错了么?”灵香一面说着,一面跨门而出,一脸鄙夷地睨视着姽婳,“是不服气说你老?还是觉得娼妇一词辱了伱的名声?” “呀!”灵香忽的一副极为惊讶地样子,那模样刻意得无以复加,“倒是我错了呢!” 说着神色陡然一变,沉声讥讽道:“你也配有名声!” 姽婳听言,怒火中烧,气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跺了跺脚高吼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怎么?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你这老娼妇的喜好,还怪别致的嘞!”灵香一副讶异的神情,好像从未见过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似的。 “小畜生!,你敢骂我?” 灵香弹了弹指甲,又轻浮地吹了吹:“小畜生在说谁?” 骂都骂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小畜生在说你!” 姽婳脱口而出,可见灵香笑得前仰后合,方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老娘今日定要弄死你个小畜生!”灵香不屑一顾,懒洋洋地对姽婳勾了勾手:“你过来呀。” 方才那一阵震动,显然是姽婳所为,可法阵却依旧还在,足以见得姽婳破不了这法阵,这才让灵香有恃无恐。 而灵香之所以挑衅姽婳,还有一层原因,是想让她暂时忘记博落回,这样自己才有机会搭救他。 只是灵香尚有一事不明——博落回为何会在法阵之外?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得先想个救人的法子才行。 可没想到的是,姽婳这时却抑制住了杀意,冷静了下来。 “哼!好个激将法,可老娘偏不上这个当。” 在灵香手上吃了那么多次亏,总算是学得聪明了些,只见姽婳再次抬起腿,碾在了博落回的胸口。 “你想救他?那不能够!”姽婳一面说着,一面踮着脚,脚尖从博落回的咽喉,慢慢地游走到他的小腹。 “老娘看上的东西,还没有谁能抢走,就凭你这贱丫头,也敢在老娘面前耍小聪明?” “哦?是么?”灵香诧异万分,“魔尊终于看上你了?”说着极是欣慰地拍了拍胸口,“不容易呀不容易!你可终于得偿所愿了,王八配绿豆,还真是天作之合,可喜可贺呀!” 姽婳哪里听不出灵香的讥讽,顿时发指眦裂。 侮辱她,她可以忍,侮辱魔尊,绝对不行! 可是就算火冒三丈,姽婳还是忍着不曾发作,足下使力,阴狠地碾压着博落回的腹间。 然而奇怪的是,博落回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胸口甚至连一点起伏都没有了。 难道是死了? 灵香大骇,面上却不表露半分,咬着牙强露出一丝笑意,自腰间的小袋中,取出了一个香囊。 “将军可识得此物?”灵香掂了掂香囊,不怀好意地看向姽婳。 虽与印象中有些出入,但香囊上绣着的锦线,却令姽婳彻骨生寒。 在刘府之时,灵香便是仅凭这个香囊,便让姽婳难受得死去活来。 那种千虮破茧,饥肠嗜血,越挠越痛,越痛越痒,越痒越挠的感觉,姽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没想到这小妖女手上竟还有这东西! 而灵香此时心中焦急万分,面上却是一副得意的神情。 “将军未免也太瞧不起我这个元清九长老了,先前在麦冬识海之时,我对你还有所顾忌,如今到了外头,还拿捏不了你这个蠢东西?”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姽婳脚下使力,恶狠狠地说道。 “你敢吗?”灵香说着,拆开了香囊上的丝带,轻轻地捏了一把。 一团烟尘窜出,姽婳心下一颤,脚上的力道便轻了许多。 姽婳实在是太害怕这个东西了,当初中了招之后,可是连着痛痒了半个多月,那种恨不得掏心挖肺的滋味,她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可是…… 可是难得魔尊今日外出,她实在不想失去这么难得的机会! 而灵香心中此时也很不安,毕竟先前的药粉早就用完了,而这一袋香囊中,不过是普通的药粉而已。现在确实能唬住姽婳,可时间久了,终归是会败露的。 姽婳大张旗鼓地来寻衅,弑阳殿那么大的动静,难道无旻君那老怪物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么? 亏得自己还为他那张脸费尽了心思,居然这么靠不住! (本章完) 第398章 对峙之际鸿鹄现 第398章 对峙之际鸿鹄现 靠天靠地,还是得自己拉屎放屁。 算了算了,本就是一场交易而已,也不能太苛求别人。 不过眼下情势确实棘手,灵香有些担心博落回的身体,但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情急之下,只能先诓骗姽婳。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这蠢女人也没什么脑子…… 姽婳戒备地盯着灵香手上的香囊,生怕灵香再施恶计,可转念一想:这可是魔界,还能让这死丫头反了天不成? “臭丫头,你可想好,在我脚下的可是你的人,就算你有捅破天的本事,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怎么?将军这是怕了?”灵香嗤鼻一笑。 “怕?就伱?老娘会怕你个黄毛丫头?”姽婳强自嘴硬,她心中却打着鼓——这药效她是怕了极了的。但就算如此,面子上也不能落了下风。 “哦~这样啊!”灵香恍然大悟状,随即掐起了指诀,“那要不试试?” 这个时候,就是比谁更豁得出去,若想救下博落回,就只能将戏演到底了。 灵香掐着指诀,却并未引动灵力,毕竟是诓人的法子,若是届时没个反应,岂不漏了馅了? 能拖一时是一时! “魔界的藏书可是个好东西呀,虽晦涩了些,也让本公主学到了不少,魔界的药材更是玄妙,尤其是游魂草的种子,放在这药粉里,药效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呀!” 灵香一面说着,一面揉了揉手上的香囊。 “说起来还未曾给这药起名呢,不如……”说着拖长了语调,似是在斟酌一般,“就叫蚀骨销魂散,如何?” 蚀骨销魂!好是贴切! “你!” 姽婳如芒在背,气得语塞,只觉身上一紧,当初痛痒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身上,脚上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博落回依旧毫无反应,就像死了一样,灵香见状不由一惊,面上露出担忧之色,可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便是这一瞬间,却被姽婳瞧了个正着,她心神稍定,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臭丫头,还敢口出狂言,只怕那手中的药粉有假,不过是故作拖延而已。 想明白后,姽婳便再无忌惮,狞笑着假意叹息道:“也是本座该有此劫,若只想着规避,总归有失身份。既然逃不掉,左不过是难受个半月而已,倒不如拉个垫背的,也算对得起本座受的罪了。”说着高高地抬起了脚。 姽婳神色的变化,灵香自然看在了眼里,她知道自己的计策定然是被看破了。 趁着姽婳开口之际,灵香悄悄抽出一张黄符,运起灵力,在姽婳落脚的瞬间,将符纸丢了出去。 符纸急速地飞向博落回,就在姽婳一脚落下之际,迅速地在博落回周身张开的护身法阵。 本以为博落回将死,姽婳便不曾使出全力,又不防灵香施法,一脚下去,竟将自己弹开了丈远,连带着身后的魔兵也受到了波及。 姽婳气急败坏,站稳之后脱口大骂:“好你个贱丫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竟还敢诓骗老娘,真是找死!” 灵香也不示弱:“狗好你这口屎,本姑娘可不稀罕!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说着再一次装作说错话的样子,“啊!对了!脸这种东西,你这泼妇又怎会有呢?” 姽婳听后更是火冒三丈,也不管身旁魔兵的拉扯,抽刀向灵香全力劈来。 周围霎时间颤动不已,灵香布下的十二道法阵,随着姽婳的劈砍,竟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本来倒是能阻挡姽婳一阵的,可在盛怒之下,姽婳的力量爆发至极限,在她面前,这些法阵变得就如同薄纸一般。一道道法阵相继崩坏,仅剩下两道还在挣扎顽抗,而这两道法阵也堪堪将破。 姽婳怒气横生的面容几近眼前! 眼见着又破了一道法阵,仅剩下最后一道,却也在姽婳癫狂的劈砍下支离破碎。 灵香心中暗道不妙,一时却也想不到应对良策。 仅凭她的修为,这十二道法阵能支撑住这么久已是不易,若是姽婳突破了最后一道法阵,只怕她也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入梦麦冬已消耗了不少精力,此时哪还有余力应对如此强敌? 法阵之上缝隙不断蔓延,琉璃碎裂般的声音此起彼伏,灵香屏气凝神,掐着指诀,严阵以待。 哪怕明知打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灵香眼前掠过一片瓣,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成片的瓣无风自舞,环绕着灵香飞卷飘散。 最后一道法阵轰然破裂,姽婳满脸狰狞,咬牙切齿地朝灵香挥砍而来。 刹那之际,一道掌风由远及近,自灵香身后飞过,直指姽婳面门。 落掌! 挡在灵香面前,披头散发的,正是方才还在屋中沉睡的麦冬! 姽婳不防麦冬突袭,躲闪不及下,只能错过脑袋避开要害,可肩膀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人也飞了出去。 这一掌可不得了,姽婳只觉左肩剧痛,左臂更是动弹不得丝毫。 灵香麦冬并排而立,两人只对视了一眼,并未有任何言语,随后直面姽婳,面上丝毫不惧。 一见来人,姽婳目眦俱裂。 “好好好!” 姽婳一连说了三个好,但一旁的魔兵知道,将军这已是怒极了。 虽说他们是姽婳的下属,可面前也是魔尊亲封的公主,两方哪个都得罪不起,可若是让公主有半点闪失,待魔尊还朝,怕是少不得一同罪罚。 可眼前的将军,他们也开罪不起呀! 两难之际,灵香身后的屋中,一阵琴音传来,似水潺潺,如烟袅袅,随之共鸣的,还有一声声怪异的啼叫。 在场的从未听过这种声音,但灵香却知道,这便是凤鸣—— 初闻若婴啼,稍之如箫鸣,锵锵又瑟瑟,斗转无绝音。 屋中白光乍现,照亮了整座魔都,一只白鸟自屋中飞出,冠翎熠熠,纤羽皑皑,宛若仙人临世。 姽婳大惊,居然是凤凰! 只见白凤振翅,一道道飞羽朝着姽婳疾射而出,亏得姽婳躲避及时,才没有被钉成刺猬。可那些个魔兵却惨了,在骤雨般的飞羽中,被死死地钉在了墙上,个个哀嚎不止。 站定的姽婳一脸愕然,不可思议地看着挡在灵香和麦冬身前的凤凰。 几千年来,凤凰这种祥瑞,早就绝迹,怎会出现在魔界? 而且这凤凰,居然是白色的! 上古有凤,白者鸿鹄! (本章完) 第399章 一具尸身博落回 第399章 一具尸身博落回 绝迹千年的凤凰,居然会出现在幽冥魔界!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上古之时,凤凰作为祥瑞,也曾稀有过一些时日,后来构建了新的天庭,却一度成为了上界的盘中之食,可谁也没想到,便是这一举动,导致了后来凤凰的几近覆灭。 曾有人抨击上界所为,结果那人在一夕之间销声匿迹,自那以后,再也无人敢横加置喙。 这些历史,人界、神界、仙界,所有人都闭口不谈,久而久之,便也好似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可是此事却在妖界赫赫有名,而魔界的史书,一部本便是源自妖界。 所以姽婳识得凤凰,便也无可厚非。 且看那凤凰一身华光,目光炯炯锐利,便知不是好对付的,可问题是,这凤凰为何会护着那两个死丫头? 姽婳不知小白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凤凰的来历了。 不过姽婳犹不死心,还想试图教训一番灵香。 就在这时,一阵阵脚步的踢踏声有序而来,随后便听得墙外有人唱道: “无旻君求见奉元公主!” 是无旻君!他可总算来了! 灵香长舒了一口气,道了声“宣”,可姽婳却眉头紧锁。 若非魔尊有召,无旻君向来鲜少走动,今日为何特意会来弑阳殿? 正疑惑间,一袭黑袍,身姿挺拔的无旻君到了近前,一礼过后,这才开口。 “道是缘何如此热闹,原来夷幽将军也在。” 面具遮挡着无旻君的面容,让人听不出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但姽婳明白,无旻君这是要插手此事了。 嗬!叛贼后人而已,若非魔尊念着昔日的情分,留其一条性命,还轮得着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无旻君终究是王族,品阶比姽婳要高,所以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否则面子上说不过去。 “见过无旻君,”姽婳捂着肩膀,一副柔弱的样子,“恕妾身上有伤,便不行全礼了。” “嗤……” 无旻君正要摆手,灵香却发出了一声嗤笑。 “哟~将军受伤了,那可不得了呢!快让本公主诊治一番,切莫延误了伤情。” 灵香一句话说得比唱戏还好听,听得姽婳嘴角直抽。 让你这贱丫头诊治?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你能有这么好心?猫哭耗子!老娘身上这伤是拜谁所赐,难道你心里没点子数么? 虽然气愤,可姽婳却不敢在无旻君面前表露半分。 这都乱成什么样了,无旻君还当没看到似的,显然是有袒护之意,若现在与这死丫头争执,万一无旻君奏与魔尊,被怪罪的也只会是自己。 “怎敢劳烦公主呢?区区小伤而已,两三日便能痊愈了。” “哦~”灵香仅这一声,便拐了十七八个弯,听得姽婳不禁打了个激灵。 “原来是小伤呀!”灵香说着撇了撇嘴,“还真是个娇滴滴的将军,一点子小伤,连个礼都行不了了。” 小伤?麦冬那死丫头力道那么大,骨头怕是都断掉了。 姽婳越想越气,暗中狠狠地剜了一眼灵香和麦冬。 纵然生气,可话还是得圆过去才是。 “许是久未操练,身子骨不如从前了,每日还要为公主分忧,着实是有些虚乏了。” 天天使唤老娘,难道伱个臭丫头还没个谱么? “哦~是身子虚了呀,那还不好办?本公主手上有几味药,将军服下后,保管壮如斗牛。”灵香不依不饶,她今日定要撕下姽婳的伪装!“你!”姽婳气得怒目圆睁,只觉肩膀上的伤更疼了。 这贱丫头能有这么好心?怕是打定了要毒死自己? 可是她瞥了一眼无旻君,还是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权先收下又能怎样,反正这死丫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吃没吃,到时候扔了便是。 “那便谢过公主了。” 瞧着姽婳低眉顺眼,可胸口却起伏不止的样子,灵香心下好一阵暗爽。 不过是说说而已,这恶毒的女人还当真了?辛辛苦苦弄来的药,不知有多金贵,还能给她? 罢了罢了,姽婳这老货惯会做戏,一时半会也弄不死她,不过能恶心恶心她,也是不错的。 “既是这样,将军便快些退下歇息吧,早日养好了身子,莫耽误了我日后用人才是。” 就知道这贱丫头不安好心!老娘都这样了,还想着怎么使唤老娘? 虽气得牙根生痛,可姽婳还是老老实实、咬牙切齿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也不管跟着她一起来、被钉在墙上的下属们。 待姽婳走后,无旻君便指使手下救人,毕竟他们也不过是听命而已。 灵香不可置否,她并不在乎这些魔兵的死活,而是赶紧上前查看博落回的伤势。 博落回清醒得很,看着似乎并未受伤,面上也没有痛苦的神色,可姽婳终究下了狠手,为免落下毛病,灵香还是谨慎地探向了他的脉门。 初时博落回有些躲闪,却拧不过灵香,而一旁的无旻君只瞥了二人一眼,却并未多言其他。 一番探诊,灵香蹙起了眉头,面上疑惑不已。 “麦冬……”灵香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了许久,也只说了一句:“你过来看下。” 麦冬不知灵香是什么意思,只依言扣脉,可她也同样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博落回居然没有脉动! 两人相视,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灵香以为是自己医术不精,所以还特意让麦冬试了一试,没想到竟是一样结果。据她所知,只有魔族是没有脉动的,难不成…… “博落回……”灵香斟酌着开了口,“先前你说报答无旻君,是拿什么报答他的?” 灵香不敢问得太直接,毕竟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且无旻君还在场,终归还在人家的地盘,也不能过于张扬。 博落回并未答话,只将头扭向了一边,灵香见状,顿时怒火中烧,起身怒视着无旻君。 “你装着一副慈悲模样,居然如此戕害我元清门徒!究竟是何居心!” 灵香实在想不到,除了无旻君以外,还有谁会令博落回堕魔。 而博落回这时却坐了起来,拉住了灵香的裙摆。 “浮沧长老,你误会了。” 误会? 脉都没了,还能误会什么? 可博落回接下来的话,却让灵香心酸不已。 “我……我已经死了……这副躯壳,不过是具尸首而已……” (本章完) 第400章 白凤振翅飞蓬莱 第400章 白凤振翅飞蓬莱 上古穹苍早就将人间发生的示下与灵香,灵香也早就猜到了会发生现在的状况,却没想到这件事会波及到自己人的身上。 这便是所谓的“切肤之痛”吧!真当事情发生了,才明白到底有多荒谬。 怪不得博落回无法进入自己的法阵;怪不得姽婳踩踏博落回时,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怪不得他跟着自己那么久,却丝毫不受幽冥之气的影响。 因为他就是一具活尸! 活尸是没有感觉的,本质上就是介于魔道和鬼道之间的存在,所以才会在幽冥如入无人之境。 博落回成为了魔族诡计的牺牲品,死在了那场朝堂争斗上,而无旻君知道他是元清的弟子,料定日后定有所用,才大费周章地将他的魂魄留在肉身,让他成了一具活尸。 不过好在没多久,博落回便到了幽冥,在幽冥之气的影响下,不会变得如同人间活尸一般腐烂恶臭,若不仔细观察,倒是和寻常人无异,所以灵香才一直没有察觉。 在蛮洲的那场朝堂之争中,无旻君救下了他的母亲和弟弟,还帮助解决了部落的纷争,让母亲和弟弟后顾无忧,因此博落回才甘愿替无旻君卖命。 不…… 是卖身…… “哼!果然!他也不是什么好鸟!”灵香狠狠地剜了一眼无旻君。 只是博落回终究已死,现在虽有幽冥之气滋养,可时日久了,也会变成尸妖的,若是心生执念,还有可能会堕魔。 灵香明白自己不应该纵容这件事情,可她实在下不去手。 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过是装成一副木人石心的样子,哪能真的漠不关心? “浮沧长老无须忧心,我心事已了,待恩情还完,便尘归尘土归土,绝不会留恋这副肉躯。” 大好男儿,却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人唏嘘,好在博落回看得开,竟还能笑着打趣。 “变成这样也不全是坏处,起码打架的时候不会疼了。” 见灵香一脸愁容,博落回反倒安慰起了她,可这句话却说得灵香更加地心酸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难过的时候,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需要解决。 灵香因为万古穹苍口中的半魔之身,魂魄有缺的情况下,所以能适应幽冥,而麦冬入魔界之时,神识混沌,所以幽冥之气对她也构不成威胁。 现在麦冬神识清明,三火归位,但身子还很虚弱,若是在冥界呆久了,容易招惹邪祟不说,还会冥气入体,误入偏道。 可是鬼门坍塌,断了与人界的通道,又如何才能将麦冬送回人间? 一想到这,灵香脑袋都大了,心中不禁埋怨起了自己:便知道魔族不会信守承诺,偏她还信了魔尊的鬼话,真是愚蠢至极! 当初灵香与魔尊约定,不许任何魔族逗留人间,却不想魔尊竟摧毁了虎门口。 那时灵香便明白了,导致了人间生灵涂炭的元凶,原来是她自己。 人间与冥界断了关联,轮回的平衡遭到破坏,生死凋零,魄无归所,魂无去处,死者便只能逗留人间,生者亦会遭受荼毒。 长此以往,魔变在所难免! 诚然魔尊确实带离了所有魔族,可变成那样,同魔族在人间有何二致? 哼!论狡猾,还真是小瞧了魔尊了! 灵香暗自咒骂着魔尊,但这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当务之急,是得快些让麦冬离开幽冥才是。 但…… 如何才能做到? 冥界的一切都是源自后土娘娘,可自从那场巫妖之战后,后土娘娘便化身六道,如今掌管地府的,是酆都大帝。 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没见酆都大帝出面呀!难道七十二司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总不能求到他脸上去吧,地府又不是那么好进的,还没上阎罗殿,单是路上的小鬼,都能让人褪掉好几层皮。灵香重重地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不过是区区筑基的小道而已,又不像姽婳,皮又厚又多,哪有命去闯酆都! 可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呀!灵香等得起,麦冬可等不起! 为难之际,一声啼叫打断了灵香的沉思,扭头看去,白凤正昂着头,仰望着远方,可顺着它的眼光看去,也不过是一片漆黑而已。 冥界根本没有天,小白又在看些什么呢? 疑惑间,只见白凤抖了抖身子,舒展双翼,两条爪子踢踏着,看着一副很是急躁的样子。 见此情形,灵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书中有言,凤者祥瑞,贵而自持,哪怕面对生死,也会淡然视之。 可小白为何会如此焦躁?难不成是因为化魂之故,所以并不算是真正的凤凰? 那还真是令人有些无地自容呢!毕竟是灵香自己夸下的海口,说小白日后能脱离魔道的,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可转念之间,灵香便又释怀。 横竖小白当时已经魂飞魄散,亏得祖父出手,才不至于消弭于世间,能有此生机,也算是大造化了。 罢了罢了,权当是自己养了只鸡好了,大不了日后佐以丹药,再助他化形便是。 正想着,白凤却忽地振翅而起,头也不回地朝着不知是什么的方向飞去。 “嘶!”灵香长吸了一口气。 当初劝小白化魂入卵之时,曾说此法与投胎无异,其实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一般来说,人死后魄归入地府,经由十殿阎罗判定善恶,善者直入轮回,恶者地狱受难,待偿清罪孽,灌上一碗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便由鬼将投入转轮道。 这便是投胎。 传闻这一切,是在酆都大帝接管地府后定下的规矩,所以几千年来,再未出现上古巫妖大战的那种事情。 可小白一事,既非投胎,亦非化身,真要论起来,倒不如说是转世。 转世者越过地府,未断善恶,不入转轮,只是单纯的聚魂重生,虽勉强出世,却会被前世记忆左右,若是遇到极恶之人,保不齐便会酿造一场人间荼毒。 故而酆都对此法严令禁止,灵香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才想出来这一招的。 若是小白化魂到普通生体之中,一旦酆都察觉,必定会采取手段强行结束他的性命,将魂魄勾往地府,保不齐还会落下罪责。可凤凰是神兽,一旦完全涅槃,便是神道之物,酆都再也无权过问。 可这一切的罪责便会落在灵香的身上,毕竟她谋划了小白的因,便要承担他的果。 神道? 等等! 灵香忽的记起了什么。 是了是了,怎么将这件事给忘了呢? 《山海异闻录》有云:凤者五色,祥瑞也,瑶池眷属,七七涅槃,归蓬莱。 小白这是要飞往蓬莱! (本章完) 第401章 福祸相依难预料 第401章 福祸相依难预料 渤海之东,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 …… 对于蓬莱仙山,灵香也只是从书中只言片语中了解过,对于其中的详情,也是知之甚少。 灵香曾想,能写出《山海异闻录》的,想来必不是寻常之人,否则又怎会知道蓬莱仙山这种虚无缥缈之地?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望着面色苍白的麦冬,灵香陷入了沉思。 虎门口被毁后,阳间与冥界的联系,也就只剩一个转轮道了,可转轮道是投胎入口,只出不进,根本不可能从那去往阳间。 还有…… 灵香望着远去的白凤,暗自叹了口气:“唉……他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和阿金那厮一样,果然是物以类聚!” 小白大约会被困在冥界许久吧,就算是凤凰,也不可能从转轮道去往人间。 当初在窥尘镜中,确实见到了凤凰的身影,再之后便是魔界动荡,但窥尘镜也没告诉灵香,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从冥界脱困呀! 事已至此,似乎变成了死局…… 算了算了!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再多,也无计可施。 同样望着白凤飞走的方向的,还有无旻君,瞥了一眼愁容满面的灵香,他不禁陷入了深思。 无旻君深知灵香颇有些小聪明,可没想到的是,这丫头连凤凰这等稀有之物,居然也能弄到手,当真是不可小觑! 大约这便是所谓的“得道天助”吧! “鸾凤振翅起,鸣音千万里。皎皎又铮铮,万物始作新……” “嗯?“灵香好似还未回神,怔怔地看向无旻君,喃喃道:“万物更新……“ 这首凤凰的诗,出自《探玄经》,没想到无旻君居然也看过,可是…… 灵香一直以为,诗中所说的万物,指的是飞鸟鱼虫草树木这等,有灵性的物,难不成幽都门阙也包括在内? 若是这样的话…… 一声声凤鸣由远及近,锵锵瑟瑟,婉转悦耳。 若是这样的话,将麦冬送还阳间,便有希望了。 灵香双目一闪,随即看向了无旻君。 这老怪物不出声,还真把他给忘了,没跟他算博落回的帐,他倒是能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哼! 想撇清关系?门儿都没有。 灵香清了清嗓子,踱步到无旻君的身侧。 “不知无旻君如此作践我元清弟子,究竟有何居心?” 无旻君负手而立,面不改色,也不回答灵香。 荼蘼虽不按常理,但行事总归有迹可循。这小丫头片子可说是肆意妄为,稍不留神便会被算计了去。不过好在心地纯善,倒也容易对付。 “浮沧长老有话不妨直说,力所能及之处,某定全力以赴。” 与其同她绕弯子,不如直来直往,反而好相与。 “哎~这可是你说的!”灵香拍了拍手,不顾形象地在一旁坐了下来,“我打算让麦冬离开魔域。” 麦冬听言,连忙出声:“你这说什么浑话,我岂会留你独自一人在这虎狼之地?要走一起走!” “我若同伱一起走了,那大家就都走不了了。你且放宽心,魔君留我还有用处,一时半会还不能将我如何。” “可是……” 麦冬还想说些什么,可灵香却摆了摆手。 “我会让博落回先护送你离开此地,待你过了虎门口,也好早些去搬救兵。没有那魔尊犯我元清,我们还不还手的道理不是?”灵香说着,也不管麦冬同意不同意,转而对无旻君说道:“我要你派狼头一起护送他们。” 倒不是灵香不信任博落回,只是他对于幽冥毕竟没有狼头熟悉,况且狼头的身份灵香也很清楚,先不管他怎么想,能救一个是一个,早些撇清与魔族的干系,否则后患无穷。 一旁的狼头正要开口,无旻君却抬手阻止了他。 “我应下了。” “这么爽快?”灵香假作诧异,随后狡黠一笑:“可是我还没说完呢!” “浮沧长老不必与我拐弯抹角,我二人目的一致,你若有求,我必应之。” “好!爽快!”灵香又拍了一掌,“我要你解开博落回身上的缚魂术。” 面具遮挡着无旻君,不知他面上是何神情。 一般来说,死后的魂魄是不能再入生前肉身的,若非要如此,便需以缚魂之术强加之,只是如此便要承担双倍的因果,时日越久,越是深重。 缚魂术是魔族的术法,灵香曾在书阁中看到过,没有一定的道行,是无法施展此法的。 无旻君没想到灵香居然也会知道缚魂术,他沉思了片刻,方才开口。 “魔域距鬼门甚远,此时若解开缚魂术,只怕他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无妨。”灵香说着,从腰间取了颗赤色丹药,“有这定魂丹,只要他不想离开,便能一直呆在这副肉身。” 博落回不疑有他,接过丹药便服了下去。 “浮沧长老倒是周到。” 无旻君抬手一指,博落回身上如同枷锁碎裂一般,零散散地落下了一堆符印。 所谓的定魂丹,其实是灵香瞎编的,博落回服下的,不过是颗留香丹,便是当初送给阿葎的那种丹药。 博落回的魂魄早已适应了幽冥之气,依着灵香的推测,哪怕不需要缚魂术,也能完好的留在这副肉躯之中。而她之所以会这么说,也只是给博落回一个选择而已——是继续做一个活死人,还是舍弃肉身去往往生。 果不其然,博落回依旧无事,只要不意识到自己将要离开,便能一直保持这副模样。 灵香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无旻君说道:“买卖买卖,有买有卖,我虽无良,也不能让无旻君太过吃亏。”说着拿出一个香囊,从中取出一个木盒。 “这是我用凤凰余烬做的药膏,每日涂抹在你的伤口上,不出半月,便可痊愈。”说着递给到了无旻君的手上,“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脸上的伤沉疴已久,这药膏虽能将你的骨肉重合,却未必能恢复原本的容貌,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无旻君自然明白,只要能合上头颅,甩开这副面具,就足够了。 “说起来,得谢谢你特意前来相救,否则还不知道姽婳那老妖婆发疯到什么时候。” 可无旻君听言却摇了摇头。 “我不是来救你的。” “那我就不用谢你了,”灵香随口答道,尔后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听到动静才来的?” 你不救人,还腆着脸过来干嘛? 无旻君再次摇了摇头。 “是魔尊召你。” 灵香一听,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魔族的人怎么就那么多事呢? (本章完) 第402章 口若悬河说瞎话 第402章 口若悬河说瞎话 灵香好说歹说,麦冬可算是同意离开了,也不知他们几个路上是否顺利,但愿没遇到什么阻挠才好。 有狼头在,他还带着无旻君的令牌,想来卫兵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只是…… 只是对于博落回,灵香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所谓的生死看淡,不过是事未临头而已,一个人但凡有些牵挂,真到了那个份上,便舍不得放不下了。 灵香对于博落回的了解并不多深。 在元清之时,除了龙七几人,其他的外门弟子,灵香并不曾多问,毕竟那时也没打算在宗门长待,不过是暂避风头而已。而在魔域遇到博落回之后,需要烦心的事情又接踵而至,所以也没深究他的品性。 虽然博落回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但真该放手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舍不得。 还有麦冬…… 按着无旻君的说法,魔域与酆都相距甚远,而酆都又是去鬼门的必经之路,这一路上又要掩盖自己的气息,又要躲避鬼将冥兵,可谓是艰难重重。 狼头会先带他们从鬼市走,而灵香对于鬼市并不了解,所以心中始终不安。 若是一切真的能顺利就好了…… “唉……”灵香重重地叹了口气,全然忘记了现在自己的处境。 “大胆!” 一声尖锐的高喝,打断了灵香的思绪,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在魔尊的殿上呢! “尊上问话,竟敢不回话,你眼里可还有尊上!?”是姽婳在呵斥灵香。 灵香不急不躁,一脸不屑地瞥了一眼姽婳。 “没有,”灵香满眼无辜地反问道“难道不该是把尊上放在心里么?”说着又撇了撇嘴“我可不像你,皮厚到眼睛里什么都能塞下。” 本以为姽婳在弑阳殿吃了教训,会老实上一阵子,没想到竟先一步跑到了魔尊面前搬弄是非。 呵!真当她灵香是泥捏的不成? “再说了,我们家里的事,轮得着你个贱婢在这指手画脚?”灵香说着,抖了抖裙摆,“主子之间的事,伱一个下人也配过问?” 一句话摆足了公主的款儿,不但骂了姽婳,还捎带着贬低了她。 姽婳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但碍于魔尊,只得强压着火气,只是心中气郁难耐,面色难看至极。 魔尊薄言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但灵香的一番话,听得他心中甚悦,所以姽婳会怎么样,他一点也不在乎。 毕竟灵香说了,这是家事,是他们一家子的事,与旁人无关。 灵香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当着别人面,这便宜老爹,她终究还是得认。 魔尊薄言心中高兴,背过身遮掩着嘴角笑意,嘶哑着声音问道:“你在殿中养了只凤凰?” “是啊,我在云梦泽的时候,从讹兽手上抢来的。”灵香如实答着,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那凤凰呢?” “飞走了。” “飞走了?” 魔尊转过身,探究地看向灵香,可除了在她脸上看到了真诚,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真诚永远是应对敌人的必杀技! 况且这本来就是事实嘛,灵香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可一旁的姽婳听了,却嚷嚷了起来。“尊上,凤凰为上古祥瑞,绝迹千年,今日能在魔界出现,乃魔族之大幸,可公主却放跑了它!这……这未免有些太……” 姽婳故意没有将话说完,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对!罚这不知轻重的贱丫头!狠狠地罚! 灵香嗤鼻一笑,背着手踱步到姽婳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到了姽婳的脸上。 姽婳先是一愣,正要还手,却忽的反应过来,只得假装委屈,可眼中却满是恨意 “公主为何要打属下。” 灵香并未回答,只一边甩着手,一边吸着冷气:“你这贱婢,皮可真厚,打得本公主的手生痛。” “你!” 姽婳差一点没忍住,可还是在最后生生压住了火气。 “不知属下哪里做错了,还请公主示下。” 见姽婳做小伏低,灵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甭管她是不是真心实意,这一巴掌,咱痛快了就行! “主子还没说话,你却一点子规矩都没有,老鸹成精似的在殿上咿哩哇啦,你心里还有没有点尊卑上下!”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姽婳连忙伏下身子认错,可面上神情却恶狠狠的,像要吃人似的。 灵香见状,也不再追究,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从姽婳头顶走了过去。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这贱婢可是在场的,凤凰飞走,你为何不拦着?如今在尊上面前嚼舌根子,你是想攀扯谁?” 姽婳听言,生怕魔尊信以为真,连忙否认道:“我……属下没有!属下……” “谁说没有!”可灵香却并不给姽婳多言的机会,直接开口打断了她,“我可是有人证的,当时无旻君也在场。” 一直闭口不言的无旻君,听到灵香的话,便站了出来。 “夷幽将军当时的确在公主殿前侍奉。” 无旻君一句话说完,又退了回去。 “属下确实见到了凤凰,可是后来公主便令属下退下了,属下这才……” 姽婳连忙辩解,可灵香再次高声打断了她。 “让你退下?本公主为什么要让你一个随身婢女退下?” “因为……” 姽婳刚要说是因为受了伤,却忽的意识到这事不能再辩解下去了,毕竟她打到灵香殿前这件事,是不能说出来的,若是让魔尊知道了,非活剐了她不成。 可是…… 可是这口气不出,着实是憋得难受呀! 而灵香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姽婳,紧紧追问道:“因为什么?倒是说呀,别好像本公主委屈了你似的。” “因为……”姽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了半天也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只伏在地上不敢看魔尊。 见姽婳张口结舌,畏首畏尾,灵香又是一声冷哼,假装不故意地踩在了姽婳伏在地上的手。 “我就好奇了,魔族的兴衰,何时用得着什么狗屁祥瑞?不过是本公主闲来无事,想养个灵宠罢了,竟也能让你拿到殿上来嚼舌!” 一句话说得正气凛然铿锵有力,就如殿外由远及近的凤鸣,听得姽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只有灵香自己知道,她不过是照着话本随口胡说的而已。 瞎话嘛,谁不会说,又不要钱!反正是违心的,谁当真谁就是傻子! (本章完) 第403章 屎缸总得有根棍 第403章 屎缸总得有根棍 “说得好!不愧是本座的女儿!”魔尊薄言好像很满意似的,“魔族向来不待天道,区区祥瑞,也不过是个玩物而已。” 灵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魔尊,心里面却腹诽着:不过信口胡诌,居然还真有人信了。 这魔尊怕不是个傻子吧? 不过灵香面上却未表露半分,因为她根本不想息事宁人。 都让人打到头上了,难不成还要笑脸相迎? “哎哟!怎么踩到你的手,你却不说话呢?”灵香假作诧异,连忙抬起脚,“搞得好像本公主在欺负你似的。” “虽然伱们下人应该懂规矩,可咱也不能做苛待下人的主子不是,平白的落人口舌,被人诟病了去可就不好了。” 灵香一口一个下人主子的,听得姽婳一肚子的火,可她却不敢发作,只能隐忍着一言不发,但是…… 但是这手可真疼呀! 可灵香却不给姽婳缓解的机会,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你一个下人,能为主子着想,这是好的,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灵香卖关子似的拖长了音调,“你既然如此看重祥瑞,当时为何不拦下它,反倒急急忙忙地跑到魔尊殿上污栽人?” “我……” 我没有! 姽婳想要反驳,可她却不敢。她的确是想利用魔尊除掉灵香,却没想到这小丫头那么难缠,反倒被她算计了去。若是跑去灵香面前闹一事被揭露,受罚的可是她自己,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放走了凤凰,可世人皆知,凤凰长成后,是要飞往蓬莱的,这是本能,难道你那么多年的夷幽将军,是白做了么?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灵香并不打算放过姽婳。 “还是说你口中将尊上放在眼里,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我什么修为,大家都知道,你不拦着凤凰,反倒让我这个修为低微的人去拦,到底居心何在?” 姽婳冷汗直冒,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 这贱丫头,差不多得了,还要把老娘往死里整,早知道就该先弄死她,省着现在那么多事。 就在这时,有魔兵高呼有事禀报,姽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那魔兵说:“有三人行色匆匆地离开了魔域,还拿着奉元公主的腰牌。”说着将腰牌呈上。 姽婳听言,心中顿时乐开了,这还真是雪中送炭啊! 魔兵口中所说的三人,她大致猜到了是谁。魔界虽没有人间所谓的宵禁,但除非有魔尊的命令,否则谁人都不能擅自离开魔域,违者将受极刑。 甭管这三人是谁,既然拿的是奉元公主的腰牌,便是受了奉元公主之命,那么所有的罪责便要由奉元公主承担。 四周陡然间冷了许多,就连灵香都感觉到了寒意,只有姽婳还在幸灾乐祸。 呵!臭丫头,这下看你还死不死! 魔尊薄言冷着脸,摩挲着手中的腰牌,却一言不发。而灵香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老神在在地站着,可心里却打起了鼓—— 谁也没说腰牌会收走呀?这该死的无旻君居然也不提醒她,这下好了,让人捏了把柄了。 不过灵香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仿佛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似的。笑话!座上的魔尊还没说话呢,自己若是先开口,岂不是理亏三分?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你不说我也不说,看谁耗得过谁。 两个主子不言不语,可姽婳却跪不住了,生怕魔尊再次包庇灵香,但她也不敢再轻易乱开口,斟酌了许久,方才决定从灵香下手。 “公主,都和您说了许多次了,不可擅自派人出魔域,您怎的就是不听呢?”姽婳一副长辈苦口婆心的口吻说道。 姽婳这句话看似是无奈,实则是在告诉魔尊,灵香做这事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灵香瞥了姽婳一眼:好好好,玩这出是吧?那还能少得了你? “这话说的,我哪不听了?”灵香一脸的委屈,“为尊上炼制丹药的药料用完了,就是上次让你去虫川采的那个,你又说你要去歇息,我就只好让别人去了。” 这句话也是一语双关,一是说姽婳也曾擅自出过魔域,二便是在警告姽婳,若是再使小心思,便把她得罪自己的事情抖落出去。 姽婳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暗自骂着灵香,可魔尊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虫川?你去虫川采的什么药?” 姽婳浑身一抖,正要回答,可灵香却抢着开了口。 “就是那虫川彼岸,”灵香说着叹了口气,“尊上让我炼制回天丹,其中需要一味忘川彼岸,可忘川彼岸要到酆都才能得到,那哪是人能去的地方,我就想着,反正都是石蒜,虫川的应该也差不多,便让夷幽将军去采来了。” 开玩笑!莫说回天丹中有没有忘川彼岸,就算是有,也不能随便换个药料。 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只是一字之差,药性便大不一样,所得的丹药,也会大有不同。 呵!反正是一群外行,怎么骗不是骗? 一提到回天丹,魔尊薄言立刻便将灵香的事情放在了一旁,忙问到回天丹的进度,灵香听言心中暗笑。 果然这玩意儿最管用。 “除了药料上有所差池,方法也都是按着母亲的步骤来的,可不知怎的,就是炼不出。”灵香说着,还重重地叹了口气,“兴许是我真不如母亲吧,毕竟我也不过才筑基修为而已。” 放屁,你捣鼓出的那些个恶毒药粉,哪个是你那贱人娘做得出来的? 姽婳心中恶狠狠地骂着,若是眼神如刀,她现在都能活剐了灵香。 而魔尊听言,沉吟了一会,竟摆起了“父亲”的款儿,说教起了灵香。 “怎能差不多就行了?若次次都差不多,那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凡事都得仔细严谨,否则日后如何能行医布道?” 灵香听言,连忙做出一副受教模样。 “是是是,所以才向无旻君借了狼头将军,让他领着我的人去暗探酆都,只盼这次能采到对的药料。” 呵!好你个无旻君,把我拖进这趟浑水,自己想作壁上观全身而退?门儿都没有! 吃了我的好处,就得连皮带骨一根根吐出来! 反正你们魔族蛇鼠一窝,能斗死一个是一个,权当是替天行道了! (本章完) 第404章 亡魂渡口一老翁 第404章 亡魂渡口一老翁 鬼市是酆都外的一座集市,二者一河之隔。 没人知道这条河叫什么,相传弱水便是由此河流入。 弱水销骨蚀魂,舟楫不浮,据说纵古至今,唯一一个能独自横渡弱水的,是上界的一位将军。 所以冥神无法踏足此河,才使得鬼市在此繁盛,脱离了酆都的管制。 魔典有载,治理鬼市的,是一只龙鬼,或说是犯了罪的天龙,又说是血池地狱中诞生的邪龙,更甚的还有说是烛阴之魂的。 众说纷纭下,却始终不知其究竟出自何处,也没人见过他的真容,他也从未现身过,鬼市诸事,也多由其手下经办。 来到鬼市的亡魂,大多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便是来交易善果,或是魂魄与魂魄之间,或是魂魄与鬼市之间,用以抵消前生的罪孽,免去十殿之上的罪罚,而代价便是来世的福报。 如此行径,属实是违背了道法自然,可偏偏那龙鬼有这本事,能骗过生死簿上的白纸黑字。 后来魔界的诞生,让鬼市更加地壮大了。 历届魔尊都不是善主,许多魔族子弟或被逼迫,或是流放,最终也都在鬼市定了居,造就了鬼市鱼龙混杂的现状。 冥界没有日月,不好分辨日子,麦冬一行已经不知道在鬼市逗留多久了,倒不是在拖延时间,只是至今还没找到渡河的法子。 想要到往鬼门,就必须先去酆都,而要想去酆都,就必须先穿过横跨两地的那条河。 要说过河,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酆都的那条岸,有个渡口叫亡魂渡,渡口有一老翁,撑着一片枯叶,常年往返两岸,将彼岸亡魂渡往鬼市。 莫看只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枯叶,却神奇地能乘下上千条亡魂。只是那老翁脾气古怪,高兴起来,每日能来往数十趟,不高兴了,便是一年半载也不会动弹半分。 可若想从鬼市去往酆都,只能等那老翁撑船而来,才能过得了河。 听闻无旻君身上的斗篷,便是由老翁撑的那片枯叶的一块碎片所化,而魔兵渡河之时,也是全靠无旻君的神通。 只是现在无旻君并不在场,饶是麦冬三人再着急,也无计可施。 狼头虽身而为人,可面上却有魔族的血肉,而博落回从根本上来讲,并不算是一个活人,所以这二人在鬼市,倒也还算安全。 可麦冬就不一样了。 麦冬是活人,身上阳气重,而鬼市大多都是亡魂,阴气过盛不说,更是执念深重。 阳气对这些亡魂来说,就如同毒药,若是被他们嗅到,便会化成恶鬼,将前生的罪孽因果施加到麦冬的身上。 所以博落回一步都不敢离开麦冬,只为用他身上的尸气,去掩盖麦冬的生气。 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麦冬的神识本就虚弱,若总逗留在阴气之中,阳气便会越来越弱,最终魂魄就会脱离肉身。 走投无路之时,狼头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亡魂渡的老翁撑着枯叶船来了。 博落回一听,连忙背起麦冬便要动身,但狼头却拦住了他。 老翁这一趟,不知要有多少阴魂上船,若是就这么随意的跟上,万一被船上的阴魂嗅到麦冬的阳气,波涛之中可是没有逃的地方。 这确实是要考虑的事情,可若是现在不走,错过了这一趟,下一次摆渡便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如何是好? “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见狼头为难,博落回连忙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若是有法子,便赶紧说了吧。” “只是有些对不住你,”狼头眉眼紧蹙,“你已身故,体内的血便是死血,若是能涂在麦冬姑娘的身上,便能用尸气暂时遮掩住她的生气,但……” 这话确实很冒犯了。 人死之后,不管如何,都要求个尸身完整。倘若要用博落回的血,便不知要刺上多少个窟窿,才能足够覆盖麦冬,毕竟死人的血是很难放的。 博落回听言,二话不说,抽出狼头的佩刀,一把便刺进了胸口。 “这副躯壳都在冥界了,哪还有什么葬身之所,全不全尸又有何妨?”博落回说着拔出了刀刃。 博落回是活尸,自然是感觉不到疼痛,但即便一刀刺穿的灵台,也只是流出了几道乌黑的血线。 狼头佩服博落回的果敢,也顾不得男女之别,连忙扯下袍摆,沾着血往麦冬身上涂去。 博落回一连捅九个窟窿,才将麦冬的的脸上、颈间和手臂涂上血,狼头将沾血的布披在了麦冬的身上,三人这才往渡口行去。 可即便是这样,狼头和博落回一路上也很小心,尽量地躲着来往的阴魂和魔族。 好一番周折下,总算到了岸边,而枯叶船上早已是魂满为患了。 船上果真有一老翁,布条遮着双目,须发尽白,住着一根枯枝一样的篙竿,竿上还挂着一个紫金葫芦。 博落回背着昏迷的麦冬,和狼头一起上了船,没过多久,船便开了。 三人缩在一个角落,博落回和狼头紧绷着一根弦,丝毫不敢放松,可就在这时,撑船的老翁却笑了起来。 “大可不必担心,这些船客业障已清,没有什么好威胁到这小姑娘的。” 狼头和博落回听言大惊不已:这老翁的话分明就是同他们说的,明明蒙着一双眼,又是如何知道他们的? 诧异之际,老翁又笑了起来:“世人往往容易一叶障目,若是没了这双眼,心才能更加的清明。” 老翁说着,扯下篙竿上的紫金葫芦,丢给了愕然的两个人。 “这姑娘神识受损,阳魂有缺,只怕你们还未到虎门口,便要改道去阎罗殿了。”说着一努嘴,“给她灌上老朽的一口浊酒,待到了岸上,便能醒过来了。” 博落回和狼头对视了一眼,前者有所迟疑,可后者思虑再三,还是按着老翁的说法,将葫芦中的酒喂了麦冬一口。 狼头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能在弱水之源撑船,游走于酆都和鬼市之间,此人绝不简单,虽不知究竟是谁,想来也没有加害他们的必要。 狼头递还了葫芦,谢过了老者,便再未言语,可博落回却有些放心不下。 “前辈与晚辈素昧平生,为何要相助我等?” 老翁依旧笑了笑,捋着长须,只道了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再未多言其他。 受人之托?受谁的托?难不成是浮沧长老? 没道理呀!浮沧长老怎会认识此等高人?可除了她,博落回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 (本章完) 第405章 又入炁池道不行 第405章 又入炁池道不行 一片白瓣落在龙七的鼻尖,惹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似乎是被打扰了好觉,长眉轻皱,没由来地抗议了一番,随即翻了个身,打算再多睡一会。 “吧唧吧唧……咔嚓咔嚓……” 耳畔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好像是谁在一旁吃东西似的,那吧唧声搅得龙七烦不胜烦。 “呵呵……” 是灵香的笑声,俏皮中带着一丝玩味,一瞬间便驱散了龙七的不耐。 “灵香!” 龙七猛然惊醒,连忙起身,环顾四周,竟是悠然居的庭院,循声望去,居然真看到了躺在吊床上的灵香。 然而奇怪的是,龙七居然再次躺下,枕着手臂,一脸失望的神情。 “你又将我召来作甚?” 原来那人并非灵香,而是龙渊剑灵。 剑灵睨了一眼龙七,自顾自地嚼着吱呀乱叫的小食,露出满脸的不满。 “什么叫我召你?明明是你不请自来。再说了,此处是伱的炁池,哪是我能管得了的?” 啊!对哦!这是自己的炁池…… 龙七这才记起来,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来呀,可是自从与老祖宗修行内窥之法后,这件事情便发生得愈发的频繁了。 这件事龙七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每每问老祖宗,老祖宗也只是说:“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便再无多言。 时机时机,到底时机什么时候能到? 龙七有些烦躁,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种地方,所以哪怕再心急灵香,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和以前一样,等着自己自然醒来。 先前在云梦泽的时候,因为寻到了先天之炁,后来便醒了过来,可现在老梨树开正茂,他却不能来去自由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服下了凝香丹之后变得不一样了…… 就在龙七沉思之际,一旁的剑灵咕咚一口,咽下了嘴里哀嚎的怪物小食,嗦了嗦手指,似是刻意般问道: “你可察觉这院子哪里不同了么?” 龙七听言翻了个白眼,侧过了身子,背对着剑灵,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每次来这,剑灵都会问这句话,这院子的里里外外,龙七已经探查过无数遍了,除了多了闲云居的那棵老梨树外,哪里都没有变化。 也不知道龙渊剑灵是真想帮忙,还是戏弄他呢,直说不好么?非要打哑谜? 龙七无奈地闭上了眼,想着说不定在这睡着了,肉身便能醒过来了。 一阵清风拂过,老梨树沙沙作响,香气盈溢着整座院子,片片梨瓣如雪纷飞,洒落在龙七的身上,如同覆上了一层白雪。 若是能与灵香共享这份安宁,那该有多好…… 龙七心中感叹,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阵阵水滴声传入耳中,滴滴答答的,十分韵律。 水滴? 哪里来的水滴? 龙七猛然睁眼,水滴声却戛然而止,任他如何探寻,也听不到丝毫。 方才的声音可不像是幻听,可为何一睁眼便听不到了呢? 还真是奇了怪了…… 算了算了,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赶紧清醒过来才是最重要的。 龙七又闭上了双眼,也正是此时,水滴声再次传了过来,仔细听去,仿佛就在耳边。“可有发现哪里不同?” 剑灵的声音适时传来,却随着水滴的滴答声,氤氲在了一汪水泉之中。 烦躁的心情,随着这一声声嘀嗒,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龙七闭着眼睛沉心去听,水滴声愈发地清晰。他似乎能感觉到,那一滴滴水落下后的涟漪,泛着波光,四下漾开。 仿佛连风都停止,只有水在滴落,就在那一滴水落下的瞬间,龙七猛然睁眼,起身看向院中的两口大缸。 缸? 龙七向着缸走去,缸中竟盛着水,眼见着已经满了,却始终不曾溢出来。 缸中什么时候有的水? 三年之中,这个院子龙七不知来了多少回了,从未见缸中有过这么多的水。 这是怎么回事? 龙七正要转身问向剑灵,却不防她竟已经到了身边,正背着手低头看着缸中。 “哦豁!都这么多了!” “什么?”龙七不明白剑灵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问道。 “什么什么!”剑灵努了努嘴,“你不看到了么?” 龙七自然看到了,可他不明白这水到底从何而来,又代表着什么。 灵香曾说过,炁池为人之内境,所有的一切都会意有所指。 “那小丫头还真是聪明,想到了这么个法子。”剑灵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又重新躺回了吊床上,继续吃起了她的小食。 龙七不高兴了,他很不高兴,一个瞒着他做事,一个又成天打哑谜,直白点不好么? 看着五官快皱到一块的龙七,剑灵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还闹小孩儿脾气!” 剑灵说着,指向了龙七问道:“你之前施展术法之时,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是否得无法左右体内的灵力?” 龙七想了想,似乎确实是那么回事,于是点了点头。 “那现在呢?”剑灵又问道。 现在? 现在倒是学会了一些术法了,便是天雷神火那等术法也能施展了。 难道说这缸里的水,是自己的灵力? 似乎是猜到了龙七所想,剑灵咂着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没有那么简单,但简单来说,那丫头的凝香丹,确实助你积攒了更多的灵力。” 剑灵说着,翘起了二郎腿,全然不顾她现在顶着灵香的模样,看得龙七心中有些烦躁,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撇过头静待下文。 “你先前气脉顺畅,却不知该如何引用其中的灵力,而那丫头给你设下了禁制后,长年累月下,为突破这个禁制,灵力便不断地汇聚,所以你现在才能够施展术法。” “那不还是灵力么!”龙七没好气的瞥了剑灵一眼。 “错!是方法。” “方法?”龙七不解。 什么方法? “那丫头用这个方式,教会了你灵力汇聚的方法。” 灵力汇聚的方法? “你灵根天赐,灵力充沛,每每运剑之时,我都能感觉得到。但是你从来不懂得藏力,所以一到施法捻诀,就变成了个不行的男人。” 这…… 这什么说法? 什么叫不行的男人? (本章完) 第406章 龙渊剑灵道真身 第406章 龙渊剑灵道真身 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不行的男人? 这剑灵怎的那么欠揍呢?若非顶着灵香的样貌,龙七就可能真的要上手了。 龙七气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不可能打灵香。 再说了,就算剑灵不是灵香的样子,龙七也定然打不过。 这厢龙七强压着胸中的一口气,那厢剑灵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我虽不懂你们的术法,却也明白,灵力源自三焦,以经络为道,由络入经,去往所需之处。” “术法最需细水长流,而你往日运剑,灵力如潮,汹涌有余,却后力欠缺,是因为你总是一股脑地倾泻灵力,使得三焦之源转圜不及,所以才无法施展术法。” 听得此言,龙七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深思之余,反倒对剑灵的不满抛诸脑后。 “那符术呢?” 龙七有些不解,按照剑灵的说法,是他无法藏力,可现在自己灵力受到禁锢,灵力也汇聚了不少,为何还是不能施展符术? “据我所知,符术是道者修行的入门本事,可越是入门的,上限就越高。” “从画符到念符,最后捻诀施术,对于灵力的控制极为考究,像伱这种对灵力的把控无法收放自如的,自然也就修习不了了。” 原来是这样! 在闲云居的时候,灵香便曾说,她灵根残缺,灵力有限,所以每次施术都会慎之又慎,若非逼不得已,不会轻易用术。 但行走尘世,有的时候总归是会遇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所以灵香才会捣鼓出一些稀奇玩意,关键时候不但能保命,还能以巧制敌。 龙七正想着,又听剑灵开口道: “这小丫头给你服下的丹药,看似是禁锢了你的脉络,实则是帮你养成了藏力的习惯,待到日后禁制解除,掐诀施术,你也能够得心应手了。而且……” 而且? “除了这一件事,还有一个更大好处。” “什么好处?” “你所积聚的灵力,会在禁制解除的瞬间,贯通浑身经络,洗髓易筋,届时修为突飞猛进,说不得还会破境。至于到底能到什么程度,那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如此说来,倒是弊大于利了,只是…… 只是这剑灵向来看不上他,今日为何要同他说这么说? 龙七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许久,却丝毫没有头绪。 记得以前剑灵曾说,自远古以来,她便侍奉了许多主人,可据龙七所知,龙渊剑的历史,可没有那么久远。而且…… 而且龙七所了解到的龙渊剑,可绝不是如此笨重的巨剑。 “你……到底谁?” “什么?”剑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脑子锈掉了?” 这傻小子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龙七起身走到剑灵身前,这次并没有再错开眼睛,正视着灵香模样的剑灵,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剑灵听言沉吟了许久,抬头一笑。 “你当真想知道?” 看着剑灵玩笑的神情,龙七郑重地点了点头。 无为老祖之前曾说,自己尚未见过龙渊真身,而素彤也谈及此事。 龙七百思不解,所谓的真身,到底是什么?现在想想,为什么不直接问剑灵呢? 剑灵审视地瞥了一眼龙七,似笑非笑道:“那便如你所愿。” …… 古有乘龙,天妃门徒,得法令以助娲神补天,然贪酒误事,受责于天妃真神,剃去妖骨,贬下凡间。 那时世间多妖,妖灵混沌,为祸人间。创世大妖为免恶欲缠身,修身养灵,摒浊气于幽渊,携清气而飞升,自此神界创立。 长年累月,幽渊浊气无人问津,汇聚抟积,竟开灵智。然其不具肉身,遂只以无形之气,游走于天地之间,迷人心智,惑乱众生。 天妃真神见之,不忍人间生灵涂炭,以乘龙妖骨,将其幽禁。 神界初立,神庭空荡,神职短缺,上界遂托仙界,以促封神大业。 大业虽成,然妖孽尚存,百余年间,依旧为祸苍生,作威作福。彼时诸妖以朱厌为首,是以如此,世间才多有战祸。 春秋之时,有一能匠,世人皆称为欧冶子。 太一神授命欧冶子,以乘龙妖骨、九色鹿角、天外玄铁,并诸天星辰,于赤堇山峰铸剑。雨师洒雨,雷公击橐,蛟龙捧鑪,天帝装炭,终成三器,诸神下凡,降灵其中,其一便为七星龙渊。 上界得此三器,如虎添翼,降服众妖,镇压于九阙山中,又授命三家,执三宝世代相守。 因动用乘龙妖骨,幽渊浊气得以喘息,趁镇压众妖之际,逃入了幽冥之地。幽冥为后土娘娘化身之所,上界无权干涉,只能放任自流。 适逢人王子嗣遗魂幽冥百年,浊气寻得时机,融入其魂魄,非鬼非妖,非神非仙,不知其为何物。 不过十余载,此物便创浩荡之族,欲返人间,重夺霸权。 上界得知此事,深晓其中利害,唯恐人王一脉再次分庭抗礼,命三家分以三才阵镇压。 浩荡之族难脱天阵,遂以魔族自居,于幽冥自成一界,自此魔界创立。…… “所以这同你是谁有何干系?”龙七不耐地打断了剑灵的侃侃而谈。 龙渊剑灵不满地睨了一眼龙七,好不容易起的兴致,居然被冒失鬼就这样给打断了,真是好生没趣! “不是你问我到底是谁的?我这不告诉你了么?” 拉拉杂杂那么多,无非是魔族是怎么来的,可对于这些神魔纠葛,龙七一点都不在意。若是平日里,龙七倒是能当个故事听听,但现下是要去救灵香的,他没那么多功夫听剑灵讲古。 剑灵口中的乘龙,便是龙家的老祖宗鹜及,而七星龙渊是老祖宗的龙骨所制,这些早就从老祖宗口中得知了。虽然镇魔除妖之事倒是第一次听说,可龙七并不在乎,他想知道的,是老祖口中所说的,龙渊的真身。 只有知道了真身,才能知道如何运用龙渊,如此一来,拯救灵香的胜算也就更大了。 “啧!你这臭小子,当真是一点子耐心都没有,我讲了半晌,难道还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么?” 意思?什么意思? 龙七仔细回味着剑灵所说的陈年旧事:浊气……除妖……镇魔…… “难道说!” “可算是有点脑子了……”剑灵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又躺在了吊床之上,翘着二郎腿,吃起了怀中的小食。 乘龙鹜及的妖骨,本就是用来封镇浊气,而魔族又是因浊气而生,所以其所炼剑刃,便可斩杀魔族! 看来此行也不是毫无胜算,可是…… “可是这与你真身又有什么关系?”龙七还是摸不到头绪。 剑灵大笑,朝着龙七晃了晃手中吱哇乱叫的小食。 “你以为我吃的这些是什么?” “是……是什么?” 龙七自然是好奇的,只是那些东西看着挺恶心的,所以也就视而不见了。 剑灵撇了撇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问我真身,想必也探查过一些事情了,更应该知道,自古龙渊剑脉,就没有巨剑一说。” 是啊,没错,这些正是龙七探知的,可与她手中小食有何干系? “龙渊剑之所以能自成一脉,便是因为这把七星龙渊能斩妖除魔,而作为最初的龙渊,历经除妖大战,自然是杀了不少妖邪,这些……” 剑灵说着,将手中的小食塞入了口中,含糊地说道:“便是死在龙渊剑下的妖魂。” 龙七听言,好一阵恶寒。 这剑灵成日里顶着灵香的容貌,却一口一把妖灵,还吧唧得津津有味,叫龙七如何能够接受? 不过龙七却明白了剑灵的意思。 七星龙渊之所以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是因为吸纳了许多妖力,而真正的龙渊,自始至终,只是一柄长剑而已。 可老祖话中所说的见到真身,到底有何用意?又如何才能见到龙渊的真身? 龙七沉思了许久,却百思不解,忙问向龙渊剑灵,可剑灵却只是摆了摆手,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地躺在吊床上,朝他甩了一句: “时候未到。” 都到了这么个节骨眼儿上了,还卖什么关子! 可龙七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跟她计较吧,只能自己闷闷不乐地生着闷气。 见龙七坐下,剑灵反倒讶异了起来。 “你还不走么?” 走?上哪去? 龙七只顾着生气,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神之后,才翻了个白眼。 “我倒是想离开呢!可怎么走?” 剑灵一阵嗤笑,抬手指向了院门。 “你听,有人在叫你呢!” 龙七疑惑地看向门外,仔细听去,果然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只是隐没在嘈杂的集市中,隐约有些听不清楚。 “龙七……” “龙七……” 这是龙七自己的炁池,门外街景不过云烟,会是谁在那唤他? 龙七靠近了去听,那些声音稍微的清晰了些,似乎是不止一人。 “龙七!” “冒失鬼!” “七哥!” 听到这一声呼唤,龙七终于想起来了,他现在正与兄弟们过鬼门关呢! 回过神来,龙七连忙向门外奔去,就在他一脚踏过门槛的瞬间,一道刺目白光迎面而来,顷刻间便淹没了他的身影。 (本章完) 第407章 燃眉危机青烟散 第407章 燃眉危机青烟散 虎门口位于冥界的桃都山,自三年前门阙坍塌,鬼门再未开过。 许多留有执念的亡魂,没能在中元节返回阳间,各路英魂亦是被困幽冥,无法受奉香火,长久积怨下,桃都山上,游魂遍野。 桃都山上本有两位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二人经管山中过路游魂,可三年前却受酆都召回,至今不曾归来。 虽不知酆都到底是何用意,却也实在导致了桃都山,哀嚎遍野,怨气冲天。 然而前些日子,伴随着阵阵凤鸣,鬼门门阙竟神奇地重新矗立。 得知此事,桃都山上各路幽魂游走相告,齐齐聚集在了虎门口处,争相挤在鬼门关前,等着鬼门大开。 鬼门也确实开了,却没有一个得偿所愿。 就在那些个魂魄拥挤之时,一道祥光呼啸而来,众鬼见之,无不四处逃窜。而这一道祥光也驱散了山中冲天的怨气,只一个瞬间,便消失在了门阙的另一侧。 众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几日来也不敢接近鬼门,门阙四周到是清净了不少。 然而这些鬼魂终究心有不服,见几日再无动静,一些胆子大的,又重新聚集在了鬼门周围,静待时机再来。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鬼也亦然。 就在今日,鬼门竟再次有了动静。 门阙斗拱之下,如平静的水面落入一滴水,波纹荡漾着弥散一般,门中不多时便显露出一处荒野。 众鬼大喜,忙簇拥上前,欲奔往阳间,却没想到,只一阵铃声响起,便悉数被震了回去。 一股股冷气翻滚着涌出门外,雾气之中隐约可见几道身影,高矮不等,朝着门这边走来。 来者不是别人,为首的正是辛夷,而随着他们的站定,雾气消散,鬼门中的景象亦是消失不见。 回望着身后的鬼门阙身上威武的虎纹,赤琰子不禁感慨,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活着的时候来趟幽冥,当真是不负这一场修行了。 就在感慨之际,赵无恙却慌张地叫了起来。 “七哥!七哥!” 回头望去,只见龙七耷拉着脑袋,被赵无恙和刘夏架在了肩上,一动不动,好似昏厥了一般。 赤琰子连忙着二人将龙七放下,抬手搭向了他的腕间。 一番脉诊下,倒没查出什么问题,龙七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属实令人匪夷所思。 赤琰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辩症,只说是大约初涉冥界,被幽冥之气冲撞了三焦,故而才会昏厥云云。 连翘听言撇了撇嘴,心中忍不住嘀咕:这冒失鬼姑且算是个男人,怎么体格竟还不如她一个女子,亏还生得人高马大,真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这若是让龙七知道了,必然会跳将起来——什么叫姑且?