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从娶杨玉环开始》 第1章 我要被绿了? 第1章 我要被绿了? 公元735年,十二月初六,未见雪,宜婚嫁。 寿王李琩府。 “新郎新娘入洞房。” 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李琩的脑海,紧接着,一群人簇拥着他和一位身穿绿色新娘服的姑娘进入一间喜庆的婚房里。 怎么回事? 一觉醒来,我怎么要英年早婚了? 难道是撸多了出现癔症? 懵逼中,一道陌生的记忆强势插入他的大脑。 寿王李琩,父亲是唐玄宗李隆基,母亲是武惠妃.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他的新娘叫杨玉环。 我穿越了 李琩错愕的看向旁边的新娘,只见新娘淡红色抹胸挤压着能闷死人的傲人胸脯,青粉色对襟上衣包裹着丰腴的身体。 下身是同抹胸一样色彩的淡红色一片式长裙。 中层是红色长衫,长衫外是正绿色拖尾大袖,迤地四五米,最外层是透明的红色刺绣大袖,刺绣的纹像是牡丹。 除去雍容华贵的着身衣物,还有一条青绿色的披帛,从腰间缠绕至手上。 光看这姿态身段,李琩就能感受到新娘的倾城的风姿和气质。 若换了平常,他看到这儿就打住了,因为他会担心看到脸之后,会破坏他美丽的憧憬。 但现在不一样。 因为他的记忆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正是名留后世的四大美女之一,杨玉环。 他很想看看杨玉环是什么样,可是杨玉环却用一把圆形的扇子挡着脸。 “你挡着脸做什么?都结婚了还不让看?”李琩的声音由于激动,有些微微的颤抖。 “郎君,按照习俗,你应当先作诗使我满意,我才能放下扇子。” 吐气如兰,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些羞涩和笑意。 杨玉环这么一提醒,李琩想起来了。 大唐的婚礼习俗中,确实有洞房要看脸需先作诗的说法,这一习俗称为“却扇”。 可是作为一个文化沙漠,要让他说土味情话,他倒是能掰扯几句,但作诗这玩意他哪会? 看来只能抄。 李琩挖空心思,想起了几十年后非常出名的一首却扇诗,便道:“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下动香风。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杨玉环听罢,连连点头,道:“郎君这诗做得十分出彩,臣妾可却扇。” 说罢,缓缓放下遮脸的圆扇,露出她倾城的面容。 李琩目不转睛的看着。 随着圆扇的落下,李琩看到了杨玉环额头白皙的皮肤,如画的眉,桃眼里明亮清澈的眼神,圆润的鹅蛋脸,樱桃红唇。 嘶~ 人间绝色,李琩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将出来。 这样的面容,李琩不想用倾国倾城这类的词来形容,因为杨玉环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倾国倾城的意思。 李琩喜欢吃,所以他更喜欢用吃的形容。 对他而言,杨玉环像是洒了辣椒面的金黄色薯条,或是冒着水气的冰可乐。 看到就迫不及待的想尝上两口。 李琩全身的热血沸腾起来,他深呼吸,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缓缓起身,抱起杨玉环。 杨玉环是他过门的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不用顾忌什么。 杨玉环感觉到李琩热烈迸发的情绪,害羞的将头埋在李琩的胸膛,轻声道:“郎君,我们还需完成合卺礼。” “管不了那么多了,等会儿再说。” 李琩抱着杨玉环来到床上,合上珠帘。 …… …… …… 李琩喘着粗气躺在床上,杨玉环脸埋在他的胸膛。 由于刚才运动的原因,杨玉环盘起的发髻有些凌乱,散落在李琩脸上,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也因为体热的原因更加弥漫。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般。 杨玉环休息会儿,起身给桌上两半匏瓜倒了酒,端到床上,递一半给李琩,朱唇轻启:“殿下,完成合卺礼,以后你我夫妻一心,同去同归。” 以后? 这个词提醒了李琩,他回过神来,想起了一件事,以后他老爹李隆基可是要抢了他媳妇。 李琩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要被绿了!” 而且,要绿他的还是他爹,李隆基。 这种事,简直比把他脱光了,扔大街上供人观赏还要耻辱! 妈的,一个血气方刚的现代青年怎么能接受这种羞辱? 为了自己的尊严,必须得反抗! 李琩坐起身来。 可是怎么反抗呢? “系统呢?救一下啊!实在不行,来个老爷爷,神奇物品也好啊!” 李琩祈祷着。 可是半天没有回应。 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 李琩暗暗叹气,开始分析他能怎么做。 他爹李隆基,是封建皇帝,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打目前也打不过。 目前来看,是个死局。 幸好,按照历史,他爹要绿他,还有五年。 但是五年,短短五年,他能做什么? 夺嫡? 就算成功了也没用,因为就算当了太子,李隆基也是想废就废,想杀就杀,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而且现在朝中形势险峻,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最好的办法,还是远离朝堂,找个地方龟缩起来,这样既可以让李隆基见不到杨玉环,把被绿的概率降低,而且又可以慢慢发育,以待时机。 不过要想远离朝堂也不容易,因为李隆基忌惮宗室,基本不让皇子出京城,封皇子做节度使,也是遥领。 所谓遥领,就是挂个名,屁实权没有。 就像他现在遥领剑南节度使,但是剑南那边的将军官员,他一个没见过。 李隆基一朝,在历史上唯一有行使过节度使权力的皇子,只有荣王李琬一个人。 但是比起在朝中争权,逃出京城做一个有实权的节度使更具有可行性。 而且,在朝中无论做到哪一步都不会是李隆基的对手,而节度使已经开始有尾大不掉的趋势。 他必须竭尽所能,出京城,逐步做大做强。 杨玉环见李琩思考着不说话,以为李琩是得到了就想丢,不想和她行合卺礼,语气带了些火,道:“殿下若是不愿,明日便可将婚书退还。” 李琩闻言一愣,抬头看了一眼风姿卓越的杨玉环。 他能感受到,杨玉环有着自己的傲气。 李琩先是有些懵,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是啊,她要是没有这份傲气,李隆基又怎么会为讨她的欢心,让人千里给她送荔枝,又怎么会让给她做衣服的工匠的都有七百多人. 有点意思。 李琩笑了笑,接过匏瓜,将杨玉环拉到自己怀中,柔声道:“我怎么会不愿,看到伱都不敢绽放,我怎么能拒绝。” 杨玉环没听过闭月羞,好奇道:“为何见我都不敢绽放?” 李琩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凑了过去,捏了捏杨玉环的脸蛋,轻声在她耳边道:“你觉得呢?” “咦,”杨玉环知道李琩是夸她的美貌,但像她这样的绝色,最不缺的就是别人对她美貌的夸赞,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道:“说得好听,若到生死关头,郎君怕是会丢了我。” “这” 李琩想起了历史上李琩的行事风格。 五年后,他爹让他离婚他没有反抗,拱手送出了自己的妻子。 马嵬坡兵变,那时候他就在现场,他眼睁睁的看着军队逼着李隆基赐死杨玉环,连尸体都没给收。 所以从某种意义说,杨玉环说得没错。 (本章完) 第2章 装病 第2章 装病 杨玉环见李琩又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惹到了李琩,笑道:“郎君,臣妾说笑的,除了圣人,谁又能将我们逼到生死时刻。” “是啊。”李琩笑着,“咱们先行合卺之礼。” “嗯。”杨玉环轻声点头,转身和李琩饮下合卺酒。 饮罢,李琩起身将匏瓜放到桌上,缓步打开房门。 夜风轻拂,月色惨白,寿王府奢华而又静谧。 是啊,除了李隆基,谁能把他们逼到生死时刻? 但逼他们的,偏偏就是李隆基。 这奢华的寿王府就是一个牢笼。 李隆基修了两座大院,把李唐的儿孙全部困在里面。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飞出这座大院,不然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李隆基怎么会放他出去呢? 以李隆基的对李唐宗室的防范,即使他母亲武惠妃求情也没用,除非李隆基肯定他对皇权没用任何威胁。 对了, 如果是一个快死的人,就不会对皇权构成威胁,只要不会威胁皇权,就有可能先逃出长安。 如此说来,似乎可以装病。 可万一李隆基关心我,让我留京养病,不让我出京怎么办? 想到这个问题,李琩笑了。 因为作为帝王的李隆基儿孙一堆,会有多关心他? 李隆基一生,杀了自己好几个儿子,又逼好几个儿子离婚。 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时,杨玉环找来一件锦袍,从背后给李琩披上,轻声道:“郎君,冬夜天寒,小心着凉。” 李琩转身握住杨玉环的芊芊玉手,道:“我就是突然感觉有些胸闷,才开门透透气。” “要紧吗?”杨玉环想起刚才李琩的风姿,担心是刚才用力过度,道:“臣妾去找郎中来瞧瞧,不然拖延日久,恐怕越发严重。” “今日不用。”李琩关上门,拉着杨玉环回到床上,“现在太晚了,明日若没有好转,再请郎中不迟。” 杨玉环打量了一番李琩,见李琩神色挺好,便点点头,道:“那郎君早些休息。” 说着,扶李琩躺好,给李琩盖上被子,她自己则先卸妆解发,再躺到李琩身旁。 …… …… …… 次日,天明。 杨玉环悠悠醒转,微微侧头,看到李琩睁着眼躺在床上,神色有些憔悴。 李琩这憔悴的神色,是独自熬了大半夜的结果。 杨玉环带着三分慵懒,嘤咛道:“郎君,你身体好些了吗?” “没有。”李琩否认,侧头看向杨玉环,道:“我感觉心脏闷得厉害,烦请你差人进宫,告知母妃,替我请太医。” “嗯,臣妾这就去。”杨玉环揉揉眼,即刻起床,匆忙穿衣出门。 待杨玉环出门走远,李琩翻身爬起,在屋里上下翻找,找了半天,找到一颗夜明珠。 这夜明珠,好像是太子李瑛送他的大婚礼物。 李琩思虑片刻,拿起夜明珠,躺回床上。 许久,门外传来脚步声,依稀还能听到杨玉环的声音:“寿王殿下昨夜就身体不适,今日也未好转,烦请张太医费心。” “下官职所当为。”张太医回道。 听到两人的声音,李琩将夜明珠夹到腋下,压住动脉。片刻后,杨玉环带着张太医推门而入。 张太医先给李琩行了礼,再给李琩诊脉。 由于李琩压住了腋下动脉,所以手上的脉搏相当微弱。 张太医诊到微弱的脉搏,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所以诊脉之后,张太医问道:“寿王殿下感觉身体哪些地方不适?” 李琩道:“几年前,我只是感觉心悸、胸闷,偶尔头晕,最近这段时间,感觉腹胀,吃不下饭、胸闷气短,还会……” 说到这儿,李琩咳嗽起来。 张太医听完李琩的话,又见李琩咳嗽得厉害,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他沉默片刻,说道:“如此说来,像是……” 张太医想说结脉。 所谓结脉,便是心脏病。 此时没有心电仪器,只要掌握一些基本中医常识,想装心脏病不难。 而且,心脏病在这个时代,等同于绝症,只要出现心肌缺血,或者血液淤积,就只有等死。 而李琩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便是血液淤积。 一旁的杨玉环不知道李琩得的什么病,但见张太医的神情不对,忧虑问道:“张太医,殿下的病严重吗?” 张太医思索着,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道:“此病并不严重,只需稍加调养,应该无碍,臣先去抓药。” 说罢,起身给李琩行了礼,退了出去。 杨玉环则跟了出去,礼送张太医。 两人走到门口,张太医重重叹了口气,躬身拱手对杨玉环道:“王妃,下官无能,寿王殿下患的可能是结脉。此病下官不能医治,只能抓药替寿王殿下调养,能活多久,全靠殿下自己。” “啊?” 杨玉环吓了一跳,神情一片茫然,整个人瞬间萎靡下来。 此时的杨玉环,才十六岁,还未被玄宗李隆基抢过去丢进奢靡的大染缸。 她还向往着美好的爱情与生活。 可是,她怎么能想到,这刚结婚,郎君就患了绝症。 张太医见杨玉环如此模样,叹了口气,劝慰道:“此事下官会呈奏圣人和武惠妃,恭请圣人遍寻名医,或许有回天之法,王妃先不必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寿王殿下心情愉悦,结脉此症,若病者意志消沉,只会恶化得越加迅速。” 杨玉环彷徨的点点头,木讷的行礼道:“多谢张太医。” 张太医连忙还礼,道:“王妃多礼,下官需先去抓药,下官告退。” 张太医退了出去,来到府外,他又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杨玉环目送张太医离开,失魂落魄的在原地呆了半晌,才回身去找李琩。 来到屋外,听着李琩又咳嗽起来,杨玉环想起张太医的叮嘱,理了理情绪,强行让自己脸上有笑容,才走进屋。 她刚进屋,就看到李琩已经起身,于是连忙过去扶住李琩,道:“郎君,你身体不适,应当多休息。” 李琩本来就是装的,所以完全不在乎,道:“我只是心脏不舒服,无碍的。” 说着,看了一眼杨玉环,看到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 这模样,和她刚才出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李琩稍微一寻思,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这小姑娘,是因为他的病,咽泪换笑颜。 李琩有些感动,笑道:“没事,只是一点不适,修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嗯。”杨玉环重重的点头,“必然会好的。” (本章完) 第3章 太子探望 第3章 太子探望 张太医已经让人送药过来,仆人熬好药,呈给杨玉环。 杨玉环端着药来到李琩跟前,想亲自给李琩喂药。 李琩没病,自然不能喝这药。 但现在,他还不能和杨玉环坦白,只能先想办法支开杨玉环。 李琩想了想,突然记起杨玉环精通音律,能歌善舞,便对杨玉环道:“对了,听说你通晓音律,为我弹奏一曲如何?” “臣妾不过是胡乱弹奏,聊以自慰罢了。”杨玉环谦逊的轻轻一笑,才接着道:“不过郎君若想听,臣妾也可献丑,不知郎君想听哪一曲?” 李琩并不太清楚这时期有哪些著名的曲子,便随口道:“广陵散,你会吗?” “略会一些。”杨玉环点点头,“郎君先喝了药,臣妾再给郎君弹奏。” “药我会喝。”李琩端过杨玉环手里的药,笑道:“于我的病而言,听你一曲,可能会胜过任何良药。” “那臣妾先去拿琴。”杨玉环也笑了,起身离开。 待杨玉环走远,李琩立刻出门,将药倒在院中角落的树下背阴处,然后来到庭院中,半躺到睡椅上。 不一会儿,杨玉环抱着一把木琴缓缓走来,看到院中的李琩,便来到李琩身旁坐定,问道:“郎君,伱喝完药了吗?” “嗯,喝完了。”李琩点头,“药真苦,听你弹奏一曲调节调节。” “遵命。”杨玉环将琴放在桌上,开始抚琴。 琴声先是轻缓,如清风拂面,接着旋律慢慢变得激昂、慷慨,犹如金戈铁马就在耳侧。 李琩前世时,会经常看一些古曲的节目,也知道古琴分很多流派,演奏方式各有不同。但不得不说,杨玉环这手琴技,虽然与现代的许多流派弹法不同,但技术毫不逊色于那些大师。 十六岁的少女,倾城容貌,又有此琴技,也难怪能名流后世。 李琩静静的听着,直至一曲终了,他还沉寂其中,久久回味。 杨玉环起身道:“臣妾献丑了。” 李琩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李琩夸了一句,才补充道:“琴声虽好,但有一个地方不太对。” 杨玉环微微一惊,道:“何处不对,请郎君指点。” 李琩道:“第三十八段有一处,你把角音弹成了商音。嵇康一生蔑视权贵,却为什么做官魏国?只因为华夏腹地,邙山在这里,生于安徽,葬于邙山。嵇康希望魂归氓山,邙山在五音中属于角音,所以他临行前弹的,自然是角音。” 杨玉环听了,既惊又喜。 她没想到,李琩居然能有如此高的的见解,自她学琴以来,李琩是第一个听出这个差别,并作出诠释的人,这简直就是她的知己。 但随即,她的惊喜又变成了悲伤。 因为在她的认识里,李琩很可能命不久矣。 杨玉环背身,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缓了片刻,说出了自己弹奏成商音的理由:“臣妾见音律书上有写,商音能够治气促咳嗽,胸闷不舒……郎君胸闷咳嗽,所以臣妾把角音弹成了商音,只希望郎君听后,能缓解一些不适。” 这次换李琩惊讶了。 他曾经看《笑傲江湖》,里面任盈盈弹曲替令狐冲疗伤,他当时很好奇这个设定,便去搜了一下,结果发现古籍中还真有这回事。 但他没想到,今天真的有姑娘想通过琴声缓解他身体的不适。 他有些感动,温言道:“多谢娘子。”杨玉环笑了起来,一如这冬日里的阳光一般温暖。 她朱唇轻启,正想说话,却听到敲门声传来。 仆人听到敲门声,前去打开府门,看清来人模样,恭敬道:“小人拜见太子。” “免礼。”太子李瑛微微一笑,“我来看望十八弟,烦请通报。” 院子里李琩已经听到声音,站起身来,给仆人递了个眼神。 仆人心领神会,将太子李瑛请了进来。 李瑛进门,看到院子里的李琩,连忙道:“十八弟,我听说你身体不适,特来看望你。” 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杨玉环,眼神在杨玉环身上停留了会儿,心想:“好绝色的娘子,要不是李琩母亲是武惠妃,他怎么能娶到如此绝色的女子?看她的精神似乎很差,难道是李琩快死了吗?那太好了!” 李琩注意到李瑛的眼神,他咳嗽了两声,行礼道:“见过太子,不知太子驾临,臣弟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一旁的杨玉环,跟着李琩一同给太子李瑛行礼,然后默然退下,准备去给李瑛上茶。 “我们兄弟之间,不必多礼。”李瑛摆手,装作十分关切道:“你的病,要紧吗?” 李琩知道李瑛虽然表面关心他,但心里却巴不得他死。 因为自从他母亲武惠妃受宠之后,李瑛的母亲就抑郁而亡,不仅如此,他母亲现在还想把他推上太子之位。 所以无论从情感,还是权利地位的角度,李瑛都希望他赶紧死。 只是碍于李隆基还活着,李瑛必须装出兄弟情深的样子,虚伪的对他嘘寒问暖。 李琩对这种虚伪有些反感,但是为了他的尊严,他以后也必须虚伪。 李琩竭力调整了一下心态,笑道:“有劳太子挂念,张太医说,只需疗养即可,但……” 李琩摇摇头,叹了口气,又咳嗽起来。 李琩是故意不说完,想看李瑛之后如何行动。 李瑛听李琩的口气,这病似乎不轻,心中窃喜,但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关心,道:“张太医既然都说了没事,那肯定没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安心静养即可,对了,” 李瑛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李琩:“这是我寻来的百年人参,你补补身子。” 李琩接过锦盒,客气道:“谢太子垂爱。” “十八弟,你太客气了。”李瑛拍拍李琩的肩膀,接着道:“既然你身体不适,我也就不多打扰了,等你身体恢复,我们兄弟再把酒言欢。” “好的。”李琩回了一笑,然后行礼道:“臣弟恭送太子。” “嗯,你记得多静养。”李瑛拍拍李琩的肩膀,随后走出寿王府。 来到府外,李瑛低声对跟过来的侍从道:“我看李琩病得不轻,你去查查,他到底病情如何。” “喏。”侍从领命而去。 李瑛负手而立,心道:“李琩,你最好是真的能病死,不然,我还要帮你一把。” 想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寿王府,脑海里冒出了杨玉环的倾城样貌。 (本章完) 第4章 进宫 第4章 进宫 杨玉环此时才端着茶水从屋里出来,见李瑛已经离开,杨玉环疑惑道:“太子怎会如此匆忙?” 李琩心里清楚,太子匆忙的来去,只为两件事。 第一,做戏给李隆基看,让李隆基看到他爱护弟弟。 第二,看他病重不重,最好是命不久矣。 这样的心思,说出来有些无情,但对现在的李琩来说,是有利的,只要他利用得好。 李琩兀自想了会儿,才回杨玉环的话,道:“太子来看我,是关心我,他离开匆忙,是担心打扰到我修养。” 杨玉环闻言,神情微变。 她虽然年龄小,涉世未深,但并不笨,而且也知道李瑛和李琩之间的矛盾。 拥有这样的矛盾,还能如此兄弟情深? 杨玉环持怀疑态度。 她望着李琩,心想:“郎君通晓音律,心地还如此善良,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患了不治之症。” 她发自内心的,感到可惜和痛心。 李琩并没有注意到杨玉环的神情,因为这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思考。 早上的时候,他让杨玉环去告诉武惠妃,让武惠妃去请太医。 其实,他贵为皇子,要请太医,完全不需要让武惠妃出面。 他这样做,是有两层考虑。 第一层,他虽然知道一些基础的中医知识,但是能不能瞒过医术精湛的太医,他并不确定,但有武惠妃出面,那张太医就会考虑到其中的厉害关系,如此张太医即使知道他的病是装的,也不会太过“计较”。 第二层,是武惠妃请的太医,那张太医为他诊病之后就会第一时间去给武惠妃汇报他的病情,这样无论他的病情怎么样,都不是出于他的口,以后若有意外,他也完全可以把这事推给张太医。 这样的算计,有些阴狠,但是没有办法,政治就是这样,只有先保住自己,才能救别人。 从张太医的欲言又止,杨玉环的咽泪换笑,以及太子李瑛的探望来看,李琩料定张太医给他诊出了他想要的病,现在他应该进宫了。 李琩吩咐仆人备马车,进宫。 …… …… …… 皇宫里。 李琩的母亲武惠妃和父亲李隆基此时已经知道李琩患病的消息。 武惠妃神情悲伤,道:“三郎,一定要找最好的郎中,给琩儿治病。” “朕会的。” 李隆基安抚着武惠妃,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 李隆基在想,李琩的病是真的吗? 如果是假的,那李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有哪些人和他一起欺上瞒下?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他先前一点都没有察觉? 还有,要是李琩死了,谁又能牵制太子的势力? 目前朝中的势力主要有三股。 第一股是太子,这股势力包括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还有朝中主张立长的大臣,这些人有张九龄,高力士等。第二股是李琩,这股势力的主要推手是武惠妃和李林甫,至于李琩,他在李隆基心里性格软弱,成不了气候。 还有一股是以李亨为代表的第三派,他们这派就盼着李瑛和李琩斗个鱼死网破,他们坐收渔利,趁机上位。 这两年,许多人都在暗地里责怪他李隆基宠幸武惠妃,打压太子,可是李隆基站在他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没做错。 他年少时,就和太平公主发动“唐隆政变“,诛杀韦后集团。登基后,又平太平公主,拨乱反正,攘外安内,励精图治,把大唐盛世推上高峰。 可即使他这样努力,边境依旧战事频发,朝廷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少,这时候,要是太子李瑛做大,像他当年一样发动政变,那他又该如何应对? 他觉得自己做得够多了,他累了。 他只想用帝王之术平衡各方势力,让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现在如果李琩真是患了不治之症,他就不能平衡太子的势力。 李隆基在心里默默叹气,暗想:“太子得知琩儿患病,第一时间便去看望,也不知他是真的爱护兄弟,还是装模作样。” 李隆基正想着,武惠妃又道:“三郎,臣妾想出宫一趟,去看看琩儿。” 李隆基闻言,道:“也好,朕和你一同去。” 李隆基话声刚落,高力士便进门禀报道:“禀圣人,寿王请见。” 李隆基一愣,道:“快让他进来。” “喏。” 高力士出了门,不一会儿,“身体虚弱”的李琩蹒跚的走了进来。 李琩进门后,跪地行礼道:“儿拜见父皇,给母妃请安。” 说完,又咳嗽起来。 武惠妃心疼儿子,连忙起身去扶起李琩,关切道:“孩子,你身体不适,怎能经得起折腾,你在府呆着,我和伱父皇自会去看你。” 李隆基先是暗暗审视了一番李琩,才叫来高力士,让他给李琩搬来座椅。 李琩坐下后,微弱笑道:“母妃,您不必担心,儿身体无碍的。” “怎么会无……”武惠妃原本想说怎么会无碍,可想起张太医的叮嘱,及时打住,改口道:“是,会无碍的。” 李琩看武惠妃的神情,更加确定了张太医诊出自己的病不轻,便假装惊讶,问道:“难道张太医给母妃说了什么?” 武惠妃道:“没……没什么。” 李琩叹了口气,道:“儿的身体,自己知道。儿之前之所以不敢请张太医,就是怕父皇和母妃知道,担心孩儿。但近来儿身体不适越来越严重,儿生怕哪一天一睡不起,但父皇和母妃却毫不知情,那岂不是更大的不孝。” 李琩说到这儿,用力起身,咳嗽着叩头道:“儿……咳……之前瞒了父皇和母妃,请父皇治罪。” 武惠妃想扶起李琩,但考虑到李琩隐瞒此事,确实有欺君之嫌,于是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转眼望着李隆基。 李隆基道:“快起来吧,你隐瞒此事,也是一片孝心,朕怎么会怪你。” 听到李隆基的话,武惠妃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连忙扶起李琩,带着哭腔道:“琩儿,你放心,我一定想尽办法治好你。” 李琩微微一笑,宽慰道:“生死有命,母妃不必太过伤心,孩儿能做您和父皇的儿子,已经是三生有幸,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武惠妃忙问。 (本章完) 第5章 真相,谁在乎 第5章 真相,谁在乎 “儿臣遗憾的只有两点。”李琩憧憬着,道:“一是担心以后不能在您和父皇膝前尽孝。二是父皇治下的大唐盛世,锦绣山河,孩儿未曾多看几眼,真希望有机会可以踏遍这盛世山河。” 听到李琩如此孝顺的话,武惠妃眼泪婆娑而下,哭道:“会的,会有机会的。” 李隆基沉默片刻,道:“琩儿,你这些年,已是孝顺有加,若你真想看朕治理下的锦绣山河,朕许你出京游历,朕只是担心伱的身体经不起车马劳顿。” 李隆基这话,正是李琩想要的,但是此刻他不能答应。 因为一来,他不确定李隆基这话是不是试探,二来,如果他现在就走,之后又长时间不死,那李隆基就算现在不怀疑,以后也势必会怀疑他的用心。 而且他的身体到底能不能游历,不能由他自己说了算,必须得让张太医来说。 因此,李琩回道:“孩儿谢父皇恩典,只是孩儿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出行,何况,比起出游,孩儿更希望在最后的日子,能在父皇和母妃跟前尽孝。” 武惠妃听了这话,心里更加的酸楚,眼泪止不住的掉,李隆基则神情不定。 李隆基还是不能确定李琩是不是真的患了不治之症,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武惠妃的表现不像是装的,无论李琩是真病假病,这事武惠妃都毫不知情。 李隆基思量片刻,叹气道:“琩儿你如此孝顺,朕却不是一个称职的阿耶,你早有隐疾,朕却一点察觉没有。” 这话明面听着像是自责,但暗地里却是说:你患了不治之症,为什么这么久没人发现前兆? 李琩听出了弦外之音,道:“父皇对孩儿已是关怀备至,只不过孩儿一开始也不知道这病会这么严重,且父皇日理万机,为大唐殚精竭虑,孩儿实在不愿再让父皇为儿臣忧劳。” 李琩这个解释也算合理,李隆基没有再问,他终于起身,来到李琩身边,温和道:“朕已经下旨召名医为你治病,不用担心。” “谢父皇。”李琩恭敬道。 离开皇宫,李琩没有着急回府,而是先去了张太医的府邸。 张太医府邸里。 此时宰相张九龄和张太医相邻而坐。 张九龄喝了口茶,道:“寿王进宫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张太医摇摇头,“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张九龄审视着张太医,“寿王患了什么病?” “像是.结脉。”张太医的话显得没什么底气。 “像?”张九龄哗的站起身来,“你的医术可不会诊不出确切的症状!” 张太医闻言,低下头去。 张九龄本来只是来替太子问一下李琩到底患的什么病,却突然发现这事情并不简单。 张太医低头沉默片刻,道:“寿王请武惠妃来找的我。” “是么?”张九龄意识到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坐了下去。 张太医又道:“我给寿王诊脉的时候,我察觉到他的脉象有异常,这个异常,不是说脉搏微弱,而是指不同于正常的病症。后来,我问寿王他的身体状况,按寿王的说法,以及我诊到的脉搏情况,像是结脉。” 虽然张太医说得模糊,但张九龄已经听清了。 无论李琩的病是不是结脉,李琩想要的诊断结果,就是结脉。 张太医配合了李琩。 张九龄叹了口气,道:“可你是一个郎中。” 可你是一个郎中,你应该对得起你的医德,这是张九龄完整的话,但他只说了前半句,因为这前半句就够了。 “我还是大唐的官,还是你的族弟。”张太医对上张九龄的眼神。 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了。他们什么都没说,但也什么都说了。 张太医是说他是大唐的官。 只要是大唐的官,谁不畏惧现在的武惠妃,如果他不按李琩想要的结果诊,谁知道李琩和武惠妃会怎么对付他? 他说他是是张九龄的族弟。 张九龄想保太子,他自然也想。 目前的形式,武惠妃和李林甫一心想把李琩推上太子之位,但只要李琩患了不治之症,那就失去了竞争太子之位的机会。 他不明白李琩为什么要装病,或许是念及兄弟情谊,或许是无心大位,但无论怎样,这个结果是双方都想要的。 既然这个结果是大家都想要,谁又在乎真相是什么? 这是张太医的想法。 两人相视沉默半晌,张九龄叹了口气,道:“大唐这盘棋,并不是谁都能下,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否则只会害了你。” 张太医道:“只要保住太子,我干什么都无所谓。” “混账!”张九龄厉声大喝,“卷进来你谁都保不住,万一寿王把这事捅出去,再添油加醋,那你就是结党!暗结东宫,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到时候你一颗脑袋怕是交代不了,太子也会被牵连。” “我,我”张太医顿住了。 张九龄道:“你中午进宫怎么给武惠妃回复的?” “结脉。” “咬死了吗?” “是。” 张太医肯定的点头。 张九龄想了想,道:“既然咬死了,就不能松口。如果有万一,就只能是误诊,打死也不能说出其他的话。” “我明白。” 张太医应了下来,正想再说,仆人突然来报:“阿郎,寿王请见。” “寿王?”张太医有些惊讶,望向张九龄。 张九龄略微思索,道:“我先到内堂回避一下,先听寿王说什么。” 说罢,进了内堂。 张太医则亲自去迎接李琩,一见到李琩,便行礼道:“寿王驾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 “张太医不必多礼,”李琩摆摆手,“我的病,以后还望太医多多费心。” “下官职所当为,寿王请。”张太医一边说,一边将李琩请进大堂入座。 李琩进入大堂,看到张府的仆人正在收拾桌上的茶具。 才收茶具,明显刚才有客人,但他一路没遇到人,显然这个客人没走。 什么人没走也不想见他呢? 应该是太子那边的吧。 李琩转瞬间就想到这一层,但他什么也没问,兀自坐了下来,道:“张太医早上给我诊病的时候,没告诉我是什么病症,因此我特来问问。” (本章完) 第6章 心知肚明 第6章 心知肚明 “这个,”张太医顿了一下,想起刚才张九龄说的必须咬死,便不再犹豫,道:“是结脉。” “结脉。”李琩若有所思,说道:“我父皇,母妃,还有我娘子,是不是都知道我患了这个病?” “都知道。”张太医点头。 “唉!”李琩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又问道:“那我这个结脉是天生就有,还是后天才得?” “是……”张太医思考了一下,如果要说是天生就有,那小时候就应该被诊断出来,所以只能是后天,因此他肯定道:“是后天所得。” 张太医又一次配合了李琩。 但李琩此话,是在试探张太医是否知道他在装病。 李琩早上的操作,只能伪装成心脏病的症状,根本不能以此区分是先天性还是后天所得。 所以,张太医最好的回答,应该是不知道,需再一步诊断。 但他直接给出了结论。 这就说明,他在说谎。 “这样啊。”李琩眼神里闪过一抹讶异之色,然后点点头。 张太医注意到李琩的神情,回神一想,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现在,李琩已经知道他在撒谎。 张太医有点心慌了,他望着李琩,生怕李琩突然站起身来,对他大加斥责。 但李琩沉默了片刻后,道:“张太医,我的身体能远行吗?” 张太医闻言一怔。 他知道李琩的病装的,自然能远行,而且即使真的是结脉,不到后期,也可以远行。 但李琩为什么要问他呢? 张太医想了片刻,明白过来,心道:“他想出远门,不愿亲口对圣人讲,想让我讲,也好。” 念及此处,张太医道:“自然可以,殿下所患之病,并不需要卧床,出门远游,开拓视野,豁达心胸,兴许比在家闷着调养更好。” “谢张太医指点。”李琩客气一句,“父皇为了我,已经下旨召天下名医前来为我医治,明日应该就会有人来我府邸。” 李琩已经清楚张太医配合他装病的事,既然张太医已经配合,那就让他配合到底。 因此他这话,是想让张太医帮他瞒过其他医者。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张太医也听出了言外之意,道:“天下医家千万,有藏于江湖的妙手,也有欺世盗名、害人之庸医。太医署除了看病之外,也有鉴别、监管这些医家的权利,殿下尽管放心,圣人所召之医,下官自会鉴别,他们若为殿下治病,下官也会陪同,绝不会让庸医害了殿下。” 李琩听明白了张太医的话,拱手道:“如此,多谢张太医。” “殿下多礼了。”张太医连忙起身还礼。 李琩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天色,道:“即将宵禁,我便不多打扰了。” 张太医道:“下官送殿下。” “嗯。”李琩没有拒绝。 张太医将李琩送走,回到大堂。 此时,张九龄已经从内堂走出了出来。 张太医叹了口气,兀自坐下,对张九龄道:“今天的寿王叫人好生害怕,他知道内堂有人,却什么也没问,又一句话便试探出我知道他在装病。” “他应该猜到了是我。”张九龄附和着,“后面他两句看起来正常不过的话,又让你替他办两件事,以前我和他接触时,从没感觉他有这样深沉的城府。”张太医点点头,疑惑道:“只是他要出京城做什么?” “或许是为了明哲保身,远离权利中心,或许他只是想寄情山水?”张九龄摇摇头,想了想,道:“无论他想做什么,他出了京城,就不会影响太子之位,这对他,对太子,对朝局,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错。”张太医跟着道。 “还有,”张九龄转眼凝视张太医,“此事只能你知,我知,他知,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说,否则便是弥天大祸。” 张太医道:“我明白。” 张九龄点头,看向刚才李琩离开的地方,心道:“敢行此事,寿王不仅城府极深,其胆识也非常人可比,只盼他能做个公忠体国之人。” …… 李琩回到府邸。 此时杨玉环正坐在院子里,双手枕着下巴,愣愣出神。 听到有人进府,才回过神,见来人是李琩,连忙迎了上去,道:“郎君。” “嗯。”李琩望向杨玉环,见她模样比之前似乎更加憔悴了。 按理说,新婚燕尔,正是前月下,快乐齐天之时。 可是因为他装病,让杨玉环只剩下愁苦。 李琩心中有些愧疚。 但他还是不能告诉杨玉环真相。 因为一来,他不知道杨玉环是否能守住秘密,即使能守住,杨玉环也只是从郎君患病的愁苦换到阴谋计算的牢笼,从一个坑跳入另外一个坑,这没有意义。 二来,正是因为杨玉环的憔悴,别人才会更加相信他是真的病了。 至于张太医,他已经上了这条船,而且什么事都是他做的,他暂时肯定不会说。 还有张太医府邸内堂那个人。 那个人是太子党,又和张太医关系十分亲密,那就只有张九龄。 张九龄虽然扶保太子,但他是个忠诚正直的能臣,无论从人品,还是这事背后利害的关系,张九龄都不会张扬出去。 不过李琩虽然不能告诉杨玉环真相,却可以告诉杨玉环,他知道自己的病,她不用强颜欢笑。 这样,至少可以减轻一点她的压力。 李琩拉着杨玉环坐到院中,道:“娘子,我进宫后去拜会过张太医,我知道我患的是结脉。” “嗯?”杨玉环一怔,看着李琩,眼眶瞬间红了,一行眼泪掉了下来,道:“郎君,吉人自有天相,你不会有事的。” 昏黄的夕阳洒在杨玉环的脸庞,把她睫毛上晶莹的泪珠映得闪闪发光。 她绝色的面容,在夕阳与眼泪中,更凭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李琩微微愣神,伸手抹去杨玉环脸上的泪珠,道:“伱都说我不会有事的,你怎么还哭,而且……” 李琩觉得后半句不合适,没有说下去。 但杨玉环却十分好奇,问道:“而且什么?” (本章完) 第7章 母子深谈 第7章 母子深谈 “而且,”李琩笑了笑,“我们成亲才一天,现在知道我有病在身,你可以改嫁。” 杨玉环秀眉微蹙,想了想,道:“也对。” “额”李琩愣住了。 杨玉环见李琩的模样,由泪转笑,道:“臣妾骗你的,郎君现在生死难料,即使我们之间没有感情,臣妾也不会在这种时刻离开,更不要说……” 杨玉环贴过去,靠在李琩的胸膛,接着道:“郎君是臣妾的知音。” 李琩闻言有些动容,搂住杨玉环。 杨玉环又道:“郎君自己患了病,不仅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来安慰臣妾,如此良人,实在难寻。” 杨玉环这话,李琩倒未曾想过,因为他这病是装的,属于歪打正着,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杨玉环知道真相会怎么样,会不会生气。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他现在没有时间多想。 他理了理思绪,问道:“长安繁华,让人留恋,如果我想出京游历,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李琩初衷就是想不被绿,如果杨玉环贪恋繁华,执意留京,不愿和他一起,那这事就废了一半。 “好啊。”杨玉环仰头,望着李琩:“臣妾幼年时在蜀州长大,十岁才入的长安,说起来,我在蜀州住的时间比长安还要久,臣妾总想回蜀州看看。” 蜀州属于剑南管辖,现在李琩任剑南节度使,如果他直奔蜀州,李隆基必定会怀疑他想称霸一方。 虽然坐镇一方属于他规划里的一环,但是他不能这么急,他需得步步为营,所以蜀州暂时去不了。 想到此处,李琩道:“蜀州我们暂时不能去,等过几年我再带伱去,好吗?” “嗯。”杨玉环点点头,“郎君去哪儿,臣妾跟着去哪儿。” 李琩闻言,将杨玉环抱得更紧了些。 次日,许多名医齐聚寿王府,而张太医全程陪同。 在张太医的协助下,名医们都确定李琩患了后天结脉,且此病无法医治,只可调养。 名医们都众口一词,其他人便不得不信。 于是寿王患了不治之症这个消息,几日之间传遍长安。 李琩在府里呆着,迎来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名医和看望者 直到十余日后,门庭渐疏,而长安的天色也渐寒,雪开始飘落。 李琩迎着风雪,进宫去给武惠妃请安。 武惠妃是李琩患病被打击最大的人,因为她既为儿子的病感到悲痛,又因为儿子不能成为太子,导致她想长久称霸后宫的愿望落空而失落。 此时的武惠妃,也不如之前那么神采奕奕,而是满脸愁容。 母子二人来到坐到炭火旁落座,武惠妃道:“琩儿,我这一生有四个儿子,你九哥李一,两岁而亡,你十五哥李敏,也是早早夭折,我现在就你和……,可你也.” 说到这儿,武惠妃落下眼泪。在历史上,正是因为前两个儿子的夭折,李琩自小便被宫外的宁王李宪抚养,后来册封他为寿王,也是这个原因。 而武惠妃,因为构陷太子李瑛的缘故,名声一直不太好。 但对于李琩来说,他现在能感觉到武惠妃对他的母爱,也能感受到武惠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李琩劝慰道:“阿娘,生死有命,九郎和十五郎早夭,是天命使然,非阿娘能左右,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阿娘不必难过。至于我,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 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们的称呼便没有那么官方。 武惠妃挤出笑容,道:“你想出门游历一事,你父皇已经问过张太医,张太医说你这病,出去游历一下反而会更好,待冬天过去,我会去求你父皇让你出京。” “嗯。”李琩想要出京确实需要武惠妃帮最后一把力,他没有再虚伪的推脱,直接应了下来,顿了顿,道:“阿娘,你认为太子如何?”’ “他?”武惠妃没想到李琩突然提起李瑛,想了想,道:“他才能尚可,就是性格急躁,不擅长权变。” “那李亨呢?”李琩又问。 武惠妃道:“李亨擅权谋,能隐忍,才能也尚可。你问他们做什么?” 李琩笑了笑,道:“按阿娘的说法,他们两人都不是无能之辈,我离开长安之后,朝局的争夺极有可能会以他两人为核心,到时候阿娘只需看着,千万不要插手。” “这……你此话何意?”武惠妃不解。 李琩道:“父皇现在独宠阿娘,我退出之后,阿娘就不再是他们朝局上的敌人,到时候他们很有可能来争取阿娘的支持,但阿娘不能理会。” 历史记载关于武惠妃的死亡原因多种多样,且有的充满传奇色彩,但是总的来说,都和李瑛之死有关,换句话说,和朝局有关。 李琩不想让武惠妃再那么早死,因为即使抛开亲情的角度,武惠妃多活一天,李隆基就不会那么急着找替代品,这样抢杨玉环的概率也小一点,还有武惠妃活着,也会延伸他的影响力。 但他知道武惠妃有野心,即使他退出皇位之争,武惠妃也极有可能干涉政局,所以他特地来劝武惠妃远离争斗,也算是他对离京前的安排。 “嗯。”武惠妃点头答应,但明显没听进去。 李琩见状,又道:“阿娘,你是武家的女儿,现在大唐很多人都对武家有深深的怨念和忌惮,无论你对谁做了怎样的帮助,他们都不会兑现对你的承诺,不仅不会,能让阿娘善终就算仁义。” 武惠妃闻言微惊,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李琩道:“什么都别管,逼不得已之时,大义为先。还有,李林甫这人,虽然才能出众,但不可深信,阿娘对他需小心提防。” 武惠妃道:“他承诺过,他会力保你。” “承诺是最不靠谱的东西,特别是对于朝局。”李琩望着火盆里的炭火,“这炭火在冬日,谁都会向它靠近,但到了夏日,人人都会唯恐避之不及。李林甫之所以承诺力保我,是因为他想借阿娘的权势向上爬,阿娘你已经帮他够多了,但他不见得真的会对阿娘感恩。有朝一日,阿娘一旦失宠,他就会露出他的真面目。” 武惠妃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她儿子虽然有些才华,但为人懦弱,也不善权谋,但今天,李琩的见识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开始思考李琩前面说过的话,想了半晌,说道:“琩儿,我以为你在这种时候,会全身心都在自己的病情上,没想到你居然比平时考虑得更多。” (本章完) 第8章 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 第8章 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李琩站起身来,来到窗边,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落满兴庆宫,接着道: “人从出生的那天,死亡就是注定的结局,所以与其在这上面忧虑,不如想点实际的东西,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李琩这话,倒不是装腔作势,这是他真真实实的想法。 武惠妃望着窗边的李琩,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的儿子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武惠妃愣了愣神,问道:“你今天是特地来劝我不要干涉朝局的吗?” 李琩转身,望着武惠妃,行礼道:“不知道阿娘能不能答应孩儿这个请求?” 武惠妃犹豫半晌,道:“我只能答应你,你活一天,我就一天不干涉朝局。” “谢阿娘。”李琩深深一拜,又道:“我还有两件事,需要请阿娘帮我。” 武惠妃宠溺的笑道:“伱的事我能不答应吗?你尽管说。” 李琩道:“第一件,我身体不适,所以出游需要有郎中贴身照料。” 武惠妃道:“这事你不说,我也会替你安排。” 李琩道:“我想要张太医的女儿。” “嗯?”武惠妃打量着李琩,笑道:“前段时间,你才求我让你娶杨家娘子,这才大婚半月不到,你就又看上别人了?还是说,杨家娘子见你患病,怠慢了你?” 李琩之所以要张太医的女儿贴身照料,有三个理由。 其一,张太医知道他是装病,他虽然确定张太医不会将这事说出来,但是万一呢? 所以,他需要一个人质。 其二,张太医是太子一党,为了太子着想,必定会好奇他装病出去做什么,然后让人秘密监视他,所以他干脆要来一个监视的棋子在身边。 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让人秘密监视,不如光明正大的带着监视者。 其三,他出去游历之后,必定会有很多医者为了巴结他,来给他看病,他不能时时防着露馅,所以想让张太医的女儿给他挡枪。 李琩的这些心思,自然不能给武惠妃说,他笑道:“杨家娘子对我很好,我也不是想纳妾,只是听闻张太医女儿医术精湛,颇得她父亲真传,且万一我有突发状况,她也可以迅速联系她父亲。” 武惠妃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去求你父皇,还有一件是什么?” 李琩的:“大唐虽然繁华盛世,国泰民安,但我胆子小,怕遇到危险。所以另一件事,我希望阿娘能求父皇,给我派一个护卫。” 李琩想让李隆基给他派个护卫,既是为了安全着想,也是为了李隆基能光明正大的监视他。 “这事我也给你想过。”武惠妃笑了笑,“你有没有指定的人?” “没有。”李琩摇头笑笑,“护卫只要是父皇安排的就行。” “好,我答应你。”武惠妃应了下来,调侃道:“你这进宫一趟,装了一肚子的事。” 李琩闻言,走到武惠妃身旁,给武惠妃捏着肩,陪笑着道:“我主要还是来给阿娘请安。” “行了,别贫了。”武惠妃拉李琩坐到她旁边,“以前我倒是盼着你多谋事,现在你病了,多谋事了,我倒希望你能和从前一样,少忧劳。” “我也希望阿娘少忧劳。”李琩望着武惠妃,“您都憔悴了,阿娘,其实您不必为我担忧,孩儿自有孩儿的路。” “我尽力。”武惠妃苦涩一笑,转移话题道:“对了,杨家娘子好生俊俏,你们什么时候能生个儿子?” “这个……我尽力。”李琩摊手一笑。 母子两人,聊起了家长里短。 …… …… …… 长安的冬雪来得猛烈,大雪纷飞,以长安作熔炉,融万物为白银。李琩在屋里,半靠在躺椅上,烤着炭火,手里拿着一卷书,默默翻看。 杨玉环在门口站着,望着门外的风雪,说道:“郎君,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盛。” “瑞雪兆丰年。”李琩放下手里的书,“明年一定会是个好年头。” “嗯。”杨玉环点点头,“按数九算,现在已经是四九天,可这雪却未有颓势。” “数九。”李琩想起了这个习俗,道:“我们俩还没数九呢。” 中国向来有数九的习俗,入九开始,没什么文化的人会画九乘九的方格,有些人画九朵梅,每朵九瓣,有文化的则写九个汉字,每个九笔。 九九八十一,每天一画或一笔,八十一天过去,冬天也就过去了。 大唐文化繁荣,像他们这种贵族,每年都会写九个汉字。 杨玉环出生官宦世家,自然也会。 想到此处,李琩起身,来到杨玉环身后,从杨玉环身后抱住她,说道:“你有数九的习惯,只是因为我生了病,你今年放弃了这个习俗,对吗?” 杨玉环抓住李琩的手,脸贴着李琩的脸,道:“冬天每年都会来,但郎君只有一个,自然是郎君的身体重要。” “让你受苦了。”李琩有些愧疚,“其实你不必把我的病当回事,一切照旧就好。这样吧,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虽然冬天已经过半,但我们也可以从现在开始数。” 杨玉环来了兴致,问道:“这可以吗?” “当然。”李琩放开杨玉环,吩咐下人找来一张硕大的纸,道:“娘子,我们写什么呢?” 杨玉环研着墨,笑道:“写什么,自然是郎君说了算。” “好啊。”李琩没有推辞,提笔描了九个字的边。 杨玉环跟着读道:“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 每个字刚好九笔。 这九个字,对李琩来说,是等到春天,他就能出京。 杨玉环读完,夸赞道:“九字,每字九笔,既符合数九习俗,又富有深意。” 李琩微微一笑,道:“咱们一起把前面的一半补上吧。” 杨玉环点点头,拿起毛笔,蘸了墨,问道:“郎君,我们一人一笔吗?” “当然是一起写。”李琩握住杨玉环拿笔的手。 “好啊。” 杨玉环快乐的笑了起来,两人一道把前面的几笔补上。 写完后,李琩道:“娘子,这前面漏掉的几笔,就像是我们错过的前半人生,我们未能青梅竹马,如今我们已一起补上,后面的笔画,我们一起,一天一笔,就像我们的余生,生死与共,同去同归。” “嗯嗯。”杨玉环笃定的回应,将头埋在李琩胸膛,道:“你可不许骗我。” 李琩道:“当然不会骗你。” “我相信你。”杨玉环又笑了,仰起头,道:“我想去堆雪人。” 李琩道:“走吧,我陪你去。” 两人携手来到院中,慢慢垒起一对佳人,欢声笑语传到府外。 府外,暗地里守着的眼睛听到李琩和杨玉环的笑声,不由在心里咒骂起来。 (本章完) 第9章 危机四伏 第9章 危机四伏 皇宫里,李隆基坐在龙椅上,手撑着额头,仿佛有些疲倦。 一旁的高力士呈奏道:“禀圣人,寿王殿下这段时日,除了去给惠妃娘娘请安之外,一步也未出过寿王府。” 李隆基并未抬头,又问:“有没有见过什么特殊的人?” “没有。”高力士肯定的回奏。 李隆基沉默下来,思虑片刻后,又问道:“太子呢?” 高力士回道:“太子殿下倒是经常和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在一起,朝中一些大臣,也有前去拜会。” 李隆基听到这儿,终于抬起头,望向高力士,道:“李亨呢?” 高力士道:“李林甫倒是去拜会过忠王殿下,但忠王殿下未见。” 李隆基道:“李亨最近见的都是些什么人?” 高力士道:“贺知章、潘肃、吕向、皇甫彬等人,都是些名士。” 李隆基点点头,没有再说话,高力士自觉的退了下去。 待高力士出门,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叩拜行礼道:“拜见圣人。” 李隆基道:“高力士刚才所说属实?” “句句属实。”侍卫伏地回话。 李隆基道:“好,你出去吧。” “喏。”侍卫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李隆基靠在龙椅上,心里盘算起来。 李琩失势,在所难免,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太子如今有些得意忘形,倒是李亨,可真沉得住气。 朕当下要想平衡太子的势力,看来只能扶持李亨。 李亨啊,朕希望你是真的沉得住气,可不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琩整日在王府中和杨玉环读诗听曲,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一月中。 这月,李隆基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下敕:“天下逃户,听尽今年内自首,有旧产者令还本贯,无者别俟进止;逾限不首,当命专使搜求,散配诸军。” 第二件,准许寿王出京游历,并派张太医的女儿为李琩的医官,另派一名千牛卫中郎将做李琩的贴身护卫。 这第一件事,关系国计民生,但长安城中,明显第二件是带来的震撼更加强大。 因为李琩不仅患了病,还要出京了,这意味着李琩再无缘太子之位, 一时间,暗流涌动。 …… 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兄弟围坐在一起。 鄂王李瑶道:“上天有眼,让李琩患了不治之症,这下二哥的太子之位算是稳固了。” 光王李琚跟着道:“李琩就是该死!武惠妃气死了我们阿娘,现在也该让她尝尝失去至亲人的痛苦。” 李瑛这两兄弟骂得起劲,他自己倒是比较冷静,他想了想,道:“二位弟弟,言过了,怎么说,李琩也是我们的兄弟,兄弟生了病,我们怎么能如此落井下石?” 李瑶与李琚对视一眼,同声道:“臣弟失言。”李瑛抬手,示意不必多礼,而后道:“现在情形也不是那么明朗,李琩虽然患病离京,但武惠妃还在,父皇对她的宠幸丝毫不减,她虽然不能让她儿子当太子,但是她依旧可以影响其他人。” 光王李琚道:“前有武氏,后有韦后、安乐公主、上官婉儿及太平公主,父皇明明知道女人干政是大忌,偏偏却又宠幸武惠妃,让她……” “住嘴!”李瑛打断李琚,道:“父皇圣明烛照,千古明君,你岂能言过?再说,父皇并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忌讳,不然武惠妃就不是惠妃,而是皇后。未立她为皇后,已经是父皇的节制。” 李琚不服,道:“她虽无皇后之名,却也有皇后之实。” 李琚说到这儿,明白了什么,接着问道:“二哥,伱不会是想讨好她吧?” 李瑛道:“魏蜀吴三足鼎立时,常此次联合,对付另一方,因为没有谁会是永远的敌人。这几日,我见父皇经常召见贺知章,潘肃,吕向、皇甫彬等人,他们都是李亨的师友,可见父皇也有其他用意。” “这……”李琚反应过来,“可我实在不愿和武家的人联合,而且,还要低下身段。” 许久不说话的李瑶道:“联合归联合,但并不代表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李琚问。 李瑶道:“李琩不是要离开长安吗?出了长安,路途艰险,保不准会遇到什么意外,如果这个意外是李亨的人造成的,岂不是一举两得?” “对啊!”李琚拍手叫好,转头想问李瑛的意见,却见李瑛已经走出了门。 李琚问李瑶道:“二哥什么意思?不同意?” 李瑶微笑摇头,道:“如果二哥真不同意,他已经阻止了我们。只是他是太子,当行正道,这些事,应该由我们来做。” 李琚道:“也罢,那就咱俩商量。” …… 李亨府里。 李亨给吕向和皇甫彬倒了茶水,说道:“这是岭南那边刚送来的新茶,口感甚佳,请二位老师品鉴。” 吕向和皇甫彬端起品了品,吕向道:“不腻不辛,唇齿留香,好茶。” 皇甫彬接着道:“殿下,这岭南虽然是个产茶的好地方,可要说住人,还是这长安好。” 皇甫彬此话,是想暗示李亨夺嫡,因为要是李亨不夺嫡,能不能久居长安,便不是他说了算。 李亨听出言外之意,但并不表明态度,只道:“岭南一带,我有些相熟的朋友,老师喜欢岭南茶,我每年可命人送于老师。” 皇甫彬知道李亨是在装糊涂,便直接道:“殿下,圣人如今多诏我四人入宫,其用意显而易见,如果此时不抓住机会,错失了良机,难免遗憾。臣知道殿下宅心仁厚,可圣人如此用意,太子那边不会不有所行动,不早做准备,届时恐怕无力应对。” 李亨闻言微愣,想了想,道:“那依老师之见呢?” 皇甫彬道:“先发制人。” “如何先发制人?”李亨问道。 皇甫彬道:“太子素来与寿王和武惠妃不合,若这次寿王离开长安后,出现意外,太子恐怕难逃干系……” 李亨道:“他是我的弟弟!” 皇甫彬道:“他母亲是武家的人,武家多行不义,报应在他身上,也是应该。况且他的病,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李亨道:“此事我就当没听过。” 李亨只说没听过,却没有阻止,其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本章完) 第10章 离京 第10章 离京 寿王府。 李琩和杨玉环已经分别拜别过家人,收拾行李,只需等张太医的女儿和那个千牛卫中郎将到来,便可出发。 杨玉环好奇问道:“郎君,我们先去往哪里走?南面吗?我听闻南面风景怡人。” 李琩此次溜出长安,并不是没有目的的去玩,而是想找一个地方苟起来,逐步做大做强。 他开始计划的地方有三个,分别是剑南,河西,河东。 想去剑南的原因,是因为他遥领剑南节度使,他要是去了剑南,就不是遥领。 但是这条路太快了,很容易引起李隆基的怀疑,所以前面杨玉环问能不能去蜀洲的时候,他否决了。 而河西和河东,则是兵力最多的两个藩镇 河西比起河东,节度使兵力更强,各方面的矛盾,也不如河东那边剧烈,比较之下,李琩打算去河西。 因此,李琩说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想看塞外风景,娘子觉得如何?” “好啊。”杨玉环点点头,“高祖当年自太原而起,我们去河西,郎君可顺便去拜望高祖旧址,盼高祖在天之灵,保佑郎君平平安安。” “嗯嗯。”李琩知道杨玉环说错了方位,但没有指正,只微微一笑,道:“只是塞外苦寒,不知你能不能忍受。” 杨玉环道:“汉时,塞外比现在更加苦寒,但昭君出塞,无畏艰险,臣妾虽不敢自比昭君,但也不会如此娇弱。” “娘子,你……” 李琩原本想说杨玉环谦虚了,但话没说完,李隆基给他派的贴身护卫,那个千牛卫中郎将到了。 此人看起来二十四五岁,身材高大,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股子豪气。 只见这人来到李琩和杨玉环跟前,行礼道:“小将辛云京,拜见寿王殿下,王妃。” 见到这人,李琩有些吃惊。 因为辛云京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出身陇西辛氏,将门世家,有勇有谋,因为刚立战功,才调入长安,做了千牛卫中郎将。 历史上,他后来还做过河西的节度使。 这样一个人,前途一片大好,被安排来做他的贴身护卫,属实有些大材小用。 但随即,李琩便想通了其中缘由。 因为他母亲,是武惠妃。 李琩道:“辛将军不必多礼,让你给我做护卫,实在是委屈伱了。” 辛云京自己也觉得委屈,他的理想是建功立业,杀敌报国,不是做什么护卫,做什么监视者,而且他心里还很瞧不起李琩,因为他觉得李琩软弱无能,而李琩的母亲武惠妃则仗势欺人。 但是没有办法,圣人令下,他只有遵从。 因此他听到李琩这话,极不情愿的回应道:“不委屈。” 李琩见辛云京这模样,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笑道:“不委屈就好。” 这时,张太医的女儿也赶了过来,给李琩和杨玉环行礼道:“小女张木槿,给寿王殿下,王妃请安。” 李琩闻言看去,只见张木槿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青衣,有些清瘦,但长相精致,模样俊俏。 李琩如刚才给辛云京说的一样,对张木槿:“姑娘不必多礼,让你给我做医官,委屈你了。” “不不不,”张木槿连忙否认,“不委屈。” 不比辛云京的极不情愿,张木槿的模样不仅是真的觉得不委屈,甚至还有些……心虚。 她心虚,是因为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她要替她父亲,监视李琩一举一动。 李琩见她的神情,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李琩道:“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就走吧。” 除去他们四个,李琩还带了他的管家李九,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实中年人,还有两个仆人,一个丫鬟。 一行人八人,李琩、杨玉环和张木槿坐马车,管家李九赶车,辛云京骑马,仆人和丫鬟坐另一辆马车照看行李,一道从寿王府出发。至于其他卫队,李琩暗中做了部署。 穿街走巷,八人来到城门口,都不约而同的回头望了一眼长安。 他们都在想:“长安,我会回来的。” 不同的是,李琩想带着兵马回来,杨玉环想和李琩一起回来,其他六人,则是留恋。 出了城,辛云京问道:“殿下,我们往何处走?” 李琩道:“西北。” “喏。” 辛云京驾马,前头开路。 李琩本来就是打着出游的名头,所以一路边走边看,走得不快。 这日,行至路口,辛云京勒马停住,回身对马车里的李琩道:“殿下,今日不宜再走,我们当回城中休息,明日再行。” “哦?”李琩闻言,由杨玉环和张木槿扶着下了马车。 李琩眺望前方的路,只见前方路两侧都是高大的丛林,但丛林之中,却没有虫鸣鸟叫,安静得有些奇怪。 这种情况,一般是丛林中刚刚进去了人,吓走了鸟兽。 李琩已经心里有数,但还是问道:“为何不走?离落日还有一个时辰,只要过了这条路,前方便有城镇。” 辛云京望着安静的丛林,道:“小将是为了殿下的安全。” 辛云京还是没有解释。 对于这样的武将,李琩也懒得和他打哑谜,笑道:“是因为林中埋伏了人,对吗?” 辛云京闻言,有些吃惊,道:“原来殿下已经看出来了。” 李琩道:“我们出长安之后,后面就一直有人跟着,前面有人等着,这事辛将军应该早发现了吧?” 辛云京又是一惊。 这一路,他觉得只有他自己发现这事。 因为他是一名武将,擅长观察路况地形。 但他没想到,李琩这个病秧子居然也看出来了。 他心里对李琩的成见去了一些,道:“小将确实早已发现,未报殿下,请殿下治罪。” “辛将军言过了。”李琩摆摆手,“后面跟着的我可以理解,可是这前面堵着的我就比较好奇,他们好像是事先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仿佛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李琩这话说完,一旁的张木槿吓了一跳,低下头去。 因为她跟着的这十几天,已经向他父亲传了好几次消息。 李琩这么一说,辛云京明白了什么。 虽然他也会向李隆基汇报消息,但是李隆基没必要派其他人跟着,更不会派人堵着。 辛云京看向张木槿,正要说话,只听李琩又道:“跟我们的,和堵我们的,明显是两拨人,且各有所属。” 辛云京闻言一怔。 是啊,张木槿传信叫人,怎么可能叫两拨不同阵营的人。 辛云京放弃责问张木槿,转问李琩道:“殿下,那我们应当怎么做?” (本章完) 第11章 下套 第11章 下套 李琩思虑片刻,拿出一个哨子递给对辛云京,道:“劳烦将军往后三里,吹响这哨子,然后把出现的人带来见我。” 辛云京又惊又疑,但作为一个兵,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他没有多问,接过哨子,行礼道:“喏。” 应罢,策马而去。 过了半晌,辛云京领着一队人马奔了回来。 大队人马来到近前,齐齐叩拜,给李琩和杨玉环行礼道:“拜见殿下,拜见王妃。” 李琩抬手,让他们起身。 为首的旅帅走到李琩跟前,恭敬道:“殿下,跟在您后面的人我们已经尽数解决,只可惜,都是些死士,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俘,末将只抓住一个活口。” “有劳卢旅帅,”李琩抚慰一句,然后问道:“活口呢?” “带上来。” 卢旅帅转身招手,两名士兵便押着一个五大绑的壮汉上前。 这壮汉看起来三十来岁,一副商人打扮。 两名兵士一人一脚踢在壮汉的腿中间,将壮汉踢跪在李琩面前。 李琩看了一眼壮汉,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壮汉哼了一身,道:“你们好不讲道理,我只是经商的路人,偏的伱们不分好歹,杀了我那些同伴,又将我绑了来,却是为何?” 卢旅帅听了这话,大怒,道:“操你奶奶,如果是商人,为何见了我们要拒捕?你被俘虏的同伴又为何要自尽?” 壮汉道:“我等行脚商人,时常会遇到贼寇扮作军士打劫,所以拒捕,至于自尽,则是不想被贼寇俘虏去受尽折磨。” “你奶……”卢旅帅还想再骂,李琩却抬手打断。 李琩问壮汉,道:“你说你是商人,是做何买卖?” “这”壮汉愣了一下,道:“一些小买卖,不足挂齿。” 李琩转问卢旅帅:“他们随身带了些什么货?” 卢旅帅回道:“一些金银首饰。” “哦。”李琩点点头,又问壮汉:“这么说,你们是贩卖金银饰物的?” “是。”壮汉跟着的回答。 李琩道:“哪种饰物卖得最好?金钗、银钗市价几何?你们从长安一直跟我到这儿,说明你尝往来长安,所以你也一定知道长安哪几位工匠做的饰物最值钱了?” “这”壮汉都懵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不怕死。”李琩俯身,看着壮汉手上系着的红绳,道:“你有许多金银饰物,却唯独把这根红绳戴在手上,送你红绳这个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吧?她是你的谁呢?对了,我记得平康坊有一家的姑娘喜欢送给恩客红绳,我要不要去把她找来和你团聚一下?” 李琩说得云淡风轻,这壮汉却越听越是心惊,听到最后,怒吼道:“你别动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发火?发火有用吗?”李琩看着壮汉,“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时间不早了,我着急赶路,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我,我……”壮汉精神萎靡下去,泪水掉了下来,哭道:“我说,我说。是皇甫彬的门客找的我,他说只要我能杀了寿王,就替……就替她脱籍。” 需要朝廷里的人脱籍,一般都是官妓。 李琩点点头。 他之前其实已经猜到了是李亨那边的人找的这伙人。 因为这伙人从长安一直跟到这儿,说明是长安里面的人想他死。 而长安里想要他死的,就只有两人,一是李瑛,二是李亨。 李瑛有一个现成的监视者张木槿在他身边,不需要派人畏畏缩缩的跟着,那就只有李亨了。不过这杀手是皇甫彬的门客找的,李亨完全可以切割,抓他也没什么用。 不如放他回去,让他去告诉皇甫彬,他有卫队跟着,让皇甫彬放弃搞刺杀的念头,这样对他反而更有用。 想到此处,李琩道:“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便放了你。” 听到要放人,一旁的卢旅帅难以置信,问道:“殿下,真要放了他?即使不杀他,把他扣住,也是一个把柄。” 李琩道:“放了吧。” “喏。” 旅帅见李琩主意已定,不敢违拗,让兵士放了壮汉。 壮汉对于这么轻松就被放,也有些震惊,他给李琩磕了三个头,小心翼翼的退走了。 李琩看着壮汉走远,给杨玉环递了一个眼神。 杨玉环心领神会,拿来一袋钱呈给李琩。 李琩接过,转手递给卢旅帅,道:“卢旅帅,大家都辛苦了,这点钱给兄弟们分分。” 卢旅帅连忙道:“末将不敢,我等本就是殿下的护卫,保护殿下本就是我等的职责。” 在唐朝,封王的皇子可以拥有卫队。 唐初期,卫队规模庞大,设有管辖机构亲事府和帐内府。 两府皆有典军二人,正五品上;副典军二人,从五品上,下管兵士皆依唐制。 但至玄宗时期,亲王卫队遭到大规模削减,李琩的母亲武惠妃如此受宠,他自己也被授开府仪同三司,但他实际能调动的卫队也只有一个旅。 唐制,一个旅100人,长官称旅帅,从七品下。 李琩道:“兄弟们本该在京城逍遥,因为我,才一路跟到此地,这是弟兄们该得的。” 李琩都这么说了,卢旅帅便不再推辞,双手接过钱袋,道:“多谢殿下。” 李琩道:“还需劳弟兄们再与我同行一程。” “我等愿随殿下。”卢旅帅恭敬回道。 “嗯。” 李琩点点头,回身上了马车。 一行人继续出发。 辛云京行在最前方,整个人现在都还些懵。 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李琩还做了这手安排,他一直以为李琩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出来见见世面,而前面之所以不带卫队,只是相信这盛世大唐相当太平,即使出了长安,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没想到,李琩却是在下套。 而且,在他的印象中,李琩一直胆小懦弱,行事也不够果决。 但刚才,他从头到尾没看到李琩露出过一丝慌张,对那个壮汉也是说放就放,对手下的兵士说赏就赏。 其行事,完全不像一个罐里长大的贵皇子。 辛云京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轻视之心渐渐散去。 (本章完) 第12章 良善 第12章 良善 一行人行至小路中断,树林里的蒙面人看到百人卫队,都怔住了。 一蒙面人道:“上面传来消息,说他们只有八人,这好多个八人,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蠢猪!”为首的蒙面人大骂,“上面被骗了。” “那我们还动手吗?”那蒙面人问道。 为首的蒙面人道:“去送死吗?” “听说上面势力很大,那上面为什么不调官军伏击,却请我们这帮好汉?” “那可是寿王!”为首的蒙面人敲了一下问话之人的脑袋:“哪有官军敢伏击寿王,那可是要诛九族啊!” “那我们怎么办?” “先撤,如实回复上面,这事办不了,另想他法。” 马车里。 张木槿头也不敢抬,整个人由于恐惧,身体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刚才她已经听到李琩和辛云京说林子里有埋伏,她并不笨,她已经猜到林子里的埋伏和她传给她父亲的消息有关。 可是,她父亲明明告诉她的是,只要知道李琩的行踪就可以。 她哪里能想到,他们居然敢设伏! 李琩正想着事,转眼看到张木槿的模样,笑道:“张姑娘你生在长安,自小在长安长大,从没有出过长安,对吗?” “回殿下,是的。”张木槿点点头。 李琩道:“长安好啊,太平盛世,一片繁荣。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带姑娘出长安,可惜许多事偏偏就是这样的无奈,还希望姑娘莫要怪罪我。” 李琩居然让自己不要怪罪他? 张木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来,望着李琩,见李琩脸上带笑,丝毫没有要问罪她的意思,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连忙道:“殿下,小女子岂敢。” 李琩笑道:“不敢,就是有想了?” “没有。”张木槿连忙否认,思想挣扎片刻,跪了下去,伏身道:“殿下,小女子这几日向家父传过信,透露了殿下的行踪,请殿下治罪,无论殿下如何惩治,小女子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但请殿下不要怪罪家父。” 李琩望着张木槿,道:“你也算孝顺,车上颠簸,你起来说话。” “小女子不敢。”张木槿回道。 李琩换了语气,严厉道:“我让伱起身说话。” “喏。”张木槿不敢再犟,起身坐好。 李琩道:“你既然自己说了,我便不怪你。这事我就当做不知道,之前你怎么给你父亲传信,以后也怎样传,不然你交代不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你我同行还需很久,也算有缘,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点。” 李琩这话,说的完全是为张木槿考虑。 但这并不他心里真正的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要李瑛对他动手,因为只有有人对他动手,武惠妃才会担心,武惠妃一担心,就会求李隆基给他在外头自保的权力。 这是他获得在外权力的一步。 张木槿心思单纯,以为李琩真是为她考虑,又感动,又为难,说道:“可是,小女子怕这会给殿下带来危险。”李琩闻言,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路旁边向后退去的树林,道:“你听,林子里已有鸟叫,说明我们已经过了埋伏,我能有什么危险呢?” 李琩言外之意,是他已经知道林子里的埋伏和张木槿传的消息有关。 张木槿听明白了李琩的话,由衷的给李琩行了个礼,道:“小女子拜谢殿下!” 杨玉环全程都在听着,一直没有插话,待两人说完,杨玉环才抓着李琩的手,道:“郎君,你真良善。那歹人你放了,木槿妹妹你不仅不责怪她,还替她着想,如此良人,上天一定会庇护。” 直到现在,杨玉环心心念念的,只是李琩的身体。 李琩能感觉到杨玉环的关心、祈求,这种关心,无关他是个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但实际上,他们才刚成婚不久。 李琩很好奇杨玉环为什么会对他有如此感情,反手握住杨玉环的青葱手指,问道:“娘子为何如此为我着想?” 杨玉环不知道李琩的想法,所以也不明白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哪里能看为她着想,但她还是回道:“殿下是我的郎君呀,而且郎君腹有才华,品性纯良,也不像外面的人说的那样.不仅不是,反而有勇有谋,越了解郎君,就会越觉得能嫁给郎君,是臣妾的福分。” 李琩听着杨玉环的话,察言观色,他有些明白了。 杨玉环出身官宦世家,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到当嫁之时,又嫁给了他。 他虽不是太子,但他是皇子,母亲又是正当宠的武惠妃,他的身份地位在整个大唐也是前几号人物。 而且他现在所表现人设也不差。 这样的情况下,杨玉环几乎没有什么可忧虑的,她可以放心的憧憬她的生活,向往才子佳人的童话,这造就了她简单的性格特质。 这也是李琩喜欢的性格特质。 如果不是知道历史上李隆基会绿他,李琩也想和杨玉环过简单的才子佳人的日子,闲来无事听听曲,再招呼李白、杜甫、王维等才子一起吟吟诗,然后注意一下安禄山,让安史之乱的矛盾不要在他有生之年爆发。 可是,他不能。 没有权利,他什么也守不住。 他必须走进夺权的角斗场,在危险边缘行走,在阴谋中生活,他不确定这样的方式会带来什么蝴蝶效应,会把他身边的人改造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有一天,让杨玉环不再是杨玉环。 想到此处,李琩悠悠叹了口气。 杨玉环见李琩叹气,以为是她说得不好,忙道:“郎君,臣妾说的句句属实” 李琩闻言知道杨玉环曲解了他的意思,笑着道:“我知道。” 李琩正想再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听到辛云京的大吼身:“尔等是何人,竟然敢拦寿王车驾!” 接着马车停了下来。 李琩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只见前面有十几个兵士正在围捕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这男子已经奔到辛云京的马前,被辛云京长枪拦住。 (本章完) 第13章 逃户 第13章 逃户 围捕人的那群官兵反应过来,即刻叩拜,道:“拜见寿王殿下,我等正在追捕一名逃犯,却不想惊了殿下的驾,请殿下治罪。” 那名粗布麻衣的男子听了兵士的话,也立马跪拜下来,哭道:“小人冤枉,请殿下做主,小人本是一农户,只因家里遭了灾,做了逃户,并不是逃犯。” 逃户? 听到这个词,李琩想起李隆基先前下敕,让天下逃户今年内自首。 李琩没有理会逃户和那群围捕士兵,而是问辛云京道:“这儿属哪县管辖?” “回殿下,是凤林县。”辛云京回道。 凤林县,属于兰州管辖,兰州属于陇右道,陇右道过去便是河西。 李琩的目的是河西,但是他不能去河西就住着不走,最好能有点事给他耽搁一下,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在这一带逗留。 现在事情居然就送到了他面前。 不过李琩虽然想管事,他也不能随便插手,因为这不属于他的权力范围,他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李琩收拢思绪,对那群围捕逃护的士兵道:“父皇有令,天下逃户,听尽今年内自首。他若真只是逃户,今年内自首就行,你们不应围捕他。” “这” 为首的什长显得十分为难。 李琩道:“怎么?他还有其他罪?” “没,没有。”那什长否定。 只是逃户,这群官兵居然违令围捕,说明这中间还有其他隐情。 李琩打量了一番这群官兵和那逃户,心里盘算:“看这架势,我若一走,这群官兵必定会再度围捕这逃户,我要是这逃户,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我,想办法求我。” 想到这儿,李琩换了语气,冷声对围捕的官兵道:“那你们还不退,莫不是真的想拦我车驾?” “我等不敢。” 那什长恭恭敬敬的磕头,瞄了那逃户一眼,带着他的人不甘的退了开去。 喝退众人,李琩他们继续前行。 那逃户见李琩就这么走了,又气有惧,想了想,无奈的远远跟了上去。 辛云京见这逃户跟了上来,来到李琩车驾前,道:“殿下,那逃户跟着我们,他想必真有什么冤屈,殿下要不要帮帮他?” 辛云京虽然出身将门,但为人正直,心系百姓。 李琩掀开车帘,回道:“将军打算怎么帮他?插手地方政事吗?我只是来出游,不是巡视。” 被李琩这么一说,辛云京也觉得他们确实不好出手,不甘的道:“那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吗?” “如果他有要命的事,他不会放弃这个希望,他要是能跟我到兰州再说。”李琩说完,放下车帘。 这日黄昏,李琩一行人来到了兰州。 刚入城,辖管兰州的陇右节度使杜希望便携兰州大小官员在城口迎接,一见到李琩车驾,齐齐行礼,同声道:“拜见寿王殿下,王妃。” 之前出长安时,李琩一行五人,便没有声张,到中途有卫队护卫,想不声张都难,只能一路大张旗鼓,所过之处,人尽皆知。所以他们每到一城,都有官员迎接。 李琩由杨玉环扶着下了马车,来到众人面前,回礼道:“诸位不必多礼,我不过闲游路过此地,不是公事。” 杜希望立马上前,道:“殿下千金之体来到兰州,兰州上下官民无不备感荣幸。” 李琩笑道:“杜公言过了。” 两人客套一句,杜希望便一一给李琩介绍此次前来迎驾的人,除去兰州刺史、长史、司马这些官员,还有两位特别的人。 这两位分别是王忠嗣和皇甫惟明。 他们两人都是李隆基一朝有名的大将,历史上都出镇过节度使,只是现在还没有发家。 李琩想要猥琐发育,收拢能臣名将是其中的一步,而且他要收拢的能臣名将最好这时没有发迹,因为若是已经发迹,位列公卿,收拢起来会很难。 所以李琩留心了一下这两人,并在心里盘算:“王忠嗣,有勇有谋,忠正耿直,此时还没有依附的人,这个人可以重点考虑一下。皇甫惟明,能力出众,可惜,他和皇甫彬同族,此时已经依附李亨,且看他如何行事。” 李琩心里盘算着,脸色依旧带着笑意,对王忠嗣和皇甫惟明道:“早闻二位将军大名,去年十二月,两位将军大败吐蕃,声名远扬。王将军身先士卒,斩杀数千人,缴获羊马数以万计,父皇也盛赞将军之勇。” 去年十二月,正是李琩和杨玉环大婚之时,也是李琩确定患了结脉的日子。 王忠嗣以为这种时候,李琩的全部注意力应该是前月下和自己的身体,但他没想到,李琩居然对千里的之外的事这么清楚。 王忠嗣连忙道:“殿下过誉,吐蕃虽新城大败,但其势未减,依旧虎视眈眈,边患未除,末将怎么称勇。” “不然,”李琩摇头,“吐蕃之患,根源复杂,非是一人一战之力可为。我相信,假以时日,将军必能力克吐蕃,再建卫霍之功。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若不是我有病在身,我也想戎马一生。” 李琩这话虽然有嘴遁之嫌,但他说得诚恳,且体恤、夸赞了他们这些军士,王忠嗣听了也十分受用,跟着道:“殿下仁德,自有上天庇护,修养些时日,身体定能无恙。” “那就借将军吉言。”李琩微微一笑。 杜希望已经给李琩设了宴席,几人寒暄几句,李琩也没客气,便跟着一道前去赴宴。 宴会上。 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辛云京附到李琩耳边,低声道:“殿下,凤林县那逃户似乎是盘缠用尽,此时正在楼下乞讨。” “是吗?”李琩思虑片刻,低声道:“把他叫上来,对了,上楼之后,让他不用管我们说什么,直接说他的冤情。” “喏。”辛云京高兴的跑下楼。 来到楼下,酒楼伙计正在驱赶那逃户,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叫子,我们今天有贵人在楼上,若惊扰了贵人,以后你连要饭的命都没有!” 那逃户闻言,看了一眼楼上,听着楼上此时的歌舞酒色之声,潸然泪下。 或许这就是命吧! 逃户闭上眼,转身准备想走。 “等一等。”辛云京的声音响在逃户背后,“寿王殿下让伱上楼。” (本章完) 第14章 官商勾结 第14章 官商勾结 “我”逃户又惊又喜,连忙道:“谢谢,谢谢” 逃户和辛云京一起上楼,途中,辛云京给逃户传达了李琩的意思。 来到楼上,逃户见到李琩便跪拜,道:“小人陈五郎,叩谢寿王殿下。” 李琩没有回复逃户,而是对陇右节度使杜希望道:“杜公,此人跟了我一路,如今盘缠用尽,请他一起陪席如何?” “自然可以,殿下宅心仁厚,我等当仿效。”杜希望笑着回道。 李琩点点头,对逃户陈五郎道:“起来吧,吃点东西。” 说着,给辛云京递了一个眼神,辛云京心领神会,偷偷踢了陈五郎的屁股一脚。 陈五郎反应立马,立马哭道:“请殿下为小人做主.” “荒唐!”一旁的皇甫惟明厉声打断,起身道:“有何冤屈,自去县衙讲清,县衙自会为你做主,怎敢来打扰寿王殿下雅兴?来人,押下去。” 听到皇甫惟明的话,两名士兵走了进来,就要去押陈五郎。 “谁敢!”辛云京大喝,“寿王在此,谁敢造次!” 辛云京喝退那两名士兵,转对皇甫惟明道:“寿王殿下未说话,皇甫将军却发号施令,你置殿下于何地?” 皇甫惟明看了气势摄人的辛云京,再看看似笑非笑的李琩,躬身行礼道:“下官岂敢,请殿下治罪。” 李琩笑了笑,道:“我先前便说过,我来此地只是游历,非是公事,此等事情,按理确实应当由县衙查办,皇甫将军所言不错,何罪之有。” 皇甫惟明道:“谢殿下……” “但是,”李琩打断皇甫惟明,站起身来,其他人连忙跟着一同起身。 李琩接着道:“父皇心念百姓,我若遇百姓之事推诿,父皇必定会责我不关心百姓疾苦。我们在此载歌载舞,对百姓生死之事不闻不问,若天下人若知道此事,也会骂我等荒唐怠事。我看府衙官员都在,不如先听他说什么,若能就地解决,也算一桩美事。诸位以为如何?” 李琩说着,目光扫视众人。 杜希望赶紧道:“殿下金口既开,便听凭殿下吩咐。” “多谢成全。”李琩客气一句,随后对陈五郎道:“你便当着诸公的面说,若有半分虚言,谁也救不了伱。” “是。”陈五郎叩了一头,道:“小人本是凤林县陈家村人。前年家里造了灾,农田被淹,没有收成,便向县里崔老爷借了钱。到了去年,又是大灾,向崔老爷的借的钱还不上,崔老爷便收去了小人家里的田地。” 皇甫惟明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有何冤?” “可正常的田价是五十石粮一亩地,但崔老爷却用十石一亩收了小人家里的地,小人家有二十亩地,换了二百石粮,除去口粮和良种,不够还崔老爷加利的债,崔老爷便抢了小人阿妹做妾,小人阿爷去要回我阿妹,反被崔老爷的门客打伤,几天就.死了” 说到这儿,陈五郎哭了起来。 一旁的杨玉环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想到长安外面有这么苦命的人,她抓住李琩的手,道:“郎君,你要帮帮他。” 李琩道:“我会的。” 说着看向一旁兰州的司仓。司仓在唐朝掌管一州的赋税田地。 司仓道:“殿下容禀。我朝的土地按质量分为六级,各个等级的土地价格不等。这农户说他土地值五十石一亩,恐怕有待商榷,且就算真值五十石一亩,未受灾的土地和受灾的土地价钱也不一样,他家土地连受两年灾,要价低也” 这司仓原本想说要价低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想到只给了十石,确实有些低得离谱,况且还有强抢民女一事,便没有说下去。 陈五郎趁机立马解释:“小人家里土地之前是时级,但前年受灾之后,县里给划成了利级。按理说,受灾的土地不可立马降级,要等上两年,看土地能不能恢复,若是不能恢复,再降级。” 司仓道:“降等级,是为了让受灾的地少交赋税,是朝廷体恤下情。” “可往年受灾少缴税,也没有给土地降级,土地降级之后,价钱便卖不上去。而且,即使是受灾的利级土地,也不止能卖十石粮。”陈五郎反驳道。 李琩听到这儿,有些明白了。 土地受灾,官府给土地降级,打着的是体恤民情的旗号,但行的是让农民贱卖土地之事。 说起来合法。 大地主趁火打劫,借高利贷,趁机贱买土地。 如此,官商勾结,完美无缺。 其实,安史之乱表面上是安禄山的叛乱,历史上也把原因归结到唐玄宗晚年的昏庸,李林甫杨国忠等奸诈之相的胡作非为,当然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归根结底,安史之乱是经济矛盾、民族矛盾、政治矛盾、地方与中央矛盾等等的集中爆发,就算安禄山不做乱,几年之后,依旧会有人作乱。 而这其中,最尖锐的就是经济矛盾,经济矛盾在封建社会,主要就是体现在土地上,土地最尖锐的矛盾,便是土地兼并。 李琩想坐镇地方,以一角之力奋起,抑制土地兼并也是一件大事。 现在,正好开个头,试试水。 李琩想了想,让陈五郎起身,然后对杜希望道:“杜公,此事,你以为如何?” 杜希望笑道:“殿下,臣虽有节制、监察陇右所有州县之权,但主管军事,对这些政事并不擅长,还是让刺史、长史、司马他们回复为宜。” 现在这段时间,正是节度使一步步拿走地方行政权力之时,杜希望这话,明显有推诿之嫌。 但是,制度上确实没有明确他管行政,他又推得合情合理。 这种制度,可以说相当畸形。 “也对。”李琩点点头,看向兰州刺史,问道:“赵刺史,你以为如何?” 赵刺史当即跪拜道:“此事确实过于匪夷所思,凤林县属下官治下,在下官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是下官失职,请殿下治罪!” (本章完) 第15章 请辞 第15章 请辞 “赵刺史言重了,兰州辖管所大,难免会有疏漏,这怎么能是你的罪,快快请起。”李琩说着,扶赵刺史起身,才接着道:“疏漏自是难免,关键在于法度森严,若知其罪而不严惩,恐与犯无异。” 李琩从和这些官员见面到现在,一直都表现得很和善,所以赵刺史听到前半句,放下心来,他以为,李琩只是吓唬他们,以此拿些“供奉”。 但听到后半句,特别是听到“与犯无异”四个字,赵刺史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有种预感,李琩好像要玩真的了,他连忙道:“下官定会秉公办理。” “如何秉公办理?”李琩反问。 赵刺史道:“若陈五郎所言是真,便按律法将有关人等法办。” 李琩换了语气,冷声道:“哪些是有关人等?” “自然.”赵刺史想说自然是涉及陈五郎一案的所有人,但他看李琩的模样,似乎是他怎么答李琩都不会满意,便干脆问道:“下官愚钝,请殿下赐教。” “赐教不敢。”李琩坐了下去,道:“据我所知,凤林县受灾,朝廷从河西调来了赈灾的粮食,这些粮食去了哪里?我到凤林之时,见有官兵正在围捕陈五郎,昭昭有唐,天俾万国,熙攘繁盛,光耀万年,我大唐盛世之下,竟然有官兵围捕无辜的子民?这些总要有人交代吧?” 李琩这话,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下不仅赵刺史听得心惊,在场的部分人也吓得冷汗直冒。 赵刺史知道这事若真细查,牵涉甚广,以他的能力肯定办不了,于是在心里衡量,与其到时候冒着危险办不好受罚,不如现在就请罪,反正李琩又不是他的长官,不能真拿他怎么办。 衡量一番,赵刺史心一横,跪了下去,颤声道:“殿下所言甚是,但下官才微德弱,恐难办成此事,请殿下现在就夺了下官的职,以免误国误民。” 赵刺史话声落下,整个大堂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李琩心里明白,赵刺史此言虽然是抗上,但是也是无奈之举。 陇右河西这一带,在李隆基时期并不荒凉,不仅不荒凉,相反,还是一片富庶区。 这一片农业发展很好,河西的赤水屯田有36屯,肃州7屯。畜牧业发达,725年这一带的牧马达到了43万匹,牛5万头,羊2.6万只,有著名的山丹军马场。商业也不差,因为这一带是中西交通的要道,又是国际贸易的中转处,这个阶段,河西地区商品贸易十分繁荣。 这样一片好地方,朝中各种势力都有插足,因此要想在这一片做点事,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刺史,就是李琩自己,也十分的危险。 所以,当李琩想把这事捅大的时候,他就预见了赵刺史的这个回答,而且,如果一个刺史就能把这事解决,他又怎么能留下来? 还有,这事不仅能让他留下来,于公于私,都另有好处。 于公,他得为百姓做点什么。 于私,正是因为这一片势力错综复杂,他可以借此剪除一些这一片的其他势力。 李琩心里早有盘算,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装作被气到的样子,开始咳嗽起来,越咳越加剧烈。 一旁的杨玉环连忙给李琩轻轻捶着背,张木槿也凑过来,想要给李琩诊脉。 杨玉环以为李琩真的被气到了,安抚道:“郎君,不必与他计较,当心身子为重。” 李琩甩开张木槿想给他诊脉的手,对赵刺史道:“堂堂一州刺史,竟然不敢查自己治下之事,这还是大唐的国土吗?我以为,这里已经被吐蕃占了去。” 见李琩咳嗽起来,杜希望被吓到了,他即刻过来照看李琩,边照看边对其他人道:“都愣住干什么,快找郎中!” 众人闻言起身就要去找郎中。 “不用。”李琩打断他们,指着身旁张木槿道:“她是张太医的女儿,她会照料我。”地上跪着的赵刺史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叩头道:“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李琩看着赵刺史,道:“我无权夺你的职,你既然做不了,当由伱的上官来做。” 说着看向王忠嗣。 由于去年十二月王忠嗣杀敌有功,李隆基刚给王忠嗣加升了陇右采访史。 采访使,掌管检查刑狱和监察州县官吏。 从官职上说,王忠嗣有权查办此事。 而从私人角度看,王忠嗣少年丧父,九岁便养在宫中,没有那么多的家族势力牵扯,他最可能秉公办理。 但前面王忠嗣一直没讲话,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是武将出身,于这些政事并不是很擅长,李隆基给他加的采访史,也不过是作为他向上越阶的一个过渡。 二则是这种事当一级级查办,先过县衙,再过州府,都不行才到他。 现在刺史怂了,就该他表态了。 王忠嗣站了起来,对赵刺史道:“身为一州刺史,公然遇事推诿,既然你觉得你才微德弱,我看这刺史,你也别做了。来啊,将其押下去,待我奏明朝廷,再行处置。” 门外两个士兵闻言进门,将赵刺史押了出去。 押走赵刺史,王忠嗣才躬身给李琩行礼,道:“殿下,此事便由臣来办,若臣不能将此事办妥,臣愿领罪责。” “那便有劳将军。”李琩虚弱回道。 “臣职责所在,不敢称劳。”王忠嗣回道。 一旁的杜希望见事情有了暂时的解决办法,适时的出来打圆场,道:“殿下,此事交给王将军来办,定然无漏。” 李琩没有说话,因为他又咳嗽了起来。 咳了会儿,李琩站起身,扫视一眼在场的众人,说道:“我身体不适,先行一步,此宴诸位慢用。” 说罢,由杨玉环扶着,转身下楼。 辛云京、张木槿和陈五郎紧随其后。 杜希望、王忠嗣和一众官员也立即跟了上来。 杜希望先前推诿,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对于他来说,陇右吏治出了问题,他可以推诿,但要是李琩在陇右因为吏治的事出了问题,那他轻则仕途到此为止,重则脑袋搬家。 因此他追着李琩道:“殿下,一切以身子为重,若有需要,臣立刻召陇右郎中为殿下诊治。” (本章完) 第16章 诬陷 第16章 诬陷 “不用。”李琩摆手,“有张姑娘在,我出不了事。” 李琩拒绝,杜希望也没有办法,只能转对张木槿道:“张医官,若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让人来找我。” “多谢杜公。”张木槿恭敬回话。 杜希望叹了口气,道:“原本想为殿下接风洗尘,却不想闹得这般模样,臣有罪。” “这怪不得杜公。”李琩走到马车旁,“比起接风宴,我更想吃王将军的庆功宴。” 王忠嗣道:“殿下请放下,臣定不辱命。” “如此我便等着王将军的庆功宴,杜公,王将军、诸位请留步。”李琩边罢,上了马车。 “恭送殿下。”跟来的众人齐声道。 杜希望道:“殿下,客栈臣已经提前备好,就在城东,臣为殿下带路。” 李琩想了想,没有拒绝,道:“有劳杜公费心了。” 众人各自散去。 这边,兰州的司仓找到皇甫惟明,道:“将军,王总嗣接了这个差事,若真查下来,可怎么办?” “怎么办?”皇甫惟明大怒,道:“先前已有消息,知道寿王会往兰州来,你们还不知道收敛?官军光天化日之下抓百姓,你们怎么想的?” 司仓道:“谁知道这事偏偏这么巧,正好给他撞见了。” “巧啊,我倒希望是巧合。”皇甫惟明仰头,感叹着。 李琩出长安往西北走时,皇甫彬曾给皇甫惟明传过消息,希望他带人假扮贼寇伏击李琩,皇甫惟明对这事一直犹豫不决。 因为皇甫惟明虽然依附李亨,但并不想赌命,他只希望在陇右一带升官发财。 后来,皇甫彬找了另外一拨人动手,没有成功。 这事皇甫惟明也知道。 所以现在皇甫惟明有点怀疑李琩是不是因为被刺杀一事,冲他而来,想借这事弄死他。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皇甫惟明暗暗盘算:“王忠嗣不过一武将,不懂官场这么弯弯绕绕,他自己查,肯定查不出什么。至于杜希望,他就会左右逢源,这事他肯定不想管,只要搞定李琩,那” 想到此处,皇甫惟明笑了起来,道:“别急,这事才刚刚开始,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李琩到城中客栈住下。 一路游历,李琩也有些累,当夜便早早休息。 次日,李琩正和杨玉环用早饭,王忠嗣便找了过来。 李琩见王忠嗣神色慌张,问道:“王将军,有何事?” 王忠嗣叹了口气,道:“殿下,凤林县县令和崔充都死了。” “什么?”李琩微惊,道:“怎么死的?” “这”王忠嗣为难起来。 李琩好奇道:“王将军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忠嗣想了想,对门外道:“把人带进来。” 话声落下,两名士兵押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李琩定睛一看,被押着的人正是陈五郎。陈五郎进屋,扑通一声跪下,哭道:“殿下,小人该死!” 李琩意识到了什么,正坐下来,问道:“什么事,说吧。” 陈五郎道:“凤林县县令和崔充,是小人杀的。” “哦?”李琩看着陈五郎,道:“伱怎么杀的?” 陈五郎道:“小人昨夜出门,看到凤林县县令和崔充,便将他二人骗到城外一间院子,给他二人下了迷药,然后放火将他二人烧死。” 李琩道:“王将军已经答应彻查此事,你为何还要动手?” “我”陈五郎伏地哭泣,哭了半晌,才道:“他们害得小人家破人亡,小人本就有心报复。加之昨夜……昨夜殿下对小人说,王将军才能浅薄,此事定然会办得无疾而终,小人要是个汉子,当自己报仇雪恨!” 陈五郎这后半句话,既离间了李琩和王忠嗣的关系,又暗指是李琩指使的他。 一旁的杨玉环听了这话,性格和顺的她也忍不住大怒道:“你放肆,郎君昨夜一直和我在一起,何时能对你说此话!” 陈五郎哭道:“昨夜殿下说这话的时候,王妃您就在旁边。” 杨玉环怔住了,她不明白,她的郎君为了救陈五郎,不惜得罪陇西的官员,被气得大咳,可是陈五郎却反咬了他们一口。 杨玉环道:“你胡说八道,从没有此事。” 李琩见杨玉环生起气来不仅没有影响到她丝毫的绝色,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和美,笑道:“娘子不必生气,我有没有说过此话,以后自能见分晓。” 前面陈五郎说他自己杀了凤林县县令和崔充,李琩就有些怀疑,现在听了陈五郎对他的诬陷,更加确定,此事定有蹊跷。 “嗯嗯。”杨玉环点点头。 李琩拍拍杨玉环的肩膀,对王忠嗣道:“把陈五郎带下去吧。” “喏。”王忠嗣应声,挥手让两个士兵将陈五郎带下去。 陈五郎又“嘭嘭”陪李琩磕了几个头,才任由两个士兵将他拖走。 待陈五郎被拖走,李琩对王忠嗣道:“王将军,此事你以为如何?” 王忠嗣躬身,给李琩行礼,道:“凤林县县令和崔充是此案关键人物,现在他们一死,这事查起来就更难了,这是臣的过失,请殿下责罚。” 王忠嗣没有纠结陈五郎诬陷李琩的事,而是谈及了案件本身,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相信李琩。 李琩听出话外之音,站起身来,道:“王将军沙场宿将,才任采访史不久,他们又沆瀣一气,这事怪不得你。” “谢殿下体谅。” 王忠嗣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他刚接手这差事,关键人物就死了。 他现在开始明白赵刺史为什么要请辞。 “那陈五郎杀死凤林县县令和崔充的事,王将军定案了吗?” “还没有。但陈五郎已经认罪,兰州的刑狱官员都认为此事应当以此定案,但臣觉得此事怪异,可又不知从何入手。”王忠嗣语气有些无奈。 李琩道:“案发现场王将军去过吗?” “去过。”王忠嗣点头,“现场一片灰烬,凤林县县令和崔充的尸体也烧焦了,什么也查不到。” 李琩想了想,道:“我想去看看。” (本章完) 第17章 碎瓷片 第17章 碎瓷片 王忠嗣听到李琩要去案发现场,有些“为难”,他不明白李琩去案发现场要干什么,能干什么。 查案吗?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李琩会查案。 他来找李琩,只是为了带陈五郎过来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李琩指使陈五郎杀的人,刚才通过观察杨玉环和李琩的表情,他已经大致确定,这事和李琩无关。 但现在李琩要是去案发现场,他就得陪着,这相当于浪费了他的时间。 若在平时,他不怕浪费这点时间,可如今案情晦暗不明,多拖一刻,说不定又有什么变故。 李琩见王忠嗣的模样,问道:“王将军,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王忠嗣犹豫了一下,委婉道:“殿下,您千金之体,又患病在身,不适宜去那等地方。” “哦?”李琩打量着王忠嗣,问道:“将军着急查案,怕我浪费了时间吗?” “王忠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沉默下来。 但此时沉默,便是默认。 不过李琩并没有怪王忠嗣,因为像王忠嗣这样的大将,习惯于行军打仗,时间观念很强。 李琩笑了笑,道:“王将军有什么思路吗?” “臣惭愧,还未有。”王忠嗣低下头。 “既然没有,便陪我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启发。” 李琩说着向门外走出。 杨玉环立刻跟了上去,扶着李琩。 李琩看了一眼杨玉环,道:“娘子也要一起去吗?” “嗯嗯。”杨玉环点点头,露出甜甜的笑容,道:“郎君去哪里,臣妾便去哪里。” “好啊。”李琩还之以笑。 来到门外,辛云京和崔旅帅见李琩要出门,没有多问,带人跟了上去。 城外。 案发现场。 这是一处僻静的地方,小径通幽,背山靠水。 从废墟的痕迹来看,这座院子并不小。 李琩来到废墟前,看着已经被破坏的案发现场,问王忠嗣道:“尸体呢?” 王忠嗣道:“已经送去了府衙。” “你让搬走的的?” “仵作验过之后,确定和陈五郎所说无异,兰州司马建议将尸首送去府衙,毕竟牵扯朝廷命官,不能任其这么放在这里。” “也对。”李琩点点头:“尸体原先在哪儿?” “在那儿。”王忠嗣指了指废墟中央。 李琩闻言便要过去,王忠嗣忙道:“殿下当心,废墟中恐有火星。” “无妨。” 李琩走向废墟中央走去,未到尸体的地方,便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 李琩用脚扒开烧灰,看到了踩到的东西。 是一片碎瓷片。 “这是什么?”李琩捡起碎瓷片,转身问王忠嗣他们。 王忠嗣道:“是碎瓷片。” 李琩当然知道是碎瓷片,正想再问,杨玉环却走了过来。杨玉环拿过碎瓷片,仔细看了看,道:“这是蓝斑凤壶的碎片,很昂贵,这种壶会配有杯具,一般的富庶之人也很难用得起。” 李琩点点头,来到尸体所在的地方,地下灰烬的已经被弄乱,完全看不出尸体先前的形状。 李琩仔细观察,发现了地面漏出的泥土有些不对劲。 他蹲下去,用手捏了捏地面的泥土,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杨玉环见李琩的模样,问道:“郎君,怎么啦?” 李琩道:“这泥土太干了。” 杨玉环道:“刚刚烧过大火,把地面烤干了,这很正常啊。” “不对,”李琩摇头,“人的尸体在被大火焚烧时,会分泌大量的油脂,这些油脂会渗入泥土,但看这火势和和燃烧的时间,不足够将这些油脂全部蒸干。” “那为什么会这样?”杨玉环好奇的问。 李琩道:“有两种可能,第一,尸体被人移动过,第二,有人对现场做过手脚。” 想到此处,李琩拉着杨玉环走出废墟,对王忠嗣道:“有三件事需要王将军帮忙办一下。” 李琩前面看出王忠嗣怕他浪费时间的时候,完全可以不叫王忠嗣来,之所以叫他来,就是想到可能有事需要他做。 王忠嗣道:“请殿下吩咐。” 李琩道:“一,你派人暗中盯住兰州的吴司仓和皇甫惟明。二,去找一些酽米醋和酒,多一点,再找一些柴火。三,让几个人搜索一下这废墟中有些什么。” “喏。” 王忠嗣不知道李琩想搞什么,但还是按照命令分派人去做。 安排好了事,李琩便在原地坐下,等着消息。 杨玉环也坐到李琩旁边。 不一会儿,搜寻的官兵在灰烬中搜到一支玉簪,连忙呈给李琩。 李琩对这些首饰并不了解,转手递给杨玉环道:“这是什么簪子?” 杨玉环接过,用手擦去玉簪上的灰烬和附着的黑色污渍,仔细观察了会儿,道:“这是凤鸟海棠纹的玉簪,玉是上等的好玉,这样的玉簪,一般只有王公贵族戴。” “这样啊。”李琩点点头,思考着案情。 杨玉环审视着手里的玉簪,好奇道:“殿下,为什么这玉簪烧不坏?” 李琩随口回道:“因为一般火灾的温度通常在500度到1000度之间,而玉的熔点在1770度左右。” “熔点?”杨玉环听得云里雾里。 李琩点点头,转眼看着杨玉环正拿着玉簪观察,忽然想起他娶了杨玉环以后,似乎还没送过杨玉环什么礼物,心里突然有些愧疚,道:“娘子,你喜欢什么玉?” “我吗?”杨玉环抬眼,看到李琩宠溺的眼神,嫣然一笑,道:“郎君伱要送臣妾吗?” “嗯。” “郎君送的,什么都好。”杨玉环说着,拉住李琩的手。 但是她的手刚刚用来擦玉簪染上的灰粒和污渍,这一拉,手上的漆黑染到李琩手上。 杨玉环下意识的想给李琩擦干净,但用手一擦,越擦越黑,于是她便从怀中掏出丝巾,想用丝巾给李琩擦手。 李琩抢过了杨玉环手里的丝巾,笑道:“我们都坐地上了,还在乎这点脏吗?” “是么?那.”杨玉环挑眉一笑,大胆抬手,将手上的灰粒抹到李琩脸上,笑道:“这样可以吗?” 李琩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灰,放在眼前看了一眼,抹回杨玉环脸上,笑道:“当然,这样更好看。” 一旁站着的辛云京一直默默护卫李琩的安全,见两人这样嬉闹,别开脸去。 辛云京刚别过脸,就看到王忠嗣手下的官兵提着酽米醋和酒回来了。 (本章完) 第18章 推断 第18章 推断 几个官兵来到李琩跟前,行了礼,为首的道:“殿下,酽米醋和酒已经备好,殿下是要准备做饭食祭奠死去两位的亡魂吗?要不要我等再去买点其他东西?” 李琩闻言,站起身来,笑道:“算是吧,东西不用买,你们把凤林县县令和崔充尸体所在的地方打扫干净。” “喏。”几人领命而去。 李琩将酽米醋和酒按比列调好,然后让另一个士兵将调好的酽米醋和酒,泼到已经打扫干净的两人身死之处。 不一会儿,红色从地上冒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特别是对李琩还抱有成见的王忠嗣,更是目瞪口呆,惊道:“殿下,这是?” 李琩还未回答,一旁的辛云京便道:“没见过世面。” 王忠嗣闻言看向辛云京,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辛云京摇头,“但你确实没见过世面。” “伱信不信我揍你?”王忠嗣瞪着辛云京。 辛云京和王忠嗣在河西一起当兵,是战友,两人又都是将门子弟,聊得比较投缘,又成了朋友。 只是后来辛云京去了长安,王忠嗣来了陇西。 按理说,两人都有光明的前程,但是因为李琩离开长安,辛云京成为了护卫。 一个堂堂的四品中郎将,做了护卫,而且还是曾经的战友看不上之人的护卫,虽然他也曾看不起李琩,但他还是有些不爽,所以抓到机会,便要损王忠嗣几句。 已经损过了,辛云京便正色道:“要打架改天我奉陪,先听殿下解惑。” “好。”王忠嗣冲辛云京挥了挥拳头,才对李琩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李琩道:“若被刀杀死,却作火烧死者,拾起白骨,扇去地下灰尘,于尸首下净地上,用酽米醋酒泼,若是杀死,即有血入地,鲜红色。须先问尸首生前宿卧所在,却恐杀死后移尸往他处,即难验尸下血色。” 这话,出自宋慈的《洗冤集录》。 王忠嗣和辛云京听得莫名其妙,但不明觉厉,都点点头,道:“殿下高明!” 夸完,王忠嗣追问道:“殿下怎么知道这两人是被刀杀死的?”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李琩摇摇头,分析道:“地上有蓝斑凤壶的碎片,但这些碎片并不能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蓝斑凤壶。而且刚才娘子说,这种壶一般都会配有杯具,但杯具没找到。试想一下,如果蓝斑凤壶是火烧起来以后碎的,那么所有碎片应该都在,那些杯具也应该都在。” 王忠嗣道:“所以这壶极有可能是火烧起来之前碎的。” “不错。”李琩思索着,“如果是火烧起来前碎的,那极可能是发生了打斗,打斗过程中碰碎了蓝斑凤壶,之后,凶徒杀了人,认出了这蓝斑凤壶,顺走了杯具,也顺走了蓝斑凤壶的一些碎片。” “还有,尸体所在的那片泥土表面没有一点油脂,这说明有人在大火烧过后移动了尸体或者做了手脚,无论是那种情况,都表明凶徒想掩盖什么,结合蓝斑凤壶碎片,凶徒想掩盖的便有可能是血。因为,陈五郎的供词说的是下药放火,没有说动刀。” 王忠嗣听完一脸震惊,道:“原来殿下早就知道陈五郎不是凶手。” 李琩道:“陈五郎说,是他把凤林县县令和崔充骗到这里,这里虽然远离城区,但依山傍水,庭院也不小,这样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是陈五郎用得起的?就算这里面有其他巧合的原因,那凤林县县令和崔充怎么敢两人就来赴约?” “殿下当真是博学多才。”王忠嗣由衷的赞叹,随后想起不对劲的地方,问道:“殿下,对现场造假一事,仵作能发现吗?” 李琩道:“老仵作应该可以。”“如此便是那仵作知道却不说,欺臣方才上任采访史,无专攻之人所用。”王忠嗣怒上心头,“来人,跟我去拿了他。” “且慢。”李琩叫住王忠嗣,道:“就算拿了那仵作,但陈五郎堂上翻供,说他下药之后,捅了凤林县县令和崔冲两刀泄愤,然后再放的火,那将军有如何打做?” 李琩想起了张太医,那仵作想必也和张太医一样,看破不说,只给大家都想要的结果。 王忠嗣被李琩这么一问,怔住了,顿了顿,道:“殿下,那我们应当怎么做?” “想办法让陈五郎无法翻供。”李琩望着地上的鲜血,道:“用火把在这里烤烤。” “喏。” 王忠嗣不再怠慢,亲自带队去烤地。 烤了半晌,地下的油脂慢慢渗了上来。 李琩道:“用烟灰粘连。” “喏,” 王忠嗣依言而行,粘上烟灰,片刻后,两人的尸体形状显现出来。 王忠嗣见状,诧异道:“殿下,这又是为何?” “尸体被火焚烧,会有油脂渗入地下,用大火烤,可以让油脂重新渗上来。”李琩先解释,随后问道:“先前你们搬尸体之时,烧焦的尸体是这个样子吗?” 王忠嗣回忆了一下,道:“差不多。” 李琩点点头,思虑片刻,道:“王将军,他们不是想要你给陈五郎定罪么?那就随了他们的意,先给陈五郎定罪。还有,这里派兵守着,谁也不能放进来,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这” 王忠嗣先是微惊,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李琩的用意。 李琩这是想将计就计。 “臣明白。”王忠嗣躬身给李琩行了一礼,转身对在场官兵道:“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句,军法从事!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官兵们同声道。 王忠嗣叮嘱了官兵,又对李琩道:“殿下,臣会盯紧皇甫惟明和兰州吴司仓。殿下是怀疑这两人抓走了陈五郎的亲人要挟陈五郎?” 李琩道:“人不是陈五郎杀的,那陈五郎必是受了胁迫,至于是不是这两人胁迫,我也只是猜测,他们抓了陈五郎的谁呢?” 李琩想着,晃眼看到杨玉环手里的玉簪,突然明白过来。 “是陈五郎的妹妹。昨日我们才确定要追查此案,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很难去凤林县抓陈五郎的亲人回来要挟陈五郎,所以应该是崔充来兰州将陈五郎的妹妹带了过来,陈五郎之前说过,崔充抢了他的妹妹做妾。” 各位书友大大,求大家帮忙追读评论,上上票,目前正在推荐第一轮推荐,谢谢大家了!拜上! (本章完) 第19章 夜市 第19章 夜市 王忠嗣对李琩的话颇为认同,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既然知道他们所抓之人,臣可另派兵去搜寻。” “也好。”李琩同意王忠嗣的提议,道:“那王将军立刻去办吧,” “喏。” 王忠嗣给李琩行了一礼,带着人去了。 待王忠嗣离开,李琩对杨玉环和辛云京道:“我们在此休息一日,明日便继续启程,你们觉得如何?” 杨玉环笑道:“一切听郎君做主。” 辛云京则没着急回答,想了半晌,道:“殿下,若让王忠嗣行军打仗,末将毫不担心,可是对于刑狱诉讼,末将担心他恐怕会左支右绌,难以应对,因此末将恳请殿下在此逗留几日,助王将军一臂之力。” 李琩表情为难,道:“可我只是出游,并不能、也不想干涉地方政务。” “殿下,”辛云京给李琩行了一礼,诚恳道:“末将恳请殿下助王将军一臂之力,并非是因为末将和王将军的私交,而是为了兰州的百姓。一个县令,一个豪族,一夜之间死于非命,此案背后牵扯不小,若不能厘清此案,又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迫害。” 通过这一路的了解,李琩清楚辛云京是一个热血正义的好男儿,只要他说想溜,辛云京一定会劝他留下来帮忙。 所以李琩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辛云京劝他留下来帮忙,这样辛云京给李隆基的奏折里,就会主动替他撇清干政的嫌疑,会替他说好话。 李琩心里已经在窃喜,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出犹豫的样子。 辛云京见李琩犹豫,又道:“殿下,凤林县也有两处好玩的去处。白天我们可以去漓水逛逛,夜间还有鬼市。” 所谓的鬼市,其实就是夜市。 大唐虽然也实行宵禁制度,但到了现在盛唐时期,经济繁荣,民族融合,宵禁相对宽松了一些,特别像凤林县这种边境之地,天高皇帝远,又是通商之路,夜市也就慢慢发展起来。 “那我们就在这里多留几天?”李琩看向杨玉环。 杨玉环微笑道:“好啊。” 几人说定,便在凤林县逗留下来。 辛云京主动请缨,带李琩他们去漓水游玩。 所谓漓水,便是如今的大夏河,黄河一级支流,在凤林县北,旁有积石山。 来到漓水,辛云京一路给李琩和杨玉环介绍沿途的风景,颇有见解。 杨玉环并不清楚辛云京的出身,好奇道:“辛将军怎么会对这一带如此熟悉?” 辛云京道:“回王妃,末将本是兰州人,幼年都生活在兰州,之后才移居到京兆。末将幼年时,漓水泛滥,乡民被征到此修堤坝,末将也跟着一同前来,所以对这一带比较熟悉。” 杨玉环点点头。 李琩却听出了其他意思,道:“陈五郎说他家里遭灾,便是漓水泛滥所致吧?” “是。”辛云京尴尬一笑,道:“但自从修了堤坝之后,陈家村已经好几年没受灾,但去年前年连受两年灾,却不知为何。” 辛云京这话,已经暗示得很明显。 李琩笑了笑,道:“辛将军带我们来游玩是项庄舞剑啊,若辛将军想查看堤坝情况,我们可往前一些。” “喏。” 辛云京立马应了下来,前头带路,直往堤坝而去。 一行人沿着堤坝而行,辛云京仔细检查堤坝情况,李琩和杨玉环则观山赏水。 李琩之所以不一起看堤坝情况,并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于河工一块,他并不熟悉,所以干脆装得无心此事。游了半日,辛云京也没给李琩汇报堤坝情况,辛云京没说,李琩也不问。 直至夜间,一行人换了便装,又去逛凤林县夜市。 夜市热闹非凡,所卖的东西,也繁杂多样,而且有多种民族的特色。 李琩早上承诺给杨玉环送礼物,到了夜市,便让杨玉环随便买。 杨玉环也不客气,一路走一路买,只有后面跟着拿东西的侍从一脸幽怨。 他们正闲逛着,忽然前方一个胡人队伍拦住了去路。 为首大腹便便的胡人中年男子打量杨玉环一番,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唐话对李琩道:“这女人多少钱能卖?无论你要多少,我都能出多少。” 李琩还未回答,杨玉环就一巴掌甩到这胡人男子脸上,道:“放肆!” 这还是李琩第一次见杨玉环动手打人。 不得不说,这一巴掌打得很有王妃的风范。 那胡人男子挨了一巴掌,捂着脸不怒反笑,道:“这便是大唐女子,真有风采!” 李琩身后的辛云京抢身而出,道:“大胆!你知道伱在跟谁讲话么?立刻谢罪,否则” “哈哈.”胡人男子高声大笑,打断了辛云京,道:“在兰州,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哦?”李琩听到这话,好奇起来,道:“阁下口气倒是不小,不知道阁下在兰州仗谁的势?” “这些你不必知道,”胡人男子语气嚣张,“你只要告诉我,买这个女子,要多少钱?” 这还是李琩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人。 李琩叹了口气,对辛云京和卢旅帅道:“他既然不想好好说话,便拿了吧。” 辛云京闻言,飞身过去,一脚将这胡人男子踹到,顺势将其制住。 胡人男子的队伍见势,即刻各持刀剑,冲了上来。 李琩的卫队也纷纷亮出兵刃,部分人护卫李琩和杨玉环,部分人人前去迎战。 这胡人队伍只有十几个人,完全不是辛云京和李琩卫队的对手,片刻间被全部拿下。 辛云京将胡人男子押到李琩跟前,一脚把他踹跪在李琩跟前。 李琩道:“现在可以说你仗谁的势了吗?” 胡人男子又气又怒,道:“我没犯罪,没有司户批文,你无权拿我。” “我若拿了你又怎样?”李琩道。 胡人男子威胁道:“我识得王忠嗣将军,你该知道他的厉害。” “是吗?我也认识。” 李琩正欲再说,忽然听到前方大队人马行军的声音。 李琩抬头看去,见王忠嗣领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如此阵仗,把夜市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四散而逃。 (本章完) 第20章 招供 第20章 招供 王忠嗣骑马来到李琩面前,翻身下马,给李琩行了一礼,道:“殿下,这夜市繁杂,您若想来游玩,可事先让臣清街净道。” “非公事不可清街净道。李琩笑了笑,指着胡人男子道:“这人说他认得你。” 王忠嗣闻言,看了一眼那胡人男子,想了半晌,道:“皇甫惟明之前摆宴的时候,臣在宴席上见过两次。” 李琩道:“这么说,他是皇甫惟明的人?他倒是聪明,不说皇甫惟明,倒把事推给了你。” “狡诈之徒。”王忠嗣看向那胡人男子,“殿下,他犯了何事?” 李琩道:“他刚刚说他要买王妃。” 王忠嗣闻言,大怒,道:“对王妃无礼,蔑视殿下,掌嘴一百,监禁半年。” 说着,给旁边的兵士递了个眼神。 三个兵士心领神会,一起奔到胡人男子跟前,两人拿住,一人掌嘴。 其实,这胡人明显并不知道杨玉环是王妃,不然他也不敢这样大胆。 但李琩也难得管,只问王忠嗣道:“王将军为何来此?” 王忠嗣凑到李琩跟前,低声道:“殿下,我救出了陈五郎的妹妹。” “哦?” 李琩没想到王忠嗣这么迅速,只一天不到就找到了人,由衷的夸赞道:“将军神速。” “多亏殿下神机妙算。”王忠嗣奉承了李琩一句,接着道:“臣在一家青楼救的人,负责看守的,是几个胡人。可惜,那几个胡人被围捕,见逃脱无望,都自尽了,没有一个活口。” 李琩想了想,道:“那就只有审问陈五郎了。” “臣来寻殿下,便是希望殿下能帮助提审陈五郎,”王忠嗣咧嘴一笑,“臣绝不是偷懒推诿,只是白日见识了殿下之才,想跟着殿下再长长见识。” 李琩道:“可这不是我的职责,而且你既然救了陈五郎的妹妹,他必然会如实招来。” 王忠嗣道:“臣不敢瞒殿下,那陈五郎为了自己的妹妹,甘愿替罪受死,虽然有藐视律法,诬蔑殿下的罪责,但也算重情重义。还有.” “还有什么?” “陈五郎的妹妹知道陈五郎因为她替罪,曾几番求死,但求死不成,反被那几个胡人轮番玷污,这对兄妹实在凄惨,臣不愿陈五郎因此获重罪。” “伱是想让陈五郎主动招供,以此减轻罪刑?”李琩问道。 王忠嗣点点头,诚恳道:“请殿下助我。” “好吧。”李琩应了下来,“你现在来找我,是希望我现在就去吗?” 王忠嗣道:“是,臣恐夜长梦多。” “好吧。”李琩点点头。 监牢里。 王忠嗣把李琩送到关押陈五郎的地方,自己留在门外。 陈五郎看到李琩走进监牢,立即叩拜,哭道:“殿下,小人愧对殿下!” 陈五郎此言此行,是对污蔑李琩感到愧疚。 李琩看着陈五郎,道:“你没有什么愧对我,我来是给你一个机会,若你此时如实招供,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小人.”陈五郎犹豫了一下,而后重重磕头,道:“小人已经招供,再无可招。” 李琩道:“和恶魔做交易,只会让你越陷越深,有些事,若你现在说出来,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陈五郎闻言一怔,道:“小人.死不足惜,殿下的恩情,小人今生恐难以回报,只有来世做牛做马,还报殿下。” 陈五郎此话说得相当诚恳。 李琩听得叹了口气,道:“你说你先下药迷晕了凤林县县令和崔充,再放火烧了他们,中间可有对他们动过兵刃。” “这”陈五郎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 “应该?”李琩冷下声音,“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你自己杀的人,你不确定吗?”“没有。”陈五郎坚定回道。 “好,可是经过我勘验现场,凤林县县令和崔充是先被兵刃所杀,才被烧的尸体。” “这” “这什么?你觉得你认了罪,你想保的人就能保住吗?那些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 “我” 陈五郎怔住了。 陈五郎回心一想,觉得李琩说的很对,若真是他死了,那些人也未必会放过他妹妹。 可是,他若是不认罪,他妹妹立刻就要死。 陈五郎抬头望着李琩,决定信李琩一回,道:“是凤林县县尉威胁小人。昨夜,他找到小人,并带了小人阿妹,他说只要小人不认罪,就杀了小人阿妹,小人是被逼无奈.” 说到这儿,陈五郎跪过去,抱住李琩的腿,道:“小人忘恩负义,污蔑殿下,死不足惜,但小人阿妹是无辜的,求殿下救救小人阿妹。” 说完,嘭嘭的给李琩磕头。 “够了。”李琩打断陈五郎,“凤林县县尉在哪儿见的你?就他一个人吗?” “就在城东,当时他身边有几个胡人。” “具体几个?” “有七个。” “这么说,你没去过城外?” “没有。” 李琩点点头,出了牢房。 刚出牢房,王忠嗣便让人把陈五郎的妹妹送了进去。 接着,就听见牢房里兄妹两人的对话,最后是兄妹两人的放声大哭。 李琩和王忠嗣并肩走出监牢。 李琩问道:“你们去救陈五郎妹妹的时候,有几个胡人看守?” “七个。”王忠嗣回道,“七个都已经死了,现在只能抓住凤林县县尉,臣这就去办。” “嗯。”李琩点头。 王忠嗣走出几步,又回头问道:“殿下,臣要不要把凤林县大小官员全部看守起来。” 这事,李琩刚才已经想过。 不得不说,背后的策划者很聪明。 先杀了凤林县县令,让陈五郎顶罪,并且诬陷他,这样如果陈五郎能蒙混过关最好,若是不能,他和王忠嗣也会把注意力转移到比县令级别更高的人身上,但是,真正威胁陈五郎的人却是比县令级别更低的县尉。 现在,想必那些人已经知道王忠嗣救了陈五郎的妹妹,有关的人肯定已经躲了起来。 所以,如今再去看守凤林县衙的人,可能已经为时已晚。 但做总比不做好。 于是李琩点点头,道:“也好。” “喏。” 王忠嗣领命而去。 (本章完) 第21章 黜陟使 第21章 黜陟使 看着王忠嗣离开的背影,李琩若有所思,心道:“这事并不简单,王忠嗣若只是查活人,一时之间肯定找不到凤林县县尉,也好,他若找不到,那李隆基任用我的旨意想必不日就会到达。” 李琩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他没有选择告诉王忠嗣。 因为他的目的不是做谋士,他只有说一半,留一半,才能逼王忠嗣上书,这样他才能拿到实权。 但王忠嗣就没那么好过了。 果然如李琩所料,王忠嗣找了三天还是没找到凤林县县尉。 找不到县尉,王忠嗣干脆也不找了,他换了一个思路,去查起那晚对杨玉环无礼的胡人。 皇甫惟明府邸。 皇甫惟明,兰州吴司仓、宋司田,王司户正欣赏美人歌舞,喝着美酒。 吴司仓对皇甫惟明道:“将军高明,寿王、王忠嗣他们以为拿到了线索,其实这是一条无头的线,他们理一辈子也理不清。” 王司户补充道:“王忠嗣似乎已经放弃找凤林县县尉,这事算是稳下来了。” “两个无能之辈,也想和我们斗。”皇甫惟明得意的笑了笑,“对了,王司户,没有你的批文,王忠嗣擅自关押了那些胡人,这似乎不符合我们大唐的礼仪。” 王司户道:“那明日我就给寿王送批文。” “好,很好。”皇甫惟明大笑起来。 这日,正午。 王司户找到李琩,行礼后,道:“寿王殿下,下官听闻前几日有一胡人冒犯了您,被王将军抓了起来。” 李琩点头道:“是有此事。” “如此,那胡人确实有罪,”王司户先附和,接着话锋一转,道:“但我大唐礼仪之邦,对非大唐户籍的胡人,要拿办需司户批文,下官今日来拜访殿下,特送上批文。” 王司户这话,听起来像是讨好李琩,但实际是嘲讽李琩无实权,不按照律法办事。 但要按律法办事,就得靠他们这些人。 李琩望着王司户,心里想给他一拳,但脸上还是笑道:“如此有劳王司户。” “为殿下办事,不敢称劳。”王司户得意的笑了笑,“这是皇甫将军的意思,皇甫将军与下官等,都希望能替殿下办事。” “那我改日登门拜谢。” 李琩正欲再说,一群人突然走了进来。 李琩抬头看去,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太监,太监后面跟着王忠嗣、辛云京和几个官员,还有仪仗队。 那太监走到李琩跟前,道:“寿王殿下,有旨意。” 李琩微惊,即刻和王司户一同听旨。 太监宣读道:“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寿王李琩,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授以文职理宜然也。不意朕访边务,吐蕃扰我陇右,尔援古今颇牧,近在禁中,然陇右官吏,甚失朕望,不图边防,专攻内耗,兹特授寿王李琩为黜陟使,代天巡狩,予便宜行事之权。” 太监读完,连忙扶起李琩,道:“寿王殿下,圣人和武惠妃还有口谕,让殿下站听即可。” 李琩躬身聆听。 太监道:“圣人口谕:你这一路发生的事,朕都知道了,朕授你此职,无意使伱辛劳,你若身体不适,可随时回家。武惠妃口谕:遇到事也不会写信给阿娘,旅途辛劳,你多注意身体。” “有劳沈中监。”李琩客气一句,“沈中监且休息片刻,我为沈中监设宴。”“寿王殿下美意奴婢心领了,奴婢还需即刻回去复旨,不能多待,不然武惠妃该着急了。” “既然如此,我送沈中监。” 李琩把太监送到客栈外,跟着出来的杨玉环懂事的给李琩递过去一袋银子,李琩顺势接过,塞给太监,道:“中监一路辛劳。” 太监也不推辞,会心一笑,道:“寿王殿下留步,奴婢祈殿下诸事顺利。” 太监离开了。 李琩站在原地,微微抬头。 他的实权,终于到了。 虽然这个权利只是暂时的黜陟使,但已经算是目前最好结果。 辛云京跟了出来,道:“殿下,我们遇刺一事,末将已经传信回京。” 王忠嗣接着道:“陈五郎一案臣也向圣人呈奏了。” 辛云京本来就是李隆基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王忠嗣目前也忠心于李隆基,两人的这个举动,李琩早有所料。 李琩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两人行动。 有些事,你只要做到一定地步之后,你不想前进,别人也会推着你走。 现在,辛云京和王忠嗣就在推着他走。 当然,不可忽视的一点,是他还有个好母亲。 在历史上,如果武惠妃能多活几年,李隆基说不定就不会抢杨玉环,甚至还有可能让李琩继承大位。 但这只是可能,李琩并不想把注压在别人身上。 他现在,只能尽可能的借武惠妃发展自己。 王忠嗣见李琩沉默不说话,道:“寿王殿下,非是臣想劳累您,只是这案情复杂,臣独木难支。” 李琩闻言,笑了笑,道:“我既领其职,便任其事。我余下生命若能为天下百姓做点事,也算不虚此生。” “殿下仁德。”王忠嗣由衷陈赞。 李琩微微一笑,回身望着王司户,道:“王司户送的批文,我心领了,不过现在我好像用不到了。只是那个胡人,看他那天的模样,平时想必做了不少坏事。” 王忠嗣这两天没找到凤林县县尉,但是把胡人的事查了不少,当即道:“殿下,那胡人是守捉郎的一个小头领,专做一些杀人的买卖。” “哦?”李琩微微一惊,笑道:“那他死定了啊,咱们进屋,说说案情。” 说罢,不理那王司户,转身进了客栈。 客栈里。 王忠嗣道:“臣惭愧,凤林县县尉臣到如今都没抓到,臣已经封锁了兰州的各个要道,按理说,他逃不出去。” “他可能已经死了。”李琩思索着,“他们连县令都能杀,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县尉,之前我就好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王忠嗣连忙问。 (本章完) 第22章 部署 第22章 部署 李琩道:“那些人明明已经让陈五郎顶罪,为何却不把凤林县县令和崔冲的真正死因告诉陈五郎?一开始我觉得是他们认为,陈五郎一个人杀不了两个人,至少不能毫发无损的杀两个人,现在我才明白,这或许根本就是一个诱饵。” 王忠嗣跟着想了片刻,道:“殿下意思,是说他们故意设了这个局,让我们一心去追查那个县尉。” “不错。”李琩点点头。 王忠嗣恍然大悟,道:“臣这几日一直在追活人,没有留意死人,难怪什么都查不到,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琩道:“分两步。第一步,继续追查凤林县县尉,着重看一下最近几日的死者。第二步,赈灾粮一事,需先调到兰州,而到兰州由司仓负责,先去把兰州吴司仓拿了,涉及到调粮的有关人等,也一起拿办。” 之前王忠嗣之所以不拿吴司仓,是因为知道司仓是李亨的人,涉及到朝中势力,没有确凿证据,他不能随便拿人。 王忠嗣道:“殿下,是否需要一个罪名。” 李琩道:“协查赈灾粮一事。” “喏。”王忠嗣应声。 “还有,”李琩看向辛云京,“辛将军调查漓水堤坝一事,进展如何?” 辛云京道:“那日末将在堤坝捡到一些黑色之物,但不确定是何物,因此不敢贸然奏报殿下。这两日臣请教几个专攻人士,昨日才确定,那黑色之物,便是伏火雷。” 听到这个名字,李琩和王忠嗣都是一惊。 王忠嗣以为李琩不知道,解释道:“唐初孙思邈有“伏硫黄法”:硫黄、硝石各二两,研成粉末放石锅中,用皂角三个引火,使硫和硝起火燃烧,火熄后再用生熟木炭三斤来拌炒,到炭消三成为止。后来人们逐渐探索,将此物研发成威力甚大的爆炸物,便是伏火雷。但是此物制作技艺尚不成熟,知道的人也不多,为什么这里会有?” 辛云京摇头道:“这里为什么会有我不知道,但此物若用来毁堤,应是足够。” “堤坝属司田所管。”王忠嗣看向李琩,“要不要连司田一起拿了?” 李琩还未回话,辛云京便道:“殿下,司田是杜公的人。” 虽然李琩是皇子,地位要比杜希望高,但杜希望是一方节度使,实权在握,如今又是在他的地盘,若真拿了他的人,万一引起他的不满,不说有什么危险,起码后面的事会很难办。 李琩想了想,道:“拿了,不过拿了之后,直接送给杜公。” “喏。” 王忠嗣领命,看了一眼李琩,这才退了出去。 李琩虽然前几天表现出了非凡的刑狱能力,但也在宴席上被一个刺史气到剧烈咳嗽,所以和之前的辛云京一样,王忠嗣也一直以为李琩胆小怕事。 但现在李琩的安排,哪里是个怕事的主? 李琩注意到王忠嗣走之前的表情,猜到了王忠嗣的想法。 他知道,他现在所展现的能力有些出人意料。 但他也不能一点不展示,因为如果他真是一个庸碌之人,又怎么能吸引别人依附他? 就算对于李隆基来说,如果他真是一个草包,李隆基也不会让他驻守边镇。 历来皇帝和皇子的关系,就是这样微妙。皇帝既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太过优秀,以至影响到他的统治,但同时,皇帝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都是无能之辈,守不住他留下的江山社稷。 这中间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把握好度。 春日的兰州天朗气清,连春风都已经带有暖暖的触感。 杨玉环坐在客栈院子里,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琩吩咐完事,理了思绪,出门看到杨玉环这模样,好奇道:“娘子,你怎么了?” 杨玉环回眸一笑,来到李琩身边,道:“郎君做了黜陟使,臣妾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虑。”“为什么?”李琩问道。 杨玉环道:“因为臣妾既希望郎君能一展才华,不虚此生,但又担心郎君过于劳累。” 杨玉环这话,听起像是关心,但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这次,她没有提李琩的病。 李琩意识到了什么,道:“你担心我过于劳累,使我的病加重吗?” 杨玉环扫了一眼四周,见旁边无人,低声道:“郎君,你最近没有服药,但伱的咳嗽症状却在减轻。” 李琩笑道:“可能我病情好转,这你应该高兴啊。” “臣妾翻了医书,也和张木槿学了诊脉,郎君睡着的时候,臣妾诊过郎君的脉。”杨玉环轻声的说着,“郎君,臣妾学这些,只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您,绝无他想。” 李琩点点头。 装病这种事,可以瞒过别人,但是要想长久的瞒过枕边人,还是聪明好学的枕边人,很难做到。 李琩沉默了半晌,道:“那你会怪我吗?” 杨玉环摇摇头,道:“有些事,一个人藏着很辛苦。臣妾只怪自己不能为郎君分忧。” 李琩望着杨玉环,看着她绝美的容颜,有些动容。 他搂住过杨玉环,将她抱在怀里,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我们,你信吗?” “嗯嗯。”杨玉环点点头,“无论怎样,臣妾会支持郎君所作的一切。” “好。” 李琩笑了笑,正欲说话,辛云京突然闯了进来。 闯进来的辛云京看到李琩和杨玉环的姿势,立马别开脸,道:“殿下,杜公来访。” 李琩放开杨玉环,道:“请他进来。” “喏。” 辛云京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杜希望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李琩便拜,道:“寿王殿下,宋司田一事,臣毫不知情,请殿下明察。” 李琩起身,客气道:“杜公言重了,我把人送过去,是担心杜公误会了我,以为我对杜公不敬。” “臣岂敢,”杜希望连忙回话,“圣人已经加封殿下为黜陟使,授便宜行事之权,就是殿下杀了宋司田,也在便宜之内。臣已经把人送了回来,殿下尽管秉公办理就是。” “那就有劳杜公。” “殿下,如今您是黜陟使,不宜再住客栈,是否搬到官驿?” “搬来搬去挺麻烦,暂时就住这儿吧。” “喏。”杜希望顿了顿,“臣先告退,听候殿下差遣。” 杜希望退了出去。 (本章完) 第23章 百姓请愿 第23章 百姓请愿 杜希望刚退了出去,又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李琩疑惑道:“杜公,出什么事了吗?” “殿下,”杜希望缓了口气,才气喘吁吁的道:“外面来了好多百姓。” “他们来做什么?” 李琩一边说着,一边往客栈外面走,杨玉环、辛云京、卢旅帅一起跟了出来。 来到客栈外面,只见地上乌压压的跪了一群百姓。 这群百姓见到李琩,参差不齐的喊道:“请寿王殿下为我们做主啊!” 李琩扫视了一眼众人,道:“大家请起,有什么话,尽管讲来。” 说着,扶起最前面的一个老伯。 “寿王殿下,”老伯擦着泪水,脸上全是苦涩,“前年去年受灾,饿死了小人两个孩子,不仅如此家里农田还被崔老爷十石一亩强买了去。” 这情况倒是和陈五郎差不多。 李琩问道:“如此强买,你们告官了吗?” “告了。”老伯叹了口气,“从去年告到今年,但是从来没人管。但去年只是不管,今年不仅不管,还要抓我们,我们去的好几个乡亲,都因为此事被抓了。” “你可知道为什么要抓你们?” “听说是圣人今年下了一道令,让逃户今年内自首,有旧产的留在家乡,没有旧产的另行安置。” 这老伯这么一提,李琩渐渐明晰了。 兰州官员联合崔冲这些地主强买了百姓的地,正在做善后工作,李隆基却突然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有李隆基的命令,即使李琩不来做这个黜陟使,明年也会安排其他人做黜陟使来检查逃户的事。 到时候,如果他们这个屁股擦不干净,一样要完。 所以,兰州这些官员才会这么着急的抓陈五郎。 这老伯见李琩不过话,又道:“见告官的乡亲被抓,我们原本已经放弃了,可是最近我们听闻殿下到了兰州,第一天就要为我们讨公道。我们当时听了也不信,直到今天,我们看到府衙的大官都被寿王您下了大狱,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寿王是圣人派来救我们的,寿王殿下,您是……” 老伯说着,又要跪下去。 李琩连忙拉住老伯,道:“大家不必担心,只要把伱们的情况如实说来,我自然会为大家做主。” 李琩说着,转身对辛云京道:“辛将军,找主簿挨个记录。” “喏。”辛云京领命而去。 李琩又对杜希望道:“杜公,劳烦您抽调兵士过来维持一下。” “喏。”杜希望也按令行事。 其实,李琩要是不想亲管,完全可以让辛云京把这些百姓带去府衙,安排其他人来做,然后把结果报给他。 但是,李琩没有选择这样做。 因为这样做的结果虽然是一样的,但是过程中的收获完全不同。 他需要借此树立一个关心百姓疾苦的形象。 杨玉环见李琩如此安排,赞叹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郎君以百姓之心为己心,以百姓之念为己念,当真仁德。” “这……”李琩笑了笑,摇了摇头。 对于别人来说,他这样做似乎真的是心系百姓。 可是他心里清楚,面对百姓的苦难,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百姓,而是如何利用。他突然意识到,他现在好像做什么事都不再单纯。 杨玉环见李琩不说话,又道:“殿下,你现在所做所为,就是为了百姓。” “额……” 李琩又一愣。 杨玉环这话,仿佛在说,无论他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他的表现,就是为了百姓。 既然如此,那些想法又重要吗? 李琩看向杨玉环,看着她带笑的模样。 好像自从杨玉环知道他是装病之后,脑子灵光了很多。 或者说,她一直脑子都很灵光,只是之前一直把心思放在他的病情上,现在她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其他事情。 李琩拍拍杨玉环的脑袋,道:“你说得有道理。” “嗯。”杨玉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臣妾就不打扰郎君的公事,臣妾去内堂等候。” “嗯嗯。”李琩点点头,目送杨玉环离开。 待杨玉环走远,李琩重新回到那老伯跟前,道:“去年前年你们两年受灾,朝廷的赈灾粮呢?” 老伯幽幽一声叹息,道:“往年朝廷的赈灾粮,熬粥要求插筷子不倒,但去年前年,全部换成了粗糠,而且粗糠也不够,不仅熬得少,发一半就断了,我两个孩子,就是这么饿死的。” 一斤粮食,可以换五斤粗糠,把朝廷的赈灾粮换成粗糠发放,还发不够,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赚了多少。 一旁的杜希望听了这话,也吓得心惊,连忙道:“殿下,去年前年赈灾之时,臣正在和吐蕃交战,对此事毫不知情。” 李琩笑道:“杜公不必解释,那日席间,杜公已经表面了态度,此事不理,便是与杜公无关,” 杜希望道:“臣惭愧。” 李琩道:“杜公言重了,此事若我与杜公易地而处,我也只能像杜公这般处置,我才能浅薄,以后还望杜公多多关照才是。” 为政一道,能忠心为国为民者,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杜希望这种混子。 其实,他们也不是混子,他们只是明哲保身的人,他们做自己该做的事,左右逢源,对于这种人,你不能说他错,也不能说他对,具体怎么用,看个人的需求。 至少,对于目前的李琩来说,他需要杜希望的帮助。 杜希望道:“殿下若有差遣,尽管吩咐便是,臣岂敢……谈关照二字。” 李琩道:“杜公过谦。” 杜希望又是几句客套。 李琩回了几句,问辛云京道:“王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辛云京道:“已经拿了人,估计正在审。” “把宋司田送过去吧。”李琩说着,想了想,道:问他那边的情况,速报我。” 吩咐完毕,李琩回客栈里屋,对杨玉环道:“此地危险,带你千山万水来此,辛苦了你了。” 杨玉环嫣然一笑,道:“能和郎君同甘共苦,臣妾心之所愿。” 抱歉,今天就一更,稿子已经写好了,但是感觉不满意,我明天再想想,看能不能改改。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知道我写的有些谬误,有些谬误我知道,只是为了阅读的流畅性,故意为之,有些我也不太清楚,大家说了我才明白,总之,感谢大家的包容,我每一章,都会倾尽心血。 再次感谢。拜上。 (本章完) 第24章 解释 第24章 解释 李琩微微一笑,给两人倒了杯茶,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杨玉环乖巧的望着李琩,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从前,有一个县令特别讨厌一个书生。有一天,那书生当众对那县令大加斥责,让县令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但是县令没有生气,不仅没有生气,还当众给了那书生五十两黄金,予以褒奖。”李琩不急不缓的说着。 “看来这县令是个好人。”杨玉环思索着,“后来那县令和书生和解了吗?” 李琩摇摇头,笑了笑,接着道:“可是第二天,这书生被土匪杀了,五十两黄金也被土匪抢了去。之后,那县令去剿匪,拿回了五十两黄金。” “这……” 杨玉环一怔,陷入沉思。 想了半晌,杨玉环道:“我听说,陈五郎的妹妹被那几个胡人玷污了。” “嗯嗯。”李琩点点头。 杨玉环道:“先是被人抢了做妾,后又……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生得漂亮,反而使她多受了罪。” 李琩望着杨玉环,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对谁都一样。” 杨玉环重重点头,随后莞尔一笑,在李琩脸上吻了一下,道:“臣妾明白了,谢谢郎君为臣妾解惑。” 杨玉环并不是那种美貌而不自知的傻白甜,她知道自己的相貌是什么水平。 五十两黄金,陈五郎的妹妹,尚且都能被别人觊觎,她又怎么不会? 虽然,她不知道李隆基历史上会抢她,可是李唐的这种事,到现在已经发生得不少。 所以,她能理解李琩的意思,也支持李琩做的一切事情。 此时,两人相距不到三公分,李琩能清晰的闻到杨玉环身上淡淡的清香。 李琩望着杨玉环,伸手抚摸着杨玉环的脸,道:“但是以后还得辛苦你,像从前一样照顾我。” 虽然,杨玉环已经知道李琩是装病,但是为了继续瞒过别人,李琩出门时,杨玉环依旧要贴身照顾。 因为这样,一来可以让李琩装得更像,二来有她在李琩身边,别人就会隔着一段距离,可以更好的帮助李琩隐藏。 杨玉环开心的笑了起来,道:“这样郎君就不能推开我了,我可以一直跟着你。” 李琩将脸凑近了些,轻声道:“伱真漂亮。” “只属于你。”杨玉环同样凝望李琩,脸色开始红润起来。 气氛在这一瞬间,有些火热。 正当两人准备下一步动作时,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辛云京的声音:“殿下,王将军来报,吴司仓跑了。” 杨玉环闻言,咯咯笑了起来,道:“郎君,你还是先忙公事吧。” 李琩摊手,无奈笑道:“那就先公事吧。” 话虽如此,但李琩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李琩并不确定杨玉环知道他装病之后会怎么做,虽然之前杨玉环也说了会支持他,但是他要是不说清楚,鬼知道杨玉环会不会突然搞出什么幺蛾子。 要想谋大事,最怕的就是后院起火。 所以刚才的话,算是解释,李琩想解释之后,再观察做下一步打算。不过,他解释了一半,杨玉环就听明白了,不仅听明白了,还顺带表达了她的想法。 杨玉环如此冰雪聪明,倒是可以省去他很多麻烦事。 李琩摸摸杨玉环的头,转身打开房门。 辛云京一脸慌张,道:“凤林县县尉没抓到,吴司仓又跑了。” 李琩将辛云京请到院中坐下,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跑了,未见得是坏事。” “何以见得?”辛云京疑惑的问。 李琩道:“逃跑,不仅坐实了此事,还表明他们无计可施。” 辛云京点点头,道:“大唐刑法严峻,只要入狱,很难完好的出来,殿下,接下来该如何查?” 李琩闻言,看了一眼辛云京。 刚开始和辛云京接触的时候,李琩能清楚的感觉到辛云京瞧不上他,以至于有埋伏也不早点和他讲。 那时候,辛云京对他,全是基于工作的敷衍。 但现在,辛云京事事都要询问他,只有发自内心的认可他,高傲的辛云京才会这样。 李琩微微思索,道:“只跑了吴司仓一个?” “是,王将军先拿的宋司田,再去拿吴司仓的时候,吴司仓就突然不见。而且王将军之前就派人盯着吴司仓,吴司仓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消失。” “吴司仓的妻儿老小呢?”李琩问道。 “都在。”辛云京看着李琩,底气不足的道:“可就算我们拿了吴司机的妻儿老小,威胁他,他也不一定就犯,再说,我们若这样做,恐怕……” 辛云京想说,用别人的妻儿威胁,恐怕惹人非议,耻笑。 但他不知道李琩是否会真的这样做,现在说,未免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所以及时打住。 