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缠吻》 第1章 谁让你是个女孩儿 第1章 谁让你是个女孩儿 深冬,京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简意顶着寒风赶上了34路公交车,在上课铃准时响起的时候踏进了教室。 舍友林卿阮朝她挥了挥手,把占座的书拿走:“怎么来这么晚,又通宵了?” 简意“嗯”了一声,将被风吹乱的刘海整理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她皮肤原本就白,现在白的甚至有些吓人,眼底的乌青更是明显,窗户没关严实,一阵风出来她捂着嘴一阵阵的咳嗽。 林卿软伸手关窗,回头看她一脸憔悴,开口道:“你要是缺钱还不如跟我一起做衣服模特,这玩意儿来钱快,总比你在公司给人家当实习生好。” 其实模特这行不好混,但碍不住有的人有优势。 简意长得漂亮,林卿阮第一眼看见她就知道。 简意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在心里算了下存款,“嗯”了一声,没说好还是不好。 只是默默打开电脑,把昨天没做完的数据报告继续核对完。 看了两行眼前的字迹就变得模糊,喝了两口冷水才清醒过来,又听见林卿阮为难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简意,咱们这学期租的房子得交房租了” 简意心里咯噔一下,一连串的债务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也让她昏沉的脑子立马清醒。 她咬了下嘴唇,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林卿阮说道:“我先给你一半,剩下的晚上我给你。” 林卿阮也知道她的情况,“好,那你注意休息别太拼了。”说完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 下午六点半,提前结束了事务所的工作,天色已经开始暗的时候,简意赶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简家坐落在京都二环内的一条胡同里。 地段是极好的,推窗就能看到暗红色的四方城墙。 原先这地段说是要拆迁的,就像一场富贵梦,做了十几年,临了一道保护文物的批文下来,一场美梦就此清醒,简家仍旧是这座城市里最不起眼的一户人家。 可是简乘风不死心,京都多少豪门世家,他每天在其中转圜周旋,盼着得到点上流阶层的好处,一朝飞黄腾达。 胡同口的阿婆看见她回来,问了她一句:“怎么上了大学不经常回家了。” 简意笑了笑,手指紧紧攥着包包带子。 两分钟不到就到了简家,白红梅正在带着弟弟做作业,看见她回来了,急忙走上来:“你怎么回来了?” 简意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做法,直接开口:“简乘风呢,让他出来。” “你爸刚工作完,正睡觉呢。” 简意抿了下唇,回头看着白红梅:“我今年的学费还没交,学校催了。” 白红梅愣了下:“你寒假不是打工了吗,身边能没钱?” “只够生活费。” 简意说话的声音鼻音很重,头突然有些晕,下意识朝白红梅身边靠了一下,后者立马往后退,目光闪躲:“我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去找你爸要去。” 白红梅小声嘟囔:“当初改志愿的时候倒是硬气,这会儿想起来要钱了。”听到这句话,简意转身的动作僵了僵,努力把委屈的情绪压下去,抬起手敲了敲堂屋的门。 简乘风醒了过来,身上的酒气浓重。 坐在一张不大的茶几边,眼皮耷拉着看她。 “爸。”简意喊了一声,倒了杯水递过去。 她绞尽脑汁想着应该怎么开口,窗外是白红梅逗小孩儿的声音,那个还没桌子高的小男孩是她的弟弟。 简意其实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明明只是多了个弟弟,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这么多钱?”简乘风大声呵了一声,“什么屁专业,当年让你学师范你不肯去,现在要钱了知道回来找你老子了?” 简乘风点了根烟,似乎是有意要让她看清楚形势。冷眼看着她:“你弟现在需要用钱,家里现在没有多余的钱给你。” “我知道,这钱就当我借你的,之后我会还给你。” 简意软下了声音,简乘风仍旧摇了摇头,委屈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哽咽的质问他为什么厚此薄彼。 “谁让你是个姑娘。”简乘风开口说:“当初要不是以为你是个男娃,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这话就像一锤定音,简意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她死命咬着牙关,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就因为她是个姑娘,所以就觉得她不用读那么多的书。 读个师范,毕业找个稳定的工作,再经由他介绍,在他所谓的有钱人的“圈子”里找个男人嫁了。 说是这是她最好的出路,最好的出路就是以她为商品换取商业资源,用年轻换金钱,给她的弟弟铺路。 “不可能。”她深呼一口气,红着眼眶:“为什么一定要我这样?”简乘风抬了下眼皮,那目光带着一丝不屑,彷佛象是在说,你除了有这点价值还有其他用处? 简意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牢牢扼住她的咽喉,一切控诉都是徒劳。 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她头疼的厉害,全身都在发烫,心却像是跌倒了谷底。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走到简乘风面前。 简乘风失去了耐心,直接讲缴费明细单扔进了垃圾桶:“不听话就给我滚,别来找老子要钱。” 白红梅听见了他们两人的争吵,让儿子坐在椅子上玩儿,嘴里开始数落她:“你什么倔脾气,顺着你爸的话不就行了,非惹他不高兴。” 简意已经疲惫至极,情绪被抽离,她木然的回头,嗤笑:“他真的是为我好吗?” 白红梅这人没什么主见,只知道一味顺从丈夫的话:“那些人也不差啊,至少人家有钱。” 纸醉金迷的浮华人间,放浪形骸的轻荡目光,尊严在金钱面前被秒杀,想起那些肆无忌惮猥琐的眼神,简意就要作呕。 “那也不是什么好人。” 简意冷笑,也是这时,堂屋的门被打开,简乘风被她这副态度彻底惹怒,直接将她的行李箱扔了出去。 (本章完) 第2章 过来我这边 第2章 过来我这边 “不听话那就滚出去。”听到这句话,简意有一瞬间的愣神,她默不作声地蹲下来,一件一件把衣服塞进箱子,眼泪落在手背上,烫的惊人。 她倔强的抿着唇,没人来拉住她,她就自己挺直脊背往外走。 简家这片正好是闹市区,晚上什么都热闹了起来。 灯红酒绿的对街,在路边停了一排的车。 这条街的尽头是一家酒吧,低调内敛的门头,一眼看去人来人往的繁华,扎眼的车子就知道不是什么等闲地。 简意看了一眼,然后拎着箱子闷声往前走。 头疼的很,视线也变得模糊,简意狼狈的蹲下身,她听见有脚步声,轻佻的口哨声响起,她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但绝不是她想见的脸。 简乘风的朋友多,三教九流的都有,经常带回家喝酒,每次都是喝到半夜才肯作罢。 有时候简意出门撞见了,便会被这群人不怀好意的调笑,肆无忌惮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她听见他们问简乘风她今年多大了。 这群人显然认出她了。 为首的叫林墨,风流浪子,这片有名的小混混。 “小意妹妹怎么这么晚不回家?” 林墨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箱子,然后笑得一脸荡漾,暗示道:“要不去哥哥那儿?” 突然的靠近,简意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匆忙避开林墨作乱的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别碰我!”简意大声呵斥,不怀好意的触碰让她感到无比恶心,简意下意识向周围扫了一圈,求救的目光在对上那些调笑和猥琐的眼神戛然而止,她有些绝望。 林墨知道她没人撑腰,有恃无恐道:“你爸卖女儿谁不知道?反正早晚的事,还不如跟我?” 怒火直冲心头,她不报此时有人能出现救她的期望,秉着鱼死网破的劲儿,抡起手里的行李箱朝林墨身上砸去。 林墨被她砸中了腿,脸上出现恼怒的神情,骂了一句脏话,抬起手就要给她一个教训。 彼时,一阵短促的车鸣声响起-—— 下雪的冬夜,四顾茫茫,那辆黑色迈巴赫就好像突然闯入的外来客,车前的双闪明亮又逼人,就这么不经意的照亮了他们这儿的一片地。 车窗摇下一半,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男人好看的侧颜。 他搭了一只手在方向盘上,手指纤长,金属打火机亮起蓝色的光,烟雾顺着他指尖缠缠绕绕,他微仰着头吐息,藏在黑夜里的面孔,有一半的晦暗,让人着迷。 后来目光就这么淡淡看了过来。 如果让简意形容当时的感觉,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想要“驻足”。 可惜现实不给她欣赏的机会,林墨很快又像一条难缠的毒蛇靠了过来,几番挣扎,简意渐渐没了力气,随时都要晕过去,巨大的恐慌朝她袭来。 也是这个时候,一支烟到了尾声,一点火光被他撵灭,简意挣扎着扭过头,她看见灯影惶惶,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下简意完全看清了他。 黑色的呢子大衣,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好看的脸露了出来。 一片片雪落在了他的肩头,他似是有些不满那些人为何还不走,冲他抬了抬手,漫不经心说了句:“过来我这边。” —— 车里还残留着一丝烟味儿没有消散。 简意上了车,有点局促的坐在后排。 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谢谢。”说完抬头打量他,却被他不经意落在车内后视镜的目光所捕捉。对视的那一瞬间,简意仓促的移开了眼,却听见他落下极短促的一声轻笑。 发动车辆的声音响起,简意听见他说:“去哪儿?” 简意不敢真的让他送,“您把我放到下个路口就好。” 夜色静悄悄的,下车的时候周围静的不成样子,拖拽行李箱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简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走了,她回头看了眼那辆深黑色的车。 车身与暗夜融为一体,她眯了眯眼睛,似乎又看不见这辆车。就好像一场海市蜃楼,她要分不清今晚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手机铃声打乱了刹那的平静,一点儿思绪被揉碎,简意手忙脚乱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林卿阮的电话。 简意顿了一下,转过身,接了电话说:“卿阮,那钱” 林卿阮很急的打断了她:“小意,你在哪儿?我刚回家发现那傻逼房东把我们门锁换了。” 简意彻底懵了,完全没想到糟心的事情堆在了一块,林卿阮说房东不肯租给她们了,让她们明儿一早上门拿东西。 林卿阮说自己今晚找朋友借宿一晚,问简意今晚怎么办。 简意抬头看了看天,街景早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二环内的寸金地盘,哪有她消费得起的住处。 她抿了下唇,不想在麻烦好友,便撒了个慌:“我随便找个宾馆住一晚吧。” 打完这通电话,简意彻底泄了气。 行李箱轮子卡进了青石缝里,她一时没拉动,带了脾气使劲拽了两下,转过身简意才发现那个男人还没走。 他靠在车旁边,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手上又多了根烟,原本没有情绪的脸上,此刻覆了浅浅的一层笑,有种浑然天成的轻荡。 简意停在了原处。 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身后是一段死胡同,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简意觉得迎面刮过的风都在变得缓慢,他们衣角擦过的时候。 恰好这时候,靳砚琛也灭了烟。 他倾身看过来,也是这个时候,简意看见了他鼻尖上的一颗小痣。这小痣一下破了他整张面庞的清冷气,多了几分浪荡人间的浮华。 简意的手机隔音没那么好,她料想这男人大约也听见了刚刚林卿阮的那一通电话。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发出了邀请:“要不去我那儿?” 简意心狠狠往下一沉,她觉得这男人和林墨也没什么不同,多了份好看的皮囊与绅士十足的派头,内里都是一样的本色。 默不作声的拎着箱子往前走,算是无声的拒绝。 走了两步,眼前开始发晕。脚步一虚的时候,简意感觉腰上横了截手臂,其实也没多大感觉,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片刻消失,她歪下去的身子被扶正。 靳砚琛撑着手臂靠在车门上,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他叩了叩车门,看穿她的强撑,带着点儿揶揄道,“上车吧,要不然就该坐120了。” 简意想说深更半夜的,她晕在路上,真不一定有人能给她打120。 她又一次坐上了他的车。 (本章完) 第3章 没意思 第3章 没意思 这会儿他没问她要去哪儿。 舒适的真皮座椅,车内安神的香薰让困意重新席卷,简意艰难的撑起眼皮,这是她第一回离家出走,也是第一回坐上一辆不知道终点的车。 就好像是一场探险,不知道路的尽头是宝藏还是陷阱。 但不管是什么,总不会有比现在还要糟糕的处境。 车开的很稳,一小段钢琴曲放了出来,暂且缓解了一点凝固的气氛。简意注意到他抬手调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 起初她还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思,后来她在那面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惨白的,又两眼通红的脸,暗淡的唇色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简意这下明白了,他这意思是告诉自己,他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她这副鬼样子实在太可怜,任凭谁都没办法坐视一个好像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姑娘在街上游荡。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再多余的交谈,路上靳砚琛接了两个电话,那边似乎在催他过来,他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两声,视线遥遥望向窗外,说了声知道了,又把手机扔了回去。 简意抿了下唇,有点歉意开口,“抱歉,刚刚——” 车停了下来,这句话也就这么淹没在风声里,一串钥匙递了过来。 他似乎不常来,让她去找物业问清楚房号,临了落下一句,“你自便。”就匆匆开着车走了。 简意站在路边,手心的钥匙触感冰凉,她心里忽然在想,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 靳砚琛到的时候三点已经过了一刻,自然是没人敢罚他酒的,倒是墨禹澄乐呵呵凑了过来,问他抽支烟的功夫怎么人就跑没影儿了。 靳砚琛抬了下酒杯,言简意赅,“遇见个人。” 墨禹澄来了兴趣,笑眯眯问他,“艳遇?” “谈不上。” 墨禹澄指了指里面相互歪着的男男女女,“里面好几个都是冲着你来的呢,非要问出外面你遇见了什么特别的人值的你抛下场子去了那么久。” 靳砚琛想了个词来形容。 他说:“可以说是,特别的狼狈。” 墨禹澄听了哈哈大笑,说这是现在用烂了的招式了,他是风月缠身的人,用老成的语气告诉靳砚琛,这是故意装可怜想钓他呢。 靳砚琛淡淡说了声:“是么,她好像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脸上没多大在意的神情。 墨禹澄笑完了劝他:“管他什么招式,要喜欢就养个在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身边有人。” 靳砚琛漫不经心晃了下杯里的酒液:“没意思。” 算是婉拒。 声色犬马的风月场,他清清淡淡一句没意思,将自己从这浮梦人间里摘得干干净净。 屋里有人催着他们进去了,墨禹澄应了一声,开了两瓶新酒进去,进去也不喝,先扬手一洒气氛搞起来。 可怜这瓶价值颇高的陈酿就这么葬身在灯红酒绿的狂欢里。 靳砚琛被一群人簇在中间打牌,他今晚手气蛮不错,推了桥牌赢了不少,几个人凑过来恭维他,言语间谈到华北的企划案,靳砚琛淡淡一句“竟然出来玩,就不谈公事了。” 之后,自顾自端了杯鸡尾酒走向靠窗的位置。 天微微放白的时候,他接到了公寓那边的电话,说是早晨八点刚过,那串钥匙就被归还到了物业处。 物业问他什么时候来取,靳砚琛随口说了下次,只当是个小插曲,没放在心上。只是他大概没想到。 这下次来的这么快。 — 找房间的时候简意遇上了一点儿麻烦。 物业问她的时候,她是一问三不知。 户主是谁? 她还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联系方式是什么? 他们今晚刚刚遇见。 后来还是守在门口的保安记住了车牌号,物业一拍脑袋说,“黑色的迈巴赫,那不就是靳总的车吗?” 钥匙也对上了,被恭恭敬敬送进单元楼的时候,简意还有些恍忽。 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因为有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恍惚感而迟迟不敢踏进。 后来她自嘲笑了声,拎着箱子大胆迈了进去,反正做什么也不会有比今天还要差的情况,京市的冬夜冷的彻骨,她总要想办法熬过今晚。 开了客厅的一盏落地灯,简意打量着这屋子里的装潢,黑白的简约风,家具洁净一尘不染,就是少了几分人气,看样子应该很久没人住过了。 简意想起来遇见那男人时的境况,他极懒怠的靠在车边,抬手朝她招了招,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在招一只猫儿。 林卿阮的电话在这时候打断了简意对这件事的回想。 她接了电话,将今天遇见的事情一一和好友说了。 林卿阮啧了一声,说她真是运气好,出门都能撞上开迈巴赫的有钱人。 简意叹了一口气,声音在空旷的客厅显示出几分回荡,她从包里抽出两张人民币压在那盏台灯下,“一晚的房费也是挺贵的。” 林卿阮办事效率向来高,连夜找了几家租房信息,要报号码让简意来记。 简意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去一旁的桌子上找纸笔。 随意瞥了一眼,黑桃木的长桌上堆了份英文的文件,落款那页刚好被展开。 简意鬼使神差地上前看了眼。 劲瘦刚硬的笔锋,她的目光落在上面的名字,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原来他叫靳砚琛。 —— 新房子在一条胡同口,离学校不远,几块墙板隔开的合租房,胜在租金低廉。 房东找他们要了半年的押金,这钱不是个小数目,林卿阮咂了一下舌,和房东打着商量说,“押一付三成不成?” 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面相凶,说话也不客气,一句不成直接就拎着钥匙要走。 没办法,简意和林卿阮又把她拉了回来。 两人凑着一起付了押金,这回长了个心眼,一板一眼签了一年期的租房合同。 合同一签,老太太给了两把钥匙立马就走了,空荡荡的一间平房,四下都漏着风,林卿阮忍不住吐槽一句,“就这破房子,还那么贵呢。” 谁知道那老太太虽上了年纪,耳朵却灵光,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目光朝他们两个人身上打量一眼,毫不客气开口,“嫌弃这地界破,那就去对面住啊。环湖的别墅,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着,那才舒坦。” 对面那地界,生活在京都的人都有些耳闻。 (本章完) 第4章 好一出戏 第4章 好一出戏 白日里见不到什么人影,入了夜一盏又一盏的光却亮了起来。灯火的绚烂,林卿阮做模特这行的,见过太多的人走进对面那座香榭,摇身一变金银坠了满身,成了响当当的时尚新星。 她目光往对面看了眼,轻飘飘落了句,“指不定我将来真也踏进那富贵地界呢。” 彼时的简意,没想到她这句话应验的这样快。 她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也真的踏入了这地界。 京都又落了第二场雪,连绵的雪簌簌下了一夜,一早起来红墙碧瓦的枝头早已盖了层寒霜。 这场凛冬暮色将至,在夜色完全吞噬楼宇的檐角时,简意刚刚核对完一整套企业账目。 她合上电脑,抬头望了眼窗外,人迹稀少的胡同口,长街的路灯或许年久失修,从来没有一盏是亮着光的,幽长的巷子就像一条永不会尽的无归路。 只有对面的西郊景苑,灯火通明的盎然,光与暗的泾渭分明。 手机屏幕的一点微光亮起,她听见电话那头的林卿阮大着舌头和她说这儿的别墅如何壮丽宏大,上了年份的拉菲入口如何醇香。 她笑了起来,开玩笑问,“那你还想回来吗?” 林卿阮说了句:“不回来这儿也没我住的地儿。” 简意被她这句话逗笑,电脑的文件拷贝好,她关上电脑打算休息,却又接到了事务所上司的电话。 柳美凤告诉她时针已经过了零点,她所允诺第二天交的报表也到了期限。 简意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腕表,问,“现在?去哪儿交?” 柳美凤发了个地址,让她半个小时到。 看见地址,简意苦笑一声,和林卿阮开玩笑道,“好巧,这下我可以去接你回来了。” 林卿阮对这种大厂压迫实习生的行为深感不齿,她悠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安慰简意,“忍忍吧,为了生活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进入西郊景苑需要铂金邀请函。 简意没有,她给柳美凤打了电话,后者应了声好,晾着她在寒风里等了半响才赶到。 柳美凤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大好,似乎有点儿心虚的神色,然而还不等简意细细探究,她就被柳美凤不由分说的拉进了包厢。 “合伙人说想见见你,你见了面别乱说话!” 被这么慌乱的拉了进去,简意扭头往外看了一眼,面前的灯火辉煌,她还未曾从幽冥暗色中褪去,就仓促踏入其中。 合伙人姓黄,喊她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凌晨一点风尘仆仆赶过来有点儿过意不去,请她进来随便叙叙旧。 满座的觥筹交错,简意被柳美凤死死挡在身后。 她不是个蠢笨的人,三两下的言语交往,她也听出了门道。 一场精英荟萃的宴会,柳美凤拿了她熬夜赶工的成品,掐着时机露面邀功。 简意笑了笑,就这么冷眼站在后面听柳美凤的财报分析,后来不知道讲到哪一步骤,凭证上的一项账目总是核对不上,柳美凤一下卡了壳,意识到这账做错了,她立马又把简意拉出来。 “不好意思黄总,新来的实习生账对错了,是我疏忽了。”那位姓黄的合伙人抬眼淡淡瞧了下,问了句,“这账到底是你做的,还是她做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柳美凤硬着头皮认下去,她再度把简意推到身后,笑着说,“这么大个数据,实习生哪会啊,这账都是我亲自做的,就最后交了点核对的任务给她锻炼,谁知道她还没办好,真是让您见笑了。” 简意愣了下,她是第一年来事务所实习,没想到柳美凤做事这么绝,抢了功劳不说,还直接将错处推到她面前。 她睫毛颤了下,知道柳美凤这是打算弃了她,这些上层混迹的人说话做事都有一套滴水不漏的章法,今日无论她进还是退,都不会落着什么好。 明晃晃的一场鸿门宴,偏偏她还没有什么办法。 新做好的u盘在掌心被硌得生疼,柳美凤的背景她有所耳闻,简意深呼吸,快速分析利弊,强迫自己将那一点不甘和委屈压下去。 简意下唇死死咬住,这样明显而又对峙的局面,不是没有人看不出来。 只是这世界并非黑白分明,大多数事情也不需要一定是清白,简意没指望会有人为她一个没后台的小实习生打抱不平。 也是这时候,人群里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 “好一出戏。” 这声音就好像湖水里掷下的一粒石子,散漫的无意,偏偏就惊起了一池的涟漪。 简意看见柳美凤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这场拙劣的把戏就这么被拆穿,高台上的男人视线冷淡,眼尾眉梢点着凉薄的笑意,就这么漫不经心的定了人的命运。 简意对这一切却恍若不闻,从踏入这房间开始,她隐约就觉得这单调的乐声缺了些什么。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低沉的像是一把古朴的大提琴,琴弦奏起时,铮的一声鸣,她的心被缭绕的飞乱。 他们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见面了,那道劲瘦利落的名字伴随着低醇动听的声音又再次震响了她的耳膜。 简意的记忆一下就被牵扯引进那个雪夜,她抬首看他端坐在琳琅红尘里,又觉得他天然合乎其间。 靳砚琛。 这名字就含在她的嘴边,又好似灼热,她说不出来话。 熙熙攘攘的你来我往,她看见靳砚琛忽地朝她勾唇笑了下,喧闹任其喧闹,他就这么淡淡的坐在那儿,那目光好似在说,瞧,我们又见面了。 简意觉得许是那日的灯光实在绚烂多情,她仰头望着他,觉得凛冬里的那一轮薄月,好像也没那么冷清。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了很多,他轻飘飘一句话却好像是个通行证,那些个张牙舞爪的人就此歇了气。 简意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看见了他们的目光,两分不敢置信,三分又是忌惮,暗潮的涌动,这世界从来就不分明。 出来的时候刚巧也遇见了林卿阮,她在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到后面犯了胃酸,她捂着胃蹲在墙根直喘气。 简意有些担心问要不要给她喊辆救护车。 (本章完) 第5章 要上车吗? 第5章 要上车吗? 林卿阮摇摇头,还勉强的笑着说,“那多丢人,传出去我怎么在这个圈里混?” 简意于是住了嘴,这世上总有太多的不得已,为着生为着活,不是人人都能在这皇城梦里酣然哄睡,醒来便是一场富贵滔天的人生梦。 她没有任何劝林卿阮的想法,只是沉默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手提包,艰难的撑着她的身体往前走。 二十米不到的长廊,简意走的格外的漫长。 林卿阮完全撑在她身上,神色已然涣散,紧揪着她的衣领,贴着她的耳旁还和她念叨着今天赚的小费够他们付一整年的房租。 京都的雪向来落得又疾又猛,简意扶着林卿阮在长廊的檐角下避雪,顺便在等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应答。 鬼使神差的,她往长廊拐角处看了一眼。 那儿是个幽暗处,不明亮的月光皎洁倾侧,又好像是上天独有的眷顾,男人的衣角被风刮起一层,又随着青蓝色的烟雾落下。 简意的目光移不开了。 她看见他优雅而矜贵的点了支烟,半边侧脸隐在暗色,面前就是喧闹的人群,他却只冷眼瞧着,把世俗当作游戏,无所谓的笑着。 此刻他有着和白天不同的深邃与冷静,风衣传来雪松和红酒混合的气味,很奇妙的味道,就好像在馥馥名利场翩然抽身的清贵,眉眼间散落的倦怠,刻着对这俗世的无趣。 简意自觉好像窥探到了什么隐秘的东西,故而一时不敢开口。 可是不知道是她的目光太过不知道掩藏,还是他这样的人天然就能敏锐捕捉他人的视线,简意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实在没话说了,她对着他说了声“谢谢”。 靳砚琛也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光影汇聚成圈,在他偏头的动作又璀璨冒出,简意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她不由得眯起眼睛看他,余光尽处是他含笑的一双眼睛,温润有礼的从容,简意有一瞬间心里警铃大作。 她想,她一定不要爱上这个男人。 这个可笑的想法只存在了一霎,简意自觉她和靳砚琛这样的男人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她侧目再度去看,那长廊尽头没了他身影,眨眼的一瞬就好像一道幻影,可笑她也会做起这不切实际的浮梦。 这场雪还在落,京都的雾霾向来很重,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见来时的路。 打车软件上迟迟没有应答,林卿阮的状态已经很不好,简意咬咬牙,打算撑着她就这么走回去。 后来有一辆车就这么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窗摇到半截,靳砚琛坐在后排,他没什么热络的寒暄,只偏过头,淡声问了她一句,“要上车吗?” 挺轻的一句话,好似去留皆随她意,没什么可不可的态度。 光影在这一刻拉的无限长,隔着一道深黑的车窗。 她和靳砚琛刚好站在两条平行线上。 简意向前跨了一步,她向来能把握住一切机会,夜色沉默的像一条无言的长河,风里传来他身上的烟草味,她的心却在那一刻奇异的沉静下来。 人生来就要选择一条路走下去,每条路都刻着不同的命运。 凛冬的第二场雪落下时,简意走了一条名为靳砚琛的路。 后来他们的相熟说起来实在巧合。 简意有时想起,也会觉得缘分是一个太奇妙的东西。 那年简意对粤语歌似乎情有独钟,唱片机里的乐声到了最后的时候,幽窄的胡同口出现了一辆灰色的敞篷车。 一声响亮的“靓女”,墨禹澄单手搭在车旁,脸上的笑容玩世不恭。 这个时候刚化好妆的林卿阮就会小心翼翼踩着高跟鞋,脸上是羞羞怯怯的笑,作嗔似的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太高调。 那天在西郊景苑的一夜。 没想到,却促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一段缘。 简意笑着递了一把伞,笑着称自己今日还得去事务所一趟,极为有眼力见的不打扰他们。从巷子口出来的时候,墨禹澄刚刚上了车,简意听见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说是三哥也在呢。 简意知道他口中的三哥是谁。 靳砚琛。 他在家中排行第三。 她笑了下,当这话像风一样掠过,继续拎紧手里的包准备赶最早的一班地铁。 早高峰的地铁几乎要将人挤压成一片,这缝隙里挣扎的拥挤却让简意格外的心安。她又想起靳砚琛这个名字了,在每一次踏往事务所的路上,她都会想到这个名字。 她想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怎么她只是和他沾染了一点儿微不可见的关系,这小小的事务所便拟了毕业后的转正名额,一下将她捧到天边。 一点儿不安的良心作乱,林卿阮当时还涂着口红嘲笑她,她歪头眨了眨眼睛,笑着说,“真觉得良心不安,我让墨禹澄介绍你跟他认识要不要?” 不知道当时出于什么样的情绪。 简意摇了摇头,她拉开灰暗的百叶窗,遥遥往对面灯火通明的西郊景苑看了眼。 说了句“看缘分”。 看什么缘分呢。 她不知道。 只知道歌舞升平的西郊景苑,想见他,总是需要点理由。 — 后来这缘分来的时候,简意似乎也想不到什么理由再拒绝。 临近新春的前一个月,学校的大部分功课也都结束,事务所却出乎意料的忙。 年关将至,什么旧账都得清一清,一整年没谈下来的项目合同,似乎也能借着一年的尾声摩拳擦掌再努力一下。 简意就是临时被抽调过去负责一项地产的投资项目,这项目原来是轮不到她的,后来不知道负责人怎么想的,说是要带着她出去一道见见世面。 那天西郊景苑一别,柳美凤便被借调去了北方分部。明升暗调,最常见不过的手端。 私下里有人来问简意,那夜在西郊景苑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个实习生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 那些试探的揣度的目光,简意通通坦然接受。 她安之若素,只道,“我也不太清楚那天的情况,我只是去送了个u盘。” 简意能用这套说辞糊弄同期的实习生,新来的主管头一天就钦点了她跟着一道出去谈事。 开车的路上打量的目光就没停止,快要到酒会的时候,忽然问了句,“小简啊,你跟靳先生认识吗?” 简意掀眸看了他一眼,她仍然是淡淡的笑,不显山不露水,谨慎地挑了两个字回他。 “见过。” — 有些生意是不放在明面上谈的,气氛到了酒杯清脆碰了声响,一笔单子就这么成了。 简意要了杯金汤力,主管侧目看了她眼,说,“度数高,小心醉。” 简意笑了笑,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她别过头看向窗外,梧桐枝干就这么斜着伸了进来,弯曲的姿态带了点屈意讨好的样子。有穿着长裙的女伴抖索的肩膀,嫌弃这地方实在太冷,于是这贸然闯入的一截梧桐树干就立马被手脚麻利的匠人剪了去,光秃秃的立在苍凉寒冬。 人群里主管突然叫了她一声,思绪就此被打乱,简意重新投身到现实的洪流里。 (本章完) 第6章 好巧,又见面了 第6章 好巧,又见面了 主管领着她认了几个公司常往来的客户,简意事先背过他们资料,嘴巴也甜的一声声叫过去,没多久就熟络的聊到一块去。 后来这些人要聚在一起打麻将,简意极为有眼力见的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屋子里有些闷,她拎着裙子悄悄推开了阳台的门。 她喜欢看雪景,京都却不常有下雪的时候。 银装素裹的世界,世界变成完全素净的亮白色,她总是看不够。 等到身边响起一阵咳嗽的声音,简意这才恍忽感觉到这地界是有人在的。 她转过身去,目光有一种被人误闯的惶惑感。 靳砚琛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酒杯,倚在一旁的栏杆淡笑望着她。 这儿的阳台连廊多柱,简意还真没注意到旁边的还有个人。 出于礼貌,她也同他笑了笑,说,“好巧,又见面了。”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算多,一回两回三回,却又像是命运安排好的似的,差一点儿也不行。 “我以为你这次又要和我说谢谢。” 靳砚琛抿了一口酒,他瞳孔的颜色很淡,看人的时候目光也疏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却浮了点儿戏谑的笑意,无端就让简意想起他们前两回的见面。 实在谈不上是多好的见面。 每回她都是那么的狼狈。 简意歪了歪头,朝着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谁叫每回见面您都帮我忙呢。” 大约是被她的笑意感染,靳砚琛也难得笑了声。 他忽地俯下身,语气带着点儿让人无法抵抗的熟捻,“那这回请你帮我个忙行不行?” 他笑的有些顽劣,衣角被风扬起的时候,身上那股浅浅的酒香晕了出来。 简意忽然觉着他也不是那样难接近,总也是有人的瞋痴怨怪,风月场里抽身出来的时候,也会侧着身眉眼落在她身上。 简意有点儿迟疑,不知道他这样响当当的大人物口中的忙是不是她应不应承得起的。 她又想起人家统共见了三回面就帮了她两回,立马就添了句,“您说。” 靳砚琛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可这姑娘眼睛一闭摆出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壮烈样子,他一下被逗笑,掸了两下烟灰,遥遥指了下里面。 “我车钥匙在那儿呢,想请你想个法子给我带出来。” 简意挑了下眉,觉得这事儿简单。 她把喝了一半的金汤力撤下,随便挑了个由头,主管就朝她挥了挥手让她先走。 还是那辆迈巴赫的车。 简意觉得靳砚琛似乎对有些东西格外偏爱点,譬如她回回见到他,他都穿同一色系的大衣。 简意出来的时候,靳砚琛正倚在栏杆上抽烟。 金属点烟器亮起雾蓝色的火焰,他咬着烟头,微微偏头凑过去,下颌线锋利明朗,又随着他仰头吐息的动作拉扯延长。 这还是简意第一回看见一个人把抽烟这件事做得如此从容优雅。不像是抽烟,倒像是浮生借了点忙里偷闲的光阴,静静的伫看这雪色的人间。 于是她自觉的没有打扰,沉默着站在他的身旁,静待他把一支烟抽完,烟圈在青白色的上空盘旋,乃至最后一点儿消失,这世界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靳砚琛也回了神,他视线里有一点儿还没完全抽离开的冷淡与颓然,恰好就被那一刻的简意捕捉到。 她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只见靳砚琛倾身过来,一串钥匙握在他手心,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还有点儿残存的余热,在这个过分凛冽的冬日,一点一点放大。 下雪了。 就在这个小小的四方的庭院。 盛大的狂欢乐曲还在继续,酒楼里的觥筹交错没有一刻停止,而他们,静静在这儿共同等到了一场冬雪。 简意情不自禁伸手接了一点雪,可能是她掌心的温度太过灼热,雪落在她掌心很快就化成了水,任凭她伸手在空中等了许久,也总是握不住它的形状。 靳砚琛在这时候走了过来。 他手上搭了件女士的大衣,如同第一回见面一样绅士有礼,浅笑着递到她面前,似乎没什么理由能拒绝。 “去哪儿,我送你。” 简意笑着说了声谢谢,他这样的温柔细致,眉眼里落下的缱绻总是让她有些不真切的感觉。于是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人间虚妄的浮华梦,可抬头对上他眉眼,她又难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后来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她身上。 两个人靠在生了铁锈的栏杆,靳砚琛问:“怎么不多呆一会儿?” 简意笑了下,说,“他们在聊威士忌、高尔夫还有沪深300,我插不上话。” 雾气笼罩着这座城,静悄悄的,她却是独一份的坦率明亮,玻璃酒杯映出浅浅一轮月色,青涩的,要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眼睛里的稚气还没消,明晃晃的野心学不会遮掩,就这样可爱又生动的在他面前袒露。 “不过呢,我觉得我可以学。” 简意举了举手机,是个购物软件,她刚下单了几本书,有经济学的,也有教社交礼仪的。这动作太亲昵,反应过来后她“咻”的一下收回手,却听得他几声轻笑,她的耳边爬上薄薄的绯红。 “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 这话有些暧昧,就跟悄然爬上长空的夜色似的,隔着一层薄薄的雾,简意回头撞进他好像蓄了春水一样的眸。 她浅浅笑了下,应了一声“好”。 温度在这时候低了下来,这场闲散的有些过分的谈话也该到了尾声。 从门槛上跨过去的时候,简意还恍忽了一下,肩头的大衣就这么滑了下来,她小跑着跟在靳砚琛后面,忽然仰起头问他,“我能知道这衣服是谁的吗?” 她又添了一句:“我干洗好了送过去。” 靳砚琛在这时候垂眸看向她,他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就这样轻易的把她的心思看穿。带着一点儿纵容的笑,没揭穿。 “没谁。” 衣领簇新的吊牌被他慢悠悠拎起,他笑的玩世不恭,“就你的。” (本章完) 第7章 一个喜欢了五年的人 第7章 一个喜欢了五年的人 那件大衣被简意以一个极高昂的价格放进了干洗店,拿回大衣的那一天,刚好是她结束期末周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 今年的期末周来的比往年要早些,可能因为京都的第一场雪落得也早,简意交了最后一场经济法的答卷便匆匆赶往自习室。 临近寒假,这是她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兼职,这也意味着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份新的兼职来维系假期的日常开销。 简意是不指望简乘风给她钱的,低三下四找人要钱的日子她一刻也过不下去,她倒是宁愿自己一个人多做几份兼职。 这个时候自习室没什么人,简意随手抽了一本证券投资学的书来看,时不时抬头看看有没有非本校的同学溜进来。 一开始有人坐到她对面的时候,她还没有注意到。 后来那男生桌子底下不小心踢了她一脚,笨拙尴尬站起来看她的时候,简意才惊了一下。 “那个.学妹好?” 简意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常,“借书、还书还是办卡?” “都不是。”那男生说话不利索起来,瞥见她看的书,“你对证券投资很感兴趣吗?” “不是,我是想看看怎样才能赚钱。” 简意放下书,目光坦然的朝他看,她的目光太沉静,那男生本来鼓足了勇气过来,可对上她平淡如波的语气也不免稍稍泄气。 他语气变得扭捏起来:“那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简意已经能猜到他下一句要问什么,干脆一起回答了,“我白天有学校的兼职,晚上还要去家教辅导,不谈恋爱是因为比较忙,不太有时间。” 大学里谈恋爱的普遍三个搭讪问题: 有男朋友吗? 为什么不谈恋爱? 有喜欢的人吗? 果然,下一秒那男生又继续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被问了无数遍的答案刚到嘴边,简意又硬生生止住。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想到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他要向女生告白,必然不会唐突又无趣地查户口一样盘问她的恋爱情况。 思绪一下乱到了别的地方,简意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回来,她想了一下,指尖不自觉勾着掌心,语气迟疑,“有吧。” “但是我还不太确定。” 那男生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不由自主问,“不太确定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谈得上什么确定不确定。 却没想到简意笑了笑,对他说,“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那男生只当她借口:“要不然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了解一下?” “不了。”简意拎起手边的包,淡声拒绝,“我心里有一个喜欢五年的人。” 到这儿就算结束了,几乎是天衣无缝的理由,那男生最后还是有点不相信,惊讶地问了句,“你居然也会暗恋?” 这问题林卿阮后来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林卿阮掰着手指头数出她这个月整整拒绝了三位追求者,学校论坛沸沸扬扬都在好奇她这位金融系女神口中暗恋整整五年的人到底是谁。 简意默了一下,只说,“我随便编的理由,没有暗恋对象。” 林卿阮点点头:“我觉得你也不像是会暗恋别人的人。” “说不定呢。”简意哼笑一声,“真正的暗恋都是骗过任何人的秘密,说不定我就在骗你呢。” 薄雾渐渐染上了夕阳,这座城市也由白日的喧闹缓缓走向低沉,光与暗的交界处,又在酝酿着另一场更大的狂欢。 林卿阮正对着客厅里的全身镜补妆,她最近添置了许多新衣,逼仄的房间已经难以塞下,她干脆全部都堆到客厅。桌上还摆了瓶香槟,林卿阮拿开瓶器开了,斟了一杯递给她。 “任何人都可能陷入盲目的爱情里,但我觉得你肯定不会。” 林卿阮想起来见到简意的第一眼,是在一个剧组的后台,她去跑龙套,简意在后台做助理帮忙。剧组的工作谈不上轻松,但是那些明星出手阔绰,有时候运气好抖落下来的小费就能够他们一个月生活。 有导演看上了她,要捧她做大明星。 圈子里挺著名的一个导演,当时林卿阮羡慕的不得了,谁知道简意以学业规划冲突为由一口拒绝。 在那个时候,对于她们这些普通女孩来说,进娱乐圈当歌星几乎就象征着阶级的跨越,更不要说这么一名著名导演主动抛来橄榄枝。 林卿阮当时怎么说呢,她觉得这姑娘太坚定,心里一定有个很执着的目标。 后来这个名额就落在了她头上,剧组杀青饭的那天,导演笑呵呵告诉她有个叫简意的小姑娘临走时候推荐了她,说她是专业艺术学院的,基础扎实。 这事儿上她始终差个人情,想到这儿,林卿阮忽然停下描眉的手,她问,“你想不想见靳砚琛?” 突然提及的名字,最隐秘的一层好像被牵动,简意几乎以为藏匿在最深处的秘密被看破。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眸光闪烁了两下。 林卿阮立刻明了,她笑了一声,“差你个人情,就让你和想见的人见面吧。” 简意是在醒来的时候才琢磨出林卿阮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这一天刚好是圣诞的狂欢夜,过节的气氛热闹非凡,简意喝了小半瓶香槟却是一觉睡到了傍晚。 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世界冷冷清清,好像完全变成她一个人。 简意眷恋这种孤独感,端着一小杯未尽的香槟,慢悠悠倚在阳台看风景。 月光下静静伫立的浅色暗影,似乎有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迹像。皎皎清辉自长空洒落之时,简意恍惚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恰逢林卿阮发了信息问她有没有什么京市本地推荐的酒楼。 未作他想,简意挑了几家自己觉得口味还不错的发了过去。 然后车笛声响,扰得窗户上的树影婆娑,这胡同口的安宁,就此被打破。 林卿阮从副驾驶探出头,冲着她热情的招手,“意意,一起下来玩啊。”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林卿阮和墨禹澄两个人下了车就忽然没了踪迹,无可奈何,简意只能领着靳砚琛去自己原先定好的位置。 这位置是她原先给墨禹澄和林卿阮留的,平安夜的气氛刚好,烛光蜡烛闪烁着莹莹的光。 她特意定了个情侣包间。 靳砚琛坐在她对面,他今日穿的正式,一身裁剪得宜的深黑色西装,屋里的暖气有点热,他伸手松了松领口,眉眼神色很淡,还有点儿很明显的倦意。 气氛难言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靳砚琛主动给她开了桌上的香槟,笑着说,“今天叨扰你了,都是别人乱安排。” 简意笑了笑,客气道,“也是我朋友会错意。” “看来他们两个是合谋。” 一句玩笑落下来,气氛陡然变得轻松,靳砚琛看着她淡淡的笑,很随意地举起酒杯同她道谢,“上次还要谢谢你帮我拿钥匙。” (本章完) 第8章 你大可以慢慢了解我 第8章 你大可以慢慢了解我 简意也学着他动作:“那我也谢谢你送我回家?” 他们两个人见面好像总是谢来谢去。 靳砚琛扑哧一声,觉得她有趣,也觉得他们两个有缘分。 一顿饭好像真变成了单纯的美食鉴赏宴,简意吃了七分饱的时候抬头。 靳砚琛正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他眼睛里的笑意不遮掩,当目光集聚看人的时候,会显得格外多情。 简意心跳漏掉一怕,若无其事低下头,又听他温声道,“今天还是沾了简小姐的光才讨了一份清闲时间。” 她客气说了声哪里,切下最后一块牛排细细咀嚼,灯光有些暗的室内,似乎是有意烘托烛光幽微的暧昧轮廓。 靳砚琛的身形完全嵌没在这片深色里,视野明亮的落地窗前是星星盏盏的万家灯火,他神情冷淡望着远处,气质倒与冷清相配。 有一句话就这么合乎情理跃了出来,她问:“今晚把时间留在这儿不会觉得浪费吗?” 在林卿阮只言片语对东郊描绘里,简意觉得他们应当是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不然也会在这夜色繁华的京都单独辟了一座永昼的城堡。 “怎么会。”靳砚琛面朝向她,温声问她,“是今晚吃饭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没有。” 简意说话都要打颤,慌乱说了句“我喜欢”,却又欲盖弥彰添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喜欢这儿的牛排。” 靳砚琛扬了下眉毛,眼睛里被酒液浸出的温情,也顺着她的话说了句,“是挺不错。” 他侧眸含笑的话语里有着同龄人都没有的温和与从容,带着像春风细雨一样的关怀与温柔,不自觉就令简意软下心神。 远处的人间热闹繁华,圣诞夜的红色丝带在城市的上空绮丽成。 他们这儿却安静的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 “我以为……” 这话到这儿就戛然住了口,简意想起他们的关系实在算不上熟捻,她实在没有用得上“以为”的资本。 靳砚琛却是笑了,他没忙着叫人撤去餐盘,只是站起来慢慢走到她的身后。 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正趴在窗户上看夜景,皮肤白的像瓷片,睫毛又长又卷翘,可能酒意有些朦胧,她脸上的表情不似平日那样冷淡,多了点年轻小姑娘的稚气,新奇地举着手机拍着对面的那座东方之塔。 褪去了那些疏离的冷淡的,其实内里也就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稍微不注意,那鲜活的,可爱的神气就会从她的眼睛里跃出来。 “我记得你在京大读书?” 简意点了点头。 “今年多大?” 他这话问的像查户口似的,简意仰起头,酒水浸的眸水润,似乎有点儿费解地看着他,却还是老实回答,“快二十了。” “我叫靳砚琛。” 玻璃窗起了一层雾,靳砚琛伸出手指在上面给她写了三个字,他的侧脸被暖光晕的很温柔,有一刻简意的目光是停留在他的脸上的。 玻璃窗上的字迹消失的很快,简意偏过头,飞快嗯了声,说,“我知道。” 靳砚琛。 她知道这个名字,在很久很久之前。 靳砚琛在她身侧落了一声笑,他站在她身后,垂在落地窗的影子恰好将她整个包裹。 简意感觉脸颊有点痒痒的感觉。 后来她发觉是靳砚琛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将她那一缕总是不听话的碎发又重新撩到了耳后。他做这动作时候云淡风轻的,带着刚刚好的距离,既不显得轻浮,又多了点夜色朦胧的暧昧。 简意心弦被浅浅勾了下。 然后她又听见靳砚琛在她耳边轻轻的笑,他语气很礼貌地问,“我可以叫你小意吗?” 简意鬼使神差点了头。 包厢里流淌着低沉悦耳的大提琴乐曲,连带着他的声调都显得那样温柔谴绻。 “小意,我的意思是……” “你大可以慢慢了解我。” ———— 凌晨三点钟,简意从睡梦里醒来,她做了一场太过映丽的梦,醒来的时候大口大口喘着气。 去客厅倒水的时候,视线无意瞥到放在客厅里的干洗袋。 是靳砚琛送给她的那件,总是想寻个机会还给他,机会真来了,她又忘记。 他们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拉的很近,也许是靳砚琛忽然改口,温润的嗓音称呼她为“小意”。 又或许那天他说的“慢慢”这两个字对她实在太有诱惑力。 她像很多年轻小姑娘一样,在某个时刻,对那样矜冷的而又温柔的靳砚琛,难以招架。 但是午夜梦醒,一杯凉水灌下肚,简意又会蓦然醒了过来。 他们又算什么熟络,萍水相逢的寒暄,出了那道门,连联系的方式都不曾有。 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有些事情就跟一道线似的勾着她整个人。 简意随手刷着朋友圈。 下一条就滑到了林卿阮的朋友圈,凌晨三点的夜,她笑容嫣然靠坐在酒吧的吧台上。 可能是心灵感应,下一秒林卿阮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卿阮很干脆问她:“靳砚琛在这 儿,你来不来?” 窗外夜色沉沉,简意只用了一秒钟答复。 她说:“好。” 东郊好像一座不夜城,永不会坠的繁华织造了一场绚丽庞大的梦。 靳砚琛今儿在这儿做局请客。 他刚拿下了桥北的新案子,年后会有一家相关的企业融资上市。 这圈子里消息传得总是快些,早些靳砚琛就收到了不少贺礼,还有些试探口风的,他淡笑着轻飘飘地拂过,做了场局将人都邀到一块。 “我记得,这东郊是我们靳总的第一块产业吧。” 生意人,少不了追本溯源,场地又是选在东郊,这样的寒暄开场靳砚琛并不觉得惊讶。 他颌首淡声道:“是我父亲交给我 的第一项产业。” 靳砚琛的名声就是从东郊这儿打出来的。 他十八岁那年才被接进靳家大院,二十岁接了东郊这块难啃的骨头,漂漂亮亮打了一场仗,那时候的风光,人人都称他一句“少年无畏”。 现在却不似从前,沉淀的岁月从容,眉眼仍旧有不容小觑的风发,端着酒盏弹指挥间指点江山。 (本章完) 第9章 尽管走吧,我在你身边呢 第9章 尽管走吧,我在你身边呢 这时候就有人搭腔:“呦,咱们砚琛这么优秀,老爷子怎么还不快点定门亲?” “结婚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个的可别想把砚琛推近火坑。“ 墨禹澄吹了声口哨,视线随意绕了一圈,不知道落到哪儿了,口哨声停了,他忽然兴味地笑了起来,指着门外道,“砚琛,你看门外那个怎么样?” “卿阮的朋友,我可以介绍你们两 个认识认识。” 靳砚琛目光淡淡看过去,清一水的漂亮姑娘,数她站在那儿最为出挑。冷白剔透的皮肤,纤细瘦长的脖颈,垂手端站在胡桃色大门旁,仪态好的不像话。 模样也纯,不施粉黛却自有颜色,冷感的眉眼被眼睛里微微的稚气融掉冷冽,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青涩朦胧。那目光就这么轻柔浅淡的朝他望了过来。 靳砚琛掀眸:“别乱开玩笑,人还是小姑娘。” 在场的人纷纷收回了轻佻孟浪的目光,起哄的口哨声停止,态度略微摆正,甚至端着果盘的侍应生恭敬请简意进去。 林卿阮适时开口,她扶着自己额头说,“酒喝的多了,头有点儿痛。” 墨禹澄瞥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我送你回去?” 林卿阮摇摇头说:“那多打扰你们兴致,我朋友来接我了。” 目光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引到了简意身上,墨禹澄眯着眼瞧了下,就当玩似的搭了个桥。 他笑了一下,顺手把简意往前一推,语气随意,“那哪能啊,我亲自送你回去。” “我瞧砚琛也有些多了,能不能麻烦你朋友送他回去?” 半推半就的,简意又走到了靳砚琛的面前。 他坐在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怡然,看见她来了,也没什么惊讶,指着旁边的椅子,意思是让她坐。 简意微微垂下目光,近距离看他,其实发现他天生长了一双多情的眼,寡淡的气质好像后天形成,就好像冰块放进伏特加,凛冽与火热对抗交融,他身上的气质神秘又独特。 “我来把衣服还给你。” 随便扯了个理由,简意将手提袋放在他脚边,然后双手放在膝盖上,用一种很乖的姿态对着他。 坐在这儿简意其实也有点儿无措,深夜总是让人失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来到这儿,真见到了他人,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靳砚琛笑了一声,他懒散地撑着手臂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酸软的额心,在她面前有点儿放松的姿态。 他问:“有驾照了吗?” 简意点点头,又添了一句,“但没 开过车。” “没事,我在旁边看着你。” 靳砚琛一把捞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他的目光瞥见了那手提袋,拿起来抖落了两下,衣服还跟崭新的一样,他长臂一伸,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这姿态游刃有余的亲昵。 上车的时候简意有点儿紧张,低着头慌乱的找着离合和刹车的位置。 靳砚琛双手交叠搭在脑后,姿态舒适地看着她一阵动作。 系安全带的时候她有一缕头发缠在了上面,靳砚琛伸手替她拿了出来,车内薄雾似的一盏光,她纤细的颈子白腻如玉。 微仰着头目光炯亮平视前方,即便只是很细微的触碰,也能感受到她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腰背。 “你醉了吗?”小姑娘忽然回头,有点迟疑的问了他一句。 靳砚琛单挑了下眉,说了句,“对自己技术这么没自信啊。” 简意抿了唇,小声辩解,“没人说考到驾照一定要会开车啊。” 这话把靳砚琛逗笑了,他抬了抬下巴,搭了只手在她的方向盘上,向左随意打了一圈,声音低沉。 “尽管走吧,我在你身边呢。” 简意眸光颤了一下,她知道靳砚琛说这话大约没有旁的含义,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就像有一根紧绷的线,他就这么紧紧拽住,然后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他在用温柔无声融掉她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她总是蒙着头一直往前走,却从来没有人叫她安心,肯为她兜底。简意指尖慌乱点上显示屏,音乐切出,她不愿意叫自己沉进这里。 ——你如何能想念一个未曾相识的人。 ——尽管我两素未谋面我仍需要你。 这歌单倒也契合她现在的心境。简意在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也许对靳砚琛这样漫漫红尘随手而过的人来说,她的确算得上是一个未曾相识的陌生人。 也许是兴趣使然,也许只是绅士礼仪,他时常会对她展露些难得的温情。这温情却像上瘾的药,她眷念了不止一年。 凌晨时分的马路空旷,车外掠影有时会映照在他脸上,等红灯的间隙简意也会偷偷瞧他,那时万家灯火就映在他身后,他却不显得一点儿温情。 简意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来。 他冷眼瞧人间,从未入尘俗。 车在一处私人公寓停了下来,简意的记忆力是极好的,她把车停在了地下室,下车的时候动作有些犹豫。 靳砚琛安静的枕靠在座椅上,长睫在眼下倒影成圈,这时候墨色已经凝到了最深处,简意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清冷的雪松味道。 密闭的空间,他们两个人挨的这样近。 好像怎么也逃不了。 简意关了音乐,安安静静在车厢里陪着他坐了半个钟头。 后来靳砚琛忽然醒来,声音带着点将醒的嘶哑,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简意低头看了眼表,说,“四点一 刻。” 靳砚琛拧了下眉心,金属点烟器亮起,他倚在车窗外静静抽了一支烟。最后一点火光灭尽,他又恢复了那副温和从容的样子,拉开车门抬手挡在她额前,顺手摁了电梯按钮。 他回头淡淡望着她笑,语气很是妥帖礼貌,“麻烦你一晚上了,上去休息休息吧。” 屋子跟简意上回来没什么分别,冷清清的不似人间,简意猜测靳砚琛应该也不常来。 所以后来当他揶揄着将压在台灯下的两张人民币又笑着塞回了她的大衣口袋时候,简意一下红了整张脸。 那天晚上的记忆又重新回到她脑海,空气里好像都泛着他身上那股松木的冷香味,无形中将空间逼仄成一块狭小的密闭,让她进退维谷。 夜色暗淡,靳砚琛褪了身上那件深灰色的大衣,他抬手端起茶几上的矮脚玻璃杯,金黄色的酒液微微摇晃,他问她是否要来一杯。 简意摇摇头:“喝了酒一会儿就回不去了。” 靳砚琛盯着她瞧了会儿,他低敛着视线,一双眼睛有沉浮岁月的深邃,然后不动声色移开眼,对她温声开口,“我叫司机送你。” (本章完) 第10章 这开始的权利我交给你 第10章 这开始的权利我交给你 “或者你想住这儿也行。” 简意的睫毛猛地颤动一下。 几分温柔,几分真情。 半真半假参杂在一块,他就这么懒怠地看着她,玩游戏似的主动权扔在了她手里。 简意指尖掐着手心,死守着最后一点清明。 她说:“不了,明早还要赶回学 校。” 靳砚琛也不强求,还是那样随她的态度,他笑着说,“总是麻烦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她的,黑眉清目蕴藉着凛冬初散的笑,和壁炉劈里啪啦燃着的炭火相得益彰。 空气好像被加入了融融的热炭,简意的手心都出了汗。 有一种近乎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机会了。 有的人,只此一生也可能只是匆匆一别的过客,初雪降临的相遇已经显得如此特别,下一次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简意深吸一口气,闷头灌了一杯伏特加,酒精上头,她意识却无比清醒。 她说:“我愿意被你麻烦的。” —— 很轻的一句话,简意几乎没觉得靳砚琛会听见。她百无聊赖的把目光落在深黑色大理石面上的一台黑胶唱片机。 做旧的款式,上头孤零零的只放了一张唱片。 可能是空气里无言的气氛实在是太难挨,简意看见靳砚琛伸手把胶片放进去。 他做这事的时候是背对着她的,室内只开了两盏落地的光,光晕在他驼色的羊绒毛衣上,修长如玉的手指有条不紊的抬起又落下,每一个动作都是赏心悦目。 简意双手垫着下巴趴在那瓷白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有点儿惆怅的想。 有些人,上帝天生偏爱。 唱片机里悠悠荡荡放着婉转缠绵的粤语情歌,简意留神去听的时候,这首歌已经唱到了最后,她侧耳倾听却只抓住了最后一句,“一切已失去,不可以再追。” 可惜她两手空空身无分文,既没有失去,也不会觉得惋惜。 简意就这么仰起头目光坦荡地盯着他看,看到靳砚琛回头朝她浅浅一笑,她的心跳又不受控制的猛然加快。 她感觉空气里都是他身上雪茄和伏特加混合的味道,后来当靳砚琛真的朝她靠近的时候,简意感觉到身体每一个细胞都不由自主的叫嚣起来。 靳砚琛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距离把握的刚刚好,他的态度依旧是那样温和谦让,不叫人觉得有一点儿难堪。 “你这么好的小姑娘,我怎么总能 麻烦你。” 杯壁摩挲着,靳砚琛淡淡掀开眼皮,她的目光是那样纯澈透明,于是再开口他话中不觉带了思忖,“小意,这开始的权力我交给你。” “你可以慢慢了解我,也大可以慢 慢考虑。” 他的姿态放的是这样的平和,弧度刚好的唇角带着完美情.人的笑,大方的将主动权送到她手里。 好像在说这游戏开始亦或就此结束,全然在她。 简意紧紧闭上了眼睛,她明白靳砚琛的意思,他身处那样的位置,万事都有思量与考度。 他是要她想清楚她要什么。有些东西,他是给不了的。 梧桐树叶婆娑倒映,万家灯火早已灭了大半,只剩下些稀薄的路灯匆匆掠过少女提着裙角小步奔跑的身影。 简意走的很急,甚至有一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勇气失去了时效,现实重新把她拉回,她匆匆落下一句“知道了”,便连礼貌也顾不上掉头就走。 后来司机气喘吁吁追了上来,指了旁边的车道,“靳先生让我送您。” ———— 简意忙碌了一整周,早上六点起床赶上最早一班公交,公司楼下顺手买杯热咖啡,握在手心里的时候她会有片刻失神,然后若无其事收回目光,继续过着忙的脚不沾地,只为了碎银几两的普通生活。 有时候她中午会和林卿阮吃顿饭。 林卿阮听了她那晚的事情,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语言犀利,“简意,你想要什么?” 这话把简意问愣住了。 她认真想了好几秒,说,“我没什么想要的。” “你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的权,他哪里敢沾你。” 林卿阮眉毛一挑,“难不成你还贪他的真心?” 简意没说话。 她眉毛紧紧皱起来,看起来为这事儿烦心了许久。 林卿阮见到她这状态觉得稀奇,笑着开解她,“反正跟着他没坏处的,不图真心也图点钱吧,以后你的路也好走很多。” 简意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她明白林卿阮的话,可又不想做趋利避害的俗人。 大概因为他们的相遇显得那样的美好,她总是不想叫金钱玷污。 简意叹了一口气,下雨的天喘不过来气,回去又是做不完的琐事,刻板单调的人生,她也想肆无忌惮的放肆一回。 “随便吧,就听天由命了。” 简意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想的是,今天如果能见到他该多好。 到了傍晚,雨势更大了些,袅袅东风吹散天边浮云,阴沉沉的天空因此有了小孔大小的明亮。 简意眯着眼睛向天空望了半响,酸胀的眼眶得已缓解,她关了电脑拎着包往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坐一坐。 这是她近来新养成的习惯,新租的胡同小巷的房子限电,冬日里开不了空调,回到家四面八方都透着阴冷的气息,让夜晚总是变得很难熬。 邻座的小女生正在讨论春节假期要去延吉来一场滑雪旅行,简意边听边拿着菜单点了杯最简单的拿铁,顺手把刚到帐的工资划了去交房租。 剩下的一点儿钱她精打细算,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人影匆匆,勉强有一点儿逃避生活的意思。 后来这雨越下越大,伞柄被风侵扰的越来越歪斜,简意狼狈地站在公交站台长廊下避雨,却在社交软件上看见了临时停运的通知。 她一时踌躇,心里规划着最省时省钱的办法,全然没注意到面前停了辆黑色的私家车。 司机撑着把长柄伞从车上下来。“钟小姐,靳先生请您上车。” 这世上她还能认识几个姓靳的先生。 简意抿了下唇,抬头看了眼停在路边的黑色布加迪,还和第一回见的那样,藏在京都茫茫的雾色里,不走近,是看不清容貌的。 她拉开了车门,抬脚的时候有些犹豫,然后心一横,湿漉漉的踩上了价格昂贵的脚垫。 她身上还带着雨汽,混着青草的清香,就好像无意闯入受惊的雏鸟,双手交叠放在腿间,努力保持镇静的姿态,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早已将她出卖。 靳砚琛掀了下眼皮,唇线紧抿,看不出一点儿情绪,克制又内敛。 后来他伸手抚过她的肩头,腕间的一串沉香木手串压住她的肩窝。 (本章完) 第11章 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是开心的 第11章 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是开心的 沉重的檀香与她身上少女的馨香奇妙的融合,靳砚琛微微向后仰了仰头,生平第一回有了些许心安的感觉。 至于这心安为何,他说不出原有,也无意深究。 车厢里的气温逐渐升高,前后的两块挡板慢慢的升起。 简意的视线慢慢移着,心一寸寸的沉下去,她知道,这场只对她一个人的审判开始了。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问她要一个答案。 那天的事情就好像揭过去一样,素色的手帕揭开摊在她面前,靳砚琛抬了抬下巴,叫她把脸擦一擦,省的别人误会他欺负了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含着笑,阴雨天灰蒙蒙的色调一下明亮起来,简意怔怔地盯着他望移不开眼。 后来靳砚琛似乎对她无奈,好脾气地凑过来替她擦掉脸上的水渍。 从额头到眼下,最后落到她小巧鼻尖的时候,靳砚琛忽然曲起手指,力道不重的刮了一下。 她被这动作惊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瞪着眼睛望向他,有点儿羞愤,还有一半是被他这动作吓到的惊诧。 靳砚琛却故意低下头欣赏她这副样子,温热的指腹描摹她的唇形,力道放重,带着一点儿泄愤的意思。 “这么决断,真一点也不考虑我?” 靳砚琛是没见过这样的一个姑娘的,一会儿大胆无畏的凑到他面前,勾了人以后拎着裙子跑的飞快,消失了一个星期也没个踪迹。 倘他今晚不来这儿堵一遭,是否他们便不会再有后续? 简意一下愣在了原地,她情不自禁和他的眸子对视,他那双对人人都漠然的眼睛,不知何时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带着揶揄的神态,总引着人想入非非。 她的心因为这句话就此定了下来。这世界迷障一场,她在此处挣扎困顿。但也不可否认,这世上会有一场惊鸿一瞥,叫你不管不顾。 “我没你电话呀。” 简意低下头,抓着他的手拿了帕子仔细的擦。她语气不自觉多了几分娇嗔,尾音拉的长长的,“这不能怪我的。” 靳砚琛一下失笑。 时不时冒出来困惑他的问题,居然是这么个缘由。 简意抬起眼睫瞧他,那目光好似在说,瞧瞧,你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吧。 靳砚琛靠了过去,反客为主,捏住了她手心。 “那倒是我对不住我们小意了。” 有些事儿就这么轻飘飘揭了过去,爱与不爱的界限从来不清白,他们不是少年懵懂的恋爱,不需要宣誓一样的浪漫。 简意含糊点了点头,不习惯他的亲昵,却又渴望,她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他,又觉得不真切,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在望向他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人总要有一回是不顾一切的,就让她把这回勇气都用在他身上吧。 