他就是个男人! 因为龙七的昏迷,总不能将他丢在这里,毕竟幽冥之地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一番商议下,众人决定,先在此地等龙七醒转,再谋后事。 可万事哪有称心如意的? 方才被震退的魂魄,一嗅到活人的气息,便失去了理智,从四面八方飘荡而来,个个都是厉鬼恶魂模样,目露凶光,骇人不已。 “糟了!”瞻砾大呼不妙,直怪自己太过疏忽。瞻砾是魔族,阿道是妖族,这二人非人非鬼,在冥界倒也还算安全,可其他人却不一样。 活人的阳气,对于鬼魂来说,犹如鸩酒,而对于怨念深重的魂魄来说,更是毒上加毒。 一行人中,辛夷、刘夏二人修为尚可,却不懂得如何驱鬼,而赵无恙和连翘见到那么多鬼,早就吓得方寸尽失,抱着成騋呼嚎不止。 知之甚少而生畏,这也是人之常情,但这二人好歹也是修道之人,如此胆小,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成騋被二人嚎得耳根生痛,但他也没有法子。昭冥真人生前虽教了他阵法,可他却只学了些皮毛,许多东西都还没有参透,更莫要说用来对付恶鬼了。 赤琰子虽略通驱鬼之道,可一人对付如此数量的鬼魂,多少是有些痴人说梦了,况且在这幽冥之地,凡间所用的驱鬼之法,也未必能行得通。 眼下龙七昏迷不醒,还有个不懂术法的刘兰,局势危如累卵。 赤琰子令几人背靠着背,围住了昏迷的龙七、慌张的赵无恙与连翘,还有身无修为的刘兰,一面传授着一些简单的驱鬼之法,一面快速思考着对策。 虽是临阵磨刀,也总好过坐以待毙不是? 好在辛夷与刘夏资质尚可,对于赤琰子口述之法一点就透,而瞻砾身为魔族,本就生于幽冥,自有一套对付怨鬼的法子,一时间倒也算是应对自如。 只是成騋与阿道似乎觉得有些晦涩,这厢正回味着赤琰子教的心法,但那些个怨魂已经围了上来,根本不给他们参悟机会。 好在连翘反应及时,回过神后,虽依旧有些害怕,却还是将阿道一把扯了回来,瞻砾虽有不服,却也被连翘死死地扯住,在连翘看来,瞻砾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自己好歹是道门中人,总不能眼看着两个孩子陷入危险不是? 成騋虽未参透驱鬼之法,却本能地耍起了惊雷棍,一套奔雷棍法,雷鸣不止,倒是吓得那些个恶鬼一时不敢近身。 四人相互信任,将背后交给彼此,各显神通,一面应付着漫天漫地的鬼魂,一面保护着身后的人。 但他们毕竟是肉体凡胎,饶是修为再高,面对如此多的恶鬼,也渐渐地体力不支,更何况他们只是在驱散鬼魂,根本无法消灭他们。 看着精疲力竭的四人,和有增无减的鬼魂,赵无恙三人也着急了起来,慌乱中连忙呼喊着龙七。 “七哥!七哥!” “龙七!龙七!” “冒失鬼……” 也不知是年纪大了,再加之三年前旧伤未愈,赤琰子最先败下阵来。 刘夏见状,连忙搀扶着赤琰子退到了辛夷和成騋的身后,可如此一来,便给了那些恶鬼可乘之机。 一群群恶鬼如潮般扑来,辛夷成騋二人也是四拳难敌,眼见着几人就要淹没在这群怨魂之中。 就在这危难之际,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一缕缕青烟弥散,将几人围住,隔绝了扑面而来的恶鬼。 “屏气凝神,莫要慌张!” 是刘家大小姐刘兰,而这些青烟,竟出自她之手! 众人纷纷错愕—— 难道这便是奇门分香术么?竟有这么厉害? (本章完) 第408章 鬼门门前见麦冬 第408章 鬼门门前见麦冬 幸亏有刘兰的奇门分香术,一行人这才得以喘息。 谁也没想到,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刘家大小姐,居然能这么厉害。 虽说奇门分香术不需要修为,却也耗心神,但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分香术的效用并不会持续很久,待到线香燃尽,奇门之术便会解开。 青烟弥散形成法阵,那些个失了神志的恶鬼,如同被困在迷宫的无头苍蝇一般,或是虚影,或是显身,无不嘶嚎乱窜,却始终无法接近阵眼中的众人。 虽说暂时安全,可辛夷成騋二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就连被连翘死死扯住的瞻砾,也暗暗掐着指诀。 刘兰额冒细汗,一副极为辛苦的样子,阿道看在眼中,心中好是焦急,再看睡得跟个死猪似的龙七,恨不得上去抽他几巴掌,可碍于眼下人实在太多,生生地将这股冲动忍了下去。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一点都指望不上! 可光是着急也没有用呀!都快成恶鬼的腹中餐了! 连翘赵无恙也很着急,不住地呼喊着龙七,可龙七依旧丝毫反应没有,自顾自地睡着,仿佛周围的危险与他无干似的。 越是着急,时光越是飞逝,眼见线香见底,但龙七依旧丝毫反应都没有。 片刻的歇息,倒是让几人稍稍地恢复了些体力,但刘兰似乎用尽了力气,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刘兰小姐本就没有修为,如此耗费心力,短时间内必然无法恢复,这一次只能是背水一战了。 几人各自紧握兵器,掐着指诀,人人都似乎已经下定了拼死的决心,就连心中害怕的赵无恙和连翘,也一脸肃穆地站了起来。 “怕么?”连翘问向赵无恙。 赵无恙咽了口口水,梗着脖子道:“不怕!” 看着强自镇定的赵无恙,连翘一脸苦笑——怕就怕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怕呀! 连翘是来救灵香的,本想着左不过是一些魔物而已,又不是没见过,却没想到竟还会遇到鬼这种骇人的东西。 诚然冥界有鬼无可厚非,可谁也没说会当面遇到呀!恶鬼如此横行,那些个冥将鬼差也不见管,难不成都是饭桶? 可就算再有不忿,眼下也不是埋怨的时候,当前最要紧的,是保住这条小命。 线香燃尽,青烟愈发稀薄,只留下淡淡的檀香。 那些个恶鬼终于脱困,不再四处乱窜,凄厉的声音回响在整座山中。 几人蓄势待发,正准备应战,就在这时,龙七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是察觉到危险似的,陡然睁眼,一个鲤鱼打挺,抽剑朝着四周便是一个挥砍。 剑气迸射而出,打在地上布下了法阵,一道道烈焰喷涌而出,隔开飞扑而来的恶鬼,将几人围在了其中。 待看清了眼下情形后,龙七却挠着脑袋,满脸的疑惑:咦?发生了什么? 方才在识海中,只觉有人在叫自己,可走出门外,却发现好多妖魔鬼怪,便下意识地挥剑劈砍,现在回过神来,不想竟是现在这么个处境。 这……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可终于活过来了!” 阿道高呼,赵无恙亦是大喜。 龙七听得真切,这才确定,现在真的是醒过来了,可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赵无恙将事情简单地告诉了龙七,龙七这才明白过来,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那白无常呢?”是啊!无常尊者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白无常去了哪,还是辛夷说明了情况。 原来幽冥之门白打开后,辛夷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临行前见白无常不像是要同行的样子,便问了出来,谁知白无常却说,要等后来者云云。 后来者? 难道还有人要来冥界? 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下应该先想个脱困的法子才是。 龙七静下心,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好像挥动了龙渊剑,但并不似先前那般感到沉重了,于是便又试了试,果然轻巧无比。 虽不知到底为什么,总归是一件好事。 龙七让几人退下,随后咬破手指,一个捻诀,将指尖血搽在了剑身上。 龙渊霎时泛起了红光,如同朝阳一般。龙七举剑便要劈砍,可剑招只劈了一半,随着一阵铃声响起,远处飞来一物,挡下了他这一剑。 居然是一根哭丧棒!只是这根哭丧棒的纸扎是黑色的,与寻常见到的有些不同。 众人诧异间,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身黑袍,头戴官帽,上书“天下太平”。 是黑无常! 黑无常方一现身,便丢出一条铁链。那铁链好似一条黑蛇,在一个个恶鬼间不停穿梭,不过眨眼间,便将他们捆了个结实,任凭那些魂魄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锁链的束缚。 成群的魂魄被锁住,一个个像是被流放的犯人,叮叮当当间,场面壮观不已。 方将所有的鬼魂抓住,远处又飞来两道身影,一个高瘦,一个魁梧。 高瘦的面容威严,身着斑斓战甲,手执金色战戟;魁梧的神情闲适,一袭黑色战袍,怀中抱着一只小白虎。 这二人便是神荼和郁垒,是鬼门的门神。 神荼郁垒二人朝着黑无常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其他,双双化作一道神光,冲进了鬼门的两座门阙。随着两人的化形,原本光秃秃的门阙石座之上,竟多出了两道神像纹刻,看着威严无比,令人心中生畏。 众人正要上前行礼,可黑无常只摆了摆手,抬手给众人指了个方向,随后拉着一锁链的恶鬼,晃着手中的哭丧棒,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这黑无常尊者,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啊!”赵无恙不由得感叹。 辛夷笑着揉了揉赵无恙的头,随后看向黑无常所指的方向,雾气中隐约可见有人蹒跚而来。 众人见状,立时警觉——难不成还有余孽? 可转念又想,按着黑无常方才的那阵神通,应该不会再有漏网之鱼了,那来的又会是谁? 难不成是魔族? 随着那两道身影的走近,众人这才看清,来的不是别人,竟是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个狼头,一个博落回,而博落回的身上还背着一人。 “是麦冬师姐!”连翘大呼。 辛夷紧握双拳,死死地盯着博落回背上的人,不敢动弹半分,生怕眼前的一切是在做梦。 归宁…… 是他的归宁! (本章完) 第409章 久别重逢诉衷肠 第409章 久别重逢诉衷肠 两方相见,各有哀愁。 “是你!” 众人还在关心着虚弱的麦冬,谁也没想到刘家大小姐会忽的一声惊呼,唬得众人朝她看去,却见其泪眼婆娑,神情哀怨。 这是在说谁? 连翘看向刘夏,毕竟这二人是姊弟,除了他也问不到别人了,而后者却蹙着眉头,只低着头也不言语。 正当连翘不知所以之时,却见刘兰扯住了狼头的臂膊。 “是你!真的是你!” 虽然狼头布巾蒙面,可那眉眼,刘兰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她等了多年的桑牧。 狼头显然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闪,挣脱了刘兰。 “姑娘自重,认错人了。” 可刘兰哪里肯依,蹒跚追上,双手死死地扯住狼头的衣袖,如何也不肯撒手。 “哪怕伱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你!”刘兰泪流满面,声音中带着哭腔,“是我啊桑牧,我是兰儿啊,你不记得了么?” 嘶! 连翘暗自一阵吸气,这话怎么说呢?什么叫化成灰?两人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可看刘夏的样子,也不像是同那人有什么过节。 啧! 大家族的爱恨情仇,这可比看话本还要精彩呀! 在闲云居的那段时间,连翘没少在灵香的小书库里待,还真别说,当真是有意思极了,怪不得灵香总喜欢看这些个小话本。 连翘一面噤声,一面叹息——若是现在能有个瓜子儿小食的,那才好呢! 若是知道了连翘心底的这些个小心思,刘夏怕是得气得升天,可他现在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呵!男人!关键时候可真是一点都靠不住! 连翘瞥了一眼刘夏,继续看戏。 “姑娘,你真认错人了,我是魔族之人,与你并非同类,想来只是轮廓有些像罢了。” “魔族之人?既是如此,烦请公子扯下面巾,也好让我死了这份心。” 若是寻常时候,如此苦苦相逼,已很是失礼了,但刘兰笃定自己不会认错,便是违背了自小学的规矩,也不能放开眼前的人。 “我……”狼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蹙着眉头撇过脸去,眼神隐忍。 见狼头这副样子,刘兰心知肚明,她松开狼头的衣袖,长吸一口气,拭去了面上泪水,转头对刘夏说道: “四弟,此行危机重重,该要多加小心才是。” 被点到的刘夏一脸莫名,似乎还没回神,只懵然地应了一声。 见刘夏这副神情,刘兰很是不满,掸了掸衣袖又道:“灵香姑娘于我有恩,这次深入魔域去救他,合该算上我一份才是。” “不……” 刘夏下意识地便要否定,可看到刘兰的眼神,顿时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忙改口道: “不错,大姐说的是,我刘家儿女,岂是有恩不报之辈……” 话还没说完,狼头却连忙开口:“不行!魔界那种虎狼窝,你怎么能去?岂不是送死?” “这位将军何出此言?难道是在小瞧我?小女子好歹出身将门,便是不通功法,兵书也是看过的,排兵布阵更不在话下,必要之时还有自保之法,不劳将军费心。” 见刘兰神色坚定,狼头顿时便慌了,忙抓住了她的肩膀。 “魔界那里到处都是魔兵,便是寻常的魔族子民,也是极厉害的,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随后恳求一般说道:“听话,不要去!” “听话……” 刘兰一时有些恍惚,这语气与当年一模一样。她低下了头,得逞一笑——竟还不承认。 “将军,你我素不相识,你又何必如此忧心?我命由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我……” 狼头手上一松,却没放开刘兰,想着该做何解释,才能劝动刘兰。 就在这时,刘兰猛然抬手,趁着狼头出神之际,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巾。 面巾落下,露出了骇人的下颚,惨不忍睹。“你……” 刘兰愕然地捂着嘴,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而刘夏亦是撇过了脸去。 刘夏曾见过狼头的模样,那下颚的伤口和缝合的怪物,真可谓触目惊心。 一见到刘兰眼中的惊愕,狼头这才从面巾掉落的诧异中回过神来,他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刘兰,拳头紧握,却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道如何以现在的面目来面对刘兰。 狼头…… 不!是桑牧! 桑牧眉头深锁,即便面目狰狞,也无法掩盖他眼中的痛苦。 这么多年,桑牧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情感,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刘兰,可现在他这个样子,又如何配得上她?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就在桑牧悲伤之际,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间。 “我曾幻想过很多种再见面的情形,也想过你或许会落下伤痛,却从未想过见不到你。”刘兰贴着桑牧的背,声音轻柔,语气坚定:“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我一定会再见到你。” 刘兰并没有哭,只是笑着叹了口气,可唇角却在颤抖。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桑牧,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也只是你。” 听着刘兰的诉说,桑牧仰面,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他闭上双眼,心中依旧挣扎。 他们还能继续么?他还配么? 刘兰眼中蓄满了泪水,她紧贴着桑牧的背,不想让泪落下来,却浸湿了桑牧的衣衫。 “你……”刘兰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身上的多年的重担,“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听着刘兰的哽咽,桑牧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猛然回身,将刘兰抱在怀中,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 多年的思念,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揉进身体里,可又怕力道大了伤着她,只轻轻的拥着,重复着歉意。 看着期期艾艾的两人,连翘撇了撇嘴:“就这?就这?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她实在搞不懂,不过是面容有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懂什么!”刘夏抹了把眼泪,“桑牧本就不受母亲待见,所以才会从军,结果落得这个样子,母亲便更不愿意将姐姐许配给他了。” “不就是脸么,这有何难?” 听得此言,刘夏惊喜问道:“你有法子?” “我没有。”连翘理所当然道。 刘夏白了他一眼:“那你还说什么?” “是!我是没有,可半夏可以啊!” “半夏?” “对呀!她可是有判官笔的人呀!” 先前在宗门之时,半夏曾向连翘展示过她新学的幻视之术,若是佐以她的镜水月,改变面容自然不在话下。 “半夏……” 刘夏心中一紧,看向腰间的八卦盘,盘上的灵丝极为清晰。 半夏,你那一缕魂魄,原来在幽冥…… 等我! 我这就来救你! (本章完) 第410章 一叶扁舟稳如山 第410章 一叶扁舟稳如山 众人在入幽冥之前,白无常在每人的手腕上,系了一根稻草。 可别小瞧这根稻草,它抽取了每个人的一魂一魄,将其禁锢在腕间的灵道与神门之中,如此便不会受到幽冥之气的影响了。 而麦冬就是受不住幽冥之气,再加之本就伤了根本,神识受损,所以才会如此虚弱,若是待久了,还会有性命之忧。 而刘兰又没有修为在身,且又因奇门分香术耗费了许多精力,若是再跟着,便有些拖累了。 是以如此,一行人便决定,由连翘照顾着二人,并将他们带离冥界。 神荼郁垒两位门神倒是好说话,应了众人所求,便将鬼门打开了,可连翘却不干了。 连翘此行,是冲着搭救灵香而来,而在知道了半夏的那一缕魂魄可能在冥界后,便更加地不愿离开。 赵无恙分明是最小的那个,阿道也是个小孩子,瞻砾看着年岁也不大,凭什么只让她走?莫不是瞧着她是女子,所以照顾着她? 好歹她也是与魔族交过手的,瞧不起谁呢? 连翘从小被娇生惯养,大小姐脾气上来,一时还真是谁也拧不过她。不过好在有刘家大小姐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连翘也勉强接受了她的提议。 “同样都是要救人的,眼下能救出一个是一个,况且同样是女子,将麦冬托付给她,彼此也方便些不是?难不成指望这些个臭男人能照顾好?”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连翘深以为然,嫌弃地瞥了一眼众人,尤其是刘夏,之后便也同意了。 看着连翘三人步入鬼门,一行人这才出发,没用多久,便到了渡口。 渡口飘着一艘船,船上躺着一老翁,草帽遮着脸,嘴里叼着不知哪里来的叶子,晃着二郎腿,看着很是惬意。 桑牧与瞻砾四人是知道此人的,先前渡河,便是靠着此人的神通,但龙七几个却不认得。 可纵使不认识,几人也不敢无礼造次。 路上桑牧曾说过,想要去魔都,无论怎样,都得过河,而想要过河,目前也只有渡船这一个法子。 而且他们深知,能在幽冥之地,还能如此悠闲的,绝非等闲之辈! 桑牧上前一礼,口中称着前辈,道明了来意,但老翁却丝毫不动,若非还在晃动着的二郎腿,众人便以为他睡着了。 龙七眉头微皱,正要上前,却被赤琰子扯住了,他回头看去,却见赤琰子朝他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才忍了下来。 老翁调皮地抬了下帽子,只露出一只眼,犀利地扫视了一眼众人,便再次将帽子掩了起来。 “流云随风逝水渊,清晖浮月覆寒潭。” 什么驴唇不对马嘴? 莫名其妙地一阵酸儒,说的一行人摸不着头脑,可桑牧却听明白了。 不止是桑牧,还有博落回。 “看来在下只能止步于此了……” “什么意思?” 龙七不解,众人亦是不明就里,皆看向博落回,却只见他神情释然。 “与诸位同门一场,虽言交甚浅,却也算是一场际遇,如今缘分已尽,是时候分开了。” “分开?你要去哪?”阿道眨巴着眼,仰着头问道。 博落回笑着揉了揉阿道的头发:“我本想着添一份力再行了结,终究还是妄念了。” 听到这里,龙七哪里还不明白? 先前在鬼门前,龙七便心生疑窦,他们几个须得借由白无常的稻草,才能安然地踏入冥界,可博落回竟能在冥界如履平地,这就说不过去了。 如今看来,正是应了龙七所想:能在冥界如此轻松,怕是早就是个死人了。 想明白了这些,龙七闭着眼扭过了头。 诚然二人相交不多,但终究有同门之谊,这种事情,着实难以面对。“我心事已了,人间一趟,不虚此行,唯愿诸君万事顺利。”博落回神情释然:“若是有缘,来生再见了。” 话音刚落,博落回的肉身便碎成了齑粉,随着冥界的阴风,朝着酆都的方向飞去。 他,要去轮回了…… 众人心中怅然,可躺着的老翁却坐起了身子,数了数剩下的人,咂了咂嘴。 “斥者九人,可是要现在过河?” 听得此言,辛夷低下了眉眼:果然还有来人,可还有谁呢? 龙七收拾了心思看向老翁,不懂他在打什么偈语。 斥者?什么意思? 而且…… “老人家,不是我说,这么多人,您这小船……”看着柳叶般细长的小船,龙七不禁有些担忧。 能载得下么? 老翁笑了笑:“小道人这是怀疑老朽?” 龙七听言,忙道不敢,可依旧心存疑虑,而老翁又玩笑道: “无妨无妨,反正你也不信。” 龙七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却听老翁又说道: “可莫要小瞧了老朽这一叶扁舟,便是上界十万神兵,也是轻而易举载得的。” “诶?!” 龙七惊呼出声,身后的赵无恙和阿道也诧异得露出了头。 “老前辈可莫欺我等年少,这小船如何载得十万天兵?” 老翁和蔼一笑:“小娃娃不若试试?” 阿道倒是无可厚非毕竟他和瞻砾曾“偷偷”坐过这船,不过他却怀疑老翁是在吹牛,但又没啥证据,只能假作不经意地抬头撇了撇嘴,却也没说什么。 而赵无恙听言却有些犹豫,看了一眼一旁的辛夷,后者点了点头,他这才迟疑地开口:“那晚辈便斗胆试试?” 老翁笑着抿了一口酒,俏皮地歪了歪头,示意赵无恙上船。 赵无恙自小养在城主府,从未见过河流山川,更是不识水性,自然遇水七分怕,但见老翁如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虽说是河,却平静无涛,死水一般,小船也是一动不动。赵无恙见状,不禁心下怪异,脚步却并未停歇。 赵无恙尝试着踏入一只脚,可那船便如同焊死一般一动不动,待两脚站稳,竟是如履平地,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摇晃。 “咦?” 赵无恙诧异地蹦了蹦,小船却依旧安如磐石,就好像是踩在地面一般。 这…… 这合理么? 而岸上的几人,除了坐过船的桑牧、瞻砾和阿道三个,其他人也看傻了眼。 这…… 这妥当么? (本章完) 第411章 相聚是缘别亦缘 第411章 相聚是缘别亦缘 船稳稳地飘在河中,随着老翁的撑篙,慢慢地朝着彼岸飘去。 虽说是河,却平静无波。 龙七不由得好奇,伸手探向河中,手上的触感不像是水,却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硬要说什么感觉,倒像是一丝一缕难以名状之物。 这便是弱水之源么? “年轻人,河中之物,还是莫要触碰为妙。”老翁一面撑着船,一面开口劝道,只是一双眼依旧盯着彼岸,不曾动摇半分。 龙七不解:“前辈,何以此说?” “河中之物,是流向凡间的缘。” “缘?”龙七看向手中丝絮一般的河水,眼中满是不解。 “冥界之物,俱为后土所化,万事万物,皆在轮回之中,缘分亦是如此。”老翁撑了一下船篙,“爱也好,怨也罢,万物由缘相连,历经生生世世疾苦,为的便是苦修彼此的缘。” “如今他人之缘被你捧在手上,搅了该有的命数,不知还要几世,才能重新相聚。” 老翁说着叹了口气:“所谓‘百次擦肩一回眸,千次回眸共枕眠’,相聚是缘,离别亦是缘呐。” 龙七闻言,连忙将手中的河水倒了回去,可老翁却又笑了起来。 “小道人既已掺和了他人之缘,现在放下为时已晚,迟早是要还回去的。” 龙七皱了皱眉,沉吟片刻,方才正色道:“既然是晚辈有错在先,他日若被人寻上门来,我必然也不会推脱。” “好好好!” 老翁抚着长须,一连说了三个“好”,却又不说好在哪,尔后抿了一口酒,又自顾自地撑起了船,再也没有开口。 而龙七这时却又陷入了沉思:缘么?灵香与他之间,也是如此么? 相聚是缘,离别亦是缘…… 一旁的众人听了,也陷入了沉思。 若是在几年前,赵无恙定然无法理解这句话,可这几年里经历的许多事情,母亲的离世,宗门的变故,哪一件回想起来,都令他感慨万分。 还有阿金。 小时候懵懂之时,阿金便一直陪伴在母亲与他之间,虽然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无论如何嬉闹,只要有那双眼睛在,他一定会很安心。 与阿金的相遇,缘不知从何处起,但离别似乎是在所难免,也亏得浮沧长老暗中点拨,才令阿金脱离苦海。 浮沧长老呵…… 赵无恙轻叹了口气,老成的模样甚是滑稽,若是平时,辛夷定然会宠溺地揉他的头发,可现在辛夷却审视起了现在的情形。 龙七是个直性子,赵无恙心思单纯,两人或许想不到这里,可其他人却不一样,定然能听出其中一二。 老翁的话看似不着痕迹,实则意味深长。 辛夷瞥了一眼一旁的刘夏,他正坐在船尾,撑着腮,盯着河的上游出神。 龙七与刘夏的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当初辛夷奉白无常之命盯着灵香,曾与刘夏打过照面,也暗地里指引过他刘家大小姐的去向,不想竟在妖洞中,与前往搭救灵香的龙七赤琰子二人碰了个正着,更没想到的是,赤琰子竟早与刘家打过交道。 赤琰子在逗弄阿道,还有掺和一旁的成騋,以及饶有兴致的瞻砾,这四人看似没有反应,但以辛夷对赤琰子以及成騋的了解,这二人只不过是不露形色而已,但心中定然也颇有感触。 况且这四人与灵香或多或少都有关系 这简直就是一张网,与其说缘分奇妙,倒不如说所有人都置身其中,而穿针引线的,正是荼蘼仙子。 三族覆灭也好,世间动荡也罢,似乎都与荼蘼仙子脱离不了干系,可辛夷却怎么也想不通,传闻中的荼蘼仙子,为何要如此谋划。“在想什么?” 桑牧突然出声,打断了辛夷的思绪,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桑牧:“没想什么。” 对于这个桑牧,辛夷只是少时在魔族的军营中听说过,传闻中的狼头,手段狠辣,治下严谨,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彼时只知这桑牧是人,却不像辛夷那般遭受排挤,辛夷那时便觉得奇怪,魔族怎会重用一个凡人?毕竟魔族之人向来视凡人如蝼蚁。 等等…… 他是巫觋的人,莫非…… 辛夷再次瞥了一眼桑牧,后者兜帽罩面,看不到其面容。 刚想再套些话,却不想老翁却开了口。 “到了到了,该下船了。” 看着不宽的河,渡过岸却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多少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一行人下了船,正与老翁道谢,不防身后忽地窜出许多人,仔细看去,居然是魔族! 几人见状大惊,龙七的拔剑出鞘,准备迎战,可辛夷却伸手拦在了他的身前。 “你这是作甚?” 龙七不解,问向辛夷,辛夷也没答话,只摇了摇头,示意众人莫要紧张。 而这时桑牧走上前去,朝着那些魔族一礼,那些个魔族皆退向两边,人群中走出一人。 此人黑袍遮身,个头高挑,龙七瞧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而且那人面上,从颅顶到脖颈有一道伤疤,极为触目,破坏了本该英俊的面容,若是见过这么一个人,没道理没有印象。 龙七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脑海中忽的一个身影。 “啊!是你!” 是那日带走灵香的魔族! 没错,来人正是无旻君,只是现在无旻君不曾戴着鬼面,所以龙七一时没有认出来。 无旻君并未多言,径直越过众人,朝老翁走去,只是路过赤琰子身边时,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却不曾停顿。 “柏高前辈。”无旻君郑重一礼,其他魔族亦然。 这情形叫众人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在干什么? 柏高? 柏高又是谁? 此时的赵无恙却陷入了沉思。 虽说赵无恙也觉得诧异,但更多的是对“柏高”这个名字的好奇,总觉得好像在哪个地方看到过,有种脱口而出的感觉,却总也想不起来。 柏高…… 柏高…… 柏高! 赵无恙忽的记了起来:“华山青水之东,有山名曰‘肇山’。有人名曰柏高。柏高上下于此,至于天。” 正是《山海异闻录》中记载的仙人!传闻这本书便是此人所撰! 柏子高,仙者也! (本章完) 第412章 渡口别后遇飞廉 第412章 渡口别后遇飞廉 “柏高前辈。” 无旻君郑重一礼,老翁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如何?老夫的船阑帛可还用得顺手?” 听得此言,龙七看着船上破不溜丢的阑帛撇了撇嘴——就这黑不溜秋的破布?能有什么用? 可龙七哪里知道,仅是这破不溜丢的破布,就能在这弱水之源上如履平地,而无旻君身上的袍子,也只是自这块破布上扯下的一片而已。 “前辈大恩,没齿难忘,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必当全力以赴,在所不辞。”无旻君又是一礼。 “哎~我这把年纪,还能求什么?”老翁说着抿了口酒“我同你父交好,略施援手,也是应当,倒是你,主意打定了?” “是。”无旻君淡淡道。 “就这么些人?” “已经足够了。”无旻君转头看向身后的魔族,露出了一抹微笑,若非那触目惊心的伤疤,真谓是明媚灿烂。 老翁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既已拿定主意,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说着指向河的下流“顺流而下,便可到虚无之地,这一路长途,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只要能脱离掌控,便是千难万险,也是值得的。”无旻君眼神坚定。 “虚无之地,天不管地不问,倒是可以自成一界,望伱好自为之。”老翁叹了口气“去吧去吧!”老翁催促着扭过了头。 两人之间的话,到这似乎就说完了,无旻君最后又是一礼,这一礼竟是拜别之礼。 无旻君随后转身,朝桑牧走去,这一次却在赤琰子身前停了下来,只是未曾转身。 “魔尊已然洞察尔等行踪,后面的路必不会顺利,万事还需多加小心。” 无旻君说完,径直离开,留下众人一脸茫然:这人什么意思?到底是敌是友? 走到桑牧身前,无旻君子怀中取出一个药瓶递了过去,正是灵香为他炼制的,治疗面上伤口的药。 “无旻君,这?”桑牧不知所以。 “小丫头这药颇有成效,本座已不再需要,”无旻君说着,塞到了桑牧手上,“日后你便自由了。”说完转身离开,领着一众魔族,沿着河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众人还在诧异,正在这时,赵无恙却忽的惊呼出声。 “柏高!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一声可把众人吓得不轻,忙问着怎么了,却听赵无恙背起了书文: “华山青水之东,有山名曰‘肇山’。有人名曰柏高。柏高上下于此,至于天。” 这是《山海异闻录》中所载,只因其中寥寥几语,所以赵无恙当时并未当回事,只是看了一眼便揭过了,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听到这句话,赤琰子也记起来了,荼蘼仙子曾与他说过此人…… …… “柏高?这人很厉害么?”小赤琰子一脸懵懂。 “自然是厉害的。”荼蘼仙子一脸崇拜“柏子高,仙者也!四海八荒,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便是传闻中的四大仙山,也是他早年游玩之地,而且据说鼎鼎有名的《山海异闻录》,便是由此人撰写。” ……是他! 赤琰子回过头去,想要仔细看看自己师父崇拜之人,却发现老翁竟已撑船离开,只留下了一声笑语。 “那岸上还有要渡河之人,老朽去也……” 没想到竟能在冥界见到传闻之人,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赤琰子还陷在回忆之中,可龙七似乎仍没有搞清状况,竟没头脑地问了句:“什么?谁?很厉害么?” 刘夏暗自庆幸,幸亏连翘不在,不然又要听她的挖苦之词了,毕竟同行的三年,可没少见识她嘴上的本事。 桑牧知道灵香给无旻君的药,是由凤凰灰炼制,效用极好不说,单是那稀有程度,便不是寻常之物可以匹敌的,只是不知无旻君将此药留给他是做何用。 但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魔域之中,危机重重,魔族又各个骁勇善战,若是莽撞硬闯,无非以卵击石。 本想着化整为零,几人散开行动,悄悄潜入,但无旻君说,魔尊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此计看来是行不通了。 但也不能如此横冲直撞不是?若是遇到些小喽喽,尚且还有应对之法,可若是那些大将出马,就凭他们几个,怕是根本都不够看的。 桑牧一脸担忧,辛夷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什么好忧心的,我们此行,也没有计划可言,”辛夷说着,抬了抬下巴,示意桑牧向后看。 身后的龙七被赵无恙与成騋笑话得不好意思,挠着头一脸窘迫,而赤琰子也是一脸慈祥,阿道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蔑视地看向玩笑的几人,瞻砾则是一副苦大仇深模样,怀疑的眼光审视着龙七。 “灵香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许多事情,人事尽了,剩下的看造化便好。” 这三年来,桑牧自然知道灵香是怎样的人,这种话也确实像是出自她之口,但无旻君却常说,不要小瞧了那小姑娘,她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是啊,敢孤身入魔界,还能与魔尊周旋这么久,更能与无旻君锱铢博弈,又怎会简单呢? 看着毫无紧迫感的几人,再一想到灵香的行事做派,桑牧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罢了罢了,便如辛夷所说,顺其自然好了。 桑牧暗自神伤地摇了摇头,待几人玩笑过后,才领着众人往魔界方向走去。 幸亏先前总替无旻君办事,桑牧对魔界可谓了如指掌,一路上避开了鬼市设立的各种路卡,也算是一路顺遂。 可哪有事事顺意的? 就在桑牧为越过鬼市地界松了一口气之时,却迎面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好啊好啊,走脱了个无旻君,竟遇上了你们这群小虫子,拿下你们,尊上那里,也算是可以交差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飞廉,那个扛着大镰刀的小个子,魔界四将之一! 而飞廉的身后,跟着两队魔兵,个个披坚执锐,杀气腾腾。 果然!担心什么来什么! 看了一眼严阵以待的龙七几人,桑牧顿感乏力—— 这么多人,就凭他们几个,应付得了?更不要说还有个魔将! (本章完) 第413章 殿上商讨伐无旻 第413章 殿上商讨伐无旻 昏暗的大殿,魔尊薄言慵懒地坐在宝座上,整个人隐在暗处,只可见其清晰的下颌线,看着极是俊朗。 自从将灵香带到魔界后,隔三差五地便会送来丹药,虽不是续命丹,却也神奇地使魔尊本已干瘪的肌肤,变得愈发地饱满红润。 现在的魔尊,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如同一个干尸,如今看上去,倒与寻常凡人无异。 也不能说是寻常凡人,毕竟那等翩翩之姿,哪是寻常凡人可比的? 只是魔尊似乎习惯了过往的日子,总是像现在这样躲在暗处,便是寻常出行,也是披着斗篷,兜帽遮面,看着阴暗极了。 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看似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可座下之人却明白,魔尊这是明显地不耐烦了。 正因如此,殿中所有人,要么低头不语,要么假作未见,个个噤声不语,生怕受到波及。 好在不多时,一侍卫疾奔上殿,甲胄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声音。 “启禀魔尊,无旻君殿中空无一人。”那侍卫单膝跪地,一面行礼,一面禀报着。 魔尊似乎是觉得有些厌烦了,敲击的手蓦然停下,只顿了片刻,又摩挲起了扶手,却依旧一言不发。 座下群臣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愿先开口,殿上的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而就在这时,又来了一名侍卫,方一到殿上便跪了下来,礼还未行完就急忙开口:“魔尊!狱中消失犯人过半,城中平民也去了十之二三,家中皆是人去楼空!” 这下殿上可热闹了,群臣议论纷纷,大司马更是义愤填膺,嚷嚷着便骂开了。 “娘的!早就说那老货有不臣之心,这下终于按不住了!” 魔尊似乎并不在意大司马殿前失仪,撑着腮懒洋洋地问道:“可有大司寇的消息?” 群臣立时噤声,只等着听侍卫的回话。 后上殿的侍卫拱手道:“大司寇府上亦是空无一人,就连看门的聋哑老翁也不见了踪影。” 群臣闻言,却不似方才那般七嘴八舌,个个噤若寒蝉。 “怎么?”魔尊依旧是懒洋洋的语调“方才还说的热闹,现下都成了锯嘴的葫芦了?” 此话一出,群臣立时伏下身子,依旧闭口不言。 有关大司寇的事,可当真不好说啊! 座上这位蒙难之时,幸有先太傅定渊候以身相助,方有今日之尊。而当今大司寇,正是先太傅的后人,魔尊感念其恩,这才得了后来的富贵。 看眼下形势,大司寇定是早与无旻君有所勾结,所以当下才会与无旻君一同消失不见的。 昏暗的大殿落针可闻,魔尊眉头轻蹙,露出些许不悦,再次不满地敲起了扶手。 座下群臣汗如雨下,如今的这位,其雷霆手段的狠辣程度,相比先魔尊,可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虽说魔族七情有缺,可该惧的,还是会惧的呀! 当然,有惧的,自然也会有不惧的。 先前义愤填膺的大司马起身出列:“当年若非先祖心存怜悯,放走伯昌,便不会有后来的牧野之灾,史鉴在前,决不能重蹈覆辙。” 大司马说着,抱拳“哐当”一跪,恳切请愿:“臣愿亲自带兵,替尊上捉拿那逆贼!” 魔尊薄言撑着腮一言不发,懒洋洋地审视了大司马许久,正准备开口,一直沉默不言的大司徒却站了出来。 “老臣以为,大动干戈实为不妥。” 听得此言,大司马便急了起来。 “老匹夫,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放过那逆贼?你……” 大司马话未说完,魔尊却抬手阻止了他。 “何解?”大司徒恭敬一礼:“无旻君叛离,大司寇同流,此为石锤,自然不必质疑,但无旻君颇具声望,而大司寇亦有贤名,若是此事泄露,势必会引发魔界动荡,危及朝政。” 群臣窃窃相顾,皆觉得此言有理,而大司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 “坊间为流言肆虐之地,太过声张走路风声,难免会落下口舌谈资,若是因此引发恐慌,只怕会坏了尊上大计,得不偿失。” “荒唐!”大司马疾言厉色道:“依你之言,便是秘而不宣,就此放过?” “老夫何有此意?”大司徒瞥了一眼大司马“只是事情须得厘清利害,方才不负尊上倚重之恩。” “哼!”大司马鼻间一哼“好话都让伱说了,既然如此,那你倒是出个妥帖的法子。” “大司马莫急,乱臣贼子自然不能放过,”大司徒不紧不慢道:“臣有一言,尊上容禀。” 魔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动了动手指,示意大司徒接着说。 “无旻君既已叛离,势必要去弱水之源,而跟随他的,大多也只是平民之流,且人数众多,行进速度必然不快。飞廉将军迅敏非常,以臣之见,不如派他前去,只带一小队精锐,也不至于太过张扬,便是被人瞧见,也只当是去鬼市消遣。” “无旻君虽非武官,却另有神通,只飞廉一人,怕不是对手。”大司马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捋着胡子说道。 “大司马放心,自然不会只派飞廉将军,只是着其打个头阵,先行阻拦无旻君而已。” “那大司徒的意思是?” “听闻商陆将军尚在西南营中操练,着其从营中直接出兵,可避开魔域,如此便不会有人知道,也就不落口舌了。” 大司马一番沉吟,方才朝魔尊拱手道:“虽不情愿,但大司徒之言,确不失为一计良策。” “嗯。”如叹息一般的轻哼,慵懒的声音极是好听,许久之后,魔尊才抬了抬手“就这么安排吧。” 大司马得令,抱拳一礼,便退出殿去安排了,而大司徒却仍然没有归位。 “还有何事?” “无旻君叛离之心,想来并非一朝一夕,其蛰伏多年,必然还有后手,臣听闻……”大司徒没有接着说下去,面露犹豫,似乎有所顾忌。 “说。”魔尊命道。 “是。”大司徒躬身一礼“臣听闻奉元公主曾与无旻君于坊间密会,就在曲生小肆。” 话音刚落,殿中立时响起了窃窃之声。 “奉元公主?” “曲生小肆?” …… 魔尊一动不动,可即便是在黑暗中,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也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群臣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污蔑公主,你可知罪?” 大司徒似乎并不害怕,只行了一礼。 “臣并无攀诬之意,只是陈述之言。” “哦?依卿家之意,此事该当如何?”魔尊语调平平地问道。 “虽只是道听途说,但事关奉元公主清白,臣以为,不若传公主上殿问个明白。” 魔尊眯了眯眼,盯着大司徒看了许久,方才示意身侧。近侍领命,拱手一礼,便出了大殿。 (本章完) 第414章 殷墟殿上耍嘴皮 第414章 殷墟殿上耍嘴皮 叮铃哐啷的捣药声,扰得姽婳烦不胜烦,可她却不敢多言,只能时不时地狠狠剜上灵香一眼,暗自咒骂着她。 灵香自然看到了姽婳的不耐,这些声响也是她故意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烦姽婳。 自上次从殷墟殿回来后,弑阳殿中便只剩下灵香与姽婳,还有一些当值的侍卫。 该送走的都送走了,了了好几桩心事,如今只灵香一人,还怪无聊的咧! 所以这些日子,灵香只好苦中作乐,变着法地捣鼓药品,还要姽婳随侍在侧,随时让她试上一试,美其名曰:为魔尊尽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姽婳自然不敢有二言,但架不住心里发毛啊——谁知道那死丫头会给她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实灵香也没有做什么离奇的毒药,毕竟魔界的药草并不丰盛,要么便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幽虫,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样,还能翻出个儿不成? 一想到这,灵香不禁叹了口气:真怀念人间啊,那可真是物华天宝,要什么都有,不像这冥界,哪哪都死气沉沉的。 “哼!” 灵香重重地哼了一声,只觉得现在的处境都是无旻君的错。 若非当日无旻君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灵香也不会下定决心来魔界这一趟,如今可好,他倒是一拍屁股走得干净利落,把自己一人丢在这破地方受苦受难! 灵香重重地锤了一下药臼,心中咒骂着无旻君:遭瘟的老东西,毁我道心,死在路上才好! 灵香恨恨地睨了一眼姽婳,心想着,要不先拿她出口恶气,而姽婳此时也恰巧瞥向了她。 四目相对,姽婳被灵香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扭过头去,假意看向别处。 真是!死了妈呀?作甚那么吓人?可转念一想,荼蘼不就死了很久么?可不就是死了妈么? 一想到这,姽婳竟没由来地高兴起来,喜色难掩,便是正琢磨着如何拿姽婳出气的灵香,也不由得怪异不已。 难不成是哪副药配错了,把这婆娘吃傻了? 呵!傻了才好!谁叫她那么可恶的?活了天该了! 是不是该配副药,把姽婳给毒聋毒哑毒瞎? 灵香恶毒地想着,却见一人阔步上殿。来人灵香认识,是薄言的近侍,从来没见他离开魔尊半步,今日到她面前,定然是那魔尊闲着没事又要作妖了。 呵!这小魔尊可真是让人安生不了一点儿! 可再是嫌弃,面上也不能表露半分不满。 灵香摆着款儿端坐着,正色问道:“何事?” 姽婳见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装什么装!跟真的似的! 那护卫抱拳一礼答道:“魔尊召公主上殷墟殿问话。” 简单明了,没一句废话,可灵香心中却打起了鼓,可她深知这种护卫的脾性,不管怎么问也不会多言其他的。 灵香眉头一皱,深感此行不妙。 修行之人,第一感觉最是准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趟怕是非去不可的。 算了算了!现在烦心也无济于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姽婳斜眼瞄着,将灵香的神色看在了眼里,她心中万分得意,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来这死丫头要倒霉了。 灵香上一回乘坐车辇,还是册封公主那次,之后便再也没坐过,平时去殷墟殿也都是步行,可这一次不仅有车驾,还跟着一堆侍者。 看来这次的事情比较正式啊!难不成是那小魔尊是想禅位于她? 这敢情好啊!且看她如何大展宏图霸业,将魔界治理得安分守己,省着一个个跟没开化的猴子似的。 灵香还在美滋滋地想着,车驾已经到了宫门前,按照规矩,必须步行入殿。 许是觉得方才的想法太过可笑,还没感觉走多久,便到了殷墟殿门口。 随着一声“奉元公主到”的唱词,灵香正容入殿,却见殿上一堆朝臣。 难不成真要禅位于她? 啧!方才只不过是想着玩的,真要是给,灵香还不想要呢! 虽觉得荒唐,可灵香面上却很平静,端了端手便一声不吭地站着了。 呵!看这情形,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且看着吧,总会有人按不住的。 果不其然,一个老头站了出来。 “尊上,并非老臣多事,只是奉元公主到宫中已有三年,可这宫中的规矩,似乎还并未学会啊。” 灵香打量着老头,想了一会才记起,这好像是什么大司徒。 倒不是灵香不记事,只是一则她觉得自己并不会在魔界长留,二则也不想与魔界中人有过多牵扯,所以实在懒得去记。而之所以记得大司徒,是因为加冕公主之时,这老头陈词滥调说了一大堆,累的灵香无聊得险些睡着,这才不得不记住了他。 哼!好你个老怪物,上来就是个下马威,当她是面团不成? “这我就不明白了,教习宫规不是大司徒安排的人么?师傅教得不好,难不成还是徒弟的错?” 嘁!搬弄是非?来呀!谁怕谁! 灵香言外之意,是在说大司徒用人不善,大司徒自然也听出来了。 “公主是在斥责老臣失职?” 灵香咂了咂嘴:“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大司徒公务繁杂,顾不得这么多也是正常,可以理解。再者说了,我这副模样,魔尊还不曾发话,你倒急了起来,真是有趣。” 灵香字字没提失职,却句句坐实了都是大司徒用人不明的错,且还暗地里嘲讽了他。 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灵香这是在骂大司徒呢! 姽婳知道灵香惯会搬口弄舌,但这一次她却高兴得不得了。 该!早就看你这老泼皮不顺眼了,成日里拿腔作势,还动不动爱在魔尊面前进献谗言,今日在众臣面前吃了瘪,看伱以后面子还往哪搁!、 大司徒早便听闻灵香惯会夹缠,私下也就算了,如今是在朝堂之上,若是追着不放,只会有失身份。 “罢了罢了,规矩之事暂且不提,待老臣另选妥善之人,再送往公主殿中教习。” 灵香冷哼了一声,无所谓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朝堂之事,还不是由你说了算?旁人哪敢横加置喙?” 在魔尊面前说出这话,可真是杀人诛心,言外之意就是在说,整个朝政是由大司徒一人把持,大司徒自然不敢接这话。 “今日请公主来,是有事相问,还望公主如实告知。”大司徒清了清嗓子,转而说道。 灵香睨了一眼大司徒,暗自啐着“老狐狸”,嘴上却说:“必定知无不言。” 大司徒看向魔尊,后者只一个抬眸,大司徒躬身抱拳一礼,随后问向灵香:“敢问公主,可知无旻君?”灵香眨巴着眼睛:“无旻君?自是认得,前些日子还见着呢!是吧?夷幽将军?” 猛地被点到,姽婳先是一愣,随即不满地瞥了一眼灵香,抄着手恭恭敬敬地答道:“正如公主所言。” 得到回答,大司徒又问道:“那公主与无旻君关系如何?” “我与他关系如何,你不知道?”灵香一脸莫名“亏你还是宫闱老人,这种事情还要问我?” 大司徒被灵香反问得一愣,回神后和颜问道:“还请公主赐教。”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省着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这老头儿呢!”灵香咂了咂嘴:“我且问你,魔尊与无旻君是何等关系?” 大司徒被问得一愣:何等关系?当着座上那位的面,可不好说呀,毕竟无旻君如今叛离在外,若是只言片语惹得尊上不快,那他这大司徒也做到头了。 见大司徒默不作答,灵香诧异得瞪大了眼:“这你都不知道?老头儿你怕不是年岁大糊涂了,早些辞官让贤算了,省着误国误政。” 这小祖宗,怎么句句诛心啊! 大司徒抹了抹额间细汗,朝着灵香躬身一礼。 “是叔侄呀,这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么?”灵香理所当然道:“既然有这层关系在,老头你说,我与他是何等关系?” 这…… 这怎么攀上亲了? 大司徒顿时明白了过来,灵香这是在同他扯皮呢!可当着魔尊和群臣的面,纵然心中不满,也只能长舒一口气,暂且压下胸中那团火。 “公主会错意了,老臣不是问你与无旻君的关系,是在问你同他交情如何?” 灵香一脸无辜:“自然是要好的,毕竟一家人不是?”说着还撇了撇嘴“你这老头儿可真怪哦,别人家的家事,你非要抻着你那硕大的鼻子问东问西,有意思么?” “你!” 大司徒好一阵气结,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看了一眼魔尊,却看不出他面上的神色。 座上这位,可比先魔尊要难对付得多! 大司徒又舒了一口气,随后甩了甩长袖,决定单刀直入:“老夫听闻,公主曾与无旻君密会于曲生小肆,可有此事?” 灵香闻言大怒:“放肆!你个老头满口胡沁什么?什么叫密会?我那是正大光明地去见无旻君。” “正大光明?”一直缄口不言的魔尊,却忽地换了个坐姿,眯着眼看向灵香。 “是啊,正大光明,”灵香不满地睨了一眼大司徒,对魔尊道:“那日还是带着夷幽将军一同出的宫。” “可有此事?” 再次被提及的姽婳又是一脸莫名其妙。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属下……”姽婳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这遭瘟的死丫头,作甚要扯她出来? 姽婳正暗自咒骂着,灵香却开口道:“夷幽将军想必是不知道的,那日我出行的目的,本是为了采集虫川彼岸,但将军担心那里危险,便亲自替我跑了趟虫川。” 噢!那次啊! 什么?!这死丫头居然偷偷去见人了?!如今被魔尊知道了,岂不是要治她个失职之罪? 姽婳巴不得这臭丫头死在外面呢,什么时候轮得着自己担心她了?再说了,不是这臭丫头强行非要她去的么?!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如此说来,公主是私自去见无旻君的?”大司徒问道。 “啧!”灵香极度不满“你这老头儿,好生讨厌,怎的说话那么难听?都说是正大光明了,听不懂人话么?” 大司徒气得面色涨紫,想他堂堂魔界大司徒,竟被个黄毛丫头当庭羞辱,可他却无法还口,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公主为何要去见无旻君?”大司徒强忍着头痛,咬着牙问道。 “碰巧而已?” “碰巧?”大司徒嗤笑道:“会有这么巧?” “怎么?你敢质疑我?”灵香瞪了回去。 “老臣不敢,只是觉得此事未免也太巧了。” 灵香冷笑了一声:“谁不是说呢!夷幽将军替我跑腿儿,我总不能干站在街上,千人指万人看吧?总归是得找个歇脚的地儿等着,难不成这也碍着大司徒了?” “既是巧遇,可曾说了什么?” 魔尊一句话,便定下了此事,大司徒自然也不敢多言其他。 “那说得可多了,”灵香仰着头假作回忆道:“他说小时候与尊上曾是玩伴,还说了许多以前的趣事,叔侄一事便是那时告诉我的。” 魔尊眼神闪动,而大司徒却追问道:“就说了这些?” “自然不是,”灵香摇了摇头“他还求我为他做药。” 真诚!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做药?做什么药?”大司徒不依不挠。 “那张脸呀,”灵香唏嘘“啧!贼吓人!虽然不是什么小忙,但我想着,毕竟亲戚一场,便也就应下了。” 殿上的侍卫这才想起来:“确实搜到了无旻君平日戴的面具。” 灵香假装讶异:“你们搜府了?为什么呀?” “难道公主不知?” “我应该知道么?”灵香满面疑惑,可心里却是:我当然知道,可我现在就是装作不知道,你能将我怎样? “无旻君叛离魔族,逃出城了!” “噫!呀!嚯!”灵香一连三声惊呼“这可当真稀奇,还有人会放着富贵日子不过?” (本章完) 第415章 魔尊殿上动杀心 第415章 魔尊殿上动杀心 打发走了群臣,殿中只留下了灵香和姽婳。 灵香知道,方才与大司徒的口舌之争,魔尊定然一句话都不信,否则也不会特意将她二人留下。 但是她也很无辜啊,毕竟自己可一句谎话都没说,只是话的顺序有待商榷。再者说了,隐瞒的事,也算不得撒谎不是? 魔尊兀自敲着手指一言不发,姽婳面露局促,可灵香却一脸坦然。 姽婳局促,一则是因为灵香的话中,她可是有玩忽职守之嫌,若是魔尊怪罪下来,少不得一顿惩罚;二则便是手上有些情报尚未禀明,万一被魔尊知晓,又将是一份罪过。 呵!就知道同这小妖女扯上关系,准没个好事! 而灵香之所以坦然,是因为她个性使然,自小到大被元清派的长老们宠得天不怕地不怕,所谓“头割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一死,活着也行,有何可畏? 虽然如此说,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灵香也不会那么淡定,上一次面对魔尊,不就吓了她一跳么? 可偏偏灵香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这会子功夫,还想着回去如何整治一下大司徒呢! 一个战战兢兢,察言观色缩成一坨,一个心不在焉,大大咧咧胡思乱想,两厢对比鲜明,像是戏台子上的脸谱一般。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之时,一个侍卫疾步上殿,一礼过后,急忙说道: “禀告魔尊,桃都山虎门重立,神荼郁垒两门神已神气入定,酆都还派了鬼兵镇守左右,还有……” 那侍卫有些犹豫,见却依旧沉默不言,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 “据探子来报,有一队道士来了冥界,领头的穿似乎是元清派的道服……” 魔尊敲着着的手停了下来,审视地瞥了一眼侍卫,随后看向了灵香。 灵香听言眉头一紧,可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诚然,无旻君的出走,削弱了魔界不少兵力,但现在并不是反击的好时机,宗门那些个老头儿不会鲁莽冒进,除非…… 除非来人是背着师门偷偷下山的,莫不是龙七?瞻砾他们寻到他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龙七素来莽撞,思来想去,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可瞻砾临行前,自己曾千叮万嘱,要从长计议,怎的现在就来了呢? 况且说是有一队人,其他人怕也只有辛夷几个了。 灵香从来不曾指望过辛夷,对她来说,帮助那些人,不过身为女儿,弥补母亲做下的事情而已,但三年前在窥尘镜中,却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本想着偿还了之后便各不相欠了,如今看来,又要欠下一份人情了。 魔尊薄言将灵香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身子一动,瞬间便来到了灵香面前。 “你似乎知道来的是谁。”魔尊语气冰冷“是早有预谋,还是拭目而待?” 灵香一惊,暗道不妙,直怪自己大意,光顾着乱猜,忘了现在的处境。 “魔尊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灵香强作镇定地答道。 魔尊薄言双目一紧,眼中寒光骤现,死死地盯着灵香。 一旁的姽婳见状,知道魔尊这是生气了,她心中暗自窃喜:死丫头祸到临头还不自知,也罢,且让老娘送你一程,也不枉这几年受的腌臜气。“魔尊容禀,弑阳殿原有一妖一魔两个童子,不知是贪玩出城了还是怎的,至今也未见回来,属下寻了许久,也不见其踪影,只怕是……” 姽婳故意留了半句,表面上好像在担心两人的安危,但谁都能听得出来她话中之意——这是在说那群道士是瞻砾阿道两人引来的。 这就同灵香脱不了干系了,毕竟谁都知道,那两人对灵香可是唯命是从,没她的命令,根本不会离开。 灵香睨了一眼姽婳冷笑道:“将军便直说主谋是我算了,何必拐弯抹角呢?” “公主说笑了,属下只是在关心那两个童子的安危,毕竟魔域之外不比都城,若是冲撞了酆都鬼市的人,便不好收场了。”姽婳嘴上说着关心之言,可面上的神情却阴狠得意。 可灵香却并不买账。 “那不然能怎么样?毕竟你堂堂魔界将军,我一凡人,也使唤不动伱不是?” 话虽没有明说,却等于是承认了,那两人就是她灵香派出去的。 灵香本想蒙混过去,顺便借由魔尊的手教训一下姽婳,然而这一次,她的算计却落了空。 正当灵香想拿丹料一事遮掩,可话还未出口,便被魔尊掐住了脖子。 刹那间的疼痛,让灵香忘记了挣扎,待到她反应过来,却因为窒息而涨得满脸通红。 “别以为纵容你,便可以无法无天,只要本座愿意,现在便能杀了你。”魔尊面无表情地说着,眼中杀气毕露。 若是平时,灵香自然是怕的,虽然她总是死活都行的态度,却也极为惜命,可真到命悬一线之时,反倒极为平静。 “死有何惧……只怕魔尊根本杀不了我……”灵香强忍痛意“不……不是杀不了我,而是不能杀我……” “本座不能杀你?”魔尊眼神阴鸷,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灵香只觉得眼前发黑,可神思却很清明,她的嘴张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回……天……丹……” 没错,灵香之所以有恃无恐,便是仗着回天丹。 这世上知道回天丹方的,如今就只剩下灵香一人,若是灵香死了,便再也没人能炼制回天丹了。而魔尊薄言之所以费尽心机,也正是想让荼蘼仙子起死回生。 可薄言又哪里知道,回天丹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而灵香也不曾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魔尊眼神闪烁,狠狠地盯着灵香,见她眼神涣散,这才松开手。 灵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瞬间的自由令她胸中生痛,仿佛要炸裂一般,可她却还是大口大口贪婪地喘息着。 姽婳虽然畏惧,但见灵香如此狼狈,心中好一阵窃喜,可还不待她高兴太久,却听魔尊吩咐道: “那些个虫子太过碍事,本座命你即刻前去清理。” 姽婳领命而去,灵香大惊失色,可她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这时,魔尊又向侍卫吩咐道:“将公主的物件搬来殷墟殿,本座要亲自监管。” (本章完) 第416章 两队人马相交手 第416章 两队人马相交手 飞廉好不容易回一次城,正想松快松快,却不想大司马竟又派人给他安排了差事。 虽然飞廉并不喜欢大司马这老头,但大司马是飞廉的上官,下的还是军令,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遵从。 可本来还骂骂咧咧的飞廉,在一听说是去捉拿无旻君,顿时便将不快抛诸脑后。 无旻君啊!呵! 这好事的老儿可坏了他不少好事,今日可算是垮了,若被自己抓住,魔尊一个高兴,说不得这官阶还能升上一升,日后姽婳那臭女人,可就低他一头了,想想就让人开心。 然而事情却不像飞廉想得那么顺利,按着大司马给的路线一路追来,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眼见着过了鬼市,别说是无旻君,连个游魂都没有见到,恼得飞廉直骂娘。 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快到河域的当口,居然见到了几个活人,仔细看去,竟还是个熟面孔。 “好啊好啊,没抓到无旻君,拿下你们,尊上那里,也算是可以交差了。” 飞廉扛着一把比他人还要大两倍的镰刀,坐在一头鼠面豹身的怪物身上,邪笑着盯着龙七一行。 桑牧暗道不妙,果然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光是那两队魔兵,便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更莫要说身为魔界四魔将之一的飞廉了。 龙七一眼便认出了飞廉,当初魔族强攻无极殿之时,这小家伙搞得劳什子“怵意”,可让他吃了好一通苦。事后通过鹜及,龙七才明白,幸亏灵香给他服下了含玉丸,不然早就成为这小玩意儿的刀下亡魂了。 所谓“怵”,便是魔族特有的,修行必不可少的能力,怵意越深厚,修为便越高,就像凡人修行时所需的灵气一样。而随着这种“怵”的积累,不仅能提高战力,还能释放气场,震慑甚至伤害敌人,就如同“术”一样。 而对于辛夷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飞廉了。想他小时候屈身魔族兵营的时候,可没少被飞廉欺负。 别看飞廉个头矮小,跟个六岁小孩儿似的,可他却是出了名的狠辣,营中但凡谁的话戳了他痛脚,必然会极尽酷刑,将人活活折磨死。这还只是对待同族,换做寻常凡人,便不止酷刑那么简单了。 当初在南淮龙家,遇到的邵浲洆一家的鬼样子,最初便是出自这个飞廉之手,后被魔族广泛施加于反抗的凡人身上。 对于飞廉有所了解的,还有瞻砾,虽然不曾有机会见到,但瞻砾毕竟是魔族,从小便被叮嘱,遇到魔将,能躲多远便要躲多远,尤其是眼前这位飞廉将军。 这位飞廉将军的恶名,在魔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坊间寻常魔族家,也经常用他来吓唬孩子。魔族魂魄有缺,按说不会患失心症,因为根本就没有心,可据说曾经有个魔族囚犯,却生生地被飞廉折磨疯了,可见其狠辣恶毒。 四人心中各自打鼓,可其他人却并不明白,各个严阵以待,只有阿道见势不妙,悄悄地化了妖身,躲在了龙七的袖中。 见几人如此,飞廉嗤笑了一声:“等什么?还不快上?”说着一脸不屑地躺在了坐骑上“给老子抓活的!”两队魔兵得令,立刻冲上前,将龙七几人团团围住,个个神色狠厉,或是狞笑,或是怒目,面目凶恶,骇人不已。 龙七几个倒是不见怕,尤其是刘夏,寻找半夏魂魄这些年,什么样的怪物没见过,还能被区区几个魔族吓着? 可赵无恙却有些瑟缩,毕竟一直以来都在辛夷的照顾之中,这几年遇到的,最多不过是活尸而已,哪像面前这些凶神恶煞,还长得怪异的魔族? 一旁的赤琰子拍了拍赵无恙的肩膀,在他关切的眼神中,赵无恙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早便做好决定的,怎能在此畏畏缩缩?就算不能替哥哥们分担,也绝不能拖了后腿! 幽冥之中雾气弥漫,平添了几分剑拔弩张,可飞廉这时却笑了起来,孩童的笑声四下回荡,尤显诡异。 忽的,笑声戛然而止,飞廉晃动着小手,轻轻地发出一声“嘣”,魔兵群起而上,恶鬼一般扑向龙七几人。 薄雾之中刀光剑影,兵器的碰撞声铿锵不止,龙七几人虽不曾拿出真本事,但也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前路还长,总不能现在就竭尽全力不是?况且还有个飞廉在,若是现在用光了气力,又如何对付他呢? 方一开始,几人还聚在一起,可随着招式的来回,便各自分散开了,如今一人便要对付三四个魔兵,便是想要相互照顾,也有心无力。 别看这几个不过是兵卒,可说到底也都是魔族,一招一式狠辣非常,打起来的时候都是下了死手的,哪还顾得上飞廉的命令? 到底还是赤琰子痴长了几年,他深知如此应对下去,几人的体力必然会受不住。所谓“擒贼先擒王”,为今之计,拿下飞廉才是上策。 思定之后,赤琰子捻指一道无本相诀,留了个幻身迷惑着对手,又掐指间施了个隐身之法,随后抽出慈竹剑,悄悄地朝着飞廉靠去。 眼见着飞廉近在眼前,赤琰子举剑便要刺去,可天不遂人愿,他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半大小儿。 飞廉虽看似惬意地躺在坐骑上,实则一开始便将所有人笼罩在他的“怵”之中,所以他早就察觉了赤琰子的动作,只是一直装作不知而已。 赤琰子错就错在了以貌取人,全然忘了对方毕竟是统领了一方魔兵几百年的魔将,哪能一点子心计都没有? 就在赤琰子一剑刺下之际,飞廉身下的坐骑一个抬首便咬住了慈竹剑。 这怪物虽是坐骑,可说到底也是魔族,咬着剑的口中滋滋作响地冒着黑气,可它却没有松口,一个歪头,轻而易举地咬断了慈竹剑。 飞廉双目微睁,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赤琰子,嘴角露出一抹邪笑,赤琰子见状暗道不妙,却为时已晚。 那怪物吐出断剑,身形一扭,硕大的豹尾便朝赤琰子急抽而来。 若是被这尾巴抽到,必会落得一身重伤! 疾风扑面而来,可赤琰子已然来不及躲闪! 就在赤琰子以为躲不过去,举起双臂打算硬抗之时,那鼠首豹身的怪物却忽的停了下来,扭头看去,原是成騋用惊雷棍缠住了那怪物的尾巴! (本章完) 第417章 桑牧设计欲脱身 第417章 桑牧设计欲脱身 赤琰子的意图,成騋早就察觉到了,一开始他也与赤琰子想得一样,奈何魔兵太过难缠,一时不得脱身。眼见着赤琰子即将得手,成騋却发现那魔兽早就有所警惕。 好在桑牧与他相距较近,两人虽是刚刚认识,但曾经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彼此之间竟有莫名的默契,只一个眼神,便知道了对方所想。 桑牧几个闪身,便挡在了成騋面前,成騋这才得以脱身,就在豹尾扫向赤琰子之际,手中惊雷棍一拧,变成了三节棍,迎着豹尾便缠了上去。 成騋力大,不仅挡下了扫来的尾巴,还将鼠头豹尾的魔兽生生拽退了几寸,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爪痕。 可纵使如此,飞廉依旧稳稳地躺在魔兽的背上,就好像黏在了上面一样。 但终究只是成騋占了先机,那魔兽回过神来,尾上一个使力,便将他甩了出去。 好在成騋功夫扎实,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赤琰子也得以脱离险境,可一个愣神的功夫,两人又被魔兵围了起来。 实质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总不能所有人都耗在这群魔兵身上,这得打到什么时候? 