李琩笑了笑,道:“我并不是要用他的妻儿威胁他,只是想说,他连自己的妻儿都没带,肯定逃得极其匆忙,定然是在慌乱之间知道这个消息,而能抢在王将军面前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只有一个人。” “是……”辛云京稍微一寻思,明白过来,道:“是王司户。” “不错。”李琩点点头,“从我任黜陟使,到王将军派兵抓人,这中间时间并不长,而一开始在我任黜陟使现场的,除了我们几个,就只有王司户。” 辛云京道:“那末将现在去把王司户拿了吗?” “不急,这只是猜测,并没有十足的证据。”李琩顿了顿,“抓住他们是迟早的事,还是派人盯着即可,当下主要是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辛云京道:“就算他们狗急跳墙,应该也做不了什么。” “不然。”李琩摇头,“他们能用伏火雷毁堤坝,也能用伏火雷伤人。” 辛云京闻言一惊,站起身来,道:“末将即刻请王将军审理出伏火雷一事,殿下,您这儿,要不要加派护卫?” 李琩道:“我已经让杜公加派了人。” “喏。”辛云京领命,慌忙去找王忠嗣。 (本章完) 第25章 滴水刑 第25章 滴水刑 监牢里。 辛云京把李琩的话转述给王忠嗣,并把百姓请愿的事一同给王忠嗣说了。 王忠嗣听完,大怒,拍案而起,恨恨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说罢,冲进监牢,给宋司田一顿暴揍。 宋司田被打得头破血流,哀嚎道:“王将军,我都招,你问什么我都招。” 王忠嗣也不理,自顾暴揍了宋司田好半天,才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是,罪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宋司田虚弱道。 王忠嗣道:“去年前年,漓水的堤坝,是你们毁的吗?” “是。”宋司田叹了口气,坐起身,靠着监牢的墙壁,道:“是罪下毁的。” 王忠嗣道:“用的伏火雷?” 宋司田一惊,随后点点头,道:“是用的伏火雷,伱们竟然都知道了。” 王忠嗣道:“你们的伏火雷还有多少?放在哪儿?” “这……”宋司田怔了怔,道:“没了,伏火雷制作技艺本来就不成熟,毁堤已经用完了。” 王忠嗣察言观色,断定宋司田肯定说了假话,他忍住愤怒,道:“那是谁制作的伏火雷?” “是罪下请几个工匠制作,那几个工匠制作完这批伏火雷,原本想进一步改造,可惜改造失败,都被炸死了。”宋司田有气无力的回道。 王忠嗣盯着宋司田,道:“按你所说,毁堤坝是你一人所为?” “是。”宋司田担了下来。 王忠嗣道:“那赈灾粮被贪墨一案呢,此案又是何人所为?” “这罪下便不知道了。”宋司田摇摇头,“罪下只负责毁堤坝,事成之后,崔冲会给罪下一笔钱。” “看来你是想一个人扛下来,你扛得住吗?”王忠嗣说着,转向狱卒,道:“先把宋司田绑起来,再找块黑布,把他眼睛蒙上,然后放桶水,让水滴滴在他得额头。” “喏。”士兵领命前去装备。 宋司田听到这个命令,吓得脸色煞白,道:“王将军,我已经认罪,你还要怎样?” 王忠嗣道:“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宋司田道:“王将军,我奉劝你一句,做官要和光同尘,既然我已经认罪,案子办了,你功也立了,这事还是到此为止的好,否则……” “否则怎样?”王忠嗣反问。 宋司田道:“即使王将军你在宫中长大,许多人也是你惹不起的。” 宋司田说完,狱卒已经找来绳子,黑布和水。 “多谢你的提醒。”王忠嗣冷笑一声,吩咐狱卒行事。 亲眼看着狱卒给宋司田行了滴水刑,王忠嗣这才走牢房,对辛云京道:“我看他能坚持多久。” 辛云京正欲回话,一小将跑了过来,道:“王将军,近日凤林县和兰州死的人,我们都已经尽数挖出,只是……” “只是什么?”王忠嗣追问。 “只是其中有十具尸体头颅被人砍了去,认不出来是谁。” “这……”王忠嗣看向辛云京。 辛云京想了想,道:“还是请寿王殿下吧。” “也好。”王忠嗣站起身,吐槽道:“你跟着寿王殿下有段时间了,怎么什么也没学到。换了我跟寿王殿下这么久,今日必不能再去请寿王殿下。”“吹牛。”辛云京不屑,和王忠嗣并肩同行,道:“你的资质,就只能当个莽夫,动脑的事,你学不了。” “那也比你强。”王忠嗣反嘲。 两人一路说着,来到了李琩所住的客栈。 此时,客栈里的百姓已经和主簿说了情况,一一拜别李琩后,悉数离开。 李琩送完百姓,正想歇会儿,就看到王忠嗣和辛云京走了进来。 王忠嗣看到李琩有些疲倦,犹豫着要不要再劳累李琩。 李琩看出王忠嗣的心思,道:“王将军有话直说。” 王忠嗣道:“殿下,您的身体,要不要休息一日?” “无妨。”李琩笑了笑,“能为百姓做点事,为父皇分忧,即便死了,我也无憾。而且我这病,有张木槿照看着,王妃也对我悉心照料,暂时无碍。” “寿王殿下上体圣人,下虑百姓,拳拳之心,令人敬佩。” 王忠嗣先夸了一句,才把他那边的情况告诉李琩。 听王忠嗣讲完,李琩想了想,道:“那些尸体,只是砍了头颅,其他地方并没有损毁,对吗?” “是。”王忠嗣回道。 李琩道:“既然如此,凤林县县尉极有可能就在其中,你们只需问一下与凤林县县尉熟悉的人,了解他身体的特征,再一一对照即可。” 辛云京道:“能清楚了解他身体特征的人,应该是他父母和妻妾,可这都是他亲近的人,他们不一定会说实话,若是逼问……” “不,”王忠嗣摇头打断,“还有一个人。” “谁?”辛云京追问。 王忠嗣道:“陈五郎的妹妹,他奸污过陈五郎的妹妹。” 听到这两人对话,李琩叹了口气,道:“你们所说的,是比较明显的特征,比如胎记,伤疤之类,这些特征他不一定会有。还有一些特征,不那么明显,但他一定有。比如他职业养成的。如果他是一个普通右利手书生,那他的右手中指指间就会有老茧,如果他是当兵出身,那他的虎口就会有老茧。这些,根据他的职业习惯和生活习惯,就能知道。” 两人听完,恍然大悟,同声道:“谢殿下指教。” 李琩笑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不过是对这些略懂一点,谈不上指教。” “殿下过谦了。”王忠嗣跟着笑了笑,道:“殿下,臣之所以先拿宋司田,再拿吴司仓,是因为之前我就一直派人盯着吴司仓,料想他跑不了,可是他竟然真的当着我们盯梢的士兵消失了,请殿下解惑。” 王忠嗣这话,既是想让李琩给他解惑,又是想告诉李琩,吴司仓逃走不关他的事,他已经派人盯了,晚拿吴司仓并不是他想故意放走人。 李琩还是倾向于相信王忠嗣,但王忠嗣都这样说了,如果他不把这个疑惑解开,王忠嗣难免会觉得他怀疑自己,而且他辛苦立起来的人设又会不稳。 所以,李琩道:“那我们就去一探究竟。” 的这时,杨玉环正从里屋出来,听到李琩要出去,便道:“郎君要去哪里?” 李琩道:“我去看看吴司仓怎么逃的。” 杨玉环走了过来,扶住李琩,道:“我们现在就走吗?” “嗯。” 李琩点点头,会心一笑。 不得不说,杨玉环和他配合得很好。 他很庆幸,杨玉环并不是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感谢书友“橘晶”、“废土法则”的打赏。感谢大家的追读,投票,评论,大家提的意见我都有看到,错别字也改了,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我去码字了…… (本章完) 第26章 挫败 第26章 挫败 吴司仓府邸。 此时,王忠嗣的兵士已经将吴司仓府邸团团包围,吴司仓的家人和仆人们被全部赶到西边角落圈禁起来。 领头围府的张都尉给李琩解释道:“寿王殿下,这几日末将一直跟着吴司仓,昨日白天,吴司仓去了皇甫惟明府邸一趟,回来之后,就进了他的房间,之后一直没出来过,今日王将军带人来拿,我等冲进房间却空无一人。” 张都尉一边说,一边前面带路,将李琩他们带到吴司仓的房间。 李琩看了一眼房间的情况,地上有散落的书籍,这些书有儒家典籍,有道家典籍,除此之外,还有《孝经》,是李隆基注释的版本,还有《瑶山往则》与《维城前轨》,这是裴光庭献给李隆基的,李隆基要求太子,诸王各存一本。 作为一个边境之地的司仓,存了这些书,可见其人同朝中皇子的关系匪浅。 散落的书籍旁边,有好几根粗壮的蜡烛,已经燃得只剩下一点,另一侧有一块黑色的皮革。 李琩捡起黑色的皮革,看了半天,看不出啥,转身正想问王忠嗣他们,杨玉环却主动说道:“这是羊皮革,民间的艺人常把皮革制作成这种模样,用来演皮影戏,臣妾幼时在蜀州,但凡遇到这类戏法,都想去瞧瞧。” “皮影戏?” 李琩若有所思,再度环视房间,发现房间里侧墙壁上方有一个小洞。 李琩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问张都尉道:“你怎么确定吴司仓一直在房间里?” 张都尉道:“末将在对面屋顶监视,他房中一直有人影。” “所以只是人影,并没有见到真人,对吗?” “回殿下,的确如此。” “那就对了,”李琩思索道,“那只是类似于一个皮影戏的假象。” 杨玉环闻言,恍然大悟,道:“他在屋里布置了一个皮影戏法,作出影子假象,假装一直在,其实他根本不在房间。” 李琩点点头,道:“不错,他很早就已经离开了房间。” 说着将皮革递给王忠嗣。 王忠嗣接过皮革,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道:“这吴司仓倒也聪明,臣竟然完全没看出来,如果他很早就离开了,那他……知道我们派人盯着他。” “他应该知道。”李琩走出房间,看了一眼西边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吴司仓的家人和仆人,接着道:“他一开始就知道。宴席那天,从他为崔充说话开始,他就知道我们会怀疑他,他就料想好了这一切。” 王忠嗣跟了出来,叹息道:“有如此智慧,若用在家国天下之事上,必定有所建树,可惜……” 一阵叹息后,王忠嗣又道:“殿下,臣之前拿到的账本,都是做过假的,臣现在还没找到有他们贪墨一事的账本,这吴司仓会不会带着账本跑了?” “不会。”李琩摇头,“如果他们贪墨的账本真在他手里,他不会逃,因为他逃了反而坐实了他的罪名。相反他若不逃,只要扛过审问,就能相安无事。但他逃了,恰恰说明账本不在他手里,甚至,他还怀疑账本被我们找到了。” “被我们找到了?”王忠嗣一脸疑惑。 李琩提醒道:“目前,我们接触的人就这么几个,王将军好好想想。” 李琩说完,笑了笑,转对杨玉环道:“娘子,没想到你对这些戏法还有了解。” 杨玉环也不谦虚,笑道:“臣妾一向爱这些有趣的东西。有关皮影戏,臣妾还有了解,它起源于北方,但我朝目前皮影戏表演最好的人,在韶州一带,特别是曲江。看这个羊皮革的制作手法,便是出自曲江一带。”“韶州曲江?” 李琩一怔。 韶州曲江是张九龄的故乡,难道说? 李琩正思考着,突然一兵士来报:“寿王殿下,王将军,牛公派人来协助查案。” “哦?” 李琩闻言微惊。 这兵士所说的牛公,便是现在的河西节度使牛仙客。 牛仙客和现在的宰相张九龄有嫌隙,和李林甫则有些交情。 凤林县受灾,所调的赈灾粮便是河西所来。 李琩想到了什么。 按照历史发展,今年侍中裴耀卿为尚书左丞相,中书令张九龄为尚书右丞相,都罢免参知政事。兵部尚书李林甫兼任中书令,河西节度使牛仙客调入长安,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之前刺杀他的人,还有陈五郎此案,现在涉及的人,吴司仓、皇甫惟明都指向李亨一方。 所以李琩之前一直以为,这事查下去,也查不到李瑛头上,更查不到张九龄头上。 只要查不到张九龄头上,他又叮嘱过他母亲,不要和李林甫联手,这样,张九龄就能继续做参知政事,李林甫和牛仙客也升不了官。 他以为,历史将从他这里分叉了。 可是现在看来,宋司田给王忠嗣的供词透着一股邪气,吴司仓逃跑用的皮革也不对劲。 还有,按照李隆基的用人哲学,杜希望是一个明哲保身之人,王忠嗣算是李隆基的人,皇甫惟明是李亨的人,那太子和张九龄的人呢? 如果说,之前刺杀他的人说了谎,而宋司田和吴司仓的底层关系,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他们是太子和张九龄的人,那这事捅到底, 张九龄的参知政事就完了! 李琩明白了,心道:“原来李隆基任命我为黜陟使,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这事换别人查,要是查到太子和张九龄所用之人的身上,必定会留一手,所以他想用我去扳倒张九龄,剪除太子的势力。” “好啊,我一个黜陟使,居然是我自己,辛云京,王忠嗣,武惠妃,李隆基,李林甫这一票人共同想要的结果。” “我以为历史从我这里分了叉,可是我改变了什么呢?历史的洪流依旧轰轰烈烈的往前走!” 李琩把一切串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累,对王忠嗣道: “王将军,牛公派过来协助查案的人,你去接待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会儿。” “喏。”王忠嗣以为李琩是病重难以支持,听命后,补充道:“殿下千万保重身体。” “劳王将军挂怀。” 李琩客套一句,和杨玉环一起离开。 (本章完) 第27章 知不可为而为之 第27章 知不可为而为之 回到客栈,李琩坐在院子中,怔怔出神。 李琩现在有些不想接着查了,他在想,他的努力是否真的有用,真的可以改变历史的大势吗? 李琩一坐很久,直到日落,辛云京兴奋的跑了进来。 辛云京道:“殿下,王将军叫人来报,经过殿下的提点,他已经辨认出凤林县县尉的尸体,不仅如此,王将军还重新找了一个仵作,那仵作验出,凤林县县尉的死亡时间,是在凤林县县令死之前。” 李琩现在有些颓废,只道:“好,我知道了。” 但辛云京却接着道:“王将军又根据殿下之前的提点,据此推测,那天威胁陈五郎的,是另有其人,而这凤林县县尉,可能是好人。根据这个推测,王将军在风林县县尉府邸里找到一间密阁,密阁有一本账本,那账本里记录了他们是如何勾结崔冲,贪墨赈灾粮款,以及如何毁坏漓水堤坝一事,殿下,您真料事如神啊!” 李琩闻言微惊。 不得不说,王忠嗣是真的聪明,稍微提点,就能举一反三。 如果没料到后面的事,李琩会感到高兴,可是知道这事的后果,李琩却高兴不起来。 李琩再度淡淡道:“我知道了。” 见李琩如此淡然,辛云京心道:“寿王殿下果真是高人,不仅料事如神,王忠嗣如此办案的能力,也激不起他的一点兴趣。看来我真得好好跟殿下学习学习,免得让王忠嗣笑话我。” 辛云京心里想着,退了出去。 过了一个时辰,辛云京又高兴的闯了进来,道:“殿下,有了账本,又有牛公派来的陈将军协助,那宋司田招供了,他供出了皇甫惟明,吴司仓、王司户,还有兰州和凤林县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共四十多人,现在王将军正带队去拿人。宋司田一招供,王将军便立即派人来报。王将军此举,是希望殿下不要忧虑,以身体为重。” “好。”李琩挤出一丝笑容,“王将军有心了。” “殿下休息,末将去门外巡视。”辛云京又退了出去。 一旁的杨玉环见案子都破了,李琩还是开心不起来,进屋去换了一身衣服,来到李琩跟前,道:“郎君,这几日你为了这个案子劳心费神,如今案子已破,臣妾为你跳支舞。” 听到杨玉环要跳舞,李琩来了兴趣,道:“好啊,有劳娘子。” 要知道,历史上杨玉环的舞姿可是一绝。 但是由于他们大婚第二天,李琩就装病,杨玉环也忧心李琩的身体,加之后来一路出游,杨玉环一直没机会跳。 “喏。” 杨玉环调皮的给李琩行了一礼,而后,翩翩起舞。 此刻,夕阳西下,春日的余晖洒在舞动的杨玉环身上。 那纤细柔软的舞姿,像是绽放的栀子在初春的轻烟里摇曳生情,或是池边嫩绿的柳丝轻佛着平静的水面,又如岭上聚拢的白云随风飘摇。 天地万物,日月星辰,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停滞。 李琩呆呆的望着,这一刻,他真正明白,为什么杨玉环敢称“羞”之色。 一支舞毕,杨玉环来到李琩跟前。 跳舞是个体力活,此时的杨玉环累得脸色已经有些红润。 只听她对李琩道:“郎君,你觉得如何?”“嗯嗯。”李琩重重的点头,伸手将杨玉环拉着坐到他旁边,道:“伱跳这么好,学舞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 杨玉环闻言一愣,点点头,道:“是啊。其实臣妾幼年时,就已经生得貌美……嗯,那时候,周围的人就告诉臣妾,臣妾其实什么也不做,就坐在那里,就会有人来讨好臣妾。” 李琩道:“是的,他们说的没错。” 杨玉环摇摇头,道:“但我不想做那样的木偶,我要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书上说,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想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做一件事,不必问能不能做到,而是该不该做。我学舞,学琴,也没有想过能不能做到,只是我觉得应该这样做。” 李琩听了杨玉环这话,神情一怔。 “知不可为而为之!” 是啊,他现在想做的事,不就是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什么都不做,那就只有等死。 努力去尝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次改变不了什么,下一次不一定就不行。 而且,他真的什么都没改变吗? 李琩抬头望向天边,落日正带着残光走下山去,但明天,它也将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 李琩激昂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他抓住杨玉环的手,认真道:“娘子,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杨玉环有些莫名。 李琩看着杨玉环,除了美貌,杨玉环的聪慧,努力,她的琴技、舞姿,都能冠绝一时,这样的女孩,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会被蒙尘。 而他李琩,自认不笨,又有穿越的先知先觉,如果这样,他都不能在这个时代留下他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就太废物了! 想到此处,李琩笑道:“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我会守住这个福分。” 杨玉环闻言笑了笑起来,道:“臣妾相信郎君,臣妾再给郎君弹奏一曲琵琶如何?” “不急。”李琩微微一笑,“一会儿王将军该来了,不给他们欣赏娘子的琴艺。” 杨玉环好奇道:“郎君怎么知道王将军会……” 话声未落,辛云京慌张的闯了进来,道:“殿下,王将军来了。” 杨玉环闻言,惊愕的看向李琩,道:“郎君,你真料事如神!” 李琩笑道:“刚才辛将军来报,王将军已经带人去拿人。如果拿到,说明这案子结了,那王将军必定会前来呈奏案情。如果拿不到,那极有可能是吴司仓没抓到,皇甫惟明也跑了,这样王将军也会来找我说明。无论哪种情况,王将军都会来,所以这不难猜。” 杨玉环点点头,问道:“那郎君觉得王将军拿到人了吗?” 李琩看了一眼辛云京,道:“看辛将军的表情,应该是没有。” (本章完) 第28章 诱饵 第28章 诱饵 辛云京听了李琩的话,好奇道:“殿下,您似乎早有所料。” “吴司仓都能发现被人盯着,以皇甫惟明的聪明,自然也能看出。”李琩解释道。 “应该早将他们拿了。”辛云京愤然说道,说完,想了想,叹了口气,又道:“不过皇甫惟明非兰州行政官员,他主领军事,没有证据,确实不好拿他。” 李琩点点头,笑道:“先将王将军请进来吧。” “喏。” 辛云京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把王忠嗣带了进来。 王忠嗣一脸疲惫,进院后,先给李琩行了一礼,随后一声叹息。 李琩招呼王忠嗣和辛云京入座,对王忠嗣道:“王将军近日为了此案耗尽心神,如今此案基本告破,只剩下拿人,王将军应当高兴才是。” “臣惭愧。”王忠嗣又是叹气,“连让两人从臣的监视下逃走,还有剩余伏火雷的消息尚不清楚,此事是臣的过失。” 李琩微微一笑,道:“皇甫惟明与吴司仓都非无能之辈,也不是王将军亲自盯梢,他们逃走,怪不得将军。” 王忠嗣道:“谢殿下体谅,臣早已经封锁出兰州的各个要道,他们逃不出去,臣只是担心他们利用伏火雷拼死一搏。” 李琩闻言,望向王忠嗣,道:“以王将军对皇甫惟明的了解,他会拼死一搏吗?” “会。”王忠嗣语气笃定,“皇甫惟明沙场猛将,其性格绝不是苟安之辈。” “好。”李琩微微思索,“如此,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 王忠嗣疑惑道:“如何给?” 李琩道:“此案已定,正直春耕,百姓被贱卖的田如果不还回去,民愤难平,因此得拟个方案,定个日子,召集百姓,把还田的事当众宣布。” 李琩这是想搞个大聚会,引皇甫惟明前来刺杀他。 辛云京作为李琩的第一护卫,自然不想让李琩冒这个险,忙道:“殿下,如此危险至极,请殿下三思。” 李琩笑了笑,道:“皇甫惟明不除,我们就得一直防着,长痛不如短痛,就给他这个机会。再说,他们虽然有伏火雷,但已是逃犯,所聚人手难有多少,而我内有辛将军护卫,外有王将军坐镇,只要小心些,应是出不了差错。” 王忠嗣本来就有这种钓鱼的想法,但是他不敢让李琩当鱼饵,现在李琩自己提了出来,正中他的下怀。 王忠嗣起身,给李琩行了一礼,郑重道:“殿下如此安排,臣可立军令状,若事情出了纰漏,臣甘受军法!” 一旁的辛云京对王忠嗣道:“若真出了纰漏,致使殿下受损,我不立军令状,我这颗头也保不住。” 王忠嗣闻言,瞪了辛云京一眼,又道:“殿下,已审定的贪墨官员,是否需要行刑?” 按照李琩先前的想法,当然是该死的就砍了,但是现在他已经猜到李隆基想用这些人牵连张九龄,如果就这么砍了,李隆基肯定会因为牵连不到张九龄而责怪他。 其实,李隆基已经授予他便宜行事之权,他宰了这些人在职权之内,但是政治博弈,并不是说你做得合不合法,而是合不合意。 李琩犹豫了一会儿,道:“此事不急,报刑部审核后再说。” “喏。”王忠嗣应了,又问:“殿下,地点定在何处适合?” 李琩思索片刻,道:“若在兰州,他们可能不敢动手,不如去凤林县,如此还了田,我还可以亲自犁地,给百姓春耕带个头。” 王忠嗣点点头,道:“喏,臣先去准备。” 李琩道:“有劳王将军。”辛云京道:“殿下,末将和王将军,卢旅帅商量一下护卫之事,具体方案后续呈报殿下。” 李琩点点头,道:“有劳辛将军。” 王忠嗣和辛云京一同退了出去。 李琩目送两人离开,转对杨玉环道:“娘子,此事危险,你便在客栈中休息如何?” 杨玉环闻言一笑,道:“郎君,臣妾需要贴身照顾您。而且,如果郎君带了大部分人去凤林县,臣妾一个人在这里也未见得安全。” 李琩已经知道杨玉环的心思,笑道:“我可以请杜公加派人手。” 杨玉环心思被识破,也不说明,反而笑道:“那也不安全。” “那就再多派人手。”李琩拉起杨玉环的手。 “那也不行。”杨玉环摇晃着李琩拉着她的手,缓缓地摇着头,笑道:“郎君你想听我说那些同生共死的话,我就偏不说。” 李琩望着面前调皮的少女,宠溺道:“伱什么时候学坏了?” “我没有,没有……”杨玉环重复着,拉住李琩的双手,踮起脚,似乎在比她和李琩的身高。 自从知道李琩身体无恙之后,杨玉环变得活泼了很多,或者说,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活泼是她的天性,只是以前被隐藏起来。 见杨玉环想比身高,李琩也在心里算了一下。 此刻,他们相距大概有40公分,他看杨玉环的眼睛,俯角大概10度,所以他们的身高差应该是40xtan10度,差不多7公分。 他178不到一点,杨玉环应该170。 迅速算了一下,李琩心道:“之前很少有这种放松的时刻,我一直没留心,原来娘子身高比例也这么好。” 杨玉环见李琩不说话,连忙把头埋到李琩的怀里,道:“郎君,臣妾是不是太放肆了?” 李琩搂住杨玉环,道:“放肆就放肆吧。” 说着,望向窗外,只见夜幕已经落下。 …… …… …… 凤林县陈家村,百姓齐聚,官兵护卫。 李琩携手杨玉环登上新搭建的高台,环视众人,说道:“诸位乡亲,圣人年初下召令,让各逃户今年自首,有产业的回归旧地,无产的另行安置。诸位乡亲大多都是有田地之人,只是被不法之人贱买了去。朝廷派本王任黜陟使,便是为了查办这些不法之人。如今,不法之人已被查办,又是春耕时节,因此本王与兰州官员商议,将诸位乡亲被贱买的土地还给大家。” 听到李琩这话,百姓们顿时鼓掌,呼唤雀跃。 正自热闹之时,人群中忽然射来几支箭矢。 (本章完) 第29章 伏诛 第29章 伏诛 辛云京一直留心人群,早已发现这几名刺客的异常,因此第一时间冲到李琩和杨玉环跟前,挡下箭矢,持枪而立。 另一个护卫卢旅帅,则即刻带人冲进人群,片刻间将那几个刺客拿下。 此时,百姓反应过来有人刺杀,纷纷乱做一团,其他官兵立时维持秩序。 李琩见此情形,怡然不惧,大声道:“诸位莫慌,刺客为我而来,不会伤害大家。” 在官兵的维持和李琩的号召下,百姓安静下来。 可刚刚才安静,十几个人突然驾马从远处冲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正是皇甫惟明。 皇甫惟明驾马冲锋,每匹马的后面,都驼着伏火雷。 眼看皇甫惟明他们就要冲到近前,早已埋伏好的王忠嗣等人拉动绳索,一道巨大的堑沟就显现出来,皇甫惟明等人及时勒马,但是终究惯性太大,反应不及,悉数落入堑沟。 皇甫惟明骑术精湛,马匹冲入堑沟之时,长枪插地,稳了一下身形。 但只稳了一下,下坠之势并未减少。 千钧一发之际,王忠嗣伸手,拉住了皇甫惟明,将皇甫惟明拉了上来。 皇甫惟明惊魂未定,看向堑沟,他的兄弟们和马,都被堑沟里的兵刃插死。 皇甫惟明道:“王将军果然是颇会用兵,在下佩服。” 王忠嗣没有回答皇甫惟明的话,而是问道:“皇甫将军,你本有治国安邦之才,为何偏偏要走上这条路?” “治国安邦?”皇甫惟明大笑,“朝廷之势,你还不懂吗?如若无钱财奉上,我如何登上朝堂?我不像你,九岁入宫,将门之后,仕途无忧。我虽出身安定皇甫氏,但朝中无人,每一步都需耗尽财力。” 王忠嗣道:“我朝科举入士,边将立功,只要有才之人,皆能获得重用,伱这话从何说起?” 皇甫惟明看了一眼向他们走来的李琩,摇头道:“李林甫这个小人,就是因为巴结了武惠妃,便一路平步青云,他有何才?有何功?” “原来你对寿王殿下早有怨气。”王忠嗣叹了口气。 皇甫惟明道:“闲话少说,既然被你捕了,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这时,李琩走到了王忠嗣和皇甫惟明跟前。 王忠嗣对李琩道:“寿王殿下,臣有一个请求。” 李琩道:“王将军但讲无妨。” 王忠嗣躬身,给李琩行了一礼,才道:“臣想和皇甫将军打一场。” “可以。”李琩应了下来。 “多谢殿下。”王忠嗣说罢,转身对皇甫惟明道:“我知道皇甫将军沙场宿将,早想和我一战,不如这样,我们打一场,我若赢了,你告诉我吴司仓在哪儿,我若输了,我上书替你求情。” 皇甫惟明没有说话,沉默了会儿,对李琩道:“寿王殿下,五年前,吐蕃大败,遣使求和,当时末将是主和派。” “我知道。”李琩点点头,“我还记得你当时的上疏:开元之初,赞普幼稚,岂能如此。必是在边军将务邀一时之功,伪作此书,激怒陛下。两国既斗,兴师动众,因利乘便,公行隐盗,伪作功状,以希勋爵,所损钜万,何益国家!今河西、陇右,百姓疲竭,事皆由此。若陛下遣使往视金城公主,因与赞普面约通和,令其稽颡称臣,永息边境,此永代安人之道也……” 李琩将皇甫惟明当时的上疏背了出来。 皇甫惟明听后,吃了一惊,道:“寿王殿下竟然记得?”李琩点点头,道:“我不仅记得这些,也记得皇甫将军后来抗击吐蕃的赫赫战功。” 皇甫惟明一愣,眼眶湿润起来,笑道:“殿下一路攻破此案,末将都看在眼里,殿下之才,让人佩服,不过不知道殿下是否知道当时末将主和的深层想法?” 李琩思虑片刻,道:“大唐幅员辽阔,且成扩张之势,如此虽然让四方臣服,造就了大唐盛世,但由于常年边境用兵,战线又长,必定会壮大边将的实力,长此以往,边将便会很难控制。因此,皇甫将军主和,亦是想让大唐扩张之势变为防守,如此虽然看起来软弱些,但是大唐境内也会太平些。” 这次,不仅皇甫惟明,就连一旁的王忠嗣和辛云京都惊了。 李琩说完,想了想,明白了什么,道:“皇甫将军此次助不法之人兼并百姓土地,难不成是想让无土之民沦为募兵,以此警醒朝廷?” 皇甫惟明大惊,道:“末将确有如此想法。” “唉。”李琩叹了口气,摇头道:“那皇甫将军弄错了因果。你想说的,我已经知道了。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事求我吗?” 皇甫惟明怔了会儿,脑中全是李琩所说的弄错了因果,想了半晌,恍然大悟,躬身行礼道:“谢殿下提点。殿下,末将能否先告诉你们吴司仓所在,再和王将军比试?” “哦?”李琩微惊。 李琩一时间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但转念便想通了。 皇甫惟明这是想让王忠嗣杀了他。 毕竟,战死才是一个将军最好的归宿。 李琩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可以。” “多谢殿下!”皇甫惟明诚恳的给李琩行了一礼,接着道:“吴司仓就在漓水边的积石山里。” 王忠嗣听了这个消息,即刻派手下都尉带人前去搜查。 不多久,那都尉将吴司仓带了回来。 人已抓到,皇甫惟明捡起地上的长枪,来到王忠嗣面前,道:“王将军,请赐教!” 王忠嗣也拿起一把长枪,道:“皇甫将军,请赐教。” 两人说罢,立时交手。 王忠嗣武力值远比皇甫惟明高得多,二十几个回合,皇甫惟明颓势已显。 至五十几个回合,王忠嗣抓住机会,一个回马枪捅进了皇甫惟明的心脏。 皇甫惟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只见鲜血从自己的胸口喷涌而出。 皇甫惟明笑了,抬起头,对王忠嗣道:“谢谢。” 说完,倒了下去。 皇甫惟明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对李琩说道:“寿王殿下,税……税法……” 皇甫惟明闭上了眼。 (本章完) 第30章 初遇高适 第30章 初遇高适 李琩明白皇甫惟明说的税法是什么意思。 唐初,征收赋税实行租庸调制。租庸调以人丁为依据,所谓“有田则有租,有身则有庸,有户则有调”。 但至现在,随着土地兼并的加重,均田制被严重破坏,人口或逃亡,或成为募兵,或隐入高门大户之下,这样的背景下,唐朝不仅没有调整税法,还责成邻保代纳租庸调,结果迫使更多的农民成为逃户。 李隆基年初下的让逃户自首的令,就是这个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但李隆基这个召令,只能饮鸩止渴,要想进一步解决这个问题,改制势在必行。 不过,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历来要想改革经济制度,都伴随着反抗,动乱,甚至是战争。 现在大唐正处于鼎盛之时,李隆基显然没有改制的心思。 想到此处,李琩悠悠叹了口气。 士兵上前,将皇甫惟明拖了下去,王忠嗣默然的看着,没有说话。 李琩带士兵将人拖下去,道:“现在人已拿齐,王将军审定之后,报刑部吧。” “喏。”王忠嗣应声领命,又道:“殿下,您还耕地吗?” “当然。”李琩点点头。 能赚取一波名声的机会,李琩自然不会错过。 他走到田地中间,对百姓道:“圣人去年年初,亲自开犁,以为天下表率,本王这个做儿子的,自然当效仿。如今诸位乡亲田地初还,便由本王起个头,开这第一犁,盼今年风调雨顺,诸位乡亲都有个好收成。” 听到皇子要犁地,百姓们都鼓起掌来。 李琩前世时,体验过犁地这活,所以干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只是刚犁了一沟,就感觉腰酸背痛。 不得不说,没有机械化的古代,百姓是真的苦。 若只是苦也就算了,还要遭受重重的压迫与剥削。 王忠嗣见李琩耕了一犁就累得不行,忙上前道:“殿下,您身体不适,不宜劳累,开了犁即可。” “也好。”李琩也不逞强,把犁推给王忠嗣,道:“王将军也来试试,完了按照之前的方案,把地还给大家。” “王忠嗣闻言一怔。 他从小到大,哪里干过这个活,不过李琩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便道:“喏。” 应了一声,便开始动手,犁了一沟,同样已经累得不行。 但考虑到李琩生着病都能犁一沟,他怎么都得多来几沟。 于是只能咬牙坚持。 另一边,杨玉环给李琩擦着汗,笑道:“没想到郎君还会务农,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李琩问道。 杨玉环道:“可惜臣妾不会织布,不然我们还可以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李琩闻言一笑,道:“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我若真去种地,估计种得还不如陶潜先生。”说着拉起杨玉环的手,又道:“你这双手,弹琴可令人心醉,若是织布,恐怕我一年也穿不上一套新衣。” 杨玉环被李琩的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人正说着话,一书生打扮,三十来岁的男子靠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给李琩行礼道:“拜见寿王殿下,拜见王妃。”李琩闻言好奇的打量了面前的书生一眼,问道:“阁下是?” 这书生道:“小民高适,字达夫,渤海蓨人。” 这人李琩不熟悉,但是这名字,李琩可相当熟悉,因为前世时,他可没少背诵高适的诗词。 而且高适除了诗歌成就颇高,本身政治才能也很出众,做过节度使,平过永王之乱,封侯拜将,一样不落。 可惜的是,发迹太晚,年近五十,才开始登上政坛。 “原来是达夫先生。”李琩礼貌的回了一句。 高适听李琩的语气,似乎是认识他,眼神中掠过一抹惊讶之色,道:“殿下识得小民?” 李琩道:“驱马蓟门北,北风边马哀。苍茫远山口,豁达胡天开。五将已深入,前军止半回。谁怜不得意,长剑独归来。” 其实,现在的高适相比而言,并不出名。 为了谋个一官半职,高适一路已经拜访过李祎、韦济、薛据等人,还为这些人做了诗文,只是可惜,没得到重用。 所以现在听到李琩随口说出他做的诗文,高适是又高兴,又感动,道:“这诗是小民前年所做,没想到殿下竟然记得。” 李琩笑了笑,道:“达夫先生去年落第,我以为先生去了北方,怎么到了这兰州?” 高适道:“不瞒殿下,小民先前与张长史同游,听闻殿下在兰州查办骇人听闻的大案,便来瞧瞧。” 高旭所说的张长史,便是张旭,书法大家。 “那你来晚了,案子已经查完了。”李琩笑着调侃一句,接着道:“不过先生要是不介意,后续我们可多聊聊。” “当然,当然。”高适连忙道。 唐朝的文人,若是科举不中,家世又一般的话,大都有四处求访的习惯,就像杜甫后来所说的:“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 所以李琩能客气的邀请高适,算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而对于李琩来说,要是能笼络到这种富有文采,又有政治军事才能的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用诗文交流为幌子,让李隆基以为他身边都是一些没有威胁的人。 李琩看着面前的高适,再看看这些因为分到地而满脸喜悦的百姓,再一次否定前几日他自己的疑惑。 谁说他什么都没有改变呢? 他至少为百姓做了事,也让自己的声誉得到提高。 他本来就是皇子,又有武惠妃的势力,很多人原本就有攀附之心,现在只有提高声誉,不怕有才能的人不来。 李琩沉思之间,王忠嗣终于犁完了地。 王忠嗣气喘吁吁的来到李琩跟前,道:“殿下,臣今日方知种地之艰难。” 说罢直接累坐到田坎上。 “王将军辛苦了。”李琩笑呵呵的慰劳了一句,转道:“对了,王将军,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高适先生,颇有才识。” 李琩这话,算是给高适引荐。 (本章完) 第31章 以退为进 第31章 以退为进 虽然李琩现在有收人之心,但是他并不能直接任用谁,只能先打铺垫。 而且,高适现在的具体政治军事才能如何,他也不清楚,引荐给王忠嗣看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得到李琩引荐,王忠嗣立马重视起来,道:“先生,先容我歇一歇。” 王忠嗣歇了好一会儿,才和高适攀谈。 两人聊了一阵,似乎颇为投缘。 之后王忠嗣去主持还田之事,高适也趁此机会,跟着帮衬。 还了田,王忠嗣又提审了吴司仓,最后把结果报给刑部。 刑部复核之后,呈给李隆基。 李隆基看到奏章,大怒,当即宣布将一干人等罢官,全部押回京城。 之后,李隆基让人设宴,然后召来张九龄和裴耀卿。 三人入座。 李隆基道:“朕与张卿相识已有二十余年了吧?” 张九龄回道:“回圣人,神龙三年,臣赴京应吏部试,才堪经邦科登第,授秘书省校书郎。先天元年,圣人于东宫举文学士,臣有幸名列前茅,圣人授臣左拾遗,如此算来,是二十余年。” “日子获得真快啊!”李隆基叹息一声,转对裴耀卿道:“景云元年,裴卿被授为国子监主簿,开元元年,朕亲任裴耀为长安令,算起来,朕与裴卿也相识二十年有余。” 裴耀卿听了,颇为感动,道:“圣人日理万机,却还能记得臣这些琐事,臣倍感荣幸。” 李隆基点点头,道:“朕也是个怀旧的人,近来这段时日,朕常想起贤相姚崇,想起朕亲政之初,姚崇提出《十事要说》,力主实行新政,推行社会改革,兴利除弊,整顿吏治。” 李隆基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张九龄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为姚崇和张九龄政见不合。 甚至后来,张九龄因为“封章直言,不协时宰”,和姚崇嫌隙加深,张九龄辞官归故。 不仅如此,李隆基还提到了整顿吏治。 如今,兰州之事已经闹得朝野皆知,吏治便是兰州的重大问题。 张九龄寻思片刻,道:“臣虽和姚相政见不合,但向来钦佩姚相,一直以姚相为楷模。” 李隆基道:“不过姚相虽然贤能,却教子无方,其子姚彝、姚异广交宾客,招权纳贿,和如今的兰州官员如出一撤。” 说到这儿,李隆基取出刑部复核兰州一案的奏章,拿给张九龄和裴耀卿。 张九龄和裴耀卿接过阅看后,对视一眼。 张九龄道:“身为朝廷官员,这些人不知替圣人善牧百姓,还报圣恩,却上下勾结,贪赃枉法,为祸一方,不仅如此,还刺杀寿王,残害治下百姓,所行之事可谓罪不容诛。” 李隆基听着张九龄说完,望着张九龄和裴耀卿,道:“严挺之是张卿门生,是裴卿族婿,也是张卿和裴卿举荐,他才做的中书侍郎,是吗?” 张九龄和裴耀卿闻言,立时站起身来,同时躬身行礼,同声道:“是。” 李隆基道:“宋司田,吴司仓,皆是严挺之举荐去的兰州,去年前年兰州凤遭灾,严挺之巡视兰州,回报兰州各官吏清廉自守,积极赈灾,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裴耀卿神情一怔,连忙道:“禀圣人,兰州官员上下其手,严挺之恐是受了蒙蔽。”李隆基道:“那寿王和王忠嗣怎么没受蒙蔽?上月,刚刚有人检举严挺之徇私枉法,朕初时也不信,但现在看来,不得不信。那吴司仓是张卿同乡,那宋司田是裴卿同乡,二位卿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张九龄道:“臣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请圣人责罚。” “此事若是不罚,恐难让天下人心服。裴卿为尚书左丞相,张卿为尚书右丞相,都免知政事,如此安排,二位卿觉得妥当否?” 张九龄和裴耀卿跪了下去,同声道:“臣谢圣人天恩。” 这一场宴席,朝廷的格局便发生了巨大变化。 次日,张九龄和裴耀卿的任命明发召令,与此同时兵部尚书李林甫兼任中书令,河西节度使牛仙客调入长安,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李林甫升任中书令,便是他检举的严挺之,而牛仙客,则是因为他协查兰州一案有功。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事,暗地里,李隆基自有他的考量。 至于王忠嗣和李琩,李隆基则下令吏部论功。 …… …… …… 兰州,客栈。 李琩此时正拿着李隆基的召令文书。 这些事,他先前已经料到,所以并不觉得惊讶。 没有武惠妃的帮忙,张九龄还是走了下坡路,李林甫终于还是上去了。 这对李琩来说,似乎是错过了一次拉拢李林甫的机会,毕竟李林甫是要拥立他做太子的。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历史上,杜绝大唐边将“出将入相”的人,就是李林甫,如果李琩想在长安发展,这绝对是坏事,但李琩并不想去长安,这对他可能是好事。 一旁的杨玉环跟着看完,好奇道:“郎君,圣人为什么不对你和王将军直接封赏,要让吏部论功。” 杨玉环对李琩的事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所以李琩没有好隐瞒的,解释道:“不直接封赏王将军,是因牛仙客进了长安,河西节度使一职空悬,父皇想任命王将军做河西节度使,但考虑到他刚刚给王将军加任采访使,如果现在直接升任河西节度使,别人难免会说是因为王将军自小便养在宫中,才得的此职。” 杨玉环点点头,又问道:“那郎君呢?” “我?”李琩笑了笑,“我的话,父皇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我封赏,你知道的,除我之外的其他皇子都在京城,我本是病重游历,如今莫名其妙的立了功,他要是封赏了我,如何向其他皇子交代?” 杨玉环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好办。”李琩起身找来纸笔,道:“我现在就给他请辞。” 说罢,提笔写道:“阿爷在上,儿李琩台前叩首。兰州一事,儿本是游历养病途中偶遇,此事能全,上仰阿爷天威,下仗王忠嗣等官员用力,儿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如今,事已功成,儿病重,常感沉疴难起,自请辞去黜陟使,望阿爷恩准。” 黜陟使,对李琩没什么用,所以不如干脆以退为进。 (本章完) 第32章 谋划 第32章 谋划 但是光以退为进,那也不行,他必须得还有其他的路子。 因此李琩写完后,思虑片刻,对杨玉环道:“娘子,我阿娘责我不给她写信,今天我们便一同给阿娘写一封吧,不过由你主笔。” 让杨玉环主笔,是李琩经过考虑的。 如今他们出门在外,武惠妃最盼望的就是他们夫妻恩爱和睦,而且,由杨玉环执笔的家书,不会有很强的政治意味。 杨玉环虽然不知道李琩为什么要让她写,还是听话的接过纸笔,问道:“郎君,我们写什么?” “除了我生病之事,其他的就照实写我们的近况,然后请阿娘注意身体。”李琩思索着,又补充道:“还有请阿娘多提点驸马杨洄,让杨洄万事以善待我阿姐为重,公正办差,差不多就这样意思,你润色一下。” 历史上杨洄先是参与构陷太子,后来又参与嗣岐王李珍谋反,一看就不像个老实人,若是让他在长安城里乱搞,最后说不定会殃及到自己。 “明白。”杨玉环点点头,提笔开写。 写完,杨玉环递给李琩,问道:“郎君,这样可以吗?” 李琩拿着看了一遍,笑着点头,道:“可以,字迹娟秀,就是让高适把张长史请来,他也不能说不行。” 杨玉环道:“臣妾问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李琩捏捏杨玉环的脸蛋,“我的意思是什么都好。” “嗯。”杨玉环闻言笑了起来,思索片刻,又问道:“郎君,那你觉得圣人会免了伱的黜陟使吗?” “应该不会。”李琩解释道,“我才主持破获大案,在兰州树敌甚多,还有伏兵一事,辛云京已经上报,那些人还没抓到,若是我没有实权,仅靠这些护卫恐怕护不住我。当然,父皇也可以招我回长安,但这样,不仅抓不到那我想要伏击我的人,更是向不法之徒退缩。昭昭有唐,天俾万国,盛世大唐容不下这种事。” 李琩从打算出长安开始,就对一切做了规划。 他一开始就揣摩过李隆基的心思,对于李隆基圈养皇子一事有过分析。 历朝历代,对于宗室皇子的防范,都是松紧交替进行。 晋初,宗室封王,后爆发八王之乱,平定叛乱后,帝王开始打压宗室,但这又导致了帝国被他人所窃。 后面的南北朝,如出一辙。 所以,宗室镇蕃,弊病是容易发生叛乱,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即使发生叛乱,帝国也不改姓。 但如果他姓镇蕃,一旦叛乱,帝国就此改姓。 所以这其实只是一个选择的问题,根源不在于谁镇蕃,而是藩镇力量过大。 但是受限于交通、通讯等客观条件,帝国又不能过度打压藩镇,如果过度打压藩镇,整个国家的战略就会成收缩之势,而且容易被他国入侵。 大宋就是过度压边将兵权一个很好的例子,内部叛乱成不了气候,但是对外怂得不行。 当然,李隆基不知道大宋,但是他也没必要知道,因为大唐盛世,怎么可能会退缩? 而且,李隆基个人也是自诩明君雄主,他又怎么会怕有人在他手底下造反? 所以前期的李隆基选择打压宗室,一方面是他自己几经政变,稍加防范,另一方面,也是他想解决藩镇问题的一种尝试和探索。 但这个尝试和探索随着李隆基后期的逐渐摆烂无疾而终,安史之乱爆发后,李隆基还是选择任命自己的儿子们为各路行军大元帅,更是颁布了《命三王制》,把全国的军政大权分给诸王。只是各皇子临危受命,成不了气候。 而现在,正是李隆基摆烂开始的时候,现在的李隆基只想维持现状,安逸享乐,他已经放弃解决藩镇问题。 所以李琩只要抓住机会,解决李隆基的几个顾虑,加上武惠妃的帮助,他就有机会就蕃。 至于李隆基的顾虑,大致有两点。 第一点,怕李琩造反。 这一点,李琩有绝症,算是基本解决。 第二点,如何向其他皇子交代,让其他皇子不效仿。 这一点,李琩也做了铺垫。 李琩遥领剑南节度使,但是他没去剑南,而是来了西北,这说明他不是出京就蕃,被封黜陟使也只是因为遇到突发之事,此乃权宜之计。 后续,李琩只要遇到更多的问题,李隆基自然也会给他更多的权宜之计。 基于此,李琩一直没去调查伏击他的人,对那个有问题的胡人,也一直没管,为的就是遇到更多的突发情况。 杨玉环见李琩说完,沉默了大半晌,问道:“郎君,你怎么了?” 李琩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对了,娘子,你会骑马吗?” “臣妾幼年时在蜀州的时候学过,后来到了洛阳,就再也没骑过。”杨玉环说着,苦笑一声,“臣妾亲生阿爷阿娘早逝,十岁臣妾便跟着叔父去了东都洛阳,叔父职官不高,为官清廉,因此家境并不十分富庶。叔父能恩养臣妾长大,让臣妾学舞学琴,臣妾也是感激不尽,如何能再求其他。” 父母早逝,寄人篱下,杨玉环的童年也算是不幸的。 如果李琩不是穿越过来,那么她还会被公公抢占,最后死在自己前夫和现任两父子的面前。她的人生,从头到尾都充满着悲哀。 但是谁记得这些呢? 李琩拍拍杨玉环的肩膀,以示安抚,道:“我带你去学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好啊。”杨玉环开心的笑了起来,问道:“我们去哪儿学?” 李琩道:“就在附近马场吧,等父皇的任命下来,我再带你去甘州,甘州有一个马场,特别大。” “臣妾听过。”杨玉环站起身,踱步道:“源起冠军侯霍去病,距今已经八百多年。” “嗯。”李琩点点头,“你知道的倒也不少。先在这里学一学骑术,过段日子,我带你去那里。” “好啊。”杨玉环立马同意,道:“塞上牧马放羊,也是不错。” (本章完) 第33章 第三十三 接见 第33章 第三十三 接见 兰州城外。 杨玉环正练习马术,李琩则坐在草地上,悠闲的看着。 辛云京在后面护卫,卢旅帅带着人在外面巡视。 没有污染的天空一片湛蓝,杨玉环骑马在草地上驰骋着,转了几圈,策马来到李琩跟前,翻身下马,坐到李琩旁边,笑呵呵的道:“怎么样?郎君,我这十多天的练习算功成吗?” 李琩笑道:“还差一点。” 杨玉环不服气,道:“可是臣妾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熟练了。” 李琩看着远方,问杨玉环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吐蕃。”杨玉环回答道。 李琩点点头,道:“之前皇甫惟明主和,父皇答应了,嫁了一个金城公主过去,可没两年,他们依旧屡屡犯边,他们的骑兵就很强大。” 杨玉环笑道:“郎君是希望臣妾像他们的骑兵一样?” “那倒不是。”李琩摇头笑道,“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被突袭,你能跑得掉,不过这样的可能很小。更有可能的是……” 李琩想说更有可能的是,我们一起骑马去吐蕃,但是考虑到身边的眼线,李琩没有说完。 当然,李琩带杨玉环来骑马,还有一层意思,是他想表现得无心权利,玩物丧志一点。 杨玉环和李琩相处这段时间后,两人的默契已经很足,因此李琩没有说完,她也不追问,只笑道:“”若真是那样,臣妾一定带着郎君一起逃。” 身后护卫的辛云京听到两人想着怎么逃,表情怪异。 杨玉环说完,想了想,道:“对了,木槿妹妹呢,让她也学一学。” 说着,站起身来,招呼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张木槿过来。 张木槿来到两人跟前,恭敬道:“寿王殿下,王妃。” 张木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她是张氏一族,如今张九龄开始失势,他们张家自然也不好过。 杨玉环有心安抚张木槿,便拉着她的手,带她过去练习马术,放松心情。 杨玉环和张木槿刚离开,便有另外两人策马而来。 李琩抬头看去,正是王忠嗣和高适。 两人来到李琩跟前,翻身下马,给李琩行了一礼。 王忠嗣道:“殿下,朝廷有诏令。” “哦。”李琩微愣,道:“父皇批准了我的辞呈了吗?” “圣人称赞殿下带病办差,公忠体国,因此特令此诏让殿下自看即可。”王忠嗣说着,把诏令呈给李琩,接着道: “圣人原想召殿下回京受赏,但考虑到殿下此次出游养病,不宜中途召回,便继续任命殿下做黜陟使,并且代天巡狩陇右、河西、北庭、安西四镇,所到之处,如圣人亲临,并授殿下便宜行事之权。” “唉。”李琩接过诏令,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然后打开阅览。 里面的内容,除了王忠嗣所说,还赏给了他一些钱帛。 另外,还交代了一个事,让他接应拔汗那国的使团,并酌情处理拔汗那国的事情。 拔汉那国,在安西之西,北边是突厥,南面是大食,多年来,经常受到这两国的蹂躏。 因为这个小国家,好几年后,高仙芝还出去和大食打了一仗。 但李琩此时的关注点并不在这儿,他反倒好奇王忠嗣这几天去了哪里,于是笑道:“几日不见,我以为王将军已经离开了兰州。”王忠嗣闻言叹了口气,“不瞒殿下,先前冒犯王妃那胡人,被人劫走了,臣这几日带人去查。” “哦?”李琩来了兴趣,“可有查到什么?” 王忠嗣道:“是吐蕃暗桩所劫,臣已经剿了兰州的吐蕃暗桩,但那胡人已经被安置到别处,臣还是没抓到他。” “吐蕃。”李琩抬眼,思虑片刻,道:“如此看来,那胡人身份倒是复杂。” 王忠嗣点点头,道:“臣原本想抓住那胡人,再去调查之前伏击殿下那些人,但圣人刚才诏令臣赴任河西节度使。” 李琩笑道:“如此,恭喜王将军了。” “圣人如此信任,臣不胜惶恐。”王忠嗣谦虚一句,接着道:“但这几日达夫和臣一道协查了这些事,因此臣想让达夫在此接着查办,但达夫现任左骁卫兵曹,河西掌书记,若留在此地,恐有逾矩之嫌。” 李琩道:“王将军希望我怎么做?” 王忠嗣直言道:“若是由殿下要人,便不算逾矩。” 李琩看了一眼高适,道:“也好,王将军何日启程去河西?” 王忠嗣道:“圣人让臣即日启程。” “那我便祝王将军一路顺风。” “谢殿下,请殿下保重身体,臣在河西恭迎殿下巡狩。” “好的。” 两人说完,王忠嗣给李琩行了一礼,又和辛云京打了招呼,上马离去。 待王忠嗣走远,高适这才对李琩道:“殿下,那胡人如今被劫,吐蕃想必已经知道殿下就在兰州,以吐蕃的行事,想必会威胁殿下安全。” 高适的话,一针见血。 但李琩却表现得无所谓。 李琩道:“无防,陇右兵强马壮,他们不敢突袭,最多也只是偷偷摸进来,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我们先去接应拔汗那国的使团。” “喏。”高适应道。 …… 兰州府衙,拔汗那国的使团已经等候多时。 他们此次来大唐,是想请大唐调节他们和大食的矛盾。 他们这个使团已经去了长安,见过李隆基,李隆基原本已经有主意,只是见李琩在陇右,便把这事丢给李琩,让李琩来处理。 李琩来到府衙,接见拔汗那国使团。 拔汗那国负责带队的,是拔汗那国的王子。 拔汗那国王子见到李琩,立时拜见,说着一口李琩听不懂的东伊朗语。 幸好旁边一人及时翻译,道:“殿下,他说拜见殿下,并说殿下您仪表堂堂,气宇非凡。” 李琩闻言,看向翻译之人,只见这人二十多岁的模样,姿容俊美,便好奇道:“你是何人?” 这翻译之人恭恭敬敬的给李琩行了一礼,道:“回殿下,末将是安西盖嘉运将军手下小将,高仙芝。” (本章完) 第34章 舞女宴 第34章 舞女宴 李琩闻言微愣。 高仙芝在李隆基一朝,算是一流名将,可惜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现在,他在盖嘉运手下,盖嘉运并没有重用他,也正是因为没有重用,才让他护送拔汗那国的使团。 李琩沉吟片刻,扫了一眼高仙芝身后跟着的小兵,其中有一个长得特别显然。 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他身体瘦小,眼睛有毛病,脚短还有些跛。 李琩扫视了这个小兵一眼,问道:“你就是封常清吧?” 这小兵闻言,惊骇万分,忙道:“殿下怎识得卑职?” “放肆!”高仙芝不待李琩说话,便对封常清喝声,“殿下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即可。” 高仙芝此话看起来是骂封常清,实则是为了封常清着想,因为此时他并不清楚李琩的脾气。 虽然传闻李琩软弱无能,但兰州一案,李琩一手查办皇甫惟明,对地主大户毫不留情,甚至牵连到了张九龄,这样的行事风格,没有人再敢说他软弱无能。 封常清听了高仙芝的话,连忙对李琩道:“卑职便是封常清。” 李琩自然也知道高仙芝这是护着封常清。 历史上,这两人是真正的铁兄弟。 两人初见时,由于封常清形象不太好,高仙芝有点看不上封常清,封常清便道:“常清慕公高义,愿事鞭辔,所以无媒而前,何见拒之深乎?公若方圆取人,则士大夫所望;若以貌取人,恐失之子羽矣!” 然后两人就混在一起,直到最后,两人被冤杀,也是死在一起。 李琩短暂愣神后,笑道:“无妨,军旅中人,说话直爽些也无所谓,不必如此拘束。” 高仙芝道:“谢殿下雅量。” 李琩问完这两人,又和拔汗那国王子说了几句,便一起同赴宴席。 席上李琩和杨玉环居中主坐,左方以拔汗那国王子为首,右方是辛云京、高仙芝、以及兰州几个官员。 席间,拔汗那国王子又是叽里咕噜的讲了一堆,高仙芝翻译道:“殿下,他说想请殿下欣赏一下他们的舞蹈。” “哦?”李琩来了兴趣,道:“异域风情,想必是不错,辛将军最喜欢这种。” 下首的辛云京闻言,心里嘀咕:“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这种?” 李琩并没有理会辛云京的表情,笑着对辛云京道:“辛将军,伱可得好好看看。” “喏。”辛云京虽然不知道李琩什么意思,还是规矩的领命。 不一会儿,拔汗那国来了八个舞女,跳起了拔汗那国的民族舞蹈。 如果说大唐舞蹈更偏向大气华贵的话,拔汗那国的舞则更偏向妩媚。 李琩笑问身旁的杨玉环,道:“娘子,你觉得她们跳得如何?” “挺好。”杨玉环笑了笑。 李琩道:“要不是见过娘子的舞姿,我可能也会觉得挺好。”杨玉环笑道:“各有风情,郎君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李琩正欲再说,下首的拔汗那国王子却突然站起身来,躬身给李琩行礼,又是叽里咕噜的一堆。 高仙芝再次翻译,道:“殿下,他说殿下要是喜欢,这些舞女就送给殿下,另外,他请求殿下帮助拔汗那国,让大食的军队退出他们的国土……” 高仙芝说话之时,一舞女舞到李琩桌前,不待高仙芝话音落下,那舞女袖中突然滑出一把匕首,只刺李琩而去。 李琩情急之下,伸手护住杨玉环后退,正想进一步闪躲,辛云京已经冲了上来,一脚踢落舞女手中的匕首,两招将那舞女制服。 话没说完的高仙芝反应过来,立时大喝:“有刺客!” 说着,奔到李琩跟前,将李琩和杨玉环护在身后。 封常清趁机上前,将拔汗那国王子制住。 而门外,听到消息的卢旅帅带着士兵冲了进来,片刻间将拔汉那国在场的人全部拿下。 事起突然,但也在转瞬之间得到平息。 辛云京押着舞女,对李琩道:“原来殿下让末将好好看舞是这个意思。” 其实李琩也不是真的知道要被刺杀,他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习惯性的叮嘱辛云京,谁曾想,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李琩冲着辛云京点点头,算是回应辛云京的话,接着转问拔汗那国王子,道:“现在,你希望我如何处理拔汗那和大食的事?” 拔汗那国王子被刺杀一事完全吓懵了,听到李琩的话,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语气急切的咕噜一通。 这次,不待高仙芝翻译,拔汗那国王子身后一男子装束的女子便抢道:“寿王殿下,我阿兄说这事与我们无关,他毫不知情。” 这女子说的虽然是唐话,但口音还是一股东伊朗味道,看她的年龄,不过十七八岁,有一股异域独特的美感。 “你阿兄?”李琩皱眉,“你是拔汗那国的公主?” “是。”拔汗那国公主认了下来,看了一眼押着她的两个士兵,道:“寿王殿下,能否让他们先放开我,容我慢慢回报。” 李琩闻言,眼神示意那两个士兵放开拔汗那国公主,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拔汗那国公主道:“我们来大唐,是为了求援,怎么会刺杀殿下,这不是自取喵汪?” “自取灭亡。”李琩纠正道。 “自取……灭……亡……”拔汗那国公主努力纠正读音,接着道:“这舞女,应是大食的暗桩,想栽赃我们拔汗那国。” “你说得有道理。”李琩打量了拔汗那国公主一眼,又扫视了那舞女几眼,才转对拔汗那国公主道:“可她是你们带来的人,是不是暗桩,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嗯……”拔汗那国公主思索着,道:“她是我们拔汗那国官员选拔而来,如果不是她藏匿得很好,则是我们的官员……” 拔汗那国公主说到这儿,意识到可能是他们的官员出了问题,她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如果真是他们的官员出了问题,李琩要是追究起来,这个责任他们也跑不掉。 不过李琩也没有追问,而是走到那舞女跟前,问道:“拔汗那公主说得对吗?” (本章完) 第35章 用人 第35章 用人 “不对。”这舞女也说了唐话,“小女子是拔汗那国子民,只是怨恨你们大唐皇帝不帮助拔汗那国,因此想杀了你,大唐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李琩道:“要是杀了我,大唐不仅不会不帮助拔汗那国,反而会覆灭你们。” 那舞女闻言,抬眼笑了起来,道:“如我们阿绮丝公主所说,若小女子真杀了殿下,大家只会以为我是大食的暗桩,到时候,伱们大唐就会把愤怒洒在大食的国土,反而会帮助我们拔汗那国。” 李琩听到这话,也笑了,道:“如果你不这么说,我可能会这么想,但是现在你说出来,我就不会信了。” 这话,让舞女的脸色冷了下来。 李琩接着道: “让我猜猜你是谁派来的人。刚刚说了,拔汗那国不可能派你来,那么你最有可能是大食派来的。” “但是,大食对我大唐虽然阳奉阴违,却也不敢真的派人来杀我。毕竟不杀我,他们最多就是退出拔汗那国的领土,杀了我,他们可能会被灭国。” “除去拔汗那国和大食,此事收益最大的是吐蕃和突厥。吐蕃和突厥一直想拉拢大食和拔汗那国,但是拔汗那国臣服于大唐,大食则一直阳奉阴违,摇摆不定。” “如果这次你杀了我,无论大唐将怒火洒在拔汗那国,还是大食,对吐蕃和突厥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 “我说得对吗?” 李琩望着舞女,似笑非笑。 这舞女脸上再无笑意,愤怒的道:“狡猾的大唐人,你喜欢怎么说,就怎么是。” 李琩笑道:“你唐话还不错,应该对大唐了解不少,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大唐的刑律,现在招供,你可以少受折磨。” “无论怎么折磨我,最后不过一死而已。”舞女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见她这幅模样,李琩反倒疑惑起来,想了想,对高适道:“达夫,她押下去,好好看守,不要再让她逃了。” “喏。”高适应声,让两个官兵将舞女押了下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道:“殿下,之前那胡人逃走那天,正是殿下宣布还田之时。” 高适此话,算是解释那胡人为什么会被劫。 “原来是这样。”李琩点点头,道:“对了,这舞女不必对她用刑。” 高适道:“喏。” 吩咐好刺杀一事,李琩来到拔汗那国王子跟前,站了会儿,又走到拔汗那国公主跟前,道:“你叫阿绮丝?” 阿绮丝道:“是。” 李琩道:“事情未查明之前,你们依旧有嫌疑,所以直到事情查清,你们都必须待在兰州,不许出城,还有,好好再查查你们使团的人,我不希望这样的事还有下次。” “如果这事永远查不清,那我们就永远呆在这里吗?”阿绮丝望着李琩,“我们的国家,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李琩道:“那你就祈祷我早点查清此事吧。” 说完,出了门。 杨玉环、高适、辛云京、高仙芝、封常清跟了出来。 来到门外,高适问道:“殿下,真要查清此事才处理拔汗那国的事吗?” 高适跟着处理兰州案后面的一些事,了解过李琩之前所作所为,知道李琩不会那么傻,所以他的问话不仅带着疑问,还带着请教。李琩现在自然不会分不清轻重,想去查什么案,他心中已经有了注意,但还是问道:“拔汗那国的事,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高仙芝道:“大食在吐蕃、突厥和大唐之间左右摇摆,也该让他见识一下大唐的军威!” 高仙芝的意思,就是打他妈的! 高适道:“但大食国力不弱,真打起来,吐蕃、突厥必定会援助,如此至少要四万兵力以上,需得陇右道四镇相互配合,但这般用兵需上报兵部,呈奏圣人。” 高适这话,意思也很明显。 如果李隆基真想开打,在长安就会直接下命令,不会把这事丢给李琩。 既然丢给了李琩,就是希望李琩能在他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解决。 李琩对这些事心知肚明,笑道:“两位说得都有理。这事不宜对大食用兵,让吐蕃和突厥坐收渔利。但也不能不打,如果不打,大食也不见得会撤出拔汗那国。” “那我们怎么做?”高适领头,问出了其他人的疑惑。 李琩道:“大食左右摇摆,是既怕大唐,又怕吐蕃和突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对吐蕃动动手?这两年,我们与吐蕃本就时常交战,打个突袭,不必上报兵部。” 高适明白过来了,李琩这招,算是杀鸡儆猴和围魏救赵的结合。 高适恍然大悟道:“所以殿下是故意将拔汗那国的人留在这儿,麻痹敌人。” 李琩点点头,拿出自己的符节,递给高仙芝,道:“高将军,你速持我符节河西找王忠嗣将军,请他立个功,然后再去安西,请盖嘉运去让大食退兵……” 说到这儿,李琩又想了一下。 王忠嗣新官上任,肯定会逮着吐蕃薅一把,以立身立名,但是盖嘉运就不好说了。 盖嘉运这人,能力尚可,但品性不行,能抗的命令,他都会尝试一下。 因此,李琩又补充道:“若盖嘉运将军不去,高将军可敢去?” “当然。”高仙芝信心十足,“就算孤身一人,那大食,末将也去得。” “好,高将军果然是英雄肝胆。”李琩夸赞了一句,接着道:“但高将军持我的符节,就算他不去,兵他还是要调给高将军的。父皇命我任黜陟使,授予便宜行事之权,也就说关键时刻,我可以提调地方军政。这个面子他不给,我就直奔安西。” “喏。”高仙芝给李琩行了一礼,道:“末将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 “殿下为何如此信任末将?” “难道高将军不值得如此信任吗?”李琩反问道。 高仙芝一怔,他跟了盖嘉运这么久,盖嘉运都没有这么信任过他,因此感激的抱拳道:“末将谢殿下赏识,此次就算赴汤蹈火,末将也必定办好此事,还报殿下赏识之恩。” “高将军言重了。”李琩拍拍高仙芝的肩膀,“咱们都是为大唐办事,为父皇效忠。” (本章完) 第36章 贿赂 第36章 贿赂 李琩和高仙芝说罢,看了一眼旁边的封常清,又对封常清道:“封将军和高将军一道,此事必成。” 封常清道:“殿下,卑职不过是高将军的侍从,职位不敢称将军。” 李琩道:“我大唐政治清明,明珠能蒙尘一时,岂能蒙尘一世?用心办好此事。” “喏。” 封常清给李琩行了一礼,眼里隐约有泪光。 封常清由于容貌的问题,走到哪儿都先被人看不起,现在得到高仙芝的认可,也不过混了个侍从。 但是李琩,贵为皇帝最受宠的皇子,见他的第一面不仅没有丝毫的看不起他,更对他委以重任,如此知遇之恩,怎能不让人感动。 李琩又道:“此事行动要快,且是军事机密,绝不能外泄。” “喏。” 高仙芝和封常清领了命,等李琩给他们写了批文,两人又给李琩行了礼,这才离开。 待两人走远,杨玉环好奇道:“郎君,这两人郎君不过第一次见,就这样对他们委以重任,真的可行吗?” “当然。”李琩点点头。 对他们的任命,李琩并不是无的放矢。 高仙芝和封常清,常年在安西当兵,和吐蕃、突厥、大食等都有交手,有打仗的经验,也了解这几国的情况,他们缺的,不是能力,而是机会。 所以后来,盖嘉运被撸下去之后,高仙芝和封常清就一路崛起。 更关键的是,他们懂这些民族的语言、文化,知道怎么和他们沟通交流。 其实,这也是李隆基为什么会任命很多胡人边将的原因,这算是一种“以胡治胡”的策略。 而且,李琩也还有一个办法想盖嘉运亲自去做,那便是给盖嘉运送钱。 盖嘉运生活奢靡,品行欠缺,只要给他足够的钱,他肯定愿意帮这个忙。 但是李琩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这并不是因为李琩缺这点钱,或者是清高,毕竟李琩之前也给他的护卫,以及传令的太监塞过钱。 这是因为李琩有他的考量。 有些人需要用钱收心,比如他手下的护卫和那传令的太监,有些人需要用国士之礼相待,比如王忠嗣,有些人需要赏识和知遇之恩,比如高仙芝和封常清,而有些人,需要把他撸走,比如皇甫惟明,以及盖嘉运。 …… …… …… 高仙芝和封常清一路来到河西,找到王忠嗣,把李琩的意思转达。 王忠嗣听完,即刻让左右拿出地图,看着地图寻思半晌,道:“你们放心,待你们到大食之后,不用几日,本将军的捷报也能传过去。” 高仙芝与封常清没想到王忠嗣这么干脆,因为之前牛仙客做主的时候,都是以防守反击为主。 这干脆得反而让高仙芝有些怀疑。 高仙芝道:“王将军,起战事,准备时间少则一月,多达上年,将军如何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打一个大胜?”见到高仙芝起疑,王忠嗣笑道:“不瞒两位,这几年,吐蕃从祁连山中的多条通道入我河西,时常袭扰我瓜、沙两州之地,企图从中阻断我大唐与西的联系,本将军早想从这几条道给他打回去。他们在河西作威作福习惯了,本就麻痹大意,少有防守之势,如今本将军刚任节度使,他们又想欺本将军初任要职,立足未稳,再度袭扰我瓜、沙二州,就算寿王殿下不说,这一仗本将军也是要打的。” “原来如此。”高仙芝给王忠嗣行了一礼,道:“多谢王将军坦诚相告。” 王忠嗣道:“这本是军中机密,我原本并不打算言明,但你二人受寿王殿下所托,寿王殿下既然信得过伱们,本将军自然也信得过。” 王忠嗣都这么说了,高仙芝自然也不再怀疑,和封常清一道离开。 待高仙芝和封常清走远,王忠嗣手下行军司马走了进来,低声道:“将军,吕德文请见。” “吕德文?”王忠嗣微惊。 吕德文是吕向的族弟,说起来也是李亨的人。 现在吕德文来接近他,其目的不言而喻。 王忠嗣幼年入宫后,做皇子伴读,跟过李亨一段时间,关系也还可以。 王忠嗣思虑片刻后,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吕德文跟着行军司马走了进来。 王忠嗣见到吕德文,哈哈笑道:“吕先生,怎么会有空到这边境之地。” 吕德文道:“不瞒王将军,知道王将军高升,特来祝贺。” 说罢,让人抬了两口箱子进来, 吕德接着道:“家乡一些土特产,希望王将军不要嫌弃。” 王忠嗣看了一眼那两口箱子,道:“既然是特产,那我便给兄弟们分了,让兄弟们共享吕先生的心意,吕先生以为如何?” “这……”吕德文一怔,随后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说完,亲自打开其中一口,里面全是枇杷。 吕德文接着道:“王将军,这便是下官家乡特产。” “枇杷,这本将军知道。”王忠嗣走过去,拿起一颗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直接放进嘴里,嚼了嚼,道:“味道不错,给兄弟分了吧,还有这一箱,也一起分了。” 门口的士兵听到这话,便高兴的进来抬箱子。 “慢着。”吕德文压住未开封的一箱,道:“王将军爱兵如子,下官佩服,不过这毕竟是下官的一点心意,将军何不分一半,留一半自己尝尝。” 王忠嗣听了这话,又见吕德文的神情,已经猜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这是送礼的艺术,一半是真的特产,一半则是价值连城的贵重之物。 王忠嗣打量着吕德文,问道:“忠王殿下知道你来吗?” “不知道。”吕德文一口否决,“忠王殿下并不是下官的上官,这些事,下官不必告知忠王殿下。” “是吗?”王忠嗣一笑,“可是忠王殿下和本将军颇有交情,这样吧,这箱枇杷,本将军也不分给兄弟们,也不留下,请先生转赠忠王殿下,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这……”吕德文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忠嗣见吕德文犹豫,接着道:“怎么?先生要是不愿意帮本将军这个忙,本将军就只有将它分了。” (本章完) 第37章 遇敌 第37章 遇敌 这箱子里的东西,完全不能见人,因此吕德文只得道:“下官愿意效劳。” “多谢。”王忠嗣抱拳表示感谢,接着道:“先生远道而来,本将军设宴为先生接风。” 礼都被变相拒绝了,吕德文也不好意思再吃什么饭,当下说道:“谢将军,但这枇杷易坏,若真要送回长安,在下需抓紧些,下次与将军相遇,再把酒言欢。” 王忠嗣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先生,本将军公务繁忙,就不远送了。” “喏。”吕德文应了一声,命人将那箱子抬着走了。 看着吕德文远走的背影,王忠嗣心道:“但愿这真不是忠王殿下的本意,若是忠王殿下本意,那他也太小瞧了我。寿王殿下以国士待我,如此行为是以小人之心度我……” 王忠嗣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 …… …… 安西。 高仙芝和封常清给盖嘉运转达了李琩的意思,批文也呈给盖嘉运。 盖嘉运坐着,看了一眼批文,笑问道:“寿王殿下没派他的侍从跟着来吗?” “回将军,没有。”高仙芝回道。 没有派侍从跟着来,也就说没打算给他送礼。 其实按照李琩现在的权势,盖嘉运原本是打算给这个面子的,但是太子和李亨都偷偷给他送了钱,为什么李琩不送? 正所谓礼尚往来,虽然李隆基禁止皇子结交边将,但说归说,哪个皇子真的孑然一身,没有丝毫的势力? 特别是如今朝中的情形,大家也看得明白,李隆基正打压太子一方,准备扶持其他势力上台,这种时候,谁不抓紧? 盖嘉运将批文还给高仙芝,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这可让人为难了,寿王殿下虽有便宜行事之权,但本将军若离开安西,被吐蕃和突厥趁虚而入,到时候我该怎样向朝廷交代?怎么向圣人交代?除非有兵部的批文,否则无论什么时候,本将军都不能擅离职守。” 高仙芝听了盖嘉运的话,心道:“寿王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想着,高仙芝掏出了另外一份批文,呈给盖嘉运。 这份批文的内容,是说如果盖嘉运抽不开身,可以调兵给高仙芝,让高仙芝带队去。 盖嘉运看完,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问道:“没想到寿王殿下替本将军想得如此周全,可安西之兵,只能堪堪守住安西,若调给了你,恐防务空虚。” 高仙芝闻言,道:“将军,安西之兵,本就有防备大食等国之责,此次调兵,也是为了应对大食,这恐怕是安西责任之内。” “哦?”盖嘉运站起身来,盯着高仙芝,道:“本将军也只是说出本将军的忧虑,但你既然这样说了,本将军便调兵给你,但最多只能给伱三千。” 高仙芝道:“一千骑兵,两千步兵,足够。” “好。”盖嘉运立刻答应,“就给你一千骑兵,两千步兵。” 说罢,让手下行军司马给高仙芝调兵。 半晌,行军司马调兵回来,对盖嘉运道:“将军,这高仙芝以为跟了寿王,便居然敢顶撞将军,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暂时不用。”盖嘉运吃了一口桌上的枇杷,又喝了一口美酒,道:“吐蕃已经知道拔汗那国派人向大唐求救,他们必定会派兵在途中埋伏,如果见大唐派重兵前往,便放其过去,如果只有少量轻兵,定然会动手,这三千兵,可不一定能保住他们的命,等他们活着回来再说。” …… …… …… 高仙芝和封常清领兵前往大食。路上,封常清对高仙芝道:“大哥,你方才向盖将军要兵,他似乎不太高兴。” 高仙芝道:“但我若不要,他必定会拖上一段时日,届时恐怕会误了大事。” “可往后我们的日子应该是不太好过了。”封常清叹了口气。 “登台号令威严,跃马勇冠三军,上报明主知遇之恩,下能荣妻荫子,此乃吾生之愿。”高仙芝骑马看着远方,“我跟了盖将军这么久,盖将军从没有重用过我,此次寿王殿下能以此重任托付,正是英雄用武之地,我便是舍下这颗头颅,也要将此事办妥。” 封常清跟着点头,道:“常清这颗头颅,也愿随了大哥。” “好。”高仙芝勒马,命令后面的人停步,对封常清道:“封二,这一路不会太平,恐怕会遇到吐蕃的突袭,这样,我带一千骑兵负责探路突进,你带两千步兵跟随,若遇紧急情况,也不至于被包了饺子。” 封常清想了想,道:“大哥,不如我带两百骑兵探路突进,你领八百骑兵和两千步兵跟随。” “这样太危险了!”高仙芝摇头道。 封常清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已经决心为此事抛头颅,洒热血,便应一切以战术最大化为重。” 高仙芝闻言,望着封常清,想了想,道:“那便这样办,你小心些。” “喏。” 封常清领命,招呼两百骑兵先行。 一路来到伊塞克湖,湖边,有大约五千吐蕃兵正在生火做饭。 封常清即刻命令十骑回去报告高仙芝,自己则率领一百九十骑暗中埋伏。 埋伏了半个时辰不到,被吐蕃探路的十骑前哨发现。 封常清即刻带人杀了上去,斩下九骑,还有一骑直奔吐蕃营地。 封常清不及多想,直追而去,在吐蕃营地视野刚好可以看到的地方斩下最后一骑。 但这一骑虽杀,封常清却也暴露了。 以一百九十骑对阵五千吐蕃军,按理说,最好的办法是先跑。 可是这一跑,吐蕃军队便会有时间调整阵形,届时,就算高仙芝赶来,他们也是以三千对五千,难有优势。 跑还是打? 封常清犹豫间想到了当年的霍去病。 当年,十七岁的霍去病以八百骑兵深入敌境几百里,把匈奴兵杀得四散逃窜。 如此英雄气概,他封常清一直身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现在,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 而且,他胯下的战马,还是霍去病留下的马场所养。 英雄在召唤着他! 封常清一声大喝,道:“弟兄们,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趁敌军阵型混乱,跟我杀!” 说罢,一骑当先,持枪杀入吐蕃营地。 (本章完) 第38章 谈判 第38章 谈判 这些骑兵,本来就是精挑细选的能战之人,又都是安西百战之兵,见领队如此英勇,大家都一咬牙,喊杀着跟着冲了上去。 吐蕃领军的将军也非无能之辈,见到封常清带人杀了过来,大吼道:“弓箭手放箭!步兵立阵!骑兵上马!” 吐蕃兵士听到将军的声音,弓箭手即刻就地拉弓开射。 但面对骑兵冲击的箭矢,需要较强配合的箭阵才能形成杀伤力,仓皇之间的反击攻击力有限,转眼间封常清已经带人杀到跟前,将前面的弓箭手斩杀,后面的弓箭手则被冲散。 但即使吐蕃弓箭手或被斩杀,或被冲散,也给步兵和骑兵争取了一点时间。 步兵仓皇之间结了简单的方阵抵挡,骑兵则上马,准备给封常清他们来个侧面突击。 封常清英勇非常,长枪横扫,一路斩杀数人,直奔吐蕃领军将军而去。 那吐蕃领军见封常清如此勇猛,不敢正面应战,一边退,一边指挥身旁之人对封常清进行合围。 毕竟以五千对一百九,人多势众,眼看封常清就要被吐蕃方阵围堵而死,这时,一只箭矢破空而来,一箭将封常清后面的长矛吐蕃兵射死。 接着,就是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以及震地的战马奔腾声。 封常清一扫面前的攻击,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高仙芝带人赶来了。 高仙芝同样身先士卒,带领骑兵冲锋,后面的步兵,则紧随其后。 高仙芝这一来,原本想要侧方突击封常青的吐蕃骑兵,这次被别人侧方突击了。 转眼间,吐蕃兵士便被杀伤几百。 在唐时作战,一般部队伤亡率超过百分之十,军心就涣散了,伤亡率超过百分之三十,基本上就开始溃逃。 而一逃,死的人就更多。 吐蕃军队经过封常清和高仙芝这二轮冲锋,死伤已经上千,而且封常清先到,高仙芝后到,吐蕃军队都觉得自己这边中了埋伏,军心大散,开始溃逃。 吐蕃领队的将军见此情况,也知道无力回天,骑马便跑。 封常清和高仙芝见敌方领军将军想跑,驾马追了上去。 高仙芝一边驾马,一边拉弓,一箭射在吐蕃领军将军的后背,而离那吐蕃将军比较近的封常清,则趁此机会,冲上去一枪将那吐蕃将军挑下马,然后拔出随身携带的大刀,一刀将那将军的头颅斩下。 残阳如血,大唐兵士发出胜利的欢呼,高仙芝与封常清两兄弟,在鲜血的侵染下,相视而笑。 …… …… …… 这一战之后,高仙芝和封常清后面再没有遇到大队的吐蕃军队。 但即便如此,由于他们需要一边注意敌情,一边等待王忠嗣的消息,所以行进的速度也不快。 直到王忠嗣那边传来胜利的消息,他们才来到拔汗那国和大食对峙的前线。 拔汗那国此战,关乎国家的生死,所以前线由他们的大汗,阿悉达汗亲自坐镇。 此时,拔汗那国与大食正隔着真珠河,遥河相望。阿悉达汗听到大唐派人来支援,先是高兴,可是见到高仙芝和封常清,得知他们两人只是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又只带了三千兵,不由有些失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对于大唐来的人,阿悉达汗还是相当客气,立即设宴招待。 但高仙芝见阿悉达汗失望的表情,不愿赴宴,说道:“我来,是为了让大食退兵,请阿悉达汗为我和我的兄弟们准备庆功宴吧!这一次宴席,我去对面吃。” 说罢,让部队留下,只带领封常清,渡河去了对面大食占领区,要求面见大食的最高统帅。 河对面大食的最高统帅,是大食国的王子,艾布·斯林。 艾布·斯林同意了高仙芝的要求,请高仙芝来见。 高仙芝和封常清来到大食军中主帐,此时帐中除了艾布·斯林和他的亲卫,还有吐蕃的使者。 高仙芝和封常清看了一眼吐蕃使者,径直来到左首,准备入座。 艾布·斯林道:“二位,本王是大食王子,你们应当给本王行礼。” 高仙芝闻言,掏出李琩给的符节,道:“本将军代大唐寿王殿下到处,如寿王殿下亲临,大食一直向我大唐称臣,按理,艾布·斯林王子应当给大唐寿王殿下行礼,本将军才能给艾布·斯林王子行礼。” “狂妄之极!”不待艾布·斯林说话,吐蕃使者便拍案而起,怒斥高仙芝,“此处已经不是大唐国土,你二人到处,便应照大食的规矩,给艾布·斯林王子行礼。”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是大唐。大食既已称臣,便应当遵守君臣之礼。”高仙芝怡然不惧,回了话,又问吐蕃使者:“你又是谁?这儿怎么能有伱说话的份?” 那吐蕃使者道:“我乃吐蕃特使,此次来助大食一臂之力。” “哦?”高仙芝直视吐蕃使者片刻,随后给封常清递了个眼神。 封常清点点头,解开腰间布袋,扔到吐蕃使者面前。 那布袋落地,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滚了出来。 这人头,正是封常清半路斩杀的吐蕃将军。 这吐蕃使者见到人头,吓了一跳,道:“你们,你们……” 在吐蕃使者惊慌之时,艾布·斯林手下将军走了进来,凑到艾布·斯林耳边嘀咕了几句。 高仙芝见艾布·斯林个和那他手下将军的神情,猜想必是他们此时已经得知王忠嗣大胜吐蕃的消息。 于是,高仙芝又给封常清递了个眼神。 封常清心领神会,默默靠近那吐蕃使者,然后突然拔出携带的短刀,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将那吐蕃使者和他的两名随从当场杀死。 在场的大食人都没想到这两人这么悍勇,居然敢在大食的营帐内杀人,惊吓之后,纷纷拔出兵刃,将高仙芝和封常清围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高仙芝面不改色,对艾布·斯林道:“王子殿下,你现在可以将我们两人就地斩杀,大卸八块,并把我们的尸首送给吐蕃,以求得吐蕃的宽恕和原谅,或者……” 高仙芝举起李琩的符节,接着道:“给我们大唐寿王殿下行礼,我们再好好坐下来谈谈。” (本章完) 第39章 交易 第39章 交易 艾布·斯林愣住了。 艾布·斯林望着高仙芝,沉默了半晌,然后走下台阶,躬身给高仙芝手中的符节行礼道:“臣艾布·斯林,拜见寿王殿下。” 待艾布·斯林行了礼,高仙芝收起李琩的符节,按照大食的礼节,给艾布·斯林行礼道:“大唐将军高仙芝,拜见王子。” …… …… …… 兰州。 李琩关押了那舞女之后,案子进度一直没有进展。 这可把拔汗那国的王子和公主急坏了。 终于,拔汗那国公主再也忍不住,找到李琩,要求和李琩单独谈谈。 李琩原本想拒绝,但是想到如果不对他们稍加安抚,以拔汗那国公主的性格,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于是李琩同意了拔汗那国公主阿绮丝的要求。 房间里。 李琩给阿绮丝和他自己倒了茶,对气势汹汹的阿绮丝道:“喝口茶,可以帮助公主修身养性。” 说着,自己品了一口。 阿绮丝望着李琩,道:“如果寿王殿下能立刻帮助拔汗那国,本公主会请父汗奏请大唐皇帝,请求与大唐联姻,把本公主嫁给寿王殿下做妾。” 李琩听到这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随后望着阿绮丝,淡定的擦了擦嘴,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患了绝症,活不了多久。” 阿绮丝闻言一愣,打量了李琩一番,道:“听闻你们大唐有冥婚之俗,只要寿王殿下愿意帮助拔汗那国,即便殿下去死……” “去世,不是去死。”李琩纠正道。 “去……世……”阿绮丝跟着道,“本公主也愿意与寿王殿下完成冥婚。” “陋习!”李琩摇了摇头,凝视阿绮丝,“你只要安心的待着,我能保证大食退出伱们的国土,你相信我吗?” “不相信。”阿绮丝摇头。 “为什么?”李琩追问。 阿绮丝道:“按照你们大唐的话说,信任才需要理由,不相信是天经地义。” “额……”李琩一怔。 不得不说,阿绮丝这种认识,像是天生的政治生物。 她和杨玉环一样聪明,但杨玉环多一些单纯,或者说不叫单纯,而是一种从容大气的气质,而阿绮丝,则多一些狡诈。 李琩想了想,道:“这样吧,如果你们的国土沦陷,我就把我自己交给你,到时候你可以选择杀我泄愤,或者挟持我,要求大唐替你们复国,怎么样?” 阿绮丝道:“非得这样吗?” 李琩道:“我只是说如果。” 阿绮丝沉默了,和李琩对视几秒,道:“那希望寿王殿下不要那么快死,活得久一点。” 这话要换了唐人来说,李琩会有不悦,但考虑到阿绮丝这个拔汗那国人说话经常性语病,李琩便也不计较,只笑了笑,道:“多谢。” 阿绮丝道:“我也不让殿下吃亏,如果大食退出我们的国土,我会履行我的诺言,嫁给殿下做妾。” “那倒是不用。”李琩摇头,“你的能力,可比你王兄强不少,你应该帮助你父汗和你王兄治理拔汗那国,以后我会有其他事有求于你,到时候你还我一个人情就行。” “嗯?”阿绮丝微惊。 她自认她的相貌不差,很多男人看了她,都会移不开眼,大食的王子艾布·斯林,就曾经好几次要求她去给他做妾。但李琩居然拒绝了她。 当然,李琩拒绝了她,并不是李琩清高,而是对于目前的李琩来说,阿绮丝成为他的政治盟友,可比作为他的一个妾,作用来得要大。 从刺杀案到现在的表现来看,阿绮丝在拔汗那国手握重权,是迟早的事。 而且,李琩现在要装病,这种时候,他的枕边不能有太多其他的人。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杨玉环一样,相信他,配合他。 “怎么样?你同意吗?”李琩问愣神的阿绮丝。 阿绮丝回过神,点点头,伸出手,道:“按你们大唐的规矩,我们击掌为誓。” “好。” 李琩伸出手,和阿绮丝击了掌。 击掌完毕,阿绮丝喝了李琩给她倒的茶,起身离开。 走到一半,她又回头,问李琩道:“你觉得我不够漂亮吗?” “很漂亮。”李琩如实回答。 阿绮丝道:“那可以说说你这样选择的理由吗?” 李琩想了想,如实道:“因为联姻,并不是你的最高价值,除了漂亮,你还有更多的东西更有价值。” “谢谢你。”阿绮丝笑了起来,“你是个有趣的人,我喜欢你。” 阿绮丝大大方方的说完,走出了门,来到门外,看到院子里的杨玉环。 阿绮丝来到杨玉环身旁,看了杨玉环一番,道:“王妃,你比我漂亮。” 杨玉环闻言,打量着阿绮丝,笑道:“你比我有英气。” “嗯。”阿绮丝点点头,“我习过武,我和寿王殿下独处一室,王妃不担心我会伤害他吗?” “我相信郎君。”杨玉环嫣然一笑,“郎君既然敢和你独处一室,他便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我有点明白了。” 阿绮丝想着李琩刚才说的信任的话,告别了杨玉环。 阿绮丝刚走,李琩从屋里走了出来,来到杨玉环身旁,笑道:“娘子,你想知道我和她说了什么吗?” 杨玉环摇摇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她刚刚说,我比她漂亮,所以郎君和她说了什么,应该不难猜。” “是吗?”李琩拉着杨玉环的手,“那你猜猜我此刻在想什么?” 杨玉环思虑片刻,道:“王将军的捷报已经传来,相信不久,大食退兵的消息也会随之而来,郎君此刻在想,为什么吐蕃的暗桩还不行动,还有,那天郎君放走的那个自称是皇甫彬派的跟踪之人,真的是皇甫彬派的吗?” 杨玉环这话,完全猜中了李琩的心思。 对于李琩来说,大食和拔汗那国的矛盾,只是一个插曲。 而且,他除了相信高仙芝和封常清,也知道大食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大食国内现在也是叛乱不断,按照历史,再过几年,现在的白衣大食,就会被推翻,变成黑衣大食。 所以李琩并不担心拔汗那国的事。 他真正在意的,是吐蕃和朝廷的动向。 “你真聪明。”李琩笑了笑,“自从那个胡人被劫走之后,高适加强了对监牢的管控,以那些吐蕃暗桩的实力,想必是很难再策划一次行动,既然如此,我们就把那舞女还给他们。” 说罢,李琩召来辛云京,让他通知高适,他要提审那舞女。 (本章完) 第40章 放人 第40章 放人 李琩刚准备提审那舞女,阿绮丝又折了回来,恭恭敬敬的给李琩和杨玉环行了个礼。 李琩问道:“公主有事吗?” “我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阿绮丝尴尬的笑了笑,“刺杀殿下的那个舞女,我问清楚了。她是我们在长安遇见的,因为她舞跳得很好,会说拔汗那国语,模样也像拔汗那国人,并自称是拔汗那国子民,请求为拔汗那国出一份力,所以我们使团便同意她一起献舞。” “哦?”李琩微愣,“那你们后来有查过她的身世吗?” “查过,但了解得不多。”阿绮丝摇摇头,“我们的人只知道,她遇见我们之前,在平康坊落脚,她求我们的人让她一起献舞,并把她带回拔汗那国。” “原来如此。”李琩点点头,思虑片刻,道:“谢谢。” 阿绮丝挑眉一笑,道:“我前面来找寿王殿下,本来就打算说这件事,但是因为寿王殿下拒绝了我,我就给忘了。” 李琩笑笑,道:“现在说也不算晚。” “那就好。”阿绮丝给李琩和杨玉环行了礼,退了出去。 这个消息对李琩来说,确实不算太晚。 李琩原本的想法,是放长线,钓大鱼,知道这个消息后,他的线可以放更长。 …… …… …… 公堂上。 舞女被两个狱卒押了上来。 这段时间,这舞女虽然被关押着,但也没人提审她,更没有人对她严刑拷打。 所以这一次,她以为李琩终于要对她用刑了。 但她怡然不惧,上堂便道:“有什么刑具只管往我身上使,若想要从我这儿问出什么,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李琩微微一笑,走下堂,道:“虽然你只是一个舞女,却颇有些英雄气概。我是非常喜欢有英雄气概的人吧,不如伱招了吧,如果你招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哼!”舞女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李琩。 看样子,是软硬不吃的主。 李琩觉得更有意思了,说道:“前不久,我在兰州刚刚查办了一个大案,你听过吗?” 舞女道:“听没听过,那又如何?” “不如我给你讲讲吧。”李琩表情淡然,“事情是这样的,我在游历的途中遇到一个叫陈五郎的逃户,他因为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待遇,求我帮助他,我答应了。” 舞女不屑道:“假仁假义!” 李琩不在乎的笑笑,接着道:“但是后来,他妹妹被人胁迫了,胁迫之人让他来诬陷我,他照做了。” 听到这儿,舞女的表情有些动容。 李琩依旧自顾的说着:“但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妹妹被胁迫,所以我了很多时间去查证,这就让我去营救他妹妹的时间晚了一点,导致他妹妹受到了更多的伤害。”李琩叹了口气。 “如果,他早点向我坦白,或许他妹妹受到的伤害会少一点。” 说到这儿,李琩改问一旁的高适:“陈五郎兄妹呢?” 高适回道:“殿下您念他及时悔改,自首有功,又是春耕时节,所以只杖责三十,便放回去了,他家被霸占的田地,也还给了他。” 李琩点点头,转眼望向这舞女,道:“阿绮丝已经告诉我,她说他们是在长安遇到的你,而且你很有可能是拔汗那国人。既然如此,我和你又是第一次见面,我们素无仇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杀我。是为了金钱?还是说背后指使你的人对你有恩?或者你亲家人也被人胁迫?” 舞女听了这话,孤傲无畏的表情退了下去,她低下头,神色有些失落和犹豫,但犹豫了半晌,终是什么话都没说。 李琩见此情形,又道:“你若是为名为利,我会选择杀了你,但以我这段时间对你的观察,你并不是这样的人。既然不是,你便是因为其他不得已的苦衷,那我不杀你,你走吧。” 舞女惊骇万分,难以置信的道:“你真放了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琩点点头,“你若是受人胁迫,那我救不了你的亲人,你若是为了恩义,那你恩情已报。卿本佳人,但奈何世事多艰,望你以后好自为之,你走吧。” 说完,亲自给舞女打开枷锁,并给了她一袋钱。 这舞女怔住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重重给李琩磕了个头,哽咽道:“谢寿王殿下!” 然后,退了出去。 门外阳光明媚,可这舞女的心,却不如在牢里那么明媚。 待舞女走远,高适对李琩道:“殿下,要不要派人盯着她?” 李琩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问道:“这段时间,我看你在查之前伏击我之人,可有查到什么?” 高适道:“回殿下,之前殿下放走那个人,常年活跃在长安地下,但是查不到此人的户籍,只知道别人都叫他毒蛇。” “毒蛇?”李琩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思虑片刻,道:“开元年间,朝廷有一宰相,名窦怀贞,此人依附太平公主,后来父皇平乱,此人自杀,父皇便将此人窦姓改为毒。” 高适恍然大悟,道:“殿下是说,毒蛇是窦怀贞的后人?” “只是猜测。”李琩思索着,“如果他真是窦怀贞的后人,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高适点点头,疑惑道:“殿下,恕下官愚昧,这和那舞女有什么关系吗?” “那舞女出自平康坊,而那毒蛇,和平康坊颇有些联系。”李琩解释完,又笑问高适,“虽然我已经离开长安,但我现在出门有卫队护卫,如果你是一个想杀死我的人,你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这……”高适想了想,试探着道:“想办法接近殿下?” “不错。”李琩点点头,“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当年的事和我为难,没有牵扯到其他的事,那我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但要是他们非要和我纠缠,那我也没办法。” 李琩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用派人跟着了,如果他们不死心,自然会再次送上门来。 高适拱手道:“殿下仁慈,下官由衷敬佩。” 李琩听到高适的夸赞,笑了笑。 (本章完) 第41章 上钩 第41章 上钩 其实李琩并没有那么仁慈,因为他对这事已有判断。 如果他们真要复仇,最好的对象是李隆基,就算迁怒于他,也不必这么玩命。 而且从毒蛇的伏击,到这舞女的刺杀,他相信这背后牵扯的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所以,他觉得他们大概率会再次送上门来。 而他之所以又是放人,又不派人跟着,只是为了让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觉得他真的很仁慈,很容易被骗。 …… …… …… 这舞女出了府衙,围着兰州转了三天,最后才来到之前藏匿陈五郎妹妹的地方。 这地方原本是一个妓院,不过由于藏匿了陈五郎的妹妹,王忠嗣派人来拿,顺便也把这妓院封了,如今已经荒废。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在这儿,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 舞女来到妓院里面,大堂里,有一个人正在喝着闷酒。 这人,便是李琩之前放走的那个壮汉,也就是高适所说的毒蛇。 壮汉见到舞女,先是一愣,随后高兴得眼含热泪,跑过去抱住舞女,道:“红月,你怎么出来了?我正想办法救你。” 舞女红月道:“是李琩放了我。” 说完,关切的查看壮汉的周身,道:“窦郎,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李琩放了伱?”壮汉脸上微变,没有回答红月,而是问道:“他有没有派人跟踪你?” 红月道:“我便是担心他派人跟着,故意转了三天,确定没有尾随之人,才来寻你。” “这样就好。”壮汉点点头,“上头有令,让无论如何也要杀了李琩,我正愁没有办法,如今你出来了,我们又可以一起共谋大业!” “还要杀吗?”红月望着壮汉,摇头道:“窦白,我们既然已经离开长安,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生活。” “怎么生活?”窦白脸色一变,厉声道:“我一直做的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之事,你只会……” 窦白想说卖艺卖身,但终究说不下去,改道:“我们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即使躲起来,我们靠什么生活?而且这事你我已经牵扯进来,没有一个结果,上头不会放过我们!” 红月看着窦白,掏出李琩给她的盘缠,放在窦白的手里,道:“这是寿王殿下给的盘缠,我们逃吧,逃回我的故乡拔汗那国,上头不会追那么远的。” 窦白捏紧钱袋,道:“那你的仇呢?你不想报了?你本该富贵一生,都是因为皇帝,才使得你家破人亡,你自己也做了官妓。” “可那是皇帝做的事,和寿王殿下无关。” “父债子偿!” 窦白说完,又拉起红月的手,换了语气,柔声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再帮我一次,好吗?就一次,如果这次还是失败,我就答应你,我们一起逃。” 红月沉默了,过了半晌,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你回到李琩身边,就说吐蕃的人要杀你,请他保护你。”窦白思索着,“李琩既然能放了你,就说明他有妇人之仁,他一定会留你在他身边,到时候你就趁机给他下药。” 窦白说着,掏出一包药,递给红月,接着道: “他本来就患有结脉,这是让他结脉病发的药,到时候他发病而死,也怀疑不到你头上。” 红月接过毒药,叹气道:“好,我试试。” …… ………… 红月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李琩所住的客栈,由辛云京带了进来。 李琩此时正和高适谈事,看到红月,问道:“我已经放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红月立马跪了下去,哭道:“求寿王殿下救我!” 李琩道:“什么事,你说吧。” “小女子之前刺杀寿王殿下,是因为受了吐蕃暗桩的胁迫,吐蕃暗桩抓了小女子的情郎,逼小女子刺杀寿王殿下,如今小女子失败,他们不仅杀了小女子情郎,还要杀小女子!” 红月一边说,一边哭,可谓梨带雨。 “你早点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救你情郎。”李琩装作很惋惜的模样,将红月扶了起来,“人既然已经死了,姑娘节哀。这样吧,你先待在这儿,在我这儿,没人敢动你,你的仇,我会替你报。” “谢寿王殿下。”红月连哭带谢。 “不必多礼。”李琩安慰着红月,“身为大唐皇子,保护子民,是我应该做的,你先去休息吧,我办完事再去看你。” 说着让辛云京将她带下去。 “谢殿下。”红月又给李琩行了礼,才跟着辛云京退下去。 待红月走远,高适道:“殿下,看来他们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那就陪他们玩玩,”李琩嘴脸带起了笑意,道:“她能这么快回来,说明毒蛇就在这兰州,现在,她已经觉得她取得了我的信任,她肯定会放松警惕,再去找毒蛇,你亲自带人跟着,如果有可能,只抓毒蛇。” 高适一时间不明白李琩说的只抓毒蛇是什么意思,不过随即便领会了李琩的意思,道:“喏。” …… …… …… 当夜,红月果然再次偷偷去找窦白。 两人谈了好一阵,红月才离开。 待红月离开走远,高适带人冲了进去,将窦白当场抓获。 高适将窦白带到监狱,立马提审。 高适道:“毒蛇,红月已经全部交代,你现在招供,兴许还能减轻罪刑。” “不可能,红月不可能出卖我,我们早已经同生共死!”窦白兀自不信。 “你是窦怀贞的后人,是吗?”高适道。 窦白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高适道:“自然是红月说的。” “不会的,不会的。”窦白摇着头,“能查到我是窦怀贞的后人,这不难,你想离间我们,绝不可能!要杀就杀,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你太自信了。”高适摇头,“我给你点时间想想,想通了告诉我,当然,为了帮你想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罢,让人将窦白先打一顿,再扔进水牢。 (本章完) 第42章 选择 第42章 选择 高适找到李琩,把窦白不肯招的事告诉李琩。 李琩笑道:“他之前能够说一半真话骗过我,说明他是聪明人,对付聪明人,离间只是第一步,只要把怀疑的种子埋下即可。” 高适道:“那下一步怎么办?” 李琩道:“红月应该回来了,你让她帮我泡点茶,然后把辛云京张木槿叫过来。” “喏。”高适领命,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红月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唐朝的瓷器此时已经名满天下,但李琩作为受宠的皇子,平时所用的,多为玉器,喝茶的杯子也是玉的。 红月规规矩矩的跪坐到桌边,给李琩倒了杯茶,双手递给李琩。 李琩接过茶杯,并不着急喝,而是说道:“其实无论是白玉或者青玉,玉茶杯相比较而言,比其他茶杯更重,手感并不太好,但是我所用的器具,多以玉为主,你可知道为何?” 红月并不敢直视李琩,低着头道:“因为寿王殿下身份尊贵,唯有玉才能配得上殿下。” 李琩笑笑,道:“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则益茶,茶作白红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红,寿州瓷黄,茶色紫。其实以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用瓷器。” 红月好奇道:“那殿下为何用玉而不用瓷。” 李琩笑道:“因为我身体有疾,医者皆言,用玉茶杯饮茶,具有食疗的效果。” 听到这话,红月脸色一变。 这时,辛云京和张木槿走了进来。 李琩把茶杯递给张木槿,并给张木槿使了个眼色。 张木槿心领神会,检查了一番茶杯,又检查了一遍茶壶,对着李琩摇摇头,表示没有毒。 李琩微惊,皱起眉头,对红月道:“这是你一个很好的机会,伱应该动手的。” 红月闻言,抬起头,看着李琩。 她原本想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但是李琩的眼神,透露着深邃,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灵魂。 她知道,她的目的被李琩识破了。 她无法在假装。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但她反而变得冷静下来,笑道:“我知道我斗不过寿王殿下,寿王殿下,你杀了我吧。” 李琩好奇道:“但你还是来了,你既然来了,你应该珍惜每一次机会,你放弃这个机会,不像是赴死该有的觉悟。” 红月苦涩一笑,道:“寿王殿下说,身为大唐皇子,会保护大唐的子民,是真的吗?” “当然。”李琩点点头。 红月道:“那就好。” 李琩有点明白了,站起身来,道:“所以,你是想以死劝退你的情郎,让他不要再和我为难?” 红月笑道:“殿下总是以善意来揣测别人,即使那个人想杀你。” “有意思。”李琩笑了笑,“我给你这个死谏情郎的机会。” 说着,出了门。 辛云京抓着红月,一路跟着李琩,来到水牢。 水牢里,浑身是伤的窦白看到红月,扑了过来,抓着门柱,哭喊道:“红月!红月!” 红月看到窦白,瞬间想明白了一切,也立马扑了过去,哭道:“窦郎,我没有出卖你,我没有出卖你。” “我知道,我知道。”窦白哭着,恶狠狠盯着李琩,“都是这个狡诈小人,我们中了他的计。” 李琩没有说话,一旁的高适道:“殿下已经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非要回来送死!你们……” 李琩抬手打断高适,道:“或许他说的没错,既然他这么的说了,我就给他看看。” 说着,转对旁边的狱卒道:“先打一顿。”“喏。” 几个狱卒听了,拿起大棒,给红月就是一顿乱打。 窦白在旁边撕心裂肺的吼。 打了片刻,李琩道:“今天太晚了,把红月扔进隔壁的水牢,明天再来审。” …… …… …… 次日。 天朗气清,李琩带人来到水牢。 水牢里,红月满身伤痕,但心情似乎似乎不错,还哼着拔汗那国的歌谣。 李琩让狱卒将两人带出来,一直拉到牢门口。 牢门外,阳光明媚,牢门后,是阴暗如地狱的水牢。 李琩道:“你们既然如此情深,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我放了你们其中一人,你们留下一个。留下的人告诉我,他所知道的一切,说完之后,我会杀了他,怎么样?谁走?谁留?” 红月摇头,笑道:“殿下您真是异想天开,我们会一起死在这里。” “也行。”李琩点点头,“这个水牢,不用多久,关个十天半个月,你们下半身就废了,到时候,我再来问你们。” 说着,就要离开。 可李琩刚走半步,地上的窦白抓住了李琩的腿,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听到窦白这话,红月笑容瞬间消失了,她道:“窦郎,我们同生共死,我不会走的。” 李琩看了一眼红月,摇头笑笑,对窦白道:“当然,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承诺你说真话就放你走,我做到了,倒是你,骗了我。” 窦白道:“小人没有骗殿下,小人说的都是真的。” “也对,只不过你只说了一半。”李琩蹲下去,“你想让谁走?” 窦白转侧头了一眼红月,道:“我走。” “我走”两个字进入红月的耳朵,红月几乎不敢相信。 他的情郎,难道不是为了让她走吗? 红月恍惚间,李琩来到红月的跟前。 只听李琩问地上躺着的红月:“他说他走,你同意吗?” 红月冷笑起来,没有回答李琩,而是质问窦白:“你说的,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 窦白道:“红月,与其我们两个都在这里被折磨到死,不如跑出去一个,我会为你报仇的!”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走?”红月追问。 窦白道:“我出去可以做更多的事,你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抓。” 红月怔住了,难以置信的道:“你说过,你相信我,不是我出卖了你。” “有区别吗?”窦白的眼泪掉了下来,“无论是不是你出卖了我,我都被抓了进来,就当殿下从没放过你,就当你刺杀那天,就被殿下杀了,反正你本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志去的,我会记住你。” 红月闻言,含着泪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是这么相信我的,原来你是这么相信我的!” 李琩道:“你们决定好了吗?” “让他走吧。”红月别开脸,不再看窦白。 (本章完) 第43章 交代 第43章 交代 “好。”李琩点点头,让人把窦白送出牢房。 待窦白跌跌撞撞的走远,李琩蹲下来,问红月道:“你本来就打算以死劝退你情郎,现在你的情郎得救了,伱可以说了。” “殿下不怕我骗你吗?”红月问道。 李琩道:“我让你知道你为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而死,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这是一笔交易,很划算。” 红月艰难爬起来,给李琩叩头,道:“殿下,我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我知道他们的据点,只要殿下绕我一命,我会配合殿下的一切行动。” 李琩道:“我说过你们之中要死一个,我要是连你也不杀,我会很不划算。” 红月道:“我会亲手割下他的人头,送给殿下。到时候,我的命,任由殿下自取。” 李琩道:“既然如此,刚刚你可以不同意放走他。” “放他走,是全了我们这段情。” “有理有据,”李琩想了想,“我答应你。” …… …… …… 房间里,李琩和红月单独相处。 红月开始交代她知道的事,先是她的身世。 多年前,苏定方征突厥,拔汗那国派人协助,红月的爷爷就在其中。 后来红月的爷爷立了功,又向往大唐,便来大唐接受封赏,在大唐住了下来。 直到开元年间,李隆基平太平公主,红月的父亲依附太平公主,于是全家男的全部被杀,女的充做官妓。 这么说起来,红月和窦白一样,李隆基都可以算是他们的仇人。 所以听了红月这番身世,李琩好奇道:“既然如此,你们应该针对父皇,而不是我。” 红月道:“皇帝身边全是护卫,要想杀他,比登天还难。” “你应该称圣人。”李琩纠正,并解释道:“你应该知道,以窦白的心性,我只要折磨他一段时间,他什么都会交代,但是我给了你们这个选择,你知道为什么吗?” 红月摇头,道:“请殿下示下。” 李琩道:“我身边,辛云京是父皇所派,张木槿是张九龄的族女,所以有些事,他们可以知道,有些事,他们不能知道。” 红月一怔,道:“所以殿下是想选一个心智坚定之人留下来配合您?” “算是吧。”李琩没有否定。 红月道:“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可以。”李琩肯定,“父皇已经大赦过当年牵扯太平公主一案的人,按理说,你早就可以赎身,只不过你卷入了不该卷入的事被人利用了而已。” “是窦白骗了我!”红月恍然大悟,随后看向李琩,道:“殿下早就知道这些事?” “阿绮丝说你可能是拔汗那国人,我才知道。”李琩笑了笑,“我向来敬佩苏定方将军,对他的事迹知道一些。所以拔汗那国人,能够在大唐为官,又被充做官妓,你的身份并不难猜,” “一个一开始就骗我的人,难怪会选择让自己走。”红月感叹一句,回到原话题,接着道:“按照原计划,刺杀殿下,只不过才开始。殿下一死,朝廷必定会追查,到时候,就会查到我们在长安和太子与忠王的人都有过接触,然后太子和忠王就会狗咬狗,这两人咬起来,朝局大乱,朝局一乱,吐蕃和突厥就会趁虚而入,然后我们在长安的人就会趁机起事。”“你们在长安还有人?”李琩没想到此事牵扯如此之深,想了想,道:“你们在长安的头领是否是刘志诚?” 听到刘志城这个名字,红月吓了一跳,大惊道:“殿下怎会知道?” 李琩其实哪里知道这个事,他只记得旧唐书上有一句:“大唐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夏,京兆妖人刘志城率众为乱,将趋京城……” 这些人如此大费周折的做些事,不可能在历史上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所以做了大胆的推测,没想到一猜就中。 李琩没有回答红月,而是又问道:“所以你们和吐蕃,突厥,朝中势力都有联系?” “嗯。”红月点点头,“皇甫彬的门客找窦白,用为小女子免除奴籍为交换,让窦白跟踪刺杀殿下,后来窦白任务失败,回到长安,想再去找皇甫彬那个门客,才发现那个门客死了。” 李琩道:“弃车保帅,这很正常。” 红月道:“但后来我们查明,这人不是皇甫彬杀的,他是被鄂王李瑶的人,以暴乱之名所杀。” “李瑶的人?”李琩有些懵,“也就是说,是李瑶杀人灭口,他是李瑶派的?” “李瑶怎么派得动皇甫彬的人?” 李琩一时间有些错愕,随后反应过来。 “李瑶的母亲皇甫德仪,和皇甫彬同为一族,所以一开始皇甫彬是靠李瑶发的家,只是后来,皇甫彬成了李亨的老师,站到了李瑶的对立面,但皇甫彬手下的一些人,念的还是李瑶的情。” 李琩想明白了。 如果窦白得手,那最后会查到皇甫彬门客的身上,到时候这事就是皇甫彬指使的,然后皇甫彬是李亨的人,要牵连,也是牵连到李亨。 而且,李瑶知道很多人都清楚张木槿会给张太医透露李琩行程的消息,给张太医透露消息,就是给太子一方透露消息。 而知道消息的人,杀人多会选择伏击,而不是尾随。 但李瑶偏偏让窦白尾随,其目的,就是让别人不会把这事怀疑到知道消息的太子一党身上。 不得不说,这招栽赃陷害玩得很六。 要不是红月告诉他这个消息,他现在还觉得窦白是受了皇甫彬的指使。 可皇甫彬呢? 他难道就没有行动吗? 难不成前面埋伏的人,反而是皇甫彬所派? 如果是,那也就是说,太子的队伍里,也有李亨的那边的人。 “有意思,有意思。”李琩站起身,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 李琩感叹一句,又问红月:“你觉得窦白现在会去哪里?” 红月道:“他应该会去联系吐蕃暗桩,请求庇护。” “你之前说,你知道他们的据点?”李琩问道。 “小女子知道。”红月点点头。 “好,那便先除吐蕃暗桩,再理会长安的事。” 李琩说完,出门正准备去叫高适,却看见高仙芝和封常清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高仙芝进门便跪,道:“殿下,末将幸不辱命,大食已经退兵。” (本章完) 第44章 有意过失 第44章 有意过失 “好啊,两位是真英雄!”李琩扶起高仙芝和封常清,见他们没有卫队跟从,问道:“你们的侍从呢?” 高仙芝叹了口气,道:“全部被盖将军收了回去,末将二人向盖将军要兵,惹他不悦,他恐怕已容不下末将二人。” “无妨,”李琩安抚高仙芝,“大唐能不能容下谁,岂能由他说了算。两位此次的大功,我自会呈奏父皇。” “谢殿下。”高仙芝拱手道。 “有功当赏,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不必多礼。”李琩拍了拍高仙芝的肩膀,“两位一路劳顿,稍事休息,我手中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待我处理完,晚上给两位摆宴庆功。” 高仙芝道:“殿下所要做之事,不知能不能用到末将二人,若有需要,请殿下差遣。” 李琩闻言一愣。 高仙芝和封常清常年和吐蕃打交道,如果有他们帮忙,事情确实会好办很多。 而且,高仙芝都这么说了,如果拒绝,反而会显得有些御磨杀驴的意思。 不如就让他们一起。 念及此处,李琩先客套道:“只是担心两位一路辛劳,需要将息。” 高仙芝道:“我二人皆是军旅中人,行路便是将息,算不得劳累。” 李琩道:“既然如此,那便请两位一同议事。” 说罢,李琩带上红月、高仙芝、封常清,召集高适,辛云京一同议事。 这里面,原本应当有杜希望的位置,但杜希望毕竟是节度使,不能长期待在兰州,需要回到陇右节度使治所防守。 红月把之前刘志城一事,全部和盘托出,并且根据她所知,标注了陇右七个吐蕃暗桩据点。 李琩根据这两个消息,兵分两路。 一路,是他自己写奏折,给李隆基上奏刘志城准备叛乱之事,并给高仙芝和封常清请退兵大食之功。 另一路由高仙芝、封常清、高适各带人马去端吐蕃在陇西的据点。 …… …… …… 翌日,高仙芝、封常清、高适三人来报。 高适对李琩道:“殿下,标注的七个据点,我们已经拿下六个,还有一个,末将等去晚了一步,他们逃了。” 李琩道:“拿了六处,跑了一处,已算铲除了吐蕃在陇右的眼睛,此次大家都功不可没。” “但那胡人、窦白,都没有抓住。”高适叹了口气,“没抓住这两人,殿下的行踪便时刻暴露在吐蕃的视野里。” “这是我的疏忽。”李琩也叹了口气,“他们逃掉的这个据点,应该是窦白前去通风报信,此刻,窦白和那胡人,应该和这个据点的吐蕃暗桩一路逃亡,达夫以为,他们会逃往何处?” 高适思索片刻,道:“窦白的身份已经暴露,再留在大唐治下,已经十分危险,这么看来,他极有可能逃往吐蕃。” “不错。”李琩点点头,“大唐与吐蕃,地隔数座山脉天险,要想从大唐逃亡吐蕃,他们想要走的路线,便是历年来吐蕃袭扰我大唐的路线。” “东南线,要迂回到蜀州、南诏,这条线要在大唐境内走很久,他们不会选择。东线,要过河州,这儿杜公重兵把守,他们走不过去,所以他们只能一路向西,企图从河西、或者安西逃至吐蕃。” 听完李琩的分析,高适几人都点头同意。 高适道:“如此,是否要立即传信给王将军和盖将军,请他们帮忙留心。”“也好。”李琩点点头,“父皇命我巡狩陇右、河西、北庭、安西四镇,如今此间事情已了,我也该启程了,说不定还能一路追到窦白,以弥补我的这个过失。” 听到李琩自责,高适连忙道:“若不是殿下妙计,不仅这六个据点拿不了,更审不出长安之中还有预谋叛乱之事,这都是殿下的功劳,怎么能是殿下的过失。” 高适带头这么一说,高仙芝、封常清和辛云京,都众口一词,对李琩夸赞起来。 而李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这个过失,是李琩故意犯的。 经过这段时间李琩的观察,他已经大概清楚,他目前引起的蝴蝶效应还不算大,历史上的很多事,还是会如期而来。 而现在将要发生的,是吐蕃入侵小勃律。 历史上,这事吐蕃得逞了,并以此威胁安西、河西一带,也因为这事,大唐和吐蕃又打了一仗。 这对于李琩来说,是个机会。 或者说,从李琩进入西北那一刻,他就在等这个机会。 只要吐蕃入侵小勃律,威胁安西,大唐就会和吐蕃打起来,到时候,李琩身在西北,甚至就在安西,他就可以提调地方军政,和吐蕃作战。 但是,这个事有两个前提,第一是安西节度使出了问题,第二是大唐事前没有任何准备,仓皇之间来不及从其他地方抽调大将,只能暂时由有提调军政大权的李琩处理。 李琩故意犯放走窦白的这个过失,就是要让第二个前提成立。 所以,从李琩知道窦白和吐蕃暗桩有联系开始,他就想故意放走窦白,让窦白去给知道吐蕃主要消息的暗桩撤走。 这样,一切就会和历史上一样,吐蕃要攻打小勃律的消息大唐不会提前知道,李隆基也来不及提前调任边将过来布防。 而至于第一个前提,盖嘉运也应该完了。 所以李琩大费周折做了这么多,就是要让大家忽略掉他的这个小失误。 用心已经达成,李琩又和众人谦虚几句,然后设宴犒劳众人,准备次日启程。 …… …… …… 次日。 李琩带人向西进发。 只不过这一次,除了原本的一行人,还多了高仙芝、封常清、高适,拔汗那国使团,以及他的仪仗队。 李琩他们从兰州出发,直到凉州。 刚到凉州,王忠嗣已经带人等候多时。 原本王忠嗣刚刚得胜,应该高兴才是,但李琩却注意到他的眉宇间有些愁绪。 李琩与王忠嗣寒暄了几句,一同入宴。 宴席上,李琩直入正题,道:“王将军刚获大胜,按理应当高兴才是,但我观将军似乎有烦心事,却不知为何?” (本章完) 第45章 四十五章王忠嗣的烦恼 第45章 四十五章王忠嗣的烦恼 王忠嗣叹了口气,道:“不瞒殿下,朝廷刚刚下了敕令,想让末将乘胜追击,与陇右军一道,先取石堡城,再拿下赤岭。” 李琩闻言一愣。 所谓赤岭,便是现代的青海旅游胜地——日月山。 日月山是文成公主入藏时,回望故乡的地方。 但同时,也是唐朝和吐蕃数十万男儿洒满热血的战争炼狱。 唐军和吐蕃打起来,多有得胜,但每次赢了之后,都不得不撤回原路。 其根本原因,就是赤岭。 吐蕃占据赤岭,建立了一批坚城营垒,其中赫赫有名的,便是铁刃城,也就是刚才王忠嗣所说的石堡城。 吐蕃靠着赤岭,占尽地形之力,并以此为依托,经营背后的青海湖土地和黄河九曲之地,相当于把后方插入战场背后。 开元年间,唐玄宗集齐了河西、陇右、朔方三大军政,以李祎为帅,用几万人的鲜血拿下几千人驻守的铁仞城,取名石堡城。 因为铁仞城被破,吐蕃怂了一段时间,才有了皇甫惟明立主和亲之事,让金城公主下嫁吐蕃。 但是金城公主下嫁吐蕃之后,吐蕃靠着金城公主的势力,重新经营了黄河九曲之地,并且突然偷袭了石堡城。 之后,吐蕃和大唐关系恶化,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如果不是李琩进来插了一脚,引起了蝴蝶效应,现在李隆基应给是调皇甫惟明来打赤岭,然后皇甫惟明战败,李隆基又换上王忠嗣。 但王忠嗣觉得牺牲数万士兵拿下赤岭不划算,不想打。 之后,王忠嗣下台,李隆基换上了哥舒翰,哥舒翰以数万将士的性命拿下石堡城,从此获得无上殊荣。 但好景不长,不久后,安史之乱爆发,唐军不仅丢了石堡城,还丢了整个河西走廊,甚至让吐蕃打到了长安。 李琩回顾片刻后,道:“那将军以为如何?” 王忠嗣道:“臣已经上书,石堡险固,吐蕃举国而守之,若屯兵坚城之下,死者必数万,臣恐得不偿失,请休兵秣马,观衅而取之,计之为上。” 王忠嗣还是和历史上几年后的他一样,不愿意打石堡城。 李琩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王忠嗣不愿意打石堡城,他这个节度使也做不了多久了。 但这对于王忠嗣和李琩来说,都未必不是好事,因为王忠嗣建功立业的主要战场,在契丹和突厥,而河西,是李琩想要谋取的地方。 李琩道:“如今盛世大唐,朝廷想要建千秋之功,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攻克石堡成,确实非一时之功,我比较赞同将军的意见。” 听到李琩同意自己的意见,王忠嗣大喜,正想请李琩一同上书,但随即考虑到李琩现在并非节度使,若是他请李琩一同上书,难免会被有心之心扣一个皇子与边将结党的罪名,因此他的喜悦又退了下去,道:“但圣人并不同意,臣刚任节度使,便办不好此事,以后……” 王忠嗣想说,以后他的前途可不太光明,但官坐到这个份上,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显,因此他便没有说完。李琩听出王忠嗣的意思,笑道:“将军不必担忧,不取石堡城,非是过也,当年,张守珪将军也没拿石堡城,现在不也在幽州杀敌报国。” 李琩的意思,是想让王忠嗣效仿张守珪,石堡城可以不拿,但其他的小功可以拿,拿些小功,过段时间换个地方做节度使就行了。 王忠嗣明白李琩的意思,躬身行礼道:“谢殿下指点。” 李琩摆摆手,插了一句题外话,问道:“张守珪将军有个义子,叫安禄山,将军知道吗?” “听过。”王忠嗣不明白李琩为啥会突然提起这么个小人物,随口道:“听说前段时间他吃了败仗,张守珪将军把他押入长安,请圣人治他的罪,但圣人不仅没有治他的罪,还奖赏了他。” 李琩笑道:“张守珪将军如果真要杀他,便不会将他押入长安,将他押入长安,父皇必定会给张守珪将军一个情面。” 李琩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安禄山开始发家了,希望我起家的速度,能赶上他。” “殿下所言甚是。”王忠嗣点头,“宰相张九龄也劝谏圣人,安禄山失律丧师,于法不可不诛,且臣观其貌有反相,不杀必为后患。但圣人却说,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枉害忠良。” 其实,张九龄这话,并不是说他一定真的会看相,他只是已经意识到朝廷外重内轻的格局,想要打压节度使。 今年年初,李隆基不仅提拔了边将牛仙客入长安,现在还想提拔张守珪当宰相。 所以张九龄这话,与其说是针对安禄山,不如说是针对张守珪。 但李隆基现在还想着扩张,明显没有打压节度使的意思,所以他否定了张九龄。 李琩对这层意思看得明白,同时也意识到这对他是个利好消息。 因为按照李隆基现在的思路,他后续只要在小勃律的战场上取得胜利,为大唐开疆拓土,就有机会拿到节度使的权利。 李琩收回心思,道:“将军重兵驻守石堡城一线,吐蕃必不敢来犯,但以吐蕃的行事,这边不敢来犯,恐会从东西两线入手。” “哦?”王忠嗣来了兴趣。 让王忠嗣打石堡城他不愿意,但是让他从其他地方击退吐蕃,他可是很乐意,而且这也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因此王忠嗣连忙道:“请殿下析之。” 李琩道:“东线,从南诏,蜀州入侵;西线,先过小勃律国,再入安西。” 王忠嗣道:“可惜臣只节制河西,到东线需横跨几镇,而安西,现有盖嘉运将军坐镇,臣也不便插手。” 李琩道:“我就是担心盖嘉运将军。王将军有所不知,此次为了让大食退兵,我请盖嘉运将军前去坐镇,盖嘉运将军不应,后我又让盖嘉运手下两位将军向他借兵前去,盖嘉运将军兵是借了,但似乎有不快,且没有应援。” 王忠嗣闻言一愣,叹了口气,道:“殿下既然对臣如此信任,将此事告知于臣,臣也便直言,盖嘉运将军颇有军事才能,可惜性格不直,如今他与殿下有嫌隙,若殿下到了安西,他恐怕会听调不至。” (本章完) 第46章 等待 第46章 等待 谈话终于到了李琩想要的地方,李琩趁势提出自己的意见。 “我也有此担心。”李琩点点头,“个人恩怨是小,但若误了国事是大,所以我想请王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殿下言重了。”王忠嗣行礼,“殿下有便宜行事之权,若有任命,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李琩道:“我想请将军屯兵马于瓜州以西,若吐蕃真从小勃律打进来,也好及时支援。” 这事,对于王忠嗣来说,并不违律,而且如果真像李琩所预料的那样,他还能有机会建功立业。 所以王忠嗣道:“瓜州以西本就有屯兵,殿下既然未雨绸缪,有此吩咐,臣再多安排些人马,随时听候殿下调令便是。” “多谢。”李琩客气道。 王忠嗣道:“臣职所当为。” 两人说罢,举杯共饮。 与王忠嗣吃完饭,李琩在凉州逛了两天,然后又给王忠嗣说,他想去甘州的军马场。 李琩想去甘州军马场,除了答应过杨玉环之外,还有四个目的。 第一,他作为巡视四镇的黜陟使,到了河西,肯定要逗留几天,表面的审查工作要做一下。 第二,他需要等王忠嗣的兵马先集结到瓜州以西,保证好他的退路。 第三,他需要等李隆基对高仙芝和封常清的功劳任命。 他虽然是黜陟使,但到了安西盖嘉运的地盘,手下任用的人没有一点兵权,那他办起事来肯定极为不顺。 第四,张木槿这颗棋子他留了这么久,现在时候让她来点作用,用她为以后的事,做点铺垫。 王忠嗣不知道李琩的谋略,听到李琩要去军马场,只道是李琩对他的治理比较放心,把对河西的巡视当做游玩,因此高兴的把李琩等人送到甘州军马场。 …… …… …… 马场上,晴朗的天空下,杨玉环、阿绮丝、张木槿一道骑马聊天。 比起杨玉环和张木槿,阿绮丝的马术可谓精湛。 因为阿绮丝是拔汗那国的公主,拔汗那国那一带,在汉朝时,叫大宛。 而大宛比较出名的,就是汗血宝马。 所以可以说,阿绮丝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公主。 李琩坐在草地上,看着三个姑娘玩闹,顺便对比了一下三人的特点。 杨玉环长得最为漂亮,气质最为出众,她无论站着,坐着,都能成为焦点,而骑上马的她,又多了两分灵动。 在风的阻挠下,她完美的身形更是展露无疑。 阿绮丝是典型的费尔干纳盆地美女,肤色黄中带白,五官既深邃,又兼具东方的柔和,骑上马,颇有英姿飒爽的味道。 至于张木槿,长得像邻家的小妹妹,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美感,但同时你也能感受她秀气面容下的倔强。李琩坐在地上看了半天,让护卫去把张木槿叫了过来。 不一会儿,张木槿快步来到李琩跟前,恭恭敬敬的给李琩行了一礼。 李琩拍拍他旁边的草地,示意张木槿坐下说话。 张木槿连忙道:“殿下,木槿怎敢和殿下同坐。” 李琩笑道:“你离家随我出门,已近半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坐吧。” 李琩都这么说了,张木槿自然不好再推辞,规规矩矩的坐到李琩旁边。 李琩折了一根草,随意把玩着,问道:“离家这么久,想家了吗?” “嗯。”张木槿重重的点头,“长安繁似锦,不过得处处小心,这里相对不那么繁华,但更自由些,如果家人在侧,其实这边也挺好。” 李琩道:“伱第一次出远门,我就把你带这么远,说起来是我有愧于你。” “殿下并不有愧于我。”张木槿谨慎的望了李琩一眼,“殿下宅心仁厚,出门游历还急百姓之急,想百姓之所想,为兰州一事,倾尽心血,对木槿,也是恩义有加。王妃待木槿也如亲妹妹一般,能在殿下和王妃身边侍候,是木槿的荣幸。” 李琩侧头望了张木槿一眼,见她语气诚恳,笑了笑,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患病的?” “这……”张木槿微微一惊,诚实道:“木槿之前只是怀疑,前段时间,从兰州到凉州的途中,木槿搀扶过殿下几次,从而得知。” 李琩道:“这事你和别人讲过吗?” “没有,木槿对谁都没讲。”张木槿立马否定。 “对你阿爷也没讲?” “没有。”张木槿坚定的点头,“木槿虽然学识浅薄,但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万一走漏消息,牵连甚广。殿下对木槿恩重如山,木槿自然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至于阿爷,他知道这事,对他反而不是好事。” 其实李琩一开始并不知道张木槿对他装病一无所知,因为李琩把张木槿叫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有想过张太医会把这事告诉张木槿,毕竟张木槿是他的贴身医官,知道这事也是迟早的事。 但是在兰州时候,李琩故意装作被兰州刺史气得病发,那时候张木槿的第一反应是替他诊脉,也是那时候,李琩才确定张木槿不知道他装病。 后来,在兰州到凉州的路上,张木槿几次主动搀扶李琩,然后趁机给他诊脉,那时候,李琩便知道张木槿是在试探他有没有真的患病。 这事李琩早就想抽空和张木槿谈谈,但一直没什么机会。 李琩叹了口气,道:“这事,你阿爷知道。” “啊?”张木槿一愣,疑惑道:“那阿爷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琩道:“兴许,你阿爷和你一样的想法,觉得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李琩这话,当然只是明面上的意思,更深层的意思,李琩推测,张太医应该是想借此向他说明,关于他的病,张太医谁也没说。 张木槿信了李琩明面上的说法,点点头,叹气道:“阿爷让木槿跟着殿下,还让木槿……写信,木槿开始还怨恨阿爷,现在想来,阿爷也关心木槿。” 李琩闻言笑笑,心想:“这小姑娘倒也单纯得可以,揣测别人的心思也算良善。” 李琩想着,说道:“你知道就好,我患病的事,你也不必与你阿爷沟通,他不想你知道,你就装作不知道,以后,你也得把我当病人看待。” (本章完) 第47章 朝中安排 第47章 朝中安排 “嗯,木槿明白。”张木槿点头。 “还有,”李琩思索着,“你给阿爷写封信,告诉他,我病情稳定,很有可能返回长安,还想娶你。” “啊?”张木槿吓了一跳,“还想娶你”在她的脑袋里不断的盘旋,脸蛋瞬间涨红,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道:“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见张木槿反应这么大,李琩笑道:“我不是要强娶伱,你别担心,你阿爷他们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张木槿急切的问。 李琩望着前面的天空,解释道:“你和你阿爷都知道我是装病,我若回长安,便代表我有争夺太子之位的心思,再娶你,便是想要通过联姻,笼络张氏一族。但你们张氏一族,以宰相张九龄为首,都支持太子之位要立长,且对我母妃颇有些微词,所以他们都不希望我回长安争夺太子之位。” 听到李琩这么解释,张木槿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她望着李琩英俊的侧脸,道:“但若殿下执意要回,执意要……娶木槿,我阿爷他们也阻止不了。” “我若真要这么做,这封信便不是由你而写。我让你写,你阿爷他们会明白,这不是我的本意。”李琩说着,叹了口气,“我千幸万苦出来游历,便是不想卷入夺嫡之争,致使大唐祸起萧墙,这对我,对你们张氏一族,对大唐都是好事,所以我让你写这封信,是想让你阿爷他们帮我一把。” 李琩让张木槿写这封信,其实就是相当于和张九龄谈判。 张九龄现在虽然被免了参知政事,但还是宰相,且主管军事,他的话,在李隆基面前依旧很有份量。 而出于不想让李琩回京争夺太子之位,张九龄肯定也想让李琩长久的留在外面。 那如何长久的留在外面呢? 自然是出镇节度使。 只要做了节度使,李琩就不得不戍卫边疆。 一个节度使和太子之位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除了李琩自己,任谁都会觉得李琩这是做了一笔亏大本的买卖。 所以李琩相信,只要张木槿把这封信寄出去,张九龄肯定会在合适的时候,推荐他做节度使。 至于另外两个宰相,其中之一的裴耀卿,他这几年的最大业绩是河工,但是现在他河工整得一团糟,李隆基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他的话没有多少份量。 其中之二的李林甫,他除了巴结奉承、口蜜腹剑之外,他这几年,针对冗官等问题,整治得不错,着实为李隆基省了一大笔钱,这也是他能够快速往上爬的重要原因。 但他上位,毕竟有武惠妃的一份功劳,现在武惠妃也依旧如日中天,只要武惠妃同意李琩做节度使,他自然也会支持。 三个宰相,除了说话没什么份量的裴耀卿,张九龄和李林甫都会支持他,这样他在朝中的铺垫,也算有了一些底。 张木槿哪里想到李琩思虑如此之深,只道是李琩为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委屈自己,感慨道:“殿下宅心仁厚,木槿深感敬佩。” 李琩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若在外面呆着,你就得多跟我一段时间,委屈你了。” “不委屈。”张木槿立马摇头,“木槿愿意跟着殿下。” “好。”李琩笑了笑,拍拍张木槿的肩膀,“以后你要是看上哪家儿郎,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张木槿望了一眼李琩,低下头,道:“木槿谢殿下。” “好了,你去玩吧。”李琩躺到草地上,对张木槿说道。 “喏。”张木槿给李琩行了一礼,低着头心事重重的走了开去。 李琩没注意到张木槿的表情,望着天空,心里在盘算着。 如今朝廷的铺垫做完,再等等李隆基对高仙芝和封常清的任命,他就可以出发去安西。趁着这等待的时间,他可以放松一下。 李琩正想着,杨玉环来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杨玉环歇了歇气,低声对李琩道:“郎君,您和木槿说什么了,她好像心事重重的?” “心事重重?”李琩刚才只关注张木槿听不听话,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当下把让她给张太医传信的事告诉杨玉环,并问道:“我并不是要强娶她,这应该没什么吧,难道是她太想家了?” 杨玉环心思敏锐,已经听出了什么,笑道:“可能是吧,没事,臣妾一会儿去安抚安抚。” “好的,辛苦你了。”李琩侧头冲着杨玉环一笑。 “臣妾应该做的。”杨玉环也笑了笑。 不得不说,杨玉环自从知道李琩装病另有所图之后,行事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这事,她已经猜到张木槿的情绪,但是她并没有告诉李琩,因为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以现在李琩的情况,上有朝中争势,下有地方大将官员矛盾重重,装病一事,还随时有欺君之罪的风险,李琩现在已经是忧虑异常。 而张木槿,作为太子一党的眼线,和李琩关系可以亲近,但还不到娶的时候。 因为李琩要是娶了张木槿,太子那边必定会有新的动作,这个动作不止针对李琩,也会针对张太医。 到时候逼急了,张太医极有可能扛不住压力,把李琩装病的事透露出去。 所以杨玉环选择不告诉李琩,让李琩少些忧虑,自己先去安抚张木槿的情绪。 至于李琩以后会不会娶张木槿,反正现在李琩也没有其他心思,对她宠爱有加,以后再考虑吧。 而且现在,即使抛去情感,李琩和她的利益也是一致的。 李琩不知道杨玉环的这些想法,转问杨玉环道:“你呢,你想家了吗?” 杨玉环笑道:“郎君在哪里,臣妾的家就在哪里。” 李琩闻言,坐起身来,拉住杨玉环的手,道:“我也一样,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嗯。”杨玉环把头埋进李琩的胸膛。 这时,只听得马蹄声响,高仙芝和封常清驾马赶了过来。 杨玉环只得放开李琩,站起身来。 高仙芝和封常清来到李琩和杨玉环跟前,翻身下马,高兴的行礼道:“拜见殿下,王妃。” 李琩道:“两位将军何事如此高兴?” (本章完) 第48章 兵马使 第48章 兵马使 高仙芝道:“圣人已下敕令,表彰末将让大食退兵、解除拔汗那国危机的功劳,封末将为归德将军,安西兵马使。” 归德将军,从三品,是个虚职。 安西兵马使,则是安西节度使下军队方面的前三号人物。 自府兵制被破坏,藩镇做大以来,皇帝就会封各种“使”到地方,也算是根据新的形势对制度的补充,这种情况到李隆基时期已经很成熟,导致了现在“使为重,官为轻”的局面。 而兵马使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为了继节度副使、行军司马后的第三号军中人物,也是作为藩镇储帅的培养对象之一。 这对于高仙芝和李琩,都完全是意外之喜。 高仙芝说完了自己,又补充道:“圣人已诏令封常清为中府折冲都尉,安西团练使。” 折冲都尉,以前是府兵制下的实权官职,如今府兵制被破坏,基本上已是虚职,作为挂名而用,补充“使”的官级,后面的安西团练使,则是实职。 高仙芝说完,带着封常清给李琩行了一个大礼,诚挚道:“末将二人能得此功,皆是殿下赏识任用,拜谢殿下!” “两位将军客气了。”李琩扶起高仙芝和封常清,道:“此次功成,上仰父皇圣明烛照,天威遐迩,下靠两位将军英雄肝胆,用命相搏,我不过顺势而为,不能受此礼。” 李琩嘴上客气着,心里却在盘算李隆基这番安排的用意。 从功劳方面讲,高仙芝和封常清虽然只是打了一个漂亮仗,但游说成功了。 若游说不成,大唐必定用兵,到时候就是数万军队的开拔,所以其背后的意义深远,此番功劳确实不小,李隆基有赏他们的足够理由。 不过其中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藩镇发展到现在,节度使下的军中人物,大部分都由节度使举荐,这样的坏处是节度使容易集权,但好处是上下一心,战斗力强悍。 李隆基现在还很自信,一般情况下都默认这个规则,然后从其他方面,比如任命黜布使等应付集权的问题。 但这次,封赏如此之快,李隆基显然没有问过盖嘉运的任何意见, 李琩猜测李隆基这样做,有两个心思。 第一个心思,盖嘉运是汉人,高仙芝是胡人,相比汉人,李隆基更喜欢用胡人边将。 至于李隆基为什么更喜欢胡人边将,则原因复杂。 从个人感情的角度讲,李隆基小时候就很喜欢胡人边将,这和李隆基小时候的一场经历有关。 武则天年间,李隆基的爹李旦是太子,有人和武则天告发李旦谋反,武则天派来俊臣审李旦,这时候,一个胡人安金藏站了出来。 安金藏说:“太子一片赤诚之心,不会谋反,不信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们看。” 说完就一刀给自己肚子捅个窟窿,血和肠子流一地。 这场面,酷吏来俊臣都吓一跳,李隆基更是印象深刻。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李隆基就觉得胡人可靠。 当然,这只是个人感情角度,从边防角度,“以胡治胡”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李琩猜测李隆基的第二个心思,是李隆基想给盖嘉运一个警告。 震慑西域本来就是安西节度使的职责,这次盖嘉运不听李琩命令,去调节大食和拔汗那国的矛盾,李隆基对盖嘉运肯定有点意见,因此用这种方式给盖嘉运一点警告。无论怎样,李隆基给高仙芝和封常清的任命,对李琩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他这几天,总算没白等。 现在他得策划一下如何对付盖嘉运。 李琩思虑半晌,对高仙芝道:“高将军虽然升任兵马使,但毕竟还是在盖将军手下,盖将军若要为难高将军,高将军恐怕也……盖将军与高将军皆是安西大将,若有嫌隙,恐不能团结应敌。” 李琩说得含蓄,但意思大家都听清楚了。 高仙芝叹了口气,道:“末将忠心为国,不会为了私事与盖将军作对。” “但问题终究没有解决,”李琩试探道,“我有一计,不知道高将军愿不愿意采纳。” “哦。”高仙芝来了兴趣,道:“请殿下赐教。” 李琩道:“盖将军生活奢靡,销甚大,若高将军愿意以金钱同盖将军交好,盖将军想必会同高将军冰释前疑。说起来,高将军与盖将军的嫌隙也因我而起,我愿意替高将军出这笔费。” “这……”高仙芝面色微变,拱手道:“殿下的好意,末将感激不尽,但此计恕末将不能听从,末将一生求直,凡事只愿直中取,不愿曲中求。” 李琩闻言,笑了起来。 李琩给高仙芝出这个计,是想试探一下高仙芝现在的性格是否如历史上说的一样,以方便他做决策。 历史上,安史之乱爆发后,高仙芝退守潼关,宦官边令诚监军,边令诚向高仙芝几次索要贿赂,高仙芝都不给,也是因为这事,边令诚便向李隆基说高仙芝无故弃地,贪污军粮,李隆基就把高仙芝杀了。 现在看来,高仙芝这脾气倒是没变。 不过也可以理解,有才能的人,大都孤傲,而且脾气不小。 但这正是李琩所需要的。 李琩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高将军忠诚勇猛,我实在是不想让高将军受了委屈,甚至狼藉于市。高将军此去安西,可能自保?如若不能,我会替高将军另想他法。” “殿下对末将如此关怀,末将真不知该如何报答。”高仙芝语气诚恳,笃定道:“但末将既领此职,便能自保,请殿下不必为末将担忧。殿下身体还有不适,若是因担忧末将伤了千金之体,那末将万死难赎其罪。” 见高仙芝如此信誓旦旦,李琩也没在追问高仙芝如何能够自保。 因为这很明显。 一个刚提拔的将军,能在上司的为难下自保,那一定是他确定自己虽然刚上位,但是能够快速拿到实权。 至于为什么可以快速拿到实权,第一肯定是他军事能力强,这个军事能力,不只是会打仗,更是会统兵,第二,就是上司自己作的。 而高仙芝和盖嘉运,刚好满足以上两点。 李琩对此深信不疑,但他之所以问高仙芝这些话,只是确定高仙芝再无和盖嘉运冰释前嫌的可能。 李琩道:“既然如此,我给高将军践行,高将军先去安西,我过段时间,会巡狩安西。” “谢殿下。”高仙芝行礼,“末将在安西等候殿下大驾。” (本章完) 第49章 打草惊蛇 第49章 打草惊蛇 高仙芝离开后,李琩又在河西各州逛了段时间,才慢悠悠的启程。 高适一路送李琩他们到瓜州,道:“殿下,再往前便要出河西地界,瓜州往北,是西州,西州是北庭节度使管辖,而往西,便是安西的管辖。” 李琩点点头,道:“一路多劳达夫照顾。” 高适现在是王忠嗣的掌书记,若没有特殊情况,李琩没必要随便调用。 因此高适只能送到这里。 “殿下言重了,若不是殿下,下官此时应当还在四处奔波。”高适连忙道。 李琩笑道:“达夫擅长作诗,你我离别,你送诗一首如何?” “殿下抬举,怎敢不从。”高适给李琩行了一礼,沉吟片刻后,道: “行子对飞蓬,金鞭指铁骢。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虏障燕支北,秦城太白东,离魂莫惆怅,看取宝刀雄!” 这诗李琩就不熟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夸赞道:“好诗,我要时常吟诵。” “殿下谬赞,”高适谦虚一句,道:“末将在此,随时听候殿下差遣。” “好。”李琩点点头。 待两人说完,前面骑着马的阿绮丝问道:“寿王殿下,您要往北还是往西?” 往北,是北庭。 现在北庭的节度使是张嵩,历史上张嵩并不太出名,只知道他任北庭节度使时,参与过大唐与吐蕃在小勃律的战争,他就是那种中规中矩的人,能听话,不惹事。 对于这样的人,李琩不必刻意的去和他交代什么,只需和他保持正常的沟通交流即可。 所以李琩并不打算先去北庭布置。 李琩道:“往西吧,先去安西。” 李琩身旁的杨玉环道:“如此,阿绮丝公主与我们同路,还可再同行一程。” 李琩点点头,让杨玉环扶着他上了马车。 …… 安西,龟兹。 龟兹作为安西治所,按理说,是盖嘉运的大本营,但是盖嘉运此时并不在龟兹,因此也没有来迎接李琩,只有高仙芝和封常清高兴的带人来迎接。 李琩与高仙芝和封常清寒暄几句,一同入席。 宴席上,李琩问高仙芝道:“这段时日,高将军在这边无恙否?” “一切安好。”高仙芝满脸笑容,表明他已经拿到实权。 “那便好。”李琩回之一笑,和高仙芝举杯。 高仙芝喝了一口酒,主动汇报道:“盖将军前几日听闻吐蕃有商队在附近活动,亲自带人前去袭击,所以没有来恭迎殿下。” 