车在平缓的前进,这还是简意第一回和他一起坐在后排的座位上,空气里的气温在升高,气息好像在无意识在交融,简意抿了下唇,感觉嘴唇有些难言的干燥。 靳砚琛恰巧这时候看了过来,于是他那双浅淡的眸子落在她唇上的目光就多了点别的意味。 简意难熬的别过脸。 她一无所知的站在他面前,像一张白纸一样被操控,被他那双潋滟含笑的眸扼住全部,还要艰难的腾出空间来想,他们下面是不是该接吻? 靳砚琛忽然靠近,凸起的腕骨抵住她的手,他的身上传来一种浓醇的木质香水的味道,不足以使人顷刻沉迷,却勾着人埋首于他颈侧。 “在想什么?” “在想为什么是我。” 过分的诚实,简意仰起头看他,琉璃一样清澈的瞳孔,不带有一丝世俗沾染的杂质。就这样心无旁骛地凝神看向他。靳砚琛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危险地逼近,却又难忍地停下。 咫尺的距离,他喉结隐忍动了下,掌心不由自主放在她脑后,指腹动了动,他的声音也染上了暮雨的潮腻。 “你说呢?” 他的笑容带有一丝玩味,抚在她肩颈的手漫不经心,光华流转的目光温和却又显得高不可攀,一下就将简意的心吊到了最高处。 她到底没出社会,道行还浅,语气陡然变得迟疑起来,“你会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显得有点幼稚,简意自己听了都不由笑了一下。她歪头看向靳砚琛,目光含了几许深意,“没关系,这个答案不重要。” 当喜欢需要问出口,这个答案就已经变得显而易见。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一见钟情的浪漫,你来我往的暧昧吸引,谁又能辨的出其中真情与假意。 这场雨落到了最大处,噼里啪啦的雨声从前挡风玻璃传入。车厢内却被暖气充足的围绕,不知不觉简意湿润的长发已经半干。 她斟酌着语气,半响抬眼问他,“你今天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手里的文件放下,身后的背景被雨水打落的无限模糊,只有他英俊挺阔的侧颜利落分明,此刻正含笑注视她,“不然呢,要进这条巷口可不容易。” 简意实习的是一家规模不大的事务所分部,公司开在居民楼里面,幽深的巷子口,一般车还真不好开进来。 明明就是这样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可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又显得别样的温柔。 “小意。” 靳砚琛打量着她,他随手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支派克钢笔,握住她交叠在膝盖上的手。 这动作把简意吓了一跳,下意识抽回身,反应过来是他的时候,又有点儿踌躇地再度伸了过来。 乖的简直不像话。 靳砚琛轻笑一声,钢笔出墨很快,下笔的力度他拿捏的刚好,笔锋流转处好似描摹一副精心雕刻的画。 而简意,就是他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这世界呢,爱恨没那么分明。”靳砚琛敛眸淡笑,察觉到她因为紧张而僵硬的四肢,他伸出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是开心的。” 靳砚琛抬起手,顺着她细腻的脖颈往下,她的脊背绷得紧紧的,于是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算是安慰。 手心传来发麻的感觉,针织毛衣被轻轻挽了上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拢着她纤细的手腕,简意被这场面刺激的缩了一下手,又挣不开,只颤着睫毛看着他动作。 靳砚琛淡淡笑着,派克笔在他手下落下最后一笔,正巧这时候车也停了。 他紧贴她耳边,故意重重咬了一下,语气很坏,“下次可不许记不住我号码了。” “叮…”的一声脆响,是靳砚琛拨开打火机盖的声音,他下了车,撑着手臂站在车旁等着她。 赤金色的火焰好像腾空而上的烟,还没来得及反应美丽就已绽放,就像一场令人动容的暧昧邂逅,拉开帷幕的这一天,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简意在那一刻仰头深吸,她明白,她的生命里注定要刻上靳砚琛的名字,且无法挣脱。 处月影如雾纱,近处树影也婆娑。 靳砚琛俯下身,虎口摩挲她颈间,低沉的语气像是在邀请。 “想不想去真正的东郊看看?” (本章完) 第12章 我总是要哄的 第12章 我总是要哄的 真正的东郊不是那座彻夜狂欢的浮夸宫殿。 它是喧闹人间的唯一一处静园,藏在熙熙攘攘的假山乱世之后,颇有小隐于世之感。 穿过热闹繁的前厅,那儿仍旧歌舞升平,墨禹澄站在真皮沙发上拿着话筒转着酒瓶,看见靳砚琛来了,叫了声名字,烟酒气袭来,他大着舌头问,“今儿怎么有空来,不是忙乔家的项目吗?” 这话题在看见站在藏在他身后的简意时候戛然而止。 墨禹澄眯了眯眼睛,又抬头碰了碰脑袋,这动作有些好笑,但远不及他此时脸上的震惊。 “砚琛,你带女人来了?” 简意往后退了一步,她对酒气有下意识的厌恶,明知墨禹澄说话没有恶意,她心里却仍旧没由来的升起一点儿悲凉。 他们这个圈子,走马观似的来来往往太多人了。 真心换不来真心,他们也不稀罕那点儿真心。 年轻的身体漂亮的皮囊是资本,巧妙的一个“带”字算的分明,好像踏出这地界,脱离了肉体关系,男人与女人便再无关系。 在这个时候,靳砚琛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刚进屋,他的手上带有风霜的寒气,腕间的沉香木手串垂下来硌着她手。 他似乎不愿叫她沾染了这处的风尘气,轻搂着她腰身叫她入他怀抱,边对墨禹澄颌首道,“我回东郊。” 穿过一道椭圆形的长拱门,就是东郊。 山水秀丽,树木风朗,廊上的雕细致秀丽,简意还未来得及细瞧便又进了他怀抱。 甚至还等不及进去,宽阔笔挺的大衣,是他温暖又安心的怀抱,冷调的木香传来,分不清是他身上的,还是腕上的沉香木。 靳砚琛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很温柔的问她,“刚刚有没有不高兴?” 简意先是一愣,很快心里软了下来,泛着密密麻麻的酸。 明明没有多大的委屈,甚至连她自己都不重视的情绪,可经由他这么一问,她还是没由来的低下了声音,软绵绵的嗯了一声。 “我才不是什么其他女人。” 简意低下头抓着他衣袖嘟囔:“我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十九,明明就是正值青春的美少女。” 靳砚琛被她这话逗笑,他一面牵着她去餐厅,吩咐人准备今晚的晚餐,一面低着头笑话她,“就为这句话?” “既然这样,我明儿便告诉墨禹澄,左不过是我被嘲笑一顿老牛吃嫩草罢了。” 简意扑哧一下笑了。 她歪着脑袋定睛看着他,似乎在端详他究竟多大。 可惜靳砚琛这一张好面孔实在太有欺骗性,她的目光从他立体的眉落到深邃的眸,最后转到薄情的唇,没瞧出什么名堂,反而被他一双潋滟的眼睛勾去了魂。 片刻的失神,靳砚琛似乎有些满意她这反应,抵着她额头闷闷笑了两声,像逗小猫似的轻轻挠着她下巴上的软肉,问,“你猜猜?” 简意懒得和他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她踮起脚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却因为第一次不够熟练,胡乱亲到了他的鼻尖。 她立马溜之大吉,回眸冲着他笑容灿烂,“我才不猜你多大,反正都是老牛吃嫩草。” 窗帘是深沉的墨绿色,拉开了一半露出晦暗的天色,室内的光影不算明亮,她回眸灿然一笑,风华却是动人。 靳砚琛有一瞬间的看晃眼,天鹅湖中涟漪起,他微微笑着替她拉开雕座椅。 “这就开心了?” “嗯。”简意托着下巴,目光望向窗外,她的神情又沉静下来,冗长的夜晚透着点散漫,“我很好哄的。” “那你下回有什么委屈都告诉我。” 靳砚琛爽快回答。 “那我要是不告诉你呢?” 小女孩的把戏太过明显,靳砚琛低低笑了一声,还挺乐意哄她这副脾性。 他把人拥在怀里,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无奈,贴着她耳边说,“哪能怎么办呢,说与不说,我总是要哄的。” “总不能叫我们家的小姑娘受委屈吧。” 简意承认她被这句话取悦到了,她到底在口口上缺了经验,被他三两句勾了心神,脸上不争气飞过霞云,埋在他怀里又被那股沉香捂得喘不过来气。 她尚且还有一丝清明,含糊着问了他,“为什么?” 这世间总是没有没由来的好与坏,也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喜欢。 不论她的忐忑与不安,靳砚琛却是从容地搂着她的腰,他手上夹了根烟,仰头吐出时也在想她这个问题。 半响,他低了头,目光缱绻地望着她,语调很是深情。 “这世上总有些没理由的存在,你跟着我,我不让你吃亏。” 猝不及防的,简意抬手压住了他的脖颈,于是一口烟没出来,她的唇映了上去。 她的动作称不上温柔,哆哆嗦嗦压在他唇上的时候还有点笨拙的粗鲁。 不会换气,狼狈的向后倾倒,被他一口冲人的雪茄呛的直流眼泪。 靳砚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讶,挑着眉看她。 “不说跟这个字。” 胸口咳的一阵发麻,简意仍旧倔强的抬起头直视他,她语调又平又缓,一口气说完一双眼睛里全然都是冷静和理智。 她说:“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我们谁也不欠谁,都不要算的太分明好不好?” 靳砚琛夹着烟的指节停住了,烟灰从他指尖撩落,他尚且不自知,眯着眼睛认真审视她。 他向来知道她与众不同,更冷静更理智更会捕获人心。 却在这一刻,读不懂她要什么。 也许是这夜她的眸光太动容,又或是清冷的神色太令人怜惜。 靳砚琛碾灭了烟头,对她说了声好。 他漫漫三十年的人生,也是头一回用上了鬼使神差这个词。 —— 大约是东郊有些太过于空旷,于是暖气便开的很足。 简意是在一片闷热里醒来,她下床找水喝,半睡半醒的时候看见阳台上静静伫立一道人影。 天光昏暗,她看不清通往阳台的路,赤着足跌跌撞撞往前面走,拧开把手的那一瞬间却停下了动作。 (本章完) 第13章 这一刻,我的心跳是为你 第13章 这一刻,我的心跳是为你 靳砚琛静静站在那儿。 他的眼神寂暗无光,身上有一股空谷幽兰的气质。 月亮从高楼坠落,引入不见底的深夜。 墙边一瓶百合发出恬淡香气,简意伸出手,指尖点上阳台玻璃,白气氤氲而生,靳砚琛的面孔变得模糊。 她伸出手,抓不住。 于是在这一刻明白,有的人于她而言,遥远如天上月。 她便不再上前,只在原地看着他,看清冷月色为他渡上一层寒霜,看他凸起喉结滚动分明,微躬起的身体尽显颓然,等到青白色的烟雾吐出的时候,又好像模糊出另一幅面孔。 白天和黑夜好似将他割裂。 她从没有见过真正的靳砚琛。 倚在墙边的男人很快察觉到她的视线,微挑着眸朝她看来,熟悉的温情的目光重新出现,靳砚琛朝她招了招手。 再没什么理由拒绝,简意就这么离了温暖的卧室,朝他跑了过去。 她身上热气腾腾的,将好和他裹了一身的冷气相撞。 靳砚琛搂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敛眸盯着地下,问,“不穿鞋不冷么?” “忘记了。” 伸出手,简意有些僵硬的回搂住他的腰。 这是她第一回搂男人的腰,不太熟练的靠近,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传来,清冷的雪茄,禁欲的沉沦,她枕在他胸膛的时候,明白了原来心安是这样的感觉。 靳砚琛轻轻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他心安理得的受用她突然的亲昵,另一只手夹着烟,眸光隐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她进来了,他便不再抽烟。 流窜的冷空气很快将呛人的烟味一扫而空,月光皎洁,简意只穿了件丝绸质地的睡裙,领口延申至锁骨,像玉一样温润细腻。 靳砚琛漫不经心瞥了眼,手指勾起她吊带,朝上拎了拎。 她却像惊弓之鸟一样猛地弹开,脸一下长的通红。 靳砚琛好笑不已,指着自己被她蹭的火热的胸膛,耳语问那你还贴我那么近? “因为我想离你近一点。” 一语双关,简意仰起头锁住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沉如墨,她看不懂,于是就俯身贴近他的心脏,狡黠贴近他胸膛。 空荡荡的阳台寒风凛冽,枯藤老树叶子被刮的坠落一大片。 静悄悄的夜里,他们两个人紧紧依偎拥抱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进去这样的话。 因为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候了。 两个乏味的灵魂脱离了浮沉,静悄悄在黑夜里遇见,沉默是他们最大的默契,他们都在黑夜里喘息。 后来还是靳砚琛伸手拢了拢她冒着寒气的肩膀,问她要不要进去。 简意还保持着抱着他的姿态,她闭上了眼睛,在黑夜里安静聆听心跳声,说,“再呆会吧。” 靳砚琛便也由着她,后来檐角静静覆了一层白色的雪。 他倚在墙角点着烟,伸手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青灰色烟雾升腾,他的眸光不算清明。 靳砚琛忽地抬起她的下巴,带着清冷的寒气长驱直入,空气变得潮湿,简意攥着他胸前的衣服,仰起头有些迷乱的承受他突如其来的亲吻。 她第一回与人亲吻,忘了要闭眼的呆滞,却胡乱闯进他眼中,暗与欲的烈日熔浆,他的眼睛在她心里纵了一场大火。于是她渴望再多抓住他一些,哪怕她自己也只是孤独行走在这世上的俗人。 无意识的张口,她像一朵尚在含苞的,挂在枝头欲绽不绽。 靳砚琛抓住她指尖微颤的手,带领她抚向自己胸膛的位置,他迷人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完全落在了她脸上,他说,“小意,你听听,这一刻我的心跳是为你。” 呼吸一下被扼住,语言被抽离掉一切表达的意思,她只能顺从本能去吻他。 靳砚琛丢下手里的烟,两只手并揽着她的腰身,他任由她的唇无章法的欺压在他的脸,又在她抽离之刻重新拉回她来了一场耳鬓厮磨。 后来他牵着她的手,下巴抵在她肩窝,指着她瞧东郊好大一片落雪盛景说: “好像只有下雪天能见你。” 檐角落下的霜雪被温情融作了雪,天边仍旧挂着一轮月钩,迷迷糊糊再度睡着的时候,简意感觉被角被人掀起,带着寒气的手背轻轻探向地脸颊。 她被这温度冰了一霎,很快又靠了过去,用所有的温暖包裹他。 简意睡觉很容易惊醒,不清醒的时候感觉有一只手在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无法抗拒这样的温柔体贴,简意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 她做了一场很不好的梦,却难以在这场梦里醒来,于是含着眼泪用力闭着眼睛,贪婪吮吸他怀里的气息,思绪飘向他们刚刚拥吻的雪夜。 而他颌首落吻于她眉心缱绻,依偎的体温炽热灼人,为何抬头目光仍旧如月色清冷寂寞。 简意无意深究这样的问题,也不想凭空给自己多添烦扰。她静静依偎在他的胸膛,后来眼皮被忽然的亮度颤了一下,意识到是床头的一盏灯被他打开。 靳砚琛支起身静静端详她的面孔。 良久,他抬起指腹轻轻揩去她眼角的眼泪,只当她睡着,将她眉心的皱褶抹平,感叹了句,“怎么睡觉也哭。” —— 简意在东郊度过了一整个元旦假期,踩着2009年的尾巴,就这么跨进了2010。 黎明的曙光亮起的时候,简意往窗外看了眼,天空是光秃秃的灰暗,一点儿也看不出节日的热闹。 靳砚琛气定神闲地靠在窗边抽烟,瞥见她神色,眉骨抬了下,随口问,“没看过烟?” 简意摇摇头,市区里是禁这些东西的,寻常的节假日简乘风忙着应酬,白红梅照顾小儿子也顾不上她,对于她来说,其实到底是2009年还是2010年,没什么太大差别。 “要不我现在叫人给你放一早上?” 简意永远无法忘记靳砚琛说这话的神色,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柔和,说出来的话听着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因为说话的人是他,就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他就这么抬手一指,问她想不想看。 好像只要她点个头,下一秒这天空便会为她升腾起烟火灿烂。 简意缓缓摇了摇头,托着下巴开玩笑道,“那我不成红颜祸水了?” “你高兴就成。” 简意这几天在东郊过的的确是挺开心的,没有学习工作的烦恼,这儿的暖气充足,丰富的外文书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她觉得这儿像一个避难所,重重叠叠的假山回廊刚好隔断了外界的一切嘈杂和打扰。 不知道这东郊的主人建造之初是否也是这样的想法。 简意不懂建筑学,只当个闲话说与靳砚琛听,他挑了下眉,仰头微微吐出一口烟圈,笑了下,说可能是的。 (本章完) 第14章 该是受了多少苦 第14章 该是受了多少苦 简意并不知道,这座东郊的缔造者,是他。 靳砚琛开了一扇窗户通风,空气里传来凛峭的寒意,将刚醒的一点儿困倦吹的干干净净。 简意蓦然缩了脑袋,重新钻回深灰色的被子,又冒出一只眼睛看着他,“好冷。” 靳砚琛唇角笑了下,靠坐在沙发软垫上,拍了拍自己腿上的位置,有点坏心思。 “过来坐。” “不要。” 踢了下被角,简意被窗外的寒气逼的缩成了一团,她抬头看了眼腕表,这几日被养的有些懒怠,她嘟囔着喊道,“新年第一天,我要睡到吐。” 听到这话,靳砚琛暗自好笑。 他交叠的双腿放下,目光落在被子上拱起的小小一角,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走到床边,带着寒气的手从床尾探进去,很轻易抓到她蜷着的小腿。 指尖微微摩挲了两下,靳砚琛在这样一个不算晴朗的早晨看着她,被扰了睡眠的简意有些不高兴,蹬腿踹了他一脚,却反而被他握在手心。 靳砚琛说:“这才像个小姑娘。” 简意睫毛颤了颤,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用作睡觉实在是虚度,便撑着手臂抬起来看他。 她抱着手臂放在胸前,柔顺的长发顺势垂落在胸前,那是一种未经任何漂染和烫损的原始发质,乌黑浓密的像是一副平铺直述的画卷,不知谁能在这副艺术品上留下旷世的一笔。 “我为什么不像小姑娘?” 简意歪过头看他,她伸手从床头摸来手持镜面端详,觉得自己虽然长的不算幼态,但也不至于过分超了太多年龄。 她未曾将这句话往深处了想,靳砚琛也只用手掌拢着她长发,眸光温柔且沉静。 “我们小意有和别的小姑娘不一样 的气质。” 这话不管是哪一个姑娘听了都会觉着开心。 简意抿了下唇,好叫自己脸上的笑意不会弥漫的太快。 她抬起眼睛,却又不争气的在他那双既像深海一样幽深,又像春日一样温情的眸子里溺毙。 于是心跳声如北风击打那扇菱格窗,她最后在靳砚琛兴味又有些故意的笑里缴械投降,红着一张脸扑进他怀抱里。 后来又闹了一会儿,靳砚琛的手机也响了两回。 他起先摁了一下,后来那铃声不停歇的响起,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靳砚琛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直接摁断手机倒着扔在床上。 简意抽出一只手给他捡了回来,推了推他滚烫的胸膛,意思是让他去忙。 靳砚琛嗯了声,捞起手边的衣服,走到门口又想响起什么似的折返了回来。 彼时的简意尚且还沉浸在早晨不够清明的思绪里,头发微微炸毛,未着脂粉的脸上被光晕出生活气,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好像心有为他片刻敞开。 靳砚琛情不自禁伸手揉了一把她头顶,看着她蜷着腿一个人安静的跪坐在暗色的床垫,他不由得重新抵在床边,掌心握住她脖颈,贴着她脸颊,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惯常多情的呢喃。 “再睡会,下午带你出去玩儿。” 简意轻轻嗯了一生,捏着被角安静的躺了下去。她的目光顺着墙边的边线一路往里,目送着他缓缓合上那一扇木色的门,啪嗒一声,就好像落了把锁,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也随着他的离开合上。 那些俏皮的,生动的神色,消失不见。 她静静地抬起手抹掉眼角的湿濡,心里总是盘桓着靳砚琛刚刚贴近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扶着她肩头,偏头注视的目光温柔又缱绻,说,“这么懂事的小姑娘该是受了多少苦。” 那些丢失的理智与镇静,究竟要用什方法才能找回。 简意反复咀嚼他最后留下的这句话,这冬日冷风也变得多情,她好像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理智的指针早已停摆,她作了圣火的虔徒。 下午闲的没事干,简意和林卿阮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林卿阮最近新签了一个娱乐公司,专门了大价钱捧她,行程排的十分满。 简意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一座临海城市拍广告。 谈到今年过年,两个人都罕见的失语。 林卿阮点了根烟说:“我哪有地方过年,就留咱们那小破胡同呆呆就成。” 如果人生是一场戏的话,那么林卿阮拿的大概就是最惨的女配剧本。 她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因为吸毒坐了牢,母亲好赌且暴躁,输光了家底把她扔在债主家里抵债就跑掉。 后来她被嫁人的姑姑领回了家,好不容易读到了大学姑姑又查出了乳腺癌。 简意觉得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她能和林卿阮做朋友,也是因为他们两个太相近。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深夜里也许不一定能碰撞热烈的火光,但一定会因为惺惺相惜而依偎。 她绞尽脑汁也没为好友想出一个好去处,一个熟悉的人名从脑袋里闪过,简意下意识开口,“墨禹澄呢?” 林卿阮跟了墨禹澄这事儿轰轰烈烈的,百货大楼前挂了巨幅海报,大少爷挥金如土,响当当一个娱乐公司开出来,专门就为捧她一人儿,外人看了都要赞一声情真意切。 如今听林卿阮这么一说,又觉得这恩宠像是镜水月,空泛的很。 林卿阮狠狠抽了一口烟,烟雾漫过她红唇,她迎着海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数着皮夹里的钱,语气漫不经心的。 “大年初一,那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可能留给我。简意,我对自己的位置向来看的太清楚,我不是他的女朋友,甚至谈不上他的任何人。我只是他养的一只雀,他需要我,我便去。” “我逗他开心,他捧着我荣华,这圈子,就是这样简单。” 简意的呼吸滞了下来,林卿阮的话又将血淋淋的现实扯在了她面前,那场浮华的温情的梦,好像又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后来门口的餐铃响了,佣人推着三层的餐车弯着腰走进来。 对面半开的门,靳砚琛换了身简单的西装衬衫在开简易会议。他朝着她微微招了招手,意思是让她先用。 这动作让简意梦回了他们第一回见。 那回雪纷纷扬扬的下,她没想到会有人为她撑伞。 所以她想,爱与不爱的界限也不需这么分明,这世界,总归要有些无理由的存在。 (本章完) 第15章 我是什么样的? 第15章 我是什么样的? 元月一日的新年,简意就这么和靳砚琛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需计较是谁先迈出了第一步,他们都没想将界限分的太明朗。过完了短暂的元旦,简意也恢复了在事务所的工作。 她忙着冲刺最后一场年审,时常加班到很晚。 靳砚琛有时会来接她下班,也不催促,只是静静亮着车灯,在她下楼快步跑向公交车站的时候突然摁响了喇叭。 看她被声音吓到,发现了始作俑者又恼怒地回头瞪着他的样子,靳砚琛唇角又会勾起促狭的笑意,半开下车窗朝她招招手。 “你等了多久呀?” 拿下口罩,简意一边解下围巾,一边歪头问他。 靳砚琛低头看了眼腕表,说了声没多久,也就两个钟头,从白天等到了黑夜。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微微拖长,微光打在他侧脸,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在笑,口气略玩味,挑着眉饶有兴味的等她下文。 简意便也顺着他的话说:“让我们靳总等了这么久,要不然我补偿一下?” 靳砚琛哼笑一声:“怎么补偿?” 简意目光朝他看过去,她的眼睛亮亮的,带着情绪看着人的时候就好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湖面,揉碎了日光撒进去,眼底一点天真未褪的青涩,和表面的淡然镇静混在一起,恰到好处的欲拒还迎。 明知道她意图,靳砚琛偏偏吊着一双轻佻眼睛瞧着她,他懒散挑着眉,似乎在说不是补偿么,怎么还要他主动? 简意脸红的要滴血,心跳偏偏在这时候作乱,系在胸前的安全带就好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她紧握着,压着一颗雀跃的心仰起头朝他吻过去。 这动作太生涩,胡乱间她磕到了靳砚琛的下巴。 男人只是笑,温热的手掌抚上她后脑勺,腕骨微微压在她脖颈,似乎想加深这个吻。 他抵在她唇上吐气幽深:“第一次?” 简意胡乱地嗯了一声,蜻蜓点水亲了一下他飞快逃离,她的脸几乎要被烫伤,也不敢再看他神色,装模作样地把脸别向车窗外,耳尖冒的通红。 靳砚琛扑了个空,抬手点了下唇上水渍,笑容玩味。 他的手顺着她敞开的羽绒服进去,贴身紧致的短款毛衣,轻轻一撩是一截纤细的腰线。 最里面的肌肤蕴着热气,微凉的指尖贴上,立刻就能感觉到她发颤的紧绷。 简意下意识捉住他作乱的手,眸光潋滟叫着他名字,“靳砚琛……” “嗯?” 靳砚琛慢慢靠近她,语气危险, “我们小意学坏了?” —— 新年的第一个月,东郊的热闹却好像从未有停止似的。 踏了进去便是堆叠的热浪,男男女女举杯欢庆,简意刚踏进门便是一个巨大的彩蛋在头顶炸开,墨禹澄开了瓶香槟在空中狂炫,看见她热情的迎了上来。 简意被这热情吓到,很快反应过来扯了下唇,笑着说,“新年快乐。” 墨禹澄真是一副自来熟的性格,对谁都是那样一张笑脸,一副场子里和谁都玩的开,他拉着简意进去要给她介绍里面的人。 靳砚琛脱下手套,把简意拉到身边,给了她一把进东郊的钥匙,让她先进去。 这便是他们有事要谈了,简意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打了个哈欠。 她其实也很累,一周的连轴转,做不完的琐碎工作,真不是故意不联系,人总要先苟且生存下去才能想着那点浮梦一样的欢愉。 不远处金镶玉裹,欢呼与纵乐一刻也不曾停歇,可是要说他们是有多快乐的,似乎也不见得。 热闹好像只是麻木的从众,他们的神情,分明是叫欢笑吞没伤悲,好做个世俗的蠢人。 而靳砚琛端然立于其中,人群向他汇聚,他的眉心拢上不明显的烦躁,表情却仍旧淡淡的。吧台上的女郎袅袅起身,细腰拢在镂空长裙,恰到好处的弯腰,好叫人一览胸前沟壑。 当真是将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简意唇角划过一声冷笑,不再自添烦恼,拎着手提包往里面的东郊走。 她踏进来之处就能想象到这个圈子迷乱复杂,知道这世俗真情难得,尤其在这个地界,真心更是沦落到了叫人耻笑的地步。 可是真真切切看到的时候,不免又觉得堵心,干脆一把钥匙关上东郊的门,图个眼前清净。 满室的霓虹火,有人抱来了几个桶大的烟爆竹要在后院放。 靳砚琛往后瞥了眼,招来人吩咐叫他们拿远些,不要扰了后面的清净。 墨禹澄神色暧昧:“楼上给你留了间房,去不去住?” “不去。” “我带她去后边住。” 靳砚琛本来想在这儿抽支烟,一摸口袋发现烟盒空了。他也不想在这儿多逗留,谁知道墨禹澄不肯轻易放他走,硬是拉着他扯了半天。 “你不会上心了吧?” 邵禹丞咬着烟头:“这不像你啊,砚琛。” 靳砚琛问了句:“我是什么样的?” 这话把墨禹澄问愣住了,他们这个圈子看着亲近,其实和谁又不大亲近。 大家心里都有一根线,越过了都不好说。 墨禹澄笑了笑,脚尖把烟头撵灭,又重新点了一根。 他整个人藏在吐出的烟雾里,说出来的话半真半假,“特薄情的人。” 东郊是一片很大的别墅区,前厅和后院有一条长廊隔开,就好像喧闹和宁静,天然就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简意站在楼顶的天台静静看向远处繁华,错落有致的小楼,她的记忆总是不经意勾连到在家乡的时候。 虽然比不上这里雅致,却也能看清完整一轮月亮,悬挂苍穹高处,月光也是淡淡的,香融在朦胧的雾色,隐隐绰绰透出一个人影来。 今夜喝了太多的酒,眼前的景和五年前在山塘镇的情景融合,简意虚虚晃晃想起五年前,靳砚琛也是这么朝她走过来。 他一如从前随性散漫,来去一身轻松,对什么都不曾有流连。 那段记忆也许于他而言只是银河里漫天散落的星辰,可是却是她一生里弥足珍贵的宝藏。 简意下到三楼的时候,刚巧和靳砚琛会面。 他身上沾染了些许酒气,走路还很稳,眉眼间清朗,蕴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问她今夜想住哪间房。 简意最着迷他身上这种从容有度的气质,她见过太多酒池肉林的男人,沾染了一身的浊气,喝了点酒就会含糊不清的发疯。 靳砚琛身上好像永远不会,他有一座理智与冷静的天秤,即便是相拥在一张床上,他也会尊重体贴地问她是否会觉得不舒服。 他是个再完美不过的情人。 简意睫毛颤了下,酒精催化她的大胆,她伸手遥遥指了他那间,酒气熏蒸整张脸都是绯红,她感觉到走路都是飘飘然。 (本章完) 第16章 女人的直觉 第16章 女人的直觉 柔软的天鹅绒床套,清冷的雾灰色调,上一次匆匆一别,这还是简意第一次认真踏足这个地方。 能看得出他的生活痕迹,烟灰缸里还有零星的几根雪茄烟头,衣橱里大敞,挂着色系差不多的衬衫大衣。 如果不走进这间房,简意大约是想不到浮金世界里游鱼得水的靳公子其实也是个单调刻板的生活。 “怎么样,满不满意?” 靳砚琛撑着手臂倚在门外,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沉的海,头顶壁灯的暖光融了进去,顷刻间温情无限,处处都勾了缱绻。 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拉近,简意伸手揉了揉眼睛,拐角处随便拿了一瓶好看的酒,谁知道度数有点儿高,她现在迷迷糊糊都什么都看不清。 她干脆把人拉进来瞧,顺势埋首于靳砚琛腰侧。 名贵的衬衫质地似绸缎,触感升温,又滑腻腻的让人抓不住。简意晕晕乎乎的想,靳砚琛大多数时候也给她这样的感觉。 他温煦从容,同时也疏离漠然。好像故意叫任何人无法看清他。 她小声嘟囔道:“你身上烟味好重。” 简意凑近使劲闻了闻,靳砚琛失笑,捏着她后脖颈叫她仰头看他,“怎么,除了烟味还想闻别的?” “不管什么,反正不要叫我看见就 好。” “看见什么?” 靳砚琛的手顺着她的腰摸上去,他手指很凉,细长的骨节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简意腰上最敏感,瑟缩着往他怀里钻,抬头就看见他满是得逞的笑意,气的她只好伸手去捶他胸口。 靳砚琛低头咬住她耳朵:“吃醋 了?” “还喝酒了?” 简意低低“嗯”了一声,不知道应的是哪一句。困倦蔓延她整个人,却还要倔强的撑着眼皮和他说话。 靳砚琛看见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好笑,原先的一点旖旎心思早就散了,他伸手解开她头发上的发圈,长发披散下来,喝懵了的小姑娘仍然直愣愣地望着他看。 他乐意哄着她,搂着她的腰很轻地说,“我这个人不喜欢三心二意。” 简意回头看他,迟钝的脑袋艰难琢磨着这句话,想明白了,眼睛弯起来,捧起他的脸重重亲了一下。 靳砚琛一下没反应过来,唇上被她重重一磕,他反倒摸着唇角低低的笑。 “喝点酒胆儿也大了啊。” 料想到他要俯身来亲吻,简意就跟故意一样往床上爬,她蹬掉了拖鞋,就跟老鹰捉小鸡似的,她在前面爬,靳砚琛跟在后面抓。 被抓到了也无所谓。 她窝在他怀里笑得狡黠,仰头的时候视线完完全全被他占据。 简意愣怔了一下—— 她眨了下眼睛,指尖轻轻抚上他面庞,酒精麻痹,已经神志不清。 “我过去一直做梦,梦里我们遇见了。” 靳砚琛挑了下眉,这话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听着倒是难耐的深情。 他未曾追根究底,惯用的轻佻姿态,抬起她下巴,绵长的吻落下,哄人也耐心十足。 “这不是梦,我就在你身边呢。” 简意有时出门会和墨禹澄打交道。 他不属于东郊,却在前厅的酒店有一家长期住着的包厢。 那儿形形色色的生面孔,各类型的女孩流连,有时候见面了,互相笑一笑,都是心知肚明的底细。墨禹澄不大喜欢她,因为感觉她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人生来就有排异趋同的本能,偶然的一次舞会,简意被靳砚琛领着进了他们的圈子,她穿了一条很素净的长裙,五官却足够生动漂亮。 女人们三三两两簇拥在一块谈论着鲜和珠宝,她却对这些全然不感兴趣,亮着一双眼睛跟着靳砚琛旁边听时事和商政。 他当时心里就警觉起来,悄悄拉着靳砚琛叫他不要将人往高处捧。 肤浅女人也有肤浅女人的好处,要的东西总不会超出本分。 靳砚琛当时没说话,他掀起眼皮看了眼简意,她好像对某个财经报纸的主编很感兴趣,端着酒盏有些雀跃的上前搭话。 那是他第一回在她脸上看见如此鲜活的神色。 他也明白,她不是金丝笼里一只 雀,她也有自己的舞台。 “随她吧。” “难得见她开心。” 墨禹澄住了嘴,他去观察靳砚琛的神色,努力想找出一点端倪。 无果,泄了气,他喝了口酒,语气很缓说,“我大哥下位了,年后我要去公司任职了。” 靳砚琛挑了下眉毛,举起酒杯对他道了声恭喜。 墨禹澄眸光复杂地盯着他看,不知道这话他究竟听没听懂。 他最后说了一句:“他非要娶一个唱戏的,惹了老爷子发火,家业倒是让我捡现成的了。这圈子容不下痴情儿,砚琛,你为靳家打了这么多年的江山,可不要拱手让了他人。” 这道理他何尝不知道。 拉开雪茄盒,靳砚琛掂在手里抖落了两下。 他还是那副轻飘飘的样子,拿的起也放得下,好像什么也不能叫他动容。 墨禹澄的话也只叫他哼笑一声,没什么太大反应。 天微微放晴,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正午,简意突发奇想说要请靳砚琛吃一顿饭。 消息是她提前三天发来的,语气也用的很礼貌,问他哪一天得空,能否赏脸和她聚一聚。 靳砚琛当时看见哑然失笑,一个电话拨过去,问她怎么三天没见面,就生疏的好像他们三年未曾说过话。 简意在那边也笑了起来,故意说,“难道靳总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道理吗?” 