除非下狠手…… 可是若现在就使出全力,那后面的路又当如何? “不能耗了!”桑牧击退一个魔兵,靠到赤琰子身侧“拖得久了惊动了都城,只怕到时候谁都走不掉。” 这也正是赤琰子所担心的,但是眼下他也无计可施。 “依你之见,当如何?” 桑牧扫开两个缠来的魔兵,又贴到了赤琰子的背后:“道长方才所施隐匿之法,可能用于他人身上?” 话音刚落,那两个魔兵又砍了过来,赤琰子拂尘一甩缠住二人,随后将他们丢了出去,这才抽出空隙答道:“最多两人。” “这便够了。”桑牧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不远的辛夷。 无旻君一直将桑牧带在身侧,对他极是信任,许多事情也都不曾避讳他,所以有关辛夷,桑牧还是比较了解的,辛夷有什么本事,他更是一清二楚。 桑牧一面应敌,一面向辛夷靠去,待到近了身前,他又如法炮制地贴在了辛夷背后。 对于这个自小就听说过的人,辛夷其实并不信任,毕竟他追随魔族多年,而魔族又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以在桑牧提出兵分三路的提议后,辛夷心中有所迟疑。 毕竟在强敌林立的魔界,将战力分散,无异于自寻死路,但又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脱困之法。 而且,又由谁留下来牵制飞廉? “自然是我留下。”桑牧踹飞了一个魔兵道:“我与飞廉共事许久,对他的脾性能耐了如指掌,由我留下牵制最是妥当。” 话虽如此,可这也未免太过冒险。 辛夷还在犹豫,可桑牧却疾声催促:“快些动手!不然就没时间了!” 见桑牧主意已定,辛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躲开袭来的一个魔兵,便掐起了指诀。 倏然的飞沙走石,打得在场的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飞廉更是险些从坐骑上掉了下来,而那些个魔兵亦是东倒西歪,以袖遮面,抵挡着飞扬的尘土。龙七一面遮掩,一面奇怪着哪来的飞尘,却不防被人忽地拽住,扯着他一路狂奔,害得他险些栽到了地上。好不容易稳住了脚步,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只能见到胸口的衣服被扯得皱在了一起。 这时身边忽然有人开口道: “就是这条路,一直往前走!” 是阿道的声音,可龙七四下瞅去,却没有看到阿道的身影。 完了完了!见了鬼了! 还真别说,毕竟是在冥界,说不得真是鬼怪在作祟。 龙七眼轱辘转着,心中忐忑不已,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虽然算是入了道门,可他也没学过驱鬼呀!现在被鬼抓住了,又该如何脱身? 他又不是灵香,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的死可与我无关,千万别将怨气撒错了地方。” 龙七憋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惹得袖中的阿道险些笑出了声,他顿时玩心大起,低沉着嗓音装起了鬼叫。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龙七顿时一个激灵,本就张扬的发辫霎时间都立了起来,偏他却觉得被鬼吓着没了面子,梗着脖子强自喊道:“吾乃九阙山元清派门人,修为虽浅,却也入道几年。你……伱若就此离开,便放你一条鬼命,如若不然,就……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一通叫唤,阿道彻底绷不住了,从龙七的袖中滑了出来,落在地上化成人形,捂着肚子笑得直打滚。也恰在这时,赤琰子解开了隐身之法,面无表情地看着龙七,眼中却难掩鄙夷。 见是这二人,龙七顿时面红耳赤,甩开扯着自己衣襟的赤琰子,一脸的气急败坏。 “好你个小老儿,居然在这个时候耍弄于我!”龙七说着,还狠狠地瞪了一眼笑个不停的阿道。 龙七自然明白,赤琰子如此行径绝不是无缘无故,但方才实在是太丢脸了,为免难堪,只得先发制人。 赤琰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搭理龙七的埋怨,权当是给他个台阶下,自顾自地说起了桑牧的计划。 “原来是这样……”龙七沉吟了许久“可是无恙他……” 知道去魔族都城的路的,只有阿道、瞻砾和桑牧三人。 阿道还好说,在自己眼前,总归是能照看到,桑牧要留下来牵制飞廉,跟着赵无恙的便只有瞻砾了。 可瞻砾看着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纵然有辛夷几人看着,总归是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赤琰子明白龙七心中的担忧,可当时情形实在混乱,他也只来得及抓住龙七一人,哪还顾得了其他?况且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带着一个人离开,阿道能在这里,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望向来时的方向,赤琰子忧容满面。 方才之所以离开得那么急,便是因为感受到了两股不寻常的气息正在接近…… 那几个年轻人,想要脱身,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本章完) 第418章 一触即发混战起 第418章 一触即发混战起 正如赤琰子所料,在他们离开之时,确实有人接近了他们。 就在飞廉和魔君被风沙迷得睁不开眼之时,辛夷悄悄地扯住了赵无恙和瞻砾,正要向刘夏接近,一个庞然大物却忽地从天而降,周围的飞尘瞬间四散。 脚下的震颤令人愕然,众人循声看去,那庞然大物不是别人,竟是商陆,而不远处还有一大队魔兵正往这赶来。 桑牧一见,心中大惊,果然还是迟了一步。 面对阵仗如此浩大的魔兵,还有两名魔将,就凭他们几个,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 战场之上倒不是没有以少胜多的例子,但多以计谋突击在先,若正面硬碰硬,只怕顷刻间便会全军覆没。 桑牧还在思索着对策,可魔族的队伍却已近在眼前,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同于飞廉队伍的散漫随意,商陆的士兵整齐划一,气势十足,传闻他治下严谨,军纪严明,下属若是犯错,定会严惩不贷,所以其兵士个个杀气凛然。 “你怎么来了?” 飞廉终于站稳了身子,一脸不悦地问向商陆,可后者却只抄着手站在那一言不发,而飞廉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只耸了耸肩,便再未多言,同样抄着手看向辛夷一行。 “好个不知感恩的两条狗,魔族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居然敢反过来咬主子。” 这句话是说给辛夷和桑牧听的。 桑牧不作回应,跟在无旻君身边这么多年,无旻君时常告诫他,要懂得隐忍,凡事定要考虑周全,学会以小博大,方能立于不败,所以他现在一面戒备着眼前两个魔将,一面斟酌着脱身之法。 辛夷亦是一声不吭,他性子本就冷淡,平时也总是少言寡语,而他更是个周密之人,绝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而动摇内心。 他们俩虽然淡定,可刘夏与赵无恙却不干了。 幸亏赵无恙身边有瞻砾拦着,倒是没有什么动作,可刘夏却气极,一个捻指间,手中的化生剑便化作藤蔓,如鞭子一般甩了出去。 刘夏本就是个耿直的性子,从小被灌输的便是“可杀不可辱”,一听自己兄弟被侮辱,自然是气不过的,待一旁成騋反应过来,想要拦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藤蔓裹挟着劲风,“嗖嗖”作响,气势凌人,然而飞廉与商陆却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刘夏见状,眉心紧蹙——就算他修为浅薄,可这一鞭子下去,也不是轻易能够扛得住的。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猫腻? 藤鞭近在咫尺,就在即将抽到飞廉二人之际,一个人影从他们身后闪身而出,抬手间便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鞭子。 众人诧异不已,倒不是因为有人接住了刘夏的招式,而是惊讶接住招式的那个人。 “是你!” 刘夏眉心一紧,那人不是别人,竟是惠悟! 惠悟嘴角邪笑,手上猛然使力,扯着藤蔓便跑了起来,刘夏不防他这一手,被扯了好几个踉跄,方才稳住脚步。可惠悟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拽着刘夏一直跑,没多久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辛夷几人虽然担心,但是强敌在前,可容不得他们分神。 随着飞廉的一声令下,两方再次交起了手,兴许是有商陆在,又或是魔兵的数量有所增加,辛夷几人应付起来,明显地比方才吃力。 魔兵们个个出招狠辣,再也不似方才那般打闹,武修稍弱的赵无恙只有躲闪的份,更莫要说碰到他们了。而飞廉依旧作壁上观,商陆亦是一样。 看来不尽全力是不行的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个身影突然从他们身后御剑而来,有如神兵天降,或是以武,或是用术,与魔兵缠斗在了一起。 来者人人身着道袍,辛夷只认出了太上宗与昆吾派,还有几个却是没见过的。正当他疑惑之时,一阵尘土扬起,守诚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辛夷忽的记起,柏高曾说岸上还有要渡河之人,难不成说的便是他们?再一联想到过界门之时,白无常口中所说的“后来者”,辛夷心中便笃定了八分。 只是这些人为何会来冥界?难道他们下山一事早就被知晓了? “守诚师兄,伱们这是……” “元清广派伐魔诏令,命我等前来讨伐魔族,各路道友不吝援手,纷纷前来相助。” “可是你们都来了,宗门怎么办?况且……” 况且尘世如今还不太平,鬼门重立,虽大部分活尸都得到了处置,却也有漏网之鱼,若是有成了妖或入了魔的…… 守诚笑了笑:“放心好了,这只不过是假身而已。” 假身? “伏印师叔伙同玄怀、玄坛两位道长,施展替身血符,令我等以替灵之术前来镇魔,而太上宗巽风师叔祖亲自布下法阵,为我等肉身护法。” 替身血符?那可是耗费寿数之法,况且还是这么多人! 辛夷心下大惊,可守诚却不以为然。 “师弟,修行者虽修心,但你我皆为凡人,魔族屡番犯我师门,又摧毁鬼门荼毒人间,还掳走了小师姑,于情于理,也得报了这仇才是,否则此事盘亘于心,日后终究会乱了道心,道心一毁,又如何能安心修行?” “话虽这么说,却也没有自伤的道理……” “师弟着相了,”守诚说着,踹飞了一个魔兵“师叔如此行为,自是按着他们自己的道心所为,虽有损寿元,却也是他们的修行之道,若太过纠结,反倒不美。” 辛夷闻言,稍作沉吟,便也不再多说。 在闲云居修行之时,曾听灵香说过,乾元真人众多弟子中,唯守诚最是通透,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师弟也莫要安心太早,我等此行终究只是借术法之力,又相隔人间,纵使是师叔的血符,也无法施展全力,应对些喽啰尚且足以,可那边的魔将,便只能由你们自己来应对了。” 瞧着眼前一人被魔兵刺穿身体化作灰烬,辛夷点了点头。 看来除了血符的原因,来者的修为也是参差不齐啊! “亏得师兄赶来及时,解了眼下星火之急。” “带回小师姑!”守诚拍了拍辛夷的肩膀,丢下这么一句,随即加入了混战之中。 (本章完) 第419章 龙七三人闯鬼市 第419章 龙七三人闯鬼市 龙七与赤琰子脱离战局之后,一路跟着阿道,可四下荒芜,暗无天日,龙七一度以为,阿道这小崽子是不是迷了路了。 赤琰子倒不疑有他,只是心中仍旧忧虑方才的气息,担心余下的人会遭到阻击,心思全没放在眼下。 正当两人一个满腹狐疑、一个心绪不宁之时,眼前却出现了一道大门。 大门巍峨高耸,上有星斗暗纹,群星之中,尤以北极星最是瞩目。 两侧门柱各有龙纹,龙鳞栉比,龙须飘逸,栩栩如生。左侧绕柱而下,龙爪之上握着一颗龙珠;右侧则盘柱子而上,踏云逐日好不威风。 门上悬着一块匾,可匾上却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 平白地立着一道门,还什么都没写,可真是怪得紧。 “你带我们来这作甚?” 龙七绕着大门看了两圈,实在想不通这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扭头问向阿道,却见他正皱着眉头,在龙柱前不知摸索着什么。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 直到抽出了一根麻绳,阿道方才舒展眉眼,他用力甩起比他手腕还要粗的绳子,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浑厚悠扬,连绵不绝。 龙七顺着绳子抬头看去,门上竟悬着一口钟,钟上锈迹斑斑,看不清上面的沟壑纹样,而绳子牵着的,便是钟口的铎舌。 伴着钟声的响动,一股股灵气在沟壑间游走,尔后朝着四周扩散放大,直到远方。 龙七这才看清,那纹样竟是个虎头,只是这虎头上还长着一对利角,看着极不协调。 就在龙七与赤琰子惊诧之时,阿道却将两人扯到了一旁的大石后蹲了下来,就好像做贼一样。 两人还在纳闷阿道在做什么,随着最后一声钟声的歇止,门的四周竟莫名地泛起了雾气。 灵光从钟上脱离,朝门的两侧飞散,如画笔一般勾勒出一条条轮廓,待到雾气散去,竟显露出一道高墙。 泛青的墙砖巨大而斑驳,朝着两旁绵延伸出,根本看不到尽头,墙顶隐约可见青瓦红柱,挂着不知所谓的装饰,只是太过高耸看不真切。 就在龙七还在惊叹眼前的巍峨,却见大门上的牌匾竟出现了字—— 鬼市! 随着大门的敞开,脚下的石子儿都跟着颤动了起来,不过一会,便见一个个人影从门内飘然而出,面上神情或是失落,或是呆滞,或是餍足。 居然是一群鬼! 不过想想也对,鬼市之中没有鬼,难道还能是活人不成? 只是阿道带他们来鬼市作甚? 龙七与赤琰子俱是不明所以,正要相问,却见阿道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快要赶上他人高的长棍。 这棍子瞧着二尺有半,棍梢缀铃铛数枚,上头还系着红蓝两根飘带。 “竟是轰勿!” 赤琰子到底年长,又常年游走尘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物件,可龙七却听得一脸莫名。 “什么?轰什么?” 这厢龙七还在犯傻,阿道却一本正经地晃起了长棍,棍梢的铃铛叮铃作响,悠扬悦耳。 这小家伙,不是要躲起来么?怎么又发出这死动静? 阿道摇晃了两下,便示意龙七与赤琰子跟上,随即朝着鬼群走去。 龙七见状大惊:这是要去找死么?何必拖上他俩? 可奇怪的是,那些个鬼魂仿佛看不到阿道似的,争相为阿道让出了一条道。 “等什么呢?还不快跟上?”回头见龙七还愣在原地,阿道不耐烦地催促着,一脸子的嫌弃。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臭小子怎么还那么蠢?龙七连忙跟上,新奇地盯着阿道手上的轰勿:“这轰什么的宝贝还有这等功用?哪来的?可真是便宜。” 阿道没好气地睨了龙七一眼,却并未答话。 一旁的赤琰子捋着胡子笑道:“轰勿是巫族的法器,用以祭神求福,因为带有铃铛,所以又叫神铃。”说着又捋了捋胡子,”只是巫族鲜与外界来往,故而中原难见此物,如此稀罕之物,小友又是从何得来?” “是师傅给我的。”阿道一脸得意。 “灵香?她哪来的这宝贝?”龙七有些嫉妒,但他不说…… “当然是从魔族那里偷的了。”阿道理所当然道:“师父说了,好不容易来趟魔界,绝不能空手而归,所以就带我们逛了逛魔族的宝库。” “啊~”龙七了然“还得是她……” 龙七甚至想象得出,灵香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样子——“啧!修行之事,怎么能叫偷呢?!” 对对对!怎么能叫偷呢? 龙七一阵失笑,回头看了一眼背上的画轴。 有什么好嫉妒的?阿道有的他也有,虽然算不上是法宝,但怎么不是灵香给的呢?毕竟她可是特意留在闲云居等着自己去的。 这么一想,龙七心中好受多了,嘴角一咧,十分满意地跟上了阿道的步子。 鬼市说繁华吧,确也是熙熙攘攘,但要说热闹,可周围除了零星小贩的吆喝其他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是那些个小贩的声音,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就好像奄奄一息的鱼,被油煎了似的。 龙七毛骨悚然地听着时不时冒出的要死不活的腔调,不由得埋怨起了阿道。 “好好的路不走,为何要走这么个鬼地方,晦气得要死。” 龙七当然是害怕了,但他就不说,不然多没面子? 阿道回头鄙夷地瞟了一眼龙七,直道着好没出息,可手上却没有停止,一直极有韵律地晃动着轰勿。 “鬼市虽骇人,但魔族也不敢干预,是以从这走最是稳妥。” 方才离开时,阿道便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妖兽的本能让他察觉到了危险,故而才会铤而走险。 再说了,先前同瞻砾一道的时候,便是走的鬼市,怎么说也算是驾轻就熟了,能有什么危险?偏这龙七胆小如鼠疑神疑鬼,真是不堪重用。 这么一想,阿道更加地嫌弃龙七了,嘴角撇得都能挂上油瓶儿了。 听阿道这么说,赤琰子更加的笃定了——那群后生怕是要有麻烦了。 然而麻烦的好像不止是辛夷他们。 就在龙七亦趋亦步地跟着阿道之时,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只枯瘦的手,一把扯住了龙七的臂膊。 龙七大骇,扭头看去,正见着一个干瘪的老人扯着自己。 老人的模样属实有些瘆人,鼓睛暴眼,颧骨高耸,口中稀稀寥寥的几颗牙,固执地不肯脱落。 这…… 这简直就像几百年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活人!是活人!”老人声音中带着些许癫狂“真是好久都没见到活人了!” 阿道与赤琰子仿佛不知发生了什么,头也没有回,犹自往前走着。龙七心中百感交集,想要甩脱禁锢,却没想到老人的手劲竟大得出奇,无论龙七如何使力都拧不过他。 完了完了!落在这群饿鬼手里,还能有得活? (本章完) 第420章 莫名老人拦去路 第420章 莫名老人拦去路 “善果……善果……端木遗贤……童叟无欺……” “来来来……知前缘……晓今世……窥来生……” …… 道路两旁店家半死不活的吆喝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可纵使这样,龙七还是没忍住,好奇地循声瞥了过去。 只这一眼,龙七便悔青了肠子。 不知从哪蹿出了位老人,枯木一般的手死死地扯着龙七的臂膊,鼓凸的双眸中布满血丝。 “活人!居然是活人!”老人神色癫狂,如同一只发现猎物的恶狼,“真是许久未曾见过活人了!” 龙七暗道不妙,可不知怎的,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老人的手中挣脱。 这…… 这老家伙劲儿怎么那么大!? 望着丝毫没留意发生了什么、渐渐远去的阿道与赤琰子,龙七更加地慌了,直怪着自己不该胡乱张望——幽冥之地本就险象环生,便是那九命的狸子,也禁不住他这样折腾啊! 然而现在后悔也无事于补了,如今落在这恶鬼手上,还能落得个好? 就在龙七不知所措之际,老人一把将他扯到近前,眯着眼打量着他。 龙七却不敢动弹,只瞪着一双眼,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年轻人,看相么?” 许久之后,老人终于开口,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龙七脑袋直发蒙。 “呃……啊?” 龙七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听到老人又问了一遍,他才神色诧异,难以置信地问道:“老……老人家,你……你不吃我?” “哎~这是什么话!”老人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可手上却依旧没有放开龙七,生怕他跑了似的。 “但凡来到鬼市的魂魄,皆是为了求换善果,抵消罪孽,好在十殿之上瞒天过海,又怎会在这节骨眼儿上犯浑呢?” “冒……冒犯了,见谅见谅。”龙七讪笑着挠了挠头,可又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 老人也没给龙七多想的机会,凑上前去又说道:“怎么样?可有兴致窥探一番天机?” 龙七只觉得好笑,想他修行也有些年月了,虽不通掐算之道,也算是道门中人,居然会被人拉着算命,可真是荒谬至极。 “晚辈还有急事,实在逗留不得,便不劳烦您老人家了。” 龙七推脱着,正要挣开老人,可那老人却又将他拉近了几分。 “老朽手段非常,岂是凡间算术可比的?前路凶险,难道少侠就不想听听化解之道?”说着小心地瞥了一眼左右,贼一般凑到龙七耳边悄悄道:“老朽上头有人,必能助少侠化险为夷,若是不准,分文不取。” 龙七听言,眉头一皱。 这老人怎知前路凶险?难道真有些本事?若是这样,听上一听倒也无妨,只是…… “老人家,晚辈身无长物,可付不起润金。” 老人听言又是一嗔:“老朽摆卦千年,还在乎你那点儿三瓜俩枣儿?”说完便兴奋地拉着龙七坐了下来。 “嗯?” 龙七有些不明所以——既是不在乎,又何来的“分文不取”? 可是还不待龙七想明白,老人便握着龙七的手,眯着眼看了起来,煞有介事的样子,倒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唔……嘶……咦……哦?” 老人一连发出四道怪声,听得龙七神也跟着不断变化,如同戏台上的脸一般。 这老头儿,到底行不行啊?别再跟灵香一样是在骗人的吧!虽然灵香也不全是在骗,可这老头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算术的…… 要不就这么算了吧,看这老头好像也挺为难的…… 正当龙七斟酌着,如何委婉地叫停老人之时,老人竟循着龙七的臂膊,摸向了他的身子。 “伱……你在作甚!” 龙七先是一怔,待回过神来,连忙一蹦再蹦三蹦,跳离了老人。 “你这娃娃,作何大惊小怪,亏得自诩道门中人,怎还不知摸骨之术?” 摸骨?怎恁是耳熟? 龙七想了许久,也没记起来在哪听过,可他却十分确信,自己定然在哪遇见过。莫不是灵香诓骗富贵人家钱财时,自己在一旁看到的? 不对不对,灵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带着自己,向来都只是独身前往,还说怕他不通个中门道露了馅。 呵!冠冕之词! 一想到灵香,龙七不禁嘴角一扬,而老人也趁着龙七出神之际,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又是摸脸,又是按胸的,上下其手,好不客气! 在老人的一通蹂躏下,龙七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心中好一阵恶寒,可他却不曾发作,只觉得这种感觉熟悉得紧,似乎在哪里经历过。 是哪里呢? “嗯……尚可尚可……”老人捋着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可在哪?” 龙七还在出神,听得老人之言,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龙角天成,鹏骨自然,可谓命数奇佳,只是前路凶险,好在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不在话下。” 这话…… 怎的恁耳熟? “老人家,你我可曾见过?”龙七不解。 “说甚胡话?老夫在这幽界鬼市千年之久,怎会认识你这毛头小子?” 对哦,可方才的话…… 见龙七神情疑惑,老人便又开口:“年轻人,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不要紧,只要不忘了当初的约定,一切便还有转机。” 约定? “什么约定?” 龙七抬头看去,可老人却不见了踪影,他四下张望,却依旧没有寻到老人。 这…… 这老爷子,做什么古怪呢? 方才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令龙七有些恍惚,而就在这时,一个力道将他拉向了一旁。 “不好好跟着老子,作什么死呢?” 原来是阿道。 待看清来人,龙七挠了挠头:“方才……”可他想了想,似乎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便也作罢了。 赤琰子将一切看在眼里,看了一眼龙七抬手的方向,眼神一闪,却并未多言。 “这里鬼魂众多,不知哪里还有魔族的眼线,你可跟好了,若是再乱跑,可别指望老子回来救你。”阿道一边生气地埋怨着,一边再次晃动起了轰勿。 “是是是……” 见龙七看似真诚、实则心不在焉地应着,阿道也没有深究,兀自生着闷气,领着两人往前走去——此处危机四伏,待出了鬼市再同他算账! 随着三人的离开,赤琰子方才看向的地方,一道祥光闪过,两道身影现身而出,其中一人赫然便是方才的那位老人。 “你说说你,堂堂紫薇帝君,冥域原就由你所辖,怎的去了神庭,反倒偷摸起来?还求到了老夫跟前。” 原来那人是紫薇帝君! 而听了老人的话,紫微帝君也不见恼,只笑着捋了捋长须。 “堂堂土伯,继后土之任,统幽都千载,如今不也是屈身于一城之中?” 老人竟是传闻中的古神土伯! 土伯听言,顿时便跳将了起来,一副被气的不轻的样子。 “老朽好歹也算是你前辈,你便是这么同老夫讲话的?如此没大没小,可是神庭之礼?!” 这厢土伯还在跳脚,可紫微帝君却未作理会,只看向龙七消失的地方—— 万般皆缘,小童儿啊小童儿,这一场人世历练,镇压人王遗戾之大任,便全靠你了…… (本章完) 第421章 番外四 云虚若梦灵香弥(上) 第421章 番外四 云虚若梦灵香弥(上) 三十三重天上有座兜率宫,兜率宫的主人是太清道德天尊,便是传说中的太上老君,众神仙皆尊称其为老君。 兜率宫中还住着几名仙童,其中广为人知的,便是常伴老君身侧的金灵童子与银灵童子,他二人分别替老君看守着金炉与银炉。其他的童子虽不及金灵、银灵深得老君器重,却也各司其职,个个也算是安分守己。 在这众多仙童中,有这么一个,大家都叫他小聋子。 小聋子并不是真的聋,老君曾为其赐名“云虚”,可因为他无论做些什么,总喜欢没由来的突然发呆,不管别人如何叫他,都无法令他回神,故而才得了这么个戏称。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正是因为他总这样子,时常会误了老君丹炉的时辰,平白地坏了好几炉仙丹。 平日里也就算了,倘若是神庭委派,可就坏了大事了。 好在老君也不曾过多责罚,只是笑骂了几句,便遣他去洒扫庭院了。 要说这三十三重天上,哪还有什么需要打扫的?不过是老君寻了个由头,由着他去了而已。 自家的童儿可不得自己疼着嘛? 如此倒也给小聋子行了方便,每每一群童子上工,总能见着他抱着扫帚,一动不动地坐在庭院中的神树下,而他被众童子笑话成“夯货”时也不着恼,自顾自地发着呆,全然不作理会。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就在小聋子照常坐在神树下发呆时,鼻间却传来一阵怪异的香气。 成日里呆在这也从未闻到过香气,今儿个怎的如此反常?难道这老树要成精了? 浓郁的香气令人神思清朗,小聋子好奇地看向神树,可老树还是那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真是怪了哈,难道是错觉? 小聋子狐疑地搓着鼻子坐了回去,却无意中碰到了一株小草。 这草叶阔如卵,先端圆锐,若是凡人见到,只会觉得寻常而已,可小聋子生来便在兜率宫,从未出去过,所以心中倍感好奇。 而且那香气竟是源自这株小草,只是不知怎的,这草有些蔫吧,阔叶微卷,瞅着一副要死的样子。 难不成是缺水?也不至于吧! 神庭之上雾气缭绕,虽无明水,却也不至于缺水,所以即便是凡草,也是能照常生存的。 既非缺水所致,那又是因为什么? 小聋子百思不解,可转念间又觉得有些多余。 兜率宫的洒扫,本就是要除掉这些杂物。 经常会有一些种子,自凡间乘风而来,凡间之物又多应浊气而生,为免乱了老君炼丹的清气,所以必须要将它们清理干净。 他可是很尽职尽责的! 小聋子伸手想要去拔,可在伸手的瞬间却迟疑了,心中莫名地烦躁起来。 神光笼罩中,一个小仙童坐在神树下,一手拄着扫帚,一手探向草叶,一动不动得就如同是一幅画。 是的没错,小聋子又发呆了…… 至于小聋子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地突然发呆,从未有人深究过,那些个童子也只会觉得好玩得紧,毕竟神庭长日漫漫,也是挺无聊的,权当是多一份消遣了。 一缕清风突兀而起,吹得神树上的金叶银果叮铃作响,小聋子也在这片声响中回过神,他甩了甩头,直道是好险好险,若是被师兄们看到,又要说自己偷懒了。 小聋子皱了皱鼻子,作势便要拔了那株小草,可在触及草叶的时候再次停了下来。 他又呆住了! 就在小聋子愣神之际,一道声音自他脑后幽幽传来,唬得他差点一跳再跳三跳。“又想事儿呐?” 来人鬓发规整,长须及腰,周身神气逼人,不怒自威,竟是中天北极紫薇大帝。 这样的大人物,小聋子自然是认得的,初见时只觉紫薇大帝威严凛凛,心中还有些害怕,可是见多了却发现,这老头儿还真是有些不太正经。 小聋子又哪里知道,如此亲切的紫薇大帝,也只是对他一人而已。 “怎么又是您?没事总爱来我们兜率宫,怕不是来打秋风的吧?”小聋子草草地行了一礼,翻着白眼咕哝道。 “哎~胡说什么?口无遮拦,小心孤告到老君那儿,看他打不打你板子!”紫薇帝君佯怒,轻柔地一掌拍在小聋子头上,又捋着长须,一本正经道:“孤可是专程前来与老君论道的,是正事儿!” 小聋子不可置否地撇嘴敷衍道:“是是是,是正事儿,正事儿过后便该讨要仙丹了。”说着又努了努嘴,“师傅这会儿该还在正殿授业,您这会儿快些,应是能赶上结语的。”说着坐了下来,不再搭理紫微帝君。 紫薇帝君也不着恼,朗声笑着往正殿去了,留小聋子一人在树下继续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小聋子再次回过神,这才记起,眼下还有活儿没做完呢,随即伸手便要拔向那株草叶。 就在这时,身后一声急喝,打断了小聋子手上的动作,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 “童儿莫动!” 小聋子自然知道来人是谁,正是他的师父太上老君。 老君须发皆白,原本慈祥的面容,此刻却慌张不已,就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惊吓一般,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小聋子走来,却越过他看向那株小草,一双手无所是从地搓着,想要触碰那株草,又怕伤了它。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小聋子好奇不已,他可从未见过老君这个样子。 “童儿啊!这可是……这可是……”老君激动不已,面上胀得通红,“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紫微帝君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捋着胡子,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便说方才见此草华光笼罩,还真是啊!” 华光?哪里有华光?他怎地没看出来? 小聋子摸不着头脑,一脸懵懂地看向紫微帝君,帝君笑着抚向他的头。 “上古时期有一种灵药,集天地之气孕育而生,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名曰‘灵香’,万年难得一见。”说着又故作神秘地凑到小聋子耳边:“传闻刑天便是服了此药,才会断头而不亡的哟。” 灵香? 小聋子错开脸看向那株草叶,眼神清澈。 “可是它都快死了呀……” 既是能起死回生,怎的还救不了自己? (本章完) 第422章 番外四 云虚若梦灵香弥(中) 第422章 番外四 云虚若梦灵香弥(中) 正所谓“物华天宝”,若真是宝物,华光笼罩倒也无可厚非,可小聋子却满心疑惑。 虽然他自己只不过是兜率宫的一个小仙童而已,但好歹也跟随老君许多年了,就算没什么大修为,也是有些道行的,怎就看不出来劳什子“华光”呢? 莫不是帝君又在逗他玩呢吧? 小聋子将信将疑地看向紫微帝君,后者笑眯眯地回望着他,眼角的褶子比蟠桃园仙桃的桃核还要多。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习惯了…… 小聋子认命地叹了口气:“可是它都快死了呀……” 老君本就面色戚戚,听了这话,更是捶首顿足,如丧考妣。 “如此宝贝,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师父都这么说了,看来还真是个宝贝呀!可是这宝贝怎会出现在这里? 小聋子对老君向来是深信不疑的,但他还是想不通,而一旁的紫微帝君这时却劝道: “老君何必神伤,南海大士玉净瓶底的甘露水,善治仙树灵苗,豁去老脸求上一求,大士定会欣然相助。” 这倒不假,小聋子点了点头,他也听说过这事,可是自家师父能愿意? “不行!” 果然! 按着辈份,老君可比大士高了许多,又怎会拉得下脸?小聋子了然地点了点头,可老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被口水呛得险些回不过气儿。 “不行!若是求去南海,那整个神庭便都知道了!”老君斩钉截铁地摆着手:“绝对不行!” 得!原来是舍不得宝贝! 众所周知,兜率宫中有很多宝贝,可是没人知道的是,这些只是老君想让别人看到的,而他藏起来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宝贝呢! 这事情除了近身伺候的金灵、银灵两位仙童以外,谁也不知道,可老君偏偏告诉了小聋子。 “哎呦~”紫微帝君一脸为难的样子:“那小碎嘴子还真不好说,可这苗儿眼瞅着……” 小聋子睨了一眼紫微帝君:还能这么编排南海大士的?整个神庭怕也就帝君一人了! 紫微帝君话未说完,但谁都知道他什么意思,老君的神色更加的凝重了。 好是一阵沉默后,老君才幽幽开口:“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有些为难……” 紫微帝君听言,激动地仿佛这灵香是他的宝贝一样:“既是有法子,还不快快讲来,作何吞吐踟蹰?” 老君叹了口气:“灵香草乃天地之灵物,如今生在神庭,只受得清气,却无浊气滋养,是以落得如此萎靡,若是能下界……” “噫!”紫微帝君这一声,刺得小聋子耳朵生痛,“纵使老君你位列三清,可这……可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紫微帝君一面说着,一面假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正在抠耳朵的小聋子,故作忧心地劝道:“私自下界,可是犯了天条的!” 老君也看向了小聋子,可小聋子却什么都没察觉到,自顾自地缓解着耳中的不适。 “倒也不必非得下界,于三重天处按下云头也是可以的,只是所需时日怕要很久,得小心些莫要被人看到才是……” …… 所以,这差事最终还是落在了自己头上…… 犹记得那日,老君看向自己的眼神,殷殷切切,根本容不得小聋子拒绝。 看着怀中的灵香,小聋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是被算计了,却始终拿不出证据。老君特意取了一鼎小炉,据说与兜率宫中的八卦炉同源而出,却被拿来用做灵香的盆,而其中是紫微帝君从太阴星君那讨来的月壤。 太阴星君可不是好相与的,这来回地折腾,看来是费了不少的心力。 小聋子就不明白了:怎的紫微帝君比老君还上心?又不是他的草。 紫微帝君还说,切不可小瞧这鼎炉子,很早的时候老君曾将其赠予一位人间的帝王,只是后来那帝王归天成神后,便又还给了老君。 小聋子哪敢轻视老君的东西? 听宫中的师兄们说,老君为定天河,曾炼制了一柄神铁,后来人间水患,便被借了去,尔后就留在了海中,但不知怎的,却被一只猴子掠了去,还用它打上了凌霄殿。 好在那猴子后来被压在了不知哪座山下,不然还真是骇人呢! 果然是猢狲不可教化! 小聋子皱了皱鼻子,收回了飘忽的心思。 三重天处云雾缭绕,时不时还能看到成群的飞鸟长鸣而过,好是新鲜。 小聋子可是第一次离人间那么近,人间盛景清晰可闻,他就这样坐在云头,怀中抱着被老君移栽到香炉中的灵香,每日看着大金乌从东边飞向西边,肆无忌惮地消磨着时光。 许是人间有趣的事情太多,小聋子目不暇接,竟不似在三十三重天上那般,时不时地发呆了,还总将所见趣事讲与怀中的灵香听,也不管它能不能听得懂。 不知过去了多少日子,大约是天地灵气滋养,又或许是小聋子与它日日说话,灵香草竟通了灵智,小聋子每每抱着它的时,它也会用叶片轻抚他的面庞,痒痒的感觉总能让小聋子笑出声来。 灵香草日渐苍翠,再也不似天上时那般蔫吧了,茁壮之余,甚至还结出了几颗骨朵。只是骨朵极小,蔓枝纤细,孱弱却倔强。 情况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小聋子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老君说过,待到灵香草开之日,便可拿去炼药了。 看着肆意生长着的灵香,小聋子真想掐了那几颗骨朵,可又怕真这么做了会伤到它。 “小灵香呀小灵香,你可莫要再痴长了,若是开了,就要被拿去做药了。” 小聋子念叨着,一双眼不愿离开灵香,人间再多的趣事,也无法让他提起半分兴致。 煎熬的日子,就在小聋子的担忧中,如脱逃的兔子,溜得飞快。 这一日,小聋子早早地坐在了神树下,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日灵香开,茂密的叶丛中点缀着几朵白,好看极了。老君见状好是一阵兴奋,为免夜长梦多,便将其移了出来,打算今日投到八卦炉中炼制。 是以如此,小聋子这才变得郁郁寡欢,胸口闷闷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小聋子也不清楚,就是觉得好像丢了什么似的。 丢了什么呢? 小聋子下意识地看向怀中,可怀里却什么都没有。 (本章完) 第423章 番外四 云虚若梦灵香弥(下) 第423章 番外四 云虚若梦灵香弥(下) 小聋子还在出神,却见一群仙童三两成群,争先恐后地往正殿奔去,还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 若是以往,小聋子定不会去凑那热闹,可或许是见多了人世的趣事,这次他倒是破天荒地也跟了上去。 毕竟自己还是兜率宫童子不是?万一有什么好事呢? 小聋子一面给自己找着借口,一面随着人流挤进了正殿。 正殿之上,老君盘腿而坐,闭目不语,左右侍奉着金灵银灵两位童子。 见来得差不多了,金银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便道明了此次召集众人的缘由。 原来是老君近来要炼一炉仙药,此药极为稀有,须得采以三才阵法炼制。如此一来,他二人分身乏术,要从一众童子中再选一人,仔细看管炉火方可。 这可是难得的大机缘,若是仙药炼成,说不得此后也能像金银二位童子一样,成为正殿侍童。 若能成为正殿侍童,便是有了仙格,日后得道封神也未可知。 也怪不得一群童子挤破了脑袋,小聋子撇了撇嘴,脑袋又耷拉了下来,一脸丧气模样。 小聋子并不热衷于成神成仙,他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实在没有必要去争抢什么,就算当一辈子的洒扫侍童也无所谓。 听了金银二人所言,一众童子抖擞着精神,正色凛然,个个一副除了自己,谁也胜任不了的样子。 相较而言,小聋子便突兀了许多,臊眉耷眼地坐在那,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金银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差事,可真不好当呀! 不过最终,这差事还是落在了小聋子头上…… 用金银二人的话来说,小聋子平日里太过疏懒,也该好好收收心了。 小聋子不置一词,可他又哪里想得到,这可是金银二人绞尽脑汁,才找到的说辞。 于是,坐禅静心了三日,小聋子还是不情不愿地进了炼丹房。 说是看管炉火,其实不尽然,大多时候也就是随手扇一扇糊弄一下。 八卦炉用的是六丁神火,更多地是由老君自己控制,金银二童左右助阵。 而小聋子需要做的,更多的是添加物料,什么时候放什么,也都是金银二人吩咐下去。 所以差事也不是很难。 但很无聊。 所以小聋子理所当然地又要发呆了。 可每每这个时候,不是金灵吩咐着要添些柴火,就是银灵提醒着该加什么药了,总归是不会让小聋子闲下来。 往日里看炉火也没那么麻烦呀,怎的今儿个处处是事儿呢? 就在小聋子将信将疑地又要放空的时候,老君却忽地开了口。 “是时候了……” 低吟般的一句话,却令小聋子意外清醒。 是时候?什么时候? 老君拂尘一甩,八卦炉的炉盖便飞了起来,随后便见他抬手一送,一株绿草便向炉中飘去。 是灵香! 许是离了土,那灵香瞧着没先前水灵了,却依旧青翠,零星小肆意地开着,似乎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命运。 看着离八卦炉越来越近的灵香,小聋子神色怔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而间没由来的冲动,小聋子一跃而起,一把揽住了灵香,将它护在了怀中。 这些都是一瞬间的事情,老君似乎也没有料到,待反应过后,雪白的胡子都飞上了天。 “云虚!你在作甚!” 金银二人也回过神来,高声喝止。 从来没见过老君这个样子,显然是气急了的。 小聋子吓了一跳,却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低头看了一眼灵香,神情一定。 犹记得老君曾对他说过,草木皆有灵,而他们的最终归宿,便是归附尘泥,万事万物亦是如此。 可既有了灵性,便不该如此随意宰割呀! 小聋子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不知哪来的力气,冲破了殿门,朝着外头便冲了出去。 临去前还能听到,殿中老君的捶胸顿足,可小聋子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想灵香被炼掉! 虽然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老君曾说过,遵守本心,再论成道。 所以他要跑,要带灵香离开这里。 正殿的混乱,不时便传遍了整座兜率宫,一众童子闻讯,纷纷加入了抓小聋子的队伍中。 小聋子实在躲无可躲,趁着别的童子不注意,连忙奔出了兜率宫。 可还是被金灵银灵看到了,二人大呼着抓人,一群人便争先恐后的往外追去。 万一抓住了,那可是大功一件,老君面前肯定会记上一笔的。 小聋子从未出过兜率宫,又怎知道该往哪跑,慌不择路下,也不知跑了多久,竟来到了一处殿宇门前。 门上匾额写着“天府宫”三字,是司命星君的殿宇。听说这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小聋子赶忙要离开,可转头就看到了金灵银灵二人,无奈之下,只能蹿进了天府宫去。 天府宫不似兜率宫,只一处正殿、一个水潭和三颗树,一颗挂着金叶子,一颗挂着玉叶子,还有一颗挂着琉璃叶子。 那琉璃叶子如蝉翼一般,玎玲珰琅稀疏几片,纹路清晰可见。 若是平时,小聋子定会驻足观望,可现在身后有人追着,哪还有心思管这些? 可眼下也无处可躲呀! 总不能钻到正殿中吧,若是遇到司命星君,还不是要将他交给老君? 这厢小聋子急得不行,可后头的人已经追了上来,银灵更是扯住了他的袍子。 小聋子心下一横,挣开外袍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潭水之中。 这可吓坏了银灵,连忙出声高喊着小聋子,还做出一副要捞他的样子,可金灵却拦住了他。 “他都跳下去了,何必还要做戏?” 银灵悻悻地搓了一把鼻子——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怎的还不让他发挥一下? 天府宫的水叫涿光潭,这可不是普通的潭水,是给天上神仙历劫悟道用的,据说与其连接着的,是下界的涿光山。 眼见着小聋子沉了下去,两道神光闪现,是老君和紫微帝君。 “哎哟哟,可算将这娃娃骗了下去。”紫微帝君人还没站定,便急不可耐地开了口。 老君神色淡然,全然没了方才兜率宫中的那副生气模样,只拈起掉在地上的一片叶子。 是灵香草叶。 大约是方才小聋子挣脱的时候,情急之中蹭掉的吧。 老君叹了口气。面露悲悯。 那灵香草也是可怜呀! “当初你将云虚带来的时候,我便担心他阳魄有缺,日后会落个痴傻蛮横,不想你竟寻到他的胎光一魂,还将其埋在我那宫中。” 老君叹息般说着,紫微帝君却并未答他,只看着涿光潭中。 小聋子正是紫微帝君自幽冥带上界的一缕残魂,而这缕残魂正是人王帝辛的后人之魂。 商宫之中,被斩首的那妃子,怀的竟是双生子,其中一个便是小聋子。 牧野战后,紫微帝君预见后世之乱,便悄悄寻至地府,企图找到两个孩子的魂魄。 可奈何那时他已脱手冥界,着实不便太过干预,所以后来也只寻到了其中一人,便是小聋子了。 这大约便是天道制衡吧。 就如太极黑白,有一便有二,均衡之道,万物之间,皆循此法。 人王之戾,终究还是得人王之后去解决,旁人如何能胡乱插手?否则商纣之乱,便会再次会重蹈覆辙。 至于那株灵香草,就是紫微帝君费尽千辛寻到的一缕阳魂。 所以小聋子才总喜欢坐在兜率宫中的神树下发呆。 好在日积月累下,魂魄早就合而为一了。 只是没想到那剩下的残魂,竟能化成一颗仙草,且还通了灵智,这才有了如今的一番谋划。 而紫微帝君当真是没看走眼,小聋子果然心地善良,这自然也离不开老君潜移默化的教导。 “道阻且长啊!”紫微帝君也无奈地叹息着。 老君拈着叶子,沉思了片刻,随后取出一物,将叶子化入其中,而且将之丢进了涿光潭里。 那物件不是别的,正是给灵香作药盆的香炉。 炉子一入水中,便化成一道金光,循着小聋子消失的地方,极速地朝着下界飞去。 小聋子方入水中,只觉得气闷无比,可纵使如此,他依旧死死地攥着灵香草。 就这样一直沉呀……沉呀…… 直到一道金光闪过,猝不及防地吓了小聋子一跳,灵香草也从他手中脱离。 小聋子连忙想要再次抓住灵香草,可越是慌乱,越是抓不住。 渐渐的,小聋子也没了力气。 昏暗袭来,耳边却隐约传来一道声音: “云虚,云虚,到了下界,可一定要寻到我呀……” 小聋子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只觉得好听极了,可是他却睁不开眼了,混沌之意,如周身的水一般,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几年后,南淮龙家,一个男婴呱呱坠地,又两年,清微峰的闲云居中,亦是传出一阵儿啼。 天府宫的树上也多了两片叶子,一片玉叶,一片琉璃叶。 只是奇怪的是,这两片叶子竟相互重叠,将玉枝与琉璃枝连在了一起…… (本章完) 第424章 刘夏惠悟相交手 第424章 刘夏惠悟相交手 惠悟拽着刘夏跑了很久,直到远离了战场,方才停下脚步。 上一次见到惠悟,正是元清蒙难之时,那时的他通身戾气逼人,现在看着,倒是有些不一样,却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同。 也正是那一次,惠悟重伤了半夏! 定安居那一战刘夏明明重伤了惠悟,可为何现在瞧着,却四肢健全? 而且惠悟扯着化生剑的藤蔓,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刘夏心中疑惑不解,定睛看去,这才看清,惠悟扯着藤蔓的手,竟与另一只手不一样。 这只手上鳞纹沟壑,指甲尖锐,如鹰如钩,妖气盈溢。 这不是人的手,也不是魔的手,是…… 是龙! 刘夏曾在琅嬛阁中的书中看到过,传说中的蛟龙,龙爪就是这个样子。 而且惠悟身上的坚甲,亦是龙鳞模样,看着就像是穿着一身龙皮。 不! 不是像! 那就是龙皮! 龙可不是凡物,哪怕只是蛟龙,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来的。 “你叛离师门,与魔为伍,残害同门,难道不觉得羞耻么?” 虽然刘夏心中恨极了惠悟,但还没有不理智到不管不顾的地步。 不论惠悟怎么得到这一身龙甲,就眼下形势看来,现在都处在不利的处境。 若是全力,或可一战,可胜算几何,却不可而知。 况且后头也绝不止这一个敌人,此中还得细细较量,省些力气方是长计。 遇事不决拖字诀,拖一拖总归能找到法子的。 这可是灵香姑娘惯用的法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用上。 可惠悟并不给刘夏拖延的机会。 刘夏只觉得手上吃力,是惠悟在拉扯着藤蔓,而刘夏也用力拽着,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向惠悟靠去,脚下也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印。 先前看着还是挺文弱的一个人,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刘夏连忙解开了化生剑的变化。 惠悟却不给刘夏喘息的机会,纵身一跃,脚下鹰爪如刃,无风却凛冽,朝着刘夏便飞踢而来。 刘夏躲闪不及,只得举剑挡在身前,生生接下了惠悟这一踢,整个人平地又退出了丈远,虎口处生生作痛。 可还未站定,便觉一阵凌厉袭来,抬头看去,竟是一道气刃,裹挟着尘土,已然近在眼前。 刘夏心下一惊,连忙扭转身形,以剑支地,一个旋身翻转,这才堪堪躲过。 而原本站着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深痕,就像是被巨斧劈开似的。 得亏是躲过了,若是被这气刃打到,命便要交代在这了。 刘夏定了定心神,随后看向了惠悟。 记得定安居时见着惠悟,还不似这般厉害,如今看来,他的功力也进步了不少。 这前后毕竟也过去了三年,谁人也不会在原地止步不前不是? 虽说后头还有强敌,但总归是得先过了眼前这关才行。 收拢了心思,刘夏决定不再保留实力。 一个捻指,化生剑瞬间化作碎片,围绕在刘夏周身旋转闪烁,如鸟如叶。 这是定安居时用过的。见刘夏放出这招,惠悟的眼神瞬间一变,却不是害怕,而是…… 兴奋…… 没错,惠悟就在等刘夏的这一招。 定安居时,惠悟因这一招,折了一只手臂,如今再见,定要破了此招。 刘夏并未多做迟疑,勾了勾手指,一根根剑刃便朝着惠悟飞射而去。 惠悟嘴角一笑,不作迟疑,凝神提气,脚下生风,躲闪了起来。 说来也怪,先前在定安居时,惠悟虽说速度极快,可化生剑总也能紧追而上,可这一次,却被狠狠地甩在了后面。 不仅如此,惠悟似乎有意,竟是始终围着刘夏躲闪,却并未发起反击。 刘夏心下生疑,可手上却不敢停,运起灵力操使着化生剑,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惠悟半分。 这脚力身法,相较三年前,提升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纵然惠悟身法再好,也会有竭力之时,只要被化生剑划破一点,便可取胜。 眼下便是与惠悟拼耐力的时候,就看双方谁的灵力最先用尽了。 刘夏这三年来,虽然在外搜集着半夏的魂魄,可修行上也不曾怠慢。 澄心真人曾说,刘夏的身法卓绝,可灵力却是短板,所以这些年他一直不断地修行着内丹之法。 现在不管是灵力还是修为,都比三年前深厚了许多。 若是拼持久,输的可未必是他。 可显然事情却并没有刘夏想得那么简单。 片刻之后,许是惠悟厌倦了,在躲过了一阵碎刃之后,竟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刘夏不知惠悟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没有多想,两指一转,片片碎刃便朝着惠悟飞射而去。 就在即将得手之际,惠悟一声爆喝,一股气流裹挟怵意迸射而出,将碎刃悉数弹飞。 许是被这怵意扰乱,碎刃犹如无头苍蝇,互相碰撞着掉落在地上,任凭刘夏如何运灵,也只能在地上苟延打滚。 刘夏眉头紧锁,灵视一开,却见剑刃间的灵丝,就如同断了线的的机杼,全数被打乱。 化生剑的碎刃,全靠着刘夏的灵力,通过剑柄连接操控。 而惠悟单靠一吼,居然能压制住化生剑的灵力。 看来这三年,惠悟的修为也提升了许多,甚至可能在他之上。 刘夏盘腿而坐,闭上双眼,长舒了一气,调整着呼吸,尔后调转全身灵气,将碎刃重新操纵了起来。 惠悟终是如愿变强,可他刘夏也不是吃素的! 随着指诀变化,灵力如泉,涌入剑柄,连结剑刃的灵丝变得粗了些, 每一片碎刃都被一层灵气包裹,隐约还听到些呼呼的风声。 一切似乎都停止了,刘夏一动不动,而惠悟也没有动的意思,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骤然间风起,刘夏袍摆飞扬,他猛然睁眼,一个后翻起身,立定之后,竟舞起了剑。 忽略那无刃的剑柄,一套套剑招可谓是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身形翻转间,衣袂蹁跹,颇有些仙人之姿。 随着刘夏剑招,裹挟着灵气的碎刃也跟着舞动起来,犹如一群群争奇斗艳的飞蝶,生机盎然却扑朔迷离。 可惠悟却不为所动,双臂环胸,立在原地,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他在想什么? 可是有诈?为何如此淡定? (本章完) 第425章 惠悟悔悟终道化 第425章 惠悟悔悟终道化 刘夏身形翻转间,袍摆飞扬,衣袂蹁跹,颇有几分仙人之姿。 这一套套剑招可谓行云流水,实在是赏心悦目。 随着刘夏恣意的剑意,碎刃也跟着舞动起来,裹挟着灵气,犹如一群群争奇斗艳的飞蝶,生机盎然却扑朔迷离。 可惠悟却不为所动,双臂环胸,立在原地,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刘夏不知道惠悟在想什么,可他却不敢含糊,剑柄一指,片片碎刃齐刷刷向着惠悟急射而去。 剑刃去势凌厉,划破了整个幽冥的死寂。 惠悟一个下腰,躲过了来势汹涌的碎刃,又一个翻滚立住了身形,在碎刃返回之前,双脚一蹬,再次躲闪起来。 而他这一次,依旧是绕着刘夏在躲,却一丝反击的意思都没有。 在灵气的加持下,剑刃的速度比方才迅猛了许多,饶是惠悟速度再快,身法再好,不过片刻,还是被碎刃团团围住。 这一次,惠悟无处躲闪了! 刘夏得手,却只将惠悟困在那,并未急着发招。 倒不是因为刘夏原谅了惠悟,他也不可能原谅的,只是澄心真人常与他说: “凡有所求,皆有所因,因果循环,万事自然,若能化解,也算是一场善缘。” 按说修行之人,理应不参与他人因果才是。 但念着同门一场,刘夏有心渡化惠悟,可看到那张鳞片遍布的脸,还有那双阴鸷的眼睛,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释然。 只要看着惠悟,便会想起三年前,利爪刺穿半夏的一幕,而三年来,这一幕始终折磨着刘夏,从未停止过。 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他的心魔,每每夜半,总会因此惊醒。 刘夏眉心蹙成一团,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将脸别向一旁。 他…… 他终究还是无法原谅…… 若是原谅,道心必毁! 刘夏捻指的手用力地握成了拳,一丝鲜红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困着惠悟的剑刃齐刷刷地刺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哪怕有灵气加成,那些个碎刃也只是碰到惠悟而已,再也没有再也没有刺入半分。 化生剑穿透不了龙甲! 一直没有开口的惠悟,这一次笑了,笑声桀桀刺耳,嶙峋的面庞更显狰狞。 “你就这点能耐?” 似是挑衅,又像诘问。 不待刘夏回应,惠悟举爪便向他冲去,速度之快,连地上的尘土都没反应过来。 惠悟近在身前,这一次杀意毕露! 刘夏能感觉到那种锐利的杀气,这使得他浑身发寒。他想过惠悟必然是进步了的,却没想到居然有如此之快,自己竟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惠悟动手之际,尘土飞扬而起,刘夏这才回过神,他急急后退拉开了身位。 若是依照这种速度,任凭他刘夏身法再好,也绝对不会是惠悟的对手。 要用那一招了么…… 可是那一招极费灵力,虽可能成,但事后他也定然难以动弹。 若不能成…… 可眼下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惠悟似乎并不急着追杀,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刘夏,就像狸子在玩弄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刘夏也不见恼,默默地掐起了指诀。 随着指诀的变幻,那些四散的碎刃,纷纷化成了齑粉,隐入了飞扬的尘土之中。 而此时的刘夏,袍摆翻飞,发辫飞扬,无风自动,灵气不断从体内涌出,像甲胄一般包裹着他。 这是一年前,在寻找半夏魂魄之时,悟出的一个招式。 那时遇到了一个大妖,刘夏与连翘陷入了绝境,却没想到,濒死之际,竟误打误撞入了炁池,这才悟出这招,降服了大妖。 可代价却也惨痛,在那之后,刘夏有半个月不能动弹,更不能运转内力,就连喝水都是连翘喂服的。 按着伏印真人的话说,这是灵散症,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 三年前的元清一难,灵香姑娘就曾灵散,若非救治及时,便会消耗寿数,直至丧命。 好在与灵香不同的是,刘夏灵根完整,又能自行控制进退,倒也算是万幸。 只是这种招式,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尝试,否则落入敌手,也只有待宰等死的份。 见刘夏不再留手,惠悟面露兴奋,他也迸发出所有的力量,毫无顾忌地冲向刘夏。 两人相互碰撞,火迸射,谁也没有突破对方的气。 他二人隔空过招,却又好像近身搏战,身法相互对立,见招拆招。 刘夏依旧耍着剑诀,而他的剑柄上,依稀可见剑刃,刚直锐利,又似藤鞭,迅如游龙,若隐若现,好是神气。 惠悟嘴角邪笑,神情癫狂,眼中血丝根根清晰。他极快挥动着龙爪,油亮的指甲寒光毕露,杀意尽显,肆意撕裂着刘夏的灵气。 两厢对决下,谁也没有占据上风,谁也没有落了下乘。 缠斗鼓动着地面,扬起阵阵尘土,在二人之间翻滚不止,一道道闪电蔓延其中,宛如腾蛇飞天。就连远处的辛夷几人,也被这里的异象吸引。 他们倒是有心相助,奈何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打起精神应对面前的强敌。 这场你来我往的争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尘土还未散尽,依稀可见两道身影,相互背对,立在其中。 一人手执长剑,一人握爪在侧。 片刻之后,执剑的一方颓然跪地,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刘夏终是用尽了灵力,如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惠悟转身向刘夏走去,单薄的身体犹显瘦削。他也没占到什么优势,身上的龙甲悉数被毁,只留寸屡还在倔强地贴在身上。 待到走近刘夏,惠悟却并未动手,只是低着头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尘雾中,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仿若一幅山水中的老友。 然而这一战,却并非是刘夏输了。 刘夏虽气力用尽,可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就连袍摆也整洁如初。 反观惠悟,一身褴褛,鳞片缺损,就连龙爪也是伤痕累累。 终于,惠悟倒下了,倒在了刘夏的身侧。 随着惠悟的倒下,一片片绿芽从她鳞片中伸展而出,在整个身体上不断蔓延。 说是新招式,其实本质上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将化生剑的形态变化了一些而已。 先前的招式,是将化生剑化成一片片碎刃,由灵丝相互连接,耍起来就像是长鞭。 而这一次也是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化出的剑刃更加的细碎,细得就如同是一粒粒尘埃,微不可见,极易被忽视掉。 方才裹挟在刘夏周身的,便是这些细碎的剑刃。 两人过招之时,刘夏便令这些剑刃,慢慢地钻入了惠悟的龙甲,划破了他的血肉。 只要被化生剑伤着,便必然会中了它的术,随着其主的意愿,从中生长出枝蔓。 毕竟是要连接众多琐碎的剑刃,所以极费灵力,故而才会力竭。 这可是动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灵力呵! 刘夏只瞥了一眼倒地的惠悟,便跪坐着一动不动。 他现在就连躺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哪怕是喘息,也得费了很大的劲。 就在刘夏想着,这次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力气时,惠悟却扯住了他的袖摆。 刘夏实在是没有动弹的力气了,可惠悟却死死地拽着他,直到刘夏费力地扭头看过来,这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枝芽已经从开始从惠悟的脸上往外钻了,可见刘夏看过来,惠悟眼中却有了光亮,就连蔓延的藤蔓都遮挡不住。 惠悟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了刘夏的面前。 刘夏先是一愣,随后双目圆睁,神色错愕不已。 惠悟递来的,是一盏琉璃灯,灯中一团雾气,隐隐闪动着幽蓝的光。 是锁魂灯! 一条细线从这盏锁魂灯中延展而出,直连着刘夏的腰间,而他腰间挂着的,正是半夏的八卦盘! 是半夏的最后一缕魂魄! 刘夏猛然间生出了力气,颤抖着接过了惠悟手上的灯盏,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糊满了整张英俊的面庞。 而惠悟也露出了笑容,满足地闭上了双眼,抬起的手臂颓然落下,放下了心中的重担,平静地等待着最终的来临。 可他的手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刘夏稳稳地接住了。 本是慢慢抽芽的绿叶,这时野蛮生长了起来,只一会功夫,藤蔓便覆盖了惠悟整个身体,就连被刘夏握住的手也不例外。 藤蔓羽叶互生,一朵朵黄色的接连绽放,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过一个人,而一直是这么一团丛似的。 而这些是…… “刺蘼……” 刘夏喃喃着,放下了手中的藤蔓,藤蔓上是一朵骨朵,正在悄然绽放。 刺糜者,蔷薇也。黄如金,瓣如卵,蕊如针。互生而开,谓之悔过也。 刘夏这才明白,一开始觉得惠悟哪里不一样,原来是没有了以往的杀气,而后来的杀意,也不过是为了激自己出手而已。 记得灵香姑娘曾说过,惠悟本性或许并不坏,所求的也不过是一场公平。 也只是公平而已。 刘夏神色黯然,自嘲一笑——终究还是自己狭隘了…… 所有的开始消散,化成点点金光,簇拥着远处不知何方飘去,幽冥之中,尤显瞩目。 或许是灵香的劝解,又或者是自己的感悟。 惠悟…… 道化了…… (本章完) 第426章 飞廉商陆终分开 第426章 飞廉商陆终分开 “带回小师姑。” 守诚的一句话,让辛夷有些恍惚。 将连翘三人送出鬼域之时,麦冬也曾说过这句话,当时她扯着辛夷的袖口,叫的是“路哥哥”。 而当麦冬泪眼婆娑地抚向他的断臂时,辛夷心中一阵抽痛。 麦冬记起了所有…… “路哥哥,你疼不疼……” “路哥哥,对不起……” 对于当初没有留住麦冬,辛夷心中一直很自责。 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辛夷又怎舍得怪她呢? 这一切都是姽婳的错,哪里与她相干? 若是不姽婳,麦冬也不会受尽折磨,她定然是心碎极了。 “路哥哥,带回灵香……” “好,我答应你。” 只要是她提出的,辛夷必然无有不应。 这一次他决不食言! 不过一瞬,辛夷便回过神来,毕竟眼下大敌当前,不能太过分心。 辛夷一刀劈开了一个扑来的魔兵,这才得以沉下心思。 眼下有同门师兄们以及其他道友的相助,才得以拖住这些魔兵,解了一时困顿。 但两个魔将却是个麻烦。 既不能让飞廉商陆出手,破了替身符术,又不能放他们回去。 为今之计,只有在这将他们打败,才是上策。 话是这么理,可这两人又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当然,这么想的也不止辛夷一人。 镖局的师父常说,擒贼先擒王。 所以成騋明白,要想快些结束这些纷乱,最好的法子是降服两个魔将,否则便辜负了各路道友不远而来的情谊。 所以成騋一面应对着魔兵,一面思索着奇袭的对策。 桑牧在军营中待了许多年,自然明白,擒住主帅,剩下的也只是一盘散沙。 但显然想要胜过飞廉商陆并不容易,莫说是两人了,便是其中一个,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桑牧只能提防着二人。 若非这群道士来得及时,替他们解了围,否则怕是要耗死在这了,但若是这二人出手,只怕这些个道士根本扛不住。 毕竟只是替身之法而已。 就在三人谨慎小心之时,飞廉却猛然间甩动起他那巨大的镰刀,只是身子还惬意地坐在那鼠头豹身的怪物背上。 怎么回事? 三人不明所以,飞廉也适时地讥讽出口。 “你倒还算有种,毕竟是魔族,就是再不济,也违背不了天性。” 桑牧蹙起了眉头,他知道飞廉口中的天性,指的是魔族的好战心,只是…… 只是他在和谁说话? 诧异之际,一道身影渐渐显现,原来是瞻砾。 是了!差点忘了!他也是魔族! 果然如无名君所说,不能小看了灵香,居然能掌控魔族为她卖命。 瞻砾身为魔族,对于飞廉商陆,自然比其他人了解得更多。 这二人气定神闲,是打定主意作壁上观了,因为他们知道,这群人是耗不起的。 而他二人也只是戏弄着众人而已。 飞廉和商陆有着身为魔将的绝对的傲慢,只要无人出手,他们就会一直这么看下去的。长久之战并非良策,就算他们等得起,但师父却等不了了。 所以瞻砾才会找了个机会先行下手。 飞廉镰刀一甩,勾住了瞻砾,只要稍微使点劲,便能砍下他的头颅。 但他却没那么做,只是玩味地看着瞻砾。 “也罢,陪你玩玩也不是不可以,也让我见识见识,那小丫头教你的本事。” 说着从坐骑上起身,扯着瞻砾一跃而起,作势便要将他带离战场。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雷法轰然落下,朝着飞廉便劈了下来。 是成騋的雷术。 飞廉不防有人暗放术法,只得扭转身形躲闪。 瞻砾趁着飞廉分神之际,这才得以脱身。 成騋早就看出了瞻砾的意图,但他不认为瞻砾能够得手,所以时时紧盯着商陆与飞廉的动向。 见瞻砾逃脱,飞廉怒不可遏:“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扰了小爷的兴致!”扭头看去,正见成騋握着兵器掐着指诀。 “好好好,找死!” 话音刚落,飞廉便不见了踪影,待他再次出现,镰刃已经砍向了成騋的脖子。 成騋没想到,看着乳臭未干的小奶娃娃,还扛着这么大的镰刃,居然还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待他反应过来时,几乎能感觉到镰刃的冰冷。 终是自己轻敌了,难道今日便要丧命于此么? 只这一瞬间,成騋便已汗流浃背,他几乎已经认命,然而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镰刃斩下。 两道身影挡在了成騋的身前,是辛夷和桑牧,一人按着镰刃的刀柄,一人抽刀拦着镰刃。 虽说瞻砾此举有些莽撞,但不得不说,也算是颇有成效。 将飞廉与商陆分开,应付起来应该会容易许多。 只是令辛夷没想到的是,桑牧竟会出手相救,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跟得上飞廉的速度。 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让自己与寒阳苦战过的对手,必然是不简单的。 桑牧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啊。 成騋见两人挡在身前,连忙一个翻滚闪离了是非之地,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倒不是成騋有意失礼,只是深知眼下情形,容不得几人酸儒。 