李琩点点头,道:“除此之外,盖将军还在忙什么?” 高仙芝回道:“听说他在收集一些著名的乐曲,准备献给圣人。” “这是好事啊。”李琩笑着点头。 不得不说,盖嘉运这两手有点东西。 打一个仗,可以让李隆基看看他的实力。 然后再收集乐曲,献给李隆基,投其所好。 众所周知,李隆基是个充满艺术细胞的人,著名音乐演奏家,历史上,李隆基之所以看上杨玉环,除了杨玉环漂亮之后,更是因为杨玉环是个真正的演奏家。这会儿,李隆基说不定正在宫中开音乐会。 其实,李琩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如果没有其他原因,盖嘉运不来迎接他,他也不会计较。 只是,无论是出于家国天下,还是他自己的利益需求,他都必须和盖嘉运之间分个胜负。 待宴席结束后,李琩对辛云京道:“贴出告示,说我代天巡狩,来到安西,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有违法乱纪者,速来自首,可从宽处理,有冤屈者,也可亲告,无论告谁,我都会免去处罚,秉公办事。” “喏。”辛云京领命,带了几个士兵便前去办事。 李琩的如此行事,有点过于高调,但李琩就是要高调,以此打草惊蛇。 辛云京刚带人贴了告示,顿时就有人议论起来。 “寿王殿下秉公办理,可信吗?不会又是忽悠我们吧?” “听说寿王殿下在兰州办了一个大案,杀了好几个大官,应该可信。” “不见得,哪儿有当官的四处找事,我看,寿王多半是只打雷,不下雨,做做样子。” “慎言,慎言呐!” “先看看情况,如果这次寿王真能再办一个大案,以后我就信他。” …… 高仙芝和封常清把李琩送到馆驿,出门后,封常清道:“没想到寿王殿下刚入安西,就开始大刀阔斧。这些年,盖将军在安西一手遮天,收受贿赂,卖官买官,非亲不用,非仇不诛,这些事,若真让寿王殿下查出来,那盖将军恐怕……” 高仙芝道:“正是因为我二人没给盖将军送礼,才一直没受到重用。之前,我们没将这些事对殿下和盘托出,已经是还了这几年和盖将军的上下之情,愧对了殿下。如今殿下为家国天下计,为百姓计,孤胆行事,如此作为,抛开殿下对我们的恩义不说,我也必定追随。” 高仙芝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虽然他和盖嘉运不合,但是盖嘉运毕竟是他曾经的上司,他选择不举报他。 但要是李琩查出什么,他就完全听李琩的。 封常清也赞同高仙芝的话,道:“大哥所言不错,我听大哥的。” …… …… …… 这边,盖嘉运听闻李琩一到龟兹就贴了告示的事,感觉不妙。 对于盖嘉运来说,他一门心思都用在如何讨好李隆基和搞钱上,至于李琩,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虽然他知道李琩现在受宠,但是他认为李琩性格懦弱,李隆基目前只是想利用李琩制衡太子李瑛,根本不会让李琩当太子。 只要他讨好了李隆基,而李琩又继位不了,那他作为大唐最边境的藩帅,稍微“有点性格”也无所谓。 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放在历史上是没错的。 只是可惜,李琩已经不是原来的李琩。 于是,盖嘉运袭击了吐蕃商队之后,连忙赶了回来,第一时间请见李琩。 李琩此时正在馆驿中休息,听到盖嘉运请见,立时召见。 一见面,盖嘉运便立马行礼,道:“拜见寿王殿下,末将近日前去袭击吐蕃军队,因此未能迎接殿下,请殿下恕罪。” “将军此话言重了。”李琩笑呵呵的扶起盖嘉运,道:“将军袭击吐蕃,是为了保境安民,这是军国大事,怎可为了迎接我而耽误,快快请坐。” (本章完) 第50章 盖嘉运 第50章 盖嘉运 盖嘉运此行,主要想打探李琩此行到底想干啥,但见李琩这么客气,心里不由疑窦丛生。 因为按理说,他前面不遵李琩的命令,后面又不来迎接李琩,以李琩这种少年心性,应该给他甩脸色才是,至少也会称病不见什么的。 但是,李琩居然这么客气。 盖嘉运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李琩这样行事,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是李琩宽容大度,不和他计较。 第二种是李琩想收拢他。 第三种,是李琩有超出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心机和城府,喜怒完全不形于色。 这三种情况,盖嘉运最希望的,是第二种,最害怕的,是第三种。 盖嘉运思索着,道:“殿下,龟兹夏热冬寒,如今十二月,正是天寒地冻之时,末将以为殿下身体不适,会在春秋时节前来。” “大唐幅员辽阔,若凡事都赶在春秋时节,恐办不了多少事。” 李琩示意左右给盖嘉运上茶,才接着道:“且盖将军坐镇安西,戍卫边疆,寒暑不变,如此方才威震西域诸国,我不过才偶尔来一趟,算不得什么。” “殿下过誉了。”盖嘉运嘴上回应着,心里却想:“他这么抬举我,莫非是想收拢我?” 盖嘉运想着,又主动解释道:“殿下之前命末将前去让大食退兵,末将未去,并非是末将不愿听殿下之令,实在是没有兵部的文书,末将不敢擅离职守。” “理解,理解,这是盖将军的职责。”李琩笑了笑,“我到安西,贴了那个告示,也是因为我是黜布使,履行黜布使的职责,这事,想必盖将军也能理解吧?” 从法的角度来说,盖嘉运和李琩的行为都没错。 只是封建社会,并不是法治社会,很多事有他另外一套行事规则。 就拿李琩贴告示这事来说,只要不是针对节度使而来,就应该知会过节度使后,联合地方官府一同发文。 可要是针对节度使而来,那就应该偷偷调查,不应该如此大张旗鼓,打草惊蛇。 盖嘉运原本想旁敲侧击的把告示这事问一问,可李琩用他之前的事这么一堵,他也明白了,李琩根本没有想收拢他的意思。 但话到这个份上,盖嘉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殿下代天巡狩,告示一事,也是为了了解安西吏治民生,末将赞同。” “那便好。”李琩喝了口茶,淡淡道:“我还担心盖将军会责怪我不事先和你商量,既然盖将军赞同,盖将军不如补一份告示,承接一下我那份告示的意思。” “额……”盖嘉运犹豫了。 如果盖嘉运没有问题,又真正不在乎李琩没有事先知会他一声,那这个告示他可以补。 可是,他两者都不是。 见盖嘉运犹豫,李琩道:“怎么,盖将军有为难的地方?” “没有。”盖嘉运被架住了,只能否认,然后道:“末将随后就去补。” “有劳盖将军。”李琩放下茶杯,看着盖嘉运,笑道:“我相信安西在盖将军的治理下,必定是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贴个告示,也不过是个形式,时间一过,无事发生,我必定会奏报父皇,表彰盖将军之功。” “如此,末将先谢殿下。”盖嘉运行礼道。 李琩道:“盖将军客气了。” 盖嘉运笑笑,但笑得有些不自在。 李琩的回答滴水不漏,他今天,不仅什么也没打听到,还把自己套进去了。他要是不来,至少可以不用补什么告示。 …… …… …… 盖嘉运府邸。 此时安西行军司马赵诚,盖嘉运的心腹幕僚聚在一起,正喝着酒,听着龟兹的音乐,欣赏着龟兹舞蹈,等待着盖嘉运。 盖嘉运从李琩馆驿出来,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府邸,见到众人还如此高兴,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众人见了盖嘉运这幅模样,都吓了一跳。 行军司马赵诚连忙对舞女和歌女道:“你们先下去。” “下去干什么?”盖嘉运出声打断,走到堂上主位坐下,道:“老子为大唐戍边多少年,立下多少功劳,就吃喝玩乐这点兴趣怎么了?寿王,好个寿王!” 说罢,端起桌上玉杯里的酒喝了一口。 “葡萄美酒夜光杯,嘿嘿……” 盖嘉运笑了几声,起身走向最近的舞女,隔着衣服在那舞女的屁股上摸了一把,道:接着跳,跳好了,本将军送你去长安,那里可是个天下最好的地方。“” “喏。”那舞女给盖嘉运行了一礼,接着舞了起来,然后音乐也随之跟上。 盖嘉运就这么站那儿望了半晌,才回到主位上坐下。 待盖嘉运坐下,行军司马赵诚凑了过去,给盖嘉运倒了酒,低声问道:“将军,难道寿王非要跟我们过不去?” 盖嘉运道:“本将军也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他如果要献奉,他应该会暗示我,但今天他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暗示。如果他是觉得本将军之前怠慢了他,那他不应该对我如此客气,难道他真的是来查我的?好好的长安不呆,温柔富贵乡不要,非要来这偏远之地和本将军过不去?这是正常人吗?” 赵诚道:“将军是安西节度使,大唐西域擎天之柱,以将军之重,只要不是圣人下令,没人有敢动您,况且,这里还是安西,是将军您的地盘。” 盖嘉运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不对,高仙芝任兵马使,笼络了一批之前没受到重用的兵士,他现在又铁了心要跟寿王……” 赵诚道:“高仙芝新任兵马使没多久,他能笼络几个人?” 盖嘉运闻言,瞪了赵诚一眼。 别人不知道,盖嘉运自己是知道的。 作为蕃帅,他很少与底层士兵同甘共苦,对于将领的提拔,他也是看谁和他比较亲,看谁送的礼多。 而且,他行军打仗时,不只是对敌人狠,也对自己人狠,普通士兵在他眼里,就是个数字。 这两种情况叠加之下,很多兵士对他是不服的。 之前,这些不服之所以对他造不成影响,是因为他军事能力出众,能打胜仗,也能压得住底下的人。 可这是在没有厉害的人领头和他作对的情况下,如果有厉害之人领头,很有可能就会出问题。 现在,就有高仙芝和李琩领头。 (本章完) 第51章 十二月初六 第51章 十二月初六 对于高仙芝,盖嘉运之前有特别针对过。 盖嘉运先是派高仙芝去应敌,只给少量兵马,准备借刀杀人,可是高仙芝打赢了。 经过这次和上次去大食途中的两战,盖嘉运认识到高仙芝的军事才能完全不在他之下。 然后他又实行了第二套方案——雪藏。 只要不给高仙芝战场,高仙芝的能力就没有发挥的余地,这样时间一长,高仙芝的势力慢慢就会缩减。 这也是他要亲自去袭击吐蕃商队,并且不带高仙芝的原因。 可是他哪里能想到,这时候李琩来了。 盖嘉运想到此处,又喝了一大口酒,低声对赵诚道:“暗中吩咐下去,把想告状的人都处理一下,如果有漏网之鱼,谁该认,就把事认下去。” 灭口,替罪,是盖嘉运目前能想到的比较好的办法。 “喏。”赵诚领命,但没有立即行动。 盖嘉运看着赵诚,怒道:“喏什么喏,还不快去,你要是等到那些人都告到寿王那里,你再行动吗?” “喏……末将现在就去。”赵诚给盖嘉运行了一礼,立马退走。 但赵诚刚走到一半,还没出门,盖嘉运又把赵诚叫了回来,低声带笑道:“好好办事,这次前去袭击吐蕃,抓了好多吐蕃女子,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些。” 听到盖嘉运这话,赵诚脸上的笑容立马洋溢起来。 “谢将军,末将一定办好此事。”赵诚高兴的去了。 …… …… …… 馆驿。 杨玉环正在烤着炭火,李琩突然从门外冒着风雪走了进来。 “郎君,刚刚没见伱在馆驿,你出去了吗?”杨玉环站起来,好奇问道。 “是啊。”李琩笑了笑,“我出去看看龟兹的姑娘。” “臣妾不信。”杨玉环摇头笑道。 “为什么不信?”李琩拉着杨玉环坐到炭火边,道:“玄奘取经,路过女儿国,这个女儿国很可能就是龟兹,所以龟兹的姑娘,那是出了名的。” “女儿国?”杨玉环哪里听过这个,一脸茫然,问道:“郎君从哪儿听来的传奇故事,好像挺有意思。” “好,有机会给你讲。”李琩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乐谱,递给杨玉环,道:“送给你,这是龟兹的乐谱。” “这?”杨玉环有些惊讶,接过乐谱看了看,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道:“谢谢郎君。” “还有。” 李琩起身来到门外,片刻后抱起一大抱走了进来,说道:“这是雪莲,安西冬天唯一可以室外盛开的,你数数有多少朵。” “嗯嗯。”杨玉环接过,认真的数了一遍,道:“九十八朵。” “不对。”李琩摇摇头,“是九十九朵,你再数一数。” “是吗?”杨玉环带着疑惑,又认真数了两遍,确定道:“是九十八朵。” “还有一朵在这儿。”李琩拉起杨玉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柔声道:“加这一朵,一共九十九,代表长长久久,一起送给你。” 杨玉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形,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眼眶也跟着红了。 “还有一样东西。”李琩又来到门外,叫两个仆人抬进来一个箱子。 李琩亲自打开,然后一箱橘子出现在杨玉环面前。杨玉环疑惑道:“龟兹好像没有这种水果。” “那你猜猜哪里有?”李琩笑道。 “蜀州!”杨玉环立马反应过来。 李琩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最喜欢荔枝,但是荔枝本来就放不了多久,又是夏天,根本带不到这里。但是橘子可以放得久一点,又是冬天,可以带到这里。” 李琩不能像李隆基那么豪横搞什么一骑红尘妃子笑,但让人带个橘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杨玉环看着这一箱橘子,走了过去,拿起一个橘子,眼泪掉了下来。 她摸了摸手中的橘子,将橘子递到李琩跟前,又哭又笑的道:“这个……坏了。” “坏了吗?”李琩拿过来看了看,发现真坏了,尴尬一笑,道:“其实这箱东西前天就到了,但是我一直没给你,今天才给。” “为什么是今天?”杨玉环问道。 李琩道:“因为今天是十二月初六。” 去年十二月初六,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杨玉环别开脸,偷偷擦了擦眼泪,才转身笑道:“十二月初六怎么啦?” “没怎么。”李琩笑着擦去杨玉环眼角残留的泪,道:“只是有个人哭了。” “才没有。” 杨玉环否认,然后走到里间,不一会儿,抱着一件长袍出来,给李琩披上,说道:“郎君说,如果我们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你可能一年都穿不上我做的衣服,刚好一年,我做好了。” “你亲自缝的?”李琩有些惊讶,摸了摸长袍。 杨玉环点点头,掀开长袍,指着长袍胸口内侧的一处不同颜色的线条,道:“这是琵琶的缠弦。” “缠弦?”李琩好奇,“缠弦怎么了?” 杨玉环低声道:“缠弦是我弹奏琵琶时,离我胸口最近的一根。” 李琩一愣,摸了摸那根线条,会心的笑了起来。 无论是古人,今人,还是聪明的,愚笨的,当她想要表达爱意的时候,她总能找到她的方法。 李琩将袍子脱下,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杨玉环见李琩要将收起来,道:“郎君不喜欢吗?” “不是。”李琩笑了笑,“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当然得好好保存。” “这有什么好保存的,臣妾每年都会给郎君做一件。”杨玉环拿过长袍,重新给李琩披上。 给李琩披好,杨玉环又拉着李琩坐到炭火边,笑着道:“郎君每年是不是也会送我一样东西?” “嗯嗯。”李琩点点头,“乐谱,雪莲,蜀州的水果,你最喜欢什么?” “我都喜欢。”杨玉环开心的笑着,“乐谱是我的喜好,雪莲……” 杨玉环想起李琩刚才说的九十九朵的事,微微仰头笑了出来,笑了会儿,才接着道:“刚才郎君说的话,能再说一遍吗?” “不说。”李琩笑着摇头,“说多了就腻了。” “不会腻,不会腻,我爱听。”杨玉环摇着李琩的手,“你就再说一次,好不好?” “我……”李琩正欲讲话,辛云京突然来报,道:“殿下,高将军求见。” “哦豁。” 这次换李琩笑出了声。 (本章完) 第52章 孙大郎之死 第52章 孙大郎之死 有人突然打破了两人的气氛,杨玉环也不生气,低声对李琩道:“郎君先处理公事,待会儿,我们再偷偷的说。” 说着站起身来,看一眼那箱橘子,走过去拿起几个,然后来到李琩旁边,轻声道:“这橘子是郎君想解臣妾思乡之情,臣妾很感动。不过思乡难解,是因为没有归属,臣妾已经找到了归属。而且让大家一起分享家乡的东西,会更好,因此臣妾想把这箱橘子给大家分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李琩点点头。 杨玉环不仅理解了他的心情,而且大气、洒脱,如此行为,李琩当然是赞同的。 “好的,那你们先谈正事。”杨玉环抱着,退到了里间。 杨玉环离开,李琩让辛云京把高仙芝请了进来。 不一会儿高仙芝进门,道:“殿下,今日城中突然有几人被杀。” “哦?”李琩微惊,“都是些什么人?” “普通百姓,商人,歌女,甚至还有……退伍士兵。” 高仙芝回答着,表情明显有些难过。 李琩注意到高仙芝的表情,问道:“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是。”高仙芝承认下来,道:“那个被杀的退伍兵士,名孙大郎,末将在于阗镇守时,曾和他并肩作战。” 于阗,是安西管辖的四镇之一,也是最靠近吐蕃的地方,是安西防卫吐蕃的前哨。 李琩不用想都能猜到是谁干的。 李琩之前故意打草惊蛇,就是想让盖嘉运着急行动,以露出马脚。 但是他也没想到盖嘉运会反应这么,这么狠,直接动了杀心。 正所谓慈不掌兵,对于这一条,盖嘉运是掌握得很彻底。 这对于李琩来说,是好事,但对于那些无辜死去的生命,李琩还是感到愤慨。 李琩站起身,看着飘落的雪,怔怔望了良久,才问高仙芝道:“他为什么会被杀,高将军知道吗?” “末将……”高仙芝犹豫着。 李琩也没有勉强,看着面前的炭火,道:“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我任黜布使,代天巡狩,并不是真的要和谁过不去,我只是希望让大唐的每个子民,都能一起分享盛世大唐的成果。” 李琩说着,拿起一个橘子,介绍道:“这是蜀州的橘子,蜀州是王妃的故乡,这是她故乡的特产,她希望我能给大家分分,让大家分享她故乡的东西……” “殿下。”高仙芝给李琩行了一礼,道:“三年前,末将等在于阗诱敌,死了很多兄弟,按理说,这些死去的兄弟,他们的尸首应该被运回故乡安葬,他们的家人都应该得到一笔厚重的赙赠,可是直到现在,有部分战死兵士尸首未被运回故乡,有些运回故乡的,他们的家人也最多只拿到五贯钱。” 高仙芝这里说的赙赠,便是抚恤金,而把尸首运回故乡安葬,这事在唐朝起源于李世民,一直传承到现在。 但是,很明显,尸首没运回去,那人就等于没死,这样就可以吃空饷,运回去的他们也贪污了一笔。 如果府兵制没有遭到破坏,吃空饷没有多大意义,但现在,正是府兵制崩溃,募兵制崛起的时候,因此也正是吃空饷盛行之时。 高仙芝明显是被李琩刚才的话触动了,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道:“今日死去的孙大郎,他就一直希望之前战死于阗的兄弟们,尸骨能够还乡,他们的家人能得到赙赠。”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李琩叹了口气,望着高仙芝,道:“高将军当时也参与了那场战争,以高将军的品性,想必也为死去的兄弟们讨过公道吧?”“末将无能。”高仙芝面露惭愧,“末将先前为此奔波过,但一无所获。” 李琩道:“那说明此事牵扯不小。”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高仙芝再没有隐瞒的必要,道:“此事牵扯重大,若非军中主将,没人能做到如此只手遮天,想必是盖将军背后主使。” “哦?”李琩微愣,道:“所以高将军是一直都知道?” 高仙芝道:“末将之前一直未说,一来是证据不足,不敢枉自揣测。二来,末将毕竟追随盖将军日久,想全了这份上下恩义。” “原来如此。”李琩点点头,问道“孙大郎死状如何?” 高仙芝道:“殿下在此,末将不敢擅自检查,只让封常清带人将现场围了起来。” 高仙芝听说过李琩在兰州办案的本事,因此想请李琩亲自去看。 李琩明白高仙芝的意思,道:“那我现在便去。” 说罢,叫上杨玉环“照顾”他,一起去了现场。 …… …… …… 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破草房,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椅。 草房的屋顶,有两三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偌大的风雪,从窟窿里钻进来,让整个房间都充满着寒意。 李琩看了一眼这房间,道:“一个戍卫边疆的战士,就住这么一个地方?” 高仙芝点点头,叹了口气。 李琩走到士兵尸体旁边,亲自检查。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形较大,但蓬头露面,此时身体上还有多处伤口,胸口上插着一支箭矢,手里握着一根长而细的铁棒,像是烧火用的。 李琩认真检查了一遍,对高仙芝道:“他的双腿骨头全断,双手手掌有黑茧,还有擦伤,说明他经常用手走路,所以他瘸了很久,他是打仗导致了残废,所以才退伍的吗?” “回殿下,不是。”高仙芝摇摇头,道:“两年前,行军司马赵诚说他私卖军马给吐蕃,里通外敌,因此将他打成了残疾。” “那他真的通敌了吗?”李琩问道。 这次不待高仙芝说话,封常清便道:“不会的,他绝不会通敌,于阗一战,我们多少兄弟死于敌手,孙大郎这几年一直都在为死去的弟兄们讨个公道,他绝不会通敌。” 不是通敌,那就是陷害。 一个长官,想要陷害底下的普通士兵,那太简单了。 李琩点点头,疑惑道:“既然有人把他打成了通敌,那通敌可是死罪,行军司马没杀了他?” (本章完) 第53章 脱 第53章 脱 封常清道:“是高将军从中斡旋,才保住了他一条命。这些年,他的一切生活用度,也都是高将军暗中相助。于阗之战,我们三百弟兄,只活了四十七个,这三年,又死了九个,这些死的活的,都是高将军在照看,要不是高将军,这剩下的三十八个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封常清这么一说,李琩有点明白了。 原来高仙芝后面选择不和盖嘉运斗,除了他前面说的两条理由之外,还因为知道搞不过盖嘉运,不如选择保护活着的弟兄们。 李琩转头看了一眼高仙芝,见他的眼眶已经微红。 这是一个悲伤的事,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事,高仙芝才知道新任兵马使后,如何快速在盖嘉运手下获得实权。 李琩没有在此事上多说,转回案件本身,说道:“他胸口的箭矢,是安西军队制式,那说明杀他的人,是安西的军士,只是如此明显标致的东西,杀他之人为什么不取走?” 封常清道:“是被末将撞破了。这两天雪大,末将知道孙大郎一个人收拾不了屋子,所以想来把他的屋顶加盖一下,可是没想到刚进来,就看到他死了。” 封常清说完,抬头望着孙大郎破洞的屋顶。 “原来是这样。”李琩思索着,“他手里的细铁棒上有血迹,说明他伤到了来杀他的人。” “哦?”封常清有些惊讶,重新仔细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了血迹,道:“末将只顾及到他死了,没注意检查。” “刑狱之中,亲属回避,就有这个原因,这怪不得你。”李琩解释了一句,感叹道:“双腿残废,还能刺伤敌人,这孙大郎,倒也是悍勇。” 封常清跟着道:“他也百战之兵,能从于阗之战活下来,绝非泛泛之人。但要是知道他死在自己人手里,末将宁愿他死在战场上!” 封常清悲愤不已。 李琩拍了拍封常清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道:“杀他的是个军士,又带了细铁棒的新伤,丢了一支箭矢,这不难查。” 封常清说着李琩的话一想,道:“末将这就去办。” 唐朝的军士,作战和不作战时,各兵种备多少支箭,都有明确规定。 而检验谁负伤,以现在封常清团练使的职位,他可以做到。 只要同时满足这两样,杀人的人怎么都跑不掉。 不过李琩叫住了他,嘱咐道:“但不可带人去挨个搜查,否则会吓跑了他。” “那末将应该怎么查?”封常清问道。 “你可以这样。”李琩让封常清附身过来,小声的给他出了个注意。 …… …… …… 练兵场。 大雪之下,封常清扫视众兵士,说道:“天有寒暑,但敌人没有,以往越是冬日,敌人越喜欢前来袭击,所以诸位不可懈怠。今日,我们便借着这风雪,练一练体魄。” 封常清说完,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将上半身全部露了出来。 “脱!” 封常清大声道。 众兵士见封常清都这么做了,纷纷跟着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只有中间的一位兵士犹犹豫豫,不肯脱衣服。 封常清见状,走到那兵士面前,道:“王铁胆,怎么,你为什么不脱?” “我……”王铁胆吞吞吐吐,道:“小的体弱,不能受凉,否则会因此重病而亡。” 封常清道:“若伱真的因此而亡,本将军抵你的命,脱!” “这……”王铁胆还是不肯。 封常清道:“来人,给他脱。”封常清一声令下,几个兵士便冲了过去,将王铁胆脱了个精光。 然后,封常清就看到王铁胆的腹部包裹着一道新伤。 “原来就是你。” 封常清即刻命人将王铁胆拿下,随后带人去搜查王铁胆的住处。 …… …… …… 行军司马赵诚府。 盖嘉运气冲冲的冲了进来。 赵诚的管家道:“盖将军,小人去通报……” 管家没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盖嘉运恶狠狠的眼神。 盖嘉运一个眼神吓退了赵诚的管家,一路来到赵诚的屋里。 还未进屋,盖嘉运就听到赵诚和一群姑娘们的笑声,其夹杂着一些哭泣声。 盖嘉运推开门,便看到赵诚蒙着眼正和一群姑娘捉迷藏。 而这些姑娘,全部都一丝不挂。 不,准确的说,只挂一丝,就是一条披帛。 这些姑娘大部分都在边跑边笑,而有几个哭的,是盖嘉运刚分给赵诚的吐蕃女子。 盖嘉运走近屋里,赵诚刚好抓到盖嘉运。 赵诚嘿嘿笑道:“抓到你了,该你受罚了!不对,你怎么穿着衣服,谁让你穿的衣服!” 赵诚气急败坏,一下扯下蒙眼的布条。 然后,他就看到了盖嘉运凶狠的表情。 盖嘉运似乎对这种事看得多了,看了一眼光溜溜的姑娘们,走到角落的椅子坐下,道:“赵诚,你好像也不姓刘啊。” “末将是姓赵。”赵诚莫名其妙,陪笑道:“将军此话何意?” 盖嘉运道:“南朝宋,宋明帝刘彧也喜欢玩你这个游戏,不过他可比你大方多了,他不仅自己玩,还让大臣一起玩,不仅如此,他还让他的皇后王贞风也脱了给大家一起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赵诚嘿嘿笑道:“将军笑话了,多大的官,行多大的乐,末将不过一个行军参军,能在府中小乐一下,也是托了将军的福。” 盖嘉运闻言冷笑,道:“按你的意思,你要做了我这个位置,就要拉着龟兹的百姓一起乐?” 赵诚这次是听出了盖嘉运的言外之意,连忙道:“不不不,末将岂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盖嘉运拍桌而起,“让你去处理点事,你派军中士兵去!派士兵去也就罢了,还让他使用军中的武器!你这是学到了南朝宋刘家的喜好,晋朝司马家的脑子!” 赵诚意识到了什么,道:“难道被寿王他们发现了?” “他不是瞎子,他能不发现吗?”盖嘉运大怒,指着赵诚道:“这事你把屁股给我擦干净了,不然你就把自己的头割下来!” 说完,拂袖出门。 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你处理的其他人,也是派军中士兵去的?” 赵诚点点头。 盖嘉运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再度看了一眼屋里裸身的姑娘们,道:“抓紧时间留点骨肉,我试试看能不能替你保住。” (本章完) 第54章 杀人顶罪 第54章 杀人顶罪 赵诚这次是真吓到了,连忙跑过去跪到盖嘉运跟前,哭道:“将军,您得救救我,末将之前办事一直都是这么办的,之前没问题,现在也能解决。” “之前没问题,是因为整个安西,我说了算,你仅在我之下,现在是寿王说了算。” 盖嘉运叹了口气,接着道:“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赵诚道:“将军,那末将应当怎么做?” “两个法子。”盖嘉运思索着,“第一个,你派出去的人不要咬你,或者没有机会咬伱,第二个……” 第二个盖嘉运没有说完,因为这个办法,说出来都可能害了他全家, 但赵诚似乎已经了解了,他摊在原地。 …… …… …… 封常清抓住了王铁胆,没有着急审问,而是第一时间带人去了王铁胆的宅院。 王铁胆这些年跟着赵诚他们胡作非为,赚了不少钱,家里的宅院也是异常豪华。 封常清命人将王铁胆的宅院围了起来,刚围上,赵诚便带人随后赶到。 赵诚看见封常清,问道:“封将军何故来此?” 封常清道:“赵司马又何故来此?” “放肆!”赵诚一声大喝,“你一个团练使,怎敢如此和本将军讲话?本将军命你,让你的人撤走,这儿本将军封查了。” 封常清冷笑一声,道:“末将奉寿王殿下之令,查办此处,赵将军难道奉的是圣人诏令?” “你……你少拿寿王殿下压本将军!”赵诚着急拿下王铁胆的亲人威胁王铁胆,因此愤怒至极。 封常清取出李琩的手令,对身后士兵道:“都听了,寿王殿下令,围住此府,若有敢擅闯者,格杀勿论!” “是!” 封常清身后的士兵高声应答,齐刷刷的拔出兵刃。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赵诚见封常清如此强硬,怒极反笑,道:“封将军,官场讲究和光同尘,寿王难道能一直在这安西?若寿王一走,又有谁替你撑腰?” 封常清道:“末将的事,不劳赵将军费心,赵将军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好,好,你等着!”赵诚恶狠狠的指着封常清,带人退了下去。 看到赵诚走远,封常清喃喃道:“寿王殿下说的果然不错,这些卑鄙之人只会拿别人亲人要挟。” 赵诚怒气冲冲的走着,自言自语道:“他娘的,小瞧了李琩,这小子小小年纪,算计竟然如此周全。” 赵诚正说着,前方一个小兵跑了过来,禀报道:“禀将军,王铁胆是被封常清撞破,因此才没料理好后事,除了王铁胆,其他的人都处理得干净利落,没被发现。” “好,如此就好。” 赵诚的心踏实了一些,如果只是王铁胆这个脑子不太好的人,他能赖过去。 但那小兵又道:“可是今日好些人去了寿王殿下那里。” “都是些什么人?”赵诚连忙问。 小兵道:“有告状的,还有一些是刚被杀之人的家人。” “他娘的!”赵诚骂了一句,哈哈笑了起来,道:“要不是寿王来此,我都不知道我的罪刑如此罄竹难书,不对,是我居然是这么一个猛人!” 赵诚笑了半晌,对那小兵道:“你去把干过活的兄弟们都召集起来,到城外破庙。” “喏。”士兵领命而去。 …… …… …… 城外破庙里。 赵诚站在破旧的佛像之下。赵诚的面前,有九个人。 赵诚的身后有三个大箱子,每个大箱子都堆满金银珠宝。 等所有人到齐,赵诚道:“你们说,这些年,我待你们如何?” 九人相互望望,同声道:“将军对我等恩重如山。” “好。”赵诚扫视九人,“诸位跟着我,荣华富贵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有些我知道,有些我不知道,但无论我知不知道,诸位该享的福也享了。如今有人存心和你们过不去,相信很快就能查到你们,盘缠我给你们准备好了,这些钱够你们吃几辈子,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听到这话,有一人道:“将军,我等家业皆在此,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赵诚摇头道:“我没有,你们有吗?” 另一人道:“将军,和他拼了!” “和谁?”赵诚看着那人问。 那人道:“自然是寿王。” 有人带头,其余人便附和道:“对,就是寿王,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和他拼了!” 赵诚看着九人,道:“你们的意思,你们要刺杀寿王?” “不错。”九人同声回道。 赵诚冷笑一声,拔出刀,道:“来啊,有人阴谋行刺寿王,统统诛杀!” 赵诚一声令下,事先埋伏好的士兵冲了出来,先是一顿箭射,最后乱刀砍死。 鲜血片刻间洒满了一屋,溅射到佛像的脸上。 赵诚一开始想过让他们顶罪,但李琩料到了这一步,居然把王铁胆的家人都护卫起来。 李琩这样一搞,他就失去了筹码。 当然,他还可以趁现在李琩没发现其他人,把其他人的家人抓起来,逼他们去顶罪。 但是这样动静太大,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在乎自己的家人。 所以杀死他们,是最好的办法。 赵诚踩着他们的尸体,走出破庙。 破庙外,风雪依旧。 赵诚伸手接住落下的雪,道:“多美的雪啊!” …… …… …… 馆驿里。 由于李琩的告示,还有赵诚的杀人行为,涉案的人员都来给李琩报案,并且拖家带口的来,以寻求李琩的庇护。 李琩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吩咐其他人去接待,最后把结果奏报给他。 李琩正看着汇总结果,辛云京突然来报,道:“殿下,行军司马赵诚请见。” “哦?”李琩微惊,合上文书,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赵诚奔了进来,进门便跪,道:“寿王殿下,末将有要事上报!” “将军不必多礼。”李琩让赵诚起身,道:“有何事请将军直言。” 赵诚道:“末将得到消息,有人想阴谋行刺殿下,所以带人去捉拿他们,没想到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拘捕反抗,因此末将下令就地斩杀。” 说罢,让人把尸体抬了进开。 李琩一怔,起身数了数,尸体是九具,而他手上文书牵扯的案子,正好九个。 这也就说,赵诚把牵扯到的人,都杀了。 (本章完) 第55章 越做越错 第55章 越做越错 赵诚的狠辣果决有些超出李琩的意外。 李琩愣了愣,才恢复笑容,道:“好啊,不过赵将军是如何知道他们想要阴谋行刺我?” 赵诚早想好说词,道:“王铁胆一事,让末将认识到龟兹吏治出了问题,于是便进行纠查。这一查,便查出了果然还有其他害枉法之人,这些人害怕被殿下查到,于是便凑在一起,准备阴谋行刺殿下。” 李琩道:“如此,赵将军倒是劳苦功高,我得谢谢你了。” “末将不敢。”赵诚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这些人本就十恶不赦,如今又想行刺殿下,末将杀他们,不过为民除害、替天行道而已。” “好啊。”李琩打开手里的文书,道:“这儿有九个案子,有抢占百姓土地的,有强征商人家业的,有杀人放火的,有……” “我相信除了这些,还有其他事,只不过这九件,是因为没处理好后事,被人捅了出来!” “视一地为私有,把百姓当成猪狗,予取予夺,残害生灵,如此恶劣行径,我欲容之,天亦不容!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上天迟早会收了他!” 李琩说着,将文书狠狠的扔在桌子上。 赵诚知道李琩是骂他,但是他反而窃喜起来。 因为李琩怒了,怒了就说明李琩没办法了。 赵诚道:“殿下所言极是。” 这时,封常清匆匆赶来。 封常清给李琩行了一礼,道:“殿下,王铁胆招了。” “是吗?”李琩坐了下来,问道:“他招了什么?” 封常清瞅了一眼赵诚,犹豫不说。 李琩道:“封将军尽管直言。” “喏。”封常清收回目光,“他说是行军司马赵诚指使的他。” 赵诚听到这话,立马跪下,大喊道:“殿下,冤枉啊,这是王铁胆胡乱攀咬。” 李琩没有理会赵诚,问封常清道:“他可有实证?” 封常清叹了口气,道:“没有物证,他说赵诚给他的一切命令,都是口头交代,他又是个粗人,给赵诚送的东西都没有记录。” 李琩点点头。 从赵诚杀了那九个人开始,李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赵诚听到王铁胆没有实证,又道:“殿下,您要为末将做主啊,王铁胆这个十恶不赦的小人,一定是忌恨末将平日大公无私,公正严明,所以临死了想攀咬末将。” 李琩见赵诚这么无耻,笑了起来,道:“赵将军辛苦,你且回去吧,我会给你请赏。” “谢殿下!谢殿下!”赵诚退了出去。 待赵诚走远,封常清道:“殿下,赵诚把这些杀了,拉出来顶罪,就奈何不了他了吗?” “非也。”李琩摇摇头,问道:“封将军知道为什么赵诚杀了这九人后,急于来给我呈报吗?他明明可以把这事隐藏起来,让我们向无头苍蝇一样的去查,如果我们查不出来最好,最后查出来,他再扯这个谎。” 封常清摇摇头,道:“这事,末将也十分好奇。” 李琩道:“因为王铁胆是人证,没有物证。但是他杀死的这九人,肯定会有物证。他来报我,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去搜查这些人家里,找出物证,然后销毁。” 封常清明白过来,道:“那末将这就带人去搜,争取抢在他的前头。” “没用的。”李琩摇头,“他来之前,肯定已经派人去这些人家里搜过,伱现在去也搜不到什么。” 封常清道:“那我们怎么办?”李琩道:“去把这九人的亲友全部抓来。赵诚再狠,朝廷没有明发召令给这九人定罪之前,他也不敢把这九人的亲友全屠了,这其中肯定有知情者。” 李琩刚才故意生气,就是想让赵诚这个屠夫觉得他已经无计可施,然后放松警惕,不再急于杀人。 对于李琩来说,赵诚做得越多,越是在帮助他加快进度。 赵诚根本不足为惧! 李琩现在着手准备对付的,是盖嘉运这个老狐狸,以及吐蕃。 按时间算,吐蕃应该马上就要攻打小勃律了,他必须得抓紧时间。 封常清恍然大悟,道:“末将这就去。” …… …… …… 封常清按照李琩的命令,把那九个人的亲友全部拿下,然后不负众望的在其中找到一个知情者。 封常清将这人带来面见李琩。 李琩打量了这人一眼,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模样清秀,身体干瘦。 这人见到李琩便跪,道:“小人周于攸,拜见寿王殿下。” “起来说话。”李琩让周于攸起身。 周于攸起身,恭敬道:“小人阿爷周子武,是行军司马赵诚所杀的那个九个人之一。” 周于攸提起他刚被杀的爹,似乎并不怎么悲伤。 “周子武?”李琩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想了想,记起来了,问道:“周子谅是你什么人?” 周于攸道:“是小人的族叔,殿下认得小人族叔?” 周子谅李琩不认得,但是名字他熟悉。 历史上,一年后,监察御史周子谅得罪了牛仙客和李林甫,被这两人联手阴了一波,遭到流放,死在流放途中。 而这周子谅是张九龄举荐的人,张九龄也因此受到牵连,被贬为荆州长史。 李琩略微回忆后,摇头道:“不认识,只是听过。对了,你说你有赵诚的罪证?” 周于攸道:“禀殿下,小人阿爷和赵诚的每一次合作,小人都有记录,记录的账本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殿下答应小人一件事,小人就把物证呈上。” “放肆!”封常清大声怒斥,“你现在是罪官之子,到了这里,你应该如实交代,怎敢讨价还价!” “哎~”李琩抬手打断封常清,“封将军不必生气,且听他说些什么。” 周于攸跪到李琩面前,叩头道:“小人为罪臣之子,自知罪孽深重。阿爷身为唐将,生不为戍边,反而为祸乡民,小人为阿爷之子,未能劝谏,如今又举证挟持殿下,恐万死难赎己罪,然心有牵挂,不得不言。小人爱慕一女子,如今那女子被盖将军抢去做了舞女,如果殿下能替小人要回那舞女,小人就把物证呈给殿下。” “这……”李琩故作为难。 周于攸又道:“小人不仅有关于赵诚的罪证,还有关于盖将军的罪证。” “哦?”李琩微惊,“我怎么信你?” (本章完) 第56章 两手准备 第56章 两手准备 “哦?”李琩微惊。 这对于李琩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但李琩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周于攸居然也看出了他想查盖嘉运。 这事对于他身边的人来说,不难看出,但对于外部人员,就不是个简单的事。 李琩顿了会儿,道:“你可清楚,盖将军是安西节度使,如若你所言不实,便是诬告,诬告节度使,后果你应该明白。” 周于攸道:“小人明白,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我怎么信伱?”李琩问道。 “小人爱慕那女子,原本要嫁小人为妻,可是阿爷瞧不上她,不让她嫁给小人。但是后来……” 周于攸停住了,似乎是这段往事让他有些悲伤,又似乎是他隐瞒了什么。 缓了片刻,周于攸接着道: 盖将军看上了她,阿爷便把她送给了盖将军。她在盖将军那里,听到一些秘密,都告诉了小人。” 李琩质疑道:“盖将军的秘密,岂能是别人随便听的?” “因为她……不会说话。”周于攸回忆着,“她是龟兹一农户家的姑娘,天生就不能说话,也没上过学堂,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除了会跳舞,其他什么也不会的无用之人。” “你能和她交流?”李琩问。 现在并没有标准手语,哑者说话只能是“以喻相形”,就是所谓的意会。 “是。”周于攸点头,“小人还教会了她识字。” “原来如此。” 李琩站起身来,思虑半晌,道:“人我可以给你要,但不是现在。我现在如果去把人要来,必定会引起盖将军的警觉,到时候你给我他的罪证可能也没什么用。如果盖将军得不到他应有的惩罚,我一走,你们也活不了。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呢?” 周于攸闻言想了半晌,然后道:“小人现在就可以把罪证取来呈给殿下。” “你不能去取。”李琩摇摇头,“你把地点告诉我,我叫人去取,不仅如此,你还要入狱。” “这……”周于攸一愣,疑惑道:“难道殿下不信任小人?” “那倒不是,如果你是盖将军,你会怎么做?”李琩反问。 周于攸想了想,摇摇头,道:“小人无法预料盖将军的想法。” 李琩这几天一直在想盖嘉运会怎么应对这个事,直到现在,他都没看见盖嘉运有所行动,他才有些明白。 他推测,盖嘉运已经明白,安西是一地的窟窿,补是补不好的,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于是,盖嘉运干脆自己不去插手,就放任赵诚把水搅浑,自己在旁边坐山观虎斗,等他露出破绽,再来个一击必杀。 当然,这只是他的第一手。 因此,李琩料定,盖嘉运现在肯定派人监视着他,如果他放任周于攸去取证据,盖嘉运一旦知道,极有可能半路截杀,或者回头灭口。 李琩望着周于攸,提点道:“如果你想你爱慕的姑娘活着的话,你就听我的。” 周于攸是个聪明人,只是为政一道,还缺少些阅历,李琩这么一点,他就明白了,道:“小人全听殿下的,东西在克孜尔第九个石窟最大的那尊佛像下。” 李琩点点头,给封常清递了个眼神。封常清道:“末将这就带人去拿?” 李琩嘱咐道:“封将军久经沙场,迷惑敌人应该是得心应手。” 李琩的意思,是提醒他不要被盖嘉运的眼线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末将明白,保证万无一失。”封常清信心十足,正要走,又忍不住转身问道:“殿下,这两日怎么不见高将军?” 李琩还未回答,门外突然传来高仙芝的声音:“怎么,你怕我跑不了不成?” 声音落下,高仙芝进屋,给李琩行了一礼。 封常清这才道:“末将只是担心高将军。” 高仙芝道:“快去办你的差事。” “喏。”封常清高兴的离开了。 李琩让人先把周于攸带下去,才请高仙芝入座。 高仙芝已经习惯了李琩平时的平易近人,但还是规矩的给李琩道了谢,才坐下说道:“殿下,安西军中的所有士兵名册,以及账册,末将已经拿到。” 李琩闻言一喜,道:“高将军果然智勇双全,要拿这两个名册,可不容易。” 这是李琩安排的另一手,他和封常清大张旗鼓查案子,便是吸引盖嘉运和赵诚的注意力,做个辅助。 高仙芝道:“这些名册账册,原本是节度副使统管,但殿下来之前,节度副使已经前去长安,给圣人呈奏安西这一年来的情况。所以这些东西便由行军司马赵诚代管,赵诚最近几日忙着应对殿下,给了末将可趁之机,因此末将拿到,倒也没那么难,只是可能不需要多久,他们就会知道。” 按规矩,唐朝的边将会定期到长安去述职,大多数时候都是年终。 李琩之前原本有想过趁盖嘉运去述职,来偷个家,不过盖嘉运没去,而是派了节度副使前去。 但这本来就不是必定的事,撞不到李琩也觉得没什么。 “只要拿到就行。”李琩顿了顿,“高将军可有查出什么?” 高仙芝叹了口气,道:“根据名册账册,末将又清点了士兵、马匹等,发现他们吃的空饷竟然有近三千人,马匹也比账册上少了近两千,这还是除去每次作战报损后的数。” 听到这个数字,李琩都有点惊讶。 整个安西,常备兵也就三万人,而他们居然吃了近十分之一的空饷,还有其他战马物资。 与此同时,李琩也不得不佩服盖嘉运,他把军队搞成这样,居然还能在与吐蕃的作战中,胜多输少。 由此可见,盖嘉运的军事能力是真的强。 李琩感叹道:“盖将军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高仙芝道:“殿下,凭这些,我们是否就可以拿他审问?” 李琩摇头道:“还不够,这些事,他都可以推给副使、行军司马和掌书记,再等等,看封将军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喏。”见李琩这么沉稳,高仙芝打心底里欣赏李琩,他又回禀道:“吐蕃那边,末将已经派人前去小勃律探听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有奏报。” (本章完) 第57章 前奏 第57章 前奏 李琩对高仙芝的能力还是放心的,点点头道:“很好。” “还有,”高仙芝压低了声音,“殿下让末将查窦白,末将已查到一点消息,他确实来过龟兹,只是不清楚他是否还在此地。” 李琩想了想,道:“如果我是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 …… …… 赵诚府邸里。 赵诚果然以为李琩已经无计可施,他现在万事大吉,又和裸身的姑娘们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但是玩着玩着,门口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阿郎,阿郎,盖将军来了!” 赵诚听到盖嘉运又来了,把蒙眼的布条扔在地上,骂道:“他娘的,丧门星,不会又给老子带来什么坏消息?” 说罢,开门出来,看到盖嘉运,立时满面堆笑,道:“将军,您放心,事情末将都已经处理好了,绝无纰漏。” “是吗?”盖嘉运从背后拉出一人,正是掌书记。 盖嘉运对这掌书记道:“告诉他,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 这掌书记道:“赵将军,我们的士兵名册,账册,都被高仙芝拿走了。” “什么?”赵诚吓了一跳,“他怎么拿的?” 这掌书记道:“高仙芝是兵马使,他说吐蕃来犯,需要紧急调兵调粮,就把名册账册拿走了。” 赵诚大怒,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盖嘉运道:“他被高仙芝以协助调兵调粮的名义,送到了于阗,要不是我想到了此事,这时他还在于阗守城。” “好个高仙芝!”赵诚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盖嘉运道:“就算没有此事,寿王让封常清把那九人的亲友都下了狱,你不觉得可疑?” 盖嘉运说罢,扬长而去。 盖嘉运这么一提,赵诚反应过来了。 不过有了上次盖嘉运给他支的招,这次他没有再像上次那样追出去求盖嘉运,而是道:“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屋外,盖嘉运的心腹支使道:“将军,赵将军真的会那样做吗?” 盖嘉运道:“狗急还会跳墙。” …… …… …… 库木吐拉一石窟里。 赵诚孤身来此,石窟中有一人似乎在这儿等了良久。 这人道:“赵将军,你还是来了。” 说完话,这人转过身来,正是窦白。 赵诚道:“伱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 “我不是盼着,是知道你会来找我,李琩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因为他,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夭折,刘志城将军起义还没开始,就被斩杀,不仅如此,他还……” 窦白没有说下去。 赵诚嘲笑道:“他还把你的红月给骗走了,是吗?” 窦白道:“赵将军莫要嘲笑我,若这次你输了,你的那些姑娘们,也一个不再是你的。” 赵诚闻言,大袖一甩,道:“我们说正事,你有什么高招?” 窦白道:“他在馆驿,重兵守卫,我们动不了他,但是把他骗出馆驿,不是没有机会成功。”“怎么骗?”赵诚问道。 窦白道:“他不是喜欢查案,替人申冤吗?那就给他一个机会。” 赵诚明白窦白的意思,但还是怀疑道:“你们确定能成功?” 窦白道:“只要提前部署,保证万无一失!” “好,我相信你一次。”赵诚转身离开,“我会给你消息。” …… …… …… 龟兹的风雪越来越大,天地一片雪白。 李琩半靠在躺椅上,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杨玉环端着一碗羹汤,来到李琩跟前,递给李琩道:“郎君,你尝尝臣妾的手艺。” 李琩回过神来,接过羹汤,笑道:“娘子还有这手艺?” 杨玉环道:“龟兹天寒地冻,臣妾想给郎君煮点热羹,暖暖身子。” “你真贴心。”李琩会心一笑,看了看碗里的羹汤,问道:“娘子煮的这是什么?” “听说曹子建制的这种羹,一瓯值千金,郎君你猜猜。”杨玉环卖了个关子。 提到曹植,李琩就明白了,这是驼蹄羹。 驼蹄羹,可是唐朝的名菜。 对于驼蹄羹,李琩最熟悉的是杜甫的一首诗。 其中有几句是:“况闻内金盘,尽在卫霍室。中堂有神仙,烟雾蒙玉质……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后来朱熹解释说,杜甫是以卫、霍比杨国忠,神仙玉质指杨玉环。 此时此刻,李琩倒是觉得杜甫这诗像是在说他。 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毕竟美食本来就是要享用的,还有杜甫写这首诗的时候,已经是天宝十四载,安禄山叛变的时候,此时非彼时。 念及此处,李琩又想:“杜甫今年落第没考上,不过此时正是他意气风发的时候,等我拿了实权,再找他做两首诗。” 杨玉环见李琩端着羹半天不喝,以为李琩是怕她做得难吃,道:“郎君,这个羹我琢磨了好久,虽然和平时的有些不一样,但味道差不多,你尝一口。” 李琩闻言,笑道:“是吗?我说我怎么不认识,不过我觉得还差一样东西。” “还差什么?”杨玉环认真的问。 李琩把碗拿给杨玉环,张开嘴。 杨玉环立时就明白了李琩的意思,笑着给李琩喂了一口,看着李琩吃完,问道:“味道如何?” 李琩道:“曹子建制驼蹄羹,一瓯值千金,娘子这个嘛,应该值万金。” 杨玉环笑道:“运筹帷幄的堂堂寿王,私下里竟然会说这样如蜜的话。” 说着,又给李琩喂了一口。 李琩先吃完,才道:“不喜欢听吗,那我不说了。” “不,臣妾喜欢听。”杨玉环嫣然一笑,“就当是那日,郎君不愿再讲一次送雪莲给臣妾时说的话的补偿。” “额……”李琩最近忙着公事,都快忘了这茬,听到杨玉环再度提起,有些感慨,摸了摸杨玉环的脸蛋,道:“你光顾着给我吃,你自己吃了吗?” 杨玉环道:“这是臣妾特意为郎君做的。” “那不行。”李琩起身,重新去找来新的小勺子,端过碗,笑道:“来,我喂你,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本章完) 第58章 阴谋 第58章 阴谋 “张嘴。” 李琩舀了一小勺,递到杨玉环嘴边,脸上带着笑容。 杨玉环乖巧的吃了一口,道:“这驼蹄羹加一点枇杷进去调味会更好,可惜现在没有枇杷,臣妾便加了一点点蜂蜜。” “我说怎么有甜的回味。”李琩一边说,一边又给杨玉环喂了一口。 杨玉环吃着,说道:“蜂蜜就很甜。” 李琩笑道:“其实要甜的话,不用加蜂蜜。” “是吗?”杨玉环好奇,“那加什么?” 李琩假意给杨玉环再喂一口,等杨玉环张嘴,凑过去在杨玉环嘴唇上吻了一下,轻声道:“这就是最甜的。” 杨玉环懵了一下,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李琩看着杨玉环笑靥如,问道:“你笑什么?” 杨玉环笑得如此开心,是因为他们成婚已经一年,但李琩不仅对她一点不腻,反而越来越好,这样亲昵的动作,每一次都能让她心跳加速。 不过杨玉环并不想把实话说出来,她想在心里保持这样的感觉,因此她摇着头,笑道:“郎君刚才亲到的是臣妾的唇脂,是瓣做的,难道郎君觉得瓣比蜂蜜更甜吗?” “这……”李琩听到这么直的话,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杨玉环趁着李琩愣神的功夫,主动凑上去在李琩唇上亲了一下,笑道:“刚才唇脂已经淡了,现在是没有唇脂的,还甜吗?” 李琩笑道:“你倒是学得挺快。” “郎君刚才说我们要谁也不欠谁的,因此臣妾当然得还回去。”杨玉环笑道。 “是吗?”李琩将碗递给杨玉环,把杨玉环抱到怀里,道:“那我希望我们永远谁都还不清谁。” “嗯嗯。”杨玉环点点头,注意到李琩的情绪中似乎带有一些担忧,又补充道:“只要郎君不弃,臣妾必定生死不离。” 李琩正欲说话,门口突然传来封常清的声音,道:“殿下,证据取来了。” “好,把周于攸带出来,顺便叫上高将军。”李琩回了一句,在杨玉环脸上亲了一下,放开杨玉环,起身轻声对杨玉环道:“我会尽量让我们不必面临生死时刻。” 说罢,才开门出去。 …… …… …… 大堂里。 李琩正在看周于攸收集的证据。 有两本册子,其中一本,上面写了赵诚对周子武的指令,以及他们之间的交易、分赃记录。 另外一本,则是盖嘉运对其中几件事的安排,记录得不全,但是还有些用。 除了这两本册子,还有一些周子武分到的赃物。 李琩看完这些证据,打量了周于攸一眼,道:“准备这些东西,看来你是预谋已久啊。” “是。”周于攸承认下来,“像这等欺天昧地,残害治下百姓,无恶不作者,人人得而诛之。” 李琩道:“那之前严挺之任黜布使时,伱为何不检举他们?还有你族叔周子谅,现任监察御史,你也可以向他说明。” “严挺之怎么能是盖将军他们的对手,若小人检举不成,反受其害,至于小人族叔……” 周于攸叹了口气,“安西与长安相隔甚远,小人若要去长安,便要将她独自一人抛弃在此,届时小人族叔从朝中查下,她必是不能活,况且小人族叔如今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恐怕分身乏术。” 李琩点点头,道:“我以为,你会说你是怕牵连了你阿爷。”“这……”周于攸一愣,“或许,也有此意。” 李琩已经看出周于攸和他父亲似乎有些不合,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李琩并不想多问,转对高仙芝道:“高将军,人马是否安排妥当?” 高仙芝回道:“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动手。” 高仙芝话刚说完,馆驿外的护卫来报,道:“禀殿下,门外有人称有重要冤情需要亲自呈报殿下。” “嗯?”李琩略微沉吟,道:“带他进来。” “喏。” 护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男人一进门,便跪地哭喊道:“请殿下为小人做主啊!” 李琩道:“何事,你说。” “小人天亮时出门一趟,一家十五口便被人所杀,小人听闻殿下断案如神,公正严明,胜过狄公,请殿下一定要为小人做主!” 李琩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想,终于明白过来。 一个正常人如果被人杀了全家,怎么会想着先拍别人马屁。 李琩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的,起来吧。” “谢殿下。”这男子站起来身来。 李琩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小人是个普通农户。” “你家在哪儿?” “就在城外尔善村。” “尔善村?”李琩越发觉得不对劲,想了想,道:“你去偏厅等候,我办完手里的事,便和你同去。” “喏。”这男子退了下去。 待这男子离开,李琩对高仙芝道:“我记得尔善村,在白山脚下,离我们这儿,有百里远,以尔善村到这里的路况,还下着大雪,就算骑马,也得近两个时辰。” “殿下所言甚是。”高仙芝明白了李琩的意思,道:“他刚才说天亮出门家里才发生了事,现在就到了这里。也就是说,他家里死了人,他完全没有做其他事,第一时间就骑马来寻殿下。” 李琩点点头道:“这有点不符合常理。” 高仙芝思虑片刻,道:“殿下,出城到尔善村,会经过一段山谷,贞观二十二年,郭孝恪将军便是在那处山谷被袭击而死。” 李琩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高仙芝这么一说,他有点明白了。 李琩道:“如果有人在那里伏击我们,高将军可能应对?” “若提前知晓,可由西迂回,袭其后方。”高仙芝说完,问道:“殿下,您觉得这可能是个阴谋吗?” “有可能。”李琩也不太确定。 高仙芝疑惑道:“若是阴谋,整个安西都在大唐掌控之下,他们在哪里找人伏击?” “吐蕃暗桩!”高仙芝这么一问,倒是把李琩问通透了,他联系起之前的事,道: “吐蕃暗桩!如果再加上一些谋逆者,可召集的人不少。” 目前虽然龟兹在大唐的管控之下,但是也还有一些龟兹的复国者在吐蕃的支持下想要搞一波大的。 (本章完) 第59章 伏杀 第59章 伏杀 高仙芝闻言,不仅不担忧,反而大喜,道:“末将这就带人去围剿。” “不急。”李琩叫住高仙芝,“即使他们真有伏击,他们的目标也是我,若我不出发,而高将军带人前去,他们恐怕会提前撤走。” 高仙芝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做?” 李琩道:“我做诱饵慢行,高将军带人迂回袭后。” “这……”高仙芝有点犹豫。 现在的通信并不发达,不能即使沟通,万一途中出现差错,延缓了一点时间,李琩很有可能就此丧命。 高仙芝对李琩心怀感激,又敬佩李琩的为人,所以他心里并不愿意让李琩冒这个险。 李琩见高仙芝犹豫,问道:“高将军认为此计不可行?” “可行。”高仙芝回复,“但殿下不宜冒险。” 李琩见高仙芝如此为他着想,心下感慨,道:“此去百里,我们提前算好时间,让高将军提前半个时辰袭后,如此,我可无虞。提前半个时辰,他们应该来不及反应。” “如此可行。”高仙芝同意了。 李琩于是和高仙芝做了安排,分头行动。 …… …… …… 李琩和杨玉环乘坐马车,辛云京和卢旅帅带数十人护卫,加上报案的那男子,一行人向尔善村进发。 行至半路,李琩叫停马车,说身体不适,要歇一歇。 大家都知道李琩身患疾病,因此他拖时间的这个办法倒也没有人怀疑。 杨玉环扶着李琩下马车,当着众人递给李琩几粒药丸模样的东西,道:“郎君,你服点药。” 李琩一阵狐疑,杨玉环明明知道他没病,还吃什么药,但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好说,接过药丸,放在嘴里。 杨玉环贴心的送上水帮助李琩咽药。 李琩嚼了一口,发现杨玉环递上的药是甜的,或者说,这根本不是药,而是。 众人歇了半晌,再度出发。 杨玉环扶着李琩回到马车上,刚进马车,杨玉环就一改刚才正经的模样,笑了起来,低声问道:“郎君,甜不甜?” 李琩好奇道:“你怎么做的?” 杨玉环低声道:“臣妾和木槿妹妹一起做的,木槿妹妹说,郎君身患疾病,但是又长时间不见服药,如此别人难免会起疑心,因此我们给你特制了药丸。” 李琩道:“伱们倒是想得周全。” 杨玉环道:“你还没告诉臣妾甜不甜。” 李琩闻言一笑,凑过去,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杨玉环用手指贴住李琩的嘴唇,道:“郎君你在办公事,马车颠簸,注意安全。” “有道理。”李琩坐正了身体。 李琩刚坐正,杨玉环突然亲了他一下,调皮的笑道:“但臣妾没有公事。” …… 行至夜间,几人才到高仙芝所说的那个峡谷。 李琩叫停众人,和杨玉环下了马车。 此时峡谷一片静寂。 李琩心有疑惑,心想:“按时间,高仙芝应该在这里迎接我,难道真出了事?”李琩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大队人马行军的声音。 由于天已经彻底黑了,大家并不清楚前面是什么人。 杨玉环下意识的第一时间站到李琩的跟前。 辛云京和卢旅帅则立刻在前方列对护卫。 辛云京朗声道:“前方是何人领军?速速止步!如若不然,格杀勿论!” 听到辛云京的话,前方人马停了下来,接着传来高仙芝的声音:“殿下,逆贼已除!” 听到高仙芝的声音,众人都松了口气。 李琩高声道:“高将军进前说话。” “喏。” 高仙芝这才带着人马赶了过来。 高仙芝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借着火把的光用讶异的看了一眼辛云京,才走到李琩跟前,行了一礼,道:“殿下所料不错,确有伏击,末将诛杀尽半,擒拿数百,逃了几个。” 李琩点点头,问道:“那高将军刚刚是追逃去了?” 高仙芝行礼道:“末将生怕延误时间,让贼人惊吓了殿下,便极速行军,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因此拿下伏兵后,时辰尚早,便去了一趟尔善村,替殿下探路。末将未按安排行事,请殿下恕罪!” 行军打仗,讲究灵活应对,况且高仙芝这么做,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更没有误事,因此李琩并不责怪高仙芝,只道:“高将军一片苦心,何罪之有,不必多礼。” “谢殿下。” 作为将军,最怕的就是上级不信任自己,喜欢微操,所以高仙芝见李琩这么相信他,内心十分高兴,道谢也非常诚恳。 “殿下,末将此去尔善村,还抓到一人。”高仙芝说着,让士兵把人带上来。 李琩定睛一看,这人竟然便是窦白。 窦白见到李琩,立马跪了下去,求饶道:“寿王殿下饶命,小人什么都招。” 李琩问道:“你要招什么?” “是行军司马赵诚让小人联络吐蕃暗桩伏击殿下,小人也是被胁迫的。”窦白伏地而哭,“自上次殿下放了小人,小人时时刻刻无不感激殿下的恩德,如果不是被胁迫,小人绝不会再次伏击殿下。” 李琩听到这话都笑了,问道:“赵诚呢?” 窦白道:“小人不知,他应该是逃了。” “他逃了,你就可以随便说,是吗?”李琩摇摇头,道:“但是,他逃不了!” 高仙芝又道:“殿下,尔善村确实死了一家十五口,他们为了布局引殿下前来,竟然真的杀了人!” 李琩此前有预料过这种结果,但亲耳听到,愤怒还是止不住的冒了出来。 他来到报案的男子面前,喝道:“伸手!” 报案的男子战战兢兢,伸手双手。 李琩借着火光看了一眼,道:“右手虎口有茧,像是长期握兵刃形成的,左手中指和食指中间有茧,是拿笔形成的,你是左手文,右手武。” “我……我……”报案的男子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高仙芝却反应过来,道:“他是兵,我朝操练士兵,统一以右手握兵器,他是左利手,如果不是兵,右手虎口不会有握兵器留下的茧。” 李琩对报案男子厉声道:“说,是不是你杀了人,然后前来报案?” 事情已经败露,这报案的男子不敢再隐瞒,叩头道:“殿下饶命啊,都是赵将军胁迫的!小的是兵,只能服从命令。” “好,好……”李琩怒极反笑,道:“回城,封将军应该等我们很久了,我们去会会赵诚。” (本章完) 第60章 月黑风高夜 第60章 月黑风高夜 月黑风高,大雪铺地。 赵诚准备了好几辆马车,带着他的几位爱妾以及珠宝和古玩字画,让一队心腹士兵护卫他出城,准备星夜遁逃。 但刚出城门,便看到封常清早已经带着人马在城门口列队等候多时。 赵诚大喝道:“封常清,你一个小小团练使,怎敢拦本将军去路?速速让路,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封常清取出李琩的手令,道:“奉寿王殿下令,安西行军司马赵诚,贪污军饷,残害人命,掠夺民财,即刻锁拿!” 说罢将李琩手令放回怀里,接着道:“赵将军,下马受擒吧!” 赵诚还未说话,他的一个心腹将领便抢道,“赵将军,我来拖住他,你先走。” “封常清,到了阎王殿,千万记得,取你狗命者,乃大将胡不归!” 胡不归一声大喝,策马挺枪向封常清冲了过来。 封常清提枪迎面而上,两马交错,枪出如龙,胡不归应声倒下,从马背上重重摔在地上,一命呼呼。 片刻间杀了一人,封常清道:“拒捕反抗者,就地诛杀,示警!” 封常清话声落下,他后面的弓兵队即刻射出一阵箭矢,落在赵诚等人跟前。 “预备……” 封常清再度出声,他后面的士兵便跟着张弓搭箭。 只要封常清再说一个字,战斗就会爆发。 但见了封常清这般威势,赵诚那些护卫的士兵瞬间怂了,纷纷扔下兵器。 赵诚叹息一声,翻身下马,束手就擒。 …… …… …… 李琩回到城里,直奔监牢而去。 来到监牢,李琩让人将窦白和那杀人一家十五口的兵士推到赵诚牢房里,道:“赵将军,别来无恙啊。” 赵诚自嘲一笑,道:“罪将小瞧了寿王殿下,罪将想问,寿王殿下如何知道罪将想要逃?” 李琩道:“因为杀我就说明伱已经孤注一掷,只要我不死,你的一切事情都会败露,安西边境之地,逃跑可比杀我容易。” “你真可怕!”赵诚感叹道。 李琩道:“窦白说是赵将军胁迫他联络吐蕃暗桩伏击我,赵将军对此有何解释?” “罪将要有这个本事,早已经逃了。”赵诚无所谓的否认道。 李琩点点头,看向窦白,问道:“你认为呢?” 窦白立马叩头,一边叩头,一边道:“殿下,您饶小人一命,小人还有重要情报呈上。” “一个情报换一命,那得看你是什么情报了。”李琩淡淡道。 窦白道:“吐蕃正准备兵马粮草,攻打小勃律国,继而进军安西。殿下,这情报可比小人性命重要许多。” 一旁的高仙芝听到窦白的话,向李琩投去敬佩的目光。 前几天,李琩刚让他派暗探去小勃律国打探情况,他当时以为,李琩只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但听到窦白这么说,他才明白李琩似乎是早有所料。李琩在他的眼里,快成了无所不知的人。 只见李琩点点头,道:“这个情报的重要程度,确实能换你一条命,我可以不杀你,但你死不死,就由红月姑娘决定吧。” 其实,这个情报和窦白对李琩都不重要,相比较而言,李琩反而觉得红月是个可塑之才,如果能把红月收服,让红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那凭红月的能力,应该可以利用平康坊,收集到大量长安的情报。 毕竟,整个长安的达官贵人,才子将军,都喜欢去平康坊逛一逛。 红月听到李琩的话,从牢房外走进来,来到窦白跟前。 窦白见到红月,立马扑了过去,抱住红月的腿,哭道:“红月,你放了我,念在我们以前的恩情上,求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求你了!” 红月见了窦白这副嘴脸,冷冷道:“你的骨气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窦白也被问懵了,怔了半晌,哭道:“我……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当一个人突破他的底线之后,就再也回不去。 对于窦白来说,自从他上次在红月和他之间选择自己活,他就彻彻底底的丧失了一切。 他再也不是那个说“你别动她,有什么事冲我来”的汉子。 窦白见红月不说话,似乎是在犹豫,又道:“许久不见,你又漂亮了许多,气质也比以前更加出众,可见你现在过得比以前舒适和快乐。但我,我只是想活着,我们以前说过同生共死的,你真的不念一点旧情,给我一条生路吗?” 窦白说着,趴在红月的脚上,像是祈求,又像是想唤起他们之间的旧情。 红月似乎有所动,蹲下去,看着窦白手上的红绳,道:“这个你一直戴着吗?” “是。”窦白连忙回答,“戴着它,就好像你一直在我身边。” “给我看看。”红月轻声说着,伸手去解下窦白手上的红绳,拿着红绳看了看,笑道:“人心易变。”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一刀捅进窦白的心脏。 窦白完全不敢相信,他以为红月就要放过他了。 他震惊的看着胸前留下的鲜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红月道:“你如果早点死了,我兴许还能记得你的好,你现在越活越让我觉得恶心!” 说罢,匕首再进两寸,直接让窦白彻底闭上了眼。 杀了窦白,红月来到李琩跟前,道:“殿下,红月说过,会亲手杀了他,谢殿下成全。” 李琩笑道:“里通外敌,阴谋行刺我,按理,他可能会被凌迟,这样杀了他,算是便宜了他。” “红月该死。”红月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叩头道:“红月擅自用刑,请殿下赐罪。” “开个玩笑。”李琩扶起红月,拿过她手里的匕首,道:“你已经不是刺客了,小姑娘不要玩这些兵刃,多学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谢殿下。”红月语气诚恳,心中感动。 红月原本以为,窦白一死,她对李琩便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即便有,也有可能是让她做回她的老本行,然后看情况伺机行刺谁。 她应该是李琩随时拿去送死的棋子。 她也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是没想到李琩让她以后不要再玩这些兵刃,言外之意,是想让她以后堂堂正正的活着。 (本章完) 第61章 第六十一 深谈 第61章 第六十一 深谈 赵诚一直在一旁望着,看到刚才亲手捅死窦白的红月,对李琩如此恭敬服从,叹气道:“罪将受教了,罪将一直以为,只有钱,奇珍异宝,才能令人归服。” 他说着,又想起刚才城门外的事,再度自言自语的感叹:“如果我那些心腹将士,个个都是悍不畏死之辈,我说不定能跑出去。” 李琩听到赵诚的话,兀自沉思。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诚说得没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钱财多数时候都是最好收买人心的东西,只不过总有些人,非钱财所能动也。 李琩兀自想了片刻,问赵诚道:“赵将军,需要我对你用刑吗?” “不用。”赵诚转身,跪地道:“罪将所做的一切,都是盖将军主使,证据都在小人床下的暗格里。” 赵诚这么容易就招供,李琩都有些吃惊,说道:“我以为你会抵死不认。” 赵诚摇摇头,道:“殿下智计高深,罪将已然拜服,知道瞒不过殿下,所以与其再遭折磨,不如早点招供。” “你倒是会算。”李琩笑了笑,带着人出了监牢。 来到外面,李琩对封常清道:“封将军安排人手,去赵诚府取证,并把涉案人等一并捉拿。” “喏。”封常清领命,问道:“盖将军也一并捉拿吗?” 李琩思索片刻,道:“如果他没有逃的话,我和高将军去会会他。” 高仙芝闻言,道:“殿下,何须劳您亲自去一趟,末将去把他拿了便是。” 李琩道:“盖嘉运不比赵诚,他统领安西好几年,手下忠于他的将军和士兵都不少,如今吐蕃虎视眈眈,我不愿看到安西内部自相残杀。” “既然如此,那此行定然十分危险,殿下更不应该前去。”高仙芝劝谏道。 “不然。”李琩摇头,“如果他想兵变,应该早就有所行动,他想必是在等我,我若前去,他们也会有所顾忌。” 高仙芝见李琩主意已定,便不再劝说。 李琩又对身旁的杨玉环道:“此行或许有一些危险,伱暂时不必照顾我,先回去等我。” 杨玉环想了一下,道:“臣妾如今马术颇为熟练,绝不会连累郎君。” 杨玉环没有说什么危险要更加一起的话,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也好,那我们骑马去。” 李琩也不再多说。 …… …… …… 盖嘉运府邸。 李琩带着人马到盖嘉运府外,只见府外此刻围满了重兵。 高仙芝策马向前,问道:“你们谁带的兵?为何深夜聚集在盖将军府外?” 门口将军道:“回高将军,盖将军府里谁也不能入内!” 这将军并没有回答高仙芝的问题,反而想阻止高仙芝入府。 “放肆!”高仙芝大喝,“寿王殿下在此,殿下的大驾,你们也敢拦,你们有几族够诛?” 高仙芝话声落下,李琩策马上前。 这将军看到李琩,立刻行礼,道:“拜见寿王殿下!” 他身后的其余士兵也跟着纷纷行礼。李琩道:“你们退下,此地自有我来主持。” “这……”这将军犹豫了一下,道:“回殿下,没有盖将军的军令,我等……不能退。” “你们倒是挺忠心,都是大唐子民,我不想伤害你们。”李琩并不生气,对高仙芝和后面兵士道:“空弦示警三次,若还不退者,格杀勿论!” 李琩后面兵士闻言,立刻拉弓。 “殿下。” 这时一道声音从府里传出,声音落下,盖嘉运开门而出,快步来到李琩面前,行礼道:“末将拜见寿王殿下。” “盖将军。”李琩看着盖嘉运,道:“原来盖将军在家,怎么,盖将军不欢迎我吗?” “末将岂敢。”盖嘉运连忙否认。 然后转身对身后士兵道:“尔等怎敢阻拦殿下,还不立刻向寿王殿下谢罪!” 盖嘉运的兵将闻言,立马全部跪下,道:“我等无礼,请寿王殿下治罪!” 李琩没理会那些士兵,而是对盖嘉运道:“赵诚府里的物证,盖将军取到了?” 李琩这话问得很直接。 盖嘉运笑了笑,并不避讳,摇头道:“回殿下,末将并未找到。” 李琩凝视盖嘉运:“盖将军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末将知道。”盖嘉运抬头看了一眼天地间的风雪,道:“外面寒冷,殿下身体不适,请进府说话吧。” “好。”李琩翻身下马,和盖嘉运一同进府。 来到府中大堂,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一群舞女正在摇曳的烛光下翩翩起舞。 李琩道:“盖将军倒是好兴致,深夜还如此歌舞升平。” “这便是龟兹舞。”盖将军介绍一句,随后笑道:“今夜之后,末将恐怕很难有机会欣赏到如此美丽的舞蹈,因此想陪殿下一起看一看。” 说完,请李琩入座。 李琩坐下,道:“如此说来,盖将军是在等我。” 盖嘉运坐在一旁,道:“赵诚被捕,末将便知道殿下会来。” 李琩道:“看来盖将军都知道了。” “是啊。”盖嘉运悠悠一声叹息,“自殿下贴出那张告示,末将已经想到了如今这个结局。” 李琩闻言一笑,道:“比起赵诚,盖将军沉稳多了。我来安西之前,预料你有三策。” “哪三策?请殿下赐教。”盖嘉运谦虚的问。 “第一策,阻止我查到这些事。第二策,杀了我。第三策,逃到吐蕃。” “此三策,正是赵诚所行。” “但若盖将军亲自出手,我会难办很多。” “但是结果都一样。”盖嘉运叹了口气,“败在殿下手里,末将心服口服。现在想来,殿下未入安西,末将败局已定。” “此话怎讲?” 盖嘉运解释道:“殿下先以高仙芝和封常清打头阵,夺了末将近一半的兵权,不仅如此,还让王忠嗣屯兵瓜州,这种情形下,末将即使想兵变,也几乎完全不可能成功。若不兵变,以殿下之英明,想阻止殿下查清一切,或是刺杀殿下都绝无可能。” 李琩道:“即便如此,盖将军也还有一策没用,我只派兵围堵了赵诚,并没有围堵盖将军,盖将军若是想叛逃,我拦不住的。” (本章完) 第62章 安思顺 第62章 安思顺 对于李琩来说,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杀了盖嘉运或者要拿盖嘉运怎么样,他的目的,只是要把盖嘉运赶下台,然后他好趁机拿权。 所以他只要拿到盖嘉运的罪证,无论是盖嘉运逃了,或者是死了,都不重要。 换句话说,李琩只要拿下赵诚他们,取到有盖嘉运罪行的物证,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盖嘉运听到李琩的话,望着前面舞动的姑娘们,道:“末将身为唐将,无论行事怎样荒唐,但是有一点不会改变。” “哪一点?”李琩认真的问。 “绝不叛唐!” 盖嘉运正色回道。 李琩知道盖嘉运说的是真的,因为盖嘉运确实可以逃,但是他没有。 “真可惜。”李琩叹了口气。 李琩很欣赏盖嘉运绝不叛唐这一点,只是盖嘉运犯的错实在太多了。 “但是什么也不做,并不是盖将军的作风,你应该还有其他策略。”李琩叹气后,又问道。 盖嘉运点点头,毫不避讳道:“圣人宽仁,末将这些年又有些微薄的军功,只要疏通朝廷上下,想苟活一命,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如此。” 李琩终于是明白了盖嘉运的心思。 盖嘉运并不亲自出面,所有事都撺掇赵诚去做,他在后面看戏。赵诚成功了最好,如果不成,杀人灭口、里通外敌、刺杀皇子,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他依旧能求活一命。 盖嘉运有着对唐的忠诚,却也狡诈狠辣。 “今日盖将军在此等我,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殿下果然能时时刻刻料敌先机。”盖嘉运由衷夸赞一句,“请殿下容末将先卖个关子,殿下以为,决定一场战争胜利的关键有哪些?” 在高仙芝的眼里,李琩虽然能仿佛事事无所不知,但毕竟术业有专攻,他觉得李琩作为一个在长安盛世下长大的皇子,哪里会什么兵法,盖嘉运这么问,分明是想让李琩难堪,于是上前道: “盖将军,你如今已是阶下之囚,怎敢对殿下如此说话,有何事直言便是。” “无妨。”李琩笑了笑,示意高仙芝不必计较,对盖嘉运道:“孙子兵法有云: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此乃纲要,非是目也。”盖嘉运摇摇头。 李琩思索片刻,道:“如果要细说,那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清,比如军队人员构成,军事武器装备,军队主体思想,训练程度,后勤供给能力和水平,各级将领带兵能力和临阵指挥水平等等,每一样都是一门学问。” “不错。”盖嘉运向李琩投去欣赏的目光,道:“刚才殿下提到了各级将领带兵能力和临阵指挥水平,这条在战争中的影响确实至关重要。将帅传达的每一条命令,都要各级将领去实行,若实行不妥,不必说进攻打硬战,撤退逃跑也会伤亡惨重。” “所以盖将军是想让我放过那些忠于你的将士?”李琩望着盖嘉运问道。“殿下英明。”盖嘉运起身给李琩行了一礼,“他们都是大唐的兵,其中可能有居心叵测者,但大部分都忠于大唐,他们同我一道,或许是受了胁迫,或是不得已而为之,其中更有好些清白之人,若殿下真要肃清下去,许多无辜的人也会受到牵连。末将用人,一向被别人说是非亲不用,非重礼不提拔,但若末将真是如此,又岂能与吐蕃作战中胜多败少。” 李琩看着盖嘉运,心想:“他一向并不体恤士兵,如今要下台,倒是关心起部下,这人啊,真是难懂。” 念及此处,李琩又想到安史之乱后李隆基逃离长安时,别人劝他烧掉粮食,他却说叛军进城后,找不到粮食,便要抢百姓的,不能烧。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百姓了。 盖嘉运见李琩不说话,又道:“殿下,安西两面环敌,若殿下屠刀一下,削弱了安西兵力,恐怕对安西不利,请殿下思之,慎之!” 李琩之前就一直在思考,盖嘉运下台之后,他如何快速收拢安西的兵权,在小勃律国和吐蕃来一仗。 要是把盖嘉运的人都杀了,重新招募新兵填补,那如何在小勃律国和吐蕃打个漂亮仗,就是个问题。 如果他在小勃律国和吐蕃打不了漂亮仗,那李隆基和朝中之人必定会认为他无统兵之能,到时候他们才不管什么客观原因。 李琩思前想后,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学李世民。 李世民杀了李建成之后,对旧太子一党的人,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收服魏征,重用魏征,让魏征这个旧太子的代表人物去安抚旧太子一党的人。 这个主意,李琩已经下了。接下来的关键,就是如何在盖嘉运手下,找到像魏征在李建成那里一样的人。 现在盖嘉运似乎把机会送上来了。 李琩顿了会儿,道:“一个不杀,那不可能,罪大恶极者必须要除,其他的我可以酌情处理。我倒是想听盖将军说说,比如谁不应该杀。” 盖将军想了想,道:“比如安思顺。” “安思顺?”李琩微惊。 安思顺,西域安国人,粟特族,这也是个猛将,为大唐建功无数。 只是后来安禄山叛乱,李隆基对姓安的人都没有好感,恰好哥舒翰为了集权,告发安思顺要谋反,安思顺便被冤杀了。 但事实上,安思顺在安史之乱前,就多次上奏李隆基,安禄山要谋反,而且中兴名将郭子仪、李光弼都曾是其属下部将。 李琩记得,公元721年起,安思顺便分别在陇右、河西、安西边防任职,但具体何时在何处,他并不清楚。 李琩心里已有打算,点点头,道:“这事,我会慎重考虑,盖将军请坐吧,吃完这顿宴席,看完这支舞,盖将军该下狱了,我会让人把伱押到长安受审。” “谢殿下。”盖嘉运给李琩行了一礼,这才坐下。 席中,李琩问道:“盖将军这儿可有一位不会说话的舞女?” (本章完) 第63章 照镜子 第63章 照镜子 “回殿下,有的。”盖嘉运冲着正跳舞的姑娘们中间挥了挥手,一位女子便走了过来,给李琩和盖嘉运行了一礼。 盖嘉运接着道:“就是她,她虽然不会说话,但舞姿却是一绝,所有龟兹舞女里,她是跳得最好的一个。” 李琩点点头,看了一眼这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容颜并不十分漂亮,只算是好看,不过却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你接着舞吧。”李琩对这姑娘说。 待这姑娘回去接着舞,李琩便问盖嘉运道:“我听说,她是周子武献给你的?” “殿下真是消息灵通啊。”盖嘉运笑了笑,“先前,她似乎是周子武之子,周于攸未过门的妻子,后来周子武瞧上了她,将她纳为妾,再后来,周子武便把她送给末将。” “这……” 李琩一怔,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周于攸对他爹的死并不伤心了。 李琩不由看了一眼旁边的杨玉环。 杨玉环见看到李琩看她,嫣然一笑,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在问李琩有什么事。 李琩回之一笑,摇摇头。 “她对你情义如何?”李琩接着问盖嘉运。 盖嘉运道:“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末将只知道她从来没有忤逆过末将的话。” 李琩点点头。 从盖嘉运的话里来看,盖嘉运并不知道这个舞女收录了他的一些罪证。 李琩也没有再说。 宴席后。 李琩和盖嘉运一同走出大门,只不过与进去不同,这次盖嘉运是被押着出来的。 来到门外,盖嘉运的这些忠诚士兵还一个没走,全部站在风雪里等着。 李琩来到这些士兵跟前,扫视众人,说道:“诸位,盖将军身为安西节度使,不知上报天恩,整顿边防,善牧黎民,却大吃空饷,鱼肉百姓,作奸犯科,本王会将他送去朝廷受审。” “诸位不仅是盖将军的兵,更是我大唐子民,亦是我大唐最坚固的防卫,诸位来此送盖将军一程,已是仁至义尽,本王也不会追究,伱们回去吧,各守本职。” 当下的形势,这些将士都看得清楚,李琩也承诺不清算他们,因此他们也再没有逗留的必要,齐齐行礼,同声道:“谢殿下!” 说完,悻悻散去。 李琩道:“对了,安思顺可在?” “末将在。”一位刚退步的将军立马来到李琩跟前,恭敬行礼。 李琩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大约三十到四十岁的模样,唐人口音,胡人长相,身形高大。 李琩道:“你随我来。” “喏。”安思顺恭敬回话。 叫来安思顺,李琩对高仙芝道:“盖将军府,查封了,另外,把周于攸要的那个舞女带回去。” “喏。”高仙芝回道。 …… …… …… 回到馆驿,已经寅时。 李琩让人把周于攸从监狱里带出来。 周于攸进门,看到那舞女在堂中等候,难以置信的惊呼:“阿鸢!” 舞女阿鸢听到周于攸的声音,回过头去。 霎时间,四目相对。两人对视良久,慢慢靠近,紧紧相拥,又哭又笑。 只见阿鸢给周于攸比划了一阵,然后周于攸哭道:“阿爷身死,我们的孩子可以立坟了,如果这次阿爷牵连不到我,我能有幸活命,我会去找大师为孩子超度。” 阿鸢接着比划:“……” “这不是你的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是阿爷为了霸占你,强行杀死我们的孩子,致使你不能再孕,你没有错。” 阿鸢:“……” “我会娶你,要说谁配不上谁,那也是我。” …… 这两人,一个比划一个说,旁边的人虽然看不懂阿鸢说什么,但也能从周于攸的话里听出个大概。 李琩在一旁听着,恍然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带起他心里无限的愁绪,他微微闭眼,尽力调节。 杨玉环见李琩模样不对,伸手握住李琩的手,道:“郎君,你劳累了快一天一夜,该去休息啦。” 李琩睁开眼,看着杨玉环关切的眼神,笑道:“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臣妾陪你。”杨玉环柔声道。 见杨玉环这个模样,李琩也不勉强,只微微一笑,点点头。 过了会儿,周于攸像是和阿鸢说好了,两人来到李琩的面前,一起叩头。 周于攸道:“感谢殿下成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琩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要成婚吗?” “回殿下,是的。”周于攸语气笃定,“不敢瞒殿下,小人这些年,苦心孤诣收集他们罪证,便是想有朝一日,告倒他们,和阿鸢成婚。” “你倒是诚实。”李琩顿了顿,“若你们想成婚,我可以为你们证婚。” “谢殿下,谢殿下。”周于攸喜不自胜,又拉着阿鸢给李琩叩了几个头。 李琩道:“你不必着急谢我,我们对你阿爷的审定公文还没下,是否要抄家,对你是否要判刑或流放,还有待商榷。” “小人明白,无论殿下如何处罚,小人都甘愿领受。”周于攸回道。 “那就好。” 李琩点点头,让人把周于攸押回监牢。 处理完周于攸的事,李琩对高仙芝道:“封将军那边,人拿得如何?” 高仙芝回道:“正在缉拿有关人等,但龟兹城不小,犯案之人又不在一处,恐怕要天亮才能结束。” “好。”李琩点头,“于阗一战尸体未还乡的将士,还有将士家人们的赠金,高将军按规矩,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喏。” “此次缉拿的涉案人员里,地方官员召集判司、龟兹司法一同会审,将结果报我即可,至于军中将士……” 李琩看向一直默默跟着的安思顺,问道:“安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理?” 安思顺突然被点,神情一怔,连忙道:“末将并非是军中司马,也非掌令之人,不敢妄言。” 李琩道:“在一众犯案人员中,并没有安将军,不然我也不会才知道安将军就在这安西。” 安思顺又是一愣,疑惑道:“殿下识得末将?” 李琩道:“开元二年,吐蕃以十万之众,犯我陇右道四大镇,当时安将军便跟着陇右防御使薛讷大破敌军,当时与安将军一起破敌的,还有如今河西节度使王将军的阿爷,你们都是大唐的英雄,我自然知道一些。” 开元二年,李琩还未出生,之后安思顺就一直在陇右道四大镇任职,且名声也并不响亮,所以安思顺听了李琩的话,便真的觉得李琩对他们这些边将有过关注,不然不会知道他。 (本章完) 第64章 夜话 第64章 夜话 安思顺心里不由对李琩亲近了一些,道:“殿下胸怀天下,心系百姓,末将敬佩,也让末将自行惭秽。” “如此说来,”李琩看着安思顺,“安将军对盖嘉运的所行,也有所了解?” “并不十分清楚,但也知道一些。”安思顺叹了口气,“但盖将军对末将礼遇有加,且多年来戍卫边疆,未有一丝叛唐之心。” 安思顺对自身能克己自守,独善其身,对别人就体现在一个忠字,忠于对他礼遇有加的盖嘉运,忠于大唐。 而且,他作为一个戍边二十余年的“老人”,对同样戍边的盖嘉运有强烈的认同感。 基于此,他即使知道盖嘉运行事荒唐,也选择了追随他。 但他的内心,并不是真的完全对盖嘉运的所行无动于衷。 李琩大约明白盖嘉运的意思,说道:“当年魏公便常劝谏太宗: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宗纳之,常引以为鉴。后来魏公去世,太宗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征没,朕亡一镜矣!安将军将门世家,应当知道此事,也应该明白民之重。忠于大唐,便应善牧黎民。” 安思顺面露惭色,道:“末将惭愧。” 李琩看安思顺的模样,知道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倾向了民这一边,便也不在此多说,转道:“那安将军以为,此案牵扯的军中将士当如何处置?” 安思顺想了想,行礼道:“末将以为,大恶之人,必定要除,留之恐为后患,杀之可以儆效尤。为恶不大者,可另行处理。末将愿领此事,请殿下恩准!” 李琩要的就是安思顺这句话。 对安思顺这种能克自自守的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为重要。 李琩起身,来到安思顺跟前,握住安思顺的手,道:“安将军能办此事,是安西之福!” 安思顺见第一次见面的李琩对他如此看重,心里感激,诚恳道:“殿下不记末将之过,以重任委之,末将必定肝脑涂地办好此事!” “好。”李琩点点头,“就按安将军意思,大家理个章程,待我看过后,送呈刑部。” “喏。”在场几人同声道。 吩咐完事情,李琩便让大家都回去休息。 此时,已至卯时。 李琩和杨玉环一同入寝。 床上,杨玉环见李琩还未睡着,侧身而躺,望着李琩,道:“郎君,你劳累了一天一夜,为何还不能入眠?” 李琩只是因为前面周于攸的事多想了一下,听到杨玉环这么问,也侧身望着杨玉环,道:“娘子觉得周于攸和阿鸢,算终得善果吗?” “在他们看来,应该算吧。”杨玉环说着,笑了笑,道:“不过这都是郎君你的功劳,若不是郎君,他们可能会一直互寄遥思,而永远不能得到善果。臣妾一开始想要和郎君多些时间一起前月下,但现在看来,和郎君一起经历这些事,未必就比前月下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和人之间是能相互影响的。 特别是夫妻之间,影响会更加的巨大和潜移默化。 李琩能感觉到,杨玉环现在已经受到他极大的影响。 “只是,”杨玉环突然叹了口气。李琩好奇道:“只是什么?” “只是辛苦你了。”杨玉环伸手抚摸着李琩的脸庞,眼神里全是爱意,“对别人来说,伱是算无遗策的黜布使,是心怀百姓的皇子,是刚正严明的判官。但对臣妾来说,你是我的郎君,臣妾应该多帮你的。” 听了杨玉环的话,又见杨玉环如此模样,李琩心中一软,感动之情涌了上来,顺势将头埋在杨玉环的脖颈处,像是劳累的人找到依靠,又像是孤独的勇士获得了慰藉。 李琩轻声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在杨玉环的印象里,李琩从来都是自信又无畏,即使之前有过挫败,也是一个人默然应对,李琩就像是一个没有弱点的“怪物”。 这是她第一次见李琩露出柔弱的一面,她整个心都快化了。 她将脸凑过去,贴着李琩的头,轻声道:“臣妾觉得什么也没做。” 李琩道:“阿娘的身体怎么样?” “昨日刚传信,说身体很好,应郎君的要求,没操劳什么事,气色还比以前更加好了。阿娘说,往年冬日,还经常会感觉脚凉,今年也渐有好转,对了,长安也下雪了,阿娘告诉我,今年长安的雪比去年来得要早,去年我们成婚时,长安还是朗朗晴天,今年却是大雪覆盖。”杨玉环娓娓道来。 李琩闻着杨玉环身上的芳香,道:“这半年里,基本都是你替我给阿娘写信,我只是一心忙于公事,所有内务都是你在处理,如果你不是你,我根本无法安心公事。” 杨玉环道:“这都是臣妾份内之事。” “还有……”李琩想说,却没说下去。 杨玉环好奇道:“还有什么?” 李琩道:“我们触摸不到太阳和月亮,却沐浴着他们的光芒,你对于我的帮助,就像太阳和月亮一般,那萦绕于指尖的光辉,比什么都重要。” “额……”杨玉环用心领会着李琩的意思。 李琩又道:“对了,如果我们在龟兹开府,到时候你会更累。” “嗯?我们要在龟兹开府吗?”杨玉环疑惑。 李琩打了个哈欠,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很大。” “好呀。”杨玉环憧憬起来,“长安永兴坊的十王宅虽然好,但臣妾住在里面,总感觉有一些莫名的不自在,如果我们在此开府,我想在院中种些草,最好还有荔枝,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对了,臣妾阿姐她们说也想看塞外风光,有可能明年会来……” 杨玉环说着,忽然听到了李琩入睡的呼吸声。 她轻轻挪了一下身子,看到李琩趴在她的脖颈边已经熟睡,但右手绕过她的胸脯还握着她的左手。 屋外飞舞着雪,偶尔传来风的呼声。 杨玉环心里知道,李琩最近太累了,她已经好久没见到李琩这样安心的入睡。 她微微笑了起来,看了一会儿熟睡的李琩,在李琩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贴着李琩,慢慢入眠。 (本章完) 第65章 吐蕃入侵小勃律 第65章 吐蕃入侵小勃律 次日,时间已到午时。 高仙芝、封常清和安思顺在大堂里坐着,等着李琩。 但李琩还没睡醒。 杨玉环招呼仆人给高仙芝他们三人上了羹汤,说道:“让三位将军久等,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殿下还未醒,若三位将军事情紧急,我去叫醒殿下。” “谢王妃。”高仙芝领头先道谢,“殿下身有不适,却依旧为国为民如此操劳,真叫人敬佩。事倒也不急于这一刻,只是担心殿下醒来,不见我等回复。我等在此等候便是,只是叨扰王妃了。” 杨玉环道:“三位将军皆是为公事而来,算不得叨扰。三位稍候,我去瞧瞧殿下。” 杨玉环来到里间,见到李琩刚刚睁眼,起身伸懒腰。 杨玉环走到床边,道:“郎君,你醒啦?” “嗯,”李琩打了个哈欠,“现在什么时辰?” “午时正。”杨玉环一边回,一边给李琩找来衣服。 “你怎么伺候起我来了。”李琩下了床。 “臣妾乐意呀。” 杨玉环微微一笑,帮李琩把衣服穿上,才道:“高将军他们在大堂里候着。” “哦?”李琩微愣,“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多时辰了吧。”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郎君可是个病人,没什么紧要的事,就让郎君多睡会儿。”杨玉环笑道。 李琩搂住杨玉环,宠溺道:“伱怎么知道没什么要紧的事?” 杨玉环认真道:“我猜他们呈报的就是一些案情,当然现在对于郎君最紧迫的,莫过于吐蕃入侵小勃律国,但即使已经打起来,如果小勃律国没派人求援,郎君也不好出兵,但臣妾没见到小勃律国的人,” “你倒是聪明。”李琩捏了捏杨玉环的脸蛋。 杨玉环给李琩系好衣服,道:“跟着郎君这么久,多少都能学到一些,好了,郎君快去吧。” “嗯。”李琩亲了杨玉环一下,才出房门。 来到大堂,李琩见到高仙芝三人,便道:“抱歉,让三位将军久等。” 高仙芝三人连忙起身给李琩行礼,道:“殿下如此劳累,末将等本不该打扰,但如今盖嘉运已下狱,殿下为四镇黜布使,安西事物均需殿下裁决。” “三位将军请坐,我不过是代为裁决而已。” 李琩让高仙芝他们坐,但他并没有坐下,因为他还没洗脸。 他不坐,高仙芝他们也不敢坐。 此时,三位侍女已经进屋,一人端着脸盆,一人双手给李琩递上脸巾,还有一人捧着漱具。 李琩拿过脸巾,见高仙芝他们还站着,笑道:“三位将军不必拘礼,有什么事尽管坐下说。” “谢殿下。”高仙芝带头坐下,说道:“殿下,涉案人员已经全部缉拿。按殿下的意思,地方官员要龟兹司法会同审理,但今日末将一看,龟兹司法也牵涉其中。” 李琩洗完脸,将脸巾丢到脸盆里,道:“龟兹这吏治,真是烂到一定程度了。司法牵涉其中,便让副司代理,其余事都依此办理。” 说罢,又在侍女的伺候下漱口。 “喏。”高仙芝回道。 高仙芝说完,安思顺起身,双手呈上一道文书,道:“殿下,原跟着盖将军的亲卫士兵,他们已经知罪,上书请愿戴罪立功。” 李琩漱着口,看着安思顺手上的文书,道:“这我就不看了,安将军既然已经安抚好,便让大家各守其职。” 这文书,如果李琩看了,就说明李琩对这事心里有很大的芥蒂,暂时不追究,是为了其他目的,万一记住几个名字,以后说不定会秋后算账。 同时,也是对安思顺的不放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琩既然打算用安思顺,就要给予他充分的信任。 安思顺见李琩不看,心里对李琩又亲近了几分。 李琩洗漱完,来到堂上坐下,道:“这两件事虽然是公事,但也不至于让三位将军早早来此,还有何事?” 高仙芝起身道:“回殿下,末将派去的探子来报,吐蕃已经打入了小勃律国,三日连下四城。” “哦?”李琩微惊,“小勃律国可有派人来求援?” “还未来,”高仙芝摇头,“不过相信很快会到。” 李琩点点头,心想:“娘子所料倒是不错。” 愣神片刻后,李琩问道:“三位将军觉得该如何处理?” 高仙芝道:“开元初年,小勃律王没谨便亲到长安给圣人朝贡,这些年来,我大唐与小勃律国情谊深厚。再者,小勃律国位置重要,若吐蕃一旦侵占,进可威逼我安西,退可扼住我大唐进入西域南面的关键要道。还有,若是我们坐看小勃律国被吐蕃吞噬,西域诸国必定认为我大唐不再可靠,届时极有可能全部倒向吐蕃,若真如此,则安西危矣!因此,末将以为,我们应当立刻进军。” 高仙芝一下列举了三条理由,其中后两条,直接关乎大唐的利益。 历史上,吐蕃736年进攻小勃律国,将其攻占,并把吐蕃公主,赞普的姐姐嫁给小勃律王为妃,然后通过数年的经营,彻底控制小勃律国。 期间,大唐任命的安西节度使,盖嘉运、田仁琬、夫蒙灵察都曾试图挺近小勃律国,但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天宝六载,公元747年,李隆基派高仙芝领兵一万,才拿下小勃律国。 只不过此时,小勃律国已经彻底倒向吐蕃,唐军此战,已经不是救援,而是纯粹的为了高仙芝的说后两条利益而战。 所以唐军拿下小勃律国后,杀了其国王,与小勃律的嫌隙加深,还未再次修复与小勃律的关系,安史之乱爆发,吐蕃会同西域诸国尽吞陇右道四镇。 李琩听了高仙芝的分析,心里颇为认同,但并不表现出来,又问安思顺和封常清:“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封常清道:“末将附议高将军。” 李琩看向安思顺。 安思顺道:“末将赞同出兵,但此次远征所调兵马甚多,如此大规模行军,是不是当先上报兵部,奏请圣人?且我安西虽然有将士两万余人,也不敢倾巢而出,否则突厥、大食等来袭,恐怕后方失陷。” 安思顺的话也有道理。 (本章完) 第66章 高仙芝的担忧 第66章 高仙芝的担忧 高仙芝听了,重重叹了口气,道:“此去长安七千余里,若先奏请兵部,这冬日六百里加急一个来回也得一月有余,而且……” 高仙芝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直言: “而且如今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此事上报兵部,恐怕议事一月也未见得有结果。若时间一长,冬春一过,到了夏日,进军会更加十分艰难。” 李琩道:“为何到了夏日进军会更加艰难?” 高仙芝道:“小勃律国地势高,春中后,开时化雪,夏日河水暴涨,便会行军不易。且我安西之兵,擅步战和骑战,不擅渡河水战。若能冬春出兵,末将能急速行军,打他们个出其不意,但若夏日出兵,未见敌人,士卒伤亡恐怕就会十去其一。” 历史上十年后的高仙芝就是这么做,李琩刚才故意问,就是想看看高仙芝缺了十年的经验,其军事能力是否出色。 现在看来,高仙芝依旧很强。 安思顺道:“高将军所言甚是,若朝廷拖延到了夏日才有定论,那我们只能下个冬日出兵,不过小勃律国可能撑不到那时。” 高仙芝、安思顺、封常清各自说了自己的思路,最后一同起身道:“请殿下裁决!” 李琩沉吟半晌,道:“肯定不能等到下个冬日再战,若小勃律国失陷,我们一无小勃律内应,二没有小勃律的粮草支持,届时我们会更加难打。” 李琩顿了顿,接着道: “本王身为陇右道四镇黜布使,父皇也授予本王便宜行事之权,如今吐蕃已经威胁到我大唐安危,本王不能不担起这个重担,我意,立刻整军,调齐粮草物资,等小勃律国求援使者一到,出兵一万,立即开拔。” 封常清道:“殿下,为何要等小勃律国使者?小勃律国地少国弱,他们打不了主攻。” “封将军自是忠勇无敌。”李琩笑了笑,“此战我们虽然是主攻,但毕竟在小勃律国的领土作战,他们来求援,我们方可师出有名,这是其一。其二,我们远道而去,若没有内应探路,我们打起来会有些麻烦,而且我们去救援,他们也应当给我们提供一些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其三,河西节度使王将军在瓜州的屯兵,一时也赶不过来,等小勃律国使者这两日,正好让人把去瓜州屯兵调来。” 封常清还没说话,安思顺却是有些惊讶,连忙道:“殿下原来早已让河西那边调兵支援?” 如果河西那边能够支援兵马,那就完全解决了安西兵马不足的问题。 李琩疑惑道:“这事盖将军没告诉安将军吗?” “没有。”安思顺摇摇头。 李琩闻言心想:“看来盖嘉运以为我让王忠嗣屯兵瓜州,只是为了防止他兵变。” 这事安思顺不知道,但高仙芝和封常清是知道的,李琩请王忠嗣屯兵瓜州的时候,他们两人就在现场,只是他们的想法和盖嘉运一样。 两人这才明白李琩原来早就有所打算,可那时候距离现在已经好几月。 这也太神了! 李琩没在这事上过于纠结,思虑片刻后,道:“高将军负责整军,调齐人马物资,封将军命人持我手令以六百里加急迅速去瓜州调兵,另外,再派两路人马,一路向兵部上报此事,呈奏父皇,另一路,让北庭节度使张嵩协防安西。” 安思顺见另外两人都有分工,自己没有,连忙道:“殿下,末将请作先锋,戴罪立功。” “好,我便应你。”李琩点点头,“你们各自去办吧。” “喏。” 三人领命,退了出去。 只是高仙芝脸上,似有愁绪。李琩注意到高仙芝的表情,道:“高将军请留步。” 高仙芝闻言,停了下来。 待封常清和安思顺离开,李琩问道:“我见高将军似乎有担忧,何不讲出来?” 高仙芝犹豫了一下,道:“殿下安排周密,末将只是担心我等配合不力。” “哦?”李琩确实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认真请教道:“为何会配合不力?” 高仙芝道:“安将军是先前盖嘉运手下,王忠嗣将军应该是派高适前来,末将自是一路追随殿下。末将担心,到了前线,末将三人各有主意,无法统一意见,甚至可能贪功冒进。” “额……”李琩一怔。 李琩先前只是觉得,他用四个大唐当世名将,肯定可以轻松取胜,倒是忘了名将能力太强,反而会引起矛盾,造成一加一小于二的后果。 李琩想了想道:“我赋予你前方统帅的权力,如此是否可行?” “未必。”高仙芝摇摇头,“末将才升的兵马使,资历欠缺,安将军戍边二十余年,高适自诩才高八斗,他们两人未必肯服。” 李琩道:“那伱觉得谁可行?” 高仙芝道:“若盖嘉运未出事,末将以为安将军能当此统帅,可盖嘉运出了事,若以安将军为统帅,末将肯服,跟着末将查抄盖嘉运的士兵未必肯服,甚至有可能担心遭到安将军的报复,引起兵变。至于高适,他文人出身,士兵们对他的军事能力恐怕都持有怀疑态度,若他出任统帅,恐怕士气低落,军心不稳。” 高仙芝的话说得很直白,直击矛盾核心。 他们三人,再加封常清,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名将,军事能力出众,可那是他们一步步打出来的。 现在,他们都缺少威望。 李琩道:“那高将军的意思,应该如何处理才好?” 高仙芝道:“末将三人都服殿下,且殿下贵为皇子,又一路查办皇甫惟明和盖嘉运,令大食退兵,声名大噪,若殿下能坐镇中军,以我三人为将,自是无人不服。只是……” “只是什么?”李琩追问。 高仙芝道:“只是殿下身体不适,此去小勃律,气候寒冷,山高千仞,恐怕殿下身体难以支持。” 李琩虽然是黜布使,并且有便宜行事之权,名义上可以提调军政,但要是这仗打输了,朝中对他的攻讦绝对够他喝一壶的,到时候别说获得权力,就是还能不能获得游历的资格都要两说。 所以这一仗,他必须赢! 想到此处,李琩站起身来,道:“为保家国,何惧生死!若是能以我这副身躯,永保安西万里无疆,我愿意把我的性命留在那冰山里!” “殿下高义!”高仙芝听了李琩这番言论,整个人精神都为之一震。 (本章完) 第67章 后方安排 第67章 后方安排 李琩决定坐镇中军,便把这个消息告诉杨玉环。 杨玉环听了,表情一下愣住。 过了半晌,杨玉环才略带失落的道:“郎君,臣妾是否能和你同去?” 杨玉环的语气,明显带有试探,因为她知道,主帅出征,带上家属,于军心不利。 之前隋炀帝杨广征高句丽,就带了无数的宫妃和宫女,结果就大败而归。 当然,带宫妃并不是杨广失败的原因,只不过别人哪会管这些,只要输了,就是一条大罪。 杨玉环知道这些,因为她的高祖父杨汪,是隋朝的宗室大将。 李琩摇摇头,笑道:“你觉得呢?” 杨玉环道:“可是,郎君需要臣妾贴身照料,如果臣妾不贴身照料,结脉一事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李琩道:“军营中会有医官,我若带着你,不便向士兵们解释,伱把那个药丸多留些给我,这样大家就会知道我是靠吃这些药丸支撑。” “早知道,就不给你做了。”杨玉环有些难过,走到窗边。 李琩跟过去,从杨玉环身后抱住她,说道:“我是坐镇中军,又不是亲自上场,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杨玉环抓住李琩抱她的手,道:“终日思君不见君。” 李琩笑道:“我还没走呢。” 杨玉环转过身,望着李琩,委屈道:“可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李琩望着杨玉环的模样,心中感动,摸摸杨玉环的头,宠溺道:“此去小勃律,短则三四月,长也不会到一年,你就在龟兹等我,到时候我回来,我们就在龟兹开府,然后生一堆小孩,好不好?” “谁要和你生一堆。”杨玉环笑了起来。 杨玉环缓了半晌,从即将要分别的情绪中缓过来,眼神变得锐利,坚定道:“郎君你放心吧,臣妾会在龟兹等你,并替你好好守着安西。” 李琩有种错觉,这一刻,杨玉环像是从他怀里的娇娘,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当家主母。 “嗯。”李琩抱紧杨玉环,久久不语。 …… …… …… 安抚好杨玉环,李琩又对后方的其他事做了安排。 除去安西留下的一万多兵马,李琩还把他从长安带来的卫队和辛云京留下来保护杨玉环。 辛云京将门之后,刚正耿直,胸有大志,历史上也是干过节度使的人,自然想随军出征。 听到李琩要他留下来,便道:“殿下,末将是您的贴身护卫,不能离开您半步。” 李琩道:“那日我们在尔善村外不知是高将军迎驾,辛将军领兵护卫,我看护卫的速度、阵型比我们出长安时规整多了,由此可见,辛将军也是才能非凡。” 这段时间,李琩一直没提这个事,辛云京以为李琩不在意,现在听到李琩突然提起,心中又是高兴,又是自豪,道:“末将出身金城,任中郎将之前,便在陇右道四镇戍边,对整军有些心得。” “正是如此,我才让你留在安西。”李琩认真解释,“辛将军留在安西,一要防御西域诸国对安西的袭扰,二要保证前军粮草充沛供应,若安西军粮不够,便去河西调,现任河西节度使王将军,是你的老友,你持我的令让他调粮,中间会少些波折。还有,王妃就留在龟兹,我们才到龟兹不久,若辛将军不在,我如何放心得下?当年汉昭烈帝以荆州托付关将军,如今我以安西托付辛将军,还望辛将军守住安西。” 辛云京听李琩以关羽比他,将重任托付,热血上涌,眼泪夺眶而出,立时跪了下去,道:“末将必定不负殿下重托,若安西丢了一寸,王妃受了一点委屈,末将便将这颗头颅自己砍下。” “好,有劳辛将军。”李琩扶起辛云京。 …… …… …… 李琩刚和辛云京谈完,来到院中便遇到阿绮丝。阿绮丝笑道:“原本想和殿下过完大唐的元日,但如今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 李琩好奇道:“公主此话从何说起?” 阿绮丝道:“我看安西这两日兵马大动,想必是有战争。” “哦?”李琩没想到阿绮丝已经看出来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吐蕃入侵了小勃律国,小勃律国和你们拔汗那国一样,都是大唐的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 “嗯。”阿绮丝点点头,“大唐庇护万邦,拔汗那国很荣幸成为大唐的朋友,我今天来,是想向殿下告别的。” “你要走了吗?”李琩问道。 “是啊。”阿绮丝叹了口气,道:“殿下若不在,我在这里便没有意义,我们打算今日起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李琩抱拳,“今日一别,我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阿绮丝给李琩行了一礼,缓步退下。 走了几步,回头道:“殿下可以抱我一下吗?” “什么?”由于离得太远,又因为风雪和阿绮丝口音的缘故,李琩没有听清。 阿绮丝笑了笑,走近一段距离,道:“没什么,我刚说我们拔汗那国会守住大唐西边的门户。” 李琩笑道:“好啊,大唐也很有幸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阿绮丝道:“我们的誓言还算数,为了避免你忘了,我们重新击掌。” 说着,举起手。 李琩不知道阿绮丝哪里听来的重新击掌一说,不过也不计较,伸出手,和阿绮丝击了掌。 击完掌,阿绮丝有些留恋的收回手,笑道:“再会。” “嗯,再会。”李琩回道。 …… …… …… 李琩他们这边刚做好准备,小勃律国的使者和高适前后脚赶到。 这次,小勃律国派的使者,是小勃律王泥难的兄长,麻兮来。 如今的小勃律王泥难,便是前面高仙芝所说,开元初年去给唐玄宗朝贡的没谨的儿子。 再过几年,泥难死去后,小勃律王便是由他的兄长麻兮来担任。 这几个都是亲唐派,只可惜都没活长。 麻兮来到了安西,直奔都督府,想请见盖嘉运,但却听闻盖嘉运已经下狱,现在掌控安西的,是寿王李琩。 于是麻兮来又来到了馆驿,请见李琩。 李琩直接召见。 麻兮来见到李琩,先行了礼,然后再把吐蕃入侵小勃律的事告诉李琩,请求支援。 李琩沉吟片刻,道:“我大唐可以出兵,不过有两条,你们小勃律必须听从。” “哪两条,请殿下示下。”麻兮来连忙道。 (本章完) 第68章 条件 第68章 条件 “一,你们小勃律的人马,必须听本王调动;二,你们得为本王的将士们备一些钱粮。” 李琩言语不急不缓,自带一股威严。 麻兮来闻言,愣了愣,道:“第一条小王可以答应,第二条,小勃律地小国弱,所备粮食恐怕不够大唐将士数日之用。” “无妨。”李琩并不在意,“能备多少,就备多少。” 其实以现在安西的实力,还有李琩陇右四镇黜布使的职权,根本不需要小勃律备粮,因此他这么要求,不是真的想要小勃律给粮,而是为了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大唐这帮将士武力充沛,骑兵强悍,同时也学到了游牧民族喜欢掠夺的习气。 还有就是府兵制留下的坏习惯。 由于府兵制是自己带粮和物资,士兵们辛辛苦苦打一场仗,国家不给钱,士兵们什么也没捞到,自然要抢一些。 虽然现在府兵制已经基本被替代,但这个坏脾气却完美的继承了下来。 如果到了小勃律,他们那边扣扣搜搜的招待不周,这帮将士搞不好一言不合就开抢。 到时候引起矛盾,李琩极有可能腹背受敌。 所以李琩想学李世民,让别人先给,然后将军们就不好抢了。 李琩都这么说了,麻兮来也只有听从,道:“如此,小王全力照办。” “好。”李琩起身,对高仙芝他们道:“明日点将,准备出征。” “喏。”众人领命。 …… …… …… 当夜,无人入眠。 杨玉环给李琩好几盒“药丸”,道:“这些药丸闻起来有药味,若不拆开仔细查验,看不出真假。” “有劳娘子。”李琩将“药丸”收好,拉着杨玉环坐到一起。 杨玉环道:“我听闻此去小勃律,一路高寒,郎君千万保重身体。” 李琩道:“你也保重,若是我回来发现伱瘦了,我可要罚你。” “怎么罚?”杨玉环靠在李琩胸膛,笑问道。 李琩道:“你想我怎么罚?” 杨玉环在李琩脸上亲了一下,道:“这样。” 李琩一怔,笑道:“你倒是会想。” 杨玉环嫣然一笑,也不在此多说,掏出两块手巾拿给李琩,道:“这是臣妾绣的。” 李琩拿着看了看,看到两条手巾上面都有一根所谓的缠弦,会心一笑,放进自己怀里。 李琩叮嘱道:“虽然我会在安西做好安排,但突骑施极有可能会袭击龟兹西北,到时候你若觉得不安全,可先后撤。” “嗯嗯。”杨玉环点点头,抱紧李琩,道:“臣妾倒时会自行分辨,郎君不必担忧。倒是郎君,此去一路苦寒,千山万水,要千万小心。” “我会的。”李琩也搂紧杨玉环。 …… 高仙芝府。 高仙芝坐在桌前,看着自己娘子给他收拾一些备用的行礼。 他的一双儿女,儿子已经熟睡,女儿则坐在他的旁边玩着他买的拨浪鼓。 高仙芝对他娘子周氏道:“这些事你让下人来做就行,每次你都要亲自收拾。” 周氏没有回答,自顾做着。 高仙芝见周氏不说话,又问女儿道:“阿芷怎么还不睡觉?”“阿爷明日要出远门,可能又很久不回来,阿芷想陪陪阿爷。”小女孩说道。 这两年多,高仙芝先是护送拔汗那国使团,后又去大食,现在呆了没多久,又要出征,与家人是聚少离多。 高仙芝暗暗叹息,抱起女儿,道:“这次阿芷还想要什么,阿爷给你带回来。” “阿芷不知道。”阿芷摇摇头,“阿爷带什么,阿芷就喜欢什么。” “好,真乖。”高仙芝拍拍女儿的后背,“快睡觉吧。” “嗯。”小女孩点点头。 高仙芝哄睡了女儿,将女儿放到床上,对妻子周氏道:“你呢?喜欢什么,我给你带来。” 周氏眼眶微红,道:“阿郎每次出征,妾身都只希望你能平安回来。每次听说你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妾身这心都悬了起来。” 高仙芝笑道:“那你希望你的郎君是个缩头乌龟么?” “让你做缩头乌龟你也做不了!”周氏叹气,坐到高仙芝身旁,“当初成亲时,妾身爱慕阿郎的勇敢无畏,现如今妾身却担心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妾身变了。” “你没变。”高仙芝搂住周氏,“只是明白事了。” “你的意思,我以前不明白事了?”周氏态度一变,冷眼望着高仙芝道。 高仙芝忙道:“明白,都明白。” “好啊!”周氏气呼呼的瞪着高仙芝,“你给我说清楚,我以前怎么不明白事?” “我没说你不明白事。” “你说了!” “没说。” “说了!” “好好好,你小点声,吵醒孩子。” …… …… …… 次日,点将台。 宽广的雪地里,士兵们齐齐列阵,将军们站在前面。 鸣号,李琩穿着金甲拾阶而上,后面跟着高仙芝、安思顺、辛云京和封常清。 五人来到台上,号停。 李琩先命高仙芝宣读军纪。 让高仙芝宣读军纪,是李琩有意为之。 高仙芝在历史上最大的黑点,就是军纪太差,可谓完美的继承了府兵制的作风,所以李琩想趁早好好给他改改。 高仙芝给李琩行了一礼,宣读道:“大唐寿王、开府仪同三司、剑南节度使、陇右道四镇黜布使李琩率兵抗击吐蕃,今将军律号令于全军将士,律法无亲,军令无情,有违误者,按军律处置。今行军出师,一禁酗酒打斗,二禁浪费衣资,三禁田苗下寨……” 高仙芝把军法读了一遍,然后给李琩行了一礼,退到后面。 李琩来到台前,望着底下的兵士。 历史上,安史之乱后,吐蕃占据凉州,切断了朝廷和西北将士的联系,然后一步步蚕食河西,北庭,最后只剩下安西。 但是,安西将士先后由安西节度使尔朱某、郭昕的带领,在与长安断绝联系、毫无支援的情况下,孤守安西五十余年。 李琩眼前这些年轻的兵士,就是以后孤守安西的第一波人,年纪稍大的,他们的子孙就是守到最后的一波,直至成为历史之谜。 至于之后的归义军,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本章完) 第69章 点将出征 第69章 点将出征 正所谓西北有孤忠,敌围若铁屏,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念及此处,李琩胸中热血上涌,正色道: “吐蕃贼寇,常袭我安西,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刺婴儿于长槊之上玩乐,此等事诸位皆知。” “如今,吐蕃贼寇抢道小勃律,准备再次侵占安西,若我等不战,届时战火必然在安西蔓延,我们的亲人将会被虐杀,我们的田地将会被侵占,我们脚下的土地将会充满苦难!” 李琩顿了顿,待将士们的情绪被点燃,又接着道:“本王今率部征讨吐蕃贼寇,望诸君奋勇杀敌,保我山河。本王赏功罚罪,绝不徇情!” “安思顺,夫蒙灵察,程千里!” “在!” “命你三人为前部先锋。” “是!” “高仙芝,封常清,李嗣业!” “在!” “命你三人领左军。” “是!” “高适,阎朝,曹远。” “在!” “命你三人领右军。” “是!” “尔朱某,杨志烈。” “在!” “命伱二人领虞侯军。” “是!” “其余诸将随我坐镇军中,随时听候调遣。” “是!” 点将完毕,李琩拔出腰间长剑,剑指远方,道:“唐军威武!” 将士们齐声喝道:“杀!杀!杀!” 李琩道:“势破贼寇!” 将士们齐声道:“必胜!必胜!必胜!” 漫天白雪之中,山呼海啸之声响彻长空,震动旷野。 大军顺序开拔。 李琩骑着马,来到城门口。 城门口一侧,辛云京和李琩的护队护着杨玉环远眺军中的李琩。 杨玉环的身旁,还跟着张木槿和红月。 李琩看见远处的杨玉环,冲着杨玉环微微一笑。 杨玉环回之一笑,点点头。 李琩勒马顿了一下,回望杨玉环最后一眼,策马前行。 杨玉环就这么目送李琩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李琩,她的眼眶才微微泛红。 “辛将军,殿下今日点将如何?”杨玉环问辛云京道。 辛云将赞许的点点头,由衷道:“回王妃,殿下点将法度森严,调度有方,似乎是天生的统帅。” “嗯。”杨玉环点点头,嘴脸又泛起一丝弧度。 …… …… …… 从龟兹到小勃律国三千余里。李琩他们冒着严寒,自安西行十五日至拨换城,再十余日至握瑟德,又十余日至疏勒,再二十余日至葱岭守捉,又行二十日余至播密川,又二十余日至特勒满川。 特勒满川出去,便是连云堡,连云堡在小勃律境内,如今已经被吐蕃攻破。 但要去连云堡,需要先过婆勒川河。 如今已至四月,不过由于地势的原因,婆勒川河还未解冻,但已经有解冻的趋势。 在解与未解之间,士兵们都不敢渡河。 前锋将军安思顺把这一情况报告给李琩。 中军大帐里,李琩与高仙芝他们一同商量对策。 高仙芝道:“殿下,夜间渡河,不会有失,但婆勒川河速来传说有猖神做祸,往来行军者必须祭之,如若不祭,士兵们恐怕深以为惧。” “如何祭拜?”李琩询问。 安思顺道:“需以人头为主祭,牛羊牲口为辅祭。” “这……”李琩微微一愣。 封建社会的迷信很严重,安西境内,各种宗教、邪教盛行,李琩早有想打压邪教的心思,不过这事需得等他重新回到安西以后。 如今行军途中,不宜去搞。 但李琩也不愿意杀人来祭。 李琩想了半晌,道:“现在大事才起,岂可枉杀无辜。我听闻当年诸葛武侯过泸水时,未杀人而祭,而是撰写祭文亲自往祭,我今日仿效诸葛武侯,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高仙芝道:“若殿下亲自往祭,自然能安定军心。” “好。”李琩点点头,“那就这么办。” 说罢,看向高适,又道:“达夫才高八斗,这祭文便由你来撰写。” “喏。”高适领了命,着手便写。 待高适写完祭文,李琩看了一眼,夸了高适几句,便领着祭文前去,杀三牲祭河。 祭河并不是太累的事,但李琩却感觉到呼吸有些难受。 李琩知道,这是高原反应。 原李琩自小在长安长大,来到高原有些不适应倒也在情理之中,但幸好反应并不剧烈。 一旁的高仙芝等将见李琩身体不适,立马围了上去。 高仙芝问道:“殿下,您身体无碍吧?” “无碍。”李琩调整了呼吸,顺势掏出杨玉环给他的“药丸”吃了一颗,道:“我们平原人到此的正常反应罢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高仙芝放下心,道:“幸好有王妃给的药,殿下可随时服用。” 听到高仙芝提到杨玉环,李琩想起杨玉环的音容笑貌,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怀里杨玉环留下的手巾。 兀自想了会儿,李琩问高仙芝:“将士们情况如何?是否有不适者?” “若轻重缓急全算在内,十有其二。”高仙芝微微叹气,道:“我大唐士兵攻打吐蕃高寒之地,都会有不适者,这让我军士兵的战斗力不如在平原强悍。” “是啊。”李琩点头,“若要保持百分百的战斗力,最好在高寒之处练兵,让将士们先适应适应。” “殿下所言极是。”高仙芝同意李琩的说法。 李琩道:“但现在来不及了,渡河之后,能否拿下连云堡,几位将军可有信心?” 安思顺负责打头阵,听到李琩的问话,立刻上前行礼道:“殿下早有准备,我军又在三月内疾行三千余里,吐蕃绝不会料到我军支援能如此之快,渡河之后,末将有信心,一日内拿下连云堡。” “好,如果安将军能拿下连云堡,我自会为将军请功。”李琩拍拍安思顺的肩膀,道:“我去看看将士们情况如何。” 说罢,缓步前去。 安思顺等将见李琩身体不适,还想着安抚士兵,心下慨然。 安思顺感叹道:“殿下如此待我等,我等必然拼死相报。” 一旁的高适听到安思顺的感叹,也感叹道:“只可惜殿下患了……可惜啊,可惜。” 两人各自感叹,跟上李琩。 (本章完) 第70章 拿下连云堡 第70章 拿下连云堡 李琩来到营地前,士兵们原本正在吃饭,见到李琩,连忙一同上来行礼。 李琩让大家继续吃,然后让伙食兵给他盛来一碗,坐了下来,津津有味的开吃。 士兵们看到一个皇子竟然乐意和他们吃大锅饭,心里都有些惊讶,毕竟之前盖嘉运都没这么做过。 李琩吃完,问道:“今天这饭怎么有长安的味道?” 一个干瘦的士兵壮着胆子道:“我们队煮饭的伙夫是长安叻,他说会做长安饭。” 李琩笑道:“听你这口音也是长安人?” 另一个士兵道:“他不是,他是沙陀人,想讨个长安的娘子,一直学长安话,他长安都没去过叻。” 这士兵话一说完,众人都哄笑起来。 李琩坐到那干瘦士兵旁边,问道:“想不想去长安?” “想,做梦都想!”干瘦士兵回道。 李琩道:“打完仗,你若立了功,我回长安,我便带你去。” “好啊!”这士兵高兴得跳了起来。 另一个士兵问道:“殿下,长安长啥子样子?小的听说长安美得很。” 李琩道:“长安有一百零八坊,有四条渠穿坊而过。” “一百零八坊,那得多大?”这士兵憧憬着,“小的听闻长安宵禁特别严,晚上都不能出门。” “土包子!”不待李琩说话,又一位士兵出声吐槽,“那只是关坊,坊与坊之间宵禁,坊内可以通宵达旦,不然平康坊那些姑娘们怎么做生意?” “平康坊,是干什么的?” “是伱找娘子的好去处叻。” 一位士兵这么一说,众人又哄笑起来。 这次,大家比上次笑得还大声,因为他们发现李琩并没有在意他们开玩笑。 又一士兵道:“殿下,听说朱雀大街有一百步宽?” “是的。”李琩点点头。 现代的一步,在唐时叫跬,现代的两步才是唐时的一步,所以唐时一步大约1.5米。 一百步就是一百五十米。 这士兵得到确认,感叹道:“那得用木单弩才能从这头射到那头的敌人!” “你虎啊!”这士兵旁边的老兵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去了长安还想着弩箭,长安是最好的地方,去了咱应该做其他事。” 众兵士的心态逐渐放松下来,开始对李琩问东问西。 李琩和大家吹牛半晌,才离开前营,回到中军大帐。 来到中军大帐,李嗣业上前道:“殿下,末将请战连云堡。” 安思顺听了,不待李琩说话,便道:“李将军乃属左军,连云堡当由我前锋对先战,我若拿不下,李将军再去不迟。” 之前高仙芝预言的将士抢功开始了。 李琩望着两人,没有回答,而是问高仙芝道:“连云堡敌军情形如何?” 高仙芝道:“回殿下,据小勃律内应回报,连云堡有军千人,但城南二十余里处因山为栅,兵九千守之。” 李琩问道:“此消息可信否?” “应当可信。”高仙芝点点头,“连云堡不大,确实只能驻军千人,但两侧皆为悬崖,正面便是这婆勒川河,地势险要,不能围堡,若一时拿不下,让后面九千守军前来支援,形成掎角之势,届时我军恐怕会陷入就久战。”李琩点点头,算了一下,道:“如此只有半日之内,必须拿下。” 之前安思顺承诺的是一日,如今半日,时间比之前更紧张。 “应是如此。”高仙芝回道。 李琩思虑半晌,道:“安思顺将军为先锋,作为第一梯队,李嗣业将军作为第二梯队。第一梯队两个时辰之内拿不下,就换第二梯队,中途不休。高适将军领右绕道南进,牵制南城守军,高仙芝将军领待阵,一旦城破,直冲敌军南城守军。” “是。”众人齐声。 …… 当夜,子时。 安思顺、夫蒙灵察、程千里带着先锋队抢先过河,随后直扑连云堡。 直天快亮时,三人带队来到连云堡下,即刻对连云堡守军发起猛攻。 连云堡守将听到来人,立刻擂鼓,霎时间堡上人头涌动,几十斤几百斤重的滚石滚滚而下。 安思顺他们是正面仰攻,无数的滚石带着惯性俯冲下来,被撞的士兵瞬间骨头俱碎,口吐鲜血,非死即伤。 片刻之间,已经伤亡几十人。 如此阵势,唐军士兵也不敢上前。 安思顺见状,当即带头冲锋,可敌人滚石杀伤力实在太大,几次冲到堡前,又被打了下来。 安思顺一时之间也难住了。 夫蒙灵察道:“将军,如此强攻,非悍勇无敌之人不能上。” 安思顺尚未回话,李嗣业便道:“我来!安将军权且暂歇,待末将先攻!” 说罢,不待安思顺回话,带着第二梯队冲了上去。 李嗣业冲在最前面,二米来高的大个子,居然灵活的躲过了巨石,不多时冲到连云堡前。 刚到堡前,一个吐蕃士兵正推下一块二百多斤的滚石。 这滚石滚了两米左右,到了李嗣业跟前。 但这次李嗣业没有闪躲,而是立时抱起巨石,砸向那吐蕃士兵。 石头落在那吐蕃士兵的头上,那吐蕃士兵瞬间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其余吐蕃士兵见了李嗣业这般悍勇,都吓了一跳,而唐军则士气大震,纷纷跟了上来。 吐蕃其他士兵惊吓之后,立时围了上来,想把李嗣业就地斩杀。 但李嗣业手持陌刀,凡是近身的敌人,都被他一刀一个,犹如砍瓜切菜。 李嗣业这边吸引了吐蕃士兵的注意力,其余唐军便少了些压力,片刻之间冲了上来,个个手持陌刀,不一会儿便将滚石的吐蕃兵杀了一半。 下面观战的安思顺等见李嗣业得手,也趁势跟着跟了上来。 两队合力,片刻间将连云堡的千余守军杀了近一半,其余守军或落入悬崖摔死,或向南而逃。 连云堡就此拿下。 高仙芝随即带左军翻过连云堡,直扑吐蕃城南守军。 吐蕃城南的守军正被高适带右军牵制,高仙芝突然杀到,左右夹击之下,杀死吐蕃城南军四千余人,擒获千余人,得马匹千余匹,其余败走。 (本章完) 第71章 翻越坦驹岭 第71章 翻越坦驹岭 两战连胜,唐军拍着箭筒,摇旗呐喊,迎李琩入连云堡。 唐军的箭筒,称为胡禄,是一种木制,蒙皮的箭筒。 一般唐军胜利之后,都喜欢“高作猿啼摇箭箙”。 另外,出征的唐军睡觉的时候,一部分士兵专用这个箭筒当枕头,因为这个箭筒扩音好,可以放大远处传来的声音。 李琩入了连云堡,登高而望。 这地方不仅高寒,还荒凉,远不如龟兹,如果不是政治需要,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牺牲这么多兵士。 …… 军中大帐。 高仙芝把此次的伤亡将士汇报给李琩。 总的来说,唐军这此以千余人的伤亡,先后杀敌五千多人,擒获千人,缴获马匹千余,军资器械不可胜数,算是大获全胜。 李琩沉吟了片刻,道:“牺牲将士的尸首收纳,伤兵救治,功劳记录,这些事是否在办?” 高仙芝回道:“正在办。” “那就好。”李琩点点头。 安思顺上前,叩拜道:“殿下,末将首攻未下,请殿下治罪。” “将军请起,将军并未延缓时辰,不用受罚。”李琩笑着扶起安思顺,并未计较。 其实与其说李琩不计较,不如说他安排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安思顺虽然骁勇,但其优点在于智勇双全,像仰攻连云堡这种事,一在于奇袭,趁敌人防备不足,二在于勇,无人可挡。 可以说,几乎用不到什么奇计。 奇袭这一点,他们已经做到,而勇猛,在场的将军里,属李嗣业最为无敌。 所以李琩从想采用车轮战开始,便是想让安思顺先去消耗,然后让李嗣业去攻破。 到时候,安思顺拿不下来,他还可以卖安思顺个人情。 这样的心思,李琩自然不能说出来。 安思顺知道李琩治军严明,所以对于李琩的不罚,他是既感动又疑惑,不过他也不好问,起身道:“谢殿下。” 两人正说着,卫兵来报,道:“殿下,小勃律王兄长麻兮来求见。” 李琩心中一凛,心道:“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想着,回到主位,道:“请他进来。” “是。”卫兵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麻兮来快步走了进来,给李琩行了一礼,悲叹道:“寿王殿下,小勃律都城孽多城已经被吐蕃攻破,我们的国王泥难被迫北走,小勃律国基本全境陷落。”” “这……” 李琩一怔,缓了缓,道:“什么时候的事?” 麻兮来道:“刚收到消息,就五天前。” “本王知道了,此事你切勿声张。”李琩思索着。 麻兮来道:“请寿王殿下一定要救我们大王!” “本王知道该怎么做。”李琩表情严肃,“你先下去吧。” “是。”麻兮来见李琩的模样,不敢多说,退了下去。待麻兮来出了营帐,封常清感叹道:“末将原以为他们可以坚城据守至少一年,可没想到他们那么不堪。” 李琩点点头,思索道:“下一步,我们便要翻越坦驹岭。坦驹岭高耸入云,两面皆为陡峭,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现在孽多城陷落,若吐蕃派兵于独路处截断我军去路,那后果不堪设想。” 高仙芝上前道:“殿下,如此只能迅速行军,趁吐蕃未来得及拦住我们去路时,先翻越坦驹岭。” “只能如此。”李琩点点头,“我已令麻兮来不要声张孽多城已经陷落的消息,此事诸位也不要说出去,否则会影响军心。” “是。”众人齐声回答。 李琩道:“今日休整,犒劳军士,明日出发。” “是。” 众人领命,退了出去。 李琩留下高仙芝,道:“我听闻坦驹岭冰雪覆盖,冰峰林立,路滑难行,稍有不慎,便会跌入谷底摔个粉身碎骨,到时候我怕将士们有畏难情绪,高将军可有安抚之策?” 高仙芝想了想,笑道:“殿下先前让麻兮来为我军将士准备粮草,我们或许可以告诉将士们,小勃律王泥难已经准备好宴席,正等大家前去,如此大家想必会有动力。” “望梅止渴,有点意思。”李琩微微一笑,“可到了城里,我们又该如何解释?” 高仙芝道:“此次出征,最艰难的无非三关,一是三千里行军,二是攻克连云堡,三便是翻越坦驹岭,这三关一过,我军到了平地,取胜不难。而且,小勃律王泥难北逃,我军行军途中说不定能遇到,到时候他自会替我们圆谎。” “好。”李琩点头同意,“就这么办,我去同麻兮来说。” …… …… …… 次日,李琩留下三千老弱残兵守城,其余大军继续开拔。 翻过坦驹岭,有四十里近乎垂直而下的陡坡,且冰雪覆盖,望一眼,都让人心禁胆战。 士兵们一看如此凶险,果然起了畏难情绪,都不想走了。 这时,麻兮来带着几十个小勃律人迎了上来,对将士们说道:“我王已在城中备好酒肉,只待天可汗之军一到,即可开宴。” 听到麻兮来这话,刚才抱怨的士兵立时来了精神,大家各自绑好防滑物,继续前行。 好不容易,下了坦驹岭,来到岭下的阿弩越城,士兵们没见到泥难的酒肉,却看到个前来增援的吐蕃士兵。 士兵们怒了,质问麻兮来:“酒肉呢?” 麻兮来连忙道:“像是被吐蕃士兵劫去了。” 李嗣业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接着道:“他奶奶的,到嘴的酒肉被这帮贼寇抢了,这如何能忍?” 安思顺提枪道:“冲锋陷阵,我自当先!” 封常清道:“讨蕃开路,死不旋踵!” 李嗣业、安思顺、封常清这么一带头,士兵们对酒肉的渴望瞬间变成了愤怒。 遭遇战本来就是唐军的强项,又有猛将领头,再加上刚刚的怒火,前来支援的吐蕃士兵瞬间就被唐军冲破。 五千支援的吐蕃士兵,被斩首二千余,其余遁走。 一场大胜,轻松获得。 李琩也松了口气。 如今,高仙芝所说的三关已过,剩余的事,除了小勃律首府孽多城,其他基本都是平推。 (本章完) 第72章 突骑施袭击龟兹 第72章 突骑施袭击龟兹 安西,龟兹。 四月末,处在绿洲的龟兹已经一片生机。 杨玉环正坐在堂里,手里拿着李琩之前送她的曲谱,心里想着和李琩过去一年相处的日子。 一想起李琩,她的脸上总会不自觉的带着笑容,她在内心祈祷李琩平平安安,早日归来。 正想着,辛云京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行礼道:“王妃,探马来报,突骑施近一万五千兵马已到龟兹西北八十里外,为了王妃的安全,末将请即刻派人护送王妃至焉耆镇,待末将退敌之后,再接王妃回来。” 除去盖嘉运吃的空饷,安西总共还剩两万四千兵,李琩带走了一万,还剩下一万四千兵,但这一万四千兵,并不是全部在龟兹。 安西有四镇,龟兹留了七千兵,其余兵力分散在各镇。 所以,听到突骑施来了近一万五千兵,是龟兹的两倍有余,府中的丫鬟小厮都吓了一跳,杨玉环还未回辛云京的话,他们便连忙想去收拾行李,准备开逃。 “慌什么!” 杨玉环强自镇定,喝住丫鬟小厮,把刚进门的红月和张木槿吓了一跳。 只见杨玉环扫视了众人一眼,才对辛云京道:“辛将军能退敌么?” 辛云京诚实道:“敌军势众,一时之间恐怕很难退敌。” 杨玉环又问:“那辛将军能守住城么?” 辛云京道:“守城应是可以。” “既然辛将军能守住城,我又何必出走?”杨玉环反问。 辛云京道:“殿下临行前将重任托付,末将只是怕惊吓了王妃,也怕万一……” 辛云京没有说完,因为作为一个将军,这样话他说不出来。 不过杨玉环明白他的意思。 杨玉环沉思着,她在想,如果李琩在,李琩会怎么做,怎么说。 想了半晌,杨玉环笃定道:“没有万一。龟兹是安西最坚固的城池,如果龟兹陷落,那整个安西也会不保。若安西不保,殿下也就没有后方,那时候殿下就会孤悬域外。若是突骑施再从安西出兵,袭击殿下后方,那殿下岂不是危险之极?” 辛云京道:“王妃所言有理,请王妃尽管放心,末将派人送走王妃之后,必定会死守龟兹!” 杨玉环摇摇头,道:“龟兹兵马本来就不如突骑施多,若辛将军派兵护送我,岂不是更加削弱了我军实力?再者,我若一走,士兵、百姓们都会以为龟兹陷落再即,届时人心不稳,于辛将军护城不利。” “这……” 辛云京也明白杨玉环说的是对的,他宁愿身死也要守住龟兹,但他承担不起杨玉环有任何危险的责任。 杨玉环见辛云京还在犹豫,又道:“殿下走之前已经让北庭节度使协防安西,我们只需固城坚守,等北庭援军一到,我们必能取胜。” 说着,快步走到门口,问护卫要来一把刀,转身对辛云京道:“辛将军只管固城坚守,若龟兹城破,我马术尚可,届时我能逃便逃,若逃不了,我便用这把刀自我了结。” 辛云京闻言惊住了。 他记得刚出长安时,杨玉环遇到伏击还会害怕。 他以为,像杨玉环这种繁华里下长大的柔弱女子,听到敌军来犯,应该是想着快逃,然后弄得满城风雨。 但没想到,杨玉环竟然变得如此刚烈,如此沉稳! 辛云京没有再多说,恭敬道:“既如此,末将即刻去前方守城。” 杨玉环点点头,道:“有劳辛将军。”辛云京退了出去。 杨玉环望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众人,对丫鬟和小厮道:“你们各自忙去吧。” “喏。”丫鬟和小厮被杨玉环的气势震住,不敢多说,各自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杨玉环、张木槿和红月三人。 杨玉环把刀放到一边,坐到放着琴的桌子旁,对张木槿和红月道:“若龟兹城真的被攻破,殿下就会危在旦夕,所以我不能走,两位妹妹若是害怕,可以先撤去焉耆。” “红月跟着王妃。”红月来到杨玉环跟前,行礼道:“红月的这条命本就是殿下给的,若能跟着王妃同生同死,是红月的福分。” 张木槿来到杨玉环另一侧,低头道:“木槿也跟着王妃。” 张木槿话很简单,但她的态度很明确。 杨玉环也不多说,笑道:“既然如此,我弹一曲,你们两跳支舞怎么样?” “好啊。”红月本来就是舞女出身,跳舞是她的强项。 张木槿道:“木槿不会。” 红月笑道:“没事,跳舞随性就行。” “那好吧。”张木槿答应下来。 三人说定,杨玉环便开始抚琴,红月和张木槿起舞。 琴声悠扬,婉转。 杨玉环抚的是李琩送给她的龟兹曲谱,她最近都在练习,原本想着李琩回来之后,弹给李琩听。 但现在,她不确定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如果没有,她希望李琩现在能感受到她的琴声。 …… …… …… 长安,兴庆宫。 同样有着乐舞,但听曲的武惠妃此时并不太开心,因为她知道她的儿子李琩去出征了,但她并不知道李琩的病是假的。 同时,她也很疑惑,李琩到底想干嘛。 李隆基见武惠妃有愁绪,给了武惠妃诸多赏赐,并带武惠妃宫中散步游玩。 两人来到亭子里,相邻而坐。 李隆基道:“如果你实在担心,朕一道指令,便把琩儿召回来。” 武惠妃摇摇头,趴到李隆基的胸膛,道:“琩儿说他此生只有两个遗憾,一是不能继续给臣妾和三郎尽孝,二是想想看看三郎治下的锦绣山河,如今他正是为了他这两愿而行。” “此话怎讲?”李隆基不解。 武惠妃道:“三郎如今文治武功,可比尧舜禹汤,三郎治下的锦绣山河,不只是在长安,更在西域。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唐土。若不见千山万水之外的西域万里无疆,怎可真正知道大唐疆域之辽阔,又怎能体会到三郎的千秋伟业。所以琩儿远去西域,便是怀着对三郎的无限崇敬而去。” (本章完) 第73章 朝中态势 第73章 朝中态势 李隆基如今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现在的他,已经不爱听那些谏臣的逆耳之言,只爱听溢美之词。 所以武惠妃的话,完全击中了李隆基的心窝,李隆基听了十分受用。 李隆基满脸笑容的站起身来,得意道:“惠妃所言极是,朕虽然在长安,但心里装的是九州四海,天下生灵。秦皇汉武,当年也不过如此吧。” 李隆基自夸了一句,又道:“可琩儿去看看也就罢了,没必要亲自领军前去和吐蕃对敌。” “这是他的一片孝心。”武惠妃眼含热泪,“琩儿在信中说,若生不能在臣妾和三郎膝前尽孝,他愿死在戍卫大唐的边境之上,用他的最后的生命和往后英灵,永守大唐山河。” 目前,唐朝的臣子们都在追求出将入相,换句话说,在边疆打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到长安封侯拜相,所以像李琩这种,有机会竞争皇储的人,自愿放逐去边疆,除了武惠妃所说,他们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若是为了实权,一个要死的人,拿实权有什么用呢? 即使拿到了陇右道四镇的实权,李琩又能怎么样? 而且,若李琩真有拿实权的心思,那他的第一首选应该是剑南,因为李琩领剑南节度使,李琩王妃杨玉环的老家也在剑南蜀州。 第二个首选,应当是河北,因为河北很乱,对唐中央怨气很重,去那里行不轨之事成功率才高。 但李琩都没有选,而是去了大唐心腹大患吐蕃的前线。 这除了以死戍边,还能有什么其他心思? 李隆基心中感动,道:“琩儿是个好儿子,若他真的死在战场上,朕会给他最高的礼遇。” 武惠妃闻言,立刻跪地,道:“臣妾叩谢陛下!” “你这是做什么?”李隆基立马扶起武惠妃,“琩儿是你的儿子,也是朕的儿子。” 李隆基替武惠妃擦去眼泪,接着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朕去问问有没有新的战报,若没有坏消息,就表明琩儿现在还平安。” “嗯嗯。”武惠妃点点头,“臣妾请了几个南方的乐曲名流,待三郎回来,臣妾领他们给三郎演奏。” “好,好。”李隆基高兴的点头,去了紫宸殿。 武惠妃的背影,心道:“琩儿,虽然娘不知道伱到底想做什么,但成全你,是娘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事。” …… 紫宸殿挨着宣政殿,宣政殿是皇帝会见百官的地方,而紫宸殿则是平时皇帝坐政的地方。 紫宸殿内。 张九龄、裴耀卿、李林甫、牛仙客等重臣殿下而立。 李隆基坐于皇座上,问道:“寿王出征小勃律,可有消息?” 张九龄主管军事,上奏道:“回圣人,还没有。龟兹至小勃律国三千余里,一路荒漠戈壁,山川险阻,寿王殿下又在冰雪中行军,即使没有意外,也需少则四五月,多则七八月才能抵达。” 张九龄并非夸大其词,一般来说,确实要这么多时间,但李琩他们只用了三个多月,完全是因为高仙芝等将的调度有方,和中途的组织动员。 李隆基问道:“此战可胜吗?” “未必。”张九龄如实分析,“寿王殿下他们三千里行军,即便不在荒漠戈壁里迷路,粮草后援如何为继也是难题。即使解决这两个难题,大军到了小勃律后,小勃律千山万仞,地处高寒,若不能速战速决,陷入鏖战,胜算又会大打折扣。” 李琩此行,可谓关关难过,李隆基听着都觉得艰难。 想起武惠妃刚才说的李琩要以生命戍卫山河,李隆基更加感慨,道:“前日还有人弹劾寿王未请示兵部,擅自出兵远征。”李隆基知道弹劾李琩的人,是太子和李亨的属下,冷笑一声,问张九龄道:“张卿以为寿王擅自出兵,应当如何处置?” 张九龄想起张木槿写的信,沉吟片刻,道:“擅自出兵远征,寿王确实有罪。” 在场众人闻言,都有些惊讶。 李隆基道:“张卿确实如此作想?” “是。”张九龄先肯定回答,随后道:“不过我大唐若对吐蕃入侵小勃律国坐视不理,不仅难全大唐与小勃律国的情谊,而且也会让我大唐在西域丧失一条关键要道,更重要的是,我大唐自此以后便无法号令西域诸国。若臣与寿王殿下易地而处,臣也愿意,宁死犯此罪!” 在场的众人更加惊讶。 因为张九龄这是反向在替李琩说话。 李隆基沉默了,过了半晌,才问裴耀卿和李林甫,道:“二位卿以为呢?” 裴耀卿想了想,道:“纵有千般理由与难处,终是违了制。而且,如果此战输了呢?此战一输,众多将士白白牺牲,我大唐也会天威受损。如果事先请示,集思广益,兴许会更有利于进军。” 裴耀卿的意思,就是无论你有什么理由,如果李琩打赢了,可以功过相抵,如果打输了,就应该治罪。 他的这个心思,也是朝中很多人的心思。 李隆基没有回复,看向李林甫。 李林甫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寿王殿下贵为皇子,原本就不是臣等可议,圣人心如明镜,圣明烛照,臣请圣人乾纲独断。” 李林甫的意思,就是李隆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个主事宰相,一个为李琩说话,一个反对李琩,一个不表达意见。 只是,为李琩说话的张九龄,是支持太子李瑛的人。反对李琩的是中间派裴耀卿,而不表达意见的,却是先前支持李琩的李林甫。 但其实李林甫并不是真想立马和李琩切割,他没有那么笨。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通过一些风声,知道李隆基心里是支持李琩的,所以听李隆基的意见,也变相等于支持李琩。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说出来,是因为张九龄已经表明了支持的态度,如果他再支持,那么就显得李琩深得朝野之心,如此反而会引起李隆基的反感。 所以,他干脆选择不说,这样才是对李琩最大的支持,同时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对立。 李隆基听完三人的意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如今战事胜负未知,那就再看看。” 说罢,离开了紫宸殿,前去参加武惠妃给他准备的音乐会。 留下张九龄、裴耀卿、李林甫三人面面相觑。 (本章完) 第74章 上架感言 第74章 上架感言 本书明天上架了,也就是11月1号零点。 写书到现在一个多月,一直都有很多话想和书友们聊聊,但是要么是工作太忙了,要么是提笔忘语。 我是兼职写书(因为全职养不活我),每天上班朝九晚六,下班以后吃个饭差不多七点,然后开始码字。 我码历史特别慢,一个小时不到1000字,所以每天四千字,加上查资料,修改,构思,大概需要五到六个小时。 也就是说,我目前除了上班,就是在码字。 虽然有点累吧,但我也算乐在其中。因为我本身就比较喜欢历史,一边码字,一边还能学到很多历史知识。 先说一下剧情吧。 我设计的剧情是点串性的,一个个小剧情,最后都会连起来。 目前写到第四个小剧情,但还有一些可能大家都没注意的“小坑”没填,比如说第二个剧情伏击的那帮“土匪”,伏火雷的事,还有安西的事。 这些后续我都会把他们连起来。 顺带再说一下,安西的地方行政制度,是羁縻制,是唐时的地方自治制度,所以文中称安西四镇,而他州县制的地方,习惯称州。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伏笔吧。 总之,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主角还没开始发家,盛唐的风华和弊病呈现不到冰上一角,要写的东西还很多。 然后说一下更新。 