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河央》 分卷阅读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 《月醒河央》作者:中秋 文案 夏月白一向认为自己的运气不好也不坏,直到莫名其妙落入错乱的时空,来到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三千八百年前的古埃及之后,她才明白,运气是天底下最不靠谱的东西。 除了运气不靠谱,夏月白觉得第二件应该算是离谱的事情,就是自己居然会去喜欢女人,甚至是这个国家里最有权势的女人……埃及女王。 看着阴谋在身边像鬼魅般徘徊,看着战争在身边像火焰般燃烧,看着宿命在身边像镜子般碎裂,她才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并非是一场离奇的意外。 而她能做的,只是在这个与她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新世界里努力地适应,努力地挣扎,努力地去爱。 望着战火纷飞里策马扬鞭的身影,望着尼罗河长至天际的血色霞光,有一个人等候在那座繁华四溢却浸满孤独的王城,守候着曾经属于两个人的未来。 与命争,与神争,终究是否能争回与她相守一世的长情岁月?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月白,图萨西塔┃ 配角:依然很多 ┃ 其它 ☆、第 一 章 石陵市----博物馆 刚刚进入五月,温度就一路飙升,仿佛春天刚转了一个身,夏天就来了。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多云天气,厚实的云彩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为这个高温的春末带来一丝丝的凉意。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浓云压的很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看来下午必定有一场大雨。 左肩挂着硕大的书包,另一手也没空着,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环保袋,夏月白快步走进博物馆的大门。 “小夏,你来啦!”门卫室里的老王拉开窗户,探出头热情地打招呼。 停下步子,回以微笑。“王师傅,你今天不是夜班嘛,怎么来这么早?” “明天我外甥结婚,今天调班了。” “恭喜啦,你要包个大红包哦。”老王明天要破费了,现在这种人情礼金是水涨船高,没个一、二千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老王点头,笑的中气十足,同时脸上也有些无奈的意味。“哈哈,是啊!那可是外甥呢,少不了他的。” “我先去找我爸了。” “好、好,你快去。” 掂了掂沉甸甸的环保袋,加快脚步朝博物馆的办公大楼走去。 一周前,埃及开罗博物馆的文物抵达了石陵市,将在这里展开为期一个月的展览,能够让埃及同意将重要的文物运到国外展览,真是大费了一番周折。 她的父亲夏华天作为博物馆的副馆长,为了能将这次难能可贵的展览办得尽善尽美,这些天他暂住在博物馆内的员工宿舍,每天亲自监督展前的准备工作,夏月白则是隔几天就给他送来换洗的衣服,顺便将脏衣服带回家。 这座博物馆对于夏月白来讲,一点也不陌生,自打小学以来,几乎所有的寒暑假都是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博物馆里度过的。别的孩子利用假期游山玩水的时候,她却和一堆摆放在玻璃罩子后面的古董混过了整个青少年时期。 其实,她挺喜欢这个清静又带着一点神秘色彩的地方,历经了千百年风雨洗礼的古物,在另一个时代重新又绽放了生命力,这是一种奇妙又难以言语的感觉。 “爸。”将干净衣服放在夏华天的宿舍,夏月白来到了博物馆右侧为埃及文物展览专门准备的大厅,进去就看见夏华天与工作人员正在检查文物的情况。 “月白,快来看、快来看!”夏华□□她招手,兴奋的表情像个捡到宝贝的孩子。 走到他的身旁,看见他手里端着一面杂志大小的椭圆形铜镜。说是镜子,其实连人脸都照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地反射出一些扭曲的人影罢了。“铜镜?” “精美绝伦、精美绝伦啊!这是十二王朝的铜镜,你瞧这个做工,你瞧这个雕刻技艺,这可是三千多年前工匠们的手艺,真是不得了!”赞叹不已的开口,夏华天啧啧称奇地放下铜镜,嘱咐工作人员小心摆放在镜架上。 笑,父亲对于文物,永远充满了无限的珍爱怜惜,似乎那些沾满岁月尘埃的东西,都是一件件能够开口说话的活物似的。 向四周瞅了一眼,看见大厅的正中央躺着一座巨大的玻璃柜子,三天前她来送衣服时还没看见这个东西,夏月白好奇地走过去。 三米长的透明玻璃柜子,里面是一具流光异彩的黄金棺,金光灿灿的棺壁上精雕细刻着古埃及文字,棺壁内外两侧都刻着栩栩如生的壁画。 夏月白贴着玻璃罩子,踮起脚尖,朝黄金棺的内部看去,并没有发现木乃伊,取而代之是一副修长精美的金色盔甲静静地躺在棺内。 在四周射灯的强光照耀之中,金色的甲身泛出坚硬的冰冷光泽,明明是耀眼夺目的金黄色,却流动着一抹淡漠疏离的寒光,令人后脊发凉。 不知为何,夏月白感觉有些冷,可能是馆内空调开的太强了。 移不开的眼,继续盯着盔甲。 借着灯光,依稀能看见一些浅浅的伤痕,从胸甲一路错落延续到腰侧,这些深浅不同长短不一的痕迹,应该都是利器造成的。 可想而知,这件盔甲的主人,曾经穿着它驰骋在刀光剑影的血腥战场,震耳欲聋的怒吼厮杀,波澜壮阔的漫天硝烟……那是一幅现代人根本无法想像的画卷,历史长河中一个充满了胜利与死亡的瞬间,悲壮,却也苍凉。 “可惜了,只是一个衣冠冢。”夏华天不知何时走到身旁,不无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衣冠冢?”愣了愣,重复着说。思绪微微迟滞,夏月白注视着盔甲的目光有些散乱,恍惚游散的精神一时半刻还无法立刻集中起来。 “从帝王谷发掘出来的时候,黄金棺里只有这件盔甲,没有发现法老的木乃伊。”完好无损的墓穴,意味着并未遭到盗墓贼的洗劫,所以当考古学家们满怀激动兴奋的心情打开黄金棺时,见到棺中只有一幅黄金盔甲,不免失望之余,也多了些许的惊诧。 衣冠冢在古埃及的帝王墓葬里并不多见,在执拗地相信灵魂可以往复重生的古埃及人眼里,灵魂觉醒时如果没有完好无损的身体,那么复活后的灵魂也将无处可去。 所以,保存逝者的身体和处理尸体的方法,成就了古埃及人最伟大的一项发明……木乃伊。 可是,这座庞大的法老墓中没有发现木乃伊,的确令考古学家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这件做工精良的属于法老王的黄金盔甲,绝对算得上埃及现存的几件古代盔甲中,年代最为久远的一件绝世孤品。 “好漂亮的盔甲。”赞叹,由心而生。忽而,发现了一个不起眼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 的小东西,就放在靠近左手护腕的地方。“爸,那是什么?” 循着她的指尖看去,一个红色鲜艳的小东西映入夏华天的眼底。“哦,是圣甲虫,古埃及人相信这种昆虫是人类与太阳神阿蒙-瑞沟通的使者,它们被奉为圣虫,常常出现在帝王的陵墓。” “爸,我记得你说过,这次用来展览的都是古埃及十二王朝的文物,这座黄金棺是属于十二王朝哪位法老的?”根据夏月白掌握地浅薄的埃及史水平,她实在是弄不清哪位法老对应哪个王朝。 “这不是属于法老的,是属于一位女王……图萨西塔一世。” “女王?古埃及有女王?”虽然父亲是一位博学多识的历史学家,夏月白却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外国历史知之甚少。 扶了扶眼镜,笑说:“当然有了,古埃及历史上有两位女王。一位是大家都熟悉的埃及艳后,末代女王克利奥帕特拉;还有一位,就是这具黄金馆的拥有者,十二王朝的女王图萨西塔一世。” “……”自己的历史知识,真的是原封不动地还给历史老师了,夏月白无可奈何地哀叹。 “她在位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是十二王朝最鼎盛的时期,那时古埃及的领土、经济和军事正处在迅猛发展的阶段。她的父亲打败了努比亚人,将古埃及的疆土扩展到了努比亚,十二王朝的古埃及从政治、经济、农业到军事,进入了无可匹敌的辉煌时代。”真不明白夏月白从小就耳染目睹的受到自己的影响,可是仍然对历史提不起一点兴趣。高考填报志愿时,居然选择了与历史完全不搭调的设计专业。 淡淡地,有丝鄙夷的口气。“这样看来,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皇二代了。” “皇二代?月白,真亏你想的出这个。”笑出声,轻拍着女儿的肩。 “父辈打江山,她坐享其成继承王位,不是皇二代是什么?”看来拼爹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几千年前就开始流行了。 摇头,否定。“错了,她的王位不是继承来的,是抢来的。” “抢?和谁?” “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杀了他,得到了王位。” “她杀了自己的哥哥!”惊诧,还有一点……失落,说不明道不清的奇怪情绪。 “不光是指定继承王位的同父异母哥哥,还有其他几个成年的王子,都被她杀了。她在登基之初,剿灭了国内的异己势力,掌权的第二年在平定埃及内乱后,她发兵讨伐了西奈半岛及叙利亚,取得了全面胜利,再一次扩大了埃及的统治疆域。”这个不被世人知晓的埃及女王,虽然双手沾满了鲜血,可是身处那样一个动荡的年代,她也为埃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富有,称得上是一位女中枭雄。 沉吟半晌,偏开脸,不在看那套烈烈金光的盔甲,皱眉的瞬间,叹息。“她……为了一个王位,杀了那么多人,太无情,太残忍了。” “月白,那个时代和我们的时代完全不同,想在王室中生存下来,就要面对阴谋和血腥。如果她不这么做,也许她的下场会比那些被她杀死的人更惨。”中肯的解释,不管多么高度发达的文明,无非就是人与人的社会,权力永远是人类生活的中心,为了一顶权力之巅的王冠,任何人都会迷失自己的内心。 “后来呢?这位女王怎么样了?”怅然,伴随着一缕不知来自何处的伤感,缭绕在蓦然沉重的心头。 “埃及史对她的记载并不多,她执政十年,死时不到三十岁。因为没有发现她的木乃伊,所以无法判断确切的年纪和死因,只能从有限的文献里猜测,她可能是死于国内政变引起的刺杀,或是战争。” 沉默。 竟然……还是躲不过同样的命运,被权力和战场的旋涡吞噬了。 突然的安静,引来夏华天的侧目,他看向身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夏月白,轻喊了几声。 “嗯?”片刻后,些许茫然的回过神,夏月白扭过脸,发现夏华天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喊你都没反应?” “没事。”轻轻地,笑起。 工作人员拿着一份文件找夏华天核实,拿过文件,他朝夏月白关怀地叮咛。“月白,你赶快回家吧,一会儿要下雨,别淋着了。” “好,我走了。你晚上早点睡觉,一把年纪别熬夜。”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啊,回家锁好门。”不忘记又叨念几句,朝着夏月白的背影。 “知道啦!”边走边回头,对着夏华天挤眉弄眼,大声应答。 刚刚走到大厅的门口,一声闷雷在阴沉的天空炸开,隆隆的声响,伴随着一道闪电刺破云层投向地面,灰暗的云层推挤在天边越积越多。 真的,要下雨了。 将书包背好,正要跨出门,忽尔,却没有迈步。 回过头,灯光通明的大厅,那具黄金棺笼罩在明亮的光线里,闪闪烁烁的绽放着耀眼的光芒,精美,奢华,漂亮的无懈可击。 然而,那不过就是一具冰冷华丽的棺材罢了,装着一幅同样冰冷到没有丝毫温度的精致盔甲,以及一段早被世人抛诸脑后的历史碎片…… ★★★ ★★★ ★★★ “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老大放心。” “后天,成败在此一举。” “老大,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从得到消息知道那批宝贝要来石陵市,咱们就开始计划部署了,这么完美的计划不可能失手。” “兄弟们,过了后天晚上,大家都能睡在钱上过日子,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听见没有?” “是。”小屋里聚积的几十个人,压抑不住兴奋的整齐应声。 “好,你们先去吧。”男人挥手,看着手下们陆续离开房间。 从桌上拿起一份宣传手册,小册子的封面是一张黄金棺的照片,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宣传照片,却难掩那个金光游弋的古物散发着诱人靠近的致命吸引力,一双黑森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照片,流露出无比贪婪的精光。 ★★★ ★★★ ★★★ 坐在电脑前,在搜索栏敲上几个字,食指停在回车键的上方,犹豫着没有按下。 有点搞不清,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突然,手机欢快的响起,将失神的夏月白惊醒。 “月白,是我。”电话里传来清脆的女声。 “怎么了?”扫了墙上的时钟,十一点二十三分,这个时候接到这个女人的电话,不会是好事。 “设计稿啊,你完成没有?”细声娇气地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果然,她就知道半夜来敲门的,不会是正常人。“快了,今晚最后调整一下,明天可以交。” “你也完成啦?”最后一个音,特意拉的老长。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 靠向椅背,脚尖用力,转椅慢悠悠地转了半圈,面对着书橱停下来。“惠,你不会还没弄好吧?明天就要交的。” “我知道明天要交啊,可是我没灵感嘛,熬了几个通宵了,一头黑线啦,怎么办?月白,你快救救我!”女孩子可怜兮兮地露出哭腔,不过这一招对夏月白真的不管用。 “救你个屁,你又跑出去泡吧了,是不是?”她太了解季惠,绝对不会被她几句鬼话就蒙住,谁叫她认识这个臭丫头快十年了。 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这个活力四射的季惠,只会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月白……小白,青春岁月不就是用来挥霍的嘛,现在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对不对?”对着电话撅嘴,明知夏月白看不见,季惠依旧我行我素的卖乖耍赖。 “对,很对,你去疯狂吧,明天交不上作业,老李顶着包公脸站在你面前,会让你的疯狂继续升级。”走到书橱前,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间,她在书架的每层来回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抽出,又走回椅边坐下。 “小白白,我的小白白,你要救我啊!这次设计的分数,是要算进考评里的。如果我交不上去,老李会吃了我,我不想当掉这一门课!拜托了,求你了,小白白!”老李是她们的教授,以严厉和死板出名。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嚎了,一会儿我把作业发到你的邮箱。季小姐,我麻烦你,修改一下再打印好不好,不要像上次一样,原封不动的交上去,我会被你害死的。”一翻白眼,想到上一次季惠交上去的设计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老师将她们教训了一通,什么不要相互抄袭,作品要有自己的想法。见鬼了,季惠那颗漂亮的脑袋瓜子,除了存储着大量美男的脸蛋和市里所有酒吧的地址,她哪还有多余的空间放下设计和创意。 “嗯嗯嗯,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修改。月白,你最好了,爱死你了!”电话里传来季惠一阵猛亲的“吧唧”声,还有甜甜的笑。 无奈,摇头。“挂了。” “拜拜。”季惠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一声长叹。 抬眼,视线重回电脑屏幕,闪动的光标停在几个字的后面,规律而勤快的跳动,伴随着墙上时钟滴哒的走动声,屋里再一次陷入寂静。 轻敲回车键,一堆搜索条目占据了屏幕,移动光标选中一个,点开。 “图萨西塔,第十二王朝的第三位法老,也是埃及的第一位女王。” “十七岁时发动政变,杀死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取得了王位。同年,多位成年的王子和前朝官员被杀,被流放。” “在位前期,她大规模扫除异党,平定埃及内乱。于第二年向叙利亚发动了突袭,做为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御驾亲征的女王,她历时一年半取得胜利,并一举收复了被叙利亚人侵占的西奈半岛。” “图萨西塔一世在位的十年,国内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内战,但并未动摇她的统治。强硬的行事作风,以及近乎暴戾的执政手腕,使得她统治下的古埃及在繁荣昌盛的同时,也笼罩在黑色王权的阴影之中。” “在古埃及,俘虏会被贬做奴隶,成为大型工地的主要劳动力来源,图萨西塔则没有采取收编战俘的做法,而是将其全部处死。最大规模的一次血腥屠杀战俘,有近五万人被杀害。据文献描写,那次因战俘的尸体过多无法处理,大部分尸体被抛入地中海,致使浮尸连绵几海里,其状凄惨。” “帝王谷中的黄金棺内,只有一副她生前穿过的铁质镀金盔甲,这让历史学者无法正确推断她去世时的年纪和死因。正因如此,也为这位女王的传奇一生,披上了神秘莫测的面纱。” “关于图萨西塔在位的记载,停止在公元前xxxx年,根据当时的年份可以推断,她死时不到三十岁。” “因图萨西塔没有子嗣,王位由其麾下的将军霍克提莫斯继承,自此古埃及进入中王国的第十三王朝。” “作为埃及的第一位女王,图萨西塔攘外安内征战数年,拓展疆土巩固国力,她的卓越功绩不输男性王者,却也因其残酷暴戾的铁腕风格,令她的统治时期蒙上了灰暗的暴君阴影。” 有团硬绑绑的空气堵住了喉咙,令夏月白的呼吸微微滞缓,退出页面,合上屏幕。 她坐在桌前,良久。 简单的文字,描绘出一段遥远而模糊不清的历史,仅凭这篇近千字的叙述,夏月白无法在脑中还原出那个时代的样貌。 然而,对于这位埃及女王,却潦潦草草地勾勒出一个虚实相交的影象……狠毒,果敢,骁勇,残暴。 很难说清自己对图萨西塔的印象到底是好还是坏,或许除了敬畏,还有一些厌恶。 蓦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对于一个生活在三千八百多年前的古人,不管自己对她有什么样的看法,此时此刻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伸了一个懒腰,笑了笑。 抬起的双臂还未放下,突然想起给季惠的邮件还没发,苦着脸重新打开屏幕,指尖快速在键盘上滑动起来……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距上次发文已经挺长时间了,希望没让大家等太久。 新文依旧是秋最爱的古代文明,长久以来都对埃及爱的要死要活的,一直想写一部关于古埃及的小说,之前的二部“古文明之恋”虽然提到了埃及,都都与之匆匆擦肩而过,没有能真正写到这座伟大的古代帝国。所以呢,这次就以这个国家为背景,写一部货真价实的古埃及小说。 这里咱们先说明几点: 一:这里的感情风格仍然是秋比较拿手的细水流长型,没有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迫不急待地以身相许那样的速食爱情。基本就是一个字,慢热……对,就是一个字,你没看错,秋也没数错。至于到底有多慢,只有更慢,没有最慢。 所以,千万不要跑来说发展太慢啦,进展乌龟啦!一波三折有,跌宕起伏有,阴谋诡计有,就是没有速度,明白? 二:老曲重唱的三个原则,不v,不悲,不坑,秋就这剩下这点骨气了,一定保持下去! 三:文案里说过了,这部是“古文明之恋”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以后不会在写与古文明相关的文章了。 所以,且看且珍惜。 好了,随秋一同,去那座挥沙成金被众神宠爱的黄金国度走一趟吧…… ☆、第 二 章 下午的课刚结束,就被季惠死拖活拉地拽到学校附近的一家西式餐厅,她拍着桌上鼓鼓的钱包,非要请客吃晚饭。 “现在还早,我吃不下。”夏月白有点无力的开口,半夜开始下起暴雨,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 她被几声闷雷惊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空擦出一丝青白色,她才勉强睡了半个小时,今天一整天都蔫乎乎的。 “那就喝东西,你的最爱……拿铁,怎么样?” “不想喝。” “喝嘛。” “真的喝不下!” “喝嘛。” “好吧,一杯。”她还是听话的喝一杯算了,免得被这位大小姐烦死。 “ok。”朝侍者招手,季惠快速点了几样点心和咖啡。 “月白,你爸还住在博物馆吗?” “是啊,展览不结束,他不会回家。” “真服了你老爸,对那些破铜烂铁比对你都好,怪不得你妈要和他离婚。”用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翻出一枚漂亮的白眼,季惠打抱不平的说。 “你一天不损我,是不是全身难受啊?”无精打采地单手撑着下巴,夏月白全身的力气只够挑动眉头。 “事实嘛,你才十岁他们就离婚了,一个全心全意照顾一堆老古董,一个跑去意大利和老外结婚了,真是奇葩的父母。”对于夏月白的家事,季惠一清二楚,实在想不到这种没有太多家庭观念的父母,怎么能养出夏月白这么好的女儿。 手一抬,轻拍季惠放在桌上的手背。“喂,他们在奇葩,也是我爹妈好不好,不要乱说。” “是、是,夏小姐有容胸大,什么都能包容。”揉着完全不疼的手背,一脸小媳妇的委屈模样。 “什么有容胸大,你到底有没有文化,是有容乃大!” “不一样吗?胸……乃,有区别么?” “你----”瞪着季惠,片刻,两人一同笑出声,引来零星散坐在四周的客人朝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笑停了,季惠用小勺刮了一块侍者刚送来的蛋糕放进嘴里,口齿不清的地问:“最近和你妈联系没?她还唠叨要你出国吗?” “有啊,昨天还打电话说了半个小时,我都替她心疼电话费。”拨过肩上的长发,褪下手腕上的皮筋,将头发束成马尾,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理发了,及腰的长发夏天打理起来很麻烦,特别是洗头的时候。 “你少费心了,你那个继父可是有钱人,才不在乎那点电话费。” 侍者捧着托盘走到两人桌旁,将两杯咖啡放下,说了一声“请慢用”就离开了。 拿过杯子,撕开糖包,细白的沙糖倒入飘着白烟的瓷杯,沙糖陷落在柔软细腻的奶沫中间,瞬间无影。“哎,上午来学校找你的男生,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嗯,财大的。” “你真是花枝乱颤啊,都招到校外去了。” “别提了,傻子一个,无聊死了。” “你都只看脸,又不看脑,怕什么。就算真是傻子,只要是长得帅,你一定照单全收。” “你把我说的太花痴了吧。” “你不花痴?摸着你的良心,你在说一次。” “哎呀,我能不能摸着你的心说啊!” 说着,季惠伸出手,隔着桌子朝夏月白的胸前摸去,夏月白挥手打掉那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爪子,季惠又继续挥舞着两只手袭来。 夕阳渐红的窗旁,嬉笑打闹的两个女生,像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乐此不疲地笑闹着。 ★★★ ★★★ ★★★ 华灯初绽的时分,接到夏华天助理小刘的电话,夏月白冲下楼拦了出租车直奔博物馆而去。 夏华天的心脏一直不太好,又有轻微的高血压,长期服用药物到也相安无事。不过,最近为了展览的事情忙碌过度,傍晚时在办公室突然不舒服,助理小刘发现的早,给夏华天吃药后,立刻打电话通知夏月白。 夏月白跑进办公室时,夏华天正躺在沙发上休息,看见她满头大汗的闯进来,愣了一下,不安地看向夏月白。“月白,你怎么来啦?” “爸,你怎么样?去医院吧!” “不用,忘记吃药了,现在没事了。” 眉头皱的很紧,脸上一层充血的薄红,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生气。“爸,怎么能忘记吃药呢?如果不是小刘在身边,那多危险!” 对于女儿的责备,夏华天没有立场反驳,的确是自己疏忽大意了,他自责的说:“是爸不好,你别担心了。瞧你跑的一头汗,办公室的空调温度低,你别坐风口里,小心吹受凉。” 长长舒了一口气,见他脸色略微苍白,但是神情自如,夏月白才放心地拉过一张椅子,在沙发旁边坐下。 “爸,今晚回家睡吧。” “不行,明天就开馆了,今晚还得再查检一遍,明早一定要准时开放埃及展厅。” 无可奈何地叹息,对着顽固的父亲,夏月白只能感到无奈。“那我也住这里,不回去了。” “不行,你回家去,你在这里睡不好。” “有什么睡不好的,沙发不是挺好的。” “家里有床,跑这里来睡什么沙发。爸爸没事,你不要担心,现在还不晚,赶快回家吧,太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不就一个晚上嘛,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睡沙发,你还是回宿舍去睡。” “月白----”夏华天还想劝说她放弃住在博物馆的念头,却被夏月白一脸坚决的打断了话。 “你要继续说,我就让小刘把你扶回家。” “好、好,那你委屈一晚,明晚咱们一起回家。” “嗯。”轻浅地笑,扬在眼底一抹淡淡的忧心里。 ★★★ ★★★ ★★★ 蜷在沙发里,夏月白低头翻看着杂志,时不时瞧一眼坐在办公桌后俯案查阅资料的父亲,一盏样式老旧的台灯散发着黄色光晕,零星的灰白色发丝藏在夏华天的头顶,宛若岁月的风尘落在曾经年轻气盛的黝黑发间。 “爸,快十点了,休息吧。”放下杂志,走到夏华天身边,小声提醒。 “马上就好,把这个资料整理一下就可以了。月白,困了吧,你先睡。”拿掉眼镜,夏华天揉了揉鼻梁,笑容略显疲惫。 “不困。”好困,昨晚已经没睡好,前几天为了设计稿几乎都在熬夜,现在不困才怪。动了动沉重的眼皮子,视线瞅向桌上的一张照片,指着上面一排形状奇怪的古埃及文字问道:“这是什么?” “这些是刻在图萨西塔黄金棺里的铭文。” “写是的什么?”黑色的字迹依旧很清晰,似乎并未被三千多年的时光磨去光彩。相反的,精美的陌生文字显得生动鲜活,仿佛是昨天才刻上去的。 “我对古埃及的象形文字没有太多研究,之前问过护送文物来的埃及专家,他说这些文字的意思是……”重新戴上眼镜,夏华天一字一句念着。“尼罗河上,漂泊着雪白色的月光,像你的翅膀,将我拥入怀中。” 简短精炼,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 一丝弥浅而真的感觉,很美,很温柔。 “是这位女王写的吗?”感觉不像是这位强势女王的风格,夏月白好笑的发现,自己已在心中为图萨西塔打上了某些特质的标签。 “这个就不知道了,古埃及有许多类似的铭文,一般都是用来歌颂神灵的。也许,这也是一首歌颂某个古埃及神灵的诗歌吧。” “爸,你会用古埃及语念吗?”弯腰,手肘撑着红木桌面,歪头打量着照片上的漂亮铭文,几缕长发越过肩膀滑落下来,昏黄迷离的光线里漾起几丝纤盈的黑影。 呵呵的笑出,指了指夏月白的脸,镜片后面的眼睛笑成一条细缝,粗重的皱纹爬上弯起的眼角。“小丫头,你在考爸爸啊!不过给你考对了,我还真会,也是向那位埃及专家学的,你听着啊。” 随即,他轻咳一声,用着生涩僵硬的发音,念出一串陌生古怪的话。 皱眉,夏月白第一次听见古埃及语,不得不说这种流行于几千年以前的语言,真的很像电影中巫师嘴里的咒语,透着一股子毛骨悚然的神秘感。 “像念咒一样,你不要骗我听不懂,就乱念几句来糊弄我。” “怎么是糊弄你,可能我发音不够标准,但是专家就是这样教我的,不信你明天自己去问他。还不信爸爸了,小丫头。” “那你再念一遍,我仔细听一下,明天问了埃及专家,看我怎么揭穿你。”她撒娇地摇着夏华天的胳膊,弯成月牙儿的黑色眼睛,点缀着顽皮的调侃光芒。 夏华天指着照片上的古埃及文字,像个小学生似的郑重其事地开口,夏月白趴在桌边,轻声附和地低念,父女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认真,用着失传以久晦涩的古老语言,反复吟诵着这首穿越了三千八百年的岁月,却依然动听迷人的诗句。 ★★★ ★★★ ★★★ 巨大尖锐的铃声骤然在周围响起,睡得迷迷糊糊的夏月白突兀地被震醒,像根弹簧似的噌地坐起,借着窗边的月光扫视四周……沙发对面的墙上,一盏红色的警灯一闪一闪的发亮,刺耳的铃声正是从红灯方向传来的。 夏月白知道,这是博物馆的报警器被触动的原故,小时候有一次,她因为想要摸一摸柜子里面的瓷器,偷偷掀开了玻璃罩子,结果触动了报警器,整个博物馆顿时铃声大响……当工作人员和博物馆配备的武警战士冲进馆内,看见的就是吓哭的夏月白蹲在柜子旁边,手里攥着一个明朝的瓷狮子。 通过这件事,让年幼的夏月白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玻璃柜子后面的东西,只能看,绝对不能摸。 摸索着找到手机,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报警器怎么会响? 拨打夏华天的手机,无人接听。 犹豫片刻,她穿上鞋,揣上手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大楼在博物馆的左侧,员工宿舍则在博物馆的后门,离办公区大约五、六百米远。夏月白才到走廊,就见好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大步朝外跑去,手里拿着对讲机,大声呼叫着什么。 “赵叔叔,怎么了?”一把拉住从身边跑过的男人,夏月白紧张的问。 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夏月白在这里,赵国仁反手拉住她,将夏月白推到墙边。“月白,别出去,待这里等着,一会儿让老夏过来找你,听话啊!”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丢下夏月白继续朝外跑去。 “赵叔----”大声喊他,可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走廊。 焦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怔了。 警铃的声音没有消失,走廊顶端的红色警灯明灭闪烁,催促着紧张急迫的气息涨满空气,鬼魅一般闪动的红光,穿透瞳膜直抵夏月白的心脏,仿佛勒住了她的呼吸。 拿出手机继续拨打夏华天的电话,仍然无人接听。 蹙眉,紧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担心而轻微地颤抖,夏月白咬了咬牙,迈步朝大楼外跑去。 ★★★ ★★★ ★★★ 到了办公大楼的外面,夜色笼罩下的博物馆变成一片沸腾的开水,乱轰轰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除了警铃,还有人们呼声和脚步声。 跑了几步,站在花坛边,终于听清他们在喊什么……有人入侵了博物馆的埃及厅! 开……什么玩笑! “所有人退后,全部退后!”年轻的武警战士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等待进一步的命令。博物馆内有一支几十人的武警队伍,做为平时保护文物的常驻部队。 从办公大楼和宿舍区赶来的人们退到小广场的边缘,一个个引颈张望着博物馆大楼,博物馆被盗这种事,他们都是第一次经历。 在荒郊野外盗墓是一回事,明目张胆地盗窃市内的博物馆又是另一回事,这绝对是世间少见的奇景。 “我爸呢?”在人群里穿梭询问,夏夜的炽热温度,却令夏月白觉得好冷,一眼望去她根本没有看见夏华天的身影。 大家茫然地摇头,然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夜幕下异常高大的展览馆。 急的热火浇油,夏月白侧身拨开人群,挤到前面,还没迈步,一个年轻的武警战士伸出手,已经将她拦住。 “钱俞,我爸在哪里?”她问伸手拉住自己的武警战士,这里的武警她全部认识。 钱俞皱眉摇头,微汗的脸上流露出焦虑的神情,隐隐些许紧张不安。“没看见夏馆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爸身体不舒服,我在这里陪他,你们有谁看见他了吗?里面怎么了?” “有人触动了报警,刚才李队带人进去了,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支队的人马上就来了。你赶快回办公楼,夏馆长应该没事的。” 听他这样说,夏月白心里更加没底,夏华天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周围又没人看见他,他到底去哪里了? 陡然,一声陌生却清脆的异响在馆内响起----枪声! “退后,快退后!回办公楼,快!”钱俞指挥着众人朝办公区撤退。 紧接着,又有枪声响起,树上的鸟儿早在第一声枪响时,纷纷受惊震翅四散飞去,黑灰色的天空盘踞着黑压压的气流…… “月白,快跑,别傻站着!”保安老王从她身旁经过,气喘吁吁地喊她。 “王师傅,看见我爸了吗?”不放弃一丝希望,她急切地问。 “他不在办公室?” 摇头,浸着汗的头发粘在脸边,衬得她的脸色更加惨白。 “三点半巡逻的时候,我看见他从宿舍出来,他说去埃及馆看一看,然后去办公室瞧瞧你,怕你受凉给你送一条毯子。”抹了一把汗水,老王回忆半夜巡逻时,碰见夏华天夹着一条毯子走出宿舍楼,他们打了招呼。 骤惊,扭过苍白的脸,惊恐的黑色视线从眼前飞扬的发间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 瞪向场馆……夏华天在馆里! 一瞬间,从头到脚直到心跳,凝结成冰。 下一个转瞬,夏月白转身不顾一切地向展览馆跑去,波浪般起伏的黑发飞散在身后,折射出一片轻盈的暗蓝色月光。 为了躲过钱俞和几名武警战士,夏月白轻车熟路地绕过广场边的小庭院,顺着墙角溜到展览馆的侧面,那里有一间用来堆放杂物的废旧平顶小屋。 屋顶离展览馆的二楼窗口很近,小时候和夏华天玩捉迷藏,她经常从这里偷偷爬进爬出。 从五岁开始,作为兴趣爱好夏月白学了十年的现代舞,升入高中为了应对繁重的学业,她只得放弃了舞蹈。但是,多年的舞蹈练习,令她体态轻盈,动作更比常人灵活许多。 小房子的墙角,堆放着几只没用过的塑料大垃圾桶,借助它们跃上屋顶,几步来到屋顶的边缘。和记忆中的一样,伸手就能碰到展览馆的窗沿,推了一下窗户纹丝不动。 该死!展览馆的窗户从里面可以轻易打开,从外面根本没办法弄开,只能来硬的破坏掉。 目光扫过屋顶,发现几块碎砖头。拿起来,掂了掂份量,夏月白朝着玻璃用劲砸去。 随着玻璃破碎的瞬间,飞溅而起的玻璃残片擦着脸颊而过,几线血丝迅速出现在脸颊,来不及擦拭,夏月白伸出手,从里面按下窗扣。挨着窗台翻入时,手掌被玻璃碎片扎出几道很深的伤口,尖尖的锐痛令她吃痛的皱眉。 落下,深吸气,身体贴着墙面小心翼翼地移动,馆内一片黑暗,电力应该被切断了。 对于夏月白而言,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在展览馆里自如行走,这里的每一个走道,每个展柜以及所有的转角,都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绕过摆放秦朝文物的展区,顺着楼梯来到一楼,夏月白躲在埃及厅的大门外,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 半掩的大门,看不清里面,也没看见李队和其他人。 正在犹豫要怎么办,耳畔蓦然响起巨大的碎裂声……玻璃碎掉的动静,从声音的大小以及玻璃散落的程度,可以判断这块玻璃的体积相当大。 埃及厅里最大的玻璃物件,不就是黄金棺的玻璃罩吗? 趁着刚才的响声,夏月白快速靠近大门,一个深呼吸之后,俯下身体,鱼一样溜了进去。 藏身在最靠门旁的展柜后面,紧张的呼吸都停了,她四下张望,月光如水轻灵地从窗边泻入照亮一片地面,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看不出是谁,夏月白恨不得立刻过去查看,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着嘴唇,眼底浮出一层水雾。 “这个,快!” 模糊的男人声音传来,随后是什么金属东西碰撞发出的咔嚓声,有丝刺耳的摩擦,像刀片刮过玻璃的尖锐,又带着一点点沉重的闷响。 “还有三分钟警队的支援部队就要到了,动作快点!”还是那个声音,不停在催促着。“麻药够刚才那些警卫睡到明天中午,你们手脚麻利些,快!” “咣当!”有东西掉在大理石地面,继而发出翻滚跳动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格外引人注意。 小东西一路翻滚着撞上夏月白藏身的柜子,反弹地跳了两下,停在她的脚边,低头看去,眸子一闪。 那只放在黄金盔甲旁边的圣甲虫,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自己的脚旁……精致的小东西,穿透了清冷的月光,绽放出一抹冰冷的红光,有丝诡秘,有丝妖冶。 踌躇,缓缓地伸出手,指尖碰上它,丝丝缕缕地凉意顺着指尖渗入身体,居然感觉到一丝不属于夏天的凛冽寒意。 “小心点,快捡回来,棺材里的东西一件也不能少。”男人责备手下的鲁莽,命令手下捡回圣甲虫。 一把握住圣甲虫,收紧手指的刹那,扯动了受伤的掌心,薄薄的血丝涌出伤口,就在夏月白专心注意着周围动静时,血液包裹着圣甲虫,沿着它身上奇特的纹路,无声无息地渗入它的身体,刹那间。 “谁!?”来捡圣甲虫的男人发现柜子后面好像有人影晃了一下,他立刻大声质问,同时举起手中的枪。 指挥搬运盔甲的男人听见同伴的声音,抽出腰间的枪,也朝着夏月白藏身的柜子走来。“什么人?” 摇头,眯着眼,像鹰一样盯着柜子。“不知道,可能还有没解决掉的?” “出来!”为首的男人朝同伴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脚步缓慢地包围过去。 心跳的太快,耳膜快被心跳声涨破了,全身都在颤抖,夏月白紧握着圣甲虫,早就忘记了掌心伤口的刺痛。此时此刻,她因为过度的恐惧,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觉…… 麻木地抵着柜子坐在地上,她重重地呼吸,却仍然无法将空气送进紧缩的胸腔,在两种脚步声不断接近时,惊恐万状的黑色眸子,惊慌的视线逐渐僵硬模糊。 脚步,渐行渐近……夏月白咬紧牙,闭上眼…… 两个男人同时从柜旁闪现,拿着枪指向她。 片刻之间他们得意的笑出声,片刻之后一道红光从夏月白的掌心迸出……宛若一捧鲜血,飞溅翻腾着像绝堤的潮水冲向四周,转瞬之间就将宽敞的厅堂溢得满满当当…… 红色的海,血液的光,怦然盘旋在众人的眼底,当所有人怔忡呆愣的时刻,如风般魔魅的声音在耳畔低吟浅唱起来,像一首优美的歌,悉悉嗦嗦的呢喃轻语,温柔的令人沉醉窒息…… 赫然,掌心一痛,火烧般的痛,无法忍受,本能的想要丢开圣甲虫,张开五指的瞬间……夏月白被刺眼的红光包围,看着沾血红透的圣甲虫从指间滑脱,她也被一股力量拽住,身体硬生生抛向某个方向……双脚离地的瞬间,夏月白发出惊恐地尖叫声。 那只与她同样悬浮在半空的圣甲虫,在她放声尖叫的瞬间,猛然碎裂开来,变成了四分五裂的小碎片。继而,每个碎片又再一次裂成红色的细沙,如尘埃,似粉沫…… 夏月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细尘扑面而来,想要挡住,手脚却无法动弹,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一般。 偏过脸,紧紧地闭上眼,甚至屏住了呼吸。 时间,静止……断裂……翻转……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努力三更。。。。么么哒自己! ☆、第 三 章 眼皮很重,像是熬了几个通宵的筋疲力尽,完全睁不开眼。很困,很想睡觉,可是周围太吵了,喧嚷吵杂的声音,宛若一卷奔涌而来的河,似乎自己就要被这种声浪卷走了,夏月白使尽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半刻,她无法适应耀眼的光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眨了眨眼,适应了周遭刺目的明亮,夏月白疑惑地望向四周。 明亮夺目的光芒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 ,来自四处散落的巨大篝火,摇曳闪动的火光,将黑色的夜空照得如同白天。 吵闹的声音就在附近,有欢呼,有音乐,有鼓声,有叫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让人头痛的噪音。 这是……哪里? 坐在地上,夏月白呆怔地环顾四周……石头墙壁,石头地面,石头柱子,四处全部是由巨大的石块堆建的建筑物,就连自己依靠的墙壁,也是平滑坚硬的石料。 扶着墙站起来,腿上传来久坐麻木的刺痛,身体还没站稳,就见一大群人朝这边涌来,奇装异服的装扮,浓妆艳抹的脸上布满了奇怪的兴奋,那样的服装与神情组合到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诞诡异。 浑沌一片的大脑,慢半拍地处理着眼睛看见的一切,夏月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些人又是谁? 她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自己没被盗贼抓住。其他的情况,她实在很需要时间才能理出一个头绪。 只是,面对这样纷杂混乱的环境,令她根本无法安静的思考。 那群人走到她的眼前,其中一人伸出手推着她,嘴里叽哩呱啦地说着什么,夏月白半张开嘴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从他的手势,大概猜出要她跟着一起走,还没弄白情况,人群已经将她包围,连推带搡地迫使她跟着移动,夏月白不自觉地迈脚,跟着河水般的人流朝前走去。 “对不起,这是哪里?”她朝推着自己的中年男人大声问,为了盖过吵闹的环境,她只能扯着嗓子用喊的。 男人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脸,隐约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他转头对身旁衣着暴露的女人说了几句,用的还是夏月白听不懂的语言。 女人瞄了一眼夏月白,撇了撇嘴,朝中年男人指手划脚地一阵比划,嘴里吐出一串语速极快的话,像枪子噼里啪啦地蹦出来。 夏月白彻底懵了,他们在说什么,这是哪国语言……除了中文,她会说流利的英语,也会一点点意大利语,母亲嫁了一个意大利人,她学了一点简单的口语以便与继父交流。 然而,此时耳中灌进的陌生语言,明显不是这两种语言。 隐约,她又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发音。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夏月白却一时想不起来。 “抱歉,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她用英文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希望他们能听懂英语。 男人和女人一起看向她,脸上出现奇怪的表情。随后,两人又无视她的存在,继续比手划脚地大声交谈。 被男人拖着向前走去,夏月白抬起头,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影艰难地远眺,有一片比周围开阔的平地被无数火焰包围着,平地中间人影晃动,似乎是在表演什么,隐约能看见突然抛向半空的彩带一类的东西,就像戏剧里面的水袖,又不太像。 茫然,更乱。疑惑,更多……她在哪里?这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凭空又多出一堆的疑惑。 “我们去哪里?”她觉得自己问了也白问,嘴巴还是不自觉地说。 没人理会她,人们依旧兴高采烈地朝前涌去,好像流动的河水,只有一个方向。 在这样莫名其妙的一片混乱环境下,夏月白开始慌乱起来,她担心夏华天的情况,又对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这种毫无头绪的茫然不知所措,令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害怕,担心,紧张,悉数占据身体。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就连空气里飘荡的奇异气味,都是如此的陌生,闻不到城市特有的尘嚣味道,呼吸里尽是一些莫名的香味,似是混合的花香,又若浓烈的香水,透着浓郁的妖冶气息。 “别推了,那个……”蓦地,身旁的女人将她拽进一个小帐篷,夏月白打量着帐篷,还没开口,就发现女人正在拉扯她的t恤。“啊----你干嘛?停下,别拉!”情急之下,她用力挥开女人的手,气息不定地捂着领口,怒目斥道。 女人愣了一下,突然喊了几声,帐篷外走进几个壮实的中年女人。她对她们一阵吆喝,几个女人一起伸手,扯得扯,掀得掀。 夏月白的一双手,根本应付不了这么多在身上乱摸乱拉的手,眨眼之间,t恤被强迫脱掉了,她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些女人。她们也同样满眼惊奇地盯着她,确切地说,她们是盯着她的内衣……晚上接到小刘的电话,她心急夏华天的病情,随手抓起平时晨跑的运动内衣和t恤套上,出门直奔博物馆而去。 立即,双手触电一样挡在胸前,警惕地神色,黑色的眼底露出藏不住的惊恐。 女人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夏月白从她们画着浓妆的脸上瞧出了轻蔑地讥笑,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脚,盘算着自己这样穿着内衣跑出帐篷,会不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正在犹豫,帐篷外响起雷鸣般的巨大鼓声,节奏不快,却很有力。 沉重的鼓声,仿佛是一种提醒,女人们立刻手脚利落地从地上的箱子里翻出一件白裙,不由分说地给夏月白套上,对于她的抗议和阻止,她们充耳不闻,或者是根本听不懂。 一个女人伸手去拉夏月白的牛仔裤,夏月白吓得脸色大变,顾不得那些正在她身上乱摸一通的手。她死死拉住裤腰,出声大喊让她住手,显然没有用处,女人置若罔闻地不断拉扯牛仔裤,企图将它从夏月白身上脱下来。 突然,帐篷外响起男人的叫声,急气败坏的腔调。刚才将她拉进帐篷的年轻女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年女人们停下动作,嘴里嚷嚷着把夏月白推出帐篷。 人声鼎沸,鼓乐齐鸣,一片欢腾的海洋…… 夏月白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欢呼,更分辨不出他们口中呼喊的话是什么意思。拽着又重又长的裙子,她一步一歪地被身后的手推上楼梯,踏上高出地面足有三米的宽大平台。 侧目,身旁有许多和自己一样打扮的年轻女孩子,她们娇艳的脸上扬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随着逐渐紧凑起来的鼓点,女孩们扭动着腰枝,伸展缠着小铃铛的手臂,踩着节拍缓缓鱼贯而入,像一群训练有素地职业舞蹈演员…… 不是像,她们就是舞蹈演员,恍然大悟过来的夏月白,仍然傻傻地站在队伍的最后。 搞什么名堂? 再一次,她变得比先前更加茫然不知所措,怔忡地看着女孩们已经走入舞台中央,鼓点停下的同时,音乐响起。 古朴,柔和,甚至透着一丝催|情意味的乐曲。 完全陌生的曲调。 舞台下面传来男人焦急的低吼,他瞪着眼挥动双手,催促她赶快融入队伍。 没有动,她左右瞧了瞧,抬眸,慌乱闪烁的视线望向舞台正前方一段几十级的台阶……密集燃烧的火把,顺着宽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 阔的石梯一路向上攀升,楼梯的顶端是一个形似露台的地方。 高高矗立的露台,银色月光与金色火焰交相辉映的夺目光芒,为它镀上流光异彩的动人光影……精致,恢弘,庄严,甚至有些不太真实的美感。 露台实在太高,看不清上面人的模样,只能依稀辨得一抹白色的身影,被人簇拥着坐在最前面,晚风掠过的瞬间,白色的长袍如一片浮云,轻盈地摇曳在淡金色的露台边缘。 一时间,夏月白闪动着斑斓火光的黑色眸底,蒙上些许的恍惚,为了那抹虚实不定的奇异感觉。 音乐舒缓而动听,宛若潺潺而流的河水。然而,已经被狂乱心跳声占满的耳膜,唯一能听见的只有犹如一卷狂风骇浪的心跳声,排山倒海般的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本能的,她退了一步。 紧张的眼,胆怯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突然,她只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将想法变成行动,她转身迈出步子,忘记了身上这件累赘的长裙有多么碍事,脚尖刚落地就踩上了裙边,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扑倒。 伴随着她倒地的瞬间,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翻转着滚出一米开外,塑料壳子碰撞着坚硬的石头地面,发出一连串引人注目的响声。 姿势不雅地趴在地上,周遭连绵响起人们倒抽冷气的声音……音乐戛然而止的空旷寂静,令这些轻如布帛裂开的吸气声异常清晰,气氛变成一道紧绷的弦,随时都会在某个轻微触动下怦然断裂的弦。 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差一点又被这条倒霉的裙子绊倒,视线颤动地看向周围,紧咬不松的唇上传来刺痛,夏月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众目睽睽的异样目光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忽尔,人群出现了骚动,从舞台两侧的楼梯走上来一些穿着----盔甲的人……盔甲! 如果说,刚才那些逼迫她换了衣服,又将她推上舞台的男男女女,都是穿着奇异服装的演员。那么,这些身披黑色盔甲的男人,他们是---- 怔在当下,目光愕然地看着他们迅速将她包围,继而抽出腰上的剑……寒光烁烁的剑身,反射出冰冷斑斓的火光,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那些长剑所散发的坚硬而真实的锋芒。 这不是在演戏,对不对? 这些人不是演员,对不对? 这----到底是哪里?! 大脑,被震惊骇然洗劫一空,空荡荡的,苍白一片。 夏月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此时此刻,她只想逃走,跑的越远越好。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闪现的霎时,她拔腿跑开,舞台的楼梯离她只有十几米远,尽管那里已经站着一排穿着盔甲的男人,她还是照样冲了过去。 这都是梦,一场可怕荒诞的梦魇……离开,逃走,她就能醒过来。 然后,就能摆脱这一切,就---- 半刻之间寒彻呼吸的冷,半刻之后深入骨髓的痛,尖锐的剧痛从小腿传来,火烧一样蔓延在逆流的血液里,如此真实的痛,如此真实的存在。 低低地痛呼一声,因为腿上的巨大痛疼,身体失去了平衡,夏月白重重摔倒在坚硬的地面。 惊惧地垂下眼帘,黑色的眼底映出一支贯穿小腿的----长箭,瞳孔猛然一缩,是痛的无法忍受,也是过度惊吓的。 滚烫的血液,从木箭造成的伤口里溢出,顺着牛仔裤流下,眨眼之间,蓝色的裤腿染遍了暗红色,血水断断续续的滴落下来,悄然无声地在灰色的地面汇聚起来。 颤抖的视线,被眼底不断蓄起的泪水模糊了,泪光泛滥着即将涌出眼眶,耳膜被疯狂的蜂鸣声刺痛。隐约间,夏月白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来自那座高耸的精美露台。 虽然,她不明白那句短语是什么意思,可是那一声被夜风吹散的声音里,透着让她莫名心慌意乱的危险讯息…… 艰难地仰起脸,惊惧的眼躲在朦胧颤抖的泪光后,看见一个手持弓箭的人,立于火光明艳的露台边缘。 雪白的袍子,漆黑的长发,金色的王冠,夜风中挺拔修长的身影,月光里肆无忌惮的冷漠神情……如神一样的人,亦或就是一位降临人间的神。 假如,这位“神”没有射伤自己,夏月白很想用崇敬膜拜的目光继续望着她。 身体痛得发抖,思绪还沉浸在伤痛与震惊交织的疑惑茫然中,她看见那个身着白袍的人,从旁人的手里接过一支箭,缓缓地搭上弓…… 夏月白突然意识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想要她的命。 “不!”惊叫出声,知道他们听不懂,她仍然不顾一切的哀声大呼,极力想要扭转自己即将命丧黄泉的可怕命运。 拖着受伤的腿,双手撑着粗糙的地面,身体拼命向后退去,泪水涟涟地落下,滑过早就冰冷麻木的脸颊,呼吸噎在喉咙,她摇着头,断断续续地哽咽出声。 腿伤让她无法站起来,只能保持侧趴的姿势,靠着手肘的支撑,夏月白半坐半躺在石头地面。 慌乱的黑色眸子,带着极度的恐惧无助地看向人群,祈望有谁能站出来,阻止这种在大庭广众下的杀人行为。 但是周围的人们,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表现出一种无动于衷的冷漠,似乎一个女孩子被活活射杀在眼前,根本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即没有震惊,亦没有害怕,更别提同情心了。 泪水涟涟,极其艰难地移动身体,不足一米的距离,已经耗费了夏月白所有的体力,不断失血令她开始头晕目眩,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拉扯着伤口涌出更多的鲜血,目光逐渐虚浮,神智逐渐空洞…… 悠悠地,抬起沉重的眼帘,用着散乱无法聚焦的眸子,吃力地注视着露台边缘的人,些许认命地看着那支利箭已经对准了自己。 实在没想到,自己没有死在盗贼的手里,却要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还是以这种古老原始的死法。 可笑,荒谬,悲哀。 身体很冷,呼吸很冷,却不及吹过脸颊的夜风更加冰冷,明明是夏夜的风,为何阴寒到能够凝结全身的血液。 夏月白咬牙忍着痛,保持着半坐半躺的姿势,神智不清的脑中突兀地闪现一些片段……零碎的画面,支字片语的声音,在因为失血过多而无法正常运转的大脑中,拼凑出一些奇异的东西…… 古埃及文物的展览,巨大的黄金棺,锃亮威武的黄金盔甲,诡异的红色圣甲虫……以及夏华天读出的那句刻在棺内的铭文…… 无数的碎片,如雨落下,缤纷缭绕在夏月白唇边渐急渐乱的呼吸里,这些看似相对独立的东西,都有一个致命的关联---- 一个被三千年的风沙淹没的历史,一个遥远不及的国度……古埃及!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 骤惊,难道自己……不可能! 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太快。 然而,那支仍然扎在腿上的箭,像一个有力的无言证据,用它古朴野性的杀伤力,证实了夏月白的疯狂念头。 忽尔,她抬头,朝着露台的方向,艰难地动了动喉咙,黑色的瞳孔一缩一张的瞬间,她拼尽全身的力气,以憋脚的古埃及语,一字一句念道: “尼罗河上,漂泊着雪白色的月光,像你的翅膀,将我拥入怀中。” 空气到底有多安静,夏月白说不清,她只知道黑压压的人群静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舞台周围的篝火吐着火舌,咝咝地燃烧着旖旎的夜色,空旷的夜风盘旋在的头顶,低沉喑哑的呼啸声,令这片寂静无声的气氛变得更加诡谲难测。 人群里浮动着躁动不安的等待,隐约藏着一些探究的闪烁眼神,他们都在期待着什么,倏忽不明的目光在夏月白和露台之间游移不定。 半晌,端着弓箭的手臂放下,极缓极慢地。 瞧不清那个人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死神离自己稍微退了一步,夏月白悄然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望见那个白袍人将弓箭交给别人,侧身对右边的一个男子说了几句,没有在看她便转身迈开大步,那袭修长的白色背影被很多人簇拥着消失在露台的深处。 经历了生死一刻,加上失血过多,夏月白忽然觉得很累,身心疲惫的没有一丝力气,尽管心情仍然处在震惊慌乱之中,思绪还是抵不住来自全身的浓浓疲倦…… 撑着身体的手臂突兀的一软,就在她失去意识倒下的瞬间,迷乱的黑色眸底映出身穿盔甲的人朝自己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jj一如既往的二。。。很可能因为某些字锁秋的章节,如果锁了,亲们留个企鹅号下来,传邮箱给亲们!! 切记,必须是萌萌哒企鹅号,别的邮箱恕不传文!! 今天的连续三更结束,收工,好冷啊好冷啊,抱着秋少去滚床单了,群么么,明天继续(明天应该会更的,看秋的心情吧)!! ☆、第 四 章 夕阳,挥洒着旖旎多姿的深粉色,无限留恋地抚摸着雕刻着精致纹路的金色窗框,稀薄剔透的霞光流动在雪白色的窗台,情人般倚偎在黑色纱帘的脚边,如水似沙的温柔缠绵,说不尽的妩媚妖冶。 乌纳斯站在傍晚偏西的光线里,看着几个侍女拿着火烛从他身边经过,她们手脚麻利地将室内所有的灯盏点亮,继而朝着矮桌后的人跪拜行礼,又如来时一样,安静有序地退出房间。 坐于桌后的女子,依旧低着头,没有因为周围的动静而分神。一把奢华的夜色长发绵缎般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桌沿,被窗外泻入的微风撩起,轻如雨丝,悄然扫过她手中的纸莎草卷,却并未影响她投注在卷轴的专注视线,读不出任何情绪的侧脸,一如往常的安然平静。 室内明亮起来,窗边落地兽型油灯的火苗,微微扑闪了一下,惊起地面一片淡黄色的光晕波浪状散开,迤逦浮跃于叙利亚进贡的名贵地毯上。 乌纳斯并不着急,他安静地站着,微笑的眼睛偶尔投向桌后的年轻女子,一幅耐心十足的模样。 “你现在还不回去,想让我留你用晚餐吗?”合上卷轴,抬眸扫视乌纳斯,淡淡地眼神,唇角一道漫不经心的弧线。 忍俊不禁地眉眼,厚着脸皮开口。“王对臣真是了解,知道臣喜欢王这里的美酒,所以留臣在宫里用餐,臣真是受宠若惊。” “美酒?你只是为了几杯酒才耗到现在吗?”起身,舒展着长时间伏案微微有些酸麻的双臂,来回转动着僵硬的脖子。 抹了蜜一样的献媚笑脸,乌纳斯朝她浅浅地颔首,看着她绕过桌子朝外走去,白色袍角轻擦着金色的桌边掠过,捎带出半片灰色的阴影落在地面。 “边走边说。”与乌纳斯擦身而过时,侧目,语气轻松的命令,与其说是命令,则更像朋友的口吻。 “是。”跟上她的脚步,乌纳斯紧随其后离开书房。 走在她的后侧,渐淡的红霞与明亮的火光织出一幅半明半暗的浓郁美影,宛若一件异彩纷呈的艳丽霓裳,披于眼前这副高挑挺举的背影,为她镀上一层常人不敢沾染的瑰丽威严。 那头过肩的长发,垂在廊外吹来的轻风里,无拘无束飞扬的发间流淌着墙壁火把洒落的斑斓,耀眼而疏淡的光芒,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高傲,璀璨,诱人想要靠近,可又不敢逾越半步。 即使从小就相识,乌纳斯仍然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真正触及到这位掌握了埃及命运的年轻王者的内心---- 图萨西塔一世,多么响亮的名字,震慑着沙漠四方的列国,连埃及众神都宠爱护佑的女王,实则却是干净凛冽一如夜风般的骄傲女子。 有时候,乌纳斯会产生迷惑,图萨西塔的冷静淡漠,到底是天生始然,还是种种的后天遭遇,造就了现在孤寂冷傲的她。 犹豫,对于自己即将要说的话,乌纳斯微微有些担心。“王,臣有一事想说。” “说。”步子未停,图萨西塔轻应了一声。 “王,那晚抓到的女孩子,您交给提哈去拷问,到现在提哈也没查出任何情况。” “嗯。” “已经两天了,以提哈的手段,就算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估计也能吐出一点东西来,怎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竟然能撑到现在还不开口。”见图萨西塔没有应声,他径自说下去。“王,臣去看过她,以她的骨骼和肌肉,绝对不可能是刺客,别说是刺客了,以臣的经验,她恐怕连一点功夫底子都没有。” “你去过?”并不惊讶,只是好奇。回头,瞅了乌纳斯一眼,在他心虚低头的瞬间,图萨西塔收回视线,唇角的一道浅弯,透着兴致勃勃的揣摩意味。 “是,臣斗胆,没有得到王的同意,就去提哈的刑司看她。” “怎么样了?”那晚居高临下的匆匆一瞥,她都记不清那个扰乱庆典的女孩的长相。 “您的一箭,只是伤了她的腿,不伤性命。然而,提哈的那些刑具,已经快要了她的小命。” “嘴太硬,就要找人去撬开。提哈对于让人开口说话很有方法,你不用担心。”带着骄傲的口气,缓缓地侧目,漫不经心的眼从傍晚的庭院扫过,视线停留在水池中连片盛开的睡莲,会心一笑。 “王,臣从不担心提哈的能力。臣担心的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很严重?” “恐怕……撑不过三天。” “……” “王,让臣接手这件事吧。” “你怎么突然有兴趣了,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审问刑询这种脏活吗?” “臣是不喜欢,不过这次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 例外,臣对这个女孩有丝兴趣。” “区区一个小女孩,怎么会引起我们乌纳斯大人的兴致呢?” “王取笑臣了。其实,臣感兴趣的事情,与王应该是同一件。” “噢?”挑眉,她笑。 “那首小谣。” “小谣在尼罗河上游一带很普遍,没什么值得感兴趣的。”棕色的眸子,突兀一暗,无人瞧见的凛冽肃杀沉淀在她看着前方路面的安静眼底。 “王,小谣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臣好奇的是她在将死之即,居然对着您念出这首小谣,她为什么要念这个,还有……是谁告诉她的?” “你确定自己能搞清楚?” “臣尽力。”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的好酒也不算白给你喝。”懒洋洋地出声,似笑非笑的眼眸,洒落了碎碎的火光,很漂亮。 “是,谢谢王。”颔首,悄悄舒了一口气。 扬眉,轻漫地笑起,唇角勾着夜火的放肆,点燃了眼底一抹暗沉的灿金突兀地亮起,瞬时明媚如阳的棕色眸底,隐约藏着一丝形如野兽瞳斑的诡异魔魅。 ★★★ ★★★ ★★★ 痛是什么,就是你感觉自己被针扎了一下,流血了吗?就是你扭伤了脚,无法走路吗?就是你摔了一跤,擦破了膝盖吗? 如果摆在以前,夏月白会说,是的,那就是痛。 时值今日,她却想说,那不叫痛,那叫娇情。 喉咙冲上一股甜腥,还没来及张口,一捧热乎乎的血水已经顺着半张的唇边溢出,沿着下巴滴落在胸前。 血腥味充满了呼吸,血水倒灌进鼻腔,致使空气无法顺畅进入身体,好多次她差一点被自己的血液呛息。 然而,真正令夏月白觉得可笑的,不是被自己的血呛死,而是死亡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真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几次昏迷之后,这个闪着一双幽灵眼睛的矮小男人,总能用什么香料让自己清醒过来。等待着她的,又是新一轮的酷刑折磨和狂轰乱炸一般的听不懂的语言。 他说的,夏月白不懂。同样的,夏月白说的,他也不懂。 这个男人在几次询问无果的情况下,被彻底激怒了。他拧断了她左手的拇指,接着是食指,然后一根一根直到小指…… 在她痛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他很满足的大笑出来,洋洋得意地脸在夏月白涌满泪水的眼底,扭曲成一团荧光闪动的鬼火。 接下来的时间,他仍然不停的大声怒喝,夏月白的神思逐渐滑落深渊,视线模糊不清地望着他,反复解释,反复恳求。 夏月白的回答,令他的怒火更加变本加厉。 “说了……一万……次,我……听不懂……你的……话。”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血沫喷上男人的脸,黑暗如浪袭来,今天已经不知第几次,她晕了过去。 提哈气恼的怒骂一声,举起手中的刀片,朝夏月白的手臂割去---- “住手!”乌纳斯跨进地牢,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厉声喝道。 惊,刀片举在半空,离那条伤痕累累的纤细手臂,只有一寸的距离。“乌纳斯大人,您怎么来?” “把她交给我了。” “可是----” “这是王令,你有异议?”挑眉,冷眼冷语。 “不、不,小人不敢违令。”立刻躬身,心有不甘地退到一旁。 “来人,把她带到埃什克宫的后院。” “是。” “小心一点。”浓浓的血腥味从黑暗的地牢袭进呼吸,他朝侍卫一声令下,抬手掩住口鼻转身迈出。 ★★★ ★★★ ★★★ “月白,罗利尔说要带你出海钓鱼,他最近刚买了一艘船,眼巴巴等着你来呢。暑假来意大利吧,妈妈想你了。” “月白,学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了,千万不能熬夜啊,女孩子熬夜最伤皮肤了,听见没有?” “小白白,陪我去逛街吧?我找到一家甜点特别好吃的店哦,我们去吃吧。” “夏小姐,我季惠是相当讲义气的,有我这种人做姐妺,你应该感觉三生有幸哦!” “月白,这个设计不错,就是这个地方,干嘛添个屏风呢,有什么讲究吗?讲给我听一听,也让爸爸也长点见识。” “月白,爸爸写的那篇稿子登出来了,爸爸厉害吧!今天收到稿费了,咱们爷俩去吃一顿,你等我下班,今晚就去,地方你来选!” “爸妈,你们在哪里?我想回家,好想……好想……回家……” 零乱的思绪,充斥着温暖又痛苦的回忆,为什么昨天还触手可及的亲人朋友,此刻却隔着生与死都无法跨越的巨大障碍…… 时空。 落入了时间与空间的缝隙,自己被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夏月白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未来的一切…… 时间,将她留在了三千八百年前;空间,将她送入了古埃及……遥远的时代,陌生的国度。 她的人生,在这里停止,翻转,归零。 这两天的遭遇,让夏月白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些古代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众目睽睽之下她被射伤,成了囚犯,刑询拷问,这些倒霉的事情,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的?谁来告诉她,她到底运气好到什么程度,才能在一次博物馆的盗窃中,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 各种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似乎只要是血液能够流经的地方,都在叫嚣着疯狂到磨人的痛苦。 紧闭的眼角,缓缓滑下眼泪,蜿蜒着消失在汗湿的发际,紧蹙不松的眉头被一波又一波的痛苦占据着,明亮的灯火挥不去的死亡气息,在她因为高烧而绯红一片的脸庞上越演越烈。 乌纳斯站在床边,垂眸看着昏迷中仍然哭泣不止的夏月白,他皱了皱眉,英俊的脸上露出莫名的不忍。 ★★★ ★★★ ★★★ 睁开眼,一瞬间地愣神,头顶是一道雪白色洒落开来的纱帐,纯雪一般的白,干净的有些耀眼。 不舒服地眨了眨眼,喉咙干涩的发苦,舌头就像一块僵硬的石头塞在口中,急需水的滋润。 “小姐,你醒啦,太好了!我去找乌纳斯大人过来,你等着。”一个欢快雀跃地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等夏月白看清说话的人,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原本想要讨些水来喝,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除了自己,不见其他人。 扭动着脖子,一个简单的动作,令她痛得不由拧眉。好不容易看清周围的一切,夏月白已然痛得满头大汗。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小房间,干净整洁,窗边有一个柜子,床的对面是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床头有个像茶几的小矮桌。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 小桌上放着陶壶和杯子,猜想里面应该有解渴的水,夏月白试着动了动手臂,钻心的刺痛从手臂传来,巨大的痛苦闪电般击退了她企图拿杯子的动机。 认命地躺着,眼皮又重起来,可是极度缺水的干涸身体,又令她无法睡着。 房间里有了动静,好像有人来了,夏月白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朝床边走来的一男一女。 “乌纳斯大人,您瞧,她醒了。”说话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兴高采烈地看着身旁高大的男人,完全没有发现夏月白又瞅向水壶的可怜视线。 半张着嘴,想告诉他们,她需要喝水,枯竭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夏月白懊恼的皱眉。 “佩妮,给她水。”男人发现了夏月白的焦急目光,他对佩妮说,自己则走到方桌边拎起一把椅子,又放到床旁,坐下。 喝着佩妮喂到嘴边的水,大口大口喝下带着一丝甜味的清水,宛若几个月没有遇见雨水的饥渴大地,夏月白一口气喝光了两杯水。 终于,能够感觉到舌头的存在,冰凉的水流进胃部的时候,神智也逐渐清晰起来。 “不渴了吗?”乌纳斯坐在椅子上跷着腿,盈笑的双眸,有丝调侃的笑意。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从这个年轻男人的笑容里,她能分辨出善意的目光,夏月白想了想,才道:“对不起,我真的听不懂你们的话。” 皱眉,单手支肘,似在思忖,或者只是单纯在打量着夏月白。片刻后,乌纳斯放慢了语速,说道:“我叫乌纳斯,你叫什么?” 好累,不是身体,而是心。对于鸡同鸭讲的现状,夏月白只有疲惫和害怕,无法用语言交流,才使她变成了现在这副德性,身处危境却不能自救,真的让人抓狂。 “我……”犹豫,叹息。 看出她的焦虑和无力,乌纳斯差不多可以确定,这个女孩子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瞧她那张因为慌乱胆怯而苍白一片的脸色,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要害怕,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起身,他又朝佩妮说道:“好好照顾她,有事就来找我。” “是,乌纳斯大人。”佩妮躬身,恭敬地应声。 望着消失在门边的乌纳斯,夏月白片刻的愣神……这样就结束了? 没有气势汹汹的怒骂,没有可怕的刑具,只有一个笑容,还有不痛不痒的两三句话,他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恍惚,疑虑,不安。 “小姐,您睡一会儿吧,有需要就叫我。”不管夏月白是否明白,佩妮自顾自的说,顺手为她掖紧毯子,小心避开她受伤的腿。 很想弄明白现在的处境,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语言障碍,令夏月白的想法落空了。浓浓的倦意袭向昏沉沉的大脑,眼皮动了动,虽然大脑仍然混乱一片,可是身体已经渐渐陷入了沉睡状态。 ★★★ ★★★ ★★★ 随后的几天,佩妮将她照顾的很好,即使语言不通,两人还能用简单的手势交流,不过,夏月白只能用那只手指没有被人折断的右手。 佩妮成了夏月白在这个新世界的第一个老师,她教会她念简单的词,短短十几天时间,夏月白已经掌握了如何打招呼,还有比如水、食物、天气这些单词,这样快速的学习能力,得仰赖她记忆力不错的大脑和天生对语言的模仿能力,以及人在危境中想要生存下去的本能动力。 那个叫乌纳斯的年轻男人,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候会带着医生一同来看她,给她检查伤势。 虽然不明白医生对他说了什么,可是从他逐渐舒展的眉头,夏月白猜想自己的伤情正在康复,除了左手仍然裹着厚厚的布,无法确认骨头的情况,其他的外伤都在三千多年前的医术治疗下,逐渐好转起来。 腿上的箭伤,好得比较慢,被一箭贯穿的小腿,一直敷着味道刺鼻的草药,每次佩妮替她换药时,夏月白都忍不住盯着凝结黑血的伤口全身发凉……粘乎乎的绿色草药,一大片黑紫色的皮肤,红肿外翻的皮肉看得心惊肉跳,隐隐有点作呕的感觉。 每天傍晚或者下午,那个有着一头棕色短发的英俊男人,都会扬着温暖和煦的微笑出现在屋里,根据夏月白的观察,乌纳斯很可能是一个出身高贵的人,因为医生和佩妮都会朝他躬身行礼,神色恭敬而顺从。 在奴隶制的社会中,人们的等级分别极其森严,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不敬,由此不难判断乌纳斯的身份地位。 时间在身体上的伤痕渐渐的恢复中,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几天,失去了现代化工具的辅助,计算时间就成了极其简单的事情,你只需要记得太阳升起又落下,一天的时间就匆匆流逝而过,有点诗意,有点悠然。 掌握的语言越多,与他们的交流也就越多,复杂的长句子还不会说,但是仅靠组合几个词,夏月白也能差强人意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从乌纳斯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身处的时代,谁能想到,竟然是那具黄金棺和盔甲的拥有者……图萨西塔一世的时代,古埃及第十二王朝的第三任法老,距今足有三千八百多年。 知道了当天射伤自己的人,正是古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女王,难怪当自己念出那段铭文时,高高在上手执弓箭的图萨西塔放过了她。 能将那段文字刻在自己的金黄棺中,足以证明那段如诗如歌的句子,对图萨西塔具有不可忽略的重要意义。 东拼西凑地将自己会说的古埃及语一起用上,乌纳斯得知了她的离奇遭遇,那张略显中东味道的英俊脸庞,从震惊到疑惑的表情,变换的有些快。 沉默了良久,笑容有些僵息,他说了几句安抚人心的话,起身离开了房间。 夏月白靠在床上,回想着那天乌纳斯离去时,他走到门边的身影蓦然停住,转过脸看向她,沉吟片刻,语气沉重地说:“如果你说的事情,都是编造的谎言,你的下场会很惨。如果你说得都是真的,那我们一定要得到证实。” 证实……怎么证实她没有骗人,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只有她诡异奇特的叙述。 长长的叹息,无力的靠向床头,歪着头看向半开的窗户,耀眼的阳光依着窗畔落入室内,微风捎来各种陌生却芬芳的味道,环顾眼前的一切,样样件件都是如此陌生,夏月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到属于她的时空。 再一次长叹,静静地注视着窗旁明媚的光线,用一双透着无尽怅然的黑色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冬天的大太阳,晒得毛都炸开了,软趴趴地想睡觉。。。。。晚上跑步去,冬天夜跑的人好少啊,唉。。长腿妺纸都怕冷不来跑步了,只有几个减肥男和锻炼男,煞风景,煞风景啊!! 明天要不要继续更??看夜晚能不能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 遇见长腿妺纸吧,遇到了,心情好了,就更! ☆、第 五 章 红色的指甲,沾了血一样的鲜艳,光滑的甲面反射着碎碎的火光,细长的手指握着一只透明的水晶杯,同样艳红如血的酒色透过杯身,染上白皙的手指。如此热烈的颜色,却因为那只过于苍白的手,显出一种冰冷绝望的艳丽。 “她,已经来了。”漫不经心的话,用着温柔好听的声音说出。 站在一侧的年轻男人露出意外的笑容。“真的?” 斜倚着巨大的落地窗,窈窕的身姿包裹着水蓝色的长裙,像一条闪耀着晶莹水色的美人鱼,一卷栗色的波浪长发随风刮擦着细绒般粉红色的耳廓,宛若缱绻深情的情人贴在耳畔呢喃着醉人的私语。 如梦似幻的美景,却在女子仰头将一杯酒送入喉咙的瞬间,怦然蒙上一层肉眼看不见的红光,一团烈火正从她水蓝色的背影迸裂出来,风一般蔓延在四周。“阿尔尼斯费了那么大的劲,还是没能把她藏好。终于,能让埃及的众神,亲眼看着尼罗河畔那个耀眼的国度如何变成一捧黄沙。” “殿下,臣立刻派人去埃及,将她抓来。”男子颔首,正欲转身,女子扬着空掉的水晶杯,喊停了他的步子。 “不必。” “殿下?”伸手接过女子递上的空杯,男子面露疑惑。 微偏着脸,迎上窗外炽热的阳光,缓慢地转动着细白的颈项,似火的娇阳落在皮肤,滚烫的温度无法融入冰冷的呼吸,伴随一声有些疲倦的叹息,轻道:“我亲自去。” 略微诧异,已经多年不曾踏出这座王宫的人,居然说要去遥远的埃及。“这……您去埃及会不会唐突?万一引起图萨西塔的怀疑就麻烦了,还有阿尔尼斯,那个鼻子比狗还灵的大祭司,太难对付了。” “尼罗河就要进入泛滥期,埃及的新年很快就到了,每年那个时候,成千上万的人都会涌入底比斯朝拜他们的母亲河,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捻着一缕头发,缠上又松开,望着庭院池边正在嬉水的几名侍女,闪烁莹光的水珠布满那些年轻娇好的面容,清脆悦耳的笑声就像一首动人的曲子。“亚尔汗,给埃及传信,就说我与露雅要去埃及参加他们的新年。” 颔首,暗自粗略估算一下,即使立刻出发最快到达埃及也要两个月时间,新年典礼肯定赶不上了。以这个作为借口,恐怕有些牵强。“是,臣这就去准备。只是,就算现在起程,也赶不上新年了。” “无所谓,找个名义过去罢了。亚尔汗,你赶快去准备,后天动身。” “是,王和露雅公主那里,是臣去说,还是您去说?” 思忖片刻,略微侧过脸,眼角斜睨身后的男子,一抹阳光穿透暗红如血的眸子,沉醉的妖娆色彩,冷凝而艳丽,她慢条斯理地说道:“王兄那边我会去说,你去告诉露雅吧,她早想去埃及玩了,这下一定高兴坏了。” “是。”躬身行礼,亚尔汗的唇角掠过一丝惬意的微笑。 ★★★ ★★★ ★★★ 佩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边扶着夏月白起床,一边声音紧张地说:“夏小姐,快收拾一下,王要见你。” “谁?”慢半拍的,不是她的听觉,是她的思维。 “王……王要见你,来接你的侍卫快到院外了,奴婢帮你梳洗一下。”因为夏月白一直卧床养伤,所以连条像样的裙子也没有,此刻她穿在身上的是一条素白的长裙,这样的装扮,勉强只能用简洁干净来形容。 可是,如果穿成这样去见埃及的女王,说轻了是失礼,说重了就是藐视王权。 没想到图萨西塔突然召见夏月白,已经来不及去准备像样的礼服,佩妮拿着木梳小心地梳理着夏月白那头及腰的黑发,她不时朝门外张望,嘱咐道:“夏小姐,千万记住,见到王一定要行跪礼。不管王问什么,你都要谨慎地回答。你不能向王提问,知道吗?” 与夏月白相处了一个多月,佩妮早就习惯了这个异国女孩各种各样的奇特言行……她总有问不完的问题,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夏月白第一次看见面包时的表情,就像看见了一堆金子似的诧异;对待自己的态度,完全没有主仆之分,还记得她拉着自己一起吃饭,佩妮差一点被她吓死;夏月白有一半时间都在发呆,另一半时间就是在纸上画来画去,描画一些很漂亮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奇怪图形。 夏月白完全异与常人的行为,令佩妮觉得惊奇有趣之余,又相当的担心,单纯地只是担心这样特殊的女孩,很难融入到他人的眼中。 “非要跪吗?”她活到这么大,一次也没跪过,现在让她朝一个三千八百年前的老古董下跪,真的……不情愿。 一翻白眼,气结,语气也变得肯定。“一定,非要,千万别忘记了。” “我知道了。”无奈,权当是入乡随俗吧。 院里有动静,门被推开,两个侍卫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开口,示意夏月白跟他们走。 扶着夏月白站起身,佩妮简单地给她理了理裙子的褶皱,贴在她的耳边,再一次小声叮咛。“夏小姐,别惹王生气,说话小心。” 看着一脸紧张不安的佩妮,她就像第一天送孩子去学校的年轻妈妈,只是她除了焦虑,没有一丁点的自豪喜悦之情。 微笑着点头,轻道:“知道了,你放心。” 看着夏月白随侍卫消失在院外,佩妮手指紧紧绞着裙子,伸长脖子望着空荡荡地走廊,叹息着转身迈进小院。 ★★★ ★★★ ★★★ 腿伤已经不影响走路,只是走的时间长了,还是有一点酸痛,不知道他们要把自己带去哪里,这座始建于几千年以前的王宫,原比自己想像的更加恢弘壮观…… 鳞次栉比的宫殿,被黄金和各色珠宝妆点的金碧辉煌,单就镶嵌在墙面的黄金面积,就已经让人不敢猜想这个古老国度的富有程度,这种被现代人视为稀有金属的东西,却被古埃及人像石头一样的挥霍着,随处可见的黄金物件及装饰,简直不是用奢侈可以形容的。 踩在脚下光洁平整的大理石地面,像无数条蜿蜒的白色河流,纵横流淌在参天林立的石柱间,为这座极度奢华的宫殿,平添了一份纯净超然的婉约之美…… 错落有致的迷人景致,就在你随意抬眸的一瞥间,信手捻来任何一个角落,都美得令人叹为观止,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略去那些精美别致的壁画,略去那些矗立廊外的栩栩如生的雕像,略去那些坐落于绿水中央的亭台,略去覆盖了庭院的绿意苍翠的植物,只是看着眼前用雪花石精雕细凿出来的,悬于空中的镂空楼梯,都会让人疯狂地爱上这个地方。 目不暇接地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 看着一切,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太美,太梦幻,完全没有真实感。 “进去。”直到身旁响起侍卫生硬的提醒,夏月白才猛然回过神。 抬头,惊诧的眸子泄露了她一瞬间的胆怯,愣愣地瞪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一扇和古代城门差不多大小的石门,耸立在充裕的阳光中,带着藐视众生的金色光芒,俯瞰着自己。 左右看了看,侍卫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映入眼底,夏月白深深吸气,提起裙子,跨进一尺高的门槛,脚尖落地的瞬间,迎面吹来一阵丝丝凉意的风,吹散了身后夏天的燥热空气,更吹开了狂乱的心跳声。 低着头,缓缓走进殿内,闪烁不定的视线充满慌乱地环顾着四周,当一个熟悉的人影撞入黑色的眸底,夏月白紧张的神经跳过一丝庆幸。 乌纳斯朝她微微一笑,随后转过头,看向前面。 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眸子一惊…… 二十米开外的数十级白色台阶上,有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雕像,目测最少也超过了三十米,就算是不懂埃及史的人都会知道,那是埃及人崇拜的太阳神“瑞”的石像。 石像前,金光璀璨的王座,才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地方。 一身白衣,一道简单的金冠,随意靠着椅背的身影,慵懒,闲散,浸透了夺目的狂妄气焰,恣意妄为地挥洒着一种桀骜不羁的气势。 夏月白不知道图萨西塔在古埃及算不算美人,可是以现代人的审美观点来讲,她绝对称得上是一位气质出众的漂亮女人…… 深邃的眼,描摹着古埃及人特有的黑色眼线,刻意拉长的眼线,令那双狭长的眼睛更显一道锐意。高直的鼻梁,隐约有丝欧洲人的特征。略深的小麦肤色,只有长期参加户外运动,才会拥有这样健康又赋有光泽的肤色。 如若,非要为她挑出一丝缺点,可能就是她略厚的嘴唇,但是这样的唇型,已经被现代人视以性感的象征。 王座上那张似有若无的笑脸,微浅上扬的唇线,藏着令人莫名心慌的冷漠。 没想到地处非亚交界的古埃及人,居然拥有了这种混合了欧洲特色令人羡慕的五官,或者只有身为王室的优良基因,才能造就出这么优雅而高贵的人。 图萨西塔的美,即不妖,也不艳,而是透着一股子威风凛冽的魔劲,像一缕孤寂的金色的风,太顽佞,太耀眼。 她,天生就是一个王者,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一股强大而无所遁逃的巨大压力,宛若一道无声的气浪铺天盖地的袭来。 同样蕴含了审视忖度的打量目光,来自王座上那位年轻的女王。 图萨西塔打量着台阶下的异国女孩,乌纳斯说她十九岁了。仔细看一看,好像还没有十五岁的埃及少女发育的成熟,真不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世界是以什么为食物的,成年女子竟然能瘦成了一束微风就会吹散的轻烟模样。 黑色的眼睛,干净而明亮,让人想起月夜里尼罗河上空的星辰,莹莹闪闪地轻盈清澈。 不过,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回事,那张巴掌大的脸庞,几乎没有丝毫的血色。 殿外吹来的风,牵起几缕长发飞过夏月白的手臂,摇曳出千丝万缕的柔软黑影,引得图萨西塔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注视着那些无律轻扬的发丝。片刻,嘴角牵了牵,不语。 乌纳斯轻咳一声,提醒呆怔地望向王座的夏月白行礼,这个傻丫头到底在看什么,怎么能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埃及法老猛看。 蓦地,接受到乌纳斯飘来的警告眼神,夏月白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曲膝跪下。 “陛下。”她以古埃及语开口,声音不卑不亢。 “起来。”动了一下身体,手肘支在扶手,左手托着下巴,棕色的眼睛划过淡淡的一道浅光。 “你叫夏月白?” “是。” “伤势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王的关心。”斟酌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在现代,大家习惯了直呼对方姓名,在这里肯定不行,何况这位面露冷峻的女子是一国之君。学着乌纳斯称呼她为“王”,应该不会有错。 “你的事情,乌纳斯已经告诉我了,都是真的吗?”瞅了乌纳斯一眼,他微低着头,从他额前棕色卷发挡住的恭敬的眼底,辨出他谨慎藏起的一点担忧,图萨西塔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事情,眼神轻闪。 “是。” “听起来,不太可信。”目光淡淡,随着她不温不火的声音,殿内的气氛有些僵息。 这些天以来,积聚在内心对于现状的无力和担惊受怕,在图萨西塔懒散戏谑的语气刺激之下,突兀如火苗顺风串出,脱口而出的话,甚至都没有经过考虑。“谁会编出这种谎言去骗人,就算要骗,也会想个更好的借口。” 惊,乌纳斯皱起眉心,低声斥责。“月白!” “对不起,我失言了。”着实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低头的瞬间,歉意地说道。 自己真是被紧张冲昏了头脑,怎么能忘记坐在王座上的人,不是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她是埃及的女王,手里握着上下埃及芸芸众生的生杀大权,她只要挥一挥手,自己的小命就能立刻划上句号了。 蓦地,想起文献资料里说过,她一声令下,五万战俘就变成了海上的浮尸……那位下达了大规模血腥屠杀命令的人,就是此刻坐在眼前的年轻女人。 “勇气可嘉。”放下抵着下额的手,轻挑眉梢,一片肃杀的寒光隐在她平静无波的棕色眸底,瞬间。“你能证明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吗?” “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我的话,那天我遗落在舞台上的手机,就是那个----”视线一顿,看着图萨西塔从王座旁的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夏月白呼吸一窒,脸上溢出重获新生般的喜悦神采。 两指夹着这个巴掌大小的长方形东西,她晃了晃手腕,问:“是这个吗?” 用劲地点头,喜上眉梢,光彩熠熠的笑脸,一瞬间的抹上蜜色的甜。“是、是,就是它。” 一闪而逝的异样眼神,快得如同闪电,无人瞧见。抬手一招,侍女小步走到脚边跪下,将手机放入侍女高举过头的手中。“给她。” 夏月白从侍女手中取过手机,机壳有轻微的磨损,一定是掉地上划伤的。其他都好,屏幕也没损坏,真是万幸。 夏月白按下电源键,没动静。 使劲按了几下,仍然是黑屏。拆开后盖,取下电池,重新装上,按上后盖,动作流畅。 再一次按下电源键,那块反射出自己焦虑面孔的屏幕,安静地黑着,连一丝闪烁都没有。 没电了! 赫然记起,她来到古埃及已经快一个月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 了,手机电池根本不可能待机这么久! 夏天午后的温度,缓缓地攀升,流动在殿内的空气有些燥热,兽形青铜香炉里溢出浓郁的香气,揉入一丝热风的香薰,弥漫着催人昏昏欲睡的味道,悄无声息地婆娑缠绕在身边。 “相信乌纳斯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欺骗我,我会让你得到比死亡还可怕的惩罚,你明白吗?”向后一靠,指尖轻敲黄金扶手,沉闷的节奏回响在寂静的殿堂,沉重的拍子,仿佛一根针反复扎入夏月白的心脏。 “……是。”认命了,不想继续在为自己辩解什么,穿越这种荒诞滑稽的事情,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不管她如何解释,都是百口莫辩。 精神欠佳,昨天熬夜看了一晚的边境汇报,蠢蠢欲动的利比亚又开始骚扰三角洲,几个城池的执政官连名上书,请求向利比亚出兵,她还在犹豫,没有做出决定。“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是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来,这是时空错乱的后果,科学家早就开始研究时空平行的可能性。我以前也不相信,直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才知道真的存在平行空间。” “科学家?平行空间?你以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会相信你吗?你当我是什么?”眉头挑起,一簇金色的火苗窜出瞳孔,平静的口吻听出了一线愠怒。 夏月白急地蹙眉,迈前一步,望着显然不太高兴的图萨西塔,几乎是在乞求她。“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陛下,请您相信我。” 眸色沉下,刚才还明亮的棕色眼睛,此刻被涌入的暗流吞噬,汹涌,无声。“最后一个问题,那晚你念的小谣,从哪里知道的?” “您的----”语顿,黑眸闪动着犹豫的浅光,不知道如果说出实情,会不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咬了咬唇,眼下的危机,已经容不得她在左顾右盼了。因为心虚,夏月白的声音明显低了许多,抬起眼直视着王座上的年轻女子,一字一句道。 “您的……黄金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秋蛮担心会随时被锁什么的,明明没有奇怪的字啊,为毛还是用口口代替了一些字呢?? ☆、第 六 章 微微一怔,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有了幻觉。图萨西塔的身体稍稍前倾,目光炯炯地盯着台阶下微垂着头,微风里身影略显单薄的夏月白。 “我的……什么?” 叹息,死就死吧,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夏月白再次仰起脸,坚定不移地黑亮眸子望进一双透着疑惑的棕色眼睛,抬高声调清楚地说道:“黄金棺,您的黄金棺上刻着这段文字!” “夏月白!”一直沉默的乌纳斯终于爆发了,他简直被这个不要命的傻丫头逼疯了,他不顾图萨西塔还在,低吼着警告。 图萨西塔的脸色依旧漠然安静,甚至比先前更加平静,一阵穿过庭院捎着各色芬芳的微风吹进来,缤纷的花香撩动她垂在肩头的长发,几缕黑丝悠扬飞起,轻浅温柔地掠过那张仿佛戴着一张面具的脸,冰冷的漂亮线条,让人捉摸不透的沉默神情。 静默无语,四周。 细白的沙子在水晶制成的沙漏中匆匆流逝,时间宛若流沙,翩然无声地逝去…… “行了,带她下去吧。”忽尔,图萨西塔慢慢地出声,打破了因她的沉默而逐渐凝固的空气,伸手拿过酒杯,杯沿靠近唇边时,她敛下眼。 心跳太快,呼吸却太慢,脑中一片空白,听见侍女提醒自己离开。夏月白有些迟缓地跪下行礼,站起时,受伤的腿有些颤抖,不知是站久了,还是害怕的原故。 跟在侍女身后,脚步仓促地退出了光彩夺目的大殿,夏月白觉得自己的步子好像带着小跑,迫不急待地逃出了背后那双注视着自己的深邃眼眸。 乌纳斯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图萨西塔居然就这样放走了夏月白,没有惩罚,没有责备,甚至没有怒气。 “王,月白不是埃及人,她不懂埃及礼仪,请您原谅她的冒失。”躬身,挺身而出为夏月白求情,以防图萨西塔反悔又要惩罚胡言乱语的夏月白。 朝乌纳斯投去一瞥,她没出声,继续喝酒。 “王?” “这个女孩不仅不是埃及人,很有可能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并非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摇了摇金色酒杯,在那片腥红色的液体荡起涟漪时,放下杯子。起身,慢慢朝窗边踱去。“乌纳斯,她的话也许是真的。” 怔忡,诧异,亦有一丝惊喜。“王,您相信她?” “我的黄金棺,你是见过的。”手掌搭上雪白色的窗台,手指滑动在冰凉细腻的石料上,阳光被窗外一排青藤的浓阴挡住了,穿透藤萝枝叶投射在窗内的光晕,随着微风变幻着光怪陆离的斑斓影子。 “是,臣还参与了设计,臣记得很清楚,黄金棺内并没有那首小谣。”历代法老从登基那一天起,便大兴土木修建自己的陵寝,黄金棺作为以后装载法老遗体的重要寝具,受重视程度绝对不压于陵寝的建造。 一具法老的棺裹,通常由四到五层不同的棺材叠套起来,最里面的一层才是黄金棺。陵墓初建时,棺裹也同期开始铸造。 “不,它有。”侧目,淡淡的视线,亦如她唇角那道很浅的弧度。 “什么?!” “在这里。”抬手,指尖点了点脑袋,她偏开眼,目光重新落到阳光灿烂的庭院,烈日闪烁着照耀在水面,深绿色的池水,粼粼波光略微刺眼。“上个月的尼罗河祭,在西岸祭天时,我决定将这首小谣刻上黄金棺。但是回来一忙,忘记交待下去。所以,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而她居然知道此事,难道她不是来自另一个先于我们的世界吗?” “这……”喉咙动了一下,皱眉。 “乌纳斯,告诉我,你相信她吗?”单手一撑,跳上窗台盘腿坐下,顺着窗沿滑落的半片袍角轻盈地荡漾在风中,像片投射在水面的云朵。 “王,虽然月白说的事情相当匪夷所思,但是……臣相信她。”颔首,乌纳斯想到夏月白偶尔眉飞色舞地形容着她的世界,那双灿亮的眼睛绝对不会说谎。 “看上去越不可能的事情,往往越有可能发生,是吗?”她朝他扬眉,笑容扩大到因逆光而变成深棕的眼底,闪闪烁烁地,是她瞳孔中央散射开来的金色斑斓。 “是,王英明。” “可也不能单凭她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她的身份。先让她留在宫里,密切注意她的行动,你多留意她一些。” “是,臣明白。”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女孩将会是一个大麻烦。一旦让其他国家知道她的存在,想想看会有什么后果?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 得到她,到时候,埃及就成箭靶子了。”略微有些烦躁,到不是因为将来要面临的战争,而是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安置这位不速之客。 “王,应该将此事尽快告诉阿尔尼斯殿下,征询他的意见。” “明天,你亲自去一趟孟菲斯见他。” “是,臣明天一早就动身。” “夏月白的来历,还有谁知道?” “只有一个照顾她的侍女知道。” “告诉她,管好自己的嘴。” “臣早就命令她一句也不能透漏,王可放心。” “有人问起夏月白,就说她是外邦进贡的侍女,在后宫学习礼仪。” 这是一个好借口,每年各国进献的侍女数不胜数,谁也不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女。“是,臣会去交待她们。” 捻着发,扫了一眼长廊下穿梭往来的人影,透过茂密枝叶的缝隙,看见几道反射着阳光的盔甲晃过,她伸开腿跃下窗台,开口。 “让将军们进来吧,利比亚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颔首,应声。“是。” 慢悠悠地朝王座走去,不急不徐的步伐,转身坐下。视线扫过刚才那个身形瘦弱的女孩站过的地方,浓浓地眉,浅浅地皱起。 ★★★ ★★★ ★★★ 乌纳斯离开的第六天,巴比伦使节带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了底比斯。 使节呈上了巴比伦王送来的琳琅满目的贵重礼物,小到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大到一人高的纯金雕像,应有尽应。一大堆东西摆在大殿里,令原本就金光灿灿的殿堂,更加绚烂夺目地逼得人睁不开。 图萨西塔礼貌性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箱子,目光还未收回即招手喊来侍卫,侍卫们抬起十几箱沉甸甸的金块珠宝,将东西搬出大厅。 “陛下,这是我王的亲笔信。”使节恭敬地双手呈上信,侍女上前接过,摇着腰肢步上台阶,跪着将信交给图萨西塔。 拿过,打开。目不转睛,图萨西塔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羊皮纸。 少顷,她牵着嘴角,朝一旁的巴哈里扬起信,笑道:“巴比伦王想联姻。” 即是埃及的宰相,又是图萨西塔的舅舅,巴哈里位高权重,地位仅次于身为大祭司的阿尔尼斯之下。“联姻?巴比伦王想让公主嫁给我国的哪位王子呢?” 埃及并没有公主,只有三位王子,两位不足十岁,唯一成年的王子,只有图萨西塔的亲哥哥阿尔尼斯,可是那位将全部身心奉献给埃及众神的大王子,专心致志地做他的大祭司,压根不肯娶妻。 把信递给侍女,她跷起腿,露出袍子下穿着金色软底鞋的脚,悠闲懒散地晃着腿,她不紧不慢地说:“不是公主,是王子。巴比伦王想让三王子耶布安娶我,与埃及联姻。” “娶----您!”没等巴哈里出声,年轻气盛的将军马里埃突然冒出声,意识到失态,他朝王座上的女子颔首致歉。 巴比伦使节躬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图萨西塔的神色,然而,这位年轻的埃及女王显得很随意,唇线的弧度恰到好处的优雅,隐约还有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温度,让人完全捉捕不透的淡然笑容。 “陛下,耶布安王子文武双全,相貌英俊,深受我王的喜爱。我王说,陛下做为埃及女王,处理繁重的国事日夜劳累,如果有一位能力卓越的丈夫协助,必定能为陛下解忧,夫妻俩人共同治理国家,一定能为埃及开创前所未有的繁荣盛世。” 马里埃很想揍人,如果不是图萨西塔还坐在这里,他早就一拳打掉巴比伦使节的下巴了。 埃及的国事,什么时候轮到巴比伦来插手,还想派个什么狗屁王子娶埃及女王,巴比伦王的野心也太大了,他想借着联姻干涉埃及内政,为日后巴比伦的势力渗透埃及朝野做准备,简直是痴人做梦。 “巴比伦使节远道而来,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使节回驿馆好好休息,晚上为使节团准备了欢迎晚宴,到时候大家边喝边说,如何?”巴哈里上前一步,年约五十正壮年的脸上堆着笑,将咬牙切齿想吃人的马里埃挡在身后。 使节瞅了一眼王座上不动声色的图萨西塔,对着巴哈里点头,朝图萨西塔躬身行礼,又念了一大段官方社交的恭维话,继而领着二十来人的使节团,倒退着朝议事厅的大门走去。 “巴比伦王也真够胆子,居然要送个儿子来埃及。”说话的是另一位将军霍克提莫斯,刚才一直默默看着好戏的他,此时笑嘻嘻地说。 “做梦!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凭什么做埃及法老!”马里埃吼道,眼角瞄向王座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女王。 单手托着腮,棕色的眸子望着窗外,图萨西塔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巴哈里瞪了马里埃一眼,示意他闭嘴。走到阶前,抬头看向金色阳光勾勒出来的俊秀而沉默的侧脸,那片迤逦着疏淡光影的冷漠线条,透着不为所动的坚毅而倔强。 闷不吭声的图萨西塔才让人觉得提心吊胆,她越是安静,越意味着她在酝酿某个惊心动魄的可怕念头。 “联姻,让他来。” 果不其然,巴哈里所说的可怕念头,指的就是这个。 “王!” “王!”两位将军,同时厉声惊道。 闻声,并未移开视线,窗外的藤蔓在棕色的眸中摇曳生姿。“行了,去准备晚宴吧。” 还想说什么,马里埃伸长了脖子,却在下一刻,嘴里的话消失在图萨西塔投来的淡淡目光中。 几人弯腰躬身,各自藏着心思,退了出去。 ★★★ ★★★ ★★★ 图萨西塔从侧门离开宴会厅,踏入走廊的刹那,一股清爽的晚风夹杂着白天还未散尽的温热,吹散了胸腔里浓烈的酒气,深吸气,吐出。 身后隐约还能听见宴会厅震耳欲聋的喧闹声,有艳丽歌舞的魅惑,有嘻笑吵闹的劝酒,有觥筹交错的清脆,热闹的气势能将沉睡的底比斯城惊醒。 宴会开始时,她宣布两国联姻,作为条件巴比伦要给埃及十万军队。巴比伦使节似乎并不惊讶,好像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甚至不需要询问巴比伦王的意见,他立刻答应了下来。 这令满朝官员愁得愁,怒得怒,慌得慌。形形色色的人,脸上瞬间暴露出来的表情,无外乎震惊和不解。 她决定联姻,自然有她的道理,没必要和任何人解释。 步子慢慢,漫不经心地视线从夜色浓郁的庭院掠过,散落四处的火把将夜色驱散在光芒照不到的角落,即使已经入夜,目光所及之处仍然灯火通明,光华璀璨。 一队侍女跟在身后,或捧或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随时准备应对这位埃及女王的需求。 “下去吧。” “是。”侍女们躬身,倒退着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 站到墙边,不在继续跟随。 利比亚的骚扰,给尼罗河下游的三角洲造成了威胁,居住在三角洲的人,半数以上都是希伯来人,这些人生性温和不善战斗。而她放在三角洲的军队,是埃及四大军团中实力相对较弱的第四军团。 要是利比亚发起突袭,以三角洲现有的军队数量和实力,抵御完全不是问题。 然而,几个月前得到消息,利比亚王与当年的叙利亚残余王族取得了秘密联系,他们想干什么,根本就是明摆的事情。 很快,天狼星就要攀上天空,与太阳一同闪耀在地平线,那就意味着尼罗河的泛滥期到了。 随着上游蕴藏着大量丰富淤泥的河水冲入三角洲,一年一度的新年即将到来。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军队,都会在此时松懈下来,敌军正好趁此一左一右夹击尼罗河下游。 一旦让他们得逞,那么供养着整个埃及的最肥沃的土地,就会落入敌国之手。不出半年,最多一年,埃及境内将会陷入粮食紧缺的状态。 可是,霍克提莫斯的第二军团分散保卫着尼罗河沿线几十个城池,马里埃的第三军团又驻守着西奈半岛和叙利亚。现在,她手上可以调动的军队,除了保卫底比斯的阿努比斯军团,再无其他兵力可用。 阿努比斯军团……世代法老的近卫军,一支战斗力强劲,行动力迅猛的铁骑军队。 动用这支埃及最强的军团去三角洲,那么,谁来保卫这座地处尼罗河中游的庞大王都。 夜风,渗入一丝尼罗河上空飘来的氤氲水气,丝丝缕缕地沁入心神…… 抬头,想要吸一口熟悉的河风,蓦然,一愣。 埃什克宫,处在王宫最北边较为偏僻的位置,几乎是一座快要荒废的宫殿。 她居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里,那个身份还未确定的异国女孩,就被安置在这座宫殿的后院。 低下头,反剪双手,指尖敲打着手背,沉默地看着漆色斑驳的大门,这里的火光明显都不如其他地方明亮,反而衬得月色更加清透。 犹豫了片刻,绣着金边的袍裾赫然荡起,划过迈出的脚面。 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来过埃什克宫,好像有五年多了。儿时,这里也曾有过辉煌的灯火,舞影酒香顺着石柱蔓延在空气里,赤足穿梭其间的美艳侍女,缠在手脚上的银铃仿佛还在耳畔脆脆地响着…… 踏着硬绑绑的冰冷地面走入,疏于修缮的宫殿,处处流露出衰败的斑驳凄凉。 绕过一道拱门,看见后院的小木门,夏风拍打着两扇看上去随时都会散架的门扉,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推门,月光照在院中,静谧的让人觉得这里压根没人居住。 环顾一圈,左侧半掩的门里露出一截柔软的黄色光晕,淡淡的,如同碎成一地的涟漪。 自己突然出现,大概会吓到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小门被推开的瞬间,响起一个清脆的笑声,紧接而来的是那个只听过一次的声音。“佩妮,缸里还有水吗?我还没洗澡呢,你不会又把水拿去浇花了吧!” 站在半明不亮的光线里,图萨西塔没有动,看着夏月白走到院中,低头朝一口大缸里张望。白色的月光,闪烁地照耀着那头及腰长发,隐约有圈零碎的暗蓝色光晕,迤逦起伏在黑色的发间,温柔却易碎的感觉。 “我留水给你洗澡的。”佩妮边说,边从屋里走出来。 “水----” “谁在哪里?!”随意一瞥,发现院门旁有一个朦胧的人影,佩妮警觉地问。 “我。”轻声开口,随之跨进院里,缓步踱到光线明亮的地方,站定。 作者有话要说:  阴雨天。。。。好安静,这里好安静!! ☆、第 七 章 “王!”看清眼前一身白袍华服的人,惊吓过度的佩妮猛然跪下,身体贴着地面,颤抖地肩膀像风中的树叶,越缩越紧的身体几乎要钻进地缝了。 夏月白抱着空盆,站在水缸边,惊睁着幽黑的眼,忘记了行礼。 不以为意地挑眉,自顾自地朝敞开的房门走去,不理会站在水缸边僵硬地像座雕像的夏月白。 佩妮跪在地上,身体顺着图萨西塔的步伐调整着方向,紧贴地面的头颅始终朝着她的背影。 “进来。”屋里传出图萨西塔的声音,有丝不耐。 陡然回过神,夏月白放下盆,神色紧张地走进房间,路过佩妮时想拉她起来,一瞬间又打消了念头,没有图萨西塔的准许,佩妮是绝对不敢起身的。 步入房间,见图萨西塔坐在桌边,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黄金胸饰,比桌上的小油灯还耀眼,反射出的光芒足以照亮整个小屋。 “这是你的晚餐?”瞅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几块面包,一碗莲花根茎粉熬的清粥,还有一盘扁豆。 “嗯。”点头,一日三餐都是由侍卫送来的,他们送什么,她和佩妮就吃什么,没有挑剔的余地。 叹息,一丝不悦跃然眸底,不知为何。“能习惯吗?” “有点硬,不过味道很香。”如实回答,其实面包挺好吃,就是沙子多了一点。如果没有一嘴钢牙,还真难嚼碎这些小东西。 “我问的是生活。”目光从夏月白的脸上扫过没有停留,继续打量这间小屋,还算干净整洁,就是小得局促。 一愣,轻轻地咬上唇,神色黯然,凄迷的笑在脸上绽放,轻声说:“生活……如果一直回不去,总要慢慢习惯的。” “你很随欲而安。” “没办法,要是不能安心,只能天天失眠了。”打趣着说,她真的连续几天睡不着,瞪着眼睛直到天边燃起晨曦,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她却再也回不到那个位于东方的家。 “想念家人吗?” “想。”坚定的开口,快要想疯了。 笑,一手搭在桌边,一手拿过碗旁的杯子,看了一眼,半杯清水荡漾着波光。今晚的酒喝多了,口干舌燥,胃里火烧一样的难受,她仰头喝光了杯里的水,顿时感觉舒畅多了。“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女,爸爸妈妈离婚了,我跟着爸爸一起生活。”摇头,想起父母,夏月白露出甜蜜的微笑,黑色的眼睛也亮起来。 “离婚?”放下杯子,不解地皱眉。 “就是分开了,不在一起生活。”古埃及没有离婚的说法,一夫多妻的奴隶制国家,简直就是现代男人梦寐以求的天堂。 “你为什么不跟着母亲一起生活?” “我妈妈即坚强又能干,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也能过的很好。但是,我爸除了会工作,生活上根本什么都不懂,连饭都不会煮,笨手笨脚的。所以,我想和他在一起生活,可以照顾他。”薄红晕上脸颊,微弱的烛火映衬着这抹红色,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 宛若晨光里初绽芬芳的莲花,稚嫩,纯美。 眼神轻闪,吸了一口气,极轻。“你很孝顺,也很善良。” “谢谢……王。”上一次,在大殿见到图萨西塔,她高高在上坐于灿烂夺目的王座中。今天,她就坐在眼前,两人之间只有一截手臂的距离。 如此近距离的看她,发现她的瞳孔周围似乎散射着丝缕灿金的光斑,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是类似野兽才有的瞳膜,散发着诡魅却迷人的色泽,诱惑着自己的视线无法从那双眼中移开,有种落入水里沉沉浮浮的失重感。 “每次你喊我,我看你都很别扭。”注意到夏月白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她笑了笑,抬手摸上杯子,才发现已经空了。 窘迫,一种久违的恼人情绪冲上大脑,连带着脸颊红成一片,滴血一般的红。 绕到桌子的另一边,拿起水壶给她倒水,左手的骨折还未痊愈,整个手都缠着绷带,动起来不太方便,夏月白用右手握着壶耳,左手托着壶底。 潺潺的流水声,响在两人蓦然沉寂的气氛中,格外清晰。 “我……那里没有这种称呼,只有总统总理之类的,老百姓也不可能见到他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傻的望着一个女人发呆,夏月白在心底鄙视自己的白痴。 “总统和总理,像国王一样吗?”瞥见她倒水的动作很僵硬,那只缠着亚麻布的左手,似乎还不能自如活动。 “不太像,因为国家体制不同,他们是被选举出来管理一个国家,权力虽然也很大,但没有您的权力大。”放下水壶,退后一步,安静地回答。 “管理一个国家……他们也是有使命的人。” “是。” “你的名字,用你们国家的语言,怎么念?”倏地,她冒出一点好奇,饶有兴趣地问道。 随着身体向后一靠,黄金胸饰抵在粗糙坚硬的木头椅背,硌得后背硬生生的疼,抬手解开肩上的搭扣,拿下沉甸甸的胸饰随手丢上桌子,如果不是为了出席宴会,她最恨佩戴这些华而不实的没用东西。 “您要听?”眼睛望着那个做工精湛的巨大饰品,金灿灿的黄金与各色珠宝一同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桌面流淌着一片波浪般潋滟的艳丽色彩。 “你能这么快学会我们的语言,难道我不行?”抬起右臂扭动肩膀,活动一下被沉重的胸饰压了一晚的肩膀,继而换到左边肩膀,带笑的眼,瞅了一下夏月白。 “不、不,当然不是。”讶然,赶紧摇头,随后放慢语速,用自己最熟悉的发音,开口念道:“夏……月……白。” “夏……”顿了一下,缓缓地念出后面两个字,有些吃力。“月……白。” “嗯,最后一个字,不要降声,要扬声。” “白。”再一次尝试,舌头在嘴里打结。“夏月……白。” “对。”好久,没有听见别人用中文喊她的名字,图萨西塔的发音听着有些古怪,就像外国人卷着舌头说中文,虽然不是字正腔圆,却能辨出大概。夏月白想笑,还是忍住了。 起身,拿过桌上的那片胸饰,温和浅弥的笑,一如门旁那泓如水月光。“天色不早了,你休息吧。” “是,王请慢走。”颔首,想起佩妮教过她,要跪送法老离开。夏月白曲膝正欲跪下,手臂被一只手托住,浅浅的温度,些许不同于夏天燥热的温凉,愕然。 “行了,这些礼数不适合你。”让这个来自异度空间的女孩,参照埃及的礼仪跪来跪去,图萨西塔早就从夏月白勉强的眼底看出了不情愿。 稍许的尴尬和不安,夏月白直起腰,抬眸的刹那,觉得两人站得很近,近到图萨西塔的发丝轻易地扫过自己的手臂,一阵麻麻痒痒地感觉……她很高,之前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此刻她们面对面站着,终于发现她比自己高出一大截。 就算在现代,这个身高对于女人来讲,也足以让人羡慕嫉妒的。更别提,她是一位三千八百年前的古人,看来身高对于年代并没有限制,主要还是以地域和基因来区分优劣。 察觉自己又盯着图萨西塔一个劲地傻看,夏月白猛然垂下脸,心里暗骂自己的幼稚无知,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自己那张厚脸皮。 夏月白脸上的多变表情,都被图萨西塔看在了眼底,不置一词地笑了,她转身朝外走去。 刚到门旁,步子停下,转过头看着桌边神色仍有些呆愣的夏月白,说道:“也许,我能找到送你回去的方法,到时候,你就能回家照顾你的父亲了。” 惊喜,她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真的嘛?” “我是说,也许。”阿尔尼斯是唯一的希望,如果连他也找不到办法,那么这个来自异时空的女孩,只能注定游荡在不属于她的世界中。 “您能这样说,我已经很感激了,谢谢。”笑的眉开眼笑,亮晶晶的黑色眸底泛滥着一层轻巧的波澜,似是柔软的泪光,更加接近月光的明亮。 嘴角依旧轻扬,棕色的眸清晰地映出一张笑脸,转身,图萨西塔迈出了小屋。 ★★★ ★★★ ★★★ 为什么,图萨西塔与历史描述的不太一样。到底是哪里不同,夏月白又说不上来。 似乎,只是自己的直觉。 书里没有写到她的笑容,却写满了她雷厉风行的铁腕行为;书里没有写到她的声音,却描绘了她一声令下处死了数万人;书里没有写她的眼睛,却提到了她强硬的治国手段…… 坐在小院的石凳上,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夜空,璀璨的星河是现代都市绝对欣赏不到的美景,这种奢侈的景致,在没有被工业污染的古代,却是最廉价的东西。 真的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吗? 回到她的世界,离开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地方,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当成一场迷离惝恍的梦…… ★★★ ★★★ ★★★ 一路坐船顺流而下,到达了尼罗河下游的孟菲斯,天色已是傍晚时分,乌纳斯交待属下去驿馆等待,自己带着两名随从匆匆赶往矗立在河岸的大神庙。 阿尔尼斯的住所,安置在神庙的最深处,幽静而隐蔽,远离供人们朝拜的祭祀大厅。 由祭司引领,乌纳斯走进了一座偏殿。 殿内正前方,重重帘幕后面布置着巨大的软榻,厚重的帷幄被金带束起,轻透的亚麻帘子散开荡漾在紫色霞光里,微醺的河风挟杂着一丝热气,吹拂着浅黄色的帘子,微微漏出一线缝隙,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靠着软垫,汤药的味道流动在宽敞的房间里,呼吸之间就能辨出的苦涩味道。 帘后的人由右边的侍女扶着坐起,左边的侍女放下一个大靠垫,那人轻轻向后靠去,整个过程都有侍女挽扶。 “殿下。”乌纳斯单膝跪下,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 拜首。 “乌纳斯,好久不见了,起来。”帘后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悦耳而温和,却有一丝淡淡的无力。 起身,乌纳斯环顾一圈,笑着说道:“怪不得殿下总是不肯回底比斯,这里如此雅致幽静,臣都想搬来了。” “你要真想搬来,那我很欢迎,只是怕王不肯放人。”阿尔尼斯示意侍女将帘子卷起,侍女卷帘的时候,他把毯子向上拉了拉,挡住窗旁忽大忽小的夏风。 抬起眼,看着靠坐床上的阿尔尼斯,过于苍白的肤色,凌乱却柔软的黑发,厚实的绒毯也无法掩盖的消瘦轮廓,难以相信这样一个病弱的年轻男子,就是埃及女王的亲哥哥,乌纳斯皱起眉。 “您比上一次见面时,更瘦了。殿下,让底比斯的医宫来看一看吧,这样拖着不行。” 温和地微笑,轻轻地摇头,他摸着毯子底下的腿,眼神淡然而平静。“不必了,都已经这样多少年了,没必要为一点小病去惊动王。” “这哪里是小病,殿下----” “你大老远跑一趟,难道就是来看我瘦了多少?王让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轻声打断乌纳斯,弯着与图萨西塔相似的棕色眸子,他示意乌纳斯坐下。 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叹息。“底比斯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王觉得必须要让您知道这件事情。” “客人?” “是,说起来这件事太匪夷所思,臣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位客人不属于埃及,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吗?” 骇然,脸色顿时僵住,乌纳斯瞪着满是惊疑的眼,直直望着床上的人。“殿下,您、您知道了。” “该来的总要来,挡也挡不住。”极缓地偏过脸,他望着挂着厚重帘子的窗户,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就连无孔不入的微风都钻不进来。 心中的疑惑越积越多,从阿尔尼斯漠然如风的表情里,隐藏着一缕不太清晰的焦虑,乌纳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位大祭司在烦恼什么,他又怎么知道突然出现的夏月白? 问题太多,乌纳斯要想立刻求证答案,刚要开口,就被阿尔尼斯眉眼带笑的一句话给截住了声音。 “乌纳斯,我要回底比斯。” “您----真的!”惊喜,突地从椅子上弹起。 点头,道:“嗯,准备一下,立刻动身。” “是。”颔首,想像一下,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哥哥终于愿意回家了,图萨西塔不知道要有多高兴。 至于夏月白的事情,就在回底比斯的路上慢慢问吧,当务之急是赶快起程,免得阿尔尼斯又变卦了。 乌纳斯朝床上的人躬身,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门在乌纳斯的身后重新合上,阿尔尼斯悄悄地拧起眉头,床边落地灯上的小火苗,毫无预兆地闪了几下,无风自摇。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的节奏,完全依赖于存稿量。 ☆、第 八 章 安静而无聊的过了差不多十天,乌纳斯一直没有来,佩妮四处打听,大家说他去了孟菲斯。 自那晚之后,图萨西塔也没有在出现。 古埃及帝国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国家,欧洲人还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古埃及人已经在尼罗河畔创造了自己的璀璨文明,建造了屹立几千年不倒的宏伟金字塔,错落布列的神庙和宫殿,宛若洒落于狭长河谷的美丽珍珠,比比皆是。 执掌了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不难猜想图萨西塔的繁忙程度,夏月白没有期待她会再一次出现,只是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听到能够回家的好消息。 自图萨西塔来过的第二天,送来小院的饮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仅餐餐有肉,而且还有饮料,蔬菜的品种也变多了,光是面包的口味就有三种以上。 更值得一提的是,面包里……没沙子了。 这种待遇,肯定与这位埃及女王有关。 院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打断了夏月白的沉思,她望向门口。 五、六个侍女走进来,为首的侍女年纪稍长,脸上化了浓妆,穿着款式略与别人不同的衣服,显然她的地位更高一些。 “朵芙姐姐。”佩妮从花圃里抬起头,赶紧拍掉手上的泥土,脸上堆笑地朝朵芙行礼。 朵芙指着坐在院子台阶上的夏月白,厉声问:“就是她,进贡来的新侍女?” “是。” “既然是侍女,为什么整天在这里闲着,不去伺候王。”朵芙听闻埃什克宫后院住进一个外邦进贡的侍女,却从不见她出门,吃喝都有人送去,什么侍女能过的比她这个侍女官还要舒服? 佩妮瞄了夏月白一眼,陪着笑脸,走上前,解释着说道:“朵芙姐姐,这位新来的侍女,她不太懂埃及语,又不懂宫里的礼仪。乌纳斯大人说让我先教她几天,然后在去伺候王。” “什么都不懂,送这种没用的东西来干嘛?整天只知道吃闲饭,不如打发到宫外的驿馆去做工,不要留在宫里了。”相貌平平的一个小侍女,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凭什么待在美侍如云的王宫里。 “朵芙姐姐,乌纳斯大人出城前交待过,让她好好学习礼仪。你让她现在出宫,等大人回来了,我没办法向大人禀报。”现在只能搬出乌纳斯挡一挡,朵芙胆子在大,也不敢将乌纳斯留在宫里的人送出去。 圆眼一横,盛气凌人的脸上满是鄙夷,瞪了一眼佩妮,朵芙摇动着纤细的腰朝夏月白走去。 围着她绕了一圈,上下将她打量一遍,真是一点看头都没有的小丫头……干瘦的小身板,苍白的肤色,除了一头如瀑的黑发还能吸引一丁点注意力,朵芙在她身上真是找不到一处顺眼的地方。 “你叫什么?”颐指气使的开口,挑动细细的眉毛。 “夏月白。”她的古埃及语,比一个多月前流利很多。 “什么名字,难听死了。” 沉默,没必要得罪这个莫名其妙来挑衅的女人,从佩妮的态度,夏月白大概能猜到朵芙的地位高于普通侍女。 “你是哪里来的?”这种长相的女孩,还是第一次见过,不是叙利亚人,不是希伯来人,难道是来自两河,看着也不太像。 “我……”快速在脑中闪过几个地名,都是往日从夏华天那里听来的,那时当成趣闻轶事听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够派上用场。“我是从克里特来的。” 皱眉,稍许嫉妒的意味。“怪不得,我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人,原来是从那么远的小地方送来的。” “以你的长相,别妄想伺候王了,等乌纳斯大人回来,我去请大人让你出宫,免得在这里碍眼。”拢了拢脸边的长卷发,她瞪着夏月白。 “是。”冷冰冰地应声,眼帘垂下,懒得看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 这个得志的小人模样。 拉着裙子走到夏月白的面前,朵芙瞅着眼帘轻垂的人,无比跋扈的轻哼一声,扬手----“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被打的眼冒白光,脸上火辣辣的痛着,夏月白愕然地瞪着她,在朵芙咄咄逼人的挑衅注视下,她握紧双手,缓缓地垂下头,沉默。 “朵芙姐姐!”佩妮跑过来,扶着夏月白,五道手指印慢慢浮现在白皙的脸颊,眨眼功夫右脸就肿了起来。 “不知好歹的废物。”丢下一句蔑视的话,朵芙带着人离开了小院。 “小姐,快进屋,用冷水敷一下,走。”叹息,王宫中身份卑微的侍女,都被朵芙欺负过,打打骂骂都是常事。 “嗯。”半边脸都麻了,伸手摸了一下,痛的轻轻抽气。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现代如此,古代亦如此。 权势、身份、地位,高人一等的人就能为所欲为,相反的,普通人就要被欺负。 不认同这个现象,却也无能为力。 ★★★ ★★★ ★★★ “脸怎么了?”坐在桌边,图萨西塔皱起浓眉,看着半边脸红肿隆起的夏月白,声音沉冷地问。 “我说是摔的,王信吗?”十天没见到的人,没想到竟然会在入夜时分走进小院,即惊讶,又有点尴尬,因为自己现在这幅惨兮兮的模样。 “如果摔倒时,你特意让脸先着地,那我相信这是摔的。不过,你没有这么傻吧。” “王,您很会开玩笑。” “谁动的手?”眉头动了一下,连带着眼底的棕色也暗了几分。 “不重要,反正已经这样了,算了吧。” “算了?” “王,不要追究了,都是误会。” “我能杀了你,但是别人绝对不能碰你一根汗毛,明白吗?” “明白了,王的话非常能安慰人。” 自嘲地说,想笑,刚咧开嘴,脸颊的肌肉就传来钝钝地痛。 “软弱也要有个限度,你不懂反抗吗?”今天好不容易打发巴比伦使节回去,晚上接到乌纳斯的信,他说阿尔尼斯要随他一起回来。这个四年以来,未曾踏足底比斯城的亲哥哥,终于要回来了。 一直派人去请他回来,可都被他回绝了。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主动提出要回底比斯,让人意外之余,的确更加喜出望外。 结束了会议,图萨西塔想起被搁在埃什克宫角落的人,准备将阿尔尼斯回来的消息告诉她,虽然夏月白压根不认识阿尔尼斯。图萨西塔单纯只是想找一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罢了。 进门,就看见这么一张脸,顿时一肚子的好心情全没了。 “在王的眼里,我是软弱。在我的眼里,我是在忍让。还没有找到回家的方法之前,我不想惹事生非。王,您不是也这样想的吗?” “叫你的侍女进来。” “为什么?”一惊,她想干嘛?脑中闪过一些可怕的画面。 不在看她,偏开脸,语气冷漠。“你没资格向我提问。” 犹豫,皱眉,轻声唤道:“佩妮,进来。” 佩妮弯着腰走进来,跪下。“王。” “收拾东西,换个地方。” “是。” 看着桌边的人起身准备离开,夏月白急切地出声。“换去哪里?” 脚步未停,声音从她高昂的脸庞传来,十足傲慢的狂妄调子。“我说过了,你没资格向我提问。” “……” “阿蒙宫。”后脚跨出的瞬间,她丢下一个名字,门旁微热的晚风卷着高挑的背影,消失在月影憧憧的夜色中。 “阿蒙……宫。”怔了一会儿,夏月白坐回床上,一脸迷茫地看着佩妮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佩妮,那是什么地方?” 佩妮笑的像一朵太阳花,整个脸都亮起来了,她兴奋地开口。“小姐,那是王的寝宫。” “什么?她----王的……” 唉,这下麻烦了,那不是会引来更多人的注目吗? 她不要被关注,她要悄无声息地窝在这里等待找到回家的方法,现在怎么办? 图萨西塔到底在想什么?干嘛把她推到众人的眼前,捉摸不定的人,真是一点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 ★★★ ★★★ 直到站在阿蒙宫的房间,夏月白才真正体会了刘姥姥当初走进大观园的那种卑微心情……惊奇,震慑,诧异,胆怯,渺小。 丰富多彩的颜色,五彩斑斓的装饰,精美绝伦的家具,还有那一整面铺满了金铂的墙面,以及墙上用红蓝宝石、绿松石和其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珠宝拼凑出来的,在阳光中绽放着璀璨光华的巨大壁画。 目不暇接,不可思议,赞叹不已。 岁月的风沙,摧毁了这些美仑美奂的艺术品,留给后世人们的只有一些残垣断壁的粗糙影子。然而,仅凭这些隐藏在沙漠中被遗弃的石头城市,现代人已经被古埃及的精湛技艺和雄心壮志折服了。 可是,只有当你真正站在这个辉煌年代的面前,你才能从内心敬畏这些伟大的古人,他们创造的不仅仅是改变人类文明的历史,还有不可复制的智慧。 缓缓地,移动脚步,聆听着心跳宛若鼓声的巨大震颤,夏月白痴迷地陷入恍惚的状态。 立志成为一个优秀室内设计师的她,站在这样一间非凡绝美的房间里,内心的震撼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佩妮说侍女不能住在阿蒙宫,所以这个寝宫里的房间,除了图萨西塔住的那一间,其他都是空的。 空的……如此美丽的地方,竟然只有穿梭往返的阳光和微风才能领略,实在太可惜,太浪费了。 忽尔,很好奇图萨西塔的寝室是什么样子。 一间普通的房间尚是如此的奢华迷人,那么埃及女王所住的寝室,岂不是用黄金堆砌而起,然后在填满各色稀世珍贵的宝石,恐怕这还嫌不够。 安顿好一切,来到窗边坐下,托着下巴,眼神痴痴地望着窗外另一番美到令人惊叹的风景…… 夏天的阳光,毫不费力就穿透了茂密枝叶的缝隙,斑斓的光晕落在翠绿色的草地上,星星点点的,随着微风来回变化着形状。 草地边缘是一个水池,雕工精细的狮头将地下的清水送入池内,很轻很浅的涟漪,偶尔被风吹皱几层,很快波光粼粼的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池边依栽着一片睡莲,这种在埃及被视为圣物的花朵,王宫各处都能看见,它们随水飘动,遇风摇曳,悠然自在的享受着盛开的时光。 曲起手臂垫着下巴,趴在雪白的窗台,视线留恋在那片睡莲之间,目光随着它们迎风舞动的身姿,渐静渐醉…… “小姐,朵芙来了。”佩妮小声在身后提醒。 愣,脸颊的皮肤好像有记忆似的,听到这个名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 字时,明显重重痛了一下。 “奴婢来给小姐请安,如果----”蓦地,朵芙的声音噎在半张的口中,献媚的笑容硬生生僵在脸上。 无助地看了看佩妮,夏月白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地看着一脸震惊呆滞的朵芙。 偃旗息鼓的朵芙,彻底被眼前的情况惊到了,那个小破院里的侍女,怎么会是搬进阿蒙宫的人? 这座宫殿除了埃及女王,其他人一律不能居住,别说是侍女,就算是身为王子的阿尔尼斯也不曾住过。 这个进贡来的侍女,她凭什么! “我没什么需要的,如果有事情佩妮会去找你,谢谢。”开口,刚想站起来,肩膀被佩妮按住,她又坐回软椅。 “是。”颔首,仍然处于巨大的惊骇,朵芙无法快速地回神,匆匆地行礼退出了房间。 “小姐,别对她客气,你不知道她欺负过多少侍女,现在也轮到她被欺负了。”冲着门口冷哼一声,今天真是大快人心的日子。 “算了,你看她吓的,她虽然是讨厌的人,我们也不必为难她,不理她就是了。”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她采取的方法就是视而不见,见而不理。 “小姐,你真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了,王出城去了,今晚说不定就不回来,让奴婢带您在寝宫逛一圈吧,您也好熟悉一下地形,以后别迷路了。” 点头,佩妮的提议完全说中了她的心思,拉起佩妮的手,夏月白急不可待地快步出门。 “小姐,别急,慢点走。”佩妮被拉着小跑,气喘呼呼地说道。 “去那里,那个石亭漂亮,快点,佩妮!”兴奋的说道,微微涨红的脸庞迎着阳光,黑色的长发成片连潋地飞散在身后。 暂时忘记了背井离家的痛苦,夏月白纵容自己享受着平凡却短暂的快乐时光。 ★★★ ★★★ ★★★ 风变小了,比白天掺杂着阳光的烈风柔和许多,日落以后,温度也明显降低不少。 吃过晚饭,佩妮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洗澡水。 足能坐下两个人的半人高的大浴桶,清澈的水面飘着花瓣,淡淡的香气溢满呼吸,夏月白来到古埃及以后,第一次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泡到皮肤都发白了,她恋恋不舍地爬出浴桶,穿上新衣裙,细腻的亚麻料子凉凉地贴着皮肤,即透气又舒服。 倏尔,想去散步,滑入窗边的月光,似乎正在摇动着雪白色的诱|惑,诱导她步入它的怀中。 佩妮要陪着,夏月白没同意,想要独自出去走一走,借此晾一晾不知为何略显粘腻潮湿的心情。 跟随着月光,漫步在充盈着淡香的晚风里,长裙划过地面投下模糊的白色阴影,同时有些模糊不清的,还有夏月白的心情…… 来到这里,就快两个月了。两个月的时间,从害怕排斥,到坦然接受,她在一点一滴的改变。 忘不掉身处刑司的那两天,它们就像恶魔的角,每一次想起,都会扎进心里,痛得她连呼吸都会暂停。 然而,剩下的日子,却充满了平淡而安逸。佩妮无微不至的照顾,乌纳斯温柔英俊的笑容,以及那位不可一世的埃及女王看向自己时,半是怜悯半是淡然的目光,都让她感觉到了平静。 相比之前发现自己穿越时空的惊恐,现在的自己,已经平静了许多,她不在强迫自己去接受一切,而是顺其自然地面对。 绕过院子,沿走廊两个右转一个左转弯之后,是一个室内人造湖。 一道两米宽的长廊由门口直达湖中心,湖中心有一个人工环状的小岛,错落放置着几条藤质长椅,雕工精致的兽形水口探出岛外,朝湖里缓缓喷洒着地底的甘泉。 此时这里一片寂静,除了水花洒落在湖里的声响,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夏月白沿着长廊慢慢走着,廊下水面清晰地投着她的倒影,一袭白色的衣裙,看上去很淑女。 笑,夏华天总说她穿得不像女孩子,如果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会不会很高兴。 眼中泛起泪光,模糊了路面,抬手揉着酸涨的眼眶,向前望去。 一瞥之间,夏月白愣住了。 湖边坐着一个人,月光依着她的发,洒落在她的肩上,如流水般耀眼的银茫迤逦在她的周身,宛若用了一把叫做夜风的刀,将月光雕琢出令人沉醉的轮廓,随意而慵懒的气息,挥洒着放肆张扬的美…… 心脏,漏跳了一拍,就在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那截好似雕像般美丽的身影时,呼吸辗转之间竟然生出一种起伏不定的茫然感觉。 一点淡,一点涩,还有一点尝不出的微甜。 ☆、第 九 章 该走,还是该留。踌躇不前,心里也乱成一团,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那双棕色的眼睛缓缓看向她,有那么一个瞬间,夏月白好像看见图萨西塔的眼中溢出一道灿金,绚烂无比的金,宛若阳光,却是冰雪的温度。 “我不知道您在这里,抱歉,打扰您了。”低下头,藏起自己的局促不安。 “既然已经打扰了,就多待一会儿吧,坐。” “是。”来到她的身边,左右瞧了瞧,在离她半米远的草地坐下。 “新地方,喜欢吗?”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一手撑着浅及手背的草地,安静地凝视着水面。 将头发掖到耳后,充满感激地笑起。“很喜欢,谢谢您安排了这么好的地方给我住。” 图萨西塔侧目看了她一眼,调开视线,不语。 “王,干嘛让我住到这里,万一引起别人的怀疑,怎么办?” “你知道,如果想藏起一个人,最好把他藏在哪里吗?”她笑着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盛开着月光的平静湖面,她的眼,亦平静的让人害怕。 “不知道。”摇头,蹙眉。 低笑了两声,喉咙里滑出一丝叹息,微不可闻。“人群里,全是人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离她越近,对她越迷惑,仿佛因为靠得太近,反而看不清真实的图萨西塔,这让夏月白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可我听说,阿蒙宫不允许侍女居住,您让我住在宫里,很多人会有异议,恐怕……” “这个你不必担心。” “……” “还在担心?” “不是,住这里太惹眼,我怕给您带来麻烦。” “还说没有担心。”手腕一翻,掌心里多出一枚小石头。抬手抛出,饱满的弧线划过半个湖面,石子落入水面的刹那,惊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抖散的月光漂浮在波浪上,她淡淡的声音跟着飘来。“行了,你只管安心住着,等阿尔尼斯到了,看他能不能找到什么法子送你回去。不过,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点头,敛着眼,她并没抱太多希望,否则失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 望会更大。“嗯,我明白。” 沉默,一同注视着涟漪还未平息的湖面,忽尔而来的沉寂,就连细微的风拨动草尖的悉嗦声,都能清晰的传入耳中。 “您……”犹豫了一下,道:“您要结婚了?” 眉峰轻轻一挑。“怎么,很奇怪吗?” “当然不是了,我是想恭喜您。”突然,不知要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夏月白咬了咬唇,习惯性的小动作,只在紧张或者不安时。 牵起嘴角,不紧不慢地笑出声,极轻的笑声,像夜幕里火把下静静流动的空气。 “我先回去了。”没等她允许,夏月白已经站起身。垂下的黑眸,映出同样漆黑如夜的黑发,微风中猎猎摇曳的发丝,给周遭停止的空气注入了一丝鲜活。转身,夏月白踏上长廊,脚步轻轻。 “那个……”身后响起图萨西塔的声音,欲言又止。 停下,回头。“什么?” 在夏月白转头的瞬间,图萨西塔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望着长廊尽头,道:“没事,回去吧。” 说不清,些许的失望,挺可笑的想法。“是,王也早点休息。” 一动不动的坐着,染上夜色的湖水渗入棕色的眸底,漾起另一片稀疏璀璨的银色月光。 ★★★ ★★★ ★★★ 佩妮端着新鲜的果盘走进屋,看见夏月白趴在桌上,又在纸莎草纸上涂着奇怪的画,轻轻放下果盘,佩妮选了一个果皮金中带青的大鳄梨,用软布仔细擦干净。 “小姐,给。”将果色饱满的鳄梨放在夏月白的手边,佩妮瞅着纸莎草纸上的画,不语。 “谢谢。”抬头一笑,专心致志在纸上的设计,就算不能去学校上学,她也不想荒废了学业。 “一上午你去哪里了,都没看见你的影子?”随口一问,拿过一张空白的纸,几笔勾出一个轮廓。 “我去厨房拿水果,回来的路上碰见了朵芙。” “她为难你了?”微惊,仰头打量着佩妮,关心的问。 “没有,但是……”双手绞着,低下头。 “怎么,她又说难听话了,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难听的话,但是……” “佩妮,你打算一直‘但是’下去,还是直接告诉我,朵芙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您是王的侍寝。” “你说什么----我是什么?”诧异的问,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您是……王的、的侍寝。”佩妮皱着眉,小声地又说了一遍。 没听错,只是她不信。一时之间,乱糟糟的思绪致使她的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在说一遍,什么寝?” “小姐,是侍寝,就是----”以为她不懂,佩妮正想解释,被夏月白突兀地抬手阻止了。 “停,不要说了!”就算她在傻,也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 她不明白的是,她怎么去给图萨西塔侍寝----她们都是女人,那些乱嚼舌根的人都瞎了吗?! “是谁这样乱说的?怎么能这样诋毁王和我的名声?我们都是女人,怎么能编造这种荒谬的谣言,太过分了!”气的快爆炸,脸颊涨得通红。 苦笑,显然夏月白激烈的反应,不在佩妮的意料之中。“是……王。” “王?!”这一次,她听的很清楚,惊得目瞪口呆,半张嘴,脑中半天没能理出头绪。 半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佩妮,声音些许的干涩。“是王说的?” “嗯,朵芙亲口告诉我的,她说今早在议事厅有人问起为何小姐会住在阿蒙宫,王说你是……侍寝,所以住在这里。” “她干嘛这样说!这、这----我的神啊,这不是自毁名誉吗?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她吗?” 乱了,全乱套了。 图萨西塔这样向人解释她的存在,根本就是越描越黑,现在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了……埃及女王的----侍寝! 这都什么和什么东西! “王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况且,您也不是……第一个侍寝了。所以,大臣们早就习惯了,不会更不敢随便议论王。”佩妮想安抚情绪激动的夏月白,但是说出的话,显然令处在骇然阶段的夏月白,不仅迷茫,还添了更多的混乱。 “不是第一个?!”今天的震惊太多了,接二连三轰炸机似的,让夏月白失去了正常的理解力。 “小姐,我不能说这些话,这是死罪,你饶了奴婢吧。”不能随便议论法老的私事,这是律法规定。像她这种低贱的奴隶,连直视着埃及法老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更何况是私下议论图萨西塔的生活。 “好,你不用说,我去问王。”丢下笔,夏月白朝外走去,步履急切仓促,如同心情。 “别、别去,千万不要去。小姐,你会害死我们俩人的,快回来!小姐!小姐!”吓的脸色惨白,佩妮看着夏月白小跑着消失在门边,她赶紧追了出去。 ★★★ ★★★ ★★★ 脚下的步子,略微凌乱,跑出阿蒙宫,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图萨西塔。 佩妮赶来,拉着夏月白的手,苦着一张脸乞求道:“小姐,回去吧,不要去找王了。” “告诉我,她在哪里?”根本不听劝,脑中只有一根绷紧的弦,嗡嗡作响。 “小姐!”佩妮快哭了,都怪自己多嘴,这种事应该等图萨西塔亲口告诉夏月白。 “你不说,我也能找到。议事厅,或者什么殿,我自己去找。”甩开佩妮的手,她选了左边的长廊,径直奔去。 身后波浪般起伏的是一片黑若夜幕的长发,伴随着奔跑的脚步,丝丝缕缕的宛若一道黑云,急速翻飞在越过廊檐投在身侧的明亮阳光中。 ★★★ ★★★ ★★★ 半猜半蒙,竟然真的让她找到了位于王宫主殿左侧的议事厅。 气息微乱,几缕头发粘在汗湿的脸庞,拨开。夏月白跨上台阶,接近正午的阳光,刚猛带火,雪白的台阶被晒的发烫,隔着鞋底仍能感觉到那种火烧一般的温度。 “我想见王。” 气喘吁吁地朝门旁的侍卫说,因为奔跑胸腔剧烈起伏,脸色微红。 年轻的侍卫愣了一下,看向门的另一边值班的人,两人面面相觑,眼神古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从穿着能判断她不是侍女,况且哪个侍女敢跑到议事厅门口,直接来一句“我想见王”。 “我住在阿蒙宫。”见侍卫没有放她进去的意思,有些急,脱口而出的话,着实令自己都吓了一跳。 侍卫在听到“阿蒙宫”时,神色陡然一怔。 从清晨他们就在议事厅的门口值班,在门外听见了里面的所有谈话,除了每天常规的国事和邻邦情况,今天还听说了女王寝宫住进一个侍寝,这算是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2 上午枯燥乏味的值班中,听见的最意外的事情了。 这个纤瘦的女孩说她住在阿蒙宫,那她就是那个……侍寝。 “能不能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要见王。”她再一次恳求,目光急切地在两个侍卫身上徘徊。 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放她进去……不放,万一真有急事,他们就得罪了这位侍寝,她在图萨西塔的耳边吹一吹风,他们的小命就吹散了。放,万一图萨西塔怪罪下来,他们也担当不起。 算了,里外都是错,不如赌一次。 侍卫朝她点头,抬手示意夏月白进去。 “谢谢。”对他们笑着道谢,没来及看一眼侍卫惊诧的脸色,她已经拉着裙子跨进门。 议事厅明显比外面凉快许多,通风良好的落地窗,引入树荫中凉爽的风,最奇特的降温方法是窗前的水幕墙……从房顶与墙面接缝处落下一排水幕,透明的水帘折射着室内的光线,晶莹剔透像一面水晶做的墙。轻薄的水幕落入地面一道半米宽的水槽,水流经过引导流入墙边的小洞,继而消失在墙外。然后,经过水车的循环系统,再一次从房顶落下,往返使用一天之后,第二天会从尼罗河运来干净新鲜的河水。 这种制冷方法,有点像空调的原理,但比空调简单很多,而且很环保,只需要风力带动水车而已。 凉爽的风从水幕墙透过来,吹散了唇边急促的呼吸,夏月白朝议事厅中间走去,前面站着几排身穿埃及服饰的男人,有长袍软鞋的人,有短袍带剑的人,文武官员不同的装扮。 视线透过影影绰绰的缝隙,依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图萨西塔披着斗篷斜靠在王座里,正在聆听官员的汇报。黑发从微垂的脸庞滑过,手里握着酒杯,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猜到她此刻正注视着手中的酒杯。 喉咙一紧,深吸气,随着热乎乎的气息滑出来,她开口。“王。” 突然间,在场的人都循着声音看去,鸦雀无声。 在这些质疑的惊讶目光中,夏月白没有退缩,她依旧一步一步踏入人群,黑色的眼直视着图萨西塔,在她略微一怔的神色中,夏月白在人群前排停下脚步。 “什么事?” “我----” “都出去。”开口,有些粗鲁地打断了夏月白的话。 巴哈里朝夏月白投去一瞥,精明的眼底藏着疑惑,他率领众人朝图萨西塔跪拜行礼,倒退着离开议事厅。 当最后一个人消失在门边,图萨西塔朝侍卫做了一个关门的手势,两名侍卫伸手合上了大门。 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夏月白急迫地出声,带着质问的语气。“干嘛要说那样的话?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侍寝,他们会误会的。” “你怕谁误会?乌纳斯吗?”仰头喝光一杯酒,放下杯子。 “不是!”这和乌纳斯有什么关系,越扯越远。 “如果你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何必怕这里的人误会。如果不能回去,你住在我的寝宫,除了这个借口,你还能找个更好一点的理由吗?”微蹙眉头,不明白这个异国女人闯进议事厅来找她,到底是要计较什么,她都不嫌弃她,以侍寝的名义保护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哑然,眼神闪烁。 “回去,让人给你梳洗打扮一下,晚上陪我去宴会。”为空掉的酒杯倒满葡萄酒,脸色僵硬地说,十足的命令口吻。 “不去。” “我像在请求你吗?” “不去。” “闹别扭也要分时候。” “不去。” “夏月白。”真的生气了,手中酒杯重重落在桌面,金属与石料撞击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我不是三陪小姐!”吼回去,不知为何,心里积攒了多日的痛苦和怨气一股脑喷涌而出……为什么这些倒霉事都让她碰上了,为什么不是一场梦? 深吸气,修长的指握着金杯,悄然使力。“随便你。” “我要搬出阿蒙宫,马上就搬。”忍着,让着,被打被骂,随便他们折腾自己。长这么大,她从没这样无助凄惨,即使幼年时父母离异,她都坚强地面对了,不哭不闹地看着母亲搬出了那个原本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家。 麻木的脸颊滑过滚烫的液体,在她肆无忌惮的朝着图萨西塔大喊出声的刹那,眼泪像是急于找到出口的河水,汹涌地溢出眼眶,以一种迅猛而无法阻挡的速度。 去他的埃及法老,去他的规矩,去他的命运! “出去。”棕色的眸闪了闪,当夏月白哭出来的刹那,移开视线,咬着牙丢给她两个字。 没错,历史永远不会骗人! 这个才是真正的图萨西塔,她就是历史上那个残暴无情的埃及女王……她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决定,在她的眼中,所有人都微如尘埃,不值一提。 呼吸在颤抖,也许是因为自己无法回避的悲伤,也许是因为自己看清了真相,自己怎么会傻到以为这位埃及女王是被历史误会了,怎么能白痴到这种无知的程度? “图萨西塔,你没权侮辱我,就算是为了保护我,也不行!”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义正词严的说,泪光潋滟,心却很静。 “滚!”女人的眼泪,她看多了。然而,这个女人的眼泪,实在叫她心烦。 倒退了两步,忽然转身,大步朝紧闭的大门走去。 “站住!” 才起了几步,身后响起图萨西塔的声音,严厉冰冷的高傲语气。 步子没停,继续向前,鞋底踏着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坚决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殿堂,连风都静止的时刻,这样的声音异常的清晰。 大门就在眼前,不到两米的距离,夏月白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吸着鼻子,朝门伸出手。 陡然,手腕上传来一股外力,力量太大,直接将她的身体拽向门旁的墙壁,后背重重撞上铺着金铂的坚硬墙面,钝钝的痛从背部蔓延传来。 右手被图萨西塔扣住拧在身后,身体被固定在她与墙壁之间,两个身躯间只剩一点狭小的缝隙,涨满了图萨西塔暴戾肃杀的气息。 咽喉,蓦地一紧。 有力的指捏着白皙的喉,棕色的眸望着紧绷的脸。 夏月白用一双充满惊恐的眼,瞪着她,喉咙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深雕浅刻的优雅轮廓,幽黑的发丝悠然地划过这张线条分明的脸,几乎能让人产生一种温柔的错觉。 金色斑斓的瞳孔,烈烈燃烧着滚烫的色泽,仿佛一把火在夜幕下流动。 而她钳制在自己咽喉的指却是冰冷的,连带她褪去斗篷露在外面的手臂,小麦色的皮肤,玉一般光滑,亦如玉般冰凉彻心…… 图萨西塔突然用力收紧五指,眉心微蹙,淡漠的眉头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3 现出一丝烦燥的皱褶。 说不出话来,夏月白用仅有的那只自由却不灵活的左手,顾不得骨折的手指还未康复,她扣住图萨西塔的手腕,试图逼迫她松手,但并没见效。甚至带来相反的效应,因为在夏月白的手指握上她手腕的刹那,图萨西塔眼底沸腾的金斑更尖锐了,宛若无数柄锐利的剑,直接地刺破她的瞳孔,扎入夏月白墨色黯然的眼底。 空气被抽出肺部,缠在喉上铁索般的钳制,令夏月白呼吸困难,视线逐渐变得浑浊。 直到她忍不住突然从喉咙中溢出一声闷哼,喉咙上的力道猛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那幅修长的身躯退后一步多出的空间,以及大量涌进口中的新鲜空气。 扶着墙壁,猛烈地咳嗽,太快吸入空气,导致喉咙麻得发痒,咳嗽一时竟然难以停下。 “你最好明白一件事,你在这里什么都不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轻轻地张口,依旧冷漠平静的调子,风轻云淡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说完,她走到门旁,用力拉开大门,在侍卫听到动静朝她看来时,图萨西塔毫不犹豫地迈出议事厅。 修长的白色背影,模糊在灿烂的阳光与绝望的泪水混合的黑色眸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晚了,亲们等急了吧,不好意思哈,嘻嘻! 本秋今天过寿,中午吃了顿好的,晚上吹蛋糕。。。。。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枝傲娇梨花压死那朵白嫩海棠,哇卡卡卡~~~~ 祝我生日快乐,么么哒么么哒。。。。。 ☆、第 十 章 晚宴很热闹,底比斯半数以上的官员都到场了,为了庆祝大宰相巴哈里的儿子塞普与将军霍克提莫斯的妹妹定婚。 两人的赐福仪式开始,底比斯的祭司读着冗长的铭文,祭司僧侣们跪在大厅中央,将男女主角围在中间,最后由图萨西塔将一枚符号似的护身符给塞普戴上,又拿起一朵沾着尼罗河水的睡莲放入准新娘的手中,整个定婚仪式完成。 夏月白坐在宴会厅的一角,看着含羞的少女眉眼带俏地抱着睡莲,由侍女扶着坐回位子,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围拢过来,争相向她讨要这朵点缀着水露的清香睡莲。 少女笑的很幸福,娇艳甜美的模样,比她手中的睡莲还要醉人,将要嫁作人妇,对于每一个女人而言,都是人生中最艳丽的时刻。 更何况,准新郎是大宰相的儿子。塞普虽没有乌纳斯的英俊倜傥,可也算是仪表堂堂的男人。然而,夏月白总觉得塞普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阴寒的戾气,可自己总不能仅凭长相,就武断的判断第一次见面的人。 如同,那个与自己相处了几天的年轻王者,她的喜怒无常也是夏月白无法猜测的。 抬眼看她,王座边围着几个美艳的侍女,她们精心温柔地伺候着侧卧软榻的埃及女王,小心翼翼的动作,情迷意乱的眼神。 纯金软榻上那位金冠白衣的年轻女人,只是懒洋洋地拿着杯子,将酒缓缓倒进喉咙,修长的颈子仰着漂亮的弧度,手指扣着杯沿,一双棕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歌舞喧闹的舞台。 身为王的侍寝,夏月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她的坐位在台阶下的第一排长桌,对面是巴哈里和霍克提莫斯,旁边是马里埃。 她不认识这些人,多亏佩妮在身旁一一为她小声介绍,她才知道这些带着鄙夷目光的男人们是谁,从那些看向自己满是不屑地目光里,她隐隐看出了一星半点的敌意,不知为何。 淡黄色的面纱遮住了夏月白的大半张脸,亦遮住了上午被图萨西塔扼住咽喉留下的一大片青紫瘀血。 脖子下午肿了起来,痛的无法开口说话,连吞咽唾液都很困难,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喉咙深处塞着一块粗糙的石头,随着喉头的上下蠕动,用劲摩擦着咽喉内壁。 从中午开始,她滴水未沾,更别提吃东西。 有些虚弱,是身体,还有心。 精致的菜肴,娇媚的歌舞,热烈的交流……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气氛。 好累,想睡觉,昏昏沉沉的大脑,被微热的气温和喧闹的声音来回折磨着,夏月白抑制不住地叹息,惹得喉咙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月白,回去吧。”图萨西塔的声音适时的传来,俨然还是那种冷漠的命令口吻,她淡扫夏月白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舞台中央。 反应略慢,由佩妮搀扶着起身,朝王座颔首,两人绕过身后散落的宾客,由红色幔帘掩映的一道小门离开了正殿。 “小姐,你快一天没吃没喝了,回去我煮些粥给你喝。”慢慢走出来,佩妮扶着身形不稳的夏月白,手臂里的身体,好像一阵夜风就能吹散的单薄。 “好。”虚弱地笑了一下,艰难地嚅动嘴唇,这样一个单音节的字,都说的分外痛苦。 “你慢一点。”小心地扶着她,两人缓缓朝着夜色深处的阿蒙宫走去。 ★★★ ★★★ ★★★ 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已经入睡却眉头紧锁的人……夏月白两道细致的眉,在眉心打了一个深深的结,盘着晚风吹不散,月光揉不开的悲伤。 她那一丝痛苦的皱褶里流露出悲伤的神情,迎着窗畔流泻进屋的水样月色,叫人有些手足无措。 宴会结束,图萨西塔觉得今晚不想回阿蒙宫,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过一夜,她一个埃及法老,难道还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吗? 说出去,会被人活活笑死。 慢悠悠地走,懒洋洋地晃。 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女,她们垂首安静地陪着她走在夜深人静的王宫,就这样漫无目的走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沙漏时。 仰头看着廊外硕大明亮的月亮,一阵失神,最终还是回到了阿蒙宫。 深夜,这座巨大的宫殿显得尤其寂静,静得像一只不停吸食周围声音,然后躲在角落闷不吭声独自舔食的野兽。 自从继位以来,她天天住在这里,天天和这只夜兽相伴到天亮。 曾经,这里也有过笑声,五彩的襟带飞舞在盛夏的风中,银铃般的笑回荡在柱边藤下。那么美丽的笑容,破碎在欺骗背叛之中,被她亲手捏成了粉沫。 就像,今天。 图萨西塔知道,上午在议事厅她失控了,下手太重。 怒气吗?是的。 多久了,不曾这样生气,还是因为一个陌生人。 本能的发泄怒气,本能的伤害,对手居然是一个无力反抗的女孩子。理智恢复后,她有惭愧,有懊恼。 她的自控力,被最近突增的许多坏消息,弄得如同狂风里沸腾的沙粒,根本冷静不下来。时常暴躁易怒,甚至有时,她莫名地想要去杀人。 一声长叹,潜着无力隐藏的失意。 当那一声绵长沉闷的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4 叹息,还在唇边打转没有散开的刹那,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影,轻轻动了一下,又向床里蜷缩了一点,毯子下起伏的轮廓,瘦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 眼睛落在夏月白露在毯外的颈子,青色的瘀血扩散在颈部一圈,包裹着紫色的血点,模模糊糊能看出几根手指的形状。 从腰带里摸出一个细致的小白瓶,小巧的瓶身刻着荷鲁斯之眼,绿色的图案,漆黑的夜中闪现冥冥的幽光。 把小瓶摆在床头的小桌,又看了一眼夏月白,逆光的棕色眸子略暗渐沉,映出一张微微皱眉的苍白面孔。 敛眼,转身离开,如来时一样,寂静无声。 ★★★ ★★★ ★★★ “佩妮,这是什么?”握着凉丝丝的小白瓶,夏月白疑惑地问。 放下手里的衣服,接过瓶子打开,凑近瓶口闻了闻,道:“这是散血化瘀的药膏。” 眉头轻皱,起身,不小心扯动了肩膀,痛感比昨晚好多了。“我不是说了,不要去找医生----官吗?” “小姐,我没去找医官,这药不是我拿来的。” “不是你?”讶然,她受伤的事情,除了自己和佩妮,只有图萨西塔知道,谁会送来这个药膏,已经是明摆的事情了。 “嗯。”点头,很确定的说:“这是王的东西。” 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仍是觉得有丝意外。 有些好奇她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早晨一觉醒来,就看见它安静地站在桌上,带着漂亮的图案迎着阳光,小小的骄傲模样。 “你瞧,这是荷鲁斯之眼,只有王用的东西,才会刻上它。”指着瓶身上的图案,大家都知道,荷鲁斯之眼是法老守护神,王权的象征。这个图案,除了埃及法老,还有谁敢私用。 沉默,晨风带着一丝夜里的凉气,缓缓吹进房间,倚在手臂上的头发,跟着微风顽皮的扬起又落下,将眼中一丁点异样抖开,吹散。 “小姐,来坐下,我给你擦药。这个是最好的散瘀药膏,是医官专门配制出来给王用的,其他人绝对得不到。” 走到夏月白身边,把她的头发撩到一侧,倒了一些半透明的淡绿色药膏在指尖,佩妮极轻地将药膏抹到瘀血的地方。 一缕异香,随着一抹冰凉的感觉钻进呼吸,轻透的香气,仿佛有镇定的作用,瞬时之间,受伤的地方就有一种舒缓的感觉。 “佩妮,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小姐,什么事情?”应声,继续给夏月白的伤处抹药。 “是……关于王的。” 沾着药膏的手指停了一下,接着涂药时,佩妮为难的开口:“小姐,我不能议论王,这是死罪。” 稍微侧过身,抬头看着佩妮,皱起眉,哀声求道:“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没关系的。佩妮,你就告诉我王的事情,我想知道。” 犹豫,踌躇。“这……” “佩妮。”试着摆出季惠每次求她一定会用的小狗神情,眨了眨眼睛。 “好吧,小姐,你想知道什么?” 甜甜地笑起,怪不得每次自己见到这个表情都会投降,原来真有这么大杀伤力。“王,她是不是真的曾经下令杀掉了很多的战俘?” “是的,那是四年前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已经是被俘,干嘛非要杀掉他们?”关于这一点,夏月白一直不理解,战俘变成奴隶,不是古代社会处理战利品的惯例吗?那些都是免费劳动力,胜利者不可能舍得放弃那么多的战俘。 “小姐,王杀掉那么多战俘,是有一些……不对,但也是有原因的。”佩妮拿过瓶盖塞住瓶口,小心将药瓶收在柜子里,返回桌旁。 “是什么?”蹙眉,不论原因是什么,这样的屠戮都是血腥残暴的象征。 “四年前,王亲征叙利亚大获全胜,收复了被叙利亚人侵占的西奈半岛。那一年,正好又是王的二十岁生日,埃及全国举行了长达一个月的欢庆,尼罗河上下游的所有城池的执政官,都前往底比斯朝贺。上游菲莱城的执政官迪夫提,带着小女儿苏妮丝一起来到了底比斯。”帮着夏月白整理头发,佩妮回忆起那次热闹非凡的庆典,集市全天开放,轻歌漫舞随处可见,底比斯的夜空被火光照的雪亮,犹如太阳从不落下。 “有一次,战俘奴隶来表演,几个能接近王的战俘突然偷袭王,大家都惊呆了。苏妮丝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挡在王的前面替王挨了一刀,这次袭击失败,王才下令处死了所有叙利亚战俘,将近五万人。” “原来……一怒为红颜。”恍然大悟,这个看似冰冷无情的埃及女王,也曾被爱冲昏了头,做出屠杀战俘的愤怒决定,背负了一生嗜杀暴君的骂名。 “什么是红颜,是红色颜料吗?”歪着头好奇的问,夏月白所说的很多词,都是稀奇古怪的。 “以后解释给你听,你继续说。”蓦然,对这个叫苏妮丝的女孩很感兴趣,她居然奋不顾身地保护图萨西塔,以身挡下刺客的刀。这种无畏的勇气,大概也让图萨西塔备受感动。 “苏妮丝留在宫里养伤,王经常去看望,时间久了,两人有了好感,苏妮丝搬入了阿蒙宫,成为了王的侍寝。”佩妮继续诉说,那年自己被父母卖掉,幸好买她的人是给王宫挑选侍女的官员,否则她的命运很可能是死在肮脏的酒馆里。 “那个……佩妮,我一直都想问你。在这里大家能接受这种,嗯……同性之间……生活在一起。”有些别扭的开口,实在不理解为何三千多年前的人,对同性相恋如此习以为常。反观科技发达的现代人,却指责多于赞成,鄙夷多于包容。 看出了夏月白的窘迫,佩妮脱口而出的话,显得理直气壮。“小姐,我不知道你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在我们这里,只有王室或者贵族,才会出现一些同性共室的事情。那些贵族老爷,谁没几个男宠。女人之间,为什么不行呢?” “……”面对佩妮的问题,夏月白竟然哑口无言。 “小姐,你还继续听苏妮丝的事情吗?” “听,你说吧。” “王很宠苏妮丝,苏妮丝总向王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一会儿要给父兄升职,一会儿要给族人赏赐田地奴隶等等,王都一一答应她了。但是,随着苏妮丝的要求越来越多,王有些不高兴,慢慢疏远了她。”有个小侍女抱着一盘糕点送到门口,怯生生地朝屋里张望。 佩妮发现了她,走过去接过银盘,拿了一枚点心塞进小侍女的手中,年幼小女孩的脸上扬着幸福的笑,站在门外朝着夏月白颔首,捧着点心小跑着离开了。 “我记得,是那年收获季的时候,王的精神不太好,甚至连着好几天不去议事厅,大臣们议论纷纷。以往只要王在底比斯,每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5 天都是必去议事厅接见大臣。巴哈里大人、乌纳斯大人、霍克提莫斯将军,还有马里埃将军,他们四人来到阿蒙宫求见王,却被苏妮丝挡在门外。她说王最近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转过身走到桌旁,放下银盘的时候,佩妮微皱着眉,仿佛又看见了那年原本应该欢庆的收获季,最后变成了底比斯王宫的一场劫难。 “几位大人没有办法,谁也不敢擅自进入王的寝宫,于是,他们只能去找阿尔尼斯殿下,那时候殿下还住在底比斯。阿尔尼斯殿下求见王,苏妮丝也不让,她质问殿下公然闯王的寝宫,是不是想造反。” “就是王的亲哥哥吗?”那个叫阿尔尼斯的人,是她返回家园的唯一希望。 “对,他是王同父同母的亲哥哥。阿尔尼斯殿下对着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说,闯宫是他一个人行为,与其他人无关。如果王生气要处死他,他心甘领命。然后,让侍卫闯入阿蒙宫,才发现王已经陷入昏迷。” 同年,阿尔尼斯突然决意搬到孟菲斯,不管图萨西塔与众人如何劝说,他固执己见地离开了底比斯。 “苏妮丝被抓,她承认是她给王喂食了迷药,致使王昏迷不醒,这是她父亲主使的。也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迪夫提在菲莱城起兵的消息,马里埃将军领兵去菲莱城平定了内乱,杀掉了迪夫提及其党羽。” 那个时代的内乱,往往与外敌入侵同样的危险,掌握了军权又心怀叵测的大臣,绝对和外邦野心勃勃的侵略者一样可怕。 “王苏醒后得知了一切,大臣要求王杀了苏妮丝,王将她关押起来。后来,苏妮丝天天要求见王,王都没有见她。” 为情所困,不论出身……身为帝王的人,也逃不开痛苦抉择的时刻,图萨西塔虽然憎恨苏妮丝的背叛,仍然还是狠不下心杀掉她。 “后来,苏妮丝在牢房自杀了,王立刻赶去,苏妮丝临死前对王说了几句话,大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看见王对她点头,苏妮丝最后在王的怀里咽了气。” 佩妮流露出一丝怜悯,苏妮丝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一来是因为父族的妖言迷惑,二来也是因为图萨西塔对她逐渐冷淡,令她产生了恨意。 微惊,听到苏妮丝自杀的瞬间,夏月白伤感地皱眉,为苏妮丝的无知愚蠢,亦为她的悲凉结局。 “王派人送苏妮丝的遗体回菲莱城,葬在城边。自此之后,阿蒙宫没住过外人,只有王一人独居。”重重地叹息,低下头,佩妮的声音越说越低。 风从身边飞过时,夏月白侧目看向窗外摇来晃去的树枝,斑斓的阳光为这一抹浓荫平添了灿烂的生机…… 她同情图萨西塔的遭遇……遇见,相爱,背叛,失去……她经历了一段感情从绽放到凋零的全部过程,这样的过程足以摧毁一个人,也足以改变一个人看待事物的观点。 何况,对于一个王者而言,感情的背叛,简直是不可原谅的奇耻大辱。 或许,这就是图萨西塔为何执政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原因;或许,这就是她为何暴戾乖舛到毫不留情的原因;或许,这就是她为何性情倔傲冷漠到距人千里的原因。 她,被自己那段真心付出的感情伤害了。 所以,她宁愿用万劫不复的行径统治一个国家。 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不会再一次……被背叛。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说中又乱又疯的平安夜要来了!! ☆、第 十一 章 夏风挥舞着阳光的刀刃,毫不留情地灼伤了接近午后的空气。尼罗河的河风,奋力抵抗着烈日高温,呼啸的风带着逐渐升温的气流,飞越高大的宫墙奔腾在磅礴恢弘的王宫,将仅存的一丝清凉吹入石柱林立的大殿。 宽敞的走廊,流动着精致的慵懒气息,长藤青蔓垂动在微热的风中,一丝软绵绵的无力,投在地面的阴影懒懒地攀着精美的栏杆,像一群休憩的小兽,安静而乖巧。 “看见佩妮了吗?”三个捧着水壶的侍女走来,夏月白迎上去问。 侍女颔首。“小姐,佩妮出去了。” “哦。”笑了笑,身子一侧让出路,让她们过去。 晃着手臂,百般聊赖地在阿蒙宫兜了一圈,温度越来越高,琢磨着要做点什么打发午后的空闲时光,想了半天,一无所获。 来了二个月,一直待在王宫,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古埃及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对这座世人眼中伟大的底比斯城更是一无所知。 底比斯,是一座充满神奇色彩的古老城市,第十一王朝开始它顶替了孟菲斯的王城地位,埃及的权力宗教中心被迁至此地,更被古希腊大诗人荷马赞为“百门之都”。 这座巨大的城市横跨了尼罗河两岸,位置处于河流的中游,是一座当时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丽城市,底比斯的兴盛衰败就像古埃及帝国在历史中兴衰的一个缩影。 想走出王宫,像兴奋地游客一样,仔细浏览这座令考古学家迷恋癫狂的古代都城。 而自己则比那些考古学家都要幸运,她可以走在几千年前的热闹街道上,欣赏着没有被岁月摧毁,迄今为止完好无损的城市景貌……前提是,她能出宫。 用力踢着小石子,怅然,叹息。 石子翻滚着撞上台阶,蹦达几下跳入草地,不见了。 抬头,望着一栋宽廊高檐的建筑物,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阳光很刺眼,抬手遮住额头,视线因为一片阴凉而清晰起来。 这是一栋掩映在茂密树荫下的白色宫殿,独立于其他宫殿,高度大概有三层。 二楼的位置从层叠浓密的植物中露出一星半点的白色,那是一个突出的平台,精美而沉默,勾勒着中午嚣张的金色光线。 偏着头,打量了片刻,黑眸环顾着四周,最后锁定在走廊正中间的一扇白色大门。与其他宫殿的大门不同,这扇木门没有雕刻任何神像,只有一些缠卷放纵的粗犷花纹,很古朴漂亮的图案,样式虽然简单,却不失精致,往往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能体现匠人的雕刻技艺。 这里一定就是图萨西塔的寝宫了。 寻思一番,只有这个解释。阿蒙宫的其他地方,已经被她走遍了,唯独这里似乎还没来过。 住进阿蒙宫的这些日子,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她的寝宫。说不好奇是骗人的,古埃及法老的卧室,谁不想看一眼。 两条腿完全被好奇心驱使着,踏上台阶穿过走廊,站在巨大的门前,夏月白抬手轻轻地推开半扇门。 厚实的门,缓缓张开一条缝隙,一股香味奇异的凉风从门缝钻出,猛然扑面而来,夏月白冷不丁愣了一下。 “有人吗?”探头朝里面小声的问,底气不足的声音,有点颤抖。 回答她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6 的,只有门中的一片寂静。 又问了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这样多此一举,这个时候,图萨西塔不是在议事厅和大臣商量国事,就是在某个大殿接见外国的使节,这里不可能有人。 左顾右盼,庭院和走廊都空无一人。深吸气,鼓足勇气,借由刚够一人挤入的门缝钻进房间,身影一闪消失在门里。 顺手一带,小心地将门合上。 目光所及之处,有三种颜色----黑,白和金。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白色的雪花石房顶,宛若一片夜空与大地颠倒的世界,金色的立柱支撑着这个急剧视觉冲击力的庞大空间。 脚下光滑的地面,隐隐约约浮显出自己的倒影,以及裙子下面犹豫不决的步伐。 漫步在高大的厅堂,这里与自己想像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以为这里会被金光闪闪的黄金包围,然后在配以眼花缭乱的珍稀宝石,穷奢极欲的装饰,打造出一个极尽奢迷的殿堂。 没想到,这里随处可见最多的东西,竟然是……各种形状的石头。 石头地面,石头墙壁,石头屋顶,石头桌子,整个一个石头的世界。 坚硬却古朴,冰冷却干净,仿佛回到了一个更加遥远的年代,静谧沉寂的一如天地之初。 正厅的两侧,对称有两扇一模一样的门,唯一不同的只有门上雕刻的神像,左侧是埃及女神伊西斯,右侧是太阳神瑞。 挑了右边,因为那门虚掩着,夏月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接近门旁,夏月白就发现虚掩的门扉上反射出一片光怪陆离的颤动斑斓,宛若粼粼波光的湖面,又像揉碎洒落的阳光……些许虚幻的光影,些许耀眼的美丽。 猜不透是什么东西能折射出这片犹如钻石般剔透的光影,夏月白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好奇地走进去。 终于找到了那片斑斓光影的来源---- 一方池水,一泓清波。 与地面齐平,占据了半间房面积的大水池,碧绿色的水面,轻波微漾的迤逦涟漪,反射着窗口投在水面的金色光晕,层叠散碎的光斑又被折射在墙面及门上。 这是泳池,还是浴池,或者两者都是。 不禁感叹,古代的君王真会享受生活,就算是紧邻着沙漠,在唯一的水源只有一条尼罗河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极度挥霍的奢靡生活。 相比之下,自己的浴桶,简直就是站在巨人面前的小矮人。 房里有一些桌椅柜子之类的简单家具,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软榻,上面随意摆着几件衣服,垂在榻外的衣角,微风中兀自轻漫的摇曳。 环顾四周,夏月白感叹之余,也真的很佩服建造者的独具匠心。为了提高浴室的私密性,除了窗帘,更在水池的四周装上了纱帘。 青白色的细亚麻帘子,一半被束起,一半飘荡在池边,冗长的边缘浸入水中,随水逐波地游曳荡漾,就像一片从房顶流泻下来的浓雾拢在池畔,如云似烟。 走到榻边,伸出的指尖停在半空,离那件长袍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她认识这件衣服,这是图萨西塔平时穿的长袍。 无袖的外袍,领口和下摆用金线绣着奇异漂亮的花样,像是一种比古埃及文更加遥远古老的象形文字,夏月白甚至不知道这些神秘的图纹能不能称得上是文字。 犹豫了片刻,摸着搭在榻背上的衣服,指下一片温凉的触觉,丝丝缕缕的暖意好像还留着衣服主人的体温,顺着指尖渗入掌心。起伏地呼吸里涌入一股异样的香气,不是花香的甜腻,不是香薰的浓郁,似是茶的清淡,又如烟的缭绕,带着一点点不易捕捉的缥缈,诱人的味道,好像比醇香的美酒更加沉醉人。 身后的池中有丝微不可闻的动静,太过于专注手中的奇妙感觉,夏月白并未发现。 “你在干什么?” 突兀的一声,在背后不愠不火地响起,有种午后阳光的慵懒调子。 吓了一跳,猛然回身,手里紧抓着白色的长袍。 惊骇的黑色眸子投入嘲讽的棕色眼睛,夏月白的视线顺着那张沾着水珠的俊美脸庞缓慢下移……微仰的下巴,修长的颈项,平直的肩膀,均匀的锁骨……饱满的……胸部! “啊----”尖叫,很轻地,更像倒抽一口冷气的吸气声。偏开脸的瞬间,她喉咙一紧,喊道:“你、你快穿上衣服!” 这位埃及女王,站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一丝|不|挂的。 搞什么鬼名堂! “那你先要把……我的衣服给我。”那句“我的衣服”她说的极慢,浓浓的眉轻蔑地挑起,唇线的弧度涨满了戏弄的意味。 “给你!”意识到她指的是自己手中的衣服,夏月白抬起手,脸仍然别扭地偏着,紧盯着屋角的漆金柜子。 拿过,好像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轻轻抖了抖,并未直接穿上身。赤着脚,从夏月白的身旁走过,弯腰捡起软榻上的贴身衣物先套上,又拎起中衣穿在内衣的外面,最后才将那件夏月白给她的长袍穿好。 捡起挂在扶手旁的软金腰带,慢条斯理地缠上,修长的指将嵌着蓝宝石的勾扣搭好,由始至终一直看着夏月白,而夏月白的视线却由始至终地盯着别处。 “你怎么在这里?”调整腰带的紧松度,指尖捏着衣领整理一番,坐下,悠闲地翘起腿,淡漠地棕眸荡漾着少见的戏谑光泽,不紧不慢地话音,比直接的责问更加让人无地自容的尴尬。 听见衣料的摩擦声,知道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夏月白的脸皱成一团,自认倒霉地紧蹙眉头,沉默了片刻。 “我……路过。” 开口的瞬间,她简直太佩服自己蠢到无下限的智商,这种脑袋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挑眉,笑。“从我寝宫里面?” “……”大脑在尖锐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在说话了,否则她会死得相当难看,死在图萨西塔折磨人的眼神里。 向后一靠,一只手臂伸平搭在软榻的靠背,线条结实的优美手臂,零星的水露在麦色的皮肤上闪烁,伴随着她的指尖偶尔敲打一下靠背的动作,小巧的水珠颤巍巍地从手臂滑下,无声无息地落在榻上。 “先是闯进议事厅,后是溜入我的寝宫,你一直这样不懂规矩吗?”有人推门而入时,她就发现了动静,不动声色地游到水池的深处,想要看一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没有她的传唤,私闯埃及法老王的禁地。 直到一个小小的影子,人鱼般滑入浴室的门,她才发现又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我在门口问过了,没人出声,我才进来的,怎么不懂规矩。”撇了撇嘴,暂且将自己溜进来的罪过赖到图萨西塔的头上,可是越说越小的声音,泄露了她的心虚气短。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7 “你很喜欢顶嘴。” “我出去了,王请继续。”先溜吧,明显今天是自己太理亏,继续狡辩下去,只会令难堪升级。 “过来。”没有给她逃走的机会,冷冷地开口,图萨西塔斜睨着榻上的一对金色手镯。“给我戴上。” 眉头抽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脚步走回来,蹲下身,拿起一只手镯。 说是手镯,其实与普通的手镯截然不同,说是加长的护腕更加贴切。 纯金的质地,二十厘米长的圆筒状,后面有四个扣锁,没有丝毫花纹的装饰,单就这样一只硕大的纯金饰品,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任何的点缀反而显得多余。 沉甸甸的,夏月白估猜这样一个东西最少也有一斤,整天带着这么沉重的饰品,手臂不累吗? 将手镯套上图萨西塔的手臂,动作有些笨拙地对准锁勾和搭口,不太灵活的左手配合着右手扣上四个锁扣,她费了一点时间。 偷眼望着悠闲坐姿的年轻女王,习惯被人伺候的图萨西塔,并未露出着急的神情,她扬着温和的笑,惬意地像一只正在打磨尖爪的兽,完全不担心猎物从眼皮底下逃走。 恼火,亦无奈,是自己错在先,只能低声下气的服侍这个自负狂妄的混蛋家伙。 “好些了吗?” “嗯?”正在为她戴上第二个手镯,冷不丁听见莫名其妙的问话,夏月白一脸茫然,不知她指的是什么。 视线从夏月白茫然的脸庞扫过,停在她的领口,轻薄的亚麻衣领边缘隐约露出一些变淡的瘀青。 因着她的目光,突然明白了她指的什么,夏月白低下眼,继续和不听话的锁扣奋战,从脸侧垂落的发丝后面传来她不卑不亢的声音。 “好了,谢谢王的药。” “喜欢什么,你开口吧,只要我能送给你。”蹲在脚边的娇小身影,垂顺的黑发披在肩头,伴随着她手臂的动作,青黑的发间闪动着一圈暗金的细碎光晕,冗长的发丝垂落地面……漆黑的发梢,流淌在黑色的地面,宛若黑夜中曼妙起舞的晚风,到底是黑夜映衬了晚风的妩媚,还是晚风映衬了黑夜的妖娆,竟然一瞬间无法分清了。 “干嘛送我东西?”送礼物,还不如一句道歉有诚意,她在心里暗自不满地叨念,但是很识相地没有说出口。 仿佛没有义务回答她的提问,图萨西塔不动声色地坐着,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夏月白努力将最后一个锁扣搭好,不语。 起身,退了一步,感觉左手略微有些酸痛,骨折真是麻烦事,都已经两个月了,手指还是不太灵活。“这里要什么有什么,我不需要其他的东西。” “你确定没有要想的?”右手握住左腕,活动了一下,调整着黄金手镯的位置,她瞅了瞅夏月白,目光又重回手镯的锁扣。 “我……”顿了一下,黑眸闪过一丝明灭不定的犹豫,鼓足勇气,说道:“是有一样,但是王一定不会送给我。” 挑眉,指着放在榻边小桌上的王冠,恣意自负的笑容,说不出的嚣张狂妄,声音亦是。“只要你想要的不是这顶王冠就行,说来听一听,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我想出宫。” 坚定的黑色目光,循着她的指引从桌上那枚王冠一扫而过。那是一道样式极其简单的金环,如果不是正面两只代表着上下埃及形象的鹰蛇组合,这枚金环最多只能算一个头饰罢了。 夏月白知道,这是图萨西塔平时在宫里佩戴的王冠,简单一如这位女王的眼神,灿烂,凛冽,却闪耀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出宫?”一点讶异,一丝警觉。 “我来这里都快两个月了,还没见过底比斯的模样,我想去城里走一走,看一看。”忽略图萨西塔瞬间阴晴不定的脸色,忽略那双棕色眸子有那么一个刹那闪过的光芒,尖锐如箭般的锋利,夏月白自顾自解释心里的想法。 “我明白了。”拿着王冠,站起,点了点头。 “您答应了?”喜出望外,明艳的笑在眼底闪闪烁烁,像身后那道遇风荡漾开来的水波。 “我说明白了,没说答应。” “哦。”打击不小,整张脸瞬间垮下。这位女王怎么可能同意她出宫,夏月白觉得自己又犯傻了。 瞅着眼前这张脸上瞬时转换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图萨西塔忍着笑,晃着手里的王冠,如同一个玩具似在手指上转着,迈步朝浴室门口走去,不理会身后那幅垂头丧气地萎顿肩膀。 图萨西塔的唇角勾着丝灿烂,今天的心情很……舒畅。 单手刚搭上门边,她突然回头,淡然的唇,轻轻吐出淡然却认真的话音。“我不介意你在这里洗澡,但是最好找人陪着你,池里的水|很|深,免得你淹死在我的浴室。” “我不敢用王的浴室,请王放心。王,您----慢----走!”气炸了,很想用榻上的垫子砸上那张俊美却妖冶的笑脸,咬着牙,从牙缝挤出自己的怒火。 齿缝间挤出最后三个字,她看到图萨西塔眼底忽然绽开一抹熟悉的笑容,明媚,一如那晚在内湖,偶然面对自己时毫无戒备的放纵。 戴上王冠,她朝杵在榻旁脸色难看的夏月白瞅了一眼,回身,双手拉开门。 瞬息之间,外殿的风呼哧一下灌进浴室,被王冠卡住的黑发兀自扬起,柔软的黑色波浪,衬得那道象征无尚王权的金环如一轮金色的太阳,沉沉浮浮地隐显于一片张扬翻飞的漆黑海面。 看着她步履稳健地步出视线,夏月白朝着修长的背影吐出舌头,继而移动目光,无限留恋地看着那池碧波荡漾的绿水…… 这么一池清凉的水,一定很舒服吧,唉…… ★★★ ★★★ ★★★ “有什么了不起,谁要用你的破池子洗澡,还咒我被淹死!自私!自大!自负!”回去的路上,夏月白将她能够想到的与恶劣相近的词都翻出来,一股脑像泼脏水似的全部倒在图萨西塔的身上。 “小姐,你嘟囔什么呢?”佩妮从侧廊走来,好奇地问。 愣了一下,摇头。“没什么。” “这么热的天,你在外面干嘛,赶快回屋吧,小心中暑。” “嗯。”走了几步,忽尔凑近佩妮,小声问:“佩妮,王的……浴室有个水池,你见过吗?” 摇了摇头,只有专门伺候图萨西塔的侍女才能进入她的寝室,像自己这样低等级的侍女,并没有资格踏入那么神圣的地方。“没有,奴婢不能进王的寝室,听伺候王的侍女提过,那个池子看上去不太深,因为池底是坡形的,有些地方还挺深的,能淹没一个男人的头顶呢。” “这么深?”半张着嘴,惊讶。那池看起来水清池浅的绿水,居然还有超过两米的地方。 点头,佩妮拭去额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8 头的汗,问:“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哦,没什么,随便问一问。好热,我们赶快回去吧。”一低头,藏住眼底的一丝异样,她拉上佩妮,快步而去。 原来,她是在好心提醒自己,自己倒是误解她了。 这位埃及女王,看不清她的喜怒无常,看不懂她的错综心思,让人绞尽脑汁也捉摸不透的法老王。 ★★★ ★★★ ★★★ 看着两名侍女将装着衣服的托盘放在桌上,夏月白和佩妮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疑惑。 “小姐,请换上衣服,马里埃将军已经在宫外等候了。”侍女颔首,轻声恭敬地说。 皱眉,审视着盘中叠放整齐的衣服,粗制的亚麻衣料,比侍女穿的面料还要差。更多的疑虑悄然丛生,夏月白拿起衣裙,抖开,不语。 “为什么要小姐穿这种衣服?马里埃将军要带小姐去哪里?”佩妮心急地问,一幅炸了毛的母鸡模样,眼神警惕地护在夏月白的身前。 “奴婢也不清楚,马里埃将军正在阿蒙宫外等候小姐,还请小姐换了衣服就出去。”躬身,侍女为难地笑笑。 “你去吧,我换好衣服就出来。”问她们也问不出结果,见到马里埃自然就知道了。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佩妮,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宽慰佩妮的话,夏月白坦然自若地轻笑。 “可是……”皱着眉,无助又疑惑地看着夏月白手中的粗布衣服,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会有事的。”起身,步入屏风,她悠悠地叹息,充满了忧心忡忡的疑惑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亲们都嗨皮了么?秋宅着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敲打了一个晚上,苦哈哈地赶文。。。。居然木有人安慰,居然木有人安慰,居然木有人安慰!!!!!卧擦,告诉你们,明天停更!!!! ☆、第 十二 章 纵横交错的街道,分布着民居和商铺一体的房屋,一层到四层的高度不等,通常一楼都是商店或者酒馆,二楼以上用来住人。 道路有宽有窄,最宽的可以容四辆马车并行,较窄的两个人擦肩而过时都要侧身;铺路的基石都是青色的整块巨石,一块连着一块,经历了长年累月的车压人踩,路面好像打过一层蜡,光滑而平整。 每条路的边缘都开凿了半米深的沟渠,沟渠的上面盖着镂空的石板,很像现代城市的下水道,即能容水流入,又不会影响行走。 三千八百多年前的城市排水系统,竟然已经发达到如此的程度,只是惊诧和赞叹,完全不足以形容夏月白的敬佩眼神。 身边往来的行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哉随意,他们穿着外形不同的白褂子,有罩住全身的长袍,有半边斜肩款式的短袍,因为天气炎热,更有很多年轻男人干脆只是下半身围着一块白布,腰间绑着很宽的腰带。唯一不变装束的就是他们的方形头巾,或是白色,或是红色,用皮绳将其固定在额头。 夏月白知道,这两种头巾的颜|色代表了埃及统一之前的两个国家----尼罗河上游的上埃及与地处下游的下埃及。 尽管,上下埃及统一长达千年之久,可是人们还是习惯用这两种色彩鲜明的颜|色|区分自己祖辈的出身。埃及的历代君主并未对这种习俗做出明令禁止,某种程度而言,古代君王的包容性,要比现代人排外的狭隘心胸宽广许多。 目不暇接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夏月白简直不敢相信,此时此刻自己竟然真的走在古埃及的第一王都----底比斯。 心情被无限的惊喜密密麻麻地包裹着,却还是无法隐藏另一样复杂的情绪溢出心底,那是经由图萨西塔允许她出宫而来的说不清亦道不明的感动。 两天前,在浴室的尴尬相遇,她问她想要什么,自己说想要领略底比斯的风采。 今天一大早,她穿着侍女送来的粗麻衣裙,已经站在了热闹非凡的底比斯城中。 看着迎面走来的陌生面孔,夏月白莫名生出一丝恍惚的感慨……她闯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与死神擦肩而过,留在古埃及的宫廷,成为了女王的侍寝…… 历史记载的埃及女王,朝夕相处的图萨西塔,虚实交替,变幻不定。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慢慢地,夏月白发现,自己的人生从穿越时空的那一刻起,就陷进了另一个人的生活,尽管她不愿意,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她,讨厌图萨西塔吗?有一点。 因为那个掌握了她命运的年轻女王,总用倔傲的目光俯视着她,令夏月白觉得自己渺小的可怜。 她,喜欢她吗?好像。 关于这一点,夏月白压根不打算弄明白。 她们之间的交集,只限于这一段错乱的时空,等一切回归正轨,她依旧是人海中平凡的夏月白,而她……仍然是埃及第十二王朝的女王图萨西塔。 仅此而已。 侧目,思绪被几声吆喝吸引,街边不少人在围观什么,还有一些人从身边快步跑去加入其中,夏月白立刻有了兴趣。 侧目,笑,朝身旁一言不发的马里埃问道:“能去看一看吗?” 点头,不语。 轻拎裙摆,跨出步子朝围观的人群走去。 一路上,马里埃的脸色就像八级大风盘旋的天空,一股子湍急阴沉的低气压,重重地笼罩着他那张粗犷黝黑的年轻脸庞。 他对自己的敌意夏月白可以理解,自从发生了苏妮丝的事情,“侍寝”这个词就变得敏|感起来,甚至它已经成了危险的代名词。 理所当然的,这位年轻将军就将她看成了可能会威胁到埃及女王的可疑份子,当然也就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了。 不过,能够出宫走在底比斯的街道,对于夏月白而言,已经胜过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马里埃铁青的脸色和明显的敌意,也无法影响她无比兴奋的灿烂心情。 街边一家小酒馆的墙边,或站或蹲着几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他们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正在努力挤进人群的夏月白。那些隐藏在屋檐阴影下的脸,如同藏在林间的野兽发现了猎物,贪婪而快乐地享受着猎杀前夕的兴奋时光。 其中一个靠墙站着的中年男人朝同伴使了一个眼色,四个男人收到讯号,一同朝围观的人群走去。另外一个瘸腿的小个子男人,转身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街道。 自打她从广场出现,他们就盯上这个异国模样的年轻女孩,这样上等的货色,绝对能在奴隶市场卖出一个大价钱。 但是跟在她身边的年轻男人一看就是一个狠角色,悄悄跟踪观察了他们半天,发现除了这个长相威严的年轻男人之外,在周围的人群里还藏着些有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9 身手的人,他们打扮各异分散开来,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里形成了一个肉眼辨不出的包围圈,而被保护在圈里的,正是这个漂亮的异国女孩。 今天运气真不错,竟然碰到一个模样上等,又有身份的货色,这些出身良好受过教育的贵族小姐,能识字会弹琴。相比那些穷人家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她简直就是所有奴隶主不惜一掷千金的类型。 只不过,想得到这样的货色,的确要花一点心思。 远远看见刚才离开的瘸腿男人朝他挥手,中年男人得意忘形地笑了笑,他掸掉肩膀的墙灰,眯起眼露出凶光,迈步挤入拥挤的人潮。 ★★★ ★★★ ★★★ “哎呀,上好的酒,上好的酒,赫梯来的麦酒。” “您瞧这布料,您摸一摸,这可是刚刚从巴比伦进的新货,做一身新年穿的衣服最合适,您买一块吧!” “新鲜的果子,买一篮吧!又甜又脆的新鲜椰枣!” “这块是叙利亚的地毯,又软又轻,您看一下。” 四五个贩子抱着自己的货物挤到马里埃的面前,将他围在中间,卖力地推销他们的东西。 “不要,走开!”马里埃烦躁地挥手,推开一个,另一个又挤到他的眼前,像一群赶不走的苍蝇。“快走开,听见没有?