毕竟是曾在刀口下谋生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成騋还是拎得清的。 见二人挡在身前,飞廉怒极反笑。 “就凭你们两条魔族的狗,也配挡在小爷面前?” 飞廉说着,巨镰一挥,狠狠地将辛夷和桑牧甩了出去。 两人的身形瞬时便立稳了,皆正色看着飞廉。 辛夷抽出鹿角长刃,将其咬在口了中,手上掐着奇怪的指诀。 而桑牧亦是双刃相合,蹲着弓步握在手中,长刃置于耳侧,就如定安居那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桑牧并没有闭上眼,而是要自主地挥刀。 “禅意居合。”辛夷轻声暗笑,“看来他还打算留后手。” 为了适应新的鹿角刃,辛夷曾有意去了解过禅意居合,虽不合他用,却也知道,“听刃”是此招最高境界。 可辛夷却要倾尽全力了。 毕竟面对的可不是普通魔族,而是统领一方的魔将,绝不可轻视之。 轻敌,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本章完) 第427章 桑辛仅有招架力 第427章 桑辛仅有招架力 见桑牧并未“听刃”,辛夷也只是暗自一笑。 诚然,这一路上,有桑牧在,确实助益颇多,但辛夷却并不相信他。 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像刚知道了辛夷的底细时,灵香也不相信他一样。 不过桑牧这么做,确实有他自己的道理。 并不是桑牧不尽全力,只是对付飞廉,“听刃”状态下反倒更加的危险。 在魔界混迹多年,各路统帅的底细,无旻君同桑牧都交代得很清楚。 飞廉个头虽小,却以怪力与速度见长于他人。 尤其是速度,若是一般修为的人,怕是连影子都看不到。 而桑牧的“听刃”会保持静止状态,面对这样的对手,无异于是一个活靶子。 不过也亏得辛夷能够跟得上,看来他的修为也不容小觑。 三年前桑牧与辛夷交手,也不全是为了阻止他们,更多的无旻君命令探探虚实,只为探探他们一行人的虚实。 在桑牧看来,当时的龙七一行,修为低下,根本无法与魔界抗衡。 但出乎意料的是,青面虎居然死在了灵香的手上。 就连无名君也没想到,灵香竟有这样的能耐。 青面虎一死,加之元清祖师的飞升,魔尊便再无顾忌,定会有所动作。 而当时魔尊已经对无旻君有所猜忌,所以到了魔界之后,无旻君才会避着灵香。 桑牧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辛夷。 到底还是自己谨慎过头了,看来元清一战后,这些道士成长了不少。 可转念又想,任谁遇到那种事情,多少都会有所改变的。 桑牧定了定神,正视起了飞廉,不再多想其他。 见两人正容亢色,飞廉却讥笑着嘲讽了起来。 “就凭你们两条狗,也敢同小爷叫嚣?今儿个小爷便让你们明白,丧家之犬应该怎么对待主子。” 话音刚落,飞廉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辛夷和桑牧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防死守一动不动,仔细地聆听着周围,试图从细微的动静中,找到飞廉的踪迹。 然而周围除了众道门与魔兵的争斗声外,根本听不到一丝的动静。 桑牧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细细感应着身边的异动;辛夷亦是掐着指诀,屏气凝神,随时准备施展术法。 倒不是辛夷有逃脱的心思,只是路家的林影飞踪功法,本就是得隐匿身形,伺机而动,奇袭制敌,正面应战,胜算反倒不大。 一切仿佛陷入了静止,而周围的所有事物,似乎又与他二人毫不相干。 忽然间,狂风骤雨般的打击如接踵而来,飞廉仅凭一人之力,竟疾速地穿梭在二人之间,不断地劈砍着。 三人的兵器碰撞出阵阵火,“锵锵”之声不绝于耳,就算是在如此喧闹的情境下,依然清晰可闻。 与之同时的,还有与飞廉稚嫩的外貌不相符的,嚣张的笑声。 飞廉仿佛分身成了两个人,在辛夷与桑牧面前留下了一个残影,不断地挥砍着。 巨大的镰刃被抡得如同一个风车,发出“呼呼”的声响。镰刃几不可见,只偶尔能见得一丝寒光。 这情形看着,竟莫名的滑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熊孩子,在抡着棍子瞎玩闹。 迅电驰影间,桑牧只觉手臂酸痛,却还是要强撑着,抵挡刀光剑影。而辛夷也不遑多让,被逼得只能抽刀应对,根本就没有施术的空隙。 面对飞廉,两人竟只有招架的份。 传闻酆都的三万鬼兵,飞廉仅凭一己之力,便将他们打得落流水,这才有了如今的身份与地位。 面对这样的强敌,自己竟妄想与之抗衡,简直可笑至极。 桑牧不禁自嘲一笑,可手上却不敢放松半分,在这场碾压之中,也只能算是苦中作乐吧。 身上的力道愈发的松懈了,桑牧只觉手中长刀沉重无比,仿佛下一刻便要拿不住了。 辛夷倒是稍微地好些,在抵挡飞廉的攻击时,更多用的是巧力。 这还得益于灵香的《断水诀》与《柳絮剑法》。 《柳絮剑法》是琅嬛阁中的一本剑诀,与刘夏的垂柳剑法异曲同工,剑意四两千金,松沉自然,连绵不断,很是潇洒超然。 在失去一条手臂后,辛夷便明白,往后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仅凭蛮力去应敌。 所以后来的日子,辛夷便将这《柳絮剑法》稍作改动,又结合了《断水决》,将个中长处融于自己的刀法之中。 如此-倒还真是颇有成效,苦修了一段时日,不仅招式上更加精进,就连修为也提升了不少,眼见着便可上升至金丹期含丹境了。 可莫要小瞧这小小的一境,那可是许多修行之人,穷极一生也未必能达到的境界。 况且辛夷仅凭的还只是武道之修呢? 若是在道法心术上下一些功夫,来日定是不可限量。 灵香当初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带辛夷去琅嬛阁那次,为他挑的也多是道论术诀一类的书。 虽修行了些时日,但这些东西也并非一蹴而就,不下些功夫潜心钻研,哪就能轻易见效的? 再后来便是下山历练,之后又诸事缠身,灵香也就没机会深教辛夷了。 这也算是造化弄人了吧。 这三年来,虽因活尸诸事,劳心劳力,但好在总有些零碎时日,能得伏印真人与众师兄点拨,倒也算是颇有成效。 只是这点子的进步,面对飞廉这种强敌,终究还是杯水车薪。 两人奋力应对着飞廉的招式,丝毫不敢懈怠,可体力终究是有些吃不消了。 然而就在桑牧以为自己撑不住之时,飞廉的攻击却停了下来。 辛夷两人这才得以喘息,可他们却不明白,飞廉为何会这样。 毕竟飞廉声名在外,两人都有所耳闻,他们可不认为这小鬼头会大发慈悲。 而正在被腹诽的飞廉,此时却嗅了嗅鼻子,随即看向了刘夏与惠悟消失的方向。 他只在人间闻到过这味道,是风的味道。 就在这时,脚下的小石子儿,竟不断地向着一个方向,缓慢地移动起来。 辛夷桑牧喘着粗气对视了一眼,皆是不知所谓。 两人还在诧异之,疾风顷刻而起。 一缕缕尘沙随风扬动,向着刘夏与惠悟的方向飞去。 风? 九幽之地,何来大风? 尘沙鼓动,迷人双眼,战场众人皆受所困。 而飞廉却咧起了嘴角—— 惠悟那条狗,也不算是全没用处嘛。 (本章完) 第428章 鼠头横来截其道 第428章 鼠头横来截其道 自飞廉手上逃脱,成騋便识相地远离了三人。 倒不是成騋贪生怕死,只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飞廉的对手,也不能成为辛夷桑牧的助力。 留在那只能是拖累,将瞻砾救下便足够了。 记得幼时随镖局师父走镖,那女师父常与他说,要懂得“善退”。 何谓“善退”? 西域高原之地,有兽焉。其状如羊,鹿首牛角,名唤“山几”。多群居,藓草为食。 每逢冬日,为避风雪,“山几”便会成群迁徙,由高往低,下山而来。 而此时正是崖狼草豹等凶兽的饕餮盛宴。 冬日本就食物稀缺,草兽大多藏冬,凶兽多数饥肠辘辘,能遇到迁徙盛事,自然是涸鱼得水。 山几虽为草兽,然野性狂躁。 体魄强壮的,一角顶去,便能要去凶兽半条命;若是巧合了,利角穿肠而过,也不是没有的。 是以如此,每每遇到凶兽来袭,山几群便会一分为二。 母兽与弱兽逃脱,强兽应敌。 虽不能说一定能够全力而退,然死伤却也只是九牛一毛,多数凶手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若是弱兽留下,只会拖累强兽,种族又怎会繁盛至今? 成騋这样,便是为了让辛夷桑牧二人,能够专心应敌。 他向来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懂得什么叫力所能及。 这毕竟事关生死,可容不得一丝的犹豫。 昭冥真人在世时,常常教导成騋,青山常在,柴薪常有。 只要人能活着,就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成騋现在要做的,便是要拖住商陆。 方才情急之下用的雷法,本意是为了救瞻砾,却没想到能够激怒飞廉。 如今两人分开,也算是意外之喜。 良机天赐,怎可浪费? 决不能让二人再次汇合,那可就难对付了。 成騋打定了主意,决定去寻商陆。 就算打不过,能拖住一时也是好的。 可还不等成騋靠近商陆,只觉一阵危险将近,下意识地翻滚躲避。 成騋只觉脚下一阵颤动,回头看去,竟是飞廉的坐骑。 这还真是始料未及。 真是好险! 这一下若是没有避开,怕是就被拍成了肉泥了。 见成騋避开,那怪物轻轻一跃,便绕着他转了起来,口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见怪物如此,成騋皱起了眉头。 瞧着这架势,就好像是在打擂似的。 那怪物长尾一动,如鞭一般甩来,成騋急退躲开,那尾巴竟将地上砸出个坑来。 好大的劲力! 亏得是躲开了,否则还不得皮开肉绽? 看来这个怪物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传闻上古大能的坐骑,也是有上天入地的本事的,这老货莫不是也这样? 还真让成騋猜着了。 这怪物名唤白头犼,虽是飞廉的坐骑,却也是正儿八经的魔族。 况且这也只是它的魔身而已,幻化人形自然是不在话下。 许是应了成騋所想,白头犼竟忽然身形扭曲,怪声不止,不多时,竟化作了一个女子。 乍一看去,这女子身形壮硕,高大魁梧,可头却小得出奇,头上扎着两个朝天揪,细眉细眼,尖嘴猴腮。成騋先是一愣,随即又特别想笑,若非现在形势严峻,兴许便真的笑了出来。 还真是头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叫“獐头鼠目”、“贼眉鼠眼”。 诚然这两个词用在女子的身上甚是不妥,却又实在找不到更加确切的形容了。 成騋都能想象到,若是灵香见到她,会说些什么了。 真真是好一个猥琐的样貌。 当然,恶评他人样貌,非人所为,属实不该。 成騋道了声无量,又默念了两句清心诀,这才稳住了心神。 可那女子方一开口,却令成騋彻底破防。 “大胆小道,竟敢对飞廉将军出手,真是找死!” 瞧着硕大的块头,却声若蚊蝇,还一副矫揉造作的姿态,怎么看怎么违和。 成騋虽从未自诩君子,却也不会冒犯女子,可这一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所以成騋笑了,笑得肆无忌惮,如同泄洪一般,根本收不住。 么女子也不知是怒是羞,掐着嗓子怒1斥成騋:“好个臭道士,胆敢取笑我!”说着取出一条鞭子便抽了过。 成騋下意识地躲了过去,可笑声却丝毫未停,只断断续续的地道着歉,说着失礼冒犯之言。 怎嘛,是真的好笑嘛。 可是他的道歉也是诚心的噻。 白头犼恼羞成怒,烦躁得握着鞭子的手都抖了起来。 亏得青面虎还总说凡人有趣,有趣个鬼!还不是死在了凡人的手上? 白头犼怵意全开,“娇嗔”着朝着成騋疾冲而来。 成騋自然不敢怠慢,可听着白头犼的腔调,还是忍不住要笑。 真的,他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了。 但对方实力不容小觑,就算是笑,成騋也没有敷衍的意思,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稍不留神,便会成为对方的鞭下亡魂。 稍稍收拢了心思,成騋认真了起来,沉着地应对着白头犼的攻势。 许是被成騋扰乱了心神,白头犼的攻击总是落空,可越是打不到,心中便越是急躁。 其实倒也不全是白头犼的问题。 成騋自小跟着走镖,遇到过不少劫镖的亡命之徒,那时候他便学会了一个道理。 要想保命,就绝不能做无谓的动作。 所以,纵然成騋整个人看着魁梧,可不管是剑招也好,身法也罢,总是利落洒脱,从不拖泥带水。 因为命,只有一次。 然而就算白头犼的招式落空,可成騋也没有讨到什么优势。 白头犼虽然打不中成騋,可杂乱无章的鞭法,却让成騋只有躲闪的份,毫无反击之力。 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就算修行了几年,有些个功夫底子,可毕竟还是个肉体凡胎,与魔族根本无从可比。 若是一直这么耗下去,体力终究会有跟不上的时候,届时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只能任对方鱼肉了。 况且成騋眼下虽勉力应对,可心中却还记挂着商陆那边,生怕他有所动作,实在难以沉下心思。 商陆那方可只有赵无恙与瞻砾。 且不说瞻砾如何,毕竟成騋还不算认识他,可赵无恙无论身法还是修为,都必然不会是商陆的对手,又如何能指望着两人缠住他呢? 就在这胶着不分之际,脚下忽地传来一阵颤动。 不多时,一缕狂风裹挟着尘沙,朝着刘夏惠悟消失的方向卷积而去。 成騋与白头犼皆诧异无比,尤其是白头犼。 在冥界这么多年,除了听说八寒地狱中有风外,还从未见过其他的地方也会起风。 难不成是八寒地狱漏了气儿了? 第429章 瞻砾无恙对商陆 第429章 瞻砾无恙对商陆 成騋忧心赵无恙与瞻砾,可二人却很是沉着,并未见丝毫慌乱之意。 瞻砾之所以会先手飞廉,是因为他了解飞廉。 飞廉绝不只会看戏,而是要等着众人疲惫之际才会出手。 就像狸子戏弄猎物似的。 在这之前,瞻砾从未离开过魔域,更没去过人间,原本是不知道狸子是什么的。 可自从跟了灵香之后,总听她骂着“臭狸子”、“黑炭狸子”什么的,自然而然地也就知道了。 灵香口中的“狸子”,说的便是阿金。 对于阿金的不告而别,灵香一直耿耿于怀,哪怕她放下了自己残灵根的执念,也依旧无法释怀。 虽然说不上是恩人,好歹也算是朋友吧?哪怕算不上朋友,那也是打过照面的不是?哪有这么做人的? 当然,阿金从来不是人,也从来无法理解人的想法,自然也不会迎合人的喜好和习惯 这些自是题外话。 瞻砾身为魔族,对于魔族的事情如数家珍,况且自从跟着灵香之后,也刻意地去打听了许多,也就比桑牧了解得多些。 毕竟桑牧所知道的,大多都是得自无旻君的口口相传,而瞻砾却是多年的切身体会。 且说飞廉与辛夷桑牧远处缠斗,成騋也被白头犼拖住,瞻砾全都看在眼里,可再观商陆,却发现他似乎没有要动手的迹象。 灵香常教育瞻砾,若是身陷争斗,首先便是要纵观全局,尔后再论后事。 所以自一开始,瞻砾便一直注意着战场的动向,哪怕是一兵一卒的细节也没有放过。 这群道士虽然解了眼下困顿,可若是商陆出手,局面顷刻间便会倾倒一方。 瞻砾人间一趟,好不容易找到的这群人,是为了救灵香脱离魔族的,可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况且若是这群道士落败,那一切便成了徒劳之功了。 必须要在这击碎商陆这块绊脚石! 赵无恙虽自小养尊处优,却也经历了三年动荡,一开始确实吓了一跳,可眼下却冷静了下来。 况且终归出身皇家,自小接受的便是皇家的教育,文韬武略皆有涉及。 赵城主本无意朝廷,所以只想教些寻常学子的“六艺”,让赵无恙懂得为人之道便可,可乔氏夫人却格外坚持。 乔氏夫人曾说,无论如何,赵无恙都是皇族,既身在其位,便要行以其道,动以其身。 所谓有备方能无患,乔氏夫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且不论赵无恙学得如何,但战场上的一些事情,他还是略通一二的。 当前何种形势,赵无恙心中也分析了个大概,症结所在,便是这个毫无动作的商陆。 所以赵无恙虽在应对魔兵,却同时也在谨慎提防。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因此赵无恙也在时刻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瞻砾没有指望过赵无恙,在他看来,赵无恙细皮嫩肉,又小又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瞧着好像还没有那个龙七厉害呢! 当然,瞻砾也是瞧不上龙七的。 这多半和阿道脱不了干系,毕竟这三年里,阿道总是在瞻砾耳边埋怨,说龙七是个没用的东西。 可灵香却说过,龙七是唯一能化解这场劫难之人,他这才勉为其难地去试探他。 试探过后,果然是不怎么样,所以瞻砾依旧还没有接受龙七。 没错,他就是不喜欢龙七,油腔滑调,油嘴滑舌! 但为了灵香,瞻砾也只能说是忍了。 可是瞻砾却忘了,他看不起瘦削的赵无恙,可自己身形也很瘦弱,比起赵无恙来,不过是大哥笑二哥,根本也没好到哪去。 就在众人缠斗之际,商陆忽的身子一动,扭头看向了不远的飞廉。 这可把赵无恙与瞻砾吓了一跳。这商陆终于要动手了么? 然而商陆却只是看了一眼压制着辛夷桑牧的飞廉,便再也没有动作。 瞻砾刚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瞬却又提了起来。 赵无恙竟然飞身一剑,刺向了商陆! 这小崽子是嫌自己命长么?! 倒不是赵无恙冲动,只是按兵不动,根本无解。 教习师父曾教他,两军对阵,敌不动,则我不动。 可乾元真人却又说,若敌一直不动,便要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赵无恙就是趁着商陆扭头的功夫,才决定动的手,这个时机他可是等了很久了。 若是成了呢?说不准能一招制敌呢? 然而剑刃在商陆的身上,只溅起一阵火,却并未刺破,而是凭借着韧性,打了好大的一个弯。 商陆的皮肤竟坚如磐石! 赵无恙见状不妙,连忙扭转身形,借着剑的弹力,退出了丈远。 方一站定,瞻砾也抽身来到了赵无恙的身边。 也怪着自己没有讲明白,这才让赵无恙莽撞行事。 魔界将领,各有各的本事,就像飞廉以迅敏闻名,商陆则是以其坚不可摧的皮肤,脱颖于各路魔族。 寻常的手段,显然无法对付他。 可要问瞻砾如何应对,他也一时想不出半点法子。 受了一剑的商陆,表面上没有丝毫反应,可瞻砾却不敢松懈半分。 就在赵无恙懊恼之时,商陆猛然转头看向二人,虽戴着铁面,可铜铃般的双目却杀意毕露。 糟了! 瞻砾大惊,暗道不妙,连忙想着应敌之策,而商陆却已然朝着二人冲了过来。 商陆的速度倒没有多快,可随着每一步的踏下,地面都跟着晃动起来。 巨大的动静引得道门之人纷纷侧目,见应敌的是两个瘦弱少年,都想前去帮忙,奈何魔族兵士纠缠不放,众人分身乏术,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一瞬间的慌张之后,瞻砾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不正是他所要的结果么? 如今两个主将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那些个道士们便少了份威胁,而道士们牵扯魔兵,众人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这还真是这场混乱的局面中,可堪欣慰的一件事。 随着瞻砾的冷静,他反而开始想出了法子。 商陆虽刀剑不破力大无穷,但始终体型庞大,身体笨重,速度欠缺。 只要赵无恙的身法说得过去,两人便可在吸引商陆注意力的同时,还能全身而退。 然而瞻砾只知赵无恙颇擅术法,身法稍有欠缺,可到底欠缺多少,却是不得而知。 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瞻砾正要将此法告知赵无恙,谁知赵无恙竟先开了口。 “瞻砾小哥,且先帮在下拖上一拖。” 瞻砾不明所以,扭头看向赵无恙,却见他掐着指诀,摆出了一副奇怪的姿势。 强敌已然近在眼前,他…… 他想干嘛? 他是疯了吗? 第430章 难敌强手落下风 第430章 难敌强手落下风 见商陆朝着赵无恙与瞻砾奔去,众道门俱是心焦不已,奈何魔兵难缠,终是分身乏术,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而面对疾冲而来的商陆,瞻砾只是一瞬间的慌张,便立刻冷静了下来,且还想到了应对之策。 然而让瞻砾没想到的是,赵无恙居然想正面迎敌。 他…… 他想干嘛? 他是疯了么? 看着掐着指诀,摆出一副奇怪姿势的赵无恙,除了“找死”二字,瞻砾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了。 况且赵无恙居然还要他拖住商陆。 呵! 他瞻砾何德何能,能拖住商陆这种魔将? 但就算百思不解,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瞻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听一个小屁孩儿的胡话,但他偏就这么做了。 大约是赵无恙坚定的眼神,又或是他不屈的面庞? 瞻砾甩了甩头,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瞻砾捻着指诀,飞身而起,就在近身的瞬间,瞅准空隙,一手莲心剑意,朝着商陆的咽喉猛刺而去。 电光火倏然而逝,商陆毫发无损,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反观瞻砾,纵然用尽全力,却依旧被商陆顶着,不断地后退。 果然,实力本就天壤之别,还妄想在力道上取胜,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着身后赵无恙的声音,瞻砾一脑门的不明就里。 眼瞅着商陆就要怼到脸上了,他不跑不躲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思慢慢唱诀。 “天玑、天权……玉衡、开阳……” 在云梦泽时,赵无恙曾以步罡踏斗重伤了姽婳,那显然对魔族是有用的,所以这一次,他便如法炮制。 那一次步罡踏斗,让赵无恙吃了不少苦,经过三年的历练,现如今已是驾轻就熟了。 但这一次,却未能如他所愿。 “号天辰之力,降除恶穹光!” 随着最后一声法诀的脱口而出,赵无恙便连忙高喝:“瞻砾躲开!” 瞻砾听言,身形一转,退至一旁,然而……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商陆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朝着赵无恙径直撞了过去,只见他巨臂一挥,赵无恙便飞了出去,如同一个断了线的人偶。 赵无恙五内震痛,口中腥甜,胸中一股气上蹿下跳肆意作祟,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秀气的面庞涨得青紫。 瞻砾几个纵步,连忙来到赵无恙身边,扶他坐起,顺着他的后背几道大穴,不断地按压抚顺。 终于在吐出了一口血后,赵无恙才得以喘息,脸色也稍稍的好了些。 说到底,步罡踏斗借助的是天星之力。 云梦泽时能够成功,是因为水镜并没有隔绝尘世,只是错开了时辰而已。 可冥界却不一样。 冥界隔绝天地自成一界,虽有虎门口与转轮道,可这两者皆切断了与凡间的联系,步罡踏斗自然也就借不到力了。 赵无恙哪明白这些,就算明白了,那也晚了。现在的他,也只能喘着粗气,忍受着胸中疼痛的撕裂。 可商陆哪会给他喘息的机会?脚下的颤动,瞻砾不用回头也知道,商陆必然近在咫尺。 若只是瞻砾一人,轻而易举便能避开,可赵无恙受了重伤,根本无法动弹,总不能丢下他自己跑了。 放到以前,瞻砾或许真的会这么做,但现在他可是灵香的徒弟。 这三年里,灵香不仅授予瞻砾本事,更是教会了他许多做人的道理。 灵香是要将瞻砾引往人道。 既然南山君可以,那瞻砾也可以。 灵香如是认为,并坚信不疑。 赵无恙奋力推开瞻砾,他不想连累别人,奈何身负重伤,手上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瞻砾也是固执,明知身后商陆逼近,他依旧扯着赵无恙,企图带他一起离开。 就在这迫在眉睫之际,狂风骤然而起,裹挟着尘沙,直迷得人睁不开眼,就连商陆也被逼得停了下来。 瞻砾虽然心中奇怪,却并未多做深究。 亏得这场风沙,才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趁着商陆迷困之际,带着赵无恙躲了起来。 风沙持续了许久,待到尘埃渐歇,商陆面前,就只剩下了瞻砾一人。 面对眼前的庞然大物,瞻砾不见丝毫畏惧,反倒是眉眼坚定,面色凛然,颇有几分灵香正经时的神情。 瞻砾要独自面对商陆! 商陆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根本不在意是否少了一人。 两人之间似乎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决。 随着最后一缕尘沙落定,瞻砾身子忽然一动,一招莲心剑意,向着商陆眉心刺去。 纵使再厉害的防御,眼睛也会是最薄弱的地方。 商陆不为所动,待到瞻砾近身,只一个歪头,便轻松躲过,随后长臂一甩,直取瞻砾面门。 瞻砾早就有所防备,左手波澜不惊诀,瞬间张开法阵迎向了商陆。 这一拳如同砸在了上,瞻砾借机一个侧身,抽出一张符纸,掐着火诀,丢向商陆颈间。 爆炸轰然而至,瞻砾亦借着气流,几个翻转撤出身位。 再观商陆,不过踉跄了几步,便再没了动作,尘烟散尽,依旧是毫发无伤。 果然,寻常的手段根本奈何不了他! 一通招数不痛不痒,却似乎激起了商陆的兴致,他掸了掸被炸的脖颈,毫无预兆地腾地而起,朝着瞻砾一拳砸了下来。 这一次可比方才快了许多,霎时间烟尘四起地动不止。 待到尘埃散去,地面竟深陷出一个巨坑,一条条裂缝蜿蜒交错,向着坑中汇聚,而站在坑中的,却只有商陆一人。 这一拳波及甚广,纵使瞻砾身法敏捷,堪堪躲过重拳,却依旧在余波中,被碎石击中了肋下。 瞻砾很痛,撑在地上捂着痛处,一脑门子的冷汗。 灵香曾说,知道痛是好事,可眼下显然并不是个好时机。 商陆也没打算放过瞻砾,举起巨石便朝瞻砾丢了过来。 瞻砾并未急着躲闪,调整着呼吸,待到巨石近前,纵身一跃,撑着石头一个借力,翻着筋斗躲了过去。 刚一落定,商陆的拳头便已在咫尺。 瞻砾无法,一面双臂交叉护住面门,一面强转腰身试图躲避。然而周转不及,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商陆重重一拳。 一阵巨响由远及近,瞻砾被狠狠地砸在了断石之上,尘涌随之而起。 第431章 俱落下风难应敌 第431章 俱落下风难应敌 巨响惊动在场的所有人,辛夷更是心焦如焚。 自与赵无恙相识以来,两人几乎没有分开过,赵无恙一直是个暖心的弟弟,如今让他面对如此强敌,叫辛夷怎不忧心? 飞廉亦是不禁侧目。 在他看来,商陆那边似乎更好玩些,飞廉恨不得现在便能去凑个热闹。 毕竟折磨人族小孩可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相较于这二人,桑牧虽还喘着粗气,可面上却镇静许多。 倒不是桑牧凉薄,只是眼前的飞廉可不好对付,若不将这座山推倒,再多的担忧也是无用。 况且桑牧是见识过瞻砾的修行的,灵香教人的那一套法子,虽有违常理,却颇见成效。 见两人神色各异,飞廉玩心大起,想着赶紧收拾了辛夷桑牧二人,也好早些去商陆那,说不定还能赶上个热乎。 “真是两条好狗,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想旁的。” 话音刚落,飞廉怵意全开,手上的巨镰竟变化了起来。 根根丝线自镰刃喷薄而出,散发着荧绿色的光芒,纠缠融合下,不多时便化作了一对翅膀,刀柄也在丝线的缠绕下,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而飞廉亦是变了模样,面上长出一根根长须,整张脸变得像一只老鼠,一对透明的翅膀自背后伸展而出,根根血丝清晰可见,瞧着像一只巨大的飞蝇。 罢了罢了,便当是让这两条狗临死前长长见识了。 这大约便是飞廉的魔身。 桑牧神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魔族维持人身,多半是为了收敛力量,虽未必全数如此,却也是多数,只极少的,诸如无名君那样的魔族,人身会比魔身更强。 这大约是血脉的缘故,有的魔族偏妖偏怪,自然魔身更是便宜,有的则保留了更多人族的血脉。 可飞廉显然是前者,如今飞廉真身相对,必不打算手下留情了。 辛夷亦是眉头深锁,他虽不知个中缘由,但飞廉气的变化,令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 少时在魔族军营,可没少被飞廉欺负,而有一次,辛夷下意识的还手划伤了飞廉,便感受到这种气息。 癫狂、暴戾、狠绝……总之就是一种死亡将至的感觉。 好在那时白无常及时出现,辛夷才得以逃过一劫。 只是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就在这时,飞廉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桑牧肋下吃痛,瞬间的窒息令他面露苦色,可他还未回神,便一下子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后,终在撞到一块岩石后停了下来,疼痛顷刻而至,岩石也传来碎裂的声响。 好快! 可桑牧却来不及感叹,也顾不上疼,只痛苦地张着嘴撑着地,企图吐出胸中的那股憋闷。 就在桑牧重重地锤了好几下胸口后,一口气终于喘了上来,他贪婪地呼吸着,可还没喘匀,冰冷的镰刃便架在了他的颈间。 “哼!渣滓!”飞廉无情地啐了一口痰,毫不犹豫地收紧了镰刃。 就在桑牧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于此之际,一柄短刃挡住了镰刃。 亏得辛夷时刻掐着手诀,紧要关头施展术法,否则还真赶不上。“哼!好狗,居然能跟得上老子,也不枉姽婳那老虔婆那么多年的栽培。”飞廉冷声一笑,随即便又不见了踪影。 可辛夷压根就没有看清飞廉的动作,只是下意识地感受到了危险,在飞廉张开翅膀的一瞬间,他便已经动了身了。 论起速度,还真是比不过…… 只是如今又该如何应对? 这厢辛夷二人难敌飞廉,而成騋也没有好到哪去。 成騋眼见着瞻砾被打飞,而赵无恙也不见了踪影,心中百感交集。他正要前去搭救,那白头犼一鞭子打来,无奈下也只得翻身躲过。 “就凭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白头犼“娇嗔”道。 即便觉得好笑,可成騋也没有笑的心思了,他现在只关心赵无恙有没有事。 虽说瞻砾是魔族,可毕竟瘦弱,瞧着也不像是个厉害的,如今二人面对商陆,可不是羊入虎口么? 见成騋心不在焉,白头犼更加地生气了。 区区凡人也敢无视她?真是岂有此理! 成騋无心缠斗,躲过白头犼一鞭,正准备脱身,耳后风声骤然一紧,连忙侧身躲开。 刚一翻身,一张巨爪便落在了成騋面前,翻起的尘雾呛得他直想打喷嚏,可还不待他退开,脊背便传来一阵火辣。 喉间霎时一阵腥甜,吐了一口血后,成騋强忍着痛意,一个后翻撤出了身位。 抬眼看去,那女子身后竟幻化出一个虚影,俨然就是她的魔身,而刚才的巨爪便是这道影子。 成騋吐出口中血沫,举起惊雷棍挡在了身前。 除了赵无恙外,成騋也有些担心刘夏,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也不知战况如何了。 本不想与此女纠缠,可她却不肯罢休,看来眼下不先降服她,便脱不了身了。 可不过一个转念,成騋却被自己气笑了。 眼前虽是个女子,却也是个怪物,魔族而已,他竟还想着谦让,真是猪油上了脑了。 想定之后,成騋手诀一捻,倾身一刺,棍尖直指白头犼。 臂膀蹿出一道道雷光,如蛇一般缠上惊雷棍,随后朝着白头犼疾驰而去,阵阵雷响,贯耳不绝。 “哼!唬人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丢脸。” 白头犼轻蔑一笑,身后的虚影长尾一甩,便轻易地将聚集的雷光悉数打散。 可抬尾的瞬间,成騋的棍子已经近在眼前,滋滋作响的雷光,灼烤着白头犼的眉梢。 就在成騋以为将要得手之际,腰际却被长鞭紧紧缠住,白头犼只是一个转身,成騋便被甩了出去,不仅如此,背上还受了重重的一掌。 这一掌打在方才的伤口上,痛得成騋轻哼出声。 背上传来一阵凉意,想来是方才那一鞭太狠,伤了皮肉,又挨了一掌,渗了血了。 这一掌可是不轻,成騋甚至觉得五脏都要错位了,半跪在地,拄着惊雷棍,一时竟有些难以起身。 本以为不过是个坐骑,没想到竟那么难对付…… 魔族可当真是小觑不得啊。 第432章 法印又开盒中丹 第432章 法印又开盒中丹 辛夷桑牧陷入苦战,成騋亦是战局难分,其他道门分身也与魔兵缠斗不清,人人分身乏术,根本无暇顾及旁人。 瞻砾挨了商陆一拳,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一路尘土飞扬而起。 见这一幕,被安置的赵无恙很是自责,他恨自己轻虑浅谋,也恨自己百无一是,更恨自己自大莽撞,否则情势也不会变成这样。 如今不知瞻砾情况如何,难不成自己只能干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正当赵无恙懊悔之际,一道“喀哒”声自他怀中传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不言而喻的叮铃声。 胸口的不寻常,令赵无恙骤然回神,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方盒。 不是别的,正是阿金留给他的那个盒子。 此时的银色符印正慢慢消散,盒盖也松散了一些,待到符印悉数散去,阵阵奇香扑鼻而来。 赵无恙百思不解,好奇地打开盒子,奇香顿时四散蔓延。 盒中是一枚银色丹药,四周氤氲着金色的光华,香气便来自这。 而丹药旁,还折着一张字条。 “若遇穷途,可服此丹,后果不明,谨慎为之。” 灵香的字迹…… 是了,符印曾被重新描绘过,显然灵香是打开过的,可灵香又怎会知道此丹效用?且字里行间仿佛早就料到他会陷入绝境似的? 赵无恙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想,拈起银丹便塞到了嘴里。 灵香姑娘总归是不会害他的,至于所谓的后果,先解了眼下的困顿再说。 其实这颗丹药,便是清微峰遭难时,灵香服下的那种。 定安居反曲阵中,灵香取走了那颗仙品续命丹后,总觉得有些不妥,又在赵无恙炁池中看到百日后的劫难,所以才会用这颗丹药替换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丹药服下,初时并无任何反应,渐渐的,身上的疼痛开始急速减弱。 难道这颗丹药只是疗伤?可这并不能解决眼下之困呀。 就在赵无恙心生怀疑之际,他的肌肤开始起了变化。 一颗颗黑点如同宣纸上的墨滴,自穴位不断渗出,暗纹蔓延而出,游走间相互连结,不多时便覆盖了整个身体。 看着骇人,却没有多少疼痛,赵无恙只觉浑身生冷,忍不住想要打颤,麻意遍布四肢百骸。 赵无恙的五感骤然间变得敏锐异常,思绪一时间难以集中,只觉得周围统统被放大了许多倍。 所听也好,所见也罢,好像都慢了下来,甚至有些混沌不清。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与此同时,赵无恙炁池中,也发生了变化。 本已结籽儿老槐树,此时却冒出了几株骨朵,悄然绽放着。 只是这几朵却有所不同。 先前这棵老槐树开的是白色的,可这几朵却蓝得发黑,很是怪异。 而且周围的白,也在这些的侵染下,渐渐地朝蓝色转变。 望着墨蓝色的蕊,万古穹苍哭笑不得。 “好个小丫头,不过是诓骗了几句她的身世,竟给我出个这么大的难题。” 他那不也是好心提醒么,何必那么小心眼儿呢? 叹罢,万古穹苍一指点向老槐树,阵阵灵气如涓涓细流灌入,流向每一朵槐。 胸口涌出一阵暖流,片刻遍及全身,赵无恙的神思又清明了起来,只是身上的暗纹依旧没有退却。这些暗纹是幽冥之力。 早在云梦泽时,赵无恙便不自觉地拥有了吸纳周身灵气的能力,只不过在踏入冥界之时,被万古穹苍强行切断了。 幽冥之力虽然强大,却至寒至阴,赵无恙肉体凡胎,又怎能承受得住? 但灵香的丹药,却强行打开了赵无恙炁池与外界的联系,故而才会变成方才那个样子。 神思朗朗,赵无恙顾不得身上的变化,抽剑捻诀,口中唱词。 是拔魔之术。 可随着口诀的脱口,本该灵光覆身的软剑,剑刃竟变得墨蓝,其中点点星辉,就如同夤夜的天空,绚烂又神秘。 然而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赵无恙只是瞥了一眼,便朝着商陆冲了过去。 既然无法借助群星之力,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商路举拳朝着瞻砾步步紧逼,眼见着便要重拳砸下,危难之际,赵无恙闪身而出,一剑挡在了二人之间。 看着浑身异样的赵无恙,瞻砾很是困惑,但更多的是担心。 这样一个小身板儿,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商陆? 然而这一拳,偏是被挡下了。 不仅被挡下,赵无恙与商陆之间,竟还能有来有回地角力。 瞻砾也不迟疑,几个翻身撤离,躲在安全的地方,一面打坐调息,一面关注着赵无恙的情况。 现在的赵无恙与方才大不相同,不仅能够抵挡住商陆的攻势,翻手间居然还能以剑逼退商陆。 短短时间,竟有如此变化,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商陆吃下赵无恙一剑,退至了两步,眯起了眼睛。 倒是小瞧了这小子,看来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商陆盘腿而坐,长臂一挥,在胸前摆出了一副奇怪的手势,瞧着像是梵印,却又无比的诡异。 一阵怪声接踵而来,像是某种机关的声音,商陆飘了起来,他的身后,褪下了一个环器。 环器旋转不停,“锵锵”“喀喇”声不绝于耳,不难听出这机关有多沉,少说也得上百斤。 没想到这怪物居然一直背着它! 一片片月牙刀刃,雨点般朝着赵无恙急射而来,赵无恙心下一惊,慌忙躲避,闪转腾挪,极尽毕生所学。 可一不留神,肩膀还是受了伤。 原来机关射出的,不仅是刀刃,还有一根根长钉,而这些长钉极细,若不仔细留意,极难发现。 赵无恙的肩膀,便是被长钉贯穿了,许是伤到了筋骨,左臂下垂,动弹不得丝毫。 而一切还并未结束。 刀刃长钉深陷在地,随着商陆手指一勾,又纷纷收回他身后的机关。 从小到大,油皮都没破过的赵无恙,强忍着肩膀的剧痛,躲过了又一阵疾风骤雨。 一番闪躲,冷汗如豆,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盯着商陆的动作。 显然商陆也并不打算停手,怵意波动下,身后的机关竟自行拆解,又相互组装,不时便化作了九架巨弩。 巨弩上没有箭矢,却个个撑满了弓弦。 赵无恙不敢轻举妄动,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稍有分神,给商陆可乘之机。 商陆轻蔑一瞥,手指微动,只听“吱哑”一声,一道道无形之箭脱弦而出,来势汹涌,如雷如电。 好强劲的气! 商陆的怵意一时间令赵无恙无法动弹,密集的箭气顷刻而至,霎时间便将他淹没其中。 第433章 穷途之中见转机 第433章 穷途之中见转机 疼痛令成騋有些难以集中,而白头犼显然也并不打算放过他。 长鞭以凌厉之势,朝着成騋呼啸而来,成騋下腰避开,可还不待他站起,一双巨爪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按向了他。 成騋无招,勉力翻身,堪堪躲过,背后的伤受到撕扯,痛得他冷汗直流。 正喘着粗气,一股劲风袭来,还不待成騋反应,虚影的长尾便毫不留情地甩了过来。 成騋被拍在了石壁上,巨大的冲力使得石壁裂开了细缝,一粒粒碎石不断落下,沙沙作响,仿佛下一刻便要崩塌似的。 白头犼并不罢手,身后虚影的尾巴再次高高抬起,趁着成騋还未倒下,又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一下又一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汩汩鲜血从口中吐出,可成騋的意识却始终清醒,他强自硬抗,直到瞅准尾巴再次抬起的档口,撑着惊雷棍奋力一跃,倒悬着身子,整个人踩在了石壁上。 待到虚影的尾巴再次砸来,成騋掐着雷诀,借力一个翻身,一指点向了尾巴。 然而这一指却点了个空,那尾巴虽打得实在,可实质却依旧是一个虚影。 这就怪了,既然打在身上这么疼,却为何不能反打回去? 成騋心中莫名,可身上的剧痛却令他无法多想,强撑着一口气,变换指诀,施展着踏云步。 顿时足下生风,成騋轻轻一跃,撤开了身位。 见成騋试图对虚影施术,白头犼轻蔑一笑:“还真是蠢,竟妄图施术于‘怵’,真是可笑。” 魔道所修,皆依怵意,有些修为精进者,便可将自己的怵具象化,或是自己的魔身,亦或是兵器之类。 所以成騋将其当成坐骑看待,委实是小瞧了她。 成騋不知道对方口中的怵到底是什么,但心中稍一推算,便也懂了个七八。 大约便是灵气吧,而她身后的虚影,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术。 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了。 只要是术,便有破解之道,或是以术相对,或是乱其心脉。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比谁的术更厉害了,魔族五行有缺,想来这也是身为凡人唯一的优势了罢。 毕竟,术者,以道为规,以心为法;无心者无道,无道者术穷。 成騋转念间便想明白了,当即便收起惊雷棍,双手结印,一边避开白头犼的攻势,一边默念着法诀。 白头犼只顾着追击,并未留意成騋的走向,而成騋也并非胡乱躲闪,而是按着一定的规律,在绕着对手行步。 有踏云步的加持,躲闪起来倒是轻便许多,但成騋本就受了伤,还要在小心敌手的情况下施术,动作上稍见些许颓势。 好在没过多久,成騋便停了下来,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 见成騋如此,白头犼心下一喜。 跟个老鼠一样窜来窜去,这下可终于老实了! 白头犼鞭尾齐用,朝着成騋左右夹攻,可成騋却如同没有发现一般,兀自撑膝半蹲,喘着粗气。 眼见着便要击中成騋,白头犼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然而就在这时,成騋掐着指诀猛然抬头,大喝一声: “阵起!” 白头犼眼前雷光一闪,她警觉躲开,招式也落了空。 然而退了两步后,却发现四下竟到处都是游走的雷电,滋滋声不绝于耳。 再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陷身在阵法之中。 成騋咧嘴一笑,撑起身子,扭头吐了口中的血腥,手上指诀却纹丝不动。 这便是他方才的躲避时,一步一步布下的法阵。 “八极雷鼓!” 顾名思义,就是按着八卦排布,术者脚踏震位,以五行之力,操守八方雷法的阵法。这是昭冥真人教给成騋的雷阵,是他最得意的阵法。 白头犼见势,暗道不妙,却为时已晚,正当她要逃脱之时,迎面骤然袭来一道雷电。 成騋口中只轻吐了一声:“轰!”,巽位顿时刮起一阵旋风,游走在其中的一道道雷光,朝着白头犼的面门便呼啸而来。 白头犼急急下腰躲避,可身后的虚影却躲闪不及,被雷法打了个正着,正打在昂起的鼠头上。 成騋暗喜:果然有用。 虽说术打不到虚影,却可以阵的灵气扰乱,使得所谓的“怵”难以维持。 虚影如同静水落石,晃动着身形,变得有些虚幻。 “你居然打我的脸!”白头犼捂着左脸一脸不可置信,随后尖叫爆发而出。 尖锐的声音响彻幽冥,传向了四面八方。 为了保护桑牧,辛夷只能在原地,可正面应敌非他所长,几招下去,也渐显颓势。 好在刚接住飞廉袭来的一刀,白头犼的尖叫便传了过来,趁着飞廉分神之际,辛夷奋力挥刀将他甩开,这才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飞廉虽被击退,却并不生气,只皱着眉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可不像飞廉的风格,不过他似乎在意着什么,就连桑牧起身也没有打断他的思绪。 桑牧歇息了片刻,稍稍的缓过了些,可肋下还是痛得很,想来是断了几根骨头,不过强敌当前,可顾不得这些了。 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桑牧知道辛夷的本事,于是决定独自应对飞廉,给辛夷制造时机。 桑牧暗暗地扯了一把辛夷的袍摆,递过去一个眼神,辛夷会意,却有些担心,犹豫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飞廉回神时,辛夷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桑牧一人,弓步举刀,摆着听刃的姿态。 这一次,桑牧并没有保留自己的意识,而是将自己全身心地交给了刀灵。 虽明知这么做危险,但以他现在的伤势,倒不如交出自己搏上一把。 “呵!真是不知死活!” 在听到白头犼的嚎叫之后,飞廉心中本就有些急躁,回头又见桑牧如此挑衅,顿时怒火中烧,也不管辛夷去了哪里,自顾自地撒气一般,朝着桑牧挥砍而去。 飞廉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尔后“锵锵”声不绝于耳。 桑牧周身顿时火四溅,刀灵居然跟上了飞廉的速度,虽没有接下全部的招式,却也挡下了七八。 可即便如此,桑牧的身上还是不断有血渗出,一道道伤口接踵而至,就如同凭空出现似的,但他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应对着飞廉的攻势。 而此时躲在暗处的辛夷却发现了些许异常。 这一次桑牧离得较远,待他按下身形后,桑牧与飞廉已经打了起来。 辛夷一眼就看出了桑牧的听刃状态,可从他的角度看去,桑牧的动作虽看似正常,却比在定安居时慢了许多。 纵然桑牧有伤在身,可听刃是刀灵借由其主之身,以自己的意愿出招。所以,除非其主百骸尽碎筋脉俱损,否则不会有丝毫滞顿才是。 而再看飞廉的速度,虽依旧攻势惊人,却好像并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嘶…… 奇怪,还真是奇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34章 能屈能伸谓丈夫 第434章 能屈能伸谓丈夫 一通狂轰滥炸,整个冥界都为之颤动,在这种力量下,赵无恙小小的身躯,怎么可能禁受得住? 好在白头犼的嘶嚎适时地传来,商陆虽依旧盘腿而坐飘在半空,可机关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尘雾散尽,赵无恙竟还好端端地站在那,挡在他身前的,是掐着波澜不惊诀的瞻砾。 灵香曾说,瞻砾虽是魔族,却天赋极佳,便是寒阳也比他不过,因此在传授本事时从未藏私。 商陆的这番攻击,若以灵香的法盾,早不知破了多少回了,可瞻砾不过跟着修行了两年有余,偏是硬抗了下来,足见其天资之高。 况且灵香不通武道,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所以瞻砾的功夫,大多也是靠自己修行,灵香也不过是提供了一些方法而已。 见两人安然无恙,商陆面上并无变化,手印一翻,那些个机关便又拆解变化了起来。 瞻砾见状眯着眼睛,回忆起了灵香刚将他带去宫中时的事情。 那时的瞻砾一脸倔强,还不是很服气年纪轻轻的灵香,而他又什么都不懂,可灵香每次强行授业,却都要与他实战。 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自有一套生存的法子,可在灵香的手中,却像被戏耍一般,总也对抗不过她。 后来瞻砾终是服气了,潜心跟着灵香修炼,灵香这才和声细语地同他讲道理。 后来的陪练便换成了阿道,起先总也打不过他,可经过两月潜心修行,阿道便再也不是瞻砾的对手了。 相处久后,对于这个总要强调自己是师兄的阿道,瞻砾也是多有谦让,只是对手又怎可能一直是这样的小家伙? “若是打不过,那便想方设法跑掉便是。”听了瞻砾的疑惑,灵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跑?”瞻砾诧异非常“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退却的道理?岂不愧而为人?” “大丈夫怎么了?大丈夫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了?”灵香笑意盈盈。 “世人皆谓‘不淫’、‘不移’、‘不屈’为大丈夫,可这简单六字,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得到?” “万事皆有不可左右之时,逃避也并非可耻之举,不过平常而已,何愧之有?” “青山常在,柴薪存续,冬日绵长,岁暮可抵。” “君子报仇,还有十年不晚之说,在我看来,能忍一时义气以图后事者,才可谓‘大丈夫’。” 听了灵香的一番话,瞻砾陷入了沉思,回味了许久,方才再问道:“可若所遇对手太强,根本逃脱不得,又当如何应对?就比如说……定幽将军?” “定幽”是商陆的封号。 “你跑不过商陆?”灵香一脸莫名。 商陆瞧着那么笨重,能跑多快? “这不是跑不过跑不过,是能不能跑的问题……”瞻砾没好气道。 这个师父优势还真是…… 怎么说呢?怪憨的嘞…… “嗯……那倒是个问题。”灵香沉吟片刻“不若今日便教你一套新功法,虽非我所长,但若是你,想来定能小有所成。” 瞻砾暗自白了一眼:新功法?哪次新功法不都只讲个大概,剩下的还不是得靠自己领悟?都说自己不擅长了,就不能教点擅长的? 果然是挺憨的…… 可灵香擅长的,又不是寻常人能轻易学会的。 “瞻砾!瞻砾!”见瞻砾分神,赵无恙急切地呼唤着。 大敌当前,怎还有功夫胡思乱想? 瞻砾猛然回头:“这样下去没完没了,若不直接拿下商陆,就只有筋疲力竭,终将落败。” “可有良策?”赵无恙突然觉得,瞻砾方才大约是在想法子。“我有一招,却从未实用过,不知到底能否行得通,但现下左右没招,权且试上一试,总比这样耗着强。”瞻砾迟疑着“只是……” “只是怎样?”眼见着商陆的机关一个个拼凑起来,赵无恙急的双目通红。 都火烧眉毛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有什么招就赶紧使出来呀! “我并无十足把握,若是无人拖延相助,只怕未必能成。” 赵无恙身上的印记愈发的淡了,面上疲态尽露,显然是在强撑。 机关的声音已经停止,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十二个机关人,个个披坚执锐,杀气腾腾。 十二人大小不一,大者长五丈,足六尺,小者高三丈。 但无论大小如何,与赵无恙瞻砾二人相比,皆可谓庞然大物。 且这十二人各立一方,形同列阵,好是威风。 赵无恙实在不明白,如此小的机关,是怎么拼凑出这么大的人的,还拼出了十二个。 “小心些,是地支十二铜人阵。”瞻砾提醒道。 灵香常说,“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有准备总归是不会错的,所以很早之前,便让瞻砾与阿道暗中打探魔界的各路消息,其中自然也包括各路魔将的底细。 许多年前,魔族曾与酆都一战,商陆曾用此招式,凭一己之力,一举歼灭三千冥兵,战后盛名响彻魔界。 灵香一眼便认出了这阵法,传闻此法是一仙道托梦于始皇,用以镇压人间妖魔鬼怪,没想到竟被商陆学了去。 赵无恙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若只是拖延,绵薄之力,兴许可行。” 瞻砾一脸诧异,却并未深究,只瞥了赵无恙一眼,便闪身撤离。 战场之上,可容不得半丝犹豫。 商陆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这二人无非蝼蚁,他只是手指微动,那十二机关人便直冲赵无恙而去。 沉重的步伐晃动着地面,可赵无恙这时却收起了软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目,双手合诀。 三年前的事情改变了所有人,三年中所有人皆有所寻求,或是答案,或是寄托,或是破己。 身边的人都在前进,没有自己止步不前的道理。 三年前的赵无恙无能为力困于一城,而这一次,他决不退缩。 耳边只余吐纳声清晰可闻,呼吸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寂静无声,一股气流自赵无恙体内溢出,收敛而沉重,吹动着他的发梢。 就在硕大的机关人距离七步之余,赵无恙猛然睁眼,日月星辰,尽在眸中。 脚下陡然铺开一张棋盘,却并无纵横,只颗颗小点布局其中,诸天星辰应时而生,星罗棋布,蜃景璀璨,而赵无恙身位所处,便是天元。 乾元真人闭关前,曾叮嘱赵无恙多行内视之法,窥内境而观大道,其目的便是为了让他好好运用上古穹苍的力量。 而赵无恙也谨记着师父的教诲,三年中从未懈怠,这才领悟出这一招。 只是这一招赵无恙也没实际用过,到底效用如何,他心里也没个底儿。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赵无恙高举手臂,尔后像落子一般,口中高呼:“以身定天元,执子镇乾坤!” 第435章 以身入棋星罗定 第435章 以身入棋星罗定 十二铜巨人的出现,吸引了飞廉的注意,便是对白头犼的担心,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 上一次见到商陆的镇天千机,还是九百年前,那时候正是魔族要在冥界立威之时,眼下不过是区区几个凡道,竟也能让他用出全力。 能让他这弟弟如此认真,看来并不简单呀。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原来飞廉与商陆是亲兄弟,而飞廉居然还是哥哥。 这件事在魔界鲜有人知,便是身为魔族的瞻砾,也从未听说过。 毕竟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兄弟俩,身形差距这么大,这任谁也无法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去。 也正是因此,飞廉听不得半天诸如“小”、“可爱”之类的话,便是一丁点相关的字眼都不行,否则定要大发雷霆。 短暂的停歇似乎并没有让局面变得更好,桑牧虽接住了飞廉大半攻势,可他的身上却伤痕遍布,整个人仿佛是浸入了血池之中。 即便皮开肉绽,桑牧也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这一身的伤与他毫不相干似的,只弓步静立,侧耳听刃。 暗处的辛夷知道,听刃状态下,除了身体不由自主外,五感也是全部封闭的。 若要终止听刃,要么打败对手,要么被对手打败,而胜败则全在刀灵如何判定了。 若是刀灵觉得其主将死,自然也会停止听刃,以保全刀者性命,但若是持刀人的意志,刀灵便不好违逆了。 辛夷这下理解桑牧一开始为何不听刃,而是由他自身主导了。 不能再让桑牧硬扛下了,否则只会丧命! 但现在也不是现身的时机。 在观察了许久之后,辛夷也终于弄清楚了飞廉真正的能力。 飞廉的速度确实很快,却也没快到看不清的地步,反倒是桑牧的动作却慢了很多,整个人就好像是沉在深水中一样。 离得近时没有感觉,现在看来,飞廉的能力,应是以他自己的怵意,使得周围人的五感动作皆变得迟钝,而他只是寻常的速度而已。 若是辛夷现在出手,只会因闯进飞廉“怵意”的范围,而使得前功尽弃。 可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辛夷等得,桑牧却等不得。 相对辛夷与桑牧的窘境,成騋的战局明显逆转。 法阵中的白头犼陷入了癫狂,难以置信,有朝一日,居然被人打到脸上。 好歹她也是女人哎!不是说凡间的男人都挺君子的么?就算再怎么敌对,也万没有往人脸上打的道理不是? 凡间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白头犼疯狂地朝成騋甩着鞭子,可成騋每一次都灵活地躲开了,见拿他没招,白头犼只能狂躁地四处乱窜,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脚下的法阵。 倒不是八极雷鼓阵有禁锢之力,只是每次白头犼想要蹿离阵法之时,适时的方位便会袭来一道雷光,迫使她不得不退回去。 而且每次的雷光都不一样,那是因为这些雷术是八卦方位各自对应的五行雷法,所以“八极雷鼓阵”有时候也会被叫做“五色天鼓”。 几经雷法的打击,又因心中焦躁,白头犼的虚影愈发的模糊了,就在她最后一次试图逃脱之时,终于被一道游走着的赤色雷光击中了胸口。 虚影请客消散,而白头犼也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然而她却并不是觉得痛,只是心中郁闷至极。 这可是白头犼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一想到这,心里委屈极了,也不管身边游走的雷光,坐在地上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啊这…… 这这这…… 这架势,可把一旁的成騋唬了一大跳。“你……你……你别哭呀!”成騋一时间手足无措,笨舌笨嘴地安慰道,可手诀却没有丝毫松懈。 成騋自小所在的镖局,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动不动就哭,而她每次一哭,成騋都抓耳挠腮的,不知该如何哄劝。 他拿女子可真是一点招都没有。 呃……唔…… 对方姑且算是个女子吧…… 成騋实在是拿捏不准,毕竟他对魔族所知了了,也不知道魔族的女子是不是都长这样。 白头犼一脸委屈地瞥了一眼成騋,耍无赖似的蹬着腿儿甩着肩,哭得更狠了。 若要说寻常女子这样,倒可以说是可爱率性,但这话用来形容她,着实有些为难人了。 谁家率性可爱的女孩子长得獐头鼠目宽肩体大的? 偏成騋心中已经认定,无奈之下,只好收了手诀停了阵法。 “你……你别哭了,我不打你了,”成騋无奈地说着,“怪吓人的。” 怎么嘛,确实挺吓人的。 然而白头犼并不领情,依旧坐在地上哭得放肆,就像个吃不到的小孩儿似的,只是这小孩儿颇有些“壮硕”…… 成騋实在没有办法,又不敢靠得太紧,只能向前两步,尽他所能地轻声安慰。 可成騋又哪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白头犼装出来的而已。 就在成騋靠近劝慰之际,白头犼猛然甩出长鞭,鞭梢露出一柄短刃,朝着成騋呼啸而去。 寒光近在咫尺,成騋根本来不及躲闪了。 就在这千钧之际,一张棋阵蔓延而来,霎时斗转星移,而几近成騋的利刃也瞬间停了下来。 是赵无恙的术,而这张棋盘也遍布了整个战场,在场的所有人都身在其中。 为了拖延商陆,给瞻砾创造时机,赵无恙不得已下,这才使出了这个他从未用过的术法。 与其说术法,倒不如说是作为灵宝的万古穹苍的力量,虽不及其力量的万一,却也诡谲非常。 只要是身在棋盘,便要遵循棋道,而这棋道,便由赵无恙所定。 不过规则虽是由赵无恙来定,却也必须公平,否则术便无法成立,且还会遭到反噬。 这便是万古穹苍之力,以身入局,谋算乾坤。 当然,这力量若是让灵香来用,说不得能玩出儿来,可赵无恙本就棋臭,心思又单纯,自然也定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规则。 赵无恙的规则,便是围棋中最简单的你来我往。 如今战场势分两方,只要有一人有所动作,那他所在的那一方的其他人便不可再动,己方亦是如此。 嗯…… 怎么不算是拖延呢? 毕竟瞻砾又没说怎么拖不是? 第436章 天星大阵引雷霆 第436章 天星大阵引雷霆 怎么不算拖延呢?他这不拖住了么? 面对近在眼前气势汹汹的庞然大物,赵无恙一时有些慌神,好在对方被及时定住了,否则还真是小命不保。 不退缩是一回事,小命丢了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青山常在,柴薪常有。” 竹杖老人的话,他可是一刻也不敢忘记的。 眼见对方无法动弹,赵无恙松了一口气,随后朝着所有人高喊道:“此乃小道秘术,众道友切勿妄动!只要不动,便伤不到分毫!” 略显稚嫩的嗓音响彻整座山谷,可突如其来的变故,任谁看了不都得迷糊一下?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骤然间的斗转星移,便是久居冥界的魔族,也在此刻震撼得无法自拔。 这可真是亘古未见呀!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在冥界也能看到漫天星斗,还真是见识跟着小命走,活得久才见得多。 以后若是有了机会,也好跟孩子们吹嘘一下——老子当年也是见过冥界的天河的。 听了赵无恙所言,众道家自是无有不依,纷纷停手,而魔族却个个神色慌张。 这也难怪,毕竟战场之上,突然之间动弹不得,这可是很要命的事,任谁都会害怕的。 不过,究竟是魔族,对于这种一闪而过的情绪,他们也感受得并不真切。 棋阵张开的瞬间,飞廉刚对桑牧打出了一套招式,所以按着赵无恙的规则,魔族一方便不可再动。 这也是为什么,白头犼的鞭子会在即将落下的一瞬,生生的停了下来的原因。 赵无恙可以说是救了成騋一命,毕竟成騋的脸上,已经被那道锋利的短刃割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若是再晚些,他的头怕是就要一分为二了。 看着落在地上、刀锋沾血的短刃,成騋吓得冒了一身冷汗,他都抬脚准备跑了,亏得赵无恙及时开口,否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再怎么说,突然间的天旋地转,也是挺吓人的不是? 而赵无恙之所以会如此说,便是因为这棋阵的规矩太过霸道,生怕谁人突然动弹,便会坏了整个棋局。 魔族现在的处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当然,赵无恙棋艺不精,也不指望自己能下出一手好棋,却也总好过全都摸不着头脑不是? 棋阵来得突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住最危险的棋点。 毕竟这可是第一次,谁也不知道会波及那么广,失误在所难免,想来是能被原谅的。 赵无恙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凭空而来的自我安慰,打起十二分精神思索着对策。 左右看去,除了一众道家分身与魔兵平分秋色外,似乎他们几个哪一方的战事都不是那么的理想。 桑牧瞧着最是触目,外袍被血浸透,但他却像没事人似的,竟能稳稳地站着,想来还能再多抗一会儿。 成騋虽险些送命,但因为棋阵的原因,对手的攻势已被卸下,瞧上去也不是多么的打紧了。 最危险的居然是自己! 一阵挫败感涌上心头,瞧着与自己七步之遥的庞然巨物和它手中高举的斧钺,赵无恙嘴角一抽,苦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先顾着自己吧。 可是要如何破解眼下之困呢? 赵无恙思来想去,突然觉得,按兵不动才是眼下最上策。 纵观棋阵,独不见瞻砾与辛夷的身影,所以这二人被排除在了规则之外。 只要不在赵无恙所认定的规则中便不会成棋。 可若要制敌,就必得入局,因此他们出现的时机至关重要。赵无恙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以前听夫子讲学,好像都变得没这么复杂了……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仔细斟酌了许久,才被逼着慎重地做下决定。 之所以说是被逼,是因为赵无恙觉得自己的视线愈发地模糊了,身上的印痕也浅得几不可见。 这大约便是丹药的反噬吧。 分身的道众目前来说是不用太过担忧,毕竟是分身,危及不到性命,可他们几人却是肉身,必得优先考虑。 赵无恙虽觉得自己的处境最危险,可桑牧的状况也令人担忧,最终他还是决定先保桑牧。 “成騋师兄,万钧雷法!” 万钧雷法? 成騋大骇,这个时候用出万钧雷法,岂不是会波及自己人? 诚然对于灵力把控细腻的人,倒是能够操控自如,可成騋并不擅此道,万钧雷法也只是他不得已下的保命之计。 纵使成騋再不愿意,可手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捻起了法诀,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波动与汇聚。 好霸道的阵法!小无恙竟有如此之能?真是小瞧了他。 果然人不可貌相。 一道道雷光于指间汇聚,顷刻间盈溢全身,待到最后一个手势的掐定,成騋抬手向上一指,所有的雷光直冲星河。 初时星光依旧,片刻浓云骤现,围绕着整个战场翻涌,雷声不绝,电光不止。 幽冥深邃,不仅可见星辰,居然还有云雨,这还真是活见了鬼了。 不过即便异常摆在眼前,可那些个魔兵却并未深究,而方才一闪而过的感觉,如今竟又萦绕心间。 雷光顷刻而至,整座山谷轰鸣不止,刹那间便淹没在了雷法之中。 电闪雷鸣过后,一切归于沉寂。 一股焦臭扑鼻而来,泰半魔兵相继倒下,剩下的那些或是皮开肉绽,或是短肢残躯,有些未着甲胄的,还能在身上看到灼伤,如松纹一般蔓延着。 那些个道门之人反倒安然无恙,只一脸错愕,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术法中回过神。 其中尤以元清道众为甚。 谁也想不到,一个入门不过四年有余的师弟,居然能使出这等雷法,真是旷古未闻。 便是伏印真人来了,也未必能做到这点。 而成騋自己也没想到,且不说威力远超过往,便是所有的雷法都避开了自己人,单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他舌桥不下了。 这…… 这还是他的术么? 这当然不全是成騋的功劳,更多的是因为万古穹苍的助力,他将赵无恙体内的幽冥之力,借着棋阵,引入了成騋的成騋的雷法之中。 赵无恙身上的暗纹尽数消失,就在在他昏厥倒地之际,恍惚间看到铜人的巨戟挥砍而来,但是他却无力躲避。 难道他便要止步于此了么? 若是这样能见到母亲,倒也还算不错…… 赵无恙认命地阖上了眼眸。 巨戟朝着赵无恙破风而来,重重砸下,霎时间地动山摇,尘雾四起。 第437章 众道齐心战商陆 第437章 众道齐心战商陆 巨戟朝着赵无恙破风而来,重重砸下,霎时间地动山摇,尘雾四起。 千钧之际,成騋正欲扑身相救,刚一抬腿,一道黑影倏然闪过,虽看不真切,但他却松了口气。 是辛夷。 赵无恙的棋阵,扭转了整个局势。 成騋借由棋阵之力,一道万钧雷法,便削去了魔族大半军力,剩下的也不过是伤兵残将而已。 在这其中,尤以白头犼更甚。 白头犼距离成騋最近,按说所受伤害应最小才是,可偏她在不能动时,正是甩着的长鞭的姿势,高举着的手臂这才引了许多雷上身,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当成騋扭头瞅到倒下的白头犼时,真真是唬了一大跳,庞大的身躯加之炸裂又焦糊的发髻,一眼看去还以为是谁家的灶台炸了呢。 相对来说,飞廉就幸运多了。 飞廉迅敏,寻常术法绝对拿他不得,偏赵无恙的棋阵来得及时,正当飞廉身形被困,一通吱呀乱叫之时,雷法适时而至,正正劈在了他的小脑门上。 虽说瞧着好像没受什么伤害,不如那些个魔兵看着惨重,但毕竟硬抗了雷法,这会子功夫,正坐在地上发着呆,跟丢了魂似的。 魔界大将实力堪比天帅,能硬抗凡术雷法,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天界的天罚,三十六重天雷不过只是小惩大诫而已,之所以会发呆,大约是成騋的雷法有了万古穹苍引出的幽冥之力加持所致。 而桑牧也在这一刻,被刀灵解开了听刃。 初时痛感骤然袭来,疼得桑牧眼前一黑,好在不多时便缓了过来,只是片刻间还有些不习惯,只能拄着长刃喘息不止。 战场中心的商陆,却在这场雷动中毫发无损,雷法降下时,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依旧稳稳的在半空中盘腿而坐。 当商陆察觉到自己可以动弹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操控着铜人,朝着赵无恙挥砍而下。 在商陆看来,赵无恙能施展这等的术法,反倒是所有人中最危险的一个,应当及早清除,以免后患。 得亏成騋雷法结束的瞬间,赵无恙也因丧失了所有幽冥之力而无力支撑,万古穹苍就势,强行终止了棋阵。 按说就算赵无恙昏厥,棋阵也不会结束,直到双方分出胜负,有了结果方能停止。 但局势因已经改变,棋阵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万古穹苍才会自行收手,否则再继续下去,消耗的便是赵无恙的寿数了。 棋阵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凭空展开,总是得术有所依的。 至于这一次万古穹苍为何不现身,一则是丹药透支了赵无恙,未必还能承受住他的力量,二则是就算附了身,以赵无恙现在的身体,万古穹苍也做不了什么。 与其这样,倒不如等人来救,就算当真命殒于此,那也是赵无恙的劫数。 而且在上古穹苍看来,他救得赵无恙一次两次,却没有三番五次相救的道理,否则也不配成为自己的栖身之躯。 救走赵无恙后,辛夷心头一松,却依旧心有余悸。若非他恰逢其时地瞥了眼商陆,险些便来不及了。 将赵无恙远远的安置了后,辛夷这才再次现身在商陆面前。 面对十二尊铜人,空了手的道门,亦是围了过来,而其他的则是继续应对着魔族的残兵。 