她难得的邀请与主动,靳砚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刚巧他在附近办事,车钥匙一拿,利落爽快开车到她公司楼下。 简意从电梯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身影。 后来还是车喇叭响了一声,简意才看见靳砚琛。 他的车停在路边,人懒懒散散靠着抽烟,偶有路过的小姑娘向他讨要联系方式,他也只是噙着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烫金的名片递过去。 简意心里闷了一下,她默不作声走到他身边,余光瞥着那姑娘手上的烫金名片。 一眼看穿她所想,靳砚琛低嗤一声,“给的公司名片。” 他语气吊儿郎当:“拨过去最多收到一份面试通知。” 靳砚琛做事向来极尽的妥帖细致,这天下大概没有他不能做到两全的时候。 简意仰头看向他,她突然问,“你 是不是对我没太大兴趣。” “怎么说?” “女人的直觉。” (本章完) 第17章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第17章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靳砚琛被她这话逗笑,他拉开车门请她进去,漫不经心指了下后座,要她看看后面堆了什么东西。 “小没良心。”他说话半真半假,透着暧昧的低喃,“没兴趣我还来找你?” 车后座摆了一束玫瑰,挺鲜艳的颜色,枝数也挑了长长久久的数字。 看得出来是下了心思。 简意愣了一下,先不论真心还是实意,就算是场深情的戏码,她想在此刻,靳砚琛也已经做到了这戏份的极致。 她何故还端着那点儿矜持和犹豫,就当成年人的一段露水姻缘,她也不该在他面前摆谱。 “你这样我还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呢。” 靳砚琛挑了一下眉,谈恋爱这个词对他实在是有些遥远,但他挺乐于哄这姑娘开心的,随口应了句,“你觉得是就是。” “那你和我说说,谈恋爱要怎么谈?” 靳砚琛撑着手臂好整以暇看她,他觉得这姑娘是挺有趣的,别人进她就退,态度既不谄媚,又不刻意矜持,偶然失神看他的几眼,虽让人琢磨不透,但也显得可爱,有点儿探秘寻宝的那种乐趣。 想到这儿,靳砚琛轻笑一声,缓缓捏住她下巴,撬开她紧咬的牙关,若要做个探秘人,先从她樱檀小口里寻入。 简意被他吻的有些失神,他们的感情开始的就像这场吻一样莫名其妙,馥郁的香让人沉溺,她小心攀住他肩头,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要跃出,简意无可救药的闭上眼睛,她想,她终于靠近他一点。 靳砚琛松开她钳制,呼吸声落在她耳边,故意说,“你不教我我就用自己办法了。” 他作势又要亲。 简意连忙腾出一只手,对他说, “那就从牵手开始吧。” 等红绿灯的时候,脚下有个很浅的水坑。简意趁他不注意低头看着脚尖,水面倒映她绯色的脸,她视线却看向他们十指相握的双手。 她没有挣脱,反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她多想问问靳砚琛十指相握的永恒,却又清楚的明白,他身上不会有“永远”这两个字。 路上简意问靳砚琛想吃什么,他闻言回头淡淡望着她笑,“不是请我吃饭么,怎么又叫我作主?” “我不知道你的喜恶嘛。”简意吐了吐舌头,请他吃饭的确是一时兴起,她对高档酒楼实在知之甚少,犹豫着想要找林卿阮求救的时候,靳砚琛朝她手机里看了过来。 这姑娘真是坦率,百度搜索框一行“有钱人在哪儿吃饭”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靳砚琛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问,“你对我的概念只有这三个字?” 简意咬住下唇,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又添了几个字。 有格调的有钱人在哪儿吃饭? 彻底被她逗笑,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靳砚琛感觉压在心里那股长长不顺的气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终于通畅了出来。 他伸手拿掉手机,不忍心一顿饭吃掉她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把车停在路边扭头说,“带我去你喜欢的地方吃吧。” “总是让你来找我,我也想走进你的世界看一看。” 简意眸光凝了一下,他摆出了这样的诚意,她又有什么理由再拒绝向他敞开。剩下的路已经不需要开车驶入了,穿过一条冗长的胡同口,简意带靳砚琛去了最里面的一家柴火馄饨。 彩霞坠入地平线的寒冬,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是她曾经觉得最有幸福感的事情。 这个时候人不是很多,简意挑了靠里面的一张桌子,长条板凳是上了年代的斑驳,靳砚琛一身西服大衣,有着与这个地界格格不入的矜冷。 简意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湿巾要擦凳子,刚弯下腰就被扶了起来。 靳砚琛已经坐下来了,他伸手从旁边的消毒柜里拿出两个小碗并两个勺,不急不缓地将碗里的小馄饨舀出放凉,姿态翩翩,举止优雅。 他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刻着与生俱来的风度,一碗温度放的刚刚好的小馄饨摆在了她面前,靳砚琛含笑对她说,“小心烫”。 简意的眸光轻轻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他的温柔风度,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分寸,总是不着痕迹地消融她心里那些卑劣的自卑、犹豫和小心。 她只是向他展示了狼狈生活的一点儿,就已经被治愈的想要落泪。 一碗馄饨很快见了底,这是他们难得沉默的一顿饭。 简意抬头问他:“好吃么?” 其实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因为她知道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礼貌,靳砚琛是绝不会说出不好吃这样的词的。 她其实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鬼使神差带他来了这儿,大概他表现出的太过真心,让她不自觉就想袒露一点儿给他看。 “好吃。” 小巷里的炊烟袅袅,蒸笼的热气氤氲出浅色的云雾,远远望着像是一团一团向上的,靳砚琛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望向坐在他对面的女孩,轻声说,“以前早上,我会坐在这里吃早餐。” 简意惊讶的看向他,那目光浑然的不相信,好像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 靳砚琛轻轻笑了一声,檐角下有一个很浅的鸟窝,半探出一只小麻雀瞅着眼睛朝底下望,他觉得这小麻雀的神情莫名有些像她,他们两个有相同一双清澈的眼睛。 “别把我想那么高高在上,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简意想起林卿阮和她说过的一些传闻,她伸手拨了拨颈边的头发,目光纯澈地看着他说,“这么巧?我有段时间下午放学经常来。”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到了傍晚夕阳的余辉还在天边交织。 于是这个冬日多了点别的色彩,金色的灿阳渡上如织的衣角,像日落金山一样漂亮。 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风雪里巍峨不动的神山。 简意喜欢看他身陷红尘里。 最后的最后,靳砚琛牵着她的手往风雪里走去。白雪落在他发顶,她的长发也在风中凌乱的交织。 她有一种被牵引着前进的感觉,温热相贴的掌心十足的安全感,不管走到哪个方向,都是她的心甘情愿。 (本章完) 第18章 留在我身边 第18章 留在我身边 靳砚琛望着她笑了笑,伸手掸掉她肩头的雪,他的眸光很淡,多数时候会显得薄情,这会也不例外。 他隔着一层薄雪吻住了她,无意散落的深情,贴着她耳边说—— “留在我身边。” 简意也是后来才知道白红梅来过学校找她几回。 那天刚好是南方的小年,接到辅导员的一些委托,她去学校里帮忙取一些档案资料。 在门卫室填进出表的时候,刚好看见了白红梅留下来的签名。她似乎没进去,资料填到了电话号码那一栏又杠掉。 门口的保安说她上周牵着一个小男孩来过一回儿,等了半个小时发现半天没有人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早就已经放了寒假。 门卫说这话的时候还暗自发笑,说天底下哪有记不得孩子回家日期的父母。 简意微微一笑应了句:“天底下还真有这样的父母。” 这话题就这么轻轻揭过,进学校的时候简意和林卿阮打了个照面,她大概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看见林卿阮了,她的变化好大,羊绒桔梗小长裙,脚下踩着一双限量版的真皮小靴,满身的贵气逼人。 “我们大明星拍完广告回来了?” 林卿阮摘下了墨镜,拎了拎手里的档案说,“没呢,剧组临时请假回来的,我办休学。” “怎么办呀,以后没办法和我们意意一起上课了,你会不会孤单?” 林卿阮攻读的是电影艺术学院,她不是学校里第一个暂停学业发展演艺事业的,但她做出这个决定,简意还是蛮惊讶的。 她斟酌了下问:“那你姑妈那边怎么说?” “我没告诉她。”林卿阮笑着说,“就和她重病卧床故意不告诉我一样。” 话说到这儿也没有继续劝的必要,简意默了一下,伸出手,“那祝你早日成为大明星。” 林卿阮说了声谢谢,指了旁边停的一辆车,问她要不要一起聚聚。 她说:“我也有些靳砚琛的事情要告诉你。” 短短两个月,林卿阮已经在那个圈子混的风生水起。 她向来长袖善舞,能从一些只言片语挖出什么东西来,简意一点儿也不奇怪。 她站在原地想了会,摇摇头,语气温和。 “不了,他说给我慢慢了解他的机 会。” 林卿阮盯着她瞧了一会儿,那眸光一瞬间的复杂晦暗,跃到唇边的欲言又止,简意不是读不懂。 她大概是想斥责她糊涂,埋怨她不清醒,恼怒她给了真心。 可是这世界浮雕刻金,她两手空空,真情与否,哪有那么重要。 简意是目送着林卿阮离开的,她那辆红色的跑车十足的洋气,汽车的尾气伴随着轰鸣声,她捂着鼻子站在路边咳嗽。 她想招一辆计程车,却不期看见站在马路对面的人—— 靳砚琛欠身靠在开了一半的车门上,简意目光望过去的时候,他正凑过去点烟,一瞬间的光影明暗,眉眼浑然天成的不羁。 见她小跑过来,靳砚琛低低笑了两声,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她脸颊。 “靓女,上不上车?” 简意第一回听他说粤语,低沉的气泡音好像贴着她耳膜,薄唇微启,俯身扑面而来的气息就快要将她吞没。 天生适合调.情的语调,粤语被他念的又苏又缠人。简意嘴唇动了动,有些话想说,耳边的灼热又逼得她说不出来话。 靳砚琛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明知道她脸红得说不出来话,仍旧坏心思贴近,连呼吸都有意嵌入她每一寸。 “怎么不说话?” 简意舔了舔嘴唇,低垂的视线自然而然看见他起伏分明的喉结,冷感的气质,靳砚琛身上却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感。 车开的很平稳,可能因为她的心不平静,所以简意一路上都在紧紧握着车把手。 靳砚琛瞥了她一眼,好笑开口,“害怕什么,怕上了车没有回头路?” 可不就是怕没有回头路么。 可是简意时常回头想一想,倘她不上靳砚琛这辆车,他们永远也不会遇见。 就像没有联系的这段日子,只要他们两个一方有任何人不主动,就不会有巧合相遇的时候。 简意也在想,那她和靳砚琛到底算是什么呢? 她既不用像林卿阮一样曲意逢迎,将时间和经历尽数奉上围着打转,也不用时刻呆在他身边陪着他亦或是等着他。 好像大部分时间,是他在等她。 静默的一霎,靳砚琛将车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她,目光温和,“你在想什么,小意?” “在想你今天为什么会找我?” “还能为什么呀。” 故意拖长的语调,他也有不正经的语气,车里的光线昏暗,沉下来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有种虚浮的迷蒙感。 靳砚琛掰过她肩膀,声线蹭着她耳朵边线,说,“你向后看。” 好大的一束绿玫瑰,香槟色的底纹,萧条落败的凛冬,好像所有的绿意都积聚在此,鲜活生动的明艳。 精致的刻金小卡上写着这束苏格兰绿玫瑰的话语﹣﹣永不老去的爱情。 靳砚琛侧过眸看她,坏得有点儿不正经的语气,他摩挲着她脸颊,“还能为什么,这不是想和你谈恋爱么。” 就算是演戏,这真心的戏码也足够诚意。 靳砚琛指腹在她眼角摩挲,他啧了一声,“墨一航那小子教的什么法子,把我姑娘都教哭了。” 注意力被吸引,简意问,“谁是墨一航?” “墨禹澄的小侄子,前两天闲的没事带过去玩了两天,我让他教我怎么谈恋爱来着。” “先夸漂亮,再送玫瑰,你说我还有哪点做的不像你们谈的恋爱?” 除去不能给的,他倒真是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 要怎么形容这多情。简意一边感动,一边又告诉自己,可他也只能做到这儿了。 靳砚琛低笑一声,凑近一张清隽面容,几乎与她平视。 简意眨了眨眼睛,很乖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说:“我上次是不是和你说,谈恋爱第一步是牵手。” “嗯。”靳砚琛尾调上扬,懒懒应了她一声。 “那我今天教你第二步好不好?”简意低下头,细细软软的声音从牙齿紧咬的唇泄出,“下……下一步是接吻。” (本章完) 第19章 欲望,忍得住 第19章 欲望,忍得住 靳砚琛眯了下眼睛,没一点儿犹豫,挑起她下巴,碾过她唇瓣。 他有着比二十岁出头更狠的一股劲儿,游刃有余的技巧让她难以招架,听她趴在他肩头无力喘息,还坏心眼挑过她下巴问—— “是你想要的那种接吻感觉吗?” 热浪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简意记不清她是怎样回的东郊,只记得这天车外街景变得好快,她的心跳快要藏不住。 她想,倘这世上谁能将真情游刃有余,靳砚琛必然是其中佼佼。 东郊的这顿晚餐靳砚琛原先是打算先叫人做好了送过来的。 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欢清净,偌大的一个东郊没留下一个打扫做饭的阿姨,好像刻意要让这方天地变得冷清清。 简意问他想吃什么。 他靠在窗边,想了会儿说,“汤圆吧,今天不是小年么。” 简意才知道原来靳砚琛还过小年,难怪他今天推掉了墨禹澄的帖子,执意一个人回东郊用晚餐。 煮完汤圆算不上什么很难的事情,控制好水温,静静守在灶台旁边就行。 做这些的时候,靳砚琛就倚在厨房门框上静静瞧着她。 看她忙上忙下,踮着脚费力够着最顶层的一层橱柜找炊具。 靳砚琛悄悄走过去,揽住她因为延展而露出一截纤白的腰。 他把东西拿了下来,径直低下头来吻她。 简意推了下他胸膛,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来索吻。 她瞪着眼睛说:“你今晚还要不要 吃呢?” 软绵绵的调子,真没什么威慑力。 靳砚琛松了手,抬起手,餍足的笑,他身上总有洗不清的孟浪轮廓。 他说:“不吃汤圆,吃别的也行。” 夜色弥漫,暧昧的灯光,轻浮的语气,浪荡的姿态。 靳砚琛撑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他有点儿不满足刚刚浅尝辄止的一个吻,视线危险地从她匀称细条的小腿流连往上。 那是一双浸透了情与欲的深眸,又因为世俗的克制与压抑,叫这双眼睛里墨色翻涌出别样的温情。 简意闭上了眼睛,心跳在猛烈跳动,她知道当她选择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是无可避免的会发生。 她并不抗拒,只是隐隐约约的担心,艰难地弓起身体,冷静被暗色的夜吞噬,她变成了一根无名的风筝,在他缠绵悱恻的气息里挣扎喘息。 后来靳砚琛忽然松开了手,他的气息很乱,黑漆漆的眼眸欲念很重,几乎要把她全部吞没。 “再亲就忍不住了。” 简意睁着茫然的眼睛望向他,空气里情欲与暧昧的氛围还没有散去。 靳砚琛眼底还有难消退的暗色,却仍旧温煦的安抚着她因为不安而猛烈弓起颤抖的脊背。 “这事儿我没那么急。”靳砚琛喉结滚动一下,声音哑了不少,“欲望么,忍得住。” 他伸手刮了一下她鼻子:“你别招 我就行。” 简意咬了下唇:“为什么?” 这世界真真假假看不分明,哪有那么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为什么。 靳砚琛沉吟了一会儿,想不通其中缘由,他也是第一次招这样的小姑娘,也就似真似假逗她开心。“这不是简老师你还没教到这步。” —— 可能悲伤的情绪就是一个积攒的过程,不管压抑在心里多久都不会消散,可是只要痛痛快快哭一场,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简意早上从东郊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靳砚琛的踪迹。 五层的别墅他也真是豪气,暖气就这么足足的开着,踩在地毯上好像置身柔软的云层,不经意拉动垂落肩头的丝绸睡衣。 简意怔怔的在想,她居然真的能和靳砚琛这样的男人谈一场纯的不能再纯的恋爱。 楼下的打扫阿姨还没有走,看见她来了就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煮好的鸡蛋笑眯眯地递过来,“靳先生说哭过的眼睛一定要热敷一下再走。” 简意脸蓦然一红,想到自己昨天的窘态恨不得扒条地缝钻进去,偏偏靳砚琛还坏心思撑着手臂逗她说,“我们小意真是小姑娘,哭起来也娇气。” 她当时被羞得受不了,扑着不许他再说。 靳砚琛慢悠悠抓住她手腕,让她答应今天不许再哭才肯将这件事忘记。 简意自然不会再哭,人生屈指可数的几次落泪,就这么好巧不巧的都在他面前,简意不知道该不该赞这缘分巧妙,还是上天有意让她在他面前出糗。 出东郊的时候,白红梅打来了电话。 简意瞥了一眼,情绪一下冷却,她迟疑了下,接了电话。 “是意意吗?” 简意说:“你连你女儿电话都记不得吗?” 白红梅声音稍弱:“这不是不常打……中午你姨妈一家要来吃饭,你一起回来吧?” “我不去。” 简意语气提起来,稍显尖锐,“我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都是过去的事情,马上要过年了你也回来和你爸认个错……而且你弟上学的事情要麻烦你姨父帮忙呢,你就当为了你弟弟回来一趟成不?” 话说到这份上,简意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京都的天色依旧是灰暗暗的一层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透进光。 饭店定在离东郊不远的地方,收到了地址简意直接打车过去了。 坐在出租车后面,恶心感和眩晕感一阵阵传来,她暗嗤自己真是被靳砚琛娇养了习性,只是稍显颠簸的一段路,她居然开始眷恋起他永远平缓舒适的车技。 简意今天愿意来参加这场饭局其实是因为她的姨母白芳华。 她是白红梅最小的妹妹,读过大学有体面的工作,在简意很长一段灰暗的时光里,白芳华短暂的成为过她人生的灯塔。 在和简乘风因为填报志愿的事情决裂的时候,最后差上的两干块学费,就是白芳华悄悄塞给她的。 白芳华告诉她:“女孩子要自强,好好读书,将来会走出去,有自己生活的。” 踏进那扇门比简意想象的要艰难很多,想到那个令她作呕的男人,她指尖深深嵌入手心,浑身上下猛烈颤抖。 几番控制住恶心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白芳华坐在门边,看见她来了,很热情地把她拉到身边。 “这是我们意意吗,一年没见了,长成漂亮大姑娘啦。” (本章完) 第20章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第20章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简意勉强笑了笑,垂下的视线忽然出现了一只男人的手,就这么状似无意的搭在她手掌上,笑容和蔼。 是倪明,白芳华的丈夫,也是她名义上的姨父。 “是长漂亮了不少,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呢。” 倪明冲她笑了笑,不经意捏了捏她指节,“还记得姨父吗?” 几乎是反射反应。 简意猛然缩回手,她的胳膊因为后退的动作重重磕上门上的把手,她恍然不觉,只睁着眼睛盯着倪明。 情绪平缓了几秒,简意死咬着下唇,缓缓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我怎么会,不记得您呢?” 倪明盯着她的脸笑了笑,他叫了一壶碧螺春,端着茶盏小口斟茶,圈子里沉浮的老练圆滑,端着虚伪的笑意安然坐在上席。 简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白红梅摁着肩膀坐了下来,冷眼看着他们寒暄,简乘风站起来递了根烟过去,笑着问,“倪局,您小外甥今年要上小学了,您瞧瞧能不能在中心小学给我们弄个名额?钱没什么问题,您尽管开口。” 倪明接了烟,在手里抖落了两下,“名额嘛,姐夫开口了我还能不给面子?当初简意上学你怎么不来找我?” 简乘风笑了声,理所当然道,“她一个姑娘,上什么都无所谓。” 简意脸色猛地一变,与此同时,倪明的目光越过人群看过来,高高在上的,是那样的令人厌恶。 简乘风没做他想,打火机扔到简意面前,他喜形子色的吩咐她,“去,给你姨父点烟。” —— 墨禹澄今天有一场饭局,气氛严肃正经的他受不了,抽空出来抽根烟的功夫刚好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纤细的背影,回眸冷淡清婉的目光,抬头看人的时候又带了点恰到好处的凌厉与对峙,不就是靳砚琛最近养着的那只脾气很大的雀儿吗? 墨禹澄心神微动,晃悠悠走到前台虚虚往门前一指,“查查这桌什么人。” 没等前台的资料出来,墨禹澄自个就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了里面的人。 皇城脚下多大的圈子,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张熟面孔。墨禹澄漫不经心抬了抬下巴,扔下一声冷笑。 恰逢墨夫人出来寻他:“你怎么出去这么久,还不去陪陪你未婚妻?” 墨禹澄懒懒散散应了一声,墨夫人着急慌忙推他进去还不忘叮嘱,“你老实一点,外面那些肠子都收干净了。” “我知道了妈,外面那些女人我不可能往家里带的。” 得了保证,墨夫人面色好看了些。 墨禹澄往里面瞥了眼,雍容典雅的女人端坐在软皮沙发上,脸上的笑容温柔端庄,可他心里不仅一点波澜都没有,脑子里还总是不可抑制的想起另一张面孔。 烦躁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袭来,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其实早就烂了根,他们都是金钱权力的囚徒困兽。 没有人能摆脱得了这命运。 墨禹澄暗骂一声,推开墨夫人向外边走边道,“我去给砚琛打个电话。” 靳砚琛接到电话的时候刚结束了一场国际会议。 他不是像墨禹澄这样坐享其成的富二代,他在初次进靳家的时候就挑起了肩上的担子,很多事做不好,就意味要被踢出局。 墨禹澄还在电话里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今天极其尴尬的订婚活动,他忽地话音一转,“砚琛,你和上次那女大学生断了啊?” “她叫简意。” 靳砚琛揉了下眉骨,眼下压不住的倦怠。刚刚结束一场费时费力的拉锯,他的身心已经极尽疲惫,却还要耐着性子听墨禹澄随意又轻浮的话语。 “哦,那就是还跟着你呢呗。我看见她跟这儿敬酒呢,就上回来求你办事的那个。”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人。 好聚好散是常有的事。 但要是暗地里偷偷干一些见不得人的。 折点钱没什么,关键是掉了脸面,以后难混。 那边靳砚琛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开口,“地址发过来。” 刚好也懒得进去周旋,墨禹澄点着烟在门口等靳砚琛。 好兄弟就要一起找不痛快,他不是这规矩的维护者,也不希望规则轻易被人打破。 一路领着人到包厢门口,墨禹澄特意叫进去送菜的服务生把门留了一条缝。 靳砚琛到的时候,简意刚好站起来敬酒。 看不见她的脸,倒是能看见对面倪明的,中年男人的发福油腻,混沌的眼球一动也不动,靳砚琛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墨禹澄添油加醋:“砚琛,你的真心喂了狗啊。” 这话刚落,房门猛地被打开,从里面急急跑出来的简意避让不及,径直撞入靳砚琛的怀抱。 简意仰起头来看他,一双无措的眼睛,上挑起的眼尾天生的冷淡温凉,却因为看见他一霎那变得柔软,还有些懵懂的不敢置信。 “你怎么在这儿?” 靳砚琛挑了下眉,目光往里偏了偏,示意她换个地方说话。 简意小步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墨禹澄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心绪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找了个空旷的大厅,靳砚琛撑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伸出手刮了刮她垂下的睫毛,声音里蕴着笑意,“让我看看我小姑娘今天怎么又不开心了?” 怎么说的她好像一个生气包一样! 简意小声说:“没有不开心,就是不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而已。” “不喜欢咱们就不和他们玩儿。” 没当多大问题,靳砚琛把玩着手上的车钥匙,微动的薄唇凝聚一道浪荡勾人的笑,他语气极尽宠溺,“叫声哥哥,我带你出去玩去。”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简意靠在他身边,就好像一道浮萍找到了根,漂浮的心忽然落了实地,她的心不自觉被甜蜜灌溉,语气也自然而然柔了下来。 “里面的是我姨妈和姨父,估计今天见过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靳砚琛点点头,没过问她的家事,俯下身来贴着她耳垂,丝丝麻麻的声线撩人,“墨一航教我的法子。” “你喜欢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 简意呼吸金乱,心跳也紊乱。慌乱的抬起头,整个人被笼罩在名为靳砚琛的气息里。 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悸动,这个时候风是冷的,理智也还在,可她偏偏就想要一个吻。 靳砚琛压在她唇上闷闷的笑:“嗯?我们小意喜欢这样?” (本章完) 第21章 或许我也偶有真心? 第21章 或许我也偶有真心? 简意最后是红着脸钻出他怀抱的,他低沉的气息迷人又危险,游刃有余的暧昧与调情让人难以招架。 极致的温柔就像一瓶最甜蜜的毒药,短暂的让人忘掉一切不愉快。 墨禹澄在旁边看完全程。 看的他牙都酸到根里了。 他抱着手臂嘶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们两个搁这儿谈恋爱呢啊?” 靳砚琛挑了下眉:“怎么不能?” 墨禹澄愣了一下,低下头闷着吸了一口烟。 他刚刚不是没看见两个人在一起的状态。 低俗的、糜烂的生活过了久了,他居然有一天也会被这种近乎愚蠢和单纯的爱恋晃了眼。 他不相信靳砚琛会做出这样的冲动。 任何一个游刃有余审时度势的商人,都不会做这一场倾家荡产的赔本买卖。 尤其,靳砚琛是佼佼者。 墨禹澄抬头打量着他,明亮的灯光下,靳砚琛的目光有着叫人难以读懂的幽深,他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却又像浓浓月色一样清冷,举手投足蕴藉有度,也是与生俱来的疏离冷漠。 他骨子里就好像不会爱任何人。 于是墨禹澄理所当然开口:“砚琛,你不会爱上任何人吧?” 后来那双漠然的眼睛微微掀了掀,靳砚琛漫不经心摸着刚刚被吻上的地方,声音戏谑,又好似在调笑。 “或许我也偶有真心?” 简意在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那些温柔的安抚的怀抱只能短暂的抚平伤口的阵痛,却远不能使内里溃烂的腐肉消失。 简意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快速从迷离暧昧的气氛抽离,想一想怎么尽早从这场令人作呕的聚会里抽离。 推开门的那一刻,对上白芳华慈爱而又什么都不明白的眼睛,简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顿了一下,把姨妈拉到一旁,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纸袋。 “姨妈,欠您的两千块钱。” 白芳华哎呦了一声,连忙推拒:“这钱哪要你还,你那么有出息,姨妈是给你的奖励。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多钱,是不是又偷偷省吃俭用了?” 一边说着,白芳华一边又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塞进她羽绒服口袋,避着简乘风悄悄贴在她耳边说,“你爸的话别放心上,他重男轻女厉害呢,可谁让我们小意自己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等会姨妈带你去买两身新衣服去。” 简意的眼眶微微红了红。 也是这时候简乘风投过来一眼,他开口道,“你也别太宠着她,省的娇惯出一身臭脾气。” 白芳华啧了一声,对这话不大赞同,碍于情面也没好讲多少。 这场饭局仍在继续,可能因为有求于人,简乘风的态度尤其热络,一支又一支烟抽完,空气里都是熏人的臭味,简意捂着嘴咳了两下,心里期望着能快点走。 这时候门轻轻被叩响。 林卿阮从门外探出头来。 白芳华笑着上前:“是卿阮啊。” 林卿阮微微一笑:“阿姨好,好久不见,您又漂亮了。” “我刚刚出门看见有个人很像简意,没想到她真在这儿吃饭。” 林卿阮说话极妥帖,三两句就将人哄得高兴,“我和简意假期好久没见啦,能不能从您这儿把她借走呀?” 白芳华知道女孩儿不喜欢待在这儿,她拉笑着说了声可以,末了抬眼看了下她,小声添了句,“年夜饭记得回家吃。” 深长的走廊一时寂静无言,只有林卿阮裸色高跟鞋落在透亮瓷砖上的声音。 良久,林卿阮开口,“说真的,自从你跟了靳砚琛,我还挺害怕在一些场合遇见你的。” 这话题太突兀,简意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在靳砚琛这件事上,她向来有失智的沉沦,没办法理清爱与欲,纠缠与真心,于是放纵着,掷下一场狂热的豪赌。 要到门口的时候,简意摁住了林卿阮放在门把上的手。她眉眼沉沉,语气却温柔,“卿阮,我交朋友向来只看真心。” 林卿阮明白了,如释重负笑了起来,推开门牵住她往里面走。 进去才知道另外有一番天地,三间包厢打通的连贯,入眼视野便开阔明亮。 吧台处放着的还是熟悉的港乐情歌,金灿灿的酒瓶堆叠半人高。琉璃灯光一打眼晃过去,满屋的莺莺燕燕娇笑,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作“乱渐欲迷人眼”。 简意刚踏进去就被舞池中央跳舞的男男女女挤到了角落。 林卿阮扯着嗓门拉着她奋力往前走,甜腻的香水味堆叠在鼻腔,打量的目光四方打来,有人拉着林卿阮问,“新来的妹妹啊?谁家的?” 林卿阮笑了下:“靳先生的人。” 那女人忽然歇了声,目光自上而下将简意打量了个彻底,好像有点儿不甘心,却还是不情不愿打了声招呼,“靳先生在那边呢,你去找吧。” 这圈子好像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或许心里有再多的鄙夷不屑,明面上都要装出一副和气善意的模样。 简意不是没感受到那些恶意,她挺了挺脊背,贴着林卿阮的耳边问:“这么多人,怎么好像都认识靳砚琛?” 听到她这话,林卿阮低低嗤笑一声,“简意,你到底有多了解他?” 这问题叫简意站在原地想了好久,她想,她是了解靳砚琛的,同床共枕许多日,他们有着超脱普通人的亲密关系。 可她又应该是不认识靳砚琛的。 他像是海浪翻涌中无声对峙的孤岛,那是一处无人之境。 酒水单子被她胡乱地折叠在手心,背面的空白处用口红写了一长串的联系方式。 这暧昧的交换本该是场浪漫邂逅,却被这些游走惯的富家弟子随意扔卷在一旁。 人声鼎沸的热闹,简意站在这儿,像个局外人一样沉默着。 觥筹交错,灯影惶惶,她惶恐的询问靳砚琛的踪迹。 醉酒的客人抬手一指,明镜高台上,红尘醉梦里,靳砚琛就坐在那儿。 倦怠的眸敛下,杯中的伏特加映出他轮廓鲜明的脸。 他扔了牌,随意推了面前的砝码,在欢呼与雀跃声中,他依然清醒又沉沦。 简意一下驻了足。 她想起京市十里洋场,有这样关于靳砚琛的一句话。 ——人人都爱靳砚琛,靳砚琛却不爱任何人。 人们走进喧闹的人群中,为的是淹没自己沉默的呼号。 温和的皮相是与生俱来的绅士儒雅,近乎完美的伪装下是一颗早就死去的灵魂。 简意不止一次见过深夜里的靳砚琛,他懒怠的靠在阳台上抽烟,眉眼几许薄情,好像不会叫人走进其中。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的目光都好像隔了一层清清冷冷的雨雾,温和的近乎宽容的落在她脸上。 但这温和也是壁垒,没人能撬开他的心。 简意没想过和靳砚琛谈感情,他就好像是一段浮金月影,她控制得住贪恋,却不能停止迷恋。 于是欲念愈发宏大,叫好声伴随着音乐响起,喝的醉醺醺的女郎晃晃悠悠想要为自己博一个远大前程。 简意仰头喝了一杯高度数的伏特加,灯影似幻,距离无限拉直又蓦然收缩,她心里生了妄念。 酒气熏蒸了满怀,拙劣伎俩跌入他怀抱,简意扬起氤氲的脸,把这句话笑着说给他听。 靳砚琛没注意她过来,先是愣了下,随即搂住她软成一片的腰身。 璀璨的灯光下,他的眼睛融融春水的多情,指腹轻轻擦了下她脸颊,缱绻在她耳边低喃,“终于来了。” 简意在那一刻感受到靳砚琛的目光,雪色消融,她在那双清色浅淡的眸里看见了自己。 那一刻,她想向神佛祈祷,能否让这座风雪清冷的神山多为她停留两分。 后来梦与现实交织,简意迷迷糊糊醉倒在他怀里,双臂交搂在他颈后,胡乱的气息喷洒在他胸前,她大概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迷人,大胆无畏的咬在他耳边问—— “那么靳砚琛,你究竟爱谁?” (本章完) 第22章 别只要爱 第22章 别只要爱 靳砚琛坐起了身。 