我什么都不要。” “大人,您来一瓶酒,这是好酒,王宫里也喝不到的上好葡萄酒!” “先看我的布。” “全滚开!”马里埃不甚其烦地低吼,可惜他的拒绝完全不能动摇商人们的热情。 似乎看见了商机,眨眼功夫又跑来好几个商贩,不断向马里埃吆喝着自己的货物,完全无视他接近愤怒的脸色。 商人们拼命向前挤,夏月白被迫向后退了几步,被排挤在外面,马里埃则被那些人包围着无法脱身。 看着马里埃被他们骚扰的无可奈何,夏月白偷偷掩嘴轻笑,这位年轻将军在战场上可能威武不凡,但是面对热情洋溢的商人,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姐,要买香料吗?” 一愣,回头,看见一罐蓝色的香料在眼前晃过,摇头。“谢谢,我不要。” “这是上好的香料,您闻一下就会喜欢的。”香料贩子不依不饶地开口,白色的方巾低低地压过额头,挡住了闪烁着急迫的眼睛。 “谢谢,我真的不需要。” “您闻一闻!”拿着瓶子伸到夏月白的面前,不顾她偏开脸,硬将罐口对准她的口鼻。 一股浓烈的怪异香气袭来,顺着呼吸迅速蔓延在鼻腔,刹那间……头晕目眩,视线在奇怪的香味流入身体后逐渐模糊不清,耳畔伴着周围乱轰轰地蜂鸣声传来香料贩子粗哑地声音…… “马里……”名字还没念完,夏月白无力动了动唇,身体不听使唤地向侧边倒下,感觉有人扶住了她,完全丧失意识前,她拼尽全力摸到手镯的搭扣,食指一拨,锁扣脱开,镯子从手腕滑落下来,滚落在人们混乱的脚边,一抹金色被飞扬的尘土掩盖了,无人瞧见。 香料贩子丢掉罐子,给夏月白罩上事先准备好的斗篷,搂着半昏迷无力抵抗的她,一起消失在人影晃动的热闹街道。 由隐藏在人群中的侍卫出手帮助,马里埃好不容易摆脱了烦人的小贩子,他一边低头拉整着自己被扯乱的衣服,一边说道:“夏小姐,回宫吧,到了中午气温要升高了。” 抬头,扫视一圈,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的声音充斥着燥热的空气,不见夏月白的身影。 “夏小姐!”仰眸远眺,映入眼帘的集市人头攒动,唯独不见那抹单薄娇小的人影。 赫然,心惊肉跳。 “来人!”大呼,站在越来越炽热的阳光中,他却感觉不到热。 瞪着属下,马里埃厉声问道:“人呢?” “将军,刚才看见她还在您身边,属下……”四下张望,慌了神,年轻属下急出一头汗。看见那些商贩围着马里埃推销东西,他们上来驱赶,只是短短的一个片刻而已。 “混蛋!让你们盯着她,你们都干什么去了?”又气又急,把图萨西塔的侍寝弄丢了,还是在五个皇家侍卫的眼皮子底下,你让他怎么解释。 属下缩了缩肩,头垂得更低。 视线扫过,看见地上一抹金光反射阳光乍然亮起,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手镯,有点眼熟,好像是夏月白的。 “你回宫去调集人手,立刻开始寻找。” “是。”刚转身,又被马里埃叫住。 皱眉,偏过脸,想了一下,重重叹息道:“将她失踪的事情禀报王。” 颔首,属下拔腿向王宫跑去。 “你们两个去那边找,你和我走,快!”下达命令,马里埃看着侍卫分散进入人群,他咒骂了一句,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岔道跑去。 ★★★ ★★★ ★★★ “封锁所有城门,任何人不能进出底比斯。”接过侍卫递上的缰绳,翻身上马,扬鞭的瞬间,冰冷到狠冽的语气,随着图萨西塔飞驰而出的僵直背影传进身后整装待发的众人耳中。 “日落前,找到她。” 马蹄踏出的沙尘涨满天空,黄色的尘埃折断了中午毒辣的阳光,炽热的光线也刺不破的昏暗迷蒙,如同一卷黄色的沙浪,翻卷怒吼着冲向底比斯的街道。 犹如她的怒火,恣意泛滥的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逃了吗? 接到马里埃传来的讯息,第一时间,图萨西塔脑中涌出的只有这个想法…… 自己,竟然被她骗了。 被她那双无辜的黑眸闪过的怅然眼神,被她给自己戴上护腕时笨拙的动作,被她某个瞬间抹了蜜一样的清纯笑容,被那把柔软的长发随风舞动时勾勒出的淡淡悲伤,被她随欲而安的沉静侧脸,被她说出那句“想出宫看一看”的话时,她脸上一种压抑隐忍的无助神情给骗了…… 被那个异国的年轻女孩,精心编织的一切给骗了! 愤怒,不是唯一困在身体里的东西,似乎还有一丁点让她困惑的情绪压在狂跳的心脏上,堵得她心里闷得发慌。 真该死,当初就应该一箭射死她! 真他妈的,该死的女人! 策马飞奔在底比斯已经戒严的宽阔街道,空无一人的道路,纵深连接着这座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她了解这座巨大城市的每一条道路,就像熟悉自己手中的掌纹一般默记于心。 绕过广场,转入侧边的小路,眨眼时间她就赶到了马里埃传信会面的地方。 “王。”马里埃快步上前,单膝跪在马前, “马里埃,一个女人,你也看不住吗?”坐在马上,敛眼,冰片般锐利的森寒,顺着她平静无波的语调渗出,瞬息无形地扩张波及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臣疏忽了,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0 臣死罪。” “死罪?”淡淡的眸,扫过跪在马下的年轻将军,她一勒缰绳,稳住身下躁动不安的马。“找到她,我们在谈你的‘死罪’。” “是。” “是在哪里失踪的?” “伊西斯广场的南面,靠近集市。” “失踪前,有没有发现异样?” “早市刚过,街上人太多,臣被一群小贩围着,并没发现任何异样。”从怀里掏出手镯,双手举过头顶。“王,夏小姐失踪后,臣在地上捡到这个。” “在她失踪的地方捡的?”弯腰接过,金灿灿的手镯,简单的款式,在失去了夏月白的体温后,有一种凉嗖嗖的扎手触感。 “是。” “起来。”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镯子,耳畔吹过一阵风,依稀能听见城市另一端尼罗河的奔流声,混沌,沉闷,模糊…… 眼前闪过一幕,亦是朦胧不清的掺杂了某样熟悉的东西,紧皱眉头,棕色的眸悄然一沉。 有一晚,她站在寝宫的露台烦恼着利比亚的事情,忽尔听见水池边有人在说话,本来没有在意,以为是侍女们在偷懒嬉戏。然而,随风钻进耳朵的熟悉声音,让图萨西塔跨坐到栏杆边,留意起这对主仆妙趣横生的对话。 “小姐,你就戴上吧。” “不戴,又是项链,又是手镯,又是戒指,你想把我打扮成暴发户啊?” “什么是暴发户?” “全身金光闪闪的,没文化,没思想,眼里只有钱的大笨蛋。” “怎么会呢?黄金是身份的象征,现在对外来讲,你是王的侍寝,不能穿戴这么寒酸。瞧你全身上下一件首饰也没有,一天到晚就这么一条裙子到处跑,你穿的还没朵芙华丽呢!” “我不喜欢首饰,在说这些黄金做的东西太重了,戴着它们,我连腰都直不起来。佩妮,你喜欢就拿去吧,我送你了。” “小姐,你别闹了。这样吧,你选两样戴,好不好?” “一样。” “两样。” “一大一小的两样,最后底线了。” “好,你选两个。这条项链多漂亮,宝石又大切工又精细。” “不要,像狗项圈,丑死了。” “哪里像狗项圈了,挺好看的,你看这宝石----” “好了,好了,就这只手镯和戒指吧。” “好吧,记得天天戴着啊!” “知道啦,知道啦。” 夜色加重了树荫的色泽,视线也被露台下面的一片浓荫挡住了,隐约看见一支纤细的手臂探入清澈的池水,五指拨动着水面,晶莹剔透的水珠反转着银色的月光,在翻飞在五指掬着一捧池水抛洒向半空的瞬间。 同样闪闪烁烁的,还有一道被月光染成淡淡金色的手镯,圈在白皙纤细的手腕…… 握着镯子,手指一紧,心脏突兀地也被捏紧了。 眼中一片暗沉的光芒,仿佛头顶的阳光突然消失了,逆光的瞳孔中陡然乍现金色的光斑,凛冽而妖冶。“城里有多少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愣了一下,答道:“大概有八个。” “把管理奴隶市场的官员找来,立刻。” “是。” 如果夏月白能够心思缜密的策划出这样的逃跑计划,她绝对不会在现场留下这个手镯。这种手镯不是直接套进手腕的普通款式,不管是戴上,还是脱下,都必须先打开手镯内侧的搭扣。 是谁打开了锁扣,答案不言而喻。 藏在这个答案后面的真相,才是让图萨西塔感到不安的原因。 夏月白想要留下讯息,通过这只可能被人忽视,或是被路人捡走的镯子。可见事发的时候,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抱着唯一一线渺茫的希望。 “臣、臣、里勒,参……参见王。”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里勒气喘吁吁地跪下,圆乎乎的身体俯在地面,惊慌失措地扣拜。 “你立刻把所有奴隶市场里最大卖家的名字写出来,连同他们的地址一起写清楚。”时间就是关键,她必须分秒必争。 “是,是。”里勒接过侍卫送来的笔纸,大汗淋漓地趴在奴隶的背上,用颤抖的手,写下一大串名字。 片刻,里勒已经写好了名单,他走到马前跪下,恭恭敬敬地手捧着写满城中奴隶卖家的名单。 “马里埃,把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让他们交出给他们提供奴隶的人贩名字。”示意马里埃拿名单,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潮水般涌向这里。“给你一个沙漏时,把人贩子的名单交给我。” “是,臣立刻去办。”扫视名单,慎重地应下,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失手。 转过身,看向追赶自己而来的几位将军和近卫军,眸子里凌厉的金光骤然一闪,沉声下令。“挨家挨户的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宅院,只要是有门、有屋顶的地方,都要进去仔细搜一遍。” “是。”将军们颔首,高声应答。同时挥手,身后的军队向城市的四面八方散开,整支队伍宛若奔腾的尼罗河水,在经过不同的岔道小巷时,一支一支自动分开,渗透入烈日下散发着紧张气息的底比斯。 ★★★ ★★★ ★★★ “老大,这姑娘真漂亮,你看这皮肤又细又白,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一个脸上长着一块黑色胎记的男人蹲在床边,用一双几乎能将夏月白的衣服剥干净的贪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仍然昏迷不醒的人。 桌边正在大吃大喝的粗壮中年男人,仰头喝光碗里的劣质酒,等卖了这个女孩,他一定要去酒坊买最好的酒,痛快地喝上几天。 “你他妈的别打坏主意,这是要卖出高价的好货色,把你的臭手拿开,别碰脏了这个宝贝。”醉眼朦胧地瞅见床边的男人伸手正要去摸夏月白的脸,他大声呵斥。 收回手,极不情愿地挪到桌旁,挨着中年男人坐下,拿过酒壶直接对着嘴猛灌了几口,抹着嘴边的酒渍。“老大,反正是要卖掉的,不如让我先爽一下,这么漂亮的外邦女孩,浪费了多可惜。” “可惜你妈的头,少废话,处女的价格是女人的十倍,你不知道行情吗?这是棵摇钱树,你给我滚远点!”在桌下踢了手下一脚,中年男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她是处女?”撇嘴小声嘀咕,不服气的揉着小腿,男人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不能碰,气乎乎地又拿起酒壶猛灌起来,一肚子的愤恨全部变成辛辣的浑浊液体冲进了胃里。 “老大,外面封街了。”门被推开,下午假扮香料贩子的人跑进来,他本来要去找买主的,结果才走到巷口,就被士兵赶了回来。 “封街?好好的,封什么街?妈的,走,去看看。”中年男人扔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手在身上抹了抹,出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1 门前,扭头看着桌边正在喝闷酒的胎记男人,骂道:“少喝点,给我看好她,人要是跑了,我宰你!” “迷药下的重,她明天都醒不来,跑不了。” “你别动她的歪点子,听见没有?”他朝胎记男挥了挥拳头,威胁道。 “知道了,不碰她。等卖了钱,我睡酒馆去!”敷衍地说,他继续喝酒。 几个人跟着中年男人出去打探,胎记男将最后一滴酒倒进喉咙,已经醉了大半。虚浮泛着邪光的眼瞄向床上的人影,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站起身,摇晃着魁梧的身体歪歪斜斜地朝床走去。 早被酒精点燃的眼睛,蒸腾起无所顾忌的色|欲目光,充满血丝的眼睛映出散落着几缕柔软发丝的精致五官,他迫不急待地伸出手,轻轻撩开夏月白脸上的发丝,粗糙的手摸上她的脸颊,手下的皮肤像水一样的滑腻。 他咽了咽唾液,喉头一紧,黑乎乎的手顺着夏月白的颈子一路摸下,用劲一拉,扯开了衣服的领口,另一手快速拉起她的裙摆,贪婪地视线紧随着黑手在白皙大腿上来回抚摸游移不定…… 昏迷的夏月白似乎感觉到了不适,细致的眉猛然蹙紧,动了动头,大脑本能的想要抵抗来自外界的骚扰,可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眼皮都睁不开,昏沉沉地意识正在尖锐的厮吼,她拼命地想要放声尖叫,蠕动的喉咙奋力发出的声音,却微弱如同蚊吟。 “图……萨……” 凑近雪白的肩膀,疯狂痴迷地嗅着一辈子也没闻过的幽幽香气,男人的右手扯上自己的腰带,整个人压向夏月白。 随着大门被踹开的咣当一声,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一冷----一道暗光紧贴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转瞬间,对面的墙上多出一把长剑,金色的剑柄尚且还在墙壁上微颤,抖出还未散尽的余力。 刚才的冷,骤然变成了极致的疼痛! 他看见了自己的右手,从手腕断开,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翻转着掉在地上,断手里还握着自己的腰带。 切口整齐的手腕,皮肉里包着骨头清晰可见,刹那间,汩汩血水喷涌飞溅到他的脸上,血与汗混合的液体顺着男人扭成一团的丑陋面孔滑落,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穿透屋顶响彻小院。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不多了,现在开启隔天更新模式。等后面的章节存够了,在恢复连更,请亲们谅解!! 另,这章字数很足吧,呵呵,本文第一个超过七千字的章节,庆祝一下下,开香槟! ☆、第 十三 章 失去了右手,巨大的痛苦令男人头昏眼花,他用衣服握住断腕止血,动作迟缓地转身。 冲门而入的晚风中站着一个人,男人努力用眩晕的视线看清了那人的脸,那是一张俊朗秀逸的年轻女人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的平静眼神,却像只若隐若现的鬼魅般盯着自己,黑色的长发越过她的肩膀飞散在风里,宛若披着死亡气息奔袭侵入的野兽,无声无息地怒吼着吞噬了男人最后一丝胆量。 “你----”才张口,猛然顿住,因为左肩没入一把匕首,与刚才那把削掉自己右手的长剑有着相同的冰冷温度。 他甚至没看清这个女人是怎么出手的,她掷出匕首的力量太大,除了短柄露在外面,整个刀刃都扎入了肩膀。 男人痛得跪倒在地,没有腰带的袍子大敞着,下半身暴露在空气里一览无遗。 从腰间拨出第二支匕首,手指捏着刀锋,迈出步子,白色斗篷的边缘扫过门框,沾上一点灰尘,夜风盘踞在脚边,像个匍匐而行的仆人,温柔地替图萨西塔拂去斗篷的尘土。 步至男人的面前,垂下眼,俯视着脚下痛苦缩成一团的颤抖身躯,厌恶地皱了皱眉,拿着匕首的手腕一抖,银茫垂直落下。 小屋里再一次响起男人鬼哭狼嚎的叫声,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加尖锐凄厉。 棕色的眼,悄悄看向床上的人。瞬间,她的眼神静静一暗。 解下自己的斗篷,盖上衣裙褴褛的夏月白,拢紧她已然被撕裂的衣领,翻起风帽遮住她一头黑发,搭上斗篷领口的锁扣,确认纤瘦的身体已经被白色的斗篷包裹的密不透风。图萨西塔弯腰抱起昏迷不醒的夏月白,跨过脚下一身血污抽搐不止的身躯,脚尖落下的一滩血泊中有一个切断的男性生|殖|器,与那只离开身体的右手躺在一起。 “不要让他们死得太舒服。” 抱着夏月白离开房间时,她丢下一句话给守在门口的马里埃,依旧一尘不变的漠然声音,晚风卷着她的白袍翩翩起舞,她则抱紧怀里的人,扫了一眼被帽沿遮去大半张脸靠着肩头宛若沉睡般的人,默默地走出小院。 马里埃朝着消失在小院门边的背影颔首,蓄积了怒气的眼,慢悠悠地落定跪在墙角一排的人贩子,他轻轻牵了牵嘴角,单手搭着腰上佩剑,一手扶着脖子,左右活动了一下筋骨,骨头摩擦的声音脆脆地在夜风里响起。 ★★★ ★★★ ★★★ “图……”张了张口,艰难地无法继续说下去,意识混沌一片,陷入一种绝望的境地,想求救,想叫喊,想尖叫。 在一团茫茫无尽的迷雾中挣扎,夏月白徘徊在自己的脑海中,拼命地想要清醒,越是努力,越是痛苦。 “不……”微弱地,她急促地呼吸,喉咙里吐出一口串模糊不清的话音。“爸爸,妈妈----回……家。” “别走……妈妈。” “回家。” “图萨……西塔……图……萨西塔----家。” “图萨西塔……” 坐在床畔,静静地,图萨西塔一言不发地坐着。 昏迷不醒的夏月白呓语不断,呢喃着一种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那应该是她的世界所用的语言。 她说的绝大部分的话,图萨西塔都听不懂。不过,有一个词,她好像听明白了。 自己的名字----夏月白断断续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用一种极其陌生的语言,满是悲伤恐惧的声音重复着任何人都不敢念出的埃及女王的名字。 很可笑,当第一次听见夏月白当着自己的面,带着怒气放肆地大声喊出她的名字时,她差一点捏碎了她纤细的喉咙。 时值今日,她却不生气了。 不知道,是自己已经放弃了生气的权利,还是她学会了纵容这个女孩的大胆无礼。 纵容,的确。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纵容她,纵容她用不恭的态度面对自己,纵容满足她的愿望,纵容她对自己视而不见的眼神……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了,很莫名难解的感觉。 望向窗边,漆黑的夜色铺在天空,月光不算明亮,躲在叠叠的云层后面,偶尔露出几缕深蓝色的光束,像深海的寂寞沉静,亦像她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2 的心情。 医官说迷药用的过重,夏月白明天才能醒过来。 侧目,闪耀着火光的棕色眸底,缓缓地溢出一丝浅笑,温柔一如尼罗河水滋润着干燥枯竭的沙漠。 抬手,轻缓地抚上夏月白的额头,拂开挡在她眉间的发丝,指尖很轻很慢地顺着她的眉毛划过,细致地描摹着那道微蹙的眉头。 窗外,隐隐传来风吹着棕榈叶悉嗦的声响,伴着水流推开涟漪的轻吟,一种宁静得几乎不太真实的安详…… 一坐一躺,两片身影,一道美丽而寂寞的风景。 ★★★ ★★★ ★★★ 夏月白靠在床头,喝着温热的水果粥,香甜的粥滑进喉咙,她满足地舔着嘴唇,舌尖将唇上残留的美味卷入口腔,心满意足地摸着毯下的小腹。饿的时候,吃一顿饱饭,比任何事情都令人心旷神怡。 “王。”门外响起侍女恭敬的声音,夏月白猛然望向门口,霎时心情有些复杂。 苏醒以后,从佩妮的口中得知了大部分的事情,图萨西塔封锁了底比斯,带着军队满城的寻找她,最后在城北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找到她,将她带回了宫。 在佩妮抹着眼泪的抽泣描述中,夏月白知道自己回来时那身凌乱的衣裙代表了什么,侍女官为她查检了身体,她并未遭到侵犯,这副活到十九岁的身体,一如往昔的干净。 因为,图萨西塔在悲剧发生前找到了她,感谢上苍,她来的很及时。 她救了她,这是一份夏月白不知该如何回报的恩情。 “气色不错。”踱入屋内的脚步不急不徐,笑容亦是风般的轻盈不疾。 “王。”掀开白色薄毯,双腿离开床铺还未沾上地面,她准备起身的动作就被图萨西塔轻声制止了。 “坐着,不要起了。” 犹豫,坐在床边,也没靠回床里。 图萨西塔为自己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是窗台。 沉默。 低下头,目光左右闪了闪,夏月白觉得她无法像以前那样无视这位年轻女王了,更没办法带着不服输的态度面对她,就在她救了自己之后……这样的改变,使得她们之间半生不熟的关系变得更加别扭了。 “在过几天,阿尔尼斯和乌纳斯就到底比斯了。” “真的。” 点头,为了夏月白眼底一瞬闪过的雀跃,她有点不是滋味。“想乌纳斯了?” “你不想吗?”傻乎乎地问,就算是君臣,离开久了,应该也会想念吧。 “我需要想他吗?”她是想过他,想着等他这次回来,继续他把支到哪里去。 糊涂了,这个人今天怎么了?明明笑的灿烂明媚,说出的话却阴沉沉的。 “今天不忙吗?”生硬地转换了一个话题,看见侍女端着茶点进来,送到她们面前。 “还行。”她瞅了一眼茶杯,挥手让侍女拿走,淡淡吐出一个字。“酒。” “酒喝多了,会伤身体。”好心提醒,古埃及人都喜欢拿酒当水喝,图萨西塔几乎就是酒不离手,难道古代人不会得酒精肝吗?这样不健康的生活方式,难怪古人的寿命都不长。 愣了一下,蓦然轻笑出声,注视着夏月白的目光因为笑而颤动着金色的斑斓,如枝叶缝隙里摇曳的光晕,很轻,很美。“你是关心我,还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要表达友好?” “关心你。”断然开口,没有一丁点的停顿,不假思索的话音,让夏月白短暂的茫然。 夏月白的回答,令图萨西塔伸向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她从侍女手中拿过杯子,棕色的眸子静静望着眉头拧起的夏月白,一仰头整杯酒倒进喉咙。 偏开脸,不打算继续和她讲道理,这位掌握着国家命运的女王,有时候还不如三岁的小孩子,总能为了不明究理的原因怄气。 “图萨西塔。” “什么?”蓦地,骤惊。就在刚才,夏月白好像听见图萨西塔用中文念出一个……名字。 不可置信地黑眸盈透诧异,目不转睛地带着疑惑看向逆光坐在窗边的人,一只修长均匀的手摇晃着空酒杯,干净的光线从她的指缝透过,还未落地就被风里微扬的黑发拨乱了。 夏月白猜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很呆。 “我应该没念错。” 左脚踩上光滑的台面,右腿依旧挂在窗沿荡来晃去,绣着精美纹理的袍角随风荡漾在脚边,白袍下露出金色的软底鞋,圈出一片疏淡的金色影子。 “是,没念错。但是,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用你的语言念我自己的名字,对吗?” 机械性的点头,她还处在震惊与疑惑中。 “你昏迷时,我听了一个晚上,不想记得都难。” “我昏迷时……”尴尬地笑起,轻轻咬着唇,窘迫地低下头,看着放在腿上的双手,充裕的光线下手背隐约有些发白。 夏月白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否则她干嘛在图萨西塔轻牵嘴角的瞬间,觉得……羞怯。 一个晚上,自己在喊她的名字。 等一等----那夜,她都陪在她的身边吗? “你在这里,待了一整晚?”显然,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多余。 “是。”招手,侍女上前为她空掉的酒杯斟满,又安静地倒退到墙边静候。 这个回答,换来夏月白一脸的讶然无措。 “嗯,那个……我不想冒犯您,我、我很抱歉。”不安地动了一下肩膀,微热的风绕着颈子飞过,身体好像有了记忆,忘不掉那双轮廓优美的手,铁索般缠紧喉头的窒息感觉。 知道她变得局促不安的原因是什么,发生在议事厅的袭击,对夏月白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可怕记忆,图萨西塔偏开脸,眼底的棕色,被擦着脸庞掠过的阳光抹暗了。 沉寂,半晌,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风在窗外兀自撩乱一院的风景,长藤摇出绿影,一层一叠在地上戏弄着阳光洒落的斑斓,枝条摩擦而出的沙沙声,温柔而娇媚。 “以后,你可以喊我的名字。”叹息,很轻,被身后莫名混乱的夏风吹散了。 惊怔地抬眸,心底某个角落轻触了一下,不痛也不痒,只是有点压抑过后的酸胀感,就像关节过度挤压后蓦然松开的感觉。 “不过,”她笑,恢复了傲慢狡黠的神色,眸子弯成一道弦月,优美的弧度。“必须用你的语言。” “嗯。”用力的点头,这个太简单了,夏月白如获至宝地认真保证。“可以,没问题。” 不明白自己干嘛高兴成这样,好像一只小狗,捡到了主人扔来的肉,如果她有尾巴,此时一定会疯摇不停。蓦地,有一丁点鄙夷自己这种没心没肺的满足感。 “王,巴哈里大人求见。”侍女跪在门外通报。 眉头皱了皱,敛眼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3 。“问他什么事?” “是。” 片刻,侍女回来,轻道:“巴哈里大人说,是为了马里埃将军的事情,他恳请王,原谅马里埃将军的失职。” “让他回去,这件事不用谈了。” “是。”侍女匆匆地离开。 夏月白听着,脸色微变。埃及的国事不是她应该过问的,可是从刚才的那几句话里,她大概听出了端倪。 犹豫,挣扎了片刻,她无法坐视不理。“王----图萨西塔,你处罚了马里埃将军?” 愣,不是因为她的问题,而是听见她用那种陌生的语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说不清地,心里被什么轻轻一触的感觉。“他玩忽职守,应该受到惩罚。”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怎么罚的?” “禁足将军府一个月,罚俸禄一年,军衔降一级。”不算重罚,却也不轻。 皱眉,急了。“这些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他并没有玩忽职守,只是一时没留神而已。是我太任性了,不应该出宫去城里,这次事情我也有责任。” “你不是我的犯人,你想出宫,我同意了。我派马里埃保护你的安全,他却让你身陷险境,难道他不应该为自己的疏忽承担责任吗?”做为了一名军人,如果连自己的职责都无法履行,那他怎么配站在埃及法老的面前。 一声低叹,侧目,眼睛盯着床头的矮柜。少顷,在一次看向倚在窗框的修长身影,她几乎是恳求地说:“减轻一些,行吗?” 语气依旧淡淡地,棕色的眸子,却一闪而过一丝异样的讯息。“你不应该过问埃及的政事。” 被她话音轻浅地一说,除了窘迫,更有尴尬。“我知道,可我……。” “月白,仁慈和软弱治理不了一个国家。” “我知道。”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晚一些,我在来看你。”放下杯子,跃下窗台,脚尖落地的瞬间,她已然迈开步子。轻飘扬飞的一片袍角,还落来的及垂下,又被略急的步伐抖开了。 “……是。”望着那道身影,起身,颔首。 叹息,亦无力。 明媚艳丽的万道阳光懒洋洋地抚摸着精美的窗框,那片空掉的白色窗台悄悄地映入清澈的眼底,短暂的失神。 ★★★ ★★★ ★★★ 阿尔尼斯坐在船舱的书桌后,翻阅着厚厚的卷宗,门外的侍女通报乌纳斯来了。 拿着笔在纸莎草纸上写下几行字,目光落在卷宗的某处,又低头写了几笔。 “殿下。” “今天的风有一些大。” “是,刚出河谷,风浪大了。” “我们出发有十五天了吗?” “十六天了。” 抬头,金色的笔杆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地皱起眉。“那个女孩,你在和我多讲一些。” “是,除了已经说过的情况,我对她的了解也不多,只觉得她并不具备威胁,如果她说的都是实情,那她也只是个运气差了一点的普通女孩,月白现在急于回家,王让我来见殿下,也是想帮她找到回家的方法。” “普通女孩……”摇头,莫名地笑了,苍白的笑容有丝怅然。 乌纳斯知道,阿尔尼斯会突然返回底比斯,必然和夏月白有关系。只是他问了几次,阿尔尼斯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他原因。 这让乌纳斯更觉得奇怪,虽然错落时空这种诡异的事情很难说服人,可是他从阿尔尼斯不惊不异的言行里,瞧出了某些比错落时空更加诡谲的讯息----- 阿尔尼斯早就知道了夏月白的存在,很有可能是先于她来到埃及之前,或者……更早。 “乌纳斯,如果有一天,我让你杀了那个女孩,你能下得了手吗?”沾了一点墨草汁,笔尖快速游移在纸上,随着细微的沙沙声,传来他波澜不惊的平静话音。 猛然,望着桌后的人,惊出一身冷汗。“殿下!” 眼皮没抬一下,他继续抄抄写写。“我是说如果,看你紧张的。” “我……”皱眉,英俊的脸被一股莫名的心烦笼罩着。 “出去吧。” 眼神轻闪,颔首。“是。” 门板合上,阿尔尼斯停下笔,抬起头,与图萨西塔如出一辙的棕色眸子落在门上,一丝急迫不安一闪而逝,隐约。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至元旦!!然后,秋放假,啊哈哈哈。。。。 ☆、第 十四 章 王宫,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侍女脚步匆匆地捧着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穿梭往返,大臣进入王宫的次数日渐频繁,侍卫的数量也增加了几倍,三步一人五步一岗,不论是幽深的长廊,还是寂静的庭院,亦或是已经荒废的宫殿,都分布着神情严肃的侍卫。 每一个人都好像有做不完的事情,只除了,自己。 佩妮说,埃及的新年快到了…… 盛夏里,宛若睡莲般浓郁绽放的新年。 古埃及人根据尼罗河的涨落和农作物的生长变化,将一年分为三个季节,每个季节四个月。第一个季节叫做“阿赫特”,意为“泛滥”,是尼罗河水泛滥的季节。第二个季节叫“佩雷特”,是“出”的意思,意味着河水退却,土地露出水面,幼芽破土而出,是农作物播种与生长的季节,正好是在十一月到来年二月间。第三个季节叫“夏矛”,意为“无水”,也就是干涸季,正是春季与初夏的时候,这时候进入了农作物收获的季节。 当天狼星与太阳同在天边出现,埃及人会迎来“阿赫特”季,尼罗河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泛滥期,上游的河水奔涌而下带着丰富的淤泥和营养,冲入下游三角洲灌溉河床边的农田……这是神的恩典,众神送给沙漠之国的礼物,神的宠爱。 新的一年,从涨潮的那一天,重新开始。 有时候,夏月白会寻思自己在古埃及生活的日子,算不算是她人生的一种全新的开始。 离家的时间随着日升月落,已经快计算不出具体的日子了,到底是二个月十九天,还是二十天,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心底有点害怕,害怕自己最终回不到熟悉的世界,回不到亲人的身边。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正在逐渐适应这个古老的世界……她学会了古埃及语,不在担心交流;她与侍女嬉笑玩闹成一片,不在孤单寂寞;她被这座三千多年前的古老宫殿迷住了,整天畅游在它的怀抱,忘情地用笔纸记录下每根石柱的精髓;她总会在路过议事厅窗畔的时候,悄悄地朝里面望去,带着一丝侥幸的探寻心理…… 直到有一次,被书桌后一双棕色眸子逮个正着,她在那道闪耀着金色斑斓的浅笑目光里,灰头土脸地跑开了。 以后,她尽量绕着议事厅走,避免在被当成偷窥狂。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4 现在,她生活在这座王宫中,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然而,在这里多待一天,她离自己原来的生活就远了一步。 这种远离,让夏月白感到了很强烈的恐慌。不是因为无法回家,而是因为想念……只是想念了,已经不会如当初那样锥心刺骨的痛。 图萨西塔已经将手机还给了她,手机里存着很多家人朋友的照片,可是在没有电力的时代,这部轻薄的智能手机还不如一块石头有价值。 坐在池边,小腿以下浸在清凉的水中,丝丝的凉意浸透皮肤,舒缓了夏天的炽热。 沙漠边缘的国家,意想不到的高温,却止步于这座王宫高耸连绵的围墙,翻墙而过的热风,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情万种的女人,摇摆着它轻盈妩媚的身姿,捎来了尼罗河上空的清澈凉爽。 “小姐。” “嗯?”五指探入水里,来回划动,看着平静的水面在手里乱成一片。 “找你一圈了,王要见你。” “见我?”缩回手,看着身旁的佩妮,讶然。 伸手扶起她,佩妮掏出方巾弯腰擦去夏月白小腿上的水,扶她穿好鞋子。“对,在议事厅的南苑。快走吧,别让王等久了。” 点头,被佩妮拉着,一同离开幽静的庭院。 ★★★ ★★★ ★★★ 南苑与议事厅是两座相连的宫殿,相比议事厅一丝|不苟的严谨气氛,南苑显得更加随意舒适一些,平时图萨西塔都在南苑待着,只有发生重大事件,她才会在议事厅召集大臣。 拐过一方水池,沿着走廊向前,就看见南苑那道飞云般浮雕着伊西斯女神的精美大门,佩妮停下脚步,催促夏月白赶快进去。 跨入门槛,抬眸就看见了马里埃、巴哈里和霍克提莫斯也在,另外还有几个眼生的大臣和将军装扮的人静立一旁。 “图萨西塔。”走上前,没有顾忌,她用中文念出她的名字,当着众人的面。 扬了扬眉,图萨西塔还在适应这个异域风情的发音。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众人的眼前,双手环胸,抵着桌边一靠,不紧不慢地宣布:“从今天开始,马里埃除了担任第三军团统帅一职,还要负责夏月白的安全。” 有惊,有惑,有怔,有诧……屋内二十余张脸,轮流晃过这些表情, “我……”这个字在夏月白的嘴里转了半天,终究没了下文。 马里埃跨前半步,梗起的脖子泛起青筋。“王,这----” “不愿意?” “不,臣不敢。” “图萨西塔,我……不用人保护。”很小声地,不想让旁人听见她的拒绝。可惜这完全是徒劳的举动,此时的议事厅实在□□静了。 “王!夏小姐,她、她好像直呼了您的名字。”巴哈里躬身,表情严峻的开口。 夏月白走进议事厅,喊了一声什么,他并没有听懂,但是总觉得发音有点熟悉。刚才细听了一下,除了一句埃及语,她还说了一个古怪的词。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巴哈里好像辨出了“图萨西塔”几个音,这个小姑娘也太胆了,竟然直呼埃及法老的名字,这已经构成对神不敬的死罪。 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我同意的。” “您同----”惊睁着眼,没说完的话,咽在梗塞的喉头。 包括巴哈里在内,所有人都一幅骇然惊悚的缺氧表情,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夏月白会忍不住笑出来。 真不明白古代人的观念,一个名字而已,至于这样心惊胆颤吗?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下。马里埃,以后月白的安全就是你的职责,明白吗?” “是……臣明白。” “都下去吧。” 众人朝着桌前的人影躬身,倒退着安静有序地朝大门退去。转眼,不大却很舒适的屋里,只剩她们两人。 “我住在王宫里,这么多侍卫日夜值守,不需要马里埃保护我。”真是多此一举,埃及王都底比斯的皇宫,这世上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 “给他一点教训而已。”轻牵嘴角笑了笑,垂下手臂,反手撑在桌沿。 刚才看见马里埃就觉得奇怪,他应该被禁足将军府,才过了三天,人就出来了。“你减轻他的处罚了吗?” “否则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微笑的眉眼,有层殿外阳光都不及的流金浮影。 “谢谢。”笑靥如花,迎上对面那抹笑容,在那双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眼眸注视下,夏月白笑得很放纵。 “客气。”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夏月白如此无所顾忌的笑容,原来她在真正开心的时候,目光像抹了一层糖晶般甜蜜。“你欠我一个人情。” 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是一个,是两个。” “没错,是两个。”转过身,肩上的发丝在转身时,滑出一道弧线,挡住了她眼底深处一束幽亮的光芒。 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回头,问:“识字吗?” 这算什么问题,她可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石陵市数一数二的大学。不过,说到古埃及文,她只会说,另外认识几个简单的字。“埃及文不太认识。” 指着桌后的椅子,她又拿过一张空白的纸莎草纸,将两张并排放在桌上。“过来,坐下。” 些许意外,些许害怕,些许兴奋……那把乌木描金的椅子,虽然不是真正的王座,可也是埃及女王办公专属的位子。 见她没动,图萨西塔循着夏月白略微呆怔的视线望去,目光停在桌后那把宽大的椅子,无声地轻笑。“把这个抄一遍。” 接过来,扫了一眼,立刻皱起眉头。“抄这个?我不会写----画。”这些文字,分明就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图案,有水纹,有鸟兽,有看不出意义的符号。 “我看你平常经常画画。”歪着头,她笑的玩味,透着一丝调侃。 “不是,那不是画画,那是设计图……反正和这个不同,这个是象形文字。”懊恼,解释不清。两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一个是绘画,一个是文字,差着十万八千里。 “象形文字?”轻挑眉头,平静的目光像片静止的湖水,深渊般一眼望不见底。“我们的文字,在你的世界被称作这个名字,有意思。” “不光是古埃及文,很多古代文明的文字,只要是这种形态字,都被叫作象形文字。”蓦地,想到了什么,轻咬嘴唇,仿佛害怕碰伤了花瓣上的晨露,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图萨西塔,你……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 “问什么?” “埃及的未来,你的……未来。”一直以来,她都在等着图萨西塔开口提问,问那些自己知道却很难说出口的事实。 “因为你来自未来的世界,所以我就要问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5 你那些?” 茫然地点头,在图萨西塔似笑非笑的平淡目光中,夏月白突然觉得自己又犯傻了,她干嘛要蠢到提这个问题,真恨不得吞下自己那根不太听话的舌头。 “如果我不想知道呢?”淡然到几乎带着一丝冷漠的态度,室内的空气不动声色地滞缓下来。 突兀不安的心情,不语。 少顷,夏月白走到书桌后轻轻地坐下,视线扫过桌上两张纹理清晰的纸莎草纸,朦胧的黑眸,模糊了纵横有序的植物纹理。片刻后,抬头的瞬间,她笑的恬淡,褪去了伤感的眼底,荡漾着烟火般璀璨的光芒。 “抄完这张,你来教我认埃及文吗?” 轻挑眉梢,图萨西塔伸手抓过一个厚厚的卷轴朝窗旁的软榻走去,并未回答夏月白的话。 叹息,目光重新回到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古埃及文的纸,从笔架上取出一支包裹着金色外壳的芦苇笔,细腻的雕花爬满细长的笔杆,光是一支普通的书写工具,都称得上是一件完美无缺的工艺品。 沾了一点盛在金碟中从植物里提取的黑色液体,夏月白茫然地看着纸上的第一行字……应试从右边起头,还是从左边,懵了。 “从左往右。”冷不丁,随风飘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一下子被人看透心思的难堪,错愕地抬眸,看向窗边榻上的人,黑色的眼底闪过恍惚的惊艳。 一身干净简单的白衣,图萨西塔斜靠窗前的榻上,微风纠缠着她四散飘扬的黑发,她低头专注于卷轴的内容,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从那片柔软的唇上辨出一线云卷云舒的弧度。窗外的天空很美,由浅至深的青白及湛蓝,搀杂着淡淡的几片云丝,干净得没有其他的色彩。 她亦很美,在这么美丽的天空下,美得干净而纯粹。 耳畔,无声地响起一些声音。 “图萨西塔,第十二王朝的第三位法老,也是埃及的第一位女王。” “在位前期,扫除异党,平定埃及内乱。于第二年向叙利亚发动了战争,做为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御驾亲征的女王……” “在位的十年,国内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内战……” “帝王谷中的黄金棺内,只有一副她生前穿过的……” 那些资料,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叙述,寥寥几笔就将她身为王者的一生概括的完完整整。 “关于图萨西塔在位的记载,停止在公无前xxxx年,根据当时的年份可以判断出,她死时不到三十岁。” 不到三十岁…… 她在人生最绚烂旺盛的时候,突兀地凋零了,像一朵尼罗河畔迎风摇曳的莲花,以她清高孤傲的姿态走完了一生。 心,忽然钝钝地一痛,没来由地。 迟缓地移开视线,眼角有丝胀痛,或许是盯着窗边看得太久了,被明亮的晴空刺痛了眼睛。 可是…… 为什么连呼吸,都在微不可闻地扯痛着,一下一下,很轻,无法忽略。 ★★★ ★★★ ★★★ 一辆马车停在底比斯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前,深夜的城市很安静,没有灯火,没有人声,除了夜风低声呜咽地飞翔在纵横交错的街道,这座庞大的都城完全陷入了沉睡状态。 车夫放下缰绳,走到车旁拉开车门,下来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风帽拉的很低,完全遮住了那人的脸,他朝车夫说了一句,车夫颔首。 紧裹着黑斗篷,往小巷走去。 快速地拐了几个弯,走在迷宫似的巷子里,他的脚步完全没有停顿。 一扇普通的小门在夜风的大力推搡下,发出吱呀的怪声,黑斗篷靠近门边,极有节奏地轻敲了几下。 片刻,门呼啦一声打开,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朝黑斗篷看去,斗篷里的人低声说了几句,门里的脑袋缩了回去,斗篷一阵风似地飘进门里。 “不是说过,没有急事不要见面吗?”窗边的阴影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屋内的光线很暗,一盏小油灯勉强撑起一小片光亮,借着火光依稀看见窗边的轮廓是个男人。 “当然有急事才来见你,你以为我冒着风险来见面,是为了玩吗?” “是不是图萨西塔又搞什么花样了?” “最近没有,她已经为利比亚的事情焦头烂额了,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巴比伦的联烟请求。”斗篷男人站在桌边,始终没有拉下风帽。“她最近有了一个新侍寝,那个女孩很受宠。我私下查过,她说自己来自克里特,我觉得她不像那边的人,我想让你查清她的底细。” “新侍寝?”冷冷地,躲在阴影里的脸,布满无人瞧见的鄙夷。“我对图萨西塔那种变态的喜好没兴趣。” “如果我说,她可能是你的主人在找的人呢?” 窗边的阴影突然安静了,似乎除了偶尔从窗外吹来的炽热夜风,那里根本空无一物。 短暂的沉寂,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沉重的脚步带出一片黑色的袍角,一个穿着轻甲的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悠然走进灯火中。 “你最好能确定这一点,我不想浪费时间。”他撑着桌子,身体缓缓地前倾,一双黑色的眼睛,鹰般敏锐地盯着黑斗篷的脸,高大的身材令他轻松地横过桌子,线条粗犷的脸庞,几乎是贴上斗篷帽沿的边缘。 “查清她的底细。”话音刚落,黑斗篷利落地转身,门打开的一刹那,厚重的斗篷被湍急的夜风吹动,露出下面一双穿着金绳编制的软底鞋。 高大的男人直起身体,勾着嘴角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招手。 一人上前,他耳语一番,属下颔首,快步离开。 ★★★ ★★★ ★★★ 看着纸上多出的小墨点,夏月白垂头丧气地一声哀呼,引来正在一旁编织绒毯的佩妮的注意。 “又写错了吗?” “是啊,好难好难,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不行,天下哪有这么难学的文字!”图萨西塔命令她抄录一些文件,她集中精神地努力抄写,结果一个晚上的成绩就是地上多出一堆只抄了几行或是半页的废纸。 手都僵了,好不容易这页就快写完了,没想到自己的笨手抖了一下,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被纸上赫然多出的小黑点,彻底毁了她想上床睡觉的计划。 “王。”门外的侍女跪下。 微愣,这么晚了,她怎么来了? 放下笔,才起身就看见几缕飞场的黑色发丝比身影先跃入门内,发丝随气流捎来院里某些只在夜晚才会绽放的花朵香味,很浓郁妖冶的香,带着一丝媚惑。 走到桌前,扫了一眼桌面,眼底划过淡淡的讶异,尽管她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任何情绪。“一个晚上,你就抄了这些?” “我尽力了,要不是多出这个小点,这页就抄完了。” 顺着她的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6 手指,发现一枚神采奕奕的小黑点趴在一个词的脚边,极赋趣味地映衬着夏月白愁眉苦脸的表情。“你多写了一个小点不要紧,我明天可能就要少一位镇守边境的将军了。” “这么严重?”惊诧,一个小点而已,居然有那么大作用。 “这页上写着,需要克蒙特加强三角洲边境的防守工事,如果利比亚人出现在边境附近,他要立刻汇报,并做好出战的准备。”伸出指,点了点纸上,道:“你瞧,多出的这个点,将‘出战’就变成了‘自裁’。” “我马上重写一张。”一字之差,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意思,一条人命就被这个小黑点抹杀了。一位身经百战没有死在敌人刀下的将军,竟然死在她的笔下,夏月白直直惊出一身冷汗。 “明天在写,穿件防风的衣服,我们出宫。” “……出宫,这么晚了。” “你怕?” “我是怕你不安全,你是法老,安全第一。” “给她找件衣服。”转身的时候,她对跪在脚边的佩妮说,继而在夏月白不情不愿的眼神里,悠然自得的开口,迈着如来时一样闲散的步伐走了出去。“我在外面等你,别磨蹭。” 无奈,撇了撇嘴。 她宁愿坐在桌边抄着天书一样的文字,也不想大半夜跑到宫外去,在城中被劫的记忆就像一座警钟,每每有人提到“出宫”两个字,这座大钟便会瞬间敲响,刺耳的警铃提醒着夏月白……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危险更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跑步,看见巨搞笑的事情,哎哟喂,现在的大学生太无敌了哈!! ☆、第 十五 章 走出阿蒙宫,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马上的图萨西塔,和她身后由马里埃率领的十余名体格精壮的骑兵。 夏月白扫视了一圈,没见到马车,上次出宫坐的是一辆简易的小马车。 “过来。”注视着门边左顾右盼的夏月白,图萨西塔语带不耐的开口。 走下台阶,仰视着马背上挺拔修长的身影,眼前一阵浅浅的眩晕……披着白色斗篷的年轻王者,那四散飞扬的漆黑发丝正随着她朝自己伸出手臂的动作,纠缠着那片露在斗篷外的手臂,绸缎般漆黑的长发,扫过夜幕里微微发亮的麦色肌肤,渗出一股子极致奢华的魔魅。 怔怔地,夏月白站在周遭夜火浓郁的晚风里,纹丝未动。 “要我下来扶你?”说这话时,她轻挑眉毛,一副嘲讽的模样。 从图萨西塔那抹勾着促狭意味的唇线,夏月白知道,她是不会下来扶自己的。 拂过脸边乱飞的发丝,为难地笑了笑。“我不会骑马。” “我会。”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坐车?”她喜欢小动物,毛球一样柔软的小狗小猫她总是爱不释手。可是,眼前这个背高和自己头顶快齐平的大家伙,看着它,夏月白觉得心里没底。 “不能。” “我……” 不耐烦的语气,太明显。“大家都在等你,月白。” 看向四周,接触到马里埃眼底一丝傲慢的鄙夷视线,与周围那些年轻骑手流露出来的嘲讽眼神几乎如出一辙。轻轻咬上唇,抱着视死如归的神情,伸出手。 手指触到的掌心,透着一丝温凉,这与她记忆中曾经毫不留情扼住咽喉的手掌不太一样,那种一瞬间冰刺般穿透皮肤直抵心脏的阴寒没有了。 如水月光,流淌在清晰深刻的掌纹,散发着弥淡的银色光泽,微凉沁人。 两手交叠,一个托着月色,一个搭上晚风。 蓦然,只觉得手背上传来图萨西塔瞬间收紧五指的力道,双脚离地的刹那,身体稳稳落在马鞍上,背后袭来一道不深不浅的体温,染上夏夜晚风的一缕热,令呼吸悄悄一乱。 “我不会让你摔下去。”俯下脸,嘴角贴近她的耳边,微弯的眼里映出几缕遇风飞散的墨色发丝。 怔,心跳漏了半拍,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她说这话时的语气,这种好像承诺的低语,却被她用这般轻挑随性的口气说出,依然莫名其妙地让人心慌。 兀自皱眉,夏月白沉在思绪的混沌中,直到头顶响起一声有力的低呵,转瞬之间,身下的马儿扬蹄冲入漆黑的夜幕…… 迎面的晚风,不在是庭中拂水无声的温柔妩媚,汹涌扑来的狂风,简直就是一片狂啸怒吼的海浪,翻卷着混乱的气流硬绑绑地撞上身体,钝痛从剧烈颠簸的身上传来,夏月白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 “慢----咳咳……咳……”风太大,一张口灌了满嘴,呛得她连声咳嗽。 “闭嘴。”手腕一扬,长鞭在半空划出优美的弧形,马儿飞奔在王宫宽敞的大道,没有减速的打算。 足以破风的速度,两旁的景物模糊成一片起伏不定的影子,电光火石般消失在眼角,夏月白惊恐万状地盯着前方灯火辉煌的道路,一排一排巨大的火堆将路面照的很亮,亮的发烫。 僵直地挺着背脊,不由自住地绷紧身体,比身体还要绷紧的是夏月白即将在这样疯狂的奔跑中断裂的脆弱神经。 双手紧紧抓着鞍头,那个只有十几厘米的金色装饰物,现在成了她唯一可以保命的东西,她相信一旦自己松手,以目前风驰电掣的速度,她会直接摔死。 刚才是谁说的,不会让她摔下去……真是鬼话!大骗子! 如果不是汹涌的风堵住了嘴,夏月白真想破口大骂,骂身后那个完全沉浸在驰骋快乐中的疯子。 黑色的眸,在略微适应了颠簸晃动的光影时,视线好不容易焦距到稍远一些的地方-----陡然,目光一紧。 呼吸,在心脏狂跳的瞬间,却倏地停止。 前面是一段往下的台阶,夏月白来过这里,十余级的台阶下面就是王宫广场,过了广场,就能看见出宫的大门。 “图----咳……”管不了会被风呛住,总比摔死强。 身后很安静,安静的好像没有人,钻过两人之间的夜风,早就把图萨西塔的体温带走了,以至夏夜的热风拍在背上冷嗖嗖的。 马蹄没有停下,风声更响了。 忽尔,腰间横过一条手臂,怔愣。 僵硬的身体被带进后面的怀抱,轻轻地力道,如身后那片渗入衣服贴上皮肤的体温,淡淡地,甚至有丝冰凉。 靠向背后微凉却坚实的身躯,不由自住地紧贴着图萨西塔,她喷洒在自己冰冷脸颊的温热呼吸,很轻,很稳。 夏月白完全可以想像,图萨西塔那片漂亮的唇,此刻正扬着一道狂妄轻佻的弧度,带着宛若阳光般毫不掩饰地嚣张气焰。 轻扫耳廓的平稳呼吸声,纠缠着凛冽的风声一同撞进严重蜂鸣的耳膜,刺激着神经再一次绷紧,滑向极度恐惧的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7 零界点。 楼梯近在咫尺,被周围的火光延伸在夜风中,仿佛没有尽头。 害怕地闭上眼,感觉整个人被抛向了空中,失重的感觉混杂了尖啸的风声,血液失去重力的引导,像澎湃的海水逆流在四肢百骸,胃部剧烈地激荡翻腾。 身躯重重一落,强烈的震荡,让胃里一阵抽搐的绞痛。 突地睁开眼,她还在马上,马儿仍以飞一样的速度奔跑着…… 低头,环在腰上的手臂还在,漂亮硕长的黄金手环模糊地反射出自己惊魂未定的眼。 忽然,手环上多出一道视线,透过她被风扯乱的发丝,无声无息地注视着映照在纯金表面的黑色眸子。 眼神微微一闪,夏月白望着投射在手环表面的那双浸透着夜色的棕眸,不语。 只是片刻,那双描摹着狭长眼线的深邃目光消失了,与此同时,腰上的手臂有所松懈,却没有拿开。 两扇厚重的王宫大门已经打开了,成排手持长矛的侍卫跪成一片,头颅压的很低。 丝毫没有减速,图萨西塔率先冲出宫门,身后跟着马里埃和一队骑兵。 深夜的底比斯,与白天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空无一人的街道,也不知是因为法老出行戒严,还是人们早就回家休息了。总之,那天繁荣热闹的景象,俨然消散在黑沉沉的夜色底下。 寂静,却也不是完全的无声。夜空盘旋的风,敲打着周围的建筑物,发出各种吱吱呀呀的声音,映衬着飞驰而过的马蹄声,响彻整个沉寂的庞大都城。 不知道她们还要骑多久,夏月白只能认命地坐在马上,不断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忍受着来自四肢越来越严重的酸痛。 第一次骑马,这个经历实在不太美好。 “王,前面。”马里埃大声喊道。 微眯着眼,图萨西塔昂了昂下巴,不语。 奋力顶着狂风向前看去,一片巨大的黑影横亘在远处,借着连绵不断的火把,夏月白看见一座被火光照得通体发亮的金色城门。 城门旁的几个侍卫使劲转动大绞盘,粗重的绳子随着轮盘一点点被绞起,即使离得这么远,仍然听见厚重的城门随着机关开启传来了轰隆隆地响动。 紧闭的金色城门,在渐近的马蹄声中,缓缓地打开。 当图萨西塔策马笔直地驶出城门时,城门内的人齐刷刷地跪下行礼,口中恭敬地大声喊着“王”。 原来,她们是要出城,有些意外,更多则是惊喜。 这个气势磅礴的古代帝国,孕育了恢弘伟大的古老文明,其高度发达的文明直接影响了人类社会的发展。 从贫瘠的沙砾中崛起,顺着尼罗河繁衍生息,鼎盛时期的古埃及,更是建立了横跨欧亚非的强大帝国。 荣耀了几千个年头,辉煌了几十个世纪,如此一个让人惊叹的国度,简直就像一个被众神宠坏的孩子,恣意妄为地挥霍着神赋予的无限创造力。 能亲眼见识底比斯以外的景色,夏月白求之不得。 出了城,道路两边仍然有篝火照明,只是火堆的间隔较之城市相对稀疏。路面也由平整的巨石逐渐变成碎石和沙砂混合的地面,松软的地面使得颠簸减小一些,踏在地上的马蹄声也由前先的清脆响亮,变得模糊沉闷。 顺着篝火延续的光芒,前方是一片浓稠如墨的黑色,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天空,哪个是大地。 隐约,在这团混沌不清的黑夜中,传来一种似曾相识的声音,如奔雷似鼓声,沉闷,有力,浑厚。 随着马蹄一路向前飞驰,那个奇特的轰鸣声逐渐变得清晰……奔腾的流水声,一泻千里的爆发力,雄浑浩瀚的气势…… 单手勒紧缰绳,马儿嘶鸣,奔驰的步伐戛然而停。 风,止在眼前……呼吸,被惊叹的目光定格在夏月白微张的唇边。 这,就是……尼罗河吗? 没有去过现代的埃及,所以并未见过这条响誉世界的第一长河,想必现代的尼罗河,在经历了一系列地质变化以及人为改造之后,与眼前这条古老的河流应该有一些差异。 就是这条河,孕育了灿烂而古老的文明;就是这条河,为荒芜的沙漠送来了生机;同样的,还是这条河,给了历史一段浪漫而温柔的印记。 波浪,翻飞卷起璀璨的月光,宛若一面被月夜揉碎的镜子。融入夜色的河水,泛着近乎漆黑的颜色,奔腾追逐着向北涌去。 夜空中,那条浩淼灿烂的星河,安静地落入尼罗河的怀抱,闪闪烁烁的美得极不真切。 兀自发着呆,都没发觉图萨西塔已经翻身下马,站在马旁,擒着古怪的笑看着自己。 “下来。” “嗯?”恍惚,慢半拍地侧目,看着她朝自己伸来的手,意识到自己的窘态,脸色一红。 摇头,轻笑出声,为了夏月白盯着河水出神的模样,还有她那种比窘迫还要有趣的羞怯。 撑着图萨西塔的手,姿势略微狼狈地从马背滑下来,脚尖才刚落地,立刻陷进细细的沙粒中,被太阳烤了一天的沙子,日落后仍然留着热乎乎的温度。 “好美,比想像中的还要美。”赞叹,波涛声掩盖了她的声音,却无法掩盖她脸上的惊艳。 “埃及的母亲河,当然无可匹敌。”骄傲,溢于言表。迈步,朝着河边走去。 跟上图萨西塔的步子,瞥了一眼马里埃和侍卫,他们牵着马走在她们的后面,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听他们说,上游的河水开始泛滥的时候,就到了埃及的新年。”在现代,汹涌泛滥的河水,一直都是沿河城市的恶梦。而在古埃及,尼罗河的泛滥期却是一个全国欢庆的日子,并被定为新一年的开始,这种善于利用自然资源的智慧,和对神灵的虔诚信仰,造就了古埃及人奇特的习俗。 侧目,望着滔滔河水,眸底翻腾着另一片层层银茫的波澜。“快了,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天。” “宫里面大家都在为新年做准备,我看佩妮她们天天忙进忙出,就我一个人闲的打瞌睡。” “你想帮忙?”看了她一眼,河风吹过身旁,空气里满是清爽干净的味道。 点头,叹息。“嗯,可是我不太懂这里准备新年的规矩,怕给她们添麻烦。” “也是,你笨手笨脚的,还是不要给别人找麻烦了。” “我----因为这里的规矩太多了,吃饭有规矩,走路有规矩,说话有规矩,就差喘气没定个规矩了。”小时候,一家人总是一起去采购年货,父母离婚后,新年似乎都失去了团圆的意义。 侧目,月光下异常白皙的脸庞,隐约一丝伤感一闪而过,皱了皱眉,移开眼。“你的国家,难道没有规矩吗?” “当然有,我们的规矩叫法律。犯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8 了法,就有相应的法律来处罚。”抓紧斗篷的领口,河风钻进斗篷将它吹得乱舞飞扬,宽松的斗篷正努力挣扎着想要脱离身体,拉都拉不住。 “那不就行了,我们的规矩,就像你们的法律,都是为了约束人的行为。”瞅了一眼身旁手忙脚乱与斗篷徒劳战斗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图萨西塔解开缠在腕上的金绳丢过去。“绑上。” 一团金色落在手中,金蓝双线编结的精致长绳,还带着它主人的体温,黑眸浅浅地笑起。“谢谢。” 抖开金绳,给手臂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绕过斗篷系在腰上,继续说道:“约束行为,也要看情况。有些时候,明明只是小错,却要受到重刑,这种惩罚有失公平。” “公平?”她笑,显然易见的乖戾气息,斜睨身旁的人,轻道:“月白,你的世界,一定很有意思。” “虽然我的世界不能真正做到人人平等,但是我们一直在努力实现。”公平,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神圣信仰,没有纯洁虔诚的心,就无法平等地面对众生。 “人的等级,随着出身而决定,这是神的选择。” “就像神选择了你做埃及女王一样吗?”忽尔,冒出一句,心随着自己黯淡的话音隐隐一滞,没由来的。 “你在挑衅我吗?”不愠不火地声音,听不出她的情绪,连同她洒满了明媚月色的侧脸,也是淡淡地读不出任何表情。 “不敢。今天夜黑月高,万一你生气了,把我推进河里,明天连我的尸体都找不到。”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以图萨西塔暴戾的古怪脾气,以自己三角猫的游泳技术,这种风大浪高的河流,她真的驾驭不了。 一声低叹,被风吹开了,只留唇边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嗜杀成性?” “没有,你很温柔,很随和,很和蔼,很----” “够了。”抬手制止了她的夸夸其谈,眉头微皱。 愣了片刻,蓦然笑出声,有点不以为意的放肆意味,夏月白瞅着图萨西塔比月色稍冷的脸色,笑得更开心了。 踩着如水波澜的月光,临河并肩漫步,莫名地沉默伴着猎猎河风盘旋在四周,沙砾淅淅沥沥地被风推着慢慢拂平了身后两排清晰的脚印,悄无声息。 “图萨西塔……巴比伦王子什么时候到?”打破了沉寂,夏月白想起那位即将娶走埃及女王的王子,她总觉得那个男人有点可怜。 开口,淡得近乎漠然的眼神。“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 “哦。” “……” “你真的要嫁给他吗?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他----” “这是我的私事。”粗鲁地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抬手将眼前的头发撩向脑后,按住没有松手,任由它们流水一般覆过手掌,又缠上手臂,疯狂地挣扎在四下盘旋的河风中。 “我知道埃及可能要……打仗了,你需要军队,巴比伦会给你一支军队,这是你提出的联姻条件。”真佩服自己还能继续这个话题,到底是她脸皮太厚,还是她太无视图萨西塔显然的愠色。 “埃及的政事,都成了你们这些无所事事的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了。”松开手,一把长发继续张狂地飞舞在身侧,有种比先前更加嚣张的劲头。 情急地解释,不想让她误解。瞧见了一丝半缕的阴冷,从那双黯然的棕色眸底渗出,太快,太急,大有一卷巨浪吞没一切的势头。“不是的,大家都很担心你,你是他们的王,他们爱戴你,不愿意看见你受委屈。” “受委屈?”脚步一停,仰望着星空。半晌,传来很轻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好歹嫁的也是一位王子,哪里来的委屈。” 蹙眉,侧目,在黑暗中望着她。“以自己的幸福换取埃及的胜利,就是委屈;拿联姻做为筹码得到军队,就是委屈;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委屈。” 步子迈开间,敛眼。“月白,今晚你的话,太多了。” 怔,随即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月下投出一片浓荫,挡住她黑色瞳膜溢出的一道弥浅伤感。 “抱歉。” 抬起视线,顺着夜空清冷的光,望着悠然漫步的白色身影,河面吹来的风托着图萨西塔的发丝四下飞扬,清冷的月光滑落在她不紧不慢的脚边,一袭修长的斗篷随风微漾,像片波澜不惊的水面,一种精致而沉默的悠然美。 没由来的,回流到胸腔的呼吸停了停,接着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起伏。只是,肋骨后面那个涨满空气的地方,似乎空掉了一块,不大的空缺,不知要用什么来填满。 抛开莫名其妙的想法,抬脚,小跑着跟上越走越远的人。 两道身影再一次并排时,图萨西塔朝她投来一个笑容,轻浅,懒散,犹如一道夜风的影子。 夏月白回以微笑,恬淡亦如身旁的流水,遇风无痕。 白色的月光,仿佛一把冰蓝色的火,燃烧在尼罗河波涛潋滟的河面,凝炼了夏夜深处一缕浓郁的气息。 走了很久,静了很久,尼罗河的波浪忽尔送来了图萨西塔平静依旧的声音。 “明早来南苑,把今晚没抄完的文书抄好。” “知道了。”揉了揉鼻子,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轻问:“能不能不学了?” “可以,只要你承认自己笨就不用学了。”反剪双手,她挑眉,得意洋洋的笑起。 激动地提高了声音,被人瞧不起太伤自尊心,想到那些扭来扭去的象形字,整张脸又垮了下来。“我不笨,是这些字太难写了。光是那个将军的名字,我就写错了四次,浪费了四张纸。” “纸很多,不用担心。” “他怎么叫那么复杂的名字,七个音节,九个字。” “那我下令让他改个简单的名字。” “不用,名字是父母起的,怎么能乱改。” “我能,一个名字罢了。”如果是她赏赐的名字,会被当成一种无尚的荣耀,那些人简直求之不得。 “真的不用。”用力摆手,摇头,她差一点就忘记了,身旁这个年轻女人是埃及法老,别说让人改名字这种小事,就是取走一条性命,也就是她动下手指的瞬间。 “真的不用?” “不用,不用,明天早上我会准时出现在南苑,抄不完那些天书----不,文书,我誓死不离开。” 没有开口,向身旁信誓旦旦的夏月白投去一瞥。 饱满的月光揉进棕眸深处的金色斑斓之间,一团亮银,一团灿金,相似的气息总能相互吸引,就像阳光总是能吸引一些灿烂的东西。 眼神轻轻一闪,夏月白偏开脸,匆匆亦仓惶。 太耀眼的光泽,太迷人的眼睛,仿佛看得久了,人心都会陷进那层吸食了灵魂的诡魅瞳孔中,不可自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39 拔的沦为那双深邃眼眸的俘虏。 太……可怕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2015年最后的一天,也是今年最后一次更新,啦啦啦。。。。。 祝大家新年快光,身体健康,事事顺心(此处省略近五千字)!2016年快乐!! 明年见喽,小伙伴们,抱住,狠狠么么哒。。。。 ps 元旦秋要放假,让脑子休息一下,所以不会更新了(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可能会回来偷偷更新个一章什么的),咩哈哈!! ☆、第 十六 章 抄了一个上午的复杂文书,听了一个上午的枯燥国事。 说实话,那些大臣口中的军国政事,夏月白有一半都没听懂。然而,光她听懂的另一半,已经让她觉得筋疲力尽了。 越来越同情身为法老的图萨西塔,只比自己大了五岁,这般如花似锦的大好青春,全部奉献给了永无止尽的国事和枯燥乏味的邻邦外交。 尼罗河泛滥的防汛…… 下游地区因为河水泛滥,暂时迁移到中游的人口安置…… 新年和祭祀的各种筹备…… 上游某个记不得名字的城市出现了奴隶暴乱…… 金字塔的修复因石材短缺需要暂停…… 修缮帝王谷的经费出现错误…… 西奈半岛遭遇风暴道路损毁…… 军队重新调整之后的部署安排…… 当然,也少不了利比亚的局势,这个紧邻三角洲地区的国家,日渐猖狂的侵扰举动,给埃及边境的日常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这些事,都是夏月白能听懂的。 事无巨细,图萨西塔都会仔细地聆听大臣的汇报。 偶尔,从纸上的象形文字抬眼看向王座上的人,只见那双深棕色的眼淡漠地注视着窗外,总以为这位女王是不是已经走神了,可是下一刻,图萨西塔就会抛出一个犀利的问题,明显让大臣应答的措手不及。 但是,大部分时候她都很安静,或望向窗外,或低头沉思,或是玩着手上的戒指,那道被宽大的王座映衬得有些消瘦的白色身影,却浸透了收放自如的稳健气势,就算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空气中因她的沉默而弥漫的紧张气氛,也未曾减少分毫。 大臣们全部汇报完毕,图萨西塔会将全部事情一一解析,逐个解决,继而在择派大臣分工执行。 心里有点嫉妒,能将几十件事情全部印在脑中的记忆力,继而在短时间内做出决策的反应力,那种将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的流畅感,这些都是很多人穷极一生学不来的天赋。 或许,这就是普通人与王者的区别所在,这些君王除了顶着神之子的光环,更加拥有了平凡人遥不可及的头脑和能力,还有一颗将天下运筹帷幄的……帝王之心。 再一次,对历史产生了质疑……那位史料记载的个性残暴,治国铁腕的图萨西塔,真的就是眼前这个擒着浅笑斜倚夏风的女子吗? 的确,她的脾气是不太好,个性也乖张了一些。可是,与残暴血腥完全搭不上边,如果非要与历史中的人物扯上一丁点关系,除了她们都是埃及的女王以外,夏月白真的找不到任何的相似处。 “王,耶布安王子虽然已经带着十万大军从巴比伦出发,但是十万人长途跋涉从两河而来,最少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目前三角洲的形势多变,利比亚三天两头在边境制造事端,边境的贸易受到很大的影响,臣恳请王下令出兵利比亚。”提出意见的是巴哈里的长子塞普,夏月白记得他刚刚订婚不久,未婚妻是霍克提莫斯的漂亮妹妹。 双肘撑着王座的扶手,十指相抵,食指的指尖相互敲击,无声的节奏引来所有的视线,焦虑的,等待的,猜测的,还有透着冷眼旁观的,藏在这些位高权重的朝臣眼底的目光,除了对于塞普提议出兵的关心,更有一些诡秘莫测的古怪东西。 一千个人,一千个心,猜不透摸不清的,永远只有藏在皮肉之下的人心。 夏月白不禁也在心中猜测,图萨西塔到底会不会答应出兵的要求。 答应了,十万巴比伦战士未到,单靠三角洲地区的现有兵力,对付利比亚不成问题,但是据自己听到的情况,利比亚人联合了叙利亚残余部队,这让埃及在人数上显出弱势,在利比亚与叙利亚一左一右的夹攻下,这是一场结果无法预料的硬仗。 不答应,任由利比亚人继续骚扰埃及边境,受损失的除了贸易交流,还有居住在边境的平民百姓,以图萨西塔倔强的个性,她绝对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每逢泛滥期,三角洲地区的平民会大举迁移至中游,他们没有完成迁途之前,不能出兵。”指尖仍然在规律的节奏中摆动,她扫视着自己的朝臣,视线最后落在塞普的身上。 向后一靠,侍女上前为她送上酒,手刚碰到酒杯,突地一顿,睨向殿内一角埋头书写的瘦小人影。牵起嘴角,挥了挥手,让侍女带着酒杯退下。“巴哈里,传令给三角洲所有城池的执政官,提前开始迁移工作,不要等尼罗河泛滥了,现在就开始疏散下游的居民。” “是,臣立刻去办。” “王,臣想去西奈,臣做为第三军团的统帅,理应与部下同守阵地,以防叙利亚的残余王族意图不轨。”马里埃上前,躬身。 挑眉,笑。眼角瞥见夏月白听见马里埃的话,猛地抬起头,一丝欣然微笑跳上她不会隐藏表情的脸,看来她真的急于摆脱马里埃的保护。“有你的副将在三角洲,你不用去了,等迁移的平民到了,有你忙的。” 皱眉,喉咙紧了紧,无奈应下。“是。” 尽管两人之间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图萨西塔还是从夏月白陡然垮下肩膀的刹那,听见她一丝微不可闻的失望叹息。 向王座瞪了一眼,郁闷不满的漆黑眸子正好撞上狡黠挑衅的棕色眼睛,两簇互不相让的目光在凉爽的风中相遇纠缠,隔着灿烂的光线直视着彼此的眼底,软香淡熏的暧昧空气中隐隐抖落一丝对峙的僵硬气息。 只是片刻,当图萨西塔调开视线的同时,拿起桌上的卷宗,低下头,将精美的卷轴展开,微蹙双眉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羊皮纸。 气愤,夏月白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位法老是故意不让马里埃离开底比斯,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反正给自己无聊的宫廷生活添堵肯定包含其中。 “阿尔尼斯有消息吗?”没有抬头,她的目光游移在羊皮纸,轻声问。 “还没有殿下的消息。”巴哈里回答。 “他好久没回来了,需要准备什么,你们要提前做好,别让我们这位大祭司挑出毛病,嗯?” 众人一起行礼,应声。“是,请王放心。” “如果没有事,就退下吧。”合上卷轴,眼睛淡淡扫过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0 众人,身体向后倚去,发丝从肩膀散开落在前臂,又沿着黄金手环如水一般无声地滑落椅边。 “是。”跪下,深俯扣拜,弯腰依次倒退着朝南苑的大门退去,衣角摩擦的沙沙声,很快就消失在金色的门边。 “抄完没有?”跷起腿,手肘支着椅子扶手,单手撑着下巴,棕眸望向窗外,好像是在对窗外的阳光讲话。 没有抬头,不悦的声音从脸边传来。“快了。” “把抄好的拿来给我看看。”讲了一个上午的话,口干舌燥,桌上的杯里是清水,拿起喝了一口,令人厌倦的味道。 放下笔,从旁边拿起上午辛苦抄录出来的文书,绕过桌子走到图萨西塔的身旁,将一沓纸莎草纸递给她,见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稍许的讶然,精巧的金杯里竟然荡漾着一涟……清水。 真是意外,这个整天酒不离手的女王,居然改性了。 “如果让你做书吏官,埃及就麻烦了。” “又错了?哪里?”每抄完一页,自己都会仔细核查一遍,应该不会出错的。 “没抄错,是字,太难看。” “图萨西塔,我才学了三天而已,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别这么挑剔行不行?给我!”伸手从她手中夺回自己奋斗了一个上午的成绩,握着几张纸在桌上掇理整齐,小心地掸了掸,对自己的笔迹看了又看,挺漂亮的,满意地笑了。 对夏月白自赏自爱的神情,图萨西塔没有在说打击的话,她铺开一张地图,垂下眼,静静地思忖。 歪着头,打量绘制精美的地图,以自己浅显的文字知识,夏月白认出这是尼罗河的全景图,两岸写着许多城市的名字,还标注着一些不知道是意思的文字。 “为什么尼罗河泛滥了,平民就会迁移来中游呢?丢下自己的家园几个月不管,像逃荒一样。”一直对这个不太明白,尼罗河只是定期泛滥四个月,淹没的只有地势较低的田地,并非他们的房子,为什么不待在家里等待河水退去,反而要举家迁来中游。 深棕色的眸子顺着蜿蜒的尼罗河一路向下,指尖跟着目光一同落在那片呈三角形的开拓地带,修长的指漫无目地的在那里画起圈。“不是逃荒,是季节性的生存规律。河水会淹没三角洲的大片土地,与其在家中空等河水褪去,不如到中游的城市寻找赚钱的机会。尤其是在底比斯,这些机会很多,他们干嘛不利用空闲的几个月来这里碰碰运气呢。” “会来多少人?”蓦然明了,与北漂一族类似,希望在机遇更大的广阔空间淘一桶金。 “三十万左右。” 讶异,瞠目结舌。这个数字的人口,在几千年前的古代实在太可观了。“这么多人!虽然底比斯很大,也很难容下突然多出的几十万人吧?要怎么安置他们呢?” “不会全部进城,除去到附近几个城市的几万人,剩下的平民会分流住进城外的各个工地里,有很多正在修建的神庙、城外行宫,还有一直在修缮的帝王谷都需要人手,那些地方都可以提供住所。”扬眉,指了指底比斯周围的几个地方,河水年年泛滥,平民年年迁来,应对的方法都是现成的,只需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一切就能井然有序的进行。 “帝王谷……”蹙眉,轻吟一声。 “嗯,你应该听说过。” “听说过。”埋葬了历代法老的地方,一座倚谷而建的庞大王陵,现代关于古埃及的重大考古发现,大多发掘于此。 “想去看一看?” 摇了摇头,心里略微纠结,好奇心驱使夏月白很想去见识一下。但是,不知为何内心又在极力抗拒这种好奇心,没由来的。“……不。” “如果还想出宫玩,就趁这几天去吧,等平民迁移过来,底比斯就被挤满了。”侧目,夏月白忽然而来的安静有种突兀感,她低眉沉思的脸上隐约流露出一丝闪避不及的混乱。 图萨西塔也不想深究她在纠结什么,好意提醒一句,她又低下头,看着地图不语。 “知道了。”突然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心情阴沉沉地,眼前总是浮现在博物馆看见的那具属于图萨西塔的黄金棺。 耀眼华丽的棺材,承载着死亡,却又凌驾于真正的死亡之上…… “图萨西塔。” “嗯?”没抬头,她只是轻应一声,注意力仍然在那幅画工精美的地图上。 绞着自己的裙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同样小心谨慎的还有她看向图萨西塔的眼神。“所有的法老死后,都会葬在帝王谷吗?” 漫不经心地点头,祖制于此,就算是法老也无法在死后另寻其他的墓地。 一座帝王谷,绵延帝王冢,每一位法老生前都要竭尽全力保护的地方,因为那里不仅仅葬着自己的先辈,更将是自己死后的神圣归所。 “如果真对那里感兴趣,找时间让马里埃陪你去一趟。”从手边的卷轴里抽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平铺在地图上。 沉吟不决,不想告诉她,自己对帝王谷的兴趣远不及对那里的恐惧来得多,想到一座山谷其实就是一片墓地,不论是多么优美的景色,还是多么神秘的圣地,都被这一层阴霾灰暗的死亡味道笼罩了,令她不自主地感到背后攀上一阵毛骨悚然的冷风。 一手压在羊皮纸上,一手撑着额头,似笑非笑地睨向桌边脸色阴郁的夏月白,这个整天笑兮兮地小丫头,怎么提到帝王谷就变得消沉了。“怎么了?” 微怔,随即摇了摇头,在那双缠绕着微风的浅笑目光里,夏月白停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今天的文书还有几份,我去把它们抄完。”说着,她不等图萨西塔开口,自顾自地朝小桌走去。 一笑了之,闪烁不定的棕色目光重回羊皮纸,微扬的唇角勾着一抹莫测的弧度。 走下几级台阶,步子犹豫地停下,悄悄地回头,隔着淡金色的夏风,静静地望着图萨西塔。 视线轻闪,漆黑的瞳孔映出正在低头阅览卷宗的图萨西塔,才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去,这位女王其实很漂亮……沉静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被几缕垂下的发丝稍稍挡住了一点。 沉默的线条,沉静的气息,有种俊秀古朴的美……这样的美丽容颜,在自己飞越了三千多年的时空后,不知不觉间,居然开始扎根在心里。 夏月白相信,就算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她恐怕再也无法忘记这张浅笑轻扬的异域面孔,就像这段真实而奇异的经历,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生命里,再难抹去。 ★★★ ★★★ ★★★ 偎在五彩缤纷柔软如云的靠垫中,露雅咬了一口酥糖,娇媚的眉眼满足地弯成一道月牙,品尝着甜丝丝的软酥,她瞅了一眼坐在对面默读书信的阿娜希迦,放下半块糖酥,舔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1 去指尖的白色糖粉,好奇地问道:“姐姐,谁的信?” 没有抬头,眼睛仍专注于手中的羊皮纸,不急不徐地说道:“边境的通报。” “边境?赫梯的边境吗?” “不,是埃及与利比亚的边境。” “他们要打仗了吗?” 挑眉,抬头,暗红的眸漾起宠溺的笑,血样的眸色柔媚无限。“你也知道了?” 露雅点头,撇了撇嘴,不屑一顾地说:“你和王兄几乎天天都在谈论这些事,我听得都腻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一笑了之,沉默。 “姐姐,他们要打仗了,我们去埃及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姐姐,听说埃及的王宫比我们的王宫还漂亮,全是黄金和奇珍异宝,是真的吗?” 牵了牵嘴角,伸手拿起桌上的方巾,轻轻擦去露雅嘴角的糖粉,不以为然地轻漫笑道:“那是一个被众神宠爱的金色王国,在神的眼中,黄金珠宝只是微不足道的沙尘而已,埃及遍地都是。” 顿时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无限憧憬,无限遐想。“真的!埃及真的这么富有?姐姐,你去过埃及吗?”印象中,阿娜希迦总是深居浅出,似乎从没离开过赫梯。 淡淡一笑,将信收起,撩开小窗的帘子,凝血淬火的红眸瞥向窗外,轻道:“去过。” 惊奇地问:“什么时候?” “……梦里。” 车窗外,连绵青翠的山色沐浴着娇阳,鸟鸣山风盘旋彼伏,马蹄伴着车轱辘沉重的转动声,隐约还能听见金属盔甲的清脆摩擦声。 “梦里?”小声嘀咕一句,露雅疑惑地看着侧目车窗外的阿娜希迦,她越听越糊涂了。 八匹健壮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巨大的黑色马车,位于一支浩浩荡荡队伍的中间,缓缓前行在安纳托利亚高原青夏葱郁的路上,沉重的车辙压出的清晰印痕,沿着夏风延伸至沙漠之际的金色国度。 作者有话要说:  秋不食言的来更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努力干活,努力快活! ☆、第 十七 章 深海般寂静无声的夏夜,银澜皓皓,夜风徐徐。灯火疏于月光,繁华褪去的王宫,展现着另一番沉静妖冶的媚态。 用了大半夜的时间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受不了这种烙饼的翻身节奏,夏月白一股劲坐起来,没有喊醒隔壁的佩妮,趿上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跨出宫门就看见隶属于马里埃的侍卫,他们想要跟随保护,被夏月白轻声阻止,在年轻侍卫左右为难的目光中,夏月白独自踏入了通向主殿的长廊。 她只是想独自一人,安静地走一走。 迎面走来一队巡夜的侍卫,他们经过身边时,齐齐朝她颔首,脸上闪过些许的诧异。 这个时间,竟然在王宫长廊遇见法老的侍寝,的确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回以微笑,错身而过,继续漫不经心地走在空荡荡的廊下。 夏月白也不想三更半夜游魂似地在宫里晃荡,可她实在睡不着,不想在失眠中继续煎熬,又或是不愿被失眠的原因而困扰,纯粹只是想跑出来透一口气罢了。 重重地一声长叹,仿佛将困缚着思绪的所有压力都释放而出,可仍然感觉不到舒展的轻松,那种你的身体能够自由的移动,心和头脑却被死死禁锢的可怕无奈。 再一次,她怅然的低叹。 那个绳索般缠绕着整晚思绪的东西,是一种奇怪又挥之不去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从不曾有过…… 闭上眼,睁开眼,都是一个人轻笑浅扬的模样。 惦记着一个女人的笑容,是不是太……诡异了。 讨厌自己不受控制的大脑,更讨厌那张在脑海里自顾自灿烂张扬的笑脸。 一阵风过,散在身后的头发,随着轻盈的裙边一同扬起又落下,寂寞而美丽的翻飞。 伴着漆黑夜幕底下盘旋的风,一条黑影快速消失于前方宫殿的石柱间。 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夏月白停下脚步,屏息望去。 几乎是在自己的视线投向错落林立石柱的刹那,那个黑影从柱子后面闪出,脚步没有停留,立刻拐入那片石柱群后面的一条小径。 那里的火光不够明亮,只能借着头顶的月亮隐约看见黑影迅速隐没于柱子层叠的阴影中,敏捷迅速的动作,在入夜无人的宫殿里像个鬼魅般穿行。 是谁会有这样鬼鬼祟祟的行迹,不会是侍卫,更不可能是侍女仆役,那会是什么人? 只要自己喊一声,立刻会有侍卫聚拢过来,也会惊动刚才那个黑影。垂下眼,片刻思忖,夏月白决定还是先跟去查看情况,万一是自己猜错了,她这一喊,搞不好会给无辜的人招来杀身之祸。 提起裙子,蹑手蹑脚地快步朝小径跑去,月光滑过迤逦的裙边,抖落一片雪白色的斑斓。 夏月白追到小径的时候,正好瞧见黑影贴着墙壁快速移动,这条小径连接着王宫西侧,那里有十余座大小不同的宫殿,大部分都是法老嫔妃的居所。 很显然,现在全部是空置的,原因很简单……现任法老是一位女王,自然也不会有嫔妃。 黑影停在一扇门边,左右一番张望,伸手推门,身影一闪消失在门里。 夏月白不知道那个门里是什么地方,仅凭外观来看,无非就是王宫中一座常见的普通宫舍,她准备靠近那个建筑物一探究竟。 冷不丁嘴巴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手捂住,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一条手臂环过肩膀,将她瞬间僵硬的身体揽向身后的怀抱,很轻的力道,像片缠上肩膀的夜风。 “唔----”抬起双手抓住捂着口鼻的手,用力想将它掰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却纹丝未动,一串呜咽的颤抖喉音从指缝传出,满是惊慌失措。 “嘘,是我。”贴在她的耳畔极轻一句,拿开捂在嘴上的手,图萨西塔的眸子仍然紧盯着前方的宫殿。 陡然一怔,停下挣扎的动作,夏月白闻见呼吸里钻进一种似香非香的味道,来自身后那副透着一缕不属于夏夜的冰凉怀抱,丝丝凉意与她吹拂在耳畔的温热呼吸,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 僵直的身躯没有松懈,像根木头似地被她搂着,夏月白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嘴上的手拿开,空气重新涌入嘴里,她还是保持着轻缓的呼吸节奏。 少顷,惊吓过度的大脑重新运转,扭过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她侧眸,看了她一眼,淡然的唇吐出不急不徐的话。“追一只跑出阿蒙宫的小猫。” 微微一愣,耳根火烧的热,不知为何。 沉默,垂下眼看着依然圈在肩上的手臂,图萨西塔握着她肩膀的力道很轻,一种淡淡的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2 感觉,就像那双安静凝视着夜色的棕色眼睛。 “那个宫殿是做什么用的?”收起纷乱的思绪,开口问她。 “是我母亲住过的地方。” “……”诧异不解,隐约有丝不好的预感。“他为什么要进去?” “我也想知道。”她说,一线愠怒擦着棕色的眸底而过,金色瞳仁亮了一下。 “要不要喊侍卫?”这里早就人去楼空了,就算宫里还存着值钱的东西,可是相较于金碧辉煌的埃及王宫而言,你随手撬一颗墙上的宝石,都足够衣食无忧地过上好几年,为什么非要溜进图萨西塔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 “等一会儿。”眼神一动,因为那扇熟悉的门旁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刚才的黑影从门里溜出来,只见那人回身小心翼翼地合上门,眼看他就要离开了,夏月白露出焦急的神情。“图萨西塔,在不喊侍卫,他就要逃了。” “让他走。”开口,目光冷竣,淡淡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表情。 惊了一下,霍地抬起头直直注视着她。“走?万一他是小偷呢?” “里面没有值得偷的东西。”棕色的眸,偏开一点,望着那座沉淀在浓黑夜色里的宫殿。 “你不想知道他偷偷溜进去做什么吗?” “我会知道的,月白。”当黑影彻底消失在庭院深处,她笑,轻道:“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笑得那么诡秘,仿佛精心编织好了陷阱,只等猎物自己投身网中的猎人。“帮忙……怎么帮?” 放开搂着夏月白肩头的手,转身从她们藏身的墙角走出来,歪着头打量着她,像个孩子般顽皮的笑起。“你会演戏吗?” “不会。”摇头,背脊冷嗖嗖的寒,她是不是要为自己感到担心。 “那就演一次。”挑眉,抬指将风里微乱的发丝撩向身后,奢华柔长的黑发凝结了月光,闪耀着一层细碎暗蓝的冷艳光泽,无所顾忌地扬在夏月白浓浓疑惑的眼中。 “图萨西塔?” “夜深了,回去吧。”又向远处人去楼空的宫殿看了一眼,转身迈开大步,任由白色的袍角被深夜的晚风扯动扬起。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朝身后怔愣不动的人招了招。 回眸,充满疑问的目光扫过夜色下轮廓模糊的建筑物,咽下忧心忡忡的奇怪感觉,跟上图萨西塔毫不犹豫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开。 身后的夜,是一片月光明艳的寂静空间,无孔不入的风声灌满了庭院,一个角落也没有放过。 ★★★ ★★★ ★★★ 今天的晨会,明显比平常多出了一些人。 夏月白仍坐在属于自己的小角落,抄写那些一辈子都抄不完的文书,相比初学时的生涩,她现在已经能够熟练的书写,图萨西塔也没有继续批评她的字难看,偶尔还会看着她递来的纸莎草纸,面露少许的讶然,赞许地点头微笑。 得到了埃及法老的肯定,这绝对是学习古埃及文最大的进步。 眼角瞄见王座上的年轻女王正在聆听官员的汇报,一如既往的平静神色,唇角擒着那道浅浅的优雅弧度,还是闲散悠然地令人……提心吊胆。 保持着单手托额的姿势过了很久,图萨西塔似乎是累了,她放下手,改由靠向身后柔软的椅背,身体微动,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聆听官员滔滔不绝的禀报尼罗河上游的情况。 “咣!”清脆的撞击声,来自夏月白手边的杯子落地的瞬间,当空旷的议事厅只有一个官员说话的时候,杯子掉落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继而又在光滑的地面一路翻滚着向前跑去的清脆声音,真是相当的刺耳。 好戏,正式上演了。 偏过脸,看向那个毛手毛脚女孩子,略微不悦地皱眉。“怎么了?” 佩妮赶紧上前捡起滚至一位大臣脚旁才停下的杯子,弯腰退到夏月白的身后,将旧杯子交给一旁的侍女,又接过一个新杯子,重新摆到桌上斟满清水。 “我不小心碰倒了,抱歉。”陪着笑脸,夏月白尴尬地向众人看去,低下头。 眉头拧了一下,继又松开。“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就回去吧。” “是。”起身,速度略快,身体不稳地微微一摇,佩妮立刻伸手扶住,轻声叮咛她慢一点。 “病了吗?”关切的出声,暂时将那些面色各异的大臣晾在一旁。 “没、没有。”慌忙地掩饰,一边淡笑,一边将发丝揶到耳后,眼神轻闪。 “让医官来看一下。” “不用,我没事,就是……就是没睡好。”急急地出声阻止,脸上露出窘迫,白皙的肤上铺着一层绯红,瞬间。 “没睡好?”声音平淡,眉头不自住地皱起。 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她别扭地开腔。“昨晚太热了睡不着,我就在阿蒙宫外面散步,于是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不紧不慢地问话,棕色目光不动声色地扫向议事厅,凛冽的金色耀斑在瞳仁深处变幻莫测地闪闪烁烁。 “看见一个奇怪的人影,跑到王宫西边去了。”一口气说完,眼角余光扫向大厅中层层人影。 沉默,图萨西塔平淡的视线投向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底稍作停留,眉峰极浅地一挑,只有她们两人明了的顽皮意味。 缓缓地,那双迎着阳光的棕色眸子移向殿内的众人,游走的目光像一条滚烫的鞭子,只是轻浅地触及到大臣们紧张慌乱的眼,他们就像被滚油泼到似的,立刻垂下头,畏怯地弯下腰。 “霍克提莫斯。” “臣在。” “守卫王宫的军队,是你的属下多奎在掌管吧?” “是,王宫近卫军一直是由臣的副将多奎管理。” “传他来见我。” “是,王。” 夏月白又坐下,微垂的眉眼,无人瞧见的巧笑兮兮。她朝图萨西塔的方向望了一眼,下意识的。 她在喝酒,目光低敛,神情漠然冷峻。 蓦地,密集的人群中射来一道冰冷的目光,惊得夏月白全身一寒,迅速朝大厅里的大臣看去,满眼都是俯首躬身的谨慎身影,刚才向她投来的阴森视线,一下子不见了。 黑瞳一缩,蹙眉,不语。 片刻,门外侍卫通报,人到了。 “王。”几步上前,多奎跪下。 “多奎,昨晚宫里出现了行迹可疑的人,你为何不报?”放下酒杯,她望着跪在大厅里的壮实男人,用着没有丝毫温度的平稳语调问道。 “可疑的人?!”惊得一怔,顺带吓出一身冷汗。抬起头,话音仓惶地应道:“臣没有接到这样的报告,所以才没有----王,是臣失察,请王恕罪。”意识到自己的辩解只会惹怒图萨西塔,多奎压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3 低身体,额头贴上地面,敬畏胆怯地开口。 “王宫的守备居然如此的松懈,竟能让外人轻易地自由出入后宫,埃及的王宫难道已经变成底比斯的小酒馆了吗?”不大的声音,足以传遍偌大的殿堂,不怒自威的阴冷语气,经由她平静无波的神情,宛如沙漠吹来的烈风,迅速侵蚀了每个人的眼神和呼吸,在众人慌忙跪下的时刻,图萨西塔浓黑的眉嘲讽地一挑,眼眸深处闪过锐利的暗光,像一道撕裂了狂风暴雨投入咆哮海面的闪电。 “霍克提莫斯,彻查昨夜所有侍卫,以及入夜之后能够凭腰牌进入王宫的人。三天内,给我一个结果。” “是。” 众人将已经紧贴地面的头颅又向下压了压,就在听见王座上的人起身的刹那。 “这种事,我不想在听见第二次,你们都好自为之。”开口,用她好听却极致沉冷的声音,再一次将凝固人们呼吸的森寒气氛,推向了另一个新的冰点。 绕过巨大华丽的王座,图萨西塔居高临下地看向夏月白,抬指,朝她勾了勾。 恶趣味的小动作,像在召唤自己的宠物,夏月白嗤之以鼻地白了她一眼,换来图萨西塔轻挑张狂的无声一笑。 一前一后步出精美奢华却已冷到极致的议事厅,夏月白拉着佩妮,小声嘀咕了几句,佩妮谨慎地点头。 ★★★ ★★★ ★★★ “我的演技都能拿奥斯卡了!”洋洋得意地走在图萨西塔的身边,夏月白晃着脑袋,笑眯眯地说。 微笑地看着她,不语。 “现在怎么办?你吓一吓他们,就能抓到那个小偷吗?”不知道将昨夜的人归咎于哪类人,暂且就当他是小偷吧。 “也许能,也许不能。”模棱两可地说。 “如果抓不到他,就浪费我这么好的表演力了。” “胆子小的,一定会露出破绽。胆子大的,也会收敛行为,暂时不会乱来。” “你不担心?”真是想不明白,有人在自己家里偷偷摸摸,这位女王怎么还能如此冷静镇定。 瞥了她一眼,轻牵嘴角浅浅一笑,有丝黯然无奈的意味。“我担心……可是事情也要分轻重缓急,现在不是为了一个人影,就忧心忡忡的时候。” “你在烦恼利比亚的事,边境还没有消息吗?” “有。” “怎么样了?” “你怎么突然开始关心埃及的事情了,难道想留下来?”迎面走来的一队侍女,看见图萨西塔后立刻退到廊边齐齐地跪下。 扫向这些恭顺俯首的侍女,她们手里拎着藤条篮子,里面放着各色物品,应该是在为即将来临的新年忙碌。“我住在这里,当然应该密切关注埃及会不会打仗,我理应关心这个国家的安危,这也是关心我自己的安全。” “你很安全,放心。” “放心……怎么放?”挑眉,带着置疑的反问。这个时代的通讯慢得让人欲哭无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交通只有马,边境真出了事情,底比斯得到消息都不知道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军队会死守三角洲,你要相信埃及将士的能力和毅力,他们是宣誓效忠保护瑞和我的军人。任何想要欺凌埃及的敌人,在他们的面前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她说,顽佞恣意的像个不服输的孩子,语气却又重如千钧。 “图萨西塔,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我相信你和你的将士,埃及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历史已经证明了一切。” “历史……”怅然一声,低低的声音,视线投向院中的喷泉,璀璨的水光,映得那双棕色眸子暗得好像一片永远等不到黎明的黑夜。 皱眉,懊恼。 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给这位女王带来了一股子挥不去的阴郁,她眼底的凄迷很浅,隐约一抹恍若隔世的神情却也淡得融化在她微扬的唇线里,那道勾着绚烂光线的嘴角,浸透了一种漠视一切的狂傲劲头。 ☆、第 十八 章 为了查明昨天夜里在王宫发生的事情,霍克提莫斯将当晚值班的侍卫全部监禁起来,准备逐个审问之际,却没发现多奎的身影,询问身边的部下,他们也摇头不知多奎去了何处。 审问王宫的近卫军,直接统帅怎么能够缺席,命人赶快将多奎找来,霍克提莫斯皱着眉在屋里来回踱步等待。 半晌,派去寻找多奎的人小跑进门,跪地禀报四处都找不到多奎的身影,霍克提莫斯才惊觉事情不太对劲。 立刻发令全城搜寻多奎,但要谨慎行事,不要惊动王宫。 这一找,就是一天时间。 幕色低垂,寻找仍然无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宫近卫军的将军失踪了,这事是瞒不住的,霍克提莫斯硬着头皮将此事禀报了图萨西塔。 沉默了片刻,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霍克提莫斯,触及他眸底猛然一缩的惊惧,图萨西塔的目光却依旧平静如昔。 命令马里埃去搜捕多奎,不管是死是活,她都要一个交待。 正好也给这小子一个活动筋骨的机会,免得他为了不能去西奈的事情耿耿于怀,整天无精打采的像只斗败的公牛。 不负期望,马里埃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找到了潜逃的多奎。 “王,马里埃将军到。” 一声通报,打破了一室有些沉闷的宁静。图萨西塔朝夏月白看了一眼,随即直起上身离开了窗畔,朝那侍卫点点头。“让他进来。” “是。”守卫的话音刚刚消失,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忽然从门外直透了进来。随着一种略带滞缓的脚步声由外至内越来越近,那股腥气竟然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将这熏香缭绕的宫殿浸了一室。 坐在桌后的夏月白也因着这股浓烈刺鼻的味道,忍不住放下笔,朝门外看去。 疑惑的侧目,正巧对上图萨西塔笑意轻浅地朝她投来的目光,夏月白装作没看见,单手托腮,视线依旧循着那越来越浓的味道注视着门口,没去理会她。 门外立着两条血色的身影。 衣服和铠甲磨损的极其严重,满身的尘沙夹杂着暗红半干的血块,在四周金碧辉煌的折射下,散发着一种破败糜烂的死亡气息。 “王。”刚过门槛,站在后方的马里埃突然抬腿一脚踹向前面人的后膝,冷眼看着多奎一团烂泥般跌倒在地上,马里埃对着图萨西塔的方向单膝跪下。“多奎带到。” “辛苦了,马里埃。”说这话时,年轻法老并未朝倒在地上,因浑身的伤口而抽搐不停的多奎看上一眼,微笑望着跪在地上的马里埃,仿佛看着某天忽尔登门造访的老友。“起来吧。” 马里埃闻言不语,只是将头低了低,那犀利如鹰般的眸子里,悄然闪过一丝浅浅的骄傲温度。 即使满脸尘土和血迹都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4 掩盖不了多奎彪悍的相貌,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过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图萨西塔那样安静平淡的话音中,整个人颤抖得更为厉害了。 夏月白甚至能从他抖动的双唇中清晰地辨别出牙关打颤的声音。被他那身凝结了血块与伤痕的样子惊到了,胃里隐隐有些不适,不禁蹙眉。 “追到哪里了?” “帝王谷以西,快到沙岛了。” “沙岛……”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图萨西塔反剪着双手,朝他俩的方向迈出一步。“想从那里消失在沙漠里吗?” “王!”缩在地上颤抖的身影突然直起,连滚带爬地移到图萨西塔的身边,将她的足踝紧紧抱住。“王!原谅臣!原谅臣!臣不敢了!臣只忠于王……” 两旁的侍卫见状正要过来拉他,却见图萨西塔抬起手,轻轻一摆。 于是他们重新站定,手按在刀鞘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突然间歇斯底里的男人。 “只忠于我?”看着脚下多奎痛哭流涕的样子,图萨西塔语气依旧一成不变的漠然。“那你……逃什么?” “王,臣是不得已啊!臣不想逃走,可臣的家人……” “家人?”笑了,那淡然的眸子因这笑美得如同沙漠中的月牙湖,却在多奎的眼中竟似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生生地从他脏得辨不出原来颜色的脸上,显出一层濒临崩溃的死灰来。 他的手不知不觉得地从图萨西塔的足踝上松开,只是整个下颌,被她蓦然伸出的手轻轻捏着,一动不能动。“你以为你干的那些勾当,我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徇私舞弊,不是你贪脏枉法,谁能够威胁到你这个近卫军的将军?” 图萨西塔看着他的眼,低声说着,那声音仿佛在催眠。而那眼神,亦如吐信的蛇般,魅如盅惑。“背叛我的代价,你应该早在心里算过,到底值不值呢……” 手指突然一松,毫无防备的,多奎一头往下栽倒,却在落地的刹那,整个人硬生生地被图萨西塔飞起的一巴掌给扇得滚回了大门边。 语气瞬时间冰箭般尖锐,图萨西塔静静地盯着他蜷缩在地的身影,一字一句说道:“敢做就要敢当,别为今天的下场找理由。” 眼睛里渗出的恐惧,在听到图萨西塔最后说出的那几个字后,骤然间缩成一团暗黑色的绝望。多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逐步朝他走来,那目光冷漠如冰山般的埃及女王。这面色已如尸体般的将军,突然不可抑制地挣扎起来。“是塞普!是他!都是他----唔唔!” 话音未落,在一阵窒息般的呜咽声过后,多奎带着一张因绝望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孔,骤然间停止了呼吸。 一柄漆黑色的短剑直直贯穿了他的咽喉,黄金剑柄无声地紧握于图萨西塔修长的手掌中。 四周一片死寂,就连马里埃也用疑惑的眼神,由背后凝然望着图萨西塔抽剑而起的身影。 图萨西塔在低头看着什么,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专注的眼神不知究竟是在看脚边的尸体,还是在看剑拔出后无声爬满地面,淅淅沥沥如一道艳红色溪水的血迹。 沉默,空气因着她的静止而逐渐丧失了流动的能力,新鲜血液在这样浓稠滞缓的空气里沉重的流动,片刻间,竟然厚重得让人有种想吐的冲动。 手紧捂着口鼻,压住了差一点冲口而出的尖叫,早在多奎被一剑穿喉的瞬间,夏月白的眼底就涨满了骇然的惊恐,整张脸更是惨白的毫无血色。 平生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自己的眼前。 想吐,胃里被掏空的感觉,翻江倒海的难受。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瞥见图萨西塔抬眸,对门口的侍卫微微一笑。“你们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 几乎是同时,所有侍卫齐声跪倒在地。“禀王,多奎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微微颔首,她将剑收回悬挂在腰际的鞘里,沉吟片刻,轻声道:“反叛者多奎,借由审问妄图行刺于我,现已被我处决,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是。”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我不想在外面听见一个字。” “是。” 双眼微微眯起,含着笑意的目光在门口侍卫那些紧绷的脸上逐一掠过,她轻轻点了点头,斜睨着地上的尸体,手一挥。 侍卫无声而迅捷地围拢,不多会儿,已用披风将地上的尸体包裹住,一前一后抬着,消失在宫外漆黑的长廊。 四下依旧一片死寂。 人死了,尸体搬走了,看来一切都似乎完结了,可一股比刚才更为浓稠的压抑,正沿着图萨西塔伫立在血迹旁静止不动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整个宫殿里蔓延。 夏月白想离开,但是那种压抑真切得让她无法动弹,双腿发软只能呆怔地坐在椅上,用一双骇然的眼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马里埃,下去休息吧。” “是。”愣了一下,他朝着迈步走向软椅的背影颔首。 等马里埃也走了,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斜睨了夏月白一眼,图萨西塔侧倚在椅中,刚才执剑的手,此刻正握着精美的金杯,笑意涟漪的棕眸,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怎么了?” 皱眉,不语,她怕一张口就会吐出来。 扬眉,笑。“第一次看见死人?” 点头。 了然于心的神情,浅饮了一口,放下杯子,幽幽一声叹息,被身旁一阵夏风吹散抖开,沉默。 深吸气,强压下阵阵呕吐的冲动,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杀掉他?你什么都没有问……动机目的,主谋同谋,你都不问吗?” “不需要问。” 懵懂,对于图萨西塔的回答,她实在无法理解。 “他刚才明明说了‘塞普’,你也当没听见?”多奎知道自己必死,他为求自保喊出这个名字,必然藏着许多的隐情,图萨西塔却在此刻一剑了结他,明摆的就是为了堵上他的嘴。 “是。” 半惊半疑,一脸迷惑。 “图萨西塔,为什么?!” “月白,有些事,不需要一清二楚。” 刹那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夏月白冷不丁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直视晃着酒杯的图萨西塔,在她端着杯子靠近唇边的时候,笃定地说道:“你早就知道多奎的同谋是谁了。” 金色的杯沿挨上一条微扬的唇线,双目轻敛,无声地喝酒,微垂的眼帘下一泓金光斑斓,亦魔亦兽的邪魅,森寒得让人不禁发颤。 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在面对这样难以捉摸的图萨西塔时,夏月白的话都塞在了僵硬的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位埃及法老,心机深似海的女王,世人只看见了她执政时铮铮的铁腕手段,却没有看见她深藏不露的智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5 谋,这样的人,总不免让人又敬又怕。 ★★★ ★★★ ★★★ 隔天后,三角洲再一次送来了利比亚的消息,这是十天之内第二封边境的敌报。 利比亚的军队大批逼近三角洲,他们在两国之间的绿洲安营扎寨,导致过往商队不敢继续往来只得折返他路,从埃及出来的商团也不得已返回三角洲,贸易出现了短暂的阻塞。好在三角洲的百姓已经提前开始了迁徙,贸易的不畅,并未过多影响人们的生活。 然而,那块被利比亚人占领的绿洲,是一片不属于两国的共公领域,地处于两国的交界线,利比亚在绿洲步步为营的行径,已经触动了两国的边境平衡,他是在试探埃及忍让的最后底线。 握着一张羊皮纸,图萨西塔悄然无声的视线逐个扫过殿内文武纷列的大臣,在他们接触到自己目光后垂头的片刻,她面色冷竣地俯视着他们。 “出兵。”她说,平静如水的声调,没有激昂,没有怒火,犹如一卷河风吹过,拂平了多日以来众人对边境形势的担忧与猜测。 “传令克蒙特出击,势必让利比亚人退出绿洲。” “是。”巴哈里颔首。 “马里埃,传令你在西奈的副将,随时准备支援克蒙特,另外也要看好叙利亚,堤防它与利比亚同时动手。”看向马里埃,图萨西塔有条不紊地交待。 “是,王。” “一旦利比亚人退出绿洲,军队就撤回境内,不必追击。”她扫了一眼巴哈里,又补充了一句。 “是,臣会交待清楚。” 点头,羊皮纸从松开的掌中滑到桌面,被捏得皱巴巴的褶痕在暖风中缓慢地舒展,还没等它展开,即被图萨西塔反手一掌按住,单手按着桌上的羊皮纸,站起身。 “新年将至,战事却起,你们都要提高警惕,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每个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要有分寸。” “是,臣明白。”群臣整齐应声,躬身行礼。 轻挑眉梢,沉冷的棕眸,凝炼了阳光浓郁的色泽,绽放出冰晶般剔透的金属光泽。 ★★★ ★★★ ★★★ “赫梯……阿娜希迦。”敛眼,兀自沉呤。 “王,听闻这位赫梯公主与赫梯王蒙巴萨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是感情很要好,赫梯王对她极为珍视。自从阿娜希迦成年以来,上门求婚的王公贵族络绎不绝,却都被蒙巴萨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以至于她已经二十三岁了,仍然未婚独居王宫。阿娜希迦不喜欢抛头露面,几乎从未离开过赫梯,赫梯王此次派遣她来埃及,名义上是来参加新年,可她们到达的时候新年早已过去多日,可见她此行的目的并非贺新,您看……” 霍克提莫斯看向窗畔远眺的挺拔人影,言下之意已然呼之欲出。 单手扶着窗框,指尖刮擦着白色的木质窗框,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窗外一片耀眼的苍翠。“既然她要来,就是埃及的客人,按礼数迎接就是了。埃及与赫梯贸易互通,我们与赫梯目前也无分歧,不管赫梯王派她来埃及有什么企图,表面上不要怠慢了那两位公主。” “是,臣明白,臣会吩咐小心筹备。巴哈里大人忙着新年的其他事情,这件事臣会仔细的去办。” “好。”点头,笑。忽尔开口一句,有点莫名其妙的。“阿尔尼斯就快到底比斯了。” 陡然一怔,在这个名字钻进耳中的刹那,霍克提莫斯将头低了低,不语。 侧目,眼角睨向身后年过三十的将军,钢筋铁骨的气质,都是多年军旅生涯给他烙上的一生也抹不掉铁血印记。“你也该好好准备一下,你们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身体震了震,肩膀僵在四下淡香荼蘼的微风中,低垂的脸始终没有抬起,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应声:“是,臣知道。” 不期然地笑起,温和迷人的浅笑,发丝随风扬在耳畔藏起了脸庞一丝微不可闻的促狭神情,棕色的眼重又移向窗外,沉醉于夏风拨动池水的一涟温柔潋滟。 凝眸而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秋会隔天更,啊哈哈,偏不! ☆、第 十九 章 “真的要打仗了?” “嗯。” “巴比伦军队不是没到吗?”眉头紧蹙,话音里疑虑丛生,没想到这一战来的这么快。 “等不了。”扫了一眼窗外的庭院,微风中掺杂着侍女窃窃私语的嬉笑声,暧昧而温柔,轻盈一如羽毛轻扫皮肤。 焦虑地看着一脸淡然的图萨西塔,夏月白实在不明白到了现在她怎么还能如此的悠闲懒散。“那怎么办?” “不一定非要巴比伦人帮助,以目前的情况,埃及能应付得了。”这是实话,前提是叙利亚残军不来捣乱,以三角洲的军队应付利比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出生在和平年代,夏月白所了解的古今中外的战争,都只限于文字和影视作品,不管她的想像力多么丰富,也无法构建出一幅远古战场的血腥画面。 即使战场远在千里之外的沙漠,当她得知埃及将与利比亚开战的消息,仍然心有胆怯。 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刚想开口,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气息流露出一丝慌乱。 “王,芒卡将军在议事厅。” “他?”眸子一凛,放下酒杯的同时,跃下窗台。 “怎么了?”跟着起身,站在桌边茫然地看着图萨西塔,阳光轻舔的慵懒笑意从棕色眼底褪去,凌厉阴沉的光芒占据了那双刚才还温和戏谑的眸子,仅仅只在一瞬间。 单手扶着窗沿,侧目,安静的眼轻扫夏月白的脸庞,在她有丝疑惑的眼底稍作停留,收回视线,步子已然迈出。“没事,晚些时候我们在聊。” 如果不是图萨西塔的步子太过仓促,夏月白真的会相信她的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旁吹进的夏风里,蹙眉,莫名地不安。 “佩妮,芒卡将军是什么人?” “芒卡将军是跟随阿尔尼斯殿下的将军,自从殿下离开底比斯,王就派芒卡将军保护殿下的安全。” 图萨西塔说阿尔尼斯还有几天才能到达底比斯,这位专职保护王子的将军,为什么不在阿尔尼斯的身边履行职责,反而一个人提前到了? 抬头,望向门口,灿烂的光线轻舔着白色的门框飞入,同样纯白的地面被反射出一片耀眼斑斓的光辉,刺得人眼睛涩涩地痛,不适地眯了眯眼,夏月白有些缓慢地坐回椅子。 ★★★ ★★★ ★★★ “阿尔尼斯怎么样?” “殿下无恙,倒是乌纳斯大人为了保护殿下,受了一点伤。”芒卡盯着在身边来回踱步的年轻王者,垂下头。 反背双手,缓步走到桌边,停下。“竟敢在阿比多城外动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6 手,那里离底比斯才六天路程而已,好大的胆子。” 芒卡的身躯震了一下,就在图萨西塔一拳砸上桌面的瞬间,他突地跪下。不眠不休地从阿比多城赶来,汗水混合着灰尘染黑了疲惫的脸堂,看着桌边那道沐浴在阳光中却散发着极致阴寒的侧影时,芒卡觉得来自身体的疲劳陡然被彻底惊散了。 “抓到活口了吗?” “没有,他们见袭击失败,撤退的速度很迅速。” “是什么人?” “王,据臣看来,很可能是希伯来人或者利比亚人。”只有常年居住在埃及境内的希伯来人,还有埃及的邻居位于三角洲附近的利比亚人,才会如此了解尼罗河流域的地型。从他们选择伏击的有利地段,以及后来撤退的路线,不难看出这些人相当熟悉尼罗河下游的地型。 那只蓄满恼怒的拳头仍然抵着木质桌面,油亮的漆黑桌面映出泛青的骨关节。片刻,侍卫通传,巴哈里和霍克提莫斯在殿外求见。 门被从外面拉开,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霍克提莫斯瞥见跪在地上的芒卡,脸色微变。与巴哈里一同跪下行礼,他的眼角又瞟向芒卡,正巧碰上芒卡从低垂的头颅下投向他的一瞥,匆匆地。 “都起来。”她绕过书桌,坐下。 “王,阿尔尼斯殿下现在如何了?”巴哈里略微焦急地问,他朝芒卡看去,芒卡对着他颔首。 “他没事。” 巴哈里长嘘一口气,霍克提莫斯显然没那么放心,眼神凌厉,似乎正在努力强压着怒火。“请王允许臣赶去阿多比城,护送阿尔尼斯殿下回底比斯。” 眉头微动,视线移到霍克提莫斯的身上,沉默。 “王,”芒卡瞅了一眼身旁单膝跪下,背脊却僵直的男人,道:“霍克提莫斯将军可以和臣一同走,明早臣就出发。” 巴哈里没有说话,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图萨西塔,见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正随着滑动在桌面的指尖游移不定。时不时的,她的指尖碰上一旁的卷宗,停下,又原路折回来,如此往复了大约片刻,手指一掸。 只是一个轻巧的小动作,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位埃及女王已经做出决定了。 “霍克提莫斯,你在底比斯待着。” “可是,王----”接下来还想恳求的话,停在嘴边。 因着图萨西塔扬了扬眉,她说:“我去接他。” 怔愣,同时来自三个人,在听清图萨西塔的命令后,他们只是停歇了短暂的片刻,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三个不同的声音,说着不同的话,却是一个意思。 阻止。 抬手,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手臂摊在半空的巴哈里,张开的嘴里还滚动着半句话,被他硬生生咽回喉咙,只能用焦急的眼睛,望着桌后那双正出神望着窗外庭院的棕色眸子,淡淡的金在她的眼底闪烁,妖冶的色泽,诡谲的令人心头一凉。 “明早出发,芒卡和我走。我不在的这段期间,由巴哈里与霍克提莫斯共同主事。” 霍克提莫斯迈前半步,刚要开口,身后伸出一只手挡下他的手臂,回头,看见芒卡很轻地摇了摇头。 咬紧牙关,敛眼。 “有人问起我去哪里,就说我去河谷了。不要惊动任何人,我要安静地离开。”她的声音,伴着窗外侍女呢喃的轻声笑语传来,很轻,如同春风掠过水面。 “是。”无法阻止,无法规劝,她的固执总是让人又敬又恨。 ★★★ ★★★ ★★★ 三个人走出偏殿,巴哈里要去为图萨西塔的离开做些准备,向芒卡打听了阿尔尼斯的近况,这位大宰相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独自匆匆地离去了。 巴哈里才刚走,霍克提莫斯扭头一拳,打上身侧芒卡的脸,可怜芒卡连一丁点准备也没有,整张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向右一偏,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 摸着下巴,裂开的唇角流出一丝血,用手背擦掉。芒卡似乎并不生气,他只是懊恼的皱着眉,说道:“哥,回去打不行吗?这里是王宫。” “王派你去保护殿下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对不会让殿下受到任何伤害。” “现在呢?突袭!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区区一个突袭,你都挡不住吗?”愤怒,忘记了他们还在偏殿的走廊,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声音不可抑制地扬高几分。 “你知道他们这一次派了多少人来吗?三百人!在我们的国家,在尼罗河旁,谁能想到这些人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袭击我们?”在埃及的疆土,以这种规模袭击埃及的王子,谁能料想的到? 指着芒卡的鼻子,霍克提莫斯腾腾地怒火喷涌而出,像座压也压不住的火山。“你的人呢?一千的近卫军,难道怕三百个连身份都不敢报出来的无名小卒?” “这次回来没带走全部的近卫军,只带了五十人,加上乌纳斯的侍卫,一共不足一百人。” “什么?五……十人!你脑子是不是被风吹干了,带这么一点人能管什么用,芒卡----” “这是殿下的意思!”实在忍不住了,低吼出来,随即立刻看向不远处金色的高大殿门,两扇精美的大门安静的关着,嘘了一口气。 “……” “大哥,先回家,要打要骂随便你,我知道是自己疏忽了,让殿下受了惊吓。索性殿下安然无事,否则我就是死了,也没脸回来见王和你。”伸手碰了碰霍克提莫斯的佩剑,被他一掌拍开,霍克提莫斯愤恨地瞪了他一眼,魁梧高大的芒卡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 “去,把脸洗干净在回家,母亲天天叨念你要回来了,看见你这副鬼样子,她非担心死不可。” “是,大哥。”咧开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痛得眉毛一抽。 两人走在宫里的小广场,狮头喷洒出的水花落入水里,碧绿色的池水泛起金色的涟漪,一层推着一层消失在池畔。“他……殿下,身体怎么样了?” 摇头,长长地叹息。“入春以后,好一阵病一阵。天气变热,殿下不舒服的日子也多起来,三天两头不能去神庙,只能待在寝宫。” 浓黑的眉陡然一拧,折断了头顶阳光的影子,迎面走来的侍卫向他行礼,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得一愣。“怎么回事?上个月的信里还说身体转好了,孟菲斯的医官都应该宰了喂狼,一群没用的废物!” “殿下是怕王担心,才编了那些话安慰王。等王见到殿下,一定会责备殿下隐瞒了病情。”唉声叹气地又摇了摇头,他是阿尔尼斯身边的人,明知他对图萨西塔隐瞒病情,却不能据实汇报,夹在这对兄妹之间,他更是左右为难。 不语,霍克提莫斯摸上佩剑,手指握住黑色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7 的剑柄,悄然使力。 这一对兄妹,一个是埃及女王,一个是大祭司,相同的出身,给他们带来的命运却是如此不同。 原本有机会坐上王位的人,应该是身为男子的阿尔尼斯,可是他从降生的那一刻起,神便剥夺了他成为继承人的权利。 然而,从来不在继承人之列的图萨西塔,却凭借自己暗中培养的势力,最终以杀兄夺位扫除异党的铁血手腕,走上了埃及的权力之巅,摘走了那顶鹰蛇并驾的法老王冠。 这就是命运吧,看似只是人生不经意的设计,实则却是神的精心安排,猜不出看不透的微妙结局。 ★★★ ★★★ ★★★ 得知图萨西塔要离开底比斯,已经是深夜。 命令侍女全部退下,屋内只剩下火苗的咝咝声在晚风中迤逦潜行。没由来的,一股沉静的气氛翩翩笼罩而下,宛若浓墨氤氲的夜色,婆娑无声地将一切拢入夜幕。 夏月白坐在窗旁的藤椅上,夜风攀着纱帘飞入,一缕院中的暗香轻擦着脸颊掠过,淡淡地,味道很宜人,却隐匿着一丁点的寂寞气息。 “阿比多城离底比斯很远吗?” 目不转睛地看着脸色微白的夏月白,图萨西塔语气平静的开口。“不算远,来回一趟要十天左右。我不在底比斯的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出宫,马里埃的人会保护你,王宫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我很放心,只是……”皱眉,视线在风中轻轻偏开,看向柜边半人高的黄铜落地灯,不太习惯图萨西塔这样毫不掩饰的直视目光,以及她在望着自己时眼底异常明亮却又闪烁不定的光芒。 “什么?”轻牵嘴角,她笑着问。 “你现在离开底比斯合适吗?又是新年,又是打仗,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 “没事,巴哈里他们能处理好其他事情。到是你,别到处乱跑,老实待着,明白吗?” “知道了,我足不出户,天天在宫里抄文书,行了吧……王?”没好气的应声,借由戏谑不屑的神情,藏起心里不明究理的担忧情绪。 挑眉,扬起的唇角勾着一丝顽劣,笑而无声。 忽尔,沉默。 “你休息吧。”不知过了多久,图萨西塔缓缓起身,眼神掠过些许浅淡地疲惫。 点头,看着她步履稳健地走向门口,心中蓦然一紧,急切地脱口而出。“一路小心。” 白色的背影旋即驻立而停,金边镶嵌的袍角如水微漾,随风兜转而起。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眼睛映出半片灯火的璀璨,分不清到底是火光摇曳而出的金色美景迷人,还是那双邪魅的金瞳溢出的金沙流影更为醉人……一瞬间,令人微微无措。 不置一词,图萨西塔笑了,迈开步子的瞬间,身影消失在晚风流淌的门边。 失神地望着门口,空荡荡的白色门框,笔直地截断了夏夜寂静的暮色,只有微凉的晚风独自盘旋在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门槛,与无声的烛火一同编织出波光粼粼的斑斓夜景。 ★★★ ★★★ ★★★ 图萨西塔率领一支近卫军,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离开了底比斯,大家都以为女王去河谷视察了,并未起疑心。 夏月白遵守承诺,每天洗漱用餐之后,就去南苑抄录文书。 巴哈里仍与其他大臣每天来南苑处理国事,他们已经习惯了夏月白的存在,几乎没人在意角落小桌后那个低头俯案的身影,他们自顾自的议论争辩,时不时还会因为意见不一致而高声争吵。 从他们的交谈中,夏月白听到一些关于三角洲的战况,克蒙特率领第四军团进攻绿洲,与利比亚人展开了激烈的交战,两边虽然均有伤亡,但明显利比亚人处于劣势,克蒙特进军绿洲逼退了敌人,获得了初次的胜利。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新年不断地临近,据说还有七天天狼星就要与太阳同时出现在地平线上,到时尼罗河上游的滚滚河浪将会携带着大量的淤泥奔腾而下,不知图萨西塔能不能及时地赶回底比斯。 抬头,转动着酸痛的颈子,眼睛瞟向屋内正中绽放着金色光芒的巨大书桌,几支精美的金质芦苇笔整齐地摆放在笔架,一沓卷轴安静地躺在和煦的微风里,几缕阳光掠过羊皮卷落在桌面,沉静,优雅,一如那位女王幽静默然的笑容。 那把属于法老王的椅子,并未因空无一人而显得落寞萎靡,依然一如既往地散发着霸道无声的王者气势,提醒着人们它所代表的是至高无尚的神圣王权。 叹息,迷蒙的黑眸,映出那一桌一椅的影子……威风凛凛的模样,不知为何,看在夏月白的眼中却是一番落寞孤独的味道。 微风缠着阳光,悄无声息地渗入安静的空间,明明自己向来就喜欢安静的环境,可是当独自一人身处这间精美奢华的房内,夏月白才觉得这样的冷清也有一些恼人。 好像缺少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少了什么东西…… 无奈地摇头,惆怅地再一次叹息,嘲笑自己奇怪的感觉,目光重回纸上,手中的笔继续在细腻的纸面沙沙作响。 身后,染上香气的夏风缠上一排青白的纱帘,宛若蝴蝶翩翩起舞,婆娑出一片寂静无声的悠闲景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上不太好,下午要去医院检查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好担心。。。但愿一切无恙。 只要秋的问题不大,会尽量保证更新,文的质量也是一定会保证的,感谢支持!! ☆、第 二十 章 阿比多城----行宫 自从芒卡去底比斯汇报遇袭的情况,阿尔尼斯便暂时留在了阿比多城,一来他们不敢继续冒险前行,不管偷袭者如何大胆,在城里毕竟没有动手的机会;二来乌纳斯受了伤不方便立刻赶路,不如暂缓行程,等待底比斯派人接应。 只是让阿尔尼斯始料不及的是,来接他的竟然是图萨西塔。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图萨西塔前往三角洲视察,途径孟菲斯时去看望他,她只逗留了短短的三天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位手握埃及命脉的女王,桀骜稳健的气势不减反增,那一身收放自如的掠夺气焰竟比两年前更加张扬夺目了。 “你打算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你已经病成这样了?”不大不小的声音充满了愠怒地语气,比她暗沉的声音还要阴郁的是她的眼睛,森森地寒缭绕着棕色的眸子,密布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焦躁目光。 无所谓地笑了笑。“没王讲的那么严重。” “你当我是瞎子,看不出来你这模样有多糟糕吗?” “臣不敢把王当瞎子。” “你身边那些人都应该处死,竟然帮着你一起欺骗我。”面无表情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8 的说,陡然握紧藤椅的扶手,指关节泛出青筋,一丝暴戾的杀气从指缝泻出。 “王,何必拿他们出气,要怪就怪我,与他们无关。”轻声劝慰,苍白的脸色微微涨红,皱眉。 偏开脸,不语。 叹息,阿尔尼斯靠着柔软的垫子,几缕发丝滑落肩膀无力地垂在胸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发梢,道:“王,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你能找到送她回去的方法吗?”以问作答,她又看向他。 眼神轻闪,沉吟片刻,缓缓地摇头。“不能。” 眉心蹙起,问。“一点方法也没有?” 坚定地摇头,怅惘无奈地开口。“时空之门掌握在神的手里,就算我有一点窥探未来的能力,也没有开启那扇门的神力。在这个世上,凡人根本不可能具备那样巨大的力量。” 敛眼,沉默。 “王,我已经仔细试了几次,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无法看见她的未来。如果我看不见她的未来,那就意味着她在我们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未来。”人都有未来,可是他却无法看见夏月白的将来,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这都叫人相当的担心。 “没有未来……”她复念了一遍,神色轻敛,眸底微微划过一片暗光,太快。 阿尔尼斯静静观察着她的表情,这张线条俊朗的深邃轮廓染上了阳光的金色,温暖的色泽,淡淡地散发着沉寂的黯然光芒,莫名地让人心揪起。“王,你在担心什么?” “听到你不能帮她回家,月白会很失望。”低低一声,含糊其辞的语气。 说不清道不明地,阿尔尼斯皱起眉头,望着桌边一身白衣的人影。蓦然,他觉得一阵恍惚不安。 “我去看一看乌纳斯,你先休息,明天动身。”说着,她起身,朝阿尔尼斯投去一抹微笑的淡然目光。 “好。”微浅地颔首,看着图萨西塔转身离开,视线追随着她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边,阿尔尼斯有些疲倦地向后倚入榻里,再一次深深地叹息。 虽然,他看不见夏月白的未来,可他却清楚地看见了这位埃及女王的未来----死亡。 随着时间的脚步,越走越近。 让他如何开口,向她和盘托出她将不久于人世的命运……他说不出口,他真的无法说出口。 四年前,当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未来时,他隐瞒了一切,固执地离开底比斯,为得就是能在远离图萨西塔的地方,研究如何帮助她扭转乾坤。 拼尽全力想要改变图萨西塔的未来,借由自己天赋异禀的能力试着给她改命。到头来的结果,却是陪上了自己的身体,还是不能改变她正走向死亡的人生轨迹。 不仅如此,随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竟然还泄露了夏月白的踪迹,令她完全暴露于那人的面前,并被不知名的力量带到了古埃及。 这股不知来自何处的诡秘力量,充满了无法抗拒的巨大能量,而这力量是自己难以匹敌的能力。阿尔尼斯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这股亦魔亦神的气息正在逼近埃及,不久的将来便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 ★★★ ★★★ 与底比斯阔别了四年,这座宏伟的王城还是如此震撼人心,飘散着浓郁香料味的空气里,弥漫着精美奢华的气息,将大地都烤得滚烫的太阳挥洒着万丈光芒,为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市镀上一层耀眼夺目的金色。 阿尔尼斯的到来,为底比斯注入了无比欢乐的气氛,这位深得百姓爱戴的大祭司,在新年之际重回底比斯,着实让所有人都惊讶又狂喜。 不畏惧夏日炎热的高温,人们自发形成的欢迎队伍从城门一路绵延到王宫广场,他们高呼着“伟大的法老”和“大祭司”的口号,虔诚地跪拜在道路两侧,面带崇敬地望着浩浩荡荡的车马从眼前经过。 ★★★ ★★★ ★★★ 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外,夏月白探头探脑地朝虚掩的两扇镂空木门望去,朦胧不清的光影从空心的雕花缝隙漏出,隐约能辨出晃动的人影,伴随着细微的响动从门里传出。 侍女从里面推开门,朝夏月白躬身,轻道:“夏小姐,王请您进去。” 微笑点头,迈入房间。 由侍女引领来到一座室内的小花园,又在曲折的回廊转了两道拐,才最终进入了位于宫殿深处的内庭。 示意夏月白进屋,侍女安静地退到一旁。 理了理裙子,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间,淡淡的香味顺着微风钻入呼吸,不同于其他宫殿使用的浓烈香熏,这间屋子的香气很淡,很舒服的感觉。 抬眸一瞥,窗畔映入眼帘的熟悉身影,愣是让夏月白一阵张皇失措,悄悄地移开闪烁不定的视线,匆匆亦仓促。 图萨西塔坐在窗边,微弯的棕色眸子,将夏月白笨拙调开视线的模样尽收眼底,牵起嘴角,一抹惬意的笑容在金色的瞳孔晕开,无声无息。“月白,来见一见我的哥哥,埃及伟大的大祭司。” 顺着她下巴微昂的方向,夏月白朝前看去,一方巨大的金色软榻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有点苍白的侧脸,被冗长的发丝半掩着,夕阳金红的光勾勒着一道精致的轮廓,斜靠在藤编的榻上,漫不经心地挥洒出一层慵懒至极的美……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人,这个美到连性别都混淆不清的男人,就是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希望。 然而,夏月白的心却微微一凉,正如阿尔尼斯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真是难得一见的小美人。”悠悠地出声,阿尔尼斯微笑地朝她招了招手,温柔地说道:“来,到我身边坐。” “是。”微愣,扫了一眼窗边的人,走到榻边坐下。 打量着坐在身边的年轻女孩,他笑眯眯地开口。“王,您怎么没告诉我,我们埃及的贵客竟是如此漂亮?” 图萨西塔冲他扬了扬眉,意味不明的笑抖散在窗畔细致的微风中,棕眸抹过一丝明亮,不语。 “你叫夏月白?”侧目,他问。 “是,你叫我月白就行。”离得这么近,她能看见阿尔尼斯过于苍白的皮肤底下隐藏的血管,这个男人的肤色透出病态的白皙,完全不同于图萨西塔健康的小麦色。 “月白,我叫阿尔尼斯,你一定听别人提起过我吧?” “是的。” “月白,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无法帮助你回到你的世界,很抱歉。”直截了当的说出事实,他不想绕圈子,毕竟自己的能力有限。 “……”蓦地,失望兜头袭来。 虽然早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可是当听他如此开门见山地说出这句话。一瞬间,她仍然还是想哭。 垂下头,借此藏起眼底泛滥的泪光。 一声轻叹,来自窗边。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49 “王,能不能让我和月白单独待一会儿。” 点头,目光落在榻边垂头丧气缩成一团的纤瘦侧影,图萨西塔动了动唇,视线触及到阿尔尼斯投来的阻止眼神,她下巴一紧,沉默地起身,阴郁的视线在夏月白的身上逗留了片刻,悄然无声地迈步离开了房间。 “月白,别难过,虽然我没办法帮助你。但是我会继续想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尽力。”轻声安慰,不忍心看这个年轻女孩脸上萎顿无依的可怜模样。 抬头,吸着鼻子,有丝哽咽。“谢谢你。”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帮助我多了解一些情况。” 无力地笑起,点头道:“你问吧。” 温柔地微笑,阿尔尼斯稍许地停顿,继而开口将心里的疑惑问出,阳光从庭院滑进窗台,一片五彩斑斓的光晕安静地流淌在微醺的淡香中,兀自静悄悄地聆听着两人的话语。 ★★★ ★★★ ★★★ 一连几天,夏月白没有去南苑,她待在自己的房间,一言不发坐在窗边望着绿意葱郁的浓荫,安静地发呆,安静地出神。 佩妮偷偷在一旁着急,眼见夏月白一天比一天消沉,那张失去了笑容的漂亮脸庞,被一种可怕的灰色绝望密实的笼罩着,仿佛一团散不掉的浓雾已经将她彻底困住了,阻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讯息。 有时候,你和她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你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种陷入自闭状态的情况不断持续,已经严重到了令人提心吊胆的程度。 佩妮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旁,焦虑又无奈,对于沉默不言的夏月白,佩妮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安慰她。 乌纳斯来过几次,看见强颜欢笑的夏月白,他扬着温柔的英俊笑脸说着宽慰的话,那些无力的语言,如同他的笑容般毫无说服力。 阿尔尼斯将夏月白喊去了一次,当她从他那里回来的时候,除了黯然神伤的神情,只有一双无动于衷的空洞眼神……她的沉默,她的消沉,都变得更加深不见底,几乎将她零星残存的气息全部吞噬了。 “王。”佩妮看见走进来的人,赶紧跪下,恭敬地行礼。 从进屋就一直注视着夏月白的眸子没有移开,窗边纹丝未动的人,晚风缭绕在她漆黑如夜的发间,如果不是柔软的发梢在风中轻盈的晃动,你几乎会以为那是一座被月光凝固的雕像。 “月白。” 一片沉寂,静得令图萨西塔不自觉地皱眉。 “月白……”再开口,声音略大。 片刻,窗边的人影动了一下,迟钝地转头,黑色的眼睛朝她投来木然的视线。 有那么一个瞬间,心里隐隐痛了一下。“和我走。” “去哪?”张口的声音有些干涩。 “出宫。”丢下一句,她兀自转身离去。 无奈地叹息,望着图萨西塔离开时的固执背影,夏月白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接过佩妮递来的斗篷,有气无力地跨入灯火阑珊的长廊。 ★★★ ★★★ ★★★ 纵马奔驰,将底比斯远远抛在滚滚烟尘之后,耳边传来尼罗河浑厚的波涛声,以为会在河边停下,没想到图萨西塔并未勒马,马队沿着河滩奔驰了大约几分钟,一座木质的大船陡然出现在夏月白微惊的眸中。 没有停顿,图萨西塔低呵一声,马儿踩着踏板登上宽阔的甲板,铁蹄踏着坚实的木板,发出沉闷的整齐节奏,宛若声声震耳的闷雷,伴随着河水的滚动,将浓黑的夜色搅得沸沸扬扬。 安静地坐在图萨西塔的身前,随着起伏的船身,身体微微起伏,夏月白的心情却安静平稳,黑发缠着四下狂吼的河风扯乱了目光,船外的景物看不太清,匆匆只能辨出一片绵延迤逦的黑影。 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也不想问。 漠然的黑色眼睛,融入了天空的色泽,一片黯淡无光。 船驶过了河,侍卫将踏板搭好,图萨西塔策马下船,自始至终她们都没有离开马背。 河对岸没有火把照亮,唯一的照明只有头顶那轮硕大的月亮。继续行进了十几分钟,夏月白能够感觉到地面出现了变化,马蹄声越来越小,借着月光眺望四周一眼看不见边的平原,才惊觉她们过河来到了底比斯的西岸…… 底比斯是一座横跨尼罗河两岸的庞大城市,东岸是政治中心,城市围绕着王宫,贸易与日常生活都在这里行进;而西岸则是宗教中心,汇集了大量的神庙,著名的帝王谷就在此处。 拍在脸上的风,失去了充斥在古埃及街头巷尾的各种浓郁的香料味,扬起的沙尘中隐约混合了一缕陌生的味道,像是新鲜泥土的气味,又似尘埃被扬入空中的呛息。 夏月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背部撞上身后的人,摩擦出淡淡的温度,混合了晚风的一缕凉。 捂住口鼻,视线扫过黑漆漆的前方,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座建筑物卧于沙漠平原的边缘,在月光中挥洒着银色的光芒。 待她们接近那座建筑物,夏月白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高耸整齐的立柱,宽阔精美的门檐,笔直平整的阶梯,外形类似一座宫殿,却比王宫中任何一个宫殿都显得精简肃穆,这里应该是一座神庙。 图萨西塔勒紧缰绳,马儿一声嘶鸣,停下脚步。 翻身下马,图萨西塔朝身后的近卫军看了一眼,示意他们在外面守候,将夏月白扶下马,两人一前一后踏上石梯。 走入神庙,里面很安静,像一片凝固了夜色的无底深渊,沉寂,深邃,幽暗。 每隔几根石柱就有一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黄铜台子,上面摆着巨大的火盆,金色的火苗伸出盆口摇曳着美丽的光芒,与穿透大门投射进来的银色月光交相辉映,织出一方水火交融的梦幻空间。 不明白图萨西塔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这座神庙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一些壁画的颜色略有剥脱,露出斑驳的底色。 “这是哪里?”跟在她的身边,打量着四周,不远处矗立着几尊巨大的雕像,除了古埃及人崇拜的太阳神,还有其他几位神灵。 “古纳神庙。” “来这里干什么?” 侧目,看了她一眼,牵了牵嘴角,轻声开口。“带你出来散散心。” 怔,眼底溢出一丝混乱,瞬间。 感觉到了什么,图萨西塔出其不意地朝她看来,似笑非笑的唇,淡淡勾着一道随性的弧度。 “……谢谢。”心脏,突然有种被一团东西密密堵住的感觉,闷得发慌,难以呼吸…… 菀尔一笑,收回视线看向一扇半圆形石门,门后露出一段蜿蜒向上的楼梯,图萨西塔走上前,从门边墙壁上拨出火把,率先踏上楼梯。 抬头朝里面望了望,石梯呈螺旋状缓缓向上延伸,竟然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0 看不见终点在哪里。 轻提裙摆,跟在她的身后踏上楼梯。 大概太久没人来过,楼梯落满了灰尘,随着裙角的扫动,一层细细的粉尘被扬起,浮游在火把折射而出的摇曳光线中。 夏月白没有细数她们到底爬了多少级台阶,只知道自己的腿已经开始觉得酸痛了,这旋涡般绕得人头晕的楼梯仍然没到尽头。抬眸望向举着火把走在前面的图萨西塔,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步履悠闲轻盈,白色的背影披着闪烁的明亮火光,一截阴影沿着她的长袍滑落在自己的脚边。 调整呼吸,伸手抹去额头细密的汗水,再一次抬头时,发现一线亮光洒落在前方的台阶,凉爽的空气旋即涌来,吹散了狭窄空间里的闷热。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视野陡然开阔,周身浸在如水似浪的银茫之间,迤逦地夜风抖散了身后的长发,波浪般曼妙飞舞…… 目光所及之处,是月夜一笔勾出的苍茫世界……宽阔的露台,毫无遮拦的绽放在墨色深沉的星空下,巧夺天工的典雅之美,细腻静谧的一如天地初始。 极缓极慢地,转了一个圈,环顾着身处的地方,夏月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切,用着惊艳诧异的目光。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了血液汹涌地奔流在身体,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有感觉的麻木灵魂,悄然体味到了另一番亦喜亦惊的奇异情绪…… ☆、第 二十一 章 静静地,月光无声地流淌。 安静地凝视着周遭的景色,生怕唇边颤抖的呼吸过于用力,将眼前这片缥缈如梦的美景惊醒了。 小心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自己的影子藏在荡漾开来的裙边,像个蓦然闯入精彩世界的胆小孩子,紧紧贴在夏月白同样犹豫不决的脚旁。 图萨西塔将火把丢入火盆,一卷火焰舒展地腾起,随着木头在火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夜风抖开了金色的火光。 回头,看了一眼走在身后的人,夏月白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艳神色,映着通红的火光,更添一层惹人想要轻抚浅尝的晶莹蜜色。 收回视线,淡淡一笑,风中飞扬的发丝挡住了图萨西塔眼底一闪即逝的温柔目光。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太……美了!”赞叹,发自内心。 图萨西塔走到屋顶边缘站定,俯瞰着脚下浓稠如墨的夜色,稀疏零星的光亮散落其间,滚滚的波涛声依稀可闻。“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 “小时候?你是公主,能随便出宫吗?”来到她的身边,铺天盖地的漆黑,霸占了广阔的空间,更加占据了溢满惊艳的黑眸。 “我七岁就离开了王宫,住进巴哈里的府中。” 侧目,透过斑斓的夜风看向她,不语。 感觉到了夏月白的目光,图萨西塔朝她看去,棕色的眸子沉淀着浓郁的夜色,尖锐的金斑蛰伏在她的眼底,宛若潜伏在暗夜深处的野兽,悄然屏息打量着一切。 移开眼,仓促。害怕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呼吸都在她的注视下变得滞缓了。“我听阿尔尼斯说过,你们很小就搬去巴哈里的家里,直到你……你继承王位,你们才搬回王宫。” 笑,目光重新投向前方。“他都和你说过什么?” “说的很少,只有一点。” “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杀了很多人,其中包括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们。” 其实就算阿尔尼斯没说,夏月白也早从史料里知道了这些事情。只是,自己已经完全不相信那些苍白无力的文字记载。 她动摇了,被身旁这位朝夕相处的女王。 “我都忘记了,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些事了……我在你的世界,已经是历史了。” 夏月白想要辩解些什么,呼吸一乱,思绪更乱,沉默。 眸子闪了闪,仰望着天空,低语。“月白,既然目前你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眼下的生活还是要延续下去。人只要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 “希望……太渺茫了,阿尔尼斯都说没办法,我还能抱什么希望?”失望,亦或是绝望,她不清楚自己到底还能对什么充满希望。 家,亲人,原来的生活,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被一个陌生的时空阻隔在她根本触摸不到的地方。 抬手,指着远方稀疏的光明,道:“那是底比斯城墙上的篝火,它们昼夜不断地燃烧,从不熄灭。” 循着她的指引望去,遥远的地方绵延着许多亮点,像条金鳞抖动的火龙,静静卧在猎猎河风搅动的沙漠边缘,照耀着深沉的夜空,突兀地闪烁在黑茫茫的天地中。 “如果有一天,它们熄灭了,那就是底比斯沦陷之时。”轻柔好听的声音,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图萨西塔的笑容依旧淡然地辨不出任何情绪。 惊诧,瞬间。看了图萨西塔一眼,夏月白觉得手心有点发凉。 “这些篝火,它们是这座城市的希望,是这座城里所有人的希望。人们只要抬起头,看见城楼上的篝火燃烧着,他们就能安心的生活,他们的希望就还在。” 风,兜转在如水涟漪的月光下,卷着细沙盘旋在脚边,一阵细细悉悉的动静来自四面八方,寂静美妙却又不安份的月夜。 “你失去了和亲人相聚的希望,但你并没有失去活下去的希望,生活里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去期待。月白,你很聪明,我想你会明白。” “图萨西塔……谢谢。” 笑,温和一如暗夜里流淌的清冷月光,细致无声地抚平了夏夜的燥热。坐下,图萨西塔沉默地眺望着远方的夜景,没在说话。 挨着她一同坐在露台的边缘,双腿挂在檐外,瞄了一眼下面,至少有七八层楼的高度,黑乎乎的看不清地面。 “阿尔尼斯说那首小谣,是你的母亲哄你们睡觉时哼唱的歌谣,我真要感谢这首催眠曲,如果没有它,我就被你杀了。”侧目看向身边的图萨西塔,银色的月光轻舔着一张漂亮的侧脸,优雅的线条勾勒出坚毅柔韧的美,精致沉默的气息中隐隐有一种慵懒的张狂劲。 转过脸看向夏月白,眉稍轻挑。“你是在变着方法指责我滥杀无辜吗?” “我不敢指责埃及女王,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我要真想杀你,那一箭就不会射在你的腿上。” “是,王的箭术精湛,我亲身领教了。”一翻白眼,恨得牙根痒痒。图萨西塔毫不掩饰的狂妄气焰,总是让人莫名的狂躁。 不置一词的笑了,视线重回前方,神色安静。 透过脸边飞过的夜风看着她,视线随着微风轻轻缭绕着身旁安静不语的人,夏月白的目光在夜色里微微混乱,不知为何。“只有一句吗?” “什么?”她没头没脑的抛来一个问题,令图萨西塔不解的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1 皱眉。 “那首小谣,还有其他的句子吗?” “有,你想听?” “嗯。”认真地点头,表情恳切。 “尼罗河上,漂泊着雪白色的月光,像你的翅膀,将我拥入怀中。尼罗河里,游弋着绿色的波浪,像我的眼泪,将你融化心上。我拥抱着月光,我拥抱着河浪,进入梦乡。孩子,我永远在你的身旁。” 她的声音很轻,低沉而温柔,透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奇异力量,仿佛黑夜摩擦出火焰的温度,无声无息地烫着了盘旋舞动的夜风。 夏月白静静地聆听,不明白只是简单的几句话,竟然令她有种沉迷沦陷的错觉。唇边的呼吸很轻盈,心跳亦是轻得好像羽毛缤纷落下。 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纠缠着她的思绪,有种失重下落时空茫怯深的无措感……眼神闪了闪,一层淡淡的月光潋滟在眼底,柔软地闪耀着银色的雾光。 “你的母亲,非常爱你和阿尔尼斯。” 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来回拨弄着戒指,视线闪过一丝悲凉,声音透着低迷的笑意。“她是一个温顺又安静的女人,像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很爱自己的孩子,却无力保护他们。” “生在皇家,谁都无法真正保护谁。虽然流着相同的血液,但是为了至高无尚的王权,手足相残父子反目,屡见不鲜。”古今中外的芸芸众生,都逃不开权力的诱惑,这是人性中永远无法照亮的阴暗角落。 笑,侧目,目光轻浅的闪烁,唇线勾着月夜的一抹顽皮。“小丫头,你懂什么是权力杀戮吗?瞧你说的,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对于她傲慢轻视的语气,夏月白决定不去计较。“我是没有经历过,我也不想经历这种事情。做一个小老百姓,要比王公贵族快活多了。” 笑了笑,半是默认,半是无奈。 “你会唱小谣吗?”好奇地问,夏月白将头发绕在指间,来回拨弄着。 沉默,图萨西塔望着远方,仿佛没有听见来自身旁的声音。 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早对这位女王的冷漠态度产生了免疫力,夏月白自顾自地又开口。“图萨西塔,唱给我听一听吧。” “你知道自己提了什么要求吗?”侧目,眼神淡然。 “知道,让你唱小谣。” “你知道我是谁吗?” “法老,埃及女王。”理所应当的回答,脸上的笑容有些傻里傻气的认真。 调开目光,眼底充满了浓郁的夜色,隐隐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倏忽明灭。“你觉得,我会唱歌来取悦你吗?” “取悦?我只是想听一首歌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被你一说,怎么就变味了。不唱算了,回去找阿尔尼斯唱给我听,他一定愿意。”皱着眉头,实在无法理解图萨西塔的思维,让她唱一首催眠曲罢了,哪来这么严重的形容……取悦,真亏她想的出来。 “你从小都这样无法无天吗?”一手撑在地面,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附和着呼啸不停的晚风,指尖敲打出漫不经心的节奏。 “如果要求别人唱一首歌,也算是无法无天的话,那我的确从小就这样。”理直气壮地仰起下巴,夏月白说地振振有词。 一声低低地笑滑出,伴随着她眉间月光的明媚闪烁,棕色的眸中流露出丝丝缕缕无可奈何的宠溺意味。“和我交换一个条件,我就唱。” “什么条件?” “明天,来南苑抄文书。” 愣了一下,没想到图萨西塔的条件竟然是这个。倏尔,心底泛起一阵涟漪,宛若一片无风自漾的池水,淅淅沥沥地扰乱了安静的心情,心脏在这样动荡不安的波动中,变得很奇怪……有些说不出来的欢喜,有些讲不明白的惊慌,还有一团乱七八糟理不出头绪的郁结。 眉目微垂,片刻后,仰起脸看向她。娇柔一如月色的笑靥,烂漫,璀璨。“好。” 深棕色的眸,掠过一丝异样,淡金色的瞳,绽放出一抹耀眼的光。这道摩挲缭绕于夏月白脸庞的目光,被图萨西塔悄悄地收回了,无息无声翻腾在眼底的波澜,一时半会儿却无法平息。 一声长叹,来自图萨西塔重新眺望底比斯的瞬间。 当这首救命的小谣从她的口中溢出的刹那,夏月白忘记移开胶着在她脸上的惊艳目光,完完全全地呆怔在这一曲异域风情的古朴小调中。 低沉婉转的声音,退去了一惯漠然高傲的腔调;温和细腻的神情,隐去了平日里王者的冷峻威严。 此刻的图萨西塔,更像一个游历四方的旅人,倜傥而悠哉,温柔而多情,挥散着亦邪亦魔的洒脱美。 这样的埃及女王,又有几人能亲眼得见…… 心,在缓慢地沉没,伴随着夜风浸润了图萨西塔歌声的美妙,夏月白终于不在紧抓着思乡的苦涩心情,她试着慢慢地放开了手……心底最后一丝无法返回家园的怅然悲伤,如清晨湖面盘旋不散的浓雾,逐渐在千缕万道的晨曦照耀中渐消逐散。 是的,图萨西塔说的没错,希望……永远都在,只要不放弃。 这位女王的宽慰话,让人心里暖融融地,虽然只是寥寥数句平淡无奇的言辞,却给了日渐消沉的夏月白又一个继续坚强起来的理由。 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身畔歌声悠扬的年轻女子,静心陶醉于涌入耳膜的逐字逐句,夏月白扬起嘴角,笑的恬淡而快乐…… ★★★ ★★★ ★★★ 抱着几个卷轴步入阿尔尼斯寝宫的后花园,这些卷轴都是阿尔尼斯借给她的,里面记载的故事都与埃及众神有关,读过这些羊皮纸后,夏月白才发觉自己对于古埃及神的了解竟然是如此的贫瘠。 打算将这些卷轴还给他,顺便请教一些里面自己看不懂的地方。 “将军,殿下此刻正忙,不能见您,请您回去吧。”侍女躬身,轻声说道。 青藤廊下站着一个男人,那个背影夏月白认得,是霍克提莫斯。 身着将军短袍的霍克提莫斯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开口说道:“我已经来过四次,每次你都说殿下有事,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见到殿下?” 侍女胆怯地颔首,笑容微微僵硬。“将军,殿下事务繁多,等殿下空闲了,自然会召见将军的。将军,请您还是先回去吧。” 夏月白放慢了脚步,掂了掂怀里略沉的卷轴,盯着浓荫笼罩的高大背影,她的眼神暗自一闪。 霍克提莫斯抬眼看着几步之遥的两扇紧闭门扉,沉吟半晌,重重地,低叹一声,眉头紧锁地转身离开。垂头走了几步,蓦然抬头,看见迎面走来的夏月白,他愣了一下,随即礼貌性的颔首致意。 夏月白微笑着点头,两人擦身而过,支字未语。 侍女瞧见夏月白,躬身,道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2 :“夏小姐。” “既然阿尔尼斯在忙,麻烦你将这些卷轴帮我还给他,等他不忙了,我在来找他。”将卷轴交给侍女,夏月白正欲离开,却被侍女唤住。 “夏小姐,殿下交待过,如果您来了,就请您进去。”侍女抱着卷轴,退后一步让出路,态度恭顺的腰弯行礼。 “可你刚才不是说……”略微有些迟疑,回头看了一眼霍克提莫斯消失的方向,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 “夏小姐,请。”侍女仍然微笑如故,神色温顺地弯着腰,并不在意夏月白的疑惑。 收回目光,朝侍女点头,提着裙子迈入了荡漾着徐徐微风的后殿。 疑惑,也有猜测,更有少许的一知半解,阿尔尼斯不想见霍克提莫斯,这很明显。至于,他为什么不想见这位身负大权的将军,必定有一个非常值得推敲的原因。 ★★★ ★★★ ★★★ “你要见我?”图萨西塔缓步走入阿尔尼斯的内殿,微笑地看着榻上时值夏季却仍需盖着薄毯的男子,金色的骄阳从阿尔尼斯消瘦的肩膀散落在他苍白的颈间,衬得那张温和的漂亮面孔闪烁着淡金色的光晕。 听见动静,正要起身行礼,只见图萨西塔摆手示意,阿尔尼斯坐着颔首。“王,后天就是新年典礼,一切都还顺利吗?” “很顺利,关键是今年你能回到底比斯亲自主持尼罗河祭祀仪式,不光是我和大臣们高兴,整个底比斯都欣喜若狂了。”走到阿尔尼斯的榻边坐下,解下华丽的胸饰丢在一旁,刚从正殿接见外邦使节就直接过来了,一身奢华沉重的礼服还未换掉。 苍白俊美的脸上带着迷人的浅笑,看着为了典礼连日忙碌的图萨西塔,他关切地嘱咐道:“一年一度的盛典固然重要,但是王的身体更加重要,请王不要过度操劳,一定要保重身体。” 笑着点头,侧身倒入宽大的地榻,拉过一个软垫塞在肘下,问道:“什么事情?” 轻敛眼帘,一片沉寂。少顷,轻道:“等典礼结束后,我想立即离开底比斯。” 微惊,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开口的语气里半是疑问,半是恳求。“何必这么急着走呢,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待几天不好吗?” 对于自己在这世上的骨血至亲,阿尔尼斯实在无法直视图萨西塔写满恳切的面孔,叹息着望向窗户,被那一片明亮耀眼的阳光刺得眯起眼,他悠悠地应道:“王,我本就不该回来。如果不是为了月白,我根本不会回底比斯。既然已经见过她,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还是尽早回孟菲斯比较好。” 指尖揉上眉心,看似温润如水的阿尔尼斯一旦固执起来,根本没人能说服他。无奈的一声唉叹,沉声。“我留不住你,好吧,你想什么时候走,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一切。” “还有一事,我要和王说。” “什么事?” “我要带月白……一起离开。” “什么!” “王,月白不能留在底比斯。”图萨西塔眼底一闪即逝的光芒,没能逃过他的眼睛,那束惊诧的目光中藏着令阿尔尼斯担忧的东西。 坐正身体,沉郁的眸子紧紧盯着阿尔尼斯的脸,窗旁的微风抖开了她肩上的几缕发丝,阳光缠上黑发闪耀在不安份的发间,亦如她瞳膜中金属般坚硬的光泽,冷漠,黯然,不易捕捉。“什么叫她不能留在底比斯?阿尔尼斯,你给我把话讲清楚。” 移开被阳光刺痛的目光,扫视着一屋子的侍女,侍女们在他的注视下躬身退出了房间,最后一个侍女转身合上了房门。 原本就已经安静的内殿,因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显得格外寂静,宛若一片冬雪里突然凝固的湖水。 视线悠悠地落在图萨西塔的身上,她闷不吭声的冷凝气息令屋里的空气变得有些滞缓,从她僵直的背脊散发的极度不悦,致使那一双锐利的棕色眉目更添一份严肃。 深深地,一声长叹,面对这样的图萨西塔,他竟然有些虚脱的感觉。“王,在我解释原因之前,请听我给您讲一个故事。” 沉默,眼神闪了闪,面色阴郁地点头。 “这个故事,要从上古创世神将混沌不清的天地,分成三界说起……” ☆、第 二十二 章 “创世时,众神将天地分成三界,天国与冥界居住着至高无上的众神,而在人世间则是万物苍茫,芸芸众生轮回不止。太阳神瑞-阿蒙是天国的王,冥王自然是奥西里斯,而您则是这人世间的法老王。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在死后,他的灵魂能够直接进入天国,与众神同享永生,那就是您----我的王。而其他人死后,包括我在内,我们的灵魂都必须先来到冥界,由冥王奥西里斯审判我们一生的善恶行径,宣判我们是应该进入天国得到永生,还是留在冥界遭受无尽的折磨。冥王奥西里斯将衡量人心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儿子……阿努比斯(胡狼头人身的死神,亡灵引领者,心灵天秤的守护神),因为他相信阿努比斯是一个正直无私的死神。”说到此处,阿尔尼斯眼底清澈的目光,有着一丝微妙的变化,视线淡淡地扫过墙壁上阿努比斯的画像,精美的画轴极奇诡异地微微抖动了一下,窗边无风。 图萨西塔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阿尔尼斯的脸,平静无波的棕色眸子,安静地分辨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阿努比斯用一座‘心灵天秤’称量人心,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准确衡量善恶的公正砝码。正在他烦恼之际,女神玛特(正义、秩序之神,唯一拥有羽毛的年轻女神,太阳瑞的女儿,其名暗示真实正义和秩序)将自己翅膀上的一根白色羽毛送给了阿努比斯,将玛特的羽毛放置在天秤的一端,死者的心脏放于另一端,如果心脏比羽毛重,那么此人生前必然做了亵渎神灵或者其他的恶事,他就必须下地狱受苦。如果心脏与羽毛的重量相当的话,这个人就能进入天国,并且得到永生。玛特女神是象征正义的女神,她代表了无私公正的秩序,有了她的羽毛,阿努比斯就能正确地衡量出人心的善恶,他轻松地完成了奥西里斯交给的任务。” “玛特女神……”轻念一句,眸子微微发亮。 “王,您还记得吗?她是众神中年纪最小的女神,因为过于年轻,所以常被人忽视。然而,她却拥有一颗无人能及的公正之心,她的名字就是正义与秩序的代名词。” 目光悄闪,点头。她当然记得玛特女神,只因这位女神实在太年轻,在埃及众多的古老神衹中并不显眼。 见她点头,阿尔尼斯继续说道:“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努比斯自持为冥王之子,又是唯一一位介于黑夜与黎明状态之间的神祗,日渐强大的神权与神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3 力,致使他越来越狂妄自大。慢慢地,他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被那些来到冥界的恶灵收买。阿努比斯擅自篡改了心灵天秤的计量结果,将恶人放入天国,将好人打入地狱。这件事被玛特知道了,她告诉了奥西里斯,盛怒之下的冥王剥夺了儿子的神权,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无尽轮回之海,期望他能在转世轮回中悟出善恶之道。” 眼神从阿尔尼斯的脸上移开,窗边静垂的长纱栖在日头偏西的光线里,静谧美好的像个曼妙的少女偎在窗畔。这样的景致,藏着一缕让图萨西塔觉得熟悉的感觉,轻轻地调开视线,沉默地继续聆听。 “玛特得知此事,深感自责,她没料到阿努比斯竟然受到这样的严惩,内疚的玛特女神自愿投入尘世,步入无穷无尽的轮回。原本,故事到了这里,应该结束了。可是,阿努比斯在被打入凡间时,曾立誓找到玛特,杀了她。在经历了绵绵无尽的生死轮回后,阿努比斯的怨恨有增无减。每一次转世,他都在茫茫人海中苦苦搜寻玛特企图杀了她,为自己报仇雪耻。”好像累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仰起苍白的脸,笑容里透着一抹病容。 “月白……她是----玛特?”虽然是一句问话,用得却是肯定的口吻,不轻不重的声音里传递出压抑过后的震惊骇然。 颔首,笑,多是无奈。“是。月白初到我们的世界,我就已经察觉出了异样,所以才想亲眼见她一面。当我听她说,在穿越之前曾捡到一枚通体红色的圣甲虫,就更加肯定了她的身份。埃及的大祭祀代代相传了四样重要的东西,一件是记录了这个故事的卷轴,一件则是保护玛特不被阿努比斯找到而设下的护身咒语,另两件是封印了阿努比斯力量的圣血甲虫和解除封印的咒语,” 挑眉,眸色沉下,快速消化了初听夏月白是埃及女神时的巨大骇然,强压下一堆宛若杂草般缭乱丛生的复杂情绪,她果断地道出心里的疑问。“这样说来,月白来到这里,绝对不是偶然,应该是阿努比斯捣得鬼。可你不是说,有护身咒语保护玛特不被阿努比斯找到,为什么她又被发现了?” 一声有气无力地长叹,愧疚地低下头,缓缓地说道:“都怪我,都怪这个不争气的身体,这副病奄奄的身体用来维持护身咒越来越吃力,一定是结界出了漏洞,给阿努比斯找到了机会,召回了转世于另一个世界成为夏月白的玛特。” 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手,冰凉的手,夏天里居然都感觉不到太多的体温,图萨西塔心里不是滋味,眉宇间多出一些苦涩的阴影。“阿尔尼斯,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苦笑着摇头,垂散的冗长发丝披在肩上,被花香微醺的夏风拢出一道落莫寂寥的黑影,更显现出阿尔尼斯单薄的身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疲惫。 沉吟,倏尔轻声开口,忧心忡忡地眼神。“王,阿努比斯即便转世成为普通人,可他仍然是神,他的力量原比我想像的强大太多。不要说现在的我,就算是一个健健康康的我,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能找到办法解开身上的封印,那么这个世上……再无宁日。” “那枚圣血甲虫,现在何处?”夏月白会在未来遇见封印了阿努比斯的圣物,难道圣血甲虫已经遗失了?又被阿努比斯通过某种诡秘的方法送到了夏月白的世界,借此搭起一座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眉头皱了皱,答道:“在我这里。” 棕色的眼,闪过金色的斑斓,炽热的色泽,危险的温度。“出现在月白世界里的那枚圣血甲虫,又是哪里来的?” “那是圣血甲虫的影子,万事万物都拥有自己的倒影,就像站在水边,看见水面的倒影是同一个道理。”抬起手,手掌悬在矮桌的金杯上,指尖轻动,杯中的水突兀地泛起涟漪,水面从微漾到抖动,依次循序见进,跳跃翻滚的水珠被阳光穿透,晶莹剔透的阴影折射于桌面,说不出来的波诡云谲。 随着阿尔尼斯收手的动作,水珠一起落入杯中,一切又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幻像。 图萨西塔并未因眼前发生的现象而惊讶,从小到大,她不知多少次见过阿尔尼斯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也正是因为这与生俱来的异世能量,令他们的命运走向了洒满了鲜血的杀戳之途。 因为动用了力量,一阵寒意逼来,迫使阿尔尼斯干咳了几声,不稳地身体被图萨西塔伸过来的手扶住,他靠着她的手臂,气息略乱地说道:“能将圣血甲虫的倒影,做为两个世界的媒……媒介,咳咳……从而将月白带来我们的世界,阿努比斯的力量已然不容小觑。王想一想,如果他解开了封印,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拦住他?” “我会拦住他。” 骤惊,原本虚弱低垂的眼帘蓦然张开,眼底尽是惊恐不安。“王,他是神,是埃及的神……对抗神,就算是你,也会触怒众神。尤其是奥西里斯,他可以流放自己的儿子,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阿努比斯。” “神又如何?人又怎样?如果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尊他为神;可是,如果他枉顾我的劝戒,非要杀了月白,我会视他为敌。就算是神,我也照杀不误。” “王!你----” “阿尔尼斯,如今你和月白都要留在底比斯,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打断他的话,扶他靠上软垫,拉着毯子给他盖上,图萨西塔干净利落的语气,不是在征求意见,显然是在命令。 焦急不安的视线直直投入那双平静淡漠的眼睛,在她泰然自若的眼底瞧不出一丁点的惊慌混乱,阿尔尼斯的担忧陡然升级成了焦躁。“王,与神为敌的代价,你想过没有?” “代价……”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忖,又似只是单纯的停顿。片刻,一抹邪佞的浅笑在她眼底漾开,宛若一个顽劣不堪的孩童。“当年付出了多少代价,我才坐上埃及法老的王座,我们心里都一清二楚。那时候,我们有没有因为这些代价而退缩呢?阿尔尼斯,你现在和我谈这些,不觉得太荒诞了吗?” “当初的情势,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是大王子联合其他的王公贵族要杀我,你也不会、不会……”颤抖的唇轻轻地蠕动了几下,干涩的喉咙仿佛梗着一根刺,历历在目的往事,那血色的回忆刻着永远都洗不掉的悲伤……手足相残,屠杀宫帷,血洗王朝……都只是为了保护他这条微不足道的命罢了。 起身,漫步走到窗边,为身体虚弱不能吹风的阿尔尼斯合上窗户,挡住了院内吹来的流淌着尼罗河水气的晚风。 单手搭上金色的窗框,透过窗棱的缝隙看向晚霞烂漫的精致庭院,洒满霞光如同火烧一般的潋滟池水,无声无息地染上坚毅冰冷的目光,另一把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4 妖冶狂妄的火,烈烈燃烧在金色的瞳孔。“在我的眼里,只有成败,没有代价。成功了,任何代价都值得;失败了,也不必去追究曾经的付出。”回身,倚在窗边双手环胸,不急不徐地说道:“好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月白的安全。除了这里,你难道还能找到比王宫更安全的地方吗?” 哑口无言,皱眉。“王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最安全最可靠的地方。” 一笑了之,暗自舒了一口气。“那就行了,你安心的住在这里,发现任何异样立刻通知我。其他的事情,由我来操心。” “说到异样,最近有一股奇特的力量逐渐靠近底比斯,只是……时有时无,我也看不清。”几日前,他感知到了这股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秘力量,除了能偶尔觉察到它的存在,自己竟然连一点来龙去脉都查不出来。 “密切注意,如果真是阿努比斯来了,他不可能逃过你的眼睛。” 点头。“真希望只是我病糊涂,弄错了。” 想笑,最终只是牵了牵嘴角,望着阿尔尼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自己却只能在一边袖手旁观地看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真能把人逼疯。 敛眼,图萨西塔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榻上的人,说道:“月白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暂时瞒着她,免得她害怕。” “也好。”点头,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事情,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能理解多少……从一个世界被召唤到另一个世界,又从普通的女孩突然变成埃及的女神,继而在冒出一个追杀她几世不休的死神,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掺合到一起,任是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全部接受。 望着窗畔逆光里的人影,粉紫色的晚霞从她身侧滑过,如果不是那片衣角悠然晃动,你会错觉地以为那只是一尊倚在窗边阴影里的雕像。 “王,你是不是……喜欢月白?”其实,问与不问,答案已经一目了然。 “……” “阿尔尼斯冒犯了王,请王恕罪。”颔首,谦卑地开口。 “你没有冒犯我,我只是在想,你的问题没有问到点子上。” 笑,眼神温柔。“噢?请王赐教。” “不是喜欢与否,而是程度多少。” 这样毫无顾忌到放肆的张狂劲,令他有些意外。“王……你不担心吗?” “当然担心。”笑了笑,阴影中闪闪发亮的眼,流动着一道流星般的暗光。 “你是担心月白是玛特的转世,还是担心她知道真相后,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不,这些我都不担心。”叹息,侧目,眼角瞄见院内的火把已经燃起,迤逦的火光在庭院中演漾出另一番风景。“我只是担心,她对我的感情,是否如我一般。” “我的王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会有这种小女人的微妙情绪,竟然开始担忧起别人的心思了?”放松身体偎进软柔的靠垫,柔和的眉眼带着浓浓的笑意,看着自己素来果敢坚毅的妹妹,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被感情困扰,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低语,如若风声般的自言自语。 埃及女王给予的爱,是一种负担,一旦接受就卸不掉,逃不开,普通人根本无法背负的沉重感情。 因为……爱,本来就是负担。 而图萨西塔的爱,又凝聚了一个国家兴盛衰亡的命运,这样沉甸甸的爱情,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承载得了? 正是如此,他知道图萨西塔从不轻易示爱,更不会沉溺于情感的旋涡。经历了苏妮丝的背叛之后,她的自律和自控,俨然到了不近人情的苛刻程度。 有时候,阿尔尼斯甚至觉得图萨西塔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爱,她淡漠冷静地就像一块只会发号施令的高贵石头,周遭发生的一切,都难以触动她冰冷坚毅的灵魂。 直到,夏月白这个小丫头的出现,一切都在极其微妙的改变着。 “王、殿下,夏小姐求见。”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正在念叨的人出现了,时间不早也不迟。直起身体,阿尔尼斯对着门说道:“让她进来。” “我走了。”瞥了一眼大门,眉头浅浅地皱起。 微笑,很随意。“王,不在多坐一会儿吗?” “迈锡尼的使节团今晚就到,晚上有欢迎宴会。” “迈锡尼人应该还没到王宫,王干嘛匆匆忙忙就要走?”难得可以抓住图萨西塔的弱点逗乐,阿尔尼斯可不想放过如此的好机会,他笑容可掬的脸上扬着促狭的光彩。 挑眉,眸底的光芒一闪即逝,无奈。“明知故问。” 不在为难她,朝着她大步离去的背影颔首,关怀地叮嘱。“王,晚宴少喝一点酒。” “嗯。”没有回头,随意应了一声,步履仓促。 两扇大门在眼前被打开,门外的夏月白抱着几个卷轴,图萨西塔步履未停,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看见身着礼服的图萨西塔走出来,夏月白顿时笑靥逐开地冲她轻道:“迈锡尼使节马上就到了吧,我把这些还给阿尔尼斯,一会儿回去换套衣服,马上就去正殿参加晚宴。” 站定,面无表情地出声,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东西,并未看她。“你不用去了,老实地待在宫里,不要到处乱跑。” 瞬间,一脸来不及收回的灿烂笑容僵在唇角,站在门边看着迈步准备离开的图萨西塔,抱怨道:“昨天我们说好的,只要抄完文书就能去正殿陪你接见使节团,怎么又突然变卦了?不行,我要去。” “我说,”刚起的脚步又停下,转头,目光深沉,声音亦是。“待在宫里,你没听见吗?” “你----”瞪着眼,气得鼻子可以喷火了。 适时地,屋内传来阿尔尼斯的声音。“月白,干嘛站在门口,外面热,快进来。” “好。”朝房内应声,转头看向空荡荡地长廊,只有成排的火把兀自张狂地摇曳在晚风下,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挤眉弄眼地小声怒道:“不去就不去,变脸怪!” 随后,抱着沉甸甸的书卷,前脚刚刚跨入门槛,紧接着就撅嘴撒娇地喊道:“阿尔尼斯,谁又惹那位臭脾气的女王了,她不让我去看使节团,怎么办?你快帮我想法啦!” 阿尔尼斯坐在榻上,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抬眸,遮风的金色长帘被掀起,露出一张带着愠怒的漂亮面孔。 一物降一物,果然是有道理的。 ☆、第 二十三 章 三更半夜的时间,应该用来好好地睡觉,但是又一次,夏月白失眠了。 靠在床上,抱着满满一碗葡萄,一颗接一颗扔进嘴里,嚼着香甜多汁的葡萄,时不时望一眼门口。 外面很安静,大家都去睡觉了,只除了自己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5 。 为迈锡尼使节团举办的欢迎晚宴据说很热闹,因为被告之不能参加,所以夏月白只能从侍女们眉飞色舞的描述里感觉到一丁点的“热闹”气氛。 傍晚,在阿尔尼斯那里见到图萨西塔,两人匆匆一面,她甚至都没拿正眼瞧自己一下。三两句话,语气生硬得就像对待毫无地位的奴隶,说好的事情也变卦了,甚至命令她待在后宫不要乱跑。 阴晴不定的女人,变脸的速度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阿尔尼斯说新年典礼在即,图萨西塔要忙的事情太多,在加上叙利亚附近又有动静了。 所以,今天这位埃及女王的脾气,不太好。 就算自己倒霉吧,没挑黄道吉日出门,撞上了这位黑面罗刹。 咽下细腻的果肉,从碗里捡起一颗紫皮饱满的葡萄放进嘴里,视线又瞟向房门,不自觉地。 图萨西塔还没回来。 两个小时前,侍女就说晚宴结束了,从主宫的正殿走回阿蒙宫,半个小时就够了,怎么到现在她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去南苑了,这么晚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吗? 嘴里的葡萄,忽尔没刚才甜了,隐约还透着一丝酸。 叹息,将碗放在床上,赤脚走到窗边,攀着宽大的窗台,仰头望向天空。 浓重的黑色,因为没有月亮,这样的夜色显得有些沉闷,却成全了头顶一片璀璨的美妙星辰……满天的繁星,闪烁照耀着彼此,萤火微芒的渺小,却因为它们认真执着地绽放亮光,反而让那些微不足道的光芒,变成了赞叹不已的旖旎美景。 夜风,撩起肩头的长发,一同翩然飞起。 其实,心里并不责怪图萨西塔不准她参加晚宴,她本来就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只是对于孕育了后世著名的希腊文明的迈锡尼,心存一些好奇,所以才想去看一眼。 自己真正不安的,是图萨西塔站在廊下回眸投来的若即若离的眼神。那样漠然疏离的目光,即便是在她们初遇时,她都不曾见过。 真的如阿尔尼斯所言,图萨西塔是因为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而烦恼吗?又或,她烦恼的事情……其实,与自己有关。 摇了摇头,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太可笑了,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埃及女王去烦恼。自己在古埃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乡客,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抄书,哪能招来让图萨西塔心烦意乱的事情。 讥笑自己的傻念头,夏月白撑着窗沿,伸长颈子朝院子来回望了一圈,光怪陆离的影子在夜风里抖落一地,悉悉嗦嗦的虫鸣伴着流水声,把这座精美的庭院衬得有些寂寞。 长长地,一声叹息,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窗边。 ★★★ ★★★ ★★★ “你明天要主持尼罗河祭,他们说底比斯所有的祭司都要参加。真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千多名祭司,河祭的时候一定很壮观。”夏月白趴在柔软的榻上,双手托着下巴,光是想像着一千名祭司同时为了尼罗河泛滥而祈福,那样的场景足以令无神论的自己,体会到神明对于古埃及人的重要性。 阿尔尼斯盘腿坐在一旁,苍白的脸迎向窗户,淡淡地视线注视着窗外的天空,不知在看什么。 “阿尔尼斯,你紧张吗?”瞅着一言不发的年轻男子,今天的阿尔尼斯出奇的安静,原本话就不多的他,今天简直惜字如金。 半晌,他纹丝未动,眼睛眯了眯,微弱的一束亮光自那双棕色的眸底稍纵即逝,沉默不语。 轻皱眉头,面对闷不吭声的阿尔尼斯,夏月白觉得他好像有些古怪。 徐徐微风,吹动了墙上的挂画,轻微的咯哒声是画轴摩擦墙壁的声响。 阿尔尼斯的视线缓缓地移动,似乎是被画轴的动静吸引了,眉头逐渐皱起,就在那幅描绘着狼头人身的阿努比斯的画像在和风煦阳中摇曳的时刻,阿尔尼斯的眉头越拧越紧。 “他,要来了。”蓦地,他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循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墙上的画。一幅普通的画像而已,画得是亡灵引领者和死亡之神的阿努比斯,这种描绘着古埃及神的画轴在王宫随处可见。重新又看向阿尔尼斯,疑惑不解地问道:“谁要来了?” “……很快。” “阿尔尼斯,你在说什么?谁要来底比斯?”答非所问,或者他压根就没听见她在问什么。 “……”直直投向画轴的眼,浅浅划过一丝暗光,重新陷入了沉默,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眼睛却是空洞的。 “你怎么了,阿尔尼斯?”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直视着画像流露出惊忧的神情,宛如那幅画中的阿努比斯会突然迈步走下来似的。 “风将应该熄灭的战火吹燃了,一场大火……危险的火……黑色的……火焰。”默默地念着,极低的声音,透着无力挽回的悲凉,刚才还空洞的眼底突然映出一种不知为何陡然虚脱颤抖的惊恐眼神。 “黑色的火焰?”疑惑,皱眉。蓦然,想起大家都说这位大祭司具有某种看透天机的天生异能,夏月白从来不信什么超能力的说法,这种东西实在没有一点说服力。 然而,联想到自己经历的种种奇遇,她实在没理由去否决其他不可思议的超自然现象。“阿尔尼斯,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倏忽,眼神轻闪,温和涟漪的光芒重回眼底,微弱地照亮了他刚才空茫的眼眸。“……没有,没有看见。” “你刚才说战火重燃,是指埃及又要打仗了吗?和谁?是利比亚,还是叙利亚?”心底涌出一堆问题,听见阿尔尼斯宛若灵魂出窍般说出几句暗藏玄机的低语,半知半解的夏月白陷入了糊里糊涂的懵懂状态,乱糟糟的急迫感更把她弄得焦躁不安。 “……” “阿尔尼斯。”出声唤他,为什么感觉他整个人好像已经不在屋里了,这种错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他朝她笑了笑,苍白的笑容,透着极致疲惫的倦容。“月白,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蹙眉,唇动了动,已经滑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去,今天的阿尔尼斯太古怪了,古怪的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好,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月白!”赫然出声,喊停了她的脚步。 “什么事?”回身,看着榻上流露出疲劳神色的年轻男子,轻问。 “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相信王。” “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与图萨西塔极为相似的棕色眸子,流动着欲言又止的不安,他到底在不安什么? “我说的是如果……只是,一个假设。” “好好的干嘛要假设,阿尔尼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搜寻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6 着蛛丝马迹的可疑踪迹。然而,那双优美的狭长眼睛,静得像一面阳光笼罩的湖水,清澈而干净,刚才暗光涌动的混乱眼神消失不见,这位古埃及的大祭司又重回了往日温润如玉的模样,就连笑容都恰如其分的高贵俊美。 “傻丫头,我能瞒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不论何时何地,你都可以相信王,她一定会保护你。”微仰着脸,注视着与阳光擦身而过的夏月白,看着她脸上满是疑惑与不信的表情,笑了笑。 垂下眼帘,明知他对自己有所隐瞒,却又不太想问的清楚明白,这种逃避的心态,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有限,无力去解决任何问题;还是身处这个古老世界太久了,渴求真相的心境已经越来越模糊;又或是习惯了不问世事的活着,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必然会为自己挡住风风雨雨…… 心,没由来的一阵惶惑,自己怎么就能这样的笃定,这份看起来有些可笑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见她沉默不语,被困惑与疑虑纠缠着眉头,黑色的发丝垂在脸侧,微微遮住了脸颊清瘦的轮廓。 过了良久,夏月白觉得自己站得腿都僵了,她移开视线,攸然明灭的眸子投向落地窗,继而在窗外的浓稠绿意送来了一阵缤纷香气的瞬间,粲然一笑,朝着阿尔尼斯的方向。 “我相信图萨西塔。” 原本幽暗的棕眸,下一个转瞬,奇异般的闪过一片灿亮的欣慰之色。“那就好。”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微笑着点头,目送那抹不紧不慢的背影消失在门边,阿尔尼斯放松了紧绷的肩膀,软绵绵地向后倒去,背后软柔的垫子托着他虚弱无力的身体,一阵猛烈的咳嗽冲出喉咙,整个人在这一连串不可抑制猛咳中,颤抖地像一片经不起秋风的树叶。 立于门外的侍女们脚步匆匆地涌入房内,端水拿药,将沾着凉水的手巾交给阿尔尼斯,一切都进行地安静而迅速,井然有序不见一人慌乱。只是,压抑在她们眼中的浓浓担忧,令这些年轻娇美的面容蒙上了浓浓地不安。 ★★★ ★★★ ★★★ 放下边境送来的情报,图萨西塔起身绕过书桌,缓步走到落地窗前,浅浅的视线扫过开满莲花的水池,碧波荡漾的水面倒影着挺举高傲的姿态,盛夏灿烂阳光中兀自摇曳生姿的美丽花朵。 “王,照此看来,我们与利比亚人在绿洲的一战,非但没有打消他们的念头,还令一直躲藏的叙利亚残军有了动静,如果他们两军联手夹击三角洲,边境的局势恐怕就麻烦了。”巴哈里转动脚步,朝着图萨西塔的背影说道。 刚刚接到西奈半岛的消息,离半岛很近的几座叙利亚城池相继出现了身份不明的部队,人数虽不多,却一直在持续集结。 不语,指尖搭上窗台,被阳光烤得发烫的石面反射出一双冰冷的锐利眸子,手指描摹着阳光的痕迹,无声缓慢地游走在炽热的窗台边缘。 霍克提莫斯看向巴哈里,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他恭敬地颔首,才道:“王,臣认为还是要尽快部署军队,现在仅靠克蒙特的第四军团守着三角洲,肯定无法应付利叙联军,何况第四军团刚经历绿洲一战,军队需要时间调整修养,如果立刻投入战场,士气必然受损。虽然马里埃的第三军团就驻守在西奈和叙利亚,可是一旦利叙联军突然发动攻击,分散驻守在叙利亚境内的第三军团,短时间内很难全部召集赶赴边境。即便留守在西奈的军队可以快速地返回三角洲支援克蒙特,但是西奈毕竟只有第三军团四分之一的兵力,这个人数仍然不足以抵御利叙联军。”说到此处,他朝马里埃投去一瞥,不动声色地捎去了一个提示的眼神。 “王,臣要去三角洲,臣的军队在那里,如果真的打起来,臣作为第三军团的主将,必须要与臣的战士们同赴前线。”马里埃开口的同时,情急地跨前一步,单膝跪下。 窗畔,高挑的身影沐浴着明亮的光线,宛若一尊美仑美奂的精致雕像。图萨西塔安静地站着,依旧注视着窗外,依旧沉默不语。 少顷,跪着的马里埃沉不住气,他压低头颅,再一次求道:“王,请让臣去西奈吧。” 微微地昂起下巴,出奇不意的问。“当初,我让你将第三军团的大部分兵力投入到叙利亚的各个城池,你是如何分配驻军的?” 一愣,不知她问这个的用意何在,马里埃如实回答道:“以城池的大小和重要程度分配军队人数,规模较大的城池,驻军较多。叙利亚的都城和几座重要的港口城池,臣调去了较多的兵力把守。” 笑,满意的勾起嘴角,无声,亦无息。回头,目光轻浅地扫过跪在身后的人,继而睨向他身旁的几人。轻挑眉梢,不愠不火地说道:“起来吧。” 颔首,马里埃些许不情愿地站起身。 图萨西塔隐在阴影里的侧脸,扬起了十足张狂的笑容,却只是唇角一道浅浅的弧度。“逐城击破。” 疑惑,来自几张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 转身,向后一靠,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向自己的大臣,似是玩乐的淡笑,声音却逐渐低沉下来。“马里埃,传令给你的副将们,让他们立刻整编军队,扫清所辖城池的叙利亚叛军。” “王,让军队清剿辖区内的叛军,如此以来,兵力也会分散,如果遇上人数超过我们的叛军,应付起来会很被动。” 说话的是霍克提莫斯,必经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作战经验自然比其他人更加丰富一些。 摆手,淡然的笑,映在深邃的眸底。“如果他们连自己辖区里发生的暴动都处理不了,那也别指望他们在战场中能派上用场。”窗外,传来侍女交谈的呢喃轻语,混合了夏风捎来的香味,酥柔甜腻的如同融化在嘴里的蜜糖。“必须在叛军集结完毕前,将他们全部消灭掉,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叙利亚。” 巴哈里点了点头,老成的脸上带着赞成的神情,恭恭敬敬地说道:“王说的很对,绝不能让叛军离开叙利亚。就算在叙利亚境内无法将他们一举歼灭,只要他们逃入西奈半岛,等着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必须在叙利亚境内将其全歼,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机会逃到西奈。” 惊怔,对于图萨西塔的命令,霍克提莫斯表示了疑虑。“王,西奈半岛还有第三军团的----” “将西奈的军队全部调回三角洲,支援克蒙特。”她看着霍克提莫斯蓦然惊诧的脸,随即目光投向马里埃下达了命令。 “西奈半岛不留军队,万一有叙利亚叛军逃至此,那岂不是无人抵御?”巴哈里急急地问,地中海边的西奈半岛就是埃及抵御叙利亚人的最后防线,这条连接了两块陆地的海岛桥梁,如若无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7 人防守,那就等于将埃及的边境置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直起身体,悠然迈步的瞬间,身后吹进一阵浸染了尼罗河氤氲水气的微风,窗旁的帘子盘旋在风中,金色的纱帘宛若一个情人般依依不舍地伸展着金色的手,企图抓住逐渐离去的人,却只是徒劳地触到那片随着步伐渐行渐远的一方袍角。 “所以……才不能让叛军逃出叙利亚。马里埃,你的第三军团能做到拦截全部叙利亚叛军吗?” 颔首,信心百倍地声音,带着誓死如归的坚定。“王,他们能做到,就算最后只剩下一名战士,他们也会死守在叙利亚通往西奈半岛的关口,绝对不会让一个叛军踏上西奈的土地。” 笑,桀骜一如沙漠上空千里无阻的狂风。“叙利亚就交给你了,马里埃。” 郑重肃立的颔首,这个狂妄的少年将军,难得露出如此严峻的表情。“是,臣不会让王失望。” 朝他微微一笑,蕴涵了满满的信任。 “乌纳斯,明天的尼罗河祭和新年典礼,准备的如何了?” 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乌纳斯上前一步,应道:“王,全部准备就绪,请王放心。” “明天的尼罗祭由阿尔尼斯亲自主持,难得他今年回来了,一切都要安排的万无一失,知道吗?”再一次嘱咐,她不想让自己这位事事力求完美的兄长失望。 “是,臣明白,请王放心。臣亲自监督了所有环节,不会有任何闪失。” 走到殿内位于左侧的软榻,她侧卧于榻上,侍女立刻上前,为她整理着微乱的长袍,温顺地眼神,含情地嘴角,小心翼翼地动作。“好了,边境的事情就这么办,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你们退下吧。” “是。”几人躬身行礼,恭敬地倒退着往门口退去。 单手支着额头,一手接过侍女递来的酒杯,并未饮用,只是轻轻地摇晃着杯子。“马里埃,你留下。” 马里埃收回脚步,垂首等待着。 当他们全部离开了房间,图萨西塔才轻声开口,声音平静淡然。“马里埃,传令给你在第三军团的亲信,让他们将叙利亚的王室秘密监视起来,不要打草惊蛇,不要轻举妄动。一旦叙利亚叛军的抵抗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处决所有叙利亚王室成员,一个不留!” 骤然一变的脸色,全是惊骇与疑问,张口亦有些迟疑。“这……一个都不留?” 金色的杯沿靠近微扬的唇角,她笑。“一个不留。” 喉头一紧,气息梗在僵硬的喉咙,马里埃的目光左右闪烁。“王,杀光所有的叙利亚王族,会令叙利亚举国哗然愤怒,局势会陷入我们无法预料的混乱状态。到时候,就算派大军去镇压,恐怕也无法控制叙利亚全国范围内的暴动。” 仍然笑得春风满面,甚至有一丝不以为意的轻蔑。“十万人的军队不够镇压,就派十五万;十五万不够,就派二十万;二十万不够,就派二十五万……直到将他们的愤怒变成恐惧,将他们的抵抗变成顺服为止。” “是,臣明白。”颔首,不禁回想起那一年,他随图萨西塔出征叙利亚,亲眼见证了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年轻女王征服叙利亚的铁血风格。相较于她当时的冷酷狠冽,今天这个处决所有王室的命令,到也不叫他很意外。 “记住,此事一定要保密,除了你的亲信,动手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底比斯的权贵们,嗯?”眉峰一挑,目光深沉,阳光无法抵达的深寒渊底,藏着一只嗜杀舔血的金斑猛兽。 “臣明白。” “另外,将你保护月白的人手撤掉吧。”将杯子放在榻边,平伸的手掌搭上腿侧,圆润如玉的指甲,反射着星点从身后窗外投射而入的斑斓阳光。 “撤掉?”皱眉,亦喜,亦惑。 扫了他一眼,在他表情丰富的脸上瞧见了庆幸的意味。“我会另派别人去保护她,你不是早就烦她了,我就放过你吧!” “王,臣、臣不是烦夏小姐,只是、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尴尬地压低了头。 笑,棕色的眼笑出一道浅弯。“行了,不用解释。” “是,臣敬谢王的体谅。” “马里埃,你有多久没上战场了?”突然,话峰一转,她问。 “四年零八个月,天数不记得了。” “想去打仗?” “想!”想疯了,憋疯了。 “真的?”佯装不信,故意为难他,逗逗乐。 “臣天生就是只会打仗的粗人,王让臣把军队送到西奈守卫埃及的边境,却让臣留在底比斯享福,臣整天除了吃喝玩乐,根本无所事事。臣……心里难受,觉得对不起那些驻守在边境的战士。”浓黑的眉头打了一个结,解都解不开的叫作愧疚的结。 眼神轻闪,蓦地,发现自己竟然也怀念冲锋陷阵的快乐感觉,血腥与沙尘混合的硝烟灌入呼吸的呛息,身陷刀光剑影编织的命悬一线的危机,自己也很久未尝到了,那血一般浓郁沉醉的味道…… “那就去吧。” 惊诧,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去叙利亚,率领你的第三军团替我守住我们曾经用无数鲜血才夺回的疆土,替我维护埃及众神的荣誉。”直起身,直视着眼前惊喜交加的年轻男子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突地,跪下,他朝着榻上的人深深扣拜,随即恳切地立下誓言。“王……臣誓死守住叙利亚,绝不会让一个叙利亚叛军抵达西奈半岛。臣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臣不会让王失望。” “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起来。”笑着叹息,将马里埃送回战场,就像放归一匹野马,看着他快乐地驰骋于广袤的天地,有担忧,有疑虑,更有不舍。 “是。”无尽地感激,他觉得眼睛涨满了温热的液体,咬牙将它们逼回了眼眶。 “尼罗河祭结束后就动身,速战速决。” “是。” “马里埃,要活着回到底比斯。” “是,臣会活着回来。”颔首,抬头仰视图萨西塔时,他咧开嘴,笑得像个抢到宝贝的大孩子。 “好。”浅笑着点头,周围香薰四溢的空气,弥漫着浅浅离愁的味道,在她微笑不语的幽静眼神投向马里埃的瞬息,这种离别的气息更加浓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上周到今天,连着几天跑医院了,真切的感受到两个问题。健康是无价的,别以为你年轻就了不起,说不定某时某刻某种病痛一下子就能击垮你。另外,医院的人真心多啊,哪里哪里排队,哪里哪里人来人往,去一次心力交瘁一次,这周差不多也就泡医院里了,唉。。。。 更新以后就不能定时在中午了,等秋有空就更。 ☆、第 二十四 章 新年,随着阵阵南风送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8 来洪水汹涌的芬芳,一年一度尼罗河的泛滥季准确无误地开始了,新的一年亦在同一天来临。 盛夏骄丽的阳光洒满尼罗河层层叠浪的宽阔水面,荡漾着一波一波的金色,灿烂的金,宛如屹立于尼罗河畔的底比斯城中人们的心情。 宫里迎接新年的气氛很热烈,那些随风飘摇的胭脂香薰,嫣娉婷婷,几乎成了这座雄伟王宫里引人入胜的妩媚遐思。 最近肃穆清净的王宫里,已经快被各国的王公贵族和使节们给挤满了,这座占据城市三分之一的庞大宫殿蓦然之间居然令人觉得狭小起来。 有客自远方来,最兴奋的莫过于埃及贵族里那些花季少女。于是,几乎一夜之间,高大的宫墙内便成了一处争妍斗艳的盛景所在。 经常在长廊里,为迎面走来的漂亮面孔一瞬惊艳,年轻的,娇媚的,妖娆的,俏丽的……夏月白这才明白,为什么佩妮总在叨念让她打扮一下在出门,这身素衣真的和侍女一样不起眼。 陌生的靓丽容颜,陌生的高贵客人,陌生的新年习俗……在这古老而陌生的世界里,人人都是快乐的,人人都是期待的……只除了夏月白。 她来到这个奇异的时空,虽然说季节同21世纪的那个季节完全一样,却令她想起了自己国家的一年一度同样热烈喧闹的----春节。 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走亲串友的热闹节奏,放寒假陪着季惠一头扎进拥挤的商场,除夕零点鞭炮齐响的时刻,猫跳狗逃的画面……可现在……在古埃及的新年来临的日子,夏月白只能守着这片古老神秘的土地,凄凉无比地坐在窗边,捏着刚刚由侍女送来的礼服发呆。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大概只有设身处地于这种境遇的人,才能深切感受其间的意思。 昨天,也是新年的前一天,她没有看见图萨西塔,等到深夜,她仍然没回阿蒙宫。 她能想像她的繁忙,只是没料到她居然忙到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同情她日以继夜的忙碌,同情她身为埃及女王的生活,这些看着充实又华丽的日子,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最近几天,自己总在胡思乱想。 想南苑相伴的那些日子,想每每相视而望时互不相让却又莫名心慌的眼神,想图萨西塔给予她的种种沉默却细致入微的照顾,还有那一夜西岸神庙屋顶的体贴安慰,那些毫不掩饰的专注眼神,那些放肆狂妄的温柔笑容……想到就会脸红心跳。 然后,夏月白立刻提醒自己这很无聊,她在为一个女人的言行发烧,真的很可笑…… 佩妮手里拿着亮灿灿的饰品,站在铜镜边招呼她过去,夏月白笑了笑,拿着礼服起身。 尼罗河祭马上就要开始了,身为法老侍寝的她也需要前往参加。其实夏月白对庆典酒宴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在这里待得久了,挥霍无度的奢侈宴会几乎隔三差五就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宫里上演,她早就腻味了。 真正令她期待的,是阿尔尼斯在众人面前展示只属于埃及大祭司所拥有的接近神的奇异力量。 据说,一生如果能够亲眼见识一下这位神仆的风采,就不虚此生了,夏月白满怀着憧憬和好奇,想一睹他在展现神迹时的傲人模样。 任由佩妮给自己打扮,注视着铜镜中逐渐映出一张清晰却又不太像自己的容貌,夏月白有些吃惊地看着镜中的人……黑色的眼线勾画的眼眶,红色花蜜沾染的唇,额前一排小巧金珠垂摇的头饰,穿过发间的金蓝双色编结的绳饰,从颈到肩散落下来的流光异彩的宝石项链,搭配着扇形的黄金胸饰,说不出的奢华夺目……忽略这一身沉重到让人举步艰难的黄金宝石,忽略坠地礼服过于冗长的裙摆,夏月白对着镜中左右端详的精致面孔一阵失神,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然后,她还很想知道,自己这一身行头在现代世界的价格。 门外传来侍女的提醒,祭祀就要开始了,请她立刻动身去正殿观礼。 深吸气,长长地呼出来,再一次望向落地黄铜镜,视线扫过镜中的人,轻轻地展开一抹淡笑,提着裙摆步出了房间。 ★★★ ★★★ ★★★ 位于整个王宫正前方的一座金色环绕的庞然大物,就是底比斯王宫只在重大庆典,或是接见他国君王时才会派上用场的正殿-----太阳神殿。 从第十一王朝在底比斯建都开始,每年的新年典礼,都在这里举行。 迈着紧张却强装镇定的脚步,夏月白跨入殿内,抬眸的刹那,她的目光毫不费力就被大殿正前方雪白色台阶吸引了……视线顺着远处云浪般向上蔓延的白色台阶而上,几十级雪花石台阶的顶端,闪烁金光的王座异常夺目。 干净的白与纯粹的金,两种极致纯净的色彩,交织烘托着那把巨大的金色王座。 眼神闪了闪,因那王座上明明熟悉却又一下子感觉陌生的人。 有一个短暂的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一个神……高高在上,耀眼张扬,遥不可及。 王座上的年轻王者也注意到了门旁的身影,居高临下的朝她淡淡一笑,那笑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然,不轻不重,可有可无的感觉。 与这几天对待她的态度一样,漠然,随意。 陡然,夏月白有一种想要转头离开的冲动。 控制着脚下的步子继续向前迈进,一步一步靠近正殿中央,放眼望过去,影影绰绰的人群里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贵族与官职很高的官员坐在四周,其中夹杂着许多外国使节。粗略一看,至少有几百人汇聚在高大宽敞的太阳神殿。 目光游走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几张自己认识的脸。 乌纳斯扬着迷人的英俊笑容,顽皮地朝她眨了几下眼,就在夏月白经过他桌前的时候,他不正经地轻吹了一声口哨,很低的哨音,立刻被周围此起彼伏的热烈交谈声淹没,夏月白还是听见了。 不准备搭理他这样市井无赖的轻佻举动,夏月白朝他一挑眉梢,微昂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般擒着高傲的神情,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她的座位在王座台阶下方大约五六米的地方,算上那几十级的台阶,她与她之间最少也隔着二十余米的距离。 天壤之别的距离,一个是手握埃及命脉的帝王,一个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的普通人……可笑的很,肉眼可以丈量出来的距离,却暗藏着两个人一辈子都无法拉近的差距。 蓦地,伤感于自己的渺小。 对着王座的方向,微微地颔首,这样的场合,夏月白不想被人当作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图萨西塔没有说什么,视线只是短暂地停留在夏月白的身上,随即便移开了眼,目光重又投向了气氛热闹的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59 大殿。 这种被刻意忽视的感觉,有些伤自尊,轻咬着唇,一丝刺痛从唇上传到堵得发慌的心底,夏月白不动声色地坐到桌后。 “王,阿尔尼斯殿下已经做好准备了,尼罗河祭马上就开始。”侍卫上前跪下,恭敬地大声禀报。 笑容扩大的瞬间,图萨西塔站起身。 当王座上的人起身的第一时间,原本喧闹热烈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几乎是在眨眼之间,空气里除了四面八方的落地长窗涌进的风声,只剩下人们屏息凝气的呼吸声。 “诸位,今年的尼罗河祭终于盼来了阿尔尼斯亲自主持,他的到来一定能令所有的祈盼得到神的应允,埃及的新一年,必然会在神的庇护之下,走向新的繁荣昌盛。” 犹如沙漠烈焰般犀利的棕色眸子带着一抹干净利落的光,冷冷俯视着脚下的人群,每当与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接触的刹那,人们的视线立刻随着头颅一并敬畏地垂下,哪怕只是短暂的对视,他们也会在下一刻诚惶诚恐地垂下脸。 “尼罗河祭,开始!”抬手一挥,驻立在阶下的两排侍卫,立刻步伐整齐地朝殿外小跑而去。 随后,巴哈里站出来,大声对人群宣布。“请大家移步露台观赏尼罗河祭,这边请!”面带微笑地伸手指引方向,当人们争先恐后朝大殿的五扇大门涌去时,他转身对着图萨西塔躬身行礼,随即迈步跟上人潮,与亚述使节并肩有说有笑地朝露台走去。 夏月白拉着冗长累赘的裙边,移动脚步,照自己这样的前进速度,肯定难以抢到前排的好位子。蓦然想起陪季惠去看某国天团的演唱会,拿着门票都差一点没挤进会场,那时不得不感叹季惠那幅娇小身躯里蕴涵的巨大爆发力,以及那个号称亚洲第一人气组合的强大号召力。 “月白。”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还没来及回头,夏月白已然感受到居高临下的图萨西塔搀杂着浓浓笑意的召唤。 转身,仰视着王座边一身白衣金冠的年轻女王,沉默。 一脸温暖轻浅的笑,与她张口略带低沉的声音不同,道:“过来。” 犹豫,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殿外的露台已是人头攒动。 对着脸色茫然地夏月白伸出手,一脸安静的笑。 望着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漂亮手掌,阳光在她的掌心静谧悠然地躺着,微风拂过修长的指缝,滑落一袭淡青色的阴影,一瞬恍惚,一瞬失神。 “在不出去,要错过好戏了。”声音不大,她瞄了一眼王座后面的拱门,隐隐传来祭司诵经的声音。 此时,没有什么能比观看阿尔尼斯展现异能更能打动夏月白的心,短暂的犹豫过后,她毅然拎起裙摆,绕过面前的矮桌,径直朝着叠垒如浪的白色台阶走去。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夏月白松开裙摆,视线越过图萨西塔的肩膀投向她身后的拱门,巨大的弧形门框上缠雕着细致精美的莲花纹,两排笑容甜美的侍女静立在门边。 些许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沉闷而规律的节奏,忽高忽低的从外面钻进来。 经过图萨西塔身边时,刻意忽略了那只平摊在空气里带着邀约的手,夏月白昂首阔步朝着拱门走去。 挑眉,淡淡地笑映在眼底,渗透了一缕无奈。夏月白高傲冷漠的态度,并不让图萨西塔感到意外。 不管是真忙,还是以忙为借口,她有意无意地避免在典礼前见到她。但是,也就两天而已,真是一个会记仇的小丫头。 自从在阿尔尼斯那里得知了夏月白的真实身份,图萨西塔便对她采取了搁置回避的方法,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明白一些事情。 初闻夏月白是埃及女神玛特转世,骤然的惊骇里或多或少掺杂着一点失意,如果她只是一个意外来到自己世界的普通女孩,那事情就要简单许多。然而,她偏偏不是。 坚持自己的感情,势必要与那位伟大的亡灵守护者阿努比斯为敌,与神对抗,失民心,亦会失王权……一位与自己的神顽抗到底的王,怎么能够得到臣民的追随;一位背离了信仰初衷的人,怎么可能获得众神的庇佑! 然而,如若放弃了眼前的人,图萨西塔清楚地了解,她背弃的将是自己的……心。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心意都能在权衡利弊之后,从容不惊地丢弃干净,那又何谈追随信仰和至死不渝这些鬼话。 所以,她用两天时间做了一个决定,简单的决定,任性的决定,足以改变未来的命运。 看着已经步出拱门的窈窕背影,图萨西塔的唇角浅浅地扬起一抹随性的弧度,清澈的眼底折射着斑斓闪烁的阳光,伴随着祭司们诵念经文的浑厚声音奏响于太阳神殿的穹顶,她迈出步伐,朝着拱门外的露台不紧不慢而去。 ★★★ ★★★ ★★★ 住在王宫许久,夏月白从没进过太阳神殿,只是围着这座面积足有三四个足球场大小的宫殿绕了一圈,隔着层叠的绿树浓荫和错落的藤萝枝蔓,实在很难看清太阳神殿的全貌。 今天,当她第一次踏入这座恢弘殿堂的刹那,已被这里触目可及的精美绝伦震惊得哑口无言,她真想认识一下设计这座宫殿的人……如果在古埃及有设计师这个职业的话,那么这个充满奇思妙想的伟大设计者,一定是古今中外最厉害的创造者之一。 先将巨石立柱托起的高顶苍穹放在一边不说,再将布局精妙的华丽殿堂放在一边不说,又将那些数不胜数地奇珍异宝放在一边不说,仅仅就是脚下这一片延伸在阳光下呈多边形的露台,俨然就是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步出拱门,踏着脚下微微发烫的地面,白色裙边掠过金色的大理石,宛若一朵白莲盛开在潋滟着耀眼波光的水面,优雅,缥缈,一缕淡香随风潜行。 夏月白抬起手,挡住头顶毫无遮挡一倾而下的炽热光线。盛夏的午后,炙热的阳光直射在身上,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火辣辣的烫。 来到栏杆边,环顾着四周,多边形的露台展现出灿烂夺目的张狂气势,两侧矗立的巨型神像敛着冷漠倔傲的沉默目光,静静地俯瞰着下方的广场,石像粗犷的线条勾勒出王权不可一世的雄浑气魄。 白色栏杆反射着刺目的光线,刚一搭上,立刻被太阳烤得炙热的温度烫着了手心,长吁一口气,感觉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快燃烧起来了……太阳,在沙漠边缘的上空,像一把烧红的刀,锋狠刃利地劈向空气,蒸发了一切湿意,让燥热变得无处可逃。 一道阴影由头顶笼罩而下,恰到正好地挡住了身后排山倒海袭来地热浪……青色的影子,在周围空气中勾画出一幅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缕浅如晨风的干净味道飘来,同样似曾相识的感觉。 侧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0 目,看着一只手臂自身后轻轻地伸出,悄无声息地搭上身前的栏杆,与自己垂在身旁的手臂几乎贴合无缝。眼神轻闪,微怔了片刻,将目光从闪烁着阳光的小麦色手臂移开,望着下一层露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心底蓦然有些道不出原因的憋闷。 图萨西塔出现在露台边缘的时刻,位于下方露台的埃及官员和外邦使节,以及广场上早就翘首以待的人们,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安静地跪下,宛若一片晴空下寂静无声的海潮般连绵而动。 人的潮,恭敬而谨慎,隐隐带着一股畏惧胆怯。 与图萨西塔一同站在这里,接受着众人的膜拜,令夏月白蓦然一阵无所适从地紧张,抓着栏杆的手悄悄地收紧,指尖下的温度,已经由滚烫的阳光到冰凉的仓惶,瞬间的转变。 后悔了,干嘛不拖着累赘的裙子和那些人一起挤在下层露台,偏偏要和她一起站在只属于埃及法老的耀眼光芒中,任由人群里一片闪闪烁烁满是猜测和异样的视线缠着自己不放。 一阵雷霆如虹的鼓声,敲醒了夏月白兀自懊恼的心情,抬眸一瞥,惊得差一点叫出声。刚才的各种失措懊恼,就在看见广场祭坛上出现的人影时,被她一下子干干净净地抛诸脑后。 若说一身白衣金冠的图萨西塔,挥洒着一种咄咄逼人的美,那一袭不怒自威的王者气势,无需任何语言就能令人望而生畏。 那么,同样一身白袍金杖的阿尔尼斯,展现的却是另一种阴柔邪魅的俊美,那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冷气质,只需他唇边一抹微笑,便可令人沉醉却不知。 目瞪口呆地瞅着阿尔尼斯朝着她们微笑颔首,夏月白毫无顾忌地朝他挥手,动作傻里傻气地,宛若她在川流不息的学校门口和季惠彼此打招呼。 微愣,继而朝着对自己挥手的夏月白淡然一笑,温和地让人瞬间软了心神的笑容,令那个年轻女孩立刻眉眼如春般灿烂开来。收回视线,敛眼,阿尔尼斯迈步登上祭台。 图萨西塔笑而不语,注视着身前兴奋不已的夏月白,轻声开口。“知道为什么人们如此崇拜阿尔尼斯吗?” 摇头。“不知道。” “看好,马上你就有答案了。”自豪骄傲的语气,连同她的声音也变得恣意狂妄起来。 皱眉,回头看着身后那张洒满阳光的脸,璀璨明媚的光线,为这位年轻女王深邃的轮廓勾出一道桀骜的光彩,疑惑地移开眼,猜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震天的鼓声,戛然而止。 阿尔尼斯手持金杖,低头默念。 他的面前放着两口大缸,与其说是缸,更像两个四方形的石头池子。 露台与祭坛不足百米的距离,夏月白看见两个池里装着两种不同的东西----清水与黄沙。 随着阿尔尼斯缓缓地抬起头,手中金杖指向两池的中间,陡然之间,池中原本平静的清水和沙粒,突兀地出现了异常地颤抖…… 水珠,跳脱而出,晶莹剔透地折射着嚣张的阳光;沙粒,颤动扬起,笔直如线窜入半空,遇风不散。 骤惊,亦骇然,无以言喻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是精良的魔术,还是高明的障眼法,不管阿尔尼斯是怎么做到的,都已让所有人的情绪陷入了空前高涨的兴奋与不可抑制地敬畏之中。 夏月白吃惊地半张着嘴,一双充斥着不可置信地黑色眸子游移在阿尔尼斯与怪诞的现象之间…… ☆、第 二十五 章 仿佛受到某种召唤,池中的沙子依附着彼此不断向上攀升,眨眼时间,如同一条笔直的剑悬在沙池的正上方;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水池上方,水珠不断汇聚,依稀出现了某个东西的形态。 沙粒与水珠,悬浮于半空,正在逐步缓慢地完成最后的凝结。 夏月白不敢呼吸,或是忘记了呼吸,瞪着满是惊奇骇然的眸子,她直勾勾地注视着祭坛上发生的一切。 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将要出现更加惊人的一幕。 当沙池与水池渐渐趋于平静,一条金色的沙蛇与一只透明的老鹰,赫然呈现在众人的眼底。 阿尔尼斯执杖的手,轻轻地扭动,杖头转动的瞬间,沙蛇扭转旋出向上冲起,那只通体剔透的老鹰也不甘落后地同时振翅而飞……顿时,一股由它们带动的劲风扩散开来,肉眼看不见的气流波及四面八方,混合着沙尘的烈风吹得人们睁不眼,纷纷以手遮脸。 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要不然怎么可能看见沙做的蛇和水做的鹰飞翔在空中。万丈光芒的底下,它们相互竞逐,起起落落,缠绕着彼此不断攀升高度。 “找到答案了吗?” 陡然,耳畔掠过一个声音,一种浅笑与骄傲混合而出的促狭调子。 “阿尔尼斯……好厉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一切。 意气风发地笑在微扬的唇角逐渐扩大,挑眉。“他无愧是埃及的大祭司。” 慢了半拍,点头,目光追着天上时隐时显于云层的鹰蛇,大脑还处于震惊过后的真空状态。 几缕藏着阳光的黑色发丝遇风缠上手臂,沉默纠缠的温柔,拉回了图萨西塔投注在天空的骄傲目光,低头扫了一眼手臂,轻笑。 专心致志仰望天空的夏月白,并未受到影响,仍然一脸惊痴的神情,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青色天空上演的奇异景象。 “拿箭来。”下令,视线投向阿尔尼斯,与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撞个正着,两人相视一笑。 “是。” “月白,站到一边。” 一脸迷惑,还是听话地往旁边退了几步。 侍卫双手捧着弓箭走上前,恭敬地跪下。 搭箭,拉弓,闪烁锋芒的铮亮箭头,指向空中盘旋飞翔的鹰蛇。 夏月白注视着拉满弓弦的图萨西塔,呼吸极轻地一滞,肋骨后面的地方,传来了胸腔压抑过度后的窒息感……为了眼前这位埃及女王,美得很真实,却又如此遥不可及的感觉。 猎猎河风,从图萨西塔专注的脸侧飞过,像一只无形的手穿过她的长发,一片黑色的波浪不甘寂寞的翻飞而起,柔软而精致的折射着阳光的金色。 静静地,夏月白望着她,居然忽略了露台外面因着图萨西塔的举动而纷纷扬扬的气氛…… 当第一支箭离弦冲向天空的刹那,人群发出热烈地欢呼声,引得夏月白侧目眺望……只见盘旋于尼罗河上空的老鹰中箭的瞬间,巨大的身体碎裂成无数的水珠,翻转的水滴扬扬洒洒地如雨落下,投入滚滚白浪的河流。 紧接着,第二箭又闯进视线,命中沙蛇。金色蛇身赫然飞散,漫天的黄沙被一阵狂风卷去,飘向尼罗河西岸的沙漠方向。 人群再一次发出雀跃的呐喊声,炽热的空气涨满了激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1 昂沸腾的情绪,为了新的一年里,所有的祈祷得到了众神的恩予。 尼罗河,又迎来了新的泛滥期----新的希望,新的祝福,都将随着翻滚汹涌的波涛,再一次的,注入埃及人的新生活。 将弓箭交给侍卫,图萨西塔矗立在露台边缘,仰望着天空。良久,不语。 循着她淡然却认真的视线,夏月白的目光从天空移向城外的尼罗河,浑浊的河浪,层层垒起无数道势不可挡的白色长堤,将原本清澈安静的犹如临镜梳妆女子般温柔的尼罗河,变成了一位奔腾千里披甲无畏的戎装女人。 转眼之间的变化,一静一动,一柔一刚,别样的美,别样的气魄,却是来自同一条河流。 “月白……” “嗯?”不知图萨西塔何时走到了身旁,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暗哑,透着魅惑人心的力量。黑眸闪了闪,看着广场上被僧侣簇拥着离开的阿尔尼斯,就是不敢看身边的人,没由来的。 “留下来。” “什么?”一惊,猛然回头抬眸看她,以为自己的听觉被轰隆隆的河浪声模糊出了错觉。 “留在埃及,留在我的身边。”她说,抬指将夏月白脸庞飞起的一缕发丝勾住,轻轻地将它撩到她的耳后,指尖缓慢地刮过她的脸颊与耳边,棕色眸底渗出了温柔而认真的目光,在夏月白用着惊诧茫然的眼望着她的瞬间,她笑了。 淡淡地笑容,宛若一袭沉静的夜风,翩然缭绕于夏月白苍白的五官。 张了张嘴,下巴有丝不可抑制的颤抖,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在图萨西塔朝她微微俯下脸说出这样一句话之后。 “别急着回答,我们还有时间。”微笑,抬起脸,视线重新投向被黄浊的汹涌波浪吞噬的尼罗河,她的眼底仍然清澈如旧,几缕金色细丝在那片棕色的瞳仁中时隐时显,异样的耀眼,异样的魔魅。 河上一道巨浪排山倒海的涌来,河风卷着水气顿时涨满暧昧不清的空间,唇边的呼吸沾上一点湿气,有什么随着河风涌入身体,闷闷地压住心跳……慌乱,无边无际的袭来。 宛若,尼罗河上澎湃的巨浪,千军万马,无人能挡。 她,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 留在……她的身边……是自己想像的那个意思吗? 还是,她又在逗弄自己,就像平时一样纯粹只是拿她寻开心,只为了看到她脸上由红变绿的懊恼表情,然后这女王总会带着一脸欠揍地傲慢浅笑悠闲地拂袖而去。 这个疯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 ★★★ ★★★ 找了头疼的借口,托辞不参加尼罗河祭后的新年庆典,凭借她现在白如蜡纸的脸色,没有人会怀疑她。 其实,夏月白的确是在头疼,而且疼得快要炸开了。 图萨西塔微笑着应允了她,一脸若无其事地笑,眼神轻盈温柔,要命的温柔。 在身后那双棕色眼睛藏起的一簇热烈目光的注视中,夏月白脚步仓促地离开了大阳神殿。 她需要独处的空间和时间,她需要一个人待着。然后,仔细去想一想,这个疯女王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自己讲出那样一番鬼话。 “留在我的身边……”真是鬼话,彻头彻尾的鬼话。 留在埃及,是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能去哪里?没有找到回家的方法之前,她只能留在埃及。 然而,留在她的身边……什么叫留在她的身边?怎么留? 两个女人之间,谈论谁留在谁的身边,有什么价值……思绪乱得很厉害,乱到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空状态,思维能力停在了图萨西塔那一句“留在我的身边”脱口而出的瞬间。 七零八落地,是夏月白的情绪。乱七八糟地,是她的心跳。 收拾着擂如战鼓的心跳声,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尽量控制着脚下的步子不急不徐地离开太阳殿,却不能整理乱成一团麻的心情。当太阳殿喧闹热烈的气氛刚刚消失在背后,浓重的酒香还未从呼吸里挥去,夏月白已经迫不急待地迈开大步,疾步朝阿蒙宫走去。 佩妮加快脚步跟在夏月白的身后,不时疑惑地看向行色匆匆地夏月白。 “害人精,一个人死就算了,还拖着大家陪葬,我现在就打死你----” “住手!”眼见走廊偏门旁,一个中年男子横眉怒目地抬起拳头,而跪在他面前的年轻女孩惊恐万状地缩起纤瘦地肩膀,她并未躲避男子,准备接受他拳脚相加的殴打。 中年男子被呵止了动作,他怒气冲冲地抬眼看去,当恶狠狠的目光扫过廊下的人影。蓦然,整个人摇身一变换了一副嘴脸,谗笑献媚地弯下腰,说话的口气更无刚才的苛刻狠毒。“夏小姐,您怎么不在太阳殿参加新年典礼呢?” “为什么要打她?”走到女孩身边,示意佩妮扶起受伤哭泣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很年轻,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瞧她一身的装扮,应该是今天典礼上的舞者。 “夏小姐,眼看马上就要轮到她献舞了,可是这个找死的丫头却扭伤了脚。” 蹲下来,掀起女孩的裙边,脚踝处红了一块,踝骨周围也肿了。“能不能走路?” 女孩怯弱地摇头,汗水混合着眼泪流淌在苍白的脸上,妆容花掉了一大半。 叹息,起身。扭伤的部位在脚踝,这是舞者的大忌,无论你多么能忍耐痛疼,受伤的脚踝无法灵活移动,想跳完一支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脚踝肿成这样,已经没办法跳了,找一个人顶替她吧。”通常舞团里都有多名替补选手,以防主要舞蹈演员发生意外,如此便可以顶替表演。 中年男人苦着一张白胖无须的脸,看他愁苦的样子,似乎也快哭了。“夏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个丫头跳的是独舞,为了能让她在今天的新年典礼上向王献舞,乐舞司半年前就开始训练她。与她一同接受训练的奴隶,只有她最出色,其他人虽然能够跳完一曲,却不及她的功力。” 皱眉,问。“都不行吗?只要差不多就可以了,一支舞而已。” “夏小姐,这、这,这绝对不能敷衍。这是新年典礼,不同以往的宴会,不仅王在太阳殿,更有群臣和外邦使节。一支舞跳砸了,他们会嘲笑埃及连一名优秀的舞者都没有,这会让王和埃及在那些使臣的面前蒙羞。这是死罪啊,小人、小人实在担当不起!” “那去掉这个舞蹈不行吗?”实在没有替补的,那就不要表演了,反正这古埃及的新年表演,无非就是舞蹈和杂技类型的娱乐节目。少一支舞,谁又会在意。 大脑袋波浪鼓似的来回摇晃,苍白的胖脸上急出了汗,正顺着下巴不断滴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2 下。“来不及了,原本下面就轮到她,没想到走到这里滑了一下,这丫头想死也不挑个好日子!” “哈努,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还不赶快进去,马上就轮到她了!”远处跑来一个侍官,他一边抹着汗,一边皱眉催促道。 哈努朝侍官行礼,指着依在佩妮身旁的舞者,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手指都在哆嗦。“这个没用的东西弄伤了脚,已经……已经跳不了了。” “什么?!”惊慌,侍官脸色一变。 “大人----” 侍官抬手指尖从哈努脸上划到舞者的身上,恶生恶气的骂道:“我看今天你们都活到头了,曲子已经响了,跳不了也要跳,就算是死,也要把这个舞跳完了在去冥府。” 哈努不住的点头哈腰,舞者面如色灰地靠着佩妮,一个劲地小声哭泣。 “我来跳。”取下项链,拿下胸饰,一并塞进佩妮的手中,夏月白愤然果断地说。 “小姐,你----” “夏小姐!” 惊怔不已的眼神,闪现在几人陡然瞪大的眼中。 “别磨蹭了,我们换衣服,快!”拉着受伤的舞者,四下张望,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换衣服。 “夏小姐,这、这、这----”哈努结结巴巴地开口,肉乎乎的腮帮子都在抖,声音里比刚才的焦急多出一份惶恐无措。 眉头紧锁,真被这个胖男人烦死了,刚才他打人的气势哪去了,现在变得这样优柔寡断起来。“这什么,音乐都开始了,你没听见吗?你在继续废话下去,你们真的难逃此劫。” “可是,您没跳过这支舞!您、您会跳舞吗?您----” “我小时候学过几年现代舞,放心吧,应该能糊弄过去。” “现什么舞----糊弄?!”太多的惊惧,吓得嘴巴大张,摊在半空的双手颤抖着,他好像已经看见了亡灵的引领者阿努比斯神正朝着自己走来,准备将倒霉的自己拖进冥府。 “佩妮,你来帮忙。”高耸的太阳殿门里传出悠扬的音乐,隐约。“算了,来不及了,就穿这个跳吧。” 语落,转身拉起裙摆,朝着自己刚才仓皇逃离的殿堂跑去。 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碰到这种倒霉事,今天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接二连三地让她遇见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已经快四年没有跳舞了,技艺生熟不说,况且她压根没听过那个舞曲,只能硬着头皮现编现跳,幸好她也参加过几次晚宴,见过舞伎们的舞蹈动作与步伐,凭借着年幼学舞的基础,她应该能应付得来。 “小姐,不能脱,这是外裙!”佩妮小跑着跟在夏月白的身后,伸手接住迎面飞来的一条长裙,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裙子太长,碍事。佩妮,把你的方巾给我。”耳畔的音乐随着步伐逐渐清晰,回头,伸出手。 “给你。”从怀中掏出方巾,递给她。 小步跑起,顺手将方布蒙上脸,在脑后系紧。 走廊一头,哈努与侍官呆怔地站着,两人面面相觑的瞬间,同时重重地叹息…… 阿蒙神啊,伊西斯女神啊,奥西里斯神啊,阿努比斯神啊,所有的神啊,谁来解救死到临头的他,哈努暗自在心底祈祷叨念。 ★★★ ★★★ ★★★ 跑进殿内,贴着墙壁走到大殿的侧面,大殿正中就是青灰色石座的圆形舞台,对于从不吝啬使用黄金的国度,整个舞台都由金箔妆点,仿佛是骄阳下一方流金溢光的金色湖水。 古朴优美的音乐中,人们陆续投向空舞台的搜寻眼神,提醒着夏月白不能在耽搁了。 深吸气,将紧张不安悉数随着唇边的呼吸送出,极缓极慢地。 迈步,绕过分布在舞台周围的矮桌,裙边擦着桌沿而过,引来宾客们的打量眼神。 图萨西塔在喝酒,轻敛着眉眼,偶尔抬头一瞥,对着空荡荡的舞台眉头轻皱。 旁边的侍女们,诚惶诚恐地跪下,额头抵着地面。 刚想开口,却被一道踏入舞台的人影打断了。 阴郁的眉头,并未松开,她不动声色地望着舞台,手中的酒杯轻缓晃动,腥红如血的液体摇荡在金杯中,激起一片变幻莫测的火色涟漪。 犹如,那抹翻飞于金色舞台中央的白色身影,同样的金,托着不同的涟漪……纯粹的白,纯粹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让人不禁惋惜这座色彩缤纷的华美殿堂,在这一朵轻盈的白色映衬下,居然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尼罗河畔的白莲,一步一朵地开在她的脚下,绽开在裙边的浪花扬起又落下,伴着婉转悠扬的曲调,托着那朵清灵的身影跃然于金色的舞台。 在你以为她就要落下台沿的片刻,随着一个利落地侧身回转,她灵蛇般又滑入舞台的中央。 下腰,后翻,挺身,旋转,腾跃……一连串让人目不暇接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显然,人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舞蹈,这些陌生的动作合着熟悉的节拍,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随着舞台上那道白色身影的律动,人们的视线也愈加的浓郁热烈。 放下杯子,双肘搭着金色的扶手,图萨西塔的身体微微前倾,就在她的眼神被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人影擦出一抹烂亮的时刻。 侍女跪在一侧将半空的杯子注满,偷眼仰望近在咫尺的年轻女王。 这位冷竣莫测却又极致邪魅的俊美女王,离自己只是触手可及的距离,近得你能看见她的瞳膜因着某种异样的光晕,布满了浓郁耀眼的金,明亮,炽热。 顺着图萨西塔的目光,侍女望向舞台。台上一个白衣女子正在跳舞,轻盈如纱的窈窕身姿,只是脸上蒙着面纱,无法看清她的长相。蓦然,心底升起一丝嫉妒……一个普通的舞伎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伸出手,捧着杯子送到图萨西塔的面前,媚眼如丝的眼神。 握住酒杯,手指碰上侍女还未松开的手,图萨西塔低头瞅向她,不经意淡淡一笑。 猛然一惊,沉醉于那个漫不经心的笑容,美艳的侍女大胆地回以娇媚的笑容,留恋不舍地慢慢将手抽离,颔首退到一旁。 扣着杯沿,缓缓将酒杯送到唇边,狭长的眼闪过戏谑的浅光,碎碎的浓金沉淀在瞳膜深处……眼中一抹热烈,蔓延在如火如荼的酒影里,被她精心藏于轻敛神色的瞬间。 低低地叹息,不动声色地,图萨西塔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表白了吧。。。。 ☆、第 二十六 章 乐曲跌宕起伏,舞步翩然起落,在一个连续的旋转后,面纱意外地从脸边滑落下来,露出夏月白刹那间惊慌失措的脸。紧张地伸手想要抓住面纱,它却擦着指尖悠悠而过,好像一只无法捕捉的蝴蝶,轻易地逃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3 开了。 猛然抬眸,惶惶不安的眼遇上浅笑轻扬的眸,短暂的纠缠。 陡然,心跳漏了一拍,却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快速调开视线,夏月白收起愈加纷乱的心情,专注于音乐。 静静地坐于王座,图萨西塔一脸轻浅的笑,隐隐透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惊艳神色。 缓缓地靠回椅背,王座后的侍女立刻伸出手,为她整理着肩上的长发,图萨西塔眯了眯眼,不置一词地继续喝酒。 侍女以手为梳,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手中如缎似水的冰凉发丝,她如痴如醉的视线缭绕于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 蓦然发现,这位年轻女王的眼神与刚才不同了,深棕的眸底闪烁着异样的金色斑斓,先前的淡然冷漠没有了,一缕饶有兴趣的热烈缠上了她的目光。 这样的图萨西塔,很少见。 一曲终了,余音盘旋于耳畔还未散。舞台上的人影,已经退到了台边,裙边滑过一阵微风,映衬着夏月白匆匆离开的脚步格外急切。 “月白。” 陡然一惊,由高高在上的王座传来熟悉声音,喊停了夏月白逃难似的步伐。 站在舞台旁的台阶,慢悠悠地转身,朝那高台上的人影颔首,不语。 “头还疼吗?” 真正的舞伎去哪了?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自己为什么会跳舞……这些明摆着应该去询问的事情她居然一个字都不提,却单单只关心自己是不是在头疼。 疼,当然疼。 如若说,刚才是以头疼为借口离开这里。那么,现在看着图萨西塔那张了然于心洞悉一切的笑容,夏月白是真的开始头疼了。 硬着头皮,回答。“好了一些。” “你跳的很好。” “谢谢王的赞美。” “以前都不知道你还会跳舞。” “因为王没有问过。” “看样子,以后我要多问才行。” “……”这种无关痛痒的无聊对话,真是消耗力气。此刻的夏月白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躲回自己的房间,窝在床上蒙头大睡一场。然而因为今天的特殊场合,坐在这里的不是埃及高官,就是各国的使节,她无法不顾礼节地一走了之。 抬起脸,直视着王座上一身华服的图萨西塔,不由自住地轻叹,道:“王,我还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没有应允,亦没有反对,只是保持着四目相对的沉默。 殿内的空气陷入一丝夏日闷热的凝滞,人们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游移不定,隐藏着形形□□的探究与好奇。 “去吧,好好休息。”半晌,一句话打破了因她的沉默而略微僵沉的气氛,图萨西塔放下酒杯,笑得悠然自得。 颔首,提着裙子,脚步急促地步出太阳殿,不理会身后那片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 ★★★ ★★★ 推开院门,夏月白走入位于埃什克宫后面的小院,这是她初到古埃及时住过的第一个地方。 从小院的情况看来,自从她离开以后,这里没人来清理打扫过。夏天的骄阳给了杂草茁壮成长的机会,原本清晰可见的小径,现已被草丛密实地掩盖了。 踩着及小腿的草丛,走进院中。 草尖挨着裙边扫过,悉悉嗦嗦的细微动静,月光如水洒在安静的草丛,染上雪霜般的银色草浪。 踏上门廊,屋门紧闭。 推开门,一股子干燥的灰尘扑面而来,咳嗽了两声,漆黑一团的小屋,唯一的光源是从自己身侧滑入门内的月光,勉强才能照亮半米不到的地方。 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转而走到窗前,伸手将两扇木板做的窗户打开。温度不若白天的炙热,却也谈不上凉爽,安静地晚风盘旋在脚边,风中夹杂着无处不在的尼罗河氤氲芬芳,有效地减轻了散布在空气中的热量。 靠着粗糙的窗框扫视院子,即使游动着漂亮的月光,仍然难掩这座小院里满眼的荒凉杂乱。 天空暗得很,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这一点在这个没有电力和灯泡的年代体现的最为明显。小虫子依旧躲在草丛中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夏月白跨上低矮的窗台,坐下。 忽然,发现自己连跳上窗台的力气都没有,不仅仅是走路有点绵软,身体仿佛被抽空的无力感,所有感官都极度疲惫着。 蜷着腿坐上窗台,她朝远处隐没在夜色中那片连绵起伏的巍峨宫殿望去。 此时,新年典礼应该还未结束,狂欢仍在继续,从空气里飘散的浓重又醉人的酒香就能得知。这样喜庆热闹的重大日子,令这片庞大的宫殿变成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低叹,没由来的,觉得很烦燥。 无意间目光扫过斜对角那片轮廓模糊的树丛,突然神色一凌,低声问:“谁?” 树丛中一抹融入了黑色浓荫的身影,倚树而立,如果不仔细看,几乎辨别不出来。 “一个人跑来这里干什么,天太热睡不着?” 略带笑意的话音,直起身离开那片树丛,那道淡色的身影朝夏月白的方向径自走了过来。 泛白的月光逐渐勾勒出她的身形,伴着那太过熟悉的嗓音,不用看清她的脸,也能确定她是谁。 夏月白的呼吸一紧,怔愣当下。 片刻,她陡然回过神,在那身影离自己不到五步远的距离,抬手间低喝:“别过来!” 脚步顿住,图萨西塔反剪双手,在那段不远亦不近的距离不动声色地望着夏月白。目光如水,仿佛阳光下湛蓝澎湃的潮水,安静地汹涌。 “怎么……”眉峰轻挑,她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怕我吃了你?” 唇角抽了抽,蓦然意识到这句话说得有些暧昧,而她们之间最需要回避的就是暧昧不清的东西。“你在那里说话就行了,院子凉快,这里地方小挤两个人太热。” “可以。”无声地笑起,停下步子,不去追究那条走廊是否已经小到无法容纳两个人。 沉默,一坐一站两道身影,隔着五步的距离。 “为什么一个人跑来这里?”开口,还是刚才那个问题。 望着天空,星光阑珊,月光却皎洁的刺眼。“睡不着。” 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为什么睡不着?” “失眠。” “为什么失眠?” “你打算一直问下去吗?”这个人难道非要选在这个时间打破沙锅问到底吗?她明明知道自己失眠的原因,何必逼她亲口说出来。 微歪着头,一脸认真的表情,只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让人无法感受到一丁点认真的存在。“对于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一向很执着。” 一枚白眼,从眼角翻飞抛出,直直砸向月光里那张浅笑轻扬的脸。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不再回避,抬头,径自对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4 上图萨西塔的眼睛。“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沉默。片刻,视线从夏月白略带僵硬的脸庞移向她肩后漆黑的小屋。“喜欢你,所以想让你留下来,我不认为这样说与玩有关。” “喜欢?”突然,太阳穴一阵抽搐的刺痛,逼得她不适地蹙眉,尽力平心静气的说话,尽力为图萨西塔的疯话找一个正常的理由。“如果你指的喜欢,是朋友那种友谊,我----” “不是友谊。” 哑然失声,清了清干涸的嗓子。“你的笑话,很无趣。” “我不认为我在说笑。” 笑容随之隐去,在不知不觉间……她望着她,轻叹:“图萨西塔,我们都是女人。” 摊开双手,好像听见了什么简单却可笑的事情,唇线勾出一道漂亮的浅弯。“显而易见。” “那你还喜欢我?” “感情与性别有关吗?” “当然有,肯定有,必须有。”夏月白倏地跳下窗台,朝着离自己只剩五步之遥的图萨西塔大声说道。 四周响起一些轻微的声音,她知道那必然是周围的侍卫听到动静后发出的响动。只是图萨西塔微一抬手,那些声音便停止了,在自己无意间提高嗓音之后,一切变得比之前更为安静。 “你呢,喜欢我吗?”站在原处未动,图萨西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月白……夏月白的眼睛,夏月白疲倦抗拒的表情,都让她有些不自信。片刻,低下头,望着脚下自己被月光包围的影子。“或者,我应该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嘴角牵了牵,移开眼,呼吸堵在干涩的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半晌,在图萨西塔静默地注视下,开口说道:“我对女人没兴趣,对快要结婚的女人更没兴趣。”脑子里一片混乱,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乱说什么。 “谁告诉你我快要结婚了?” “你与巴比伦王子的婚约世人皆知。” “我都不知道这个婚约是否能继续下去,你怎么能肯定我就一定会结婚?” “联姻是你换来军队的筹码,你不会丢掉这个对埃及有利的筹码,你在乎的只是埃及的胜利。” “没错,联姻是筹码。可现在若我在乎的已不仅仅是埃及的胜利,还有其他的东西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那我不妨再直接点。月白,我喜欢你,我在乎你的感受。” 心狠狠地一跳,即使此刻已经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别说了!” “我喜欢你,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你……”下意识开口,转瞬抿住了嘴唇,一言不发地用目光望着眼前这个任性的女人,无声地抗拒着钻入脑中不断回响的疯狂声音。 “婚约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会解决。” 剑拔弩张的话还未来得及完全倒出,突然便被重新呛回了喉咙。一时的失语,真想看清图萨西塔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那神情却因为云幔遮住月光而被隐去了,固执地一片模糊,一如她的声音,也是顽佞固执的。 喉咙忽然有些僵硬,她轻轻咳了一声:“的确,这不关我的事,我根本不会去操心。” “你脸色不好,回去休息吧。”淡淡的声音,透着关切。 “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她压根儿睡不着,回去也只是换个地方失眠罢了。 “嗯。”出声,身影却未动。 看着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夏月白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有气无力的问:“你不走?” 图萨西萨低下头,看着地面,半晌不语。 仰脸长叹,面对这样有点孩子气的她,夏月白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新年晚宴结束了?” “没有。” “你不需要陪那些贵客吗?”好意提醒她,宴会没有结束主人就先消失了,有失待客之道,更何况她还是一国之君。 “巴哈里他们会应付。” “……”一瞬的哑然,无言应对。 “我走了,你早点回阿蒙宫休息。”蓦然,轻轻地开口,就在夏月白低头发呆的时候,图萨西塔转身朝院门走去。 走到门边,她又停住了,回头瞅向夏月白,凝视着窗边被几缕飞扬的发丝映衬地有些苍白的脸庞。“今晚我不会回去,你不用跑这么远躲着,回去安心睡觉吧。” 蓦地抬头,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你----我……” 图萨西塔却在这时将目光转向院外,悠然地迈开步子,漫不经心地声音从她微昂的脸庞传来。“我说过了,我们还有时间。” 无力地,靠向窗框,心……陡然一沉。 最后一丝月光被密集的云层吞没,门旁的背影已然被黑暗的夜色所模糊,消失无踪……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懊恼。 呼吸很重,每一次喘息都让夏月白觉得很累。 她刚才问她,是不是喜欢她……喜欢吗? 以夏月白现在的大脑,她实在理不出头绪,更找不到答案。 两个女人间的感情,如果是朋友的喜欢,如果是闺蜜的依赖,她能明白也能接受,就如她和季惠一样……她们一起长大,一起分享彼此的小秘密,旅行时睡同一张床,吃同一块蛋糕,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没有丝毫的怪异,因为那是友情。 然而,如果将这种友情,升级成为另一种掺杂了别样情愫的感情,夏月白却不知要如何处理。 不是她传统,不是她死板,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如何与同样身为女人的人谈情说爱。 长长地,叹息。闭上眼,靠着木窗,任由夜风飞过脸颊将身后的长发撩起,抖散。 现在真正纷乱如麻的,绝对不止这把被风扯乱的头发。 ★★★ ★★★ ★★★ 值此一年一度的新年,底比斯城沉浸在无限喧闹热烈的气氛中,这座庞大的王都被酒气和香料混合的浓重香味包围着,欢声笑语溢满了纵横交错的街道,令这座被世人景仰的伟大城市披上了妖媚炽热的色泽。 广场聚集着来自各地的人们,他们拎着酒壶相互推挤企图挤到广场的中间,舞伎们挑逗的表演,更助酒精发挥到了极致。 热闹,吵杂,闷热,无所顾忌的夜。 就连平时不算繁华的小街小巷也趴着喝醉酒无法走到家的醉鬼,几个男人或坐或躺地睡在街上,三五步就能看见扶着墙呕吐不止的人。 马车停在小巷边,两个紧裹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下车。 他们走进偏僻的小巷,看见三个相互搀扶却仍然走不出直线的男人迎面走来,浓浓的酒气扑面袭来。 两人拉低斗篷的风帽,低下头,与三人错身而过,脚步急促。 一处小院出现在拐角,其中一人伸手敲门,片刻后门开了,两人同时闪入。 “什么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5 时候动手?”刚踏进房间,坐在桌后仍然难掩魁梧身材的男人开门见山的问。 走在前面的人来到桌边坐下,另一人则站在旁边。“明天。” “万无一失吗?” “我比你更担心出事。” 挑眉,男人笑得阴阳怪气,话里更藏着明显的不屑。“难得,你们两个人居然都来了?” 站着的斗篷人听出了他的鄙夷,刚想开口,却被坐着另一人阻止了。只见他一手搭上桌沿,不紧不慢地说:“以前他与将军从未谋面,万一将军在底比斯被发现,他也好保证将军的安全,不是吗?” “早就听闻了塞布隆将军的大名,今日终于有幸见到真容,赫梯一代名将果然气度不凡。”略显年轻的嗓音,流露出一丝的无礼轻浮,随着拉下的风帽缓缓地滑落,露出一张英俊飞扬的笑脸,乌纳斯一如既往笑得洒脱,却比往日多出一份阴冷。 冷哼一声,塞布隆鄙薄地偏开脸。 “将军,成败就在明天,不知将军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说话的是那个始终未拿下风帽的男子,沉稳的腔调略带拘谨。 “你放心,一旦宫中事发,只等图萨西塔的心腹出宫,安排在宫外的杀手会立刻动手干掉他们。到时候,里应外合,一切尽在掌握。” “尼罗河祭刚一结束,马里埃就出发去了叙利亚,他可是第三军团的将军,绝不能让他跑了。”乌纳斯反剪双手,目光轻浮地扫过塞布隆身后的几个随从,勾起唇角微笑地移开视线,一副傲慢恣意的模样。 “乌纳斯大人不用担心,马里埃刚出宫,我的人就已经跟上了,等他离开底比斯到了偏僻的地方,他们就会动手,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埃及。” 塞布隆胜券在握的说道,他早就派人监视王宫的一举一动,不仅图萨西塔难逃此劫,就是那些忠心于她的大臣也必须一起解决干净。 “那公主殿下何时能到?”坐着的男人显然还是不放心,继续追问。 塞布隆目光如炬地扫了他们一眼,顿了顿,才道:“很快。大人,希望您能用成功来迎接公主殿下,你也知道,阿娜希迦公主不喜欢失败者。” 塞布隆话里的警告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半是威胁,半是挑衅地提醒他们此次行动经不起失败。 宽大的风帽下面冒出一串笑声,低沉而阴冷的笑,令塞布隆脸色微微一变。 “将军,只希望成功之日,赫梯人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笑而不语,塞布隆起身朝着两人略微颔首,继而骄傲地仰起坚硬的下巴,转身向外走去。 ★★★ ★★★ ★★★ 慢悠悠地迈进房间,夏月白累得只想倒头就睡。 “小姐!”佩妮走上来,担心地打量着大半夜才从外面回来的夏月白。 微惊。“佩妮,你怎么还没睡?我不是说过,不要等我回来吗?” 佩妮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里,微笑着说道:“我不放心,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反正我也不困。” 心里暖暖地,在这座庞大如城的王宫里,只有佩妮会像亲人一样的关心她。“抱歉,让你等到现在。你瞧,我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嘛,这里是王宫,有那么多侍卫看守,我能出什么事?” 尴尬地笑了笑,走到床边拉开毯子,又将枕头放平整,背对着夏月白,小声说道:“是,这里是王宫,不会出事的。” 放下杯子,夏月白拿下手镯放到桌上,看着那只做工精美的镯子,不由自住地叹了一口气……图萨西塔将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后将手镯还给她,从那以后夏月白就将它一直带在身手,除了洗澡和睡觉,几乎从不离身。在她眼里,这是个幸运的手镯,是她遇险化夷的幸运符。 佩妮整理好床,发现夏月白坐在桌边对着手镯愣神,她走到她身边,安静不语地陪着她。 片刻,回过神,蓦然抬头发现佩妮站在身边,夏月白歉意地开口。“佩妮,你今天也辛苦了。行了,不用陪我,你赶快去睡吧。” 没有走,也没有说话,佩妮紧握身前的双手,指甲嵌入手背的皮肤,她低头看着被掐出的红痕,眉头紧锁。 伸手,轻拍她的手臂,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佩妮,别担心我,我没事的,快去休息吧。” 看着精神恍惚的佩妮,夏月白心里满是感动和自责,这小姑娘一天到晚的忙碌,成天还要为自己担心。 猛然,毫无征兆地,佩妮曲膝跪下。 被她突兀的举动吓到了,夏月白赶紧伸手扶她,佩妮却死活不肯起来。急得夏月白手足失措,一边拉她,一边急切地说:“佩妮,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佩妮俯下身,额头贴着精美柔软的地毯,她却觉得异常的坚硬冰冷,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糊涂了,惊讶不解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人。“佩妮,你快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不要这样!” 抬头,眼泪滑出眼眶的刹那,佩妮紧抓着夏月白的手腕,压低满是哭腔的声音,双手颤抖地急道:“小姐,求你……求你救一救我的家人和----王!” “什么!?”骤然一惊,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小姐……”止不住地抽泣,佩妮的眼底满是惊慌恐惧的泪光,她死死抓着夏月白的手腕,仿佛那是性命攸关时刻的最后一线希望。“我现在只能来求你了,有人、有人----要杀王!” 惊瞠黑眸,呼吸凝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来一看,积分居然被扣了140万分左右,尼玛,这什么意思??嫌我分高了??今天本来能过一千万分了,还想着庆祝一下呢,好了,现在只剩下眼泪了。。。。真是搞不明白啊?为毛啊??? ☆、第 二十七 章 “你说什么……谁、谁要杀图萨西塔?”急迫地出声,盯着佩妮满是泪痕的脸,夏月白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在发抖,如同她此刻的心跳,颤栗不止。 “我不知道是谁要杀王,但是明天晚宴,他们就会、就会---动手!”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是心里最大的疑惑,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从何得知刺杀埃及女王这样的惊天阴谋。 眼底盘旋着死亡的阴影,佩妮低下头,不语。 急了,反手握住佩妮的肩膀,严肃地问:“佩妮,回答我。” 缓缓地抬起头,用着近乎绝望的眼睛看着她,凄凉的声音浸透了惊恐。“两天前,我和几个侍女一起出宫,我被抓走,他们要我……要我……” “他们要你刺杀图萨西塔!”再一次,惊得目瞪口呆。 忽然额头重重地扣上地面,佩妮的身体禁不住恐慌剧烈地颤抖着。“小姐,他们抓走了我的家人,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要杀了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6 我的家人。小姐,我的父母和四个兄弟姐妹都在他们手里,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慌了神,目光空洞地左右闪烁,站在夏夜不算凉爽的风里,夏月白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热,呼吸在颤抖的唇边一团凌乱,沉闷的心跳刺激着太阳穴酸胀胀地痛,眉头越锁越紧。 半晌,她低下头,伸手拉起仍然哭泣不止的佩妮。“佩妮,你先起来,来。” “小姐,佩妮只能相信你一个人,求一定小姐想个办法!”浓重的哭腔,佩妮顾不得礼仪,紧拽着夏月白的手臂,视线急迫又期待地望着她。 “为什么不告诉图萨西塔,她会救你的家人,也只有她能保护他们。” “小姐,我、我不敢。我若对王说出此事,我的家人必死无疑。我们只是微如沙尘的贱民,不会有人在乎我们的生死。小姐,我知道你和这个世界里的人不同,你从未将我看成低贱的奴隶。这事关系到王的安危,佩妮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些抓走你的人,是什么人?”心里很乱,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佩妮讲的都是实情。这个几千年前的奴隶制国家,在统治阶级眼里的奴隶和平民,他们根本不能算是人,最多也只是会干活会说话的牲口。 摇头,懊恼地低语。“他们一直蒙着我的眼睛,我没有看见那些人的脸。但是,好像……”犹豫,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好像什么?” “他们说话时,我好像听见了赫梯语。西广场旁有一个卖地毯的商人,他就是赫梯人,我经常去他店里挑选地毯,所以略微能听懂一些赫梯语。”生活在底比斯的赫梯人并不多,加上赫梯语发音很特别,佩妮对这种语言印象很深刻。 “赫梯人?”位于安纳托利亚的高原国家,历史上曾经一度辉煌匹敌两河流域的又一个古文明帝国。 “佩妮,他们要你怎么做?” “下毒。”细若蚊吟的声音,满是极度地心虚。 “把毒|药给我。”居然……用毒|药,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小姐!”惊地瞠目,看着蹙眉不展的夏月白,佩妮犹豫地从怀里摸出小瓶,递给她。 “佩妮,我现在要你好好回忆一下当天的情况,任何细节都不要错过,把你记得的东西从头到尾对我说一遍。” “是,小姐。” 仔细聆听佩妮的回忆,留意其间的末枝细节,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期望能在她的叙述中找到可以利用的机会。 当佩妮说完,夏月白已经逐渐拼凑出当天的情况。 “据他们所说,那些人一直在暗中监视你,就算你在宫中他们仍然可以随时随地知道你在做什么,不管你是告密,还是不听从他们的安排行动,他们立刻就会发现。这样看来,王宫一定还有他们的眼线。”皱眉,如果身边还藏有内奸,这次刺杀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是,他们对我说,如果我不听话破坏了行动,就立刻杀了我的家人。”想到那天经历的事情,佩妮仍然心惊胆颤。 沉默,夏月白望着窗户,如水月光涟漪在窗畔,却像片银色的火海灼伤了眼睛。 少顷,目光投向佩妮,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佩妮,你让我想一想应该怎么办。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小姐,我……”欲言又止,皱着眉低下头。 “我一定会想出办法,你不要着急。”温和地笑,流露出一丝疲惫。 “是,小姐。”跪下,带着无限感激地扣拜。“小姐,佩妮替家人,感谢你的恩情。” “起来,不用谢我。当初我受伤,你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伸手将她扶起,带笑的微弯眉眼,却无法藏住脸上凝重的忧虑。 颔首,应声。“佩妮不敢当,照顾小姐是佩妮的责任。” “你赶快回去,小心一点。”夏月白扫了一眼门口,小声嘱咐。 “是。”行礼,佩妮退出了房间。 目光滑过整个房间,精美的陈设,摇曳的烛火,优美的壁画……一切的奢华,种种的美丽,此时此刻看上去,竟然都面目全非了。 坐在这团光彩夺目的缤纷世界中,夏月白即害怕又孤单,在她穿越时间闯入了另一个空间,继而又不断适应了新生活的时候,她从不知道居然有一天,自己会需要面对这种足以撼动埃及王朝的巨大阴谋。 刺杀埃及女王! 这意味着什么,她明白,可又说不清楚。 一个国王的离去,只是简单的改朝换代吗?只是权力的再一次易主吗?或者,又是国家的命运将会变得扑朔迷离充满了人心惶惶的混乱。 可是,在她的眼里,只是同一把王座,换一个人来坐而已。 要怎么办? 摆在夏月白面前的选择,少得可怜。 如果,她选择将刺杀行动告诉图萨西塔,那就如佩妮所言,她的家人必死无疑。没有人会在乎那些命如草菅的平民,更何况那些卑微渺小的生命还与刺杀帝王的阴谋有所牵连,孰重孰轻,简直一目了然。 如果,她选择沉默----没由来的,一阵惊颤,夏月白立刻否决了脑海中还未成型的想法。 她不会沉默,不能沉默,更……不想沉默。 那总是扬着冷漠笑容傲视世间的埃及女王,绝对不能死在一杯毒酒中,绝不能。 毒杀……蓦然,脑中闪过夏华天曾经说过,图萨西塔的死因不明,或许是死于战争,或许是死于----刺杀。 使劲地摇了摇头,将不断重复的混沌声音驱赶出迟钝的大脑。夏月白深呼吸,认真地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想一个办法。 桌边,明亮的火光照耀着被浓重忧虑纠缠的苍白侧脸,低垂的发丝随着窗畔流进的夜风,无律而缓慢地扬起又落下,一道月光的影子隐隐约约起伏在漆黑的发间。 银茫如海,忧愁如海。 ★★★ ★★★ ★★★ 清晨时分,倚窗而坐的夏月白睁开沉重的眼帘,缓缓地,任由飘散着花香的晨风,唤醒了身体里一夜未眠的疲惫感。 垂下眼,静静地看着手中装着毒|药的瓶子。 黑色的眸,闪烁着晨曦稚嫩的光芒,宛若一泓碎成千万片的冰冷玉光。 半晌,收紧五指,握紧那枚藏着阴谋杀意的小瓶子,将它被自己握了一夜,却仍然没有沾上一丝温度的瓶身攥在指间。用力过猛的指关节,泛着脆弱的苍白,不同于她眼底幽深的黑色,那抹明亮的黑中透着深思熟虑后的坚毅果敢。 抬头,朝着门口,唤道:“来人。” 门被推开,侍女走进来,颔首。“夏小姐。” “准备洗漱,去把佩妮找来。” “是。”侍女再次行礼,恭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7 敬地退出房门。 既然,图萨西塔与佩妮的家人都需要保护,那就必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如果能付出最小的代价,救下那么多人的命,夏月白相信,她的这个方法肯定值得一试。 ★★★ ★★★ ★★★ 热闹的殿堂,充满了醉人的酒香与诱人的歌舞,热情的舞伎们烘托起暧昧妖娆的气氛,缠在侍女手脚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引导着男人贪婪的目光如同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靡靡气息,紧紧缭绕在她们年轻曼妙的摇曳身姿。 迈入大殿的时刻,夏月白轻掩口鼻,被迎面扑来的混合着香料和酒精的浓重气味呛到了,过于香艳的味道,充斥着男人调笑的喧哗声,令眼前的画面平添一份让人脸红耳赤的妩媚。 缓步来到王座的台前,颔首。“王。” 眉峰轻挑,一丝意外闪过眼底,声音仍然平静。“坐吧” “王,我能否坐到您的身边?” 毫无疑问,这样突然其来的一句话,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他们都在打量这个提出大胆要求的侍寝,以她的身份陪坐于图萨西塔身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妥当。 世人皆知埃及女王喜好特殊,却没人真正将此事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如今夏月白站在众目睽睽下提出这么一句惹眼的要求。可想而知,很大程度上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他们都在揣测这位女王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在这样国内群臣和国外使节环绕的国宴中,这样带着一丝任性又暧|昧的请求,图萨西塔恐怕不会应允。毕竟,她是埃及的女王,而她是她的侍寝。 “过来。”随着她不紧不慢的语调响起,她向后靠入柔软的垫子,用一双意味深长的狭长眼睛,注视着拾级而来的夏月白。 众人微微的诧异过后,喝酒的继续喝酒,聊天的继续聊天,注意力又被身旁倒酒的美艳侍女吸引了过去,人们了然亦释然的相视一笑,一切又恢复如常。 来到她的身旁,坐下,佩妮帮她整理微乱的裙边,夏月白轻声一句,佩妮颔首退到后面。 侧目而视,对上图萨西塔那双若有所思的眼,淡然静默的目光,永远看不穿内心的一对深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一动不动注视着她,嘴角一勾。 看向殿内热闹依旧的人群,刚才因为自己的要求而滞凝的气氛,转眼又因图萨西塔的回答,重新变回了活色生香的热闹。“今天真热闹。” 靠近唇边的杯子停了停,继而一饮尽,才道:“我记得,你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今晚怎么来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一夜没睡,实在没有食欲,伸手拿起侍女为她送来的清水,喝了一口,轻道:“偶尔也要来凑凑热闹,总是一个人待着很无聊。” “嗯。”出声,只是一个意思模糊的单音节字眼。 “下午我去找阿尔尼斯,他看上去很虚弱,怎么不让医官去看一看?”尼罗河祭结束后,阿尔尼斯便推诿身体不适,没在公共场合出现过。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只是怕人多太吵,没想到他真的病了。下午两人聊了一会儿,他虚弱的连一句完整话都被咳嗽打断了好几次。 映透了火光的眸子闪了闪,倏忽明灭。“他不让医官进去,阿尔尼斯懂医术,他会自己治疗。” 皱眉,为了阿尔尼斯莫名其妙的固执。 “在想什么?” 突兀响起的话音,令陷入深思的夏月白吃了一惊,随即回过神,将视线从图萨西塔安静却又总是让人费解的目光中移开。“……没想什么。” “怎么不吃东西,瘦成这样,河风都能把你卷走。” 勉强地笑了笑,不语。 舞伎跳完一曲向王座行礼,如河水一般退下舞台。 图萨西塔侧偎在王座的身影完全被灯火通明的璀璨光华笼罩着,微扬的唇角始终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恣意轻狂,那道精美的王冠闪烁着夺人心神的光芒……不知为什么,夏月白心里忽然有些悲伤。 舞台上又是一曲热烈奔放的表演,放下空杯,单手托腮,图萨西塔懒洋洋地注视着舞台。 佩妮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酒壶,跪到图萨西塔的身旁,小心谨慎地为她倒上酒,退下时,与夏月白交换了一个的眼神。 伸手,指尖竟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当她握住酒杯的刹那,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冷不防扣住了她握着酒杯的手,有力的冰冷手指钳制着她僵硬的手腕,就好像缠在腕上无法挣脱的铁链。 “月白,这是我的杯子。”她开口,眼神淡淡地缭绕在夏月白已然苍白一片的脸上。 喉咙动了动,双唇不自觉地轻颤,生硬地回答:“我想尝尝这个酒的味道。” “让她们给你倒一杯。” “我……就要这杯。” “什么时候起,我们已经亲密到同饮一杯酒了?你昨晚还躲着我,见了我就像看见洪水猛兽一样。”挑眉,察觉到手中的纤瘦手腕正在颤抖,图萨西塔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 “……”眼前滑过昨晚小院的片刻……月光,草尖,夜风,图萨西塔怅然若失的眼……耀眼的光芒,潋滟在这杯酒中,有些遥远的感觉。 仍然紧扣着夏月白的手腕,悄无声息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杯沿,感受到来自纤细手指的倔强抵抗,图萨西塔毫不费力地从夏月白手中抽出酒杯。淡淡地,她向杯子投去一瞥,眸底一闪而逝一束寒光,笑而不语。只是,她禁锢在夏月白腕上的手,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图萨西塔!”惊慌失措地轻声唤她,黑眸盈光。 “什么?” “别、别喝……酒里----” 蓦地,五指使力将手心里纤细的手腕攥得更紧,迅猛的力道,几乎能在瞬间折断那截颤抖不止的腕骨,同时也有效地遏止了夏月白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俯身,在那双惊慌的黑色眸底涌起一泓涟漪的刹那,图萨西塔带笑的唇悄悄地贴近她的脸边,温热的呼吸随着那双棕色的目光轻扫在夏月白的脸庞,很烫。 她贴在夏月白的耳边,一张一合的唇擦着她耳畔的发丝,轻轻如风般吹动了几缕黑发悠然扬起。 她说:“我知道。” “你!?”骇然一惊,原本就惨白如蜡的脸色,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近在咫尺的脸,带着沉稳的笑,那双金斑晕染的瞳孔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绽放着诱人的火样光芒,炽热瑰丽,波诡云谲。 突然,觉得图萨西塔的眼睛真的太美了,一种包容着无数未知却不容他人窥探,因而诡魅到让人无法承受的美。突然,觉得她的眼神真的太陌生,一种因为害怕所以想要逃避,却始终无法摆脱的陌生…… 两人之间,一阵沉寂。 片刻,在夏月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8 白陡然惊骇的眼底,映出图萨西塔仰头将一杯酒尽数倒进喉咙……就是这个瞬间,她仿佛听见了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只是一个转眼……她的泪,也跟着冲出干涩的眼眶。 滚动滑下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冰冷的呼吸哽在颤抖的唇边,随着图萨西塔侧目投来一个淡然平静的浅笑,夏月白差一点哭出声音。 只是片刻的时间,一丝血水从图萨西塔微扬的嘴角缓缓流下…… 伴随着接蹱而来的剧烈咳嗽,一股浓重的甜腥味张口间喷撒而出,暗红色的血落在雪白色的长袍与桌面,强烈反差的颜色映出触目惊心的死亡色彩。 人群乱了,空气乱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乱成一锅沸水。 受惊的宾客惊叫逃窜,精致的器皿跌落碎裂,一室惊惧,一地凌乱……周遭的空气,充斥着刹那间天崩地裂带来的恐怖阴影。 “封宫,快!立刻封锁所有通道,任何人不能进出王宫!”霍克提莫斯面露惊惧的大吼,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他指挥军队封锁整个王宫。“将殿内所有侍女奴隶全部抓起来!”继而他又怒吼着下令,守在殿外的侍卫立刻涌进来,将整个闹轰轰的大宫殿包围。 图萨西塔身体一歪,单手撑着桌沿,腹部的剧痛令她紧握拳头,那种仿佛一双手在身体里将内脏撕裂捣碎的痛苦,让她的神智越来越难以集中。 吓白了脸,就在图萨西塔咳出第一口黑血的瞬间,夏月白的脑中除了那团可怕的颜色,早就空白一片了。回过神,伸手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蓦然发现她的体温很低,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图萨西塔,把水喝下去!医官,快找医官!”抓过自己那杯清水喂到她的嘴角,同时泪眼模糊地冲着混乱的人群失控地大喊。 艰难地咽下清水,又是一阵几乎窒息的咳嗽,一杯水吐出一大半。“月……白……” “我在这里,图萨西塔……我在这里。” 视线被头顶耀眼的灯火刺得发晕,白茫茫的光逐渐在眼底扩大,夏月白泪水纵横的脸庞渐渐被这片白光吞噬,图萨西塔艰难虚弱地开口,断断续续的气息破碎在唇边不断涌出的一条血线中。 “待在我……身边,才……安全。” 无法说清楚,听到图萨西塔这句话时,夏月白充满惊慌的心里到底翻腾出怎样的滋味,有一个冰冷而沉闷的声音缓缓在周遭的喧嚷声里蔓延,就像自己的心脏一瞬间被碾碎的声音,很轻的一声,却在一个转瞬令她痛得想尖叫。 也许那是眼睁睁看着她喝下毒酒时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也许那是她已然中毒却还牵挂着自己安全的感动;或者又是自己真正害怕的东西,不是图萨西塔从容的给予,而是自己不知如何面对一个女人表白的茫然错乱的情绪。 殿堂高大的穹顶在图萨西塔半睁的眼底颠倒扭曲,她缓缓地倒入夏月白怀中的瞬间,虚浮的棕色目光投向乱作一团的人群,晃动的人影,模糊的面孔,几张熟悉的脸被破碎的光影映衬的虚实难辨。 浅浅地,她扬起带血的唇,一抹诡魅艳丽的血色,藏着她悄无声息的冷笑。 (听说有时用手机看小说的时候,会不显示下面的作者有话说,所以今天因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特例在正文内补一些废话,请谅!) 作者有话说:今天早点发,中午有事,么么哒。。。。提醒留评的同学们,不要写“打分,补分,散花”等类型的字眼,会被当成刷分,jj会删评及扣秋的分。。。昨天已经被扣了140万,心痛死了。。。。让秋哭半个小时在来。 所以呢,如果大家想留言,随便说几句就行,最好不要留两个字,真心被jj的规定烦透了,都不想来这里更文了,唉。。。 拜托大家,谢谢!!鞠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发,中午有事,么么哒。。。。提醒留评的同学们,不要写“打分,补分,散花”等类型的字眼,会被当成刷分,jj会删评及扣秋的分。。。昨天已经被扣了140万,心痛死了。。。。让秋哭半个小时在来。 所以呢,如果大家想留言,随便说几句就行,最好不要留两个字,真心被jj的规定烦透了,都不想来这里更文了,唉。。。 拜托大家,谢谢!!鞠躬!! ☆、第 二十八 章 图萨西塔紧紧握在夏月白腕上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松开。 直到神色紧张地医官赶来,强行将已经昏迷的图萨西塔的手指掰开,被她一直牢牢握住的手腕才得以松脱,低头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皮肤,夏月白麻木地跪坐在榻旁,忧心忡忡地注视着被嘴角的一条血线衬得唇色异常惨白的图萨西塔。 这个骄傲狂妄的埃及女王,静静地躺着,就像睡着似的安静。那双漂亮锐利的眸子,藏在紧闭的眼帘下,微弱的呼吸起伏在胸口,散落枕边的锦缎般奢华的冰冷发丝随风摇曳,抖散了一片寂静无声的黑色阴影。 为了不要惊扰治疗,医官请众人离开房间,尽管心里极不情愿,夏月白仍然乖乖地随着众人退出房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与自己一夜未眠想出的计划,简直差了天壤之别。 到现在,夏月白还有一堆问题想不明白。 图萨西塔怎么知道有人要毒杀她? 她为什么不揭穿这个刺杀阴谋? 最让夏月白无法理解的是既然明知酒中有毒,这个疯女人为什么还要喝? “殿下!”不知谁低呼一声,打断了夏月白的冥思苦想。她循着声音望去,见到阿尔尼斯坐着由僧侣抬扛的藤编软椅,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王现在怎么样?”开口,过于急切的气息,引得他轻咳了几声。 巴哈里躬身,愁眉不展地应道:“医官正在里面诊治,殿下,您的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去吧,有情况臣立刻派人去回禀。” 摇头,毫无血色的双唇,他极度疲惫不堪的开口。“我要进去,开门。” 门口的侍卫拉开门,阿尔尼斯从椅上起身,一左一右两个侍女扶着他骨瘦嶙峋的身体,他心急地迈步,脚下踉跄着身体不稳向前栽去…… 迎面伸来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肩,适时地将他扶稳。 抬眸,焦急惊慌的眼,被一双愁闷温柔的眸直直撞入心底,阿尔尼斯蓦然一惊,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刻推开霍克提莫斯的手,由侍女搀扶着一言不发地跨入房间。 霍克提莫斯低下头,眼中藏着来不及收拾的失落目光,沉默地站在门旁。 阿尔尼斯待了很久,大约二个小时。 当他疲倦不堪地乘上软椅离开时,那道阴云不散的眉头披着惨淡的月光,弥淡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69 的氤氲水色弥漫在低敛的眼底,他沉默地消失在众人焦虑茫然地注视中。 “巴哈里大人,霍克提莫斯大人,乌纳斯大人,请进。”侍女站在半开的门旁,轻声恭敬地传唤。 走上前,借着开了一半的大门向房内打量,夏月白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无措慌乱。 乌纳斯走到门边,轻拍她的肩。“月白,你别急,阿尔尼斯殿下来过了,王就不会有事的。” 苦笑,半信半疑地点头。 看着夏月白映透了月光的苍白脸色,乌纳斯轻叹一声,转身迈进房里。 门里的侍女朝夏月白颔首,轻轻将门合上,最后一线光亮从门缝消失的时候,夏月白盯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一阵恍惚地出神。 自从乌纳斯他们进去之后,医官就全部退了出来。 拦着医官焦急地打听情况,他们一个个脸色尴尬地支支唔唔,对于图萨西塔的情况含糊其辞。 夏夜的风吹得皮肤阵阵地发凉,蜿蜒幽深的走廊静得让人烦躁不安,夏月白不知道独自一人在门外等了多久,她几次鼓起勇气走到门边,抬在半空的手,又气馁地垂下。 在门外来回地徘徊张望,一点一滴的时间,从月影云隙的流纵间悄然逝走。 守着那扇不知何时才能打开的门,夏月白的心情从先前的慌乱不安,稍稍地平静了一些。既然图萨西塔能够召见大臣,足见她已无性命之危,看来被自己动了手脚的毒|药,应该是降低了一定的毒性。 “月白。”乌纳斯站在门旁,朝她招手。 猛然一惊,怔愣地看着他。回过神,夏月白匆忙地迈开脚步,差一点被冗长的裙摆绊倒。 跟在乌纳斯的身后,顺着室内开凿的一涟碧波荡漾的水池走进中庭,又沿着回廊绕过两道弯,才真正来到位于太阳殿正后方的内殿。 迎面扑来的草药味,很浓;不分日夜焚烧的香料,很淡;一丝血腥气萦绕在这样的空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阴森感觉。 不远处,金色纱帘在自己的脚步声中缓慢地拉起,一片火光如浪涌出。半刻的迟疑不决,看着脚尖前无声明亮的光芒,夏月白轻蹙眉头,深吸气,带着蓦然又开始慌乱不安的心情,踏入房间。 抬眸,有些急,搜寻着一个身影。 映入眼帘的图萨西塔,靠坐在榻上,一如既往冷漠淡然的眉眼,如果不是那张过于苍白的面孔预示着她此刻的虚弱,你甚至都想不到那袭沉稳泰然的气息是来自一个刚与死神擦身而过的人。 “王。”乌纳斯颔首。 棕色的眼,自从夏月白进屋就锁定在她的身上,图萨西塔轻声下令。“都下去。” 巴哈里率众行礼,弯腰倒退着离开房间,紧跟着一屋子的侍女们也安静地退出,最后一个侍女退到门边抬手放下帷幔。 一卷纱帘,如金色麦浪随风泻下。 房间里一阵沉寂。 “过来。” 低垂眼帘,夏月白迈步。 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夏月白坐下。 听话的坐下,却不是图萨西塔的身边,而是榻沿,刻意与她保留了一段距离。 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打量着心有余悸的夏月白,这个年轻女孩显然是被晚上发生的事情吓到了,惊慌与困惑布满忧苦错综的脸,弥淡的伤感纠缠在她清丽的眉眼,挥之不散。 “明知酒有毒,为什么还要喝?”忽然,夏月白看着一直盯着自己打量却默不作声的人,问出困扰了自己大半夜的问题。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呼吸一窒,眼中的慌乱闪避不及,被图萨西塔笑意浅浅的目光缠上,夏月白极不自然地偏开脸,徒劳的回避。“你是埃及的女王,不能有闪失。” 图萨西塔轻轻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个?” “是。”下巴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开始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就像个傻子。 静静地,望着夏月白神色复杂的侧脸。微笑,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自己总是很爱笑。“你就不怕死吗?” “哪有不怕死的人,我当然害怕。毒|药我已经稀释过了,喝了会伤身,应该不至于要命。” 时间过于紧迫,她冥思苦想了一夜,只想到这么一个看着有些蠢的方法……稀释毒|药,由她假装拿错杯子喝下毒酒。 这样一来,暗中监视佩妮的人,不会将行刺失误怪罪到佩妮头上,她的家人可以保住性命,图萨西塔也能安然无恙。 两全其美,只除了……自己要吃些苦头。 “你以为稀释毒|药,降低了毒性,以你的身体就能承受得了吗?月白,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丝愠怒,跃然于她不愠不火的紧绷语调,眼底悄悄闪过一束被火光打磨发烫的犀利。 突然很想骂一句“该死”,但不知这究竟是想骂自己,还是骂她。“那你让我怎么办?跑来告诉你,佩妮被人要挟在你的酒里下毒;还是干脆看着你被毒死!?”忽尔,鼻子发酸,咬着唇,声音越说越小。“还说我脑袋奇怪,你的脑子才有问题,明明知道酒被下毒还敢喝……神经病,疯子。” “你说我什么?” “我说,”直视着她的眼睛,却在那潭棕金交织的眼底,看见一团莫名其妙的笑。自己为她担忧了大半夜,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却能笑得这么自得其乐。夏月白觉得肺就快被图萨西塔不断扩大的笑容撑炸了,抬高声音带着恼怒的腔调,咬牙道:“你是神经病,是疯子。” 轻咳几声,医官说毒|药至少还需要五天时间才能完全从体内消散,所以要保持心平气和。然而,听着夏月白幼稚却充满担忧的责备,图萨西塔实在很难憋住嗓子里发痒的笑声。 见图萨西塔不适地拧着眉头,夏月白一阵慌乱,忘记了刚才针锋相对的态度,急忙拿起矮桌上的杯子,递到她的手里。“我去找医官。” “不用。”反手一把迅速地握住夏月白的手腕,阻止正欲起身的她。 犹豫,不安的目光审视着图萨西塔的脸色,夏月白觉得还是应该让医官来看一看。“要不然你先休息,明天我在来。” 图萨西塔没有回答,只是扣着夏月白腕上的力道没有减弱,反而带着一股子执拗的劲头。 猛然,手指收拢,陡然发力将夏月白拉进怀里。 毫无预兆的动作,迅猛固执的力道,让没有丝毫防备的夏月白一头撞上眼前的肩膀,几乎是半个身体跌进图萨西塔的怀里。 “放手!”挣扎,本能的想要挣脱那双手臂缠着肩膀的任性力道,夏月白有些慌张地扭动身体,双手使劲地拉扯图萨西塔的手臂,手指下小麦色的皮肤紧绷着一股子肉眼看不见的力量,很顽固的力道。“图萨西塔,放开我!听见没有!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0 ” 沉默地钳制着怀里不停挣扎的身躯,图萨西塔稍稍提气使力,致使气息紊乱,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干痒的喉咙抑制不住地猛咳起来。 听见她的咳嗽声,夏月白停下挣扎的动作,随着她咳嗽时剧烈起伏的胸腔,被她搂在怀中的身体也跟着一起轻颤起伏。 渐渐地,图萨西塔止住了咳声,胸口的起伏仍然很快。 “放开!”不在挣扎,硬绑绑的语气更差了。 “我抱一下。”手臂悄无声息地收拢,从束缚到忽然间的拥紧,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却依旧摆脱不掉命令式的口吻。 夏月白想挣扎,又怕再令她不适,只得控制着想要推开她落荒而逃的冲动,用仅有的可以反击的武器,低声开腔骂道:“无赖、变态----” “神经病、疯子,我知道了,你不用一直提醒我。” 咽回溜到嘴边的话,不雅地翻了一枚鄙夷的白眼,可是照她们现在的姿势,她确定图萨西塔并不能看见这个充满厌恶的眼神。“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可不可以放开了?天气这么热,两个人挤在一起热死了。” 回答她的是从肩膀缓缓下移的手,在她意识到不对想继续开口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掌心轻轻搭在她汗湿的背脊。“月白,谢谢你有勇气端起那杯酒。” 蹙眉,不去理会这个疯女人轻声低语里淡到近乎令人心慌的温柔,以及这副散发着微凉体温的怀抱带给自己的炽热感觉。敛眼,夏月白低下头看向自己紧抓着裙子的手,没有说话。 夏风,吹动一排落地窗畔的黑色纱帘,此起彼伏的黑浪翻卷在半明半暗的窗畔,在地面投射出一片光怪陆离的阴影。从这些黑纱腾空舒展的缝隙中,泻进黎明前干净而宁静的光芒,镂空花窗外潺潺的流水声,顺着这些稚嫩迷人的光,一同潜入寂静无声的屋内。 “你怎么会知道佩妮要在酒里下毒,既然知道了酒里有毒,为什么要喝,又为什么不戳穿这次刺杀的阴谋?”一股脑将这些困扰自己的问题悉数抛出,耳畔传来图萨西塔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安稳有力,甚至有丝催眠的作用。 心底一声叹息,不动声色地笑起。“几天前我接到密报,新年典礼期间会有人刺杀我。但是刺杀途径和刺客是谁,我都不知道。昨晚看见你出现在太阳殿,那时候,我就猜到可能有问题。想一想前天,你躲着我还像逃避瘟疫一样,晚上你却跑来太阳殿,居然还提出要坐在我的身边。在看你和佩妮两个人紧张地不停眉来眼去,如果我还看不出佩妮就是下毒的人,那也枉费我戴着这顶法老王冠,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的眼力。” “有那么明显吗?”懊恼,还以为她们伪装很好,原来踏进太阳殿大门的那一刻,自己就暴露了一半。 “你说呢?” “你是因为怕连累佩妮,才喝下毒酒的?” “不是,我不是因为一条奴隶的性命,就去喝毒酒的人。月白,我没那么善良。” “……”黑色的眸子悄然暗下,蒙上一层失落的阴影。 “失望了?” “你是王,她是奴隶,我明白在你的世界里,身份和地位代表了生命的价值,但是我很难接受这个现象。” “我相信,在你那个自由平等的世界中,也充满了各种黑暗和不公。” 被她一语命中,夏月白无言以答,轻咬着唇,沉默。 “至于,我明知有毒却不得不喝的理由,是为了保护一个重要的人。他潜入了反叛军的内部,如果我揭穿了这次刺杀,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伪装潜伏,我们的行动也会受到打击。” 微微一惊。“反叛军,你的意思是说,埃及国内有人想推翻你的统治?” 扬眉,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阴冷的寒,在她漂亮的唇线轻轻开合间弥散开来。“王也好,臣也罢,没有人会对自己拥有的东西满足。身为王的人,想要的就是攻城掠地,不断扩大疆土;身为臣的人,想要的则是拥有更多的权力和财富。人就是这样,永远不知满足。” “你怀疑谁?”轼君谋反只为一己私欲,无法满足的人心,如同一片危险的沼泽,不停的吸食周围的一切,直到有一天,连自己的命运也一同被卷入泥沼,才会后悔当初被权欲操纵的疯狂行为。 片刻,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叹息,她的手指留恋在夏月白微乱的发丝。“不是怀疑,是确定。”顿了顿,她笑了,将她抱得更紧。“月白,如果有一天,你亲眼见到另一个我,会不会害怕?” 感觉到图萨西塔的气息贴得更近了些,逐渐升温的呼吸,带着那么一点点烫人的灼热,她低声地话语,潜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谨慎而小心的口吻。 突然而来的问题,令夏月白茫然局促,望着手中被掌心攥紧汗湿的裙子,皱眉。眼睛突然胀得难受,干涩的酸胀,一种比太阳穴跳动的脉搏更加尖锐的酸,那些莫名的感觉侵扰着夏月白俨然处在混乱状态的大脑,令她没办法正常思考。 “真希望没有那一天。”有气无力的叹息,来自图萨西塔敛眼的瞬间,她静静地看着怀中蓦然安静下来的夏月白,无可奈何的笑容里藏着不想被人看见的孤单。 轰鸣的耳膜响起图萨西塔的话音,一成不变的沉稳,一成不变的淡然,依稀却能辨出一点缥缈的伤感。 已经两天没睡觉了,身体与大脑都在尖利地叫嚣着筋疲力尽的信号。 终于,夏月白还是抵不过浓浓的倦意,放松了僵硬的身体,靠向一直将自己紧紧抱住的人,额头蹭上图萨西塔颈间的皮肤,微凉的颈项有层薄薄的汗,透着一种不属于夏夜的薄凉。“人生就是这样的,充满了对与错,清醒与糊涂,理智与情感。你是埃及的女王,你有你的无可奈何,你承受的责任和压力,任何人都不懂,因为他们……不是你。”暗自叹息,不知为何,觉得心脏异常的沉重,好像有块石头压在上面,就在自己一言一语的道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资格对你指手划脚,也不需要评价你的对错,我只是希望你能心安理得的做出决定。” “有一些决定,不可能做到心安理得。可是一旦下了决心,就必须要做下去,不能回头,也没有回头的余地。”手指缠上夏月白细柔的发丝,轻轻辗转,随着发丝陷入指缝,棕色的眸底化开一泓无奈哀凉的薄雾。 “你刚才说已经确定了反叛者的身份,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轻笑出声,感慨万千的笑容,大有一卷劲风吹去浮尘的气势。指尖一松,看着发丝从指间松脱,滑落。她改而轻揉夏月白的头顶,手心下那片细腻而柔软的黑发,让人不舍得离手。“你以为只靠几个心怀叵测的大臣,就能策划轼君夺位的庞大计划吗?时机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1 ,计划,党羽,权力,军队……包括储君人选,缺一不可。他们已经策划很久了,现在缺少的就是动手的时机。他们会挑这个时候动手,就是因为眼下边境战事不断,利比亚和叙利亚就像两只徘徊在家门口的野狼,给边境带来了不小的威胁。那些人想趁着我将大军调向边境,底比斯的防守变得薄弱之时将我除掉。只要我一死,底比斯必然会陷入混乱状态,他们就能动用最少的兵力控制这座城,拿下底比斯后,尼罗河沿岸的其他城池,也就不难取得。” 深吸一口气,在图萨西塔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她由始至终娓娓道来的平静话音,忽然间射出一道锐利,就像她此刻轻轻喷洒在自己后颈的有点急促且冰凉的呼吸。 “他……是谁?”忽然,很想知道这个能在埃及的权力中心兴风作浪的人。 深棕的眸底,映出窗边的几缕晨曦,默然地看着那束粉红的光芒奋力地穿透黑纱落在雪白的地面,粉嫩的色泽,妖娆地浮动在香气缭绕的房里。同样妖娆不羁的光,是她瞳孔中几线剔透的金丝,尖锐如针,冰冷如剑。 从她肩头仰起脸,夏月白紧紧盯着那张火光中轮廓分明的侧脸。“不能告诉我,就不要说了。”这个主谋的身份,关系到太多的秘密,牵连着整个埃及上上下下不知多少条人命。 然而,此人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猜,夏月白的心里已经琢磨出几个名字。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图萨西塔兀自开口,手指继续揉着她的发,笑意盎然的眼褪去了冰冷刺目的金,溢出一圈灿烂的晨光,很美。“你总说自己很聪明,不如说出你心里的人选,让我看看你的智慧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言。” 眉头轻皱,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刚才她还一幅错综复杂的深沉模样,现在竟然又能笑得风清云淡。轼君夺位,这个足以颠覆一个帝国的大事,在她的嘴里就如同闲暇取乐的平淡话题。 这个女王,要不是心理素质太强,就是疯了……也许,都有可能。 “你真要我猜?” “对。” 低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她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就像你说的,能策划刺杀君主的阴谋,这个组织必然不是几个人能撑起的。可是不论多么庞大的组织,都会有一个领导人。能操纵这一切的人,一定要身处于埃及的权力中心,这样他才能第一时间获得重要的机密信息。在你身边能够接触这种信息的人,不外乎是你的几个亲信大臣……手握大权的大宰相巴哈里,掌握了第二军团的霍克提莫斯,第四军团的主将克蒙特,还有……”话音顿下,眉头紧锁,举棋不定的声音透着犹豫。“还有地位仅次于巴哈里的乌纳斯。” 轻挑眉头,一丝赞许,一点惊讶。“如果你把两个军团的主将都算进去了,为什么不算上马里埃,他可是第三军团的将军。” 浅浅一笑,笃定地摇头。“他参与叛变的可能性很小,马里埃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年轻将军,他把你当神一样的崇拜,如果他要是有了反心,那我看人的眼光也太差劲了。” 赞同的点头,一目了然的欣赏之色,轻道:“观察细致,分析清晰。” 得意地扬眉,在她认可的赞扬里,夏月白感觉轻飘飘的。忽然,又想到什么,问:“既然你已经确定了叛变的主谋是谁,却仍然隐忍不动,是不是你也缺乏一个好时机?” 忽尔,图萨西塔仰头大笑出来,那种毫不掩饰的张狂笑声,肩膀在不可抑制的笑声里上下抖动,垂在身边的长发随着肩头一起摇曳晃动。“小丫头,记得提醒我,以后不要得罪你。” 恼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被这个傲慢的女王得罪的还少吗?自从来到古埃及,就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瞧她现在还说得这么无辜,真是活活气死人。 “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要是不说,你就放开我,我要回去睡觉了。”恨,真是恨得牙根发痒。被她抱在怀里,两人身体粘在一起,闷热且不说,更古怪……古怪的心慌意乱,诡异又复杂的无措感。 “我需要一份名单,详细记载了所有叛军名字的名单……得到名单,那就是我动手的时机。” 怔愣,目光一闪。“名单?有了它,你就能清除他们了吗?” “当然。如果没有名单,我只是知道几个叛徒而已,杀了他们,叛军的同党依旧分布在埃及的各个角落。有了那份名单,我就掌握了所有参与叛变行动的反叛者,这样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尽数清剿。” 了然于心的点头,终于为图萨西塔处理毒酒的不合理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心底叹息,扬笑的眉眼,微风里平添几缕清澈的温柔。收拢环在夏月白身上的手臂,圈紧怀里显得瘦弱又单薄的身体。“月白,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还在这里。” 毫无忌惮到放肆的随性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月白的眉头跟着不自觉的皱眉,不明究理的担忧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忧心忡忡……来自肩上陡然一重的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们已经紧贴的身体变成一缕微风都钻不过去的紧密。 忽然,觉得很累,从视线到呼吸,从身到心都累得发晕。 整整两夜未眠,四肢在酸麻的侵蚀中很疲惫,但是身边这个女人的气息和力量却可以令她麻醉放松……这感觉,让夏月白感到心惊肉跳的恐慌。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想要远离,却又不知不觉间靠近的矛盾情绪。为什么她已经越来越无法看清自己的心,还有藏在那颗心的后面,宛若一声叹息般茫然又软弱的无力抗挣。 作者有话要说:  ok,bug已经修补,本章已经完整了。 ☆、第 二十九 章 不敢喘气,死死憋住胸腔里乱窜着企图冲出来的混乱呼吸,夏月白茫然地瞪着身边的人。 寂静的微风里,图萨西塔静静地熟睡着……黑色的发,划过额际蜿蜒缭绕在枕上,与自己的长发交织纠缠。那排浓密的睫毛在安静的脸上投出浅淡的阴影,藏起那束总是让人无所遁逃的锐意目光,突然很嫉妒她那卷曲角度极其优美的睫毛。 细致打量的视线沿着挺直的鼻翼而下,蓦然,眼神一点迟疑。夏月白觉得自己小心控制的呼吸,微微有些窒息,只为了图萨西塔微扬的唇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孩子气……见过放纵狂妄的她,见过暴戾恣睢的她,见过冷漠倔傲的她,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图萨西塔。 单纯的像个孩子,纯粹的像缕夜风,宁静的像片深海……这样的她,收敛了足以灼伤人眼的灿烂锋芒,兀自悠然安静地恬憩。 微风中起伏的均匀呼吸,撩动了空气里无处不在的香料气息,有丝捕捉不到的轻盈妖冶。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2 明媚的阳光穿透窗前的长纱,柔软的光芒勾勒出她脸侧的轮廓,如沙如水的光影中雕像般安静的面容。 思绪陷入眼前的景致,很难说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移不开眼睛。 半晌,收回视线,慢慢地坐起。小心翼翼地掀开身上的毯子,轻轻地离开长榻,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静悄悄地,第一个动作都尽量做到轻巧无声。 撩开落地的金纱帷幔,莹莹闪闪的细纱映入黑色的瞳孔……回过头,望着榻上依旧安然熟睡的人。刹那之间,一缕忧伤钻入犹豫不决的眸底。短暂的彷徨失神,收敛目光,侧身消失在纱帘的缝隙,无声亦无息。 片刻,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侧眸,空荡荡的帷幔前只剩那道半明透的金纱沉默地随风摇曳,抖散一地优美斑斓的影子,就像那个轻手轻脚离开的小女人,轻盈而安静,有些让她不忍阻止的小心翼翼。 牵着嘴角,一抹浅笑跃然眼底,淡淡地晕开了一声绵长的叹息,她又慢慢合上眼。 ★★★ ★★★ ★★★ “小姐,你回来了?”代替佩妮的侍女赶忙上前,向夏月白躬身行礼。 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佩妮已经和宴会上所有侍女奴隶一起被抓走了,朝这个面生的侍女笑了笑,有丝疲惫地随口应了一声。 “小姐,给您准备了洗澡水,您现在要沐浴吗?”侍女谨慎小心地开口,王宫里几乎人尽皆知这位侍寝相当得宠,侍女们私底下都想来伺候她,借机接近那位高高在上的埃及女王。 “不用了,谢谢,你下去吧。”走到桌边坐下,单手支肘撑着额头,无精打采的出声。 “是。”侍女颔首。 “等一等。”突然喊住她,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阿蒙宫的侍卫,是不是换人了?” 几个月住下来,对于阿蒙宫的侍卫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叫出名字,但是大部分她都混了个脸熟。刚才回来的路上,发现守卫阿蒙宫的侍卫都换了,原先熟悉的面孔都换成了身穿黑色盔甲的陌生人。 停下倒退的步子,上前几步恭敬的行礼,点头说道:“是的,小姐。今早,阿蒙宫原来的侍卫被全部撤走了,换成了阿努比斯军团的人。” 微微诧异,没想到一路走来看见的那些神情严峻的年轻侍卫,竟然就是那支大名鼎鼎的法老近卫军。“我知道了,你去吧。” 侍女再次俯身,退了下去。 屋里再一次剩下自己一个人,夏月白环顾着四周,满眼夺目耀眼的奢华精美,她却觉得眼前灰蒙蒙的黯淡无光。 佩妮被关了一夜,这一夜,一定很难熬。 昨夜,几次三番想开口为佩妮求情,却在图萨西塔近乎了然于心的注视下,她咽下了那些滚动在唇边的恳求。 不论佩妮是否被迫行凶,不论她是否真心想杀图萨西塔,毕竟毒|药是她带进宫的,这已经就构成了死罪。况且,以佩妮的奴隶身份,不要说参与了毒害埃及法老的阴谋,哪怕只是与此事沾上一丁点的关系,都足够她死上一千次了。 也许自己还不够了解图萨西塔,但夏月白心里明白,昨天绝对不是替佩妮求情的最佳时间……行刺刚刚发生,图萨西塔即便没有勃然大怒到杀光晚宴上的所有奴隶,也不能说明她就不会迁怒于他们。 如果事发后自己立刻替佩妮求情,图萨西塔必然心生不悦,说不定无法救出佩妮,还会给那些可怜的奴隶们带来灭顶之灾。 眼下,她只能赌一次,赌图萨西塔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佩妮,赌上这位女王对自己有些含糊不清的情意。 她说过,她喜欢她…… 说真的,夏月白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她手里唯一能押上的筹码,就只有这个了。 细想而来,真是太嘲讽了。 图萨西塔给予她的感情,是她避之不及想要摆脱的沉重负担。然而一场意外的行刺,竟然令两人间微妙的关系,陡然峰回路转……来自这位埃及女王的令人无所适从的感情,却成了此刻唯一能够保住佩妮性命的保障。 重重地一声长叹,夏月白颓唐地闭了闭眼,独自坐在桌边,任由窗外送来的炽热夏风吹过微微颤栗的冰冷身体,眼底潜入的迤逦阳光,却无法照亮她落在苍翠庭院的空洞目光。 ★★★ ★★★ ★★★ 埃及女王在各国使节聚集的宴会大厅遭遇行刺,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甚嚣尘上,满城针对此事的议论声如同飘摇的风雨,兜头浇灭了蔓延在底比斯的新年气息。 几乎是一夜之间,原本沉浸在节日气氛里的城市,便被这个可怕的消息笼罩在一片黑暗的浓稠阴云之下。 燃烧的香料,加入了医官专门调配的帮助图萨西塔养神凝气的草药,区别于以往妖娆浓烈的薰香,这种药香显得很淡雅。 靠在椅上,图萨西塔的脸色还是略显苍白,锐利的眸子却依旧如昔,凛冽而清澈的令人胆寒。默默看着驻立殿内的大臣半晌,她安静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移开视线,笑笑。“消息该怎么传,就让它怎么传,你们能堵住埃及人的嘴,难道还能堵住那些使节的嘴吗?难道你们没有看见,这两天从底比斯的上空飞出去的信鸦信鹰,都快把太阳挡住了。” 她的话音刚落,大臣们立刻压低了头颅,偷偷动了动喉头,无人接话。 “王,应该将那晚所有的奴隶交给提哈审问,他一定能让他们交待得清清楚楚。”有人提议,跟着几个官员附和赞同。 扬眉,停下转动戒指的动作。“还嫌闹得不够吗?”目光扫过那个提议的大臣,在他畏惧缩起肩膀的时候,开口。“各国使节没有离开底比斯之前,不许提审任何一个犯人,也别在让我听见你们成天吵嚷着调查。” “是。”短暂的犹豫,巴哈里率先应声,众人跟在他的身后齐刷刷地躬身。 忽尔,人群里有人出声。“王,按时间算巴比伦王子和他的军队,应该还有一个月就抵达西奈了,您觉得应该派哪位大臣在西奈迎接耶布安王子呢?” 斜倚着软椅,在听见这句话时,她伸向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指尖扣住杯沿拿起。门边一个向屋里张望的身影闯入眼角余光,图萨西塔佯装没有看见,敛眼,盯着手中来回晃动的金杯,沉默。 乌纳斯转头向提问的大臣看去,那是杜塞隆,巴哈里的心腹。他笑了起来,对着杜塞隆说道:“杜塞隆大人,我看这个迎接的任务,不如就交给大人您吧。巴比伦使节来底比斯时,也是您一直陪同左右,您比我们其他人更了解巴比伦人的情况。” 没想到乌纳斯会提议自己,杜塞隆猛地一愣,他朝巴哈里投去一瞥,眼里带着征询的意味。“这……能胜任此事的大臣有很多,乌纳斯大人说笑了。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3 ” 犹如没有听见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眼帘低垂的图萨西塔兀自晃着酒杯,没有喝,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大人何必谦虚呢。”乌纳斯笑眯眯地开腔,很难从那张英俊迷人的笑容中辨出什么是真诚,什么是虚伪。 王座上的年轻王者始终保持着一言不发的安静状态,杜塞隆露出尴尬的笑容,图萨西塔的沉默无疑就像一条鞭子,带着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羞辱,悄无声息地抽打在杜塞隆的身上。 巴哈里没有吱声,也没有接下杜塞隆不断投来的焦急目光,他毕恭毕敬地低着头,谨小慎微地站在人群最前面。 杜塞隆有些按捺不住的抬头,梗在喉咙的话刚要出声,蓦地,他看见图萨西塔朝着大门的方向,微微一笑。“进来。” 疑惑地皱眉,他随即转头朝门看去,其他大臣也随之回头。 放下杯子,图萨西塔起身缓缓地踱下石阶。 所有人朝两侧让出道路,对着步履悠然的图萨西塔俯身行礼,眼睛同时不约而同又朝门旁扫去。 躲在门外的夏月白,原本只想来看一看情况,被这么一喊,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屋。 那天她趁着图萨西塔睡着溜走,直到今天她们还没见过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图萨西塔这两天一直住在南苑。可能是为了方便身体还未康复的她随时处理公务,不过这也是夏月白自己的猜想。 说实话,那夜的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地印在夏月白的脑中,结结实实地霸占了她的全部思绪,为了忘掉它们,她只能不停的找事做。 即便这样,图萨西塔隐藏于平静的表现下深渊般错综的浅笑,仍然牢牢抓着夏月白的心,赶不走,亦挥不去。 经过那样的一夜,她其实很怕单独和图萨西塔相处,看见这满满一屋子的人,她反而觉得轻松不少,至少不用面对两人独处时尴尬又别扭的古怪气氛。 “怎么跑来这里了?”迎着她走去,她笑得灿烂,令周遭那些目光闪过一些诧异。 “来、来看看你,身体好些了吗?”她亦笑起,不太自然的笑容。 “你要天天来,我会好的更快些。”她说,不带任何掩饰的暧昧口吻,伸出手拉起夏月白,众目睽睽下牵着她的手朝王座走去。 刹那间,红了脸。低着头,轻咬嘴唇,希望那些人没有看见自己莫名羞怯地像个小媳妇的表情。 “都下去吧。”图萨西塔轻轻一句,觉得掌心里的手略微一震。 身后响起大臣们行礼退下的动静,似退潮般的脚步声,片刻,耳畔里除了寂静,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来到王座前图萨西塔刚准备坐下,却不料手中那只过于骨瘦的手猛然抽离,速度很快。 望着空掉的手心,牵了牵嘴角。“既然来了,就说吧。” 一瞬间,被人看透内心的慌乱与难堪,反倒令夏月白准备了大半天的措辞,一时间不知要怎么说出来。 局促,站在那把简单却不失精致的王座旁,离那骄傲女王潜着明了一切的淡然笑容,很近。 图萨西塔也不着急,她向侧一歪,斜靠进空间足够宽敞的椅中,懒洋洋地看着夏月白。 她知道夏月白已在门外偷偷地徘徊了很久,足有一个沙漏时。 看着她一会儿藏到门后,一会儿又探出头,用那双藏着举棋不定的犹豫目光,像只警惕的小动物般偷偷摸摸地注视着自己。 这是一种十分有趣的感觉。 她的来意,图萨西塔心知肚明。事实上,她一直在等着她开口。 夏月白很关心佩妮,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女孩从没有将侍女看成奴隶,图萨西塔曾多次见过夏月白与侍女不分主仆地戏嘻笑闹,尤其与佩妮的关系更为亲近。 “图萨西塔……” “嗯?” “你……打算怎么处置佩妮?” “私藏毒|药进宫,死罪。妄图行刺我,同样是死罪。她的处置,是死上加死。”说完,抬眸,不动声色地望向夏月白漆黑的眸底。 夏月白深吸一口气,她不是不明白面对这样的谈判,自己无论是资格还是筹码都显得太低。然而,亲口听着图萨西塔平静到冷漠的话,她仍然避免不了感到一种无依无靠的胆怯。 夏月白退后一步,转身走到窗边,抬手扶着雪花石雕琢的窗框,借由灼热的石头温暖着自己逐渐冰凉的心。“佩妮是被逼的,那些人以她的家人作为要挟,逼迫她给你下毒。她如果真想毒杀你,也不会冒死将事情告诉我,她夹在亲情与忠诚之间,你要她怎么办?”窗外苍翠浓郁的庭院,被眼底升腾的雾气揉乱,一片模糊的绿色颤抖在黑色眸底。 望着窗边被骄阳包围的瘦弱背影,那道即将被亮灼刺目的光芒吞噬的影子,单薄的近乎透明。被风吹动的几缕黑发扬在白裙边……黑与白的折射,犹如她极力想要压抑的悲伤一样,同样的显而易见。 图萨西塔站起身。 身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她知道她过来了,在整座大殿只剩下她和她的时候。 站在夏月白的身后,看着她的发丝掠过自己的手臂,柔软的牵绊,一如自己不知不觉间,从目光到心都被她牵动着。 “转过来。” 深吸气,连带着逼退眼底的泪,缓缓地转身,抬眸。 望着夏月白,望着她那略带局促的眼睛,清澈的眼中仍然漾着涟漪,干净,不带丝毫杂质,很美的脆弱。 两人离得很近,一抬手就能将她禁锢在双臂控制的范围,危险的距离,而这个陷落在悲伤中的女孩似乎毫无意识。“你期望我怎么做,月白?” “我认为她罪不至死,她……” 抬手按上窗框,将她无声地圈在自己双手搭出的狭小空间。“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脸色蓦地一红,眼底一闪而过的倔强和受伤。 她的目光告诉她,她被伤到了。手臂一拢,将夏月白拥入怀中,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丝虚弱的沙哑。“陪我一晚,我就放了她。” 夏月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座宫殿里出来的,她只知道在推开图萨西塔的同时,她朝那张平静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为了她那句自负的混账话。 “陪我一晚,我就放了她。” 她把她当成什么,闲来无事逗弄打发时间的宠物吗?还是她眼中低贱如蝼蚁的奴隶? 抹不断的泪,断在飞奔的脚边…… ★★★ ★★★ ★★★ “我只进去一会儿,很快就出来。”夏月白已经站在牢房外恳求了侍卫将近半个小时,可是他们仍然手持长矛,挡在她的前面。 急得想哭,咬了咬苍白的唇,她继续哀求。“我会很小心的,不会有人发现你们放我进去,拜托了,让我进去看一看佩妮,行不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4 行?” 年轻侍卫对望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瞧出他们的动摇,夏月白抓住时机,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开口。“就进去十分钟……很短很短的时间,我就去看她一眼,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其中一个侍卫出声,眉头紧皱。“夏小姐,不是我们不让您进去,王有令任何人不能见犯人,我们----” 闭了闭眼,疲惫。“如果她怪罪下来,我一个人顶着,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夏小姐,您真想见犯人,就去求王吧,不要为难我们了。”他们也不想挡在她的面前,只是谁都没胆子违抗法老令,就算得罪了这个受宠的侍寝,他们也不敢放她进去。 “让她进去。” 一道熟悉的声音插进来,来自身后。音调不高,却有让夏月白蓦然感激涕零的感觉。 “乌纳斯大人,这……”侍卫仍有担心,瞄向两人。 乌纳斯摆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王那里我会去讲,让开。” 侍卫无奈,朝两侧退去。 “谢谢。”回头朝他道谢。 笑,抬手,示意夏月白跟着自己一同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地牢,低矮的甬道闷热潮湿,时临夏季最热的时间,这里简直就是一座能够闷死人的蒸笼,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蒸腾在狭小空间里的高温又将这些气味送到每一个角落。 “月白,这里。”乌纳斯停下来,指着左侧的牢房。 踩着湿滑粘腻的地面,急步上前隔着栅栏朝牢房里一阵张望,身后火把摇动的火光是透过木栅栏照进牢房的唯一亮光,阴暗里仅有的一丝光线。 “佩妮!”颤抖着,小声呼喊。 缩在牢房一角的佩妮猛然一惊,惊诧地看着栅栏外的夏月白,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到栅栏边。“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快回去!” 见到佩妮,悬了几天的心总算落下,可是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粘在脏兮兮的脸边,充满血丝的眼睛流露着惊慌担忧地看着自己。蓦地,夏月白极轻地哽咽开来。 “佩妮,他们打你了吗?” “没有,小姐。你瞧我好好的,没有受伤。”似乎怕她不相信,佩妮伸出双臂给她看。 从栅栏的间隔把手伸进去,握着佩妮的手,夏月白点了点,凄然一笑。“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在忍耐几天,我一定会救你。” 拼命摇头,她就知道以夏月白的个性,必然会为了自己向图萨西塔求情。这几天,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反手握上夏月白颤抖冰冷的手,紧紧地攥住,仔细叮嘱道:“我下毒刺杀王,已是必死无疑的死罪,佩妮甘愿受死,不会狡辩。小姐,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去求王,那样会连累你。如果小姐真想帮我,就帮我找到家人,不管他们现在是生是死,只要有个消息,我也就放心了。” “我会去找,你放心,只要有他们的消息,我就告诉你。”抹了抹泪,不敢告诉佩妮,她已经去求过那个看着冷漠实际也的确冷血无情的女王。只不过,她不仅没有给佩妮带来自由,反而给了图萨西塔将她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的机会。 “月白,该走了。”乌纳斯轻声提醒,虽然不想打断她们,但是逗留太久总会有风险。 怔,夏月白隔着栅栏小声说:“佩妮,无论如何不要放弃,我会想办法,相信我。” 哭得快要讲不出话,佩妮在心里暗暗感谢众神的引领,她才能遇上了夏月白这么善良的人。不但不嫌弃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奴隶,在这种大家都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的危难时刻,夏月白却毅然挺身而出的保护她。“小姐,自己多加小心。” 松开手,退了一步,望着牢里孤单单的佩妮,夏月白狠下心转身,走了两步又依依不舍地回过头,见佩妮朝她挥挥手,忍住眼眶中来势汹汹的泪水,她匆匆迈步,跟着乌纳斯一同离开了地牢。 作者有话要说:  腊八节呢。。。 ☆、第 三十 章 乌纳斯重新部署了地牢的侍卫,身着黑甲的战士分成几个小队,脚步整齐地走向自己的岗位,看着人数足足增加了一倍的牢房大门,夏月白的眉头紧紧地蹙起。 “月白,快回去吧,以后别来这里了。”安排好一切,他走向站在石柱边神色黯然的夏月白,轻声劝她离开。 “他们也是阿努比斯军团的战士吗?”自从图萨西塔遇袭以来,宫殿的每个角落都能看见这些黑甲战士。 “是的,现在王宫的安全都由阿努比斯军团来负责。”这支由埃及法老亲自指挥的精锐部队,由作战实力强悍的步兵和行动迅猛的骑兵组成,拥有了三十万人的庞大军队,在人数上更是远远超过了其他军团。 牢房黑洞洞的大门,就像一只张着大口的野兽,咆哮着无声却能直抵人心的怒吼,令阳光都不敢靠近分毫。移开眼,道:“乌纳斯,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 “帮我找到佩妮的家人。”要在人海人山的底比斯找出被劫持的人质,这无疑于大海捞针般的困难,除了图萨西塔以外,大概只有乌纳斯能帮助她。然而,她再也不想向那个漠视生命的女人求助。 朝长廊投去目光,迈步,听见夏月白跟上来。“为什么不去求王?只要王一声令下,一天内就会有他们的消息。” 院中无比璀璨的骄阳落入眼底,阳光明媚依旧,黑眸阴郁依旧。“我不想求她。” 侧目,促狭的笑。“怎么,被王责备了?” 如果真是责备就好了,任何责备的话,都会比那句侮辱的话强一万倍。“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我可以试一试,不过……”眼中的笑,不着痕迹地褪去,隐隐浮现着一层踌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点头,她知道希望渺茫。“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月白。我指的希望,不是能否找到他们,而是……”他叹息,看向夏月白。“是找到活人,还是死人。” 怔,嘴唇抖了抖,莫名地恐慌袭来,就在乌纳斯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后。“你、你什么意思?” 重重一声叹息,他望着蜿蜒幽深的长廊,墙上栩栩如生的壁画闪耀着与夏日庭院相似的艳丽色彩。乌纳斯的声音却有些沉冷,如同他此刻的眼睛。“他们能活下来的几率很小,既然刺杀失败了,人质就失去了意义,他们不会冒险留下活口,所以……”他停下话,因为夏月白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乌纳斯调开目光,又是一声叹息。 呼吸颤抖在唇角,花了好大力气,她才找到自己零乱的声音。“乌纳斯,不管佩妮家人是生是死,求你一定找到他们。即使他们真的已经……已经不在了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5 ,也要给佩妮一个交待。” 点头,应下。 虽然已经接近叛军核心层一年了,可那些人仍然防范着他。这一次的毒杀行动,他只得到一些皮毛的信息,错过了阻止事件发生的最佳时机。以至于,害了那晚在太阳殿当值的所有侍女奴隶,还有被迫下毒的佩妮。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着他满含胸腔的怒气,如果在弄不到那份置关重要的名单,不仅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恐怕连图萨西塔也要面对即将来临的足以颠覆王权的惊涛骇浪。 “乌纳斯,这些奴隶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被夏月白一问,拉回了神思,他摇了摇头。“这个还不能确定。照现在的情况看,王并没有打算将他们放出来。” “难道就这样一直关着她们?”一线愠怒,黑眸分外明亮。 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侍卫,他们停下脚步朝乌纳斯和夏月白行礼,两人同时禁声。 待这队侍卫走远,乌纳斯突然注视着夏月白,良久不语。 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夏月白不自然地开腔,问道:“你看什么?” 挑眉,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迷人的笑容。“王是不是欺负你了?” 一愣,随即尴尬地隐藏起自己的不安,从他身旁经过朝前走去,脚步匆匆。“没有。” 一目了然的笑,看来是自己猜对了。“月白,别生王的气,她已经在尽量拖延保住那些奴隶的性命。所以,不管王对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都不要怪她了。” 图萨西塔果断绝决的乖舛个性,素来让人即敬又畏……不退缩,不服输,不手软,狂沙洪涛般吞噬一切的雷霆手段,令她坐稳了那把只属于埃及法老的纯金王座,放眼埃及熙熙攘攘的热闹朝堂,她的决断,无人敢疑。 然而,这一次以使节过多为借口,她将刺杀的调查强压下来,不给审,不给查。这样拖泥带水的行为,让很多人都疑惑不解。 乌纳斯心里明白,这位女王一反常态的行为,只是为了一个人……侧目,看着夏月白铁青的脸色,他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 “月白,那天你在门外应该已经听见了,大臣纷纷提议将那些奴隶交给提哈审讯,是王坚决反对。你见识过提哈的手段,想一想奴隶们落在他的手里,还有几个人能活着走出刑司。” 瞬间脸色惨白,眸底闪过胆战心惊的黑色回忆,抬手抓上手臂,指尖细细摸索着皮肤,隐约还能摸到被提哈刑讯时留下的疤痕,浅浅的粉红色痕迹,深深如火烙在心底,一辈子也挥不去的噩梦。 见她沉默不语,只是来回摸着手臂,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王为了保住那些奴隶的性命,已经尽力压制着大臣们吵嚷地调查之声。王能这样做,都是因为……” 抬眸,对上他欲言又止的古怪笑容,皱眉。忽尔,很烦这个长得英俊而且聪明的男人,被他一双穿透阳光落在脸上的目光盯得皮肤发紧,夏月白扭过头,一声不吭。 自顾自地开口,忽略了夏月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抵触神色。“月白,换一个立场,如果你是王,你会怎么做……会放着给自己下毒的叛徒不杀吗?会放着真相不查不问吗?会放任大臣在你的背后私下揣度吗?会将自己的威信置于风口浪尖吗?” 心被猛猛地撞了一下,很重的力道,来自那个被自己一直刻意忽略的地方。 “我听王说你稀释了毒|药的浓度,即便这样,药性还是给王的身体造成了伤害。医官弄的那些清毒的汤药,腥苦难喝,我闻着都想吐。王一日五次,需要一个月连续服用那个鬼东西。”看着图萨西塔揪着眉头,喝完那团浓稠的绿色液体,光是那个刺鼻的味道,已经让一旁的他阵阵作呕。“月白,我不知道王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让你生气,把那些都忘了吧,不要放在心里了。” 轻轻地抽吸,呼吸里钻进一股幽幽的莲香,隐约还有一丝尼罗河上空沾染的水气,她的眼底,亦弥漫着一片浅浅的雾光。 “谢谢,乌纳斯。” 笑着摇头,望着身旁那双微闪着零碎波光的漆黑色眼睛,乌纳斯沉默地陪着她并肩朝前走去。 ★★★ ★★★ ★★★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精通医术的阿尔尼斯自从图萨西塔苏醒后,每天两次来南苑探望。 劝他不要来,他却固执地完全不听。“好多了,明天不用来了。天气炎热,你跑来跑去,没等我好,你自己先倒下了。” 不以为意地轻笑,话峰一转。“他们已经大胆到进宫行刺,你还准备一直等下去吗?” 肘下垫着软柔的金色枕头,单手握拳撑着额际,侧目,望着窗外径自摇来晃去的树杈,低道:“名单还没到手,我若先动手,胜败难料。眼下马里埃和克蒙特的军队全部都在边境,虽然有阿努比斯军团在我手上,难保军队里没有他们的人。” “还有霍克提莫斯的第二军团,除了分布在上下游的军队,他还有二万人在底比斯,你忘记了?” “霍克提莫斯……”轻吟,沉在眸底的阳光,被什么一扫而散,晨烟般消弥于深棕色的眸底,瞬间。 图萨西塔眼底溢出的一片灿金,令阿尔尼斯微微察觉到异样。“王,你不信他?” 望向眉头轻蹙的阿尔尼斯,那张充满病容却不减俊美的脸,隐约有一丝忧虑,朝他浅浅一笑。“你信他就行。” “我……”眼神悄悄一闪,偏开脸,不语。 这个看似超凡脱俗的大神官哥哥,捆在心底的那个结,伴随着他多年的不断挣扎,已经越勒越紧了。“我一直都怀疑他们勾结了利比亚或者巴比伦,通过这次行刺才知道,一直在外围给予他们支持的居然是赫梯人。蒙巴萨那个混蛋,放着好好的安纳托利亚高原不满足,又开始惦记我脚下这块沙漠了。” “王,您这片沙漠,可比他的安纳托亚利高原强多了。两河流域与赫梯相比,财富、兵力不相上下,蒙巴萨自然瞧不上他们。埃及则不同,尼罗河哺育了丰饶的三角洲,埃及经济贸易的强大有目共睹,蒙巴萨又怎么能不垂涎这片众神都为之神魂颠倒的圣国呢?” “瞧上好东西,就要伸手抢吗?”陡然,肃杀的语气,狠冽的神色。 “蒙巴萨不算明君,可也不是昏君,从他成为赫梯王这些年的情况来看,赫梯还算是风平浪静,即无外战,也无内乱,国力虽无明显的提升,却也能稳中求安。”对于蒙巴萨的为人,世人褒贬不一。有说他心机深沉的,有说他贪图安逸的,有说他能力平庸的,有说他卓越不凡的,都是一些虚实不一的形容。 敛眼,看着指尖刮擦着榻上的亚麻垫子,她用目光梳理着指下纵横交错的细密纹理,正如她很想理清一些事情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6 的头绪。“赫梯将军塞布隆潜入底比斯这么久,我居然浑然不知,可见守卫底比斯的军队里一定早有他们的内应。” “所以王撤换了底比斯和王宫的全部军队,换由阿努比斯军团是极其明智的决定。”大动干戈的撤换守卫王城王宫的军队,若是放在以前则会引起了许多人的怀疑,但是经历了刺杀一事,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就没人对此表示异议。 几缕挂在肩头的发丝被风吹下,悠然摇晃着挡住了图萨西塔隐在脸侧的安静神情,不知她在想什么,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悄然闪现着一层美丽的金属光泽。 半晌,她问:“你对阿娜希迦了解多少?” 动了动眉头,思忖间摇头,轻道:“不多,那位赫梯公主深居哈图莎的王宫,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只知道她是蒙巴萨同父异母的妹妹,蒙巴萨很宠爱阿娜希迦。这些年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和外邦王子,一律都要经过严格审查,稍有瑕疵就会被断然拒绝,为此不知道有多少男子被蒙巴萨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 “要么就是这位赫梯公主太优秀,蒙巴萨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要么就是这个公主有什么特殊原因,必须要留在宫里,不能出嫁。” 不解,疑问。“特殊原因?” “容貌丑陋,身体残疾,或者……”她戏谑的腔调,微微一沉。“和你一样。” “抛开前面两个原因不谈,如果真如王所言,这位阿娜希迦公主会是个很难缠的角色。”不禁诧异,他也很想知道世上像自己一样的人到底有多少,是否只有自己承受了神赐予的异能,却孤单单地找不到与自己相似的人。 耸肩,翻身倒向榻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盯着屋顶结构复杂的梁脊,不急不徐的声音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戏谑。“这个时候阿娜希迦来埃及,我真想知道她和蒙巴萨在玩什么花样?” 目光触及她微扬的嘴角,随即叹息。“王,你要小心提防。” 目光斜睨向他,她笑。“你说的那股暗势力,查的怎么样?” 提到这个,阿尔尼斯不禁皱起眉头,略显垂头丧气的开口。“查来查去也没发现什么,最近我总觉得它好像就在我的身边,每当我稍稍靠近它,那种感觉又一下子不见了。”收纵自如的气息,诡异而可怕,能够操纵这样奇异力量的人,阿尔尼斯很想见到他的真容。 “不要勉强自己。” 懊恼,朝榻上倏地纵身站起的身影看去。“我会密切注意的。王,要去哪里?” “伊西斯宫,边境来消息了。” 阿尔尼斯对着图萨西塔离去的背影颔首,抬眸深深地望向自己的亲妹妹……灿烂的光线包围的修长而挺拔的身躯,漆黑的长发水泻般披散在身后,隐约染上一层阳光的金,随着脚步飘扬在微风里。那道象征了上下埃及统一的鹰蛇头环,隐没于她的发间,宛若一圈阳光碎在黑色的海面,瑰丽异常,无法捕捉。 太阳般耀眼夺目的人,太阳般令人眩目的人,亦如太阳般因那身过于嚣张灼热的温度,而令人无法轻易接近的人。 她的孤独,俨然与她的光芒一样,很炽热,很耀眼。 让人心疼的人。 ★★★ ★★★ ★★★ 因为愤怒,年轻男子握着羊皮纸的双手不住颤抖,几下将信撕成碎片,使劲地丢在脚下。 男人怒不可抑地对身边属下下令。“传信给父王,图萨西塔单方面解除了婚约,想联姻就联姻,想解除就解除,她把我们巴比伦看成什么?她这样有恃无恐地侮辱我和巴比伦,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要让这个自大狂妄的女王好好领教一下巴比伦人的厉害。传令下去,转道去红海。” “红海?王子……”斯坦不是不知道耶布安被毁婚的愤怒,然而转道红海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殿下,您难道是想攻打埃及?” 挑眉,咬牙,恶狠狠地开口。“图萨西萨如此耍弄我,让我颜面丢尽,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斯坦面露焦虑,他太了解耶布安的脾气,备受巴比伦王器重的骄傲王子,面对埃及女王解除婚约的行为,怎么可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王子,要不要先等王的命令,不如我们原地待----” “混账!” “是。”退后一步,跪下。 “那个女人仗着手里握着几十万大军,嚣张跋扈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张纸,就想颐指气使地将我的十万大军打发回巴比伦吗?我若是忍她,你让我回去如何抬头做人。我是巴比伦的王子,不是她养的狗。”对于图萨西塔乖戾跋扈的性格,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个埃及女王居然对于两国联姻的大事,也能如此恣意妄为地无视君主盟约,儿戏一般的对待足以影响两国关系的重要决策。 看着来自她的亲笔信,苍劲有力的字迹,犹如那个目空一切俯瞰着众生的埃及女王,在她礼貌却冷漠的态度中,你能读出的只有淡淡一笔带过的解释和一堆毫无意义的歉意。 她说,另向巴比伦也寄去了一封信,她要向伟大的巴比王伦致歉,是她考虑不周致使两国关系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是她误判了局势致使十万巴比伦大军长途跋涉,是她没能理清头绪致使身为王子的耶布安蒙羞……种种的一切,是她的过错,作为埃及法老,她深感羞愧,请巴比伦王能够原谅她的任性决定。愿两国的友谊不要受此影响,埃及愿意在未来的十年里,每年向巴比伦送去一百万黄金、五十万黄铜和五十万青铜,以此聊表她深深地愧疚之心。 看着信上的落笔日期,距离埃及新年还有二、三天的时间,这是在尼罗河祭前的决定……她想将自己的错误随着尼罗河的波涛一起抛诸脑后,想得太简单了。 她以为诱人的黄金与珍贵的赤铜就能平息一切,她以为巴比伦是贫瘠穷困的小国吗? 耶布安原本就不想娶这个傲慢狂妄的埃及女人,若不是为了巴比伦的将来,若不是想到与邻国亚述逐渐剑拔弩张的关系,他才懒得带着十万人大老远地跑来这片漫天黄沙的鬼地方。 这个婚姻,本来就是利益和势力的结盟,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的情感和诚意。 正好由她解除婚约,也给了耶布安一个正大光明进攻埃及的理由。 只要能出奇制胜地从红海登陆,距离尼罗河中游的底比斯城就剩下一片狭长的沙洲,横穿这块沙漠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直抵那座闪烁着黄金魅力的城池。当十万巴比伦人抵达那座被誉为众神之国的圣城,就是图萨西塔为她的鲁莽行径付出代价的时候。 低头看着脚下的纸片,一阵风里它们四下飞散,零零落落沿着草地一路向西飘去。 作者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7 有话要说:  三十章啦,散花,转圈圈。。。。不知不觉《月醒河央》都三十章了,过年前肯定完结不了,这算好消息不? ☆、第 三十一 章 顶着盛夏的酷热,在厨房与不顺手的锅碗瓢盆奋战了一个下午,经历了八次惨痛的失败之后,夏月白总结经验改良配方,最终满意地看着盒里凝结了自己心血的成果。 扬着被汗水打湿的笑脸,向站在身后七嘴八舌议论的厨娘们道谢,小心地将盒子用亚麻布裹好,离开了飘着各色食物气味的大厨房。 在三千八百年前的古埃及制作糖果,她一定是天下第一人。 这时候的古埃及,并没有适合制作糖果的现成材料,她只能用蜂蜜代替砂糖,加上牛奶和水,放在大锅里边煮边搅拌。 感谢当年被季惠硬拖到糖果店学习的痛苦回忆,季惠说这家店在女生圈里相当有名气,只要把在这里制作的巧克力和糖果送给心仪的男生,就能收获爱情。季惠那傻妞,那时正迷恋学校的学长,拖着自己一同去学习怎么□□|情糖果。 那家店的名字,夏月白早就忘记了,可她记住了怎样把一堆配料变成好吃糖果的方法。 夏天厨房篝火旁的温度,是那种能把人烤成肉干的高温,衣服从背后到前襟几分钟就被汗浸透,顺着脸际滑落的汗,她擦都懒得擦,反正刚刚擦完,又会在下一刻渗出皮肤。 就这样反反复复试了半天,终于在她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结晶成琥珀色的蜂蜜糖大功告成。 立刻跑回去,澡也顾不得洗,只匆匆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在侍女们好奇的目光中匆匆跑了出去。 在南苑没有看见图萨西塔,侍女说她去了伊西斯宫,夏月白抱着盒子一路追去。 伊西斯宫的两扇大门在下午偏西的光线里,泛出柔美却不失豪迈的精美,她气喘吁吁地放慢了步伐,站在正对伊西斯宫小广场的喷泉边,忽然收住一路忐忑仓促的脚步,驻足不前。 辗转不安,犹豫不决。 最终,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垂着肩膀,一步一步晃回了阿蒙宫。 坐在寝宫的人造湖畔,她看着手里的木盒子,无力地发呆。 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二十颗形状不算美观的蜂蜜糖,闻着蜜糖散发的淡淡香气,夏月白才发觉自己又开始犯傻了……小时候,喝了很苦的药水,妈妈总会塞一颗糖果到她嘴里,甜甜的味道立刻冲散了嘴里苦涩的药味。自那以后,只要吃药,她都会在嘴里放一颗糖,包括胶囊那类吃不出苦味的药物,她还是习惯性地含一枚糖果。 乌纳斯说图萨西塔的药,很苦,很难喝。 低下头,看着耗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出来,却始终没能送出去的东西,懊恼地叹息。 图萨西塔踱出回廊,步入临湖的草地,就听见一声长叹从背对自己的夏月白口中传来,眉梢轻挑。“叹什么气?” 怔忡,刹那间从地上弹起来,像只发现了猎人靠近才准备逃走的动物,夏月白紧盯着一步步走来的图萨西塔,紧张到僵硬的喉咙愣是发不出一个音。 耳膜里迅速狂跳着一片杂乱的声音,有心跳,有呼吸,还有一团乱七八糟的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的动静。 “你怎么、怎么在这里?”努力挤出一句话,竟然还是结结巴巴的,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是我的寝宫,我住这里。”经过夏月白身边时见她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自己,图萨西塔径自盘腿坐下。 原本以为她会暂时住在南苑,没想到这么快就搬回阿蒙宫了。夏月白烦躁地皱眉,突然看见糖果盒还在草地上。她想拿,又怕被图萨西塔发现,于是用脚尖勾着盒边,将它往自己的裙底踢了踢。 “听说你今天去地牢看佩妮了。” “是。”冷不防听见她开口,怔了一下,随即轻应。 “以后不要去了。” “偷偷去看,行不行?”只是去探望罢了,这个女人也要为难她吗? “不行。”果断的话,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深吸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依不饶地口吻。 再一次,深吸气,感觉肺中充满了夏夜灼热的空气,烫得声音一颤。“不去了。” 侧目,没理会她脸上的冰冷,继续开口,不疾不徐,像她面前那道被风漾开的水波。“坐下。” 瞄了一眼被裙边遮了一半的盒子,跨前一步,坐下的瞬间拉起裙摆将它整个罩住。 有些讶异,这个平时动不动就会和自己顶嘴的小丫头,居然乖乖地坐下,虽然她垂着头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但能安静地听话,已经实数不易。 那些成天跪成一片的官员臣子的声声敬畏,以及滚动在他们眼中的充斥了畏惧多于尊敬的目光,都不曾令自己有过这样彻底的满足感。 哑然失笑地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夏月白这么一点点的顺从,蓦然就觉得心神舒畅。 夏月白没注意到图萨西塔藏着笑容的眼神,她全部心思都在裙下的盒子,偷眼瞄来瞄去生怕它露出来。 “这座王宫里藏着很多眼睛,它们都在看……看着我,看着你,看着王宫里每天发生的一切,你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它们。如果你真的担心佩妮的安全,就不应该在去看她。”手搭在膝上,她看着身边左顾右盼的夏月白,声音淡淡地说道。 “我……”忽尔抬头,不期然撞上她同时望着自己的眼睛,那双棕色的眸缭绕着湖面的迤逦月光,若有所思地目光从自己眼底滑开的瞬间,她道:“我明白,不会去了。” “聪明的丫头。”笑,她再一次望向湖面荡漾的银色波澜,今晚的月亮很圆,像盏燃烧在夜空的银色火球,冰冷的美,撩拨着夜色些许的发烫。 “我成年了,不是小丫头。”过了拿身份证的年纪,就不能叫孩子了。 “成年人……会随便打别人一个耳光,然后转头跑掉吗?”戏谑揶揄的视线扫过湖面,趁着夏月白因惊诧而有些紧缩的瞳孔无声无息地滑入她还来不及设防的眼底。 睫毛微微动了一下,肩膀也跟着垂下。从小到大,她没打过任何人,也从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用一个耳光来宣泄怒气。而被自己拿来宣泄的对象,竟然还是眼前的埃及法老。“打你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抱歉。但是,你说的……说的那句话,也很混帐。” “混帐?”她愣,嘴角的笑意更甚,带着某种淡淡的嘲弄。“听过无数形容我的话,你是第一个用这词的人,月白。” “既然我们都有错,就不要计较了。”大人有大量,她的心胸没有那么狭隘。况且,和这位女王计较,输的永远是自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8 己,她们的起点差太远,毫无公平可言。 挑眉,不置一词的笑了笑。 “等那些使节走后,大臣们又该吵着要审问佩妮和奴隶们,那时怎么办?” “那就审。” “图萨西塔!”刚才还对她有了一丝认同,转而又立刻被她一句话彻底抹杀干净。“你真要把他们交给提哈吗?” “需要流血的时候,就要流血;需要牺牲的时候,就要牺牲。月白,你期望的美好世界永远也不存在,现实中弱者就是强者手中的武器,破损与毁灭在所难免。”仰望着湖面上方敞开的圆形屋顶,从那里灌入的夜风直达整个内湖,清冽的风,藏着一缕沉寂黑夜的妖娆味道。 蹙眉,一种无法抑制的怒气在身体里腾腾燃起。“你明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你想问的问题,他们给不了你答案,你无非就是做样子给那些大臣看。可你想过没有,提哈会把他们折磨死的,他……”不自觉的,她又抚上手臂,临湖的月光洒落皮肤,宛若一把火焰泼下的滚烫,伴随着潜在呼吸里那些满是血腥味的回忆,甩也甩不掉的痛苦又一次爬上火辣辣的手臂。 看着夏月白惊悸的眼随着她轻轻颤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在手臂上。图萨西塔心底有些懊恼,初遇闯进庆典的夏月白,她不分清红皂的将她扔进刑司,如果不是乌纳斯,也许她已经死在提哈的手里了。心底一声叹息,她说:“不是提哈,我要让乌纳斯审问他们。” “乌纳斯?”惊喜,一瞬间。“真的,你要让乌纳斯来审讯?” 因着夏月白脸上蓦然绽放地比月色还要明媚的喜悦,图萨西塔笑而不语。 一阵夜风,从屋顶泻下依着石柱吹来,扫过湖面拨动了一池晶莹月色,那层层叠叠的粼粼碎光慢条丝理地逐上依湖的草地,潋滟的水光没能触及更远的地方,又缓缓地缩回了湖中,宛若晚风送来的懒懒地一声低叹。 指尖触到裙下的木盒,悄然无声地望着身旁一言不发安静凝望着夜空的图萨西塔,那双隐在夜色中如她的气息一样平静的深棕色眸子,映着不似月光,又不似湖光的斑斓光芒,绽放着金属的冰冷坚毅。可自己为何从那抹金色的光影里,看见了异于冰冷的东西,像是触手可及的阳光,或是轻轻辗转的春风,暖暖的。 垂眸,裙下的木盒里藏着自己的心意,是感激,是好意,亦有一点自己也不想承认的感动。 “我……”拿出盒子,手指握着光滑的盒沿,双唇喏嚅了几下,一咬牙将木盒放在图萨西塔的腿边。“这个,给你。” 瞅了她一眼,又看着草地上的盒子,伸手掀开盖子,当看见盒中的东西时,她眼底浮现一道绚丽的金色,嘴角上扬的弧度里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这是什么?” “蜂蜜糖。” 图萨西塔没有说话,她轻佻眉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片刻,她慢悠悠地出声。“月白,药并没有想像的苦,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 “我走了。”不等她说完,夏月白突地起身,提着裙子转身朝长廊走去,步子太快,几乎是在小跑。以至于她没有看见图萨西塔脸上的笑,灿烂得如她身后的湖水般在月光下静静地燃烧。 ★★★ ★★★ ★★★ 湿润的晚风卷着尼罗河汹涌的波涛声飞来,吹散了因炎炎夏日而显得慵懒的干燥空气。底比斯王宫的深夜,不若白天那样毫无顾忌地挥洒着震慑人心的恢弘气势,此刻这座令世人叹为观止的巨大宫殿收敛起了嚣张霸道的美丽,安静地蜷缩在夜幕下,懒洋洋地释放着沉默静谧的醉人气息。 王宫的夜,平静,却不安静。 细小的响动从四围传来,草丛里的虫鸣,摇曳的树枝,潺潺的流水,悉悉嗦嗦地各种声音,躲在火光稀疏的深处此起彼伏地响着。 站在足以俯瞰整个王宫和一半底比斯城的寝宫露台,棕色的眼融入夜色的黑,天际闪烁的璀璨星辰沉在眼底,无声无息地纠缠着瞳中倏忽明灭的金色,炽热的金,冰冷的银,交织出另一条翻卷涌动的灿烂星河。 目光落在栏杆上,那只木盒正躺在月光里,一如树阴投射在地面的一个小黑点,不起眼的存在。 打开,手指悬在盒上悠悠地划了一圈,挑了一块最小的糖,放进嘴里。 很硬,就像那个姑娘给自己的感觉,你总能在她低眉顺眼的时候,捕捉到一抹丢不掉的倔强眼神。 很香,就像抱着她的那夜,从她发间弥散的香气,淡淡地,钻进呼吸就在也难以忘记的气味。 很甜,就像某天见她蹲在池边的阳光底下,伸长颈子嗅着一池莲花香,满足又舒畅的笑脸。 很粘,就像她贴在她的肩头时,喷洒在手臂上的颤抖呼吸。 融化在舌尖的糖,缭绕在齿间的甜度,细腻地沿着呼吸一丝一缕地渗入身体,悄然无声地迅速蔓延开来。 看着那些散发着甜甜香味的琥珀色糖果,一阵失神。 夜风,勾着几缕发丝翩然地擦过脸颊,月夜下闪现着一层妖冶暗蓝的长发随风飞舞,扰乱了眸里一卷温柔的金色浅光,些许零乱,些许怅然。 片刻间,唇角微扬,带着一股子志得意满的玩味笑意。 ★★★ ★★★ ★★★ 桌边围坐了三个人影,背对门口的人看不见长相,其他两人是乌纳斯与身形高大的赫梯将军塞布隆。 “这下打草惊蛇,还想在王宫里下手,几乎是不可能了。”乌纳斯跷着腿,手握酒杯,似笑非笑的脸上永远瞧不出真正的情绪。 背朝门口的人瞪了他一眼,满是憎恶地鄙夷。“你到有心情在这里说风凉话,这次行动失败,说不定是我们之中有内奸泄露了消息,才让图萨西塔提前有了防备。” “内奸?”笑出声,轻挑放肆的眼神。“真要有内奸,我看也是出在你的府里。这次行动从开始到最后,你们对我瞒的天衣无缝,我是在最后一刻才知道下毒的计划。我那时就说过,这么蠢的行刺计划简直是可笑至极。她可不是普通人,她是埃及的法老,你们难道单纯的以为一点□□就能放倒她吗?不自量力!” “你!”男子气的一拍桌面,震得桌上酒具叮当作响。“你既然知道她在四年前就开始试毒,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你存的什么心,乌纳斯?” 反唇相击,目光沉下,褪去了明媚光彩的脸庞,笼罩着阴霾。“你们谋划这次毒杀时,有谁来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我存的什么心,哼!我到想问一问你,瞒着我搞出这么大动静,你们又存着什么心?现在计划失败了,你就想找个人替你背黑锅,你觉得我这么好说话吗?塞普大人!”蓦地,他又轻挑眉稍地笑起来,一丝戾气出现在那张温文而雅的脸上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79 ,他的笑容却是一成不变的温柔亲切。 塞普刚要出声,就被塞布隆抢先一步。“够了,要吵出去吵,我没时间看你们的表演。” 乌纳斯笑而不语地拿起杯子,慢慢地饮着,额前垂下的发丝隐去了眼底一抹暗光。 塞普气呼呼地冷哼一声。 见他们暂时偃旗息鼓,寨布隆皱着眉头,轻蔑地视线在他们两人间徘徊不定,失望地说:“现在底比斯城和王宫都更换了阿努比斯军团的人,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图萨西塔身边都是层层护卫,不要说行刺,就是靠近她都相当困难。我劝你们还是取消一切计划,安静地等待阿娜希迦公主的到来。” 毒杀不成,其他行刺就更难成功。目前,底比斯城就像一个铁桶被阿努比斯军团严密把守着,而戒备森严的王宫俨然就是一座被这只铁桶扣在中心的要塞。 半晌,安静地接话,乌纳斯笑眯眯的眸子,深沉如水。“塞布隆将军说的没错,阿娜希迦公主到来之前,我们不宜在有其他危险的举动,眼下若不小心行事,恐怕会给公主惹来麻烦。” 嗤之以鼻地扫了他一眼,没想到乌纳斯这个家伙转舵的速度比翻书还快,眼见阿娜希迦即将到来,就急不可耐地拍起塞布隆的马屁,塞普恨不得撕烂乌纳斯脸上那张恶心的笑容。 塞布隆瞅向塞普。 不太情愿地点头,随后倏地站起,塞普一甩手,脸色僵硬地跨出了门。 乌纳斯晃动手里的杯子,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塞普离去的背影,半杯青色涟漪晃动在光滑的杯壁,映出他阴冷的戏谑神色。 塞布隆看着桌子对面的年轻男人,那张笑得比女人还妖媚的脸,总让他觉得全身不舒服,仿佛在那抹诡异的笑容里藏着锐利冰冷的剑,随时随地都能在下一刻刺进你的身体。 这些埃及人如同躲在暗处的蛇,吐着冰冷的信子缓慢无声地徘徊在你的周围,一如眼前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永远温和地笑着,永远莫测地神色,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慢热君,慢慢煮,慢慢炖,慢慢熟。然后,慢慢一口一口吃掉,咩哈哈。。。。 ☆、第 三十二 章 塞普抬手一挥,侍女们躬身倒着退下。 他瞥向门口,最后一个身影消失在门边,门被从外面合上。“父亲,现在怎么办?” 坐在书桌后,低头翻阅卷宗的巴哈里并没抬头,亦没应声。 皱眉,不安。走到桌前,微微颔首,声音透着心虚。“父亲……” “啪!”卷轴飞去,不偏不倚砸上塞普的脸,他怔了片刻,弯腰捡起地上的卷轴放回书桌,一声不吭地退了两步,跪下。 “看看你干出来的好事,塞普。”半晌,巴哈里终于说话了,他望着跪在眼前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皱眉。 “儿子知错了,这次是我太心急,没有经过父亲的同意就擅自行动,请父亲原谅儿子的鲁莽。事已成此,您看----” “现在你知道要来问我的意见吗?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怒视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巴哈里一掌击上书桌,水晶沙漏晃了晃差一点从桌沿掉下来。 “不可急燥,不可妄动,不可轻敌。”心不甘情不愿地低语,随即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看着怒火正旺的巴哈里,反问道:“父亲,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我实在不想这样无望的继续等待下去,如果我们不出手,难道要等图萨西塔老死吗?” “如果时机不成熟,就算还要在等十年,我们也得耐心等下去,你懂不懂?” “……” “图萨西塔继位的七年间,她是如何逐步摆脱了我们的掌握,她是如何独自一人坐稳那把法老宝座,又是如何一点一滴地消弱我在底比斯的权力,你在一旁应该看得一清二楚。你以为就凭一次小小的行刺就能将她彻底解决掉吗?塞普,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为什么你就不能长点脑子!你这样的轻敌,不仅会要了你的小命,还会连累整个家族和我们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势力。”扫了他一眼,爬满皱纹的眼角划过一丝精光,他不无感叹的声音里透着对塞普的失望。 低下头,轻声。“父亲,我知错了。” 长叹一声,摆手示意塞普起身,巴哈里继续说道:“图萨西塔以前只是暗地里防着我们,行刺却给了她最好的借口,令她能够光明正大地调查所有人,这对我们很不利。潜伏在各处的官员,都因你这次轻率独断的行径纷纷向我提出不满。质疑这次行动是不是因为图萨西塔掌握了我们暗中勾结的证据,所以我们才铤而走险的最后一搏。你知道,他们这样的想法有多可怕吗?它就像风里的野草,越长越茂直至淹没那些人对我的忠诚和决心,一些胆小怕事的人,恐怕已经在盘算如何脱身了。” “父亲,是我太鲁莽急躁,请父亲想办法补救我的失误。” “补救?谈何容易……阿娜希迦快到了,在她来之前,切记不可在生事端。”那朵来自赫梯帝国的高原玫瑰,也是一个得罪不起的狠角色。 “是。”无比懊恼的皱眉,阴沉的脸因为挫败而变得有些扭曲。“父亲,图萨西塔竟然在四年前就开始尝试各种毒|药,那个女人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疯?”摇头,岁月尘迹的脸上浮现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王者,未雨绸缪于天下。她不是疯子,她是一位真正的王。” 听到巴哈里这句满是懊悔不甘却隐约藏着一丝敬佩的话,塞普心底暗自嗤之以鼻。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找到阿努比斯的转世,只有找到他,我们的计划还有胜算的可能。”起身走到身后的书橱前,拉开橱门捧出一个木盒,将木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 “父亲,您真的相信这件事?那只是一个大祭司间流传的故事……亡灵守护者沦为需要重走死亡之门的人,一位屡遭转世的神,这太不可思议,也太不可信了。”他无法相信这样一个荒谬的故事,埃及的死亡之神怎么可能转世为人,这种神话故事骗骗小孩子还可以,怎么父亲就能对此深信不疑。 “看上去越不可信的事情,越有可能发生。塞普,多奎从图萨西塔母亲宫中偷出来的这些卷轴,里面有一卷的内容,我研究了很久还是不太明白。你去把府里的祭司找来,我要问一问他。”原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卷轴的存在,只是上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失传以久的语言所写,不得已只能让祭司来解释,希望他能找到答案。 对此虽存疑虑,却也不想打击父亲的一腔热情,塞普颔首。“是。” 巴哈里将盒中的古卷拿出,在桌上缓慢的铺开,经历了不知多少年头的羊皮纸早就由新鲜细腻的淡黄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0 ,变成了枯朽粗糙的深褐色,索性黑色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见。 仔细地,再一次研究上面的文字,一无所获地摇头叹息。 这些繁复的上古记录,他依稀只能读懂几句话,也正是那几句唯一弄明白的话,令巴哈里谋划了多年的计划出现了新的契机…… 阿努比斯转世为人……找到亡灵守护者……若能解开封印,将会获得阿努比斯神的相助……颠覆权力的死亡力量……神的愤怒…… 如果能弄明白这些话的真正意思,他就能得到阿努比斯的帮助……一位真正的神,一位能够临驾于法老王权的埃及神。 到时,就算是图萨西塔也不可能逃过阿努比斯带着冥狱业火的焚天烈焰,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来自黑夜之神的死亡力量,将会席卷整个埃及王朝…… 继而,一个崭新的王朝,就能浴火重生。 ★★★ ★★★ ★★★ 乌纳斯走出南苑,看见夏月白低头正朝这边走来,他故意放慢了步子,与她迎面擦肩撞个正着。 “对不起。”抬头,发现一双眼闪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自己。 “别人走路都是看前面,你却只顾看着脚下。难道你的眼睛与别人不同,是长在头顶上的?”双手环胸,被烦人的事务缠了一个上午,逗逗夏月白正好可以缓解疲劳。 “我的眼睛要是长在头顶上,我就天天盯着你,吓死你。”指了指自己的头,夏月白不依不饶地回击。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发现这个笑容温和的英俊男人,其实有一张比女人还损的嘴。 挑眉,抬手想去揉揉她的头顶,却被她一闪头轻轻避开。“哟,快让我看看,你头顶到底有没有眼睛?”瞄见她抱着一个盒子,好奇心油然而生。“这是什么?” “不告诉你。”跨步错开他挡在眼前的身体,大热天的,她才不想和他在这里顶着太阳磨嘴皮子。 “丫头,小气鬼。” 走了几步,听见乌纳斯不甘心地嚷出一句,她回头做了一个鬼脸,惹得乌纳斯莫名其妙地笑出来,不理身后那个放肆的灿烂笑声,夏月白蹦达着朝南苑敞开的大门走去。 拎着裙子踏入南苑的瞬间,一阵凉风吹来,漂浮在空气里的香味来自屋内两侧的青铜香炉,游丝般轻盈的白烟缭绕着升起,随着微风勾勒出午后慵懒的姿态,妩媚地纠缠,盘旋着蔓延。 书桌后,图萨西塔翻看着卷宗,越过肩头的乌黑发丝垂在风中,如若不是那几缕摇曳的发丝,会让人错以为桌后的人影只是一尊石像,不为岁月所动的肃然宁静。 “做好了?”开口时,她并没有抬头,视线仍然专注于手上的卷宗。 “嗯。”走到桌边放下盒子。 眼皮抬了一下,瞅着桌上的盒子,掀开盖子扫了一眼,满意地点头。“有点样子了。” 知道这个挑剔的女人在指什么,眉头动了动,不冷不热地说:“做了那么多,当然只会越来越好。你少吃一点,虽然是用蜂蜜做的,吃多了还是会发胖。”其实心里想的与嘴上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她真希望看见图萨西塔因为这些糖果变成大胖子,看她还怎么能够一天到晚顶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颐指气使地使唤自己。 拿起一颗糖放进嘴里,甜香袭卷呼吸的瞬间,微弯的眼睛浅浅地划一抹轻快的明亮。随即她低下头,视线重新锁定在桌面的卷轴上。 沉默,目光落在图西塔沉静的侧脸,夏月白安静地站着,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片刻,图萨西塔抬头,微微一笑。“怎么,还有事?” “我想谢谢你,替佩服,也替那些被释放的奴隶。”前天,关押的奴隶无罪释放,佩妮也毫发无伤地回到身边,只有几个奴隶被处死,罪名是私藏毒|药及预谋杀害法老王。 眉头轻挑,往后一靠,若有所思的视线划过夏月白净瓷无暇的脸庞,无声无息地停在她黑色的眸底,目光纠缠上目光,有点顽佞执着的扎根在她蓦地想要闪避的视线里。“满意了?” “我满不满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正确的决定,我才想感谢你。”叹息,在心底。为什么每一次和她在一起,都感觉特别的累,不是身体,是心…… 嘴角牵了牵,不语。 “佩妮哭了一夜,她很想去祭拜她的家人,我们能出宫吗?”同样是前天,乌纳斯派去寻找佩妮家人的侍卫,带回了大家都不想听见的坏消息。 六条人命成了孤魂,被发现弃于尼罗河东岸边一处偏僻的芦苇丛中。 “现在还不是时候。”撑着扶手站起,慢步朝落地长窗而去,步履缓慢。 视线随着阳光包裹的修长身影轻轻地移动,犹豫,咬了咬下唇。“那几个被判死刑的奴隶,他们是潜伏在宫里的奸细吗?” 斜靠窗边,双手环胸望着窗外绿意娇媚的庭院,一团深浅不一的浓荫投射在深棕色的眼底,五光十色的斑斓浓缩成一道亮金,不动声色地闪烁在瞳孔深处。“是。” 皱眉,黑眸凝郁。“这样的人,宫里有多少?” “不在少数。” 不禁将眉头拧得更紧,注视着窗边悠然斜靠的背影……闲散得像一缕摸不到的风,明媚的阳光里仍然兀自绽放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傲然,孤寂,美得令人想叹息。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桀骜强势的人,却活在如同蚕丝般密密麻麻紧缠不放的窥探视线中,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像栖息在黑夜里的幽灵,无法赶走,无处躲避。 她,为了顾全大局,从容淡然的笑着,静静坐于周遭汹涌莫测的暗潮里,处变不惊地隐忍了一切。 这感觉到底有多么的压抑,恐怕只有身处在这被阴谋和背叛搅成混乱旋涡的人,才能真正深切的体会明了。 埃及法老,一个响亮的名字,威风凛凛地震慑着四方列国,独揽了将贫瘠的沙漠变成富饶绿洲的尼罗河,坐拥了当今世上国力与军队无人可敌的庞大帝国。 然而,身为女王的图萨西塔,却连一丁点的隐私都无法拥有。身处这座充满了诡计和窥探的奢华宫廷,看着向自己俯首称臣的人,猜忌着有谁是忠诚真心,有谁是虚情假意,有谁是暗藏杀意。 欺骗与背叛,被权力熏黑的人心,围绕着一顶王冠展开的血腥博奕。 蓦地,一点心痛。为了眼前这副安静背影里默默承受的勇气,为了那双总是微笑却不见温度的棕色眼睛,为了她低头叹息时那点似有若无的……寂寥。 “想什么?”回头,朝夏月白笑了笑,逆光的脸,线条依旧清晰。 微愣,因着她投来的眼神,淡淡地,有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什么。” “过来。” 走到她身边,并肩而立,沉默。 瞅了瞅突然过于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1 安静的夏月白,图萨西塔轻声叹息,视线扫过她的头顶,阳光洒落在夏月白黑色的发顶,零星闪烁的光晕像一潭幽深湖水的涟漪。目光移开,叠翠绿荫涌入棕色眼底,眼神悄无声息地闪了闪。 “那些人,认识吗?” 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错落浓郁的绿海中隐约能看见几个谈笑着从偏殿走出来的身影,黑色的盔甲在斑斓的阳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光芒。她认识那些人,他们是阿努比斯军团的几位年轻军官。“认识。” 捻着一缕发,在指间慢慢摩挲,眸子流动着闲散的笑,宛若微风推开了一池涟漪。“由他们接管王宫,我很安全,不要为我担心。” 不动声色地微微一惊,脸红,些许窘迫地偏开脸,那种被人轻易窥知心思的尴尬。 随即,头顶多出一层温暖的触碰,很轻,像微风扫过。蓦然侧目,看着图萨西塔带着一脸温柔无奈的浅笑,沉默地望着自己,那种熟悉得让人心发抖的温柔目光。 心跳,快了又慢,慢了又快,节奏乱得好似起风时还在天空乱飞的风筝,抓不住,亦收不回。 轻轻揉着夏月白的发,细腻的发丝摩擦着掌心,她朝着一瞬间呆怔的夏月白扬了扬眉,淡笑不语。 忽尔,看着图萨西塔一脸洞悉一切的表情,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诅咒自己的笨拙。仓惶不安地低下头,这种不安的情绪,排山倒海袭来的速度真的令夏月白措手不及。 ★★★ ★★★ ★★★ “咪咪、咪咪,吃饭喽!”端着小碗,夏月白轻声呼喊。 “咪咪……咪咪。”在院中借着月光四下寻找,不知道那个小东西又跑到哪里去了。 几天前,独自散步时遇见了一个小家伙。黑白的毛色,略显瘦弱的身躯,见到忽然闯进自己地盘的陌生人,它睁着大大的眼睛,时刻警惕地盯着自己。直到夏月白蹲下身,向它招招手,小家伙犹豫了片刻,迈着轻盈无声的步子,一点一点靠近她,在确认夏月白不会给自己带来威胁后,它放下戒心,厚着脸皮用脑袋蹭着她的腿。自此,夏月白在宫里又多了一个小朋友。 “喵……”草丛里一阵悉嗦的响动,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钻出来,冲着夏月白小跑过来。 笑着蹲下,将碗放在它的面前,看着它伸出鼻子闻了闻,继而放心大胆的吃起来。“好吃吗?慢一点,没人和你抢。” 伸手轻轻地抚摸花猫的背脊,小东西只顾呼哧呼哧地狼吞虎咽,对于夏月白的骚扰,它甩了甩长尾巴表示抗议。 “我今天又犯傻了,姐姐这么笨,你说怎么办?”自言自语地开口,目光也不若刚才的明亮,幽幽地暗光静悄悄地浮在眼底。 低低一声长叹,像她在夜风中扬起的发丝,却是另一种沉重的舒展。“有时候,我觉得她好像能看透所有的事情;有时候,我又觉得她其实根本不想活得这么清楚明白。有时候,当我看着她,会觉得她很可怜;有时候,我又觉得她很可气,真想一巴掌打掉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有时候,我只想躲她远远的;有时候,我又会想着她,寻思她现在又在做什么。” 肩头的发丝在风里滑落,擦着脸边扫过手臂,麻痒痒的,宛若这一瞬间的心情。 “那个人,就像一处很美很迷人的风景,你看的越久,越舍不得离开。可是,风景在美,终究只是人生旅途的一程过往,像我这样的过客,永远也无法融入那片景色。”刹那之间,有些黯然无力的伤感,内心到底在挣扎什么,连她自己也讲不清楚。 眼中依旧静静地流动着那抹夜色,在看到小猫吞下最后一口食物,又将碗舔了一遍的时候,她轻拍它的头顶。 “这些都是我们俩人的小秘密,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好吗?你帮我保密,我就天天给你送好吃的,怎么样?” “喵……”抬头望着夏月白,小猫伸长颈子叫了一声。 笑,暂时忽略心里那一股空荡荡的失落感觉。“乖,那就说定了,要替姐姐保密哦!” “喵……”又应了一声,小家伙开始仔细地舔起前爪。 “明晚别乱跑,记得准时来这里。”起身前不忘嘱咐,再一次伸手轻拍小家伙的脑袋……忽尔,手停在它温暖的绒毛上…… 光线迤逦的窗前,那个人轻揉她的头顶,弯起的眸子洒满阳光的影子,温暖,亦温柔。 收起那团纷纷乱乱堵塞着呼吸的思绪,拿着碗起身。蹲久了,腿有点酸麻,腿上传来针尖一样的刺痛,刺激着有些迟钝的神经。 一声叹息中,她迈步朝长廊走去,脚尖踏上台阶的瞬间,回头,直直望向天空的星辰。凝望了片刻,夏月白敛下目光,伴着火把在风中摇曳的光晕,消失在幽深如水的长廊里。 半晌。 风起,一片白色袍角从石柱后飞出。 柱子的阴影里多出一个影子,如果不是风中舞动的黑发白袍,简直就像倚柱而站的一座雕像。 解决了边境的事情,暂时放下那些从各个城池呈报的文书,一个人来到这里,坐在柱后享受着片刻无人打扰的宁静,却没料到,居然听见了这样一番落莫挣扎的自言自语。 有那么一个刹那,她差一点站出来,就差一点……当夏月白说出那句“像我这样的过客,永远也无法融入那片景色”时,图萨西塔用一声无可奈何地低叹,压抑住了走出来的冲动。 有根弦断了,在蓦然一拎的心底,也在紧握成拳的手中。 真想抓着她的肩膀大声质问这个蠢女人,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就因为自己是埃及的法老,还是因为她们都是女人,或是因为这个倔强聪明的女孩,不敢面对被突如其来的感情占据的内心。 见鬼的!这个糊涂到让人想哭又想笑的蠢女人。 耳旁再次响起低低的风声,呜咽般的风声,沉得将心拉扯到更深的深渊,月光在柱边火焰般燃烧开来,点燃了眼底一片金色火海…… ★★★ ★★★ ★★★ 佩妮整天坐在屋角哭泣,低低地抽泣声,像把刀扎在夏月白的心里。 安慰的话,说了几千遍,说到口干舌燥,换来的还是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姑娘更多的眼泪。 图萨西塔命人将佩妮的家人悄悄葬在尼罗河西岸,距离那座举世闻名的帝王谷不远,这是法老赐给平民最高规格的葬制,让逝者的灵魂接近神圣帝王的陵墓,从而得到更加纯粹的洗涤,让灵魂能够早日升入天国。 得知此事后,不能出宫祭扫家人的佩妮,朝着王宫西方跪了很久。 夏月白默默站在她的身后,祈祷逝者安息。 听说古埃及人在家人去世后,会在祭拜中点燃一种特殊香料制做的熏香。 夏月白向侍女打听了香料的名字,打算去给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2 佩妮拿一些来,刚从阿蒙宫出来才到东侧殿的悬廊,就看见乌纳斯和几个官员朝这边走来。 “月白。” 停下脚步,朝他身旁的官员微微一笑,他们对她颔首。“去南苑吗?” 点头,廊外的阳光太刺眼,他眯了眯眼,转头对身旁的官员轻道:“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是。”官员颔首,先行一步。 见他们走远,乌纳斯突然朝夏月白眨了眨眼,眼底的光芒流露出少见的兴奋。“走,我带你出宫看表演。” “表演?”想到新年期间人满为患的底比斯街道,夏月白咽了咽唾液,那次被掳的经验实在太可怕了。摇头,说道:“我不去了,王宫天天都有各种歌舞表演,我早就看腻了。” 挑眉。“那些表演,我才没兴趣带你去看。我说的这个表演,在宫里绝对看不到。走吧,去了保证你不会后悔。” 好奇,能让乌纳斯脸上出现这种信心百倍的表情,想必他口中的“表演”,一定相当的精彩。 只是…… “走吧,走吧,别犹豫了。”抬手推着夏月白的肩膀,将她推着向前走去,乌纳斯笑得眼睛都眯成两道弯月。 “乌纳斯,你别推我。喂,喂,别推了!我要去拿香料,佩妮还在等----” 不理会夏月白的抗议,乌纳斯哼着小调,对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视若无睹,他乐呵呵地带着夏月白一路快步走向宫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寒,真心冷,打字手指都伸不开。万能的某宝有没有加热键盘,秋好想要一个,嘤嘤。。。 ☆、第 三十三 章 竞技,这是古埃及新年的传统活动之一,名种各样的竞赛活动,早在新年开始前就一直听宫里人兴奋地谈起。 埃及人的竞技其实并不血腥,同罗马人以奴隶进行的生死角斗不同。一般来说,古埃及人的胜负都是点到为止,是一种集观赏和赌博为一体的娱乐活动。 “打倒他!打倒他!打倒他!”排山倒海的声浪,所有人都在吼着同一个声音,整个宏伟的竞技场在烈日下像只沸腾的油锅。 腰上猛地一紧,当夏月白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乌纳斯推着挤进了人群,两人正站在被数根粗绳围挡的看台边缘,与竞技场中心仅数步之遥。 勒得她腰腹生疼的就是那些如小孩胳膊粗的麻绳,被身后激动的人群推压在绳索上,夏月白只觉得早上吃下去的东西都要硬生生地从胃里挤出来了。 不过视野确实清晰开阔了很多,与刚才站在外围踮着脚都看不见相比,现在几乎伸手就能摸到竞技台,甚至连台上人的粗重呼吸和骨髓摩擦的声音,都能清晰无误地传近耳畔。 竞技场中站着三个参赛者,其中两人穿着与埃及人不同的服饰,夏月白在宫里见过,那些是尼罗河上游努比亚人的装扮。 另一人则穿着古埃及人较为普通的简单白衣,头上裹着白色细麻的方巾,很典型的古埃及人装扮。 然而稀奇的是,那人的脸上戴着一副面具,青铜的质地,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青冽的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戴着面具参加竞技,通常来参加比赛的选手,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出名。 显然这个面具人,不是为了出名而来的,否则也不必藏着脸。 台上正进行今天以来第四轮的比赛,擂主正是那个令所有人疯狂喊叫的面具人。 乌纳斯说今年开赛以来,他已经连续三天不败,被称作底比斯的奇迹。 每逢新年汇集在底比斯竞技场上的选手,来自埃及的四面八方,什么样的人都有,对手的强弱事先根本无法得知,也就意味着想要保住连胜,你必须强过前来挑战的人。通常而言,一个人能够连胜几场,已经实属不易。 所以,这个面具人三天不败的记录,成了发生在底比斯的一个新奇迹。 三天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竞技场,用他迅捷的身手和狠辣的拳头,轻易赢得了满场胜利。 随后三天中,押在他身上的赌金,水涨船高。 从城中涌来的人,将大把的金币押到他的身上,竞技场为了拉平投注的均衡,将败率翻了五十倍。如果押面具人胜,赌金翻十倍。反之,若押他败,就能得到五十倍的赌金。 如此一来,一些人抱着发财梦,押他会输。耳畔响彻云霄的那些疯狂呐喊着“打倒他”的声音中,有一半是来自押上全部身家,想要获得五十倍赌金的人。 然而,不论是输,还是赢,夏月白都没有兴趣看下去。 她一向讨厌暴力,更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人们为了金钱而相互厮打的血腥场面。 “乌纳斯,我不想看了,我们回去吧。”她边说,边转身想挤出这片翻滚着血腥气的酷热空间。 弯着棕色的眸子,乌纳斯一把搭住夏月白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她重新推回原地,然后乐呵呵地东张西望。“哎,好不容易挤进来了,别急着走,这里视野不错。” “乌纳斯,我----” “我看看,我们押谁好呢?二打一,有意思。”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正经道,那双即使严肃起来仍然透着和煦的眼睛出卖了他的话。 “我----” “就那个带面具的,怎么样?”再一次,他忘情打断夏月白的话。“不过,押他败有五十倍的赌金,你说我们到底押哪一边呢?一打二,胜算不知道有多大?” “乌纳斯!”在他肩上用力一拍,夏月白带着懊恼的叫声总算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我不喜欢看这个,太血腥了,我想回去。” 一口气说完,却发现这年轻男人悠哉哉地搭着绳索凝视着竞技场内,根本连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脑后,嘴角轻扬,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竞技台,不知道在笑什么。 “乌纳斯?” “唉……”不晓得为什么,他忽然摇头叹了口气,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实在看不出他在感叹什么。 “乌纳斯,我走了,你自己看吧。”顶着似火烈日,温度居高不下的午后,额头的汗水顺着她焦躁的脸颊直直淋下,夏月白的神经正被四周的噪音和隐隐的血腥气折磨得有些烦躁。 话还没说完,却见乌纳斯忽然双手一撑,翻坐到粗实的绳索上。“打倒他!他倒他!” 颈上青筋微微泛起,乌纳斯一边对着竞技场内大吼,一边从那英俊的脸庞绽露出一圈兴奋的红晕。夏月白有些惊讶,说实在的,迄今为止她还从未见过这个始终带着温和笑容的男子,露出过这样粗鲁放肆的快乐。 “我先走了。”看他那么开心的投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擦着他的身体重新往外面挤去。 “别急。”还没绕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3 过乌纳斯的身侧,一只手被抓住。不等她开口,另一只手已将她的脑袋轻轻按住。几乎是强迫性地将夏月白的脸转向竞技台,乌纳斯轻轻地微笑。“月白,看完它,我保证会很精彩。” 话音刚落,夏月白有些抗拒地望向竞技场中的眼,陡然间瞪大了。与此同时,四周原本亢奋的喧嚣声,亦在短短的数秒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整个宏大的竞技场内,只剩下一声声粗重的喘息,以及一种奇特的关节爆裂般的声响。 其中一个黑卷发的努比亚人,半跪在地上,一条手臂曲在身后,以一种很怪异的角度。 那个面具人就在他的身边,半弯的身躯正慢慢地直起。 夏月白看见面具人的一只手,正从努比亚人的手臂上移开,这个人居然……折断了对手的胳膊。 午后的阳光没有正午那么刚猛,但地面反射上来的热气,令整个圆环状的竞技场变成了一个朝天开口的巨大蒸笼。 闷热,燥湿,混沌……正如竞技场内每一个人脸上所写的表情,以及他们盯着面具人缓缓起身时的眼神,亦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沉闷狂躁。 在一旁显然怔住又猛然回过神的另一个努比亚人,大喊着冲上来,一拳挥向面具人的脸。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二三米远,面具人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身体还未站稳,已经风驰电掣般向左侧闪开。 努比亚人的第一击扑了一个空,但他回拳的速度也不含糊,拳头向左侧砸下,巨大的力量带出一道劲烈的风声。 面具人也料到努比亚人这一拳的厉害,他并没有正面硬挡,而是退后半步,抬腿踢上对手大腿外侧靠近膝盖的地方。 吃痛地身体一歪,努比亚人这一拳还未打到面具人的身上,已经散掉了大半的力道。但他并未放弃攻击,快速地出手袭向面具人的腹部,照准了肋骨的位置。 夏月白想尖叫,却又叫不出来,她望着眼前发生的纯粹而原始的较量,胃里一阵阵地抽搐,想吐,想闭上眼。可是,她像着了魔似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竞技场内发生的一切,本能地被吸引,血液里奔腾着某种潜藏的热烈兴奋。 这一拳又被面具人敏捷地让了过去,他的行动极快,防守的无懈可击,基本努比亚人想加注到他身上的猛烈攻击,都被他轻巧地避开了。 此时,刚才被打断手臂的卷发努比亚人又站了起来,左手挂在身旁,废掉了。他强忍着剧痛,支撑微微有些摇晃的身体,再一次加入到打斗中。 出场不足半个沙漏时,他就成了这副模样。巨大的羞辱感对于角斗士而言,就是最好的良药,它能暂时让你忘记身体上所有的伤痛。 看着受伤的努比亚人站起来,全场又爆出更大的呐喊声,四周的喊叫一浪高过一浪,很明显的,那个人拖着断线般的手臂投入战斗,已经激发出围观者嗜血的兽性。 望着受伤的努比亚人接近正与对手缠斗的面具人,夏月白低呼一声,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充满了惊慌,被周围喧嚣的叫喊声吞噬的干净,她不自觉地探出身体,紧紧盯着处境不妙的面具人。 挡开了努比亚人踢来的腿风,面具人蓦地抬眸。 陡然,两束视线遇上,刹那间。 隐在面具后的脸,无人瞧见。而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却短暂的闪过一丝惊诧。 直视着那张青色的面具,冷冽的青色,幽冥似的绽放着冰冷的光泽,躲在这片冷光后面的眼睛,却闪烁着异样的明亮,热切而清洌,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莫名焦躁。 那一双棕色的眼睛……似曾相识的熟悉。 就在这个瞬间,努比亚人抓住机会,一拳打上微微愣神的面具人,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肩膀。 夏月白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自己的手臂。 声浪渐熄,兴奋到极致的呐喊声,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想叫又不知道要喊什么的僵硬面孔,一种惊讶过度后的窒息感。 连着倒退着几步,面具人稳住脚根,右手用力地握上左肩,胸膛一起一伏,看着努比亚人还未收回的拳头。 冷不防地,身后窜出一条人影,连带着一拳打上他还未完全站稳的身体。当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拳,面具人一个踉跄朝前扑倒的瞬间,整个竞技场又恢复了原先火热的癫狂。 紧咬着唇,夏月白屏住呼吸,目光落在面具人的身上。她希望他能赢下这一场比赛,迫切的希望,不知为何。 竞技场里忽然再次骚动起来,在两个努比亚人同时朝地上的人迈动步子的一刹那。 努比亚人的拳头夹带着劲风猛然袭来,迅捷,不带一丝犹豫,挥向面具人撑着地面想重新站起来的身体。 即使周围那么嘈杂的声浪,都已经无法掩盖台上那只拳头击打在面具人肩胛骨的声音,一声沉闷的撞击和骨头承受巨大撞击力摩擦出的呻|吟。 全场一阵惊叹。 独臂努比亚人瞅准时机,抬腿踢上面具人半跪在地上弓起的腹部,随即又是一拳重重砸下! 他的拳头确实打上了面具人,只是那拳没有真正的落下,而是被面具人抬起的手臂架住。 独臂努比亚人见势不妙急急地收回自己的拳头,而面具人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反手,五指一扣,闪电般握住对手的手腕,赫然一扭。 “咔嚓!”一声脆响,不大的声音,在这片因为紧张而逐渐凝固起来的宽广空间内,醒目得让人牙根冷不丁一阵发酸。 反背左手,努比亚人的整条胳膊在面具人一气呵成的流畅动作中,被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强扭在所有人的眼前。 全场的情绪因此而沸腾起来。 四两拨千斤。 夏月白陡然一愣,她没想到这一手会同样适用于这个努比亚人的身上。他的身高和体型绝对不是用强壮可以形容的,他身上的肌肉发达得如一座座小丘,如果没有相当的力气,说实在的,想用这一招很难。 那面具人必定有着同努比亚人相比并不逊色的力量,即使他的身材整整比对手小了一圈。 一股巨大的外力,在努比亚人还没完全丧失意识之前,他整个人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脚未落地,膝关节蓦地一阵剧痛,继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全场沸腾了,那高亢的嚣叫声,比世上任何雷鸣都震耳欲聋。 微微眯起眼,面具人握住拳头,朝那挣扎着想从地上重新爬起来的身影一拳挥下! 一下、二下、三下……直到躺在地上的独臂努比亚人的一张脸变得血肉模糊,直到察觉到身后一片黑影夹带着拳风袭来,面具人才猛地收手,迅速就地一翻撤离。 努比亚人瞅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同伴,他跨过他的身体,目露凶光地推捏着指关节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4 ,开口说了一句话,朝着面具人。 虽然离的并不远,但是周围实在太吵,况且夏月白也听不懂努比亚语。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面具人抬臂指着努比亚人,又勾了勾手指的动作,夏月白猜想,努比亚人的那句狠话,必然已经得到了回应。 “唉,完了。”身旁传来乌纳斯懒洋洋的声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含着一抹浅笑,不知为什么,在夏月白眼中,隐隐透着丝残忍玩味的温度。 头顶直抵大地的炽热光线,轻舔着面具人手臂一层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和汗水中折射出一种金属般的光泽。 看着一步步接近的对手,面具人原地站立不动,十指交叉,轻轻摩挲起自己的指关节。 随后,几乎同时迈步朝对方冲过去,两人突然出手。 在众人还在狂热叫喊地时候,几乎没看清面具人怎么动手的,那修长优雅的身体已经倏地出现在努比亚人的眼前。 似乎看透了努比亚人的招式,面具人顺利地挡下他的拳,曲肘击上他手臂内侧,皮肉发出沉闷地击打声,隐隐还有一点骨头发出的脆响。 努比亚人抬腿用膝盖对着面具人的侧腹猛地一顶,却没料到面具人以拳直直打上他的膝盖,这样硬碰硬的打法,一个是拳,一个是膝,拼得不外乎是力量和狠劲。 竞技场内突然安静了,那些炸开锅的叫声仿佛被冻结了,伴随着他们振臂高呼的动作一同被凝固在这个瞬间。 膝盖撞上拳头,刹那间,努比亚人的腿重重地落下,皮靴以一种被迫的很不自然的角度踩上地面,一捧沙土在他落脚的瞬息辐射状掀起一片滚滚沙尘。 努比亚人惊骇地一怔,膝盖错位的剧痛直达神经,刺激着全身的血液直冲大脑。 而面具人的动作显然并未因对手受伤而有所停顿。抬手,一击。 努比亚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他庞大的身躯在半空划了道弧线,轰然落地。 他庞大的身躯刚刚着地,那鬼魅般的身影已出现在他的身边。 虽然膝盖受伤了,但努比亚人动作也快,不等面具人一拳落到自己身上,他一个翻身避开拳风,手掌撑着沙石地刚要起身,冷不丁又被几步跨来的面具人一把拎了起来,另一手紧扣他的手腕。 此时努比亚人受制于面具人的掌心,右手被他拗成不可思议的角度。 面具人似乎终于正式开始了他的攻击,迅猛,狠冽,毒辣,每一招都干净利落地落在努比亚人的要害。 观众情不自禁地为这名越打越酣畅的面具人助起威来,疯狂地,怒吼地,不带丝毫怜悯地呐喊声,这是人类被四溅的血腥激发出来的潜藏于血液里的原始兽性。 面具人的动作实在太漂亮,流转于场中央无论怎么攻击都缠着对手不放的身形,柔韧矫捷得像只追逐猎物的野兽,更像一只若隐若现的幽灵…… 纯粹的,自然而野性地妖魅。 夏月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妖魅”这个词,只是此刻展现在那面具人身上的魅,真实地美到令人惊心动魄。如果不是乌纳斯一脸阴阳怪气的笑,夏月白或许也要控制不住自己,随着人群一起大声喝彩了。 那家伙此时懒懒地倚在绳索上,沉默地望着竞技场中那两人激烈的动作,但英俊的脸庞却已没有了刚才兴奋的红晕和粗鲁的快乐。漂亮的眸子是温和的,一如往常般和煦而明朗。 夏月白轻轻吐了一口气,直起探出围栏的身体,以释放刚才一直保持这个动作时,几乎被沸腾的空气凝固的血液。 “月白,失望吗?”当面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伴着四周雷鸣般的喝彩声,从倒地不起的努比亚人身侧走出竞技场时,乌纳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月白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很精彩。” “当然精彩。”微笑,伸手拨开人群,乌纳斯带着她从兴奋不已的人堆间朝外挤去。“你在看阿努比斯军团第一勇士的即兴表演,这表演可不多见。” “他是阿努比斯军团的军人?”怪不得他有这样的好身手,那支隶属法老的埃及军团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对,伟大的法老军团的战士。”快乐又带着那么一点古怪的笑容再一次在他脸上绽开,虽然努力朝外挤的路上不停惹来旁人粗鲁的咒骂和推搡,他还是显得尤其高兴。直到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站在竞技场的大门外,他停下脚步微微地喘息着,伸手抹去额头的汗。那双明亮的眸子望向夏月白的时候,悄然一闪。“月白,想不想见一见我们埃及法老军团的勇士?” 怔了怔,犹豫。随即想起那人矫健的身手和后半场令人恐惧的攻击力,她悄悄咽了下唾沫,点头。 “跟我来。”抬手一招,乌纳斯径自朝前方大步走去。 心怀忐忑地跟上他的步伐,两人沿着河水般缓慢流动的人流,钻入热闹的街道。 ☆、第 三十四 章 沿着竞技场高大的褐色围墙向右走,拐个弯后是一条相对而言比较安静的长街。因为这里并非是通往大街的道路,沿街又没有太多商铺,故而显得冷清许多。 街旁有个正方形的蓄水池,这样的小水池在底比斯的街头巷尾比较常见,为人们提供了日常生活的用水需要。 依路而凿的供水系统经由它延伸至整个城市,雕工精美的兽形石像,从口中朝池内缓缓流淌出清澈的水流。而不远处一道身影带着阳光的懒散,正由迎面的方向,朝水池慢慢走近。 不用很费劲,夏月白远远便认出了这个边走边活动颈子的修长身影,正是竞技场上以一副青铜面具掩盖真实面目的人。 没了竞技场上的狠冷和嚣张,那个双手撑在石槽边静立不动的身影,显得有些疲惫和漫不经心。 听到了动静,面具人抬头朝夏月白和乌纳斯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抬手将牢牢箍在额上的方巾用力扯下。 一头锦缎般的乌黑发丝顷刻间水泻而下,失去了方巾的束缚,扬扬洒洒散落到肩头,几缕发丝掠过青铜面具,无声无息地纠缠勾勒着冰冷的坚硬轮廓。 鬼魅般极致慵懒的美丽,然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迟疑了一下,夏月白停下脚步,悄悄朝乌纳斯看去。却见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到那人的面前,微笑着,单膝跪下。“王。” 夏月白的心脏,被什么往下拽住,用力沉了一下。 下意识地,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耳畔却响起熟悉的话语,从面具后传来的,沉闷里透着一丝严厉。 “谁让你带她来的。” “臣自作主张。” 面具被解下,一双幽深如夜的眸子,抬起的刹那,朝夏月白看来。 夏月白很后悔。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5 没料到这个此时本应该待在王宫的女王,竟然就是保持了三天连胜奇迹的人。而自己要命的好奇心,居然相信了乌纳斯会带她来看什么“阿努比斯军团第一勇士”。 “我太纵容你了,乌纳斯。”图萨西塔的声音有些冷,乌纳斯听着,倒也并不慌。 “乌纳斯只是想着王会连续三天都来竞技场,心里必定有所烦恼。乌纳斯愚笨,不能为王分担烦忧。所以就带月白过来,看她能不能为王解忧。” 霍然,冰冷的目光扫过乌纳斯安静的脸庞,而他随即微笑着,从容地将身体匍匐紧贴地面。“乌纳斯愿意受罚。” 嘴巴动了动,夏月白懊恼地瞪了眼身旁言语里毫无畏惧的乌纳斯,她决定不为这个狡猾的家伙求情。 图萨西塔瞅了瞅跪在地上的乌纳斯,掬起一捧水洗净脸上的汗,随后直起身,朝跪地的人影冷冷地道:“今晚去南城门值夜,看看尼罗河的夜风能不能吹醒你。” “是。”快乐地笑起,仿佛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赏赐,俯身贴紧地面扣拜。随后站起来转身时,对着夏月白调皮地一眨眼,乌纳斯朝着竞技场的方向脚步轻快地离去。 朝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颓然地合上唇,夏月白继续沉默。 而图萨西塔则俯下身,也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夏月白,仔仔细细地用水冲洗自己同努比亚人较量中被打得淤肿的手臂。 夏月白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一群穿着粗布麻裙的年轻女人说笑着从她们身旁走过,回荡在寂静空气中久久未散的嬉笑声音,有效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 图萨西塔依旧很仔细地冲洗着手腕,那一片青肿的色泽,逐渐在冷水的冲刷下显出一层淡淡的紫红。 夏月白见状,又朝后挪了一步,悄悄地。 就想这样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开,却不料冷不丁被图萨西塔直起身时一句低语,滞住了步伐。“去哪里?” 她微微一愣,随即抿了抿唇。“回宫。” “让他们送你回去。”甩着湿漉漉的双手走到夏月白身旁,没等她对自己的话反应过来,图萨西塔的手已经一把将她的右臂抓住。 唇角微微一阵抽搐,试图将手抽回,却因为皮肤上那层冰凉潮湿的感觉,一时用不出多少力气。于是她索性一动不动,任图萨西塔将自己的手臂握在掌心。早知道刚才就和乌纳斯一起走了,不明白她口中的“他们”是谁,环顾左右没看见任何人。 “我自己能回去。” “来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图萨西塔径自开口。 忽然,从巷口小跑来一队黑甲佩剑的士兵,安静的空间响起盔甲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 哑然,看着他们从自己刚刚经过的小街出现,刚才怎么完全没有发现这些侍卫。 “送她回宫。” “是。”侍卫站成两排,让出中间一条路给夏月白。 “你不走?” “还有一场。” “一场?”蓦地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夏月白不可思议的紧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忿然地问:“你还要去竞技场?” 松开手,走回池边,拿起丢在石槽边的细麻头巾,将头发一挽,重新包上头巾。 “图萨西塔,你到底在想什么?”顾不得身后的侍卫,她被图萨西塔平静漠然的神情激怒了,心中不可抑制的莫名怒火一下子窜了出来,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的怒火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关你的事。”冷冰冰地说,将滑出来的发丝掖进头巾。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放着国事不理,一个人跑来这里找人打架,这就是一个君王应该做的事情吗?” “我说了,”侧目,幽幽的眸,暗得让人心揪起。“这不关你的事,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除非你和我一起走。”疯了,这个女人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而自己竟然也陪着她一起在这里发疯。 “你又在闹什么?”烦躁地拧眉,目光逼向她,那瞬息缩张的瞳孔里金丝如针,几乎刺破了她的瞳膜扎进夏月白同样固执的黑色眸底。 蹙眉,有那么片刻,她真想转头一走了之。却在下一个转瞬,脱口而出令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话。“我闹?是我发疯跑来竞技场和人打架吗?是我丢下宫里一堆等候的官员不理吗?是我任性地让自己受伤吗?” “我在说一次,”敛着眼,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似乎根本不想看见那张由薄红转而恼怒的面孔,图萨西塔转过身,朝着前方爬满葡萄藤的凉亭缓缓地踱去。“回去。” “一起回去。”忿然瞪着背对自己的法老王,执着的开口。 不疾不徐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视线越过夏月白的肩望向她身后的侍卫,朝他们一挥手。 侍卫收到命令,俯身行礼,转身小跑着撤回刚才隐身的巷口。 