这一战实在是太过艰难,不过好在眼下只剩了商陆一个强敌了,可真是多亏了小无恙了。 面对围攻而来的道众,商陆稳坐不慌,手指一勾,前有十个铜人列阵一排,后有两个铜人护佑两侧。 奇了怪了,商陆不是刀枪不入,术法不摧么?怎的这一次却摆出了防守的姿态? 难道说方才的雷法起作用了? 众人心领神会,擅法者齐齐掐起雷诀,静待时机,而不擅者已经动身迎向了铜人。可修为终归参差不一,实力悬殊下,不少人败下了阵来,有的甚至被破了血符的分身。 巨大的兵刃在三尊铜人的挥舞下,掀起阵阵烈风,一众道人脚下踉跄,险些被强风卷走。 亏得守诚反应迅速,双手撑地运起土诀,一张张泥人手破土而出,牢牢地抓住了每个人的双脚。 虽然众人都稳住了身形,可这样一来,却个个都成了活靶子。 这岂不是给商陆白送了么?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身形不稳之时,三尊铜人趁乱,执枪破空,猛力刺来。 危难在即,根根藤蔓破土而出,缠绕着捆向了铜人,是几个昆吾派道士早有先知,在混乱中掐起的木字诀。 树藤仿若游蛇,不停地往缝隙中钻,意图从中破坏机关。 然而他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商陆不慌不忙,操使着剩下四个铜人撞击而来,守诚暗道不妙,一面收拢术法,一面提醒众人快些退让。 一行道众各自散开,手上的术法却并未停歇,藤蔓依旧死死地控制着铜人。 可就在这时,商陆指尖轻动,铜人浑身立时变得赤红,藤蔓霎时间变成了灰烬。 热浪炙烤着每个人的脸颊,火光映得整座山谷仿佛都烧了起来,众人一时间难以靠近,只能一面躲闪着掉落的火球,一面小心避开来袭的火人。 慌乱之中,便又有些不擅武修者,被轻而易举地破了替灵符术法。 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莫说攻入魔城,怕是在这便要全军覆没了。 守诚救下一个险些被铜人抓住的道修后,紧锁眉头思索着对策,而辛夷亦是想到了这一点。 而且在方才躲闪中,辛夷还看到了藏在暗处的瞻砾。 路家功法擅于突袭,辛夷自小便修习的这种功法,所以他知道瞻砾这是在伺机而动,看来他是藏了什么后招。 只是如此一来,须得有人吸引商陆才行。 按说现在如此混乱,应是最好时机,可商陆却偏偏安置两个铜人护佑在侧,瞻砾根本没有奇袭的机会。 如此看来,须得有人作饵了。 辛夷本不擅正面迎敌,可三年前的事情让他明白了,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成也《林影》,败也《林影》。 路家的《林影飞踪》,既能是长处,亦可是短板。 所以元清一战后,辛夷深刻认识到,若不能克服,日后定还会重蹈覆辙。 所以本不擅长直面应敌的他,三年里也尝试着改变,既为了适应独臂的现状,更是要摆脱逆境时难以应敌的掣肘。 就如今日面对的商陆,可不仅仅靠隐杀之计能够降服的。 辛夷闪身至商陆面前,抽出鹿角短刃,咬在口中,长短刃刀柄相合,轻轻一拧,两把刀便合成了一柄长刀。 要论起兵器打造,鲛人一族在凡间说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而经由泺离重新打造过的鹿角刃,合则日月长刃,用以正面应敌,分则长短双刃,隐秘之中,杀敌无形。 自三年前断了一臂,辛夷也是练习了许久,方才掌握了如今这样的运刀技法。 今日便是实践的时候了。 第438章 商陆终败显真容 第438章 商陆终败显真容 “师父真觉得我可以再入人道?” 瞻砾打完了一套拳法,坐在廊下歇息,瞥眼瞧着惬意饮茶的灵香,问出了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 他实在不相信,这种横制魔族几百年的问题,灵香仅来魔界三年,又能有什么法子? “那是自然,”灵香放下茶盏咂了咂嘴,尔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转而改口道:“不,是必然。” 看着灵香神情闲适,瞻砾不禁有些迟疑,他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灵香如此执着于让自己成为人。 倒不是瞻砾不愿意,师父说的,又怎会错呢?只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有些事情,又何必太过执着呢? 瞻砾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一旁啃小果的阿道,毕竟他可是常说,“人”是没有几个是好东西的。 奸狡谗猾,自私贪婪,怙恶不悛…… “可是做人有什么好的……”一想到这,瞻砾忍不住嘟囔了起来。 忽然沉寂,让瞻砾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连忙结舌解释:“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是啊,师父也是人啊,可师父又那么好…… 灵香抬了抬手,却没有说话,只是吸溜了一口茶,茶气氤氲了她的双眸。 这个问题,灵香也没有深入地想过,只是自己生而为人,便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可瞻砾这么一问,反倒让她陷入了深思。 是啊,人有什么好的呢? 许久之后,灵香才放下茶盏。 “你可知我为何为你取名‘瞻砾’?”灵香叹息般问道。 瞻砾摇了摇头,起初还觉得有些别扭,后来却觉得,有个名字好像还不错,并未多作深究。 “那么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要仔细听好。”灵香坐起身子端正神色。 瞻砾点了点头,灵香稍作沉吟,继续说道: “大千世界,芸芸之众,皆可谓沧海一粟,渺茫一砾,你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所以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并不能回答你,因为就算是我,生而为人这许多年,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毕竟我也不曾阅尽千帆。” “圣贤皆言,不可管中窥豹,不得观砾为山,可我却以为,一一世界,一石一乾坤。” “众生有百相,唯己可勘明。” “因此,所谓“人间疾苦,百事兴哀”的,这些都是要你日后亲自体会了才可以,旁人说了不算。” “满打满说,人这一生,也不过三万日夜。是不断追寻,上下求索也好;或为苍生,或为己道,亦或是柴米油盐也罢。” “七情怀心,覆则逆天改命,顺则养耆绵延;六欲所控,贪嗔痴恨己伤,求而不得劳损。” “许多事情,亲身经历了,明白了个中道理,往后不论好坏,也都能坦然接纳,从容面对了。” “诚然期间不乏生离死别的痛苦,却也会有生生不息的坚强,亦能感受一呼百应的壮烈。” “这就是人啊,穷川之斗,物尽其源,养物作春,纳流成渊。” “吾等皆山砾,聚而成山,立地顶天,有兰既馥,载清载明。” …… 看着山下聚集成群合力抗敌的道门,瞻砾想起了不久之前灵香同他说过的话,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大约便是聚砾成山,一呼百应吧…… 灵香常说,万里行路,见自己,见世界,见众生。其实她当时的话,瞻砾也听得稀里糊涂的,但却明白了一点,便是须得亲身感受过一切,方能再做定论。 由自己定论! 一瞬间的恍神,围攻商陆的道门便已去了二三,剩下的也在铜人的强风中处境堪危。 然而就算如此,所有人也没有丝毫的退却,依旧在顽强抵抗中,寻机破敌。 若是旁人,早就动容于这份执着,偏旁观一切的是瞻砾,他实在不理解这些人的“明知不可为而非为之”。 不过不重要,一切都是为了救师父。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却没那么容易。 那群道人应付几个铜人巨像都自顾不暇,更莫要说接近商陆了,便是他身侧的两尊铜人,便够喝一壶的了。 本来赵无恙拖延之时,瞻砾是打算出手的,可他那阵法着实怪异,唯恐贸然出手便会陷入局中,这才不得已按下不发。 如今可好,商陆留了两尊铜人护佑在侧,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按说商陆应是刀枪不入术法不摧,如今却有所防备,看来他的无坚不摧,得益于背上的机关,如今机关尽数放出,所以会薄弱许多。 如此推断,便也说得过去了。 只是如何才能引开他身边的铜像呢? 正在瞻砾思索对策之时,却见辛夷单枪匹马,一跃到了商陆面前。 这家伙在想什么? 瞻砾曾听灵香说过,此人见长于匿杀之道,并不擅正面应敌,而今却挑衅商陆,岂不是去送死? 错神之际,辛夷一跃而起,高举鹿角刃,朝着商陆便劈砍而去。 商陆岂是吃素的?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仅仅是动了动指头,身侧一个铜人提着长戟直刺辛夷。 铜人来势凶猛,辛夷却不见慌乱,半空之中扭转腰身,几个翻腾便躲开了,尔后以刀支地,借着力与铜人拉开身位。商陆身边只剩一个铜像,想来也是好对付的,瞻砾正要出手,却与辛夷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意思是现在时机未到? 瞻砾这才明白,原来辛夷在以身做饵,引开商陆身边的守卫。 看来他早就被辛夷发现了,果然是极厉害的匿杀之道,自己这三两手段,在他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 只是剩下的这一座铜像,辛夷又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轰隆巨响,一张土手拔地而起,一把抓住了守在商陆身边的铜人臂膀,随后一个土人从地下爬了出来。 这土人大小与商陆的铜人无二,只是斑驳的裂纹遍布全身,碎石尘土不断抖落,瞧着脆弱极了。 这是守诚的手段,土法的注灵化形,虽说原本该是石人才是,可以分身之力,多少还是有些吃力的,能施展出来就已经不错的了。 而且守诚也猜到了辛夷的目的,这才放手一搏。 横竖是要引开阻碍,法子怎样不重要。 至于那些个道众,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非是守诚不在乎,只是他相信一同而来的同门和道友,毕竟修行多年,谁也不是饭囊衣架,那一身的修为可是实打实的。 况且众人伐魔意志坚定,可不是心血来潮头脑一热才来的。 土人扯过铜像的臂膊,身子一转,一个过肩,便将铜人甩了出去,随后纵身一跃,稳稳地踏在了铜像的胸口上。 看着这一切,瞻砾不禁啧啧称奇——瞧着胖得跟球似的的泥人儿,居然这么的灵活,还真是始料未及。 两座巨像都已离开了商陆,现在总该是出手的时机了吧? 瞻砾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看向了辛夷,毕竟自己并不擅长奇袭。 然而辛夷只是与铜像来回地拉扯,并没有看过来的意思。 难不成方才是自己会错意了? 瞻砾有些疑惑,却依旧躲着,唯恐一击不成,前功尽弃。 守诚的土人终是泥沙,虽得先机,却硬不过铜块,又怎是对手?不过两三个回合,便已是残躯断肢破破烂烂,被铜像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而辛夷也没有好到哪去,面对坚硬的庞然大物,便是躲闪便已经用尽全力,更莫说伤他分毫,不一会便被铜像握在手中。 就在商陆指尖微动,准备捏碎辛夷之际,后者看向了瞻砾躲藏的地方。 就是现在! 瞻砾立时会意,只见他飞身而出,聚灵于指,趁着商陆不备,直取天灵而去。 …… “不若今日便教你一套新功法,虽非我所长,但若是你,想来定能小有所成。”灵香很是自得,仿佛这套功法是她自创的一样。 “什么功法?”瞻砾暗暗白了一眼,没好气地回问道。 怎么嘛,总不能冷了这小师父不是?再说了,多学点总归是不会错的。 “磐石固坚,水滴可穿,聚山之岩,草木可裂。”灵香说着,背起了手,活像个学堂先生“这便是寸功,以尺寸之力,顶万千之钧。” …… 一指点下,光华骤闪,再一屈指,风波弥散,最后成拳,尘土飞扬。 “寸功!破石生!” 商陆直坠入地,霎时间激起层层尘浪,翻涌不绝。 就在这时,十二个铜人轰然倒落,一个个跟断了线的木偶似的,机关零件四处迸射,就如同油锅中落入了水一般。 辛夷几个纵身,从一堆零件中逃离,落定之后,这才一声长叹。 好险,还以为会死在这…… 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以为总算结束之时,尘雾之中,一道身影爬了起来,赫然是方才被打落的商陆! 这…… 这怪物怎的恁难杀? 商陆却纹丝不动,待到尘埃落定,众人这才发现,商陆的身体竟出现了一道道裂纹,从头顶蔓延交错,整个人仿佛都要碎了一般。 果然奏效! 瞻砾正准备再补一击,可就在这时,一道雷法落下,正正打在商陆的身上。 是成騋。 强敌落败,自然得要斩草除根! 随着雷法的消散,商陆的身体也化作了齑粉,可出乎意料的是,齑粉之中竟还有一道身影…… 是一个小孩儿! 原来商陆的身体也是一个机关! 而他们居然被一个小孩儿耍弄得如此狼狈! 第439章 魔城将近问良策 第439章 魔城将近问良策 魔族残兵总算收拾干净了,然而一行人的损伤也不小。 飞廉遭受雷法,变得有些痴傻,就好像地主家未开智的傻儿子似的;而商陆亦是昏迷不醒,想来也是受了重伤的。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那庞然巨物中,居然是一个半大小儿。 不过就算瞧着可怜,所有人也未曾动恻隐之心。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所以不论是飞廉商陆,亦或是剩余的魔兵,都被收入了山河图中。 山河图原是山海幻境,本来的用途,是用来镇纳邪祟,只是上古封神时受了创伤,后来才被用去磨炼弟子的。 经由几大宗门当家人全力注灵,合以泺离之力,历时七七之日重新修复后,山海图便又有了镇邪之力。 只要进了山海图,想要再出来,可就不似演武之时那么容易了。 伏印真人令守诚带上山海图,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辛夷也将刘夏背了回来,如今的他完全不能动弹,却一会哭一会笑的,搞得成騋心里直发毛; 而成騋也不遑多让,虽强自应战,如今战意尽褪,倒是有些撑不住了; 赵无恙也处于昏厥状态,瞧着像是脱了力,一时半会定然不会醒转; 桑牧便更不用说了,浑身破烂,伤痕遍布,俨然一个血人。 一行几人,只剩下辛夷和瞻砾,而那些个道众分身,也不知还剩撑多久。 好在听守诚说,除了他们,还有两路人马,由朝岚、暮苍二人带领,自旁路魔族都城,只是不知途中是否也会路遇强敌。 于是众人便商议,由守诚几个将四人带离幽冥,回人界救治,尤其是桑牧,若是拖延久了,怕是要危险的。 守诚擅土遁,只要过了弱水之源,须臾间便可到界门。 成騋本不愿离开,他还没替昭冥真人报仇呢!可经由守诚苦口劝说,这才勉强应下。 毕竟这一战耗损极大,分身符还能撑多久,谁也不能保证,万一半道上符术解开,几人也就只能靠成騋带回去了。 活着的人,永远比逝去的更重要,若只一味固执己见,便是舍本逐末了。 送走了成騋,歇息了片刻,辛夷一行这才上路,只是来时省事浩荡,如今稀稀寥寥的几人,瞧着很是落魄。 好在有瞻砾带路,脚程倒不算很慢,只是辛夷心中担忧,也不知龙七情况如何,是否遇到强敌。 然而显然是辛夷多虑了,龙七几个不仅没有遇到阻拦,刨去一些不可抗因,一路上还真是顺利得不行。 这可多亏了阿道的谨慎,也不知他绕的哪门子的小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龙七一度怀疑,这小鬼头是不是迷路了。 而不可抗因也是阿道,一路上念叨不止,不是埋怨龙七不听劝言,便是嫌弃龙七本事微薄,总之就是哪哪都瞧不上。 龙七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和一个小屁孩儿斤斤计较吧,可就是在赤琰子跟前,颇有些失了面子。 罢了罢了,小妖怪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一旁的赤琰子哪里有心思搭理这些,只想着方才的事情。 赤琰子确实发现了一丝不寻常,找到龙七的地方,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种气息就像是仙人一样,而当初荼蘼给赤琰子的感觉便是这样,可他又很确定,那绝不是自己的师父。 可若不是师父,又会是谁呢? 龙七亦是察觉到个中不寻常之处。阿道的轰勿可隔绝生人气息,根本不可能被亡魂发现,偏那老头一眼就认了出来,足见其非比寻常。 百般拦下自己后,偏要与之掐算,却又不收润金,怎么看怎么都不合常理。 况且就算那老人善推演,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他又是如何得知前路凶险的? 可疑,太可疑了…… 虽然不解,但总归是出了鬼市了,现如今想再多也没有用,总不能再跑回去问人家吧。 莫说是问出个什么结果,便是能不能找得到也未可知。 这一路上可当真太平得很,不得不说,小黄皮子这三年可没白待,若是再将口舌修行修行,不要那么聒噪,那便堪称完美了。 瞧着闷头带路头也不回,却依旧絮叨不止的小屁孩,龙七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惜呀可惜,挺好的一个小孩儿,怎就长了一张嘴呢? 就在龙七痛心疾首之时,阿道却忽然回头看向了他,唬得龙七心口“咯噔”了一下—— 莫不是编排他被察觉了? 可转念间又释然,自己不过是想一想而已,又没说出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想一想又不算做坏事,怕个甚? 这么一想,龙七坦然了许多,大大方方地回看了回去。 然而阿道却只是扫了龙七几眼,一撇嘴便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了赤琰子。 他…… 他什么意思? 他瞧不起小爷? 龙七正要发作,却见阿道先是一礼,随后开口问道:“往前再有二十里,便可见魔族都城了,师伯此次前来搭救师父,可是已有万全之策?” 赤琰子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声师伯叫的正是自己。 眼前的小娃娃虽说是妖,却是灵香实打实的徒弟,称一声“师伯”,倒也合乎规矩。 只是所谓的“万全之策”,莫说万全了,便是应对之策,一行人倒也不曾“策”过一下。 自几人会和,便披星戴月匆忙赶路,到了地方后,事赶事的接连不断,还真是没有停下来好好谋划一番,如今被一个晚辈问到了面前,还真是有些羞愧。 正当赤琰子面露难色,斟酌着措辞之时,一旁的龙七却跳将了起来。 “臭小子,我忍你很久了,你刚那不屑的小眼神是什么意思?” 龙七说着,作势便要去掐阿道脸颊,给他点“教训”,却不想阿道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这么说来,你有良策?”阿道嚣张地昂着头睨视着龙七,神色颇有几分像灵香。 本就诧异阿道身法进步的龙七,在听到这个问题后,面上露出了明显的窘迫。 “这……这……”龙七支吾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 是啊,他只急着来救灵香了,这些事情还真没有细想。 “你看,你分明就不是个会筹划的人,我又何必费那口舌多那一问?”阿道说着,那嘴撇得都能挂油瓶儿了,“都给你留面子了,偏你不知珍惜,当真是个莽夫。” 嘶…… 不对呀…… 分明是要教训一下这臭小子,怎的又被他拿捏住了? 第440章 先疯为敬你随意 第440章 先疯为敬你随意 赤琰子陷入了沉思:贸然闯来,的确有失稳妥,趁着还未到魔城,理应先行计议,再做打算。 可还不待赤琰子回神,龙七却咧着嘴叫嚷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谋划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呗。” 没错,灵香就经常这么说,所以他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 龙七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就算理不直,气也是要壮的。 阿道难掩嫌弃:“大哥,你当魔族都城是你家呢?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死活……” 龙七满脸的不屑一顾——要什么计划?计划赶不上变化!随机应变! 灵香不经常这样么? 可灵香现在哪是随机应变?简直是胡言乱语、胡搅蛮缠、胡作非为…… 自从魔尊下令,将灵香拘在殷墟殿,身边“伺候”的人便没有断过,表面上虽也毕恭毕敬的,可被监视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更何况还有个姽婳,好不容易灵香被魔尊厌弃,她可得上赶着“关心”一二,明面上阴阳怪气,暗地里冷嘲热讽,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灵香对此也无可奈何,谁让她如今是拔毛凤凰呢?权当姽婳老鸹成精,随她去了。 魔尊也权当灵香不存在,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将殷墟殿的烛火调亮了些,说不上是烛火辉煌,倒也没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 别说,还真别说,这还是灵香第一次见到殷墟殿内的全貌,还真是空旷得无以复加,跟话本上说的皇庭殿宇一点都不一样。 要说气派吧,大殿屋脊高耸,殿中恢弘开阔,倒也算是气派,可零星的几个物件,便略显凋零了。 整座大殿由几根立柱支撑,殿中只一把黑黢黢的皇椅,座下一条暗红长毯直通殿门,角落处是云纹窥尘镜,便再也没其他物什了。 如今也不过是添加一些灵香的物件,却也没有好到哪去。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灵香,她自顾自地炼丹熬药,全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药炉的“咕嘟”声和热气,加之灵香貌似忙碌的围着桌子转来转去,烟火交织中,倒是平添了几分生机,与殿中的寂寥形成了鲜明对比。 难道灵香就这么屈服了? 呵!怎么可能? 灵香若是会老老实实坐以待毙,那可就不是灵香了。 “哎哟,这这这……”灵香忽而惊呼,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似的,又是扼腕,又是叹息的。 姽婳闻声,假做关心地探了过来:“公主作何大呼小叫?太有失身份了。”说完又凑近低声道:“你个死丫头,老娘还没死呢,休想作妖!” “方才夷幽将军斥责我乒铃哐啷有失体统,我便想着轻手轻脚些,可越是小心,越是出错,一不留神下,将最后一味药全放了进去。”灵香说着面露忧色,不知所措地“大声”咕哝道:“也不知会不会影响成丹,那可是我从人间带来的最后一点乌灵参了……” 言外之意是,此炉最后一炉续命丹了。 听得此言,姽婳心中暗骂:炼了那么久的丹,还能出错?装什么无辜,竟将错处推到老娘身上! 可即便恨得牙根痒,姽婳也不敢表露半分,只能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公主怎的那么不小心,真真是……” 这是又将错处推了回来,可灵香才不是个善茬。 “说得也是呢,都怪我心不在焉,光想着体面了,”灵香说着,做作地抹了抹眼角“这料没了还是小事,只是不知会不会影响最终的药效……” 糟了!中计了! 姽婳顿时警醒,灵香只瞥了她一眼,并没给其反口的机会。 “唉……毕竟是给魔尊服用的丹药,届时只怕是又要劳烦夷幽将军了……” 灵香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姽婳却险些气炸了。 劳你奶奶个嘴儿!知道是烦,还牵扯老娘! “公主浸淫丹道多年,想来定有挽回的办法的,又何必如此担忧呢?” 姽婳还想强行自救一下,灵香又哪肯善罢甘休? 方才还说是自己不小心,现下又来捧杀这一套,这话里话外的,岂不是若这炉丹药挽救不回,便全是自己的责任了? 呵!真是笑话! 灵香又是一声叹息:“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眼瞅着便要开炉了,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毕竟魔尊曾说过,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呀。” 这也不算是胡说,毕竟丹药这种东西,稍有差池,那可是要命的事。 虽然灵香并不介意魔尊去死,可也得将事情利害讲清楚了,摘清了自己,看戏才更有意思不是? “公主说的是,那卑职便不打搅公主了。” 姽婳假笑着准备离开,灵香怎会放过她呢? “瞧瞧那炉烟,瞅着是要出丹了,将军此时要走,莫不是不愿替魔尊试药?” 灵香声音不大,可殿中每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楚,魔尊自然也不例外。 魔尊只瞥了一眼姽婳,便再次与大司徒议事了,毕竟无旻君出走,带走了许多人手,大司寇的位置也不能总空着。 可这不经意地一瞥,却令姽婳险些吓破了胆。 姽婳先是留意着魔尊的神色,见魔尊面上并无不悦,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小妖女,竟想使离间计!魔尊是何许人,岂会被你三言两语蒙蔽?随后凑到灵香身侧,恶狠狠地小声道:“劝你还是莫要耍小心思了,就算你费尽心机,也只能是徒劳,若是现在学乖些,日后落了难,老娘也会看在你今日听话的份上,大发慈悲地留你一具全尸。” 嚯!还真是!当她灵香是吓大的? “那还真是不胜感激呢!将军大恩大德,贫道在此先行谢过了。”灵香亦是小声地回应着,丝毫不惧姽婳的威胁。 话音刚落,玲珑炉盖适时响动,唬得姽婳心下一个咯噔。 “唉哟~该收丹了。”灵香朗声说着,走向了玲珑。 没想到这一炉竟成了四丸续命丹,还真是前所未有。 “既然将军不愿为魔尊试药,那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亲自去试了。”灵香一脸戚戚道:“只是不知若是吃死了,日后将军可否能替了我,为魔尊炼丹。” 这…… 死丫头居然这么恶毒,这是要将自己往死里逼啊! 姽婳顿时汗湿重衣,一时竟忘了如何反驳。 那丹药她可是真不想试,谁知道灵香往里面加了什么?可若是不试,魔尊面前,便要被这死丫头给咬死了! 就在姽婳左右为难之际,灵香却拈起一丸续命丹,直接塞进了嘴里。 “你在做什么!” 魔尊连忙闪身上前,抱起灵香掐住了她的两颊。 可灵香却早已将丹药吞了下去。 灵香挣开魔尊,一脸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呢?夷幽将军又不愿分担,那我就只好以身试药了。” 杀人诛心! 危言耸听! “不是这样的尊上!”姽婳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跪上前来“尊上您听我解释……” 疯了!这死丫头真是疯了! 可魔尊哪会给姽婳开口的机会,长袖一甩,姽婳立刻便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梁柱上。 “公主最好无事,否则你也别想活!”魔尊怒声喝道。 姽婳戚戚哀哉,可灵香却得意极了,只是面上不敢表露半分,生怕魔尊再看出什么端倪。 灵香自然不会有事,毕竟方子并没有出错,而方才所说,纯粹就是想坑害姽婳而已。 不过灵香也不是无的放矢,虽说方子没错,但多少还是动了些手脚,只是不曾言说而已。 没说出来的话,又不算撒谎不是?而且她也是正大光明地动的手脚,谁让这群门外汉不通丹道呢? 怪她咯? 怪她也没有用噻。 蠢,就得多读书,不然被算计了也是活该。 “嗨呀,魔尊何必担忧?贫道烂命一条,不过是一丸丹药而已,就算有点小差错,一时半会也是吃不死的,不会影响你之后丹药的炼制。” 灵香认命一般的叹息,惹得魔尊眉心一紧。他并没在意灵香对他的称呼,本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松开灵香后再次归座,眼神时不时地探向灵香。 呵!知道怕了?若是没了我,看你的回天丹怎么办! 虽然本来也没打算炼制回天丹,但她现在就是开心,若非是魔尊在,她可就要大声笑出来了。 姽婳恶狠狠地盯着一蹦一跳喜滋滋忙碌的灵香,若是眼神能刀死人,只怕灵香早就尸骨无存了。 可灵香却有恃无恐,挑衅地看了一眼姽婳,甚至还做了个鬼脸,气得姽婳更是火冒三丈。 不知死活的东西,给老娘等着,早晚要弄死你。 就在姽婳恶狠狠地想着各种阴毒手段之时,一个护卫疾步走上殿来。 “禀报尊上,城中来了两队道士,正往宫中杀来!” “什么?!”大司徒拍案而起“大司马何在?” “大司马已率军等在宫外,备战迎敌。” 大司徒神色稍缓,面上担忧却丝毫不减。 十五年前,魔尊执意攻打元清,大司徒便很是反对,三年前更是没有同意,如今可好,被人反打回来了。 若是从前,自然不怕,可这群道门偏在无旻君叛离时攻来,又逢两大战将不在…… 怎么会有那么巧? 莫不是无旻君与人内外勾结?亦或是…… 大司徒看向假作忙碌的灵香,后者亦适时抬头。 “呀!闹道士了呀!”灵香以手捂面,好像真的很诧异一样“先前便有一拨,如今又是两拨,这可如何是好呀……” 大司徒老眼微眯:看来是没错了,就是这小丫头,只是这丫头牙尖嘴利,如今并无证据,尚不好问责。 “大司徒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怀疑我?”灵香一脸无辜“与其在这攀咬,倒不如想想如何应对那群道士呢,真真是,太不分轻重了!” 灵香一副恨铁不成模样,气得大司徒胡子都飞了起来。 黄口小儿,还用你说? 大司徒瞥了一眼座上的魔尊,后者一言不发,只安坐在上,阴影遮挡着面容,不知在想什么。 罢了!这死丫头说得对,想来魔尊心中已有计较,至于这丫头,等解了眼下之困,再行问责吧…… 第441章 魔宫门前大司马 第441章 魔宫门前大司马 一行三人鬼鬼祟祟潜入魔城,一路上却极为顺遂,莫说是兵了,便是寻常魔族,也没见到一个。 城中家家闭门闭户,不点灯不出声,阴森至极,置身其中,仿佛是进入了一座鬼城。 事有反常必为妖啊! 这下可好,本计划着乔装潜入,如今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看来是没戏了。 就在龙七以为,魔族之人是否本就不喜光亮之时,阿道却一把拦住了他们。 “有血腥味……” 血腥味? 龙七四下闻了闻,却什么也没闻出来。 这是自然,阿道本就是野兽,又有了妖的修为,嗅觉哪是寻常人可比拟的? “是王宫!” 没错,味道的来源确实是从王宫传来,可为什么呢? 阿道想不通,却忽的紧张起来。 “师父她……没事吧……” 龙七神色一凛,全然没了玩味的兴致,与赤琰子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三人便急急往王宫赶去。 未及王宫,便听到如潮般的叫杀声,兵器碰撞不绝于耳,更有术法爆鸣不时传出,远远听去,就好像过年一般。 可过年又怎会惨叫不止? 三人不明所以,悄悄潜入,正看到一群道士被堵在宫门之外,与魔族的兵士厮杀。 这群道士骁勇非常,哪还像淡泊明志的修行之人,分明是战场的杀神,恨不得挣出个功名似的。 龙七一眼就认出了元清道服,另有其他似曾相识,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过不重要。 本来龙七还以为是守诚他们,却不想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剑刺穿魔兵的暮苍。 对于暮苍,龙七只知道他是洞慧真人的大弟子,算不上熟识,毕竟各长老的大弟子都很忙,哪有空搭理他们这种新晋弟子? 龙七忽而有些忿忿,想他龙七好歹也顶了个清微峰大弟子的名号,跟暮苍他们似乎地位相当,为何从未主理过任何事务? 可转念又想,清微峰除了药田,便是茅庐,连个道场都没有,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打理的。 毕竟,自己药理也不懂,医理也不通,更莫要说什么丹道了,就算是想帮忙,只怕灵香也放心不下,也就只有一身力气帮忙修缮修缮房舍。 一想到这,龙七面上一热,居然不好意思了起来。 见龙七这种时候还能分神,阿道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是怎样的人间疾苦,让他认得这么个夯货…… 旋即阿道又陷入了沉思。 看样元清派的老道是收到地图了,也不枉他卖身给流云轩的月娘。 当初灵香令瞻砾阿道四处奔走,并非漫无目的,而是要绘制冥界舆图,那时灵香便动了魔族的心思了。 只是后来半路杀出了个无旻君,这才搁置了许久,不过也亏得这个无旻君,舆图才绘制得更加详细。 初回人间时,阿道本想直接上元清的,可碍于瞻砾魔族的身份,故而才求到了流云轩。 总不能将瞻砾一人丢下不是?毕竟自己是师兄,得照顾着师弟。 可谁知那流云轩的月娘甚是可恶,竟要求自己与她做工百年,方才愿意帮忙。为救灵香,不得已下,只好答应,可阿道也留了个心眼。 只说是做工,又没说什么时候做,事后什么时候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大概是自己说得算的吧…… 阿道不甚确定,但眼下却容不得他多想。 城墙之下,战局如火,虽未落下风,却始终没有攻下宫门,而魔兵又源源不断,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输了。 凡人的体力又怎能与魔族相比呢? 只是仅凭他们三人,就算是上前相助,那也是杯水车薪,还会有暴露的风险,徒增潜入的难度。 可若不帮,待这群道士用尽气力,战事得败,就算他们三人潜入,被发现后,也未必能应付得了剩下的魔兵。 更何况城中不可能没有其他守卫,姽婳那个老妖婆,至今可还没看到他呢! 眼下似乎陷入了两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阿道左右为难之际,却见龙七蒙着不知哪来的面巾,大吼着冲了下去,而赤琰子亦是紧随其后。 这两人是疯了么?! 龙七那冒失鬼也就算了,那老头儿是怎么回事?怎也这么沉不住气? 再说了,那面巾蒙着有什么意义?你身上可穿着元清派的道袍呢!当人家魔族跟你一样都是傻子么? 阿道扶额,只觉得好一阵头痛,可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了,只能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虽然灵香确实教了阿道不少本事,但大多都是用于人的修行,对于阿道这个妖来说,多少有些不太适用。 灵香不通妖道,明白自己所教有限,所以这次出行,她曾对阿道千叮万嘱,如有可能,切莫贸然现身,一切交与旁人即可。 阿道深知其中利害,也明白是为他好,所以一路上谨记着灵香的叮嘱,除了拦住辛夷那次外,其他时候从未出过手,打架的事全权交给了瞻砾。 虽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瞻砾确实要比他这个师兄厉害些。 呵! 也就那么一些而已…… 阿道别扭地想着,忽而又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连忙甩了甩小脑瓜。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能和龙七那个夯货一样? 真是,太不识大体了! 眼下麻烦的不是那些个魔兵,而是守着宫门的大司马。 旁人只知姽婳和飞廉商陆两兄弟,毕竟多数战争也是这三人带兵,可鲜少人知道,他们背后还有统领三军的大司马。 没点子本事,能将这三人治得服服帖帖? 打探消息之时,灵香便曾说过,大司马性格火爆,虽没什么心机,可实力却不能小觑。 单是敢在魔尊面前大呼小叫这点看来,这老头儿便不简单,更莫要说魔尊不在时,还能将魔界的安危全权交给他。 大司马可是深得魔尊的信赖啊。 况且灵香明里暗里打探了那么久,也没有探出大司马的虚实,便是问到了无旻君面前,也只得了个三朝老将这么一句话而已,其余的一概不知。 如今厉害的老道士一个都没来,只靠这些个小道,又能有多少胜算? 阿道忧心忡忡地看着稳坐宫门前的大司马,后者似乎根本不屑于出手,甚至还坐着饮茶。 茶? 阿道突然有了法子,他的手上可是有些灵香给的好东西的,只是不知如何能暂时引开大司马的注意。 正思索间,一柄长剑直直飞向了大司马,后者只是微微偏头,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仿佛飞来的不过是一片叶子而已。 好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份定力可真是非比寻常啊! 而丢出这柄剑的,正是龙七。 阿道见状,不禁再次扶额—— 这莽夫还真是嫌命不够长啊…… 第442章 僵持之际少英至 第442章 僵持之际少英至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大司马微微偏头,看似不经意,实则是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甚至还端着茶盏抿起了茶。 而那柄剑是龙渊,丢它之人自然也是龙七。 龙七一眼便看出,号令魔族全军的,正是座上这位老头儿。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将这老头儿拿下,剩下的就只是瓦合之卒了。 想得倒是没错,可一切哪有那么简单? 商灭之时,宫中官职设有太师、太傅、太保、左右丞相以及司徒和司空等。后创界魔尊改了官制,为简化朝中政务,将七司设为最高统部,分别是司徒、司马、司寇,司工、司农、司士、司直。 七部直属魔尊,各司其职,下又分大小官吏不等,反倒是太傅、太保,虽得以保留,却多为虚职,实权上削弱了许多。 所谓大司马,顾名思义,掌军政武事,在朝中有一定的机密决策权,深得魔尊信赖且颇受重用,而任职司马者,从创界以来,也一直都是武将。 所以面对突如其来的一众道门,大司马自行做主,并未等魔尊下令,直接守在了宫门之外。 若非极信任之人,又怎敢擅自动兵呢? 而被信任,也自然是有被信任的实力。 “现在的后生好生无礼,不知两军相战要先报家门么?不由分说便先动刀,是何道理?” “来者是客,老头儿将人拒之门外,又是哪的规矩?”龙七运转灵力收回龙渊,嘴上亦是不甘示弱。 大司马只笑不答,吩咐着左右:“这茶也凉了,去上壶烫茶,”随后起身紧了紧腕甲“拿我蛟龙鞭来,老夫先同这臭小子耍一耍。” 躲着的阿道暗道不妙,直骂着龙七痴蠢。 惹谁不好,偏要惹那遭瘟的老头儿,没见过找死还那么积极的。 大司马捋着长须,提着蛟龙鞭,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方步抑扬,好是威风。 他手中的蛟龙鞭也并非凡物,据说很久以前曾是雌雄两条,只是后来雌鞭被人斩断,只剩下了一条雄鞭。 龙七见势,便知此人并不好惹,神色一凛,也认真了起来。 两人对视,谁也没动,丝毫没有因战场的呼号而影响半分。 “好定力,”大司马突然笑了起来“小子,有点儿意思。” 话音刚落,大司马蓦然间身缠紫电,只一个眨眼间,便到了龙七眼前,还不待龙七反应,蛟龙鞭便砸了下来。 龙七躲闪不得,只能举剑硬抗,岂料对方力如千钧,硬生生地将他压得跪了下来。 “好霸道的气力,”龙七深吸一气,勉为一笑“老头儿还真是宝刀未老啊,小瞧你了。” “臭小子,口气还不小。”听得此言,大司马非但不怒,反倒露出了笑意。 若非身处战场,这一老一少言语间,颇有些其乐融融,就如爷孙俩似的。 龙七腰间使力,费力转身,这才将大司马的力道卸了下来,趁着蛟龙鞭砸向地面的瞬间,几个翻滚间拉开了身位。 “承您谬赞了。”龙七喘着粗气,嘴上却不让丝毫。 方才强行接下大司马一鞭,似乎伤到了右臂,龙七肩膀阴阴作痛,想要举剑,却根本抬不起来。 看来是脱位了。 而大司马也没有放过的意思,追着龙七猛力砸来。 肩膀的疼痛迫使龙七只能退开躲闪,然而使不上力的右臂,使得他难以控制平衡,身形上颇显迟钝,再加之大司马动作飞快,没几步便被追了上来。 眼见着蛟龙鞭破风而来,刹那之际,一条长须缠了上来,牵扯住蛟龙鞭的落势。“阁下同晚辈计较,难免落人口舌,若是不弃,同我这老头儿比划比划如何?” 是赤琰子,缠着蛟龙鞭的,正是他的拂尘。 大司马双目微眯,审视着赤琰子,他一眼就看出了赤琰子并非寻常人,哪怕只是微末,那一点点怵意也无法掩盖。 此人是魔族! 只是既为魔族,为何身上不见丝毫魔气?若是不留意,便要被这气息蒙骗过去了。 “小子,从何而来?”大司马沉声问道。 “鄙人不才,不过区区游方而已,不足挂齿。” 赤琰子手上力道丝毫未松,甚至还略胜一筹,竟生生地将大司马的蛟龙鞭扯离了一些,龙七这才得以退开身位。 “老头儿,这老家伙分明是我的对手,你掺一脚是何道理?” 站定的龙七似乎颇有不满,引得暗处的阿道又翻了个白眼。 人家救了你,听听你说的什么不识好歹的话? 可还不待阿道腹诽完,却听龙七又开口道:“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讨要,那这对手,小爷就勉为其难地让给你好了。” 6=9+ 这下阿道也眯起了眼睛—— 汝人颜否? 遭受调侃,大司马不怒反笑,只是这笑中暗藏杀意。 “不如你二人一起上,也能省去老夫许多麻烦。” 话音刚落,大司马身形一转,朝着赤琰子一掌拍去。 掌风强劲,势如破竹,赤琰子不得已下,只能放开蛟龙鞭,几番翻转,与大司马拉开了距离。 这一掌看似简单,却掌力深厚,且面对之时,令人莫名心生惧意。 此人修为不可小觑,只怕是不好对付…… 赤琰子眉头紧蹙,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盯着大司马,不敢松懈半分。 而龙七亦是没有表面看着那么轻松,虽嘴上说着调侃之言,可右肩的疼痛却提醒着他,眼前之人的可怕。 就算是二人合力,这老头想必也是手到擒来,他们根本就毫无胜算。 龙七反手握住了背在身后的画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 这画轴可是最后的杀手锏,怎可用在此人身上,再说就算用了,也未必能够奏效。 “怎么?还不动手?那老夫可就要不客气了。” 大司徒说着,提起了蛟龙鞭,龙七赤琰子二人屏息静待。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忽然出现,只听“锵锵”一声,顿时火光一闪,还不待看清来人,那人一个筋斗,径直翻身跃了过去。 “如此盛事,不如算我一个?” 一人一身灰色篷衣,手中提着双锏,转身的瞬间,龙七大呼: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竟是陆英。 第443章 陆英鬼市遇土伯 第443章 陆英鬼市遇土伯 三年前元清一役后,便再未见过陆英,听说他连太上宗都没有回。 彼时烈阳真人羽化,连遗体都没有找到,众人皆沉浸在悲伤中,遍寻陆英无果,都以为他也蒙难在那场浩劫中,立了个衣冠冢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陆英却是只身一人来到了魔界。 原本是被一个魔族装在袋中,想着将其带回魔界享用,却不想到了魔界之后,那魔族被灵香的封号大典耽误了,一来二去下,也就给了陆英逃脱的机会。 这也算是又被灵香救了吧。 陆英逃出魔城后,受到了幽冥之气影响,浑浑噩噩中,误打误撞地走到了弱水之渡,又恰巧碰倒了撑船而来的柏高,这才得以获救。 彼时界门已毁,陆英也无处可去,便依从柏高所言,藏身在了鬼市之中。 要么怎么说,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呢? 到了鬼市不久,遇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那人便是土伯。 传闻土伯最初是后土娘娘的眷属,后土娘娘身化六道,土伯掌管了冥界千年之久,神庭稳固后,冥都便由紫微大帝统管。 后来封神大战,降仙道奉神尊,紫微大帝人间历劫,冥界便移交给了酆都大帝,从而建立了现在的冥司。 所以土伯是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古神之一,而真正治理鬼市的,也并非是传闻中的龙鬼、天龙之流,而是这位土伯。 当初神庭招安之时,土伯碍于天道定数,这才将冥界交了出去,可他却不愿与神族同流,又放不下后土娘娘奉身的冥界,故而才在弱水源外,建立了这座鬼市,监督着酆都的一举一动。 若是冥道不公,他可是随时会反的。 且说陆英按着柏高所说进了鬼市,却不知该往哪去,没走两步,便被土伯拦住,说什么也要给他算上一卦。 面对老人,陆英也不好太拂人面子,见推辞不过,便由着他了。 左右是无处可去,算上一算又有何妨? 没想到的是,看着不甚起眼的老者,算得还真有点准,不管是出身哪处、师从何派、修行几年,陆英一句话没说,却硬是被算了个十成十。 这可惊呆了陆英,便是自己的师父烈阳真人,算术上也可说是颇有所成,却也不能算得如此精确。 陆英正要有些相信,却在听了土伯说,自己是天慧星降世,非要收他为徒后,又变得谨慎了起来。 这套路总感觉和凡间那些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有点像呢? 他陆英何德何能?能是天上的星宿转世?若真是天上的星宿,还会被别人囫囵个儿地装到麻袋里,落得今日这般无处可去的处境? 嗨!算术之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权当是听个乐子了。 不过这点子疑虑,却在土伯说,可以提供一个安身之所后,彻底打消了。 啧…… 好汉难为三两金,能屈能伸大丈夫。 砍头不过碗大疤,为着方寸容身之地,无非是上个当而已,又不会掉块肉,怕什么呢…… 既来之则安之! 陆英理所当然地安抚了自己,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当下的事实。 土伯的小舍不算多大,却也五脏俱全。 终究是幽冥之地,能有一处住地便不错了,轮不上挑三拣四的。 不过舍中有个小院,虽没有什么假山流水,可石路草一应俱全,倒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有些个草奇形怪状,瞧着还怪骇人的。 好在陆英也并不在乎,且当是人老之后的恶趣味吧。 刚住下时,土伯倒也算是和气,只说着陆英毕竟凡胎,先休整个三两日,待适应了幽冥之气,再说其他。 所以一开始的几天,陆英还算是过得舒坦,每日除了练功,便是冥思,却不曾坐禅内窥。 这也是以前在宗门时,每日例行的课程,养成了习惯后,如今反倒丢不下了。 往鬼市之前,柏高曾有所劝言,幽冥之气极为阴寒,便是纯阳之体,也未必受得住,若非必要,最好不要行气调息。 至于陆英思了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反正不是以往早课时想的那些。 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陆英一则是要想着脱身之法,另一则还得经受着内心的煎熬。 出发元清之时,烈阳真人曾再三叮嘱,此行不测,若有个万一,谁人都不可为寻仇而以身犯险。 仇人就近在咫尺,此仇不共,若不能报,岂不枉为人徒?但师命难违啊!且如今自己的处境都犹如倒悬,又何谈报仇之说? 日子就在这种纠结又安逸中虚度而过。 可就在一日,土伯却突然出现,手中还拿着戒尺,态度大变,强行要求陆英坐禅。 什么?坐禅?怎么不叫他去死呢? 柏高前辈可是嘱咐过,不可行气调息,如今这老头儿却要自己坐禅,直说叫他去死得了。 陆英刚想分辨几句,可土伯却厉声呵斥了起来:“既是做了弟子,那师父叫你作甚便作甚,哪得恁多推辞!” 这老头儿,怎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可是……” 陆英方一开口,细长的戒尺便落了下来,狠狠地打在他的腿上,发出一阵闷响。 嘶…… 还怪疼的嘞……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这老头儿瞧着皮包骨头,力道居然那么大。 陆英揉着痛处缓了一会,再不敢开口,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土伯。 土伯一副甚是满意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背起手,就像凡间查课业的夫子似的。 “咱也不让你白挨这顿打,既然你心有疑虑,那为师便好好与你解惑一番。” 这…… 这“为师”听在耳朵里,还真是别扭啊…… 陆英虽不情愿,却也没有反驳,静待着下文。 “幽冥本为火狱,流岩遍布,火海漫天,天地初开,清气升而为天,浊气落而为地,下之则为幽冥。” “浊气至阴至寒,当先者尤甚,落于幽冥,与火岩交融,而成山脉土地。” “彼时万物并作,生老自然皆从化生,是以孕育万神之世。” “诸神共世,斗法争尊,世道崩坏,生灵涂炭。” “后土慈悲,身化六道,始作轮回。” “嗯……”陆英忽地开口打断“所以这些与你非要我坐禅有甚干系?” 被打断的土伯一脸不满,手中戒尺高高举起,唬得陆英脖子一缩,连忙闭上了眼。 可等了半天,没等到戒尺落下,却听得土伯一声叹息。 “娃娃可知魔族因何而生?” 这…… 这还真没听说过…… 注:普遍对《山海经》的注解中表明,后土本应为男性,是共工的儿子。 《山海经·海内经》中有“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鸣,噎鸣生岁十有二”,而在《大荒北经》中又有“后土生信,信生夸父”。 所以可以理解为后土有两个孩子,一个叫“噎鸣”,生了一年中的十二个月,亦有说是十二地支年;一个叫“信”,又生了那个追着太阳作死的憨批夸父。 至于后土什么时候变成了“娘娘”,主要是在后汉时期。 那时拆文解字,认为后土的“后”是女子跪地,“土”为女子胸部,连在一起就是“正在哺乳的女人”,也就是孕育大地的意思。 沿用“后土娘娘”,是为了贴合普遍大众,与记载无关,况记载大多杜撰,不必深究。 土伯原本是指的土地神,也有说是冥界门将,还有说是一代鬼帝,众说纷纭,亦不用太过考究。 文中所有皆系借鉴杜撰,众老爷看个乐子便好。 若老爷对古代神话演变有兴趣,可参阅《山海经》、《楚辞》、《竹书纪年》、《礼记》、《左传》 第444章 上古浊气作俑者 第444章 上古浊气作俑者 …… “后土慈悲,身化六道,始作轮回。” 这老头儿,怎的还讲起了古了。 “所以这些与我坐禅有甚干系?” 怎么嘛,他是真的不明白嘛。 看着叹气的土伯,陆英忽而竟觉得,眼前的佝偻老人,竟莫名的沧桑。 明明打人那么疼,怎的这一声叹息如此的凄苦? “娃娃可知魔族因何而生?”土伯昂起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不知道……”陆英摇着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宗门中虽有古籍记载,却多是泛泛之言,个中真由却从未提及,哪怕是只言片语,明眼看去,多半也都是杜撰,绝非事实。 “唉……” 土伯又是一声长叹,惹得陆英不禁睨目——这怪老头儿,哪那么多气要叹。 这时候若是灵香,定会搬个竹凳,拈着小食,催促着快些说——她最喜欢这些个爱恨交织了。 用灵香的话来说,不听前辈追忆往昔实属不敬,应满怀期待,必要时候还得喝个彩,将场子捧起来,才算是给足前辈面子。 可陆英又哪懂得这些个市井道理?只会愣头愣脑地静待下文。 也不知过了多久,土伯这才眨了眨湿润的眼眶,继续说了下去。 后土娘娘有孙,其名夸父,夸父母族为巨人雷泽氏。 夸父虽为后土之孙,然其巨人血脉卓绝,性情刚直,气概非凡,虽勤善却不懂变通。 逢年天炙,河流干涸,树木焦枯,庄稼无收,夸父一族,举步维艰。 一日夜憩,有声如钟,诱以入梦,言说苦难之源,皆系金乌,驱至虞渊,可解困顿。 翌日梦醒,夸父离部落,逐金乌,涸故于北泽。 夸父亡故,身化黄土,上有桃林郁郁,其杖所化。 信闻子亡,悲恸欲绝,至北泽桃林,见其魂魄,问其缘由,方知系邪佞所为。 “老人家……” 土伯不悦,举起了手中戒尺,陆英很是识相地连忙改口。 “师……师父……”虽有些别扭,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不是自小听过的话本故事,与魔族有甚干系?” 听到这声“师父”,土伯这才满意点头,可随即面色一转,不满地瞥向陆英。 “正要讲到,偏你嘴快,非要扰了老夫兴致。” 陆英无奈,只好告罪,随后又是好一阵哄劝,土伯这才慢慢讲来。 原来梦中诱骗夸父的,便是积沉于幽冥的浊气,汇聚而成的邪气。 邪气无形,受息壤阻隔万年,须得借以人身,方可逃离幽冥。 彼时幽冥的入口还在虞渊,可夸父却并未到达,便身死形灭。 信知晓缘由后,只身跳入虞渊,欲为子复仇,不想败北,身体便化作了桃都山,也就是如今冥界的入口。 消息传到了后土娘娘,闻子孙魂魄皆无归处,便以身化六道,这才有了如今的轮回之所。 后土娘娘以身之力,镇压了邪祟,使其无法再次作孽,只能徘徊于幽冥之中。 可没想到的是,封神大业竟会遗留祸患,将人王之子的魂魄送了下来。 邪祟诱惑了人王之子,借幽都沉岩,与之融合,铸造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躯。“这便是魔族的由来……”土伯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仿佛很是不满意故事的结局。 那又如何?作甚非要自己坐禅?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陆英疑惑着,不自觉地便问了出来,土伯听言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老子是你师父,还能害你不成?”土伯佯怒“令你调息,便是要教你在冥界如何修行,三年之后,可少不了你的。” 彼时的陆英并不知道土伯口中的三年,是指的今日,还以为是“三年便能小有所成”的意思。 当然,这是后话了。 “可一旦坐禅,调息之时,岂不是要纳入幽冥之气?”陆英很是不解。 怎么嘛,他就是不懂嘛。 师父说过,不懂就要多问! 土伯嘴上骂着陆英笨,却还是解释了起来。 “凡人修行,需得通脉炼骨,方能调动灵气,魔族亦是如此,只不过自出生,便能灵活运用。” “只不过魔族依靠的却不是灵气,而是幽冥之气,即他们口中所说的‘怵’。” “‘怵’之源为幽冥,而当年后土身化六道,仅凭一息之力,便压制了幽冥之气万年之久。” “这便是‘后土之息’,且如今依旧遍布幽冥每个角落,只是此事从未宣扬人前,而后土之息又微不可察,故而无人知晓而已。” 听了解释,陆英终于明白了,土伯的意思,是要自己从泛泛幽冥之气中,摸寻出那一丝后土之息。 酆都众多鬼神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如今仅凭他一介凡人,又怎可能摸寻得到? 见陆英迟疑,土伯连忙凑到耳边。 “若是能摸索出‘后土之息’,哪怕只是微末,也足以压制寻常魔族了,运气好的话,魔尊、魔将也是能过上几招的。” 当然,前提是得看能摸索出多少了。 不过土伯并没有说这后半句,生怕陆英不愿,可他却低估了陆英。 听得此言,陆英眼中一亮,若是真如土伯所说,那便有望手刃仇人了。 “还请师父不吝赐教!”陆英拱手。 “好小子!”土伯先是爽朗一笑,可瞬间又板着脸敲起了手中长尺“等什么呢?还不快快坐禅!” 陆英听言,忙不迭地盘腿坐了下来。 说是坐禅,其实并不像说的那么简单。 平日里的早课坐禅,除了要内窥通脉,还需纳灵补气,所谓的“灵”,便是外界的、游离于天地间的灵气。 若是在平时,这也没什么难的,毕竟是每日的功课,区区坐禅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如今却是在幽冥。 纳灵之时,陆英总会因幽冥之气而气脉错乱,与此同时,脑海中还不断萦绕着一些声音,不断蛊惑着他。 而每每这时,戒尺便会狠狠地打在陆英的背上,疼得他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身上冷汗直流, 只是他却分不清,身上的冷汗,到底是因为神思错乱,还是因为背上的疼痛。 其实土伯并没有用力,陆英之所以会痛,是因为那尺并非寻常戒尺。 此尺子名唤“镇魂”,是当年后土所持之物,后来便传给了土伯。 神思朗朗者,一尺下去,不过皮肉之痛而已;神思混沌者,一尺定魂,除了皮肉痛,魂魄也得颤上一颤。 魂魄不过二三两,痛入骨骸犹不及。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两年有余,哪怕是现在,陆英一想起来,都要不自觉地打个冷颤。 那痛,可是真的痛啊! 可这痛却值得! 若非是这些疼痛,陆英便不会在冥界来去自如,更不会出现在龙七面前。 第445章 怵意乍现惹疑心 第445章 怵意乍现惹疑心 龙七途经鬼市,遇到了土伯,一番摸骨看相下来,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而彼时的陆英,正在一墙之隔的院中。 紫微大帝离开后,土伯这才将陆英叫出,叮嘱了一番后,又说时候到了,令其快些去往魔城,随后神光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如此行径倒也是家常便饭了,所以陆英见怪不怪,稍作收拾,便依言出了鬼市。 临近魔城,本想着悄悄潜入,不想竟看到三人鬼鬼祟祟地爬上了城墙,随后便趴在了上面一动不动。 其中两人的身影看着很是熟悉,只是陆英实在想不到,认识的人当中,谁会在这个时候闯入魔都,谁又有能力这个时候来到冥界。 陆英的消息属实有些闭塞。 三年来一直都在土伯的小院,而土伯除了教习修行外,什么也不曾跟陆英说,所以他并不知道鬼门已经重立。 哪怕是听到了凤凰的声音,可每当陆英问及之时,土伯也是以“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之言给搪塞了过去。 思来想去,稳妥起见,陆英决定隐匿气息,先行暗中观察。 于是不多时,陆英也趴在了城墙上,只不过隔着一个门楼子而已,所以互相之间也看不见。 外城遍地是魔族尸首,内城中更是热闹的紧。 陆英一眼便认出了元清派和太上宗的人,其他的道服却是第一次见。 一个个道门杀气腾腾,与内城的守卫搏杀着,而内墙门前,却坐着一个老人,端着茶盏好是悠闲,仿佛眼前的激烈的厮杀与他毫不相干。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城的大司马,掌管着魔族一应兵马事宜。 正当陆英好奇那老头儿是谁时候,一柄长剑破空而去,直指老头首级,可后者不过一个歪头,便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临了还抿了一口茶。 陆英见状大惊,忙正视起了大司马。 看似毫不经意的一歪头,却是面对奇袭的处变不惊,能有如此定力,绝不可轻视之。 陆英还未从眼下的情况中反应过来,便见两人飞身而下,定睛看去,正是赤琰子与龙七。 怪不得瞧着面善,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算是同过生死的朋友。 只是一瞬间的出神,三人便已经打了起来,眼见着落了下风,陆英无奈,还是冲了出去。 横竖是要报仇的,总不能看着两人去死不是?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见是陆英,龙七诧异不已“你是人是鬼……” 明明三年前已经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是在冥界这么个地方,怎叫人不往左了想? 龙七甚至已经想好要为陆英报仇,以超度他的亡灵了。 陆英很想翻个白眼:这么久没见,这龙七怎还恁的憨傻? 但眼下并不合时宜,只丢了句“说来话长”,便面向了大司马。 大司马心中也是一惊。 瞧着不过是一介凡道,可方才那一击,居然让他使出了三成之力抵挡,而此人竟还面不改色。 “有趣有趣。”大司马笑着捋了捋长须。 不想到了这个年纪,竟还能遇到这等年轻对手,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当然,大司马的有趣,指的是赤琰子和陆英,却并未将龙七放在眼里。 在大司马看来,龙七只是个资质平平的小道,之所以会出手,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挑衅了他,出来松松筋骨罢了。若是知道大司马所想,龙七定会急得跳脚,好在大司马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的大司马,早已对赤琰子和陆英起了兴致,哪还会管龙七如何。 “来者可留姓名?师从何人?” 这可难倒了陆英,要是报上师父烈阳名号,若有个万一,太上宗像元清派一样被魔族记恨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可若是…… 说句实话,陆英到现在都不知道教自己的老人是土伯,这三年里也不是没问过,可土伯却总用“玄机”、“不可说”之言搪塞过去,久而久之,陆英也就不再多问了。 要不就用“玄机老人”? 没人知道更好,也能给他老人家省去诸多麻烦。 打定了主意,陆英正要开口,赤琰子却毫不在意地率先开了口。 “贫道不过一介游方,实在不足挂齿,家师多年前也已登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如此回复,属实是有些不客气了,可听上去怎么就那么的舒坦呢? “鄙人无非一方野道,早几年离开了师门,区区无名小卒,四海为家,不提也罢。”陆英也有样学样地回道。 呵!这就更有意思了。 大司马玩味地审视着面前的两人。 一个是一介游方,却能有魔族之“怵”,一个是无名小道,竟要得自己三成力。 “既是如此,那老夫便也不必客气了。” 话音刚落,龙七只觉眼前雷光一闪,大司马便不见了踪影,随后便听“乒乓”一声,陆英只来得及举起双锏,人却已经飞出了丈远。 还不待龙七反应过来,赤琰子那边亦是“锵”地一声,只是他却稳稳地站在原地,手中拂尘抵着大司马的蛟龙鞭。 “好小子,身手不错。”大司马一声赞。 “过奖。” 赤琰子嘴上说着承让之言,可面上的神情却有些怪异,非要说怪在哪,其中似乎是有些惊魂未定的意味。 大司马动作迅猛,方才那一击,若放在平时,赤琰子必然是接不住的,然而他却硬是接下了。 便是大司马动身的那一刻,赤琰子的身体便已经下意识地动了起来,可他却根本没有看清大司马的动作。 赤琰子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里有种莫名的东西正在萌生,可他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而大司马也明显地感觉到,赤琰子一瞬间迸发出的怵意,完全将自己的“怵”压制了去 那可不是寻常魔族会有的“怵”,而是…… 王族! 没错,是魔界的王族特有的“怵”。 这种“怵”魔尊有,无旻君也有,可眼前不过是个凡间道士,怎会有这等怵意? 王族之“怵”,可号令魔将,震慑百魔。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第446章 难道司马是狻猊 第446章 难道司马是狻猊 “阿琰,倘若有一日,你忽然发现,自己同旁人不一样,你会介意么?” 荼蘼仙子没由来的一句,让小赤琰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同旁人不一样’?” “这……还真有些复杂了,”荼蘼仙子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比如说身世呀、身份呀、身子呀、身……” “师父会介意么?”小赤琰子没有等荼蘼说完,头也没抬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介意?”荼蘼近乎脱口道“你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样子,那都是我的徒弟,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小赤琰子闻言,回头看向荼蘼:“师父不介意,那我也不介意。” 荼蘼仙子先是一定,随后哑然失笑:是啊,有什么好介意的呢?倒是自己着相了。 “阿琰你记住,你是谁并不重要,你想是谁才重要,旁人说的,永远都不算。” …… 一闪而过的感觉,令赤琰子莫名的悸动,可也不过是一瞬,叫他有些难以捉摸。 难不成是错觉? 然而大司马却不这么认为。 那可是王之怵意!放眼整个魔界,也就魔尊与无旻君才有,眼前这老道又怎么会…… “小子,你究竟是谁?” “便说是一介游方了,阁下追问不停,是何道理?”赤琰子说着,手上使力,将大司马打退了回去。 虽然荼蘼仙子从来不同自己讲,但赤琰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定不寻常,只是师父不说,他也不曾多问。 师父又怎会害他呢?定是有理由的。 可人总是会好奇的,即便嘴上不说,心里总归是埋下了种子,在某一天,因某件事,便可能会发芽。 而大司马的追问,便成了这颗种子萌发的诱因。 多年前与荼蘼的点点滴滴,赤琰子依旧记忆犹新,他深信自己的师父绝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想来定然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了。 大司马眯起眼睛,他认为眼前之人绝不可留,否则将来必成后患,趁着此人还未觉察,就此斩杀方为上策。 作为一介权臣,对于魔尊,大司马说不上是忠心耿耿,但对整个魔族,可谓是殚精竭力。 无旻君叛逃,而今又忽起动荡,魔族内外岌岌可危,若是再有变数,怕是会落个全族覆灭的下场。 身为魔界的大司马,他决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变化只在转瞬之间,狂风顷刻间席卷而来,波及了整个战场。 无论是道门中人,还是魔族兵士,皆在狂风中踉踉跄跄,不多时便东倒西歪了。 一团团雾气凭空而起,随着狂风卷积,汇聚在大司马的周围,道道闪电游走其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只巨爪破风而出,爪尖锋利如刀,乌黑的鳞片泛着幽光,令人遍体生寒。 巨爪划破浓雾,重重地砸在地上,龙七只觉脚下好一阵颤动。 狂风骤然停歇,浓雾随之散去,众人眼前竟出现了一条…… 不知所谓的龙…… 之所以说不知所谓,是因为眼前出现的怪物,既像是龙,又与书中所说的龙不太相似。 毕竟在场之人,谁也没见过真正的龙,对于龙的所知,也仅限于书中所说。 可谁又能说,书中说的都是对的呢? 眼前之物,角似古树,目如长灯,长须灵动,鬃毛飘逸,乍一看去,确如书中之龙,可这身体…… 书中所说的龙,身似长蛇,鳞似游鱼,可眼前之物,身上鳞片,却不似长蛇,反倒像虎豹,其尾又如马鹿。 这不就是四不像么……嘶…… 等等,这样貌怎的恁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龙七绞尽脑汁,却依然想不起来,但他又十分确定,必然是见过的。 这时,那怪物口中吐出一团雾气,龙七眼前一亮。 “狻猊!是狻猊!”龙七大叫。 灵香的香炉上便雕有此物,当时瞧着小巧玲珑的,龙七还觉得挺好玩的,没想到竟是这等庞然大物! “龙生九子,其五狻猊,喜静好坐,笃爱烟火。” 这是灵香曾对龙七说过的,如今看来,确实贴切。 大敌当前,这老货还淡然安坐,饮着热茶,可不是贴切么! 听了龙七所言,赤琰子大惊。 若真如其言,仅凭他们几个凡人,怎可能是狻猊的对手? 只是当真如此么?狻猊不该是祥瑞么?怎会甘愿与人为臣,变成了魔族? 还不待想明白,怪物蓦然间的一声怒吼,引得四周震颤不止。 临近殿宇的青瓦叮铃作响,清脆的声响却淹没在了吼声之中。 道门大半的分身符术,霎时间碎裂破解,众人耳中更是嗡鸣不止。 好霸道的吼声! 可还不待众人回过神,那怪物利爪一抬,朝着赤琰子便砸去。 尘烟骤然翻涌,龙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呼唤着赤琰子。 “老头儿!老头儿!” 尘雾不绝,难观四方,龙七心中百感。 老头儿你可千万别有事儿啊! 正要迈步去寻,却被人扯住了衣领。 “老夫尚且安在,作甚号丧?” 是赤琰子,方才凭借本能,在怪物落爪的一瞬便闪身躲开了。 见赤琰子安然无恙,龙七这才放下心来,可稍一回味,总觉得哪里不对。 老头儿这话怎的好像在哪听过呢? 是了,是灵香。 麦冬每次去清微峰,总是咋咋呼呼的,而每次灵香都会没好气地堵上这么一句。 还真不愧是师兄妹,堵人的话都能说得一样。 不过此时却不是计较的时候,眼前这个怪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龙七举着剑,正想着该如何应敌,却又被扯住了衣摆。 “又怎么了……”龙七无奈道。 这老头儿真是,都这时候了,到底作甚? 可转身看去,扯着自己的竟是阿道。 这小鬼头,此处如此危险,他出来作甚? “你可莫要忘了此行的目的,若是与这怪物在此耗着,可还有力气去救师父?” 一语点醒糊涂人,可话虽如此,若不与之一战,又如何能越过如此强敌? 被打飞的陆英闪身而出,瞧着身姿矫健的模样,方才那一击似乎并没有将他怎样,如今跟个没事人似的,竟还掸起了袖摆。 “前路既有急事,那便快些去吧,这老怪交给在下便可。” “什么?”龙七抠了抠耳朵,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没听错吧? 这厮要单独对付狻猊? 