大家喜欢历史的都应该知道,历史存在争议的点,比不存在争议点要多,所以我写了一些点,部分读者可能不太认同,导致我们分道扬镳,这是正常的。除了这个,还有很多其他问题,导致这本书的成绩并不太理想,应该只有五六百追的样子。 所以我的预期目标是三百首订,有三百就算成功。 零点我会发两章,要是首订超过三百,每多一百,加更一章。 后续更新时间也都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稳定更新,直到写完这本书。 至于爆更,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我努努力。 最后。 感谢我的编辑拂尘大大,不厌其烦的为我解读问题。 感谢朋友们的打赏,投票,追读和支持。有两个书友经常给我打赏,还有好几个书友天天给我投票,还有其他书友评论支持,你们的名字我都记得,感谢在心中。 最后的最后,订阅才是一本书的生命,希望喜欢看的朋友们多多订阅,养书的朋友们给个首订。 我会一如既往,努力码字,成绩就交给你们了! 要说的还有很多,比如杨玉环的设定,主角后续的发展目标,成功的条件等等。但是来不及了,明天要发的还没码完,我要去码字了。 拜谢大家,多多订阅吧! (本章完) 第75章 风云再起 第75章 风云再起 东宫。 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坐在一起喝酒赏舞。 李琚见李瑛还很淡定,忍不住道:“二哥,您就没有听说今日宫内之事吗?” 李瑛喝酒了口酒,问道:“何事?” 李琚道:“张九龄他替李琩说话。” “我知道。”李瑛点点头。 李琚道:“您既然知道,如何不发火?” “我为何要火?”李瑛望着李琚,“怪张九龄替李琩说话?” “难道不应该吗?”李琚反问。 李瑛摇摇头,笑道:“八弟啊,你心里不要只想着谁是谁的人,张九龄支持我,是在法理上支持我,他今天若不赞成李琩,他就不是张九龄了。” “哼!”李琚情绪并未缓和,“可我看武家母子实在不悦,且不说当年武家坏事做尽,只说武惠妃,这些年她宠冠后宫,做了多少恶事,如今她儿子却要戍卫边疆,为国为民,真是可笑!” 李瑛心里何尝不是这般想法,他心里也巴不得武惠妃和李琩赶紧死,但他多年的太子也不是白当的,他克制住内心的冲动,道:“八弟,若我不是太子,你不是光王,我们或许可以尽情宣泄心中不满,但偏偏我们是。处在这权力的漩涡里,最忌讳的便是意气用事。” “二哥所言极是。”一旁的李瑶出声插话,淡定道:“如今李琩患了病,又远去小勃律对战吐蕃,他能不能活着回来,犹未可知。即使他打了胜仗活着回来,他也回不了朝堂了。” “为何回不了朝堂?”李琚忙问道。 李瑶道:“他如今在皇子中的地位,仅在二哥之下,要是又立功,父皇召他回京赏赐,那赏他什么呢?天策上将吗?” 天策上将,是李渊给李世民的无上封赏,但最后李世民政变了。 李隆基自己也是政变上位,肯定不会再封一个天策上将在长安威胁自己,所以给李琩最好的封赏就是外放。 李琚明白过来,笑道:“那他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李瑶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其他皇子想要外放还不得,从这个角度看,他已经获得了无上殊荣。” 李琚叹了口气,道:“不过说句实在话,这李琩倒也有些本事,短短一年,查两件大案,退兵大食,如今又去远征。” 李瑶点点头,道:“他越有本事,越回不了京,所以无论他死不死,他都已经彻底不是我们的敌人,如今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忠王李亨。” 李琚道:“李亨还挺能藏,以前全然看不出他有如此志向。但是他没有一个受宠的娘,朝中势力,也没有什么羽翼,不足为惧。” “不然。”李瑶摇摇头,“他若没有羽翼,父皇反而会护着他,咱们再多的羽翼,能抵得过父皇一个手指吗?” “有理。”李琚又赞同了李瑶的说法,“那五哥有何计策?” 李瑶道:“原本想除去李琩,借刀杀人,一箭双雕,没想到失了手,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学学李琩。” “怎么学?”李琚忙问。 李瑶道:“我不信李亨能谨慎到一次错误不犯,即使他不犯,他的亲人也能不犯?” 兄弟两人在旁边讨论,李瑛一直一言不发,因为一来,李瑶算是他们的智囊,李瑛只需要决定用不用就行。 二来,李瑶提起天策上将,让他想起了当年太宗的所作所为,太宗能杀兄弟而霸其妻,他李瑛又何尝不能呢? …… …… ……忠王李亨府。 李亨和贺知章对饮新茶。 贺知章品了品茶,道:“忠王殿下近来可有阅览各家典籍?” “回老师,学生无一日不再阅览。”李亨恭敬回道。 “好啊,好啊!”贺知章很高兴,“这茶树生长于荒山野岭,万木丛中,然而其叶却能唇齿留香,殿下可知为何?” 李亨道:“请老师赐教。” 贺知章道:“因为它向着阳光,行的正道。” 当初吕向和皇甫彬安排人对李琩动手一事,他们并没有知会贺知章。 所以贺知章这话,是在提醒李亨,行事要走正道,不要搞那些阴谋诡计。 李亨听明白贺知章的意思,忙道:“学生谨记,也会将老师的教诲告知他人。” 李亨这后半句话,明显是在推卸责任,暗示贺知章,那些事不是他授意搞的。 贺知章也不深究,而是问道:“《道德经》第二十二节殿下可记得?” “记得。”李亨点点头,背诵道:“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贺知章满意的点头,笑道:“望殿下能领悟个中深意,时候不早了,臣先告退。” “学生送老师。”李亨起身,把贺知章送出了门。 等李亨再次回来,内堂里的皇甫彬和吕向走了出来。 皇甫彬道:“殿下,莫要被圣贤言论所困啊!圣贤言论,用来读可以,用来办事则百无一用。” 李亨没有反驳,因为他的心里也有计较。 对于李亨来说,要想成功,他既需要贺知章这样的人撑门面,也需要皇甫彬和吕向这样的人替他办一些“不得已”的事。 所以李亨点点头,问吕向道:“吕公,王忠嗣还是没收下我们的礼吗?” 吕向道:“去年今天,各送了一次,他都没收,去年臣送的金银,今年送的名家真迹和奇珍异宝,他看都未看。” 李亨望着远方,道:“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当年我和他互赠礼物,那时大家都还年幼,如今他成了一方节度使,我成了……” 李亨顿了顿,才接着道:“这样的情形下,即使没有其他用心,也会被曲解。” 吕向道:“难道他真的毫无所求吗?” “他要功,要名。”李亨给出了回答,然后想了想,道:“王忠嗣那边,暂时不用去理,我会想办法给他想要的。” 吕向回道:“喏。” 李亨道:“今日宫中的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 吕向和皇甫彬回道:“臣有所耳闻。” (本章完) 第76章 骄傲的李嗣业 第76章 骄傲的李嗣业 “李琩倒是个怪人,放着好好的太子之位不夺,要去那偏远之地自我流放,不过,这倒是让我有点佩服。” 李亨感叹一句,笑了笑,才接着道: “李琩已经彻底退出大位之争,现在我们不必分心对他,只需防好太子就行。” 吕向道:“太子行事低调,鄂王多智,倒是光王行事张狂,口无遮拦,或许我们可以从光王入手。” “不必。”李亨摇摇头,“今天贺老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 “什么思路?”吕向追问。 李亨道:“争是不争,不争是争。” 一旁的皇甫彬是激进派,听到这话,道:“殿下,先发制人,后发则为人所制。” 李亨道:“我本就是后起,若是先发,必定会让父皇以为我已经急不可耐,届时反倒是会凉了父皇的心,我若后发,父皇才会怜我。” 这是李亨这些年来,第一次对皇甫彬和吕向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之前,一直都是皇甫彬和吕向去张罗,导致皇甫彬和吕向认为李亨处处示弱,有些隐忍过了头。 但听到李亨这句话,两人都明白了,李亨的隐忍,除了心计,更是一种武器。 …… …… …… “寿王谋反,就地诛杀!” 一把大刀直向李琩面门砍来。 正在熟睡的李琩吓了一跳,猛然坐起。 营帐外守夜的士兵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看到李琩正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忙问道:“殿下,您没事吗?” 李琩看到士兵,才从噩梦中缓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事。” 之前,都是杨玉环在他身边,那时他虽然也会做噩梦,但没有这么强烈。 李琩觉得,这可能是习惯的问题。 这人一旦习惯了两个人睡以后,一个人睡就会少些安全感。 而一旦习惯一个人睡,两个人睡就会觉得不自在。 李琩顺手服了一颗杨玉环留给他的“药丸”,起身下床,来到营帐外。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营帐外寒风凌冽,完全看不出四月的样子。 这样的天气,一般人根本不想出帐。 但李琩被噩梦所惊,冷冽的风,反而会让他更加清醒。 所以他选择继续走一走。 外头巡营的是士兵见到李琩,依此行礼,待和李琩走远,一个士兵道:“寿王殿下也是奇了,不让我们抢姑娘,他自己也不抢。” “你懂什么?这叫以身作则!”另一名士兵道。 又一名士兵道:“这么冷的天,抱个姑娘睡多暖和?” “那要不要我给找你一个?” 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士兵们抬头看去,见来人正是高仙芝。 高仙芝道:“你们要是觉得寿王殿下不敢杀伱们,你们就去抢一个。” 几个士兵连忙道:“请将军恕罪,我等再不敢乱言。” “认真巡视!”高仙芝叮嘱了几位士兵一句,追上李琩。 李琩听到身后有人,回头一望,看到高仙芝,问道:“高将军也还未眠吗?” 高仙芝道:“末将为噩梦所惊,出来走走,正好遇到殿下。” “但我们可真是境遇相同了。”李琩笑了笑,找块石头坐下。高仙芝跟在坐在李琩下方一点,道:“殿下是为身体担忧吗?” “可能是吧。”李琩望着天上悬月,沉默了会儿,像是自言自语,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高仙芝虽然没听过这诗,但意思他是能明白的。 他怔了会儿,道:“殿下机智过人,算无遗策,又与末将等远征来此,可谓智勇无双。但没想殿下侠骨之下,还有这般柔肠。” 李琩道:“那高将军呢?” “末将自然远不如殿下,”高仙芝一笑,“不过倒也有几分和殿下相似。” 李琩道:“我听说你有一双儿女,我到龟兹一直公事缠身,都没来得及去见上一见。” “怎敢劳烦殿下亲往。”高仙芝连忙回复,“若殿下不弃,待回了龟兹,我带他们去拜见殿下。” “好啊。”李琩干脆的答应,“高将军智勇双全,英气逼人,想必一双儿女也是非凡之人。” “殿下谬赞。”高仙芝谦虚的一笑,“只不过是两个调皮的孩子。” 两人说着话,见前方一人在黑夜中已经站了很久,像是有话要说,但一直不敢进前。 李琩道:“那是李嗣业将军吧。” “应该是。”高仙芝回道,“像他这种身形,我军中也没有几个。” “让他过来吧。”李琩道。 高仙芝闻言,起身道:“李将军,你可有什么事?” 李嗣业听到高仙芝的话,这才跑了过来,给李琩行了一礼。 高仙芝道:“今夜又不是你巡逻,你鬼鬼祟祟的站在那里做什么?” 李嗣业在安西一直跟着高仙芝,算是高仙芝除了封常清外最亲近的弟兄,所以言辞便直接了些。 李嗣业尴尬一笑,道:“殿下与高将军深夜密谈,那定是极其重大之事,末将不敢打扰,便只能在旁边等候。” 李琩与高仙芝听了这话,相视一眼,哑然失笑。 李琩道:“李将军有何事。” 李嗣业道:“”回殿下,殿下让末将派兵搜寻找泥难,已经有了结果。” “哦?”李琩起身,“他在哪儿?” 李嗣业嘿嘿笑道:“前方五十里的冰山,有个山洞,他带着人躲在山洞之中,可谓狼狈之极。” “你把他带来了吗?”李琩追问。 李嗣业道:“带来了。” “人呢?” “末将给他安排了地方,恐怕是睡下了。” “怎么不把他带来见我?” “末将看殿下已经睡下,不想让他打扰殿下休息,之后末将去吃了点食,出来正好遇到殿下和高将军谈事。” “额……”李琩苦笑,“他好歹是一国之王,不可轻慢。” 李嗣业道:“他连都城都丢了,还算什么一国之王。” 李琩闻言,意识到眼前的李嗣业,还是那个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打的猛人,且完美的展现了唐军的骄傲,还没有进化到后期坐镇一方的将军。 于是耐心解释道:“我们此次行动只是支援,击退吐蕃之后,这片土地还是要靠泥难来治理,我们若轻慢了他,使他起了背离之心,那我们这一仗不是白打了?” “哎呀!”李嗣业一拍脑门,“末将没想到这一层,这可怎么办?” (本章完) 第77章 全境收复(第三更) 第77章 全境收复(第三更) “无妨。”李琩并不打算责怪李嗣业,“烦劳李将军领我前去。” “谢殿下。”李嗣业知道李琩这是给他补救,连忙称谢,前头带路。 路上,李琩又问李嗣业道:“李将军可知吴下阿蒙的故事?” 李琩所指,是说吕蒙初任吴将时,没什么文化,后来经过孙权劝导,学识突飞猛进,终成孙吴大都督。 李嗣业对这些名将之事有所了解,当下说道:“回殿下,末将略知一二。” 李琩道:“李将军勇猛,无人能敌,若能再多读些书籍,他日必是我大唐擎天之将。” 李嗣业此时并没有发家,李琩能以吕蒙相比,耐心教诲,李嗣业心中感激,恭敬道:“谢殿下教诲,末将谨记于心。” 不一会儿,李琩三人来到泥难所在的营帐。 此时泥难还未入睡,正一脸悲切的坐在床头,脸上、身上还有污泥,头发也乱糟糟,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国王的庄严和气势。 李嗣业想直接进帐,但李琩叫住了他,说道:“注意礼仪。” “是。”李嗣业听了李琩的话,去到账前,让账外的人先行通报。 泥难听到李琩前来,慌忙整理了一下仪容,带着一旁的麻兮来迎了出来。 麻兮来精通两国语言,便做了引荐。 泥难和李琩相互行礼。 李琩道:“本王属下都是些粗人,怠慢了国王,还请谅解。” 麻兮来中间翻译。 “殿下能亲自领天可汗之兵前来,如甘霖降临久旱的小勃律国,小勃律国已然感激不尽,岂敢怪罪。” 两人又是客套几句,李琩便命人备了酒菜接待泥难。 席间,李琩问了泥难吐蕃在小勃律都城孽多城的兵力及其他情况。 这是李琩目前最想知道的事。 泥难满脸悲痛的诉说。 麻兮来翻译道:“围困孽多城的吐蕃士兵有近一万。我国王一路北走,又遇到些溃逃的吐蕃士兵,并和这些吐蕃士兵发生了交手。” 李琩闻言,终于是明白了泥难为什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小勃律国毕竟是小国,没有战略纵深,所以同样是国都沦陷,天子潜逃,泥难可比以后的李隆基狼狈多了。 一旁的高仙芝盘算了一下,道:“殿下,如此看来,吐蕃这次也是下了些本钱,一共集结了三万多兵马来攻占小勃律。” 李琩他们一路打过来,如今只有孽多城没攻下,所以高仙芝盘算一路遇到的吐蕃人马,结合孽多城的情况,便能大致知道吐蕃总共派了多少兵马。 如今,吐蕃三万多兵,其中一万败在了连云堡极其城南,被唐军斩杀了五千多人,俘虏了一千余。 五千兵马败在支援途中,李琩他们又一路南进,斩杀了几千,加上小勃律拼掉了几千。 高仙芝沉思了会儿,又道:“就算吐蕃收拢残部,他们孤守孽多城的兵马也不到一万,只是……” “只是什么?”李琩问道。 高仙芝道:“只是吐蕃此次行军有些怪异,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直取孽多城,一路往北,只取连云堡,如此行军,似乎是知道我们要来,分了一半兵来防。” 李琩想了想,道:“我们在安西尔善村外,反伏击了近一千吐蕃兵,抓获了窦白,吐蕃恐怕已经预料到,我们提前获知了他们想要入侵小勃律的事。”“当是如此。”高仙芝同意李琩的说法,“只是他们不知道殿下神机妙算,早在此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更不知道我军出兵如此迅速,不然他们在连云堡早做准备,我军恐怕不会赢得如此轻易。” 李琩点点头,又问泥难吐蕃入孽多城之后军纪如何。 泥难回复,麻兮来翻译道:“据后来跟上的士兵说,由于国王北走,殿下带天可汗之兵驰援,吐蕃军入了孽多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残兵守城,士气低落,又不安抚孽多城城中军民,闹得怨气冲天。 如此要拿下孽多城,已经只是走个过场的问题。 李琩听到这些消息,终于是松了口气。 虽然在历史上,高仙芝也是带一万多兵马就拿下了小勃律,并且那时小勃律还亲吐蕃,一无内应,二无牵扯,但毕竟那是十年后。 李琩提前十年来做这个事,他身边的这些将领肯定不如十年后有经验,所以他内心深处还是一些恐惧的。 现在终于是胜局已定。 李琩内心愉悦,但此时并不能表现出来。 只见李琩站起身,洋装怒道:“这些禽兽,惨无人道!国王放心,不用多久,我军必定替国王夺回孽多城,让小勃律的子民重建家园!” 泥难听了这话,感激涕零,忙上来行礼致谢。 麻兮来翻译:“国王感谢天可汗之恩,感谢寿王殿下之恩,从今以后,寿王殿下若有差遣,小勃律国愿举全国之力,为寿王殿下办到。” 说着,泥难呈上扳指信物。 麻兮来道:“这是小勃律国王专属之物,我国王献给殿下,以为凭证。” 李琩接过扳指,道:“愿大唐与小勃律过永结同好,千秋不易。” 李琩又和泥难各行了一礼。 …… …… …… 次日,李琩整军,兵发孽多城。 如李琩所料一般,唐军轻下孽多城,吐蕃大将论泣藏带士兵败走,唐军一路追击,一直追到吐蕃和小勃律交界河处,这才罢手。 至此,小勃律全境收复,大唐以不到两万兵,远征三千余里,击溃突破三万余众,大获全胜。 小勃律王泥难倾府库之姿,加百姓献财,犒劳唐军。 宴席上,李琩与众将军和泥难同乐。 酒过三巡,李嗣业高兴的跳起了舞蹈,舞毕,对李琩道:“殿下用兵如神,与李卫公相比也不遑多让,我军不如趁胜追击,夸过河界,杀进吐蕃都城逻些城,直取赞普项上人头!” 李嗣业这明显是喝嗨了。 高仙芝、安思顺两人齐齐看向李琩,他们生怕李琩也喝嗨了,一口答应下来。 “李将军,殿下先前有言,今日只喝酒作乐,不谈公事。”高适先出来拉住李嗣业,然后对李琩道:“殿下,末将想作诗一首,以颂殿下和我军此行之功业。” (本章完) 第78章 久别重逢(第四更) 第78章 久别重逢(第四更) “好啊。” 李琩听到高适要作诗,高兴的应了下来。 如果有高适诗文传颂,他的此次远征,也算是能名垂千古了。 高适得到允许,立刻即兴而作,在场唐军将领和声而歌。 …… …… …… 次日酒醒,一众将领找到正在沉思的李琩。 众人似乎是有话要说,但都推辞不敢出言,最后还是高仙芝出来问道:“殿下,如今已将吐蕃军队赶出小勃律国,下一步我军作何打算?” 李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高将军以为呢?” 高仙芝道:“若是真要过河远征吐蕃,我军孤军深入,粮草不继,恐怕难以功成。” 李琩又问其他人。 封常清道:“攻吐蕃不易,若是攻大勃律,倒是有些胜算,只不过若是吐蕃派兵介入,则胜负难料。” 李嗣业道:“吐蕃刚才打败,恐怕难以派兵支援。” “不然。”安思顺提出不同意见,“吐蕃在大勃律经营日久,若我们真的攻大勃律,吐蕃就算倾全力,也必要与我们一战。” “……” 听着众人的话,李琩有些明白了。 这几个将军都不赞成直接打吐蕃,但对于继续用兵大勃律,则有些分歧。 李琩想了想,道:“我军行军已经近五月,若要攻大勃律,粮草后援需要小勃律供给,但小勃律才遭此难,根本无力为我军提供军需粮草,还有我军现已经人困马乏,再战不利,而且就算勉强打下大勃律,吐蕃来袭,我们也挡不住。” 众将军思索片刻,道:“殿下所言极是。” 李琩道:“我意,斩断小勃律和吐蕃界河藤桥,以防吐蕃继续入侵,我军稍作休整,择个吉日,祭奠我军牺牲的英灵,班师回安西。” “是。” 众将军领命,随后散去。 出了营帐,高仙芝感叹道:“殿下少年英才,不仅智计无双,更是老练沉稳。” 安思顺道:“是啊,我若与殿下一般年纪,又有殿下的身份地位,再立此功,那得多么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但看殿下的模样,似乎是无事发生一般。” 账内,李琩确实并不得意。 因为一来,他知道这次的胜利是有历史模板在前,而且比起模板,还占了小勃律的人和,以及事先预料的先机。 所以这个胜利于他而言并不是多么的意外。 二来,他原本的目的,也只是想通过这一战获得落脚之地,这只是他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以后的路,可比这更加凶险。 …… …… …… 安西,龟兹。 突骑施围困了龟兹几天,久攻不下。 前来围攻龟兹的统帅,是突骑施可汗苏禄手下两大将领之一的莫贺达干。 莫贺达干见攻城不下,便使用攻心之计,大肆散布李琩在吐蕃败亡,大唐远征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龟兹城里果然瞬间满城风雨,人心涣散。 此时,杨玉环正坐在主位之上,嘴唇紧咬。 辛云京道:“王妃,此事定是突骑施故意散布的假消息,其意在于乱我军心。” 杨玉环心中也不知真假,但此时慌乱也没什么用,她强自镇定,道:“既然如此,辛将军便该去安抚城中军心。” “是。”辛云京退了下去。 一旁的红月上前道:“王妃,您不必担忧,殿下是不会败的。” “嗯。”杨玉环点点头,道:“你去告诉卢旅帅,让他去城中告诉百姓,殿下已经大胜,不日便归。”“是。”红月也退了下去。 在杨玉环和辛云京的安抚下,城中人心暂时得以缓和。 又过了几日,龟兹还是没等到李琩归来,但却等到了北庭节度使张嵩。 张嵩带领北庭军队支援而来,与辛云京内外夹击,将莫贺达干击退。 两人一同入城,将这个消息告诉杨玉环。 张嵩道:“末将原本早已经协防,但突骑施派都摩袭带兵扰北庭,末将击退都摩之后,才领兵至此。” 杨玉环道:“有劳张将军,待殿下回来,自会为两位将军请功。” 杨玉环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心里也不确定李琩是否真的能够归来。 只是,在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之前,她都只能选择相信。 在漫长的等待中,又过去了三个月。 此时,已经是金秋九月。 终于,李琩前方的虞侯兵来报,李琩大胜,率军而归,预计五日便到。 听到这个消息,杨玉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眼角两行清泪掉了下来。 五日后,李琩率大军抵达龟兹,民众夹道欢迎。 李琩身穿金甲,骑着高头大马,回到了黜布使馆驿。 到了馆驿门口,并未见到杨玉环迎接,李琩心中疑惑,问门口的红月和张木槿道:“王妃呢?” 红月和张木槿把这几个月突骑施围困龟兹,并且散布他已经战败而亡的事告诉李琩。 李琩听了,有些歉疚,连忙进门。 院子里,杨玉环笑靥如的站在树下,望着李琩。 李琩走上前去,注意到杨玉环的眼眸还有些微红,像是刚刚哭过。 由此,李琩猜想,杨玉环不来迎接,恐怕就是自己调解情绪。 只听杨玉环笑道:“郎君,你回来啦?” “嗯嗯。”李琩点点头,伸手抚着杨玉环的脸,道:“辛苦你了。” 杨玉环摇摇头,道:“郎君远征在外,才是真的辛苦,臣妾什么也没做。对了,郎君有没有想念臣妾?” “嗯。”李琩点点头,道:“伱呢?” “臣妾才不想。”杨玉环调皮一笑,“臣妾天天与乐曲歌舞为伴,没有空闲想念郎君。” “不想好啊。”李琩宠溺一笑,将杨玉环搂入怀里。 杨玉环靠在李琩胸膛,过了会儿,道:“呀,郎君你的铠甲咯到臣妾了。” 李琩笑道:“谁让你贴那么紧的?” 杨玉环道:“才不是,明明是郎君抱得紧。” “是吗?” 李琩干脆将杨玉环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怀里,问道:“现在呢?” 杨玉环道:“郎君这哪里像个生病的人呐,臣妾记得我们洞房那晚,你也是这么抱着臣妾,像是……” 说到这儿,杨玉环咯咯笑了起来,笑了片刻,才道:“像是要吃了臣妾。” 李琩已经从张木槿和红月那里知道,杨玉环这几个月在龟兹可谓沉稳,刚烈,坚强。 可是现在的杨玉环,却完全像是一个调皮的少女。 李琩心中疑惑,道:“龟兹这几个月的事我都知道了,他们嘴里的你,可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有你啊。”杨玉环靠在李琩肩头,“有郎君在身边,臣妾就可以放心的闹。” 说明一下,张嵩和张孝嵩是两个人,还有突骑施的“姓”和突骑施的事,后面涉及到我会再解释。 (本章完) 第79章 温存 第79章 温存 杨玉环在李琩的熏陶下,已经开始有了独立处理一些危机的能力。 只是比起做一个像武则天或者太平公主那样的人,她更喜欢呆在李琩身边玩玩闹闹。 李琩心有所感,会心一笑,道:“你就不怕我欺负你?” “你会吗?”杨玉环抬头,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李琩。 李琩也同样望着杨玉环,四目相对。 过了会儿,李琩道:“伱瘦了。” “没有吧。”杨玉环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瘦了也好,郎君抱着不吃力。” “胖点也不吃力。”李琩笑了笑,“你让我抱一百多斤的石头我可能抱不起来,但让我抱一百多斤的你,应该是没什么难的。” 杨玉环听到这话,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道:“来日方长,郎君舟车劳顿,把臣妾放下来吧。” 李琩没有听杨玉环的话,一直把杨玉环抱到里屋,才将杨玉环放下。 杨玉环落地之后,给李琩退去铠甲,等着李琩沐浴完,又亲自李琩换上新的衣服。 杨玉环一边替李琩系衣服,一边道:“晚宴臣妾已经安排妥当,前来送礼的安西官员,贵重的臣妾全部退了回去,不太贵重的特产,臣妾留了下来,并还给他们差不多价值的物品。” 李琩远征得胜,想要巴结的官员自然排着队就来了。这其中有些是真心的祝贺,有些则是想混水摸鱼,趁着这个机会,贿赂杨玉环和李琩身边的人,以此让李琩给他们报个功。 许多打了胜仗的将军,都可以趁此机会大捞一笔。 当然,也有很多将军,栽在了这上面。 所以李琩听到杨玉环处理得如此妥帖,心中十分欣慰,但嘴上却调侃道:“这样你岂不是什么也得不到?” 杨玉环听出这话是调侃,笑道:“那臣妾去重新要回来。” 李琩道:“哪有别人主动送不要,反而自己去索要的说法。” “臣妾就是啊。”杨玉环替李琩系好衣服,拉着李琩的手,微踮脚尖,亲了李琩一口,笑道:“臣妾这不就是自己索要的吗?” “这不算。”李琩笑着摇头,然后搂过杨玉环,吻了一下杨玉环的额头,道:“这我愿意主动给。” 杨玉环会心一笑,靠入李琩的怀里,享受片刻的宁静,道:“臣妾知道郎君爱护自己的羽毛,所以自作主张如此安排,郎君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李琩搂住杨玉环,“你做得很好,我也不知道上辈子行了什么善,才能娶到你。” 杨玉环笑道:“那我们这辈子继续积德行善好不好?这样下辈子我们也会在一起。” “好啊。”李琩点点头。 这时,仆人前来敲门,隔着门道:“殿下,安西的官员和地方大族已经把偏厅坐满了,是否要先打发他们回去?” 杨玉环听到这话,低声对李琩道:“待会儿少饮酒,臣妾在房中等你,去吧。” “嗯。”李琩点点头,吻了一下杨玉环的唇,才出门,对仆人道:“走吧,我去看看。” 李琩想要在安西呆下去,对安西地方官员和大族的应酬是必不可少的。 因为一来,这算是一种笼络手段。 二来,安西的地方行政制度和大唐别处不同。 安西的地方行政制度是羁縻制。 所谓羁縻制,是唐朝盛行的一种地方少数民族自治政策,并且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不同,“羁縻”的深度和强度也有差异。 安西的羁縻制,保留了地方的原有的社会组织形式,利用少数民族中旧有的贵族进行统治,以此为基础,再划分羁縻州县,任用少数民族贵族为州县官员,参与治理。 军事上,允许少数民族势力有兵丁,平时政府不管,战时听从调遣。 经济上,需要缴纳赋税,但是会有优惠和减免。所以,有些兼着安西官员职务的少数民族头领,就有点类似于“小蕃帅”。 而且这些“小蕃帅”挨得近,常会因为谁断了谁家的水,谁占了谁家的地打起来。 李琩要想在这儿呆下去,就得先团结他们,缓和他们的矛盾,而要做到这样的前提,除了武力威压,还得让大家先服你。 而这样的应酬,就是很好的机会。 李琩前去和安西的地方官员和大族头领先谈了一下午,到了晚宴,又带着这些人和军民共贺远征大胜。 直到大半夜,才回屋。 李琩听了杨玉环的话,并没有饮多少酒,但来到屋里,却发现杨玉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杨玉环的衣服未换,头上的饰品也没摘,看样子,是等他等睡着的。 李琩走到桌边,看着熟睡的杨玉环,心里有些感慨。 李琩知道,杨玉环这段时间心力交瘁,她太累了。 但这就是他选择这条路必须的付出。 李琩小心翼翼的替杨玉环摘掉头上的饰品,将她抱回床上。 刚放下,杨玉环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杨玉环看到李琩,嫣然一笑,双手搂住李琩的脖子,道:“郎君现在属于臣妾了。” “嗯。”李琩点点头。 杨玉环笑道:“郎君累吗?” 李琩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你累吗?” 杨玉环摇摇头,表情有些害羞。 龟兹九月的夜风清凉舒爽,房间里摇曳的烛光晃动着,幸福的歌谣悠扬动听。 …… …… …… 次日。 已近午时。 李琩和杨玉环还没起床。 杨玉环趴在李琩的肩头,问道:“郎君,你说我们要在龟兹开府,是什么时候?” “可能得等我上请罪书之后。”李琩搂着杨玉环回道。 “都打赢了为什么还要请罪?”杨玉环好奇道。 李琩道:“无论怎样,擅自出兵远征,都不符合规制,我若请罪,便是捍卫规制,我若不请罪,便是挟功自傲。” “那郎君会受罚吗?”杨玉环有些担忧。 “应该不会。”李琩笑了笑,“规制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只要有此行为,能堵朝中悠悠之口,便算有了交代。” “这样啊。”杨玉环想了想,“那我们要立马写请罪书吗?这样写得越快,便会表明我们态度越诚恳。” (本章完) 第80章 李隆基的考验 第80章 李隆基的考验 “那也不用太快,还需要等几天。”李琩思索着。 杨玉环追问道:“为什么?” 李琩解释道:“我的请罪奏章,最好能和西域诸国的贺书和朝贡一起到长安。反正为将士们请功的事也得折腾几天,到时候一起呈上去,父皇便不会怪罪我慢了几天。” 西域诸国的贺书和朝贡,便是李琩此次远征最好的战利品之一。 杨玉环想了想,明白过来,笑道:“这些事好复杂啊,幸好郎君都能想到。” 李琩道:“有一个事我没想到。” “什么事?”杨玉环问道。 李琩道:“突骑施为什么敢来围困我龟兹。” “可能是……”杨玉环想了想,道:“可能是和吐蕃早有勾结,吐蕃前两年嫁了一个公主到突骑施,他们之间关系不错。所以,他们想趁着郎君远征,袭击龟兹,一报两年前碎叶城之仇,二让郎君首尾难顾。” “嗯。”李琩微微一笑,“你真聪明,只是……” “只是什么?”杨玉环问道。 李琩道:“只是他们此行相当冒险,龟兹就算是孤城也不宜攻下,还有北庭协防。退一步讲,即使他们真的攻下了龟兹,以突骑施的国力,也守不住我大唐后续带着怒火的反攻。而且突骑施要角逐的对手,不应该是我大唐,而是西域诸国,或者说是大食。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其实不是袭击龟兹,而是趁我远征,安西无力插手西域时,去西域角逐。” “对啊。”杨玉环觉得李琩说得道理,疑惑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袭击龟兹呢?” “可能他们内部有矛盾。”李琩想了想,笑道:“等我查了告诉你。” “好啊。”杨玉环也笑了起来,“臣妾这算不算干政?” 这个问题,李琩还真想过。 如果他走的不是创业的路子,而是竞争太子,做个守成之君,那他就不会和杨玉环讲这些。 但偏偏他要走的是创业的路,这种时候,后院不起火,偶尔还能帮忙就显得至关重要。 通过龟兹守城这事,李琩看了到杨玉环的潜力,所以干脆便和她多说说这些事,培养培养。 李琩道:“我们这是夫妻勠力同心,共克时艰,和干政是两回事。” “嗯。”杨玉环重重点头。 杨玉环心里根本不在乎什么干政不干政的,她只是想要完完全全的走进李琩的心里,和李琩分享更多的事,替李琩分担一些忧劳。 现在,她感觉似乎做到了一些。 于是,她又笑了起来,抱住李琩,道:“郎君,你饿了吗?” “一点点。”李琩回道。 “那我们去吃饭吗?” “先吃了伱,再吃饭。” …… …… …… 李琩远征大胜的消息传播开来,西域观望的诸国立刻派人给大唐送来贺书,连带一起朝贡。 见势头差不多,李琩给李隆基送去了两道奏书,一道是给安西将士们请功,一道是自己的请罪书。 李隆基收到奏书,把请功的奏书批了下去,请罪的奏书则压了下来。 不多久,论功行赏的批文到了安西,安西将士们无不欢呼。 但欢呼之后,他们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远征的主帅李琩并没有获得封赏。 于是他们开始细查原因,一查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李琩一个人顶了擅自远征的罪。 这下将士们沉默了。沉默了许久,高仙芝道:“此次远征得胜,殿下是厥功之首,且殿下于我有知遇之恩,我愿不领此功,和殿下同担罪责。” 听了高仙芝这话,封常清跟道:“末将也愿如此。” 这两人一带头,安思顺李嗣业等将军也纷纷跟了出来。 最后,就连辛云京也愿意舍功保李琩。 “殿下和我一起吃饭,说要带我去长安叻,这功我也不要了。” 有士兵带了头,一部分士兵也开始跟进,最后大家约了一起来找李琩。 大堂里。 李琩主位而座,将军们将堂下分座。 李琩看着这么一大群人,道:“诸位将军无令而来,难道是又出了什么紧急军情吗?” 高仙芝上前行礼,道:“殿下,末将等听闻殿下把此次远征的罪名一人承担,故聚集到此。” 李琩道:“此事本就是我决策而行,罪由我担,合情合理。” 高仙芝道:“殿下,当初末将主战,这罪应当有末将一份。” 封常清跟着道:“末将也有一份。” “还有末将。”安思顺也站了出来,“此次远征大胜,皆因殿下神机妙算,用兵如神,论功当是殿下为首。如今殿下一人担了罪,功劳却给了大家,这让大家如何安心?” 李嗣业耿直道:“殿下希望末将做大唐擎天之将,但如今殿下便是擎天之帅,若殿下得不到赏功,那末将还做他干什么!” 众将军你一句,我一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最后,高仙芝总结陈词道:“末将等愿不领此功,和殿下一同担罪。” 说着,呈上了一份联名上书,道:“殿下,这是末将等联名上书的奏议,请殿下代为呈奏。” 李琩闻言,来到高仙芝跟前,把高仙芝的联名上书推了回去,感慨道:“诸位的情义,我铭记于心,但这事不能这么办。若这联名上书呈上去,朝廷必定会以为诸位挟功替我邀赏,若有心之人添油加醋,那大伙就是结党,到时候,就不是擅自出兵这么简单。” 众将军听了这话,心里都是一惊。 高仙芝道:“那应当怎么办?” 李琩道:“父皇圣明烛照,朝廷赏法分明,谁有功,谁有罪,父皇自会分辨,朝廷自有公断。诸位回去吧,各守其职。” “这……”高仙芝他们怔了怔,悻悻而归。 …… …… …… 长安,兴庆宫。 李隆基压了李琩请罪的上书,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李琩那边挟功邀赏的呈奏。 这是李隆基给李琩最后的考验。 李隆基想过,如果李琩真的是别有所图,那么他立了这么大的功,明面上请罪,暗地里也应该会抓紧机会,笼络下面的将士为他请功。 但是李琩没有。 李隆基的考验结束,他做好了给李琩实权的准备。 于是,他召来了张九龄他们议事。 应朋友们的要求,建了个群,欢迎大家一起交流,群号:826898620 (本章完) 第81章 决定封赏 第81章 决定封赏 皇帝朝臣齐聚紫宸殿。 李瑛和李亨,也被李隆基叫了过来。 李隆基指着龙案上的两摞奏书,道:“这边,是请治罪寿王擅自出兵的奏议,这边是西域诸国恭贺远征大胜的上书。” 众臣闻言,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龙案上那两摞奏书。 李隆基走到李瑛和李亨面前,接着道:“十八郎是你们的阿弟,你们说说,朕应该怎么处理?” 按顺序,太子李瑛要先回话。 李瑛先做了一番思考。 对于李瑛来说,他自己怎么想的,或者按理应当怎么处置,都不重要,关键是要揣摩到李隆基的心思,说出李隆基想听的话。 那李隆基怎么想的呢? 李瑛以为,安西众将士的赏功已经批了下去,唯有李琩什么也没得到,那么很明显,李隆基并不想犒赏李琩,只是担心天下人说他不能论功行赏才召大家在此议事。 作为太子,他李瑛当然得起好这个带头作用。 于是李瑛说道:“父皇励精图治,任贤革新。恩泽百姓,威加四海,天下百姓无不感念父皇之恩德,万邦无不敬仰大唐之繁盛。因此这次大胜,乃父皇功业之必然。十八弟不过是借着父皇之威德,驱望风而逃之贼寇,略有苦劳。虽有苦劳,但善自出兵远征,坏大唐规制,贻害无穷,两相比较,过大于功,因此儿奏议,当对十八弟略施惩戒,以儆效尤。” “哦?”李隆基望着李瑛,眼神带有玩味,“你觉得应当如何惩戒?” 李瑛道:“十八弟毕竟身有疾病,不宜用刑,不如以流放之名,让他继续游历,如此也算是圆了十八弟的心愿。” “还行,伱不打算对他用刑。”李隆基语气透着一股清冷,又问李亨道:“你觉得呢?” 李亨也在揣摩李隆基的心思,他前面也是和李瑛一般想法,但刚刚他注意到李瑛的话似乎并没有引起李隆基的兴趣,因此他猜想李隆基另有他想。 于是李亨道:“十八弟以患疾之躯,踏荒原,过戈壁,远征三千余里,虽有违规制,但其情其心,皆为大唐。若败倒也罢了,如今得胜,还要对他施加惩戒,如此恐怕会寒了边军将士之心。且儿以为十八弟事先不奏报,是因为龟兹距长安路途遥远,若待奏报后再出征,恐怕会贻误战机。” 李隆基点点头,回到龙位坐下,对张九龄道:“朕记得张太医是张卿的族弟,十八郎如今的贴身医官,是张太医的女儿,叫张木槿。这个张木槿可有向你们说过十八郎的病情如何?” 辛云京会定期向李隆基呈奏李琩的情况,除此之外,李隆基还安排了其他暗哨,也就是说李隆基对李琩的身体情况是有了解的。 因此李隆基这么问,其用意就是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他关心李琩。 同时,也是在暗示李瑛和李亨,他们两个对李琩的评价只论功于过,不讲情与义。 张九龄回道:“回圣人,据臣所知,寿王殿下病情反复,所幸张木槿得了张太医的医术真传,给寿王殿下特制了药,寿王殿下常服以压病情。这次远征回来,寿王殿下透支了大量身体,整日在屋里静养。” “唉。”李隆基重重叹了口气,又道:“陇右凤林县今年收成如何?” 裴耀卿管着农业,上前道:“回圣人,今年陇右有旱情,但凤林县挨着漓水,引漓水灌溉,反倒获得了丰收。” 李隆基又道:“盖嘉运贬谪之后,今年考察如何?”官吏人事是李林甫管,李林甫上前道:“盖嘉运已经知罪,每日反省,今年考察勉强合格。” “好啊。”李隆基点点头。 李隆基一连问三个问题,都和李琩有关,其意不言自明。 李瑛和李亨的脸色逐渐变得不自然起来。 只见李隆基拿起龙案中间的奏书,道:“这是十八郎请罪的奏议。” 说着,打开奏书,阅览道:“十八郎在奏议中说:‘远征得胜,上仰父皇天恩,下赖将士用命,儿无尺寸之功’,这一点倒是和太子说的很像。” “还有,”李隆基顿了顿,接着道:“十八郎又说:‘儿自知擅自出征,有违大唐律制,儿本想自缚长安,向父皇请罪,但一恐身体有疾,客死途中,如此天下人便会言儿想以死博得忠名,陷父皇于不仁;二则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功与罪,皆出于上,儿若自缚,便有以自罪博父皇垂怜之嫌,如此非是实心请罪。因此儿先留龟兹,只待父皇诏书一到,儿遵令而行’。” 李隆基阅览完,合上奏书,递给张太医龄看,并道:“十八郎立了功,不仅没有丝毫挟功自傲,反而主动请罪,且就连请罪,也想着朕的仁德和威名,如此忠孝仁义之人,朕想亏待他,上天也不会允许。” “朕意,免去寿王李琩剑南节度史之职,以全其请罪之心,另任命寿王李琩为安西节度使、观察使,加封骠骑大将军,增食邑三千户,其余原职不变,按这个旨意,让吏部拟文。” “喏。”张九龄等人回道。 …… …… …… 朝会散去,李隆基来到武惠妃寝宫。 李隆基虽然加封了李琩,但是给李琩封了安西节度使,便是有意要把李琩留在安西,在李隆基心里,这并不是对一个曾经有望争夺东宫之主的皇子最好的封赏。 而且,他曾经力主给武惠妃皇后之名,只因群臣反对而作罢,如今他对李琩做了这番封赏,也代表武惠妃成为皇后的最后希望破灭。 因此,李隆基并不确定武惠妃对这个封赏是否满意,便立马来一探究竟。 李隆基把对李琩的封赏告诉武惠妃,武惠妃听了,赶紧替李琩叩拜谢恩。 李隆基道:“对琩儿封赏外放,也就意味着你再也做不了皇后,你不会觉得失落吗?” “自得知琩儿患病以后,臣妾便再也没有皇后之心,臣妾能得三郎恩宠,已经是福缘无尽,臣妾如今只希望琩儿能多活时日,臣妾能与三郎久伴不离。”武惠妃言语相当恳切。 “好啊。”李隆基扶起武惠妃,高兴道:“你能如此明事,朕心甚慰。随朕来,朕最近新编了乐曲,可谓恢宏大气,快随朕去赏赏。” (本章完) 第82章 各有领悟 第82章 各有领悟 宫外大道上。 “太子殿下请留步。”张九龄追上李瑛,行了一礼。 李瑛回身看到张九龄,挤出笑容,礼貌道:“张相有何事?” 张九龄上前,见左右无人,道:“太子殿下,今日圣人圣训,太子殿下可要铭记于心。” 张九龄指的是李隆基暗示李瑛今日说话只计较厉害得失,没有仁义之心。 李瑛听出言外之意,以为张九龄这是跟着指摘他。 李瑛本来被李隆基暗讽之后就心情郁闷,现在听了张九龄这话,更加恼了,面色有些不悦,道:“父皇的圣训,我自然会铭记。倒是张相,张相对外一向主张安边持重,怎么会对寿王远征一事如此支持?” 张九龄一怔,随即解释道:“太子殿下岂不闻唇亡齿寒之事,此战非寿王殿下挑起,名为远征,实为自守。” “哦?”李瑛岂有不知,只是心里不痛快,便想着故意装作不知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原来这也是自守,本王受教了。” 张九龄听李瑛这话怎么都不顺耳,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张九龄来了脾气,李瑛更加生气了。 李瑛从小就生活在权力的染缸里,在他看来,大唐立国到现在,太宗杀兄弟,武则天屠戮李姓宗室,他父皇李隆基不仅几次政变,手上沾满亲人的血,而且还圈禁皇子皇孙,这些难道不就证明权力靠的是杀戮和争斗吗? 他不服气! 不服气他都已经替李隆基说话了,李隆基却还要用什么忠孝仁义来要求他,更不服气张九龄也跟着吆喝。 他甚至在心里暗讽,像张九龄这种儒门弟子,只会书生意气,满口仁义道德。 想到此处,李瑛拂袖而去。 张九龄看着李瑛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通过张木槿的传信,张九龄已经大概知道李瑛他们伏击过李琩,这事一直横在他的心里,他几次都想找李瑛劝说,但终究无法开口。 这次,张九龄本想借着李隆基的暗示,和李瑛好好说说,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提及此事,就被李瑛反将了一军。 这两相比较之下,李琩受了迫害闷头不语,一心想着远离朝廷争斗,戍卫边疆,如此真可谓大仁大义。 想到此处,张九龄不禁在心里感叹:“如果寿王是皇长子,那该有多好。如今,只盼太子殿下能早日悔改。” 张九龄默默感叹着,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 …… …… 贺知章府。 忠王李亨亲自登门拜会贺知章。 今日,李亨受了李隆基的暗讽,不过他并没有觉得生气或懊恼,而是恍然大悟。 他悟到了一条心得:无论皇家争权夺利如何血腥,无论皇帝本人是否真的仁慈,皇帝对下一代的要求,都是希望下一代能做到忠孝仁义。 这就是所谓的以圣贤要求别人,以宽容放纵自己。 现在他想要往上爬,就必须得装得忠孝仁义。 所以李亨来找贺知章,他相信让他“不争是争,争是不争”的贺知章会给他很大的助力。 贺知章看到李亨,有点惊讶。 李亨先给贺知章行了一礼,恭敬道:“老师,那日老师教给学生的道理,学生有所领悟,特来请教老师。”贺知章闻言,连忙还了一礼,高兴道:“忠王殿下能亲自前来,臣倍感荣幸。” 说罢,立刻吩咐下人茶点伺候,携着李亨入了屋。 进了屋,李亨道:“当年汉昭烈帝白手起家,从织鞋贩履之徒,到三分天下的雄主,仁义是其成事的重要缘由。” 贺知章一听这话,立时明白李亨是想以仁义收买人心,这和他希望李亨真的仁义有差别。 贺知章有些微微的失落。 不过随即,他便释然了。 因为人生行事,论迹不论心,只要李亨真的在行为上做到了仁义,那也不错。 于是贺知章瞬间转笑,与李亨谈论起来。 …… …… …… 安西,龟兹。 李琩并不知道他此次远征,除了明面上的大影响外,还在暗地里影响到了李瑛和李亨的选择,他还不知道,他造成的蝴蝶效应,从大到小,正在快速的蔓延。 李琩此时,正在院子和杨玉环弹琴吟诗,郎情妾意。 张木槿给李琩研制了新药,拿着过来正准备给杨玉环先看,却目睹了杨玉环和李琩的甜蜜场景。 张木槿赶紧转过身,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那边正在弹奏琵琶的杨玉环看到张木槿,给正在聆听的李琩使了个眼色。 李琩顺着杨玉环的眼神看到张木槿,便她叫了过来,一起静听杨玉环弹完一曲。 待杨玉环弹完,张木槿由衷赞叹道:“王妃的琴技当真是天下一绝,木槿不懂音律,也能听得入迷。” “妹妹谬赞了。”杨玉环微微一笑,放下琵琶,道:“术业有专攻,妹妹的医术也是首屈一指,若妹妹不是女子,执掌太医院也有可能。” “不敢,木槿怎么能……”张木槿吞吞吐吐,呈上手里的两盒药丸,道:“王妃这是木槿替殿下新炼制的药。” 由于张木槿之前所有炼药的事都是和杨玉环说,所以习惯性的给了杨玉环。 杨玉环接过,好奇道:“为什么是两盒?” 张木槿道:“这两盒药丸,看上去一样,闻起来味道也一样,但其中一盒是真正调养结脉的药,另一盒则是给殿下用的,木槿把真正调养结脉的药寄给了阿爷他们。” 见张木槿如此有心,李琩真诚道:“有劳木槿姑娘。” “木槿不敢称劳,”张木槿连忙给李琩行了一礼,恭敬道:“这是木槿应该做的,木槿跟着殿下什么也没做,还被圣人和武惠妃嘉奖,木槿心有有愧。” 武惠妃和李隆基并不知道李琩是装病,所以李琩立了功,对帮助李琩调养身体的张木槿,自然也有功,也要嘉奖。 李琩正要出言抚慰,忽听得门外人声躁动,紧接着,传旨的太监领着人走了进来。 李琩他们连忙过去接旨,传旨的太监宣读了李隆基对李琩的封赏。 李琩的安西节度使,终于到手了! (本章完) 第83章 开府 第83章 开府 李琩接了旨,和传旨的太监客套了几句,便问起了武惠妃,道:“沈中监,我阿娘身体可还健朗?” 传旨的太监见李琩接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关心母亲,感叹道:“寿王殿下当真仁孝,获得如此殊荣,不为所动,而是先关心阿娘。寿王殿下请放心,武惠妃身体很好,奴婢来之时,武惠妃还嘱咐下官给寿王殿下口谕,请寿王多多保重。” 其实,杨玉环和武惠妃的书信没断过,李琩大概知道武惠妃身体健康,但他还是再三确认,这并不是因为他多孝顺,而是因为这是很关键的一年。 历史上,737年,武惠妃为了让李琩坐镇东宫,便构陷太子,使李隆基一日杀三子, 之后一年,738年,武惠妃因为李瑛的死,自己也“惊吓而死”。 武惠妃具体怎么死的,众说纷纭,但是总的来说,历史学者基本都一致认为,武惠妃的死和李瑛的死有关。 但这些原因,对于历史只是推测,对于李琩来说,则至关重要,他需要确定武惠妃是否真的健康活着 现在,已经是738年。 武惠妃还活着。 李琩知道自己又一次赌对了。 由于他患病远走,没有争夺太子的机会,武惠妃便没了构陷太子的必要,加之他的劝导,武惠妃基本没怎么掺和政事,所以李瑛没有被构陷,顺利活了下来。 李瑛活了下来,武惠妃也没有因为“李瑛之死,惊吓而死”,反而因为少掺和政事,听他的话开始养生,身体健康。 李琩暗暗舒了口气,又和沈中监客套几句,照例给沈中监塞了钱。 沈中监连拿李琩的好处,觉得应该透露点什么,便道:“寿王殿下,奴婢多一次嘴,此次寿王殿下获封安西节度使,引起的震动可不小,特别是对其他皇子们。” 龟兹离长安太远,消息来得慢,但其他地方对李琩此次获得实领安西节度使实权的事,已经传开了。 这事对普通人或许只是一点点小小的谈资,但对于其他皇子来说,特别是那些基本竞争不了太子,又不想当个闲散王爷,有些野心的皇子,李琩可谓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模板。 于是,他们开始分析李琩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以方便效仿。 经过一顿分析,这些皇子得出了结论。 首先,得患病,威胁不了皇权;其次得有一个受宠的娘;然后,出京之后得偶遇一个大案,并且完美解决,牵动朝中势力,让李隆基出于各方考虑给一个黜布使;之后,到了边疆,正好边疆节度使有问题,将边疆节度使下狱,与此同时,还需要贼寇入侵,在边疆无首之时,不得已临时领兵,获得大胜。 这个结论,有些粗略。 但就是这个粗略的结论,也让有些皇子感到绝望。 因为从这个结论可以看出,李琩的每一步走来,都充满着巧合,以及李琩强大的能力,这些巧合和李琩强大的能力步步叠加,想复刻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于是有部分皇子放弃了,但也有部分皇子想从中窥得法门,比如永王李璘。 沈中监不好说太多,只是点到为止。 但李琩已经明白其意思,诚恳道:“多谢沈中监。” 说罢,又多塞了钱,送沈中监离开。 待沈中监离开,杨玉环道:“郎君,如今只你一人外放,其他皇子若效仿不成,可能会暗中使坏,以后我们恐怕得更加小心才是。” “是啊。”李琩点点头,想了会儿,道:“不过也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慢慢陪他们玩。现在我们的头等大事,是开府。” 由于李琩之前只是黜布使,所以他住的地方是朝廷的馆驿。杨玉环已经跟着他在馆驿住了近两年。 开府是一个重要的私事,因为只有开府的事有了着落,那尽快“开枝散叶”,才有条件,那些跟着他的人,也会才会安心。 现在李琩拿了实权,按规制便可以在龟兹开府。 李琩有皇子的身份,又有开府仪同三司的虚职,开府须得按照相应的级别和仪仗。 这是一个很麻烦的事。 但李琩并不想为这事麻烦。 所以李琩提起开府后,将杨玉环带到里屋,道:“之前我和你讲过,我们会在龟兹开府,如今这个诺言兑现了。” “嗯嗯。”杨玉环开心的点头,“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是啊。”李琩笑了笑,道:“不过我对开府的事并不太擅长,之前我给你提起的时候,伱似乎有些规划,要不这个事交给你全权处理?” “这……”杨玉环一怔,她原本想和李琩商量着来,一起建设他们的新家,但现在看来,李琩好像是要当个甩手掌柜。 不过,随即她也就释然了。 因为她知道,李琩肯定又是惦记着公事。 作为妻子,她主内,倒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杨玉环笑道:“郎君不怕臣妾乱做一通?” “你会吗?”李琩一笑。 杨玉环闻言,拉住李琩的手,笑道:“郎君放心吧,臣妾会认真对待。” “嗯。”李琩点点头,“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杨玉环问道。 李琩道:“第一个要求,在满足规制的情况下,我希望不要太奢靡。第二个要求,我想组织几场比试来庆祝开府。” “好啊。”杨玉环点头同意,“我们开府,安西的官员和地方大族都会来庆贺,准备几场比试,与民同乐也挺好。” “有道理。”李琩思索了一下,笑道:“与民同乐说得好啊,除了诗赋歌舞之外,我想准备的比试,便是真的与民有关。” 杨玉环问道:“具体是什么?” 李琩道:“我想准备一些农业、水利相关的比试,比如农业、水利工器具的模型比赛。” “嗯?”杨玉环闻言,咯咯笑了起来,道:“这事倒也别致,只有诗赋歌舞,一般百姓倒也参与不了,郎君这才是真正的与民同乐,还是郎君想得周到。” 其实,除了所谓的与民同乐,李琩此举,更是想选拔一些可用的人。 (本章完) 第84章 规划与庆贺 第84章 规划与庆贺 这两年,李琩一直在思考在安西落脚之后,下一步他应该怎么做。 如果仅仅只以安西的实力,想要与朝廷抗衡,这完全不现实,所以只有进一步做大。 想要做大,有两条路子,第一条路是大力发展安西,第二条路是以安西为始,把自己的势力一步步扩展到北庭、河西、陇右。 这二条路,不可一蹴而就,且需要等待时机,慢慢的渗透。 所以现在李琩着重考虑的是第一条,发展安西。 对于发展安西,李琩在经济、军事、政治已有了一些规划,但总的来说,步子还是不能垮得太大,还是需要步步为营。 这步步为营的第一步,李琩认为是先遵循历史,发展好基本的农业。 只有农业基础发展好了,他才能进一步实行其他的计划。 历史上,大唐控制安西之后,便开始在农业上实行兴修水利,开荒屯田。 不过由于安西的外部环境并不太稳定,经常受到外敌袭扰,所以大唐在安西的屯田发展也不顺利,被大致隔成了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公元630年到657年,这一阶段属于开拓时期。 第二阶段是658年到702年,这一阶段属于发展阶段。 第三阶段是702到763年,这一阶段属于高速时期。 最后便是763年到791年,这一阶段,吐蕃切断了安西与朝廷的联络,安西孤军困守,基本没怎么发展。 李琩现在所处的时期,正是高速黄金时期,也正是这一时期的屯田发展,才能给后面“西北孤忠”的困守提供了一定的物质基础。 碰上这个黄金时期,对李琩有利的。 而且,相比历史上的黄金时期,李琩还有三个优势。 第一个优势,是他提前十年从小勃律国击退了吐蕃,这让他的外部环境好了很多。 第二个优势,是他不会像历史上诸如盖嘉运这样的节度使一样乱搞。 第三优势,他知道后世一些更加便利有效的农业器具,以及适合安西的农业作物。 不过这第二第三个优势,还比较悬浮,要想真正的落到实处,他需要大量的人才以及踏实的工作。 特别是人才,再好的方案,没有人才去实施,不仅推行不下去,反而会取到反效果。 所以李琩想借开府庆祝的机会,顺便选拔一些人才培养培养。 …… 安西的官员、地方大族和百姓,听到李琩开府有关于农业的比试,都有些惊讶。 因为根据他们的了解,如今的贵胄开府,娱乐方式除了诗赋歌舞,便是各种奢靡的玩乐,比如将投壶升级为投掷金银,比如酒池肉林。 像李琩这种高贵的皇子,还想着玩一些农业、水利器具,属实没见过。 不过上有所好,下便迎之。 李琩喜欢这些,他们就去发掘这些方面的人和事。 到李琩开府之时,许多和农业、水利方面有关的人,便齐聚龟兹。 …… …… …… 开元二十六年,二月初六,宜迁居。李琩和杨玉环搬进了新府,大宴宾客,同时举办节目,与民同乐。 节目的上半场,是诗赋歌舞,除去安西本地的才子佳人,其他地方的人也来了一些。 远在河西的高适,对李琩的知遇之恩一直铭记于心。他本想亲自来给李琩庆贺,但他现在是河西的将军,也立了功,获得王忠嗣的重用,一时抽不开身,便请他的朋友来代为祝贺,同时也一起传达王忠嗣的祝福。 对于王忠嗣和高适同时差遣来的人,李琩没有怠慢,亲自接待。 偏厅里,仆人将王忠嗣和高适差来的人引了进来。 一行人的领头者见到李琩先行了一礼,道:“下官王维,拜见寿王殿下。” “王维?”李琩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 李琩仔细打量了王维一番,只见王维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风采卓约。 “原来是王将军。”李琩请王维一行人入座,道:“如果我所记不错的话,王将军现在是河西的判官。” “正是。”王维礼貌回复,“殿下当真是博闻强记。开元二十三年,下官被拔擢为左拾遗,去年下官调任河西,做了王忠嗣将军的判官。” 这事,李琩有所了解。 王维算是张九龄一手提拔上来的,调任做王忠嗣的判官,也是张九龄的手笔。 说起来,王维算是张九龄的人。 但另一方面,王维和高适是朋友,这关系就有点复杂了。 李琩略微沉吟,笑道:“王将军公务繁忙,还能远道而来,本王倍感荣幸。” “不敢。”王维起身,又给李琩行了一礼,道:“下官受王忠嗣将军和高适将军所托,特来祝贺殿下乔迁之喜。” 说着,让人呈上一把宝剑和一盒特制的毛笔。 宝剑是王忠嗣送的,特制毛笔是高适送的。 李琩看了一眼,笑道:“不必送这些礼,王将军亲自前来,能送贺诗一首,便是最贵重的礼物。” 王维道:“王忠嗣将军和高适将军知道殿下喜爱诗文,没有作诗,但请了几个才子过来。” “哦。”李琩看向王维带的几个人,道:“请王将军介绍介绍。” 王维一一介绍道:“这位是王之涣,这位是孟浩然,这位是岑参……” 听到这几个名字,李琩又是一愣,因为这几个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是名字都听过。 王之涣出生太原王家,和高适是好友。 726年的时候,王之涣在冀州做衡水主簿,后来遭人诽谤,辞去官职。 732年的时候,高适去蓟门访王之涣,王之涣不在。 李琩猜想,应该是他用了高适,高适便把这事告诉王之涣,希望王之涣来访他,以求重踏仕途。 孟浩然734年的时候,去拜会过张九龄,张九龄非常欣赏他,但没有任用,后来张九龄被贬之后,才重新任用他。 至于岑参,他虽然和高适他们是朋友,但那是几年之后的事,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熟。 换句话说,这三个人来自不同的势力,而且要么是失意的人,要么是没有起家的人。 他们来此献诗,目的恐怕不只是献诗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85章 张九龄和李林甫的政见 第85章 张九龄和李林甫的政见 王之涣、孟浩然和岑参在王维的介绍下,一一站起来给李琩行礼。 李琩起身还礼,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态度。 又一番客套之后,王之涣三人各自呈上自己为李琩所做的贺诗,请李琩过目。 李琩接过,仔细阅览,然后笑道:“有三位高贤作诗庆贺,本王今日开府之事恐怕要广为流传了。” 说着将诗文递给旁边的仆人,让仆人拿给乐队歌之。 王之涣三人见李琩接纳了他们的贺诗,都露出喜悦之色,道:“殿下谬赞,我等惭愧。” 李琩又和王之涣他们说了几句,便和他们几人一道前去观赏节目。 此时,节目舞台中间正在表演龟兹的乐舞。 演奏的乐器,除了大唐主流的乐器之后,还有龟兹的本地的民族特色乐器,诸如筚篥等。 至于舞蹈,有女子们跳的民族舞,也有男人们跳的狮子舞。 正所谓,龟兹筚篥,碎叶琵琶,假面胡人假狮子,刻木为头丝作尾,金渡眼睛银贴齿,安西都护进来时。 杨玉环坐在阁楼之上,看着下面的表演开心的笑着,时不时的还跟着鼓掌。 李琩来到杨玉环身边,笑问道:“你觉得龟兹的乐舞怎么样?” “很好。”杨玉环回道,“龟兹不愧是乐舞之乡,许多东西在长安不一定见得到。” 李琩点点头,想起盖嘉运未完的事业。 盖嘉运之前想整编龟兹的乐舞献给李隆基,以讨得李隆基的欢心,但是还没来得及完成,就被他下了狱。 李琩想了想,决定继承盖嘉运这一事业,便对杨玉环道:“娘子精通音律,长袖善舞,我想请娘子带头把龟兹的乐舞整编一下,我们献进宫去。” “好啊。”杨玉环对于乐舞本来就很感兴趣,立马同意。 李琩道:“那就辛苦娘子了。” 杨玉环笑道:“能为郎君分忧,就不辛苦。还有红月的舞也是一绝,她可以帮我,对吗?红月。” 杨玉环问一旁的红月。 红月恭敬道:“能和王妃共同整编乐舞,红月求之不得。” 李琩点点头,发现张木槿不在,便问道:“张木槿呢?” 杨玉环道:“她好像去拿信件了。” 杨玉环话声刚落,张木槿走上阁楼,给杨玉环和李琩行了一礼,对李琩道:“殿下,木槿阿爷说有几句话想让木槿转呈殿下。” “哦?”李琩微惊。 这是两年多来,张太医他们第一次主动和李琩对话。 李琩道:“什么话?” 张木槿恭敬道:“木槿阿爷说,治病有两种法子,一是缓治,先用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使其腑脏调和,形体渐安。二是用猛药以攻之,不惜损害脏腑,集全身之力而对一疾。阿爷治病向来寻求缓治,但是如今这法子似乎不太通行。殿下久病,对这两种法子必是深有感悟,阿爷想请教殿下。” 张木槿说完,觉得这话全是关于医理方面的,而在医理方面问李琩,有些莫名其妙,这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李琩听完,默然沉思。 想了半晌,他终于明白张太医的话是什么意思。张太医明面上讲医理,实际上是讲国家大事。 所谓缓治,是指张九龄奉行的对外政策——“安边持重”,也就是说尽量不要扩张,以守为主,然后削弱藩镇的军事力量,先解决好内部矛盾。 而用猛药,是指李林甫的对外政策——“开边”,以开边展现大唐强盛,转移国内矛盾。 这两个政策都有他们的出发点,但李隆基更喜欢开边。 不仅如此,张九龄在对内治理上,手段也比较温和,而李林甫则态度强硬,为中央敛财的办法层出不穷。 这一点,李隆基也更喜欢李林甫。 所以张九龄现在已经意识到,他和李隆基的执政理念冲突越来越强,这种冲突之下,他已经预感到了他下台之期不远了。 而之所以托张木槿转这断话,有两个目的。 一是告诉李琩这个趋势,二是往李琩这儿塞人,也就是孟浩然。 其实以张九龄现在的势力,想往安西塞人大可以名正言顺,但要是名正言顺的塞,到时候这些人就是他的党羽,他一旦下台,李林甫不会给这些人好过。 所以他要采取这种暗地里的方式,希望李琩能庇护他们。 李琩转瞬间明白了张九龄的意思,对张木槿道:“木槿姑娘替我回复张太医,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这是中庸的开篇,李琩想借此告诉张九龄,他们的争斗他管不了,他只能遵循圣人之言论,奉行中庸之道,做自己该做的事。 如果张九龄送来的人,能用他会用,不能用,他也不会强用。 “喏。”张木槿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恭敬的回复。 有了张九龄这个暗示,李琩大概知道了孟浩然的来路。 至于王之涣,那肯定是高适推荐来的,现在就还剩一个岑参来路不明。 李琩打算等比试之后,再探究岑参的事。 此时,台下的乐舞节目已经完毕,下一项便是演奏王之涣三人赋的诗歌。 从乐舞到诗赋,大唐繁盛的文化在龟兹这个小舞台上轮番表现,引得观众们喝彩连连。 之后,便是李琩所说的比试。 由于已经事先通告,所以工匠带着他们制作的农业、水利模型直接到舞台上展现。 有些制作精美,镶金镀银,有些奇思妙想,赋诗其上,还有些甚至把锄头、水车雕刻成美人模样。 但精美归精美,这里面大部分工具,都比中原的要落后一些,有些工具,甚至还是汉代开始流行的,比如长直辕犁。 李琩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几个比较先进的模具,也是现在中原地区正流行的,其中代表便是长曲辕犁。 这个长曲辕犁模具制作并不精美,甚至有些粗糙,但李琩却拿了起来,问道:“这是谁做的?” 王之涣闻言站了出来,尴尬笑道:“回殿下,这是小民做的,只因在来的途中才听闻殿下兴了这个比试,准备仓促,所以简陋了些,让殿下见笑了。” 王之涣以为李琩是嫌他做得太简陋了。 (本章完) 第86章 第一把火 第86章 第一把火 但李琩却没有纠结简陋的事,而是问道:“我以为先生才高八斗,没心思理会这些农事,没想到先生对农具还有了解。” 王之涣回道:“开元初年,小民曾在冀州衡水做过主簿,所以对这些农具有所了解。” “原来如此。”李琩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道:“你似乎做了一些改进?” 王之涣道:“小民觉得犁太长,使起来费力,因此想把它改得短些,但是改短之后,又似乎用不了力。” 李琩听到这话,瞬间明白王之涣已经有了想法,只是他终究缺少经验,所以要把想法变现就显得很难。 很多东西,都是在做出来之前绞尽脑汁,难通其道,但是一旦做出来,又会觉得这玩意怎么这么简单。 李琩沉吟片刻,道:“今天这个大奖,当是先生的。” 说罢,对组织比试的户曹参军道:“把工匠们都聚集起来,验明是否都是他们亲自做的模具,真的留下,明日我自有话对他们说。” “是。”户曹参军回道。 开府庆祝到此完美结束,李琩与杨玉环同回,一起入住新家。 …… …… …… 次日,李琩用过早饭后,便召高仙芝他们议事。 这段时间,李琩虽然把开府的是交给杨玉环,但是他也没怎么管理政事。 高仙芝他们一直都在等着李琩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 李琩先问高仙芝道:“突骑施围困龟兹的原因,高将军可查清了?” 高仙芝起身回道:“回殿下,根末将调查,吐蕃在攻占小勃律之前,确实给突骑施传过信,具体内容末将查不到,不过可以推测,吐蕃应该是告诉突骑施,若安西出兵援救小勃律,则让他们带兵袭击安西。” 李琩认真听着。 高仙芝接着道:“还有,突骑施可汗下面的两大头领,莫贺达干和都摩支似乎不太和睦。莫贺达干此次来袭安西,似乎是苏禄听取了都摩支的进言。” “原来如此。”李琩点点头。 突骑施是由好几个部落组成,史称十姓突骑施,他们部落之间争斗不断,战争频繁。 后来苏禄异军突起,整合了突骑施部落,并先后娶了唐朝、吐蕃、突厥的公主,在中亚与大食展开角逐。 但突骑施的和睦,来源于苏禄的强悍和突骑施征战的胜利。 前年,公元735年,突骑施被盖嘉运在碎叶城爆锤了一顿,兵败退走,突骑施被压制的内部矛盾便凸显出来。 其中莫贺达干领导的黄姓突骑施,都摩支领导的黑姓突骑施力量最强,争斗也最激烈。 因此,他们都希望彼此来碰一碰大唐,好借大唐的手铲除异己。 莫贺达干去年围困龟兹,当时身为王妃的杨玉环就在城里,要是莫贺达干真的破了城,把王妃杨玉环怎么样,那莫贺达干也死定了。 封常清见李琩沉默着不说话,又道:“殿下,如今突骑施正在吐火罗和大食交战,我们要不要趁机袭其后,以报突骑施围困龟兹之恨?” 李琩想了想,摇摇头,道:“突骑施虽然可恨,但若真的消灭了他,我们便也没有制衡大食的力量,所以突骑施暂时不能灭。” 安思顺提议道:“那便出少量兵削弱其力量?”“也不用。”李琩再次否定,“我断定突骑施此次在吐火罗和大食交战,必败,苏禄命不久矣,届时我们不仅不攻打他们,还要扶持他们其中一股势力。” “这……” 众将军不知道李琩怎么这么确定,但想到李琩向来算无遗策,便打算先相信。 高仙芝又提出问题,道:“那我们应该扶持谁?是黄姓莫贺达干,还是黑姓都摩支?” 李琩笑道:“那就看他们谁给的诚意够了。” 李琩这招属实有点腹黑,众将军齐声道:“殿下英明!” “我倒是比较好奇另外一件事。”李琩突然转移了话题,“莫贺达干是怎么快速打到龟兹,而我们安西其他的镇却来不及回援?” “这个……”高仙芝顿了顿,解释道:“安西的军事建制,是军、守捉、城、镇、烽、戍,除此之外,还有驿站。按理说,若有外敌来犯,烽火传信与驿站急报,不日便可将军情送至各军各镇。但安西地广,各大烽戍之间相距甚远,若敌军早有来势太急,军情便送不出来。” 李琩点点头,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高仙芝道:“有人曾谏言,在每三十到五十里之间的关隘处建立烽戍,使烽戍连点成线,但这样防御线太长,物资转运困难,多有消耗,朝廷每年供给的军资难以负担。” 李琩想了想,问道:“烽戍屯田是否可以解决。” “当是可行。”高仙芝点点头,“盖将军和之前的大都护都有在烽戍屯田之举,但一来战事频繁,屯田常受影响。二来兵士兼着御敌与屯田,本就比较艰苦,若遇上头挥霍无度,强征暴敛,赏罚不明,便多有逃匿,盖将军在时,便是如此。” 李琩终于等到了高仙芝这句话,说道:“如今我们远征大胜,暂时解除了吐蕃对我们安西的直接威胁,也震慑了西域诸国,突骑施和大食也正在交战之中,我们会有一段时间的和平,趁着这段和平时期,我们应当大力屯田,兴修水利,修建烽戍。这事,便交给高将军主理,安将军配合。” 高仙芝和安思顺一同站了出来,道:“末将领命。” 李琩又道:“如今二月初,还能耕种,过段时间,我会亲自耕地,给弟兄们带个好头。另外,父皇已经下诏,对赵诚等人的抄家财产,全部充做军资,他们吃空饷致使缺少的士兵,尽快招募补足。” “是。”众将同声回道。 李琩让其他人先各自散去,留下了高仙芝,问道:“周于攸最近在忙什么?” 高仙芝见李琩突然问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些奇怪,但还是回道:“听说年前去了长安,年后却又回到龟兹,不知何故。” “好啊。”李琩点点头,道:“高将军先去忙吧。” “是。”高仙芝退了出去了。 李琩问起周于攸,是想知道周子谅什么时候状告牛仙客,给李隆基借口贬谪张九龄。 张九龄虽然是贤相,但对于现在的李琩来说,李林甫掌控大权对他更好。 因为李林甫一受了他母亲武惠妃的提拔,虽然现在不怎么联系,但终究不是敌人。 二则是李林甫主张开边。 开边,就意味着大量的物资和人力支援,这对李琩扩张势力极有好处。 如今周于攸好好的长安不呆,想着回来,肯定是周子谅进谏再即。 李琩稍微思索后,便去寻王之涣等人。 (本章完) 第87章 任用果决 第87章 任用果决 王之涣、孟浩然和岑参正在府衙候着,与他们一同等候的,还有一群工匠,以及都护的仓曹官员。 李琩带着辛云京来到府衙,众人一同起身行礼。 李琩让众人先坐,扫视一圈,却发现仓曹的副参事不在。 仓曹是节度使下的行政系统之一,主官称参军,但由于盖嘉运一事,仓曹的正副参军被拿了,李琩便让参军之下的参事先主事。 李琩问道:“钱参事何在?” 一仓曹官员上前道:“回殿下,钱参事说要给钱德妃准备寿礼,特让下官代向殿下告假。” “钱德妃?” 李琩愣了愣,随即想起来了。 李隆基第四子名为李琰,李琰的母亲便是钱德妃,而钱参事是钱妃的族人。 钱德妃并非出自世家大族,也不太受宠,所以她的族人便不是都能获得她的庇护,在京城做官。 留不了京城,就只能送来边疆,以期望能立功入京。 李琩想了片刻,对辛云京道:“辛将军,去把他拿来。” “是。” 辛云京领命而去。 李琩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默默闭眼等着。 过了许久,辛云京领着两个士兵将钱参事提了进来,扔在地上。 李琩听到声音,睁开眼,问钱参事道:“我昨天有没有说过,让你们今天在这里等着?” 钱参事站起来,躬身回道:“回殿下,殿下是有此令,所以下官已请人代为告假。” 钱参事看似恭敬,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并没有显得惧怕。 “好啊。”李琩冷笑一声,转问一旁的辛云京,道:“辛将军,按军令,听调不至者,当如何处置?” 辛云京回道:“立斩!” 听到“立斩”两个字,钱参事吓了一跳,立马伏地跪拜道:“殿下饶命,下官是为了给钱德妃准备寿礼,这才告假,下官……” 李琩打断道:“这么说,是钱德妃让你听调不至的?” “不……”钱参事立马摇头,道:“不是……是下官……” 钱参事吞吞吐吐,冷汗冒了出来。 李琩道:“你吃的大唐的俸禄,做的大唐的官,再大的恩情,皆出自圣人,圣人用伱,你便应该尽忠职守,但你今日不仅擅离职守,还想把过错推到钱德妃身上,你有几个脑袋!” 李琩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渐大,站起身来。 钱参事被吓得全身颤抖,脑子空白,不住的叩头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李琩就这么看着钱参事叩头,过了会儿,才道:“罢了,这不是军营,念你只是初犯,便饶你一命,拉出去,重仗三十,职降一等,罚奉半年。” 钱参事叩拜道:“谢殿下不杀之恩。”门口的士兵同时进来,将钱参事拉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钱参事的惨叫声。 李琩静静等着外面行刑完毕,才来到王之涣三人旁边坐下,微微一笑,问道:“岑参先生是如何与王先生他们一道的?” 一旁的岑参听到问话,才从钱参事被罚的事中缓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行礼道:“殿下,先生二字小民万不敢当,请殿下直呼小民名字便可。” “也好。”岑参今年不过二十二三岁,比李琩大得不多,因此李琩也不客套,点点头。 “小民去年在长安献书阙下,希望获得任用,但……”岑参神情有些尴尬,苦涩一笑,才接着道:“后来听闻殿下远征大捷,便想前来一睹殿下英姿,顺便……看能不能留效安西。来安西的路上,遇到王兄他们,一见如故,便一起同行。” 岑参解释了来龙去脉,并直言不讳的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李琩点点头,问道:“这么说的话,你是来投军的?” “是。”岑参点点头,同时心中起了忧虑。 因为李琩说的是投军。 投军的话,让他当一个小兵也是投军,而且他现在还年轻,也没有作出让天下人都记得诗文,李琩未必看得起他。 李琩沉吟片刻,道:“我都护府里面还差一个录事参军,不知你可有意向。” “啊?”岑参由担忧转为惊喜,录事参军干的相当于是李琩身边的秘书工作,而且是正六品,还是李琩的贴身武将,权力不小。 李琩见岑参没有回答,问道:“你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岑参给李琩行了一个大礼,道:“谢殿下!” “不必谢我。”李琩笑了笑,“我不过是为国选才,吏部会定期对官吏进行考核,若你才勘大用,必能受到拔擢,若你……不合格,到时候我也没办法。” 李琩说的是吏部考核,但是如今节度使下面的小官吏,基本上都是节度使自己选用,然后报给朝廷确认就行。 而且,李琩让岑参当六品官也是留了一个心眼。 因为按规制,五品及以上的官,要报皇帝审核才行,现在节度使的权利还没大到顶,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 而岑参去年才献书阙下,虽然每年想献书给李隆基的人数不胜数,李隆基多半是都没见到岑参的献书,即使见到了,也不一定记得。 但万一呢? 要是有个万一,那就是李隆基去年不用的人,李琩今年倒是用上了,这说不定会给李隆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所以李琩卡了这个节点。 “小民明白。”岑参五岁读书,九岁作文章,自负一身学识,所以对考核什么的是信心满满,回复李琩一句后,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内心,又补充道:“若小民上不能报殿下知遇之恩,下不能安民,不用等吏部考核,小民自己也无颜面对殿下,自会请辞。” “嗯。”李琩点点头,又看向王之涣和孟浩然。 王之涣和孟浩然年龄比岑参大得多,文人的酸腐气息比较强,他们原本想和李琩拉扯一下,但见李琩行事如此果决,怕万一拉扯把自己拉扯没了,于是便也不装了。 王之涣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举荐信,双手呈给李琩,恭敬道:“殿下,这是高将军举荐我二人的书信。” 李琩接过看了一眼,果然是高适的手笔。 其实从高适自己不做诗祝贺他开府,而是让王之涣他们来,李琩就知道高适有举荐的心思。 (本章完) 第88章 不能说的事 第88章 不能说的事 不过王之涣他们昨天不拿出举荐信,今天才拿,也是有想靠才能获得任用的心思。 李琩也不纠结这些细节,看了举荐信后,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做的差事?” 王之涣和孟浩然听了一怔。 别的大人物任用官员,都需要再三盘问,考察,有些别有用心的,还要看你送多少礼,但李琩却什么都不问,而是直接谈。 这果决也未免有些“过份”。 王之涣一怔之后,道:“殿下,小民以前曾做过县吏主簿。” 王之涣的言外之意,是给个差不多的就行。 孟浩然则表情有些复杂,道:“殿下,小民未曾入仕。” 孟浩然二十多岁便开始求仕,到现在四十有余,却还未入仕途,所以一说起来,他是既心酸,又不甘,还有一些尴尬。 李琩想了想,道:“盖嘉运一事,牵连甚广,导致都护仓曹参军还差着人,如今这代理的也不行,二位可愿意到仓曹任正副参军?” 仓曹参军,主管赋税,田地等,品级是六品,但作为节度使的直属官员,管着一个藩镇的事,职权甚大。 当初高适在王忠嗣那里,也是从参军开始做起。 王之涣和孟浩然见李琩也给了他们实职,也感激的连忙应下称谢。 李琩摆摆手,道:“王先生做过主簿,便任正参军,孟先生先任副职。本王已下令,安西大力发展屯田,这仓曹参军正副二职,关系重大,还望两位多多上心才是。” 王之涣和孟浩然道:“下官必定竭力而为。” “好。”李琩满意的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王之涣,道:“昨日看了先生的模具,我深受启发,连夜画了此图,先生过目。” 李琩画的是曲辕犁的图,不过并不完整。 因为前世的他,虽然对中国历史农业的发展做过研究,也看过曲辕犁的图,但是他向来对文字的记忆大过图形,所以没怎么记住。 王之涣拿过图纸仔细看了看,道:“殿下是想改进耕犁?” “不错。”李琩思索着,“民乃国之根本,若能改进农具,使百姓耕地更加便利,也算本王为百姓做了点事。” 王之涣三人是忧国忧民之人,听了李琩的话,感叹道:“殿下体恤百姓,爱惜民力,实乃百姓之福,苍生之福。” 李琩笑了笑,道:“这图没画完,我提供一点思路,请三位和工匠们研究研究,把这图完成。” 王之涣道:“请殿下赐教。” 李琩道:“先生之前把长曲改为短曲,却发现反而不好施力,是因为工具乃一体,改动一处,其他地方也需要改动,比如在中间加上犁评和犁建,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移动的犁盘,犁铧形状也可以调整一下。” 李琩对文字的记忆大概这么些。 王之涣跟着李琩的思路想着,李琩边说他边点头,待李琩说完,王之涣道:“下官有些明白了。” 李琩道:“那就好,先生和和工匠们讨论讨论,也可问问百姓,然后画出完整的图纸,大概多久能完成?” 这是李琩交给王之涣他们的第一件事,而且图纸做了一半,还给了具体思路。 在王之涣看来,李琩肯定是知道这玩意怎么弄的,只是想考考他们,看他们到底是否真的能任事。 所以他们肯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想到此处,王之涣道:“三日,三日内,下官等把图纸呈给殿下。”“好。”李琩起身,“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李琩说罢,又来到工匠们跟前,与工匠们交流了会儿,承诺给工匠好的待遇让他们留下做事。 这些工匠们都是些底层人士,平时朝廷要他们干啥,多是强征,李琩能客气邀约给钱,他们便都高兴的答应下来。 暂时敲定了仓曹的事,李琩便回了府。 李琩府邸里。 杨玉环正在屋里坐着整编龟兹的曲目,时而思考,时而标注。 李琩来到杨玉环身后,从杨玉环身后抱住杨玉环,道:“娘子这么认真?” “是呀。”杨玉环抬头冲着李琩轻轻一笑,“郎君交代的事,自然要认真完成。” 李琩闻言一笑,道:“那也不能太累。” “嗯,臣妾知道。”杨玉环将笔放下,“不过臣妾倒是觉得,郎君这话应该对自己说。” “伱倒是会劝。”李琩会心一笑,贴着杨玉环坐下,问道:“这个月你给阿娘写信了吗?” “还没有,这两天写。”杨玉环拉着李琩的手。 李琩道:“有两件事,一件你得告诉阿娘,一件你不能说。” 杨玉环认真道:“什么事呢?” “今天我惩戒了钱德妃的族人钱参事,因为钱参事听调不至。”李琩顿了顿,“这事你得告诉阿娘。” 李琩虽然远在安西,但他也不想在朝中多树一些不必要的敌人,所以他要把这事告诉武惠妃,让武惠妃去处理。 杨玉环明白李琩的意思,点点头,道:“郎君真难,明明郎君做的是对的,还要向别人补救。” 李琩闻言一笑,摸摸杨玉环的头,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人生在世,就是这样的。” “也是。”杨玉环叹了口气,随即一笑,“幸好臣妾和郎君相处不必如此。” “这个,”李琩略带尴尬的笑笑,“我希望你听完下一件事,还能这么想。” “嗯?”杨玉环突然担忧起来,“什么事?” 李琩犹豫了片刻,道:“整编舞曲这事,虽然是你带头做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告诉阿娘,也不要对外宣称是你主做。” 杨玉环听到这话,又微微仰头咯咯笑了起来,道:“臣妾还以为是什么事,刚才吓了臣妾一跳。” 杨玉环冰雪聪明,从知道李琩装病开始,她就在猜李琩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后李琩和她坦白装病,并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李琩的心思。 现在,李琩不让她说出编舞的事,也是同一个心思。 而李琩这个心思,也是她的心思。 毕竟李琩都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她又怎么会不为此付出呢? 杨玉环早有打算,但并不说出来,笑了会儿,装作认真的道:“郎君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这个……”李琩思考着该怎么说。 杨玉环趁着李琩思考之时,不待李琩说话,吻了李琩一下,轻声道:“因为臣妾只属于郎君。” (本章完) 第89章 民声 第89章 民声 感受到唇间的温暖,看着面前倾城调皮的杨玉环,李琩会心一笑,问道:“可是你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别人却不知道是出自你的主手,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杨玉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那郎君呢?” “我怎么了?”李琩疑惑道。 杨玉环望着李琩,认真道:“以郎君的学识、才能和谋略,若健健康康的在长安呆着,那东宫之位,非郎君莫属。或者,像黄歇、崔湜一般,再或者,将臣妾幽禁起来,甚至是……” 黄歇是战国时楚国的大臣,因为楚国国君楚考烈王长时间没有子嗣,黄歇便向楚考烈王进献很多美人,但楚考烈王还是没有生育。 于是,黄歇发现了问题的华点,便纳了一个妾,然后把怀孕的妾送给楚考烈王。 至于崔湜,就是唐朝宰相,在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之间左右横跳。先是摸上了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的床,后来传闻把自己妻女献给正在当太子的李隆基。 杨玉环顿了顿,接着道:“任何一种法子,对郎君来说,都比患病远走,远征海外,步步为营要来得简单,来得安全,但是郎君都没有选,郎君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而且到现在甚至都没有一句抱怨。” “郎君,伱不会觉得委屈吗?” 李琩望着杨玉环认真的模样。 从杨玉环的话里,可以听出杨玉环知道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黑暗和荒诞的一面。 她更懂李琩这个选择的艰难和危险。 李琩笑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杨玉环顿了顿,“臣妾虽然略懂乐舞,但整编舞曲此事并不是非臣妾不可,以郎君的识人之明,想找其他人来办再简单不过,但郎君交给臣妾,不就是相信臣妾,敬重臣妾吗?” 杨玉环说着,握住李琩的手。 “郎君爱护臣妾,敬重臣妾,为我们做了这么多,臣妾做这一点点,又算什么呢?不要说这一点点的付出,郎君就是现在要臣妾的性命,臣妾也愿意给。” 杨玉环说到后面,眼眶红了起来, 李琩连忙轻抚杨玉环的眉眼,笑道:“要你性命你都不怕,怎么还给自己说哭了?” “才没有。”杨玉环靠进李琩的怀里,“臣妾这是开心。” “嗯。”李琩搂住杨玉环,轻轻摸着杨玉环的头。 杨玉环在李琩怀里道:“臣妾很庆幸嫁给郎君,因为郎君,臣妾不只是觉得快乐,更是让臣妾成为一个还算‘朱’的人。” “额……”李琩微怔,“此话怎讲?” 杨玉环解释道:“因为郎君好啊,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琩闻言,笑了笑,道:“以你的本性,即使我不是朱,你也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杨玉环笑了笑,抬头望着李琩,道:“郎君这么说,那臣妾便也这么以为了。郎君,你饿不饿?” “嗯?”李琩又一怔,随后想起他远征回来第二天早上和杨玉环的事,笑道:“我可以不饿。” “好啊。”杨玉环咯咯一笑,慢慢贴近李琩。 …… …… ……王之涣、孟浩然和岑参围坐在一起,正补充着曲辕犁的细节图。 岑参年龄较小,思维比较跳脱,跟着看了会儿,突然道:“早知道寿王殿下用人如此不拘一格,我应该多叫点朋友过来,还有两位兄长,也应该把你们的家人一起带来。” 孟浩然摇摇头,道:“寿王殿下用人虽不拘一格,但他对钱参事的处罚你也看到了,钱参事可是钱德妃的族弟,如此关系,在寿王殿下那里都讲不了情,若我们犯了事,恐怕也不好过。” “这不好吗?”岑参疑惑反问,“赏功罚罪,铁面无私。” “当然好啊。”孟浩然点点头,“所以你先不要想这些事,赶紧跟着看图,三天之内我们要画不出来,就等着被罚吧!” “等一下。”王之涣突然站起身来。 孟浩然和岑参吓了一跳,忙问:“什么事?” “走,快跟我走。” 王之涣说着,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孟浩然和岑参连忙跟上,门外才派给岑参的两个士兵见岑参慌忙而去,也跟着一路随行。 此时,天已经黑了。 五人三前两后,一路出了府衙,穿过街市,直去四五里,找到一户农家。 王之涣终于到了目的地,弯着腰踹着粗气,道:“就是这儿!” “有奸细?”岑参灵光一闪,带着两个士兵,冲过去一脚将农户的门踹开。 屋里,农户一家六口正在吃着饭,大门被突然踹开,都吓了一跳。 见来人是官兵,更慌了。 农户家里老人立马跪地,道:“上官,该缴纳的税,我们都已经缴了,小人家里实在没钱了!” 后面的王之涣见此情形,提气跑过来,推开岑参,连忙扶起老人,道:“老人家,我们不是来收税的,我们是来看看你们家的耕犁,还有牛。” “牛?”老农夫刚站起来,又吓了一跳,“上官,小人家里就一头牛,你们要把他拉走了,我们可怎么活!” “不是,”王之涣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因为改进耕犁遇到一点小小的问题,所以想来请教你老人家,我知道你老人家是中原过来的。” “啊?”老农夫一怔,“这大晚上的,不加税不抢东西,来请教事情?” 王之涣道:“我们是寿王殿下手下的官,绝不敢胡作非为。” 听到王之涣提起李琩,老农夫放下心来,道:“原来是寿王殿下的官,那应该是真的。” 一旁的孟浩然四十年人生沉浮,对官场没有多少信心,听到老农夫的话,好奇道:“我想请问一下,老人家为何如此相信寿王殿下?” 老农夫招呼孟浩然他们坐下,吩咐家里的老大给孟浩然他们煮了家里仅有的茶叶,道:“你们是寿王殿下的官,那你们应该知道啊。” 孟浩然解释道:“老人家,我们昨天才到龟兹,今天才上任。” (本章完) 第90章 风采 第90章 风采 “哦。”老农夫一副了然的表情,道:“寿王殿下自到了龟兹,查贪腐,平冤狱,就连……”老农夫放低了声音,“就连前大将军盖嘉运都被寿王殿下关进了监狱。寿王殿下没来之前,家里有余钱的,钱得藏着,妻女貌美的,也得藏着,现在……” 孟浩然三人闻言,相互看看。 之前他们也听过李琩的事,但是没有这种亲身经历,不知道李琩的行为有这么大的影响。 王之涣对岑参道:“现在你知道寿王殿下是真的爱民如子了。” 说着指着刚才岑参踹的门:“你好好修补一下,不然你恐怕难以向殿下解释清楚。” 岑参叹了口气,道:“这事也怪王兄,什么话也不说,跑这么急?除了军情,还有什么事能这么急?” “那转瞬即逝的秒义。”王之涣回道,“我们都算文人,伱应该知道突然的秒义对我们多么重要。” “好吧。”岑参无奈,修门去了。 王之涣问起老农夫耕犁的事,一旁的孟浩然,沉默想着事。 三人就这样干的干,想的想,直到深夜,王之涣画完了图,岑参修好了门,他们才一起离开。 此时,月亮高悬,深夜的春风里还带着一点寒意。 王之涣三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岑参突然道:“我们图也画好了,现在又正是塞外良夜,不如我们趁着月色,去欣赏塞外之色如何?” “也好。”王之涣点点头,问道:“可带酒了?” “我带了。”一旁的孟浩然回复,“但你不怕喝酒误了明天的事吗?” 王之涣闻言,笑道:“孟兄不媚世俗,性情高洁,弟原想孟兄在这官场呆不了几天,但没想到孟兄已经开始忧心公事了。” 孟浩然道:“若要谄媚于上,勾心斗角,我确实干不了几天,但若真能为百姓做事,何惜死乎?” “达夫对寿王殿下尽是溢美之词,不然弟也不会来此。”王之涣笑了笑,“弟曾奔走求仕,也曾辞官归故里,所求者,亦是能施展才能,为民做事,如今所求已应,正当奋起。” 岑参听到两人的感慨,道:“恕弟直言,两位兄长感慨也太多了些,此情此景,我们只当登高远望,饮酒作诗。” 王之涣和孟浩然闻言,同时看了一眼岑参,摇头笑笑,道:“听阿弟的。” 三人登高,饮酒。 岑参道:“异方之乐令人悲,羌笛胡笳不用吹,坐看今夜关山月,思杀边城游侠儿。” 岑参所吟的是去年孟浩然所作的塞外诗,诗名凉州词。 孟浩然听完一笑,朗诵了王之涣前几年作的另一首《凉州词》:“单于北望拂云堆,杀马登坛祭几回。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 接下来,按理就应该王之涣读岑参的诗,但岑参年纪小,王之涣便起了调侃之心,对岑参道:“我们三人一见如故,吟旧诗虽好,但显得没有才气,阿弟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不如立吟一首如何?” “好啊!”岑参喝了一口酒,略微沉吟,道:“饮酒对春草,弹剑闻夜钟,今且还龟兹,壁上悬角弓……” 岑参喝酒而吟,吟着放声大笑。 王之涣和孟浩然心有所感,也跟着大笑起来。 …… …… ……次日。 李琩刚吃过早饭,王之涣三人便一同来到他的府衙。 不过,除了王之涣他们三个,还有李嗣业也一起跟着。 只是李嗣业哈欠连天,看着精神并不太好。 李琩见了李嗣业的模样,问道:“李将军昨夜没睡好吗?” 李嗣业瞅了王之涣三人一眼,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昨夜子时已过,末将突闻山上传来嚎叫,以为是外敌入侵,便提刀而去,没想到去了之后,竟是他们三人在吟诗。末将本想把他们拿了,可想到他们是殿下才任命的官员,殿下又曾教诲末将多阅览书籍,便想听听他们在吟的什么。” 李琩闻言,忍不住露出笑容,道:“你听了一夜?” “没有。”李嗣业摇头,“末将听到快天亮时,无聊就睡着了。” 李琩点点头,看向王之涣三人。 王之涣见到李琩的眼神,连忙从怀里拿出图纸,双手呈给李琩,道:“殿下,图已经画好。昨夜下官三人画完了图,一时兴奋,便想着去抒怀胸意,下官三人已知错,请殿下治罪。” 李琩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图形慢慢和脑海中模糊的图形重合,李琩确定了,这就是曲辕犁的完整样式。 “很不错。”李琩笑道,“你们提前完成了图纸,适当抒怀胸意没什么错,以后提前给将士们打声招呼就行。” 王之涣三人同声道:“谢殿下。” 一旁的李嗣业凑上来,好奇道:“殿下,这是什么?” “你看看。”李琩把图纸递给李嗣业。 李嗣业接过,看了半晌,不得要领。 此时,正好高仙芝和安思顺来找李琩,李嗣业连忙把图纸拿给高仙芝和安思顺,道:“两位将军,这耕犁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高仙芝拿过来,看了片刻,立时发现其中的妙处,问道:“殿下,这是谁画的?” 不待李琩回答,王之涣便道:“画是下官三人所画,不过下官三人只是执笔,构想全是殿下的意思。” 王之涣这话,倒不是单纯的奉承李琩,他是打心眼里觉得李琩本来就会,只是考考他们。 高仙芝闻言,感叹道:“原来殿下还有此涉猎。” 他们话都说到这儿了,李琩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偶尔想过罢了,对了,王参军你们一夜未眠,暂去休息,然后把这图交给工匠们,带他们赶制一个样具出来。” “是。”王之涣三人领命,先退了下去。 待三人走远,高仙芝上前道:“殿下,您对兵器有没有偶尔想过?” “也有一些。”李琩微微一笑,不让高仙芝问出下一句话,“不过,我们得先聊聊两位将军找我什么事。” “是。”高仙芝给李琩行了一礼,和安思顺分别说出了自己关于烽戍布局和烽戍屯田的建议。 这些具体的事,长期处在安西的高仙芝和安思顺比李琩更懂,李琩问了一些细节,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本章完) 第91章 被召回京 第91章 被召回京 高仙芝汇报完屯田的事,又问起李琩有没有关于兵器方面的思考。 李琩心里原本有一个大计划,可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便没说他的大计划,只和高仙芝说了一些兵器的改造,比如弓箭。 如今唐军士兵用的弓箭,弓臂和弓梢的连接处有加固的痕迹,弓臂比之前朝代的更窄更厚,这是一个进步。 但是,弓梢和弓胎的搭接方法并不成熟,这就导致弓梢和弓胎的材料区别不大,不能把弓的性能发挥到最大。 于是,李琩把原理阐述给高仙芝,并且给高仙芝说了明清时期的插接工艺,建议弓胎用弹性好的材料,比如竹子,弓梢用坚硬的材料,比如桑木。 高仙芝听完,目瞪口呆。 这一路来,李琩给他的惊喜太多了,他很难想象李琩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惊讶的同时,他也很庆幸,他是李琩的自己人,不是敌人,不然就太可怕了。 一旁的李嗣业更是直接感叹道:“诸葛武侯在世,想必也不过如此。” …… …… …… 王之涣三人有了图纸,联合工匠们不到半月,便将曲辕犁作了样具,杨玉环整编舞曲一事,在盖嘉运之前的基础上,也已经完成。 这日,李琩正和高仙芝他们议事,正说着找个好日子,亲自去耕地,以示范曲辕犁的好用之处。 可这时,沈中监来了。 沈中监带来了李隆基的口谕。 “朕听闻十八郎尽心公事,朕心甚慰。但朕与你阿娘已两年有余不见亲儿,心里十分想念,因此特派中监亲传朕的口谕,十八郎火速回京,听旨即来。还有寿王妃,守城有功,女中豪杰,一并带来,朕亲自奖赏。” 听到这个消息,李琩怔住了。 按李琩原本的想法,他是想年底回京,并且想办法让杨玉环不能和他一起回,可是没想到李隆基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李隆基这一手虽然只是常规的召回,并没有剥夺他的实权,可是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沈中监传了口谕,笑道:“寿王殿下,圣人此次命奴婢传口谕,而不是敕令,可见圣人对您喜爱有加啊。” 李琩对传旨的门道理解不是很深刻,问道:“中监,这里面有什么区别吗?” 沈中监道:“若是敕令,那便是明发召令,人尽皆知。圣人想念殿下因此召殿下回京,可要换了别人解读,那便是殿下未尽人子之孝啊!” 李琩道:“原来是这样,感谢沈中监解惑。” “奴婢份内之事。”沈中监一笑,“请殿下今日收拾行礼,明日便随奴婢一起回京吧。” “好。”李琩应了下来,吩咐人给沈中监安排住处。 待沈中监离开,堂上的将军官员们都望着李琩,等着李琩吩咐。 李琩想了想,无奈笑道:“我亲自耕地之事,想必是没有机会了,望高将军代劳。” “能代殿下,末将之幸也。”高仙芝上前回道。 李琩点点头,道:“李将军和岑参军带队随我回京,其他各位各守本职,安西之事,劳各位多多费心。” “是。”堂下众人同声道。 “对了。”李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远征之时,我曾承诺过石守义,他若立了功,我便带他去长安,小勃律此战,他确实立了功,便带上他一起吧。” 李琩故意提起这件小事,是想告诉在场的人,他李琩信守诺言。 安排好公事,李琩让众人散去。 但高仙芝、封常清和李嗣业留了下来。 李琩问道:“二位将军还有何事?” 高仙芝原本有些话要说,不过终究是什么也没讲,只道:“殿下,此次您回长安,请多保重!”说着,深深给李琩行了一礼。 封常清也跟着行礼。 李琩还未说话,李嗣业便道:“两位将军尽管放心,有李嗣业在,保管殿下平安无事。” 李琩三人闻言一笑。 “安西之事,托付给二位将军,也望二位将军多多保重。”李琩也叮嘱高仙芝和封常清。 高仙芝和封常清同声道:“是。” …… …… …… 李琩回到府里,将明日回长安的事告诉杨玉环他们,然后一人坐到屋里,沉思起来。 杨玉环交代下人要收拾哪些东西,然后进屋来到李琩跟前,看着李琩愁眉不展,笑道:“郎君又在忧心何事?” 李琩摇头笑笑,不知从何说起。 杨玉环道:“郎君尽管放心,臣妾也不像之前那般懵懂,若真有什么意外,臣妾会想办法应对。” 李琩点点头。 比起前面未出长安之时,他和杨玉环已经倾心相交,手下能用的人,也不只是一个卫队和一个李隆基派来监视的辛云京。 按理说,回京数日,并不影响什么。 可是,李琩总有种预感,这次回京不会只是去玩一趟那么简单。 李琩沉吟片刻,对杨玉环道:“娘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一如既往的站在我身边吗?” “当然。”杨玉环坚定的点头。 “无论什么事都一样吗?”李琩再次问道。 “是啊,无论什么事。”杨玉环依旧坚定道。 “好,那就好。”李琩握住杨玉环的手,“我也一样。” …… …… …… 次日,李琩他们启程回长安。 与来时的七人小队和百人卫队不同,这次李琩仪仗先行,辛云京和卢旅帅领卫队,李嗣业和岑参带着亲兵,后面还跟着龟兹的乐舞团,一行人浩浩荡荡,从龟兹一路直抵长安。 到长安时恰好正午,李琩他们便没有休整,直接风尘仆仆的去进宫去见李隆基。 紫宸殿里。 李隆基和武惠妃坐于殿上,殿下朝廷高官和几个重要皇子齐齐并列。 李琩病殃殃的进了殿里,跪到李隆基和武惠妃跟前,哭道:“父皇,阿娘,儿子回来了。” 武惠妃早已热泪盈眶,连忙扶起李琩,上下看了李琩一眼,道:“琩儿你晒黑了许多。” “儿子不孝,劳阿娘担忧……”李琩泣不成声。 一旁的李隆基见李琩哭得如此伤心,起身拍拍李琩的肩膀,感叹道:“伱的仁孝,朕和你阿娘都知道,你的阿兄阿弟们若都像你一样,朕就安心了。快和朕说说,这两年多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本章完) 第92章 习惯性套路 第92章 习惯性套路 李琩这两年多做了些什么事,李隆基差不多都清楚,之所以问,不过是想表现一下父子情深。 “是。”李琩恭敬回复,配合李隆基把这两年多他所做的事,所见所想,捡李隆基能听的,爱听的,详略得当的告诉李隆基。 李隆基边听边点头,待李琩说完,道:“好啊,这两年辛苦你了,若你不愿去那边远之地,朕可许你出将入相,留在长安。” 李隆基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 特别是李瑛和李亨,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李琩,心中十分都担心李琩答应下来。 因为这次,李隆基说了一个前提,许李琩出将入相,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给李琩实权留京。 李琩忙道:“父皇,儿子才疏德浅,一点微弱之力,已留在安西,儿子只盼有生之年,还能再看父皇治下的大好河山。” 李琩的前半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隆基的提议,因为他知道这是李隆基习惯性的套路。 李隆基深谙帝王之术,说三句话,两句带着套路。 若李琩答应下来,便是有学李世民的心思。 至于后半句,李琩则表达模糊。 李琩说的是看李隆基治下的大好河山,但游历是看,留在安西是看,让李琩到其他地方任节度使也是看。 “唉。”李隆基叹了口气,“朕实在不忍心伱拖着病体远赴边境之地,但这是你的心愿,也是你的一片孝心,你的才能也不许你无所事事,朕答应你,许你继续留在安西,若你在安西呆腻了,想去哪里,告诉朕,朕调任你去。” 听到这话,李瑛和李亨放下心来。 “儿叩谢父皇。”李琩叩头道。 李隆基道:“咱们父子之间,不必这么生分,快起来。” “是。”李琩站了起来。 李隆基看了一眼跟着李琩进宫的几人,问道:“寿王妃呢?朕不是让你把她带来,朕要封赏她吗?” “回圣人,妾身在。”杨玉环从后面站了出来,给李隆基行了一礼。 李隆基抬眼看去,只见杨玉环身段很好,只是脸上,轻纱遮面。 李隆基有些不悦,道:“为何遮面?” 杨玉环道:“回圣人,妾身回长安的路上,患了风疮,致使容貌丑陋,怕惊吓了圣人,因此遮面。” 风疮,类似于湿疹。 “哦?”李隆基微愣,随后笑道:“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惊吓不惊吓的,取下面纱吧。” “是。”杨玉环依言取下面纱。 只见她原本光滑的脸蛋上,长满了红斑,一块一块的,看上去相当渗人。 李隆基道:“你……还是戴上面纱吧。” 李隆基的大儿子李琮,原本很有机会竞争东宫之主,就是因为打猎的时候,面部为豽所伤,便丧失了这个机会。 所以李隆基一向毫不掩饰对别人的“丑拒”。 李隆基说话之时,角落里有人轻声叹息,那叹息之人,正是李瑛。 “是。”杨玉环依言将面纱戴上。 李隆基道:“寿王妃你留守龟兹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朕赏你黄金千两,布十万匹。你如此才德,可见你叔父对你教养有加,你叔父想必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朕便升任他做刺史,遇缺即补。” 杨玉环叩头道:“妾身叩谢圣人恩典!”李隆基让杨玉环起身,又对李琩道:“朕听说你此次回长安,还给朕带来了龟兹的乐舞?” 李琩道:“儿子的一点孝心。” “人呢?”李隆基问道。 李琩道:“在宫外。” “好啊。”李隆基高兴的笑了起来,“朕早听闻龟兹是乐舞之乡,如今正好见识一下。” 一旁的高力士道:“奴婢听闻寿王妃乐舞也是一绝,不知此次献上的龟兹乐舞与寿王妃相比如何。” 李琩听到这话,心中惊怒。 历史上,杨玉环进宫,高力士这老太监出了大力气。 高力士深知李隆基的两大喜好,一是美人,二是乐舞。 所以在武惠妃去世后,高力士四处给李隆基找美女,最后相中了杨玉环。 李隆基原本也想见识一下杨玉环的乐舞,可是一想到杨玉环刚才那张脸,就全没了兴致,因此不待别人回话,便道:“寿王妃车马劳顿,应当好好休息才是,你去安排一下,龟兹乐舞,明日便看。” “是。”高力士恭敬回话。 说完了事,李隆基便让李琩先回去休息,明日一同欣赏乐舞。 …… …… …… 张太医府邸。 张太医与女儿张木槿两年多未见,先叙了父女之情,张太医便问道:“寿王殿下待你如何?” “寿王殿下……” 张木槿原本想说殿下待她很好,可转念一想,她是她阿爷派过去监视寿王的人,如果说了寿王对她很好,那她阿爷势必会怀疑她被寿王收买了,如此就起不到监视的作用,那她阿爷就极有可能不让她继续“监视”寿王? 于是,张木槿犹豫了一下,道:“女儿和寿王殿下只是主仆关系,说不上好与不好。” 张太医把张木槿刚才的犹豫尽收眼底,道:“你不要骗阿爷,说实话。” “不好。”张木槿摇摇头,委屈道:“寿王殿下知道女儿是去监视他的,他能待女儿好到哪里去?” “这……委屈你了。”张太医面有愧疚之色,沉默了片刻,道:“但你还是得继续跟着寿王殿下。” “为什么?”张木槿心中窃喜,脸上疑惑。 张太医道:“张相已有预感,他罢相在即,我们张氏一族,可能要势微了,你跟着寿王殿下,或许能成为张氏一族的助力。” 说到这儿,张太医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当初让你跟着寿王殿下,是想监视他,如今,却要靠他的庇护,真是造化弄人啊!以后,还是得委屈你,能多讨好寿王殿下,就多讨好他吧。” 张木槿闻言一愣。 她完全不清楚朝中的形势,所以才故意说寿王对她不好,却没想她自己好不容易动了一番心思,反而猜错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结果都是她想要的。 她愣了会儿,道:“女儿会尽力的。” (本章完) 第93章 李隆基的愤怒 第93章 李隆基的愤怒 黄昏时分,李隆基在兴庆宫里缓缓渡步,武惠妃在他后面的沉香亭坐着弹琴。 夕阳之下,李隆基的目光扫过萼楼,扫过面前的龙池,心中不由想起了曾经和他阿兄阿弟们的快乐时光。 当年,武则天当政,这兴庆宫还叫隆庆坊,他们五兄弟随父亲李旦一起住在隆庆坊里,那时候他们兄弟感情便很深厚。 之后他当了皇帝,将隆庆坊改为兴庆宫,他的兄弟们依旧住在兴庆宫,他对他的兄弟们,也坚持做到了:“既笃于昆季,虽有谗言交构其间,而又爱如始”。 所以时人又将兴庆宫称之为“五王宅”。 如今,他在永兴坊和兴宁坊修建了十王宅和百孙院,给了他的皇子皇孙们极尽奢华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这样做的初衷,也是想让他的皇子皇孙们像当初他们兄弟一样友爱。 可是,现在天下人都只是觉得他在圈禁皇子皇孙。 他不否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为他说一点的好话? 李隆基幽幽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不只是他觉得别人不了解他,更是为他自己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感慨。 不远处,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高力士把辛云京引了过来,然后默默退了开去。 辛云京给李隆基行了礼,道:“末将拜见圣人。” 李隆基让辛云京起身,凝视辛云京,问道:“这两年十八郎在外面,就没有一丝反常的举动吗?” “回圣人,没有。”辛云京在李隆基的眼神里坚定摇头。 李隆基自信,少有人能当着他的面说慌,于是点了点头,又道:“你说十八郎回长安之前,正在改造农具?” “是。”辛云京回复,“寿王殿下还想亲自耕地,以示范他改造农具的好用之处。” “十八郎改造的农具你看过吗?”李隆基道。 “看过。” “好用吗?” “好用,比现在的长曲辕犁更加的省力。” “好啊。” 李隆基微微一笑。 李隆基之所以问这么细,不是他多么关心李琩改造的农具,而是确定李琩确实在这些事上面了心思。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当一个人把有限的精力在这些民事上,又会有多少心思去搞其他的事呢? 李隆基沉吟片刻,又问道:“十八郎和寿王妃感情如何?” “这……”辛云京并不喜欢关注别人的感情生活,但他作为监视者,这也是他的职责,他心中叹气,顿了一下,道:“依末将看来,寿王殿下和寿王妃情深似海。” “好啊。”李隆基又笑了笑。 不过这次的笑容里,带有一些奇怪。 因为情深似海,就代表着李琩的后方铁板一块,若李琩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这并不影响什么,可李琩以后长时间会远在边疆,这对他掌控一切,并不是很有利。 “张木槿那女子怎么样?”李隆基接着问道。 辛云京闻言又是一怔,他不知道李隆基突然问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一愣之后,回道:“容貌甚是好看,品性也还不错。” “好。”李隆基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是。”辛云京退了下去,不一会儿,高力士走了过来。 李隆基待高力士走近,问道:“力士啊,周子谅弹劾牛仙客和李适之一事,伱怎么看?” 高力士思虑片刻,道:“牛将军边将出身,没有门荫,没有朋党,这些年,也没有什么过错,至于能力,也尚可。” “这么说,”李隆基看向高力士,“你也觉得周子凉的弹劾属于诬告?” “这……”高力士怔了一下,正欲说话,李隆基却打断了他。 李隆基接着道:“这帮子谏臣,大事小事都要给朕上纲上线,如今没事,也要找点事让朕难堪!” 牛仙客是周子谅的上司李适之出面大力举荐,李隆基一手提拔,如今周子谅不仅弹劾了牛仙客,也弹劾自己的上司李适之故意推荐无用之人,李隆基觉得,周子谅这就是指桑骂槐。 想到此处,李隆基声音都变大了些。 “现在的这些谏臣,无一人有当年魏征之风!天天给朕讲什么民贵君轻,自己却惦记着他们那点小利。” 不远处的武惠妃听到李隆基这边声音太大,停止了弹琴,但李隆基听到琴声止,却远远挥手,示意武惠妃继续,武惠妃遵旨而行。 高力士见李隆基发火,忙道:“圣人不必与这些儒生一般见识,当心龙体才是。” 李隆基没有回复高力士,而是道:“明日舞会时,你把周子谅弹劾的奏书呈上来。” 高力士看李隆基的模样,知道李隆基要掀起大事,试探问道:“如此会不会扫了圣人雅兴?” “没人有能扫朕的雅兴。”李隆基语气和面色都透着自信,顿了顿,问道:“张太医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高力士道:“朝中部分官员,太子殿下那边的人,依旧会以看病之名,齐聚张太医府邸。” 李隆基道:“今日他女儿不是回去了吗?” 高力士道:“父女两人说了一阵,似乎都很伤心,具体不知说了什么。” 李隆基闻言兀自想了会儿,又问:“李林甫呢?” 高力士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武惠妃,低声道:“最近和盛王殿下会面频繁。” 盛王,就是武惠妃的另外一个儿子,李琩的胞弟,李琦。 李隆基闻言一笑,道:“李相倒是从一而终。” …… …… …… 寿王李琩府。 李琩回到了他长安的府邸。 虽然这两年他不在,但是他的府邸还有仆人打扫,加之他这两年声名比之前更大,所以他的旧府不仅一点不衰败,反而比之前更加堂皇。 李琩和杨玉环在旧府住了下来,李琩的兄弟们都来看望,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其他兄弟散去,只有李琩的胞姐咸宜公主,胞妹太华公主,以及李琩的胞弟盛王李琦留了下来。 咸宜公主的驸马杨洄,也一起同在。 咸宜公主叙起往事,讲起之前李琩是如何在她的婚礼上对杨玉环一见钟情,又如何托她约见杨玉环。 李琩和杨玉环听着只是笑。 李琦不喜欢听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把李琩拉到一旁,一脸忧愁的道:“阿兄,近日我和李相多有会面,李相似乎有扶我当太子的心思。” 李琩看了一眼李琦的表情,笑道:“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看着不高兴?” (本章完) 第94章 花与剑 第94章 与剑 “我哪里有这才能。”李琦叹了口气,“我非嫡非长,才能不足,父皇也不看好我,李相若是扶我,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李琩道:“那你和他会面做什么?” “这个……”李琦尴尬的笑了笑,“我虽然自知才能不足,可机会就在眼前,也想试一试,届时阿兄在外,我在长安,看谁还敢背后说我们的坏话。” 李琩明白了李琦的意思,道:“所以你是既想争一争,又害怕惹火上身?” 李琦点点头,挠头笑道:“阿兄你才识渊博,能谋擅断,要不伱帮我拿个主意?” 李琩思索片刻,道:“这个主意我替你拿不了,不过会有人替你拿。” “谁?”李琦好奇。 李琩道:“父皇。” “父皇?”李琦皱眉,“这种事都是看破不说破,父皇要是说破,就是决策之时,怎么会替我拿主意?” 李琩摇摇头,没有回答李琦,而是转问道:“周子谅是不是弹劾了牛仙客和李适之?” 李琦道:“我听到一些风声,具体不太清楚。” 李琩点点头。 他有预感,李隆基近日会有安排,但具体什么时间,安排到什么程度,他也不太清楚。 他只希望这事不要波及到他。 李琩正想着,那边咸宜公主的声音传来:“阿弟,我们要回去了,你要再待会儿吗?” “阿兄,你的话高深莫测,我回去想想,我先走了。”李琦低声对李琩说完,去到咸宜公主那里,道:“先回吧。” 咸宜公主点头,叮嘱杨玉环道:“玉环你不要担心,太医署有治风疮的法子,不用几月,保管你貌美如初,到时候阿姐再给你送几样胭脂,准能迷倒十八郎。” 杨玉环闻言一笑,道:“多谢阿姐。” 李琩走上前去,和杨玉环一起送咸宜公主他们离开。 然后两人回到屋里。 李琩笑着对杨玉环道:“你毁容这招倒也新奇,你从哪儿学的?” “当然是跟郎君学的啊。”杨玉环微微一笑,道:“夫唱妇随,郎君能装病,臣妾也能装。” 说着取下面纱,问道:“如果臣妾真成了这副模样,郎君你还会宠着我吗?” 李琩想了想,笑道:“你除了脸长得倾城绝色之外,身段也是一绝,我应该会吧。” “那要是身段也不好了呢?”杨玉环连忙追问。 李琩摸摸杨玉环的头,认真道:“如果我不认识你之前,你就……嗯……不好看,那可能不会,但现在,无论你什么样,我都会对你一如既往。” “臣妾才不信。” 杨玉环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找来张木槿特制的药水,洗去脸上的风疮,又拿起铜镜看了看,最后满意的点头,说道:“还是这样顺眼多了。” 李琩在旁边看着,笑道:“明日我去宫中赴宴,你如果不出门的话,只带面纱即可,不必再把这些疮弄上去,怪麻烦的。” “嗯。”杨玉环点点头,“臣妾会等郎君回来,我们再一起同游长安。” 李琩道:“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杨玉环回道。 …… ………… 次日。 兴庆宫,萼楼。 李隆基、武惠妃、重臣和皇子已经入座,尚食官即刻让人上膳。 膳食有炮烹的河豚,清蒸的鲂鱼,红烧的鮭鱼,生烤的鹿肉等等水陆珍馐,而且其做法皆是“中使炮烹,皆承圣法,不资椒、桂之力,备适盐梅之味”。 除去水陆珍馐,还有素菜汤羹,甜点糕品,也是一应俱全,而且制作精品,色味俱佳。 上了菜,司膳、司醖、司药等尚食局的人先尝,之后,李隆基发话带头,众人才齐齐动筷。 吃了几筷,饮了杯中酒,李隆基才命人传龟兹乐舞。 只见龟兹乐人进来,随后几个太监推进来一朵硕大的莲。 乐声起,莲绽放,接着两名身穿贴身细腰舞服的舞娘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位舞娘应着龟兹的筚篥琵琶声偏偏起舞,舞姿时而婉转绰约,婀娜柔美,时而明快矫捷,奔放开朗。 舞袖时或低垂飘扬,或扬臂揎袖,眼神动人,下腰夺魄。 李隆基听着曲,看着舞,沉醉的连连点头,过了会儿,问李琩道:“十八郎,这舞可有名字?” 之前杨玉环已经给这舞取了名字,但是李琩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道:“正待父皇赐名。” 李隆基高兴道:“好啊,此舞,有胡人的胡旋之姿,又有汉人软舞之态,形似柘枝,不如就叫《屈柘枝》如何?” 听到李隆基一语道出了这舞的奥妙,李琩心中惊叹:“不愧是著名艺术爱好者!” 李琩心里想着,恭敬道:“父皇赐这名字,不仅好听,更是道出其中真味,天下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李隆基笑道:“关键是这舞编得好啊,去了些地方蛮气,但保留了其中韵味,更是融入了中原舞之长处,此等编舞,即使一般专舞之人也不能做到,非是名家所不能为。” 李隆基给了编舞之人极大的夸赞,但是李琩怎么听怎么不得劲,只有克制着心里的不爽,笑道:“谢父皇夸赞。” 李隆基道:“你有心了,当赏。” 李隆基赏字说完,高力士拿着一道奏书走了进来,呈给李隆基。 李隆基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等着一舞完毕,对众人道:“今日本是高兴的日子,朕不打算理会公事,但此事牵扯到的人,倒是都在这里,不如就说了吧。” 说着,将奏书拿给高力士,示意他给众人传看。 李林甫看了奏书情绪无多大变化,张九龄看完怔住了,牛仙客看完,慌忙起身,跪地道:“圣人,臣……臣……无罪啊!” 牛仙客自认一路靠着功劳走过来,并无大错,品性也不差。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老实人,怎么会无端的受到别人的弹劾,他想辩解。 但周子谅弹劾他的理由是目不识书,能力不足,不足以胜任相公,导致尸位素餐,这又让他不知从何辩解。 所以他想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了无罪二字,其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关于李隆基修建十王宅和百孙院的动机,除了圈禁之外,还有其他很多原因,比如科举制导致朝廷人才济济,可以治理地方,比如先前一些皇子不愿就蕃,就在宫中,导致了一些丑闻,比如之前就蕃的皇子多半都在地方上胡作非为等等,我主要参考陈丽萍的《唐代宗室研究》。 至于李林甫和张九龄的相位之争,则研究的文献比较多,我参考的资料比较杂。 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进群讨论。群号:826898620。 (本章完) 第95章 权衡之术 第95章 权衡之术 另一个被弹劾的对象李适之也在堂上,他看了奏章,疑惑大过恐惧。 一直以来,李适之都是一个老好人的形象,治政宽和,周围人都喜欢他。 李适之对属下周子谅一直也不错,和张九龄他们也没什么矛盾。 所以,李适之完全没想到周子谅会给他来这么一手,更不知道周子谅图什么。 李适之一边上前去给李隆基行礼,一边想着,嘴上就没来得及辩驳。 李隆基见李适之只拜不说话,问道:“适之,你就没什么要讲的吗?” 李适之回过神来,想了想,诚实道:“回圣人,牛尚书自边境小吏而起,数十年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如今升任尚书,正是才能所致,圣人恩赏。周御史此次弹劾,乃是……乃是无稽之谈。” “朕看不只是如此吧。”李隆基站起身来,让牛仙客和李适之回到座位上,才接着道:“周子谅这是无事生非,暗讽朕的不是。哼,他想以此博取直名,留名青史。好啊,朕就成全他,去把他拿了,打入监牢,重杖八十!” 张九龄听到要杖责八十,连忙上前进言,道:“陛下,周子谅虽有罪,但他只是一文弱书生,这八十杖下去,他恐怕有性命之忧,请陛下念在他是初犯,口无遮拦,法外开恩。” 张九龄称呼陛下,是庄重发言。 “朕不已经开恩了,就看他的命了。”李隆基丝毫没有松口。 开元初年,李隆基励精图治,广开言路,那时即使有御史胡乱弹劾,李隆基也不会太过计较。 但现在,他累了。 他已经年过半百,励精图治这么多年,他现在只想快乐的过完不知还有几年的日子。 所以,他已经不想听这些不顺耳的话,他今天就要给那些“乱谏言”的御史一个警告。 而且,这还只是他的第一步。 李隆基顿了顿,又道:“诸卿或许觉得朕对周御史刑法过重,但朕如此罚他,并不单单只是他无事生非。身为御史,弹不仅胡乱弹劾,还说什么‘两角犊子牛也’这样的浑话,若不是有人背后指使他,他绝不敢这样说!” 张九龄听到“背后指使”四个字,吓了一跳,因为周子谅就是他一手提拔的。 张九龄知道,他要完了。 他默默退到座位上,整个人瞬间萎靡下来。 其他众臣和皇子,脸上也是无不骇然。 只有李琩和李林甫,表情没什么变化。 李琩是知道历史,并且知道这事他插不了手,所以只能坦然接受。 李林甫则是早就料准了李隆基的心思。 李林甫清楚李隆基现在的三大诉求,分别是:享乐,搞钱,和开边。 而李隆基的这三大诉求,与张九龄的执政理念不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是背道而驰,所以张九龄的下台早已经是必然之事。 今天只不过是李隆基抓住了这个机会,把早已经成必然的事,顺理成章的完成。 众臣都默然不敢做声。 只听李隆基又道:“周子谅受何人指使,和谁勾结串联,如何密谋结党……” 李隆基说着目光扫视众人,在李琩身上停了停,最后落到李亨的身上,道:“这事,忠王你去查吧。”李亨犹豫了一下,行礼道:“儿遵旨。” 这次李琩有点惊讶了。 因为历史上,张九龄的下台和李亨一点关系没有,不仅没有,张九龄还支持李亨做太子。 李琩思索片刻,瞬间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问题的关键就是李瑛。 历史上李瑛已经死了,但现在李瑛还活着,这导致一向主张立长的张九龄还是支持李瑛,也让李瑛成为李隆基首个要防范的目标。 所以,李隆基让李亨去查,一是为了让李亨对支持李瑛的张九龄下狠手,二这算是为李林甫清扫政敌,可以让李亨和李林甫拉进关系。 这是李隆基在扶持李亨。 李琩正思索着,李隆基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 说着,突然对李琩道:“十八郎,朕刚才说要赏你,赏伱什么呢?” 李琩回过神来,忙道:“儿为父皇尽孝,不要赏。” “不行。”李隆基拒绝,然后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道:“对了,你看你已经成婚两年了,尽忙着公事,孩子也没有,朕就给你赐妾吧。” “父皇,儿……”李琩想拒绝。 但李隆基根本不听李琩说,接着道:“朕看张太医的女儿,那个叫……张木槿就不错,相貌清丽绝俗,人品贵重,关键是精通医术,你纳了她做妾,她可以更好的照顾你,连张相也曾这般建议过,对吗,张相?” 李隆基转眼看向张九龄。 失魂落魄的张九龄都没听清什么事,恍然回应道:“是啊。” 张九龄回应完,才记起李隆基说了什么,但他反应之下,觉得这样李琩或许可以庇护他们张氏一族,便重复道:“是,臣建议过。” 李琩见张九龄跟着附和,完全麻了。 因为李琩不像张九龄重压之下已经想不了多远,他清楚的知道,李隆基这是要干啥。 张九龄已经完蛋在即,张九龄一倒,李林甫独大,到时候李林甫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权利,还是为了推行自己的政策,都势必要清算张九龄曾经用的那些人,到时候那些人没了张九龄这个靠山,便会想着张木槿的关系,来求他帮忙。 到时候,他要是帮忙,就会和李林甫成对立关系,他要是不帮忙,张九龄用的人又都是些科举入仕的儒门弟子,这些人名声大,宣传能力强,搞不好就会把他咬成什么样。 这还只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私事上,杨玉环这个小醋坛子不一定做好了给他纳妾的准备,万一杨玉环和他闹起来,那就大事不好。 李琩转瞬间想明白了一切,开口想拒绝,道:“父皇,儿……” 李隆基再度打断,笑道:“怎么了,你不想给朕生个孙子?还是朕对你的赏赐你不想要?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李隆基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是却是给李琩扣了三顶大帽子。 (本章完) 第96章 杨玉环丢了 第96章 杨玉环丢了 不想给李隆基生孙子,这是不孝,不想要李隆基的赏赐,是抗旨不遵,这是不忠,有其他的缘由,可能就是有什么图谋不轨之意。 这三顶帽子扣下来,李琩再说什么和杨玉环情深似海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且他要是硬拒绝,李隆基难免就会怀疑他的居心,到时候他想要获得权力就基本无望了。 而没有权力,他又能守护什么呢? 李琩权衡了片刻,强颜欢笑,行礼道:“儿臣受宠若惊,谢父皇天恩!” 正所谓,彼之砒霜,我之蜜。 一旁的李亨见李琩纳妾都能得到李隆基亲自劳心赐婚,羡慕得眼都红了,他很想要得到李隆基这样的关心。 李亨嫉妒着,心中不由起了一个注意。 至于李瑛,他今天全程没有说话,不过他是最受伤的人之一。 先是张九龄要完,让他失去了一大助力,后又是张九龄“建议”李琩纳妾张木槿,暗度陈仓。 这两件事结合起来,李隆基对他的针对不言自明,而张九龄那边的人,他恐怕也团结不过来。 但李隆基也有他的考量。 对于李琩,虽然李隆基有分离李琩和李林甫关系的心思,也有搅乱李琩后方的用意,但对于纳妾的人选,他事也先问过了,相貌清丽绝俗,人品贵重,又是生病的李琩所需要的,李隆基觉得,他也算是给李琩纳了个好妾。 如果李琩没有其他的心思,这绝对是好事。 对于李亨,由于李亨完全处于弱势,李隆基便给李亨一个机会,让李亨和李林甫有亲近的由头,这是完全的扶持。 对于李瑛,虽然现在没发生武惠妃陷害李瑛的事,但武惠妃之所以能陷害李瑛,也是因为李瑛确实带兵冲进了皇宫。 所以无论事情发没发生,都说明李瑛有带兵进宫的实力。 李瑛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太子,名分早定,无论李隆基怎么打压李瑛,李瑛在朝中的势力都盘根错节,让李隆基不得不防。 所以李隆基觉得,只是扶持一个李瑛的敌对势力,分化李瑛的实力,已经是对李瑛很大的仁慈与关照。 李隆基轻描淡写的安排了这两件事后,对众人道:“这《屈柘枝》只是十八郎所献龟兹乐舞的一个开场,后面还有很多精妙绝伦的演绎,诸位请继续一同欣赏。” “是。”众臣和众皇子回应。 后续的乐舞确实比前面不遑多让,只是观赏的人换了心态。 李隆基悠闲自得,沉醉于龟兹乐舞,但眉宇间显示着睥睨天下、运筹帷幄的自信。 李琩面不改色,甚至带着笑容,但他的心里,却在想着杨玉环,想着怎么解决这个突发情况。 李瑛迷惘中带着火气,桌下的拳头紧紧攥着。 李亨既高兴自己得到扶持,又嫉妒李琩得到优待,情绪阴晴不定。 张九龄低着头,失魂落魄,李林甫沉思着似有所想。 原本该处于漩涡中心的老实人牛仙客和老好人李适之一脸茫然,他们现在都还没理清楚这事情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去的。 一切好像和他们关系密切,又好像和他们无关。 萼楼歌舞升平。 监狱里周子谅已经被重杖打晕了过去,但那一杖一杖却没有停下,他身上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地上。 一滴一滴的,逐渐染红了阴暗的土地。 …… …… …… 午后,舞会结束,李琩回到府邸。李琩正想把纳妾的事情告诉杨玉环,但是杨玉环却不见了。 李琩连忙问管家李九:“王妃呢?” 李九道:“回殿下,出去了。” “和谁一起?” “好像就王妃一人。” “……” 杨玉环昨晚已经和李琩说好了,会等他回来再一起出去玩,如今她却一个人出去了。 李琩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她是不是知道我要纳妾的事?” “是,知道了。”李九点头。 李琩道:“她怎么知道的?” 李九道:“王妃作为主母,殿下纳妾需要提前告诉王妃,以做准备,所以宫里送来了消息。” 李琩闻言,暗道:“这帮礼官倒是积极,他们想着帮我把这种好事提前安排好,但这马屁可算是拍到马蹄上了。” 李琩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派人去找?” 李九不理解李琩为什么这么慌,摇头道:“红月姑娘跟去找了。殿下您别担心,王妃可能就是一时不适应,出去散散心,就会回来的。” “我能不担心吗?”李琩有些火了。 这时,李嗣业和岑参走了进来,两人见到李琩又急又火的模样,忙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李琩见到两人,道:“你们来得正好,王妃出去了,你们去把王妃给我找回来,一定要找到她!” 李嗣业和岑参第一次见李琩这种模样,特别是李嗣业,他和李琩相处的时间长,他印象里,李琩从来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慌张过。 李嗣业道:“殿下,您别担心,末将这就带人去找。” 李琩道:“快去。” “是。”李嗣业领了命,拉上岑参,去叫上士兵,开始到处搜寻。 两人出了门,岑参好奇道:“王妃不过一个人出趟门,殿下怎么这么慌张?难道这长安还有人能把王妃怎么样?” 李嗣业道:“我只知道,我第一次见殿下这模样,今天要找不到人,后果难以想象。” “额……”岑参也慌了。 府里,李琩幽幽叹了口气,坐到了地上。 杨玉环打翻了醋坛子,一个人出去,李琩怎么能不急。 就算抛开感情的角度不说,杨玉环知道他太多的秘密,要是这小醋坛子受了刺激,泄露出去一点半点,他就要完一半。 而且,就算杨玉环真的只是出去散心,好了就会回来,李琩也放心不下。 因为李琩知道,杨玉环是个路痴。 两年前他们出长安的时候,李琩说要去西北,杨玉环说这样他们可以路过太原,那时候李琩就怀疑杨玉环是个路痴。 后来去安西的路上,李琩考过几次杨玉环,然后李琩就发现杨玉环路痴得特别严重,饶几个弯,走出去两公里,就会找不到路回来。 现在长安宵禁还很严格,要是杨玉环晚上回不来,遇到巡街的金吾卫,杨玉环又正在气头上,说不定就会发生点什么意外。 李琩想到这儿,自己也坐不住了,他叫李九给他牵来一匹马,带上卢旅帅和几个侍卫,也一起出去寻人。 (本章完) 第97章 谁冲撞了谁 第97章 谁冲撞了谁 街道上,杨玉环心情复杂。 作为王妃,她知道李琩迟早会有纳妾的一天,她已经做了心里预设,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忍不住的心中酸楚。 而且这种酸楚还没有发泄的地方,因为她谁也怪不了。 李琩对她情深意重,她心里也认为没有人会比李琩对她更好,更没有人像李琩一样和她情投意合,纳妾也是李隆基赐的,李琩即使想拒绝也根本拒绝不了。 张木槿她也怪不了,虽然她知道张木槿对李琩有心思,但张木槿一向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张木槿在这件事上根本主导不了什么。 而且张木槿对她还很好,她们两感情也不错。 甚至李隆基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关心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过错。 杨玉环把这事从头到尾想了几遍,得出的结论好像是她自己有些恃美而傲,恃宠而骄。 然后她就有点心虚了。 她突然很害怕李琩回来看不到她会生气,也害怕李琩知道她记不住路而担心。 她想回去了。 可是,她迷路了。 她从府邸出来后,先是一路往南,到了东市,失魂落魄的在东市逛了两圈,然后她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于是,她去看了两边的坊名,右边是宣阳坊,坊内有万年县廨,两个寺院,以及朝廷内一些高官的宅院。 左边是平康坊,坊内同样是高官宅院,当然除了高官宅院,还有长安最有名的妓院。 杨玉环看坊名的时候,有个老鸨正高兴的带了一个胡姬入坊,杨玉环看胡姬的穿着模样,似乎是从西市来的。 长安城实行坊市分离制度,简单的说,就是住宅区和市场分开。 整个长安城的市场有两处,东市和西市。 东市附近基本都是高官宅院,西市附近是富人区,所有素有东贵西富的说法。 西市的交易比较庞大和繁杂,除了大唐各地和各国琳琅满目的商品,还卖胡人。 所以靠进东市平康坊的老鸨,有时候也会去西市挑几个好看的胡姬来培养。 靠着对坊内的认知,杨玉环大概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本想摸索着回去,可是转念又一想,她郎君会不会来找她呢? 想到这儿,杨玉环又觉得以李琩的聪明才智,想找到她比她自己摸索回去更简单,关键的是,李琩想不想找。 杨玉环犹豫了会儿,觉得自己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不如就先乱逛着,等等看。 于是她干脆也不问路了,就随便看看。 逛了几圈后,杨玉环又觉得自己这样乱走会加大李琩找她的难度,于是她确定了一个方向,就一直走。 她走了很久,路过安邑坊,宣平坊,升平坊。 宽阔的街上人来人往,唐人、胡人,各色人交错而行,百行千业,络绎不绝, 人在其中,显得平凡而又渺小。 杨玉环行到修行坊时,见到一人纵马在街上横冲直撞,吓得路人纷纷逃散,小孩啼哭。 杨玉环想起李琩一向的行事风格,觉得自己如果坐视不管,李琩可能会不喜欢,于是她环视周围,顺势夺过旁边边一个摊贩的推车,用力一推,将推车挡在了大路中间。 以这条街道之宽阔,一辆推车根本挡不住纵马之人的去路,但那纵马之人在乎的根本不是去路有阻碍,是有人居然敢拦他的路。 于是这人勒马停住,呵斥道:“谁人如此大胆,敢阻拦本王大驾!”说着看向路两旁。 路两旁的人都退了开去,只有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路前方,显得格外的突兀。 杨玉环看清了骑马之人的模样,道:“原来是光王殿下。” 光王李琚听到眼前这个带着面纱的姑娘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还有些熟悉,不由细细打量。 综合杨玉环的声音、服饰、发饰和身段,李琚试探问道:“你是寿王妃?” “是我。”杨玉环道。 两人说着话,光王李琚后面的卫队也跟了过来。 李琚向来讨厌武家和李琩,见杨玉环独自一人,嘲笑道:“寿王妃毁了容,连闲逛寿王都不相陪了?哦,对了,寿王忙着纳妾呢,哈哈哈……” 杨玉环没有理会李琚的嘲讽,而是道:“今日并没有净街清道的令,光王殿下街道纵马,不知所为何事?” “这……”李琚一愣,道:“本王的事,有必要向寿王妃呈报吗?” 杨玉环道:“如此,我就只有请寿王奏书圣人了。” “你?”李琚没想到杨玉环态度这么强硬,怒视杨玉环,道:“寿王妃的意思是要参我?我……” 李琚话没说完,出来寻人的李嗣业看到了杨玉环,连忙奔了过去,气喘吁吁的对杨玉环道:“王妃,终于找到你了。” 李琚本来就被杨玉环怼在气头上,再见到李嗣业见到他居然不先行礼,怒道:“李嗣业,伱没见到本王吗?” 李嗣业这才反应过来,象征性的给李琚行了礼,道:“末将拜见光王殿下。” 说罢,又恭敬对杨玉环道:“王妃,请快回府吧,寿王殿下现在已经急得不行了。” 杨玉环听到李琩这么担心她,心中高兴,正欲说话,只听李琚怒道:“你们冲撞了本王,就想这么走了?” 李琚话声落下,他身后的卫队将李嗣业和杨玉环围了起来。 李嗣业护住杨玉环,抢道:“光王殿下这是何意?” 李琚正想找个人撒气,道:“你对本王无礼,藐视本王,这就是罪,拿下!” 李琚的卫队听了,两个人冲了上去,准备拿下李嗣业。 李嗣业性情火爆,听李琚是针对他,知道杨玉环没有危险,又见两个卫兵冲过来,丝毫没有忍耐,一拳一脚,两个卫兵瞬间倒地不起。 然后又是四五个卫兵围了过去。 但依旧被李嗣业片刻之间全部撂倒。 李琚没想到李嗣业这么悍勇,翻身下马,道:“你是不是想连本王也一起打?” “末将不敢。”李嗣业强忍怒气,拱手道。 李琚见李嗣业还有几分理智,挥起马鞭,就想给李嗣业来一鞭。 “你敢!” 李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李琚的动作。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李琩横眉冷眼走了过来。 (本章完) 第98章 曲江行 第98章 曲江行 李琩的身后,岑参和卢旅帅带着亲兵卫队紧随。 围观的人齐齐让开,李琩来到李琚跟前,冷声道:“光王好大的架子,这是要当街殴打朝廷大将吗?” “我……我……”李琩的气势和质问,加上李琩身后身经百战的亲兵卫队,让李琚心里有些发毛。 李琚顿了一下,道:“他,他藐视本王!” “怎么藐视的?”李琩反问一句,接着道:“我只看见有人让卫队围住了朝廷大将和本王的王妃,怎么本王的王妃也犯了罪?金吾卫街使何在?” 在人群中藏着的街使听到李琩的话,心中一凉,连忙上前行礼,道:“寿王殿下,光王殿下。” 李琩看着巡街使,问道:“本王王妃在这条街上走,犯法吗?” “不,不犯。”巡街使连忙回复。 李琩抬眼,示意巡街使看李琚冲过来的一路狼藉,问道:“这些是什么回事?你们就是这么巡街的?” 这巡街使看了一眼李琚,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李琩道:“看来此事,本王还得请金吾卫大将军,太府寺,京兆府一起查查了?” 巡街使和李琚听到这话,心里惊惧。 金吾卫、太府寺和京兆府都管着长安的治安,李琚一向嚣张惯了,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如果李琩真要这么查,牵扯下来,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到时候李琚就是众矢之的,说不定还会牵连出其他事。 而且,他们也相信李琩敢这么做,因为李琩去安西的一路上就是这么做的。 李琚瞬间怂了,强颜欢笑道:“十八弟,不必这么认真吧,这就是个误会,误会而已。” “是吗?”李琩望了望李琚,又看了一眼李琚被打伤的卫队,道:“他们刚才围了本王王妃?殴打了朝廷大将?” 李琚闻言,踹了一脚前面的卫队长,道:“还不赶快请寿王殿下恕罪。” 那卫队长闻言,连忙带着所有卫队一起上前给李琩行礼,道:“小人等一时不慎,请寿王殿下恕罪。” 李琩别开脸,看都不看一眼。 卫队长又带着他的人跪了下去,叩头道:“小人等一时不慎,冲撞了寿王妃,请寿王殿下恕罪。” 李琩这才看了他们一眼,道:“冲撞了王妃,围殴朝廷大将,你们自己去亲事府领罪,这事过后本王会去亲事府过问,少了一个人,我会让你们知道后果。” “是,谢寿王殿下。”卫队长带着自己的人又叩了一头,才退了下去。 围观的人见李琚这边的人吃了亏,都喝彩起来。 而李琚,今天自己的人被打了不说,还要受罚,可谓面子里子都丢了干净,他咬着后槽牙,强颜笑道:“十八弟,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李琩点点头,问道:“对了,八哥何事如此着急?” 同时,李琩身后的亲兵卫队让出了路。 李琚不耐烦道:“再过几日就是进士科考试,学子们齐聚曲江,父皇命我去给考试的学子们赐冰。” 唐时的冰块,需要冬天取,藏于极深极讲究的地窖。 现在正值夏日,冰块在长安是稀缺之物,贵比金玉,李隆基让人给学子们送冰块,也是表达对学子们的关爱。 李琩道:“那八哥请去忙吧,不过弟弟提醒八哥一句,送冰虽急,但不可扰街,何况八哥还是在回来的路上。” “多谢提醒。”李琚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让卫队牵着马,步行回去。 待李琚他们离开,李琩才转身望着杨玉环,神情变得温和,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杨玉环主动拉起李琩的手,轻声道:“对不起。” 李琩见杨玉环还戴着面纱,眼神里有愧疚,心也软了下来,道:“我早就和伱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和我一起,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我……”杨玉环轻轻摇着李琩的手,撒娇道:“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过有下次?”李琩问。 杨玉环道:“没有,没有。” 总算是虚惊一场,李琩默默松了口气,心想都到了这里,不如去曲江看看,顺便想一下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 想到这儿,李琩对杨玉环道:“成婚以来,我们还没去过曲江游玩,我带你去看看吧。” “嗯嗯。”杨玉环高兴的点头。 李琩也微微一笑,吩咐其他人先回去,只带着李嗣业和岑参以及几个亲兵,一起去了曲江。 曲江在长安的东南角,这里是进京才子的聚集地之一,考试前后会举行月灯打球,曲江宴饮,杏园探,雁塔提名等一系列活动,是为曲水流觞,高朋满座。 现在,离进士科考不到几天,大唐的才子基本都齐聚在此。 李琩他们一路到了曲江边,在这里,李琩见到了两个熟人。 这两个人是李亨和贺知章。 李琩和李亨一见面,便都热情的打了招呼。 李亨笑道:“十八弟这两年去了安西边塞,我还以为十八弟只爱军中豪气,没想到也爱这才子风流。” 李亨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想:“难道他还想来此收士子之心?有张九龄为他作辅,他想士子之心倒是简单多了。” 李琩笑道:“我倒是也想附庸风雅,但可能才识不够,所以来此地,不过是我的娘子喜欢热闹,我陪她来看看。” 李琩这话,倒也不是装蒜。 唐人入仕,大概分为五类,分别是科举类,荐辟类,荫缘类,机缘类,军功类。 这几年,张九龄独大,喜欢用科举出身的人,所以通过科举走入仕途,机会很大。 但过了今年,将会是李林甫独大,而李林甫用人,喜欢用“能吏”,不喜欢用“儒子”。 所以,今年应该是科举入仕最后的荣光。 李琩来此,只是顺带一游,而不是收士子之心。 但李亨哪里知道这些,他完全不信李琩的话,笑道:“十八弟如今坐镇一方,只用将军,自是不行,选些才子,文武并重,这也是情理之中。” “三哥言过了。”李琩摇摇头,“我只是替父皇代守边疆,用什么人,全仰父皇恩任,全赖吏部选拔。” 李琩的回答滴水不漏。 “也是。”李亨点点头。 另一边,一个风流倜傥的微醺男子正从北而来,贺知章见到那男子,打趣道:“太白,你这是刚从胡姬酒肆里出来?” 这人正是李白,而贺知章所说的胡姬酒肆,就是西市的酒楼,之所以带着胡姬两字,是因为有胡姬陪酒。 (本章完) 第99章 曲水流觞 第99章 曲水流觞 贺知章此时官位是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所以大多数人都称他为贺监。 只见李白恭敬道:“拜见贺监,贺监不仅是小生诗文酒师,更是对小生了解颇深啊。” 贺知章微微一笑,叫李白上前,带着李白到李琩他们跟前,给李白介绍李亨和李琩,李白恭敬的一一行礼,最后贺知章介绍李白,道:“两位殿下,这位是李白,开元二十三年,臣看过他的诗本,其中《蜀道难》和《乌栖曲》臣最喜爱,瑰丽无比,潇洒出尘。” 开元二十三年,就是公元735年,这一年,正是李琩和杨玉环大婚的年份。 李琩对李白这名字再熟悉不过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先生大才,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 李白听李琩如此夸他,心中豪气陡生,但嘴上还是客气:“小生不过是专攻些翰墨文章,寿王殿下文能治世,武能安边,才是真的文武双全,惊才艳艳。” “先生谬赞。”李琩笑了笑,道:“你们先聊,我陪王妃去泛舟湖上。” 李白、李亨和贺知章和李琩客气一句,目送李琩。 此时李白声名已经不小,和玉真公主也搭上了线,李亨见李琩遇李白居然没有收人之心,不由有些疑惑:“难道他真的不是来收士子之心?” 李琩现在确实没有收李白的心思,虽然李白是大唐文化的璀璨之星,但对李琩来说,他现在需要的是军事,政治和技术人才。而且李琩也知道,李白现在内心傲气十足,一心想留在长安,绝不会和他去安西。 如果有一天他能登上大位,那时候他会请李白写两首诗来赞美杨玉环。 李琩一行人到了湖边,李嗣业去找船,岑参叹息道:“李太白诗赋造诣很高,可惜却不能考科举。” 李琩听了,笑道:“岑参军诗文也是一绝,这次若你参加,说不定能到雁塔题名。” 一般要中了进士之后,才能到大雁塔题名,因此又叫慈恩寺大题名。 但每次进士科中进士的人,不过十来个左右,想考上进士相当难,素有“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的说法。 翻译过来,就是五十岁能考上进士,就算年轻厉害,三十岁考上明经,就不值一提。 而且试题考的内容虽然是诗赋和策文,但实际要求相当抽象,以诗盛名的人不一定考得上。 岑参知道其中的门道,诚实道:“殿下过誉,末将学识尚有不足。” 李琩没有再说,因为这时李嗣业把船找来了。 李琩携杨玉环登上船,同游曲江。 船上,岑参和李嗣业在船前和船后,李琩和杨玉环两人在船篷里。 杨玉环终于和李琩独处,她手枕着头,默默的端详着李琩。 李琩见到杨玉环的眼神,笑道:“你看什么?我又不会跑。” 杨玉环闻言,拉起李琩的手,想狠狠的在李琩手上咬一口,又不忍心,于是只轻轻的咬了一下,道:“除了臣妾,没人敢对郎君这么放肆,对吗?” 李琩点点头,道:“除了伱,没有人敢对我这样。” 杨玉环凑过去,又在李琩脖子上轻轻咬了一下。 李琩不觉得痛,只觉得痒,笑道:“你今天属小狗的吗?” “就是。”杨玉环也不反驳,坐了回去,看着缓缓向后退去的水流,沉默了会儿,轻轻唱了两句。 就这两句,让附近舟船上能听到声音的人都被吸引,侧目望了过来。 杨玉环随即住了口,拉拢篷帘。 李琩见杨玉环想放肆又克制的模样,心中爱怜之情涌了上来,拉住杨玉环的手,柔声道:“对不起。” 