回头看着侍卫们退下,夏月白随即一愣。 霎时,她觉得手掌一紧,冰冷却极有力的束缚,仿佛一双冷冷的铁链箍紧着她的手,随即那五指沿着她的指缝钻进掌心,几乎用了可以将她手心皮肤刺破的力道。 霍地,抬头,望见一双眼睛。 那双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双在阳光下,闪烁出火焰光芒的金色眼睛…… 夏月白下意识地将身体朝后挪了一点,不是因为不知何时图萨西塔突然接近的身躯,而是因为她的眼睛。 觉察出夏月白眼底的震惊,那双眼轻轻一眨,继而,笑了。 猛然一拉,将她推向凉亭的柱子。 柱子是花岗岩的,在夏月白控制不住身体,整个后背撞上的一刹那,她痛得眼前一花,咬紧牙关才没有叫出来。 图萨西塔离得很近,近到夏月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起伏的鼻息,在脸上扫出的那丝浅浅凉意……一段不安全的距离,就像每次靠近她身旁时让人惶恐不安的距离。 脸,忽然有点烫……在那束深邃的目光从脸庞移向她的嘴唇时……图萨西塔的呼吸很热,眼神却是冰冷的。 “你想干什么?”她警觉地看着她,不料图萨西塔低头猛然贴近,眼底锐利的金光针尖般刺入夏月白紧缩的瞳孔,淡淡的气息随之喷洒在她的脸上,那种温度令人窒息僵硬。 伴随着滚烫呼吸压下的脸,夏月白避之不及地紧紧闭上眼睛。然而,那个令她恐惧惊乱的吻,并未如期而至。 相反地,一道劲风从耳畔擦过。 倏地,夏月白明显感到身后石柱发出颤抖的低吟,牵动着头顶的石梁跟着摇晃抖落一片粉尘,在她因为惊惧而蓦然张开的眼前婆娑飘下。 几缕黑发,贴着麻木的脸颊掠过砸上石柱的拳头飞起,悠悠然地宛若斜风细雨中柔软的藤萝。 图萨西塔退后一步,身体抽离的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6 时候,拳头从柱子滑落下来,顺着缓缓伸开的五指,几道血线无声无息地从指尖滴落。 目光和呼吸都在颤抖,夏月白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是害怕突然恣意暴戾的图萨西塔,还是害怕这个将愤怒宣泄出来后,缓缓地缩进黑暗中沉寂无声的灵魂,亦或是在害怕图萨西塔瞬间侵袭时,自己的脑中竟然保持了一份格外冷静的思维。 自己不是应该在极度的恐惧和慌乱中抗拒她吗? 为什么,她不害怕……她,甚至不想在做任何无谓的抵抗。 视线触及图萨西塔受伤的手,夏月白的眼神静静地一暗,屏息,轻轻抽气。 敛眼,转身,图萨西塔回到池边,将手伸到水里,冲洗着皮开肉绽的手背,血水落入石槽,闷热的空气里浮现一层浅浅的血腥气。 葡萄藤密密挡住了烈日,身体里有种温度却在慢慢升高,在周围吹起一阵乱风卷着池边的身影在眼底变得模糊时,夏月白轻咬着唇,一低头间,咽下哽在喉咙里的哀叹。 轻轻地迈步,因为这时候太安静。 走到图萨西塔的身边,夏月白抬到一半的手,戛然停下,犹豫地悬着。片刻后,她拉过图萨西塔的手,感到她的手微微僵了一下。 掬了一捧清水从她的手腕处浇下,然后小心地转动她的手,将伤口裂缝里渗出的血水冲净,逐渐变淡的血水细细流走,伤口暴露出来,伤得最重的地方隐约能看见皮下的骨头。 抽吸,极轻地,更像一声抑在喉中的哽咽。 背后,悄无声息地涌来一片温度,一缕兽般的血腥气渗入呼吸,混合着图萨西塔身上终日缠绕的干净气息,缓慢地将夏月白僵硬的身躯覆上包围…… 随之肩膀轻轻地一沉。 图萨西塔的额头搭在她的肩上,她额头的皮肤很凉,像块无温的冰,却融化了夏月白困结在心底的茫然惶惑。 “回宫吧,要让医官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固执不是自己的本性,可她就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图萨西塔站在竞技场里,她不愿意见到她受伤。 “说一个不让我去的理由。”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模糊,有些低沉。 伤口清洗的差不多了,夏月白从腰间拿出方巾,极其小心地为她擦掉伤口周围的水。“你是埃及女王,这样危险的事情当然不能做。你要是发生意外,你把这个国家的安危置于何地。” “这个没有说服力,换一个。”亚麻巾细腻柔软的触感传来,抚平了伤处火烧般的灼痛感。 “埃及法老给人打得鼻青脸肿,有失国体。” “你的担心太多余了,竞技场里那些人还没有这个实力,换一个理由。”挑眉,不以为意地低语。 “不要去。” “我要听理由。” “不要去。” 她笑,无人瞧见的无奈笑容。“月白,你在耍赖。” “不要去。” 图萨西塔一动不动,整个额头埋在她的肩上,仿佛一具凝固的冰雕,也不知道究竟把她的话听进去多少。 “不要去。” 她仍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 夏月白感到有些不安,在周围这些和肩后的呼吸一样炽热而急促的风里,心跳以一种不可控制的节奏在耳膜里轰轰作响…… 图萨西塔沉默着,闷不吭声任由夏月白继续帮她包扎伤口。 “我……我不想让你去。”咬了咬唇,深吸气,吐出一句不知道会不会令自己后悔的话。 以为她还是不会开口,正当夏月白简直快要忍不住转身时,她却忽然出声了。“看着我在你面前一败涂地,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半张着嘴,一阵错愕。不太顺畅的呼吸涌动在喉间,夏月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哑然沉默。 白皙的指捏着方巾停了停,继而动作娴熟地打了个结,以手指沾上清水,在她手臂红肿的肌肤上掠过,夏月白自始至终没有接话。 图萨西塔盯着地面的眸子,淡淡地读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在夏月白的指尖抚摸那片几乎麻木到察觉不出任何痛疼的手臂时……她的眼神,安静地闪了闪。 沉默,无人说话时,这片位于小巷深处的空地显得安静的吓人。 直到将所有红肿的地方都抹上冰冷的清水,夏月白才松开手,想抽离被她一直当做支撑点的身体,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念头,站着未动。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她别过头,刻意朝反方向望去。“我们之间没有较量,更谈不上胜负,所以我没有你说的成就感。” “我不太喜欢现在这样的局面。”嘴角轻扬,没由来的,她一声低叹。 身子僵了僵,视线从青石地面移向巷外几个大声交谈着走过的路人,黑色眸底沉着欲言又止的踌躇。 陷入这种令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无言境地,夏月白除了沉默,又找不到更好的话题来扭转两人间莫名纠葛的暧昧气氛。 忽尔,图萨西塔的气息缠上来,比刚才稍凉的呼吸掠过耳廓,柔得仿佛一片轻羽扫过,而她的体温却显得过于炽热,紧贴在背后有些烫人。 身体又绷紧了一些,夏月白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后背逐渐升温的胸膛在一阵沉默后干脆地撤离了她的身体。 脚步声响起,夏月白心底亦轻轻溢出一声叹息。 侧目,望着一步步走向巷口的身影,那人抬手一把扯掉头巾,失去束缚的长发,纷纷扬扬地划出一道半月的弧度,飞散在她的身后,阳光下像片恣意翻滚的黑浪,斑斓而张扬,映衬着她那道微风中不疾不徐的背影竟然有丝百般无奈的落莫感觉。 来到巷口停下,她抬手一招,二个侍卫上前。她对他们说了什么,侍卫颔首迅速离开。 “还不走?”她朝站在水池边一动不动地夏月白看来,略带轻笑的话音响起。 心满意足地笑出来,有些小小的洋洋得意。 快步朝她走去,竞技场方向传来热闹的轰鸣声,又一场血腥的较量拉开了帷幕。 不等夏月白走到身边,图萨西塔已率先走出巷子,刚才离去的侍卫牵着马过来。接过缰绳,图萨西塔翻身上马,端坐在马背垂下眼帘瞅着小跑而来的夏月白。 “又要骑马?”皱眉,古代生活里其他的东西,她都可以接受,惟独这种交通工具,她实在是难以适应。 挑眉,朝她伸出手,笑而不语。 认命地握住图萨西塔伸来的手,这么热的天气,出宫时已经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挤出一身汗,夏月白实在不想继续在底比斯拥挤的街道上享受桑拿浴了。 刚刚挨上马鞍,图萨西塔扬鞭一呵,两侧街景闪电般划过惊恐的黑色眼底。 “我还没坐好,你----啊!”夏月白本能地贴紧身后的人,双手摸索着抓上图萨西塔握着缰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7 绳的手臂,猛然想起她的手臂还有伤,随即双手一松,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臂。马儿跑下几层台阶时,她身体一歪,差一点滑下去。 刹那间,腰上多出一条手臂,将她僵硬的身体带向背后被风吹热的怀抱,适时阻止她跌落马背的悲惨命运。 “你有意的吧?堂堂一国之王,竟然这么小气!”稳住了身体,她忿忿不平地开腔,只是被迎面的劲风吹散了她的气势。 “我从没说过我大方。” 冷哼一声,一脸鄙夷不屑地嘟囔了一句,无声地。 “骂人就要骂出来,憋着多没意思。”眼底映着阳光灿烂的笑,眉梢轻轻一挑。 撇撇嘴,被人一下子逮到短处的懊恼。“要你管!” “先不回宫,我们去尼罗河西岸。”扬鞭,马儿冲出小道,在人烟寥寥的偏僻街道飞驰,紧跟而来的,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想是那些保护法老王的侍卫追上来了。 “为什么去西岸?” “西岸莲岛的睡莲全开了,去看看。” 一时间对她说的那个地方没有什么映象,尼罗河西岸夏月白只去过一次,还是在黑漆漆的晚上。那次好像是经过了一个类似小岛的地方,夏月白记得当她们骑行在沙漠时,夜风里隐约闻到了浓郁的草木味道。 “上次路过的小岛就是莲岛吗?那里有莲花?” “是,它是直达帝王谷的必经之路,王宫里的睡莲都是从那里移来的,莲岛的土壤能孕育出底比斯最美的莲花品种。”妖娆浓郁的香气从风里经过,底比斯特有的气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料味和尼罗河芬芳澎湃的水气。 “那一定要去看看。”来了精神,她一向喜欢花花草草。到了古埃及后才知道,古朴清雅的莲花对于埃及人是多么重要,它不仅仅是一种装饰生活的花朵,更包含了轮回与复活的意义,同时还代表了忠贞不渝的……爱情。 高贵,神秘,圣洁。 质朴的香,高傲的姿,清冷的色,绽放在沙漠边缘,被丰润的尼罗河水养育出美仑美奂的清丽。 “坐好了,太阳落下前要赶到莲岛。”无声地笑,淡淡从棕色眼底晕开,一如天空中那轮炽热的太阳,灿烂的好似永远不会落下。 “嗯。”望向天边,日头偏西的光线渐渐退去了灼灼金色,淡桔色的暮光缓缓地攀上底比斯高大的城墙蔓延在天边。 对于睡莲这样只在白天盛开,到了夜晚就会闭合花瓣的特殊花卉,如果日落前赶不到莲岛,那只能苦等一晚待到明天才能再去一次莲岛。 炎炎酷热的夏天里,谁都不想来来回回地从尼罗河东岸的王宫,顶着高温跑到位于西岸的平原。既然今天已经出宫了,那就趁着日落前,赶去西岸莲岛一睹图萨西塔口中底比斯最美莲花的风采吧。 ★★★ ★★★ ★★★ 桌上裂成两半的陶碗,整齐的裂口就像是锋利的刀剑切出来的一样,从碗中流淌出来的清水正顺着桌沿滴滴哒哒地落在地面,一小滩水渍在紧凑的水滴中缓慢地扩大。 安静的滴水声,在寂静的室内尤其明显,只有水晶沙漏里白沙流动的咝咝声,隐约与其相伴。 这碗取自尼罗河的河水,在宽敞的室内散发出一股沙漠风尘的味道。 “来人。”轻轻出声,阿尔尼斯的眼睛仍然注视着桌上的陶碗。 侍女从门外进来,跪下。 “去把王请来。” “殿下,王不在宫中。” 抬头,眉间一丝疑云。“王去哪里了?” “奴婢不知王去哪里了,上午王就出宫,现在还没有回来,大臣们都还在南苑等着王。”侍女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如实禀报。 “去吧。” 侍女快步退下,房里又只剩阿尔尼斯一人安静地坐在桌后。 他再次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看向桌面。 那股时有时无的神秘力量,居然如此厉害,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他好不容易抓住一点机会,想顺着一线模糊的线索寻查下去,借由神力悄然接近那丝异样能量的瞬间,他使出的神力便被某种未知的黑暗挡下,那黑沉沉浓云般的压迫感迅速包围了他,迫使他无法前进,更无法在那片浓稠如雾的混沌世界里看清任何东西。 本以为自己已经非常小心的隐藏踪迹,却不料对方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那诡秘的力量犹如拨动琴弦的指,只稍稍一动,就将他逼退了回来。 猝不及防地,这只用来盛放河水充当媒介发挥神力的陶碗,就在眼前陡然裂成了两半。 虽然这次与之前无数次的尝试一样,最终一无所获。然而,阿尔尼斯还是得到了一个意外的讯息。 这股力量已经离底比斯很近了……那个拥有了阿努比斯之心,却暗藏在人类身体里的亡灵引领者,带着他燃烧不熄的复仇之火,正在悄无声息地临近这片沙漠帝国。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没有发起竟猜,为毛大家猜的这么不亦乐乎,为毛啊为毛啊?身手这么张狂的人,除了我图还有谁?你们还猜,唉……好吧,恭喜傻白的亲们,猜中面具人是我图的都赢了,去楼下超市报秋的名字,领汽水去吧,嚯嚯哈嗨……哟哟切克闹! ps:存货告急,周末起进入隔天更新模式,希望亲们在这个强降温的寒冬,继续火热的支持秋,么么哒,鞠躬! ☆、第 三十五 章 自从在莲岛看见了一生难忘的美丽景致,夏月白就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莲花对于古埃及人如此重要,以至于到了现代,睡莲还是埃及的国花。 睡莲的品种很多,在古埃及最常见的是红、白、蓝三个品种,王宫与尼罗河畔的连连绿叶上盛开着被古埃及人奉为神花的睡莲,以前只是觉得它们很漂亮,到也没觉得有任何特别之处。 直到在莲岛见到了数不胜数的三色莲花争相怒放的场景,它们无惧于贫瘠的平原,生长于一方绿色的岛屿,成片连绵的花朵迎着天边的霞光寂静地绽放,宛若一群盛装参加夜宴的优雅女子,那是一幅壮观而瑰丽,又带着一种妖娆气息的精致画面。 赞叹又留恋,眼见夜幕低垂,她仍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离开。 夕阳下,图萨西塔望向沙漠的眼底,隐约流动着天地边缘那抹艳血红霞与残阳浓金纠缠的冷艳。而她瞅向夏月白的眼,却很安静,一如她唇边的笑,安静的意味深长。 下命让侍卫采摘莲花,图萨西塔则似笑非笑地坐在马上,看着水边为了挑选心怡的花朵而兴奋地指来指去的夏月白。 回宫的路上,夏月白怀里抱着足足二十余朵莲花,心满意足地像飞在花丛中的蜜蜂,使劲嗅着犹带水露的花香,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花中。 于是,在临近黄昏那些张扬却无法嚣张的阳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8 光下的底比斯,出现了这样一幕少见的画面……得到图萨西塔即将返城回宫的消息,军队从城门拉起了警界线,每隔五六米就有一个阿努比斯军团的年轻战士,手持长矛神情严峻地站在街边,拦住凑上前想一睹女王风采的民众。 推推搡搡的人群,从四面八方一排又一排缓慢聚拢过来,他们掂着脚尖伸长脖子,脸上洋溢着憧憬期盼的神色,等待着一睹女王的风采。 古埃及法老出行,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不会肃清街道。然而,平民百姓想要近距离见到法老的真容,也不是一件易事。今天站在街边就能见到女王本人,他们的兴奋可想而知。 由远及近,马蹄踏着石板的清脆声响传来。 围观的百姓纷纷跪下,有些还不懂事的小孩子被父母拉扯着跪在身边,他们瞪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飞驰而来的马队,稚嫩的小脸露出好奇又惊讶的表情。 当马队风驰电掣地从眼前经过时,人们看见一身白衣的图萨西塔驾马驰骋在先,她的身前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抱着满满一怀的莲花,在天空中由远及近的淡紫与浅红揉出的霞光下,她的笑容犹如抹了蜜般的甜美。 图萨西塔亦在笑,轻轻扬着唇角,一如人们映象中只属于这位倔傲女王的沉默笑容。 在她们身后跟着一支黑甲骑兵,保护着女王策马飞奔在通往王宫的宽阔大道上。 回到宫中,官员已经在王宫广场守候图萨西塔。 一天没有出现的女王,一天没人定夺的国事,堆积着厚厚一沓尼罗河上下游各城送来的文书,都还摆在南苑的书桌上等着她去处理。 夏月白迫不急待地想将一些莲花送给阿尔尼斯,图萨西塔让她传个口信给她的祭司哥哥……明天上午来南苑,她有事情要问他。 夏月白点头应下,高高兴兴地选出几朵蓝莲,将剩下来的莲花交给侍女送回阿蒙宫,她则抱着手中新鲜的花枝朝阿尔尼斯宫而去。 身后被官员簇拥其间的图萨西塔,越过人群的缝隙静静注视着夏月白和侍女交头接耳的雀跃背影,棕色眸底漾起一道夕阳灿金的光,她的唇角不可抑制地跟着眼底的明媚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 ★★★ ★★★ 见到阿尔尼斯时,他刚刚沐浴过,半湿半干的长发贴在肩膀,水珠晕湿了长袍,半透明的衣料微微映出他消瘦的锁骨,隐约的皂香飘散在空气里,浅淡的植物气味,很亲切。 “这莲花真不错,比王宫的还要好看,味道也更浓郁。”阿尔尼斯拿过一朵,低头闻了闻,指间捏着绿茎细细打量蓝色的花瓣。 “我想你可能喜欢蓝色,就挑了几朵给你送过来。我还采了红莲和白莲,如果你想要,我回去拿给你。”温柔如水的蓝莲,配上温文尔雅的阿尔尼斯,令人心神荡漾的雅致绝色。 笑,温暖一如朝阳。“小月白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蓝色?” 不好意思地微笑,手指摸着裙子。“我看你院里种的蓝莲比其他颜色的莲花都多,而且你宫里挂得最多的也是蓝纱帘,所以我猜你可能比较喜欢蓝色。” 恍然大悟地点头,眼底闪烁着明亮的棕色,浅浅的色泽如水般清澈,却比任何流水都更加绵柔。“怪不得王夸你观察细致,果真不假。” 微微一愣,讶异。“她夸我?” 那个自大傲慢到目中无人的女王,竟然在阿尔尼斯面前夸奖她,夏月白有种受宠若惊后心脏猛然往下一沉的失重感,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在她身边醒来,就像那片清冷的湖畔,就像在竞技场外的小水池……就像每一次接近图萨西塔时,突然而来的紧张,甚至会有呼吸困难的感觉,却又不知是什么原因。 目光扫过夏月白表情多变的脸,阿尔尼斯把莲花交给侍女,侍女将花束放入窗旁的花瓶,几个侍女围过来,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莲花。“我很少听王夸奖谁,月白还真是不简单的小姑娘。” 脸一红,左顾右盼地视线扫过屋内每个角落,就是不敢看阿尔尼斯笑意融融的脸。“你别逗我了。” “殿下,霍克提莫斯将军求见。”侍女在门外轻声禀报。 听见这个名字,阿尔尼斯唇角的弧线僵在一道冰冷的角度,一如他话音里有些干涩的冷漠。“没看见我有客人吗?让他回去。” “是。”侍女低下头,退下。 “我可以先回去。” “不必,你坐着陪我说说话。”他笑,笑容有些苍白。 犹豫一下,点头。 门外又传来侍女的声音,比刚才小声许多,透着为难。“殿下,霍克提莫斯将军说他要离开底比斯去三角洲了,临行前想与殿下见一面。” 眉头轻轻一蹙,阿尔尼斯原本低垂的眼帘蓦地抬起。“……三角洲?” 侍女仍然站在门外,等待着他的命令。 夏月白转头瞅了一眼侍女,又看了看脸色隐隐发白的阿尔尼斯,轻唤。“阿尔尼斯……” 片刻,他略显空洞的眸子移到她的脸上,一抹浅笑含着歉意在他的嘴角缓缓绽开,轻轻一声叹息。“抱歉,月白,我们改天在继续聊吧。” 忙不迭地点头,微笑着起身。“好,我先走了。” 点头,注视着夏月白离开房间。 出了门,在外面的走廊里遇见了霍克提莫斯,他站在廊边,低头看着什么,并没有发现她。 “将军,殿下请您进去。”侍女从夏月白身旁经过,来到霍克提莫斯身后恭敬的传话。 似乎有些意外,霍克提莫斯转身的动作有些急,看见门外的夏月白时,他朝她浅浅颔首,快步迈进门,没有在看她第二眼。 走了几步,夏月白放慢了脚步,缓缓地回头,望着从阿尔尼斯的房间流泻出来的幽冷光亮,那片柔和的火光犹如一澜寂静蔓延着的海浪,深邃而美丽。 那片银浪翻腾推出一段刻在脑海里清晰的记忆……一个名字,一个人,一段疑点重重的历史。 眸底的忧心忡忡,顺着脸边飞过的晚风,缓慢地蔓延在呼吸里,她收回视线迈步的同时,一阵风又从庭院深处吹来,捎带着涨潮河水中弥漫的淡淡腥味。 历史记载着古埃及第十二王朝终结后,继承王位的人就是这个现为将军之职的霍克提莫斯,并且由他开启了古埃及的第十三王朝。 将军承继王位,在古埃及并不多见。法老如果没有子嗣,一般都是由宰相继位。霍克提莫斯身为一名武将,却能一跃成为王位继承人,不得不让人揣测其中的奥秘。况且,图萨西塔的死因不明,更加让人怀疑霍克提莫斯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得到了法老权杖。 总觉得阿尔尼斯一次又一次拒绝和霍克提莫斯见面,其中必定隐藏了什么原因,而这原因必然牵连到一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89 个极其重要的人----图萨西塔。 慢慢地迈步,走在夜色火光交织的深宫里,借着火光环顾这座气势磅礴的古代宫殿。黑色的夜,悄然无声地抹掉了白天的繁华,错落的建筑物悄悄地蛰伏于这片深沉的夜空底下,将所有的秘密藏在金碧辉煌的外衣里,安静地等待着下一个黎明的出现。 世上,一个最不缺秘密的地方。 古今中外的皇城王宫,哪个不是如此。 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他们礼貌地朝她颔首,并未停下脚步。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耳畔轻甲摩擦的金属声与他们的背影一同消失在拐角,眼底反射着墙上火把随风轻轻一抖间幽灵般的光影,她的眼神也随之悄悄一暗。 自己想破脑袋也得不到答案,与其在这里苦思冥想,不如找个明白人打听一下。 有一个人,应该可以解答她的疑惑。 夏月白些许仓促地踏出走廊,步入通往南苑的小径。 ★★★ ★★★ ★★★ 埋头拽着乌纳斯,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王宫西侧人迹较少的小花园。 被夏月白莫名其妙地拖到这里,乌纳斯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撸到脑后,顺带擦了一把汗。拉扯镶嵌宝石的衣领,甩动手掌来回扇风散热。“月白,你拉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还要去南城门值夜呢,在不去就迟到了。” 下午,他擅自做主带夏月白去竞技场的后果,就是直接惹恼了图萨西塔,被伟大的埃及女王打发到城门守夜。 然而这个惩戒,真得不能算是苦差事。去城门值夜,不过就是吹吹河风,找守卫城门的将军们一起喝几杯,与其说是受罚,不如说是享受来得更加贴切。 夏月白摆了摆手,四下扫视一圈,才凑近他身边,轻道:“耽误你一点时间,我就想打听一个人。” “谁?” “霍克提莫斯。” 微怔,笑了笑,不动声色看着一脸严肃的夏月白。“你打听他干嘛?” “你先别管我干嘛打听他,就告诉我,他……嗯……有没有,”皱眉,犹豫。见乌纳斯瞪着莫名其妙的眼看着自己,一咬牙,问:“他是好人吗?” “什么?”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错愕地挑了挑眉。 真头痛,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霍克提莫斯会继承王位成为第十三王朝的法老吧! 她虽是来自未来,但她绝对不能随便干涉历史的进程……历史,就如一条循序渐进的长河,在这河中任何一道涟漪的改变,都足以在未来掀起不可估量的巨浪。 如同那个著名的蝴蝶效应,一双翅膀无意间轻轻地振动,便可扇动几千年间历史沉积下来的尘埃,夏月白不想做那双打乱历史的翅膀。 “我的意思是,霍克提莫斯忠于图萨西塔吗?”换个问法,身后火把投来的光,闪烁在眉心纠结的阴影里,跳动在眼底的光芒,亦是倏忽明灭的让人陌生。 走到凉亭边,往柱子一靠,甩了甩头发,仍然一脸英俊的无害笑容,眼睛静静地看着今晚显得很奇怪的夏月白。“霍克提莫斯是第二军团的首将,如果他不忠于王,王怎么会将20万人的军队交给他。也许他看起来死板又冷漠,但是霍克提莫斯是一个称职的军人。月白,你在担心什么?” 夏月白的疑虑不难看出,特别是在这个小姑娘不太懂得隐藏想法的脸上,她的焦虑简直是一目了然的。 她会向自己打听霍克提莫斯的事情,奇怪,也很蹊跷。 低下头,不语。乌纳斯信任霍克提莫斯,从他的话里就能听出来,这样看来,霍克提莫斯应该是忠于图萨西塔的。至少,乌纳斯是这样认为的。 “月白,你才来这里不久,有些事情你会觉得奇怪是正常的。”斜睨一眼走廊的尽头,远处廊角传来侍女嘻笑的低语,柔软细腻的像片夜风轻吹过耳畔。 “你指的有些事,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吗?”微微一怔,试探地问。 低头一笑,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双带笑的眼睛悠悠地抬起,目光落在夏月白微蹙的眉头,随即滑入那双想藏起什么却又明显力不从心的黑色眸底,牵着嘴角,他笑得有些得意欢快。“霍克提莫斯和阿尔尼斯殿下,一个总是求见,一个总是回绝,是不是?” 点头。不得不说,这件事也是心里另一个急需得到答案的疑问。既然乌纳斯以为她在好奇这个,那就让他这样认为吧。 “他们两个人,怎么说……就像你和王,你明白吗?” 目光徘徊在她侧对火光的脸庞,他笑着以问作答。 “我和图萨西塔?”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 “月白,霍克提莫斯的家族世代都是埃及的武将,他的家族一直拥有了极高的声誉。当年,霍克提莫斯率领自己的军队助王取得王位,这与阿尔尼斯殿下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们三人之间的渊源很深,也不是一二句能讲清楚的,我只能说,你不必担心霍克提莫斯的为人,先放下尽忠职守和家族名誉不谈,霍克提莫斯绝对不会做出让阿尔尼斯殿下伤心的事。”那两个人,简直也是一对离奇又别扭的冤家。 当年那样动荡的局势,作为王宫近卫军主将的霍克提莫斯成了取得王权的关键,而他又一度表现出模棱两可的态度,立场不偏不倚,成了支持图萨西塔一派的心头大患。 那时,图萨西塔的法老父亲已在弥留之际。大王子只等老法老一闭眼,就可以登上王位。谁都知道,大王子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阿尔尼斯。 因为这位心胸狭窄的大王子,容不下一个天生异能且被埃及芸芸众生奉为半神,同时又拥有了王室血统的弟弟存在,为了保证自己王位的稳固,阿尔尼斯必死无疑。 大势所趋,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 图萨西塔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因当时掌握着王宫近卫军的霍克提莫斯从没正面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没有他的支持,攻入王宫的行动将会遇到极大阻碍,对于当时手中只有区区五千人的图萨西塔而言,她需要面对的,是被五万人严密把守的铜墙铁壁般的巍峨王宫。 谁都没有把握她能顺利攻入那座气势恢弘的要塞,并一举拿下被重军保护的即将成为法老的大王子。 然而,一个人扭转了迫在眉睫的劣势。 那个人,就是一直坚决反对图萨西塔袭宫的阿尔尼斯。 可是,当他看着自己年仅17岁的亲妹妹与誓死效忠的战士歃血为盟喝下那杯血酒时,他赫然明白自己已无力挽回局面,更无法阻挡图萨西塔披甲浴血的事实,这场因他而起的硝烟战火,必定会在底比斯的上空燃起。 百般无奈之下,阿尔尼斯拜访了霍克提莫斯的府邸,令退所有人,一场两人间秘密的谈话整整进行了一夜。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0 这一夜,很漫长。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夜,很慌。 当霍克提莫斯从屋里走出时,他曲膝跪在了图萨西塔的脚下。 次日的清晨,鲜艳妖娆的血光,抹亮了底比斯天边第一道晨曦。 伴随着瑰丽无暇的朝晖散遍王宫的每一寸土地,滚烫艳丽的鲜血同样河浪般涌遍了雪白的地面,迤逦交错的血流潺潺蔓延在晨风里,旖旎一如潮起潮落的尼罗河,血红色的潮水。 “我们今天的谈话,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图萨西塔。”夏月白的声音,有效地打断了经由那场恍如隔世般遥远的记忆带给自己的冲击,乌纳斯抬起眼,目光仍然略显恍惚。 “我能不能知道保密的原因?”直起身体,释放了刚才因为沉浸在回忆中而逐渐凝固的血液,他的眼神又变得清澈明快起来,恢复了往日神采奕奕的神色,他无赖地笑着。 “乌纳斯,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有一些让我困惑的事情,又不知道应该去问谁,在这里能让我信任的人并不多。”有些累了,不知是不是一整天都在东奔西跑的原因,淡淡的疲倦在她微微放松的眼底流出,连带着笑容都有些勉强。 思忖片刻,他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谢你。” “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谢我,为什么?” “感谢你把王从竞技场带回来。” “你故意带我去竞技场,不就是这个目地嘛。”在竞技场外见到图萨西塔的一瞬间,她就猜到了乌纳斯的真正用意,这个人实在精明的又可怕又可爱。 “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劝动王。王年少时就这样,遇到令她烦恼或是解决不了的事,就会找一种极端的方法发泄情绪。”拍拍脑门,想到图萨西塔这种乖舛个性与暴戾手段结合而来的行动力,他的心脏就会一次又一次猛然拎起又重重地坠下,他真怀疑自己这样大负荷的心跳,到底能不能让他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人生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如果遇到烦恼和困难,就跑去找人打架借此发泄,那岂不是要靠打架过日子?”有心事就用武力发泄,这算什么理由。 “月白,能把王憋闷到跑去竞技场发泄的事情,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两次而已。” “两次……幸好只有两次。”她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能迫使这个看上去冷静到不像人类的女王跑到竞技场用拳头去发泄郁闷。 不过,夏月白也不会傻到去问正一脸坏笑,仿佛已在等自己开口发问的乌纳斯,就不让他得逞,看他憋着一肚子坏水无处倒的模样,也挺享受的。 “月白,想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王这样?” 挑眉,她摇头。“不想知道。” “真的不想知道?”笑嘻嘻地,望着夏月白迈步,他跟上去。 睨了他一眼,继续摇头,肚子里笑开了花,那是一朵叫得意的花。“真的。” 皱着一张脸,故作高深地拉长声音。“哎呀……那就算了。” “赶快去看你的城门吧,小心迟到了,有人报告图萨西塔,有你好瞧的!”回头,朝他吐吐舌头作起鬼脸,然后看着他一脸憋趣的模样,夏月白哈哈笑出来。 快走几步赶上她,乌纳斯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瞅着夏月白,在她扬眉挑眸幸灾乐祸的视线里,他又重新扯开一个比夜色还要妖娆几分的笑容。 在心底无限的感叹,怎么能有这样的笑容,明明是来自一个男人,却比任何女人都显得阴柔,甚至有些撩人的妩媚,唉……以后哪个女人嫁给他,估计也是天天提心吊胆地睡不安吃不下,像赶苍蝇似地不停驱赶那些围着他打转的女人。 女人,就是这么可悲,梦寐以求嫁个英俊的男人,真的嫁了一个这样的,又要开始防贼似的防着全天下的女人。 摇头,暗自庆幸自己不会痴迷于长相英俊的男人,要不然也得辛苦又头痛地过完后半辈子---- 蓦地,她愣了愣。 为什么刚才想到迷恋于某一种样貌时,眼前会快速地划过一张脸……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让她背脊发凉,就连手臂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四肢更是过电一样的发麻。 难受地皱起眉头,胃里一种痉挛的抽搐。 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命的人,通常不是真正拿刀子要了你的性命,而是不知不觉间驻进你的心里,擒着那种魅惑人心的微笑,不分昼夜地缠着你,让你逃不开,让你躲不了,让你发疯,也让你……沦陷。 作者有话要说:  超冷超冷的天,亲们一定要做好保暖防寒的工作,好好保重!! ☆、第 三十六 章 坐在离地五米有余的窗台上,图萨西塔托着腮,微偏着脸,望着错落有致的屋顶上反射着的金色阳光,她眯了眯眼,一缕魔魅的金丝在棕色的眼里显了又隐。 窗台很高,它位于南苑的顶层,辽阔的视野足够将半座王城尽收眼底。 殿内的大臣仍然不知疲倦地汇报各地呈上来的公文,新年刚过,事情尤其的多。光是三角洲涌来的平民,就已经让底比斯变成了一锅浓稠翻滚的热粥。 人多的地方,免不了发生一些因为空间过度拥挤而激发出人类暴力因子的事件,比如人流量极大的街道出现互不相让的斗殴,比如闹市推搡时发生的口角,比如街头赌博里被抓到作弊的赌徒,还有诸如此类发生在人群里乱七八糟的,可能连原因都找不到的打架斗殴。 这样的事情一多,必然惊动了官府。出动少量的军队用以维持城市秩序,成了一件让几个将军都头痛的事情,谁也不想让自己的部下去干这种受累又不讨好的活。于是乎,在这个晨会上,几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将军显得尤其谦让,你敬我,我夸你,那一番流利又不重复的恭维话,听着人直起鸡皮疙瘩。 夏月白埋头抄写文书,握着笔的手有些发抖,因为她正在努力憋着笑。 跟在图萨西塔的身边,她几乎天天都来南苑参加了每日例行的晨会,会议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公事化的汇报讨论,也不乏各种讥讽斗嘴、相互拆台和唇枪舌战的场面,但是像今天这样舌灿如花的迎逢恭维,她还真的没听过几次。 偶尔,抬头望一眼高坐窗台的图萨西塔,她一声不响地坐着,脸上带着少见的微笑望着外面,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见这些将军们虚情假意的对话。 推诿的言辞,不知何时演变出了另一个状态……争执。 三方人马,各执意见,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辩驳,宰相巴哈里今天没有出现,乌纳斯一副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模样,法老王似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余下那些说话没有太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1 多分量的官员,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惶惶不安地看着这闹得快要不可开交的三方。 夏月白还没明白过来,只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些人怎么就从刚才往死里夸赞对方,扭头转变成了指桑骂槐式的嘲笑谩骂。看这水火不容的阵势,如果不是图萨西塔还在这里,他们恐怕就要动手了。 抬头,看见图萨西塔的嘴角轻轻扬了扬,径自望着晴朗的天空,却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么。直到过了半晌,眼前的争执已经越演越烈,才见她低下头,含笑的眉眼。“这么热闹,是不是有结果了?” 声音不大,却在她用目光轻扫间,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似乎有些享受于这种沉寂,图萨西塔微眯起眼,仰头靠在雪白色的窗框,眼帘半垂。“如果我想听吵架,直接去集市就行了,还需要你们吗?” 一片沉默。 “撤换下来的王宫近卫军,现在由谁管理的?” “王,是臣。”刚才声音挺大的中年将军站出来,小心翼翼地回答。 眼皮也没抬一下,视线停留在手上的戒指,指尖轻柔地来回刮擦着金色的戒面,轻轻开口。“就派他们去。” 这是法老王的命令,一语定论。 一波纷争在她微微不悦的眼神下彻底平息了,有人高兴,有人庆幸,当然也有人沮丧。 “王,叙利亚和三角洲的文书到了。”侍卫小跑着进来,双手捧着两个金色的皮信封,向着图萨西塔的方向扣拜。 图萨西塔眼神轻轻一闪,侧眸。“乌纳斯,念。” 走上去,拿过其中一个画着马里埃第三军团徽章的信封,拆开。 “臣马里埃已肃清叙利亚境内残党叛军,现仍有少量叛军逃至北方,臣已命人追击,待臣将叛军清理完毕就会返回底比斯。”大声念完,乌纳斯又拿起另一个样式相同,只是徽章不同的信封。 “臣霍克提莫斯的部队与克蒙特的第四军团联手迎击利比亚军,三天前已将敌人击退至绿洲外。第四军驻守绿洲,臣率领第二军逐击敌人至利比亚边境,压境攻打其边境的卡斯皮安城,十日内必将攻破利比亚人的防守。” 乌纳斯示意侍卫将两封信放到书桌上,他高兴地开口朝图萨西塔说道:“王,叙利亚和利比亚同时传来了好消息,两位将军不负重望,看来他们很快就能带着太阳神的荣誉返回底比斯了。” 嘴角轻轻一牵,眸子亮了亮,不语。 又一个侍卫快步走进来,跪下,手里捧着一个金色的细圆桶,尺长的大小,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王,赫梯传信。” 她斜睨乌纳斯,他会意接过侍卫手里的圆桶,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信,匆匆扫了一眼。 “王,阿娜希迦公主与露雅公主三日后将会到达底比斯。”信里写明了两位赫梯公主到达的时间,婉转地提醒埃及人提前做好迎接的准备。 她转动戒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指尖在戒面轻轻一掸,垂眸。 夏月白感到图萨西塔的目光有意无意般在自己脸上扫过。抬头迎向她的视线,她的视线却从她的脸侧悄然而过,转而望向大厅中央静静伫立的大臣,因着逆光而显得格外幽暗的棕色眸子,无声间割出一道绚丽清晰的鸿沟。“巴哈里前段时间忙着接待各国使节,他年纪大了,也别让他这么操劳。乌纳斯,你就帮着他一起做好迎接赫梯公主的准备。” “是。”乌纳斯微笑着颔首。 “散了吧。” “是。”大臣们应声跪倒,因着她从窗台纵身落下的身影。 夏月白听到一些人悄悄松了口气的声音。 然后,一屋子人如潮水般退去,急促而安静的脚步,有点争先恐后的意味。 夏月白朝那静立在窗下的身影望了一眼,图萨西塔依旧望着她的臣子,深邃的棕眸压迫性地尾随着那匆匆退去的人潮,由始至终没有移开过。 轻轻地叹息,低头,继续将羊皮纸上精美的古老文字誊写到细腻微黄的纸莎草纸。 一片阴影兜头笼罩下来,挡住了明亮的光线,夏月白抬头。 有些呆愣地注视着站在桌对面的人,那双读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同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瞳孔反射着一层晶莹的膜,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阳光的折射,悄然闪现着一抹浅金的光泽。 目光闪躲,低头的瞬间,下巴猛然被图萨西塔伸出的手指扣住,迫使她抬着头,无法躲开那双幽深眸底刹那间迸射出的一束几乎能望透灵魂的视线。 想要摆脱她微凉的指尖带来的禁锢,夏月白扭开脸,却没能如愿以偿,下巴仍然被图萨西塔两根手指控制着,蹙眉。 “昨晚没睡好?”她突然开口,冷不丁让夏月白一怔。 “没有,睡得很好。”被迫仰着头迎上她的目光,夏月白轻声回答。 眉头动了动。“你不太会说谎,月白。” 倔强地出声,直视着她安静的眼睛。“我自己睡得好不好,我比你更清楚。放手,图萨西塔。” 轻挑眉梢,她笑,随之指尖一松,看着得到自由的夏月白猛然抽离身体朝后一仰,用着愠怒的黑眸瞪着自己。“以后不用来南苑了。” “这些文书还没抄完。”她都不明白自己干嘛这样迫不急待地开口,就好像她很喜欢这个誊抄文书的工作似的。懊恼地看着图萨西塔眼底一瞬间绽开的笑,近乎亮成一团琥珀色的火,她笑着后退半步,转身,慢悠悠地朝王座走去。 窘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 图萨西塔坐到桌后,拿过一卷今早才送来的文书,微蹙双眉静静看着手里的卷宗,慢条丝理,一丝不苟。 “赫梯公主要来了吗?”出声,打破这一股因为沉默而显得僵息的空气。 轻应了一声,视线专注在卷宗,神情淡淡地。 撇了撇嘴,讨厌此时此刻的气氛,她干嘛有一种被人忽略而失魂落魄的感觉,她不是一直希望图萨西塔能无视自己的存在吗?这样自己就能无拘无束地生活在这座王宫里,不用担心这位女王随时随地的‘关怀’。 然而,自己现在的感觉是怎么了? 她的心又是怎么了? 窗外湛蓝的天空,晴朗的发白,她的心情也有一些发白,灰蒙蒙的白。 “月白,想不想去孟菲斯住一段时间?”侧眸,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怔住的夏月白,图萨西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出其不意的提议,猝不及防的震惊。 “为什么让我去孟菲斯?”茫然地开口,声音稍稍紧绷。 “你在我面前提过好几次孟菲斯,我以为你对那里有兴趣。” 声音不自觉的一沉,目光亦然。“是因为赫梯公主吗?所以你要送我走。” “你觉得这两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2 者之间有联系吗?”将卷宗朝桌上轻轻一抛,她笑,即使这个笑容在她眼底并没有多少温度,她仍然笑得自在悠扬。 “……我不知道。” “月白,我只是提议,不是非要你去,如果你不想----” “我去孟菲斯。”霍地起身,动作太快,撞着身前小桌一阵摇晃。 图萨西塔微微一怔。 丢下笔,顾不得笔杆在纸上滚动带出一条多余的漆黑色痕迹,夏月白快步朝大门走去,她的步履仓促,一如她眼中轻微颤动着的失意仓皇。 却在跨到门口的一霎,一双手从背后伸出,先她一步将原本半开的大门用力合住。 很快的速度,有些急。 完全闭合的瞬间,她看到门外面侍卫眼神轻轻一闪。 光亮的黄铜门板,模糊地反射出自己与身后的面孔,一个神色委屈,一个沉默专注。 背后传来熟悉的味道,若即若离。她听见图萨西塔的呼吸,如同一只困兽般粗重的短促喘息,有种压抑过后急剧想要爆发的危险。 而自己的手心有些冷,有些颤,同时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同样的……一种压抑过后的辗转不安。 “月白……”冰冷的唇压上她滚烫的后颈,在她惊觉恐惧想要拉开门的刹那,十指蓦然被从门上滑落的双手覆盖,紧紧地缠绕。“为什么生气?” 修长的手指没有给她挣扎的余地,钻进她的指缝,猛然扣紧,随之而来压迫般的体温,还来不及抗拒,整个人已被身后滚烫的躯体禁锢在冰冷的铜门之上。 “……我……没有生气。”低下头,吐出一句抽吸般的低语。心慌的好像整个人都要昏倒了,因为身后那人喷洒在颈窝的温度实在太烫,瓢泼大雨也无法浇灭的足以燃尽空气的高温。 背后的身体没有动,只是逐渐地僵硬起来,贴着夏月白微微发颤的背脊。半晌,她听见她略带低沉的话音。“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图萨西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手背狠狠地一紧,她以为图萨西塔的手指已经刺破她的皮肤,因为双手完全感觉不到血液的存在。吃痛的皱眉,咬着唇忍下口中的痛呼。 “见鬼,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明白,你能不能说一些我能听懂的话?”抗拒着她的呼吸在自己发间的纠缠,手背霍地一松,被她指尖力道逼退的血液重新流回双手。转眼间,腰突然被图萨西塔一把用力搂住,无声无息地陷进由她的双臂圈出的灼热天地。 “你不用明白,我明白就行了。” 脸庞骤然升腾起两团火,夏月白自己都不知道,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自己为什么就会像个迷路的孩子般一下子惊慌又迷茫。 用力挣扎,拼上了全身力气的劲头,想要远离这个怀抱。 出乎意料的轻易,她挣扎而出,因为用力过度一头撞在身前的大门。 嘴里发出一声闷哼,而被撞的额头随即被身后的双手摸上,轻轻使力将她的头揽入胸膛,极轻极慢地揉着被撞得微肿的地方。 “傻丫头……”温柔而低哑的声音,夏月白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最终,只是低下头,静静地,拉下她的手。“我去孟菲斯,不管什么原因,我会去。” “你敢!” “让我去的是你,不让我去的也是你。”眉宇间闪过一丝烦燥,回头撞见一双明显失去了淡然变得混乱的棕色眸子,夏月白轻吸一口气,再次低下头。“图萨西塔,给我一个理由。至少你要告诉我,让我去孟菲斯是为了什么?” 沉默。 身后图萨西塔的温度逐渐消失,夏月白听见她的呼吸,一下下,沉得让自己有种慌不择路却只想逃走的冲动。 然后,她的手轻轻地从腰上滑落下来,淡淡的气息依旧在耳边缠绕,只是有点冷。“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咣啷……”门开,夏月白一把拉开面前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跨了出去。 再次接触到门外侍卫微微闪烁的目光,她朝他笑了笑。白色的长裙在青夏的热风里轻盈摇曳,随着她不紧不慢的步子,曼妙,优雅,像朵骄阳下盛开的莲花。 注视着那抹白色的窈窕背影带着倔强的气息,完全消失在远处的拐角,图萨西塔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内,一动不动。 良久,她朝门外侍卫做了一个关门的手势。 门轻轻地合上,她在门缝闭合的一瞬间,转身。 走到夏月白的桌旁,指尖划过桌沿,缓缓地。而她的视线,亦是安静地被指尖牵引着,抽离了阳光的眸子,浅浅地漾着一道金色的光斑,金属般坚硬的色泽,演漾而出的却是一抹温柔无奈的影子。 低低一声长叹。 ★★★ ★★★ ★★★ 新年虽然过去将近二个月,但是底比斯并未因此褪去热闹喧嚣的气息。相反的,从三角洲涌来的大批平民,令这座“百门之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繁华王城。 不过,今天的底比斯,却比新年里更加热闹非凡。 皆因盛开在安纳托利亚的两朵高原玫瑰,今天将带着她们清冷的芬芳抵达底比斯。 城门内外,早就人山人海,那些争先恐后地想要领略赫梯公主美貌的人群,将城门通往王宫主道的两侧全部占满了。 官方派来维持秩序的军队几乎有种力不从心的焦躁,随着不断赶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年轻的战士只得一步一岗,用身体铸起一道人墙。 显然,埃及为了迎接两位赫梯公主的到来,也花费了大量的心力……庞大的仪仗队,精美的黄金马车,小心谨慎守候在城门边的官员,都是底比斯身份显赫的贵族和将军。 腥红色的地毯,从巨大的城门内一直延伸至城外十里,宛若一条闪耀波光的红色河流,迤逦,艳丽,耀眼。 精心细致,一丝不苟。 一切安排得如此周到,为首的宰相巴哈里率领着众人,站在酷热的阳光下,焦急地恭候着即将到来的尊贵客人。 远远地,太阳摩擦着沙漠蒸腾出的一波热浪虚影中,一支浩浩荡荡的马队缓缓出现在人们的眼底。 巴哈里再一次整理衣服,掸掸衣袖。 最先踏上红毯的是两排并驾齐驱的骑手,马蹄踏出整齐的节奏,不紧不慢地朝着城门徐徐行进。 巴哈里抬头望了一眼,迈步迎上前。 马队行至城门边,骑手拉转马头,朝两边让出道路,经过严格训练的战马,如同听话的士兵般朝两侧横退了数步,继而在骑手一声令下,驻立不动。 据说赫梯人拥有了这世上血统最优良的骏马,高原的青草和雪山的泉水喂养出耐力惊人的战马,它们矫健的肌肉和优雅的骨骼结合出完美无缺的力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3 量之美。 崎岖的山路,平坦的高原,都变成了它们健壮身影后一闪而逝的掠影。 赫梯骑手翻身下马,却没有朝城门走来,而是曲膝跪在马旁,头朝着红毯的方向。 巴哈里停下步子,瞥了一眼紧跟身后而来的乌纳斯,这年轻男人笑得一脸明媚温和,投向前方的目光与周围那些期待的视线相似,只是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有丝古怪。不及细想,耳边传来一阵略微沉闷的马蹄声,他赶紧回头,抬眸望去。 一团火红色的身影,端坐在漆黑的骏马上,踏着滚滚热浪而来。 深栗色波浪般冗长的发,东方头纱渲染着血色妖娆的红和阳光蓬勃的金,漫不经心地从头顶披散而下,拢着她修长挺拔的身躯,随着马蹄缓慢而前的步伐,抖散出一地慵懒的妩媚…… 任何人见到了这样的身影,都会心驰神往。任何人见到这样的身影,都会无法抑制一把扯下那片面纱的冲动。 不疾不徐地来到巴哈里的面前,马蹄声止。 红色纱巾在她周身荡漾,却始终无法透过它望见她的脸,或是那脸上必定倾城倾国的笑靥。 原本热闹嘈杂的空气,悄然间在她身下骏马的脚步声里缓缓安静下来。那些人头攒动的平民,那些维持秩序的士兵,那些被高温烤得有些不耐烦的官员,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这个即使以纱遮面,却挡不住从那骨子里透出冷艳气息的异国公主。 巴哈里来到她的马前跪下,这是身为宰相的他只对法老王才行的大礼。然而,纵使如此,马上的人也并未出声,安静宛如一缕精美别致的风,安静地沉默着。 “阿娜希迦公主,欢迎您来到底比斯,您的到来----” “王呢?”纱巾后面的脸,微微一垂,朝着匍匐在地的老宰相看去,柔和的噪音,婉转中带着不动声色的高贵。 巴哈里不由自住地在心底暗暗一凌,俯下身,再一次行了个礼。“王原本要来迎接公主,可是边境突然传来战报,王一时间脱不开身,所以特令老臣代表她前来迎接公主殿下,有失周到之处,还请公主殿下谅解。” “女王陛下自然是国事繁忙,阿娜希迦能理解。宰相大人,请起。” “谢公主,公主这边请。”撑着地面站起身,弯着腰退后一步,手向前一展。 漠视周遭闪闪烁烁的视线,阿娜希迦握着缰绳的手腕轻轻一抖,黑色的骏马带着与主人同样高贵优雅的气势,一步步踏入阳光中绽放着耀眼光芒的金色城门。 作者有话要说:  肚子一圈一圈的肉肉,决定开始虐腹运动!哎哟尼玛,做完运动又酸又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秋是爬上来更新的,然后爬走。。。。 ☆、第 三十七 章 底比斯的繁华,在经历了千年烈火烙印般痛苦的回忆之后,与阿娜希迦记忆里的模样相差无几……很好,也很欣慰。 只有保持了这份让世人嫉妒的奢华与繁荣,才能在最终摧毁这座令神也为之动容的美丽城市时,给她带来最大程度的快乐。 这种快乐,是饮血的兽,在饱尝了长久的饥饿挣扎后,才能真正体会的满足。 它的芬芳,如同死亡在腐烂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瑰丽而多情的气味。而一座城市的坍塌,一个国家的灭亡,那将是一场死亡的盛宴……为了埋葬这座被神宠爱的沙漠国度,为了这场祭献众生的血宴,这一程屠戮才只是一个开头。 等了多少个年头,到底是多久呢? 连她自己也计算不清了,在最初的三百年里,她刻画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记号,一笔一划,在自己的脑海里,在自己的身体上,镌刻下匆匆流逝的短暂岁月,以及那些岁月给她带来的绵延无尽地耻辱……后面的几百年岁月,她只顾站在洪荒流转的尘埃里,再也没有兴趣记下时间的脚步。 一个神,蜷缩在人类的身体中,看着时间从眼前无情地流走,她慢慢地苍老,慢慢地虚弱,等待着一个叫死亡的轮回。 神的灵魂,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需要面对一生一死的无奈,她早就习惯了看着自己出生在希望中,又死于绝望下…… 她算什么神,一个连时间都无法抛开的神,一个在岁月面前没有半点尊严的神,一个逃不开生与死纠缠的神,一个千年间从没有感受过众生顶礼膜拜的神……她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 恨。 她独自蹒跚走过的所有岁月里唯一不会褪色的,只有她的恨。 端着镶嵌着蓝宝石的纯金酒杯,阿娜希迦笑意潋滟地注视着舞台上的表演。暗红色的眸,漾着一泓旖旎火芒,一如她杯中的醇香佳酿。酒不醉人,人自醉。 靠着黄金椅背,手指抵着额角,图萨西塔不动声色的眼扫过阿娜希迦的方向,短暂的停留,深棕的眸又静静地移向歌舞喧闹的舞台。 今天的晚宴是专门为欢迎两位赫梯公主而准备的,席间陪同的人,除了随行的赫梯官员,还有上午去城外迎接的诸多官员和将军。 曲是悠扬的,舞是轻快的,这歌舞妖娆的让人心乱。 犹如大厅里一些人的眼睛,在偷偷望向阿娜希迦时,他们的眼里透着一种类似意乱情迷的混沌眼神,然后当整个目光连带着他们眼底的灵魂即将被痴迷占据时,那些眼睛极其仓促地转开,仿佛从梦中惊醒的人,带着如梦初醒又失魂落魄的神色。 天生的尤物,那种与生俱来的妖冶,怕是只有伊西斯女神回眸间的一笑,才能与之比拟。 有趣,不是吗? 淡淡一笑,依旧不动声色地将整个大厅扫视了一圈,然后将侍女送上的酒杯握在手中,扣在杯沿的食指轻敲金色杯边,一下一下,伴着音乐撩人的节奏。 她承认阿娜希迦很美,美得少见,那样的容貌同她缠裹在身的一袭黑色长裙相得益彰,妩媚却又冷艳,妖一般不经意间夺去了人们的视线和呼吸。而在她身旁的露雅,就稍显逊色,也许是年纪尚小的原因,少女般明艳的脸庞,扬着傲慢跋扈的神情。 “公主殿下,巴哈里得到神的眷顾,才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赫梯的两朵玫瑰,巴哈里惶恐请两位公主赏脸。”微笑着举着杯子,他朝桌后的两位公主恭敬地俯了俯身。 阿娜希迦拿起桌上的酒杯,朝他扬了扬。“宰相大人不必多礼,请。” “大人,请。”露雅跟着端杯,瞅着眼底微微浑浊的巴哈里,她应付着抿了一口酒。 巴哈里笑着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阿娜希迦一仰头,一只空杯放回桌上。 又朝她们俯身行礼,他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侧目抬头,露雅看向黄金王座。 这位沉默寡言的埃及女王,一身沉稳凛冽的干净气息,安静地坐在那张象征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4 着尊贵与荣耀的王座上,周遭闪烁的目光对着她的方向,而她浑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沉迷于舞台的音乐,偶尔地,手指在扶手轻轻扣动。 从她们走进大殿直到现在,这位埃及女王与她们说的话少得可怜,除了最初礼貌性的问候寒暄和几句不冷不热的公事化腔调的祝福,她就在也没有开口。 图萨西塔的冷漠和傲慢,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她在面对两位来自军事帝国的公主时,竟然也是如此的淡漠和高傲。 在赫梯听到了许多关于图萨西塔的传言,从她如何得到王位,在到她亲征叙利亚;从她倔傲冷漠的乖张性情,在到她狠辣暴戾的执政手腕;从她雍容俊美的样貌,在到她极具威胁性的身手……埃及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王,她为充满男性色彩的王权世界,添上了一笔异样华彩的锋芒。 神一般的风采,亦有着连神都会为之嫉妒的俊美容颜,在那顶凝聚了上下埃及至高王权的鹰蛇金冠下,散发出不可一世的桀骜与冷竣。 果然不愧为自己的王兄,赫梯王蒙巴萨津津乐道的埃及女王。 眼神愣直地看着那袭在火色金光中仍然可以兀自耀眼夺目的身影,簇拥在她周身的那层淡淡的柔软金色,分不清到底是火把洒下的光芒,还是这座黄金厅堂绽放的色泽,亦或是那个始终面带浅笑的年轻女王散发出来的,堪称为桀骜张狂的温度。 忽然,见她动了动身体,似乎看见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嘴角轻轻一牵。 露雅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朝身后望去,于是看见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站在门边,微微发红的脸庞,身上穿着一条不起眼的白裙,她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拎着裙摆小心地走进来。 回头再望向图萨西塔,她的目光还在那个女孩的身上,只是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似乎不见了。 夏月白迟到了,都是因为图萨西塔傍晚突然说蜂蜜糖吃完了,让她立刻去做。顶着烟熏火燎的高温做完糖果,赶快回去洗澡换衣服,佩妮给她准备了礼服,但她嫌那身漂亮的礼服穿起来太麻烦,光是看着三层套裙和一堆嵌着宝石的黄金胸饰,夏月白就觉得又热又重,谁都不想在夏天顶着一脸浓妆和一条棉被出门。 套了一条还算得体的长裙,她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太阳殿西侧的偏殿,这里是专门用来招待外国王室皇族的地方。 眼角扫过通道两侧前排的宾客,一大半是埃及官员,还有一些外貌不同于埃及人的外国人,想必就是赫梯国的官员。就算是埃及的官员,自己能叫出名字的也就十几个。古埃及的人名,实在不太容易记住,七八个字组成的名字,绕舌又拗口。 一眼便看见了巴哈里和乌纳斯,还有几个经常在南苑出入的文官武将,夏月白朝他们微笑点头,加快脚步朝大厅深处走去。 目光搜寻着今天的主角。 下午在阿蒙宫就听说赫梯的两位公主到达了底比斯,侍女们一传十,十传百,将她们听见的传言添油加醋地又一番传播。然后,传到夏月白耳中的消息,已经不知道可信度到底有多少了。 她们说,赫梯的两位公主,美得就像女神,拥有了只有伊西斯女神才能匹敌的美貌。 她们说,赫梯的大公主,坐在马上的飒爽英姿,像屹立在沙漠边缘的雕像,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她们说,这位公主是赫梯王同父异母的妹妹,却是他最宠爱的妹妹,比他的亲妹妹露雅公主还要得宠。 她们说,这位赫梯公主,名字叫做阿娜希迦。 很好听的名字,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包含了何种美好的寓意,却已经被这个缭绕着丝丝缠绵的名字所吸引,拥有这样动听名字的女子,该是多么的美丽温柔。 所以,迫不急待地想要将这个名字与真实的人联系起来,于是,当夏月白越过大厅正中的环形舞台,看见一个身穿黑裙的年轻女子时,她立刻就能断定那个人就是这名字的主人…… 不为其他,只为她抬头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投来一瞥的刹那,那张一笑倾城的容颜,那双在水晶灯折射下几乎是半透明的眸子,仿佛有种魔力……在那魔力的牵引下,夏月白滞住了脚步。 肋骨部位某个地方突然间尖锐地抽痛起来,木然的神经被这疼痛包围,转瞬之间就凝固了皮肤下血液的流动。 唇边的呼吸有些重,不明究理的。 眼角有些湿润,不明究理的。 身体的温度有些低,同样的,还是不明究理的。 为什么会这样…… “月白。”一道声音冲散了纷扰涌入耳膜,淡淡地,来自王座。音调不高,却有效地让夏月白原本混乱僵滞的大脑,暂时清醒开来。 抬眸,望向那个熟悉的身影,图萨西塔的目光直视着自己,璀璨的灯火倒映在她棕色的眸底,随着她微微一笑,那片灯火碎成一团金色的斑斓,像两簇柔软的火焰。 她笑,抬手一招,冲着还在愣神的夏月白。 第一次,不讨厌她用这种唤宠物的方式召唤自己。 再次抬脚,经过阿娜希迦桌前时,忍不住又朝那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公主看去。 她在笑,朝着自己……说不出的魅,说不出的妖,夏月白感觉背脊一阵深寒,不应该出现在盛夏沙漠国度的料峭寒冷,阴冷一如北冰洋的海水。 一低头,加快步伐,一溜烟踏着台阶来到图萨西塔的身边。 “东西呢?”侧目,淡淡地开口。 “给你。”将糖果盒递上前,拿着盒子的手居然在发抖。 接过没有打开,直接放在桌上,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夏月白略微苍白的脸色,图萨西塔向后一靠,同时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坐下来。” 低头看着她拍的地方,又抬头望了望她,半晌,扯开一个古怪的笑容。“这里?!” 挑眉,笑。“我说的不清楚?” “是----不,我不能坐这里。”点头,紧接着摇头,几缕发丝随着头部的摆动划过肩膀,有点仓促不安的意味。 “为什么?” “为什么?”重复着她的话,心底暗自叹息。这位女王的疯,她见识过,只是没想到她还能疯到这种癫狂的震撼程度。“这是你的……王座。”最后两个字,夏月白刻意将娴熟的古埃及语说的极慢。 “我自己的王座,我认识。怎么了,有问题?”一招手,侍女上前为她空掉的杯子注入酒,潺潺的流水声随着金色壶口落入纯金杯,天下最动听的曲子,当是这醇香美酒婉转入杯莫数。 “图萨西塔,我和他们坐一起就可以了。”瞅了一眼大厅里黑压压的人群,察觉出大厅中有些视线正从舞台上移开,逐渐焦距到她们的方向,夏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5 月白尴尬地开口。 “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坐下来,或者我帮你坐下来,你选一个。”侍女行礼退下,悄悄地。 看着图萨西塔拿起杯子,纯金的酒杯,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悄悄向后退了一步,眼角瞟向身后的台阶,估摸着自己在不引来周围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这里的几率有多大,三四步的距离,应该没有难度。“这是两个选择吗?你别开玩笑了,大家都在看着呢!” 想法直达大脑,右脚已经迈出,只是…… “图----”脚还没落地,手腕就被她拽住,整个身体截停在有些倾斜的角度。随着手腕上猛然向前一扯的力道,夏月白来不及转身,侧着身体直直倒进那把耀眼华丽的王座。 手忙脚乱地撑着软垫爬起来,一头长发海藻般零乱地披散在肩上,说不出的狼狈。一边稳住身体,一边尽量不显粗鲁地甩掉仍然钳制在腕上的手。 压低声音,怒道:“你疯了!” “我给过你选择了,是你自己选的。”扬起酒杯凑近唇边时,她低声开口,漂亮的唇线贴着杯沿弯成一道惬意的风景。 “我----”看着图萨西塔将那杯腥红的液体慢慢倒进喉咙,夏月白的眉头抽搐地跳了一下。 “吃东西。” “不饿。”腕上的手已经松开了,她揉着自己被抓得发胀的手腕,瞪了那个始作俑者一眼,却见她悠然自得地看着舞台,一脸安静张扬的浅笑。 挪了一下身体,始终只在这张椅子的边缘坐了一个小角。 毫不夸张地说,这张镶嵌着无数珍奇宝石又用了不知多少黄金铸造的几乎比床还大一圈的坐榻,尽管被称作椅子,就算四个人并排坐着也是绰绰有余。 向身旁非常不自在的夏月白瞅了一眼,图萨西塔自顾自从桌上拿过鳄梨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地咀嚼,继续看着如坐针毡般来回挪动身体的夏月白。 向后舒服的一靠,斜进身后的软垫,一边吃着手中的水果,一边享受着夏月白局促不安时脸上那片微微涨红的细腻色泽。 抬眸,正对上那双戏谑地棕色眸子,漆黑的眼闪过一丝别扭。倔强地偏开脸,望向大厅里喧闹表演的瞬间,人群中那些原本盯着她们的视线猛然闪开,速度很快,但他们满脸的惊诧却没有来得及完全抹去。 皱眉,发现自己今晚也许不应该来这里。 身姿曼妙的舞娘,扭动着玲珑的纤细腰身,手脚上缠着的金铃伴着动作,发出清脆动听的节拍。在她们充满挑逗的眼神扫过人群时,座位上的男人笑得很放肆,因着酒精的作用,因着夜色越来越浓,更因为居高临下的埃及女王对这种充斥着迷乱气氛的放纵态度。 “你几岁开始学跳舞的?” 猛然一僵,不是因为她的问题,而是因为她不知何时悄然靠近的气息,低低的话音卷着丝隐约的酒气,随着呼吸撩拨着她的耳垂,从耳膜直达大脑火烧般的滚烫炽热。 “五岁。”不自觉地朝旁挪了一挪,尽管只是一公分不到的距离。 不动声色地笑,从夏月白披散在背后的长发里挑起一缕,捏在指尖轻轻缠绕。“什么时候在跳一次,我想看。” 身体,硬得像块石头。脸热,皮肤烫得像烧起来了。如果现在给她一面镜子,夏月白相信她一定能在镜中看见一张即将滴血的脸。咬了咬嘴唇,不知要对有些无赖,又有些任性的图萨西塔说些什么,索性选择沉默。 将指间的发丝一圈一圈缠紧,又一圈一圈的松开,淡淡的火光在黑发上闪耀,微弱的光芒,折射出一层细碎的暗蓝色。 “又生气了,嗯?” “我没那么幼稚,不会每天把时间浪费到无聊的人说出的无聊的话上。”口干舌燥,喉咙干涸的像在沙漠里走了好几天,拿过杯子喝了一口,仍然觉得口渴。 “无聊?”她轻笑出声,食指一掸,细柔的发丝从指缝滑落。“那么对你来讲,什么才是不无聊?” “……”发丝再次被轻轻地牵动,感到她的手指插入发间,撩起一片黑发在那修长的指间划行,那种熟悉得让人呼吸混乱的温柔动作,随后…… 身后炙热的紧迫和温度没有了,伴着图萨西塔安静从容的话音,消失在夏月白已经火烧火燎的耳畔。 她说:“吃东西,你太瘦了。” 虚脱般长长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有些头晕,有些目眩。为什么紧张的时候,胃里抽搐的想吐? 瞅向桌上的食物,拧紧眉头。眼角飘来一道白影,随即身后塞进一个垫子,顶着腰部将她身体与椅背的空隙填满,有力舒服的支撑点。 一愣,看着图萨西塔放下垫子收回手,又斜斜向侧边一靠,神情淡然地接过侍女送上的酒杯,一双流动着浅淡金丝的眼睛向着前方,全神贯注地神情,漫不经心的眼神…… 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伸出手在桌上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盘中捡起一块蜂蜜饼,金黄色的面饼散发出甜香的味道,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嚼着。或许是放的有点久了,面饼有些软,不如刚出炉时的松脆,但仍然很香。 悠悠地转动目光,偷眼望向图萨西塔。 她在看表演,灯火折射着她的眼眸,安静而清澈,如同她此刻隐匿在脸边发丝下线条俊秀的轮廓,亦是安静而清晰的。 而她头上那顶鹰蛇相缠的王冠,却在不知不觉间绽放着俯瞰众生的傲慢……淬砺了火光的耀眼,融入了优雅的高贵,那是世间唯美而独一无二的象征…… 它默默无声地向世人宣布着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个浅笑轻扬的年轻女人,她是拥有了整个埃及帝国的王者,她是这世上高贵而独一无二的法老王。 敛下视线,神色些许的黯然。 心里有个声音,尖叫着,挣扎着。 那苍白恐惧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一个能在最喧闹的场合仍然清晰可闻的话。 它说,不能靠近,不要靠近……不能靠近,不要靠近…… 不能靠近,不要靠近……她。 ★★★ ★★★ ★★★ 几乎是在第一眼,阿娜希迦就认出了夏月白。几乎是第一眼,她差一点没能抑制住飞身过去,将那纤细的喉咙一把捏碎的冲动。 一千年了,那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像个影子般的小女孩,换了一副容貌,却还是没能摆脱眼底永远青涩而单纯的眼神。 单纯……多可笑。 只有自己这个傻子,才会错信了她的伪装,以为她只是一个孩子,无害,胆小,甚至有些脆弱。 所以,当她偷偷躲在柱子后面,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衡量人心时,自己从未阻止过她的窥探。 所以,当她悄悄靠近时,自己从未驱赶她。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6 所以,当她手捧着一根白色的羽毛递来时,自己欣然接受了。 所以,当闲来无事时,她们一起说说笑笑,分享着安静而永恒的时光。 所以,当她受了委屈哭个不停的时候,自己搂着那副弱小的肩膀,告诉她要坚强的面对。 所以,当自己被亲生父亲剥夺了神权,推入无尽轮回的黑海时,她就在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后,用着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坠入无底深渊。 所以,一千年了,自己的恨,没有随着时间迁移而减少分毫。 因为……在经历了她无情的背叛后,那一段从没说出口的爱,焚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长评,打滚想长评。。。 ☆、第 三十八 章 当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带着那一抹迷醉人心的微笑出现在眼前时,除了令人感到惊讶,还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糊涂。 特别是这个意外之人还是---赫梯公主,抛开“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疑问不谈,恐怕还应该有些受宠若惊的无措感。 然而,这些感觉,夏月白统统都没有。 除了起初的一丁点意外,她并未因为阿娜希迦的到来而惊慌,目光平静地看着桌旁那袭色如深海的暗蓝长裙,夏月白等待着正在喝茶的阿娜希迦开口。 一杯茶,这位公主也能喝得这么闲适优雅,看她握着茶杯低头浅饮的模样,似乎她端着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黄铜茶杯,而是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小心地呵护,温柔地对待。 轻轻地放下杯子,抬眸间,嫣然一笑,暗红的眼漾着一卷阳光的亮度,却没有太多阳光的温度。“夏小姐,昨晚在宴会的一面,我对夏小姐印象很深刻。” 微笑,抬手将头发撩到耳后。“我对公主也是印象深刻。” 挑眉,显然有丝讶然,她问:“夏小姐不妨说说看,你对我有什么印象?” “高贵,优雅,美丽。” 精致的眉嘲讽地挑了一下,一双漂亮的眼弯成两道美丽的月牙湖,莹莹闪闪间如星辰坠入湖底般璀璨。“谢谢。” 微笑,浅浅颔首。“露雅公主没和您一起来吗?” 手指沿着裙上金线绣出的精美花纹轻轻地游移,漫不经心地动作,她一声叹息。“她去找王了,自从昨晚见到了女王陛下,那小丫头就一直惦念着陛下,一大早就吵嚷着要去见王。”说话间,抬眸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夏月白。 “哦……是嘛。” “今天天气不错,不知道夏小姐是否愿意陪我四处走一走。众神为之流连忘返的底比斯千殿王宫,我可是倾慕已久了。” “能陪公主游览,是我的荣幸,公主请。”起身,伸手一展。 笑容可掬地缓缓起身,轻抖裙摆昂首迈步,暗蓝的裙浪擦着桌脚划过,抖出一道轻盈的蓝色波浪。 看着阿娜希迦踱着不疾不徐的脚步,仪态万千地跨出门槛。 夏月白朝候立一旁的佩妮看去,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一主一仆,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 ★★★ ★★★ 一路走来,多少双惊艳的眼睛留恋在阿娜希迦的身上,多少张痴迷的面孔朝着阿娜希迦的背影怔怔发呆,她却视而不见,依旧淡然信步在蜿蜒如河的宽阔长廊,如同她扬在唇角的那道角度恰当的微笑,从容而淡漠,漫不经心的冷傲。 两人走了一段,期间遇见了乌纳斯,这个滑头的家伙说了三两句客套话,脚底抹油一阵烟似的溜了。回头看他迈着大步离开的匆匆背影,夏月白皱起鼻子,嘟嚷了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语言。 “你说什么?” 惊,回眸,正好撞见阿娜希迦似笑非似的眼。说实在话,夏月白还是第一次遇见眼睛是这种颜色的人,那种暗红的眸色,像醇烈的红酒,像浓郁的霞光,更像……已经凝固的冰凉血液。“没什么。” “夏小姐,你是哪里人?” “我来自……克里特岛。”这个来历,夏月白用来骗过了不少对她出身感兴趣的人。那座位于地中海北部的遥远岛国,很多人都只是听过并未去过。 在这个三千多年前的古老世界里,长途旅行已实属不易,更别提漂洋过海横渡危险的大洋,加之自己异于当地人的长相,大家对她的话早都信以为真。 一阵温热的风沿着门廊吹来,夹杂着一缕尼罗河涨潮时河水充盈在干燥空气里的湿润水气,缭缭绕绕地围着两人的脚下打了一个圈,又顺着宽敞的走廊向前飞去。 当那风声渐行渐远,阿娜希迦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柔和的声音,安静中带着婉转的质疑。“克里特?几年前,有一批克里特岛的流浪艺人到哈图莎王宫表演,我曾见过他们,似乎……”话音一顿,斜睨向夏月白,在她对自己的目光一闪而避的瞬间,阿娜希迦忽尔笑了,伸手拢了拢肩头的长发,不愠不火地声音淡淡地响起。“夏小姐的容貌,不太像克里特人。” 暗自一惊,目光微变,随之微微笑起,镇定自若地开口。“我可能与公主见过的克里特人不太一样,但是人的容貌,也不像雕像都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算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是千人千面。” 赞成地点头,笑得不以为意。“夏小姐说的有道理。” “公主,请叫我月白吧。” 侧目,波光滟滪的眸,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过一丝暗光,淡淡的。“月白……这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一点羞涩,看着廊边池里迎风摇曳的睡莲,微风而过,吹皱一池绿水,倒映的莲影水墨画一般模糊在层层涟漪之间。 “公主的名字也很美。” “我听你直接称呼陛下的名字,可见陛下对月白是相当的宠爱。”法老王的名字,犹如神的印记,不要说念出来,就是在心里想一下,也是对神明的亵渎。 没想到图萨西塔居然将这个意味着无尚尊荣的特权,给予了夏月白,来自异世界的夏月白当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然而,这让所有人嫉妒到眼红的殊荣,只要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能明白其中包含的意义。 被她这么一说,夏月白尴尬地笑了一下,步子一转朝青藤覆盖的花架走去。 嘴角轻轻一牵,不语,跟在夏月白的身后一同走出长廊。 上午的阳光,还不及正午刚猛,温度也没有那么高,头顶浓密的长藤青叶在光滑的青石地面投下斑斓的影子,遮挡了阳光的直射,一片阴凉,一泓宁静。 “月白,你是怎么来底比斯的?”明知故问,但她想听一听她的说辞。 皱眉,这个问题,也是她心中的结。想了几个月,一点眉目也没有,问过阿尔尼斯,他总是模棱两可地说不出个原因。“跟着船队来的。” 粲然一笑,视线绕着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7 夏月白纤细的腰身一扫而过。“地中海的狂风巨浪,没想到月白这样单薄的身体也能撑过来。” “从小在海边长大,已经习惯风浪了。”见招拆招,小心应对,她说得理直气壮。几个月不断重复同样的谎言,她早就能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编得合情合理。 笑而不语,还不想揭穿夏月白的谎言,看着她面不改色的说谎,更是一件讽刺的事情……就像那时,自己被她纯真无暇的眼神欺骗了,骗得很彻底。 刹那,眼底蓬勃如血的红光,从凌厉一暗的眼底急射出,呼啸如电。却在即将碰触到夏月白身体的霎时一阵颤抖,随即一捧飞沙般四散开来,转瞬在空气中消失于无形。 几步外的夏月白唯一被波及的,只是一把长发轻轻地扬起,仿佛被风不经意拂过。 愕然。 片刻,眉头轻蔑地一挑,平息了澎湃血光的眼缓缓抬起,看着头顶错落浓密的藤萝,茂盛的绿叶里隐约能看见一些半红半青的果实,随着微风不断拨动叶子,圆滚滚的果实时隐时显。 护身咒,只有埃及能力最强的祭司才能驱动的咒语,毫无疑问,这是来自于阿尔尼斯的杰作。 但又与自己了解的护身咒不太相同,似乎渗入了另一股奇怪的力量,那股能量通过与阿尔尼斯的咒语相叠相加,犹如为这咒语加了一层保护,将护身咒提高到了坚不可摧的程度,足以抵挡自己因一时失控而突兀出手的狠冽一击。 底比斯竟然还藏着这样一股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藏得太深,隐得太好,居然连她都没有察觉出来。如果不是今天冒然出手,她恐怕永远也会不知道在阿尔尼斯的身后,还隐匿着一个比那俊美的大祭司并不逊色多少的狠角色。 她烦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情,一切超出自己掌握的情况都令她烦躁。 “公主,这个你吃过吗?”夏月白抬起的手里拿着一枚红色果实,发现身后阿娜希迦的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几乎是在夏月白转身的同时,阿娜希迦脸上的狠冷消失在她唇角那道优雅的弧度里,视线轻盈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这不是藤上的果子吗?” 点头,并没在意她脸上一闪即逝的神情。“是啊,别看它不起眼,这小东西可甜了,你要不要尝一个?” 绿荫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浮动在夏月白微笑的眉眼间,黑亮的发,黑亮的眼,都那么让人……心烦意乱。“好,我尝尝。”朝她伸出手,阿娜希迦不动声色地笑着。 “这个不好,还没熟透,我给你找个更甜的。”说着,仰头在层叠的绿叶中仔细寻找,边找边将手里的果实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这果子越红就越甜,半熟的就有些酸,咝……”脆生生的果肉溢出微酸的汁水,从舌头到牙根一阵发酸,果然还是没熟透。 “哈,找到了,躲得还挺严实。”叶间藏着一个红通通小家伙,如果不仔细找,很难从叠密的枝叶中发现它。 伸手没碰到,掂起脚尖,努力伸长手臂,手指擦着几片叶子,刚刚碰到果子的边。“佩妮,帮我搬张凳----”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臂冷不防从身后向上伸出,骸骨匀称的手,握着饱满的红果,轻轻一拧将它摘了下来。 猝不及防地回身,有抹淡淡的香味从眼前的身体散发出来,没给夏月白缓神的机会便突兀地钻进鼻息……暗蓝色的裙摆紧贴着自己的裙边在风中扬起,蓝色的涟漪荡漾开来将自己的身体无声无息地包围,如同阿娜希迦身后那池被风吹乱的绿水……随着微风扯动了青藤摇出的沙沙声,呼吸里那缕冷香被风吹开,抖散,悄然无息的迤逦蔓延。 陌生的香气,陌生的笑容,伴随着阿娜希迦将手中的红果放进口中的动作,她慢悠悠地伸手从夏月白的脸边勾住一缕飞起的黑发,将它轻轻撩到她的耳后,光滑的指骨沿着夏月白刹那间僵硬的脸颊而过,明亮的红眸静静地一暗。 “很甜。”脚步斜跨而出,紧挨着呆立不动的夏月白朝她身后走去。 错觉吗?忽然,觉得阿娜希迦的表情有种说不清的熟悉,当她俯下脸时,当她抬指轻轻划过脸庞皮肤的一瞬。 那一瞬间,夏月白敢打赌,她在她暗红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某些东西…… 一个少女的身影,一双白色的翅膀,一片海潮般坍塌的宫殿,一道迎面打来的黑浪……这些是什么……刹那浮现,稍纵即逝。 头突然有些晕眩,在一个深呼吸后,夏月白转过身。 “摘一些给我带回宫,给露雅也尝尝。” “好。”思绪凌乱地散在脑中,听到阿娜希迦淡淡的声音,她本能的点头应声。 站在藤架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正仰头寻找果实的美丽公主,浅浅一片青灰色浓荫从她表情认真的侧脸滑落,贴着她修长优美的颈线移动,又在她缓缓转身的时候,水泻般落在她的脚边,变成一地零乱的斑斓光影。 侧目,微微一笑。“不打算帮我找?” 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嗯。” 花藤架下一阵沉默。 “这个怎么样?” 听见声音,夏月白走到阿娜希迦身边,抬头循着她的手指望去。“熟透了,可以。” 摘下来,拿在手中掂量间,阿娜希迦又朝旁边继续移步。 “佩妮,去拿盘子来。” “是。”佩妮快步离去。 阿娜希迦似乎又找到了合意的,伸出手在浓密的枝叶中一阵摸索,收回手时指间握着一个红艳艳的果子。 “我来拿着。”佩妮还没回来,看阿娜希迦一只手托着果子不方便,夏月白走上前伸出手,友善地提议。 低头一笑,不语,将东西放进夏月白摊开的掌心。 一条轻盈的白裙跟着那袭修长的暗蓝色身影,两人一左一右漫步在绿藤缠裹的微风里,时不时阿娜希迦会侧眸寻问夏月白的意见,在得到她认真的确认后,阿娜希迦得意地扬了扬眉……偶尔,简单的交谈几句,都是一些关于风俗民情的闲话。 ★★★ ★★★ ★★★ 露雅站在图萨西塔的身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图萨西塔眼神晶亮的时候,竟然会流动出一道金色,露雅在她脸侧有些迷醉地发现。 极美的色泽,却又如罂粟般诡魅,不动声色地对着青藤花架的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露雅侧目看去,温柔的眼神在看向阿娜希迦身边的人时突兀地一暗。 自己顶着大太阳跑去南苑找图萨西塔,两人没说几句话,这位法老王就转而和大臣继续讨论国事,把她一个人晾在一旁。 当她提出离开时,坐在桌后的女王仍是不愠不火地看了她一眼,礼貌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可是当自己无意提了一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8 句阿娜希迦去找夏月白的时候,图萨西塔突然微笑着说要送她回住处,毫无预兆地提议,猝不及防地惊喜。 难掩激动兴奋的神色,露雅兴高采烈地看着图萨西塔招手喊来一个侍女,她侧过脸朝那侍女说了句什么,侍女行礼从侧门退出。 当图萨西塔步下台阶朝她走来时,露雅甜笑着颔首。 然而,这昂首阔步的身影走到身旁时,却并未停下,图萨西塔自顾自地迈着从容的脚步朝外走去,散在身后的长发,随着步子微微起伏,在明亮干净的光线下,漆黑的发流动出一缕缕暗蓝色的光泽。 依旧如初见时一样的俊美,俊美得有些妖冶;依旧如晚宴时一样的淡然,淡然得让人觉得有点冷漠。 愣了一下,露雅提裙快步跟上,跟在她稳健而快捷的步子后面一同离开了南苑。 出了南苑没多久,刚到后宫前的小广场,刚才与图萨西塔说话的侍女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在她身侧一番耳语。 图萨西塔的眼底划过一道暗色,她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微垂的脸侧飞过的几缕发丝,柔软而精致地沉默飞扬。忽尔,她朝露雅笑了笑,道:“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带公主去花园参观一下,如何?” 求之不得,露雅立刻眉开眼笑的同意。 谁知到了花园,竟然撞见了阿娜希迦和夏月白。 “王,我们去那边的花葡,您瞧那边的花开得多艳。”当图萨西塔用一种不为所动的眼神望着藤架下的人影时,露雅觉得有股莫名的怒火正在心里蔓延,而那越燃越盛的火源就是来自那个叫夏月白的女人。 不语,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移动分毫,如同雕像般矗立在廊边,图萨西塔不言亦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目光有些说不上来的认真。 “王……”鼓起勇气,大着胆子伸手搭上她的手臂,撒娇地摇晃了一下。 忽尔,她侧目,朝露雅浅浅一笑,即便只是唇角微扬,已经令露雅一时呆怔。视线轻轻扫过露雅的手,棕色的眼底扬起一道绚丽的光芒,笑道:“既然阿娜希迦公主在这里,就去打个招呼吧。” “是。”应声,露雅呆呆地点头,仿佛中了咒一般。 两人一同走下长廊,缓缓步入由浓密的青藤支撑起的那片阴凉绿海中。 “公主,好兴致。” ☆、第 三十九 章 霍地,藤架下的两人同时回头。 一个泰然自若,一个错愕诧异,随着阳光下漫步而来的图萨西塔,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慢慢在阿娜希迦和夏月白的脸上出现了细腻而微妙的变化。 “原来是……王。”微一颔首,阿娜希迦朝图萨西塔身旁的露雅瞅了一眼。 夏月白没有说话,她的视线从那张不断接近的笑脸悄悄移向图萨西塔的手臂,转瞬地诧异,短暂地失神。 头顶几束斑斓的阳光穿透藤蔓落在脚边,芬芳的风里这些变幻莫测的光影不断改变着光怪陆离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投射在图萨西塔线条紧实而优美的麦色手臂上,而一只漂亮的手此刻正静静地搭在那里。 细腻光滑的肤质,瓷白纤细的手指,仿佛雪花石揉出的漂亮手形,那种只属于养尊处优的人才能拥有的手。它正带着与它主人相同的骄傲与美丽,闯进夏月白的眼底。 夏月白不太明白,为何自己在看着那只手时,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尽管她已经在努力忽视心底那丝奇异古怪的感觉。 “露雅,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打扰王吗?怎么不听话?”阿娜希迦责备地开口,然而,你却无法从她微笑的眼和宠溺的语气里辨出一丁点的责怪。 面对她的话,露雅一点也不胆怯,反而理直气壮的解释。“姐姐,我没有打扰王,只是去给王请安。” “露雅很乖巧。”说这话的是图萨萨西塔,她淡淡的目光扫过夏月白的脸,在那张略略僵硬的脸庞逗留了片刻,继而悄无声息地移开眼看向阿娜希迦。 “是吗?露雅已经被我王兄宠坏了,不懂礼数,请王不要见怪。”歉意的笑起,睨向身旁自从图萨西塔带着露雅出现后,就显得过分安静的夏月白,阿娜希迦眼角带笑,意味深长的笑。 “我很喜欢露雅这种随性自然的个性,我听说赫梯王不仅宠爱露雅,对公主你也是宠爱有嘉。” 夏月白的沉默,让她在这三人的对话中变成了几乎透明的存在,她两手捧着满满的红果听着她们一来二去的闲谈。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这幅样子实在有点可笑。 “是啊,王兄可宠姐姐了,还让姐姐辅佐政务呢!” “露雅,多嘴。” 露雅吐吐舌头,笑得仍然很大胆,这个小公主的确是被人宠坏了。 “王,怎么有兴趣来花园,不忙吗?” 阿娜希迦说话间,看见佩妮取来了盘子,她动手从夏月白手里将果实一颗一颗放入盘里。 “忙,不过……”看着阿娜希迦的指尖擦过夏月白的手心,她淡淡地开口,更淡得是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不悦。“偶尔出来透透气,还能陪露雅公主走一走也不错。” “王的这座千殿王宫,果然名不虚传,月白陪我才转了这么一点点地方,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一边精心地将果实装入盘中,一边笑眯眯地说。 眉头不经意一挑。“月白?” “阿娜希迦冒昧了,直呼了夏小姐的名字,请王----” “是我请公主这样称呼我的。” 半晌沉默不语的人,终于开口了,却是为了替阿娜希迦辩解。扬眉挑眸,图萨西塔笑而不语,目光顺着微风渗入夏月白漆黑如夜的眼底,两人视线一阵缠乱的纠结,无声亦无息。 露雅看了看图萨西塔,又睨向夏月白,漂亮的大眼睛翻了翻,鄙夷的厌恶神情在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出现。 感受那一束来自图萨西塔身旁的轻蔑目光,夏月白心底暗暗一声叹息。 “王,不知您有没有空闲,我想带露雅去郊外狩猎,顺便欣赏一下尼罗河的潮讯。”阿娜希迦微笑着邀请,暗红如血的目光始终恰到好处的优雅,亦如她唇边那道轻浅美丽的浅弯,让人察觉出一种不卑不亢的高贵。 “公主想打猎?”若有所思的视线在接触到阿娜希迦目光的刹那并没有移开,反而顺着她笑意盎然的眼,无声无息滑入那似血如雾的暗红色眸底。“可以,我来安排一下,就定在后天吧。” “全听王的安排。” “夏小姐,你也一起去吧。”露雅突然微笑地开口,看着正低头发呆的夏月白,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锐利,只是片刻。 “我……”怔了怔。 “月白,一起去吧,很有意思的。” 阿娜希迦适时地打断她的犹豫,那笑容,那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99 语气,突然没有勇气去拒绝。 “好。”点了点头,没敢看图萨西塔一眼,不知为何。 冰片般锐利如剑的光自眼底一闪而逝,牵起嘴角时,一张脸已是笑意盎然。“露雅,走吧。” “是。”侧目一笑间的温柔无限,随着图萨西塔利落转身的刹那,她朝夏月白扬起一个无比跋扈的冷笑,与刚才那温柔的甜美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她紧紧挽着图萨西塔的手臂,迈着摇曳生姿的脚步缓缓离去。 皱了皱眉,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夏月白也没找到那种令她整个心脏都堵得发慌的莫名情绪到底来自何处……也许是太热了,也许是风停了,也许是在外面待太久了…… 犹豫间,身后突然而来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惊。“月白,怎么了?” 扯着嘴角,挤出笑容。“没事。” “越来越热了,走吧。” “好。” 看着阿娜希迦越走越远的背影,夏月白又朝图萨西塔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的同时,迈开大步跑向站在阴凉处正在等她的阿娜希迦。 是的,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原故。温度一高,人就会头晕发昏,就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感觉,不真实又捉摸不透的幻觉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的。 ★★★ ★★★ ★★★ 不动声色的喝茶,阿娜希迦的眉眼悠然低敛,却被对坐人的目光逼得想笑,她挨着杯边的唇角不可抑制地浅浅扬了扬。 “一直听闻阿娜希迦公主是赫梯第一美人,今日阿尔尼斯有幸得见,果真是世间难得的绝色容貌。” “大祭司过奖,我在赫梯也听到许多关于大祭司的传闻,早对大祭司心存仰慕,正遗憾在晚宴没有见到你,今天大祭司竟然亲自来访,阿娜希迦还有许多事情想请教大祭司。”并非她不想去见阿尔尼斯,只是,她知道他一定会按捺不住地来见她。 “公主过奖了,阿尔尼斯不敢当。” “大祭司是法老的兄长,你我身份相当无尊无卑,细算一下,我比大祭司小了三岁,应该是我去看望大祭司才对。” 看着他那一脸温和的笑,听着他那淡淡的温和声音,一个温和得令人无法产生戒备的男子,阿娜希迦不动声色地又喝了口茶。 “原来公主比王还小一岁。” “是。” “公主此番来底比斯,不知一切还习惯吗?”不敢妄动,修长的指尖摸上面前的杯子,漫不经心地在那圈金色杯沿上划来划去,笑问。 “习惯,法老陛下安排的细致入微,我和露雅都十分感谢陛下的盛情款待。”瞄见他的动作,轻声一叹,佯装惋惜地开口。“只是,错过了尼罗河祭,没能亲眼见识到大祭司的风采,实在令人懊恼。” 镏金酒杯迎着阳光,杯外精美的花纹在指下渐热,杯中的清水依旧纹丝未动。“只是一些安慰民心的小把戏,公主不看也罢。” “向众神虔诚膜拜,向埃及人的母亲河尼罗河献上一年的祭礼,能够驱动水鹰沙蛇狂舞在沙漠天际,这般如神降临的场面,怎么能说是小把戏,大祭司实在太谦虚了。” “公主对尼罗河祭很了解。”扬眸一笑,他悄无声息地手仍然游走在杯沿,眼睛却注视着阿娜希迦。 精致的眉,轻轻一挑。“虽然没缘亲眼看见,到是听了许多人提起那时的壮观神奇。” “恕我直言,公主似乎对异能之事颇有兴趣。” “谁能不对这种神秘力量感兴趣呢?这本不该由平凡人承担的力量,可一旦拥有了就会将自己置于半人半神的境地,因它洞悉天地,因它预知未来,因它异于旁人,却也因它所累,一生承担种种的痛苦。”她不知道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微笑的轻轻吐出几句叹息似的低语,抬起的眼中闪烁着绛红色的光,意味深长地朝他投去一瞥。 微微诧异,半刻迟疑,随即点了点头。“听见公主这一番入情入理的话,阿尔尼斯感觉真是遇上了知音。” “我一个平凡人,难以体会到大祭司的感受,只是凭着感觉闲谈几句。”阿尔尼斯的表情很有意思,即便他已经心生疑窦,但是表现出来的仍是一幅温和迷人的埃及大祭司的高贵模样。 “闲谈……”冰冷的苍白指尖,滚烫的黄金酒杯,一杯安静像面镜子的水。“若这几句是闲谈,那公主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人心,比海还深,比天还大,想要捉摸透彻,实在不易。”拢了拢脸边的发丝,她笑得比那窗外的骄阳还明艳。 “公主果然是聪慧过人,眼光独道。”指尖在杯边轻轻一弹,收手的刹那,他起身,微微颔首。“今天冒然来访,打扰了公主休息,阿尔尼斯就先回去了。” “好,大祭司慢走。”手搭在桌沿,她亦微笑着起身。 直到阿尔尼斯走了很久,阿娜希迦驻立桌边的身影仍然纹丝未动。半晌,垂眸睨向那只刚才放在阿尔尼斯面前的酒杯,暗红的眼,擒着一道利落的冷光,缓缓地盯着杯中的清水。 突兀地,水面像是受到了某种推挤压迫,清澈的水在杯中不断地颤动,直至整个水面开始沸腾。转眼之间,一股白烟从杯里蒸发而出,空气里隐隐弥漫着一丝湿润的水气味道。 抬头,转而投向门边的视线里,已经看不见刚才淬砺火光的一抹冷色,那双美眸如血,伴随着她转身而去的动作,眼神冷冷带过一丝血光。 一只空杯,安静地立在桌上,盘旋在杯沿的夏风飒飒喑哑,如同从腐烂的嗓子眼呜咽出的含糊声音,急促,压抑。 ★★★ ★★★ ★★★ “公主,明天的狩猎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亚尔汗是外臣不能住在王宫,他随赫梯使节们一同住在底比斯的驿馆,每天进宫都要经过至少五道严格的盘查。 没有开口,阿娜希迦坐在桌边,偏着头不知在看什么,目光淡淡地,有丝懒散的漫不经心。 亚尔汗看了她一眼,道:“塞布隆将军的人可以在城外接应,一旦人到手,他即刻就会把她送出埃及边境。” “塞布隆有多少人在底比斯?”回头,看着亚尔汗,不紧不慢地问。 “五百人。” “你可知道阿努比斯军团有多少人在这里?” 沉默,只是片刻,道:“据臣所知,底比斯里有……十五万,还有十万余人在附近……” “我在问你,明天狩猎场劫人,你可有万无一失的计划?”美丽的眸子亮起细腻柔和的光,却令亚尔汗瞬间乱了方寸。 “臣……”退后一步,利索地跪下。“臣太莽撞了,一心只想着尽快将夏月白带回赫梯,是臣思虑不周,请公主恕罪。” “起来吧。” 从地上爬起来,亚尔汗没有了刚才的志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0 得意满,显得极其小心谨慎。 “明天,只是一场普通的狩猎,明白吗?”敛眼,阿娜希迦抬手一撩,栗色长发抖出一篷浪花般的柔长波浪,发丝后一双暗红的眸,浅笑着,对着他的方向。 “是,臣明白。” “让你派人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怎么样了?” “自从宫中撤换了原先的侍卫,塞普安放在近卫军里的人就无法在靠近王宫。他们在宫内的眼线,不敢明目张胆地像以往那样传递情报,所以……最近的情报,变得越来越少。”摇头,随即在对上阿娜希迦浅笑依旧的眼睛后,他立刻面色难看地低下头。 “心急求切,自毁前路。”薄薄的唇,轻轻地吐出一句冷漠却犀利的话。 “公主,我从塞布隆将军那里听到消息,自从塞普失手后,那些原先支持他们的人,现在已经有所动摇。如果不是巴哈里压在那里,恐怕那些人早就弃他们而去了。如果我们继续与巴哈里联手,会不会押错了注?” 塞普毒杀图萨西塔失败后,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再次刺杀法老王的机会,更失去了很多人的支持,那些暗藏于埃及权力中心的达官贵人,绝对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他们已对塞普失望至极。这种靠着阴谋与欲望联合起来的利益集团,最经受不起的就是风险动荡,深谙此道的巴哈里能将这些人的担忧安抚下来,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他的手中攥着那些人的把柄来得体贴。 “原本也没指望他们能做什么,只要不妨碍我的事就行。亚尔汗,传令给塞布隆,让他带人立刻退出底比斯。”视线从亚尔汗略现局促的身影移开,闭眼。 “公主,这-----” “我自有道理,去吧。”抬了抬指,阻止他的话,眼睛仍然没有睁开。 “是,臣告退。”见她闭目养神般静静地坐在桌边,亚尔汗只好带着疑虑退了出去。 ★★★ ★★★ ★★★ 小猫埋头吃的欢快,夏月白蹲在它的身旁,看着它圆滚滚日渐发福的身体,那条又长又粗的大尾巴最近都不怎么摇得动了。 见它半眯着眼睛专心致志地啃着鱼,细细的嚼咀声透着满足感,夏月白不自觉得笑起来。 “你把它喂得都要跳不上墙了。” 猝不及防,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淡淡地,那样熟悉的感觉令夏月白猛然生出一些七零八落的彷徨。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保持着双臂环膝背对那人的姿势继续蹲着。 小猫被打扰了快乐的用餐时光,它抬起头,碧绿的眼紧紧盯着正一步步朝夏月白接近的人。 察觉到它的异样,伸手拍了拍它僵硬的后背,极轻地对它嘘了一声。它快速地瞄了夏月白一眼,随后一个转身窜入身后的草丛,眨眼没了踪迹。 沉默,不知是图萨西塔不想说话,还是夏月白没话可说。 这处远离主殿的偏僻角落在她们都不开口的时候,除了夜风和一些细碎的杂音,安静的能听见晚风扯着草尖摩擦出的沙沙声。 “明早我会对外宣称你病了,你就不用去参加狩猎了。” “知道了。” “为什么不问我不让你去的原因?” “为什么要问?” “在我的眼里,你一直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在我的记忆里,你几乎从没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 “月白----” “我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你不让我去的原因,狩猎也好,宴会也好,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以侍寝身份为掩护才待在你身边。”略微急促地打断她的话,站起身,背对着她站在婆娑而转的风里,轻轻闪烁的眼底映出一片院墙向两侧伸展的巨大阴影。 “你在闹别扭。”吸气,或更像是一声细不可微的叹息。 “随便你怎么说。” “为什么?”眉头,在她不动声色的话音里轻轻地拧起。 “怎么,今天换你变成刨根问底的人了?” “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答案,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你有答案。” 她开口,有点缓慢,却也坚决。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太自我了。” 夏月白的心脏突然感到有阵轻微的抽搐,不知是因为她们之间莫名让人烦躁的气氛,还是这种有些针锋相对却又琢磨不出意义的对话。 “没有。” “太自我的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绕着他转的,他说的永远是对的,他做的永远是对的。所有人都必须因他的意志而活着,他就是真理,他就是、就是……”喋喋不休,语无伦次,当意识到安静的夜色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不知所谓地激动着的时候,她蠕动着苍白的唇,颓丧地咽息。“我累了,不介意的话我想回去了。” 说完这句,她立刻转身,甚至没有抬头看图萨西塔一眼,笔直地朝着外面走去。 “月白。” “什么?”脚步一滞,有圈荡漾的光晕,也跟着滞在漆黑的眼底。 “既然你没有办法回家,既然你住在王宫,那你的确有必要融入这里的生活。是我太小看你了,你比我想像的要勇敢……明天,一起去吧。” 半晌,她忽然想笑。轻轻咬着唇,重重吸进那股被香薰占满的温热空气,胸腔深处蓬勃的却是冰冷而纷乱的节奏。“你这么反复无常,真得让我很困惑。” “我不会对你说抱歉,但我诚心的邀请你参加。” 没有说话,迈开步子,踏着稀疏的光亮走上快被杂草遮蔽的小径,裙边掠过路边的草丛,抖乱一片火把投射在脚下的宁静火色。 身后的脚步声,渐离渐远,直至一卷夜风中再也闻不到她的气息。 图萨西塔仰起头,望向天空。 想保护她,挡住那些不知何时何地会从暗处袭来的危险,想隔绝周遭哪怕会给她带来一丁点伤害的机会,结果却是这样。 可笑吗?答案,明显得她都没勇气再去验证一次。 想笑,最终却只是扯着嘴角扬了扬。 风吹得她的发很乱,像把狂风洪涛在半空飞舞。半晌,抬手按住,透过发丝乱影的缝隙,望着黑夜尽头的那片星辰,良久,笑出一丝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些坏人,正大光明cp摆这儿,你们非要yy公主和白小白,讨厌死了你们。。。。 捧着瓜子,跷着腿的秋微笑着说:“绝不向坏人的屈服,就不让你们得意,啊哈哈哈,白小白是我图的,你们这些坏人休想把原配拆散!!” ☆、第 四十 章 “佩妮,他们都出发了吗?”坐在镜前,看着黄铜打磨得发亮的镜面反射出一张憔悴的脸,眼周一圈淡淡的黑晕,伸手摸了摸脸颊。 昨夜,又是累极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在这样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1 下去,她变成熊猫恐怕指日可待了。 “一个沙漏时前大家都出发了,小姐真的不去吗?”佩妮站在夏月白身后,一边仔细地替她梳理长发,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镜中人轻声问。 垂下眼帘,不语。 见夏月白无精打采地沉默着,佩妮小声地开口:“小姐,王昨晚很迟才回寝宫,听早上伺候王的侍女说,王似乎是一夜未眠。” “……”抬眸,透过黄铜镜瞅了一眼身后的人,继而又慢慢移开眼。 发觉夏月白脸上那抹细微的变化,佩妮放下骨梳,从桌上拿过发带,轻轻将那把柔滑的长发扎起,又道:“侍女说清晨进房伺候王洗漱,却看见王穿着昨天的衣服坐在床边,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地上放着几个空掉的酒罐。” 珍贵的红酒深得埃及权贵们的喜爱,日常生活中他们常常酒不离手,肆意无度地挥霍着价格昂贵的美酒佳酿。 图萨西塔平时虽然也是以酒当水,却很少见她如此没有节制地饮酒,而且还是独自一人在寝宫里喝了大半夜。 眼帘颤了颤,望着窗外的视线也跟着闪过一丝颤动。 “小姐,奴婢不敢妄自猜测王的心思。但、但是……”她看了看仍然一言不发的夏月白,识趣地禁声,欲言又止地继续小心梳理手中的头发。 “还说不敢私下议论图萨西塔,那你现在又在说什么?”忽尔,她幽幽地开口,淡淡地倦容里流露出一丝无奈。 佩妮到也不紧张,与夏月白相处久了,俩人私下从无主仆之分。“我不想在小姐的面前说这些,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伺候王的侍女说,王没吃早餐就出宫了。你想一想看,王一夜没睡又喝了那么多酒,接着空腹去打猎,万一有个闪失……阿蒙宫里上百个奴隶和侍女,可都难逃照顾不周的罪罚。” 扭头瞥了这个聪明的小丫头一眼。“你到底是关心这些侍女,还是关心图萨西塔?” “都关心,我更关心的是小姐。” “油嘴滑舌,你到说说看,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斜睨她,不紧不慢地问,心思却有些乱糟糟的。那个疯女王明知今天要去打猎,居然熬夜喝酒,还空腹跑去酷热的平原骑马,简直是不要命了。 “当然有关系,小姐难道不担心王吗?”说完最后一句话,佩妮偷偷打量着夏月白的脸色。 刹那一怔,不是因为佩妮的提问,而是因为心里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竟然是如此的一目了然。“我……我干嘛要担心她?” “夏季气候炎热,到了中午气温会越来越高,猎场又在西岸的平原,一无遮挡更是酷热无比。王在那样的环境中狩猎,加之一夜饮酒未眠和空着肚子,你真的……不担心?”将情况尽量说得详细,佩妮又瞄了一眼镜里人的倒影。 “……” 夏月白低着头,眼睛盯着放在腿上的手,脸边的发丝垂在风里,轻盈摇曳地勾勒出她眼底一泓漆黑如渊的宁静之色。然而,佩妮从那双夜色般深幽的眼底,发现了形似纠结动摇的影子。“小姐,要不然我们也去西岸吧。如果王没事,我们就提前回来,也不会惊动什么人。” 半晌,夏月白只是静静地坐着,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多少话,安静的脸侧隐在发丝间,亦如她过于沉静的气息。 佩妮站在一旁,有些焦急地打量着她。 蓦地,夏月白起身朝外走去。 “小姐,你去哪里?”佩妮冲着已经走到门边的背影问道。 站在门旁,单手扶着雪白的门框,回头看着一脸疑惑的佩妮,狡黠地笑起。“你兜了这么一大圈,不就是为了让我去狩猎场吗?还不走?” 一瞬间眉开眼笑,努力地点头。“是。” “佩妮,准备一些点心带上。”抬脚刚跨出门槛,她又回头嘱咐,逆光的眼底折射着一星半点无可奈何的意味。 “是,小姐你先去马车,我准备一下就来。” “马车?”难道这小丫头早有把握说服她,所以早早在外面备好了车。 “马车一直在阿蒙宫外等着,是王临行前命人给你准备的。”佩妮走到柜子前,打开橱门利索地取出点心盒,捧在手里快步走来。 眼底的光,悄然一闪,说不清心里那是什么感觉,仿佛一只手探入幽深的水中,指间不经意地拨动,就足以撩乱一池安静的波澜……那乱得有些沸腾的涟漪,已经分不清是她此刻的心情,还是她有些匆促的脚步。 ★★★ ★★★ ★★★ 由一队黑甲骑兵前后保护,马车很快就驶出了底比斯高大的城门。夏月白坐在车里,透过小窗上的帘子向外望去,错落的青白色建筑物在街道两侧急驰而过,直到那扇金色的城门彻底消失在视野,窗外的景色也由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逐渐变成人烟较少的城外大道,随后耳畔响起了尼罗河浑厚如雷的咆哮声。 与佩妮一同下车,走上停靠在河边的一艘三桅大船。 从底比斯东岸到西岸只能乘船,上次她和图萨西塔去西岸也是坐船渡河,今天乘坐的马车无法上船。 下船后,另一辆马车早就等候在渡口,车边站着车夫和一个将军装扮的年轻军官,他们身后还有一队骑兵。 “夏小姐,请上车。”年轻的军官上前,朝夏月白颔首。 “还要多久能到狩猎场?图----王已经到达了吗?”虽然图萨西塔允许她直呼她的名字,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在王宫,她在这些军人的面前直呼法老的名字,大概会吓死他们,她还是暂时收敛一下。 “半个沙漏时就能到营地,王与公主们已经到了。王命臣在这里等候夏小姐,护送小姐去营地。”军官如实禀报,他是隶属阿努比斯军团的将军之一,图萨西塔动身去营地前下令他在这里等待夏月白。 “有劳将军了。”微笑着点头,由佩妮搀扶,两人一同坐进车内。 礼貌地颔首,等到夏月白上车,他翻身上马,一扬手,身后的骑兵全部上马。 年轻军官还清楚地记得图萨西塔勒转马头睨向他时,她端坐在马上一脸冷竣淡然的微笑,用着不大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交待,要把夏月白毫发无伤地护送至营地,若她伤了分毫,他提头来见便可。 一个简单的护送任务,却因为埃及女王这一句不疾不徐地“提头来见”,陡然令这任务变得棘手起来,提心吊胆地指挥骑兵将马车密不透风围在队伍中间,大队人马朝西岸的平原徐徐行进。 “小姐,王想的真周道,船和马车都为你准备好了。”车夫一声大力的吆喝,车子缓缓动了起来,佩妮撩起窗上的亚麻帘子,新奇地朝外一个劲地张望。 似乎并没有听见佩妮的话,夏月白坐在窗边,托着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2 腮看着绿海般蔓延在湛蓝晴空下的广袤平原……尼罗河在埃及境内总长约1500公里,两岸形成了面积大小不一的绿色平原,这些草木茂盛的平原分布在河流两岸,给畜牧提供了大量丰盛的草料。 美丽的尼罗河水滋润了这座沙漠帝国,一片广袤的绿由河边延伸至底比斯的每一寸角落,再由这绿海中升起座座山丘,沿着啄开的山岩依次叠垒,簇拥在平原的边缘,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有效地阻隔了从沙漠吹来的风沙对尼罗河和城市的侵蚀。 淡淡的目光,随着马车轻微的颠簸划过窗外摇摇晃晃的景物,一望无垠的绿色直达天际,在沙漠的烈日中绽放着浓郁蓬勃的生命之色。 忽尔想起,在这寂静的平原之上,还横卧着一座令后世震惊赞叹的庞大帝陵----帝王谷。 一道水源之隔,尼罗河的东岸便是生机勃勃的繁荣王城,而西岸却是逝者亡灵的栖息地……如此以来,生与死便被一条河流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尼罗河西岸的沧桑与宏伟的山体自然风化而成的堡垒,是尊贵的亡灵们不甘于寂寞长眠的圣堂,与遥远的天国只有一步之遥的神圣而神秘的山谷。 不知道这个举世闻名的山谷到底在哪个方向,只知道它应该就在附近。那天晚上和图萨西塔在神庙,她曾指着夜空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模糊轮廓,谈起过那座埋藏了她的先祖的圣地。然而在那样的光线中,夏月白实在很难辨清山谷的具体位置。 身下一阵颠簸,拉回了夏月白的思绪,亦在同时发现,沿途道边清晰地看到一排排手持长矛的士兵。 “夏小姐,马上就到营地了。”车外的年轻将军提醒说道,他随后下令前方的骑兵放慢速度。 车帘从指尖松下的瞬间,口中溢出一缕叹息。 心里一路而来的淡然和镇定,不知为何,突然不见了。 缓缓地进入营地,车子停稳,佩妮扶着她钻出马车,滚烫的金色热浪刹那间就将她从头到脚一寸不留的紧紧缠住,热得一阵头晕眼花。 等待在一旁的侍女向夏月白行礼,引领她去主帐。 眼睛随着热辣辣的光线扫视四周,清一色的白色帐篷错落分布,帐篷的体积也不同,大的差不多有一间房的面积,小一点的只能容纳二三个人。 紧凑的空间里人来人往,有搬东西的奴隶侍女,有负责巡逻的士兵,有热出满头大汗脚步匆匆的官员,有佩剑提弓兴奋交谈的军人,这阵势比起王宫甚至更有一番热闹的景象。形形色|色的人充斥在这片快要被太阳烤出火的地方,夏月白不得不长长呼出一口气,想借此散去胸腔里炙热的气流。 抬眼的瞬间,被眼前一座体积比其他帐篷大出好几倍,明显不能称作帐篷的东西吓了一惊。 愣了愣,在侍女的轻声提醒下,她迈步走了进去。 说不忐忑,是骗人的。特别是在她看见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夏月白低下头,轻轻咬了一下唇。 慢步上前,对着桌后正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瞅着自己不放的人,轻浅颔首。 图萨西塔单手支肘,椅旁跪着两个侍女,正在小心谨慎地为她解开黄金护腕,旁边还有个手捧银盘的侍女,盘中放着一副像是皮质护具的东西。 “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眼角余光看见这间大帐篷里站着两排人,都是埃及官员,阿娜希迦与露雅并不在。 夏月白从佩妮手里拿过食盒,几步上前将盒子放下。 跪在地上的侍女并未分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们双手灵巧地取下黄金护腕,然后起身绕到图萨西塔的另一侧跪下,细致小心地摸索上护腕的锁扣。 娴熟温柔的动作,比起自己在浴室里笨拙而僵硬的手真是灵巧很多,蓦然想起了那一幕令自己难堪丢脸的画面,还有图萨西塔一|丝|不挂的身体,脸庞不禁一热。 直视着夏月白脸上腾起的一片绯红,年轻法老王秀挺的眉峰轻轻的一扬。“你脸红的样子,很诱人。” 突地,脸上的热血冲上脑门,那火红一路烧到耳根。 图萨西塔的声音并不大,但是相对于这样安静的环境,夏月白相信周围的人一定都听见了她这句挑逗意味浓郁的话,即便他们仍然一脸若无其视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这个又疯又狂的女人,真是没救了。 “什么东西?”她瞅了瞅桌上的盒子,勾着嘴角扬起一道懒散的弧度。 深吸气,稳了稳因她那句话还不太规律的气息,才道:“点心。” 挑眉的瞬间,目光微微一闪,笑着歪头打量起桌上的盒子,没有伸手打开,也没在说话,只是单纯地用那双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它。 这样看着,就能看饱吗? 有丝烦躁地掀开盖子,动作有些粗鲁,口气亦是。“吃了。” 周遭的气氛明显在自己出声后,骤然之间发生了很古怪的变化,夏月白好像听见了几声细微如丝的抽气声,还有一些如临大敌的惶恐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甚至那个捧着银盘的侍女不知受了什么惊吓,手一抖,盘中的东西差一点掉下来。 侍女吓的脸色一白,立刻匍匐在地,银盘高高举过低垂的头颅。紧跟着帐内的侍女悉数跪下,而那几个大臣则畏畏缩缩地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空气凝固的速度有些快,帐内温热的风都吹不开的阴郁,在图萨西塔缓缓抬起眼皮睨向夏月白的时候,那双明亮的棕色眸子怦然迸发出一股肉眼看不见的骇浪,顺着她静默不动的身体流泻滑下,澎湃如潮地散开,侵蚀着每个人神经里最脆弱的部分。 除了夏月白。 “都下去。” 如获大赦的人们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跪拜行礼,衣角摩擦出悉悉嗦嗦的动静,逃命似的脚步声,争先恐后。 大帐里只剩她们两人时,图萨西塔转动解了一半的护腕,两下解开锁扣,随手朝桌上一丢,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沉甸甸的份量引得桌面一阵轻颤。 “空着肚子不能骑马打猎,把这些吃了。”不怕死的开口,夏月白无视着眼前女人越来越差的脸色,见她闷不吭声地盯着自己,眼底那簇金色的光蓬勃而绚丽,有种说不出来的错纵复杂。 心底暗自叹息,转身。 “去哪?” “不打扰你了,我去外面。” “坐下。” 抬眸,瞄了一眼,图萨西塔两手抵着桌沿,用眼神示意自己坐到她身边。 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低头站在桌边。本能地不想靠近她,本能地想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任何近距离的相处,都会引来大脑莫名其妙的混乱,然后真空成一片荒漠。 “我说坐下,你听不见?”目光骤地转暗,声音却变得很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3 轻。 “你先吃,我就坐下。”话刚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那根笨舌头。 出乎意料,图萨西塔伸手拿过一块软糕,咬了一口,细嚼慢咽,浅浅的喉随着吞咽上下轻移,一双深棕的眼眸始终目不转睛地望着夏月白的脸庞。 被她看得背脊发凉,那双棕色的眸子,有的时候真的是不敢多看,感觉它们会一下子探入你不想为人所知的灵魂深处。而有的时候,那双幽暗的眼底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幽冥般安静的兽,透过那层色泽奇异的瞳膜悄然窥探着整个世界。 最后一口软糕放进嘴里,拍掉手指上的粉沫,眉头轻扬朝着身体僵直的夏月白。 轻轻地叹息,坐下。身子才挨上椅面还未坐稳,猝不及防一条手臂从眼前横过,将她的身体猛然扯入怀间,过猛的力道,迫使夏月白不受控制地撞进眼前的胸膛。 双手握拳抵在两人中间,艰难地为自己争取到一点自由呼吸的空间,尽管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 “月白,”耳旁忽然吹来一阵淡淡地热气,伴着她有点低哑的噪音将已经僵硬的夏月白紧紧包围,又在将近碰触到脸颊的霎时,稍稍一偏贴着脸颊滑向她的耳畔。“在这样和我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把你关在阿蒙宫。”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也没办法反抗。”一把将她推开,看着一抹浅笑在她眼底划过,夏月白迅速抽身弹起,只是还没迈出一步,腕上一道束缚将她想逃开的动机扼止了。 低下头,烦燥地瞅了一眼那只握着手腕的手,微凉的掌心贴着皮肤,有种被蛇缠上的森冷感,不悦地皱眉。 “帮我戴上。”斜睨桌上的银盘,两只护具放在盘中。 “我不会,我去找侍女来给你戴。” 笑,五指微微收拢,满意地看见夏月白又皱了一下眉头。“我来教你。” 不答应她是走不了的,夏月白了解图萨西塔的执拗脾气。伸手拿起一个皮质的护具,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缠在腕上的手松开,随即伸展在身前。 “这个从这里穿过去,从下面绕上来。”随着她的指引,夏月白将护具套在她的腕部,在将那些皮绳穿过扣眼,来回重复地穿过,系紧,最后将搭扣牢牢地扣紧。 好不容易戴好了一个,还算顺利,比看上去的要简单许多。 偏偏第二个护具在最后一个地方卡住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没对准扣眼,还是搭扣的弧度有问题,夏月白反复试了几次,就是无法将铁质的勾扣连上。细细的汗,密密地爬上额际,拧起的眉头藏着一丝焦躁。 冷不丁,从背后伸出一只手,环过肩膀将她的右手连同勾扣一起握住,稍一使力搭扣严丝合缝了。 身子僵了僵,局促不安的视线从戴着皮质护具的手臂滑开,却无法忽略图萨西塔的指尖在她手背来回摩挲出的温度,柔得仿佛一片轻羽扫过。 沉寂。 图萨西塔的呼吸很近,很轻,几乎没有撩动耳边的发丝。而她喷洒在颈边的温度,却是烫的,宛若沙漠里卷着烈日的风。 不确定在这样沉默而滚烫的温度中,自己会不会融化,夏月白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肩膀,不想惊动身后蓦然静得好像不存在的人。 “这双手笨成这样,怎么能画出那些漂亮的画?”耳畔传来图萨西塔低低带笑的话音,和她的呼吸一样,也是轻得让人有些恍惚。 脸一红,知道她说的“画”是自己平时练习的设计图。那些结构图在古代人的眼里,的确就像画一样。 心底轻叹了口气,肩膀已经不再僵硬,由着身后人贴近自己的背,用她修长的手指从自己的指尖到腕骨来回摸索,细细均均地摩擦出像麻药般让人昏沉的无力感。 身子不自禁地向后靠,夏月白听见耳畔一声低低的叹息。 “王,公主们已经准备好了。”帐帘外响起侍卫的声音,夏月白猛然从失神状态惊醒过来,瞪着一双惊慌的眼睛看着紧合的白色帘子,似乎那后面会突然蹦出一只怪兽。 身后的人没有开口,短暂地安静后,抬眸瞥向帐帘。“备马。” “是。”帐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手从夏月白的手背滑开,轻轻搭在桌沿,将她圈在自己两只手臂环出的桎梏里。侧目,图萨西塔注视着垂头紧盯着桌面某一点的夏月白,不动声色浅笑着开口。“不要到处乱跑。” “嗯。” “困了就在这里睡一会儿。” “嗯。” 又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图萨西塔起身,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 夏月白挣扎了一下,却被她握得更紧,不死心地想抽出手,换来图萨西塔再次加重力道的束缚,手指被她捏地钝痛。 放弃了继续抵抗的念头,她还不想让自己的手留下残疾,带着一脸的挫败颓然,跟在图萨西塔身旁一同步出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妈啊,秋突然发现,秋的文竟然也可以参与什么霸王票什么投雷了,以前不能参加的啊??难道jj新年有大赦,哈哈哈。。。。想投雷的亲们,你们可以试一试,看到底能不能投成功哦,么么哒,鞠躬!! ☆、第 四十一 章 狩猎,对于生活在连一日三餐都可以用网络点单来解决的现代人而言,绝对是一件新奇而遥不可及的事情。还记得新闻报道过发生在世界各地的偷猎行为,尤其是在那些地域广袤的非洲国家,这种违法现象总是屡见不鲜,国家不得不出动大量警力在辽阔的平原巡逻。即便如此,仍然很难完全杜绝在金钱的诱惑驱使下,人类对珍惜动物展开的残忍猎杀。 时间轴,倒退到公元前,距今三千八百年前的古埃及帝国----狩猎,是合法的。 不管是王室贵族,或是平民,甚至是奴隶,都可以拿起武器任意猎杀动物。就这一点来讲,夏月白没有发言权,就像奴隶制度的存在,她虽不认同,却也无法改变什么……历史,宛若一部从未停止的巨型机器,它以何种状态运作,或以何种方式存在,不是某个人觉得不合理就能轻易改变的。 历史的存在,就是人类社会进化发展的无法磨灭的铁证。 三个侍卫正在给图萨西塔的战马配上武器,弓箭和弩必然是最适合打猎的远射程武器,似乎图萨西塔一直很偏爱弓箭。 夏月白见识过这位埃及女王出类拔萃的箭术,不仅是亲眼见过她在尼罗河祭上的精湛表演,更亲身尝过被她一箭射穿小腿的痛苦。有了那次惨痛的体会,她从未怀疑过弓箭在图萨西塔的手里不单单是一件精美的武器,还是绝对致命的。 抽剑出鞘,图萨西塔翻转着手中的长剑,骄阳下绽放着幽冷铁光的锋刃,在平原狂烈的风中发出迫不急待的喑哑嘶鸣。将剑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4 收回腰间的剑鞘,抬眸,目光从夏月白的脸上轻扫而过,落在她身后的某一点,眼神悄然转暗。 “月白?” 听见阿娜希迦的声音,回头,夏月白朝她轻轻一笑,很自然的。“阿娜希迦公主,露雅公主。” 阿娜希迦对着前方的年轻女王微微颔首,她对图萨西塔的态度总是礼貌有余,恭敬不足。关于这一点,只要身为女王的图萨西塔没有质疑,其他人也不想说三道四的多嘴。 毕竟,赫梯不是一个小国,它在安纳托利亚高原的身份,堪比埃及在尼罗河流域的地位,都是不可撼动的以军事为主的强大帝国……来自这样一个强国的长公主,最好也不要轻易得罪。 “王说你今早身体不适,怎么来这里了?身体好些了吗?”关怀地问,温柔如水的眼神,毫不避忌夏月白身后那道盛夏里犹如冰晶般凝结的目光投射在她们的身上,阿娜希迦打量着脸上被阳光晒了一层淡红色的夏月白。 “感谢公主的关心,已经好多了。”微笑着应声,因着阿娜希迦那身英姿飒爽的装束,心底一阵惊艳的赞叹。 同样是一条紧身缠裹的长裙,只是样式和颜色没有在王宫中那样的华丽夺目……暗黑如夜的色,没有任何花纹的装饰,束腰紧袖的样式,有种说不出来的英姿飒爽。 一直觉得这位赫梯公主,妖娆妩媚的像杯浓香醇厚的美酒,一举手一投足间,拥有了足以倾倒万千众生的美。 却没想到眼前的她,褪去了鲜艳的华服,一身纯粹的黑,一身精纯的……魔劲。 被自己想到的词吓了一跳,可除了这个词,夏月白真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形容此刻的阿娜希迦带给自己的感觉。 那双绛红如血的眸,静静地看着夏月白,隐约有些闪烁。 露雅越过两人,朝着图萨西塔走去。 “王,露雅祝王旗开得胜。”话音刚落,她踮脚仰头在图萨西塔脸颊印上一吻。 夏月白转身时,正好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让人措手不及的画面。 刹那间,周围很安静,风打着帐篷的厚油布扑扑颤抖,阳光从云层投射在地面,凝固了许多人眼底一闪即逝的惊诧。随后,他们继续专注于手里的工作,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低垂的脸侧那些闪烁的眼神,泄露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消化完的诧异情绪。 轻咬着唇,有丝刺痛在唇上传递至大脑。 夏月白想移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根本就挪不开,直愣愣地注视着露雅甜腻的笑容,以及同样微笑不语的图萨西塔。 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脏在一两秒间,有种急速下坠的感觉,这股从不曾经历过的感觉令她有些窒息。 脑中不知为何会浮现出刚才在帐篷里,被这位年轻的女王带着调侃的语气搂在怀中的一幕,交替眼前这两人相视一笑的亲密无间,突然胃里一阵翻腾。 “月白,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身边的阿娜希迦轻声关切的声音钻入耳膜的瞬间,夏月白才费力地移开眼,摇头,淡淡笑起。“没事,天气太热了。” “瞧你,流了这么多汗,你的身体太虚弱了,要好好调养。”抬手,指尖将夏月白额际的汗珠抹去,眼角闯进一道白得耀眼的身影正朝她们走来。 熟悉的气味随着一片白色斗蓬从肩头笼罩下来,柔软的斗篷还带着它主人淡淡的温度。抬眸,夏月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图萨西塔,黑色的发丝擦过脸颊,目光在发丝扬起的刹那轻轻地闪开。 不动声色地替夏月白扣好斗篷的领口,将她头发从斗篷里抖出,让它们无拘无束地散开,图萨西塔的眉间皱出一层浅淡的阴影,表情认真,隐约有丝不悦…… 夏月白的神色很安静,任由法老王毫无顾忌地在众人眼前给予她细致入微的照顾。即使不看周围,她都能感受到一束束满含着惊惧和嫉妒的目光,来自压抑着某种诡秘气氛的人群,隐约还夹杂着一波波抽吸声。 等一切都打理好了,图萨西塔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揽住夏月白的肩,另一手搭在腰上的剑柄。俯下头,在怀里微微僵硬的人的耳畔说了些什么,其他人离得太远听不见。 但是,阿娜希迦却听的一清二楚。 图萨西塔说:“狩猎结束,我们去莲岛,采些莲花带回宫。” 继而,她柔声问道:“好不好?” 阿娜希迦不知道那个莲岛对于这两人有什么意义,她只知道,夏月白在听见这两句话后,僵硬的脸庞稍稍有所缓和,那苍白的近乎半透明的皮肤,蓦地腾出一片薄红。而她原本带着抵抗的僵直肩膀,逐渐松驰,轻缓垂下。 紧跟而来的,夏月白咬了咬唇,对图萨西塔点了一下头。 阿娜希迦站在她们身旁,呆了呆,刹那……心底被夏月白脸上的羞怯神情扎了一下,并不痛。 她知道那是……嫉妒。 “出发。”转身下令,图萨西塔大步走到马旁,侍卫上前抖开手里的白斗篷给她披上,她翻身一跃稳坐鞍上。 身下的马已经等不及了,来回急躁地跺着蹄,甩头喷着响鼻。拉转马头,安抚地轻嘘了几声,继而向披着斗篷站在烈日底下的夏月白望去,隔着灿烂到刺目的嚣张阳光,她朝夏月白扬眉一笑。 沉默,夏月白纹丝不动地回望她。 “等我。”张口,无声,图萨西塔漂亮的唇形轻轻一动。 嘴角牵了牵,夏月白仍不作声,只是眸色里划过一抹明亮的光。 扬鞭策马,在马蹄席卷而起的沙尘中,图萨西塔一马当先奔出了营地。 阿娜希迦朝身旁的人又看了一眼,夏月白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前方那团澎湃的黄色尘嚣,她的眼睛将明艳的光线折射出一层柔美的琥珀色光芒,那美丽诱人的色泽里沉淀着一抹异样的专注。 沉默地走到侍卫牵来的马旁,阿娜希迦翻身上马,一声低呵,手里的鞭子抽下时,有道莫名压抑不住的狠劲。马儿吃痛嘶鸣,跟着大部队冲了出去。 ★★★ ★★★ ★★★ 营地里半数以上的人都随图萨西塔狩猎去了,留下的人,除去侍女和守卫营地的军队,只有几十个文官和祭司。 百般无聊地坐在帐内看书,法老王出行果然是一应俱全,衣食住行自然一件不缺。但是夏月白实在搞不明白,明明是出来打猎的,干嘛还要费力搬来几箱书卷。 不过也幸亏这些纸莎草卷,正好可以帮自己打发一些无聊的时间。 “小姐,侍卫又送猎物回来了,我们去看看吧!”佩妮提着裙子跑进来,兴奋的脸庞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这些年轻的侍女一个个精神亢奋,无惧于头顶毒辣的日光,守在营门等待侍卫将猎物送来回。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看吧。”起先出于好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5 奇心,她去看过一次送回的猎物,飞禽走兽什么都有,野鸭和兔子比较多,体型大一些的有狼和豹子。 看着它们失去呼吸的身体,浓浓的血腥味顺着漂亮皮毛上的丑陋伤口涌入空气,在经由阳光直射的高温蒸腾出一片令人呛息的味道,强忍着一阵阵涌到喉咙的呕吐感,她匆忙地离开了那块堆放着战利品的地方。 “小姐,这次是狮子,是王杀的。”没有发现夏月白微微变化的脸色,佩妮自顾自兴奋不已的说道:“侍卫说,王连射了三箭,那狮子都没倒下,最后王一路追到山谷,才将它杀了。” 紧蹙眉头,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卷宗,不语。 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小声地问:“小姐,佩妮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我有些累,你和她们去看吧。” 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端起水壶给夏月白手边的杯子添满水,朝她颔首。“小姐如果有事,就让她们来叫我。” “好。”笑了笑,目送佩妮退出帐篷。 放下书卷,望向帐外略显安静的营地,散落在四处的帐篷都空了,只有几个火堆仍然在空旷的风中孜孜不倦地燃烧,分不清眼前滚动翻腾的热浪,到底是由太阳洒下的赤焰点燃了空气,还是由这些真正的火焰带来的狂野温度。 几片白云悠然自得地飘在蔚蓝色的天空,风不大的时候,那些云朵如同静止一般,安静地悬挂在尼罗河西岸干净而清澈的上空。 忽然,外面传来喧闹声,隐约响起一片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打猎结束了,这么快?他们好像才出发不到二个小时。 起身,绕过桌子走出帐篷。 离开帐篷才走几步,看见迎面一人一马朝自己的方向跑来。伸手挡住头顶耀眼的光线,眯起眼,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露雅公主,你怎么回来了?” “太热了,不好玩。”露雅策马来到夏月白面前,垂眼扫向她,漂亮的大眼睛忽然弯起,莹莹闪闪的眼底闪烁着宝石的光芒,冰冷的光藏着锋利。“夏小姐,陪我去骑马散步吧。” 一惊,勉强地笑了笑。“抱歉公主,我不会骑马。” 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开口时她脸上除了惊讶,更有一种不加掩藏的鄙夷。“夏小姐不会骑马?怎么可能?” “我真的不会骑马,不如我陪公主在四周走一走,这----” “身为王的侍寝,竟然不会骑马,说出去不是给王丢脸吗?” 这下子,夏月白基本能确定露雅是在寻衅滋事,骑马散步只是为难她的借口。“公主,我的确不会骑马,让公主见笑了。既然公主怕热,就回营帐休息吧,我先告退。” “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我是公主,你只是一个区区的侍寝,我没让你退下,你就不能走。”冷冷地抛出一句,坐在马上趾高气扬地看着夏月白迈出的脚步因自己一句话而停下,露雅策马绕着她兜转了一圈,随后扬眉傲慢的笑起,清脆的声音透着嚣张跋扈。 站着没动,抬头朝马上那个张狂的公主看了看,拧眉。片刻,夏月白迈出步子,面无表情朝主帐走去。 “大胆的东西!”握鞭的手扬起,向着安静离开的背影挥去。 “小姐----”赶来的佩妮见到露雅手中的鞭子,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夏月白,结结实实地挡下了露雅抽来的鞭子。 佩妮失声痛呼,蜷缩地趴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从听见佩妮的喊声,到她在身后倒下,只是一瞬间。 跪坐着将佩妮搂在怀里,手臂染上湿润的血液,夏月白焦急地打量佩妮的伤口,绽裂的衣服下是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细细的血线正从伤口边缘溢出,佩妮痛得咬紧唇,脸色惨白。 “来人,给我把这个奴隶拴到马后。”露雅微微一笑,缓慢地将鞭子收回,重新绕在手里。 赫地抬头,带着求救意味的目光扫向周围,结果却令夏月白失望至极。 围拢在四周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阻止露雅,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官员和祭司,此刻只是目光闪烁地回避着自己的视线,似乎只要不与自己对视,他们便能抽身事外。 “都聋了吗?快动手。”两旁的侍卫犹豫了一下,在露雅不耐烦地催促声中朝佩妮走来。 “住手!”搂着佩妮,夏月白朝他们呵道。 侍卫一愣,停下步子。 目光一紧,仰头看向前方马背上的身影,冷冷道:“露雅公主,我陪你去骑马散步。” 轻佻恣意地扬起眉,笑着叹息。“夏小姐既然这样说,那当然好。来人,去给夏小姐备马,挑一匹性格温顺的。” 身后的赫梯侍卫应声,退下。 “找医官来,你们把佩妮扶进去,小心点。” “小姐……”被两个侍女扶着,佩妮挂着汗水的脸露出焦急的神色。 摇头,浅浅一笑,用劲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赫梯侍卫牵着马过来,又将马凳放好。 夏月白迟疑了片刻,踩着马凳跨上马鞍,接过缰绳和皮鞭时,马蹄轻踏地面,她被这轻微的起伏惊出一身冷汗。 深呼吸,缓缓安定着紧张的神经,调整坐姿夹住马镫,瞥见露雅已经牵动马头朝营外慢悠悠地踱去。 轻呵一声,这个大家伙还算合作,不疾不徐地迈步,步伐甚至有丝懒洋洋的不专心。 回头望了一眼佩妮,她由侍女搀扶着站在原地,无措不安地看着自己。重新望向路面,夏月白紧攥着缰绳的手心早就被冰冷的汗浸透,有些发麻的脊椎僵硬地直着,极其小心翼翼地牵动缰绳,跟随露雅离开营地。 ★★★ ★★★ ★★★ 看着她们离开营地,佩妮便推开搀扶自己的侍女,艰难地挪动步子,侍女不解地看着她,赶忙伸手又将她颤抖的身体扶住。“佩妮,回去休息吧,医官马上就来了。” “我要去侍卫营。” “你去侍卫营干嘛?”整个营地分为三层,正中间是法老主帐,其外一圈是官员们的帐篷,而最外的一层则是负责守卫工作的侍卫营。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背后痛得令她整个人都昏沉沉的。“让他们去找王,救小姐。” 显然两个侍女被佩妮不知死活的话惊到了,她们连忙拉住她,摇头劝道:“佩妮,你疯了。王在打猎,你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打扰王,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咽了咽唾液,湿润着快要干涸的喉咙,有气无力地开口。“你们如果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就扶我去,快!” “佩妮……”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侍女犹豫着。 “要是小姐出了任何差错,今天在这里的人,都会死无全尸。你们要是不信我,就想想上一次马里埃将军陪小姐出游,结果小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6 姐失踪,王连马里埃将军都惩罚了,难道你们有自信,自己的命比马里埃将军还重要吗?”视线在她们犹豫的脸上一扫而过,佩妮甩开她们的手,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去。 两人的脸色顿时一白,静立片刻,几步上前搀住身形不稳的佩妮,三人一言不发地朝侍卫营走去。 佩妮来到侍卫营,乞求侍卫队长派人出去寻找图萨西塔,话还没说完,便被高大的队长一挥手粗鲁的打断了,他瞪着佩妮的目光简直能杀人,如果不是看佩妮受了伤,估计他早就一巴掌将她打出去。 佩妮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走到桌边对自己的哀求不为所动男人。忽然,她缓缓地站起身,目光从容平静地看着他,不卑不亢地开口,说的还是那段马里埃因夏月白失踪而受责罚的事情。 侍卫队长沉默了片刻,他在犹豫,佩妮从他脸上的变化就能知道。 佩妮咬了咬牙,抱着视死如归的心,用着近乎是威胁的口吻,一字一句道:“现在去找王,你就是有功之人。如果等王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你便是……死人。大人,你可要想好了。” 猛地抬眼,瞪向佩妮的目光里有怒,有憎……有惊。在对上佩妮毫无畏惧的眼睛后,他又垂下眼,左右为难的挣扎开来。 片刻的等待,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急的,佩妮已经全身汗湿。 霍地,男人提剑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经过佩妮时,他脚步停了停,眼角瞥了她一眼,闷不吭声地迈步而去。 身体虚脱般的滑下,跪坐在坚硬的地面,佩妮大口地喘息,心口剧烈地起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节奏。 【小小提醒:(话有些多,耽误亲们二分钟请看完)秋对霸王票一直不了解,但在了解之后,非常惊诧。jj的霸王票活动,原来只有jj签约作者才能参加,而非签约作者不给参加。并且,霸王票的收入,签约作者将与jj平分。但是,像秋这样的非签约作者,霸王票所得收入,秋是一分一厘也拿不到的,全部装进了jj的小口袋。。。。so,这个so,才是最关键的话,亲们花钱给秋投票,秋很感谢也很感动,但秋看着亲们的钱白白扔水里了,也很心疼,且很自责之前没有了解清楚就请亲们来投票,实在抱歉!!秋也实在搞不明白jj将非签约作者拉进霸王票活动意欲何为,恕秋愚钝jj这个动机实在让秋看不懂。至此,如果亲们实在想投票,就买个最便宜的雷扔一扔算了,实在不必花钱去弄其他的东西。若是亲们真心想支持秋,留言、打分、长评,才是对秋真正有用的支持和帮助!!敬谢长久以来亲们的支持,大年三十(2月7日)当天仍有更新,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提醒:(话有些多,耽误亲们二分钟请看完)秋对霸王票一直不了解,但在了解之后,非常惊诧。jj的霸王票活动,原来只有jj签约作者才能参加,而非签约作者不给参加。并且,霸王票的收入,签约作者将与jj平分。但是,像秋这样的非签约作者,霸王票所得收入,秋是一分一厘也拿不到的,全部装进了jj的小口袋。。。。so,这个so,才是最关键的话,亲们花钱给秋投票,秋很感谢也很感动,但秋看着亲们的钱白白扔水里了,也很心疼,且很自责之前没有了解清楚就请亲们来投票,实在抱歉!!秋也实在搞不明白jj将非签约作者拉进霸王票活动意欲何为,恕秋愚钝jj这个动机实在让秋看不懂。至此,如果亲们实在想投票,就买个最便宜的雷扔一扔算了,实在不必花钱去弄其他的东西。若是亲们真心想支持秋,留言、打分、长评,才是对秋真正有用的支持和帮助!!敬谢长久以来亲们的支持,大年三十(2月7日)当天仍有更新,敬请期待!! ☆、第 四十二 章 与露雅并排同行在浅草丛生的原野,苍茫的草地在金色夏风的推拂下如翻涌叠浪的绿海。一览无遗的视野收尽尼罗河西岸的美丽壮阔,如果忽略第一次独自骑马的紧张不安,夏月白会更加专心欣赏此处的美丽景色。 小心地动了动腰,绷得太紧的身体都快感觉不到血液的流淌,腰以下的部位也开始发麻,保持着这样不舒服的坐姿,加上头顶嚣张恣意的阳光,夏月白简直连喘气的动作都觉得格外辛苦。 “夏小姐,你多大了?”冷不丁身旁传来露雅的声音,令夏月白想挪腿的动作停了停。 “19。” 挑眉,目光斜睨向夏月白单薄的前胸。“是嘛,那我比夏小姐还小几岁,我一直以为夏小姐比我小呢。” 一笑了然,知道她在暗讽自己平凡无奇的身材,也难怪露雅会带着鄙夷挑剔的目光看待她,谁叫这些三千多年前的女人都拥有了一副婀娜玲珑的傲人身姿。 抖抖缰绳,问:“听说在夏小姐之前,也曾有一位侍寝与王同住阿蒙宫,夏小姐见过那位侍寝吗?” 盯着远方的目光,静静一闪。“……没有。” “王身为埃及法老,虽然与你我一样同是女儿家,可是只要王开口,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说是侍寝,其实比侍女好不到哪里去,就是无名无份的陪侍罢了。”朝着夏月白投去一瞥,随即甜美娇媚的笑出声。“哎呀,夏小姐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 比起露雅甜到发腻的笑声,她脸上那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更加让人厌恶。“公主是个敢想敢说的人,这番话并非针对谁,我不会误会公主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公主,你既是个心直口快的性情中人,为何不当着那个人的面,把心里的话说清楚?”夹紧马镫,身下传来一阵颠簸。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马的呼吸似乎比刚才粗重急促了许多,隔着厚厚的皮质马鞍,仍然能察觉出它心脏蹦跳出越来越快的节奏。 “那个人?”眸色一凛,扬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笑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马的动静。“公主既然这样说,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瞅向夏月白,见她拧眉专注地盯着马头,循着她的目光扫过修长的马颈,露雅牵动嘴角,一抹佞笑扬在明媚的脸庞。“王宠着夏小姐,此时正是夏小姐春风得意的时候,但是不晓得王能宠你多久?听说以前那个侍寝,只在王的身边待了短短数月,便被关入死牢,最后还在牢里自杀了。” “朝夕不算短,一生不算长。她们有过属于彼此的好时光,对于相爱的人而言,已经留下了足以回味一辈子的珍贵记忆。”淡淡地说出一句,紧了紧手里的缰绳,企图让马放慢步子,可它不理自己的指示,原本慢悠悠的踱步居然越发的急促。 “夏小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7 姐,你还真是看得开。” “露雅公主,温度越来越高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眼见逐渐控制不住马速,夏月白的脸色微变,额上溢出一层冷汗。 瞧出夏月白的力不从心,露雅点头,拉动缰绳调转马头。“也好,这鬼地方真是热死人了。” 努力拉动缰绳,这马儿却一味固执地朝前走,根本不肯回头。握着绳索的手心因为用力太大,勒出了很深的红印,顾不得缰绳陷进皮肉的绞痛,夏月白使劲拽紧缰绳的同时,学着别人驻马时发出的声音企图令它停下步伐。 它不但没听命令的停下,反而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公主,这马-----”猝不及防地急剧颠簸,令夏月白惊慌的眼底一阵缭乱,一旁快如闪电般擦身而过的景物被迅速地抛在身后,而她随着身下突然发力急驰的马,一同朝着平原深处奔去。 完全懵了,本能地夹紧马镫,抓牢已经失去约束力的缰绳,任由原野上毫无遮蔽的狂风打向身体,那风犹如一排无形的高墙撞得自己头昏眼花。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咆哮飓风,卷着她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只要一个眨眼就能将她从马背上掀起,抛向天空。 斗篷被风吹向身后,扬扬洒洒地飞在半空,领扣勒着颈子,像条锁链紧缠着咽喉,致使她无法正常呼吸,更别提在这样混乱一团的风中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松开一只手,费力地解开领扣,斗篷获得自由被风扯向半空,怒放的花朵般绽放在炙热的阳光下,一闪而逝。 瞬间,大量氧气混合着风沙一同灌进喉咙,胸腔获得氧气的同时,又被烈风沙尘折磨得一阵灼痛,呛息,猛咳。 马速还在提升,从周遭景物划过眼角的速度,她能判断出自己正以闪电的速度急驰在原野。 拼尽全力勒紧缰绳,自己的力气在这匹强健高大的动物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马像疯了一般,一路狂奔。 足以破风的速度中,夏月白却愣是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并非是她不怕,而是在这样突发的状况下她已然忘记了怎么去尖叫。 耳畔里除了呼啸的风,只有被这风声掩盖地极其微弱的心跳声,另一个显而易见的声音,就是她粗重零乱的呼吸在耳中闷雷般的奏响。 没有听见任何追赶而来的马蹄声,不知是他们追不上这匹发疯狂奔的马,还是其他的原因……夏月白觉得周围静得像片凝固死寂的深海,只剩下这匹马载着自己一路奔向世界尽头的澎湃节奏。 放弃了所有的期望,她任命地闭上双眼。这种情况下,想要获救的几率太小,没有人追来,没有人帮助,没有人---- “月白!”身后响起一声怒呵,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熟悉的狂暴愤怒。 猛地睁开眼,侧目。 一把乌黑柔长的发丝,翻飞如浪,映入她微微有些颤抖的眼帘。 “握紧缰绳,夹住马鞍,身体放松。”策马与她并行急驰,图萨西塔大声指挥她,当视线触及那张因着惊吓褪去血色的脸时,那团被耀眼金色浸透的瞳孔一瞬的暗淡。她朝夏月白一笑,尽管这笑容在图萨西塔的眼底并无太多温度,她仍然笑得很绚烂。“……别害怕。”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也许在听到图萨西塔声音的那个刹那,夏月白就忽然平静了一些,即便现在还是怕得要死,却没有了刚才的绝望。 至少她知道,图萨西塔就在身边。 又听见急骤的马蹄声在身后及周围响起,夏月白不敢扭头看,她怕自己稍微动一下,便会从这疾驰如飞的马背摔下去。 图萨西塔仍保持着与夏月白并排行使的速度,她试着几次靠过来,却因为这匹疯马在她靠近的同时机敏地稍稍躲开,令图萨西塔很难接近它。 夏月白又无法将缰绳交到她的手中,于是两人只能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并行,始终无法将这个距离在拉近一些。 瞅见阿娜希迦进入视线,而这女人正开弓搭箭对准了夏月白身下的马,图萨西塔朝她大声呵道:“不能放箭!” 目光一凝,手臂稍稍低下。“不杀了它,它绝不会停下!” “马速太快,它一旦中箭倒下,月白会被抛出去,放下箭!”风驰电掣般全速飞奔的马,中箭摔倒的瞬间,那股子倒向地面的冲击力,能将它背上的骑手抛出十几米甚至更远的距离,若是经验丰富又身强体壮的男人也就罢了,兴许还能在落地翻滚的过程中寻得一线生路。 然而,夏月白没有那个能耐。她落地的霎时间,不死也是重伤。 “那现在怎么办?”扬鞭,策马跟在她们的后面,阿娜希迦顶风高声问道。与此同时,她的身后跟随跑来几十名骑手,都是刚才与她们一同狩猎的两国军官。 就在半个沙漏时前,当一个侍卫策马冲进平原,来到图萨西塔的身边,没等马停稳他便翻落而下,跪倒在她的马前。 自己离的远,并不知道侍卫说了什么,只见远处的图萨西塔脸色骤然一凛,突然纵马朝着营地的方向奔去,那速度快得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呆愣愣地看着他们的法老王丢下一群人,面色阴冷地绝尘而去。 回过神的人们,包括自己在内扬鞭追去。一位埃及将军揪着传信侍卫的领子问明了情况,大家这才知道……令这位女王闷不吭声急驰离去的原因,居然是那个异国侍寝。 “套住马头,拉停它。”图萨西塔解开挂在鞍上的绳套,这是为打猎准备的,没想到却会用在这个地方。 “这是赫梯的马,它力气太大,几个男人也未必能拉住。”阿娜希迦追在图萨西塔的一侧,栗色的长发飞腾在身后,折断了阳光洒下的灼目光芒。 握着缰绳的指,无声地收紧,她知道阿娜希迦说得没错,赫梯马除了耐力惊人,更有着让其他马种望而不及的爆发力。 忽尔,侧头看着夏月白,那一瞬间,图萨西塔轻皱眉头,瞳膜里沉默的金色斑斓又绽放开来,像一场盛开在夜空的华丽烟花,魔样的绚烂。“拉不住,能让它减速也行,你来!” “你要干嘛?”微惊,阿娜希迦高声质问。 扭头,用那双沉淀着金属色泽的冷静眸子望了阿娜希迦一眼,她那比目光还要平静的声音,被风扯得有些模糊。“我带她离开。” 眼神一滞,暗红色的眼闪过凛冽。“这样行不通,太危险,搞不好你们都----” “别废话,绕到那边!”低呵,俨然命令的口吻。 皱眉,片刻,轻勒缰绳稍稍放慢速度,跑向夏月白的左侧,三人以三角形齐速前进。 她们在说什么,夏月白不太明白,自己那颗在强烈颠簸和惊吓中被抽空的大脑,根本无法将这两人大声的对话分析出条理。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8 夏月白焦虑不安地瞄向不远处的图萨西塔,被狂风扯乱的发丝飞过脸颊,扫过自己酸痛发胀的眼眶,也挡住了眼底惊慌失措的视线。努力地将目光焦距在那张被晃动的阳光模糊的脸庞,短短的瞬间,心底有种被针扎上却是极致柔软的刺痛。 “月白。”侧过脸,朝她喊了一声,眼角余光瞥见远处一处起伏较大的坡地。“听我的命令,知道吗?” 点了点头,本想开口说话,声音却堵在干涩的喉咙,愣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狂风,卷着黄沙涨满视线,越是努力想要看清图萨西塔的脸,越是无法从阳光也刺不破的昏暗尘嚣中看清她的眉眼……她的轮廓很模糊,但她的焦急却是那么清晰。 失去了终日里缭绕在周身不散的泰然气息,此时的图萨西塔俨然像片狂躁不安的风暴,那双穿透了迷蒙沙尘绽放着金色光泽的眼睛,更徘徊着一只即将突破瞳膜咆哮而出的野兽。 “阿娜希迦,动手,快!” 霍地,从夏月白身侧飞过一道细影,不偏不移从马头落下套住了它肌肉发达的颈子。瞬间,受惊的马一声嘶鸣,更加奋力地扬蹄疾驰。 绕在腕上的绳套陡然绷紧,阿娜希迦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将绳套反扣在自己的鞍头……瞬间,她犹豫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暗底里不配合图萨西塔,那匹马就会带着夏月白狂奔下去,任这女王在有能耐,短时间也难已救下夏月白。 然而,只要她稍微动用自身的力量,便能立刻结束这场惊心动魄的急速追逐。 垂眸,血样的眼底映出紧紧扣在鞍头上的绳套,感觉身下的马被一股力量拽着向前跑,那是来自前面那疯马发狂般的冲力。 片刻,手靠近绳索,轻轻地握上,并未施力。 “月白,松开缰绳!” 她说什么?怀疑是狂风打乱了自己的听觉。猛然,瞠着一双惊骇的黑色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靠近身旁的图萨西塔。 知道她在震惊什么,策马离她有半个马身的距离。“别害怕,听我的话,松手。”扬眉,她笑,这个时候,这样的笑容竟然灿烂的令人心生叹息。“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颤抖,从呼吸到心脏,从目光到双手。 深呼吸,早已麻木的十指艰难地伸开……下一秒,一道白色身影挡住了半片灼眼的光线,图萨西塔纵身而起,在夏月白瞬间骇然的目光中扑了过来,抱着她一同摔下马背。 顷刻间……跌落,撞击,翻滚……影像扭曲,天地颠倒,一切都在惊骇的眼中迅速地旋转,零乱,模糊。 身体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固定在怀中,呼吸间是图萨西塔干净如晨风的气息,不合时宜的莫名悸动,仿佛是睽违多年后久别重逢的喜悦。 夏月白的身体同图萨西塔缠在一起沿着斜坡继续朝下滚落,连续的翻滚让夏月白头晕目眩,身体与地面撞击时摩擦出各种尖锐的痛,幸而因为图萨西塔将她牢牢护在胸前,得已增加了部分缓冲。 终于在最后一次翻转后,翻江倒海的震荡伴着痉挛的胃痛,她们停了下来。 被汗水浸透得几乎没有一点温度的胸膛,依托着夏月白的身躯剧烈的起伏,那胸膛中传来急鼓般强烈而快速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夏月白刚刚恢复知觉的耳膜……慢慢睁开眼,一缕柔长漆黑的发,被汗水凝结在图萨西塔的脸边,映入她颤抖不止的眼帘。 为了减小夏月白的伤害,图萨西塔整个人被迫承受了翻滚时产生的大部分撞击力,大大小小的擦伤在那双手臂上纵横交错,沙土粘着血水爬满伤口,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 死一样的寂静,扼喉般的沉默。 半晌。 “月白……”图萨西塔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怀里一声不吭的人。“没事了。” 泪,随着脸颊不停流淌的汗水,静静地滴落下来,落在图萨西塔胸前的衣襟,夏月白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无声颤栗。 轻拍她的背,顺着那把略显零乱的黑发来回摩挲,图萨西塔仔细审视她的情况,确认夏月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在手臂和小腿上有些轻微的外伤,她悄然松了口气。 “能站起来吗?”小声在她耳畔轻语,微笑的脸庞被汗水折射出淡淡柔和的光晕。 点头,靠着她的身体站起来,扯动身上的擦伤刺刺地痛。“谢……谢谢,图……萨西塔。”身后响起纷至踏来的马蹄声,语无伦次地开口,话音暗哑干涩,一如她唇上的苍白。 图萨西塔安静着,满是伤痕的手臂蓦地收紧,几乎是不可抗拒般将她重新拥紧……那汗湿的,冰冷的怀,有丝微弱的轻颤。 有些惊诧地抬头看向她,而她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天地相接的边缘。 苍白的唇动了动,未曾出口的话,淹没在周遭隆隆马蹄响起的灭顶喧哗里。低下头,额头偎上图萨西塔的颈窝,第一次忘记了挣扎。 真实的惊惧,真实的恐怖,真实的如恶梦般发生的一切。 有种温度从这副冰冷的怀抱一点一滴在融化,渗进夏月白微微僵硬麻木的肌肤中,在经历了刚才的劫难后,她们借着彼此的体温,温暖着胸腔里还未平稳的喘息。 ★★★ ★★★ ★★★ 因着图萨西塔受伤,狩猎提前结束。 医官提议她暂时前往西岸神庙休养几天,因她这一身遍体鳞伤,特别是那道肩头至肩胛骨被利石割出的尺长深口,撕裂的伤口皮肉外翻,虽未伤及骨头,但伤情过重,不宜车马颠簸返回底比斯王宫,而这里的神庙内有行宫,可以供她安静地养伤。 图萨西塔同意了,下令其他人立刻返回底比斯,她只留下了三百阿努比斯军团的军人负责保护任务,年轻军官第一次出任保护法老王的重要任务,严峻谨慎地脸上隐隐有丝骄傲的神情。 阿娜希迦进帐来探望,面对图萨西塔无声冷漠的注视,她显出了一份冷静淡定。 直到图萨西塔开口问到露雅在何处,她才笑了笑,心平气和的笑容流露出优雅的冷傲,不卑不亢地回答……露雅已经先行回宫了。 倚着宽大的椅背,图萨西塔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片刻。继而,她牵着嘴角扬了扬,缓缓地起身迈步。 在经过阿娜希迦面前的时候,脚步顿住。 阿娜希迦那双暗红色的眸,不动声色地直直望着前方空着的王座,并没有看与自己并排而立的图萨西塔。 在她身旁轻声丢下一句话,图萨西塔昂首阔步径直走出大帐。 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帐内,少顷,眉梢轻轻一挑,恣意傲慢地浅浅叹息,似有若无地扯开一抹笑。 “这事还没结束。” 这是埃及女王撂下的一句满是威胁意味的狠话。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09 露雅这次真是闯下了大祸,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完全不知道她招来了什么样的麻烦。 得罪了这位素来有仇必报的法老王,在她的地盘;伤害了她在意的人,在她的眼皮底下…… 露雅如果不是胆子太大,就是太没脑子,居然被莫名其妙的嫉妒冲昏了头脑,完全不顾及她们还站在埃及的领土,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蠢事。 想到这个小妹妹突然扔给自己的烂摊子,阿娜希迦轻皱眉头,转身的瞬间,伴随着一缕波浪的长发划过手臂,绛红如血的眸隐隐一暗。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更新,亲们有木有很感动?? 恭祝各位新春快乐,幸福安康,猴年大吉!! ps 春节停更通知:今天更新完之后秋开始放假,初六(1月13日)恢复更新。 新年快乐,么么哒!! ☆、第 四十三 章 寂静的神庙,静谧一如众神创世时拂开混沌天地的刹那,古朴庄严的美,深邃旷世的静。 那些时而笔直,时而蜿蜒的长廊,宛若晚空下深邃而幽静的尼罗河水,迤逦的流淌,无声的美丽。 这里没有底比斯王宫的恢弘奢迷,更没有王宫里熙熙攘攘的热闹繁华,寥寥无几的祭司穿梭在巨大的石柱间,他们小声的交谈,脚步总是来去匆匆。 这座神庙是为了伊西斯女神所建,这位深受古埃及人民崇拜的女神,几乎汇聚了所有女性的优点于一身,成为了人民心中无可取代的伟大信仰,歌颂她的诗文和她的神像在底比斯两岸比比皆是,而为她修建的神庙,更是数不胜数,数量上仅次于埃及主神瑞。 位于神庙正后方的行宫,相较于王宫殿宇的规模要小一些,装饰也偏向简单质朴的风格,从那些门楼雕刻不难看出这一点。 因为图萨西塔在此养伤,给这座平时安静到有些寂寞的神庙,带来了一场突如其至的紧张繁忙的气氛。 乌纳斯随后又调来了一千名阿努比斯军人,这些神情肃穆的年轻战士将神庙和行宫把守的密不透风,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见他们身着黑甲的矫健身影。 那天没来参加狩猎的巴哈里,率领着一群大臣当天下午就赶来探望他们的法老王,诚惶诚恐地扣拜,念念有词地祈望图萨西塔早日康复。 图萨西塔微笑着致谢,随意敷衍了几句就将他们打发回了底比斯。只单独留下乌纳斯,两人聊了一会儿,大约半个沙漏时。 这些事,都是佩妮打听来的。 夏月白对于这些事压根就不关心,她一心牵挂的唯有图萨西塔的伤势。 向给自己检查身体的医官详细问了一遍,上了年纪的老医官言词凿凿地向她保证,图萨西塔的伤势不会危及生命。那些擦伤并不碍事,唯有肩胛上那道割伤比较麻烦,幸而伤口虽深却不及骨头,加之图萨西塔的体质很好,只要好好休养,半个月后便可愈合。 老医官临走时,特别叮嘱不能让伤口发炎,现在天气炎热,如果伤口处理不善,一旦出现炎症后果将会难以预料。 念叨着老医官的话,夏月白一颗心越拎越紧。 侧目,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炎夏如火,她的眼底亦有一团闪烁不定的光,迎着阳光倏忽明灭。 “小姐,去哪里?”看见夏月白默不作声的朝外走去,佩妮急问。 “去看看她。”语落,身影已经消失在门旁吹进的风中,脚步微急。 眨巴着眼睛,片刻后佩妮才反应过来,夏月白口中的“她”,指得是图萨西塔。 “小姐,我陪你去。”迈步跟上,背后还传来鞭伤的刺痛,佩妮痛得扯着嘴角皱起眉头。 ★★★ ★★★ ★★★ 绕过神庙里供奉着的巨大伊西斯神像再往东走,穿过一道绘满精美壁画的走廊,是一条贯穿行宫的人造河。沿河而建一栋十一王朝风格的建筑物,朴素而精致。单从外表来看,就能判断出这座行宫在初建时,颇费了设计匠人的一番心血。 台阶下分列着两排侍卫,他们无惧阳光火烤般落在身上,纹丝不动地站着。见到夏月白到来,朝她微微行礼,精光灼灼的视线又重新投向前方,如同雕像巍然矗立不动。 回以微笑,提着长裙踏上台阶。 木质镂空的雕花大门虚掩着,一丝淡淡的异香混合着草药味从里面渗出,隐约有黑影在门缝内晃动,折得光线忽明忽暗。 门边的侍女没等夏月白开口,便将大门轻轻地推开,朝她微笑着欠身行礼。 微微一笑,站在门外朝里面望了望,房间是空的,只有两个侍女正在擦拭桌椅。 进屋,环顾四周。 “夏小姐,王在内室,这边请。”从侧边走上来一个侍女,示意夏月白跟随自己。 从正厅的侧门转过一个拐,视野豁然开朗,又是一座室内的流水花园,几尊石像从池中拔地而起,潺潺而动的水流上飘荡着白色的睡莲,绿叶托着精致的花朵围绕在石像的脚边逐波起伏……粗犷中交结着曼妙,肃穆中浸润着优雅,虽然早就见惯了底比斯王宫的奢华美丽,夏月白仍不由自住地为这一处精美别致的设计一阵惊艳。 由侍女引领步入长廊,一扇宽大的木门映入眼帘。 门在眼前被推开,夏月白踌躇着停在门外,当身后传来佩妮的小声提醒,她才回过神跨进房间。 抬眸的刹那,半刻之间的错愕,半刻之后的懊恼。 显然,她来得很不是时候。 因为,撞见了图萨西塔在……洗澡,又一次。 准确地来讲,是由侍女们伺候着在擦身……她背对大门坐着,上身未着寸缕,下身只裹着一条白色亚麻布,一头奢华如夜的长发搭在右肩,垂在身前随风轻慢摇曳。 从左肩至右腋下斜缠着厚厚的绑带,干净的布条上溢出一丝淡淡的红印。 听见动静,她背对门口的身体微微一动,回头朝杵在门旁的人投去一瞥,斜睨着像块石头般僵硬不动的夏月白,嘴角一勾透着抹玩味,慢条丝理的声音里更有藏不住的戏谑腔调。“总挑我洗澡的时候过来,月白,我真得怀疑你的嗜好是不是有点太特别了。” 夏月白的脸,蓦地红成一泼鲜血。 本能地想转身逃走,站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种考验心脏频率的煎熬。 “进来。”惯用的命令口吻。 愣了愣,大概十几秒的时间,夏月白顶着一张热血沸腾的脸,迈开沉重的脚步朝前挪了三步。 收回视线,图萨西塔享受地眯了眯眼,浸透冷水的细麻布从皮肤划过,清凉,惬意,拂平了夏天高温带来的粘腻燥热。 厚着脸皮,夏月白从背后打量着图萨西塔。 说真的,除了上一次冒冒失失地撞见埃及女王出浴的香艳画面,自己还从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0 没真正注意过图萨西塔的身体。 这个女人很高,这是每每与她并肩或相对时,自己必须仰头才能与她对视的无奈发现。 她是偏瘦的身形,但不是女人的柔弱纤瘦,而是结实精瘦的体格。被她抱着时,你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子藏在皮肤肌理下的蓄力,那是种浸透骨骼的爆发力。不禁想起竞技场上的那一幕,令人心生畏惧的绝地反击和粗暴力量,就是来自于眼前这具看起来矫健而优美的身体。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过来。”再次响起的话音,仍然是调侃的,甚至比刚才更添一份笑意。 对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继而移动步子。 来到她的身后,这才看清她的背上竟然还有一些旧伤痕,横陈在她健康的麦色肌肤上。这些伤痕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很淡,但那触目惊心的痕迹仍未退去残存的丑陋。 腰侧、背上、肩膀,甚至有一条斜斜滑过整个背部……无法想像敌人锋利的刀剑,曾经在她身上造成的致命伤害;无法想像身陷烽火狼烟,她曾在战场上指挥着千军万马拼杀出一片漫天血光的苍凉画面。 这些伤痕,是战争所赐的记忆,犹如刻印在身体上的勋章。 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揪住,狠狠地一痛。 眼神轻闪,脸朝旁边偏去,不想在看那些会让眼睛硬生生刺痛的伤疤。 “下去吧。” 侍女们行礼,倒退着离开。 房门在身后轻轻被合上,夏月白听见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在这接近傍晚的时间,静得不太真实。 “我把她们赶走了,剩下的你来。”她说的理所当然,眼睛瞅了一下盆里的布,又睨向夏月白,勾起嘴角笑了。 大脑慢了半拍,因为自己还在纠结那些旧伤。听见图萨西塔的话,她才缓过神,看着飘在金盆里的亚麻布,眉心微蹙,不语。 眼底映出图萨西塔发间那道样式简朴的金色头环,视线随之又轻轻滑落在她的背上,暗自一声长叹,曲膝跪下,从脚边的盆里捞出白布拧干。 拿着布的手,犹豫地举在半空,直到绑带上渗出的一片血色闯入眸底。她咬了咬唇,布巾落下,很轻。 湿润的布绕过绑带缠裹的地方,小心地擦拭出温柔的凉爽,让图萨西塔舒服的低低叹息,扬了扬唇角,无声。 鼻息间飘荡着熏香缠上草药丝丝入扣的特殊气味,将布放进水盆荡了荡,再次拧开,仔细擦拭她的皮肤。迟疑片刻,开口。“这些伤,怎么来的?” “哪个?” “这个。”目光随着手里的湿布沿着那道愈合的很好,却纵横了背部足有30公分长的伤痕上轻扫而过。 轻如羽毛的触感,悄然打开了图萨西塔的记忆。“攻进底比斯王宫时,被人从背后偷袭了。” 看不见图萨西塔的脸,所以无从得知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但她漠然到随意的话音里,令夏月白听出了“生死不过如此”的懒散腔调。 真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将造成这样伤害的袭击,说得如此轻松自在,就好像她在谈论今晚的酒菜不如昨晚可口似的漫不经心。 “这个呢?”点了点她的肩,那里有一片凹凸不平的皮肤,三千八百年前的医术与现代高科技的医疗水平无法相提并论,通常受伤后都会落下难以恢复的丑陋疤痕。 “在叙利亚中了箭,箭上有毒,只能连皮带肉刮掉一块。”这一箭,让她足足高烧了五天。退烧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披甲上马重回战场。也是那一天,她的埃及军攻破了叙利亚人的边境,取得了一天之内横扫三座城市的佳绩。 “打仗是为了胜利,不是为了自杀。”干脆的出声,一如手中的布巾在半空中利落地抖开。 图萨西塔笑了出来,身体在笑声里轻轻抖动,低沉的笑,带着恣意狂妄的快乐调子。 白了她一眼,对着她那副满是伤痕的背影。“这个也是在叙利亚受伤的吗?” 湿布拂过她的腰际,在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伤痕上停了停。 “嗯。” “不像是刀剑伤,也不是弓箭,怎么弄得这么严重?”从这个形状和创口面积来判断,夏月白猜不到是什么武器才能造成这样可怕的伤痕。 低叹,有丝倔强的意味,毋宁说又是一种顽佞的傲慢。“长矛。” 眉间的褶皱深深折断了明亮的光,想开口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无声地继续沿着那片凹凸不平的旧伤缓慢地移动指尖,她觉得自己的指尖在颤抖,亦如她被那片伤痕吸附的视线,无法抑止胆战心惊的颤栗。 身后的夏月白很安静,那抖动不止的冰凉手指却泄露了她的怯懦。敛眼,逆光的脸扯开一抹暗淡的笑,轻松地说道:“那个令我受伤的人比我惨,他的头被我砍掉了。” “你----战争太可怕,也太残忍。”不知为何,脑中出现那具躺在黄金棺中安静无声却布满伤痕的盔甲,交织着眼前这副身体上纵横交错的累累旧伤……心,在一阵颤栗间抽痛,呼吸亦是。 “不是我生他死,就是我亡他活。月白,你会怎么选择?” 黑色的眸,悄然一乱,不语。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图萨西塔低低一笑。“舍不得我死,嗯?” “谁舍-----”说到一半的话,突兀的顿住……看着被图萨西塔突然握住的手,夏月白愣住了。 身子未动,伸出手拉住夏月白还游动在腰侧的手,握着她冰冷的手指,捏在掌心里轻轻摩挲。“月白,我的身份,我的责任,有时候不允许我做正确的事情。对和错,于我而言,其实并不重要。而能否为我的国家,为我的人民带来强大富裕,才是我做决定的根本。” “你曾说过,希望我能心安理得的做出决定。我想,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坐上王座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心安理得的日子……一个在王宫里最不起眼的公主,血洗了宫廷,杀光了企图阻挡她的人,跨过至亲血肉的尸体迈进了太阳殿才走到今天。”图萨西塔淡淡的话音依旧在自言自语般继续,带着某种宣泄般的快感。“那一天,底比斯王宫就像澎湃的尼罗河水,不同的只是它泛滥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直到今天,我还能听见那些反对我的祭司僧侣跪在大殿里放声诵经的声音,跟随我的战士们胆怯了,杀掉手无寸铁的祭司,将会触怒神带来万劫不复的罪,没人在敢往前一步。” 一口气说到这里,她的话音忽然一顿。 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要对自己说起这些,信仰,政治,杀戳……用她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冰冷而沉稳的娓娓道来。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夏月白本能地抗拒这类语言,这些她听不太懂,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1 也不想听懂的话……这些听起来应该与她的世界遥不可及的东西,为什么现在她却觉得它们就近在眼前,并且正将自己一丁一点地默默蚕食吞没。 “第一个祭司倒在我的剑下,那些迂腐的人,仍然喋喋不休地念着经文,他们的冥顽不灵早就不是对神的信仰,是他们亵渎了神的选择,所以……我亲手一个一个杀光了那些人。” 安静地听着,至此,突然有些烦躁和不安,还有由心而生地无法忽视的恐慌。“图萨西塔,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夏月白在身后颤声开口,而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凉得好像一块无温的冰。只是对此,图萨西塔视若无睹。“在我的耳边,萦绕着祭司僧侣们痛苦挣扎的哭嚎哀叫,他们说我是冥府送来毁灭埃及的魔鬼……他们诅咒我,诅咒我的命运,诅咒我的一生会在孤独和背叛中悲惨地结束。” 想出声让眼前那平静到残忍的女子闭嘴,停止这些莫名却又真实得让人心脏压抑得无法透气的话语,只是嘴徒劳地开合几次。最终,声音都夭折在四周暗沉笼罩的阴霾里。 静,除了沙漏的声响,几乎悄无声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在刚才一瞬间的心惊肉跳过后,疲惫忽然间排山倒海地朝自己涌了过来。 “我不信什么注定,也不惧什么天命,曾经的我,唯一在乎的只有权力,能将所有人的目光踩在脚下的强大权力,能保护我和阿尔尼斯不受伤害的至高无尚的王权。”她细致缓慢地摸索着她的指尖,极其认真地以自己的手指描摹出夏月白指尖颤栗的温度……又在转瞬,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了进去。 相缠,夏月白的手被握得很紧。 愕然,微微挣扎了一下,她却将她握得更牢,像两条扭转编结的绳索,一阵疲惫的缠绕,交叠相握在一起,被晚风轻轻无声的覆盖…… 跪坐在图萨西塔的身后,看不见她的脸,唯一的感知都由那只手传来……沉默的倔强,顽固的温柔……心跳,在胸腔后面滚动着急躁又胆怯的振动,明明想逃开,却又不可控制地在期待着什么。 夏月白低下了头,掌心爬满细密的汗,身体却在微微发抖。手指依旧缠在她的指间,不敢挣扎,因为挣扎会换来她更紧的缠绕,那会让心脏跳动出自己承受不了的节奏。 “我以为我对你的保护,虽不能算是完美无缺,可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有谁敢伤你分毫。直到,看见你在奔驰的马背上,我才知道是我太自信了。”自嘲地笑了一声,侧头,眼角瞥向身后的夏月白,目光流转出一缕稍纵即逝的冷光,凛冽肃杀。“我的自信,差一点害死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图萨西塔,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是……”急切地开口,实在受不了图萨西塔将这件事揽到身上,她给予她的保护已然尽心尽力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次不可预料的意外。 尽管,她们心中都明白,这也许根本就不是意外。 “月白,若我手握着上下埃及的权杖,最终却连你也保护不了,我不会原谅自己的失责。” “我不是你的……责任。” “你是。” “图萨西塔……” “我认定了你。” 呼吸一窒。 “你逃不掉的,月白。” 忽然想笑,但视线中有团温热的东西却先一步冲出自己的眼眶,抓都抓不牢。“你,是疯子……没救的疯王。” “托你的吉言,这一次……我疯得心安理得。”一声叹息后,她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柔和的眉眼退却了太阳殿上那个王者俯瞰众生的倔傲淡漠,徒留一抹沉默而精致的温暖。 窗边的时光,已然平添了晚霞的旖旎,一抹深蓝叠着一道桔粉,又在天边揉开推散一层轻薄如纱的灰蓝……一丝淡而弥永的黯然,一种任性妖冶的美丽。 ★★★ ★★★ ★★★ 第一次,听见这个高傲的女王一口气说出这么多隐藏在内心的话。 第一次,感受到她藏在沉稳淡然的面孔下,那颗深渊般错综复杂的心。 第一次,这样贴近她无人发现的脆弱。 第一次,承受她宣泄般放肆而毫无保留的倾诉。 第一次,不想在逃避她固执给予的那些逃不开也甩不掉的温柔纠缠。 可是,要怎么才能负荷这些来自埃及法老的一切……她的压力,她的矛盾,她的保护,她的……脉脉深情。 趴在窗台,仰望着夜空。 星辰璀璨,如一场繁花似锦的盛世烟火,亘古不散的灿烂,照耀着黑夜的寂寞…… 耳畔,风在夜幕火把下婉转地低吟,穿透这把迤逦夜风而来的,是傍晚时分当自己离去时,图萨西塔回头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她默默注视着走到门旁的她,用那双干净清澈的深棕色眸子,在安静了良久之后,在自己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她总是安静而从容的话音响起。 她说:“月白,我只想要个保护你一生的机会。” 眼角忽然间便湿了,在图萨西塔又缓缓扭过脸调开视线的一刹。 站在门边,盯着她的背影望了片刻,夏月白抬脚离开了这间让她心慌意乱的房间,以及房间里那个让她忍不住快要哭出来的女人。 夜色,越来越沉,沉得仿佛能将她乱糟糟的思绪全部淹没。 站起来朝外走去,安静地迈入被夜风与火光缠绕的寂静走廊,踏着那碎成一地的冰冷月光,放任自己的脚步沿着幽深长廊的牵引缓缓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大家吃的撑吗?压岁钱拿了多少??过年好辛苦啊,整天吃啊吃啊,肚皮都撑破了。 ☆、第 四十四 章 漫无目地的走着,穿过高大石柱吹来的微醺夜风,不同于底比斯王宫里昼夜妖娆的香风。脚边盘旋的晚风,清爽而干净,隐隐有丝沙漠的干燥味道。 借着夜色,抖散开自己粘腻潮湿的心情。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比她的脑子更乱的,是她皱巴巴揉成一团的心。 耳中,胀满了图萨西塔清冽沉稳的声音,以及那些不疾不徐的话里搅得自己头痛不已的东西。 她心甘情愿地照顾,她不依不铙地纠缠,她步步逼近地气息,她缱绻深情地注视…… 这一切的一切,夏月白快顶不住了。 那个疯女王说:“我认定了你。” 那个疯女王说:“你逃不掉的,月白。” 那个疯女王说:“托你的吉言,这一次……我疯得相当的心安理得。” 那个……女人说:“月白,我只想要个保护你一生的机会。” 嘴角,翘起一条浅浅的弧度,不自觉地。 一声低缓疲倦的叹息,被凉爽的晚风吹散了,无所踪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2 影。 就在这声叹息还在弯起的唇角打着转,一抬头的瞬间,不期然撞见一道迤逦的风景。 巨型石柱环绕着的水池,一盏月茫穿透镂空的屋顶灿烂地盛开在波光粼粼的潋滟上。 时值深夜,月光更加皎洁,犹如从夜空倾泻而下的一把银色火焰洒遍了整个池水,一团雾自水面荡开,随着风抖散水畔映射的一道靠坐在栏杆边的身影。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图萨西塔,在这个所有人都已经陷入梦乡的深夜时分。 她就这样坐在灰色的栏杆上,背靠着石柱,单手枕在脑后,微偏着脸,宛若玩耍累极后随便找个地方熟睡的孩童,一脸安然满足的浅笑。 那把漆黑色的长发,染上月光的霜白,水泻般披散在身侧,那道极致简单的金环在发间穿过,稍动间星点璀璨。伴着夜风卷着沉静的香气吹皱一层涟漪,那柔美的长发伴着垂在栏杆外的白色袍角一同于夜风中悠然晃动……美成了一幅画,真实如虚幻的梦境,在月光里静静地流淌出一种寂静恬淡的美。 这个从不知黯淡为何物的女王,如同身处耀眼王宫的时候,她总能将这种张狂不羁的美描摹地淋漓尽致。 从来不懂得应该怎样收敛一下的人,即便是熟睡时,仍是这般彻头彻尾的灼眼。 脚步在停了片刻后,夏月白鬼使神差地迈脚。 极尽放轻了步子,裙边如烟无声地划过地面,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吵醒了这幅美到让人想皱眉又想叹息的美景。 来到她的身边,本就不太顺畅的呼吸蓦地一窒,悄然。 心,忽而悄悄一软,因着月光下那张略显消瘦的脸颊,有着一层淡淡的倦容……身为当今世上最大帝国的君主,图萨西塔的辛劳疲惫不难得知,年仅24岁便执掌了埃及已达七年之久,她以一个女子的身份,闯入了自古以来只有男人们才能踏足的帝王领域。 有些心疼,因为这女王那抹动人心弦的沉默笑容后面,永远藏着太多不想让他人看见的东西,比如寂寞,比如压力,比如坚强。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希望这样的安静能维持得久一些……半晌,抬手。 指尖抖得像狂风里的叶子,轻轻地抚向她的眉毛。 紧咬着唇,怕吵醒了图萨西塔,见她没有反应,夏月白又大着胆子,手指滑向她的眼角,在那一小块的地方停了停。 图萨西塔仍然闭着眼睛,因为睡着了,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于是大着胆子手指缓缓地朝下滑了过去,轻触到她的嘴角…… 岂料,她的嘴角轻轻一牵,夏月白的手指匆匆一缩。 “我能不能把你刚才做的事情,当成你接受我了?”伴着她缓缓睁开眼时眸底闪过一抹灿亮的浅笑,低沉中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响起,她直直望向夏月白躲闪避不及的惊骇目光。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夏月白为自己做的蠢事苦为堪言,刹那的窘迫,不知道自己现在一头撞死会不会太迟了。 “不、不是,我----”手险些无处可放,舌头在嘴里打结,在图萨西塔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脑袋轰地炸开了,眼前一阵发晕。 “那你在干什么?”眉头轻挑,看着夏月白那张脸一瞬间由苍白到涨红,继而怒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真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享受。 哑口无言,总不能承认自己趁她睡觉时偷摸她吧,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趁着我睡觉,就占我便宜。”说完这句,她重新合上眼。 “我没有占你便宜。” 挣扎地辩解,实在太无力。 “那么,”忽然,她又把眼睛睁开。“你经常趁着别人睡觉,偷偷摸摸地这样摸来摸去?” “我没有摸过别人!我、我就……就……”话在嘴里说不下去了,脸上的温度烫得好像有人在皮肤上放了一把火,这完全就是小偷行窃时被当场逮个正着的绝境,夏月白认命地低下头。 笑,侧头,图萨西塔复又闭上眼睛。顺手一拉,将夏月白拉起扯进怀里,搂着她挣扎扭动的身体,不理她的反抗,将她扣在自己的怀中,两人一同坐在栏杆上,拥紧。“别动,我有伤。” 霍地停下动作,抬头瞪了她一眼,而她仍是闭目养神。看着圈在腰上的手臂,上面缠着干净的绷带,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从手腕绷带的边缘露出来,在冰冷的月光下蜿蜒出数条妖冶的鲜红。 “总是喜欢三更半夜在外面游荡。” “那你在这里干嘛,堂堂法老难道就睡这里?”环顾周围没看见一个侍女,连那些寸步不离保护图萨西塔的黑甲战士都没看见。 “我睡哪里,是我的自由。” “那我什么时候游荡,也是我的自由。” 睁开眼,睨着怀里那片闪烁着幽幽青黑的发顶,笑笑,不语。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夏月白盯着图萨西塔领口露出的层层叠叠的亚麻绷带,眸色静静一暗,无声无息地皱起眉头。“图萨西塔,回去睡吧,你身上有伤,这里风大不要受凉了。” 回答她的,是一缕平静呼吸带来的沉默。 在她腰上轻轻推了一把。“医官说你的伤口不能发炎,要是你感冒了,会影响伤口愈合的速度。” 安静,她好像真的睡着了,嘴角微扬,双目紧闭。 “别睡了。”懊恼地又推了她一下,夏月白想从她怀里直起身体,双手又没地方着力。 即使受伤了,这女人力气仍是大得惊人,刚才被她一把拉进怀里时,整个人被迫坐在她的腿上,这姿势真是前所未有的古怪别扭……更有一点令人面红耳赤的亲密。 “我,想吻你。” 骤然惊骇,身子震得一颤。 图萨西塔的眼缓缓睁开,棕色的眸子被头顶的月光镀上一层滚烫的色泽,瞳孔在这层温度的摩擦下流动着璀璨的火色荧光,妖一样的迷人,海一样的深邃。 憋着呼吸,胸腔因为失去了新鲜的空气,而隐隐地刺痛着。心脏,迸发出一种莫名的惊慌节奏撞得肋骨生生的痛……就在图萨西塔不紧不慢地用她认真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句淡淡的话后。狠狠地,这四个字撞着心脏一阵激荡。 “图萨……”正要垂下的脸被她伸指托住下巴,扣紧,被迫仰起脸面对着她。颤抖的黑色眸子,同样颤抖不止的呼吸快撑不住清醒的头脑。 咫尺的距离,近到两人的视线可以顺着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那火色缭绕的目光燃烧着空气,焚尽了夜风里最后一丝旖旎。 “我想……很久了。”低头,终于隐去漫不经心的笑容,呼吸随着棕色的目光轻扫在夏月白的唇上,很烫。 直到图萨西塔的唇,缓缓地落在自己的唇上,夏月白才惊愕地睁大眼。 微凉的唇,有些疯狂,有些蛮横。 那道如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3 履薄冰般的脆弱防守,从心脏开始迸裂出一丝缝隙,伴着口腔被陌生的气息毫不留情的纠缠侵袭,那缝隙呻|吟蜿蜒地绽开,直至坍塌……夏月白的耳中,响起一片土崩瓦解的挣扎呐喊,无声的呐喊。 轰地一声。 绝堤的崩塌,彻底的倾倒。 血液在身体里颤栗,一切的声色感官,都真空了。 侵犯在唇齿间的味道,很陌生,陌生的让她害怕……她怕自己会在这个带着一丝蹂|躏力道的吻里碎成粉沫。 肺部火烧样的灼痛,那是缺少氧气的原故。 眼底图萨西塔微笑的脸庞渐渐抽离,有些模糊,而她略显沙哑的声音却很清晰的钻进耳膜。“你可以呼吸了。” 猛然,犹如是她打开了禁锢在咽喉的咒语,夏月白大口大口喘着气,贪婪的像个脱水太久的鱼。 笑,低低的笑声,腾出一只手轻拍夏月白颤抖的背。 可以正常喘气的时候,夏月白挡开她的手,低着头。不知应该是尴尬,还是羞怯,亦或是生气,她都搞不清自己在这个时候,要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图萨西塔。 这种混乱的时刻,这种不知要开口说什么的气氛。 图萨西塔叹息了一声,指尖插入夏月白脑后柔软的发丛,她看到她肩膀突地一震,怀里的身体也僵硬的像块石头。“困了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夏月白更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于是她继续沉默,隐在眼底深处的那些碎光在微微颤抖。低头咬着唇,才觉得嘴唇好像有些肿胀,随着回流到心脏的血液,一种羞恼的情绪开始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感官。 眼波流转,没有介意她沉默不语中的羞涩和抗拒,将遮挡在夏月白眼角的发丝轻轻拂开。“你的味道,比我想像的还要美妙。” 瞪着一双恼怒的大眼,恨不得用目光杀了这个轻狂到不知廉耻的疯女人。 在夏月白满含嗔怒的视线凛冽扫来时,图萨西塔笑容变得灿烂起来,她一字一句地说:“只是……记得以后要呼吸。” 语落,她感到手臂传来一阵刺痛,夏月白从她怀里挣脱而出,纵身滑落下地,脚尖刚碰到地面便拎起裙子,一溜烟逃命似的小跑离去。 眉头一抖,直起身体望着那抹匆匆亦仓促的娇小背影消失在廊角,缓慢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勾起的嘴角带出一条得逞的弧度。 ★★★ ★★★ ★★★ 还未从刚才的震惊混乱中反应过来,夏月白只能不知所措地机械性迈着脚步。 走了一段路,却发现有人一直跟随在自己的身后……那个令自己今晚注定要失眠的女王,就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后方,步子不紧不慢,好像是在散步。 脚步一收,深呼吸,回头看向她,仍然不知要说什么。 “我送你回去。”没等她开口,已经从她眼中读出了她的疑问。 那双被夜色染成黑色的深棕眸子,有时候真的太可怕,仿佛只需要一眼,她便能看透你的内心。“我自己能回去。” “月白,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走走。” 试图找个婉转的方式拒绝她,自己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和她靠得太近,从这人身上散发的味道会像磁石般将自己吸过去,再用一道锁链般的火焰将她缠绕包围,直至自己由皮到骨彻底融化。 继续沉默了几分钟,一串夜风从身侧吹过,连带着走到身旁的白色长袍一并摇了摇。 “走吧。”图萨西塔轻道,太温柔的笑容,让人无从拒绝。 同行,墙上的火把安静地燃烧在风里,地面映射着两个被火焰拉长的影子,妖娆,跳跃,像她们之间默不作声却明显是在小心翼翼维护的气氛。 这气氛,简直是要命的诡异,要命的暧昧。 月光偏倚在廊檐,与她们的沉默同行。 眼角匆匆瞥向图萨西塔,她安静的侧脸很漂亮,坚毅的轮廓,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柔软的唇……那触感像片海软,软软地,很----陡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夏月白被直直惊出一身冷汗。 眼前闪过刚才那幕陌生的侵袭和放肆的掠夺……血液,又开始蓬勃出心脏承载不起的流速。 不期然地,图萨西塔侧眸望向她。 微惊,夏月白低下头。 继续沉默。 两把长发,如两片晚空的云丝,在风里轻轻摩擦,缠卷。 直到夏月白那个小小的窗口在远处安静地散着弥淡的光晕,她停下脚步,望向身旁的图萨西塔。“我到了。” 图萨西塔看了看她,不语。 脚步刚迈出,却冷不丁被她猛地朝后扯入怀间,双手反背,一下子被压到了身旁的石柱上。 “你----”夏月白抬头刚开口,嘴就被迎面压下的唇给封住了,她吃惊地睁大双眼。 真实的唇,真实的索取,不容任何抗拒的气息。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呆呆地任着她的唇在自己的嘴上用力辗转。心跳得很快,却在身体里找不到心脏所在的位置,这感觉可怕的让人想哭又想笑…… 直到几乎无法呼吸,图萨西塔禁锢着夏月白双手的指才慢慢松开。抬手轻抚着她的唇角,她低声道:“早点睡。” 夏月白本能地朝大门方向瞥了一眼,再回过头,图萨西塔的脸仍近在眼前。“你说过,只是一起走走。” “忘了。” “你!你言而无信。”憋红了脸,才憋出这么一句。 手指探入她脑后柔软的发丝,她看到夏月白眼底那些闪避不及的羞怯在火光里颤抖出一片很美的碎光,笑容一瞬间变得很绚烂。“我以为……你对我已经有了足够深的了解。” 蹙眉,夏月白用力将头从她指间抽离,却在转瞬被她灵巧的手掌反扣,强制得动弹不得。 捻着她的发丝轻轻揉了揉,然后突然发力将她的头颅按近自己的脸庞。“看来,我们还要多用一些时间,加深彼此的了解。” “喵!”庭院暗处窜出一声猫叫。 手因着这突兀的声音微微一松,夏月白的头借机朝旁一侧,扭身脱离了图萨西塔的掌控,随即扬手一巴掌利落地甩在了她还没来得及褪去笑容的脸上。 一把将她推开,看着一抹张狂如风的笑在她倏忽明灭的眼底划过,夏月白迅速转身,逃跑般奔向夜色笼罩中的小门。 挑眉,摸着自己热辣辣的脸颊,图萨西塔望着夏月白一头扎进那扇透着昏黄光晕的小门,门在她身后“呯”的一声猛力的合上,很大的动静。 站了片刻,转身的时候,她浅浅笑出了声,亦像一种百般无奈的哀叹。 埃及的法老王,第二次被人甩了耳光。 竟然,还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 ★★★ ★★★ “验过了吗?” “是,那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4 匹马的确是被人下了药,医官们都确认了。” 眼神轻敛,轻牵嘴角,不语。 看着沉默的图萨西塔,乌纳斯轻声发问:“王,要不要将露雅公主押来问话?” “没有必要,直接遣送出埃及,今天就走。”目光带笑,只是那笑容融入眼底的一刹成了寒彻骨髓的尖冰。 “可是,”眼神轻闪,犹豫了一下。“王,若不给露雅公主辩解的机会就直接将她赶出埃及,恐怕会引来赫梯王的不满。” “不满?留着她的命,已经是给足了蒙巴萨的面子。如果他还有什么不满意,觉得我污辱了赫梯威名,那我到想问一问他,做为一国之君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妹妹?” “是,臣回宫后立即去办。”颔首,微笑。“王的伤,如何了?” “好多了,底比斯还安静吗?”扫了他一眼,淡淡出声。 “目前一切如常,大家都在等着王回宫。” “嗯。” 忽尔,乌纳斯瞄着王座上的人,眉开眼笑的开口。“王,您今天心情不错。” “眼睛还是这么尖。” “谢谢王的赞誉。”他有些嘻皮笑脸地颔首。 “我不认为自己在赞扬你。”挑眉,她修长的身体斜倚在乌木椅中。 “臣听着像是赞美。” 一摆手,直起身体,拨动肩头的长发。“行了,天也不早了,你留这里吃过晚餐在回去吧。” “是,谢王的邀请。” “我不想留你,是月白要见你。”扬眉,有丝无奈的意味。 “见我?” “好像是要问你关于王宫建筑的事情,你懂这个?” 因着图萨西塔站起身,乌纳斯弯腰向后退了一步,笑道:“啊,是的,臣略通一些房屋构造的皮毛。前段时间,月白向臣要过王宫的图纸,因为图纸太多,又长年无人打理散落在图书馆中,臣还没有时间整理齐全。” “赶快收集好,给她送来。”迈下几级台阶,打他身边经过时,不愠不火地朝他投去一瞥。 “是,臣尽快去办。” “另外,那件事你办的如何?”听见他跟上来的声音,她低声一问。 笑,这次笑出了志得意满的轻松。“已经有眉目了,很快便会有结果。” “嗯。”点了点头,不疾不徐抬脚的一刹那,她又停了下来。侧目,视线扫过乌纳斯的脸。沉吟片刻,扬眉笑了笑,这笑容分明有些古怪。“等一会儿看见什么都别管,吃你自己的饭。” 怔愣,不太明白图萨西塔这句话里的意思,却能猜到今晚这顿饭,一定会很有趣。他笑着颔首,垂落额前的发丝隐去了眼底那团浓浓的促狭意味。 “是。” ★★★ ★★★ ★★★ 直到乌纳斯离开了神庙,坐在马上飞驰了近半个沙漏时,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 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好奇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位法老身边的亲信为何笑成这样,前仰后合的失态狂笑,差一点就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不出意料,这顿饭吃的妙趣横生,实在太……过瘾,也太憋闷了。 过瘾的,是图萨西塔的脸色。 憋闷的,是自己为了忍住笑,快要活活憋死的感觉。 