眼前的砝码堆了半个台面,他就这么轻飘飘地扔下不要,伸手捏住她细腻纤细的手腕,有意无意的摩挲她掌心的位置。 真心随灯影错乱明灭。 他笑的很坏,掀眸看她的时候有一丝难掩的浪荡气跑出来,故意贴着她耳膜,操着极正宗的京腔—— “钟意你啊。” 简意蜷起小腿,她心口被烫的发麻,他深情的眼就好像贴着她的脸,叫她不敢再看。 偏偏靳砚琛还坏心思地抬着她下巴,他眼底光影错乱,叫人看不清真心的颜色,暧昧的氛围却拿捏的极好,慵懒的手轻轻盘着她腰身,缱绻含情的目光就是最甜的毒药。 倏尔,他重重压了下来,柔软的唇,混沌的酒色,他把爱用唇齿传递,却不轻易说爱。 只在夜里低头一遍遍亲吻她的唇。 “今天好乖,没有哭。”离开她的唇,靳砚琛仰头喝了一口酒,唇色浸的水润,他眼神有点儿看不清的迷离。 猝不及防的,简意被他这句话打动。 该怎么形容他的细致,又该怎么劝说自己保持清醒。 简意垂下眼睫,抑制住想哭的冲动。 “你再这样说,我又要哭了。” 靳砚琛闻言嗤笑一声,他慢慢抬起手掌,温热的掌心摩挲着她的头发,语气慵懒又随性。 “好啊,我哄着。” 就这么无畏从容的语气,恰恰是他身上最令人着迷的孟浪。 简意靠近他的胸膛,两颗封闭的心慢慢相靠,在那一瞬间过去和未来一帧帧从眼前闪过,她却觉得这些抓不住的幻影远不及当下重要。 昏暗的空间,她扬起澄澈透亮的眼睛,褪掉一身的冷清,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简意深呼一口气开口。 “靳砚琛,我来爱你吧。” 风好像在这一刻停止,再喧闹再嘈杂,都好像被尽数吞噬。 杯中摇晃的酒液停下,靳砚琛缓缓掀起眼皮,他仍旧似笑非笑地瞥着她,目光好似浓墨,又带了点若有所思的审视。 靳砚琛很喜欢揣度人心,那些百无聊赖的日子,他时常坐在人群的最中央,睥睨审度每一个人。 愈冷清,思绪愈清。 那些阴暗的龌龊的心思无所藏踪,他面上装作不知,酒杯叮当一碰,嘴角笑容轻蔑。 但此时此刻,他却发觉有些看不懂简意这个姑娘了。 她几乎从来没有开口朝他要过什么,无所求却又好像有所求。说她冷静,她却要和他开口谈爱。 说她热烈,她做事又总是留三分,就连爱他都逞着醉意假装试探。 靳砚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还是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无端的纵容,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在满足和失控的天平里摇摆,却仍旧拖着慵懒的京腔,低下头亲了亲她滚烫的脸颊。 “贪心点,小意。” “别只要爱。” 那天,简意做了一个很沉的梦。 梦里仍旧是东郊那副场景,靳砚琛高坐人群中,拎着酒杯在笑,眸光很浅淡。 看见她来了,他朝她招招手。 简意也不知道梦里的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靳砚琛,你开心吗?” 热闹的气氛就好像因为她这句话浇下一盆冷水,靳砚琛慢慢地低下头,捏了捏她耳垂,三分玩笑的语气,“你在,就开心。” 这梦到这儿就戛然而止,房门被叩醒,她迷迷糊糊被人递了一碗醒酒汤,飘飘忽忽踩着拖鞋下楼的时候,靳砚琛正穿着浅色的家居服在楼下浇。 他向来是不怕冷的,寒冬腊月也只薄薄披了件外套,手上拎了个长柄墨绿的水壶,筋骨漂亮又有力,浇个都能浇出如画的美感。 还记得有一晚林卿阮在楼底下抽烟和她说:“靳砚琛这样的人,不图钱,就图赏心悦目,睡一回都值。” 简意接话说:“那看来我得多努力 努力?” 想到这个话题,简意扑哧一声笑出来,靳砚琛这时候回头,含笑看她,“我们家的小酒鬼睡醒了?” 他这话说的简意顿时有点羞郝,她三两步走到他旁边,带着点转移话题的目的问,“你在种吗?” “嗯,山茶。” 靳砚琛有点无奈的笑:“说是冬末开,可我种了两年总也不开,想来是我对它照顾还不够。” 简意不懂种,她低下头看那埋在土里只冒出细细一串芽的山茶,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它明年开春就能开了。” 靳砚琛好笑,问她怎么看出来的。 简意指了指天,告诉他天机不可泄露,只要等着明年春天就好。 靳砚琛在这时放下了水壶,他把她搂在怀里,下巴垫在她颈处,语气缠绵,“那明年开春和我们小意一起看。” 时间是一个无比暧昧的词,简意愣了一下,双手握上他搭在她腰上的手,她的语气还是温温的,“好,明年陪你一起看。” (本章完) 第23章 新年快乐,小姑娘 第23章 新年快乐,小姑娘 远处有细微的烟爆竹声响起,东郊却和别处不同。 简意从他怀里退出来,声音低了下去,“靳砚琛,我今晚要回家过年了。” 靳砚琛嗯了一声,找了件外套给她穿好,他眼中还是温情一片,贴着她耳边说,“新年快乐,小姑娘。” 眼皮被撩的发烫,简意慢吞吞地睁开眼。 她被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扰得无法安宁,也为自己会错意而感到羞郝。 靳砚琛在她耳边落下一声轻笑,他单手插兜,松松垮垮站在庭院中。 简意对他道:“新年快乐。” “嗯……” 靳砚琛动了下,侧过脸的霎那,被他身形遮挡住的光影雀跃涌了出来,光亮刺痛简意的眼睛,她下意识闭上眼,嘴唇的触感却愈发清晰。 “新年礼物收到了。” 他笑的肆意,吊儿郎当拎着手里车钥匙,给了她新年伊始最温柔的一个吻。 —— 磨磨蹭蹭到六点,简意还是回了一趟简家。 林卿阮帮她把箱子拎到胡同口,宽慰她,“有家回总比没家回,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地方?” “我吃完年夜饭就回来陪你。”简意回头冲她挥挥手,踏上了回简家的那一路公交。 街景像是放电影似的起伏变化,简意回想起自己上一回坐上这班公交的心境。 这次回去心境一下全都变了,没那么多忐忑不安,好像就算被撵走也不会再觉得悲伤。 她是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呢?大概要从遇见靳砚琛那天开始。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当简意重新走到梦的起点的时候,居然会有恍惚的感觉。 那条是死路的胡同口还斜在那儿,庭院的枯叶摇摇晃晃,她眯着眼好像看见身姿颀长的男人懒懒散散靠在那儿点烟。 有时候不知道该不该说缘分两个字,人群里就那么惊鸿一瞥,她攀了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浮华梦。 胡同巷口似乎传来老少垂髫细语,简意的思绪暂时被打断,觉得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简奶奶的声音。 当年计划生育卡的严,简乘风为了逃避罚款就把简意扔到了乡下奶奶家,后来简意考上了大学才接了回来。 自从上大学,简意还没有见过奶奶。 老人家见到她就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嘴里念叨着说她瘦了好多。 简意扯着唇笑了笑说大学都要减肥,这样才好看。 简奶奶不赞同:“不减肥也漂亮,我们家小姑娘就是最漂亮的。” 奶奶年纪有些大了,最近也有点阿兹海默症,说了一会话以后又不认识人了。 简乘风带着儿子一起去贴春联,简意抬起头看着远处张灯结彩一片,她突然在想,今夜的东郊是否也会这样热闹? 正想着,简奶奶忽然凑了过来,笑眯眯问,“我们小意有没有在大学交男朋友?” 简意略垂了下眸子,她淡淡笑了下,说没有。 在这时候她又无可避免的想到靳砚琛,她向来最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靳砚琛对她是那样的细致体贴,她也明白有些鸿沟是不会轻易跨过去的。她已然叫神山为她低了头,又怎能再添妄念,叫他为难,也叫自己难堪? 院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简意搀着简奶奶回里屋,简奶奶的记忆不知道又飘到了哪一年,忽然回头抓着简意的手,言语认真。 “你还记得之前赞助你上学哪个好 心人吗?” 简意愣了下,她轻轻嗯了一声,“我不会忘记他的,奶奶。” 简奶奶说:“人一定要报恩,遇见他可得说声谢谢。” 老一辈的人总是信奉因果轮回,讲究个知恩图报。 简意原来是不信这些的,后来路走的多了,茫茫人野,她也开始信这缘分二字。 贴完春联的简亮跑了过来,他举着手里封着的大红包,声音清脆又响亮。 “姐姐,看我的压岁钱!” 简意睫毛颤了下,小孩子左左右右围着她晃了一圈,看见她手上空空如也,一下就乐了,扯着大嗓门喊,“耶,姐姐没有压岁钱,只有我有。爸爸妈妈根本就不爱你。” 简意早就麻木,点点头道,“嗯,他们就爱你一个。” 简家向来没有守岁的习惯,入了夜早早熄了灯,简乘风拿着手机热络的和亲朋好友互道祝福,白红梅偷偷拉着小儿子试穿新买的袄。 简意推开门走向庭院,远离了一切嘈杂,她抬头静静看着头顶一轮薄薄的月色。 其实她真的是个很无趣的人,习惯了情绪挤压,面无表情的做完手里一切紧急的事情,不会让内耗情绪有一点机会击溃影响她的生活。 林卿阮说她这种行为就是自虐,没办法摆脱就强行让自己假装不在意,托久了就成了一块心病。 简意自嘲笑了下:“在意有什么用,也不会有人管的。” 这个时候思念就忽然随着院子里的风汹涌起来,风刮得人有点儿发冷,东郊的好就显现出来了。 —— 靳砚琛睡眠浅,偶见她一个人趴在阳台栏杆上看月亮也不拦,覆了沉香的大衣松松垮垮搭在她肩头,低沉着嗓音贴着她耳边逗她,“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那么多心思。” “我们小意有心思了啊?” 一道话从窗边就这么递了过来,话里熟悉的宠溺叫简意面容一怔,待反应过来,她脸上立刻摆了天真不谙的笑容,笑着说,“奶奶,您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简奶奶说:“今儿是新年,我得给我孙女包红包呢。” 烫金刻着吉祥如意的大红包,钟奶奶塞进她口袋,眼神很亮地冲着她说,“等结婚,给我们姑娘包个更大的。” 简意鼻子酸了酸,她别过脸,小声说,“万一我不结婚呢,奶奶。” “不结婚……那就奶奶养着。”简奶奶想了想说,“不过要是遇见喜欢的早点定下来,以后也有个自己的家。” 家这个词对简意来说还是有点儿遥远。 她撑着下巴慢悠悠的说:“那您再等我十年五年,我在京都买了房就把您接过来一起住。” (本章完) 第24章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呢 第24章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呢 老太太也学着她的动作一起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问了个小孩子的问题,“那现在呢?” “现在,您该去睡觉了。” 白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转了大半圈,简意打了个哈欠往外走,简奶奶问她一声去哪儿。 简意回了头,狡黠一笑,“离家出 走。” 简意突发奇想想去一趟东郊。 没什么别的理由,合家团聚的日子她好像格外念着西郊的冷清。 倘若这世上肉身毁灭,那东郊一定是她无趣灵魂的唯一容纳地。 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儿市区的公交地铁全停了,路上的商户早就歇业过了年,团圆的日子,谁有空在街上瞎闲逛。 简意摸黑走了一段路就有点累了,脸被冻得发僵,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犹豫踌躇。 一个电话拨过去,每一秒钟都是忐忑,简意咬着下唇,如果要在她贫瘠而又冷淡的情绪里挑出一个词。 这是她头一回对一个人有所期待。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那边却好像很静的样子。 距离零点还有一分钟,心跳扑通跳的飞快,简意来不及打招呼,迅速说了声,“新年快乐。” 那边好像被她加速的语气逗笑,了是那副不正经的声调,尾音微微上扬着,勾着无限缱绻。 “还有呢,小意?” 远处夜色冥冥,风带走了一切能感知的温度,除去心脏在跳,耳根发热。 鬼使神差的,简意真诚向他吐露:“还想见你。” 轻笑声落下,黑不见底的巷子口忽然亮起了一道光。 与此同时,靳砚琛低沉磁性的声音贴着薄薄的话筒传了过来—— 他说:“抬头,小意。” 简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一道笔直明亮的车光朝她面前打了过来,还是和那夜一样的清冷月色,他夹着烟懒懒散散站在一旁,挑着眉朝她淡淡投来一瞥,自在的从容,含笑的轻浮,雪落他眉心,倒显得那样深情。 这次是他朝她走过来,步伐迈的又稳又沉,一瞬间的沉香扑面,竟然叫人意外觉得安心。 倘若这世上真有迷醉二字,那靳砚琛便是她的劫。 简意深深闭上了眼睛,一瞬间的忧伤烦思都消失不见,她安心钻进他怀抱,话里透着连自己都没听出来的娇嗔。 “你怎么来了。” 靳砚琛拢着她胳膊,淡笑着说,“这不是我们家小姑娘想见我。” 也是眼泪落下的这一刹,零点的钟声敲响,耳边响起细微的鞭炮声,家家户户的贺岁声一道响起。 有一场雪悄无声息落了下来,简意悄悄踮起脚,覆雪吻上他眉心,她几乎用无可救药的语气对他说,“但愿你能对我永远多情。” 若是人生一定要做件难得的糊涂事,她情愿是栽在靳砚琛身上。 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将浪子拟作温柔,叫她欲罢不能难以割舍。 “小意,你怎么不说叫钟情呢。” 缠绵入骨的语调,靳砚琛松了夹烟的那只手,微凉的指尖贴着她的脸,他的目光暧昧温情,天然的浪子形态。 后来上车的时候,简意才注意到这车好像在胡同口停了很久。 她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抬起头的目光恰好和靳砚琛撞在一块。 他哼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就是你想的那样。”简意眨了下眼睛,她低下头小声说,“会不会太打扰你,今天不是大年三十么,你不用陪别人吗?” 靳砚琛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白玉雕的一截手腕,随着他一声散漫的笑落下,那指节间细长的烟抖了一截下来。 “我哪有别人?” “嗯?” 靳砚琛挑起一双眼看着她,“大年三十,不是你把我丢下来回家过年么?” 他这话说的还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简意脸腾的一红,本来觉得做的挺懂事的一件事蓦然生出了点负罪感。 她捏着衣角说这不是他们这圈子里的规矩么。 靳砚琛斜眸问她:“讲的是哪个圈子规矩?” 这事儿就要牵扯到和林卿阮的那一回见面了,她没隐瞒和林卿阮的关系,直言她们是朋友。 靳砚琛微抬下巴,有点儿记忆,“跟在墨禹澄旁边那个?” 简意点了头,她极力保持的镇静在靳砚琛手腕上那颗乌枣一样的沉香珠抵着她手心的时候一下瓦解。 她想起这些日子听到许多的流言蜚语,抓着一颗小小的沉香珠在手心摩挲,神情略有不安,“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个是团伙作案?” 简意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她的自尊心比自己想的还要高,不管别人如何看,她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将自己冠之“捞金”这样的词。 但是团伙作案这个词又是在有点好笑。 靳砚琛忍俊不禁:“你作什么案了?” 他突然靠过来,呼吸喷洒在耳边,意有所指说,“骗财还是骗色,我们小意挑一个?” 简意被他逗得没法。 她忽然转过头,捧着他的脸就这么亲了下去,恶狠狠说了句,“骗色行了吧。” 靳砚琛仍旧在笑,胸腔里发出震动,他仰着头欣赏她难得的恼怒的神情,觉得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还是生气点才可爱。 “你别总是听你朋友意见,你们两个呢,走的路不一样。” 车里的暖气被开了下来,靳砚琛伸手松了松领带,鲜明轮廓的脸却又一双温和宽容的眼。 谈到林卿阮的事情的时候,他有着更透彻更睿智的目光。 他开口点了两句:“小意,人的道路本来就是一条随时变化的线条,间或的平行和相交都不是永恒不变的,都要朝前看的。” 满城的宁静,小雪簌簌在耳边落下。 简意仰头看向靳砚琛,她过分冷静的眸子沉静地注视着他,无言的沉默,晦涩的难懂,最后都化作双唇间的翕动。 她问了句:“是么?” 靳砚琛想了下,望着她缱绻地笑了。 他说:“也不全部,你知道的,这世上总有例外。” 简意心跳缓了一下。 靳砚琛穿过她的手替她扣上安全带,俯身的一瞬呼吸交融,他近在咫尺的面庞莫名有了温柔的意味,贴着她耳边说了一句缠绵到死的话。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呢?” (本章完) 第25章 女朋友 第25章 女朋友 人生总要有一场堪称无可救药的爱恋。 明知道是死亡的、暗淡的,也依旧不顾一切朝火光跃进的飞蛾扑火似的爱恋。 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那样璀璨的火焰。 也不会再有另一个靳砚琛。 下雪天亲昵挽着她胳膊,眼里的深情溢出来,说她是偏爱是例外的靳砚琛。 大年三十的晚上,简意还是头一回在家以外的地方过年。 东郊不同于往常的热闹,前厅的游戏台被撤下,在这样合家团聚的热闹日子里,它却隐在了一片庄重冷清里。 黑夜里,视线不大清楚。 简意远远的只看见一些枝桠的影子,靳砚琛笑着指着说,“那天酒会看见你好像很喜欢梧桐,叫人在东郊给你种了点儿。” 简意站着看了一会儿,黑夜里她叫自己的眼泪肆无忌惮从眼角留下,装作不经意的回眸,她在心里想,怎么她只是随便一瞥,便真的有人记挂在了心上。 梧桐枝桠疯长,一些隐藏在深处的情绪也毫无边际的蔓延。 在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简意听见靳砚琛环在她耳边低于呢喃,问她是否觉得这东郊过于冷清,要叫人来添些新年氛围。 简意摇摇头,偏头牵住他的手,“不用,我很喜欢。” 喜欢东郊的冷清,喜欢他身上不入世的清淡,眉眼天生的温情,好像一场缱绻的梦。 靳砚琛靠在她身后缓缓笑了,他钟情她这幅样子,卸下一身的伪装,眉眼温顺湿漉的朝着他望,整颗心都是柔软的。 靳砚琛始终觉得,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应当在充满爱的蜜罐子里泡着,生动鲜艳,笑容璀璨。 露台上那盆小小的山茶依旧只冒了个芽,脆弱的总叫人怀疑能不能熬过这凛冽的冬夜。 简意伸手拨了拨,状似无意问,“你今晚怎么会在我家楼下?” 靳砚琛挑了下眉,他在她身后站定,手指顺着她的腰线摩挲,带着点不吝的笑说,“不是你想见我么。” 微凉的指尖,灼热的肌肤,几乎触碰的一霎那就叫人颤抖。 简意难挨地弓下腰背,声音在颤,“要是我今晚没有出来呢?” 靳砚琛回头看她,眉眼蕴着温柔的笑,“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想见我的时候能看见我就成。” 从东郊出来的时候,简意明白了靳砚琛还真是临时起意去了她家楼下。 要不然他不会再让司机开一趟车去东郊替她拿一件大衣再出发。 她心而来潮的“离家出走”,被温情淹没而遗忘的寒冷,在那件暖和的呢子大衣披上的时候,所有感官一下都回来了。 简意捂着嘴咳了一声,靳砚琛抬手把车里的暖气开了更高了些。 她不知道靳砚琛要带她去哪儿,除夕夜的晚上,她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地方收留他们两个人。 收留这个词还蛮巧妙的,至少在今晚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简意有一种超乎敏锐的直觉,靳砚琛和她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这个城市孤独的流浪者。 哪怕肉体有归处,灵魂也永远觉得无依。 车开了好长一段路,简意迷迷糊糊觉得应该是走到了郊区,她前段时间听林卿阮说过,墨禹澄在郊区盘了块地方作度假酒店,年后开业要带着他们一块儿去玩玩。 度假酒店还没正式对外开放,描金的招牌却做的极为照耀明亮,颜色四射的底灯将“卿阮山庄”这四个大字映衬得格外辉煌。 从前只听他人道,今天明晃晃的看见了才晓得什么叫千金博一笑。 也难怪林卿阮没名没份也从不说一声墨禹澄的不好,除去了那些外界的认可,墨禹澄也是真的把能给的都给她了。除夕夜,卿阮山庄是彻夜长明的热闹,远远就听着人群嘈杂,唯独名叫卿阮的女主人不在这儿。 简意跟在靳砚琛身后进去,他撇下玩了一半的场子,这会儿明目张胆地揽着她,明晃晃的偏爱。 墨禹澄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啧了一声,目光含了深意,“我说怎么玩一半不见你踪影,原来中途带人去了。” 在场的目光深意几许,靳砚琛从容不变,单手挽着她从人群中掠过。 简意安静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她的眸光渐渐沉静下来,隔着晃眼迷离的光晕,视线缓缓投射在靳砚琛云淡风轻的一张脸上。 她能大概猜到今晚是什么场合,和东郊那种宽泛的圈子不同,这地方应该是他们私交的地方,她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可是靳砚琛偏偏就带她过来了,大年三十的晚上,真是有点儿特殊的一个时间。 所以简意在想,今晚的反常,是否也能算是一点爱的痕迹。 有几个面生的人过来寒暄,目光不经意的落下,语气倒还算客气。 “砚琛,不介绍介绍?” 静了一霎,大家都在等他回答。她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需要被安插上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是温语呢喃的情人, 还是泛泛而谈的普通朋友。 简意自己也在等。 一秒钟也好像被拉的无限长。 靳砚琛笑了下,目光斐然清明,捉着她手腕漫不经心往前扬了扬。 “女朋友。” 这话落得轻飘飘的,惊起的风浪却不小。 简意觉得自己幻听,抬头愣神的功夫看见墨禹澄口型说了句疯了。 真是疯了。 靳砚琛低头望着她呆愣的脸,难得流露的娇憨,他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俯身靠近她耳边哼笑,“还觉得我哄你吗,小姑娘?” 简意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被他摆在烈火烹油的爱里,即便踩着随时坠下的恐慌,也依旧觉得甜蜜。 她终究成了这上帝的信徒,飞蛾扑火来到这火光人间。 有些胆怯迟疑的心因为他这句话完全从容下来,简意想法简单起来了,既然靳砚琛带她来这儿,她就不能畏畏缩缩丢了他面子。 好在这些人忌惮靳砚琛情面,也算给她几分客气,简小姐简小姐的叫,悄无声息地让了两句牌给她赢了个好彩头。 靳砚琛带着她上手玩了一会儿,中途被人叫出去的时候还有点儿不放心地贴在她耳边问,“一个人行不行?” 简意还没开口,和她一桌的一个姑娘就开口,“靳总您别担心啦,我们不会欺负你女朋友的。”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纷纷的笑,简意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为这分明的打趣,明晃的爱意,她都快要被融化。 靳砚琛俯身靠下来,察觉她面前,他轻佻笑了下,长臂虚搭她肩上,话却是对着一桌的小姑娘说的。 (本章完) 第26章 我什么都不要,就图你一颗真心 第26章 我什么都不要,就图你一颗真心 他说:“那就要麻烦你们多照顾我女朋友了。” 连理的长廊,他深黑色的衬衫消失在尽处,热闹一下就起来了。 先前开口搭腔的姑娘年岁也不大,地道的江南人,一把甜腻好嗓子,讲话也讨人喜欢。 “真是惊奇了,何德何能我能受靳先生一句麻烦,今日还真是托了简小姐的福气。” 简意笑了笑,客气说了声哪里,是她牌技太烂仰仗她们多放水。 几番交谈下来,简意也认识了这一桌上的人,声音甜的那位叫艾米,坐她两手边的一个叫璐璐一个叫莉莉,都是随口取的名字,就图叫着顺口。 叫莉莉的姑娘打了一张牌出去,随口说,“在这儿什么都是假的,真情不值得托付,名字也就是代号而已。” 简意喝了一口手边的茶,上好的普洱煮的刚刚好,她淡笑不语,心思好像都放在了牌面上。 名分这东西给的就是一个态度,简意心里也明白,今日大家见她都客客气气称一声简小姐,那是因为靳砚琛给了她体面。 就算是王小姐、李小姐他们也都照叫不误,出了这道门他们指不定连她是哪号人都忘记。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一场故梦,总是要刨根究底仔细去想,倒叫自己惹了郁气。 艾米一边摸牌一边开玩笑道:“那可不一定,要是有一天我家那位能当众称我一声女朋友,那我真是开心死了。” 叫璐璐的姑娘也搭腔:“他要是真这么说了,你不怕家里那位找过来撕烂你啊?” 艾米嘶了一声,摸摸项圈上嵌着的红宝石说,“说得对说得对,还是图钱比较实在。” 听他们聊一些世家八卦倒也算有趣,这场牌打的很快,简意最后一张牌扔下的时候,艾米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光顾着聊天了,让你把牌走光了。” 话题刚好讲到墨禹澄前段时间新定下的未婚妻,林卿阮没有来,这群人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人的关系,话题毫不忌讳的聊着,简意眉头皱了下,随便洗着手里的牌,就这么轻轻问出来。 “那靳砚琛有未婚妻吗?” 艾米兴味挑了下眉,漂亮上挑的眼睛抬起,笑着同她讲,“这个嘛,你自己去问问他呀。” 这话刚说完,艾米就笑眯眯地拎着手提包和她说了声拜拜。 简意还没来得及反应,背后先贴上一道清冷微寒的气息。 靳砚琛裹了一身的寒气,俯身撑在椅臂两侧,伸手捋开遮住她脸颊的碎发,视线微微垂。 他的声音还是温温润润的,可能喝了点儿酒的缘故,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湿粘腻贴着耳膜,丝丝麻麻的心动。 “嗯?要问我什么?” 简意飞快眨了下眼睛,她上身回转,双臂顺势搭上男人肩膀,指尖无意识摩挲那道瘦削挺直的肩下骨,忽地又讨好似的凑过去吻了一下他喉结。 靳砚琛眼底神色蓦然深了两分,她难得的亲昵示好,他哪有不受用的道理。 从不自诩圣人,任由情欲漫开。 靳砚琛慢条斯理地抬起她下巴,他吻上她嘴唇,感受到她因为无力而向后倾倒的瘫软腰身,嘴角染上薄笑,好心扶住,唇齿流连到她耳畔。 “没有任何人。” 靳砚琛低笑开口:“不是在和你谈恋爱?” 男人过分认真的神色,就连简意都少见的愣了片刻。和靳砚琛这种人谈感情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简意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他是浮金场上的一段月影,远远望着,静静看着,妄想伸手碰一碰,又害怕是镜水月一场,温柔涟漪都作了虚空一梦。 但是当他今天揽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向所有人宣告她是女朋友的时候,简意忽然又有点相信了。 相信肮脏丑恶的世界里还有一颗真心,相信他的诚意不会作假。 原来太幸福的时候也会感觉患得患失。 简意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敢贪图他真心,是因为自己一无所有。 靳砚琛伸手抚摸她发顶:“我什么都不要,就图你一颗真心。” “那你知道我图什么吗?” 靳砚琛低笑一声,声调宠溺,“但愿你不要只图我真心。” 简意安安静静地盯着靳砚琛看,他是风里去向不明的一场大雪,有着对爱收放自如的天性。 读不懂的三行情诗,他的浪漫缱绻永远只停留在第二行。 可是就算如此,她依旧很着迷。他的温柔从容,蕴藉有度,谈笑间不经意的睥睨,总让她带着一种既仰望又想靠近的心情。 吧台放起了陈奕迅的歌。 “若爱是但求开心。” “那她无怨无悔。” 简意微微笑了出来,靳砚琛低头看她的时候恰好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 拢在一臂之内的少女安静地撑手靠在他身侧,杏色的羊绒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暖光灯打下来,无限接近暧昧的颜色,笑容温煦却不见得有多明媚,咫尺之距,又好像隔了数里。 “走,带你去玩儿。” 靳砚琛拍了拍她手背,捻灭了烟,他拉着她去了墨禹澄那桌。 他们这桌在玩牌,很简单的规则,就比谁手里的点数大。一张牌扔出去看的全凭运气,堆得老高的砝码,看上去只是图个开心。 简意一向运气不大好。 是以当靳砚琛一把将她拉到腿上的时候,她下意识颤了下睫毛,她摇摇手说,“我运气很差的。” “没事儿,输了也开心。” 靳砚琛抓着她的手抽了张牌,他懒懒倚着,一只手绕过她的腰身握住她掌心细细的摩挲,沉下声在她耳边低语,笑容有些不正经。 “实在过意不去别的地方补偿我行不行?” 他咬住她耳尖,呼吸几乎是贴着她脸颊,“肉偿怎么样?” 这张牌就这么在简意又羞又恼的情绪里被揭开,她抬起一双潋滟的眸,控诉似的盯着靳砚琛看。 后者只是懒洋洋的笑,漫不经心抬起手捏着她耳垂,绻着笑意在她耳边道,“瞧瞧我们小姑娘手气多好。” (本章完) 第27章 你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小孩儿 第27章 你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小孩儿 他说这话,简意才敢回头看牌。 与此同时,场上的唏嘘声响起,墨禹澄的声音最大。他这个东家连赢了数场的好彩头正是蓄力待发的时候,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她赢了个彻底。 墨禹澄挥挥手,很爽快说,“算了算了,就当给你们新婚贺礼了。” 在场的人又纷纷的笑,暧昧的目光四处投射,简意有些无所适从。 她只好仰头去看靳砚琛,他仍旧是淡淡的神色,垂着眸子漫不经心握着她的手,动作深情的要命,却什么话也不说。 服务生把砝码堆进了巴掌大的小盘,赤金的盘面倒映出清晰的面孔,这纸醉金迷的繁华就连简意也有几次都看晃了眼睛。 她听见身边那些似真似假的夸赞,称呼已经从简小姐变作了靳太太,渐渐连她自己都要觉得是真的。 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时光,真情显得如此深刻。可她有明白,这逢场作戏的寒暄向来不得当真。 这张牌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后面简意不肯再抽。第一次的好运是眷顾,她万分肯定下一次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 靳砚琛一边抽牌一边看着她笑,说她还是个挺小心谨慎的姑娘。 简意义正言辞道:“这是概率论的知识。” 这话说完,靳砚琛又抽了两张牌。他抽牌向来随意散漫,自己看也不看就打出去,等人群的叫好声响起,懒懒散散一抬眼睫,无所谓地勾着砝码。 墨禹澄一拍大腿,声音激愤,“操,你们这对今天运气也太好了,是不是故意来赢我钱的。” 靳砚琛往后一靠,他嘴角轻嗤一声,眼皮慢慢掀起来,成堆的砝码随意推到简意面前,千金一散的豪迈,他笑容不羁。 简意心跳缓了一下,靳砚琛也好像要猜出她下句,拿开咬着的雪茄,清冷的薄荷香气靠近,他贴近她嘴唇,低沉悦耳的英文响起。 他温柔溺毙的目光撞进她心里:“luck fairy。” 心跳发麻,耳边是长久的铮鸣,一切的人声都被隔断,方寸间的唇齿,呼吸间的交融,却有着比接吻更加亲密的悸动。 简意的视线艰难落在他高挺鼻梁上,许久听得他耳边低笑,她若无其事低下头捏着衣角,心里早已潮湿一片。 她突然很想尝一尝他的味道,于是扬起波光粼粼的一双眼睛,盯着他手上的雪茄烟问,“我可以尝尝这个吗?” 靳砚琛稍顿一下,目光落至她脸上,他微颌首,轻拍了一下她肩膀示意她等下。 简意随着他视线转身,看见墨禹澄在远处冲他们招手,靳砚琛点了下头,随意走过去。 天光此时正是最暗,在这时候的狂欢总是浮生偷闲的感觉。简意端了一小杯香槟,倚着天台的古铜色栏杆静静地等着靳砚琛回来。 街口的灯光颓靡暧昧,开叉长裙的艳丽女郎倚在灯下,红唇咬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一支烟抽到了尾声,她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欢愉舒适。 靳砚琛也在这时候回来了。 他的手上搭了件长款的男士大衣,披在简意身上的时候,能闻见袖口清淡的雪茄味。 简意抿了下唇,不说话,扭头睁着漂亮的眼睛瞧着他。 靳砚琛也不说话,双臂撑在簇新的栏杆上,远处瞧了眼,他单手插兜朝她慢慢走过来。 走进的那一刻,简意以为要发生点儿什么。 屋里在放邂逅的舞曲,透明的玻璃窗倒映交颈相拥的男男女女。 她甚至屏住了呼吸,可是靳砚琛什么也没干。他慢悠悠抬起她手心,长臂从她腰间一揽,摸到大衣内侧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她手心上,他指尖不小心剐蹭到她衣裙上的蕾丝,简意下意识的轻颤,却并不觉得抗拒。 大概是因为他姿态是这样的温煦从容,纵然孟浪,也难叫人抵抗。 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沉甸甸的,简意低头去看,是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小红包,封口处还贴了吉祥如意的贴纸。 简意愣了下,又听靳砚琛说,“压岁钱,今儿不是除夕夜么。”这一晚上的宠溺给的太盛,简意咬了下嘴唇,不值得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抬头问他,“那别人有吗?” 靳砚琛点上一支烟,青灰色的烟雾模糊了轮廓,懒怠眯起的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迷人。 他笑:“抽了两张跟墨一航换了个红包。” “怎么还跟小孩儿争宠?” 简意被他这话打趣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夜风消融在她发烫的脸颊,她伸手在大衣口袋里摩挲,却只摸到一块冰凉方形的银色打火机。 察觉她意图,靳砚琛咬着烟蒂模糊笑了声。他挑眉问她,“真这么好奇?” 简意极为小心的嗯了一声,然而哪怕她再谨慎,也没想到隔着青灰一片的烟雾,靳砚琛会忽然就这么吻上来。 背后的栏杆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简意惊呼一声抱住他,挽着的头发几乎松落,暴虐的尼古丁在口腔肆意流动,呛得简意流出眼泪,而后男人温热的指腹抹上眼角,她踉跄着,又被拽入一份甜蜜之地。 靳砚琛指尖夹着烟,他稍稍拿远些,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温柔咬住她耳垂,视线却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脸看,看她一张素白的脸被薄红染的生动,不知道是因为渡下一口浓重的烟,还是刚刚过分缠绵的亲吻所致。 “我……” “我不要抽烟了。” 学不会渡气的技巧,慌乱里被灌入雪茄的味道。不同于大衣里侧闻到的清冽,味道冲的几乎要让人咽不下去。 这温柔与野性的矛盾,总在他身上淋漓尽致展现。 也更叫人着迷。 靳砚琛抬住她下巴,笑的漫不经心,“真不学了?” 简意呛的眼泪都出来,摇了摇脑袋语气很坚定,“抽烟有害健康,不学了。” “那成。” 靳砚琛爽快应了下:“省的我每回都要亲你。” 他俯身凑近来看的时候才叫简意看清了那眸底暗色的爱与欲,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心里倏忽一惊。 刚刚因为亲吻被托举至栏杆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倾,随机她像只雀儿一样跳下,嘴巴上鲜艳的口红早就被蹭掉,语气却很鲜活。 “你怎么像大人一样威胁人?“ 靳砚琛反问她:“你不是小孩?” 简意撇撇嘴,低头看自己新买的长裙,她伸手勾了系带,雪白如玉的脖颈露了出来,纤长的线条,在深夜里美的像一束孤傲圣洁的白山茶。 她觉得自己也不算很小吧,大学的同龄女生早就有了一场又一场的恋爱,想要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就感觉腰上环了一道热烙一样的手臂。 靳砚琛俯身朝她靠近,再开口话里就多了点调情的意味。 “你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小孩。” 简意眸光动容,她回过头也拥抱住他,以一种依偎的姿态趴在他的胸膛。 明天上架哦,宝子们。 (本章完) 第28章 你在我这儿,是唯一 第28章 你在我这儿,是唯一 她很少做出这样完全依赖的姿态,至少在大多数时候,靳砚琛所见到的简意,是个坚强又冷静的人。 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安静地等着她开口。 简意说:“我不是家里唯一的小孩,我有一个弟弟,他们只给他新年红包,只会关心他的学习生活。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他们不给我唯一的爱,我就不要他们了。” 她的神情不见多少的哀伤,甚至可以算得上平静。然而愈平静愈叫人动容,靳砚琛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姑娘的人,他扔掉手里的烟,脚尖碾灭最后一点火光,抬头看向漆黑夜空,语气漫不经心。 “不要了就不要了。” 靳砚琛握住她的手缓缓贴近滚烫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手掌下的肌肤纹理清晰明朗,蓬勃跳动的心跳好像追随者最炽热的鼓掌。 几乎看不清脸的昏暗天台,在那一刻,他无畏又肆意的笑容显得那样明亮。 感受得到的心跳声,靳砚琛看着她缓缓说,“你在我这儿,是唯一。” 原来真情不需开口,天赋所致,有的人一双眸就能叫人失魂。简意在这个深夜得到了她一生渴求的诺言,虽不知道期限,但已经叫她很是满足。 她无以回报,只在夜色里紧紧抱住他。 后半夜他们都没有再回去的意思,外面实在太喧闹,小小的天台承载了两个离家出走的叛逆灵魂。 靳砚琛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时间刚刚好,凌晨三点的夜空归为万籁寂静,欢笑声渐渐歇止,偌大的城市上空,星星好像只笼罩了他们两个人。 “简意。”他字正腔圆唤她名字,笑意染上眼眸,“抬头看。” 未曾多想,简意抬起头望向浓墨堆积的一片长空,然后看见了她此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只听一道尖锐响声,黑夜里冒出一截火星,尔后蔓延扩散,长空中迸发一道绚烂火,升至最高处又如团散开,倒垂成细柳状的数股金丝。 黑夜的浪漫自此拉开帷幕,一束烟落下,便有另一束更璀璨的接上,天边被染成极尽艳丽的赤金色,无数朵芬丽的在眼前绽放坠.落再度重生。 每当简意以为这场盛大的烟表演要到尾声后,又会出乎意料地绽放一场更为璀璨的。 直至长久的寂静,她几乎要回头,却听他在耳边低语,“你继续看。” “砰”的一声。 天边绽落极夺目的烟火,由各处汇聚成最亮的一团,惊扰了中场休息的各位。 全场的酒水声有一瞬的暂停,开窗的停车的,都只为驻足瞧一瞧这漫天的烟火盛况。 简意不知道靳砚琛用了什么办法让万千齐放的烟火刻上了她的名字。 这场举世瞩目的浪漫,她永生永世不敢忘怀。 那年东郊烟火上,他曾笑问她要不要看一场烟火,简意婉言推辞了。 她和他第一次提到了年龄限定这个词语,她说她小时候很渴望能够和父母一起过年看烟,看见别的小朋友手上挂着爸爸妈妈送的银镯子也会很羡慕,后来长大了挣了第一笔钱,她给自己挑了一个最漂亮手镯,却一点也没有当时的心情。很多东西只会在限定的时候出现,二十岁买不来十岁时候那份对爱的期许,烟不止是烟。 但是今夜,靳砚琛还是为她放了一束烟。 靛蓝色的火焰在夜空中绽放明亮的火,无数火光汇聚成星星点点的描金字体,他揽着她肩膀,吊儿郎当在她耳边说,“这是简意限定。” 全京都只此一束的烟火,刻着她姓名的宣告,浪漫完美如此契合。 即将跨入二十岁的人生,靳砚琛给了她一场独一无二的感受。 他明明是最没有烟火气的一个人。却甘愿为她作了人生浪漫一场。 简意仰起头来吻他,脖颈线条流畅,这是她最虔诚的姿态。 而靳砚琛也恰好微微俯身,他微凉的唇轻轻贴住,给了她一个无比温柔而又缠.绵绯色的亲吻。没有一点儿多余的情欲,好像只是爱最简单的表述。 满城的烟,爱意的绚烂。 这世俗常有浪子,三分爱意演作七分,却偏偏也有靳砚琛这样的人。 不说爱,却处处又是爱。 多情叫人溺毙。 “新年快乐,小姑娘。” 一场烟是黑夜最后的烂漫,黑夜好像被刚刚那轰动震慑,天边微微卷起了白色的边,一个吻结束,刚好烟完全消失。 靳砚琛温柔抱着她:“许个愿?” 简意真停下来认真想了会儿,愿望要不太渺小不值得一提,要不就太宏大说出来倒像是在暗示。 她不太想破坏今夜过分温情的氛围,半开玩笑道,“你许一个吧,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 “嗯……那我得好好想想。” 天亮了,光灭了。靳砚琛回头注视着她,一瞬间的深情明灭,看不太清楚。 语调却能听得很明白,熟悉的温柔缱绻。 “陪在我身边吧。” (本章完) 第29章 岁岁年年 第29章 岁岁年年 岁岁年年这个词有多宏大呢。 大到不应该是从靳砚琛嘴里说出这话。 大年初一,八点的钟声刚响起,靳砚琛准时出现在靳家祖宅外面。 老管家对他略一颌首,态度并不大热切,一句老爷在祠堂,将他撂在寒冬腊月的庭院里头整整两个小时。 靳家坐落在京都内环的一套中式大宅院里头,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声望,传承下来的规矩也多。 除夕夜这一天,家族里大大小小的人都要聚在这儿用一顿年夜饭,再轰轰烈烈去祠堂祭祖。 靳砚琛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他游离在靳家之外,却因为权力不得不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习以为常地站在靳家大宅的门口,晾了两个小时,大衣内侧也覆了层霜,里头终于派人来请。 靳砚琛走到祠堂门口就不再往前进了,长亭的香火永驻,四个香樟木牌位整齐排列,老爷子安安静静上了三柱香,长久的寂静,后来走出来,淡淡道,“过来吧。” 靳砚琛跟在他身后,呈上一份文件袋,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这是去年财务报表,净利润升了十五个点,您过目。” 老爷子端起手边的茶,随手一指,“阿鸣,你拿过来。” 宋鸣应了一声,对靳砚琛点点头,接了过来。 老爷子没忙着看,杯檐刮着茶杯口,嚼着嘴里的茶叶沫,半响又问,“你没别的要和我说的了?” 靳砚琛神色不变,长睫低垂,他沉稳冷淡地站在祠堂以外,香火缭绕不添他一份温情,他就像寒冬里一把凛峭的剑,锋芒锐利也足够冷淡疏离。 他说没有,公司的账稍后都请人送过来,如果有什么不明白再差人来问就是。 老爷子哼笑一声,重重撂下茶杯,冲他摆摆手,“那你就走吧。” 靳砚琛转身就走,衣角还没沾上堂屋里的暖气,就又迎着屋外的寒霜奔去。 他身形不带有一丝流连,烟火不沾满身,好似对什么都浑不在意。 —— 早上十点,简意被林卿阮拉起来泡温泉。 她困得睁不开眼睛,林卿阮爬到她床上扒她衣领,左瞧右瞧没看见自己想看的,干脆凑到她耳边问,“喂,你和靳砚琛做过没?” 这问题是这样的直白。 简意一下被惊醒,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尖。 林卿阮笑得张狂:“你两不会玩柏拉图式恋爱吧?” “不会啊,哪有人做亏本买卖?” 林卿阮小声嘟囔着,简意其实也不明白这个问题,可是现实就摆在面前,在大部分事情上,靳砚琛极其尊重她的意愿,甚至可以说妥协。 他好像真的用心在经营这场亏本的买卖。 私汤的温泉别墅,水都是恒温的,简意要了一杯安吉白茶醒神,她靠在池子边和林卿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听她说年后量身为她打造的电影就要上映,以后想见她可就只能在荧幕里头了。 简意笑着说:“那我以后可要有一位大明星朋友了。” 林卿阮谦虚说哪能一部就成大明星,她也就混口饭吃。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欢喜过盛,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演艺事业即将大成,还是因为这卿阮山庄彰显的响当当的恩宠。 聊着聊着话题又到了八卦,林卿阮已经脱离了学校生活,和她能聊的也只有这个圈子的一切事情。 先前她看简意没打算待在这儿,有些事情也就没有说。今天他们既然在温泉山庄遇见,朋友一场,能知道的事情,林卿阮少不得要和她说。 她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往四处看了一圈,没见到旁的人,这才小心翼翼开口。 “你知道靳砚琛的底细么?”简意挑了下眉,底细这个词用的真是好奇怪。头顶一个靳字,风月场人谁人能不知晓靳砚琛? 林卿阮嗤笑一声,似乎笑她单纯。 “除了这些呢,你想不想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 简意无意探究别人过往,可林卿阮说的话太过动听。她说想要成为他心里有点儿不一般的人,就要比别人多了解他一点。 了解他的冷淡,了解他的疏离,了解他珍珠一样温润,又像贝壳一样紧锁的心。 不可否认的,简意对进入他的心这一命题,起了点儿不可说的念头。 于是她默不作声看着林卿阮从戴妃小包里拿出一本泛黄的旧杂志,杂志一翻到末尾,是个面容清秀典雅的女人。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简意心里也有个无比肯定的直觉-—— 这是靳砚琛的母亲。 她终于懂得为什么他会有那样一双多情缱绻的眼眸,谁叫他的母亲就是那样温婉秀丽的女子,一身月白大袖的旗袍勾勒出倩影,端坐紫檀木圈椅上浅浅笑着,刻着岁月静好的典雅。 可是简意看见的经财报分明不是这样的。她记得有一年靳家的产业破了巅峰,在经济头条热热烈烈挂了一整年,当时放在最上面一张照片就是靳夫人在宝格丽酒会参展的照片,满钻的祖母绿项链,举止投足的雍容华贵,地地道道的京市人,和江南沾不上一点关系。 林卿阮在这时候靠近她小声说: “你知道当年靳家有大小两位夫人吗?” “大夫人刚去世,小夫人就要被抬进来,跨入靳家大门的头一天,原配两个儿子离奇走失,一个也没回得来。转正的婚礼还没办,小夫人也死了。靳家宣传是病逝,外界传闻是自杀。偌大一份家业,原先香火鼎盛的大家,只剩下最后一个儿子。” 林卿阮兴味抬起眼:“你说,里面故事离奇不离奇?” 简意艰难抿了一下唇,她抬头问林卿阮,“你从哪儿知道这事的?” 林卿阮点了一根烟,放在嘴里无所谓的抽着,她说,“男人嘛,在床上什么话不讲?” 简意抿了下唇问:“那原来两个儿子呢,为什么会走失?” 涉及豪门辛秘,哪能多说? 林卿阮朝她远远扔来一眼,兴味道,“谁知道呢,传言说是被那位小夫人的母亲骗出去溺死了。” “那不是杀人?” “豪门大家么,遮掩的法子多的是,真相谁知道呢。” 简意心头陡然一跳,她感觉自己踏进了一片不见底的深海,仅仅是窥探到的一点辛秘就足以让她震惊。 后面简意完全没有心情享受驱寒的温泉,她上来的时候刚好过了午饭的点,没什么心情用餐,脑袋里反复琢磨着林卿阮刚刚讲的话。 其实真的是很渺远的一个世界,包括林卿阮口中讲的大小两位夫人。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听起来是这样的荒诞,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是如此流畅自然。 林卿阮说她还没有从学生思维里转变出来,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世界就是公平和正义,书上写的,眼睛看的,就是全部世界。 可是不是的。 荒诞是这个世界的本色,清醒是唯一的抵抗。法律与道德之外,有另一重被默许的世界准则。 —— 推开二楼的包厢门,简意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叹息声将将落下,身后悄无声息贴了个怀抱,带了很重的寒气,冰得她浑身一哆嗦。 靳砚琛靠近她耳边低语:“怎么不开心?” 看不见神情,他声音有着宿醉的暗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卿阮一番话的缘故,简意心情低沉下去,连带着看什么情绪都不大高涨。 (本章完) 第30章 你要意气风发一辈子 第30章 你要意气风发一辈子 她觉得今天靳砚琛情绪也不大对。 虽然他向来少言,却也不会面色如此冷冽。咬着一根烟淡淡站在落地窗前,忘了点,眼里想着事儿。 她想起刚刚上楼时候偶然遇见墨禹澄,后者将醒未醒,撑着栏杆告诉她今天得小心点。 简意莫名其妙看向他,问了句为什墨禹澄嗤笑一声:“从靳家回来,他心里不痛快。” 要不是林卿阮偷偷和她说了那番话,简意是真不知道靳砚琛这不痛快在什么地方。她一知半解地朝着他靠过去,心里却有点儿自嘲的想哪里需要她小心,他一进来就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处处的体贴,简直无懈可击。 简意伸出手在他口袋里摸东西。 靳砚琛虽然有点不明就里,却配合地张开手臂任她搜刮。 他的视线微微往下,从那柄羊脂白的天鹅颈往下,看见了那件蓝色碎的泳衣。 大约出来的急,外面只罩了件薄薄的晨袍,赤足踩在天鹅绒的地毯上,氤氲的热气没散,因为挤压倾身的动作,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靳砚琛眸底暗色一闪而过,他指尖勾了一下她滑落肩头的系带,低声问,“在外面也这么穿的?” 简意还在费力摸他口袋里的打火机,金属打火机质地冰凉,她嘶了一声,仰头察觉他目光,她声音一下小了起来。 “没有……就在院子里的私汤泡的。” 靳砚琛握住她肩头,轻轻哼笑一声,“那就是故意来招我的?” 他说话向来孟浪,动作却不大轻浮,偶然的几次越界,压着她狠狠亲的喘不来气,倒像是吃不着正餐的发泄。 这事儿上,靳砚琛真是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 简意伸手握着那银色的打火机,朝他唇边咬着的那支烟凑过去。 她动作真是很不熟练,大概在讨好人这上面实在没有天赋,手滑打了两下才点了火。 靳砚琛一直眯眼看她动作,他笑着顺从低下头,咬着的长烟微微翘起,在猩红的火光里看见她认真清澈的眼睛。 简意收了打火机,塞在他大衣口袋里的时候顺势就环住了他。 他身上裹了风.尘仆仆的寒气,脸贴住的时候让人牙关打颤,于是简意不得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别不开心好不好?” 靳砚琛顿了一下,尔后飞快别过脸,烟过了肺,他被呛到,扶着窗户一阵阵的咳。 简意赶忙踮起脚给他顺气,眼睛里带了点奚落,好像在笑他一个居然也有像毛头小子一样被烟呛到的窘态。 “都和你说了吸烟有害健康吧。”这话刚说完,靳砚琛的咳嗽就止了。 他转过身,晦暗的眸如深海翻涌,带着危险蛰伏的气息,摁住她的后脑勺,压着她在透明的落地窗前来了一个难舍难分的吻。 香樟木的酒柜被打开,靳砚琛一只手拦腰抱着她,一边拎了一瓶波尔多酒庄新运来的红酒。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艺术家一样的手握着细长的高脚杯,血一样浓艳的酒液灌下,清冷添了靡靡。 简意双手握着他手腕,薄薄的肌肤下青筋有力突起,她仰起头细细品尝,浆果的味道充斥口腔,那是一种好甜腻的味道,喝到最后却又能品出烟草的烈味。 靳砚琛念着地道醇厚的法语,无比浪漫地勾住她锁骨长发问她知不知道这瓶酒用法语怎么念。 简意摇了下头:“我不会说法语。” 靳砚琛在她耳边念了一串法语,声音低下来像春夜一样缱绻。法式风情的艳丽与俗气,又带了点儿文艺的腔调。简意还没来得及细品,她只觉得这酒格外醉人,让她看什么都是虚浮。 她看见靳砚琛缓缓起身,他的身形逐渐嵌入阳台那一轮皎洁月光下,简意情不自禁伸手比划了一下,只有咫尺的距离,又好像永远也走不到他身旁。 靳砚琛清清冷冷站在原处,他这个人情绪理智的有点过了头,悲喜不大容易被人辨明,大多数时候就安安静静站在窗外远眺,这时候他目光容不得任何人,有种不容于世俗的寡淡。 但是简意就是知道他不开心,她今天无意窥到几分辛秘就已经心惊肉跳,她不知道靳砚琛要怎样在这样的家庭里从容。 在这片暗色沉淀的深夜里,她静静抱住他,两个人的心跳相融,她像上帝的信徒一样追随爱慕。 简意恍若呢喃在他耳边轻道,“不要被任何过去困扰。” “你要意气风发一辈子。” 靳砚琛眸光微动,他偏头看过来的霎那,那双矜冷寡淡的眼眸驻入她面庞,暖灯倾侧,他目光平添几分柔情,拢着她肩头发丝温声道,“好。” 简意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醒来窗外暗香浮动,竹影在夜色里摇摇晃晃。 她伸出手,眼前虚虚浮浮,有点儿不明白今夕是何年。 下床的动静有些大,踉跄着咕咚一声,将倚在阳台上抽烟的男人惊醒,靳砚琛披了一件外套,抽着一根事后烟,慵懒望着她笑。 他眉目里有一种餍足后的倦怠感,手里攥着一根老式的旧火柴在手心划着,咬着烟挺有耐心的样子。 那把银色的打火机浸了水,一点儿火都燃不出来,孤零零地被靳砚琛扔在了沙发底下。 简意是没勇气再去沙发底下拿了,她从托盘里取了剩下大半瓶的红酒,倒了两杯,一杯给他,一杯自己喝。 靳砚琛瞥了她一眼,低笑一声打趣说,“我们小意生活过的真是奢靡啊。” 简意嗔了他一样,嗓音哑了下来,咕噜噜喝了半杯才想起什么似的朝他靠过去。 她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敬过去一杯。” 床头的手机不厌其烦的响起,融洽的气氛,这铃声显得格外突兀。简意无奈折返回去,她看了一眼白红梅的来电显示,干脆利落关了机扔进一旁抽屉里,然后歪了歪脑袋,举杯弯着眼睛冲他笑。 “过去都不能将我们困扰。” 靳砚琛也微微举报,颌首向她致意。 他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无限温柔,“对,过去都不能将我们困扰。” 简意轻轻笑了出来,踩着拖鞋走到他身边,一场温柔极致的情事,让她青涩的面庞添了几分如水的浸润。 难怪天下总称温柔是味良药,原来它真能轻易瓦解敌意与防备。 靳砚琛低下头看了她一会儿,她身上罩了他放在床边的一件黑色衬衫,即便纽扣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也难掩盖一些痕迹。 明明是这样的潋滟桃色,可她抬头看他的时候,一双眼睛还是会显得那样真挚清澈。 再通透不过的一个姑娘。 其实什么都看得明白。 (本章完) 第31章 那我真希望一辈子都能呆在你身边 第31章 那我真希望一辈子都能呆在你身边 靳砚琛笑了声,把她抱在飘窗上,他先是捧着她的手吻了吻,然后逐渐流连她的唇,带着一种食髓知味的进攻。他略显粗重的喘息声落在她耳畔,他说,“我们还有未来。” 下午墨禹澄他们醒来了,提议要去下海潜泳。 简意被折腾了一夜,人有些蔫蔫的便推辞不去,靳砚琛陪着她一道在酒店休息。 她抬头问:“你不去没关系么,我不会扫你们兴致吧?” 靳砚琛低嗤一声:“本来就是带你来玩的。” 他们酒店楼下种了很多白色的夕颜,养在温室里面每天灌以四个小时的丰富日照,到了晚上瓣像月光一样皎洁,远远望去有点昙的影子。 简意撑着下巴坐在窗台上看书,是博尔赫斯的一本诗集。 门铃响的时候,她刚好读到其中的一篇英文诗。 ——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落日、破败郊区的月亮。 ——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简意眉心微微动容,这画面总让她想起夜色长廊的靳砚琛,他懒怠倚靠在生锈栏杆,温和是一道无形的壁垒,烟雾织就了一张行走的假面。 比起那些纸醉金迷,她最怀念和靳砚琛彻夜不眠的夜晚。 那时候他们心挨的那样近。 “等会儿公司有人要来谈事,跟我去楼下大厅?”靳砚琛靠过来,他手上拎了两条颜色不一样的领结,笑得暧昧问她,“选哪个?” 简意挑了一条,又见他俯下身来眼睛泛笑说,“不帮我系上吗?” 哪怕他们已经足够亲密,在这些细微小事上,简意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发颤的指尖。 她说:“不用,你们就在楼上方便点,要不然我等会出去逛逛?” 外面天寒地冻,除了恒温的温泉,哪还有什么地方好逛。 靳砚琛捉住了她的手,此刻是正午,日光刚刚好,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连眸色都添了暖意。 他说:“你留下来,一道听听。” 简意不知道这句话有怎样的分量,只看见他的下属进来时候一瞬间错愕神色。 她安静地坐在圆形木桌前,听下属汇报了年度结算的报告,靳砚琛支着手认真听着,偶有的几次打断,问题锐利又直接。 他进入工作的状态很快,扔掉了床上情事那副温润缱绻的调儿,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掌控的意味很足。 “衡山那块地皮怎么样了?”靳砚琛问。 程绪抬头,如实回答,“原本是没什么问题拿下来的,但是得到的消息说宋家也要竞标……” 话音未落地,靳砚琛原先懒散盯着窗外树影的目光陡然凌冽起来,他笑了一下,翻了一下手头的报表,语气云淡风轻。 “他们想中标,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吞下去的能力。” 这场话题结束的很快,好像只是一段完美假期的小插曲。靳砚琛把报表收进抽屉,回头问她听出了什么门道。 简意老实回答:“其实我没太听懂。” 靳砚琛低笑一声,手掌搭上她肩膀,轻轻笼着,他语气温柔,“没事,慢慢来,以后就听懂了。” 简意有些不明白的仰起头,她觉得靳砚琛要的好像不是一个乖巧懂事的情人。 他给的权限太多,哪怕是幸福,也有如履薄冰的感觉。靳砚琛吻了吻她因为困惑而睁圆的眼睛:“不是对金融感兴趣么?在我这儿,想要什么都给你。” 简意笑了起来,窗边的日光落在她肩上的毛毯,眉眼舒展,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轻快。 她开玩笑说:“那我真希望一辈子都能呆在你身边。” 静默了一霎。 靳砚琛懒懒抬眸:“怎么不可以呢。” 真假总难分,贪念总难圆,人想欲望就是这么一步步被喂大的。 简意起初觉着能和他有一面之缘已经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后来事情发展到今天,她开始贪念“永远”。 靳砚琛低下头来吻她,他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迎上去,在她耳边低语,“我这儿,你想留多久,就多久。” 这是他能做出最长久的一份承诺。 简意仰头望着他笑,话从耳朵里进,在心里薄雾一样绕了一圈,逆光时再往下看景,觉得这里的庭院像是一副浓墨的油画,美好的有些梦幻。 卿阮山庄这个名字,本来就称得上梦幻。 晚间是他们最后一场聚会,靳砚琛想起来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出门,总是担心她闷着,提议要带她去楼下听歌。 简意懒洋洋地趴在铺满天鹅绒的飘窗上,这样一间暖和又舒服的屋子,其实她想告诉靳砚琛,她能呆上一个月也不想出门。 可是对上男人温和又略带体贴的眸子,她心神又不自觉软了下来,眼珠微微一转,冲他伸手,“你抱我下来我就去。” 靳砚琛当真抱她下去了。 三百六十道的旋转楼梯,金色琉璃浮雕闪烁出像金子一样的光辉。 她身形很娇小,娇小到身体完全陷没在胸膛处,雪色的披肩盖下来,只有一双纤细的玉足颤颤巍巍露在外头。 靳砚琛扯动一边唇角,指腹熨帖她发烫的脸,像逗弄一只猫儿一样温柔。 “羞什么,不是你叫我抱你?” 简意脑袋埋在他胸口不肯出来,直到把自己闷的喘不过来气。她感受到靳砚琛的手指伸了进来,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好笑似的在她耳边落下。 “起来吧?没人看你了。” 他有时候讲话并不是标准的普通话,懒散起来时候带一点香港那边的口音,字句咬的不清晰,反而带了勾人的悱恻。 许多年后她再回想起这幅场景,觉得自己当时真算得上是恃宠而骄。也可能是年纪小,不懂人情往来的规矩,靳砚琛纵着她,她便也顺理成章应了下。 林卿阮从烟雾缭绕的牌局里面出来,她身上裹了一件貂皮大衣,指甲染的鲜红,云雾缭绕里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靳砚琛把她大衣纽扣系好,问她要不要和朋友说说话。 他不常带她来这些烟酒熏天的地方,怕她认生觉着无趣,有心要为她介绍几个事业上有帮助的,可又觉得她刚念了大学,还是保留一点校园的稚气好。 简意又见到了林卿阮,她心略微安定了下来,可是没有白天初次见面的那份欢欣。 她和林卿阮隔了一道餐台,十八道堆叠成三层的烛台明亮重影,简意在一片烟雾盘绕的青色背景里看见了她明灭晦暗的脸。 (本章完) 第32章 谁家小姑娘躲在这儿? 第32章 谁家小姑娘躲在这儿? 她比读书的时候精致了很多,心慵意懒地靠在白色钢琴旁,肩上的皮草松松垮垮落到肩头,深黑色的吊带长裙勾勒胸前起伏。春光乍泄,来来往往的视线勾黏,她却恍若不觉,在香烟酒精的麻痹下涣散的笑着。 明明才过了三个月不到,天差地别,就好像过了一整个人世。 简意踯躅不敢上前,林卿阮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嗤笑声,慢悠悠走过来。 林卿阮问:“我白天跟你说那事儿你跟他说没?” 简意摇摇头。 林卿阮松了一口气,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她,语气亲昵,“我是和你亲近才和你说这些的,这个场子里就咱两互相认识,可得互相帮助。” 简意在霎那间明白了林卿阮的用意. 她在拉帮结派,大概这个计划,从那次圣诞的烛光晚餐就开始筹划了。 简意向后退了一步:“卿阮,你是故意拉我进来的?” 林卿阮微微一笑:“你不是也缺钱吗,而且事实来看,他对你的好,让我都有点儿羡慕。” “他给你钱了吗,给你买车,买房了吗?” “你闭嘴!” 简意握紧拳头,血液倒流,她突然想白林卿阮总是撮合她和靳砚琛的原因。 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紧咬住牙关蹦出来,“别用你肮脏的价值观衡量我。” “那用什么,感情吗?”林卿阮笑得讽刺,“没钱你谈什么感情啊,没钱你连饭都吃不上,没钱你就是个被亲生父母赶出家门都没地方去的可怜虫。” “要不是我给你两搭线,你觉得凭你能跟上靳砚琛吗?” 林卿阮无可救药的看着她:“简意,你为什么在靳砚琛身上总是显得那样单纯好骗?明明没遇见他之前,你的眼睛能看透所有利弊,即便最差的机遇,也能冷静给自己选一条最好的路走。” “现在就有一条最好的路在你面前,你为什么拒绝它?” “林卿阮。” 简意从没有用如此认真的语气唤过她名字,她语气沉下来,情绪只动摇了一下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镇静。 “我不是因为你的搭线才跟了靳砚琛,你的真心全然泯灭,可我还没有。”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要告诉你.” “啪”的一声,灯光熄灭。乐队里的鼓手敲响了脚边的架子鼓,节奏明快的贝斯将话语淹进纵乐的浪潮。 乐手拿起话筒,缓缓唱了第一句: “我说了所有的谎,你全都相信。”“简单的我爱你,你却老不信。” 简意的脸就此陷入黑暗里,她的眼神在无人可见的黑暗里变得柔软一片,盔甲被卸下,因为想到他,连说话都不自觉变得温柔。 “这不是我第一次遇见他,也不是我第一次爱他。”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林卿阮的身影逐渐在她脑海里抽离而去。 经历了太多次的离别,承受了许多的抛下,这些情绪对于简意而言早已就是麻木,她甚至找不出一丝悲伤的情绪,因为在她靠近每一段感情的时候,都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林卿阮时常说她是一个冷漠的怪物,天生适合和一串串冷冰冰的数据打交道。 所以后来看见她和靳砚琛在一起,才会觉得她像发疯一样不计后果爱着他。 肉体或无自在,灵魂总有禁区。 靳砚琛是她唯一的净土,她不愿意让金钱、权力和世俗让他玷污。 所以靳砚琛问她要什么的时候,她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她什么也不要,就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过来。 这世界太喧闹,真情都成了废纸,简意推开厚重的门,踩着地上的碎纸迎着风跑了出去。 她踉跄从怀里拿出手机,拨了新年的第一个电话。 电话声很快被接通,她哽咽问出第一个问题,“奶奶,报恩到底要怎么报?” “当然用真心报答。”简奶奶答道。 泪水将眼眶填满,黑云变成一摊看不清的浓雾。 后来这雾被拨开,恍惚间走来一道人影,立体裁剪的大衣,在她面前蹲下时候有熟悉的烟草味道。 脸上传来微硌的手感,是他用腕上的沉香珠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简意感觉心软了下去,不争气的想在他面前哭。 靳砚琛圈住她,无奈地靠着她耳旁哄她,“谁家小姑娘躲在这儿?” “快让我来哄一哄。” (本章完) 第33章 你要走向全世界 第33章 你要走向全世界 清风镇有一户人家,住在很偏的山脚。 里面住了一位很慈爱的老太太,孩子们叫她简奶奶。 那是2005年的一个盛夏,镇子里浩浩荡荡来了好一批人。 简奶奶不识字,却听见镇长说这是香港来的明星义演,特地要来为村子里读不起书的小孩幕捐建学校的。 镇长哪里不知晓他们家情况,又不是没钱供孩子上学,纯粹是大人猪油蒙了心,一心想要生个儿子传家业,不舍得把姑娘送出去念书罢了。 可怜要一个老太太弯腰弓背来筹划,那辛辛苦苦卖纸壳子攒的钱够念什么书? 镇长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城南简家女儿多懂事也是有目共睹的,他抬手指了远远人群里的一个人,给了条明路。 “看见那个没,香港来的富豪,出手就是阔绰,说动了他,资助点钱念点书不是问题。” 简意也不知道简奶奶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办法领了一帮人浩浩荡荡来到他们家里。 她只知道那年公路还没有修的太好,车进不来,走了两三个小时到了他们破烂院子的家,最后坚持下来的,居然也只有那个年轻富豪。 简奶奶起了家里最好的茶,却因为放了好多年,尝不出什么味道。 简意记得自己那年十四岁,在家停了半年的学心情很郁闷,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 被简奶奶半推半就拉出门,她发誓,她一生从未见过那样的光华。 走起路来嘎吱嘎吱响的陈旧木板,握着书的青年挽着袖口站在那儿。那天阳光正好,像洒下的鎏金沫子,照在意气风发的脸上,沉闷不开的灰调小镇,大卷的浓云就此被推开,露出天空尽头明亮闪耀的霓虹。 听见动静,他微微颌首,尔后慢慢蹲下来,像一截温玉一样的气质,吐字极其清晰。 他问简意:“你是不是想读书?” 这问题问的太妙,简意低下头盯着自己半旧的水袖小衫,一时不语。 简奶奶在旁边干着急:“你大点声说话,别怕。” 简意还是不敢抬头,视野里只看见他穿着样式普通的灰色短袖,撑在栏杆上的小臂刚劲有力,因为个头很高的原因,他笑着俯下身来和她说话。 他低头的一瞬间,简意闻到了一整个盛夏的味道。 于是她嗫儒道:“想读,可是爸爸说家里很辛苦,要我懂事,把钱留给弟弟。” “你想读就可以。”他抬起眸注视着她,简意不敢看他眼睛,却记得他声音,像泉水一样涓涓流淌,将她这颗棱角分明的小石头磨的柔软。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一个人对她说,你想要就可以。 而不是要听话、懂事、谦让。 “哥哥把选择读书的权力交给你,只要你想读书,不管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哥哥都会一直资助你。” “嗯。” 简意慢慢抬起头来,在微光中渐渐看清他的整张脸。懒懒散散的站姿,眼眸深邃又不失少年稚气,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又慵懒,天生有好亲近的气质。 她被其中氤氲笑意晃了下神,咬着唇下定决心看向他,“我会好好读书,考上最好的大学报答你。” 男人笑了一下,英挺桀骜的脸在光影下削了几分冷感,无所谓的摆摆手,“不用你报答,我只是你人生路上微不足道一个过客,日后不一定能见。” 日光将大地燃烧成赤金色,荒芜的大地因此多了美妙的色彩。 简意还站在吊脚楼的破木板上看那条狭窄山路,黄昏的暗色将近,她的视线长久驻足在他宽阔挺拔的肩膀,大步阔手向前走去,把黑暗撑起来,把光明引过来。 他说:“你要走向全世界。” 彼时的简意对全世界的概念很是渺茫,她只知道姑苏有个清风镇,小小的村落住着几十口人家,村子里都是像她一样因为超生被父母养在乡下的女儿。 她顾不上探究全世界的范围,只是在村子里来来回回跑了三天,终于从一张废弃的支票单上找到他的姓名。 原来他叫靳砚琛。 —— 简意回去以后就发了一场烧,等她醒来的时候,头顶的视野已经变成了东郊的悬浮吊顶。 她记忆恍惚了一下,热情好客的阿姨讲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动作麻利地端了一碗发汗的葱白姜汤过来。 “简小姐,您醒来喽?汤刚煮好,快点热热的喝下一碗,出了汗马上就退烧了。”她这么一说,简意才发觉到自己嗓子犹如咽刀片一样疼。 靠在床头不明就里喝了半碗辛辣的汤,干涩的嗓音勉强能发出一点儿音节,她刚喊出一个“靳”字,就看见倚在门框上淡淡朝她笑的男人。 有那么一霎那,简意觉得是自己被烧坏了脑袋。 她觉得时光穿梭回到五年前,她又见到了那个少年。 五年的时光须臾,他的气质从一块寒星一样光耀的玉石沉淀打磨成温吞内敛的秀玉,始终流淌在血液里的温柔却从没有变化。 “她叫菱姨,从前照顾我母亲的,你病了一场我请她来照料你几日。” 