杨玉环闻言,望着李琩,片刻后,扑进李琩的怀里,眼泪簌簌而下,抽泣道:“能得郎君如此,臣妾知足了。” 李琩搂住杨玉环,紧紧搂着。 小船在湖上飘荡着,不远处开始有才子合诗而歌,一船歌完,又是一船,仿佛竞赛一样,曲江上诗歌不断。湖面上散落的宝相,随着湖水和歌声震荡着。 湖边和桥上,游人们驻足观望,不时的发出喝彩声。 …… …… …… 平康坊,李林甫府邸。 李林甫正在月堂煎茶,堂下坐着吉温和罗希奭。 月堂,是李林甫府里一个形如偃月的厅堂,这个厅堂暂时还没有什么名气,不过以后它将会传名于世。 因为之后的李林甫,每在这月堂里沉思一次,外面就会有一人家破人亡。 至于吉温和罗希奭,这两人是李林甫的心腹,他们两人有一个组合名字,叫罗钳吉网。 只不过,现在这个组合还不火,因为他们才刚起步。 吉温刚从新丰县丞调入李林甫的幕府,罗希奭才胜任到刑部任职。 原本李隆基对于吉温并不喜欢,之前一直也没有重用。但如今,李隆基要给李林甫大权,以便李林甫更好的为他捞钱,便同意了李林甫对吉温的调用。 李林甫三人正说着话,管家来报,道:“阿郎,忠王殿下请见。” 听到李亨亲自来,李林甫一怔,随后起身迎了出去,亲自将李亨引进屋,笑道:“忠王殿下千金之体,驾临寒舍,真是臣之荣幸。” 李亨笑道:“不瞒李相,我此次来,是有事请教。” “何事?请殿下吩咐。”李林甫一边亲自给李亨煎茶,一边客气道。 李亨道:“父皇让我查周子谅的同党和指使之人,我查来查去,没什么线索。” 李林甫好奇道:“周子谅不是没被打死吗?难道他不招供?” 李亨摇摇头,道:“他嘴硬得很,怎么审都一个字也不说。” 李亨现在确实有些为难。 李隆基让他查周子谅的同党,他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李隆基必定对他大失所望。 但现在周子谅又什么都不说,他若是捏造证据,又会失去人心,于他夺位不利。 两边他都不能得罪。 李林甫大概明白了,端起一个茶杯,道:“请问殿下,这是什么?” 李亨道:“茶杯。” 李林甫将茶倒了,把酒倒入里面,又问道:“现在呢?” 李亨道:“现在……是酒杯?” 李林甫微微一笑,道:“它里面装的什么,它就是什么。” 李亨想了想,模样似有顿悟。 (本章完) 第100章 要钱粮 第100章 要钱粮 李隆基要的只是一个能处罚张九龄的名,结党一事或许根本就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只要把周子谅和张九龄的关系呈上去,李隆基自然会下定义。 李亨顿了会儿,道:“谢李相指点。” 李林甫笑道:“臣什么都没说。” 李亨也不反驳,告辞离开。 待李亨走远,吉温对李林甫道:“李相,您不是支持盛王吗?” 李林甫道:“我支持谁,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圣人要我支持谁,我就得支持谁。” 李林甫前面支持李琩,是因为他知道李隆基要扶持李琩和李瑛相持,现在李隆基改扶持李亨,他便支持李亨。 至少,明面上,他就得这样做。 至于他前面作出支持李琦的样子,只是在观望,同时显得自己不忘武惠妃的恩情。 李亨出了李林甫府门,露出了不经意的笑容,心道:“李林甫的想法倒是和我差不多,不过我要的,也只是他愿意给我出主意而已。” 说着,问身旁的亲卫,道:“我让你去寻的人寻到了吗?” 亲卫道:“回殿下,还没有。既要出身名门,又要容貌倾城,还要精通乐舞,这样的女子,很难寻到。” 李亨道:“抓紧寻,寻个有天赋的培养也行。” “是。”亲卫回道。 …… …… …… 李琩这边,正走在进宫的路上。 按照李隆基的意思,只要李琩纳了妾,就可以回到安西。 虽然纳妾不用行六礼,但这毕竟是李隆基亲赐,皇子纳妾,简单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所以还得耽搁几天。 趁着这几天,李琩想去做一些他来长安应该做的事。 比如要钱。 在小勃律打吐蕃一战,由于“事起仓促”,消耗的钱粮基本都是安西和河西受着,免不了要亏空一些。 如今仗虽然打赢了,但要补充兵员,整顿军备,安西消耗一空的钱粮也要填补,还有李琩在安西整军屯田,前期肯定也要投入。 所以李琩这次进宫,就是看不能要到钱粮。 李琩来到兴庆宫门前,还没入宫,就看到张九龄跪在宫外,正在磕头。 李琩站在一旁,待张九龄磕完了头,才上前问道:“张相,为何不进宫去?” 张九龄转眼看见李琩,摇头道:“圣人已经下了敕令,因臣荐人不当,有结党之举,将臣贬为荆州长史,圣人已不愿见臣。” 张九龄说着,声音都带有些哽咽。 李琩打量张九龄的模样,只见他整个人比前几天似乎老了十岁,须发皆白。 李琩道:“此事张相之前似所感,为何现在还会如此悲伤?” “臣已不是宰相,殿下叫臣长史即可。”张九龄纠正李琩,随后叹息一声,摇头道:“长安,长安!臣有时候真羡慕殿下,能舍下这长安,远去安西边远之地。”李琩闻言微怔。 对李琩而言,张九龄下台对他有好处,但见到一位贤相落到这步田地,心里也有些感慨,忍不住想要宽慰几句,便道:“前几日我和我娘子去曲江游玩,颇有些感受。” “请殿下赐教。”张九龄道。 “赐教不敢。”李琩谦虚一句,才道:“当年曹孟德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而今安在?我与娘子于曲江之上,驾一叶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又安能不快?” “天下事物,若以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又何羡乎!天地之间,物各有主,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李琩借用了苏轼赤壁赋的感悟,对张九龄加以劝慰。 张九龄听了,若有所思,道:“臣谢殿下宽慰,没想到殿下竟然有如此深思,臣真后悔没有早日与殿下深谈。” 李琩道:“胡思乱想罢了。” “殿下谦逊了。”张九龄给李琩行了一礼,道:“臣先告退。” 李琩点点头,目送张九龄离开。 只见张九龄步履蹒跚,背影孤寂,口中念叨着:“长安,长安……” 李琩听着,暗自叹了口气,进宫去见李隆基。 李琩一路来到紫宸殿,殿中,除了李隆基,高力士、李林甫和牛仙客外,还有一个胡人。 这胡人身材肥胖,肚子下垂到大腿上,但看起来却相当灵活。 李琩虽然是第一次见这胡人,但却认出了他是谁。 因为除了安禄山,又有谁能有这么典型的特征呢? 李隆基等李琩给他行了礼,然后给安禄山介绍道:“安将军,这是寿王。” 安禄山道:“寿王是做什么的?末将只知圣人。” 李隆基闻言一笑,道:“寿王是朕的第十八个儿子,如今是安西节度使。” 安禄山这次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到李琩跟前行礼,道:“末将拜见寿王殿下。” 李琩微微一笑,道:“安将军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安将军。” “哦?”安禄山装作惊讶,好奇道:“末将幸得圣人恩赏,才升任平卢兵马使、营州都督,今特来谢恩,难道寿王殿下已经提前知道了此事?” 此时,平卢还没设置节度使,安禄山在平卢任兵马使,实质就是平卢一把手。 李琩摇头,道:“那倒不是,安思顺将军在安西任职,他和你似乎是堂兄弟关系,所以和我提起过你,不知道伱们有没有通过家书?” 李琩这话,是在暗示安禄山不要在他面前装蒜。 “这……”安禄山听出言外之意,尴尬一笑,道:“末将最近在外征战,没有收到家书。” “噢,这样啊。”李琩颔首,也不在此多纠结,转而呈给李隆基他自己拟的要钱粮的奏书。 李隆基看了一眼,将奏书拿给李林甫,道:“安将军刚才也问了钱粮的事,李相召各部商议一下,该怎么给就怎么给。” “是。”李林甫接过奏书。 李隆基转对李琩道:“你和八郎的事,朕已经知道了。不过,按你的习惯,朕以为你会一查到底,这次如此处理,却又是为何?” (本章完) 第101章 分化 第101章 分化 那天李琩和李琚在街头发生冲突,李琩没有深究,让李琚的卫队去领罪,也是去亲事府,而不是去京兆府和太府寺。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亲事府管亲王卫队,去那里算是内部解决。京兆府和太府寺管治安,同时也是行政机构,这事让他们管,便是公了。 李琩当时已经做好了计较,回道:“回父皇,儿觉得八哥可能是为了给学子们送冰心切,才扰了街,和李嗣业将军有些摩擦,若儿斤斤计较,岂不是伤了兄弟之情,也损了皇家颜面。” “你做得很好。”李隆基点点头,想起李琚,又感叹道:“八郎行事是有些狷狂,若他有你一半稳重,朕就少劳心了。” 李琩道:“儿与八哥性格不同罢了,八哥性情直爽,儿性子柔和了些。” 李隆基见李琩不仅不告黑状,还替李琚开脱,心中对李琩更加的满意,会心一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伱刚才进来遇到张子寿了吗?” 李琩诚实道:“在宫外偶遇。” 李隆基点点头,有些黯然神伤。 李隆基不是不知道张九龄的人品与对大唐的贡献,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隆基沉默着想了会儿,才道:“没几天他就要去荆州,朕不去送他了,你纳了人家的侄女,你就替朕去送送他吧。” 李琩恭敬道:“是。” “还有,”李隆基沉吟片刻,“突骑施的事,你知道了吗?” 李琩道:“儿今天才收到战报。” 根据高仙芝传信,突骑施与大食在吐火罗交战,突骑施大败退走。 败走途中,突骑施可汗苏禄被其手下两大将领莫贺达干和都摩支联合伏杀。 莫贺达干和都摩支本来就是两个部落,联合杀了苏禄后,又谁也不服谁,于是又相互打了起来。 李隆基道:“突骑施的事,如何应对,你和李相及各部商议处理。” 按李隆基以前的性格,这种战事他都是要全程过问的,但现在他已经开摆了,都想丢给下面的人做,自己要个结果就行。 李琩和李林甫同声领命。 李隆基又道:“还有回鹘和突厥那边也不太平,你纳完了妾,便回去吧。” 李琩道:“是。” 理了朝政,李琩、李林甫和安禄山和一起出了宫。 走在道上,李林甫突然道:“长安去年大旱,今年风调雨顺,这天势真是变化莫测。” 安禄山闻言,上前奉承道:“末将曾听说天势和人合有关,想来是自李相做了右相后,政通人和,今年天势也变得风调雨顺起来。” “哦?”李林甫看向安禄山,“那若是明年旱涝,便是本相之过失了?” “这……”安禄山一时语塞,顿了顿,道:“那自然和右相无关。” 一旁的李琩听笑了,道:“右相这是在为张公感叹吗?” “算是吧,张九龄是一个不错的对手。”李林甫点头,“不过臣这也算是为臣和殿下感叹。” 李林甫的这后半句,是说他和李琩曾经是盟友,如今却要分化成敌人。 李琩明白李林甫的意思,但是他也无可奈何。 抛开其他角度不说,坐镇一方的皇子蕃帅,和掌控朝中大权的右相,也肯定不能是盟友。 不然,李隆基会睡不着。 李琩思索片刻,叉手行礼道:“这次调拨安西的钱粮,还请右相多费心。”李琩的态度故意生分了些,暗示李林甫他听懂了李林甫刚才的话。 “臣自会秉公办理。”李林甫行礼回复,想了想,补充道:“若有筹备不周,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李琩道:“我感谢还来不及,岂敢怪罪右相。”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岔路口。 于是相互拜别。 李琩与李林甫拜别完,顺便对一旁的安禄山道:“安将军骁勇善战,父皇对你委以重任,还望你以尽心戍卫大唐,善牧黎民为重。” 李琩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搞那些乱七八槽的事,在我面前装蒜。 李琩远征吐蕃的事,安禄山知道,只是安禄山之前觉得这都是安思顺他们的功劳,李琩不过是挂了个名。 但刚才,他在紫宸殿被李琩旁敲侧击的戳穿了心思,又见李隆基对李琩大加赞赏,如今再见他害怕的李林甫和李琩互打哑谜,对李琩十分看重,便无他疑。 因此,听了李琩的“劝导”,心中虽然有不快,但也不敢放肆,忙道:“谢殿下教诲,末将谨记于心。” “嗯。”李琩点头,回了府。 …… …… …… 李琩府里,已经张灯结彩,喜事在即。 李琩的亲友都齐聚而来,帮着张罗,就连武惠妃,也到了李琩府里。 不过武惠妃此行,不是来过问李琩纳妾的事,而是来安抚杨玉环。 李琩出去这两年多,家书基本都是由杨玉环来写,这一来二去,时间长了,武惠妃也对杨玉环这个儿媳妇相当满意,因此她听说了杨玉环吃醋离家的事,便来帮着安抚,希望杨玉环能和李琩不要闹矛盾。 武惠妃在屋里和杨玉环说了会儿话,便把李琩叫了过去,道:“琩儿,你纳了妾,可不要有新欢忘了旧爱。” “是,儿不会如此。” 李琩恭敬回话,不过心里还想着突骑施和安西的事。 地方上的实情和朝廷看到的大都不一样,这会导致地方想要实施的政策和朝廷的想法有区别,再加上他现在和李林甫又默认接受了李隆基的分化,所以很有可能,以后他想干啥,朝廷就会不让他干啥。 就拿突骑施分化的两方来说,他想扶持的一方,到时候肯定会和想朝廷扶持的有区别。 所以李琩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武惠妃见李琩心不在焉,起身来到李琩跟前,低声问道:“你父皇为难你了?” “那倒不是。”李琩摇头笑笑,左右看看,问道:“阿弟呢?” 武惠妃笑道:“在外面看着挂灯笼。” 李琩点点头,差人把李琦请来。 待李琦进屋,李琩让其他人先退下,屋里只剩下他、杨玉环,武惠妃和李琦四人。 李琩道:“阿娘,此次父皇让我纳张木槿为妾,是否有其他用意?” (本章完) 第102章 孤寂 第102章 孤寂 武惠妃能混到今天这一步,除了美貌,脑子也不差。 因此听了李琩的话,莞尔一笑,道:“以你的聪明,你会想不到吗?” 李琩道:“那您和阿弟会怨我吗?” 一旁的李琦疑惑道:“我怨阿兄做什么?” 李琩道:“如果我不是节度使,父皇便不会担心蕃帅和内相有勾结,分化我和李林甫,阿弟就或许有机会能争东宫之主,阿娘也有机会做皇后。” 李琦笑道:“阿兄多虑了,若我真有才能,阿兄做不做蕃帅,父皇都会扶我,阿兄那天说得对,父皇已经替我选了。” 武惠妃则想起了两年前李琩和她说的,不要和李林甫太亲近的事。 武惠妃一度猜想,李琩当时是不是已经料到了如今这种状况。 可那时,李琩病体出门,张九龄如日中天,要想料到如今这个局面,就是诸葛武侯在世恐怕也做不到。 但无论怎样,李琩的话都没有错。 武惠妃只能选择相信。 于是,武惠妃道:“琦儿不会怨你,阿娘也不会怨伱,你不要多虑,放心的去做你的事。” 李琩闻言,真诚的给武惠妃和李琦行了叉手礼,道:“谢阿娘成全,谢阿弟体谅……” 李琦忙打断李琩道:“这样就太生分了。阿兄,我们去看看那灯笼挂得妥不?” “好。”李琩笑道。 两人说着,便出了房门。 杨玉环这几日一直被吃醋的心态所困扰,所以没心情去想这事背后的厉害关系,现在听了李琩和武惠妃的对话,这才明白过来,似有所想。 李琩和李琦刚出房门,便看到杨玉环的家里人也来了。 来的有杨玉环的叔父杨玄璬,还有杨玉环的几个姐姐,其中就有杨玉瑶。 杨玉环自从父亲去世后,便去了洛阳,由他的三叔杨玄璬养大。 按理说,以杨玄璬对杨玉环的养育之恩,谁娶了杨玉环,都应该答谢杨玄璬。 但历史上,李隆基抢了杨玉环以后,却没有升杨玄璬的官。 部分史学家认为,这是因为杨玉环是李琩从杨玄璬那里明谋正娶的,李隆基不想面对这个儿子的叔岳父。 当然,也有其他的说法。 但无论历史怎样,杨玄璬因为杨玉环守城不退的举动,被升为了刺史,遇缺即用。 杨玄璬和杨玉环的姐姐们见到李琩和李琦,齐齐行礼。 李琩给杨玉环的娘家人还了一礼,心道:“他们不会是知道我纳妾,来看我有没有欺负杨玉环的吧?” 李琩正想着,杨玄璬道:“殿下,蜀州有缺,臣不日便要去蜀州,因此来看看王妃,多有打扰,还望殿下恕罪。” 李琩听明白了杨玄璬的来意,回道:“杨公多礼了,王妃和我一直想接杨公来府,略尽孝道,可惜我们这些年后一直漂泊在外,没有机会。” 杨玄璬道:“臣受了殿下和王妃的诸多福缘,已经享用不尽,进孝二字,臣万万不敢当。” 屋里的杨玉环听到杨玄璬他们的声音,连忙跑了出来,看到她的姐姐们,连忙跑过去拥抱。 李琩与杨玄璬客气几句,便把他们引进里屋落座。 杨玉环与李琩坐在一起,对李琩道:“臣妾阿姐他们去年便有去安西看望我和郎君的意图,只是后来因事耽搁,便没去成,如今在长安一聚,也算了却我们姐妹团圆的心愿。” 李琩有感于杨玉环和他这两年的辛苦奔波,握住杨玉环的手,道:“让你受苦了。” 杨玉环抽出了手,娇嗔道:“阿姐们都在呢。”听到杨玉环这话,杨玉瑶她们都笑了起来。 杨玉瑶笑道:“真羡慕你们,成婚两年多,还如胶似漆。” 杨玉环闻言,看了看府里的喜庆之色,心里又有了醋意,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重新握住李琩的手,道:“郎君,我们会一直如胶似漆的,对吗?” “嗯嗯。”李琩认真的点头。 …… 吉时如期而来,李琩按纳妾之礼,与张木槿完成了仪式。 见证完李琩纳妾,其他人逐渐散去,屋里只剩下李琩,杨玉环和张木槿三人。 张木槿穿着礼服,给李琩和杨玉环行了跪拜礼,道:“殿下,木槿知道此事是圣人所赐,非殿下所愿,如今仪式已完,殿下请将木槿休了吧。” 杨玉环现在已经知道这事背后的厉害关系,也清楚张木槿知道李琩装病的事,更明白张木槿对她和李琩都很好。 所以她没有等李琩说话,便扶起张木槿,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木槿妹妹怎么说这样的话。” 张木槿道:“王妃,木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杨玉环打断张木槿,“这事不是你的错,郎君不纳你,也会纳其她女子。好了,既然你已进了这个门,以后你也别叫我王妃了,就叫我阿姐吧。” “我……”张木槿迟疑了一下,道:“阿姐。” “嗯。”杨玉环点点头,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放开张木槿,失魂落魄的向门外走去。 李琩见杨玉环孤寂的背影,于心不忍,追了上去,道:“娘子。” “嗯?”杨玉环回头,望着李琩。 张木槿也快步来到杨玉环跟前,道:“阿姐,还是木槿出去吧。” 说着,就要离开。 杨玉环拉住张木槿,看了看李琩,突然笑道:“我们两个一起走,就留郎君一个人在这里。” “嗯。”张木槿点点头。 然后,两个姑娘就牵着手出去了,接着传来她们的声音。 “木槿妹妹,那个风疮涂了之后,好像没损害我的肌肤,我的脸反而比之前更滑了一点。” “嗯,木槿在里面加了一些草药,有润肤的作用,只是涂抹的时间不能太长,要每日勤换。” “怪不得你之前叮嘱我每晚都要卸下来,你这医术真高明。”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医术,只是想着阿姐这么漂亮,万一真的伤到了阿姐的肌肤,那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两个人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走进了另外一间房里。 李琩默然的听着。 这屋里反倒是只剩下了他一人。 但李琩却笑了笑,一个人来到了屋外。 此时,月明星稀。 李琩抬头,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院子里一闪而过。 (本章完) 第103章 送别 第103章 送别 这人影,李琩光看身形就知道是谁。 李琩道:“李将军,你有何事?” 李嗣业听到李琩的问话,连忙进前,给李琩行了一礼,道:“末将替殿下巡视府外,见到有人暗中蹲守,把那人打了一顿,不知道会不会给殿下惹麻烦,因此想来回禀殿下。” 李琩道:“那又为何不说了呢?” 李嗣业挠头笑笑,道:“末将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殿下大喜的日子,便又想明日再来回禀。” 之前李琩的卫队,基本上都是以护卫为主,对于前来探听消息的暗桩,要么是发现不了,要么是发现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些护卫都能猜到蹲守的人,不是太子那边的,就是李亨那边的,他们惹不起。 但李嗣业不一样,李嗣业身经百战,对于这些“斥候”相当敏感,而且他性情火爆,军人习气重,才不管来的是谁的人,只要鬼鬼祟祟的不怀好意,给一顿暴揍就算是轻的,要是真的偷听到什么“军情”,李嗣业估计会把人当场宰了。 李琩沉吟片刻,问道:“你问是谁派的了吗?” “问了。”李嗣业回答,“他先前只说是路过,后又说仰慕殿下,所以才在府外流连忘返。” 李琩道:“既然他什么都没说,那打了就打了,不会惹什么麻烦。” “那就好。”李嗣业点点头,道:“殿下,还有一事。” “何事?”李琩问。 李嗣业放低声音,道:“红月那边传来消息,卖伏火雷给皇甫惟明他们的人联系到了。” “噢?”李琩来了兴趣。 之前皇甫惟明一案,牵涉到了伏火雷。但是经审问,涉案的人员都知道这伏火雷是在长安的黑市里买的,具体谁卖,他们也不清楚。 这事李琩一直惦记着,所以到了长安,便吩咐红月去打听。 杨玉环离家那天,李琩的管家李九说红月去找去找杨玉环,当时李琩听到这个消息还很担心,也是因为他前一天才交代了红月只管打听黑市伏火雷的事,当时红月出去,根本不是去找杨玉环,而是去了黑市。 而之所以让红月去,是因为红月在平康坊呆了很久,和刘志诚那帮逆贼又有关系,因此对黑市一道比较熟悉。 李琩道:“那伙人在哪儿?” 李嗣业道:“在丰邑坊。” “丰邑坊?那里不是以丧葬铺为主吗?”李琩思索着,“不过也对,平常人对丧葬本来就比较忌讳,在那里落脚,确实比较安全。” 李嗣业道:“红月已经和那些人确定了明日交易,我们要不要趁机一网打尽?” 李琩道:“红月现在在哪儿?她已经几日没回府了。” 李嗣业道:“在延平门外。” “那儿不是坟场吗?”李琩沉吟片刻,笑道:“她一个女孩子胆子倒是挺大。” 李嗣业道:“明日交易的地点就在延平门外的坟场,所以红月先去摸索地形,末将已经派兵跟着了。” “那就好。”李琩点点头,“要活口,把他们抓了,顺藤摸瓜抓到制作之人,然后以充军之名,把人带到安西。” “是。”李嗣业回复。 李琩安排好,笑道:“李将军今晚来,主要是为了这事吧?” 李嗣业嘿嘿一笑,道:“瞒不过殿下,末将确实是特来呈报此事,只是担心扰了殿下。” 李琩道:“以后这等大事,无论何时都可直接报我,你们实心用事,岂能因为一人而功亏一篑。” “是。”李嗣业恭敬回话,又问道:“那殿下明日要亲自去拿人吗?” “明日我去不了。”李琩摇头,“明日张相就要去荆州任长史,父皇命我去送他,抓人的事,就交给伱全权处理。” 李琩说着,拍拍李嗣业的肩膀,笑道:“多用计谋。”“末将明白。”李嗣业笑着的给李琩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李琩等李嗣业走远,在院中站了会儿,然后去找杨玉环和张木槿。 …… …… …… 次日。 通化门外。 李琩应李隆基的要求,前去送别张九龄。 李琩到通化门外时,张九龄正和其他送别的官员们说话。 李琩到了进前,众人齐齐行礼。 李琩对张九龄道:“张公,我奉父皇之令,前来代父皇给张公送行。” 张九龄听到李隆基还想着他,眼眶瞬间泛红,朝着兴庆宫的方向拜了拜,恳切道:“臣谢圣人挂怀。” 张九龄这不是第一次贬出长安,准确的说,他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716年。 当时,他因为和姚崇有嫌隙,辞官而去,但明面上虽说是辞官,却也无可奈何之举,和被贬无异。 第二次,因为他的族叔张说被罢相,他受到了牵连,一同被贬。 有两次先列在前,按理说张九龄应该已经“习惯”了贬谪,但这次,他比之前都要更伤心。 因为他知道,这次与前面不同。 这次,他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之所以回不来,不仅是因为他已经年过六十,更是他知道,圣人变了,变得再也不需要他了。 张九龄想起了他第一次入仕,官职是左拾遗。 左拾遗,顾名思义,拾起遗漏之处,也就是皇帝的言官。 张九龄给李隆基提的第一个建议,是让李隆基九月不要去新丰温泉宫度假,因为这会打扰百姓丰收,影响农事。 当时的李隆基采取了他的建议,改为十月再去。 那时候的李隆基,充满着朝气和不屈的奋斗意志,但现在…… 张九龄想到此处,唉声叹气,开口吟道:“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 他借诗说出了自己的不甘和孤寂,心里却夹杂着对李隆基的失望与期望。 失望,是对李隆基现在的状态的失望,期望是希望李隆基能恢复到当年的模样。 李琩听了张九龄的吟诗,心里微怔。 张九龄毕竟是谏臣出身,再让他感慨下去,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于是李琩连忙道:“张公请宽心,我曾记张公有诗‘微生尚何有,远迹固其宜’。” (本章完) 第104章 抓获 第104章 抓获 张九龄闻言一愣,呆了半晌,随后笑了笑。 是啊,他年轻时也是豁达之人,如今年迈,却变得易伤起来,这和李隆基的变化有什么区别呢? 张九龄想了想会儿,脸色和缓了些,对李琩道:“以后朝廷之事,要劳殿下多多费心了。” 张九龄这话,除了表面意思,还有希望李琩能庇护他的家族和门人之意。 李琩道:“若我份内之事,自然尽心竭力。” “多谢殿下。”张九龄郑重道谢,又和李琩寒暄几句,牵着马离开。 只是一步三回头,口中念着长安。 目送张九龄走远,旁边一官吏给李琩行了一礼,道:“殿下,臣冒昧请问,臣的阿兄王维,身体可还健朗。” 李琩闻言,看了一眼说话之人。 这人他认识,叫王缙,是王维的弟弟。 王缙之于王维,就像苏澈之于苏轼,两个弟弟都是“捞兄达人”。 李琩道:“年初我见王将军时,他依旧风姿清朗。” “那便好。”王缙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谢殿下告知。” 李琩笑道:“员外郎不必客气。” 两人搭了话,顺势寒暄起来。 前来给张九龄送行的其他官员,也都跟了过来,拜见李琩,也表亲近。 …… …… …… 李琩在通化门送行,李嗣业则在延平门外的坟地,做好了埋伏。 坟场之中,三个蒙面男子和红月会面。 领头的蒙面男子道:“红月姑娘不是已经进了寿王府,却要这伏火雷做什么?” “自然是报仇。”红月道。 蒙面男子负手而笑,道:“你还知道你有仇,天王是你出卖的吗?” 这男子口中的天王,便是之前谋反的刘志诚。 红月面不改色,嫣然笑道:“天王被杀之时,我身在安西,我如何能出卖天王?” 蒙面男子道:“伱把我们的事全部告诉寿王,他自然会给长安来信。” “我没有。”红月斩钉截铁,道:“我刺杀寿王,便被抓了,反倒是窦白,无缘无故的,寿王为什么会放他两次?” 蒙面男子道:“你不也没死吗?” “我有美色,我会乐舞。”红月妩媚一笑,“窦白有什么?我潜伏至今,就是为了找到机会报仇!我不像你们,自称堂堂男儿,却个个贪生怕死!想着蝇头小利,望了灭门之仇。” 红月的话把蒙面男子噎住了。 红月转问道:“东西你们带了吗?” “钱你带了吗?”蒙面男子反问。 红月掏出一大袋金子,道:“当然,你们带的东西呢?” 蒙面男子一挥手,又十几个蒙面人抬出四五个箱子。 “开箱我看看。”红月道。 蒙面男子挥手让手下人开箱,说道:“这东西见火就炸,但不能受潮受水,否则就全废了。” 红月看了一眼,把钱丢给蒙面男子,道:“是真的。” 蒙面男子收了钱,打开检查,确实是真的金子,于是给旁边的人递了眼色,示意旁边的人对红月动手。然而,这人正准备出手,几支弩箭便破空而来,瞬间射杀了连要动手之人在内的几名蒙面人。 领头的男子知道中了埋伏,怒骂道:“妈的,臭表子,你出卖我!” 说着,拔出大刀,就要一刀了结了红月。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陌刀呼啸而至,将领头蒙面男子的手削了下来。 接着,李嗣业紧随而至,领着埋伏士兵片刻之间将所有蒙面人杀了一半,活捉一半。 制服了这些人,李嗣业擦了擦刀上的血,笑问红月道:“红月姑娘要报什么仇?一般人我可以解决,如果十分为难的话,你可以找殿下。” 红月摇摇头,道:“没什么。” 一旁断手的领头男子惨然一笑,道:“她要杀李……” 这男子话没说完,李嗣业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男子的舌头拉出来,一刀割下。 然后,李嗣业道:“我没问你,插什么话?” 这男子舌头被割,鲜血从嘴里不断的涌出来,他挣扎着,想要伸手去碰,可是他的双手被两个士兵紧紧抓着,男子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 李嗣业提着陌刀走到其他人面前,望着他们,道:“好了,现在我问你们,你们在哪里制作的这东西?谁做的?” 一人道:“大丈夫死则死耳,我们是不会说的。” 李嗣业闻言,走过去,将说话之人的一只耳朵割了下来,道:“你是耳朵不好使,只留一只可能好用一点。” 说罢,又问其他人,道:“他耳朵不好使,你们呢?” 这些人见两个同伴的模样,都吓得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一人壮着胆子道:“将军,我们说了,可以活吗?” “可以。”李嗣业点头,“本将军一言九鼎。” “我说。”那人声音因为害怕有些嘶哑,道:“就在五十里外的天间道观里。” “很好。”李嗣业擦了刀上的血,带着人去了道观拿人。 在道观拿了六个负责制作的人,李嗣业笑着问红月道:“红月姑娘,殿下让我多用计谋,我这算不算用了计谋?” 红月点点头,笑道:“我觉得算,你要不回去问问殿下?” 两人说着,一道回了长安城。 …… …… …… 李琩应付完那些给张九龄送行的官员,回到府邸,正好在门口碰到李嗣业和红月。 两人上前,李嗣业道:“殿下,您交代的事,末将已经完成。” 李琩问道:“顺利吗?” “顺利,”李嗣业自信的笑了笑,“伏击问供,都没遇到什么难题。” 说着话,三人进了屋。 李琩让李嗣业和红月落座,又道:“制作伏火雷的有几个人?” “六个。”李嗣业回道,“其中有三个原本是练丹的道士,有两个是修路的工匠,还有一个是书生。” “那他们怎么会和黑市牵扯起来?”李琩疑惑的问。 红月解释道:“是刘志诚威逼利诱他们。这六人只负责制作伏火雷,没有聚反,因此刘志诚被杀没牵出他们,刘志诚手下负责看守他们的一队人,也跟着活了下来。” “原来如此。”李琩若有所思,心想:“看来这刘志诚倒也是个人物。” (本章完) 第105章 怀孕 第105章 怀孕 李琩想着,道:“这六个人务必带回安西。至于刘志诚的人……” 李嗣业抢道:“殿下,末将答应了几个招供的人,留他们一条命。” 李嗣业不想失信,怕李琩说出什么,于是打断了李琩。 “哦?”李琩一怔,沉默下来,想了片刻,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李嗣业道:“一共二十六个人,杀了十六个,活了十个。” 李琩道:“那就把死人送给京兆府交差。” “是。”李嗣业起身,给李琩行了一礼,道:“谢殿下成全。” 李琩笑道:“将军信守承诺,是好事。” 李琩之前还担心如何让李嗣业跟着把这件事瞒下去,现在李嗣业有这个需求,反而要李琩替他瞒了。 李嗣业再次谢过李琩,退了下去。 待李嗣业出门,红月跪到李琩跟前,道:“殿下,这次殿下回安西,红月恐怕不能和殿下同回。” 李琩一愣,疑惑道:“这是为何?” 红月道:“红月的身份特殊,若一直跟着殿下,恐怕会连累殿下。” “只是这样吗?”李琩认真问道。 “是。”红月肯定回答,“之前红月不走,是因为殿下嘱托红月的事,红月尚未完成,如今事已圆满,红月已成了无用之人。” 李琩起身,想了想,道:“同时知道你的身份,又知道你先前所作所为的人,该死的都已经死了,暂时你连累不了我什么。如果伱觉得你没用,我倒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红月连忙问。 李琩道:“我远在安西,知道的消息不多,所以我希望你能在长安安排些人,替我打听一些消息。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会给你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的钱,送你走。” “红月愿意。”红月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那就好。”李琩扶起红月,道:“你在幕后操控就行,需要打点的钱财,尽管问我。” 红月道:“是。” 李琩叮嘱道:“这事也不用太急,以稳妥为主。” “红月明白。”红月恭敬回话,也退了出去。 …… …… …… 李琩到长安这一行,终于告一段落。 李琩歇了两天,去看望了武惠妃,拜别李隆基,便带着人启程回到安西。 一回安西,李琩来不及喘气,就是一堆大小事务。 李琩完全来不及搞自己的谋划,和高仙芝他们忙活了近两月,才终于处理掉了屯田和政务堆积的问题。 李琩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然后高仙芝又送上了厚厚的一摞奏报。 看着这一摞奏报,李琩头都大了。 李琩坐到桌边,长长叹了口气。 之前,李琩以为拿到节度使,就可以放心发育发育,可是现在形势逼人,做了节度使才是刚刚开始。 而且开始之后,就完全没有回头路可走。 以前,他要是摆烂,失去的是杨玉环,是他的尊严。而现在,他装病欺上瞒下,与李瑛和李亨矛盾也越来越深,他只要登不上权利顶峰,李隆基不搞死他,李瑛和李亨也不会放过他。 但想要登上权利巅峰,他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李琩想着,拿起高仙芝给他的奏报,奏报上面,高仙芝给他请示了安西的一堆问题,每一个问题,都足以让他费尽心神。 李琩看了会儿,放下奏报,闭眼揉了揉眉头。 这时,杨玉环走了进来。 杨玉环见李琩心力交瘁的模样,来到李琩旁边,替李琩揉着肩膀,柔弱道:“郎君,累了就休息会儿吧。” 李琩抬眼,见杨玉环还带着面纱,但是由于已经到了龟兹,没人敢让杨玉环摘取面纱,所以杨玉环面纱下的脸,已经没有涂风疮。 李琩抬手,握住杨玉环的给他揉肩的手,道:“你累吗?” 杨玉环摇摇头,道:“能与郎君在一块,臣妾做什么都不会累。” 李琩听到这话,将杨玉环拉到怀里,道:“我们在龟兹,可以时时刻刻在一起。” “还是龟兹好啊。”杨玉环微微一笑,“你要在长安多呆几天,说不定又会再娶一个姑娘。” 李琩闻言一笑,道:“其实你吃醋的样子也挺惹人怜爱的。” “有吗?”杨玉环摇头,“臣妾觉得只会给郎君徒增烦恼。” “有你这句话,为你烦恼,也是值得的。”李琩笑道。 杨玉环神秘一笑,道:“这就算了,臣妾有另外一件让郎君烦恼的事。” “什么事?”李琩好奇道。 杨玉环拉起李琩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道:“咱们要有孩子了。” “真的?”李琩高兴的差点跳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杨玉环搂住李琩的脖子,道:“就今天,木槿妹妹替我把脉,说是有喜了。” 李琩闻言,把耳朵凑到杨玉环腹部。 杨玉环笑道:“还一个月不到,怎么会有动静。” “说不定我和孩子有心灵感应。”李琩回道。 杨玉环道:“郎君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李琩道:“男孩女孩都好,男孩像我,女孩像你,你希望呢?” “臣妾也是这般想法。”杨玉环靠着李琩的胸膛,“只是怕郎君只喜欢男孩。” “怎么会呢。”李琩掀起杨玉环脸上的面纱,在杨玉环脸上亲了一下,道:“这个烦恼我最愿意接受,只是又要辛苦你了。” “这个辛苦臣妾也愿意。”杨玉环咯咯一笑,道:“改日我们到庙里祈福,好吗?” “好啊。”李琩点头。 杨玉环道:“再过几日,就是我们成婚三年的日子,臣妾原本想着到那天再告诉郎君,不过臣妾实在忍不住,想第一时间告诉郎君。” 杨玉环说着,眼眶有些微红。 李琩见杨玉环的模样,轻抚杨玉环的脸庞,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要哭了?” 杨玉环道:“我们成婚即将三年,臣妾要是再怀不上,臣妾就……” “这个……”李琩笑了笑,道:“虽然我们成婚三年,但有近一年我在小勃律,近一年我们在路上,认真备孕的日子没有多久,这不是你的错。” “郎君没有怪过臣妾吗?”杨玉环望着李琩。 (本章完) 第106章 魄力 第106章 魄力 李琩望着杨玉环倾城绝色下楚楚动人的模样,有些恍惚。 对于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来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三年不孕,都会遭受到一些非议。 但实际上,杨玉环如今才正直青春年华。 李琩贴着杨玉环的额头,道:“你真的问的话,有怪过。” 杨玉环闻言,有些失落,幽幽的道:“也对,不责怪才不合理。” 李琩道:“我是怪你心里有这些疑问,为什么先前从来不说呢?生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为什么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臣妾……”杨玉环没想到李琩指的是这个,面对李琩如此责问,反而有些开心,道:“臣妾知道错了。” 李琩道:“我们说好的,夫妻一心,同去同归,所以有什么想法,都应该告诉彼此。” “嗯嗯。”杨玉环重重点头,然后又笑了起来,道:“臣妾现在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李琩认真的问。 杨玉环隔着面纱蹭了蹭李琩的脸,道:“是不是有些异域风情?” 李琩笑道:“有些朦胧,像是雾里看。” 杨玉环闻言,笑得更开心了,道:“不是镜中便好,镜中郎君碰不到,雾里郎君可以碰。” 李琩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空折枝。” “那就请郎君直须折吧。”杨玉环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望着李琩。 两人渐渐贴近。 …… …… …… 龟兹的阳光带着温和的暖意,李琩重新振奋了精神。 用过早饭后,李琩召来高仙芝等人议事。 李琩先嘉奖了高仙芝他们这半年多屯田的功绩,然后才让大家总结问题,提出建议。 高仙芝上前道:“殿下,末将等结合这些年屯田的经验,对各军镇、守捉、烽戍的应屯田数量和人数,做了编制。” 说着,给李琩呈上奏议。 李琩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逐渐皱起了眉头。 不过,李琩皱眉不是因为这个提议不行,而且这个提议很好。但是这个提议是根据安西的实际情况制定的,和朝廷的要求有出入。 安西屯田这事,从李世民时期就开始了,到现在已经近一百年,朝廷对安西屯田一直很重视。 但重视归重视,朝廷里面的大多数人都不了解安西的实际情况,然后就把其他地方的经验硬往安西套。 比如烽戍屯田,刚刚修编完毕的《唐六典》里面就有规定,每个烽戍人数在五到七人之间,屯田数量不少于八亩,完不成就要受罚。 这就是典型的一刀切。 安西地势广阔而又复杂,有些险要和偏远的烽戍,其戍边和哨戒的意义远大于屯田,这些烽戍配置人员只有二到四人,屯田也只有二三亩,这种情况就远远达不到朝廷的要求。但朝廷哪会管这些,达不到问责,一级级压下来,最后就全压到屯田士兵的身上。 士兵顶不住这个压力,就只有逃。 李琩看完编制,又看看高仙芝他们。 这是一个寻常的决定,但这个决定会影响高仙芝他们接下来的行事作风。 过去的安西将领,他们不是不知道安西的具体情况,也不是提不出这样的建议,关键是领头的人能不能扛得住朝廷的压力,敢不敢据实上报。 如果李琩选择和前面的节度使一样和稀泥,或者宁愿不做,也不要犯错,那高仙芝他们就会跟着一起开摆。 李琩沉默了半晌,道:“就照这个提议实行,朝廷那边我会奏报。” 李琩要想在安西发育,必须得实事求是,抗住这个压力。 高仙芝怕李琩只是一时兴起,不知道其中门道,说道:“殿下,以往的节度使、大都护,他们要么选择只建能达到朝廷要求的烽戍,要么强压士兵,或者瞒报,选择苦一苦安西军士百姓,把面子做得光亮些。” “我知道。”李琩点点头,“就按伱的提议办吧,有什么事,我来扛。” 高仙芝等人见李琩有如此魄力,脸上神情都为之一振,开始畅所欲言。 王之涣上前道:“殿下,之前您指导改进的耕犁,确实省力省时,但如今只在军中屯田推广,下官以为,可推至安西,甚至其他地方。” “可以。”李琩点点头,“但不可强制推行,更不能以安西都护的名义,联合商人,定高价,强买强卖。” 许多政策,都是上面一片好心,到了下面,就是官商勾结,谋取私利。 王之涣道:“下官明白,下官会拟好定价,呈报殿下。只是这耕犁如今还未命名,请殿下赐名,以方便推广。” “就叫曲辕犁吧。”李琩道。 王之涣道:“曲辕犁,意形皆表,好名字。” 李琩对于这个奉承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道:“安西的农耕工具,以及耕作方式,都不如平原地区,王参军是否可以著本简书,指导安西农事?” “臣愿领此差。”王之涣立马应了下来。 “好啊。”李琩满意的点头,“需要的人手,以及资费,王参军报我即可。” “是。”王之涣躬身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道:“殿下,扩充屯田需要的粮种是否要向朝廷申报?” 安西虽然屯田日久,但刚到黄金开发时期,屯田出来的作物,军粮尚且不够,就不要说预留种子的事,所以基本上每年的粮种,都是问朝廷要。 李琩虽然有想种一些经济作物的想法,但深知不能操之过急,于是点点头,道:“当然,王参军拟个条目,我奏报朝廷,切记需因地制宜。” 安西屯田的作物,主要有黍、粟、宿麦、豆、豌豆等,水果有葡萄,石榴,梨,桃,杏。 听起来种类不少,但是少了一样,水稻。 龟兹虽然也有人种水稻,但是米饭并不是龟兹人的主食,对于李琩一个喜欢吃米饭的人来说,抛开水稻的产量高不说,种水稻也显得很有必要。 所以李琩想了想,补充道:“也可以要一些稻种。” 王之涣对在安西种水稻并不熟,问道:“殿下,要何种稻种为宜?” (本章完) 第107章 自缚请罪 第107章 自缚请罪 王之涣这话一处,立时就觉得不合适。 他虽然当过官,但毕竟只是小吏,而且也没当多久,加上有些书生意气,免不了心直口快。 安西能种什么稻种,应该他自己去调查,而不是张口就问上司,这要是李琩知道还好说,要是李琩不知道,不是给李琩难堪吗? 而且,李琩一个长安长大的皇子贵胄,能不问出“何不食肉糜”就算不错了,那里知道什么稻种。 王之涣担忧着,正想找个当时转移话题,却听李琩道:“种粳稻,安西纬……” 李琩想说安西纬度在北纬三十度以上,不适合种籼稻,但想到王之涣他们听不懂经纬度,便改口道:“安西的地势天气只适合种粳稻,种不了籼稻。” 众人听李琩居然随口就说了出来,都有些惊讶,同时在心里发出疑问:“难道寿王殿下真的心里全是农事?” 李琩没注意别人的惊讶,而是又幽幽的道:“除汉之外,也只有我大唐经营这安西之地,其余时间,安西都是在游牧部落的统领之下,也正是因为如此,安西的农耕并不发达,所以要想安西农耕真正的发展起来,除了改进先进农具,引进适合安西的农作物也至关重要,还望王参军多多费心。” “是。”王之涣给李琩行了一礼,心中对李琩有了更新的认识,多了几分心服。 王之涣退下,高仙芝又上前道:“殿下之前给末将说的改造弓箭的方式,末将已经有了成果。” “哦?”李琩来了兴趣,道:“拿上来看看。” “是。” 高仙芝领了命,让士兵把弓箭样具拿来,亲自呈给李琩。 李琩拿过看了看,这新制的弓箭,确实有明清时候的水平。 李琩由衷夸赞道:“高将军大才啊!” 高仙芝道:“都是殿下的主意,末将有殿下亲自指导,还了大半年才做出成品,大才二字,愧不敢当。” 李琩道:“术业有专攻,高将军本是将帅之才,如今于兵器也有研究,大才二字,将军当得起。” 高仙芝闻言再不谦虚,道:“谢殿下夸赞。” 李琩点点头,打量了这弓箭一番,喜悦之情又渐渐淡了下去。 李琩褪去喜悦之情,不是因为他发现这弓箭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而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事,安西并不能自己量产弓箭。 这不只是工匠和产业链的问题,还因为安西连制作弓箭的原材料,树木和竹子都很稀缺。 所以一直以来,安西军队的兵器,基本都是朝廷供给。 因此,想要做到唯我独有,批量生产,根本不现实。 李琩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弓箭递给高仙芝,道:“这弓箭送给朝廷兵器监吧,看他们会不会采纳。” 高仙芝注意到李琩刚才的表情,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做的有问题,但听到李琩的话,他也默默叹气。 当然,他叹气不是和李琩一样的原因,而是他知道朝廷的兵器革新没那么容易,顺利的话一层层审核、试用,有个几年能用到,不顺利的话,就是石沉大海。 众人又议了其他事,然后各自散去。 李琩坐在座位上,陷入沉思。 他在想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如何把屯田的事据实上报。 要是换了以前,他据实报上去李林甫会替他说话,可如今,李林甫接受了李隆基的对他们的分化,李林甫大概率会反对他。第二个问题,是安西对朝廷的依赖太重了。粮饷,物资,兵器全部都需要朝廷供给,这么重的依赖下,不要说成什么大事,想硬气都硬气不起来。 李琩还没想出个结果,高仙芝却去而复返。 只见高仙芝行色匆匆,来到李琩跟前,禀报道:“殿下,莫贺达干送来书信,请求亲自前来请罪。” “哦?”李琩一惊,站起身来。 李琩知道,莫贺达干来请的罪,是他去年率兵围困龟兹,而请罪的原因,是想得到李琩的扶持,和都摩支火拼。 高仙芝道:“要不要设伏把他拿了,以报去年突骑施围困龟兹之恨?” “不用。”李琩摇头,道:“莫贺达干作为黄姓突骑施之首,敢以身犯险,亲来请罪,说明他愿意开出的价码不低。” 这也是高仙芝内心的真实想法,而高仙芝之所以先问要不要拿莫贺达干,是想看李琩到底在不在乎突骑施去年围困龟兹之恨。 毕竟那时候,杨玉环可就在城里面。 除了这个原因,高仙芝也有看不起突骑施的想法,他觉得扶持谁,或者说都灭了都行。 当然,如果李琩能把大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高仙芝问道:“那我们应当如何做?” 李琩道:“回复他,若他亲自来请罪,我会去迎接他。” “万一他耍诈,趁殿下近身,伤害殿下可如何是好?”高仙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李琩闻言一笑,道:“他敢亲自前来请罪,我就敢亲自去迎,难道我大唐皇子,还怕一个突骑施首领不成?” 高仙芝见李琩有这份心气,内心颇为欣赏,问道:“时间和地点如何定?” “莫贺达干和都摩支已经打红了眼,他比我们更急,所以时间给他们定。”李琩思索着,“至于地点,就在龟兹,看他够不够诚意。” “是,末将这就去回复。”高仙芝领命而去。 经过一番交涉,莫贺达干同意来龟兹请罪,并且定了最快的时间。 …… …… …… 龟兹城外,莫贺达干自缚而来,只带了数十侍卫。 龟兹的唐军将士们齐聚城门外,李琩在仪仗的护送下,淡然出城。 莫贺达干望向李琩,只见李琩不过十八九岁,但仪表堂堂,气势非凡,在仪仗的护送下,大气而又淡然。 莫贺达干等李琩走到跟前,俯身行礼,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唐话,道:“罪臣莫贺达干,拜见寿王殿下。” “大汗不必多礼。”李琩微微一笑,亲自替莫贺达干解开绳索,笑道:“大汗为何自缚?” (本章完) 第108章 条件碎叶城 第108章 条件碎叶城 面对李琩的明知故问,莫贺达干只能诚实回道:“罪臣去年围困龟兹,十分惭愧,特来请罪。” 李琩道:“那是大汗的本意吗?” 莫贺达干连忙道:“不是,肯定不是。都是都摩支进谗言,苏禄逼迫。突骑施娶了大唐的公主,便永远是大唐的小婿和臣子,臣当时也是迫不得已,若臣能做主,万万不敢冒犯大唐天威,伤了一家和气。” 李琩点头道:“既然如此,大汗是客,可否进城一叙?” 莫贺达干身后的将军听到要进城,连忙上前,说了句李琩听不懂的话。 不过李琩虽然听不懂,大概也知道这人是在劝莫贺达干不要进城。 只见莫贺达干抬手打断了身后的将军,咕噜了几句李琩听不懂的话,然后对李琩道:“寿王殿下诚挚相邀,臣怎能不去。” “好。”李琩也很欣赏莫贺达干的勇气,道:“大汗请。” 莫贺达干道:“寿王殿下请。” 两人说着,一同携手入城。 宴席李琩早已经备好,入了城之后,李琩便和莫贺达干一同宴饮。 酒过三巡。 莫贺达干起身给李琩行了一礼,道:“臣知寿王殿下也是爽快之人,臣便不饶弯子。臣此来之意,除了请罪,还想请寿王殿下助臣平定突骑施叛乱。” 李琩道:“你说的叛乱是指都摩支吗?” “寿王殿下英明。”莫贺达干恭敬回复,随后义正言辞的道:“都摩支里通大食,阴谋杀害苏禄大汗,囚禁苏禄大汗之子于碎叶城,实乃十恶不赦之徒。” 莫贺达干毫不脸红的把杀害苏禄的罪名全部推给都摩支。 李琩也不拆穿,道:“如此确实该死,不过这毕竟是你们的内政,我大唐出兵,恐怕于理不合吧?” 莫贺达干道:“突骑施向来是大唐的蕃属国,大唐出兵助突骑施平乱,合情合理,就像前年大唐相助小勃律国一样。若大唐能出兵,突骑施愿意倾府库之姿,向殿下献上突骑的牛羊、美女以及资财。” 莫贺达干已经把话挑明,并说出了自己开出的条件。 但是这个条件对李琩来说毫无吸引力。 李琩沉吟片刻,也说了出了自己的条件,道:“大唐可以出兵,但前提是碎叶城从此归属大唐。” “这……”莫贺达干一惊。 苏禄之所以能快速崛起,除了他本身强悍的能力之外,也是因为他拿下了碎叶城,以碎叶城为都城,快速发家。 见莫贺达干不说话,李琩又道:“碎叶城如今在都摩支手中,我大唐若是不出兵,你也拿不下碎叶城。而且碎叶城原本就属于我大唐,只不过是苏禄强占了去,如今我大唐要回碎叶城,伱们回到你们原来的地方,这也是合情合理。” 莫贺达干沉默了半晌,道:“殿下,此事可否送臣再想想。” “当然可以。”李琩点头,“大汗考虑好了再告诉我。”莫贺达干道:“谢殿下。” 两人说了事,宴席继续,但是莫贺达干显然没心情欢饮。 宴席之后,李琩送走莫贺达干。 高仙芝跟上李琩,道:“殿下,这莫贺达干背弃杀害旧主,不一定可信。” “确实。”李琩点头,道:“但都摩支也不可信。我离开长安之时,都摩支正派人去朝中,请求朝廷册封苏禄的儿子叶护为可汗。” 都摩支和莫贺达干一起伏杀了苏禄,按理说,他们和苏禄的儿子都是仇人。 但是,都摩支和苏禄都属于黑姓突骑施,都摩支不能带着人出来单干,于是就来了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莫贺达干,属于黄姓,有自己原本的部落,和都摩支闹翻之后,便带着自己的部落和都摩支的黑姓打了起来。 高仙芝听了,有些忧虑,道:“都摩支如今挟持苏禄的儿子占领着碎叶城,又去了朝廷请求册封,朝廷多半会同意。” “未必。”李琩摇头。 如果是张九龄持政,朝廷可能会同意都摩支的请求,但如今是李林甫持政,李林甫和李隆基都想着开边,他们两对于碎叶城被抢占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只要有拿下碎叶城的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 这次,朝廷要是同意了都摩支的请封,那不就是再次把碎叶城送出去吗? 而且,都摩支能在和莫贺达干的争夺中占着碎叶城,少不了大食和吐蕃的暗中帮助。 这次突骑施的分化,明面上是莫贺达干和都摩支的战争,实际上是大食、吐蕃和大唐在西域控制的争夺。 基于这个认知,如果李林甫还为了反他而反他,就会显得有些蠢。 退一步讲,即使李林甫真的犯了蠢,李隆基也会选择站在他的这一边。 到时候,这事要是成了,进一步扩大唐朝在西域的影响力,那么具体该怎么屯田,他的话语权就会更重。 高仙芝只是才出任高官不久,消息有些闭塞,不然这些事他也能看懂。 不过现在看不懂也没关系,之前李琩预测突骑施与大食交战必败,并且很早就提出了分化扶持的方略,这样的先知先觉,让高仙芝完全的相信的李琩。 高仙芝跟着想了会儿,道:“莫贺达干会同意把碎叶城给我们吗?” “会的。”李琩点头,分析道:“碎叶城本来就不在他的手里,他给不给对他影响都不大,而且他虽然有胆略亲身自缚以求我们的扶持,但他却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完全可以先答应,等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再从我们手里夺回去。” 高仙芝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经过他的同意,末将带军前去,直接夺了就是。这样一个小人,不必与他合作。” “不然。”李琩摇头,“我们虽然可以靠自己拿下碎叶城,但有莫贺达干的帮助,能减少我军的伤亡。其次,我们与莫贺达干合作才能师出有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以安西的现在的实力,能够经营到碎叶城都需要突破极限,碎叶城以外的其他突骑施的领地,还需要一个相对亲近大唐的势力来管控。” (本章完) 第109章 栗特锦 第109章 栗特锦 高仙芝大概明白了李琩的意思。 综合在小勃律和吐蕃对战,还有这次对于突骑施的策略,高仙芝摸清了李琩的深层逻辑。 李琩要的,从来不是一小场战役的胜利,而是对整个西域大局的把控。 在高仙芝看来,李琩就像一个布局精妙的沉稳棋手,每一步走得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已经算好了一切。 高仙芝兀自想了会儿,道:“殿下,既然莫贺达干会同意把碎叶城给我们,朝廷也会支持我们扶持莫贺达干,那我们要不要现在整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用。”李琩摇头,“上次去小勃律迎战,之所以要出其不意,是因为吐蕃力量强大,我们又是劳师远征,一旦陷入僵持,对我们不利。但这次不一样,这次都摩支实力并不强大,我们打碎叶城粮草后援也可及时支援,不怕僵持。这次的关键,是我们和莫贺达干如何配合。” 李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除了说出来的几点,李琩还有一点没说。 那就是他不能每次都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擅自出兵,不然他对于朝廷来说,就显得太不听话了。 李琩顿了会儿,接着道:“这事需得先向朝廷呈报,得到朝廷允许才行。” 高仙芝道:“是。” “对了。”李琩想起另外一件事,道:“右相批准的军饷物资还没送过来,这次顺便一起问问。” 高仙芝道:“末将明白。” …… …… …… 处理完了事,李琩回到府邸,并且带了一把请工匠特制的琵琶。 李琩进到府中时,杨玉环和张木槿正在一起缝衣服。 李琩把琵琶递给杨玉环,道:“今天是我们成婚的第三个年头,给你的。” 杨玉环拿过琵琶仔细看了看,笑道:“郎君,看来这琵琶你又费了不少心思。” “还好。”李琩微微一笑,坐到杨玉环旁边,顺势听一下孩子有没有动静。 杨玉环道:“其实郎君不必每次都这么费心,郎君能送臣妾一朵,臣妾就会很满足了。” 李琩随口道:“一朵就够了?” “嗯。”杨玉环点头,认真道:“一朵,经过郎君的手给臣妾,那便千金难换。再贵重的东西,不是郎君给的,在臣妾看来也一文不值。” 李琩闻言微愣,笑道:“你怎么嘴这么甜,像抹了蜜一样。” “那郎君尝尝不就知道了。”杨玉环咯咯笑着,将嘴唇凑了过去。 李琩吻了一下,道:“没有抹蜜,但比抹了蜜更甜。” 杨玉环开心的笑了起来。 李琩看了看杨玉环和张木槿缝的衣服,道:“今年伱们已经替我缝过衣服了,还缝来做什么?” 杨玉环道:“这是给我们孩子做的。” “好吧。”李琩拉起杨玉环的手,“给孩子做衣服我不反对,不过你现在不能受累,得好好休息。”“嗯嗯。”杨玉环乖巧的点头,“臣妾知道,臣妾就缝一件。” “嗯。”李琩应声,拿起布料看了一眼,道:“这是栗特锦?” “是啊。”杨玉环回答,“我们的丝绸,印染和混纺技艺不如栗特锦。” 李琩点点头。 这也是他最近考虑的事情之一。 安西是丝绸之路重要的节点,原本的丝绸之路,是向国外输出大唐的丝绸。但现在,波斯、大食等的纺织技艺大有提升,他们已经开始进口陇右道的初加工丝绸,进行深加工之后,再返销回来,甚至畅销长安、洛阳。 这一来一回,利润都被别人赚了去,陇右道的纺织业受到了强力冲击,生产原材料的农户利润基本被榨干。 但是农户也没有办法,因为布帛是硬通货,就算赚不到钱,生产一点来给朝廷交税也是不错。 李琩想要碎叶城,便是为以后解决这个问题铺路。 碎叶城是丝绸之路的另一个重镇,同时也是栗特锦的产地之一。 只要安西能控制碎叶城,那丝绸之路的控制范围就能延伸出去。 到时候,龟兹的缓冲地带更长,可以让龟兹的商业更稳定繁华,同时安西“丝路警察”的管控范围更广,可以收取更多的赋税。 当然,如果有机会,可以仿制栗特锦,或者在栗特锦的纺织技术上更上一层,那就不愁没有军费了。 屯田有粮,丝绸之路有钱,把握住这两点,把安西打造成根据地,指日可待。 杨玉环见李琩若有所思,笑问道:“郎君是不是又有什么关于栗特锦的主意了?” “嗯?”李琩一愣,好奇道:“为何这么问?” 杨玉环道:“郎君每次一沉思,就会出现一个奇思妙想。” 李琩笑道:“我哪里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有的。”杨玉环非常相信李琩,“郎君脑海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不管郎君想做什么,都一定能做成。跟着郎君越久,臣妾这个想法就越坚定,所以就算郎君说可以带臣妾上月亮,臣妾也相信。” “额……”李琩不由笑了起来,摸摸杨玉环的头,道:“如果我们能再活一千五百年,兴许有机会。” 杨玉环算了一下,道:“一千五百年,至少需要三十次轮回,我们先去说好的,每一世我们都要积德行善,这样就可以每一世都遇见。” 杨玉环说完,见旁边张木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又对张木槿道:“可以带着木槿妹妹。” 张木槿忙道:“木槿不敢奢求这个福分,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 李琩之前一直没怎么关注过张木槿的想法,突然听到张木槿这么说,不由有些感慨。 他打量了一眼张木槿,只见张木槿眉清目秀,容貌清丽,带有些小巧精致的感觉。 这样的容貌,加上她的家世和精湛的医术,要想找一个名流世子并不难,但她偏偏愿意跟着他任劳任怨。 李琩的心软了一些,抬手拍拍张木槿的肩膀,道:“以后和我说话不要总低着头,我又长得不吓人。” “是。”张木槿应了声,尝试着抬头和李琩对视。 (本章完) 第110章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第110章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么久以来,张木槿看得最多、最清楚的,是李琩的背影。 她几乎没怎么敢和李琩对视,以至于她才发现李琩的眼睛也很好看,仿佛星河一般,迷人又深邃。 张木槿不由看得有些愣住了。 李琩笑道:“是吧,我长得不吓人。” “嗯。”张木槿轻声的回答,重重的点头。 一旁的杨玉环清楚的感受到张木槿那压抑得极其深厚的爱意,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到张木槿另一肩膀上,说道:“明日我和郎君一起去庙里祈福,木槿妹妹一起去吗?” “好。”张木槿脸上笑容绽放开来。 …… …… …… 次日。 李琩和杨玉环、张木槿一起去庙里祈福。 杨玉环和张木槿在佛像下面诚心祈祷,李琩拜了一下佛像,便开始打量起这佛寺起来。 李琩看到香灰不多,便问一旁的禅师,道:“怀悟法师,最近来礼佛的人不多吗?” 怀悟道:“殿下真是慧眼如炬,最近龟兹兴起了一个天通教,传教领头人称天王,自称宁神之子转世,能治百病,可替人消除一切灾厄。” “宁神?”李琩思索了一下,“宁神不是吐蕃信奉的神吗?” “正是。”怀悟回道。 李琩道:“依怀悟法师看,这所谓的天王果真能治百病,替人消除一切灾厄吗?” 怀悟道:“恐有托大之嫌。” 李琩不由一笑,道:“怀悟法师倒也实诚,不和我打哑谜。” 怀悟道:“殿下实心问话,小僧自然不敢相瞒。” “那也是。”李琩说着,来到门外,对岑参道:“黄颉监管宗教事宜,你让他查查,这天通教是怎么回事。” 岑参道:“殿下,据末将所知,黄颉也信天通教,他在家里建了一个天通教神像,整天的诵经。” “哦?”李琩皱起眉头。 之前去小勃律的路上,李琩他们就进行了祭河的行动,可见封建迷信此时还深刻影响军事行动,如今又影响了安西的吏治。 当时,李琩就有整顿一下这个风气的想法。 不过李琩也知道,想在这会儿破除封建迷信是不可能的,但是破除邪教,倒是可行,这也算是改善文化民风。 而且他正好想整顿安西的吏治,现在这两点联合在一起,倒是给他省了些麻烦。 于是,李琩道:“这个什么天通教,我们得去会一会了。” 说罢,李琩回到庙里,对怀悟道:“怀悟法师,可愿与我去会会这天通教。” 怀悟道:“殿下,小僧是出家人,恐怕……” 李琩打断道:“怀悟法师的师父曾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若真如此,怀悟法师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你的修行。” 这怀悟的师父,便是慧能,除了慧能,怀悟还有几个出名的师兄,比如南岳怀让,平原行思,永嘉玄觉等。 大唐的繁盛,体现在方方面面,文化上不仅诗赋璀璨,宗教也很兴盛。李隆基本人崇尚道教,手下用的一票儒家弟子,对佛家以及其他各教也没有打压。 所以盛唐出了许多有名的僧人。 怀悟听了李琩的话,道:“以殿下之伟才,何必要用小僧?” 怀悟说得不错,李琩确实有很多办法收拾什么天通教,甚至可以派兵直接将人拿了。 但是龟兹情况特殊。 龟兹是各种文化的交汇点,民族众多,信仰的宗教是错综复杂,面对这种情况,如果李琩只会用武力,难免会激起其矛盾。 所以,李琩决定请怀悟出手,驱虎吞狼,用魔法打败魔法。 但这样的心思,李琩肯定不能说出来。 李琩想了会儿,道:“当年佛祖割肉喂鹰,慧能大师也助皇王之化,怀悟法师难道不愿救助安西受蒙蔽之百姓?” 李琩话都说到这里了,怀悟再难拒绝,双手合十行礼道:“小僧愿意效劳。” 李琩道:“多谢。” 这时,杨玉环和张木槿祈完了福。 李琩见杨玉环如此虔诚的祈福,好奇道:“娘子,你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杨玉环点点头,笑问道:“郎君觉得,臣妾在所有乐器里,最擅长什么?” “伱什么都擅长。”李琩先夸了一句,“不过要说最擅长的,你好像琵琶弹得最好。” “嗯。”杨玉环拉上李琩的手,“琵琶分为直项琵琶和曲项琵琶,曲项琵琶之音便是佛乐之一,之前郎君献给圣人的《霓裳羽衣》,也是佛乐改进。” “原来如此。”李琩望着杨玉环,“原来你对这些事了解颇深,怪不得你的琵琶技艺如此高超。” “略知一二。”杨玉环一笑。 李琩道:“那你知道中原谁最早改造佛教音乐吗?” 杨玉环道:“陈思王曹植尝游渔山,忽闻空中梵音之响,清雅哀婉,其声动心,独听良久,乃摹其声节,写为梵呗,撰文制音,传为后世。” “如果你这叫略知一二的话,那我就是白纸一张。”李琩笑了起来。 “才不是。”杨玉环反应过来,原来李琩刚才故意那么问,是为了夸她。 于是,杨玉环也起了调皮的心思,道:“刚才臣妾听郎君似乎对佛法也有了解。” 李琩知道杨玉环也想套路他,笑道:“皮毛都不懂。” 杨玉环见套路不成,直接撒娇,拽着李琩的手,道:“郎君不能这么说,郎君要说略知一二。” “好吧。”李琩宠溺的笑了笑,道:“略知一二。” “嗯。”杨玉环开心的点头,想了会儿,问道:“《维摩诘所说经》说,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就能把广阔的须弥山没入芥子里,郎君知道如何把须弥山没入芥子里吗?” 李琩思索片刻,笑道:“我的心不过拳头大小,却能把你永远装在里面,你知道怎么装的吗?” 杨玉环闻言,咯咯笑了起来,道:“佛门庄严之地,郎君请慎言。” “我这是庄严之词。”李琩说着转头望向旁边的怀悟,道:“怀悟法师,你觉得呢?” 怀悟道:“殿下深具慧根,举手投足、戏言玩闹之间,道出了修佛之真谛。” (本章完) 第111章 画中仙子现真身,宁天王起身回生 第111章 画中仙子现真身,宁天王起身回生 “法师谬赞。”李琩谦逊道。 怀悟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曾言,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修行在心,殿下显然已经明悟本心。若小僧早知殿下与佛如此有缘,天通教一行,小僧便不该有一刻迟疑。” “这……”李琩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引来怀悟如此夸赞,尴尬一笑,对杨玉环道:“你倒是会考我。” 杨玉环嫣然笑道:“怀悟法师都这么说了,如果郎君还只是略知一二的话,臣妾就只是一张白纸……不,白纸都不算。” 李琩和杨玉环说着笑,在寺庙里闲逛着,不多久,岑参便去把黄颉带了过来。 黄颉见到李琩便拜,道:“下官拜见寿王殿下。” 李琩看着黄颉,似笑非笑的道:“我还以为,你只拜天通教的天王。” 黄颉一怔,道:“宁天王真是宁神之子转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更有法宝无数。殿下身患疾病,若是诚心祈求宁天王赐药,必定药到病除。” “金刚不坏之身,还有法宝?”李琩皱眉,“你见过了?” “见过。”黄颉笃定的点头,“下官见过不止一次,不止下官见过,许多信众也见过。殿下若是不信,今日天通教便有法事,请殿下前往一观。” “哦?”李琩起了好奇之心,道:“这么看来,我这病倒是有希望治了,今日我便去拜会拜会。” 说着转头问杨玉环和张木槿,道:“伱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闹。” “好啊。”杨玉环和张木槿答应下来。 …… …… …… 黄昏时分。 李琩带着人来到了天通寺。 这天通寺,比龟兹许多佛寺都大,且信徒众多,香火鼎盛。 寺里面主供的,是吐蕃信仰的宁神,次之则是这个所谓的宁天王。 酉正。 只听琵琶箜篌,管弦齐鸣,然后一个身穿法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迎着乐声从幕后走上了祭坛。 此人便是所谓的宁天王。 宁天王的身后,有护法十二人,还有四个衣袂飘飘的女子。 那四个女子手提篮,一边走,一边给宁天王洒着鲜。 众人见宁天王出现,纷纷叩拜,甚至连李琩带来的士兵,都有些跟着行礼。 只有李琩、杨玉环、张木槿、李嗣业、岑参和怀悟不为所动,几人坐在中间,显得格外的突兀。 宁天王神色庄严的接受了其他人的三叩九拜,然后手一挥,又是两人捧着一幅卷画走上祭坛,接着恭敬的把画挂在祭坛的金色柱子上。 李琩打量了那画一眼,只见画上面着一个仙气飘飘的女子。 李琩问一旁的黄颉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黄颉道:“回殿下,宁天王要请仙子。” “哦?”李琩来了兴趣,凝视细看。 “请法衣。” 只听宁天王缓缓出声,两个女子将一件偌大的白色羽衣呈给宁天王。 宁天王接过白色羽衣,将白色羽衣覆盖在那画像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念了片刻,宁天王将白色羽衣庄重取下。 然后,那画中的女子就神奇的消失了。 宁天王将白色羽衣抖了抖,那画中的女子,竟然在白色羽衣之后凭空冒了出来。 这一手请“画中仙子”的操作,不要说对于这些还处在封建迷信时代的百姓,就是对于李琩这个接受过新思想的进步青年,也是相当的震撼。 幸好,李琩穿越前看过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他见识过大卫是如何“穿长城”、“让火车消失”等等,不然他估计都要信了。 其他人看见“画中仙子”现身,又一起叩拜,高呼:“拜见仙子!” 李琩问一旁的李嗣业和岑参,道:“两位将军看出其中原理了吗?” “原理?”李嗣业还处在震惊中,感叹道:“殿下,这多半是真的啊!” 岑参则皱眉沉思,道:“毫无破绽,末将丝毫看不出破绽。” 李琩他们正说着话,只见祭坛上又有两人抬过来一块铜镜,放在桌上。 那“画中仙子”走到铜镜边,敲了敲铜镜,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镂空的手帕,将手帕放在铜镜中间。 “画中仙子”又念了念咒语,把手从镂空的手帕中穿了过去,然后从铜镜里,缓缓取出了一把坚硬无比的长剑。 “画中仙子”将长剑倒立在祭坛中央,然后四个护法将宁天王抬起来,放在剑尖之上。 宁天王庞大的身体,只用腰间一个着力点,在剑尖之上平衡立住。 只听宁天王念起咒语,他的身体便在剑尖上旋转起来。 旋转了三圈,突起锣声。 随着“嘭”的一声,宁天王的身子一沉,腰间支撑他的长剑,猛然穿过了他的身体。 众人见此情形,都吓了一跳。 但那“画中仙子”却面色淡定,将白色羽衣盖在宁天王的身子上,让人将天王从长剑上抬了下来,放在桌案,念动咒语。 “画中仙子”念了会儿咒语,宁天王身体漂浮起来,片刻后,宁天王身体落到桌案上。 落到桌案上的宁天王身子突然一抖,随后坐了起来,缓缓下地,给“画中仙子”行了一礼。 众人见宁天王起死回生,无不欢呼。 “画中仙子”颔首微笑,披上白色羽衣,缓步走到那幅画下,回首对众人微笑摆手。 然后转回头,她的身体就缓缓飘了起来,飘到图画前,白色羽衣突然滑落。 “画中仙子”消失了,回到了图画里。 众人一起跪拜高呼。 宁天王扫视众人,见李琩几人不为所动,来到李琩跟前,沉声道:“你们几人为何不拜?” 李嗣业几人听了这话,都看向李琩。 李嗣业现在是已经完全信了,他不拜只是因为李琩没拜,他不能抢在李琩前头“虔诚”。 一旁的黄颉赶紧跪步向前打圆场,对宁天王道:“天王,这是寿王殿下,身份尊贵,请天王不要怪罪。” “寿王殿下?”宁天王凝视李琩,“既然如此,本天王便通个情,烦请宁神不要降罪于你。” 李琩刚才一直在思考其中的蹊跷,听到天王的话,回过神来,起身鼓掌,笑道:“你也是个人才,精通机关术,懂得利用光影和布局制造视觉错觉,你如果不把这些技术放在招摇撞骗上,而是为国效力,那你一定会有所建树。” (本章完) 第112章 第111向 见证奇迹,众生皆苦 第112章 第111向 见证奇迹,众生皆苦 宁天王听了,面露愠色,道:“本天王观寿王之色,似有不治之症,若寿王再胡言乱语,当心宁神再给你降下灾祸。” 李琩没有理会宁天王的话,摇头笑笑,道:“你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崛起,说明背后有人支持你。至于谁支持伱,也不难猜。你打的宁神的旗号,又敢借着这些鬼神之名对我如此不敬,那必定是吐蕃背后支持你了。吐蕃这主意倒是不错,利用宗教,乱我安西。” 宁天王听李琩一言道出了他背后的势力,心中大惊,暗想:“这寿王果然名不虚传,竟然一下就猜中我的来历。不过我料他再怎么聪明,也很难一次就看穿我的把戏。” 宁天王想到此处,淡然一笑,道:“寿王的心里只有争夺,没有虔诚,以至于事实摆在眼前,都视而不见。刚才大家都亲眼看到,本天王请出仙子,以已之身,替大家受过,再送回仙子。本天王有慈悲之心,不与你计较。” “好一个不与我计较。”李琩冷笑一声,然后一声大喝,道:“来人!围起来!” 李琩话声落下,早已经准备好的士兵将寺院团团围住。 “你这个戏法确实高明,但也难不住我。” 李琩说着,就要走上祭坛。 天王的那十二护法,见李琩要上祭坛,立时出来拦路。 有人敢拦李琩的路,李嗣业和岑参站了出来。 李嗣业喝道:“但有敢路不退者,格杀勿论!” 李琩听了李嗣业的话,好奇道:“李将军不是信了吗?” 李嗣业嘿嘿一笑,道:“末将无论信什么,最信的还是殿下。” “可以。”李琩笑了笑,“那就把他们都拿住。” “是。”李嗣领命,和岑参带着兵,冲上去将所谓的十二护法和宁天王全部拿下。 下面信众见李琩居然真的敢对宁天王动手,一时间沸腾起来。 有让停手的,有哭喊的,有祈求不要连累自己的,刹那间乱成一团。 李琩见此情形,走到祭坛上,拿过祭坛上的锣敲了一下,打断众人,厉声喝道:“吵什么?本王今天让你们见证奇迹,都给本王看好了!” 李琩说罢,来到那画像前,找到机关,随后把羽衣蒙在画像上,然后转动机关。 片刻后,李琩拿下羽衣,那画像上原本的仙子也不见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部分人开始怀疑事情的不对劲,还有部分忠实信徒则道:“祸事了,寿王殿下把仙子吓跑了!” 李琩没有理会质疑声,而是用脚确定地上的位置,对李嗣业道:“李将军,过来砸开。” “是。” 李嗣业领命,找来一把大锤,对着刚才李琩指示的地方一锤砸了下去。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地下的暗门被李嗣业砸破,一个出口显现出来。 李嗣业好奇道:“殿下,怎么回事?” 李琩道:“带人下去,把那什么仙子给我抓上来。” “是。” 李嗣业带着人下了地道,不一会儿,从地道里把那画中仙子提了出来。 “殿下,看来这仙子再厉害也逃不过您的掌心。”李嗣业嘿嘿笑着,又问:“那这画是怎么回事?” 李琩没有回答,而是问岑参:“岑参军明白了吗?” 岑参恍然大悟,去到画像前,将那画轴取了出来,让两个士兵帮忙全部展开。 两幅画映入众人眼帘。这两幅画,除了一幅有“画中仙子”,一幅没有“画中仙子”,其他一模一样。 李嗣业彻底明白过来,道:“原来那什么劳什子法衣,是障眼法。遮住画像,把没人的一幅替换成有人的一副,然后又把人从地道叫上来,这么简单的把戏居然把末将骗了,殿下说得没错,末将真应该多读点书。” 一旁读书不少的岑参闻言摇摇头,道:“这和读书多少没有关系,世间很多事都是这样,神秘面纱没接下来时,想破脑袋也毫无头绪,一旦有人拆穿,就会发现原来如此简单。” 一直没有说话的怀悟道:“这便是悟,开悟便世间无难事。” 怀悟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小僧一直吟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以为已经不被世间表象所迷惑,可是刚才却参不透这把戏其中的奥妙,倒是殿下,身在世俗却慧眼如炬。” 李嗣业在心里吐槽岑参和怀悟这感慨真多,等两人说完,迫不及待的问李琩道:“殿下,宁天王在剑上平衡是怎么回事?” 李琩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天王的衣服下有一块平衡板。” 李嗣业去搜天王的腰间,果然找到一块木板。 “那剑穿身呢?”李嗣业又问。 李琩道:“他事先把差不多的剑头放在怀里,穿身之时,掏出来即可。至于下沉那一下,应该是那剑可以伸缩。” 李嗣业又去搜身,果然在刚才抬天王的护法身上搜到剑头。 然后,李嗣业又拿过那剑看了看,如李琩说的一般,那剑真的可以伸缩,而且可以伸缩两段。 一段是剑尖,伸缩剑尖是为了防止剑尖伤害到人,第二段是剑身,这是为了作出下沉的姿势。 李琩把关键的两处点破,至于其他的小细节,比如怎样漂浮,怎样从铜镜中取剑,这些岑参举一反三,已经想明白,李琩便让岑参给众人解释。 经过岑参的详细解释,绝大部分信徒终于明自己被骗了。 这些醒悟的信徒开始对天通教进行咒骂,骂了会儿,部分人竟然哭了起来。 岑参觉得这些人哭得莫名其妙,道:“事情既然已经弄明白,你们哭什么?” “天通教骗了我的钱,那可是我半辈子的积蓄!” “还骗了我的身子!宁天王说那样可以净化灵魂,消除罪恶。” “这些都是假的,那我的病怎么办?” “是啊,我们的病怎么办?面对灾厄我们又如何应对?” “……” 众人各有各的理由。 他们或是失去了钱财,或是失去了清白,或是失去了希望,或是失去了盲目信仰带来的勇气。 他们愚昧,他们无知,他们甚至是天通教的帮凶,但是他们也可怜,也无助。 他们只是封建社会下,拼劲全力想要求生的,庸碌的人。 岑参面对众人的难题,无能为力,他看了看怀悟,最后目光落到李琩的身上。 怀悟修佛,知道众生皆苦,他可以劝别人明悟,但是比较实际的东西,他也给不了,所以他也看向李琩。 李嗣业,士兵们,百姓们,一双双眼最后都全部落在李琩身上。 此刻,只有李琩,只有这个安西的领头人,才是他们的一片天。 (本章完) 第113章 蔽塞言路,双向选择 第113章 蔽塞言路,双向选择 李琩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一直以来,李琩追寻的都只是权力。 所谓民生,百姓,只是他通往权力之路的筹码。 他的内心,极少真的是以百姓为出发点和立足点。 但现在,看着眼前这些期盼的眼神,李琩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之重。 他的每一个决策,影响到的都是成千上万活生生的人。 李琩沉思了片刻,来到祭坛前面,对众人说道:“天通教以欺诈之术宣扬邪说,欺天昧地,非法敛财,鱼肉乡邻,罪不容赦。本王令,将天通教一干人等全部收押,待查清明细,厘清背后干系,一并定罪。天通教涉及资财全部查封,诸位被骗的钱财,可到衙门上报,由衙门核实后,本王会安排人根据天通教查封的资财,按比退还。” 李琩要天通教聚敛的这点钱也没用,所以不如还给这些被骗的人,至于能还多少,那就看查封到多少,李琩不要也不贴。 众人见被骗出去的钱,居然还有拿回一些的机会,由伤转喜,纷纷感谢李琩。 李琩抬手打断众人,道:“诸位皆是我大唐良善之民,都应该知道致富要勤,病需投医,本王会尽所能保证大家耕有其田,病有所医。另外,本王会让仓曹定期找名医给大家宣讲基础的医理,减轻大家病困的烦恼。” 安西虽然环境差点,但地广人稀,人地矛盾远没有河北那么剧烈,所以让这里的百姓耕有其田,还可以做到。 至于病有所医,就有吹牛的成分,因为大唐根本没有完全为百姓服务的成熟医疗体系。但也正是因为从来没有过,大家对病有所医的要求就很低,只要李琩表现出对他们的关怀,就够了。 所以李琩说会找名医给他们讲医理,对他们而言,就算“仁主”。 众人听了李琩的安排,无不感激。 一旁的张木槿听到李琩要给百姓宣讲医理,来到李琩身旁,低声道:“殿下,木槿愿意把通俗易懂的医理,汇成书册,方便拿来宣讲。” “也好。”李琩点头同意。 …… …… …… 长安城。 兴庆宫,紫宸殿。 李隆基的御案上放着两道奏书,这两道奏书一封是劝谏李隆基应该多理朝政,一封是弹劾李林甫专权独断。 李隆基看着这两道奏书,面有愠色,对殿下的李林甫道:“李相,为何这样的奏书还要呈到朕的面前。” 自张九龄被贬之后,李隆基对朝政的过问越来越少,多数都交给李林甫和牛仙客打理。 牛仙客虽然劳苦功高,但玩政治这一块完全不是李林甫的对手,所以大小事物都听李林甫的。 李林甫基本上完成了独揽大权。 但李林甫知道他现在独揽大权只是一时的,要想长久,除了做的事要对李隆基的心思,还要蔽塞言路,铲除异己,排斥贤才。 今天,他故意呈上这两道奏书,就是想为蔽塞言路开道。只听李林甫道:“回圣人,臣身为中书令,替圣人管着大唐的大小事务,虽然臣自认殚精竭虑,鞠躬尽碎,但管的事多了,免不了有个官员不同意臣的政见。这些质疑之声若臣不如实上奏陛下,恐怕有心之人会说臣蒙蔽圣听。” “你这话倒也有理。”李隆基冷笑,拿起那封劝谏他多理朝政的奏书,道:“朕御极已经二十六年,这二十六年来,朕励精图治,开创盛世。但是这御史在奏书里面说这盛世是黄粱一梦,说朕以一人之心度天下万民之心,视九州四海为一人之物,予取予夺。照他这么说,朕岂不是千古暴君?” 李隆基越说越气,说完猛的起身将奏书扔在地上。 “来人,把它烧了。” 李隆基怒不可遏。 高力士闻言,连忙叫人把奏书拿下去焚烧。 大殿里一片沉默。 过了会儿,李隆基对李林甫道:“此人狂悖如此,该怎么处理,李相斟酌一下。” “喏。”李林甫躬身回复。 李林甫等的就是李隆基这句话。 李林甫知道,以李隆基的才能,若不是得到李隆基的允许,他怎么能靠自己就可以蔽塞言路。 “还有这道弹劾你的奏书。”李隆基把奏书给高力士,等高力士将奏书拿给李林甫,才接着道:“李相一心为国,但总有人无事生非,李相自行处理即可。” 李隆基表现出了对李林甫无比的信任。 这不是因为李隆基真的认为弹劾之人是无事生非,而是他支持李林甫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李林甫才能更好的为他捞钱。 历来无论贤相还是奸相,要想有所建树,办事顺利,都要专权。 只不过贤相专权,清除的人,多半是那些不办事,或者乱搞事的害群之马,换上的是实心做事的能吏,所以贤相专权,叫整顿吏治,拨乱反正,比如姚崇。 而奸相专权,清除的人,是那些想要为民办事,挡住他为了达成不好目的的能吏,因此奸相专权的过程,又叫党同伐异。 但其本质,都是要换一波人。 李隆基想要享受,听不得那些逆耳之言,他就只能用李林甫,任由李林甫去迫害打扰他享受,给他气受的那些人。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看,与其说是李林甫蔽塞言路,排斥贤才,不如说是李隆基需要李林甫为了他蔽塞言路,排斥贤才。 李林甫何其聪明,对这种事心里门清,所以今天才呈上这两道奏书,让李隆基给他自行处理谏臣的权力。 现在得到了李隆基的默认,李林甫再度躬身领命,然后转移了话题,道:“禀圣人,安西送来急报,请求以碎叶城为条件,扶持黄姓突骑施。” 这事,李隆基已经收到辛云京的密报,对李琩和莫贺达干谈判过程清清楚楚,因此李隆基并没有多大反应,而是反问道:“李相以为该如何处理?” 李林甫思索片刻,道:“突骑施这些年屡次三番袭扰我大唐安西,是大唐在西域的一大劲敌,所以朝中部分人建言,不如联合大食,消灭突骑施,让突骑施占领之地进入皇化之道。” 李林甫的话,算是从另外一个方向否定了李琩的提议。 (本章完) 第114章 李瑶论势,太子难久 第114章 李瑶论势,太子难久 “哦?”李隆基侧目望着李林甫,道:“若是完全消灭了突骑施,安西虽然少了一大劲敌,却要直面大食国的威胁,到时大唐与大食国一战就不可避免,李相觉得,大唐现在做好了与大食一战的准备吗?” 李林甫道:“臣以为,可能还不是时候。” 李隆基转头问一旁的牛仙客,道:“牛相以为呢?” 牛仙客道:“臣也认为,现在不适合和大食开战。安西距离长安太远,即使我们打下大食,也无法对大食进行管控。而且吐蕃对河西虎视眈眈,现在石堡城又在吐蕃手里,若吐蕃依靠石堡城之利,袭取河西,那我们不管在西域有多大的领土都会被隔断,致使失去掌控。” 提起军事布局,牛仙客便有了主见。 李隆基点点头,赞叹道:“牛相所言不错,所以寿王打算暂时扶持黄姓突骑施,用其做为安西和大食的缓冲,是明智之举。我大唐在西边的心腹之患,始终是吐蕃,而遏制吐蕃的第一步,是石堡城。” 李隆基感叹之后,接着道:“突骑施一事,就依寿王之意,寿王要的物资粮饷,李相与牛相务必备齐。” 李林甫和牛仙客同声回道:“是。” “还有,”李隆基迟疑了片刻,才下定决心,道:“王忠嗣在河西待得够久了,把他调去朔方吧。” 李隆基原本想让王忠嗣打下石堡城,可是王忠嗣不想打,既然不打,那就只能换。 “是。”李林甫先回复,又问:“那河西节度使用谁为宜?” 李琩在小勃律取胜吐蕃,如今对突骑施的策略又颇得李隆基的心思,所以李隆基有想让李琩去打石堡城的想法。 可是河西这个位置太关键了,不到万不得已,李隆基不愿意把河西交给皇子。 两相权衡之下,李隆基还是压下了让李琩去打石堡城的想法,道:“让众臣举荐吧。” “是。”李林甫和牛仙客领命,退了下去。 待两人走远,李隆基问高力士道:“太子最近在忙什么?” 高力士道:“和光王、鄂王整日呆在一起。” “没做什么事吗?”李隆基追问。 高力士迟疑道:“前几日他们三人见了今年的进士。” “薛锈有没有一起?”李隆基又问。 高力士道:“薛驸马也一起去了。” “好啊!”李隆基眼神冷了下来。 …… …… …… 李林甫府邸。 月堂。 “右相,先前您对下官说过,对突骑施现在分化扶持比完全吞并要好,今日在朝堂之上,为何要对圣人回复吞并。”吉温不解的问。 李林甫道:“我任何事都可以完全照着圣人的意图去说,唯独这事不行。” “为何?”吉温问道。 李林甫道:“只要牵扯到寿王殿下,我就必须和寿王殿下意见不合。” 吉温疑惑道:“那圣人会不会以为右相不具才能?” 李林甫摇摇头。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牵扯到李琩的事,他反对李琩,就是李隆基最大的心思。 因此,只要他立场没有问题,再愚蠢的举动,李隆基都不会怪他。 李林甫吃透了李隆基这个心思。 吉温见李林甫摇头不语,也不好再刨根问底,转移问题道:“上奏书狂悖犯上的御史,下官要不要直接拿了?”李林甫听了吉温的话,意义深长的望向吉温,问道:“以什么借口拿?” 吉温道:“狂悖犯上,就是最大的罪名。” “糊涂!”李林甫呵斥,“如果要以狂悖犯上的罪名,圣人在紫宸殿上就会下旨,可是为什么圣人不下旨,要交给我来做?” 吉温一脸茫然,道:“下官不知,请右相赐教。” 李林甫道:“周子谅谏言被贬,路死途中,因为这事,天下都在说圣人不纳忠言。今日要是再有人再因为进谏获罪,那圣人的圣名还要不要了?” 吉温道:“可我们不就是想通过这事,让那些谏官不乱说话吗?而且这也是圣人的心思。” “目的是这样。”李林甫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但不能牵扯到圣人,蔽塞言路的罪只能我来顶。你和罗希奭重新拟个罪,把上书的两人拿了。以后凡事遇到这种胡乱上书的,就拟其他罪捉拿,多拿几个,其他人便不敢乱上书了。” “是。” 吉温终于明白,李林甫把这两道奏书拿给李隆基,不是要李隆基处罚这两人,而是要从李隆基那里要到以后对胡乱上书的人的处罚权。 只要李隆基默认了给李林甫这个权力,那李林甫以后想要针对谁,就是几句话的事。 所以虽然李林甫替李隆基背了锅,却也可以借此为所欲为。 这对李林甫和李隆基来说,是双赢。 …… …… …… 李瑛府。 李瑛喝着酒,满面愁容。 虽然武惠妃听了李琩的话不干涉朝政,暂时没要李瑛的命,但李瑛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 李瑛要是参与朝政,李隆基会怀疑他结党,他要是什么都不做,李隆基又会觉得他是个废物。 他觉得自己怎么做,都好像得不到李隆基的认可。 他甚至有种预感,他要被废了。 想到此处,李瑛忍不住唉声叹气。 李瑶听到李瑛叹气,问道:“二哥为何闷闷不乐?” 李瑛望着李瑶,带着三分醉意,问道:“五弟,你觉得我这个太子,还能做多久?” 李瑶诚实道:“恐怕是做不了多久了。” “你也这么认为?”李瑛越加忧虑了。 李瑶点点头,道:“从古至今,做太子都是难事,做圣明天子的太子,就更加难。始皇帝,公子扶苏为不能继位,汉武帝,太子刘据也因为巫蛊之祸被迫自杀,这两位君王都是雄才大略之人,但是做他们的太子都没好下场。” “这……”李瑛怔住了。 李瑶道:“二哥知道这是何故吗?” 李瑛摇摇头。 “公子扶苏不能继位,除了赵高从中作梗,也因为始皇帝防范公子扶苏,导致扶苏不能相争。刘据虽为江充陷害,但归根结底,还是汉武帝信不过他。” 李瑶喝了口酒,接着道:“太子是最接近皇位的人,皇帝但凡出了什么事,太子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皇帝谁都可以不防,唯独不能不防太子。也正是因为这样,越是圣明的君主,越是对太子严防死守,也越是要求太子才德兼备,所以太子就更难做。而且相比其他太子,二哥还有更危险的理由。” 李瑛问道:“什么理由?” 李瑶道:“二哥伱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时间太长,即使没有任何才能,依附在你身边的人也不计其数。况且父皇如今年事已高,处理政事也不如之前那么有精力,天下对父皇颇有微词,这种时候,你就会变得更危险。” (本章完) 第115章 太子欲谋事,忠王初见江采萍 第115章 太子欲谋事,忠王初见江采萍 李瑛大概明白了李瑶的意思。 自古以来,皇帝与太子的关系都十分的微妙,他们既是最亲近的人,又是对彼此防范最重的人。 如果太子的威胁大到可以影响皇权时,那么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皇帝就会趁机剪除这个威胁。 想到此处,李瑛叹了口气,幽幽道:“无情最是帝王家,真希望我们一家人是普通百姓。” 李瑶听了李瑛的感叹,笑道:“大千世界,各有境遇,寻常百姓未必就没有烦恼,当务之急,二哥还是早下决心的好。” 李瑛明白李瑶的意思,道:“我有几条路可以选?” “两条。”李瑶起身,认真分析,道:“一条是放弃太子之位,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这个别人,不只是父皇,还有接替太子的人。还有一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倾其所有,堵上一把。” 李瑛道:“选第一条路,我能活吗?” “不一定。”李瑶摇头,“就算二哥你真的能放下这君临天下的机会,那些依附我们的人,也未必愿意舍弃多年的苦心经营。退一步讲,即使二哥用特别的方式安抚好那些想要从龙之功的人,父皇也未必不会以为二哥是想以退为进,即使父皇信了,新的继位者也未必会信,也不会不担心二哥东山再起。” 李瑛听完李瑶的分析,感叹道:“是啊,通往权力顶峰这条路,一旦开始,便没有退路可言,你不走,也会有人推着你走。而且……” 李瑛停了下来,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缓缓道:“莫忘少年凌云志,曾许天下第一人!作为李家的儿子,怎么能轻言放弃,大丈夫死则死耳,若不能流芳千古,则当遗臭万年。煌煌史册,应当有我李瑛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李瑶见李瑛有如此志气,神情为之一振,道:“既然如此,我与二哥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多谢八弟。”李瑛拉起李瑶手,郑重道:“若我们能有幸功成,我定会与八弟同享江山。” 李瑶摇头,道:“弟对江山没有多大兴趣,弟的平生之愿,只是想做一件惊天动地之事,让世人知道,我李瑶有经天纬地之才,非碌碌为为之辈。” 李瑛感动道:“真是上天赐八弟予我!” 李瑶听了李瑛这话,胸中热血上涌,道:“弟愿肝脑涂地,以报二哥。” 李瑛与李瑶,互诉了志向,然后便开始谋划他们的大业。 …… …… …… 李亨府邸。 “殿下,属下又寻了一个女子,殿下是否赏见。” 门外,李亨的亲卫禀报道。 “请进来吧。”正在看书的李亨回道。 “是。” 亲卫应声,不多久,请进来一个姑娘。 这姑娘二十来岁的样子,姿色上等,眼眉间带着媚态。 李亨对这姑娘的相貌颇为满意,等着姑娘给他行了礼,问道:“会唱歌吗?” “回殿下,会唱。”姑娘恭敬回复。 李亨道:“唱两句听听。” “是。”这姑娘应了声,开口唱了两句。 歌声优美,婉转动听。 但李亨却是摇摇头,道:“确实不错,但还差一点。”“这还差一点吗?”亲卫觉得已经很好听了。 李亨点点头,道:“还差。” 如果李亨那日在曲江没有听过杨玉环在船篷里的歌声,他会对这个声音满意,但是那天他听见了。 那天杨玉环只随意哼唱了两句,便让整个曲江上的人,都为之侧目。 李亨觉得,那是他听过最美妙的歌声,他相信,也只有那样的歌声,才能引起李隆基这个游走于乐舞之中的老手动心。 李亨的亲卫见李亨还不满意,只有给这姑娘送了一些礼物,把这姑娘带了下去。 最近几月,李亨的人到处寻找符合标准的女子,但找了很多人,都达不到李亨的要求。 毕竟又要倾城绝色,又要精通乐舞,还要有一定的家世,能同时满足这三个要求的女子,少之又少。 但李亨要的这个三个要求,也不是凭空而来。 这是李亨对李隆基精心研究所得。 李亨知道,自己比李瑛,没有长子的身份,没有盘根错节的势力,比李琩,没有得宠的娘,也没有李琩如今的功劳。 所以,他就只有讨好李隆基一条路。 宫里没人,那就自己送一个,势力不够,就靠自己发展培养。 李亨叹了口气,继续自顾看着书,不一会儿,又一个亲卫禀报李亨,道:“殿下,小的找到了一个女子,绝对符合您的要求。” 每个亲卫都这么说,所以李亨并不相信。 李亨道:“待会儿本王要去拜访贺监,伱先把她带下去,明日我再……” 李亨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门外的少女。 梧桐树下,那少女微微欠身,看着这春初里最后的梅,脸上带着笑容,吟道:“一枝疏影素,独抗严霜冷;早晚散幽香,香飘十里长。” 李亨看着门外的少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么绝美的女子啊!” 李亨不由看得有些呆了,手里的书掉了下来。 愣神了许久,李亨才缓步走了出去,来到少女身后,礼貌问道:“请问姑娘芳名?” 这少女听到李亨的声音,回身望着李亨,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了李亨一番,嫣然笑道:“小女子姓江,名采萍,福州人士。”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笑起来温婉贤淑,比这春日的暖风,更加的令人舒适。 这个名字是李亨第一次听,但要是李琩在的话,李琩会知道她是谁,因为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同样很有名。 江采萍,公元723年出生,容颜绝丽,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而且很有才华。 她九岁便能背诵《诗经》名篇,十四岁便能吟诗作赋,被称作是古代帝王后妃八大才女之一。 武惠妃死后,江采萍被送进宫中,李隆基非常喜欢她。 由于她对梅情有独钟,所以李隆基封她为梅妃。 历史上,她是唯一一个能和杨玉环争宠于李隆基的人。 按照历史,她现在应该已经被高力士派出去给李隆基找美女的“鸟使”找到,但是由于武惠妃没死,导致高力士和“鸟使”没那么卖力,所以错过了找到江采萍的机会。 (本章完) 第116章 一见倾心,祸由福始 第116章 一见倾心,祸由福始 李亨听到江采萍的名字,思索片刻,道:“好名字,这两个字应当是出自《诗经》的《周南》和《召南》篇。” “嗯。”江采萍点点头,给李亨行了一礼,“您仪表堂堂,气势非凡,又如此博学,应当便是忠王殿下。” “果然秀外慧中。”李亨很是高兴,将江采萍请见屋里,问道:“江姑娘既然是福州人,为何来了长安?” 江采萍回道:“小女子阿爷是秀才出身的儒医,今太医署向天下广招医者,小女子阿爷应招而来,小女子久慕长安,便跟着前来。” 太医署招医的事,李亨知道。 这事说起来,还和张九龄的被贬有关。 张九龄被贬,张太医靠着李琩的关系,保住了太医令的职位,但是位子虽然保住了,朝中却没有人为他撑腰,威胁也不少。 此次太医署广招医者,就是李林甫想要用新人挤走张太医。 “原来如此。”李亨点点头,心想:“这样看的话,她家世倒也清白。” 江采萍回了李亨的话,问道:“小女子在曲江闲逛时,殿下派来的人告诉小女子,殿下找小女子有急事,不知所为何事?” “是有事,但也不是什么急事。”李亨微微一笑,“本王素爱音律,因此让属下遍寻精通乐舞之人,他们可能听了江姑娘的琴声或者是歌声,因此请江姑娘过来相见。” “噢。”江采萍点头,嫣然一笑,道:“小女子见曲江美景,情不自禁唱了两句。” 李亨道:“那姑娘可会乐器?” 江采萍并不隐瞒做作,坦诚道:“琴棋书画,都略会一些。” 李亨闻言一喜,道:“不知江姑娘可愿意与我同弹一曲?” 江采萍嫣然笑道:“能与忠王殿下同奏,是小女子的福分。” “多谢江姑娘。” 李亨于是让人拿来两把琴,和江采萍一起合奏。 李亨的琴技还算尚可,江采萍的琴技则是炉火纯青,但正所谓音乐是情感的一种表达,两人虽然琴技相差甚远,却都能感知到彼此的情绪,因此两人合奏起来,也算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江采萍弹着弹着,情到深处,便唱了起来。 李亨听着江采萍的歌声,只觉得飘渺悠扬,如梦如幻。 除了杨玉环,只有江采萍能给李亨这种感觉。 李亨用心的听着,直到一曲终了,李亨还沉醉其中。 过了会儿,李亨回过神,对江采萍道:“余音绕梁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江姑娘让我开了眼界。” “忠王殿下谬赞。”江采萍谦虚一句,但她对自己的琴技和歌声向来很有自信,因此也不觉得李亨的夸奖多么重要,只笑了笑,转问道:“忠王殿下贵为皇子,但琴声之中却流露出无尽的哀愁,难道忠王殿下有什么烦心之事吗?” “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只要是人,活着怎么能没有忧愁呢?” 李亨感叹着,但转念想起江采萍刚才琴声虽悠扬婉转,但并无哀伤之意,反而充满着希冀和纯真。 因此,李亨补充道:“像姑娘这样纯真无邪,充满希望,才是少见。” 江采萍笑道:“浮生若梦,人生短暂,不论处于何时何地,只要充满希望,就能获得快乐。” “话是如此。”李亨看着江采萍,问道:“那姑娘的最大的希望是什么?” “小女子自大,常自比谢道韫,但心中自知还差了一点。”江采萍道。 李亨好奇道:“差了哪一点?” 江采萍笑道:“谢道韫与王凝之夫妻恩爱,如果小女子也能嫁得一如意郎君,那小女子这一比也就不算自夸。” 李亨见江采萍不仅漂亮有才,能歌善舞,而且性格也如此坦边、洒脱,心中不由自主的对江采萍好感倍增。李亨站起身,问江采萍道:“不知怎样的男子,对江姑娘来说,才算如意郎君?” 江采萍闻言,望着李亨。 在江采萍匆匆的认识里,李亨皇子贵胄,身份尊贵,而且仪表堂堂,彬彬有礼。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个谦谦贵皇子,还有说不尽的愁绪。 这样的李亨,对于十五六岁的江采萍来说,就像藏在云雾后面的明月,神秘,又充满着诱惑。 江采萍动心了。 她的脸上慢慢爬上了明媚的笑容,盯着李亨看了很久,道:“小女子可能已经见到了。” 李亨闻言,又惊又喜。 他明白江采萍的意思,他心中也十分喜欢这个姑娘,他缓缓向江采萍走过去,想对她说什么。 可是,走到一半,李亨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他为父皇寻找的姑娘,她只是他为了自己登上权力顶峰寻找的棋子。 他怎么能对棋子有感情呢? 李亨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会儿。 只是一会儿,他便下定了决心了。 在情感和权力之间,当然是权力重要! 于是,李亨装作听不懂江采萍的话,笑道:“长安英雄才子何其之多,江姑娘能在长安找到如意郎君也在情理之中。” 江采萍已经很勇敢了,但是李亨却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 这让她免不了有些失落。 “不过,我可以帮你一个忙。”李亨补充道。 江采萍道:“殿下要帮小女子什么?” “帮你阿爷进入太医署,并且给他一个不错的职位。”李亨看着江采萍说道。 江采萍疑惑道:“这是为何?” 李亨道:“江姑娘冰雪聪明,才华横溢,想必你的阿爷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之我又与江姑娘一见如故,因此,我想帮江姑娘,让江姑娘留在长安,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相见。” 江采萍听到李亨最后这一句话,高兴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她以为,李亨前面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是矜持,想通过帮助她先慢慢培养感情,于是笑道:“如此多谢殿下,小女子出来有一段时间,该回去了,不然阿爷该担心了。” “我送伱。”李亨道。 江采萍道:“怎敢劳殿下亲送。” “我乐意效劳。”李亨一笑,带着人,亲自送江采萍。 李亨一直把江采萍送回她所住的客栈,并且替江采萍付了几个月的房钱,才对江采萍道:“明日,我等你同游曲江。” “嗯。”江采萍重重的点头,目送李亨。 看着李亨的背影,她的脸上笑容越来越浓。 只听她喃喃道:“我真幸运。” (本章完) 第117章 忠王有妙计,亲访右相府 第117章 忠王有妙计,亲访右相府 李亨离开江采萍所住的客栈,没有去找贺知章,只是派人去告诉贺知章,他今天有事去不了,然后自己就回了府。 回到府邸,李亨来到刚才江采萍抚的那张琴前,看着那张琴,久久不语。 李亨虽然已经下了决心,可是他的心中也十分的不舒服。 推出江采萍,是为了登上权力顶峰,是为了日后可以拥有一切,但这是长远谋划,且不一定能成功。 但他放弃的,是唾手可得的快乐,这是眼前的,可以触摸得到的东西。 这怎么能不痛苦呢? 江采萍笑靥如的纯真模样,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一下一下撞击他的内心。 但这样的痛苦,也只是一时。 很快,他就将思路转变到如何把江采萍送出去这个问题上。 他苦心寻找一个符合要求的女子,是想送给李隆基,如今找到了,可是怎么送是个问题。 他不能送得太过刻意,不然李隆基会怀疑他的用心,但也不能暗中送,不然李隆基便不会感谢他,而且李隆基一旦发现这是他暗中搞的事,只会更加怀疑他。 这只是对于李隆基,对于江采萍,他也得有个说法,不然让江采萍恨上他,对他反而不好。 最好,江采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可以为他做事。 “阿爷,你怎么了?” 门外,一道童稚的声音打断了李亨的沉思, 李亨听到声音,转头望去。 站在门外的是李豫。 十二岁的李豫已然相貌堂堂,手里拿的是儒家经典,一双清澈的眼睛透着聪慧。 李隆基一直很喜欢这个孙子。 李亨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心里的计划渐渐得到补全。 李豫,就是最好的桥梁。 李亨沉思着,没有回答李豫,这时,韦妃走了过来。 “豫儿,不要打扰你阿爷。” 韦妃拉起李豫的手。 李豫并不是韦妃的亲儿子,但是他生母吴氏死得早,韦妃从小把他带大,两人的感情也如亲母子一般。 “嗯。”李豫点点头,跟着韦妃准备离开。 “豫儿。”李亨叫住要走的李豫和韦妃,跟了上来,道:“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到时候我们去请阿翁一同宴乐如何?” “好啊。”李豫高兴的答应。 虽然李豫才十二岁,但已经能明白李隆基为他庆祝生辰意味着什么。 李亨摸摸李豫的头。 李亨知道,他自己的生辰,李隆基不一定赏脸来看,但李豫的生辰,只要他们开口,李隆基多半会来。 “伱们先去吧。” 李亨出声打发韦妃和李豫离开,回身来到江采萍抚过的琴上抚了一手,木讷的呆了大半天,然后决然出门,去找李林甫。 在院中和李豫说话的韦妃,看着李亨出门,眼神中露出了怅然之色。 …… …… …… 李林甫府邸。 李亨正襟危坐,李林甫亲自给李亨煎茶送上,才坐到李亨旁边。 李亨喝了口茶,细细品鉴,讶异道:“这是……福州的茶?” 福州,就是江采萍的家乡。 李亨此来,就是为了请李林甫让江采萍的父亲入职太医署。 但李亨还没有开口,李林甫就给李亨上了江采萍家乡的茶。“忠王殿下果然深得茶中之味。”李林甫笑道。 李亨道:“我今日登门拜访右相,所求之事,也和福州有关。” “哦?”李林甫脸带笑容,拱手道:“殿下有何事,请尽管吩咐便是。” 李亨道:“福州来了一个名为江仲逊的儒医,想进太医署,我和他有过接触,他医术精湛,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 江仲逊便是江采萍的父亲。 李林甫道:“既然医术精湛,那就应当没有问题。” 李亨拱手道:“如此,多谢右相。” “为国选才,职责所在,忠王殿下不必客气。”李林甫回礼道。 普通人之间的能力差距,并不大,所以一般通过关系,把能力稍微差一点的人抬上去,并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纰漏。 像那种状元连一首简单的诗赋都做不出来的舞弊案,只是个列,大多数时候,上榜与落榜的能力差别,只是一步之遥。 当然,这并不是说靠关系就是对的,因为这涉及的不只是个人上任后处理事物的能力问题,更是一种公平,是无数幸勤努力的人的希望。 李林甫说罢,沉吟片刻,又道:“殿下,以后这类事情,殿下派人过来吩咐一句即可,不必亲自前来。” 李亨道:“我敬重右相,亲自前来,也是为了向右相学习。” 李林甫知道李亨这话是在奉承他,不过他在乎的不是这个。 李林甫笑了笑,道:“许多事,就像这茶,太浓了不好,太淡了也不好,只有不浓不淡,方为好茶。” “这……” 李亨一怔,慢慢领悟李林甫的意思。 不错,李隆基确实有想让他和李林甫的亲近,以对抗李瑛,但是也不能过份亲近,不然就是结党营私。 若他们在李隆基心里留下一个结党营私的烙印,那李隆基很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选择扶持其他的人上来对抗李瑛。 反正李隆基有的是儿子。 李亨明白了李林甫的言外之意,对李林甫把握李隆基的心思之准确,颇感佩服,但同时,心里也越加的愤恨。 因为,这意味着,他在李隆基和李林甫心里,只是一颗对抗李瑛的棋子,仅此而已。 他们并没有把他当做太子竞争者来对待。 这种愤恨,让他更想登上大位。 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他压着心中的情绪,笑着对李林甫道:“谢右相指教。” 李林甫微微一笑,道:“殿下多礼了。” 两人叙了几句闲话,李林甫送李亨离开。 …… …… …… 接下来的几天,李亨几乎天天和江采萍见面,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 直到李豫生辰前一日,李亨对江采萍道: “明日,我家里有宴席,届时父皇会到,我希望你可以在宴席上演舞奏歌,让父皇认识一下你,也好……” 李亨停顿了一下。 江采萍笑问道:“也好什么?” “也好让我给父皇呈奏我们的事。” 李亨望着江采萍,目光深情。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江采萍嫣然一笑。 李亨道:“我诚心的,你愿意吗?” (本章完) 第118章 李隆基见色起意,江采萍被卖感恩 第118章 李隆基见色起意,江采萍被卖感恩 “我……”江采萍认真想了一下。 她知道明天是李豫的生辰。 李亨如今在她心里,什么都好,唯一让她不满意的,就是她不是李亨的第一任夫人。 于是她幽幽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李亨道:“我决定不了我遇见的第一个人是谁,但我能决定,我往后的日子,最怜爱谁,对谁最好。你若不愿意,便算了吧。” “我也没说不愿意。”江采萍娇嗔一句,“希望殿下不要负我。” “我定不负你。”李亨表情郑重。 …… …… …… 次日。 李豫生辰,众人同宴,李隆基也亲自前来,看望他喜爱的孙子。 席间,江采萍身着红色舞服,莲步轻移,缓缓走来。 李隆基看到江采萍,整个人眼睛都直了,端起来的酒也忘了喝。 李亨余光一直留意着李隆基,看到李隆基见江采萍的眼神,心里大喜。 他知道,这事有机会了。 江采萍进屋后,先给李隆基行了一礼。 李隆基这才回过神,但并没有移开眼,只点点头。 江采萍不敢直视李隆基,因此并没有发现李隆基的眼神,行礼之后,便退到一旁,演奏琴曲。 李隆基专心的听着,不时的点头。 待江采萍弹完,李隆基道:“这是福州的琴曲,你是福州人?” 江采萍不敢抬头,应声道:“回圣人,小女子是福州人。” “伱这琴艺比朕的宫廷琴师不遑多让。”李隆基夸了一句,又道:“朕看你穿着舞服,是还会跳舞吗?” “回圣人,小女练过。”江采萍道。 李隆基道:“舞来瞧瞧。” “是。” 江采萍起身,来到中央,翩翩起舞。 只见其身姿曼妙,舞姿时而轻盈,如月上柳梢,时而迅捷,如燕掠静湖,长袖善舞,带着飘渺仙气,低眉颔首,目光中无限柔情。 李隆基完全看呆了。 他静静的看着江采萍跳完一舞,拍手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曹子建所言,诚不欺朕!” 江采萍听李隆基如此夸她,以为她和李亨有戏了,于是开心的上前叩拜,道:“谢圣人恩赞。” 李隆基望着叩拜的江采萍,看着她曼妙年轻的身体,眼中的火焰似乎要喷薄而出。 李隆基怔怔看了会儿,转眼白了旁边的高力士一眼,才对江采萍道:“如此佳人,朕会赏你,起来吧。” “是。”江采萍起身,高兴的退下。 宴席完毕,李隆基和高力士一道离开。 刚出李亨的府门,李隆基便对高力士道:“朕那些鸟使是干什么吃的?如此女子竟然没有一人发现,朕看他们都是忙着为自己寻去了。” 鸟使的事,一直都是高力士在管,因此这话算是对高力士的批评。 高力士忙道:“奴婢有罪,奴婢回去定会惩罚的他们,但当务之急,奴婢以为是先打听清除那姑娘的来历。” “嗯。”李隆基点头。 高力士得了允许,折身回去,把李亨叫出来。 李亨跟着高力士出府,到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江采萍。 江采萍对上李亨的眼神,会心一笑。高力士领着李亨来到李隆基跟前,对李亨道:“忠王殿下,今日席间那姑娘姓甚名谁,什么来历?” “姓江名采萍,福州人士,她阿爷刚进了太医署,因此来到长安。” 李亨先恭敬回复,然后接道:“父皇日理万机,为大唐殚精竭虑,劳累非常。所娱者,只有乐舞。十八弟仁孝,将龟兹乐舞整编献于父皇,因此我也便想着整编东南之乐舞,以补十八弟之缺。” 高力士道:“如此说来,忠王殿下是请她来编乐舞的?” “是。”李亨道。 高力士得到确定,看了一眼李隆基,李隆基点点头。 于是高力士道:“忠王殿下公事繁忙,这整编东南乐舞一事,便交给老奴来办吧。麻烦忠王殿下知会那姑娘一声,晚间便让她进宫里去。” “是。”李亨心中窃喜。 李亨送走李隆基,回到府中。 一进府,江采萍便高兴的找到李亨,问道:“殿下,我们的事圣人答应了吗?” 李亨望着江采萍,悲切道:“采萍,要不我们逃吧。” “啊?”江采萍大惊失色,忙问:“怎么了?” “父皇……”李亨哽咽着,“父皇晚间会派人来接你,让你进宫。” “什么?” 江采萍整个人瞬间呆滞了。 李亨的话,如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浇下,直凉心底。 “我们一起逃吧。”李亨眼中似有泪水,“只是可能带不了我们的家人,他们可能会因为我们的潜逃而被处死,不过事到如今,我们又怎么能管得了这么多。” 江采萍望着李亨,泪水掉了下来,道:“即使不管我们的家人,我们又能逃得了多远,又能逃到哪里去?” 李亨道:“可能出不了长安城。” 江采萍沉默了。 她心里,真的想和李亨一起逃,可是她不能不管她的家人。 而且,李亨原本是贵皇子,却要因为她而沦落潜逃,甚至被处死。 她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就太自私了。 江采萍沉默了半晌,道:“殿下,你把采萍送进宫吧,这些天的时光,就当是一场梦。” “我……”李亨望着江采萍,几乎没有犹豫,道:“那我等你。” “殿下等采萍做什么?”江采萍疑惑。 “等到父皇……”李亨想说驾崩,但是这两个字现在说出来属于大不敬,所以他没说完,只道:“等到我们有机会重聚那一天。” 江采萍闻言,神情一怔,道:“那时候,殿下还会要我吗?” “怎么会不要呢?”李亨拉起江采萍的手,“高宗与武后,不也二圣临朝?” 李亨这话,不仅表达了自己会要她,而且还顺带提出了方法,画了饼。 方法是江采萍帮助他登上大位,画的饼则是他愿意和江采萍“二圣临朝”。 这可以说是他们最光明的一条路。 江采萍大受感动,道:“能得殿下此言,采萍死而无怨。” 李亨闻言,紧紧抱住江采萍,发出了哭泣声。 但是,哭泣声之下,李亨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里,带着残忍,带着暴虐,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狡诈。 李豫现在不叫李豫,叫李俶,李亨也现在其实也不叫李亨,这两父子名字太多了,为了阅读顺畅性,我一概用大家比较熟悉的名字,如果大家在意的话,请多多包容。 另外,推荐一下朋友的新书,也是历史文,《三国:我给昏君当替身》。 最后感谢朋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你们的订阅,打赏,投票,我会更努力的码字,回报大家。 (本章完) 第119章 战略控制 战术自由 第119章 战略控制 战术自由 安西,龟兹。 朝廷同意李琩扶持莫贺达干,收回碎叶城的文书,穿越几千里,刚刚送到李琩手里。 李琩拿到文书,便立刻召集安西文武,安排相关事宜。 李琩对众人道:“朝廷已经同意我的奏议,莫贺达干也承诺给我们碎叶城,诸位以为,何时出兵为好?” 高仙芝上前道:“朝廷的军粮物资也已经运到,末将以为,现在即可出兵。” “现在吗?”李琩想了想,道:“如今才三月初,春耕未完,我意,再等一个月,待春耕完毕,四月再出兵。” 打碎叶城,和去小勃律不同,气候环境影响不大,因此对行军时间要求并不苛刻,什么时候行军都可以。 在这种情况下,李琩就能兼顾农忙时令,当年李世民也是这样,能兼顾农忙时令的时候,就尽量兼顾。 众人对李琩心念百姓的用意,颇为认同,基本都没有意见。 王之涣和孟浩然等一心为了百姓做事的人,听了李琩的安排,更是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跟错人。 同时,他们也在心里默默用李琩对比李隆基这两年的行为,不由暗自感叹。 确定好了时间,李琩又道:“此次出兵,以高仙芝为前方统帅,安思顺为副帅,发兵一万。我坐镇龟兹,以防大食趁机袭扰疏勒。” 高仙芝和安思顺听到李琩任用他们独自出征,都十分高兴,上前同声道:“末将领命。” 安排好行军之事,众人各自散去。 但高仙芝又留了下来。 李琩见高仙芝没走,问道:“高将军,你有何事?你还担心安将军在前方不会服你?” 通过上次远征,安思顺已经见识到高仙芝在治军领兵方面的能力,对高仙芝已经心服。 只听高仙芝笑道:“末将倒不是担心安将军,只是想问殿下,对于此次出征,殿下有没有锦囊妙计?” 李琩听了高仙芝的话,不由笑了笑。 如果是打吐蕃,高仙芝可能是诚心发问,但是打一个已经半死不活的突骑施,以高仙芝和一众将领的才能,则完全是小菜一碟。 所以,高仙芝这话,表面上是问李琩有没有计谋,实际上是试探李琩有没有想要微操的心思。 在外打仗的将领,最怕的就是后方调度之人的怀疑,以及微操。 很多必胜的战役,都是因为后方的怀疑和微操而失败。 李琩猜到高仙芝的心思,笑道:“我既然任了高将军为前方统帅,具体如何作战,以及人员调配,便由高将军来做主。” “是。”高仙芝见李琩没有干预他的意思,放下了心。 “不过,我倒是有几件事需要交代一下。”李琩补充道。 高仙芝心里一怔,道:“请殿下吩咐。”李琩道:“此次算是和莫贺达干联合作战,我之所以留在龟兹,一是为了防范大食,二也是坐镇后方,让莫贺达干不敢中途倒戈,但如此我觉得还不够,所以我想让莫贺达干把他儿子送过来,以为人质。” 高仙芝道:“末将也有此想,正想奏报殿下。” “还有,”李琩思索着,“拿下碎叶城之后,如果捉住了都摩支和苏禄的儿子叶护,高将军千万不要取他们性命,这两个人,要杀也得让莫贺达干来杀。” “这……”高仙芝现在军事能力出众,但政治能力尚有不足,他疑惑道:“殿下,既然我们都已经决定扶持莫贺达干,那我们杀不杀都摩支和叶护,又有什么关系?” 李琩耐心解释道:“名义上,我们只是帮助莫贺达干平定内乱,所以杀不杀都摩支和叶护,不应由我们来做主。若我们杀了这两人,突骑施的百姓,便会把恨意集火到我们身上。我们与莫贺达干的联合只是暂时的,若是情况有变,我们还可以扶持其他人,不由我们亲自杀这两人,也是为了给其他联合留条路。” 高仙芝恍然大悟,道:“末将明白了。” “但是,”李琩话锋一转,“这事高将军不可传扬出去。” “这又是为何?”高仙芝疑惑。 李琩道:“行军打仗,当以取胜为主。我的本意,是指在活捉都摩支和叶护的情况下,不由我们的人杀他,若是在对阵过程中,则完全不必考虑,不然岂不是给他们免死金牌,乱我军心。刚才我没告诉其他将军,就是怕其他将军曲解了我的意思,或者对士兵泄露了口风。” 李琩的任何一道命令,对这次行军影响都不小,他发出的指令,必须得慎之又慎,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像这道他不想由唐军杀都摩支和叶护的命令,如果他告诉其他人,便会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估计就会让士兵们遇到都摩支和叶护都不敢动手。 如此,还打个什么仗。 高仙芝明白李琩的意思,同时也知道这是李琩对他极大的信任与期待。 高仙芝心中颇为感动,道:“殿下放心,末将自会见机行事。” “好。”李琩点点头,“还有便是注意军纪。碎叶城曾是我大唐的领土,其中不乏对我大唐亲近之人。我希望我们的军队,是仁义之师,不要和吐蕃一样,走到哪里,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末将明白。”高仙芝恭敬回复,“末将定会严肃军纪。” “如此甚好。”李琩拉起高仙芝的手,郑重道:“这次出征就有劳高将军了,我等高将军凯旋归来。” 高仙芝道:“末将必定竭尽全力,绝不辱命!” 两人说完,各自出门。 门外拐角处,封常清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高仙芝,封常清连忙问:“将军,殿下怎么说?” 高仙芝满脸兴奋,道:“殿下对具体如何作战,丝毫不干涉。” “哦?”封常清有些讶异,道:“殿下少年天才,通晓军事,我以为殿下让将军担任这次出征统帅,是想过一把决胜千里之外的瘾,没想到他是真的相信我们。” “不止如此。”高仙芝感慨,“殿下不仅对如何作战毫不干涉,而且在韬略和政事方面,对我悉心指教,能遇此明主,实乃平生之幸,我定当以死相报。” “正当如此。”封常清附和道。 (本章完) 第120章 胎教有方,生子皆良 第120章 胎教有方,生子皆良 另一边,李琩和高仙芝分别后,回到府邸。 府中,杨玉环正在弹奏琵琶。 李琩见了,默默走到杨玉环旁边,坐下认真听着。 李琩听着琵琶的旋律,有些熟悉,和黄霑的《男儿当自强》有些像。 李琩开始有些疑惑,杨玉环怎么会弹现代音乐。 但只是疑惑了片刻,李琩便想到了。 因为黄霑的《男儿当自强》,正是改编自唐代的古曲《将军令》。 换句话说,杨玉环弹奏的是《将军令》。 杨玉环弹完一曲,将琵琶放下,拉着李琩的手笑问道:“郎君,臣妾这首《将军令》弹奏得如何?” 李琩笑道:“如果我要说弹得不精妙绝伦,上天都不会同意,佛祖也会责怪我尽说诳语。” 李琩这是给了杨玉环相当大的夸赞,而且李琩提起佛祖,杨玉环又联想起了那天和李琩说将须弥山没入芥子里的事。 于是,杨玉环又忍不住微微仰头咯咯笑了起来。 杨玉环开心的笑了会儿,道:“真想天天听郎君如此夸臣妾。” 李琩笑道:“天天夸就腻了。” “不会腻。”杨玉环摇头,道:“臣妾只会听不够。郎君即将出征碎叶城,我们恐怕又要分别日久。” “嗯?”李琩疑惑,“谁告诉你我要出现碎叶城?” 杨玉环道:“朝廷已经同意郎君的奏议,黄姓突骑施也愿意合作,郎君难道不出征吗?” “我不出征。”李琩摇头,“我已经安排高将军为前方统帅,我就留在安西。” 杨玉环疑惑道:“这是为何?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确实是个立功的机会。”李琩笑了笑,“但我并不是什么功都要抢,适当的给别人展现的机会,才是一个好的领头者。” “有道理。”杨玉环完全同意李琩的说法,道:“还是郎君做事有分寸。” 其实,除了李琩说的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李琩收到了朝廷把王忠嗣调离河西的消息。 李琩知道河西的位置之重要,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位置,李隆基现在应该舍不得给王忠嗣以外的其他人。 但李隆基还是这么做了。 那就只有一个理由,王忠嗣不愿意以数万士兵的性命打石堡城,但李隆基坚持想要打石堡城。 按照历史,李隆基现在会调皇甫惟明打石堡城,然后皇甫惟明兵败,然后李隆基又会陆续调其他人过来打,都以为失败告终,直到调哥舒翰过来,才拿下石堡城。 但是现在皇甫惟明被他搞死了,哥舒翰也完全没有发家,李隆基便用了皇甫惟明之后的接替者董延光去打石堡城。 换句话说,他引起的蝴蝶效应打断了原本的历史进程,中断了李隆基攻打石堡城选用的人。 而且,他现在又担着安西节度使,在小勃律与吐蕃一战也让他名扬四海。这种情况下,董延光拿不下石堡城后,李隆基极有可能调他过去打。 到时候,他要是不打,就会从此失去李隆基的重用,要是打,也不能像哥舒翰一样用人堆,否则很多人都会骂他。 哥舒翰用几万人的性命拿下石堡城,当时的很多人都是不服的,觉得哥舒翰这是用人命换功劳,就连拍哥舒翰马屁的李白,也写出:“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这样的诗句来嘲讽哥舒翰。 所以,李琩得留在安西,为这事做些铺垫和谋划。 但这事还在初步,李琩不想和杨玉环说,以免影响杨玉环的心情,打扰杨玉环安心养胎。 因此李琩晃神片刻后,笑道:“君子修身,都在克制自我吹捧和相互吹捧,我们两个是不是相互夸得有点过了?” “臣妾是女子,不是君子。”杨玉环嫣然含笑,“而且臣妾说的都是真话,郎君确实做事很有分寸,臣妾现在就有一件事想向郎君讨教。” 李琩疑惑道:“什么事?” 杨玉环道:“《备急千金要方》中说,妊娠三月,欲得见贤人君子、盛德大师,观礼乐、钟鼓、俎豆、军旅陈设,焚烧名香,口诵诗经、古今箴诫。也就说,臣妾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我们的孩子,臣妾喜欢平时乐舞,我们的孩子肯定也会受到乐舞影响。若我们孩子是个女孩还好,要是个男孩,那可能不太好。” 杨玉环前面引用的话,是孙思邈关于胎教的论述。 李琩听了,不由笑道:“所以你前面弹将军令,是为了两全?” “嗯。”杨玉环点点头,“将军令旋律激昂,一方面可以培养孩子音乐之美,另一方面又可以让孩子感受激昂的情绪。” 李琩道:“弹琴瑟,调心神,和性情,生子皆良。无论你弹什么都不影响,这伱倒是不必刻意。” “真的吗?”杨玉环认真的问。 “当然。”李琩十分肯定的回答,随后抚着杨玉环的脸,道:“其实你不必担忧这些,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像你相信我一样的相信你,像你支持我一样的支持你。” 李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听出了杨玉环的言外之意。 杨玉环明面上是在问李琩,她到底该弹什么曲子给孩子听,实际上,她是担心她第一次要为人母,教不好孩子。 她怕她不经意的一些习惯影响腹中胎儿,导致李琩会责怪她。 所以,李琩要表现出对她的信任和支持,以及保护。 杨玉环听了李琩的话,又笑了起来,靠入李琩的怀里。 这时,门外传来红月的声音:“殿下,有消息。” 杨玉环自觉的从李琩怀里出来,李琩对门外的红月道:“进来吧。” 红月进屋,恭敬道:“殿下,圣人从忠王府里带走了一个姑娘,叫江采萍。圣人将这姑娘带回宫后,仅仅五天,便封了她为梅妃,并且提拔了江采萍的阿爷江仲逊为四品将军。” “江采萍?”李琩不由站起身来。 武惠妃没死,江采萍还是入了宫。 而且李琩还知道江采萍的魅力不小,这将会严重影响武惠妃在宫里的地位。 这对李琩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必须得想好应对之策。 (本章完) 第121章 有计驱虎吞狼,夫妇久处不厌 第121章 有计驱虎吞狼,夫妇久处不厌 “圣人怎么从忠王府带走的人?” 一旁的杨玉环忍不住好奇问道。 “忠王殿下世子生辰,圣人前去观礼,正好看到梅妃献艺。”红月先恭敬回话,又补充道:“听说,梅妃没入宫前,和忠王殿下颇有感情。” “嗯?”李琩一怔,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杨玉环则是看向李琩。 之前杨玉环虽然听李琩的话,对李隆基有所防范,但是此前李隆基还没有做出对儿子所好横刀夺爱的事,算是未雨绸缪。 不过现在,这样的事发生了。 杨玉环更加的佩服李琩的识人之清和先见之明。 李琩想了会儿,问道:“太子他们知道这事吗?” “这红月还不清楚。”红月摇头,“此事只是坊间的猜测和流传,忠王殿下从没有说过此事。” 李琩道:“这流传从何而来?” “梅妃入宫前,和忠王殿下同游曲江,日日见面,而且,”红月压低了声音,“红月有可靠消息,梅妃遇到忠王殿下不久,忠王殿下便拜访了右相,之后梅妃的阿爷便进入了太医署。” 红月在平康坊呆得时间不短,李林甫也住平康坊,所以红月对平康坊的消息掌握比较准确。 李琩点点头,对红月道:“太子那边的人,会去平康坊游玩吗?” 红月道:“光王殿下会去。” 李琩道:“那就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光王。” “红月明白。” 红月说完,退了出去。 待红月出门,杨玉环拉住李琩的手,道:“幸好郎君有先见之明。” 说着,眼波转动,疑惑道:“忠王殿下能被圣人看重,按理说,忠王殿下的才智也不会差,既然不差,郎君都了解圣人的秉性,忠王难道不了解吗?” 李琩听到杨玉环的疑问,心里讶异。 杨玉环居然片刻间就要猜出李亨的用意。 李琩重新回到杨玉环身旁坐下,问道:“那你觉得忠王了解父皇的秉性吗?” 杨玉环点头,接着推断道:“忠王了解圣人的秉性,还让梅妃献艺,他这是有意为之。” 说着,目光深情的看向李琩。 “幸好臣妾遇到的是郎君,不然臣妾也逃不掉这样的命运。而且,可能也会像梅妃一般,被骗了还蒙在鼓里。” 李琩道:“你是说,梅妃不知道这是忠王故意为之?” “她不会知道的。”杨玉环肯定的回复,“臣妾现在知道,并不是臣妾聪慧,而是因为郎君知道圣人的秉性,并且暗示了臣妾,臣妾以此推之,才能想明白。但梅妃,她并不知道忠王了解圣人,也没有人会耐心的给她解释,没人护着她,让她有时间慢慢理解这有些不合理的事。” “那你觉得梅妃接下来会怎么做?”李琩问道。 杨玉环想了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个小小的女子,她能怎么做呢?或许,只能争宠后宫,或者,她性子坚定,又一直以为忠王对她感情深厚,便在圣人那里,多替忠王说话。” 杨玉环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不对,话锋一转,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阿娘不是很危险?”李琩点点头,道:“会受到威胁,但危险还不至于。” 李琩推测,以李亨的城府和手段,处心积虑找到到梅妃,送给李隆基,绝对是想要梅妃为他做事。 换句话说,他想要梅妃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这样的话,那受到梅妃影响最大的,就不是武惠妃,而是李瑛的太子一党。 毕竟武惠妃最多只是失宠,而且武惠妃有他们几兄妹,和李隆基也相处日久,就算失宠也不会太过。 但李瑛的太子一党,只要李瑛失去太子之位,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现在李瑛还有东宫兵权,李隆基对此深为忌讳,只要李隆基拿到李瑛的把柄,是不会放过李瑛的。 因此,李琩让红月叫人把梅妃和忠王的“情义”透露给李琚,其目的,就是让李瑛他们和梅妃李亨斗法。 杨玉环和武惠妃经常书信往来,情感颇深,因此杨玉环又问道:“郎君,我们要不要给阿娘想个办法?” “暂时不用。”李琩摇头,“先看看形势再说。” 李琩相信以武惠妃的能力和对李隆基的了解,只要她不为了抢皇后之位乱了心智,那应付梅妃这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嗯。”杨玉环十分相信李琩的判断和处置,便不再多想这些烦恼之事,重新靠入李琩怀里,开心道:“发生的事越多,臣妾便越能明白郎君为臣妾所做的一切,嫁郎如此,此生何求。” 李琩闻言,轻抚杨玉环的头,笑道:“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以后的艰难困苦还多着呢。” “那臣妾也不怕。”杨玉环语气笃定,“无论生死,臣妾都跟着郎君,大不了臣妾以死……” 杨玉环没有说完,因为李琩吻住了她的唇。 一吻之后,李琩说道:“我会尽力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嗯。”杨玉环脸上泛起红晕,重重点头。 李琩笑道:“我们对彼此都这么熟悉了,伱为什么还会害羞?” 杨玉环嫣然一笑,道:“不论我们多么熟悉,每一次与郎君亲近,臣妾心里都会悸动。” 李琩闻言一怔。 所谓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 但话虽如此,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多数人总是得到好的之后,就会想要更好的,不然纳兰性德又怎么会发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感慨。 李琩想着,说道:“可能是我们相处得还不够久,也或许是你认识的人还不够多。” “不是这样的。”杨玉环摇头,“是因为郎君就是最好的,或者说,不论别人怎么好,但臣妾就是不喜欢,臣妾的心只属于郎君。” 杨玉环说罢,仰头吻了李琩一下,害羞道:“这就是臣妾最开心的事。” 李琩望着杨玉环。 比起他们成婚之时,现在的杨玉环出落得更加水灵,发育得也更好,加上她此刻脸上羞涩的表情,微红的脸蛋,颔首低眉之间,柔情无限,凭添几分摄人心魄的美。 李琩看得有些呆了,说道:“也是我最开心的事。” 杨玉环能感受到李琩浓浓的爱意,她会心一笑,双手搂住李琩的脖子,道:“任由郎君处置。” (本章完) 第122章 两军汇合,定计取城 第122章 两军汇合,定计取城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莫贺达干送来了他自己的儿子,李琩则亲送高仙芝他们出征。 此次出征大将,除了高仙芝和安思顺,还有封常清,李嗣业,程千里等人。 另外,辛云京也跟了去。 辛云京之前是以李琩护卫的名义跟前李琩,如今李琩已经做了节度使,自然不缺护卫,突骑施围困龟兹之时,辛云京也是立了功,这样一个人才,他自己不愿意一辈子只做护卫,李隆基也不会让他只做护卫,因此这次辛云京跟来安西,李隆基给了辛云京节度支使的职位。 这个职位,带兵打仗是主责。 至于监视李琩一事,辛云京已经监视了四年,这四年李琩一点异动都没有,李隆基已经渐渐放松了警惕,不需要有人时刻盯着。 高仙芝拜别了李琩,带队快速行军,一路来到贺猎城。 贺猎城再走,便是都摩支的势力范围。 因此高仙芝停了下来,等莫贺达干过来汇合。 等了一天,莫贺达干带着他的人马赶到。 莫贺达干见到高仙芝,既兴奋又佩服,道:“高将军当真迅速,这才没几日,竟然便到了贺猎城,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一个将军的才能,除了指挥打仗外,能带领军队极速行军也是一大能力。 特别像安西这种地势地形,到处荒漠戈壁,普通人进来不要说急行军,能做到不迷路就算不错。 但高仙芝,号称“人形雷达”,自带定位方向,对安西这一带又熟悉,加上平时治军有方,军队在他手里如臂使指,所以总能按时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方。 高仙芝对莫贺达干的夸赞并不在意,只微微一笑,将莫贺达干请进军中主帐,问道:“大汗,碎叶城情形如何?” 莫贺达干道:“都摩支和叶护镇守碎叶城,我打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莫贺达干说到这儿,表情有些不自然。 高仙芝看莫贺达干的表情,就知道莫贺达干不只是无功而返,而应该是被人追着杀。 不过高仙芝也不点破,问道:“城中守军多少?” 莫贺达干道:“碎叶城中有两万,加上碎叶城周边城池,恐怕不下六万之众。” 听到都摩支有六万守军,高仙芝并不觉得惊讶。 因为这么多人,和突骑施的军制有关。 突骑施军队,是以部落为基础,以围猎编制为形式,以本部兵民与属部征兵相结合。 也就是说,他这六万人,包括了核心战队,其他部落的士兵,随军的部落百姓,辎重队伍,以及奴隶。 突骑施军队的给养制度,和吐蕃差别不大,军事化的后勤供给只占一部分,另一部分是靠随军部落百姓供给。他们走到哪里,会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带上,这些全部身家,除了粮食,还有家畜。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会写,唐军谁打赢仗之后,俘获牛羊牲畜多少万。换句话说,都摩支这六万多人的军队,换算一下,真正具有战斗力的,也就两三成,大概两万人不到。 不过两万人,也差不多是高仙芝带的兵力的两倍。 高仙芝先在心里盘算一下莫贺达干说的是否是实情。 高仙芝知道,苏禄统一的鼎盛时期,突骑施大概能召二十多万人行军,如今他们溃败于大食,莫贺达干又从中分化出来,这样看的话,减去三分之二的人马,倒也合理。 确定消息差漏不多,高仙芝又开始思索怎么作战。 都摩支两万不到的主力军,听起来依旧比他的人多,但是都摩支军队的装备水平,远远不如唐军,而且碎叶城,也不是十分易守难攻的坚城。 就是硬打,他也能把碎叶啃下来。 但是,无论城池是否坚固,攻城的士兵伤亡都会不小,高仙芝经过李琩这些时间的熏陶,他也不愿意承受士兵的过大伤亡。 高仙芝思索半晌,对莫贺达干道:“大汗能引都摩支他们打开城门吗?” 莫贺达干道:“只要我出现在碎叶城之下,都摩支的人就会追出来,想要置我于死地。” “好。”高仙芝点点头,道:“我急行军至此,都摩支必定还未发觉,烦请大汗亲去引诱他们打开城门,大汗假装败走,我趁机引兵攻城。” 莫贺达干有点犹豫。 他既怕高仙芝骗他,又怕都摩支开城之后,唐军打不过。 高仙芝见莫贺达干犹豫,道:“大汗是真英雄,能前去龟兹向寿王殿下自缚请罪,如今这事只差最后一步,却又要放弃了吗?而且我领兵至此与大汗汇合,足见大唐诚意,难道我堂堂天朝,还会谎言欺骗大汗不成?” “我非是不信高将军。”莫贺达干来到地图边,指着地图道:“叶支,裴罗,将军,大军这四个城也在都摩支手中,若直取碎叶,一旦失利,形成僵持之势,便很容易被合围,届时胜负难料。因此我认为比较稳妥的办法,是先取外围四城,再围攻碎叶城。” 莫贺达干说的办法,确实比较稳妥,但是伤亡会比较大。 高仙芝迟疑片刻,问旁边的安思顺他们道:“几位将军以为如何?” 安思顺望着地图沉思了会儿,道:“步步推进,虽然稳妥,但是未免伤亡太大,若我们所有仗都这么打,安西有多少士兵来牺牲?高将军直取碎叶之谋,是为奇计。只要我们拿下碎叶城,其余边城自然望风而降,末将附议高将军之计。” 李嗣业道:“连云堡艰险非常,不也不到半日而下,拿下碎叶城有何难?” 辛云京、封常清和程千里也一同附议。 唐军说话的这六个人,在历史上都是大唐有名的大将,自然对拿下碎叶城胸有成竹。 但此时他们声名都还不大。 因此莫贺达干见了这几人的气势,心中震惊,不由心想:“大唐果真名将如云,一个安西,便如此卧虎藏龙。” 于是,莫贺达干应了下来,道:“既然如此,我便亲去诱敌,还望诸位将军与我齐心协力,共破碎叶城。” 高仙芝带领大唐将军道:“齐心协力,共破碎叶城!” (本章完) 第123章 无往不利 第123章 无往不利 定好计策,莫贺达干和高仙芝的联合军昼歇夜行,向碎叶城进发。 这日黎明时分,莫贺达干带着他的部落出现在碎叶城下。 碎叶城都摩支的守军见到突然出现的莫贺达干,都吓了一跳,急忙雷响告急鼓。 莫贺达干这边,也摆出攻城的架势。 抛石车,云梯,吕公车,冲车悉数出阵。 都摩支此刻正在温柔乡里还未睡醒,听到鼓声,猛然惊醒,衣服都来不及穿,踩着大床上女子的身体,直接冲出了门。 跑出房门,便穿衣服边问亲卫:“难不成是莫贺达干又来了?” “正是。”旁边的亲卫回答。 “他还没被打怕吗?”都摩支脸有愠色。 虽然莫贺达干从来都没攻入碎叶城,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边城袭扰,但是碎叶城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莫贺达干没事就来骚扰一下,把商人都吓走了,这让碎叶城的商路基本断绝。 而没有商路的碎叶城,其战略价值就大打折扣。 都摩支因此对莫贺达干是不除不快。 亲卫回道:“将军,看这次的攻势,贼人不仅不怕,似乎还有夺城的意思。” “是吗?”都摩支快步冲向城楼上。 都摩支刚上城楼,抛石车抛过来的石头正好落在他的旁边。 都摩支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莫贺达干的好几辆吕公车已经架了起来。 莫贺达干的瞭望兵借着吕公车的助力,可以看清他们城中的情形。 都摩支瞬间明白了,刚才那块石头,不是偶然落在他的旁边,而是莫贺达干的士兵在吕公车的指导下,向着他投来的。 都摩支瞬间气炸了,来到自己这抛石车旁,指挥抛石车的士兵投石去砸莫贺达干士兵的吕公车。 这抛石车的士兵两投不中,都摩支干脆自己亲自上手。 在都摩支的上手指导下,一块巨石抛了出去,落在莫贺达干这边的吕公车上,那吕公车上的士兵,瞬间被砸死。 都摩支见一手得逞,哈哈大笑。 但此时,莫贺达干的抛石车第一轮抛石已经结束,莫贺达干的士兵们抬着云梯,推着冲车开始大规模攻城。 都摩支见了这情形,知道莫贺达干是把所有家底都拿了出来。 都摩支又惊又喜。 他早就想杀了莫贺达干,以统一突骑施,让碎叶城重回繁华。 这一战都摩支等很久了。 于是,都摩支安排副将守城,自己则亲带大队士兵,打开车门,杀了出去。 都摩支勇猛非常,兵力也不弱于莫贺达干,带领士兵杀出,瞬间就冲破莫贺达干的阵型,转守为攻。 莫贺达干急忙鸣金,狼狈退走。 都摩支哪里肯放莫贺达干就这么走了,引兵趁胜追击。 副将劝道:“大将军,若贼人是佯装败走,我们深追,恐怕会中了埋伏。”都摩支道:“若是佯败,则旌旗不倒,撤退有序,但你看贼人旌旗落地,退走混乱,踩踏而死者众多,这绝不是佯败!若本将军不趁机杀死莫贺达干,待他收拢残部,又来袭扰,届时我突骑施内乱不断,碎叶城商路被堵,那我突骑施何时才能再回顶峰,驰骋域外。” 说罢,一提缰绳,追了出去。 一直追出去五六里,眼见就要追上莫贺达干,突然鼓声如雷,杀声四起。 都摩支抬眼一看,只见山谷后面旌旗蔽空,大队人马突然出现。 只见来人皆披明甲,马匹皆有马甲,在初升旭日的照耀下,人马亮光闪闪,人矫健如龙,马雄俊如虎,千军万马,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这阵势,给都摩支吓得心肝直颤。 都摩支后面的士兵见飘扬的旌旗上大大的唐字,惊惧非常,大喊道:“是唐军!是唐军!” 这一嗓子惊醒了震惊中的都摩支众士兵,众士兵没有多想,扭头便跑。 都摩支也完全没有作战的勇气,对旁边的副将道:“你来断后。日后本将军必有重赏!” 一边说,一边掉转马头,拍马就跑。 这副将心里也十分害怕,但他也是个忠贞之士,随即强压恐惧,大喊道:“前锋军随我列阵迎敌!” 前锋军已经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随即列阵。 唐军这边,领头冲锋的是李嗣业和程千里。 两人带着唐军前锋骑兵奔到离突骑施军队一百五十步时,先弓弩齐射。 唐军骑兵装备的是角驽,射程有二百步。 根据战术安排和骑兵娴熟程度,会选择在冲锋过程中射箭与否。 李嗣业和程千里现在带的都是百战之兵,弓马娴熟,所以会选择在冲到近前时,先倾泻一阵驽箭,消耗敌人的一部分有生力量。 而且这是伏击战,所以都摩支的断后部队阵型根本来不及列好,他们的士兵被弩箭杀伤了一片。 多亏碎叶城外的地形,只能做到浅埋伏,若是有密林或一线天的地形,都摩支的队伍恐怕在一阵箭雨就要死伤大半。 唐军箭雨倾泻之后,李嗣业一马当先,手持陌刀奔到了都摩支副将跟前,躲过这副将的一枪,一刀劈下,那副将和坐下马匹一起毙杀。 紧随其后的是程千里,程千里的也是一员虎将,见敌军领头的副将被李嗣业一刀杀了,既惊且佩。同样不甘落后,长槊一击,槊尖将敌军另外一名将军穿了起来,借着惯性,将其从马上甩出去七八步远。 都摩支的断后部队,在李嗣业和程千里的带头冲锋下,如薄冰一般,一碰就碎,完全行不成一点有效抵抗。 李嗣业和程千里带队冲碎都摩支断后部队后,丝毫没有停留,直追都摩支而去。 都摩支看着后面直追而来的猛人,吓得猛抽坐骑,并不断让身旁的亲卫去拦截。 听话的亲卫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去拦截,但都被李嗣业和程千里片刻间斩杀。 都摩支只能驾马玩命逃跑,好不容易,跑回碎叶城下,都摩支大喊:“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守门士兵听了,推动城门,只留一条窄路给都摩支通过。 都摩支驾马穿过窄路,守门士兵便想将城门彻底关闭。 但这时,李嗣业已经逼进,只见李嗣业将自己的另外一个兵器大棒掷了过去,横在大门之间,挡住了城门的闭合。 (本章完) 第124章 大获全胜 第124章 大获全胜 突骑施守城的士兵见大门闭不上,便跑出来一人想拿开李嗣业的大棒。 可这士兵刚跑出来,就被程千里一箭射死。 接着就是李嗣业和程千里后面骑兵的弩箭箭雨。 一时间,突骑施守城的士兵不敢再冒头。 片刻后,李嗣业和程千里冲到城门口,对着城门口的突骑施士兵一顿猛砍。 死里逃生的都摩支知道城门绝不能失守,于是又亲自在后面持刀催促士兵挡住李嗣业他们的攻击,凡是有退后者,一律杀死。 在前后都是死的胁迫下,突骑施的士兵前赴后继,不断的往城门口填。 不一会儿,城门口的突骑施士兵尸体就堆起了半人来高。 李嗣业和程千里以及他们的亲兵杀得浑身是血,两次杀进城去,都被突骑施前赴后继的士兵以及弓箭逼了回来。 情形僵持了会儿。 但不多久,高仙芝、安思顺、封常清和辛云京便带着攻城的士兵赶到。 比起莫贺达干穷酸的攻城器械,大唐的攻城器械便豪华多了,不仅有数量繁多的抛石车、云梯、吕公车、冲车等,另外还有火球投掷车,能射七百步的巨型驽,以及能拉倒城门甚至矮墙的巨型钩锁等, 安思顺因为先前连云堡的首攻失利,一直引以为耻,这次带着雪耻的态度,身先士卒,亲登云梯攻城。 辛云京和封常清急于立功,也带头攻打另外两座城门。 在几人带头的协同下,都摩支的城内守军左支右绌,顾此失彼,给李嗣业和程千里减轻了压力,于是两人带着人马一鼓作气,杀入了城里。 城门失守,都摩支部队军心大散,节节败退。 安思顺,封常清和辛云京,也先后登上城楼,拔下突骑施的旗帜,把大唐的旌旗,插在了碎叶城上。 都摩支的军队,死都死,降的降,都摩支和叶护,也被活抓。 此时,朝阳渐高,大唐的旌旗在阳光下,迎着西域的风,猎猎作响。 高仙芝带着中军,骑着高头大马,进入了碎叶城。 城中,叶护大汗府。 高仙芝依次和浑身是血的李嗣业、程千里,安思顺,封常清和辛云京打了招呼,说道:“几位将军皆万人不敌,今日能拿下碎叶城,几位将军功不可没。” 几人闻言,同声道:“是高将军奇计。” 高仙芝摆手一笑。 高仙芝刚才在中军见他们几人如此勇猛,几次差点按耐不住想要身先士卒。 可是他作为统帅,居中指挥调度,大过身先士卒,而且他的安危,关系到的是整个军队的军心与成败。 所以他忍住了。 高仙芝在心中默默遗憾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被俘获的叶护和都摩支。 见年轻的叶护被吓得瑟瑟发抖,高仙芝不由在心里感慨:“同样是皇子贵胄,寿王殿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叶护却如此胆小,难怪他会被都摩支挟持,但凡他有寿王殿下三分胆色,两分谋略,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想到此处,高仙芝不再看他,转而看向都摩支。 都摩支毕竟算是枭雄,结局已定,便心态放平,因此看到高仙芝看他,他反而笑了起来,说道:“若不是你们来得突然,贸然伏击,我不会败得这么快。” 李嗣业见都摩支输了还嘴硬,提刀上前,道:“将军,末将现在就砍了他。” “且慢。”高仙芝喊住李嗣业,道:“殿下说过,我们不能杀他。” 听到是李琩的交代,李嗣业立时收住了手,道:“那咱们把他押回龟兹,交由殿下处置。”“那也不用。”高仙芝坐到叶护的大汗位置上。 都摩支听到李琩交代不杀他,以为是自己派人前往长安送的礼起了效果,笑道:“你们要杀我,恐怕你们的朝廷也不会同意吧?” “哦?”高仙芝听到这话,疑惑起来,问道:“伱这话从何说起?” 都摩支道:“我早有对策,不必告诉你。” 高仙芝看着都摩支自信的模样,想起李琩说过都摩支曾派人去长安请求册封。 但是朝廷并没有同意。 既然朝廷没有同意,都摩支为什么会有如此说法呢? 高仙芝想了想,明白过来。 应该是都摩支请求册封的同时,也给长安的达官贵人送了礼。 都摩支送礼,除了想让那些达官贵人上书皇帝册封他,也想退一步,如果不册封,保他一条性命。 自古以来,贿赂都是一大高招。 明白过来的高仙芝,更加理解李琩的不容易和深谋远虑。 高仙芝想了片刻,对都摩支道:“我倒是想知道,谁收了你的重礼。” 