夏月白问了图纸的事情,之后与自己讨论了一阵太阳殿内部构造的原理,后来又关切地寻问了阿尔尼斯的情况,还不忘记打听了尼罗河的汛情,就连她拜托他让侍女去喂的猫,她都问了。 只是,她支字未与图萨西塔交谈,就好像那个坐在主位的女王,是片夜风送来的影子似的,没有一丁点的存在感。 期间,图萨西塔侧目对她说话,她也一概当做没听见,真正做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最高境界。 图萨西塔到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确切的说,这位女王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整顿饭都吃得相当自在惬意,完全没有因为夏月白的无视态度而生气。 她悠然自得地安静用餐,笑容可掬地面对冷脸冷眼的夏月白,一顿饭的功夫,那种说不出来却相当真实的溺爱和忍让,实在令乌纳斯打破了这么多年对图萨西塔耐心的认知。 不得不说,夏月白这个小姑娘,不是普通的厉害。 单单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不仅令埃及的女王从万众瞩目的耀眼中心,变成了被人无视的空气,还令自己憋出一肚子的内伤。 看来,以后埃及王宫的日子一定不会太无趣。 作者有话要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年纪轻轻,一个个这么捉急,天天催我图和白小白怎样怎样滴,这不已经亲上了吗。。。。。亲们拨着手指头算一算,女主两人一好上,故事还剩下多少呢?唉,不要捉急不要捉急,秋一再重复,这是慢热文! 慢。。。。热。。。文!!请问这三个字,哪个字不懂?? ps 亲们站队真是种类繁多啊!图白党,娜白党,居然还有女王公主党。。。请问一下,把女王和公主凑一队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第 四十五 章 葱郁满目,虫鸣迭起。 风是热的,都因青色天空中那轮炎炎烈日不懂怜悯微风;脸是烫的,却无关窗旁不断涌入的卷着沙漠烈焰的热风。 夏月白已经拼命想要抹去脑中那晚的所有片段,可它像是寄生在呼吸里的气味,你越是用劲想把它赶走,它越是无孔不入地占据着身体里每一根神经。 总感觉如果自己在这样不断重播着那夜的画面,她的血液就快要从滚烫的身体里蒸发的一滴都不剩了。 “夏小姐,王请你去偏殿。” 脑中正在喋喋不休的更迭着那晚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冷不丁在门口响起侍女的声音,拉回了夏月白一团乱毛线般的思绪。 她朝门口投去一瞥,敷衍地应了声。“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夏月白仍然是纹丝不动地坐在窗边,盯着外面的树荫发呆。 “小姐,你不去吗?”佩妮试探地问,这几天夏月白实在很奇怪,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讲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出神。 “去哪?” “偏殿啊!”走上前,将一杯凉茶轻轻放在她旁边的窗台。 “不去。”摇头,有气无力。 皱眉,看着一脸颓败神情的夏月白,佩妮压低声音说道:“小姐,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不想去。”托着腮,看着风过后斑斓变幻的灰色树影,眉头皱了皱。 “可是……”佩妮还想劝一劝,又不太确定夏月白到底为何变得古怪,她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佩妮,我出去走走,你不用陪我。”突地起身,轻轻开口,夏月白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她又抛来一句。“如果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出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5 去散步了。” “这----是,小姐。”低叹一声,佩妮对着夏月白的背影颔首。 夏月白猜的没错,她走后不到一个沙漏时,前前后后又来了三波侍女传话,内容相同……图萨西塔要见她。 佩妮勉强地陪着笑脸,刚刚送走第四个侍女,还没来及喘一口气,就见夏月白耷拉着头晃进房间。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避着图萨西塔,以前两人虽然看着不太亲密,可是每次图萨西塔派人来传唤夏月白,她虽不情愿也会在嘟囔几声后拖拖拉拉地动身前往,从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刻意地不予理睬埃及女王的命令。 今天到底怎么了? “王。”门口响起侍女们温柔软腻的声音,听在夏月白的耳中却像临阵的战鼓被敲响了,狠狠地一惊。 佩妮赶紧转身,朝着门旁步履不疾不徐的人影跪下,心里开始为夏月白担心起来。“王。” 眉头轻皱的图萨西塔没出声,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谈不上生气,也看不出高兴,淡淡地目光自打进门就一直落在桌边侧对房门的人。 “去散步了?”声音很轻,步子很慢,她勾着嘴角笑得有些懒散。 “嗯。” “兴致不错?” “……”咬紧牙关,听着耳畔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夏月白呼吸有些急促,也有些慌乱。 直到走到夏月白的身后,图萨西塔也没在开口,只是站在她的身后,目光顺着眼前黑色的长发缓慢游移,视线在夏月白僵硬的肩膀稍作停留,又随着脚下步子悄无声息地移向她的脸侧。 俯下脸,凑近夏月白的身体,呼吸里渗进一缕很淡的香味,那味道很好闻,像是午夜里从尼罗河上空吹来的风,干净,清冽。 图萨西塔喷洒在后颈的温度,差一点令夏月白腿软地坐下去,轻咬着唇,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扶上桌沿,用以支撑略微不稳的身体。 蓦地,腰间一紧,还没来及低头看,身子已经由背后伸来的一条手臂揽进后面的怀抱,那透着一点微凉温度的胸膛猛然敲开了记忆里想要锁又锁不住的门……那一晚的拥抱,那一晚的吻……如此清晰,如此迅猛,刺激着身体里每一条神经重新被排山倒海而来的羞怯和无所适从紧紧地包围。 “干什么?放开!”皱眉,脸上一团来势汹汹地艳红,压低了愠怒的声音,侧脸瞪向图萨西塔。 “我想干什么,你应该知道。”她笑,扬着唇角,从背后贴近怀中人僵硬的身体,用着近乎耳语的声音在夏月白红透的耳根边悄悄开口。 “疯----”猛然瞧见跪成一片的侍女,嘴里的后半句戛然而止,眉头拧得更深。 漂亮的唇线又向上挑了几分,勾着轻佻恣意的弧度,凑上前的刹那,看见夏月白两颊赫然腾出一片艳红,那抹妖娆的色泽如晨曦般轻薄稚嫩,映衬着她黑亮的眸子越发灿亮。 夏月白仓皇地扭开脸,胸腔起伏的很厉害,视线些许发虚,她稳了稳快要崩溃的呼吸,眼睛不敢看屋内的侍女,只得别扭地盯着窗外。 短暂而沉闷的安静。 随着图萨西塔微烫的呼吸稍稍抽离,原本已经贴在夏月白耳廓的双唇,缓缓拉开了一点距离,微偏过头,她视线在屋内侍女身上逐个扫过,冷冷地下令。“都下去。” 悉悉嗦嗦,脚步衣料摩擦出匆匆的细微响动,片刻后,屋内只留下她们紧贴相粘的身影。 一手仍搂着夏月白的腰,另一手拿过桌上的杯子。扣着杯沿一仰头灌进喉咙,发现自己喝的竟然是水而非酒,她皱了皱眉,放下杯子才慢慢出声。“好了,她们都走了。告诉我,为什么不去见我?” “你先放开我。”身体不安的动了动,想与身后的人拉开距离,这样根本没办法说话,自己乱作一团的脑子正在颠三倒四的旋转着。 “为什么躲着我?”执着地问,不依不饶的。 沉吟半晌,最终闭了闭眼,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自言自语般的低语。“见了你,不知道要说什么。” “月白……”嘴唇有丝愕然地张了张,欲言又止地长叹一声,继而低低地笑出声。“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没你那么丰富的恋爱经验,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挑眉,眸底光芒闪了闪。“我?丰富?” “我不是聋子,听说过你和、和……没什么,你先放开我,这样抱着很热!”大热天动不动就这样抱在一起,今年夏天一定会长痱子。曲肘朝后顶了顶图萨西塔,这女人却不理会,仍然保持着这种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里的姿势。 “既然听说过苏妮丝的事情,为什么不来问我?”扬了扬眉,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苏妮丝,早就猜到夏月白会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一切,自己也并没想要隐瞒她。只是,当这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名字从夏月白口中说出的刹那,图萨西塔心里却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无奈,或是快要被遗忘的事情冷不丁又被提及,那种略微有些烦躁的感觉。 “问你……你想让我问什么?” “问我她是怎么死的?问我她对我做了什么?问我她是不是死有余辜?问我被人背叛是种什么感觉……月白,这些不都是你想知道的吗?”笑笑,眼底沉淀着与笑容不同的东西。 “图萨西塔,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很认真的告诉你,可能以前我对你们的事情是有一些好奇。可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了,也不想问你关于她的任何问题。”冷冷地回答,抓住她的手臂,很粗鲁地想要把它从腰上拽开,却无法摆脱她束缚在身上的桎梏,宛若她加注在自己心底的那道肉眼看不见的锁链,挣扎越烈,缠得越紧。 “为什么以前好奇,现在没兴趣了?”手臂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被这样一抓一扯,还是有点疼。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下巴搭上夏月白的肩,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问。 微微冷静后才想起她的伤,双手蓦地一松。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就像自己的目光,明明看着前面的墙壁,却又因为图萨西塔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脸颊,视线总是随着擦过脸颊的温度而恍惚不定。“到底谁才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 “回答我。” 命令地话,却用着温柔低沉的声音说出,有种刹那间渗入皮肤钻进骨髓的奇异力量。夏月白咬上唇,瞪着墙上精美的壁画,调整了一下呼吸,答道:“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没理由!” “你……吃醋了?”不自觉地,唇线的弧度跟着眼底明灭闪动的光芒再一次扬起。 “我为什么要吃她的醋?她已经……已经死了。”最后一句,她说的很小声,目光跟着声音也暗了一些。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6 “月白。” “什么?”皱眉,疑惑地偏过脸很快地扫了她一眼,却看见一双目光深似海的棕色眸子,匆匆地收回目光,低下头。 “你要是继续在这样躲着我,我就下令让你立刻搬进我的寝宫,让你吃饭睡觉,就连洗澡都在我的眼皮底下进行,怎么样?”抬手,指尖慢悠悠地在她脸颊来回摩挲,满意地看见夏月白精致的五官因自己一句话而突然缭绕着一片惊骇的苍白。 “你!你以为我会乖乖地搬吗?”咬牙硬撑着,忽然很担心图萨西塔这会将这句玩笑话当真。这个疯女人,有时候真的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噢?要不要试一试?” “图萨西塔,你不要太过分。” “只要你听话,别像只兔子一样到处藏就行了。” “谁像兔子?”脸上的色泽,又浓烈一分。 “你说呢,红脸蛋的兔子。”轻笑,掌心里细腻的皮肤传来一阵温热,随着那抹逐渐迷人的绯红,迅速将图萨西塔的眼底占满了。 头一偏,将脸从她掌心移开。“王如果要见我,我会立刻过去,不会让王久等,行了吧?” “……” “王,现在能不能放开我了?”这种谈话,实在太消耗体力,只是一会儿已经令夏月白觉得头晕乏力。 陡然一阵钝痛,来自腰上。在图萨西塔的手臂蓦地加重了力道的瞬间,夏月白不适地皱起眉头,极轻地哼了一声。 慢慢地,贴近她的脸侧,微笑地问:“月白,你喊我什么?” “……王。”刚出声,就被腰上猛然收紧的力量截断了呼吸。 难受地拧起眉头,缠绕在腰间的手臂,在她开口吐出一个字后,复又收紧了。夏月白怀疑那条手臂可能已经勒入皮肉,身体的血液无法顺畅的上下流动,麻木的腰部好像已经被一截两断。 “要不要在想一下?” “……图……萨西塔。” 腰间手臂一松,随之而来的,是被迫离开的血液又重新涌回腰腹的酸胀感,隐隐还有一片针扎般的锐痛连绵不断在皮肤上穿行。 手掌轻轻替夏月白按摩,沿着左侧腰边一直按压到小腹,又绕回到右边腰部,不轻不重的舒缓力道。眸底映出她不适皱眉的侧脸,图萨西塔心底暗自叹息,莫名地多出一点懊恼。 “还疼吗?”揽着夏月白的肩将她固定在怀里,另一手仍然力度合适地帮她按摩着。 眼睛盯着前方,硬绑绑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不疼。” “明天去莲岛,好吗?” 忽尔,一丝意外,因着她的口气,居然是在询问,而非直截了当的命令。愣了片刻,轻应一声。“好,现在能放开了吗?” 对于她冷硬的态度一笑了之,手臂一张放开了夏月白,图萨西塔兀自在桌边坐下。 得到自由的瞬间,夏月白退了一步,没有多看图萨西塔一眼,快步走到房间里离桌子最远的地方,站在临窗的软椅旁,犹豫着是坐下来,还是就这样站着。 伸手拿过金壶为自己面前的空杯倒水,倒了一半,才想起这壶里是无味的清水,放下水壶,眼帘一抬看向窗边的夏月白。“佩妮不顾自己是身份卑微的奴隶,竟然胆敢威胁我的侍卫队长,还真是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仆人。” 猛地一惊。“她是急着想救我,这事不能怪她。” “我有说要责怪她吗?这次她因救你立了大功,我是要赏她。” “赏什么?”听她这么一说,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又落回了该去的地方。 指尖轻敲着桌面,不紧不慢的节奏,狭长的眼微微一眯,折射着眼底一束阳光细碎地闪耀。“自由。” 蹙眉,片刻之后恍然大悟地展开眉头,眼底一片掩饰不住的明媚惊喜。“真的?你要还她自由身,她以后就不是奴隶了?” 夏月白那一瞬间的笑靥,像阵能吹散所有浓重阴霾的风,轻而易举地就将图萨西塔的心情照亮了。被她的笑容感染,跟着轻笑出声。“是,从今天起,她就是自由人了。” “谢谢,图萨西塔。”忽尔,心里又多出一些别扭的感觉,推波助澜地将她原本就已经七零八落理不出头绪的心情,又推向了另一个更加纷乱的境地。 手肘撑着桌面,指尖抵着额际,平静淡然的目光静静注视着窗边的人,牵了牵嘴角,不语。 就这样,一个在桌边坐着,一个在窗边站着,陷入一种胶着的沉默状态。 “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了?” 一丝愕然,一点犹豫。 望见夏月白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眼神,图萨西塔撑在额边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揉着太阳穴,用一双带着淡淡倦意的眸子悄无声息地看着她。 昨天,彻夜不眠地将乌纳斯潜伏几年才弄到手的名单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与自己料想的一致,埃及国内与巴哈里结党营私的人分布在国内各个阶层,贵族和高官不在少数,尤其是手握实权的官员更是巴哈里主要笼络的人选。 现在看来,除了阿努比斯军团,其他地方都已经渗透了巴哈里的人,包括其他三个军团都暗藏了许多奸细。 如此以来,想要一举铲除所有人,不仅有难度,还有风险,一旦处置不当,躲不掉的内战将会掀开埃及风平浪静的假相。 当夏月白移动脚步朝她走来时,图萨西塔露出笑容,暂时将脑中那些意味着背叛与阴谋的名字抹去。指着杯子,笑意昂然地问:“你屋里有没有酒?” “没有,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来----” “等等!” 朝图萨西塔投去一枚鄙夷味十足的眼神,夏月白转身走向柜子从中间一层取出盒子,回到桌边坐下。打开红黑相间的盒盖,拿出一朵干花投进水壶,抱着水壶来回摇晃了几下。 一缕香气,顺着壶口倒下的潺潺水流缓慢地在两人间婆娑迤逦,又随着微风一兜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喝吧。”将杯子推到图萨西塔的面前,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斜睨杯子,挑眉。“什么东西?” “花茶,可以静心安神缓解疲劳。”刚才与图萨西塔靠得很近时,无意中发现她的眼中有些细细的血丝,应该是睡眠不足的原因。 拿起杯子,靠近鼻子前闻了一闻,很清淡的香味,如果不是仔细地闻,会错以为是外面的花香飘进了房间。摇晃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还是清水,没有什么味道,只是口中立刻充满了一丝弥浅的香气,很淡。 “怎么样?”喝着花茶,看着她问。 说实在的,除了酒,图萨西塔对其他饮品都没有太大兴趣。然而,这杯花茶却有点勾起了她的兴致,仰头将一整杯送进喉咙,从口腔直达腹中都感觉到一缕惬意的清凉,似乎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7 以前从未喝过这种东西。 “还不错。” “这盒你拿去吧,每天用二三朵泡水喝,对身体很好。”这是她找医官问来的小偏方,自己去摘了花朵风干,只可惜这花只在夏季才有,她正准备多摘些回来,多弄几盒干花留着。 笑笑,手指敲了敲木头盒子,唇角勾出一道无声却漂亮的浅弯。 “为了感谢你的茶,我就说个故事给你听。” 眉头动了动,又为她添满一杯茶。“什么故事?” “那是在四年前发生的事情,来自埃及境内许多城池的官员们都汇聚在底比斯,为了庆祝与叙利亚大战中埃及人获得了全面的胜利。那一天,在太阳殿外的广场上举行了一场露天宴会,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有些阴沉沉的天气,宴会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下午,官员们一个个都兴致高昂,尤其是随军出征的将军更是开怀畅饮,不少人都醉倒了,是被侍卫架出广场的。后来,一个由战俘奴隶表演的节目开始了,我与几个上游城市的执政官在说话,对表演并未在意。” 叙利亚,大战获胜,宴会,奴隶表演……夏月白的眉头缓缓地蹙起,她已经明白图萨西塔想说什么。很想告诉她,自己对苏妮丝已经没有兴趣了,你们的事情不用告诉我。话在嘴里转了半天,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为其他,只是想听一听图萨西塔用那沉稳淡然到有丝冷漠的声音,将那段刻骨铭心的背叛娓娓道来。 “表演出了意外,十几个战俘奴隶冲上前,也许是宴会持续的时间太久了,侍卫的警惕性有所松懈,谁都没想到奴隶竟然胆敢在太阳殿外行刺。一切发生的很快,从奴隶冲出来到侍卫将其镇压,也就眨眼的时间。”轻轻向后一靠,单手搭在桌面,她看着自己的手,淡然的神情里流露出一种遥远而陌生的平静。 “就像你听说的一样,苏妮丝挺身而出为我挡了一刀倒在我的面前,随后我下令处死了从叙利亚战场上缴获的所有战俘。”说到此时,她抬眼朝夏月白看去,隐去了笑容的目光,有些僵硬,有些疲惫。 喉咙紧了紧,不是紧张,纯粹只是难受,夏月白偏开脸躲过了图萨西塔的目光。 “苏妮丝在宫里养伤,后来她搬入了……阿蒙宫。”这一句话她说的很轻,宛若只是微风里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夏月白捏了捏放在腿上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她感觉到了指甲嵌入皮肤时的刺痛。 靠着椅背,图萨西塔仰起脸对着屋顶看了半晌,随后她带着压抑的声音再次响起,尽管那张清俊脸庞的笑容依然淡漠的有些慵懒,但是夏月白却在那道安静的目光里看见了转瞬即逝的惘然。 “起初的时间都是一段好时光,直到苏妮丝开始偷偷地给我服用药物,导致我昏迷无法主理国事,事情急转直下发生了变化。法老的寝宫外臣不许擅入,乌纳斯他们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又不敢持兵硬闯。最后,是阿尔尼斯带人闯进阿蒙宫,才结束了这一场闹剧。曾经被我珍视的东西,眨眼间却变成了一文不值的谎言和背叛,而我也差一点被自己的冲动和昏庸害死。” “大臣们纷纷要求我杀了她,那大概是我平生第一次拿不定主意。苏妮丝在牢里一直要见我,而我却根本不想看见她,直到……她自杀了,我匆忙赶去。奄奄一息的苏妮丝紧紧拉着我,她一直重复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图萨西塔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用一种不愠不火的腔调缓慢地说道:“我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要恨她,还是可怜她。她求我原谅她,她说一切都是她的错,不要牵累她的家人。我告诉她,在她失败被抓以后,她的父兄就在菲莱城起兵谋反,几天前与我派去的军队展开了最后一战,迪夫提的军队全军覆没,他与几个儿子都死了。” “苏妮丝紧拽着我的手,我看见她眼里的绝望,那双眼睛就像一场暴雨后浑浊不堪的河水。我对她说,会将她送回菲莱城,葬在她的家乡。” 心很乱,乱得夏月白想把自己整个人掏空,如果只有一副躯壳,就不用被图萨西塔那些黯然悲伤的话语折磨的体无完肤。 “她笑了,在我耳边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断了气。” 呼吸很重,仿佛身上背着千斤重的石头,令夏月白根本无法正常的喘气。想对图萨西塔说些什么,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定定地看着她,体会着心里所有情绪都困在身体里,疯狂地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发泄的憋闷感。 图萨西塔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月白,想不想知道苏妮丝对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双手紧紧地捏着,她觉得夏天的风有些冷。 “你的舅舅,巴哈里……是主谋。” 一瞬间,黑色的瞳孔骤然一缩,惊骇瞠目。 眼波流转,图萨西塔的目光径自穿过夏月白的肩膀,望着她身后某个不知名的点,不语。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抖,吃力的开口。“上次毒杀,也是他策划的吗?” “不是,是他的蠢儿子塞普做的。” “图萨西塔,你、你……怎么……我是说,明知他们的真面目,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们,他们随时随地都想杀你,你不害怕吗?” 指尖在杯子边缘来回摩挲,她盯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看了片刻,忽尔扯着嘴角轻蔑一笑。“该害怕的是他们,不是我。” 这女人的乖舛狂妄,在她浅笑轻扬的一个眼神里,俨然像一卷迎面咆哮怒吼而来的潮水,无声,亦无息,却能不着痕迹地吞噬周遭的气息。 面对似笑非笑的图萨西塔,看着她勾着漂亮的唇线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两人的视线相遇相缠在彼此的眼底,短暂的纠缠后,夏月白无力地移开眼。 “月白,故事好听吗?” “没意思,就是一个傻女人被骗得团团转的故事。” 突兀一愣,少顷,放声大笑,直到眼角笑出了眼泪,图萨西塔仍然收不住笑容。“月白,真该弄个药把你毒成哑巴,免得哪天被你这张嘴气死。” “既然生气,干嘛笑成这样。” 顶上一句,被她一阵狂笑弄得莫名其妙,朝她抛出一个讥讽的白眼,随后自己没忍住也跟着轻声笑出来。 “来,陪我出去走走。”站起来,端起杯子将里面的花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越过桌子握住夏月白的手,将她拉起。 心底悠悠一叹,看着被图萨西塔握着的手,干净清爽的温度从她掌心透出,渐渐包裹着自己的体温,这浅浅的不算炽热的温度,其实很……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都有过去,有人觉得图小图有过去是不完美的,秋却觉得恰恰相反。 过去,就像一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8 面镜子,值得我们审视自己的不足,以及珍惜眼前的一切。 ☆、第 四十六 章 心情混乱复杂的时候,没有什么能比顶着烈日跑上一会儿更能发泄堵在心里的那种理了更乱的情绪。 随着高温中奔跑产生的疲惫感,被热辣的沙漠烈风吹得快要睁不开的眼,以及肺部在灌进滚烫空气后的痛痒,都能有效地阻止大脑的正常运转。 大汗淋漓,很畅快的感觉。与此同时,除了大脑停止了工作,全身都在活跃。 回到神庙时,夏月白还在大口喘着气,湿透的衣服粘在背上不舒服,她想赶快回去洗个澡。 一道身影拨开侧廊外的枝叶,从隐在浓荫中细小的石道慢慢走出来。高挑的身材,白皙的泛着健康光泽的肌肤,阳光很快照到她一头浓密的长发上,随着步伐,波浪般流淌出一背碎金。 “……公主?”忍着想要立刻回房间换掉这身湿答答衣服的冲动,夏月白用缠在腕上的方巾擦擦额头。 “月白,你……”轮廓优美的红色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夏月白全身,似乎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阿娜希迦缓步走着直到离夏月白不到半米的距离,才停下脚步。“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流这么多汗?” 拉着领口来回抖了两下散热,这动作实在谈不上淑女。“跑步去了。” 神情微微一滞,诧异地一挑眉毛。“伤好了吗?这么热的天气,你还真有闲情逸致,要是中暑就麻烦了。” “伤已经好了,我以前也经常跑步,带够水就没问题。”轻拍腰间挂着的小水袋,调整呼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喘。“公主,您怎么来了?” 沉默,阿娜希迦依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夏月白。片刻,若有所思地将视线从她被起伏的呼吸扰得有些零乱的目光中移开。“王这么多天还没回王宫,我是来探望王和你的。” 闪着汗珠的脸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公主。” “我已经见过王了,看上去王恢复的不错,我正想去找你,就在这里碰上了。” “劳烦公主跑一趟,我的伤也没事了。”抬手抹去下巴上的汗,朝她身旁看了看。“露雅公主没和您一起来吗?” 夏月白并不想见到露雅,特别是在发生了这次恐怖的骑马事件之后,她更愿意与那位傲慢且对她心怀敌意的赫梯公主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露雅离开底比斯了。” “离开?” “对,准确的说,是离开埃及回赫梯了。”视线从路过的几名祭司身上扫过,随即又回到夏月白脸上,她微微一笑。“被王驱逐了。” 怔愣,夏月白猛然意识到“驱逐”这个词,由埃及法老口中说出所代表的严重意味。 “露雅从小被大家宠坏了,做事难免不顾后果。只不过这一次,她实在是太莽撞,幸好你和王都没有伤得太重。否则,不仅是露雅难逃一劫,就连我和王兄都难辞其咎。”叹了一口气,阿娜希迦微笑不变的眼底有些无奈。 尴尬地笑了笑,咬咬嘴唇,不语。 对于图萨西塔驱逐露雅的决定,夏月白到也说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只是面对阿娜希迦时,她觉得忽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本想安慰几句,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一国公主被下令驱逐出境,这不单是颜面扫地这么简单,恐怕还会影响两国间的关系,图萨西塔作出这样的决定,不知是否权衡过与赫梯的外交问题。 “公主,您也要回赫梯吗?” 阿娜希迦摇摇头,伸手将额前的发丝拢到耳后,指尖在发上按了按。“我暂时还不回去,听说巴比伦王子就快到埃及了,底比斯很快就要迎来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我等参加完王的婚礼在动身。” 低头,目光轻轻一闪,夏月白仓促地用垂下头的动作藏起眼底不自觉流露的神伤。 这一直存在,却不曾在她与图萨西塔两人间谈起的话题,随着远道而来的巴比伦王子,有些事实依旧改变不了。 她,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她,喜欢上一个很快就要结婚的女人。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夏月白已经没有办法否决她对图萨西塔的感情,即使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自己这种别扭又微妙的感觉是从何时开始的。 就如同这场带着两个国家各有所需的政治联姻,也是无法否决,无法停止的。 “月白,有些话由我来说似乎不太合适,可我还是想提醒你。”声音不急不徐,带着淡淡的低沉,阿娜希迦的指尖在手背上轻轻扣动。“也许你并不了解,一个王者的守护,其代价是很大的,那意味你可能将与这个国家的利益相冲突。月白,一旦王结婚,巴比伦王子是否能容忍你的存在。或许他对王的私生活不加干涉,那你又能否安然无恙地待在宫里,这些都是未知数。” 抬头,视线在阿娜希迦认真的脸上扫过一眼,有些笨拙地移开眼,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在阿娜希迦语气平静的话语里夏月白的目光微微涣散,沉默。 “月白,没人质疑王对你的珍爱,但是这种爱,恐怕是你承受不起的。也许……”笑笑,笑容在明灭的眼底泛出一丝无温的红光。“你应该为自己的将来做个打算。” 片刻,也跟着牵起嘴角,感觉身体很疲惫,夏月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中暑了,为什么眼前阿娜希迦的笑容有些模糊,昏沉沉地思维开始跟不上两人谈话的节奏。“谢谢公主的提醒。” “叫我阿娜希迦吧。” “好。” “我先回去了,你赶快回去洗一洗,把这身衣服换下吧。”转身要走,想了想,她又回过头。“月白,你快乐吗?” 很突兀的一句话,夏月白蓦地一怔。 “在王身边,能感觉到快乐吗?” 不语,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回答……快乐,还是不快乐,夏月白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长久以来,她一直被动承受着图萨西塔直截了当给予的一切……这女王的爱,霸道而横蛮,自己只能疲于应付,居然忽略了去体会这份感情所带来的除了压力之外的东西。 然而,短暂的沉寂后,轻声却认真地开口。“我觉得快乐。” 淡淡一笑,眸间绛红如血的目光倏忽明灭,她没说话,转过身,背对着夏月白朝前慢慢走去,那步子一如轻盈的阳光拂过水面般曼妙优雅。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深邃悠长的走廊里只留一道窈窕的背影,在阳光下美丽得有点高傲,亦有点孤独。 一个王者守护的代价…… 她承受不起的爱…… 快乐吗…… 阿娜希迦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 望着廊下缓缓消失的身影,目光却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19 迟迟无法移开。 ★★★ ★★★ ★★★ 慢吞吞地洗完澡,抱着膝盖缩在浴桶里泡到皮肤都起皱发白,夏月白才恍恍惚惚地从水里出来,捧着杯花茶坐在桌边,任由佩妮给她擦干头发。 听见门口有动静,侍女们一片匍匐跪倒,夏月白喝了一口茶,用劲咽下。 望着走进来的身影,她忽而觉得眼眶有些酸涩,莫名其妙的。 瞄了眼浴桶里荡漾的清水,图萨西塔微笑不语地扬了扬眉头,抬手一抛,一团黄色的东西朝夏月白飞来。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 手心里一团黄色绒球在她双手间疯狂地蠕动,夏月白一怔。柔软的感觉,像捏着一团毛乎乎的肉球。 等看清楚后,才发现自己抱着一只像猫的小动物。黄色的皮毛,肥肥的屁股来回奋力扭动,鼻尖一耸一耸,它愤怒地挣扎着身体。 看起来像猫,又不太像,幼猫的体型不会这么大,但这小家伙又明显没有成年。 抬眼,疑惑的目光落在图萨西塔的脸上,她正慢悠悠踱到桌边自顾自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眼勾着阳光细碎的浅光,几缕长发随着她腰弯坐下的动作滑过肩膀,在胸前摇曳出灰色的阴影。 “喜欢吗?” “喜……欢,这是什么,不太像……猫?”手感不错,软绵绵的肉球,就是一秒钟都安静不下来,来回挣扎想要摆脱夏月白卡在它腋下的双手。 “狮子,幼狮。” 眼睛蓦地瞪得很圆,吓得差一点松手。抬手,将它举到脸前,仔细打量着这只小狮子,它也正用一双葡萄般大小的金色眼睛委屈又惊惶地瞪着自己,嘴唇掀了掀露出一排细小的白牙,喉咙里发出低呜般稚嫩的威胁声。 “它从哪里来的?” “狩猎时我杀了母狮,后来才发现这个小东西。”怪不得当时母狮受了伤,仍然拼命将她引开,原来是为了保护幼仔。 抱着它坐下,拍拍它的小脑袋,小家伙甩了甩头,又用比猫叫还要稚气的嗓门怒吼了两下。“你打算养它吗?” “不是我养,是你来养。”靠着椅背伸长双腿,拿过杯子喝了一口,还是那种花茶,她不反感。 惊,愣了半天,才皱眉说道:“我没养过狮子。” 夏月白只在动物园见过这种体型巨大,个性凶残的兽中之王,那是隔着厚玻璃或者铁丝网远远看见它懒洋洋地在树荫底下睡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未成年的幼狮,新奇也很兴奋。但是提到饲养,夏月白一点经验都没有,她连一只小狗都没养过,更别提喂养这种称霸野兽世界的兽王。 低低笑了几声,说道:“不难,王宫里有专门驯养狮子的人,你问问他们就行。如果你不要它,我就交给他们来养,不过以它的年纪送到狮园恐怕很难存活,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它的运气了。” 犹豫不决,心里七上八下在打鼓,最终一咬牙。“我来养。” 图萨西塔的唇角贴在杯沿浅浅一扬,不语,继续喝茶。 小家伙老实了一点,可能它发现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折腾累了就趴在夏月白的腿上,背脊随着呼哧呼哧地喘气声微微起伏。“这是公狮,还是母狮?” “公的。” “先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轻轻顺着它的背毛,幼狮的皮毛很软,配上它肉乎乎的脊梁,整个就是一团会喘气的毛线球。“阿斯兰,就叫阿斯兰吧。” “阿斯兰?”名字倒是很好听,起身,几步来到夏月白旁边坐下,伸手揉搓着小狮子的头,惹来它不具备威力的抗议声。 “以前看过一部叫《纳尼亚传奇》的电影,里面有一只特别帅的狮子,叫做阿斯兰。这小家伙长得这么可爱,长大一定很帅,我就叫它阿斯兰。”当年看那部电影时,惊奇地发现一头狮子还能帅到让人神魂颠倒的级别。 挑眉扬眸,伸手揽过身旁人的肩,她笑。“帅?狮子都能用帅来形容,月白,你用词真是特别。那我呢?” “你什么?”瞟了她一眼,不介意那只手臂将自己搂入怀里的轻柔力道,顺势靠在她的身侧,继续逗弄昏昏欲睡的阿斯兰。 “帅不帅?” “你是女人,应该用漂亮、美丽,风姿绰约或者是英姿飒爽来形容,离帅远着呢。” 沉默,却没有如往常般因她的话而给出戏谑的应答,夏月白低头看着呼吸平稳已经入睡的阿斯兰,感觉一只手轻轻地游移在自己肩头那片皮肤上,有点凉,有点安静。 半晌,夏月白沉不住气,转过头看着她。“我的意思是,帅一般都是针对男人,你是女王……”话音未落,目光已经跌落一双快乐的眼眸,阳光擦亮了纯粹而单纯的光芒,那双棕色的眼洋溢着纯粹而单纯的快乐。“你……” “我知道。”抬手将夏月白搂得更紧些,眉宇间带着少见的笑。“我的模样,我能看见。”话音落,起手摸着脸颊,有些自恋地叹了口气。“应该还行。” 怔。 片刻,突然笑了,笑得逐渐上气不接下气,惊动了正在睡觉的阿斯兰,它抬头斜斜瞅向夏月白,一脸的不满。 看着身旁夏月白因为止不住的大笑而红光满面的脸,图萨西塔眉头微微一动,毫无预兆地俯下脸。 猝不及防,被她吻住。 没有挣扎,许是大脑还未传达抗拒的指令,许是原本就不想推开她……这吻很温柔,宛若蒙蒙细雨落在唇上,轻盈,婉转。 图萨西塔的舌尖有丝试探性的沿着她的唇线勾了一下,随即在夏月白猛地怔忡的瞬间,长驱直入占据了她的口腔,在那温热湿润的口中纠缠上她想要退让的舌……疯狂地纠缠,疯狂地缱绻,像只粗暴的兽,潜着一股子蛮横的蹂|躏意味。 原本摸着阿斯兰的手,不知道何时搭上图萨西塔的肩膀,绕过她的后颈,指尖下冰凉的发,柔丝般滑进指缝……呼吸,同样宛若游丝般紧紧缠绕,颤抖到有丝疼痛。 都不知道屋里的侍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安静的空间只能听见耳畔彼此压抑而粗重的喘气,这声音像最烈的魅情迷药,抛洒在空气下就能点燃身体里莫名其妙熊熊燃烧的火种。 感觉腰上有些凉,随之背脊一僵。心跳,夏月白屏住了呼吸,因为那只探入衣服游移在皮肤上的手,图萨西塔的手心很烫,像她辗转的双唇,那温度亦是滚烫如火。 缓慢地摩挲,有点冰凉的指尖,轻羽般勾动了夏月白最敏感的神经,随着她手指在皮肤上迤逦滑动,夏月白陷入了一种想逃开又不敢动的僵息状态。 指下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继而僵硬。图萨西塔的嘴角扬了几分,依旧纠缠着夏月白颤抖的唇,指尖沿着她的腰侧勾勒出纤细的轮廓,那片细腻美好的触感在手指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0 漫不经心的撩拨下逐渐升温,无声无息,妖娆诱人。 按捺不住动了动腿,忘记了阿斯兰趴在腿上睡觉。 “嗷----”可怜的小东西跌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悲惨的哀叫,从地上迅速翻了个身,头也不回一溜烟窜入床下。 这不大不小的动静,适时地打散了这幕活色生香的暧昧气息。 夏月白睁开眼,自己整个人半躺半靠在图萨西塔的怀里,而她仍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及至那双棕色的眸子都荡漾着诡秘的金色……那金色很美,很深邃,不由得让人想起烈烈晨曦下火烧般潋滟的海面,壮观而沉默,蕴涵着太多未知所以更加动人…… 图萨西塔低下头,轻轻为夏月白整理被扯乱的衣服,滑落的几缕黑发挡住了她清醒过来的眼神,还未褪去的情欲气味隐在风中微微浮动。 直到将衣摆上最后一道褶皱抚平,她笑了笑,伸手复又将夏月白搂住,抬指在她下巴勾了勾,似笑非笑地出声。“是不是又要送我一巴掌?” 半晌,安静的开口。“不是。” 轻挑眉稍,似乎有些意外。食指和拇指仍在夏月白的下颚摩擦着,有点漫不经心地动作,眼神却透着认真专注。 “月白,教我说你的语言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说道。 “你想学?”惊疑地看她。 点头。“应该很有意思。” “好,等你有空,我来教你。” “我现在就有空。” “现在?” 秀美的眸子微微弯起,微笑的目光扫过夏月白还未褪去红晕的脸庞。“不行?” “行是行,不过系统的学习需要很长时间,我们就先从简单的口语开始,就像我刚学习古埃及语时一样。先会说,再学写。”夏月白心里盘算着要制定一个学习计划,毕竟中文是世界语言中公认学习难度较高的语种。 “有个好老师,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将她抱得更紧,改由两只手臂一上一下环住怀中过于瘦弱的身体,迫使夏月白不得不陷得更深些。 这样紧紧的拥抱让图萨西塔觉得踏实,感受着夏月白淡淡的体温,能让她在想起这女孩奇特来历时,忽略掉心里蓦然不安的感觉,忽略掉总是担心她会在自己一个不留意间突然消失的恐慌。 “放心,包教包会。”夏月白满怀信心,自己能学会晦涩的古埃及语,以图萨西塔的能力学习中文应该很容易。 笑,淡淡地,亦如眼神里一闪而逝的茫然。 ★★★ ★★★ ★★★ 试过所有口味的面包以后,葡萄干面包成了夏月白的最爱,配上新鲜的果汁,再来一道莲花茎的清粥,就是一顿美味可口的营养早餐。 将黄油抹上面包,想了想,又沾了一点无花果调制的甜味调料,满意地咬了一口,享受地闭上眼睛。 佩妮在一旁给她倒上椰枣汁,转身接过侍女送上的果盘放在桌上。 喝了口果汁,香气浓郁。 “夏小姐!”侍女从外面跑进来,因为奔跑说话的气息不太稳。“请您收拾一下,立刻返回王宫。” 蓦地一愣,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皱眉看着门旁的侍女。“马上就走!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古埃及已经有黄油了,还有很多调料。。。人家古埃及人发明的各色美食,就是现在西餐的雏形,omz。。。 ☆、第 四十七 章(上) “是的,马上就走。王已经下令让大家立刻返回王宫,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夏小姐,您赶快收拾一下吧,王在神庙外等您。”说完,侍女欠身,倒退着匆匆离去。 “佩妮,你先收拾,我去外面看看。”放下杯子,皱着眉头起身,朝外大步走去。 图萨西塔如此匆忙地返回王宫,肯定是发生的非常重要的事情,难道是……叙利亚或者利比亚又出状况了?除此之外,夏月白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在大清早惊动埃及法老这样仓促地赶回位于尼罗河东岸的王宫。 跑出神庙那扇巨大的石门,就看见阳光中坐在马上的图萨西塔,淡金色的光线勾勒着一抹虚实莫测的从容面孔,四下婆娑的晨风里,那把奢华的长发飞扬出一层漂亮的暗蓝色。 走上前,仰视着马上的人,着急的问道:“图萨西塔,为什么突然回宫?” 逆着光,眼神轻轻一闪,声音仍是一成不变的沉稳,听不出太多变化。“先回宫在说,马车给你准备好了,立刻就走。” “我和你骑马。”想都没想,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你……”略微迟疑,目光从夏月白洒满阳光的脸上一扫而过,继而停留在那双漆黑明亮的眼中。片刻,笑着伸出手。“上来。” “边境出事了?”坐稳后回过头,看了眼身后正为自己披上斗篷的年轻女王,轻声问。 “嗯。”为夏月白搭上斗篷的领扣,又将斗篷拢了拢拉紧。 “叙利亚,还是利比亚?前阵子马里埃和霍克提莫斯不是写信说都处理好了吗?怎么又----” “不是他们,是巴比伦。” “巴比伦?”骤然一惊地眼神,转瞬间,她的声音不由自住地低下来。“是耶布安王子到了吗?” “算是吧。”把夏月白匆匆偏开脸时异样的神色看在眼里,图萨西塔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图萨西塔,你别和我绕弯子。”皱眉,阴暗的心情,严重地影响了她的脸色和语气。 “耶布安没来底比斯,两天前他突袭了红海港的木尔代城。”听见身后的侍卫集结完毕,将官上前向图萨西塔欠身行礼,她抬手示意出发。 环在夏月白腰上的手臂收了收,图萨西塔一声低呵,马儿扬蹄冲了出去,身后跟着潮水般响彻天际的马蹄声,闷雷似的滚动在耳边。 周遭的气流,在沸腾的风中不断翻搅……亦如此时此刻零乱的心情,无论如何都难以平息安静下来……拉紧斗篷的领口,平原上一马平川的烈风撕扯着空气,身下的颠簸不算太厉害,但对于夏月白来讲还是不太习惯,不动声色地调整一下坐姿,问道: “突袭?他不是巴比伦王派来和你联姻的吗?布耶安王子为什么要袭击木尔代城?”一个千里迢迢从异国远道而来的和亲王子,踏上埃及土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一声不响地发动突袭,这位巴比伦王子到底发什么神经? “月白,”顿了顿,顶着风吸了口气,鼻息间灌进满满的尘土味,可是那积郁在胸腔里的烦躁不安却还是盘踞不散,涨得图萨西塔冒出一股子急剧想要发泄却又不得不压抑的狂躁。“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敛眼,若有所思地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1 扫了一眼怀里的人,又看向前路。“退婚了。” “……”望着阳光里延伸的宽阔大道,黑色的瞳孔中凝聚着一瞬间迸射地骇然错愕,哑然。 “所以耶布安才恼羞成怒地偷袭了木尔代城。”叹息,被疾驰的风和轰鸣的马蹄掩盖了。 在突闻“退婚”两个字后,夏月白就陷入了震惊状态中,至于耶布安发神经似地跨海而来又夜袭埃及城市,这些突如其来的复杂信息,她那个目前尚处在混沌无序的大脑,根本无法快速地吸收消化图萨西塔的话。 “你别担心,我料到耶布安不会善罢甘休,早在红海的七个港口城市加强了军队,木尔代城是离底比斯最近的一个港口,有两万阿努比斯军团在那里等着巴比伦人。昨夜的突袭后,耶布安一时半刻也只能滞留在海岸无法前进。”夏月白的震惊,她的沉默,以及她僵硬的身体,都让图萨西塔有些无奈。迟早夏月白都会知道退婚的事情,可是如果此事与战争联系到一起,以这小丫头的别扭个性,还真不知道她又要胡思乱想些什么。 正如图萨西塔猜测的一样,夏月白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打仗了,是因为图萨西塔出于某个她们都心知肚明的原因而退婚引起的。 虽然满心期待这该死的婚礼不要举行,夏月白也一直回避去思考图萨西塔和巴比伦王子结婚后,她们两人要怎么办的痛苦问题。然而,真的听说她取消联姻,心里刹那间宛若火山爆发喷涌而来的惊喜,还没来得及持续下去,就被红海边吹来的硝烟彻底埋没了。 “怎么不说话?” “退婚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想了想,她皱着眉问道。 “没准备现在说。” 没有停顿,她答的直截了当。 “你准备什么时候说?”莫名地想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气恼……是她隐瞒了退婚,还是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的无助。 “月白……”静了静,突然在拧起的眉间闪过一丝烦躁时,她低低叹息,俯下脸挨着夏月白扬起的发丝,压着声音轻道:“如果不是耶布安不知好歹的发动战争,我不想这么早说出这件事,过段时间我会把一切告诉你,免得你跟着胡乱担心。” 嘴唇嚅动了一下,猛地又顿住了,默然眺望远方的黑色眼睛有些干涩,一如她唇上的苍白。 忽然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是她想说的太多,那些话争先恐后地涌向了僵硬的喉咙,却在身后那片炽热的体温将她不着痕迹地包裹了一个结实后,翻腾在嘴里的话成了最无力的呼吸。 终究,她保持了沉默,安静地坐着,任由图萨西塔将她拥紧,用着一种顽固倔强到不容抗拒的力道。 ★★★ ★★★ ★★★ 图萨西塔的归来,明显太突然。 从底比斯一路到王宫,即没有封锁街道,也没有官员迎接,当她策马率领着近卫军奔进巨大的黑色宫门时,诚惶诚恐地跪迎在门道两旁的只有当天值班的将军和一队士兵。 扶着夏月白下马,随手将鞭子扔给一旁的侍卫,她转身看着赶来的将军。“召集库司职以上的官员,巴哈里他们到了没有?” “宰相大人还没到,已经派人去请了,乌纳斯大人在议事厅。”今晨,天刚擦亮就见乌纳斯匆匆入宫命人去请巴哈里和另几位大臣立刻进宫。察觉到可能有事要发生,但值班的将军完全没料到图萨西塔会在这个时辰赶回来,他恭敬又局促地答话。 不置一词,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将军招手喊来属下交待几句,几个属下欠身跑开。 揽着夏月白的腰将她带近身旁,指背轻轻刮过她被风吹得微微发凉的脸颊,淡淡地微笑,漾着晨风的眸子依旧波澜不惊。“今天走得匆忙,估计你早饭都没吃,先回去吃些东西,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们在谈。” “嗯。”顺从地应了一声,脑中还是有些乱。腰上的手臂在松开前,狠狠地收紧了一下,突然加重的力道惹得她不自觉地皱眉。 看着图萨西塔转身离开,踌躇片刻,突然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图萨西塔!” 脚步一滞,图萨西塔回头望着夏月白。 尴尬地扯动嘴角,笑容有些不知所措地僵硬,一如她的声音。“没……没什么,你去吧。” 那双点缀着流金晨曦的棕眸静静看了她片刻,继而被一层浅笑笼罩了,一言不发地转身,与身旁紧随的将官低声交谈着,两人快步朝议事厅方向离去。 低头,转身,脚下的步伐略微的沉重,走廊里充斥着熟悉的妖娆香气,与这些天神庙里那清冷寂然的味道不同,王宫里的各种香气总是太浓郁,太妩媚,也太厚重,忽然就被这股熟悉的味道压得喘不过气,胸腔发闷。 神色轻敛,漫步在这无处不在的缤纷气息里,夏月白却开始怀念起飘散在神庙空气里静谧到令人心绪平静的淡淡尘埃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亲们汤圆节快乐,么么哒!! 元宵少吃点,糯米不好消化哦。。。 ps 真是没办法好好写文了,动不动就锁,要自审。。。。。这么清水的文,你让秋审什么改什么??? ☆、第 四十七 章(下) 木尔代城并非是埃及最大的港口城市,但它却是红海边七座港口城市中与底比斯距离最近的。它和位于尼罗河中游的庞大王都只隔着一片狭长的沙漠,骑马或者骑骆驼大约十天就能抵达。 这个距离,对于底比斯而言,过于危险了。 几位有经验的将军提议立刻出兵,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巴比伦人横过沙漠接近底比斯,巴哈里与其他几个位高权重的官员也同意将军们的意见,其他官员更是纷纷附和,要求图萨西塔赶快派军队赶往木尔代城。 一身白衣金冠的年轻女子始终背对着众人,她安静地看着墙上的巨型地图,沉默不语。 “王,事不宜迟,还请王赶快下令让军队出发。耶布安竟然罔顾两国的联姻,莫名其妙地突袭了木尔代城,不管这是他个人的行为,还是巴比伦王的意思,我们绝对不能姑息迁就他们这种挑衅行径。”巴哈里不清楚图萨西塔在踌躇什么,虽说耶布安只带来了十万人,远不至于对底比斯造成威胁,但他毕竟攻击了埃及的城市,这种对埃及宣战的大胆行为绝对不能容忍。 敛眼,淡然的视线在脚尖前的地面掠过,在抬眼时,她缓缓转过身,唇边一抹微笑,虽然这笑容融入那双深邃如渊的眼底时并无太多温度,她仍然笑得有些张狂灿烂。 “真要说是谁罔顾了两国联姻的关系,不是耶布安,而是我。” 这一句话,顿时令所有人都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向图萨西塔,他们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女王,随之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2 在她再次淡然的话音里,这些人脸上的惊诧变成了难以形容的错愕。 “新年前夕,我已经向巴比伦退婚了。” 整个议事厅很安静,近百位官员怔忡地站在流光异彩的殿内,他们的脸色亦是因为包含了许多情绪而变得五彩斑斓,那一双双闪烁莫测的眼中更是充满了形色各异的奇特目光……那些脸孔,那些眼神,那些神情,有着藏也藏不住的震惊,亦有一些微妙的错综复杂。 微热的空气流淌在宽敞明亮的议事厅里,随着时间临近中午,温度也在这种僵滞的气氛中不断攀升。顺着落地长窗涌来的阵阵微风,捎带着一缕夏季的酷热,有丝清甜的香气缠着风声而来,声色动人的宛若某个让自己时时刻刻都惦念的人。 “乌纳斯,给我调集四万阿努比斯军。” 惊,随之脸色一变,乌纳斯跨上前,颔首间眼底闪过错愕。“王?” “四天后出发。”睨向窗边,她脸上一种似笑非笑地神情。 “王,您不必亲临,指派一位将军去木尔代城就行,区区十万的巴伦人何需王亲征。”只是应付一个巴比伦来的不堪退婚之辱的王子,根本不需要埃及法老亲征。 迈步,不疾不徐的走向落地窗,脚下安静的步子引来众人的注目,淡淡的声音从她的背影传来,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地调子。“我不是去和他打仗,既然是我退婚在先,有必要去和耶布安讲清楚。”不等任何人再开口,抬手一挥。“行了,都下去吧。” 眉头紧皱的乌纳斯欠身,巴哈里朝身旁的他投去一瞥,随即浅浅躬身,众人见图萨西塔态度坚决,也跟着无可奈何地行礼,一群人静静地倒退着离开了议事厅。 抛开刚刚知道图萨西塔退婚的震惊,巴哈里实在想不通答应了联姻后,她又为什么突然反悔,这明摆着会惹恼巴比伦。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兵力也稍显薄弱的巴比伦对埃及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但为自己树立新敌,总觉得不像是图萨西塔的行事风格。 这位一旦做了决定,就从不轻易反悔的女王,居然能将两国联姻的头等大事,当成无足轻举的玩笑般随手翻覆。 到底是什么事情令图萨西塔这样反复无常,或者是什么……人,轻易动摇了这位法老王的决定,致使她言而无信地将两国的重要盟约看成儿戏。 低头跟随在队伍的最后缓缓向前走去,他与身旁几位官员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人心领神会地点头,匆匆加快脚步 ★★★ ★★★ ★★★ 靠着窗框,圆润光滑的指尖轻轻敲打着白色的窗台,毫无规律时快时慢的节奏,扣击着阳光下微微发热的雪花石窗台。 身后站着亚尔汗,他偶尔抬起眼皮看一眼窗边窈窕的人影,耐心恭敬地等待着。 “塞布隆还在底比斯城外吗?” 赶紧点头。“在,塞布隆将军一直在城外待命,等待公主的调遣。” 敛眼,瞧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又顺着游走地指尖扫过光滑的窗台,继而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就在亚尔汗几乎以为阿娜希迦只是随口问一声塞布隆时,她那婉转动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俨然有些懒洋洋的疲惫。“告诉他,传信给王兄,该是时候找巴比伦王谈一谈合作的事情了。” 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欠身,恭顺又不失谨慎地问道:“公主,两河局势尚不稳定,巴比伦和亚述谁成谁败还未定论,就目前看来,亚述形势较强。若我们结盟也应该选择强者,巴比伦似乎……”话至此,他声音一顿,因着看见窗边的人转过身。 反手撑着窗台,一手轻掸发梢,拨动发间的阳光欢快地闪耀,她眼底那抹红光始终如一的艳丽似血,从明亮到暗沉,媚如夜色里张狂魔魅的火焰。 “就是因为实力较弱,才容易操纵。你看那个亚述王,还有他手下日趋壮大的金狮军团,像是能对我们赫梯惟命是从的盟友吗?” 恍然大悟地点头,无比折服地再次欠身。“是,臣明白了,臣出宫后立刻就联络塞布隆将军。” “另外,让塞布隆带人去帝王谷等着,叮嘱他小心行踪,我还有其他事情要他去做。” “是。” 看着亚尔汗离开,阿娜希迦擒着浅笑的漂亮嘴角缓缓垂下,一线冰冷的气息在平直的唇线缭绕,如同她眼底不知何时凉透的目光。 侧目,瞅着窗外精致的庭院,冰箭般锐利的红光自眼角飞出,窗外棕榈树的树桠发出一声脆弱的□□,在一道无形且锋利的力量下齐齐断开,断枝由树顶滑落在草地,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骤然刮起的大风在作祟。 ★★★ ★★★ ★★★ “你要去木尔代城?” “是。” 突然而来地不安,不知道自己心里乱糟糟宛若一捧杂草般的感觉,是因为得知图萨西塔要去木尔代城,还是因为她出征的原因。 眉头的褶皱,深深地折断了灯火的明亮,精致的光芒洒落苍白的脸颊,在这盛夏的深夜里夏月白莫名觉得有些冷。“非要去吗?不能派大臣代表你向巴比伦王子解释清楚,我想……他身为王子,不会那么不讲理。” 轻笑出声,刚想开口就被桌下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低头朝那声音来源看去,就见阿斯兰扭着身子躺在桌下,前爪抱着一条桌腿正津津有味地啃着,精美的包金乌木桌腿在它看来是磨牙的好玩具,正好可以缓解它长牙时难受的不适感觉。不过,这小家伙如此不依不饶地啃下去,要不了几天这张桌子就要报废了。 伸出脚轻轻在它圆滚滚的屁股上踢了两下,它动也没动,仍然紧紧用爪子抱着桌腿,只是从鼻子里挤出几声不满的低哼,算是对打扰他享受的人表达了抗议。 夏月白随着她的视线瞅了瞅阿斯兰,紧锁的眉头并未松开。 收回目光时,图萨西塔淡淡地说道:“这和讲不讲理没有关系,这关系到王室的荣誉,是一个身为王子的男人的自尊心,耶布安在捍卫他的名誉,谈不上对与错。换成是我,也许会和他做同样的事情。” 有时候,夏月白不太想理解这个世界的各种奇怪规矩,就像现在……联姻不成,就要到别人家门口打一架才痛快吗?这样就能捍卫自己的名声?根本就是输不起的心态,幼稚。 “你是什么时候取消联姻的?”这问题,自打回宫后她就一直在琢磨,算起来应该是新年后的事情。 图萨西塔再次微笑,淡淡的。“尼罗河祭之前。” 目光一怔,用一双错愕的眼望着对面微笑的人,在她微笑的双眸被灯火折射出一层奢华的金属光泽的刹那,夏月白仿佛看见了什么一闪而过,隐隐地,蓬勃浓郁的火光细碎沉淀在金色瞳仁的深处,安静地蛰伏着一道让她有些心慌的认真目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3 光。 尼罗河祭前……居然,在那句将自己平静的生活彻底打乱的“留在我身边”之前,她就先取消了与巴比伦的联姻。 那时候,她就已经退婚了。 “图萨西塔,你是因为不想联姻,还是因为……因为……”咬了咬唇,僵涩的喉咙好像被困在沙漠中久久得不到清水滋润般的枯竭,一如她此刻像锅浆糊般浓稠滞缓的思维。“因为……我?” 笑笑,淡然的唇,轻轻地说出淡然却认真的话。“我如果说是因为你,你会怎么想?” 眉上的结拧得更深,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有解答她的疑问,反而让内心的疑惑积郁成了纠结。 敛眼,不语。握着拳,她感觉到了掌心满是汗,冰冷的汗湿,像她的呼吸。 越过桌子伸出手,指尖在夏月白的脸庞碰了碰,随即手掌轻轻贴着她的脸缓缓摩挲,她笑,温柔无奈的眼神。“月白,如果我与别人有婚约在身,那我就没有爱你的资格,我怎么能让一纸婚书阻碍我留下你。所以,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需要有负担。” 眼神闪了闪,匆忙地垂下脸,她不想让图萨西塔看见她眼底一瞬间涌上的泪光。 片刻,图萨西塔一声低叹,手从她脸庞滑下的刹那,起身一步跨到她的面前,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没有安慰的话,只是安静地紧紧抱着夏月白,很缓很慢地抚摸着她柔长的发,温热的呼吸缠在她的耳畔颈间,温暖,低沉,透着能够让人心安稳的温度。 “那时候,我就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地留在我的身边,而非因为无处可去不得以的留在埃及。如果你能安心地留下,我对巴比伦的所作所为,或许就能找到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了。”自嘲一笑,她闭上眼,将脸埋在夏月白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这女孩身上让她觉得沉醉的味道,这芬芳仿佛能麻醉灵魂,让她短暂地忘却一切挥之不去的烦恼。 蹙眉,夏月白不敢动,也舍不动,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半晌,她艰难地开口,嘴里的声音竟然怯懦地令自己一阵心颤。“谢谢,图萨西塔……谢谢你……” 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她趴在图萨西塔的肩头低低哭出声,抬手搂上她的背,好像这是第一次这么任性地泣不成声……在这个女人透着微凉的怀里,在她温柔而沉默的拥抱里,夏月白潸然泪下,而被泪水模糊的眼底,清晰地映出一副悄然无声躺在黄金棺中精美却满目疮痕的盔甲…… 没有说话,图萨西塔用收紧的双臂将夏月白颤抖的身体复又拥紧,仿佛想借此驱赶潜藏在她抽泣呼吸里的恐惧。低垂的眼帘,一圈涟漪的光演漾在阑珊夜火中,浅浅地妖冶,淡淡地明媚。 作者有话要说:  秋也是被jj逼的没办法了,被锁章内容不让重复发,只能拆成两章上传了,唉。。。。这么折腾人,好痛苦啊!! ☆、第 四十八 章 温柔的晨风纠缠着安静的光线直抵床畔,投射在一片垂落床沿随风摇曳的黑色长发上,一抹暗蓝水泻般穿梭在柔软的发丝间,精美别致地勾画出晨曦慵懒的轮廓。 一夜未合的眼,失神地盯着屋顶,看着房梁在阳光偏移中逐渐露出笔直清晰的线条。 沙漏里如水流淌的白沙,伴着窗边的微光,无声无息地迎接着新的一天。 这一夜,夏月白一直在想,在回忆,一刻也未停歇。 花了整个晚上,她把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了一番,又仔仔细细地审视了自打她来到古埃及后,被一个女人牵动着越来越不由她自己控制的心情。 活到19岁,她没有真正恋爱过,或者说,她没有真正爱过谁。所以她搞不清爱上一个,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否所有相爱的人,都有自己这样的症状,心情会因为某个人的喜怒哀乐而跌宕起伏;视线会不由自住地被某个人的一举一动而牵引;总会在发呆的时候惦记着某个人在做什么;见面会忍不住高兴,不见面会忍不住想念…… 这些从未有过的感觉,几乎左右了夏月白的生活,就在那位女王没有给她任何退路的侵占了她的灵魂之后。 如果这就是爱,那她们爱得很甜蜜,亦很苦涩。 如果,每段爱情都必须付出代价才能收获硕果,那她们的爱,将要付出无法估量的巨大代价……战争。 一场用生命与鲜血来捍卫的爱情,为她们的爱打上了自私的烙印,抹不掉,藏不了。 这代价太大,大到夏月白根本承受不起。 或许,就如阿娜希迦所言……一个王者的守护,其代价是很大的,那意味你可能将与这个国家的利益相冲突。 冲突,已经有了。 可是要怎么去避免?夏月白却没有答案。 身旁传来轻微的酣声,一转头,就瞧见阿斯兰圆滚滚的小肚子。这粘人的小家伙最近添了新习惯,每晚必会跑来自己的床上睡觉,不管被佩妮抱走几次,它总能偷偷摸摸趁着侍女不注意,又从自己的小窝跳上床。 它锲而不舍的精神,换来了占领半边床的永久性睡眠权。 伸手,轻轻抚上它日渐茁壮的身躯,才几天时间而已,阿斯兰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原本个头只比猫稍大一点,现在已经快赶上狗的体积了。小家伙的成长速度和它的食量一样惊人,每次看它吃饭,都会被它专心致志的表情感染,那种不把一大碗食物吃完就绝不抬头的执拗劲头,总能让周围的侍女们笑成一团。 照它这样的长法,过不了几天,这张床就要被它完全占据了。 睡梦中被摸地舒服了,阿斯兰半睁开眼,朝她哼哼几声,翻个身,摆出四脚朝天的惬意睡姿,继续扯呼噜。 思绪,随着它一起一伏的胸腔,又开始缥缈开来。 图萨西塔说要去木尔代城,她说不是去找巴比伦打仗,她只想亲自与耶布安谈一谈,希望能就此化解这场不必要的争斗。 这“谈一谈”到底会有什么结果,夏月白猜不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耶布安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他能一怒之下带着十万大军横渡红海偷袭埃及,足见这人的个性有多么傲慢暴躁,且有些不管不顾的傻劲。 不衡量自己的胜算几率,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打到了这座沙漠帝国的大门口,难道他不清楚埃及拥有了令各国羡慕又畏惧的军队,他手中的十万大军就算一字排开在埃及人的眼前,恐怕还不够埃及军队一人踹一脚的。 其实,真要打起来,她并不担心埃及。巴比伦必输,这是明摆的事情,除了那个固执又骄傲的巴比伦王子,人人心里都明白。 她真正担忧的则是……因这一场闹剧,给图萨西塔带来的负面影响。 埃及法老不重盟约,草率行事,致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4 使引来战祸。这样将国家的利益置之不顾的王,让她如何面对提出置疑的大臣,还有将她视若神明的人民。 曲曲折折的回转,这场战争又转到了自己身上。若不是因为自己,眼下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脑袋忽然有些发涨,太阳穴上一跳一跳的节奏,合着窗边帘子在微风里荡漾的拍子,似乎那种酸涨的疼痛就要从太阳穴里钻出来,拉扯着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 翻身,侧卧床沿,手指压上额角,无力地扫了窗台一眼,眼睛在逐渐明媚的光线中眯了眯,疲惫不堪一声长叹。 ★★★ ★★★ ★★★ 尼罗河西岸远离帝王谷以南,有片草木稀少人烟罕至的山谷,因其地理位置靠近沙漠边缘,日复一日受到狂沙风暴的摧残,长期的风沙侵蚀致使山石风化严重,形成了大大小小数百个形状千奇百怪的窟窿。远远看去,就像无数只眼睛用它空洞而木然的视线,阴森森地盯着荒凉的沙漠。 受益于恶劣气候对这片地区的影响,令这座几乎寸草不生的山谷快要被底比斯遗忘了,就连游牧民都看不上这里从来不到此地放牧。 塞布隆与他的人马,就躲藏在这里。 巴哈里顶着让人睁不眼的狂风,脸上蒙着阻挡沙粒的厚亚麻布,如果不是塞布隆约他在这里会面,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到这种鬼地方来。 辗转由舒适的马车换成味道腥臊的骆驼,颠簸了快半个沙漏时,他才抵达了塞布隆的藏身地。 塞布隆盘腿坐在自然风化的山洞里,背靠着粗糙的洞壁,听见洞口有动静,他睁开眼睨向巴哈里,嘲讽的浓眉轻轻一挑。“劳驾宰相大人屈尊来这种荒郊野外,真是过意不去。可惜这里没有好酒,要不然塞布隆一定请大人喝一杯,顺当陪礼致意。” 听到塞布隆阴阳怪气的口气,巴哈里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这位赫梯将军傲慢无礼的态度和他那副高大魁梧的身材,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环顾四周,视线从洞内一扫而过,又瞥了一眼洞口的守卫,巴哈里收回目光的刹那,开门见山地问道:“将军说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面谈,不知是什么事?” “赫梯要与巴比伦联盟。” “什么?”骤惊,一张错愕地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 巴哈里会意外不是没有道理,初听亚尔汗带来这条命令时,塞布隆也着实疑惑了好久。位于两河流域的亚述和巴比伦,论实力是亚述稍稍强一些,阿娜希迦却想与巴比伦结盟,大概就是看准了军力稍弱的巴比伦更好操纵。“宰相大人,听说耶布安从红海游过来,突袭了木尔代城。你那位法老王真有种,缔结了联姻又取消,她到底在想什么?太久没打仗了,手痒闲得慌吗?” 冷冷一笑,双手交握端在身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还能怎么想,不外乎又为了一个女人闹得天下大乱。图萨西塔这种为了一己私欲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人,完全不将埃及的前景放在眼里,如果继续让她拿着法老权杖,迟早一天底比斯的神庙里会矗立起他国的神。” “你说的女人,就是公主要带走的人?”拿起放在腿边的酒袋朝巴哈里扬扬,见他摆手,塞布隆拔掉盖子猛灌了几口,干燥的空气顿时灌满浓烈的酒精味,配合着闷热的气流直接将不大的山洞包围。 “是,言归正传,赫梯要与巴比伦结盟,需要我做什么?” 果然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怪不得他不甘屈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地位,觊觎着那顶法老王冠。伸直腿,后脑勺顶着墙壁,冷着脸笑出声。“宰相大人,公主在宫中与您见面不方便,所以命我请大人出来,与您商议一些事宜。” 挑眉,在塞布隆对面找了一块石头,用袖子掸掸上面的灰土,坐下。“将军请讲。” 晃着酒袋,仰头喝了一口,看着巴哈里一脸深藏不露的笑,他也跟着牵起嘴角笑了笑,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朝着对面人轻声开口。 ★★★ ★★★ ★★★ 几名将军小声交谈着走出来,与夏月白擦身而过时,他们礼貌性地点点头,她微微一笑致意,随后这些军人脚步急促地迈入长廊,轻甲走动间发出的摩擦声,很快便随着他们的身影一同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夏月白认识这几个人,他们都是阿努比斯军团的年轻将官,听说想要进入法老王直隶的阿努比斯军团,每个战士都必须经过层层的严格筛选。更何况成为这支精锐部队的将军,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磨砺,才能有资格穿上那副胸前刻有荷鲁斯之眼的将军甲。 提裙跨入南苑,迎面扑来了一阵香料混合着阳光味道的微醺夏风,这熟悉的味道钻入呼吸的刹那,抬头朝前望去,几排官员站在房内挡住了夏月白的视线。 安静地进屋,轻轻走到一旁,不想打扰他们的讨论,她无声地来到墙边站定,眼睛始终注视着那被层层人影包围的方向。 透过影影绰绰的缝隙,看见图萨西塔坐在桌后,她低头在看什么,柔长的发丝从肩膀滑下挡住了她微垂的脸颊,那道俊美的轮廓隐在了缕缕黑发下,沉稳,默然。 能听出官员们正在讨论图萨西塔离开底比斯后的相关工作,大量三角洲的居民仍囤积在城里城外,这给底比斯的安全造成了一定的影响。除此之外,法老王不在底比斯,很多事情都要事先安排妥当。一旦遇到突发状况,在没有图萨西塔指挥的情况下,这些官员要快速地做出正确的决策。 图萨西塔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写了几下,又从旁边拿过另一份纸莎草纸,手中的笔落下,仍然快速而安静地写着什么。“帝王谷的工程不能停,现在有了足够的人手,工期要加快。另外,让他们修缮的时候要特别注意那些年代过久的墓穴,塌方如果太严重就不要加重外部的重量,搭建框架后在慢慢重新修复。” “是,臣已经督促工地加快进度,目前只有几座墓穴出现了松动,从表面看问题不大,应该可以修复。”负责帝王谷修缮的官员恭敬的回复。 “不要打扰了先人的安息,让祭司在帝王谷盯着。”仍是没有抬头,她用着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交待。 “是。” 这名官员才退下,另一人紧随其后上前,朝着桌后还在埋头书写的人躬身,谨慎地说道:“王,下游几座城市相继出现了疫情,祭司们认为应当派人去看看,尽早了解详细情况。” 听到这句话,图萨西塔的笔尖微微一顿,随后抬眼,朝他看去。“现在的情况如何?” “据消息说,有三座城市发现了疫情,约有一百来人感染,病人已经送入神庙,神庙也已封锁,当地的祭司请求王能派底比斯的医官前去诊断。”下游城市每年在尼罗河泛滥期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5 间,都会出现小规模的疫情,这次的疫病尚在初发阶段,但若不加重视也可能会酿成大祸。早上才刚得到确切的消息,官员不敢延误时间,急忙进宫来禀报情况。 捻着笔,眉头浅浅地皱了一下,目光从一群官员身上逐个扫过时,眼角瞥到远离人群的墙边,蓦地怔了怔。那沉静的棕色眸子一闪而逝地诧异,又在短短失神过后恢复得波澜不惊。“派底比斯的医官去那里,让他们尽快将疫情控制住,确保不会大面积感染。出现疫病的三座城市暂时关闭一切贸易往来,直到医官确认情况得已控制前,不能打开城门,任何人不能进出。” “是。” “行了,你们先下去。”放下笔的同时,她淡淡地说了一句,阻止了下一个官员准备上前的脚步。 正打算汇报的大臣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咽下了嘴边差一点脱口的话音,在她平静淡漠的视线下欠身退后,一群人行礼倒退着缓缓离开了房间。 将笔放下时,她暗自一声低叹。 寂静的房间,沉默地对视,良久。 随着脚下步伐轻缓的迈出,裙边在光洁的地面荡起一圈白色的涟漪,夏月白朝桌后的人微微一笑,随即看见图萨西塔沉默的脸色悄悄一变。“我要和你去木尔代城。” 眸色一惊,脸上的神情却仍然是那种让人捉摸不定的沉稳泰然,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才签了一半的文件,沉默。 不知她是在考虑自己的话,或是单纯的只是在审阅面前的文书。夏月白望着桌后依旧安静却又过于沉寂的人,用着急切期盼的目光。 脚下步伐透着自己在她闷不吭声的沉默中越来越没底的节奏,在桌边站定,夏月白再一次开口。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提笔,埋头继续将那张文书写完,淡然地出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让我去木尔代城。”语气坚定,亦如她此时的眼神。 “你去干什么?” “我----”被她简单的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 抬头望着夏月白有点激动又有点烦躁不安的眼睛,低叹,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感到无奈的感慨。“月白,木尔代城不适合你去。” “待在底比斯就适合我了?”不知哪来的一股子苦闷,仿佛一腔沸腾地情绪被某种莫名无形的东西困住了,而她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将它们释放出去。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伸手拉着夏月白坐到身边,将桌上的纸推到她的面前,手指沿着她的脸颊慢慢地游移,似笑非笑的目光微风般无声地缭绕在夏月白因纸上的文字而蓦地错愕的侧脸。 “你----”盯着纸上墨迹未干的几行字,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确定一个字都没有漏掉,眼睛却被这些漂亮的象形文字扰得发晕。“这什么意思?” “看不懂?” “我当然看得懂,我是问你,干嘛要给我一千名士兵?我要阿努比斯军团的士兵有什么用?”由她指尖传来的温度蔓延在皮肤上,像撩乱了月夜下平静湖水的夜风,无声无息间却能让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安静地笑了笑,手指滑到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扳向自己。“让你有能力保护自己。” 脑中突然间抽空般的苍白,就在图萨西塔用她平静而深邃的眼睛,将自己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尽收眼底时,夏月白拧紧眉头,轻轻咬了咬下唇。 那双棕色眼中依旧静静地流动那抹淡笑,由温和到热烈,一瞬间的转变。“从今天起这一千人就属于你了,我已经任命哈木法担任这支军队的将军,他会负责管理一切军务,除我之外,他只听命于你一个人。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这支军队只有唯一的一个使命……保护你的安全。” “你说过不会打仗,不会有危险,那你给我安排这些人有什么意义?图萨西塔,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给你这支侍卫队,并不代表未来会有危险,我只是习惯为未知的明天做好一切准备。”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笑笑,谈不上快乐的笑容,却依旧是那种让人心生安慰的从容淡定。“我对你没有隐瞒任何事情。” “图萨西塔,我不是傻子。” “月白,这一点不需要你说,我能看出来。” 皱眉,因着这个女人的笑容和她带着这抹微笑开口时,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实在让夏月白觉得疑心。 撩起指尖下一缕黑发,辗转缠绕,犹如她眼中那道温和专注的视线,始终缭绕着夏月白明显不安的脸庞,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丁点异样的变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就去找阿尔尼斯或者乌纳斯商量,不要一个人胡乱猜想。” 片刻,安静地点头,不语。 “这些日子不要出宫了。”夏月白的沉静里透着某些显而易见的困惑,知道她因何而疑虑丛生,却不想就此给她任何答案,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会让她更加忧心……比如这支军队真正要抵御的敌人,比如那个潜伏在底比斯的被人们奉为神圣无比的死神,比如夏月白来到这个世界背后所隐藏的真相,比如为了保护她,自己所开启的那些本不应该动用的力量。 “你担心疫情传到底比斯吗?”半晌,侧目,看着身旁擒着笑容的图萨西塔。不知为何,她在她的眼中看见一抹转瞬即逝的凛冽,宛若隐藏在树叶缝隙间若隐若现的阳光,闪烁,刺眼,亦有一丝难以捕捉的诡秘。 “应该不会传过来,就算是传,也不会这么快。不过最近城里人太多,还是要小心些,你在宫里比较安全。”指尖一松,看着丝丝缕缕发丝从指缝滑脱散开,轻盈摇曳的黑发在眸底沉淀出柔软的金色,她笑着起身,顺其自然地牵起夏月白的手,两人绕过桌子朝后侧一道拱门走去。“你的小跟班呢?” “谁?”猛地一愣,不知她在说谁。 抬手勾着衣领拉了拉,将颈上那片造型简单却不失奢华的黄金胸饰解下来,交给一旁的侍女。“阿斯兰。” “在睡觉,它现在每天要睡十几个小时。”想到那个贪睡贪吃又极其粘人的小家伙,夏月白温柔一笑,心情刹时明媚了些。 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提醒的意味。“别看它现在还小,毕竟是猛兽,你要好好管教它,小时候太放纵了,长大就难以控制。”狮子不同于猫狗一类的家畜,天生的猎杀野性,使得它们不管经过多久的管教都无法变成温顺的宠物,如若幼年时不加以严格的□□,成年后更无从束缚。 走出门,悬廊位于三楼的高度,炽热的阳光被头顶上方那片飞云般伸展在半空的廊檐挡去了一大半,半卷半舒的形状沿着阳光在地面投射出波浪般起伏的影子。“阿斯兰很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6 乖,也很聪明,偶尔不听话只要对它说不给吃肉,它好像就听懂了,立刻就会乖乖听话了。不过,房间里的家具都被它啃的差不多了,你说过它因为长牙不舒服才会找东西来磨牙,它要磨到什么时候?” 朝她投去目光,静静看了片刻,视线重新调向前方时,图萨西塔摇头低低笑了两声,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口吻。“至少几个月吧。” 诧异,没想到小狮子长牙期间这么具有破坏性,瞧着一屋子满是牙印的残破家具,还有遍地引来佩妮抱怨的永远也打扫不完的木头屑子,夏月白只能长叹一声。 相视而望,夏月白苦着脸牵起嘴角笑了笑,一脸无奈。 若有所思地笑,来自图萨西塔扬眉挑眸的刹那,棕色的眸闪耀着廊外炽热的夺目光芒,隐隐地,倏忽明暗。 作者有话要说:  因最近jj审查非常严格,如果再遇章节被锁情况,被锁章节就分上下两部分重新上传,特此通知! ☆、第 四十九 章 转过廊角的一刹那,夏月白便看见了图萨西塔。 一顶鹰蛇的金色头环压着一头如瀑飞洒的黑色长发,她被无数人影簇拥着,脚步快捷而稳健地踏着艳红色的地毯正朝这边走来,纯白色的斗篷散在火红色的地毯上,在斜斜透进来的朝阳中,如一片霸道翻飞的白浪。 呼吸,停滞了片刻。 看着她,看着她身上那件金光熠熠的盔甲……那副曾经穿越了三千八百年的漫长时空,安静地躺在玻璃柜中供人膜拜赞叹的黄金甲,摆脱了沉睡在玻璃罩后漠视一切的高傲沉默,在当下这个瞬间绽放出了真正属于它的光芒……狂妄的气焰,嚣张的不可一视,同样还是那种咄咄逼人的金色,却又在此时释放出截然不同的掠夺气息。 第一次,看见身穿盔甲的图萨西塔,她仍然很俊美,英姿飒爽的美,威风凛凛,桀骜张狂。 第一次,与这件在博物馆展出的盔甲重逢,它依旧很精致,透着一股子生机勃勃的生命力。 在夏月白的世界中,它只是一件令世人赞叹的文物,而在这个时空,它却是一件保护血肉之躯的武器。 静静地,看着图萨西塔由远及近的走来,她时不时和周围人交谈着,这是她临行前最后一次与大臣们商讨政务,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肃穆深沉的表情,就连平日里总是没个正经模样的乌纳斯都露出了少有的严肃。 整个宽阔的走廊顿时便肃静下来,因着图萨西塔的出现,而夏月白的目光随着那身影的接近,由恍惚错愕变成了一片担忧不安。 锁紧眉头,轻咬着唇,咽下口中一声叹息。 同样看见了站在廊角的夏月白,图萨西塔对着她的方向匆匆一笑,随即又扭头和身边的巴哈里小声耳语。 经过夏月白身边时,图萨西塔放慢步伐,朝她伸出手。 愣,只是片刻,便感觉到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人握住,随即整个人顺着腕上的力道不由自住地迈步。 唇上一阵刺痛,是她因为分神咬的太重,侧目。 似乎感觉到了异样,图萨西塔转脸朝她看过来,四目交接的瞬间,两束闪烁不定的视线一阵不依不饶地纠缠。 “王。”迎面跑来的侍卫在距离图萨西塔十步远的地方跪下。“军队已经准备完毕,杜拜弗将军在广场等王出发。” 沉默地点头,率领众人走出长廊,一路而去她没有在开口。 图萨西塔的安静,致使夏月白的慌乱不安逐步升级,好几次偷偷看她,却没能从那张阳光勾勒而出的漂亮侧脸发觉丝毫的讯息,图萨西塔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甚至比平时显得更加冷静内敛。 一个即将要上战场的人,怎么能够沉稳泰然到近乎漫不经心的程度,就好像她只是去参加一场狩猎。 光线,直直投在不远处的王宫广场,灿烂夺目的阳光连绵反射在一排排整齐的黑色身影……阿努比斯军团的黑色盔甲,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黑色叠浪般闪耀在盛夏炽热的苍穹下。 手心生出的汗蔓延在皮肤上,钻过指缝的微风突然湍急起来,摩擦如火。 站在台阶边的杜拜弗朝她们快步走来,躬身行礼。“王,军队集结完毕,可以出发了。” 微微一笑,点头。 “杜拜弗将军,你是此次行军的领将,一定要好好保护王的安全。”巴哈里站在一旁,用着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嗓音对杜拜弗大声说。 朝巴哈里浅浅颔首,杜拜弗眼帘低垂,低沉的声音透出一种不备不亢的语气。“是,宰相大人请放心,杜拜弗定然将王的安全视作第一。” “诸位大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诸位能够摒弃党派敌意,相互扶持,一切以大局为重。”转身,看着身后一群人,她不疾不徐的话音随着眼底明灭莫测的光芒,逐个在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 “是。”齐声恭敬的开口,官员们压低头颅,躬身行礼。 拉着始终静默不语的夏月白,两人慢慢朝前走了几步,与身后人群拉开了一些距离。 “怎么不说话?”终究,图萨西塔以一声叹息,打破了两人之间一路而来的沉默。 目光有些乱,就像夏月白现在的心情,想要说的话其实很多,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喉咙好像被团软绵绵的东西堵住了,愣是吐不出一个字。 手指从夏月白手腕滑开,转而触上她手心的瞬间,指尖灵巧地钻入那略显冰凉的指缝,轻轻扣紧。“别担心。” 眼角忽然间便湿了,在她说出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的刹那。 忍了又忍,低下头,不想让图萨西塔看见她眼底的泪,还有她的懦弱。 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将夏月白揽入怀中,手掌在她肩头极轻地按了按,手下的身躯一阵压抑过后的颤抖。“我很快就回来,少出宫,事事小心。” 还未张口,眼底已有一股温热的东西先一步冲出眼眶,第一道泪痕不受束缚地滑过脸颊,紧接着那些泪水便像河水般争先恐后地涌出,流下。 广场上分列着整装待发的将士,身后站满了文武官员,在这众目睽睽的注视下,两人的分别显得格外引人瞩目……然而,在这短暂而缠绵的惜别瞬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被她们刻意忽略了。 有些忘我,有些放肆,有些难分难舍。 直到图萨西塔擒着一抹宽慰人心的笑容放开她,失神地望着那个挺拔的身影步下台阶,夏月白移动着僵硬的脚步走到台阶边缘,看着图萨西塔接过侍卫递上的鞭子跨马而上,一抹耀眼的金色闯进眼野…… 随着出发的鼓声响起,闷雷般的节奏,倾奏在颤栗的心尖,那沉闷的声音像根锋利的刺,一瞬间扎进心底,眼底旖旎的泪光被这剧痛刺激的泛滥成灾。 每一个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7 鼓声,每一寸疼痛,辗转于每一次呼吸和心跳中……那感觉,经历过便至死不会忘记。 那是离别的痛苦,是被不安和恐惧包围的离别,是看着那个所爱的人,为你走上战场的悲怆。 勒转马头,图萨西塔抬手扬鞭,黑色的皮鞭在半空划出一个饱满的弧度,清脆的鞭响回荡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策马纵驰在阿努比斯军团漆黑如夜的队伍中,迎着阳光,图萨西塔眯了眯眼。 “图萨西塔!”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喊声,猛然一怔,低声呵马,转头朝后面望去。 那被明媚的阳光包裹得略显纤弱的白色身影飞奔下台阶,风里舞出一片黑浪的长发零乱地飞散在脸侧,衬得夏月白紧绷的脸颊有丝苍白。 夏月白明白自己肯定是疯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她更知道自己这样子很像个傻子……奔向端坐马上神情有些怔愣的人,快到图萨西塔面前时,她突然收住步子,朝周围那些脸上挂着震惊和疑惑的战士快速扫了一眼,紧咬牙关,一步步接近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图萨西塔。 生平第一次,夏月白觉得自己勇气可嘉。 “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抬头,她望着她,凝噎着艰难地开口。“我想留在底比斯,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图萨西塔。” 夏月白清楚地看见,这女王的眼底涌出的快乐光芒,如一卷汹涌的海啸般弥漫了整个瞳孔,瞬间。 明灭,闪烁,从瞳孔深处翻腾出的漂亮金色,蔓延出极致璀璨的光,像火焰掀动的洪浪,沉默地袭卷而来。 深深俯下身,单手抚上夏月白的脸侧,柔长的发丝滑落下来覆上她的颈她的肩,与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纠缠,唇角贴在她的耳畔,用着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 “我会平安的归来,这是我的誓言。” 扬起一抹微笑,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眼泪悄然涌上,快要挣扎滑落眼眶的瞬间,夏月白退后几步,缓缓地仰起脸对着马上的人优雅地颔首。 大军渐行渐远,直至队伍最前端那袭金甲白袍的背影逐渐模糊在微风揉乱的阳光下,身后官员们陆陆续续地安静散去,夏月白却仍然固执地凝望着军队离去的方向不愿移开眼,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注视着那扇曲线优美的厚实铜门在骄阳火舌的轻舔下,恣意而高傲地绽放着尊贵的光芒。 百米开外西侧殿的露台,同样也有一个身影独自孑然地驻立在栏杆旁,一双似火如血的红眸半敛着冷光,悄然无声地看着广场上不舍离去的夏月白。 半晌,阿娜希迦缓缓迈步朝后退去,整个人退入石柱边的阴影里,修长娉婷的身影与柱影完美无缺地合二为一,随风飘摇的暗蓝色裙角如暗色的云朵,轻盈悠哉地消失于明媚阳光与浓稠阴影相接的边缘。 ★★★ ★★★ ★★★ 下午茶的时候,阿尔尼斯由始至终没开过口,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因为阿斯兰爬来爬去撞上桌椅踢倒花瓶弄出来的噪音,吸引他朝声音的方向发一会儿怔,然后若有所思地用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划圈,一下一下,缓慢而无规律。 一杯茶喝了将近一半,侍女们从外面鱼贯而入又端上几盘精致的小点心,并为他们添茶加水,待她们轻手轻脚地退下,阿尔尼斯终于开口,打破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不用担心,只是一些不自量力的巴比伦人,还不足以对埃及造成威胁。” “他们已经出发十天了,到木尔代城了吗?”蹙眉,尽管知道阿尔尼斯说的有道理,可她仍然放不下自打图萨西塔出征后就一直紧悬不松的心。 摇头,笑。“最快也得要二十天才能到,这个季节从沙漠走,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 “……夏天的沙漠。”声音很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那颗悬着的心好像被人用力握了一下,胸腔发闷。 手指在扶手上轻轻转动,一阵低而轻的笑声溢出。“月白,真的不需要担心太多,王没你想像的那么柔弱,她甚至比那些军人更能应对恶劣的气候和环境。” 沉吟,夏月白望着他的眼睛,注视着那双与图萨西塔极为相似的棕色眸子,沉默。 “月白,你相信命运吗?”忽尔,他话音一转,轻抚着脖子上的项圈,手指在做工精良的饰品上毫无意识地游移。 “以前不太相信,现在……”耸耸肩,指着自己,语带嘲讽地开口。“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迫使我不得不信。” 笑,指尖擦着项圈上的蓝宝石轻轻一弹,宝石乍现一抹蓝光映着他漂亮的眼,隐隐透着些莫测的深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不管你如何逃避否认,如何挣扎反抗都是徒劳的。” 不知他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稀奇古怪的话,只是这句话里隐约浮现的那层令人担忧的意思,冷不丁让夏月白想到图萨西塔的命运,刹那间她直直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去试一试抗争,怎么又知道不能改变?” “改变命运……”他削薄的唇中溢出的那一种声音,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叹息。“月白,若是真能从神的手中将命运扭转,那就要付出无法估量的代价,这代价恐怕是我们这些渺小的人所无法承担的。” “有失必有得。” 怔了怔,蓦然笑出声,难得爽朗而快活的大笑,令那张线条柔和的英俊脸庞陡然明亮起来,一扫阴霾。“月白,我算是明白王为何那么喜欢你了。” 脸,顿时一片绯红,羞涩地笑笑。 又是一阵沉默,阿尔尼斯侧目望着窗外,神情有些懒散,眼神却很认真地不知在看什么,偶尔皱一下眉头,眼睛微微眯起。 夏月白刚想开口,却被阿斯兰咬着窗帘来回撕扯的动静打断了,两人同时朝它看去,就见那个体型明显又长大了一圈的小狮子正将窗帘当成玩具,奋力咬着纱帘边退边扯,布料撕裂声在极其安静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几个侍女赶紧上前从身后抱起阿斯兰,从它嘴里将亚麻帘子拿开,惹得阿斯兰发出不满地低哮,四条肉乎乎的腿一通乱蹬,三四个侍女有些费劲地才将它抱开。 笑了笑,收回视线,阿尔尼斯端起杯子,低头浅饮。 “阿尔尼斯,我一直想问你,你既然是埃及的王子,为什么没由你来继承王位?”这个问题自己想过几次,只是对于王室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她一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压根就无法想通。 他的目光轻轻一闪,握着杯子轻轻摇晃,看着杯中荡起清澈的涟漪,他眼底悠悠闪烁着略微浑浊的光。“说来话长,我这样天生便拥有异能的人,注定就要成为大祭司。王位并不适合我,不管是性格还是能力,我都没有成为法老的资格。”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8 “图萨西塔就有成为法老的资格吗?她是公主,埃及历史在她之前,并没有公主担任法老的先例,她到底是怎么与王位扯上关系的?” 许久,阿尔尼斯望着夏月白的脸庞,说不出一句话来。在这两人相对而坐的安静时刻,他却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充满了阴谋判乱的不安年代。 从出生后就围绕着自己发生的那些事情,从父王忧喜掺半的神情,从母亲饱含担忧的眼神,从身边人复杂多变的面目,阿尔尼斯从懂事后便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而他的与众不同正是将他和图萨西塔推向险厄刀锋的原因。 “那些与我们同父异母的兄弟,忌惮我的能力会威胁他们的地位,加上母亲去世较早,失去了母亲保护的孩子在宫廷生活中是岌岌可危的,所以我与王很早就离开了王宫,而父王为了维系后宫与朝局的平衡,也默认同意将我们送出宫。”放下杯子,轻轻一笑,那笑容里隐含了些许落莫的伤感。“可是即使远离了宫廷和王权,我们仍然得不到安静的生活,随着父王病倒,由谁承袭王位成了底比斯权贵们最关心的问题,我的那些兄弟们相继开始蠢蠢欲动。与此同时,他们意识到只要我还活着,当我成为大祭司后,以我的能力必会对新法老造成威胁。” “这些人简直太可笑了,你根本不想做王,成为大祭司是你的使命,他们毫无根据地胡乱猜忌,真是一群蠢蛋!”在无尚的王权面前,亲情血缘都成了累赘,一顶王冠能让人丧失人性。 面对愤愤不平的夏月白,阿尔尼斯只是轻笑不语,过了这么多年,在谈起那场震动埃及朝野的巨变,他除了平静,更多的只有无奈与悲凉。 “也许,那时我要能站出来,就不用由我的妹妹来承担这道沉重的枷锁。”良久的沉默后,他淡然的唇说出一句压抑的话,那语气里的沉重像他眼底忽然沉寂下来的灵魂,阴惨惨地。 黑色的眼中盘踞着比夜色还要深沉的暗黑,夏月白紧皱着眉,喉咙里梗着团硬绑绑的呼吸,咽不下去,呼不出来,憋得人发疯。 “王根本无意于王位,只是为了保护我,她才不得已做了那些事,从而背负了太多指责和罪名。”微笑,惨淡一如阴雨连绵的暗灰天色,棕色的眼底一片支离破碎的暗光。 双手抱膝,望着阿尔尼斯目光有些涣散的眼睛。“这不是你的错,那些人将你们逼到了绝境。图萨西塔只是出于本能在对抗命运,她成功了,你们都安然无恙的活着……” 移动僵硬的目光看向夏月白,片刻,微微一笑,沉默不语地又移开视线,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落在远处的角落。 “月白,我与王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是对是错,现在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你呢,会对未来后悔吗?” “我……”愣了一会儿,咬着唇。“不知道,我不想武断的说一定不会后悔,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还没有后悔过。” 目光一转,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唇,忽而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说下去,有些秘密封存的越久,越没有开启的必要。即便眼前的这个女孩能在逆境中兀自随欲而安,阿尔尼斯仍然不想让她再陷入更多的苦恼之中。 轻敛眉眼,向后一靠,转头看向半挂在门槛上的阿斯兰,它正专心致志地啃着木头门框,瞅着在它的利牙啃咬下逐渐剥落油漆露出木料的门框,它时不时发出的咕哝声传进寂静的房间,为这一块略显凝固的气氛弄出一点鲜活。 侧目,视线由阿尔尼斯淡然平静的侧脸滑过,短暂的犹豫过后,夏月白抱紧膝盖顶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盯着榻边的空地发起呆。 ★★★ ★★★ ★★★ 王宫里少了法老坐阵,宫廷生活依旧忙碌如昔。 每天进进出出的官员仍然数量不减,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以前总是来去匆匆的脚步,现在明显慢了不少,三三两两地边走边聊。冗长的廊下能看见许多驻足聊天的官员僧侣,侍女侍卫穿梭其间,热闹程度不压于新年的时候。 赫梯侍女站在门里朝巴哈里躬身行礼,引领他进入内室。 一进门就看见阿娜希迦的心腹亚尔汗坐在一旁,见巴哈里进屋,他起身,微笑着颔首。 “宰相大人。” “亚尔汗大人。” 两人微笑着寒暄,巴哈里一抬眸便看见倚榻侧卧的美丽女子,他朝着那个方向欠身。“公主殿下。” “巴哈里大人,请坐。”抬手,微笑着叹息。 坐下后,巴哈里理了理衣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侍女轻轻退出去,顺手将门合上。“公主,我已经见过塞布隆将军,公主决定与巴比伦联盟真是明智之举,现在两河流域的局势只是表面看着还算稳定,过不了两三年战事必起。巴比伦一向军事较弱,能与兵强马壮的赫梯结盟,巴比伦人当然求之不得,为了能在将来和亚述的一战中取得胜利,眼下他们必然会听命于赫梯。” 淡淡一笑,拢了拢脸庞的栗色发丝,一抹鄙夷之色不加掩饰地跃然脸上。“巴比伦王到是一个明白人,只不过他养了一群不明事理的蠢儿子,尤其是那个耶布安。”扬眉挑眸,粲然一笑间眸色如血,冷凝如雪。“不自量力挑起战祸,千里迢迢把十万大军弄过红海来送死,这十万人啊,恐怕是有来无回了。” 手掌在腿上压了压,微笑着开口。“公主一向料事如神,只是这次恐怕未必。” 挑眉,目光流转如荧火,笑容轻浅似一缕缱绻地微风,而她的声音亦是温柔动听的优雅。“难道图萨西塔还能轻饶了耶布安吗?巴比伦人打到红海港,明目张胆地挑战了她的威信,以图萨西塔的个性,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向她挑衅的人。” 听着这位赫梯公主用着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完,巴哈里仍然保持着谦卑的笑容,说道:“图萨西塔毁婚在先,耶布安虽然千错万错不该一气之下挥军而来。但是,这次与以往不同,图萨西塔心存……顾忌,最多只会轻轻教训他一下,把他们赶过红海罢了。” “顾忌?”声音依旧很轻,目光却骤然转暗。 “能让您与图萨西塔同时惦念在心,那位住在阿蒙宫的夏小姐果真不简单。”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带笑的目光投向榻上,与阿娜希迦深邃如渊的眸子遇个正着,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继续喝茶。 笑,静静注视着巴哈里片刻,继而调开眼朝亚尔汗投去一瞥。 “宰相大人,有些事情还需要大人相助。”亚尔汗朝着巴哈里微笑着开口。 “什么事?” “在这底比斯城中,除了阿尔尼斯之外,还有另一股神秘的异能存在,想请大人查出此人是谁?” 震惊。“什么?” “宰相大人,世人皆知阿尔尼斯天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29 生异能,然而据我们调查,这座城里除了他一人拥有神力,还有另一个异能者存在,而此人的力量……”侧目,看了看阿娜希迦的方向,她眼帘半垂,似醒若寐,亚尔汗放低了声音。“此人的力量绝对不比阿尔尼斯弱,或者更强。” 震惊过后,巴哈里紧皱眉头,目光沉下,不语。 他从来不知道除了阿尔尼斯之外,底比斯居然还有人拥有了这种众神赐予的强大而神秘的力量…… 又一个神选之人,是谁? 阿尔尼斯与生俱来的奇异力量,已经让人心生畏惧,若是还有人拥有了与他相同,甚至更强大的能量,那会造成何种后果,巴哈里猜不到,也不太敢猜。 此刻,他脑中还有另一个问题盘旋不去……阿尔尼斯是否知道此事? 那个与他的女王妹妹一样精明睿智的大祭司,以他的能力,想要察觉到另一股神秘能量的存在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他早有所知,为何从未提及? 如果,他不知道,那此人的神力到底有多强,竟然能躲过阿尔尼斯的眼睛。 一丝暗光自不大的眼睛里稍纵即逝,然后他笑了,目不转睛地对着亚尔汗的方向。而越过他的肩膀,在离他身后不远的榻上,巴哈里发现阿娜希迦同样在笑,她的指尖剥啄着枕垫的精细面料,斜睨,对着自己的方向。 暗沉地红眸,宛若融化的晚霞染红的海面,波澜不惊的水波之下,是一卷望不见底的无声旋涡。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总说白小白没有表态过,其实有些话根本不用说,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不过,为了让那些非要听表态的亲们放心,就让白小白亲口说一声吧。 ps 发文至今,已经超过三十万字,耶。。。。自己庆祝一下,买个包子吃去。 ☆、第 五十 章 红海,阿拉伯半岛和非洲大陆之间的狭长海域,全长约2250千米,最宽处仅有355千米,均深约500米,最深处也不过2000余米,这条外貌狭长而盐度却极高的海,给古埃及的海港城市带来了无限的商机。 相对于海面辽阔行程危险的地中海,红海窄浅的海道为航海提供了绝佳的安全条件,远至两河流域及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商队,近至叙利亚和周边小国,除去西奈半岛一条陆路进入埃及,大部分人的选择都是这条美丽而安静的海路。 浸满水气的咸腥海风肆虐在城头上,呼啸的风里除了海浪的咆哮声,还掺和着各色杂乱的动静……来回奔走的脚步声,拉扯绳索从大型绞架自城下吊起重物的摩擦声,城内马匹攒动的蹄声夹着嘶鸣,在城头上已经值守了十个沙漏时的士兵们换班的口令,零乱的声音汇合出一副紧张的备战画面。 一道修长的身影刚刚踏上平阔的城头,即令整个繁忙吵杂的城楼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士兵们放下手里的东西,整齐地朝着图萨西塔的方向跪下。 这位女王的莅临,毫无疑问给这场十拿九稳必胜的战争,更添了一份压倒性的华丽。 漆黑色长发被放肆的海风抛散在半空,仿佛弥漫浓稠的雾,温柔地覆盖着她麦色的肌肤。静静地屹立在半人高的城墙边,她矫健的身影迎着光望向城外的沙滩,就如同帝王俯瞰着脚下的臣民,她被璀璨阳光折射的眼眸幽光暗涌。 她真的很美,亦真的很魅,深棕色的眼和微微扬起的唇角,海风中飞舞纷扬的长发……极尽张扬的魅惑。 蜿蜒的海岸线被海浪一波一波打湿,那些浪头乐此不疲地推挤,覆盖,奔上沙滩的瞬间又恋恋不舍地退去,经而复返。 这景致本应该是很美的,只不过…… 整个海滩被密密麻麻的帐篷占满了,巴比伦人像群被蜜糖吸引来的蚂蚁,死死困守在木尔代城外的海滩上,那连绵不绝的灰白色帐篷随着海岸线一路绵延在金色沙滩。 “王,埃普大人回来了。”身后响起侍卫的通报,她转过身,朝坚硬的城墙轻轻一靠,微笑地注视着正朝这边走来的年轻军官。 “王。”埃普跪下,身体几乎贴在地面,恭敬的行礼。 “如何?” 起身,垂下头,答道:“耶布安知道您在这里,他已经同意退兵,但有一个条件。” 挑眉,她笑。“什么条件?” “他……”抬眸,正对上那双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棕眸,以及那眸子里复杂莫测的光。他匆匆又低下头,小心地开口。“他想要叙利亚。” 不等图萨西塔开口,杜拜弗先一步怒气冲冲地说:“混帐,那个不知死活的巴比伦人,胆敢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王,出兵吧,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乳臭未干的混帐东西!” “他知道我不会同意将叙利亚给他,才会提出这个退兵条件。”仍然笑得风云不惊,仍然那种淡然平静的调子,她转而对着埃普说道:“埃普,去告诉耶布安,我给他二个沙漏时收拾行装,如果二个沙漏时后,这些帐篷还在那里,我就亲自替他收拾残局。” “是。”埃普行礼后起身,倒退着几步,转身快步朝城下走去。 转过头,眼角扫过海面,临近傍晚时分,阳光失去了热力,却嚣张依旧。蔚蓝色的海面上水流推着波浪,浪尖却是金色的,斑斓耀眼的金,悄然无声地正将整个辽阔的海面占据。 “杜拜弗,半个沙漏时后,若巴比伦阵营没有动静,出兵进攻。”少顷,她移开眼,揉合着风里的海浪声传来她沉稳平静的话音。 眸光一闪,似是对图萨西塔这个决定相当满意,他微笑着颔首。“是,臣马上去准备。” ★★★ ★★★ ★★★ 半个沙漏过得很快,尤其是在两军对峙的紧要关头,水晶沙漏里滑下的细沙,似乎比平时更快一些。 埃普传达了埃及法老的最后通牒,也是埃及人给来犯者的最后一次机会,活下去的机会。 海滩上的巴比伦人在埃普离去后不久,便吹响了号角,浑厚的角声一共响了三次,随后便看见从大大小小的帐篷里不断涌出人影,几支队伍正在快速集结,散落的篝火被跑动的脚步踢翻,干柴带着火星翻转着蹦出好远,火光还没燃尽又被接踵而来的马蹄踩灭。 这不小的骚动,立刻引来了城楼上密切监视巴比伦人动静的哨兵的注意,将消息禀报上级。与此同时,阿努比斯军团已经在城门内整装待发。 杜拜弗几乎连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水晶沙漏,还不到半个沙漏时,他收到巴比伦人并非在偃旗息鼓收拾行装的消息,当他将这个事情告诉图萨西塔时,她站在窗边,一声不吭地凝望着逐渐被晚霞染红的海面。 她淡漠的侧脸染上了霞光,稀薄的红色由柔长的黑发一路婉转至肩头,顺着她反背双手的侧影滑落脚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0 边,再由微风里悠然摇曳的袍角抖散一地。 默默站在原地背手而立,晚霞里染上丝丝血色的眸子缓慢而有序地扫遍窗外的每个角落。 片刻,她抬起手,轻轻一摆。 杜拜弗紧皱的眉头悄然松了一些,朝窗边的背影重重颔首,转身,沉默地快步离开房间。 一杯酒的功夫,红霞弥漫的青灰色天空下传来了震天的厮杀声,从城中涌出的阿努比斯军团与耶布安的人马在城门以南正面相遇。 因两军驻地相距太近,连战车都免了,由骑兵组成的先锋队伍,一出城便以迅雷之势冲向敌人,犹如数柄利剑快捷迅猛地扎入敌阵,打乱冲散了巴比伦人的阵营,为后来行动较慢的步兵减少了直击敌人时的伤亡。 随后跟上的步兵在两军人马短兵相接的刹那,扬起的沙尘缭绕着刀光剑影,将红海上那轮硕大的夕阳模糊了,为这艳霞抹出一道更为鲜亮的血光。 红海的风,卷着尘土在密密麻麻晃动的黑色身影间穿梭肆虐,舞一片混乱中浸满浓重血腥味的沙雾…… ★★★ ★★★ ★★★ 躲过一天里最热的时间,头顶浓密的枝叶在周围搭建起一片天然的凉棚,伴随着池边鹰口雕像里涌出的潺潺流水不断注入池中,沙漠边缘的夏天其实也没那么令人畏惧。 坐在池边,膝盖以下都浸泡在清凉的水里,夏月白百般聊奈地对着水面自己的倒影发呆。她都不知道碧绿色水面映出的那个一脸惆怅不停地唉声叹气的人,到底还是不是自己。 图萨西塔离开了23天,漫长的23天,同时也是让人冷静地看清自己内心的23天。 夏月白自认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每当面对图萨西塔时,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生气,感动,茫然,甜蜜……突如其来的所有感觉,排山倒海般无法挡开。 “小心掉下去。” 冷不丁在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腔调,随着一抹幽幽冷香悄然包围过来,夏月白回过头朝身后的人微微一笑。“公主。” 来回慢悠悠地走了几圈,看着叶子在头顶叠出层层墨绿色的浓荫,笑。“在想王吗?” 脸色一红,尴尬地撩起脸边的发丝掖到耳后,虽然阿娜希迦说的都是事实,但被人当面道破仍然让她有些窘迫。“没什么好想的,她很快就会回来。” “耶布安绝对不是王的对手,王的阿努比斯军团天下无敌,想必只需要一战就能彻底打败巴比伦人。” 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她与这位赫梯公主不算太熟悉,两人偶尔在宫里走廊碰见,也只是礼貌性地点个头打声招呼。 几丝轻风缠着枝头飞过,撩动树叶响起一片沙沙声,在两人蓦然沉寂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出发的那一天,我在王宫广场上看见你跑出来为王送行。”她淡淡一句,就如同她此刻淡到不易察觉的冷漠眼神,隐隐流动着某些尖锐酸涩的东西,在她这漫不经心的一瞥间。 两颊微微发热,低下头盯着水面,抿唇不语。 又是一阵沉默的相处。 “月白,我真没想到王会毁婚,更没想到她毁婚的理由竟然是……”她轻轻一顿,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脚尖在方寸大小的光滑石面转着圈的轻划,微笑。 深呼吸,还是觉得呼吸很重。“公主……阿娜希迦,你曾说过一个王者的守护,代价是很大的。这场战争,就是代价,既然逃避不了,只能面对。” “是王在面对,而非你。是她率军打仗,是她面对官员的质疑,是她背负了轻率妄为的名声。你呢,你到底又在这场混乱中面对了什么?”看着夏月白,在自己一句话后,满意地看见她苍白了脸色。 言语犀利如剑,一如这位美丽公主眼底的光,锋利而直接地刺破夏月白因为错愕而蓦地慌乱失措的黑色眼睛,在她哑口无言的瞬间。 沉吟半晌,终于再一次开口,夏月白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有些僵硬,有些冲动,有些急于想证明什么的急躁。“是的,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图萨西塔一人承担了许多。但是如果有一天,需要我站出来承担责任,我不会逃避,我会面对,会努力去争取。” “你很坚强。” “因为我遇见了值得的人。” 秀丽的眉轻轻一挑,目光扫向夏月白面前的池水,一池涟漪推开波光,并无风。“值得的人……是啊,人这短短的一生,如果能遇到一个值得自己舍生赴死的人,那也不枉此生。可是,我到宁愿错过这个人。” “为什么?”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并没有发现池中那层异样的动荡。 走到藤下的长椅边坐下,顺手将一旁的藤条拉过一枝放在手里细细把玩。“错过了,就不用因为与他生离死别而痛不欲生。” 骤然一怔,亦在心底暗自惊愕……阿娜希迦这一句看似感叹人生的话,像一支离弦的箭,直直扎进夏月白忽然漏跳一拍的心,准确无误地刺进她心底深处最不敢去触碰的某一处。 “月白,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不太明白。” “是吗?那就算了,当我没说吧。”笑笑,指尖捻着叶子,微风里眼神飘忽不定。 “……” 沉默,夏月白坐在池边,皱着眉头望着阿娜希迦。而这位赫梯公主也在看她,一脸自在悠哉的笑,指尖沿着叶子的边缘划动,那双隐在浓荫下令人迷醉的暗红色眼睛,近乎变成了一团夜雾弥漫的黑。“明知生死有期,又何必相识相遇;明知来世无期,又何妨生死相随。” 看似无心的话,却仿佛有意。 震惊,心脏怦然跳动的拍子乱成一场极致混乱无序的节奏,炸得夏月白耳膜嗡嗡作响。“阿娜希迦,你----”突然意识到什么,甚至来不及擦干双脚,腾地起身,将鞋子拎在手中。“抱歉,我先回去了。” 见她慌乱而仓皇地准备离开,手指一松,得以自由的藤萝重新荡回风里,阿娜希迦打量着树影下僵直的背影,慢悠悠地出声。 “月白,你刚才说你会争取。想过没有,你要怎么从宿命的手里将她抢回来?或者说,被尊贵的神拿捏在手中的卑微灵魂,你又要如何将它引向你的身旁?” “你!”脚步顿住,猛然回头盯着那笑容满面的美丽女子。 暗沉的眸底闪过一丝明亮的红光,终于隐去了漫不经心的笑容,阿娜希迦目光炯炯的眼,静静地望向夏月白。 “是的,我知道……我能看见她的命数,我知道她命不久矣。”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一下子抽空了夏月白眼底的灵魂,除了呼吸,她根本无法动弹,雕像般凝固在四周骤然而起的风里。 “你不会单纯的以为,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1 那位埃及的大祭司是这世上唯一能摆弄天赋的人吧?”心里一点阴郁,在夏月白满含惊愕的目光投来时,阿娜希迦勾着嘴角笑出一丝轻蔑。 “你也能……我是说,你和阿尔尼斯一样?”声音发涩,迟钝的思维还停留在过度震惊的一刻。 “不一样,类似。”挑眉,得意洋洋。 “你也知道我、我的事情?”咬着唇,问得很心虚。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夏月白便彻底沉默了。眉头紧蹙,炽热的光线直直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热。从心到呼吸,由指尖到血液,逐渐在阿娜希迦那双眸子的注视下凝结成冰。 在阿娜希迦不知为何突然说出这一切后,在她温柔却毫无温度的眼神里,夏月白不知道支撑自己站在这里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想逃走,却没有力气,哪怕是转身抬脚的力气。 “月白,阿尔尼斯早就知道了图萨西塔劫数难逃,只是不清楚图萨西塔是否知道自己的命……不长了。” 身子在擦身而过的风里摇了摇,小心地稳住脚根,咬紧牙关,目光微微颤抖。“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身为赫梯的公主,阿娜希迦说出这些事必然出于某种目的,而这个目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见那天你在广场与王送别,我觉得有必要将这些说出来,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或许你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去找阿尔尼斯求证。” 半晌地沉默,沉默地注视,紧紧盯住那坐在绿荫中精致一如花朵般妖娆的人影。片刻,紧皱眉头,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来自哪里,你就应该知道,有些事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结局是什么。阿娜希迦,图萨西塔是埃及的法老,她的未来关系到埃及的稳定,请你不要将她的事告诉别人,拜托你!” 眼神轻闪,轻轻一笑,点头。 心很乱,前所未有的惊慌混乱,强装出来的镇定已经濒临崩散,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朝阿娜希迦微微颔首,移动那两条灌了铅般沉重的腿迈入长廊。 穿廊疾风在脚边打了一个转,兜转着向前飞去,捎带着白色裙边抖散出一地纷乱逶迤的影子,伴随着夏月白急促亦匆匆的身影一同快速消失在转角。 笑,不动声色地望着那女孩略有不稳的仓促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叹息,向后一靠,闭目。头顶纠缠着阳光的浓荫在周遭洒出一片变幻莫测的斑驳,移动的光影点缀在她兀自扬起的唇角,妖娆,莫测。 ★★★ ★★★ ★★★ 犹豫不决,举步艰难。 站在通往阿尔尼斯寝宫的岔路口,夏月白望着那条走了很多遍已经非常熟悉的长廊,却失去了迈步的勇气。 当初,知道阿尔尼斯无法帮自己返回家园时,每每踏入这条走廊,她会因为思念而悲伤。然而,当她逐渐接受了永远无法回家的现状,在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后,再走上这条走廊,她觉得日子其实并没有那么艰难,除了一些失落,更多则是面对现实的释然。 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却要逼迫自己去面对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也许,她真是太懦弱了,竟然从来不敢去想图萨西塔被历史证明的命运……那位骄傲的女王,她那短暂却充满非议的一生,已然快要走到尽头……而自己却在这时爱上了她,爱上了一个生命不足三年的人。 眼眶忽然间湿了,在迈步的一刹。 夏月白紧紧攥着拳,指甲扎着手心隐隐地痛,针尖般微不足道的刺痛在掌心缓慢地蔓延,就像某些滚烫不羁的东西在自己眼角周围默默纵横…… 她需要的不是答案,因为历史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需要的是改写这个答案的方法,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帮助图萨西塔扭转命运,那此人非阿尔尼斯莫属。 抬手抹了抹脸边的泪痕,加快脚步朝前跑去。 ★★★ ★★★ ★★★ 阿尔尼斯并不意外夏月白会找自己询问图萨西塔的事情,其实他一直在等着夏月白开口。 这个异世界的女孩与图萨西塔有着理不清斩不断的纠葛,忽略她们两个都是女子,忽略图萨西塔无法逆转的命数,忽略夏月白诡秘的身世……这两个人,本应该会爱得很简单,亦很快乐。 可是,神就是喜欢这样戏弄渺小的人,给你相遇的缘,却不给你相守的命。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你能操纵自然界的水和沙,为什么没办法帮她改变未来?” 悲凉地低叹,亦如他垂下的目光,黯淡如灰。“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与生俱来便和我的生命连接在一起的,我能随意操纵它们,就像人能抬手眨眼一样自然而然。可是,改命……那是只有神才具备的权利,我没有这样的能力。对不起,月白。” 闷闷地坐在周围香熏游丝般轻盈的微风里,任由那些生动鲜活的味道涌进沉重的呼吸,硬生生逼出眼底的泪光,安静地坐着,垂下眼仔细看着膝上的双手。 片刻,不管她的目光多么用力,都已经看不清双手的轮廓,泪光在无声无息地潋滟成灾,而她的呼吸也在一次又一次压抑过后,终于彻底绝堤。 伸手将夏月白颤抖的肩膀揽入怀中,阿尔尼斯的唇线直直地抿着,眉间挥不去的哀愁蔓延在他微光闪烁的眼角,那俊美的脸庞徒留一层死灰般的暗淡。 ★★★ ★★★ ★★★ 乌纳斯有些纳闷,早就远离政务的阿尔尼斯竟然在傍晚时分召见他进宫。 行礼,抬眼看着榻上一身白衣仍然难掩消瘦身材的男子。“殿下。” 一挥手,房里的侍女齐齐躬身,安静有序地退了出去,门扉合上的声音传来,示意乌纳斯坐下,他才轻轻开口。“今晚叫你来,有一件需要你去做。” “殿下请吩咐。” “派人去监视阿娜希迦公主和她带来的所有赫梯人。” 脸上一闪而过的疑问,开口时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殿下,能不能告诉我监视他们的理由?” 微笑,那双棕色眼睛总是绽放着融融笑意,却又透着让人无法捉摸的深邃。“为了王,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颔首,目光闪烁。“足够了,我立刻去办。” “秘密,谨慎。” “是,我明白。”起身,朝他再一次颔首,乌纳斯转身朝紧闭的大门走去。 “乌纳斯。” 收住步子,转过身。“您还有什么吩咐,殿下?” 敛眼,想了想,道:“这件事对月白也要保密。” “是。” 微微一笑,看着乌纳斯离开,阿尔尼斯倒入身后的软垫,长长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从夏月白口中得知了阿娜希迦的事情,震惊之余,却没有太多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2 的意外。 一直在怀疑她,一直在观察她,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去证明她就是那位让人又敬又畏的死神,但是经由她白天亲口说出的那一番话,多多少少可以佐证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推断。 她若不是阿努比斯,一个外邦公主为什么要在底比斯暴露自己拥有异能,又为什么要选择对夏月白说那些话? 阿娜希迦不惜暴露身份,若没有十足把握,她绝对不会冒然行动。 看样,这位阿努比斯神已经准备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天气真好,要出去走一走,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 ☆、第 五十一 章 红海的风吹来了滚烫的味道,咸腥的,胜利的味道。 海浪乐此不疲的奔上沙滩,白色的泡沫欢快地扑上一截躺在海边的断臂,凝结着血污的整齐切口正从被海水冲刷的泛白的皮肉中渗出丝丝血水,被染红的海水退回海里,紧接着又一波干净的海浪打来,将这条断臂旁的不知是不是来自同一身体的头颅淹没。 海岸线的上方盘旋着数百只海鸟,俯冲下来抢食着地面的尸体,一声声尖锐高亢的兴奋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清理海滩的士兵来不及驱赶这些不速之客,他们在遍布尸体的沙滩上搜寻着埃及伤兵带回城里治疗,如果遇上还有一口气的巴比伦人,就补一剑送他去冥府。 巴比伦输的很难看,也很快,只用了一天时间。 耶布安万般不愿地只得宣布退兵,带着活着的七万多人分批登上图萨西塔为他准备的船,咬牙切齿却也灰头土脸地撤离了红海港。 坐在桌后,图萨西塔正在埋头书写,房里站着木尔代城的官员和一身血渍还未及清洗的杜拜弗。 片刻后,她抬头,将手里的卷宗交给木尔代城的执政官,目光在杜拜弗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他扎着绑带的手臂,微笑着问道:“伤势如何?” “小伤,不碍事。王,从其他港口调来的船支后天能到,还有最后一批巴比伦人后天才能撤离。” 起身,缓缓绕过桌子走到窗边,望着亮得发白的天空,几声海鸟的叫声引得她朝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低头,指尖敲打着窗台,说道:“确保巴比伦人一个不剩的全部撤离,留下一部分军队继续待在这里,以防耶布安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其余人十天后返回底比斯。”转过脸看着杜拜弗,眼睛微微弯起,漂亮的笑容,同样漂亮的指尖从窗台一掠而过,旋转出一个漂亮的圈。“准备五百人,明早随我先回底比斯。” “您明天走?”诧异,刚刚停战,图萨西塔便立刻返回底比斯,仿佛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 笑笑,安静的眸子闪闪烁烁。“你有伤,在这里多休息几天,过几天和大军一同返回底比斯,我先走。” 愣了一下,颔首,图萨西塔的决定一向不容别人反对,更何况他也差不多能猜到她如此急切回去的理由。那个住在阿蒙宫的侍寝在王宫广场的大胆行为,配合上这位埃及女王毫不避忌的露骨宠爱……这种事,发生在骄奢靡侈的底比斯,早就见惯不怪了,大家相视一笑,也都了然亦释然。 图萨西塔拨弄着食指上的戒指,目光重又调向窗外,迎着灿烂的晨曦,棕色的眼微微眯了眯,瞳孔里那泓金丝悄然无声地随着戒指反射的阳光,刹那一亮。 ★★★ ★★★ ★★★ 侍女将茶点放下,静静退出了房间,屋内只留下阿娜希迦和一大早突然出现的夏月白。 喝了一口茶,斜睨,看着对面脸色略显疲倦的夏月白,阿娜希迦也不打算开腔,安静地喝茶,安静地等待。 半晌,夏月白深深一声叹息,昨夜在挣扎彷徨中熬到了天明,这漫长的无眠夜,令她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那些曾经不敢想的未来……属于她与图萨西塔的未来,逼得她只能来寻求这位异国公主的帮助。 “阿娜希迦,你有办法帮图萨西塔改变命运吗?” 唇角轻轻一勾,那漂亮的弧度里藏着一种高深莫测的复杂意味,眼神依旧淡然。“阿尔尼斯应该告诉过你,改命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他贵为埃及大祭司尚且不能,你怎么有把握我有这个能耐?” “我没有把握,但只要有一点机会,我都要试一试。” “月白,替她改命的代价,你付不起。” 眉间一颤,从她平淡的话音里听出了希望,急问:“你这样说,就是有办法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问了。”摆摆手,向后一靠。 “我想知道。” “图萨西塔是法老,随意逆转她的命数,未来也会同时被改变。既然神已经给了她一个期限,如果非要逆天行事硬破此命,整个埃及,乃至未来的时空都会出现错乱,不管是帮她改命的人,还是协助的人都要承受神的愤怒。” 沉默,历史的改变,到底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夏月白不知道。然而,与其让她眼睁睁看着图萨西塔死于非命,不如让她去面对神的谴责。“告诉我方法,你如果不愿意做,我自己想办法。” 拧眉,眸色轻闪,沉吟片刻,低叹道:“她是王命,即为太阳神之子。要想破此命,需要同为神命之人才能帮她破除命劫,而具有神命之人世间罕见,放眼这世上皆是庸庸碌碌的平凡人,寻得一位神命之人谈何容易。” 没有解开的眉心,在阿娜希迦不紧不慢的话语里拧得更紧,虽然不太懂她口中的“神命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但凡与“神”这个字搭边的任何人或者任何事,都让人觉得渺小又无力…… 神,谁见过? 神,在哪里? 天底下最见鬼的事情,毋庸置疑就是你想找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好就是高高在上的“神”。 “要怎么才能找到神命之人?”一种泄了气般的颓然,她问地有些气虚。 “其实,图萨西塔的运气不错,在她身边就有一个神命之人。”叹息,凝视着夏月白目光有些涣散的眼睛。 惊喜来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回过神。“真的,是谁?” 笑,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绽开的笑,灿亮一如被骄阳勾勒的雕像,柔媚,冰冷。“……你。” 上扬的唇线陡然僵在某个角度,那抹笑靥还挂在脸庞没来得及消退,即被这个答案惊得呼吸一滞,瞠目结舌地瞪着浅笑轻扬的阿娜希迦,似乎想从她微笑的眼底找到一丁点玩笑的意味。 然而,没有。那双色红如酒的眸子即便是在微笑,仍然透着认真,一丝不苟的认真。 夏月白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加快起来,一种无法用自己的思想去克制的速度。 沉默,亦或是巨大的震惊过后,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脱离了心跳节奏的真空。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3 “月白。” 迟钝地转动眼睛,周遭微热的风来回吹打在身上,身体僵得好像失去润滑的破旧机器,她连动一下手指都感觉极其困难。深呼吸,胸腔后面蓬勃的声音太快,撞得耳膜生痛,再深呼吸,很艰难地从干涩的嗓子眼挤出一个声音。“要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救她,告诉我,阿娜希迦。” 有丝不易察觉的诧异悄然闪现眼底,在夏月白听闻自己拥有神命后,她说出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好奇自己的身世,而是……闭了闭眼,再睁开,那片红光已然恢复了最初的冷凝。“一命……换一命。” “听着很公平。”盛夏上午的阳光,居然没有一丁点的温度。深吸一口气,没能从空气里汲取到任何温暖,反而更冷,好像隆冬里洗了一把冷水澡,从头到脚没有一寸能逃过那凝结呼吸的彻骨阴寒。 “我早说过了,这个代价你付不起。” 凄然一笑,眼底有圈破碎的光,浅浅闪烁,轻轻婆娑。 眉头微蹙,不知为何。若有所思的目光,来自阿娜希迦起身走向窗前时的一瞥,淡淡的视线缠上一缕错综复杂…… 目光涩然发虚,以至于夏月白看向窗边时,被窗外透来的一片刺目光线弄出一阵眩晕。凝着目光,望向一身黑衣的阿娜希迦,这位异国公主似乎特别钟情于黑色,这比墨色还浓,比夜色还纯的颜色,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演漾出了另一番独特的美。 “埃及众神中,有一位身带白翼的年轻女神,她叫……玛特。”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不疾不徐的开口,口中溢出的声音有一种洗涤发白的沧桑感。 眸底的光,微微一颤,不知阿娜希迦为何要说这个。玛特是古埃及的正义女神,阿尔尼斯借给她的卷宗里有记载她的章节,描写了这位年轻女神将一枚白色羽毛送给阿努比斯,助其称量人心的善恶。 来不及疑惑,窗旁再次响起沉静的声音。“玛特辜负了阿努比斯的信任,出卖了那位无所不能的死神。于是,阿努比斯被他的父亲奥西里斯贬入轮回,辗转于无尽的卑微人世,玛特也跟着投入轮回黑海。”低下头,她看着自己的手指,修长的指宛若弹琴般拨乱了微风,引来青色窗帘妖娆着飞起,像个情人般缱绻多情地覆上她的身体。“月白,或者我该叫你玛特。” 眼中的困惑一瞬消失,瞳孔蓦地缩起,满是惊恐骇然。 微笑着,慢慢地回身,抬手一拂,将缠上手臂的轻纱掸开,美丽的青纱仿佛获得了生命,宛若海上晨雾般腾在半空张扬飞舞。 “怎么样,还想着舍己为人吗?” 窗前,笑得无比绚烂的女子正用那双逆光的眸子瞅着自己,赤红的眸,冰样的目光,这样的目光还是第一次看见。 沉默,亦是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她。 缓缓迈步,朝着死寂般沉默不语的夏月白走去,欣赏着她褪去血色的苍白脸色,那清澈的黑色眼底散落着支离破碎的无措,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个被人扯断线的傀儡呆坐着。 等待一千年,就为这一天。 就为了看见她的失魂落魄,就为了感受复仇的快乐……眼前的人如愿已偿被彻底击垮了,可自己并未如愿以偿般收获太多的快乐。 相反,心里突然空出一小块地方,空荡荡的,急于想找什么东西将它填满。 夏月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晓得当她伸手准备拉开大门时,阿娜希迦在她身后继续用那种漠然又不失优雅的声音,轻轻开口。 “月白,底比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你的身份。” 一天之内,连续不断遭受到诸如自己是古埃及神转生的惊骇后,身后阿娜希迦说出的话实在不算太震撼,却还是令夏月白扶在门框上的手颤了颤。 “还有谁?”轻吸气,同样轻盈地还有她从门上精美雕花上快速掠过的视线。 笑了,意味深长地。“阿尔尼斯当然是其一,至于另一个人……月白,你还猜不到吗?” 敛眼,眼里的泪光刹那就泛滥开来,强忍着颤抖地呼吸,拉开大门的一瞬,拼尽全力迈开腿跑了出去。 只留下门里那道披着斑斓阳光的黑色身影,兀自阴暗。 ★★★ ★★★ ★★★ 塞普打发走全部仆役,瞄了一眼紧闭的房间,道:“父亲,派出去的人一无所获。” 放下酒杯,巴哈里不悦地皱眉。“一群废物,祭司那边呢,也没发觉任何异常吗?” “是。西岸那边的祭司都找过了,没人查到您说的异能者。”看了一眼巴哈里,顿了顿,疑虑重重的问道:“父亲,会不会是阿娜希迦骗我们?埃及出了阿尔尼斯一个怪物就够稀罕了,哪来第二个?” 精明的眼扫向塞普,目光移开的同时,摇头。“她没必要骗我们,况且,如果真没有此人,她编这个事出来又有什么目地?” 语塞,想不到什么话去反驳,塞普犹豫了一下,跟着点了点头。 短暂沉默,巴哈里支肘望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问道:“阿尔尼斯最近在做什么?” “闭门不出,对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这个大祭司除了重大庆典外,从不离开自己的寝宫,更不见任何外人。 “盯紧一点,别看他整天与世无争的样子,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阿尔尼斯的个性虽比图萨西塔温和许多,但他那一身蒙神所赐的力量足够令人惧怕,驱水舞沙将自然玩于鼓掌,又能预见未来洞悉一切,简直犹如料事精准的半神。 “是。父亲,如果底比斯还有一个异能者,你说阿尔尼斯知道吗?”真有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逃过阿尔尼斯的眼睛。 挑眉,对于塞普的问题,自己也反复思考了许多遍。“凭他的能力,说他不知道,我绝对不信。但是……”喝了一口酒,沉声。“他要是知道了,为什么从未提及过此人?” “难道……这个人就是父亲一直在寻找的阿努比斯转世,所以阿尔尼斯才不说。” 点头,随即又摇头。“真是阿努比斯的转世,有什么不能说?他又不知道我们在找这个人。依我看,能让他三缄其口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塞普凑近,看着巴哈里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好奇急切的问道:“什么原因?” 瞅了他一眼,笑笑,犀利的冷光从他爬满皱纹的眼角流出,阴阳怪气地开口。“阿尔尼斯在保护那个人,因为那人的身份极其特殊,特殊到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都会令埃及陷入无法预测的混乱中。” 怔惊,因着巴哈里的话,令一知半解的塞普模糊地猜出了谜底。“父亲,您的意思是那个人是----”话到嘴边,被巴哈里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心点,隔墙有耳。”目光在南边的一排长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4 窗上逐一扫过,继而探出头,在塞普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 塞普不住的点头,眼神阴冷。“是,我知道了。” “事不宜尽,尽快办。”巴哈里按捺不住地担忧起来,如果事情真如他猜测的一样,那他将要面对一个从没想过要如何解决的大麻烦。 自己苦心经营了数年的大局,一下子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彻底打乱了。 这么多年,自己居然都被蒙在鼓里,是自己太大意,还是那人藏得太深……亦或是,这都是神的意志。 ☆、第 五十二 章 矫健的信鹰从红海的木尔代城带来了好消息,阿努比斯军团一战而胜,巴比伦人被驱逐,红海港又恢复了往日船来客往的安宁繁荣。 图萨西塔即将返回底比斯,这让留守王城的官员们悄悄松了口气,少了这位女王的坐阵指挥,这座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就好像缺少了心脏的巨人,平常的事务虽能井然有序的进行,但总觉得有种被釜底抽薪的空虚感。 女王的归期并未透露,只在信中提及处理完战后事宜,她便会尽早归来。 阿尔尼斯将手里的羊皮纸细细地卷起放回桌上,抬眼扫过乌纳斯的脸,轻声问道:“让你关照的埃及客人,最近如何?” 淡淡一笑,微尔颔首。“城内的赫梯人都在监视中,他们还算老实。塞布隆失踪后一直下落不明,我想他可能离开了底比斯,已经派人去周围城市搜寻。宫里那位贵客也很安静,除去每天与亚尔汗会面,并未发现其他的异样。”想了想,又道:“昨天月白去找阿娜希迦,在她那里待了一个沙漏时左右。” 眸色微闪,倏忽明灭间有些暗色隐隐流动。“聊了什么?” “月白到了不久,阿娜希迦的侍女就退了出来,她们的谈话无人得知。” 极轻地吸气,轻薄的熏香充盈在空气里,那味道却令阿尔尼斯的呼吸不由自住地感觉有些沉重,不动声色地问道:“月白离开时,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吗?” 皱眉,敛眼,经阿尔尼斯这么一提,乌纳斯也察觉出了一丁点的异样。“监视的人禀报说,她走得有些急,一路跑回阿蒙宫,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出来过。” 乌纳斯的话刚说完,就见阿尔尼斯从桌后站了起来,径直朝大门走去。 微微一怔,迅速朝旁退了一步,对着阿尔尼斯的背影颔首,乌纳斯不解地问:“殿下?” “你先回去吧。”脚步未停,他没在多说什么,高大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旁漏进的微风中。 再次轻轻地行礼,抬头时,乌纳斯站在空无一人的房中,他对着大门皱了皱眉头。 ★★★ ★★★ ★★★ “把阿斯兰带出去,你们也都下去。”阿尔尼斯在桌边坐下,瞅着趴在地上抱着一只拖鞋正啃得津津有味的小狮子,抬手一挥。 侍女依序退出房间,佩妮拿着一块蜂蜜饼逗着阿斯兰,半哄半骗地将它引出了房间,随后房门在她略微担忧的目光中轻轻地合上。 心底一声叹息,视线始终在安静的夏月白身上缭绕着,而她的眼睛只在自己进屋的刹那朝他望了望,继而又调向窗边,静静注视着窗台上那束沐浴在灿烂光线中的莲花,神情专注。 “阿娜希迦说了什么?” 夏月白依然一言不发,在阿尔尼斯突兀地问出这句话后。 微扬的唇角边溢出一丝精疲力竭的无力叹息,抬指抵着额角,不着痕迹地揉着,清澈的目光依旧带着那抹迷醉人心的浅笑。“月白,如果让王看见你这副样子,她一定会责备我对你照顾不周。” 沉默,眼睛一眨不眨。 浅浅一笑,发现这个小姑娘要比自己预料的还要难应付。“阿娜希迦是赫梯人,不管她对你说了什么,都有理由怀疑她的目的,她的话不能轻易相信。” “包括她说我是埃及神的转世,包括她说我是玛特,也不能相信吗?”在那个俊美的大祭司脸色陡然一变的瞬间,缓缓地朝他看去,夏月白的声音很轻,眼神却阴沉沉地。 短暂地震惊,脸色又恢复了往昔的安然温和,眼中依旧静静地流动着那抹淡笑,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夏月白眼底那片安静却不平静的光芒。“月白,有些事情,不能只听片面之词就匆匆妄下结论。” “片面……你们一直瞒着我,让我连听片面之词的机会都没有,我又哪来妄下结论的权利。阿尔尼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生气,是因为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在保护她;她生气,是因为自己在这种被保护的状态下懵懵懂懂地过着日子……她生气,是因为这个陌生世界带给她的种种未知,总能轻易就令她感到无助害怕。 没有人希望自己活得像个聋子瞎子,活在周围人明明白白的目光里,而自己却浑然不知于一切。 垂下眼,指尖扫过桌面,轻扣。“抱歉。” 眸底的光,有些混乱,有些不知所以地颤动。“我不要你的抱歉,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唇角微扬,虽然这笑容在眼底沉默得感觉不出多少温度。“月白,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也很……匪夷所思,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先答应我。” “你说。” “明早离开王宫。” 猛然一怔,惊得目瞪口呆,用那双充满震惊的眼直直望向他。 “去帝王谷,你能答应吗?” “为……为什么要我走?”脑中突然间抽空了般苍白,胃里翻搅引起一阵痉挛,手紧紧攒着裙子,那细腻的布料立刻便被掌心的汗湿浸透了。 “理由我会告诉你,在此之前,你能答应我吗?” 不语,紧抿着发白的唇,而比唇色更加苍白的脸庞上闪过挣扎踌躇,困惑茫然地看着神色平静的阿尔尼斯,在他从容地等待着她回答时。 点头,艰难地做了一个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决定。“我答应你。” 眉头一舒,不知是放心,还是释然。“好,我会告诉你一切。” 放在腿上的手抖得厉害,因为害怕。 害怕即将从阿尔尼斯口中得知的真相,害怕伴随真相而来地更多闻所未闻的信息,以及随着自己不断深入了解整个事情后,她那早就脱离常轨的诡异生活又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下去。 未来,被无数的未知掩埋了行迹…… ★★★ ★★★ ★★★ 靠在窗边浅眠了片刻,因为疲乏。 最近睡得太少,睡眠成了夏月白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东西……浓郁的夜,只会让她的辗转不安变得更加澎湃,伴随着窗外不断传来枝叶沙沙作响的细小又密集的动静,吵得她整个人像团沸腾煮开的水,在这间安静地能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5 听见呼吸声的屋子里。 越是安静,越是沸腾。 抬手,轻轻抹去脸畔的泪痕。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唯独只想让那个恣意狂妄的女人抱自己一会儿,那个无论何时都散发着微微凉意的怀抱,是夏月白唯一想要的依靠……曾经几时,自己竟然开始迷恋起她的温度,她的气味,她的声音……不知不觉间被图萨西塔吸引了,在她温柔无声的注视下,享受着幸福的沙砾一点一滴汇聚成海将自己淹没,那灭顶的感觉,窒息又甜蜜。 图萨西塔给了她一片美丽的沙漠,无垠,炽热,足以撑起一片天空。 自己呢?能给她什么? 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渺小的人,遇上了一次颠覆生命的机遇,来到这个陌生神秘的古老国度,继而……遇上了一生中最旖旎的风景。 夏月白承认自己有些单纯,但她并不傻,如果注定和一位王者纠缠相爱,她们的生活不可能像普通情侣那样简简单单……会有烦恼,会有困难,会有阻碍,也会一起面对承担。 但是,图萨西塔的宿命……干脆利落地夺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她要拿什么和早就注定的命运抗争? 自己仅仅掌握的,亦是唯一的筹码,俨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一命换一命。” 阿娜希迦说,这是唯一挽救图萨西塔的方法。 阿尔尼斯说,他不相信那个赫梯公主的话。因为这个异国公主其实也是埃及的神----她叫阿努比斯,她是亡灵的引领者,也叫死神。 阿娜希迦没有讲完的故事在阿尔尼斯那里有了结局,他用那平静温和的声音,缓缓道出了一段尘封于埃及大祭司之间的秘密……这位尊贵的死神追杀玛特长达千年之久,来自地狱死神的一成不变的憎恨,终究变成了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导致夏月白穿越时空来到这里。 阿尔尼斯反问她,“一个想杀你的人,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一瞬间从错愕到惊骇的冰冷,一瞬间从希望到失望的绝望,她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仍是敌不过刹那间那猛烈一击的崩溃粉碎。 冷静下来后,把脑中乱七八糟的声音都挥去,静静想了许久,她得出了一个可笑的结论----她相信阿娜希迦。 将近四千年的时空距离,地球上有70亿人,单单是她跨过了一条无人能穿越的界限,来到图萨西塔的身边…… 是谁的命运被改写,是谁在等待谁,是谁先找到谁……都不重要了。 她,只想让那个女人活下去,不论自己是否能够陪在她的身旁。 侧目,精致的庭院披着水样的月色,夜风不知疲倦地穿梭在藤萝枝蔓的阴影里,一隅烂漫的宁静,在眼底静静泛滥起泪光的刹那,潋滟,蜿蜒。 ★★★ ★★★ ★★★ 由身后年幼的小僧侣搀扶着缓缓跪了下来,直至匍匐在地,阿尔尼斯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神。” “你在叫谁?”阿娜希迦站在窗边,仰头望着天空浮云的目光同那些慢慢游移的云层一样的慵懒,动荡着微风吹不散的冰冷。 “伟大的阿努比斯神,亡灵的引领者,心灵天秤的守护神。”逐字逐句,泰然。 目光闪了闪。“想困住我?” “阿尔尼斯自知没有这个本事,我拼尽全力,最多将您困住几个沙漏时而已。”小僧侣在他跪下后就悄悄退下了,他们年纪虽小,却很懂事,能对眼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不闻不问。 抬手,指尖轻轻扣响窗框,沉闷的节奏响彻两人安静的空间。“那你来干什么?” “来恳求您,求您放过月白,放过王,放过埃及。”跪在地上直起腰,凝望着窗畔那道窈窕的背影,皱眉。 “人总是太贪心,拥有了美貌,想拥有财富,拥有了财富,又想拥有永生。阿尔尼斯,我原以为你超然于这些俗人,明白心静无欲的道理,没想到拥有了天赐异能的神仆,竟然也是这样贪得无厌,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着,她微微回过头朝那跪在地上的人影投去一瞥,一丝鄙夷从眼角的红光里飘出。 无视于阿娜希迦的态度,阿尔尼斯仍是一脸平静,轻轻开口。“换作其他,我不会冒昧来求您,但这关系到无数人的性命,更牵联到埃及的兴衰存亡,难道想保护自己的国家,也叫贪念吗?” “你是想保护埃及,还是想保护那几个人?”窗外几个侍女站在及腰高的池里嬉水打闹,被水浸透的衣裙勾勒出几近半|裸的玲珑曲线,池水边花团锦簇,她们妩媚的笑脸比花还娇艳。 隐约传来的嬉笑声,在这一室仿佛凝固的气氛里格外突兀,看着窗前披着阳光的高挑背影,继续不放弃的说:“有区别吗?她们的生命与这个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她们的未来左右着这个国家的存亡。你我都明白,任由您伤害月白,就等于将埃及置于危险境地。” “就算我要伤害她,你又能怎样?既然拦不住我,你又能做什么呢,我的大祭司?”指尖在窗框轻轻一弹,转身,牵着嘴角笑得恣意妖娆。 敛眼,眉头微微一蹙。单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抬起眼时,那双安静温和的眸底静静地漾起一圈异样的光晕,宛若风暴前海上那团蒸腾翻卷着压下的铅黑暗云。“也许我只是蒙神恩赐,得到了些微不足道的能力;也许这能力在您的眼中,脆弱枯朽不堪一击。”忽尔,雪白的衣角荡漾开来,如一卷白浪沉沉浮浮,无风。“可是,我会将神赋予我的能力一点不剩地逐加于您的身上,我不会让您再一次对我失望。” “你在向神挑战吗,阿尔尼斯?”挑眉,她笑。 “不,我是在虔诚地恳求您。” “恳求?这就是你对神说话的态度?”歪头打量着他,满含轻蔑笑意的红眸扫过他的眼,在他目光坚定的眼底未作停留,注视着交谈间这大祭司周身正在悄然凝聚着肉眼可见的气流,抬手拢了拢栗色长发,勾着一缕发缠在指间细细捻磨,不以为意地勾着唇角。 “当然不是,我所尊敬的神不会伤害我的国家。而您却想伤害埃及,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劝说您放弃这个念头。”在一声无可奈何地长叹后,他收起目光里的犀利,荡漾于浓重火药味中的袍角也缓缓安静下来。 “好,不错,那些高高在上的笨蛋没有选错人,既然你已经做好了与我对抗的准备,我也不会手软。你想怎么做随便你,我们就来看看,你眼里被众神宠爱的埃及会沦落到什么样的结局。”迈步,她朝他走来,漫不经心的步伐摇曳在周遭陡然骤起的风中,声音却出其不意地温柔动听。 蓦地,稳住气息抵住随那女人不断靠近的脚步袭来的强大冲击力,看不见的气流拧成锁链,在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6 应的刹那将他紧紧缠裹,以一种轻盈流动地柔韧。 默默承受住几乎将自己的挣扎瞬间压制下来的力量,刚刚平息的衣角又疯狂地扬起,只不过这次它飞扬的力量不是来自阿尔尼斯,而是一步步接近的阿娜希迦。 阿尔尼斯的唇,无声地开合默念,一片白光自他身上水泻般散开,忽然打散束缚在他身体的气流,随即朝着阿娜希迦站立的地方疾射而去。 却在离她一步之遥倏地停了下来,锐利刺目的白光,源源不断地从阿尔尼斯周身翻腾而出,浪潮般包围在阿娜希迦周围,却又似碰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眼睁睁看着她微笑而立,始终隔着那么一点点距离,无法继续推进。 “不如告诉我,另一个藏在底比斯的神选之人是谁……”她再次踏进一步,由她脚下喷涌而出的一团气雾辐射状散射开来,瞬间将四周白光吞噬得干干净净。“也许你们俩个合力,还有一丁点和我对抗的希望。” “阿尔尼斯不知您在说什么?”猝不及防,周身的白光刹那暗下,随之脚步不稳地朝后退了半步,脸上的血色在驱动意念时褪去大半,胸口微微起伏。 “你骗人的本事,可比你拥有的异能差太多了。自以为隐藏地很好,我就不知道了吗?既然不想让人发现,就要用心藏得更深些,躲在阴暗的角落永远不要出来。”气浪,由激烈到缓和,宛若一群将猎物困在包围圈中又不急于捕杀的野兽,极有耐心地在阿尔尼斯的周围若有似无地缠绕,盘旋,却也没有近一步伤害他。 瞥了一眼周围,轻轻笑起。自从与这位死神见面以来,阿尔尼斯第一次无所顾忌地笑出来,有丝少见的冷傲笑容。“您是阿努比斯神,除了冥王奥西里斯以外,您是最了解黑暗的人,被您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 “是谁?”阿娜希迦眼底红色的光芒亮得更盛。 “神,恐怕您早就有答案了,何必问我。” “从你嘴里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应该很好听,是不是?毕竟你保护她那么久,为她苦守这个秘密多年。”又在一瞬间,束缚在阿尔尼斯四周的气流消失得干净彻底,不留丝毫痕迹,连同他的袍角重又缓缓地垂下。 敛眼,不语。 “果然啊,真搞不懂,兄妹两个居然都是神选之人,神界那些自负狂妄的笨蛋到底是怎么想的?”猜得分毫不差,果然是那位张狂倔傲的女王,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唯独好奇她深藏不露的力量,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好吧,你们两人一起合力来试一试阻止我,我到很想看看你们的本事。” 窗外侍女的嬉笑声,又重新回到了这间被死寂笼罩了一段时间的房间,侧目。“神,王的力量与我的并不同。” “噢?不一样……曾听说神仆分两种,一者为守护,二者为毁灭。”朝着他的方向轻点下巴,挑眉。“毫无疑问你是守护者,如果图萨西塔和你不同,那她就是替神焚天灭地讨伐世间的毁灭者。” 阿尔尼斯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俊美夺目的跋扈。 “我突然很期待欣赏图萨西塔将这个美丽的国家,变成一片血红焦土的破坏力。”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事情,阿娜希迦踱着悠悠然的步子朝桌子走去,脸上带着兴奋的快乐。 “您不会看见的。” 脚步陡然一顿,蹙眉。忽尔,转身,朝房中脸色发白的阿尔尼斯看去。“你封印了她!?阿尔尼斯,封印毁灭者是藐视神权的大罪,你好大的胆子。” “众神选择神仆,一次只会选择一人,不是守护者,就是毁灭者。然而我却与王同世而生,难道这不意味着神想修正某些失误吗?” 刚才还对这位俊美大祭司的无畏有了一点佩服,现在又被他的无知彻底抹杀了耐心。“你凭什么说她的存在是一个失误,弄不好你才是那群笨蛋一失手的错误。” 他转动指尖,在空气里随着浮香划出一个圈,目光低垂。“我了解自己的妹妹,她不可能是毁灭者。” “她知道自己被你封印了吗?”话峰一转,疑惑。 “当然。” “她愿意?”微微吃惊,毁灭者的能量远在守护者之上,图萨西塔居然甘愿让人封印自己足以征服这个世界的强大力量,为什么? 皱眉,阿尔尼斯能感受到这位死神的怨念太深,以至于她偏执地想将一切都推进毁灭与死亡。“为什么不愿意?难道看着自己亲手将一个国家和千万生灵全部毁灭会很快乐?” 冷哼,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顺着酒香深深吸气,腔调又变回了懒洋洋的无所谓。“没尝试过,怎么知道不快乐?她可是灭世的毁灭者,她的能力远在你之上,说不定还能与现在的我打个平手。真可惜,如果有她相助,恐怕我都不需要出手了。” “我的神,言归正传,您能放弃您的计划吗?” “不能。” 朝她微微颔首,脸色凝重。“阿尔尼斯先回去了。” 摆手,自顾自地喝酒,眼角瞥见阿尔尼斯不带丝毫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那仓促的背影有些僵硬。 一仰头将酒倒进喉咙,握着空杯在手中把玩,目光轻轻扫向杯身,金色的杯子在她专注的视线下片刻间碎裂瓦解,只留几颗宝石是完整的,失去依托跌落到地上,在光滑的地面径自一路翻滚撞上墙角才停下。 扬眉,似有若无的笑在眼角散开,冷冷的,像她眼底那圈色泽正艳的红光。 ★★★ ★★★ ★★★ 夏天的沙漠,宛若是从地狱深处窜出的烈火,将空气变成热油浇遍每一个沙粒,这把火张狂放肆地焚烧着地面,滚滚热浪下,沙漠里的人与动物都显出极度的疲惫。 站在马边,看着侍卫拿着水桶给马喂水,图萨西塔拉下斗篷的风帽,迎着刺目的阳光朝底比斯的方向远远眺望。 “王。”随行的将军在身后轻唤,他是负责这支五百人近卫军的将领,也是杜拜弗信任的人。 回头,接过他递上的水袋,拔掉塞子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滋润着干燥的喉咙。忽尔,想起那个小姑娘准备的花茶,淡淡的香气,宛若她的笑容,世事无争的恬静。“我们出发十天了,食物和水没有问题吧?” “粮草都没有问题,水也很充足。”图萨西塔命令轻装简行,他们五百人只带够了二十天的粮食和水,没有多带一天的食物,就连马吃的干草也是按天分配,所以他们必须按时回到底比斯。 将水袋交给他,边走边说:“休息一个沙漏时出发。” “是。”年轻将军行礼,转身向原地休息的军队走去。 图萨西塔走到一处沙丘边坐下,拉起风帽遮住头顶随时随地似乎都要暴烈的太阳,靠着晒得发烫的沙丘,轻轻闭上眼。 滚滚热风从身边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7 咆哮着吹过,几缕发丝滑出斗篷飞舞在半空,柔韧而不羁的美……热浪卷着沙粒断断续续撞在身上,眼帘微启,望着食指上那枚在无垠阳光里依旧沉默而精美的戒指,视线揉合了烈日的光芒一同打磨着戒面上精美却无人认识的铭文……心跳转瞬一顿,呼吸有些发闷。 “我想留在底比斯,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图萨西塔。” 蓦地,倏忽明灭的眸色悄然一亮,嘴角也跟着扬了几分,听见胸腔里传来的跳动声又变得平稳规律,图萨西塔向后一靠,将瞳仁深处斑斓锋利的金丝悄无声息地藏在合上的眼帘后面。 ☆、第 五十三 章 半开的窗户透进晨曦第一缕光芒,窗旁的书架上摆放着新鲜的莲花,清淡的幽香缠着飞扬的白色窗帘,妖娆妩媚地占据了清晨的气息。 镜前的桌上放着一把骨梳,细密的梳齿在光线的偏移间泛着油亮的光泽,香料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椅背上随意地搭着一条轻盈的长裙,伴随无声流转的微风轻轻荡漾着…… 宁静如水的清晨,空无一人的房间。 当稀薄的星辰还在黎明的天边恋恋不舍地徘徊时,乌纳斯扣响了阿蒙宫的大门,他带着那么一点点古怪的神色出现在夏月白的面前。 他没有说太多,也无须说什么,从他投来的目光中已经可以辨出些许疑惑的意味,只是被这聪明男子用他一如既往的随意笑容刻意掩盖了。 走出阿蒙宫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这座沐浴着火光的巍峨宫殿,夏月白眉头愁蹙地坐上出宫的马车,借由清晨浅灰的天色和寂静作为掩护,这支队伍迅捷而安静地离开了王宫。 到了尼罗河边才发现还有另一队人马已经在此等候他们,借着天空渐渐明亮起来的光芒看清那人是哈木法,是替夏月白管理着一千名近卫军的将军。 其实他们并未见过几面,只在走廊里遇到过几次,他总是面无表情地礼貌行礼,如果不说,真难看出他就是图萨西塔委任来保护自己的人。 听佩妮说,哈木法就是那天在狩猎场被她胁迫去找图萨西塔的军官,居然由他来保护夏月白的安全,真不知图萨西塔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斟酌后的精心安排。 哈木法来到马车旁,朝着小窗里的人颔首,夏月白微微一笑,他照旧话很少,今天更是沉默地令人沉闷。他走回乌纳斯的身旁,两人小声交谈几句,乌纳斯朝车夫做了一个上船的手势,车夫扬鞭大力吆喝着四匹健壮的棕马踏上架在船边的栅板。 夏月白只觉得身下一阵颠簸,身体随着车子向后倾斜了些,听着厚实的栅板在车轮的碾压下发出让人担心的吱呀声,浑浊的河浪从板下翻滚而过,连人带马车一眨眼已经登上了宽阔的甲板。 听见后面陆续上来很多人,夏月白打开车门走上甲板。 “月白,河上风大去船舱吧。”乌纳斯来到她身旁,目光示意佩妮带她去船舱。 “我们为什么要去帝王谷?”这问题阿尔尼斯已经回答过她,可她不太相信,不知为何。 微笑,回头朝船舷看去,哈木法正指挥其他人登上另一艘船,收回目光。“殿下并没有告诉我理由,只让我将你安全送到帝王谷,我还以为你能给我答案呢。” 皱眉,目光剔透地审视他,企图在他从容的神色里找出一些隐藏的异样,然而,他看上去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说帝王谷能保护我,那里比王宫安全。” 轻挑眉头,眼神闪烁。“既然殿下这样说,那一定有道理,殿下已经命人收拾出一座神庙让你住,你就在那里安心等王回来。” 叹息,被汹涌的河浪声淹没了,无奈地笑笑,朝船舱缓缓走去,夏月白太过专注于乱如细麻的心思,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一双目光闪烁的眼,静静尾随直至她消失在舱门。 “哈木法。”见夏月白走进船舱,乌纳斯喊了一声。 “乌纳斯大人。” “帝王谷那边安排好了吗?” “昨夜接到您的命令,我已经命人先去帝王谷做好准备,殿下为夏小姐准备的住处已经被密切监视包围,途中也全部安排好了,请大人放心。”突然接到护送夏月白离开王宫的命令,他很意外。要说底比斯最安全的地方非王宫莫数,如果夏月白真有危险,那就应该待在固若金汤的王宫里,以帝王谷的军队力量,绝对不足以和铜墙铁壁般的王宫相媲美。 耳边响起扬帆起锚的号声,三张巨帆几乎同时顺着桅杆伸上天空,呼啸的河风瞬间涨满船帆,一股巨力带动船身驶向波涛汹涌的河心。 踱到船舷旁,看着在晨雾中逐渐变得有些模糊的底比斯,他轻轻对身后的人开口。“这次容不得出一丁点差错。” “是。”皱眉瞧了一眼乌纳斯的侧脸,这个总是扬着戏谑笑容显得不太正经的年轻男人,此时却是一脸凝重阴郁的表情,哈木法不由得心底暗自一紧,为了这个“容不得出一丁点差错”的任务捏了一把汗。 阿尔尼斯没有讲明为什么要送夏月白去帝王谷,他不说,乌纳斯也能猜到一些……监视赫梯人和阿娜希迦,塞布隆曾经提及阿娜希迦来埃及的目的似乎与某个人有关……阿娜希迦与夏月白的谈话,种种迹象都透露出一些不太引人注意的线索,这些线索的关键词都涉及到一个人的名字……阿娜希迦。 而另一个看似躲在云雾后面不易捕捉的线索,乌纳斯隐约觉得可能就在夏月白的身上。至于她到底怎么和阿娜希迦扯上关系,他还只能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也许这个答案,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好。 ★★★ ★★★ ★★★ 一路上很安静,不光平时话多到让人耳朵痛的乌纳斯几乎一言不发,几百人的队伍在帝王谷蜿蜒狭长的沙土路面行进的动静,也显得极其静谧。 三三两两貌似是结伴在帝王谷找活干的平民从队伍边经过,对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有些好奇,他们停下脚步站在道边投来十足好奇的打量目光。 温度逐渐上升,毫无遮挡的道路在颠簸中好像没有尽头,透过小窗观察着路边的景色,起伏的山丘上岩石|裸|露在炽热的阳光下,有些岩体明显被开采过,光滑的切割面就像被刀削斧劈般整齐,古埃及人处理坚硬石头的工艺技术,早在吉萨高原的金字塔和那些数不胜数的精美建筑就得到了证实。大大小小的碎石沿着山坡滚落四处,偶尔能看见稀稀拉拉的荒草围着几棵棕榈树,在这炽热的盛夏里撑起一片珍贵的阴凉。 对于这片埋葬着古埃及诸多法老的圣地,除了敬畏好奇以外,夏月白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排斥,本能的不太喜欢这里。 能看见前方不远处有条小路,说它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8 小,只是相对于现在的路面而言。 夹在两侧山谷中间的小道,因着矗立的山谷挡住了阳光,看起来还算阴凉。 进入谷间小路,路边蹲着一些衣着破旧的平民,看来是在帝王谷没有找到工作在此休息,有蹲在路边垂头丧气地叹息,有坐在石头上喝水,有人干脆躺在地上睡觉,听见马车靠近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朝这边看过来。 “月白,关上窗子。”乌纳斯不知何时策马走来,轻轻说道。 这样的气温,密闭的车厢很闷热,这扇小窗户成了唯一透气的地方,随着拉上窗户,车内空气顿时流通变缓,不大的车厢像只被太阳捧在手心里不断晃动的蒸笼。 头隐隐作痛,也许是因为坐在闷热的车厢里,深吸口气。“佩妮,有水吗?” “小姐,给。”佩妮从身旁的木箱里拿出水袋,递上。 伸手刚要接,一声尖锐的哨音打断了夏月白的动作,转头朝紧闭的窗户看去,透进窗缝的亮光里人影摇来晃去,随后听见一直整齐的马蹄声突然混乱起来,宛若一滴水惊炸了一锅滚油。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吵,前前后后有马匹跑动而过,继而又能感觉更多的人在车外不断聚拢,长剑出鞘的金属声透过紧闭的窗户传进来显得有些暗哑,马车没有停,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怎么了?”拉开小窗,探头朝外看去,发现车旁围着着许多骑兵,他们听见声音朝她投来一瞥,继而又快速将注意力放到四周,无人回答。 乌纳斯在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回头对她喊道:“关上窗,别说话。” 蹙眉,视线从窗外骑手严阵以待的脸庞上一扫而过,这些年轻战士矫健而沉默的神色里,隐隐流露出临阵以待的紧迫,循着他们的视线朝四周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因为被侍卫层层的身影阻挡了视线。 “嗖!”突如其来一道暗光,伴随着一声凄历的哀叫,车夫胸口中箭从车上摔落在地,激起一捧沙土扬在四下安静得不太正常的空间里。 陡然一惊,尖叫没来得及从僵硬的喉咙里窜出来,就听见右侧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陌生嗓音。 “乌纳斯,留下车里的女人,我让你们死得好看一点。” 握紧手里的缰绳,视线从车夫身上还在向外涌出鲜血的伤口移开,乌纳斯朝山坡处那个顶着阳光悠然坐在马背上的高大人影扫了一眼。 静。 除了风在穿越山谷时被狭窄的地形挤压出一种怪诡的呼啸声,以及烈日下马匹喘息的声音,周遭的气氛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乌纳斯抬手轻招,一名骑手翻身下马快速补上车夫的空缺,抖绳呵马继续前进。听见车轮重又响起,他朝山坡斜睨,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闪烁着明锐的光,深棕色发丝下那束目光带着耀眼的挑衅。 挑眉,塞布隆扬起嘴角,沉默地看着山谷里的队伍继续有条不紊地前进,埃及骑手提在手中的剑反射着锋利的刺目阳光,他们坐在马上的身躯虽是纹丝不动,你却能从他们手臂绷紧的肌肉线条,看出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 哈木法朝身旁的属下悄悄打了几个手势,几个属下立即放慢速度任由其他人超过自己,而他们则不着痕迹地从队伍的最前落到末梢。 抬手,指尖轻敲黑色的剑柄,塞布隆盯着缓缓前进的马车,左右转了转颈子,颈骨发出干脆利落的摩擦声。 “动手。”低沉干脆的下令,身旁副官举手一挥,顿时两侧山谷传出箭雨划破风声的尖啸。 伴随着冷箭从四周扑面而来,前进的队伍突然乱了,马车猛然加速,围在车旁的骑手被道路的宽度限制,只能在马车前后紧密跟随,而无法与之并行。 这让埋伏在山谷上方的箭手有机可趁,几乎一阵乱箭,顶替车夫的侍卫中箭跌落,无人操纵的马车在狭窄的山道里继续狂奔,全凭拉动马车的马匹以一种无拘无束的状态自由飞驰,它们只管往前跑,而没有顾及身后的车子无法像它们那样灵活的避让突出的石头和坑洼的路面。 马车在狭窄的道路上剧烈地颠簸,飞转的车轮撞击在崎岖的路面,被突起的石块顶得一歪,车身微微倾斜磨擦着石壁发出痛苦的呻|吟。 夏月白撑着车架,拉起倒在地上的佩妮,两人极其艰难地在这样摇晃得快要架散的狭小空间稳住身体,车里的行李洒落的到处都是,踢开滚到脚边的点心盒,夏月白勉强抓住车窗边缘,拉开窗户的瞬间,一只箭不偏不依正好从外面飞进来,从她脸前划过,直直没入两人中间的木板。 箭翎轻颤,溢出低沉的声音。 “小、小姐!”吓得脸色发青,佩妮看着扎在木板上的箭,结结巴巴地开口。 眼疾手快地关上窗,夏月白贴着车壁滑坐在地上,吓得呼吸一滞。 遇袭,人生中的第一次。 作为一个21世纪的大好青年,偷袭这种高端又高危的事情,绝对与她这种平凡的小老百姓无缘,除去在影视作品里见过类似中了埋伏被敌人困住逃生的场面,她压根没想过这样一幕会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 但是,真实发生的感受,却与坐在电视机前心情紧张地担忧主角的命运是两码事…… 现在,在密稠箭雨里逃生的是她。 这些突然出现的袭击者是谁,夏月白还没时间弄明白,就顶着铺天盖地的箭光奔逃在这座闻名遐迩的帝王谷。 “带她去开阔的地方,快!”混乱中隐约传来乌纳斯的喊声,随之感觉车头一震,听见车前传来有人驾驶的声音,一定又有人接管了这辆在疾速飞驰中快要散架的马车。 “不要伤了车里的人。”坐在马上对身旁的人丢下一句话后,塞布隆率领众人冲下山谷。 “哈木法,你保护月白先冲出去,带她去神庙!”勒转马头随即一个旋身,乌纳斯与疾驰的队伍擦身而过,逆行朝着追来的赫梯人迎去。 哈木法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自己的战士伤亡很大,这些偷袭者到目前为止却毫发未伤。这帮来路不明的家伙,选在山谷里围剿他们,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俨然将他们当成了一群闷在瓦罐里的老鼠。 “你们去帮乌纳斯大人,其余人和我走。”快速下达命令,左侧一队骑兵掉转马头,紧随乌纳斯的方向追去。 与赫梯骑手错身而过时剑锋由下至上一挑,骑手的脸被乌纳斯的剑割开一道深口,一命呜呼栽下马背。剑未收回,反手一挥,后面赫梯人的脖子出现一条平整的切口,眨眼间切口突地断裂,一捧鲜血半月形喷向半空,他一张一合的口中不断涌出血水,随即一头从马鞍掉下。 两军汇聚的瞬间,乌纳斯单手持剑架住塞布隆对着他脖子砍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39 下的剑,刹那间,手中的剑震得嗡嗡作响,手臂更是被震得一瞬痛麻,要不是咬牙硬挺着,他差一点握不住剑。 这个身材比普通男人高出许多的赫梯怪物,果然力气大的惊人,刚才那一下,让乌纳斯结结实实地领教了什么叫做蛮力。 “原来月白就是阿娜希迦要找的人。”勒马,气息微喘,盯着同样掉转马头朝自己看来的塞布隆。 讥讽一笑,声音却带着惋惜。“可惜,你知道晚了。”语罢,低呵一声朝乌纳斯冲过来。 汗珠顺着发梢滴下,拨了拨眼前的发丝,轻轻挑眉,微扬的嘴角浸透着张狂气焰。“晚不晚,你说了可不算。” 两人再次举剑相搏,只是瞬间,火星摩擦着锐利的剑锋四射开来,随着周围卷起蓬蓬张扬尘雾的厮杀声,这片平静的山谷在炙热的骄阳下刮起了一场出其不意的腥风。 ★★★ ★★★ ★★★ 哈木法骑马跑在队伍最后,时不时回头观察情况,整支队伍跑出山谷时,仍不见一个偷袭者追来,看来乌纳斯已经成功将他们拦截了。 只是,不知能拦多久。 刚才他在偷袭者动手前,已经派属下分成两路突围出去,有人回底比斯报信,有人去帝王谷调遣军队来支援,现在只能盼望支援部队快点赶来。 出了山谷视野一下就开阔了,骑兵变幻队型将马车重新包围其中,平坦的大道使得车速也得到了大幅提升,几百人快速飞驰于广袤的平原。 车外的厮杀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奔驰如雷的马蹄声,坐在车中仍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地被马蹄踏出的颤动。 “小姐,伤受了吗?”佩妮跪在一旁,拉过她的手臂来回打量。 摇头,眉头拧的死紧。“没有,你呢?” “没事。小姐,那些人是谁?” 接着摇头,她也是一肚子疑惑。“不知道。” 在这样心惊胆颤到手脚冰冷,又被上下颠簸的马车折腾地发晕的时候,脑中不断回响着那个陌生男人用着生硬的埃及语说出的话……留下车里的女人……他口中的“女人”,无疑指的就是自己。 他为什么要抓她,夏月白甚至都不认识他。 理不出头绪,反被这浓雾般的形势逼得更慌。 佩妮竖着耳朵听了听,爬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朝外窥视着。“小姐,没看见乌纳斯大人,大人会有危险吗?” 想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哈木法呢?” 佩妮又从窗缝张望了一番。“好像在队伍后面。” 蹙眉,不语。依据眼下的情况,就算到达神庙又能怎么样?能安全吗? 这些人不仅知道她要来帝王谷,甚至预先知道了她的出行路线,才能在山谷里埋伏等待。蓦地,想起图萨西塔说过,宫中布满了巴哈里的眼线,任何人,任何角落都可能藏着叛军的奸细…… 会不会是他,那位当今法老王的亲舅舅? “大人,过了山坡就到神庙。”车外有人大声喊道,夏月白挨到佩妮身边,借着窗缝向外看去,依旧是沙地与晴空交错飞驰而过的模糊影像,亮惶惶地闪得眼睛发干。 “大人,前面!” 听见属下的惊呼,哈木法快速从队伍最后策马跑到前面,路过马车时,他匆匆扫了一眼车窗,正好看见窗边两双闪烁着慌乱不安的眼睛,他皱着浓黑的眉,纵身而过。 马车在减速,一路飞转吱呀不断的车轮缓缓停下,周围保护自己的骑兵也都停了下来。察觉出了不妙,夏月白快速将窗缝一合,将佩妮拉离窗户,两人窝进车子靠后的地方。 “小姐,还没到神庙车怎么停了?” “嘘!”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佩妮禁声,夏月白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驱马来到队伍前面,望着前方突兀出现在地平线上的一排排身着重甲的异国战士,哈木法冷静地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沉默,这些长相异于尼罗河流域的战士没有开口,手上的利刃在阳光里晃出森然地暗光,仿佛这就是他们最好的回答。 微一抬手,队伍在身后缓缓拉开阵型,仍旧保持着将马车包围在中心的护卫式,只是第一排的骑手变得更加密集,将后面的马车挡得密不透风。 “月白,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柔和的嗓音,在凛冽的风中婉转出一曲悦耳的笑语。 清晰的骇然在那些原本冷静的眼眸中闪出,哈木法不禁握紧手中的剑,身下坐骑似也感觉到异样,低低嘶鸣了几声,躁动地在地上刨着蹄子。 眼前的异国战士自主朝两边散开来,露出原本遮挡在高大身躯背后的一片开阔的沙地,以及碧空下沙尘翻腾的风中那道端坐在黑色骏马上,几乎与黑马快要融为一体的漆黑色身影。 栗色海浪般起伏的长发,映衬着那双红得剔透耀眼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浅笑挂在唇角那抹优美的弧度上,随着马蹄缓慢而前的步伐,散发着一股迷醉心神却又寒透骨髓的妖娆…… “阿娜希迦公主?”望着从那排异国战士中款款而来的人,哈木法满是疑问的眼底透出一丝古怪和不敢置信。“您----” “哈木法将军,对吗?”嘴角轻扬,因着他望着自己多变的目光。一手松开缰绳搭上腰间剑柄,指尖在精美的剑柄来回游移,随着她漂亮唇线的开合间,那只手仍然慢条丝理的抚摸着冰冷的铁剑,仿佛那是一件让她欲罢不能的精美艺术品。“不如把人交给我,我会让你和你的部下死得很体面。”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刚停下的瞬间,哈木法扬动眉头,眉眼透着一丝微微的冷傲。“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拖上你们去冥府做伴。” 突兀一句话,令阿娜希迦懒散地目光微微一闪。 越过埃及骑兵戒备的紧绷身躯,她笑,意兴阑珊的笑。“月白,你打算一直躲在车里,看着他们为你送死吗?” 被三四排埃及骑手谨慎护在身后的马车很静,大风抖着风沙一路狂奔而过,风化的山石暴露在烈日底下,经受着沙漠狂风日以继夜的折磨。 寂静,自然界带来的各种声音盘旋在紧绷如弦的气氛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足以将飘荡在这块空地上方的一触即燃的火药点燃。 忽尔,车门无声无息地在寂静中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夏月白一探身跳落地面的身影。 “我和你走,放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有人请吃饭,好开森,哈哈哈!! ☆、第 五十四 章 心逐渐镇定下来,轻轻深呼吸,脚步缓缓地绕过马车,眼尖地看见一名埃及骑手挂在马鞍侧边的匕首袋,对于防身来讲,短小灵活的匕首绝对很适合。 从他身边经过时,夏月白抬手将脸边被风吹起的发丝轻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0 轻撩到耳后,垂下手臂时,连同藏在手心的一道冰冷银茫悄然无声地被她飞扬的裙摆包裹。 走到众人的视线前,在那些埃及骑兵和不远处赫梯战士的注视下,她迎向阿娜希迦那双在阳光中幽幽绽放着艳色的腥红眸子。 那样的眼睛,被苍白的阳光折射得像两颗跳动在暗夜深处的火种,血样的光芒,雪样的温度。这样的目光,多看一秒都能让呼吸溢出一层冰雾。 “夏小姐!”哈木法下马快步走上前,抬手一拦,阻挡了夏月白的脚步。 朝他微微一笑,有点无力。“你有胜算吗?” 怔,被她莫名其妙冒出的话问得一愣,随即皱眉,瞅了瞅他们身后的山谷,没看见追兵,但也没看见援军。“如果他们只有这些人,我有。” 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山谷的出口像道裂开口子的深沟,很安静。“哈木法,我不能冒险让你们为了我送命。” “夏小姐,你和她走,我们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阿娜希迦公然在底比斯劫走您,她不会留下活口证明自己的罪行。您还是回到车里等待乌纳斯大人,这里交给我们。” 听他一口气说完,惊讶地发现这还是哈木法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话,这位年轻将军的话虽不多,感觉却很可靠。“我----” “月白,就不要浪费时间依依惜别了,过来。”粗鲁地打断他们的对话,阿娜希迦耐心欠佳。 “先放他们走。”讨价还价,又或是在拖时间,借机等待乌纳斯带人赶来。 轻挑眉梢,笑容依旧冷静优雅,那片艳红如血的眸底却隐隐流露出某种尖锐冷硬的东西,在她的指尖在剑柄轻轻一弹的瞬间。“动手。” 不等埃及人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情况,赫梯战士已经在阿娜希迦一声令下,举剑朝他们策马冲来。 “夏小姐,快回车上!”哈木法跨前一步挡在夏月白的身前,盯着一个叫嚣着即将要冲到眼前的赫梯战士,他抬剑正准备迎上,只见从侧面跑来的埃及骑兵从身后刺穿了赫梯人的胸口,哈木法没有犹豫举剑加入到战斗中。 望着眼前蓦然发生的一切,夏月白惊骇地一时挪不动步子。闪烁寒光的锋利刀刃在血肉之躯上轻轻扫过,便轻易掀起一片蓬勃的血雾……满眼冰冷尖锐的目光,和同目光一样尖锐的刀剑…… 移动因为过度骇然而僵直的视线,她看见周围一团混乱厮杀的尘嚣里,一个跨马而坐的人影正穿越这片血光缭绕的空间朝她踱来,不紧不慢的马蹄,不愠不火的笑容……始终有一队赫梯战士将阿娜希迦围在中间,任由埃及人的反击多么厉害,却也无法突破包围靠近她的身。 而她,带着不可一视的跋扈姿态,如同漫步于奢华缤纷的王宫中,高傲,冷漠,像只漫不经心游走于暗夜的幽灵…… 退后一步,将手中的匕首握紧,凝眸。 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声音,宛若一股股强劲的气体,在封闭的罐子里胀到极限后快要爆裂开来的声音。 随即一阵震天喧嚣,在山谷出口赫然开阔起来的平原上空爆响起来,冲天的呐喊声一股作气从远处滑近,埃及援军浩荡的队伍卷着沙尘以极快的速度,朝夏月白的方向直驱而来。 “将军,援兵----乌纳斯大人到了!”眼底显而易见的兴奋光芒,那些原本因为一天之内被堵截两次而烦躁不已的士兵,转瞬一个个精神振奋起来。 夏月白的目光停留在援军的身上,用力的手指仍旧紧紧抓着匕首没有松懈。 “公主?”赫梯人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军队,朝阿娜希迦投去征询的目光。援军来的太快,他们挡不住这么多埃及人,撤退也未必能逃出底比斯,但他们拼死也能保护阿娜希迦撤离到相对安全的沙漠。 红色的眸,映出卷着沙浪朝这边奔来的军队,凛冽的光自她安静的眼中汹涌而出,她微仰下巴,栗色长发飞扬在突然浑浊起来的风中。“完成你们的任务,能挡多久就挡多久。” “是。”得到命令,属下朝她突然扬鞭跑入乱阵的背影颔首。“拖住埃及人,给我冲!” 全部赫梯人很快集中起来,以盾牌的阵式一字拉开,漠视只在百米开外的埃及援军以及眼前对手的猛烈反击,一股脑朝夏月白位置涌去。 勒紧缰绳,马匹骤停的瞬间立起前蹄。与此同时,阿娜希迦挥起一剑砍掉埃及人的脑袋,马蹄落地的刹那,反手朝后一刺,刺中了想从背后偷袭她的埃及骑兵的腹部,拔剑,一捧鲜血带着些许内脏样的东西喷洒在半空。 眼见夏月白拔腿朝着援军方向跑去,阿娜希迦抬手一挥,柔韧的长鞭在空中探出一道纤细的黑影,像条矫健的蛇,目标明确地疾射而出,不偏不倚缠上夏月白的小腿,迫使奔跑中的她狠狠摔倒在地。 来不及站起身,原本软绵绵地鞭子一紧,一股力量顺着紧绷的皮鞭传到小腿,勒得皮肤火辣辣地痛,就在夏月白尝试着站起来的瞬间,鞭子带着股劲风朝后一拽,她顺着这股难以摆脱的劲力,整个身体沿着沙地被朝后拖去。 咬牙,身体被拖行着无法保持平衡,更别提身下那些粗硬的碎石隔着单薄的衣料刮擦着皮肤,那瞬间仿佛被一把火烧遍全身的痛苦,搅得她呼吸一窒。 艰难地抬手,试着用匕首割断缠在腿上的鞭子,尝试几次全部失败。提上一口气,抬眸,正对上一双犀利的眼,那双即使周遭已经沙尘漫天,却仍然兀自清冽的红色眼睛。 笑,阿娜希迦张口,声音很轻,在周围的厮杀与远处的马蹄交织出的轰鸣声中,显得有些模糊。“我的玛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手臂一紧,身体凌空腾起,被阿娜希迦拽上马背,夏月白的半个身体还荡在半空时,阿娜希迦已经策马飞奔而出。 ★★★ ★★★ ★★★ 颠簸,回头透过阿娜希迦手臂的空隙看到那些赫梯人与乌纳斯带来的援军撞击在一起,原本就已灰蒙蒙的天空,被他们汇聚一刻的激烈战斗翻搅地更为浑浊。 匕首在被拉上马的瞬间,已经被阿娜希迦夺下扔掉了,现在不仅没有武器自保,更是带着一身伤痛,随便动一下,都能痛得呼吸发抖。 夏月白却没有时间顾忌痛疼,她曲肘朝身后人的腹部猛地击去。真后悔小时候学的是舞蹈,而不是跆拳道或者武术。 似是知道她的意图,她的手肘还未撞上阿娜希迦,这女人已然先她一步,一拳打上她的侧腹,力道并不大,却足以让夏月白痛得卷起身体,双手按上被她打得一片痛麻的地方。 “你要在乱来,我就在给你一下。” “你、你可以……”深呼吸,疼得牙关打架,拧着眉头,恨极地开口。“试试。” 不语,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1 唇角勾了勾,催马加快速度。 “你要带我去哪?”没有放弃任何逃走的机会,但是以这种飞驰的速度从马上跳下去,就算不摔死,弄不好也得残废。 “阿尔尼斯不是想送你来帝王谷吗,我就替他送你一程。”迎着风,阿娜希迦专注于路面,声音被风声模糊出一丝冰冷感。 不及细想她话里的意思,夏月白又往身后望了一眼,期望能看见任何一个埃及人的影子。然而,身后这片山谷回响着唯一的声音,就是她们在热浪里疾驰的马蹄声,像片孤单沸腾地海浪声。 眼角瞥见阿娜希迦正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那双腥红的眼笑得恣意,而夏月白将眉头拧得更紧。 一阵狂奔,除了几处山棱和四处随意堆放的木料,周围是一片让人揪心的空旷,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显然,这地方不是帝王谷的中心地带,耳边听得山棱传来凛冽的风声,夏月白觉得她们正在深入帝王谷最为荒凉的地方。 扬鞭,响亮的鞭声在半空一响,马儿加快步子朝前奔去。 这匹高大健壮的赫梯战马刚刚跑上山坡,踏上碎石路面的刹那,马背上的两人同时听见地面发出一种奇特的呻|吟声。 那声音,有种说不出上来的脆弱,仿佛是枯朽的腐木被踩断瞬间发出的清脆哀嚎,又像是石板在重物的狠砸下,裂开一道缝隙蜿蜒绽裂地声音。 阿娜希迦意识到不对,身子一绷,突然抬手把缰绳朝后狠狠勒住,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响。与此同时,胯下战马整个身体猛地一震,似乎脚下踩空了,来不及收蹄,它一声嘶鸣,失去了平衡的巨大身体朝旁一歪……连人带马一同朝地面陡然绽开的黑色大泂,直直栽了下去。 “阿娜----”脸色倏变,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后面的话被疾速坠落的形势打断了。 扔开缰绳,下意识出手抱住夏月白的肩膀,就在两人被甩出马背的瞬间,凌空一翻与她掉转了方向。 怀抱着夏月白,阿娜希迦背朝着身下那道撕裂了地面的咆哮大口快速跌下,四周翻卷而起的碎石泥沙迅速将两人下落的身影遮挡,淹没,直至不见。 夏月白的肩膀被滚落的石块砸上,狠狠一痛。随即是手臂,然后是腿……完全无法躲避那些碎石从天而将的乱袭,直到后背遭受了又一次撞击……剧痛,伴着满是沙土味道的空气不留缝隙地猛灌入口鼻,夏月白眼前最后一丝光线瞬间消失。 两人沿着几乎是垂直的坡体一路坠落,被阿娜希迦紧紧搂在怀里,还是无法避免与周围突出的石头发生碰撞。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或者更短,随着阿娜希迦在毫无准备的状态下重重摔落在地引起的震荡,她怀中的夏月白也被抛了出去。 夏月白就地滚了几圈,后背撞上某个硬绑绑的东西,灼痛在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皮肤上蔓延,视线在迎面扑来的沙尘里逐渐模糊……片刻,排山倒海的晕眩和疼痛,夺去了夏月白纷杂混乱的意识。 ★★★ ★★★ ★★★ 沙海上掀起了巨浪,夹杂着咆哮的轰鸣,狂风沸腾了沙漠不甘平静的灵魂,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从南边奔腾而来。 漫天黄沙,遮天避日将天地彻底淹没,刚才还在天空里挥洒着嚣张热力的太阳,此刻已经辨不出在哪个方向。 旅行沙漠的人都知道,这片迤逦着金色波浪的安静海洋,有两个地方最可怕……一是缺水,二是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沙尘暴。 半个沙漏时前,这片沙漠还安静得像个睡着的孩子,这才眨眼的功夫,就刮起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拉上面罩将眼睛以下的部位紧紧裹住,翻起斗篷的帽子,图萨西塔翻身下马,顶着四周怒吼般掩盖一切声音的风声,朝身旁的年轻将军用着几乎是大喊的音量下达命令,将所有马都栓在一起,原地等待直到沙尘暴过去。 望着年轻将军紧拽着斗篷,顶着旋涡般的狂风艰难地朝队伍前端走去的背影,图萨西塔抬手一招。 副将上前,她双手打了个合围的手式,副将立即明白,回头朝身后已经停下来的队伍传达命令。 将所有的马匹栓在一起后,由各自的骑手将它们围成一个圈,人都退到这个由马围成的圈中暂避风沙的侵袭。在沙漠中遇到沙尘暴时最忌讳分散躲避,因为你完全不会知道,下一刻自己会被天空中肆虐的风沙困在何处,人与牲畜聚在一起是最安全可靠的方法。 即使蒙着厚厚的亚麻布,仍然难以完全阻挡无处不在的沙子渗入,风帽的边缘在风中抖落出一缕黑发,随着狂风一同恣意地舞动在这一片暗无天日的地方。 尘沙飞扬,随剧烈的风,迅速吞没着周遭每一寸土地,短短时间沙砾就没过了小腿的高度,图萨西塔微微动了一下腿,被阳光烤了一上午的沙子很烫。 看不见天空,亦快看不见大地,四周充斥的滚滚沙尘抖出一片浓浓的昏暗。转瞬,只能模糊地看见身边的人,离得稍远一点都无法看清。 朦朦胧胧的黄,逐渐渗透整个被沙尘遮蔽的大地,不出片刻,便如同一盆倾斜而下的沙雨,将他们栖身的空间灌满滚滚沙砾。 周围的侍卫在风中朝她稍稍围拢了些,用身体形成了一堵临时的屏障,削弱了狂风的劲头,却挡不住被风抛洒在半空无孔不入的沙子,飞沙夹杂着高温继续肆虐…… 这场沙尘暴来的有些意外,夏天的沙漠总是比较平静,偶尔从沙漠深处吹来的狂风,也不会折腾出如此铺天盖地的沙暴。 眉头微蹙,轻轻抿了抿唇,瞳膜暗处倏然闪出道金色的光芒,在图萨西塔眯起眼睛朝底比斯的方向望去时。 ★★★ ★★★ ★★★ 喉咙很干,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呼吸,就像有人用一块脏兮兮的布捂住了口鼻,闷热,窒息。 意识清晰起来的瞬间,遍体鳞伤地身体传达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就是从骨头里面钻出来的火烧火燎的各种疼痛。 这会儿,大概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忍着全身酸胀刺痛的不适,夏月白强迫自己努力睁开了眼,沉重的眼皮动了几下,总算在漆黑一团中寻到一线微光,来自头顶上方倾斜的顶部渗出的淡淡白光,似乎随时都会被不断飘散的沙砾抹去。 脑中一片空白。 “咳、咳咳……咳……” 浑浊不堪的空气里涨满了厚重的粉尘,在她摸索着奋力想站起身时,从顶上那片断裂的石板上纷纷落下。夏月白忙不迭用手捂住口鼻,仍是没有完全挡住钻进呼吸的粉尘,被呛得又是一阵猛咳。 止了咳嗽,蓦地想起什么,跪在坑洼的地面,伸手在零乱的地面一番急切地摸索,强忍着恢复知觉后全身上下越来越明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2 显的伤痛,她焦急地在四周的昏暗中搜寻着阿娜希迦的身影。 “阿娜希迦……阿娜希迦……”喊了几声,没人回应,这里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借着那一线微弱稀薄的光线,夏月白打量着身处的地方,依稀可以辨得这是一间石室,翻滚时撞上后背的硬东西是一尊倒地的石像,斑斓得已经看不出面貌,只能从起伏的轮廓看出形状。看不出颜色的墙壁上一扇被乱石半掩的门,光线太暗看不见门后有什么。 时不时有细碎的尘沙从头顶石板的缝隙间落下,伴随从石板漏进的一线掺杂着浑浊空气的微光,总算在墙边看见躺在地上的阿娜希迦。 撑着地站起身,牵扯出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咬着牙慢慢朝她走去,几步路走得极其艰难。索性发现在刚才那样的疾速坠落中,自己竟然没有伤到筋骨,只除了这一身擦伤。 如果,没有阿娜希迦在下落的瞬间与她交换了方向,将她推到上面,夏月白猜想自己现在必定要断几根骨头。 好不容易在她身边跪下来,待模糊的视线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的瞬间,惊骇,暗自倒抽一口冷气。 ☆、第 五十五 章 阿娜希迦的右腿被压在一堆乱石下面,额头一侧有块凝结着沙土的黑色血块,光线太暗,仍能清晰地看见一条五六厘米长的伤口,从发际线里伸出斜着划过光洁的额头。 “阿娜希迦!阿娜希迦!”伸手在她鼻子前面探了探,微弱的呼吸几乎感觉不到,连喊了好几声,她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反应。 些许急,些许慌,些许不知所措。 看了一眼她的腿,夏月白爬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压在上面的石头清理掉,搬开上面砖头大小的碎石,底下的情况要比自己料想的糟,一米见长的断石压在腿上,仅从外面看还不知道她的腿伤到什么程度。 夏月白摸着石块研究了一番,这石头很光滑,像是人为打磨过,说不定是石室被砸断的石顶,自己很难搬开它,只能试一试从旁边将它掀开。 选了一个较好的角度,指尖扎进石板与地面的缝隙间,顾不得粗糙的沙石将十指磨破了皮,咬咬牙一鼓作气将石板掀到了一边,沉重的石板翻倒下去激起一团浓密的尘雾,令这间狭小的石室再一次粉尘弥漫。 闷哼一声,阿娜希迦被疼得一激,醒了过来。 忙不迭来到她身边,夏月白惊喜地注视着眼神略显迷离的阿娜希迦,弯下腰将她扶起靠在墙边。“你的腿有什么感觉?” “腿?”经夏月白这么一问,她才觉得右腿火辣辣的发烫,膝盖以下更是胀得好像要爆炸似的。 “你的腿被石板压了,我帮你看一看。”正欲伸手掀起阿娜希迦的裙子,不料刚碰到裙边的手被她一下把握住。一瞬间地讶然,侧目。 握着夏月白的手腕将她狠狠甩开,见她冷不防跌坐在地上,睁着一双错愕的眼朝自己瞅过来,阿娜希迦向后一靠,眉头浅浅拧紧,在她试着挪动右腿的时候。 全身的力气早在刚才来来回回搬开石头时用尽了,这个时候,夏月白实在没有更多的力气和这位半人半神的赫梯公主争执,皱眉撑着身边的石像站起来,夏月白在石室里慢慢兜了一圈。 阿娜希迦闷不吭声地靠墙坐着,透过昏暗里无孔不入的灰尘冷眼瞅着四处摸索的夏月白。 只见她摸着凹凸不平的墙壁将整个房间转完了,又走到房中一堆乱石丛生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弯腰伸手握住什么拽了一下,太暗看不清。 继而她又蹲下身开始将那堆乱石一一搬走,搬几块,刨开一点土,再搬几块,如此反复。 看得不耐烦了,阿娜希迦将视线调向自己的腿。借着暗沉迷蒙的光线,看不清伤势的情况,其实根本不用看,光凭那种冷冰冰的刺痛感,她也能猜到骨头肯定断了。 真他妈----想咒骂,却不知应该咒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命运,还是骂那些将她推入这种不死不活境地的神。 “嘶!”布料撕裂的声音引来她的目光,朝夏月白看去,这个一刻也没闲着的丫头正从裙边撕下一根布条。 拿着树根和布条重又回到阿娜希迦的身旁,忽略她望着自己的视线里那束犀利的光芒,忽略她脸上质疑的表情,夏月白在阿娜希迦的伤腿旁跪下来。 “我在学校里学过创伤应急处理,你的腿很可能骨折了,如果不找东西固定会更麻烦。”找了一圈,这间石室里能用的东西只有和她们一起掉进来的半截树根,将就着用吧。