第447章 混乱之中灵光现 第447章 混乱之中灵光现 “我们就这么跑了,是不是太不道义了……”龙七一面缩手缩脚地跑着,一面犹豫不决地问着。 “你这么道义,要不你回去?”阿道白了龙七一眼,没好气地回怼道。 这小崽子,说话怎的恁气人。 偏龙七现在还不敢得罪。 罢了罢了,谁让他大度呢…… 龙七缩了缩脖颈:“算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如此自信,那便随他们打去吧,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而他们口中说的,正是赤琰子与陆英。 原本是打算与龙七、阿道二人一同脱身的,奈何大司马动作迅敏,硬是将赤琰子拦了下来。 大司马变幻魔身的目的,便是要杀死赤琰子,又怎会让他轻易逃脱? 不过大可不必担心,大司马的魔身虽看着像狻猊,却与狻猊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司马祖上,父系原本是创界魔尊与狮妖的后人,而母系则是一尾蛟龙,故而才会生出与狻猊之相。 当年那尾蛟龙被强行掳来,诞下后人后,便被关在了魔城的地牢,也就是灵香搭救麦冬的那个地方。 当时灵香还在诧异,如此硕大的骨骸,怎会出现在魔界,却因为心系麦冬,便也没有想太多。 龙族毕竟是龙族,哪怕只是蛟龙,其血脉也是极为霸道的。 几经传承后,创界魔尊的血脉稀疏了许多,反倒是龙族的血脉愈发的浓烈了,这才有了大司马如今的模样。 大司马一脉,自很久以前,便服侍于殷墟殿,直至如今,其家族仍是魔尊不可或缺的助力。 然而其祖上有言,往后传人,不论高低贵贱,只忠于魔族,而非魔尊。 所以多年前魔界动荡,大司马也不曾出手干预,只做好了朝堂中的分内之事。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 大司马其实并不在乎谁在那个魔尊的位置上,子薄言也好,无名君也罢,只要有人能坐镇殷墟殿,其他的便只有尽职尽责了。 然而无旻君的出走,削弱了魔族的实力,这群道士又趁虚而入,如今的魔界,说是风雨飘摇也不为过。 所以在感受到“王之怵意”后,大司马才会如此急迫地想要杀了赤琰子。 大司马绝不能容忍,家族世代守护的魔界,毁在自己手中。 赤琰子被拦下后面露凝色,眼前庞大的大司马,却有着与身形不匹配的迅敏,一时令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修道多年,便是跟在荼蘼仙子身边时,也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对手。 可反观陆英,看上去却轻松得很,根本没将这怪物放在眼里,只玩味地审视着怪物的长相。 在陆英看来,只要对方是魔,便有应对的余地,毕竟这三年的修行可不是在过家家。 然而陆英却算错了。 大司马的血脉更加的偏向于龙族,所以镇压由幽冥之气而生的魔族,陆英所掌握的“后土之息”,其实并不很是应景。 所以在三人大战了十来个回合后,陆英这才懊悔——还是自己太狂妄了,以为掌握了丁点秘术,便可随意轻敌了。莫说是后土之息并未压制住怪物,便是土伯赠予的这对锏,也未能伤其分毫,反倒是陆英自己,如今也只有闪躲的份儿。 赤琰子也拿这庞然大物没有办法,是术法也用了,武法也尽了,可打在大司马的鳞片上,就像是在挠痒痒似的。 不过几番交手下,赤琰子倒是越来越习惯了大司马的招式,躲闪起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这也算是眼下窘境中,可堪欣慰的一件事了。 但一味地躲避也不是办法,体力迟早有耗尽的时候,得找到反击的法子才行。 可赤琰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哪有什么法子? 不对…… 浮世有万千,万般皆寻常。 哪怕是从未遇见过,师父也定然教了应对之法,有备方能无患。 荼蘼仙子一直以来从未藏私,赤琰子从未有所怀疑,只是自己一时慌乱忘记了而已。 到底是什么呢…… 这厢赤琰子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陆英亦是搜肠刮肚地想着应对之策,还得小心地躲避着大司马的来袭。 “两只虼蚤!” 许是觉得两人跳来跳去甚是烦心,那怪物样子的大司马居然开了口,惊得陆英合不拢嘴: 原来这怪物可以讲话…… 可还不待陆英回神,大司马举起爪子,暴躁地砸在了地上,摇着头晃着脑,一下接着一下,如同一只正在发脾气的大狸子。 随着大司马的失控,霎时间便是好一阵地动山摇,连一旁的城墙,都被震得塌了许多。 突如其来的混乱,波及了所有人,无论是魔族还是道门,都淹没在了澎湃的烟尘之中。 就在这时,一根根藤条骤然蹿出,如长蛇一般游走在大司马的身上,不过片刻,便将他捆了个结实。 是赤琰子的五行木法。 方才的混乱,虽打得人猝不及防,却也让赤琰子回忆起了荼蘼仙子的教导—— 世间多妖,龙者为尊,刀枪不入,术诀不侵。然龙有逆鳞,最为薄弱,一击可破防,再击则伤身,三击必取命。 没错,是逆鳞。 不管眼前的怪物到底是不是狻猊,大约也都与龙脱不开干系,只需寻到逆鳞,便有制胜之机。 龙之逆鳞,多藏于颈下,由鬃毛遮盖,极难发现。 况且就算找到了逆鳞,要想刺穿它,也是需要时机的,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做到。 赤琰子环视了一眼四周,这场混乱下来,虽然魔族也遭遭了殃,可道门亦是损失大半。 况且余下的人还得应付剩下的魔兵,本就分身乏术,多半是无法成为助力的。 而藤蔓只是延缓之计,根本无法长久困住大司马。 一根根藤蔓相继断裂,眼见着大司马便要挣脱束缚,赤琰子一时间竟也无计可施。 好在大司马被捆,使得陆英得到了短暂的喘息,见赤琰子神色凝重,便知其有应对之策,忙闪身到了身边,看能否相助一二。 只是仅凭他二人之力,便能制服这怪物了么? 第448章 以身入局催命符 第448章 以身入局催命符 一声怪吼,唬得灵香险些撒了刚磨好的芒硝,她一边咒骂着,一边收拾着药桌,还不时地瞥向姽婳。 姽婳见之,怒火横生。 这死丫头什么意思?指桑骂槐么? 可灵香却根本不惧,自顾自地忙活着,更是挑衅一般昂首睨视了回去。 怎样?你能奈我何? 看着灵香快顶到天上的鼻孔,姽婳气得指节都快捏成了爆竹,可是她却一点动作都不敢有,只能自己生闷气。 回天丹的炼制已两年有余,灵香实在拿捏不准,自己这一次到底能不能炼制成功。 并不是为了魔尊,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已。 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每次催炉,用的是自己的火诀。 身为凡人,所施之术,纵集天地之灵,亦为凡物,而回天丹方出自瑶姬,炙丹炉火自然也不能为凡品。 离开云梦泽时,灵香曾向瑶姬仙子借了云梦的火种,之所以一直没有用,等的便是魔界混乱之时。 因为这一炉丹药,将会是魔尊的催命符。 虽然表面上很是光鲜,但灵香知道,这三年来,她的一举一动一直都被监视着。 什么“魔界帝姬”,什么“都城公主”,不过是魔尊将灵香掳来的一个借口而已。 给魔族朝堂上下的一个借口。 魔尊想要的,一直都是灵香的丹术,而灵香也深知这一点,只是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这一切在三年前元清受难之前,灵香早就从窥尘镜中知晓了一切,而灵香之所以会对龙七如此决绝,也是因为窥尘镜的预示。 包括魔尊再犯元清,亦或是如今的魔界动荡。 那一晚从无极殿出来时,灵香便开始了谋划,所以才会给龙七服下含玉丸,更是委托了泺离,在清微峰布下了繁复的阵法。 万古穹苍曾对灵香说过:“一切因你而起,便要由你而终。” 窥尘镜中的景象虽不细致,却也令灵香明白,所有的事情终将会发生。 虽然灵香不明白,自己到底因何成了此因,可事已至此,既然去路避无可避,那便以身入局,与天博弈。 所以灵香看似飞扬跋扈,成日里恶整姽婳斗嘴搞怪,可所作所为,不过是障眼之法而已。 若不如此,便无法迷惑暗中监视的人了,实际上她一直在筹备着制胜之法。 三年来的谨小慎微,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魔尊服用的丹药,虽为续命丹不假,但灵香却动了些细微的手脚。 炼丹的步骤倒是与寻常无异,只是多放了一味游魂草,伏火时又添了些幽冥之火而已。 可莫要小看这两个物件,却是灵香专为魔尊量身而订。 幽冥之火集冥界诸般冤魂厉鬼的怨气所化,虽占了个火字,却是至阴之物;而游魂草吸收了幽冥之气,药性更是极寒。 若是寻常人,三火俱在,魂魄齐全,这两样东西自然不具威胁。 可魔尊是魔族,就算夺舍了凌霄的躯壳,可魂魄依旧是魔族,魂魄有缺,也根本不可能完全夺舍。 魔尊总是阴晴不定,也正是这个原因。 经由冥火炙炼,再加之游魂草,所得丹药一旦入体,便会伤及魂魄,致其不稳,从而使得魔尊而更容易陷入混乱。 这还要多亏了魔族不通丹道,才给了灵香这样的机会,毕竟就算被发现了,她也能找个由头圆过去。毕竟灵香可是极擅长信口胡言的。 诓人嘛,也是被迫的,为了活下去,不丢人! 这小魔尊的魂魄,已然适应了极阴极寒,只需一口至阳之气,便会顷刻魂飞魄散。 而这口气,现下便握在灵香的手中。 又是一声怪吼,脚下微颤随之而来,连绵不绝,持续了许久。 药桌上的瓶瓶罐罐碰撞着,乒乒乓乓,好是热闹。 难道冥界也会有地动? 灵香先是一愣神,随后哑然。 怎么会呢!大约是哪个难缠的道友,惹恼了暴脾气的大司马了。 若非敌对,那老头儿还真是有意思呢! 灵香撇了撇嘴,收起了手中的火种。 丹火已经喂得差不多了,这一炉丹药应该很快便会出炉了,就是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 震颤骤然而止,就好像被打断了一样,桌上的瓶瓶罐罐也终于消停了。 可灵香却在这时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整座殷墟殿都能听到。 “不过是几个臭道士,居然还要劳驾大司马亲去,结果到现在还没有收拾了,反倒是有的人,做下属的,还能心安理得地躲在这,当真是旷古未闻呀。” “胡说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你!” 姽婳脱口而出,又惊觉不妥,忙看向座上的魔尊,见其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魔尊有过一瞬间的皱眉,只是极快地恢复了神色,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但就是这一瞬,却被灵香捕捉到了。 “哟!她急了”灵香学着戏文先生,翘起了兰指,好是一副做作的神态“我还不曾指名道姓,夷幽将军又何必着急认下呢?” 随即又以袖遮口:“我也没有说你尸位素餐的意思,只是觉得,大敌当前,让一个老人冲在前线,多少是有些不好听的呀,这要传出去,将军的名声可就……” 灵香故意不把话说完,可姽婳却听明白了。 句句不说没用,却句句不离失职。 呸!什么狗屁名声,老娘在乎这些? 但这些话还是成功的激到了姽婳。 “尊上,大司马鏖战已久,属下愿领兵出击,助其一臂之力!”姽婳请命道。 “不妥!”一旁的大司徒开口阻止道:“如今都城守备空虚,尊上身侧怎可离人?” 好个老匹夫,又是你坏事! 灵香一脸不悦地看向大司徒,后者意味深长地瞥着她。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一个护卫疾奔上殿。 “禀报魔尊,宫中闯入了一个道门,正在赶往殷墟殿。” “什么?”大司徒大惊“可有派人阻拦?” “已经派出三队人马,但那人极是狡猾,似乎对宫中地形十分熟悉,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什么道人,怎会熟悉宫城!? 大司马看向灵香,后者一脸毫无诚意的愕然。 “呀!宫中怎的也闹道士了呢?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第449章 终寻逆鳞显杀意 第449章 终寻逆鳞显杀意 塌了天了!真是塌了天了! 魔族的人不都堵在宫门前么?怎的宫中还有恁多? 而且这些人明显与宫门前的不同,一个个身法甚是敏捷,与其说是兵士,不如说更像是刺客。 那什么狗屁无旻君的,装的是一副乱世枭雄的模样,也没带走什么人呀! 龙七这会子功夫,已经甩开了七八波围截了。 现在的情形,莫说是救灵香,怕是还没找到门儿呢,便要累死在这宫中了。 一想到这,龙七不满地瞥向了背上的阿道——这小崽子,到底靠不靠谱儿。 原本灵香领着阿道瞻砾逛魔城时,阿道还不太理解——有那功夫,作甚不想一些逃离的法子? 如今阿道才明白,原来灵香早就在为今日做准备了。 灵香每次受召进宫,不是让阿道跟着,便是带着瞻砾,美其名曰:带孩子长长见识。 可到了宫中,却又遣他们到处去玩玩,还找了个由头,说是来一趟魔城不容易,不能总拘着孩子。 魔城阴森至极的,哪里好玩了…… 灵香却说,小孩子便应该多见见世面,将来才不会受人诓骗,又派随身的侍卫领着,叮嘱着务必让阿道玩得尽兴。 那侍卫何曾带过孩子?又哪知怎么哄孩子? 可帝姬的话又不能不听,见阿道小脸皱得跟橘尖儿似的,只能硬着头皮带他去一些宫中左道之地。 这些地方鲜少有人知道,是这小侍卫躲懒时的常去之处。 毕竟他的侍卫一职,也是宫中强征的,实非自愿,如今也只是等着混够了年岁,便可回家了。 当初灵香在挑侍卫时,选的基本都是这种的。 起先阿道还觉得,这等酒囊饭袋,如何能护得灵香安然? 可灵香又说了,就算是选了精锐,就能好好保护自己了?一个个还不是魔尊的眼线?倒不如这些混吃等死的,放在手下还好拿捏。 而且越是会躲懒的人,越是会投机取巧,有了这些人,便能知道魔城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若不是这小侍卫,阿道也不会知晓宫中这多的门道,现在看来,师父还真是高瞻远瞩呢! 不愧是奶奶相中的人! 一想到这,阿道更加的钦佩灵香了。 正在阿道出神之时,龙七却掐起了他的脸——这手感可真好,怪不得灵香总爱揉他。 “都什么时候了,小命都快不保了,你居然还敢走神。” 阿道忿忿地扽开龙七,一脸子的不悦:“慌什么慌,老子还能让你被抓了?” 话是这么说,可阿道的心中也没有底。 师父也没告诉他会有这么多人不是?早知道这样,他便等上一等又能如何?也好过如今单枪匹马地带着个累赘四处逃命了。 这么一想,阿道更加嫌恶地狠狠瞪了一眼龙七。 就在这时,一声嘶吼响彻,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颤动。 阿道瞬时便知是大司马了,龙七竟还不知死地探头出去,真是不知所谓。 这老匹夫,上来就与师父不对付,现在又作甚妖呢?早知道就该在他常喝的茶里下泻药了。 而大司马实在没有心思再同赤琰子陆英玩了,烦躁地制造着混乱,全然不管自家兵士。 好在赤琰子及时出手,施以木诀,这才阻止了事态严重下去。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眼见着一根根藤蔓被大司马挣断,赤琰子却得维持术诀,分身乏术。 好在陆英及时寻来,得知了逆鳞一事后,二话不说,便朝着大司马颈间飞身而去。然而诚如赤琰子所言,那老货颈间龙鬣遍布,说的简单,找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这老怪物一直挣扎不停,陆英光是稳住自己,便已经很费力,更莫要说找寻什么逆鳞了。 好在这老货的龙鬣很是结实,扯着攀爬,倒也勉强稳得住。而且手感如绵密如绸,若非当下情形不许,陆英都要忍不住赞叹一番了。 只是所有的鳞片瞧着都差不多,那劳什子逆鳞从何寻起,依旧无从而知。 陆英扯着龙鬣,在大司马的颈间荡来荡去,手中长锏盲目地敲敲打打,却一无所获。 本来就没有见过龙,更何况逆鳞了,根本毫无头绪。 大司马眼见着便要挣脱藤蔓,挣扎得更凶了,不停晃动着身躯。 陆英险些滑了下来,他连忙荡着身子,轻轻一跃,紧紧抓住了另一撮鬐鬣。 正当陆英暗叹好险之时,身边却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 清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这半晌敲打鳞片的声音,听着很是沉闷,就像是打在甲胄上似的,可方才的声音却好似琉璃,又如银铃。 陆英循声探去,终于在身后的一个地方发现了异常。 之前遇到的鳞片,皆十分贴合顺畅,可眼前的一簇鳞片,却些微的蓬翘。 陆英再次执锏轻触,那一丛鳞片竟立了起来。 好似感受到了触动,怪物的身形猛地甩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雄狮要甩掉身上的跳蚤似的。 陆英死死地抓着鬐鬣,哪怕身子被甩得飞起,也没有松开半分。 显然这一处便是逆鳞,好不容易找到,此时若是被甩开,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藤蔓本就所剩无几,再经大司马如此狂甩,赤琰子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就在赤琰子快要按不住手诀之时,只听一声“哐啷”脆响,似琉璃碎裂,又如冰面裂痕。 狂躁的大司马忽然停了下来,周围的一切也仿佛静止了一般。 是陆英瞅准了机会,借着身子甩动的力道,击碎了那一丛鳞片,而鳞片之中,竟还有一片鳞,如倒刺一般,深深扎在其中。 大司马垂眸看着,寒意盈眶,杀气毕露。 “小子……” 这一声虽很平淡,却如同地狱恶鬼之声,无不令听者毛骨悚然。 一股股寒气自大司马口中溢出,顺着口角,涌向颈间。 随着寒气的漫延,一道道冰刺猛然蹿出,直逼陆英而来。 眼见着冰刺便要刺向自己,陆英犹不松手,只想着击碎那片逆鳞。 奈何方才的混乱用尽了力气,而那逆鳞相距甚远,一时难以触及。 冰刺已然近在眼前,陆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便朝着赤琰子大喊:“仙长!逆鳞在此!” 就在寒气冰刺迎面之际,危急关头,一道身影划过,揽着陆英便跳离了险境。 “道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第450章 道门聚首元清派 第450章 道门聚首元清派 无极殿上,伏印真人负手而立,凝望着混元仪,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寒阳走上殿来,拱手一礼,口中称着“代掌门师叔”。 “可将道令散去?”伏印真人头也没回问道。 “奉以一百二十八令,归宗者六十,另有三十人仍然在路上,十二人前往各派游说,二十六人未收道令。” “嗯……”伏印真人应了一声,便再未言语。 这二十六名弟子想来已是凶多吉少,单靠区区百余人,加之修为参差,根本无法与魔族抗衡。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十二个弟子了。 见伏印真人神色凝重,寒阳不禁担忧:“师叔,那些个宗门真的愿意前来相助么?” 伏印真人沉默不语,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混元仪,许久之后方才一声轻叹。 “寒阳你且记住,若是平日里,道门之间,兴许会有些磨擦,这本就寻常。” “毕竟无论怎么修行,我等终为凡人,受制七情,小打小闹在所难免。” “可道门中人,绝不会在大是大非上拎不清。” “我等修行之人,心为上,劳为辅,遵从本心,可不全然是为所欲为。” “想想灵香,平日里如此骄纵肆意的一个人,又是为何以身涉险深入虎穴?” 寒阳听言,稍作沉吟,想通之后,歉然拱手:“是弟子狭隘了。”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道友高见啊!” 伏印真人回头,只见一人身着鹤氅,大步流星,方行而来。 一见来人,伏印真人连忙迎上:“玄怀道兄,别来无恙。” 原来是昆吾派掌教玄怀真人。 两厢执以道礼,又相互引荐了各自的弟子,这才开始说起正事。 “道兄仗义相助,不胜感激。” 伏印说罢,又是一礼,却被玄怀拦了下来。 “道友何出此言,当初若非道友与小长老,我昆吾派便成了魔族囊中之物。如今贵派有召,又牵扯魔族,我等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伏印听言,便不再多做客气,伸手肃客,引着玄怀道人往观星台去了。 两厢方一落座,玄怀便面露歉意。 “昆吾派人丁单薄,七成之力却也只有五十余人。感怀祖师不易,为保宗门延续,剩余幼徒,交由玄坛师弟教导。未能倾尽全力,于心有愧,还望道友莫要见怪。” 伏印真人自然明白昆吾派的不易,忙摆手道:“宗门延续本就大事,昆吾派如此逆境,依旧雪中送炭,实乃大义,元清上下感谢还来不及,何来见怪一说?道兄切勿自责。” “可不是说!难不成四海五湖,便只有你昆吾派一家道门了不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连忙迎了出去,正见着一老者健步如飞,身后还跟着惠言。来人正是太上宗的巽风真人,自烈阳真人仙逝,掌教的重担落在了他的身上。 相互见了礼,巽风真人拢着手,假作悄声地凑到二位真人耳旁。 “老夫来时,去了趟灵机剑阁,阁主这会儿,该是正带着其他道门往来的路上了。” 伏印真人闻言,大礼一拜:“未能护住烈阳师伯已是有愧,如今又劳烦巽风师叔来回奔走,晚辈实在汗颜。” 巽风真人咂着嘴,一面扶起伏印,一面嗔怪着他的见外。 “烈阳师兄以身殉道,那是冥冥中的定数,与你何干?这账就是要算,也得算在魔族头上,如今有这机会,太上宗上下上赶着还来不及呢!” 巽风真人袍袖一挥,大有谁说闲话,便要与他掰扯一番的架势,转而又说道: “元清为派,太上为宗,原本一家,如今元清有令,身为分宗,自当鼎力相助,何来‘劳烦’之说?”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 “既然小师叔如此说,此等恩情,元清便厚颜承下了,待到日后得胜,定当登门重谢。” 话音刚落,四道身影自殿外鱼贯而入,竟是上清真人与三位元清长老。 如此又是好一阵寒暄,待到众人落了座,伏印真人起身请罪道: “伏印擅自做主,讨伐魔族,未禀于掌教师兄,望师兄责罚。”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上清真人摆了摆手:“掌教大权本就交托于你,如何决策,自是由你说了算,何来责罚一说?” 随后又笑着凑向乾元真人打趣道:“六师弟这般一本正经,倒显得我不是了。” 乾元真人亦是点头称是,对着巽风真人夸道:“六师弟临危受命,三年来劳心劳力,将宗门打点得妥妥帖帖,可比我们两个老骨头强多了。” 众人笑过,伏印真人这才落座,将替身术的计划说与众人。 “倒不失为一计良策,只是如此一来,六师弟牺牲太大,只怕日后……”澄心真人担忧着。 伏印真人摇了摇头:“当年灵香为保众生,以身涉险,如今尚不知安然与否,我这不过区区寿数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又扼腕道:“只恨自己不能亲去,手刃魔尊,为师父师父和五师兄报仇。” “既然六师弟决议如此,那便依了他吧。”上清真人按住了还要再说的澄心真人“只是仅凭六师弟一人,怕是不够,不如……” “不如算我一个。”玄怀真人说道:“荼蘼仙子有恩于昆吾,灵香小友更是救昆吾脱离魔掌,此等恩情怎可不还?” 伏印真人正要阻拦,玄怀真人却笑着摆手:“灵香小友尚有如此觉悟,难不成老夫还能输给她咯?” “不如这样,”上清真人开口道:“徒弟们修为尚浅,不需太多符力,交由玄怀道兄与六师弟便可,巽风师叔与澄心、洞慧二位师弟的符术,便交给我与乾元师弟。” “不可!”伏印真人连忙开口阻止:“师兄们本就重伤未愈,又在此时强行出关已是不妥,怎可行血符之法?” 上清真人却道:“我们老了,宗门总归是要交到下一任手中的,为后生谋划奉献,本就理所应当,师弟又何须介怀。” 乾元真人接口:“师弟放心,大师兄有数,师兄与我还想看着徒子徒孙们壮大元清呢。” 伏印真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丹阳、丹朱却在这时走上殿来。 是竹杖老人来了。 上清四人出关之时,他二人特去请了竹杖老人,有他坐镇护法,一切方能更加稳妥。 第451章 定风祥云召前来 第451章 定风祥云召前来 寒气漫延,冰刺丛生,直逼陆英而来。 眼见逃跑无望,陆英心下一横,冲着下方的赤琰子喊道:“仙长!逆鳞在此!” 许是听了逆鳞二字,怪物目眦具裂,寒气冰刺的来势变得更加的迅猛,不多时便覆盖了全身。 寒气之中,赤琰子的藤蔓尽数冰冻,怪物只是身躯稍动,身上的阻碍便通通成了碎块。 赤琰子的木诀竟被水法给破了!可他哪还管得了术法反噬,不顾胸口闷痛,连忙寻找着陆英的踪迹。 然而莫说是身影了,连个渣儿都没有。 多好的后生,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正当赤琰子捶胸扼腕之时,一道声音响起,适时地打断了他的哀伤缅怀。 “道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循声望去,雾气之中,一道身影逐渐显现。 来人须发皆白,却身形挺拔,红光满面,目光锐利,方步流星,稳健有力。 竟是巽风真人!而陆英正被他扛在身上。 陆英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刚下定决心,却是好一阵天旋地转。 初时还觉得是死了,可身上传来的厚重感,却让他回过神来。 这熟悉的气息,难道是…… “巽风道兄!”赤琰子连忙迎上。 果然! 陆英挣扎着想要下地,却被巽风真人打起了屁股。 “臭小子!三年未见,怎还如此冒失!” 陆英羞愧不已,慌忙讨饶,巽风真人这才将他放了下来。 “师叔您怎么来了。”陆英整理着袍摆,遮掩着面上的窘态。 “这风头总不能全让你们这群毛头小子占了,要让魔族这些祸害知道,我们这几个老东西还打得动。”巽风真人捋着长须笑道。 几个?宗门的那些个峰主也来了? 可还不待三人多做寒暄,一阵阵冰裂声传来,随后一阵雾气腾地而起,硕大的冰块自半空落下,砸在地上咚咚作响。 随着大地的颤动,庞大的怪物消失在了雾气之中,雾气散去,大司马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是现在的大司马,不同于之前的轻松慵懒,那眼中的怒气,像是要活活将眼前的三人烧成灰似的。 不得不说,在被知道了逆鳞这么个弱点后,维持人身确实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也印证了赤琰子的猜想,大司马果然是龙族,而逆鳞也确实是其命门。 不过如今此人换回人身,一时半刻,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大司马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手执长鞭,一声爆喝,裹挟着雷霆飞身而来,直取赤琰子面门。 不论今日结果如何,定要将这来历不明的野道斩杀,若是留他一命,搅动局势,只怕后患无穷。 若是有心之人知晓了此人有“王之怵意”,必会引发魔界动荡。 赤琰子刚要动身闪避,却因术法反噬,身负内伤,心口一痛,不由得蹲下了身子,一时不能挪动半分。 强敌来势汹汹,宛如一条银蛇,令人拙目难追。 说迟但快,巽风真人闪身而出,挡在了赤琰子身前,手中掐着指诀,顿时平地风起。强风将两人裹挟其中,大司马近身不得,被生生地挡在了七步之外。 真是好深的道行,居然能仅凭风诀,将人阻隔在外。 可还不止于此。 只见巽风真人指诀一变,大司马的脸上立时便见了血,强风撞击在盔甲上,发出阵阵钝响。 竟是风刃! 大司马几个纵步,连忙退离风中,审视着眼前须发灰白的巽风真人。 瞧着不过寻常老头,不想竟有几分厉害,看来凡间的道士也不全是废物。 就在这时,劲风骤止,巽风真人扶起赤琰子,朝着陆英吩咐道:“少英,带仙长一旁歇息,好生照顾着。” 陆英哪肯,忙上前道:“师叔,此人手段极是厉害,不如弟子与您一道……” 不等陆英说完,巽风真人不耐地一咂嘴:“大人打架,小孩子一边玩去,瞎凑什么热闹!去!”说着一努嘴,示意陆英快些退开。 见巽风真人执意如此,陆英也不好太过违逆,只能架起赤琰子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 大司马哪能放过赤琰子,提气一个纵劈,两道气刃便飞了出去。 陆英架着赤琰子,根本来不及躲闪。 危难之际,巽风真人一个脚踢,竟生生将气刃踢向了一旁。 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城墙竟被劈了个口子。 陆英怔怔地看着一切,自嘲着自己的不自量力——方才竟还想与这种怪物单打独斗。 “愣着作甚!还不快些退下?” 巽风真人催促着,陆英这才回过神来,忙带着赤琰子寻了个稳妥之地。 大司马虎目微眯:看来不得不先将此人拿下,再图其他了。 巽风真人未作犹豫,手诀一掐,袖摆中甩出两股风,飞旋着化作了他的模样,挡在了他的身前。 赤琰子大惊,竟是化形术! 素闻元清有化形秘诀,也曾有幸得见昭冥真人施展过,却也大多为死物,如这般仅凭两股风便能化出假身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巽风道长的修为竟高深至此了么? “呵!雕虫小技!”大司马却很镇静,身形一转,甩出了几根冰锥。 两个分身相互合掌,另一手各自掐着指诀,就在冰锥到临之际,一个狮子模样的怪物,自分身身后蹿了出来,高声一吼,将来物悉数弹开。 那怪物头生两角,身披银毛,尾如祥云,摇头甩脑,神气极了。 赤琰子从未见过此等瑞兽,陆英更是不知,自家的师叔竟有这等本事。 那也难怪,毕竟巽风真人从未在陆英面前动过真招,而在陆英记忆里,巽风真人还是那个忙于宗门事务,锱铢必较的掌事师叔。 可巽风真人毕竟是无为老祖的亲传弟子,又怎会没有些看家本事呢? 而大司马见着此物,却蹙起了眉头。 旁人不知,可他却认识,眼前幻化出的怪物,不是别的,正是传说中的定风祥云犼。 何谓犼?神之眷属也。 传闻中慈航道人的坐骑,便是只金毛犼,而犼可是能与神明一较高下的存在。 第452章 是人是魔由我定 第452章 是人是魔由我定 定风祥云犼一声咆哮,神性自然,翩翩一跃,冲向了大司马。 大司马镇定自若,一手画圆,幻化冰刃,一手执鞭,正面迎上。 岂料刀刃方一碰上,那祥云犼便化作了一团雾气,大司马径直自其身体中穿了过去。 “哼!竟是虚幻之物。”大司马讥讽道。 那团雾气再次汇聚成型,飘在半空,鬃鬣无风飘逸,煞是神气。 就在这时,祥云犼一声长啸,一道道飞刃迸射而出,直取大司马面门。 本想着不过是虚幻,大司马便没有放在心上,可飞刃几近,他却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连忙举鞭抵挡。 飞刃打在冰剑长鞭上,发出阵阵“乒乓”响动,逼得大司马连连后退。 竟是实打实的气刃! 大司马面色一沉,身形一转,将冰剑一把插在了地上。 地面顿时升起一道冰墙,将风刃悉数挡下,可风刃却接连不断,冰墙不多时便出现了几道裂缝。 片刻功夫,就在最后一道风刃打下,冰墙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然而冰墙后面却没有大司马的身影。 远处的陆英眉心紧锁,他一直紧盯从未懈怠,生怕巽风真人有个闪失。 虽说风刃打击下,激起了些许雾气,却从未有人从中脱离。 那老头儿是何时逃脱的? 就在陆英诧异之时,定风祥云犼的身形晃动了两下,便化作一团烟雾散开了。 这大狮子瞧着派头不小,怎的恁不禁用…… 陆英腹诽着,却见巽风真人的两个分身,一个被刺穿了身体,一个被打碎了头颅。 好在这两个分身不过袖中风所化,面上一瞬的错愕之后,便化作了两团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而做到这些的,正是消失不见的大司马。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消失,又如何来到分身身后的,只知道他出现的时候,两个分身已经消散殆尽。 与分身一同消失的,还有巽风真人,就连大司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阁下可真是好眼力,居然能看出此术的关键所在。” 巽风真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无处不在,又处处都在。 听得此言,陆英心中又是一阵腹诽: 呵,看不出的是个瞎子吧,上来就大张旗鼓地搞了两个分身,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术法关键似的。 这巽风师叔是想闹哪样,别人又不是傻子,说这么句话,搞得连他都不好意思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巽风真人的障眼法,目的不过是为了掩盖他接下来的行动,而方才的夸赞,也不过是在讥讽大司马而已。 可大司马似乎并未受到影响,见巽风真人没了踪影,便径直向着陆英这方疾奔而来。 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就只有赤琰子一人。 见大司马来势汹汹,陆英吓了一跳,转瞬之间,心里已经过了千百遍应对之策。 总不能丢下赤琰子一个人跑吧,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就算没这层关系,换做旁人,也万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可是就凭他,又怎可能是这老怪物对手? 然而大司马却并未如愿,而是在丈远之外,被一股无名之力拉扯住,进不得半分。 就在陆英舒了一口气之时,大司马竟被拽飞,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尤其是陆英,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相比来说,大司马倒显得淡定了许多,毕竟能召出定风祥云犼之人,必然是有些手段的。 方才那一下看似厉害,可大司马却毫发无伤,起身后只是掸了掸尘土,便审视起了现在的局势。 刚来的老道,道行并不算深,只是这奇术怪诀有些难以应对,想要越过他杀了那人,想必没那么容易。 要应付此人,寻常手段怕是不行,除非再次化形妖身。 但若是化成妖身,那弱点便会再次显露,势必会给旁人可乘之机。 大司马盯着赤琰子的方向,心中计较着利害——那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小道,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 可相比于魔族社稷稳固,他这条老命又算得了什么! 雾气复生,狂风又起,卷积汇聚,游龙不止,贯耳不绝,奇兽再临。 这下可把陆英搞糊涂了,这老头居然幻化妖身自曝其短…… 他怎么敢的…… 幻化妖身的大司马,巨爪一起一落间,霎时间地动山摇,狂风不止。 随着周围的震颤,一道道莫名的灵气游走不断,渐渐汇聚成了巽风真人的模样。 只是这巽风真人只有半身虚影,如同烟雾一般,斑驳处竟还燃烧着火焰。 方才那一招,是巽风真人的保命本事,将灵气分散,密布四周,以元灵精准地控制着每一丝灵气。 这种做法极为危险,一个不小心,便会伤及元神,更莫要说肉身受损了。 不到万不得已,巽风真人绝不会用。 但现下可是用的血符,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只是如此一来,血符分身怕是便保不住了。不过能钳制住这样强劲的对手,倒也不算太亏。 “少英,师叔只能帮你到这了,机会难得,切莫犹豫。” 话音刚落,巽风真人的半身便开始消散,灵气不断地往大司马的鳞片中钻去。 陆英先是一怔:师叔这是要殉道?就这怪物,不至于吧…… 可一瞬间的回神,顿时怒意横生,抄起双锏,大吼着冲向大司马。 大司马正要出招,却发现自己竟一动也动弹不得,浑身就如同锈死了一般。 陆英纵身一跃,对着那逆鳞一锏砸下,痛得大司马长啸不止。 如同炸雷一般的吼叫传入耳中,可陆英却不管不顾,只抬手又是狠狠的一锏。 大司马口中顿时血沫四溅,逆鳞也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肉中。 可就在陆英准备砸出最后一下时,大司马身上顿时窜出一道道冰刺。 千钧之际,两条藤蔓蓦然窜出,紧紧地捆住陆英,将他拉离了险境。 可陆英哪肯罢手,眼眶通红,大吼不止:“放开我!放开我……” 师父已死,师叔又在眼前殉道,叫他如何能不癫狂? 赤琰子哪敢松开,无奈地摇着头:这臭小子,真是太鲁莽了…… 就在方才,巽风真人挡在赤琰子身前之时,两人便已经极快地互通过了。 所以对于巽风真人所为,赤琰子并未见丝毫慌乱,只是淡定地在一旁养精蓄锐,直待给大司马遭受重创。 巽风真人料到陆英会因此失去理智,故而才会不遗余力地使出这一看似破釜沉舟的招式。 所有的一切,只为给赤琰子创造最后一击的机会。 就在这时,雾气再次弥漫,大司马变回了人形。 只是这一次,大司马却跪坐在地,口吐血沫,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 随之变化的,还有一道符箓,燃烧着自半空落下,最终化成了一团灰烬。 可红了眼的陆英哪里看到这些,嘶吼着要去杀了大司马。 赤琰子无奈,一掌拍到了陆英脑门,指着灰烬道:“傻小子,看好了,那是分身!” 陆英先是没反应过来,犹自愤怒地挣扎着,待赤琰子的话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后,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啊?” 陆英傻傻地盯着那一团灰烬,半晌说不出话,直到赤琰子解开木诀,这才泄力地瘫坐在地。 原来师叔不是殉道…… 这老头儿,怎的也不将话说明白,害得他出了那么大的糗…… 见陆英老实下来,赤琰子又是无奈一笑,随后自袖中掏出了金钱剑,咬指一划,便化作了一柄金光长剑,缓缓地走向了大司马。 大司马头也未抬,只放声一笑,好是苍凉。 戎马一生,今日便走到尽头了么? 黄色的袍摆映入眼帘,大司马撑着蛟龙鞭,费力地抬起头。 “身为魔族,竟与凡人为伍,就不觉得羞耻么!” 赤琰子盯着眼前落魄的老人,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魔族,原来自己是魔族。 想来师父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那一日问出那样的话。 …… “阿琰,倘若有一日,你忽然发现,自己同旁人不一样,你会介意么?” …… 赤琰子自小便知道,自己与旁人不一样,可那又如何? 荼蘼仙子对他视如己出,悉心呵护,教以道义,与母亲一般,是他最敬重的人。 …… “我为什么要介意?”荼蘼近乎脱口道“你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样子,那都是我的徒弟,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 师父从来不会在意他是谁,他是什么,师父只会说:“身为弟子,要听师父的话,莫要听旁人乱嚼舌头。” …… “阿琰你记住,你是谁并不重要,你想是谁才重要,旁人说的,永远都不算。” …… 他永远是师父的徒弟! 长剑径直刺穿了大司马的咽喉,没有丝毫的犹豫。 师父赠予的金钱剑修好后,却一直不曾祭出,今日便由你龙族之血开刃了! 大司马眼眶圆睁,眼中尽是不甘。 赤琰子低头凑到大司马的耳边,冷冷说道: “人又如何?魔又如何?去路怎定,全凭我心!”说罢,缓缓地将剑抽了出来。 第453章 真戏假做算计人 第453章 真戏假做算计人 魔族宫城不知为何,竟是鸡飞狗跳。 辛夷到时,正见着宫中侍卫如无头臭蝇一般,来回奔走着。 他不明所以,看向身侧的瞻砾,后者只是眯了眯眼,便一副了然的神情。 “大约是阿道的手段。” 不等辛夷开口问,瞻砾便说了出来。 阿道?那小家伙还有这等本事呢? 瞻砾并未带着众人走宫门,而是走的过水涵洞,如此一来,也就不知道宫门发生了什么。 虽说不太光彩,但胜在一路畅通。 灵香常常教导瞻砾,若想成事,定要不拘一格,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最终结果对了,那便是好法子。 饭吃到嘴里是香的,谁还管它是从土里出来,或是曾受金汁滋养? 在到达宫中之前,辛夷曾看到了两道身影,瞧着很是熟悉,却因为距离过远,那二人又是一闪而过,故而并未看清是谁。 能让辛夷熟悉的,可没有几个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 不过有那等速度之人,又能在魔族领地来去自如,想必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不知到底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远处竟又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宫城的侍卫又发现了什么。 不多时便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蹿了出来,朝着不知哪个方向疾奔,后头还跟着一队魔族的守卫。 看着跑得破马张飞的两人,辛夷面露窘色,忙背过了身子躲了起来。 不止是辛夷,就连瞻砾和其他道门,亦是将身子缩在了墙后。 “那是……”辛夷犹豫地开口。 “不认识……”瞻砾斩钉截铁地应道。 “嗯……那便随他们去吧……” 辛夷提议道,其余道门亦是应和。 不是他不想认,只是那两人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都能甩出二里地了,身为道门中人,实在是没脸认下…… 真是太丢人了…… 而且此时若是出面,势必要与这些侍卫纠缠一番,与飞廉商陆那一战,众人可都还没缓过来呢…… 他们可是很累的! 不止是辛夷,就连瞻砾也心安理得地放任不管—— 阿道修为虽不怎样,人却十分机灵,又对宫城极为熟悉,两人定然是能逃脱的。 况且这两人若是搅动宫城秩序,他们一行的潜入也就容易多了。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死道友不死贫道…… 是以如此,众人一致决议,随他们去闹吧! 可世事往往事与愿违,就在众人放松警惕猫着的时候,一个人头突然蹿了出来。 “咦?你们怎么也在这?” 是龙七。 突如其来的变化,唬了众人一跳,唯有瞻砾还算镇定。 瞻砾早便想过了,他与阿道对于宫城的构造,知道的并没差到哪去,所以这二人寻到这个地方,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而阿道一看到瞻砾,立刻就扑了上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一面使劲地往瞻砾身上蹭着,一面倒豆般细数着龙七的种种“罪状”。 又说冒失贪进,又说块大无脑,总之就是没有一句好话。 瞻砾向来拿阿道这个小家伙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哄着,强忍着不去在意糊了满身的鼻涕涎水。 这是师父送给他的衣服!上头还有师父绣的小儿呢!丑是丑了点,但他最喜欢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啧! 孽缘呀! 都是孽缘呀! 龙七全然不在意气氛,更没将阿道的控诉放在心上,只凑到辛夷跟前坐下,自顾自地问道: “你们是怎么想到躲在这的?外头的魔族都解决了?为何不出去?” 好个一连三问,可辛夷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总不能说是为了躲你们两个吧。 其他人亦是沉默不语,或是闭目假寐,或是相互推诿,再或是假装手上有什么事情,总之就是一声不吭。 真是笑话,这可是你们元清派的人,元清派的事,自然要由你们元清派解决。 辛夷心中一阵悲凉,怎说也算是一起同生共死过的,一个个居然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人啊! 呵! 好个人心不古世道浇漓…… “你不是早就来魔宫了么?怎的还在外头晃荡?” 好个化物无形反守为攻! 一旁的道众纷纷看过来,有的忍不住暗中叫绝。 果然还得是元清派,化被动为主动,生的将这局势扭转了过来。 辛夷见之,真想翻个白眼,却还是忍了下来。 虚伪! 真虚伪! 同行的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冤孽! 龙七并未察觉不妥,只朝着阿道努了努嘴埋怨道:“还不是这小家伙,说什么‘对魔宫了如指掌,片刻便可寻到师父’,结果绕到现在,全同那些个守卫捉迷藏了。” 阿道一听,跳着便要咬龙七,亏得瞻砾一把抱住他,这才避免了一场混乱。 瞻砾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敌当前,这鸡飞狗跳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好不容易安抚了阿道,可龙七却又自顾自的开口搬弄道:“唉,这小崽子是指望不上了,看来只能靠你们了。” 故意的!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刚平息了的阿道,这下再也按耐不住,猛地蹿到了龙七身上,又啃又咬,不甘不休。 叫你血口喷人!叫你信口雌黄!叫你糊口乱沁…… 本就不甚宽裕的过水涵洞,一时间更加的拥挤了。 吵闹之后,龙七这才有了正形,顶着一张脸,口齿不清地问着众人到底作何打算。 魔宫的守卫他可是领教过的,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却也不是酒囊饭袋,否则也不会在极短的时间,便能发现他与阿道的踪迹。 而且此处亦是不宜久留,迟早会被那群守卫发现的。 龙七分析甚是有理,众人心中了然。 本想着悄悄潜入,如今看来,这一战怕是在所难免了。 “既然如此,与其在这耗着,不如大方出现,左右是得打上一架,早打便早了事了。”一个身材魁梧,不知哪门哪派的道士说道。 听得此言,众人齐声附和。 本就是来端魔族老巢的,这么躲着反倒不美了。 决议之后,一行人纷纷钻了出去,一个个背影挺立,颇有“壮士一去”的豪迈。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一切全在龙七的算计之内,而辛夷也早就看穿,两人不过一个眼神交汇,便配合出了一场戏。 这群道门怕是忘了,他们本就是分身符术,即便应敌不得,左不过是符术破解,却能引发混乱,自己才好去救灵香。 龙七早就发现了一行人的行踪,才故意寻到他们这的。 而阿道与龙七的打闹,亦是两人早就商定好的,虽多少带了些个人恩怨,但又怎不算是“真戏假做”呢? 虽然血符得来不易,但为了救灵香,想必伏印真人定能原谅他。 第454章 玲珑一响丹丸出 第454章 玲珑一响丹丸出 “报!”一个侍卫疾奔上殿,还未来及跪下,便急急开口:“殿外一群道士,正在叫阵,说……” 接下来的话似乎很是不雅,侍卫为难着,不知说还是不说。 可姽婳哪里耐得住?她可最不喜欢旁人说一半留一半了。 “没用的东西!说什么了?” “说……说……”侍卫犹豫着,忽的下定决心一般:“说魔尊躲在宫中,怕不是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出去好好打一架……” 侍卫极快地将话说完,像是要赶着投胎似的,生怕说得慢了,好人家便要让人抢了。 “什么?!” 姽婳大怒上前,作势抬手便要打向侍卫,那侍卫双目紧闭,连忙解释: “将军饶命,不是属下说的,是外面那群道士说的!” “滚下去!” 姽婳恨恨地踹了侍卫一脚,那侍卫连滚带爬地蹿出了殿门。 “哟~” 正要转身回报,一串长音极不适时地响起,那调调都快拐出二里地了,听得姽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又是这遭瘟的腔调,不用想便知道是谁。 “呀!宫中怎的也闹上道士了呢?还被闹到了殿门前,”灵香说着,“啧啧”一叹,学着戏文先生,装得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闭上你的鸟嘴吧! 姽婳瞥了一眼装腔作势的灵香,朝着魔尊一礼。 “尊上,那群鸟道士猖狂至极,竟欺上门来,既然如此,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末将请命,愿擒住那群道门,为魔尊出气。” 一声嗤笑再次不适时地传来,那调调就好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 “你笑什么?”姽婳正在气头上,哪还顾得上什么尊卑礼仪。 况且姽婳对灵香,也从未敬奉为尊过,她可是打心眼儿里唾弃灵香的。 “自然是笑你讲话好没道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自是字面意思。” 姽婳蹙起了眉头,一步上前,却惊觉不妥,忙又退了回去。 死丫头!跟老娘咬文嚼字呢? 灵香又是轻蔑一笑:“怎么说呢?如此浅显,将军居然不懂?难道将军没去过学堂?”说着一副了然的神情:“也难怪,毕竟将军不是人,听不懂人话也是正常。” 嘶! 这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可听着怎就恁的不入耳呢? “那便请公主赐教了。”姽婳极不情愿的装模作样抱拳一礼。 老娘倒要看看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牙来。 灵香叹了口气,似是勉为其难一般: “我们人呢,最讲究一个‘礼尚往来’。” “魔族三番两次做客元清,那元清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否则传了出去,日后这一门大派的,还如何在道界立足?” “再者说了,有来有往,日子才能过得长久不是?” 什么乱七八糟?狗屁不通! 区区凡人,也配同魔族相提并论?可笑至极! 贱人的崽子果然也是贱人,满口歪理邪说搬弄是非! 姽婳嫌恶地睨了一眼灵香,她甚至懒得同灵香理论,再次向魔尊请命。 可灵香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夸张做作,一点子不顾及在场的魔尊。 “这话将军怕说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吧?可将军每每要取我性命,最终都败在了我手上,更莫要说还曾被无恙打得显露真身,这‘定不辱命’,是哪门子的‘腚’?”姽婳一听,立时慌了,而魔尊亦是皱起了眉头。 魔尊面上很是不悦,他极是看重灵香,毕竟还需她炼制“回天”,又怎可能要她性命? 而姽婳阳奉阴违,如今事败,自然慌乱。 魔尊夺舍凌霄后,就变得喜怒无常,他的脾气,姽婳可是了如指掌。 死丫头这是要她的命! 灵香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切,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姽婳错眼一瞥,正瞧见得意的灵香,险些按捺不住心中杀人的冲动。 就在魔尊审视着伏地的姽婳之时,冷眼旁观的大司徒却忽然开口。 “意图谋害帝姬,实属罪大恶极,当以极刑处置,方可维护皇家尊严。” 听得此言,姽婳更是恨得牙痒痒。 这老匹夫居然落井下石! 可这话在灵香耳朵里,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谋害便是谋害,什么叫“意图”?罪大恶极,又哪需的“实属”?该处置便处置,“当以”岂不多余?既要维护尊严,何必“方可”一说? 这老头儿,还怪会说的嘞,若没猜错,后话才是本意。 “只是如今局势堪忧,大敌当前,可用之人寥寥,若此时定罪,便是自折羽翼。” 灵香声色不露,静待下文。 “依老臣愚见,不如先将此事记下,待到夷幽将军平息了道门之乱,也算是功过相抵。” 果然,好个先抑后扬,佩服佩服,姜果然是老的辣。 姽婳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附和着饶恕之言。 先前对大司徒咬牙切齿,听了这话后,只觉得他也不是那么的面目可憎了。 老萝卜也未必全是坏水。 “此法虽有些委屈了帝姬,但想来帝姬定能顾全大局,体谅一二。” 灵香笑而不语,瞥了一眼沉思的魔尊,心中顿时了然。 本想今日弄死姽婳,也好为道门除去些负担,可眼下却杀出个大司徒。 看来姽婳这祸害,今日是杀不得了。 算了算了,种下此因,来日必果。 再者说了,这群魔族有没有来日,还未可而知呢! 也罢!权先卖个好,剩下的时日,也能过得舒坦些。 “哎哟~我就是随口一言,怎的论起罪来了?什么大局不大局的,不过玩笑而已,何必较真呢?怪吓人的。” 灵香说着,挑了挑丹炉中的炭火——瞧着是要出丹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夷幽将军为奴为婢的这两年,侍候得很是不错,我很满意,哪还有怪罪之说?” 说着一个挑眉,看向大司徒。 “而且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驳了大司徒的偏爱,便当是卖你一个人情,可不许不认哦!” 话音刚落,大司徒倒没什么表示,可姽婳却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大司徒的偏爱”?她怎么可能同这老匹夫勾搭上? 死丫头!居然血口喷人! 姽婳正要发火,却听丹炉传来一声钝响,众人眼光霎时汇聚而去,魔尊更是目光炽热。 这是…… 出丹了! 第455章 辗转终至殷墟殿 第455章 辗转终至殷墟殿 本是悄悄潜入,如今却要大张旗鼓,一时间众人竟有些手足无措。 果然,习惯了做贼,正大光明起来,便会无所适从。 龙七白了一眼不知所措的众道门,随即毫无征兆地大喊了起来: “来人啦!快来人啦!闹道士啦!” 啥? 这就开始了么? 臭小子!作死还有上赶着的? 辛夷无奈扶额,瞻砾更是嫌弃地瞥了龙七一眼,一旁的阿道则指着龙七嚷嚷道:“你看你看,我就说吧,他就这样。” 敌人还未乱,自家倒是一派乱象…… 初时四周还安静得出奇,就在众人以为不会有事发生时,一阵阵脚步声、甲胄声由远及近,在四周回荡不止。 眨眼之间,拐角出现了一队队守卫,披坚执锐,争先恐后地朝着众人奔来。 本来是打算正面应敌的,可看到这阵仗,这群道门不约而同地往相反的方向跑了起来。 “不是说‘早打造了事’么?你们的豪言壮志呢?”不明所以跟着跑的龙七一脸莫名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浑话!”其中一个昆吾派的道士边跑边道:“这些人杀气腾腾,瞧着与先前遇到的不同,这突如其来的敌意,一时情不自禁……。” 可他又哪里知道,这群守备身上,哪是什么杀气,分明就是怨气—— 被龙七来回折腾,整个魔宫跑了个底儿朝天,到现在都没有闲下来的怨气。 参值的哪有不疯的?怨气也是能杀人的! 这群道门可算是体会到了,为什么龙七当时会跑得乱七八糟,现在的他们与之相比,只可谓是有增无损。 唉!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 龙七心下恨恨一叹,转身捻诀,指间火光一闪,随即点到地上。 一条条火蛇分散蹿出,游走着迎向守备,只一个眨眼,便升起了一道火墙,将他们隔绝在外。 哼!这点小事儿都办不了! 可正当龙七自得之时,一道道身影穿火而过,那群守备更加的面目狰狞了。 龙七长吸了一口气,连忙转身跑了起来,其余道门亦是紧追而上。 “老弟,你这纯粹就是多此一举啊!”一旁一个一身劲服的道人道,是灵机剑阁的人。 听了他的话,龙七砸了咂嘴:“道兄这说的什么话?怎么能是多余呢?这就是让你们明白,我是对付不了他们,得全靠你们了。”话音刚落,龙七脚下跑得更快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旁的太上宗弟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龙七的背影一声惊呼:“我想起来了,这厮就是那次被白青师兄踹下擂台的家伙!” 龙七听言身子一顿,缓缓回头。 白青?怎的恁耳熟?擂台?他什么时候打过擂台? 正疑惑间,就听那弟子接着说道:“就是三年前同元清九长老打擂那次,他……” 话未说完,却被疾驰而来的龙七捂住了嘴。 “孩子还小,记不真切,怕是认错人了,道兄切莫往心里去。”说着连拉带拽,将那小道扯到了一旁。 “臭小子,你若是再多嘴,我便将你们临阵脱逃的事情,告诉你们掌事巽风真人,看他老人家回头怎么教训你。” 小道闻言,连忙开口反驳:“可是……” 龙七狠狠一眼,唬得小道连忙捂住了嘴,那水灵灵的大眼,看着别提有多委屈了。 他只是想纠正,“巽风师叔现在已经是掌教了”而已,这人怎的如此蛮横凶悍,太吓人了……一行人跑到拐角处,那身材魁梧,不知哪派的道士,回身掐起了一记土字诀。 霎时间地动不止,不时一面石墙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隔开了紧追而来的守卫。 龙七笑着上前,一拍那魁梧道士的后背:“道兄好手段,怎不早些拿出来。” 正当那道士不好意思地说着“一时忘了”之言,却见一个个侍卫自墙上一跃而出,那堵石墙更是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见此情形,众人毫不犹豫,扭头就跑,一个个的生怕自己会落下来。 看着像是在胡闹的一群人,辛夷一时间竟无力言他,可跑在前面的瞻砾,却适时说道: “不远了,就快到了。” 辛夷眯起眼,审视着瞻砾与阿道两人的背影。 这二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却很是默契地一直跑在最前面,一同引领着众人前行的方向。 辛夷不禁失笑,居然被两个小家伙盘算上了。 人小鬼大,当真轻视不得。 又瞥了一眼朝着身后做鬼脸的龙七——这厮竟也学会了算计。 在与守卫你追我赶的情况下,几经辗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处旷地。 这里的砖石便与来路不同,地面青黑发亮,明刻暗纹交互,好是华贵。 不远可见台阶阑干,直上而去,便是一座宫殿,巍峨耸立,气派不凡。 那大殿之上依稀可见靛色牌匾,上书古字,难以辨认,大约便是宫殿的名字。 引着众人来到台阶前便停了下来,抬头望着高处的殿宇,瞻砾神色凝重道: “前面是殷墟殿,师父就在里面。” 一听到这,龙七立时正经了起来。 这就意味着,灵香也在里面。 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此处空旷尚不觉得,可高处的阑干之上,十步一人,列满了魔兵,个个披坚执锐,杀气腾腾。 这是早就等着他们了,而身后还有紧追而来的守卫,前后夹击,处境堪忧。 而一行的众道门,此时一个个目光坚定,全然没了方才逃跑时的不正经。 原来他们早就察觉了龙七的小心思,只不过是配合着玩闹而已。 一路艰难,总得寻些乐子不是? 龙七心中明白,朝众人郑重一礼,却未言半句。 此时无声胜有声。 辛夷轻声一笑——若非眼下形势,倒也可与这群人做个朋友。 那魁梧道士豪爽摆手:“莫搞这些虚的了,”随后朝着殷墟殿大声吼道:“堂堂魔尊,竟躲在屋头里,怕不是个缩头乌龟,还不快些出来同爷爷比划比划!” 龙七双目瞪得溜圆,而这道士却不以为然:“不是急着救人么?拖拖拉拉算个甚?” 这才是真的生猛啊。 第456章 危命之际洞慧至 第456章 危命之际洞慧至 “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口出狂言,快滚出来让老娘好好疼爱疼爱。” 姽婳自殷墟殿中走出,身披甲胄,红绸加身,立于高台,虽言语轻薄,气势却与往日所见大不一样,颇有几分飒爽之姿。 是她! 龙七永远不会忘记,十六年前,便是她带领着魔兵,屠杀了龙家满门。 那溅着龙家人鲜血的脸,和一声声癫狂的笑,一直萦绕在龙七心间,每夜梦回,挥之不去。 也是她,次次总要加害灵香! 这个可恨的女人! 龙七眼眶通红,眼中血丝骤起,险些按捺不住,亏得一旁的辛夷拉住了他,这才没有冲动上前。 而辛夷亦是极力隐忍。 姽婳可是辛夷的杀母仇人,他恨不得现在就为母报仇,但他也明白,当前最主要的,是要先救出灵香。 若是将所有精力都耗费在这,待到了魔尊面前,就只剩待宰的份了。 这二人一脸凝重,身旁的众道门却神色诧异,谁也没想到,守宫的居然是个女子。 那魁梧道士声音更是小了起来,贼兮兮地凑到身旁一人耳边说道:“俺可不打女的。” 虽然投身道门,可始终是个男子,自小家中父亲就教导,打女人的男人不配叫男人,所以见到姽婳,难免有些打怵。 真是说笑,他怎么可能同女人打呢,说出去多不光彩。 不止是他,其余道门亦是窃窃私语,无非就是不好对付之言。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元清弟子,三年前魔族对宗门的所作所为,他们怎可能轻易忘记? 所以对于姽婳是不是女子并不重,只要她是魔族,那她便是仇人。 龙七听言,不禁冷笑,若是这群人知道了姽婳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不知还能否说出这种话。 再说女子怎么了?他家灵香可厉害着呢! 真是一群世俗的老古板! “哟!这不是我那苦命的徒儿么?”姽婳像刚看到辛夷似的“见到为师,为何不拜?” 徒儿? 她说的谁? 众道门面面相觑,纷纷交头议论。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能来到这的,谁又会与魔族同流合污。 姽婳仰头嚣张地笑了起来,却不防一个东西飞了过来,直砸到了脸上才反应过来。 “呸!什么你的徒儿,”原来是阿道“他分明是我们清微峰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师父的奴婢,也敢来胡乱攀扯!” 师父说了,她的人,只有她才能欺负,若是旁人放肆了,就扇他的脸! 虽然自己不敢近身扇,但可以让瞻砾帮忙,丢个鞋什么的还是办得到的。 见阿道如此,辛夷不禁失笑。 其实他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就算被知道自己曾是魔族的爪牙也无所谓。 只是能有人维护,心中还是暖暖的。 而听了阿道所言,众人倒也没有那么惊讶了。 毕竟是元清派那个浮沧长老的弟子,那么古怪的一个人,无论教出什么样的弟子,也都在情理之中。 倒不是众人觉得灵香怪异,只是那么一个弱女子,敢于只身入局,还是不得不让人钦佩的。 而且她所教出来的弟子,一个是小妖怪,一个是魔族,还有一个…… 唔…… 怎么说呢…… 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 一想到这,有的人不禁瞥向龙七,后者被盯得一脸莫名。 难不成是脸上沾了什么? 见龙七跟个傻子似的,在脸上一通乱抹,众人心中释然。 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再者说了,人家弟子说不定是受了师命,潜藏在魔族,以获取重要机密呢?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姽婳见是小鞋子,又看到阿道脚趾乱动的小脚丫,霎时间怒火中烧。 本就对这小妖极为不喜,先前在弑阳殿时,这小崽子平日里就惯会挑拨,出言无状多番刁难。碍于灵香的淫威,姽婳这才忍了又忍,如今灵香在魔尊那都自身难保了,姽婳这口气又怎会强咽下去? 这三年的恶气,今日便先拿这小崽子开刀! “给我上!” 姽婳一声令下,阑干上的守卫一动未动,就在众人以为姽婳不过是吓唬人时,一道道黑影却忽然从她的身后蹿了出来。 阑干之上是宫廷守卫,自然不会听从姽婳命令,而这些是姽婳自己的兵。 这些魔兵与宫廷守卫的气势也大不相同,个个目光狠戾杀气腾腾。 众道门连忙四散,各自寻着稳妥之地,等待着魔兵的到临。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散开反倒是最上乘的应对之策,若是站在一起,容易被包围不说,更是不好施展身手。 与商陆飞廉的那一战,虽损失了不少道门,但留下来的,多少都有一定的修为,或是各有自己的看家本事。 面对群起而来的魔兵,这些道门都能以一敌多,再加之分身符术,性命本就无忧,无所畏惧下,打起来反倒更加的凶猛了。 经历过先前的一场恶战,众人之间都有了默契,这一回或是身位交换,或是术法配合,只需一个眼神,便能配合到位。 不仅是他们,就连阿道这一次,也罕见地没有躲起来,而是与大家一起对敌。 师父就在殷墟殿中,说是咫尺之遥也不为过,这关键档口,他又怎能退缩呢? 还真别说,阿道本就灵活,小小的身子,在这样一群人高马大战场中,反倒很是游刃有余。 而且阿道虽为妖,却是孩童模样,大家对其也是多有照拂,再加之他如此勇猛,更是赢得了一众道门的喜爱钦佩。 然而战场混乱,众人各自应敌,总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而阿道亦是沉湎于偷袭,却忽略了对其虎视眈眈的姽婳。 就在阿道偷袭了一个魔兵,准备蹿到另一个地方之时,被姽婳一把掐住了脖子。 姽婳一直冷眼旁观,便是在等这个时机。 小妖怪到底是小妖怪,只会看着眼前,却忽视了身后。 众人见阿道被抓,都要前来搭救,可这些个魔兵也不是吃素的,缠着他们不放,他们也是分身乏术。 龙七更是着急,手中的指诀都快掐出火了。 就算平日里龙七与阿道常常拌嘴,可那也是家人之间的打闹,两人不管谁遇险,另一个人哪怕嘴上再不情愿,也是会舍身相救的。 “小崽子,可算让老娘逮着你了。” 阿道大惊,连忙幻化妖身,意图逃脱,可事与愿违,还是被姽婳牢牢掐着命运的后脖颈。 完了完了,跑不掉了…… “师父救我!瞻砾救我!” 阿道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可瞻砾拼尽全力,也无法从一群魔兵的包围中脱身,越是慌乱,越是容易出错,反倒还受了伤。 姽婳一阵冷笑:“且放宽心,魔城离酆都不远,老娘先杀了你,回头再收拾了那死丫头送去陪你!”说着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阿道脑子猛然一涨,只觉得喉间猛然一痛,一口气堵着,上不去下不来,更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奋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眼前愈发的昏暗,耳边一阵嗡鸣,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 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毒婆娘手中了么? 就在这千钧之际,一道符光由远及近,砸中了姽婳掐着阿道的小臂。 姽婳吃痛,松开了已经神识混沌的阿道。 阿道一口气终于喘了上来,而他也被人揽在了怀中。 姽婳臂膀滋滋作响,她顾不得疼痛,狠狠地望向来人。 “谁?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暗算老娘?” 来人道了声无量,广袖云袍,笑意盈盈,好是仙风道骨。 “洞慧师伯!” 洞慧真人掐了掐阿道的小鼻子,宠溺笑道:“小家伙儿,若让你师父知道你被欺负,她定要掀了这魔城。”说着将阿道揣入了怀中,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第457章 殷墟殿上论试药 第457章 殷墟殿上论试药 炼成了!炼成了! 看着手中的两枚丹药,灵香心中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刚开炉时,丹药火气未褪,浑身通红,灵香还紧张了一阵,幸好最终成了,也不枉她辛苦跑了云梦一趟。 果然如灵香所料,先前不曾炼成,便是因为丹火,如今一换成仙火,便可成丹。 当年荼蘼仙子可是在云梦泽才炼成的丹药,若是这一炉也在云梦那等灵气充盈之地,兴许也能出来个三颗极品。 这两枚丹药,一个金光闪闪,一个黯淡无光,一个极品,一个中品。 虽不及荼蘼仙子一炉三枚极品,但灵香却很是满足。 知足常乐嘛! 能炼出来,证明自己还是有天赋的,也许修行上无法再上一层,但若是依靠外丹术,万千道途中,也是能有自己一番天地的。 竹杖老人不就是如此么? 而且,两枚就足够了。 灵香瞥了一眼身旁的魔尊,他看起来反而比自己还要紧张。 “如何?可是稳妥?” 灵香白了一眼:那还用说? 不过让小魔尊服下之前,也不能太便宜了他,总要为难一下,不然这些年的苦就白受了。 诚然这些年衣食上并未受到亏待,可更深一层的精神上却饱受煎熬,哪是那等小恩小惠能平的? 灵香向来自诩商人,做商人便要有做商人准则,亏本的事情咱做不了一点。 灵香狡黠一笑,回过头却换上了一副楚楚面孔,遭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很是努力地抽噎了两声。 “成是成了,可不知怎的,我这心中总有些不安,”说着还假意抹了抹眼角“你也知道,我这丹术比不得母亲,如今只得两颗,还不知效用究竟如何,只怕……” 灵香并未将话说完,装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好像手中丹药是两颗毒药似的。 亏得是出了两枚,还真是得天多助! 若是往日,魔尊早就看穿灵香的小心思了,可现在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丹丸之上,哪空得出心情去想其他? “只怕怎样?” 魔尊自然听出言外之意,但这可是他盼了十几年的“回天”,如今就在眼前,叫他怎能甘心失败? “母亲当年炼丹,也是要试药的,既然我比不得母亲,这丹药的效用便做不得准,只怕届时没有效用,便是空欢喜一场。