简意立刻放下碗,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菱姨。” 菱姨脾气很好,也很健谈,一边开窗透透病气一边和她交谈起来,“简小姐客气了,我是领了工资的不谈麻烦不麻烦。那晚家庭医生急匆匆赶过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简意羞郝低下头,瞥了靳砚琛一眼,她就是受凉发了场热,难为他这样兴师动众。 刚喝了小半碗,菱姨又手脚麻利盛上一碗新的,她放下碗就极有眼力退下,房间里只剩下简意和靳砚琛两个人,简意想了半刻,吞吞吐吐开口,“我怎么回东郊了?” “你哭着哭着晕了过去,医生看了有点发热,我觉得那儿太吵影响你休息,就带你回来了。” 靳砚琛手肘撑住床头,视线往下一投,伸出手,这动作太亲昵,简意愣怔地仰头看向他,却发现他只是想要拿温度计。 “终于退烧了。” 靳砚琛看了眼手里的温度计,站直身体,深黑色的t恤因为水渍紧贴在腰腹上,清晰可见的肌肉紧绷,长而笔直的双腿压迫感十足的站在她床头。 “医生说你亏空太大,湿气也重,上回发热也没好全,得补着。”靳砚琛坐在她床边,星眸落在她脸上,语气有点儿无奈,“这么大的小姑娘了,怎么不晓得照顾自己?” “上回发热.是我第一回见你那次吧?” 哪想到还能扯出这个缘由,简意略显心虚地低下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十分受用他这副关切的又略显严厉的年长者姿态。 她不自觉亲昵起来,握住他的手说,“那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靳砚琛睨了她一眼,端了姜汤放凉,“小意,你不要总是太懂事。” “我不觉得懂事是一个很夸赞的词语。太懂事就要学会失去、隐忍和委屈,你不要被这些词语束缚。” 简意若有所悟地看了他一眼,思索这话的时候迷迷糊糊咽下了递到嘴边的勺子。 她眉头一皱,说了声“好辣。” 她从小就不爱吃姜片,这生姜煮下的热汤更是难咽。 靳砚琛轻笑一声问她:“刚刚菱姨端给你,你怎么喝的那么乖?” “到我这儿就耍赖?” 打趣调笑的声音落下,简意恨恨钻进柔软的羽绒被里。 她收起对靳砚琛一切温柔如玉的赞溢,他骨子里还是这样孟浪轻浮,似笑非笑注视着她,好像一切脸红心跳都逃不过他眼睛。 简意躲在被子里闷着声音说:“我还是个病人,你不准开我玩笑。” 靳砚琛笑了一下,俯身靠过去的一瞬,他的手指悄无声息从被角探进去。 最先颤栗的是她的腰,一小截睡衣卷了边,靳砚琛好心替她拉了下来。 简意一双眼睛早已潋滟,倘若此刻再测一遍体温,她的数据一定高的惊人。 密闭昏暗的被子里,他伸进来的手指修长白皙,像白玉骨哨一样,微突的腕骨顺着她发烫的脸颊擦过,然后停顿一秒,在她的发顶揉了揉。 靳砚琛声音发笑:“现在能和我说说突然很伤心的原因吗?” 简意沉默了很久,向别人表达心绪对她而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因为坐在她面前,温柔拉开被角,让新鲜空气涌进她鼻息里的人是靳砚琛,所以她突然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和他说。 “我和一个还不错的朋友分道扬镳,我们因为金钱和真心的话题产生了歧义。”简意情绪完全淡然下来,甚至耸耸肩半开玩笑说,“我哭鼻子的理由是不是很幼稚。” “能哭出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靳砚琛说,“有些事情,甚至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那才是最悲哀。” “所以人世间事事并不都是圆满。” (本章完) 第34章 落子无悔 第34章 落子无悔 简意目光淡淡看向窗外,冬日的景观萧条,东郊外面也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那棵新移来的梧桐颤颤巍巍冒着新芽。 靳砚琛沉默了一下,没反驳她这句话。他伸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床头灯开了一盏温情的颜色,他掀开被子坐在她身旁。 “我不评价你的朋友,可是如果她总是让你哭,我会不喜欢。” 靳砚琛说话的时候语气特地放得很轻,就像哄小孩似的,额头抵着她的,很认真问,“可以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哄好你吗?” 这话太过于真诚了,不像靳砚琛平时辗转迁回的作风,倒像是刚入情场什么都不懂的新手。 简意低头捏着他指尖,瓮声瓮气说,“问我干什么,你不应该很有经验吗?” 靳砚琛笑了笑,低下头来吻她,捏住她下巴眯着眼仔细端详。 “原来是甜的。” 简意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她口干舌燥,扯着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靳砚琛又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这次没让她逃脱,臂弯将她笼在怀里,低头凑在她耳边。 “哪有别人。” “这不是第一次跟你谈恋爱?” 又是熟悉的那副调子,靳砚琛伸手在她腰线上打转,一边盘算着下一顿监督她吃药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冷不丁听见简意说:“靳砚琛,我可以听真话的。” “什么样都可以。” 说这句话的时候,简意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蹦出来的声音。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拧紧被单,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靳砚琛的下文。 她想,她大概真是这圈子里很不识趣的一类人,总把情话当真话,不求真情万千,只愿始终如一。 他清楚的说明白,也总好过于她一人沉醉这场童话般的爱恋。 靳砚琛停顿了一秒,低头看见她一双水波横生的眼,她总是拥有比寻常人更敏锐的冷静与直觉,又或许是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总是事先规划到一切坏结果才会觉得安心。 “没骗你,就你一个。”嘴里忽然有些乏味,靳砚琛随手拿起手边一颗薄荷吃,他视线淡淡敛下去,温情不再,疏离陡生。 他说:“我讨厌一切亲密关系。” 倘他再深情些,就该在这句话前加上一句定语。 遇见你之前,我讨厌一切亲密关系。 简意相信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逃脱不了风流浪子这样一句深情缱绻的话。命定的唯一、宿命的爱恋,下面就要理所当然认为这是一场天赐的良缘,然后甘愿赴这一场火。 可是靳砚琛没有这样说,他长睫淡淡笼于眼下,回转缠绵于她唇上,如情人细语低喃,却又明明白白告诉她我不能爱你。 一霎那的真情明灭,犹如水中幻影叫人看不清。 愚笨的女人这时候应该娇娇柔柔承了这句话,百转婉转回应缠绵一吻,只当他是将一颗真情托付,视作了唯一;略有些精明的这时候也该趴在胸口伏低做小,试探真心究竟能有几成。 简意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人,哪怕听了这话叫她全身血液发凉,她又无不庆幸在想,今时今日靳砚琛对她真是完全一片赤诚。 能给的真心与浮华,他尽数交了上来。 剩余的不能给的,也许真是他心里的一处无人之地。 目光相撞的那一霎那,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读出了另一个自己。 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真情早被耗尽,他们是游走空虚的尸骸,因为相同的气息而靠近。“我不在乎。” 简意定定地看着他,她目光像水,又像一场大火,冷静的光泽闪耀,倏忽情感火焰又将其吞没,于是过于明亮的眼睛使她一整张脸都渡上了一层让人无法移开眼的美丽光泽。 “好像所有人都执着于一个好的结局。但是靳砚琛”简意第一次如此认真唤他姓名,她把灵魂向他敞开,沉静下来的神态别样的认真。 “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这个人只看当下,开心就好了。就像飞蛾扑火,只要扑过去的那一瞬是满足的,那我心甘情愿。” 明明她说的话是那样的含情脉脉,可是靳砚琛不知为何从她竖毅的眼睛里读出了决绝与果敢的意味。 那是一种做好离别的开始,一次无所保留的付出,一场甘愿沉沦的纵容。 抓不住的感觉令他心慌了一下,很快他别过脸,语气轻松,“年纪不大,想的还挺通透。” “不是通透,是真没想过未来。” 简意闭上眼睛,那一霎那过去的很多记忆涌入,她想起来因为常年见不到父母被学校同学歧视的场景,想到第一次来京都因为家里房子不够住被迫寄居姨妈家里却差点被姨父强奸。 还有很多很多微小的,却足够让她质疑自己为什么要出生的绝望和崩溃。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很久,静静地躺在靳砚琛的身旁,简意有时候也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鲜少用着明快的语气说:“人生嘛,说不定下一秒就死掉了。” 下一秒却被靳砚琛紧紧拢入怀中。 他未曾言语,两道手臂却像铁链一样缩住她。 就这沉默过了许久,最后一粒星星坠入了荒野,如流星一瞬闪过,这一刻他们谁也不知道彼此心里的祷告。 在这相顾无言的霎那,菱姨敲门进来,估计是怕简意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烦闷,她把客厅里的那副棋盘端了过来。 她拿的时候小心翼翼,特意没有弄散上面的棋局。 拿了小桌摆在膝上,菱阿姨佯装没看出他们两人氛围,仍旧笑眯眯说,“好多年前摆的一副残棋了,一直没人破局。” 简意来了兴趣,她看了一眼靳砚琛,十分感兴趣地问,“我执黑子还是白子?” 靳砚琛睨她一眼,他心中尚且有刚刚那句话带来的余波,这会儿语气稍淡,明显心思游离,“随你。” “那就黑子吧。” 靳砚琛忍不住提醒她:“黑子是必输之局。” “那我也落子无悔。” 靳砚琛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气质明明如高山白雪清绝,却也有一种热气坦荡的赤诚。 这种经由冷静和理智淬炼后的一腔爱意好像比天底下任何一丝真情都显得动人。 屋外蝉鸣不止,不知是谁的真心脆弱。 靳砚琛冷静目光里带了点怔然,他摩挲了一下腕间的沉香珠,目光淡淡看过去。 而简意自始自终睁着一双清亮透人的眼睛看着他,她爱意摆的明明白白,尺度和界限也划得清清楚楚,坦率又明白地告诉他:“我就是不计后果的爱你,也清醒理智的明白与你不会有长久的纠缠。” 在这一刻,他心中警铃大作-—— (本章完) 第35章 爱恨嗔痴,于你是罪 第35章 爱恨嗔痴,于你是罪 那局必输之态的棋局,在她选择执黑子落下的时候,就变成胜负不定的难解难分。 房间窗帘厚重曳地,浮雕的纹像古老图腾若隐若现,白昼黑夜难以分清,只有温暖的床榻还是人间的温度。 简意冷得蜷住脚趾,趴伏在男人的胸膛,耳畔忽显忽隐的低沉呼吸,是比寒冷直觉更危险的东西。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还未离地又被捞了回去。 靳砚琛抬起一双眸,一夜懒怠,他清冷尽数燃烧成了痴缠,餍足地眯着眼,半是慵懒半是野性圈住她整个人问,“去哪儿?” “当然是看看今夕是何年了。” 臂弯下钻出,她灵活的像只一只小鹿。“唰”的一下拉开拖地的窗帘,霎那间天光大亮,未名湖畔雪色的天鹅交颈而眠,不知是哪一夜又下了一场连绵的雪。 世界不知道在哪一刻变换了颜色。而彼时的他们,沉浸在爱意的相拥里。 房间里的暖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屋子里没有一处不是冰冷,可怜他们昨夜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靳砚琛撑着手臂靠在墙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还有余热,让她过来坐。 简意吐了吐舌头,兀自找了件羽绒服披在身上,自觉离他远远的。 今日再上他床,下回起来又该今夕何夕不知江月哪年。 好一个糜烂生活。 简意咂咂嘴,洗净一盆新鲜车厘子,慢悠悠地倚在阳台上看天鹅。倏尔捻起一颗,掂量在手里似有犹豫,鲜艳欲滴的红色,葱玉白的指尖,靳砚琛站在她背后,一口咬了上去。 “天鹅才不吃车厘子。” 他一句话打消她疑问,窗外是寂寥乏味的冬景,她站在那儿,白色的麻长裙,乌黑长发分作两缕披散胸前,触感毛绒的珊瑚绒袜子踩在深绿的地毯,清润灵秀,就算是凛冬,也好像变得鲜活起来。 物业说房间里的暖气要明天才能找人来修,客厅里那个极具美式风情的壁炉就派上了用场。 简意将卧室里那片长条的深绿色毛毯拖到了客厅,盘着腿坐在壁炉面前烤火。 谁知道靳砚琛也学着她动作,微挽起袖子,紧挨着她坐下。 劈里啪啦的焰火,气氛好像一下又灼热了起来。 一点儿火星蹦出来,很快又吞没在热浪里。简意直起腰去摸架子上的唱片机,指尖勉强碰到壁顶,衣领摇摇坠坠落到肩头。 好容易够到,她随手拎了一下衣领,恍若不自知,仍扭过头眉眼弯弯问他意见。 “我可以放这首歌吗?” 靳砚琛挑了下眉,长腿交叠,他抬手意思让她随意。 阴沉昏暗的气候,壁炉里的篝火恰好能让他们看清彼此的脸。透明玻璃上氤氲一层朦胧的雾霭,好像情人低语里的最后一层薄纱,拼凑而成的记忆堆积成火光人间,盛放让人无法移开眼。 简意抱着膝盖静静仰头看向靳砚琛。 他是这场凛冬最去向不明的一场大雪,幸运的是,她从不期盼做他的归途。 仅是路过这场雪色人间,就已经叫她惊叹。 远处传来天鹅的叫声,像是长空中划过一道开场,优雅缠绵的英文前调也在这时候奏响。简意小声哼唱着,仰起的脖颈有和湖里大小天鹅一样优雅的弧度,忽然转过头,目光清亮又期待的朝他望去。 “你会唱歌吗?” 要怎样拒绝这样的目光,昏暗尘光里似水如波的清越美妙,空气里隐隐绕绕浅淡的幽兰香气,是她这只绝伦的天鹅在蛊惑人心。 靳砚琛扬了扬眉毛,身后烛火隐隐绰绰闪烁,他低迷嗓音天生是唱情歌的调子。 —— 我会毫无保留给你想要的一切。 —— 无论如何我将陪伴在你的身边。 —— 如果找不到治愈良方。 —— 我会用满腔爱意抚平你的伤痛。 简意不自觉跟随节拍晃动脑袋,靳砚琛笑着看她动作。氤氲的雾气升起,他低头贴在她耳后,缠绵酥骨的声调,一字不落为她唱下。 最后的尾调响起,他嘴唇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小巧的耳垂发颤,他顽劣笑了下,一边吻她一边问她好不好听。 哪有话再说。 简意无望地仰起头。 他还没有说一句我爱你。 就已经叫她丢盔弃甲,心如炙烤。 —— 简意和靳砚琛在东郊几乎度过了整个春节假期。 听上去似乎很是不可思议,后来回首,才惊觉这是他们两个人朝夕相处最自在的一段时光。 也是这时候,京都的圈子流言四起,简意身处漩涡中心,却和故事的男主角在这里过了好一场浮生一梦。 最后一天的宁静被打破,是在整个假期的尾声,庄园外面停了好大阵架的一排车,几乎是下意识的直觉,简意能猜到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她犹豫踌躇之际,靳砚琛已经抄起手边的外套,他在她额头轻轻映下一吻,语气温柔,“乖乖在这等我,我等下回来。”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严丝合缝的车门闭上,靳砚琛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她撑着手臂靠在二楼的小窗上,满园的蔷薇正盛,她皎皎于其中,美得像一幅中世纪古典油画。 靳老爷子冷笑一声:“砚琛,你这里的日子过的可真是不错。” 靳砚琛沉默不语,他眉眼不动如山,无声不知道是反抗还是漠然。那张和靳老爷子年轻时候十分肖像的脸,在这个时候成了一切爆发的导火索。 如果不是那场灾难,靳家在这时候会拥有两个更为优秀的儿子,香火的鼎盛永远不会断续,而不是像现在,颤颤巍巍只系于一脉。 靳老爷阴沉下语气开口:“有人天生享乐,有人生来骄子,而你天生要为你的杀人犯母亲赎罪。” “爱恨嗔痴,于你是罪。” “你欢愉有一分时刻,就该想想因为你母亲无辜枉死的两位兄长,他们何其无辜?” 庭院不知何时落了雨,这一场凄楚空寒的冬雨夹着绵绵的细雪,像冰刀也像利刃。 靳砚琛望向不远处的东郊,忽地极短促冷笑一声,极尽嘲讽,“我要赎罪,那你呢,你就不无辜吗?” 靳砚琛步步紧逼,锐利的目光一扫而过,竟让人觉得望而生畏。 “你为什么隐瞒已婚的事实,为什么在我母亲想要离开的时候强行用一个孩子禁锢她的人生,这一切的悲剧,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 (本章完) 第36章 我该离开了吗? 第36章 我该离开了吗? 东郊的一岁一枯荣,山川草木皆是从前光景,靳砚琛目光逐渐迷离,看不清的雨雾,似乎有一个窈窕的背影渐渐走向远处,他竭力想要呼喊却没有办法发声,被铁链锁住的大门,他在那里等到了母亲杀人自尽的噩耗。 最后的回头,靳砚琛已经失去了一切平静的权力,他用憎恶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笑了一声道,“您也大可不必忧心我过得太好,我对一切感情充满疲倦和厌恶,就连看到您,也只会为自己拥有肮脏的血液而作呕。” 雪落得好大,靳砚琛费力抬起手,将窗台上那盆小小的山茶抱在怀里。 他每一步行进都十分艰难,也许在庭院里站了太久,寒冷剥夺了他所有的力量,剩下一具只为赎罪的躯壳行进。 不知道什么时候视野里出现了一把白色的伞,便利店里最普通不过的透明长柄伞,却像一层无形的遮罩,光怪陆离的世界就此被隔离,靳砚琛仰头,看见了有比雪夜更为纯净的一双眼睛。 简意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默不作声走到他身边去,瘦弱的手臂搀扶住他,让他膝盖不要弯。 进了东郊,简意把所有的门和窗户都关上。壁炉被她烧的很暖,她站在那儿看了靳砚琛很久很久,最后走到他身后,选择给他一个永远不会松开的拥抱。 后来这拥抱被不客气的门铃打断,简意去开了门,一位自称是靳董事长特助的男人站在门外。 宋鸣递了一副字画给她:“简小姐,这是董事长送您的礼物。” 简意静静打开那副字,力度极佳的一副好字,简简单单“云泥之别”四个字,每个字都好像张着口要咬她。 她笑了一声叫住宋鸣说:“麻烦替我向靳老爷说声谢谢,不过他虽是云,我是泥,我却不想攀他。” 视线无声的交汇,宋鸣心神微动,十九岁少女的眸光清澈,明晃晃的侮辱递到了面前,却仍然能不骄不躁同他开口说话,这一份超脱年纪的大智慧,就足以叫他高看一眼。 他微微笑了一下:“我会带到的,简小姐。” —— 简意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她拉了门前一盏引路灯,抬头却见靳砚琛倚在阳台风口处抽烟。 他情绪一向很淡,和靳老爷子交谈完脸色可怖也只是一瞬,很快又变作了长久的缄默。 简意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但她义无反顾朝他迈进。 靳老爷的那副题字被她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靳砚琛也看见了,他周身进入了一种无人的空寂,青灰色的烟雾徐徐升起,几许冷色溶入他瞳孔,疏离难攀。 简意很平静地看着他。 哪怕她的心因为不知道刚刚谈话的内容而紧紧揪起,她依旧能淡笑从容地仰起头来天真问他,“我们是要分手吗?” 想了一下又觉得这个词不太妥,简意更懂事地换了个说辞,“我该离开了吗?” 靳砚琛望向她 夹着的烟蒂已经燃到了尾部,猩红就在眼前,他却只是看她。 她将分离视作了常态,才会在这时候显得如此镇静。 靳砚琛扔了烟头,迈步朝厅内走来,肩头的昏暗层叠消退,他握住她的手背,俯身附之一吻,给她最安心的答复。 “不分开。” 凛冬似乎就在这场雨里落尽,这场永是狂欢的假期也终是到了尾声。 简意再踏进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物是人非这种变化。属于林卿阮的一切痕迹就此抹平,她又恢复了形影单只的那种生活。不同的是,这次,有人会等她下课。 专业课前三排的位置还是那么难抢,简意下意识多占了一个座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坐满了人,她把书拿回去,提前温习这节课的内容。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很好,大片大片的阳光犹如盛夏,墙边的枯藤落叶也因此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简意扎了一个高马尾,面容白皙精致,握着笔很认真地在记笔记。 等到老师布置一个小组讨论的作业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恍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人。 于是他们理所应当组成一个小组,进行课上的临时讨论。 简意注意到他书上写的名字,于是她浅浅一笑,开口道,“林远,你好。我叫简意。” “我、我知道你。”被突然叫到了姓名的少年仓皇抬头,目光几许难掩的慌乱,连说话都不禁结巴,“你不记得我了吗,图书馆我们见过的。” 简意啊了一声,太久远的记忆以至于她假装恍然大悟说了声原来是你之后才想起来,他就是那位搭讪不成将她发到匿名表白墙的男生。 简意哼笑一声,支着手臂好整以暇等他下文。 不知何时她耳濡目染也学会了靳砚琛那副风雨不惊的做派,眼看这少年耳红气短,一副紧张的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她又暗自发笑,大度说了声我不在意的。 “我那天是太冲动了,我其实是想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追到你。”林远挠挠头,明明还尚处零下的暮冬,他偏偏只穿了一件薄绒的夹克,少年气很足。 冲动是一个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的理由。简意对此不置可否,她问,“那你现在还想要追我吗?” 林远愣了一下,被她的直白又打断了一切准备,他再次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他斟酌说:“不追你,我们谈谈学习好不好?” 一个假期的求经问道,林远终于掌握了一点追女孩的办法。当他看见坐在窗台下的少女眉目微松,随时随地准备拿书远离他的手落下的时候,他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乘胜追击:“我是商学院大年级的。” “我记得你了,商院的林远学长,gpa3.8+,去年国家奖学金我们是竞争对手。” 林远也不自觉跟着她笑:“嗯,我输给你了。” 他第一次觉得输给别人是一件如此值得开心的事情,同时也为他们两个有共同的话题而感到开心。 而简意似乎很少看见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种难得志同道合的学术氛围让她很是喜欢,于是她难得开了个话题问,“大三了你不需要忙着考研考公吗?” “我打算出国,申请的材料准备好就可以了。”这句话说完,林远顿了一下,又忙着说,“也不一定,也可能留在国内。”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我也有出国的打算。” “真的吗?你想去哪儿。英国,美国还是德国?”狂喜涌上心头,林远立马道,“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陪你去。” (本章完) 第37章 你是在怪我和你说分手吗? 第37章 你是在怪我和你说分手吗? 简意瞥了他一眼,目光陡然有些狐疑。 林远立刻找补:“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参考一下你的学校。” 下课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林远有些意犹未尽看着她,对于简意来说这一场铃声却像是救赎。 她没有太多和异性打交道的经验,礼貌维持的寒暄已经让她得到了比上课还要疲倦一百倍的感觉,以至于当她下课坐上靳砚琛的车的时候,有一种倦鸟回了温暖巢穴的舒适感。 靳砚琛今天没带司机,好笑地看她一眼问,“你去上学还是去打仗了?” 简意瘫倒在车座上,任由靳砚琛替她调好座椅,她悠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懂,人际交往对我来说比打仗都要累。” “这世上究竟为什么要有小组作业这种东西,难道一个人就完成不了全部的任务吗?”简意打了个哈欠,低头看林远通过共同群聊给她发来的一些留学资料。 她手里头信息还不太多,目前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最初步的雏形而已。靳砚琛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简意下意识合上手机,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些不可说的动摇。 这动摇源于何,她心知肚明。 “你觉得出国怎么样?”简意忽然开口问这个问题,她紧紧握住安全带,目光直视前方,带着暗自藏好的紧张。 “很不错的选择。”抽空,靳砚琛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想出国吗?” 因为他这一眼,简意的心反而乱了起来。 她把头扭向窗外,心绪平静下来,嗯了一声开口,“想出去看看,小时候有个人告诉我要走向全世界。” 车在红绿灯口停了下来。 短短一分钟的等待,简意感觉到了头皮发麻的注视,哪怕靳砚琛的目光是那样温润如玉。 最后的十秒,他忽然俯身靠过来。 简意闻到了他身上雪茄烟丝的味道,很浓。还有淡淡的木制男士香水的味道。 这些都是让她上瘾的东西,所以当他的唇不经意间擦过她耳垂的时候,她才会难以抑制的颤栗羞怯。 靳砚琛轻笑一声,用着让人耳根发痒的声音对她说,“那你舍得离开我吗?” 简意无可救药的闭上了眼睛,她仰起头送上了自己的唇。唇齿间溢出一声婉转的叹息,她想靳砚琛哪里是那风雪中薄情的神山,他分明是这红尘地里叫人流连忘返的一处桃源地。 几多哀愁,顷刻又作了难消的悸动。 身后传来了紧急催促的车笛声,靳砚琛一踩刹车开得极快,他唇上尚且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口红,就这么挂在脸上,更显轻佻孟浪。 “想去的话我帮你联系中介和老师,你自己拿决定。”靳砚琛顿了顿,继续说,“不必要因为我有任何的改变和妥协。” 原来他天生一双含情眼,并不只会调情。 谈笑间就能看穿一切心思,不经意的解决困扰她多日的烦恼,冷静理智给出自己的参考意见。 二十岁和三十岁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此。 二十岁的爱情轰轰烈烈,一句“你去哪儿我跟着你去”极尽浪漫情调;三十岁的人生却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因为任何人去改变原有的轨迹和途径。 明明靳砚琛给的答复才更符合她现实主义的心境,可偏偏她却高兴不起来。感情里如果太理智太冷静,就会失去一些多巴胺短暂上升的快感。不过这样的感情也有一种最大的好处,就是分开的时候各自都会显得非常体面。 分手这个词,让简意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靳砚琛这时候也把车开到了东郊的院子里。 他没有熄火,仍然将车里的暖气开着,不经意挽了下袖口,露出名贵的华表,大有和她好好一谈的意思。 “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一下昨天分手的话题?” 简意呼吸瞬间暂停,记忆一下又回到昨天,细雨如织,她当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下意识觉得应该要分开。 “不分开。” 那是靳砚琛那一夜和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简意当时抬起头看他,雨夜雾蒙蒙的色调,他的眼睛又是那样看不透的深沉,易碎的光芒,动情的话语。 紧紧相依的拥抱,连呼吸都在空气里缠绵不忍分开。 “好,那就不分开。” 简意深深闭上了眼睛,她在这一刻思绪无比的清明,眼泪不受控地落在他的颈侧,语气很乖。 “我只听你的话。” 为什么当时会下意识以为是要分手了呢,因为简意觉得她和靳砚琛始终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们可以选择忽视,却终有一日会被绊倒。 分开的因果早已埋下,她不知道这场谈话的具体内容,只是以为该到她懂事离开的事情。 一场美梦总是醒来时最为伤人,他用温柔为她建造了一座童话城堡,相应的代价是,她永远无法与他共负苦难。 这其中的苦涩,大概就是二十岁的特殊心境。简意无法和靳砚琛言明她对未来的焦虑和担忧,她只能歪着头问他,“你是在怪我和你说分手吗?” “不是怪你,是想问问你的想法。”靳砚琛长指叩了叩方向盘,就跟一场谈心似的,语调放到了极致的温柔。 “我觉得你总是习惯自我牺牲,遇到一些事情就先替别人考虑。” 简意下意识咬了下唇,嗫嚅解释一句习惯了,余下的目光看向他,尚有未理解的迷茫。 夜色笼罩住整个东郊,她今天长发束了上去,一张脸转过来,分明是还没长大的学生样子,偏偏总喜欢装老成与镇静。 她这样事事为别人考虑的性子,若是值得的人还谈得上有来有往,若是入了社会鱼龙混杂,免不了要吃上许多亏。 她未来的路还有很长,靳砚琛希望能多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可他又没有和这样的小姑娘打交道的经验,思来想去也只能放下身段,语气轻柔地哄她,“我这儿呢,不想要你受一点委屈。” “不要你太懂事,也不要为我考虑,你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靳砚琛长指叩了下方向盘,顺手摁了一下手边的按钮,一个储物柜在简意面前打开。 他示意道:“打开看看?” (本章完) 第38章 为了你,我可以是 第38章 为了你,我可以是 简意循着他的目光向储物柜里面摸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这事的人是靳砚琛,所以即便她还没有拿到东西,就已经先感觉到惊喜了。 是个丝带包装好的首饰盒,简意看不出logo,她抬头看了一眼靳砚琛,听见他说“送你的”时候才小心翼翼打开。 打开的瞬间,简意就被晃了眼。 银白色的手镯,工艺上乘,装饰简单,简意垂下眼摩挲手镯上每一处纹路,很轻地喊他名字,“靳砚琛” 他是真的记住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简意思绪在这个时候变得慢吞吞,她什么也不想,抛掉身后连绵的夜色,挺直腰背朝他靠了过去。 靳砚琛轻轻揉着她脑袋,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好像一艘令人安心的船帆,只要她不想离去,就永远可以在这座港湾避风。 “你可以告诉我一切。”靳砚琛低头亲了亲她唇角,“我帮你弥补每一个遗憾。” 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深情,简意仰头望向他,几乎要溺毙在这多情的一汪深海里。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几番的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东郊亮如白昼,可是好奇怪,他们两个人居然会躲在这个昏暗狭窄的车里说悄悄话。 简意轻轻笑了一声,她的视线看向窗外,今年京都已经落了太多场的雪了,也许要等下一个冬天才能看见雪。 她说:“你是初雪降临的神吗,专门来实现我心愿?” 月光薄薄的,少女的面容被衬得有点灵动。靳砚琛顿了一下,靠过去,指尖搓着她耳垂,声音低低的,好像单单只说给她一个人听似的。 “为了你,我可以是。” 那句未曾说出口的疑问,简意把它埋进了自己的梦里。 那场梦里足够温情,她埋首于他臂弯间,揣着小女孩那点藏不住的心思,在他胸膛处打着圈问—— “靳砚琛,你爱我吗?” 靳砚琛的回答总是很讨巧,恰如他们第一次正式的会面,灯影重重,他的身形嵌在堆得老高的砝码后面,永远只能让人看清他一半的面孔。 就这么对视了一眼。 他突然推掉面前所有的砝码,在一众“一掷千金”的笑语声里,随口道一句你们玩,弃下牌桌上泼天的金银朝她走过来。 他那时用粤语和她讲了一句“钟意你啊。” 混不吝的笑容,单薄的白衬衫被他穿出不俗的味道。 风里扬起雪茄的味道。 那天,简意的心跳的好快。 后来这场梦醒来也是闻到了熟悉的雪茄味,穿过重重叠叠的纱帘,简意又在阳台找到了靳砚琛。 他仰头吸烟的动作流畅,吞吐出的烟雾划过凸起的喉结,又逐渐往下没入藏在薄纹睡衣里的劲窄腰身。 说不出什么感觉,可能今晚的风太冷,简意一把扑到他怀里。 靳砚琛被她的热情吓到,扔了手里的烟拖住她整个腰,眸色低暗,他的手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不怕烟烫到?”哪能多言浪费这良辰美景?简意一句话也不说,反倒顺势攀住他脖颈,胡乱咬在他唇上,势要尝出最后一点雪茄余味。 靳砚琛任她胡作非为,几许落下的轻笑,他就这么抱着她懒散靠在栏杆上。 鬼使神差的,简意仰头问他:“靳砚琛,你爱我吗?” 她的眼睛亮堂堂的,纯黑像曜石,壁顶的流光跃入她眼底,恰到好处的欢喜,这样的神情总是让靳砚琛很受用。 他笑了,抓住小姑娘作乱的手,长臂压在她清瘦的肩,抱着她往里面走。 柔软的天鹅绒,两个人的重量压出一道很深的印记。靳砚琛手指紧扣住她,在她漂亮的肩颈处留下痕迹。 这不俗的粤语一出口,就能叫人想象出他那副孟浪至极的语调。 “钟意你啊。” 简意微微笑了一下,一口咬在他紧绷的肌肉上,咬牙切齿说,“梦里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靳砚琛来了兴趣,说了声“哦?”,撑着手臂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梦里我有这么做吗?” 他字句咬的好分明,每一个字落下来的时候都好像是在挑逗。简意潋滟着一整张脸,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埋在枕头里。 始作俑者却仍旧不愿意放过她,蓄意的招惹,抬手时候手腕上的沉香珠串总是存在感极强的落在她肩胛凹陷处。 简意无可忍耐地仰起头,在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手腕上那串银色的手镯内壁被嵌了一枚小小的沉香珠,光泽流转,和靳砚琛腕上挂着的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要回头看他,视线却不自觉被另一幅画面吸引-—— 青葱的手腕在风里摇曳,银镯与手环相碰发出叮铃声。