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后脑勺抵上坚硬的墙壁,她微微眯起眼。 “信。” 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丝毫停顿。因为,她确信阿娜希迦此刻看过来的眼睛里有只狂躁徘徊的野兽,那只困在红色瞳膜后面的不断咆哮的兽,随时都会冲破那层虹膜扑上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腿伤失血并不多,但是伤口疼得眼前有些发晕,疲惫地合上眼,声音很轻,透着显而易见的固执冷傲。“所以,离我远点。” “可以,等我帮你固定好腿。” “你觉得我在说笑?”想笑,睁开的眼却无半点笑意,眸底隐隐透着抹令人心惊的暗光,斜睨。 “没有,我知道你很认真。我也很认真的说,能不能等我处理好这个,我们在讨论你想杀我的事情?”叹息,后背从醒来后一直在痛,自己没办法查看。这样折腾一通,她有些吃不消,只想赶快帮阿娜希迦处理完腿伤。 用那双被血丝缭绕着燃炽如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片刻,阿娜希迦偏开脸,瞅着昏暗中的某一点,不语。 只当她是默许了,极其小心地掀开裙摆为她检查伤势。 皮肤上一片血肉模糊,小腿骨一处明显的凹陷。是断了,还是骨裂,夏月白这种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骨折的固定她学过。 动作干脆利落,将树根固定在骨折的小腿外侧,用条布将树根和小腿扎紧。手上使劲的时候,感觉到阿娜希迦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呼吸起伏地有点急促。 抬头,见她已经疼得额头冒冷汗,咬牙赶快处理完,夏月白亦然也是满头大汗。 抹了把汗,她起身低头看着双目紧闭地阿娜希迦,说道:“我去外面找找出路,你在这里等我。”她说的“外面”,是那扇半掩的石门后面一眼不见底的地方,兴许有路能通到地面。 不语,安静地坐着。 不管阿娜希迦曾是受人顶礼膜拜的埃及神,还是今世尊贵高傲的赫梯公主。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被这一身狼狈衬得很憔悴,她就像只被困在笼中的兽,浑身泛着一层说不出来的绝望。 琢磨着怎么能弄个火把来照明,石门外那片漆黑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3 的未知空间,暗得像块被浓墨笼罩的世界,这样两眼一摸黑的走进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地走回来。 思忖间,耳畔响起阿娜希迦冷漠的声音,失去了王宫里伪装出来的亲和,原来她真正的语气竟然是这样的坚硬沉冷。“想找死,你就去。” 眼神轻闪,目光疑惑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嘴角轻蔑地牵了牵,暗沉的光自那红色瞳孔中一闪而过,轻轻避开了夏月白的视线,侧头,有些淡然,亦有些疲惫地合上眼。 夏月白被这陌生语气里若即若离的熟悉震了震。 似曾相识的傲慢,藏着似曾相识的关切。 恍惚。 漆黑的眼底倒映出一幕又一幕闪烁模糊的场景……陌生的,从未见过的人,三三两两围在她身旁哄笑不断,他们鄙夷的笑容里透着一丝冷漠。 直到突然有人伸手将她拉走,她迷迷糊糊地看着走在前面挡住了大片阳光的高大身躯,胡狼头人身的背影,漆黑色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薄光……脸边的风微凉,而他握着自己的手却是温暖的,宛若无声无息的阳光。 胡狼头的身影回过头,朝她投来一眼,那平静眼神里流动地某样东西让她的心猛然一乱…… 呼吸一窒,夏月白冷不丁怔住,心脏紧跟着也缩了一下,似乎有只手将心捏了一下,不轻不重地。 “上面的人会找到我们。”正在夏月白恍惚出神的功夫,阿娜希迦忽然开口,仍是保持闭着眼靠在墙边的姿势。 蹙眉,瞧了一眼门外,犹豫不决地眸子又移向阿娜希迦,为了刚才那一瞬间搅得心神不宁的虚幻如梦般的错觉。站了片刻,夏月白无可奈何地叹息,沿着墙壁坐下。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因着两人的沉默,以及这间深埋于地下的寂静石室。只有沙土时不时从石板的缝隙飘落,伴着小石子不知受到什么震动偶尔在地面跳动两下,这里简直像一块凝固了时间的琥珀。 唯一那缕光线,暗淡得如同快要熄灭的烛火。阿娜希迦在身旁坐得很安静,隔着衣服能感觉到她体温的距离 。 直到头顶的石板爆裂出一声闷响,她将视线转向夏月白。“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我说记得,你相信吗?” 阿娜希迦微微一愣,随即摇头。“不信。” “我要是记得你,早就告诉图萨西塔把你抓起来了。怎么可能像傻子一样毫无防备地接近你,还给你追杀我的机会。” “有个法老撑腰,感觉不错?” “还行,比起被死神追杀要有意思。” “果然,你和她不一样。” “她?我当然和图萨西塔不----” “我说的不是那个只有蛮力的女人。” “你说谁?”不解,触及到那双在昏暗里兀自闪烁的红色眸子,忽尔恍然大悟。“……玛特?那位埃及的女神。” “嗯。” 轻轻“哦”了一声,夏月白伸直腿,移动肩膀,墙壁又硬又冷,隔着衣服与背上的皮肤摩擦出一层刺痛感,疲惫也在这些感官中越来越明显。“阿娜希迦,你真的恨玛特,恨到一直想杀了她吗?” 挑眉,侧目。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清澈却又带着一点迷茫的眼,阿娜希迦沉默了片刻,慢条丝理地开口。“我纠正你一下,你就是玛特。是的,我恨你。” 吸了口气,蜷起双腿,垂下眼看着自己污渍斑斑的裙子,用指尖在撕破的裙边漫不经心地来回拨弄,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出声。 “那你杀了我吧……” 皱眉,阿娜希迦注视着夏月白,而夏月白正仰起脸,眼睛望着灰蒙蒙的房顶,片刻,转头朝她浅浅一笑。 “杀了我,帮图萨西塔重写命运,行吗?” 愕然,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猛窜出来的烦躁,阿娜希迦默不作声地瞅了她片刻,在这女孩虚弱疲惫的微笑注视下,将自己的目光从她清澈却有丝闪烁的黑色眸底抽走。朝后一靠,重新闭上眼睛。 ★★★ ★★★ ★★★ 被区区几百个赫梯人围困了半个沙漏时,实在没想到赫梯人这么难缠,“铁血帝国”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而那个身材魁梧的塞布隆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硬是以一敌十,就是骁勇的阿努比斯战士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家一涌而上,将浑身是血的塞布隆逼到死角,正当他率领所剩无几的赫梯人誓死不降的浴血奋战时,山谷传来了山石塌方的巨大震动。 手持铁剑,塞布隆朝山谷方向愣了一下,随即一声大喊命令赫梯人开始突围。 直觉不对,乌纳斯丢下一句“留活口”,策马朝着山谷飞奔而去。 奔过遮挡视线的山角,被眼前的情景惊出一身冷汗。 半边山谷坍塌而下,滚落的沙石淹没了山路,就在他们赶到的时候,仍有少量的石块沿着塌方形成的土坡淅淅沥沥滚下。这里山体较为高峻,山石滑破之后形成了一个两人高的土堆,看不出原来面貌的山路几乎被彻底的阻断,不知道塌方是发生在阿娜希迦和夏月白经过时,还是经过后。 “立刻清理路面。”来不及细想,乌纳斯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去帝王谷调人过来,带上工具,要快!” 属下颔首,拉转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大人,塞布隆被擒。”另一人骑马从远处跑来,与这个去帝王谷找人的属下擦身而过,肩膀带伤的骑手从马背下来跪在乌纳斯的身后。 “将其他赫梯人先关在帝王谷入口的神庙,把塞布隆押过来。”他交待一句,径直朝着土堆走去。 站在乱石丛生的土堆旁,皱眉望着眼前这一大片泥土掺杂着石块堆积而成的小山般的土丘,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战士们只得用手刨开松动的泥土,挨个搬开体积较小的石头,这样的速度至少也得三四天才能将路面清理出来,不知那时阿娜希迦带着夏月白都逃到哪里去了。 从这条路出去,有两个分道,一条通向帝王谷以北,一条经由山谷里荒废的小道可以直达沙漠。若是自己猜的没错,阿娜希迦必然是朝着沙漠而去,沙漠不断变化的地形能将她的行迹抹杀的干干净净,而酷热的广袤沙漠更能成为降低追兵速度的天然障碍,换了是自己,必定选择沙漠这一条逃路。 如若,她们真如所料进入沙漠,而自己又被塌方耽误了追捕的时间,乌纳斯觉得真正头痛的不是追不上阿娜希迦,而是想追却连方向都找不到,眼下---- “大人!”正在思忖如何缩短时间,猝然被战士惊诧的喊声打断了。 “怎么了?”踏着高低不平的乱石,他朝那士兵跑去。 “您看。” 沿着他的指引,乌纳斯的视线刚刚触及泥土下面的东西时,整个人猝不及防地狠狠一僵,站在沙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4 漠边缘肆无忌惮喷洒着嚣张焰火的太阳下,背上却爬满冰冷的汗。 一匹马倒在碎石里已经断气了,搬开的石块下面是它的前半截身体,后半截仍被塌方时滚落的泥沙砺石掩埋着。 毋庸置疑,这是阿娜希迦的坐骑,乌纳斯认得……这位赫梯公主风姿绰约地出现在底比斯城边时,骑得就是它。 “全部人一起动手,快把这些石头清理开来,要快,快!”半刻的错愕后,他大声朝四周的战士喊道,声音几乎是在怒吼,一向温和俊逸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乌纳斯彻底慌了。 刚才还在为了如何追上她们而烦恼,此刻却因为要如何在这堆废墟下找到她们而疯狂……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不敢猜,真的没有勇气去猜测。 也就是一个沙漏时前,他还能听见夏月白的声音,看见她略带疲倦的笑容,短短的眨眼时间,她已经被这堆黄土乱石困在死亡的边缘。 在这座名副其实埋葬了埃及法老的王陵之谷。 战士一个挨一个运送体积略小的石头,大块的石料只能几人合力手搬肩抗,松散的泥沙清理起来要比石头更麻烦,用短袍做兜,半天才能运出一小堆。 乌纳斯将佩剑拿下往鞍头一挂,加入到搬运石块的队伍中,与大家一同齐心合力清理塌方。 “乌纳斯大人,犯人带到。”两个侍卫押着双手捆在身后的塞布隆上前,在他背后推了一下,腿伤令这位高大的赫梯将军踉跄了几步,停下脚步。 乌纳斯将手里的石头交给别人,朝一身血污看不出衣服原来颜色的塞布隆走去,步子略急,接近他的瞬间一拳挥了过去,力道足够这健壮高大的男人顺着突如其来的拳风摔倒在地。 半跪在地咳了两声,塞布隆朝地上啐出一口血沫,凭着受伤的腿缓缓站起身,眼角新添的伤口沿着蒙尘的脸颊流下一道极细的血线,扬眉。“看不出来,长得像个女人似的,手劲还不小。” “如果月白死了,你和那群赫梯废物都要去陪葬。”燃着怒火的双眼,乌纳斯恨不得现在就宰了这个人。 目光投向土堆上正在奋力挖掘的埃及人,微微一愣,短暂沉默后,急问:“公主呢?” “你不应该问她在哪里,应该问她是死的,还是活的。”话刚出口,就见塞布隆朝自己冲过来,那架势似乎是要从自己身上碾过去。 未及乌纳斯的面前,身后的人便照着塞布隆的后膝狠狠蹬了两下,本就受伤的腿承受不住,身体一歪险些跌倒,稳住脚根的同时,塞布隆突地转身对着背后的埃及士兵就是一脚,正好踹在他的肚子上,年轻力壮的侍卫毫无防备间被他踢倒在地,捂着腹部,表情因为疼痛扭成一团。 “阿娜希迦公主怎么了?”在另一个侍卫愣神的功夫,塞布隆转过身,一字一句沉声问道。 乌纳斯没有回答。 后背火辣辣一痛,没有动,侧目看着身后的侍卫一剑抽在他的背上,塞布隆眉头轻轻抽搐了一下。继而,扭过脸,望着一脸阴郁的乌纳斯,质疑的话带着笃定的意味。“她是不是在下面?” “把他带下去。” “乌纳斯!”对着那年轻男人走向塌方的背影吼道,塞布隆挣扎在几个拼命将他按住的埃及士兵中间,用一双被焦急怒火占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堆泥沙乱石,慌了神的声音泄露了他此时的怯懦。“公主她……她还活着吗?” 脚步停下,抬眼看着面前高低不平的小丘,眉头蹙起,沉吟片刻,他道:“不知道。” 目光从乌纳斯僵直的背影缓缓移开,凝望着黄沙堆砌的乱石坡,塞布隆停止了挣扎,带着一丝绝望的安静。 就算她们能在塌方中侥幸活下来,没有被泥沙活埋或者被滚落的石头砸中。那么,在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足够空气,甚至连一丝光明都没有的情况下,一个人又能活多久? 更别提,受伤,或是更糟的境遇。 乌纳斯深吸一口气,想要冲散身体里涨满地快要爆裂的恐惧感,滚烫的空气烈火般浇进胸腔,混合着他冰凉的呼吸刺激着每根紧绷的神经。 现在,阳光在大地上的每一寸偏离,就意味着夏月白能活下来的可能悄悄减少一分……实在无法想像,若是让那位远在红海的法老王得知此刻的一切,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睁开眼时,乌纳斯拧着眉头大步跨上土坡。 作者有话要说:  哟,才发现今天是那什么节嘛,现在商家给取了个好听又霸气的名字:女王节! ☆、第 五十六 章 沙尘时不时纷纷扬扬地落下,伴着小石头一同从房顶掉下来,致使这间面积不足十平方的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灰蒙蒙的浓尘充斥在鼻吸间,稍不留意就能把人呛个半死。 随着污染越来越严重,夏月白抑不住一阵猛咳,胸口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搔弄着火辣辣的肺部又麻又痒。捂着嘴巴,还是没躲过兜头散落的沙尘,呼吸困难,快要在充满细密沙尘的空气中窒息了。 “没等他们找到我们,我们就快被呛死了。阿娜希迦,这里空气越来越差了,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等吧。”拎着裙边捂上口鼻,在一片沙土从房顶石缝里飘下的瞬间,她猛一下憋住呼吸。 脸一偏,躲过从房顶如雪粒般密密麻麻落在身旁的沙砾,只是这雪粒一股子土腥味。咳了几声,抬头看着黑乎乎的房顶,不断渗下的沙子模糊了唯一的微弱光线。一眼望去,是一片漆黑裹着一束暗沉的昏黄光晕。 “他们发现了塌方,应该正在上面挖掘,不知道我们离地面有多远?”轻轻挪了一下骨折的腿,被固定后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在移动时才能感觉到因血液流畅不通而引起的胀痛。 夏月白极力辨认着房顶上的珠丝马迹,但除了淅淅沥沥缤纷飘下的沙土,就连那一点点光线也快要被浓稠的尘埃吞噬了。 “不行,换地方。阿娜希迦,我扶你起来。”就在一团浓尘又从石板缝隙涌进房间时,夏月白果断下定决心,伸手拉着阿娜希迦的手臂,硬将她拽了起来。 借着力量站起身,靠着墙壁,有些懊恼地看着一脸坚决的夏月白。没有照明,又不了解地形,她们能去哪里,何况自己还受了伤。“没有火把照明怎么走,前面要是有个坑,你都看不见。” 稍稍低下身将阿娜希迦的胳膊架在肩上,搂着她的腰,不理她的抗拒,拖着她朝门外藏着许多未知的黑暗走去。“摔死也比憋死强。你小心自己的腿,用左腿使劲,走慢一点。” “我不走。” 翻翻白眼,省点力气不与她争论,只是沉默地扶着想将自己推开却又因腿伤无法使劲的阿娜希迦,架着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5 她朝外慢慢走去。 费劲地扶着阿娜希迦跨过横在门前的石块,两人摸索着走在黑暗中,才从那间不断涌来沙土味道的房间走出几米远,回头就难以分辨出石门的轮廓。 夏月白一手扶着阿娜希迦,一手沿着墙壁轻轻划动,以此辨别走向。 借力粗糙的墙壁,阿娜希迦咬牙忍着疼,缓缓跨动脚步,一直坐着不知道腿伤到底有多严重,走了十几步,从骨折处传来的剧痛一波波折磨着她的神经,细密的汗顺着额角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她低咒了一句。 “怎么了,腿还行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耳旁传来阿娜希迦的呼吸声时急时重,但她架在肩膀上的重量却没有变多,甚至能感觉到这位骄傲公主的执拗抗拒。 “没事。” “不要用伤腿使劲,你可以靠着我出力。” 路面并不平,左腿踏了半空,身子陡然一歪迫使伤腿承受了身体的重量,瞬间疼得呼吸一停,眉头拧死,咬着牙冷冷道:“别废话。” 感觉她身体不稳,立刻使劲搂紧阿娜希迦的腰,停下脚步。“坐下来休息一下。” “继续走,既然出来了,找个安全的地方在休息。”蹙眉,冷汗浸透了后背,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不知是周围太黑,还是自己因为眩晕而眼前发黑,这片黑暗让她莫名觉得烦燥不安……不可思议,可笑至极。 亡灵的引领者竟然讨厌黑暗,这种天生像发肤般存在于生命中的色彩,此时此刻打从心底里想将它们摆脱干净。 咬了咬唇,扶着她继续迈步,尽量将阿娜希迦蹒跚的身体扶稳。“你知道这里是帝王谷的哪里吗?” “北边,靠近沙漠。” “我们刚才掉下来的那个房间,应该属于某位法老的陵墓,对不对?”帝王谷里的石室,除了法老陵墓一个选择,不会有第二个可能。 点头,轻应了一声。伤痛,令她的体力消耗很大。夏月白将她半边身体架起的单薄肩膀明显很吃力,却仍然很努力地想给她一个稳定的支撑,身子稍稍移开一点,扶着墙壁缓缓迈腿。 “不知道这里是哪位法老的陵墓。” 皱眉,漫不经心地问。“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如果能知道是哪位法老的墓,也许我能找到墓口。”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深呼吸,悄悄地。 “难道你了解所有法老陵墓的结构?就算你知道,当年法老下葬后就将墓门封死了,找到墓门也没有用。”叹息,更像是一声沉甸甸地疲惫抽吸。 “我看过帝王谷的地图,包括一部分法老陵墓的内部结构图纸,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这里是我看过的法老墓。但是你说的也对,墓门早就被封死了,找到也没用。” 眼神轻闪。“未必。” “什么未必?”身处绵延无尽黑暗中的人就像个睁眼瞎,这到使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起来,比如听觉,比如触感。墙壁粗糙的纹理从指尖下一滑而过的瞬间,夏月白从那些凹凸曲折的复杂线条里分辨出一些简单的词,比如天空,比如永生,比如河流,但这些词对现在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帮助。 “未必找到没用,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打开。”阿娜希迦停了下来,手掌挨在墙上,低下头静静地喘息。 跟着停步,侧目,她在黑暗中看着她。“真的?你有办法打开?” “不知道,你先想出这是哪位法老的墓在说。”牵了牵嘴角,笑得无声亦疲惫,黑暗中不在掩饰自己的虚弱。 “地图上标明帝王谷以北的地方,有五座陵墓,靠近沙漠的是……”努力回忆,没想到那时随意的一瞥,竟是此刻性命攸关的关键,偏偏有些记忆就喜欢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你玩捉迷藏。“是叫哈努……哈努……” “哈努哈什赫。” “对,就是这个名字,这里是他的陵墓。”阿娜希迦会知道埃及逝世的法老,必定与她是阿努比斯转世有关,阿尔尼斯曾说这位赫梯公主拥有了阿努比斯的全部记忆……千年岁月中,没有丝毫褪色的漫长记忆,是沉重的负担,亦是痛苦的煎熬。“墓门位于整个陵墓的南侧,连接着约二百米长的主道,主道又扩散出不同的支道,那些支道通向一个或几个房间。我记得存放法老木乃伊的房间,是以天狼星与地平线的垂直点为中轴,应该就在主道尽头的右侧。” “我们现在的位置应是在陵墓左侧的某个房间。”片刻,阿娜希迦轻轻开口时,再次迈步。 “你怎么能确定是左边?”她们掉下来时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更别提判断左右了。 “刚才的房间里供奉的是图特神(智慧之神),一般他的神像都被放置在陵墓的左边。”在房间里,她借着微光看见倒在地上的图特石像,就已经判断出她们所处的位置。 “那我们沿着这条路朝右边走,说不定能走上主道,然后在去找墓门。” 在今天这样一个噩运连连的日子里,夏月白总算找了一点值得庆幸的事情。 “先走出去在说,哈努哈什赫生前很喜欢迷宫一类的游戏,他的陵墓恐怕也配合了他的喜好而建。刚才我摸到墙上有段文字,写到‘伟大的法老将死亡看成快乐的游戏,沉浸其间不可自拔’,说不定指得就是这座陵墓修建时,哈努哈什赫设计了什么迷惑人的玩意。” “你真是地地道道的埃及神转世,随手摸一下就能读出一句话,我摸了半天就凑出几个词。” “你在提醒我,不要忘记杀了你吗,月白?”忽尔,靠上前,黑暗里准确无误地贴近夏月白的脸庞,呼吸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喷洒在她的耳畔,在这片失去了全部声音安静地让人不安的地方,阿娜希迦的气息犹如一缕悄然无声潜来的幽冥。 抬手,把她推远一点,顾忌她的伤势,动作很轻。缭绕于耳畔的温热呼吸稍稍抽离了一点,下个转瞬,阿娜希迦却整个贴了上来,肩上的手臂突然收拢将她半抱半搂地固定在怀里。抬手顶了顶阿娜希迦的胳膊,这姿势很不舒服。“阿娜希----” “嘘!” 猛然一怔,声音不自觉的发紧。“怎么了?” “……” “到底怎么了?”她不说话,夏月白更急,转头朝四周看了看,模糊的黑暗,清晰的恐惧。 沉默的怀抱,沉默的阿娜希迦,环着肩膀的手臂隐隐又收紧了些。 莫名的惊慌,由四周深邃如海的空间里传来。“阿娜希迦!” 片刻,阿娜希迦低低地问:“听见没有?” “听、听见什么?”竖起耳朵警惕地在周遭的静谧中不放过任何一丁点动静,可她并没听见任何声音,除了寂静中自己无法隐藏地澎湃激烈的心跳声。 “听见……一个胆小鬼害怕的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她拿开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6 手臂的刹那,轻轻笑出声,那笑声快乐地即使在漆黑中也能猜到她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绚烂。 怔了大约有一分钟,猛然回过神,皱起眉,毫不客气地抬指猛戳她的肩膀。“神经病!” 单手撑着墙,一手擦去眼角笑出的湿润,眉头轻挑。“什么……病?” 知道她看不见,仍然很认真地朝她翻去一个憎恶地白眼。“骂你的话。” “哦。”撩动头发,笑笑。“前面的路口右转。” “你又从墙上摸出字了?” “不是,看见的。” “看----”惊诧,猛地打量起四周,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很快就发现了一小簇极其微弱的光芒,隐隐地。“光,是光,阿娜希迦,有光!” “我是伤了腿,不是眼睛瞎了,走吧。”刚才走的太久,血液一起流向腿部拥堵在伤处,压迫骨折的部位阵阵火烧般爆裂地灼痛。 不得已停下休息一会儿,她发现将逐渐有些涣散地注意力集中起来的最好方法,就是逗逗这个没有太多心机的小丫头。 “你慢点,小心脚下。”扶着阿娜希迦两人再次动身,夏月白紧紧盯着那束此时此刻意味着脱离险境的希望之光,生怕它会从眼前突然消失,就如它突然出现一样。 ★★★ ★★★ ★★★ 入夜,黑色的天幕,铺天盖地的星辰。 从帝王谷抽调来的军队已经在塌方形成的乱石坡挖掘了三个沙漏时,燃烧的篝火将这一片堆积如山的碎石照得发亮。 人,骆驼,马车全部用上。挖掘,搬运,清理……与时间争分夺秒地赛跑。 “轰!”巨大的响声,伴着浓尘从乱石坡上滚滚升起。 “大人,”一名浑身尘土的军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朝乌纳斯跪下。“又塌方了,碎石泥沙陷下去很多。估计下面还有空洞,上面的泥沙承重有限,继续挖下去,肯定还会继续塌陷。” “这底下有空洞?” “是,恐怕不是洞,是某位先王的陵墓。” 眉头轻蹙,抬眼看了看那个还盘旋着尘烟的乱石堆,参加挖掘的战士们拿着铲子三三两两地站在四周,已经停止了清理。“拿地图来。” 身后的侍卫转身跑开。与此同时,山谷方向由远及近传来车夫催马的响亮吆喝,惹得众人转动视线朝那里望去。 看清驶来的马车,乌纳斯浓黑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黑着一张脸迎着马车走去。 “殿下。” 马车还未停稳,车门已经被里面的人一把推开,扑面而来的火光照亮了阿尔尼斯焦急的脸。“月白呢?” “还不确定,可能就在这下面。”伸手把阿尔尼斯扶下马车,领着他朝乱石堆走去。 “阿娜希迦?”目光一暗,低沉的声音里隐着不安。 喉咙紧了紧,道:“应该和月白在一起。” 身后的僧侣拿着斗篷刚要给阿尔尼斯披上,被他轻轻推开了。“现在呢,她们怎么样?” “刚才又塌方了,挖掘很困难。”瞅了一眼阿尔尼斯消瘦的背影。他退后半步,曲膝跪下。“殿下,乌纳斯有负殿下的嘱托,没有好好保护月白。” “你起来,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不怪你,是我自己被阿娜希迦算计了。”回头,看着乌纳斯低垂的头颅,叹息。 一惊,自打护送夏月白来帝王谷后的许多疑问,随之涌上心头。“您被算计了?” “阿娜希迦知道在宫里没有下手的机会,只有这帝王谷才能解开我加在月白身上的护咒。”低低一声叹息,阿尔尼斯偏开脸,眼底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悔恨。“她是故意去找月白说那些话来激我,一切都在她的精心策划之下。” 懊恼,亦憎恨。 那个披着人皮的埃及神,给他设了一个圈套,而他竟然还一步步踏了进去。 低下头,避开阿尔尼斯的视线,乌纳斯轻轻将话题带开。“殿下,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沉默,良久。 “殿下……”乌纳斯忍耐不住,压低声音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心里的疑惑,但我不会给你答案。”低下头,阿尔尼斯静静看了他一眼。“乌纳斯,现在还不是时候。” 怔了怔,随即好像突然间领悟了什么,轻敛双眼,乌纳斯缓缓叩拜。 “殿下、大人,地图。” 阿尔尼斯伸手接过地图,与乌纳斯两人一左一右展开泛黄的牛皮纸,漆黑的字迹清晰地标注着每一处法老墓地的所在位置。 “原来这里是哈努哈什赫先王的陵墓。”在那个曾经象征着伟大王权的名字上轻轻一点,阿尔尼斯松开卷轴,转身朝乱石坡走去。“去把哈努哈什赫先王的陵墓图纸找来。” 乌纳斯将卷轴交给身后的随从,并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随从躬身退下。 听见乌纳斯跟上来的脚步,问道:“其他赫梯人呢?” “死了一大半,其余伤得都不轻,抓到了塞布隆。” “带他来。” “是。” 乌纳斯离开后,僧侣又捧着斗篷上前,阿尔尼斯仍是不耐地挥挥手。僧侣双手捧着斗篷举到一半,欲言又止地看着一言不发凝望着乱石坡的阿尔尼斯,年长的僧侣一脸无可奈何地退了下去。 ★★★ ★★★ ★★★ 渺小的火苗,在那些被岁月遗忘的日子里,独自安静地摇曳,用它微不足道的坚守,遵循着当初的执拗信仰,守护在这座奢华而寂寞的地下宫殿。 一座死掉的宫殿,或者说,它本来就是一座用来存放死亡的宫殿。 没想到循着光亮走来,最后会走到这样的境地。 路面是越来越宽阔,希望却是越来越渺茫,因着眼前坍塌的石柱封堵了继续向前的出路。 用力推了推倾倒的巨大圆形石块,它纹丝未动。 侧过身,用肩膀顶着刻满象形文字的石头,憋足劲咬牙一使力,它仍是稳如泰山,夏月白却再度耗尽了所有的力量,疲惫不堪地沿着石头滑坐下来,一低头的瞬间,眼底涌出一层绝望的灰色雾气。 “就算推开这些石头,前面说不定还是走不通,这座陵墓年代太久,松动的地方也很多。”不想说宽慰的话,开口时,却不自觉说出这么一句。 “现在怎么办?”很累,口干舌燥。 “既然不能去墓门,只能往墓里走。”阿娜希迦朝反向扬了扬下巴,伸手从墙壁上的孔槽里取出小油灯。“里面一定有陪葬品,被救出之前,总不能让自己先饿死。” 深吸气,狠狠呼出时一鼓作气从地上站起来,从阿娜希迦手里接过小油灯,按住她的肩。“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 “不行。” “我们刚才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你腿伤成这样,在继续走下去你这条腿就废了。”皱眉,目光从她 分卷阅读146 - 分卷阅读14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7 绑着树根的腿上一扫而过。刚才一路而来,阿娜希迦的呼吸很急促,这说明她的伤势很不乐观。 “废就废了,一条腿罢了。” 无奈。“你就两条腿,还是都留着吧。我会小心的,别担心。” 闷不吭声,微弱的火光跳动在她黑暗中兀自腥红的眸底,像两簇灵火舔食着毫无温度的血泊,倏忽明灭的慑人。 回避她让人后背发凉的眼神,这样的目光总让夏月白猜测也许大冬天掉进冰窟窿就是这种感觉,冰寒刺骨,恐惧极致。不想在待下去,丢下一句话,拿着小油灯匆匆转身。“我走了。” 走了几步,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将她喊住。“一路要做标记,不要走太远,陪葬品都放在主墓两侧的耳室里。” 扭过头,也许是自己看错了,有那么一个刹那,她好像在这赫梯公主的脸上看见一种难以言语的复杂表情,有懊恼,有烦躁,有……担忧。 微微一笑,点头。 眼神轻轻一闪,在夏月白微笑转身离开后,阿娜希迦靠着墙坐下来,目光落在腿上简单却又支撑她一直走到这里的固定物,片刻的失神。 侧目,望着夏月白离去的方向,神色轻敛。 ☆、第 五十七 章 夏月白停下脚步,喘了口气,顺便用石头在墙壁显眼的地方作上标记。独自摸索在一眼望不见底的冗长墓道中,心怀忐忑地走了大约几百米,仍是什么也没有找到,除了在拐弯处立着几尊雕像外,一条岔道都没发现,更别提其他房间。 几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终在甬道尽头看见了两尊顶天立地的阿努比斯神像,比乒乓球还要大的眼珠,通体黝黑的皮肤流动着淡金色的光晕,被四周打磨得平滑的金箔映衬得灿烂夺目,它们一右一左威严地守在一扇紧闭的石门边,过了这么多年石门上雕刻的荷露斯之眼仍然簇新如昔。 两边放置着用来照明的巨大火盆,落地的样式,莲花状的金盆里盛放着黑色的浓稠液体,看着像沥青,味道却有丝不易察觉的淡香。 石门打不开,意料之中。 幸而就如阿娜希迦所言,主墓室旁边有用于堆放陪葬品的房间,只是并非两个,而是一个。 有些期待着迈进这间整齐码放着大量陪葬品的房间,夏月白又一次体会到了古埃及人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富有和奢侈。 四周满墙的壁画都以金箔勾勒,而镶嵌在壁画上用以妆点人物的各色宝石,不需要任何光源就足以照亮整个房间。至于陈列在周围大理石台阶上那些死者生前使用过或者没用过的珠宝首饰和器皿物件,已经无法用眼睛来清点数量。 难怪有人会说,帝王谷的法老陵是这个世界上最吸引盗墓贼赌上性命也要一探究竟的宝藏圣地……经过了几千年沉寂的岁月,这些无价宝物绽放而出的诱人光芒,依旧令现代人如痴如狂。 短暂的惊讶过后,夏月白的注意力很快就从这些奢华但对她来讲一无用处的宝物上移开,将小灯放在门旁的石台上,她急切地在四周随意摆放的精美器皿里搜索着。 在宫里曾听人说过,稍有地位的人死后在陪葬品中必定会有稻谷和酒,有说是给死者复活时食用,有说是给死者在另一个世界食用。想必这位法老的陪葬品必然保存了很多这类东西,只是时隔了这么多年,能够食用的几率实在太低。 竭尽全力在那些瓶瓶罐罐里翻找,弯腰伸手时,总是拉扯后背隐隐作痛。 “哗哗……”挨个在一组罐子中摇晃时,不经意听到液体在瓶中晃荡的声音,愣神到震惊,继而乍喜只是短短一瞬间。 小心翼翼地从那组大小不同的罐子中间,将那只不足半米高的雪花石玉瓶抱出来,轻轻将它放在平坦的地方,动作像是在抱一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整个神经都绷的死紧。 瓶子的封口不难打开,解开亚麻布缠裹着草泥混合的封堵物,里面还有一个金色的瓶塞。拔掉塞子时,一股奇特的浓香立刻将干燥的空气灌满……醇厚,甘冽,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甜味,以致这间沉睡于地下已经上百个年头的墓室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 这味道,夏月白很熟悉,是酒,葡萄酒。 陪葬在亡灵身边不知多少个年头,这种越存越醇的美酒,依旧如故的醇香醉人。 伴着这股浓烈的酒香,她继续在那堆漂亮的器皿里搜寻,一个小时后,当她将这个房间全部检查完毕,心头燃起的希望又被无情的现实踩灭了。 除了又找到一罐酒,没有发现任何食物。 陪葬的谷物,的确是有。然而却不是真正的稻谷粮食,而是……金子做的仿真品。 你能想像手捧着这些金灿灿,做工精良足以乱真的谷物时,夏月白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吗? 错愕,失望,还有一点点的气愤。 她再一次臣服于古埃及人的富有奢华和精湛技艺,也再一次败给了这些古代人天马行空的想像力。 用些真家伙当陪葬品,不是更省事更省力吗?何必大费周折地搞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重重一声长叹,累得两眼发花,抱着膝坐在地上,盯着眼前两个流光异彩的漂亮罐子,夏月白皱了皱眉,有些萎顿地闭上眼。 ★★★ ★★★ ★★★ 没有日升月落,没有流沙更漏,时间在这条光线幽暗的甬道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夏月白已经计算不出她们被困了几天,只能凭借随时间默默流逝而越来越虚弱的体力,粗略判断出她们应该在墓里待了三天以上。 瞅了一眼墙边空掉的一只酒罐,看向闭目不语的阿娜希迦,闪烁跳跃地火光折射在她的脸颊,透出一层冰冷的苍白。她的伤腿得不到及时的治疗,青紫的淤血和裂开的皮肤令整条小腿不忍直视,仿佛一截浸在淤泥里正等着缓慢腐烂的木头。 由衷地佩服这女人的忍耐力,在这种不分日夜的痛苦煎熬里,她愣是没喊过一声疼,甚至当她偶尔察看伤口时,那双凝炼火色的眸子依旧波澜不惊,安静冷漠的神情,冷冷地就像她望着对面墙壁的漠然眼神。 “没有人可以打扰您的长眠,黑暗是我的双眼,空气是我的翅膀。我将保护您安然无恙,我将纷乱挡在门外,我带给您苏醒的契机……”照着对面墙壁上雕刻的精美铭文,夏月白逐字逐句念出,后面的字迹隐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模糊暗淡得无法辨认。 不期然地,身旁的人轻轻接下话音。“我将指引您穿越冥河,接受伟大的奥西里斯的洗涤,您将得到您渴望的永生。我将毁灭那些闯入者,死亡将终结他们的贪婪,他们的灵魂不会经受阿努比斯的审判,打扰您长眠的人将永远留在黑暗的深渊。” 幽暗中阿娜希迦仍然闭着双眼,只 分卷阅读147 - 分卷阅读14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8 是嘴角一道浅浅的弧度随着她开合的双唇若隐若现。 专注不语地看着她,片刻,夏月白移开眼,轻敛的眼底藏着些疑虑。 “奈芙蒂斯的誓词。” “谁?” 睁开眼,望着身旁眉心微蹙的夏月白,阿娜希迦轻笑。“我的母亲,奈芙蒂斯。” 愕然,诧异。循着这个名字,在记忆中那些晦涩难记的古埃及神衹间快速翻找了一遍,终于想了起来。“死者的守护神,奈芙蒂斯女神,她是你……阿努比斯的母亲。” 眉峰轻轻一扬,笑而不语。 目光重又投向对面的墙壁,视线游走在色彩斑斓鲜艳一如昨天才绘制的簇新文字,沉默。 半晌,手指在地面绽开的缝隙里抠了两下,陷在地缝的沙粒被拨出一点,指尖在细沙里静静地旋转,无声无息。“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帝王谷?” 笑了两声,嗓子干巴巴的难受,阿娜希迦斜睨酒罐,捡起石子抬手一抛,石头撞击罐子发出“咣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光线幽暗的冗长甬道里回荡,随后一切又回归了之前的安静,甚至比先前更添一丝耐人寻味的沉寂。 良久,就在夏月白以为阿娜希迦是不是睡着的时候,她用那迷人却冰冷的优雅腔调不疾不徐地说道。 “为了保护你,阿尔尼斯在你身上设下了护咒,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我还能对付,不过多了一个……”声音一顿,偏过脸看着夏月白,视线在她惶惑的眼底逗留了片刻。忽尔,笑逐颜开地开腔。“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胜负难料,不如换个角度去解决问题。所以,我故意告诉你玛特的事情暴露我的身份,才能逼阿尔尼斯将你送来帝王谷。” “这些都是你安排好的?”错愕之际,仍有费解。 为什么她能料到阿尔尼斯一定会选帝王谷?这座用来埋葬古埃及君主的庞大山谷到底有什么神秘之处? 从地上捡起一把碎石握在手中,五指收拢,沉默。 夏月白看着阿娜希迦手上的动作,疑窦丛生。 片刻后,阿娜希迦将合拢的手指摊开,掌心里静静躺着几颗不起眼的小石头。“这是什么?” “石头。”她随口一句,不明白阿娜希迦在玩什么把戏。 “如果不是在这座帝王谷里,你看见的就应该是尘埃。” 蹙眉,掺杂着似懂非懂的不安,在昏暗中望着她。 呼吸了几天墓道里干燥又有点阴惨惨的空气,在看着阿娜希迦脸侧那片被微弱星火映衬地谜一般难以捉摸的笑靥,夏月白动了动咽喉,不自觉地。 “埃及人选择这座山谷做为法老们死后的安息之所,绝对不单单是因为这里的地形和土质适合建造陵墓,最关键的原因是这里的----能量。初代的埃及大祭司以生命为代价与神交换,得到了保护帝王谷不受异能破坏的防御,距离底比斯最近的防御量就在这座山谷中。除了真正的神,其他任何怪力异能在帝王谷里都无法发挥作用。阿尔尼斯心里明白,我虽是阿努比斯转世,却并非真神,这身体只是一个包裹着神灵的躯壳,任我有多大的能耐,在帝王谷中都是毫无用处。”懒洋洋地笑了几声,那笑声有种说不出的感慨。“所以,他会将你送到这里,为了让你能够躲避我。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这座山谷能解除我的力量,同样也能解除他加注在你身上的护咒。与其说现在的我毫无神力,不如说是现在的你毫无抵御能力,阿尔尼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夏月白怔怔地看着笑容满面的阿娜希迦,用自己有些震惊,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 眼神慢慢转冷,目光依旧对着前方色彩斑斓的墙壁,迤逦的壁画描绘着死者生前的种种事迹。“那个自以为是的大祭司,与他同样自以为是的女王妹妹一样,都蠢得让我开始怀疑阿蒙神是不是挑错了人。” 沉默,除了沉默,夏月白不知道要说什么。 忽尔,阿娜希迦扭过头,眼波流转的红眸折射着一层阴暗里格外耀眼的明媚,声音亦如此。“害怕了?” “……”愣,一言不发地继续沉默。 红光在眸中一闪而逝,隐隐有层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迷离惝恍。安静地移开眼,后脑勺顶着石壁,疲惫地轻敛双目。 半晌,无人出声,一个闭目,一个出神。 “你说能救图萨西塔,只要一命换一命就可以,那些话也是骗我的,对吗?”不知过了多久,夏月白从干涩的喉咙里轻轻溢出一句话。 眼睛蓦地张开,却在转瞬,眸底那层红膜又恢复了艳丽和冷漠。“是。” 干脆利落的回答,干脆利落地打碎了夏月白心里存着的最后一丝希望。 轻轻抽气,缓缓呼出,借着空气里一丝淡淡的温度去温暖身体里忽然凝滞的血液。指尖发麻,在肋骨后的心跳闷闷痛了一下的时候。 刻意忽略这个傻瓜的绝望,以及那双闪动着一层涟漪的黑色眸子,阿娜希迦偏开脸,硬生生地开口。“她的生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她是埃及的法老,你是埃及的神,你们注定一生息息相关,怎么能说她的生死与你无关。”很冷,在黑暗的墓道中找不到阳光的温度。很累,几天以来只靠一点点葡萄酒勉强地保存体力。很困,却在这样寂静的地方无法安心睡着。 实际上,为了把两罐酒让给受伤的阿娜希迦,夏月白撒了谎,她说陪葬的酒有很多,够她们喝上很久,而她自始至终喝得很少,身体在极度匮乏的情况下经受了刚才的打击,宛若一座风雨中摇摇欲坠地危楼,几乎是一刹间就能倾塌而下。 “月白,你的幼稚真是无药可救。” “是的,我很幼稚,你就不幼稚吗?恨一个人,不惜追踪一千个年头,在你心里存放了那么久的恨意,又是为了什么……你自己想明白了吗?你说你恨玛特,你到底是因为恨她而找她,还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份支撑你活下去的憎恨,你压根就不知道要怎-----” 话音未落,夏月白发现头顶朦胧的亮光被阿娜希迦一跃而起的身影罩住,而她逆光的脸庞刹那间迫近眼前。 抬手一挥,想把眼前突然间变得暴戾的漂亮女子推开,却被阿娜希迦灵活地避开,反将夏月白的手臂抓住。 “闭嘴!”抓着她失措挣扎的手臂,一把将夏月白用力压向身后坚硬的墙壁。“你给我闭嘴!” 眼见她紧握的拳头朝着脸庞袭来,夏月白没有闪避,只是闭上眼,把头偏了偏。 那股凛冽的劲风戛然而止,在贴着她的皮肤分毫间的距离。 缓缓地,拳头无力垂下,那层弥漫着狂妄恣意的艳丽瞳膜也在一阵无声地挣扎中,缓缓地黯淡下来。 萎顿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一片暗沉的 分卷阅读148 - 分卷阅读14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49 红,仿佛血液凝固失去了光彩。手越过夏月白的肩撑着墙,慢慢站起身,低头默不作声地俯视着她。 心里蓦地空了,身体也空了,仿佛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在她将自己的执念坚持了千年之后。 似乎,这一切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寻觅,复仇,死亡……轮回。 伴随着她永无止境的轮回,只有永不停歇的时间在嘲笑她作为神时拥有的一切,以及现在这个不伦不类又一无所有的她。 命运,早就在她背叛了自己的使命时,就停止了。 脚下一个踉跄,阿娜希迦不由自住地退了几步,几乎跌倒在地。亦在同时,夏月白眼疾手快地腾身而起,将阿娜希迦颓然的身体扶进怀里。 心里突然钝钝一痛,在看见这样失魂落魄的阿娜希迦时。夏月白无法想像曾经高贵的阿努比斯神,是如何面对与凡人一同重走生命之门的悲哀;她更无法想像这位凌驾于时间之上的神,在看尽了千年的枯荣沧桑后,又是如何独自饮咽着亘古不变的苦涩孤独。 “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谁,我们曾经发生了什么,我又是怎么伤害了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记得。”突然之间的烦躁,心脏抽搐得让人窒息,如果她能记得哪怕只是一丁点,也许她们就不会沦落到此时此地。“很抱歉……真的很抱歉,阿娜希迦。” “你打算用一句抱歉,就让我忘了你是怎么背叛我的吗?” 她说,拂开夏月白的手。声音有些暗哑,却也异常平静,和她蹒跚着走到墙边坐下的身影一样平静。 “我还没幼稚到那个程度。” “那就不要对我说这种没用的废话。” “你能原谅玛特吗?” “……” 挪到她身边坐下,小心翼翼。“阿努比斯做错了事,玛特只是在履行职责,玛特若真是背叛了你,也不会在你离开后,跟随你一起投入转世轮回。” “她是内疚。” “我想,她除了内疚,还有其他的原因。” 注视着小灯挥洒在角落的静谧光晕,不语。 “也许,她知道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你们再一次相遇。” 眸色悄闪,一簇微光在红色瞳孔里沉沉浮浮地闪动。阿娜希迦干裂的嘴唇上有层脆弱的苍白,一如她眼底转瞬即逝的愕然,失神。 “我去拿些酒来,你先休息。” 夏月白扶着墙起身时,突如其来一阵眩晕,急忙靠着墙稳住身体,眼前一片混乱扭曲的光,模糊的视线已经无法分辨出任何色彩和光影…… 咬着牙,努力直起身体,深呼吸,慢慢地转身。 “怎么了?”敏|感地察觉出她的异样,皱眉轻问。 “晕,酒量差。”扶着额头,笑了笑。 “几个沙漏前喝的,还晕?”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们这些老古董一样的海量。”强打起精神开着玩笑,怕她看出破绽。 左边的眉毛轻轻一抖,注视着夏月白拿着油灯缓慢离开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在她身后喊道:“你比你自己想像的更幼稚,夏月白。” 有些鄙夷地声音,又与之前那些明嘲暗讽的话音不太一样。回头朝坐在地上的人影投去一瞥,正巧遇上她看过来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脚步停了停,却没有回答她,然后转头默默离去。 凝望着那个抹去了夏月白背影的拐角,良久。 这世上有些东西就像岁月里的一片灰尘,拈起来一扔就不见了,比如复仇,比如记忆,比如一些困扰你千年的执拗…… 执着越久,越难放手。 然而,一旦松开手,你会发现这比想像的要容易。 痛,还是痛的,但不会锥心刺骨。悔,还是悔的,因那无谓浪费的经年累月。 阿娜希迦的眼帘再一次合上,轻轻地,就如她唇上那道浅浅地弧度,弥浅地不易察觉。 ★★★ ★★★ ★★★ 烈日烘烤下的山谷,气流在地面蒸腾出一片翻滚的热浪,折射着一道从流沙中慢慢显出原貌的石门,在灼眼的阳光里流露出陈旧的岁月痕迹。 几个僧侣站在门前指指点点,又拿来一卷纸莎草纸比划了几下,来回试了几次,终于将墓门打开。 乌纳斯坐在凉棚下的桌后埋头写着什么,听见墓门那边传来了人们的惊呼。猛地抬头,他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朝墓门跑去。 “乌纳斯大人,这门进不去。”还没停下步子,就听见僧侣气喘嘘嘘的声音。 心里一惊,不自觉加快脚下的步子。 周围的人看见乌纳斯过来,朝两边让出道路,人影后一扇半开的石门出现在眼前,从打开的门里向外滑出一堆沙石。“怎么回事?” 僧侣指着那些将门堵死的东西,说道:“墓道过于陈旧,多年前就坍塌了,沙石堵死了石门和道路。” 这座墓的主人是哈努哈什赫,他去世时距今已有三百多年。这位法老离世时他的陵墓还未完工,为了尽早下葬,监工们草草结束了墓室的修建,以至于哈努哈什赫的陵墓其实还只是一件半成品。 “山谷里塌方的地方已经无法挖掘,这里是进去的唯一途径,无论如何都必须清理出来。召集更多的人手,立刻动手!”沉声下令,阳光很刺眼,乌纳斯一双阴郁的眸子微微眯起。 “大人,已经九天了。墓里即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人压根没办法撑过这么多天。况且,塌方陷落时有可能还受了伤----”僧侣站在门边,小声在乌纳斯身边开口,话才说一半,声音就被远远传来的声音打断。 马蹄声,如午后的闷雷响彻整个山谷,轰鸣着掀起一排令脚下大地震颤的声浪。 回过头,透过马蹄踏出的漫天黄沙望向那片喧闹的尘嚣。 “王-----是王!”不知哪个眼尖的人看出了端倪,发出尖锐中带着惊喜的叫声。 刹那间,心里猛然一颤,乌纳斯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没想到图萨西塔竟然这么快就到达了底比斯,就在五天前才接到她在沙漠中部的报告。 五天时间,她是怎么从贫瘠的沙漠腹地出现在尼罗河西岸的帝王谷? 来不及思想,眼见马队不断迫近,乌纳斯迎着天际下那团黄色的沙尘走去,步子被脚下滚烫的黄沙粘连着,有些沉重,亦有些不自觉地迟缓。 ☆、第 五十八 章 提缰勒马,图萨西塔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马前的人。 暗自一声低叹,乌纳斯深深扣拜。“王。” “怎么回事?”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身旁的侍卫,她走到乌纳斯的身旁,低头俯视着匍匐在脚下的亲信。平稳地音调并不高,透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安静。 抬起头,看了图萨西 分卷阅读149 - 分卷阅读15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0 塔一眼,继而又将头低下。“王,阿娜希迦劫持月白逃走时遇到了塌方,她们被困在了先王哈努哈什赫的墓里。” 霍然抬眼,冰冷的目光投向石门时,眼神蓦地一凌,及至那层金色瞳膜激起一片慌乱地颤动,弥天漫地的恐慌将她心脏一并包裹,声音在喉咙里随之发紧。“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九天前。” 狠狠一惊,有些急切地迈步。“为什么还不进去?” “王,墓门也曾发生过塌方,墓道被埋了。要想从大门进去,需要清理挖掘。”起身跟上图萨西塔快捷的脚步,瞥见她身后被汗浸透的衣服,风中轻轻荡漾的袍角沾满一层灰色的尘埃,一身的风尘仆仆,一路的马不停蹄。 风里送来她焦躁的声音,失去了平日里淡然的气息。“还需要多久能清理出来?” “臣……不知道。”顿了顿,眸子垂下。 步子骤地一停,凛冽的目光扫过乌纳斯的脸庞,在他只顾低头走路差一点撞上突然停步的自己时。“来人!” 乌纳斯怔了怔,朝后退了一步。 “调集人手去西谷。”丢下一句话,图萨西塔绕过杵在原地一脸不解的乌纳斯,大步离去。 直到图萨西塔扬鞭呵马的声音传来,乌纳斯才猛然回过神,看着她拉转马头绝尘而去的僵硬背影,皱起眉头。 图萨西塔的父王就埋葬在西谷,她去哪里做什么? 侍卫牵着马走到他身边,接过缰绳时,一道暗光自乌纳眸底骤然闪过,如一条撕裂阴云浓雾的闪电。突地,他抬头朝西谷方向望去,惊骇。 握着缰绳身子轻轻一跃,没等坐稳,手中长鞭飞扬,乌纳斯顶着狂风冲了出去。 ★★★ ★★★ ★★★ 不出所料,图萨西塔到达西谷后直奔着自己父王的陵墓而去。 守卫这座陵墓的士兵没想到法老王会突然到访,看见她身后的大批人马,守卫们的脸上闪过短暂地惊讶,继而跪拜在图萨西塔的马前。 图萨西塔朝前方山谷的空地看了片刻,随后若有所思地摸着食指上的戒指,继而指尖停在金色戒面一滞,旋身,从马背轻轻跃下。 所有人立即紧随着跨下马背,虽然都不明白他们的女王莫名其妙地跑来这里做什么。 守卫引领着图萨西塔来到一处灰色的石门前,在她身边说了几句话,而她点了点头,轻轻讲了句什么,守卫颔首倒行着退下。 “王……”乌纳斯越过众人来到她的身旁,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栗。“不能这样做。” 眉峰轻轻一挑,看着眼前脸色隐隐发白的乌纳斯。“只有这里与先王哈努哈什赫的陵墓有一处不足两米的石壁。” “王,这是您父王的陵寝,是他不受打扰能够安息的圣地。”似乎是担心始终阴沉着脸的图萨西塔听不清楚,乌纳斯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能让一座陵墓把她和我分开。” “可这座陵墓是……是您父王的,这墓门还是您亲手落封的,您忘记了吗?” “我怎么会忘记。” “只有七年,先王才沉睡了七年。如果您现在打开它,是对先王与神明的不敬,更会遭到众臣的愤意抨击,王,请您----”喉咙里滚动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不能放任图萨西塔做出违背众人意志的事情。即使这样会夺去夏月白生存的机会,然而那异国女孩还活着的机会又能有多少?在时间的流逝里,她能活下来的几率已经极其渺小。“请您三思!” 低下头,嘴角牵起一抹涩然,轻轻一笑,无声亦无息。再抬头时,棕色眸底倏然腾出一片耀眼的浓金,璀璨而浓郁,华美却无温。 将肩头的长发朝身后一拨,图萨西塔曲膝跪下,对着紧闭的石门俯身扣拜,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在一阵惊慌中,匆匆跟着跪倒。 注视着门上活灵活现的簇新神像,图萨西塔沉默了片刻,修长的身影缓缓站起,淡然的唇,道出一抹淡然却不容抗拒的凌厉话音。 “打开。” ★★★ ★★★ ★★★ 无力地靠着墙壁,阿娜希迦望着时明时暗的灯火在幽暗里兀自轻盈闪烁,而她们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走向衰亡。 当第二个酒罐空掉后,生处绝境的两人凭着仅存的意志力与死亡争抢着活下去的时间。 注定要输掉这场抵抗,不需要太久。 即使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也无法阻止体力在身上逐渐地消耗殆尽,意识越来越模糊,每一次呼吸都几乎比前一次更加虚弱。 当阿娜希迦知道这座庞大的陵墓里只有两罐葡萄酒时,是在她咽下最后一口酒后。 想痛骂那个隐瞒真相的傻女孩,甚至想好好揍她一顿,喉咙却在醇香的葡萄酒滋润下,干涩地硬是蹦不出一个字眼。 从前几天的情形看来,夏月白几乎没喝多少葡萄酒,这个女孩到底已经傻到哪种不可救药的程度,才会在生死悬隙间将生存的希望让给一个想杀自己的人? 问她,是否不想活了。 她答,想。 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答,受伤的人更需要照顾。 告诉她,这样做也换不来原谅。 她未说话,只是轻轻笑着,虚弱的笑里有丝了然于心。 告诉她,如果她们能够活着出去,自己仍不会放过她。 她依旧未说话,唇边一抹恬淡的笑,那双融化了斑斓火光的黑眸,一刹的灿亮,转瞬又因虚弱而暗淡下来。 咒了一句,受够了这个蠢丫头傻乎乎的笑。 幽深的甬道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良久,那女孩带着虚弱的微笑对自己轻声说道:“阿娜希迦,你比你自己想像的要心软,你知道吗?” 这一次,换阿娜希迦无言以对。 微微惊诧,瞅了夏月白一眼,而这傻瓜自顾自地闭起眼,微笑浅浅。 ★★★ ★★★ ★★★ 饥饿,就像一把刀,在身上一寸寸凌迟着你的意志和你的体力。 而干渴,则将这种凌迟的过程变得更加缓慢,放大了身体承受的所有痛苦……血液,在血管里粘稠地无法流淌;干涸地能吐出沙子的嘴里,舌头僵硬地无法卷动;声色感管的退化,令你极其缓慢却清晰无比地意识到,死亡正以一种悄无声息地方式在索取你的生命。 一把火,从胃里直直烧到冒烟的喉咙,在由皲裂的口腔蔓延而出,又在每一次呼吸时,被重新吞入肺部,辗转往来地蒸干身体里的每一丝水份。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不会多给你一分,亦不会少给你一分。它交给你的,都是属于你的,而你抢不来别人的,也无法将自己的送予他人。 如果,时间有尽头,你会在那尽头看见什么? 是死亡 分卷阅读150 - 分卷阅读15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1 ,是解脱,是起点,是结束…… 直至走到尽头,夏月白才发现她看见了自己的……不甘。 不甘就这样死去,不甘生命的脆弱,不甘还没有机会与那骄傲狂妄的女王轰轰烈烈地纠缠一场。 不甘当自己闭上双眼时,眼中最后的风景不是她飞扬浅笑的脸。 当干裂苍白的唇上滑出一声极致缓慢而沉重的呼吸时,微微睁开眼,已经麻木迟钝的神经悄悄传来一丝异样。 转动干涩的眼,模模糊糊地看见阿娜希迦面对墙壁跪着,她正抬头盯着墙上的某一点,几缕发丝悄然隐匿了她脸侧让人觉得有些陌生的美丽线条。 “阿娜……希迦……”干燥的口腔快要感觉不出舌头的存在,有气无力地挤出带着嘶哑的话音。 仿佛沉睡的人被惊醒,阿娜希迦猛地侧目,视线在夏月白的脸上默默地扫过,下一刻又扭开脸,继续望着墙壁,专注,沉默。 费了很大劲才勉强移动肩膀,就那么一公分的距离。“你……做什么?” “为她而死,值得吗?” 身体就像一部生锈的老机器,即便只是抬一抬手指,都格外艰难,慢慢转动脖子的动作令太阳穴的部位针扎般的刺痛。“现在、现在说……这个有、有意义吗?”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愿意牺牲自己来救她,为什么?” 不依不饶的阿娜希迦就像个得不答案就不放手的孩子,顽固,倔强。 “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没答案。”笑了笑,眼前突然一黑,受不了眼前天翻地转的眩晕,夏月白闭上眼。“只是想到她、她会死,我会难过……很难过。这种难过……让我没办法忍受,也没办法独自一个人待在没有、没有她的世界里。” “你爱她?” 蓦地,她带着一种烦躁转头看向夏月白,有丝尖锐刺破了那双暗红的瞳膜,有什么东西碎裂在蓦地混乱的眸底,悄无声息。 听见她的话,忽尔一怔。夏月白睁开眼,嘴唇动了动,不语。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是爱,还是不爱。 透过倏忽暗淡的光线安静地看着她,在那女孩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阿娜希迦突然笑了几声,寂静地没有丝毫多余声音的甬道里,她的笑透着一丝精疲力竭的执拗。然后,她抬手摸着面前墙上的壁画,宛若在用指尖欣赏这件艺术品,眼神亦是如此精致,如此沉醉。 “你放逐了我一千年,不就是为了让我看清自己的错误和虚伪吗?我看清了,我……知道错了。”阿娜希迦对着空气轻轻地开口,眼底红光悄然炽盛,如暗夜里一澜即将沸腾的血。 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和她莫名其妙的话,令意识散乱的夏月白更加困惑,刚想开口问她在说什么,这跪在黑暗中的漂亮女人又闷闷地开腔了,仍然说着让人无法听懂的话。 “我的错,我来承担,别让她给我陪葬。当年她投入轮回黑海,你不拦她,此刻就算为了帮我赎罪,救她离开这里。”话音未落,她那只原本在墙上迤逦潜行的手,猛然握拳砸向坚硬的墙壁,细碎的粉沫从墙缝抖落下来,盘旋着洒在阿娜希迦的肩头和发上。 “阿娜希迦!”恍惚地神智被阿娜希迦突如其来的举动惊醒,夏月白拼尽全力想起身,还没完全站起来,软弱无力的双腿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膝盖一抖重又跌回地上。 “奥西里斯,你对我的惩罚,我无话可说。但她是无辜的,她不应该背负我的罪。”随着她的声音变得凄厉沙哑,她挥出的拳头却越来越果断坚决,每一下都重重扣击在墙面的同一点,石沫混合着小血珠飞溅在冰冷的空气里。 半撑着身体,骇然惊愕,哭着向她爬过去。“住、住手……阿娜……阿娜希迦停下来……你疯了吗?” “我错了,你听见没有?我错了!”疯狂,亦或是某种爆发,在历经了千年岁月的无情碾压后,她终于还是爆发了,及至彻彻底底地崩溃瓦解。“放过她吧,父亲……求你了,让她走……不能让她死在这样的地方,不能让她就这么死去,我找了她那么久,不能再失去她一次!打开这该死的地方,打开!奥西里斯!!” 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最后几个字,深邃的甬道回响着阿娜希迦绝望的声音,以及那一声声骨骼撞击着石头震荡而出的惊心动魄地闷响…… “快停下,停下……阿娜、阿娜……阿娜希迦……”声音嘶哑地发抖,视线被恐惧的泪水和虚弱交错着模糊,身下冰凉的地面吸食着夏月白最后一丝气息,手在半空朝那疯掉的女人挣扎着抬起,空气里若隐若现一丝丝甜腥味,迤逦流动在夏月白的鼻尖,侵袭着她逐渐短促的呼吸。 阿娜希迦无动于衷,火样的光芒在眼底涌动,她挺直着身躯,面无表情地反复捶击着墙壁。 挣扎着没能在往前一步,夏月白用尽了身体里最后的力气,手臂无力垂下的刹那,一片漆黑将眼前的光影连带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抹了去,只留下心脏由快至慢的节奏在耳膜里奏响。 却在这时,感觉到身下的地面传来了细微地震动,沉闷地,规律地震颤,宛若大地在雷呜声中发出的叹息…… 由远及近。 阿娜希迦撑着被她的血染红一片的墙壁,起伏地胸膛鼓动着激烈疯狂的心跳声,喘着粗气,她看着将甬道堵死的那堆乱石……填满石块缝隙的沙土,正以肉眼可以分辨的速度散落下来。与此同时,松动摇晃的石头开始由上至下滚落,伴随着清晰可闻的撞击声和模糊不清的口令,这道将生死隔在两个世界的石墙出现了动摇。 沐着血色的眼闪了闪,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 忽然,墙壁毫无防备地绽开一道裂口,一束光柱直直地投进幽暗,继而在一片水泻般倾倒而来的流光中,整面墙分崩倒下。 外面的光与清冽的空气一同灌进密封的空间,刹那。 模糊不清的人影在膨胀的粉尘里晃动,凌乱地脚步声充斥在周围突然明亮到刺目的甬道里,这样混乱地状态,却让夏月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月白……” 耳畔响起一个有点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的声音,压抑过后仍能清晰感受出来的焦虑,用着熟悉的声音道出了一丝陌生的胆怯。 是错觉吗? 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夏月白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又一个梦,还是另一个令她在醒来后绝望地假象。 于是,挣扎着抬起头循着那声音望去,在一片显得有些突兀晃动地明亮火光中,她虚浮的视线逐渐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斑斓的金色里缠着一把漆黑的长发,有点璀璨,亦有点零乱,仿佛一个近在眼前,却又无法触及地神。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她朝前方那道靠近的身影看 分卷阅读151 - 分卷阅读15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2 了最后一眼,意识坍塌地瞬间,低下头颓然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3月14日,白|色|情|人节快乐!一把搂,全部么么哒!! ☆、第 五十九 章 站在走廊的边缘,望着院中妖娆夺目的阳光穿透水面投射在池底,碧绿的水波漾出层层斑斓地光晕,悠闲自在的几尾池鱼游弋穿梭于莲叶间,背上青鳞幽幽反射着细碎的金,随它潜入水下的动作那抹碎金猛然消失于眼前。 转身,图萨西塔朝身后那扇重兵把守的白色房门走去。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跨入房内的一刻,她轻轻丢下句命令。 进入内室,便闻出空气里一丝细微地草药味,几个正在打扫屋子的侍女看见门口那袭不紧不慢地身影后,立即躬身行礼,她们利落地收拾好东西便安静地退到门外,随手轻轻将门合上。 目光冰冷,望着坐在窗边单手托腮的阿娜希迦。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窗边的人,微笑地开口,额际一道淡淡的伤痕隐在粟色的发间。 阿娜希迦看见图萨西塔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朝她走来,步子不带任何犹豫。 似乎,这沦落人间的神还想开口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图萨西塔不想给她那样的机会,接近窗边的瞬间一拳挥了过去,速度刚够阿娜希迦微诧的眼底闪过一丝美丽的腥红。 她烦这种颜色,包括阿娜希迦脸上因洞悉一切而凌驾于天地的跋扈神情,这位让人恨不得揪着衣领将她扔回冥府的死神,从头到尾都令自己厌烦。 只是,刹那间这抹红光连同整张令她烦躁的脸突然消失了,感觉指骨贴着皮肤一闪而过的温度,敏锐地察觉出一股气流在周围赫然汇聚,涌动,纠结着窗边的热风在身侧一扫而过。图萨西塔目光一暗,出奇不意地挥拳朝左侧攻去。 意识到自己受伤的身体无法在图萨西塔快速流畅地袭击中做出第二次有效的闪避,阿娜希迦刚要出手还击,冷不防脸上辣辣一烫,整个人被掀倒在几米开外的地面。 眼前一阵发黑,迅速从地上翻起身,行动力受制于腿伤无法灵活施展,刚稳住身形,又在转瞬被鬼魅般出现在眼前的人以一拳重击再次摞倒在地。 干脆利落的拳,就像此时此刻这女人平静的眼底那道同样干净利落的金光。 额头伤口绽开地瞬间一道极细的血红顺着发际逶迤流下,同时流下的还有她嘴角鲜艳的血丝,挂在雪白色的脸上,红得更加耀眼。 阿娜希迦放弃了反击,僵硬地肩膀微微一松,双手展在地面,勾着嘴角朝俯身挥拳而来的图萨西塔笑得极致轻蔑。感觉一股劲风朝脸庞凌厉而来,没有闪避,她只是把头连同目光偏向一侧。 劲风戛然而止,在贴着她脸分毫间的距离。 指关节顶着她倔强地脸轻轻扫了一下,图萨西塔收拳,直起身,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俯视着她。 骄傲的阿娜希迦,骄傲的死神。 骄傲不改,却不复高傲,因那满眼的狼狈和这满身的伤。 “为什么不继续了?”转头,她望向她,不顾及自己正仰面躺在地上。“趁我现在还没有恢复。” “我不喜欢趁人之危。” “我喜欢。” “我知道。” 一阵沉默,阿娜希迦撑着地坐起,抹了抹嘴角边渗出的血丝。“你也配是神选的灭世者,除了这一身蛮力,还有什么本事。” 眉梢轻挑,她问:“你想见识一下?” 侧眸,阿娜希迦冷冷注视着图萨西塔自打进入这个房间后就一直不愠不火的双眼。“我对你没兴趣,月白怎么样?” 退后一步,图萨西塔静静注视着这位死神,不动声色的开口。“她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她笑,眉毛扬了扬。“你能杀得了我?” “你别忘记了,你身上这副皮囊是人的,只要是人就能被杀死。” “尽管来试试,就算你和阿尔尼斯联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何况,你敢解除封印吗?我的----王。” “不需要那种力量,我也能杀了你。” “是不需要,还是不敢要?毁灭一切屠戳人间,这是塞特给你的力量(古埃及九柱神之一,是沙漠、风暴、混乱之神,邪恶与灾难的化身)。图萨西塔,怕了吗?一个像尘埃般存在的渺小人类,居然拥有了如此巨大的毁灭力,因为无法操纵身体里蠢蠢欲动地邪恶灵魂,所以让阿尔尼斯封印了它,令它长久地沉睡着。你违背了神的意愿,只为了掩盖你生性懦弱的真实面孔。” “掩盖,是的。懦弱,未必。我没有兴趣把这个世界变成炼狱,即使这是神赋予我的使命,但在两位神选者同世而生的时候,不得不让我产生各种质疑。” 正走回桌边的阿娜希迦听见这句话,紧随着回头瞅了她一眼,用着一种满是鄙夷的目光,亦如她收回视线迈步时漫不经心地嘲讽腔调。“你可知道,毁灭者拥有的力量要比阿尔尼斯那种守护者强大太多,真替塞特不值,这般旷世的神力被一对愚蠢兄妹给糟蹋了。” “拥有,不一定要使用。就想拥有一个人,不必吵嚷着让全世界都知道。不过,我想你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我的神?” 脚步一刹地凝滞,血光倏地抹亮眼底。“你到底有什么好,你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凭什么月白愿意为你连命都不要!”突然转身,纵而猛扑向图萨西塔的身体,毫无防备间把她整个人扑|倒在地,一手卡着她的脖子,一拳挥在她的脸上。“你凭什么!?” 又一拳下去,却没有再次命中,因着图萨西塔脸一侧,伸手一把拧住她缠着绷带的拳,反将她从自己身上推了出去。“你说什么?” 不语,阿娜希迦弯腰撑着膝盖,抬手抹了抹额边的血迹,慢慢直起身体。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为了我,她连命都不要?”话峰陡然一转,目光骤地转厉,声音却变得很轻。 “呵呵,你还不知道?我伟大的女王,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阿娜希迦,把话说清晰!” “还有什么可说的,图萨西塔,你就快死了。那傻丫头为了救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帮你改变命运。” 蹙眉,短暂地沉默着,望着坐到桌边的阿娜希迦解开手上渗出血污的绷带,一言不发地将它们扔到脚边,又从桌上的木盒里拿出一卷干净的亚麻布带,一头咬在嘴里,一头拿在手里重新将伤口缠上包好。 “我还有多久的时间?”她问,淡淡地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绕好最后一圈打了个结,阿娜希迦不语,抬起眼皮默默看了她半晌,转开视线,笑笑。“三年,或 分卷阅读152 - 分卷阅读15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3 者更短。” 驻立于窗外的光和室内的阴影交割出的清晰分界线上,良久,用着一双错综复杂的眼睛越过阿娜希迦的肩默默望向她身后墙壁的某一点,有些专注,有些惆怅。 “有办法改变吗?” “没有,或者……我没有办法。”向椅背一靠,伸直双腿,面无表情地答道。 “谁能?” “我那位掌管冥府,拿捏生死轮回的伟大父亲----奥西里斯。” “奥西里斯……你让我向冥王讨要未来?阿娜希迦,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微笑,身体后仰,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当然不可能,奥西里斯与塞特是死敌,你取得了属于塞特的力量,就凭这一点,奥西里斯就不可能帮你。” 再次沉默。 窗外隐隐传来风吹着树叶悉嗦的沙沙声,伴着侍女们偶然低低地呢喃,一种宁静得几乎不太真实的安详…… 浅笑,视线从阿娜希迦张扬地目光中轻轻移开,转瞬,敛了神色。“既然我的命运已成定局,那就让我们好好谈一谈月白的未来。” 这个名字在耳边响起的刹那,阿娜希迦眉心折出一道深褶,伸向杯子的手突兀停了停,继而握上冰冷的金杯。“你想谈什么?” “从头至尾,月白是唯一无辜又无助的那个人。她因为你的一己仇欲而来到这个世界,又因为我的命运而受到伤害,阿娜希迦,我们凭什么这样对她?”她轻轻开口,淡漠而平静的一字一句都像尖刀,悄无声息地划破了静谧地空气,令呼吸间溢出一丝痛疼的气息。 “你以为,我现在还一门心思想杀她吗?”倏地,她提高了声音,乍然红透了眼底的光。“我他妈的,比任何人都后悔把她弄到这个鬼地方来。” “我知道你后悔了,否则在那座墓里你随时都能杀了她。”说这话时,她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感激,隐隐。 “你----” “那就帮我逆转我的命运。” 阿娜希迦的视线轻轻扫过金杯,杯身在她专注的目光下片刻间碎裂瓦解,只留杯托是完整的,杯子碎裂的瞬间半杯清水蒸腾出一捧水雾,笼罩在金属碎片的锋利边缘,辗转,缭绕。“来不及了。” 目光一凝。“什么意思?” “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打开了时空的界门,利用血甲虫的倒影搭建桥梁,将她带来这里。” “我为什么要引她来?” “为了杀她。” “杀了她以后呢?” 顿了顿,沉声。“心灵天秤上属于玛特的羽毛消失,冥界将被无出可去的亡灵冲破,埃及陷入混乱,直至灭亡。” “埃及灭亡后,你会怎么样?” “国亡,我……亡。”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可你并没有杀她。” “是。”抬手轻挥,桌上看不出形状的碎片突然发出一阵剧烈地颤动,金属片慢慢地浮起,扭转着在半空拼凑出一个爬满裂痕的杯形。随着阿娜希迦指尖微挑的动作,它们再次四分五裂地坠落在桌面。“她来到我们的世界,是因为我利用了时间的裂痕将两个时空的轨迹交错,而错乱的轨迹会导致无法扭转的后果。在你们看来,这种后果无非是某个时间应该发生的事情推迟亦或提前,但是暗藏其间的微妙变化足以波及到未来的轨迹,那些错综复杂的轨迹哪怕是一丁点的偏离,也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所以,就算你不杀她,我依旧会死。只不过,她会亲眼见证我的死亡。”安静地接话,棕色眸子的深处浮动着一泓暗金,在阿娜希迦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这双淡然的眼依旧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是话音有些干涩,一如图萨西塔苍白的唇上一道僵硬的线条。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望着对方深得让人不敢探究的眸子,阿娜希迦低下头自嘲地一笑。 “……”沉默,低头,图萨西塔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已经彻底沉静,沉静得和刚进门时完全不同的死神。半晌,萎顿地闭了闭眼,张口的声音透着疲惫不堪。“我和她,无法共存于同一个世界。” “你们甚至都不应该知道彼此的存在。”唇角兀自扬着,那笑容却在融入眼神的一刹凝成彻骨的冰凉。“一场错误的交织。” 图萨西塔不语。默默看了她一眼,转开视线望着自己指上的戒指,笑出一丝沉默地悲伤。“一个不惜任何代价,让我想继续错下去的交织。” 目光轻闪,沉默。 “一点办法都没有……”低语,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没有。” “你是亡灵的引领者,你能衡量人心的善恶,你游走在黎明与黑暗之间,你是冥王奥西里斯之子……你却告诉我,你没有办法扭转错误将她留在我的世界?” “图萨西塔,你看看我,我现在还有一丁点神的样子吗?”撑着桌面起身,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轻轻转了一圈。 “我帮你解除封印。” “你疯得不轻。” “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我不在乎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月白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疯王。”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知道疯狂并非坏事。” 自顾自坐下,随手一扫,碎片随之散落在地上,她半个身体俯上桌面,光滑的桌面映出一双无奈的眼。“你以为我不想留下她吗?” “既然我还有三年的时间,”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在离阿娜希迦不远的地方坐下。“那么,也许还有机会。” 枕着手臂,阿娜希迦仔细地看了看图萨西塔,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端详这年轻女王眉眼间除俊美以外的其他东西……那些让自己有点陌生,又有点嫉妒地东西。 眼睛微微眯起。“你想怎么做?” “我想,”耳边紧跟着响起图萨西塔的话音,淡淡地,一字一句。“如果我有能和奥西里斯交换的筹码,也许他会帮我。” “筹码?” “我的力量,准确地说,是塞特存放在我这里的力量。” 目光闪了闪,默然思忖。 “你我都明白,众神曾发动过一场世人不知的圣战,而那场战争所指的敌手就是塞特。奥西里斯在你的帮助下杀了塞特,但作为神,塞特的力量是不会随着死亡而泯灭。所以,你们封印他的力量,并禁锢于冥府深处。” 挑眉,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些事,那场几乎憾动了神界王权的战争差一点吞噬了所有人。而自己也在那一战后变得沉默寡言,孤独徘徊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直到遇见了那个挂着腼腆笑容地小女孩,她的生活才重又获得了新的光明。“你到底想说什么?” 指尖在桌面轻轻一掸,抬眸,不动声色的视线投进阿娜希迦安静的眸底 分卷阅读153 - 分卷阅读15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4 ,停留了片刻,她说:“是你解开了塞特力量的封印,在你知道自己将要被奥西里斯放逐的时候。” 凝滞,微风在窗畔扯动纱帘妖娆地舞出一阵狂乱,空气很静,阳光很静,这一室澎湃如潮的诡异气氛同样悄无声息地宁静。 嘴角轻扬,因着阿娜希迦眼底透出的古怪和一丝明显地诧异。“我把你从奥西里斯那里偷来的东西还给他,以此换取一个新的开始。” 皱了皱眉,不知何时窗旁的风已经停止了,阳光自纱帘后面晕出一团光,斑斓,模糊,在白色地面绘出一片光怪陆离的阴影。 半晌,直起身子,阿娜希迦用力伸了个懒腰。“让阿尔尼斯来见我。” “什么?”有点突兀的话,图萨西塔微微一愣。 “把你哥哥找来,我的王,这事不是靠你一个光有力气的野蛮人就能做到的。”斜睨,随手拔动耳边的发,拿过一个新杯子注满,端在手里摇了摇。“塞布隆还活着吗?” “活着。” “带他来见我。”仰头喝光,干燥的喉咙溢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我不能冒险让一个赫梯将军出现在埃及王宫。”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他虽是赫梯人,却只忠于我。”放下杯子,伸直受伤的腿让血液能够稍稍顺畅,人类身体受伤后恢复的速度,简直让她烦躁的想哭。 眼神轻轻一闪。“看来你在哪里都安分不下来,就算在赫梯。” 对于她话里的揶揄不与理会,阿娜希迦径自又问:“那些随我来的赫梯使节,你准备怎么处理?” “杀。” “图萨西塔,你在给自己添乱,树立赫梯这种强敌,对你没好处。” 微笑,棕色的眸子一下子快乐地亮了起来,望着对面那张阴郁的脸。“我若放他们离开,蒙巴萨知道你留在底比斯,必然以救你为由向埃及宣战。所以杀与不杀都一样,这强敌我是树定了。” 摆摆手,和这个上一刻还满眼阴寒,而下一刻就能笑出明媚的女人讲话很累,不知为何。“先关着,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即能让他们活着回去,又能让蒙巴萨不出兵。” 淡笑,站起身,推开椅子。“我的死神,你竟也有仁慈。” “我的王,这不叫仁慈,叫谋略,顾全大局的谋略。”从袖中抽出一折信,往桌上一抛。“这是我给蒙巴萨的信,必须告诉他暂缓与巴比伦的结盟。” 扫了眼那张纸笺,拿起。“你和蒙巴萨计划要与巴比伦结盟?” “为了对付你,对付你的埃及,多一个盟友总是保险些。” “你想的真周道。” “我说过了,这些都是顾全大局的谋略。”朝她扬了扬手中的空杯,放下杯子时起身。“我要去看一看月白。” 手还没从桌上移开,转瞬被图萨西塔不轻不重地一把按住。“她还没醒,等她醒了,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图萨西塔,别太过分,我只是去看看她。” “我说了,她还没醒。” “怎么回事,都三天了?怎么还没醒?”急切,毫不掩饰的关怀。 “她没有你这一身超越常人的好体力。何况,她把仅有的能活命的酒让给了你,她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身侧的拳紧紧收拢,攥起一身僵硬的暴戾之气。 瞅向她垂在身旁的拳头,周围刚刚平息的空气又动荡开来,因蛰伏在她清冷眼底的浓金蓦地翻腾出一卷犀利的浪,如同一只沉睡地兽被唤醒了,透着一股子焦躁不耐。 盯了她片刻,坐下往桌面一趴,懒洋洋地闭上眼。 看到阿娜希迦眼底一闪而逝的颓丧,图萨西塔静立桌边没在说话,随即指尖在桌面轻轻扣响了几下,迈开大步朝外走去。 听见门拉开的声音,阿娜希迦睁开眼,望着那袭消失在门外耀眼光线中的淡淡身影,在摇曳夺目的苍白阳光逼得眼睛发涩时,重又闭上眼睛,叹息。 ★★★ ★★★ ★★★ 头晕地发胀,如果不是乱七八糟不知来自何处的酸痛占据着四肢的神经,会以为自己的手脚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的控制。人累地发软,就跟嘴里那条重新被滋润的舌头一样的绵软,终于摆脱了在那漫长甬道中,不知道陪伴了自己有多少天的干涩僵硬的枯竭感,灾难般如同死亡的感觉。 手指微微动了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关节无法自如地伸缩。随着大脑逐渐恢复清醒,脸上有了一种模糊的感觉,温暖的热,轻柔的亮。伴随这些知觉,一些朦胧地声音从四周隐隐传入耳膜。 蹙眉,睫毛轻轻颤了颤,夏月白睁开眼,有些吃力。 于是,她便看见了那个人。 在等待了许久,渴望了许久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那个自己徘徊于生死边缘时仍惦念不忘的女人。 本以为再也触摸不到的怀抱和体温,现在近得只需伸手就能触及…… 图萨西塔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边,微垂着脸,视线低敛,半张清俊的脸被柔长漆黑的发丝挡着,看不清她脸上藏匿的线条,唯有双唇在房间明亮的光线中折射着淡淡的光泽,轻抿着,仿佛她坐于书桌后翻阅文件时那种严肃而又深沉的神情。 一缕风从窗缝挤进来,拂开窗帘,拂着她的发丝和衣摆轻轻摇曳。 夏月白不确定眼前的一幕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似乎意识到来自夏月白的目光,图萨西塔蓦地扭过脸,来不及收起的疲惫,在她惊愕地暗色瞳孔里掀起一团混乱。 然后,她们在彼此闪闪烁烁的眼底看见了相似的微笑……一个虚弱却是安心,一个淡然却是欣喜的。 “你欠我的,等你身体恢复后,我要你全部还给我。”冷不防响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还有一丝不太明显的感慨。 “我欠你?”愣,怕是自己的听力产生了幻觉,夏月白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开口。粗哑的声音,好像石头摩擦着粗糙的地面。 “是的。” 图萨西塔起身过来,挨着夏月白坐下,伸手轻轻托起她的头,拿来桌上的杯子凑到她嘴边。 低头喝了一口,立刻被这清冽到沁人心脾的甘露滋养,一口气将满满一杯水喝完,她才问道:“我欠你……什么?” “很多。”她说,眼睛微微弯起,漂亮的笑容,同样漂亮的指尖刮过夏月白依旧苍白的脸颊,缓缓如风。 脸色,在她俯身而来的专注眼神中蓦然腾出一片绯红,被肤上那层苍白映衬地更加鲜艳,刹那地无措。 随口用中文念叨了一句,因为她听不懂。却发现图萨西塔棕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笑,些许了然于心的张狂模样。 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而那女人的笑容跟着又扩大了一点。 “在睡一会儿。”把毯子拉高一点,又为夏月 分卷阅读154 - 分卷阅读15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5 白将散乱的发丝整理到一侧,由始至终的小心翼翼。 “你不走?”偏着头看她,突然发现这女人在认真时,魅得让人心慌意乱。 “你想我走?” “……不想。” “那我就在这里陪你,等你醒。” “好。”满足地闭上眼,片刻又睁开了,说道:“图萨西塔,谢谢。”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朝夏月白笑了笑,轻轻靠在床头,带着那抹若有所思地微笑望向窗外灿烂的天空。 脸上带着同样的笑容,夏月白长长舒了口气,安心地合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搂着春风,么么哒。。。。 ☆、第 六十 章 身体恢复到能够下地走动,图萨西塔仍然不允许夏月白到处乱走,甚至当自己问起阿娜希迦的情况时,这女王也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她没事”,一副不愿多讲的厌倦模样。 暂且不去刨根问底追问阿娜希迦的境况,相信以她赫梯公主与阿努比斯神转世的双重身份,明里暗里图萨西塔还不至于将她如何。 每天过着吃了睡,睡醒继续吃的圈|养日子,夏月白百般无聊地一个人来到花院里发呆。 不能乱走,又无事可做,那么就只能靠发呆打发日子。随手折了片叶子在手里打转,突然想如果这时候有台电脑该多好,离开科技生活这么久之后,忽然很怀念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来的清脆而赋有韵律的节奏感。 在来一杯浓香醇厚的咖啡,缱绻于骨瓷杯口的轻盈白烟,苦涩的甜无声地在舌尖缠绕出一种浓郁芬芳的气息,就像那些让自己心慌意乱地拥抱……那种霸道得仿佛能把人熔化地暧昧……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那些温柔沉默的笑容……以及,那种将她紧紧保护在身边的温暖…… 来不及去琢磨自己的心思,等看清了一切,才恍然大悟发现自己早就陷得很深,早在根本不记得的某个时刻。 心,突然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想笑,原来爱上一个人,大脑真的会变得迟钝许多。 想哭,因为这份苦恋,从一开始就注定得不到天长地久。 恨天恨地,也曾恨过自己的懦弱无能。然而,有些东西仅凭一己之力永远都是争取不来的。 图萨西塔……明知不能去靠近的人,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在那些个日日夜夜的抗拒纠缠后,夏月白终于明白自己爱得有多义无反顾。 耳旁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说话声,伴着一前一后两种脚步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她散步的院子是一座两层高低错落式的设计,她位于上层的位置,脚边的池水如飞流而下的瀑布落入下面莲花形的池中,波光粼粼的水波荡漾着汇入蜿蜒的流水石庭。 碧绿的水面上浮着一条曲折的廊桥,桥上两道人影倒映在旖旎地涟漪上。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争论着什么,一个带着明显的不快,另一个淡然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丝跋扈。只是语言很陌生,夏月白一个字都听不懂。 扔掉手里的叶子,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她探出头朝栏杆下面扫了一眼。 一望之下,怔了怔。 深色的短发,比发色稍淡的黝黑肤色,即使静静站着不动都带着让人无法漠视的高大和压迫感,山谷里率领赫梯人袭击他们的赫梯将军,听说他叫塞布隆……他怎么会在王宫里?还是这般行动自由? 与他一同走来的是乌纳斯。 此时那个高大的有些惊人的身影,正一步跨到乌纳斯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而乌纳斯几乎没有停步,脚步一偏径自从塞布隆身侧绕了过去。 塞布隆伸手一展截住了他,这一次乌纳斯没有绕过去,他扭头看着塞布隆,开口说了一句。 夏月白仔细望着离她稍远的两人,断断续续的支字片语透过浓密的枝叶传来,仍是那种极其陌生的发音。 两人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看上去气氛不太友好。 本以为有些激动的人是塞布隆,没想到几句话后,真正激动的人居然是乌纳斯。那张英俊到有丝妖冶的脸失去了平时的放纵懒散,他抬手指着塞布隆,指尖几乎戳到他的鼻尖,而塞布隆只是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回望他。 乌纳斯一张一合的嘴边不断吐出一串急促的话音,即使听不懂,但配合着他脸上愤怒的表情,夏月白也能猜到这些话是在骂人。 大概被骂得烦了,塞布隆伸手拍掉脸前戳来点去的手,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俯下脸在离乌纳斯很近的地方说了一句,不知是他的话激怒了乌纳斯,还是他笑容里洋洋得意的嚣张气焰点燃了两人的紧张气氛。 只见这个整天带着漂亮笑容的漂亮男人抬手就是一拳,几乎没给塞布隆直身的机会,这拳头就照着他的脸颊挥了过去。然而,身材魁梧的塞布隆行动起来却是极其敏捷,他稳稳退后一步,令乌纳斯的拳头落了一个空。 乌纳斯也没有继续攻击的打算,恶狠狠地瞪了塞布隆一眼,借着他身体退后让出的道路纵然而去,脚步匆匆,亦仓促。 廊桥底下只留塞布隆一个人站着,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视线一直看着乌纳斯离开的方向。少顷,在他不疾不徐地转身间,夏月白看见他微弯眼角的一抹促狭的笑。 “想游泳?” 吓的一惊,蓦地回头朝身后看去,上半身还保持着趴在栏杆上的姿势。“什么?” 微笑,图萨西塔的目光从她脸侧滑过落在空无一人的廊桥,迎着光的眸子眯了眯,有道莫测的暗光潜在深棕的眼底,隐约只是一闪而过。“你这样挂在栏杆上,难道不是想跳下去游泳?” “不是,我在----”扭头看了看已经恢复安静的廊桥,顿了一下,摇头。“没什么。” 走上前与她并排站在镂空的栏杆旁,望着一片生机盎然地浓荫绿色,那些掩映其中的巍峨宫殿就像大海里沉沉浮浮的巨船,小心而沉默地行使在这片看上去平静却暗藏汹涌的绿海。 侧目看她,而图萨西塔正若有所思地凝望前方,那双棕色的眼睛仿佛蒙上层淡淡的雾,望不透底的迷离……很美,这个在人群后褪去王者光环的年轻女子,有着让人一下子沉醉到底的气息。 “想不想出宫?” 冷不丁地,她闪耀着快乐的目光轻扫在脸颊,随即听见她更加快乐的声音,夏月白愣了愣,立刻忙不迭地点头。“想,可以吗?” 微微一笑,挑眉。“走。” “现在?” “趁我现在有时间。” 看着她拉起自己的手,浅浅地凉意扣在指缝蔓延于掌心,这令人安心的温度自己很熟悉。转瞬,笑着紧随她修长的身影一同踏入微风摇动的斑斓绿荫。 ★★★ ★★★ ★★★ 夏月白 分卷阅读155 - 分卷阅读15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6 感觉自己像只被关了许多天的小狗,终于有机会奔向草地,恨不得痛快地在地上打几个滚,在酣畅淋漓地疯跑一阵。 天气很热,街上人很多,拥挤和吵杂将高温烘托出了新的高度,无需任何动作,只是这样站在人群里你就能热出一身大汗。不过,她仍然逛得不亦乐乎,闷热和拥挤都阻挡不了她过胜的好奇心,以及来自身边那人默默无言地陪伴带给自己的甜蜜和充实……真实而充实,一种快乐将身体填满后的心满意足。 尼罗河的泛滥季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仍有很多人还待在中游的王都底比斯没有离开,每天还有更多的人不远万里涌来这里,大部分都是各国的商人,带着形色各异的商品期望在这里狠狠赚上一笔。 “烤鱼,烤虾!新鲜美味的烤肉!”小吃摊传来响亮的吆喝,吸引路人循着声音朝空气里飘荡的诱人肉香汇集。 “要吃吗?”转头问旁边一身普通白衣的人,眼睛在图萨西塔的身上扫了一圈,第一次见她穿这种平民式样的粗麻衣服,不得不重新理解“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的意义……这话用在图萨西塔的身上,基本就是反过来的。 这件不论是款式还是面料都与周围人的穿着完全一样的服饰,给她穿出了另一番独道的意韵……随意,散漫,有种古朴的慵懒。 “你想吃?” 夏月白其实一向对烧烤没有太多的兴趣,以往每次去吃都是被季惠硬拖去的,然后看着那永远吃不胖的小妮子大吃特吃,自己最多点几份蔬菜烤一烤。 只是,当她无意瞥见图萨西塔听见她的提议后眼底一闪即逝的失措,夏月白下意识地就想看一看这位埃及女王站在烟熏火燎的烧烤摊边,露出一脸茫然的无奈表情。不同往日那位高高俯瞰众生的法老王的沉稳泰然,她这会儿就像个被家长硬逼着吃饭的孩子。 心里暗自发笑,笑容不受控制地在眼角扩大,及至蔓延唇边那道得意的弧度。“那么多人吃,应该很好吃吧,尝一尝。” “那就,”皱眉,她道:“尝吧。” 大热天再加上炭火烘烤,这地方基本就成了桑那房,夏月白还没走近就险些被人群里冲出的热浪给推出来,偏偏仍有无数人义无反顾地朝小吃摊里一个劲地猛钻。 连推带搡总算是挤了进去,一群人丝毫不在乎身旁苍蝇兴高采烈地翩翩起舞,闹哄哄地围着烤架争抢着烤串,压根没有人排队,更没有先来后道的说法。 丢下钱,她们从摊主手里抢下烤串,顶着身后的推挤和身旁的谩骂,都没看清自己到底抢了什么东西。 千辛万苦地从人满为患的包围圈里挤出来,身后的空位立刻被攒动的人头重新占满。 看着手里的东西,一串鱼,两串虾,还有一串应该是羊肉。当夏月白看向图萨西塔的手,她立刻没忍住笑出来,瞬间。 满满两把,鱼虾和肉都有,目测最少十几串。 “这身手,佩服!我们给的钱够不够买这些?”举着烤鱼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很香,带着一点糊味。于是咬了一小口,皮烤得有些焦脆,鱼肉却很鲜嫩,微微渗出一点酒味。 “够了,能买下他的摊子。”笑笑,望着两手正冒出香味的东西,她又皱了皱眉。 “咸了一点,不过挺香的。”尝试了烤虾,说真的,味道真不怎么样,至少比季惠带她吃过的烧烤差了些。不过,相对三千多年后的现代烘烤手法,这算是最原汁原味的烧烤了。 把脸偏了偏,躲过尾随烤串而来地苍蝇的骚扰,图萨西塔将两手拿开一些,免得说话的时候被苍蝇飞进嘴里。“这东西不太干净,少吃点。” “嗯。”烤虾一串有五只,个头不大的河虾,桔红的皮裹着香料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图萨西塔,你这样出宫不怕他们认出你吗?” “你以为人人都有机会近距离见过法老吗?大部分人都是庆典的时候,在王宫广场的外围远远见过我一面,哪能看得清我的脸。”两人沿着路继续往前走,与其说是自己在走,不如说是被人潮推着向前不由自住的迈步。 “可你经常在街上骑马,百姓在路边离你很近,可以看得很清楚。”连着软软的虾壳一并咽下,她问。 “月白……”叹了口气,不知在感叹她的问题,还是在哀叹手里冒着热气的食物除了不断招来更多的苍蝇,还吸引了擦身而过的人们投来地诧异视线。“我路过的时候,他们必须跪下,并且不许抬头张望。” 突然明白过来,咬了口羊肉,边嚼边点头。 “那边在干嘛呢?”街道前方有个小广场,说是广场大约就一个篮球场那么大,满当当挤着许多人,时不时传来喧闹的哄笑声。 “去看看。”下巴一扬,朝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走去,路过街边几个躲在柱子阴凉里打盹的乞丐时,图萨西塔随手将全部烤串放进其中一人的破陶碗里。 手里还有一串烤肉没吃,正想问图萨西塔要不要尝,一回头却发现她已经两手空空了,那么多东西她全吃了? “那些……你都吃了?” 斜睨,一脸苦笑不得。“我给路边的乞丐了。” “哦。”笑笑,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你要不要吃,我没咬过。” 眉梢轻扬,扫了一眼夏月白手里的肉串,没有接下。伸头过去咬了一口,微笑着细嚼慢咽,拉起脸色被太阳晒出一抹红云的夏月白钻进人群。 夏月白很庆幸这里很热,也很吵,否则图萨西塔一定能发现她脸上的色泽不是因为太阳的灼辣。不用摸,她也能知道自己脸颊被烫出了一泼血样的红,而肋骨后面急迫而异样的心跳声,撞击着呼吸一阵零乱,无序。 周围猛然响起一阵热闹的哄堂大笑,拉回了夏月白走神的思绪。抬眼望去,广场中间树着一排高低不同的木架子,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正方形陶板。 一个年轻男人正举着弓箭,站在地面一条白线后面瞄准陶板,他瞄了一会儿,又稍稍将手臂平移了一些。周围有几个没耐心的人,小声催促他快点出手。 似乎调整到了最好的角度,年轻男子指尖一松,木箭朝着体积稍小的陶板飞去,可惜擦着陶板的边缘直直射向后面的挡板。 随即,人群爆发出一片嘘声和嘲笑,还有一些遗憾的抱怨声。 “老板,在来十支。”男子毕竟年轻气胜,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手感到没面子,掏出钱袋摸了几个钱扔给老板。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打扮并非是本地人,夏月白发现他身上背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刚才年轻人给他的钱都塞进了这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看来今天这人的生意很兴隆。 突然间想起自己小时候过年,小区外面那个平时被广场舞大妈占领 分卷阅读156 - 分卷阅读15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7 的小广场,过年前会举办各种年货节,广场边上还会有几样充满怀旧记忆的老游戏……套圈,打气球,摸彩,捏糖人。 简陋的设施,简单的乐趣,总能让上一代人怀念起在巷子口度过的童年,也能让整天玩手游的孩子们对这些老游戏冒出极大的兴趣。 “哎呀!”身旁抱孩子的女人发出一声失望地叹息,抖着手臂哄着怀里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儿,那孩子正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夏月白,兴高采烈地用一口还没长齐的妈牙啃着手指。 伸指,轻轻勾了勾他肉乎乎的小下巴,他咯咯地笑着,害羞地往妈妈怀里一钻,转瞬又一脸兴奋地偷偷望向满脸笑容的夏月白。 逗孩子玩的一小会儿功夫,那年轻人又失手了三次,夏月白从身旁一波高过一波的哄笑中,也开始同情起这个运气和技术都不太好的家伙。 图萨西塔只看了年轻男人射出的头三箭,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夏月白用手镯逗那个流着口水的小家伙,那小孩子对闪闪发光的手镯充满了不屈不挠的喜爱,一双胖成球的小肉手追着手镯在半空左晃右摆。 夏月白与他玩的乐此不疲,两人挂着汗水的笑脸,对周围随着木箭飞出又落下而情绪跌宕起伏的人群完全无视。 忽尔,心里有些发闷,似乎是因为头顶鼓噪的热风吹不散密集人群带来的闷热,似乎是夏月白的笑脸太耀眼……有些东西,选择就等于失去。 孩子…… “我来。”拿出钱抛给老板,图萨西塔朝年轻人走去。 猝不及防地,夏月白看着从身旁走开的图萨西塔,愣了。 显然年轻男子已经失去了信心,把弓箭递给图萨西塔,便垂头丧气地挤出了人群。 这人怎么突然就对市井游戏感兴趣了,刚才她还一副意兴懒散的模样。顾不得与孩子玩,夏月白来到图萨西塔的身边,见她从箭桶里随手抽出一支,指尖在光滑的箭身扫过,停在了白色箭翎上,随后捻了一下。 她手里的动作并不明显,几乎所有人包括老板在内都没有发现,眼尖的夏月白却瞧见了,她微微一诧。 老板收了钱,退到场边,指着架子上一排如杂志大小的陶板,说道:“最大的陶板,射中一块赔铜币十枚。” “最小的呢?”图萨西塔问了一声,眼底依旧带着那种淡淡的笑容。 显然所有交钱玩游戏的人都问过同样的问题,老板一边数着手里的钱,一边头也不抬地随口应着。“最小的赔金币一枚。” 图萨西塔没在开口提问,她抬手一箭,在所有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架上的小陶板倏地碎裂,彩色的小碎片翻转着凌厉的光,眨眼间落在地上又发出一阵破碎的声音。 周围人群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响起热烈的叫好声,大概是在太阳底下等得太久,终于能看见有人打破陶板一次次逃过劫难的好运,就在图萨西塔扬手而出的第二箭又射中陶板的瞬间,人们扬着手臂一阵不明究理的欢呼。 夏月白并不意外图萨西塔能射中只有手掌大的陶板,对于这位箭术精湛的女王来讲,这不算难事。 只是……她每拿起一支箭便会轻抚箭翎,这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实在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这箭翎有什么不对劲? 思忖间,那边又响起清脆的碎裂声,与此同时,人群再次发出欢呼雀跃的叫声,热烈的就像是他们亲手射中了目标。 当第五箭分毫不差地击中最小的陶板时,现场爆发出热烈激动的呐喊声……第十箭,射掉架子顶层最后一块小陶板,人们高涨的情绪有些失控……第十五箭,木架上的陶板依序一块跟着一块被射中……第十八箭、第十九箭…… 直至最后一箭射出,二十支箭,箭无虚发。 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堵的小广场炸开了锅,喧闹的掌声,随着人们嘴里忘情地呐喊将耳膜一瞬间刺穿了,夏月白看着那一地残碎的陶片,就像此时老板死灰般的惊愕面孔,也是破碎得不成样子。 老板极不情愿地走到图萨西塔的身边,瞪着充血的眼,在钱袋里掏了半天,愣是没能把手拿出来。 “快拿钱。” “快啊,人家赢钱了,快给钱!” “老板,不能少钱啊!” “哎呀,全部都射|中了,这得多少钱啊?老板亏本了。” “别磨蹭,给钱吧!” 七嘴八舌的人们围拢过来,紧紧盯着老板身上的钱袋子,个个脸上扬溢着兴奋的光芒。 老板颓丧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亚麻布缝的小钱袋,放在图萨西塔的手里。她掂了掂,目光从夏月白的脸上轻轻扫过,有点烫,有点顽劣。 将钱袋塞进夏月白的手里,图萨西塔凑近软趴趴仿佛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的老板,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如果还在箭翎上动手脚,我还会来。” 激动的人们压根没有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只有夏月白听见了。她想笑,最终还是忍住了,摇了摇手里鼓鼓囊囊的钱袋。 从人们欢欣鼓舞的围绕中脱身,夏月白一把抹去额头的汗,曲肘顶了顶身边人的手臂,笑道:“我就知道你摸那些箭翎肯定有问题,果然啊!这老板也太奸诈了。” 图萨西塔一偏头,视线落在夏月白轻扬快乐的笑脸,温和淡然的目光顺着她的眉滑入她的眼底。“你怎么知道我摸箭翎就是翎子有问题,万一我只是随便摸一下呢?” 摆摆手,胸有成竹的模样,笑弯的黑眸闪着阳光细细碎碎的光芒。“你射箭时从来没有那个小动作。” “小动作……你难道知道我所有的小动作?” “我----”蓦地一怔,差一点咬到舌头。“我、我观察力好。” 她扬了扬眉,微微一笑,笑得意味深长。“是吗?” “……” 街道各种吵杂的声音,占满了两人间突然多出来的沉默空隙,默然并肩随着人潮漫无目地走着,在这最喧闹的地方感受到了寂静的存在。 “那么,你还发现我有哪些小动作?” 走了一小段路,忽尔,她侧目看她,好奇的问。 愣了一下,随即略微尴尬地开口,眼睛瞥向她左手上那枚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戒指。“你最常做的小动作,就是摸你左手食指的戒指。” 沉默,眸色流转出一道莹亮的金,瞳孔静静一缩。 忽然感觉图萨西塔眼里有一种很特别的光悄然闪现,隐在那层幽幽瞳膜的深处,在直直望向前方的时候,像是随时会冲破那层柔软的膜,刺入天空的边际。 低头,唇边一抹云卷云舒的漂亮弧度,伸手将夏月白轻轻揽近身畔,在她的身体因自己的举动一刹僵硬的时候,图萨西塔在她额际亲了一下,很轻,很快 分卷阅读157 - 分卷阅读15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8 ,几乎像阵扫过发丝的微风……轻浅地,有丝意外。 愕然的一瞬间,慌乱的一瞬间,甜蜜却沉淀在心里某个很柔软的地方,久久不散的盘旋…… 恋爱,会让快乐变得很简单。 简单到,只是那人在来来往往的人海里轻轻地一个吻,就能令呼吸尝到糖的味道。 简单到,只是那人在熙熙攘攘的声色间淡淡地一个笑,就能令指尖触摸到阳光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章,庆祝一下!! ☆、第 六十一 章 三个人一言不发地对坐着,不同的眼睛暗藏着各异的视线悄然往返于彼此的眼底,有些胶着的气氛里唯一还算鲜活的,就是从那座铜炉里飘出的丝丝白烟,穿透了干净的空气,辗转出一丝难已捕捉的淡香。 指尖摩挲着桌边,淡淡的眼神露出一层慵懒,像窗外慢慢游移的浮云般散漫。“任何后果都有可能,从没人试过摆脱神赐的力量,所以也没人知道结果会怎样。” 看着阿娜希迦带着丝玩世不恭的神情说出这句话,阿尔尼斯皱了皱眉,冷声。“既然没人做过这样的事,也拿不准后果会怎么,绝对不能让王尝试,万一……”侧目,看向低垂眼帘若有所思的图萨西塔,道:“太危险。” “或者你给我解开封印,我去找奥西里斯。要不然,以月白的性命要挟奥西里斯,看他会不会因为顾忌玛特的生死而帮你改命。” 骤地,一束凛冽的光自金色瞳孔深处迸出,直直刺入阿娜希迦那双带着玩味笑意的眸底……两簇目光,针锋相对的相遇,一个似火,一个似冰,掀起一片无声亦无息的暴风狂雨。 精致的眉微微一挑,两人间膨胀开来的乱流随阿娜希迦红眸里忽尔溢出一抹戏谑的笑,突然消散于无形。 目光随着脸轻轻偏向窗边,图萨西塔缓缓将放在戒指上的手指拿开,悄然无声。 刚才出现在这两人间的混乱,阿尔尼斯并未插手,知道她们不会真正动手,如果动起真格来,其实自己也无力阻止。先不说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对付阿娜希迦,若封印在图萨西塔体内的塞特力量解封后,他也没有把握能再一次将它封住。毕竟,当年将这股巨大的异能封印在图萨西塔体内时,她才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而现在,她体内的塞特之力已随着她的成长而日益强大起来,恐怕这会儿就算他和阿娜希迦联手,也未必能将那位令诸神都畏惧的邪神再次困住。 而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位是转世为人的阿努比斯,一位是承载了塞特力量的埃及法老,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清谁的实力会更强一些…… 是这位来自地狱的死神,还是那位创造了地狱的邪神,没有真正较量之前,谁都不敢妄下结论。 “最坏的后果,不外乎就是将我与塞特力量分离后,我会因这种分离而死。”忽尔,她轻轻开口,若有所思的轻浅目光,来自她起身走向窗边时的一瞥,淡淡的不带太多情绪。“还能坏到哪里去?”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是坏不到哪里去。不过,如果真是这个结果,那不等于加剧了您的死亡时间。不如将时间留下来,我们在一起想想其他办法。”没有把握成功的事情,他不想做。何况在阿尔尼斯看来,这件事的成功的几率实在太小。 那封禁的神力,是自图萨西塔出生之日起,便缠绕着她的人生一同成长的力量,宛若一条无形而结实的长藤将她的命运紧紧缠裹。经年累月的缭绕渗透,不仅仅融入了她的血肉之驱,更在她的灵魂深处扎了根,成了她命运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一个极其重要的部分。 驱逐塞特之力,就等于剔除图萨西塔灵魂中的一部分……一个不完整的灵魂,要如何依托一个王者的未来。 抬眸,静静瞅了他一眼,阿娜希迦轻易从这位俊美大祭司的脸上读出一种苦恼的无奈。“就算不用这个方法,在找到其他方法前,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总得有人讲出这个不得不面对的严峻事实,即使事实永远很残忍,很无奈。 冗长一声叹息,阿尔尼斯疲乏地深深靠入椅背,转头看向窗边那道被疏淡阳光笼罩着稍显落莫的修长背影,眉头一皱,不语。 转身靠着窗台,将肩旁的长发撩到背后,目光闪了闪,问道:“假如我没死掉,可能会有哪些后遗症?” “假如你没死掉,可能会残疾。或许看不见,或许听不见,或许讲不出话,或许不能走路,或者----” “行了,我懂了。”抬手制止她的话,图萨西塔的脸色跟着沉下来,一道暗光自眼底划过,像颗流星无法用短暂的光芒照亮深邃的夜空。 一片沉寂,随之而来是仿佛时空凝固般的寂静。 漫长的沉默之后,图萨西塔终于在另外两人显然不会在开口的时候说话了,依旧用着她淡然而沉稳的声音,与那个在太阳殿上和众人谈论国事的女王并无两样。 “那就这样吧,让我先为埃及挑选一个适合的储君,我们就动手。” 阿尔尼斯猛地转头,一脸错愕地看着她,而她则对着他笑了笑,淡然。 心底暗自一声叹,却不知自己在为什么感叹。阿娜希迦注视着窗边的人,那年轻女王正好扭开脸,侧目窗外静静出神,一片明媚的光线勾勒出一道有些模糊的轮廓,微风抖散她漆黑奢华的长发在四下缓慢的飞扬,有丝零乱的疲惫感……已经累了吧,背负了这样的命运,仍要咬牙硬撑出一张平静的外表面对周遭的人。 然而,真正将图萨西塔折磨得心力交瘁的又是什么……是那个改变了所有人轨迹的年轻女孩,是她们不应该交集的命运,是企求长相厮守地贪婪,还是想要去扭转不可扭转的未来…… 爱的代价实在太重,足以压垮一个人骄傲的脊梁。 ★★★ ★★★ ★★★ 再一次见到阿娜希迦是她们被救的二十多天后,想着她骨折的腿行动不方便,夏月白特意让工匠做了一副拐杖,为了让匠人能做出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她全方位画了十来张拐杖的草图,这才让他们明白了“拐杖”是个什么玩意儿。 见到阿娜希迦时,夏月白惊诧地发现自己带来的拐杖已经失去了用武之地。 阿娜希迦已经可以依靠一根手杖慢慢地走路,只是略微有些跛。这才明白了“转世的神”这四个字的真正意义,以及这字义背后潜藏着的巨大力量。 “都可以走路了吗?不痛了?”放下自己带来的拐杖,夏月白围着阿娜希迦转了一圈,惊疑之外,亦有惊喜。 坐下,被夏月白这样打量着,她不太习惯,指着椅子用眼神示意她坐下。“能走就是能走,不能走就是不能走,我没必要咬牙硬撑着。” 不好 分卷阅读158 - 分卷阅读15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59 意思地笑笑,在她对面坐下。“恢复的真快,果然与普通人不同。” “作为一个轮回于人间游手好闲的神而言,也就只有这点好处了。”自嘲地开口,带着一丝苦中作乐的意味,眼底倏忽明灭闪过一丝黯然浅光。 不语,看着侍女们放下杯子茶点,小心地行礼退下。 “身上的伤都好了吗?”笑,剔透如血的红眸在夏月白脸上一扫而过,轻轻地。 点了点头。“都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既然身体早就好了,现在才来见我,那一定是图萨西塔不让你过来。” “她……担心我打扰你,所以……” “小月白,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低下头,避开阿娜希迦的视线,轻轻将这话题带开。“我求你帮我的事情有进展吗?有没有找到可以改变她命运的方法?” 眉梢轻挑,拿起杯子在手里轻轻地转着,看着静止的水面荡出层层涟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没有。” 脸色蓦然一暗,这不是夏月白期待的答案,但她也在来见阿娜希迦前就做好了听见这个结果的准备,但不知为何,在多的心理准备,也没法子挡住潮水般疯狂扑来将她撕扯丢入黑暗的无力感。 要怎么办?如果连阿娜希迦都没有办法,她应该去求谁? 想冷眼,想旁观,想对夏月白茫然的脸色视而不见,阿娜希迦微微偏开脸。片刻后,低叹一声,她知道这声叹息是自己放不开,又丢不下的无奈。“现在就放弃了?” 怔愣,瞬间。用力地摇头,看着她,视线有些淡淡的模糊。“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会放弃。只要还有时间,就有希望,一定会有方法改变她的命运。” “月白,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从来不曾到过这里,还是选择现在的一切?”忽尔,她认真地问,声音平静而低沉。 干净的眼底藏着些许恍惚,在一层阴云将眉间笼罩时,她的眼底匆匆滑过一丝微笑,轻轻开口,那声音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坚定。“我会选择有她的地方。” 微微愕然的神情里掺杂着稍纵即逝地失意,扬眉一笑。“万一她的命运真如历史记载的一样呢,你也不后悔吗?” “就算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既然来不及,那为什么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后悔上呢?” “你考虑过没有,图萨西塔身为一国之王,她有自己的使命……保卫埃及,捍卫信仰,这些东西是神选择她来履行的神圣职责。而你的存在,势必令图萨西塔和她的职责发生冲突,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你的意思我能明白,我的存在让这个国家里的许多人都不满,也使我在这座王宫里的身份很尴尬。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她是一个国王,而非女王,我们的结果可能就会令大家不那么介意了。可是……”深深吸气,眼神飘向窗前一片疏淡的斑斓光线,她凄然一笑,有层柔软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漾开在黑色眼底。“她就是她啊,我爱的那个人,是个叫图萨西塔的女人……” 沉默,阿娜希迦唇边那抹自始至终很浅的弧度,逐渐在夏月白沉重的话音里被抹去了,而那双红眸深处流露出的陌生眼神,隐隐透出阿娜希迦欲言又止的挣扎,竭力压抑这种快要把自己逼疯的冲动,她一字一句道: “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执迷不悟,你存在于这个时空有违神的意志,神会竭尽所能修复我的错误,包括……你。” 每个人都逃不了命运的安排,争天争地,最终也争不过时间的压榨,而显然掌握在神手之中的时间,对于这两个爱得挣扎的人而言,已经不多了。 “我只想任性大胆的爱一场,不顾后果,不管未来,不去计较付出与获得。于我而言,畅快淋漓的爱她,要比为了未知的明天愁眉苦脸更实际一些。至于你说的那些问题,并非是我能改变或者解决的,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改变你们称做‘未来’,而在我的世界已被大家叫做‘历史’的东西。我的家乡有一句成语叫做“人定胜天”,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在她温和而淡然地说完这些话后,阿娜希迦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半晌,她俯身向前,一双暗红如血的眸子静静地望入夏月白清泉般干净清澈的眼睛,默默不语。 “我嫉妒她。”静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开口,直接,直白,没有丝毫的婉转。 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夏月白单手托腮。“能被伟大的阿努比斯神嫉妒,她一定感觉很荣幸。” 扬眉挑眸,那个狂妄傲慢的死神又重回她血样艳丽的眼底,朝着夏月白微微而笑,笑得极致嚣张,亦是极致的妖娆夺目。 ★★★ ★★★ ★★★ 上午例会接近结束的时候,负责信息收集的官员急匆匆地赶来,呈上了刚刚收到的急报。 展开羊皮纸,低头仅仅扫了一眼,图萨西塔的眉头悄然拧了起来。 因为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取更详尽的调查,这份报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只有几行字。而正是这寥寥的几句话,传达着某样极其不简单,甚至暗藏了很多诡异的讯息。 将手中的信交给身边的侍女,示意乌纳斯和巴哈里一起看看,图萨西塔则转身走到悬挂在大厅南墙的地图前,视线缓缓游移在红海那片区域。 “耶布安怎么还在红海对岸没走?!”乌纳斯显然很吃惊,他将羊皮纸交给巴哈里,抬头疑虑重重地望着地图前的背影。 巴哈里脸色微微变化,他安静地将情报看完,小心地卷起柔软的羊皮纸,同样小心谨慎地朝着图萨西塔的背影微一颔首。“巴比伦人徘徊在红海对岸的巴瓦里迟迟不肯离开,必然是有阴谋,恐怕是想调整休养之后再来进攻红海港。” “再攻?”这次出征木尔代城的杜拜弗挑了挑眉,声音也随之拔高几分。“他拿什么再来进攻红海港,就他那群软脚虾似的巴比伦军,在来个十万八万我也不放在眼里。” “话虽如此,但耶布安的数万大军不返回巴比伦,却扎营在巴瓦里,实在让人不安心。王,您看要不要派人去巴瓦里与耶布安交涉一下?”巴哈里没有瞅杜拜弗,他仍直直盯着地图前仰首不语的人,问道。 一言不发,也没有转身的意思,图萨西塔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她是在查看地图,还是在思忖巴哈里的话。总之,她修长的背影显得很安静,一如她稳健内敛的气息,亦是漠然而安静的。 半晌,大臣们疑狐的视线在彼此微微不安的眼底无声地交换,没人知道他们这位法老王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于是,也没人敢在这时冒然出声,只得带着些焦急惶恐的心情安静地等待。 “王……”乌纳斯稍稍向前迈了一 分卷阅读159 - 分卷阅读16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0 步。 “派人去巴瓦里仔细打探。”蓦地转过身,她沉声下令。 “是。” “传令给红海的七座港口,让他们加强海岸线的巡逻和城内的防守。同时严查港口的来往船支,不仅出海的要查,入港的船更要仔细盘查。” “是。” “另外,让坎达、里亚、鲁哈朗来见我。” “是。”门口的侍卫领命,转身小跑离开。 面面相觑的众人有些摸不清图萨西塔的用意,坎达、里亚和鲁哈朗是三个官阶并不高的普通官员,这三人分别在国库、制器司及天水司三个不同的部门任职。这时候召见他们,又与红海对岸那群阴魂不散的巴比伦人有什么关系? 缓缓迈步,经过桌边时图萨西塔顺手拿起酒杯,步子没停朝着身后一道金色帷幔踱去,不在理会身后那些面色迥异的大臣。 “乌纳斯,带他们来中庭找我。”华丽帷幔滑落的瞬间传来她沉稳淡漠的声音,淡然一如金色帷幕下流淌的微风,亦如这风般难易捕捉。 ★★★ ★★★ ★★★ 赫梯哈图莎 “王,公主的意思是要暂缓和巴比伦的联盟,臣实在不明白公主为何突然有这个想法?”大臣朝王座上的男人躬了躬身,带着疑惑小心地问道。 蒙巴萨深深地靠在椅背,沉默地扫了一眼发问的臣子,继而勾着唇角笑了笑,才悠悠地说道:“她不是说了,因为巴比伦在红海一战中的表现不尽人意,担心在未来的战斗中无法依赖巴比伦的力量,与这种实力过弱的国家结盟可能太草率了。” “巴比伦的军队实力的确不如亚述,此次耶布安在木尔代城输得也是太难看,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被阿努比斯军团压制住,如果不是那位埃及法老手下留情,我看巴比伦那十万大军恐怕一个也不可能活着回去。”大臣摇头叹息,虽然没有亲临红海边,不过只凭想像也能猜测到生来就只善玩乐不精战斗的巴比伦人,在战场上应付起法老麾下的阿努比斯军团有多吃力。 鄙夷不屑地挑眉,看着侍女将酒杯注满,他握起杯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杯中青色的液体映出一双轮廓深邃的眼,与阿娜希迦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唯一不同只是那瞳孔的颜色是黑色的。“说到打仗,两河只有亚述勉强能与我们一较高下,这些年巴比伦的战斗力不见长进,反到是巴比伦王那个后宫越修越豪华,听说那个老家伙又挑了一批年轻的女孩进宫。” 跟着干笑了几声。“王,您看要不要按照公主的意思停止与巴比伦人联盟?” “前往红海和巴比伦两边的使臣出发了吗?” “早出发了。” “既然已经出发多日,那现在想停也难了,我看就保持原样吧。” “但是,公主……”大臣仍有犹豫,毕竟那位此刻身处底比斯的公主,算是赫梯的半个主人,就连蒙巴萨也对她宠爱至极言听计从。 饮了口酒,放下杯子的瞬间眼帘一掀,不动声色的目光从殿内大臣们的身上轻轻扫过。“阿娜希迦多虑了,我们与巴比伦结盟的真正目的远不是针对埃及,牵制亚述才是这次联盟的意义所在。至于对付埃及人,只要联盟的百万大军压境强|攻,难道还能让埃及总数才不过七十万的军队从我们手里溜掉吗?” “是,王英明。” 面无表情的蒙巴萨移开眼望向窗外,天空里飘浮的云层压得有些低,呼吸中花香四溢的空气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湿气,就连窗畔盘旋的微风都显出一丝潮湿的昏沉无力。 凝神间,窗外的树叶一阵微颤。 要下雨了…… ☆、第 六十二 章 听着属下拘谨又认真的汇报,图萨西塔坐在窗台上,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外面的院子,指尖扣击着雪白色的窗框,轻一下重一下的节奏,略微有些杂乱。 “照你的意思,制造武器的开销已经超过了国库拨款的四分之一,所以若想要更多的武器,就必须停止其他的工程。”手指一停,图萨西塔眼神轻轻一闪,侧眸打断里亚的话音。 专注于汇报的年轻官员微微一愣,片刻,颔首。“是,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大批武器的生产,尤其是帝王谷和大金字塔的修缮,这些大工程不仅耗费了大量的金钱,还占用了相当数量的铜铁。”身为制器司专门负责武器制造的官员,里亚很清楚金属的重要性,任你是刀剑长弓,还是盔甲盾矛,哪一样能缺了青铜,哪一样能少了坚不可催的黑铁。 “坎达,如果停止大金字塔的修缮,只保留帝王谷的工程,能省出多少钱?” “王,够制造出三十万军队使用的武器。” “只够三十万?” 颔首,坎达向前一步,仔细地回答。“是,今年帝王谷的修缮花费极大,先王们年代久远的陵墓相继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坍塌和损毁,现在国库的存量基本都用在了帝王谷。” 一阵沉默。片刻,图萨西塔一抬眼便看见站在门边,似乎想进来,又不知为何停下脚步的夏月白。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朝她招了招手,随即从窗台上翻身落地。 拎着一个长条形的布袋跨进房间,经过这几个陌生官员身边时,夏月白将他们打量了一圈,除了乌纳斯,其他三个人都是自己不认识的。 与此同时,这三人同样带着一丝好奇的视线落在夏月白身上,只是在图萨西塔出声时,他们立即收起目光,低下头。 “什么东西?”瞅着夏月白手里的袋子,微笑着问。 “纸。”将布袋提起来晃了晃,她走到书桌边,在笔架上几支精美无比的苇杆笔间挑了一支,端着墨碟来到一旁的小桌后坐下。 “纸……”轻飘飘的袋子,就挂在夏月白的胳膊上,看着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莎草纸,平平整整地铺在桌上。“抄文书的纸这里多的是。” “不是用来抄文书的,你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谈。”抬头,她笑得灿烂。 眸底腾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擦着瞳膜转瞬照亮了微笑的眼,图萨西塔也不多说,自顾自走到一株阔叶植物前翻弄着碧绿油亮的叶子。静了半晌,直到静静伫立在一旁的乌纳斯轻声咳了一下,她缓缓偏过脸朝他看去,乌纳斯指着自己的喉咙,轻轻笑着,颔首道:“最近说话太多,喉咙不舒服。” 眉峰一挑,脸上仍然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人,给几位大人准备一些润喉的茶水。” “谢谢王。”几个人躬身行礼。 手指在碧绿的叶间漫无目地的划动,拨乱一片绿影无声地摇曳。“要是停下帝王谷的工程,你能保证提供足够的资金让制器司造出够四个军团使用的武器吗?” “臣……不能保证。” 眸色一暗, 分卷阅读160 - 分卷阅读16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1 凌厉。“坎达,今天我让你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听你百般推脱吗?” “王,是臣无能。但是现在时值泛滥季,国库的支出原本就很紧张,就算王停下帝王谷与大字塔的修缮工程,也不足以腾出那么一大笔的武器开销。”坎达跪下,身体匍匐在地上,从低垂脸庞传来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慌乱。“王,您今天让臣过来是为了听实话,臣说的也都是实话。” 图萨西塔感觉到夏月白的目光有意无意般在自己脸上扫过,抬头迎向她的视线,她的视线却又从她脸侧悄然而过,转而望着跪在地上的坎达。夜样浓郁的眼,无声中透着一种弥淡而清晰的愁绪。 “起来吧。” “是。” 反背双手,步履缓慢地走到书桌后,没有坐下,低头望着漆黑色的桌面,不语。 “王,虽然国库无法拿出四个军团武器的资金,但是保证王的阿努比斯军团和第二军团的武器储备绝对不成问题。”坎达看了一眼里亚,两人交换了讯息,他接着说道:“臣已经与里亚大人核算过,只要停下大字塔的工程,帝王谷的修缮不用停下,臣想办法从别处腾挪一部分库钱,然后在想想其他办法,便能筹够两个军团的军资。” “其他办法……你有什么办法?阿努比斯军团和第二军团加起来有50万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图萨西塔心里明白,以坎达务实严谨的为人,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已经想好了筹钱的方法。 果然,坎达颔首,稳重的声音透着信心。“王,臣会竭尽全力。” 笑,曲指敲了敲桌面,沉闷地声音映衬出她的笑声,有丝无所顾虑的轻快感觉。“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多问了,尽快处理好不要耽误制器司的动作。” 再次深深的俯首,坎达应声。 眼角瞥见夏月白手里的笔在纸上来回无声的划动,那动作不像写字,反而像是在画着什么。这小丫头特意带着纸跑来这里,难道就为了坐这里画她平时摆弄地那些看着挺漂亮,其实也的确是很漂亮的图画吗? 迈步,不紧不慢地朝她走去。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停下步子,扭头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鲁哈朗。“最近尼罗河潮讯如何?” 跨前一步,躬身。“水浪及河面都很正常,并没有特别大的问题。” “依你看来,这段时间红海的潮汐和天气会不会有异常?”问题一变,这陡然间莫名其妙的转换令几个人愣了一下,特别是鲁哈朗更是短暂的错愕。 回过神,立刻恭敬小心的答道:“臣觉得不会有什么异常。王,您这样问,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笑了笑。“巴比伦在红海对岸一直未撤离,最近红海的潮涨潮落,你要多留意。” “是,臣会密切关注,请王放心。” 听见图萨西塔提到巴比伦,桌后的夏月白猛然抬起头,略微惊诧的目光正好撞上一双望向自己的深邃眼眸,两道视线一刹那的胶着纠缠,有些不明究理的乱,有些不可抑制的急。 而那双眼眸浅浅笑弯的主人,正一步步朝着自己慢慢走来。 “别过来。”些许急迫的出声,身子不由自住的前倾,双手下意识地盖在纸上,挡住了图萨西塔似笑非笑的视线。 “画什么?还不让看。”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停下脚步,站在离桌子不远的地方。 “现在不能看。”随口接了一句,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夏月白快速地瞄了一眼墨迹未干的纸莎草纸,心里微微发急。真希望手里能有一支铅笔和一张普通的白纸,也不至眼巴巴在这里等待由植物纤维做出的纸莎草纸,吸干这浓稠的好像胶水似的墨汁。 “乌纳斯,刚才和你说的事情,你去安排一下。”转了个身,她看着自己的亲信说道。“你们几人身上的责任不轻,务必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明白吗?” “是,臣明白。”四个人一起俯身行礼。 “下去吧。” 大臣们跪拜,倒行着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耶布安没有回巴比伦?”直到屋内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人时,夏月白才着急的问。 点了点头,朝被她挡住的桌面看了一眼,笑着转身往反方向的软榻走去,柔长的发丝在转身的瞬间划出一道饱满的弧度,阳光在那层漆黑的发间闪耀出层层垒叠的细碎暗金。 紧紧盯住那行走在阳光中,漂亮得如同一卷微风般的背影。“你准备怎么办?” 坐下,将肩膀的长发撩到背后,她靠入柔软如云的靠垫中,轻轻一招手,侍女双手捧着酒杯送到她的身前。“我怎么办要看耶布安打算怎么做,如果他仍想动手,那这一次,我就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活着离开埃及。” 想多问一些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不知为何。沉默,垂下眼看着纸上已经干透的墨迹,那流纵的黑色痕迹,几笔寥寥地勾勒出一个简单的轮廓,这熟悉到已然刻入脑海的线条,却被眼前蓦然恍惚的视线搅得有些模糊,鼻尖发酸的速度和眼眶酸胀的节奏很一致。夏月白将胸中的郁闷用一个深呼吸释放出来,可仍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压得难受。 轻咬嘴唇的时候,她听见图萨西塔的口中滑出一声低叹,伴随着这声无可奈何地叹息,那略微低沉的话音在两人间轻轻响起。 “月白,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 ★★★ ★★★ 僧侣来来往往地脚步声很轻,像是害怕打扰了四周神像遥望天空的沉静目光。空气里盘旋的炉香同样很轻,无声无息地在巨大石柱间婆娑穿行,舞出一片曼妙中浸润着安逸的缥缈迷雾…… “咣当!”在这一室凝固的寂静中,水盆打翻在地的声音格外的引人注意,也实在很刺耳。 铜盆在地上转了两圈,盆边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拉出一道逶迤的尖锐呻|吟,最后盆底朝上反扣在地上,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低低的回音。 制造出这样噪音的罪魁祸首正一脸兴奋地扑向地上的水渍,用身体当抹布将一摊水蹭的到处都是,连翻带滚的同时,阿斯兰还不忘用舌头舔食地上的水来解渴。 放下手里的书卷,曲肘撑着扶手,阿尔尼斯微笑注视着在地上打滚的阿斯兰,似乎不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泰然接受的话音响起。“阿斯兰长得越来越快,才几天时间,好像又壮实了。” 扯出尴尬的笑容,夏月白一边拽着阿斯兰的后腿把它拖出那片狼藉,一边喘着粗气说道:“个子是长了不少,心智完全没长,和刚来的时候一样还是整天惹事生非。” “听说前天在南苑把王的书桌腿都啃断了,被王关了整整一个下午。” 和侍女七手八脚把阿斯兰拽走,刚松手,它又奔回去又蹦又跳地踩 分卷阅读161 - 分卷阅读16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2 水,溢扬的水珠把跪地擦水的侍女溅了一身。“它活该,臭小子也不知道找个对的时间闯祸,满屋子大臣都在里面站着,桌腿突然‘咔’一下就断了。” 当时的场面只能用混乱来形容,失去平衡轰然倾倒的巨大书桌,满地散落的笔台卷轴,一群惊吓过度花容失色的侍女,以及众多站在殿内张口结舌震惊紧张的朝臣。 站在窗畔的图萨西塔不动声色地看着桌子倒下的瞬间便敏捷跳开的阿斯兰,眉峰淡淡一扬。 当洗笔的金碗一路滚到她的前面,直至撞上她的脚尖才停下时,那双深棕眸子静静一暗,捎带着那张线条清俊的轮廓也硬朗了几分,她一声令下,侍卫将阿斯兰带出去关在院里的笼中。 夏月白接到消息赶来南苑时,远远就望见铁笼里躺着一个懒洋洋的影子,毛绒绒的大脑袋搁在前腿上,半眯起眼晒着太阳。听见动静时它眼皮轻轻一掀,当看见来人时,阿斯兰立刻站了起来,隔着铁栅栏发出低低的呜咽,在笼子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叹息,无可奈何。 没进南苑,更没替它求请,只在院子里安慰了它几句,夏月白望了望南苑精美的大门便转头离开了,身后阿斯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咆哮了几声,很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讨饶的哀求。 “对的时间?”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揉了揉额角。“月白,你这个小母亲真会教育孩子。” “阿斯兰,过来!”厉声喝道,夏月白指着它。 这大家伙撒野的背影怔了一下,回头瞅着脸色铁青的夏月白,即没有过去,也没有继续乱来。 人与动物的对歭,往往最后只能发展成无声的眼神交流。 僵持了短短的片刻,阿斯兰转身挪动步子,耷拉着脑袋慢慢朝她走过去,脖子和头上那圈开始生长的鬃毛随步行微微抖动,看着就像一团乱糟糟挂在身上的大草环。 来到她面前,阿斯兰气馁地伏在地上,甩了甩脑袋上那团棕黄相间的杂草。 蹲下身,夏月白使劲揉了揉它的鬃毛,粗硬的毛质略微有些扎手,这圈鬃毛是象征阿斯兰即将成年的标志,为这头十几天前还如大猫似的家伙增添了许多威武雄风。“要做听话的乖孩子,听到了吗?我们阿斯兰最帅了,对不对?” 咧着嘴呜了两声,往地上重重一倒,抬起湿乎乎的前爪在夏月白干净的裙边报复性地抹了一把,雪白裙子立刻浮现一道脏兮兮的爪子印。 “小坏蛋!”继续用双将那团杂草揉得更乱,对它发出的抗议声充耳不闻,半个身子趴在它的背上,顺手还在它头上拍了两巴掌。 “殿下,霍克提莫斯将军求见。”门外响起侍女温柔的禀报。 陡然一惊,盯着门外。“什么?” “霍克提莫斯将军回来了,正在殿外等待。” 眼底依旧带着那温和的笑,脸色却隐隐渗出一丝苍白。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丝不易察觉地颤抖。“他……回来了?” “阿尔尼斯,你说什么?” 眸子闪过一缕微光,他笑。“没什么,让他进来。” 忽然意识到什么,夏月白站起身,朝软榻上那神情一下子变得彷徨的年轻男子说道:“我先回去了,要给这小坏蛋洗澡。” 顿了顿,点头,紧绷的唇扬起一抹浅笑。“好。” 带着阿斯兰走出房间,回头看了一眼,微风缠着几缕光线在窗边徘徊,阿尔尼斯低头坐在榻上,冗长的发丝垂在风里轻轻摇曳,宛若一尊时光里沉静孤独的雕像,有种寂寞而精致的美…… 眼神轻闪,收回目光,她快步迈入长廊。 ★★★ ★★★ ★★★ 坐在角落的桌后,耳边传来大臣们例行公事的汇报,夏月白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阿斯兰就趴在脚下睡觉,在昨晚被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后,今天难得没有到处闯祸。 “霍克提莫斯将军已经回来了,利比亚和叙利亚的骚乱得到了平定,克蒙特和马里埃将军也在回来的路上,今年王的生日庆典,三位将军齐聚一堂必定非常热闹。”正事说完了,巴哈里笑眯眯地开口,身旁官员附和地应声,开始热切讨论起这场堪比新年祭典的法老生辰大典。 负责底比斯所有典礼的官员走上前,朝着侧卧榻上的修长身影躬身行礼,恭敬地问道:“王,这次庆典还是在太阳殿举办,您看行吗?” 眼眸轻敛,不以为意地轻轻点头。冷不防,她忽然睁开眼,潜在深棕眸底的目光闪了闪。“取消游行吧,庆典的其他环节一应从简。” 官员没有发表异议,素来打仗是一个国家中最花钱的开销,上半年连续不断的几场仗打下来,就算是富有如此的埃及国库也出现了暂时的紧张。 官员领命退下,另一人上前在报。“舞乐司有一事想请求王的恩准。” “什么事?” “舞乐司希望夏小姐为庆典的排练指点一下。” 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视线无声地滑向角落那张书桌,却见夏月白单手托腮凝视着窗外,恬静的侧脸,安静的眼神。 “月白。” 那女孩仍静静地侧望窗外的天空,微风拂过她耳边的发丝,几缕轻盈的墨色飞扬,一如她闪耀在氤氲眸底的斑斓阳光。 笑,起身朝她走去。 房内官员齐齐弯下腰,向后退了一步。 双手撑着桌面,几缕长发滑落肩头在身前荡漾开来。“看什么?” 耳畔传来的声音很轻,仿佛是一片阳光洒落肩头的轻盈,而这温暖的声音亦很近,近得当夏月白猛然回头时她的视线便毫无预兆地跌进那双棕色带笑的眸中,怔忡。 “那片云……” 顺着她的话开口,迟疑地抬手指向外面,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话和动作都很傻,她随即改口。“抱歉,我走神了,有事吗?” 侧眸而望,微微思忖,浅笑。“云?” 对这女王有时候会突然峰回路转的思维并不意外,但是夏月白也不准备照她的思路继续下去。“有什么事吗,图萨西塔?” 从窗外那方浅青盈蓝的天空收回视线,唇角一抹浅笑在她伸手勾住夏月白脸庞一缕发丝时,纵然绽放出妖娆而妩媚的弧度。“舞乐司想请你去给他们一些指点。” “我?”将发丝从图萨西塔的指缝抽出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扫,呼吸悄然地轻颤了一下。 撑着桌面,图萨西塔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心,唇线的弧度又扩大了些。“怎么样,要不要答应?” 视线越过图萨西塔的手臂看向她身后静候在厅内的官员,那些藏在低垂头颅边闪烁不定的目光时不时投往她们的方向,带着她早就习以为常的探究和生硬。“如果他们不嫌我添乱,我可以去看看。” 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般提高了声音 分卷阅读162 - 分卷阅读16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3 ,微笑。 “夏小姐能光临舞乐司,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哪会添乱,夏小姐言重了。”刚才提议邀请夏月白的官员立刻出声,堆笑的脸上露出讨好的表情,声音亦是。 “还有什么事吗?”直起身,图萨西塔回头望着众人,沉声。 大臣相互看了一圈,继而摇头。“臣等无事。” “时间不早了,你们退下吧。” 脚步声纷纷响起,跟随着衣摆抖动的沙沙声,转眼间几十人便消失在门外。 “你还没回答我。” “我不是已经答应去舞乐司了吗?”动手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书,今天总是走神,一个上午就抄了几行字。 走到夏月白身旁,挤进只够一个人坐的椅子,将她环入怀里,脸埋入她淡淡幽香的柔软发间,轻声叹息。“云……怎么了?” 不算宽敞的椅子里两人挤得只能紧紧贴在一起,图萨西塔温热的身子贴着她的身体,而她低沉的声音贴在她的耳畔,很烫。夏月白没能抑制住地一阵发慌,唇边吐出的话音低得连她自己都没听清楚。“像……兔子。” 片刻的沉默,肩头传来闷闷地笑声。 将纸轴卷好,忽视在图萨西塔笑声里逐渐逼近脸庞的呼吸,忽视她手臂隔着单薄衣服在腰上摩擦出一片炽热的滚烫,随着她笑声渐渐消失,那温度却越来越高。 “月白……” 她轻声唤出她的名字,温柔的让人心醉。 神经有些酸麻麻地迟钝,恍惚地等待着她下面要说的话。然而,图萨西塔至终也没在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抱着她,用她认真而固执的力道将她拥得很紧。 那力道,迫使血液燃烧出一种灼痛,像心痛,你明明知道它就在那里,却找不到任何方法将它抚平。 夏月白缓缓回头,颤抖地唇在图萨西塔的脸颊极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是冰凉的,映衬着自己唇上的颤抖更加火热。 猛然一怔,随即扭头缠上那双近在咫尺的唇,有丝压抑太久后急剧想要爆发的急切索取,带着那么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呵护。 呼吸在唇齿间急促地纠缠,心跳声在耳膜里奏鸣出一段缠绵的音符…… 默认了心灵的沉沦,只觉得这沉沦恐怕还是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愿得一人心,相知为重,相守为信。 ☆、第 六十三 章 奔腾地河水,千里一泻终将每个日升月落卷入怀中带走,遥远的地平线静候在苍茫世界的尽头,迎接着咆哮浊浪中沉沉浮浮的岁月。 那岁月,静或不静,都不能将风月的面貌改变分毫;那时光,走或不走,都不能阻止世间的缘分变成遗憾…… 正如所有的寂静和纷扰一样,正如所有的相遇和离别一样,凄迷旖旎的让人悲伤,却又令人不可自拔地陶醉其中。 所以,生命开始畏惧岁月。 所以,情长敌不过时光。 ★★★ ★★★ ★★★ 站在门外,举棋不定。 看着手里的东西,夏月白将放下的手又一次举起,咬着唇,轻轻敲上那扇沉默的大门。 门从里面拉开,侍女看见门外的夏月白,微笑地把门整个打开,退后向她行礼。 “图萨西塔,她……”局促,她朝四周扫了一眼。 “夏小姐,王在内室。”侍女伸手一展,指明了方向。 循着她的手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忽然一路而来的所有准备都落了个空,退堂鼓在心里敲得震天响。 “夏小姐……”侍女温柔小声地在身旁提醒。 夏月白硬着头皮朝那扇雕刻着伊西斯女神的大门走去,门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侍女,随着自己脚步的靠近,侍女伸手扶上门把,轻轻把门推开。 站在门外,望着门上雕刻的精美绝伦的伊西斯女神,那双镶嵌着黑曜石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夏月白突然不知自己要不要进去。 思忖片刻,一个深呼吸后,她缓缓迈进门里。 她只来过图萨西塔的寝宫一次,那次是误闯了那间大得离谱的浴室,更撞见了埃及女王未着寸缕的模样,那样尴尬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窘迫,夏月白一辈子都忘不掉……然而脑中挥不去的画面,除了那片碧波荡漾的池水,还有那女王比例匀称的身体……流畅的线条不失一个女人曼妙的曲线,矫健而挺拔的身材,不会过分的娇柔,亦没有过分的硬朗。 叹息,闭了一下眼,悄悄在心底对自己骂了一句花痴。 这还是夏月白第一次踏入图萨西塔的卧室,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更有很多抑制不住的好奇。 睁开眼,带着无比的惊奇打量着这间属于法老王的卧室……白色的地面和房顶,灰色的石柱支撑着这片深雪幽谷般安静的空间,除了那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床,其他的家具并不多,也没有想像中的奢华。 整洁而简单,就像那个女王给人的感觉……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累赘。 夜风从窗外流淌进来,被夜色染成暗色的纱帘,在风中舞出一片云卷云舒地轻盈,静谧,旖旎。 干净的不染尘丝,沉寂的安静深邃。 紧张,夏月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胸腔后面蹦出来,闷闷地撞击着肋骨,生痛。 “这次终于懂规矩了,居然知道让人通报。”戏谑的话来自一个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混合着风声从左边一座敞开大门的露台传来。 扭头望过去,于是,呼吸悄悄一滞。 月色很张扬,像一捧银茫灿烂的火焰,迤逦冰冷的光芒自精美的露台漾开,被夜风抖散在一道背靠栏杆席地而坐的身影。 那把奢华柔长的发,在月夜里竟然流动出一层谜般诱人的暗蓝色,失去了那道精巧的鹰蛇头环的束缚,漆黑色的发丝水泻般披散在周身,微微地凌乱着。 一如此时此刻图萨西塔望来的眼神,些许凌乱地闪闪烁烁。 这样的夜,这样的人,斑驳了周遭画一般的景致,让人无法在去注意其他的风景。 因为,她就是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靠着雪花石的栏杆,歪头看着站在房里动也不动的夏月白,图萨西塔兀自笑的惬意。“你要见我” 直到听见她的声音,夏月白仍然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不太真实,美的不真实。机械性地点头,机械性的回答。“我有东西送给你。” “过来,”似乎有了兴趣,她曲起腿,身体微微前倾。“要送我什么?” “你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可我在这里什么也没有,而且你也什么都不缺。所以……”她打开手里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卷纸,递到她的面前。“这个是我画的,希望你能喜欢。” 笑,伸手接过,轻轻展开,微笑地眼静静注视着手里的纸莎草 分卷阅读163 - 分卷阅读16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4 卷,慢条斯理,一丝不苟。 手心里捏着汗,不知为什么,有种小学生交上卷子等待老师打分的紧张感。 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在这静默的一刻,彻底给凝固了。 良久。 “谢谢,月白。”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感谢,她说的很缓慢。 “如果有铅笔,我能画得更像些,苇杆笔硬度不够,而且墨汁的浓度也画不出那种层次感。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我的技术有限。”纸上一幅黑色线条描摹出的图萨西塔的素描画,捕捉了这位女王仰头凝望天空的侧脸,将她嘴角带笑的模样和沉静张扬的气质,一同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如果,时间真能被定格,夏月白多希望她们的时间能够一并被停下,不在向前,不在流逝。 瞳孔深处的丝丝金色,就像探入寂静深海的那一簇簇阳光,坚韧美丽,势不可挡。如同图萨西塔现在心里翻涌的情绪,澎湃着前所未有的汹涌起伏,让她捏着纸的手指微微发着颤。 眉心微蹙,轻声开口。“画得很像。” “像吗?” “像。” 蹲下,双手抱膝,凝视着图萨西塔目光认真的眼睛。夏月白轻笑,不知为何,却在微笑的时候眼眶突然酸涩地发胀。 “不要为我担心未知的明天。”沉默了半晌,图萨西塔小心地将画慢慢地卷起来,抬眸望向夏月白,轻道。 怔,来不及掩饰脸上的震惊,夏月白紧盯着浅笑轻扬的图萨西塔。“你……知道了?” 点头,随即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手下一片冰凉,心里被这温度轻轻扎了一下。 “在我看来,天下只有一样东西不能改变,那就是过去。河水可以改道,山谷可以移平,未来可以改变。但是,已经成为过去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因为它已经发生过了。”手掌始终留恋在她的脸庞,犹如一阵无拘无束的夜风在路过一片树林时,突然之间就舍不得离开枝桠,细细摩挲出一种脉脉缱绻。 “月白,我在你的世界里已经是一段过去,但在我的世界中,我还有未来。”她很安静的说,棕色眸底流动着一袭月光,亦是那样的安静美丽。 图萨西塔微笑着,坚定不移地笑。“我要改变的不是过去,而是我的未来。” “改变……”呢喃,皱眉,望进她闪耀着坚韧光芒的眼底,夏月白在那里看见了自己一张愁楚难言的脸。 要怎么改变? 她执政十年,死于政变或是征战的命运,这些都是不可逆转的历史。 图萨西塔说的没错,历史不可变,未来可以。 可是,她的未来已经被注定了,夏月白亲眼见过那座华丽无比的黄金棺和那副伤痕累累的盔甲,还有那些不会说假话的文献记载,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十年为王,死于一朝。 这就是图萨西塔作为埃及女王的未来,就是她口中可以改变的……未来。 细算一下,今年的图萨西塔已经二十五岁了,她十七岁登上王位,距今已经过去了八年。那就意味着,剩下的时间……最多两年。 两年,只有……两年了。 上天,给了她们的爱一个期限,然后用死亡给这爱情划上休止符……那无法逃避的死亡,就在两年后的某一天等待着她与她的到来。 “图萨西塔,我不会放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改变你的未来。”急急地开口,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沉静的金,在她扬眉轻笑的时候,蓬勃出一片浓郁的色泽占据了整个棕色的眼睛。“月白,以前的我并不怕死,因为这世上能让我牵挂的东西太少。可是,现在我比任何人都不想死,只要能让我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只想换来能陪在你身边的时间。”微微一笑,手指滑入她的发间,陷入那千丝万缕细腻如水的纠缠中。“如果我失败了,我只想让你知道,人皆有一死,或早或迟,谁都逃不过死神的召唤。到了那一天,我要你坚强的面对,继续勇敢下去,明白吗?” 心底安安静静地痛着,在这女子用她平静沉稳的语调诉说着生死时,夏月白听见了心脏绽裂出一道极细的口子,尖锐,细微,抽痛得让呼吸一下子停了停。 悲怆在身体上加注了她根本无法承受的力量,万劫不复的力量。 来自图萨西塔指尖温柔的抚摸在发间缱绻成恻,那温柔撕扯着呼吸,忍了半天的眼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别哭……”伸手将夏月白颤抖的身体揽进怀里,唇边笑出一丝苦涩,图萨西塔突然觉得由身到心蓦地生出一股无力的疲惫。 把脸埋在她的肩膀,夏月白想放声大哭,让泪水冲走自己的悲伤。然而,她却不敢,也不想……压抑着濒临绝堤的情绪,她不能让自己的懦弱继续给图萨西塔带来压力。 手指与发丝摩擦出丝丝缕缕的缠绵,垂下眼,图萨西塔试图换个让夏月白舒服的姿势,却在刚刚松开手臂的瞬间,身体反被夏月白一下抱住,两条纤细的手臂从她腋下穿过紧紧搂着她的背,似乎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了,这小姑娘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一会儿腿就麻了,起来,我们进屋。”轻声哄着,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耳朵,继而换作嘴唇在她耳边轻轻蹭了几下。 不语,泪眼婆娑,呼吸哽咽。 喷洒在肩头的呼吸急促而颤抖,图萨西塔抬手在她背上轻拍着,调侃。“你想抱我一夜也没问题,我很享受漂亮姑娘热情地投怀送抱。不过,如果能换个更舒服的地方,我会更享受这份艳福。” 不答话,也不放开手,因为害怕。 一声无可奈何地低叹,被身后涌入露台的夜风吹得四下飞散。直起上半身,手臂稍稍用力搂上夏月白的肩膀,在她没来得反应过来前,将她横着抱了起来。 没意识到她究竟想做什么时,夏月白的身体已经突然腾空而起,随着图萨西塔站起身的动作,她惊疑地望向近在咫尺的脸庞。 那张脸依旧带着种张扬的笑,几缕发丝挡住了月色下清晰却蓦然让人觉得陌生的线条,隐约。 步入房内的一瞬,光线陡然明亮开来,逼得人有些睁不眼。 眯着眼,夏月白正在适应灯火通明的灿烂,并没在意图萨西塔朝什么地方走去。 仅仅只是几步,感觉到身体被抛出去的刹那,后背撞上一片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方,身子跟着弹了一下。 脱口而出一声惊呼。 眼前骤然出现的身影,惊得她试图坐起来的身子又跌了回去,亦在同时,被那身影舒展开来的臂膀,一把扯进怀里。 微凉的怀抱,灼烫的气息…… 半仰着头,身体已被对方逐渐升温的胸膛紧贴满怀。有力的手压上挣扎的手臂,散乱 分卷阅读164 - 分卷阅读16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5 的发顺着图萨西塔失控的唇和狂乱的呼吸纠缠着夏月白纤细的颈项……粗暴的疯狂,粗暴的纠缠…… “图……萨西塔!”为了躲开她沿着喉咙侵袭而来的唇,夏月白被迫向后仰起头,从牙缝拼尽全力发出一声颤抖的低吟。 挣扎着试图用腿抵开她更深一层的侵袭,却只换来她更狂躁的手将她裙上的腰带猛地一扯,手掌将散开的裙子向外拉开。 “不!” 身上忽然一轻,当图萨西塔整个身子覆在她的躯体上,一动不动僵持了足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之后。耳膜里发疯似的鼓噪着雷鸣般的巨响,隐约听见图萨西塔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有丝僵硬。 “你走进这间屋子时,还指望今晚能回去吗?” “我-----”心脏突然猛地一缩,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给不出。 “……月白。”看着她的目光,很用力,很仔细,似乎是她在等待她的回答,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凝望她。 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望进那双认真凝视着自己的眼,那里有片默默澎湃的激浪,翻卷,肆虐,无声无息间将自己的灵魂拽进一片汹涌的海洋。 是的,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早在自己开始抵抗她的靠近时,早在自己挣扎于她的目光时,早在自己迷失在她的微笑时,早在自己奋力地逃避她时,一切都已经都回不到原点了……哪个点是开始,哪个点又是结束,无休无止的循环。 动了动手腕,仍被她牢牢地压制着,眼帘有些无奈地轻轻垂下。放松了僵硬的身体不在抵抗的瞬间,手腕意外地得到了自由,她感觉到图萨西塔的手正从被禁锢的腕上缓缓移开。 图萨西塔的手心很烫,像她的目光,那目光有点失措,有点迷茫,像个受了伤的孩子。 随即,她看见这脸上流露出淡淡失意的女王两手撑在床上,试图翻开身。 抬手,指尖从这骄傲女人低垂的眼角缓缓移向她的眉梢,又顺着额角探入那浓密柔顺的漆黑发丝间,在图萨西塔蓦地僵住不动的片刻。 “我从没后悔……爱上你。”微微一笑,笑出一片潋滟地泪光。 半晌,她看见那双棕色眸子绽放出了熟悉的光彩,浓烈的金,像团痛快淋漓燃烧着空气的火焰……然后,她听到了她的声音,轻得随风化烟。 “你们都说我的命运噩舛,我却觉得它待我不薄。因为,它让我遇见了你。” ★★★ ★★★ ★★★ 命运,宛如一片洪荒,每个人都被放逐在这片荒草漫烟的地方,每个人都在时间的废墟里寻觅着希望,每个人都苦守着自己的那座孤城…… 于是,我们便疯狂地期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于是,当那个人出现后,我们便成了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行了吧,行了吧,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终于了吧。。。。 ☆、第 六十四 章 风在窗边,静静拨弄着阳光,将明媚的光线揉进一缕丝丝入扣的香,弥淡,缤纷。 半片没有束起的纱帘,悄然垂在斑驳的光影里,宛若一位倚窗孤芳自赏的少女,在美好的午后,享受着宁静的慵懒时光。 一阵微风从脸颊掠过,细致入微地拂过睫毛投射在脸上的一道阴影,轻轻地,唤醒了沉睡的呼吸。 睁开眼,夏月白短暂地失神。 有那么一个瞬间,空白一片的大脑里闪出一段零碎混乱的记忆,充满了令人呼吸急促的画面。 蓦地,脸一红。 感觉到一束来自身旁的目光轻扫过自己的脸,她扭过头,空气一瞬间似乎凝固了,除了微风在极致安静的房内,毫不知情地兀自飞转出欢快的情绪。 图萨西塔曲肘支头侧躺在床上,那双逆光的眼底悄然浮显出一层明亮而璀璨的光芒,褪去了情|欲的灼热,这位女王又恢复了帝王淡定沉稳的模样。 让人不禁怀疑昨夜里那个和自己疯狂缠绵的人,到底是谁? 手臂上传来发丝扫过时的麻痒,低头一看,夏月白惊地差一点叫出声,脸上跟着腾出一整片滴血的色彩。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毯子滑到了腰际,没穿衣服的上半身,就这样光溜溜地暴露在微风和图萨西塔笑意浓郁的眼前。 一把抓过毯子匆匆将自己裹上,脚在毯子底下蹬了两下,确认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包得像颗粽子。 “会热。”许久,伴随着隐忍笑意的声音,她伸手过来想将毯子从夏月白的肩膀拉开。 紧紧裹着毯子不放,瞪了她一眼。“不热。” 图萨西塔安静地笑着。 又朝她瞪了一眼,然后,扭过脸,任尴尬在沉默中升级成不知所措的窘迫,视线在房顶绕了半天,就是不去看身旁的人。 倾身向前,从枕上撩起一缕夏月白的发丝在指间萦绕,又放开。“你想继续睡觉,还是去洗澡?” 不知是她靠得太近令狭小的空间陡然升温,还是毯子裹的太严实,夏月白的额际溢出一层薄薄的汗。“你先去洗澡吧,不要耽误了晨会。” 挑眉,眼角瞄向窗外的天色。“晨会早过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愣,猛然转头看她,却看见她一脸不以为意的笑。“已经中午了?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伸手一揽,将她连人带毯子一并圈进双臂,在她颈上轻轻咬了一口。“不想让你醒来睁开眼,只看见一张半空的床。” 颈边皮肤隐隐有些麻痒,像一瞬间发酥的心情。“那些大臣们会说你是一个贪恋暖床,不顾国家的昏君。” “他们说的没错,应该嘉赏。” “疯子。”睨她一眼,这狂妄的女王从不缺放纵恣意的夺目光芒,不论是冠冕加身坐在金殿上,还是此刻仅凭一条薄毯随意搭在那袭曼妙起伏的诱人曲线上。“快起床,你不怕别人说你,我还怕那些人在我背后嚼舌根。” 脸埋在她的颈间,模糊的声音从被发丝掩埋的脸侧传来,沙哑,慵懒,却难掩她语气里的凌厉。“谁敢?他们要敢对你妄自非议,我就拔掉他们的舌头,全部扔到沙漠去。” “暴君……热死了,快放开不要抱了。”甜蜜的笑,在眉梢,在眼角轻轻一如晨雾般弥漫绽开,悠然。 “我以为你不怕热。”说着,她瞄了一眼将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似的夏月白。“你出汗了,正好一起去洗澡。” “鬼才和你一起洗澡。” “有这么美的女鬼吗?”说着,一手从夏月白身下穿过,连人带毯一把抱起。图萨西塔起身跨下床的瞬间,她身上的薄毯自腰间滑下,宛若一片微风中抖散开来的浮云,沿着那修长的双腿悠悠然然地飘落下地。 轻声低呼,两手还在毯子里裹着来不及拿出来,夏月白觉得自己 分卷阅读165 - 分卷阅读16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6 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图萨西塔,放我下来,别闹了。” “去洗澡,然后吃饭。” “你先穿上衣服!”扭头看了一眼半挂床边的毛毯,目光又落回她赤|裸的肩膀,几道纤细却清晰的伤痕爬在她光滑的肤上,心尖被这些伤痕刺得一阵微痛。 “洗澡穿什么衣服?” “你就这样走到浴室,光着?”惊诧,视线从她勾起的嘴角移到她同样弯成一道月牙的双眼,没在她溢满快乐的眸底发现一丁点的羞怯。 “外面没人。”走到门口,转身用背顶开沉重厚实的木门,手掌移到夏月白的脑后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肩,小心护着她从门里走出。 果不其然,殿内没有一个人。 夏月白长嘘一口气,如果让侍女撞见她们现在的模样,估计她会一头钻进某个地缝,或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不出门。 “月白。” “嗯?” 侧眸,她看着她,目光里浅笑轻扬。“早安。” 愣了愣,随即脸上漾起一抹恬淡的笑,迷蒙了墨色氤氲的眼。“早安。” ★★★ ★★★ ★★★ “王兄没有停止联盟?”错愕,阿娜希迦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蒙巴萨居然枉顾她的要求,继续与巴比伦联合大军朝埃及而来。 塞布隆点头,十分有把握地答道:“我在哈图莎的亲信传来了密报,绝对不会错。公主,王这次出兵六十万,加上红海对岸耶布安手上的十万人,七十万大军逼临红海港,我担心埃及安排在红海那边的军力很难挡住两国联军。” “六十万赫梯大军,几乎动用了我们赫梯三分之二以上的兵力,简直就是倾巢出动。看来这一战,王兄是势在必得了。”紧皱眉头,这一战不仅对赫梯和巴比伦很重要,对于埃及而言更是相当重要,牵动了这座沙漠之国生死存亡的命脉。 “公主,眼下看来,可能要您亲自去一趟红海,如果能说服赫梯收兵,当然最好。如果说服不了,只能……”敛眼,他看了阿娜希迦一眼,没在说下去。 挑眉,在桌边坐下,望着这个身形犹如铁塔般魁梧高大,个性亦如铁塔般沉默稳健的年轻将军,她笑了笑,叹息。“你想让我杀帅夺兵,是不是?” 单膝跪下。“是。”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塞布隆?” “公主想保护埃及,只能这样做。” “我为什么要保护埃及,我是赫梯公主,你糊涂了吗?” “塞布隆可能是糊涂了,但塞布隆并不是瞎子。公主有机会在帝王谷里杀掉夏月白,却没有动手。而法老王不仅没有杀您,还放了我任我自由出入埃及王宫,这其中一定藏着很大的隐情。” “叛国是死罪。” 安静的语气掩饰不了眼底微微地局促,她别过头,故作冷静地开口。 眼神轻轻一闪,抬起头,他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不介意在死一次。” “我能救你一次,不一定能救你第二次。”她笑着扫了他一眼,而他干净透彻的眸子,不带一丝开玩笑的迹象。 眉梢轻动,塞布隆一言不发地笑了笑。 注视着他微笑时脸颊上那道会微微皱起的疤痕,阿娜希迦沉默着,不动声色地望着这忠诚的年轻将军,她从不怀疑他的忠诚,就如他从未质疑过她的任何决定。“万不得已才能动手,知道吗?” 眼神轻闪,笑着颔首。“是。” “应该去和那傻女孩告别了。”收起灼灼冷峻的目光,她将视线悄无声息地移向窗外,轻声地低喃了一句话,有丝自言自语般的无奈。 塞布隆没有应声,他知道阿娜希迦是在与她自己说话,与那个隐藏在赫梯公主的躯壳里拥有了奇异力量的另一个灵魂对话。 ★★★ ★★★ ★★★ 挥退了所有侍女,图萨西塔靠在窗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安静有序地退出房间,沉默。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时,阿娜希迦的嘴角带着那一抹醉人心神的冷傲,迈着仪态万千的步子慢慢地走向房子中间的长桌,那其实就是一张巨大的立体地图……蜿蜒千里的尼罗河,珍珠般散落河畔的城池,广袤无垠的沙漠,包括蔚蓝的地中海与狭长如剑的红海都一应俱全,照按实际比例缩减后,在由技术精湛的工匠打造出来的沙漠帝国的缩小版图。 精美,直观,一目了然。 “你的联盟妙计,给埃及惹来了一个□□烦。”若有所思地目光,来自从窗边直起身朝长桌走来的法老王,她淡淡的开口,一如既往淡然到冷漠的声音,听不出更不多的情绪。 低下头,看着地图上红海的方向,冷笑。“你知不知道,巴比伦王提议联盟的约书在蒙巴萨的桌上放了多久?巴比伦早就铁了心要与赫梯结盟,甚至嫁了二个公主给他。” “嫁多少公主有用吗?联盟与否,蒙巴萨只听了你一个人的话。”步履轻缓,正如她不轻不重的声音。 “我们都高估计了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如果他真的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就会立即终止联盟。”指尖在小小的红海里划了一下,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微乱。 “六十万……”反背双手,踱步至桌前,图萨西塔伸手在整个红海沿岸上方点了点,抬眸,轻敛神色。“单是赫梯的六十万人并不难对付,就算加上耶布安那十万人,也不足为惧。只不过,既然联盟了,巴比伦王必然不会只派这区区十万人参战,后续的援军一定已经在路上了。” “巴比伦兵力有限,估计最多能派来十五万到二十万人,这是他的极限了。”轻掸指尖的水珠,见它们纷纷落入细沙中,瞬间被这片横隔于尼罗河和红海间的沙漠吸收殆尽,她不以为意地说道。 “以埃及四个军团的大部分兵力,抗击百万的赫巴联盟军……这是一场硬仗。”叹息,有点空荡荡的感觉,因为这一场即将来临的意外之料的战争。 打乱了一个国家的平静,一时间,让所有知情者都陷入了无措的茫然慌乱之中。 今天上午,召集在底比斯的所有高级官员,在最近不太使用的议事厅召开了紧急会议。可能刚刚经历了巴比伦偷袭木尔代城,加之两河流域的情势早就有所耳闻,赫梯和巴比伦结成联盟,并没引起太多官员的意外。 然而,真正令他们炸开锅的消息,是得知赫巴联盟一举发兵朝红海而来的消息。任谁也没想到,这两个远离埃及的国家,结成联盟后第一个攻打的国家居然不是位于两河的亚述,而是远在千山万水之外的沙漠帝国。 气愤之余,更多则是疑惑。 “据我所知,埃及的兵力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还有一部分在利比亚、西奈和叙利亚,你难道打算全部调动到红海港?万一 分卷阅读166 - 分卷阅读16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7 利比亚和叙利亚那边出问题,腹背受敌,在想调军救火就来不及了。”阿娜希迦抬眼看了看她,皱眉。 图萨西塔走了两步停下来,双手撑在桌沿,犀利的目光扫过三角洲,这里是她最担心的地方,边境的利比亚是个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的麻烦邻居。“大军必须调回,只能留少部分驻守在两国的边境,我已经命令三军的主力军赶去红海七座港口了,只等联军渡海。” “图萨西塔,还有一件事不需要我的提醒,你也应该很清楚。你这座美丽的底比斯城里,还藏着一窝蛇鼠等着啃你的骨头,红海港那边开战前,你要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后院。”话音一转,随意婉转中透着道阴郁的意味。 微微点头,脸色沉了下来,一道暗光自眼底划过,心里又翻腾出那种又痛恨又失落的感觉,她的声音随之阴沉。“我在等三军的主力在红海港部署妥当,一旦那边安排好,这里就可以清理门户了。” “既然你已经有了安排,我也就不用浪费心思了。行了,明天我就出发。”拨开脸边的发丝,一层波浪在肩头散开,闪烁着阳光细腻的光泽。 目光闪了闪。“阿娜希迦,谢谢。” 嘲讽地扬动秀丽的眉峰,细碎的红光在她转身时荡漾在那双暗红如血的眸底,有丝冷。“别谢得太早,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不管结果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我不是为了你。”脚步似乎滞了滞,却并没有停顿。 “我知道。” 沉默地停下脚步,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她片刻,忽尔眉头一展,风姿绰约地轻笑出声。“至于你的事情,只能等我回来在想办法了。在此之前,让阿尔尼斯多留心些,我总觉得这一次好像要出事。” “好。”用平静地目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这一道黑色的窈窕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明媚刺目的光线中,图萨西塔微微偏过脸,眉头一蹙,沉默地看着身旁的长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周末快乐!! ☆、第 六十五 章 侍女们进进出出地搬着东西,时不时几个人围在一起小声的低语轻笑,人人都是一脸的兴高采烈。 只除了坐在桌边望着她们的夏月白。 并非她不高兴,只是实在没找到高兴的理由。 搬家,搬去图萨西塔的房间。 两人住的这么近,其实没必要搬来搬去,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至于晚上睡哪里……好像哪里都可以。 有些紧张,有些局促,说不出来原因,似乎一下子两人的关系就被挑明了,大张旗鼓,毫无避讳。 同居。 这两个字眼在夏月白的脑海里盘旋了半天,搅得她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弄不清到底是甜蜜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小姐,这些画都要搬去吗?”佩妮指着书架上的卷轴,问道。 “要搬。” “小姐,王说了,您想要的东西都搬过去,您还需要置备什么新东西,告诉奴婢给您准备。”被查出身份竟然是奸细的朵芙,在那次下毒事件后便被处死了。接替她的新侍女官,是位年纪稍长的女人,做事稳重,为人也比朵芙低调许多。 “谢谢,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的,就这些东西搬过去吧。” 侍女官微笑着颔首,看见床边几个边说笑边整理东西的侍女,她走过去小声斥责了几句。侍女们立即禁声,缩了缩肩膀,手脚麻利地搬起床边的箱子朝外走去。 唉…… 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桌边划来划去,目光随着指尖在光滑的桌面漫无目地的游移,就像她不知应该如何整理的心情,有种突然被幸福涨满后,又开始患得患失的害怕。 “小姐,阿娜希迦公主来了。” 一怔,在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她迅速朝门旁看去。 阿娜希迦迈进屋,在零乱的屋内扫视一圈,眸色暗了暗,却又在目光看向夏月白的刹那,扬起一道灿烂的笑容。“我还以为只有我在收拾行李,原来你也在收拾东西。” “你要回赫梯?”猛然站起身,错愕。 “不是,我要去趟红海港。” 再次因她的话一惊,皱眉。“为什么去红海港?” 笑了笑,不语。 她的笑容很平静,一如既往。妖娆中带着醉人的妩媚,但又与以前微微有所不同,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夏月白一时间又看不出。“是耶布安又来偷袭了?” 挑眉,赞许。“月白,聪明的姑娘总是特别招人喜欢,但是太聪明了,也会给自己招来烦恼。” 见她在对面坐下,夏月白紧盯着那张笑容满面的脸,试图在那精美绝伦的脸庞上找到一些讯息。可是,阿娜希迦除了在拿起桌上酒杯发现里面只有清水时,皱了一下眉头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为什么你要去红海港,就算是巴比伦又来骚扰,也不关你的事情,你是赫梯的公主-----” 陡然,黑色的眼里布满惊诧,还有被重重迷雾笼罩的彷徨。“难道是……赫梯?阿娜希迦,是不是?” 心底一声叹息,无奈。“图萨西塔没告诉你吗?” 摇头。 “巴比伦和赫梯缔结了联盟,赫梯已经向埃及发兵了,很快就会与耶布安汇合进攻红海港。” 这是夏月白万万没想到的答案,原来这一次埃及需要面对的敌人不单单是一个巴比伦,而是两个国家。历史上关于赫梯的文献并不多,那是一个转瞬间便从历史长河中被其他辉煌文明抹去的短命帝国,只有一个词总在人们提到赫梯时会被反复地提及,那就是……铁血帝国。 一个靠武力扩张,并以武力治国,全民尚武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军事国家。 “为什么……我是说赫梯为什么和巴比伦一起来侵略埃及?” “月白,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看着夏月白瞬间苍白了脸,那双漂亮的眼里闪动着迷茫和惊骇。阿娜希迦皱着眉,红色的眸微微垂下。 “你是想去阻止赫梯吗?他们会不会听你的?” “也许听,也许不听。” “阿娜希迦……”一时茫然,夏月白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乱七八糟的充斥着很多疑问。 拨了拨脸边的发丝,抬起脸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妖娆的笑。“我只能尽力而为,剩下的就交给图萨西塔吧。” 不语,夏月白低下头。 片刻后,阿娜希迦站了起来,温和的声音,像她微笑的眉眼,沉稳,安静。“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抬眸,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阿娜希迦眼底闪过一丝落莫的光,在她微笑转身时,虽然只是细不可辨的一瞬,夏月白还是从她眼底读出一种失落的怅然。“阿娜希迦 分卷阅读167 - 分卷阅读16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8 !” 脚步停下,阿娜希迦没有立刻转身,她看着门里门外忙碌的侍女,轻轻一声低叹,回头看向夏月白。 “你要小心,多保重。” 眸色暗了分毫,继而在她扬起唇角的瞬间,明亮的光占据了红色的眼。“我知道。” 语落,她大步朝门口走去,没有片刻的犹豫。 夏月白站在桌边,发丝从脸边飞过,随风在眼前迤逦出一缕淡淡的阴影…… ★★★ ★★★ ★★★ 露台的边缘,那月色还如昨夜一样的皎洁,那苍穹还如昨夜一样的沉默,空气里带着底比斯王宫特有的奢华香气,顺着翩跹的微风浸润了寂静的夏夜。 夜幕下,这座精美绝伦的恢弘宫殿渐渐融入夜色,收敛了一身耀眼夺目的磅礴气势,悄无声息地挥洒着喧嚣平息后的沉静,借由风中火把摇曳的光影释放着些许的寂寞。 一座辉煌璀璨的王宫,一阶一殿,记录了多少个王朝的起起落落;一砖一瓦,铭刻着多少位王者的雄图霸业;一草一木,同时又吟唱着多少人的离愁血泪。 一直以为,恋爱就是两个人拉着手漫步街头,吃着夏天的冷饮,吹着春天的微风,踩着秋天的落叶,看着冬天的飞雪……一直这样单纯地以为。 直到跌落一个陌生的时空,直到爱上一个帝王,终结了夏月白对恋爱的一切简单描绘。 有时候,人能选择恨与不恨。但是,却永远无法选择爱与不爱。 扪心自问,如果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她又会做出哪种选择? 指尖在冰冷的栏杆上慢慢的游移,夏月白笑了笑,心里那个声音正大张旗鼓地尖叫着答案……原来她的心,要比周遭的夜色更加容易捉摸。 丝缕淡淡的酒香,伴随着那比夜风稍热的体温贴上整个后背,瞬间将夏月白的身子及思绪一并围入一副熟悉的胸膛。 身体不自觉地后靠,她听见耳畔一声低低的笑。“阿娜希迦来过了?” “嗯。” “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 “你心里一定有许多问题。” “是有很多问题,我现在还没想明白。”望着层层叠叠的黑色勾勒出深深浅浅的夜景,她仰头靠着身后人的肩膀,缓缓闭上眼。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像是让人沉沦的迷药,越沉沦越快乐。 侧目,图萨西塔看着月光下夏月白侧脸美丽而略显疲倦的线条,隐隐的愁绪缠绕在那袭精美的五官。心里一阵钝痛,眸色阴郁。“阿娜希迦如果失败了,还有埃及的军队,赫梯与巴比伦的联军未必能在埃及军人的面前讨到便宜。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鱼死网破,如果我守不住这座沙漠王国,也要用践踏它的敌人来陪葬----” “埃及一定不会输!”很急的开口,几乎没给图萨西塔说完的机会,她便急迫生硬的打断了她。 “月白,你比我对我的军队还有自信。” “我对你有信心。” 低笑出声,手臂加重了几分力道,感觉怀里的人好像又瘦了点,无奈叹息。“不管阿娜希迦成功没有,我都必须亲自去红海港,我不在底比斯的时候,你要懂得照顾自己,瞧你瘦的,一阵风就能卷走。” “你什么时候出发?”并不意外她要亲征,如此大战,埃及法老王怎能不亲临战场。 舍不得她走,却无法将满腔的挽留说出口,因为不能说,因为不能成为她的包袱。 “等把耽搁很久的一件事处理完,我就走。” 惊,在夜色里静静地看着她。“耽搁……你是说那些叛徒?” “果然不光脸蛋漂亮,还有一颗聪明的小脑袋。”凑近,用鼻尖在她微惊的脸庞轻扫几下,满怀骄傲的说道。 “现在清理叛军合适吗?万一叛军被逼急了突然造反,边境又可能打仗,里外不是都乱套了吗?”思维有些涣散,暂时忽略这女王的呼吸随着她的目光轻扫在自己的脸上引起的麻痒,夏月白调整呼吸轻声问道。 “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也有利处,他们趁着我调兵红海的空隙,必然放松警惕,正是动手收拾这些叛徒的时候。一旦和赫巴联军打起来,这些人必然在底比斯兴风作浪,到时候他们与联军里应外合,局面更难控制。” 不疾不徐的声音,亦如她浅笑如风的深邃眸子,闪烁着寒彻骨髓的凛冽,却又温柔美丽的像片悄然而至的夜风,不知不觉间已将你诱向死亡的深渊。 在她怀里转身,抬手将她的身体抱紧,紧蹙眉头。似乎除了一个拥抱之外,自己什么都给不了这位坚强地让人心疼的女王……夏月白心里明白,图萨西塔迟迟不向背叛她的人动手,除去没有准备好时机,还有另一个连图萨西塔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原因。 巴哈里。 他不仅仅是一国的宰相,更是图萨西塔的亲舅舅。这个男人在年幼的图萨西塔和阿尔尼斯经受幼年丧母的悲痛时,将他们从那座缺少父爱的冰冷宫殿接走,给了这对兄妹一个安生立命之所,那是叫“家”的地方。 即使后来,巴哈里心中早早就将血肉亲情湮灭,暗中结党营私外通敌国,做尽了背叛之事,更对图萨西塔起了杀心。 然而,图萨西塔仍是顾念往日那份养育的旧情,难以亲手将这条血脉彻底斩断。她隐忍不言的等待,她按兵不动的观望,可能只是为了等着巴哈里最终能清醒过来,放下这个错误…… 可是,图萨西塔等到了尽头,给尽了机会,最后这两人还是走到了生死对立的地步。 脸颊贴上图萨西塔颈间的一刹那,夏月白的眼底有片模糊,有心痛,有悲伤,有彷徨……究竟要怎样做,才能给这即便是在痛苦时仍可以微笑的女人一点有用的帮助,而不是躲在她的保护下享受着片刻温存的时光。 月光,一片争奇斗艳的绽放在寂静的露台,不知疲倦地旖旎在四下骤然而起的风里,为这相拥的身影平添了些许挥之不去的决绝悲凉…… 夜色,于此沧桑。 ★★★ ★★★ ★★★ 图萨西塔靠着椅背,双眉微蹙慢条斯理地看着手里的卷轴,读到某一处时似乎引起了她的兴趣,只见她眉峰轻轻一挑,嘴角跟着扬出一抹浅笑。 伸手拿过酒杯,冰冷的杯边凑进同样冰冷的唇,轻抿了一口,她又将杯子放回桌上,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 一切都很安静,几个侍女小心地静候在不远处,随时等待女王的召唤,就如同半个沙漏时前奉命进宫,却在进屋后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巴哈里。 巴哈里恭敬地站着,没有丝毫的懈怠,只是偶尔抬一下头,用一双充满疑惑不解的眼睛,欲言又止地望向桌后的年轻女王。 门外 分卷阅读168 - 分卷阅读16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69 隐隐传来缓慢而沉重地脚步声,随即一个庞然大物昂道阔步出现在大殿门口,两旁的侍卫并没出手阻拦阿斯兰悠哉的步伐。相反的,宫里的人们早就习惯了这只身材日渐茁壮颀长,俨然展现出雄狮风采的猛兽在获得了法老王的默许后,在王宫里四处游荡地威风凛凛的身影。 听见动静,图萨西塔眸子一抬,默不作声地看着阿斯兰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阿斯兰金色的眼睛隐隐透着丝奇特的光,在从巴哈里身边经过时,它嘴里溢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随即,踩着雪白的台阶一步步走到图萨西塔的王座旁,转身在她脚边趴了下来。 瞥见趴下后就闭上眼睡觉的阿斯兰,图萨西塔的唇线勾出一条浅浅的弧度。将手中的羊皮卷轴合上,抬手一招,侍女快步上前跪下,双手接过她递来的卷轴。 “拿给宰相大人过目。” “是。”侍女起身,弯腰倒退着几步,转身小步走下台阶,捧着手中的卷轴来到巴哈里的面前。 眼神一闪,拿过打开,刚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大变,却在转瞬立即又恢复了镇定,这个位高权重的大宰相看向王座上微笑不语的年轻法老王,清了清嗓子,问道:“王,这份名单上的官员有什么问题吗?”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人分部在不同的城市,官位也不同,臣并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将斜倚在王座的身体直了起来,图萨西塔依旧带着那道沉静稳健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沉入眸底的瞬间,已然再无半点温度。 ☆、第 六十六 章 “那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二十天前,哈鲁扎给你寄了一封信,信里写着半个月后他将会把上半年矿山的利润送到你的手里,要你派人在底比斯城外接应。还有卡姆拉,他是负责将制器司造出的武器归库的官员,你与他勾结篡改了入库的数量,扣下的兵器都被你们贩卖给了走私贩子。还有第三行第四个名字,那个叫哈什杜的,他是第二军团的一名副将,他的任务要比刚才那两位官员复杂些,他必须时刻监视着霍克提莫斯,将他的一举一动禀报给你。”斜倚扶手,长发滑过手臂垂在风里,雨丝般轻盈地荡漾。她棕色的眼里带着那一抹如风浅笑,亦是轻盈沉默得如夜空般干净冷凝,注视着脸色在她的话音里越来越苍白的巴哈里,她笑着叹了口气。“还要我继续说吗?” 沉吟,半晌,巴哈里将一直微弯的身体缓缓直起,声音亦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僵硬而狂妄。“王是在指责我与这些人结党营私吗?这样的罪名,不知王有没有证据?” 听见他的声音,图萨西塔拉回游离于窗外的视线,直了直身子。“这份名单上有213名官员,你觉得他们能有几个人会替你扛下贪赃枉法或者通敌买国的罪名。巴哈里,你想继续和我兜圈子,还是认了罪,让我们体面的把这件事解决了。” “体面……”突然,他仰头大笑,张狂的近乎疯狂的笑声,再也无所谓君臣礼仪。 用眼神制止了听见动静准备进殿的侍卫的步伐,图萨西塔偏过脸看向窗外。天空很蓝,连片云彩都没有,空荡荡的苍穹反而有种空旷的苍凉感。 大厅陷入一种凝固的僵窒状态,两人都沉默着,阿斯兰睁开眼,仰头瞅了瞅身旁的图萨西塔,打了一个哈欠,又趴回去继续睡觉。 “当年,把我和阿尔尼斯接出王宫带走时,你曾告诉过我们,因为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我们都要努力保护自己的家人。除了神以外,亲情是我们毕生追随的另一个信仰。”她笑着,眼底却无半点笑意,暗沉的金沉淀在棕色的眸底,像团坠落深渊还在为了最后一丝希望而挣扎的火种,奋力,固执,有丝疲惫。“你又怎么解释,你背叛亲人是来自于哪一种信仰?” 冰冷的神色,不畏惧岁月在脸庞眼角刻上的痕迹,巴哈里的眼神依旧矍铄锐利。“我收养了你们兄妹,扶持你登上王位,协助你治理国家,你却从我手里一点一滴削弱我的权力,你还在这里和我谈论背叛。现在你能削权,往后你就能杀了我。图萨西塔,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一清二楚……你的狠,比你那个凉薄的父王更加出类拔萃。” “你贵为埃及的大宰相,只屈居一人之下。你的几个儿子不论能力是否优秀都得到了我的重用,你的女儿成年后相继嫁入了底比斯的豪门,你的家族受到无尽的恩赐,你还想要什么回报?难道要我把这顶王冠和法老权杖都送给你,你才肯知足!”声音略微有些提高,她的眼神骤然迸出一丝凛冽,在她收起笑容的瞬间。 冷笑一声,嘴角抽搐了一下。“胜为王,败为寇,谈这些空话有什么用?图萨西塔,你既是拿到了这份名单,就意味着我和这名单上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活下去。既然如此,随便你怎么处置我,没必要对我说这些没用的大道理。” “你死不足惜。”目光轻闪,收敛了眼底咄咄的狠冽。“但是你想过没有,你的亲眷家人,还有那些尚不懂事的幼童,以及宰相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你有没有替他们想过?” 沉默,不置可否。时值今日,他也不会开口求她放过无辜的家人。况且,以图萨西塔的为人,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与他有关系的人。 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来人,把他带下去。” 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盔甲摩擦出的尖锐金属声从门外传来,一队侍卫走进殿内将巴哈里围住,挡住了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迸射向图萨西塔的凛冽目光。 一把推开侍卫伸来的手,巴哈里冷冷一笑,转身随着侍卫们朝外走去。身着华服的背影仍如昔日那位荣耀满身的大宰相,而他稍显滞缓的步履却泄露了此刻强装撑起的高贵,隐隐地落魄。 有些东西一旦崩溃,就在难重拾往日的辉煌。 巴哈里一生的辉煌荣耀,也随着他渐渐被殿外耀眼光芒吞噬的身影,一同被吞没于这个平常的安静午后。只需要短暂的纷纷嚷嚷地沸腾后,就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存在,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做过什么,更不会有人在意他的生死……一个人为之努力不懈的梦想,有可能走向灿烂的征途,亦有可能是迈入地狱的梦魇。 一念之间的选择。 曲肘支头,任由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半敛着眼,潺潺流水声由窗外渗进这一室寂静中,抚慰着心绪逐渐安宁下来。 金色细沙在水晶打磨的沙漏中线状滑落,就好像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就悄然过去了,无声无息,宁静美好。只除了脚边那头无所事事的大家伙,在熟睡的呼吸中时起时伏的鼾声。 “月白叫你来的,嗯? 分卷阅读169 - 分卷阅读17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0 ”笑着踢踢阿斯兰宽厚结实的背,图萨西塔坐直身体伸了一个懒腰。 低吼,睡梦被打扰的不满,随即阿斯兰也跟着舒展四肢,抖了抖鬃毛。 图萨西塔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手指勾着颈上稍紧的黄金项圈,拉松一些,笑出淡淡的疲惫。“走,去找你的小母亲。” 一人一狮,朝着阳光明媚的大门走去,璀璨的金色为这两道身影镀上了层金属的光泽,坚毅,耀眼,温暖……有丝沉默地孤单。 ★★★ ★★★ ★★★ 紫藤架下流淌着沙沙的风声,随风而动的叶子,随风而斑驳的阳光。夹杂着氲氤水气的微风飞过高高的宫墙,抖乱一地光怪陆离的影子洒满青石地面,变幻莫测,恬静悠然。 光阴,宛若指尖跳动的阳光,轻盈而沉默,总在不经意间悄悄流逝…… 静静看着书,书上的内容记载着古埃及众神在创世时经历的种种艰辛磨难,这本书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羊皮柔软的质地经过了岁月的磨砺,早已不复细腻的手感,索性字迹仍是相当清晰。 根据卷宗里的内容,古埃及在崇拜九柱神之前,还有好几位相当古老的神,因为种种的原因,比如王朝的交替更迭,以及君王们对宗教信仰的个人偏好,致使那些神逐渐在人们虔诚仰望的目光中消失了,最终从庄严肃穆的神庙里销声匿迹。 被遗忘的神,到底是悲凉,还是残忍。 对于一位以人们的信念膜拜做为饲食的神而言,夏月白不知道还有什么痛苦能够超越被自己的人民从记忆中抹去,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等待着凋零湮灭更让一位神感到绝望。 一片袍角在眼角飞过,在夏月白全部心思都专注于羊皮纸上的内容时,随风潜来一丝浅淡的味道,熟悉。抬起头的刹那,她微笑的黑色眸子迎向一双阳光下浅笑轻扬的脸。 坐下,扫了眼她手中的卷轴,眸子闪烁着快乐的光,浅金色的光芒,如同周围那些跳跃在绿叶上的阳光。“创世……” “阿尔尼斯送我的书。” “有意思吗?”目光,随风轻扫在她的脸上。风离开了,她的目光却无法移开。 “有意思。”把书从腿上拿开,朝一旁挪出些距离,让图萨西塔可以躺下枕着自己的腿。 调整了一下姿势,单手搭在额头用以遮挡穿透藤条摇曳投下的光线,另一手绕到夏月白的背后,捻过一缕她的发丝在指间细细摩挲,轻轻缠绕。 “你委任乌纳斯做新宰相,他都抱怨死了。”笑笑,手指落在图萨西塔的鼻尖,沿着那道挺直的鼻梁缓缓地一路而下,指尖的旅途在她嘴角的地方停了下来,因她蓦然牵起唇角的动作。 眯了眯眼,从脸上将那只捣乱的手抓住,拉到唇边亲了一下,才道:“他今天又找我说了一堆请辞的话,颠来倒去的说了几天,他不烦,我都烦了。” 轻笑。“他也真可怜,起早贪黑地泡在南苑处理你交给他的烂摊子。听说他都三天没有回家了,昨天遇见他,吓我一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修边服的乌纳斯。” 夏月白想了想,似乎她印象中的乌纳斯永远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英俊笑容,衣服光鲜头发整齐,说话的口气时不时就能把人气个半死的戏谑腔调,一副世家子弟的顽劣模样。那一身风流倜傥的懒散劲,更是招惹来年轻侍女们的爱慕目光。 叹息,看着手心里的手,纤细的指,阳光里有些苍白。“巴哈里的党羽刚刚剪除,现在是埃及最动荡不安的时候,偏偏红海那头又不太平,只能让他先辛苦一阵子。很多事情必须要在我出发前解决掉,否则我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管理底比斯。” 幽幽黑眸,在她提及离开时,悄然暗淡下来,沉默一笑,怅然若失地目光投向喷洒着水花的兽首泉口。 四周静了下来。 图萨西塔闭着眼,仍然握着夏月白的手,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休憩养神。冗长的长丝从夏月白的腿上滑开,婆娑,荡漾在带着一丝热的风中。 低下头,看着她单纯安静的像个孩子般的睡脸,夏月白动了动唇,最终保持了沉默。 “月白,你知道塞特吗?” 冷不丁地,在她以为图萨西塔已经真的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用着沉静的声音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思忖,夏月白除了知道塞特也是九柱神之一,其余并不了解,甚至连这位神的名字,她都很少听到别人提及。“只知道他是九柱神之一,好像是邪恶与灾难的化身。” “你相信一个人能同时拥有两种灵魂吗?” 微微一怔,蹙眉。看着仍然双眼微合的图萨西塔,她脸上有层不易察觉的疲惫,那唇角勾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上去漫不经心。 她的问题很怪,她今天的语气也有那么一点古怪,虽然平常她也会偶尔地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但今天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夏月白又说不清楚。 “听说过有双重性格的人,但是灵魂……”叹息,她轻轻一笑。“如果真有两个灵魂在同一个身躯里,那这个人要么就是拥有了特别强大的自制力能控制内心的混乱,要么就是已经陷进这种混乱里,变成了真正的疯子。” “疯……”眼睛缓缓睁开,嘴角的笑不知何时融入了那双棕金交织的眸子,一瞬间她笑得很快乐,放肆随性得没有丝毫收敛的快乐。“谈何容易。” “图萨西塔,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夏月白直截了当的问。若是刚才只是随便猜测,这会儿在图萨西塔明明微笑却无半点温度的笑容里,她已经开始担心了。 猛地坐起身,望着夏月白疑惑担忧的目光。片刻,扬动眉头,笑着伸手一揽将她搂进怀里,手指收拢的刹那,感觉到指下的肩膀微微震了一下。“我瞒了你很多事,有些是出于想保护你,有些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说,有些是……不知要怎么开口。