都摩支听高仙芝一语道破了他的“对策”,心里一惊,道:“反正你们不能杀我便是!” 高仙芝听了,摇头一笑,道:“作为一方之主,你的心思却在那些腌臜交易之上,你几时想过你的子民?几时体恤过你的士兵?又有何深谋远虑?你以为我不杀你,真的是不敢吗?” “你……”都摩支被怼得话都说不清楚,支支吾吾道:“你这是何意?” 高仙芝道:“我不杀你,自会有人杀你。” 都摩支明白过来,道:“你们要把我交给莫贺达干?” 都摩支话声落下,莫贺达干终于匆匆赶到。 高仙芝见到莫贺达干,起身道:“大汗,这两位就交由你处置,算是我们送你的礼物。” 莫贺达干见这都摩支和叶护没死,也有些讶异。 他也想借大唐的手杀了这两人,这样他以后就有机会把这次碎叶城的事推到大唐身上,然后收拢黑姓突骑施的残余势力。 可高仙芝不杀,却把人交回给了他。 他要是接了这两人,就必须杀。 因为要是不杀,这两人活着,他也控制不了,突骑施的分裂就会没完没了。 莫贺达干有点不想接,可是看到高仙芝和其他几个唐将的眼神,他拒绝的话说不出来,只道:“多谢高将军。” 莫贺达干带走了叶护和都摩支,将这两人在路上杀害。 碎叶城周边的四城,知道都摩支兵败被杀,两城守军弃城而逃,一城守军抵抗被平,还有一城主动归降。 至于其他的残余势力,也不用唐军动手,莫贺达干自己就能解决。 唐军此次征讨至此大获全胜。 (本章完) 第125章 讲学 第125章 讲学 龟兹城外。 李琩带着岑参,去了安西的军事机密重地。 此地在一片山谷之中,四周都有烽戍关隘,没有李琩的允许,谁也进不来。 到地之后,李琩召集此地的上百人,开启又一轮的讲学。 听学的其中,有几个士兵,是李嗣业在长安抓获的那几个制作伏火雷的人。 根据李琩的指示,李嗣业把这几个人抓到安西来充军。 充军之后,李琩给了这几个人很好的待遇,并且让他们挑选一些比较有天赋且忠诚的人,教其如何制作伏火雷。 经过几个月的挑选教学,已经有好上百人知道如何制作。 但这对于李琩来说,还远远不够。 因为李琩仔细分析过他们这伏火雷是怎么搞的。 简单的说,这伏火雷,是用孙思邈总结炼丹经验得出的“伏火硫法”和石油相混而成。 关于中国古代石油的记载,《汉书》和晋朝的《博物志》以及北魏《水经注》都出现过。 到了唐初,《酉阳杂俎》中便记载:“高奴县石脂水,水腻,浮上如漆,采以膏车及燃灯极明。” 换句话说,现在的唐人,已经开始使用石油照明,只是并不普及。 而这些人制作伏火雷,之所以加石油,是因为“伏火硫法”造出的黑火药,工艺极其简略,威力很小,所以要加石油,增加其伤害性。 但即便如此,伏火雷的威力还是不大,而且极其容易受潮。 以这样的威力,对打石堡城作用并不明显。 所以李琩要在这些人会制作伏火雷的基础上,教他们研制出威力更强的炸药。 李琩先讲了学,然后是提问环节。 有人提问道:“殿下,我们研制的火药,放在干燥的地方,也很容易受潮,这是何故?” 这个问题,是因为这些人分不清“伏火硫法”硝石里面的硝酸钾和硝酸钠,导致硝石里面硝酸钠的成分很重。 硝酸钠的成分越重,其吸湿能力就越强。 这是大问题,到明朝都没有彻底解决。 《明史》中就有记载:“官军于盔甲厂支火药,药年久,凝如石,用斧劈之,火突发,声若雷霆。刀枪火箭迸射百步外,军民死伤无数。”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明朝火药受潮之后,士兵只能手动去潮,然后就炸了。 李琩知道其中的原因,他思索会儿,换成这些人能听懂的话,说道:“这个问题提得好。这是因为对硝石熬炼得还不够,里面还有其他东西。” 又有人问道:“那我们怎样才能确定熬炼到时候了呢?” 李琩道:“要到结晶口尝无苦咸味为止。” 又一人道:“如此熬炼法,一大块硝石所能用者就变得极少。” “不错。”李琩点头,“此事本来就耗费极大,诸位熬炼过程中,不可偷工减料,否则会得不偿失。” 又一人问道:“如此我们去哪儿找那么多的硝石?” 李琩道:“这个我会想办法,你们按我的要求做就行。”众人同声应是,接着又提出了一些其他问题,李琩一一解答。 这一解答,就是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李琩才和岑参一同回去。 岑参还没有领略过炸药的威力,回去途中,不由问道:“殿下,您了那么多时间,又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研制出来的东西,真的作用极大吗?” 李琩闻言一笑,道:“你觉得,大唐军队总是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以少胜多,兵器占的比例大吗?” “大。”岑参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大唐六成士兵能披甲,单个兵士皆装弓驽,除此之外,根据不同兵队,装备兵器也是因需而给。” “不错。”李琩点头,“我现在竭力要研制出来的东西,比火球投掷车杀伤力更强。届时,我还会以此组织一个单独的兵队,你若能得其中奥妙,我会考虑把这个兵队交由伱来带。” 岑参听了,心中大喜,道:“末将必定竭尽全力,参透其中奥妙。” 李琩笑道:“我说的其中奥妙,不只是要你懂得如何制作,更是想要你参透其中本质。” “额……”岑参一怔,挠头尴尬一笑,“这末将不一定能会。” 李琩道:“你天资聪慧,我可以教你,你若愿学,想必是不难。” “末将愿学。”岑参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请殿下赐教。” 李琩想要教给岑参的,是关于炸药的化学理论知识。 只有懂得一些化学知识,才能更好的为他所用。 而李琩之所以想选岑参,是李琩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知道岑参确实是难得的天姿聪慧之人,而且他年纪不大,精力充沛,思想固化没那么严重,能接受新的东西,同时也比较务实。 李琩见岑参答应下来,道:“很好,那明日我便教你一些基础的吧。” 岑参道:“谢殿下。” 岑参与李琩一边说着,一边把李琩送到府邸,自己才回去。 李琩回府之后,便找来纸笔,先把明日要教给岑参的知识写下来。 李琩边回忆边写,一直写到半夜,都还没有完成。 杨玉环开始在旁边陪着,但她毕竟有孕在身,需要好好休息,于是陪了一半,对李琩道:“郎君,你也不要太累,需要早些休息。” “嗯。”李琩点头,亲了杨玉环一下,道:“事情紧急,不然我应该多陪陪你。” 杨玉环嫣然一笑,道:“郎君已经陪我够多了,臣妾睁眼闭眼都能见到郎君,已经知足了。” 说着,吻了李琩一下,开心的出了门。 杨玉环出门之后,找到张木槿。 张木槿连忙给杨玉环行礼。 杨玉环拉着张木槿的手,道:“木槿妹妹,郎君心里除了我们,心里还装着天下百姓,他要是不小心冷落了你,你千万不要怪他。” “木槿不敢,也不会……怪殿下。”张木槿连忙回复,“若殿下只会声色犬马,木槿也不会……也不会对殿下倾心。” “那就好。”杨玉环点点头,“郎君如今还未休息,你去陪陪他吧。” (本章完) 第126章 原材料之忧 第126章 原材料之忧 “这……”张木槿有些迟疑。 杨玉环见张木槿的模样,打趣道:“你看我现在怀着孩子,可陪你们玩不了。” 说着,凑到张木槿耳边,低声道:“你不陪着郎君,也会有人陪着他,我们多浪费他一点时间,让他少娶几个。” 张木槿知道,以李琩的性格和现在的状态,哪里还有心思纳妾。 杨玉环比她了解李琩,肯定也知道这个情况。 所以张木槿心里清楚,杨玉环这么和她说,只是为了缓解她的情绪。 “嗯。”张木槿颇为感动,也没有点破,应声后,道:“阿姐,我扶伱去歇息。” “好。”杨玉环也不拒绝,拉着张木槿的手,让张木槿扶着她回房。 张木槿送回杨玉环以后,来到李琩身旁,坐在李琩旁边,隔李琩一米远,默默的看着李琩写写画画,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看到李琩打哈欠,她才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要不先歇息,明日再忙。” “不用。”李琩摇摇头。 李琩不是不想休息,而是如今的情形容不得他有丝毫懈怠。 他必须得先教会岑参,这样炸药出来之后,如何量产,如何培养士兵使用、存放运输等等,这些事才能让岑参去做。 不然到时候,靠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而且这些事也不是一日之功。 张木槿见李琩还不休息,便去煎了茶,递给李琩,道:“殿下,品茶能提神,只是……” “只是什么?”李琩喝了口茶。 张木槿道:“只是当歇息之时,强行提神,于身体有害。” 李琩闻言笑了笑,道:“你不也没睡?你要不去先去歇息吧。” 张木槿摇头道:“王妃让木槿务必伺候好殿下。” “自有丫鬟伺候。”李琩起身拍拍张木槿的肩膀,笑道:“你现在是我的孺人,不是丫鬟。” 所谓孺人,是亲王的侧室。 亲王的妻妾,按等级有正妃王妃一人,侧室孺人两人,妾室媵侍十人,侍妾不限。 张木槿道:“只要能跟着殿下,木槿做丫鬟也愿意。” “额……”李琩见张木槿对他如此情深义重,心里泛起爱怜之意,道:“你放心吧,你既然已经嫁了我,我便不会抛弃你,你先去歇息,你在这儿也帮不了我什么。” 张木槿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和李琩相处,不愿意错过,道:“木槿见殿下似有忧虑,殿下说出来,木槿或许帮不上,但会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好吧。”李琩现在确实烦心事比较多,便答应下来,想了想,道:“我最近比较急的事,是不知道哪里有大量的硝石。” 做黑火药的三个关键材料,硝石,硫磺和木炭。 硫磺和木炭现在比较好找,但硝石就比较难。 现在唐人用的硝石,多数是来自地面、墙角,茅厕的“地霜”,少有成片的硝矿开采。 张木槿听了,思索片刻,道:“殿下,木槿知道哪里有大量硝石。” 李琩闻言一怔,忙道:“哪儿有?” 张木槿道:“西州鄯善县。” 西州鄯善,之前还有一个比较出名的名字,叫楼兰。张木槿这么一提醒,李琩想起来了,中国最大的硝矿,好像就在鄯善。 李琩不由有些疑惑,道:“你怎么认识硝石?” 张木槿解释道:“医药中也有炼丹一术,木槿自幼通读医术,对孙思邈的炼丹术有些研习,因此知道硝石。” “对啊。”李琩反应过来了,问道:“那你也知道伏火硫法?” “嗯。”张木槿点头。 伏火硫法就是孙思邈总结的,张木槿医术如此精湛,肯定对孙思邈没少研究。 李琩反应过来的同时,也意识到,他平时对张木槿关注太少了。 “那你怎么知道鄯善有硝石?”李琩又问。 张木槿道:“四年前出长安后,木槿随殿下一路游历,途中路过鄯善,木槿为了给殿下炼药便自己出去采药,便发现那里有硝石。” “原来如此。”李琩点头,又有新的疑惑:“那时你作为我的医官,需要什么药,直接问府衙要就行了,何必自己去采?” “不行的。”张木槿摇摇头,“有些药府衙没有,而且木槿也不能告诉他们。” 李琩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们?” 张木槿道:“因为那些药材并不是治疗结脉所用,若是别人知道,恐怕……恐怕会有怀疑。” “也是。”望着张木槿,“可是这些事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张木槿道:“木槿做这些,不是为了邀功,便没有告诉殿下。” 李琩闻言,不由叹了口气。 整整四年,这姑娘在背后默默为他做了很多事,但是从来没有借此邀功邀宠,面对他的不冷不热,甚至一句怨言都没有。 李琩不由得有些愧疚。 他伸手把张木槿拉到自己的身边,柔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张木槿摇摇头,轻轻一笑,道:“不辛苦,这些本来就是木槿的职责所在,而且还能为殿下分忧,那更是木槿心之所愿。” “好吧。”李琩抚了抚张木槿的脸,回到正题,道:“鄯善县确实有硝石,但是我现在需要硝石做的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而鄯善又属于北庭管辖,我若问北庭节度使要鄯善的硝石,那他问我用来做什么,我该如何回答。” 张木槿道:“硝石有医药之用,只是如果只用于医药的话,量应该也不大。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用途。” “对啊,硝石还可以制冰!”张木槿这么一提醒,李琩想起来了。 之前,李琚去曲江送冰,路遇杨玉环,还起了冲突。 如果他能用一部分硝石制冰,那也是一个伟大的发现。 “你真聪明!”李琩一手搂住张木槿。 张木槿感受到李琩搂住她,立马红了脸,害羞的低下头。 李琩解决了一大难题,心情大好,转眼见张木槿羞涩的模样,道:“木槿是,也是药,你这名字不仅好听,涵义也很不错。” “谢殿下夸赞。”张木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李琩道:“你知道伏火硫法,那正好,我在写的东西也和这有关,你一起看看。” (本章完) 第127章 分利 第127章 分利 张木槿应声,抬眼看李琩写的记录,只见上面好些奇奇怪怪的字,完全看不懂,疑惑道:“殿下,您写的是什么国家的文字?” “这个……”李琩思索一下,笑道:“这个不重要,以后可能就是唐字。” 张木槿道:“那它是什么意思呢?” “我注解上。” 李琩拿起笔,一边给张木槿解释,一边注解。 张木槿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硝酸钾、硝酸钠、化学反应,不过虽然听不懂,李琩教给她,她还是用心的记。 李琩给张木槿解释完,道:“你现在只要记住名字就行了,改天我去做实验的时候,你跟着去看看,看两遍就明白了。” “嗯。”张木槿点头,好奇道:“殿下,您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这个,”李琩想了想,笑道:“这是我和一位高人所学。” “嗯。”张木槿没有怀疑,因为她跟着李琩学这些新鲜名词学累了,她回了李琩的话之后,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琩又补了一些知识,终于完成,收起纸笔, 转眼看到旁边已经睡熟的张木槿。 睡着的张木槿呼吸均匀,精致的脸上还带着笑意。 这模样,好像是能陪着他,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李琩不由得有些感慨。 李琩知道自己的性格,无法做到把这些对他真诚的情义都当做工具,每一份情义,都会让他肩头的担子越来越重。 这或许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李琩将张木槿抱了起来,刚抱起,张木槿就惊醒了。 张木槿连忙道:“殿下,对不起,木槿……” “这不是什么错,不必道歉。”李琩打断张木槿,“以后你跟我说话也不必那么小心,伱只要识大体,明大局,细微之处可以大胆一些。” “嗯。”张木槿低声回答,尝试着伸出双手搂住李琩的脖子,一双清澈的眼睛直视李琩。 李琩一路将张木槿抱到床上,两人一同入睡。 张木槿大着胆子道:“殿下,木槿能不能在上面。” 李琩道:“当然。” …… ……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琩给岑参讲解关于炸药的化学知识,岑参学的也快,而且举一反三,没多久,就将炸药的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 同时,李琩传信给北庭节度使张嵩,要求开采鄯善县的硝石,名义当然是用来制冰。 张嵩接到李琩的传信,看到李琩要制冰,不由有些疑惑。 如今正是碎叶城打仗之时,李琩不关心碎叶城的战况,反而想起什么制冰。 如此行径,和李琩一贯的作风不同。 于是张嵩命人采了硝石之后,亲自押送,准备来龟兹一探究竟。 不日,张嵩便到了龟兹。 张嵩进入龟兹之时,李琩并不在府中。 张嵩不由起了怀疑,心想:“难道寿王殿下在做什么隐秘之事?” 张嵩想着,问李琩的管家李九道:“你可知道寿王殿下去了哪里?” 李九摇头道:“殿下行事,小人并不敢问。” “多谢。” 张嵩别了管家李九,准备前往馆驿休息,途中路过高仙芝的府邸,竟然在高仙芝府邸外看到了李琩。 此时,高仙芝的夫人正在送李琩。只听李琩旁边的张木槿道:“高夫人请放心,阿芷只是风寒,吃几副药就能恢复。” 高夫人给张木槿行礼,道:“张妃身份尊贵,还亲自给家中小女看病,妾身受宠若惊,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张木槿与高夫人说话之时,李琩看见了张嵩,便迎了过去,道:“不知张公远来,有失远迎,还请莫要怪罪。” “臣岂敢。”张嵩连忙给李琩行礼,道:“殿下公事繁忙,还不忘照看下属,臣必定引以为学。” 其实李琩是刚从城外回来,得知高仙芝的女儿生了病,便顺路探望。 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张嵩。 李琩微微一笑,道:“高将军在外征战,我作为其上司,照看其家人,也算职责所在。张公此来为何?” 张嵩道:“臣见殿下硝石要得急,便亲自押送。” 李琩道:“有劳张公。” 说罢,邀请张嵩一起回府,命人设宴接待。 席间,张嵩问道:“殿下,不知碎叶城战事如何?” 李琩也不隐瞒,如实道:“高将军的战报已经送到,碎叶城已取,他如今正安排碎叶城事物,待一切妥帖,便会回来。” “竟然如此迅速。” 张嵩一惊,同时也大概明白为什么李琩放心的制冰。 张嵩不再怀疑李琩。 李琩请张嵩共饮一杯,道:“碎叶城作为丝绸之路的重镇,以后经营,还需张公多多协助。” 北庭与龟兹距离碎叶城的距离差不多,现在安西的实力,不一定能完全经营碎叶城,因此李琩邀请张嵩协助,也算是先打个铺垫,同时让张嵩能看到一些利益,安心为他供给硝石。 张嵩道:“殿下但有吩咐,臣一定听从。” “多谢。”李琩客气一句,再次与张嵩共饮。 …… …… …… 长安,兴庆宫。 紫宸殿。 李隆基接到李琩的奏报,发出了一样的惊叹:“竟然如此迅速?” 虽然李隆基知道都摩支实力不如苏禄在时的一半,但是对外也号称有十万兵,以前对突骑施用兵,基本都要安西和北庭联手,但现在李琩竟然仅仅靠安西的兵力,就取得大胜,而且速度还如此之快。 大殿之下的李林甫道:“此次安西出兵碎叶城,由高仙芝为统帅,这高仙芝倒也是个能人。” 李林甫此话,明面上是夸高仙芝,实际上是说这次大胜和李琩没什么关系。 李隆基明白李林甫的意思。 若是别的节度使被李林甫这么一说,李隆基兴许就信了。 但李琩不一样。 让李林甫和李琩不合,原本就是李隆基自己的意思,所以李隆基关于李林甫说李琩的话,都要反着想一次。 只听李隆基道:“据朕所知,具体如何作战十八郎虽然没有安排,但总体谋略还是十八郎的规划,比如不杀都摩支和叶护。” 李隆基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除了李琩的奏报,他还有辛云京的密奏。 而李林甫则不知道这些事,因此听了李隆基的话,道:“皆是圣人天威所至。” “朕的天威吗?” 李隆基似笑非笑。 他想起了最近的事。 (本章完) 第128章 大事将起 第128章 大事将起 李隆基已经听说了梅妃江采萍入宫前和李亨感情不错,不仅如此,还有人说他夺子所爱。 这让他很生气。 这样的事,大肆宣传岂不是坏了他的名声,于是他派人去查,到底是谁在传,这一查,就查到了李琚。 他觉得,是时候解决太子一党了。 李隆基思索了片刻,对一旁的高力士道:“召忠王入宫,朕在沉香亭等他。” 说罢,起身离开。 李林甫见李隆基的模样,知道将有大事发生,不由在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 …… …… 沉香亭。 李亨匆匆而来。 一进亭里,李亨便见到李隆基正在抚琴,而梅妃江采萍正在迎着李隆基的琴声跳舞。 李亨自把江采萍送进宫后,他就基本没见过江采萍,所以好不容易见到自己日想夜想的人就在面前,他心里很想仔细看一眼。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因为他也听闻了李琚把他和江采萍入宫前的感情宣扬了出去。 如果他现在多看江采萍一眼,就是完全证实了此事,此事一旦证实,那他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 所以李亨一直低着头,表情淡然,眼神斜都没斜一下。 李隆基没有看江采萍跳舞,而是一直留意李亨。 直到一曲终了,都没见李亨有什么反应,心里十分满意。 他觉得,李亨应该是没什么非分之想。 李隆基道:“安西的战报刚送到,此次又是大胜,轻取碎叶城,你认为朕应当怎么奖赏十八郎?” 李亨道:“十八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天妒英才,身体有疾,父皇若要赏,儿臣希望父皇能赏十八弟一些名医,以供十八弟调养身体,儿臣也会替十八弟日夜祈祷,盼十八弟能早日康复,为大唐再建功勋。” “嗯。”李隆基对李亨的回答也很满意,道:“你所言不错,张太医医术精湛,一直都为朕所御用,既然你有此心,朕便准了伱的请,把张太医送给十八郎做医官。” 李隆基这个安排,并不是临时起意。 早在之前,李林甫广招天下名医,就来了两个医术十分高超的人,一个叫王冰,一个叫周广。 王冰是食疗鼻祖孟诜之徒,周广则传奇一些,说医术是得高人所受。 因此,李隆基早有换掉张太医的想法,如今李亨提出来,他正好顺水推舟。 李亨道:“父皇对十八弟如此垂爱,十八弟必定感恩于心。” 李隆基闻言一笑,道:“你也是个好儿子,好阿兄,朕也得赏你。张去逸有个女儿,说起来也算是你的表妹,朕替你赐婚,把她许你为妾。” 李隆基说的这个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张皇后。 张皇后的祖母窦氏,是李隆基母亲昭成皇太后的妹妹。 所以,李隆基这样安排,其背后的政治目的显而易见。李亨闻言大喜,道:“谢父皇。” 李隆基点点头,没有看李亨,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江采萍。 江采萍此时正看着李亨,眼神里情绪复杂。 李隆基不由起了无名怒火,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定的让李亨先退下,然后感叹道:“十八郎和三郎都很仁孝,只是太子,太子最近有些过于放肆了。” 李隆基没读到李亨对江采萍的情义,却看到了江采萍对李亨的情义,所以他这样感叹,是在暗示江采萍,你要帮李亨夺得太子之位,就赶紧想办法对付太子,我都已经表达了对太子的不满,只要你给一个合理的借口,我会毫不犹豫的成全你。 江采萍领悟了李隆基的暗示,心里也开始打起了算盘。 李隆基感叹之后,看了江采萍一眼,便让人去召武惠妃,带着武惠妃一起去了宁王府。 宁王李宪,是李隆基的大哥,同时也是李琩的养父。 武惠妃由于前两个儿子都早夭,所以生了李琩之后,没有自己带,而是让宁王带。 宁王的王妃元氏,便是李琩的养母,亲自给李琩喂乳,把李琩抚养长大,对李琩一直视为己出。 如今元氏病重不起,李隆基自然要来探望。 李隆基原本是想带江采萍来的,但是看到江采萍看李亨的眼神,他心里就说不出的烦,而且武惠妃与元氏,一个是李琩的生母,一个是李琩的养母,带武惠妃来看望也更加合适。 李隆基和武惠妃刚到宁王府,太医署的王冰刚好给元氏看完病。 李隆基便召王冰来问:“宁王妃身体如何?” 王冰诚实道:“回圣人,下官竭尽全力为宁王妃调养,但宁王妃毕竟年事已高,恐怕最多只有一年之寿。” 李隆基闻言叹了口气。 武惠妃则来到元氏的床边,与元氏攀谈起来。 武惠妃先把李琩在安西拿下碎叶城的消息告诉元氏,元氏听了既高兴又自豪,道:“琩儿这孩子,自小就聪慧,能为大唐建功立业,总算妾身没浪费了他的天赋。” “若不是阿嫂,琩儿也不会有此功业。”武惠妃肯定了元氏的功劳。 元氏一笑,道:“只是不知道妾身这身体,还能不能撑到琩儿下次回京。算起来,寿王妃已有七八月身孕,下次琩儿回京,该带着孩子一起回来了,也不知道琩儿的孩子是不是和他一样聪颖,真想看一眼。” 武惠妃听了元氏这话,心有所感,道:“阿嫂切莫忧心,你的身体会好的,等寿王妃生了孩子,调养了身体,我便请圣人召他带孩子回来看望你。” “这怕耽误他的公事。”元氏道。 武惠妃道:“再大的公事,也大不过养育之恩。” 武惠妃刚才听王冰说元氏最多只有一年好活,而杨玉环生小孩,养身体,差不多也要半年,半年之后,召李琩回来一趟,如果赶得上,还能看元氏最后一眼,要是赶不上,或许还要提前回来给元氏送终。 无论怎样,李琩都是要回京的。 所以武惠妃这话,倒也不是诓骗元氏。 元氏听了,很是高兴,道:“既然如此,妾身无论怎样,也要坚持到琩儿回来。” “嗯。”武惠妃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容,心里有些担忧,心想:“如今朝廷的局势,我也越来越看不懂,等琩儿回来,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 主角孩子要出世了,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名字,朋友们给个建议呗。 (本章完) 第129章 会见 第129章 会见 安西,龟兹。 大唐击败黄姓突骑施,拿下碎叶城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西域诸国再一次感受到大唐实力的强盛,又一次给大唐上贺表和朝贡。 与历史上相比,李琩这次出兵碎叶城,有正当的借口,而且高仙芝也一路严肃军纪。 加之突骑施这些年驰骋西域诸国干了不少坏事,这一对比下来,大唐的军队成了仁义之师,李琩成了“仁主”。 所以西域诸国对李琩的好感倍增,也纷纷前来拜会李琩。 这日,拔汗那国和其他几个西域小国的使者一起到了龟兹。 李琩亲自召见,并设宴款待。 代表拔汗那国来的,正是拔汗那国的公主阿绮丝。 阿绮丝再度见到李琩,心中十分高兴,不过她还是先公后私。 宴席上,阿绮丝代表众使者问道:“寿王殿下,碎叶城纳入大唐管辖之后,是否会因为碎叶城作为大唐极边之地,出于边务考虑,而减少商旅活动?” 李琩笑道:“太宗曾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大唐是包容的,大唐的强盛,也不只是军事。所以碎叶城纳入大唐管辖之后,不会减少商旅活动,本王会按照大唐律法行事,不会多收商税。诸国的商旅,本王会派人按照规制,分发批文过所。” 这些人等的,就是这句话。 碎叶城作为丝绸之路的重镇,如果李琩实行强管制,会加大他们进入大唐的成本。 所以得到这个答复,众使者都很满意。 其他人又分别问了其他问题,李琩也给了一一解答。 李琩总的解答思路,就是大唐会做好丝绸之路的“警察角色”和供需商。 众使者得到自己的想要的,宴席之后,给李琩送了礼,纷纷散去。 只有阿绮丝逗留下来。 “很久不见,殿下依旧风采照人。” 阿绮丝望着李琩,仔细的打量着。 李琩闻言一笑,道:“阿绮丝公主也越加的明艳动人。” “多谢。”阿绮丝露出明媚的笑容,道:“自上次分别之后,我回去接管了拔汗那的一部分军队和政事,如殿下所言,我或许有些才能。” 阿绮丝这话,说得很直白,也不谦虚。 李琩了解阿绮丝这种说话的方式,见怪不怪,思索片刻后,直言问道:“你会和你兄长争汗位吗?” “殿下希望我争夺汗位吗?”阿绮丝反问。 李琩道:“这是你们的国事,我不方便建议。” 阿绮丝道:“如果我硬要殿下建议呢?” 李琩道:“在伱的角度考虑,因为争夺汗位而导致拔汗那国元气大伤,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你们最大的敌人,是大食。” “嗯。”阿绮丝点头,似乎是松了口气,“我也是这般想法。” 李琩道:“这点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如今突骑施实力大减,大食在西域少了一个劲敌,大唐也将会直面大食的威胁。” 阿绮丝道:“所以殿下希望拔汗那能团结一心,对抗大食?” “不错。”李琩点头。 阿绮丝笑道:“我以为殿下只喜欢称霸一方的巾帼英雄。” “额……”这个弯转得有点急,李琩不由一怔,道:“我们谈的,应该是公务吧?” “是。”阿绮丝笑了笑,“所以殿下是打算帮拔汗那吗?”李琩还真有这个想法。 历史上,怛罗斯之战的爆发,其实就是大食失去了突骑施的制约,和大唐在西域不得不展开进一步的角逐。 如今李琩虽然扶持了莫贺达干,但实力还远远不够,所以他打算再扶持一些势力,以对抗大食。 这其中,最好的就是拔汗那。 因为拔汗那一来最为亲唐,二来拔汗那是大食和安西的缓冲地带,拔汗那越强,对以后大唐和大食的作战就越有利。 至于拔汗那会不会做大反噬,则暂时不用担心,因为以拔汗那的体量,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只能依附大唐。 李琩思索了片刻,道:“你们拔汗那可以派一些将领过来,同大唐的将领交流经验,而且我们的商旅合作,可以加深一下。” “当真?”阿绮丝有些惊讶。 “我何时说过谎话。”李琩微微笑了笑。 阿绮丝笑道:“殿下文武双全,可以先教一下我。” 任何战略,都要以强大的实力作为支撑,对于拔汗那国这种小国来说,李琩能教的还真不多。 因此李琩沉吟片刻后,道:“我想优先给你提的建议,就是和大唐永结盟好。” “嗯。”阿绮丝认真点头,“如果殿下纳了我,大唐与拔汉那的情义就会更进一步。” “这……”李琩又一怔,道:“如果只是出于政治考虑,你嫁给我,未必是好事。” “不只是政治考量。”阿绮丝走到李琩跟前,“我会证明我的价值,让殿下真心纳了我。” 阿绮丝说罢,又深情的看了一眼李琩,退了出去。 李琩不由看了一眼阿绮丝的背影。 这姑娘,比其他人,似乎更加的大胆,表达心意也更加的直白。 李琩摇头笑了笑,也跟了出去。 但李琩跟出去,不是去追阿绮丝,而是有另外的人要会见。 李琩会见的人,是龟兹,或者说是整个西域第二大的栗特锦供应商。 这个供应商,是昭武九姓中的何姓,他们的大本营在碎叶城,因此大唐拿下碎叶城之后,如何进一步行商,就需要和李琩商讨。 李琩来到会客堂,只见来人有六个,六人皆穿白衣,以绿点缀,腰间系着万钉宝钿金带,其中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李琩对栗特人的生活习惯有些了解,知道他们基本都喜欢白衣,而黑色则是丧服的颜色。 但是栗特人重商逐利,也不存在服色等级的差别。 这六人给李琩行了礼,李琩让他们落座。 领头的何妥道:“殿下,小的此来,是想同殿下商议一下何氏一族过所和批文之事。” 李琩道:“碎叶城如今高将军掌事,你们若要碎叶城的过所批文,问高将军便是。” 何妥道:“此事小的找过高将军,但高将军说他并不能做主。” 李琩清楚,高仙芝行事不是推诿之人,若不是他真的决定不了,不会让这些人来找他。 因此李琩道:“你说说看。” (本章完) 第130章 商业合作 第130章 商业合作 “如今何氏一族,大多都定居于安西大唐境内,但我们没有大唐的户籍,因此每一次行商,都需要安西府衙的批文。我们在碎叶城有许多染坊,如今大唐将碎叶城纳入管辖,我们的每一次进货出货,也都需要安西府衙同意。如此既需要不停的烦扰安西府衙,也会对我们的行商造成很多困扰,因此,小的想问殿下能不能给我们的批文时间久一点。” 何妥娓娓道来。 栗特人虽部落聚集,但以行商为主,大唐的户籍很难将他们纳入管辖,他们自己为了发展商业,也不愿意接受大唐的编户。 所以好些栗特人虽然居住在大唐境内,他们却是以朝贡、宗教活动等名义,在大唐境内行商。 李琩沉思了半晌,道:“想要批文的时间久一点,也不是不行。不过,为了大唐边务着想,我们需要对你们一定时间内的路线、活动以及商旅情况有所了解。” 李琩这是要掌握他们的商旅信息。 何妥道:“这些事我们自然会定期呈报殿下。另外,安西所辖甚广,我们每过一处,都要重新缴纳赋税,十分的繁琐,因此小的想问,我们能不能在安西之内,一次缴足赋税。” 何妥所说的每过一处城,都要缴纳一次税,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底下的官员索要的过路费,只有少数时间,朝廷加收才会如此。 面对这种情况,有些栗特商人会选择依附地方或朝廷官员,以求得庇护。 何妥大本营在碎叶城,之前依附的势力是突骑施,如今突骑施被打走了,他们便想让李琩给他提供庇护。 李琩虽然也想让安西吏治清明,商业发达,但和商人谈生意,他不愿意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为他们免费服务。 因此李琩沉吟不答。 何妥见李琩不说话,道:“若殿下应允,小的愿意每年向殿下进供栗特锦二十万匹。” 李琩还是不答。 何妥道:“三十万匹……四” “这是受贿。”李琩终于说话了,“我要那么多布匹也没什么用,不如这样,我们合作。” “怎么合作?”何妥忙问。 李琩道:“我会一种新的纺织方法,我把方法教给你们,你们纺织来卖,我从中拿利。” “这……”何妥迟疑了。 何妥完全不相信李琩有新的纺织方法,可以超过栗特锦,他笃定,李琩就是想强硬入伙。 李琩见何妥不同意,道:“伱考虑一下,我可以等你答复,当然,我给不了你太多时间,因为你不愿意,自然会有人愿意。” 听到李琩这话,何妥身后的少女轻轻推了何妥一下,何妥回过头去,那少女便示意他赶快答应。 但何妥还是犹豫不决。 那少女见此情形,站了出来,道:“殿下,恕小女子无礼,敢问殿下知道为什么栗特锦比大唐的布匹更好吗?” 李琩笑道:“因为你们走南闯北,融合了大唐,西域,甚至是拜占庭的纺织技术。” 听到拜占庭这个词,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因为大唐和拜占庭联络不多,很少有唐人知道拜占庭的纺织业也不差。 李琩接着道:“栗特锦,横线平直,竖线加转向强捻;图案横向循环,饰以主题纹样的联珠团窠环。但你们应该知道,这样的技艺不是不可超越的,图案也并不符合大唐的习惯,可以稍加改造,比如图案,可以联珠、双联珠、瓣联珠、卷草联珠等。” 李琩说完,在场的人更加惊讶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何妥起身道:“不瞒殿下,小人的女儿刚做了一批双联珠栗特锦,十分畅销,小人以为这是最新之锦,没想到殿下竟然还更新的成果。”李琩道:“一些想法,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合作了。” “愿意,自然愿意。”何妥立马答应下来。 他们本来就有依附李琩的心思,要是李琩再帮助他们革新技术,那进一步做大,便是时间问题。 “好。”李琩点头,“找个良辰吉日,先把契约签了。” 李琩和他们说好,回到了府邸。 杨玉环已有九个月身孕,待产在即,因此照顾的丫鬟佣人都有二十几个。 看到李琩回来,房中的丫鬟全部退了下去。 李琩一天尽操劳安西的大小事物,见到杨玉环,心情放松了许多,笑问道:“娘子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杨玉环露出开心的笑容,道:“只是能感觉到孩子踢我。” “胆子真大。”李琩道,“等孩子出世好好教育一下。” “嗯。”杨玉环附和着,转问道:“郎君,今天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李琩道:“烦心事倒是没有,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何事?”杨玉环问道。 李琩道:“我与何姓栗特商人谈了点事,需要签契约,但你知道的,商乃贱业,我不能签字” 杨玉环笑道:“这事臣妾可以办。” “嗯。”李琩摸摸杨玉环的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臣妾应该做的。”杨玉环嫣然一笑,转了话题,道:“阿娘送来书信,说元娘病重,让我们生了孩子之后,回京看望一趟。” 历史上,元氏是740年去世,而且还是自然死亡,这李琩左右不了。 李琩沉吟片刻,道:“我肯定要回去看望,但你如果能不回,还是最好不回。” “嗯。”杨玉环点头,“听郎君安排便是。还有,木槿妹妹的阿爷,以替郎君治病的名义,被送来了安西,可能不日便到。” 李琩闻言,看向一旁的张木槿。 张木槿道:“若不是殿下,阿爷可能都不能全身而退。阿爷说了,能来安西,是最好的安排,如今朝廷局势错综复杂,多留一日长安,便多有一分危险。” 张木槿说的是实情。 王维兼着监察御史,年中进京,便想要给李隆基上书,刚好遇到李林甫。 李林甫便对王维说:“如今皇上圣明,作为臣子,依照皇上的旨意来办都唯恐不及,怎么还能有意见?仪仗队里的马,吃的马料是三品官的待遇,但是它只要乱叫一声,也会被赶出去。” 王维听了都气炸了,但同时也明白上不了书了,于是自请去南方办事。 因此如今的朝廷,政事基本是李林甫说了算,底下的人压着怨气,加之李隆基、李瑛、李亨的矛盾,可谓是火药味十足,只需要一点点的火星,立刻就能炸。 (本章完) 第131章 迎接新生,送别逝者 第131章 迎接新生,送别逝者 对于朝廷目前复杂的局势,李琩心中有所了解,也在做着自己的规划,但是现在不是告诉杨玉环和张木槿的时候,因此他听了张木槿的话,没有多说。 而是转移话题问张木槿道:“木槿的医理基础整理得怎么样了?” 张木槿还未说话,杨玉环便笑道:“已经整理好一册交给衙门分发,如今安西的百姓都感念木槿妹妹的恩德。” 张木槿道:“是感念殿下的恩德,木槿做的不过举手之劳。” 杨玉环道:“臣妾也听闻了,现在安西的百姓,对郎君都感恩不尽。” “是吗?”李琩最近没太关注这些事。 杨玉环点头,道:“郎君未接任节度使之前,查贪官,整吏治,为民做主。接任节度使后,对外战事连胜,对内劝课农桑,改进农具,让王参军他们指导农事,关心百姓疾苦,如此仁德,百姓是既感激,又担心。” 李琩好奇道:“担心什么?” 杨玉环道:“担心郎君调任。万一郎君调任,换了一个像盖嘉运那样的节度使,他们的日子就又不好过了。” 李琩闻言一笑,道:“我们说好多修功德,好让下一世也能在一起,我这应该算是修了功德。” “当然。”杨玉环开心的点头,拉起李琩的手,“郎君做了这么多好事,下一世我们必然能在一起。” 两人说着,相视而笑。 …… ……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琩先和何妥签了契约,然后便把自己对于栗特锦的改进办法告诉何妥。 何妥的女儿在纺织一块很有天赋,全程陪同,并负责践行李琩的思路。 李琩一边忙于改进栗特锦,一边搞炸药,同时,让高仙芝回龟兹,碎叶城的事先交给安思顺。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日,是开元二十七年,十一月初九。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李琩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产婆打开门,对李琩道:“禀殿下,一切平安,生的是阿茶。” 阿茶,是对皇室未封号的女孩的称呼。 李琩兴奋进门,抱过孩子,高兴的看着女儿,去到杨玉环床边,轻抚杨玉环满是汗水的脸庞,说道:“辛苦你了。” 杨玉环道:“臣妾看看孩子。” “嗯。”李琩将女儿放到杨玉环旁边。 杨玉环温柔的看了一眼女儿,笑道:“鼻子像臣妾,眼睛像郎君,名字郎君想好了吗?” 李琩道:“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取名,她已经姓李了,相当于我取了一个字,剩下的不如你来想。” 杨玉环道:“臣妾可想不出来,还是郎君想吧。” “等我考虑考虑。”李琩笑了笑,俯身在杨玉环额头亲了一下,道:“现在的关键,是你要养好身子。” “嗯。”杨玉环乖巧的应声。 这时,朝廷有旨意突然送到。 李琩忙回到大堂,恭接圣旨。 旨意上说,元氏病重,生死只在旦夕之间,命李琩火速回长安。 接了旨的李琩,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来到杨玉环床边,让其他人退下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杨玉环。 杨玉环听了,问道:“郎君何时出发?”“明日就要走。”李琩习惯性的伸手理了理杨玉环的秀发,道:“这种时候,我本应该陪伱的,可事发突然。” 杨玉环抓住李琩的手,柔声道:“来日方长,郎君陪臣妾的时间还多着呢,不在乎这几个月。只是作为儿媳,臣妾不能与郎君一同去看望元阿娘,有失孝道,盼元阿娘不要责怪才是。” 李琩道:“你的身子不能远行,她不会怪你的,而且近两年,你都最好不要回长安。” 明年便是740年。 740年,就是李隆基看上杨玉环,让杨玉环当道士的时间。 李琩总是感觉隐隐不安。 “嗯。”杨玉环答应下来,“臣妾的身子正好将息两年。若元阿娘有万一,郎君替臣妾多叩几个头。” “好。”李琩点头。 杨玉环缓了会儿,嘱咐道:“如今朝廷局势晦暗不明,郎君千万小心。” “我会的。”李琩回道,“安西这边,我会安排好一切,你放心静养便是。” “嗯,臣妾等郎君回来。”杨玉环望着李琩,眼神里满是不舍。 李琩俯下身,凑到杨玉环眼前,道:“上次分别之后,我回来就见你瘦了,这次可不要像上次一样。” 杨玉环笑道:“上次郎君说要罚臣妾,也一直没罚。” 李琩闻言,亲了一下杨玉环,道:“好了,罚了。” 杨玉环笑道:“不够。” “等我回来再说。”李琩捏了捏杨玉环的脸蛋。 …… 次日。 李琩让高仙芝留守龟兹,叮嘱岑参认真研究炸药,他自己则带上李嗣业、亲兵卫队和张木槿一起出发去长安。 临行前,张太医找到李琩,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呈上,道:“殿下,如今臣已不在太医署任职,太医署里的王冰和周广皆是能人,若他们替殿下诊脉,必然会发现端倪,因此臣特制了药丸,殿下服用之后,脉象会和结脉一般无二,但是也会有短暂的副作用,半天之内,殿下会全身虚脱。” 李琩接过盒子,道:“有劳张公。” “这是臣应该做的。”张太医微微一笑,随后又叹了口气,道:“臣一生都想在朝政上掺和,但现在看来,皆是徒劳无功,臣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或许就是替殿下诊病。” 李琩道:“许多事,未见结果都说不准,我会努力让您不白费苦心。” 张太医道:“臣现在退了下来,心中反而清朗策许多,现在臣只想专研医术,救更多的病人。” 两人寒暄了几句,李琩便启程出发。 李琩刚入长安,便收到元氏已经去世五日的消息。 于是李琩没有回府,而是换了孝服,直奔宁王府而去。 宁王府里,府中的人齐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见到李琩,都让开一条道。 李琩来到元氏棺椁前,跪了下去,哭道:“元阿娘!” 李琩悲切的声音,顿时引得屋里哭声一片。 众人哭了半晌,元氏的大儿子李琎扶起李琩,道:“寿王殿下身体不适,又一路车马颠簸,先请起身吧。” 李琩没有拒绝,起身道:“我紧赶慢赶,还是没和元阿娘说上一句话。” 李琎带着哭腔道:“世事皆有命数,阿娘闭眼之前,也在念着寿王殿下。” (本章完) 第132章 不约而同 第132章 不约而同 兴庆宫。 李隆基此刻正在对着李瑛大发雷霆。 只听李隆基怒斥道:“元妃去世不过五日,你便在府中高歌宴饮,寻欢作乐,简直毫无仁孝之心!你就不能向你三弟和十八弟学一学!” 最近这两年,李隆基只要抓住李瑛的一点小问题,就会大加斥责,同时说他不如李亨和李琩。 但李隆基越是这样骂,李瑛就越反感李亨和李琩,同时也越能感受李隆基越来越讨厌他,他要是再不动手,就只有等着被废了。 李瑛的心中怒火燃烧,但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道:“儿臣知错,儿臣这就回去思过。” “回去吧!”李隆基不耐烦道。 “是。”李瑛给李隆基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李隆基望着李瑛出门,大袖一甩,回后宫找到江采萍。 江采萍恭敬的给李隆基行礼,见李隆基余怒未消,扶李隆基坐下,替李隆基揉着肩,道:“圣人为何如此生气?” 李隆基道:“都是太子不成器,他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江采萍道:“想必太子做了二十多年,心里憋屈。” “伱说什么?”李隆基猛然站起身来。 江采萍吓了一跳,连忙跪地,道:“臣妾胡言乱语,臣妾该死!” 李隆基望着江采萍,沉默会儿,突然转怒为笑,重新坐下,道:“这话也只有你敢说,起来吧。” “是。”江采萍起身。 李隆基道:“不过你虽然是朕的宠妃,说话也要有根据,不可胡说。” 江采萍委屈道:“臣妾并非胡说,太子他们在外面乱说臣妾的坏话,凭空污蔑臣妾的清白,若不是……若不是心里憋屈,又怎会如此拿臣妾撒气。” 江采萍这话,是在解释,她入宫前和李亨有感情,都是李瑛造的谣,而李瑛之所以这样造谣,实则是针对李隆基。 李隆基没有理会江采萍这话,而是反问道:“你以妙龄之身,服侍朕甲之人,心里是否也有不快?” “臣妾万没有此想。”江采萍连忙否认,再次给李隆基捏肩,轻声道:“圣人英明神武,英雄无敌,臣妾未见圣人之面,便对圣人心驰神往,见了圣人之面,更是难以自持。能服侍圣人,是臣妾几世的福分。” 这话无论真假,李隆基听了都相当受用,加之江采萍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弄得他心里发痒。 于是,李隆基便不顾其他,转身握住江采萍的手,道:“朕自见了你,也是难以自持。” 说着,就褪去了江采萍的衣裳,与江采萍热烈鼓掌。 一番云雨后,李隆基感叹道:“朕与阿兄情谊深厚,如今元妃去世,朕原本想禁娱几日,可你实在太过诱人。” 江采萍道:“圣人若要表达哀思,让元妃葬礼隆重些就是了。” “不错。”李隆基认同江采萍的说法,道:“朕要给元妃前后部羽葆鼓吹、大辂、麾幢、班剑、虎贲甲卒,另外朕还要亲祭。” 江采萍附和道:“圣人仁慈,如此宁王必定会感恩于心。” 李隆基一笑,抚着江采萍光滑的躯体,道:“对了,近日宫中有盗贼,你知道吗?” 李隆基突然话锋一转。 江采萍疑惑道:“臣妾并未听闻。”李隆基叹了口气,道:“长安的治安越来越差,也不知道龙武军、金吾卫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盗贼闯入朕的宫里,你在宫中千万小心。” 江采萍听到这话,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她现在如此讨好李隆基,就是希望可以帮助李亨,让李亨有朝一日当上皇帝,而要当皇帝,首先就要当太子。 所以,她现在最迫切的事,是废掉太子,如今机会似乎就在眼前。 李隆基余光留意着江采萍的眼神,见江采萍目光流传,若有所思,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心想:“该给的机会,朕都给你们了,如何行事,就看你们的选择。” 想着,又再一次和江采萍进行深入交流。 …… …… …… 另一边,李瑛回到府邸,气得暴跳如雷。 “你们说,元氏是李琩的养母,和武惠妃关系极好,她死了,我不应该高兴吗?”李瑛愤愤不平。 李琚附和道:“不错,当初武惠妃生了李琩,是元氏自己请命,要求养育李琩,而且还亲自给李琩喂奶!她这不是谄媚讨好,又是什么?” 李瑛道:“我敬她长辈,为她戴孝,回来喝个酒听个曲,还要被父皇责备,看来父皇是真的容不下我了。” 李琚皮笑肉不笑的道:“父皇难不成是想二哥像宁王一样,把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让出去?” 一旁的李瑶看着愤怒的李瑛和李琚,笑了笑,道:“二哥,八弟,不要被愤怒所左右,如今对于我们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李瑛闻言,冷静下来,沉思片刻,道:“现在李琩也回来了,所有重要人物,都在长安,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李琚对李琩一直都很不屑,道:“李琩虽然是节度使,但是只要我们功成,他也不足为惧。” “并非如此。”李瑛摇头,“我们行事,即便是成了,也只能如太宗行事,万不可学元凶刘劭。” 李瑛此话的意思,是说学李世民逼宫杀弟,但不杀父,而不是学南朝宋刘义隆的儿子刘劭,杀了父亲,引得天下讨伐。 李琚道:“如太宗行事,李琩又能怎样?” 李瑛道:“李琩颇通军事,父皇活着,若是秘密给他什么消息,让他进京清君侧,到时他振臂一呼,我们会很麻烦。” 李瑛说了明面上的理由,他还有一个暗地里的理由,便是杀了李琩,正好抢杨玉环。 不过这个理由,他现在自然不能说出来。 李琚听了李瑛的话,道:“二哥这么说也有些道理,我们下一步如何行事?” 李瑛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李瑶。 李瑶道:“父皇和大伯感情深厚,元妃去世,父皇必会前去祭之,若能伏兵,或有机会。” 李瑛道:“还有他策吗?” “也有。”李瑶点头,“元妃去世,所有的焦点都在宁王府,若我们能带兵入宫,方为上策,不过,需要谋划周全。” (本章完) 第133章 连环计 第133章 连环计 李琩在宁王府呆了一天,直到夜晚才回府。 对于元氏的去世,李琩既有伤情,也有无奈。 伤情是元氏这几年对他很好,但是他终究没能和元氏见上最后一面,至于无奈,则是很多事他都改变不了结局。 红月见李琩情绪不好,给李琩上茶之后,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李琩看见红月的表情,知道她有话要说,便道:“红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是。”红月给李琩行了一礼,道:“近来这段时日,光王把他暗中经营产业的钱提走了大半。” “哦?”李琩讶异,“其他还有何异动?” 红月道:“东宫宴饮频繁,前几日也在载歌载舞,因为在元妃葬礼期间,太子还被圣人斥责。” “只是太子,光王,鄂王三人宴饮吗?”李琩好奇道。 红月道:“偶尔有些东宫属官。” “嗯。”李琩思索着。 “近日宫中传出有盗贼。”红月说着有些疑惑,“按理说宫中有盗,不宜外传,但这次却传得沸沸扬扬。” 李琩道:“宫中进了盗贼,说明宫里防卫疏松,龙武军、羽林卫、金吾卫有大调动吗?” “这个红月不清楚。”红月苦涩一笑,“宫中的禁卫情况,红月暂时探听不到。” “嗯。”李琩冲着红月微微一笑,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宫中的情况我自有打算,你还是以安全为主。” 红月道:“殿下放心,红月暂时没有危险。” “那就好。”李琩回了一句,没有再说,陷入沉思。 红月自觉的退了下去。 …… 次日。 李琩进宫给李隆基和武惠妃请安。 李琩到了兴庆宫,李隆基刚从江采萍的床上起来。 李隆基与李琩闲聊两句,便让李琩自行去给武惠妃请安。 李琩来到武惠妃的屋里,武惠妃让其他人先退了下去,才拉着李琩一同来到炭火旁。 武惠妃仔细看了李琩一眼,道:“我们母子上一次深谈,也是这般天气。” “嗯,一晃就过去了几年。”李琩望着武惠妃,见她气色尚可,问道:“阿娘近日可有失落?” “有一些。”武惠妃对李琩毫不隐瞒,“不过这几年我渐渐放下争夺皇后之位的心思,反倒是有些明悟了。” 李琩疑惑道:“此话怎讲?” 武惠妃放低了声音,道:“外面都在传,是我谗言害死了王皇后,我或许说过她一两句坏话,可伱父皇如此圣明,我的一两句坏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王皇后被废,李琩还很小,因此他并不清楚其中细节,好奇道:“阿娘可告知孩儿此事的来龙去脉?” 武惠妃道:“王皇后没有子嗣,虽然你父皇继位之初便册封了她,她却一直有隐忧,担忧自己的地位不保。于是她找了一个江湖术士,替她做了一个符。” “那符是霹雳木所制,上书天地与你父皇的名讳,那江湖术士说,只要王皇后带了那符,就能诞下子嗣,并且会如则天皇后一样获得至尊富贵。” 武惠妃和武则天,有两层关系,一是孙媳,二是侄孙,但是武惠妃都没按照这两层关系来称呼,这是因为则天皇后,是李隆基给武则天改的谥号。 李琩没在意这个细节,而是道:“这么说来,又是巫蛊之事。” 武惠妃点点头,道:“后来你父皇得知此事,亲自审问,王皇后供认不讳。你父皇便亲自下诏,说王皇后天命不佑,华而不实,在朝廷煽风点火,勾引朋党,无一点母仪天下之心,却有无法叙述的罪恶。这样的女人做皇后,如何敬承李家宗庙?便将王皇后废为庶人,安置别院,她家里犯法的兄弟全部受刑。” 李琩道:“那这和阿娘完全没有关系。” 武惠妃闻言一笑,淡然道:“就像你说的,谁让我是武家的女儿,武家的女儿做坏事,天下人都愿意相信。” 武惠妃说到这儿,幽幽叹了口气,道:“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思索,我方才明白,符厌只是一个由头,归根结底,还是王皇后为了权力,培养她王家的人,拉拢朝中大臣。则天皇后有雷霆手段,中宗被韦后毒杀,太平公主也有帝位之志,这些事你父皇比谁都清楚,你父皇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嗯。”李琩点头。 武惠妃接着道:“书上说,将有一必死,为功高盖主,挟不赏之功。在我看来,后妃也有一必死,那便是为后宫之主,恩赏难加,因此我要是真做了皇后,便是离死亡更近一步。” 李琩见武惠妃竟然有这样的觉悟,不由替她高兴,道:“佛讲放下,阿娘似乎深得其中真意。” 武惠妃摇头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及时抽身,断了我的念想,不然我就是搭上性命,也要你当上这个太子。” 李琩闻言,也笑了,起身替武惠妃捶肩,道:“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我们都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像你元娘那样,身死之后,一了百了。”武惠妃先是幽幽叹息,沉默会儿,又道:“不过你也挺争气,安西治理得不错,战事也是接连获胜。石堡城的仗打得不顺利,你父皇经常为此烦心。” “都是阿娘教得好。”李琩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我听说宫里有盗贼,此事可真。” 武惠妃道:“都在传这事,但是我没见到贼寇,可能是在别处吧。” 李琩听明白了,这多半是个假消息。 李琩沉思会儿,道:“发生这么大的事,龙武军,羽林军有没有调动?” “没有。”武惠妃摇头,“你父皇说等你元娘下葬之后,再行调动,只是责备了陈玄礼一番。” “这……”李琩怔住了。 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李隆基昏庸,那就是他有意为之。 透露出宫里防卫有疏漏的谎话,这是请君入瓮。 暂不加强防卫,并表明等元氏下葬再加强,这是告诉别人,这可能是是你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 最后,再责备陈玄礼,来一招苦肉计。 如此一套连招,李隆基确实了心思。 但是李瑛会中计吗? (本章完) 第134章 各有理由 第134章 各有理由 李琩站在李瑛他们的角度想了想,得出了肯定答案。 这不是说李瑛他们多笨,而是李隆基这套连招实在高明,李琩如果不是穿越者,他也会中计。 首先是皇宫防卫疏漏,这个问题,目前确实存在。 大唐的中央军,分为南衙军和北衙军。 南衙军有十六卫。唐初,其中的左右宿卫执掌诸门禁卫,左右千牛卫专职侍卫于皇帝,其他的十二卫保卫整个长安。 同时,这十六卫不仅是卫戍京畿重地的禁军,也是海内府兵的领导机构 北衙禁军,则是皇帝的私人武装,唐初只有左右羽林卫。 但是,南衙十六卫的基础,是府兵制,如今府兵制崩溃,这十六卫也跟着名存实亡。 比如专职于侍卫皇帝的千牛卫,现在招的都是一些想“镀金”的豪门子弟,多数是一群酒囊饭袋,丝毫没有战斗力。 基于此,李隆基在一年前,在北衙两卫的基础上,重新加了两卫,组建了左右龙武军,以自己的心腹陈玄礼任龙武军大将军。 这既是弥补府兵制崩塌导致十六卫衰弱的空缺,也是加强皇帝私人武装的手段。 但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如今整个大唐都处在府兵制向募兵制过渡的时期,龙武军才组建一年多,正处于完全取代千牛职能的磨合时期。 这时候,有一点的疏漏,有两个盗贼,完全说得过去。 至于李隆基为什么要在元氏葬礼之后再加强护卫,也可以理解。 毕竟李隆基和李宪感情深厚,在此期间以葬礼为重,而增加龙武军的防卫,也不是一时之事。 基于这样的客观现实,李瑛他们一没有穿越先知,二在宫中又没有扎实的眼线,肯定就会信过去了。 不过即使信了,李瑛也得有政变的实力,也就是兵权。 这实力,李瑛还真有。 按照唐制,东宫有十率,这十率类似于南衙十六卫,府兵为基础。同时又像北衙,兼有太子私人护卫的职责。 因此在府兵制崩坏的影响下,东宫府兵减少了,但同时也招募了一些人填补空缺,太子更集权了。 这是李瑛的实力。 同时,也是李隆基忌惮李瑛,不得不想办法搞李瑛一手的深层原因。 只要李瑛这个二十多年的太子下台,那么新上来的太子,基本就只能接手空壳的十率,再想有实际兵权,就没那么简单了。 明白一切的李琩,微微叹了口气,道:“阿娘,最近可能有大事发生,你千万小心。” 武惠妃对这些事想得没有李琩透彻,只道:“有你和你父皇在,阿娘能有什么事。” “也是。”李琩无奈一笑。 从对付李瑛的角度看,他和李隆基的利益是一致的。 毕竟如果李瑛上位,是不会放过他和武惠妃的。 当然,李琩也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暗中帮助李瑛政变成功,然后自己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是,这就有一个问题,他现在实力还不够,帮助李瑛对付李隆基,基本是死路一条,退一万步讲,即使成功了,他也对付不了李瑛。 所以他只能和李隆基同一战线。 李琩沉默了会儿,又问道:“阿娘对梅妃印象如何?” 武惠妃道:“她倒是个聪慧又知书达理的人,不过最近插手政事有点太多了,有朝一日,若伱父皇厌倦了她,她的结果可能不太好。” “嗯。”李琩应声,没有再问。 …… …… …… 时间过去了几天,离元氏下葬的日子越来越近。 江采萍此刻正在宫院里,望着梅。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已经没有之前赏梅吟诗的情趣,她现在整个心思都在政事之上。 她在犹豫。 她犹豫要不要用出心中的毒计。 她自己也认为是毒计,没觉得是妙计,因为她的本性并不坏。 这条毒计,便是借宫中盗贼之事,叫李瑛前来抓贼。 只要李瑛带兵入宫,她就告诉李隆基,李瑛谋反政变。 至于万一李隆基细查发现真相,她觉得这不可能。 因为李隆基已经三番五次的在她面前表现出对李瑛的不满,因此她只要引导太子作出做出大错之事,那李隆基即使知道其中有蹊跷,也会毫不犹豫的废掉李瑛的太子之位。 这事对她暂时是没有风险的。 当然,没有暂时的风险,并不代表没有长远风险。 因为只要是假的,迟早会被人发现。 所以她最好的结果,是死了才会被人唾骂,最坏的结果,是李隆基借她的手除掉李瑛之后,就废了她。 她权衡了很久,很久,最后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小人。 一个小人说:“没有什么事比帮助忠王夺嫡更加重要。” 另外一个小人说:“对!” 于是她决定了。 传信,招李瑛进宫缉拿盗贼。 …… …… …… 太子府。 李瑛召集自己的心腹,大摆宴席。 酒过三巡,李瑛起身道:“诸位觉得张九龄是贤相否?” “是!”众人斩钉截铁。 李瑛又道:“诸位觉得李林甫是奸人否?” 众人同样道:“是!” 李瑛道:“父皇这几年宠幸奸佞,李林甫一人独霸朝纲,我身为太子,想起父皇之前的励精图治,再对比如今的昏庸无道,日夜为大唐的江山社稷担忧,思之泪满衣襟。我力劝父皇,可是父皇不但不听,反而对我加斥责,甚至要废我太子之位。时至今日,我也别无他法,” 李瑛提高了声音,接着道: “我自认无错,不能平白无故无故受此大难,而且也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为了对得起大唐的列祖列宗,明日五更,我决定带诸位进宫,劝谏父皇,望诸位鼎力相助。” 太子左卫率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望殿下三思。” “是吗?”李瑛看了一眼左卫率,冷笑一声。 这左卫率正想再进言,突然感觉背心一凉,一把刀就从他的胸膛贯了出来。 这左卫率回头一看,杀他的人,是薛锈。 薛锈杀了左卫率,对众人道:“历来文死谏,武死战,我们皆深受太子厚恩,如今正是太子、正是大唐需要我们之时,我们怎能退缩!” 说完,给李瑛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处不疑之地,定然功成,臣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有薛锈带头,其他人纷纷给李琩行礼,道:“末将等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本章完) 第135章 政变 第135章 政变 得到众人的支持,李瑛道:“刚才之所以杀了左卫率,是因为这左卫率是奸相李林甫的内应。这李林甫派人暗中监视我,实在可恨!但我也不是任人摆布之人。” 李瑛话声落下,又有李瑛的亲卫押着七人过来。 亲卫将这七人押到李瑛面前,令他们下跪,然后拔出刀,将这七人的头砍了下来。 李瑛接着道:“如今内应皆除,诸位同我勠力同心,必然万无一失。” 众人回道:“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李瑛杀的这几个人,说的是李林甫的内应,其实是李隆基的内应,他早有察觉,一直留到今天,就是想将计就计,打李隆基个措手不及。 为保行动周密,李瑛杀了内应之后,也不准其他人离开,将众人留在原地,只让薛锈几个人出去联络。 李瑛将李瑶叫到一旁,道:“五弟,你觉得我们有多大把握成功?” 李瑶道:“三成。” “我还以为只有一成。”李瑛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即使只有一成,我也要试一试。” 李瑶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再说这些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不错。”李瑛赞同道。 这时,侍卫来报,道:“殿下,有梅妃的手书” 说着,给李瑛呈上江采萍的手书。 李瑛接过来一看,手书上写明让他进宫捉拿盗贼。 李瑛不由大笑,将手书递给李瑶,道:“五弟,现在有几成胜算?” 李瑶接过手书看了一眼,道:“至少五成。” “很好。”李瑛满意的点头,“只要父皇传位于我,我便立刻召李琩和李亨入宫,将他们一举拿下。” …… …… …… 李琩府。 李琩给元氏守孝回来,刚坐下,沈中监便来到李琩府邸,传李隆基的口谕,让李琩即刻入宫,并且让李琩带上李嗣业。 李琩听了心中一惊,深夜入宫,还让他带人,大概率是李瑛已经开始行动。 但是李瑛行动,召他做什么?而且他带一个李嗣业,也没什么用。 除非,李隆基这次除了套路李瑛,还想套路他。 想到此处,李琩心中一寒。 李琩压下心中的波澜,装作什么的不知道的问沈中监道:“敢问沈中监,发生了何事,父皇如此着急让我入宫?” “圣人只召殿下入宫,未言明何事。”沈中监先回了一句他应该说的话,然后念在收了李琩不少钱的情分上,补充道:“寿王殿下只管入宫,什么也不要问。” 李琩道:“谢沈中监。” “殿下多礼。”沈中监一笑,“奴婢去门外等候,请殿下召李嗣业将军一同入宫吧。” 沈中监说罢,退了出去。 李琩招来亲卫,正想让亲卫去叫李嗣业,却见李嗣业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李嗣业来到李琩跟前,低声道:“殿下,东宫似乎有异动,只见进人,不见出人。” 李嗣业这话,证实了李琩前面的猜想,李瑛今晚确实要做大事。 李琩道:“父皇命我即刻带你入宫。” “是。”李嗣业领了命,道:“那我们这就去吧。” 李琩看了一眼李嗣业,见李嗣业还穿着盔甲,道:“入宫面圣,不可穿着盔甲,去换朝服。” “是。” 李嗣业退了下去,不多久,换了朝服回来。 李琩又对李嗣业道:“有两点,李将军需得记住。” 李嗣业道:“请殿下示下。” 李琩道:“第一点,无论你知道什么事,进了宫,什么都不要说。第二点,如果遇到突发危险,伱不能先护我,必须要先护父皇。” “这……”李嗣业心想圣人身边那么多护卫,哪里用得上他,不过李琩这么交代,他还是应了下来,道:“末将遵命。” 李琩交代完,便和李嗣业一同出门,与沈中监一起入宫。 …… …… …… 兴庆宫。 李瑛带着东宫卫队来到宫门前,由于天黑,宿门将军只见到乌黑一群人,没看清李瑛,便大声道:“来者何人,竟敢领兵入宫!” 李瑛骑马来到宿门将军跟前,道:“将军难道不认识我?” 宿门将军借着火光,看清了李瑛的模样,连忙行礼,道:“太子殿下,按照朝廷规制,东宫卫队不得进入兴庆宫,请太子殿下速回。” 李瑛道:“奉诏,宫中有盗贼,父皇命我入宫拿贼,还不速开城门!” 宿门将军道:“诏在何处,请太子赐见。” 李瑛将江采萍的手书拿了出来,展开到宿门将军的面前,道:“你瞧仔细了,父皇命梅妃待传的手书。” 宿门将军犹豫了一下,道:“这不是圣谕,恐怕……” “放肆!”李瑛打断了宿门将军,厉声道:“宫中有贼,皆是你们的失职,如今我奉命拿贼,你却再三阻拦,如不速开宫门,父皇若怪罪下来,你便是罪人!” “这……”宿门将军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打开宫门。 可是,宫门刚打开,江采萍的父亲江仲逊便出现在李瑛他们的面前。 江仲逊靠着江采萍的得宠,已经升为四品监卫将军。 只听江仲逊道:“太子披甲带兵入宫,是为谋反,来人,速将太子拿下。” 这突然的变故,让李瑛他们吃了一惊,李瑛不及多想,命旁边薛锈等人,立刻将宿门将军和士兵斩杀。 这下轮到江仲逊吓傻了。 按照他和江采萍的谋划,太子应该只带几个人前来,然后他一声令下,就能将太子抓起来。 可是没想到,太子居然带了一眼数不清的士兵,而且毫不犹豫就杀了宿卫将军。 这是真的要谋反啊! 假的谋反他或许震得住,但面对有备而来的真谋反,则完全在他的能力之外。 于是,江仲逊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太子谋反!太子谋反!” …… 南熏殿。 李隆基坐于堂上,李林甫,牛仙客、陈玄礼几人立于堂下。 李琩和李嗣业给李隆基行了礼。李隆基抬头看了一眼两人,见李嗣业没有穿甲,心中颇为满意,道:“深夜召见你两人,是朕有一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李琩道:“请父皇示下。” “朕决意取石堡城,可是朝中半数官员将领不同意。幸得董延光请命攻克,朕力排众议,让董延光领兵征讨,可如今董延光却接连战败。”李隆基说着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你们觉得石堡城,朕应该取吗?” 李琩没想到李隆基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微微一怔,想了想,道:“父皇文治武功,不弱于太宗,太宗能开疆拓土,父皇自然也能,因此儿以为,石堡城可取。” 李隆基心中一喜,看向李嗣业。 李嗣业道:“该不该取,末将不知道,但只要圣人让末将取,末将便是赴滔倒火,也在所不辞。” “好。”李隆基点点头。 李隆基正欲再说,忽然听得鼓声雷动,接着高力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禀圣人,太子带着东宫卫队进了兴庆宫。” 李隆基闻言,既喜又悲。 喜是因为李瑛终于还是上套了,悲则是因为李瑛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们父子如今到这种地步,他多少都会些伤感。 李隆基沉吟片刻,道:“宫门守卫没有阻拦吗?” 高力士道:“拦了,但太子好像拿了梅妃的手书,说梅妃让他进宫抓贼,可守卫刚打开宫门,江仲逊便说那是假的手书,并喊太子谋反!” 李隆基站起身来,道:“陈玄礼。” “在。”陈玄礼上前。 李隆基道:“速带龙武军前去抵挡。” “是。”陈玄礼领命退了出去。 “李林甫传朕的口谕,立刻停止李瑛一切符印。牛仙客,让羽林卫进驻兴庆宫。郭全,召诸皇子到紫宸殿外候旨,高力士带领左右监卫护送朕和其他人去紫宸殿。” 李隆基一口气安排好了事,众人立刻行动。 …… 紫宸殿内。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低垂着头。 李琩、李嗣业和几个执勤的官员站在殿下。 李隆基沉默了会儿,问李琩道:“十八郎你在安西战事连胜,依你看,你二哥真的能打进来吗?” 李琩道:“二哥处不疑之位,突然发难,占尽了先机,但父皇圣明烛照,威压四方,二哥这是以萤火之辉比日月之光,必然失败。但若有万一,二哥真的打了进来,儿会誓死护卫父皇。” 李琩先说李瑛处在不疑之地,是在暗示李隆基,他并不是知道李隆基钓鱼的事。之后再说对李隆基的相信,最后才是表达自己的忠心。 李隆基对李琩的回答颇为满意,道:“好,你和李嗣业将军先去殿外等候。” 李琩和李嗣业退了出去。 两人在门外站了会儿,老大李琮,老三李亨、老四李琰,老六李琬,十六李璘,二十李玢,以及李琩的胞弟李琦便陆续到了紫宸殿门外。 一月的夜里,冷风凌冽,兄弟几人在冷风中缩手缩脚。 李琩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们,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局势。 老大李琮,因破相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但如果李瑛下台,他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老四李琰,性格软弱,家里一堆破事处理不好,但现在挂着河西节度使的名。 老六李琬,颇通军事,同样深得李隆基喜爱。 李璘,也就是永王。虽然历史上他发动了针对李亨的叛乱,但是现在他是李亨的人。 因为李璘的生母死得早,他基本由李亨带着长大。 二十李玢颇有些文采,是个老好人。 至于他的胞弟李琦,则算是和他一道。 众皇子在紫宸殿外等着,听着远处的杀声神态各异。 李琩和李亨最为淡定,两个人一人站一边,都低着头不说话。 老大李琮急得走来走去。 老四李琰已经吓得躲到一旁,对李琮道:“大哥,这叛乱不知何时能平。” 老六李琬望着远处的战斗,忽然袖袍一挥,道:“叛乱还平不下来,我便去会他一会。” 李琬说着,便要离开。 李亨见李琬要走,心中大喜。 李琩则是犹豫了一下,叫住李琬道:“六哥,父皇的命令,是让我们留在此地,哪儿也不要去。” “可是。”李琬停住脚步,“我们就这么看着叛军打进宫来吗?” 李琩道:“六哥你一人之力,于局势影响不大,父皇在此,你不如就等在此处,护卫父皇。” 李琬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了回来。 众人等了会儿,战斗声不仅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近。 然后大家更慌了。 这时,李隆基走出了紫宸殿。 李琮立刻上前道:“父皇,为了您的安危,我们先转到别处避一避吧。” 李隆基没有回答李琮,看了一眼众皇子,道:“朕是你们的阿爷,你们若是害怕,便站到朕的身后来,朕护着你们。” 众皇子听了,眼含热泪,道:“父皇!儿愿誓死护卫父皇!” 李隆基与众皇子,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又过了会儿,一群人慢慢出现在李琩他们眼里。 由于夜晚光线并不好,所以大家第一时间分不清是敌人还是友军。 旁边的李嗣业谨记李琩的叮嘱,见此情形,立刻来到李隆基跟前,护卫李隆基。 李隆基见李嗣业第一反应不是护卫李琩,而是护卫自己,心中满意。 因为这表明,安西的将士,最效忠的还是他这个大唐的掌控者。 随着人影的逐渐推进,李隆基他们看清楚了,靠进的士兵是龙武军和羽林卫,而李瑛、李瑶、李琚和薛锈,已经被俘虏。 李隆基带着众人一起回到紫宸殿内。 李隆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瑛三人,对李瑛道:“你为何带兵入宫?” 李瑛尚未回答,李琚便叩头抢道:“父皇,儿臣和二哥、五哥接到了梅妃的手书,进宫抓贼。” 李隆基一拍桌子,大怒道:“进宫抓贼需要带这么多的士兵吗?” “算了吧。”李瑛笑了起来,对李琚道:“成王败寇,八弟,事到如今,输了就是输了,不如认了痛快。” “听你这话,你反而觉得自己是个英雄?”李隆基冷眼看着李瑛,“逼宫夺位,大逆不道!” 今天头痛了一天,写得有点粗糙。 (本章完) 第136章 人之将死,其言不善 第136章 人之将死,其言不善 李瑛听着李隆基的呵斥,冷笑起来。 他想起前面的战况。 他刚带着人进了兴庆宫宫门,就被事先埋伏好的龙武军袭击,接着后面就来了羽林卫的精英“飞骑”。 前后夹击之下,他困兽犹斗,节节败退。 要不是薛锈和东宫卫队勇猛,加上龙武军和羽林卫有“懈怠”之心,他根本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中了李隆基的圈套。 而龙武军和羽林卫的“懈怠”,则是为了试探其他皇子有没有异动。 想到出处,李瑛道:“儿是大逆不道,可父皇对儿子又真正的尽到了阿爷的责任了吗?明面上,儿臣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可是这二十多年儿臣每时每刻无不胆战心惊,儿臣稍有错误,父皇便大加斥责。儿臣干涉朝政,父皇会疑心儿臣结党,儿臣不理政事,父皇又觉得儿臣不配为东宫之主,担不起列祖列宗留下的江山社稷,” 一旁的李适之,是个老好人,听了李瑛的话,担心李隆基一怒之下,李瑛性命不保,于是连忙劝道:“太子殿下,您身为太子,应当免圣父之忧,怎可对圣人抱有怨恨,快向圣人请罪,圣人宽宏大量,会饶了你的。” 李瑛听了这话,转头看了一眼李适之,然后目光扫过堂中众人,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个不对我加以辅助倒还罢了,反而暗中掣肘。还有你们……” 李瑛目光看向众皇子,接着道: “虽然我太子名分早定,可是一开始王皇后便处处针对我,王皇后被废,又来个武惠妃,幸得上天有眼,李琩患病,远离朝廷,可是这时候又来了个李亨。如今好了,我解脱了,伱们争去吧。” 李瑛知道迎接自己的极有可能是死亡,可是他没有害怕,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李隆基则被气得喘着粗气,道:“来人!来人!快把他拉下去!” 李隆基的话声落下,两个龙武军士兵走了进来,就要将李瑛拉出去。 李瑛道:“好啊,不教而诛,千秋万载,煌煌史册,自然会有人替我讨个公道。” “慢着!”李隆基打断龙武军士兵的动作,让两个士兵以及其他大臣先出去。 紫宸殿里只留下他们一家人。 此时的李隆基虽然一心享乐,但是他自觉自己文治武功,可比尧舜禹汤,他认为自己应该留名青史。 因此,李瑛说的“不教而诛”、后世和史册会替他讨公道,对李隆基冲击极大。 李隆基不想这样的事发生,于是他打算关起来门来,和李瑛好好说道说道。 只见李隆基走下殿来,到李瑛跟前,道:“你认为朕苛待了你,但朕要考虑的,是九州四海,是天下万民。不过即便是如此,朕该给你的,一样没少,朕让多少饱学之士对你善加教导?可你学会了什么?行事只问利害,毫无仁爱之心。姚崇,宋璟,张说,张九龄这些贤相,皆是儒学弟子,推崇长子继位,他们哪个没有对你循循善诱,哪个不对你抱有殷切期望,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你自绝于天下,自绝于众人。若你尚有一丝是非善恶之心,也不说出朕对你不教而诛,诸臣对你暗中掣肘这样无端的话来。” 李隆基言之凿凿,加之其本身的威势,说得李瑛一时无言以对。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瑶见此情形,淡然道:“我们李家向来政变频繁,父皇前半生发起多少次政变,手上沾了多少亲人的鲜血?如今却来给我们讲什么仁义道德,真是有趣啊。父皇,我们是您的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和您学的,我们和您是一样的人。我们做了什么,您做了什么,各自心里都清楚,如今您的目的达成了,该怎么发落,您发话吧。” 李瑛前面的话,只是发泄自己一直以来的不满情绪,而李瑶的话,则是撕开面纱,直击李隆基的内心。李隆基神情瞬间变得冰冷,目光冷冽,盯着李瑶,寒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李瑶迎上李隆基的眼神,毫不惧怕,似笑非笑的道:“父皇杀我的人,我诛父皇的心。” 李隆基道:“咱们父子非得弄到这种地步吗?” 李瑶道:“早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旁边向来嚣张跋扈的李琚,没想到李瑶居然有如此胆色,吓得瞪大了眼睛。 但是,李瑶想死,他不想。 于是,李琚连忙给李隆基磕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是受了蒙蔽,求父皇开恩,饶了儿臣……” “八弟,不要求他!”李瑛打断李琚,道:“我们只是先走一步而已。” 李瑛劝了李琚之后,望向李隆基,笑道:“父皇,这次我是失败了,不过我相信我不是反对您的最后一个儿子。李亨把他心心念念的女人送给了您,您以为他要的是什么?父皇您以后可得当心啊。” 那边的李亨听到这话,又惊又惧,眼神里闪过一道冷光,但随即便压了下去,心平气和的出声道:“二哥,事到如今,你还要咬我一口吗?并非人人都像你一样。” 李瑛没有理会李亨,继续给李隆基分析局势,道:“李琮,他才是长子,这太子他难道就不想要吗?李琬,他军事才能不弱于李琩,他难道不想建功立业?” 说到李琩,李瑛看了李琩一眼,道:“你是我最恨的人,也是我最羡慕的人。我恨为什么你有一个受宠的娘,恨你受尽恩宠,我甚至恨你有一个比你母亲年轻时还要倾城绝色的王妃,但我也羡慕你。幸好上天是公平的,让你拥有这些,也让你患了不治之症。” 李瑛想起武惠妃年轻时的模样。 说起来,他的年龄比武惠妃小不了几岁。 他开始见到武惠妃的时候,就惊为天人,但是武惠妃却要置他于死地。后来,他见到了和武惠妃长得有些像,但比武惠妃更漂亮的杨玉环。 这两个人,偏偏都是李琩最亲近的人。 这如何能让他不羡慕,不愤恨? 李瑛自顾的说着,李隆基却看了李琩一眼。 李琩听到李瑛的话,看到李隆基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 今年是公元740年,历史上就是这一年,李隆基让杨玉环出家当道士。 李琩心中的怒火瞬间涌了上来。 (本章完) 第137章 昏倒 第137章 昏倒 李隆基看了李琩一眼之后,重新扫视了李瑛三人,说道:“都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三人如此不知悔改,想必是真的觉得我不敢杀你们。” 说到这里,李隆基提高了声音,道:“来人,把他们拖出去。” 门外的侍卫闻言,进紫宸殿将李瑛、李瑶、李琚拉了出去。 李隆基回到龙椅上,问道:“太子谋逆一案,你们认为应当怎样处置?大郎,从伱先说。” 李琮上前,道:“二弟不仅谋逆叛乱,想阴谋弑父,甚至被拿之后,也丝毫不知悔改,上厉骂父皇,下搬弄是非,挑拨父皇与儿臣们的亲情,如此大逆不道,狂悖犯上,毫不知耻之人,简直禽兽不如。这样的人,不仅当不了储君,也不容于大唐,不容于列祖列宗。” 李琮再笨,今天的形势他也看清楚了一点,所以他的这话,完全是顺着李隆基想要的结果去说的。 就像李瑛说的一样,如今太子被废是毫无悬念,他作为长子,自然也想努力一把。 所以,他得讨好李隆基。 李隆基听了李琮的话,若有所思,看向李亨,示意李亨发表他的看法。 李亨不知道李瑛是夸大其词,还是知道些什么,戳穿了他的心思,所以他心里此刻十分的想要李瑛死。 但是他觉得,他不能这样说。 因为一来,李隆基时常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来要求他们,他认为无论李隆基想怎么处置李瑛,至少也想要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一些兄友弟恭的话。 二来,李瑛越是把他和江采萍的事说得言之凿凿,他就越要替李瑛说话,这样才能显得他不心虚,才能显得他以德报怨,是一个仁爱的人。 于是,李亨道:“二哥所行所言,确实是天所不容。但他毕竟是父皇的儿子,是儿臣的阿兄,也是二十多年的储君,因此儿臣伏请父皇念在父子之情,给二哥一个机会,对其施加教化,以圣德感其心,若是能使二哥回心转意,从此向善,则不仅是我们李氏宗室之福,也是天下百姓之福。” 李亨说罢,跪了下去,表示自己给李瑛求情。 “哦?”李隆基有些惊讶。 李隆基细细的打量李亨,见李亨说得坦然、诚恳,似乎刚才李瑛说他的话,全是污蔑,他毫不在乎。 李隆基向来自大,他自认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装腔作势,因此李亨仁义的人设,他有些信了。 而且,刚才李瑛和李瑶把皇家的残忍、分裂赤裸裸的揭穿,现在李亨的话,正好又可以将扯下的面纱蒙上去。 因此,李隆基赞许道:“三郎真是个仁孝的孩子,若是你二哥有你一半,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那该多好。你起来吧。” 李亨站了起来,李隆基又看向李琰。 李琰完全无心太子之位,胆子又小,见到李隆基的眼神,害怕得一缩,道:“儿臣听父皇安排。” 李隆基道:“朕非要你说呢?” “这……”李琰支支吾吾,道:“太子,二哥是做不了了,要不把他贬为庶人流放,或者关起来,或者杀了……也行。” 李隆基见李琰这副模样,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直接问李琬:“六郎,你认为呢?” 李琬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依儿臣之间,按律法处置。” 李琬这话,说得符合他的性格,李隆基点头,看向李琩。 李琩此时汗流浃背,脸色一片惨白,身体颤颤巍巍,整个人仿佛一碰就倒。李琩如此模样,并不是害怕,也不是装的,而是他服用了张太医给他的药。 李琩入宫之前,就已经大概算到了现在的结果。 他知道,今夜李瑛的太子必然会被废,而李隆基问他们对太子的处置意见,并不是真的尊重他们的想法,只是借此考察他们,看他们谁适合做太子,谁适合给权力牵制太子。 但这些,都不是李琩要的,李琩要的是藩镇大权。 所以李琩明白他该做的,不是讨好李隆基,而是让李隆基对他“放心”。 只见李琩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艰难说道:“父皇,二哥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 李琩捂住了心脏,奋力道:“我们一家人,为什么不能……不能相亲相……” 李琩没有说完,整个人倒了下去,昏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李隆基更是连忙从龙椅上快步下来,见李琩已经昏迷,忙对李亨他们道:“叫太医,叫太医啊!” …… …… …… 南熏殿。 太医王冰给李琩诊了脉,对李隆基和武惠妃道:“寿王殿下是因结脉发作,因此昏迷,调养一段时间,会渐渐恢复。” 王冰的话,更加确定了李琩患病的事实。 李隆基道:“这是十八郎第一次在朕的面前昏倒,他以前还不至于如此严重。” 王冰道:“结脉是心疾,若是寿王殿下受到刺激,一时气血上涌,急火攻心,也会昏迷。” 李隆基闻言一怔,不由心想:“这孩子刚失去了养母,刚才又见李瑛如此大逆不道,一家人闹成那般模样,因此急火攻心而昏迷。” 如果说李亨的仁爱,在李隆基这里还有作秀的疑虑,那么李琩的仁孝,在李隆基心里就是铁打的事实。 因为话,毕竟只是说的,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李琩都因为这事急得昏倒了,可见李瑛的谋反对李琩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一旁的武惠妃已经哭了起来,说道:“可怜的孩子,吐蕃吓不倒你,突骑施吓不倒你,却因……唉,阿娘真希望你绝情一些。” 武惠妃不是假哭,她已经不去抢皇后之位,所有的注意力便都放在孩子身上,如今李琩突然昏迷,她确实是又伤心又生气。 李隆基听到武惠妃的话,看着这对“人畜无害”的母子,再想着其他人的争权夺利,心里的天平偏了过来。 李隆基安慰武惠妃道:“好了,别哭了,十八郎又不是去世了,等他调养调养,自然就会好。” (本章完) 请个假 请个假朋友们,今天感冒越来越严重了,头一直疼,一直咳嗽,吃了药一直没缓解,码了二千字极其粗糙,就不发出来了,请个假,今天欠的下个星期会补上。 多谢朋友们谅解。 (本章完) 第138章 和睦背后的试探 第138章 和睦背后的试探 要是以前的武惠妃,得到李隆基的安慰多半会得寸进尺,哭得更凶。 不过,那时候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怎么闹李隆基都有心情应付她。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梅妃受宠,从她这里分走了李隆基一半的耐心,现在她要是闹得越凶,李隆基只会越烦。 武惠妃在武则天身边呆过,又宫斗多年,深知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听了李隆基的话后,乖巧的点头。 然后转过身,望着李隆基,哽咽道:“臣妾失态了,三郎忙了一宿,应当早些休息,养好龙体。琩儿已经这般模样,若是三郎再因劳而病,那臣妾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隆基确实一天没合眼。 他前半天,忙着和江采萍与其他后妃寻欢作乐,后半夜则和自己的儿子们斗法。 他确实有些困倦了。 但是见到武惠妃如此明白事理,以往的情分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坐到武惠妃旁边,拉起武惠妃的手,道:“最近朕琐事繁多,有些日子没来看你,希望你心里不要怪朕。” 武惠妃知道李隆基忙的是什么“琐事”,用略带醋意的语气道:“臣妾怎会怪三郎。臣妾平生两愿,一愿大唐繁荣昌盛,二愿三郎和和孩子们都平安喜乐。如今三郎治下,大唐空前繁荣,臣妾便每日祈祷,盼三郎和孩子们平安喜乐。” 略带醋意的语气,是表达对李隆基的在乎和爱意,不怪的话,是表明她的知事明理。 李隆基果然很吃这一套,柔声道:“朕后宫那么多后妃,但只有在你这儿,朕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丈夫,一个阿爷。” 李隆基言外之意,是说他在武惠妃这里才会有家的感觉,武惠妃承担了他的情感需求,同时也是暗示武惠妃,她才是正宫。 武惠妃颇为感动,道:“能得三郎此言,臣妾此生无憾。” 李隆基趁势道:“明日朕会下敕,废除李瑛的太子之位,到时东宫之位便会虚悬。朕原本想让琩儿继位太子,但是琩儿身患疾病,若是让他做太子,恐怕天下人心浮动。因此朕想,不如让琦儿继位太子,伱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武惠妃连忙起身下跪,道:“无论长幼顺序,还是德行才略,琦儿都不是上佳之选。太子乃国之储君,关系到大唐未来国势,琦儿担不起如此重担,臣妾请三郎三思啊!” “你这是干嘛?”李隆基扶起武惠妃,“朕这是和你商议,你若不同意,朕听你的便是。” 武惠妃道:“谢三郎恩宠。” 李隆基微微一笑,道:“那你觉得谁做太子合适?” 武惠妃道:“此乃国之大事,臣妾不敢妄言,且臣妾也不知道诸皇子谁最具才识,此事还请三郎乾纲独断。” “也罢,朕不问你便是。”李隆基对武惠妃的回答颇为满意,脸上露出对武惠妃的宠溺表情。 武惠妃也是脸带笑容,像是感谢李隆基对她的情义。 两人看起来和和睦睦。 但实际上,如果武惠妃刚才但凡说错一句话,她不仅掌控后宫的实权保不住,甚至这惠妃的尊位,也可能不保。 只有不争权夺利,也不干涉朝政,才是武惠妃应该持有的态度。 李琩听到这儿,知道他该醒了,他有些话必须得说给李隆基听。 于是,他幽幽的睁开眼。 睁开眼的李琩看了一眼自己的所呆的地方,缓缓侧头看向李隆基和武惠妃,然后模样惊慌失措,边挣扎奋力起身,边道:“儿臣失态,父皇……” 李隆基打断李琩道:“你安心休息,不必起身。” 武惠妃扶着李琩重新躺下,道:“听你父皇的。” “是。”李琩躺下去,道:“谢父皇。”李隆基道:“王太医已经替你看过,说你调养几日便好。” 李琩道:“让父皇和阿娘忧心了,是儿子不孝。” 李隆基道:“这怪不得你,都是……算了,此事不提也罢。” 李隆基原本想说都是你二哥惹出的乱子,但刚才李琩才因为这事急昏过去,他要是再提,就显得过于没有人性了。 武惠妃适时的转移话题,道:“元妃去世之前念叨着见你孩子一面,可惜事与愿违,她走得突然。下次你回京记得带着孩子来祭拜元妃。” “是。”李琩应了下来。 武惠妃道:“寿王妃生了女儿,身体还好吗?” “不好。”李琩幽幽叹气,“她先前患的风疮未愈,这次生女儿又不顺利。张太……张凌之替她诊了脉,说她可能需要将息两年,身体才能恢复。” 一旁的李隆基听到这话,想起了杨玉环那满是风疮的脸。 武惠妃幽幽叹道:“好事多磨,上天会保佑你们的。” 李琩已经醒转,李隆基要知道的事也已经知道得差不多,因此他让李琩就在南熏殿休息,天亮再回,他自己则去找江采萍。 …… …… …… 此刻,江采萍坐在桌前,满面愁容。 她已经知道李瑛拿她手书兵变的事。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等李瑛他们一入宫,她就让她父亲把李瑛他们抓起来,然后诬告李瑛谋反。 可是没想到李瑛真的政变了,她手书的事也被公开。 江采萍觉得,这次她的麻烦小不了。 先前她虽然有预料过,李隆基不会追究她钓鱼诬告李瑛的事,不过这前提是李瑛没有真的政变,李隆基需要她的诬告才能成事,自然也不会追究她的手书一事。 但现在,李瑛真的政变了,李隆基就不再需要她的诬告。 所以,她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事解释清楚。 她觉得自己至少有三点需要向李隆基解释。 第一点,她是不是和李瑛里应外合,给李瑛带兵入宫的借口,帮助李瑛谋反。 这一点,她没做,而且她父亲也第一时间要抓李瑛,她可以解释。 那么就是第二点,她为什么要召李瑛入宫抓贼,到底是何居心? 这个她完全没思路,只能硬赖,说是一心为了宫里的安全。 可这么说,就会引出第三点,宫中的安全,南衙北衙禁军,为什么要召李瑛的东宫卫队? 三点结合起来,相互嵌套,就是个死结。 (本章完) 第139章 暗流涌动 第139章 暗流涌动 江采萍战战兢兢,已然正在做最坏的打算。 这时,李隆基来了。 江采萍立刻给李隆基行礼,忐忑的等待着李隆基的质问。 但是李隆基进屋之后,什么也没问,只是抬起双手,让江采萍给他宽衣。 李隆基等江采萍给他宽了衣,便兀自躺到床上,见江采萍呆立着没有上床,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和朕一同就寝?” “没,没有。”江采萍连忙否认,随即上床。 李隆基搂着江采萍,打了个哈欠,道:“李瑛真是大胆,竟然敢假传你的手书。” 江采萍闻言一怔,不由心想:“难道圣人真的信了那手书是李瑛假传?不会的,即使不调查,用想也知道李瑛要假传也是假传他的圣旨,假传我的手书做什么?除非,他这是故意说的。可是,李瑛都已经真的政变了,他有什么理由包庇我,难道是因为他真的宠爱我?” 江采萍心里疑惑着,嘴上附和道:“是啊,臣妾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他明日就不是太子了。”李隆基语气平缓,“明日朕会下敕废除他,对了,你觉得谁适合继位太子?” 江采萍道:“此事本应圣人独断,臣妾不应多嘴,可圣人既然询问,臣妾也不敢不答。臣妾觉得,无论长幼之序,还是才识,似乎都非忠王殿下莫属。” “哦?”李隆基似笑非笑,“听伱的语气,像是对忠王了解颇深。” 江采萍道:“臣妾先前在忠王府上做事,自然对忠王了解一些。” “也对。”李隆基没有再问,话锋一转,道:“你阿爷这次平判李瑛谋反,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明日朕会给他升官。” 江采萍感激道:“谢圣人。” “嗯。”李隆基望着怀里的江采萍,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采萍传书的证据在李隆基手上,李隆基想要江采萍活还是死,都没有任何阻力。 但是,李隆基是一个过度自信的帝王,主宰一个女人的生死对于他来说毫无成就感。 对于感兴趣的女人,李隆基想要的是从内到外的征服。 所以李隆基并不打算马上就把江采萍怎么样,他要好好的玩一场游戏,让江采萍从内到外的拜服他。 而且,江采萍对于他平衡朝局还有大作用,从这个角度看,他也得留着。 …… …… …… 次日,李隆基在朝会宣布,李瑛谋反,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人流放,同谋者李瑶、李琚也一起贬为庶人流放,薛锈与其余几位东宫卫率赐死。 除此之外,谁做太子,由众人举荐。 旨意下达,长安城再度暗流涌动。 李亨抓住机会,第一时间去暗访李林甫,希望李林甫能够举荐他做太子。 可是,李林甫却拒绝见他。 李林甫府邸。 吉温对李林甫借故不见李亨十分不解,道:“右相,如今李瑛被废,忠王是最有可能做东宫之主的皇子,右相何不顺水推舟,与忠王交好,到时便是从龙之功。” 李林甫道:“两头押宝,固然是好,可是于我而言,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的头上只有一片天,那就圣人。圣人之前希望我与忠王交好,是因为那时候圣人需要忠王制衡李瑛,如今李瑛被废,忠王就成了需要被制衡的人,我若是再与忠王交好,必定为圣人所忌。”吉温恍然大悟,道:“右相高见,如此说来,我们不仅不能和忠王一道,还需要和忠王对着做。” “不错。”李林甫点头。 吉温想了想,担忧道:“可若如此,忠王有一日真登了大位,那时候恐怕会清算我们。” 李林甫闻言幽幽叹了口气。 吉温说的也是他心中所忧虑的,可是他和张九龄他们不一样,张九龄他们是世人所认为的贤相,而他才上位不到几年,就有不少人给他扣上了奸相的帽子,他靠的是奉迎李隆基保住相位,他已经别无选择。 李林甫沉默了会儿,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让忠王最终登不了大位。” 吉温闻言一怔,随后点点头,道:“右相所言极是。” …… …… …… 另一边,李亨先是见江采萍因为她父亲被李隆基拔擢而对李隆基充满感激,后又被李林甫拒见,心中气愤万分。 回到府邸之后,整个人也是闷闷不乐。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离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李林甫居然还不迎合他。 同时,他也担忧江采萍被李隆基彻底治服。 这时,永王李璘前来拜会李亨。 李璘一见到李亨,便道:“恭喜三哥。” “喜从何来?”李亨叹息着。 李璘见李亨似乎并不开心,道:“三哥不久便要做东宫之主,为何还如此闷闷不乐?” 李亨把李璘从小带大,对李璘颇为信任,当下并不隐瞒,道:“右相并不支持我当太子,现在右相权势极大,父皇对他极为宠信,他若不支持,我恐怕……唉!” 李璘听了,却是笑了起来。 李亨见李璘不替他担忧,反而发笑,不由有些怒了,道:“你笑什么?” 李璘道:“三哥觉得,右相为何不支持你做太子?” 李亨思索片刻,道:“以右相的为人,他应该是揣测了父皇的心思,猜想父皇不愿意他和我同心,因此选择不支持我。哼,先前和我共斗李瑛,如今却对我弃之如敝屐,真是个反复的小人!” 李璘道:“先前父皇用右相和您牵制李瑛,如今用右相牵制您,这不就说明大家都默认您已经做到了李瑛的位置?” “这……”李亨刚才只顾着生气,没往深了想,现在李璘这么一点,他反应过来了,转怒为喜,道:“不错,右相不支持我,正是他认定我会替李瑛的位置,做东宫之主。” 李璘道:“正是如此,而且右相不支持您,其他人未必不会。大哥破了相,如何能做一国之君?大哥做不了,那按长幼有序,这位置非三哥不可。此时是三哥,而不是二哥要交好的,不是右相这种只会随父皇的心意的人,而是其他遵从长幼有序的有识之士,比如李适之他们。” “嗯。”李亨不再疑虑,道:“十六弟果然很有才识。” 感谢朋友的谅解关心,今天感觉好些了。朋友们也多注意身体,又是冬天了。特别像我这种一个人住的更是要多注意,我因为在外市上班,一个人住,生病就感觉不方便。 (本章完) 第140章 算计 第140章 算计 “都是三哥教得好。三哥只是被气昏了而已,不然凭借三哥的才识,早就能看穿。”李璘吹捧了李亨一句,转道:“还望三哥收拾心情,重金笼络李适之他们。” “嗯。”李亨应了下来。 但李亨虽然应下来,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 自从上次给王忠嗣送礼被拒之后,李亨已经明白笼络人心要因人而异,爱钱才送钱,爱美女的送美女,希望被以国士待之就要以国士待之。 不过因人而异,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相当的难,因为要做到因人而异的前提,是要了解每个人的特性,这需要大量的信息,精准的判断,如果把握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 就拿李适之来说,他是个老好人,本本分分,这样的人,过度的笼络反而会让他不适。 因此,李亨觉得自己对于李适之最好的策略,是让自己有“人主之风”,这样李适之就会基于长幼有序,不失才德的法理,支持他。 李璘以为李亨采取了他的策略,心中对自己又多加了几分肯定,道:“三哥,做东宫之主于你是迟早的事,只是你身在长安,少一个在外为你擎天保驾之臣。” “哦?”李亨闻言看向李璘,道:“那依十六弟之言,我该如何做?” 李璘道:“寿王既然能外放,我也会想办法请求外放,届时希望三哥保举我,我一旦能出长安建功立业,必然会竭力全力,为三哥擎天保驾。” 李亨一怔。 李琩能外放,综合因素比较多,李璘不一定能效仿,就算李璘真的可以效仿,到时候李璘手握兵权,不仅不一定就会效忠他,而且极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李亨瞬间就想到了这两点,但是他没有说破,只是微微一笑,来到李璘跟前,拉着李璘的手,道:“十六弟既然有如此愿景,三哥必然会对伱鼎力支持。” 李璘听李亨同意,高兴道:“多谢三哥。” 兄弟两人叙了情义,一同用过饭,李璘这才离开。 李亨送走了李璘之后,便来到张氏的房间。 李亨来找张氏,是因为他才纳张氏不久,而且现在张氏对他的助力极大。 两人先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后,李亨道:“如今东宫之位虚悬,父皇命朝中大臣举荐新太子,不知张公心里属谁?” 李亨所说的张公,便是张去逸。 张去逸的母亲和李隆基的母亲是胞姐妹,因此张去逸算是李隆基的表弟,他们南阳西鄂张氏一族,在李隆基那里的话语权不小。 张氏听了李亨的话,笑道:“除了殿下,阿爷还能心属谁。臣妾已经和阿爷说过,让阿爷联合朝臣,举荐殿下。” “那真是好极了。”李亨爱抚的摸了摸张氏的脸,道:“我若做了太子,必定封你做良娣。” “多谢殿下。”张氏笑靥如,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眨着大眼睛,道:“殿下近日只宠臣妾一人,冷落了韦妃,还请殿下雨露均沾,多和韦妃亲近。” 张氏聪明非常,她已经清楚李亨和江采萍的事,也知道是李亨把江采萍送进宫后,李隆基才让李亨纳她为妾。 在她心里,她已经认定,她只不过是李隆基抢了江采萍后,送给李亨的补偿。 她的这段婚姻,不仅是政治联姻,还充满着替代意味。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对这段婚姻抱有美好期待,但是她也知道她改变不了什么,她觉得她能做的,就是不断为这段政治婚姻加上筹码。 因此良娣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不过,她也深知现在不是纠结良娣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她必须先得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竭尽全力把李亨推上太子之位。所以,她让李亨去宠幸韦妃,不是她大度,而是韦妃出自京兆韦氏,如果李亨能通过韦妃笼络京兆韦氏,也是一大助力。 李亨哪里知道这个眼神清澈的女孩里心里有这么多算计,还一心以为张氏和江采萍一样,都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甘愿为他着想。 李亨对张氏更加的怜爱了,说道:“只可惜你在后嫁给我,不然……” 李亨省略的后半句,是说不然你应该是太子妃。 张氏听明白了李亨的意思,若是换了别的姑娘,多半会让李亨把后半句说完,但是张氏不一样。 张氏觉得这种话都是哄小孩子玩的,她要的东西,不需要靠这种虚无缥缈的话,她要靠自己获得。 只听张氏道:“殿下千万不要这样说,若是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臣妾有以下犯上之心,只要殿下真的怜惜我,臣妾就知足了。” “我怎么会舍得不怜惜你呢?”李亨会心笑了笑。 两人再一次进行深入交流。 …… …… …… 李琩在府里休息了两天,然后便“不顾病体”,去给元氏守孝,在守孝过程中,李琩遇到了许久不见的王忠嗣。 王忠嗣此次入京,倒不是专门来祭元氏,而是董延光状告了他,李隆基召他进京述职,解释这件事。 来祭元氏,只是顺路。 王忠嗣见到许久未见的李琩,倍感亲切,上来给李琩行礼。 李琩还了一礼,见王忠嗣满面愁容,笑道:“我还记得上次我与王将军河西离别时,王将军也是这般模样,这么久过去了,王将军还没解开心结吗?” “殿下见笑了。”王忠嗣摇头苦笑,想起上次就是李琩给他出了主意,便又起了问计之心,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李琩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里间,王忠嗣直言道:“不瞒殿下,臣此次回长安,是因为董延光参了臣一本。” “哦?”李琩疑惑,“他参你做什么?” 王忠嗣道:“他参臣没有全力配合他攻打石堡城,把攻石堡城不利的罪责全推到臣的身上。” 李琩道:“那将军派兵支援他了吗?” “派了。”王忠嗣叹了口气,“臣虽然一直不愿意打石堡城,可圣人有召令,臣还是不得不遵从。只是殿下应该也知道,朔方河东要面对突厥、奚族,回纥的压力,怎能倾全部兵力去河西。” 李琩听明白了,王忠嗣这是支持了,但是力度不够。 (本章完) 第141章 扩兵 第141章 扩兵 “既然如此,将军向父皇言明即可。” 李琩随口提了个建议。 王忠嗣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董延光和右相交好,若右相替他说话,臣恐怕百口莫辩。” 李琩道:“据我所知,董延光贪财,王将军不如以金银财帛给之,况且前方作战,也需要财帛重赏三军。” 王忠嗣闻言一怔,道:“殿下这话倒是和臣军中参军如出一撤。” 李琩道:“是哪位参军?” 王忠嗣道:“姓李,名光弼。” 李光弼这个名字李琩太熟了,不过李琩也没多谈李光弼的事,沉吟片刻后,道:“那王将军以为如何?” 王忠嗣道:“臣一生求直,断不会如此行事。且臣平生所愿,并不是为了追求富贵,以数万人的性命换一个官位,臣于心何忍。” “将军高义。”李琩对王忠嗣的这种品格颇为欣赏,赞扬一句,问道:“那将军此次回长安是做好了领罪的打算吗?” 王忠嗣叹息道:“圣人给董延光的时限,还有半年,半年之后,若董延光再取不石堡城,臣也只能如此。” 李琩感于王忠嗣的高义,决定给他出个计策,思索片刻后,道:“我倒是有一计,既能让将军保持求直之性,也可替将军免于此次灾祸。” “请殿下赐教。”王忠嗣连忙站起身来,诚心求问。 李琩道:“朔方河东既然面对突厥、奚族、回纥的威胁,将军何不主动出击,拿下突厥、奚族,只要将军在这些地方立了大功,石堡城的支援不利,父皇想必是不会计较。” “这……”王忠嗣一怔,苦笑道:“殿下说得有理,不过突厥实力不弱,臣恐怕取胜不易。” 李琩道:“回纥、拔悉密、葛逻禄对突厥早有不满,早想联合大唐攻打突厥,只是担心大唐实力和作战之心不足,将军可先北伐奚部,打个大胜威震漠北,届时再联合回纥、拔悉密、葛逻禄三部,直取突厥。” 李琩给出了具体的方略。 王忠嗣闻言大惊。 他既惊讶于李琩的谋略,更惊讶于李琩远在安西,竟然对北边的形势也如此清楚。 王忠嗣惊叹道:“殿下忧劳边务,深谋远虑,臣敬佩之至。” 说罢,给李琩深深行礼,道:“臣谢殿下赐教。” “我们都是一心为了大唐,将军不必客气。”李琩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对了,如今朝廷局势复杂,父皇召将军入长安,恐怕还会问一些其他的事,将军可要三思而言。” 李琩说的,是立太子的事,但是他不能明说,只是点到为止。 王忠嗣明白李琩的意思,道:“谢殿下关怀,臣会谨慎回话。” 两人说完正事,又叙了家常,这才告别。 …… …… …… 元氏的葬礼如期举行,李琩送了元氏最后一程,又休息了一日,这才入宫,谋安西的正事。 兴庆宫,紫宸殿。 此次朝会,除了朝中往常的大臣,还多了李琩,王忠嗣和安禄山。 李林甫先给李隆基呈奏上今年的财政预算,并一一解释。 要是换了往年,这汇报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因为唐朝前期,支度国用计划及其施行的程序,相当繁杂。 需先度支奏抄,再发日敕,再成金、仓部符。金、仓部符成案后,由百司抄写下给各州,在下给各州的符中,又涉及到全国赋税的支付情况。 非常的费时费力。 针对这个情况,开元二十四年的时候,李林甫提出了《长行旨》。 《长行旨》算是中国最早的财政预算制度,也是中国最早的全国统一会计科目。 这个制度,是李林甫能力的高光之一,也正是因为这个制度,李隆基更加肯定了李林甫的理财能力。 李隆基对李林甫的财政预算相当满意,赞扬道:“右相每事谨慎,条理众务,增修纲纪,中外迁除,皆有恒度,有右相在,朕安心多了。” “谢圣人恩赞。”李林甫奉迎着,“臣为大唐鞠躬尽碎,殚精竭虑,只愿能解圣人忧劳之万一。” “嗯。”李隆基高兴的点头,道:“右相还有何事上奏?” 李林甫道:“华州刺史卢绚,最近卧病不起,不能治理州内事物,圣人向来体谅下臣,因此臣请奏,让卢绚改任他职。” 卢绚之前是兵部侍郎,曾骑马横过勤政楼下,李隆基目送注视,对卢绚姿态俊逸,温文尔雅极为赞赏。 然后这事被李林甫知道,李林甫便用计将卢绚调去华州当刺史。 但卢绚都外放了,李林甫还追着不放,谎称卢绚有病。李林甫这样做,一是担心卢绚重回朝堂,要一步步给他踩死,二则是用这事来点李琩。 因为李琩同样身体患病。 李隆基明白李林甫的意思,望了一眼李琩,才回李林甫道:“右相以为调卢绚任何职为好?” 李林甫道:“洛阳詹事,员外同正有空缺。” “那便依右相所奏。”李隆基同意了李林甫的提议,然后转问李琩:“十八郎同样疾病缠身,是否能管理安西政事。” 李隆基问过王冰,知道李琩的结脉可以正常任事,但他也没有自己下结论,而是给李琩递话,只要李琩说可以,那李林甫以后再用这个借口想免李琩,就说不过去了。 李琩回道:“儿臣之病,是缓症,只要不恶化,一时还有余力。” “嗯。”李隆基点头,“朕让张凌之去了安西,十八郎需多让张凌之照料。” “儿谢父皇挂怀。”李琩谢了恩,接着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上奏。” “说吧。”李隆基语气和缓。 李琩道:“如今碎叶城已纳入大唐管辖,但安西官员和戍边的将士只能管辖安西原有四镇,儿臣请父皇裁决,安西能否扩兵增吏?” 李隆基听了,没有着急给出旨意,而是问李林甫道:“安西这两年屯田如何?” 这事李琩上报过,李林甫只能如实回道:“龟兹屯田增加了三万亩,焉耆增加一万亩,疏勒曾加八千亩,于阗五千亩。” “商税如何?”李隆基又问。 李林甫道:“商路稳定,商税加了一成。” “嗯。”李隆基点头,转问李琩:“若碎叶屯田,你预计最多可以屯多少?” 李琩道:“总共可屯大约十万亩。” 李隆基再转问李林甫道:“右相以为,是否可以扩兵增吏。” 李林甫清楚,安西的情况李隆基心里大概有数,李隆基故意这么问,是在算经济账给他们听,让他们明白,碎叶城是丝绸之路的重镇,又可以屯田,经营碎叶城是有利可图的。 有利可图,就可以扩兵增吏。 因此李林甫基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道:“应该扩兵增吏。” (本章完) 第142章 举荐太子 第142章 举荐太子 “诸卿以为呢?” 李隆基又问其他人。 李隆基的意思很明显,李林甫也同意了,别的人自然没有意见,吩咐附和。 象征性的征求了别人的意见,李隆基便道:“扩兵增吏的具体条目,由十八郎会同右相,以及吏部、兵部商议,把结果报朕便可。” “是。”李琩与众人同声领旨,又道:“父皇,安西原本就管辖四镇,所辖甚广,如今又有碎叶城,是否太过广阔,所辖州县是否需重新划分。” 李琩的话,是在问李隆基要不要削弱他的权力。 安西如今有三万兵马,增兵碎叶城,差不多要加至少六七千人,如果要满编满员,碎叶城需要一万兵。 如此算来,李琩就手握四万兵。 而且由于开元二十五年的时候,均田制和府兵制崩坏的影响已经很深,在李林甫的建议下,朝廷颁布了募兵制,边境驻防的士兵,招收长期驻防的健儿。 募兵制下,又是边境地区,统兵权和调兵权逐渐向节度使集中,这些骄兵悍将基本以节度使的命令马首是瞻。 兵多加集权,李琩不得不以退为进,请求自削弱。 李隆基听了李琩的话,犹豫沉思。 首先,李琩现在的表现可谓忠孝难得,领兵安西,表达的目的也是为了大唐戍边。 其次,以李琩现在的功劳,换了其他人,李隆基可能都愿意把河西给李琩,现在不给河西也就算了,连打下来的碎叶城也要划走,那防范之心未免也太过了。 如此,他不仅会招人诟病,还会打击其他将士立功的热情。 这对于一个想要开疆拓土的君主来说,弊大于利。 最后,退一万步讲,安西离长安遥远,即使李琩有什么其他不轨的心思,想威胁长安,也十分艰难。 李隆基瞬间想清楚这三点,再无疑虑,笑道:“统帅五镇,确实辛苦了一些,但你智勇双全,能力出众,且忠孝仁义,只有你统帅安西,朕才放心。” 李隆基站起身,负手而立,望着远方,接着道:“则天皇后时期,我大唐在安西节节败退,丢了碎叶城不说,连安西其他四镇都时失时复,我大唐的丝路一直不畅通,如今好不容易拿回了碎叶城,若是再失,那朕有何面颜面见列祖列宗。” 这一刻,李隆基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意气风发。 众臣望着李隆基的风采,有惊讶,有感叹,有惋惜。 他们复杂的情绪,来源于他们都知道,李隆基这模样只会存在于一时。 除了这些极其重要的军国大事,李隆基基本已经不理政事了。 只听李隆基接着道:“十八郎劳苦功高,朕体谅你,朕赏伱布帛二十万匹,为你专设医局,局主官员为医学博士,便由张凌之担任吧,其余随官,与州府置同,你自己安排。” 李隆基不仅不剥夺李琩一点的权力,反而给了李琩极大的恩宠。 这让在旁边听政的李亨等皇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李琩也有一些意外,连忙谢恩,道:“父皇天恩,儿臣万死难报。” 李隆基微微一笑,目光落到龙案的一摞奏折上。 这些奏折,奏的都是推荐新太子的人选。 李隆基道:“前几日朕让诸位举荐新太子,四成官员举荐忠王,三成举荐庆王,一成举荐荣王,其他两成则各有所荐。”忠王李亨,庆王李琮,荣王李琬。 按理说,李琮破相之后,基本与太子之位无缘,但是由于李林甫举荐了李琮,所以有三成官员跟了李林甫的票。 李隆基说完,看向王忠嗣,道:“忠嗣啊,你还没上奏折,你举荐谁?” 几天前,王忠嗣才听了李琩的建议,用打奚部和突厥的谋划,勉强逃过董延光的参本。 可谋划还只是靠说的阶段,战绩还没打出来,因此李隆基虽然没有追究王忠嗣,但心里对他还有意见。 王忠嗣明白这一点,也明白李隆基不希望他这个边将举荐李亨。 可是王忠嗣品性刚直,从长幼之序,他觉得太子之位就应该是李亨的。 从德行来说,虽然李亨之前贿赂过他两次,但后来李亨知错就改,以国士待他,这样的人,他觉得品性不会太差。 从私人感情,他小时候和李亨私交很好,李亨待他不错,他应该报李亨的恩义。 有这三点,王忠嗣几乎没有犹豫,回道:“禀圣人,臣举荐忠王殿下。” 李隆基听了这个回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寒意,但只是一瞬间,李隆基便换了笑容,道:“哦,此事诸位意见尚不统一,另行再议吧。” 李隆基没有下决定,让众人退朝。 兴庆宫外,王忠嗣追上李琩,给李琩行了一礼,道:“臣今日让殿下失望了。” 李琩闻言一笑,道:“王将军言重了,能直言不讳的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不仅需要良好的品格,更需要极大的勇气。若王将军没有这份勇气,便也不是威震漠北的王将军了。” “殿下谬赞。”王忠嗣再次给李琩行礼,抬头看到李琩的笑容,不由有些晃神。 在王忠嗣的眼里,李琩不仅聪明睿智,深谋远虑,而且还豁达乐观,能容忍体谅他人。 一个皇子能同时拥有这些品格,在大唐历史上,只出现过一个人,那个人是太宗。 有那么一瞬间,王忠嗣由衷的希望李琩是皇长子,即使不是皇长子,身体康健也很好。 可惜,只是可惜! 王忠嗣在心里默默叹息。 两人停留的瞬间,后面的李林甫和安禄山跟了上来。 王忠嗣见到两人,象征性的给李林甫行了一礼,瞟了一眼安禄山,拜别李琩。 李琩三人一同目送王忠嗣。 只是李琩带着笑,李林甫目光里透露着寒意,安禄山则有些迷茫。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林甫开口道:“上次殿下回长安,这个路口也是我们三人。” 上一次,李琩和李林甫在这个路口确定了分化,但这一次,他们或许会有些“合作”。 李琩也有些感慨,似笑非笑的道:“光阴荏苒,右相还是右相,我还是安西节度使,倒是安将军,又升了平卢节度使。” 安禄山忙道:“末将能有今日,都是圣人天恩,右相推举,殿下教诲。” (本章完) 第143章 复杂的李林甫 第143章 复杂的李林甫 安禄山说的“殿下教诲”,是指李琩上次“劝他”尽心戍边,善牧黎民。 李琩道:“难得安将军还记得。” “殿下教诲,末将必定铭记于心。”安禄山恭敬道。 李林甫听了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禄山,转对李琩道:“殿下,可否移步到政事堂,与臣一起商讨安西扩兵增吏的具体事宜。” “当然。” 李琩没有拒绝,和李林甫一起去了政事堂,只留下安禄山一人凌乱。 到了政事堂,两人对坐。 李林甫开门见山,问道:“殿下以为碎叶城需要扩兵多少?” 李琩道:“碎叶城需要重兵防御西域诸国,以及突骑施回纥等,加上烽戍屯田,恐怕需要扩兵一万余。” 李林甫不想给李琩这么多人,但是他也没有出言反对,因为作为右相,他反对的方式多得是。 只见李林甫沉默了会儿,道:“一万兵士一时间招募不齐,而且一万兵士的粮饷、安家费、军资器械朝廷也备不齐,因此臣认为当分批次交付。” 李琩道:“朝廷打算如何招募兵士?” 李林甫道:“臣有两手准备,一是正式招募,愿者自去。二,朝廷去年拿了一些逃户,还没有安置,正好送到安西。” 关于逃户的事,开元二十四年,也就是李琩才出长安那一年,李隆基就下敕要他们回家。 不仅如此,开元二十五年,李林甫还带着朝中大臣,重新修订、颁布均田令,同时进行财政改革,提高户税、地税在政府财政收入中的比重。 不得不说,李林甫确实做了不少事。 可是,均田制的崩坏不是靠修补就能挽救的,李林甫和朝廷的努力没有缓解多少颓势,如今天下逃户依旧多不胜数。 李琩想了想,道:“攻下碎叶城之后,突骑施有不少降将降兵,其中有可用之人,加上其他一些望风归顺之人,碎叶城可自己招募三四千兵。这些降将降兵及望风归顺之人,他们的家多数在安西,可省不少安家费,粮饷靠缴获的物资和碎叶城本身也能支持一阵。” 李琩这话,把李林甫想靠分好几批给人以拿捏李琩的计划碎了一半。 但李林甫听了并不生气,反而笑道:“这些事殿下早有计划,殿下请扩兵增吏,只是想要一个由头吧?” “右相此言差矣。”李琩否认,“安西是大唐的安西,安西的所有政令军务,都需要依朝廷召令和制度,朝廷怎么要求,安西便怎么做。若右相觉得我的提议不可,尽可否决。” 李林甫闻言望着李琩。 如果不依照李琩的提议,那些降将降兵和望风归顺的人怎么处置? 如果杀了,李琩会说这会影响李隆基的圣名,而且大唐在碎叶城是要经营,不是掠夺,乱杀只会影响大唐的战略布局。 如果放了,流兵如贼,到时候碎叶城出了什么差错,李琩绝对会把这些罪名推到他李林甫的头上。 李林甫这种人精,对李琩的谋略和手段十分清楚,加上他认为他现在的主要对手不是李琩,也不愿意多少心思和李琩斗。 所以李林甫笑道:“殿下这是公忠体国之举,臣怎么会不同意。便依殿下之意,劳烦殿下把碎叶城的具体情形递来,臣再补其中缺漏。” 李琩道:“如此多谢右相。” “臣职责所在,殿下多礼。”李林甫回道。 两人说完事,李林甫送李琩出政事堂。 到了门口,李林甫道:“殿下,若有机会,替臣向武惠妃请安。” 李琩闻言一怔,望着李林甫。 李林甫脸上带着诚恳,以及一丝感伤。 李琩一时间看不明白李林甫这模样是不是装的,不过无论怎样,李林甫终究是表达了他对武惠妃的感激。 李琩点头道:“我会的,右相也请多保重。” “谢殿下。”李林甫给李琩行了一礼。李琩还礼,两人告别。 …… …… …… 李林甫府邸。 月堂。 “右相,竟然有四成人举荐忠王入主东宫,才有三成人随了我们的举荐。” 吉温愤愤不平,同时又有些担忧。 李林甫道:“举荐忠王的四成人里,有三成举荐者,是依据长幼有序的法理举荐,只有一成,是忠王的忠心拥护者。” 吉温道:“按照长幼有序,该举荐庆王才是。” 李林甫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嫡长子继承制,是多数人的共识。 李琮破相,不宜为帝王,也是很多人的共识。 但这两个共识撞在一起,就发生了矛盾。 李林甫抓住了这个矛盾,“坚定”的站在了嫡长子继承制这边。 至于李琮破相这一点,他也可以解释。 因为嫡长子继承制,不是“择贤而立”,既然都不“择贤”了,为何还要“择貌”呢? 因此,李林甫举荐李琮,也是有的放矢的。 李林甫沉默了会儿,问道:“举荐忠王的人有哪些?都查清楚了吗?” 吉温道:“有张去逸,韦坚,裴宽,裴敦复,王琚,杨慎矜,李适之……” 李林甫听完,道:“还有王忠嗣。” “对。”吉温附和,“王忠嗣先是不配合董将军攻打石堡城,如今又举荐忠王。右相,咱们要不要对他……” “暂时不必。”李林甫打断吉温,“王忠嗣对圣人非比寻常,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再等等。” “是。”吉温应声,道:“那其他人呢?” 李林甫想了会儿,道:“若能悔改的,我愿意给他们个机会,若是铁了心要和我过不去,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吉温道:“如此需再观望一段时日。” 李林甫点点头,道:“今日同寿王交流,倒是让我有新的感悟。” “请右相赐教。”吉温道。 李林甫道:“寿王患疾,咳嗽是症状之一,如今他的咳嗽可用药物压制,可是病却没有根除,由此可见,治本源才是重中之重。” “如何治本源?”吉温问道。 李林甫道:“多数反对我的,都是些文学之士,所以我想,杜绝文儒之臣以战功升迁,才是治其本源。” 吉温听了,赞叹道:“右相高见!” (本章完) 第144章 第143 赐名 第144章 第143 赐名 李琩府。 李琩半靠在院中的座椅上,看着熟悉的景致,想起和杨玉环刚成婚的第二天,也就是在这里,杨玉环想用“音药”缓解他身体的症状。 转眼这已是第五个年头。 李琩正想着,仆人忽然来报,道:“殿下,兵部王外郎请见。” 兵部王外郎,便是王维的弟弟王缙。 李琩道:“请他进来吧。” “是。”仆人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王缙带着另外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一同给李琩行礼。 李琩看了王缙带的这人一眼,只见他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样貌中等,但神采奕奕。 王缙进门后,便介绍道:“殿下,此人姓刘名晏,字士安,曹州南华人。” 李琩闻言一怔。 《三字经》有“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之语,说的就是这个刘晏。 刘晏一生,改革榷盐法,改革漕运以及常平法等,实施了一系列的财政改革措施,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政务型人才。 历史上,王缙依附元载,元载被杀牵连到王缙,正是因为刘晏替王缙说话,才让王缙免于一死。 经由王缙的解释,刘晏恭敬的给李琩行礼,道:“小生刘晏,拜见殿下。” “士安七岁便名扬天下,我早想拜会,今日得见,大慰平生。” 李琩说罢,请王缙和刘晏落座,并让下人给两人上茶。 王缙落座后,直言道:“不瞒殿下,臣今日登门拜访,是有一事相求。” 王维、王缙都是之前张九龄所用之人,如今李林甫一人独大,对张九龄用的人大加肃清,把王维排挤去了南方,王缙在朝中,也是战战兢兢,日子难过。 至于刘晏,七岁被誉为神童,则和张九龄的族叔张说有很大关系。 当时,李隆基在泰山封禅,刘晏献颂文给李隆基,李隆基对刘晏这么小就擅长文章表示好奇,便让张说去考察刘晏。 张说考察完刘晏,上报李隆基,说:“刘晏是国瑞。” 就这样,刘晏得了神童的名号。 此后,张说对刘晏多有关照,后来张九龄上台,接手了张说的一部分势力,其中就有刘晏。 因此刘晏在李林甫眼里,也是张九龄一党。 而李隆基把张木槿纳给李琩,又让李琩去送张九龄,其目的,就是想让李琩接手张九龄的一部分人,以分化李琩和李林甫。 如今,王缙带着刘晏来拜访李琩,想求什么事,不言自明。 李琩明白其中端倪,但他也不点破,笑道:“王外郎有何事,但说无妨,我能做到的,一定会竭尽全力。” 王缙道:“安西正扩兵增吏,士安颇有才略,因此臣今日特带士安来拜会殿下,希望他能在殿下这里谋得一职。” 李琩点点头,看向刘晏,道:“安西偏远,此去千山万水,士安能舍得下这长安吗?” 刘晏道:“未知事,怎敢决。小生想与殿下同去安西,便是想知事。” 李琩道:“那你想求个什么职位?” 刘晏迟疑了一下,鼓足勇气,道:“若殿下信得过小生,给一县丞足矣。” “县令也行。”李琩笑道。 刘晏一怔,给李琩行了大礼,道:“谢殿下。” …… ………… 李琩又在长安呆了几天,与李林甫确定了扩兵增吏的事情后,便去拜别李隆基和武惠妃。 李隆基此时在武惠妃的宫里。 武惠妃对李琩要走,颇为不舍,絮絮叨叨的给李琩嘱咐了很多话,最后问道:“对了,你女儿叫什么名?阿娘想念也没个唤法。” 李琩道:“孩子刚出世,儿便急忙赶回长安,还未来得及取名。” 武惠妃望向李隆基,道:“三郎能否给孩子赐个名?” 想请李隆基取名这事,是李琩和武惠妃事先说好的,李琩给武惠妃的理由,是说李隆基赐名,能体现恩宠。 但李琩实际的目的,是想逐步给李隆基想抢杨玉环加上阻碍。 毕竟连孙女的名字都取了,还抢儿媳妇,所受到的非议便会更大。 “嗯。”李隆基此刻还没有其他心思,因此没有拒绝,想了片刻,对李琩道:“朕希望孩子能像药一样,让你身体康健,便叫她李苓吧,待李苓周岁,朕便给她封县主。” 李琩连忙谢恩,又与李隆基和武惠妃叙了家事,拜别回去。 …… …… …… 陇州,安戎关外。 何妥的女儿何锦领着近两百人的商队返回安西,可刚出安戎关不远,两侧的丛林中突然杀出了四十多个蒙面人。 何锦吓了一跳,连忙让商队护卫前去抵挡。 可一百人的商队护卫,不多久便被这四十多人打得伤亡过半。 何锦知道遇到了硬茬,便登上车,高喊道:“诸位英雄,我们是碎叶城何氏,诸位要的是钱,只要诸位不伤人命,我们便把资财全部奉送。” 听到何锦的话,何氏商队余下的卫队退了回来,将何锦护在中间。 领头的蒙面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只见他将大棒往肩上一扛,走到何锦他们跟前,哈哈一笑,道:“姑娘这话真有意思,老子杀了伱们,你们的资财也全部是老子的。” 何锦道:“英雄有所不知,我们此次是带样货来大唐看一看,身上的资财不多,你们全抢了去,也不够你们用多久。但若英雄放了我们,我可以承诺,给你们够用一生的资财。” “好大的口气!”领头人颇为不屑,“你知道老子们的费多大吗?” “无论多大,英雄只管开口。”何锦道。 领头人道:“黄金千两。” “可以。”何锦立刻应了下来。 领头人道:“老子说的是每个人。” 何锦道:“小女子说的也是每个英雄一千两黄金。” 领头人一怔,他旁边一人道:“大哥,如果她真的是碎叶城何氏,那她给得起。” “哦?”领头人更惊,道:“他妈的,老子们拼了命,几辈子也挣不到一千两黄金,她一个小姑娘,居然说给就给!” 领头人说到这儿,气愤不已,对何锦道:“空口无凭,老子抓了你做人质,让他们回去把钱送来。” 何锦迟疑了一下,道:“小女子若到了英雄手里,能保证健全吗?” 领头人哈哈一笑,道:“你这么个如似玉的姑娘,性命自然无碍,老子正缺个压寨夫人,把你抢了去正好。” (本章完) 第145章 逃兵 第145章 逃兵 前头的何氏商队一护卫听了这话,怒道:“休要侮辱我家小姐!” 这护卫话刚落下,贼寇领头人便一棒敲在他的头上,这护卫顿时脑浆迸裂,一命呼呼。 何氏商队的人见此情形,都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大哥,我们有言在先,尽量少伤人。” 后面的一贼寇站了出来,规劝领头人。 领头人听了这话,怒道:“老四,我们都做了贼寇,你怎么还有妇人之仁?” “盗亦有道!”老四回顶,接着又劝:“大哥,我们做贼寇是逼不得已,怎么能就此沉沦?” “是吗?”领头人冷笑起来,道:“我知道,你送走了我们,还要回去当兵是不是?我们多少兄弟死在那儿,你也想回去送死是不是?” 老四道:“既然大哥知道我的心思,四弟也不瞒伱。同大哥走,是为了报答大哥的恩情,回去接着做兵,则是作为大唐子民的责任。” 领头人道:“那你回去吧,我不留你。” 老四道:“你放他们走,我就回去。” “你说什么?”领头人怒视老四,道:“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让我放他们走?” 老四道:“大哥,让他们交出钱就走吧,能拿多少算多少。” “放屁!”领头人大喝,“今日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男的杀,女的抓走,弟兄们,上!” “谁敢!” 老四站到了贼寇们的对面。 其余贼寇被老四吓住,果然一个人也不敢动。 领头人看了一眼后面犹犹豫豫的弟兄们,怒极反笑,道:“好啊,老四,弟兄们都服你,今天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说着,转身洋装要走,然后趁老四不注意,突然回身,一把短刀直插老四的心脏。 老四哪里想到自己一直视为亲人的大哥会突然杀他,完全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一跟箭矢破空而来,将领头人的短刀射了开去。 然后一群官兵突然涌出,将这些人团团围了起来。 围住了人,李琩带着李嗣业从后面走了上来。 李琩来到何锦跟前,问道:“何姑娘,你没事吧?” 何锦见到李琩,原本坚强的模样瞬间消失,突然红了眼眶,道:“殿下,小女子没事。” 李琩道:“你不在安西好好专研纺锦,跑出来做什么?” 何锦委屈道:“再好的锦也要有人买,不出来了解大家喜欢什么,便也纺不好。” “也对。”李琩赞同何锦这个说法,宽慰道:“好了,没事就好。” “嗯。”何锦点头。 李琩冲着何锦微微一笑,转而看向这群贼寇,他看了一眼贼寇们的兵器,道:“军棒,木单驽,无环首短柄铁刀,你们是兵,而且还是精锐骑兵。” 众贼寇见李琩一眼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不由一惊。 那领头人扫视李琩带的人马,不过一百多人,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便应给知道,你这一百多人,挡不住我们四十人。” 李琩道:“我喜欢你的底气,只是你不知道,你这份底气,不是来源于你自己,而是来源于大唐。” “哼!”领头人颇为不屑,道:“我自小便无人能敌,与是不是唐军没有关系,你若不信,便派出一人与我单打独斗。” 李琩还未说话,李嗣业便走了出去,道:“我来会会你。” “好。”领头人十分自信。“你用棒,我也用棒。” 李嗣业说着,拿着大棒到了领头人跟前。 领头人也不多说,双手握着大棒就向李嗣业冲了过来。 李嗣业动都不动,单手持棒,待那领头人近身,才挥棒抵挡。 两棒相碰,那领头人只感觉双手被震得发麻,连忙退开,低头一看,自己双手的虎口竟然被震出了血。 领头人瞬间怂了,道:“我认输……” 但这领头人话没说完,李嗣业便提着大棒奔了过去,跃起身来,一棒挥下。 这领头人连忙双手举棒抵挡。 只见李嗣业的大棒直接忽视了领头人的抵挡,整个大棒落到领头人的头上,将领头人的头打开了。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些人刚刚才见到这领头人将别人打得脑浆迸裂,可是在李嗣业面前,居然连一下都撑不过,自己就被脑袋开。 李嗣业杀了这领头人,对其余人道:“但有不放下兵器投降者,格杀勿论!” 众贼寇听了这话,相互看看,最后都扔下武器,抱头蹲下。 见所有人都投降,李嗣业对其中的老四道:“你刚才还有几分人性,上前回寿王殿下的话。” “寿王殿下?”老四大惊,确认道:“是寿王李……” “放肆!”李嗣业打断了老四,“你想直呼寿王殿下名讳?” “小的不敢。”老四连忙摇头,看了一眼李嗣业,道:“既然遇到了寿王殿下,那将军便应该是李……将军吧?” 李嗣业没有理他,让两个士兵押着他到了李琩跟前。 李琩问老四道:“刚才我听你们的意思,你还要回去做兵?” “是。” “那你们为何当逃兵?” “不瞒殿下,小的是朔方的兵,去年被调去攻打石堡城,我们一个作战营的兵,就剩下这些了。” 唐制一个作战营,差不多八百到一千人。 李琩道:“所以你们是怕死逃的?” 老四道:“若只是作战而死,也就罢了,董将军不知怎的,每次作战都让朔方来的兵冲前头,而且器械也不备齐,后来甚至连粮也发不上了。我们将军去问,董将军只说朔方的兵,应该吃朔方的军粮,让我们去问王将军。” 这些下层士兵,对上层的矛盾并不清楚,这让他们连死也不知道为什么。 李琩无意给他解释,只问道:“既然如此,你回去了,不也是送死吗?” 老四叹了口气,道:“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 李琩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好奇道:“你叫什么名?” 老四道:“小的张光晟。” 听到这个名字,李琩不由一怔。 若是别人先当了逃兵,还想着回去,李琩不一定信,但是张光晟,李琩是信的。 (本章完) 第146章 婉拒杨钊 第146章 婉拒杨钊 张光晟让多数人熟知的,是他贡献了“一不做,二不休”这个成语,但除此之外,张光晟的一生也充满传奇色彩。 他曾是义薄云天的义士,乱军中救主不留姓名,他也是护卫大唐的良将,在安史之乱中立下战功,但最后,却卷入两次叛乱。 他一生都想恪守忠义,却以悲剧结尾。 李琩回想着历史,不由得细细打量了面前的张光晟一眼,只见他二十岁不到,身材高大,面容坚毅。 但眼神有些涣散,想必是做了逃兵,内心挣扎的缘故。 “你既然还想回去做兵,为何要跟着逃出来?”李琩问道。 “小人是想助小人的大哥逃走,再自己一个人回去。” 张光晟说着,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脑袋开的领头人,默默叹气。 李琩道:那你回去怎么向董延光解释?” 张光晟道:“我们的作战营编制已经打完了,小人原本的计划,是回去报告董将军,小人出来追逃兵没追上,只有自己回去。” “倒也算是个说法,但董延光可不一定会信。”李琩思索半晌,道:“这样吧,你已经死去的同伴,我让人送给董延光,也算有个交代。至于伱们……” 李琩看了一眼其余的逃兵。 千人作战营,打得只剩下这几十个,这些人作战经验绝对不少,留着或许有用。 但是他不也能明说要留这些人。 而且这些人不一定都可靠。 李琩沉吟片刻,接着道:“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你们先做了逃兵,又打劫商队,犯了律法,全部押上,带回安西受审。” 张光晟不知道李琩要怎么处置他们,但是没说要杀,就表明他们还有活的希望,于是张光晟行礼道:“小的听凭殿下处置。” 其余逃兵纷纷附和。 有了决定,李琩让人将领头者和死去的逃兵,送给当地府衙,让府衙去和董延光说。 而何锦的商队,由于和李琩同路,李琩便顺路带上。 …… …… …… 夜间,李琩一行人在馆驿落脚。 张光晟睡得正香,他的同伴突然叫醒了他,说道:“老四,你真的打算和寿王去安西吗?” “三哥?”张光晟揉揉眼,打着哈欠,道:“三哥,寿王殿下没有将我们就地诛杀,也没有将我们送给董将军,说明我们还有活路,既然有活路,为什么不跟着他?” 老三道:“即使死罪可免,依然活罪难逃,这兵我也做够了,不如抓住机会,我们逃吧?” “还逃?”张光晟摇头,“逃一次便让我终生蒙羞,如若再逃,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三哥若想走,便自己去吧。” “我若逃了,你如何向寿王殿下交代?”老三问道。 张光晟道:“这三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老三望着张光晟,“替我顶罪吗?” 张光晟道:“这事暂且不论,只希望三哥逃出去后,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做拦路抢劫、伤人害人之事。” 老三闻言,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如此,我还是跟你吧,我们兄弟生死一起,也算不枉这场情义。” “好。”张光晟高兴起来,“我早闻寿王殿下才识渊博,知人善任,若这次我们能逃过一劫,有幸再次报国,必定能建功立业。” “你志向倒也不小。”老三也笑了,“我没你那么大的志向,我只希望能混口饭吃,若是能讨个娘子,成个家,此生便足矣。” 张光晟道:“你想讨个什么样的娘子?” “我可以选吗?”“当然。” “脾气好的,能顾家,最好胸大一点……” 两人说着,话题越扯越远。 另一边,李嗣业把刚才张光晟那边发生的事告诉李琩。 李琩听了,道:“张光晟年龄不大,却能让别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可见其才德皆不弱。” “确是如此。”李嗣业同意李琩的话,补充道:“白天末将试了他一下,他勇力也不错。” 李琩道:“既然这样,只要张光晟无其他心思,其他人也生不出什么乱子,李将军可放心歇息。” “是。”李嗣业退了出去。 …… …… …… 一路无事,李琩回到了安西。 这一去一回,已是五月,李琩的女儿都已经半岁大了。 李琩先抱了会女儿,才将女儿递给奶娘,对杨玉环道:“父皇已经给孩子取了名,叫李苓。” 杨玉环闻言,转瞬间就想明白了李琩之前为什么不给女儿事先想好名字。 杨玉环笑道:“圣人亲自取名,不多久天下人便都会知道我们生了个女儿,李苓小小年纪,便要名扬天下了。” “是啊。” 李琩坐到杨玉环身旁,仆人们识趣的抱着李苓退了出去。 李琩接着道:“我这几个月没在你身边……” “郎君一直在。”杨玉环打断李琩,将手放在李琩的胸口前,道:“郎君说过,这是送给臣妾的第九十九支,他一直在臣妾的身边,对吗?” 李琩抓住杨玉环的手,笑道:“这倒是。” “对了,有件事臣妾需要向郎君说明。”杨玉环话锋一转。 “何事?”李琩问道。 杨玉环道:“臣妾有个堂阿兄,叫杨钊,之前是蜀州新都县尉,任期满后,考察不过,便一直赋闲。郎君年前刚走,他便送书信给我,请求郎君给他谋个职位。” 杨钊,便是杨国忠。 国忠这个名,是天宝九载,李隆基为他所赐。 李琩道:“然后呢?” 杨玉环道:“臣妾婉拒了他,只让人给他一些钱财。” 李琩道:“这是为何?” 杨玉环道:“他嗜酒好赌,才略也不出众,臣妾的叔父在蜀州也没有用他。” 杨玄璬算是个公正的人,历史上对杨国忠也没多少帮助,但杨玉环对杨国忠的上位是出了大力的。 如今,杨玉环居然主动拒绝了杨国忠。 李琩对杨玉环的处理很认同,笑问道:“他毕竟是你的堂阿兄,你没想让你的家族变得更有势力吗?” “臣妾的叔父因为郎君,才能做刺史。”杨玉环模样认真,“郎君用人为贤,如果他们真有才能,郎君自然会用,如果他们没有才能,臣妾再跟着添乱,只会让郎君更加劳累。臣妾之所以给郎君说起此事,便是想告诉郎君,不必因为顾念和臣妾的情分,便对臣妾的族人额外宽容。” (本章完) 第147章 画眉 第147章 画眉 “嗯。”李琩捏了捏杨玉环的脸蛋,道:“你总是会替我着想。” “因为郎君也一直宠爱臣妾。”杨玉环嫣然一笑,“如果郎君像忠王那样,那臣妾可能就不会顾虑这么多。” 杨玉环说罢,靠入李琩怀里。 李琩闻着杨玉环身上淡淡的芳香,微微低头,便看到杨玉环如蝶翅般轻盈的睫毛。 李琩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杨玉环的睫毛,道:“原来你的芳毫这么长。” 杨玉环眨眨眼,似乎是在给李琩展示,然后笑道:“郎君觉得好看吗?” “嗯。”李琩点点头。 杨玉环灵光一闪,道:“郎君要不要给臣妾画眉?” “好啊。”李琩没有拒绝。 杨玉环闻言,开心的笑了起来,起身去找眉笔和眉粉给李琩。 李琩根本不会画,但还是专心的描着。 杨玉环看着李琩认真的模样,笑道:“郎君的这双手,可降烈马,可挽雕弓,可治天下,如今却给臣妾画眉,是否太浪费了些?” 李琩笑道:“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杨玉环听着,痴痴的望着李琩,道:“若是郎君像忠王对梅妃那般,臣妾也愿意心甘情愿的为郎君做任何事。”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李琩用眉笔在杨玉环眉心点了一下,“伱就不能盼我们点好?” “臣妾知错。”杨玉环会心一笑,吐了吐舌头。 她这一动,本来就“笔法”生疏的李琩,直接在她眉毛上画了大大的一横。 “完了。”李琩拿起旁边的铜镜,递给杨玉环,道:“这可不关我的事。” 杨玉环拿着铜镜照了照,咯咯一笑,道:“好像也不怎么难看。” 李琩道:“你天生丽质,怎么画都挡不住这动人心魄的美。” “确实如此。”杨玉环拿过眉笔,修补一下,道:“但臣妾总要把最好的自己给郎君。” 李琩望着杨玉环,只见她倾城绝色的脸上带着朵朵红晕,白嫩的肌肤娇艳欲滴,红唇半开半合,如瓣般鲜艳柔软。 李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杨玉环的唇,问道:“这段时间你有挂念我吗?” 杨玉环闻言,凑身过去,吻了一下李琩,道:“郎君感受到了吗?” “还没有。”李琩笑了笑。 杨玉环站起身来,搂住李琩,在李琩耳边轻声道:“白天黑夜,无时无刻。” 李琩顺势将杨玉环揽入怀里,道:“我也是。” 杨玉环咯咯一笑,道:“可是臣妾也没感受到。” 李琩吻了杨玉环一下,道:“这样呢?” “感受到一点点。”杨玉环笑着。 李琩抱起杨玉环,道:“那我们感受深一点?” “嗯。”杨玉环害羞的回应,将头埋在李琩的胸口。 …… 次日,太阳高起。 杨玉环枕在李琩的臂弯,笑道:“郎君,你该起床了。” 李琩道:“在长安我总睡不踏实,还是回到安西才睡得好。”“可能是长安太过危险吧。”杨玉环认真道。 李琩笑道:“应该是长安没有你。” 杨玉环闻言又笑了起来,然后亲了李琩一下,坐起身来,道:“好了,郎君该起了。” 李琩笑道:“我偷会儿懒不行吗?” “恐怕不行。”杨玉环摇头,“郎君虽然才离开六个月,但是安西就有许多事等着你,屯田、军务,政务,数不胜数,这个时候,高将军他们应该已经在府中等你多时了。郎君有匡扶天下之能,臣妾若是误了你,便是千古罪人。” 这还是杨玉环第一次主动催李琩先忙公事。 李琩不由一笑,道:“整个安西,只有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杨玉环笑道:“正是因为只有臣妾敢,所以臣妾才要说。” “好吧,那听你的。”李琩起身下床。 杨玉环替李琩更衣,说道:“待郎君处理了积压的公事,再好好放松放松,到时候郎君顺便惩罚臣妾今天的大逆不道之言。” 李琩道:“你这算大逆不道之言吗?” “当然算。”杨玉环点头,“作为娘子,臣妾应该体谅郎君的辛劳,只需听郎君的吩咐即可,但臣妾今天违背了。” “也对。”李琩笑了笑,“那你希望我怎么罚你。” 杨玉环此时正好为李琩穿好了衣,她紧紧抱住李琩。 都说小别胜新婚,杨玉环许久不见李琩,心里也十分的希望李琩能和她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但是她知道,李琩不仅属于她,更属于整个安西。 而且李琩也有志,有能。 因此,她越爱李琩,就越觉得不能束缚李琩,越觉得应该竭尽全力的辅助李琩,让李琩名垂千古。 杨玉环抱着李琩好一会儿,才道:“郎君怎样罚臣妾都行。” 李琩能感觉杨玉环强烈的爱意,抬手轻抚杨玉环绝色的脸庞,道:“罚你每天多吃点东西。” “这……”杨玉环一怔,随后笑了起来,道:“好啊。” …… 李琩来到大堂,如杨玉环所预料的一样,高仙芝、封常清、岑参、王之涣这些安西文武,早在府中等候多时。 李琩看了一眼这些人,内心颇为高兴。 因为这样的气象,说明大家都在实心做事,也说明他在这些人心里,是个想做事,能做事的上官。 众人先给李琩行礼,分别与李琩寒暄了几句,然后进入正题。 高仙芝呈给李琩一道文书,道:“殿下,这是碎叶城的防务布置,以及烽戍屯兵屯田的计划,请殿下过目。” 李琩接过文书仔细阅览。 上次高仙芝他们能够绕过其他四城,直接奔袭碎叶城,除了高仙芝行军有方,也侧面说明了突骑施管辖的碎叶城,在城池之间的布防和联动做得不够好。 当然,这和突骑施重外侵少防御的策略有关。 高仙芝攻守并重,便会同其他将军,针对其中的问题,在尽量不增加人手的前提下,作出了更加周密的布防。 李琩看完,道:“做得很好,就照这个计划行事。” “是。”高仙芝领命,然后道:“末将还有一事请殿下裁决。” (本章完) 第148章 繁琐的政务 第148章 繁琐的政务 “有何事高将军但讲无妨,” 李琩将计划放到桌案上,认真听高仙芝说话。 高仙芝道:“莫贺达干还未统一突骑施,送来书信,请求安西派兵支援。殿下,安西是否派兵?” “叶护和都摩支已死,他还平定不了突骑施其他部落吗?”李琩疑惑道。 高仙芝道:“平定想必是可以,只是需要耗上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他想借安西的兵力尽快平定?”李琩道。 高仙芝道:“应是如此。” 李琩已经有了主意,但是作为一个领导者,若是什么事都自己又出主意又决定,不仅会使自己更累,也会下让属没有表现的机会,久而久之,下面的人就失去了积极性。 因此李琩问道:“诸位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 “殿下,末将以为应该出兵。”程千里率先起身回话,“莫贺达干既然想借安西的兵力为他所用,我们也可以借他的力量为我们所用。我们出兵助他平定其他部落后,趁机再占几城。” 旁边的封常清刚开始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他跟着李琩时间比较久,多了一些政治的上的考量,因此起身道:“末将以为不可。碎叶城纳入安西,已经是莫贺达干最大的让步,若是我们再进一步,恐怕会逼反了莫贺达干。而且即使我们再拿几座城,以安西目前的军政实力,也治理不了,如此得不偿失。” 程千里觉得封常清说得有些道理,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那直接回绝他吗?若是直接回绝,莫贺达干想必会有怨气,周边的诸国也会认为我们得了碎叶城的好处后,就坐视不理。” 出兵也不是,不出也不是,众人一时陷入纠结之中。 高仙芝见其他人都不说话,道:“末将以为,莫贺达干或许不是真的想要我们出兵,只是眼见我们取了碎叶城之后,就不再出力,心有不满。” 程千里道:“我们若不取碎叶城,攻灭都摩支,他恐怕只有东躲西藏的份,怎么还有机会平定突骑施其他部落?” “理虽如此,但所处位置不同,各人的评判也不同。”高仙芝做了解释,沉思片刻,对李琩道:“末将以为,我们不应出兵,但可以给他其他的支援,比如请朝廷正式册封他为突骑施的可汗,再给他一点其他援助。”