倘若再有旁的作用,恐会伤身误事……” 灵香又是一叹:“都怪我技艺不精,才炼得两颗,若是我成丹高些,也能留有余地,亲自试药,知其不足了。” 说着又换车一副纠结的样子,伸手拈起一颗丹药,犹豫着该不该送入口中。 “只是若丹药不成,我又出了岔子,日后也不知谁能炼制‘回天’了……” 话音刚落,便要将那颗中品送入口中,却被魔尊一把拦了下来。 魔尊审视着灵香,而灵香眉眼极尽忧虑,眼中还有几分不解地回望着魔尊,仿佛没想到自己会被拦下。 这神情作态,便是故阳城宴曲楼最好的戏文先生,怕也得自愧不如。 怎么嘛,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可那也不算骗嘛。 谁没有点小秘密不是? 真诚! 还是真诚! 打败对手的永远都是真诚! “本座来试药!” 魔尊夺过丹丸便要服下,却被大司徒急急拦了下来。 “尊上不可!” 灵香眼神微动,面上却未动声色。 这老头儿,犄角旮旯闷了半晌,这时候却来坏她事。“万万不可呀!”大司徒连忙扯住魔尊袖摆“尊上现今的身子可不比从前,若真如帝姬所言,丹药有误,有所损伤,如今内忧外患,可就无人主持大局了。” 若放从前魔身,区区丹药之力,谁又会放在心上?不过玩闹而已。 可现今魔尊的身体,是从人间夺舍而来的凡人之躯,诸事皆受所限,当下危难之际,容不得半点差池,否则魔族便有覆灭之灾。 “滚开!” 魔尊长袖一甩,意图挣开大司徒,可大司徒哪怕倒在地上,依旧死死地拽着魔尊,不让他服下丹药。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灵香适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大司徒所言不无道理,眼下局势确实不容乐观,不得不慎重。” 魔尊与大司徒两人皆满脸疑惑:这小丫头改性了? 可也只是一瞬,大司徒便回过神来。 大司徒从来没有相信过灵香,只是碍于魔尊之言,不得不认下这个“帝姬”。 三年来明里暗里派人跟踪调查灵香,却没有查出任何把柄,使得大司徒更加确信,灵香暗中定有不轨。 试问区区一介凡道,经历屠门之灾,又怎可能心甘情愿与仇人共处一室? 魔尊自然也不全然信任灵香,而且灵香暗中所做之事,虽不知全貌,却也清楚个七八,可每次疑从心生之时,内心深处便会有个声音不断地说: “相信她!相信她!” 这种心声从何而来,魔尊从未深究,也并不在乎,他的目的始终只有荼蘼仙子。 所以就算灵香再搞什么手脚,魔尊也从未阻拦,只要她能炼制出回天丹。 有了回天丹,荼蘼便可复生! 魔尊从未怀疑过回天丹的功效,毕竟灵香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可他又怎知个中详由? 但灵香知道,不仅知道,还获悉了魔尊必死的结局,那可是窥尘镜的预示,绝不会有错。 就像三年前她的离开,便是无法更改的命运。 自无极殿那日,灵香便开始了布局,包括赵无恙那颗丹丸,亦在她的算计之中。 既然这一日迟早要来,那便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龙七。 只要解开龙七体内的含玉丸…… “怎么?为何如此看我?”灵香摆出一副莫名的神情:“难道为魔界着想也有错了?” 大司徒闻言,差点忍不住白眼。 若是灵香真会替魔界着想,那他这大司徒便拱手让贤。 “大司徒所言确有道理,既然如此,不如让大司徒来试这丹药如何?” 什么? 这臭丫头原来在这等着老夫呢! 别看大司徒现在一副诤臣模样,可他却惜命得紧。 谁知道这丫头有没有在丹药里放毒?就算没有,如今也不知道效用几何,谁知道会不会吃死人? 灵香嘴角一咧,弯腰凑到了大司徒的脸上:“我这提议怎样?既顾及了魔尊身子,也全了大司徒的忠心,可是一举两得呢!” 大司徒看向了魔尊,后者亦是睨视着他。 完了完了! 被这小妖女给套住了…… 大司徒冷汗直流,瞥向了灵香,灵香亦是不甘示弱瞥了回去,丝毫不掩面上得色。 呵!臭老头!叫你处处碍事时时刁难! 跟我斗!你也配? 第458章 澄心洞慧闯上殿 第458章 澄心洞慧闯上殿 最终这颗丹药还是被魔尊服下了。 一想起大司徒那副如丧考妣的神情,灵香心中暗爽不已。 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一番添油加醋,对于魔尊是否会亲自试药,灵香深信不疑,他绝不会假手旁人。 这是魔尊的执念,灵香多少能理解,所以才会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可理解并不代表赞同,毕竟魔尊伤害的,可是灵香的亲人。 至于大司徒,也不过灵香挑拨离间而已,令君臣有了嫌隙,日后说不得还有意外之喜呢。 当然,灵香不认为他们还会有“日后”,权当是灵香的恶趣味,恶心恶心二人。 反正这俩都不是好东西,灵香心中毫无负担,甚至还颇为得意。 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魔尊并未察觉不适,反倒是觉得更加的神清气爽了,体内似乎有种莫名的气正在萌动。 仅一颗凡品,便有如此功效,那剩下的这颗中品,岂不更为卓绝? 如此一来,今日说不得便能见到荼蘼了! 魔尊内心激动不已,却又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回天”,生怕掉到地上丢了似的,连脚步都变慢了许多。 灵香只笑不语,静观其变。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炼成回天丹,服下之后到底是什么情形,自然是不知道的。 虽然灵香小时候曾服用过回天,但那时年岁尚幼,连当时发生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哪还记得住服药后的反应?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游魂草定然是有效的,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魔尊现为人躯,最先奏效的,自然是回天丹,而作为幽冥之物的游魂草,尚得等其完全吸收后,方可显露功效。 且让丹药再化一会儿。 大司徒将灵香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装的是一副人畜无害,背地里必定包藏祸心,可是…… 瞥向走向王座的魔尊,大司徒长叹了一口气:奈何魔尊满心全是那个荼蘼…… 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堂堂魔界至尊竟会为情所困,赶不上先魔尊半分气魄。 若非先魔尊有恩,临终托孤,哪还轮得到这毛头小子任性妄为?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两声“咔哒”声打断了大司徒的思绪,随后便传来一阵厚重的石磨声。 循一道荧光乍然倾泻,殷墟殿中的烛光霎时暗淡了许多。 魔尊没有动身,只是看着灵香,似乎是在等她,而灵香此时却望向了殿外。 殿外嘈杂不已,惨叫呼喝此起彼伏,还能隐约听到兵器乒铃乓啷的碰撞声。 姽婳出去有些时候了,也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形。 魔尊并未催促,只静静的站在灵香身后,神色晦暗不明。 殿中一时陷入了沉寂,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寂静。 片刻之后,灵香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朝着魔尊走去。 罢了罢了,三年都过去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当下呢? 就在二人动身之时,大殿的门倏然碎裂,一个个魔兵被丢了进来,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个个哀嚎不止。 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正见两道身影踏门而入,一个仙风道骨,一个挺拔超尘。 “师妹,我们来接你回家!” 是澄心真人和洞慧真人。 灵香先是面上一滞,可瞬间又恢复如常,甚至表现得很是冷漠,只瞥了一眼,便同魔尊一齐往石室走去,越过大司徒时,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大司徒老眼微眯,盯着灵香的背影,心下一阵喟叹。 寻常人久遇故知,哪怕再是冷静,多少都会有些动容,可她却只是一副惊讶突然有人闯入的样子,而非惊喜,仿佛来的两人与他毫不相干似的。 好一个喜怒不表的女子,简直从容得可怕,若她当真是魔界帝姬,倒不失为合格的魔尊继任者。可惜…… 澄心真人也没想到,灵香见到他二人,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正要开口,却被洞慧真人拦了下来。 虽然只是一瞬,但洞慧却捕捉到了灵香的变化,那眼中一瞬间流露的喜悦绝不会错。 至于灵香为何如此淡漠,想来是有其他隐情。 “大司徒可有把握?”冷眼旁观的魔尊忽地开口问道。 大司徒只是一笑,竟开始解起了衣带。 “尊上说的哪的话,老夫只是许久不曾动手,可从未懈怠修行。” 大司徒虽身居文职,可那也应了先魔尊所求,终究还是魔族。 魔族本就善战好勇,哪怕是魔界的平民,身体素质也不是寻常凡人可比的。 “机会难得,老夫今日便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大司徒丢下外氅,活动着头颈,一双拳头捏得脆响。 “那便有劳大司徒辛苦一番了。” 魔尊说完,揽着灵香便进入了石室,随着一阵厚重的磨地声,石门再次关上了。 石室之中,摆设依旧,幽河萤草的光照中,琉璃棺椁显得格外梦幻诡秘。 魔尊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将两具尸首保存得如此完好,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两人睡在了棺材中。 而灵香的心情也十分复杂,毕竟那其中躺着的,是自己的母亲,而另一个人…… 呵!就是眼前这个恬不知耻的小魔尊原本的肉身。 油然而生的胜负欲,促使灵香趴到棺前好一阵打量。 单说相貌,这小魔尊倒是有几分姿色,但与父亲的皮囊比起来,便显得稚嫩了许多。 果然最好看的还是父亲。 她这一通胡思乱想,若被旁人知道,怕是就要落个大逆不道的名声了。 可灵香是谁? 名声? 名声能值几个钱? 灵香撇了撇嘴,冷眼看着魔尊将回天丹喂到了荼蘼的嘴里,还故作深情地落下了一吻。 “要我说这魔尊之位你也别当了,早些让贤与我,你自去做你的痴情种算了,也算身为魔族,为魔界做的一份贡献。” 灵香实在是忍不住不吐不快:费了九牛二虎,就差上天了,只为心上人复生,而那个心上人心中却没有他。 堂堂一界之尊,竟囿于儿女情长,真真是…… 白瞎了一副好出身,简直是暴殄天物。 想她灵香若有这条件,早就派兵遣将,征讨三界了。 对于元清掌教没有落在自己手中,灵香多少还是有些介怀的。 介怀了十来年了…… 若是能从魔族找补回来,灵香也不介意点心思好好整治一番魔界。 而魔尊却只是一笑。 “只要是香儿想要的,爹爹一定会给。” 灵香听言,不由得一怔,恍惚间仿佛眼前之人真的是自己父亲一般,可也只是一瞬,便又回过神来。 难道丹药起效了? 没道理呀,应该没那么快呀…… 第459章 殿外交手现魔身 第459章 殿外交手现魔身 这厢石门方一合拢,大司徒率先出招,纵步之间,疾如迅风。 澄心只来得及看到几个残影,大司马的拳头便已经近在眉睫。 亏得洞慧反应及时,一把扯开澄心,这才让他幸免一拳。 洞慧真人神色一凛:如此迅敏的对手,于他二人而言,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澄心真人虽是元清派修为最高,也使得一手好环刃,却是以术诀见长,武道方面颇为薄弱。 而洞慧真人虽兼修武道,大多却只为参悟琅嬛阁残卷,并未刻意修行,所以也算不上登峰造极。 要说几个师兄弟中谁的武道修为最高,那便要数丹阳丹朱两兄弟了。 丹阳丹朱自小与山兽搏命,常年奔走于山林,本就练就了一副好身手,被凌霄真人收入门下之后,便也顺其自然地修行武道了,术诀相对来说,反倒是提升修为的一种助力,不至于落了下风的手段而已。 当然,丹阳丹朱二人自小受恩于山林,自成一份“通地”天资,若是潜心修行术诀,亦是能有所成就,只是二人彼时年少,耐不下性子,凌霄真人这才教习武道,一则磨炼二人心性,二则也不算浪费了二人的天赋。 只是丹阳丹朱二人现如今正在元清,为上清、乾元、伏印以及玄怀四位真人护法,并未参与分身一事。 师兄弟们是将“带回灵香”和一众弟子的重任,全部托付给了澄心真人和洞慧真人。 若是同魔尊较量,二人与之胜算五成,可谁也没料到,竟会遇到大司徒这样的对手。 这还真是太失策了。 而且洞慧虽然相信灵香,却百思难解,她那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若说三年前孤身出走,是为了元清上下安危,那这一次扭头不见,又为哪般? 澄心初时费解,而下倒不再介怀。 以澄心对灵香的了解,他这个小师妹行事虽常有古怪,却从不胡来,若真有未尽之事,那也定是早有谋划。 此刻也只有相信灵香了,相对而言,当前更为棘手的,反倒是眼下的强敌。 澄心真人还在思索着应对之策,但大司徒却紧追而上,攻势迅猛,拳风强劲。 两位真人竟被逼得连连后退,根本没有反手的余地!而大司徒却一脸轻松,似乎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可奇怪的是,大司徒虽步步紧逼,却似乎并无杀意,一招一式间,更像是在引导着二人。 这还真是有些奇怪。 其实并非大司徒懈怠,相反的,他比谁都想速战速决,只是大司徒实在不愿这个世代守护的殷墟殿,毁坏在自己手中,故而才不曾放开手脚。 纵使这样,澄心、洞慧二人也只有招架的份,毫无反抗之力。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应接不暇,待到回过神时,已然身在殿外了。 见大司徒信步出殿,澄心真人神色一凛。 “师弟,看来恶战在所难免了。” “求之不得。”洞慧真人袍摆一甩:“自少时历练之后,你我兄弟二人便鲜少联手,如今也算是机会难得,只是不知师兄身手可有生疏。” 被调侃的澄心真人无奈摇头,只笑不语。当年跟随凌霄真人修行,下山历练之时,便是澄心与洞慧结伴。 彼时战乱四起,妖祟横行,兄弟二人一路上可没少陷入险境,多次绝处逢生更是造就了两人十足的默契。 也亏是到了外头,总算是能施展得开了。 澄心洞慧二人相视一笑,随后洞慧便挡在了澄心身前。 “阁下身手了得,是我兄弟二人眼拙了。兄长不擅武道,想来方才并未尽兴,贫道不才,略通拳脚,不若由在下陪阁下过过招。” “区区凡道,不知死活,安敢狂言?”大司徒掸了掸袖口,不屑笑道:“也罢,既是一心求死,那老夫便成全你。” 话音刚落,大司徒便不见了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片尘雾。 洞慧真人丝毫不慌,跨步扎马,手摆太极,调整吐纳,静待来敌。 敌影未见,劲风先到,洞慧真人抬手相迎,正接住大司徒一掌。 “好小子,竟能跟得上。” “承让承让。” 两人你来我往,拳掌相交,招式不断,可脚下竟未动分毫,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虽身位未动,可每招每式,都迸发出极强的气,朝着四周不断冲击弥散,声如雷鸣,震颤不绝。 一个拳风凌厉,一个掌力深厚,两厢交手,上下难分。 两人的气势波及了殿外的旁人,无论是道门还是魔兵,皆在这一招一式的风波中,前仰后合得张牙舞爪。 离得最近的澄心真人,反倒是一动不动,若非袍袖猎猎,还以为眼下的争斗与他无关似的。 而澄心真人正掐着巽字诀,整个人仿佛都融进了风中,口中真言不断,脚下灵光熠熠。 就在大司徒一拳直取洞慧灵台寸田之际,洞慧一个纵身,竟闪到了澄心身后。 与此同时,澄心真人指诀繁复骤变,剑指一划,破开气流。 一道气刃急射而出,直指大司徒面门,大司徒脚尖轻点,跳起躲过,气刃打中殷墟殿,削去了半个屋檐。 大司徒见状眉心一紧:“好大的胆!竟敢毁坏魔族宫殿!” 澄心真人嗤之以鼻:鼠辈之巢,毁了又如何? 见其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大司徒登时怒火中烧,提气纵身,腾地而起,朝着澄心真人一跃而来。 澄心真人却咧嘴一笑,还不待大司徒反应过来,一道气刃便由他身后穿胸而过。 气刃回到澄心真人身边,竟在他的腕间停留盘旋,正是凌霄真人当年赠予他的兵器——“归雁”! 大司徒捂着胸口,面上三分愕然,七分不甘,身体也朝着地面坠落。 就在澄心、洞慧二人以为得手之时,大司徒落地的瞬间,周身骤然雾起,随着雾气的散去,整个人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根…… 毫毛! 看着飘散落下的毫毛,澄心、洞慧皆神色大变,而他们身后,也传来了一声嗤笑。 两人回头看去,阑干之上竟蹲着一只三尾白猿! 第460章 姽婳偷袭被打断 第460章 姽婳偷袭被打断 毕竟有着血海深仇,两方刚一打起来的时候,龙七便开始往姽婳的方向移动。 只有手刃仇人,方能告慰家人的在天之灵。 可没想到的是,姽婳下令之后,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本就十分混乱,姽婳又各位狡猾,龙七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她。 就在龙七遍寻无果之时,姽婳竟突然现身,一把抓住了阿道。 龙七见状,连忙便要前去搭救,可奈何相距甚远,其中又有魔兵不时阻拦,根本难以靠近。 眼见着姽婳便要对阿道下杀手,龙七急的不行,伸手便要去拔龙渊。 可是龙七却忘了,就算他将龙渊拔出,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件普通的兵器,虽然他现在已经能够挥动龙渊,却并不能使出它全部的力量。 就因为体内的含玉丸。 虽然现在明白了灵香的良苦用心,可面对如此情形,这含玉丸还真是有些拖累。 龙七舞动长剑,意图冲出重围,但接踵而来的魔兵却不给他丝毫的机会。 眼见着姽婳就要痛下杀手,龙七心急如焚,嘶吼着奋力挥砍围上来的敌人。 就在这时,随着一道符光闪过,洞慧真人自龙七身旁飞过,稳稳地接住了现出原形的阿道,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不管怎样,阿道可算是得救了。 龙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再看去,姽婳亦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跟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这疯婆娘莫不是被洞慧长老弄死了吧…… 龙七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在说什么痴话?那老鬼婆是那么容易会死的? 虽不是手刃仇人,难免会有些遗憾,可她若真是死了,也很是值得庆贺的! 龙七深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顺脚将偷袭的魔兵踢了出去。 不过没想到洞慧真人居然会出现,难不成宗门那些个长老都来了?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龙七甩了甩头,不再多想,专心应对眼前的敌人。 鏖战许久,难分胜负,这些个魔族还真是难缠,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脱身,总不能一直在这耗着不是? 就在龙七耐心将尽之时,却见澄心、洞慧两人,从殷墟殿中出来了,还与一个老者缠斗在了一起。 怎么又是个老头?魔族除了老头就没旁人了么…… 龙七腹诽着,一面应付着魔兵,一面观察着三人的战况。 可真别说,打得还蛮激烈的。 洞慧真人与大司马招式不断,你来我往,拳掌相交,每招每式,都迸发出极强的气,朝着四周不断冲击弥散,声如雷鸣,震颤不绝。 一个是拳风凌厉,一个是掌力深厚,两厢交手,打了四五个回合,也未分出上下。 这二人是打得痛快了,却苦了一众道门旁人,一个个在凌乱的风中前仰后合,更莫要说那些个魔兵了,个个张牙舞爪,好是狼狈。 龙七自然也困顿于其中。 又是碎砖裂瓦,又是呼风震地的…… 龙七实在不明白,这些个老头儿哪的恁多脾气,既上了年岁,心平气和一些不好么?作甚非得劳筋动骨……还是灵香恬淡豁达,处事不惊。 灵香曾说,若是以后老了,她便偏安一院,养些鸡鸭猫狗,种些草木药植。日头好时,再沏上一壶好茶,躺在吊床上,看些话本,吃些小食,笑看云卷云舒,闲听开落。 光是听着,便惬意极了,龙七甚至想象得出,吊床上灵香慵懒的样子。 若能同灵香这样日日相对,该是有多幸福? 龙七忽然想到那一个夏末的午后,自己累得四仰八叉,而灵香就蹲在他的脑袋前,伸着手指戳着他满是汗水的脸颊,阵阵清香扑鼻而来,醉得他都快忘记了喘息。 如今想来,大约那个时候,自己便喜欢上灵香了吧…… 出神之际,龙七后心被狠狠地踹了一脚,这下他是真的喘息不得了,趴在地上缓和好一阵。 龙七不禁埋怨起了自己。 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快些突围,若不能救出灵香,想得再多也是无用。 龙七支地而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莫名的怪风戛然而止,洞慧真人与大司徒收拢了各自的神通,而澄心真人却迎敌而上,不知施展了什么术法,竟削去了大殿半个屋檐。 巨大声响引得众人侧目,也正是这时,龙七一眼看到了姽婳。 姽婳躲在战场边缘,若不仔细留意,还真难被发现。姽婳也并非懈怠惫懒,而是隐匿身形,伺机而动。 澄心、洞慧二人与大司徒胶着难分,一时难以分心,姽婳正趁着这个时机,悄悄的朝洞慧靠近。 姽婳这人睚眦必报,方才好不容易抓住了阿道,却被洞慧真人打断救下,还平白地遭了一道符箓,便由此恨上了。 如今机会难得,姽婳定要报那一符之仇。 洞慧真人毫无察觉,只专注着应对大司徒,眼见着姽婳利爪诡异,愈靠愈近,她的脸上已经露出癫狂的狞笑。 一柄巨剑横空飞来,若非姽婳闪躲及时,便要被穿心而过了。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坏老娘好事!” 循着剑来之处,正见着龙七纵身而来,手上还捻着一道“离”字诀。 一群飞鸟身披火炎,直逼姽婳破空飞来。 姽婳不见丝毫慌乱,只几个轻松闪躲,便将术法悉数避开,还顺手抓住了最后一团火炎。 火炎炙烤着姽婳的尖爪,发出“滋滋”声响,可姽婳却并不在意,就好像火炎燎不是她的手一样。 只见姽婳玩味一笑,手中使力,那火炎发出一声尖锐惨叫,便消散破灭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丧家犬。”姽婳说着,舔了舔被烧焦的指尖“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你也过得极为不易,既然上了门来寻死,老娘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地送你一程。” 话音刚落,姽婳便消失在一团雾气中,眨眼间便到了龙七身前,利爪寒光一闪,直刺眉心。 龙渊还未来得及收回,龙七手无长物,又闪躲不过,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眉骨间的刺痛。 这大约便是所谓的“迫在眉睫”吧…… 紧要关头,龙七居然还能有心思想东想西,多少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然而龙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人疾奔而来,而那人正是辛夷。 第461章 龙七辛夷战姽婳 第461章 龙七辛夷战姽婳 就在姽婳以为得手之际,一片长刃挥砍而来,险些削去了她的爪子。 刀刃擦着姽婳的指尖,竟溅起火,“锵锵”之声,响亮清脆。 姽婳错身闪过,退开之后,再看来人,正是辛夷,而一旁的龙七,竟还慢慢悠悠地去拔他的长剑,口中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此情形,姽婳火冒三丈,一是气她好事又被打断,二是怒龙七定然是在说骂于她。 这可真是冤枉了龙七。 龙七的嘀嘀咕咕,只是感叹着方才的感受,他可从未被锐物逼迫得如此之近,心中难免有些感慨而已。 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姽婳。 毕竟…… 一个将要被他杀死的人,没必要去多作留意。 见是辛夷,姽婳不怒反笑,一脸轻蔑地搓了搓尖锐的指甲,抖落了一地的火星。 “哟,逆徒,又来寻为师的麻烦了?” 姽婳声中带着一丝调侃,面上神情慵懒,并不将二人放在眼里。 若是阿道在场,定是又要啐姽婳了,他的牙尖嘴利,可是深得灵香真传,说不得还能将姽婳气得七窍生烟。 但此刻阿道并不在,只有辛夷蹙眉不语。他深知姽婳阴暗的脾性,嘴上说着刁难人的话,实则引人分心,暗地里准备着更狠的招数。 然而,龙七却并未给姽婳机会。 姽婳话音刚落,却见龙七举剑刺来,剑如雷闪,直指姽婳咽喉,可剑身却灵气收敛,平白地失了许多凌厉。 终究还是受了含玉丸的掣肘,龙七体内禁制不破,便无法使出龙渊剑的力量。 剑势再疾,可姽婳毕竟是魔族悍将,又岂是浪得虚名? 只见姽婳一个下腰,足尖一点,顺势往身后退去,点水之姿,轻盈如燕。 龙渊的剑锋距姽婳鼻尖仅一寸之隔,却在其步步后退中,始终无法再进半分。 姽婳的指甲摩擦着地砖,“沙沙”之声不绝于耳,一如她不屑的笑声。 龙七面露冷意,他深知自己绝不是姽婳的对手,却也不能轻易地放过她。 龙渊剑势一转,寒光一闪,直刺姽婳肩头。 姽婳丝毫不慌,自信抬爪,弹向龙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姽婳触碰龙渊剑锋的瞬间,尖锐的指甲竟被轻而易举地削了下来。 姽婳大惊,连忙扭转身形避开,几个翻滚间,侧身退到了丈远之外。 稳住身形后,姽婳看着自己被削平的指甲,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臭小子不只是那小妖女的徒弟么?怎能破开自己的“怵”?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姽婳神色一凛,面上再无玩味,伸手自腰间抽出了一条长鞭,看向龙七,目光如刀。 今日这小子断不可留! 辛夷亦是正色,几个纵步间,来到了龙七身前,伸手拦下了还要出招的龙七。 龙七不解,看向辛夷,后者却只是摇了摇头。 辛夷少时跟随姽婳许久,深知她的能力。按说姽婳的功法并不多厉害,可身法却很厉害,手段更是阴毒得很,许多莫名的伎俩邪性得很,极是令人捉摸不透。 姽婳手中长鞭,是以她魔身褪下的皮锻造而成,每段鞭节上都有毒勾,一旦被刺中,就会中魔瘴之毒,三两日间,便会在痛苦中沦为不人不魔的怪物。 见辛夷一脸凝重,龙七也明白了,那鞭子定有蹊跷,再联想到邵浲洆一家的下场,心下顿时了然。 灵香曾说,那些个高位的魔族,大多都能有化魔之力,能将寻常人变成魔怪,并听命于他们。 惠悟怨念深重,方一入魔,便有了化魔之力,所以才会受白无常所用。姽婳是魔尊近臣,想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龙七目光一沉,落在了姽婳手中的长鞭,那上面每一段的幽光,都映射出无尽的恶念,仿佛是那些个丧命于鞭下的亡魂的凝视。 这一仗怕是难打了…… 姽婳长鞭一甩,“嗖嗖”声中一跃而起,以一种诡异的步法,朝着龙七直冲而来。 “是无影步!” 辛夷大惊,连忙扽着龙七避开。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无影步是《林影飞踪》中的一套轻功,当年《林影飞踪》是由姽婳交到辛夷手中的,想来便是那时被她偷学了去的。 虽说魔族不具灵力,无法修行林影功法,可无影步却只是寻常轻功,不过一些脚上功夫,稍微有些功力便可修习。 但即便如此,无影步也极难对付的。 这套步法本是用于暗中刺杀,可由代代家主的改进后,哪怕是直面应敌,也能发挥奇效,步法诡谲,或是躲闪招式,或是出招奇袭,皆不逊色于宗门的踏云履。 龙七被辛夷拽得东倒西歪,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双眼一直跟随着紧追不放的姽婳。 可总是躲闪也不是办法,必须找到机会反击,才能破解眼下之困。 就在姽婳再次甩出长鞭之际,龙七一把挣开辛夷的手,举起龙渊,一剑迎上。 随着几声脆响,长鞭绕在了龙渊剑刃上,龙七用力一扯,将剑重重地插入了砖缝之中,随后顺鞭而上,指间捻诀,直冲姽婳中盘而去。 姽婳却没料到龙七会忽然近身,更没想到他会带雷法而来,无影步法再是诡异,可如此近距离下,只怕也难以完全避开。 瞠目之际,龙七已近到身前,可姽婳面上却忽然一变,嘴角一咧,露出了一抹邪笑。 姽婳正担心辛夷会带这臭小子一直躲呢,毕竟这无影步是偷学来的,终究与辛夷有所差距,如今这小子送上门来,可真是合了她的心意。 姽婳暗中自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匕首上泛着幽蓝色的寒光。 是魔刃! 天门不走,地府自来,今日便割下你的人头,回去丢给那贱丫头,她倒要瞧瞧,那死丫头会作如何反应。 姽婳甚至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灵香痛哭流涕的样子,她的面上也露出了已经得逞的癫狂。 龙七毫无察觉,兀自疾冲而上,变故就在一瞬,待其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就在姽婳以为得逞之际,魔刃却遭到了阻力,始终无法再进半寸。 匕首被辛夷的短刃拦了下来! 姽婳面上癫狂的笑意还未褪去,腹部便被龙七一指点中,一道道雷光倾注,瞬间便燎出了一个窟窿来。 第462章 素彤现身拦姽婳 第462章 素彤现身拦姽婳 一股焦臭扑鼻而来,姽婳面上只是一怔,随即扭转身形,一脚踢开了龙七辛夷二人。 腹部的伤口还在滋滋作响,可姽婳神色却并无变化,仿佛那一道雷法伤的不是她似的。 这便有些怪了。 辛夷定睛看去,却见姽婳往腰间一扯,顿时扯下了一层肉皮,而她却完好无损。 是姽婳的蜕皮! 姽婳擅长脱壳之术,每每身陷险境,总能以此逃脱,就如刘夏家中那次,便是如此。 方才那一脚力道非常,将龙七踢得飞起,直到撞上了宫墙,方才停下来,而他背上的画轴,也因绳扣被挣断而掉了下来。 画轴滚了几圈,在地上展开,露出了画中绝美的容颜,阴郁的魔界宫墙,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龙七见状,顾不得肋间疼痛,连忙挣扎起身,要去收拢画轴。 这可是灵香的母亲荼蘼仙子的画像,若是弄脏了,被灵香知道,定是要扒了他的皮的。 龙七的心思全在画轴上,全然忘了姽婳的存在,而姽婳又怎会放过他? 于姽婳来说,龙七始终是个威胁。 区区一介凡道,竟能平白削去她的“怵”,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没有放过的道理。 就在龙七蹲下捡画之际,姽婳便已闪身到了他的身后。 辛夷大骇,连忙出声提醒,他竟不知姽婳是如何做到的,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她便消失不见了。 然而为时已晚,辛夷声还未落,姽婳另一只利爪已经刺向了龙七的后脊。 龙七只觉后背一阵寒意,本能地想要侧身躲闪,却还是在凌厉的爪风中,被划烂了衣衫,刮破了皮肉。 痛意传来,龙七暗道不妙,然而后背虽受了伤,却并没有渗出多少血。 一来是龙七体内有含玉丸,本就抑制了血流与气脉,所以哪怕龙七被重重踢倒,虽疼痛不已,却并未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 二来是在龙七侧身的瞬间,姽婳看到了画中的荼蘼仙子,怔神之际,手上的力道便卸下了许多。 竟是荼蘼这个贱女人! 这个贱女人即便是死了,居然还能阴魂不散地出现在魔界! 若是让尊上看到…… 若是让尊上看到…… 看着画上的人,怒意顿时涌上心头,姽婳想也没想便要扯烂挂轴。 姽婳对荼蘼仙子的恨意,哪怕只是一幅画,也足以令她陷入癫狂。 翻滚一旁的龙七见状,急忙起身相夺,可姽婳的双手已经扯向了画轴。 糟了! 那画中是…… 龙七大惊,可再是张惶,也鞭长不及。 就在这千钧之际,画中伸出了一双手,牢牢地握住了姽婳的手腕。 还不待姽婳反应过来,画中又伸出了一只脚,狠狠地踢向了姽婳。 姽婳被踢得飞出丈远,而画中的也走出了一人,正是素彤。 辛夷不知清微峰上发生的事,所以一见到素彤,心中便是一沉—— 素彤可是极厉害的妖怪,本来一个姽婳就难对付了,如今再加一个她,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 他们与素彤过节,可不是一两句能说得通的,毕竟可是掀翻了人家的道场的…… 然而素彤并未多言,只斜眼俯视着龙七,半晌才从鼻孔中甩出一句话:“若是再将画弄掉,便砍了你的手!” 龙七龇着牙,直道着不敢,连忙上前小心地收拢了画轴,整理好丝绦,随后小心翼翼地重新背到了身上。 这素彤大师姐可不好得罪呀…… 龙七一面庆幸素彤的及时出现,一面又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画轴至关重要,可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便要辜负了灵香的苦心布局了。 见素彤似乎并无恶意,辛夷一脸的疑惑,忙凑向龙七,后者却只是咧着嘴摇了摇头,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他哪儿敢呀…… 在清微峰上被画轴吸入之后,除了自荼蘼仙子口中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还依荼蘼仙子所言,跟着素彤修行了许久。 那段时日,还真不是一两句痛苦可以概括的,这个素彤,怎么说呢…… 既不似荼蘼仙子温婉,也不像灵香那般和气,整个人凶巴巴的,每每与龙七说话,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好像龙七欠了她几百两似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不就是掀了她的洞府么?至于那么记仇么?当时不也是不知内情,这才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 再者说了,灵香虽没去素彤洞府,却也是有份的啊…… 嘶! 一想到这,龙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灵香当初非说是门派历练,她作为长老,不便过多干涉,现在想来,定然是知道了内情,所以才刻意避开的。 嘶! 好狡猾的小丫头! 龙七正在神游,却听素彤一声厉喝,他连忙回过神来,假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想的样子。 素彤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后吩咐道:“这贱人交由我来对付,你们快去救小师妹。” 谁?小师妹? 辛夷摸不着头脑,再次看向龙七:谁是她的小师妹? 龙七只是挤了挤鼻子,依旧摇了摇头,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他是真的不敢嘛…… 姽婳听言,却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好大的口气!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 素彤只冷冷地扫了一眼姽婳,尔后对龙七说道:“还不快滚?等我请你么?” 龙七忙不迭点头,忙挪到龙渊跟前,拔出长剑扛到肩上,拉着辛夷便要离开。 可姽婳哪里会放过龙七? 只见姽婳身形一晃,扯着长鞭便甩了过来,龙七辛夷赶忙躲闪,却被素彤挡在了身前。 素彤牢牢地握住了姽婳的长鞭,丝毫没有受到魔瘴的影响。 身为虺,至阴至毒,天神见了,也要绕路而行,又哪会害怕区区魔瘴之毒? “大师姐,厉害呀!” 龙七探出脑袋,举着大拇指奉承着,却只得看素彤的一句“滚”。 “好嘞!”龙七耸了耸肩,爽快地应了一声,拉起辛夷便走。 然而就在这时,殷墟殿中却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奶奶呀!救命啊!师父!你在哪!” 是阿道的声音。 龙七辛夷一阵对视,连忙朝殷墟殿疾奔而去。 这小崽子又在搞什么鬼?他不是被洞慧长老救走了么? 第463章 殷墟殿中瞧热闹 第463章 殷墟殿中瞧热闹 洞慧真人同大司马打起来时,便悄悄将怀中的阿道放了出来。 所以现在的殷墟殿中,除了那些个倒地的魔兵,便就只有阿道一人了。 阿道小心翼翼地猫在暗处,直到确定那些个魔兵不会再起来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以往的时候,灵香只是将阿道领到魔宫之中,却从未进入过殷墟殿,今日这还是第一次。 毕竟要面对的,是魔尊和一众不怀好心的魔族大臣,灵香又怎敢带着阿道冒险? 再者以阿道的身份,殿外那些个侍卫,也不会允许他面见魔尊的。 且说阿道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看着满地的魔兵,心里不禁嘀咕:“好说也是魔族,这些个家伙怎恁的不禁打?还一个个自诩骁勇威猛,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临了走过之时,阿道还睨了一眼地上的魔兵,狠狠地啐了一口,暗骂道:“厚颜无耻!” 越过这群“睡得正香”魔兵,阿道左顾右盼,四下打量了起来。 殿中空旷阴森,阵阵药香扑鼻而来,却莫名地掩盖不了弥漫着的糜烂气息。 阿道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有些发毛,可还是壮着胆子,四下里打探了起来。 他与瞻砾离开时,灵香还在弑阳殿,可这次同龙七去寻时,却不见她的身影,所以他二人这才闯的魔宫。 除了那遭瘟的魔尊,谁还会这么使唤师父? 可这四下里别说是灵香了,就连魔尊的影子都没看到。 阿道小大人般,捏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记得曾听师父说过,殷墟殿中有一座密室,开关就在魔尊的王座上。 一想到这,阿道连忙上前查看,可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寻摸了许久,也没找到任何机关所在。 奇了怪了,左不过一把椅子而已,能把机关藏在哪呢? 阿道不禁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跟师父问得详细一些,如今可好,上哪去找那劳什子机关? 正当阿道懊恼之时,一阵巨响传来,随后便是好一阵晃动。 是外头的动静! 大约是小孩儿心性,阿道忍不住趴在门槛看向外头,正见着被削去半边的屋檐,和一地的碎瓦狼藉。 好家伙!澄心师伯和洞慧师伯也太夸张了吧,没说收敛一些,万一一个不小心把殷墟殿弄塌了,那魔尊也就算了,可他和师父怎么办? 啧!他们这些个上了年纪的,脾气怎的恁暴躁呢?哪像师父,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从来都不生气。 阿道嘀咕着,正要回去找机关,却听头顶和身侧传来一阵唏嘘和讨论。 “大司徒不是文官么?居然有那么厉害?” “文官怎么了?你这可是成见。” “怎么说?” “想当初还是大司徒先清理了朝中逆臣,后又亲自护卫,当今尊上这才王座稳固。” “这么厉害?” “可不是说呢?我还听说,早些年大司徒跟随先魔尊,三次陪征酆都,屡建奇功,冥界才有了我们魔族的一席之地。” 阿道先是打了一个激灵,硬着头皮抬头看去,却见方才躺在地上的魔兵,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看着热闹,如同看戏一样,就差叉个长凳小几,瓜果茶水了。 他们…… 他们不是被澄心师伯和洞慧师伯打趴下了么?怎么如今反倒跟没事儿人似的?而那些个魔兵好像根本不在意阿道,阿道头顶的魔兵还掰了掰阿道的小脑袋,直说着“好好看戏,莫要乱动”之言。 嘶! 这…… 这合理么? 这妥当么? “唔……”阿道不知该说些什么,斟酌了许久,这才小心问道:“你们不是魔宫的侍卫么?怎么不去帮忙?” 仿佛是听到了晴天霹雳,那些个魔兵先是面面相觑,尔后齐齐看向阿道,那神情如同噎了夜香,满脸的不可思议。 “噫!小鬼头!你在胡说些什么癫言癫语?!” 阿道不明就里:怎么嘛?他哪儿说错了么? “那可是大司徒,我们怎么可能插得上手?” 阿道头顶的声音激动道,其余人也纷纷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 “可……可你们是宫中侍卫呀,”阿道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不是你们的职责么?” “我们的命也是命啊!”头顶的声音挣着脖子道,仿佛是理所当然。 阿道听言,登时翻了个白眼:原来是怕死呀…… 而一旁的侍卫接口道:“再说了,也不是我们自愿当这个侍卫的,我们也是被强征来的,只要面子上说得过去就行,大可不必那么较真。” 阿道撇着嘴一脸子的嫌弃:不管是凡人还是魔族,偷奸耍滑的,还真是哪哪都有…… 不过早听师父说,有关魔族的外界传言并不属实,子民也不全是暴戾之徒,只不过是碍于暴政,不得已屈服而已。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还是自己成见了。 就像外界总说妖为邪物,可妖族也不过是遵循自然规律而已,就如同自家奶奶。 奶奶安居城主府家,也不过是为了修行,从未有过害人之举,偏那老管家多事,打死了自家的兄弟。 他们黄鼬一族,最是看重家族亲情,老管家这一举动,惹得奶奶生了气,这才对城主夫人动的手。 好在遇到了师父。 除了奶奶,天底下可再没有比师父更好的人了。 阿道转念间便也想通了,管他什么世人成见,只要奶奶和师父好就行,其他人都不重要。 这么一想,心里便舒坦多了,阿道悄悄地缩起了身子,低着头好一阵沉思: 这些个侍卫曾带着自己和瞻砾逛过宫城,也算是半个熟识,自己是谁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师伯他们闯入魔界,而自己与瞻砾又恰巧出现,还与道门一道同行,明眼人一下便能看出,此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而他们却能心平气和同他说话,想必魔尊对于他们,也不是忠贞不二的存在。 就像凡间的百姓,只要吃饱穿暖,有家可回,谁人做皇帝,他们并不在乎。 罢了罢了,只要不影响救师父,随他们去吧。 阿道从看这群侍卫中抽身而出,准备回去找机关,可方一回头,便见殷墟殿中的暗处寒光一闪,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身侧的侍卫拽到了一旁。 只听一声钝响,原本几人看热闹的门槛上,竟插着一柄九环大刀。 第464章 你逃他追翼难飞 第464章 你逃他追翼难飞 猝不及防的一道冲力,扯得阿道眼冒金星,还未及回神,倏然一声钝响,原本趴着的门槛上,竟插着一柄九环大刀。 大刀刀刃有些豁口,分不清刀身是锈迹还是血迹,刀背上有暗金长蛇,自九颗金环中穿过,金环叮叮当当,好是威风。 看着杀气腾腾的大刀,惊魂未定的阿道打了个寒颤,循着大刀飞来的方向看去,漆黑的殿中,两道身影若隐若现,一壮一瘦,步伐一致,朝着几人慢步而来。 阿道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头顶的小碎发根根立起,活像灵香药田地里的小药苗儿。 “是谁?” 阿道声音微颤,眼前之人令他没由来地心生畏惧。 这大约便是野兽的直觉吧,毕竟阿道虽有妖身,可修行也才不过几年,本质上依旧还是个野兽。 “是尊上身边的暗卫!” 身旁的魔兵紧了紧怀中的阿道沉声答道,全然没了方才看热闹时嬉闹的语调。 暗卫?暗卫是什么人?怎没听师父说起过? 这也不怪灵香,她可是很疼爱阿道的,原本就没打算他涉险,所以有些事情也就没有多说。 就如同眼前的暗卫。 暗卫是历代魔尊身边的近侍,由军营中脱颖、极为拔尖儿的人物,又经特殊的修行,手段非常,地位极高。 其的职责除了保护魔尊,还通灵宫中侍卫,唯魔尊命令是从,谁的话都不会听,便是大司马也不行。 而且这些个暗卫,个个绝技加身,自古以来,除了当今魔尊,就从未有人逃脱过他们的手掌, 听了侍卫所言,阿道将信将疑: 真有这么厉害? 但迫近的杀意,却是实打实的,根本不容置疑。 两道身影愈发的逼近,侍卫们个个战战兢兢,靠着门板小心地挪动着脚步,待到二人走近殿门,他们已经挪到了大殿的另一侧。 若非当下气氛压抑,这场面还真是颇有些滑稽。 阿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挪着,之所以说是不由自主,还不是之前在他头顶说话的侍卫扯着他。 “你们怕他们?”阿道实在有些不明白,同为魔尊侍卫,为何会怕他们。 话音一落,却死一般的沉寂,阿道抬头看去,却见侍卫们正以一种看怪物的的眼光盯着自己。 阿道又是好一阵不明所以地恍神:难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了? “你……唔……” 拽着阿道的侍卫欲言又止,这时阿道才认出来,这不正是第一次带他逛魔宫的那个小子么? 那侍卫一时不知该说阿道什么才好,是说他初生牛犊胆大包天呢?还是该说他乳臭未干口无遮拦呢? 斟酌了半晌,那侍卫刚要开口,可一看到阿道炸了毛的小脑袋瓜,却又忽的脸红了起来。 这…… 这小娃娃…… 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你不怕他们?”一旁的侍卫一脸的不可思议。 阿道当然是怕的,可他却梗着脖子嘴硬道:“为何要怕他们。” “他们可是暗卫呀!” “暗卫怎么了?不还是侍卫么?” 嘶! 侍卫们一口凉气——这小娃娃真是…… 暗卫个个出手狠厉,行事诡谲,在魔界早就恶名远扬,寻常魔族就没有不怕他们的。 而且他们也不单单是暗卫那么简单,据说若是军中将职有缺,这些个暗卫便会接任,并从兵中挑选新的暗卫人选,严加训导,从而继任自己,弥补暗卫空缺。 当今的三位将军,便是暗卫出身。 飞廉那小屁孩,居然也曾是魔尊身边的暗卫? 阿道心中不免有些不忿:那飞廉瞧着与自己也没差多少,他凭什么就能当上将军? 其实阿道这就错怪了飞廉,飞廉虽看着矮小,如同小孩一般,可实际上却有三百多岁了,便是阿道的奶奶阿葎,也比飞廉小上许多。 人家飞廉就是天生的小个头而已。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道嘟囔着,头上的小碎发竟神奇地顺了下来。 一听说这些个人将来可能成为魔将,阿道打心眼里就觉得他们真没什么值得怕的。 毕竟这几年跟在师父身边,可是天天见着那姽婳被整,便是那嚣张跋扈的飞廉,每次也都会被师父气得只敢咋呼不敢动手。 可阿道却忘了,灵香可是顶着“王姬”的身份,才敢这么作威作福的,若是没有魔尊在上头压着,早被撕成了碎片了,连个渣儿都不会剩下。 但阿道就是觉得灵香厉害,天底下就没有比灵香更好更厉害的“人”了。 一声钝响打断了阿道的思绪,是那壮硕的暗卫拔出了大刀,阿道这才借着光看清那人的面容,骇得刚落顺的碎发,又瞬间立了起来。 那人身形看着壮硕,可露出的面庞却没有一丁点肉,眼窝深陷,眼眶空无,没有鼻子,牙齿外露…… 这整个不就是一堆白骨么?一堆会动的白骨! 虽然魔族多有怪人怪相,阿道早就见怪不怪了,可猛然一见着这幅情景,还是令他毛骨悚然。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便是一旁的侍卫,也个个噤若寒蝉。 暗卫虽是他们的统领,可他们也不常见到,就是见到了,也不是眼前这位。 众人瞠目间,那骷髅头开了口,股股寒气直往外冒。 “擅闯殷墟殿者,杀!” 短短一句话,却如同锯齿,每一个字都割在了众人心上。 他们也很无辜啊,他们也不是自己要进来的呀! 可还不待众侍卫解释,那两个暗卫的身形便动了起来,吓得他们一动也不敢动。 “愣着干嘛?跑呀!”阿道一边拽着那个带他游宫的侍卫,一边朝其他人喊道。 真是的!果然平日里偷奸耍滑惯了的,一遇到事就六神无主了。 众侍卫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阿道跑了起来。 本想着逃出殿外,兴许便不会被追杀了,可没想到每次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便会被那个身型高瘦的暗卫截了去路。 于是众人便围着殷墟殿逃了起来,一整个“你跑他追,你插翅难飞”的乱象。 前无去路,身后又有个“恶鬼”,纵使阿道再机灵,一时也是束手无策。 师父哟!你在哪哟! 奶奶哟!您在人间,可定要好好保佑孙儿这条小命哟! 第465章 龙七救场殷墟殿 第465章 龙七救场殷墟殿 眼见着便要跑出殿门,一柄飞斧飞旋而来,迫得阿道与一众侍卫不得不往后退去。 是那个瘦削的暗卫。 瞧着一副弱不禁风病恹恹的样子,竟能举得动两柄巨斧,身法更是迅捷如风,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他也是真的烦,每每一行人要逃出大殿时,这病秧子总能先人一步挡在门口。 前有病痨,后有恶鬼,真是进退无门。 众人连忙转道而逃,可一口气还没喘匀,那堆骷髅头便追了上来,高举着叮铃不止的九环大刀,活像个索命的阎王。 不得已下,阿道与侍卫们再次被逼回大殿深处,可还不等众人缓过神,那瘦削暗卫就像个鬼一样,每每这时,总会从不知何处的阴影中蹿出,一双巨斧毫不犹豫地劈向众人。 “娘耶!俺想回家!” 一个看着年虽不大的侍卫哭嚎了起来,阿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爷还没哭呢!好歹是个侍卫,号丧似的,像个什么话?! 阿道也逃累了,他深知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师父曾说:“由惧则生畏,生畏则弱势,势弱必绝路。” 所以,但遇绝境,若无生路可去,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得还能绝处逢生。 想定之后,阿道小腿儿一迈,手上变化,祭出轰勿,将一众侍卫挡在了身后。 这…… 这小娃娃在做什么? 看着阿道小小的身板,一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总这么逃,要逃到什么时候?”阿道扭过半张脸,看着一众护卫,面上神色坚定。 “横竖都是个死,这二人左右也不会放过你们,何不拼死一搏,挣个生路出来?” 说话间,那骷髅头的暗卫已经提刀欺来,阿道镇定回头,高举轰勿,淡定迎上。 可这轰勿虽是巫族法器,却也不过木棍而已,那暗卫大刀再是锈钝,终究还是铁块,劈个小木棍儿还不轻而易举? 就在阿道视死如归的神情中,大刀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可轰勿却意外的没有断开。 倒不是轰勿有多结实,而是那柄刀在半道被截了下来,截刀的人,正是那个带着阿道逛宫城的侍卫。 而且也不止那侍卫一人,其他的侍卫,或是将阿道扯到身后护着,或是帮着那小侍卫抵挡暗卫。 毕竟那暗卫的力道非同小可,可不是一介小小侍卫能扛得住的。 “你……你们……” 阿道有些诧异,却见挡刀的小侍卫勉力一笑:“我们好歹大你许多,也算得上是兄长了,还能落后于你这么个小鬼头?” 帮忙的侍卫附和道:“男人嘛,就是要有血性,若这点子觉悟都没有,那还配叫男人么。” 阿道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要说不感动,这些人非亲非故的,竟能挡在他身前;若非要说感动,可这又是什么奇怪论调? 这跟男人不男人的有什么关系?就好像女人都是胆小鬼似的。 想师父只身一人置身魔界,以身入局,处处谨慎,百般算计,这才是真觉悟呢! 再者说了,方才慌不择路的又是谁? 分神间,那瘦削暗卫忽地从脚下的影子中蹿出。 一张萎黄的脸正对着阿道,张着血盆大口,獠牙翻飞,死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道,唬得他一时间连气都忘了喘了。 “桀桀”的怪笑声,配上这么一张似人似鬼的脸,还真是吓人得紧。 “娘耶!见鬼咧!”那半大点的小侍卫被吓得又哭喊了起来。 本来阿道视死如归,心中早已鼓足了勇气,这小侍卫一嗓子下去,顿时便泄了气。 这一喊不要紧,把阿道吓得鬓毛直立,也跟着叫了起来。 “师父!你在哪!奶奶呀!救命啊!” 殷墟殿中霎时间又是鸡飞狗跳,一群侍卫哭丧着脸,连忙又逃了起来,拖着阿道和那个哭嚎不止的侍卫,在大殿中好一阵狂奔。 可这一切,密室之中的灵香与魔尊却毫无察觉。 这密室不仅石墙厚重,更有魔尊施展的怪阵,外头的动静根本影响不到里面。 只是灵香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慌乱,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石门——也不知外面的一切可还顺利。 顺不顺利,尚且不论,可本该整洁的大殿,却被一群人搞得乌七八糟。 这群侍卫奔逃时,不是打翻了药桌,便是推倒了烛火,随着火势的蔓延,整座大殿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然而那两个暗卫似乎并不急着杀他们,反倒是追着满殿的跑,就像狩猎的野狸子,猎物在手,总要把玩一番,才会取其性命。 旁人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阿道毕竟算是小孩子,这口气下去,便再也提不起来了,六神无主地朝着身后丢着灵香给他的药包,口中“呜呜呀呀”,也不知在胡乱叫些什么。 管他是什么作用的药粉,也不管能不能砸中,一通杂乱无章的抛掷,尽数丢去了身后。 药包一碰到墙壁地面,立时便炸开,药末粉尘四起,更是平添了几分混乱。 四起的药尘中,那瘦削的暗卫一时有些睁不开眼,却不想迎面正撞上阿道丢来的药包,顿时只觉脸上麻痒不止,更是有一种被火燎了的灼痛感。 本就形容枯槁,这一包药粉下去,又是咳嗽又是喷嚏的,更显得病态了。 而且他本就没什么肉的脸,在药粉的作用下,竟如烂泥一般,不断地往下垮,血红的眼肉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 “臭小子,竟敢伤我!” 瘦削的暗卫扶着脸,声音尖锐地嘶嚎着,活像一只瘟鸡的啼鸣。而他也真的怒了,再也不追着几人,只一个眨眼,便潜入了阴影中。 阿道眨巴着小眼:师父的药包能有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打倒了一个暗卫? 就在这时,奔跑的众人停了下来。 阿道一脸撞到侍卫的背上,他不解抬头,正看到一片斧刃迎面而来。 斧刃迅如疾风,撕裂着一片沉寂,阿道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灵魂出窍,认命一般闭上了眼。 只听“锵”的一声巨响,随后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崽子,爷来救你了。” 是龙七! 第466章 龙辛二人拦鬼魈 第466章 龙辛二人拦鬼魈 “小崽子,爷来救你了!” 是龙七! 龙七瞧着略显狼狈,额间点点细汗,发辫依旧凌乱张扬。 可即便如此,在阿道与一众侍卫眼中,龙七的身边仿佛氤氲着神光,整个人也犹如天神降临! 师父,奶奶,我看到神了…… 娘嘞,神来咧…… 阿道先是木然抬头,仿佛不相信眼前所见,盯着龙七看了许久,方才泪眼滂沱地扑向了他的怀中。 “你个臭小子,你怎么才来呀!老子都差点死在这了,打死你……打死你……” 阿道一面哭着,一面狠狠地挂在龙七胸前蹭着鼻涕眼泪,一面还用小拳头砸着龙七的胸口。 龙七一反常态地没有回嘴,而是长臂一甩,将那暗卫丢了出去,随后腾出一只手拍着小阿道的背,轻轻安抚着他: “哎哟,委屈了委屈了,不怕不怕,谁欺负你,爷给你打回去。” 见有救兵,那骷髅般的暗卫立时丢刀,直取龙七头颅,可龙七却丝毫不慌,只兀自哄着阿道。 就在大刀临近之际,辛夷闪身而出,长刀一甩,旋身间便将那九环大刀丢了回去。 阿道的心绪终于平复了一些,他这才察觉到异常,仔细一嗅,竟是血腥味。 “你受伤了?” 阿道小心在龙七身上一阵乱摸,终于摸到了背上的伤口,他眼含泪光心疼问道:“疼不?”随后又觉得多余——那必然是疼的呀! 龙七却只一笑:“爷是谁?皮外伤而已,不足挂齿。” 可一脑门的细汗却出卖了龙七,阿道抬袖擦拭,哽咽道:“师父就在密室里,殿中有机关,但是我没找到……” 龙七知道阿道尽力了,并没有责怪,而是一边安慰,一边鼓励。 “眼下局势混乱,你快些同这些……呃唔……” 龙七本想说让阿道同别人躲到安全的地方,可一见是魔族的侍卫,便犹豫了。 这小鬼怎么和魔族混到一起去了。 阿道明白龙七的顾虑,忙摆了摆手:“他们是好人。” 好人? 龙七狐疑地看向缩在一起的侍卫:这些家伙是好人? 侍卫亦是指着自己,一脸的茫然:我们是好人? 双方皆是莫名不已,而后者更是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他们也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顶多就是偷个懒,但被当面说是好人,还怪难为情的嘞。 龙七与侍卫们对视了片刻,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而阿道却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不重要,师父同那魔尊在一起,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机关所在。” 龙七又瞥了一眼略显局促的侍卫们,叮嘱着阿道小心,这才放他们离开。 那瘦削暗卫受了龙七一击,立时潜入了阴影中,待到阿道几人将要走出殷墟殿门,忽地从众人身后的影子中蹿了出来,举斧便要劈下。 魔族铁律,凡是见过暗卫的不必要之人,必须灭口! 紧要关头,辛夷闪身而出,提刀便挡在了众人身前,头也不回地催促:“快走!” 阿道与侍卫们自然不会多留,侍卫们便不用说了,他们不过是混日子而已,怕死得紧呢!而阿道则是不想自己拖累龙七和辛夷。 瘦削暗卫审视起了辛夷:“你竟跟得上我的动作……” 辛夷却只是一笑:“传闻中的蚀阴魈也不过如此。” 原来眼前这个暗卫叫蚀阴魈。 蚀阴魈两眼一眯,他实在对辛夷没什么印象,毕竟敢在他面前嚣张的,早就死在了他的斧下。 就在这时,那九环大刀挥砍而来,直取辛夷颈间。 龙七一个筋斗,将刀立在辛夷身前,随后脚下一踏,将那锈刀踩在了脚下。 谁知那锈刀竟又自己动了起来,龙七险些没有站稳。 原来这九环刀的刀柄上有一根乌黑的锁链,只是这锁链极细,故而难以察觉。 怪不得这怪物能将刀甩来甩去收放自如,原是这样,只是这柄刀少说也有百十斤重,这么细的一根链子居然不会甩断,也是稀奇了。 “可小心了,这锈鬼力扛九鼎,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辛夷提醒道。 噢~这长得跟枯骨成精似的怪物,居然能有那么大的力气,还真是不可貌相。 其实辛夷能认识他们,还是跟在白无常身边时听他所说的,蚀阴魈便是白无常自军中挑选而出,交由姽婳训导而成的暗卫。 至于这个锈鬼,那就更不简单了。传闻他曾同姽婳一同争夺西北营统将一职,若非姽婳暗中使计,这夷幽将军的名号,便会是这锈鬼的。 所以这两人的实力都不可小觑。 “这一路都闯过来了,不过就是再多杀两个魔类而已。”龙七说着,抗剑伏地,静待蓄势。 话虽这么说,可龙七背上的伤,却一直腐蚀着他,好在他体内还有含玉丸,魔瘴之毒蔓延得倒是慢了许多。 而且那伤也确实是痛,龙七也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辛夷也没有好到哪去。 与飞廉一场恶战,本就消耗了不少,又接连一路奔波未曾停歇,体力上早已捉襟见肘了,如今又遇上这种强敌,只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况且辛夷还在担忧龙七。 龙七背上的伤,若是放任不管,恐有堕魔之危。 只是眼下的形势,哪里还顾得上祛瘴疗伤? 蚀阴魈猛地凑到辛夷脸上,一双死鱼眼诡异地上下扫动着:“我记起来了,你是青面虎的那条狗。”说着阴笑着将身子缩了回去。 “主子没了,你这条狗为什么还活着?不如今日我便还青面虎个人情,送你同他团聚。” 话音刚落,蚀阴魈便怪笑着沉入了影子中,就如同沉入了水潭一般。 看来这蚀阴魈也是善匿之人。 辛夷屏息静待,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可周围除了火焰的燃烧声,便只有锈鬼的铁链声。 就在这时,蚀阴魈突然从地底蹿出,蜡黄的一张脸,竟突然贴在了龙七的脸上。 “得手一个。” 蚀阴魈怪笑着,从影子中提出两柄利斧,自下而上划向龙七胸口。 “当心脚下!”辛夷大呼。 这两斧下去,若是不能躲过,只怕便要左右两家了。 第467章 缠斗之中陷危局 第467章 缠斗之中陷危局 “当心脚下!”辛夷大呼 龙七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声怪笑,蚀阴魈那张古怪的脸便贴在了眼前。 “嘿嘿!得手一个!” 影子中两道寒光一闪,便见蚀阴魈提着斧子,由下而上,划向龙七胸口。 这两斧下去,定是要左右两家了。 辛夷大惊,连忙动身搭救。 这蚀阴魈暗杀手段诡异,可潜入影中,龙七本就有伤在身,又遇如此强手,必然不是其对手。 就在辛夷动身之时,只听一阵锁链声响,扭头便见九环大刀破风而来,拦下了他的去路。 辛夷连忙下腰躲过,顾不上身后紧追而来的大刀,一阵滑铲,奋力冲向龙七。 就在蚀阴魈提斧之际,只听“哐当”一声,鹿角长刃适时将其截下,尔后又是一声“锵锵”,龙七腰间使力,以剑支地,一个筋斗倒立于上,挡下了劈向辛夷的锈刀。 龙辛二人心照不宣,默契十足,互为对方挡下了致命一击。 两人眼神一对,便知对方心中所想,只一个眨眼,霎时间刀光剑影,招式繁复,各自迎向敌人。 蚀阴魈不防辛夷突然出手,一时间不好再遁入暗影,只得提斧拆招。不过终究是魔尊暗卫,仅是几招间的慌乱,便对辛夷的刀法游刃有余了。 而面对举剑劈来的龙七,锈鬼丝毫不慌,臂间用力一扯,甩出的刀刃便顺势飞回,勾搭着锁链,直取龙七背脊。 辛夷招式紧密,不敢松懈丝毫,他深知若不能缠住蚀阴魈,给了他遁走的机会,本就严峻的形势,只会更加的窘迫。 好在龙七还算沉着,就在锈刀临近之际,身形扭转,一手按住刀身,借力翻身躲过,长剑一挥,扫向锈鬼。 含玉丸在体内的这些年,在鹜及的教导下,龙七充分掌握了借力打力的技巧,虽是无奈之举,却也磨炼了他的性子,令他明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靠蛮力。 不过锈鬼也并非囊袋,就在龙渊几近之际,只见他袍摆忽张,便轻松躲过了剑势。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连近身的龙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阵猎猎之后,他的剑便穿了过去,丝毫没有劈中什么的手感。 怪了,真是怪了…… 明明是穿其身而过,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劈到? 而辛夷此时的战况亦是不甚乐观。 初时两人还打的不分上下,可不消片刻,辛夷的气势便完全被碾压,在蚀阴魈的双斧下节节败退,盏茶功夫,便被逼迫到了角落之中。 蚀阴魈虽有潜影怪术,可近身功夫却也出色,辛夷独臂难挡双斧,又本就耗费了极大体力,面对如此强敌,落入下风也是在所难免。 可就算是退至了角落,辛夷依旧紧紧地握着刀,他在等一个能够反杀的契机。 见辛夷喘气如牛,蚀阴魈阴邪一笑,手上甩着利斧,肆无忌惮地地凑向辛夷。 “亏得修行魔族心法多年,就学成了这么个废物出来,真是可笑。”说着贴到了辛夷面前阴狠道:“废物,就该死!” 看着药效还未褪去的一张诡异的脸,辛夷先是假作一惊,就在蚀阴魈提斧之际,松开了手中长刀。 就是现在! 辛夷极快地自腰间抽出短刃,只见一阵刀光闪过,蚀阴魈的两条如柴般的手臂便被砍了下来,黑血登时喷涌而出。 两柄斧子应声落地,与之一起的,是还在手指微动的两条臂膊。 蚀阴魈一脚踹向辛夷,随后如同一只癫狂的野兽,一面仰天长啸嘶嚎不止,一面脚步凌乱四处乱撞。 辛夷吐了一口血,捂着痛处,肋间的骨头似乎断了几根,但他不敢松懈,提刀起身,咬住短刃,将其与长刃合在了一起。 蚀阴魈虽受重伤,但依辛夷所见,此人必然没有眼见的那么简单。 方才分明是他故意卖的破绽! 果不其然,本是嘶嚎的蚀阴魈,一瞬间却变了脸,面上尽是癫狂。 蚀阴魈扭头露出一抹笑,不禁令人彻骨生寒,而就在这一瞬,他的身体忽然碎裂爆开,黑色的血四溅,诡异非常。 他…… 他居然自爆了…… 可还不待辛夷回神,那些个黑血竟蠕动了起来,纷纷汇聚,不多时竟聚成了蚀阴魈的形状,火光之中,他的笑声响彻大殿,别提有多瘆人了。 看到如同影子一般的怪物,辛夷心下一凛,然而变故就在一瞬,辛夷还在专注眼前之际,利斧便扎进了他的背上,霎时间血染长衫。 辛夷拄着刀半跪在地,口中鲜血汩汩而出,回头看去,斧柄之上,竟是一道影子,与之远远连着的,正是蚀阴魈。 这便是控影术,是蚀阴魈的独门绝技,这如影子一般的怪物,才是他原本的模样,方才的躯壳,不过是他寄生的皮囊而已。 蚀阴魈诞生于血池地狱,其本身是不过一团血水,一团被幽冥之气操纵的血魔。 负伤的辛夷无力起身,可癫狂的蚀阴魈却操控着黑血触手,举起了另一柄斧子,直取辛夷面门。 眼见着利斧逼近,辛夷却想到了麦冬。 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归宁,难道就只能在此止步不前了么…… 这叫他怎能甘心!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随着利斧的砍来,就在辛夷绝望之际,锈鬼的九环大刀适时飞来,打落了蚀阴魈的斧子。 是龙七。 龙七早就发现了辛夷的窘境,正要赶来相救,却被锈鬼拦了下来。 眼见着辛夷危在旦夕,龙七心急如焚,奈何锈鬼太过难缠,他也是分身乏术。 可转瞬之间,龙七便想到了法子,只见他转身就跑,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丝毫不顾身后的锈鬼。 锈鬼自然不会放过龙七,甩着大刀便丢了出来,紧追着龙七的背影。 龙七仔细聆听着锁链的声音,待到大刀近身之际,提气纵身,一个空翻,借着力道,一脚将锈刀踢了出去,正好打在蚀阴魈的斧子上。 还好赶上了…… 龙七长舒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他耳中一阵嗡鸣,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神识忽而混沌不已,脑海之中犹如千军过境,剧痛难忍。 龙七捂着头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他这是怎么了…… 第468章 终寻机关石门开 第468章 终寻机关石门开 外头肉薄骨并,密室却一派祥和。 毕竟这密室可是魔尊了大心思的,便是那扇石门,用的都是虚危山的千年山石,就算殷墟殿柱断梁坍,密室也会完好无损。 所以哪怕都到了这个时候,魔尊依旧还能安心地抱着荼蘼的肉身,诉说着莫名其妙的衷肠。 一句一句,尽是情真意切,团锦簇,尤衬缱绻意境。 灵香不知是少根弦还是缺根筋,偏是不吃这一套,不是不时白眼,就是忽然开口打断,好好的氛围,被她破坏得稀碎。 若放在平时,灵香定然早就静坐一旁,端着瓜果小食细细聆听了。 可如今面对的是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占着自己父亲肉身的歹人,叫她如何听得下去? 不破口大骂就已经是对不起自己了,无非是添些小堵,这小魔尊活该受着才是。 不患寡而患不均,与其独自难受,不如一起难受。 话是这么说,但灵香心中始终有些不安,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可细细想来,却又没发现哪里不妥。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 喂下回天丹有些时候了,可荼蘼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魔尊颇有不耐。 “丹药何时生效?” 冷不丁的一问,打断了灵香的思绪。 “不知道。” 魔尊眉心紧锁:“你不知道?” 灵香摊了摊手:“魔尊可真是太瞧得起人了,在下也是第一次炼成回天丹,从未在人身上用过,自然是不知道的。” “你不是服用过么?” 灵香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我是服用过,又不是用过,当时我都死了,又哪知道会要多久才能奏效。” 魔尊眯起眼睛,犹不信道:“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 见灵香一脸坦然,魔尊这才不再多问,又同荼蘼细数起了过往。 灵香暗自舒了一口气。 怎么嘛,确实是真的嘛…… 想要回天丹奏效,便要辅以悬丝术,否则能否生效,何时生效,的确是无从可知。 