但是有一件事,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你知道后会怎么看待我,我只想让你了解一个真实的我,而非是其他人眼中那个拥了至高权力的法老,我想让你看清在这身荣耀光芒后面的那个人。” 夏月白不知道图萨西塔到底要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即将所说的事情,绝非一件寻常的事情。 那双金色瞳仁仿佛像两团火苗,跳动着魔魅的光,悄无声息地从图萨西塔眸底的深处窜出,轻易而举地纠缠着夏月白疑虑丛生的目光,呼吸也在这个时刻,变得有些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 手心微微发凉,布满了一层汗。“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良久,图萨西塔只是沉默着,沉默地看着她,沉默地笑着,她脸侧的阳光很温暖,她眼底的光芒却比那阳 分卷阅读170 - 分卷阅读17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1 光更加炽热,甚至于投射在脸上时,夏月白能感觉到那种火焰舔过皮肤的灼热。 低下头的瞬间,一声叹息溢出口,身体似乎也在这声叹息里被掏空般的虚弱,亦如棕色眸底那层无声翻涌的旋涡。“我和阿尔尼斯是一类人,我们都是神选择的人,并承袭了神赐予的力量。唯一不同的是,阿尔尼斯是为了保护埃及而生的守护者,而我……我是为了毁灭而来。” 夏月白的心很乱,乱得想把喧嚣的心跳声彻底抹去。 仔细地聆听,努力地,认真地看着身旁这个突然在自言自语般诉说中沉寂下来的女子,好像有一双手扼杀了图萨西塔刻在骨子里的桀骜张狂。随着她的话音,她的眼神缓缓地黯淡下来。为什么……明明就在身边,却感觉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渐行渐远的气息,筑起一道夏月白无法跨越的鸿沟…… 将她们的世界分开了,夏月白留在自己的世界,而图萨西塔却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 图萨西塔看着远方的目光,很轻,宛若一片风飞过湛蓝的天空,亦如她的声音,轻得能听出一丝缥缈。“月白,你知道吗?我的身体里沉睡着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拥有了毁灭的力量,而我从出生至今都在与它对抗,即使阿尔尼斯将它封印了,可它仍然时时刻刻在拼命的挣扎反抗,想借由我的手做一些我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不自觉地,黑色的瞳孔一缩,唇边的呼吸有丝冰冷,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的发冷,温热的风在耳畔呼啸着,却怎么也无法温暖眼底的恐慌。 侧目,她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轻道:“那个灵魂,它叫塞特,一个只能带来死亡与毁灭的神。” 想笑,嘴角一层酸涩的阻力。图萨西塔收紧环在夏月白肩上的手臂,在自己用了能将这脸色苍白的女孩揉入身体的力气后,她仍然觉得空虚,这空虚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杀了图萨西塔为之骄傲的自信。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因着图萨西塔的话语,以及她空洞的眼底那道清晰地伤痕。只有风一下一下游移在柔软的阳光下,伴着池中喷泉的水声,奏出一种遥远而安静的乐曲…… 直到远处的廊下传来侍女呢喃的低语,图萨西塔低低一声叹息,视线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手臂随之从夏月白肩上轻轻地滑落开来,目光轻浅地落在她低垂的脸侧。继而缓缓站起身,颓然。 “以前的我,抗拒塞特的力量,只是不想让它吞噬我,更不想看见这个国家毁在我的手里。然而,现在的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更美好更纯粹的理由,支撑我即使拼尽全力也不绝会让它重见天日。” 心跳,在她低沉的声音里逐渐冷静下来,发丝从手背扫过,细细的麻痒,正如此刻的心情。 “我的敌人不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位神,我都会死守到底。因为,我要给你一个安宁无忧的世界,月白。” 时间在这一刻流逝的很缓慢,微风静了片刻,当藤条再次摇出一片斑斓时,图萨西塔一言不发地迈开步子,朝着庭院外面的长廊走去。 抬眸,看着那袭白色背影披着阳光的璀璨,一把漆黑的长发风中逶迤着层层叠叠细碎的金,柔软的长袍在她稳健的步履旁抖落一片飞扬的阴影,像天空下无拘无束的海浪。 “图萨西塔!”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忽然。 走到台阶旁的身影滞了一下,脚下的步子甚至还没来得及收住,跨前的左脚踩在石阶上,整个身体陡然间便像被凝固般停了下来。 一动不动地站着,宛若是微风将阳光打磨成一座雕像。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但能选择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埃及人民的眼里,你是他们的女王,你给了他们平安富足的生活,他们爱戴你;在邻国君主的眼里,你是拥有无尚王权的法老,是这个国家历史上第一位女王,他们畏惧你……而在我的眼里,你是个叫图萨西塔的女人,有些疯有些狂,偶尔还有些可爱。你背负了塞特的力量,但并不意味着你就失去了自我,我相信自己看见的那个你,我相信我爱上的那个人。” 图萨西塔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眼底闪闪烁烁着一层薄薄的雾光,揉碎推散了瞳膜深处那抹坚硬冰冷的金色。呼吸,在微颤地唇边盘旋,她听见肋骨后面急迫的碰撞,一下一下,有力而激烈。 “你就是你,什么埃及女王,什么塞特的力量,都让他们见鬼去,你听见没有!”声音有些沙哑,在泪光一刹那涌出眼眶的时候,夏月白握着拳头冲走廊下纹丝不动的背影喊道,宣泄般将内心憋闷的感觉一通吼完,她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 慢慢地转身,她迎着明媚的光线,望向绿色藤萝下神情倔强却抽泣不止的夏月白,沉默。 半晌。 图萨西塔微微歪着头,笑了,朝夏月白缓缓伸出手。 阳光下,那掌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让人觉得莫名渴望的明媚,如她凝望着自己的眼神,温柔,缠绵,在跨越了三千多个年头的阻隔后,依旧耀眼的让人头晕目眩。 视线由她的掌心静静移到那双棕色的眸子,望着那双溢满笑容的眼,一阵恍惚。抬手拭去眼泪,片刻后,迈步的瞬间跟着笑了出来。 图萨西塔凝望着那正向自己走来的人,夏月白带着一如水中莲花般纯净地微笑,那绚烂的笑容是这世间最让她沉醉的温柔…… 以至于,那些坎坷前路的荆棘,那些叵测未来的险峻,在这朵笑靥的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是愚人节,好吧,除了今天不骗人,其他日子都可以骗! ☆、第 六十七 章 红海的浪,盖不过另一波声势高涨的浪头,那是由斗志昂扬的战士组成的连绵不尽的壮观人潮。 人的山,人的海,一眼望不头。 赫梯和巴比伦的军队扎营在海岸线,宿营的帐篷一路由海边延伸至巴瓦里的沙砾平原,浩浩荡荡,密密麻麻。 巴瓦里的港口已经关闭,任何船支都不能离港,亦不能靠港。 一艘挂着赫梯旗帜的三桅黑色大船停泊在深水区,从巴瓦里方向驶来五艘小船,船上坐着全副武装的赫梯军人。 小船慢慢驶近漆黑色大船的同时,首船上一个将军模样的男人站在船头,仰头望了望赫梯的旗帜,视线移向船舷,对着大船上正探头朝他们看来的水手问道:“船上是谁?” “阿娜希迦公主!是公主!”还没等水手回答,旁边小船上的属下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朝着船舷边缓缓出现的人影颔首。 怔住了,因着站在船边俯视着他们的那双暗红如血的眼睛,军官立即颔首,紧张的不知所措。“公主殿下,您回来了。” “让船靠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分卷阅读171 - 分卷阅读17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2 ,阿娜希迦修长的身影转身消失在众人愕然的视线中。 “快,回港。”军官指挥着属下,转头对另一只小船上的人喊道:“你先赶回去,通知卡普尔将军,公主到了,快去。” “是。”属下领令后灵活地调转船头,快速朝港口奋力划去。 四艘小船两左两右将大船夹在中间,稳稳当当地朝着阳光下一片人头攒动的热闹港口快速驶去。 ★★★ ★★★ ★★★ 从港口到赫梯的军营,并不会经过巴比伦的营地,但是道路两边满眼皆是巴比伦装束的战士混杂在人群里,三五一群闲散地游荡在街头巷尾,却不见一个赫梯军人。 这也难怪,赫梯军队素以管理严苛著称,况且这次的主帅是赫梯第一名将卡普尔,这位祖祖辈辈都是军人的大将军,深得蒙巴萨的赏识和重用。他对军队的管制更是严上加严,他麾下的战士不论是纪律,还是实战力,都堪称是赫梯最出类拔萃的一支军队。 卡普尔整理了一下领口,在一支马队踏着浓浓烟尘朝他飞奔而来的时候。 提缰勒马,阿娜希迦坐在马上,对着走上前跪在马前的卡普尔笑了笑。“这次居然要将军亲自远征,看来王兄对此次的联盟很重视。” 听见她不愠不火的声音,一路风尘难减她分毫的美丽,这朵生长在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冰原玫瑰,一颦一笑间都绽放着让人失神的夺目光彩。卡普尔收了心神,站起身,颔首。“正如公主所言,王对这次联盟极有信心,他本想亲征,但是大臣们认为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由臣出战就足以对付埃及人了。” 唇角轻扬,侧眸,那暗红的眼斜斜扫了他一眼。 卡普尔立即将头低下,小心而恭顺地跟在身后,一群人跟着他们一同走入营地。 来到卡普尔的帅帐,阿娜希迦解开斗篷交给侍女,眼角瞥向身后一直未曾开口的塞布隆,眼神轻闪,悄然。 等到阿娜希迦坐下,塞布隆走上前。“公主,塞布隆觉得有些不适,请准许我先行退下。” 接过侍女送上的杯子,抬眼,在他身上扫视片刻,点头。“不舒服就叫医官去看看。” “不用惊动医官,就是不太习惯海路。” 笑,冲他扬起手里的杯子,调侃的视线却投向周围的众人。“瞧,我们身强体壮的塞布隆将军,也有适应不了的地方。” 众人跟着笑出来,有几个平时和塞布隆相熟的军人更是揶揄逗笑了几句,塞布隆扬眉不置一词地笑了笑,朝阿娜希迦再次行礼,退出了帐篷。 “你们也都下去吧,卡普尔留下。” 一干人收了笑声,恭敬行礼,轻甲摩擦的清脆声随着脚步声陆陆续续消失在门外。 浅饮,继而用眼神示意卡普尔坐下。“王兄没有收到我的信吗?” “王收到了公主的信。” 精致的眉凌厉一挑,不悦。“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和巴比伦联盟,还派你带着军队来此处?” 自始至终只在椅子上坐了一个角的身体迅速站起,朝脸上挂着笑容,但那沐血腥红的眼底满是不悦的赫梯公主俯了俯身。“公主,王接到您的信时,大军早就朝巴瓦里进发了。” “现在为什么不命令大军返回赫梯?”安静的眸子在得到这个回答后,依旧不动声色地抓着他的视线,仿佛想透过那层红膜刺透他此刻有些紧张的目光。 头低了一点,卡普尔的局促不安之外,还多出一些谨慎。这位赫梯的长公主,远不是后宫里一个普通的女人,果敢精明的头脑和犀利狠辣的手段,有时候要比赫梯王更加让人胆怯。“公主,王对两河的局势有所担忧,这几年眼见亚述越来越强,巴比伦逐渐无法牵制亚述在两河的发展,在加上我们向亚述示好却又未得到回应,这让王相当不满。巴比伦这次因为耶布安求婚受辱一事,与埃及结下仇怨,虽说耶布安王子一时冲动向埃及动武极不明智,可是巴比伦王有意借此事向许多国家显示其武力的强盛。王更有意,利用这次联盟震慑一下亚述。” “震慑?”向椅背斜斜一靠,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只是震慑一下亚述,需要你卡普尔亲率六十万大军出征吗?” 暗自松了口气,这聪慧过人的公主早就看透了蒙巴萨出兵的真正目的。他解释太多,反而多余。“公主是最了解王的人,当然知道王的心思。” “想挫败亚述的气焰只是其次,王兄的心思是想摘下那颗沙漠明珠。” 颔首,卡普尔笑着没有开口。 皱眉,声音随着目光沉下。“糊涂,以为有巴比伦那些草包的帮助,就能轻易从图萨西塔手里夺下埃及吗?你们可知道她那支阿努比斯军团的厉害,耶布安十万人一夜之间惨败在他们的手里,况且还有另外三支兵强马壮的军队随时可以朝红海港调集。这一仗,我们胜算有多少,王兄或许被那些目光短浅的谗臣蒙蔽了,但你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做为赫梯的主帅你估量过胜负没有?” 沉默了片刻,卡普尔眉头深锁地望了她一眼,又看向一旁悬挂的红海地图。在阿娜希迦锐利如剑紧紧迫来地目光中,卡普尔走到地图边,抬手指着上面的木尔代城,说道: “埃及的红海有七座港口,距离底比斯最近的是木尔代城,正如公主所说耶布安在此惨败,但他败得并不出乎意料,十万巴比伦人对战阿努比斯军团的四万人,他从一开始就注定输了。然而,阿努比斯军团只有区区三十万人,凭它有多少锋刃精锐,凭它如何所向披靡,三十万人也难挡九十万大军的铁骑。” 惊,猛然。“九十万?” “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巴比伦王想借此战向诸国显示实力,难道就指望耶布安王子手里的十万人吗?在我们出兵时,巴比伦王先我们一步已经派出二十万人增援耶布安王子。” 心猛然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狠狠地捏了一下。她料到巴比伦肯定会增援,只是没想到来了二十万人,还来的如此之快。“即便如此,联盟军有了九十万人,埃及还有其他三个军团,四支军队加起来也足有七十万人。九十万对战七十万,想胜过埃及人并非易事。” 似乎早有准备,对于阿娜希迦的顾虑,卡普尔信心百倍的答道:“图萨西塔不可能将七十万人全部压到红海,她不能,也不敢。利比亚和叙利亚两边战事才刚平息,余乱不断,如果把军队全部抽走,难保利叙两国不会节外生枝。红海港一旦开战,图萨西塔最多从利比亚和叙利亚调回数量有限的军队。依我预测,埃及能参战的军队不会超过五十万人。” “王兄是看准了图萨西塔不可能调集全部的军队来红海抗击联军,才选了这个时机出兵,怪不得由你坐阵督战。”叹息,看不出是释然, 分卷阅读172 - 分卷阅读17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3 还是放心,亦或是那藏在眼底的担忧。 谦逊地笑笑,道:“公主远道而来一定累了,还是先休息吧,打仗这种粗事,还是让我们这种粗人来做。公主尽管放心地返回哈图莎,王一直盼望公主能尽早回去呢。” “是啊,我最不喜欢看见流血,过不了多久红海就要血流成河,变成名副其实的红色大海了。”越过卡普尔的身影,视线望向帐外干净湛蓝的天空,耳畔隐约传来红海澎湃的海浪声,混合了一丝咸腥味道的海风,鼓吹着帐内的空气有些干涩。 “公主,您的帐篷都准备好,请先去休息。”卡普尔侧身一伸手,恭敬地让出路。 起身,漫不经心地拢齐脸边的发丝,优雅地笑笑,迈开步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红色的眸与灿烂的阳光轻擦而过,却拒绝那些烂漫得不知收敛的快乐光线探入倏忽明灭的眸底,那里一卷寂静无声地旋涡正在汹涌翻卷,肆虐,掀起一片阴郁暗沉地急迫风暴。 ★★★ ★★★ ★★★ 平静的湖水,镜面般折射着湖畔高大神像的倒影,天空投映在水里,那一抹浅青到深绿的变幻,婉转出另一种旖旎迷人的静谧。 几点水珠跳脱着落进水面,两道水中并肩漫步的身影伴随着层层涟漪而来。纯白的影,绿色的波,一片零乱,一片斑斓。 浅及脚踝的湖水,微凉。 相缠的十指,温热。 临水栽植着一片笔直参天的棕榈树,茂盛的枝叶搭建出了浓密的绿荫,让人躲过了沙漠上空火辣辣的骄阳。 “蓝天。” “南天。” “不对。蓝,不是南。蓝,发音时要从舌头两边出气,不要用鼻子出气。” “……蓝。” 听着她费力的念出这个音,夏月白连连点头。l和n这两个音别说是外国人,就算是土生土长说中文长大的人有时候都分不清,诸如此类的中文发音,不知让多少外国人学到舌头打结也只能模糊凑合地念个似是而非。 图萨西塔的模仿能力同她的学习能力一样的惊人,简单的词语,夏月白说一次,她就能准确的复读出来。遇到特别有难度的发音,纠正几次后也能说的顺溜。 教她中文半个多月,这位女王在掌握了全部的汉语拼音之后,现在已经能流利地说些简单的日常会话,只是偶尔语法有些颠三倒四。 “除了你的母语,你还会说哪些语言?”开口,说出一口流利地中文,图萨西塔的发音很标准。 “英语,一点意大利语。”穿鞋踩在水里,湖水刚刚没过脚背,凉丝丝的舒爽顺着水面蔓延到全身,在王宫里住了这么久,夏月白却一直都没发现宫中竟然还藏着一个这么漂亮又安静的好地方。犹如传入耳畔的熟悉语言,由这异国女子嘴里发出的时候,竟然会生出一种新奇又陌生的感觉。“你呢?” 侧目而视,棕色的眸子反射着湖水的幽绿,像日出前宁静邃远的海面,有点沉默,有些妖娆。“利比亚、叙利亚、努比亚、赫梯、巴比伦和亚述的语言都能说,也能写。但是,两河流域其他一些小国家的语言不精通,能听懂,说的不太流利。一直说不好迈锡尼语,发音和语法都成问题,只能勉强看得懂。” “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特别累?” “我……是不太喜欢学习这些东西,但也谈不上累。”微笑,学习是每一个王者必须经历的繁重人生,不是为了兴趣,只是为了能够胜任自己的职责。 湖岸由表面粗糙的砾石砌成,因为长年泡在水里长满了青苔,走在上面有些打滑,夏月白小心地踩着石面,步子不敢跨得太大。“我说的累不是学习的辛苦,是别人说什么你都能听得懂,有些话听懂了就会心烦,有时候装聋作哑糊涂一些,日子才会轻松。” “月白,谁都可以糊涂,我不能。”她笑,阳光穿透那层金色的瞳膜,闪耀着魔魅璀璨的光芒。 不知为何,这光芒隐隐有些黯淡。 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不语。忽尔,夏月白觉得自己挺可笑,她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去丈量帝王的喜怒哀乐。她凭什么说她活得疲惫或者轻松,自己甚至都体会不到图萨西塔身上的责任到底有多沉重。只是光看着她每日的辛劳,夏月白觉得如果换成自己必定无法负荷这样的生活。 这是差距,来自出生,来自经历,来自心态。 或许一辈子也无法跟上她的脚步,不管多努力。 手上蓦然一空,指缝的空隙被热风填满的瞬间,肩上多出一道束缚,温柔地将她微微一僵的身体搂进怀里,熟悉的气息散发着丝丝的凉意,将她的身体及至思绪瞬间悉数包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干脆要医官弄个什么药,把你吃傻算了。” “我要傻了,你还能喜欢我?”眉间褶皱稍稍舒展些,顺着她手臂猛然箍紧的力道,贴上她的身体,偷偷吸了一口她身上浅淡如晨风的味道,这如罂粟般令她不可自拔爱上的气息,让夏月白感觉无比安心。 侧眸,在头顶霍然洒落一片明媚阳光时,静静地看着她。眼神认真,表情亦是,她说:“喜欢。” 本想嘲笑图萨西塔的回答比一个真正的傻瓜还要傻几分,可是,望着她眼里那束坚毅固执的目光,却笑不出来了。 一声叹息,轻轻拂开图萨西塔脸边的发丝,指尖沿着她唇上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勾勒出柔软的心情。仰起脸,夏月白用微微颤抖地唇代替了指尖的温度,覆上那女王嘴角那抹骄傲的笑。 收拢揽在夏月白肩上的手臂,唇齿辗转在她微微颤抖地呼吸里,吸取着那种贪恋的甜美味道,这像空气一样不可缺少的气息,不管索取多少都还是嫌不够。 不知是谁的呼吸急促成一团乱麻,将两颗隔着皮肤紧贴在一起的心脏密密麻麻地缠绕,不留一丝缝隙地包裹。 两样呼吸渗透了同一种心跳声,猛烈,急迫,仿佛世界在今天就要消失了,而她们还没时间告别…… 似乎这个吻,就是她们来世重逢的依靠。 ★★★ ★★★ ★★★ 这几天随着红海的情报越来越多,王宫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每日进出宫中的官员个个都是神情沉重。相比之前的繁忙不同,这些日子以来的忙碌,并非是尼罗河流域的日常事务,而是针对红海港战前的各种准备。 管理阿努比斯军团的几位主要将军们来了又走,脚步匆忙地在宫内宫外穿梭,他们是在重新编排军队,三十万人的大军需要将留守与出征的人员部署到位,这不是一个短时间里能完全的简单任务。 可是图萨西塔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只有短短十天。 “王,阿努比斯军团的人应该全部派去红海港,底比斯交给霍克提莫斯将军的人驻守就可以。” 分卷阅读173 - 分卷阅读17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4 “全部?”杜拜弗扬了扬浓眉,坐在长桌的右侧看着对面的官员,不冷不热地问道:“莫努哈大人,那是近在眼前的红海,不是远离底比斯花上一个月都走不到的地中海。战场离底比斯这么近,你把阿努比斯的人都调开了,只要红海港有一个港口失手了,赫巴联军便能长驱直入,夜以继日的赶路只需要十三天就能到达底比斯。到时候兵临城外,你让第二军团拿什么挡住他们?!” “第二军团有二十万人,总能抵挡赫巴联军一阵子。”莫努哈不服气的反问,声音拔高了几个度,长年养尊处优的白胖脸庞随之涨红。 瞅了一眼长桌正前方空掉的位子,那是法老王的座位,此时这位女王正反背双手在桌后来回慢慢地踱步,并未因为两人的争论发表任何评论。 “霍克提莫斯手上的二十万人,有一半分布在上下游的城市,你难道不知道?”第二军团的任务是保护尼罗河上下游的城市安全,平时都分散在几十个城市中,由每个城市的统帅单独调遣,只有在重大战事时才会集中起来。 自从图萨西塔登上王位后,就没有发生过能令第二军团全部汇集的战事。就连这次支援克蒙特攻打利比亚,也只调用了一小部分的军力。 霍克提莫斯手中的二十万人,压根就没有真正地汇集在一起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里面的原因,只是无人敢戳破这层横亘在法老与霍克提莫斯两人间的微妙无比的关系。 恐怕只有天不怕地不怕,有时候连图萨西塔都敢顶撞的杜拜弗,才会因为一时管不住嘴冒出几句避忌的话。 “杜拜弗将军,你的意思是前线就让另三支军团去,我们埃及最精锐的军队反而不能上阵杀敌?” “我什么时候说阿努比斯的战士不上阵,我是说不能让三十万全去红海港!莫努哈,你耳朵坏了,难道连脑子也有问题?” “杜拜弗,你----” “行了,吵什么,说正事。”一个声音冷冷打断了两人不断上升的火药味,来自紧挨着王座左手的首位,那里坐着埃及新任的大宰相乌纳斯。 一脸的烦躁,英俊的脸庞几天里消瘦了不少,眉宇间少了玩世不恭的戏谑,多了锐利精明的深沉。“眼下的形势,赫巴联军的数量并不比我们多,不管他们想拼人数,还是打实战,我们不可能输给这些蠢货。不过杜拜弗说的有道理,底比斯必须由阿努比斯军团来把守。一来第二军团的人手不够,二来实力也的确不如阿努比斯的人。” 长桌旁几个官员同意着点头附和,莫努哈气得瞪了他们一圈,一扭头干脆不说话了。 “杜拜弗,依你看应该留下多少人守卫底比斯最合适?”提问的仍是乌纳斯,图萨西塔在他说话间从他身边经过,步履轻缓地径直朝着室内的小喷泉走去。 “十万人。” 冲着这年轻女王挺拔修长的背影看去,一道简单精致的金色头环压着一头如瀑长发,风中纷扬的漆黑发丝,走动间摇曳着阳光的细碎,时隐时现。乌纳斯收回目光,看着桌边的众人,思量着杜拜弗给出的答案。 “派出二十万阿努比斯的战士去红海港,配合其他三个军团的人,足够对付赫巴联军那些狂徒。” “问题是另三个军团各有使命,能调集的人手实在有限。”刚才其他人吵嚷着要如何分配第二军团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霍克提莫斯并未出声,现在终于开口了。“马里埃的人在叙利亚和西奈,克蒙特的人在利比亚,他们能动的人手并不充裕。” 客观现实的分析,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霍克提莫斯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带来的强烈不安之中。 大厅陷入一种有些凝固的状态,每个人都沉默着,为了各自心中所想,也为了从会议开始就异常少语与漠然的年轻女王,她今天长久的沉默,着实让在座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她在想什么,难道也对眼前两国联手侵略的处境感到茫然了吗? 一个王者的无措,就是一个国家覆灭的第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乌纳斯起身,望着驻立在池边的那袭白色背影,眉头微蹙着颔首。“王,您看军队的调配……” 经由兽形出水口流出的潺潺细流,涟漪间激起的小水珠,翻转闪耀在那层金色瞳膜深处,点缀着星点阳光,疏淡。正如她缓缓转身朝他们投来的目光,淡漠,疏离,有丝凛冽的意味。 “全力以赴。” 气氛逐渐凝固的空间里响起图萨西塔冷静沉稳的声音,像股寒风灌进闷热的罐子,一下子激醒了这些人有些混沌的思维,所有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到水池边他们的女王身上。“底比斯只留五万阿努比斯的人,四支军队尽可能调集最多的人手去红海,如果不能把赫巴联军挡在红海港以外,我们留那么多军队在底比斯有什么用?” 随着她迈动的步伐,那稍显凌厉的话音再次响起。“他们既然倾巢而动,我们就全军压上红海。赫梯和巴比伦赌我不敢抽走放在利比亚、叙利亚和西奈的军队,我就让他们失望一次。” 走到王座旁停下脚步,她单手搭上精美别致的黄金镂雕椅背,视线从长桌旁围坐的国家里最有权势的官员和将军们身上逐一扫过,不愠不火的神色,锐利沉冷的目光。 片刻,她慢慢笑了起来,水雾般妖娆的眼睛,像她身后那道被风漾开的水波,不疾不徐。 “第三、第四军团各留二万人在叙利亚和利比亚,将其余十六万人调向红海七港。霍克提莫斯,你留下四万人分别驻守尼罗河沿岸的城市,我要你把最精锐的部队派往红海。至于保卫底比斯的阿努比斯军团,只需要五万人即可,剩下的二十五人全部调走。” 微微俯下身,单手撑上光滑的桌沿,打磨地水润黝黑的大理石表面倒映着那只手,骨骼匀称,修长优美。 “他们要赌生死,我们就孤注一掷地陪他们赌一场。” 所有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朝着长桌尽头那声色冷竣的年轻王者颔首行礼。扫除了心里最后一丝顾虑的众人,用他们底气十足的声音响亮地回应了图萨西塔决然坚毅的眼神。 拿胜赌生,拿败赔死…… 红海怒涛里的生死一战,于焉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只写给志同道合的人看,就像琴诗只为知己奏吟。 所以,就算你是过客,只要你能明白文字里的情绪,我们也算是一种相遇后擦肩的缘分。 只要是缘分,不论深浅,就应值得珍惜。 ☆、第 六十八 章 一队由几十人组成的马队,跑过夜幕下依旧灯火辉煌的王宫广场,朝着金光灼灼的王宫大门急驰奔去。 深夜,宫门早已关闭,没有特殊的令牌根 分卷阅读174 - 分卷阅读17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5 本不可能进出,尤其最近战事将起,弥漫空气里无处不在的隐隐紧迫气氛,令这座王宫更是戒备森严。 马队冲到紧闭的大门前,两边守卫的战士步伐一致地拉开阵势,提起手中的长矛挡在了马前,锋利的尖刃挑起火把冰冷的光芒。 “快去禀报法老,阿娜希迦公主回来了,有急事要立刻见陛下!”为首的人拉下斗篷的风帽,大声焦急地对守卫喊道,身下马儿不安地来回跺着蹄子嘶鸣着。 门前的守卫们愣了一下,一人转身跑向大门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上猛拍了几下,小门打开探出一个人影,两人交头接耳几句。片刻,只听见大门内传来呵令声,随即那扇夜色里依旧美得耀眼的巨大宫门缓缓朝两边被拉开。 没等大门完全打开,马队已经挨着仅够一匹马身越过的宽度跑进门内,仿佛湍急的河水找到了出口,最后一名骑手越过宫门时,厚实的金色大门缓缓重新闭合,依稀能听见纷乱的马蹄声从沉重的门后渐远渐散。 ★★★ ★★★ ★★★ 三更半夜,灯火通明。 图萨西塔坐在桌旁,仔细审视着手中的羊皮纸,眼帘低垂,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纹丝不动的身影里辨出一丝僵硬。 几名侍女跪在阿娜希迦的脚边,为她受伤的手臂清理伤口,小心翼翼拆除凝固着血污的旧绑带,擦去血液和污渍后,不知多久没有处理过的伤口露出一层糜烂,看着有些令人作呕的苍白。 夏月白站在她的身后,将她染着血渍的领口轻轻拉到一侧,阿娜希迦肩膀上的伤势要严重一些,虽然经过简单的包扎,但是马不停蹄的赶路根本得不到休养,伤口愈合的不好,发炎的皮肤沿着被利器割开的伤痕红肿起来,外翻的皮肉不断渗出带着脓液的血水。 从侍女手中接过干净的湿布,极轻地沾掉血水,夏月白咬着嘴唇,湿布掠过伤口时,她觉得自己的皮肤跟着一阵火烧般的痛。 和侍女一起动作轻盈而迅速地处理完伤口,夏月白把手洗干净,嘱咐佩妮赶快去准备汤药,又让侍女们送些吃的来。 侍女们端着盆钵躬身,悄然退出了房间。 “发烧吗?”在阿娜希迦身边坐下,夏月白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以自己的经验,这样的伤势加之发炎,应该会引起低烧。 当微凉的掌心贴上额头的瞬间,阿娜希迦始终平静的眸子微微一颤,一丝纷乱从她眼底划过。“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塞布隆他们怎么样了?” 相较自己的伤势,那些拼死保护自己从巴瓦里逃出来的属下伤得要重许多,除去没有活着冲出来的人,还有好几人因伤势过重而死在了回来的路上,塞布隆也是从头到脚几乎体无完肤,差一点没能返回底比斯。 为了将联军的消息尽早送达底比斯,他们星夜兼程的赶路,只希望他们疾驰而来省出的这点时间,能为埃及争取到更多重新部署军队的机会。 “医官正在给他们治疗,有情况会来告诉你,你别担心。阿娜希迦,你们怎么弄成这样的,你是赫梯公主,那些赫梯人怎么敢对你动手?” “有什么不敢?我现在已经是赫梯叛徒,任何一个赫梯人都可以杀我,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笑,疲惫里透着一丝抹不去的冷傲。 赫梯人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公主做了叛徒,倒戈向了埃及。只是,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一个灵魂是埃及神的赫梯公主。 不是叛国,她是回家了,在离开家乡那么多个年头之后。 “巴比伦援军已经到了吗?”冷不丁,图萨西塔的声音打断了她们交谈。 目光移向窗下桌边的人,眉头轻轻一蹙。“到了。” “三十万巴比伦人不可怕,但是……”话音悄然一停,图萨西塔从桌后站了起来,手指按在写满赫巴联军人员部署及武器装备等一系列情报的羊皮纸上,转瞬手掌猛然压在微微起皱的纸上。抬眸,轻轻睨向阿娜希迦,夏月白愁蹙的眉眼同时映入了眼帘。 眸光闪了闪。“月白,你先去睡吧。” “睡不着,我想待在这里。”图萨西塔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有时候真的害怕看见这张危境之间仍能镇定自若的脸,比谁都能克制情绪,比谁都能掩藏心思,一个已经把孤独当成习惯的人。 “太晚了,去休息吧,明天你在来看我。好久不见,想你了。”难得阿娜希迦没和图萨西塔唱反调,微笑着开口,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眼角瞄见靠着桌沿的图萨西塔在听见这句话后低下头,目光随着脸朝一旁偏开。 笑容满溢,阿娜希迦突如其来的好心情。 夏月白不想走,却也没有找到留下来的借口,看出来这两人有事要谈,而她们要谈的内容,似乎又不想让她知道。 皱眉望向图萨西塔,她正微微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的某一点不知在看什么,几缕发丝从她肩头滑落,在胸前的黄金胸饰前默然轻盈的扫过。 收回视线的同时,起身。关切地眼看着阿娜希迦,轻声。“等会儿药送来了,记得立即喝。” “好。” 听见她的声音,图萨西塔抬头朝夏月白看去,正好遇上一双灯火中漆黑如渊的眼睛,见夏月白柔软的唇欲言又止地对着自己张了张,图萨西塔心底猛然用力跳动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 咽下喉咙里滚动的莫名不安,转身,隐隐觉得身后两道意味不明的视线追随而来,她加快了步伐,静静离开了房间。 直到那袭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的夜风里,那股一直支撑着阿娜希迦坚持到现在的力量,陡然从身体里被抽离。扶着桌沿,猛地狠狠咳出声。 走到桌旁,看着她在咳嗽里剧烈颤抖的肩膀,朝门外喊道:“找医官来!” “……不用。”勉强稳住气息,摆摆手,声音有些发虚,亦如她看着图萨西塔的目光。“快憋死了,咳完就舒服了。” “怕月白担心,也不用强撑着。”倒了一杯水,推到她的面前。“我记得以你的能力自愈应该没问题,怎么还弄得这么严重?”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冷的水烫着喉咙又一串干咳,那些在喉咙里淤积的气息,从肺里激窜出来,仿佛刹不住蹄的烈马急不可耐地冲口而出。身体不自禁靠着桌沿,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就像你说的,我用的是人的身体。神的力量在这种脆弱不堪的躯体里,又能发挥出多少能量?” 猝不及防,伸手一把抓住阿娜希迦的手腕,在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图萨西塔那双暗色瞳膜的深处疾电般射出一束耀眼的金色。刹那间,整个棕色眸子便被那片泛滥如潮的澎湃色泽填满了,闪耀出一种魔魅刺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亮金。“ 分卷阅读175 - 分卷阅读17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6 你用自己的力量救了别人,所以才没办法自愈了。” 猛然回过神,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宛如摆脱致命的瘟疫般避之不及,带着厌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想让塞特霸占你的灵魂,就别动不动驱使他的力量,那些东西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不语,只是嘴角兀自一牵,在桌旁坐下。 “你把月白怎么了?” 眉峰轻挑,安静的眼斜斜睨向脸色苍白的阿娜希迦,问:“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把她怎么了?” “从她看你的眼神。” 不动声色,唇角含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隐隐透着顽劣的狂妄温度。 蓦地,暗红的眼底激出一片犀利的腥红,神色在目光中刹那间暗淡了些,阿娜希迦恨不得一巴掌将这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从这女人张狂的脸上打掉,冷哼。“趁我不在,你动作真快。” 浓黑的眉嘲讽地轻挑,脸上那抹笑容在眼底扩大成璀璨灯火都掩盖不了的绚烂时,图萨西塔轻轻一声叹息,却不知是在为什么而叹息,是感叹自己先这死神一步认识了夏月白,还是替阿娜希迦亲手促成的错过而唉叹。“和你在不在没有任何关系,从头到尾,你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图萨西塔,我为了你从赫梯大军里九死一生带着情报冲出来,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狠了点?”待身体里混乱的气息平复下来,她撑着桌子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向软榻,头晕,腿软,伤痛,这一无用处的人类身体真是累赘。 “你是为了埃及,不是为了我。”那把稍显零乱的栗色长发披散在阿娜希迦缓慢移步的身形后,在火光中折射着一层细碎的光泽,些许不容忽视的狼狈,些许在这种时候仍抹不掉的傲慢倔强。 偶尔会好奇,若有一天这位赫梯公主恢复了阿努比斯的真身,那这漂亮女人的盛气凌人到底会恣意放纵到何种程度。到时候,恐怕这世上在也没有一个人能被她放在眼里,只除了…… “也对,你的死活我真不在乎。”往榻上一倒,软柔的床榻撞得后背一阵闷痛,眉头一阵抽搐。 沉默,不置可否。 “你打算怎么调配军队?”言规正传,眼下最头痛的问题是九十万赫巴联军迫在眉睫,她真不知道图萨西塔要如何分配埃及那不可能凑齐的七十万兵力。 如果是七十万对战九十万,埃及的胜算会大很多。然而,图萨西塔若拿不出六十万兵力以上的军队,那么……阿娜希迦也拿不准最后的结局,骁勇善战且兵强马壮的赫梯,加上虽然不太中用但毕竟有三十万人的巴比伦。 这一战,对于埃及来讲,是生死临界的恶战。 “蒙巴萨是看准了我无法调集足够的兵力去战场,否则又怎么可能同意与巴比伦结盟攻打埃及,既然他觉得我没有能够对抗赫巴联军的人手,那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眉梢轻挑,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动,发出沉闷中带着些急促的节奏。“利比亚和叙利亚各留二万人驻守,霍克提莫斯的第二军团抽出四万人留在尼罗河沿岸,保护底比斯的阿努比斯军团我留下了五万人。这样算下来,能派往红海的军队就有五十七万,虽然这个数字和九十万仍有差距,但是,对于我来讲……够了。” 耳畔传来图萨西塔沉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大有一卷劲风吹尽世间浮尘的狂傲气势。 烦,不仅仅是烦这目空一切的女人,更烦她目空一切时做出的危险决定。“利比亚和叙利亚你都不管了?万一他们趁着红海大战偷袭边境,你准备怎么办?你留的那几万人可挡不住埃及门口这两头豺狼,还是你打算等他们直接冲破边境打到底比斯的城门口,你在回调军队来救援?” “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如果真像你所说的,利比亚或者叙利亚冲破了边境的防守,那只能靠霍克提莫斯留在沿河的人一路阻击敌军,就算有漏网之鱼跑到底比斯来,五万阿努比斯的军人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反复推敲,仔细琢磨,这个部署是目前应对四面楚歌的最好选择。 有点险,有些悬,带着些许赌博的意味。 战场,风云突变,本来就是一场弥天赌局。 阿娜希迦似乎还想说什么,图萨西塔已经先一步站起了身,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明早一起去找阿尔尼斯,你先休息,脸色难看的像刚从冥府爬出来的鬼。” 能看出阿娜希迦这次伤得不轻,连同她带去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回来时一个个都身负重伤,听医官说塞布隆伤到了内脏,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晚。 沉默地看了看她,平躺着压到了肩伤,翻了个身,阿娜希迦背对着桌边的人,语气不冷不热的说。“我的王,只要看见你,我的脸色就不可能好起来。” 仍站在桌边,有些犹豫,视线越过阿娜希迦流露着疲惫的背影落在前方一面墙壁,那上面镀金浮雕的优美壁画,在一室流光异彩中也不失耀眼夺目的精致美丽。 “谢谢。”片刻,视线重回阿娜希迦的身上,安静地道谢。 半晌,在以为她不会开口而准备离开的时候,寂静的空气里突兀地响起了阿娜希迦混合着叹息的倦怠声音。 她说:“我欠你们的。” 迈出的步子微微一停,白色的袍角在门旁突然灌进来的一阵夜风里荡漾开来,无声无息。 沉默,再次迈开脚步,图萨西塔径自朝外走去。 ★★★ ★★★ ★★★ 回寝宫的时候,图萨西塔的脚步有些急,猜想那个傻丫头一定没睡在等她,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住地又加快了速度。 房门敞开着,一澜火光照耀着空无一人的屋子。 皱眉。 走进房间,一切如旧,床上随意地放着夏月白的睡裙,柔纱般轻盈细腻的面料,像片流云浮在床边。地上散落着阿斯兰从院子里刨回来的形状不同的石头,每次侍女将这些石头扔出去,又被那个大家伙锲而不舍的捡回来。时间久了,打扫屋子的侍女都将这些石头默认为房内陈设的一部分,视而不见了。 窗旁的铜香炉里渗出淡淡的香气,隐隐有丝甜味。 “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女快步走到图萨西塔身后,跪下。“王。” “月白呢?” “小姐没有回来。” 唇上一道紧绷,正要挥手让她退下,冷不防,目光轻闪。“去找。” “是。”侍女扣拜后,赶紧起身倒退朝外走去,步子微微慌乱。 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单手支额,在那一阵阵被夜风吹散的淡香里,眼神轻敛。 ★★★ ★★★ ★★★ 身后是压得很低的夜空,沉得宛若一片侵袭吞噬了天地的黑浪,没给光明留出一丝缝隙。 眼前的门里,水泻般静静流淌出 分卷阅读176 - 分卷阅读17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7 一截光晕,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一片静谧如水的斑斓。 佩妮匍匐地跪在门口,偷偷抬头朝图萨西塔静立于廊下一动不动的身影看了看,又赶紧将闪烁的目光收回。 “你下去。” “是。”如若得到了赦令,佩妮行礼快速退入了廊外。 随着一声低叹,她迈进那扇简陋的低矮小门。 这个时候厨房很安静,厨娘仆役都回去休息了,白天使用的灶具被他们随意地垒放在水池边,一些洗过了,一些还没有清洗。一堆木头整齐码放在墙边,几根木头散在地上,上面有被斧头劈开的新痕。 寂静的空气,溢满各种食物混合的味道,夹杂在一层油腻腻的气息里。 伴随着时不时一阵叮叮当当的细微声音,石头长桌边那个来回忙碌的瘦弱身影,让图萨西塔一刹那有些踌躇不前,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转头离开,还是继续这样默不作声地待在这里。 没有太多的灯火照明,只有桌上一盏用了很久已经蒙上油尘的铜灯努力地撑起一米不到的光明,为这桌边不知在忙些什么的女孩带来些许微弱的光。 漆黑的长发被夏月白简单的束在脑后,发梢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着,图萨西塔嘴角随之浅浅一扬。 “三更半夜,跑来偷吃。” 冷不丁,身后飘过来熟悉的声音,夏月白惊得猛地转身,手里还拿着半片刚刚切下来的面包。“图萨西塔!” 视线从她手上的东西移向她因为惊讶而不太平静的黑眸,眉头一扬。“晚上没吃饱?要是饿了,就让她们做好给你送去。” 笑了笑,勉强,亦有少许的尴尬。“我想自己做。” 歪头朝她身后的桌上望去,半个面包前放着几颗橄榄、几片菜叶,还有一盘子熏牛肉。“在做什么?” “三明治。”转身,放下面包,低下头认真地用刀将面包|皮一点点切掉。 “就是前天早饭,你弄得那个面包里夹些菜和肉的东西?” “嗯,你不是说好吃嘛,我做几个拿回去当宵夜。” “就算好吃,我也没说现在要吃。明天在做吧,走,回去。” “等一会儿……”手停了一下,目光始终没离开桌面,伸手拿过盘子里的牛肉,睫毛在微光里颤了颤。“我快做好,做完这些就回去。” “月白。” “你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就回去。” “月白。” “你看,做了一半,浪费就可惜了。今天的面包不错,松松软软的,放上这个----” “你在干什么?”问,脸色微微一变。 愣了片刻,目光悄然划过一丝异样,声音在喉咙的一阵抽搐中透出些许的心虚。“做……三明治。” 看着一双灵巧的手操纵着刀熟练地将牛肉切成薄片,她眯了眯眼,迈步上前。 握着刀,夏月白一时有些无措,随着脚步声临近,身后突兀多出一层微热的体温,悄然将她没能藏好的不知所措笼罩了。 恍惚间,手心忽然一空。一只手冷不防由身后伸出抽去了她手中的刀,转瞬,另一只手已环过她的腰,将她猛然一僵的身子带向身后温热的怀抱。 喉咙里一声轻微的抽吸,眼底一片混乱。 耳旁传来图萨西塔带着叹息的低语,迷魅如暗夜。“月白,到底怎么了?” 悄然红了脸,那种被人轻易窥晓内心的尴尬,牙齿咬上唇,低垂的目光映出横在腰间的一条手臂,小麦的肤色在昏黄灯光里散发着柔淡的细腻光泽…而在夏月白的心底亦有一股细腻尖锐的痛,正在不知为何急促起来的呼吸里悄悄地蔓延。 那是她连日以来小心翼翼藏起的胆怯。 恐惧未来,以及未来中那些她根本无法逃避,又改变不了的一切…… 忍着眼眶的酸涨,身体缓缓放松下来靠向身后的人,心乱欲裂,真想把心掏出来扔掉,就不会让自己痛得想去死。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一切发生。看着你和大家没日没夜的忙碌,看着阿娜希迦受伤,看着埃及要打仗,看着那些年轻的战士赶赴战场,我到底有什么用?” “用处很大。”笑笑,低头贴近眼前柔软的耳廓,声音不自觉的放轻,用指尖在夏月白颈间到下颚那段线条优美的距离间缓缓划动,眸色随着指尖下那片温腻的触感浮出一层斑斓浓郁的金,无意识地。 “图萨西塔……” 呼吸顿了顿,因着她游走的指,还有自己漏了半拍的心跳。 “每当我从外面回到你的身边,听你说着在王宫又发现了没去过的漂亮地方,听你说着今天遇上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听你说着你家乡的新奇东西,听你说着阿斯兰又欺负新来的小侍女……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享受平淡生活的权利。”叹息,眼里带着那抹笑,点亮了刚刚熄灭的浓金,又是一片极致绚烂的绽放。 声音轻抖,视线投向正前方的窗外,天空仍是一眼望不见底的黑色,如她依旧充满彷徨的眼睛。“那些都是很无聊的话,家长里短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月白,那些话对我意义非凡,你知道吗?”冰凉的唇隔着柔长的发丝贴上她的颈,闭上眼。“你给了我尝试平凡生活的机会,让我能感受那种普普通通的快乐,这是我非常珍贵的记忆。” 萦绕在颈项的呼吸,很轻,柔得仿佛一片羽毛扫过。任她温热的气息在自己皮肤上小心地盘旋,渗透,呼吸被那一抹温柔撕扯地支离破碎。 泪,在心尖一阵抽搐中,兀自挣脱眼眶。 腰上蓦地一紧,随即,肩上又多出一道束缚,有些固执地将自己颤抖的身体整个卷入怀里,很蛮横,很温暖。 “现在,做个你的‘三明治’,折腾一晚我饿了。”脸埋在她的发间颈上,图萨西塔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来,像个孩子似的命令口吻。 “嗯。”抬手匆匆拭去脸上泪痕,夏月白点点头。 “月白。” “嗯?” “我希望你在任何时候回过头,都能看见我在你的身后。可是,若你有一天回头时看不到我,也不要害怕。你要相信,我已经为你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慢悠悠地声音,略带着隐约的沙哑。 “我相信,从没怀疑过。”手上动作没停,笑容里泪光又开始不争气的汇聚,她轻轻抽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微若风吟般的叹息,来自身后那个将自己执拗地拥在怀里的人。 她说:“这样一辈子,多好……” 自言自语般的低语,带着一丝怅然若失的感叹。 颤抖的泪,蜿蜒过脸颊,摔碎在颤抖的手背,夏月白听见自己的呼吸亦在狠狠地颤抖着…… ★★★ ★★★ ★★★ 分卷阅读177 - 分卷阅读17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8 墨蓝色的天际,晨曦挣扎着撕破黑夜绽出一线微光,浪尖上咸腥的海风在呼啸。 澎湃的风声里隐隐传来船桨打水的整齐声音,一艘三桅巨船破风踏浪行使在红海的平静海面,沿着船舷朝它庞大身躯的后方看去……铅黑的云层下,狭长的海面上密密麻麻一片望不到边的船队…… 迎风招展的旗帜高挂在船桅的顶端,赫梯的狮旗,巴比伦的盾旗,在初绽的晨光中冷傲木然地俯视着远方的海岸线。 混乱的风,搅乱一场四起的狼烟。 ☆、第 六十九 章 坐在窗台上微仰着脸,闭起眼睛细细品味着阳光洒落在脸上的温暖,茂盛的棕榈叶在窗外撑起一片阴凉,令这夏末的阳光淡去了一些嚣张的热力。 随着尼罗河一年一次的泛滥期临近尾声,夏天也快过去了。 然而,沙漠的温度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打算,天气还是热得让人躁动不安,特别是在临近正午的时刻。 尼罗河浊浪的翻腾怒吼声,隔着半个底比斯城依旧清晰地滚动在耳畔,如震动大地的雷鸣。 “公主的伤势修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阿尔尼斯在包金盆里将手上的药粉洗干净,从侍女手里接过软布擦了擦手,微微一笑地轻声说道。 经过阿尔尼斯的治疗,伤口似乎没那么痛,活动了一下手臂,昨晚稍稍一动就撕裂般的刺痛也消失了,这位俊秀的大祭司还真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 将掖在领口里的头发撩出来,一捧栗色的浪花在肩头散开。眼角一道白色人影从她身旁不紧不慢地经过,径自走到房内另一侧的矮桌后坐下。 没等图萨西塔坐稳,阿娜希迦清冷的嗓音在只剩他们三个人的房里响起。“军队什么时候出发?” 小桌离地不高,像片浮在水面的莲叶,可以让人舒服地斜靠在榻上看书写字。手肘支在榻边的黄金扶手,另一手拿过桌上的杯子,晃了晃。“五天后。” “你打算亲征?”虽是一句问话,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手里的杯子依旧摇来晃去,杯里暗红色的波光映射着图萨西塔微笑的眼,疏淡,斑斓。“想亲眼看一看传闻中不败的赫梯军队。” 扬眉,看着桌后的人,那女王的目光同时也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蒙巴萨派来了赫梯最厉害的将军和他训练有素的军队,图萨西塔,你要想制服赫梯人,先得知道他们在战场上的各种阵式和打法。” “现在也没时间去研究了。” “让塞布隆随你去红海,他很了解卡普尔以及赫梯的作战方式。” 沉默了片刻,棕色的眼从阿娜希迦暗红色的眸移开,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笑了笑。“可以。” 阿娜希迦瞥了眼静静坐在一侧的阿尔尼斯,他一直默默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侧温和的线条镀着层阳光的温暖,这安静地快让人忘记他的存在的大祭司,与这位永远不懂收敛光芒的嚣张女王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天下哪有这样天差地别的兄妹。 菀尔一笑,开口,视线在出神的阿尔尼斯脸上缭绕。“阿尔尼斯,你有办法解开我的封印吗?” 猛然一惊,目光错愕,望着阿娜希迦妖娆浅笑的脸,想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片刻后,在她冰冷的眸中没发现一丝一毫的笑意,阿尔尼斯皱眉。“可以,但我不能帮你解开。” 目光一凌,随即又笑了,扬了扬眉。“怕我杀了你们?” 摇头,带着点苍白的唇微微扬起,手掌在面前的杯上凌空一翻,漂亮的金杯陡然一阵乱摇,里面的水从倾斜的杯口洒出大半,眼看杯子就要倒下的瞬间,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扶住,又平稳地立回桌面。“恕我直言,公主现在的能力的确来自阿努比斯神,但是公主仍是人,想要压制您的方法还是有的。” 大笑出声,清脆动听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的房内,那双暗红的眸闪烁着嚣张狂妄的凛冽。“我刚才还在想,你们这对兄妹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现在再仔细听一听你的话,你们果然是亲兄妹。” 牵着嘴角扬了扬,图萨西塔斜了她一眼,不语。 止住了那带着些冷嘲热讽的笑声,阿娜希迦缓步来到墙边,抬头看着几乎占据了整个墙面的精美卷画,那是一幅描写众人朝拜冥王奥西里斯并将丰富的祭品献给这位冥界主宰的画面。而作为奥西里斯的儿子和亡灵的引领者,阿努比斯就站在奥西里斯的身后,以那个胡狼头人身的死神的高贵形象。 眼神闪了闪,心底一声暗叹。“能不能重新做回阿努比斯,我已经没那么渴望了。阿娜希迦的身体,阿努比斯的身体,又能有多大的区别?无非不就是一个只能永世轮回,一个却能饱享永生不死。一千年以来,我都无法放下的怨念丧失了,生生死死对于我而言,不过就是旧的人生读完了,再翻一页新的章节,反正就是堆积如山的无趣日子。” 她的话,说的很慢,很轻。画卷前微仰着头的背影,紧裹着一身暗夜的冰冷气息,正如她身上那袭漆黑色的旖旎长裙,夜的色泽,夜的孤寂。 低下头,红色的眼浮动着温热的光,说不清心里到底在为什么伤感着。唇上一道僵硬,她垂下视线转过身,再抬起头时,眼底俨然恢复了那抹平静而冷漠的目光。 “为了月白的安全,我必须拥有阿努比斯的全部力量,我不想打击你们,但是万一埃及输了……我要送她回她的世界。” 冰冷如箭的目光,来自图萨西塔纵身而起时投来的视线,凝着肃杀狠冽的剔骨寒意。 “你最好现在就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否则我就亲手把你扔到一个下半辈子都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让你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等待下一个轮回。”跨过面前的小桌,她阴沉着脸笔直朝着阿娜希迦走去,袍角划过脚面,在她身后留下一片阴沉盘旋的诡谲影子,像片无声无息咆哮怒吼的浪,澎湃,肆虐。 “图萨西塔,你的自私会害死月白。”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她逐渐接近的身影,眯了眯眼,阿娜希迦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步履未停,眼神临近冰点。“我们到底谁更自私,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我是在纠正自己的错误。”垂在裙侧的右手悄然拨动空气,墙角里一左一右两个火盆中的火焰,开始不安份的跳跃出一层忽明忽暗,映得周围的一切亦是闪烁地忽暗忽明。 “纠正……”眉梢轻挑,察觉出盆中火苗的异样,图萨西塔幽暗的眸子蓦地亮过一道灿金,发丝在微风里拂过唇角那道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帘垂下的刹那,她带着那抹顽佞的笑容,一字一句道:“你拿什么来纠正,用别人的痛苦吗?除了这个借口,你还能找到其他东西来填补你嫉妒到 分卷阅读178 - 分卷阅读17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79 空虚的灵魂吗?” “我想做的事,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图萨西塔,你不是我的王,别忘记这一点。”说话间,猛然起手,也不见阿娜希迦使用了什么招术,便见两团火焰脱离了火盆,像两束金色的闪电直直刺向图萨西塔的身体。 “阿娜希迦!”站在一旁的阿尔尼斯早也有所准备,在这赫梯公主出手后的刹那,他抬手一挥,桌上两个杯子突然飞上半空,没等杯子落地,里面的清水已经冲到火球的上方,像两只透明的大掌将疾驰的火球一把抓住,火焰在水的包裹中继续顽强地燃烧,宛若两颗闪耀着斑斓红光的水晶球……一个挣扎着想用炽热的温度冲破禁锢,一个缠绕着想用冰冷的束缚将其窒息。 互不相让的较量。 只是,阿娜希迦没意识到,她的对手是两个人。 不知何时,图萨西塔手掌里多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巧的设计,足以致命。 抬手一掷,削薄如冰片的匕首反射着一道阴寒,从空中那两团仍在较量的球体间飞过,完全没被两股气流所干扰,奔着自己的目标嘶鸣地飞驰而去。 却在离阿娜希迦的脸不到几公分的距离蓦地停住,刀尖抵着某个看不见的屏障,触电般一阵颤抖。 轻轻一笑,眼神在骤然降温的室温里变得炽热,一泓沸腾的血液般妖冶,与此同时,阿娜希迦口中念念有词。 周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涌动着一些若有若无的黑色光华,沿玲珑的身体滑下,四散,顺着地面蜿蜒蔓延在寂静的房间。波浪的长发在身后随着翻腾的气流兀自狂舞,这股暗流在她眉峰轻挑的瞬间,将脸前的匕首包围,随即轻易便把这柄铁质的武器撕成了碎片。 刀刃碎片纷纷落地,摔在大理石地面的刹那,琳琅满目的绚丽尖锐。 图萨西塔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鼻音,随后双手同时一抬,两道锋芒从指间飞出…… 两束刀尖,一左一右飞向阿娜希迦,却在抵达目标的分毫间又被那道屏障截停在那张擒着冷笑的脸庞前,距离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只差半根手指的长度。刀柄在半空颤动出没有散尽的余力,你甚至能听见它们被阻碍后嗡嗡作响的愤怒蜂鸣。 无法突破的屏障,阻止了匕首的前进,飞散在周遭的暗流故技重施将两把匕首密实包住,阿娜希迦轻张微合的嘴角溢出一段无声的咒语,那些柔软无形的枷锁在她的驱使下陡然收紧了碾压的力道。 随后这些透明柔韧的气流突兀地飞散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徒留两把匕首在眼前闪耀着清晰的冷光,似乎是在嘲笑她无法再阻止它的力量。 红色的眸,露出一抹错愕。 转眼之间,尖利的刀刃往前顶进一些,尽管只是分毫距离,却很清晰地移动了。 那道无形的屏障,在冰冷的空气里发出细微的呻|吟,如冻结的冰棱在温度的变化中慢慢绽裂的声音。 图萨西塔注视着匕首的金色瞳孔赫然一缩,精美的刀柄仿佛得到了某种强大的推动力,锋利的尖刃,愣是往前慢慢再次又挺进了一点,以肉眼可以看清的速度。 “夏小姐。” “阿尔尼斯在吗?” “殿下在屋里,小姐请。” 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被推开半边,炽热的风紧贴着开启的门缝钻进来,将被阴寒笼罩了一段时间的房间重新吹热。 只是短短片刻的停顿,三双眼睛闪过相同的意外之色,默契地同时收手。 水流缠着火球落地的瞬间,火焰熄了,清水飞溅一地。 两把匕首失去了动力,掉落的刹那被阿娜希迦伸手一接,随手藏进袖里,她周身涌动的汹涌暗流早在不知不觉间散尽,被窗外的风一兜,连一丝一缕狠冽的痕迹也没留下,唯有脸边几缕栗色的长发轻轻扬起,悠然自得。 一切如常,风平浪静。 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腋下夹着两个卷轴,夏月白一脚刚跨过门槛,阿斯兰就从她腿边强行先一步挤了进来。“阿斯兰,你别挤我,一会儿让阿尔尼斯把你变成肥猫!” 嘴里的威胁从来没有变成实际行动,以至于阿斯兰也从来没把她的狠话当成一回事……“狼来了”这句话,说的越多越没有可信度。 懒懒地抖着浓密的鬃毛,跟着甩了两下尾巴,颠着小步直接走到窗下那张软榻跳上去,大模大样地往上一躺。一张挺大的床榻被它横躺的庞大身躯占得满满当当,勉强只能塞下一个枕头,这兽中之王得意洋洋地瞅了夏月白一眼,打完哈欠就合上眼皮。 夏月白已经失去了和这头整天除了睡就是吃的家伙斗气的兴趣,抬头的瞬间,愣住了。 屋里不止阿尔尼斯一个人,不仅图萨西塔在,昨天半夜才赶回底比斯的阿娜希迦也在这里,意外。 他们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以及这目光间穿梭的气氛,都让人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这三人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如果对他们没有足够的了解,你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但是,夏月白能看出来,或者说是她能感觉出来,他们沉默不语的安静里多了一份不太自然的刻意。 也许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你们是不是在谈事情,那我过一会儿在来。” “已经谈完了。”说这话的是图萨西塔,她转身走到小桌后坐下,为自己倒了杯酒。 夏月白瞅了阿尔尼斯一眼,他微笑着示意她坐下。 “这是什么东西?”阿尔尼斯伸手接过盒子放在桌上,盒子有些沉。 放下卷轴,掀开盒盖,一阵香味立刻充盈而出,和阿尔尼斯房内特有的淡雅薰香缠在一起,清冷的空气平添了一层抹了蜜般的甜腻。“这是我做的点心,送来给你尝尝。侍女说你喜欢吃甜食,这些都是甜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弯腰,闭上眼在食盒上轻轻吸气,那张俊美的脸堂溢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闻着就很香,一定很好吃,我尝一个。” 图萨西塔仍在喝酒,不动声色地望着桌边的两人,唇边一道抹不掉的浅笑。忽尔,她朝阿娜希迦看了一眼,然后用目光示意她看地面。 低头朝自己面前一看,脚前一摊金属碎片,在阳光里静静闪烁着冰冷锋利的光泽。伸脚一扫,将它们推到自己身后,动作很快。 “什么声音?”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阿娜希迦站在那里,微笑地回望自己。 “没听见。”耸耸肩,她笑。 “你要吃吗?”再一次,夏月白肯定这三个人今天不太对劲。 摇头,叹息。“不吃了,我还要去看一看塞布隆的伤势。”说着,迈开优雅的步子,朝着大门不紧不慢的走去,而身后一片整洁干净的地面,刚才被她扫到身后的那些匕首碎片也不见了踪影。 分卷阅读179 - 分卷阅读18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0 “公主慢走。”阿尔尼斯手指捏着一块圆形的金色小饼,望着已经走到门边的人影,隐藏了先前那股犀利的气势,这位大祭司的语气又恢复了那抹动人亦温和的嗓音。 若有所思的目光,来自门边的阿娜希迦回头朝他们投来的一瞥,夹杂着某些意味深长的复杂情绪。 “我也吃一个。” 目光由空荡荡的门边收回时,图萨西塔放下杯子,起身走到两人身边。 捡起一块放进她的手里。“吃这个吧,里面放了你一辈子都离不开的葡萄酒。” “我一辈子离不开的是你。”看着自己的掌心,很精致的小点心,有股淡淡的酒香从细致微黄的面皮下幽幽传出来。 “……”羞怯,慌乱。 知道这女王的脸皮很厚,只是不知道她能厚到这种程度。竟然当着阿尔尼斯的面前说出这种话,迅速地瞅向他,这法老王的俊美兄长到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专心致志地吃着手里的东西。继而,夏月白狠狠瞪了图萨西塔一眼,满是警告的意味。 看着夏月白脸上那层蜜色般诱人的红晕,图萨西塔一脸狡黠的笑,将点心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几下,慢慢咽进喉咙。“不够甜,应该多放一点蜂蜜。” “甜食吃太多,小心胖成阿斯兰那个猪样。” “我们阿斯兰的身材很不错,对不对,阿斯兰?”坐下,没有回头,她扬声问道。 窗旁榻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声音虽然不大,仍然令人觉得耳膜里一阵震荡。 “接着。”拿起一枚点心,图萨西塔随手朝后一抛,也不担心阿斯兰能不能接住。 点心在半空划出一道饱满的半弧,转翻时掉下些零星的粉屑。 卧躺的庞若大物甚至没有下床,只是伸头张嘴一接,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图萨西塔扔来的点心。阿斯兰喉咙动了一下,还没尝出滋味便将对它来讲塞牙缝都不够的点心吞了下去,舌头在嘴边舔了半圈,它又好像软骨头似地倒了下去。 夏月白嘴里那句抱怨还没有说出口,身子已被一条横来的手臂揽进怀里,顺势坐倒在图萨西塔的腿上,抬头的时候,鼻尖在这女王勾起的唇角轻扫而过,惹得夏月白匆匆一阵脸热,懊恼。 自己的脸皮如果不能提升一个厚度,在这样下去,她恐怕就要一天24小时顶着一张被人嘲笑的熟柿子脸色。 ★★★ ★★★ ★★★ 塞布隆腰上被厚厚的亚麻布裹得密不透风,几次想解开看一眼,都被医官派来照顾他的侍从阻止了。 卡普尔一剑砍下造成的重伤,近乎把他半个肚子都划裂开来,现在想一想塞布隆都不知道当时是什么东西在支撑自己仍然坐在马上,率领着部下在蜂拥而至的赫梯士兵间保护着阿娜希迦逃出军营。 那样严重的伤势,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回到船上,阿娜希迦用那种诡异却强大的力量救了他,又一次。 神遗留在世间的力量……她这样回答自己,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对于塞布隆而言已经足够了。 眼角瞄见一个人出现在门口,塞布隆收起思绪,随着那人跨入房里就显得不太干脆的步伐,他愉快地扬眉挑眸,嘴角擒着笑,向榻背轻轻一靠。 心底一声叹息,烦躁,亦有无奈,乌纳斯走到似笑非笑的塞布隆面前,站定。 “新宰相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揶揄,更向一种变相的挑衅。 鄙夷,不加掩饰。“传王令,塞布隆精晓赫梯战法,骁勇忠义,特命其为左翼军副将军,随大军同赴红海港。” “副将军?”浓黑的眉嘲讽地一挑。 “这是王的恩典,她对你信任不疑,你不要不知足。”任命一个赫梯人在这样一场置关重要的战争中担当副将军,引起了很多官员强烈地质疑和反对,今早图萨西塔无视大臣们的错愕直接下达了命令,令那些心存忧虑的臣子只得私底下摇头叹息。 乌纳斯和少数几个人保持了沉默,因为了解。 了解自己的王,了解图萨西塔从不轻易做出决定,可是一旦做出了决择,也难以使她轻易改变。她做出的这个决定,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样一场战役,这样一个劲敌,每个决定都不容存在失误。 与此同时,乌纳斯也了解塞布隆的为人。 这人一身让人看不顺眼的毛病,一张桀骜不顺的嘴脸,一双目空一切的眼睛,一副不知好歹的德性……却也同样是一身让人由衷佩服的忠诚,一张不卑不亢的面孔,一双临危不乱的目光,一副深藏不露的心机…… 这样的一个人,誓言和忠诚在他的眼里,远比生死更重要。 更别提他是在赫梯军队里长大的,一辈子除了打仗,只有打仗,机缘巧合投效了阿娜希迦后,便从军队隐退做了赫梯公主的近卫军统领。 如果说,眼下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赫梯军队,那乌纳斯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 双手枕在脑后,伸直两条长腿,叹息。“我知足,顶个什么官衔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去送死的。” “塞布隆,你……”恼火地皱眉,看着他一双懒洋洋似乎快要睡着的样子。转瞬,乌纳斯讥讽地牵着嘴角,笑。“赫赫有名的塞布隆将军原来也不过如此,亲眼见识过赫巴联军的阵势也被吓得腿软了。” “宰相大人,激将法对我没用。” 动了动腿,塞布隆闭着眼睛,不愠不火地开口。 “王觉得你能帮助埃及,必然是阿娜希迦公主大力举荐了你,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至少不要让公主殿下失望。”换个角度,不同的切入点,总能带来不同的效应。 看着塞布隆闭上的眼重又睁开,在他眼底一瞬闪过那种很熟悉的光芒,透着抹兴趣盎然的意味。每当他这样看着自己时,乌纳斯都想一拳打掉这家伙脸上令自己觉得厌烦的神情。 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扫视一圈,不语。塞布隆伸手从盘子里摘下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话已经传到,他一分钟都不想多留,视线在塞布隆缠着绷带的腰上停了片刻,随即目光连同身体一转,大步朝外走去。 “喂!” “……”驻足,回头。 丢开手里的葡萄,塞布隆朝正好迎着自己目光看来的乌纳斯看去,盯着乌纳斯一脸不耐的表情,他笑着问道:“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乌纳斯一言不发,在听见塞布隆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 半晌,在塞布隆看上去很真诚的微笑注视下,乌纳斯转头,不紧不慢地朝外踱步而去。 他那快要跨出门槛的身影很挺拔,镀着一层阳光从门外倾泻的灿烂,没有丝毫停顿的脚步旁传来一声悠悠然的声音。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 分卷阅读180 - 分卷阅读18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1 ” 听见这样一句冷冰冰的回话,塞布隆的脸上却忽然绽开一道笑容,嚣张,欣然。 ★★★ ★★★ ★★★ “王决定了?” “是。” 沉默,望着靠窗而立的修长背影,被月光抹出一层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让这背影莫名流露出一种孤单决绝的美。静静看了她片刻,阿尔尼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遵照王的命令行事。” “阿尔尼斯,你要记住,如果赫巴联军冲破底比斯的大门,让阿娜希迦送月白离开。但是,只要不到这最后一步,你绝对不能让她把月白送回她的世界。”指尖在窗框顺着月光游走,细小的粉沫在指尖的剥啄下婆娑着纷纷飘散,棕色的眼隐在这片微尘细沫的后面,闪闪烁烁,难以平静。 靠着椅背,疲惫的笑容里透着坚决。“王请放心,我自有分寸。若非最后一刻,我绝不会允许阿娜希迦动手;若真有那一刻,我必然会亲眼看着月白安全的回家。” 看着图萨西塔默不作声地点了一下头,继而又陷入长久的沉寂,仿佛她只是窗边一尊守着月光的雕像,有丝疲惫,有些倔强。 感叹。 世间的情爱,只有到了生离与死别的最后一刻,才能看出一颗真心的重量。 或轻如一片尘埃,令人鄙夷唾弃。或重如一生岁月,令人至死不渝。 当图萨西塔做出这个决定的刹那,她就为她的爱烙上了沉重的印记…… 她没有替自己选择生死的权利,她没有能选择逃避命运的权利,但她有选择放手的权利…… 于是,她能为夏月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放手。 让她回家,回到那个远离战乱和权谋的宁静家乡,回到她怀念已久却为了她甘愿离弃的地方。 国破王殇之际,她们坚守不放的岁月也将随着漫天纷飞的硝烟战火,尽归沧桑。 ☆、第 七十 章 缓步前行,踏着一地斑斓闪烁的火光。 夜很深,风也很静,而脚下狭长笔直的走廊比这夜色还要更加的寂静,宛若一道沉没在海底的深沟,阻挡了所有声音往来于耳畔。 身旁传来阿斯兰粗重而平缓的呼吸声,伴随着自己安静的脚步声,夏月白望着夜幕布火把下逐渐清晰开来的一扇大门,裙下的步伐不自禁地又放慢了一些。 青铜的质地,被打磨的水滑光亮,模模糊糊地映射出自己在火把底下倏忽明灭的身影。 片刻地犹豫不决,默然静立于紧闭的门前。 阿斯兰抬头朝夏月白看了一眼,从鼻腔里喷出一个沉闷的呼吸。 沉沉地叹息,想借此释放闷在胸腔里的沉重空气,却在这声长叹后,觉得身体里的力量一瞬间被抽空了。心跳,和眼中的目光一样的恍惚无力。 抬起双手搭上冰冷的门边,短暂的停顿后,猛然一推。 室内带着一丝干燥的空气与廊下盘旋的夜风碰撞,纠缠,将她身后的长发吹向半空,一层柔软的火色在扬扬洒洒的发丝间抖散出细碎闪烁的波澜。 屋内很亮,甚至比走廊里的照明更加耀眼,迫使夏月白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在这里等我。”她低下头对阿斯兰轻轻说道,它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到门边靠着墙壁趴下身,甩了甩尾巴,垂下头。 独自走了进去,不知为何,身体在这片灯火通明中竟然溢出一股瑟瑟阴寒。 这是一个位于图萨西塔寝宫后方右侧的房间,从外形上看相当的普通,与这座阿蒙宫里的其他房间相比并没有特别的不同之处……高大的门梁,简朴的铜门,几乎没有任何奢华修饰的痕迹,这样一个普通的屋子竟能占据着和法老卧室之间最近距离的位置。 陋室,相对于整个王宫而言,它就是一间不折不扣的让人不会多看一眼的陋室。 然而,只有当你真正置身屋内,你才会明白它凭什么能以一身质朴无华到随性的简陋模样,却可以紧挨着图萨西塔的卧室。 因为,三千多年后在博物馆里展出的那副属于图萨西塔的黄金铠甲,正用那冗长岁月都无法抹不掉的骄傲和冷漠,沉默地注视着正缓步走来的夏月白。 流光四溢的铠甲,胸前那只荷露斯之眼,在火光里闪动着一抹动人心魂的夺目光彩……威风凛凛,沉默肃杀,桀骜张狂。 属于埃及法老王的铠甲,伴随这位年轻的女王踏上了夺权的不归路,陪她浴血奋战在叙利亚的战场,与她一同默默守护着奔腾不息的尼罗河,以及这座沙漠帝国的光辉岁月。 这件经过鲜血洗礼的战甲,它是王权的证据,它更是荣耀的象征。 当图萨西塔穿上了它,她不仅仅只是一位国王,更是一个战士……为了她的信仰,为了她的国家,为了她的人民,厮杀在刀光剑影,策马于锋火狼烟。 时间和呼吸,便在这一刻凝固了。 步子不受控制地被那副冰冷精美的盔甲吸引着,一步步朝它走去,夏月白感觉自己像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那些牵动四肢的无形绳线,就握在那个叫“命运”的神的手里。 来到铠甲前,与它面对面站着。忽尔,心脏在沉闷地律动中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视线,有些不受控制地与那些深浅不一零乱分布的伤痕粘在一起,顺着它们纵横交错的冰冷痕迹不安地游移……有些光影在眼底静静地颤抖,她不知道那是自己注视着这件铠甲的目光在发抖,还是两侧的火光在微风里抖散出一片斑驳的残晕。 但是夏月白知道,她的心痛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上一次,看着图萨西塔穿着眼前的铠甲率领军队出征红海,她并不曾有过这样惊慌恐惧的感觉。 这一次,不一样……情况不一样,形势不一样,结果也会不一样。 向乌纳斯打听了红海的情况,他虽然依旧笑得随意懒散,可他闪烁不定的目光以及闪烁其辞的态度,夏月白知道他没有讲实话,至少他没有全部讲实话。就像这宫里的其他人,要么是不知道真相,要么就是有所隐瞒。 被她逼问的急了,乌纳斯只说了一句“你安心在底比斯待着,红海那边有王,不会有问题。” 安心,怎么安心?拿什么安心? 一帮讨厌的骗子,一群将她保护得几乎与世隔绝的人。 憎恨现在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这种躲在别人背后享受安逸的日子,真能把人逼疯。 “又在大半夜出来游荡,你这个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冷不防,一道声音传来,淡淡的,来自门旁。 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的刹那,让夏月白原本被悲伤搅得混乱的呼吸平稳了下来,悄悄咽下眼底一抹泪光,悄无声息。回身的时候,夏月白朝她嫣然一笑。“会议 分卷阅读181 - 分卷阅读18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2 结束了吗?” “结束了……明天出发。”说话间,她已经来到夏月白的身旁,注视着面前的黄金铠甲,眼睛轻轻一眯,一道倏忽明灭的光自眸底闪过。 “明天……”恍惚,慌张。 时间,过得太快,猝不及防间已经到了图萨西塔起程的日子。 轻轻瞥了她一眼,图萨西塔的眼神里泄露出一丝挣扎的不忍。半晌,她始终没在说什么,沉郁。 淡淡一笑,夏月白的眼睛酸涩得厉害,不知是盯着这副金光烁烁的铠甲看得太久了,被它耀眼的色泽灼伤了眼睛。还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安静地咫尺陪伴,让她努力压抑的悲凉突然一下子爆发了。 “图萨西塔,我见过这件铠甲。” 刚开口,夏月白就知道自己可能又犯傻了。 “我那次去红海?” “不,是在更早以前。” “更早,什么时候?” 语气,声音,呼吸,她不知道哪个更加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我的……我的世界。”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抬手摸上铠甲,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肩部那道深痕,曾经的旧伤映入她的眼,无声蜿蜒。“是不是还看见了我的黄金棺?” 惊骇,骤然怔住。目光不敢动,因为一动,眼泪就能冲出来,吞噬掉她好不容易稳住的情绪。 “我早有想法带着它一同去亡灵之地,看来它比我更能经历漫长的岁月,是不是,月白?”淡淡一句,手指从几条累累交错的伤痕上滑过,逗留在荷露斯之眼的眉尖和眼角那块地方,图萨西塔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我想去红海。”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而且已经得出了结论。” “我不管,我要去。” “月白……”叹息,侧目。明知不能动摇,却在夏月白坚韧中带着一丝哀求的目光里还是犹豫了。扭开脸,继续望着荷露斯之眼精美的冰冷轮廓,沉声。“你明知道我不会同意的,干嘛还要这么的固执。” “你可以不带我去,我自己去。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不能去红海了吗?” “你要怎么去?没有人给你指路,你连红海的边都摸不到。” “我可以找人给我指路,给我做向导,总会有人愿意帮我的。” “没有我的命令,没人敢帮你。” “图萨西塔,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转过身,冲着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微微涨红的脸庞被迅速滑落的泪痕覆盖。视线刹那模糊,她越是用力地看着图萨西塔,越是看不清那女人一瞬间黯然失色的模样。 “别哭,月白。”伸手揽上眼前微微发抖的肩膀,将她微凉的身子轻轻带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一声叹息,浓郁的金沉淀眼底幻化作一波温柔无奈的薄雾。“瞧你这几天,眼睛一直是红的,像只红眼睛的兔子。” “红就红,兔子就兔子。那你能不能带红眼睛的兔子一起去红海?” “……月白,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从干涩的唇上溢出一个声音,沙哑,怯懦,透着种困压过后急剧想要爆发的隐忍,一种暗哑地让她感到痛苦的心慌。 “只有我们在一起,我才能安心,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在她怀里抬起头,用泪光涟漪的眼仔细看着她的脸,而那张让自己朝朝暮暮惦念的脸孔带着凄然低迷的笑,与自己一样的无奈,一样的痛苦。 手臂自夏月白的身后环过,侧过头,朝她冰冷的脸庞缓缓靠过去,直到她的发丝淹没了自己的呼吸,图萨西塔深吸了口气,低语。“你待在底比斯,我才能安心,你明白吗?” “不想……明白。”肩膀微微僵了一下,继而抬起手臂轻轻搂上她的背,手指陷入那些冗长发丝织出的细腻陷井,纠缠,萦绕。 空气再度陷入安静,因着两人都不想开口。 半晌。 “既然你不让我去,那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这一次到底有多危险?”脸埋在她的颈窝,吸了口图萨西塔身上终日缭绕不散的晨风味道,夏月白闷着声音问道。 手掌顺着那片黑色的长发来回摩挲,撩了一缕在指间,她爱这暗夜般迷人的色泽,更爱它夜风般妩媚的触感。“有一定的风险,赫巴联军在数量上有优势,赫梯统帅是卡普尔,他几乎是战无不胜的一代名将,赫梯战士也是少见的强敌。所以,埃及这次的敌人有些棘手。” “埃及只有57万人,居然要与90万人的联军打仗,悬殊太大了。”蹙眉,尽管自己对打仗一窍不通,然而仅凭这个数字,也足够让她明白这一仗的艰巨。 笑,即便只是嘴角牵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可她仍然笑得恣意快乐。“以少胜多,不是什么奇迹。自古以来,战场上这种事例有很多,既然先人们能做到,我也能。” 踌躇,她看着她,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在面对这个总是骄傲自信的女王时。 少顷,夏月白低下头。“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出发。” 转身,脚步还未迈出,十指相缠的手上猛地一紧,身体顺着那股缠在指间的力道被狠狠扯进图萨西塔的怀里。 措手不及地抬头,半张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兜头一片阴影伴着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图萨西塔的目光随着温热的呼吸,不动声色地消失在夏月白的唇上。 迅猛,侵噬,没有丝毫的犹豫,用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疯狂。 辗转在唇上的力道,蹂躏着她的唇,甚至连侵入口中的呼吸都带着一种痛。然而,却不想让她停下来。 不由自住环上她的腰,不由自住的回应她近乎粗暴的吻。 衣服悉数被剥落,由上到下,由外到里。 在这样的深夜,在这个寂静的房间,在她们之间,有些情绪失控般点燃了积蓄在身体里的悲伤,将隐藏了多日的痛苦压抑全然释放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呼吸,急促粗浅,在彼此缠绕的发丝间渗透,逶迤。 眼神碰撞的一刹,夏月白看见那双金棕交织的眼睛失去了平日的稳健淡然,有些迷茫,有些失措。 很美的眼睛……却因从那层金色瞳膜后不断翻涌而出的绝望而变得混乱不堪,像片风暴里狂啸着卷起地平线的沙漠。 沉默的灵魂,绝望的占有,在沉默中绝望的侵袭发泄着。 有些疯狂,用语言无力去描绘,只能用身体去感受……有些人的沉默,用多么温暖的手都无法融化,远比任何喧嚣都狠狠撕碎你的心。 眼角,轻轻滑下的泪,在夜风里冷得刺骨。却在转瞬间,被炽热的唇吻去,很轻,仿佛怕碰碎了那滴泪…… 棕色的眸望进夏月白雾气氤氲的眼底,静静停留了片刻,俯下头又将她的发丝和嘴唇缠得更紧。 夏天的风吹在身上是冷的,因 分卷阅读182 - 分卷阅读18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3 为皮肤上的温度太高,像沸腾的火。 两人的呼吸逐渐平静。 动了动肩膀,轻轻翻过身,侧躺,背对着图萨西塔。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这女王眼里从始至终隐隐流动的压抑,即使是在身体被激情焚烧欲裂的时刻,那双眼睛依旧绽放着金属的冰冷光泽,不见丝毫的炙热情|欲。 图萨西塔转过脸,看着火光里覆着一层细腻薄汗的背,柔长的发被汗水粘在背上,发丝的纯黑蔓延在白皙的背脊,勾勒出日渐消瘦得让人心疼的线条。 抬手伸向夏月白的后背,就在指尖几乎触及到那层温热皮肤的刹那……忽尔,顿住了。 图萨西塔望着夏月白闷不吭声的背影,手在半空停了片刻,转而伸向一旁的桌子。 将桌上整齐叠放的金色斗篷随手抽过来,手腕在半空一抖,斗篷遇风散开,怒放的花般绽放在她们赤|裸的身躯上。随之,轻盈地飘落下来,将两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覆盖。 没有回头,夏月白蜷曲着身体,沉默地任由图萨西塔为她们盖上斗篷,又细致地为她把缠绕在颈边的零乱发丝理顺,继而拉着柔软的斗篷将她露在空气里的肩膀盖上。 由始至终,动作轻柔,细致沉默。 小心翼翼地温柔,这女人在温柔的时候,无疑是致命的。 “睡一会儿吧,天快亮了。”半晌,她声音极轻的开口,语气平静地让人心慌意乱。 “嗯。”嘴里应着,却没有闭上眼睛,尽管眼睛干涩的连掀动眼皮都困难,但夏月白仍然固执地望着对面的墙壁,盯着墙上火苗跳动出来的一片光怪陆离的影子,失神地看着。 皮肤褪去了激|情焚烧出的滚烫,身后的体温与颈边传来的呼吸一样的温热,一下一下,点点滴滴地渗透进微微发凉的皮肤,渗透进疲倦不堪的灵魂。 图萨西塔的呼吸声,很轻,很浅,混合着室内闷热低旋的风声,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声音,这让夏月白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悲凉。 原来,害怕失去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想抓住,却发现自己在拼尽全力后,仍只能空着手,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渐离渐远。 被恐惧和无奈淹没的感觉,就像被推进冬天的海里,淹顶的绝望窒息,寒彻的冰冷刺骨。 泪,再一次发疯了似地涌出,顺着麻木的脸颊蜿蜒消失在发间,无声亦无声。 图萨西塔扭过脸,注视着眼前一片黑色的发,很柔软的色泽,像片月夜底下舞动的薄雾,缠着她的视线渗入她的思绪,温柔又缠绵的撕扯着呼吸,这是一种心甘情愿被束缚的可怕感觉…… 暗自一声叹息,她的视线移向房间中央的铠甲。坚冷的战甲,仍旧不知疲倦地绽放着凛冽的金色,迎向窗边滑入的一缕逐渐清晰的晨光。 窗外的天空,一抹晨晕如绛红的血横穿天际,仿佛是苍穹的一道伤。 ★★★ ★★★ ★★★ 究竟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克制想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扔掉的冲动……究竟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稳住发自内心的颤栗……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拽着她的手与她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 夏月白不知道答案,她找不到答案,因为没有答案。 安静地与侍女一同给图萨西塔穿上铠甲,从第一个搭扣到最后一层腰带,每一次触碰到这女王默然静立的身体,自己都会压抑不住心脏的抽搐…… 疼到没有感觉的时候,痛疼就不在是折磨,而是一种可有可无的阻力,就像空气,存在于每个角落,密密麻麻地包围着你。 穿戴的整个过程都静悄悄的进行,在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后,侍女们退到一旁,行礼后便小心翼翼地倒退离去,甚至没等图萨西塔开口让她们离开。 悉悉嗦嗦的脚步伴着裙角摩擦的声音从身边经过,随后,夏月白听见大门在身后关上,以及众人远离的声响。 最后的一点时间和一室沉寂,都留给了她们。 “过来。”图萨西塔微微一笑,朝离自己有段距离的夏月白招手。 低着头,迈步,艰难。 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迫使这女孩一直在逃避的目光迎上自己的眼睛。只是图萨西塔并没能捕捉到夏月白眼底的神情,唯看见一双极力在压抑的颤抖眼帘,以及睫毛在脸上投出的一片浓密阴影。“你确定不和大家一起送我出城?” 在她指尖强有力的钳制下仰着脸,视线却执拗地低垂,看着自己的鼻尖。“不去了。” 眼神轻闪。“看着我。” 眼帘颤了颤,一阵沉默后,轻轻望向她。 扣着下颚的手指松开,沿着她颤抖的唇角掠过,轻轻覆盖上脸颊。夏月白的脸颊很凉,仿佛寒夜的风,凝固了图萨西塔注视在这苍白五官上的留恋目光。 “我会平安的回来。”过了不知多久,她很认真地开口,就像一句誓言般认真而专注。 只是她这一句话,夏月白的眼角便湿了,泪痕流过脸颊上的手,在她指缝里蔓延滑落。“你必须平安的回来。” “好。” “图萨西塔,如果你死了,我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个世上。我不管你为我安排了什么退路,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需要……我只要你一个人,你活着,我活着……你死,我陪你死。”用倔强的声音,说着像个孩子般有些不讲道理的话,她的眼神很清澈,很固执。 “……月白。”狠狠地,心被什么贯穿了,一瞬间。 “埃及是赢是败,我不在乎,我也没能力改变什么。我就要你活着回来,我就自私地想要你一个人,什么国家,责任,命运,我都不想管。图萨西塔,你听见没有……” 深深叹气,更像是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抽吸。“听见了。” “活着回来就可以,行不行?” “行。” 很努力的看着她,用一双被泛滥的泪水遮挡住了全部阳光的眼睛。颤抖的手臂紧紧抱着她,体温在坚硬冰冷的铠甲的阻挠下慢慢变冷,宛若她肆虐的泪,滴落,蜿蜒在那层华丽的金属表面,逐渐被那耀眼的色泽吞噬了温度。 “月白……我一定会回来,你要等着我。”笑着,唇上那道坚韧顽佞的线条,像她眼底一瞬间乍然绽放的浓金,极致温柔的背后是极致的坚毅。 再也没能忍住,一声哽咽在紧缩的喉间刹那突破,冲口而出时变成了泣不成声的痛哭。 温热的泪,落在铠甲上那枚荷露斯之眼的漆黑瞳孔,仿佛它的一滴泪,滚落,摔碎在裙袍交叠翻飞的边缘。 风起,在阳光淡淡的窗外。 ★★★ ★★★ ★★★ 风和日丽的天气,红海的沙滩在灿烂的阳光下无限延伸着,似乎没有尽头。 一卷低浪轻轻拍打上海岸线,没能停留 分卷阅读183 - 分卷阅读18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4 片刻便又拖着一串细白的泡沫退回海里,留下身后一道雪白的痕迹,很快就被细密的沙粒吸收殆尽。 灯塔了望台,埃及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半个身体趴在栏杆边,使劲朝蔚蓝的海面看过去。 半刻间的疑惑,半刻后的惊恐,来不及收回还挂在栏杆上的姿势,扯开嗓子扭头大喊:“联军!赫巴联军到了!!快-----点燃信号!!!” 身后的同伴握着火把拔腿跑向灯塔的置高点,那里一字排开着五个半人高的黄铜火桶,早就准备好的干柴架在桶里,胳膊粗细的木头上淋满了易燃的黑油。 一一将火桶点燃,五卷金色的火焰舔着咸腥的空气窜出桶缘轰然喷向半空,浓浓的黑烟随之无声地腾起弥漫开来,在海风里旋转着涨满湛蓝的晴空。 手握着火把的埃及士兵抬头看向微波荡漾的红海……平静的海平线,黑压压一片船队在阳光明媚的海面上上下下的颠簸起伏,就像被染黑的浪花闪烁跳动在风平浪静的大海。 海风从那个方向吹了过来,那风里隐隐渗着一丝细微的血腥气,让人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章啦,不容易! ☆、第 七十一 章 人的海,沙的浪,阳光抵达不到地面,因那沸腾地浓浓硝烟将整个天地揉成了一团,嘈杂,混乱…… 惨叫声,伴随着一篷鲜血从滚动的沙尘后泼洒在被无数双脚踏出的凌乱沙地,一个满脸血污的穿着看不出是哪国盔甲的人从浓烟里窜出来,没走两步就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他伸手捂着自己脖子上整齐的切口,试图阻止那些浓稠滚烫的液体朝外喷涌的猛迅势头,徒劳无功的补救,随着身体抽搐几下后,他一头栽倒在地。 身后的滚滚浓烟里,布满了奋力厮杀的人影,奔跑的马蹄搅起沙尘,宛若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沙尘暴。 能见度低到看不见一米之外的地方,分不清哪个是友,哪个是敌,杀红眼的战士只能在面对面相遇时,才能看清对手,厮杀中还要小心不能一刀错手把自己的战友杀死。 早在埃及军队与赫巴联军遭遇的一个沙漏时后,战场就被混乱包围了。 驻守红海港的埃及军只有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是由距离港口最近的利比亚和叙利亚调拨回来的十六万人,而埃及的重甲部队还未抵达,这让马里埃和克蒙特只能硬防死守等待大军赶来。 “马里埃将军,外围的步兵阵顶不住了!”门外跑进来一个满身硝烟混合着血腥味的高大身影,匆匆行了个礼,便心急火燎地说道。 抬头,马里埃几夜未眠的眼睛布满血丝,透着一股子快压不住的狂躁。“侧翼的骑兵呢,全部调过去。” “左翼骑兵被巴比伦人牵制,动不了。右翼汇集了克蒙特将军的步兵在港口西侧遇到了赫梯人,已经打了半个沙漏时还没能冲出来。”副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连带着被烟熏出的乌黑也擦去大半,露出一张黑白混杂的焦急脸孔。 听着副将的汇报,浓黑的眉拧成一团死结,马里埃扫了一眼房内几个望着他的官员。低头,他朝身前的大桌看去,粗硬的牛皮地图上放着一张四天前收到的讯息,来自图萨西塔的亲笔信。 “固守十天,大军将至。”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意思……撑下去,十天后会有援军。撑不下去,也得硬撑。 这样的命令,就如那位沉默地女王给人的从容微笑,有着一目了然的压迫感。 “城内还有多少人?” “步兵五千。” “全部集结,跟我出城。” 怔,愣了半秒,才道:“将军,全部出城?” 皱眉,他的耐心已经被从城外隐隐传来的厮吼声磨光了。“你耳朵是震聋了,还是我说的不清楚?全部!” “将军,我们第三军团和克蒙特将军的人马已经全在城外了,城内只留了这五千人以防不测,如果将城内部队调空,那万一……”对着马里埃绕过桌子朝房门走去的背影颔首,谨慎,又带着一丝担忧的开口。 “狗屁个万一,如果现在顶不住,也别指望最后能靠着五千人来挡住联军那些王八蛋!”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即瞥见副将手臂上的伤口,新鲜的伤痕还未来得及处理,血液正沿着盔甲向下流淌。“找医官处理一下伤势,你先休息,不要随我去了。” “不用休息,包扎一下就行,属下跟将军出城。”跟上马巴埃急促的脚步,年轻副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满不在乎地应声。 四天了,十六万人面对着敌人九十万大军凶暴怒潮般的狂袭,咬着牙顽强死拼了四天。 还有六天……生与死,居然就只有六天的间隙,短得让人不敢去想,也没时间去想。 “备马,出城。” 阳光,灰蒙蒙的压在天空,与模糊的厮杀声混杂在一起,就连脚下的大地也因这持续了四天的激战而不自觉的颤抖着。 ★★★ ★★★ ★★★ 一切比预料的还要糟糕,完全超过了马里埃在其他战斗中遭遇过的最差情况。眼前这幅满目疮痍的惨烈场景,对于他这个不止一次踏入战场的将军而言,应该算是司空见惯的。 然而,他还是被深深震慑了。 率领五千人直奔木尔代城外的沙洲而去,那里有他布置的七万步兵,也是迎击敌人的主力部队。 步兵在战场上的移动速度远不及骑兵和战车,然而一支军队中,步兵的人数却远胜于其他快速兵种,原因很简单……凭你移动速度多快的队伍,如果敌人的步兵数量过于庞大,一旦遭遇了包围阻击,速度作战根本不可能发挥良好的作用。 步兵是两军一刹那短兵相接时,最普遍最直接的战斗方式。 这七万人如果顶不住了……克蒙特防守的西边还能顶多久? 不及细想,迎面扑来的浓重血腥味,突兀地拉回了马里埃的思绪,精神一振,抬手狠狠扬鞭,朝着不远处排山倒海的声浪冲了过去。 ★★★ ★★★ ★★★ 一剑刺穿对手的胸膛,还未回身,一道刀光在眼角闪过,马里埃拔剑用力一挡,火星四溢,他在僵持中抬腿踢上敌人的小腹,趁对手身体踉跄不稳的瞬间,一剑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看着敌人倒下,马里埃急促地喘了口气。 源源不断的敌人,自他带兵闯入阵内开始,这些杀也杀不完的敌人便越聚越多,越战越狠。 赫梯战士的勇猛,果然不是虚传。那一双双冰冷专注的眼睛,如同他们手中坚硬的铁器一样的冰冷锋利,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咬着一嘴血沫带着残缺不全的身体继续拼杀。 混乱的状态,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蔓延。 “将军,赫梯人越来越多了, 分卷阅读184 - 分卷阅读18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5 先撤回城在说!”副将带着几个手下杀出条路,冲到他的面前,说话间还回手砍倒一名举剑刺来的赫梯人。 “发信号,撤退!”不能把军队的主力葬送在这里,退回城内还能组织最后的防守,前提条件是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活着退回城里。 “属下带人在这里拖住他们,将军你先回城。” “我撤个头,要走就一起走,靠你们几个能撑多久?”与身旁的副将打了个配合,两人一左一右各自解决掉三个包围来的敌人。马里埃有些愤恨的吼着,响彻四周的刀剑撞击和人的嘶吼立刻淹没了他的声音。 “将军,我们能撑多久是多久,您不回去,木尔代城就空了。” 狠狠踢上对手已经受伤的腿,又在他弯腰的空档在从背后补了一剑,剑刃从后背直直刺穿了那人的胸腔,马里埃感觉手里的剑锋刮过对方肋骨的涩阻,不迟疑将剑一抽,一篷血沫飞溅脸上。“空就让它空吧,我看今天的日子不错,要死就选今天了。”扫了眼粘连着皮肉的剑身,提高声音大吼。“兄弟们,给我顶住!别让赫梯人再踏前一步!杀!!” “杀!”被海潮般不断涌现的赫梯大军刺激出的满腔怒火,在这个简单嘹亮的字破口而出的刹那,轰然爆发了,四周沙尘里响起雷鸣般的咆哮。 指挥队伍快速一字拉开阵线,尽可能地挡住敌人雷打不动的推进阵容。战场上放眼看过去几乎全是赫梯士兵,照这样的势头,想挡住敌人对准木尔代城挺进的沸腾步伐,简直就像拉起一排木栅栏去拦截灭顶而来的海啸般可笑。 “嗖----”尖锐的声音,划破满耳杀声震天的巨响,带着点浑浊的尾音刺穿了人的耳膜直抵心脏。 随即,一道亮眼的红光,如流星飞窜入昏沉沉的天空。 这东西马里埃认得,不仅他认得,所有埃及战士都知道这个信号意味着什么…… 陡然惊住,大怒呵问。“谁放的撤退信号!?” “不知----”一脸震惊的副将朝周围快速扫了一圈,一扭头,惶惑地目光顿了顿。“将军,你看……” 眯着眼,目光透过涨满空气的黄沙硝烟循着副将的指引看去,待看清情况的刹那,猛然一骇,整个人被急骤的震惊凝固了,在这杀声震天的时刻。 踏着让大地震荡颤抖的力量而来,那端坐在马背上的英挺身姿就像一个神,白色的斗篷缠卷着漆黑的发丝,金色的铠甲在周遭那样浑浊不堪的空气里,兀自的耀眼夺目……像一束光,将这片被死亡气息完全吞噬的灰暗空间轻易地刺穿,照亮,瞬息之间。 照进地狱的光芒,伴随着来自她身后隆隆巨响的马蹄卷带着纷扬而起的沙尘逐渐迫近,把浸透了惊惶和紧绷的空气撕裂了一条口子,让所有埃及人的呼吸一轻。 图萨西塔……怎么会…… “王!”有人狂喜的吼出来,扯得嗓子都破了音,紧接着四周爆发出一波惊喜交加的狂喊声。 “是王和阿努比斯军团!!” “是援军到了……王带着援军来了!” “我们的援军到了!!”在敌军铺天盖地不留一点喘息机会的疯狂袭击中,被打压的几乎要崩溃的情绪一扫而空,埃及人的眼底显而易见的兴奋光芒,就在那片向着混乱战场疾驰而来的黑甲骑兵映入眼中的刹那。 一时间,埃及士兵的情绪沸腾了……被眼前的困兽之战压迫地近乎狂躁不安的埃及人,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援军。 “撤退,快!全部撤退!走----快走!!”猛回过头,马里埃冲着四周的人群暴出一声大吼,挥剑放倒面前的敌人后,又抬头不断喊道:“撤退,快撤退!!所有人撤退!!” 一声令下,周围的战士解决掉对手后,提剑转身拔腿朝着身后那片奔腾而来的黑甲军方向跑去,已经深入敌方阵营的其他人,也跟着悉数快速撤退。 侧目,图萨西塔朝身旁的杜拜弗投去一瞥,他立刻转头朝身后的军队喊道:“弓箭手准备!” 眼见滚滚烟尘的前方,零星的人影正逐渐从乱战的阵地朝着她的方向跑来,马里埃的部队正在遵照命令疾速撤离,由少及多的汇拢过来。 图萨西塔缓缓抬起左臂,在远方那片马蹄惊踏出的沙尘于安静的眸底无声地卷出一个黑色旋涡的时候。 身后连绵响起一片弓张弦满的膨胀声。 瞅准时机,手臂一挥。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破空之响,一簇簇箭影贴着天空底下压得很低的浓云,急不可耐地脱离弓弦的束缚,疾风骤雨般朝敌军阵营尖啸飞去。 天空下,奏响一场箭雨的尖锐吟唱,那一支支尖利的箭簇,成片连绵的倾泻而来,如同瓢泼大雨般浇灭了赫梯军人一直以来恣意狂暴的张扬眼神。 地面上,黑色的盔甲反射着阳光奋力穿透浓尘投下的光芒,翻卷着汹涌雷霆的黑潮袭卷而来。 双唇紧抿,与马里埃擦身而过的瞬间图萨西塔微一侧目,她安静的眸子在这年轻将军一身乱糟糟的血污上轻轻掠过。随即,目光迅速调向前方,率领身后的阿努比斯骑兵以一股千钧纵飞的速度和近乎风暴碾压的方式逼近赫梯的主力阵容。 赫梯军队的密集人数,也是他们最大的弊端,首轮箭袭之后,地上密密麻麻倒了一片全身扎满长箭的尸体。 专心注视着马蹄下逐渐迫近的战场,夹杂着血腥气的浊风劫掠长发在身后扬起一片黑色的浪,无声而不甘平静的浪……烈烈的金刹那满溢眼眶,那是图萨西塔悍然抽剑出鞘的瞬间,她瞳孔深处勃然涨满的同身上铠甲相同的色泽,凛冽,坚毅,诡魅得让人心神俱慌。 “矛阵!攻敌军主力!”清晰的下令,穿透了马蹄踏出的轰鸣节奏。 两侧副将立刻低头,摸上马鞍的旗袋,握住一面红色镶金边的旗子,同时高举过头在半空转了几圈,向后面的军队发出指令。 于是,原本跟在身后的队伍急速变幻队型,形成五条方阵。每个方阵又由五排整齐的骑兵组成,最前一排的骑兵翻开手中的盾牌,在方阵前面形成一道青铜色的坚垒。弓箭手分布在队伍的两侧,搭箭拉弓瞄准敌人阵营,随时准备为冲进阵地的战友突破出一条兵力松散的路径。而纵队正中间的骑手,则是手持短剑长矛的攻坚力量。 被埃及人发动的突然袭击打乱阵形的赫梯人,在短暂的混乱过后,又快速的恢复了原先的状态。那些统帅模样的人,坐在马上对着军队不知喊了些什么话。片刻,分布在四周的军队再次朝中间集结起来,对准图萨西塔与阿努比斯军队涌过去。 一刹那兵戎相接,厮杀与吼叫声随即穿透云宵,被漫天风沙闷堵在灰黄色的空间里,像滚动撞击在浓云里的雷声。而图萨西塔 分卷阅读185 - 分卷阅读18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6 的身影也由这片四溢的喧哗淹没,唯独能在鲜血飞溅的滚滚浓尘中,依稀看见一抹在血雾里耀动闪烁地金色,时隐时现…… ★★★ ★★★ ★★★ “你说什么?”卡普尔猛地抬头看着来汇报的属下,不太相信刚才传进耳朵里的话。 “埃及女王到了。” “啪”将手里的笔重重拍在桌上,那张刚写了一半准备呈交蒙巴萨的军报被笔尖的墨汁溅了一滩。皱眉,不自禁拔高了声音。“阿努比斯军团来了多少?” “目测大约五万人。”属下低了低头。 “现在情况怎么样?” 抬眼,向桌后抽过一张白纸准备重写军报的人看了一眼,副官明显底气不足的开口。“我们的人,好像……似乎有些吃力。图萨西塔也并未继续对战,她替先前被围困的埃及军解围后,便下令返回了木尔代城。” 握着笔的手一紧,笔尖停在干净的纸上,抬头,精锐的目光令属下突然一惊。“你说什么?” “属下无能。”退后半步,跪下。 阴着脸,想了片刻,卡普尔起身从侍卫手里接过自己的佩剑,推开他又送上来的斗篷,一言不发地朝帐外急步走去。 太快了,来的太快了! 怎么也没想到图萨西塔居然已经到了木尔代城,虽然只带来五万人,可那些是埃及最精锐的部队。 而自己派出的军队却并非是赫梯最强的一支,他以为应对马里埃那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和埃及四大军团中力量最薄弱的克蒙特的部队,自己布置的兵力已经绰绰有余。也难道怪,战场上的人这么轻易就被阿努比斯军团击退。 是他错判,也漏估了……图萨西塔的奇袭能力。 一个女人坐拥了素有“黄金国度”美誉的富饶国家,手里握着沙漠之脉的尼罗河,执掌着泱泱雄阔的埃及帝国……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个平凡的女人。 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这位埃及法老的飒爽英姿……在战场上,领略这位铁腕女王名震八方的狠冽手段。 ★★★ ★★★ ★★★ 三角洲。 随着天狼星在夜空中悄无声息的缓慢偏移,尼罗河的泛滥期同样进入了尾声,一年一唱的雄浑篇章也缓缓由澎湃激昂的唱腔转向了平和温柔的气息……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奔腾的河水注入地中海,在三角洲的宽阔海口与湛蓝的海水相遇,碰撞出另一个新的广阔旅程。 由河流上游冲刷而来的淤泥逐渐在退潮后的农田里显现出来,沉积,厚实,丰富,新一年的灌溉已经由神的双手完成了,人们只需要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播种,便能收获神赐予的丰收和快乐。 与红海港那里的战乱不同,三角洲最近极其安静,这样的平静是件好事,至少对于驻守在这里的两万埃及士兵而言。 大海的平静总是被风暴搅乱,而三角洲最近的平静却被再次侵犯边境的利比亚彻底打乱了。 “利比亚主力约有五万人以上,重甲战车在后,骑兵已先过绿洲,预计明天日出前到达城外!”防守在边境外的哨兵卷着一身尘土味冲进来,跪下,大声汇报。 被克特蒙留下统领两万人的是他最得力的副将,穆什。此刻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一手命令属下调齐军队在城外设四道防线,一手让书吏官赶紧给底比斯传信,让尼罗河中游的庞大都城做好防御准备。 下令所有将级以上官员立即率领各自的军队出发,一定要赶在利比亚人出现前到达防线,争取能将这些打不死就不会退的野蛮人挡在埃及边境之外。 穆什抓过桌上的剑,忧心忡忡地带着几个亲信属下赶赴城楼,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感觉,他不知这是战前的紧迫,还是对未知的茫然……两万人守三角洲,要想不茫然实在也难,这座供养了埃及的大粮仓,被太多人盯了太多年。 先有叙利亚人,后有一直锲而不舍至今的利比亚人。 克蒙特将三角洲交给他,这位第四军团的主将动身去红海前曾命令他就是死也只能死在这片土地上,若退了半步,就算利比亚人不要了他的命,他也会亲手杀了他。 穆什心里明白,克蒙特选他留守三角洲,是因为他对跟随多年的属下有足够的了解,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退让半步,不管面前的敌人是两万人根本挡不了的利比亚大军,还是铺天盖地的洪水猛兽。 既然,两万人死守在这里也挡不住利比亚人趁虚而入的脚步,那么,他就尽全力将他们拖住,至少要给浴血奋战在红海边的战友们一个交待,更要给遥远的底比斯腾出组织防御的充裕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混乱,混战,于此开始。 ☆、第 七十二 章 战争的可怕,在于它能在眨眼的功夫将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吞噬干净,就如肆虐而过的狂风,风过之后只留下满眼不忍直视的残破疮痍。 又一个侍卫在身旁倒下,那是刚才大声提醒自己躲开敌人刀锋的年轻近卫军,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年轻的面孔,另一个近卫军快速填补了他的空缺,与周围的埃及士兵聚在图萨西塔的四周,砍杀着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杀不尽,砍不断,这些赫梯人像不知疲倦的河流,只有源头,没有尽头。 隐隐地,图萨西塔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心里那股疑惑只是匆匆一念闪过,几乎没有给她细想的机会,两翼的敌军正在快速汇合,由东西两侧向她不断合围过来,在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这些赫梯人已经形成了双侧包夹的阵式。并且两侧不断压迫而上的敌人正逐步分成内外两层,将她和战车组成的重甲部队分隔了开来。 圈中圈,而图萨西塔与她率领的近卫近早已不知何时被这圈中圈套得牢固。 夹击的形势对陷在包围圈里的图萨西塔和奋力厮杀的近卫军极其不利,一方面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要找到敌军薄弱的地方突围出去,一方面还得在举步艰难的情况下,不断向被阻隔在外围的埃及重甲部队靠拢。 没有战车提供的速度和杀伤力的支持,在战场上单靠骑兵的速度和步兵的原地攻击,很难打出速度和力量的最佳配合。 “王,小心后面!”这声提醒在耳边响起的刹那,图萨西塔正架住正面敌人挥来的刀,火星四溢间急速一拳砸在对方太阳穴的位置,皮肉绽开的闷声里夹杂着一丝骨头碎裂的闷响从那人头骨传来。在敌人僵直的身体还未倒下的瞬间,图萨西塔猛然一回身,闪开的速度慢了半拍,冰冷的剑刃从肩膀闪着寒光斜斜擦过,手臂辣辣一痛,像火舌舔上皮肤,一瞬间里没有太多的疼痛,只是灼热得想甩掉那层皮。 反手一剑,她的剑从偷袭者的肚子上横着划过,剑锋带着一 分卷阅读186 - 分卷阅读18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7 捧鲜血,画出一个饱满的圆弧,像一朵昏暗浓尘里盛开的花朵,妖娆,鲜艳。 几个侍卫靠过来替她挡下了络绎不绝的袭击,给了她暂时看清四周环境的片刻时机,随着她急急环顾的视线,棕色眼底那道兀自闪耀的浓金,暗了一刹,转瞬又亮了起来。 不等侍卫朝自己聚拢,图萨西塔一夹马肚,朝着东边冲过去。 “王!”身后传来侍卫模糊的呼喊,图萨西塔听而不闻,策马奔腾在被漫天怒吼厮杀和刀剑撞击充斥得快要炸开的空间,一路直逼着眼中的目标而去。 卡普尔率领着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以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占据了有利局面,尽管埃及军实力不弱,尤其是那支阿努比斯军团,不愧是历代法老亲自培养出来的近卫军,其战斗力的确远在其他军团之上。 然而,都已经无法挽回此刻战场上正悄然出现的变化……埃及人的迎击逐渐处于被动,而赫梯发起的进攻仍然势头劲猛。 “将军,左翼出现漏洞,埃及重甲突围进去了,要不要让右翼调兵阻防他们内外汇合?” 朝滚滚硝烟里杀声震天的方向看了一眼,隐隐听见轰鸣的蹄声伴着车轮飞转的声音。“不要调动我们的人,你去告诉耶布安王子让他的军队去阻击。另外,你带上人绕到两侧截断埃及军撤退的路,务必要把今天出城的埃及人都死死的困住。” “是。”属下领命,跑开。 眼睛仍然死死盯紧那片已经辨不出敌军还是友军的战场,巴比伦人应该很快能从左侧杀过去。为了今后的战斗,卡普尔必须要保存赫梯军的力量,不算太难啃的骨头就扔给巴比伦人去慢慢嚼好了。“法老在哪里?” 而经过今天一战,埃及必然会损失将近一半的兵力。 “还在阵中。” “情况怎么样?将她和她的近卫军压制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能打垮他们?”有些不悦地睨向身旁,在他灼灼目光逼视下,属下缓缓低头沉默了。从出兵到形成铜墙铁壁的包围困住图萨西塔已经将近一个沙漏时,副将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向这位素来严厉的统帅辩解为什么赫梯军队还在和埃及人僵持的原因。 没道理,为什么陷入了层层排山倒海的包围中,图萨西塔和她的阿努比斯军仍能悍然不动的顽强反击,虽然在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势中他们的还击显露出了一些疲惫迟钝,但依旧没有能给赫梯军队一点打倒他们的机会。 这位亲率大军冲锋陷阵的法老王,这位埃及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王,的确是不同凡响。 “传令加速进-----”身子随之一震,还没回过神,耳旁旋即响起一阵惊叫。 “将军!!”这声惊叫里充满了骇然,周围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卡普尔下意识低头朝胸前看去,一支白羽黑箭,箭头已经贯穿了胸甲,如果不是坚硬的铁甲阻挡,这一箭直接就能从他心脏穿过去。 猛地,抬头朝远处望去。随即撞上图萨西塔的目光,微笑着,隔着眼前肆虐翻腾的沙尘和重重厮杀混乱的身影,淡淡闪烁着嚣张暴戾的色彩,隐约带着一抹异样浓郁的金色。 肆无忌惮的笑,像个对周遭澎湃血光毫无知觉的神,而这位埃及神的手里正举着弓,笔直的弓弦因刚才的发力,还在她指尖下微微震颤。 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卡普尔伸手拔出箭身,一簇温热的湿润迅速蔓延在胸前,双手握着箭轻易一折,将断成两截的木箭随手往脚边一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处勒马回转的图萨西塔。 “将军,回营让医官来给您-----” 蓦地抬手,制止属下伸手搀扶的动作,感受到围拢到身旁的部下们因这突发状况而惊骇甚至有丝慌乱的气息,他们的目光在他胸前的伤口和那位挥剑拼杀于血雾中的法老王身上辗转往来,卡普尔锐利的眼缓缓地垂下,不语。 片刻后,他拉动缰绳,掉转马头。“撤兵!” “什么?!”副将愣了片刻,驱马跟上卡普尔。“将军,现在战况对我们非常有利,如果此刻撤兵-----” “我说撤就撤,你想违抗军令?”侧目,用一双充血的眼狠狠瞪了他一下,那目光比他胸前的伤口更加让人骇然。 “不……属下不敢。”颔首,不自觉放慢了马速,副将比卡普尔落后半个马身,转头朝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将军模样的人投去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传令。 那几个赫梯将军明显对于卡普尔的决定不太满意,但又不敢出言质问,更不敢擅自违背军令,只得闷头带着一肚子疑问和不满,低声呵马离开。 向那片被马蹄踏出的飞沙和重重拼杀的乱影搅动的天地难分的混沌世界看了一眼,副将一夹马肚赶上卡普尔的坐骑。憋了半天,才斗着胆子开口问道:“将军,只要在坚持半天时间,这群埃及人就抗不住了。可是我们现在撤兵,埃及人就能退回城里,我们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士兵,到头来一无所获,属下实在想不通。” “这是军令,不需要你想通,只要你执行。” “就算是将军的军令,属下也、也想请将军……解释。”眼看即将到手的胜利就这么没了,难道就因为法老王挑衅的一箭,赫梯主帅就将置关重要的胜利拱手送人吗? 斜睨,卡普尔的目光在部下不服气的脸上兜了一圈,抖了抖缰绳,在身后传来赫梯退兵的号角时,随即他低低一声叹息。 “埃及法老送我的这一箭,来自于阿努比斯军团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埃及人若是在战场上碰见敌军统帅,首遇不可杀,再遇则屠尽。图萨西塔刚才那箭,就算与我首遇不杀的警告,否则以她箭术的精准,直接照着我脑袋来一箭,我现在还能这般安然无恙地坐在马上和你废话吗?” “杀敌先擒首,埃及人打个仗,还搞这些没用的虚规矩。”鄙夷的语气,轻视的态度。 “你懂什么,埃及人这么做一来可以昭显他们的宽宏大量,更是显示阿努比斯军人的嚣张跋扈,因为不把敌人放在眼里,所以他们可以放你一次。”拥有了令世人羡慕嫉妒的强大富有,即使是在贫瘠的沙漠里,仍可以恣意挥霍着尼罗河水的甘洌和氤氲河风送来的清润,更别提那些取之不竭的丰富矿产。包揽了这些稀世资源后,埃及人的骄傲自大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 “将军,您想回敬她一次。” “她不杀我,我也放她和她的军队一回。再遇时,我们两军便可以杀个痛快淋漓。” 这座沙漠帝国若不除去,随着它在军事和财力上的不断发展强盛,即便远隔着千山万水,将来必然会对赫梯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所以利用巴比伦和埃及的争端,赫梯以盟军身份出兵埃及,蒙巴萨更不惜派出赫 分卷阅读187 - 分卷阅读18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8 梯三分之二的兵力参加战斗,更下达了绝不和谈的命令。 这场战争,只有两个结局……若不是埃及灭亡,就是两国九十万大军有来无回。 ★★★ ★★★ ★★★ 三角洲的急报传入底比斯的半个沙漏时后,在这座王城里的大小官员几乎同时接到宰相乌纳斯的命令,平时相对安静的王宫广场突然变得很热闹,车马络绎不绝。大臣们在广场上碰见了,客套的寒暄还来不及说,就被等候在广场上的侍卫们匆匆带入了议事厅。 原本这样的大事应该在太阳殿议行,但是由于法老王不在底比斯,太阳殿依律必须关闭。所以逾百的文官武将只得挤在容纳五十人的议事厅内,此刻乌纳斯还未到,官员们交头接耳的说话声很轻,但在厅内圆形穹顶里回荡到一起就变得有点吵人,侍女们悄然穿梭其间,动作小心给每个人送上杯子,于是整个大厅除了说话声,还多了些许器皿轻碰桌面的清脆声音。 “阿尔尼斯殿下到。”门边响起侍卫的传报,所有人立刻起身,朝着议事厅左侧的拱门弯下腰。 身着白色祭司袍手握黄金杖的阿尔尼斯率先迈入厅内,俊美的脸依旧有些苍白,隐隐的焦虑令这层苍白更添了一些倦容,他身后跟着乌纳斯和……夏月白。 对于这位法老王的侍寝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议事厅,经常出入王宫的大臣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图萨西塔还在底比斯时,这女孩就时常坐在议事厅里抄写文书,前来晋见法老王的官员都见过她很多次。那些官阶较低平日没有机会进宫的官员,则对夏月白多出一丝好奇,毕竟能亲眼见到女王的侍寝也算一件挺稀奇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他们的法老王不在底比斯,会议是由阿尔尼斯来主持,这位看起来除了年轻漂亮外,并没有特别之处的侍寝竟然还能一起参加,这真是耐人寻味的事情。 不过,眼下没人有时间去琢磨夏月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显然利比亚快要攻入边境的消息,远比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寝重要上千倍。 阿尔尼斯在位于王座左手边的位子坐下,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夏月白低头跟着乌纳斯,与他一同在王座下方的长桌边坐下来。她似乎刚哭过,鼻尖一抹红,眼底也透着湿润的雾光。 “紧急将你们召进宫,是要讨论利比利再次侵犯边境的事情。诸位都知道,王此刻正率领埃及大军在红海港与赫巴联军奋战,埃及境内的守军和底比斯的兵力加在一起只有十一万人。利比亚选此时入侵边境,只靠我们防守在三角洲的区区两万人,已经难以抵挡他们的二十万大军。昨夜,利比亚攻破了防守,三角洲此刻应该已经落入了他们手里,依照二十万人的行军速度,利比亚人抵达底比斯最多二十天。到了此时,就需要你们调动手里的所有资源,包括你们的家奴、雇佣军,以及奴隶市场里能够参战的人,只要是能打仗的都要集中起来。” 声音不高也不低,这位大祭司的冷静适时地令人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但随即又被他温和却不失严峻的话音再次笼罩在一片浓密的阴云底下。 “我们不能指望王调兵来支援底比斯,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来抵抗敌人。这个时候,我不会强迫你们将自己的家兵和私人护卫交出来,但是……”低头,似乎是在思忖,又似乎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太累了,他安静地停了片刻,在抬眸时,一抹浅笑在阿尔尼斯的嘴角边绽开。“我们的王,与埃及五十七万名战士浴血奋战在红海畔,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为我们支撑起这片风平浪静的安逸天空,我们又怎么能将脚下这座众神之城拱手让给利比亚人……” 目光缓缓从略显拥挤的厅内扫过,逐一在那些头颅微低的大臣身上划过,他的眸子是安静的。 少顷。 乌纳斯站起身,朝着那张阳光里流光四溢的空王座,颔首。“臣誓与底比斯共存亡!” 随后,厅内的身影陆陆续续站起来,衣角摩擦出一阵连绵不断的细微响动,黑压压一片连绵海潮般朝着同一个方向颔首行礼,此起彼伏的声音在他们恭敬低垂的脸庞下传来。 “臣誓与底比斯共存亡!” 眼神轻闪,转而看向人群最前排的年轻将军,他是底比斯五万阿努比斯军的统帅。“埃普,底比斯军队的调用及部署,乌纳斯会与你一同商讨。从明天起,停止一切贸易往来,底比斯的城门全部关闭。” “是。”埃普应声,身子朝下又弯了弯。 阿尔尼斯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身,从僧侣手中接过大祭司的黄金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精美的手杖,紧接着目光又落到乌纳斯的身上。“乌纳斯,城内平民的安置工作要做好,不能敌人未到,自己先乱起来。打开城内所有神庙,供人们向神祈祷平安,泛滥期从下游来底比斯的人群都送往神庙。如果神庙安置不下的就派往竞技场、城内广场这些地域开阔的地方集中安顿。” “是。” 安静而美丽的眼睛再次看着手里的黄金杖,从手杖顶端雕刻精致的金鹰,一路沿着那些密密麻麻刻满华丽铭文的杖身扫过,淡淡的目光移向窗外的天空。 天空里浮着一些暗色的云彩。 仿佛一阵风吹过,阿尔尼斯身后的发丝轻轻扬起几缕,但窗口无风。 侧目,看着垂头坐在桌边的夏月白,打从知道利比亚开始进攻边境起,她几乎没有在开口,却不知那张近乎褪去血色的脸早就出卖了她的脆弱。 一直以为她会害怕的不知所措,没想到除了在来议事厅的路上她忍不住偷偷掉了几滴泪,又怕被人发现而仓促地抹掉了泪痕,一路上夏月白都安静沉默地紧随在众人急促地步伐后面。 安静固执地非要随他来议事厅,同样安静沉默地坐在众人的视线里。 有些心疼这个孩子的坚强。 一个十九年来都活在普通平凡的世界,过着普通平凡日子的人,一朝的风云变幻,就将她简单的人生彻底颠覆…… 阴谋,战争,王权,身份……未来,这些几乎能将所有美好脆弱的东西吞噬殆尽的黑暗,现在已经一寸一寸将夏月白单薄的身躯渗透,继而笼罩。而她的挣扎,在这场避之不及的战争面前,又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 ★★★ ★★★ 巴比伦从港口西侧的进攻并未停止,图萨西塔派塞布隆带领左翼一支军队去支援克蒙特,索性一个沙漏时后,传来了巴比伦人顶不住撤退的消息。 只是,这消息带来的轻松还未持续太久,另一份军报就摆在了图萨西塔的面前……与木尔代城相隔最近的突勒城,迎来了赫梯大军发动的猛烈攻击。 这一次,赫梯人没用什么难破的复 分卷阅读188 - 分卷阅读18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89 杂阵式,完全是强攻猛打,少量骑兵在前方开道突进,数量可观的步兵阵紧随其后。赫梯放弃了攻城时最常用的长箭扫清路障的打法,全凭着战马上的骑兵和步兵手里的长矛短剑一路厮杀而来。 黑压压一片的赫梯士兵朝着突勒城一个劲地恣意猛冲,无惧于城头上埃及射出的呼啸箭雨,就算中箭倒下了,他们也能趴起来拖着箭伤继续前进。 像一个个活动的箭靶子,在城外毫无遮挡的平坦地形上整齐地前行,眼里闪烁着恣睢狂妄的饥渴眼神,就如同他们身后天空下那片快要燃烧起来的阳光。 第一轮箭袭过后,城楼上的射手端着手里的弓,惊骇地瞪着城外不可思议的场景,一时间居然都忘记继续攻击,只是怔怔地望着。 那些胸前手臂都已经插满木箭的赫梯士兵,正以整齐快速的步伐继续移动。中箭倒地的人会爬起来跟上队伍,而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的人,则会被后面不断涌上的战友踩踏而过。地上那些血肉模糊的身体仍挣扎着朝城门方向趴行,直至一阵抽搐后完全静止不动。 城楼上的埃及战士一动不动看着城外那些不知是人,还是怪物的东西由远及近的涌来,头脑里一片空白。 “放箭!愣着干嘛,快放箭!!”猛然回过神的领将大声吼道,同时转身一把揪过副官的领子。“去放信鹰,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王。” 年轻的副将用充满惊骇的眼睛看了看城外,眼底有丝掩藏不住的恐慌,木然地点头,脚步匆匆地回身跑下城楼。 ★★★ ★★★ ★★★ “把塞布隆给我找来。”图萨西塔坐在桌后,拿过羊皮纸摊开,提笔快速在纸上写着什么,头也没抬地说道。 片刻后,塞布隆由侍卫引领着走进木尔代城的临时行宫。 “法老。”礼貌的躬身行礼,却没有跪下。 将手边突勒城的报告交给一旁的侍卫,示意拿给这位赫梯将军,她朝椅背一靠,单手托着额头,手臂缠着的绑带下透着一抹还未干透的暗红。“塞布隆,赫梯士兵就算重伤,只要不死就能站起来继续战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老是说赫梯战士伤得很重,仍能继续战斗?”微微一怔,接过军报快速看了一遍,抬头望着桌后这位年轻女王依旧安静淡然的眼睛,隐隐地,那里有道尖锐的暗光一闪即逝。 “他们似乎没有痛觉,也体会不到死亡带来的恐惧,为什么?”她问的直截了当,就如同她眼底那道一目了然的质疑,就算经过了最残酷训练的勇猛战士,也不可能做到他们那个样子……那样子不像人,更像一具具被掏空灵魂后只会移动的躯壳。 “这个……不是他们没有痛觉,而是服用了药物。” 轻挑眉梢,抵在额角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太阳穴的位置,那里跳动着沉闷地紧绷节奏,目光暗了暗。“什么药能让已经伤成那样的人,还能站着不倒?” “这是赫梯特有一种草药,名叫‘不死草’。当人受伤或生病剧痛难忍时,巫医会给病人服用一些这样微量的草药止痛。但是若大量服用了此药,人不仅感觉不到疼痛,还会丧失心智,变得凶暴残忍,极具攻击性。”他也曾在一次重伤时吃过这种草药,用以减缓治疗期间的疼痛,效果相当显著,几乎感觉不到太多痛苦,即使那个时候医官正用刀片刮去他身上感染的腐肉。 “你觉得那些赫梯人都服用了‘不死草’,如果他们都服用了,为什么之前我在木尔代城外没有发现这种难以杀死的现象?”如果真是这种草药起了作用,那这场仗要比预计的艰苦许多,她的士兵怎么能和不知道疼痛的赫梯怪物相提并论,这不是公平与否的问题,根本就是无从下手。 难以杀死的对手,这会从精神上最先击垮人心和意志。 “法老,虽然这种药能提高士兵的战斗能力,同时也是一种□□。过量服用后,此药会在身体里激发了人的潜能,同样也会过度消耗人的体能。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上,一个月后服药之人也会吐血衰竭而死。所以这种药从未被在战场上使用过,我想卡普尔并没给所有士兵服用‘不死草’,很可能只给其中一部分人吃了,让他们去完成艰难的任务。”身形挺了挺,开口,浑厚的声音里浸满了愤怒。“没想到卡普尔竟然让自己的军队服用这个鬼东西……几十万赫梯战士……为了这一仗居然赔上了几十万赫梯人的性命。” 指尖在眉梢轻轻地来回刮擦,棕色眸中浮出一抹流光,像片闪烁在眼底的阳光,很浅淡的光芒,不仔细看几乎辨别不出来。“就算卡普尔是主帅,他也不敢这样任意妄为地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这应该是你那位赫梯王的命令。” “蒙巴萨?” 浅笑着扬眉,对着塞布隆满是诧异的脸。 “他疯了吗?六十万人是赫梯全国三分之二的兵力,就算只给十万人服用‘不死草’,加上战场上战死的人,这六十万人能活着回去的不会超过二十万人。” “他没疯,他只是太需要这次胜利了。” “……” “塞布隆,把你了解的怎么对付他们的方法都说出来,赫梯人来这一招,我们也得尽快想出最有利的应对方法。” “一刀毙命的法子只有一个……砍掉脑袋,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 偏过脸,沉默地视线缠上窗前那片明媚柔和的光线,仿佛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图萨西塔目不转睛地望了片刻,几缕发丝从肩头悄然滑落下来,在胸前那片精美的黄金饰品前荡出一片眩目的色彩,轻快妖娆的气息,由那些自顾自在微风里摇曳地漆黑长发抖散于室内莫名有些凝滞的空气里。 然后,她蓦然起身。 搭在肩头的发丝随着动作散开,宛若流动的暗夜,翻卷,起伏。视线从窗前的明媚里抽离,她笑了。 双手撑在桌面,身体微微朝前斜着探出一些,那双带笑的眼睛即使失去了阳光的照耀,依旧亮得让人刹时觉得头晕目眩。 “这方法,我喜欢。” ☆、第 七十三 章 “轰!”一枚巨大的火球燃烧着直冲云宵,吐着灼热的烈焰在半空划出一道金色轨迹,在空中熊熊怒放着金红色的花火,然后冲着木尔代城的方向呼啸而来。 随后,临近傍晚的天空下,划过十多道金色的流星,几乎是同一时间从离城很远的地方飞向天空,在画出无数道优美饱满的抛物线后,急速坠落在木尔代城的四面八方。 爆裂的巨大声音伴随着地面不断的震动而来,像滚雷直接劈开了大地,震得城内城外一阵凌乱惊慌。 赫梯人再次向木尔代城发动了进攻,离上一次只有两天时间,这样快速而迅猛的袭击,无非 分卷阅读189 - 分卷阅读19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0 是不想给城内的埃及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快,猛,狠,这一向是赫梯人作战的方式。 这样的战斗方式能让对手不仅是在战术上无暇调整应对,更能在精神和体力上将其压倒性地击垮。 军队没有重新部署的机会,士兵没有充分休息的时间,就等于失去了出战的能力,这无疑在战场上是致命的。 更别提,赫梯人用上了威力凶猛的“雷火”来摧毁城市的防卫。这种远程的投射工具是赫梯人引以为傲的大力杀伤性武器,它在减少自己兵力耗损的同时,却能有效地给敌方造成各种伤害。 城楼上的防御,城外的军队,就连那道厚达十几米的城墙都难逃“雷火”充满破坏力地骤雨般的疯狂袭击。 燃烧的油桶,经过飞跃的过程,在抵达城头的时候准确无误的爆裂开来……碎裂的火焰,漆黑的燃油,以一种萦绕追逐的姿态缠绕燃烧着,宛如一场绚丽多姿的烟花缤纷落下,极致妖娆,极致绚丽。 隆隆一声巨响,在城楼左侧伴着一团滚烫的烈火倏地蹿起,随即迅速波及离爆炸点最近的弓箭手,黑色的烟翻滚如浪,瞬间吞噬着火光中埃及士兵不断挣扎的身影,又以一种嚣张凶猛的温度将那些试图冲过去救援的士兵隔离在外。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在黑烟包裹的火焰里撕心裂肺地哀叫挣扎着倒下,蜷伏成一团,最后随火海里那块断裂坍塌的城墙一同灰飞湮灭。 在接连不断地强烈震荡下,结实的城墙四散飞扬的石块从浓烟中卷带着血浆和沙土喷射出来……厚实的墙体至坚硬的地面,在“雷火”那声色动人的绝唱下,迸裂出大量正在扩张的细缝,像张网,线状游走的网。 平民四处躲避逃命地惊叫,将官们奔走指挥士兵不要乱的低吼,被浓烟烈火笼罩出扭曲光影的城楼上下,这是一场无法平息的混乱。 当又一道火光在眼前绽开的时候,图萨西塔跨上马,伸手扯掉肩上的斗篷往身后一扔。抬头,面无表情的脸,深棕色的眸子,折射着天空里火焰倏忽明灭的光,眼底眼外两团相似的火光,流动起一波凌厉冰冷的色泽,像团深海里燃烧的冥火。 无视周遭的琐碎杂乱,无视身后那些官员的紧张不安,她扬鞭一抽,裹着马蹄踏出的尘烟朝着已经拉开的城门冲了出去。 身后,潮水般响彻的蹄声,几乎盖过了头顶上方那一团团俯冲而下的透明火球扯开地凄厉尖啸。 ★★★ ★★★ ★★★ 阿娜希迦走进来的时候,阿尔尼斯正与几名身份仅次于他的年长祭司在说话,他们的交谈声很低,宛若窃窃私语,在这过分安静的厅堂里,回荡出一种莫测诡秘的感觉。 面对门口坐在阿尔尼斯身旁的老祭司无意间发现了阿娜希迦,对于这位敌国公主在这样特殊的时期,仍能在底比斯王宫里如若无人般的自由行动,他们并没有多问,因为毋须开口,他们这些从小就侍奉神明的虔诚教徒,已经从这年轻女人的身上察觉出了一种奇特且不可名状的感觉……那张美丽而娇艳的异国脸孔下,隐隐地,弥漫着一股古老悠远的高贵气息。 那种高贵,不是来自于她的血统身份,而是由她举手投足间那道漫不经心的气息透了出来……让他们不由自住的敬畏和恐惧。 阿尔尼斯一抬眼,那张双眉紧锁的脸庞一时间闪过一丝让周围人读不懂的情绪,有些少见的烦躁在他眉头舒展的瞬间从他眼底疾掠而过,继而他微笑着起身。“公主。” “殿下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缓步走来的窈窕身影带着妖娆夺目的笑容,扫视着那几个老祭司,淡然的眸子充满了不容抗拒的视线。 那几人同时站了起来,朝阿尔尼斯行了个礼,沉默地依序向外走去,经过阿娜希迦身旁时,他们礼貌却很拘谨的向她微一颔首,没有多作停留,脚步急促地消失在缓缓合上的门外。 “我在说一遍,解开我身上的封印。” “公主,请坐。”伸手一展,并未接应她的话。 “阿尔尼斯,你拦不住利比亚人,就像我们都知道,图萨西塔必须会战死在红海一样,为什么你还这样执迷不悟?”话一出口,她满意地看见这位波澜不惊的大祭司猛地一怔,随即整张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只留他眼中一道略显锐利的目光灼灼地从眼底射出。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阿娜希迦相信自己已经足够死上几回了。 “我想你应该每天都会看一遍她的命相,是不是从来没有改变过?”不给他一丝思忖的机会,阿娜希迦咄咄逼人地开口,声音却还是那般温柔如风,就如她脸上那抹微笑,妩媚。 沉默地看着她,亦如这美丽的死神同样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片刻。 “如果说你想送月白离开,就算没有阿努比斯真身的力量,你也能做到,不是吗?”收起了眼底翻涌的冰冷寒潮,目光转淡,犹如他嘴里滑出的声音,又回归了平日那种淡然不惊的调子。 笑笑,叹息,有丝怅然无奈的意味。“没错,我不需要解除封印依旧能送月白回她的世界,但是我没办法控制她到达那个世界的落点,想要精准的将她送至某个时间点,我现在的力量做不到,只有神可以。” “你能利用血甲虫的倒影,就创造一座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把她带到这里,为什么不能再把月白送回她离开的那个时间?”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阿尔尼斯,你还不懂吗?就像钓鱼一样,那条鱼线掌握在我的手里,所以我能将她准确无误地从另一个世界带到我的世界。由哪个点来,由哪个点去……可是她的那个世界里并没有引领她回去的力量,一旦我从这里送她回去,就像把鱼线割断投入奔腾的河流,谁知道她最终会落到哪里。” “就算我明白这个道理,你心里应该也明白,王绝对不会同意让你送月白离开。” 漂亮的指尖在桌面漫无目地的游移,而她暗红的眸子随着指尖一同游动在桌面,唇角在目光中缓缓扬起,微笑。“真的吗,你确定图萨西塔动身前没有告诉过你,在危机的时刻让我送月白离开?” 阿尔尼斯温和的眼,微微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只是这样一点异样,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志得意满地笑起,阿娜希迦向后一靠,用一双闪耀着明媚的眸子斜睨着桌旁的人,再次叹息。“我在问你一个问题。” “请。”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联合刚才那几个老家伙微不足道的能力,一旦你动用身体里神赐予你的守护力,你们又能抵御利比亚人多久?到了那时,你又能剩多少力气,在你所谓的‘危机时刻’到来之际解开我的封印?” 良久的沉默 分卷阅读190 - 分卷阅读19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1 ,久得阿娜希迦都快失去耐心了,他才微笑着轻轻开口。“这是两个问题。” “阿尔尼斯,你有心情开玩笑,我并不意外;我意外的是,你竟然不了解自己到底有多少能力,你以为自己有足够的防御力能够抵挡利比亚的进攻,这种盲目的自信和那个狂妄自大的女人真是如出一辙。” “我并不自大,王也没有狂妄,我们都清楚的了解自己的能力。阿娜希迦,我只是没有办法相信你,假如我解开了你的封印,你若是立刻送月白回她的世界,我根本拦不住你。” “没错,你的确拦不住我,所以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相信……”似乎听见了有趣的话,他挑了一下眉。 “我和你们一样,不到最后那一步,绝对不想失去她。” 点头。“这句话,我信。” 直起身,低头扫了他一眼,带着逐渐冷下来的声音开口时,阿娜希迦已经迈开步子。“阿尔尼斯,做你应该做的事,别让后悔吞噬了我们所有人。” 半晌,阿尔尼斯静静望着已经走远的她,那袭在廊外流淌进来的阳光里修长窈窕的背影,那背影很美丽,亦有些孤单。 ★★★ ★★★ ★★★ 佩妮看着一个沙漏时前端上桌,到现在仍然原封未动的饭菜,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露台。 石柱边偎依着一个侧影,由纤细单薄变成了眼下这般的消瘦孱弱,只是几天时间而已。 抑制不住地,佩妮又是重重一声叹息。 拿起小碟子选了几样清爽可口的点心,又将一个水果拼盘一并放入托盘,端着金色莲花形的托盘,朝露台上的夏月白走去。 “小姐,吃点吧。” 摇头,眼睛注视着远方。“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随便吃一点,要不然身体会受不了。”有些急,端着托盘绕到她的另一侧,盯着夏月白凝望着远方的眼睛,阳光在她漆黑的眼底折射出一片触不到尽头的空洞。 人在这里,可心却被带走了,留在底比斯的不过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壳子罢了。 早知道思念一个人是这样苦涩的滋味,早知道惦记一个人到了这种疯狂的程度,早知道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就在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 早知如今的痛苦,当时就会不顾一切的跟着她走,才不管那个女人是否同意,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就算要自己耍赖撒野都可以……只要能在一起。 她怎么样了,是不是为了打仗的事情没日没夜的烦恼忙碌? 她上战场了吗? 她受伤了吗? 她伤得重吗? 她有没有得到最好的治疗? 想看她抬眸一笑间的淡然神情,想听她在耳畔软言低语的声音,想抱着她清瘦却能带来依靠的身体,想感受她萦绕不散的淡淡体温……这些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现在都像梦,遥不可及的梦。 低下头,灼热的阳光刺得眼睛很痛,冷冷地痛,模糊了视线,亦将呼吸模糊。 合上眼,不争气地泪从眼角顺着低垂的脸庞滑下,落在雪白色的栏杆,静静地撞得粉碎,就如她不堪重负的心,被那些想念毫不留情地狠狠碾碎…… ★★★ ★★★ ★★★ 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以来替图萨西塔处理的第几道伤,经验丰富的老医官动作小心而快速地将她后背的伤口抹上止血药粉,用浸过草汁的亚麻布盖上,再用干净的绑带固定缠好。 一名肌肤黝黑的侍女跪在榻旁,极其轻柔地替图萨西塔擦去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将她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侧的几缕发丝撩到脑后,与这侍女温柔的指尖相同的是她温柔多情的眼神,带着抹浓浓的担忧在这女王透着疲倦却无损俊美的脸庞悄悄游走。 卸了铠甲,双目微合,图萨西塔静静侧卧在榻上,一只手扣着杯沿搭在腿上。修长的手指握着纯金的酒杯,半杯浓郁的佳酿,那色泽就像她手上干涸的血迹,暗红,妖娆。 由着身后的医官和周围的侍女为自己敷药处理伤口,沉默地感受着那些灵巧的指尖在伤口周围忙碌着,抹开药粉时有一点刺痛,但几乎感觉不出来,相对于她带回的那一身深浅纵横的伤,这点小小的痛疼已经被麻痹的神经自动忽略了。 周围的空气里浸着某种提心吊胆的仓惶味道,混合着呼吸间苦腥的草药味和隐约的血气,在这安静得有些沉闷的空间弥漫开来。 身后的医官正做着收尾的工作,厚厚的帷幔外传来了侍女轻柔的通报声。 眼帘未开,图萨西塔点了点头。 静立在侧的侍女将黑色帷幔掀开一道缝隙,朝外面的人悄声说了句话,又将手中的厚帘子合上拢紧,直至将一个房间隔成两个里外不见的空间。 “王,您的伤势如何?”声音很熟悉,刚开口便知道是霍克提莫斯。 “没有大碍了,撤回城里的军队损伤怎么样?”仰头将酒慢慢倒进喉咙,一双安静的棕色眼眸轻轻掀开一道缝隙,如她那安静地没有太多情绪的声音。 抬起头看着眼前厚重的帘子,从帘后渗出多种草药混合出来的刺鼻气味,掺杂着悉悉嗦嗦的许多细微动静,不由得让霍克提莫斯担心起这位法老王的伤势,并非如她自己所言的那般简单。 图萨西塔率领军队奔袭了赫梯人设置“雷火”的地区,激战并未持续太长时间,说不上来赫梯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似乎只是为了引诱图萨西塔出城迎战。 又一轮厮杀突围,就如塞布隆所说,直接砍断赫梯士兵的脑袋,果然能有效地杀死了这些服用药物后变成怪物的人。 然而,这种杀敌的方法也是相当的耗费体力和时间。 所以当霍克提莫斯由西港返回后,马不停蹄地调转军队前去支援图萨西塔时,她的军队俨然与敌人已经绞战缠斗的血肉横飞。 回城时,霍克提莫斯没跟上来,只在战场上透过纷乱晃动的人影瞥见图萨西塔伤得不轻,那副金色铠甲几乎被血染成了赤金色,像一滩融化在血液里的金水,不是耀眼,而是刺眼。“还未来得及细算,重伤约七、八百人,其余轻伤,医官们已经在给重伤员治疗,僧侣提供了不少药物,但城里的药材数量对于伤者而言实在有限。” 帷幔后长久一片寂静。 站在霍克提莫斯身后的几名将军,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颔首,说道:“王,赫梯在木尔代城的东港又加强了兵力,我们现在的人手不足,而突勒城又因被敌人牵制而无法调来增援,东港那里恐怕……只能放弃了。” “王,臣也觉得东港难以保住,与其继续浪费兵力在那里,不如让军队撤离。”又一个人上前附言。 “王,下令撤军吧,现在让军队撤退 分卷阅读191 - 分卷阅读19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2 ,我们还能保住最少十五、六万人,在晚了-----” “哗!”两道帷幔,宛若被闪电撕裂地黑浪,翻卷着一股子戾气向两侧被狠狠地扯开,露出中间巍然驻立在台阶上的人。 几人一惊,错愕地望向披着白色斗篷静静凝视着他们的年轻女王。 由心底荡起一片森冷感,她的眼神……那里静得像片被时间凝固的夜色,隐约间,还有一点异样的色彩,说不清楚的感觉,就好像有只野兽躲在那双棕色眼眸的深处,压低嗓子正朝着他们怒吼咆哮。 “今天是东港,明天就是西港。那后天呢,是这座城吗?是不是在过十天半个月,我连底比斯都要送给他们?”不冷不热的表情,不轻不重的声音,她面无表情的质问令在场几人直直惊出一身冷汗。 将官们猛然一惊,怔了片刻,立即跪倒一片。 死一样的寂静在气氛僵滞的房间缓慢膨胀,浓重的压抑正沿着图萨西塔伫立在帷幔旁的静止身影无声无息地在整个宫殿里蔓延,又顺着官员跪倒的身体渐渐渗进那些人僵滞的呼吸。 敛眼,冰锐的目光逐个扫过匍匐在地的将官,放低了声音,感觉到背后有片温热的湿,随着她冰冷的背脊缓慢爬行地流下,刚才敷上药物的伤口因她猛然腾身而起的动作又裂开了,眉头浅浅一皱。 “东港的设防不能有丝毫松懈,领兵的将军战死了,就在派一个将军去指挥;前面的士兵战死了,就让后面的顶上去;整个军队阵亡了,就让另一支军队去接手。总之,不能把红海港的任何一座港口丢掉,谁在来和我说撤退的话,以逃兵弃役罪处置。” “是。” “下去吧,霍克提莫斯留下。” 直到那几个将官拖着沉重的脚步颓然地迈出大厅,图萨西塔眯了眯眼,退了两步,缓缓坐回榻边。 看见她背后发丝掩映下的白袍印出一片刺眼的鲜红,老医官惊出一身冷汗。“王!” 起手制止他险些脱口而出的惊呼,沉声。“下去。” “还是让臣在给您换一次止血药。” “去外面等着。”一成不变的声音,一成不变的冷漠。 老医官悄悄移动一下身子,手跟着垂落,搭上药箱的盖子,布满皱纹的脸上多出一种踌躇又为难的神情。“王,这、这伤……” 抬眼望向他,轻道:“出去。” “……是。”喉头紧了紧,嘴里似乎还有话,但图萨西塔不动声色的坚毅,令他打消了继续与这位固执的女王争执的念头,带着一脸的无奈行礼,随着侍女由侧边小门退出房间。 默不作声地望着那老医官略显佝偻的背影在侍女们窈窕身影的簇拥下消失在门口处,图萨西塔松开眉头,伸手拿过桌上的杯子,这个动作牵扯着后背又是一阵火灼般的痛,眼神突兀一暗。 “将这里的情况传信告诉阿尔尼斯,让他不要替我们担心。利比亚既然破境而入三角洲,半个多月必然会达底比斯,他需要做好底比斯的全面防守。若是迎战,切记不能恋战,以守为攻。”咽了一口酒,用腥辣的液体浇灭身体里那片疯狂乱窜着舔食四肢百骸的火,瞅向一直沉默等待的霍克提莫斯。“另外……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他。” “是,臣明白。”抬头看了看她,他又将目光垂下,图萨西塔伤的不轻,气息有些混乱,动作也因为伤口带着迟钝。“王,还是让医官来给您看一看比较好。”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不用和那个老头子一样大惊小怪。”嘴角轻挑,再仰头一杯酒灌进泛着苦涩的喉咙。 “请王息怒,刚才那几位将军也是着急才说了那样的话,他们的军队都在东港,眼见自己的属下苦战无果,一时焦急才想到了放弃东港。” 安静的眸子在听到他的话后,瞅了他片刻,继而淡淡一笑。“塞布隆还在城内吗?” “在,进宫时看见他正往城边军营去了。” “让他去东港,他比我们都了解赫梯军队的战法,如果他也无能为力,调集五万阿努比斯军去支援。那座港口不能失,明白吗?”眸色由深至浅一道闪烁,犀利。 颔首,轻声答道:“臣明白,有了这个开头,不仅仅是失去一座港口那么简单,更会失去军心民心,在想顽守固防就更难了。” “去吧。”挥了挥手,闭目养神。 “是。”霍克提莫斯行礼,退出了房间。 当房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忽尔,她觉得倦了。 这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快要背不动那些强制按压在心底的想念,这些日子的血光厮杀,只能短暂地令她忘却与那女孩分别后,自己尤显突兀的惶惶茫然……笑,轻轻叹息。 一国之主,怎么能茫然? 没有资格去茫然,就像没有资格低头退缩,只能迎上。 命运,真的不能改写吗? 生与死,聚与散,只能被那些所谓的神操纵在手里,而自己却只能看着一切发生而无力挽回…… 眼帘轻轻一掀,她看着那枚用安静地姿态紧紧圈在食指上的戒指,满手分不出是血是污的痕迹,它却仍能在这样的污渍里干净得不染纤尘,熠熠透亮。 轻轻摸上,让它在指上来来回回转着圈,寂静地转动。 在那深邃的眸底,有片凌乱的碎金正在某种制约下竭力地挣扎反抗着,像道被囚禁的暴戾洪浪,无声嘶吼,无声翻卷。 ★★★ ★★★ ★★★ 阿娜希迦倚在窗边,手臂搭在微微发烫的窗框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框,她望着天空里那片努力想要绽放最后一丝嚣张的夕阳,目不转睛,认真专注。 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个脚步声。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没等那脚步声停下,她便拨弄着脸旁被风吹起的发丝,慢悠悠地转过身。 离那笑容妖冶的女子还有几步距离时,阿尔尼斯停了下来,静静地一笑,不输眼前妖魅女子的笑容。 “今早收到了红海的战报,那里的情况不太妙,联军进攻的势头要比我们想像的更猛烈,埃及军队虽然给赫巴联军带来了重创,但我军同样也是伤亡惨重。”他不愠不火的开口,不疾不徐的语气尽然听不出一丝焦急或担忧,只有淡得几乎可以用漠不关心来形容的平静话音。 挑眉,阿娜希迦似乎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感到太意外。 来自铁血帝国的六十万大军,仅凭这个数字,就足见赫梯王从来没做过输的打算,在加上一个对图萨西塔恨之入骨的巴比伦王子。两国联手,埃及胜算本来就不大,现在又来个趁火打劫的利比亚……三个国家的军队,两个方向的袭击,却是相同的目的……瓜分这座被众神宠爱的沙漠大国,将那些骄傲的埃及神从尼罗河畔巍峨的神庙中赶出去, 分卷阅读192 - 分卷阅读19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3 换一些新的神和新的信仰。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送月白离开,你能做到吗?” “这个问题,我早就回答过你了。” “再回答一次。” 静静看了他一眼。“我不会随意送她离开。” 认真的目光越过她的肩,望向她身后那片被夕阳染得通红的天空,浅青至深蓝的天地之间夹着一道温热的霞光,干净的颜色,干净的寂寞。“阿娜希迦,你要想好了,一旦我解开封印,你这位赫梯公主就会从这个世上香消殒灭。从此,世间在无阿娜希迦这个人。” “花了一千年的时间去思考,我想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一朵妩媚的笑,在她的唇角绽开。 一阵沉默。 “好。”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半晌,阿尔尼斯抬起头,一脸安静的笑。“既然如此,那就请亡灵的引领者,我们的阿努比斯神回到这片土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出去散散心,解放一下大脑,提前祝亲们周末快乐,mua! ☆、第 七十四 章 只有阿尔尼斯和夏月白,两人并排走在幽深寂静的走廊,四周一片安静,竟然不见一个侍卫或者来来往往的侍女仆役,这些人都去哪里了? 疑虑丛生,夏月白继续朝周围一番探寻,除了从廊外流淌进来的潜着一缕似香非香的氤氲热风,几乎连一个人影也没瞧见。“我们要去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步履稳健,阿尔尼斯侧目对她淡淡一笑。 “阿尔尼斯,你怎么学起乌纳斯那套神神叨叨的东西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是因为这里空无一人的安静,还有身旁男子那话音和笑容里永远不会消退的温和淡然。 说不上来的感觉,夏月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以及太过寂静的四周。 微笑着扬了扬眉毛,他看上去很高兴。“我们这位大宰相现在忙的脚不沾地,他已经没时间去玩那些小把戏,那就让我来抽空玩一次吧。” “行,你喜欢玩,到时候我就假装惊讶,陪你玩一回。” 侧目一瞥,眼神闪烁。 转过一道弯,连着走廊的尽头出现一座宫殿。 “这是阿娜希迦住的地方,我们要见的人在这里?”这里夏月白以前来的挺多,因为这座宫殿的后花园有几处很独特的设计。然而,自从阿娜希迦来到底比斯住进这里以后,夏月白就来的很少了。 点头,脚步未停。“是,在里面。” “是不是塞布隆从红海带消息回来了?” “不是,你别乱猜了,来,进来吧。” 皱眉,沉默地跟上他的步伐,迈入宫殿内厅的一刹那,一股幽幽的香气迎面扑来,这是阿娜希迦从赫梯带来的香料,因为那位赫梯公主不喜欢埃及香的味道,她说那些香熏浓郁得让人丧失了清醒。 的确,这缕赫梯香的味道,清淡得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没有在外殿停留,很快就从华丽的厅堂穿过,同外面一样,这里也是空荡荡一片,不见半个人影。 踩着光滑的能反射出物体倒影的大理石地面,两人的脚步声在这座安静的房间荡漾开来,回响出一种空旷又孤独的深邃。 没等夏月白琢磨出为什么他们要来阿娜希迦的寝宫,来这里又是见谁这些问题,走在身旁的身影忽尔停住了。 差一点因为走神而继续闷头走下去,收回多跨出的一步,夏月白转过脸,盯着阿尼斯尔的侧脸,他则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循着他沉默又带着些专注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座独立于内殿以外的房间,门外的阳光充足明媚,衬得门内的光线很昏暗,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依稀,靠近门边的地方有片不太清晰的轮廓,一些隐匿的线条模模糊糊地起伏在黑暗中。 似乎是个男子的身形,很高,也很矫健,静静站在门内的阴影里,离他脚尖不到几公分的地方,就是一片灼眼的阳光。 看了看身旁的阿尔尼斯,他亦带着温和的笑朝自己看来。 “你带我来,就是见他?”不确定地问,心里有种立刻转身离开的冲动,就在门内那道人影静立不动的时候。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用着那双同身体一起笼罩在黑暗中的眼睛。 被人用目光压迫着的感觉,很强烈,无法忽视。 “对。” “他是……谁?” 拍拍夏月白的肩,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有些发僵,阿尔尼斯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微笑,手掌顺势很轻地推了她一下。“去吧,自己去看看,别怕,他不会伤害你。” 咬着唇,看了看他,他仍是一脸温柔淡然的神情。于是,迈步。 与此同时,门内的人也跟着移动脚步,迎着夏月白面对面走来,缓缓踏着阳光步入灿烂夺目的光线里。 伴随他逐渐暴露在光线底下的身影,安静的阳光从他头顶水泻般滑落至肩膀的皮肤上,静静折射出一澜凝固着碎金的黑色光芒…… 而夏月白脸上的表情同她的呼吸,亦在见到阳光将那身影完全包裹的瞬间,整个硬生生僵滞了。 蓦地,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在一瞬间被头顶热烈的阳光凝固成了一具冰雕。 耳边传来阿尔尼斯低低的话音,以及衣料微微动作时摩擦着地面的声音。“神。” 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身上,夏月白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影,如果,那称得上是个人的话。 周身漆黑如墨的肤色,而那头颅居然是一颗……狼头,不是幻觉,而是货真价实的狼的头颅,包括他的双脚,从脚踝到脚跟都像人,从前脚掌开始却保留着狼爪的尖锐。 但这副身体真真切切却是人的外形,身形修长,轮廓优美,肌理分明。 夏月白知道这张面孔主人的名字,他叫---- 阿努比斯。 眼前的情况,诡异到她无法找到任何一个贴切的词去形容此刻内心翻搅地感受……害怕,震惊,骇然,迷惑……纷纷乱乱的情绪,一股脑从被心脏膨胀跳动撞击得几乎快要炸开的胸腔溢出来,夏月白唯一能做的只是靠着惯性去呼吸。然后,在脑中一波又一波的震荡中,持续着她不能动又不能说的窒息状态。 “阿尔尼斯,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开口,是个年轻男人的嗓音,清澈,略微带着些低沉。 由地上站起,阿尔尼斯朝着阳光下那张阿努比斯的脸投去深深一瞥,随即颔首,转身轻轻离去。 直到灵敏的耳朵里传来阿尔尼斯的脚步消失在宫外走廊的尽头,阿努比斯才低下头,眼前这张五官精致的脸庞上有层显然易见的苍白,他眯了眯眼。“吓得说不出话了,我记得你可是灵牙利齿的很。” 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一 分卷阅读193 - 分卷阅读19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4 位活生生站在面前的神,就如同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应对这位埃及神戏谑且轻浮的话语。所以,直直地看着他,夏月白继续沉默以对。 似乎,对于夏月白沉默望来的眼神满不在乎,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漫不经心地迎向她依旧混乱的目光。 良久后,阿努比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阳光还是那么刺眼,炽热的温度在四周没有丝毫的收敛,宛若这小姑娘剔透干净的眼睛,灼灼地,看得他快要在这样沉默的眼神里难以继续保持着从容淡然。 她看见他头顶那对尖立的耳朵很轻地抖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动作。在一只属于动物的脸上,你无法依靠表情猜测他的情绪。然而,动物的身体也会出现某些特有的行迹,让你可以利用这些细微的变化,揣测出那张没有表情的狼脸后面,藏着怎样波动的内心。 “阿娜希迦呢?” 脑袋一歪,随即嘴角朝上咧了一下,露出一排森森白牙。“不先关心一下我,这么一个鲜活的神站在你的面前,你就不好奇。” 恍然若梦,胡狼的脸露出人的表情,明知这不是幻觉,仍然不自禁地觉得自己在做梦。“我现在的心情还来不及好奇,你把阿娜希迦怎么了?” “月白,”踏前一步,他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闪耀着绿色光芒的眼睛像两块美丽的孔雀石,莹莹铄铄。“阿娜希迦是我,而我非她。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她……死了?”胃里一阵压抑不住的痉挛,很疼,好想吐……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 无法忽视夏月白因为悲伤而咬紧嘴唇强撑出来的坚强,那一瞬间褪去血色的唇上,硬生生被她咬出细细的红痕。 抬手,捏着她的两腮,指尖稍稍用力迫使她蓦地张口,牙齿离开那片已经露出血丝的唇,绿色的眸不自禁地盯着那层冰冷的唇色,眼神闪了闪。“月白,阿娜希迦是我的一部分,她将永远活在我的生命里,不要伤心。” “阿娜----阿努比斯神,我可以离开了吗?”头朝后一仰,轻易摆脱了他不轻不重的钳制,她狠狠吸了几下鼻子。 看了看自己空掉的手,指尖萦绕的温度很浅,甚至有丝冰凉,但他舍不得让这温度从指尖散开。“把那个神字去掉,还有……为什么着急走?月白,你在发抖,害怕我吗?” “不完全是害怕,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一位神相处,你是高高在上的神衹,我只是渺小的人,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绿色的眸,有那么短暂的瞬间划过一缕失落,如果神也懂得黯然和失落的话。那么他敢说,没有哪个神比他更知道失去是个什么滋味……曾经,他也是骄傲的,做为一个完美的神。 而现在,在他取回了自己的真身和神权后,他却无法在变回曾经的那个目空一切的阿努比斯,身体是完整的,力量是完美的,他却再也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亡灵引领者,他再也不知道要如何去称量人心的善恶…… 当神的心知道了痛的感觉,那他还能拿什么去抵挡欢乐的诱惑和悲伤的折磨。 “你走吧。”嘴角牵了牵,暗色的光自那绿色的瞳孔中一闪而过,这狼首人身的神轻轻退开一些,避开夏月白投来的目光,侧头,有些淡然,亦有些尴尬地偏过脸。 嘴里的话在僵硬地舌间滚动了一圈,被空白一片的大脑轻轻抹了去。没有太多犹豫,夏月白转身离开了这片光线明媚却难以带给她丝毫温暖的地方,脚下的步伐在仓促里微微有些沉重。 身后,一双绿色的眼,浮动着抹倏忽明灭地暗光,沉得让阳光无法抵达深处。 ★★★ ★★★ ★★★ 看着前面的几个侍女仆役正在接受检查,夏月白将头压得更低,手里紧紧攥着通行的腰牌,巴掌大的黄铜牌子被她掌心的汗水浸湿,捏在手里有些打滑。 “你,过来。”守在宫门的士兵向她伸出手。“通行牌。” 几步走到守卫的面前,手从裙边划过的时候在衣角将腰牌上的汗水用力的抹干净,递上。 拿过牌子,翻转检查了一遍,抬头打量着她,年轻守卫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堂上闪过一丝疑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宫的?” “阿蒙宫。” “你是阿蒙宫的侍女,那里的莫拉你认识吗?”守卫蓦然变得很高兴,凑近夏月白小声问道,不时警惕地往身后来回巡逻的侍卫队长瞅去,生怕被人抓到自己开小差。 脑中一阵迅速的搜索,堪比电脑的高效运作,在扬扬洒洒几百人的侍女里回忆着一个叫“莫拉”的女孩。片刻后,夏月白微笑着点头。“她今天又打碎了一个罐子,被侍女官责备了半天,你认识她?” 伸手扯了扯头上的包巾,顺手擦掉额头的汗水。“她是我的表妺,她在家的时候就整天毛手毛脚的打碎东西。怎么到了宫里还是这个样子,这丫头总有一天要闯大祸。” 笑了笑,心里长长吁了口气。 “你出宫干什么?”眼角瞅见侍卫队长从队伍那头缓缓走到自己身后,年轻守卫扯开嗓门一本正经地问。 “西广场的布料店进了一批新货,佩妮让我去买几批回来。”那侍卫队长循着守卫的声音朝自己看过来,夏月白强按着喉咙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依然不紧不慢地开口。 “哦,行了,你赶快去吧。”将腰牌还给她,守卫挥了挥手。 “喂,你站住!”刚走了两步,身后一声大喊,令夏月白直直惊出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出门要自己带床单被套,酒店的床上用品简直了。。。回来全身痒,左挠右抓,快成猴子了。。。唉。。。 预报一下,明天还有更新! 哎哟喂,我擦,为毛给“月醒”配个封面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喜欢啊,不好看!!居然还有强迫加封面的啊,好讨厌,jj你太事妈了。给小说配封面这种事情,为什么不经过作者本人同意啊,后台还不能取消,你什么意思嘛??!! ☆、第 七十五 章 回头,皱眉。“什么事?” “早去早回,现在宫门关得比以前早,别耽误了回宫的时间。” “好。”点头,急急加快脚步穿过厚重的宫门,随着其他几个出宫的人,一起汇入王宫广场前人头涌动的人流之中。 小心谨慎地离开了广场,来到纵横交错的街道时,夏月白将斗篷的帽子翻起,宽大的帽沿低低地压住半张脸,与迎面走来的人群一个错身,她急步闪进身旁的小巷子。 城门关闭了,但相对于进出都需要经过严格检查的王宫,出城并非没有可能。 打定主意要离开底比斯时,夏月白就做足了出城的准备。 从佩妮和 分卷阅读194 - 分卷阅读19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5 侍女们的口中打听到每天中午会有一队去尼罗河的人马出城,他们是由几名祭祀带领着去河畔做太阳祭的队伍,随行还有一些僧侣和仆役。 只要能混入这支队伍,就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安全地离开底比斯。显然,她没办法伪装成僧侣,但想冒充队伍里的一个普通侍女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找准时机。 躲在街角,密切注视着前面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这里的繁华并没有因为远在红海的战争而有所改变,亦没有因为朝底比斯蜂涌而至的利比亚人而消沉下来,即使是城门关闭贸易暂停的情况下,城内储备充足的货物仍能满足人们日常的交易需要。 所以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店铺仍在营业,一声又一声响亮的吆喝里夹杂着讨价还价的声音,喧闹,热烈,亦有种对凶险的未来一无所知的轻松和快乐。 藏在帽沿下的眼,闪过一丝兴奋,因为街角出现一群祭司打扮的人,正朝夏月白藏身的方向缓缓走来。 最前面的几位祭司骑在马上,脸色严峻地望着路上自动让出道路退到两侧的平民,这些虔诚的百姓口中念念有词地连绵跪倒在地,身体随额头紧贴地面,等待着队伍从面前经过。 夏月白退到身旁土墙的阴影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徐徐朝着这边行来的队伍。 把握机会,当队伍从离她不到两米远的道路经过时,她敏捷地从墙边探出身,身形灵巧地从匍匐在路边的人群里急速滑过,随即脚尖一旋,身子悄然无声地融入队伍的尾梢。 调整呼吸,用眼角余光静静打量着四周的动静,人群仍旧虔诚地跪着,前面的队伍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无人发现队伍末端多出一个人影。 深呼吸,直到现在才敢将一直被自己闷在喉咙里的呼吸稍稍吐出,如果再憋得久些,恐怕她会活活在这空气流通良好的地方被憋死。 忽尔,感觉到某个视线在身上掠过,很轻,几乎像阵微风从脸侧扫过,只是这风里有种锐利的冰冷。猛然转头,朝人群后面急速看去,一片低矮的房屋在炽热光线里抖落层层叠叠高低起伏的深灰色阴影,几排棕榈树在风中摇出沙沙的声音,静谧恍惚地感觉。 收了目光,跟着低下头,随着缓慢前行的队伍朝前徐徐而去。 在城门没有耽搁太久,守卫上来例行公事的询问后,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扯动下缓缓开启,夏月白走在队伍的最后,踏着稍稍迟钝地步子离开了这座恢弘的王城。 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那座美丽的城市。 听着城门在身后轰然合紧的声音,漆黑的眸轻轻一闪,有片涟漪伴随着城外呼啸的风灌进眼眶,牙齿磕上唇狠狠咬了一下,夏月白低头加快了脚步。 ★★★ ★★★ ★★★ 祭司带着队伍出城就走上通往尼罗河方向的大路,夏月白跟随他们走了一段,自从底比斯关闭后城外的行人明显减少了,以往商旅和牧民成群结队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已然不见,走了半小时也没看见一个人影。 寥落,萧条,在这宽敞的大道上尤为明显。 除了马蹄和人们沉默向前的脚步声,只能听见狂风里衣角抖动的簌簌声,还有尼罗河在远处永不知疲倦的奔流轰鸣。 继续走了大约又有半个小时,看见前面一条支路从笔直的主道向外延伸在刺眼的光线里,两尊十几米高的太阳神立像站在路口,那束穿透狂风飞沙的视线凝望着底比斯,潜着一股威严与专注。 夏月白缓缓放慢脚步与前面的人拉开一些距离,趁着没人注意,她大步跑到神像后面,背紧贴着坚硬粗砾的石料,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竖起耳朵,仔细从盘旋呼啸地风里辨出队伍渐行渐远的稀疏马蹄声。 少顷,从石神底座的后面探出身,悄悄打量着在沙漠烈日下模糊成一条白线的大路,队伍已经走得很远。 从斗篷里拿出水袋,拔掉塞子,喝了口水----水还在嘴里荡漾,她的喉咙却一瞬间僵住了,眼神亦是。 对面石像的肩膀上坐着一个人……漆黑的肌肤在阳光轻舔下闪着一波碎碎的金,而那颗线条流畅又极具视觉冲击力地胡狼头顶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正用那双绿宝石般剔透斑斓的眼俯视着自己。 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水,喉咙被冰冷的水烫得一阵发颤,沉默地仰头望着那位死神,夏月白有种想逃却不知要怎么迈步的惶恐。 两双色泽相异的眸子沉寂地对视了片刻,随着阿努比斯纵身一跃的动作,他轻轻落在了距离夏月白几步以外的地方。 “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能顺利地逃出城。不过,路已经到头了,回去吧。”双手环胸,他好整以暇地目光透着抹戏谑,夹带着细沙的风从耳尖掠过时,他朝她走去。 看着阿努比斯的身影不断靠近,夏月白朝后退了几步,抬手指着他,厉声喊道:“站住,别过来。” 步子停下,眉心拧了拧。“月白,不要闹了,和我回宫。” “为什么要我回去?阿努比斯,你真正想让我回去的是那座王宫,还是我的世界,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骗我!” “你不想回家吗?你的家人,你的生活,难道一点也不想念吗?”安静地接话,他的目光一如他的话音般安静,只是那双眼,宛若触不到底的深渊,正将周遭在他说话间明显开始动荡不安的空气吸食着,无声亦无息。 夏月白紧盯着阿努比斯不放的目光悄然轻颤,因为他所说的……想念。 对于家人和那段时光的思念,不提及,并不代表忘记。 “我要去找图萨西塔。”不想和他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她的时间不多,一旦宫里发现她不见了,最多两个小时他们就能找到她。 笑了笑,叹息。 夏月白在那张狼脸上看见了显眼的鄙夷不屑。“找她?她现在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指望她能为你做什么?” “我不需要她为我做什么,这才是关键。一直都是她在保护我,现在我只想陪在她的身边。阿努比斯,让我走。”话音因激动而微微扬起,一如她眼底那层莹莹发亮的光。 “……”眼睛眯了眯,在头顶阳光稍稍偏移间。 “阿努比斯,是你欠我的。” 猛然,他跨前一大步,两人间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这一次夏月白并没有在后退,继续用她漆黑如墨的目光纠缠着那双绿色的眸子,坚定,不服输。 “是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让我遇见她,让我过上这种不知是幸福还是倒霉的日子。所以,阿努比斯,放我走吧,就算把你欠我的都还清了,行吗?”一种激动过后泄了气般的颓丧,低声下气的语气,那双透着哀求的眼,继续执着地注视着沉默不语的他。 沉默了 分卷阅读195 - 分卷阅读19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6 一阵,他缓缓地开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像一声压抑了太久后释放出来的叹息,有些肆无忌惮的随性。“我很喜欢你,月白。并非因为你是玛特,而是因为你很聪明,但是这一次你做的事情,真的谈不上聪明。” 夏月白想笑,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是,我想笨一次,你就成全我吧。” 蓦地,在她毫无防备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猛然挣扎的身体一把拉进怀里,紧接着挡住她愤然朝自己挥来的巴掌,单手把她两手同时钳制于背后,然后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迎上自己的目光。 “放手,阿努比斯!我不要回去!!” “谁说要送你回去?”抱紧怀里不停扭动的身子,即使这小姑娘两只手都无法自由活动了,仍用一双怒气中格外晶亮的眸子瞪着他,像只炸了毛的小猫,极力想要逃离自己的怀抱。 猛地惊愕,紧紧盯住那张耀眼阳光中近在咫尺的胡狼脸。“你说什么?” “你知道木尔代城在哪里吗?” 摇头,本能的。 “你去过沙漠吗?” 再一次摇头。 “你知道怎么去红海吗?” “过了那片沙漠就……”用眼角瞄了瞄身后那片沙浪翻滚的地方,话刚出口,夏月白就觉得自己很傻。 阿努比斯轻轻叹了口气。“我送你去。” “真的?”惊得忘记了挣扎,看见那死神的脸上露出一种无奈里隐隐混杂着些许烦躁的神情。 松开手,他抬头看看天色。刚过正午,天空里连一丝浮云都没有,天际直抵沙漠的尽头,天地在烈日下露出一片难分彼此的惨白。 片刻,他重新看着她,嘴角扬了扬。“就像你说的,是我欠你的。” 说完他转身迈步,路过石座时弯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包袱,往肩上随手一搭。“走吧,他们很快就追出来了。” 看了看往沙漠里缓缓走去的高大背影,夏月白又转动视线朝底比斯的方向望去,巨大的城墙在一倾万里的绚烂光芒里绵延在视线的尽头,壮观瑰丽,亦有些模糊。 紧紧抓着斗篷的手心有层汗,不知是对未知的紧迫,还是对未来的迷茫,不在多想,一扭头小跑着跟上已经走远的阿努比斯。 斑斓璀璨的阳光,顺着巨大安静的石像在地面投下一片游离的影子,斑驳,莫测。 ★★★ ★★★ ★★★ “殿下,真的不去追吗?” “不用追了。” “但是……” 阿尔尼斯拿过另一张卷轴,指尖在纸上慢慢划过,逐字逐句将上面的文字默记下来。“有阿努比斯神在身边,月白不会有事。” “我是在想,让月白去木尔代城真的好吗?王不想让月白去,我们这样放走她,万一王不高兴……”乌纳斯仍有不放心,想到图萨西塔临行前交待要好好照顾夏月白的安全,现在却让她不声不响地逃出宫,他这失查之罪恐怕不是到城楼上吹几天河风能解脱的。 一抹浅笑在唇上漾开,他抬头朝乌纳斯看了一眼,继而又低头看着手上的卷轴,轻道:“你还不知道王的脾气嘛,就算真的生气,只要看见那个小姑娘出现在眼前,高兴都来不及,她还哪来的生气,况且……”他随目光游走在纸上的指尖蓦然一顿,自言自语般的低语。“已经变了。” “殿下,您说什么变了?” “没事,乌纳斯,利比亚人应该快到了吧?城防情况如何?”轻轻将话题带开,他合上卷轴,从桌后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待阿尔尼斯从身边经过,乌纳斯跟上他,在他身后说道:“一切都在我们的安排中,大臣们提供的兵力虽然不足以单独抵挡一面,但是也能起到辅助军队的作用。” “好,将人手部署到位。” “是。” 踏出大门的一刹那,风从庭院里捎着一股淡香悠悠地盘旋在脚边,望着盛夏过后仍然一派妖娆的姹紫嫣红,阿尔尼斯淡然的眸底,悄然无声地划过一道暗光…… 变了,那两个人的命运都变了。 被自己日日夜夜反复询看了多年,属于那埃及女王一清二楚的难以解开地死结,突然之间……模糊了。 而那逆流而来穿越了亘古时光长河的女孩,她原本总是一直无法看清的命运轨迹,却在同时,依稀能寻出些踪迹。 因那遥远的红海边,正有一股神力在悄然缓慢地觉醒着。 到底是谁? 是那一旦释放就再也无法控制的□□邪神,塞特。 还是…… 阿尔尼斯猛然抬头朝那灼热天空望去,瞳孔深处沉淀着无云亦无风的晴空,隐隐地,辽阔的南方有抹异样的微弱光芒。 即便被白天耀眼的阳光遮住了锋芒,它亦能挣扎着撕开苍穹,绽放着一抹属于自己的光辉。 那是神的光芒…… 居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的是,“月醒”进入倒计时吧! ☆、第 七十六 章 苍茫茫的天,一望无垠的飞烟黄沙。几乎分不出哪个是天哪个是地,一阵厉风贴着沙面吹过,将天地揉成囫囵一团的暗色。 没有风的时候,这片沙的海洋却是极其安静的,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令听觉变成多余感官的无声世界。 绵密的细沙无声无息地掩埋了身后的脚印,而前面的路,宛若一条通向地平线的无尽长路。 坐在骆驼上摇晃了几个小时,夏月白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后背传来的酸痛却让她无法闭上眼打个瞌睡,随着骆驼不紧不慢仿佛是在散步般的摇晃步伐,她今天不知第几次左右移动了一下身体,缓解因血液流通不畅而已经麻痹的下半身。 她详细计划了逃跑的路线,唯独没有办法事先准备穿越沙漠的交通工具,原本夏月白打算出城后买匹马或者一头骆驼,出宫时她把平时从来不穿戴的金饰挑了几样看着华丽又值钱的带了出来,想来那些闪闪发光的黄金及上面五彩斑斓的宝石,应该可以支付自己一路的旅费。 但是直到出城后,她才发现因为城门关闭的原因,城外马匹的交易也同时取消了。 幸而有这位死神。 接近沙漠边缘时,阿努比斯要去旁边小镇为他们两人找马,夏月白掏出一条项链交给他,而他一挑眉梢,看着做工精良的项链笑而不语,一脸恣意轻佻地转身去了旁边的小镇。 说是镇子,似乎只有几座在狂风里摇摇晃晃的小楼,与沙漠一个颜色,不细看还以为是一排带栅栏的沙丘。 等他回来时,手里牵着两头骆驼。 没有问他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两头骆驼,想来以他这幅尊容,别说是骆驼,就是想要黄山银海也会有无数人心甘情愿虔诚地献到他的脚边。 沙漠的落日很快,上一刻天 分卷阅读196 - 分卷阅读19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7 空还是亮的,下一刻就能在透明的云丝旁看见月亮的轮廓。 夜幕,始料未及地笼罩了这块只有两个颜色的世界,夜空将烈日下苍白的天空和黄灿灿的沙漠随手一拢,用一道沉寂的黑色染遍了整个空间。 阿努比斯抓了几根枯枝丢进火里,火舌在夜风里蹿了蹿,舔着冰冷的空气溢出一丝懒懒的暖。 拿着干粮咬了一口,这是佩妮早上做的甜饼,夏月白趁人不注意拿了几块偷偷塞在包里带了出来,凉透的饼嚼在嘴里又硬又干,如同四周吹在身上的夜风,又干又冷。 忽尔,一层温暖从肩膀轻轻落下将她覆盖,在她一边咽下甜饼,一边轻轻摩擦手臂的时候。 “谢谢。”抬头,撞上阿努比斯望着她的眼睛,那双暗绿色眸子透着微微的火光,似笑非笑。 看他在身边坐下来,捡了几根枯枝丢进火堆,不语。 从包里拿出一块饼递到他的手边。“给你。” 其实他并不饿,就算饿了,他对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也没兴趣,只是转头间夏月白那张微笑满溢的脸,让他咽下了滑到嘴边的拒绝。拿过来,犹豫片刻,咬了一口,不及细嚼就把这甜得发腻的东西咽下喉咙,然后又逼着自己吃了第二口。 “阿努比斯,你是神,为什么不能帮助埃及军队赢得这场胜利?”一路上两人的交谈并不多,阿努比斯总是沉默地坐在骆驼上望着前方,偶尔转头看她一眼,那眼神也是安静地不带太多情绪。 所以,夏月白利用这些安静的时间去想了许多事情,其中就包括身为神的阿努比斯,为什么不能帮助埃及击败敌人。只要他肯出手,想必战场上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能与神抗争。 微微一怔,低下头,看着不知不觉被自己吃掉一半的甜饼,指尖在饼面轻轻刮了几下,说道:“神也不是万能的,月白,就算我能参战,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横扫几十万大军。况且,我绝对不能出手。” “为什么不能,你是埃及的神,保护埃及难道不是你们这些神的责任吗?”有丝意外他会回答的这么坚决,无法理解神不去保护自己的国家,那他凭什么坐在神庙里尽情挥霍着来自埃及人民顶礼膜拜的虔诚信仰。 “如果神能出手随便改变一场战争,那这个世界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月白,神有保护信仰的责任,但这种责任仅限于某种情况。比如,他国的神或魔向埃及下手,我们才能出面干涉,而人与人之间的战争,神只是旁观者,这是规矩。” “旁观埃及沦为战败国,旁观埃及人民沦为他国的奴隶,这算什么狗屁不通的破规矩。”不是她执迷不悟,只是她永远理解不了这种袖手旁观的理论。 “说话优雅些,我的小月白。”在她发顶刚揉了两下,就被她带着鄙夷地轻轻躲开。 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问。“国家都快没有,要优雅有什么用?阿努比斯,你就不能破例出手一回,你难道忍心看着那些对你顶礼膜拜的人民对神失望吗?” “曾经,有位神不忍心看着他的人民身陷战火,于是显身帮助军队取得了胜利,却因此触怒了他国的神,才刚熄灭的战火瞬间重燃,并且是由神之手点燃的焚天灭地的怒焰。那一场人类之战,最终演变为了诸神之战。你能想像吗,神的怒火烧遍大地,两国的神殊死相搏的同时,世间变成一片地狱火海,万物难逃毁灭的死亡命运。世间的生灵都是脆弱的,它们又怎么能承受那种以摧毁一切为目地的战争。”将手里的饼丢进火里,看着它们由干净的白面团,变成一块萎缩的焦炭,绿色的眼从始至终地注视着它在火里一点一滴的挣扎湮没,纹丝不动的目光,像他的话音。“自那一战后,神与神之间便立下了这个不干预人类战争的规矩,由人类自己处理国家之间的纷争,而神只能漠视胜负的结果。” “……”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因着阿努比斯的话语,以及夏月白不知如何应答的茫然。只有风一下一下吹走在柔软的沙地上,伴着沙砾波浪般淅淅沥沥在风里兜转的移动,倾奏出一种简单而古老的乐曲。 “如果……有神破了例会怎么样?”食之无味地将最后一口晚饭咽下去,夏月白才将视线又投向阿努比斯。 耳朵轻轻一抖,歪头,安静地她看了一会儿,枯枝在火苗的剥啄下噼里啪啦一阵轻响,他转过头盯着火焰中心那团透明的金色,低语。“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永生囚禁或是剥夺神权都有可能。” 再次沉默,阿努比斯静默地看着火堆,而夏月白亦盯着那簇欢快跳动的火苗。 人有约束行为的律法,神有束缚权力的戒律。 不能打破,一旦破坏了那些维持平衡的东西,就会造成不可弥补的错误。这样的错误,谁也承担不起,即使是神。 头顶的月光,无声地偏移了许久。 “月白,别想了,睡一会儿吧。”又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他顺手轻拍她的肩。 “嗯。” 少顷。“躺下闭上眼睛,才叫睡觉。” “好。”这次没有迟疑,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拉紧斗篷的领口。 空气又陷入了寂静,夏月白看着手指被细沙浅浅的掩埋了半个指甲,沙子带着白天的温热,在手掌四周悄然细腻地流动,宛若此刻的心情,有些暖,有些微妙。 “阿努比斯。” “什么?” “谢谢。” “谢什么?” “没有把我带回王宫,送我去木尔代城。” 指尖在沙地上来回拨弄了两下,无声。画出几道极浅的痕迹,迅速又被细沙安静地填满。 “我烦宫里那些人,还是去看打仗有意思。” 挑眉,说完这句,他合上眼。 “明明心眼这么好,就是嘴巴讨厌。” “呵呵……” “‘呵呵’是冷暴力,是不尊重对方的态度。” 她笑,转过头朝身后的神瞅了一眼。 “哦,哈哈……这样可以了?” 咧着嘴角,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这不知道是否能被称为“笑”的表情,银色月光下奇异的有些可笑。 重新躺好,憋着笑。“我睡觉了,晚安。” “晚安” 低下头,他看着夏月白的裹着斗篷的纤瘦背影,那把火光里暗光闪烁的漆黑长发沿着沙地蜿蜒在自己的手边,他能感觉到那些发丝的柔软,手指动了动,想去抚摸的动作最终变成了缩回手时的一声叹息。 抬眸,他望着稀薄的夜色……天,快亮了。 ★★★ ★★★ ★★★ 挥剑刺穿对方的脖子,肩后随即一道剧痛。 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新添的第几道伤,在周遭这种乱得几乎已经快要失去控制的场面中,能四肢健全地全力反击 分卷阅读197 - 分卷阅读19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8 算是一个万幸。 图萨西塔用力把剑从还没倒地的敌兵身上抽出,没有回头,反手一刺将剑尖推入身后袭击者的胸膛。跟随在身旁的属下手里的刀同时劈到,一股劲风,硬生生将敌人左侧的肩膀整齐地劈断。 一蓬滚烫的液体,在她猛然转身的瞬间溅到脸上,那是她身侧的护卫中剑倒地时,从被敌人割裂的脖子处喷出来的血。 厮杀,如火如荼地继续,像大风里漫天烧遍的野火,没有喘息的空隙。 又有属下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随即数名埃及士兵涌上取代了他的位置,继续守护在图萨西塔的身旁,同样竭尽全力地默契反击。然而,他们眼底闪烁的光是零乱而急躁的,即便这些战士是隶属于阿努比斯军团里最强悍的一支法老近卫军。 距上一次出城阻击赫梯人“雷火”的进攻后,这些来自异国的侵略者,便没在继续使用这种杀伤性强大的武器,而是沿用以前的步兵阵式,发动了毫不停歇地车轮战,不同的编队轮流地撤换,日以继夜地猛攻木尔代城。 卡普尔的战术早在意料之中,他想以身体上的疲劳和精神上的压迫打倒埃及人的防线。因为那位赫梯将军深知这仗拖得越久,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尤其对于赫巴联军而言。 埃及人除了兵力不足以外,并无其他的劣势。但赫巴联军是异地作战,军备和粮草成了他们最大的问题,如果不在短时间内取得胜利,等他们弹尽粮绝之时,不要说打仗,几十万人想吃饱都困难。 于是,连续十几天的强攻之下,在两军都不同程度损兵折将的局势里,埃及的战斗力明显发生了下降的趋势。 毕竟在战场上以少敌多,除了实力的抗衡,更需要超乎常人的强健体力和坚不可摧地意志力。 仅靠两样都具备的阿努比斯军团顽抗两国泱泱大军,显然是不行的,而埃及其他三个军团不单单是人手不足,还存在一些必然的弱势。 况且,今天出现在战场上的赫梯士兵,竟然还是那些服用了特殊草药的怪物……这些赫梯人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坚韧,不懂疼痛,不懂退避,只知道一股劲疯狂冲杀,即使肠子已经从腹腔滑出一大截,手臂少了一个,不论受了多重的伤,始终会在你不留意的瞬间忽然出现在眼前,给人无法预料的致命一击。 不死草,天下当真有这么厉害的药物,把好好的人变成了不知疼痛,不畏生死的行尸走肉,只要不能一刀毙命,这些东西就像蝗虫般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不怕死的战士,这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器。 于是,这一仗,越打越艰难。 手臂突然辣辣一痛,图萨西塔迅速拉回分散了的精神,挥剑横扫周围合拢过来的敌兵,在一片蓬勃地血雾中提高声音大吼道:“突围,撤退!” 话音很快消失在四周奔雷般的杀喊和蹄声中。 眼看着情势逐渐被赫梯军所掌控,忽然发现自己和她的近卫军,不知不觉中已经陷落在周围密密麻麻正不断合拢缩聚的包围圈里。 混乱,随着越来越多的埃及士兵意识到情况的紧急,那些披坚执锐的近卫军面对杀不光退不去的敌人,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疲惫,动作一点点出现了迟钝。 身穿赫梯盔甲的士兵悄然在外围快速地包拢过来,形成一个圈外之圈,在夹杂着鲜血的滚滚浓尘里埃及的军队渐渐陷入一个无法进亦无法退的死局。 一张网,笼罩在城外埃及大军的头顶,只待敌军找准机时迅速一收,一场不可避免的近乎全军覆没的惨败,宛若死神一点一滴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奋战中的埃及将士。 死神……阿努比斯…… 还不想这么早和他见面。 正寻思着如何突围的图萨西塔猛拉缰绳,一夹马肚侧身回剑轻轻一挑,没来的及看清对手隐在血雾里的浑浊目光,她直接策马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马蹄踩着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往前跑去,图萨西塔微微弯腰从地面拔出一支长矛,抬手掷出刺穿了几米外赫梯人的咽喉。 隆隆地震动,来自身后,回眸一瞥,暗金的眸掠过一丝惊诧。 赫梯骑兵从包围圈中攻了进来,为首的将领正率领着马队朝自己追来,目标很明确。而她的近卫军已在全力阻挡,但是显然效果并不好,有不少身穿赫梯盔甲的骑手摆脱了纠缠,逐渐从那团惊马踏出的沙尘中冲出来,海潮般迅速蔓延铺展在图萨西塔的眼底。 不及多想,她狠狠扬鞭,身下战马一声嘶鸣,加快了朝木尔代城疾驰的速度。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隐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响亮地赫梯语,向那些紧随其后的骑手下达了命令。 低咒,眉头紧蹙,借着漫天尘土中微弱的阳光朝远处巨大而模糊的城门望了一眼。随即,厉声呵马。 一整排乌黑的大弓握赫梯骑兵的手里,冰刺般铮亮的箭头直指前方马背上那道暗金色的身影。 没有一丝遮蔽,蜂涌而来的箭雨尖哮地划破长空,在图萨西塔策马飞驰于满目疮痍沙场的时候,由她身后纷纷落下,干脆利落,像那些赫梯骑兵眼里嗜血的光芒。 记得自己曾对阿尔尼斯说过,如果要死,她希望自己能死在战场上,带着荣誉和遗憾一同逝去,像个真正的王者。 可是,不能是今天,绝对不能是今天。 她不会认命于这一刻,即使宿命早早就将她的未来置于死神的手中。 她还没能见她一面……那像阳光般的笑容,那像尼罗河般的美丽,那像天空般的温柔,那些被自己珍藏在心底深处,来自那个女孩从不吝啬给予的一切温暖,怎么能在今天被这场生与死的游戏就这么轻易的抹去…… 身体轻微地震了震,在一支箭刺入腰后的瞬间。 转手一摸,触到箭翎---- “你怎么知道我摸箭翎就是翎子有问题,万一我只是随便摸一下呢?” “你射箭时从来没有那个小动作。” “小动作……你难道知道我所有的小动作?” “我、我观察力好。” 猛地一拔,将箭从身上剔出,一滩湿热伴随着麻痒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迅速蔓延。 凄厉地箭声在耳畔呼啸着划过,马蹄挨着沙地上那一排排密集的短箭奔过,没有丝毫迟疑。 忽尔,视野开阔的前方,静静地翻腾着一团漫天狂舞的沙尘,尘暴里隐约有个影子…… 目光闪了闪,图萨西塔犀利的眸子径直望向那片旋转地恣意忘形的风沙,以及那团沙暴中时隐时现的高大身躯。 阳光的色彩一时间不再那么昏暗,除了那团仅限于某个范围内不断翻涌的沙尘暴,整个城外的天空乃至周围的风都静止了。 刺破干净的空气由始至终直视着前方的深棕 分卷阅读198 - 分卷阅读19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199 色眸子,陡然一凛,在图萨西塔看清那团沙暴里静立不动的身影的瞬间。 看样子,今天不得不与这位死神见上一面了。 阿努比斯起手,朝着图萨西塔的方向,绿色的瞳膜里映照出她身后连绵一片的赫梯骑手以及他们手中乌黑的弓箭,五指蓦地一收。 那些骑手与图萨西塔之间的空地上陡然旋出一道粗实的金色沙链,像条昂首冲入云宵的黄色龙卷风。随后这条由无数沙砾交织而成的锁链,扭转撕裂成更多细窄的沙线,纤细如绳,柔韧如鞭。 目不转睛地注视那些离弦的长箭,阿努比斯默默念动咒语,绿色的眼在嘴唇的开合间溢出一层莹亮的锐光,刹那。 那些从地面喷涌而出的沙链仿佛有了生命般,追随在图萨西塔战马疾速飞奔的马蹄后方,一条又一条,由无数沙砾汇成的细鞭,抽向天空中嘶叫袭来的箭,精准无误,干脆利落。而被沙链抽开的木箭,调转箭头朝后面的赫梯军队飞去,卷着喑哑地风声刺入最前排的赫梯骑兵,于是紧追不舍地敌人接二连三地中箭摔落马背。 回头,轻轻瞥了一眼,图萨西塔的眉头却没因赫梯人的暂时受挫而松开,她扬手一鞭,战马跨过地面被雷火炸出的深坑,翻卷起一股浓烈硝烟味,绝尘而去。 只是这个短暂的受阻,令她的近卫军能有足够的时间追赶上来,一部分军队阻击着赫梯骑手锲而不舍的进攻,一部分军队快速向着图萨西塔赶过去,一字排开跑在她的身后,为她拖延敌人步步紧逼的步伐。 阿努比斯在图萨西塔的战马擦身而过的瞬间,感觉到了这位女王的目光。 有些碎乱,有些错愕,有丝压抑的愤怒。 她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周围属下簇拥着朝大门飞奔而去。 军队潮水般从身旁经过,那些埃及战士布满血污的脸上腾出惊愕的表情,来不及对突然降临于眼前的神做出任何反应,他们便紧促地涌向阳光底下俨然满是伤痕的城市。 身后那扇铜制的大门敞开着,门内把守开关绞盘的士兵严阵以待,目光急切地从潮水般涌来的军队划过,随即锁定在依旧屹立于城外的那位胡狼头的死神身上。 