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觉得有理,纷纷附议。 对于地缘政治来讲,半死不活的邻居,才是好邻居。 李琩也是这个心思,他只是等别人把这话说出来。 只听李琩道:“既然诸位意见一致,我便上书,请朝廷册封莫贺达干为突骑施可汗,至于其他援助,就看朝廷愿意怎么给了。” 敲定了这事,高仙芝又道:“拔汗那国派将士来安西学习后,想与我们合作,改进他们的军械装备,此事是否同意,请殿下示下。” 李琩还是没有表态,再问大家的意见。 封常清道:“拔汗那国境内物资丰富,若是能与他们合作,也可以解决安西一部分军械问题,末将以为,可以谈。” 程千里道:“拔汉那国是大唐与大食的缓冲之地,若能加深与拔汗那国的联合,壮大他们的实力,对大唐有利,末将附议封将军之言。” 其他人也纷纷附议。 “那就照此行事吧。”李琩同意下来。高仙芝又汇报了一些关于各镇的消息。 总的来说,安思顺在碎叶城,辛云京在疏勒,夫蒙灵察在于阗,边务防御没有多大问题,屯田也在稳步推进。 说完了军务,王之涣上前,道:“殿下,这两年边境安定后,安西境内的商路比之前繁荣了不少,多数驿站已经承载不了客商货物,道路也需维修。” 安西地广人稀,有些地方行百里都不一定有人居住,因此也就没有私人客栈,过路的客商,只有在朝廷修建的驿站落脚。 但是朝廷的驿站,主要用于官用。 当然,这不是朝廷不考虑商用民用,而是朝廷没有那么多钱投资。 而且安西一直也不太平,修了驿站,吐蕃、突骑施他们过来袭扰一波,就又废了一半。 所以驿站的承载量,一直是个问题。 李琩沉思片刻,问道:“王参军有何建议吗?” “下官无能,现在也拿不定主意。”王之涣摇头叹息,分析道:“驿站承载与道路,听起来似乎只是加不加修的问题,可无论是否加修,都影响深远。若是不修,便只能以官用为主,如此会阻碍丝绸之路的畅通。若是加修,一没有钱,二即使有钱,投入之后,能带来多大的利,也不得而知。” 王之涣虽然称他无能,但李琩并不怪他,因为这个问题确实是两头为难。 不修,就不方便商业流通,要修又没钱,即使搞到了钱,投入产出的性价比,也有待考量。 李琩又问其他人,道:“其他诸位有何良策?” 众人相互看看,都没人回答。 李琩也不着急说出自己的想法,又问王之涣道:“王参军还有其他事要说吗?” “还有一事。”王之涣躬身,道:“经下官调查,安西兴起了不少黑市,这些黑市没有纳入安西府衙管辖,其入市的商品没有统一的质量、规格管理,加之安西民族众多,度量衡也不尽相同,引发了不少争斗。” 市场问题,根源复杂。 首先是黑市的兴起。 唐朝的商贸市场,只设置于县治、州治以上的城市,商贸时间限定于中午至傍晚以前,市场在空间和时间上有很强的封闭性和局限性。 随着商贸的发展,这样的缺陷就越来越明显。 比如长安,只有东西两市可以进行商贸,普通人买个日常用品,都需要去东西两市,时间一久,大家就在禁止商贸的坊内做起了买卖,朝廷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而在安西,普通人大小买卖都要进城,也是十分的不方便,因此黑市就应运而生。 这样兴起的黑市,虽然满足了人们的日常买卖需求,可是少了政府的监管,其质量、规格都纷繁复杂,许多的黑心商人、无良店家就趁机坑害普通百姓。 这种情况,在安西尤其剧烈。 (本章完) 第149章 融资方式 第149章 融资方式 “此事王参军可有对策?”李琩问道。 “也未有。”王之涣尴尬一笑,解释道:“若强制清除黑市,不仅会与民不便,引起怨言,而且也清除不尽,这只是其一。其二,若府衙介入治理,与唐律不合,且府衙也未必就治理得当。” 李琩问道:“为何会治理不当?” 王之涣道:“商贸治理,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拿货币来讲,大唐没有治理安西之前,安西这些地方主要是货换货和银两,大唐治理安西之后,安西才逐渐开始用布帛和铜钱。因此安西现在有四种交换的方式,一是以物易物,二是银两,三是布帛,四是铜钱。其中铜钱除了开元通宝,还有栗特钱。若府衙介入管理,便需要对这些交换进行规范,可若强行规范,势必会引起震荡。” 王之涣说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李琩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王之涣是想表达,安西货币比较杂乱,各种东西的定价没有统一的标准,但若强制规定只用开元通宝和布帛作为硬通货,又会引起开元通宝和布帛的挤兑。 王之涣能想到这里,李琩已经颇为满意。 李琩笑了笑,道:“这事确实纷繁复杂,我有一些想法,不过这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讲清,王参军明日带几个人,我们一起去肆市转转,到时候我在与你们慢慢讲。对了,把刘晏一起叫上。” “是。”王之涣退了下去。 其他人又陆续奏事,直到晌午,事还没说完,李琩让大家一起在府中用饭,下午又说了半天,众人这才散去。 整整一天,李琩都在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送走这些人后,李琩不由长长舒了口气,才回到庭院里。 庭院中,杨玉环正在抱着李苓逗乐,见到李琩,杨玉环把李苓抱给奶娘,然后来到李琩跟前,扶着李琩坐下,道:“郎君辛苦了。” 李琩笑道:“你说得果然没错,安西确实有无数的事等着我。” 杨玉环给李琩捏着肩,道:“安西情况特殊,很多事与大唐其他地方都不一样,自然事情也就更多更复杂一点。” “是啊。”李琩点头,道:“明日我与几位官员一起去肆市,娘子要与我同去吗?” “臣妾需要在府中歇息。”杨玉环笑道。 杨玉环这话,是指她要称病在家,不能乱走,按这个说法,就相当于要把她监禁在家两年。 李琩并没有这个意思,解释道:“歇息只是不能远行,不一定非要在府,出去透透气,没什么影响。” 杨玉环道:“可以吗?” “当然?”李琩点头,问道:“我离开这半年你没出过府吗?” “嗯。”杨玉环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道:“臣妾养身子养了两个月,剩下的日子,没有郎君陪同,臣妾也没兴趣出府。” 在唐初,人们的观念还比较保守,大家族的女子需少出门,即使出门,也要坐轿或遮面,但到李隆基时期,观念已经比较开放,女人可以“抛头露面”,只要不独自一人就行。 杨玉环的性格比较活泼,能在府中待半年,算是克制了一些天性。 李琩有些感慨,道:“没事,以后我带伱多出去走走。” “好啊。”杨玉环开心的答应下来。 两人正说着话,仆人来报,道:“殿下,何锦求见。” “何锦?”李琩微微一愣,道:“请她进来吧。” “是。”仆人退了出去。杨玉环道:“臣妾需要回避吗?” “不用,她也个姑娘。”李琩道。 杨玉环调侃道:“姑娘才需要回避,万一她找郎君说一些私人的事呢?” 李琩笑道:“那就得你做主了。” 李琩话声刚落,何锦走了进来,给李琩行了一礼,道:“小女子拜见殿下、王妃。” 李琩道:“何姑娘见我有事吗?” 何锦抬头,正好看到杨玉环站在李琩身旁,双手放在李琩的肩上,两个人的动作随意,但是正是这样的随意,更见两个人感情之深厚。 何锦晃了晃神,道:“殿下在陇州对小女子有搭救之恩,小女子特来答谢。” 说着,给李琩呈上礼单。 何锦出自商人家庭,答谢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送钱。 李琩接过礼单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奇珍异宝,价值不菲。 礼单上的这些东西就在府外,只要李琩点头,何锦马上就会让人送过来。 李琩沉思了片刻,将礼单还给何锦,道:“本来我是想要这些东西的,可是我要是收了,别人说不定会参我受贿。这样吧,你换个方式把这些东西送我。” 杨玉环闻言一怔,在她的印象里,李琩绝不是胡乱受贿的人。 她本想委婉的提醒李琩,可是转念想到李琩多计,这极有可能是李琩又有什么主意,于是便没有多话,安静的听着。 何锦对李琩了解不够深,以为李琩真的想要钱,便道:“换什么方式,请殿下示下。” 李琩道:“安西部分馆驿承载不了商队落脚,道路也需要维修,这你知道吗?” “小女子知道。”何锦点头。 李琩道:“我有心加修馆驿,可是安西官府没有这方面支出的钱,所以我想,反正加修馆驿主要也是为了商队方便,不如就让商队出点钱。” 何锦一惊,道:“殿下,何氏一族竭尽全力,也加修不了几个。” “不是只让何氏修。”李琩站起身来,“过几天,我召安西大小商家赴宴,到时候我让大家出钱,你们何氏带头就行。” 何锦道:“这倒是可行,不过即使我们带了头,别的人也不一定心甘情愿的跟着出。” 李琩道:“不让你们白出,加修的馆驿,虽然名义上属于官府,由官府管理,但以后你们再住,就不需要钱,不仅如此,我还会把加修馆驿带来的额外收益分给你们。” 何锦转瞬间理解了李琩的意思,疑惑道:“如此殿下岂不是什么也没赚到?”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琩笑了笑,“能保证安西的商路通顺,与民便利,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利。” (本章完) 第150章 商贸制度 第150章 商贸制度 何锦闻言眉头微皱。 在她的印象里,她所见过的人,为国为民的话,都只是说说。像李琩这样,宁愿放弃自己得到的东西,为别人而谋,她还是第一次见。 何锦沉默了会儿,道:“殿下愿意把加修经营驿站的利让渡出来,想必很多商队都愿意出钱。以前朝廷加修驿站道路,都是强行征税的。” 李琩道:“朝廷以往加修馆驿,维护道路,都是摊派到各县,由各县强征赋税完成。这样做固然省事,可是各县情况不一样,有些县未必有能力加修维护。要是县令等人再腐败些,还会以此为由头,多征多收,如此百姓苦不堪言。” “殿下身居高位,竟然对下面的事一清二楚。”何锦诧异,“殿下果真心如明镜。” 李琩道:“何姑娘过誉了,这事你同意吗?” “当然。”何锦点头,“这对我们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要殿下能保证一点,我们迟早能赚回来。” “保证哪一点?” “保证殿下能在安西呆得久一些。” “这是为何?” “只有殿下在安西,才能让殿下的政策延续下来,若是换了别人,他们不一定会认。更重要的是,只有殿下在安西,才能保安西太平,让吐蕃和大食他们不敢贸然进犯。”何锦认真解释。 李琩疑惑道:“我在安西,他们不敢进犯,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整个安西都在传。”何锦笑了笑,“还有歌谣。” “这……”李琩一怔。 这些话对他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要是传到长安,不知道李隆基会作何感想。 李琩觉得自己需要提前想好策略。 李琩沉思了会儿,才道:“对了,你们和吐蕃,是不是也有商贸。” “是。”何锦没有隐瞒,道:“从安西进入吐蕃,有两条道,一条于阗,一条勃律,如今这两条道都在殿下的控制之下。殿下是要禁止商队去吐蕃吗?” “那倒不是。”李琩摇头,“我是想,如果可能,伱们商队去吐蕃后,给我带来一些吐蕃那边的消息。” “是,殿下吩咐,小女子照办便是。”何锦顿了顿,小心问道:“殿下在吐蕃没有暗桩吗?” 李琩道:“暗桩所听到的消息,和你们听到的不一样。” 何锦不清楚这其中能有什么区别,但也不好再问,转而和李琩商定了修驿站的事,便退了出去。 …… 次日。 杨玉环换好衣服,准备和李琩一起去肆市。 李琩看了一眼,只见杨玉环今天穿了一身改造的男装。 杨玉环问道:“郎君,臣妾这身衣服好看吗?” “我瞧瞧。”李琩走到杨玉环,看杨玉环转了一圈,道:“如果太平公主有幸看到你这身装扮,她可能再也不爱穿男装了。” 太平公主尤爱男装,曾穿紫袍玉带,折上巾,具纷砺,歌舞帝前,帝见后大笑曰:“儿不为武官,何遽尔?” 杨玉环自然知道这些事,笑道:“她为何会不爱?” 李琩道:“因为没有你穿着漂亮,风采都被你抢了。” “真的?”杨玉环开心的笑了起来,“臣妾这身打扮,还有人认得出臣妾是女子吗?” “当然。”李琩笑了笑,“哪个男子能有你这副面孔?” 杨玉环道:“那臣妾蒙面呢?”“也不行。”李琩拉了拉杨玉环的衣服,衣服紧绷之下,露出傲人的胸部,李琩道:“藏都藏不住。” 杨玉环笑道:“除了郎君,谁敢这么碰我?” “也对。”李琩点头。 杨玉环挽住李琩的手,道:“臣妾与郎君都身体欠恙,这下算是真的夫唱妇随了。” 李琩笑道:“你学这些倒是挺快。” 杨玉环对李琩一吻,嫣然一笑。 两人说罢,一同出门。 …… 龟兹肆市。 李琩和杨玉环带着几个文官一道同行,护卫们则便装四散跟随。 一行人边走边看,李琩突然问刘晏道:“士安对肆市有所了解吗?” 后面的刘晏一直心事重重。 刘晏来之前,已经和李琩讲好,要个县丞的职务,可是去哪个县,李琩一直没给他说。 他以为李琩是不是要反悔了。 因此听到李琩问话,不由一愣,连忙跟进李琩,道:“有些了解。” 李琩道:“那你说说看。” 刘晏理了理思路,道:“我朝肆市,皆由府衙管理,所有肆市都必须遵守建城设市的原则,肆市的设置、规划,建造都必须从朝廷规制。长安和洛阳的肆市,统一由太府寺管理。” “大、中、下都督府及州府中的上州,设市令一人,从九品上,另有丞、佐、史、帅等职。中下州及县,也有市令,但无品级。” “肆市的启闭有明文条令:凡市,以日午击鼓三百声,而众以会,日入前七刻,击钲三百声,而众以散。” “肆市度量,唐律有文,每年八月,需对度量器进行平校,加盖官衙印署后方准使用。” “官府需对对肆市进行分行,长安东市和西市,均有二百二十行,每行有行头。” “另外,各级府衙还需根据肆市行情,按照物品的质量进行定价,质量分三等,每隔十日,进行一次定价,称三贾时估。” “……” 刘晏思路清晰,说得有纲有目,把唐朝的肆市制度给李琩汇报了一遍。 李琩听了颇为满意。 因为李琩刚开始问的问题,就比较笼统,如果一般人听了,即使知道,也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但刘晏不只是一清二楚,更是能在转瞬间说得条理清晰,足以说明其思维不弱。 李琩问了概括性的问题,又问细节道:“三贾时估,你觉得合理吗?” 刘晏道:“三贾时估,刚开始确实是给商品定了大家都要遵守的公价。可是商品的价格,影响因素众多,时间久了,商人们也不会按照公价交易,所以公价大多时候只是一种参考,用于府衙交易和估定犯罪脏物。若某些府衙强制要求肆市必须按公价交易,则不合理,但若府衙不强制,则有利。” “嗯。”李琩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黑市应该清除,还是府衙介入管理?” “下官以为……”刘晏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因为李琩的目光落到了前面不远处一个男子的身上。 (本章完) 第151章 曹丞乌 第151章 曹丞乌 只见那男子大约三十来岁,身着华服,提着一只赤嘴乌。 他走到谁的身边,赤嘴乌叫一声,谁就给他呈上钱。 李琩看了片刻,走到路边卖珠宝的商铺,问店家道:“那个人是谁?” 店家看了一眼遛鸟的男子,道:“听尊客的口音,是外地人吧?您所有不知,他是我们南市的市丞,姓曹名令义。他手里提的是赤嘴乌,他在肆市行走,只要赤嘴乌叫一声,他面前的行商就要给他三文钱,因此我们都称他为曹丞乌。” 李琩道:“那要是不给呢?” “怎么能不给?”店家摇头,“他是市丞,若是不给,以后就别想在这南市做买卖了。” 李琩道:“他姓曹,是栗特人?” “尊客知道得还不少呢。”店家投来赞许的目光,“他正是栗特人,他有个族叔,叫曹远,前两年随寿王殿下去吐蕃打小勃律,立下战功,做了五品将军。您想想,曹氏本是大家族,又有人是寿王殿下面前的红人,谁敢得罪他?” “那倒是。”李琩笑了笑,问岑参道:“曹远在哪儿?” 岑参回道:“跟着安将军在疏勒戍边屯田,不过他儿子曹令忠,倒是在安西。” 曹令忠这个名字李琩熟悉,因为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李元忠。 历史上,安西北庭被围困后,曹令忠任北庭节度使,抵御吐蕃,是西北孤军的第一代人,唐代宗感其功勋和忠心,为其赐名李元忠。 李琩对岑参道:“让人去把曹令忠叫来。” “是。”岑参领命而去。 这店家听了李琩和岑参的对话,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份不简单,再细细打量李琩的年纪和气度,试探道:“难道您就是寿王殿下……” 李琩疑惑道:“你认识我?” 店家连忙给李琩行了一礼,高兴道:“小的日日听见寿王殿下的大名,可惜无缘一见,今日终于圆了心愿。” 说罢,连忙让人搬来椅子,请李琩入座。 李琩也不客气,谢了店家,便带着杨玉环坐下,又对刘晏道:“士安以为,像曹令义这种官,在肆市管理中,是个别还是普遍?” 刘晏思索片刻,欲言又止。 李琩道:“士安但说无妨。” “是。”刘晏给李琩行了一礼,道:“是普遍。我朝的肆市皆由官府管理,因此市丞虽小,却有对肆市极大的主导权,而我朝对于市丞这些官吏,又缺乏有效的律法约束。” 李琩道:“那你知道太府寺为什么没有考虑这方面的律法吗?” “这……”刘晏微怔,摇摇头,道:“下官不知。” 这事,究其根源,是因为唐朝的商业虽然发展得不错,但都是依附政治,而封建社会的政治又和上层的喜好紧密相关,上层的喜好又不是一尘不变的,因此很难有持续性的政策。 没有持续性的政策,相关的约束制度就立不起来。 李琩不清楚刘晏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说,不过他也不在意,因为刘晏能说到这一步,就已经够了。 因此李琩只是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道:“前面我们说到哪里了?” 刘晏道:“殿下问下官黑市应该清除,还是介入管理。”李琩道:“你接着说。” 刘晏道:“下官以为,清除不可取。只在州县以上设市,与民不便,除而不尽。介入治理为上策,不过也不必所有地方都介入,只需在集中的地方管控就行,其他的偏远散落之地,不如暂时由他们。” 李琩笑道:“可这有违唐律。” 刘晏本来不打算说的,可是抬头看了一眼李琩,见李琩带着笑容,对他的话很认同,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们不称为肆市就行,可根据其主要交易,另设其名。朝廷也知道这事拦不住,与其任由其野蛮生长,不如换个法子纳入管理。” 这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李琩大概了解了刘晏目前的能力,便没有再说,微微一笑后,转而和杨玉环挑起了珠宝。 一行人在店里逗留了半晌后,曹令忠急匆匆的赶来,见到李琩便拜,道:“小人拜见殿下。” 李琩回身,看了一眼曹令忠,只见他二十岁不到的模样,典型的栗特人长相,顾盼之间,神采奕奕。 李琩道:“我记得伱在军中任职。” “是。”曹令忠恭敬回复,“小人从军也有两年,去年有幸跟着高将军去征碎叶城,侥幸立功,刚拔擢为都头。” 唐制,都头领五十人。 “少年英才。”李琩夸赞道。 曹令忠道:“殿下过誉,小人愧不敢当。” 李琩道:“南市的市丞曹令义是你族兄?” “是。”曹令忠听过曹令义的事,知道不妙。 李琩道:“你去问问他干了什么事,然后把他带来见我。” “领命。”曹令忠慌忙退了出去。 在肆市上找了会儿,曹令忠看到了正在收礼的曹令义。 曹令忠急忙跑过去,一把夺下曹令义正在收的钱,还给商家,对曹令义道:“你在干什么?寿王殿下治下,你竟然敢做这种事?你不要命了?” 曹令义不在乎的笑笑,道:“寿王殿下事多着呢,哪有心思管这些?我们兄弟好久不见,等我收了钱,今晚带你去酒肆乐呵乐呵,你不知道,城南胡家酒肆新来了几位姑娘,个个如似玉。” “你倒是挺有义气。”曹令忠叹息一声,拿出绳子,道:“我本来不想管你死活,但你既然想着我,我便救你一命。” “你什么意思?”曹令忠由笑转怒,“你要绑着我去见寿王殿下,用以邀功?没想到你是一个……” “寿王殿下就在南市,你的所作所为,他都看见了,是他让我来的。”曹令忠打断道。 “当真?”曹令义并不相信,“如果寿王殿下真在南市看见了我,以他的行事作风,早把我拿了。” 曹令忠道:“让我来拿你,是寿王殿下给曹氏一个薄面,也是想看我们怎么处置。我们曹氏之前可是给了废太子不少资财支持,这些寿王殿下岂有不知?如果这事处理不好,让寿王殿下失去耐心,他翻起旧账,屠刀一下,不只你小命不保,就连我们整个曹氏一族,都要受到牵连。” “我……”曹令义想争辩,但又觉得曹令忠说得十分有理,便放弃了,只有伸出手,道:“好,那你绑吧,千万要救我性命。” (本章完) 第152章 一日杀三子 第152章 一日杀三子 曹令忠将曹令义绑好,带去见李琩。 到了李琩跟前,曹令义便跪了下来,伏地道:“请殿下治罪!” 李琩看了一眼曹令义,对曹令忠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曹令忠道:“按律法,应当核定曹令义受贿了多少,再进行定罪。” “我看不必。”李琩思索着,“安西商贸越来越繁荣,南市有些容纳不下了,我想扩建南市,不知道曹氏有没有兴趣为南市的扩建捐献一些资财?” “愿意,自然愿意。”曹令忠连忙应下,“需要多少资财,殿下尽管吩咐。” 李琩看向旁边的刘晏,道:“既然令忠答应,南市怎么扩建就交给士安吧。对了,都护府户曹副参军一直缺人,士安便先任户曹副参军吧。” “啊?”刘晏完全没想到李琩能给他这样一个高位,又惊又喜,连忙行礼道:“下官拜谢殿下,下官必定竭尽全力,以报殿下。” “都是为大唐做事。”李琩微微一笑,接着道:“那就劳烦士安和令忠先把南市扩建之事办好。” “是。”刘晏几人同声道。 旁边的王之涣见李琩出来逛一趟就解决了一个事,不由得又惊又佩。 王之涣有些怀疑,李琩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曹令义的所作所为,今天就是特地出来“收割”的。 不过无论李琩今天是不是特地来此,李琩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安西所计,能做到这样,这完全足够了。 吩咐完了事,李琩接着和杨玉环挑选首饰。 杨玉环拿着一直玉簪看了半晌,道:“郎君,这玉簪像是长安来的。” “是吗?”李琩好奇。 旁边的店家道:“王妃好眼力,这正是长安来的玉簪,只可惜要成绝版了。” 李琩道:“为何要成绝版?” 店家道:“制作这玉簪的工匠,叫郭顶,不知道什么原因,郭顶消失了。” 李琩对簪子不了解,但是郭顶这个人他知道,因为这个人是李琚的手下,曾是红月在长安重点监控的人之一。 想到这里,李琩不由抬眼望向长安的方向。 …… 长安。 李隆基正在紫宸殿里看着密报。 密报有两封。 一封是他的探子送来,上面写着李瑛三人流放之后,靠着私藏的钱财不仅一路上歌舞不断,而且还一路叫冤,散布李隆基对他们的苛待。 另外一封密报,来自于颖王李璬,李璬密奏说,李瑛被贬之后,还去信向他索要两千甲。 李隆基看完怒不可遏。 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想起了他的父亲李旦。 李旦一生懦弱,胆小慎微,可是没换来武则天的安心,武则天依旧处死了李隆基的母亲。 后来,神龙政变,李旦助力李显登上帝位,但李旦并没有因为功劳而被重用,反而一直恭俭退让以求避祸。 之后,李显被韦后毒杀。 因为李显被杀,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再次发动政变,诛杀韦后集团,将李旦推上帝位。 登上帝位的李旦,对太平公主相当纵容,李隆基为了权力,再次发动政变。 李隆基从小到大的所见、所闻,以及他自己的所做,都围绕着大唐宗室的相互屠戮。 他不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他觉得,他对李瑛已经够宽容了。 可是他的宽容,并没有换来李瑛的感激,李瑛依旧视他为仇人。 他们父子之间,不见生死,永远不会和解。 李隆基起了杀心。 不过,他还需要一个向天下人交代的理由。 李隆基又冷静的想了想。 他认为,无论以后谁做太子,其势力都不会有李瑛那么强,如果李瑛活着,那么以后李唐的江山极有可能动荡。 就像太平公主一样,如果他父亲“强势”一点,那太平公主也不会做大,他也没必要发动政变。 因此,为了子孙,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李瑛也必须死。 念到此处,李隆基成功说服了自己。 他冷着声音,对高力士道:“传旨下去,把李瑛、李瑶、李琚,都赐死吧。” “圣人……”高力士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 李隆基道:“朕对他们已经格外宽容,可是他们不仅不知悔改,毫无感恩之心,还一路歌舞,对朕大加诋毁。朕想容他们,上天也容不下。而且,这三人一直心怀不轨,若朕的继位人软弱些,那天下势必再起动乱,如此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高力士想劝,可是他见李隆基主意已定,知道自己多说可能会引火上身,于是只能道:“是,奴婢遵旨。” 李隆基点头,没有再说话,失魂落魄的走出紫宸殿。 …… 城东驿。 李瑛、李瑶、李琚三人粗布麻衣,正在地上玩着他们常玩的投壶游戏。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投的是石子。 李琚将石子投在画好的圈里,高兴道:“二哥,五哥,我赢了。” 李瑶将自己唯一的玉佩拿给李琚,笑道:“你赢了,这是你的。” “五哥收着吧。”李琚摆摆手,“我要伱的玉佩做什么?改天我们去酒肆,五哥把它当了,请我喝顿酒便是。” 李瑶道:“愿赌服输,你拿着,到时候你请客。” “也行。”李琚接过了李瑶的玉佩。 李瑛也掏出了自己的玉佩,不过他没有拿给李琚,而是问李瑶道:“五弟,我们真的输了吗?” 李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有声有色的唱起了歌谣:“这位官人,明明是你的马蹄踢翻了我的竹篮,你看这宽阔的大道直上蓝天,你却非让这畜牲溅得我满身污点,怎么反倒怪罪起我的错误……” 李瑶笑着唱,李瑛却听哭了。 他们小时候,和李隆基一起住,那时候李隆基还只是他们的父亲,李隆基特别喜欢听这段歌谣,李瑛的母亲赵丽妃唱这段词特别好听。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李隆基变成了皇帝,他不再喜欢这段《踏摇娘》,他觉得这是庸俗之声。 李瑛眼含热泪,责怪道:“五弟啊,你怎么能唱这样的庸俗之声?” 李瑶自顾唱着,没有理会李瑛。 李瑛有些恼了,推了李瑶一把,道:“不要再唱了!” (本章完) 第153章 祭奠 第153章 祭奠 李瑛这一推用了不少力,李瑶被推得摔了一跤。 但李瑶并不生气,也不起身,只是躺在地上,笑道:“二哥也觉得这是庸俗之声吗?你虽然有胆子谋反,可是你的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父皇说的、做的,都是对的,所以你反父皇,也只不过是在学他。伱学他,又怎么能打败他呢?” “我没有!”李瑛跑过去,抓住李瑶的衣服,大吼道:“我没有!” “我有。”李瑶笑了笑,“即使谋逆,我也活在父皇的阴影之中,所以我不能助你成功,现在我突然明白了,要想成功,就不能走父皇走过的路,但是没有机会了。” 李瑛闻言,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瞬间软了下来,他放开李瑶,转问道:“我们还有多久会死?” 李瑶道:“我原本以为我们活不到现在。” 旁边的李琚听到他们必死无疑,哭道:“二哥,五哥,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李瑶笑道:“我说过,父皇杀我的人,我诛父皇的心。我们已经失败了,活着毫无用处,所以不如用我们这条命,为父皇埋下一个祸端。” 李瑛明白李瑶的意思,道:“是啊,一个人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又还会有多少人信他呢?” 李琚不知道李瑶和李瑛一路上做了其他作死的举动,疑惑道:“父皇怎么会杀我们呢?他对叔父们都格外的宽容。” 李瑛看了一眼被他们连累的李琚,叹了口气,坐到地上,挨着李瑶,道:“你觉得谁会用到我们埋下的祸端?” 李瑶道:“李亨或李琩。” “如果要选的话,”李瑛望着远方,“我希望是李亨。” 李瑶笑道:“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李琩。” “也罢。”李瑛又是叹气,随后哼起了《踏摇娘》,李瑶则附和着。 两人唱了会儿,李璬带着兵,提着饭到了他们跟前。 两人停声,李璬在旁边的桌上摆出了饭菜。 菜有同心生结脯、羊皮化丝,乳酿鱼,其他参汤糕点,一应具有。 李琚看到饭菜,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李瑛望着那道同心生结脯,望着打着同心结的肉片,沉默了会儿,伸手要道:“父皇的敕令呢?” 李璬一怔,掏出了敕令,双手递给李瑛。 李瑛接过打开,李瑶凑上来一起看。 只见上面写着:“朕宽恩饶你三人性命,却不想你三人不仅毫不知恩,反而作威作福,搬弄是非,甚至还想结党营私,以图再逆!如此辜恩负德,于心何忍乎?今朕特赐你三人自尽,若你三人死后,稍有含怨之心,则永堕地狱,万劫不能削其罪。” 李瑛看完,哈哈笑了起来,手上的敕令落在地上。 李琚捡起来看了看,顿时大哭起来。 由于哭得剧烈,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李瑶异常冷静,对李璬道:“十三弟,劳烦你回去转告父皇,我们的骨肉是他给的,如今还给他,就对他不再亏欠。若真有来世,希望我们和他还是父子,不过那时候,我肯定能赢他。” 李瑶说罢,喝了一口酒,一掌将酒杯拍碎,然后取出白绫,挂在驿站的梁上,自缢而死。 李瑛自顾笑着,对李瑶的死不看一眼,笑了会儿,唱道:“你却非让这畜牲溅得我满身污点,怎么反倒怪罪起我的错误……” 他一边唱,一边悬挂白绫,随着李瑶一同缢死。 李琚没有两位哥哥这份勇气,当即给李璬跪下,道:“十三弟,你能不能给父皇求求情,饶我一命,求你了!” 李璬转身,闭上眼,后面的士兵便走了过去,将李琚当场勒死。 李璬缓了一会儿,才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位哥哥,他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一瞬间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 他跪了下去,双手撑地。 从他密奏李瑛三人索甲开始,他就成了刽子手之一,可是不做刽子手,怎么当执剑人呢? 李璬哭泣着,只勉强说出了一声:“二哥,五哥,八哥,对不起……”…… …… …… 李瑛三人终于还是死了。 这个消息如洪水一般,不久就席卷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李亨在府中看着城东驿的方向,怔怔出神。 “殿下。”张氏叫了一声李亨,李亨没有反应,张氏又叫了两声,道:“殿下,殿下。” 李亨这才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张氏道:“殿下,过几日便是王阿娘的祭日,殿下该去给圣人请旨,请去无相寺祭奠王阿娘。” 张氏所说的王阿娘,便是王皇后。 王皇后没有子嗣,李亨刚出生没多久,就送给王皇后领养。 王皇后被废后,带着庶人的身份去世,李隆基以一品礼将她葬于无相寺,李亨这才回到生母身边。 王皇后是李亨的养母,但李亨这些年顾忌王皇后被废的事,一直不敢大张旗鼓的去祭奠王皇后。 李亨犹豫了会儿,问道:“我去向父皇请旨祭奠王阿娘,真可以吗?” “当然,无论怎样,王阿娘都是殿下的养母。一个去世的王阿娘对朝局没有影响,却能让圣人明白殿下的孝心。”张氏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这个道理,李亨原本是能想到的,可是李隆基杀李瑛三人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他才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因此听到张氏的解释,点头道:“我这就去。” “殿下,带上豫儿一起去。”张氏又道。 “好。”李亨明白张氏的意思,叫上李豫一起进宫找李隆基。 …… 兴庆宫中。 李亨和李豫等在门外,高力士站在门口,屋里还能听见李隆基和后妃们的声音,其中江采萍的声音格外的吸引人。 李亨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豫则垂手而立,身板挺直,仿佛周围发生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父子等了很久,李隆基终于走了出去,看了一眼李亨和李豫,道:“何事?” 李亨道:“父皇,过几日便是王阿娘的祭日,儿臣想和豫儿一起去祭奠王阿娘,请父皇恩准。” “哦?”李隆基微惊,没有回答李亨,而是问李豫道:“豫儿,你见过你王阿婆?” “没有。”李豫如实回答,“王阿婆在孙儿出生前两年就去世了。” 李隆基道:“那你为何还要去祭奠她?” 李豫道:“阿爷时常教导孙儿忠孝之道,孟子也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孙儿要孝,不只是要孝敬阿爷阿娘,更要孝敬阿翁阿婆。” “说得好。”李隆基走到李豫跟前,拍拍李豫的头,道:“好孩子,朕准你们去。” 李亨和李豫同声道谢。 (本章完) 第154章 不得已的选择 第154章 不得已的选择 李隆基看着低着头的李亨,想起了王皇后。 在平定太平公主一案中,王皇后出了不少力,王皇后的胞兄王守一更是亲自参与行动。 只是后来,因为符厌之事,他贬了王皇后,赐死了王守一。 虽然贬王皇后,更多的是政治上的考量,但他扪心自问,其中也有不乏对王皇后色衰而爱驰的心思。 最近这段时日,特别是赐死李瑛后,他总会不经意的想起以前的事,那些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人,一个个都离他远去,他的内心越来越孤寂。 因此他总想从其他方面弥补什么。 对这个孝顺的李亨好一点,也算是对王皇后的一种弥补。 李隆基在情感里沉浸了会儿,又从理智的方面思考。 按照嫡长子继承制来说,太子之位,首推李琮,可是李琮不仅破相,而且还没有子息。 破相难登大雅之堂,没有子息,将来皇统的传承又该何去何从? 他将李瑛的儿子过继给了李琮,如果真让李琮当了皇帝,那比较好的结局,是李瑛的儿子继承大位,比较差的结局,则是大唐继位者都不一定姓李。 若真如此,他就是大唐的千古罪人。 因此李琮是断不能成为太子的。 李琮做不了,顺位就是李亨。 从才能上来说,他最心仪的是李琩,可是李琩身有恶疾,不宜为储君。 接下来就是李亨,李琬,李璬,李璘,这几个人的才能在他心里差别不大,他没有最中意的人选。 而且李亨相比其他人,还有一个他十分喜欢的孙子。 综上,李隆基心里已经认定,太子当是非李亨莫属。 李隆基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便会昭告天下,让李亨继位太子。 李隆基沉默了会儿,道:“明年豫儿便有十五岁了吧,该封王了,到时候朕亲自为你操持。” 李亨闻言大喜。 李豫也很高兴,但面容镇定,道:“孙儿谢阿翁。” 李隆基微微一笑,大步离开。 李亨跟在李隆基后面,这才有勇气偷偷往屋里看了一眼。 他这一眼,正好看到脸上潮红尚未褪去的江采萍。 江采萍在屋里远远的看着李亨,眼中情绪复杂。 李亨只敢看一眼,便匆匆离开。 …… 政事堂里,李林甫的情绪并不太好。 他的面前有两封军报,一份是董延光在石堡城再次大败,一份是王忠嗣在朔方刚大胜奚部。 亲信失利,敌人大胜,这对于李林甫无异于双重打击。 旁边的牛仙客,精神也很差。 不过牛仙客精神不好和战事没有关系,而是他已经六十六岁了,年轻时常年征战,落下了一身的病痛,如今高龄,身体总有不适。 两人就这么无言的对坐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李林甫听到脚步声,神情一怔,连忙做好行礼的姿势。 片刻后,李隆基走了进来。 李隆基一进门,就看到已经行礼的李林甫,笑道:“知朕者,右相也。” 旁边的牛仙客见李林甫如此“耳力”,不由大为佩服。李林甫道:“圣人龙行虎步,臣想不知道也难。” “嗯。”李隆基更高兴了,坐到堂上,问道:“边境战事如何?” 李林甫拿起其中一道奏书呈给李隆基,道:“王忠嗣将军攻打奚部,取得大胜。” 李隆基拿过奏书看了看,高兴道:“忠嗣这孩子,从小朕就瞧他有霍去病的风采,不出手便罢,出手便不负朕望。石堡城那边呢?” “石堡城……”李林甫将另外一道奏书呈上,道:“战事不利。” 李隆基情绪由喜转平,拿过奏书看了一眼,道:“董延光曾向朕夸下海口,定取石堡城,如今却接连战败,看来朕所托非人啊。” 李林甫道:“董延光固然托大,但石堡险峻,本就非河西一镇可以取下,如今王忠嗣将军又去了北方,董延光也有些左支右绌。” “是吗?”李隆基看了李林甫一眼,道:“既然如此,就不必再主动进攻了,传令让他回来。若是再打,石堡城拿不下不说,恐怕河西也要丢失。” “是。”李林甫领了命,道:“那石堡城就此放弃了吗?” 李隆基没有回答李林甫,而是沉思起来。 作为一个要开疆拓土的君主,石堡城必须拿下,但是一般人根本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董延光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隆基心里最开始的两个人选,是王忠嗣和李琩。 但是王忠嗣不打,李琩他又有些防备,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是任用李琩拿下石堡城,还是放弃开疆拓土的战略。 李隆基沉默了半晌,下定了决心,道:“当务之急,是配合王忠嗣攻打突厥,石堡城朕自有打算。” 说罢,离开了政事堂。 李林甫和牛仙客恭送李隆基,待李隆基走远,李林甫问旁边的牛仙客道:“牛公以为,当下的情形,谁还有信心攻取石堡城?” 牛仙客诚实道:“我自是不能,要说还有谁,恐怕只有寿王殿下。” 李林甫点点头,沉默下来。 …… 兴庆宫。 武惠妃正独自弹琴,门外突然传来李隆基的声音:“几日不见,惠妃的技艺又见长进。” 武惠妃闻言,连忙起身去迎李隆基。 李隆基见到武惠妃,微微一笑,道:“朕有些日子没听你弹奏,你先弹完这一曲吧。” “是。” 武惠妃恭敬回复,坐下来继续弹奏。 李隆基认真听着,一曲终了,拍手道:“有些佛音在里面,凭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武惠妃道:“琩儿先前进献的龟兹乐舞中,多有佛音,臣妾学了一些。” “琩儿是个好孩子。”李隆基跟着道,“也不知道他身子现在如何?” 武惠妃道:“前几日来信说,暂无大碍。” “那就好。”李隆基点点头,“朕本不想多加他的负担,可是最近河西战事失利,而琩儿又是行军打仗的能手,因此朕想让他从河西进取吐蕃,伱不会怪朕不体谅他吧?” “臣妾岂敢。”武惠妃连忙回答,“捐躯报国,本就是琩儿心之所愿,三郎能将如此重任托付,琩儿必定感恩不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本章完) 第155章 安眠 第155章 安眠 “那就好。”李隆基微微一笑,“今年以北方王忠嗣的战事为主,明年便让琩儿进驻河西,攻打吐蕃。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战事明年起,今年就得做好准备,因此朕想让琩儿今年就兼任河西节度使,以做好攻取吐蕃的准备。” 武惠妃一惊,道:“三郎可先免去琩儿安西节度使之职,不然他年纪轻轻,便兼任两镇节度使,恐怕难以胜任。” 李隆基也想过这样做。 可正如李林甫说的一样,打石堡城,不是河西一镇就能取下的。 历史上,哥舒翰能拿下石堡城,大唐最为精锐的朔方和河东军出了大力,李隆基虽然不知道历史,但是他看得清形势。 他明白,只有集合几镇之力,才有机会攻取石堡城。 如今朔方是王忠嗣领头,到时候王忠嗣能出多少力,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最好是安西、河西、陇右三镇合立,才能最大化胜算。 让李琩兼任两镇节度使,对战事最有利。 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既然都已经让李琩做了河西节度使,就不应该在战事未起之前就太过防着李琩。 因此李隆基并不打算免去李琩安西节度使的职务。 他今天特地来问武惠妃,就是想看武惠妃会不会见李琩要做大,又起了争皇后的心思。 但现在看来,武惠妃不仅没有这个心思,反而是想帮着他制约李琩。 李琩远在边疆,只要武惠妃在长安没有其他心思,对他的权利影响就不致命。 李隆基对武惠妃的回答颇为满意,笑道:“能不能胜任,要任了才知道,朕主意已定,你不必多劝。你回信给琩儿,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务必得胜,大唐不能再败吐蕃了。” 武惠妃道:“是,臣妾领旨。” “嗯。”李隆基点点头,道:“朕今日与你一同用膳吧。” 武惠妃闻言大喜道:“多谢三郎。” 李隆基笑道:“这后宫之中,只有伱敢称呼朕一声三郎。” 武惠妃看着李隆基的笑容,想起了靠实力为她赢得李隆基重视的李琩。 …… …… …… 安西。 日日忧劳的李琩先后收到了两个消息。 一是李瑛三人被赐死,二是李隆基加封他为河西节度使。 对于李琩被加封河西节度使,安西的文武都替李琩高兴。 但李琩却表现平静,难得的没处理完公事,就先回到了府邸。 杨玉环见李琩的模样,让下人先出去,这才问道:“郎君有心事?” 李琩拿出李隆基加封他为河西节度使的敕令,递给杨玉环。 杨玉环接过看了一眼,笑道:“这是好事啊。” 李琩道:“父皇命我为河西节度使,是想我攻打石堡城。” “那郎君是担心取不下石堡城吗?”杨玉环坐到李琩旁边,认真的问。 李琩道:“战事未定,胜负难料,不过这只是其一。其二,我若胜了,恐怕会有功高震主之嫌。” 这第二点,李琩之前并没有那么担心,但是如今李隆基还是像历史上一样,一日之间赐死了李瑛三人。这不由让李琩回想自己穿越过来后所做的事。 他虽然改变了一些历史,但是历史的大势他什么都没影响到,他不不由得再次怀疑,他个人的力量,真的可以扭转乾坤吗? 杨玉环思索会儿,道:“若担心功高震主,郎君胜之后,可急流勇退。” 急流勇退,也是李琩为难的地方。 因为他若急流勇退,会有一退就不能再进的风险。 李琩沉默了会儿,拉着杨玉环的手,道:“如果我们这一世,你都要陪我躲在这偏远之地,你会不会觉得不开心?” “会。”杨玉环笑了笑,“怎么才一世?我们说好的生生世世。” “额……”李琩也笑了,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现在看来,你倒有古君子之风。” “臣妾怎敢和古君子相提并论。”杨玉环摇摇头,“梅妃被忠王所利用,圣人一日之间,赐死了李瑛三人,臣妾现在想想,既觉得后怕,又觉得庆幸。” “为什么?”李琩问道。 杨玉环道:“若不是遇到郎君,臣妾如今恐怕早已侍奉另主,然后在某一天,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一生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死,死了也不见得会留下什么清名,那该是多可悲的一生。” 杨玉环精准的说出了她历史上的境遇,直接让李琩怔住了。 只听杨玉环接着道:“臣妾现在觉得,如今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臣妾已经很知足了。郎君有这么多烦劳,是因为郎君太聪明,太重情。” 李琩道:“这话怎么说?” 杨玉环道:“情深不寿,过慧易夭。郎君想守护的东西太多,什么事都想做得尽善尽美,导致你原本已经做得够好了,却还总是觉得不够好。但其实,易地而处,臣妾觉得没有人能做得郎君这样。” 李琩道:“或许,你说得对吧。” “不如臣妾为郎君弹奏一曲?”杨玉环提议道。 “也好。”李琩点点头。 得到同意,杨玉环起身去拿了琵琶,为李琩弹奏。 这一次,杨玉环没有再用什么高超的技巧,她轻轻的弹奏着,琴声舒缓得如同清泉流响,让人听了不由心中宁静。 李琩靠坐在椅子上,听着听着困意便席卷而来,不一会儿,靠着椅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屋外的清风拂着院中的树,杨玉环抚着琵琶,看着熟睡的李琩,脸上满是爱怜之情。 李琩睡了很久,直到杨玉环因为弹累了停下来,他才醒转。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李琩接着道:“如此仙乐,我竟然睡着了。” 杨玉环道:“郎君好不容易歇一歇,臣妾竟然停下了。” “辛苦你了。”李琩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什么?”杨玉环好奇的问。 李琩道:“我梦到我向上天求助,天空中却出现了我自己的模样。” 李琩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他已经恢复了状态。 杨玉环会心一笑,道:“郎君有计划了吗?” (本章完) 第156章 石堡城 第156章 石堡城 “你说得不错。”李琩起身到杨玉环跟前,轻抚杨玉环道脸,“我确实不能要求把什么事都做得尽善尽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无论什么事,都要一步步走。当务之急,还是以拿下石堡城为主。” “嗯。”杨玉环嫣然一笑,“无论怎样,臣妾都会与郎君共同进退。” “好。”李琩点点头,吻了杨玉环一下,柔声道:“我恐怕要去河西一段时日,到时候我们又要分别良久。” 杨玉环道:“只要郎君能念着臣妾,无论分别多远,郎君都会像在臣妾身边一样。” “我会的。”李琩望着杨玉环,“等打了这一仗,我会在身边呆很久。” 杨玉环明白李琩的意思,笑道:“事总是有好有坏,郎君急流勇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反而会久一点。” 李琩道抱起杨玉环,道:“你这么说还真是。” “郎君是要奖励臣妾吗?”杨玉环搂着李琩的脖子。 “不能你奖励我吗?”李琩笑道。 “也好。”杨玉环开心的笑了起来。 …… 次日,李琩召来张光晟, 张光晟如今还是戴罪之身,李琩把他带回龟兹后,没把他下狱,也没把他编入军队,就由着他无所事事。 张光晟完全不知道李琩想拿他怎么样,未知的命运,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有时候,他甚至宁愿李琩早点宣布他的死刑。 因此今天李琩终于召见,张光晟是既激动又忐忑。 张光晟进门后,立刻便跪了下来,道:“小人等候殿下处置。” 李琩望着张光晟,笑问道:“最近这段时日,伱在安西呆得可还适应?” 张光晟一怔,道:“挺好。” “那就好。”李琩点点头,“现在若让你做先锋队攻打石堡城,你可敢?” 张光晟道:“若不是殿下,小人恐怕已经屈辱而死,若殿下愿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必定以死相报。” “很好。”李琩起身,扶起张光晟,道:“我相信你,从现在起,你便是都护府的参军。” 张光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半晌,才道:“殿下,小人尚无尺寸之功,恐怕难以胜任。” 李琩道:“就凭你在石堡城能活着回来,就能胜任。” 李琩说罢,让人去把高仙芝、封常清和李嗣业叫来。 李琩等三人进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三位可知父皇任命我为河西节度使,主要为何?” 高仙芝不假思索,直言道:“恐怕是想让殿下攻取石堡城。石堡城西北是河湟,西南是日月山,东面是拉脊山,如此军事要塞,谁掌握了在手,谁就占据绝对主动权。圣人有开疆拓土之心,必然不会放弃如此重地。”“不错。”李琩对高仙芝鞭辟入里的分析颇为欣赏,走到地图面前,道:“石堡城艰险无比,三位将军可愿一战?” 高仙芝三人同声道:“末将愿拼死一战。” “三位将军果真英雄肝胆!”李琩夸赞一句,介绍道:“这位是张光晟,刚跟着董延光攻打石堡城。张参军,你来给三位将军讲讲石堡城的情况,还有你们这次攻打石堡城的情形。” “是。”张光晟来到地图前,讲解道:“石堡城由大堡和小堡两个堡组成,大堡在南,离地面大约二百二十步,四面都是陡峭的悬崖,面积大约有二十二亩,墙城高两步,长约有六百七十步。” 高仙芝和封常清听到这个无名小卒居然能把石堡城的地形说得这么清楚,都不由有些惊讶,当下去了轻慢之心,认真聆听。 张光晟接着道:“小堡在北边,离地大约两百步,四面也是陡崖,不过比南面稍微缓了些。面积约有七亩,城墙高两步,长约五百步,大小堡的城墙连同高山悬崖连成一体,十分险峻。” “要想进入石堡城,只有西北边一条小道,小道很窄,只能容纳两人并行。先前我们进攻时,只能排成一字长蛇阵仰面攻击,城中敌军都不用露面,只用大石、擂木,弓箭就能杀伤我军数千人。先前作战,我军万幸攻下石堡城小堡,敌军便退到了大堡。大小堡之间相距七十步,同样只能容纳两人并行,我军的攻击迟缓下来,让敌人等到了援军,敌军前后夹击之下,我军大败。” 张光晟说到这儿,扼腕叹息,道:“若是小人再勇猛些,兴许就能一举拿下!” 高仙芝道:“如此看来,就算周密部署,也要牺牲数万士兵性命才能取下。” 李嗣业想了想,道:“我们干脆围他两个月,等他们粮草断绝,我军自然不战而胜。” 张光晟道:“敌军在城里囤积粮草饮水,够用一年有余,而且吐蕃知道石堡城战略位置之重要,我军一旦围堡,敌军必然支援。我军与敌军在石堡城下相遇,敌军可通过石堡城上的瞭望台,将我军的排兵看得一清二楚,敌暗我明,我军必败。” 李嗣业看着地图,道:“引水灌城?不成,地势太高,水流不进。打暗道?” 封常清笑道:“四面全是坚石,我们打两年暗道,估计也打不进城里。” “突袭?”李嗣业又提议。 封常清道:“上次信安郡王拿下石堡城,靠的就是远距离突袭。吐蕃从我们手里夺回去,也是靠突袭,接连两次之后,敌军的防备必然相当严密。” 李嗣业叹了口气,道:“那便只能强攻了。” 李嗣业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高仙芝说的牺牲数万士兵性命强攻的办法上。 李琩在旁边听着李嗣业一个个办法的提,颇为惊讶,道:“看来李将军近日没少读书。” 李琩这话并不是讽刺李嗣业,而是由衷夸赞。 为将者,本来就是多学战术,然后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运用。 就像李光弼的一生,就靠着打地道这一招,拿下了数座坚城。 所以李嗣业能想到这些,足以说明他已经不是个单纯的莽夫。 李嗣业挠头笑笑,道:“末将确实读了不少书,可是也想不出什么奇谋。” “这次攻坚,本就没什么奇谋可用。”李琩微微一笑,“这次只能和吐蕃打硬仗。” 李嗣业有些怀疑,道:“殿下当真没有奇计?” (本章完) 第157章 不该问的问题 第157章 不该问的问题 “也有一条,只是有些残忍。”李琩叹了口气,道:“你们随我来。” “是。”四人同声回答,和李琩一同出门。 李琩带着四人来到了造炸药的秘密基地。 五人刚进基地,就听到了轰隆的一声巨响,五人都吓了一跳,正在疑惑间,就看到岑参满面乌黑的跑了出来。 李琩忙问道:“岑参军没事吧?” “没事。”岑参咧嘴一笑,道:“末将想做一个小改进,但失败了。” “什么改进?”李琩问道。 岑参道:“末将想,这火药威力如此巨大,如果可以用其做推力,那打出去的东西杀伤力绝对非同凡响,因此末将小小的试了一下。” 李琩明白岑参的意思。 岑参这是萌芽了做火枪,甚至是火炮的思想,这足以说明岑参确实是个人才, 但是技术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火枪火炮需要的工业大唐现在还差点火候,要弥补这点火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琩愣了会儿,问道:“具体你怎么做的?” “末将把少量火药放在竹筒里,想看它能喷射多远。”岑参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李琩不由一笑,道:“想法是好的,不过还是以安全为主,有时间我同你探讨探讨。现在当务之急,是制作大量能用的天雷。” 天雷,是李琩和岑参给新的炸药命的名。 “末将明白。”岑参擦了擦脸,将李琩几人带到库房。 高仙芝他们看着库房里的陶罐,有些莫名其妙。 李琩道:“岑参军给高将军他们看看伱的成果。” “是。”岑参领命,小心的提了一个罐子出去。 几人来到一处空地,岑参引燃引线,快速跑到掩体后。 不一会儿,只听的轰的一声巨响,陶罐爆炸开来,瞬间燃起一个巨大的火球,破片四散飞舞。 高仙芝他们吃了一惊。 但李琩却是摇摇头,喃喃道:“这威力还是太小了,如果是黄火药,那效果会好很多。” 李琩兀自叹了口气,又问岑参道:“我让你准备的石脂呢?” 岑参道:“已经备好了。” “好,小心保存。”李琩叮嘱道。 岑参道:“是。” 李琩道:“这些石脂和天雷,应当可以攻下石堡城,只是到时候,石堡城将是一片废墟和火海。” 高仙芝能想象到那个场景,思索片刻,道:“殿下,石堡城中没有平民,全是将士。” “嗯。”李琩点点头,“现在的关键,是如何让我军推进到石堡城下。” 高仙芝提议道:“用了天雷和石脂,石堡城短时间内就不能作为据点,末将以为,不如围点打援。” 李琩问道:“如何围点打援?” 高仙芝道:“先佯攻石堡城,吸引敌军前来,狙击敌军援军后,再回头攻石堡城。只是吐蕃必定会调重军前来,大规模作战,若我军配合不利,稍有一处失误,便会全线溃败。” 高仙芝顺便说出了他的担忧。 “正是如此。”李琩赞同道,“所以我想带你们即刻进驻河西,让你们与河西之兵先相熟,并且尽早练兵。”李琩先带高仙芝他们来看炸药,就是想给他们信心,让他们全力以赴的准备这次战争,积极的团结在他周围。 高仙芝也明白李琩的意思,李琩明面上说的是让他们和河西的士兵先相熟,实际上是想让他们稳稳握住河西的兵权,不要打仗的时候出乱子。 李琩是要集权,而集权就少不了要杀人。 但同时,这也是李琩对他们极大的信任。 高仙芝微愣之后,道:“殿下如此厚爱,末将等万死难报。请殿下放心,末将等必定会尽心操练河西将士。” “如此甚好。”李琩点点头,“诸位先回去准备吧,三天后,你们随我一同进驻河西。” 高仙芝几人同声道:“末将领命!” …… …… …… 高仙芝和封常清一同往回走。 路上,封常清突然道:“大哥,我想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高仙芝笑道:“既然不该问,那就别问了吧。” “此事在我心中萦绕良久,今日必是要讲。”封常清认真道。 高仙芝道:“既然如此,你还开那个头做什么,直言便是。” 封常清呵呵一笑,道:“我们现在和寿王殿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吧?” “是啊。”高仙芝点头,“从我们领命去退兵大食开始,便是如此了。” 封常清低声道:“那你觉得,如果忠王当了太子,往后做了皇上,他会宽待我们吗?” “你这话当真大逆不道!”高仙芝低声呵斥了封常清一句,瞧了一眼四周无人,叹了口气,接着道:“若是寿王殿下在忠王登基前去世,我们有机会善终,若不是,那我们便是要被剪除的党羽。” 封常清道:“我瞧着寿王殿下平时并无大碍,也不知道寿王殿下的病会不会好转。” “我明白你的意思。”高仙芝眯着眼,“河西有不少忠王的人,此次我们进驻河西,必然会和忠王的人起矛盾,因此你是想问我,我们行事要不要温和些?” 封常清道:“正是。” 高仙芝道:“四年前去大食退兵时我便说过,我此生之愿,登台号令威严,跃马勇冠三军,上报明主知遇之恩,下能荣妻荫子。寿王殿下便是我的明主,待你我恩重如山,无论结局如何,我断然不会改换门庭,因此也不会投鼠忌器!” “我也是此意。”封常清重重点头,“寿王殿下是少有的明主,比太宗也只少了一点。” “哪一点?”高仙芝疑惑。 封常清低声道:“玄武……” “你疯了!”高仙芝连忙打断封常清,“封二,你想被诛九族吗?” 封常清道:“如今朝廷右相当权,对上逢君之恶,对下铲除异己,圣人一时气愤,诛杀了三庶人,朝中竟然无几人劝谏!如此情形,当真让人失望。而且,若是寿王殿下荣登大位,你我结局便不会以悲剧收尾。” 高仙芝闻言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此事你万万不可对别人提起。” “这是自然。”封常清一笑,“我虽然愚笨,但还不至于愚笨到如此地步。” “嗯。”高仙芝点头,道:“你说的这些,为时尚早。寿王殿下人品高洁,他做的选择,自然是不会错的,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寿王殿下怎么吩咐,我便怎么做。当务之急,还是以备战吐蕃为主。” “是。”封常清应声回答。 (本章完) 第158章 战争已经开始 第158章 战争已经开始 高仙芝回到府邸,将自己即将进驻河西的事告诉周氏。 周氏听了,冷静问道:“此次去河西,阿郎认为有多少胜算?” 高仙芝并没有把要和吐蕃作战的事告诉周氏,不过周氏也不是笨人,猜也猜到高仙芝要去干嘛。 高仙芝在心中衡量了会儿,道:“至少八成。” “阿郎倒是很有信心。”周氏会心一笑。 高仙芝道:“寿王殿下早有谋划,胜算自然大些。” “那就好。”周氏微微叹气,“董将军的副将战死石堡城,阿郎如今也是寿王殿下的副将,在外征战,多小心些。” 高仙芝闻言一笑,道:“我以为你又要念叨发脾气,怎么改性了?” “妾身在你心里原是个泼妇吗?”周氏皱起眉头。 “那倒不是。”高仙芝连忙否认,“只是性子烈了一些。” “也罢。”周氏也不辩解,“与阿郎相识的时候,妾身便是这般模样,也没有哄骗阿郎,阿郎要是现在后悔,也怪不得妾身。” “我怎会后悔。”高仙芝挽住周氏,“我喜爱的便是你这性情。” 周氏道:“不正经。” 高仙芝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阿骈呢?” “像是去了龟兹军营。”周氏苦笑,“阿骈和阿郎一样,整天只爱舞刀弄枪,伱们父子俩没一个让人省心。上次他感染风寒,便是自己去惹的。还劳烦寿王殿下亲自探望,张孺人更是亲自为他诊病。对了,这事阿郎去谢过寿王殿下了吗?” “还没有。”高仙芝恍然想起,尴尬一笑,道:“公务繁忙,我给忘了。” “那怎么行?”周氏表情严肃,“虽然以寿王殿下的性子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但我们自己不能不周全。也罢,阿郎若忙着公事,便由妾身去谢,只是盼阿郎不要怪妾身做事逾矩。” 高仙芝道:“你虑事周全,我怎会怪你,有你在家主事,我才能安心出去征战。” “这话妾身听着高兴。”周氏开心的笑了笑,“不过我们现在扩了府,兴了业,都是因为阿郎的赫赫战功。” 高仙芝道:“还有寿王殿下的知遇提携之恩。” “嗯。”周氏点头,“知恩图报,恩怨分明,妾身没看错阿郎。” “也就说当时你嫁给我,并不清楚我的品性?”高仙芝问道。 周氏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高仙芝时,高仙芝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由笑意浮现,道:“都成婚那么久了,阿郎问那么清楚干什么?阿郎的当务之急,是考虑如何作战之事。” 高仙芝知道周氏这是顾左右而言他,但他也不追问,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这次战役,和在小勃律不同,在小勃律吐蕃可以退让,这次他们恐怕要倾尽全力。寿王殿下虽然早有谋划,但不知道他对吐蕃究竟了解多少,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高仙芝说着,不由陷入沉思。 …… …… …… 李琩府。“我已经和高将军他们说定了,三天后便启程去河西。”李琩同时将消息告诉杨玉环。 “嗯。”杨玉环点头,“郎君自然是越早去越好,虽然正式的战斗还需等上一段时日,但其实现在已经开始了。” “哦?”李琩惊诧,道:“这话从何说起?” 杨玉环道:“跟着郎君这些年,臣妾也慢慢明白了一些。行军打仗,只是最终呈现的结果,其背后还要很多重要的缘由。” 李琩来了兴趣,道:“具体说说。” 杨玉环笑道:“臣妾说错了,你可不要笑话臣妾。” “当然。”李琩点头,“我和你弹琴合奏时,也时常会弹错,你不仅没有笑话我,反而故意跟着我一起弹错,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杨玉环想起之前和李琩合奏的场景,兀自傻笑了会儿,才转回正题,道:“最直接的缘由,便是粮草,若是粮草不济,再多的大军,也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那你知道大唐的粮草是如何征调的吗?”李琩跟着问道。 杨玉环道:“由朝廷发召令给各道各州,各道各州筹集之后,直接运往前方。” “那吐蕃呢?”李琩又问。 杨玉环道:“吐蕃主要的粮草供给方式,是各部落自己携带家畜和粮食,所以很多人都会说他们出兵不带粮,一路全靠抢。但最近几年,他们学了大唐,开始在后方屯田。据臣妾所知,他们在铁岭后方的九曲之地,就屯了大量的军田,与此同时,他们还设置专门运送粮草的军队。” 杨玉环说得有些乱,但她看到了根本。 吐蕃现在,已经从原本的部落军事制度,迈向了职业军事化道路。 历史上,吐蕃完整的迈出了这一步,要在安史之乱之后,可是现在,他们居然提前了。 李琩最近一直在为这事感到担忧,不过现在他最好奇的,是杨玉环为什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于是李琩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郎君与何氏一族有合作,何氏他们会到吐蕃行商,因此每次何锦来和臣妾谈事的时候,臣妾会问一些。”杨玉环说了来路,接着解释道:“臣妾问这些,绝无他想,只是想和郎君闲聊之时,能领会郎君的意思,和郎君说到一处。” 李琩闻言,不得又一次感慨杨玉环的聪慧。 杨玉环和他成婚才五年,竟然学会了他的思维方式,这样的夫人,如果一心扶持他,会是他很大的助力,但要是有其他心思,也将会是很大的麻烦。 李琩沉吟片刻,道:“你对这些事想必已经研习了很久,为何从前没听你说起。” 杨玉环笑道:“臣妾学这些,只是为了和郎君有话说,但是每次臣妾和郎君说起话来,总有说不完的事,所以郎君没问,臣妾便也不必说。” “其实,”李琩捏了捏杨玉环的脸蛋,笑道:“就算我们以后坐在一起无话可说,你也不必刻意去学这些,因为两个人一起,并不是非要有说不完的话。” “嗯。”杨玉环点头,“可是臣妾已经学了,而且学了之后,还觉得挺有趣。” 李琩道:“既然如此,我接着考考你?” “好呀。”杨玉环开心的点头。 (本章完) 第159章 吐蕃初探 第159章 吐蕃初探 “此次和吐蕃的战争,除了粮草之外,你觉得还有那些交锋?”李琩问道。 杨玉环想了会儿,道:“还有士气。董将军接连大败,副将战死,河西军现在的士气想必已经低迷到了谷底。与之相反,是吐蕃军接连大胜,一扫在小勃律败于郎君的阴霾,臣妾听闻,吐蕃已有攻下河西的心思。” “我军士气低落会带来什么影响?”李琩问得更细了。 杨玉环道:“会使我军无心战斗,逃兵增多,更有甚者,会让一部分意志不太坚定的将士起了叛唐投吐蕃的心思,这对郎君不是个好消息。不过或许正是如此,圣人才会让郎君这个不败大将进驻河西,只要郎君到了河西,必定能让我军士气大大提升。” 李琩笑道:“你说着事还不忘夸我两句。本来你说得挺好的,可是因为多夸了我,就让伱这鞭辟入里的话,少了两分精彩。” “臣妾就喜欢夸郎君,才不管话精彩不精彩。”杨玉环拉起李琩的手,做了个鬼脸。 李琩宠溺一笑,又问道:“那你觉得吐蕃真的会进攻河西吗?” “这臣妾就预料不到了,需要郎君解惑。”杨玉环说罢,认真的等着李琩讲。 “会,但也不会。”李琩思索着,跟着解释道:“说吐蕃会,是因为吐蕃接连大胜,不仅仅让两方的士气天差地别,也让两方的实力出现了变化,吐蕃肯定会趁此机会,到河西劫掠一番。说吐蕃不会,是因为吐蕃自知目前在河西与大唐作战,于吐蕃不利,所以不会长留,极有可能是劫掠一番,立刻就返。” 杨玉环接着问道:“郎君预料吐蕃什么时候会到河西劫掠?” 李琩道:“按照吐蕃的习性,一般是春秋时节。” 杨玉环疑惑道:“春秋是农忙时节,我大唐习惯性夏冬出兵,为什么他们和我们反着行事?” “两个原因。”李琩耐心的解释,“第一个原因是天气。吐蕃所占之地,气候寒冷,冬天尤甚,不适合他们集结军队。而夏天我大唐又太热,他们习惯了寒冷,熬不住炎热,到我大唐境内,将士多生疾病。第二个原因,则是他们出兵的动机。吐蕃出兵,多数都是为了劫掠,秋天正是丰收的季节,他们来一趟,正好可以满载而归。” “原来如此。”杨玉环点点头,思索道:“这便是兵法里说的知天时吧。” 李琩讶异道:“你还看兵法?” “偶尔看一点。”杨玉环道。 李琩笑道:“你是想用兵法来对付我吗?” “是呀。”杨玉环投入李琩怀里,笑道:“不知道哪条计才能收服郎君。” 李琩抱住杨玉环道:“你往我面前一站,我就中计了。” “是美人计吗?”杨玉环咯咯笑了起来。 李琩道:“你觉得呢?” “不只是。”杨玉环嫣然一笑,“不过不管是不是,臣妾都只会对郎君使用美人计。” “嗯。”李琩凑近杨玉环,道:“真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你。” 杨玉环道:“从来只有望夫石,没有望妻石,郎君若成了望妻石,恐怕要让天下人笑话你。” “笑就笑吧,我愿意。”李琩道。 杨玉环凝视李琩,道:“那臣妾便与郎君互望,一起成为夫妻石。” 李琩脑海里冒出了两个石头对望,一堆游人观望的场景,不由笑了出来,道:“接下来的三日,我好好陪你。” “好啊。”杨玉环开心的点头,想了想,道:“还有木槿妹妹,郎君不要冷落了她。” 李琩道:“最近这两天她忙什么?” “在制冰。”杨玉环回复,“自从郎君教了木槿妹妹一些古怪的知识,她就慢慢跟着学会了制冰。以后的史书上,可能要写木槿妹妹关于制冰的佳话了。”“有可能。”李琩附和,“你会有羡慕吗?” 杨玉环摇摇头,道:“木槿妹妹人聪慧,品性也好,值得在史书上留下佳话。” 两人说到这儿,张木槿正好走了进来。 张木槿径直来到两人身边,对李琩道:“殿下,制冰的技艺已经成熟,可以献给圣人了。” “有劳你了。”李琩会心一笑,“我们正说到你,碰巧你就来了。” 张木槿道:“木槿如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殿下指正。” 李琩道:“没说你不对,你做得很好,娘子还在夸你。” 杨玉环将张木槿拉到身边,对李琩道:“木槿妹妹立了大功,郎君你可得奖励她。” “木槿……”张木槿想拒绝。 杨玉环打断了她,然后两人默契的望着李琩。 李琩见两人的模样,暗暗庆幸。 他庆幸这两个姑娘都能真心实意的为了他着想,不然以这两个姑娘的能力,他恐怕永无宁日。 李琩想着,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笑道:“怎么奖励,就你们说了算吧。” “好啊。” 杨玉环和张木槿一起点头,分别提出了建议,李琩依言而行。 …… …… …… 三天时间转眼便过。 李琩暂别家人,将安西的事托付给安思顺和辛云京等人,自己带着高仙芝他们一道去了河西。 到河西治所凉州,李琩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由得有些感慨。 一旁的李嗣业站在凉州城门下,好奇道:“殿下为何要悄无声息的来,也没个人来迎驾。” 不待李琩说话,封常清便道:“李将军有所不知,悄无声息的来,才能真正了解河西的吏治和防务,方便殿下做下一步的部署。” “这倒是。”李嗣业点点头。 李琩问道:“李将军可知河西的兵力及部署情况?” “末将略知一二。”李嗣业恭敬回复,“河西领八军三守捉,有兵七万三千余,马一万九千余,衣赐岁一百八十万余段。赤水军,在凉州城内,管兵三万三千余,马一万三千余。大斗军,在凉州西二百余里,管兵七千五百人,马二千四百余。建康军,在甘州西二百里,管兵五千三百余……” 李嗣业将河西的兵力及部署一口气说完,最后补充道:“不过这些都是之前的数,如今董延光数次大败,兵马已经折了三成。” (本章完) 公司加班,请个假 公司加班,请个假 十二月公司太忙了,已经连续加班三天,今天写不完了,实在是抱歉。之前欠了两章,本来说周末补上,但平时工作太忙,没时间查资料,周末的时间都用在查资料上了。 最近的剧情写到唐蕃战争,需要大量吐蕃的文献资料,但吐蕃的文献资料比较少,不仅要钱,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幸好群里的朋友帮忙找,缓了一口气。 有时候我都想不查资料,乱编得了,但是感觉这样对不起大家的订阅,所以还是规矩的看文献。 我文中出现的事件,地名,甚至一个小人物,都是看了文献资料斟酌出来的,这样虽然累一点,但也算尽力了。 我每天下班回来吃完饭七点,码字需要至少四个小时以上,周末都在看文献。 我也想多更的,奈何实力不允许,希望朋友们谅解。 等忙过这几天,上班可以摸鱼看看文献,周末就能补上了。 再次抱歉,拜谢。 (本章完) 第160章 吐蕃的意图 第160章 吐蕃的意图 李琩和高仙芝他们说着话,进了凉州城。 凉州作为河西治所,丝绸之路的重镇,平常异常繁荣,但如今,因为与吐蕃战事的失利,很多人都害怕吐蕃大军突然杀到,因此商贸活动减少了许多,城里的行人稀稀松松,脸上也少有兴奋。 李琩边走边看,一路来到河西府衙。 府衙卫兵见李琩一行人个个锦衣华服,以为是行商的商队,当下道:“诸位请回吧,使君今日不见客。” “瞎了你的狗眼……”李嗣业立时就要骂。 李琩连忙打断李嗣业,对卫兵道:“劳烦转告王使君,就说寿王前使求见。” 听到是寿王的人,卫兵打量了李琩他们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回身进去通报。 卫兵进了衙内,只见河西节度副使王倕正苦着脸唉声叹气。 卫兵禀报道:“副帅,寿王殿下前使在府外等候。” “让他进来吧。”王倕随口回复,待士兵要退,想到了什么,追上去问道:“来人什么样?” 卫兵道:“领头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旁边跟着几个奇怪的人,一个容貌俊美,像女人一般,一个相貌丑陋,似乎是坡脚,还有一个脾气很大,身高很高……” 卫兵没有说完,因为王倕已经跑了出去。 王倕一路小跑到府衙外,见到李琩,又惊又喜,连忙行礼道:“殿下……” 李琩打断道:“我们进府说。” “是。”王倕将李琩等人请到府衙内。 众人落座,王倕道:“殿下来之前也没先派人知会末将一声,末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将军不必多礼。”李琩应付一句,便转到正题,问道:“河西陇右防务如何?” 王倕叹气道:“河西各军各守捉退回原地驻守,陇右那边,吐蕃已经将战线推到积石、绥和、定戎、绥戎一线。” 高仙芝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吃了一惊。 因为这个战线,已经深入大唐境内。 高仙芝问道:“现在吐蕃中军统帅是谁?” 王倕道:“吐蕃赞普赤德祖赞。” 赤德祖赞,作为吐蕃赞普,历史上和松赞干布,他儿子赤松德赞,并称“吐蕃三法王”,三人是吐蕃三大雄主。 赤德祖赞亲政之后,在前政的基础上,先后扩大推行红册木牍制,划分农区和牧区,采取众相制度,推崇佛教等政策。 所谓红册木牍制,是将各地的户籍、税收、兵籍等的管理收归朝廷管理,并设立红册木牍典籍备案。 这一政策,大大加强了朝廷对地方的管理,加强了中央集权。 划分农区和牧区,便是区分了农业和游牧业,让吐蕃这个游牧部落的农业基础有制度依据。 采取众相制度,则是分化了相权,加强了君权。自此,吐蕃像噶尔氏家族那样独揽相权,甚至左右君权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推崇佛教,也是赤德祖赞想用新的宗教,打击利用苯教左右君权的世家大族,其背后的目的,也在于集权。在赤德祖赞的一番励精图治后,吐蕃国势蒸蒸日上,具备了外扩的实力。 赤德祖赞也没有因此自满不前,反而多次亲征,主持前方战事。 这样一代雄主,足够高仙芝惊讶与重视。 只见高仙芝愣了会儿,问道:“这个战线维持多久了?” 王倕道:“从董将军撤兵算起,已有半年有余。” 高仙芝更疑惑了:“半年他们未再进攻?” “一直未动。”王倕回道。 高仙芝道:“按理说不应如此,维持这条战线半年,所耗费的粮草不计其数,他们要么退回石堡城一线,要么就大举进攻。” 高仙芝想不明白。 李琩提点了一句,笑道:“除非吐蕃已经暗中将大队抽调回去。” 李琩这一提醒,高仙芝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殿下此言有理。” 但李嗣业还想不明白,好奇道:“吐蕃在陇右占了优势,不进攻却将大队抽调,这是为何?” “因为陇右无利可图。”李琩耐心解释,“从石堡城到陇右治所鄯州,中间地域并不发达,如果吐蕃越不过鄯州,打不到兰州,所能抢掠的资财并不多。但是陇右虽然无利,于大唐却极为重要,因为一旦占据陇右,便可威胁关中。因此大唐在这一带布置了重兵。吐蕃此次的意图,明显不是关中,他们只想要掠夺,自然就不会再攻陇右,只需把石堡城牢牢抓住就行。” “原来如此。”李嗣业这下不仅听懂了,还大概领悟到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话的涵义。 李嗣业他们已经习惯李琩对于局势精准的分析,但王倕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李琩这方面的言论。 这种言论说起来简单,但要真正说得准确,必须对大局有精准的把握,熟悉敌我双方的实力和决策层,其难度非一般人可以企及。 王倕不由听得目瞪口呆,同时也大概明白,高仙芝和李嗣业这些百战之将,为何甘心听从李琩的命令。 李嗣业想了会儿,好奇问道:“那殿下觉得吐蕃想要进攻哪里?” 李琩道:“如果我是赤德祖赞,我会佯装要攻陇右,实则准备进攻河西,因为河西有钱。” 河西和陇右的兵力差不多,但河西的经济发展比陇右好了不止一倍,到天宝末期,陇右时常会因为朝廷给不齐粮饷而苦恼,甚至引发兵变,但河西则没有这个烦恼,因为河西本身就很有钱。 李隆基有让李琩打石堡城的想法,但是也没有一下把权力给到底,因为石堡城周边的驻军,都属于陇右节度使管辖,要打石堡城,必须河西和陇右合击。 李隆基只给了李琩河西节度使的职务,显然还有一些考虑。 这些考虑不只是防备李琩,也担心李琩手握河西陇右大权之后,急于立功,轻易挑起大战,如此大唐就要同时两线作战,乱了李隆基刚定下的先北后西的战略。 李琩大概能明白李隆基的心思。 但李嗣业并不理解,只听李嗣业道:“原以为我们进驻河西是主动进攻,没想到是被动挨打来了。如今正是九月,赤德祖赞的蹄铁想必已经在路上,只是不知道他具体何时从河西什么位置进军,不然我们可以提前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 唐朝当时的人称呼赤德祖赞的名字有好几种叫法,为了方便行文,我在文中统一叫赤德祖赞,如果看史书的朋友有不习惯,还请谅解。 (本章完) 第161章 赤水军 第161章 赤水军 李嗣业意思是想料敌先机,但料敌先机这种高阶操作,只能交给李琩。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李琩,高仙芝他们也一同看着李琩,都在等李琩的指示。 但李琩也不清楚。 现在的历史因为他的影响,部分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就拿这次唐蕃战争来说,本来应该是皇甫惟明来打,皇甫惟明虽然拿不下石堡城,但是也算打得有来有回,不会败得这么惨。 如今董延光提前出战,被打得一败涂地,此消彼长之下,吐蕃更强了,自然也不会按照历史来走。 李琩略微思索后,问道:“几位以为,吐蕃最可能从哪几路进军河西?” 李琩把问题抛了出去。 高仙芝想了半晌,道:“吐蕃进入河西,向来有五条道。分别是大斗拔谷、三水、张掖、建康、玉门。其中大斗拔谷道可东取凉州,西取甘州,张掖、三水两道直达甘州,建康道东至甘州,西至肃州,玉门东到肃州,西到瓜州。” 李嗣业接着道:“大斗军,管兵七千五百余,马二千四百余。建康军,管兵五千三百人,马五百。玉门军,管兵五千二百人,张掖守捉,管兵五百人。此五道,我方皆有军队把守,吐蕃想要入侵,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不然。”封常清摇头,“吐蕃向来喜欢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处,这次他们恐怕也会以大量兵力,取其中一两道。” “不错。”高仙芝附和,“赤德祖赞野心不小,又是赞普,这次他亲自领兵,该取富饶之地,河西最富饶的地方,当属凉州。末将以为,此次吐蕃必从大斗拔河谷进军,届时他们即使掠夺凉州不成,也可掠夺甘州。” 王倕补充道:“大斗军先前确时有兵七千五百余,但之前战事失利,如今只有兵四千三百余。若吐蕃真集中优势兵力进入大斗拔谷,大斗军恐怕应付不了。河西最强的兵力,当属凉州赤水军。赤水经前大败,仍然有兵两万五千余,不仅数量庞大,其单兵战斗力也是河西军最强。若能调赤水军提前备战,必能与吐蕃一战。” 王倕说完,高仙芝恍然大悟,道:“殿下悄无声息的进驻河西,并不是只想要微服暗访,更是要让吐蕃不知道殿下动向。吐蕃不知道殿下到了河西,自然不会预测到赤水军的部署。” 封常清前面以为李琩微服只是想了解河西真实的吏治与边防,但没想到,李琩居然还有暗中应对吐蕃的心思,这份深谋远虑,让他不由大为敬佩。 封常清兀自沉思会儿,直言道:“王副帅能让赤水军令行禁止吗?” 封常清这话问得相当直白,但是眼看危机在前,封常清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以战事大局为重。 王倕闻言,神色有些尴尬,讪讪笑道:“不敢有瞒,对赤水军,我也只能好言好语,做不到令行禁止。” 王倕作为一方节度副帅,虽然能力并不十分出众,但能坦诚相告,不欺瞒,也十分的难得。 在李隆基一朝,最强的野战军团有三个。 分别是河西赤水军,河东天兵军,范阳经略军。 天兵军和经略军,常备军三万人,赤水军三万三千人,相差不大,但这只是兵力。 若再加上马匹,赤水军一万三千匹,天兵军五千五百匹,经略军五千四百匹,这样一比,天兵军和经略军就比赤水军逊色了一大截。 因此,赤水军可以说是李隆基一朝,大唐最强的野战军团。 但这最强的野战军团,却也是最难管控的。 至于为何难以管控,还要从赤水军的成立以及发展说起。 赤水军的成立,要追溯至武德二年。 唐高祖武德二年,昭武九姓中的安修仁主动归附大唐,帮助唐高祖顺利压平李轨,唐高祖念其功德,加上部分对河西大族的妥协,设立了赤水军。之后,唐太宗玄武门之变后大封功臣四十三人,其中安修仁、安兴贵兄弟赫然入列,由此可见,赤水军初期的成立和发展,与唐帝王息息相关。 换句话说,赤水军祖上,那都是帝王亲近之人,一度履行过单独防卫河西的职能,后面的大斗、张掖等几个军镇守捉,都是从河西分离出去的,其地位可想而知。 而由于其成立始于昭武九姓,赤水军的兵源多是胡族,军使大部分都是胡人担任。 哥舒翰父亲哥舒道元和李光弼都曾担任过这一职务。 超然的地位,加上胡兵胡将,一般的节度使,没有点真本事,根本吃不住这群虎狼将士。 这个情形,不只是李琩他们知道,就连远在长安的李隆基也一清二楚,因此李隆基任命李琩为河西节度使时,顺便加任了李琩为赤水军军使。 其用意,就是希望李琩牢牢的把赤水军握在手里。 因此李琩并不怪罪王倕,只是问道:“如今赤水军的副军使是谁?” 王倕道:“契苾忠。” “契苾忠?”李琩对这个名字并不太熟悉。 王倕解释道:“契苾忠的祖父是太宗名将契苾何力,他的阿兄是之前赤水军军使契苾嵩。” “原来如此。”王倕这么一说,李琩就大概了解了。 李琩想了会儿,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赤水军军营去看看。” “是。”王倕和高仙芝他们同声领命。 赤水军就在凉州城内,不多久,李琩一行人就到了军营。 有王倕的带路,李琩他们一路没遇到阻拦,直到军中令台。 赤水军副军使契苾忠匆忙来见,但他并没有见过李琩,只给王倕行礼道:“见过王节帅。” 王倕回了礼,望向李琩。 李琩道:“召集全军。” “是。”王倕领命,让契苾忠擂鼓召集全军。 契苾忠依言而行,不一会儿,赤水军士兵蜂拥而至,但依旧有部分人,迟迟不到。 “这就是名扬天下的赤水军吗?”李琩问王倕。 王倕被问得一怔,转问契苾忠:“这就是名扬天下的赤水军吗?” 契苾忠不认识李琩,但看王倕对李琩的态度,结合李琩的年龄以及身边很有特色的几个人,大概猜到了李琩的身份。 契苾忠的冷汗冒了出来,连忙给王倕解释道:“禀副帅,前战失利,军心不稳,因此个别将士起了怠惰之心。” (本章完) 第162章 突发军情 第162章 突发军情 “真是岂有此理!” 王倕愤恨的表达了自己态度,但没有接着进一步的动作,只心虚的望了一眼李琩。 契苾忠也没再说,规矩的退到一旁,完全没有要表明自己认识李琩的意图。 当然,这不是契苾忠孤傲,而是契苾忠明白,现在这个情形,不适合往前凑,自己能躲则躲。 李琩也不在乎,就在旁边坐着,慢慢的等兵士集合。 等了半个时辰,下面的士兵开始议论起来,部分人逐渐起了散漫之心,军容逐渐变得散乱。 又过了半个时辰,最后几个士兵才醉醺醺的勾肩搭背来到营地。 李琩给高仙芝递了个眼色,高仙芝心领神会,走到那几个士兵面前,询问道:“几位这是去了哪里?” 领头的旅帅眯着眼打量了高仙芝一眼,见并不认识,笑骂道:“老子去了哪里,你管得着吗?这赤水军,还轮不到你说话!” 高仙芝并不生气,接着问道:“你们可有告假?” “告假?告什么假?”这旅帅哈哈一笑,身子东倒西歪,接着道:“老子在凉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不需要告假。” 高仙芝道:“伱可知擅离职守,听调不至,该当何罪吗?” “怎么?你要杀了老子?”这旅帅反问。 高仙芝该问的问题问完了,不再多说,回到李琩身后。 李琩这才起身,来到众士兵跟前,说道:“本王蒙父皇恩敕,上任河西节度使,兼任赤水军军使。本王早闻赤水军威名,今天第一次和诸位正式见面,以为可以领略赤水军的风采,却不想竟是这般模样。” 那醉酒的旅帅听到李琩的话,酒顿时吓醒了一半。 李琩望着他,接着道:“初次见面,我本不想伤了和气,但你擅离职守、听调不至,事前不告假,事后不解释,态度恶劣,跋扈至极。” “殿下!”这旅帅立刻跪了下来,道:“请殿下饶命!” 李琩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旅帅道:“小人姓吕,御史吕向正是小人阿兄,小人到河西赤水军任职,是王忠嗣将军的举荐而来。” 之前吕向替李亨两次送礼给王忠嗣,王忠嗣都没要,后来李亨悟到对待王忠嗣要以国士待之,便改进了方法。 于是一边和王忠嗣叙旧情,一边向王忠嗣输送人才。 这吕旅帅,便是李亨向王忠嗣输送的人才之一。 李琩微微皱眉,沉默了会儿,问道:“既然有王将军举荐,你为何现在的职务还只是旅帅?” 吕旅帅道:“小人本是校尉,只因之前战事不利,被降了职。” “原来如此。” 李琩算是知道吕旅帅为何这么嚣张了。 李亨的人,王忠嗣保举,如果不是董延光中间插了一脚,现在他起码也是赤水军的参军,甚至是司马。 这样的身份地位,一般人哪里敢得罪他。 李琩沉默了会儿,道:“我与王将军也算熟识,和吕御史也有过照面,我有些饶你一次。” “谢殿下……”吕旅帅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连忙道谢。 但李琩打断了他,道:“但王法无亲,军令无情,我不能坏了规矩,来人,把他们拉下去砍了!” 李琩带来的亲卫早有准备,即刻领命,将吕旅帅和与其同行的几人,拉到营门口,当着其他士兵的面,当场将吕旅帅几人的头砍了下来。 这下赤水军上下都傻眼了。王倕和契苾忠也是目瞪口呆。 他们两人对吕旅帅也不是没有意见,但吕旅帅关系太复杂了。 如今的局面,王忠嗣北边接连大胜,李亨最有可能接任太子,他们多少都要给王忠嗣和李亨点面子。 但是李琩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 赤水军众人正惊愕间,只封常清高声道:“列队!” 赤水军众人不敢再懈怠,立刻快速列队。 李琩道:“本王赏功罚罪,绝不徇私,吕旅帅犯了军法,当斩。他日诸位立了功,本王也会论功行赏。” 李琩说完,让王倕杀猪宰羊,大宴将士。 宴中,大斗突然有兵来报。 “殿下,吐蕃大军翻越祁连山,已经攻破了祁连城,现在正兵分两路进发,一路往甘州,一路往河西,大斗康军使遣小人到此求援。” 李琩几人听了这个消息,惊骇万分。 高仙芝道:“好快的速度!殿下所料不错,吐蕃真的来掠夺河西了。” 李琩也没想到吐蕃从陇右抽身之后,居然这么迅速就到了河西,而且吐蕃向来不擅长打攻坚战,这次居然可以轻松拿下祁连城。 李琩怔了会儿,问道:“他们有多少兵马?” 小兵回道:“吐蕃先行的是骑兵,恐有万骑,至于步兵数量,小的并不清楚。” “领军的是谁?”李琩问道。 小兵道:“往甘州方向的前军将军是尚绮心儿贝拉,往凉州的方向的是韦论莽支拉略。” 吐蕃有五大军事区,称为五茹。 分别是卫茹、约茹、叶茹、藏茹和孙波茹。 每个茹有十个东岱,五个茹便有五十个,加上之后另设了十一个东岱,一共六十一个东岱。 因此大家习惯把吐蕃的军事编制称为“吐蕃五茹六十一东岱”,军队人数六十万人上下。 但明面上虽然是五大军事区,其内部的势力却错综复杂。 因为吐蕃是部落联盟,军事组织是以氏族为基础的全名皆兵制,松赞干布时期,五大茹又分为十八个势力范围。 后来这十八个势力虽然有升有落,但总体的形势没有变化。 若有强势赞普,大家就齐心合力,若赞普弱势,这这些氏族之间便会相互攻伐。 毕竟吐蕃没统一之前,各氏族部落之间都有血海深仇。 这兵士所说的尚绮心儿贝拉,是没卢氏一族,韦论莽支拉略,则是韦氏。 韦氏一族的势力的巅峰,是赤德祖赞前期,那时,韦·乞力徐担任大论,大论是吐蕃的宰相。 韦·乞力徐死后,接连又有两位韦氏子弟出任大论。 但韦氏的好景不长,赤德祖赞后期亲政后,开始大力改革,大论由独相制改为众相制,韦氏作为独相制最后的受益者,遭到强力打压。 (本章完) 第163章 离间计 第163章 离间计 没卢氏,则是以外戚的身份,踩着韦氏快速崛起。 因此,这两氏的矛盾是新仇加旧恨,不说是相亲相爱吧,至少也是分外眼红。 此次赤德祖赞让这两氏的人为先锋,便有想化解两氏矛盾的心思。 李琩沉思着,高仙芝道:“殿下,这两人皆是大将之才,不可轻视,若我们不快速支援,大斗军恐怕抵挡不了多久。” 王倕道:“吐蕃向来擅长野战,不擅攻坚。调赤水军前去驰援,有失败之险,若是赤水军再败,则凉州难保。但若是固城坚守,可保万无一失。” 因为先前的失利,王倕已经不负当年的气概,有了怯敌之心。 这就是杨玉环之前说的士气带来的负面影响。 李琩现在迫切需要消除这个负面影响,而要消除这个负面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取得一场胜利。 李琩沉思了良久,道:“赤德祖赞想通过这次战争,化解韦氏和没卢氏的嫌隙。那我们不如利用这次战争,加深韦氏和没卢氏的矛盾。” “殿下好计策!”高仙芝瞬间明白了李琩的意思,“末将这就去准备。” “好。”李琩会心一笑,点点头。 …… …… …… 韦论莽支拉略一路进军至潘禾县,正在潘禾劫掠之时,一小队吐蕃士兵将韦军的战利品偷偷的往城外运。 这一行为,被韦论莽支拉略的族弟韦千户敏锐的捕捉到了。 韦千户偷偷的跟着这群行动诡异的士兵,跟到他们大本营,发现他们竟然是没卢氏,尚绮心儿贝拉的士兵。 韦千户怒不可遏,带着手下人马出面质问。 这群没卢氏士兵见行迹败露,不由分说,立刻就对韦千户发起攻击。 韦千户哪里想到偷东西的敢这么勇,没什么防备的情况下,被打得丢盔弃甲,在几位亲卫的拼死保护下,才死里逃生,勉强逃回到潘禾城内。 韦千户哭着将这一情况报告给韦论莽支拉略。 韦论莽支拉略听后拍案而起,怒道:“他们没卢氏就是一个卑鄙的家族,只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但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现在竟然还敢袭击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韦论莽支拉略说罢,带着轻骑就去找没卢氏讨说法。 尚绮心儿贝拉那边,也遇到韦氏偷拿战利品不成,焊然发动袭击的事。 于是,两边不约而同的都要找对方讨个说法。 两方人马在大斗拔谷道相撞,刚一碰面,对方的箭矢突然铺面而来。 这下两方都以为自己遭到了暗算,直接开打。 打到一半,尚绮心儿贝拉和韦论莽支拉略顿觉不妙,因为两人在混战中查看了对方射出来的箭,发现里面居然有大量唐军制式。 两人顿时反应过来,中了离间计了。 于是两方鸣金收兵。 可刚一鸣金收兵,大量的唐军便奔袭而来。 其中领头的前锋,正是李嗣业。 吐蕃军才收兵,毫无防备,李嗣业又勇猛无比,刹那间杀到眼前,打得吐蕃军大败而逃,一路逃出了祁连山。 ………… …… 吐蕃营帐内。 “罢了,此次失利,原以怪不得你们。” 吐蕃赞普赤德祖赞,看着灰头土脸的尚绮心儿贝拉和韦论莽支拉略,摇头叹气。 一旁的副帅尚锦赞其觉道:“唐皇一日杀三子,竟然还愿意把河西节度使如此重要的职位给李琩,这完全在我们的意料之外,若是知道李琩在此,我们断然不会轻敌而败。” “是啊。”属卢芒保杰奇顿附和,“若是只有一个李琩倒也罢了,关键他手下还有高仙芝、封常清、李嗣业等大将,这些大将皆是有勇有谋的能人,能很好的完成李琩的命令,若是换了其他人,不一定瞒得过两位将军。” 属卢芒奇顿,就是先前去打小勃律的吐蕃统帅,他吃过李琩他们一次亏,因此深有感悟。 但赤德祖赞只认同属卢芒奇顿说法的一半,另一半,他觉得是吐蕃内部的原因。 如果没卢氏和韦氏没有新仇旧恨,也不会这么简单就上了李琩的当。 对敌军统帅的部署不清楚,敌军的奇计,以及吐蕃内部矛盾,三重夹击之下,焉有不败之理。 赤德祖赞沉思了半晌,说道:“李琩不过是个年轻的统领,不足为惧。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失败,我军折损不过几千人,算不得什么。倒是韦将军和没卢将军能中途罢手,实属难得。今日,我设宴款待两位将军,还望两位将军以后齐心协力,再建功业。” 赤德祖赞没有追究这次失败,而是虑其根源,抓住机会促进韦氏和没卢氏的和解。 韦论莽支拉略和尚绮心儿贝拉见赤德祖赞如此心胸,都有些动容,同声道:“谢赞普不责之恩,我等必定同心同德,戴罪立功!” “好。”赤德祖赞十分高兴,让两人先下去休息,并命人设宴。 待两人出帐,尚锦赞其觉道:“赞普,这李琩确实是才能出众,若他在河西,于我们不利。” “确实如此。”赤德祖赞认同的点头,“这次他给我们使了一个离间计,不如我们也给他使一个离间计如何?” “臣正有此意。”尚锦赞其觉缕着胡须,“唐皇向来不信任自己的儿子,若是我们能离间唐皇和李琩,那对我们以后经略河西,则大大有利。” 两人定了方针,便开始为具体方法商谈起来。 …… …… …… 长安。 李隆基先后收到了两封奏书。 第一封是吕向弹劾李琩擅杀将士的奏请,第二封则是李琩大胜的消息。 李隆基看完两封奏书,沉思了半日,召来李亨。 李隆基先让高力士把吕向弹劾李琩的奏书拿给李亨,并问道:“你觉得十八郎的处置妥当吗?” 李亨快速扫了一眼奏书,恭敬道:“回父皇,儿臣觉得甚是妥当。十八弟熟悉军中事物,他杀吕旅帅,必定有其理由。” 李隆基道:“那你觉得吕向这是无事生非了?” “吕旅帅是吕公的胞弟,吕公念其亲情,一时犯了糊涂,还请父皇恩饶。” 李亨说着,跪了下去,给吕向求情。 (本章完) 第164章 策立太子 第164章 策立太子 李亨并没有因为吕向是他的老师和谋士,站在吕向的一边,更没有以此对李琩进行诋毁和攻击。 相反,他支持了李琩。 但他这样说,并不是因为真的要帮助李琩,而是他知道,现在李琩在李隆基心里极其重要,只要李琩不犯谋逆罪,李隆基就会给予李琩充分的信任。 因此,只有支持李琩,才能显得他识大体顾大局,有人君的气宇。 除此之外,他也替吕向求了情,昭示了他的仁义。 李隆基对李亨的回复很是满意,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替吕向求情,朕便不明谕责他。他虽然是你的老师,但他若犯了糊涂,你也应对他多加劝导。好了,伱起身吧。” “谢父皇。”李亨起身,规矩的站着。 李隆基道:“十八郎在外征战,你在朝中,应当多帮衬着他一些,不要让他难做。” 李亨闻言微怔,他不明白,他在朝中能帮李琩什么。 李亨一时想不明白,但还是说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嗯。”李隆基点点头,道:“十八郎在河西击退了吐蕃,吐蕃劫掠河西不成,又在陇右劫掠一番,陇右各军竟然只敢固守各城,不敢主动出击。” 李亨道:“陇右受先前大败影响,士气受挫,若能派一位得力干将前去反败为胜,想必能重塑陇右军士气。” “你说得不错。”李隆基站起身,道:“朕有意让十八郎再兼任陇右节度使,你以为如何? 李亨道:“十八弟用兵如神,若他能出任陇右节度使,再好不过,只是……”” “只是什么?”李隆基问道。 李亨原本想说,只是这样十八弟领的兵马就太多了,可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改口回道:“只是不知道十八弟的身体能否支持得住。” “十八郎正直壮年,想必还能支持一段时间,就按你的谏言,让他兼任陇右节度使吧。” 李隆基说罢,让李亨先行退下。 …… 次日,紫宸殿。 李隆基召开了朝会,朝中大小官员以及皇子,全部列席。 李隆基等李林甫汇报了河西陇右的战事,便道:“昨日忠王提议,让寿王兼任陇右节度使,朕同意了,诸位还有何谏言?” 殿下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 特别是李亨、李林甫和李璘。 李亨惊讶,是这个提议根本就是李隆基自己说的,他只不过是不敢反驳,跟着附和,但李隆基却算在他的头上。 李林甫则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李亨越来越会揣摩李隆基的心思。 至于李璘,他是责怪李亨为什么没有推荐他任陇右节度使,他先前就和李亨提过这事,他也想立功。 李林甫惊讶之后,很快就把心思拉了回来。 他知道,自从李隆基任命李琩为河西节度使之后,加任陇右节度使,只是迟早的事。 但他还是照例反驳道:“禀圣人,寿王殿下虽然才识过人,可毕竟太过年轻,他一人兼任陇右道三镇节度使,恐怕难以胜任。” 李隆基没有回答李林甫,而是问牛仙客,道:“牛相以为呢?”牛仙客原本想跟着李林甫说,但见李隆基的态度,决定还是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道:“用兵一事,寿王殿下到现在从未有过败绩,臣自认不如。臣附议,奏请寿王殿下兼任陇右节度使。” “既然牛相也认同,那便定了吧。”李隆基直接敲定下来,话锋一转,又道:“前日适之奏请立忠王为太子,朕思虑良久。诚如适之所说,策立太子关系国本,太子之位虚悬已久,朝廷上下人心不安。忠王忠孝仁义,才德兼备,为国举才,不避亲疏,可堪重任。朕意已决,策立忠王为太子。” 李隆基的语气十分坚定,众臣不敢质疑,纷纷给李亨行礼祝贺。 …… 朝会散去。 李林甫若有所思,李璘则愠怒而去。 李亨追上李璘,道:“十六弟,留步。” 李璘停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恭祝三哥做了太子,十六弟无用,帮不了三哥了。” 李亨道:“你在气我没有举荐你做陇右节度使?” 李璘道:“臣弟不敢。” “父皇任命十八弟做陇右节度使,是为了让他能集中力量攻打石堡城,此时我若举荐你,父皇不仅不会同意,反而会怀疑你我别有用心,而且石堡城难克,你若去了那里,反而是吃力不讨好。”李亨耐心解释。 李璘颇为自信,以为自己只要出去,不会比李琩弱,因此道:“是三哥不信任臣弟罢了。” “非是我不信你。”李亨摇头,“我为你物色了一个去处,你若想去,我便举荐你。” “哪里?”李璘问道。 “剑南。”李亨说出名字,接着解释:“剑南也是边境,那里邻近吐蕃和南诏。不过与陇右相比,大唐同南诏关系要好,你若去了剑南,可以联合南诏,进取吐蕃,如此立功容易,也没有危险。” 李璘想了想,觉得李亨说得有理,行礼道:“原来三哥一直没我着想,是弟错怪你了,请三哥恕罪。” 李亨微微一笑,道:“你我之间的情谊,不必这么客气。” …… 李亨府。 由于李亨做了太子,朝中太小官员纷纷前来祝贺,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李亨高兴的应付完了朝廷官员,来到张氏房间,说道:“我这府院有些小了,朝中来了些祝贺的人,便显得十分拥挤。” 李亨明面上说的是自己宅院小,实际是在问张氏自己应不应该搬到东宫去。 张氏明白李亨的意思,笑道:“此事殿下可问问礼部。” 张氏的言外之意,是礼部管礼仪,如今李亨做了太子,就应该有太子的礼仪,按照太子的礼仪,李亨就应该住在东宫。 李亨道:“可我的兄弟们都住在十王宅,我若搬出去,恐怕惹父皇不高兴。” 张氏道:“寿王如今也没住在十王宅,圣人也没有不高兴。” 提起李琩,李亨就想到李琩如今兼着三镇节度使,手握十几万雄兵,比起他这个太子,李琩似乎更有实权。 李亨沉默了会儿,直言道:“你的意思,我搬出十王宅住在东宫,父皇不会不高兴?” (本章完) 第165章 三镇节度使 第165章 三镇节度使 “殿下住在哪里,对于圣人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要对圣人忠孝。有时候太过谨慎,反而会让圣人觉得殿下别有用心。”张氏道。 张氏的话十分精辟,李亨听得不由一愣。 太子与皇帝的关系,本就十分微妙,他不能因为李瑛和十王宅的事,就格外小心退让,否则只会让李隆基觉得他懦弱,甚至是别有图谋。 他必须得把握好这个度。 而且,他住了东宫,短时间内也很难有李瑛的权势,根本威胁不到李隆基。 李亨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搬到东宫去。” 张氏道:“殿下可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再联络几个人弹劾你。” “这是为何?”李亨疑惑。 张氏道:“让他们弹劾殿下不守礼仪,迟迟不搬去东宫。” “妙计啊!”李亨恍然大悟,抱起张氏,道:“能纳你为良娣,真是我的福分。” 由于李亨做了太子,韦妃成了太子妃,张氏则成了良娣。 但良娣这个称呼,在张氏听来却十分刺耳。 因为她要的,不只是如此。 不过虽然心里不舒服,张氏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道:“殿下谬赞,妾身只是说出了殿下心中所想。” 李亨道:“那你心中所想呢?” “妾身心中所想,自然是服侍殿下。”张氏语笑嫣然,同时心中盘算:“需先扫除韦妃,坐上太子妃,再算计李豫。李豫不过宫女所生,怎能承继大唐正统?” 李亨不知道张氏心中所想,只听张氏的言语,十分开心,抱着张氏上了床。 …… …… …… 河西,凉州。 由于李琩先前的大胜,吐蕃错过了秋季掠夺的大好时机,后续便也没有再进军河西。 李琩得以喘息,开始大力整治河西的军事和政治。 军事上,李琩任用高仙芝为行军司马,封常清为兵马使,对河西的军队加强管控。 除此之外,李琩依次召见了各军各守捉的军使,其中就包括了哥舒翰和康太和。 靠着大斗拔谷的胜利和一些手段,李琩很快稳定了河西局势。 下一步,就是训练将士。 只听李琩道:“凉州城地势略低了些,我想选拔一些年轻的士兵,去南部祁连山训练。” 李琩这是想让这些士兵提起适应高原反应,为攻打石堡城做准备。这时的人并不知道高原反应的道理,只知道每次士兵到了吐蕃的地界,就会出现不适。而吐蕃士兵现在大部分信仰苯教,每次出征前都会做法事,行军带着苯教祭司,有些士兵的身上甚至贴着符咒,因此部分唐军甚至以为,他们去吐蕃不适,是中了吐蕃的巫术。 封常清也不太理解李琩想这么训练的意义,道:“殿下,南部祁连山高寒,士兵一到,便多生疾病,若去那里训练,恐怕会有损兵士。” 李琩道:“封将军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我军士兵到了高寒之处多有疾病,才要提前训练,让他们适应适应。” 封常清疑惑道:“殿下是说,我军适应之后,士兵便会减少疾病?” “不错。”李琩点头,“我给我军士兵去高寒之处便生病的情形,取名为高原反应。这种反应,根据个人的身体情况,具体生病程度会有所不同,身体康健者,呆上一段时间,就会安然无事。因此,只要我们挑选精壮年轻的士兵前去训练,便不会有多大影响。” 旁边的高仙芝想起李琩前面去小勃律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道:“殿下先前早有此言,我等照办便是。只是取石堡城只靠河西士卒,毕竟是少了点,如果能连同陇右士兵一同训练,胜算会大很多。” 高仙芝话声刚落,沈中监带着李隆基的敕令赶到,当即宣读了任命李琩为陇右节度使的敕文,并同时说了李亨被立为太子的事。 沈中监说了正事,对李琩道:“恭喜殿下,短短五年,殿下便做到了三镇节度使。” 沈中监算是一路见证了李琩的崛起,李琩习惯性的想让杨玉环拿钱出来给沈中监,可回头一看,才想起杨玉环还在安西。 李琩有些错愕,愣了会儿,才道:“全仰父皇恩宠。沈中监一路辛劳,请到里间休息。” “谢殿下美意,奴婢需马上回去复旨,不敢多留。”沈中监说罢,便要告辞离开。 李琩送沈中监出门,照例给沈中监塞了钱。 沈中监拿了钱,笑道:“殿下之前杀吕旅帅的事,吕向已经上书弹劾了殿下,但圣人并未理会,殿下暂时不必担心。” “多谢相告。”李琩真诚道。 沈中监道:“恕奴婢多嘴,此事圣人虽然未追究,但他日恐怕别人会翻出来,对殿下不利,殿下还是早上奏书向圣人说明为好。” 李琩哪能不知道这种事,应该事无巨细的向李隆基说明的道理,他故意留了一些把柄,自有道理,不过他也不好向别人明说,当下只道:“多谢沈中监提醒。” 送别了沈中监,李琩站在原地呆了会儿。 李琩发呆,既不是感叹自己终于拿了三镇的权利,也不是惊讶李亨做了太子,而是感慨杨玉环在他身边呆久了,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很多小事,杨玉环都能替他考虑得很周到。 李琩身后的高仙芝和封常清,想法则与李琩不同,他们都觉得,李琩发愣是在为前路担忧。 封常清甚至为李琩感到不平,低声对高仙芝道:“果然是身在朝中好做官,寿王殿下屡立战功,不如忠王殿下在圣人面前说几句漂亮话。” 高仙芝闻言,瞪了一眼封常清,低声道:“不要乱说。” 李琩没听到后面两人的对话,兀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身对高仙芝他们道:“如高将军所说,现在我们可以连同陇右的士兵一起训练了。” “恭喜殿下。”高仙芝祝贺一句,随即问道:“那殿下是否要进驻陇右?” 李琩原本的打算,是想在河西呆上一段时间,彻底把握住河西的局势,才慢慢想陇右的事。 但并不是每件事都会等伱准备好了才会到来,李隆基这么快加任了他为陇右节度使,他怎么也得先去陇右一趟。 不然陇右再出点什么事,就和他有关系了。 (本章完) 第166章 粮草问题 第166章 粮草问题 同时,李琩也十分清楚,李隆基让他兼任河陇节度使,只是想让他取石堡城,并不会长久的把这两个地方给他治理。 对此,李琩之前有个想法,慢取石堡城,这样可以在河陇多呆一段时间。 不过后来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无论怎样慢,他都必须在李隆基给他的时限之内完成,不然李隆基会毫不犹豫的换人。 所以,与其拖拖拉拉,不如尽早攻克,赚点名声,再另想他法。 基于这个思路,李琩也就没有整治陇右经济吏治的意图,他只想全身心的投入军事里,一切以拿下石堡城为主。 李琩沉思会儿,没有正面回答高仙芝的问题,而是把众人叫回堂里,问道:“陇右那边的情形,诸位将军清楚吗?” “末将略知一二。”高仙芝率先回答,来到地图前,在地图上划道:“吐蕃先前劫掠河西不成,反回去陇右劫掠一番。不过他们劫掠的地点,并不是距离石堡城较近的河源地区,而是去了廓州、河州,洮州。” 李琩第一次进入河西遇到的陈五郎,是凤林县人,风进县先前就是属于河州,李隆基时期才划给兰州。 封常清接道:“这也可以理解,如先前殿下所料一样,廓州、河州和洮州,相比河源,屯田更多,也更富饶。吐蕃要劫掠,必定是盯着富饶之地。但我军表现却是有些令人意外……” 封常清话锋一转,来到地图前,接着道: “吐蕃此次进入陇右走两条道,一条自大非川过石堡城,南下至廓州。一条自磨环川入洮州,再北上至河州。朝廷在这两条道上皆设置了军镇守捉,但是这两条道上的军镇守捉都只固城坚守,任由敌军来去,甚至让敌军一路过大来谷至渭源县,返回时在洮河祭拜。若是薛将军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封常清所说的薛将军,是指薛仁贵的儿子薛讷。 薛讷前败吐蕃后,联合王晖将吐蕃大军围剿于大来谷,大败吐蕃军,一路追到洮河。 吐蕃士兵“枕藉而死,洮水为之不流”,唐玄宗不得不下令,让陇右州府清理洮河里的吐蕃士兵尸体。 前有先辈功绩在前,如今去被敌人踩在脚下,封常清难免气愤。 高仙芝道:“陇右军的表现固然可气,但为将者忌意气用事,需得分析陇右军守城不出的缘由,如此才能对症下药,反败为胜。” “是。”封常清收住情绪,问道:“高将军以为陇右军为何守城不出?” “原因有三。”高仙芝也不饶弯子,直言道:“一是军力差距。吐蕃集精锐之师,而陇右因董延光新败,兵力大损,以寡敌众,难免畏惧。二是士气。过去一年多,陇右未有一胜,陇右军士此时恐怕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打赢吐蕃。三是粮草。先前主动进攻时,朝廷尚能全力供应粮草,如今转为守势,朝廷的重心又在北方王忠嗣将军那里,自然粮草就供应不济。三重打击之下,将士能守城也算不错。如果持续下去,恐怕还会有哗变。” 封常清道:“此言有理,若我们解决不了陇右的粮草问题,恐怕也很难稳定军心。” 高仙芝和封常清找到了问题症结所在,但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就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不仅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他们甚至觉得,李琩也不见得有办法,因此都摇头叹息。 高仙芝和封常清都摇头了,其他人自然也没办法,众人情绪一时间都有些低落。 李琩扫视众人,笑道:“关于粮草,我倒是有些想法。” “殿下有何妙计?” 高仙芝忙问,其他人也抬眼看着李琩。 李琩道:“我觉得可以分两步,第一步让陇右道大族出钱,缓解燃眉之急,第二步,表奏朝廷,请朝廷调粮。” 高仙芝等人听到这话,神情有些微妙。因为这两步,大家都能想到,关键是怎么让陇右道大族出钱,怎么让朝廷调粮。 只听李琩接着道:“第一步陇右道大族出钱这事,我亲自去谈,实在不行,我可以借。至于第二步,朝廷调给王忠嗣将军的粮,出自江南、河东、河北一带,我们可以要河西和剑南的粮。” 让陇右道大族出钱,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李琩之前与丝绸之路第二大的氏族何氏签了契约,他替何氏改进栗特锦,何氏给他分成,如今时间过去了一年多,他不仅替何氏改进了不少技术,还利用杨玄璬在剑南的关系,替何氏打通了剑南的丝路。 分成的这一大笔钱,全管在杨玉环的手里,足够陇右军支持一小段时间。 但李琩不能明说。 至于征调河西的粮,他兼着河西节度使,想要运转不难。 剑南则情况复杂一点。 剑南是富庶之地,朝廷时常从剑南调粮去其他地方赈灾和用于军需,只是剑南交通不便,氏族林立,朝廷很难真的把剑南的粮全调出去。 但李琩正好可以规避以上两点问题。 交通上,剑南不方便去中原,但到陇右的路却有三条。 一条从松州起,过扶州、宕州,最后至岷州,一条由松州北上,经过叠州至洮州,最后一条还是从松州出发,过甘松岭通青海。 只要他先用从何氏那里分的钱加河西的钱,定住陇右局势,不像董延光那样粮道被吐蕃堵了,就能让打通交通。 氏族林立的问题,杨玄璬因为他的关系,在剑南做大做强,杨氏都快成了剑南的第一大族,因此只要杨玄璬出力,搞定应该是没有问题。 众将军不知道李琩这些弯弯绕绕,不过李琩既然说他可以解决,他们也就只有先相信。 “粮草之事殿下既然成竹在胸,那稳定陇右军心应该是不难。”高仙芝表达了对李琩的信任,再问道:“殿下,下一步河西陇右具体如何部署?” 李琩道:“还是三天。三天后,高将军,李将军,张参军随我去陇右。封将军,王将军留守河西。” 李琩将封常清留了下来。 “是。” 众将军起身领命,各自散去。 但高仙芝依旧留着没走。 对于高仙芝经常留下和他密谈的事,李琩已经习惯了,因此直言道:“高将军有何事尽管直说。” (本章完) 第167章 “借钱” 第167章 “借钱” “殿下,陇右不比河西。陇右有临洮、河源、白水、安人、威戎等九军三守捉,势力复杂,只靠杀一两个人,恐怕不能震慑其余人等。” 高仙芝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李琩微怔,随即问道:“那高将军以为该如何做?” “杀一些人,再整编一些军镇守捉。”高仙芝提出了思路,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擅自整编军队,朝廷恐怕会怪罪下来。” 李琩明白高仙芝的意思,思索了会儿,道:“那就找个由头。若是有了由头朝廷还要怪罪,我担着。” 高仙芝行礼道:“若朝廷怪罪,末将愿同殿下一起领罪。” 李琩见高仙芝对他如此忠心,爱惜之心大起,感慨道:“高将军文武兼备,是难得的将才,我的路可能在打完石堡城以后就会戛然而止,以后大唐的边境,还需高将军多多费心,高将军万万不可和我一同领罪。” 李琩这话,是预测自己打完石堡城以后,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颇有些舍生取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高仙芝欣赏的就是李琩这样的气概,诚挚道:“末将深受殿下厚恩,怎能只可同功而不同罪,无论如何,末将都愿追随殿下。” 李琩大受感动,握住高仙芝的手,道:“能与高将军相识,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与高将军也是至交好友,又怎能连累你。” 高仙芝同样感动,道:“士为知己者死,末将誓死以报殿下。” …… 高仙芝拜别李琩,来到门外。 封常清依旧在外面等着,见到高仙芝,忙道:“大哥,殿下同意了你的提议了吗?” “同意了。”高仙芝点头,“不仅同意了,还承诺如果朝廷怪罪,他一人承担。” 封常清道:“殿下就是太过仁义。” “是啊。”高仙芝微微叹气,沉思了会儿,道:“封二,殿下将河西托付给你,伱可不要误事。” 封常清道:“大哥放心,我在河西必定竭尽全力,为殿下好好练兵,届时只要殿下号令一到,河西无人不敢不听。” “嗯。”高仙芝望着封常清,脸上浮现笑容,道:“你也是做了兵马使的人,以后说话行事不要莽撞,说话不可满,做事三思而行。” “是。”封常清给高仙芝行了一礼。 高仙芝拍拍封常清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 …… 李琩带着几个人来到何氏在凉州的总店。 刚进店,李琩就看到何锦在柜台低头打着算盘。 李琩走到柜台跟前,道:“何姑娘,你怎么到河西来了?” 何锦由于太过专注算账,没注意到李琩进门,突然听到李琩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见是李琩,给李琩行了一礼,才回道:“王妃让民女阿爷把属于杨氏名下的布帛送过来存着,说殿下最近可能会有急用,民女阿爷有其他的事,便由民女亲自送来。” “有劳你了。”李琩客气一句,笑道:“我最近还真有急用,三天后我让人过来拿货,你们备得够吗?” “按王妃说的量,不多不少。”何锦如实回复,随后问道:“殿下要这么多布帛做什么?要自己卖吗?”“那倒不是。”李琩微微一笑,“我别有用处。” “难道是送人?”何锦试探着问。 李琩道:“算是吧。” 何锦疑惑道:“殿下生活并不奢靡,行事作风也不爱财,真叫人难以捉摸。” 李琩道:“听你这话,你很爱财?” “当然。”何锦点头,“民女最爱的便是钱财,不然民女也不会到处东奔西走。民女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做出最好的锦缎,赚很多的钱。殿下,民女这样是不是显得有些俗气?” 李琩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用自己的智慧和劳动赚来的,没有违反人伦律法,不算俗气。” “王妃也是这样说。”何锦有些讶异,“殿下和王妃真像。自我们打通剑南丝路之后,王妃掌管的钱财越来越多,但是王妃也不铺张浪费。如果民女有王妃那样的地位、样貌、才识,民女做不到像王妃那样。” 李琩听这话有点奇怪。 因为正常人怎么会当着他的面拿自己和杨玉环比。 除非她说这话另有企图。 李琩想了想,大概猜到了缘由。 一般情况下,商人寻求和大势力合作的方式,除了给钱,就是通婚。 何妥自己不来给他送布帛,让何锦来送,其用意恐怕是想让何锦和他多接触,产生一些感情,然后联姻。 何锦对这事门清,所以故意说这话,好让他嫌弃她。 封建社会的女子就是这样的,无论多么有能力,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李琩想通了其中关节,干脆随了她的意,说道:“王妃确实是一个独特的女子,天上地下,九州四海,都只有一个杨玉环。你来的时候见过她,她身体还好吗?” 何锦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有一丝的失落和羡慕,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李琩最后的问题,回道:“说是要将息一段时间,具体情形,民女也不太清楚。” “嗯。”李琩点点头,回想杨玉环好一会儿,才道:“布帛的事,有劳何姑娘,三日后,我让人来取,到时若是有人问起,你就是说这布帛是借给我的。” “是,民女明白。”何锦恭敬回复,怕李琩不信,又补充道:“民女是商人,商人最重要的是信誉,因此只要民女承诺过的事,一定会信守。” “我相信你。”李琩微微一笑,告辞离开,走到半路,回头道:“纺织技艺的改进,我还有新的想法,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可能要休很久,到时候我再和你交流交流。如果你们要拓展其他业务,我也有一些想法,希望你能达成你的心愿。” “是,民女等候殿下赐教。” 何锦给李琩行了一礼,送李琩出门。 她目送李琩走远,嘀咕道:“寿王殿下怎么有这么多想法?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要能把他的智慧分我一半,我何愁不能与丝绸一起名留青史……” 何锦嘀咕着,回到柜台,接着算账。 (本章完) 第168章 哗变 第168章 哗变 向何氏“借了钱”,李琩又给朝廷上奏章,请求征调河西和剑南的钱调往陇右,然后安排了河西的事,才出发去陇右。 陇右治所是鄯州,但李琩第一站并没有着急去鄯州,而是去了兰州。 兰州的军事战略地位不如鄯州,但兰州是丝绸之路重要的中转站,经济地位十分重要,是整个陇右的大后方。 因此李琩决定先去兰州,稳定了后方,再去鄯州。 与到河西不同,李琩去兰州,选择大张旗鼓,所以刚到兰州城门口,就看到兰州的文武官员列队迎接。 领头的兰州刺史,叫李钦,洮州临潭人,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李琩与李钦等人礼节性问候后,看着李钦身后的少年,对李钦道:“他便是你的儿子李晟吧?” 李钦先前是陇右边将,颇得王忠嗣赏识。 李琩第一次到兰州,和当时的兰州刺史有些不愉快,那刺史没做到一年,便被调走了,之后王忠嗣便推荐了李钦。 因此李钦和王忠嗣关系匪浅。 李钦原先和李琩也算亲近,但后来因为王忠嗣推荐李亨为太子,李琩又刚杀了王忠嗣举荐的吕旅帅,就让他们的关系有些尴尬。 现在李钦也不知道李琩对他会是什么态度。 所以李钦听到李琩突然提起他儿子,一时间也不清楚琩这话是想和他表示亲近,还是提醒他,他的家人都在兰州,最好老实一点。 李钦怔了怔,恭敬道:“劳殿下挂怀,这小子正是犬子李晟。” “虎父无犬子。”李琩微微一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张光晟。 历史上,张光晟的死和李晟颇有些关系,李琩只是见到李晟,想起这些事,才顺口一问,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李钦等人将李琩迎进城,并为李琩准备了接风宴。 接风宴的酒楼,正是李琩第一次到兰州的那家。 宴席上,李钦主动道:“下官前几日刚和王忠嗣将军通过书信,王忠嗣将军得知殿下兼任河陇节度使,是又喜又忧。” 李钦这是想表达,王忠嗣虽然举荐李亨做太子,但也很关心李琩。 李琩道:“为何是又喜又忧?” 李钦道:“喜是为殿下受重用而高兴,忧则是与吐蕃的战事。王将军对下官说,若要以少量牺牲取下石堡城,他做不到。” 对于李琩要打吐蕃的事,天下人现在有两个态度。 一个态度是觉得李琩拿不下,另外一个态度,则是觉得李琩虽然可以拿下,但必须以数万士兵的性命为代价,到时候即使拿下了,也会遭到铺天盖地的谩骂。 换句话说,包括王忠嗣在内,基本没有人看好李琩。 “原来如此。”李琩微微一笑,“石堡城确实难克,但事关大唐边境安危,我只能咬牙而上,只是后方军需调度,还需要李刺史多多支持。” “下官必定竭尽全力配合殿下。”李钦连忙应下,态度诚恳,模样恭敬。 应下之后,换了语气,低声道:“下官听别人闲话,圣人已下口谕,让太子对殿下多加支持。” “哦?”这消息李琩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一惊,随口问道:“李刺史听谁说的?” 李琩话刚出口,立时就意识到不应该这么问。 因为李钦告诉他这个消息,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是想暗示他,李亨不会在这次战事上对他大加掣肘。 第二层,李钦用“听别人闲话”开头,是想表明这消息不是李亨告诉他的,他不是李亨的人。 第三层,李钦没有明确说是谁,便是不想出卖李亨的人。 李钦这是既要向李琩表明会全力支持李琩的战事,同时又不想得罪李亨。 只见李钦听了李琩的问题,果然迟疑不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琩见李钦的窘迫模样,先和李钦对饮一口酒,才笑道:“传这消息的人,也真是无趣。父皇让三哥支持我,不过是些家常话,教导我们兄弟间要和和睦睦,却被这些人传做别有用心之言。” “是,正是如此。”李钦松了口气。 李琩道:“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我兼任河陇节度使,是为了应对吐蕃,正是国之大事。如此重要之事,凡我大唐子民,都应该团结一心。我三哥作为太子,向来仁义,更与我感情深厚,自然会全力支持。” “正是如此。”李钦立马跟着附和,“下官身为大唐的官,更应该以身作则,全力配合殿下。” “那就有劳李刺史了。”李琩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和李钦再次对饮。 李钦一饮而尽,背后冷汗直冒。 李琩则一身轻松。 如李钦所猜想一般,如果李钦不主动起话头,甚至透露一些消息,表达他会全力配合李琩,那他的刺史就要当到头了。 多数战争开打之前,其结果已经注定。 所以李琩为了赢这一战,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后方出一点问题,兰州对于陇右前线的重要性,足够让李琩借故罢免,甚至杀掉一个刺史。 但现在该点的话都点了,李钦能力也不弱,只要他尽职尽责,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李琩也不会非要和他为难。 宴席完毕,李琩歇了一晚,在次日重新召集兰州文武,将兰州的情形了解一番,又用两天,实地看了一些情况,这才出发去鄯州。 刚到鄯州,李琩他们就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安人军哗变了。 安人军副军使周忻,杀了安人军军使,占据绥戎城,投降了吐蕃。 石堡城西出三里,是定戎城,定戎城西北三十里,是绥戎城。 当年隋炀帝西征吐谷浑时,砸重金修了定戎城和绥戎城,以定戎城作为石堡城的生活补充,绥戎城次之。 吐蕃拿下石堡城后,控制了定戎城,因此绥戎城就成了面对吐蕃的桥头堡。 大唐在绥戎城设置了安人军,安人军便成了面对吐蕃的前锋将士。 如今安人军哗变,定戎城丢失,桥头堡便变成了后面的临蕃城。 临蕃城在中间,距离距离鄯州二百五十里,距离绥戎城五十里。 换句话说,如果吐蕃从绥戎城出兵,只有三百里,一个六百里加急,半天就能到。 (本章完) 第169章 兵不血刃 第169章 兵不血刃 李琩刚到鄯州,就听到这个坏消息,不由得一阵头大。 高仙芝怔了会儿,问陇右节度副史马正会道:“马副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马正会唐扶风茂陵人,马璘之祖。 “已有半月。”马正会先做了回答,接着解释:“先前我们并不知道安人军投敌,直到五天前,我们还没收到安人军的军报,派人去询问,这才知道事情原委。” 高仙芝问道:“安人军投降兵马有多少?” “兵五千人,马二百匹。”马正会回道。 高仙芝道:“吐蕃派人接管了吗?” “目前还没有。”马正会摇头,“安人军是先哗变,再派人去联系吐蕃,如今正是接洽的时候。” 旁边的李嗣业道:“哗变已然不该,为何还要投敌?” 马正会重重叹了口气,道:“朝廷已经几月没有发响,安人军又是前方先锋,自是苦不堪言。吐蕃劫掠陇右之后,常以钱财动摇安人军军心。” “毫无气节!”李嗣业啐了一口,给李琩行礼道:“殿下,给末将两千兵马,末将必定夺回绥戎城,尽杀投敌之人!” 一直没说话的张光晟听到李嗣业的话,进言道:“殿下,末将曾与安人军并肩作战。攻取石堡城之时,他们也是奋勇当先,此次投敌虽然可恨,但一来事出有因,二来恐怕是受了周忻的蛊惑。因此末将以为,首恶可除,部分军士仍心念大唐,盼殿下可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重回大唐。” 李琩没有着急回答,转头问高仙芝,道:“高将军以为呢?” 高仙芝道:“大战在即,强行攻城只会使我军内耗,损失兵力,招降是上策。不过安人军已叛,他们必定害怕回唐之后遭到清算,除非殿下亲自上前允诺,不然他们恐怕不敢轻易回唐。但若殿下亲自前去,又有些危险。” “那便先招降,招降不成再强攻。”李琩敲定下来。 “是。”众将同声领命。 高仙芝接着道:“殿下,定戎城离绥戎城不过三十里,此去招降,既要考虑万一城中军士兵不降,也要考虑定戎城中的吐蕃兵支援。” 李琩点点头,问马正会道:“定戎城有兵多少?” 马正云道:“定戎城吐蕃士兵大约六千余,石堡城吐蕃士兵大约两千,吐蕃军大队在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 高仙芝道:“如此我有两策可选。” “哪两策?”李琩问。 高仙芝道:“第一策,开拔重军前往,一面招抚绥戎城安人军,一面连攻打定戎城,阻击敌人援军。另一策,以轻骑奔袭至绥戎城,在吐蕃敌军尚未支援之前,先招降或是攻克绥戎城。只要我军拿下绥戎城,以绥戎城作为据点,便可暂守。” 李琩道:“如果以重军前往,便是大战,如今的局势,不适合大战。还是以轻骑奔袭为上策。” 高仙芝道:“轻骑奔袭会更危险些。” 李琩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兵者岂有不犯险之理。” “是。” 高仙芝心里也希望李琩选第轻骑奔袭,只是他作为副将,要把所有的策略都告诉李琩,让李琩做抉择。 …… 定了策略,李琩亲率六千兵马,一路奔袭,直到绥戎城下。 到了城下,李嗣业先勒马上前招呼,道:“寿王殿下在此,城中军士听了。” 听到是李琩,城中军士无不大惊,其中个别见过李琩的人,更是高呼寿王殿下。李琩随即勒马上前,高声道:“诸位,你们都是大唐子民,你们的亲人、朋友都在大唐,本王知道你们投敌是迫于无奈,只要伱们开城投降,重回大唐,本王答应绝不追求你们的罪责。” 城墙上的周忻又惊又惧,回道:“前翻大战,安人军死伤三成,可朝廷不但不思抚恤,甚至粮饷也不发,大唐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如何再回?寿王殿下,我知道你要的只是这座城,不是我们安人军!” “此言差矣!”李琩反驳,“朝廷一直惦记着安人军,本王此番前来,带足了粮饷,正要犒劳大军,却不想你们背弃了朝廷。本王愿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开城投降,重返大唐,本王概不追究,如若不然,城破之日,诸位恐怕难以生还。” 周忻不信李琩的话,没有再回。 不过周忻不信,他身后的士兵是信的。 李琩现在声名在外,在军中更是颇有威名,大部分陇右的兵士都知道李琩一言九鼎,说话算数。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李琩骗他们,以李琩之前从未有过失败的战绩,他们也觉得李琩迟早能攻克绥戎城。 到时候,就是必死。 于是兵士们躁动起来。 周忻见李琩影响了军心,知道不能让李琩再讲话了,于是张弓搭箭,瞄准李琩。 周忻旁边的副将穆诚云见此情形,将心一横,从背后一刀捅死了周忻。 周忻的箭来不及射出。 周忻的亲卫吓了一跳,想要反击,却纷纷被其他军士杀死。 穆诚云料理了周祈,带着城中军官,打开城门,来到李琩马前,叩拜道:“我等大罪,请殿下治罪!” 李琩翻身下马,扶起穆诚云,道:“本王既然已经允诺,你们就是无罪之人。” 穆诚云起身,再次拜谢李琩。 李琩看了一眼穆诚云的长相,联合他的姓氏,便知道他是胡人。 而周祈,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汉人。 李琩心中感叹,带着人马进了城。 刚进城没多久,吐蕃定戎城的援军就到了。 吐蕃援军到城下,才知道李琩已经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绥戎城。 领头的吐蕃将军尚藏热拉只能叹息一声,勒马而回。 城楼上的李琩看到尚赞热拉骑的马,感叹道:“吐蕃良驹不少,这吐蕃将军跨下的马,竟然也是难得的良驹。” 一旁的李嗣业听到李琩的感叹,道:“殿下若是喜欢,末将去把他夺来。” “好啊。”李琩正想看看定戎城敌军的战斗力,便没有拒绝,问道:“李将军需要多少兵马?” 李嗣业道:“一千骑足以。” 李琩道:“我给你三千骑。” “是。”李嗣业领命,带了三千骑,冲出了城。 (本章完) 第170章 整编 第170章 整编 尚藏热拉没想李嗣业竟然敢贸然杀出,立刻组织手下兵士抵挡。 李嗣业一马当先,冲入敌军阵中,手持陌刀,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不多久,李嗣业便杀得鲜血凝肘,但勇亦不减。 如此猛将,城楼上的唐军和城下的吐蕃军队都看呆了。 城楼上的唐军好久没见到吐蕃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形,高喊为李嗣业喝彩,一出胸中的恶气。 城下的吐蕃军骇然之下,节节败退。 李嗣业见敌军败走,跃马突破敌军断后部队,直追尚赞热拉而去。 尚赞热拉驾马快逃,李嗣业张弓搭箭,一箭射在尚赞热拉的后背,将尚赞热拉射下马去。 尚赞热拉的亲卫连忙拉起受伤的尚赞热拉,慌忙而逃。 李嗣业追上前去,夺了尚赞热拉的马,一直将尚藏热拉追回定戎城,这才返回。 李嗣业将尚藏热拉的马牵回城中,献给李琩。 李琩摸着李嗣业身上的鲜血,看着那马匹道:“骏骨饮长泾,奔流洒络缨。细纹连喷聚,乱荇绕蹄萦。水光鞍上侧,马影溜中横。翻似天池里,腾波龙种生。” 李琩说的,是李世民的咏马诗。 李世民爱马,王世充的侄子王琬骑着隋炀帝的青骢马在敌军阵中炫耀,被李世民看上,尉迟恭便请命出战,连人带马捉来送给李世民。 所以李琩虽然说的是李世民的咏马诗,但实际却是表达李嗣业之勇,不在尉迟恭之下。 李嗣业嘿嘿一笑,道:“只可惜这次只捉了马,没拿到人,他日打进逻些城,末将再为殿下挑选良驹。” “好。”李琩高兴的点头,拍拍李嗣业的肩膀,道:“李将军此战功劳不小,我会为你记功,晚些我们再一同宴饮。” “是。”李嗣业领命退到一旁。 李琩站在城楼上,环顾四望,只见四周皆是荒山,少有人烟,而城中已然破败不堪。 若是吐蕃与大唐和平时期,绥戎城和定戎城还能与吐蕃互市,有些商人,如今正是敌对,绥戎城里就只剩下了军人。 安人军长期孤守荒城,屯田也屯不了,所有的军需开支都需要朝廷供给,朝廷一旦拖欠粮饷,他们就活不下去。 即使朝廷不拖欠粮饷,他们平时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琩去赤水军时,赤水军的吕旅帅可以喝得烂醉如泥,是因为赤水军挨着凉州,凉州繁荣,胡姬酒肆比较多,赤水军又有钱,有事没事就去城里到处玩玩。 但是安人军边上啥也没有,长期孤守,生理和心理需求都得不到满足,能让他们提起兴趣的,就是吐蕃的铁蹄。 这样艰难的环境下,朝廷处理不好,就极其容易哗变。 李琩理解他们,但是也不得不拿他们开刀。 大唐还没到油尽灯沽的时候,对于投敌的行为,不能真的一点不追究,不然难免会让其他军镇效仿。 李琩默默叹气,回到城中。 在城中做完部署后,李琩把张光晟留在绥戎城,带着穆诚云回到鄯州。到了鄯州,李琩召见穆诚云,对穆诚云道:“穆将军,有一事我需得和你商量商量。” 穆诚云道:“请殿下示下。” 李琩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不追究安人军的罪责,便会说到做到。但我不可能长久的执掌陇右,若有一天我离开陇右,换了别的人来,他们为了其他目的,难免会旧事重提。” 穆诚云闻言一怔,沉思良久,道:“我们应当如何做,请殿下指教。” 李琩道:“以我之见,不如解散安人军,把大家分到其他军镇,重组番号。这样,即使后来人想要旧事重提,也没有目标。” 陇右军山头林立,平常作战,各军头会根据自己对形势的理解,各干各的。 如果李琩有时间,他可能会选择慢慢收拢人心,但是现在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李隆基的时限,以及多变的形势,像是一个幽影,追着他后面跑,让他最近的行事和决策,都显得格外匆忙。 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在匆忙里,稳固自己的权利,可以让自己命令得到很好的执行。 所以进陇右之前,他就采纳了高仙芝的建议,要对陇右军进行整编。 整编军队,可以打破原有的关系网,让每个人军镇里面都有陌生力量,这样军头就不敢乱来。 这样做的坏处是原有军镇的凝聚力差了一点,战斗力会下降,但好处是可以快速执行他的命令。 穆诚云大概能猜到李琩的用心,但是李琩的提议,确实又是为安人军着想,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穆诚云怔了怔,行礼道:“殿下宽仁为怀,不仅不追究安人军投敌之事,还为安人军将士谋生路,末将实为敬佩。末将赞同殿下的提议,愿意安抚军心,领头解散安人军。” “好,如此有劳将军。”李琩会心一笑,夸赞道:“将军果然深明大义。” “殿下谬赞。”穆诚云也笑了笑。 不过他的笑容中,带有一些苦涩。 安人军条件艰苦,他们平时或许会抱怨,甚至想过逃离,但无论怎样,时间呆得久了,安人军就会像家一般。 如今他的家庭解散,他的家人要四散而去,他的心里难免有些伤感。 李琩能理解穆诚云的情绪,但他也做不了什么,默默叹息后,便召高仙芝等将入堂,接着商议对安人军解散,整编的具体事宜。 首先是粮草问题,李琩已经向何氏“借来”,先着手分发。发了粮饷,陇右军才能有耐心任由你折腾。 其次,便是安人军的人往哪里去。 总方针很简单,就是全部打乱,分到各军镇守捉,但每个军镇守捉去那些人,如何安排职位,这些事很细,李琩交给高仙芝去做。 最后,是安人军解散了,如何弥补安人军之前的防卫职能。 高仙芝提议道:“殿下,末将以为,有两条方略可行。第一条,从各军抽出兵士,重新组建。第二条,增加河源军兵力,调河源军进前驻守。” 高仙芝提的这两条,是从大局长久出发,如果李琩能在陇右长久的呆下去,他可能会从其中选一条。 (本章完) 第171章 轻取定戎城 第171章 轻取定戎城 但是,李琩知道他在陇右只是暂时的。 他无心为陇右长久规划,只想以此次战争为主。 因此,李琩沉吟片刻后,起身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如今大唐正和吐蕃交战,我身为节度使,应当身先士卒,所以我想亲住绥戎城,镇守国门。” 李琩只要人到了绥戎城,那么各军镇的精兵都得过来拱卫,李琩也可以趁此机会,养成亲军。 众将军没想到李琩竟然愿意去鸟不拉屎的绥戎城,都有些惊讶。 高仙芝担忧道:“殿下,照惯例,节度使应常住治所。” “那是和平时期。”李琩回复,“现在战事常态化,我自然应该在前方。” 李琩这话,让众将军想起了李世民。 李世民前期,就一直在前方,还时常带着几个人,深入战线,实地考察情况。 当年李世民围困洛阳时,就经常带着人在洛阳城和虎牢关之间来回,洛阳城里的王世充就在洛阳城上看着李世民在城下来来去去,从不敢出兵阻击。 绥戎城离定戎城不过三十里,李琩如果真要常住绥戎城,情形就和李世民当初围困洛阳一般无二。 李嗣业听得热血沸腾,道:“殿下坐镇绥戎城,末将在旁护卫,纵然吐蕃百万强兵,又安敢进犯一步!” 高仙芝道:“如此也好。” 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用了整整三个多月,李琩才解散了安人军,整编了军队,然后带着新的部队,驻防绥戎城。 李隆基同意李琩征调剑南和河西钱粮供应陇右,并加任杨玄璬为剑南转运使,专门征调剑南粮饷供应陇右。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已到741年四月。 王忠嗣在北边接连大胜,打得奚部和突厥丢盔弃甲,连连败退。 李隆基高兴之余,下令李琩,可以对吐蕃动手了。 李琩接到命令,做了进一步的部署。 李琩从安西调兵一万,由夫蒙灵察领队,岑参作为特别部队,直接听从他的调查。 河西调兵两万,进入陇右,其余兵马,由封常清统帅,从大斗谷进军。 陇右兵分两路,一路李琩亲自统帅,屯兵河源、临蕃一带,准备从石堡城挺近。 一路由高仙芝统领,从临洮进军。 石堡城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两千人驻防的城堡,之所以难以攻克,除了本身易守难攻外,也因为吐蕃会调重兵支援,打援军也是重中之重。 这也是李琩为什么有了炸药还要集权的原因。 只有先集权,让封常清和高仙芝这两个擅长奔袭,又听话的大将从上下合围,打击敌人援军,他才能全身心的投入石堡城。 李琩做好部署,算好时间,便领军来到石堡城的前哨站,定戎城下。 定戎城的吐蕃兵见李琩亲自带兵前来,点燃狼烟,严阵以待,准备殊死搏斗。 但是李琩并没有下令攻城,而是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吐蕃兵莫名其妙,只能推测李琩怕了。 但是第二天,李琩又来了。这次李琩只带了几个人,而且径直来到城下,道:“我乃大唐寿王!” 这一嗓子,嚎得定戎城的士兵躁动起来,都想趁机杀李琩立功。 尚藏热拉的副将见李琩如此嚣张,也是气愤不已,请命道:“将军,此时何不出城截杀贼人?末将请命,出城截杀!” 尚藏热拉道:“恐怕有诈,大唐寿王用兵无常,不可大意。” 副将道:“难道就这样任由他来去?” 尚藏热拉道:“定戎城距离绥戎城不过三十里,他想学太宗李世民以身引诱,我料他明日必来。我们可在路上伏兵,将其杀之。” “好主意。”副将赞同道。 定了计策,尚藏热拉于次日黎明,便带着兵马偷偷溜了出去,准备去路上埋伏李琩。 可刚走出去七八里,山谷中突然火光亮起,箭矢如雨点般阵阵铺面而来,箭矢过后,成千上万的唐军杀将出来。 尚藏热拉知道中计,连忙带人后退。 可这一次,李琩做足了准备,唐军一路追赶,将尚藏热拉杀于定戎城外。 杀了尚藏热拉,李琩统兵直取定戎城,定戎城留下的守军不多,城也并不难攻,因此被唐军轻松拿下。 不过取城的过程出了一点意外。 李嗣业居然不是第一个打进定戎城的人,这次带头登上定戎城的,是张光晟和马璘,次之是论氏兄弟。 张光晟先前跟着董延光已经打到了石堡城,定戎城他曾几进几出。 马璘是马正会的孙子,父母早逝。 马正会年事已高,疾病缠身,李琩让他坐镇后方,然后他就派了他的孙子马璘来前锋部队。 至于论氏兄弟,则是吐蕃大将论钦陵的后代。 论钦陵对外战争,一生从未有过败绩,是吐蕃百年不遇的将才。 公元670年,论钦陵在大非川打得薛仁贵一败涂地,让唐军十万精锐全军覆没。 公元678年,论钦陵再次击败十八万唐军,俘虏了唐将刘审礼和王孝杰。 如此赫赫战功,最后死于吐蕃的内乱争斗,论钦陵的弟弟赞婆率领论氏归顺唐军。 今日次之登上定戎城的论氏兄弟,是论钦陵孙子的儿子,一个名论惟良,一个名论惟贞。 这两个是论氏五子中的老二老三,老大在河东,跟着王忠嗣打突厥和奚部,老四老五年龄还小。 不过,李嗣业没有抢先登上定戎城,不是因为他不够勇,相反是因为他太勇了,声名在外,守城的吐蕃军集几位大将前去拦他,稍微阻挡了他的脚步。 对于这种情形,李琩只有感叹,大唐果真名将如云,挡住一个,其他的人又冒了出来。 李琩他们黎明开打,拿下定戎城时,天刚放亮,唐军登上定戎城,摇旗呐喊。 石堡城离定戎城不过三里,石堡城上的守军可以清楚的看到唐军占领了定戎,他们的狼烟已经燃起。 唐军将领和李琩在城楼上眺望石堡城,其中马璘担忧的道:“殿下,定戎城易攻,但石堡城却难克,如今吐蕃狼烟已燃,吐蕃援军恐怕不多久便会到来,吐蕃大将一到,我们就要退出定戎城,不然极容易被围杀。” 李琩笑道:“不急,先稍作休息,明日再取石堡城。” (本章完) 第172章 攻克石堡城 第172章 攻克石堡城 马璘不知道李琩哪里来的自信,但是李琩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便再问,只有听令行事。 石堡城的吐蕃军对周围形势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虽然点燃了烽火,但来的援军却不多,因为青海湖的吐蕃军被封常清牵扯,九曲之地的吐蕃军则和高仙芝打得难舍难分。 只有邻近石堡城的几座城池,加起来有不到五万的吐蕃兵可以支援。 但是李琩带的,也有四万大军。 不过,石堡城吐蕃士兵虽然恐惧,却没有失去信心,因为他们坚信石堡城够难攻克,只要坚持住几日,就可以利用石堡城之利,联合己方援军,击退唐军。 李琩在定戎城休整了一夜,做了部署,于次日,开拔大军,围困石堡城。 李琩以李嗣业、马璘、论氏兄弟与穆诚云等将带兵在外围抵挡石堡城近城的援军,自己带着张光晟和岑参将石堡城围了起来。 围起来之后,李琩一面让张光晟带人在西北小路佯攻,以吸引敌军注意力,他在石堡城下修筑工事。 从早到晚,唐军在城下推起厚土,垒到一定高度后,岑参让人架起抛石车。 抛石车架起,岑参命令秘密部队搬来石脂和炸药,然后一声令下,利用抛石车将石脂和炸药全部倾泻到石堡城上。 霎时间,爆炸四起,在炸药和石脂的混合作用下,石堡城表面被炸成一片废墟,火海蔓延了整座石堡城,吐蕃守城的士兵或被炸死,或被烧死,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山谷。 围城的唐军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残忍的攻势,个个目瞪口呆,部分人甚至生出了怜悯之心。 大火从黄昏一直烧到黑夜。 李琩看着破败燃烧的石堡城,想起了诸葛亮。 从不信鬼神的他,一时间也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遭天谴。 直到午夜,火势熄灭,李琩这才命令张光晟从西北小路,正式进军石堡城。 石堡城吐蕃军死亡八成,剩余两成也是伤得奄奄一息,唐军轻而易举的就打了进去,然后快速清扫石堡城中残余势力。 石堡城终于攻克。 前来支援的吐蕃军见石堡城已经陷落,只能退了回去。 李琩登上石堡城,看着面前的废墟,望着地上炸死烧死的吐蕃士兵,蹲下身,摸了摸石堡城还有些滚烫的土地。 李琩沉默了良久,才起身对身后的众人道:“赤岭一线,除了石堡城,还有好几座坚城,诸位不可大意,先整顿兵马,缓取周围几城,等封将军和高将军与我们合兵后,再图进取大非川,控制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 “是。”众将军领命。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琩一边命人重新修筑石堡城的工事,一边稳步推进。 不过由于李琩的炸药和石脂全用在了打石堡城上,攻克其他的城只能强取,加上吐蕃在青海湖和九曲之地有重兵,大非川地形也极其复杂,因此李琩推进的速度并不快。 整整半个月,只翻越赤岭,再取了两城, 又半个月后,李琩终于等到了合军的高仙芝和封常清。这日,李琩与众将军一起骑马登上赤岭,一边查看敌情,一边商讨接下来进军的对策。 封常清道:“殿下,如今我们取下石堡城,攻守易形,下一步可缓缓图谋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 “我正有此意。”李琩点点头,“不过,吐蕃在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大量屯田,大非川也十分险峻,这两个地方于吐蕃,就如同陇右河西于大唐一般,要想取下,没有一年半载,恐怕难以成功。” 李嗣业道:“有殿下在,攻取这两处是迟早的事。” “不可轻敌。”李琩摇头,“当年吐蕃便在大非川几次击败我军。如今我们虽然夺下了石堡城,但是吐蕃的将士并没有死伤多少,他们的实力依然强劲。” “确实如此。”高仙芝附和,“根据末将所知,吐蕃赞普赤德祖赞已经到了前线,亲自坐镇指挥,并大力调解吐蕃各茹各部落的矛盾。除此之外,末将还听说赤德祖赞专门召了几个谋士,研习殿下这些年的军政策略。” “是吗?”李琩微怔,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更需戒骄戒躁。” 几人说着,到了日月山。 刚到山口,后面忽然来了一群人。 李琩等人回头看去,看到了捧着圣旨的沈中监。 李琩等人下马接旨。 只听沈中监宣读道:“寿王李琩,植性忠孝,礼乐生知,聪明天纵,博厚宽仁,言必依经,动不违矩。近退大食,远征勃律,西剪突骑,南克蕃贼,功业甚伟。然天不怜惜,身患奇疾,朕甚痛心。昨日宁王逝世,今又闻尔重病难起,勉力克敌,实心不忍,特召回京,修养身体,祭奠宁王。另令高仙芝、封常清护之。” 众人听到前面的夸奖,以为会来什么特大赏赐,但没想到是召回京城。 刚打了最艰难的一战,正要更近一步,立更大的功时,就要把他召回去了。 这操作有些离谱,但是李琩能理解,毕竟李隆基是个喜欢微操的人,历史上不要说临阵换将,就是临阵杀将,也是时常发生。 而且,李隆基还有让他回去养身体和祭奠养父的借口。 但是李琩理解,其他人不理解。 其他众将军听了圣旨,都大吃一惊,看了看李琩,又看向沈中监。 马璘年轻气盛,忙道:“沈中监,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十分富饶,只有夺下这两个地方,才能更好的拱卫石堡城,如今我军士气正盛,正是更进一步之时,不宜调殿下回京……” “殿下,接旨谢恩吧!”沈中监没让马璘说完,就去扶李琩。 李琩接了旨,站起身来。 众将军一同跟着起身,眼中都是疑惑。 沈中监见了众人的表情,又念在拿了李琩很多钱的份上,说道:“殿下,奴婢多嘴,圣人在圣旨中嘉奖殿下,已经十分不易。奴婢来之前,弹劾殿下的奏章已经有好几十份。具体弹劾殿下的事宜,奴婢并不清楚,不过奴婢听闻他们给殿下罗列了多条罪名。” (本章完) 第173章 祥瑞 第173章 祥瑞 李琩大概知道是些什么罪名,微微一笑,道:“谢沈中监告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沈中监道:“听旨即行。” 李琩道:“好,那我回去收拾收拾,便和沈中监一同回长安。” “是,奴婢回城中等候。”沈中监给李琩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待沈中监离开,李琩转身对众将军道:“接下来的战事,就劳烦各位将军了。” “殿下!”众将军十分不舍。 自从李琩来了陇右,他们粮饷有了,仗打赢了,功劳赏赐一样不落,他们发自内心的不愿意李琩离开。 “当年文成公主、金城公主皆从这里入吐蕃,大唐与吐蕃数十万将士的鲜血也洒在这片土地,我曾想毕其功于一役,让我的鲜血和牺牲的数十万将士一起在这里淬炼出繁华,不过……” 李琩负手而立,望着远方,日月山的夕阳洒在李琩身上。 众将看着李琩,刹那间,他们忽然觉得,李琩的身躯似乎与这片天地融成了一体。 李琩沉默了会儿,道:“现在,这里就交给诸位了。” 李琩说罢,带着高仙芝、封常清一道离开。 其他诸将在李琩身后默然行礼。 回到绥戎城,李琩问高仙芝和封常清道:“两位将军是不是没给监军送礼?” “没有。”两人同声回答。 监军体系一直存在,不过之前是御史监军,到了李隆基时期,开始启用太监监军。 这些监军都是皇帝近人,平时养尊处优,于军事一窍不通,而且作为监军,仗打赢了,他们得不到功名赏赐,打输了也责怪不到他们身上。 因此监军们根本不关心战争的输赢,只想到地方好好捞一笔。 要是捞到了,就不为难你,要是捞不到,就开始作祟。 这还是在监军没有立场的前提下,要是监军有立场,那情形只会更加复杂。 李琩听了两人的回答,叹气苦笑道:“战事也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封常清不甘道:“殿下,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 李琩闻言,望着封常清,拍拍封常清的肩膀,道:“封将军不必泄气,我们先回长安。” “殿下……”封常清还想再说,被高仙芝拦了下来。 高仙芝道:“听殿下的。” “是。”封常清克制着,忍了下来。 几人各有所想,沉默了片刻,便收拾行礼,出发去长安。 …… …… …… 长安。 紫宸殿。 李隆基会召集众臣,等李琩他们入朝。 待李琩他们入殿行礼后,李隆基便道:“十八郎身体不适,赐座。”李琩忙道:“儿臣岂敢……” “不必推辞。”李隆基打断李琩,“朕让你坐,你便坐。” “是。”李琩不再多说,坐了下去。 李隆基道:“石堡城大胜,从此陇右与吐蕃攻守易形,朝廷内外,无不欢呼。十八郎,伱居功甚伟啊,朕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赏你。” 李琩连忙起身道:“此次大胜,上仰父皇恩威,下赖将士用命,儿臣不过是顺势而为。方今天下,人人都言父皇文治武功千古第一,远可胜尧舜禹汤,近可越秦皇汉武。儿臣奏请,在石堡城立一石碑,歌颂父皇的千秋伟业。” 李隆基闻言,心中大喜。 “儿臣附议十八弟之言。”李亨上前,“父皇命儿臣去尹喜故宅寻灵符,儿臣刚刚寻到,正要呈给父皇。” 说着,呈上灵符。 尹喜,是春秋时函谷关的关令。 据说当年老子出函谷关时,尹喜恳求老子传授他修炼大法,老子同意了,大笔一挥,写下了《道德经》。 不过为什么是李隆基让李亨去找,还得从年初说起。 开元二十九年正月,李隆基声称自己梦到了老子,老子告诉他,他有“无疆之休”和“非常之庆”。 不仅如此,老子为了向李隆基证明他不是李隆基的臆想,还告诉李隆基一个秘密:“吾有像在京城西南百余里,汝遣人求之,吾当与汝兴庆宫相见。” 然后李隆基就派人去钟南山找,果然找到了老子的像,然后就把老子抬回来供着。 之后,一个叫田同秀的官员,说他在上班的路上,在宫里看到了太上老君,太上老君说他把灵符藏在尹喜的故宅里。 然后李隆基就让李亨去找,果然就找到了灵符。 李隆基亲自下殿,拿过宝符,仔细翻看后,高兴道:“老君果然没有诓骗朕!朕自御极以来,夙夜忧勤,聿朱大政,刬除黠虏,繁荣百姓。如今大唐北御漠北,南抵南诏,东至临海,西达西域,不失传付之业,可期仁寿之宁。” 李隆基先夸了自己一番,又转对李亨和李琩道:“你们兄弟二人,一人修内政,一人抵外敌。” 然后转对众臣,接着道:“诸位忠良毕力,内外协心,如此朕自然有‘无疆之休’与‘非常之庆’。” 李林甫进言道:“圣人统御万方,庇佑天下万民,上天感应,这才降下祥瑞,臣奏请圣人改元,加尊号。” 李琩、李亨和李林甫都先后带头了,其他官员自然也得跟上。 只见众臣齐刷刷的行礼,同声道:“臣等恭请圣人改元加尊!” 李隆基看着众臣,满脸兴奋,袖袍一挥,坐上龙椅,道:“既然诸位如此盛情,朕便不推辞。十二月马上便过,明年正月,朕便改元。” “圣人无疆!”众臣同声。 李隆基开心的笑了会儿,这才放下祥瑞,对李琩道:“十八郎,朕知道你劳苦功高,朕本欲直接赏你,但群臣中有人参了你,朕若是直接赏你,恐怕难让人心服。” 李隆基指着桌上厚厚的一摞奏书,接着道:“这些都是参你的奏书,你要看吗?” 李琩道:“既然有人参儿臣,儿臣或许是做错了什么,父皇英明,自有公断,儿臣不该看,听凭父皇发落。” 李琩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是一惊,他们都不明白,居然还有人不为自己辩解的? 李隆基则对李琩的回答非常满意。 因为李琩完全没有自持功高,更没有想要借此机会,打击政敌。 李琩还是如刚出长安时一般温顺,犹如一支任人摆布的羔羊。 (本章完) 第174章 赏功罚罪 第174章 赏功罚罪 “你不愿意看,那朕便说给你听。” 李隆基站起身,近六十的身躯依然健朗,整个人神采奕奕,接着道: “这一摞奏书,有参你未经上奏,擅自整编军队的。有参伱不请示便以官府的名义向地方大族借粮饷的,还有部分人参你独断专行,治军无方,纵容帐下的将士贪墨粮饷。” 李隆基说到“贪墨粮饷”时,目光落到高仙芝和封常清身上,似乎是在表达,贪墨粮饷这事是高仙芝和封常清做的。 前两条李琩认,因为他确实是这样做的。 他这样做的原因,一是当时情况紧急,如果事事上报,等朝廷里的人扯皮拖延,再去施行,那黄菜都凉完了。 二则是他有意为之。 李琩知道李隆基不会让他在陇右河西长留,但是他功劳又高,想要罢免他,总得需要一些合理的借口,如果他不自己给李隆基留下合理的借口,那李隆基就要自己找了。 他自己留借口,可以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李隆基要是费心自己找,说不定就要给他扣个大的。 所以,他干脆自己给李隆基送上。 但后面这条纵容部下贪污军饷,明显就是别人的“诬告”。 李琩沉吟片刻,回道:“擅自整编军队和借粮饷一事,儿臣确实未经请奏,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儿臣自作主张借了粮饷,依旧晚了一步,未能安抚好安人军,致使其哗变。安人军哗变,如果不及时加以整编,恐怕还会引发新的动乱,甚至让其他军镇守捉效仿,儿臣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嗯。”李隆基点点头,看向李林甫,道:“右相为何不及时向陇右调粮?” 李林甫上前道:“回圣人,陇右一镇,一年仅衣赐便需三百万缎。去年战败,需给各军抚恤及安葬费,新招募的士兵,也需安家费和转运费。如此算来,费用比平常多了一倍不止,臣已经尽力调配,但因为优先北边战事,这才缓了一些。” “也是。”李隆基听见这些账就烦,一笑而过,道:“多事之秋,各有难处,幸好大家齐心,攻坚克难,如今也算有一个好的结果。” 李琩跟着道:“父皇,纵容帐下将士贪墨粮饷一事,纯属无中生有,儿臣请父皇明查。” 李隆基道:“此事朕会派人彻查,还你一个清白。不过整编军队和借粮饷一事,虽然事出有因,但终归有违规制,朕不能包庇你。朕先撤去你河西与陇右节度使的职务,以儆效尤。” 李琩行礼道:“谢父皇恩典。” “朕赏功罚罪,绝不徇私。撤去你河陇职务,是因为你做错了事。但你统兵攻克石堡城,功在社稷,朕也得赏你,朕赏你什么呢?”李隆基想了会儿,道:“你远在安西,身患疾病,亲事府和帐内府的护卫又不能在你身旁照看你,这样吧,朕允你在安西,按照亲事府和帐内府的规制,募集护卫。” 李隆基此言一出,殿下众人都是一惊。 因为府兵制的崩坏、局势的稳定以及李隆基的打压,亲事府和帐内府都快成空壳子了,里面根本就没几个人。 而李隆基允许李琩按亲事府的规制在安西募集护卫,就相当于让李琩养私人部队。 虽然这批私人部队没多少人,可毕竟是私人卫队,性质完全不一样。 不过李隆基这样赏,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是李琩立的功确实大,在这样的功劳下,他先罢免了李琩河陇节度使的职务,如果不给一些特殊的赏赐,恐怕很难让底下的人心服。其次,虽然他答应给李琩私人卫队,可李琩又不是在长安,而是在安西。 如果李琩在长安,靠着私人卫队可能有机会掀起一些水,但远在七千里外的安西,则完全没有影响。 因此,李隆基觉得,用河陇十几万兵马的实权,换给李琩两千人的卫队,他赚了里子,李琩赚了面子。 “谢父皇天恩。”李琩显得很感动,“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儿臣在外奔波,时时让父皇牵挂,儿臣身上的这点病痛,怎能及得上父皇念子的心忧,儿臣不孝!” 李琩说着,伏地而跪。 李琩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李隆基听了颇为感慨,起身下殿扶起李琩,道:“好孩子,你已经很忠孝了。” 李琩泪目道:“孩子的苦难,在父母那里总是要加倍的,儿臣没照顾好自己,让自己患了疾病,便是对父皇的不孝。” “这不是你的过错。”李隆基拉着李琩的手,想起了李琩早逝的两个胞兄,感慨道:“朕封你为寿王,便是盼你平安长寿,如今你用石堡城大胜替朕献礼改元,改元的福瑞也会庇佑你。朕再赐你黄金万两,绢帛十万,其余立功将士的名单,你呈到兵部,兵部会论功行赏。” “谢父皇。”李琩再次谢恩。 李隆基道:“你暂且在长安修养,去看看你母妃,祭奠宁王,等朕命人查清贪墨军饷一事,还了你清白,你再回安西。” “是。”李琩领了命,和高仙芝、封常清退了下去。 三人出宫,高仙芝叹了口气。 李琩问道:“高将军因何叹气?” 高仙芝道:“圣人当真免了殿下的河陇节度使,若是让殿下再任几年,殿下必能取下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 “吐蕃遣使求和了。”李琩无奈一笑,“吐蕃遣使来报金城公主的死讯,顺带求和。金城公主的阿爷,邠王也是今年去世,还有我宁王阿爷也是刚刚过世,父皇这一辈,只有父皇一人了。” 李琩突出强调了李隆基感情上的羁绊,故意忽略了李隆基政治上的考量。 高仙芝和封常清听了这话,都是一怔。 他们并没有觉得李琩天真,因为他们都知道以李琩的聪慧,绝不会想不到李隆基的政治考量。 只是,李琩是以最大的善意去揣测李隆基。 正在如日中天时,被罢免职务,不仅不抱怨,反而去善意揣测别人,这份忠孝,令人动容。 两人怔了会儿,高仙芝道:“殿下当真有太宗之风,亦有汉昭烈帝之仁。” (本章完) 第175章 闲话 第175章 闲话 “高将军谬赞了。”李琩摇头一笑,话锋一转,道:“对了,两位将军不必担心,父皇命我在长安等候贪墨粮饷一事的结果,有我在,查案的人不敢乱来,两位将军可在我府中暂住,畅游长安静待结果便是。” 高仙芝与封常清也不推辞,道:“谢殿下。” 客气一句后,封常清道:“末将对长安也不太熟,不知道该去哪里游玩。” 封常清这话,是想表示他行得正坐的端,不怕诬告,担忧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玩。 李琩笑道:“红月现在在长安,封将军若不知道去哪里游玩,可以让她安排。” “如此也好。”封常清应了下来。 李琩和两人回府,休息了会儿,见了红月,便进宫去见武惠妃。 武惠妃见到李琩,先是一怔,随后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明日再来看我。” 李琩给武惠妃行了一礼,道:“儿让阿娘担忧了。” “也不算担忧。”武惠妃将李琩领进屋,“你去定戎城后,几天一个奏报,石堡城的战事,传得整个长安都是,我不用收你的家书,也知道伱在石堡城的一举一动。” 李琩之前给武惠妃的家书,都是杨玉环代笔,和杨玉环分别之后,他一路匆匆忙忙,少有机会写家书回来。 因此听了武惠妃的话,有些愧疚,道:“是儿子不孝。” “我没怪你。”武惠妃拉着李琩入座,道:“阿娘知道你的艰苦,你在外面战功赫赫,阿娘在宫中也好过。自你父皇宠幸梅妃之后,宫中人渐渐疏远了我,如今你威名在外,你父皇来我宫中的次数也多了,那些人又巴结过来。” 李琩笑道:“那都是阿娘魅力所在,与儿子无关。” 武惠妃闻言会心一笑,她没有反驳李琩,接着道:“之前你父皇还和我说,要追谥宁王为让皇帝,追谥元氏为恭皇后。” 宁王是李隆基的大哥,李琩的养父,名李宪。 文明元年,公元684年,李旦即位,册立李宪为太子,后来李旦被降为皇嗣,武则天册授李宪为皇孙。 所以一开始,李宪是很有机会当皇帝的。 后来,李旦再次登基,李宪便再三推辞,要让出太子给李隆基,李隆基也表示李宪是大哥,太子该是李宪的。 两兄弟一番拉扯,最后李隆基做了太子。 李隆基登基之后,也对李宪非常宠幸,有人谗言挑拨离间,李隆基便说:“昔魏文帝诗云:‘西山一何高,高处殊无极。上有两仙童,不饮亦不食。赐我一丸药,光耀有五色。服药四五日,身轻生羽翼。’朕每思服药而求羽翼,何如骨肉兄弟天生之羽翼乎!陈思有超代之才,堪佐经纶之务,绝其朝谒,卒令忧死。魏祚未终,遭司马宣王之夺,岂神丸之效也……” 从这这句话里,不仅可以看出李隆基对李宪确实感情深厚,同时,也能看出李隆基非常清楚,魏削宗室而权臣篡。 李琩想到此处,突然道:“我听说,永王最近常进宫去见父皇。” “是啊。”武惠妃点头,“他也想和你一样,出去建功立业。” 李琩道:“父皇答应了吗?” “正在犹豫,前日你父皇还问我该不该让永王出长安。”武惠妃说着,摇头笑道:“我观永王志大才疏,他若真出去,也不见得能立多大功业,但你父皇问我,我也不能多说,只能让你父皇自己抉择。” 李琩听着武惠妃的话,有些感慨。 只从情感上来说,武惠妃算是李隆基现在最亲近的内人,但是武惠妃并不敢向李隆基说实话。 不过,这也不能怪武惠妃。 要怪,也怪李隆基位置太高,又太自以为是,太自私,让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只敢顺着他的意思说。幸好他和杨玉环不是这样。 李琩想了片刻,转问道:“阿娘身体还好吗?” “挺好。”武惠妃微微一笑,“你家书写得少,但寿王妃可是一直没落,经常来信嘱咐我调养身体,她这么关心我,我自然要好好调养,你真是娶了个好王妃。” “那倒是。”李琩也笑了。 武惠妃道:“不过我这样调养身体,也是因为你。” “因为我?”李琩疑惑。 武惠妃点头,道:“元氏和宁王去世,你都没来得及瞧上他们最后一眼,我要是不调养好身体,也担心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我……”李琩叹了口气,想说些安抚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想,干脆笑道:“儿子身体差些,说不定会死在阿娘前头。” “瞎说!”武惠妃拍打一下李琩的肩头,“你这孩子怎么嘴不饶人。” 无论他建了多大的功业,武惠妃永远都把他当做一个孩子。 李琩规矩道:“儿子知错。” 武惠妃道:“你父皇让宁王与元氏合葬于桥陵之侧,还未入葬。宁王做为你的养父,你当去为他守灵送葬。” “是。” 李琩应下,和武惠妃聊起了家常。 次日,李琩便去了宁王府。 李琩祭拜宁王,并亲为其守灵。 宁王长子李琎一直在旁陪同,见李琩非常伤感,李琎安慰道:“寿王殿下不必太过悲伤,阿爷去世之前,便似乎有所感觉。” “是吗?”李琩疑惑。 李琎道:“今年长安的冬天异常寒冷,凝结了霜封树。阿爷见了便说:‘树稼,达官怕,我恐怕要死了’。自那天之后,阿爷便将我们都叫回身边,去世的前一夜,阿爷还在感慨,他还有一个孩子没能看上最后一眼。” “是我不孝。”李琩叹了口气。 李琎道:“殿下千万不能这样说,阿爷知道殿下在河陇立了大功,非常高兴,让我们务必要多帮扶殿下。” 李琩闻言,对着李宪的棺椁行了一礼,才对李琎道:“谢阿兄。” 李琎道:“是我殿下才对。圣人追谥阿爷为让皇帝,我上表恳辞,陈述阿爷之意,不敢当帝号,但圣人不许。圣人感怀阿爷的品行情义,其中就谈到了阿爷对殿下的养育。” 李琩闻言微怔。 李琩猜想,李隆基估计就是顺口一提,不过由于他风头正盛,难免就让李琎他们以为,李宪养育他,于李隆基也是大功一件。 不过李琩也没有深究,只和李琎忆起他们儿时之事。 (本章完) 第176章 权衡 第176章 权衡 同一时间,兴庆宫,紫宸殿。 李隆基召李林甫和牛仙客商议朝政。 李隆基问道:“十八郎纵容帐下将士贪墨粮饷一事,有结果了吗?” 李林甫道:“回圣人,此事纯属误参。封常清领兵从大斗拔谷进军,高仙芝从临洮进军,行军千里,为了迷惑敌军,调拨粮草动作幅度比较大,引起了误会。” “嗯。”李隆基若有所思,“军无常形,封常清与高仙芝都是行军打仗的能人,不仅迷惑了敌人,还迷惑了自己人,这种事下次还是查清楚了再上奏。” “是。”李林甫应声。 李林甫这次能秉公办事,除了李琩在长安之外,也是因为参李琩的人和他无关。 从内心讲,李林甫并不愿意和李琩为难,他和李琩的嫌隙只是为了应付李隆基的任务,所以他不会真的费尽心思去搞死李琩。 这次参李琩的,除了拿不到钱的监军,其余多数是李亨的人。 李亨那边的人,眼看李琩功劳越来越大,危机感爆棚,就总想搞点事。 李隆基沉吟片刻,又道:“高仙芝和封常清,是否应该留在长安任职?” 李林甫怔了会儿,道:“这两人都是难得的人才,不过他们的优势是行军打仗,于政事并不擅长,若是留在长安任职,恐怕是取其短,避其长。” 李林甫这是要堵死边将以军功入朝做官做相的可能。 他这么做,确实有为了权力的心思。 但是杜绝边将入相的锅,也不能全甩在李林甫身上。 张九龄主事的时候,就不让牛仙客和张守珪入朝,这事确实有一定的合理性。 李隆基思索着,问一旁的牛仙客,道:“牛相以为呢?” 牛仙客边将出身,他本想为边将说两句话,可是除了军务一块他敢直抒胸臆,逆李林甫的话表达自己的意见之外,其他的他都是依从李林甫。 牛仙客犹豫了一下,回道:“臣附议右相之言。” 李隆基听了这话,更加觉得李林甫说得不错。 边将就该只管打仗,朝廷政务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李隆基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让他们任职边疆吧。这段时间,十八郎在河陇于吐蕃作战,大食竟然趁机在西域为所欲为,大唐有必要作出回应。还是让高仙芝与封常清随十八郎回安西去吧。” “是。” 只要不留在朝中,高仙芝他们去哪儿李林甫都不在意,因此他并没有反驳。 “还有,十八郎以府衙的名义向陇右道大族借粮一事,朝廷有钱偿还吗?”李隆基又问。 李林甫道:“暂时没有余钱,恐怕得缓一缓。” “嗯。”李隆基应了下来,“朝廷也难,先以战事、赈灾为主。” 李隆基这话,明显是想赖账了。 李琩能随便就向陇右道大族借到钱,这让李隆基有些疑虑,所以他想把这仗赖了,恶化李琩和陇右道大族的关系。 反正钱是李琩借的,他们要不到,自然会去问李琩。 不过,李琩“借钱”的时候就想到朝廷不会来补这个亏空,但是他也不能不“借”。 因为比起借钱,以自己的钱来给军队发粮饷,明显更让人忌惮。 李隆基与李林甫谈着事,一旁的牛仙客却在打瞌睡。李隆基望着牛仙客沉默两秒,道:“牛相,你身体不适,便先回去歇着吧。” “嗯?”牛仙客惊醒了些,道:“谢圣人。” 牛仙客说罢,起身来到殿中,给李隆基行了一个跪拜礼。 李隆基连忙扶起牛仙客,道:“牛相这是为何?” 牛仙客道:“臣身体每况愈下,于朝事渐感力不从心,不知还有多少日子能陪侍圣人左右,一想到此处,臣便愧疚不已,惶恐不安。” 李隆基道:“牛相多加调养,必定能健朗如初,朕会派御医给你调理,你不必担忧。” “多谢圣人。”牛仙客又给李隆基行了礼,这才退了下去。 李隆基望着牛仙客的背影,沉思了良久,才道:“永王请调剑南,太子也为他请命,右相以为朕应该如何处理?” 永王李璘由李亨带大,现在算是李亨的人,若是真让李璘去了剑南,算是丰满了李亨的羽翼,李林甫对此比较排斥。 而且李隆基对皇子向来管控甚严,封的皇子节度使,都是遥领。 基于以上两点,李林甫回道:“晋封宗室而骨肉残,请圣人三思。” 魏削宗室而权臣篡,晋封宗室而骨肉残。 李隆基不仅知道这话,对历来宗室的发展也一清二楚。 就是因为魏削宗室导致江山被权臣所篡,西晋才吸取经验,大封宗室为王,导致了八王之乱。 然后东晋又吸取西晋的经验,开始打压宗室,结果权利又被别姓夺去。 接着时间来到南北朝,南朝刘宋又吸取西晋的经验,让宗室镇守藩镇,结果又导致了刘姓宗室互相屠戮。 对宗室是打压,还是重用,就像一个轮回。 李隆基开始的想法,是想取一个折中,让诸王遥领,不去封地,这样有名无实,可以平衡一下。 不过因为李琩的原因,他这个构思出了一点偏差。 但他也并不认为这就是绝对的坏事,因为无论封宗室还是重用大臣,其核心都是要自己有足够的威势。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威势,用谁罢谁,都是一句话。 这个威势,李隆基相信自己有。 而且李琩出去立了功,他一直压着其他皇子也会让其他皇子有意见。 除此之外,剑南是富庶之地,让李璘去剑南,也可以牵制陇右。 因此,不如放一些愿意出去的出去,如果能再找到一个像李琩这样的皇子,那大唐便能更近一步。 李隆基思索了许久,对李林甫道:“永王才德兼备,让他出去锻炼一下也挺好。但他不熟悉边务,做一方藩帅恐怕不行,像十八郎一样,先让他去剑南做个黜陟使,右相以为如何?” 李隆基这话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最近李璘和李亨的动作,李林甫是一清二楚,因此李隆基问出这话,基本就是已经下了决心。 而且李隆基给的是黜陟使,不是节度使,这也算是一个折中让步。 李林甫只有顺着李隆基的话,道:“圣人英明睿断,如此是两全之法。” (本章完) 第177章 改元 第177章 改元 公元741年十二月末,到了为李宪送葬的日子。 长安暴雨如注。 李隆基遣使告诉李琎务必节俭,送终之物,不要特殊。 有司准备依旧例,墓穴内放千味食物,裴耀卿便上奏道:“山珍海味千余种,都不是时令物品,天恩每次申明让帝生前习惯节俭,凡在礼外所加之物,恐怕会使让帝九泉之下不安,伏望依礼减省。” 李隆基准了。 李琩冒着暴雨,为李宪送葬。 742年正月,李隆基改元天宝,改年为载。 先秦时代有4种表示年岁的方法,分别为:载、岁、祀、年。 汉代成书的《尔雅·释天》说:“载,岁也。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 李琩之前就吹捧李隆基可胜尧舜禹汤,李隆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自然要用榜样帝王才能用的载。 除了改元天宝,改年为载之外,李隆基还给自己加了尊号,是为: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 改元加尊之后,李隆基接着宣布了三个事。 第一个事,牛仙客病重难以胜任宰相的工作,升任李适之接替牛仙客,是为左相。 第二个事,让永王李璘去剑南,任黜陟使。 第三个事,李琩纵容帐下将士贪墨粮饷一事,纯属误参,李琩帐下将士没有贪墨行为。 李琩对于关参他的事并不关心,因为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比较在意的是前两个事。 历史上,虽然李隆基是在742改的元,但是改年为载,是在天宝三年。 换句话说,现在的李隆基比历史上,更早认为自己超越以往的任何帝王。 这可能和他提前拿下石堡城,王忠嗣早了两年安定漠北有关。 让李璘出长安任职,则比历史早了十四年。 历史上,安史之乱发生后,李隆基才让李璘去江淮招兵买马。 随后李璘和李亨爆发了矛盾,史称永王之乱。 替李亨指挥平叛的,是高适,而李璘的谋士之一,是李白。 想到李白,李琩就想起了之前曲江之行时,他和李亨同时见到了李白。 李琩随口道:“不知道李白现在身在何处。” 一旁的封常清听到李琩的话,道:“就在长安,前几日红月领末将去曲江游玩,见到了李太白,他似乎和永王走得很近。” “哦?”李琩微微一惊,感叹道:“莫非蜀道要真的难了?” 封常清不知道这些文人轨弯抹角的暗示,跟着道:“蜀道确实难,如果朝廷能修蜀道,那便可以把蜀中的粮调到大唐中央地方,也不知道永王去剑南任黜陟使,会不会修蜀道。” 李琩道:“修蜀道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既要钱,也要人,就看永王怎么打算了。” 两人正说着话,红月匆匆赶到。 红月见李琩和封常清、高仙芝说话,不敢打扰,准备退下。 李琩叫住了红月,道:“红月姑娘有事请直说。” “是。”红月上前,道:“殿下,参奏殿下纵容帐下将士贪污粮饷的人,查到了。”“是谁?”李琩问。 红月道:“除了随军的监军,还有河源军军使王难得。” 河源军,是陇右第二大军镇。 “那就不奇怪了。”李琩微微一笑,“我这三哥,很有才能,就是喜欢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封常清听到居然是军中的人参他,怒不可遏,道:“下次遇见王难得,末将一定好好教训他。” “封二,不可胡说。”高仙芝喝住封常清,道:“圣人罢了殿下之后,就升任王难得做了陇右兵马使。马副史升了正使,但马副史身体堪忧,陇右的军政,恐怕要落到王难得的手中。” 封常清道:“论军事才能,王难得也是个将才,不过陇右的事,可不是只打仗那么简单。我们虽然刚取了石堡城,但只拿了地,吐蕃势力并未减弱多少,稍有不慎,便会被反攻。” 封常清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历史上,哥舒翰用数万将士的性命取下石堡城,虽然受到诟病,但这并不代表哥舒翰军事能力不行,只会用人填。 相反,哥舒翰军事能力很强,因为他的敌人,吐蕃也很强。 哥舒翰打下石堡城之后,用了几年的时间,接着取下了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重创吐蕃,这才让吐蕃没有还手之力。 但现在,吐蕃还是一头猛虎。 李琩思索着,问道:“两位将军以为,王难得比之盖嘉运和皇甫惟明如何?” 封常清道:“个人勇武,王难得比他们两人强些,但论军事谋略,王难得和盖嘉运相差不大,比皇甫惟明略弱。” 高仙芝道:“末将赞同封二的评价。” 按照历史,天宝初年前后,是盖嘉运和皇甫惟明与吐蕃在陇右纠缠,不过这两人都没赚到便宜。 李琩点点头,沉默了会儿,道:“我们休息两日,便出发回安西吧。” “是。”高仙芝、封常清和红月同声应道。 接下来的两天,李琩说是休息,其实要是去找李林甫商量事。 …… 李林甫府邸,月堂。 “太子不仅趁机安排了边军将领,还举荐了永王去剑南,支持太子的李适之也做了左相,王忠嗣也支持太子,局面对我们很不利啊!”吉温担忧的道。 李林甫煎着茶,脸上并无多大波澜,问道:“你觉得太子如今的势力,比李瑛当初如何?” 吉温一怔,想了想,道:“李瑛当初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东宫兵力也比较庞大,与之相比,如今太子还差了一些。” 李林甫道:“那就不急,等他再积累积累。” 吉温疑惑道:“右相不担忧吗?” “我担忧什么?”李林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圣人采纳了我的谏言,边将以后少有机会入朝做官。牛仙客是最后一个边将宰相,至于李适之,他将会是最后一个敢和我有分歧的左相。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总要有过渡。” 吉温似有所悟,又问道:“那王忠嗣呢?” 李林甫道:“边将与太子有联系,这事我不急,圣人会比我更急,等着吧,好戏在后头。” 李林甫话声刚落,下人来报,李琩来访。 李林甫摇头苦笑,道:“要账的来了。” (本章完) 第178章 急报 第178章 急报 李林甫感叹一句,亲自出门去迎接李琩。 两人先客套的嘘寒问暖,才开始进入正题。 李琩道:“不瞒右相,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殿下但讲无妨,臣若力所能及,一定全力办到。”李林甫笑呵呵的道。 李琩道:“右相知道,前面我在河陇向陇右道大族借了钱粮,如今战事已胜,朝廷能否调钱粮偿还?” “唉!”李林甫重重叹了口气,“人无信不立,臣也想调钱粮偿还河陇大族,可是边境战事不断。仗打赢了,对各级将士的奖励,对伤亡将士的抚恤也是一大笔钱。今年好几个州县又受了灾,需要拨款救济,朝廷如今是左支右拙,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恐怕得缓上一段时间。” 李琩道:“据我所知,裴公与韦坚先后改革漕运,江淮的物资钱粮可直抵长安,朝廷目前应当还有余钱。” 提起裴耀卿和韦坚,李林甫就来气。 裴耀卿和张九龄先是与他政见不合,他好不容易斗走了张九龄,打压了裴耀卿,又冒出来个韦坚。 韦坚的妹妹,是李亨的太子妃韦氏,这人是妥妥的太子党,是李林甫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林甫先前想过对韦坚动手,可是韦坚于改革漕运一块确实有点东西,颇得李隆基喜爱。 这让李林甫不得不谋划一个更精妙的局来针对韦坚。 李林甫虽然心中做着盘算,但面上情绪并无多大变化。 他只愣了愣,便道:“殿下才任河陇节度使,应当知道,江淮的物资钱粮都用来支持边境战事了。今年边境增加支出籴粟三百六十万匹段,其中朔方河西各八十万,陇右百万。衣赐则五百三十万,其中朔方百二十万,陇右百五十万,河西百万。河陇地区增了大头,这些殿下一清二楚,如今朝廷哪里还有余钱?当然,殿下若是硬要,臣可以从别处挪用,只是挪用之后,恐怕就没有赈灾的钱了。” 李林甫先给李琩算了一笔账,接着给李琩扣了一顶大帽子。 只要调钱给李琩还账,就没钱赈灾,到时候饿死了人,就全是李琩的锅。 话说到这份上,李琩哪里还好意思继续要钱。 不过李琩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钱不好要,只是他不能不要。 因为他必须表现出这钱是他借的,他很着急,以此让朝廷安心。 于是李琩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再去给河陇大族说说,请他们延缓时日。” “殿下高义。”李林甫奉承了一句。 李琩苦笑,转道:“我募集护卫的事,还请右相多多支持。” 李林甫道:“殿下按规制募集便是,圣人已经下令,臣自然会全力配合。” 李琩道:“如此多谢右相。” 李林甫道:“臣职责所在,殿下多礼。” 李林甫话声刚落,忽然有人送来急报,急报的内容是大食攻打拔汗那,控制了葱岭大部分地区。 李林甫和李琩看了急报,立刻一起进宫。 宫中,李隆基正和诸后妃玩乐,李琩和李林甫在紫宸殿等了一个时辰,李隆基这才缓缓现身。 李林甫连忙将急报呈上,李隆基看了看,说道:“怀远夷,纳款附,此乃国家常事,边塞严,甲兵备,这是军旅本职。现今虽万方合同,但亦不可薄其武备,百蛮朝贡,不可轻其疆场。大食此番侵占向大唐朝贡的西域诸国,朕不能坐视不理,需予以还击。” 原本的历史,大食也和现在一样,不断侵蚀西域诸国,只是那时候没有李琩,小勃律在吐蕃手里,北方王忠嗣也在战乱之中。因此对于西域诸国的求援,李隆基给了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大体做法就是口头支援。 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 李琩先安定小勃律,次取碎叶城,刚刚又下石堡城,北方王忠嗣也提前打赢了。 时间提前,让李隆基觉得是时候碰碰大食了。 只见李隆基顿了顿,看向李琩,道:“朕本欲让你在长安修养身体,可是军情紧急,只有多劳累你。朕命你兼任北庭节度使,抵御大食,伱可愿意?” 李隆基这次没有犹豫就给李琩加了北庭节度使,原因有三。 第一,是李琩已经兼任过三镇节度使,这次只让李琩兼任两镇,不需要再做心理建设。 第二,则是大食并不弱。 历史上,怛逻斯之战发生的时间是天宝九年,也就是八年后,那一战,唐军大败。 而且,打怛逻斯之战的大食比现在弱,唐军的环境比现在好。 天宝九年的时候,阿拔斯的起义大军刚刚攻占了倭马王朝的首都大马士革,宣告倭马王朝的灭亡,黑衣大食正式取代白衣大食。 因此那时的大食正值新旧王朝的交替时期,李隆基和高仙芝就是想趁此机会,进军西域更西,和大食博弈,可是还是被打败了。 而现在,大食还是倭马王朝,国力正值巅峰。 李隆基虽然不知道怛逻斯之战,可是他知道大食的实力。 以大食的实力,仅仅靠安西根本不能与之周旋,必须得加上北庭,才有一战之力。 第三,则是李琩于战事上的优异表现。 李隆基是一个善于用人的人,一旦他发现谁的能力强,就会着重用谁。 像李琩这样走到哪儿赢到哪儿的人,便是战场上最佳的救火队员。 李琩没有犹豫,回道:“苟利国家,此身何惜!儿臣愿与大食一战,若不能退敌,则以身殉国。” “好!”李隆基非常高兴,“不愧是朕的好儿郎,你回去收拾收拾,便启程去安西吧。” “是!”李琩伏跪,恳切道:“儿这一走,又不知何时能归,万望父皇保重龙体!” 李隆基大受感动,连忙扶起李琩,道:“你也多加保重,朕等你大胜归来!你向朕献上制冰的法子,朕已经让人学会了,到时你回长安,朕便赐你加冰美酒。对了,你去见见你母妃再走吧。” “是,儿告退。” 李琩又给李隆基重重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李琩依言先去看了武惠妃,然后带着高仙芝和封常清一同回了安西。 (本章完) 第179章 宿敌 第179章 宿敌 快马加鞭到安西,已经是三月末。 安西的将军官员知道李琩来的时间,早早就在城门等候。 所以一到城门,李琩就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这其中除了之前留在安西的人,还有李琩带去打石堡城的李嗣业、岑参和张光晟等。 李嗣业他们本就属于安西的将士,在河陇与吐蕃的战事暂时平稳,他们就得回来。 李琩与几人目光交汇,打了招呼,边走边问道:“与大食的战事如何?” 李嗣业回道:“大食越过了吐火罗地区,向东抵进葛罗岭,中至拔汗那国,北至白水城。葛罗岭一带,辛云京将军在疏勒抵挡,白水城由夫蒙灵察将军指挥,安思顺将军则亲到拔汗那国坐镇。末将几人刚从河陇回来不久,暂时在龟兹,防卫北边之敌。” 李嗣业把安西的布防和战线如实汇报给李琩。 李琩问道:“具体战况如何?” 李嗣业摇头道:“不太好,只能据城坚守。” 安思顺、辛云京、夫蒙灵察等都算是大唐名将,他们的军事能力不弱,但现在和大食打起来,也占不了便宜。 因为大食也很强悍。 大食建国于630年,从建国初期,大食就极具扩张性。 637年,大食击败波斯,摧毁了波斯萨珊王朝,将领土扩到呼罗珊,并在呼罗珊任命总督,作为大食入侵中亚的跳板和基地。 从630年到661年,大食由推举的四大哈里发统领,史称神权共和时期。 这一时期,大食先后平定阿拉伯半岛,进攻东罗马,占领埃及,消灭波斯,统治人口有两千四百余万。 661年,倭马家族的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结束了四大哈里发的统治,以大马士革为首都,建立了倭马王朝。 倭马王朝将哈里发改为世袭,成了帝国的君主,大食由神权共和走向了神权君主专制。 专制的大食扩张性比之前更加强。 西线占领北非,甚至渡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伊比利亚半岛,占领了西班牙。 东线以呼罗珊为跳板和基地,进入中亚,与突骑施在吐火罗地区争雄。 李琩他们拿下碎叶城,将突骑施打得半死不活后,大食基本就控制了吐火罗地区。 如今大食统治人口达三千万,将战线推到了白水城、拔汗那国、葱岭一线。 如此强悍的国力和战斗力,自然不是几个名将,带一万余人就能解决。 旁边的封常清听到这话,不由骂道:“大食当真卑鄙,趁殿下在河陇与吐蕃大战,无暇西顾,便侵占西域弱小诸国。” 封常清说完这句话,一行人正好来到李琩的府邸。 府邸门口,杨玉环抱着李苓,与张木槿一起等候着。 一年多没见,杨玉环出落得更加迷人,而她怀里的李苓,已经有两岁余。 李琩没有回答封常清,径直来到杨玉环跟前,道:“好久不见,你受苦了。” 杨玉环嫣然一笑,摇摇头,道:“郎君风餐露宿,才是真的苦。” 李琩抱过杨玉环怀里的李苓,道:“都长这么大了。” 李苓有些害怕的道:“阿爷。” 李琩听到这声呼唤,看着李苓因为陌生而有些害怕的模样,不由心中一酸。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摸了摸李苓的头,笑道:“真乖。” 杨玉环看了看李琩身后的一群人,抱过李苓,道:“让阿爷先忙公事。” “嗯。”李苓乖巧的点点头,见李琩模样和蔼,冲着李琩笑了笑。 李琩回之一笑,望了杨玉环和张木槿一眼,带着后面的人进了府。 来到大堂,封常清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道:“殿下,末将请命,前去会战大食。” 李琩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贸然行动,胜负难料。” “殿下此言有理。”高仙芝附和,然后转问李嗣业道:“大食前方领兵的统帅是谁?” 李嗣业回道:“是呼罗珊总督纳斯尔。” “原来是他。”高仙芝接过话头,对李琩道:“殿下,这纳斯尔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他曾是屈底波的部下,早年随屈底波四处征战。屈底波死后,大食与大唐议和,着手对付突骑施,在打突骑施的过程中,纳斯尔屡立战功,开元二十八年才升任呼罗珊的总督。此人并不是亲唐派,之前末将去退兵大食,若是此人为帅,想必会更难成功。” 李琩点点头,又问道:“大食的前锋军由谁领?” 李嗣业道:“一个叫阿布·穆斯林的人,末将听闻此人勇猛无敌,早想和他交手。” “竟然是他。”李琩一怔。 众人闻言一脸疑惑。 高仙芝好奇道:“殿下认识他?” 这个人李琩不认识,不过名字他听过。 阿布·穆斯林,是白衣大食的掘墓人,就是他联合黑衣大食的开国皇帝阿布·阿拔斯推翻了白衣大食。 黑衣大食能建国,阿布·穆斯林的功劳要占一半多。 但是阿布·穆斯林却不是阿拉伯人,而是波斯人。 既然是波斯人,又功高盖主,肯定就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历史上,黑衣大食刚建国,其国君阿布·阿拔斯就派阿布·穆斯林和高仙芝打了怛逻斯之战。 阿布·阿拔斯的用意,就是想借大唐的手,除掉阿布·穆斯林。 可是阿布·穆斯林不仅没被高仙芝除掉,反而打得高仙芝丢盔弃甲,大败而归。 要不是李嗣业忠心护卫,高仙芝恐怕已经被阿布·穆斯林给杀了。 但是,阿布·穆斯林虽然打败了高仙芝,还是逃不过被杀的命运,阿布·阿拔斯将大胜的阿布·穆斯林召回都城,命令侍卫刺杀了他。 李琩怔了怔神,看了一眼阿布·穆斯林的宿敌高仙芝和李嗣业,摇头笑道:“不认识,之前偶然听过一次。” “原来如此。”高仙芝没有在意这个细节,问道:“殿下,您如今兼任北庭节度使,是否立刻调北庭之兵支援前方战事。” “嗯。”李琩点点头,道:“立刻命人传令北庭,调兵一万到碎叶城,具体如何作战,我到时候自有安排。诸位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再做具体部署。” 众人见李琩如此有信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先退了下去。 (本章完) 第180章 分歧 第180章 分歧 李琩送别了众人,才回到内堂。 屋里,杨玉环坐着沉思,张木槿正和李苓逗乐。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离别一年多,再度想见,杨玉环和张木槿看李琩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相视片刻后,杨玉环道:“他们都走了?” “都走了。”李琩点头,坐到杨玉环旁边。 杨玉环道:“臣妾刚吩咐下人备席,原想着留他们用宴。” 李琩道:“明日再请他们用宴,今日他们着急找我,是想知道我有没有信心击退大食。” 杨玉环笑道:“郎君又有谋划了?” “有一些思绪,今日先考虑成熟,明日安排才有底气。” 李琩说着,李苓走到了他的跟前,望着他。 李琩顺势抱起李苓。 李苓和李琩已经熟悉了些,所以李琩抱起她后,她就大着胆子对着李琩做了个鬼脸。 李琩不由一笑,道:“这孩子和你一样,聪明伶俐。” 杨玉环道:“聪明伶俐需得像郎君,臣妾只是些小聪明,郎君却有大智慧。” 李琩闻笑了笑,也不反驳,转和李苓问答起来。 李苓年幼多动,在李琩怀里呆了会儿,就要下地,李琩将她放在地上,她便颤巍巍的向门外走去,张木槿跟了上去,牵着李苓。 李琩看着张木槿和李苓的背影,微微一笑,道:“没想到木槿和苓儿也这么亲近。” 杨玉环笑道:“郎君得努努力,该让木槿妹妹生一个了。” “那你呢?” 李琩随口说着,半靠在椅子上,惬意的伸了伸懒腰。 这一年多在外面,李琩脑子的弦总是紧绷着,只有杨玉环在身边,他才能稍微放松姿态。 他开始有点理解辛弃疾“可惜流年,忧愁风雨”后,会有“红巾翠袖,揾英雄泪”的感慨,也切身体会了杜甫“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感受。 杨玉环见李琩的模样,起身来到李琩身后,替李琩捏着肩膀,道:“西边战事吃紧,臣妾以为郎君会直接去前线,毕竟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郎君说不定会效仿。” 李琩笑道:“如果我直接去前线,就能解决这次战事的话,我可能会考虑一下。作为统帅,我得先思考这次战事的战略战术,后方补给等等,只有把这些理顺了,我去前方才有用,否则只会大败而归。” 杨玉环道:“臣妾以为郎君会说,是因为牵挂臣妾,才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回来看一眼。” “这个……”李琩愣了愣,“这也是一个原因。” “臣妾说笑的。”杨玉环嫣然一笑,“臣妾分得清主次。兵者国之大事,当然是以战事为主。郎君攻克石堡城,声名越来越大,责任也会越来越重。不过,臣妾也越来越担心。” “担心什么?”李琩问道。 杨玉环道:“郎君现在从未有过败绩,万一,臣妾是说万一,郎君哪天败了一小场,那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 “这倒是。”李琩赞同的点头,“成功的包袱比失败的包袱更重,很多人会在成功中渐渐的迷失自我,你是担心我会日渐骄横,所以有心提醒我,是吗?” “臣妾这是谏言,不是提醒。”杨玉环道。 李琩拉住杨玉环的手,道:“谏言也好,提醒也好,我都记住了。”“嗯。”杨玉环点头,沉思会儿,道:“何氏的生意越来越大,郎君与何氏合作的收益也越来越多,郎君要不要寻一个专门的人打理?” 李琩闻言一怔,转头望着杨玉环,道:“怎么,伱不愿意管理这事吗?” 杨玉环想点头,不过看到李琩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摇头道:“也不是。” 李琩道:“你是觉得我会怀疑你胡乱行事?” 杨玉环点头,心里有点慌了。 李琩道:“你觉得我会怀疑你么?” “不会。”杨玉环连忙摇头。 “既然如此,你担心什么?”李琩凝视着杨玉环。 杨玉环低声道:“臣妾知错了。” “唉。”李琩叹了口气,将杨玉环拉到怀里,柔声道:“如果我们之间还要分彼此,做事说话还要小心翼翼的话,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完全可以相信的人了。” “臣妾不是这个原意。”杨玉环连忙解释,“臣妾只是担心,臣妾管的事越多,牵扯的利益越大,就越容易和郎君出现分歧,有分歧就会有隔阂,有隔阂就会渐行渐远。臣妾正是不愿意和郎君有一丝离心,才大胆提出这事。” 李琩听完这个解释,不由会心笑了起来。 杨玉环疑惑道:“郎君笑什么?” 李琩道:“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不少书籍?” “郎君怎么知道?”杨玉环好奇。 李琩道:“因为你越来越了解人心算计了。” 杨玉环认真道:“这是错的吗?” “不是,”李琩摇头,“不算错。确实像你说的一样,两个人如果牵扯的利益越来越多,就会慢慢离心离德,不过也得分情形。至少现阶段,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这倒是。”杨玉环点头。 李琩道:“这是单纯从利益的角度看,丝毫不考虑情感。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只是利益,你觉得呢?” “当然。”杨玉环开心的笑了起来,“是臣妾多想了,请郎君不要怪罪。” 李琩道:“多想也好,这些事我们迟早都是要交流的,你能早点说出来也挺好。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不是从来不发生误会和分歧,而是能用心交流,最大限度的去了解彼此的想法。” “能嫁给郎君真好。”杨玉环靠在李琩的胸膛,想了想,道:“对了,永王去了剑南,臣妾叔父来信问,他应该怎么做?” 李琩思索片刻,道:“做自己份内之事,静观其变。” “嗯,臣妾便这么回复。”杨玉环应下,又问:“臣妾的堂兄杨钊如果去找永王谋事,要不要阻止他?” “你是想为他考虑,还是为我们考虑?”李琩问道。 杨玉环道:“为我们考虑。” 李琩道:“那就由他去,他只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就行。” “嗯,臣妾明白了。”杨玉环点头,望着李琩,微微笑道:“郎君,你被晒黑了不少,不过更加了一些英气。” (本章完) 第181章 胜利算法 第181章 胜利算法 “在外统兵征战,自然免不了日晒雨淋,以后我可能会更黑。”李琩苦笑。 杨玉环道:“郎君再黑也是天底下最英俊的人。” “我相信你这话是真心的。”李琩望着杨玉环,“你是真的越来越倾城绝色,看一眼都让人心颤。” “再绝色的容颜,没有郎君的疼惜,也只是虚无。”杨玉环抱紧李琩,“都说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郎君如今是冠绝天下的英雄,臣妾勉强算是美人……” “我们就偏要见白头。”李琩打断杨玉环。 杨玉环听着李琩坚定的语气,搂住李琩的脖子,深深吻了李琩一下,道:“都听郎君的,臣妾命人烧了热水,郎君需要沐浴吗?” “当然。”李琩点头,笑问道:“要不我们一起?” “好呀。”杨玉环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李琩抱着杨玉环往浴房走去。 杨玉环道:“郎君先放臣妾下来,臣妾得为你宽衣。” 李琩道:“我也可以为伱宽衣。” “这有违礼制。”杨玉环道。 李琩道:“我的话就是礼制。” 杨玉环咯咯一笑,道:“郎君抱臣妾如此轻松,哪里像个生病的人。” 两人说着,到了浴房。 不一会儿,浴房就传来两人的打闹声。 …… 次日。 李琩和众将讨论与大食的战事。 李琩心里有打算,但他并不打算直接说,而是想先问道:“诸位以为,此次我们与大食会战,胜算几何?” “从兵力上讲,若是打硬仗,至多只有五成。”高仙芝率先发话,给了结论,接着解释道:“安西原有兵三万,马三千匹。增兵碎叶城后,有兵四万,马四千匹。北庭有兵两万余,马五千匹。抽调六到七成出战,可调兵近四万,马近六千匹。大食以纳斯尔为主帅,统兵十万余,马一万余,是我军的两倍。我军需召令西域属国出兵,方可与之均势。但若是再加上后勤补给,则恐怕不到四成。” “这是为何?”李琩接着问。 高仙芝道:“我军后勤运输以牛为主,次之为马,平时运量足够,可是西域多荒漠戈壁,牛马便不具优势。大食运输以骆驼为主,其皮囊储水,善行荒漠,我军若不能找到敌军主力速战速决,拖延下去,于我军不利。也正是如此,安思顺将军等才选择据城坚守。” 听到高仙芝把数据摆了出来,在坐的众将都皱起眉头。 李琩看了一眼众将,笑道:“单纯从兵力后勤上讲,确实如高将军所说。但若综合其他因素,我认为至少有七成。” “嗯?”众将一怔,都道:“请殿下赐教。” 李琩起身,分析道:“大食虽然有兵十余万,但其半数都是在侵占之地所招募。大食侵占他国后,并不能平等的对待所有人。被侵占地的赋税,徭役,都比阿拉伯人要重。波斯人和吐火罗地区诸国早已不堪其重,愤慨其不平,这些地区的将士不会十分效忠大食。如此他们的实力可折三成。”“确实如此。”李嗣业赞同的点头,“安思顺将军原是安国人,如今安国被大食侵占,他忧愤不已,这次他坐镇拔汗那国,也是怀着对大食的恨意。” 岑参也跟着道:“曹令忠原是曹国人,一听说大食占领了曹国,便立刻请命前往前方。” 能让安思顺和曹令忠有这种态度,和大唐与大食对西域诸多的政策密不可分。 唐初,李世民便说:“自古皆贵中华而贱夷狄,朕独爱如一。” 秉持着这种思想,大唐对外族向来都很包容平等。 大唐对征服的地方,采取羁糜制,对愿意臣服的西域诸国,采取的是蕃属制,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尊重。 后面高仙芝被人诟病的攻打石国,也不是真的像部分人认为的那样,是大唐背信弃义。 石国有两个国王,一正一副。 之前正的国王是亲唐派,后来大食占领吐火罗地区后,将亲唐派的国王下放,册封了亲大食的新国王,名为鼻施特勒。 正是这个国王不亲唐,高仙芝才打进石国,将其斩杀。 所以大唐开始的出发点并没有背信弃义,只是行军的过程中,高仙芝没有约束好部下军纪,在石国大肆作恶,这才彻底将大唐推向西域诸国的对立面。 而大食,向来都是铁蹄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占领了一块地方,就无限奴役。 相比之下,西域诸多更愿意跟着大唐。 李琩给予李嗣业和岑参肯定的眼神,接着道:“此次与大食会战,我们是帮西域诸国击退来犯之敌,西域诸国的求援信,都在我手里,我们是正义之师,师出有名。如此我们胜算又可加一成。” 众将点头称是。 李琩又道:“大食的后方营地,在呼罗珊,而我们的后军营地,在碎叶城,相比而言,大食才是劳师远征,如此我们的胜率再加一成。” 李琩说着,在心里盘算这次战役和历史上怛逻斯之役的优势。 相比而言,历史上的怛逻斯之战由于救援西域诸国的时间,晚了七八年,大唐从正义之师变成了征服之敌。 而且当时碎叶城还在突骑施手里,没在大唐手上,大唐是真正的劳师远征。 除了这两点,历史上的怛逻斯之战时,大食虽然刚刚立国,国力不强,可同时也少了尖锐的国内矛盾。 高仙芝听完李琩的分析,佩服道:“听殿下一席话,末将茅塞顿开。诚如殿下所言,我军胜率至少有七成。” 众将军跟着点头,信心大增,李琩则微微一笑, 李琩刚才只是在战略层面上稳住大家的信心,真正要打赢,还得看战术层面的实操。 李琩来到地图前,道:“大食十万余众,兵分三路。南路在葛罗岭。这一路的用意,表面的是威胁疏勒,但实际上,也是为了镇压后方的吐火罗地区。中路在拔汗那国,这一路主要是为了攻克拔汗那,以图西进。北路在白水城,这一路一方面作为中路的支援,另一方面,防备北方的突骑施与葛逻禄。因此,明面上大食是三路齐进,浩浩荡荡,但实际上,他们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琩说到这儿,话锋一转,道:“但我们不同,我们南路可靠葱岭险峻拒守,北边与突骑施和葛逻禄关系也尚可,凭借北庭安西守军,当可稳定一时。中路拔汗那国则十分亲唐,因此我们可调集重军,专攻中路,只要首战大胜,便可震慑对大唐别有用心者,拉拢想要反抗大食者。” (本章完) 第182章 不稳定因素 第182章 不稳定因素 “集中优势兵力先取一处,是上策!” 高仙芝赞同李琩的打法,别的将领也没有意见。 见众人齐心,李琩又做了具体安排,道:“高将军和李将军先去碎叶城,与北庭军汇合。封将军清点从河陇回来的将士,随我一起进军,岑参军继续领特别小队,只听我号令。张参军挑选并统领我的私人卫队。至于安西防卫及后勤,便交给曹将军、尔朱将军及杨将军,万望三位将军务必守卫好安西,征调粮草供给前军。” 李琩所说的曹将军,是曹远,尔朱将军是尔朱某,杨将军是杨志烈。 这三人,是西北孤忠的第一批将领,其中曹远年龄大些,他的儿子曹令忠已经去了前线。 “是。”众将同声领命。 “还有骆驼,也可以向各大士族租借一些,这事就交给曹将军去办,请曹将军多多费心。”李琩又道。 曹远同时是昭武九姓曹氏大族的首领,由他出面,租借一些骆驼,应该不是难事。 而且他的故土也被大食侵占,他一个忠贞之士,不会不尽心。 曹远道:“末将领命。” “此次出征,我们乃正义之师,需约束将士,严肃军纪,本王赏功罚罪,绝不徇情。”李琩做了最后的嘱咐。 众将道:“是,末将等听从殿下号令。” 众将领了命,各自散去,分头行动。 李琩回到府邸,杨玉环正在院中浇。 杨玉环看到李琩,见李琩神色不错,笑道:“郎君今日想必是又解决了一大难题。” 李琩拿过水壶,一边浇,一边道:“算是有一个好的开头,不过后续怎样,还难说得很。” 杨玉环听李琩这语气,就知道他要亲自领兵前去,问道:“郎君何时出发?” “等四五天吧。”李琩说着,摘了一朵戴在杨玉环发髻上,看了看,笑道:“再好看的,和你一比都会黯然失色。我也想日日夜夜就这样看着你,可是……” “可是什么?”杨玉环问道。 “守护越珍贵的东西,需要的付出也就越大。”李琩轻抚杨玉环的脸庞,“没有什么比你更珍贵。” 杨玉环嫣然一笑,道:“臣妾明白。郎君把心思放在战事上即可,不必想着安抚臣妾,不然郎君就太累了。前几日,高将军的娘子还和臣妾谈起过类似的事。” “谈了什么?”李琩随口问道。 杨玉环道:“周娘子说,这几年她和高将军也是聚少离多,她嘴上会埋怨几句,但是心里并不怪高将军,她只会为高将军感到自豪。” “嗯。”李琩点点头,道:“高将军基本和我同行,说起来,伱和周氏倒是有些像。” 杨玉环道:“周娘子外刚内柔,臣妾和她聊得比较投缘。” “挺好。”李琩话声刚落,被张木槿牵着的李苓跑了过来。 李琩抱起李苓,后面跟着的一群仆人丫鬟给李琩行了一礼,默默站在一旁。 李琩对张木槿道:“木槿,你最近医术有精进了吗?” “应该进步了些。”张木槿诚实回道。 李隆基专门给李琩设立了医署,由张木槿的父亲张陵之管理,李琩出征,张陵之就跟着东奔西走,他们父女,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李琩心中感慨,柔声道:“我也不是非要你钻研医术,我只是希望你能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 张木槿道:“木槿明白殿下的恩宠,木槿做的,都是自己喜欢做的事。” “嗯。” 李琩点头,继续和两人聊起了家常。…… 李琩在安西呆了几天,等封常清清点了兵士,便领着士兵出发,一路直抵碎叶城。 高仙芝提前到了碎叶城,已经将碎叶城的守军和北庭兵马整合。 此次北庭领兵前来的统兵将军,名来曜。副将王正见,别将周逸。 来曜和王正见历史上都做过北庭节度使,战绩一般,中规中矩,李琩对他们的认知,仅限于知道名字。 相比于这两个人,李琩更熟的是周逸。 历史上,吐蕃围困安西北庭之后,以重金贿赂周逸,周逸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大唐,杀死了前去求援的杨志烈。 李琩目光在周逸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到主位落座,问道:“前线战事可有变化?” 高仙芝回道:“大食集重军攻打了一次拔汗那,被安将军和拔汗那军联合击退,目前敌军退到了歇尔河对面,正在征调后兵,准备再战。” “其他还有什么消息?”李琩又问。 高仙芝道:“葛逻禄和突骑施派兵前来支援,葛逻禄派了五千兵,突骑施派了两千。” 葛逻禄在突骑施和突厥的中间,是九姓铁勒部落之一。 dtz崛起后,横扫铁勒部,大部分铁勒部落都换用突厥姓,只有葛逻禄始终保持原姓。 李琩打残了突骑施,葛逻禄西部得以喘息。前不久,葛逻禄又联合回纥,与王忠嗣打残了突厥,至此葛逻禄东西少了两个强敌,隐约有做大之势。 所以,他们能派得出五千兵支援。 不过相比历史上的怛逻斯之役,少了一些。 历史上的怛逻斯之战,葛逻禄不仅派兵支援,而且兵力与大唐相当。 只是打到一半,葛逻禄临阵倒戈,给了唐军重创,致使唐军大败。 对于历史上葛逻禄倒戈的原因,分析者认为大致有三条。 第一,是高仙芝平时欺凌西域诸国,葛逻禄早有不满。 第二,大食重金贿赂。 第三,怛逻斯之役上,大食与唐军实力相当,葛逻禄成了关键胜负手,葛逻禄在权衡下,选择了支持大食。 这三个原因中的第一条,现在已经被李琩规避,至于第二条和第三条,则还存在。 因此,葛逻禄的援军是一个相当不稳定的因素。 加上周逸,就有两个不稳定因素。 这两个不稳定因素,李琩必须得留心。 但是事未发生,李琩除了留心之外,目前也不能怎么做。 李琩思索了会儿,道:“有诸国援军,我军兵力不比大食少,此战又加了两分胜算。” “正是如此。”众将同声。 李琩道:“休整一日,明日出发。” “是。”众将领命。 (本章完) 第183章 设计 第183章 设计 次日,李琩领兵出发,前往拔汗那渴塞城。 达到渴塞城时,正是六月初,天空大雨倾盆。 拔汗那国君阿悉达汗见到李琩亲自领军前来支持,喜极而泣,立时设宴款待。 许久不见的阿绮丝,见到李琩,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李琩看了一眼阿绮丝,见她穿着厚衣服,好奇道:“现在的天气有些炎热,阿绮丝公主穿这么厚不热吗?” 阿绮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摇头道:“不冷。” 阿绮丝的回答文不对题,不过李琩也不在意,回之一笑,便与众人宴饮。 次日,渴塞城雨依旧未停,李琩召集众将,讨论和大食作战的具体事宜。 安思顺在拔汗那与大食对抗日久,对这一带最为熟悉,因此安思顺率先说道:“殿下,敌军如今正在歇尔河对面,我军若要主动进攻,则需渡过歇尔河。不过夏季歇尔河河水暴涨,近日又下了暴雨,若是现在渡河,恐怕于我军不利。” 李琩道:“安将军说得有理。” 高仙芝道:“兵贵神速,我军疾行而来,若不趁敌军未知我军具体兵力之前发起进攻,难免丢失战机。” “也对。”李琩点头,思索片刻,问道:“渡河的桥有几条?” 安思顺道:“只有一条大桥,其余小桥,不利于行军。若不是河水暴涨,可在浅滩处强行渡河,但现在只能过桥。” “河水多久会退潮?”李琩又问。 安思顺毕竟不是拔汗那国人,对这事就不清楚了。 一旁的阿绮丝上前道:“恐怕需要九月后。” “那就是要等三个月了?”李琩盘算着,陷入沉思,想了很久,道:“无论如何,也要等大雨过了才能进军,先等上几日。到时候大食肯定会知道我领兵前来支援,与其让他们费尽心机的打听,不如主动告诉他们。高将军,命人写万封劝降信,投入歇尔河里。” “是。”高仙芝领命。 李琩让其余人先退,留下了高仙芝、封常清、安思顺、张光晟和阿绮丝。 李琩对阿绮丝道:“平时你们有渡河的船只吗?” 阿绮丝道:“有一些,不过体量不大。” 李琩道:“你先去秘密征集,能征多少是多少。” “是。”阿绮丝回道。 李琩道:“把大桥斩断,从今日起,我不见你们几个之外的其他人。” 众人闻言一怔。 高仙芝最先反应过来,回道:“末将明白,殿下好计策!” …… 河对面大食主帅齐雅德正和前锋将军阿布·穆斯林讨论战术,一名士兵突然来报,道:“大将军,敌军将万封劝降信投入歇尔河里。” 说着,呈上书信。 齐雅得拆开防水包装,拿出书信看了看,怒极反笑,道:“大唐寿王,好大的口气,他让我们三日之内,立即撤兵,半年之内,退到呼罗珊,不然就要全歼我军。” 齐雅德一边说,一边将书信递给阿布·穆斯林。阿布·穆斯林接过看了看,道:“大将军,这大唐寿王末将有些了解,他远征小勃律,进军碎叶城,前不久才攻克石堡城,未有败绩。” “这几年,我们从吐火罗打到歇尔河,又何曾有过败绩?我早想和他会上一会。”齐雅德信心满满。 那小兵又道:“大将军,敌军散发劝降信的同时,斩断了大桥。” “哦?”齐雅德一惊,道:“若他们真要主动进攻,为何要断桥?难不成是虚张声势?” 阿布·穆斯林道:“寿王诡计多端,这想必是他的计谋,大将军恐怕需小心行事!” “我知道!”齐雅德见阿布·穆斯林一直说李琩强大,有些不耐烦,坐在帅椅上想了会儿,道:“他既然要劝降我们,我们就与他谈谈。” 说着,转向旁边另外一位将军,道:“乌尔纳将军,伱准备准备,带上重金去对面谈谈。” “末将领命。”乌尔纳给齐雅德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翌日,天空终于放晴,乌尔纳没有走小桥,而是架一叶舟,带着几个人便渡河来到渴塞城。 乌尔纳要求与李琩谈议和的事,但是李琩没有来,只是让高仙芝代为行事。 乌尔纳的主张,是要求保持现在已经占有的土地,并且北部还要到怛逻斯。 这和李琩的主张天差地别,两边谈了三天,没有一点进展。 三天后,乌尔纳表示既然唐军不退步,他就再回去请示请示。 高仙芝也没有为难他,把他送了回去。 乌尔纳回到歇尔河对面,来到军中主帐,将情形汇报给齐雅德。 “大将军,末将在渴塞城三日,从未见过寿王露面,据我们在渴塞城的暗桩回报,寿王自从到了渴塞城,就没出现过。甚至唐军的部分大将,都没见过他的面。如今唐军上下都怀疑他发病了,人心惶惶。”乌尔纳说着,脸上抑制不住的高兴。 齐雅德闻言哈哈一笑,问旁边的阿布·穆斯林道:“你说你对寿王有了解,那你觉得寿王这次是真的病了吗?” 阿布·穆斯林也很疑惑,道:“据末将所知,寿王确实身患奇疾,但未见到他本人,末将不敢断言。” “哼!”齐雅德不屑,道:“如果他是装病,为什么要断桥?你说得不错,他确实诡计多端,一边写信威胁我军将士,一边断桥防御。” “末将还有一事上奏。”乌尔纳说着,看了一眼阿布·穆斯林。 这个眼神,是暗示齐雅德,他要说的是绝密之事,最好让阿布·穆斯林先出去。 齐雅德明白乌尔纳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才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乌尔纳将军有话请直说。” “是。”乌尔纳放低了声音,“如今唐军人心惶惶,末将策反了一位唐军高级将军,他答应,只要我军发兵,他就与我军里应外合,从背后袭击唐军,不过……” “不过什么?”齐雅德追问。 乌尔纳道:“不过他不只是收了我们带去的重礼,还要事成之后,让大食封他做拔汗那的大汗。” 齐雅德道:“我军向来是先下城者为当地之主,如果他真的能立首功,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一个外人,能坐稳拔汗那国的汗位吗?” 乌尔纳道:“拔汗那国半数军队在其公主阿绮丝的手上,他说他只要娶了阿绮丝,就可以坐稳。” “有谋略,就这么办。”齐雅德同意下来,又问道:“葛逻禄的部队呢?” (本章完) 第184章 起事 第184章 起事 “葛逻禄收了钱,不过并没有答应。”乌尔纳摇摇头,补充吐槽道:“这帮家伙,如贼寇一般。” 齐雅德见乌尔纳的表情,就知道葛逻禄“收钱”恐怕没那么简单。 齐雅德道:“无妨,葛逻禄此番兵马不多。而且他们随风倒,只要战事于我们有利,他们临阵倒戈也有可能。我们能从唐军内部将其分解,才是重中之重。” “正是。”乌尔纳附和。 齐雅德道:“事不宜迟,抓紧时间联络,打唐军个措手不及。” “是。”乌尔纳领命。 …… 渴塞城。 李嗣业好久没见到李琩,脾气又十分火爆,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找到高仙芝,道:“将军,寿王殿下到底情况如何?” 高仙芝淡然道:“殿下只是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大家,这才不见人。” “什么样的风寒能见面就传染?”李嗣业完全不信,道:“无论殿下情况如何,末将今天必须见到他。” 李嗣业说着,就要往里屋走。 高仙芝喝道:“嗣业,你要违抗军令吗?” “这……”李嗣业吓了一跳,连忙收住脚步,愤愤道:“末将不敢。” “既然不敢,就回去呆着,安守本职。”高仙芝正色道。 李嗣业迟疑半晌,叹息一声,道:“是,末将领命。” 说罢,退了下去。 李嗣业作为李琩的心腹大将,都见不到李琩,其他的人就更见不到了。 跟着来的众将默然退下,神情各异。 周逸回到营地,召开心腹五人。 “寿王连李嗣业都不见,要么是病重难起,难以安排战事。要么,”周逸顿了顿,露出笑容,道:“寿王已经去世,高仙芝他们怕影响军心,秘不发丧。无论哪种情形,于我们都大大有利。” “将军,我们手下兵士大多忠于大唐,若是直接兵变,他们多半不会听从。”一人提出了疑问。 “废话,我们不是兵变。高仙芝与封常清先有贪污军饷之嫌,如今寿王殿下一直未曾露面,肯定是他们趁寿王殿下发病,暗中谋害。本将军接到秘令,依令解除高仙芝和封常清的兵权。”周逸说得义正言辞。 古代战争中,只有少数人一开始就知道战争的来龙去脉,大部分下层兵士,都是上了贼船,才后知后觉。 “如此可行。”另一人附和,随即摇头叹气,道:“只是大事一起,我们就背离了大唐。” “是大唐抛弃了我们。”周逸摇头,“我们戍边这么久,多次抵御外敌,朝廷除了口头嘉奖一直没变,给的实质赏赐是越来越少,这只是其一。其二,这次与大食的战事如果得胜,寿王多半能坐稳北庭节度使之位。寿王的行事风格你们应该知道,他能杀皇甫惟明,下罪盖嘉运,若真到了北庭,整顿军纪,以我们做过的那些事,岂能安稳活着?不是我们非要与他为难,而是他要与我们为难,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 众心腹听了周逸的话,沉默不语。 周逸又道:“我们确实做过一些错事,可那并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都是骁勇善战之人,跟着大唐束手束脚,若投靠大食,则情形完全不同。大食先下城者为当地之主,只要够强,就能建功立业,蓄奴养妓,届时弟兄们逍遥快活,才不枉此生。” 一面是回去怕被清算,一边面投敌迎接光明的未来。 几人想了会儿,同声道:“干吧,将军,我们干吧!”“好。”周逸很兴奋,道:“寿王在明,我们在暗,只待大食攻过来,我们里应外合,定能一战取胜!寿王不败的传说,将要终结在我们手里!” 几人已经下定了决心,又觉得胜利就在眼前,因此都十分高兴,一时间推杯换盏,气氛十分活跃。 …… 内堂。 李琩正和高仙芝、封常清商讨战事,张光晟匆忙走了进来,低声将周逸等人密谋的事告诉李琩。 “周逸果然有贰心!”封常清十分惊讶,感叹道:“殿下当真神机妙算,随便一计,便一石二鸟,既蒙蔽了敌人,又引出了心怀不轨的叛逆。” 李琩匆忙接手北庭节度使,便带着北庭的军队远征打仗,他根本没有时间整顿北庭的军队,不得已才想出这个办法。 他一开始,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李琩摇头苦笑,道:“其实我并不希望此计能一石二鸟。” “是啊。”高仙芝明白李琩的意思,感慨道:“殿下宅心仁厚,不会希望我军中出现叛逆之徒。只是人心难测,北庭军放纵惯了,难保不会出现图谋不轨之人。” 封常清道:“殿下,既然周逸已有反心,要不要现在就去把他拿了?” “不急。”李琩思索着,“如果我是齐雅德,有这么大的内应,又逢敌军主帅隐蔽不出,必定会选择出其不意,强渡歇尔河。诸位务必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待他们商量好了时间,再去拿下周逸不迟。” “是。”高仙芝三人同声领命。 …… 一晃几日,齐雅德和周逸终于约好了时间。 这夜,月黑风高。 齐雅德那边领兵奔袭而来,周逸召集自己的心腹,准备听号行事。 周逸和五位心腹举杯,一饮而尽,随后道:“弟兄们,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今夜一过,大好的日子也就到了,万望诸位与本将军勠力同心!” 五人齐声道:“末将等誓死追随将军!” 这五人话声刚落,忽然听到军营外面阵阵脚步声起,似乎有重兵集结。 周逸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怒道:“你们谁命令集兵?此时集兵,不是暴露了我们的意图吗?” “末将未下过命令!”五人均是摇头,随后相互看看,都对彼此起了疑。 正在几人疑虑间,外面传来周逸亲卫的声音:“殿下,您这是为何?” 李琩没有回答,旁边的李嗣业道:“尔等放下武器,抱头蹲下,否则格杀勿论!” 周逸的亲卫知道不妙,高喊道:“周将军快走……” 这亲卫话没说完,便被李嗣业一刀砍死。 接着,李嗣业和张光晟前方开路,冲进了周逸的营帐。 (本章完) 第185章 歇尔河之战 第185章 歇尔河之战 大队兵士紧随其后,将周逸六人围住后,自动让开一条路,李琩从外面走了进来。 周逸几人见到李琩,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殿下,您……您没事?”周逸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李琩道:“是啊,本王没事,让你失望了。” 周逸反应过来了,道:“殿下原来是诈病。” 李琩道:“本王从来没说过本王病了。” 有些事,正是因为不说,才具有可信度。 周逸没在这上面纠结,好奇道:“既然殿下是诈病,为什么连李将军也不告诉?” 李琩道:“我若告诉了李将军,你们又怎么会信呢?” 周逸闻言一怔。 李嗣业为人耿直,性情火爆,有什么事都会表现外脸上,如果他知道李琩病重,还表现出稳定的情绪,大家就会怀疑李琩并不是真的生病。 因此只有瞒住李嗣业,让他跟着闹事,别人才会深信不疑。 而且,李嗣业跟着闹事,就代表着李琩少了一个可用的心腹,让别人放下戒心。 “早闻殿下足智多谋,今日末将算是领教了。”周逸知道自己在劫难逃,长叹一声,又问道:“高仙芝、封常清和安思顺,整日整军练兵,根本没精力派人监视末将,谁替殿下做的这事?” 李琩道:“本王没这么多时间给你解释,伱还有一句话的机会,有什么遗言,说吧。” 周逸行礼道:“安人军投敌,殿下都能宽恕,请殿下给末将一次机会,让末将将功赎罪!” “宽恕你是上天的事,你去问上天吧。” 李琩说罢,转身出了营帐,翻身上马。 勒马等了片刻,李嗣业和张光晟,以及另外三名士兵提着周逸五人的头颅走了出来。 其中一名“参与者”,则面色痛苦的低着头跟在后面。 张光晟见到这名“参与者”的模样,深有同感,道:“你不必感到难过,因为你和他们之间,不是朋友之义,更没有兄弟之情。你忠于大唐,对得起百姓,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 “谢张将军教诲。”这人给张光晟行了一礼。 …… 歇尔河边。 齐雅德命人偷偷修好大桥,以阿布·穆斯林为先锋,领兵急渡歇尔河。 渡河的人过了一半,忽然听得鼓声雷动,无数的火把瞬间燃起。 大食的士兵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在火光的照耀下,唐军个个人马披甲,气势昂扬,如天兵一般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 最前方的大食士兵知道中计,大喊道:“有埋伏!快退!” 这声音一出,众多大食士兵扭头就跑。 可是大桥再大,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在一时间之间通行,大食士兵瞬间乱做一团。 阿布·穆斯林作为前锋将军,知道这么一乱,敌人还没冲过来,自己人就要先死一片,于是高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列阵迎敌!” 阿布·穆斯林的声音很大,可是队伍太乱,根本没几个人听见他的声音。 阿布·穆斯林急了,驾马追上几个跑得最凶的士兵,一刀一个,将那几个士兵杀死。 大食士兵这才放低了声音,停缓了脚步。 阿布·穆斯林接着大声道:“中原有韩信背水一战,如今我们正是如此,大家若逃,必死无疑,跟着我列阵迎敌,必能克敌制胜!”前方的部分大食士兵闻言,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回头列阵。 可唐军早有埋伏,他们阵型还没列好,唐军的箭矢就如雨点般侵袭而来。 箭矢过后,高仙芝、封常清、安思顺、来曜、王正见等唐将,带着唐军碾了过来。 大食将士毫无阵型,一触即溃。 无数大食士兵等不及上桥,转身跳进歇尔河里。 但是刚跳进河,阿绮丝便领着拔汗那的士兵乘船而来。 这些船原本不适合军用,不过打“落水狗”还是绰绰有余。 战斗打了一个时辰,李琩一行人这才骑马赶来。 此时,天刚放亮。 借着晨光,李琩看到了遍地的尸体,歇尔河上,浮尸一眼望不到头。 大部分的唐军及西域诸国联军,已经渡河追了过去。 只有来曜带着小部分唐军,沿着歇尔河追击阿布·穆斯林。 阿布·穆斯林一路跑,跑出去四五里,被唐军射死了战马,挡住了去路,于是他只能折回来。 此刻,阿布·穆斯林浑身是血,不过他并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如一只被困的猛兽一般,手握长矛,不断杀死追上来的唐军。 李嗣业原本见仗已经差不多打完了,有些失落,可是一瞥之间看见正在跑过来的阿布·穆斯林,不由哈哈大笑,不等李琩说话,便策马奔了过去。 李嗣业到了近前,翻身下马,道:“你们都退开,让我来!” 唐军士兵都知道李嗣业的勇猛,因此听到李嗣业的话,都退了开去。 李嗣业打量了阿布·穆斯林一眼,道:“听说你是大食第一勇士,本将军不才,在大唐排不上号,不过也想讨教讨教。” 阿布·穆斯林上下看了李嗣业一番,用一口不标准的唐话道:“你有胆识,报上名来,日后我见了主神阿胡拉·马兹达,也好交代。” 阿胡拉·马兹达,是波斯人信奉的琐罗亚斯德教最大的神。 李嗣业不关心宗教,不知道阿布·穆斯林说的是谁。 不过他也不在乎,回道:“我乃李嗣业,谁要给谁交代,还难说得很。” “原来你就是李嗣业!”阿布·穆斯林长矛一指,道:“来吧!” 李嗣业没有再回话,而是拿起陌刀,冲了过去。 李嗣业和阿布·穆斯林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人用刀,一人使矛,战在一起,如蛟龙斗猛虎。 旁边人都看得啧啧称赞,李琩也很少看到这样的武斗,在后面凝神观看。 两人打了半晌,阿布·穆斯林体力渐感不支,被李嗣业抓住机会,一刀将其长矛斩断,长刀直扑阿布·穆斯林面门而去。 眼看李嗣业这一刀就要了结阿布·穆斯林,但关键时刻,李嗣业收了手。 李嗣业道:“你苦战日久体力不支,我才得胜,若你精力饱满,胜负难料。” 阿布·穆斯林道:“行军打仗,胜者为王,输了就是输了。” 李嗣业没有再说,对旁边人道:“绑了!” 说罢,来到李琩跟前,给李琩行礼道:“殿下,此人勇猛善战,若是能收为大唐所用,不失为一件妙事。” 李琩道:“先带回城里再说。” (本章完) 第186章 探望 第186章 探望 李琩让人先把阿布·穆斯林带回渴塞城中,自己留在歇尔河边,组织打扫战场, 对于战死的唐军将士,需要带回故土加以安葬,受伤的要及时治疗。 死亡的大食士兵,也需要清扫掩埋,不然就会引发瘟疫。 从早上清理战场至中午,追击的将士开始陆续回来,到傍晚,安思顺押着齐雅德返回,与安思顺一起回来的,还有阿绮丝。 安思顺押着齐雅德到李琩跟前,正欲说话,后面下马的阿绮丝却突然晕倒在地。 众人一惊,即刻围了上去。 高仙芝伸手在阿绮丝鼻间探了探,道:“殿下,还有气。” 李琩打量一眼晕过去的阿绮丝,只见她脸色惨白,左肩处殷红的血染透了衣服,渗出铠甲,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下,一直流到手上。 “先送去救治。” 李琩让人先把阿绮丝送走,才道:“她的伤口,似乎不是新伤。” “不是。”安思顺回道,“殿下没来之前,她领兵和末将击退了大食,她左肩头那个位置的伤,就是上次击退大食留下的。” “原来是这样。”李琩之前的关注点一直是战事,都没怎么留意过。 李琩看着歇尔河沉默了会儿,才和众人一道回去。 当夜,拔汗那国倾府库之资,设宴犒劳三军将士,阿绮丝因为伤重,无法参宴。 宴席完毕,李琩回到营帐,但刚坐下,拔汗那大汗阿悉达便匆匆而来。 “寿王殿下,阿绮丝伤口流血不止,臣特来求一味药。”阿悉达进门便道。 李琩道:“大汗要什么药?” “上品龙骨。”阿悉达道。 阿悉达所说的龙骨,是大型哺乳动物的骨骼化石。 这类骨骼化石是古代金疮药的核心材料,同时有些还是甲骨文的载体,品相越好的龙骨,其疗效就越好,但同时也越稀有。 在大唐,只有达官贵人才用得上极品龙骨,而像拔汗那这样偏远的小国,很难找到上好龙骨。 “好,我让人给送去。”李琩答应下来,转问道:“阿绮丝公主伤势如何?” 阿悉达摇摇头,叹了口气。 李琩犹豫了一下,道:“我去看看。” 阿悉达道:“臣代阿绮丝谢过殿下。” “大汗多礼了。”李琩客气一句,让人去找张陵之带上药,前去探望阿绮丝。 李琩到了阿绮丝住所,等阿绮丝治完了伤,才进屋探望。 刚包扎完毕的阿绮丝看到李琩,惨白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笑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殿下竟然主动来看我。” 在唐人的语义习惯里,太阳从西边出来多为表达反常的贬义用法。 但阿绮丝想要表达的明显是褒义。 李琩已经习惯阿绮丝经常性的表达错误,没有在意,望着阿绮丝,道:“既然你先前就有伤在身,为何还要亲自带兵打仗?拔汗那换个将领,我一样可以击退大食。” 阿绮丝靠在床头,道:“我身为拔汗那的公主,自然应该奋勇当先,为守卫拔汗那流血牺牲。” “你倒是很有勇气。”李琩沉吟片刻,问道:“之前你穿那么厚,不是衣服,是包扎伤口的布,是吗?”“是。”阿绮丝承认下来,道:“这几年,我受了好几处伤,后背手臂都留下了疤痕,上次伤到了左肩,至今未恢复,按照这个伤情,应该也会留下疤痕,到时候只要穿低一点的衣服,就能看到。” 李琩道:“每一处疤痕,都是伱的功勋,巾帼不让须眉,说得就是你这样的女郎。” 阿绮丝道:“殿下此言,是不会在乎这些伤疤?” “当然。” 李琩顺口回答,但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 根据阿绮丝的表情,李琩知道阿绮丝的“在乎”和他的“在乎”是两个意思。 李琩沉吟片刻,转移话题道:“你身为拔汗那国的公主,其实不必这么拼命,在后方安稳治理政事,也是极大的贡献。” 阿绮丝道:“这几年拔汗那国战事不断,我确实可以选择安稳后方,但那样就不能让前方将士心悦诚服。我又是女流之辈,没有功勋,如何调得动底下的将士?我说过,我会让殿下看到我的价值,我只有实权越大,价值才越大。” 阿绮丝又把问题绕了回来,李琩逃避不掉,便直言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知道我对王妃的情义。” 阿绮丝道:“越知道殿下对王妃的情义,我才越觉得有必要这样做。” 李琩一时间难以理解阿绮丝的脑回路,沉默下来。 阿绮丝接着道:“我原本担心殿下会在更乎女人的身体是否光滑无痕,既然殿下不在乎,就说明我没有做错。” 李琩看着阿绮丝,能感受到阿绮丝对他的深情厚意,他于心不忍,说道:“如果我说我会在乎呢?” “啊?” 阿绮丝的神情一瞬间萎靡下来,同时剧烈咳嗽。 她的伤口才重新包扎,因为咳嗽,扯着伤口产生了剧烈的疼痛,脸色变得越加惨白。 李琩连忙上去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舒缓着咳嗽。 阿绮丝咳嗽停止,抓着李琩的手,道:“你说过你一言九鼎,从来不会骗我,你真的会在乎吗?” 阿绮丝充满异域风情的倾城面容,由于失去血色,凭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美。 漂亮的深邃眸子里带着殷切的期望,让人很难压制心中的怜爱。 李琩心中一软,不由诚实道:“不会。” “我就知道你不会。”阿绮丝笑了起来,“你和别的人不一样。这段时间,歇尔河边有许多开得很漂亮,过几日,你能陪我去看吗?” 李琩迟疑了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绮丝道:“我们可以沿歇尔河往西走,西边是石国。如今石国大汗是大食册立的,叫鼻斯特勒,他时常来拔汗那挑起战争,我们此去,就当是打探军情,这样你应该同意了吧?” 李琩闻言,不由笑道:“这是假公济私。” 阿绮丝道:“那你愿意吗?” 李琩沉思片刻,反问道:“你真的愿意只给我做妾?” “是啊。”阿绮丝表情疑惑,“上次分别时,我就说我会让你看到我的价值,然后纳我为妾。如今你亲自带兵,替拔汗那击退了大食,下一步应该是要将大食赶回呼罗珊,是吗?” (本章完) 第187章 诛心之论 第187章 诛心之论 “我是这么打算的。”李琩诚实回答。 阿绮丝道:“把大食赶回呼罗珊之后,大唐会进一步在西域诸国建立小都护府,但龟兹离西域诸国太远,中间势必需要一个中转之地。拔汗那的位置,是最好的中转之地。” 阿绮丝说的小都护府,类似于大使馆和驻军的结合,就派几个人,少量兵,用于和西域诸国及时沟通,同时昭示这些小国都是大唐的附属国。 这一步,确实是大唐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李琩道:“你对大唐的政策,倒是很清楚。” 阿绮丝嫣然一笑,道:“拔汗那国作为重要中转之地,势必要和大唐加深……感情,联姻自然是最好的方式之一。” 历史上,大唐确实和拔汗那国联姻了,不过是大唐把皇室郡主封为公主嫁了过来。 李琩听完阿绮丝的话,有些讶异,道:“你真聪明,从你告诉我伱会让我看到你的价值的时候,你就把这些都想好了,是吗?” “嗯。”阿绮丝肯定的回答。 李琩道:“按你的谋划,你只要请你父汗上书给我父皇,请求联姻,到时候我想拒绝也拒绝不了。既然如此,你又何苦费力做那么多。” 阿绮丝道:“因为这样才配得上你。” 李琩再次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李琩才道:“我可以和你沿着歇尔河往西,打探石国军情。” 阿绮丝闻言,会心一笑,道:“多谢殿下。” …… 李琩让众将休息一天,才召集他们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高仙芝道:“殿下,大食的三路军已经被我们击垮一路,下一步末将以为有两种打法。一种是继续调重兵攻其一处,北边白水城,南边葛罗岭。若殿下选用这种打法,末将建议先北后南。先取石国拓折城,再进逼白水城。白水城两边都是荒漠,只要我们取了拓折城,白水城敌军便是孤军在外。而南边小国众多,大食可边打边退,一路据城坚守。若是我们推进不利,大食北边的军队支援过来,届时我们便会腹背受敌。” 高仙芝在地图上比划着,接着道:“另一种打法,则是兵分两路,南北齐进。这种打法比较冒险,但若是成功,可加快战事进程。” 李琩点点头,问其他将军道:“诸位以为呢?” 其他将军一半赞同两线齐进,一半赞同先打一处。 李琩听了众将的意见,没有下定论,而是道:“先把阿布·穆斯林带上来。” 李嗣业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把阿布·穆斯林押了过来。 李琩见阿布·穆斯林还被绑着,道:“快给阿布将军松绑。” “是。”李嗣业领命,亲自为阿布·穆斯林解开绳索。 待李嗣业替阿布·穆斯林解开绳索,李琩笑道:“阿布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你若愿意投效大唐,本王许你荣华富贵,美酒佳人,以及高官厚禄。” 阿布·穆斯林哼了一声,道:“我对寿王殿下说的这些不感兴趣,我知道你们唐人惯会收买人心,但是无论寿王殿下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我都不会投唐!”李嗣业闻言大怒,道:“你这厮不要不识好歹!难道你觉得我们大唐无人可用?殿下赏识你,才会对你好言相劝,你若识相,便应立刻拜谢殿下恩情。” 阿布·穆斯林别开脸去,不理会李嗣业。 李嗣业还想发作,李琩却抬手打断了他。 李琩起身,来到阿布·穆斯林跟前,笑道:“听阿布将军的意思,阿布将军似乎以为自己是财色、名利皆不能动者?” 阿布.穆斯林看了一眼李琩,还是没有说话。 李琩道:“据本王所知,你是波斯人?” 阿布·穆斯林道:“是又怎样?” 李琩道:“你先前与李嗣业将军对战时,提到了你们的造物神阿胡拉.马兹达。阿胡拉·马兹达可以用火来分辨善恶,并将真理之火赐给你们,所以你觉得你是善良正义的?” 阿布·穆斯林道:“当然。” “本王并不觉得。”李琩回到桌案旁,拿起西域诸国的求援书,道:“这些都是被大食侵占国上奏给大唐的求援书,你可能看不懂,我念给你听。” “康国求援:伏请天可汗委送汉兵来此,救助臣等苦难,其大食只合百年强盛,今已期满,如有汉兵来此,臣等必是破得大食。” “安国:伏乞天恩兹泽,救臣苦难,仍请敕下发兵,臣即统领本国兵马,计会破翻大食。” “俱密国王那罗延上表:伏望天恩处分大食,免令臣国征税。” “……” 李琩将求援书放下,负手道: “西域诸国皆有求援,本王便不一一读了。这些年,大食侵占西域诸国,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占领之后,又强征巨额赋税。” “安国历来年税不高于二十万迪拉姆银币,但大食征服安国后,令其当即赔款一百万迪拉姆银币,并且此后每年需安国纳贡二十一万迪拉姆,二千头奴隶。康国一次性就缴了二百万迪拉姆,此后每年纳贡二十万迪拉姆,奴隶三千头……” 李琩说到这儿,阿布·穆斯林的神色黯淡下来,他低下了头。 李琩看到阿布·穆斯林的模样,话锋一转,道:“你是波斯人,当年大唐一心扶住你们波斯的萨满珊王朝,只可惜终究没能让你们免受灭国之灾。你们波斯灭国之后,大食怎么对你们波斯人,你心里清楚。但是你做了什么呢?” 李琩加重了语气,接着道: “你甘当大食的马前卒,把你们波斯人受的苦难强加到别国身上!你当着大食将军的面,都不敢表明你是阿胡拉·马兹达的信徒,因为大食不让波斯人信你们的教。但是你们也不能信阿拉伯人的教,因为如果你们改信了他们的教,他们就要少收你们的税。” “阿布将军,你只是一个异类,你这辈子都得不到阿胡拉·马兹达的原谅。如果阿胡拉·马兹达的真理之火照耀在你的身上,映照出来的只是你的邪恶、懦弱、无能!” 阿布·穆斯林听到这儿,脸色涨红,怒道:“我会反抗!臣服大食只是权宜之计,终于一天,我会推翻大食的统治,我会让阿胡拉·马兹达的真理之火照耀在每一个波斯人的头顶!” (本章完) 第188章 策反 第188章 策反 唐军众将听到阿布·穆斯林的话,神情皆为之一怔。 阿布·穆斯林这个看起来油盐不进的家伙,竟然被李琩套出了实话。 “是吗?”李琩表示怀疑,接着问道:“那阿布将军觉得合适的反抗时机是什么时候?被我杀了之后?” 阿布·穆斯林一怔,沉思片刻,单膝跪地,行礼道:“在下愿为寿王殿下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琩将阿布·穆斯林扶起来,道:“你志在反抗大食,你应该回到你应在的战场。现在大食起义不断,西域诸国,波斯人、栗特人,甚至阿拉伯人都在起义,伱只需树起起义的旗帜,大食国内便会云集响应。” 阿布·穆斯林十分震惊,道:“殿下是希望在下现在就起义吗?” “不错。”李琩点头,“我放你回去,你收拢大食军残部,假意回撤,实则反攻。拿下两城之后,你再树起义旗,召集各路人马反抗大食,我会一路支援你。待你打回呼罗珊,便可联合呼罗珊十二酋长,以及阿拔斯家族,到时候推翻大食,指日可待!” 如今是742年年中,此时的大食内部起义已经相当频繁,到744年,起义大军便成了燎原之势,李琩只是提前一年加快他们的进程。 阿布·穆斯林和在坐的唐军将领都没想到,李琩居然对大食的矛盾,以及势力分布居然这么清楚,都惊得目瞪口呆。 阿布·穆斯林愣了半晌,道:“寿王殿下当真愿意支持在下?” “当然。”李琩点头,坦诚道:“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你要重回故土,我要把大食赶回呼罗珊,我们算是联合。” 阿布·穆斯林再次下跪,道:“在下向阿胡拉·马兹达起誓,若寿王殿下相助,阿布·穆斯林有生之年,不会向东跨出呼罗珊一步。” “很好。”李琩扶起阿布·穆斯林,“希望我们能建立长久的友谊。不过……” “不过什么?”阿布·穆斯林问道。 李琩道:“大食统治呼罗珊日久,你们波斯人很多都差不多忘了他们是阿胡拉·马兹达的信徒,呼罗珊的十二酋长和阿拔斯家族信仰的也是伊斯兰教。因此,为了能够联合各方,你暂时需要以伊斯兰教为旗帜。” 阿布·穆斯林叹了口气,道:“不瞒殿下,在下对外一直都说自己是什叶派信徒。” “我知道。” 李琩和阿布·穆斯林都清楚什叶派和逊尼派的斗争,李琩无心在此多说,转道:“《古兰经》中说:‘被进攻者,已获得反抗的许可,因为他们是受压迫的。真主对于援助他们,确是全能的’。这话适合被压迫的栗特人,波斯人,阿拉伯人,阿布将军完全可以将《古兰经》的话写在旗帜上。” 阿布·穆斯林惊讶道:“殿下对《古兰经》也有涉猎?” “略知一二。”李琩微微一笑。 阿布·穆斯林看着李琩和煦的笑容,没有觉得温暖,只感觉不寒而栗。 李琩是东土贵胄,刚从吐蕃的战事里抽身,却对隔着西域诸国的大食了如指掌,甚至对《古兰经》也有涉猎。 这样一个人,作为他的部下或者盟友,是一件幸事,但要是作为他的敌人,则十分可怕。 阿布·穆斯林呆了片刻,回过神来,道:“谢殿下指教。” 李琩回之一笑,算是接受了阿布·穆斯林的感谢,然后道:“阿布将军先去歇息片刻,晚上我设宴接待你后,再送你离开。”“多谢殿下。” 阿布·穆斯林退了下去,两个唐军侍卫过来替他引路。 待阿布·穆斯林离开,李琩对众将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多一种打法?” 高仙芝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末将只考虑伐兵攻城之术,今日末将受教了。” 李嗣业跟着道:“殿下让末将多读书,果然不错。这计策,末将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两人带了头,其他将军纷纷跟着奉承李琩。 李琩谦虚道:“我不过是多知道一些消息,诸位将军都是百战之将,行军打仗,我得向诸位多学习。” “殿下过谦,我等岂敢为殿下之师。”众将军连忙回道。 “现在可联合阿布·穆斯林,下一步如何作战,还请诸位将军献策。”李琩把话拉回了正题。 北庭军将领来曜沉思片刻,道:“殿下,若有阿布·穆斯林前方引诱敌军打开城门,便可先取南部。大食后军补给多在南方,若是能先攻下其储粮之城,一可断敌粮道,二可加强我军和联军补给。只是这储粮之城,末将并不清楚。” 安思顺道:“末将知道一些,敌军在安国,康国皆有储粮。” 封常清道:“阿布·穆斯林应该知道,晚间问问他的话,正好试试他会不会据实相告。” 高仙芝道:“若阿布·穆斯林的话可信,末将以为可南北并进。具体推进方式,为缓北疾南。先虚张声势,让敌军以为我们会重军攻打北部,然后趁其不备,攻其南部。待南线推进,再取敌北孤悬之军。” 高仙芝缓北疾南、声东击西的策略提出,众将纷纷附议。 李琩也是这样的想法,见大家意见统一,便道:“好,就按诸位将军说的办。” 定了方略,李琩便在晚宴间问阿布·穆斯林大食的储粮之城,阿布·穆斯林如实相告,和安思顺所了解的重合。 消息真实,下一步就是如何部署军队。 李琩以安思顺为南军统帅,来曜、王正见为副将,程千里、曹令忠等为部将,统北庭全军,安西部分军,以及除了拔汗那兵之外的诸国联军,共计三万余,进军南部。 李琩自己则亲为北部统帅,带高仙芝、封常清、李嗣业、张光晟等领安西精锐进军北方。 李琩这样安排,也是经过一番思考的。 让安思顺统兵进军南方,是因为安国在南方,安思顺是安国人,他知道如何更好的平衡各方的利益。 若以其他人为统帅,没有李琩的约束,唐军进城之后,大概率会抢掠一番。 (本章完) 第189章 没有埋伏 第189章 没有埋伏 李琩自己带高仙芝他们进军北部,则是为了更好的“声东”。 李琩作为此次军队的主帅,他只要带着高仙芝他们佯攻北部,敌军必定会信以为真。 做好部署,李琩又和众将讨论了细节问题,然后分头行动。 …… 李琩带着军队一路大张旗鼓的往西北走,在离石国都城六十里处安营扎寨。 军中主帐里。 李琩问道:“有多少敌军驻守拓折城?领军的是谁?” 高仙芝回道:“大食得知中路大败,白水城的敌军便撤到了拓折城,大食兵约一万余,统帅名阿萨德。石国兵一万余,统帅便是其国君鼻施特勒。” 敌军两方的兵马加起来就两万多,李琩带的兵也是两万,唐军再强,打同等数量的守城军也很艰难。 李琩沉思片刻,道:“这两位统帅性情如何?” 刚来和李琩汇合的夫蒙灵查和阿萨德交手不少,对阿萨德比较熟悉,上前回道:“殿下,阿萨德是名勇将,但性情暴躁多疑。” 拔汗那国和石国颇有恩怨,阿绮丝对鼻施特勒颇有了解,补充道:“鼻施特勒小心谨慎,熟悉大唐事物。” “哦?”李琩来了兴趣,又问道:“他们的斥候军能力如何?” “不如大唐。”夫蒙灵察回道。 李琩点点头,沉思半晌,道:“石国挨着歇尔河,高将军带人去查探能不能引水灌城。” 说罢,转对一旁的阿绮丝道:“我答应和你同游歇尔河,明日便去吧。” “好啊。”阿绮丝高兴的答应下来。 …… 次日。 歇尔河边。 李琩如约和阿绮丝沿河西行。 七月的歇尔河水流清澈,含沙量还远没有后世那么大,河岸两侧,长满了矮树,开满了,风景宜人。 李琩和阿绮丝驾马缓缓前行,李嗣业和张光晟在后面带队护卫。 阿绮丝骑马走着,忽然翻身下马,捡起地上掉落的瓣,道:“再美的也会调令。” “是凋零。”李琩纠正,看了一眼阿绮丝,笑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 阿绮丝尝试着理解李琩的意思,想了会儿,道:“生命确实是非常容易逝去,但换个角度,它化作了春泥,倒也算另外的新生。” 说罢,重新上马,与李琩并行。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 阿绮丝突然很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她就可以和李琩一直走下去。 阿绮丝兀自想着,问道:“殿下,你知道歇尔河有多长吗?” 李琩道:“大概四千里。” 阿绮丝道:“日行百里,就是四十天。” “差不多。”李琩点头。 阿绮丝感叹道:“好短啊!” 李琩不知道阿绮丝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慨,笑道:“看你以什么为标准来衡量了。” “也是。”阿绮丝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道:“再往前十里,便是石国的都城,拓折城。” 李琩道:“我要去城下逛逛,伱一起去吗?”“当然去。”阿绮丝笑了起来,“我从没有做过这么冒险的事,但一直想尝试。” “嗯。”李琩应了一声,召李嗣业和张光晟上前,道:“二位将军,我们去石国都城下打探一番如何?” 李嗣业大喜,道:“末将早有此意。” 张光晟也没有意见。 几人说定,便策马去了拓折城。 到了城下,李琩上前道:“我乃大唐寿王,叫你们大汗上前回话。” 这一声,给城上的守军吓一激灵。 不一会儿,石国大汗鼻施特勒和大食军统帅阿萨德出现在城楼上。 阿萨德见李琩带着百人队伍,就敢来城楼下挑衅,怒道:“正好,本将军下去宰了他!” “将军,万万不可。”鼻施特勒连忙阻止,“将军有所不知,之前寿王和吐蕃对战,也是在城下喊话,吐蕃出兵迎战,便中了埋伏。此次他定是故技重施!” “竟有此事?”阿萨德迅速冷静下来,道:“皇室贵胄,以身诱敌,他倒是很有胆色。” 两人说话间,李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鼻施特勒大汗,你的来信本王已收到,你说石国向来是大唐的臣国,只因受了大食的胁迫,才被迫投靠大食。只要本王发兵前来救援,你便会打开城门,迎接本王。现在本王来了,你还不速开城门!” 阿萨德听了李琩这话,转眼瞪着鼻施特勒。 鼻施特勒连忙解释,道:“将军,他这是离间计,你万万不可相信!” 阿萨德道:“除非你出兵迎战,否则不能证明。” “不可,寿王定有埋伏。”鼻施特勒退后一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阿萨德的提议。 李琩远远看着城楼上的两人激烈讨论,低声对阿绮丝道:“你来说两句。” “是。”阿绮丝领命,勒马上前道:“尔等既然不开城门迎驾,便出来接战,我一介女流之辈,你们也怕吗?石国、大食千军万马,竟无一人是男儿!” 阿萨德被一个女人嘲讽,气得眉毛胡子挤在一起,大口喘着粗气。 但他作为一个百战之将,虽然愤怒,却也保持着理智。 他确实害怕李琩有埋伏。 而且要是真如李琩所说,鼻施特勒和李琩早有联系,他一旦出兵,便会被前后夹击,到时必死无疑。 阿萨德打也不是,退又忍不下这口气,只有再次催促鼻施特勒,道:“你下去迎战,否则便是和唐军有勾结。” 鼻施特勒道:“将军千万要冷静啊!他这是离间计和诱敌计两计齐出。” 鼻施特勒对阿萨德说罢,又连忙高声对李琩喊了一堆李琩听不懂的话。 李琩好奇的问阿绮丝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阿绮丝道:“他说石国和大食关系十分要好,不会中殿下的计谋。”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李琩不多留恋,带着人马快速离开。 待李琩离开半日,大食的斥候兵进了城。 阿萨德亲自找到斥候兵,问道:“唐军在城外有埋伏吗?” “未曾看到,大唐寿王和拔汗那国公主阿绮丝先去游历歇尔河,顺路才来的拓折城。”斥候说出了他千辛万苦打听到的消息,接着道:“唐军驻扎在六十里开外,防守严密,小的不敢进前,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阿萨德根本没注意听斥候兵的后半句话,他只在意唐军此次没有埋伏。 竟然没有埋伏! (本章完) 第190章 矛盾 第190章 矛盾 阿萨德想起前面的情景。 李琩带着一百多人就在城下叫嚣,这也倒罢了,还让一个女人跟着嘲讽。 阿萨德感觉自己丢掉的,不只是一个战机,更是自己勇将的尊严。 这时,阿萨德的亲卫走了进来,同时给阿萨德抬进来一个箱子,道:“将军,大唐寿王给将军送来礼物。” “哦?阿萨德一惊,心想:“莫非大唐寿王想以重金收买我?” 阿萨德急忙命人开箱,看到箱子里李琩送的礼物,直接怔住了。 李琩让人给他送来了女人的衣服。 阿萨德毕竟不是司马懿,看到女人衣服,明白李琩的嘲讽之后,瞬间暴怒,拔出刀剑,愤怒的将李琩送来的箱子及衣服砍成碎片。 “妈的,都怪鼻施特勒那软弱无能的家伙!如果不是他的阻拦,本将早已出城将寿王和那女人大卸八块!” 阿萨德反思了鼻施特勒的问题,他甚至怀疑鼻施特勒是不是真的联合了唐军,于是带着几个大食将军,就冲到了鼻施特特的王宫。 鼻施特勒的宫卫见阿萨德愤怒的模样,连忙上前阻拦。 阿萨德虽然气愤,但还是保持着一点理智,他知道没和石国翻脸之前,不能硬闯。 但石国对大食来说,只是一个被征服的附属国,阿萨德嚣张惯了,虽然不硬闯,也不给鼻施特勒面子,他就在宫门口大喊:“鼻施特勒,出来回话!” 鼻施特勒得人汇报,连忙到宫门口,惊慌道:“将军,你这是为何?” 阿萨德道:“此次大唐寿王并没有伏兵,你可知道?” “本汗刚刚得知。”鼻施特勒回道。 阿萨德道:“如果你不是伱的阻拦,他已经死了!” “大唐寿王用兵无常,不可冒险啊!”鼻施特勒温言相劝,“将军稍安勿躁,我们只需固城坚守,待援军到来,必能报今日戏弄之仇!” 鼻施特勒给了台阶,冷静下来的阿萨德也想见好就收,刚准备说话,士兵送来了急报。 阿萨德拿过急报看了一眼,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来。 急报上说,唐军集合重军在南方,联合阿布·穆斯林连下了数城。 阿萨德强压着怒火,让人把急报给鼻施特勒。 鼻施特勒看了急报,脸色顿时萎靡下来。 阿萨德瞪着鼻施特勒好一会儿,主动给鼻施特勒行了一礼,道:“大汗,本将一时冲动,冲撞了你,现在我们需同舟共济,先请议大事吧。” “正是。” 鼻施特勒让宫卫退下,将阿萨德请进宫去。 进宫后,阿萨德道:“大汗,大唐这是声东击西,既然大唐重兵在南,我们便应当主动出击。” 鼻施特勒道:“可我们并不清楚大唐寿王具体带了多兵。” “无论多少,我们都必须出击。”阿萨德语气坚定,“石国西面是荒漠,东面是大唐管控,大食的援军粮草,需要从南面而来。如果再不出击,等大唐完全控制了西域南方,届时我们就是孤军在外!” 这个道理鼻施特勒明白,鼻施特勒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阿布·穆斯林反叛,唐军不会这么快在西域南面克城。”阿萨德道:“事也至此,不必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只问大汗,到底愿不愿意出兵袭营?” 鼻施特勒道:“此事需从长计议。” 阿萨德闻言,瞪了鼻施特勒一眼,拂袖而去。 待阿萨德离开,石国副国王伊捺吐屯道:“大汗,这阿萨德也太无礼!我们石国每年进献数十万银币给大食,没换来他们的一点感恩,只换来他们无限的欺辱。” 鼻施特勒重重叹了口气。 鼻施特勒是大食刚扶持上来的亲大食势力,可是比起做大唐的属国,自从跟了大食,纳贡越来越重,钱征得越来越多。 除了钱,还要纳贡奴隶。 如今大食国内被他搞得民怨沸腾,下层人民无不怀念跟着大唐的日子。 当然,他这么感慨,不是因为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对不起子民,而是如今的形势对他大为不利。 之前国内反动,他可以联合大食镇压,如今南部接连失利,李琩的兵马就在城外,大食的支援进不来了。 这种情况下,国内反动派的信心大增,阿萨德这个莽夫又对他心存芥蒂,他现在是左支右绌。 他眼前的这个副国王伊捺吐屯,就是亲唐派。 鼻施特勒沉默了好一会儿,对伊捺吐屯道:“副汗,我们之前确有政见不合,不过此时是石国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们需得同心同德。” “这是自然。”伊捺吐屯应道。 鼻施特勒点点头,看着远处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整个人显得十分愁苦。 …… 唐军主帐内。 高仙芝和封常清去勘探歇尔河上游回来,李嗣业便把李琩带头去拓折城挑衅的事告诉两人。 高仙芝听了十分惊讶,对李琩道:“殿下自然胆色过人,可是还需以安全为重。殿下此番前去探敌,没有安排接应断后之兵,若是敌军真的杀出,那可如何是好!” 李琩还未说话,李嗣业便道:“自有末将护卫殿下。若敌军杀出,末将虽不能攻城,护送殿下返回却不是难事。” “嗣业,”高仙芝提高了声音,“拓折城不过一座小城,不值得殿下在没有接应断后的情况下以身犯险,你作为殿下的贴身大将,应当加以劝诫。” “是。”李嗣业见高仙芝严肃起来,便不和高仙芝争辩。 李琩微微一笑,道:“高将军说得有理,不过我是有七成把握他们不会贸然出兵,才前去探敌。” 高仙芝的重点不是李琩不应该去打探敌情,还是应该安排好接应断后再去,不过李琩既然已经安全回来了,他觉得自己也不该多说,因此回道:“末将只是担心万一。” “嗯。”李琩点头,不在此纠结,转问道:“两位将军勘察歇尔河情形如何?” 高仙芝道:“七月后,歇尔河的水量就逐渐减少,若是要引水灌城,需得筑坝,屯水月余。我军只有两万将士,为防止敌军袭营,最多只能派五千士兵修筑,如此耗时良久,当然,可以征石国周边百姓同筑,不过筑坝断的是他们的水,淹的是他们的田,他们极有可能暴动。” 高仙芝之前是安西屯田的总指挥,在安西屯田,势必就要兴修水利,因此他知道一些水利的事。 (本章完) 第191章 撤走 第191章 撤走 高仙芝的话总结起来,就是引水灌城可用,但耗时要很久,对石国的百姓伤害也很大。 不过李琩让高仙芝去勘察歇尔河,并不是真的想引水灌城,他只要知道这个方略具有可行性就行了。 李琩沉吟片刻,道:“西域南面战事的消息已经传来,想必阿萨德和鼻施特勒应该也知道了。” 高仙芝道:“我们并未截断敌军与西域南部的联系,他们的消息应该会与我们同步到达。” 李琩道:“明日我还要去拓折城下,高将军以为他们会出兵吗?” “末将不敢断言。”高仙芝诚实回话,顿了顿,接着道:“当年太宗以身诱敌,是为了设伏,殿下要是再次以身诱敌,也该有目的才是。” “不瞒高将军。”李琩起身,解释道:“石国先前是大唐的臣属国,他们屈服大食不过四年,这四年,大食对石国极尽压迫,他们两国之间的信任并不深厚。若不是大食有兵在石国城中,石国恐怕已经来降。” 李琩这话并不是纯猜测。 石国于738年臣服大食,到历史上高仙芝攻打石国,已经过去了十年,但即使过了十年,高仙芝的大军一到,石国还是选择臣服大唐。 当然,石国臣服大唐除了大食的压迫,更多是大唐军事上的威压。 不过,这也足够说明,即使是大食册封的鼻施特勒,他也并不会真的死心塌地的为大食卖命。 现在鼻施特特不臣服大唐,完全是因为大食有兵在城里。 如果李琩是皇帝,他最优的策略是先撤兵,等上两年,等大食内乱高潮,把兵撤回去,他再派人过来接手。 但李琩不是皇帝,他是节度使,节度使就要军功,所以他要在大食的手里啃下这块骨头。 因此他选择了次优策略,分化敌人。 李琩接着道:“我今日去拓折城下,是为了进一步分化阿萨德和鼻施特勒。鼻施特勒知道我们之前的作战风格,所以多半会以为我去拓折城,是有备而去,必在后方埋了伏兵,这是其一。其二,鼻施特勒若真的出兵杀了我,便是与大唐结下血海深仇,这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因为这两点,我料定鼻施特勒不会出兵。鼻施特勒不出兵,阿萨德后面又知道我们没有伏兵,必定就会加深对鼻施特勒的怀疑。” “原来如此。”高仙芝之前以为李琩只是一时兴起,才冒险探敌,现在听了李琩的分析,才知道李琩原来早有预谋。 高仙芝不由赞叹道:“殿下当真胆大心细,末将佩服!” “高将军谬赞。”李琩笑了笑,接着正题道:“现在阿萨德和鼻施特特已经知道我们分兵去了西域南部,如果他们够团结,够胆量,就会来袭营。如果不够,就会内讧,明日我再去加把火。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封将军领兵接应,高将军带兵伏击。” “是。”众将同声领命。 …… 次日。 李琩带了三千兵马,再次来到拓折城下喊话。 “鼻施特勒大汗,西域南部的战报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今日本王再劝告你一句,你若出尔反尔,再不打开城门,本王便要攻城了。不怕告诉伱,本王有很多办法攻城,比如将歇尔河的水灌入拓折城。本王一直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本王爱惜石国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伤害他们。但你若执迷不悟,便是你害了石国百姓!” 李琩直接把战术说了出来,两边的将士都是一怔。 只听李琩接着道:“这些年大食对石国的压迫还不够吗?你身为石国国君,难道真的要带着石国百姓为压迫你们的人而死吗?” 李琩一口气喊了一大段话,嗓子都喊干了。 李嗣业适时的给李琩递上水。李琩喝了一口,对李嗣业道:“他们似乎没有出兵的意图。” 李嗣业道:“是啊,毫无血性!” 李琩闻言一笑,远望城楼上的鼻施特勒和阿萨德。 一向暴躁的阿萨德今天出奇的没有愤怒,而是一言不发,冷冷的打量着身旁的鼻施特勒。 鼻施特勒则没有留意阿萨德,而是认真回李琩的话。 不过鼻施特勒说什么,李琩也听不懂。 但李琩也不在意,李琩只在意,当一个易怒的人不再愤怒,就说明他已经有了主意。 李琩又让李嗣业上去嘲讽一番,限定鼻施特勒七天之内开城,才带着人马回去。 …… 拓折城,大食营帐内。 阿萨德坐在帅椅上喝着酒,不一会儿,他的副将卡布走了进来。 卡布道:“禀将军,鼻施特勒还是不愿出兵,我们要不要自己出兵袭营?” “不用。”阿萨德摇头,“本将这两天了解了一下大唐寿王的作战风格,他敢在城外扎营,说明他确实有兵力可以和我们野外作战,只是他带的兵,不够攻城。或者说,不够以少量牺牲攻城。” 卡布道:“那我们就这样困守吗?” 阿萨德道:“我们中军惨败,阿布·穆斯林收拢残部叛逆往回打,南军节节败退,鼻施特勒也不忠诚,仅靠我们,这拓折城终究还是要陷落的。” “那我们怎么办?”卡布问道。 阿萨德沉默了半晌,道:“现在大食国内叛乱四起,我们若在此孤守几年,回去说不定大食已经变了天。为了弟兄们的前途考虑,我决定率兵回国。” 阿萨德已经想好了,与其在这里做孤军和唐军死耗,不如趁着手里有兵权,回国做大做强。 白衣大食现在矛盾重重,远征的这些将军就是一个个大军阀。 卡布完全赞同阿萨德的策略,道:“将军高见,那我们何时走?” 阿萨德道:“鼻施特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卖我们,事不宜迟,我决定今夜就走,往西北回撤,再绕道回大食。” 卡布道:“如果鼻施特勒和我们同心同德,我们尚有一战之力,都怪这个不忠诚的家伙,我们要不要先杀了他?” “本将也想杀了他!”阿萨德一拍桌子,道:“但若是与他纠缠,他打开城门让唐军杀进来,我们恐怕无法全身而退。暂时绕他一命,召弟兄们集合,在城里抢一番就走,能抢多少是多少。” “是。”卡布领命,退了出去。 (本章完) 第192章 意料之外 第192章 意料之外 翌日,天刚放亮。 李琩正和唐众将军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卫兵忽然来报。 “禀殿下,石国大汗鼻施特勒携石国大小官员,举白旗着正向我方营地赶来。” “哦?”李琩有些惊讶,站起身来。 封常清大喜,道:“带众官举白旗,石国这是来降。” 李嗣业难得的留了一个心眼,道:“殿下,当心诈降!按理说,石国来降应该先遣使奏请。” 高仙芝接着道:“除非拓折城内遭遇了变故,鼻施特勒等不及遣使奏请。” 李琩点头,道:“无论如何,鼻施特勒亲到我方营地,我们还能怕他不成,列阵,放他进来。” “是。”卫兵领命出去。 有李琩的命令,唐军士兵没有出击,全部列阵以待。 鼻施特勒到了唐军阵前,见唐军阵容庞大,整齐划一,将士个个都气势昂扬,不觉心头一颤。 李琩的卫兵早已候在营地前,待鼻施特勒靠进,上前道:“大汗,我家殿下有请。” “多谢。”鼻施特勒带人走进了营地。 他前脚刚进,唐军将士齐呼:“吼!吼!吼!” 鼻施特勒和石国大小官员都吓了一跳。 鼻施特勒心惊胆颤,不由暗暗庆幸,心想:“大唐寿王治军有方,这些将士皆如龙似虎,幸好我没有听阿萨德的话前来袭营,否则定是有来无回。” 鼻施特勒进营地后,在唐军将士的注视下一直往里走,一路来到军中主帐前,被李琩的仪仗队交戟拦住。 鼻施特勒跪地道:“石国鼻施特勒汗带石国一众官员,特来向大唐寿王请罪!” 李琩听到鼻施特勒的声音,才和几位大将一道出帐。 李琩带领众大将穿过仪仗队,说道:“本王此次出兵,是为了讨伐大食,还你们国土安宁,你却为何闭城不出?” 鼻施特勒颤抖道:“回寿王殿下,臣是受了大食贼将阿萨德的胁迫,无法开城迎接殿下。” “那你现在为何又能来了?”李琩问道。 鼻施特勒闻言,嚎啕大哭,声泪俱下的道:“殿下,阿萨德昨夜劫掠了拓折城,往西北方向逃走了。” “哦?”李琩惊诧。 李琩昨天看出自己的离间计奏效,但是他没想到阿萨德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也没想到阿萨德竟然以这种方式退场,这事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琩思索片刻,想明白了阿萨德的行为逻辑。 阿萨德必是撤军回国争权夺利去了。 现在的大食,就像安史之乱后的大唐,藩镇割据下,内乱一起,又有多少军头真的会一心为国呢? 这倒是给他以后行事提供了一个参考案例。 李琩愣了会儿神,扶起鼻施特勒,道:“与大食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今日之祸,大汗应该早有预料。” 鼻施特勒哭着道:“臣也好生后悔!臣迎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李琩道:“罢了,迎驾来迟的事本王不怪伱。” 鼻施特勒已经请降,李琩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不然他就是下一个历史高仙芝。 “多谢殿下。”鼻施特勒给李琩行了一礼,“臣已经在城中备好酒席,请殿下和天可汗将士一同入城。”“好。”李琩答应下来,“请大汗营外稍候,本王准备准备便去。” “是。”鼻施特勒退了下去。 待鼻施特勒走远,高仙芝道:“殿下,为防万一,末将先带兵探路。” 李琩道:“鼻施特勒亲来请罪,这事必定假不了,若是先去探路,既显得我们对他不信任,又会让别人觉得我怕了。无妨,只需稍加留心,我带队直去即可。” “是。” 高仙芝没有多说,领命退出去整军,然后与李琩一同奔赴拓折城。 进了拓折城,李琩观察着城中的情形,只见城中一片狼藉,好几处房屋的火都还没熄灭。 李琩暗自感叹:“这阿萨德倒也是个狠人,这些事历史上原本是高仙芝做的,现在却被他抢了去,这样一来,西域诸国更难倒向大食了。” 李琩感叹着,和鼻施特勒进了宫,当天与鼻施特勒一同宴饮。 石国至此,以这样的方式取下。 李琩在石国住了几日,先确定阿萨德已经北逃,再难返回,然后与鼻施特勒商讨了关于纳贡、册封、以及都护府的设置等相关事宜后,退回了拔汗那国。 拔汗那国,歇尔河边。 李琩与阿绮丝两人在河边坐着闲聊,卫兵在后面为他们牵马。 不远处,高仙芝、封常清、李嗣业和张光晟在密谈着什么。 “殿下这次和我出来,再没有什么其他目的了吧?”阿绮丝笑问道。 上次李琩和阿绮丝在拓折城外游歇尔河,是为了让阿萨德以为他去探敌只是临时起意。 阿绮丝对此虽然也很开心,但是她想更近一步,希望李琩单纯的只是和她游玩。 李琩反正也要在拔汗那等南军的消息,同时布置西域诸国的事宜,便没有拒绝。 “没有了。”李琩微微一笑,望着天空中南飞的大雁,感慨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说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吧。” 阿绮丝点头,道:“殿下是想念王妃了吗?” “是啊。”李琩没有否认。 阿绮丝道:“我不在殿下身边的时候,殿下会这样想起我吗?” 李琩闻言侧头看了一眼阿绮丝,看着她阳光下明媚的容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阿绮丝应声,顺手扯了身旁的一根野草,用她的语言在泥土里写下一句话。 李琩并不认识阿绮丝的文字,好奇道:“你写的什么?” 阿绮丝摇头笑道:“我永远不会告诉你,这样你心里就永远有一个疑问,你每次想起这个疑问,就会想起我。” 李琩回之一笑,没有再说。 另一边,高仙芝在和封常清他们正总结李琩这些年打仗的方略。 “远征小勃律,殿下用的是突袭。打碎叶城,殿下放权给我们行事。打吐蕃,殿下围点打援,研制新式兵器。这次打大食,殿下主要是伐谋伐交,如此不拘一格的打法,自然能连战接胜。”高仙芝认真分析。 封常清认同的点头,在沙土上画了几个方位,道:“如果,长安和洛阳陷落,殿下在西域,那要如何收复失地?” (本章完) 第193章 一石三鸟 第193章 一石三鸟 李嗣业没想那么多,道:“有殿下在,长安和洛阳怎么会失陷?” 封常清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李嗣业想了想,道:“打比方的话,末将以为有三条进军路线,一条从朔方,一条从陇右,一条从剑南。” 张光晟道:“这三条路的起点,现在都不在殿下的治理范围内,而且最后都要控制关中。” 高仙芝知道封常清的想法,因此听到三人的讨论,不由得看了一眼远处的李琩。 此时,李琩和阿绮丝不知道说着什么,像极了肆意人生的方外之人。 但是高仙芝却在李琩身上看到了李世民的影子。 大业十一年,杨广在雁门被突厥包围,李世民率兵前去救援,一战成名。 那时,李世民十六岁。 之后,李世民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到二十四岁时,便平定了天下。 李琩的年龄算起来,已经有二十三岁了。 高仙芝兀自想了会儿,对还在讨论的三人道:“当务之急,还是替殿下想办法安定西域诸国为主,假设的事,不宜再说。” 李嗣业闻言笑道:“打仗的事你问末将,末将还能说上两句,这些政事,末将哪里知道。” 封常清和张光晟露出了和李嗣业一样的表情。 高仙芝道:“跟了殿下这么久,你们一点没学到?” “术业有专攻。”李嗣业摇摇头,“那些不是末将的专长。” “也是。”高仙芝回了一句,沉默下来。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了很久,李琩才和阿绮丝返回。 李琩来到几人跟前,见几人似有所想,问道:“几位将军有何为难之事吗?” 高仙芝回道:“殿下,安将军已经打到了提谓城,用不了多久,想必就能将大食赶回呼罗珊,对于这些重新归附的西域诸国,我们应当如何管控?” “原来是这事。”李琩微微一笑,道:“我认为分三步。第一步,先稳定局势,这一步大食退到呼罗珊就算完成。第二步,扶持亲唐势力。比如石国,再过一段时间,大汗还是得让伊捺吐屯来做,鼻施特勒做回副汗。第三步,再加深合作,至于如何加深,因时而异。” 高仙芝道:“殿下原来早有计划。” “这些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有方略可行。”李琩边走边说,“国与国的关系,有几大原则。首先就是利益,利益是评价政治行为的永存准则,我们必须时刻准备和任何国家成为朋友,或者是敌人……” 李琩一路和高仙芝他们讨论着国际关系学,当然李琩也没有打算让他们听懂,只当是吹个牛。 一路讨论回到营帐后,李琩给李隆基去了两封奏书,一封是战报,一封是请辞信。 去了奏书以后,李琩着手安排西域诸国事宜,在拔汗那呆了一个月,才班师回去。 拔汗那国大汗、官员,以及一些百姓,前来为李琩送行。 阿绮丝一路将李琩送出百里,说道:“再过一两年,待拔汗那国朝局安稳,我会去寻殿下。” “可以。”李琩对阿绮丝一笑,策马扬尘而去。 阿绮丝目送李琩走远,才返程回去。 她回到渴塞城,便进宫去见阿悉达汗。 “你当真要去寻大唐寿王?”阿悉达问道。 “是啊。”阿绮丝坚定的点头。阿悉达道:“只是因为情义?” “主要是因为情义。”阿绮丝笑了笑,道:“父汗,女儿去找寿王,既成全了女儿,也成全了我们一家人。” 阿悉达明白阿绮丝的意思。 阿绮丝如果不去找李琩,而是选择长久的留在拔汗那国,那拔汗那就会形成神龙与先天时,李隆基和太平公主那样的局面。 所以阿绮丝这是主动做出了让步。 阿悉达望着面前的女儿,不由叹了口气,道:“我观寿王人品贵重,伱若对他真有情义,也算有个好的归宿。” “嗯。”阿绮丝点头,笑了笑,望向大唐的方向。 …… 长安,紫宸殿。 李隆基收到李琩的奏报,十分高兴,道:“十八郎果然不负朕望,出兵一年不到,便将大食赶回呼罗珊,让西域诸国重新臣服。” “十八弟骁勇无敌。”李亨先夸了李琩一句,接着挖了一个坑,道:“父皇,十八弟既然一路得胜,应当趁胜追击,一路西进,攻取大食,进逼拜占庭帝国。” 李隆基闻言一怔。 作为一个好大喜功的帝王,李隆基有过这个想法,但他虽然贪功,却没有疯。 李隆基沉吟片刻,道:“十八郎来信,近日他渐感身体不支,请求辞去节度使的职务。” 这次轮到李亨惊讶了。 李亨心想:“十八弟现在称病,即使父皇有让他进攻大食本土的意思,也会缓上一缓。但愿他是真的渐感不支,否则其城府就太深了。” 李亨心里想着,嘴上叹气,道:“十八弟如此全才,偏偏却生了病,他若是现在辞去安西北庭节度使的职务,谁又能安定西域。” 李亨这话,明面上是夸李琩,实际却是在暗示李隆基,李琩现在威望太大了,应该尽早收其权利。 李隆基能听懂李亨的暗示,但是现在的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西域的稳定。 “你说得不错,西域刚定,吐蕃虎视眈眈,北边突厥虽然元气大伤,但是葛逻禄和回纥却已有做大之势,这种时候,朕想让十八郎歇着也不行。” 李隆基回应了李亨的话,转对李林甫道:“拟旨,不准十八郎辞去职务,将安西与北庭合并,成立碛西节度使,由十八郎统领,西域诸国的都护,也由十八郎一并节制。他身体不适,便让他不着急回长安,先在安西养好身体再回。” 碛西节度使,曾建制于713年至730年,之后由于西域局势的变化,废置为两镇。 如今李琩统安西之兵,先将突骑施打得半死不活,取下碎叶城,又击退大食,让西域诸国臣服。 如此功绩,将北庭合并给李琩统领,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除了功绩之外,李隆基这个安排也有制衡与制敌的用意。 制衡方面,王忠嗣和李璘在李隆基心里属于亲近李亨派,现在王忠嗣领朔方与河东,可以直接威胁关中。 李璘去剑南,也做得有声有色,似乎隐有当节度使的意思,如果他再不提拔李琩,李亨的威胁就太大了。 制敌方面,则是为收拾葛逻禄和回纥做铺垫。 至于李琩会不会因此不可控制,李隆基也不担心。 因为安西北庭不仅离长安遥远,而且两镇的兵加起来也不如河西和陇右其中的一镇。 因此李隆基觉得,他这个安排,是一石三鸟,精妙至极。 (本章完) 第194章 太子得势 第194章 太子得势 李林甫对于李隆基的安排也十分认同,因为他心里同样对李亨的势力十分忌惮。 李隆基是从军事的布局来考量李亨的威胁,而李林甫更多的倾向于政治和经济。 李林甫以其理财能力被李隆基看重,主要抓大唐的经济,但现在又冒出了几个搞经济十分有一手的人。 比如杨慎矜,王鉷。 这两个人现在颇得玄宗的赏识,关键他们还是李亨当太子的支持者。 除了经济一块,政治上也有许多亲李亨的势力,比如李适之,以及和李适之关系很好的裴宽。 李林甫领了命,李隆基又道:“乌承恩这两年表现如何?” 乌承恩去年贪污受贿,被范阳节度使裴宽秉公处理,李隆基突然提起这个人,李林甫一时间完全摸不清李隆基的心思。 李林甫猜不透李隆基的心思,便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原则,选择为乌承恩说好话,道:“他已经痛改前非,在裴将军手下屡立战功。” “这都是裴宽的功劳啊。”李隆基话锋一转,直接赞扬了裴宽,“若不是裴宽对乌承恩严加训诫,乌承恩恐怕不知又要犯多少错。既然乌承恩知错能改,便令他出任信都太守吧,右相以为如何?” “圣人英明,臣附议。”李林甫刚替乌承恩说了话,自然不好有意见。 李隆基道:“乌承恩既然能被拔擢,裴宽也应该进一步发挥其才能,朕想让裴宽回朝,任户部尚书。” 裴宽现任范阳节度使,如果迁回朝中,便是以边将入朝,这和李林甫一直的主张相悖,但李隆基刚刚借乌承恩赞扬了裴宽,李林甫也不好给他安什么罪名,只有道:“回圣人,范阳一镇极其重要,若裴宽迁回朝中,一时间恐怕找不到更好的人接替。” “真的没有吗?”李隆基反问,凝视着李林甫。 “这……”李林甫见李隆基态度坚决,怔了一下,道:“安禄山颇具谋略,似乎可以担任。” “嗯。”李隆基点点头,“那便照右相的意思,迁裴宽入朝,担任户部尚书,安禄山兼任范阳节度使。” “是。”李林甫领了命,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是脸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还有,十六郎在剑南办了几件大案,既整治了地方吏治,又为朝廷输送了大量财帛,朕特令嘉奖,赏绢帛五万匹。”李隆基又道。 “是。” 众臣领命,分头行事,但内心悲喜大有不同。 …… 李林甫府邸,月堂。 李林甫正在沉思,吉温在一旁道:“右相,看来圣人是铁了心要将大位传给太子,太子现在除了东宫卫率兵力不如李瑛,其内外势力已经远甚。” “是啊。”罗希奭附和,“如今朝廷有李适之、韦坚、杨慎矜、张氏一族等支持太子,外有王忠嗣、李璘,甚至河西、陇右太子也有渗透,其势力内外布局,十分严密。” 吉温叹了口气,接道:“太子吸取李瑛的教训,一面低调行事,对东宫卫率毫不控制,一面假仁假义,笼络内外人心。” 两人关于李亨讨论热烈,但是李林甫沉思着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吉温见了李林甫的模样,叫道:“右相,右相。” 李林甫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下官说太子……” 吉温想拉回话题,但李林甫却打断道:“我任宰相有几年了?” 吉温道:“从开元二十四年算起,已经七年有余。” “七年,七年……”李林甫喃喃自语,同时心里盘算。 按照李隆基以往换相的速度,他现在应该被换下了。 李林甫能明显的感觉到,李隆基提拔裴宽,重用杨慎矜,韦坚等搞经济的官员,是想找到能替换他的人才。 因此他觉得,他现在面临的问题,除了斗太子,更重要的是发展自己,让自己继续不可替代。 李林甫盘算了会儿,道:“我先前以为,牛仙客是最后一个以边将入朝的人,但没想到北边出了个裴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得一点点做。我目前有三步计划。” 吉温问道:“哪三步?” “第一步继续想办法增加朝廷收入,第二步,给宫里的后妃和太监们贡奉要加大,第三步,收集刚刚你们说的这些人的罪证。”李林甫娓娓道来。 “右相英明。”罗希奭奉承了一句,“是人总要犯错。比如韦坚,生活奢靡,借着改革漕运捞了不少钱,我们可以弹劾他贪污受贿。” 李林甫望着罗希奭,神色阴晴不定,道:“你也捞了不少钱,借此弹劾你的人也有,伱不也安然无恙?” 罗希奭道:“下官有右相庇佑。” “韦坚也有太子庇佑。”李林甫站起身来,“庇佑只是其一,关键是他能为朝廷聚财。圣人对这些事心里清楚,只要能为朝廷聚财,他们自己拿一两成,圣人不会追究。” 李隆基一直以来对腐败都比较纵容,连被世人称赞的贤相姚崇,都有“纵子广引宾客,受纳馈遣”之事。 安禄山能一步步坐到今天,行贿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而官员中最大的贪污受贿头目,就是他李林甫。 自从李林甫着手敛财后,大唐上下奢靡成风,贪污受贿已成常态。 形成这种风气的锅,李林甫得顶,李隆基更逃不掉。 正是李隆基本人贪图享乐,才上行下效,让整个统治阶级都变得十分奢靡。 不过李隆基和李林甫也只能顶一半的锅,另一半还是封建制度本身的缺陷。 李林甫对这些事心里门清,但他即使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不仅阻止不了,他还必须得跟着同流合污。 因为他要是不拿钱,怎么给李隆基敛财,又怎么形成巨大的利益团体来专权。 当然,李林甫也没有想要治理贪污受贿的心思。 吉温思索片刻,明白了李林甫的意思,道:“既然如此,我们应当如何做?” 李林甫道:“你们不是寿王,抓不准那么好的时机。因此不到万不得以,不要用这些不痛不痒的罪名,哪怕你刺杀,也比用这个罪名好。上策是找一点能让圣人关心的罪!” “让圣人关心的罪?”罗希奭想了会儿,道:“下官有些明白了。” 李林甫道:“明白就去做吧。” “是。”罗希奭和吉温领命,退了下去。 李林甫望着两人离开,目光看向远方,喃喃道:“我以前小瞧了永王,他倒是有些能力,为他敛财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杨钊。” (本章完) 第195章 李璘的计划 第195章 李璘的计划 剑南。 李璘收到李隆基的嘉奖,宴请手下人等。 酒过三巡,李璘对杨钊道:“杨参军这个办法好,一下就为朝廷送去这么多钱。” 杨钊便是杨国忠。 杨国忠的办法,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把剑南各地的义仓粟转市布帛,纳入左藏,并且把丁租和地税都变市布帛输京师。 但方法虽然简单,却变相解决了“蜀道难”的问题,同时,也减少了运输途中的消耗,降低需求运力能力。 不过杨国忠是杨玉环的堂兄,按理说应该依附李琩,却为什么依附了李璘。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杨国忠之前表现一直不好,他好酒嗜毒,贪财好色,整天游手好闲,杨氏的人一直都不怎么待见他。 历史上,杨玉环也不是一开始就很“器重”杨国忠,而是杨国忠一步步发迹之后,杨玉环觉得杨国忠可以成为他们杨氏的“顶梁柱”,才大力向李隆基推荐。 而李隆基一方面要用新人取代李林甫,一方面又觉得杨国忠理财也很强,便应了杨玉环的推荐。 现在,杨国忠少了杨玉环这个跳板,只能另谋他路。 然后李璘来了。 李璘以黜陟使进入剑南,他想在剑南做大,便学李琩先整顿吏治。 大唐上下贪污成风,要想靠整顿吏治做出业绩就太简单了,李璘整顿着就整顿到了杨氏的头上。 但杨玄璬做事滴水不漏,李璘找不到什么好的由头,便盯上了杨国忠。 李璘本来想好好收拾杨国忠的,可杨国忠向李璘哭诉了杨氏对他的苛待,并向李璘表达了忠诚,甚至献出了自己的妻子。 历史上,关于杨国忠有一个很有趣的记载。 杨国忠有一次出去很久,回来后发现他的妻子怀孕了,然后他就问他妻子这娃是咋怀的。 他妻子就说,她太想念杨国忠,不仅思念成疾,而且还在梦中与杨国忠进行了交合,然后就怀了这个孩子。 杨国忠听完,大为感动,就让他妻子生下了这个孩子,并且取名为杨朏。 这事记录于《天宝开元遗事》,史学家们对此有两个推测。 第一个推测是人们太恨杨国忠,故意杜撰这么一个事来嘲讽他。 第二个推测,是杨国忠得先稳住妻子,找到幕后的人,可是找到之后发现这个人他暂时惹不起,就先忍了下来。 无论什么推测,杨国忠都是一个唯利是图,反复无常的小人,为达目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璘接受了杨国忠的忠心,这倒不是李璘被美色迷住了心,也不是李璘真的认为杨国忠会对他忠心不二。 而是李璘觉得杨国忠对他有大用,他可以利用杨国忠分化杨氏一族,给李琩“后院”以重重的一击。 但没想到杨国忠这个看起来废物的家伙,居然真的为他解决了一大难题,讨得了李隆基的欢心。李璘很高兴,夸赞了杨国忠之后,又接着给了实质性的奖励,道:“杨参军立如此大功,本王会向朝廷替你请功,同时本王私人赏你布帛一万匹,奴婢十人。” 杨国忠大喜,连忙给李璘行礼,道:“殿下天高地厚之恩,下官万死难报。” 李璘道:“你只要好好办差,本王必然不会苛待伱,好了,你先去忙吧。” “是。”杨国忠退了出去。 待杨国忠走远,李璘问旁边的心腹道:“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 李璘心腹韦子春道:“殿下,下官以为应当主持修路。蜀道难行,如果殿下能主持修建蜀道的路,必定是大功一件。当年张九龄便在岭南修了大道。” 韦子春是个才子,与李白交好,李白曾给他写过诗。 李璘道:“要修大道,一需要钱,二需要人。剑南的钱大部分都送去了长安,现在根本找不到这么多钱,难道从朝廷要回来?” 李璘另外一谋士薛镠道:“修建道路固然算大功,但这个功劳不足以让殿下掌握剑南军政大权。” “不错。”李璘十分赞同薛镠的话,接着问道:“你以为什么事才能让本王在短时间掌控剑南的军政大权?” 薛镠道:“战事,只有起战事,圣人才会把剑南军政交给殿下。” 李璘点头,道:“可剑南与吐蕃的战事需要南诏的支持,我们不好直接打吐蕃,南诏又与大唐亲近,也不好对南诏用兵。” “不然。”薛镠摇头,分析道:“寿王取下石堡城后,吐蕃便将军队往西南收缩,在嘉州、戎州西边的驻军越来越多,隐约有攻取嘉州、戎州的意图。另外南诏虽然和大唐关系亲近,可他们也一直想染指滇东。还有,虽然大唐在滇东设置了羁糜州,可滇东的本地大族,时常在吐蕃和大唐之间摇摆,朝廷早有加强控制的心思。” 薛镠的意思,就是可以在嘉州、戎州和吐蕃打起来,并点燃滇东这个火药桶。 李璘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他沉思了片刻,道:“可我们师出无名。” 薛镠道:“我们师出无名,可以让别人先出兵。” “如何让别人先出兵?”李璘问。 薛镠道:“可以加征滇东羁糜的纳贡,大唐统属滇东这些年,很少加征他们的纳贡,如今正是朝廷需要钱的时候,他们也该出点力了。” “万一他们选择给纳贡而忍辱吞声呢?”李璘又问。 薛镠道:“如果他们能忍,我们也收到了钱。有了钱,既可以给朝廷,又可以用来修路。” “好主意,就这么办。”李璘同意下来,顿了顿,道:“这个纳贡让杨钊去收。” 杨国忠并不是李璘的嫡系,要是出了事,收拾不了,他可以把责任推给杨国忠,要是立了功,功就是他的。 李璘觉得,他这是对奸佞小人最好的用法,他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韦子春心中对杨国忠颇为不屑,但李璘决定了,他也不好多说,只道:“殿下,杨钊此时想必已经去了赌场,要现在去给他传令吗?” 李璘道:“不急,先让他赌个尽兴,等他把钱输完,再让他去收纳贡,他必定很高兴去。” (本章完) 年终感言 年终感言 2023年马上就过去了,先祝朋友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平安喜乐!关于本书,目前为止对我来说,写得算差强人意。有一些谬误,情节也只是中规中矩,但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书评区也是鼓励多过批评。 在此,感谢朋友的包容、支持! 尽管这本书成绩一般,但要不是朋友的支持,我不可能越写越有兴趣,也不会获得成长。 再次拜谢大家! 往后的情节,我有个大概的构思,不过没有细纲,朋友们要是有什么建议,欢迎提出来,我会参考。 关于更新问题,说起来有些尴尬。 我本来码字就慢,这个月工作又太忙了,经常加班,导致请了两天假,本来说这个月补上的,可是一直没有时间。 我原本打算趁昨天和今天放假多写点,可是正好要写到剑南的情节,然后这两天又补了剑南和南诏很多资料,导致没时间写。 又得往后推,只能抱歉了。 2023已经离开,但留下了喜欢本书的朋友们,这是我今年最大的收获之一。 感恩相遇!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本书的故事也才开始不久,希望下一年还能和朋友们在书里畅游,一同携手共进。 憧憬未来! 我会继续认真码字,争取对得起朋友们的订阅。 最后,再次给朋友送上诚挚的祝福。 元旦快乐! (本章完) 第196章 同样复杂的局势 第196章 同样复杂的局势 赌场里,杨国忠此时正搂着两个姑娘,等着庄家开盘。 “大,大,大!”杨国忠盯着骰盅热烈的期盼着。 庄家打开骰盅,“一二四”三个点数赫然出现在杨国忠眼前。 “你娘的!”杨国忠破口大骂,看了一眼旁边姑娘的胸部,道:“你他娘的这么大,它偏偏就开出小!” 说着,拉过来另外一个姑娘,道:“你的小,伱替老子押小!” 这姑娘听话的替杨国忠押了小,可是这次却开出了大。 胸大的姑娘道:“阿郎,你若是一直追大,这把就赢回来了。” “追你娘!”杨国忠瞪了这姑娘一眼,酝酿一口口水,假意咳嗽,吐到了赌桌对面庄家脸上。 这庄家也是出自地方大族,若是换了以前,必定要和杨国忠手底下见个真章,可现在杨国忠是李璘跟前的红人,他只能先忍下来,在心里骂道:“弘农杨氏怎么出了这么个地痞流氓!毫无礼教,简直是氏族的耻辱!” 这庄家在心里谩骂着,默默擦掉了自己身上的口水,才道:“杨公还玩吗?” “当然!”杨国忠神色傲然,“老子有的是钱!” 杨国忠话声刚落,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进来的男子是杨国忠在李璘身边收买的线人,这线人告诉他的内容,便是李璘打算让他去滇东征纳贡。 杨国忠听完,掏出一袋钱给这线人,看着桌上的骰子陷入沉思。 杨国忠想了半晌,才理清李璘这么安排的用意。 他左右衡量了许久,觉得人生就像赌场,想要赚大钱,就要下大注。 所以无论李璘怎么想,这注他下定了。 打定主意,杨国忠突然将前面的筹码全部推了出去,道:“老子喜欢大的,这次还是大!我来开盅!” 庄家不敢阻拦,将骰盅推到杨国忠面前,杨国忠打开骰盅,开出了三个六。 就一把,杨国忠就把今天输的钱全部赢了回来。 庄家问道:“杨公真是好运气,您今天要收手了吗?” 杨国忠道:“收什么手?当然是乘胜追击!再押!” 杨国忠再一次全押赌大。 但这一次,他赌输了。 …… 朝廷的敕令先到剑南,最后才到偏远的安西。 到安西的时候,李琩已经班师回来了。 此时已经是公元天宝二载,公元743年。 李琩接了敕旨,回到府邸,把消息告诉杨玉环。 杨玉环听了,笑道:“恭喜郎君,郎君是不是又要去北庭了?”“你怎么知道?”李琩问道。 杨玉环道:“这些年郎君在安西兴修水利,发展屯田,整顿吏治,安定军心,不仅抓大处,也着手小节,现在统管了北庭,必然要去北庭整治一番。” 李琩牵着杨玉环坐到旁边的秋千上,道:“你对我的做事风格倒是一清二楚。” 杨玉环道:“郎君也没有瞒臣妾,臣妾自然知道。只是这次,我们不知道又要分别多久。” “这次不用分别。”李琩微微一笑,“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真的?”杨玉环又惊又喜。 “当然。”李琩点头,“这次去北庭,不是行军打仗,我当然可以带你一起。只当是我们夫妻游历,你愿意一起去吗?” “愿意,十分愿意。”杨玉环立马同意。 李琩道:“从石堡城到拔汗那,打了这么久的仗,好久没和你一同出游了。我听说北庭的风景与安西大有不同。” “是啊。”杨玉环憧憬着,“我们可以登雪山,踏草原。” “都可以。”李琩点头,“你想去北庭哪些地方,可以提前想好,我都陪你去。” “好啊,这两天臣妾想想。”杨玉环会心一笑,沉思了会儿,转道:“对了,剑南那边有些变故。” “什么变故?”李琩问道。 杨玉环道:“臣妾之前和郎君提过,臣妾有个堂兄叫杨钊,他写信给臣妾谋求职务不成,便投靠了永王。而且……” 杨玉环想起杨国忠进献自己的妻子以讨李璘欢心,顿时觉得十分恶心,她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而且还是以无耻的方法投靠。” 李琩并不太清楚杨钊的方法是什么,不过他听杨玉环的用词,以及看杨玉环的表情,大概也能明白不是什么好办法。 李琩伸手抚了抚杨玉环脸蛋,笑道:“他有他的选择,你不必为此气恼。” 杨玉环道:“臣妾先前回信给他讲过,只要他能戒赌,修身养性,臣妾会给他谋出路,可是他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 李琩闻言有些讶异。 李琩讶异的地方有两点,第一是杨玉环越来越正气,第二是杨玉环正大光明的表态,她愿意为杨氏的人谋职。 李琩愣神片刻,道:“人各有志,他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随他去吧。” “嗯。”杨玉环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不过他跟了永王以后,杨氏的部分人也投靠了过去,现在臣妾叔父在剑南行事颇受限制,若是永王真的在剑南落地生根,那……” 杨玉环没有说下去,转头望着李琩,转问道:“郎君觉得永王在剑南呆得长久吗?” “不好说。”李琩摇摇头,“剑南西北是吐蕃,西南是南诏,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矛盾重重。永王若能平衡各方利益,就能长久的留下去,但若是贪功冒进,则难成大事。但若永王失败,不仅永王在剑南呆不下去,还会进一步影响陇右、关中局势。” 杨玉环听完李琩的话,嫣然一笑,道:“臣妾总算明白,为什么圣人要把安西和北庭一起交给郎君,安西和北庭的局势,可比剑南复杂多了,这要换了别人,肯定治理得一团乱。” 李琩笑道:“你总赞扬我,我会滋生骄傲情绪,骄兵必败。” “臣妾是实话实说。”杨玉环起身,认真分析,“现在郎君统管安西和北庭,那我们北边就是回纥、葛逻禄、突骑施,西边是西域诸国,南边是小勃律,大勃律,还有吐蕃,这只是外部。内部各地方大族势力也十分庞大,稍有不慎,我们便会被群起而攻之。” (本章完) 第197章 阴差阳错 第197章 阴差阳错 “这倒是。”李琩没有否认,“所以我们行事必须得慎之又慎,征服的铁蹄易逝,文明的感召永存。” 杨玉环笑道:“郎君这是起了办学堂的心思吧?” 李琩道:“无论我说什么,你总是可以第一时间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杨玉环道:“这些年王之涣,孟浩然他们于政事处理用心,诗歌创作也没有落下,许多人既想来安西北庭建功立业,又想感受这边的文采风流。” 很多人慕名而来,既是因为李琩在安西做得有声有色,也是因为朝廷由李林甫当政后,大力排挤人才,那些有识之士,只有要么投靠李林甫同流合污,要么铤而走险,暗去李亨门下,都不想选的,只能往地方跑。 李琩这几年一直打仗,没来得选拔人才,现在能暂时闲下来,正好可以挑选挑选。 李琩沉思了会儿,突然想起,按照历史孟浩然和王之涣寿命应该到头了。 李琩连忙问道:“王之涣和孟浩然身体怎么样?” “还好。”杨玉环回道。 “我去看看他们。”李琩说着起身,想了想,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若在长安,王妃并不方便见外人,但是安西民族众多,礼仪没有长安那么严,而且李琩这些年常年在外征战,杨玉环在安西一个人担起了王府的一切大小事物,有时候还有人向她请教一些公事,因此也就没有注重见不见外人的事。 “好啊。” 杨玉环已经习惯了露面,加上和李琩聚少离多,更加珍惜和李琩在一起的时间,便没有拒绝。 杨玉环主动挽上李琩,两人一起去了都护府衙。 府衙里,王之涣和孟浩然,与另外一个男子正相谈甚欢,然后李琩和杨玉环突然走了进来。 三人连忙起身给李琩和杨玉环行礼,王之涣接着介绍道:“殿下,这位是张旭张伯高。” “原来是张伯高啊!”李琩爽朗的笑了笑,请三人落座,道:“我早想一睹张伯高的风采,今日得见,大慰平生。” 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舞,并称盛唐三绝。 张旭听了李琩的夸赞,忙道:“殿下谬赞,下官只是在纸上肆意挥洒,而殿下是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下官仰慕殿下已久,只是之前下官公事繁忙,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归田,才有机会前来拜会殿下。” 张旭归田,不一定是自己辞官,也有可能是被排挤,或者正常的任命。 大唐的官吏,并不是铁饭碗,大多数人都是上上下下,只有极少数人可以一直做官。 李琩并没有在此纠结,与张旭寒暄几句,转问王之涣和孟浩然道:“两位参军身体如何?” 王之涣道:“劳殿下挂念,下官身体还算健朗,生了几次病,王妃和张孺人便让殿下的医官为下官诊治,同时还教了下官一些养生的法子。” 王之涣说着,给李琩和杨玉环行了一礼,道:“下官一直想找机会拜谢殿下、王妃、张孺人,但殿下这几年一直在外征战,始终没有机会当面致谢。” “王参军不必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李琩对王之涣客气了一句,转头看了一眼杨玉环,给杨玉环一个肯定的眼神,表示杨玉环做得很好。 杨玉环明白李琩的意思,回之一笑。 孟浩然道:“下官身体稍微差些,前段时间生了疮,幸得王妃和张孺人遣殿下医官为下官治疗,才能有所好转。” 历史上,王之涣和孟浩然都是仕途不顺,生疾而死。 李琩顺了他们的仕途,又因为他称病的缘故,李隆基专门给他设立了医署,召集了一帮名医在他手下,这帮名医治不好他的假病,却阴差阳错的给了他下面的官员便利。 李琩有些感慨,道:“两位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百姓!” “是。”两人同声应答,分别坐下。王之涣接着道:“浩然兄不敢负殿下重托,为了养病,连酒都快戒了。” 李琩一怔,笑道:“戒了酒,可还有诗歌灵感?” 孟浩然笑道:“下官不比李太白,作诗不需配酒。” “也是,你们于诗歌各有缘法。”李琩微微一笑,与几人说了会话,谈论了一些政事,这才离开。 王之涣三人送别李琩,一直看着李琩走远,张旭道:“没想到寿王殿下如此礼贤下士,竟然特地来关照伱们的身体。” “寿王是难得的贤王。”王之涣跟着夸赞,“伯高若是想在安西和北庭为官,我可以向殿下进言,这样我们又可团聚。” 张旭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 …… 李琩和杨玉环出都护府衙后,并肩而行。 “这些年你在安西,帮我做了很多事,辛苦你了。”李琩由衷的道。 杨玉环笑道:“用的都是殿下的人,臣妾不过举手之劳。” “不然。”李琩摇头,“若不是你在安西主持大局,底下这些人便不会这么团结。” 杨玉环道:“郎君不怪臣妾僭越,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你做得很好,我应该奖励你。”李琩笑道。 杨玉环嫣然一笑,道:“那要怎么奖励呢?和之前一样吗?” “这个……” 李琩正欲说话,张光晟急匆匆的迎面走来。 张光晟来到李琩跟前,给李琩行了一礼,递上信件,道:“殿下,红月送来消息。” 李琩拿过信件,看了一眼。 信中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南诏王皮逻阁病重,上书大唐,请求用其他人换回南诏留在长安的质子阁罗凤,朝廷准了。 第二件,安禄山接替范阳节度使后,大收义子,以祆教进行了一系列宗教活动。 李琩看完这两件事,不由叹了口气。 杨玉环见李琩叹气,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琩把信拿给杨玉环,杨玉环看了一眼,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 李琩也没有解释,想了会儿,对张光晟道:“我的卫队士兵挑选好了吗?” “挑选了一半。”张光晟苦涩一笑,“安西北庭士兵听说殿下要选卫队,都争先恐后的前来应选,末将对他们进行严格筛选,挑选了许多百战之兵。但是……也有一些难题。” “什么难题?”李琩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