她可是句句属实,只是有所言有所不言而已,问了什么,便答了什么,没问到的,可不能怪她没说。 啧…… 这年头像她这么真诚的,可不多见了。 灵香忽而觉得自己真是良善得不行,于是心安理得地寻了个地儿坐下,不情不愿地听起了壁脚。 只是…… 灵香瞥了一眼琉璃棺椁,魔尊怀中恬淡的面庞,陷入了一阵沉思。 喂药之时,灵香仔细检查了荼蘼仙子的肉身,这才发现,荼蘼仙子居然还活着,只是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 虽然已是油尽灯枯,但也的确是活着的,瞧着像是元神出窍,可一旦元神归位,便是必死无疑。 回天丹是与死人换命的丹药,如今喂给了活人,能有什么效用,谁都不会知道。 灵香眼神一沉——果然,那卷画轴…… 对比灵香的闲适,龙七二人可谓是危急存亡。 辛夷身负重伤,危急关头,龙七借力相救,却不知怎的,忽而痛苦跪地,口中怒吼不止。 被打断的蚀阴魈本来很是气恼,却在看到龙七这副样子后笑了起来。 “姽婳不愧是个老毒妇,魔瘴之毒果然要比旁人厉害许多,待这小子成魔,老子定要好好把玩把玩。” 蚀阴魈说着,甩出一道血手,将龙七抽飞了出去。 龙七撞到梁柱上,留下了几道裂缝,若是旁人,经由如此撞击,必然气不得喘,声不能出,可龙七却依旧怒吼,仿佛并未受到影响似的。 听到蚀阴魈所说,辛夷大惊。 龙七这是要堕魔了,可他体内不是还有含玉丸呢么? 若是放到寻常,含玉丸的确可以缓解魔瘴之毒,可经历一番打斗,活络了气脉,又因心急救人,经络受冲,这才加速了瘴毒的扩散。 辛夷再急,却也无能为力,背上的斧子伤及了筋骨,动弹不得,一丝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龙七!龙七!”辛夷急切呼唤着:“守住心神,切莫乱息。” 可龙七却像没听到一般,依旧嘶吼不停,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搏杀。 “险些将你忘了,”蚀阴魈怪笑着扭头看向辛夷“现在,就剩你了。”说着靠向辛夷“这副皮囊倒是不错,不若就交由我来接手吧。” 话音刚落,蚀阴魈化作血浪,骤然腾地,扑向辛夷,血浪之中,桀桀怪笑,骇人听闻。 辛夷暗道不妙,可他也无能为力。 今日怕是要真的交代在这了…… 危难之际,一人闪过,将辛夷救了下来,而龙七也被带到了他的身边。 两道身影挡在了辛夷身前,是赤琰子和陆英,还有挂在赤琰子身后的阿道。 “你怎么回来了。”辛夷忍痛问道。 阿道连忙跳了下来,查看着辛夷的伤势。 “出去之后,正遇到师伯他们赶到,便将他们带来了。” 阿道说着,在身上好一通乱翻,可他却不知道兜里的药都能做些什么,耸着脑袋懊恼不已。 早知道便同师父多学些医术了,如今可好,关键时候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他可真没用啊! 辛夷笑着揉了揉阿道的脑袋宽慰道:“我没事。” 怎会没事? 这斧子深入脊背,必是已经伤到了骨头,如今也不能轻易动它,否则定会血崩,可若就这样放着不动,万一伤及内脏,也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而且…… 阿道担忧地看向一旁嘶嚎不止的龙七,更加的自责了。 龙七面庞涨红,根根青筋暴突,眼中血丝遍布,看着便是痛苦极了的。 只是以龙七如今的状态,阿道根本无法靠近,也分辨不出到底该如何救他。 若是师父在的话…… 赤琰子二人已与锈鬼二人缠斗在了一起,阿道瞥向了殿中的宝座。 此时若是能寻到机关,或许就能救到龙七和辛夷了。 二人的伤情刻不容缓,阿道不再多想,不顾辛夷的阻拦,悄悄向王座摸去。 阿道的动作全被蚀阴魈看在了眼里,就在他仔细寻找机关之时,蚀阴魈的身上分出了一条血触手,化作一柄血镰刀,朝着阿道挥砍而去。 “阿道小心!”辛夷大惊失色,可身体却动弹不得半分。 可就在阿道扭头看到镰刃的瞬间,只听咔哒一声,接着便是好一阵厚重的石门声。 密室的门…… 开了…… 第469章 灵香现身遭阻拦 第469章 灵香现身遭阻拦 出乎锈鬼和蚀阴魈意料的是,瞧着不过一个老头一个小子,竟是如此的难对付。 魔族力量的本源,来自于幽冥之气,而陆英身有后土之息,应对蚀阴魈,自然得心应手。 而赤琰子身份本就特殊,“王之怵意”更是能压制王室以外的魔族,他也没有刻意隐藏,所以锈鬼在他手上,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双方打得难舍难分,火光之中,身影交错,好是激烈。 阿道不曾修行武道,所以也没有什么打斗的手段,只能呆在辛夷和龙七身边。可面对两人的伤情,阿道也是束手无策,直怪着自己没用。 真恨自己没有同师父好好修习医术丹道,若是此时有师父在的话,定然能救治二人。 阿道瞥了一眼殿中央的王座,打定了主意,不顾辛夷的阻拦,径直冲了过去。 只要破解机关,便能找到师父,龙七和辛夷也就能得救了! 可事情远没有阿道想的那么简单。 阿道的行径全被蚀阴魈看在了眼里。 中了阿道的药包后,原本的那具肉身变得极不趁手,迫使蚀阴魈不得不舍弃用了许久的躯壳,这才故露破绽与之脱离,如今可好,还得再费心思去寻一具肉身。 这小妖怪,当真是该死! 倒不是蚀阴魈非得要肉身不可,只是纯粹的喜欢自己流动于血脉中的操纵感,如此的恶趣味,却令他十分的愉悦。 为此,他可没少杀人,只是这三年来被迫困于魔界,才不得已寄身于一人之身。 “哼!我不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蚀阴魈躲过陆英的一道术法后,立时便潜入了影子之中。 “阿道小心!” 陆英遍寻不得,闻声看去,正见着阿道身后的影子里,一条血触手悄然伸出,化作一柄镰刃,朝他挥砍而去。 糟了! 陆英暗道不妙,足下运灵,向着阿道飞奔而去。 然而一切徒劳,陆英根本赶不及。 阿道一回头,血镰几近面门,他吓了一大跳,脚下一滑,瘫坐在了王座上。 幸好如此,镰刃只是掠过阿道的颅顶,削掉了几缕碎发而已。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陆英也在这时赶到,挡在了阿道的身前。 阿道吓得腿都软了,扶着扶手许久才缓过来。 就在阿道起身之际,指尖无意中不知抠到了扶手的哪个地方,与旁处的平滑不同,只觉得有些硌手。 阿道低头看去,只见扶手下方不起眼的地方有块凸出,上刻有一团,瞧着甚是眼熟。 是荼蘼! 是了是了!离开之前,师父曾特意教了他认,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学这些,原来师父早就暗示给自己了。 而且“荼蘼”不正是师父的母亲么? 这定然是机关所在! 阿道想定,朝着纹刻使劲一按,只听“咔哒”一声,厚重的石门竟缓缓地打开了。 灵香起初还以为是幻听了,直到看见了石门的打开,这才回过神来。 龙七的嘶吼随之传来,伴随着阵阵斗械声,灵香心头一紧,也不管身后的魔尊,连忙奔了出去。 殷墟殿明火遍布,倒是通明,全然没了往日的阴沉,灵香方一出门,便看到了探出脑袋的阿道,视线一扫,落在了角落的龙七与辛夷的身上。 “师父!” 阿道惊喜万分,跳下王座,便要奔向灵香,灵香亦是朝着众人奔来,可还没走两步,却被人扯住了臂膊。 是魔尊! “你要去哪?” 阴沉的声音令人彻骨生寒,灵香扭头看去,正对上魔尊阴冷的双眸。 “魔尊不去陪你的心上人,却来拿我,是何道理?”灵香反口问道。 “你母亲尚未醒转,你不可出去!” 魔尊作势便要拉回灵香,可灵香又怎会顺从他意? 龙七状态不明,辛夷又重伤在身,她怎有空闲去陪魔尊做春秋大梦? “你要我炼丹,我给你炼了,如今丹药已然服下,何时生效我也不知,扣下我意义何如?” 不行!她要快些去龙七身边才行! “你敢忤逆为父?” 魔尊眼露狠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灵香只觉腕间生痛,骨头都快碎了一般。 “呵!”灵香挣脱不得,红着眼冷哼道:“你我什么关系,彼此合该心知肚明才是,少在这装腔作势,与谁看呢?我可没空陪你过家家酒!” 灵香说着暗中运灵,指尖化刃,一招莲心剑意,反手刺向魔尊。 可终究不是魔尊的对手,魔尊手掌一翻,拍落刺来的剑指,又握起灵香手腕,将她双手钳制于身后。 “放开我师父!” 阿道抄出轰勿便要砸向魔尊,魔尊仅是一个眼神,便将吓得定在了原地,可也不过一瞬,还是含着泪水冲了过来。 “阿道!退下!”灵香厉声喝止。 “可是师父……”阿道犹不甘心,依旧高举轰勿,却不再上前。 “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师父的么?!”灵香倒竖柳眉,瞪向阿道。 这是灵香第一次对阿道发怒,阿道蓄着的泪水落了满面,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懊悔。 “弟子没忘,弟子答应过师父,绝不以身涉险……” 话刚说出,阿道便大哭了起来,他知道师父如此,全是为了自己,所以才会呵斥于他,但是……但是…… 但是他真的想救师父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那么没用呢! 要是自己也有力量,那该多好! 嚎啕的哭声回荡在整座殷墟殿,淹没在猎猎的燃烧中,满面的泪水,倒映着燎绕的火光,落下了无尽的不甘。 阿道也不过是个孩子啊,看着他这样,灵香心疼极了,可无论如何,总也好过失去他。 魔尊可不会对别人心生怜悯,哪怕对方是个孩子。 赤琰子与陆英自然也看到了灵香,可锈鬼和蚀阴魈太过难缠,二人根本分身乏术,有心搭救却无能为力。 魔尊隔空一掌,殷墟殿中的王座瞬间四分五裂,尔后拖着灵香便要回到密室。 灵香虽努力挣脱,可双手被钳制,又怎敌魔尊? 殿中的机关已被摧毁,眼见着灵香就要被拖入密室,若是石门再次关闭,便再无打开的可能了! 阿道的哭得嘶声裂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就在这时,身旁一阵风起,一道人影闪过,冲到了灵香身边,挡在了她与魔尊之间。 那人紧紧地握住了魔尊的手,两厢角逐,竟也未落下风。 阿道的哭声堵在了嗓中,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人。 居然是龙七! 怎么会是龙七呢? 第470章 又见剑灵论真身 第470章 又见剑灵论真身 春光熹微,清风和煦,院中到处弥漫着梨的香气,沁人心脾,醉人神思。 龙七惬意地打了个哈欠,扫去鼻尖的痒意,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韶光淑气,正是补眠好时节。 可不知何物,偏的不如龙七所愿,总在他鼻间徘徊,扰他清梦。 龙七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没好气地坐起了身子。 “谁呀?不知道作乱人梦会天打雷劈么?” 可刚一说完,龙七却发现,自己竟身在悠然居的小院中,而他躺着的,正是灵香的宝贝吊床。 只一瞬间的怔愣,龙七便回过了神来——他这是又到了炁池中了。 也不知这是第几次了,龙七甚至已经木然,他无奈地再次躺下,准备再睡一觉。 可就在这时,龙七忽然惊醒,连忙跳下了吊床。 若是灵香知道他睡过这吊床,定是会扒了他的皮的。 龙七正顺着气,又蓦的反应过来,这可是他的炁池,灵香又怎会知道? 他可是觊觎灵香这吊床许久了。 龙七眼神一动,心动不如心动,不如趁这机会,好好体验一把灵香的快乐。 贼一般得逞的笑后,龙七心安理得地躺回了吊床上,翘起二郎腿,活脱一个泼皮模样。 怪道是灵香爱极了这张吊床,当真是舒坦极了。 就在龙七享受之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龙七连忙睁眼,正对上灵香灵动的双眸。 这一对眼不要紧,唬得龙七跌落吊床连滚带爬,可站定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他看到的是龙渊剑灵,而并非灵香。 “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么?”龙七拍着胸口,安抚着自己的做贼心虚。 “知道呀。”龙渊剑灵丢掉逗弄龙七的枝,浑不在意地飘到吊床上“可我又不是人。” 唔……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龙七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顿了半晌,方才不服气道:“那也不能吓人。” 真是的,还以为是灵香来了,魂儿都要吓飞了。 剑灵不语,只是一味地吃着吱哇乱叫的小食,待到龙七缓过神来,方才开口。 “小子,你还有心情在这闲情逸致,真的好么?” 嗯?什么意思? 见龙七不解,剑灵翻了个白眼,心中直骂着:好个迟钝的夯货。 “你看外面。”剑灵抬手指向了院外。 循着剑灵所指,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龙七狐疑地回望剑灵,后者只是挑了挑眉,便不再多说。 这家伙又打什么哑谜呢? 龙七只好往门外凑去,就在他靠近之际,一个怪物猛然蹿出,吓得他连忙往后退去。 说是怪物,其实还是能看出一些龙七的相貌,只是对方唇亡齿露,瞳孔飞白,疮口满面,像是受了重刑似的。 按说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应该还活着,可怪物却实实在在地在敲打着无形的墙面,试图闯入小院。 而且这怪物还不止一个。 “这……这些是什么玩意……” “你说呢?”剑灵俏皮一笑,全然不在意近在眼前的怪物。 龙七嘴角一抽:他怎么会知道…… “你身中魔瘴,这些自然便是妄图占有你的幽冥之气。” 幽冥之气?好生熟悉…… 对了,是魔族的力量之源。 “你是说……” 是说他龙七将要堕魔了么? 可他还没救出灵香呢! 龙七慌乱间,却又听剑灵叹息道:“人之五内,心者为玉。亏得那小丫头先见之明,给你服了含玉丸,否则便守不住这一片炁池了。” 含玉丸还有这等功效? “你也别放心太早,那丹药的功效只能是一时,久了只怕也是会沦陷的。”剑灵浑不在意地说着,仿佛眼下的事情同他无关似的。 龙七蹙眉:“可有解法?” “只要你看穿我的真身,便可助你化解这场危机。”剑灵飘到龙七面前,俏皮一笑。 真身,又是真身…… “明说便是,何必遮遮掩掩打哑谜?”龙七没好气道。 若真想让他看到,便明示于他,躲躲藏藏又是什么道理? 剑灵也不答话,只是身形一晃,便轻盈地站在了水缸之上。 “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说着足下一点,水缸中的水立刻漾起了波纹“瞧呀,那小姑娘可撑不了多久了。” 龙七不明所以,凑上前看去,正见阿道嘶声裂肺地哭嚎,而灵香正被魔尊拉扯着往石室中去。 “灵香!” 龙七惊呼,险些扑到了水缸之中,却被剑灵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现在着急又有何用?不如早些参悟,方有转机。” 说得简单,这一时半会儿的,哪儿那么容易? 不行!等到那时候,灵香就又要被带走了。 他要出去! 龙七神色凛然,朝着门外走去,却又被剑灵挡住了去路。 “你这时候若是出去,便要真的成魔了。” “那又怎样?就算是堕入魔道,我也要去救灵香!” 见龙七一脸决绝,剑灵无奈扶额——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夯货。 罢了罢了,谁让他是龙家最后的血脉了呢? “你可在此好生想想,我为何会以那小丫头的面貌示于你,这回我便再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剑灵说着,轻轻一跃,跳入了水缸之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可就算这样,水缸中的水却不曾溢出,只是漾出一圈圈波纹,仿佛方才只是滴入了一滴水一般。 龙七炁池危在旦夕,殷墟殿中亦是不遑多让。 见灵香被魔尊抓住,辛夷心急如焚,可奈何他重伤在身,挣扎了许久也动弹不得半分,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龙七竟停止了嘶嚎,辛夷扭头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残影。 阿道的哭声倏然而止,直勾勾看着眼前。 魔尊竟被龙七挡在了身前,手臂还被牢牢地握住。 龙七?竟是龙七! 怎么能是龙七?他的身法何时变得如此迅敏?同魔尊角力更是未落下风? 灵香也是不可思议,可转头却见龙七朝她眨了眨眼,一脸的轻松。 “小丫头,好久不见。” 啊…… 啊? 一声简单的问候,听得灵香一脸的茫然——这臭小子又犯什么病呢? 魔尊亦是看向龙七,眼中寒芒一闪,危险的气息瞬时弥漫。 可龙七却蛮不在乎,提气一跃,握着魔尊手臂,一个筋斗,强制他松开了灵香。 “小丫头,还不快去救人?” 啊…… 啊? 被推开的灵香迷惑不已—— 这龙七…… 魔怔了? 第471章 剑灵相助战局紧 第471章 剑灵相助战局紧 饶是镇定如斯的灵香,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也亏得是灵香,纵使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在一瞬间回过神来。 事关性命,可容不得半丝的松懈。 回过神的灵香连忙拎起阿道,朝着辛夷疾奔而去。 辛夷的伤颇有些棘手,毕竟伤到了筋骨,此时若是强行拔掉斧子,势必会造成血崩。 若是有续骨丹便好了,但这丹药灵香却炼不出来,目前也只有元清派还有几颗。 虽然炼出了回天丹,可续骨丹却难住了灵香。 看来自己同母亲的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果然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但这斧子也不能总插在身上,不便行动不说,时间久了,也容易造成更深的伤害。 “早知道给无旻君炼制的凤凰灰,当初就留下一些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被动。” 凤凰灰? 听着灵香的咕哝,辛夷艰难地伸手入怀:“莫不是说的这个?” 见辛夷掏出一个熟悉的小瓷瓶,灵香惊讶得杏目圆睁:“你怎么会有这个?” 原来桑牧离开之前,特将这瓶药揣给了辛夷,毕竟谁也不知后面会遇到什么,留有这瓶药,或许胜算更大。 听了辛夷所说,灵香却只是撇了撇嘴。 算这无旻君有良心,还知道给旁人留活路。 那又怎样?还不是算计了自己?哼! 灵香小嘴一撇,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连忙为辛夷诊治了起来。 凤凰灰虽能疗愈,却并非急药,还须得仔细将养,方能见效。不过有了它,辛夷便能性命无虞了,无非是不能擅动,算不上大问题。 只是以灵香的了解,辛夷怕是不会老实待着,于是便给他喂下了一副睡圣散。 辛夷只觉如坠云间,却依旧强撑着没有昏睡,倒是出乎了灵香的意料。 睡圣散的效用不比回梦丹差,可辛夷却能凭借意志与之抗衡,足见其心性强大。 如此情形下,辛夷又怎能放心睡去? 不过好在是不能动了,辛辛苦苦包扎的伤口,也不至于崩裂,灵香也就没有再多过问。 睡圣散中有山茄,用多了也不好,反正抗不住了总会睡去的。 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结束这一切。 灵香没有想到,赤琰子与陆英竟也来到了魔界,而他们的对手,好死不死的,居然还是锈鬼和蚀阴魈。 这两个怪物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魔尊座下有三员暗卫,其中一个是无旻君的人,另两个便是邪性非常的二人了。 寻常魔族一如凡人,皆为胎生,而根据无旻君的暗卫消息,这二人则完全是造出的怪物。 先魔尊野心勃勃,欲重掌人界,以暴政祭千名魔族平民,聚其怨念,亲闯血池地狱和枯骨地狱地狱,后来回宫,身边便多了这二人。 于凡人而言,魔族本就为异类,而这二人连魔族之人都觉得古怪,足见其有多邪性。 蚀阴魈疯癫如鬼,且先不说,那锈鬼明显未尽全力,只怕还留有后手。 不过赤琰子与陆英配合默契,与这两个怪物一时间倒是难分上下。 看来这三年二人的修为精进了不少,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空担心也没什么用。 倒是龙七…… 灵香眼神一暗,瞥向了殿中的窥尘镜。 三年前窥尘镜中,灵香看到了一个必死的结局,所以这三年来,她才会苦心布局,只为改写这样的命运。 但是目前看来,所有的一切,还是依照镜中所示,并无分毫的差别。 难道这三年的努力,都将会是徒劳么? 灵香抚向了发间的银簪,心中思绪万千,一时不知自己是对是错,但不管如何,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龙七去死。 为了龙七,哪怕逆天改命,也在所不惜! 龙七拦下了魔尊,在灵香与阿道躲开之后,两人便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只是武斗,并未用术,剑光之中,残影交错。 倒并非是魔尊不想,只是如今身处冥界,不似人间尚有灵气补足,自然不能随意耗费。 魔尊现在的肉身,可只是个凡人。 充盈在冥界的只有幽冥之气,这也正是为什么,辛夷等人越战越乏的原因,毕竟他们可不似陆英,懂得纳取后土之息。 而赤琰子本身便有一半的魔族血统,自然也不大受幽冥之气影响,无形中反倒是成为了他的助力。 所以这二人才会在与大司马一战后,还能同蚀阴魈和锈鬼打得有来有回。 至于龙七,当真是古怪多了。 据灵香对龙七的了解,这个大男孩性格直爽莽撞,剑招亦如其人,虽依稀能看出剑诀招式,但更多的锋芒来自于他的随性。 不可否认,一个人的三年会改变许多,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非塌天变故,否则再怎么变化,剑招中的剑意也不会相差太多。 而眼下的龙七,剑招灵动,剑意飒然,不求取敌,但求迅敏。招式繁复变化下,魔尊竟也一时拿他没有办法。 这…… 这还是那个横冲直撞的龙七? 而且龙七看上去,不像是在耍剑,反倒像是在被剑耍着一样,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魔尊又岂是寻常人?虽一时间只能招架,却仔细观察着龙七剑招路数。 就在龙七一剑刺来之际,魔尊侧身躲过,转瞬之间,两指一夹,牢牢地按住了龙渊剑。 糟了! 灵香暗道不妙,正欲出手相助,便听魔尊说道:“区区剑灵,也敢戏弄本座!” “瞧这话说的,敢不敢的,我不也戏弄了么?”龙七轻嗤:“到底是魔尊,竟能看穿我。” 剑灵? 刚起身的灵香闻言一顿,她万是没有想到,眼前的龙七,竟是剑灵龙渊。 可转念间便又想通:万古穹苍都能占用赵无恙的肉躯,龙七被龙渊操纵,似乎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若是这样的话,方才的古怪,便也说得通了。 毕竟自己曾借由万古穹苍之力,闯入过龙七的炁池,那时便见过了龙渊剑灵。 彼时还曾奇怪,为什么这剑灵会同自己一个模样,可因事多繁杂,后来也就没有追究。 灵香如今再一想,还真是百思不解: 是啊,龙渊剑灵为何会是自己的模样? 第472章 龙七垂死画轴落 第472章 龙七垂死画轴落 “区区剑灵,竟敢戏耍本座!” 魔尊仅凭两指,便按住了龙渊剑,双眼微眯,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原来操纵着龙七的,是龙渊剑灵。 龙渊似乎浑不在意一般,抬手蹭了蹭鼻子,神情很是不屑。 “瞧这话说的,敢不敢的,我这不也戏耍了半天了?” 不过不得不说,到底是魔尊,眼光还真是毒辣,居然能看出他不是龙七那小子。 龙渊借力后翻,一个倒筋斗踢落了魔尊的手,几个纵步后退,同魔尊拉开了身位。 看来不得不谨慎应对了。 只是自己毕竟只是剑灵,能做的有限,眼瞅着占身的时限快到了,也不知龙七到底有没有想明白。 都提示得那么明显了,还想不通,那可真是朽木难雕啊! 龙渊嘴角一撇:那糊涂小子,还真不好说。 其实龙七也不轻松,既要冥思剑灵之意,又要抵御心中对怪物的畏惧,这等情况下,集中精力对他来说还是很难的。 不过也没过多久,剑灵便从水缸中飘了出来,吓了努力集中的龙七一跳。 “你……你怎么回来了?” “哎呀!自然是输了。”剑灵轻描淡写道,仿佛口中所说不过一场玩闹。 “输了?!你……” 龙七十分讶异于剑灵的坦然,一时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剑灵亦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嗨呀,毕竟是魔尊,又占着混沌灵根的肉身,我不过区区剑灵,打不过也是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剑灵不痛不痒地说着,龙七反倒是慌了。 “你没打过他,那灵香怎么办?” 龙七连忙趴向缸沿向其中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缸的水,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剑灵撇着嘴飘坐在缸沿:“与其忧心旁人,倒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说着朝门口努了努嘴“你这炁池可快要保不住了。” 龙七回头看去,阻挡怪物的那道无形的墙,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随着怪物的敲打撞击,不断的蔓延交错,岌岌可危。 “我输不输的无所谓,可用的是你的肉身,如今肉身重创,你这一方小院儿的最后一道防线,可就要溃败了。” 随着剑灵所说,小院之中,竟渐渐变暗,周围的一切亦是变得模糊起来,唯有面前的两口缸还清晰可见,缸中之水波光闪闪。 可龙七却并不在乎,只拉着剑灵紧张问着:“灵香呢?灵香呢?” 剑灵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念着那小丫头。 可剑灵还是顺了龙七意愿,小指懒洋洋地轻轻一点,水面立时漾开一圈圈波纹,波纹之中,画面轻展。 画面之中,龙七奄奄一息,躺在灵香怀中,而魔尊却在步步逼近。 方才魔尊那一掌,哪怕举剑相挡,却依旧阻挡不了,隔山之力,更是震碎了龙七的筋脉,就连龙渊剑上都出现了裂痕。 眼见着龙七撞在柱上,如断线木偶般落下,连背上捆着画轴的布条都震断了,画轴滚动着掉落在了一旁。 吩咐着阿道好生照看辛夷,随后灵香头也不回地朝龙七奔去,可赶到时,龙七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灵香颤抖地将龙七抱在怀中,神色却很木然。 果然…… 这个结局避无可避…… 灵香抚摸着龙七的面庞,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 虽沾染了血和灰,却难掩清俊,相比三年前,褪去了少许少年气,棱角分明了许多。 可灵香却宁愿怀中之人,依旧还是那个不羁少年,意气风发,张扬肆意。 摩挲着龙七的睫毛,灵香含泪一笑。 记得曾几何时,她曾狠狠地羡慕过,却还是阴阳怪气地嘲讽龙七,说他堂堂七尺之身,却长了双女子的眉眼,气得龙七一度险些薅光。 如今却双眼紧闭,再也看不到那闪闪的眸动了。 最痛苦的,是明知命运如此,可拼尽了全力,却依旧无法改变。 灵香低头吻向了龙七的眼睛,蓄了许久的泪珠潸然而至,在龙七面颊上,绽放出一朵悲凄。 这一吻,连燎动的火光,都显得怆凉了起来。 而这火光之中,魔尊的身影步步而来,热浪鼓动着玄色的袍摆,似乎在奋力阻挡着他的步伐。 “香儿,跟爹爹回去。” 魔尊似乎很是嫌弃龙七,在离七步的位置停了下来,手伸向灵香,浑身充满了不容抗拒的气息。 灵香抬头看向魔尊,眼眶通红,却不悲不喜,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似乎要将魔尊狠狠地记在心中。 可是看了许久,灵香才回神,她所记下的,只是自己的父亲,那个为数不多的回忆中,一直溺爱自己的父亲。 而真正魔尊的样貌,是同母亲一起,躺在那个琉璃棺椁中的少年。 灵香笑了,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神色:“爹爹?谎话说久了,怕是连自己都信了。” “我的母亲是荼蘼,我的父亲是凌霄,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灵香的语调不急不缓,可眼神却刺痛着魔尊,他心中蓦然涌上一阵悲伤,却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因何而悲。 莫名的感觉令魔尊甚是恼火,他厉声呵斥:“住口!”可这份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跟本座走!” 魔尊怒上心来,正要上前拉扯灵香,可灵香却眼神一凛,伸手自腰中掏出了五枚丹药。 “你做梦!”说着,灵香便将丹药甩了出去。 随着灵香的抛出,五枚丹丸化作五色,旋转着分布在五个方位,飘在灵香与龙七周围,形成了一道五行法阵。 灵香虽然不擅阵术,但眼下也只能用这个法子拖延一下魔尊了。 可魔尊又岂是泛泛之辈?面对灵香的阵法,仅仅食指轻轻一弹,法阵便出现了几道裂纹。 “哼!雕虫小技!” 魔尊嗤鼻一笑,全然不见往日慈父模样,指节照着裂口轻轻一敲,法阵顿时崩坏。 五枚丹纷纷碎成了两半,掉落在地,尤显无力。 可看着神色突变、破阵而来的魔尊,灵香不见丝毫慌乱,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方才魔尊一瞬间的恍惚,全被灵香看在了眼里,而今又忽的脾性大变,若没猜错的话…… 加在回天丹中的游魂草,终于要生效了…… 第473章 画轴轻展龙七死 第473章 画轴轻展龙七死 法阵破碎,落下一地碎灵,火光之中,须臾间消散殆尽。 终究还是还是太过抬举自己了,怎会生出阻挡魔尊的妄念呢? 面对怒意恣生的魔尊,灵香对自己的不知死活深感无能为力。 但是灵香却丝毫不惧,哪怕魔尊威压逼人,她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躲闪,依旧直视了回去。 有些事情或可回避,可是非对错,却要认清区直,何况大家已然撕破了面皮。 灵香与龙七的处境,辛夷心焦不已,奈何身软无力,根本动弹不得,还要同潮水般的困意抗衡,虽看在眼里,却也只能干着急。 阿道更是急得双目通红,但他却答应过灵香,要照顾好辛夷,更发誓不可以身涉险,根本不敢违逆半分。 好在赤琰子与陆英二人并未沉溺于打斗,在陆英两道术法缠住了锈鬼和蚀阴魈后,赤琰子这才腾地往灵香处赶来。 可不知怎的,锈鬼只是袍摆一甩,一瞬间便挣脱了陆英术法的钳制,一阵锁链声隐藏在袍摆的猎猎声中,趁着赤琰子飞身之际,一下子缠住了他的脚踝。 “糟了!” 赤琰子大呼不妙,可还不待他设法脱身,便被一阵怪力,扯得跌落在地。 陆英一惊,自己分明已经控制住了锈鬼,却根本没看到锈鬼是如何脱身的。 这个魔物身怀怪招,怕是没那么容易对付。 又怪招的又岂止是锈鬼? 只见蚀阴魈森然一笑,随后便化成了一滩黑色的血水,潜入了身下的影子之中。 陆英的术法再次落了空。 这二人不过手下,尚且如此难对付,若是换做魔尊,他们又能有几分胜算? 陆英心生慌乱,开始怀疑起了自己,这可是修行大忌。 就在陆英失神之际,蚀阴魈的影子悄悄挪到了他的身下,一条血触手自影子中蹿出,化作巨刃模样,悬在了陆英的身后。 就在巨刃落下之际,一条藤蔓蹿出,捆在了陆英腰间,一把将他拉开。 是赤琰子的五行木法。 巨刃落空,一声巨响,陆英瞬间回神,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赤琰子,后者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纵然前路凶险万难,也绝没有在此时自暴自弃的道理。 陆英神思恢复清明,双锏附灵,用力一挥,砸断了缠着赤琰子的锁链。 赤琰子方一脱身,便再次朝灵香奔去,却不料蚀阴魈的影子更快,眨眼间便到了赤琰子的身前,两道血鞭自影中猛然蹿出,向他疾速抽来。 鞭势迅猛,赤琰子不得不急退躲避,站定之后,前路却被蚀阴魈挡住了。 陆英借机朝灵香绕去,可眼前一,只听一阵猎猎声后,便被锈鬼截了去路。 两人担忧地看向灵香,却不料蚀阴魈与锈鬼率先出招,四人缠斗,难舍难分。 灵香只能独自应敌了。 魔尊忽而性情大变,灵香猜测,大约是她加在回天丹中的游魂草生效了。 若作寻常用,游魂草多会伤及魂魄,但回天丹中有一味乌灵参,有定魂安神之效,游魂草与之合用,便可分魂离魄。 灵香之所以会激魔尊试药,目的便是要将魔尊薄言的魂魄,从凌霄的肉身中剥离出来。 虽然不知魔尊与凌霄的魂魄融合了多少,但幸亏魔族缺了一魂一魄,此事才能得以实行。 只是没想到,眼下竟会落得如此被动。 看着目露凶光步步而来的魔尊,灵香手摆玉枢火指,可她却明白,两人实力悬殊,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螳臂当车,多么荒唐…… 灵香自嘲一笑,可要她束手待毙,那绝无可能。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魔尊向灵香伸手而来,灵香掐印施诀之际,怀中的龙七忽的抽搐起来。 龙七白眼翻张,口中流涎,浑身抖动不止,张着嘴发出阵阵怪异的声音。 是堕魔! 堕魔便发生死之际,魔尊重创龙七,正给堕魔提供了时机。 可龙七若是成魔,灵香所做的一切便白费了。 灵香担心地看向龙七,却被魔尊一把拎着领口提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往密室拽去。 “龙七!” 灵香拼尽全力挣扎,却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摔在地上依旧抽搐的龙七。 就在这时,琉璃棺椁中的荼蘼仙子手指微动,地上的挂轴缓缓展开,飘到了魔尊身前。 挂轴中的画发出一道微光,魔尊失神地看着画中的女子,脚步停了下来。 “凌霄……凌霄……” 仿佛是从空谷中传来的仙乐,令魔尊迷醉,连挣脱的灵香也不顾了,满心满眼都是画中的女子。 “荼蘼……” 魔尊抬手抚向画中的女子,画却往后退去,魔尊不得不紧跟一步,而画却对其避之不及,不断地吸引着魔尊。 “凌霄……凌霄……” 声声呼唤,不绝于耳,魔尊沉沦其中无法自拔,如扑蝶一般,紧紧地追随着画轴。 亏得灵香的离魂之计,否则仅凭一幅画,根本不可能迷惑魔尊。如今的魔尊,怕是神识混沌,根本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了。 况且那可不仅仅是一幅画,居于画中的,正是荼蘼仙子的元神。 挣脱的灵香也并未耽搁,连忙赶到龙七身边,可她却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龙七的身体扭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双目飞白,口中呜咽不止。 就在这时,灵香眼前闪过一道光,灵香扭头看去,竟是窥尘镜。 而窥尘镜中的灵香,竟抬手将头上的簪子抽了下来。 原来是要如此破局么? 灵香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可不是慌乱的时候! 稍作沉思后,灵香指间运灵成刃划向腕间,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溅了龙七满脸。 灵香借着自己的血,在龙七身边画了起来,不多时,便画好了一道血阵。 是拘魂阵! 血阵将龙七围在其中,灵香自裙上扯下一根布条,随意地缠在了腕间,顾不得从中渗出的血,走到阵中抱起了龙七,捻起莲心剑诀,化指为刃,毫不犹豫刺入了龙七的胸口。 呜咽声戛然而止,仿佛卡在了龙七的喉咙中,龙七只张着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灵力自灵香指间灌入龙七的身体,不多时,龙七双眼不再翻动,身子一软,胸口再也没有了起伏。 灵香杀了龙七! 灵香居然杀了龙七! 第474章 七彩流光画中仙 第474章 七彩流光画中仙 灵香以指化刃,一把刺入了龙七胸口,随后运灵灌注,不多时,龙七便没了气息。 从画符到结束龙七性命,一气呵成,没有半丝的迟疑,直到确定了龙七断了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可是灵香好不容易才提起的一口气,如今放松下来,忽而只觉浑身冰冷,止不住地打颤。 原来话本所言依依难解,不过是书会臆想,真若到了生死关头,哪还想得了更多? 也或许是灵香性格使然,却不自知而已。 可这口气一旦松懈下来,灵香心中立时便乱了起来,再一回想方才所做之事,只觉好是惊恐不安。 灵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杀人,而且杀的还是龙七。 双手不住地颤抖,根本无法控制,可灵香还是努力地抹去龙七脸上的血迹,却越抹越糊涂。 龙七很是臭美的,这副样子若让他知道,定是又要哼哼唧唧了。 犹记得还在闲云居时,灵香正与忍冬讲道,龙七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穿得跟公鸡似的里胡哨,在二人身旁来回踱步,不时还发出怪声。 彼时灵香对于感情还不太开窍,只觉得龙七好是烦人,遂打发他去挑灵泉浇药田了。 忙碌过后,已是天黑,可灵香与忍冬二人竟还坐在院中,相对而坐,毫不避讳。 这可急坏了龙七,将灵香扯入屋中,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哼哼唧唧地扭捏着,活像个思春的姑娘。 彼时还觉得龙七有毛病,现在想来,原来那个时候,龙七便已经在灵香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一滴泪落在了龙七鼻间,晕染了未擦去的血痕,又顺着鼻翼淌落。 灵香红着眼眶,低头吻向了龙七的额头,这一吻很长,长得连落在龙七脸上的泪都干了,留下一道糊涂的痕迹。 没关系,她可以救他!她还有后招! 灵香面上光影跳动,一双眼眸光华尽敛,拘魂阵骤然起阵,血一样的红光将二人笼罩其中,连四周燎动火光都逊色许多。 看来是龙七的魂魄将要脱离,却被这道拘魂阵捆在了肉身之中。 灵香缓缓地抽出了簪子,青丝如瀑,垂落一地。她摩挲着簪子,像是回味,又似不舍。 这可是母亲的簪子呵! 一声轻笑,灵香将簪子狠狠地敲在了地上,只听一声脆响,雀卵般大的珠子应声碎裂,从中滚落而出了一枚金药。 这金丹光华内敛,上有纹路彷如图腾,竟是仙品,或许是被封存太久,本该是淡淡的清香,却霎时间扑鼻而来,盈溢着整座殷墟殿。 这正是柳瑶依送给灵香的那枚回天丹,当初特意绕道流云轩,便是要托擅造灵宝的月娘,将金丹藏在簪子中的。 簪子被月娘施了妖法,就算是丢了,也会回到灵香身边,而且这妖法,也只有灵香能破。 作为大妖九尾的月娘,这种小事不过手到擒来。 之所以如此,一是为了掩人耳目省着被人惦记,二则是为免再因此丹现世徒生祸端。 毕竟柳瑶依曾受白无常的迷惑,做下害人之事,灵香不能因她的坦诚而冒险。 清脆的碎裂声,令魔尊薄言骤然清醒,扭头看来,正见着灵香将金丹送入了龙七口中,随后她便掐住了龙七的脉门,手诀繁复变化。 薄言只觉这手诀熟悉得紧,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直到看到七彩之光萦绕在灵香指尖—— 这是悬丝术! 十五年前薄言刚夺舍凌霄之时,曾有过一段记忆,是与荼蘼面对面说的有关回天丹的事。 那是凌霄的记忆,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这一段记忆便消失了,直到现在看到这七彩流光,这才记了起来。 对了!对了! 怪道是荼蘼总也醒转不来,正是因为缺了这一道悬丝术! 这丫头竟一直瞒着他! 魔尊暴怒,再也不顾身前的画轴,朝着灵香一跃而来。 然而魔尊却被隔绝在了拘魂阵之外,犹如一道无形的墙,任由魔尊如何捶打,也无法破阵。 纵然灵香修为不高,可这是她以脉门之血布下的血阵,想要破阵,且得要费些功夫呢! 七彩流光如清泉汩汩,潺潺不息,不断地往龙七体内流去,拘魂阵的红光,也随之缩小变亮,仿佛是要将龙七的魂魄挤进他的身体一般。 那腕间的流光夺人眼目,彷如世间最璀璨的光华,就连缠斗的赤琰子与蚀阴魈四人也不禁注目。 尤其是蚀阴魈与锈鬼,他二人本就不曾有过生命,更是被这光华吸引得挪不开视线。 “住手!本座让你住手!” 魔尊目眦俱裂,嘶吼着奋力敲打法阵,整座殷墟殿都颤动了起来。 拘魂阵哪受得住这样的锤击,不多时便出现了裂纹,可悬丝术还需等片刻,方能完成。 灵香一时有些心慌,却强作镇定,朝魔尊嗤鼻一笑:“这便是魔尊苦寻多年的复生之法,看得见却得不到的滋味如何?” 这是灵香的拖延之计,她故意如此,虽会激怒魔尊,却也能试探出游魂草到底奏效了多少。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魔尊更加的癫狂了,本该俊美的面庞,却变得狰狞无比。 看来游魂草的药效完全发挥了。 灵香眼神一闪,随后低头看向龙七,不再多言半句。 方才的话一语双关,既道出眼下实情,又影射魔尊从未得到过荼蘼,故而魔尊才会变得如此疯癫。 “住口!住口!” 魔尊满脸涨红,嘶声裂肺的吼着,手上灵力陡然迸射,敲打得更加猛烈了。 法阵裂痕不断蔓延,一直延续到屋顶,眼见着就要破碎崩坏,情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紧要关头,那幅挂轴飘然而至,挡在了灵香身前。 “凌霄,我来接你了。” 画中清光春光乍泄,将魔尊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一人踏莲而出,自光中向魔尊款款走来。 魔尊顿时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来人,全然忘了要做什么,满心满眼地都是眼前之人。 “荼蘼……”魔尊口中喃喃,向前伸出了手。 画中走出的,居然真的是荼蘼仙子! 第475章 终见椿萱又别离 第475章 终见椿萱又别离 这大约便是母女之间的默契。 早前入画中之时,画中之人自称画灵,可灵香虽不全信,却也没有深究,毕竟当时的心思,全在玲珑鼎上了。 后来再遇柳瑶依,从她手中获得回天丹时,便察觉了此中蹊跷。 虽不知母亲与柳瑶依到底有何渊源,但柳瑶依的一句话没有说错:“荼蘼是修行大乘之人,胸有乾坤,所行之事定有深意。” 灵香一开始不以为然,可与瑶姬仙子一番深谈后,便愈发地觉得事有蹊跷。 而最终确定画中遇到的正是荼蘼,是万古穹苍的那句:“因你而起,便要由你而终。” 本来灵香只是单纯的以为,所谓的“因你而起”,只是因为自己的炼丹之能被魔族觊觎,可一联想到瑶姬仙子所说,再观全局,这才恍然大悟。 画中之人,确实是母亲荼蘼。 虽不知母亲为何要对自己隐瞒,但灵香如今却明白了,母亲为何苦心要将自己的元神藏于画中。 便是为了防止如今这副场面的最后的手段。 棋局已布,母亲这个执棋人不在,便该由自己来结束这一局。 灵香只是瞄了一眼荼蘼的背影,便低头不再多言,只专注着手上的事情。 荼蘼的出现,还影响着赤琰子,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正是自己的师父。 一瞬间的愣神,给了蚀阴魈可乘之机,血水化作巨手,一把握住了失神的赤琰子。 赤琰子暗道不妙,几经挣扎却无法挣脱,血手越收越紧,赤琰子只觉一身的老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危难之际,亏得陆英及时相救,长锏一挥,砸断了蚀阴魈的血手,赤琰子这才得救。 落定的赤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再因荼蘼而分心。 师父向来有她的打算,不管要做什么,都不是自己该担心的。 相比而言,魔尊的反应,与他往日的做派大相径庭,全然不见了往日凌人的气势。 魔尊被荼蘼的身影吸引,根本忘了要阻止灵香,满心满眼地只有眼前之人。 之所以如此,正是游魂草的作用,如今的魔尊,无法控制情绪之余,更是难以分清现实与幻觉。 “荼蘼……荼蘼……” 耳语一般的呢喃不断,魔尊向荼蘼伸出手,可不知怎的,无论多努力,都无法向前半分,只能无力地跪坐在地。 “凌霄,”荼蘼莞尔一笑,“我来接你了。” 荼蘼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她也缓缓地朝魔尊伸出手去。 哪怕两人近在咫尺,可就这一会儿功夫,魔尊却感觉好似过了千年。 就在两人的手将要碰上之际,荼蘼却忽地掐起一道指诀,随后一指点向了魔尊的眉心。 一道暖流灌注,魔尊只觉浑身舒适无比,如坠云端,惬意地闭上了双目。 他记得这个感觉,在凡间的那间小屋,那股暖意,令人眷恋不舍。 啊!真的是荼蘼…… 就在魔尊沉溺之时,一股轻烟如絮,自他天灵飘离而出,在其身后旋转汇聚,不多时便隐约可见一个男子的轮廓。 是离魂术! 灵香瞥了一眼,只觉得那轮廓好是熟悉,直到那一股轻烟完全抽离,显露出了男子的模样,居然是…… “爹……爹爹……” 虽与眼前的肉身一般模样,但灵香一眼便能认出,这便是自己的父亲。 原来如此! 灵香终于明白了,母亲当年施展的第一个术法,到底是什么了。 当年魔尊趁凌霄虚弱之际,夺舍其肉身,荼蘼为保全凌霄魂魄,特以灵香的一魂一魄为引子,将其护在肉身之中。 只有血脉至亲,才可行此之法。 也正是如此,这么多年来,肉身总是萎缩,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夺舍成功,只是将自己的魂魄寄身在一具空壳而已。 夺舍活躯,须得以自己的魂魄,压制住原本肉身的魂魄,尔后将其吸收,方能算是成功。 就是因为受到被荼蘼藏起来的凌霄魂魄的干扰,所以魔尊的意识总是不能自己,时不时出现混淆的情况。 毕竟是强占来的身体,哪会有本尊的影响更大? 肉体也是会有记忆的。 谜团终于得解,灵香长舒了一口气,竟莫名觉得一身轻松,眼皮忽然间沉重不已,恨不得狠狠地睡上一觉才好。 但是现在却不是休息的时候! 灵香强打精神,专注施展着悬丝术,腕间的布条被血浸透,一滴一滴落下,地上溅起一朵朵血。 魔尊就如同死了一般,紧闭双目一动不动,而他身后凌霄的魂魄,也在身形清洗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荼蘼,好久不见。” 清隽的面容,随性的话语,却令听者心酸不已。 可荼蘼却十分淡然,只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两人仿佛是在话家常,丝毫不见半点“好久不见”的激动,倒是一旁的灵香,早已红了眼眶。 凌霄越过荼蘼,歪着头看向灵香,双眼弯成了月牙:“香儿,可还记得爹爹?” 只这一句,更显辛酸,灵香顿时泪流满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不断地点头。 荼蘼也在此时回过身来,笑容恬淡地看着灵香。 只这一眼,灵香便懂了所有,她挤了挤眼中的泪水,努力地让视线清晰一些,可无论如何,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涌出。 啊!多想再看看爹爹和娘亲的样子,然后将他们牢牢地记在心里。 “我儿不哭,世事无常终有定,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灵香只觉眼前发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但她还是努力地点着头,强颜一笑。 “唯愿爹爹娘亲,去路坦然,来世安乐。” 荼蘼看着灵香,眼中尽是不舍,凌霄上前搂住了她,赞许地朝灵香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一起化成了一团金光,消散了在这片火光之中。 “爹爹,娘亲,一路走好。” 灵香双眼愈发昏暗,她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了,却还是执着地掐着指诀,悬丝术从未断开。 拘魂阵越缩越小,直到缩进了龙七的身体中,灵香这才停下悬丝术。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灵香还是又掐起一道指诀,朝龙七腹部一点,一道金光化开,消散在龙七的身体中。 灵香解开了龙七的含玉丸。 龙七眼皮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便能醒来,可就在这时,一旁的魔尊却忽地仰天长啸: “荼蘼!别走!不!” 第476章 重归炁池见灵香 第476章 重归炁池见灵香 身陷在无边的黑暗,龙七甚至不知道自己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他没有任何的感觉,好像自己就是这片黑暗。 最后的一抹记忆,是一道碎裂声后的阵阵嘶吼,自己正被一群怪物撕扯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甚至有些忘记自己是谁了,也不记得为何会在这里,更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沉沦着,不明去路,不知归途。 莫名地生出一股烦躁,龙七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亦不知该怎样发泄,只能自己生着闷气。 他似乎是忘记了什么,却又记不起来忘了什么。 到底在烦躁什么,龙七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令他十分地懊恼。 鼻尖忽而传来一阵凉意,龙七本能地伸手摸去,只觉一阵湿涩,这使得龙七更加地烦躁了。 龙七好想挣扎,却如坠深渊无力动弹,令他绝望不已。 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如此沉沦。 就在龙七无措之际,眼前微光一闪,还不待他看清,便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 龙七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那一瞬的微光,却给了他希望,他期待着,憧憬着,等着那道光再次出现。 果不负龙七所望,没多久,那道微光再次出现,竟是来自于他的胸口。 龙七的胸口,仿佛被人刺开了一道口子,光便从这道口子中漏了出来,就像这光本就来自于他体内一般。 这一次,这道光不再消失,而是一直从胸口的裂缝中漫出,在无尽的黑暗中,尤令人心生怜意。 龙七双手小心地拢上胸口,想将这光牢牢护住,生怕它被黑暗吞噬。 可光还是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道光,浑身竟暖和了起来。 龙七轻轻放开合拢的手指,胸口的光似乎变得亮了许多,不像方才那般瞧着可怜兮兮的了。 一个芽自胸口裂缝中钻出,一朵蓝色的破芽而出,由苞慢慢舒展,一朵最终完全绽放开来。 是一朵青莲。 龙七伸手抚向青莲,方一触碰,青莲的瓣顿时飞散,围着龙七飞旋不止。 瓣的光芒愈发强烈,不断驱散着四周的黑暗,直到变得十分刺目,龙七这才遮上双目。 一阵强光过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龙七心中骤生不舍,忍不住透过指缝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湛蓝的天空。 刚才是梦么? 还是说,现在是梦? 一阵微风拂过,沙沙作响,甚是好听。 龙七长舒了一口气,他不想多做深究,只想闭上眼好好地歇上一歇。 一片白瓣落在了龙七鼻间,他抬手拂去,搓了搓鼻子,继续闭目,不作理会。 “吱哑……吱哑……” 好是熟悉的声响,极有韵律地传来,龙七扭头看去,正看着吊床上坐着一个女子,一袭白衣,眼眸灵动,煞是好看。 是灵香! 龙七猛然起身,环顾四周。 熟悉的药田,熟悉的水缸,正是悠然居的小院儿。 龙七记起来了,这是他的炁池,那眼前的灵香…… “是你啊……” 龙七大为失望,再次躺了下来,不去理会。 “等等!我不是死了么?” 龙七猛然睁眼,瞪着眼睛看向天空,他实在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一时有些茫然。 “你在说什么傻话。”灵香跳下吊床,朝着龙七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龙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闻到一股药香,这才回过神来。 灵香明媚的笑脸就这样闯入了龙七的视线,她蹲下身子戳着龙七的脸:“你是睡糊涂了么?” 药香扑鼻而来,龙七看着灵香的面庞,醉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微风不断,沙响不停,天光熹微,药香醉人。 这场面好是熟悉,仿佛就在昨日发生过。 是灵香! 真的是灵香! 龙七不可置信地看着灵香,巧笑嫣然,一目难忘,他怔了片刻,回过神来猛然坐起,喉结微动,不可思议地伸出手,却又惊鹿般地一缩。 灵香笑颜轻展,凑上前去,将脸靠向了龙七抖动的手掌。 微凉却细腻的触感传来,龙七顿时红了眼眶,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倾身上前,将灵香紧紧地搂在怀中。 灵香亦是双手环上龙七的背,无声地回应着他,直到听到一声抽泣,这才叹息般说道: “这一路,辛苦了……” 龙七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个受到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苦,真是苦死我了……” 灵香轻拍着龙七的背,安抚着龙七,就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样。龙七平静后,这才察觉不妥,连忙松开灵香,拧巴地红了脸。 “我又不是孩子,哪得如此哄劝……” 灵香笑了笑:“以前不还说要我做你娘亲,怎的就不好意思了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龙七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见龙七如此,灵香只笑不语。 现在想来,龙七当时醉后胡言,说的怕不是“娘亲”,但谁让他醉了呢? 灵香就算是理不直,气也是很壮的! 但这一次,灵香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强说着歪理,只拽了拽龙七的衣袖,歪头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莫生气了。” 龙七一扭头,便看到灵香明媚的笑容,一瞬间便忘记了方才的别扭。 “嗯……” 龙七乖乖地应了一声,随即低下了头,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儿,一副不知所措又满心期待的模样。 “现在可不是歇息的时候,”灵香抬手一指,“龙渊在等着你呢。” 顺着灵香手指的方向看去,梨树下确实倚着一柄剑,只是这柄剑同龙七所知的龙渊大不一样。 “那是龙渊?“ 就算自己真的糊涂,可又不傻。 龙渊可是重剑啊,树下的那柄剑虽不与寻常的长剑一样细长,却也比龙渊细了一大截,怎么可能是龙渊呢? 龙七满脸疑惑地看向灵香,后者只是笑着让他去,却并未多言其他,不明就里的龙七只好上前查看。 方一拿起,却惊觉此剑如此之重,竟与龙渊不相上下,再翻个面,正见着上头的七星纹样。 这七星纹样不正是龙渊剑上的刻纹么?怎么这柄剑也有? “这真的是龙渊?” 龙七还是无法接受,他的龙渊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虽然剑刃光亮了许多,就像被人打磨过了似的,不似先前斑驳不平,却也少了几分霸道之气。 先前的龙渊,他可是耍得虎虎生风,别提有多威风了,可这…… “嗯……”灵香回应着:“谁知道呢?” 龙七端详着手中的剑,感觉确实有那么几分的熟悉。 “龙渊怎会变成这样?” 可身后却再也没有回应,只有不止的流水声。 流水? 龙七纳闷,刚要回头,强风骤然吹来,飞旋的梨瓣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努力挣看去,一道七彩流光却在这时撞入了他胸口之中。 七彩流光光芒乍闪,小院消弭其中,待到龙七再次睁眼,自己竟躺在了灵香的怀里。 而灵香…… 面色苍白,唇色如纸,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了一般…… 第477章 死而复生拦魔尊 第477章 死而复生拦魔尊 “不!荼蘼!别走!” 魔尊薄言的吼声响彻殷墟殿,就连绵延的烈火,都为之颤动。 可荼蘼与凌霄早已消散无踪,任凭薄言如何嘶声裂肺也无济于事。 薄言捧起地上灵气全无的画轴,手抖如筛,眼眶血红,连燎动的火光也难以映入他的双眸,彷如一潭死水。 虽然无心,但不知怎的,薄言的胸口撕裂般疼痛,似乎在这一刻彻底的死去了。 很早很早以前,早在薄言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早在薄言也记不清过去了多久的很早之前。 彼时的魔界还很安宁,在位的魔尊,还是薄言的祖父。 老魔尊说不上是良善之辈,可也仁治爱民,极受魔界子民爱戴。 虽不见容于三界,彼此时不时地小打小闹,却从不曾大动干戈。 那时的魔族,也算是安居乐业。 当初教习薄言的,正是时任太子少傅的大司寇,在老魔尊的授意下,虽教得薄言不算多出色,倒也“魔格健全”。 毕竟百年间,老魔尊也只得了辞言、薄言两个孙子而已。 而辞言早已封了君,任职朝堂。 老魔尊其实不止两个儿子,只是不知为何皆无所出,就算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也会莫名其妙的夭折。 是以如此,薄言才会深得老魔尊的喜爱。 重掌人界一直是整个魔界的夙愿,如此执念,一千多年以来,从未有过动摇。 然而老魔尊却偏安一隅,只言魔族百姓人人安定便好,不必太过奢求其他。 人界早已成定局,又何必执着不放呢?过好当下方是正理。 许多重臣很是不满老魔尊的治理理念,朝中暗流不断,派系分明。 几个皇子各怀鬼胎,暗中私斗不断,每每朝时,殷墟殿上诸般冷嘲热讽,老魔尊不胜其扰。 然而就算再是斗得乌烟瘴气,老魔尊也不曾干预,只是冷眼旁观。 直到老魔尊弥留之际,皇子们便再也没有了顾忌。 宫廷血流成河,皇室一夕倾覆,薄言的父亲成为了最终的赢家。 薄言父亲方一上位,便重用后来自称白无常的青面虎,听其谏言,杀光了所有皇族,以绝后患。 南山君辞言之父与薄言父亲一母同胞,又在许久之前战死沙场,一家这才幸免一难。 老魔尊崩逝后,先魔尊便着手重握人界的一系列行动,其中最令人发指的,便是淘汰弱者。 魔族在老魔尊的统治下,人口空前鼎盛,其中不乏天生体弱者,安逸的生活,也致使许多魔族安于享乐,疏于修行。 魔族生来便是要夺回人界的,可若要重返人界,便要对抗天庭,以此等素质成军,还未开战,便已溃败。 届时莫说是天庭,便是区区人族,怕也不是对手。 是以如此,先魔尊推翻了老魔尊所有的政策,为减少无用之人,暴政不断,民不聊生。 所有的一切,薄言都看在眼里,他自小与祖父亲密,耳濡目染,虽不理解祖父口中的“仁政之道”,也觉得一切理所应当。 薄言父亲的暴政,却打破了薄言的认知,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变化。 而一切不止如此。 祖父在世时,薄言不说很安逸,却也是按部就班的皇族生活,这令他有种莫名的愉悦感,虽然无法理解这种感觉,但真的还不错。 可父亲坐上王座后,却打破了一切,不仅要求薄言修行至上魔功,还将掳来的平民强行喂养给他。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南山君辞言的哗变,薄言才借太傅的帮助,得到了逃脱的机会。 逃亡的路上艰险无比,既要躲着酆都的人,也要防着叛乱之徒,但薄言还是听太傅之言,往弱水之源一路逃去。 可还是被抓住了,抓住他的,正是儿时的玩伴,薄言的侄亲无旻君。 薄言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无旻君竟放过了自己,还将伤重的他一路护送往了人界。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直到听到了两人的争论,薄言这才渐渐醒转。 “你唤何名?” 一道好听的声音掠过耳畔,薄言循声望去,是一个人族的女子。 若放到平时,如此无礼,薄言定会一刀砍了去,可他现在重伤在身,根本使不出半丝力气。 女子身边还有个孩童,瞧着丑兮兮的,听言似乎是女子的徒弟。 两人三言两语,便决定了薄言的生死,他就好像案板上的一坨鱼肉,只能任由那女子摆布。 没想到的是,女子为了救他,竟然损耗自己的修为,且还真的将他救了回来。 这便是薄言与荼蘼的初遇。 在荼蘼与赤琰子的百般折腾下,薄言渐渐康复,可荼蘼却没有赶他走的意思,而薄言也理所当然地住了下来。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偶尔随荼蘼行医布施。 平淡的生活令薄言不禁向往着未来,若是能一直这样,一直与荼蘼一起,这人间也不乏为落脚的好去处。 可一切却因青面虎的到来而幻灭。 此时的青面虎已化名白无常,披着一身人皮,装得是一副翩翩模样,却依旧没有逃过荼蘼的法眼。 荼蘼向来笑脸迎人,可一见到白无常,便挂着一副生人勿进的神情。 实话说来,薄言也不喜欢这个白无常,要不是他蛊惑父王,魔界也不会陷入动荡。 白无常特意寻来,是请薄言收复魔界,重掌王权。 可薄言拒绝了白无常,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瞧着薄言看荼蘼的眼神,白无常哪里还不明白?可魔界若掌握在南山君的手中,那便没有他施展的余地了。 是以如此,白无常放出了被镇压千年的上古大妖朱厌,在众道门齐心封妖后,又将荼蘼仙子的事情透露给了元清派。 彼时元清掌教正是凌霄,因封妖受重伤,命悬一线,幸有荼蘼救治,这才恢复如初。 两人朝夕相处,暗生情愫,白无常又将此事告知薄言,薄言一怒,欲强要荼蘼,幸亏赤琰子出现及时,打断了薄言,荼蘼这才得以逃脱。 经此事后,荼蘼也顾不得同无旻君的约定,与薄言一刀两断划清界限。 薄言伤心欲绝,白无常一旁蛊惑,言说只要夺回人间,人王归位,天下的一切便是掌中之物。 于是薄言杀了南山君,可夺回魔界后,却无时无刻不思念着荼蘼,这才有了后来的元清之难。 既然荼蘼无法接受他,那他便成为荼蘼深爱的那人! 不曾想荼蘼竟死了! 费尽心机,却成为了一场虚妄!怎叫薄言不心如死灰? 白无常巧言令色,言说荼蘼死而复生之法,这才让薄言有了希望。 可苦等十来年,一切却又成了空! 一阵轻咳传来,唤醒了失神的魔尊,他扭头看向灵香,血红的双眸满是愤怒。 “是你!” 魔尊向灵香冲来,汹汹之势,像要活吞了灵香。 就在魔尊近身之际,手腕却被紧紧地握住,拦住了他掐向灵香咽喉的手。 是龙七! 他居然死而复生了! 第478章 龙七薄言相交手 第478章 龙七薄言相交手 “是你!” 不甘、懊悔、伤心……诸多情绪糅杂,只在这一眼,转变成一腔的怨恨,涌上血红的双眸。 薄言抬手朝着灵香咽喉掐去,汹汹杀意,就连双目发暗的灵香,也察觉到了危险。 灵香实在是累极了,哪怕看到些许轮廓,知道危险将近,也一动也动弹不得半分。 也罢也罢,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交给天命了…… 虽然灵香从来都没有信过命,但此刻她还是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杀气逼近,灵香的脖颈似乎已有痛感,可就在此时,一只手抬起,紧紧地握住了魔尊的手腕。 不远处的阿道焦急万分,他眼看着灵香面露颓色,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却不知她做了什么,更不知自己现在能做什么。 魔尊愈发逼近,阿道一时陷入了两难。 一旁的辛夷早已扛受不住药力,陷入了沉睡,阿道多想去灵香身边,可他又做不到放着辛夷不管不顾。 再看赤琰子和刘夏,两人被怪物缠住,都自顾不暇了,哪还空的出手? 阿道焦急不已,眼见着危险离灵香越来越近,就在他忍不住要冲上去时,魔尊却停了下来。 魔尊的手与灵香相隔咫尺,却再无法近前半分,他诧异地低头看去,血眸圆睁,流下一行血泪。 是灵香怀中的龙七! 他居然死而复生了! 薄言不敢置信,这种事情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了第二次,而这一切本是他为荼蘼的苦心布局。 不远处的阿道也不明所以,他分明看到了师父亲手刺死了龙七,可就这一会儿,龙七居然复活了,瞧着神识清明许多,似乎也不再受魔瘴影响。 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龙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一睁眼,便察觉到一股杀气迫近,本能地抬手拦下,未做任何的思考。 可一回过神,便看到灵香面色苍白,双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仿佛整个人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 龙七心中一紧,伸手抚向灵香的面颊,却触及一片冰冷,好似深冬的寒冰,令他彻骨生寒。 “灵香……” 灵香虽然眼神模糊,却还是应声看向龙七,双眼弯成了月牙。 “你醒了。” 只叹息一般的一句淡淡的问候,却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话音刚落,身子一软,仰面便倒。 灵香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龙七一掌拍向魔尊,魔尊不及回神,吃了重重一掌,如断线的风筝,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就在灵香将要倒下之际,龙七身形一转,一把将灵香揽在怀中。 龙七这才发现,灵香腕间血红一片,那裹住脉门的布条早已被浸透,滴答滴答,直往外渗血。 “你这是……” 龙七心疼极了,仿佛那一滴一滴的血都滴在了他的心上,他连忙撕下里衬,换了那浸透血的布条,将灵香的伤口重新包裹得紧紧的。 倒不是龙七不想轻柔,只是若不如此,只怕灵香就要血竭而亡。 魔尊重重挨了一掌,神思清明了许多,推开身上的碎木石渣,稳稳地站了起来。 龙七方才的那一掌力道不小,却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单纯地为了推开魔尊而已。 灵香虽眼前发暗,却很清醒,她清楚魔尊的能力…… 不…… 是父亲肉身的能力。 所以,现在还不是告别的时候,虽然她就要死了…… 灵香拼尽力气,回握着龙七紧握自己的手,强打着精神。 “我没事,大约是失血过多,有些头晕。” 灵香说着,强展笑颜。 “去吧,去做个了结。” 龙七眉头紧蹙,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离开灵香半步,但灵香说的对,只有了结了这一切,他们才能一起回去。 一起回到那个“看云卷云舒,听开落”的日子。 龙七抱起灵香,一个纵身,将她带到阿道身边,轻柔地将灵香靠在了墙边。 阿道泪眼汪汪,哽咽着连忙上前,待看到灵香被血浸透的衣袖,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灵香很想揉一揉阿道的小脑袋,告诉他自己没事,但灵香实在是太累了,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闭上了双眼。 “照顾好她。”龙七对阿道说着,随后凑到灵香耳边:“等我。” 只轻轻一句,尔后头也不回地向魔尊走去。 阿道看着龙七的背影,只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大约是错觉吧…… 看着阔步而来的龙七,魔尊不怒反笑。 “蝼蚁之辈,也敢挑衅本座!” 龙七只是捡起龙渊剑,拂了拂剑身上的裂痕,平心静气道: “我们一生短暂,确如蝼蚁,可正因如此,我们才懂得什么叫做珍惜。珍惜与相爱之人的每一寸时光,哪怕只有朝夕,一草一木,浓云清风,皆是彼此。” 龙渊剑还同原来无异,可炁池中所见,分明更加的细长,这又是为何? 不过眼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龙七撇开思绪,眉眼坚毅,甩起龙渊,一剑砸在了脚下,铿锵声中,溅起一阵火。 “而你,永远都体会不到。” 淡淡一句,却瞬间激怒魔尊,他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咆哮着朝龙七冲来。 龙七也不慌乱,双手胸前聚灵,龙渊在双手的灵气中快速旋转下,剑刃竟变得通红炙热,仿佛是刚淬过火一般。 魔尊气势逼近,龙七双臂一展,龙渊如离弦之箭,化作一条火龙疾飞而出,发出一阵长吟。 火龙烈烈之势,就连殿中燃动的火焰也逊色许多,纷纷低下了火苗。 热浪灼面,魔尊惊觉不妙,想要避开却为时已晚,连忙掐着指印,捻起波澜不惊诀。 水汽轰然迸射,充斥整座殷墟殿,暖风四起,本就渐弱的火苗,在暖风和盈溢的水雾中悉数熄灭,只剩片片狼藉,证明着他们曾存在过。 众人都被这水雾迷住了双眼,皆不敢妄动,生怕误伤自己人,只能听声辨位,小心着对手的动作。 水雾渐渐散尽,众人回神之际,却听得阿道一阵倒吸。 龙七居然举剑刺向了魔尊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