城门口传来一阵欢呼,阿努比斯知道图萨西塔安全地入城了。 这种时候,的确只有这件事能让人觉得欣慰……他们的王突围回来了,在他们的神的帮助下。 几乎在同时,城门传来沉重而缓慢地吱呀声响。 大门正在慢慢关闭。 奔入城门的刹那,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提,身下战马收住一路狂奔不止的蹄子。回头,图萨西塔透过逐渐关闭的城门朝外面望去。“别关门!” “王----”留守门内的将军拨开人群跑过来,在她马前跪下。“阿努比斯神吩咐过,等您回城后立刻关闭城门。” 眼底一闪而逝地暗光,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只差一条缝隙就完全闭合的大门……阿努比斯的手已经垂下,周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涌动着一层层若有若无的黑色光华,沿着他高大的身躯滑下,卷着四周飞沙一并沿着地面辐射状散开…… 距离阿努比斯不足百米的地方,赫梯人停止了追逐,马背上骑手的身后是逐渐汇聚过来步兵部队,一片黑压压望不见尽头的身影。那些赫梯战士惊骇错愕地眼底混杂着还没熄灭的嗜杀气焰,与他们手中的刀剑一同在太阳灼眼的照耀下闪烁着森森地光芒。 直到城门在眼前全然关闭,图萨西塔收回视线的同时,不经意朝城楼瞥了一眼……只是这随意地一瞥,整个人仿佛被某样能将血液瞬间凝固的咒语定在了当下,呆坐在马上,她仰着头。 僵滞,窒息,图萨西塔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碾压着全身的神经,但她却听不见周围零乱吵杂的声音…… 随即,瞳孔深处涌出一片明亮的金,那片璀璨的色泽里映着一张微笑的脸,还有那朵笑靥里无声却汹涌的泪…… 片刻后,唇角微微扬起,她朝着城楼上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张口,无声却认真地说: “我,想你。” ☆、第 七十七 章 不是没有想过古代战场的凶险和残酷,只是没想到它的血腥,只是在自己瞥见伤兵露出骨头的断肢,和那些暴露在阳光下因长时间失血而紫黑脓肿的伤口时,硬生生逼得夏月白胃里一阵抽搐地痉挛。 想吐,太过于真实的画面,太过于真实的恐怖,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能明白她现在的感受。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味,无处可逃。 垂下眼,看着双眼紧闭的图萨西塔,她已经昏睡了两个沙漏时,在医官为她清理完那身遍体鳞伤的伤痕以后。 一直不敢想像那些混乱而锋利的冷兵器会给她造成怎样的伤害,只是就算自己在怎么设想,也没料到图萨西塔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如此的程度。 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旧伤未愈,新伤即将旧痕覆盖。身体得不到良好的休养,加之这个时代落后的医疗水平……体外浅表的伤口大面积发炎,引发了高烧;几处深及体内的重伤出血不止,本应失血过多而下降的体温,却又因为炎症高烧而沸腾在她虚弱的身体里。 用这样的身体,这个顽佞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在百万大军之中厮杀到现在的…… 门外守着的官员忧心忡忡地在走廊里来回徘徊,等待着他们的女王能尽快地醒来,医官们诚惶诚恐地跪在屋外随时待命,时不时趁着擦汗地空隙,朝紧闭地房门投去焦虑不安地目光。 安静,宽敞明亮的房间,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 手掌贴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手心传来她肌肤上的温度,很烫,宛若这女人曾经毫不懂得收敛的目光,滚烫,炽热…… 即使昏沉沉地睡着了,图萨西塔仍睡得极不安稳,眉心紧蹙,脸色苍白。 泪光在眼底澎湃,模糊了夏月白努力望向榻上人的认真目光,一遍一遍,在她不停用指背剔去脸庞泪珠的时候,那些泪水却依旧坚持不懈地将她断断续续地呼吸轻易淹没。 再一次擦去眼泪,再一次无声地凝噎。 “你从来都不会听我的话,对吗?”忽尔,那熟悉的令心跳猛地一紧的声音传入耳中,透着苏醒后的虚弱无力,有些沙哑,有些干涩,像这女王漂亮地唇上那层黯淡地色泽。 双唇轻颤,总算将一声哽咽硬是逼回了喉咙,拿过医官出门前嘱咐要在她醒来后服用的汤药,看着图萨西塔轻皱眉头一口气喝完,夏月白才神色安静地开口。“我对你说过,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底比斯,是你不肯带我来,我只能自己跑来了。” 笑笑,即使这个笑容在苍白的脸上并没 分卷阅读199 - 分卷阅读20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0 有太多的光彩,她仍笑得恣意张扬。“我现在还是能命人把你送回去。” “你伤得这么重了,我不让外面那些人见你,看你怎么把我送走。” “想造反吗,小丫头。” “又不是没人把你囚禁过,我反正不是第一个。”将毯子往上拉了拉,小心地盖住她肩上那道从厚厚绑带里溢出一抹殷红的伤,眼底又添了一层荡漾地水雾。 微微低下头,淡淡一笑。从肩膀拉下那只僵滞又有些颤抖地手,企图拉回夏月白怔怔看着那道伤痕时的慌乱目光,将她冰凉的指尖捏在手里细细摩挲。转瞬,轻轻一带,将她颤抖地身体,以及那双盈满悲伤的目光一并卷进怀里,缓缓收紧两条缠满亚麻布的手臂,猛地一拢,用着令所有伤口都隐隐作痛地固执。 躲在这样熟悉又渗着一丝血腥气的怀抱里,夏月白才敢放肆的哭一场,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终在这副灼热如火的包围里得已宣泄。 小心地靠着她,轻声地抽泣,安静地悲伤,不去想未来,甚至不去想下一刻她们会怎么样……不敢奢求什么,只求时间能在这一刻多停留一会儿,就短短地片刻就好。 以分秒的长度来计算的人生,以生死的距离来衡量的爱情,她要怎样才能守得住,抓得牢……到底要用什么东西才能换来这一世的相守? 这注定从相遇就是走向湮灭的爱情,这注定爱得义无反顾而疯狂的人,舍不得,真的舍不得……舍不得放开,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失去。 哭着,恨着,直到悲怆撕扯着胸腔里最后一丝呼吸,却说出不话,也不敢抬头看一眼那张日以继夜牵挂惦念的脸。 “你来了,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听话,”干涩地嘴唇贴着她的头顶,那柔软的发丝给了图萨西塔梦寐以求的温柔,微笑地闭上眼,眼角一抹浅浅地湿润。“但是我很高兴,月白,谢谢你来了。” 窗外的天,那抹夕阳被飞散地硝烟浸透出一种暗哑的美,旖旎,瑰丽,将红海深蓝色的浪,烧成一把苍凉艳丽的火。 ★★★ ★★★ ★★★ 身上的伤并不轻,图萨西塔心里很清楚,至于这副身体还能不能撑到埃及化险为夷,她心里却没数。 今天这一战,是一个奇迹……由神带来的奇迹,真正的神降临在埃及人的面前,为他们带来胜利的希望。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鼓舞那些已经在战争中筋疲力尽地人心,能帮助那些在战场上饱受赫梯怪物折磨的埃及战士重树斗志。 阿努比斯神,一个死神,将死亡送给了埃及的敌人。 “阿努比斯在哪里?”放下碗,这些汤药苦得夺去了她的味觉,真怀念那些香甜的蜂蜜糖。 侍女捧着碗退下,夏月白从旁边的托盘里取过一个小盒子,打开,拿了一颗糖,放进图萨西塔因诧异而半张的嘴里。指尖从她湿润的唇上收回,没由来一阵心悸,匆匆低头合上盖子。“你带军队回来以后,他就不见了,杜拜弗将军派人正在找他。” 棕色的眼,带着那抹明亮而沉默的笑,衬得图萨西塔仍然苍白的脸色平添了些许飞扬地神采,在她安静地睨向那个被夏月白放回桌上的糖盒的刹那。 有时候,这小姑娘的心思,干净剔透地都不敢触碰,因那单纯的心,实在太精致,太细腻。任何的触摸,好像都会给那颗心蒙上尘埃,染脏了这世上最玲珑的纯净之地。 将手指探进夏月白柔长的发丝,掬起一缕,看着它们在指间滑落,水泻般散开,很美的瞬间,像一束在枝头寂静缠绵地夜风,她喜欢看这个瞬间。 在图萨西塔默不作声的注视下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刚想开口,侍女快步来到榻前跪下,门外的官员知道图萨西塔醒了,希望能见她一面。 门外这些直接统率军队的将官们在焦虑,而他们那些捕风捉影地猜忌焦虑又会传播给他们的部下,这种忧心和顾虑是目前最需要扫除的坏情绪,特别是在战况对埃及不利的时候。 “让他们进来。”撑着乌木包裹的象牙扶手缓缓从榻上坐起身,拉开毯子。停了片刻,眉头轻蹙着站起身。 忙不迭伸手扶住她略微不稳的身形,和侍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图萨西塔向王座走去。“你才刚醒,多休息一会儿在召见他们吧。” “我们的时间不多,阿努比斯的出现只能给埃及争取有限的时间,等赫梯人从震惊中回过神,他们会集中全部军队攻击木尔代城,要在他们动手前重新调整几座港口的兵力。” “可是----” “月白,”侧目,笑了笑,宽慰地口吻。“我没事。” 嘴唇喏嚅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扶着她坐下,替她整理出藏在衣领下的长发,无声地动作,就像眼神里挥之不去的忧伤,亦是安静地蔓延。 听见身后的大门被推动的声响,夏月白转身准备从王座一侧离开,还未迈步,手腕即被一只手轻轻扣住,那只手掌散发着异常滚烫地体温,目光从腕上那只爬满细小伤痕的手缓缓跌进一双微笑的眼眸。 犹豫,扫了一眼正在开启的房门,门外依稀一排排人影攒动。 心底一声轻叹,挨着她坐下,一同坐在那张只属于埃及法老的精美王座。 ★★★ ★★★ ★★★ 卡普尔让部下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两遍,从初听的震惊骇然回过神,稍稍冷静下来后,他仍然不可置信今天发生在战场上的一幕。 阿努比斯,那个胡狼头人身的死神,被埃及人称为亡灵引领者的神…… 怎么可能? 一个神,出现在战场……保护埃及女王顺利撤退,粉碎了赫梯军队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怎么可能? 不可能。 但是,成千上万的人看见了他,不光是埃及人,还有自己的部下和自己的军队,都见证了那位埃及死神非同凡响的力量。 意料之外的变数,措手不及的发展,这位神的出现足够颠覆这场战争的结果。 卡普尔在大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一排最亲信的部下站在身后,看着他们的统帅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变得焦躁不安甚至有些零乱的步伐。 “将军……”有个年纪尚轻的部下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唤道。 沉默,低着头,卡普尔继续在几个属下面前闷不吭声地徘徊。 半晌,就算是那几个年纪较长的跟随卡普尔多年的将官们,也无法在这种时候继续保持沉默。其中一人沉吟着,压低声音开口。“将军,现在怎么办?是撤退回哈图莎,还是继续打下去?” 脚步一顿,他侧头打量着那个部下,看着他沿着自己的目光低下头。“不能撤兵,我们没有退路。” 这一次远征埃及,是一场只能胜归,不能败回 分卷阅读200 - 分卷阅读20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1 的战争…… 卡普尔无法忘记,他和大臣们为了即将到来的大战与蒙巴萨那次长达几个沙漏时的会议结束后,这位赫梯王将他单独留下,他以为是生性多疑的蒙巴萨仍不放心这次出征,想在多嘱咐他几句。 哪知,这位总是不太爱笑,却又总是用微笑来宣布噩耗的君主,不言不语地望着他,良久地注视,良久地微笑。 直到自己在他这样微笑不语地注视下快要顶不住的时候,蒙巴萨朝他走来,笑容已经不见了,只留往日那种漫不经心的随意。 他说:“卡普尔,我让你带着赫梯三分之二的兵力出发,不是为了听见‘败’这个字。我要赢,不论手段,不论后果。如若你不能把胜利的消息传给我,那我就会让人把你的全族,以及那些忠诚于你的部下们的家眷,突然遇害的消息送给你。我的卡普尔将军,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听见那个消息。” 闭了闭眼,卡普尔一声重重叹息,再睁开眼时,精锐地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你去调集我们所有的军队到木尔代城外做好准备,随时等待我的命令。” “是。” 转而向另一个属下下令。“你去通知耶布安王子让他停止其他港口的攻击,把军队汇集到这里,准备联合两国全部兵力发动最后的进攻。” “是。” “五天后,给我踢开木尔代城的大门。” “是。” 耳畔响起整齐嘹亮的应答,他随后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出去,视线从洛卡身上扫过时停了停,他立即领会,没有随其他人一同离开。 “洛卡,我们还有多少‘不死草’?” “够二十万人服用。” 沉默,卡普尔转身又开始踱起步,这一次步履很慢,透着犹豫不决。“全部发下去。” “将军!之前已经有十万人吃了药,还差半个月就满一个月的效期了,如果将这些药给其他人服用,这三十万人就……就算废了。” “就因为前面那十万人就快没用了,才要抓紧时间让剩下的药效发挥作用。洛卡,我不知道埃及人怎么能请来一个神相助,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不尽全力,五天后我们都要死在这个红海边上。你随我多年,难道不懂为大局牺牲的道理吗?”好好利用剩下的草药,也许他们还有一丝胜算,管你是什么死神,面对不懂得畏惧死亡的人类,一个死神也未必就能力挽狂澜挡住百万大军的脚步。 皱眉,颔首。对卡普尔的命令虽然仍是心存顾虑,但面对这样突发的状况,洛卡也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是,属下立刻就去办。” ★★★ ★★★ ★★★ 强打精神和将军们商讨完军队部署的事情,图萨西塔又召见了红海七座港口的执政官,听他们汇报了最近几天因战乱导致的不同程度的破坏和损失。待他们讲完,图萨西塔给予了自己的意见,一一解析,逐条逐句,条理清晰。 很难想像她拖着一副伤痕累累且高烧的身体,除了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你根本无法从其他地方判断出她的虚弱……一如既往地倔傲,一成不变地强势,宛若她坐在底比斯王宫里任何一把椅子上,淡然,沉稳,甚至有种收放自如的掠夺气息。 泪在眼中转了又转,怕被人看见自己藏不住地担忧,夏月白始终将头压得很低,安静而焦急地等待着这些带着不同心思前来晋见的大臣们离去。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个官员退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几个侍女,夏月白才松开被紧咬地嘴唇,让那些被迫离开的血液重新回到发胀麻木的唇上。 “图-----” 只来得及开口说出一个字,便见图萨西塔身体一歪,朝着自己的肩膀倒了过来。 不堪重负的身体猛然倾斜倒入夏月白的怀里,随即从图西塔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止的咳嗽,连带着夏月白慌乱地将她揽入怀中的手臂一阵震荡。 “找医官,快去!”伸手抱住图萨西塔,扭头冲着跑来的侍女喊道,失去了平日里温和细腻的表情,夏月白惊慌失措地眼底溢满汹涌的涟漪,心疼地紧紧抱着图萨西塔蓦然松懈下来地滚烫身体,在失去了刚才一直支撑着她的那股力量后,这身体虚弱的不堪一击。 泪水疯狂地从眼眶滑下,滚落,摔碎在颤抖地手臂上,随后蜿蜒地急速消失在两人皮肤相粘的缝隙间。 “咳、咳咳……” 一手轻拍她的后背,一手匆匆抹掉脸边的泪痕,却在转瞬又被温热地泪水打湿了冰冷地呼吸。“医官马上就来了,你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从没见过这样无助而孱弱地图萨西塔,记忆里这位俊美的女王总是桀骜张扬地笑着,时而沉默,时而懒散,时而又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你带来无处可逃地压迫感。 凝视着靠在自己肩头无力低垂的脸颊,冗长零乱的长发划过图萨西塔脸侧因消瘦而凹陷的线条,隐藏在那些发丝后面的轮廓是熟悉的,但她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陌生的,极其虚弱,仿佛一个已将生命走到尽头的老者,失去了旺盛的生命力,只留一点点游丝般随时随地都会消散的气息。 转头,在图萨西塔的发上轻轻吻了吻,伴随着泪水悄无声息地汇入她的发丝,夏月白缓缓合上了眼,将眼中那一片潋滟泛滥的泪光,连同那泪光中兀自沉淀下来地坚强光芒藏入心底。 拥着图萨西塔的身体,静静地坐在这座流光四溢的殿堂里,抬头望着窗外浓黑凝重的天空,她轻声细语地在她耳畔低语。 “让我来帮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守护埃及和我们的未来。” ★★★ ★★★ ★★★ 门外传来侍女慌乱又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杂乱无章地动静,伴着她拘谨地话音从厚重的木门外隐隐透进来。 朝床上看了一眼,图萨西塔并没因这些声音而醒来,她双眼紧闭,榻边的火光在她眉间印出浅浅地褶皱。 她是真的累了,因这一身新旧相叠的伤,以及迟迟不退地高烧。 起身,几步走到门旁,将门拉开一条缝快速闪出去,顺手将门合上。 抬头间,吓了一大跳。 文官武将来了一大堆,满满当当从走廊一直到院子里全都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们一个个焦虑又带着点期望地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当视线里出现夏月白的脸时,这些人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随即眼底的焦虑突然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王醒了没有?”说话的是坎哈,夏月白认得他,他是阿努比斯军团的将军。 “没有,发生了什么事?” 瞧了一眼房门,坎哈的视线转向走廊外的天空又看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赫梯和巴比伦集结了全部军队,已经朝这里来了,杜拜弗将军派我来……”他朝夏 分卷阅读201 - 分卷阅读20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2 月白身后那扇门瞄了一眼,眉头蹙了蹙。“如果王醒了,请王定夺是出城迎战,还是防守。” 目光从坎哈那张额角带伤的脸上掠过,望向那些同样愁眉不展的大臣,文官急得不停拿方巾擦汗,连那条黑色眼线擦糊了都不自知,正好与他们紧张的脸糊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焦碳。武将则是拧着两道眉毛,手按佩剑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朝这里瞪上一眼。 果然正如图萨西塔所料,赫巴联军向木尔代城发动了最后也是最猛烈的进攻,两国军队集结全部力量,照准这座离底比斯最近的城市而来。 “他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达?” “最多一个沙漏时。” “一个沙漏时……” “夏小姐,若是王决定迎战,整编军队,准备马匹,战车列阵都需要时间,要赶快请王----” “你们就不能让你们的王安静地睡一觉吗?” 所有人的视线被突兀传来的话音吸引着,朝那个陌生声音的来源望去。只等他们看清说话的人,错愕令他们在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才想起应该跪下行礼。 于是,回过神的人们迅速跪下身,头颅压得极低,额头已经完全贴上地面,身体更是深深地匍匐着。 “神!” 那个被称作神的人,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房顶伸出的一道屋檐边缘,曲着条腿,用那双阳光里莹亮如玉的绿色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向他跪拜的人们,漆黑似墨的肤上闪耀着一层若隐若现的冰冷光芒。 目光相遇的一刹那,阿努比斯看见夏月白那两片柔软的唇轻轻张了张,她想说什么,似乎又因为顾忌周围的人,最终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人们跪在地上的身体又往下压低了些,因为听见阿努比斯从屋檐纵身跃下的动静,他们朝两边挪动身体,给缓缓迈步朝夏月白走去的死神让出一条路。 走到她的面前,抬手,食指挑起她尖消的下颚,绿色的眸直直望进那双被血丝染红的黑色眼睛。“几天没睡了?” “你去哪里了?”自从在城外替图萨西塔解围后,阿努比斯失踪了好几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扬眉,耳尖轻轻一抖,倏忽明灭的光自他眼底一闪而过。“到处转了一圈。” “将军----”院外传来喊声,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军人,刚要说话却在视线撞上阿努比斯的背影时,年轻的将官整个人怔住了,半句话噎在大张的口中,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尊如雕像般高大却又是真实存在的神。 坎哈看向已经呆住没办法说话的部下,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火。“怎么了,是不是赫巴联军到了?” “不、不是。是、是……”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能有幸见到真正的神,恍惚间,目光仍望着廊下纹丝未动的阿努比斯,短暂的失神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跪下。“神,将军,是底比斯传来消息,利比亚人正在进攻底比斯。” “什么?!”一惊,坎哈直起身,匆匆将目光投向阿努比斯,正好遇上那死神扫来的冰冷视线,像片冰绿色的剑光。 毫无疑问这个消息和城外即将来临的赫巴联军一样可怕,王城底比斯遭受攻击意味着什么,这些人心里都清楚……失去了边境,军队还能继续回撤到底比斯周边继续与敌人周旋,一旦作为埃及王城的底比斯失守,那整个埃及将要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 “神,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见王。”坎哈跪着往前挪了几下,说完这句话又重重地朝着走廊里的人影扣拜。 眉头微蹙,转而看向夏月白。“月白,她情况怎么样?” 夏月白看着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本就黯然神伤的目光,被眼底蓦地蒸腾而起的雾气衬得支离破碎。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见她。”抬手轻拍夏月白的肩,掌心下那道瘦弱的肩膀微微一颤。“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看看她。” “好。”轻应,退后一步。 看着他迈入房间,大门又在阿努比斯的身后关上,隔断了外面那些闪闪烁烁的复杂目光,以及夏月白眼底那抹浓重却又被她极力压抑着的苍凉。 ☆、第 七十八 章 赫梯与巴比伦两国近百万大军,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投射在木尔代城寂静的上空时,发动了雷霆万钧的猛烈攻击。 号角声声,旌旗猎猎,马蹄声席卷着纷飞沙尘将天际初露锋芒的阳光折断于滚滚浓尘间,翻腾如浪的沙雾,如风暴中被掀起的狂澜大潮般逐渐迫近…… 大地被隆隆马蹄践踏出喑哑震颤,随着赫巴军队的逼近,地面在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都会因为某个重击而突然断裂开来。 满当当的一屋子人都在沉默着,不安地神情流露出茫然不知所措地焦躁。杜拜弗正在分派最后的任务,谁应该带上多少人,在哪个时间出现在哪里,每支军队分工不同,中坚强|攻,两侧掩护,短线突围,长线布防,回路夹击……每个人身上都担负着不同的责任,但使命却只有一个…… 守护自己的国家,守护在尼罗河畔生活的亲人。 沉默地听着杜拜弗将命令逐条分派下去,图萨西塔穿着那副已经被侍女小心擦拭干净恢复了熠熠光彩的金色铠甲,面色沉凝地坐于精美夺目的王座。四周铺满金铂宝石的壁画,以及满眼精巧艳丽的陈设,明明已经璀璨得让人睁不开,却硬生生被她那身隐隐涌动地肃杀气息吞噬的一干二净,暗沉,阴冷,整个大厅里的气氛像片正在一点一滴被凝固的冰海。 抬眼,安静地视线逐个在将官们的身上轻轻扫过,今天这一战后,他们之中能有几个活着回来,没人知道。 这些身经百战的军人,一半人都是那年随自己袭宫的亲信,当年支持她的决定,如今效忠她的王朝,明天……眉头轻蹙,唇上那道始终干脆坚毅地线条露出一丝动摇,在她开口的瞬间。 “将军们,你们有许多人自我年少时就认识了我,所以你们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如今尼罗河边的底比斯正遭受着利比亚人的侵袭,而我不能调走一兵一马去为他们解围。身在底比斯的人,只能靠他们自己来保卫家园,那里是属于他们的战场。” 缓缓地起身,柔长的发丝在她的动作里悄然滑过肩膀,在金色的铠甲上勾勒出几缕冰冷的黑,悄无声息地,胸前的荷露斯之眼被那几道黑色摩擦出一抹荧光,与她沉淀在瞳孔深处的色泽悄然揉合出一种异样的魔魅。 “今天,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能与诸位并肩而战,也不枉费我们君臣一场……将军们,我们战场上见。”话音落下,她轻轻笑起,大有一卷劲风吹散浮尘的泰然稳 分卷阅读202 - 分卷阅读20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3 健。 “王……”这些人跪了下来,一时间大厅里响起金属盔甲摩擦的尖锐声音,顿时,沉默下来的空气里充满了君臣之间那种错综复杂的惜别情绪。 手搭上腰间佩剑,沿着雕刻着铭文的剑柄扫过,指尖轻掸,随即一把握紧。“出发。” “是。”也许是图萨西塔那一番话给了他们某种力量,也许是想到最后一战就在眼前,这些刚才精神略微萎顿的武军们,突然一个个精神充沛起来,一扫先前的不安和阴霾,从他们跨出大门时昂扬的头颅和笔挺的背影,就能看出这些军人身上熊熊燃烧起来的斗志。 大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图萨西塔一人站在王座前。片刻,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抬起的左手,房间里光线充裕,这枚绕在指间的金戒幽幽闪烁着另一种温度的光芒。 瞳孔里锋利如剑的金丝,一阵蓬勃的挣扎,仿佛想借机刺破那层棕色瞳膜直直扎入那圈刻着美丽文字的戒身。炽热,脑中突地窜起一片麻痒的热,稍不留意就将望着戒指的目光烫得一缩,一种触摸不到,却又无比真实的感觉。 一缕淡香袭来,细微,如炉香化作一丝轻烟,在呼吸里婆娑着渗透。 目光流转,金色的光自眼底一闪而逝,图萨西塔闭了闭眼。“最近你的话越来越少了。”说话间,她侧头望向一道青色纱帘,发丝轻扬。 白皙的手指撩起烟灰的帘子,露出帘后一张温和浅笑却带着些疲倦的脸,随着一片夹杂着弥浅香气的热风悄然迈入大厅。 “来了怎么不进来?”看着夏月白缓步朝自己走来,图萨西塔微微一笑。 目光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大厅,战时浓烈地紧迫气氛,仍然残留在这间宽敞华丽地房间里。“看你们在说话,我就等一等。” “越来越懂规矩了,”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拉进怀里,手指探入那片幽凉如水的发丝,由上至下一点点梳理。“我不喜欢。” 在图萨西塔怀里仰起脸,用鼻尖在她下巴上很轻地蹭了几下,皱眉。“你喜欢我撒野吗?到时候又要教训我,‘你看你,一点规矩都不懂,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她学着她的口吻,惟妙惟肖。 搂着她笑得肩膀一阵快乐地颤动,收住笑声时,忍不住一声叹息。“懂规矩,不懂规矩;撒野,不撒野,随便怎么样都好,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 笑笑,靠回她的肩,脸颊贴着冰冷的铁甲,那阴寒顺着皮肤渗进心里,身体不可抑制地一阵战栗。目光跟随着手指在铠甲上那只荷露斯之眼的精美轮廓上一点一点地移动,轻盈的指尖,沉重的目光。半晌,轻轻推开她的手臂,夏月白从桌上拿过两支酒杯,将其中一支交给图萨西塔,随后将两个空杯斟满。 “祝你平安荣归。”朝她举了举杯。 看着夏月白手中的那杯酒,她皱了皱眉。“你从来不喝酒。” “今天想喝一杯。”在眉梢,在眼底,旖旎着一波动人的笑靥。 静静看了她片刻,图萨西塔微微一笑,朝她一举杯子,仰头将一杯酒倒入喉咙。 夏月白随后将那杯甜辣的液体一饮而尽,仿佛有把火从口腔一路烧到胃里,身体里灼灼燃烧的热,烫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滚,无声无息地泛滥成灾。 于是,她重又落进那熟悉的怀中,耳畔响起这女王压抑过后有些颤抖地急促呼吸……感受着那呼吸缠在发丝间,流连于颈项,继而与自己的唇纠缠着,淹没了不想在隐藏的悲伤。 彼此的气息里有丝酒香,微微地甜,却渗透着难以道明地苦涩味道。 风起窗畔,撩动纱帘扬飞的瞬间,那销魂蚀骨地味道,叫离别。 ★★★ ★★★ ★★★ 看着军队为首那道金色身影一马当先地朝着城外沙尘弥漫的战场奔驰而去,夏月白静静地立在城楼的狂风里,任红海吹来的浊风撕扯着嘴边地呼吸,身后的长发飞散在风中,舞出一片黑色的浪。 一阵更紧的风吹过,有道阴影投射在自己身前的墙面,覆盖了她的影子。 回头,视线穿透千丝万缕扬飞的发丝,看着那靠墙而立的死神。 阿努比斯的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直视着城外。 城外那道扬鞭策马的背影,在马蹄奔腾席卷而起的沙暴中,狂野飒爽的仿佛就是当年那位近乎杀遍了神界的邪神……塞特。 不得不佩服塞特的眼光,他选择了一个最适合的人来承载他那瞬间即可翻天覆地的可怕力量。 图萨西塔是个适合的人,天生拥有了坚毅果敢的个性,后天的种种磨砺让她平添了男人不及的韧劲和狠冽,手握着埃及帝国的王权,她已经具备了毁灭世间的条件,唯一只差一个契机。 现在,这个也契机来了。 不禁想起他们两人之间那段无人知晓的对话。 “我要解开塞特的封印。” “后果呢,不管了。” “埃及战败,你以为赫梯和巴比伦会给埃及留下多少活口,没用的人会被屠杀,能用的人变成奴隶,赫梯人怎么对待奴隶,你这个曾经的赫梯公主应该比我更清楚。” “图萨西塔,得不到的就毁掉,这不像你的作风。塞特的力量一旦重现,世间将永无宁日。别说是我,就算加上奥西里斯,也未必能再封印他一次。” “那你们就要更努力一些。” “不觉得你自己很自私吗?” “是,我很自私。那就让我在自私一回吧,阿努比斯,送月白回她的世界。” “……”一瞬间,原本能痛快答应的话,却不知为何没办法说的那么干脆了。 “留她在这里,是我错了。舍不得放手,是我错了。犹豫不决,是我错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能扭转我的错误,送她走,在我打开黑暗放出塞特之前。”没有理会他的沉默,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忽尔牵着嘴角无力地扬了扬,那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绝决。 “不后悔?” “你问的是哪个,解开封印,还是送走她?”不愠不火地话音,在她恍惚的眼神里,那淡淡地嗓音略微有些缥缈。 “两样。” “爱上她时,就应该后悔的……现在,迟了。”由始至终望着他的眼睛闪过一抹暗光,金色的,在她眉头蹙紧的瞬间,又无声挣扎着消失于深棕色的眼底。“不要让她看见我变成那个非人非魔的怪物。” “恕我直言,塞特的封印是由阿尔尼斯本人做的,他不在这里,我若是硬破掉他的封印……”目光在榻上那个脸色苍白满身伤痕的虚弱身躯上一扫而过,轻道:“那滋味,恐怕你受不了。” 淡淡一笑。“不需要他,我就能解开。” 皱眉,用一双透着疑惑的绿眸看着她。 缓缓抬起左手,伸直手指,瞥了眼食指 分卷阅读203 - 分卷阅读20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4 上金色的戒指,安静的语气同她平静的目光,静静缭绕在阿努比斯猛然一惊的脸庞上。 “是它?”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从没想过一枚戒指,竟然就是将塞特力量封印的钥匙。阿尔尼斯果然够聪明,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是不会被人怀疑……谁会在意埃及法老手上的一枚普通戒指。 点头,手落下放在榻边,她望着指间那圈金色,不语。 “相识以来,我第一次想怜悯你,图萨西塔。” “我不需要神的怜悯,我需要神的帮助。” 从椅子上起身,阿努比斯敲了敲扶手,笑得无奈亦淡然。“我不是帮你,是帮她,帮她从这场混乱中解脱出来。” “谢谢。”说完这句,图萨西塔往榻上缓缓靠去,冷冽而清澈地眸子静静望着头顶的房脊,她在窗边透进来的绚烂光线里,寂静地像座被沧桑岁月斑驳了光彩的雕像。 有时候,神与人没有什么不同,都会为了某个目的做出选择和放弃,不去计较那些决定是否会导致对的结果,亦或是错的结局。 “她让你什么时候送我离开?”微笑,望着阿努比斯的眼很安静,如她此刻安静的话音。 绿色的眼底急速闪过一丝诧异,却又立即被好整以暇地目光抹了去,双手环胸靠着墙,用着一头狼的戏谑表情望着夏月白。“她出城以后。” “你现在是来送我回家的吗?” “月白,我可以给你一些独处的时间,你在这里多待一会,然后我就送你离开。” “如果我说,我不想走呢。” “月白……回家去吧,这个时空本来就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不属于这里。” “这里有我爱的人,有我关心的人,有我在乎的人,我与他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他们也给了我新的开始,你凭什么说我不属于这里?阿努比斯,你能不能公平一点,做为一个称量人心善恶的神。” 笑笑,笑容在闪烁地眼底泛出一丝无温的绿光。“我早就没资格去衡量什么善恶了,忘记了吗,是我亲手毁了玛特对我的信任。” “不记得。” “有些事情不记得是幸运的,月白,乖乖回到你的世界,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仍是那个快乐自在的夏月白,这样不好吗?”直起身,朝她慢步走来,地上修长的影子不动声色地随着他的脚步偏移着。 望着他一步一步的接近,夏月白转过身,凝视着城外杀声震天却被狂沙掩盖的什么都看不见的天地,浓雾飞沙铺天盖地,阳光黯淡的像是风里快要熄灭的烛火。 “忘记自己所爱的人,这叫哪门子幸运。”双手搭着石墙,身体微微前倾,她闭上眼,用耳朵聆听着排山倒海地轰鸣交织出的死亡乐曲。 与她并肩,眺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叹息。“图萨西塔要解开塞特的封印,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变成另一种地狱了,她也不在是她,你的留恋已经没有意义。” 惊,猛地闭开眼,转头死死盯着那仰望天空神色安静地如同雕像般的侧脸。“你说什么?” “塞特就要苏醒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能拦住当然会拦,可我拦不住。唯一能阻止她的方法,是杀了她,你想让我杀了图萨西塔吗?” 被他问的哑口无言,狠狠咬着唇,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半晌,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声音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侍卫跪倒在地。“神,您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朝那片杀得昏天暗地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随即利落地转身,同他身影一样利落干脆地是他平静无波的声音。“你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我在下面等你。” 听着脚步声踏着坚硬的地面逐渐远去,忽尔,夏月白笑了笑。“你想玛特吗?” 快要走到楼梯的步子猛地停住,看着城门里因备战而匆忙奔走的丛丛人影,绿色的眼眯了眯,回头时正好看见夏月白转过身,用那双夜色般清澈的眼望向自己,沉默。 抬手按住风中飞扬四溢的长发,手指被发丝缠住,在它们奋力的缠扭中,夏月白用着能让阿努比斯清楚听见的声音继续说道:“不想见她一面吗?在分别了一千年之后,你就一点都不怀念她的模样和声音?” 依旧以回头的姿势注视着她,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是眉头不自禁地皱了一下,在某些字眼灌入耳膜的瞬间。 松开手,任发丝一瞬间滑出指缝,重获自由般张扬飞舞,比先前更加地疯狂。 凝视着阿努比斯僵硬的肩膀,那宽阔的肩上洒满了阳光的斑斓,犹如夜色底下湖面融化的碎金,一层冰冷的闪烁。“召唤她,把她从我的灵魂里释放出来吧。” 过了半晌,他才在寂静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很静,有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好像是在害怕。“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会死吧……”侧目,瞥向城外的战场,耳畔持续不断地厮吼声,夹杂着类似闷雷在浓云中挤压后的爆裂声。“我想我可能会死的,毕竟你出现以后,阿娜希迦就死了,甚至连尸体都没有。” “月白……”喉咙紧了一下,阿努比斯觉得口干舌燥。 “你能见到你思念地玛特,玛特会帮助埃及取得胜利,图萨西塔的命运被改变,她就能活下来,很好的结局,几乎是皆大欢喜。”向后退了半步,腰抵上墙头,单手撑着墙壁,一手拂开眼前阻挡她认真视线的发丝。 终于转过身,他一字一句地说,不知道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提醒自己。“你凭什么幼稚的以为玛特就会帮助埃及,她也是神,她不能违背神之间定立的戒律。” “她是正义和秩序的女神,她不会容忍这场战火在埃及的土地上这样放肆地燃烧。”指着苍穹下那片浑浊地看不见天地分界的沙海,隆隆地震动声淹灭了红海的浪涛声,仿佛世界的尽头就藏在那团由马蹄和厮杀搅动出来的浓烟密尘里。 突地,手在身侧握拳的瞬间,低低一声。“够了。” 对于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夏月白仍然带着那抹恬静的笑,像朵悬崖边迎着狂风的撕扯兀自怒放的花,很美,美的脆弱。“阿努比斯,做一件对的事情,别让玛特对你失望,也别让自己再失望。” “我说,”蓦地脚尖点地,身形直窜陡然出现在夏月白的面前,她趁风而来的发丝贴着他的手臂扫过,撩动了他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够了!” “我爱她,我是真的爱她……我不能看着她死在我的眼前。”仰着头,刚才还平静的眸子一刹那蓄满了泪,夏月白有些歇斯底里地朝他大喊。忽然,又往后退了一点,让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随即身体顺着灰色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脸上的血色逐渐 分卷阅读204 - 分卷阅读20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5 被汹涌的泪痕洗去。“阿努比斯,帮帮我吧,求你了……” “月白----你怎么了?”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跪下身将她倚着墙的身体用力搂进怀里,她的身体冷得像块冰,烈日底下正在无声凝结的冰。 在他怀里抬头,望着他失去了从容和淡然的绿色眼睛,阿努比斯不安的眼底映出自己一张苍白得像鬼魅的脸。“我要帮你,让你下定决心。”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鬼话?夏月白,你到底对你自己做了什么----”混乱的光自眼底一闪即逝,阿努比斯紧盯着她,眼神有着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惊恐。 轻笑,皱眉。“药很苦呢,但这毒药的效果真不错,几乎感觉不到痛苦。我对医官说我需要毒药,以备埃及战败时,我要为图萨西塔殉情,他给了我发作最快也是最没有痛苦的药。” “夏月白,你这个傻女人,你和图萨西塔那个疯子一样,你们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拥着她带着一丝颤抖的身体,他扭过头冲城头失控的大喊:“来人,找医官来,把所有医官全部找来!!” “来不及了,不要在浪费时间。阿努比斯,在我死之前如果你不召唤玛特,她将因为我的死而进入另一个轮回,你会再一次失去她的音讯。”起手,感觉自己的力气正随着生命一点点地流逝而失去,好不容易摸上他的手臂,还没放稳又滑落下来,手背撞在粗糙的地面引起细微的痛,刺激着快要失去知觉的神经。 抓住她失去依托后无力垂在地上的手,手指捏着她冰冷却依旧柔软的掌心,小心细致地握紧。“月白,为什么要逼我,我不想……”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你、图萨西塔,你们对于自己在意的人,都那么温柔……那么心软。”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在燃烧,说话也越来越费力。眼前阿努比斯的脸,随着无法焦距地视线逐渐模糊成一团,隐约觉得他在对自己笑,只是那笑容和他身后的阳光一样惨白。“是时候,是时候了……” 听见阿努比斯的吼声跑上来的人们,呆怔地站在城楼边缘,看着跪坐在地上抱着夏月白的阿努比斯,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人敢继续往前一步。 将夏月白的头推向自己的胸口,阿努比斯紧紧将她软绵绵的身体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替她将不断流失的温暖留住,却怎么也留不住那双黑色眼睛里逐渐黯沉下来的光芒,伴随那双眼帘颤抖着缓缓合上,最后那抹明媚的笑,在夏月白微扬的唇角彻底凝固成一道永恒的瞬间。 “啊----”近乎疯狂地哀叫,刹那间从阿努比斯的口中直达整个城楼,及至回荡于昏暗的天空。 城楼上的众人,惊得跪倒一片。 “月白,我会把你带回来。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以我亡灵引领者的名义起誓,我要把你这个傻姑娘找回来……” 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却在接触到夏月白苍白安静的脸庞时,那声音突然在喉咙间变成一种低沉沙哑的哽咽。 起手,将夏月白半睁的眼睛轻轻地合上,指尖划过她微扬的嘴角,柔软的唇,还带着一丝淡淡温暖的体温。 笑,低头抚摸着她的脸,像是微风抚摸着湖面的涟漪,温柔,轻巧。 忽然抬头,笑意更深,眼底暗涌的绿色波光仿佛两泓难以压抑的波澜。 一道薄雾般光网突然间从阿努比斯周身晕开,在他喃喃低语着某种古老而陌生的语言时,由他身上一层层水泻般流淌散开,沿着灰色的地面慢慢往四周扩展, 无视周遭人们因为惊恐而开始混乱的神情,无视周遭的空气因他而起的翻卷乱流,阿努比斯眼底绿色的光芒燃得更盛,无声无息,像两团攒动的夜火。 层层翻涌着向外扩散的气流里,他抱着夏月白的身影在周身越来越强烈的绿光中,隐隐流动着一抹晶莹剔透的光晕…… “我的玛特。” 作者有话要说:  说真的,倒计时了。。 ☆、第 七十九 章 两国联盟军的全部兵力,加上置于联军方阵后面的“雷火”带来的猛烈攻击,战场上奔腾着马蹄和嘶吼,天空上喧嚣着流火和轰鸣,迷蒙的空间涨满了飞沙和浓烟,乱得睁不开眼。 整个战线拉得太长,对于兵力不足的埃及来讲,相当不利。能调动的军队全部派了上去,骑兵在两侧迂回突杀,虽然有速度的优势,这个优势现在却完全发挥不出来,他们被敌人大量的骑兵牵制着很难突围入联军的后方。如此以来,难以靠近“雷火”,更别提摧毁这些重型投射武器给埃及阵地带来的堪比毁灭性的致命打击。 接近一半的战车,都在那些从天而降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的袭击中被炸得粉碎,车子木屑的残片伴着支离破碎的断肢迸射飞溅在半空,烈火从黑烟中冲出舔卷着浑浊的气流,哀嚎在四周伴着爆炸声连绵不断地响起。 望着周遭还在激烈厮杀的人们,活下去,成了此刻唯一的动力。 图萨西塔回手一剑放倒了后面叫喊着冲上来的袭击者,顺手从地上拔出一支长矛向前一掷,巴比伦人捂着肚子上的长矛,身体摇摇欲坠还未倒地,后面涌上来的赫梯人已经推开他,举刀冲了过来。 起手剑身一横,架住对方的刀锋,没待她出手,紧跟而来自己的近卫军一斧子劈下去,硬生生拦腰将那人砍成两段。 转身,长剑随着身形画出半个弧度,两捧血液在冰冷的剑缘热烈地绽放,像周围无处不在的血色花朵,雾般散开。 一路鲜血,在身边争先恐后地绽放,转瞬间,又凋零在血腥味浓烈的浊风里。 胸腔涨满淤结的愤怒,匆匆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低下头,看着左手那枚金色的戒指,满手半红半黑的血污,它却依旧不沾丝缕,干净地反射着一缕不知来自何处的光芒。 原本锐利的眸子,在耳畔铺天盖地的混乱中轻轻一阵颤动,借着一团腥风扬起发丝的瞬间,瞳孔里稀疏的金丝勃然间闪烁着澎湃起来,金色的浪,从深处翻涌着喷出…… “王!小心----”不知谁吼了一声,拉回了她一刹那陷落的思绪。 发现自己正捏着戒指,它已在自己无意识的状态下从食指褪下了一半,猛地惊了惊,将它套回指根的瞬间,抬剑挡去袭击者的刀,一串火星在刀剑撞击的刹那在目光微乱地棕色眼底闪过。 头顶又是一轮“雷火”的攻击,硕大的火球吐着灼灼烈焰,以流星划过天际的速度朝着图萨西塔及其周围人站立的方向呼啸袭来! 周围乱成一团,不管是埃及人还是敌人,躲的躲,逃的逃,慌不择路……顾不上逃命的人仍在拼死作战,要是不解决眼前的敌人,没等雷火降落,敌人的武器就 分卷阅读205 - 分卷阅读20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6 先在身上扎出一堆血窟窿。 飞速的火星在眼前扩张成一颗颗巨大的火球,几乎能听见那团火焰摩擦着空气发出一种嚣张恣意地脆裂声音,将剑从袭击者的喉咙抽出来,图萨西塔感觉头顶那波滚烫气流袭来的刹那,将剑往地上狠狠一扎,握住食指的戒指…… “呼!”一道黑影,闪电般从身后腾空而起,直冲着火球飞去。 愣了愣,放在戒指上的指尖,也随之停了停。 一道爆裂的巨响在头顶炸开,随之而来,是一片绚烂的烟火在天空璀璨地绽放。 地面上的人被这突然如其来的强烈爆炸惊住,猛然抬头望向天空,那里还留有“雷火”爆炸后的余温。金红的花火,夹杂着大量碎片纷纷扬扬如雨飘散下来,带着火星的黑色木屑,以及一些味道刺鼻的灰沫,扭转,盘旋着散落在四周。 紧接着昏暗的天空被这些不停绽放的烟花照亮了,雷火发射的火球没有落地前,就在半空被某种奇特而巨大的力量拦截,然后又在一阵震颤中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开来。 图萨西塔迟疑着皱眉,凝视着天空,浓烟一时半会根本散不去,她只能隐约看见了一个迅捷如电的影子穿梭在天空,辨不清是谁,只知道是个人影。 其实,根本毋须看清那人的模样,能以这样的速度和这样的方式轻易击溃了雷火,哪个常人能做到。 除了神,还有谁能? 而哪位神又能罔顾戒律参加人的战争,除了那个向来不将神规放在眼里,连心灵天秤都敢欺骗的死神,还会有谁? “王,您看!”近卫军的将官跑到她身旁,脸上带着来不及抹去的血污和一种怪异地表情,抬手朝西侧指了指。 循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图萨西塔的目光在短暂地搜寻后,锁定在一抹瘦小的身影上…… 是个小女孩。 长长的黑发在身侧飞舞,她穿着一条对于她的身高来讲有些略长的裙子,两只手将裙摆微微拎起,小心翼翼地走在尸横遍野的沙地,能看出她正尽量不让自己碰到任何一个尸体,或者尸体旁边散落的武器。 那孩子左让右避的脚步走得有些缓慢,有些吃力。 已经杀成一片地狱火海的沙场上,哪来这么一个看上去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阿努比斯摧毁了雷火袭击的空档,苦战的埃及士兵终于得到一个可以稍作喘息的空隙,利落地解决到手边的敌人后,陆续有人发现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女孩。 “喂,孩子,回城里去,快点!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滚回去!”有人朝她的方向吼了一嗓子,那孩子的步子停了下来,对着喊出这话的战士看去。 然后,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仿佛她正在穿越一片沼泽般仔细谨慎,完全无视于周围越来越多的视线从天空移开焦距到她的身上。 “你他妈发什么疯,这是战场,你赶快滚回城里,听见没有?”换了一个人,带着恼怒地大嗓门对这个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坚持不懈地继续朝大海方向走去的娇小背影喊道。 她又停了下来,回头皱了皱眉头,朝几个埃及士兵站着的地方看了看,对他们说道:“我要去海边。” 很稚嫩的声音,透着些许的怯懦,像她怯生生望过来的眼神。 有什么东西轻轻在图萨西塔的脑中扎了一下,刺激出一层诡异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激荡在脑海的每一个角落里,然后渗透到呼吸,再由血液流遍身体,那感觉摸不着,却又真实地让图萨西塔觉得全身发僵。 不知是这小女孩的出现实在太怪异了,还是她的话比她的出现更加让人无法置信,那些战士瞪着眼一脸惊愕的表情望着那个小女孩,竟然没人在开口驱赶她。 眼帘轻颤,虽然只是细不可辨的一瞬,图萨西塔轻易从这陌生小女孩的脸上读出一种失落的无奈,她的视线又朝天空看了看,继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带着种期盼,望向几排人影后面的图萨西塔的身上。 “法老,你能送我去海边吗?” 图萨西塔的手指扣在剑柄上,在她开口的时候,用力得让自己感觉到一丝轻微的痛。 “你……是谁?”图萨西塔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微有些发紧,像她肋骨后面撞击出的节奏,压抑不住的胆战心惊。 “我叫玛特。”她笑了,属于一个孩子的天真笑容,被血色浓烟缭绕的沙场上,她笑得太干净。 心脏,被某种摸不着却又甩不掉的东西一把握住,伴随着棕色眼底的光芒不可抑制的颤抖闪烁,那力量将心越握越紧,直至捏得粉碎。 放在戒指上的手,缓缓地,无力地垂下。 那枚不染纤尘地戒指的温度是冰冷的,这副伤痕累累地身体的温度是冰冷的,而她死死盯着那叫玛特的小女孩的眼睛,同样是冰冷而沉默的,就像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的战栗过后,渐渐冰冷,慢慢沉没。 有什么一瞬间被碾碎的声音,在耳畔仍然回荡着雷火爆裂的喧天巨响时……图萨西塔猜想那大概就是她的人生在一个转瞬彻底崩溃,化为一片废墟的坍塌声音。 “阿努比斯!”猛地抬头爆发出一声低吼,对着浓烟纠缠下火树银花般闪烁地天空。 “王?”身边的近卫军被她勃然大怒的神情震慑住了,有些心虚地试探着轻唤她,不远处顽强抵挡敌人的埃及战士似乎快顶不住了,防线出现了几处缺口,隐隐看见身穿敌军盔甲的人影突围后叫嚣着朝这边奔来。 近卫军们快速向图萨西塔聚拢过来,以身体为盾将她僵立不动的身影围在中间,他们相互交换一个眼色,然后握紧手里的武器,死死盯住那些杀得红了眼,像一只只疯狗般准备扑上来撕咬猎物的敌人。 无视周围这些年轻矫健地近卫军隐隐不安的紧绷表情,无视天空还在喧嚣绽放的热浪花火,冰锥般的视线径直刺破浓烟望着那道时隐时现的黑色身影,图萨西塔褪去了沉静的脸上头一次展露出如此凌厉的表情。 像头暴怒的野兽,通体翻腾着绝望的气息。 “法老,带我去海边,要快一点,那些人来了。”适时地,一个稚气未脱地声音轻易穿透了一切吵杂,在图萨西塔耳中正鼓燥着猛烈蓬勃的心跳时,直接透入她的大脑,几乎是一瞬间就拉回了她被愤怒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神思。 “玛特……”动了动唇,才发现这两个字从喉咙溢出的时候,滚动着火一样的灼痛。 看见那孩子朝自己跑过来,白色的裙子衬着黑色的长发翻飞在身后,有些零乱,有些……熟悉的感觉。 张了张口刚想对她说什么,一道火光伴着巨响在耳旁陡然炸开,图萨西塔条件反射地推开挡在眼前的近卫军……抽出插在地上的长剑,拔腿迎着玛 分卷阅读206 - 分卷阅读20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7 特跑了过去,伸手将她一把抓入怀里,朝一辆被炸得散架的战车后面迅速跑去,一气呵成的动作,不带丝毫停顿。 随即,从天空掉落下来一大堆燃着火星的碎片,轰然在地面砸出一团辐射状的沙浪,就在两人刚才相遇的地方。 本能地将怀里娇小的身体抱紧,一手把她的头按向肩膀,一手紧搂她的后背,图萨西塔觉得心跳的速度让她发慌,即便是在战场上面对生死的瞬间,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慌乱。 周围仍是乱糟糟的情况,天空的雷火,奋力应付着敌人的近卫军,刀剑铿锵的撞击,被血染红的黄沙…… 然而,仅供两人藏身的这一小块地方,却显得有些诡秘地沉寂,静谧得好像时间悄然停在了这一刻。 低头,错综复杂的棕色眸子撞进一双闪烁着纯净明亮地黑色眼睛。 半刻之间的对视,半刻之后的怔然,来自两双神色各异的眼睛。 她说:“红就红,兔子就兔子。那你能不能带红眼睛的兔子一起去红海?” 她说:“图萨西塔,如果你死了,我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个世上。我不管你为我安排了什么退路,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需要……我只要你一个人,你活着,我活着……你死,我陪你死。” 她说:“埃及是赢是败,我不在乎,我也没能力改变什么。我就要你活着回来,我就自私地想要你一个人,什么国家,责任,命运,我都不想管。图萨西塔,你听见没有……” 她说:“活着回来就可以,行不行?” 她对她说:“我从没后悔……爱上你。” 夏月白……图萨西塔觉得自己突然开始有点憎恨这个世界了。 笑,那抹笑靥像阵轻风,吹散了图萨西塔眼底僵滞的目光。“法老,海边。” 眉头蹙了蹙,目光略微有些艰难地从她脸上移开,再次转向天空,深棕的眼底映出头顶一簇簇恣意绽放地金红烟火。 赫梯人的“雷火”再度发起攻击,这次更加密集,火力更加集中,目标亦更明确----闪跃在半空的那位死神。 燃烧的火球在天空继续呈现一场光彩夺目的烟火表演,只是这次比之前更加凶猛,一朵没有熄灭,一朵又绽开,真正的争相竞放。 玛特半个身体俯在图萨西塔的胸膛上,柔长的发丝披散在两人的身上,随风轻摇,旖旎无限,像道优美的风景。循着图萨西塔沉默地视线一同望向天空,皱眉,继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低头,声音尽量放松,本能的。“为什么你非要去海边?” “我需要海水。” 眉头皱紧。“要海水做什么?” “翅膀,海水可以变成翅膀。”她朝自己背后瞅了一眼,身体被图萨西塔抱得太紧,玛特不舒服地动了动肩膀。 经她这么一说,图萨西塔才发现传说中应该拥有双翼的玛特女神,竟然没有翅膀。来不及细想其中原委,她朝四周一阵寻找,离她们几米远的地方有匹马,空荡荡的马背已经不见骑手的身影,只有一个带血的鞍子。 “在这里等我。”说完,她放开手,朝马跑过去。 抓住缰绳的时候,感觉有道阴影在地面一晃,回身抬手,在偷袭者举剑正欲砍下的空档,一拳砸上他的太阳穴,那人闷哼一声倒在脚下。 图萨西塔跃上马背,低呵一声,跑向玛特。 与她擦身而过时,弯腰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臂,将那个轻得好像没有重量的身体拉起,把她安置在身前的瞬间,图萨西塔以剑为鞭狠狠一抽,马儿吃痛嘶鸣着朝前方人山人海的联军冲了过去。 到达海边只有一条路----横穿两国联盟将近百万大军的阵地。 这条通往红海的路,虽然并不长,却用坎坷血腥不足以形容它的万分之一。 不解开塞特的封印,图萨西塔能驱用的力量极其有限,且每一次使用都是如履薄冰的危险。就如阿努比斯说的,那位邪神的力量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即使被封印着。 近卫军惊骇地望着他们的法老王策马迎着敌军跑过去,一时间震惊地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几个将官首先恍然回神,冲着她的背影猛然爆出慌乱地大吼。“王,停下!王----” 不理会他们惊慌失措地咆哮声,图萨西塔闭上眼,深吸气,待那双深色的眼眸缓缓睁开时,幽深凛冽地棕眸赫然一片绚烂斑斓的纯金色……从瞳孔及至整个眼眶没有一星半点的眼白,只有一片恣意忘形地燃烧着火焰温度的冰冷色泽,火样的眼眸,如同地狱窜出的业火般诡魅慑人。 随着她眼底金光越来越盛,一层柔软如雾的金色光华由她的发,她的肩,静缓无声地飞泻而下,直至从头到脚将她密实地覆盖,在她策马飞驰的身影如一支利箭般贯穿敌军密集阵营的瞬间,那雾光迅雷般辐射状扩展开来,刹那。 玛特感觉到了身后人的异样,隔着那层厚重的铠甲渗出的灼热体温令她后背热得发烫,回头一瞥,怔。 塞特的气息。 阿努比斯所说的被封印在图萨西塔体内的塞特之力,那是只属于邪佞之神的残暴无情却又让人望尘莫及的诡谲力量。然而,仅仅只是释放了这样冰山一角的余力,就已经让人见识到了那令诸神畏惧的巨大威力。 低头望着横在腰上的手臂,修长优美的肌肉因体内异能的爆发而隐现出一条条青筋。抬手,些许地犹豫,指尖轻轻触上那层沾着血污的皮肤,指下滚烫的手臂微微一绷,玛特将手指匆匆地撤离,仰起脸看了看图萨西塔。 “玛特女神为什么没有翅膀?”图萨西塔的视线仍专注于前方,与此同时,剑身横扫出一道无形却锋利的剑气,硬生生将前面一排企图阻挡她们的敌人拦腰砍成两半,剑身干净,距离他们竟然还有四、五米的距离。 看着那些人在自己眼前断成两截,下半身甚至仍然保持着站姿,而上半身已经倒落在地。当整齐的切口向半空喷涌着鲜血的时候,玛特静静偏开脸,不忍直视这样的惨状。“万物都是我的翅膀,我能利用任何有形无形的东西替代翅膀。” “神话传说果然不能全信。” 眉头不自禁的拧紧,空气中越聚越多的戾气,来自身后那副滚烫的身躯。“法老,你在驱动塞特的力量,这样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它就会吞噬你。” “是塞特,还是我,没区别了,阿努比斯已经夺走了我最珍爱的人。” 她用着与她的动作完全不同的淡漠和安静的声音开口,闪烁着金色光泽的眼睛,则欣赏般注视着一路绽放在她所经之处的血光。 “夏月白的牺牲,就为了换来这个结果吗?” 怔,手中的剑也在这个瞬间随着呼吸一同僵窒住了。“牺牲……她……自愿的 分卷阅读207 - 分卷阅读20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8 ?” “据我所知,阿努比斯绝对不会伤害夏月白。” 联军在这样突如其来又近似疯狂的袭击里乱了阵脚,短暂地手忙脚乱地慌乱后,在将军们的指挥下重新调整了阵式,外围的人继续阻挡埃及军队企图突围进来救援他们法老的步伐,里面的人则形成数层铁桶般水泄不通的包围圈,打算将不知为何独自闯入他们阵地的图萨西塔剿杀在内。 越来越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像个不断收缩的咆哮旋涡,急切地想将她们吞没在不潮人海的黑色大口中。 “……那个傻瓜……” 一声叹息从冰冷地唇角溢出,或许更像一种窒息在喉咙深处的抽吸声,在这杀声震天的战场里几乎微不可闻,被周遭怒吼地声音袭卷着淹没地干干净净。 “傻女人……”她抬眸,笑着掀动眼帘,一道金光自眼底激射而出,霎时间光网扩散于周围的人群,于是那些人一声不吭地倒地,甚至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口。 马蹄踏着一条寂静的血路,带着两人朝地平线尽头的红海奔去。 “法老,控制塞特的力量,后面的事情让我来做。”当海浪声逐渐掩盖了身后追兵的怒吼声,玛特望着不远处碧蓝色的大海,轻轻开口。 没有动静,除了风和海浪相继拍打着耳膜,身后安静得让人产生了空无一人的错觉。 玛特低头看了一眼,腰上的手臂仍然绷得很紧,连同身后的体温亦然是热得令她有些晕眩。 蹙眉,轻推她的手臂,手心里传来烫得吓人的温度,下意识地猛然拿开手。却在刹那,手在半空被另一手抓住,握紧。那股灼热体温毫无保留地顺着指尖渗进身体,迅猛,有力,没有丝毫遗漏地将那双黑色的眸子突兀一烫。 一抹亮,在玛特的眼底稍纵即逝。 “……月白。” 图萨西塔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虚弱,沙哑,更有一层不易察觉的颤抖。 “法老?”正欲回头,腰上的手臂和被握着的手同时一松,紧接着身后那人身子一歪,从马背缓缓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没找到好听的歌,大家有推荐吗?中文歌只要古风类(最好不要女声),英文歌不限,纯音乐亦可,谢谢! ☆、第 八十 章 图萨西塔重重跌落在地上,幸而身下是一片柔软的沙滩,身体却仍然随着惯性一阵轻微的震荡。身体并不痛,只感觉全身被掏空的空虚无力,就像高烧那几天的虚脱和疲惫。 玛特跳下马背,跪坐在图萨西塔的身边,扶着她的头,将那些零乱铺散在她脸边的黑色发丝轻轻抚开,柔软的黑发缠在细长的指间……转眼,褪成一种淡淡的灰。 玛特赫然吃了一惊。 望着指间那些淡灰色的长发,丝丝缕缕地浅灰从手边滑落,在金色沙地上蜿蜒出一道美丽而凄凉的风景,那把阳光下曾经黝黑璀璨得让人有些晃眼的黑发,几乎以肉眼可以追踪的速度,正从发根至发梢显出一层黯淡无光的灰色。 神的力量在人的身上被使用,你就要向神献出未知的代价。 这就是所谓的,等价交换。 目光从那些发丝迅速移开,带着一种焦虑不安的眼神打量着双眼紧闭的图萨西塔,她此刻毫无表情的脸庞惨白得吓人。 “法老!法老!” 缓缓睁开眼,恍惚地,听见了某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似曾相识地忧心忡忡。转动僵硬的颈子,目光所及之处有两张模糊不清虚实交叠的脸。 一张夏月白哭红双眼的脸,一张玛特皱眉不展的脸,哪个才是真的…… “月白……”张口,一丝血线从嘴角滑落,鲜血在她身前的沙地上化开,无声无息,血红得刺眼,衬得她的皮肤白得透明。 “法老,你受伤了,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微笑,这个小孩子的笑容总能让人觉得惬意舒服,即使混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断筋剔骨地剧痛,图萨西塔仍觉得大脑得到了片刻的松驰舒缓。 身后响起一阵杂乱地脚步声,伴着满耳朵盔甲尖锐的摩擦,两人同时抬头朝战场方向望去。 卡普尔率领他的精锐部队,已经将这片沙滩结结实实地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里外外不知多少人将一跪一躺的两道身影隔绝于外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只能依稀听见厮杀和马蹄不绝于耳。 深棕色的眸子,折射着海浪起伏的光泽,让人错觉那是另一片妖冶的深海,深邃,冰冷,亦很迷人。 单手按在柔软的沙地,摸到身旁的长剑撑着身体,缓缓站起身,飘散在背后的长发被海风猛地吹起,宛若一片烟灰色的气浪,张扬四散于半空,诡魅妖艳地让人移不开眼。 “玛特,去吧。”她侧目,给了她一个淡然地眼神。 点了点头,注视着图萨西塔在这个时候显得平静地有些冷漠的侧脸,那道苍白坚毅地轮廓在阳光下像尊没有温度的雕像,美得完美无缺,亦美得森冷阴寒。只是一个短暂的片刻,玛特扭头转身朝海边走去,视线一直没有在看那些影影绰绰的人群。 “法老,束手就擒吧,埃及已经输定了。”看着那个小女孩走向海边,卡普尔皱了皱眉,想不通图萨西塔单枪匹马拼尽全力,不惜以身犯险闯入联军阵营,难道就是为了送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埃及小女孩到海边? 不对,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是吗,还没到最后一刻,卡普尔将军这个结论下的是否过早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人群前面健壮地中年男人,图萨西塔将剑锋在沙地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 忽然,胸中一股滚烫的翻涌,在她不动声色地重又试着提气凝神驱使体内力量的同时,一捧血雾,干脆直接得从她口中同时喷出,仗着铁剑勉强地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图萨西塔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了的干咳。 眼睛从地上那滩被沙砾快速吸食的鲜血,缓缓移向图萨西塔剧烈喘息中不太稳的身形,卡普尔挑了挑眉。“法老,您已经伤成这样,何必在做无谓的抵抗。” 抬手一把抹去爬满嘴角的血渍,抬眸间,无声无息地笑了。 血迹斑斑的,狂妄不羁的笑容,像个满身伤痕困入死角的野兽,那锐利的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胆怯,顽佞倔强地不禁让她的敌人隐隐地露出钦佩之色……这才佩得上是万人敬畏地埃及法老,也无愧于她这一生荣损参半的铁血威名。 卡普尔抬手,手指朝前一点,身旁的副官立刻领意,转头对弓箭手一声令下。 与此同时,图萨西塔听见了那副官传达的命令……射死那个小女孩! 猛地回头,玛特已经站在了海边,海浪离她的脚尖只有一截手指的距离,那些飘着白色泡沫的浅浪 分卷阅读208 - 分卷阅读20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09 在她面前匍匐而来,又慢慢地缩回大海。而那小姑娘则低头看着它们涌上又退下,一动不动,认真地看着。 凝气,转身,即使动作在身体受到重创后明显迟钝了下来,图萨西塔仍以惊人地爆发力做出了最快的反应,朝着海边那个被万丈阳光包裹得更显瘦小的背影冲了过去,几乎是在一排弓箭手搭箭拉弦的瞬间。 听见了动静的玛特回过头,冲着奔跑的图萨西塔微微一笑,同时她的目光越过这女王叠浪翻飞的灰白发丝望向那些离弦飞出的箭…… 也不见这孩子做了什么,只看见那些朝着她们飞来的箭,陡然一停,就那么止步悬于半空,好像失去了冲力,又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凝固在了充满咸腥味的海风中。 那些敌人的眼底蓦地出现一片难以言语地复杂神情,震惊,错愕,不知所措……连同他们手里的武器,也是半抬半举在身前,不知是准备进攻,还是想要自卫。 来到玛特的身后,图萨西塔的眼睛从那些半空里纹不动的箭身一扫而过,凌厉的目光顺着那些笔直的木箭刺破窒息的空气,注视着那些面露慌张和震惊的敌人,她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了那些投向玛特的愕然目光。 抬脚,玛特轻轻踏着温热的海水,朝海中慢慢走去,及至海水淹没了膝盖,她站定了身体,看着璀璨阳光下同样璀璨的海面,微笑着,轻轻一声叹息。 那些悬在半空的箭,仿佛失去了依托忽然全部掉落在地,在玛特的叹息被海风卷入天空的刹那。 于是,众人眼底闪烁的已经不仅仅是慌乱,而是近乎仓皇失措和大白天活见鬼的恐惧目光。 在一双双惊骇的眼睛越过自己望向大海时,图萨西塔随即回过头,深棕的眸中直透着道略微惊诧的光,无声胶着在玛特及其周围的那片海面…… 海,还是那个波光粼粼地红海,却因为在玛特两侧出现两条向上伸出海面的水柱而显得异常诡异,两条晶莹剔透反射着阳光的水流,被某个力量牵引着摆脱了大海的引力,让人不可置信的惊奇画面。 两条水柱正缓缓在玛特背后凝聚汇集,安静地流动,婆娑地延伸,就在所有人惊诧地忘记了呼吸的时候,那小女孩背脊的中间逐渐出现一片透明的轮廓,由不断流淌地海水勾勒成形,延展在红海上空灿烂无垠的阳光里。 虚幻如梦般的景致,真实地让人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然后,那女孩慢慢转过身,稚气的脸,露出一抹干净里透着顽皮的笑。 “哗----”陡然,身后张开一双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如水晶般剔透,却比任何名贵的水晶都更加耀眼。 像一双从身上长出的线条优美地翅膀,有着纤细而不太明显的骨骼结构,通体散发着湛蓝的斑斓色泽,时不时掀动几下,你甚至能看见当它扇动时,有些细小的水珠被抖落入海。 光线从这双美丽巨大的翅膀轻易穿过,投洒在蔚蓝的海面,一片随波涟漪地轻盈阴影。 轻轻地扇动了两下,玛特身体慢慢腾空而起,当她完全脱离海面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水珠顺着她的足尖落入海里,无声无息。 一位真正的神,在波涛起伏地红海上,凌空而立。 “现在离开埃及,你们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还是那个稚嫩的嗓音,却用着超越年龄的成熟语调,俯瞰着铺满整个海岸线的联军,她不轻不重地声音足以穿透每个人的耳膜,直抵他们躲在惊恐眼神后面的颤栗灵魂。 仰头望着半空中不知是人还是神的女孩子,卡普尔紧了紧手里的剑,扫视着周围那些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撼地已经呆怔僵硬的军人。片刻后,他举剑朝海边静立不动的图萨西塔冲了过去。 于他而言,撤退与否,都是一个死字,不如拖着埃及法老来给自己陪葬,那还不算亏本。 统帅不降,卡普尔一手调|教出来的部下自然也不会投降,由先前的震撼中稍稍回过神,他们提剑举刀随着卡普尔一同冲向红海边孤立无援的图萨西塔。 玛特的眉头轻轻一皱,心底一声叹息,透着无奈和哀伤。 抬手,细瘦的十指捻动间翻出一个咒语,无声,亦是无息。 图萨西塔将剑身一横,同时另一手轻轻一动,藏在护腕里的匕首滑入掌心被稳稳握住。锐利地眸子恢复了沉着冷静的深棕色,只有几缕金丝困陷在瞳孔最深处,些许不甘寂寞的闪烁挣扎,同样地无声,亦是无息。 第一道剑光在眼前与自己的剑锋撞出一串火花的刹那,图萨西塔隐约察觉出有些异样来自于身后那片安静地红海。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动静,像是海浪声突然变响了,像是海水突然沸腾了,又像是海风突然静止了,似乎正有一股蓄势待发的风暴在她身后静静地酝酿…… 随之而来掀起的气浪和震动,令图萨西塔和周围人齐刷刷将目光暂时投向海面。然而,只是这漫不经心的一瞥,彻底凝固了周遭因厮杀而充斥的嗜血戾气。 所有的面孔,所有的眼睛,充满了近乎绝望和扭曲的神情,忘记了手里的武器,忽略了近在眼前的战斗。甚至前一刻还与图萨西塔近身格斗的卡普尔,也似被下了咒般握着自己的剑,怔怔地抬头望着眼前即真实又不太真实的情景。 天空很白,白的刺眼。 海水很蓝,却在这样发白的苍穹底下蓝得有些浑浊。浓厚的云层不知何时竟然压得那么低,低得直接连到了海平面,铅灰色的云与沸腾的海平面碰撞,推挤,再将湛蓝的海水压迫得发出痛苦沉闷地咆哮。 于是,人们看着眼前的异相,蓦地明白了,不是云层低了,而是----- 海,站起来了! 就像一排劲道十足的汹涌海浪,只是这浪头实在太高了,远远超过了任何自然界的风浪能给予的动力。 海床失去了海水的掩盖,露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海沟,宛若一条宽阔又布满礁石的直通对岸的笔直大道。 风,卷带着咸腥味的巨浪,轰鸣着从狭长的红海朝着海岸线奔来……而那排巨浪波涛的上方,玛特静立在浪尖都触摸不到的地方,静静地,带着一种被距离和大片水雾模糊的悲伤神情注视着某一点。 隔着那耸立的大浪摩擦着空气蒸发出来的氤氲水雾,图萨西塔朝玛特望去,若有所思的眸子在她看见玛特移开看着自己的目光后,轻轻一闪。 真的不记得了吗?忘记得这么一干二净,将自己从她的记忆里像掸去一片微尘般轻易地抹去了。 也许吧。 再次望向周围的敌军时,图萨西塔在他们已经满是绝望惊恐的注视中,将剑慢慢往剑鞘里一收,手腕一动,匕首也从掌心悄然消失。 她知道,这场苦战结束了。 被湿润的 分卷阅读209 - 分卷阅读21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0 海风缠卷地灰色发丝,在水汽中缤纷飞扬,她紧抿的嘴唇,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极缓极慢地牵出一道美丽的弧度,透着抹冷眼旁观地残忍意味…… 没有一丝退让,没有一丝遮蔽,巍然屹立在排山倒海如同一堵墙般竖立而行地洪涛中,图萨西塔的身体却未沾到一粒水珠。那道水做的移行巨墙与她擦身而过时,始终和她的身体保留着那么一点点缝隙,甚至于当她四散飞扬的发梢迤逦在半空即将触碰到海水的刹那,那片冰冷柔软的液体便会自动缩退分毫……始终与她的身体,她的衣角,她的发梢保持着一个妙不可言的距离。 图萨西塔,她就像沉默地立于这片地狱里的一个神,用她安静而快乐的眼神欣赏着一场死亡的盛典。 惨叫。 被海浪雷鸣般的轰响吞没殆尽,眼前落荒而逃的人群,像雷声过后一群受惊四散飞奔地动物,急忙慌乱地四处逃窜,那些绝望边缘的呼喊,那些丢盔弃甲的狼狈,那些奔跑时不断回头张望地崩溃目光……来不及再看一眼,就被那堵移动地半透明的水墙卷入冰冷的怀抱。 然后,那看不到顶端,也看不到边缘的墙,横扫了整条海岸线,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道耸立于天地间翻腾着湛蓝色泽的水浪,它在视线里快速延伸至木尔代城外千疮百孔的战场。 所经过的地方,埃及战士都安然无恙,柔软的海水从他们身旁电光般疾速划过,他们却毫发无伤。然而,那些巴比伦和赫梯的士兵,皆是无一例外地被猛然吸进这道水墙的体内。 在半透明的海水里,你能看见他们腾空翻转拼命想要挣脱这块令他们无法呼吸的冰冷地狱,还有许多飘浮在水里已经停止挣扎窒息而死的尸体。 忽尔意识到什么,图萨西塔朝天空里瘦小的人影喊道:“玛特,塞布隆不是敌人!” 玛特朝远处被海水横扫的方向投去一瞥,随后一个人影从墙里被抛了出来,翻滚了两圈,趴在地上没有动静。几个埃及战士跑过去,将那个全身湿透的人扶了起来,赶紧架到一边。 塞布隆猛咳了一声,吐出一肚子的水,朝周围看了看,低咒了一声,换来埃及战士嘻笑地调侃,在这胜利来得如此意外的时候,每个人的神经都突然松懈了下来。即便身体已经筋疲力尽地快要虚脱的同时,精神却又出其不意地充沛兴奋。 于是,这一片焦黑的大地上爆发出响雷般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埃及人欢呼着活下来的奇迹,欢呼着信仰带来的奇迹,以及他们的神……阿努比斯与玛特。 尤其是那个不被人了解,甚至已被忽略多年的小女神,她以自己独特而震撼的方式,将她的名字铭刻在了所有埃及人的心里,就在这一天。 写在卷轴上的传说,刻在石碑上的神话,带着那一抹诱人的神秘和妩媚的色彩,记录下了红海在神的手中发生的奇迹。 行走的时间,我们管它叫历史。 ★★★ ★★★ ★★★ 站在干干净净地沙滩上,你很难想像这里曾是血染黄沙尸横遍野的战场,细白的沙砾,在夜空那轮圆月的光芒里泛出细致柔和的淡淡光泽。 月是皎洁的,夜是静谧的,心在这样的月夜里却难以平静。 望着海边那个独坐于月光里的瘦小背影,图萨西塔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和身体是一样的僵硬,举步艰难的迈不动腿,亦或是她从心里根本就不敢迈出这一步。 “她是玛特,不是夏月白。”缓缓走到她的身旁,阿努比斯抛玩着手里的小石头,瞅了瞅纹丝不动的图萨西塔,几缕灰发趁风扬起,视线随即被它们放肆的妖冶吸引,绿色的光自眼底一闪而过。 沉默。 牵着嘴角轻扬,满不在乎地长叹一声,开口。“干嘛不过去问一问她是否还记得你,站在这里看一晚也不会有结果。” 侧目,斜睨着这位死神,冷漠的视线在他高傲的胡狼头颅一扫而过,继而扭头又看向玛特,继续闷不吭声,继续安静地凝视。 耸耸肩,将手里的小石头向上抛出又接住,再抛,再接,反复玩着,兴致勃勃地继续着这个无聊的小游戏。 “我问过她,她说记得月白和你的事,但那不是她的记忆。”默默数着石头第十次落进手心,阿努比斯笑了笑,迎着月光的脸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漆黑光泽。“那个小家伙,她一直都不会撒谎,至少,我认识的玛特不会骗人。” 像是终于听见了他的话,图萨西塔始终平静的眸子隐隐有了一丝轻浅地闪烁,望着玛特在风里扬起又落下的漆黑长发,夜般纯粹的色泽,像那个夜夜拥入怀中沉睡的女孩。 小石头脱离手心被抛起的一刹那,蓦地被一只横到脸前的手在半空稳稳地握住。 优雅有力的一只手,修长的指,骨骼匀称,和它的主人一样的漂亮优雅。 挑眉,看她。 而图萨西塔依旧面无表情,读不出丝毫情绪的脸和眼,她专心致志地面朝着大海的方向,因为那地方有个让她移不开眼的人。 握着石子的拳头转了个方向,手心朝下张开五指,圆溜溜的小石头直直坠到地上,无声地镶嵌在柔软的沙砾里。随即,她一声不响地迈开步子,朝海边走去。 阿努比斯低头看着脚前的石头,踢了踢,细沙缓缓流过脚尖,温热的,带着白天的温度。抬眸,他看见图萨西塔走到玛特的身边坐下,一高一矮两道背影,被月光在地面拉出一长一短两条平行的阴影…… 眼神轻闪,慢悠悠地转了个身,阿努比斯高大的身影干脆利落地消失在夜色里。 并肩静静坐着,良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夜风乐此不疲地追逐着海浪,将暗色的海面搅得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双手抱膝,下巴顶着膝盖,脚尖下意识地轻轻拨弄着面前的沙砾,披散在脸庞的发丝后面传来玛特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鼻音。“我杀了人,很多人。” 转过脸,注视着身旁的小女孩,褪去了神的光环,她只不过就是一个带着微微稚气的普通孩子,像王宫里随处可见的小宫女。“你也救了很多人,比你杀的人要多。” “我让他们回家去,他们不肯听。”吸了吸鼻子,看着脚尖将沙子推开,在拨弄回来。 视线不由自住地停留在玛特的长发,似乎这是她与夏月白唯一相同的地方,也是自己的目光唯一可以寄托的地方。“所以不用自责了,是他们决定了自己的生与死,不是你。” 截然不同的人,截然不同的灵魂,截然不同的感觉,她已经从这孩子的身上找不到一丁点夏月白的气息…… “神不能参战,我违背了戒律,还连累了阿努比斯。”终于不在拨弄那些沙子,她望着大海,湛蓝的海水被夜色染成了纯黑色,黑色的 分卷阅读210 - 分卷阅读21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1 浪上飘着银白色的月光,一同荡漾在海平面的尽头。 “他心甘情愿……为你而战。”眼底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脸色却隐隐渗出一丝苍白。“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心甘情愿为其生,又为其死的人。” 灰色的发丝像片海上的烟,随风飘散在眼前,很美的色泽,如同这女王此刻望着远方的眼神,深邃,闪烁,却又因为那抹挥之不去的伤感,黯淡了光彩。“法老,你在说夏月白吗?”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问的小心翼翼。 “记得,但那不是我的记忆,是夏月白留在我这里的属于她的记忆。” “她的记忆……”低喃一句,声音有些干涩,一如她的嘴唇。 “夏月白的牺牲,获得了应有的回报,埃及安全了,这片土地还是属于您和埃及众神的。”一个人的死,换来千千万万人的生,你说这是伟大的牺牲,玛特却觉得这是无奈的选择。 “是吗?手握着万里无疆的王权,却没有一个人能和你分享喜悦,这样的生活,你认为有意思?”安静地接话,抬头看天,不知道在问天,还是问身旁冲着自己皱起眉头的玛特。 忽尔,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不明究理的。“您在遇见夏月白之前,一直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您会习惯的。” “你说的没错,没有遇到月白之前,我能习惯。现在……不能。” “对此我也无能为力,法老。”站起身,海风突然吹得更猛了些,扯得那把灰发在半空舞出一片零乱中带着苍凉的白雾,看着那片美丽的雾在眼前旖旎,微微皱眉。“让我帮您把头发恢复以前的样子吧。” 笑笑。“谢谢,不用了。” “为什么?” “看着它,能时刻提醒我,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是靠失去了什么才换来的。”伸手撩开脸边的发丝,挑起一缕在指间轻轻地捻着,不动声色地眸子掠过一波揉碎地微光,像星辰的闪烁,尽管今晚的夜空里并没有一丁点的星光。 沉吟地看了她半晌,最后微笑着点头。“好吧,如您所愿。” 话音落下,玛特转身朝城市的方向走去。隐隐地,她看见远处的沙丘上坐着个被夜色模糊得几乎连轮廓都看不清的影子,但她却能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头高傲的狼神,不管过去多少年,他总是喜欢躲在黑暗里。 脚步微转,朝着沙丘慢慢走过去。 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看着沙砾快速而无声地淹没了脚背,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回过头。目光如片微风,轻轻落在那个依旧坐在如水月夜下的孤独背影。 如果,时间能给人选择的权利。那么,你想在回眸的一瞬间,留住什么样的风景…… 或许,一个背影已经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算是好日子,又是五一放假,又是本文八十章!!双喜了!! 祝劳动者们快乐,包括秋自己,这么辛勤的滚键盘,终于快要解放了,为了结文做准备吧! ☆、第 八十一 章 战时危机四伏的紧张气氛,已经一去不复返,木尔代城以及红海旁的七座港口城市,一夜之间获得了全线的胜利。 惨败残存的赫巴联军向埃及提交了战降议和文书,扬扬洒洒几十页纸,一番悔罪陈辞后,请求伟大的埃及法老能同意将战后余生的战俘放回故国。 几乎全部大臣都满腔愤恨地嘲笑着赫梯和巴比伦这个无理的请求,素来战俘都是归胜利国所有,就算不处死,也只能终生为奴。 这两个利令至昏的国家,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在发动了一场侵略战争后,向埃及索要战俘,简直是厚颜无耻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然而,图萨西塔近乎是在毫不考虑的情况下,一口答应了这个请求。 望着王座上那位从容淡然的女王,大臣们一时间炸了锅的吵吵嚷嚷,却没有人能动摇图萨西塔的决定。直至最后,那抹浅笑从她眉目间被一丝隐约的烦躁替代,她一声不响地看着大厅里情绪激动的大臣,空气因她静默地身影而失去了流动的能力,一股子肉眼瞧不见地厚重压抑感,正随着王座上那个面色凝郁的人,悄无声息地在整个大厅里蔓延。 于是,赫梯和巴比伦得以万幸的从埃及手里带回了不足三十万的战俘,这个数字相较于他们带着必胜的雄心壮志踏上红海港时,不到三分之一。然而,这已经是一个战争的奇迹,历史上的侵略国战败后,除了能带着屈辱和惨败黯然地离开外,谁也没能带着战俘回归故里。 这个奇迹,被归功于图萨西塔的宽宏大量……伟大的沙漠帝国的太阳神之子,同样拥有了一颗如太阳神般温暖包容的仁慈之心。 可是,只有图萨西塔明白,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因为她知道……那个牺牲了自己,换来这场胜利的女孩一定会喜欢。 如果她在身边,肯定会缠着自己,不依不铙地为了那些战俘求情,她必定会说:“放了他们吧,他们未必是自愿来打仗的,他们也有家人,让他们回去和家人团圆吧,图萨西塔。” 笑笑,靠着窗框望向天空,一片万里无云的天气,就像她空白一片地眼睛,空荡荡地,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灵魂被熄灭般的暗沉。 一旦放手,就再也无法抓牢;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相遇。 她们之间近得,只隔着生和死的距离;而她们之间远得,却阻隔着整整三千余年的时间。 让自己怎么去找回她,又能拿什么去找,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只有……一辈子的时间。 漫长,寂寞的一生。 ★★★ ★★★ ★★★ 侍女官匆匆从门外小跑着进来,跪倒的瞬间,慌乱地声音已经从扣在地上的头颅下传来。“王,两位神都不见了!” 惊,猛地抬头。“什么?怎么会不见了?” “奴婢们今早去伺候两位神洗漱,可是屋里没看见两位神,奴婢派人在行宫里找了一遍,也没见到神的影子。”侍女官显然吓得不轻,一边说话,身体一边不由自住地抖着,不比那些年轻的侍女们,她也算见过世面的年长侍女官,但是让两位埃及神在自己眼皮底下没有了,这是死一万次都赎不了的重罪。 敛眼,看着铺展在桌上的卷轴,那是底比斯寄来的,由阿尔尼斯亲笔写的信,上面说她从红海派回的援军及时赶到解围,已将利比亚军队尽数控制收押,只等她回去处置。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底比斯安然无恙了,所有人悬在嗓子眼的最后一丝担心,也都放下了。 “来人。” 门外侍卫转身跨进来,跪下。“王。” “备马。” ★★★ ★★★ ★★★ 没人知道阿努比斯和玛特会去哪里,图萨西 分卷阅读211 - 分卷阅读21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2 塔只能凭着推测和她那一点点运气去赌一次。带人朝西边的沙漠快马加鞭地追了过去,顶着酷日下沙漠刚猛的烈风骑行了一个沙漏时后,前方两个在惨白的光线下被气浪虚化的身影出现在眼底。 狠狠一鞭,她的眸子跟着那声清脆的鞭响,静静地一暗。 听见身后隆隆作响的马蹄声,两匹慢悠悠踩着沙砾不急不徐向前行进的马,在一声轻呵后停下脚步,马鞍上的两人同时回头。 队伍为首那人抬手一挥,马队随即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只有那人独自朝他们跑来,明显马蹄的节奏变得缓慢下来,随着这沉缓的速度,眼底出现那片恣意翻飞的灰发,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奢华的银色光芒,像片沙漠烈日中放肆奔腾的冰海。 一人一骑停下,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端坐在黑色的骏马上,简单的金色头环压着一头水泻般柔长四溢的灰发,阳光下璀璨得让人有些无法直视,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们,带着微微地喘息。深棕色的眸子凝炼着一抹来不及收拾地急迫,手里一条黑色的长鞭,在身下的沙地上盘卷着。 玛特轻轻垂下眼,阿努比斯挑眉。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呼吸,在唇边有些发抖,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一路奔驰造成的,还是来自她不知所措的怯懦。 “不想弄出一场隆重又烦人的送别。”说话的是阿努比斯,他朝身旁的玛特看了一眼,在她脸侧没有瞧出太多的情绪,她显得很平静,只有那些黑色发丝在风里飞扬得有些混乱。 眉头蹙了蹙,视线在他脸上稍作停留,随即落在玛特身上,然后又往她身下的马看了一眼。“我派人送辆马车过来。” “不用,我喜欢骑马。”玛特说得有些急,眼底的闪烁亦有些纷乱,隐约。 微微迟疑,点头,图萨西塔用安静地目光笼罩了马背上那个瘦小的身影,有些用力的目光,径直透着一道很安静却极其专注的视线。 良久,安静。 直到阿努比斯的马不耐烦地嘶鸣了一声,他拍拍它修长的颈子,安抚地嘘了几声。 “我去前面等你。”他低声对玛特说了一句,也不待她回答,他自顾自拉动缰绳。绿色的眸悄然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来自他转身离开时朝图萨西塔投去的一瞥,平淡地,一闪而逝。 望着那个高大的死神策马往前慢慢晃了过去,直到整个空旷的地方,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一声叹息,被风模糊了声音,而图萨西塔的目光依旧不动声色地专心致志,甚至多了些不依不饶地萦绕纠缠。 “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图萨西塔轻声问,迎着阳光的眼眯了眯。自打她出现在这里,这小女孩只匆匆瞧了她一眼便始终低头到现在。 沉默,却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玛特将脸抬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怕我看出什么吗?”再一次,她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的话音,轻得快要被身旁呼啸的风吹散,像她的心跳和呼吸,被风吹散便再也收不起来了。 然后,她在玛特静静望着自己的眼眸里看见轻微的愕然。于是,图萨西塔淡淡地笑了,那笑容一如既往地慵懒温和,却在她浅浅闪烁地眸底没有太多的温度。 玛特的眉,在图萨西塔扬起这个笑容的瞬间,不自觉地拧了拧。随即,她默不作声地拉动手里的缰绳,身体随着身下的马蹄一同缓缓调转了方向,背后是图萨西塔逐渐黯淡下来的目光,以及蜷缩在那双暗色眸子后面被风沙轻轻抹去了光彩的灵魂。 “我把这辈子剩下的时间都给你,除了这点东西,我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送给你。” 开口,风在四周盘旋出一种呜咽般的低鸣,而她的声音却兀自坚定清晰,宛若她此刻凝望着那抹渐行渐远背影的目光,阳光有多炽眼,她的目光就有多炽热。 抬手,抚开眼前纷繁飞舞的发丝,浅灰色的发缠在指间,疯狂缠绕着手指,拼命想要挣脱束缚,她却不能让它们阻挡她的目光,她要看着她离去的每一个瞬间,这也许就是她此生唯一可以用来温暖生命的微弱光芒。 当玛特即将走到阿努比斯身旁时,身后传来了图萨西塔的声音,安静地,但能听出一丝压抑不住的轻颤沙哑。 “我会用余生的岁月守候在底比斯,等你回来。” 马蹄没有一丝停顿,玛特亦没有回头,经过阿努比斯时,她也没有喊他,只是独自一人朝着美丽无垠的沙漠中走去。 松开手,让那些随风狂舞的发丝重新缠上视线,透过丝丝缕缕的灰白色,图萨西塔望着阳光尽头消失的人影,固执地目光,静静地,带着那抹温柔地浅笑…… 发丝是冰冷的,眼角某些纵横恣意的液体却是温热的。于是,当冰冷的发丝掠过眼角的瞬间,那默默滑落眼角的泪,便透出了一丝冰凉。 如同这经过夏末的风,余温不在。 ★★★ ★★★ ★★★ 走入正殿,玛特抬头望向王座上面目威严的男人……奥西里斯,伟大的冥界之王,众神中只有他能与太阳神瑞平起平坐,并肩矗立在神圣庙宇的殿堂。 跪下,直到额头触及地面,冰冷的地面映出自己平静顺从的目光。“奥西里斯神。” 笑笑,抬手。“起来。” “是。”直起身,一缕夹杂着浓郁香味的微风从脸庞吹过,拂动发丝悠悠轻扬。 “很高兴看见你回来了,玛特。”奥西里斯挥了挥手,殿内的神仆行礼后缓缓退下,只留他们两个安静的说话。 微微一笑。“玛特有罪,一定要回来领罚才行,请奥西里斯神处置。” 精锐的眸子闪了闪,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像个长者。“你和阿努比斯参与了人类的战争,已经违背了众神的誓约。玛特,你一向聪明乖巧,这次却如此胆大妄为,真是让我震惊。” 眼帘垂下,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颤抖地阴影。“让您失望了,抱歉。” 叹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奥西里斯随后从王座起身,抬手示意玛特过来。 两人来到窗边地榻坐下,奥西里斯为自己倒了杯酒,盘腿斜靠着黄金椅背,他喝着酒,没有出声,只静静打量着这个离开了一千年后终于回来的孩子。 但这孩子留不久,他知道。 “奥西里斯神,既然错误已经铸成,我与阿努比斯也难逃罪罚。我请求您,原谅阿努比斯的罪行,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后果。”半晌,她望了眼身边被窗外阳光铺满的地榻,光线是温暖而明媚的,像她微笑的眼神。 “由你一个人?”微惊,端着杯子的手在半空停了停,将杯子放回桌上。“玛特,你和阿努比斯一起违背了誓约,如果罚你一个,就算我同意,其他的神也不会轻易同意。何况 分卷阅读212 - 分卷阅读21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3 ,你们不仅参与了不应该参与的战争,还借此帮助图萨西塔改变了命数。没有我的命令,你们随意更改人类的命运,那人还是埃及法老,你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一国之王的宿命,就这样被他们连手打破了,连带着整个埃及的未来,也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样的事情,就算他有意包庇这两个鲁莽的孩子,恐怕那些神也未必会轻饶了他们,搞不好现在已经吵嚷到瑞那里去了。 “我明白,但如果您重重惩罚了我,相信其他神也不会对此抱有异议。”她看着他,认真地说,漂亮的眼里反射着阳光的璀璨。 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夺我神权,投入轮回黑海。” “什么?”迟疑,奥西里斯的惊诧都略微慢了半拍。 “我愿一人承担责任,请您严罚玛特,原谅您的儿子阿努比斯。他离开了这么久,遭受了一千年的轮回恶苦,不要在让任何事情毁掉你们的父子情,奥西里斯神。”玛特认真地说,不带丝毫停顿,直视着冥王眼里一闪而逝的愕然,以及微微无奈地表情。 沉吟,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玛特,你可要想清楚了,当年你是自愿投入轮回黑海,只要你想回来,我就能随时让你回归神位。但是这一次,你是带罪入轮回,若是想回到神界,可没有那么简单了。有可能你将永远离开神界,自此再无回归之日。” “我想的很清楚。” “你居然自愿放弃神位。” “是。” 沉默,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回答得那么干脆。“就为了她?” “……是。” 片刻,轻轻一声叹息。“傻孩子。” “如果能傻得幸福,玛特宁愿做个傻子。” “阿努比斯呢?你和他……” “我心里有他,但不是那样的感情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说的有些艰难,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内心那种纠结又复杂的感觉。 轻笑,了然地点头。“明白,时过境迁,终成过往。你们错过了彼此,虽然很可惜,但这都是命运。就算是神,却也逃不开一个‘情’字的捉弄。” 有时候,很羡慕阿努比斯有这样一个父亲,时而严厉的不近人情,时而又和蔼可亲俨然一幅慈父的模样。只是这对父子相处的方式,除了沉默,就是争吵,也许这才是导致阿努比斯乖张个性的原因。“我不想和他告别,我怕他难受。” “也好,那小子性子太直,愣头愣脑的,要是知道你要离开,不知道又能闯出什么大祸。”叹息,为了自己几个孩子中最优秀,却也是最难管束的儿子。 “这些年的磨砺,让阿努比斯变了很多,他不会再让您失望了。”这漫长的千年时间,固执的阿努比斯或多或少都在改变,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许多。回头在看当初的自己,玛特这才发现,原来她变得要比阿努比斯更多。 “但愿吧。”窗外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水花溅落池中,惊起一片成圈涟漪,无声地将粼粼的波光揉碎。“玛特,我要嘱咐你一些事情。” “是,您请说。” “图萨西塔拥有了塞特的力量,我若强行从她手中夺回,你会拦我,说不定阿努比斯也会拦着我,我不想与你们大动干戈。况且,塞特眼光独到选择了她,必然是有原因的。我观察了她很久,她的确是有令人欣赏的独特之处。这些年,那位女王与塞特已经相融相合,两者的灵魂也在不知不觉的渗透彼此,不是谁说将他们分开,就能轻易分开的。我与瑞也不想为此事,在去掀起一场旷世持久的大战,万神的世界和芸芸众生的人间,已然经不起再来一次那样的血洗屠戳。”缓缓说道,低沉的声音透着股稳健的力量,却在思及那场曾经捍动天地的血战时,深邃的眼忽尔闪过一丝锐利和痛苦。“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们照看这位遗留在人间的邪神。” “照看?”很意外,不是因为奥西里斯的嘱托,而是他这句嘱托里暗藏的深意。 笑,目光在玛特疑惑的脸上轻扫而过,他看向窗外。“好了,到时你就会明白的。” “是。” 收回视线时,手在半空轻轻打了旋,一柄金色的权杖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黄金的杖身,无比精致华丽的鹰头杖顶上镶嵌着数颗湛蓝色的宝石,色如冰北洋的蓝,清透的亮,剔骨的寒,那是奥西里斯的冥王之杖。 低头抚摸着手里修长的杖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隐隐透着些不舍。“时候不早了,我送你离开吧。” “是。” “玛特,或者我应该叫你夏月白,对吗?”起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的权杖,继而又将目光转向对面随着自己一同站起身的小女孩。那孩子恭顺而谦卑的脸庞,始终恰到好处地微垂着,带着对主神的敬意,和隐约一丝回避的意味。 “……”沉默了片刻,然后退了半步,她朝着眼前高大的神微微颔首。 “孩子,不管你是谁,你的选择令人钦佩。” 手杖在掌心轻轻打了转,随着他沉稳的话音,杖顶那圈蓝宝石突然涌出一团火焰般浓烈的光华,像团跳动地蓝色火焰,无声无息由两人身处的这块小空间一刹那迸裂开来,及至那蔚蓝色的光彩将整个大殿充斥,涨满。 艳丽的光在空气里摩擦出细小的低吟,模糊了耳畔其他的声音,伴随着那团蓝光越来越亮,玛特的身体感觉到了微微的热,像沙漠的风吹拂在脸上,那风包裹着身体,厮迤厮逗的纠缠着每根发丝……锐利如针的光,游丝般缓缓渗进玛特直视着奥西里斯的眼睛,在她蓦然感受到一阵震动的时候,那些蓝光疾电般充满了她的眼眶…… 勃然间,周围美丽的蓝色绽放出绚烂的光芒,将目光所及之处照得通明,刺眼得让人睁着眼却看不见任何一点东西。与此同时,玛特眼底那抹亮蓝,亦是蓬勃出耀眼的光,翻卷着与周遭完全相同的热烈色泽。 澎湃如潮的蓝光,最终将她的身躯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直至被那湛蓝的光芒吞噬消失。 ★★★ ★★★ ★★★ 察觉到了异常,卷带着炽热的劲风冲入大殿的刹那,阿努比斯望着手持权杖站在地榻边的奥西里斯。一时间,愣住了。 转过身,奥西里斯看见杵在门边僵硬如同雕像的阿努比斯,暗自一声叹息。“她走了。” 眼神闪了闪,不语。 “这是她的决定。”握着权杖的手稍稍使力,黄金杖身由下至上的缓缓虚化消散,最终如同一缕轻烟般消失于手心。 直直望着那根权杖在眼前消失的一干二净,阿努比斯怔了片刻,蓦地转身,干脆利落地朝外奔去。 “站住!” 身后 分卷阅读213 - 分卷阅读21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4 一声暴呵,阻止了他狂风疾电的身影。 “你以为她还是那个玛特吗?” “我知道,她不是。” “那还去干什么,阿努比斯?” “不想……”背对着大殿,外面明媚的阳光怎会那么刺眼,照得眼睛涩涩地发酸。“不想把她让给任何人。” “你还看不出来,她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不是你。” 仰头看天,任那阳光滚烫在眼底,他深吸了一口气,轻道:“你非要把话讲的这么明白才舒服吗?” 走到桌边坐下,望着门外一动不动的阿努比斯,奥西里斯这句话说得有些愁闷。“我是你的父亲,我有责任保护你,包括让你看清眼前的现实。” “还包括把我扔进轮回,任这个儿子自生自灭一千个年头……父亲。” “你!”气结,却又无法真正生他的气,硬生生地转换话题。“去看过你母亲没有?” “见过了。”忽尔想到了什么,转头瞅了瞅桌边那个从长相看最多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一千年没见,竟然还是当年那个样子,时光对神而言,存在即虚空。“你们分居了?” 挑眉,随即脸色暗了下来。“她告诉你的?” “嗯。” “算了,也没什么,吵了几句。”为自己倒了杯酒,一仰头喝了干净。 眉头不自禁地皱起,语气也由先前的懒散,透出一份犀利。“才吵了几句,你就几个月不回寝宫,你对我恨点就算了,对母亲怎么也能这么狠心?” “什么叫我不回寝宫?根本就是她不让我回去!”酒杯重重拍在桌上,引得一桌子器皿震来荡去,酒壶的盖子甚至从壶顶震落下来,砸在桌面转了几圈。 “哦。”蓦然,有些想笑,在自己心里苦得像吃了药似的难受时,嘴角却管不住地勾起一条嘲讽地弧度。 奥西里斯一声长叹,渗透了多少无奈和感慨。“女人啊,真是……” “麻烦。”安静地接话,绿色的眸幽幽深邃。 “过来,这么久没见了,今晚陪我好好喝几杯。”拿过另一个杯子,灌满酒推到桌边。 想了想,转身,失去了刚才的冲劲,他懒洋洋地走到桌边,大刺刺地坐下,看着那杯涟漪着金色波光的液体,沉默。 “儿子,抓不住的就要懂得放手,否则苦得是你自己。”继续为自己倒酒,奥西里斯随口说了一句,不动声色地看着桌边神情木然的人。 半晌,他应声。“不懂怎么办?” “傻儿子……” “什么样的父亲,养什么样的儿子,你在说自己傻吗?” “你----” “来,喝。”端起杯子,不等他冲自己发火,阿努比斯率先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干涩的喉咙一路烧到胃里,那滋味引得人想酣畅淋漓地大醉一场。 对于深埋了一千年的记忆,也许最好的归宿,就是让它继续沉淀下去。 他还有时间,不是吗? 等待着她的下一个轮回,在她的记忆里没有那个人一丝一毫痕迹的时候,他会重新让她记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若是为了再聚,那离别就没那么苦。。。。。 ☆、第 八十二 章 石陵市----博物馆 今年的春天显得尤其的短暂,这才刚到应该春光明媚的五月天,气温就已经飙升到30度的小高温,从地铁站步行到博物馆的短短一百米,夏月白俨然走出了一头汗。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雷阵雨,抬头望了望天空,蓝天底下压着厚重的白云,真希望这场大雨能浇灭被太阳烤得炽热发烫的空气。 腾出一只手拽紧肩上的书包,夏月白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环保袋,快步走进博物馆的大门。 “小夏,你来啦!”门卫室里的老王拉开窗户,探出头热情地打招呼。 停下步子,回以微笑。“王师傅。” “哎哟,今天可真够热的,你赶快进去吧,夏院长在埃及馆忙着呢。”瞅向夏月白脑门上耀眼的汗珠,老王朝博物馆里高大的正馆指了指,大声催促道。 “是啊,热死我了,今年夏天还不知道有多热呢。”应了一句,夏月白迈开脚步加速朝里走去,她现在最想念博物馆里冷气十足的中央空调。 老王在她身后嘟囔了句什么,夏月白没细听,她的听觉仿佛也跟着失控的温度失灵了,如果她还不赶快奔进空调凉爽的怀抱,她真的就要中暑了。这倒霉的天气,早知今天就就穿短袖短裤出门了,这一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衣服,除了能防晒,真没一点好处。 半个月前,石陵市博物馆与开罗博物馆联合举办了一次中埃文物的交换展览项目,父亲夏华天作为本次埃及文物展主办方的副馆长,大量的布展工作和繁琐的开展事务使得他的工作量突如其来的增加了几倍,家里单位两头跑不方便,所以他干脆搬到博物馆的职工宿舍暂住。 夏月白摇身一变成了快递小妹,隔三差五来博物馆给夏华天送换洗衣服,顺便对她那个工作狂老爸唠叨几句“不要太累,好好休息”这种讲了也白讲的废话。 “爸。”夏月白来到了博物馆右侧为埃及文物展览专门准备的大厅,进去就看见夏华天与工作人员正在检查文物的情况。 回头朝她招手,连日来辛勤忙碌的夏华天流露出淡淡的疲惫,但是脸上的笑容却难掩孩童发现宝藏似的兴奋激动。“月白,快来看,瞧瞧这个好东西!” 走到他的身旁,看见他手里端着一面杂志大小的椭圆形铜镜。说是镜子,其实连人脸都照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地反射出一些扭曲的人影罢了。“铜镜?” “技艺精湛,无语伦比啊!这可是三千八百多年的铜镜,你瞧这个做工,你瞧这个雕刻技艺,古代匠人们的高超手艺,真是不得了!”赞叹不已的开口,夏华天啧啧称奇地放下铜镜,嘱咐工作人员小心摆放在镜架上。 笑了笑,父亲对于文物永远充满了无限的珍爱怜惜,似乎那些沾满岁月尘埃的东西,都是一件件能够开口说话的活物似的。 双手插进口袋,向四周瞅了一眼,视线被大厅正中央一座巨大的玻璃柜子吸引了,三天前她来送衣服时还没看见这个东西,夏月白有些好奇地走过去。 足有三米长的透明玻璃柜子,里面放着一具色彩斑斓的黄金棺,流光异彩的棺壁上雕刻着她看不懂的古埃及文字,棺壁内外都刻着栩栩如生的壁画。 夏月白贴着玻璃罩子,双手搭着柜边踮起脚尖,朝黄金棺的内部看去,并没有发现木乃伊,取而代之是一副修长精美的金色盔甲静静地躺在棺内。 在四周射灯的强光照耀之中,金色的甲身折射出沉默的冰冷光泽,明明是耀眼夺目的金,却隐隐流动着一抹 分卷阅读214 - 分卷阅读21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5 淡漠疏离的冷艳,那光芒耀眼夺目的让人无法移开眼。 蓦地,夏月白觉得有些目眩,因那陌生的盔甲在眼里绽放出动人而熟悉的璀璨,这莫名其妙地熟悉感,令她刹那的窒息,在那一阵翻天覆地般不可抑制的强大眩晕中,夏月白扶着玻璃柜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指尖,紧扣在冰冷的玻璃表面,却像握住一把沸腾的火。 目光,不受控制地被什么吸附在某一点上,眼前却除了一片苍白,没有任何光影。 虚脱,来势汹汹。 “真可惜,只有一个衣冠冢。”夏华天不知何时走到身旁,不无惋惜的长叹一声。 猛然,被禁锢着的血液又开始随着呼吸迟缓地流淌开来,身体在一波滚烫的刺激下重新恢复了知觉。 骇然,无法开口,怔在当下。 没有发现夏月白的异样,夏华天靠近玻璃柜,推了推眼镜,说道:“从帝王谷发掘出来的时候,墓穴保存地完好无损,说明没有遭到盗墓贼的洗劫,可是黄金棺里只有这件盔甲,却没有法老的木乃伊。不仅如此,这位法老的陵墓里还有许多未解的谜团,着实让各国的考古学家们头痛了一把。” 衣冠冢在古埃及的帝王墓葬里并不多见,在执拗地相信灵魂可以轮回重生的古埃及人眼里,灵魂苏醒时如果没有完好无损的身体,复活后的灵魂就将无处可去。 所以,保存逝者的身体和处理尸体的方法,成就了古埃及人最伟大的一项发明……木乃伊。 可是,这座庞大的法老墓中没有发现木乃伊,的确令考古学家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这件做工精良的属于法老王的黄金盔甲,绝对算得上埃及现存的几件古代盔甲中,年代最为久远的一件绝世孤品。 蜂鸣声在耳膜里不知疲倦的响着,干扰了夏月白的思绪,迟钝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指尖在玻璃表面极缓地滑动。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眼花了……黄金棺里那件奢华精美的盔甲,在移动的指尖下掠过一抹亮,明艳的光芒,精致的闪耀。 那抹灿亮,在她的指尖脱离玻璃柜的刹那,也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夏月白再一次陷入了半醒半晕的失神状态。 借着射灯强烈的光芒,清楚地看见一些痕迹从胸甲一路错落延伸到腰侧,这些深浅不同长短不一的伤痕,似乎都是由利器造成的。 刀光剑影撕裂了残破天际,沙尘血雨笼罩的战场,震耳欲聋的怒吼厮杀,波澜壮阔的漫天硝烟,海天颠倒吞噬的城垣……那片混沌的昏黄暗日下,一道凛然的金,刺破了迷蒙翻卷的风沙,一瞬间扎根在夏月白空洞而困惑的眼底。 一人一骑,一身金甲,宛如一卷赤金的火焰猎猎燃烧于风中。 沙漠里的风,卷着尘土在密密麻麻晃动的黑色身影间肆虐,翻卷,织出一片混乱中带着浓重苍凉的迷雾……周遭一片硝烟与腥风蒸腾的杀戳场面,混乱不堪,动荡不安。 而那凌驾于马上的身影,用那双躲藏在飞扬发丝后的眼睛,静静地凝望着一切,如同站在纱帘后欣赏一场绚烂烟花……不动声色,漫不经心,无动于衷。 手心爬满了汗,尽管博物馆里空调的冷气很足,夏月白却如同置身于阳光直射的沙漠中,烤得她口干舌燥。 混乱的不仅是目光,还有节奏狂乱的心跳。 “月白。” 身体在不知不觉的僵硬,从头到脚,从眼神到呼吸。 “月白,怎么了?” 夏华天关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夏月白猛地一怔,微微迟滞地摇头,张口,却听见口中发出的声音令她自己都觉得陌生而低哑。“没、没事。” 夏华天紧张地盯着她的脸来来回回看了一遍,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搂住夏月白的肩,不放心的问:“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哭了?不舒服吗?” “哭?” 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塞到她手里,皱眉看着脸色过于苍白的女儿。“到底怎么了,你别吓老爸。” 抬手摸上脸颊,果然摸到了眼泪,在冰冷麻木的脸上蜿蜒而行,愕然。“我没事,真的没事。”笑了笑,知道这个笑容很无力。“都怪这个灯太刺眼了,配上这么一大堆金子做的东西,眼睛受不了。” “真的吗?”怀疑,觉得夏月白的脸色白得不太自然。 点头,抽出张纸胡乱擦了擦脸。“真的,没事。眼睛不舒服当然会流眼泪,瞧你大惊小怪的。” 皱眉,尽管仍然有些不放心,还是点了点头。“我看这灯还好啊,没你说的那么亮。叫你不要天天对着电脑,眼睛要好好保护,你都不听话。” “知道了。”无奈地笑,偏开脸,让视线避开那副黄金棺。 “月白,你早点走吧,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趁现在还没下雨赶快回家。” “嗯,那我先走了,你晚上早点休息。” 笑着点头,扶正眼镜。“好,晚上锁好门。” “知道。”没有犹豫,转身,刚迈步又停下。皱眉,轻咬嘴唇,片刻后,小声问道:“爸,这黄金棺是谁的?” “图萨西塔一世,古埃及十二王朝第三任法老,是一位女王。” “女王?” “对,埃及第一位女王。”看见助理小刘拿着一沓文件走来,夏华天伸手接过翻看了几页,微笑着回答。 机械地点了点头,目光重又投向躺在玻璃柜里那个安静精美的黄金棺。片刻失神的凝望,轻皱眉头,略微迟缓地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 ★★★ ★★★ ★★★ 忙完了作业,抬头看了看时钟,时针差一点指向12点。没想到一幅设计稿反复修改了三、四次,居然花了三个小时,肩膀有些发酸,夏月白伸了一个懒腰。 手机铃欢唱着响起,伴随着音乐屏幕上出现了季惠的照片,一张笑得眉飞色舞的漂亮脸蛋,正冲着夏月白大放光彩。 “季小姐。” “月白,干嘛呢?” “刚调完图,准备洗澡睡觉了。” “真有你的,这么美好的夜色全对着电脑过完了,浪费生命啊!”电话那头传来热闹的说话声,伴着季惠嚼东西一团乱七八糟地声音。 拿起桌上的参考书放回书架,看了一眼,又抽出来重新放到下面一层,笑笑。“我没你那么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当夜猫子还是你比较有资本,天天熬夜,白天你怎么都不困呢?” “困什么?我这身强体壮的花季少女,熬个小夜算什么。哎,我在吃宵夜,就在你家附近,你要不要来?” “谢了,我现在困的眼皮子都快粘上了,就想睡觉。” “睡吧,睡吧,怎么一到12点你就像吃了安眠药似的。哎哟,我说你啊,就算是提前进入退休的晚年时光,你也提前的太多了吧 分卷阅读215 - 分卷阅读21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6 !” “别贫嘴,快说,找我干嘛?”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提醒你明天不要忘记时间啊,十点,国贸楼下。” 叹息,不知道季惠嘴里正叼着什么,口齿含糊不清。“知道了,我什么时候迟到过,大半夜就为了这个打电话,真无聊。” 电话里面传来季惠清脆的笑声,两人又互损了几句,夏月白挂断了电话。 走到桌前,正打算关掉电脑。忽尔,手悬在半空,顿住。 想了想,她又坐回椅上,打开网页在搜索栏里快速输入几个字,短暂的停顿,敲下回车键。 一条条检索出现在眼前,随着目光的移动,她信手点开其中一个。 “图萨西塔一世,古埃及中王国时期,第十二王朝的第三位法老,也是埃及的第一位女王。” “十七岁发动政变,杀死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取得了王位。同年,多位成年的王子和前朝官员被杀,或被流放。” “为了巩固政权,登基同年大规模扫除异党,平定埃及内乱。于第二年向叙利亚发动了突袭,做为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御驾亲征的女王,她历时一年半取得胜利,并一举收复了被叙利亚人侵占的西奈半岛。” “几年后,赫梯和巴比伦联盟横渡红海,在红海港对埃及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埃及苦战数月渐落败局,却在最终时刻,获得了全面胜利。关于此战,在古埃及的诸多神庙及数块石碑上都有铭文记载,据现有的文献翻译来看,大意为‘神降于世,阿努比斯神带来了死亡的烈焰,在天空无尽的绽放;玛特女神带着顶天立地的洪涛,将敌人吞噬于红海之中。’考古学者经过细致考察和分析,指出大战期间很可能是发生了巨大的海啸,造成了赫巴联军的惨败,导致了古埃及人取得了最后胜利,笃信神明的古埃及人,经常将战争的胜利归功于神的救赎。” “图萨西塔一世当权初期的强势风格,以及近乎暴戾的统治手段,使得她统治下的古埃及在繁荣昌盛的同时,也笼罩在黑色王权的阴影之中。然而,她在执政的中后期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律法虽然依旧严格,却不乏人情味,诸如火刑和割鼻削耳等酷刑均被废除;外交政策则多以结盟为主,少有战争。” “帝王谷中的黄金棺内,只有一副她生前穿过的铁质镀金盔甲,因缺少木乃伊而无法正确推断她去世时的年纪和死因。除此之外,关于图萨西塔的绘画作品很少,这在古埃及王朝中极其少见。一般而言,君王都拥有数量庞大的壁画和雕像来赞美自己的伟大。但描写这位女王生平的画面却非常稀少,似乎她并不太愿意公开自己的相貌。只有几幅深藏在她陵墓中的壁画,让我们领略了这位古埃及女王的英姿风采,对于她一头灰白色的长发,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迄今为止,考古学者就图萨西塔奇异的发色,没能给出真正的解释。” “在图萨西塔一世的陵寝里,还出现了另一个让考古学家无法解释的有趣现象。在存放着黄金棺的主墓室后方,还有另一间规格大小与之相同的墓室。室内刻满了精美的壁画,却无任何文字,只能从壁画的内容推断出这间隐藏于法老墓室后方的房间,应该属于一位与图萨西塔关系极为亲密的女性。然而,因这间神秘墓室里除了大量珍贵的陪葬品,并未发现任何文字,所以学者们的种种猜测,无从获得证实。” “公元前17xx年,图萨西塔一世宣布退位,王位由其麾下的将军霍克提莫斯继承,自此古埃及进入中王国的第十三王朝。” “关于图萨西塔一世的文献记录,也于她退位同年彻底消失。至此,这位在古埃及帝国威名赫赫的女王,便从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突然销声匿迹。” “图萨西塔一世在位33年,终其一生未婚。” 对着屏幕,坐了良久。 到底有多久,夏月白并不清楚,只知道在她关机时,瞄见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这三个半小时的时间,过得太快。 困意一扫而光,她只觉胸口闷得难受,好像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住了心脏,迫使每一次的心跳,都会牵扯着身体某个地方钝钝地发痛。 那痛,太真实,太熟悉……仿佛她曾经在何时何地经历过。 那真实亦如梦幻的感觉,却比任何梦境都真切,如临其境的让她害怕。 ★★★ ★★★ ★★★ 走出地铁站,夏月白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离和季惠约定的时间还有5分钟,看来今天要迟到了。都怪昨晚睡得不踏实,一夜尽是混乱零碎的梦。一觉醒来,整个人累得像跑了一趟马拉松,全身又酸又麻,连走路都有些发飘。 沿着大路走了几分钟,夏月白突然想起来,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自己好像忘记带伞了。最近的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天里从晴到阴,从多云到阵雨,老天爷变着花样的折腾身心疲惫的都市人。 前脚才跨过斑马线,心脏就被头顶一声闷雷惊得一跳,显然周围的路人也被这雷声催得有些急,大家忽然加快了脚步,谁也不想在半路被淋成一只花里胡哨的落汤鸡。 几乎是在小跑,还是没能跑过天空里浇下来的雨滴,夏月白举着挎包顶在头上在雨里穿行,寻找着一个能躲雨的地方。 这片是老城区新改造,原来这里尽是九曲十绕的小街小巷,路边小店林立。如今经过大面积的拆迁后,盖起的都是仰着头也望不到顶的摩天大楼,和一幢幢高档得你都不敢多看第二眼的酒店。 想起她小时候经常和父母来这里拜访一位擅长国画的伯伯,那个笑起来特别像弥勒佛的伯伯,还曾送给她一张很漂亮的水墨画,尽管当时她完全不懂得欣赏画中的意韵。 画得是一朵粉白色的睡莲,莲下一涟碧波荡漾,寥寥几笔的简单勾勒,形态丰润,意境唯美。 随着这片地段大幅度拆迁,那位伯伯也搬到别的地方,后来两家的走动也逐渐少了起来。 眼见雨势越来越大,夏月白略显焦急地朝四处望了一圈,不远处有栋像写字楼的大厦,大门上面向外延伸着一大片宽阔的门檐,正好能暂时避雨。 连蹦带跳地跑过去,门檐底下已经站了十来个人,有从大厦出来发现下雨走不了的,有像自己这样跑过来避雨的,人数随着周围仓惶零碎的脚步声还在不断聚多。 寻思着要给季惠打个电话说一声,才刚掏出手机还没来及拨号,天空上陡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即一个雷声炸响在耳边。手一抖,赶紧又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打雷时不要在户外使用电话,这是常识,否则很可能会变成移动的避雷针。 那声惊雷过后,来了一场真正的瓢泼大雨。 门檐下的地方突然显 分卷阅读216 - 分卷阅读21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7 得有些挤,因为来了一拨拎着大包小包吵吵嚷嚷来躲雨的中年阿姨,瞧她们拎着印有某商场名字的纸袋,一定是来附近逛街的。夏月白往边上站了一点,勉强在不被淋湿和被雨水扫到鞋边这个界限之间站住了脚。 整理着跑乱的头发,掸着发梢的小水珠,抬头朝路上看了一眼。 就是这随意的一瞥,她整个人愣了一下,握着头发的手也跟着停住了,眉心微蹙。 风吹着雨扫过空荡荡的马路,路上站着一个人。 映入眼帘是一抹白色的身影,挺高的个子,而那头显眼的灰色长发在风雨里肆无忌惮地飞扬着,那人穿着似裙非裙,似袍非袍的衣服,就那样安静而无声地站在雨里,无视任何人,似乎也不被任何人所注意地存在着。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起来,却没有原因。 转动眼睛看了看周围,年轻人都是捧着手机的“低头族”,那些阿姨叽哩呱啦乐此不疲地分享着打折心得,还有些人带着一脸焦急时不时望着外面的天空……只是好像并没有人去关注那个站在雨中的身影。 纳闷,他们是没看见,还是……看不见。 继续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那人,稠密的雨点模糊了视线,只能从身形依稀看出来那应该是个女人。 这样急的风,这样大的雨,她却丝毫没被影响,一身干净的白衣随风翻飞,那衣角轻盈的像片云,盘踞在她蓦地迈出的脚步边。 她正朝着自己走来,迈着不紧也不慢的步子,灰色的长发散乱随性地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越过肩膀,沿着她颈子柔软的线条四溢飞舞在半空,令那张模糊的面孔更加难以看清。 下意识地,夏月白向后退了一步。 撞到了身后的人,有些慢半拍地回头,微笑着朝那人致歉。 然后,转动视线时,她被近在眼前的一片白色衣料吓得差一点叫出来。 怔忡。 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她是怎么走到自己面前的? 周围仍然无人发现这个女人的存在,当她突然伸手将自己抱住的瞬间,身旁那些人仍是自顾自聊天或者做着其他的事情。 这次,夏月白被彻底惊得忘记了退让。怔怔地,僵直着身体,被那陌生女人抱在怀里。 明显感觉到一缕发丝从那女人的肩头滑落到自己颈边,引起一阵细小的麻痒,像爬满呼吸的错愕和震惊,一瞬间刺激得大脑空白一片。 她离得太近,近得一抬头就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和体温,身上却没有任何一点知觉,虽然夏月白知道那双手臂正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束缚着。 不敢动,哪怕只是抬头看一眼她的脸。 只能凭着唇边抖得快撑不住清醒大脑的呼吸,支撑着自己暂时不会因为太过于害怕而尖叫出来。 “月白……”耳旁似有若无一声低低地叹息,那女人的脸静静压了下来。 夏月白的呼吸快停止了,因为紧张,因为害怕,也因为心底那莫明其妙心慌意乱的感觉。 然后,她感觉到那女人的呼吸顺着自己的脸庞滑下来,却在即将要贴上脸颊的刹那,那温热的呼吸轻轻一掠,落在她的颈窝。 一瞬间,身体像被某种过度滚烫的温度包围,从里到外热得让人备受煎熬。 想抬手推开她,却只能困难地动了一下手指,不知道身体是僵硬到无法动弹,还是怎么了。每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想突破皮肤上那冰冷麻木的笼罩感,可她却觉得自己有种快要燃烧起来的感觉。 任由那女人将脸埋在自己的颈窝,任由身体被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气息纠缠包围,夏月白几乎可以感觉到这女人喷洒在自己身上的灼热呼吸…… 随着皮肤上辗转起伏的呼吸,有一丝极其细微的痛疼正在身体某一处挣扎着蔓延开来,宛若裂开一道细缝的堤坝,当那堵坚实的墙再也承受不住后面藏匿的重量时…… 于是,有些东西便在心脏深处蜿蜒着绽裂,随之绝堤。 那重量,它叫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秋已经在准备番外了,预计这次的番外将是所有番外里最长的一篇,敬请期待吧,啊哈哈哈。。。 ☆、第 八十三 章 天气预报说石陵市将在未来的几天迎来一场持续的降雨,到底要持续多少天,预报天气的漂亮女主播并没给出明确答案。反正自从夏月白那天在街上遇到那个不知应该称作幻觉,还是叫作诡异的女人之后,这场雨就没有停过。 一整天的雨,时而绵绵细腻,时而倾盆而下,时而又能带着一股劲风来个风雨同行……总之,连续了三天的坏天气,连续三天没能见到太阳的影子。 冒着雨从学校回到家,就算雨伞也没能替她挡住风中张狂飘摇的大雨,现在的她就像只游了几条街回家的鸭子,一身近乎湿透的衣服粘乎乎地贴着皮肤,又难受,又有些冷。 时值春末的傍晚,温度远比想像的经不起连日大雨的浇灌,上周已经热得让人不禁怀疑是否要到夏天的高温,一下子又跌回了刚过十度的小寒天。 丢下书包,找了换洗衣服,赶忙冲进浴室,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感冒,过两天博物馆的埃及展就要开幕了,夏华天会比现在更加忙碌,夏月白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打扰他的工作。 洗过澡,身上还是有些发凉,夏月白为自己冲了一杯奶茶,抱着来到书房,边喝边打开电脑,她还有一个设计图需要完善。 手机响了,显示的名字是“漂亮的白姐姐。” “喂,妈。”她笑着,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奶茶很香,将身体缓缓地温热。 电话里传来一声明媚的笑,听声音很年轻。“我的白月夏,想妈没有?” “想,每分每秒都想着白姐姐。” “别扯,你每分每秒都想着我,怎么好好谈恋爱,臭丫头!” “谁说我谈恋爱了,我不是还没谈嘛,时间大把大把的,除了上课,我全想着您。”只有和自己那个漂亮又时尚的亲妈说话,夏月白才会用上贫嘴耍赖外加撒娇这些小伎俩,似乎在她过早懂事的内心,她只能在母亲这里赖着不长大。 又是一阵快乐又清脆的笑声,伴随着另一个人在电话那头隐隐说话的声音,夏月白竖着耳朵听了几句,应该是她的继父罗利尔,一个比她妈还懂得享受生活的意大利男人。 “是罗利尔吗?”把手机夹在耳朵边,她转到窗边,朝外望了望。 窗外,小区花园里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几张被雨水冲刷地发亮的铁质长椅孤零零地蹲在雨里,在寸土寸金的大都市,她家小区的绿化很不错。 “是啊,他要和你说话,就他那个费劲的中文,我让他一边待着去,他还不乐意了。” 笑笑。“没事,我的意大利语也费劲,我 分卷阅读217 - 分卷阅读218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8 和他交流正好,谁也不嫌弃谁。” “喂,白白。”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洪亮又带着几份低沉的男声,只是这一口中文愣是学了近十年还是讲不利索。 “罗利尔,你怎么才和我说话,就要和我拜拜啊!”夏月白靠着窗户咯咯地笑了起来,听见电话里的罗利尔一阵无措的解释,越解释越乱,最后噼里啪啦冒出一大串流利的意大利语,夏月白只听懂几个简单的词。“好啦,我明白了,和你开玩笑的。” “你和你妈妈一样、一样……”大概是想不到适合的形容词,罗利尔艰难地结结巴巴着。 “一样聪明,一样漂亮,对不对?” “对,对对。” “最近画廊的生意好吗?” “很好,十张画,没了。” “没了?是卖了吧。” “对,卖了。” “你又赚了,等我暑假去玩,你要请我吃豪华正宗的意式大餐。” “ok。你赶快来,我带你出海,我亲自做饭。” “好,学校一放暑假,我就过去。” “喂,白月夏,我那个工作狂前夫,是不是又跑博物馆住着了?”电话那头突然又变成了母亲的声音,夏月白愣了几秒,才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埃及馆要开展了,爸他最近比较忙,住过去方便些。”指尖轻轻敲着窗上的玻璃,雨水扫上玻璃窗,一道道蜿蜒而下地爬行,窗外不太明亮的光反射着水痕,映在她闪烁微笑的眼底。 “那个人没救了,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家里,他怎么能安心。要不然你下学期转来意大利算了,妈妈可以照顾你,这里的设计学院多的很,有名的好几所,妈妈可以找人问一问,替你办好转学的事情。” 笑了笑,正打算出声再一次和她讨论这个每次通话必然会谈及的留学问题,不经意抬了下眼皮……刚到嘴边的话,硬是被她僵硬地无法卷动的舌头噎在了嘴里。 手掌不自觉地紧贴着冰冷的玻璃,身体亦是不受控制地朝前倾了倾,直到鼻尖顶上了玻璃窗,夏月白才惊觉自己的呼吸仍然憋在胸腔里,蓦然吐出一口气,给身体和大脑送去新鲜的空气,以及短暂的清醒。 “妈,我还有作业,晚点给你电话。” 突地挂掉电话,连最后漂亮的白姐姐在电话里提高声音嚷了句什么,她都没听见,也没心思听。 一把推开窗户,顿时,外面的风夹杂着雨水扑了进来。不多片刻,窗台和身前被淋湿了一片,却不自知。 两手撑着被雨淋湿的窗台,静静俯身朝前,然后便瞧见花园石头小道上一抹干净耀眼的白色身影,在摇曳的雨帘下安静前行。 风,蓦地静了片刻,只有雨水仍然自如忘形地从天空婆娑飘落。 白色的衣,灰色的发,相似的两种冷色调,在同样冰冷萧瑟的雨中,悠然自得徐徐而过……就如那天出现的一样突然,亦如那天出现时一样的让人猝不及防。 那白衣女子微仰着头,脸颊旁冗长的灰色发丝悄然隐匿了她脸上让人觉得陌生的美丽线条。身影依旧修长,面目依旧模糊,任凭夏月白努力探出身体仔细注视着她,还是无法从那袭不紧不慢的侧影里分辨出任何一条清晰的脸部轮廓。 模糊的像是一场梦,一场夏月白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梦境。 “嘀嘀!”身后突然几声轻响,在夏月白的注意力被小道上的人影所吸引的时候,电脑启动后自动登陆的q|q传来留言的提示音。 手很冷,紧扣着金属窗框的指尖下传来一阵微微地刺痛,因为太用力。从指尖被迫逆流回心脏的血液,就像外面那些不懂停歇的冷雨,冻得心脏一阵承受不住地颤栗。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在眼前不可抑制地颤抖,被雨水浸湿的手,不知是因气温,还是因害怕,抖得夏月白连曲指握拳都困难。 深吸气,再抬头。 没有人。 不出所料,小径上空无一人,只有雨滴打落在地面,激起小水洼里的水珠欢快地四溢。 缓缓关上窗,转身背抵着窗户,茫然里透着一丝混乱的眼静静闪烁,夏月白愣愣地盯着明亮的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 ★★★ ★★★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又过了三天,那个一身白衣的灰发女子没有出现在夏月白的眼前,这让她觉得自己的日子又重新回归了正常状态,至少不用提心吊胆地提防着随时随地会从某条街、某个角落凭空冒出来的……人。 如果,那个除了自己能看见,而被其他人无视的女子,不是一个鬼魂的话,那就权当是自己的幻觉吧。 直觉她不是鬼魂,虽然这种直觉一点根据都没有。 若不是鬼魂,那她又是什么?幻觉,错觉,或者是臆想出来的一个虚假的形象。 夏月白决定不去追究这个问题,有些事,注定找不到答案,没必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只是心里总有一丝好奇,穿着那样奇特的衣服,又配着那样一头奇异的灰发,这样的女子到底有张什么面目的脸。 莫名有些失落,也许是因为两次都没有看清她的脸,也许是因为……她就这样消失了。 大脑是个奇怪的器官,总会不管主人的感受就折腾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一旦让这些想法占据了心思,就会延伸出更多离奇诡异的感觉…… 比如好奇,比如期盼……期盼在某条街某个角落,能在最意外的时候被那袭白衣占据视线,那干净的衣和她飞扬的发,沉默而耀眼地绽放着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 记忆里有些陌生而奇怪的画面,最近总是会突然在脑中一闪而过,像电影的片段,不断回放,翻来覆去的就只有几个场景……弥天漫地吹得天地昏暗的风沙,巍然磅礴像宫殿的建筑物,晚霞下一片迎风摇曳的莲花,战火熊熊里血沫横飞的战场,以及被血染红的大海咆哮着朝自己横扫而来…… 这些不知来自何处的纷乱画面,一遍一遍在梦里重复上演,直到将她惊醒。坐在寂静的黑暗里,听着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夏月白总要花上好几分钟才能平息心脏随着呼吸发疯般激烈奏出的蓬勃节奏。 然后,她觉得肋骨后面某个地方有些空,有些闷,亦有些痛。 再一次,大脑在混乱不堪的梦境中挣扎着清醒,夏月白也在同时睁开眼,疲惫,从身到心。 在这样下去,不等鬼魂来缠她,她就可以直接去找他们了。 叹息,胸腔里闷堵得让她发慌。 坐起来,想去倒杯水喝,掀开被子的时候听见外面还在下雨,随即淡淡扫了一眼窗帘。 于是,便被巨大的震惊骇住了。 她……那个女人,就坐在窗台上。 半透的窗帘,在她身侧无声无息地摇曳 分卷阅读218 - 分卷阅读219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19 ,无风。玻璃上泻进一缕雨水的反光,映着她脸侧柔长奢华的灰发,散发着淡淡的银茫。 心脏,从最初因惊骇而停跳的瞬间恢复了过来,继而又迸发出一种令胸腔膨胀到疼痛的速度,太快,似乎只要她一张口,它就能从嘴里跳出来。夏月白不得不用手按着胸口,企图用乱七八糟的呼吸压制着同样疯狂混乱的心跳声。 在消失了几天之后,她又突然以这种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诡异,离奇,惊骇,意外。 夏月白说不清现在的感觉,或许她现在压根就没有任何感觉,声色感官随着嘴边稀薄的呼吸蒸发殆尽,就如同一瞬间凝固的时间和空气,不在鲜活,不在流动。 窗边的人影就那么随意安静地坐着,一条腿曲在身前,另一条腿挂在窗边,垂下的袍边露出一点淡淡的金色,在昏暗的房间里微微闪烁。无袖的外衣露出线条匀称的修长手臂,那手臂就搭在曲起的腿上,而她的脸微仰着,不知在看什么,目光注视着窗外。 她就那样慵懒恣意地坐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某种似曾相识的场景。 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这样沉默而魅惑的气息,只是一张脸仍被窗帘和夜色浓郁的黑色遮挡着,看不清她脸部的任何一点线条和阴影。唯有微仰的下巴,线条柔和而高傲,在房间微存的光线中折射着隐隐地光泽。 夏月白不能确定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清醒时的幻觉,还是自己的又一场梦境。 下意识身子朝前一点,床垫发出细微的声响,那身影随之一动。 夏月白险些因此而从床上纵身弹起,一连串急促的呼吸从嘴里喷出来,心跳快得再一次失去了平衡。 她想自己大概就要晕过去了,因为她看见那个人影从窗台轻轻一跃,站在了地上,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而晃了晃,又在她迈步的时候,浮云烟丝般扬洒于她修长的身周。 然后,那人来到床边,往床上轻轻一倒,床垫却没有发出那种被体重压下时的收缩声,房间安静得没有丝毫声音。 不敢动,僵窒地坐在床沿,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看那个睡在身后的人影。好奇于她的长相,惊奇于她的出现,却在这个近在咫尺的时候,没有一丁点转头的勇气。 僵直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没有太多存在的意义。 忽尔,觉得腰上多出一层细微的触碰,温热的,像体温。 低下僵硬地快不会动的头,眼神轻闪。 柔软的法兰绒睡衣贴着身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让她觉得温暖的东西。可是,缠在腰上的那层隐隐发热的感觉又是如此真实,真实的让她不能假装没有察觉到。 随后,背上也被那种温度覆盖,紧接着是她撑在床边的手臂,以及她蓦然一停的呼吸。 那温度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将她包围着,仿佛经由一双手臂从身后伸出,将她僵硬的身躯揽入怀里。 耳畔有个很轻的呼吸声,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细如游丝的呼吸轻洒在自己耳廓的温度,炽热,像此刻她遍布全身的感觉。 与第一次那个拥抱不同,这次明显更加让人不知所措。 这种带着些疯狂和暧昧的纠缠,甚至透着一股半强迫半暴力的感觉,让人……脸红心跳。 突然,稍稍收回意识的夏月白,猛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居然紧张的又一次忘记了呼吸。 身上那片热度没有了,瞬间。 骤然转头,身后的床是空的,不见那女人的影子,只有一床略显凌乱的被子,和几道深深浅浅地褶皱…… 手指缓缓地伸向刚才被那女人躺过的地方,冰凉的棉质床单,感觉不到任何一丝体温,也没有任何被人躺过的痕迹。 是梦吧,手指无意识地在身旁的空位轻轻游移,夏月白呆呆看着,脑子在混乱的状态下突兀地一片空白。 窗外的风雨照旧猖狂,雨水拍打着窗户,几丝微光从窗帘的缝隙渗进来,似乎…… 快天亮了。 ★★★ ★★★ ★★★ 给辅导员打电话请了一天的假,夏月白晕晕乎乎地又缩回床上,蜷着身体在被子里发汗。 发烧了,害怕什么来什么。 没有告诉夏华天,后天博物馆就开展了,这个时候更不敢告诉他自己生病的事情。但就算现在不说,明天去送换洗衣服的时候,一定也会被看出来。看就看出来吧,只是一个发烧,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昨晚,失魂落魄地在床边呆坐了大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本想稍微睡半个钟头就去上学。可是头却晕的厉害,感觉脑袋胀得都快炸开了,身上更是一阵阵发热,量了体温才知道发烧了,不高也不太低,38.7度。 在家里找药的那一会儿功夫,背上出了一层汗,好不容易翻出一盒没过期的退烧药,吃下去,靠在床边坐了片刻,睁开眼的刹那仍旧是白花花一片天眩地转,夏月白头重脚轻地栽回了枕头里。 决定先请假休息一天,这发烧的势头来的太猛,硬撑着去学校,估摸中午还是得请假回家。 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夏月白觉得自己这会儿连上厕所的劲都没有,只想一整天都在床上窝着。可笑的发现,也许只有在生病发烧这样的情况下,她才能够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抛开那些杂乱又陌生的梦境的骚|扰。 不过,她想安静睡一觉的想法并未完全实现,半个小时后,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又蹦又唱地将迷迷糊糊的夏月白吵醒了。 伸手在柜面摸索了几下才将手机抓住,扫了眼屏幕,夏月白低低叹了口气。 “喂。” “夏小姐,你迟到了,怎么还不来?” “我请假了,今天不去学校。” “怎么了?” “发烧。” “多少度?去医院了吗?” “38度多一点,这点事不用去医院,家里有退烧药。你课间休息吗?” “什么课间休息,第一堂课才上了十分钟。我以为你迟到了,打电话催你动作快点呢。行了,你睡吧,发烧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多喝水啊。” “嗯,知道了,你赶快上课吧。”挂了电话,都懒得把手机放回柜子,直接丢在枕头旁,她蒙上被子重又陷入半清醒半迷糊的浅眠状态。 因为发烧,皮肤热得烫手,身体里沸腾的体温让人无法真正的睡得踏实,思维偏偏又在这个应该糊涂的时候,清醒的让夏月白觉得精力正在一点一滴被耗尽。 精疲力尽。 区区三次相遇的经历,短短几分钟无声的相对,令她体会到了那种仿佛是劫后余生般的窒息感,很沉重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还有一些压抑。 似乎有些感觉被什么莫名的力量压制在了身体里,而身体又 分卷阅读219 - 分卷阅读220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20 在某些奇特感觉的引导下,开始了蠢蠢欲动的挣扎……挣扎着想醒过来,挣扎着想告诉她些什么。 是什么? 和那个奇怪的女人有关吗? 那些梦境呢,又代表了什么? 还有,那女人似有若无的纠缠给自己带来的古怪感觉,那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首先应该弄明白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缠着自己,又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但是,要怎么去寻找一个不真实的人?没有名字,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甚至连她的长相都不知道。这种两眼一摸黑的情况下,寻找一个人又是谈何容易。 长长一声低叹,真的很累,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夏月白闭上眼,强迫思绪混乱的大脑暂时关闭片刻,给她已经陷入病痛的身体一个休息的空隙。 睡吧,也许睡醒了,一切就能恢复原样了。 ★★★ ★★★ ★★★ 被门铃吵醒的时候,夏月白没找到手机,只得拿过床头的外套披上,像踩着一路棉花似的移到门旁。 “月白,月白!”隔着厚重的金属门,传来季惠的声音。 开门,外面的人没等夏月白开口,已经跨到了屋里。“你怎么样?” 转身朝床走去,听见季惠关上门,正在换鞋子。“没事了,就是想睡觉。你怎么来了?” “帮你收拾东西啊,随便拿几件换洗衣服就行,把这几天的书都带着,万一你要去上课,就不用回来拿了。你那个高端奢华的行李箱是不是还放在书房?”丢下自己的包,季惠开始往书房走过去,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床边显然已经愣住的夏月白,又笑着说:“你快换衣服,车在楼下等呢!” “什么车?不对,我们要去哪里?”烧得晕乎乎的,反应本来就慢了半拍,被季惠这么一通闹腾,夏月白更是糊涂。 从书房传来搬东西的动静,还有什么东西掉在地毯发出的闷声,伴着季惠清脆的声音一同传入耳膜。“去我家。哎呀,幸好有地毯没摔碎,要不你爸又要唠叨我了。你赶快换衣服,听见没,快点,快点!” 抚着额头,有些晕,温度好像降下来了。“季小姐,我求求你,别折腾了,我去你家干嘛?” “去我家住,我和我妈说过了,她让你搬过去住几天,等你爸忙完这段时间能回家了,你在搬回来。”季惠拖着那只她口中很高端的行李箱回到客厅,看见夏月白仍然一身睡衣坐在床边,她皱了皱眉。“哎,怎么还没换衣服?出租车在楼下打表等着呢,每分钟跳的不是时间,是钱,你快点行不行?” 皱眉,懊恼,还有无奈。“我就是发烧,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没必要跑你家住。多麻烦你妈你爸,不用去了,替我谢谢他们就行。” 精致的眉,轻轻一挑。“麻烦什么,又不用他们伺候你,你就住几天而已。我妈白天摆弄花草,晚上跳舞锻炼,我爸一半时间应酬,一半时间在家追剧,你谁也麻烦不上。” “但是-----”还想继续挣扎一下,就见季惠不耐烦地拉开她的衣橱,揪了套衣服出来,转身抖了抖手里的衣服。 “快换!”说着,一扔。 外套长裤飞到床上,摊在夏月白一瞬茫然的眼前。目光又移到季惠张扬的漂亮脸蛋,见她指着床上的衣服朝自己一挑眉毛,千金大姐的跋扈作派表现的淋漓尽致。 叹息,在皱眉的瞬间伸手拉过衣服,然后,又是一声无可奈何的低叹。 ☆、第 八十四 章 和季惠像两只吃饱了没办法走路的懒狗一般瘫在床上,夏月白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寻思着自己如果在季惠家久住下去,恐怕身材会直接朝着圆形球体的方向迅猛发展。 季妈妈的手艺真不是普通的好,是非常相当的好,一点也不输酒店的星级厨师。 相比自己只会煮方便面的亲妈,唉……大概这就叫,人家的妈妈。 “惠惠!”从楼下传来星级厨师妈妈的声音。 “干嘛?”动也没动,季惠扯开嗓子问。 “刚吃完饭,不要躺着,会长肉。” “坐着呢。”冲夏月白眨了眨眼,两人相视一笑。 楼下又响起季妈妈的声音,夹杂着拖鞋在楼下客厅里零碎而急促的哒哒声。“懒丫头,你会坐着才怪。行了,我锻炼去了。月白啊,你们俩在家关好门。” “知道了,阿姨。”大声回应,可声音明显比季惠低了几度。按理说自己从小学舞蹈,肺活量应该不比季惠小,可是只要季惠憋足劲一开嗓,她那极具穿透性的大嗓门堪比高音喇叭,直接能把一公里外的人都吓倒。 “哎,你爸今天又有应酬吗?” “嗯,打电话说晚点回来。” “幸好你妈闲不住,要不然一个人闷家里多无聊。” 季惠用脚勾过床上的兔子公仔,揪着兔子耳朵,悻悻地开口。“他们都习惯了,两人都闲不住,我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忙,我妈的娱乐活动全年无休,要不然我哪能这么自由。” 瞅她一眼,笑。“你也太自由了,三更半夜还在外面游荡,哪家----” 手机在桌上响起,是夏月白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费劲地爬起来,吃太饱,果然连弯腰都困难,拿过手机看了看,是夏华天助理小刘的号码。 “喂,刘助,我爸是不是又把充电器弄丢了?”没等小刘开口,夏月白边揉着肚子,边笑眯眯地问道。如果在丢一个手机充电器,就是今年第三个了,她爸可以算得上是充电器杀手。 “不是,月白,你能不能来一趟博物馆?” “现在?”皱眉,放在肚子上的手一停,她冲季惠看了一眼。“怎么了?我爸呢?” “夏馆长刚才心脏不太舒服,他不让我告诉你,我想----” “我马上来,你等我。”说着立即挂了电话,转身从椅背上抓过自己的外套。“我爸不太舒服,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 “不用,你在家吧,应该没事的,我去看看就回来。”穿上外套,正要朝外走,猛然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睡裤,又跑到衣橱前找到自己的牛仔裤换上。“你帮我和你妈说一声。” “知道了,路上慢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冲出小区的大门,刚好有辆出租车停下来,有人从车里下来,夏月白跑过去,一拉门跳上去。“师傅,博物馆。” “哎哟,吓我一跳,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出租车司机猛地扭头瞅着后座的夏月白,手里还捏着客人刚才给的钱,吓得连钱都忘记数了。 “我跑过来的,师傅,我有急事,麻烦你开快点。” “行,晚上不 分卷阅读220 - 分卷阅读221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21 堵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博物馆。” “谢谢。” “我说啊,这么晚了,博物馆已经关门了,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跑博物馆干嘛去?” “我爸爸加班,我去看看。”随口应了一句,心不在焉。 司机收好钱,挂了档,转动方向盘。“博物馆最近好像有个叫什么觉醒的文物展览,广播里天天提。” “繁华的觉醒……古埃及第十二王朝文物展。” 司机不住点头。“对对,就这个名字。小姑娘懂得挺多,好像马上就要开展了吧?” 心里七上八下的,夏月白望着窗外街灯一闪而过的连绵灯影,蹙眉。“明天开展。” “那明天博物馆要热闹了……” 夏月白发现这司机挺喜欢聊天,只是自己没心情陪他闲聊,她一心惦记着夏华天的情况,只是礼貌又有些敷衍地应着话。 好不容易到了博物馆,刚下车就看见小刘从大门旁的角门小跑着过来,夏月白付了车钱,迎着他跑过去。“我爸怎么样?” “现在没事,药吃了,在办公室里休息呢。”小刘带着她来到角门,敲了两下,里面的保安应了一声,打开门。 与他快步朝办公大楼走去,在没有亲眼见到夏华天之前,夏月白怎么也不可能放心。“怎么突然就心脏不舒服了,不是每天都有吃药吗?” “就是今天忘记吃药了,埃及专家上午过来,最后检查了一遍文物的情况,夏馆长陪了他们一整天,又是检查,又是调整,又是后期。忙起来他就把吃药这事给忘了,也怪我,忘记提醒馆长。”小刘很自责,自己应该提醒夏华天吃药的,可是埃及专家来了以后,馆里事情太多,他也把这事给忘了。 看了他一眼,笑笑。“没事,不怪你。他是大人,哪能连吃药这种小事还指望别人来提醒。” 小刘没在说话,两人来到办公室外面,夏月白敲了两下门,推门走了进去,小刘没跟着。 “爸,你怎么样?” “月白?”躺在沙发上正闭目养神的夏华天赫然睁开眼,吃惊地看着坐到身边的夏月白。 “现在感觉怎么样?”伸手摸了摸夏华天的杯子,水是温的,她拿起旁边的保暖瓶,给他添了些热水。 摆手,有丝心虚地笑道:“感觉挺好,我就是忘记吃药了,小刘真是大惊小怪,这么晚还把你喊过来。” 白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恼火。“怎么能忘记吃药,你最近本来就忙,在这里又休息不好。你答应过我会按时吃药休息,我才同意你搬来博物馆住的。行了,明天一开展,你就立刻给我搬回家。” 自知理亏,夏华天陪着笑脸,不停点头。“是,是,不应该忘记的,是我疏忽了,你别生气。等明天开展了,我肯定和你一起回家。” 静静看了他片刻,不屑地撇了撇嘴,在夏华天带着一丝讨好的尴尬笑容里,夏月白又丢给他一个更闪亮的白眼。 ★★★ ★★★ ★★★ “惠,我今晚就在博物馆住了,你和阿姨说一下。”站在走廊的窗边,夏月白揉着眉心,有丝疲惫地开口。“我爸没事了,但我有点不放心。” 不知季惠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夏月白笑了两声,转身对着窗外看了看,已经很晚了,四周的灯光熄灭了一大半,只留一排路灯照亮了夜色里沉寂的空气。 两人又说了几句,夏月白挂了电话,仰头对着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 望着漆黑一片的夜色,为什么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就像这样一个无星又无月的夜空,黑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 叹息,不自觉地。 忽尔,眼角边飘过一道影子。 视线一扫,身旁并无人,笔直的走廊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宽敞,明亮。 心,不知何时突然不可抑制地跳出一种零乱又有些急促的节奏。夏月白熟悉这个节奏,每当那个白衣女人出现时,自己的心脏总是伴以这种控制不住的失衡频律。 有些难受,因为心跳的速度沸腾了血液,有把火正顺着血管在皮肤下疾速蔓延。身体正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燥热中变得有些虚弱,像发烧,却又比那感觉更直接,更痛苦。 扶着窗框,闭了闭眼,深吸气。夏月白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不能总被自己的幻觉折腾的寝食难安,这太可笑了。 几次深呼吸之后,她睁开眼。 然后,从头到脚,一瞬冰凉。 路灯暖黄色的光,在漆黑里捕捉到一个寂静前行的人影……灰色的长发在风里四散飘扬,白色的衣角起伏盘旋在不急不徐的脚步边,那悠然自得的身影,那张扬安静的气息,不是那个快要将自己逼疯的女人,又会是谁。 垂下眼帘,睫毛在脸上投出一排淡淡的微弱颤影,只是片刻,夏月白转身拔腿朝楼梯跑去。 就算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就算真的是自己疯了,那她也要疯得明明白白。她不要醒时梦时,连一个幻影都这样模糊不清……如果,她挥不开这种宛若坠入迷雾似的茫然感觉,至少她一定要看清这个只用朦胧的面目,就将她平静生活扰成一团乱麻的人。 一路奔跑着离开大楼,寂静的楼里回荡着夏月白紧促地脚步声,还有她呼吸里混乱而急迫的心跳。 冲出大楼时,正巧看见那道白色背影消失在博物馆右侧一扇高大的门内……那是专门存放埃及文物的展厅,明天夏华天为之准备了几个月的重要展览将在那里开幕。 没时间想太多,夏月白跟着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到了展厅大门外才发现,原本应该在闭馆时就锁上的门,居然是开着的。没有合紧的门缝里泻出一道微弱的光,纯白色的,像月夜里一截柔软的月光。 伸手,犹豫。咬了咬唇,轻轻一推,门在眼前静静地打开,里面有些暗,隐约能感觉一缕幽凉如水的风从脸边悄然无声地飞过。 不在徘徊,夏月白迈步走进大厅。 厅内的灯基本都关了,只留了四周墙壁上一些被调得很暗的壁灯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与其说它们的作用是照明,不如说是用来陪伴这些在漫长岁月中沉睡了几千个年头的珍贵古物。 陪伴? 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像夏华天,竟然认为这些或华丽或冰冷的东西是有生命的。如果金银珠宝和石头也懂寂寞的话,那眼前这些奢华精美之物的寂寞,就是漫无尽头的时间给予的枷锁,拥有了永恒的华美,亦拥有了永恒的寂寞。 绕过巨大的屏风,一眼便能看见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上,摆放着那座被保护在玻璃罩后面的黄金棺。 静静的,借着四周昏暗的光绽放着高傲的流光异彩。 一如它作为装载法老身体的高贵使命般不可一视,一如它在黑暗 分卷阅读221 - 分卷阅读222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22 中安静陪伴死者般温柔沉默,在岁月无情地流逝了三千多年后,它却依旧保持了当初的坚定和美丽。 永恒。 突然有些羡慕古人的执着,执着于生死的轮回,执着于自己的信仰,有些固执,有些浪漫。 放慢脚步,搜寻的目光朝四周扫了一圈,昏暗中大厅里空无一人。 在这过于安静的空间,自己的呼吸听起来有些惊心动魂。喉咙动了动,咬着唇,手心全是满,她小心翼翼地朝黄金棺走过去。 脚步略微迟疑,在离那个巨大的玻璃罩还有三四米的距离时。 脚下的步子并未停下,只是慢了慢,继而又带着种不由自住的恍惚走了过去。 来到黄金棺的前面,探身朝里面看去,光滑的玻璃反射出一双焦虑不安的眼,以及映入这双黑色瞳孔深处的黄金棺。 与白天明亮光线里所看见的不同,此时此刻,这件极其华丽的棺椁,除了精美别致的傲慢,似乎还多了些莫名妖娆夺目的东西……是什么,夏月白却说不上来。 “哒、哒、哒。” 在这样寂静的地方和时刻,任何一点轻微的声响都足以让人的神经迅速警觉起来。 扭头,直觉地循着声音往窗户方向看去,夏月白呼吸一紧,下意识令身体贴紧玻璃罩,两手搭着冰冷的玻璃表面,隐隐地,手心里冰凉的温度正在逐渐升温。 热,不知是她因为紧张而渗出一层薄汗的手心,还是这手心底下热得似乎快要融化的玻璃。 没有惊声尖叫,没有移开目光,夏月白很佩服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够如此冷静地注视着窗前的那个陌生身影。 倚窗而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得闲散而随意,似乎只是懒洋洋那么一靠,然后就安安静静地望着自己的方向。 窗边的光芒不够明亮,室内的光线同样不够明亮,而就在这双重的昏暗中,夏月白却清楚地看见了那人的脸。 年轻的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深邃的五官,黑色的短发,一身休闲的衣着。如果不是他出现的地方和时机都不对,若是在马路上看见这样的人,夏月白会认为他就是一个长相出众的普通人。 对视了片刻,那男人突然直起身,迈步,不紧不慢。 手指沿着玻璃表面上那抹异样的热度移动了一点,夏月白悄悄深吸气,按捺住心头想要逃走的冲动,依旧不动声色地紧盯那道缓缓靠近过来的陌生影子。 那人在微笑,用他那双绿得有些古怪的眸子,带着某种促狭的神情静望着夏月白。 深夜独自跑来这里,夏月白本想为自己最近的幻觉找到一个答案,没想到却碰见一个比她的离奇幻觉还要诡异的人。 博物馆的警戒虽然不能说是滴水不漏,可也算是市里数一数二安全的地方,馆内存放着大量的文物,不论是市场价格,还是文化意义,都具备了不可估量的巨大价值。 所以从博物馆建成以来,一支近百人的武警小队驻守在馆内,日夜巡逻保护这座年代悠久的市立博物馆,馆内的防盗系统更是配备了国际一流的高精设备。闭馆时间一到,游客逐渐散去后,除了工作人员,任何外人都无法进入馆内的任何一个展厅。 这个年轻男人显然不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因为夏月白认识所有的员工,新面孔,老面孔,没有她不知道的。 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地方,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突然想到自己刚才进来时,大门没有锁,难道也是他打开的? 怎么会没人发现他溜进博物馆,还任由他撬了锁,大摇大摆地待在这里? 这个人是谁? 他在这里干什么? 偷文物? 脑中盘旋的疑惑太多,在他渐渐迫近的脚步声中,这些问题都变得很可笑,嘲笑着夏月白在面临危机时却莫名其妙短路的大脑。 她发现自己真是傻到了出类拔萃的境界,她本应在发现这个人的第一时间就逃走,或者大喊叫来警卫。而自己居然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他,在他迈步朝自己走来的瞬间,夏月白明白自己失去了唯一能逃走的机会。 既然逃不了,现在要怎么办? 没有理会夏月白闪烁着惊慌和恐惧的眼,年轻男人兀自在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笃然站定。“好久不见,月白。” 在他微笑着念出自己名字时,夏月白微蹙的眉心又拧深了几分,打量着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半晌,她轻声问:“你是谁?” 眉梢轻扬,眼底的笑意更深。“忘了?也对,曾经发生的一切,已经被重启后的时间抹的一干二净了。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夏月白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将他的名字在嘴里轻轻念了一遍。 很特别的名字,与古埃及那位亡灵引领者相同,而他却长了一张亚洲人的面孔,什么样的父母会疯狂到给自己的孩子起一个外国死神的名字。 “你不应该在这里,博物馆早就闭馆了,无关人员必须离开展厅,何况这里并没对外开放展览。”冷静的话从嘴里轻轻说出时,夏月白都为自己的从容淡定觉得不可思议。 他微笑不语,侧目,望着黄金棺,嘴角不自觉又牵了牵。“那女人都死了那久,干嘛还要惦记着她?” “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把人喊来。”皱眉,心乱,在他注视着黄金棺的眼底闪过一丝绿光时,夏月白朝大厅的门瞥了一眼。 “既然忘记了,为什么不能忘得干净一些,为什么只单单记得她?”抬手,指尖在玻璃罩上轻轻划过,随着他的动作,巨大的玻璃罩子发出痛苦脆弱的颤音,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碾压着,即将因承受不住巨力而粉身碎骨。“为什么不能忘记她,好好过你的日子,月白?” 目光一凌,夏月白的手从玻璃上滑落,因为那东西震动的太剧烈,似乎快要碎了。她继续沉默地看着他,左脚悄悄往后挪了一步,绷紧的身体像根弦上的箭,随时待发。 阿努比斯侧头,玻璃罩发出的颤栗呻|吟在大厅空旷的空气中回绕着,而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声音带来的愉悦。微笑中带着丝冷冽的目光穿透那层透明的屏障,注视着黄金棺里那副伤痕累累的黄金铠甲,自始至终没有在看夏月白一眼。“那个人给你的爱是道枷锁,为什么不甩掉这个束缚,为什么为了她甘愿放弃神权再走一次轮回?月白,你到底有多傻……” 见他静静望着黄金棺并没留意到自己,夏月白猛地转身拔腿跑向展厅那扇半开的大门,却在才跑出不到五步的瞬间,身体凌空一腾,双脚离地的刹那,她惊骇地连一声呼救都没办法从喉咙里挤出来。 随即,一股强劲的吸力突然 分卷阅读222 - 分卷阅读223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23 间将夏月白扯向后方,她不受控制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股力量疾速将自己狠狠拽过去。 背后是保护黄金棺的玻璃罩,以这样的速度和姿势直撞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和那个用防弹玻璃制作的罩子,哪个更经不起这种硬碰硬的撞击。 咬紧牙,拼命想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可她连一根手指都指挥不了,她甚至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整个身体从里到外,由血液开始都被什么束缚住了,只有呼吸还能受自己意志的支配。 接近玻璃罩的一刹那,夏月白蓦地闭上眼。 预期的撞击并未到来,在后背离玻璃罩仅存一道缝隙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虽然回不了头,但她能从背后衣服滑过玻璃边缘的冰凉摩擦里,察觉出它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分毫之间。 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唇上一层轻微的疼痛,在所有知觉恢复的瞬间,夏月白同样得到了自由。下一刻,她扭头怒瞪着身边的男人。 微笑着迎向夏月白冰冷的视线,绿色眸子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我可以陪着你,让你忘记她。” 听够了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夏月白从手腕退下皮筋将头发束在脑后,一扬手,将一把长发甩到身后。“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话音未落,目光微微地一沉。“这样。” 忽然意识到不对,夏月白正欲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却被他一把扯进怀里,很大的力道,没给她丝毫闪避的机会。 险些摔倒,但那人伸出的双臂却很准确地搂住自己失去平衡的身体,夏月白就这样以一种古怪的姿势,一头栽进那个展开双臂的怀抱。 “放开!你是不是有神经病!?”管不了太多,她高声喊道,希望馆里巡逻的武警战士能听见。同时手忙脚乱地阻挡他想近一步靠过来的气息,见他低下头朝自己的脸逼近,夏月白被迫向后仰起头,却只能拉开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月白,你总是骂她疯子,为什么却说我是神经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当疯子,可以,你尽管当你的疯子,先放开我。”提高的声音带着一丝喊叫的音量,可外面并未听见动静,那些巡逻的警卫呢,那些值班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慌了,她用慌乱的眼瞅着大门,大门却只是安静的半合着。 “不会有人来,今晚只有我们。”叹息,低下头将脸贴近夏月白的长发,他感觉到怀里的身躯蓦地紧绷而僵硬。 呼吸乱成一团麻,夏月白大脑短暂的空白,她想也不想地握拳打上阿努比斯的侧腹。很重,因为拳头生疼。 他默然承受,依旧以脸贴着她的发,紧紧抱着她,不由她半分的挣扎。 “月白,我不想送你回去,不想送你回到她的怀里,你是属于我的,是属于阿努比斯的。”末了,他移开脸,望着夏月白直视着自己的眼,淡淡一笑。“但是,我对你有承诺,我承诺过要把你找回来。” 仍然听不懂他的话,但是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越听,心越乱,不明究理的。 仿佛有些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是什么,夏月白不知道。 想问,却不知要问什么。 于是,她只得沉默着用疑惑和愤怒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人,这个自言自语看起来有些悲伤的男人。 “你的记忆要醒了,如果它不觉醒那该多好,那样你就能做一个快乐单纯的夏月白,将那些人、那些事都掩埋在流逝的时间里。可是你就是忘不了她,对不对?只是看了一眼她的黄金棺,你对于她的记忆就开始沸腾了……”手指拂过她的脸颊,那脸颊微微地凉着,而她的眼神却开始炽热起来,像团黑色里燃烧的火焰,很漂亮。“你太爱她了,这样的爱,让我嫉妒的想发疯。”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旁玻璃罩颤悠悠地发出蜿蜒脆裂的细|吟,这座韧性极大的防弹玻璃轰然一声爆裂开来,无数碎片往四周辐射状直射飞去。 愕然,因为根本没有害怕的时间。 那些碎片激飞了很远,整个大厅光滑的地面都铺了玻璃的残片,微光下一地琳琅锋芒,一片冰冷锐利。 而离爆炸中心最近的他们,却丝毫未伤。 两人周围一团柔软的绿光,像一澜绿莹莹的池水,无风自漾,盘旋缭绕着将他们和黄金棺包裹其中…… 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人和景物,连同耳畔响起的声音一同由清晰到模糊,由咫尺到遥远…… 那个叫阿努比斯的年轻男人悠悠地说道:“月白,你要回去了。” 嘴唇动了动,想开口阻止他又一次让人疑惑又恐惧的行动,大脑却比语言更快一步陷入了瘫痪状态,犹如浓浓倦意袭来地刹那,夏月白从眼角瞥见旁边那座黄金棺同时绽放出耀眼夺目的万丈光芒……明艳的光,有种暖暖的炽热,那妖娆的色泽…… 有种熟悉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倒计时吧,三! ☆、第 八十五 章 耳中高频的蜂鸣声鼓躁得头痛,快炸开的痛。等这恼人的声音逐渐平息后,大脑终于稍稍恢复了清醒,声色感官也随之缓缓苏醒了过来。 然而,一旦全部的感觉都回来了,人却觉得非常不舒服,全身热得像躺在油锅里,而周围一波波的热风,还在铆着劲朝自己穿着外套和长裤的身体上猛吹。 周围似乎很安静,隐隐约约只能听见潺潺流水的声音。 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沉重的大脑和酸得几乎麻痹的四肢,又让夏月白一时辨别不出来究竟是哪个地方有问题。 零零碎碎的说话声从远处传来,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那些发音很陌生,似乎并非是自己熟知的语言。 那些说话声随着脚步逐渐远去,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夏月白睁开眼的瞬间,她一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刺眼的光,来自正午烤得人浑身冒烟的阳光。身下坚硬的感觉,是一块被阳光晒得发烫的青石板。四周滚烫的风,是从小巷尽头涌来的热浪。 愣神间,几道人影从不远处的巷子口经过,这些人手提肩扛着大篓筐,脚步缓慢地从巷子狭窄的开口前走过。 揉着太阳穴的手指顿了一下,继而闭上眼睛,等了片刻,在睁开眼。夏月白觉得刚才走过去的那些人有些奇怪,先不说他们身上腰间裹着一块白布的奇怪打扮,似乎连他们的长相隐约看上去也不太像亚洲人,而他们慢悠悠的脚步,透着一种与上了发条般仓促的现代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古怪,是的,从头到尾都很古怪。 自从深夜在博物馆里遇见那个行为诡异的陌生男人,一切都变得太离奇诡异,一堆说不通的事情,没有一个能找到合理 分卷阅读223 - 分卷阅读224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24 的答案来解释。 夏月白又朝四周看了一眼,确认自己在一条窄小简陋的几乎无人会走进来的小巷中,她扶着墙站起身,抬头时太猛,一阵眩晕弄得她差一点又跌坐回地上。 靠着墙,深呼吸,站了一会儿,她才扬手掸掉一身的灰土,在四周不断吹拂的热风和高温交替地折磨下,她脱了外套往腰上一系,迈步朝巷外走去。 她需要先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她刚才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没有找到手机,可能是自己晕过去以后被那个男人拿走了。 她被那人带出了博物馆,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的的确已经不在馆内了。从巷子两边的石墙和脚下的石板路可以判断出这里很陈旧,也许是老城区里某条还未遭到拆迁破坏的小弄堂,又或者是郊区哪个没来得及赶上城市扩建的小镇。 夏月白心里没底,她十分希望自己还在城里,如果真要被带到了郊区,身上只有几十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回家的车钱。 走出巷子时,她摸了摸放钱的口袋,有些心虚。抬头朝四周望去,然后,愣住了。 这是哪里? 眼前高低错落的房屋,从外形看显然不是中式风格,灰黄色的石头墙和她身旁的墙壁完全一样,几乎都是用整块石头砌垒的。一条笔直的大路横在眼前,一头从远处延伸过来,另一头转了个弯消失在一排建筑的阴影里。 路上空空的,没人,只有几只土狗趴在墙根下面,懒洋洋地吐着舌头。 脑袋有些发蒙,对于目前的状况,夏月白还不能做出任何判断,但是至少她可以肯定自己并不在城里。 于是,她决定先找个人问一问。 左右看了一眼,选了街角转弯的方向。俗话说,前方是绝望,希望在转角。 现在的她,非常需要一个躲在转角后面的希望。 接近拐角时,从外面不断渗入的喧嚣声越显鼎沸,虽然听不清一句完整的话,但仅凭着那些吵杂的声音就能感觉出一幅人头攒动车来车往的热闹场面。 加快脚步朝声音来源走去,转过街角的一瞬间,夏月白猛地收住了脚步,瞠目结舌地望着面前一片浩大繁华的街头景象…… 整洁明亮的刻花地砖,鳞次栉比的白色建筑,奇装异服的人群,混杂着各种香料的浓烈气味,以及矗立在道路前方几排巨大的神像……陌生的场景,陌生的空气,陌生得让人心里发慌。 她是怎么迈开腿继续往前走的,说实在的夏月白并不清楚,只晓得跟着不断涌动的人潮一起往前走。 越是走,越是明白了自己从清醒后那种似梦非梦的古怪感觉是怎么回事……身旁这些男男女女不论是长相,还是语言,都是不折不扣的外国人。大部分人长得有点像中东人,有些人则是一身黝黑肤色的非洲人,零星还能见到几个高鼻深眼的欧美外貌。 她到底晕过去多久? 怎么会在全是外国人的地方醒过来,难道已经……出国了? 若说是出国了,这里又是哪个国家,放眼望去除了外观古朴的白色建筑物,居然看不见一栋高楼大厦,况且----这些人奇怪的穿着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及踝的长袍,斜肩的短袍,宽大的斗篷,头上身上简直可以用琳琅满目来形容的首饰,最为诡异还是迎面走来的一张张不论男女皆是艳丽浓妆的脸,那一道道显眼夸张的黑色眼线,实在让夏月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们。 而这些人朝自己投来的目光里,同样充满了好奇和错愕,隐隐夹杂了许多毫不掩饰的嘲笑。 问了几个人,他们一通指手划脚的比划加上吐字怪异的发音,夏月白一个字眼也没听懂。她猜,他们大概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几次鸡同鸭讲的尝试之后,她彻底放弃了,也彻底感觉到了害怕。 身处在一座处处古怪处处诡异的城市,满眼的人来人往,自己却与这些人没有一丝相同之处,不光是语言和服装,还有一些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她,就像一个跑错地方的外地人,与众不同,格格不入。 自己这身t恤配着牛仔裤,腰上系着一件外套的寻常打扮,给她招来一束束惊疑愕然的打量视线,在这些服装奇怪又浓妆艳抹的人群里,夏月白似乎变成了那个最奇装异服的怪人。 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讥笑目光和窃窃私语间的指指点点,夏月白带着一肚子疑问和某些让她突然感觉心惊肉跳的荒唐想法,她从熙熙攘攘的街道挤了出去,来到了大路旁一个只有篮球场大小的小广场。 天气热得不符合常理,脚下路面被晒得滚烫,夏月白觉得鞋底都快被高温融化了。口干舌燥,几乎一张口都能吐出一把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头晕眼花,一阵阵地觉得心慌胸闷,她猜自己大概是中暑了。 在这个气温可能已经超过四十度的地方,她焦急又害怕地走了快有一个多小时,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过度消耗的体能急需补充,否则……夏月白实在不愿在这样一个地方,因为中暑而倒下去。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她发现广场边有个小水池,拖着略微沉重的腿走了过去。 水池不大,水很干净。池内出水口被雕成了狮子的外形,很古朴的造型,只是石质有些粗糙。狮口向外源源不断地流出清冽的水流,涓涓细流,落入池里荡起一片迤逦地诱人光泽。 跪在池边,伸手掬了一捧水送到唇边,也不知道这水到底能不能喝,便饥|渴地一饮而尽。 太阳底下晒得久了,连水都是温的,让这温热的液体从干燥得快要感觉不到舌头存在的口腔一路滑过喉咙,浇灌了缺水的身体,令每条干枯的神经又在体内鲜活地舒展开来。 咽下掌心里最后一滴水,长长呼出一口气,又把脸上的汗洗了洗,夏月白背靠着水池坐在地上,一边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水珠,一边朝四下继续打量。 一座白色的城市,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的耀眼。 小广场的四周零星分布着一些店铺,却看不出他们是在卖什么,琳琅满目的货物杂乱地堆在店外的空地,致使路面更显拥挤。 街道很宽,仍然拥挤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人群夹杂着各种大声的吆喝,在这酷热得快炸开锅的地方,夏月白真切体会到了热闹其实也是一种折磨。 然后,夏月白听见旁边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吓得她差一点从地上弹起来。于是,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一张因为过度惊骇而五官僵硬的脸,而那脸上一双瞪得快要爆突出来的眼睛,正狠狠地盯着自己,那直愣愣的目光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马里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喝 分卷阅读224 - 分卷阅读225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25 醉了才出现了幻觉。然而,今早他要出城去尼罗河西岸接阿尔尼斯回宫,晨起就滴酒未沾,想醉都没机会。 但是,若不是醉了,这双眼睛又怎么会看见已经离开长达……十年之久的人。 当年,夏月白以死换来玛特的重生,终在阿努比斯的帮助下,为红海那场恶战画上了意外且伟大的休止符。 自此,这名不知来历的女孩便成了埃及人这十年以来顶礼膜拜的女神……她的身世,她的牺牲,她的故事,她与埃及女王终成遗憾的缱绻深情,成就了一段美丽却无比凄凉的神话。 可是,已经变成玛特离开的人,怎么会…… 顾不得自己沸腾成一锅热粥的大脑,马里埃大步上前,朝着夏月白单膝跪下。“神,您终于回来了,请随我回宫吧,王非常想念您。” 被他的举动惊了一跳,夏月白忙不迭站起身,想上前把这个举止疯狂的男人扶起,又犹豫了,杵在当下。“对不起,我听不懂你的话,你快起来!” 听着夏月白说出极其陌生的语言,马里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又低下头,诚恳地说道:“神,请随我回宫。” 皱眉,再一次无奈于语言上的障碍,同时发现周围的人群正由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无数好奇又惊诧的目光来回游移在她和跪地不肯起来的男人身上。 “你先起来,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有些急,有些害怕,更有莫名惶惶不安的感觉。 抬头看了她一眼,马里埃浓黑的眉紧紧一皱,意识到了不对劲。犹豫片刻,他站了起来,朝身后的属下投去一个眼色,看着属下领命颔首,拨开人群跑出去后,他才重新看向夏月白,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神,我是马里埃,你还记得我吗?” 背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抱歉,我……”突然,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无法交流的两人明白各自的意思。 “来人。” “将军。” “护送玛特女神回宫。”马里埃沉声下令,随即伸手一展。“神,这边请。” 这健壮而英俊的年轻男人似乎认识自己,可是夏月白却能肯定自己并不认识他。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显然他的衣着与周围人有些差异,更精致的纹饰,更高档的面料,简单的短发及深邃的异国五官,最后夏月白的目光落在他腰侧的东西……长剑。 虽然只是收在剑鞘里,仍然能清楚的认出那是一把剑,这让心里已然乱七八糟的惊诧和狐疑,更多添了一层恐慌。 而脑中那个不切实际的荒唐想法,却又开始发疯般刺激着心脏跳出一阵剧烈紧凑的节奏,在这澎湃尖锐的撞击下,她抑制不住地一阵头昏眼花。 似乎中暑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 深呼吸,眼睛闭了闭,皱眉。“你认识我?” 回答她的是一张茫然不安的脸,和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望了一眼他朝前伸出的手臂,继而又看了看他腰上的佩剑,短暂的思忖过后,夏月白朝他微微一笑,就在那人对着自己的微笑猛然一愣的时候,她转身拔腿朝人群一头扎了进去。 使劲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凭着灵活的动作两三下就钻进了人堆,在人们混乱的推搡和谩骂声里借着人山人海的掩护,夏月白很快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热闹人群里。 懵了片刻,马里埃突然高声呵道:“快追!” 身后的属下冲着人群一阵大声的呵斥,推推扯扯地挤进街道,却因为街上的人实在太多而举步艰难,他们一边奋力地在晃动的人影里搜寻着夏月白的影子,一边连吼带喊地驱赶人群。 “嗖!”天空里一道明晃晃的白光直冲云宵,像支扎入烈日苍穹的箭,带着一股焦急仓促的意味。 仰头望着那束亮光在空中绽放出比阳光更刺眼的光芒,紧接着又有四道同样灼眼的光芒带着锐利的尖嚣冲上天空,马里埃眯了眯眼,转而看向那些光箭射出的方向,那是王宫。 底比斯将要关闭所有的城门,封锁全城的道路,肃清街道上的行人,这座恢弘庞大的王城将要在眨眼之间变成一座空城,因为这五支穿云箭。 这是王宫向城里城外的阿努比斯守卫军发出的信号,不需片刻,城内的大街小巷都将被黑甲士兵占领。 无可奈何地,一声低叹。 可想而知那女王到底有多心急,接到他让人送回的消息,图萨西塔居然连派人去城门传达命令的时间都不能等,直接利用光箭向军队下达封城的命令。 是啊,怎么可能等得了? 已经苦苦等了十年……这十年,太漫长,几乎就像人的一生。 这种沉默的等待,消耗的时间越是久,越是在这最后的关头连一时一刻都无法继续等下去。 周围的人群早在第一支光箭尖啸着划过天际时,就已经乱成了一团,四散奔跑的脚步踩出一片狼藉,唯恐慢了一步就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站在水池边,一挥手,侧头在四周人仰马翻的吵杂里对着属下耳语几句,朝着周围充斥着紧张气氛的混乱状态看了一眼,马里埃转身朝王宫方向走去。 ★★★ ★★★ ★★★ 一人一骑,从那扇金色的王宫大门直冲了出去,半空飞扬着一把迤逦妖娆的灰色长发,宛若一片汹涌起伏的叠浪,迅猛,湍急,透着股迫不急待的仓皇意味。 紧随其后从王宫里涌出一队黑甲骑兵,隆隆的马蹄声很快就淹没了周遭的风声,急促的奔驰于王宫通往广场的路上。队伍跑出广场的时候,与等候在那里的另几支军队汇集,迅速跟上前面疾驰的白色身影,朝着已经全城封锁的底比斯蜂涌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二! ☆、终 章 突然之间,人群惊慌失措地奔逃起来,就好像他们身后追着吃人的猛兽,跑的跑,躲的躲,无数的门在人影闪入后,“呯”的一下猛地关上。 趁着混乱,夏月白漫无目地朝前跑着,等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地方可以躲藏时,街上基本已经没人了。 前面还有三个奔跑的人,刚打算追过去跟着他们一起找个地方躲一下,眼看这三人脚底抹油般跑到街口拐去了不同的方向,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不出片刻,原本热闹的街道只剩一地狼藉和寥落的阳光。 夏月白跑到路口,两边张望了一下,没了主意。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风从脸边吹过,将汗湿的脸颊吹得发凉,几缕发丝在奔跑中从发束里滑脱,沿着冰冷的脸颊飞过眼前,零乱。 身后远远地传来骚动,像是许多人正往这里跑过来,凌乱的脚步里掺杂着大量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向夏月白的耳膜。 仿佛一堆不断碰 分卷阅读225 - 分卷阅读226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26 撞刮擦的金属片,那声音似曾相识,什么声音…… 风在四下吹得张狂,瞬间就能将皮肤上的汗液蒸发干净,在这样的温度下,空气都是滚烫的,夏月白觉得只要自己一张嘴,就能从干涸的嗓子眼里喷出一口火来。 身体和思维在这种炽热的高温中都无法正常的工作,夏月白来不及去思考自己现在的诡异处境,还有那个说了几句话就莫明其妙跪下的外国男人,以及眼下四周的街道从热闹到冷清的一瞬间的突然转变。 不可思议,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也没时间找解释。 容不得耽误时间,她选了左边看起来较窄的小路跑过去,通常越是宽阔的马路越容易被人发现行踪,左边这条曲折的小路看起来更容易在逃跑时发挥拖延对方的作用。 发力奔跑了一会儿,风里隐隐还是能听见那些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连同那些声音而来的混乱脚步,阴魂不散的盘旋在周围的大街小巷里。 撑着墙,夏月白低头大口费劲地喘着气,体力消耗的太快,高温里只需要狂奔几分钟,呼吸就明显断断续续地跟不上心跳的节奏,鼓燥不停的热风灌进喉咙,胀得胸腔火辣辣的痛。 抹了把汗,视线在汗水的侵蚀下有些模糊,夏月白知道如果在不快点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休息,没准她就会因为中暑而昏厥。咬了咬牙,在一个深呼吸之后,她又抬腿迈着虚浮僵硬的步子,沿着石墙小心跑去。 前面有个院子,大门关了,索性墙头不算高,足够她翻进去。也管不了翻进去会碰到什么更麻烦的情况,她悄悄来到墙边,踮足,朝里面张望一番。 院子很小,院里一排矮楼,同其他地方一样,俨然都是门窗紧闭。 撑着墙头,双手一使劲,身体才刚刚攀上去,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呵,夏月白本能地回头,看见几个穿着盔甲的男人站在身后。 盔甲!? 如果说,刚才走在大街上那些一脸浓妆的人群只是穿得怪异了些,那眼前这些穿着黑色盔甲的人,就不是用怪异能形容的----阳光照耀下明晃晃的盔甲,真实,真实得让人胃里一阵痉挛。 有人冲她又喊了一句,反正听不懂,所以也不用费神去猜测他喊了什么。与他们对视了片刻,借着他们犹豫的瞬间,她翻落院内。 只是,眼前已然无路可走。 随着自己落入院中,外面响起几声呼喊,随后便听见更多的脚步声朝这座小院聚拢过来,密集而整齐,像潮水汇集而来。 慌了神,看着那栋三层的小楼,有扇窗户缓缓地拉开了一条缝,几双眼睛躲在窗后透过黑暗中开启的缝隙注视着她。夏月白的眼睛与那几束闪烁的目光对上,正当她准备冲那里开口,木头窗户在眼前“呯”地猛然合紧,些许白色墙灰因关窗的力量太大而震落下来,被风一兜婆娑着扑了夏月白一身。 皱眉,抬手挥开眼前的白灰,轻咳了一声。 院外的动静很大,隔着矮墙能清楚地听见外面的人越来越多,那扇看着不太结实的木头院门,在整齐踏响的步伐里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外面那些人破门而入的瞬间碎成粉沫。 等了片刻,那扇门没有等来粉身碎骨的悲惨命运。同样的,夏月白也没有等来任何动静。 不知为何,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在那些脚步停下后,隐隐只听见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仍是满耳朵外星语,懊恼,还有担忧。 为什么这些人都站在院外不进来,他们明明看见自己跳进这个院子,这个狭小的地方根本没地方躲,更别提翻墙逃走。他们完全可以闯进来直接把她抓走。可是他们没有进来,只是将她和院子一起围了起来,然后呢? 茫然,亦恐惧。在不了解任何一丁点情况的前提下,人会被未知的一切逼得发疯。 然而,夏月白觉得在她被这些人逼疯之前,恐怕先会被中暑折腾得倒下去……头晕眼花,头痛耳鸣,胸闷恶心,她现在的感觉完全符合中暑的先兆。 走到墙边靠着墙壁坐下来,脸朝着院门,至少在他们闯进来时,她能清楚地看见发生的一切。 少顷,院里院外一阵让人莫名不安的寂静。 如果不是身体虚弱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夏月白真想拉开大门,冲外面那些人结结实实地吼一通。 把她逼到这个死角,又不作任何举动,只是把她围个水泄不通,走不了,逃不掉,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酷热不仅蒸发了身体里的水份,还令血液沸腾得越来越浓稠,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异常沉重,手摸上额头,掌心下的体温却是冰凉的,在这可能冲破50度的温度里。 将头轻轻靠向粗糙的墙壁,失神的双眼从紧闭的院门移向天空。天蓝的发白,视线也逐渐朦胧出一片白光,耀眼。 忽尔,被寂静笼罩了片刻的院外响起些许骚动,像是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眨眼时间蹄声就已经来到了院外。 可笑,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出现幻听了……马蹄声,这又算哪门子离奇古怪的幻觉。 随后,那扇院门被轻轻地推开,若是不留意,你会错觉是一阵微风将门吹开。 努力将已经涣散的神智集中于那个正在慢慢开启的大门,夏月白动了动身体想站起来,最终还是放弃了徒劳地挣扎。 随着门扉的转动,眉头蹙紧。 当整个大门敞开的时候,晕眩的视线前出现了一个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身影…… 白色的衣,灰色的发,与那些将自己纠缠得快要发疯的幻觉一模一样。 只是,这到底又是一个让她困惑迷茫的幻觉,还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梦境,夏月白有点不太确定。 注视着门旁静立不动的身影,心口突然闷得发痛,身体不自觉地在这种疼痛中微微颤抖,手里紧紧攥着衣角,若是不紧握着什么东西,夏月白怕自己会因为此时莫名的紧张和期待而失去呼吸。 相视而望。 终于,拨开了亦梦亦醒时缭绕不散的重重迷雾,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就像她给自己的感觉,亦是似曾相识的。仿佛认识了很久,久到不需要任何语言,便能读懂彼此眼底那种盈千累万的渴望…… “月白……” 许久,炽热的风送来那人一声轻轻地低唤。 苍白的唇动了一下,却因眼底一团温热的东西先一步冲出了眼眶,愕然。 她说:“我会用余生的岁月守候在底比斯,等你回来。” 承诺……只有短暂的生命和漫长的时间可以证明。 岁月,是一场保存了所有记忆的旅行,你以为遗忘的,你以为丢失的,你以为模糊的,都被原封不动的保留在这段安静的旅程里 分卷阅读226 - 分卷阅读227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分卷阅读227 ……等着某一天,你能回头去将它们轻轻地拾起。 ★★★ ★★★ ★★★ 公元前17xx年,统治埃及帝国长达23年之久的女王图萨西塔,因感染瘟疫而暴毙,时年40岁。同年秋天,遵照图萨西塔临终前的命令,由将军霍克提莫斯继任新王。自此,第十二王朝正式宣告终结,这座沙漠帝国在新王的带领下,步入了埃及历史上又一个辉煌的新篇章。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 公元20世纪六十年代初,考古学家在位于尼罗河西岸的帝王谷找到了图萨西塔的陵墓,墓葬因其地点的隐密和奇巧设计而躲过了盗墓贼的光顾,三千八百年来完好无损地沉睡于山谷深处。 墓穴中的陪葬品虽然穷极奢华,却未能找到图萨西塔的木乃伊。墓室内的黄金棺是空的,两米长由黄金和各色宝石打造的奢华棺材空空如也,只有一套纯金铠甲静静地躺在里面,陪伴着这座庞大而精美的地下宫殿。 这座衣冠冢,是图萨西塔留给世人的谜题。 这位古埃及历史上赫赫闻名的女法老,为什么要为自己建造一座衣冠冢?真正埋葬她的陵寝又在哪里? 扬扬洒洒数千年的埃及历史并未给出答案,甚至在她死后,有关这位女王的记载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于岁月的洪流中。 一位真正的女王,就这样迅速而安静地被变化莫测的历史吞没了,就如她充满争议的一生……辉煌与黑暗,绚烂与血腥,一切都在沙漠尽头的阳光下,幻化成了随风而去的尘埃。 而我们,则在历史的对岸,默默读着她与她的故事,只为了能读懂那些沉淀于时空深处的缱绻岁月。 ----完---- 分卷阅读2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