简意眯着眼看,这银白好似烙铐,和囚犯不同的是,她心甘情愿成为上帝的使徒。 有关于那串沉香珠的故事,大概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浓情退却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格外的清醒,刚好窗外天泛起鱼肚白,两个人就这么裹着一身的浴室水汽站在料理台面前研究煮红酒。 今天是周五,靳砚琛问她等会有没有课。 简意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言之凿凿告诉他,“没有,一直到晚上八点才有一节课。” “要想这么久?”靳砚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柔情的目光,眼角眉梢天然的凌厉,几乎让简意有一种话刚说出口就露馅的错觉。 不过露不露馅又有什么区别的,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一起沉沦。 靳砚琛从酒柜里拿了一瓶97年的罗曼尼康帝,他手里握了一把剔骨刀,几刀下去动作干脆利落,橙子和苹果切成块状放在碗碟里。 简意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下厨会如此娴熟。 “张嘴。” 简意“啊”了一声,一个切片好的橙子被塞进她口中,酸涩的汁水,她吃不了一点儿酸,一张脸皱了起来。 靳砚琛笑了一声,似乎为捉弄她而得逞这件事感到愉悦。他摁了小火煮开,身形懒懒散散靠在吧台上,好心提醒她,“觉得酸的话我可以帮帮你。” (本章完) 第39章 总觉得以前见过你 第39章 总觉得以前见过你 简意说不了话,用眼神问他怎么帮? 靳砚琛单眉挑了一下,唇畔蓦然出现了点不羁的笑,没等简意深究,他就已经慢慢走过来,扼住她下巴,甜与酸交织,像咬了一颗柠檬汽水。 靳砚琛舔了一下她嘴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在她耳边说,“不是挺甜么?” 谁敌得过他拿捏氛围的老练,简意无意识咬着唇,歪过头问他,“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这问题当真算得上一个好问题,靳砚琛仰头作思忖状,忽地回头拉长语调道,“哄你开心呀——” 这天下都作有情痴,明知说的是假话,却依旧听的分外欢喜。脸上笑容再也藏不住,简意嗔了他一眼,小声嘟囔,“我觉得你哄得挺好的啊。” “那还是你乖,也给我面子。” 靳砚琛放了两瓣迷迭香进去调味,东西刚放下他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靳砚琛回头望了一眼,腾不出手,请她帮忙拿过来。 简意知道靳砚琛有两部手机,一部是私事,可接不接。另一部是公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响起来一道紧急签字需要授权。 原来真正大老板也是堪比996的忙,简意小小感叹一声,把手机递过去,接了靳砚琛的活。 靳砚琛走到了阳台上接电话,顺道点了一支烟。 他声音压低了讲话,语气很冷淡。 “汤山的那块地皮定下来了么?去查查宋家近期的动向,资金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派审计去查。” 程宁心里一惊,下意识问,“您要对宋家动手了?” 靳砚琛和宋家的关系总是有些尴尬,一方面他不是原配出的孩子,宋家自然也没道理扶持他。另一方面却是如今他是靳家实打实的继承人,宋家少不了也要依仗他。 不甘心又不得不屈服,大概是最好形容的词语。 如今的形势两相制衡才是最好的对策,靳砚琛漫不经心转了一下腕上的珠串,掀眸看向远方,气势凌厉。 “算不上,不过如果他们不老实,我也不介意给他们一点教训” “那天父亲突然到访,去查查是谁泄露了风声。” 程宁嗯了一声,把这几天集团的大小事情汇报上去,靳砚琛一一作了答复,忽然道,“过两天我要回去,劳你把一切材料准备妥当。” 这通电话打的程宁心里惊吓几分,挂掉电话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天边是一日新晨的艳丽阳光,他推开床边女人的手,兀自说了声“天要变了”。 也是这通电话结束的时候,简意发现锅里的红酒已经煮沸,她盛好了两杯放在餐厅的圆形矮桌上。 随便调了一个电影频道,稀里糊涂听了半个小时,其实连电影名都没有记住。 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越过电影的画面去看他,看他整个人镶嵌在远山含翠的巨幕下,挺拔若青松。交代事情的时候神情略微严肃,举止投足间是同龄男生不会有的成熟从容。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简意看见靳宴舟回头冲她笑了笑。 他指了指手边的烟,大抵是要她等这最后一支烟抽完。 简意含笑说了声好,等待于她而言是最简单的词语。清风小镇的盛夏热烈,她永远记得他的背影在满山蝉鸣声中渐行渐远,如头顶苍月,永远不可触碰。 那时他的背影就已经很是挺拔,辽阔像是世界的痕迹,长久地留在了她的世界。 尔后岁岁年年,简意都在追寻这道身影的主人。至此终年,恍然如梦。 就算是唇齿相抵,她也总觉得浮生若梦,惶恐着何时会醒来。 沉香的气息清冽淡然,混着醇厚清甜的酒香,简意闻着味道转过身来,恰好落入他怀抱。 靳砚琛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壁炉旁边烘去身上的寒气,无意间瞥到她放在桌子上的简历,朝她示意问去,“我能看看吗?”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不好意思说,“但是我的简历可能有点简单。”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丰富的履历呢。”靳砚琛拿起来认真端详,寒暑假的事务所实习,就连平常闲暇的周末她都见缝插针的安插了和专业相关的线上实习。 这股拼劲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靳砚琛轻笑一声,问道,“四大所八大行,还有你没去过的地吗?” “都是为了生活的苟且嘛。” 简意垂了下睫毛,她和大部分普通大学生一样,对自己的毕业去向无比忧虑。也许她比大部分女孩的情况还要差一点,他们有家庭做最后的避风港。 而她,什么都没有。 不愿意想到简乘风他们,简意又仰起头喝了一口酒,酒劲上来了,她问靳砚琛,“那你呢?” “我?”靳砚琛漫不经心晃着酒杯,笑容淡淡,“我一毕业就进了家族企业,和你相比,我是个坐享其成的人。” “怎么会呢。”简意轻声说,“你在我心里,是很厉害的人。” 靳砚琛挑了一下眉,用“你以前见过我?”这样的开场实在太过俗套,可她目光又总叫人多想,引他情不自禁覆上她纤纤羽睫。 于是他吻了上去,说了句深情款款的话。 “总觉得以前见过你。” —— 草长莺飞二月天,最是适合郊游的日子。 可惜简意和靳砚琛一个忙于日益繁重的课业,一个忙着新上手的内部股东大会,两个人都忙的团团转,最闲暇的时光也就是靳砚琛驱车去她学校楼下的咖啡店,讨要一下她短暂的午餐时光。 那辆全球限量的布加迪停在校门口,来往的次数多了就更引人注目。后来靳砚琛嫌来往搭讪的人麻烦,有时候干脆停了车直接站在她学校大门口等她。 简意对此感到更加好笑:“难道靳公子不觉得自己这张脸,比车还要吸引人吗?” 当事人却对此毫无知觉,利落简洁的长款西装被风拨到一边,靳砚琛单手插兜,架在鼻梁上的一副茶色墨镜气质慵懒,有时撑着手臂倚在车旁抽烟,不自觉天然流出的倨傲,倒是免了许多女生来要联系方式的麻烦。 这一年京都有一个很广的传言,说是京圈的富二代千里追人,每日站在校门口,苦等的深情。 传闻中的女主角也变得神秘起来,甚至在学校论坛里还有个长篇的名单。 偶然间听到这个传闻,简意笑了整整一天,她踮脚摘下靳砚琛的墨镜,左右端详,啧了一声。 “要编也编的像一点的呀,你哪里会追人,来抓人还差不多。” (本章完) 第40章 有我接着你呢 第40章 有我接着你呢 要不然就是靳砚琛天生长了一副深情的脸,随手插兜往那儿一站,无意间的目光也能让人脑补好一出大戏。 这个流言一直到月末林卿阮回学校的时候才停止,因为有一个更加轰动的谣言沸沸扬扬在这里传开。 红色的超跑停在了大学门口,剧组人员轰轰烈烈进场,三台礼炮放的响亮通天,预示着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即将在这里开场。 大家都对这件事感到十分的新鲜,尤其是电影的女主角还是他们曾经一起上课的同学。 简意早上上课的时候间隙看了眼,可惜拍摄场地被里三层外层围堵,她不仅什么也没看见,甚至差点连教学楼大门都没挤进去。 下课的时候刚好接到了靳砚琛的电话,耳边嘈杂听不清楚,简意走到走廊拐角处和他说,“我这边有点拥堵,可能要迟一点才能出来。” 靳砚琛说了声没关系,无论她什么时候来,他就在门外等着就是。 即便没见面,他不正经的脸就好像在眼前似的。简意低下头没忍住笑了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等到了校门口她彻底傻了眼,他们这片是老校区,规模不大统共一个大门,被远道而来的小粉丝围堵的水泄不通,进出都成了困难。 简意听见有不少想要出门的同学开始抱怨,有两个还是她以前短暂宿舍生涯里的两个舍友。 其中一个叫周田,一开口就是奚落,“真搞不懂拍戏非要来我们学校拍干什么,不就是发达了想回母校炫耀炫耀嘛,谁不知道她都根本没毕业。” 另一个也附和:“还不是搭上有钱人被包养了,为了一点钱,也不嫌丢人。” 赞誉和诋毁向来都是并生,艳羡的同时又是各种冷嘲热讽。简意对这样的话题没有任何兴趣,眼看今天这校门出去是不容易了,她认命似的往前靠了靠,等着保安放行。 也正是这时候,她衣袖被人拽了下。 一回头,林远抱着一个篮球站在她身后。 他穿了一件套头球衫,额头上的运动发带很好露出他一双清俊乌黑的眼睛。 林远冲她比了个手势,声音压得低低的,“我知道有个能快速出去的地方,你去不去?” 简意半信半疑跟着他走了。 穿过红色的塑胶跑道,林远熟练带她走到一个稍矮的墙头,“翻过去就成,以前宿舍晚归我们都是从这儿翻的。” 这儿也有不少的人,看着大家习以为常甚至是熟练的撑着手臂翻过去,简意头一回感觉自己对这个大学这么陌生。 她站在墙头观察的时候,林远已经麻溜地搬了一个废弃的木凳过来。他单手撑着摇摇欲坠的板凳,冲她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替你扶稳板凳。” 他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简意就算不想翻也不得不翻。 她庆幸今天自己穿了身轻便的春装,费力扒着栏杆横跨过去,翻到最高处的时候,简意忽然在想,上来的时候林远可以帮她扶着凳子,那下来的时候呢? 校门外种着的大片垂杨柳好像裹挟了自由的气息,不经意刮在脸上让人发痒。金色的碎光透过枝桠在地下投射出一个又一个浅淡的光晕,迷迷蒙蒙的金色,简意抬头看见了靳砚琛。 他撑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笑容莫名有点像初高中教导主任抓早恋。 简意心里一抖,趴在墙上一时忘记了动作。 “下来吧,小意。”靳砚琛伸出双臂,姿态慵懒,语调绵长,“有我接着你呢。” 他的怀抱是令人安心的冷质沉香的味道,可能因为是春日,深色的呢子大衣平添了几分暖意,靠在他怀里的时候简意还有几分舍不得离开的感觉。林远看不见墙外的情况,还在那里大声呼喊她姓名。 简意不自在咳了一声:“林远,我出来了。” 靳砚琛就这么一路牵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单手将她护在怀里,安心又从容的姿态,怀里的车钥匙轻轻一摁,那辆停在地下车库的布加迪立马亮了起来。 简意早就将刚刚的情形抛诸脑后,她一开门视线就看见了副驾驶放着的,是卡布奇诺和白玫瑰混搭而成的一束。 “今天的好漂亮。”简意抱在怀里,随手拍了一张照片留下来。 靳砚琛瞥了她一眼,含笑开口,“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和我说工作日不得空,只有周末有空来找我,原来我们小意在校园里也拍拖?” 他语调忽然拉长,像一把细小的钩子,轻浮的粤语,简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戏谑道,“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算正房?” 眼见他越说越无理,简意慌忙捂住他的嘴。半边浮云吹过,她脸颊发烫,满是羞愤。 “你不要胡说,我碰巧和他在路上遇见。” 靳砚琛自然不会计较这小事,他突然的轻佻孟浪也只是看这姑娘从校门口一出来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随意扯了个话题缓和两句。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把公文包里的简历拿给她。 简意为这个实习的事情烦恼了许久。 一方面因为缴了一学年的学费,她的余额所剩无几,另一方面是她有意换一个更高的平台。 泰康投行是行业内最为强劲的一匹黑马。 它虽然资历没有老牌投行深,但近几年发展迅速,简意很乐于在这样的新兴企业里学到一点儿东西。 浅色的文件袋里是她昨天写好的简历,红笔圈画勾勒,最上面一张是靳砚琛为她新改好的一份。 一眼扫过去,该指出的问题都有,该润色的地方堪称完美。 谁能想到昨天随口一提,这位大老板居然真的用心替她改了简历。 简意心里满是感动:“这辈子做梦也没想过靳大总裁能亲手替我改简历。” “那有什么奖励?”靳砚琛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没准备的话,我不介意你” 简意几乎要猜到靳砚琛下句要说什么,她把包里的东西扔进他怀里,脸泛上不自然的潮红,语调是难以控制的紧张。 “送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车在公司楼下停了下来,靳砚琛身子朝她倾过去,语气缱绻,“小意,帮我系上。” 他今日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有系上,露出清瘦锁骨,随意的慵懒,带着早起的靡倦,驾轻就熟地朝她肩膀靠过来。 简意觉得好笑,推了推他肩膀,“你又不用上班,非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本章完) 第41章 我不想成为她们 第41章 我不想成为她们 “这不是想来见见你。” 靳砚琛睁开眼,口袋里摸了一块薄荷,牵住她的手往写字楼里面走。 简意第一回来他办公的地方,这感觉有些奇妙,好像真的踏入他的生活区一样。此起彼伏的靳总让她错乱,随着电梯缓缓上升,一声又一声的问好声才算停止。 靳砚琛呼了一口气,一副也招架不住的样子。 简意挑眼过去睨他,心道这不是很正常的职场文化么,见了上司要问好,差一次都不行,免得误以为是有敌意。 “存在不一定合理。”靳砚琛摸摸她脑袋,“比起这些表面功夫,我更希望他们一早能给我呈递今天最新的股情动向。” 简意点点头,默默记下来。 她今天可算是见到靳砚琛身边最得力的那位秘书先生,只见程宁一早就守在总经理旁边的那间秘书办公室里,靳砚琛刚从电梯上下来,他就呈递了最新的工作安排,顺带还泡了杯醇香的咖啡。 看见简意,程宁微微一愣,情绪收拾的很快,对她略一颌首,“简小姐,您稍等。” “不用,她不爱喝咖啡。”黑胡桃木的桌子,靳砚琛捏了捏眉心,开始翻开第一页,周密安排的一整天计划,难为他还有空闲偏过头问她一句,“给你点奶茶好不好?” 简意微微怔住,没想到他细心如此,还能顾及到她的口味。 她摇摇头,笑着拿起书包里的保温杯,“我喝水就可以。” 他们有事要谈,简意也不便参与,抱着便携笔记本坐在一旁会客的沙发上改简历,专注起来的时候不自觉就屏蔽了周围的声音。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靳砚琛和程宁已经谈完了今天的事情。 靳砚琛最后对程宁说:“近日事多,麻烦你了。” 程宁惶恐低下头,半是隐晦说了句,“您肯来公司,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杯子里的咖啡早就放凉,婉拒了程宁要为他换一杯的好意,靳砚琛就这么端起来抿了一口。不加奶不加,纯苦的美式咖啡,他默不作声全都咽下。 简意间或看了眼好奇问:“热美式好苦,怎么不喝冰美式?” “大约因为我上了年纪,需要喝些热饮养养生罢?”靳砚琛顺着她的话开了句玩笑,他嘴角噙着笑,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小意,我想我大概有件事需要告诉你。” “你说。”这般正经的语气,简意正襟危坐起来。 被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笑到,靳砚琛偏头无奈看着她,“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他缓缓开口:“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泰康是我名下的产业?”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实在是这两天太忙忘了同你说。事实上我名下公司甚多,若非阿宁昨天提醒我,我还不知这么巧。” 程宁被点的猝不及防,一副为老板作证的样子,“是的,我恰好分管京都这边的公司。” 简意心里愕然不已,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眼界真真被这财大气粗给开阔了,另一方面又觉得好笑。 感情她这是直接把简历投放到终极大boss头上了? 靳砚琛思忖了一下,语气极尽体贴。“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是想进去,还是要进去呢?” 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话里极尽的宠爱,两条路的选择都任由她挑选。 可唯独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选择,他没有给过她机会。靳砚琛从来没有问过她要真心还是名利。 也许真如他所说,他最缺真心,所以只图她一颗真心。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好时机,简意把脑子里的负面情绪甩开,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简历。 她抬头眼睛弯弯冲他笑着说:“我还是想自己试试,总不能这份简历让你白费功夫吧。” 靳砚琛尊重她的选择。 他点点头:“那我便做个任劳任怨的种人,今晚再好好传授你一点面试技巧。” 他开小灶开的真是明目张胆。 程宁觉得自己作为面试的hr可能需要回避一下这个环节。 他咳了一声,极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顺道还关上了门。 房间里彻底没外人的时候,简意咬着下唇纠结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识抬举,亦或者假清高?” 简意发誓自己真是随意投的简历,结果谁知道误打误撞闹了这么一场乌龙。她不清高,也无畏风言风语如何传,却不想被误解别有用心。 靳砚琛好似看穿她心思,他忙了个大清早,此刻眼中略有倦色。双眼皮皱堆在一起,倒显得多了几分宽和儒雅。 “你把我想狭隘了,小意。” 靳砚琛坐到她身旁来,像个谦和的长辈,低下头解答她各种各样的疑问。 “思维定势这个词你听说过么?念书的时候老师会让你重复练题保持熟练。但是在社会上是不一样的,就谈开公司,人人都晓得要做产品,清一色的工厂流水生产线,都能做大做赢吗?总是要跳出思维定势,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的。” “你总是和我说我们这个圈子应该怎么怎么样,难道你也想成为那些女人吗?”靳砚琛温润说,“我绝无鄙夷她们的意思,只是人生各有路,倘若你想,我也愿意的。” 她想么? 成为笼中鸟,金丝雀。守着用不完的财富,也注定放弃自己的人生。 简意摇摇头:“我不想成为她们。” “倘若我真不支持你,又怎么会劳神替你改简历?”靳砚琛温柔教导她,“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一边享受女人的攀附,一边又鄙夷她们的独立。” “我也很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向全世界。” 他这一番话让简意无比动容,她泪眼涟涟抬起头,感觉心里最柔软处被触动。 在这段称不上平等的关系里,简意觉得自己是没有话语权的那一方。说她不图钱不图名,谁信呐?她不由自主也将自己的位置放低。 可是今天靳砚琛推心置腹地和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明明他可以把这个话题就此揭过,甚至可以轻佻又随意的送上一份offer,权当作逗她开心。 但他还是把两个选择都交给了她。 并且竭力让她在这段感情里,感受到尊重、平等以及成长。 这难道不算爱吗? 简意在这样的柔情里几近恍惚,她注视着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睛,反复并且无可自拔的在想这个问题。 (本章完) 第42章 初恋? 第42章 初恋? “走向全世界。”简意垂下眼睫,语气柔软,“从前也有个人这么对我说。” 她恰好流露的温情,仰起头时不自觉展现的光彩,都让靳砚琛有些不寻常的直觉。 他眯起眼睛,语气有点危险,“初恋?” 简意啊了一声,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低下头,抓着衣袖难得的扭捏。 “算……是吧。” 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是在那样无助的时候遇见了他,的确是一段堪称美好的爱恋启蒙。 简意唇角不自觉勾起,浑然不知自己这副神情落在男人眼里有多引人误会。 “小意。”靳砚琛低低唤了她一声,“我再教你一个道理怎么样?” “嗯?” 简意浑然不觉,笑吟吟地转过脸对着他。 刚转一半,就感觉靳砚琛那双手扼住了她的下巴,沉香串刚好缠绕住她脖颈,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是风雨欲来前的肆虐。 简意脑子里短暂的空白,然后是过电一样的颤栗。 靳砚琛触摸她脸颊,语气低沉。 “天底下男人不管无能与否,都会吃女朋友初恋的醋。” “我靳砚琛尤甚。” 简意第二天回了一趟胡同口。 上学期学校兼职的补贴终于打来,挺薄的一封信封,简意笑眯眯拿出来数了三遍,打开抽屉里带锁的小盒,把钱塞进了里面一个半透明的储蓄盒。 五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从那个一眼就能看清金貌的清风小镇走了出来,省吃俭用攒下的些许钱也能够填满这个罐子的“半壁江山”。 简意把压在罐底的一张泛黄支票拿出来看,支票的签章早已模糊不清,但不知是不是上天旨意,落款处的签名仍然清晰恍若昨日。 简意从没想过,她和靳砚琛的距离,会是一步之遥。 也没想过,走到他身边去和走进他心里,会似万丈深渊那样难跨。 但是简意想,至少等她把赞助的这笔钱攒完,她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靳砚琛面前告诉他:“看,我是来报答你的。” 所以,相信她的真心和诚意,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只是爱你。 这是简意藏在心里从不为人说的秘密,甚至在日记本里写下,她都会觉得是泄密。 简奶奶常夸赞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孝顺孩子,却半点不知道她少女时期怀揣的那份心思。 也许这叫暗恋。 但对于简意自己来说,喜欢并且追逐靳砚琛的这个过程,是甜的。 九点钟的闹铃响起,房门被精准无误叩醒,简意回了神,扬声喊了句“稍等”,将罐子匆匆塞进柜子里重新上锁去开门。 难为程宁这个点西装革履站在她门前,狭窄的胡同巷口,因为许久没有住人生了厚厚的一层灰。 “家里简陋,就不请你进去坐了。”简意微微一笑,“今天是周五,麻烦你还要特意跑一趟。”简意记得靳砚琛有次闲话时和她说过,像程宁这样的特别助理一般是要全天候24小时待命的。不过他向来不这样差遣人,所以特意周五留了一天给他休沐。 程宁说:“不麻烦,本分所在。” “化妆师已经在东郊等您,进场的礼服靳总说让您自己去挑,还有一些流程我在车上告诉您可以吗?” “好,多谢。” 出巷子口的时候,简意脚步顿了一下,她折身看向程宁问道,“我想多问一句,今日的场合我去是否适宜?” 程宁罕见的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当然,这也是靳总的意思。” 简意不再多问,在心里默背临时查漏补缺的餐桌礼仪。 她心里还有些不了解的地方,干脆一并开口都问了程宁。程宁虽是惊讶,却依旧极有耐心一一回答她问题,最后还体贴宽慰她不要紧张。 简意笑着说:“我不是怕丢脸,只是觉得去了便和大家是一体,不能丢了你们靳总的脸面不是?” 程宁目光顿了一下,看着她开口,“简小姐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临上车的时候,简意还遇见了一位没想到的故人。她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偏头问程宁能否给她些时间与老朋友叙叙旧。 程宁严谨开口:“十五分钟够吗,不然化妆师那边有些赶?” “毕竟靳总今天下了死命令,要把简小姐化成全场最漂亮的女人,化妆师那边压力很大。” 程宁难得开了个玩笑,即便他用如此刻板认真的语气说出来这话,简意眼前也能立刻浮现出靳砚琛不正经说出这话时候的语气。 她脸上微微发烫,爽快地摆摆手道,“用不了一刻钟。” 这位许久没见的故人是林卿阮,她今天穿着打扮尤为考究,完全贴身的酒红色吊带长裙,外面搭了一件贵气十足的短款皮草。头发留到了腰,烫成浪一样的波浪大卷,浓妆红唇,就连手指头都是最亮面的指甲油。 “许久没见你,你今天很漂亮。” “你也是,看起来过的也不错。” 几乎算得上是很客气的寒暄,林卿阮表情略有尴尬,她从车里拿出来一盒稻村的糕饼出来,递到她面前。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他们家糕点,大一时候我说我以后有钱了就给你买一整盒,现在愿望实现了。” 林卿阮不自在地拢了一下要垂落肩膀的皮草,初春还有些寒意,她被冻得鼻尖通红也仍旧扯着笑。 “去那样的场合,只要记住‘不高看,不低贱’这六个字就好,剩下的我猜靳砚琛会替你安排好。”林卿阮嗓音干涩起来,“我那天说话是冲动了,之前我听你说搭乘了他的车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就想着做个顺水人情让你搭上他。” “他是有背景的,我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攀权附贵。这个圈子里人情冷暖太多,我也是想着我们两个一起,能互相依靠点。” 林卿阮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她是轻易不肯掉眼泪的性格。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没什么后悔的地方。 “我知道你有难处,但是卿阮……”简意欲言又止,“你知不知道今天订婚的主角是墨禹澄?” 老男人吃醋了,嘿嘿。 (本章完) 第43章 bb今天好靓 第43章 bb今天好靓 “我知道。”林卿阮无所谓笑了一声,“不过就是明面转地下,身份还是那个身份罢了。” 简意眸中隐隐有震惊掠过:“怎么会一样。” 人世间的变动就在顷刻间,简意还未见过墨禹澄那位定下的未婚妻就已经见识到她的手段。 那位未婚妻轻飘飘一句“这山庄风景好,我喜欢。”,卿阮山庄的牌匾就立刻被扔在地下,任人践踏。 简意没想到这样的场合林卿阮也来了,她站在台下烟抽得很凶,人也更瘦了些。 也许是灯光反射,站在台下的她眼底隐隐有泪光闪过,不知道墨禹澄是否有看见过她,各种复杂心境,也许只有两位当事人能够明白。 当时靳砚琛正拥着她入座,这场上宴席按男女宾分坐。 简意暗自发愁没有相熟的女伴,就看见靳砚琛朝远处招手似乎喊了什么人过来。 “你今天很漂亮。” 靳砚琛单手环住她腰身,绕开喧闹的人群,低下头贴在她耳边又用粤语说了一遍-—— “bb今天好靓。” “化妆师兢兢业业给我画了两个小时,还是靳公子眼光好。” 简意仰头笑着把程宁那话说给他听,靳砚琛听完闷声笑了一下,一幅不认账的语气,“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他眼眸看了过来,声音低沉,好似贴着她耳膜,又好像一阵一阵传进她心里。 “我们bb不打扮,我一样会钟意。” 简意羞得说不出来话,靳砚琛却好似对这样的称呼上瘾,贴着她耳廓一声声喊她,“bb猪。” “三哥!”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还未等简意反应,便又听见一声敞亮利落的“阿嫂。”。 她愣了一下,转身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穿着浅蓝色的长裙,拎着一款爱马仕的凯莉包,言笑晏晏朝他们看过来。 靳砚琛介绍道:“宋枝,我妹妹。” 简意对靳砚琛的家庭情况知之甚少,只听说他在家里排行第三,顶头的两个哥哥,底下还有一个幺妹在。如今听到她姓宋,心里一下就全都明白了。 “你好。”简意客气打了声招呼,又听宋枝笑眯眯问她在哪里上学。 “好巧,我年后也准备去京大上学,我准备去修工商管理。”宋枝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前段时间总生病,所以停学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 宋枝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又甜甜地喊着她嫂嫂,还热情的要介绍在英国留学时候的导师给她认识。 简意对这热情无所适从,求救似的看了靳砚琛一眼。 靳砚琛摸了摸她脑袋,鼓励她跟着一起去。 “去看看,她导师的介绍信很是管用,对你出国很有帮助。” 简意抿了下唇,飞快应了一声好,她拎着裙子跟着宋枝往另一个方向走,背脊挺的笔直,熟悉的人一瞧就知道,还是有点紧张。 靳砚琛淡淡笑了一声,要了杯香槟转头和墨禹澄搭话。 “今天的主角,怎么还有空在这儿看戏?” 墨禹澄倚在墙角,故意避着人似的,朝他远远举杯,“不是我说,砚琛。你这是带了个女伴还是养了个女儿,太过于上心了吧?” “她和别人不一样。” 墨禹澄低嗤一声:“砚琛,你这样会将她胃口养大的。” 靳砚琛假装听不懂他话中的深意,他走过去碰了个杯,“也许吧,我暂且还养得住她。”那边简意跟着宋枝去了里面待客的包厢,她的导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英国绅士,最近两年来了中国度假,也做一些学术论坛。 简意站在一旁听他们交谈,也是这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出国留学不单单只需要优异的在校成绩,还要考取雅思托福一系列的证书。 宋枝给她科普了很多,最后还要了她电话,允诺下次见面给她寄一些相关的英文书。 宋枝笑着开口:“年后我去京大,我就是你的学妹了。毕业了我们一同进靳家公司,说不定又是同事,这么一看很有缘分。” 她状似无意问:“嫂嫂现在管哥哥公司的事情吗?” 简意心里陡然一跳,面上仍然沉稳答道,“不,他从不与我说任何公司有关的事情。” 宋枝不再说话,和她一起站在台下看订婚仪式的交接。 两姓联姻的订婚仪式无非就是宣讲一下两家集团下面通力合作的企业规划和项目,后面为了活络气氛,放了欢快的舞曲。 和墨禹澄订婚的那位小姐姓梁,后来这位梁小姐一时兴起,拿了话筒站在台上笑吟吟说,“听说今天有位大明星赏脸来我的婚宴,不知道我梁舒能否请她献唱一曲。” 梁舒笑容大方:“尽管开价,价钱也不是问题。” 林卿阮原本打算走了,冷不丁又被拎了出来,在场的目光像软刀子似的落在她身上,她扯着唇角勉强笑了笑,迎着目光走上台。 她和墨禹澄擦肩而过,站在台上的时候不免感慨良多。 没曾想他们第一次同台,竟然是她为他的未婚妻唱歌。 林卿阮语气淡淡:“不必了,今日梁小姐大喜,唱支歌,权当贺喜。” 梁舒客气道:“哪能,您是专门做这行的,该怎么收费就怎么收费。” 话里话外都是争锋,宋枝好整以暇看着墨禹澄这大小两位“夫人”吃醋吵架,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忽然回头问简意,“简小姐是不是和台上那位认识?” “怎么不去救场?” 少女的目光纯澈干净,手里抓着一把果干看戏似的往台上看。一副被宠惯的大小姐的样子,即便好心提醒她去救场,脸上也藏不住隐隐约约看好戏的神情。 简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过脸,语气近乎冷静。 “她自己选的路,我无权干涉。” 台上的歌仍在唱,缠绵入骨的情歌,歌女声音却打了颤,不似多情婉转,倒是有几分凄楚哀切。 梁舒嘲讽笑了两声,挽着未婚夫的胳膊,好似胜利前的宣告。 简意紧紧攥住衣角,下意识去找靳砚琛身影。 他深陷滚滚红尘里,端得一副安然闲适的姿态,有女伴向他致意示好,他淡淡微笑颔首,目光却不曾有过半分动容。 倏尔撞进她目光,不紧不慢朝她走过来。 简意站在原地,第一次没有义无反顾走到他身边。 看不清的幻影里,她好像看见了无数个“梁舒”横亘在他们面前,像一只无形的爪牙,将他们岌岌可危的联系拉扯的更加短促。 爱让她变得好贪婪。 靳砚琛朝她走过来,随口问,“需要我去打个招呼吗?” (本章完) 第44章 他甩的我 第44章 他甩的我 简意摇摇头:“我劝过她,是她自己要继续走下去。” “你有别人,我立刻就走。”简意声音低下来。 她可以接受自己没名没份跟在靳砚琛身边,也可以接受这个圈子里所谓的玩一玩。成年人的露水情缘,她可以一遍一遍劝解自己看开一点。 但是简意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第三者。 任何的爱情都不应该违背道德的底线,她也不可能用契约联姻这样自欺欺人的理由去肆意破坏别人的家庭。 简意仰起头,明明白白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你结婚,那我们就彻底结束。” 说完她小心翼翼去看靳砚琛表情—— 他神情尚属平静,视线居高临下,薄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很快被宋枝插去。 “不会有那一天的,简小姐真是多虑了。” 宋枝撑着下巴笑眯眯看过来:“我哥哥是不婚主义,简小姐你难道不知道?” 简意当真不知道。 那一刻她抬起头,恰好靳砚琛也在看她。 他的目光仍然是那样让人溺毙的多情。 可是简意感觉到从头到脚一阵寒气冒上。 她想,倘若世间真有阿鼻地狱,这一刻她的心,一定被堕下十八层深渊。 再也万却不复。 墨梁两家婚事订的轰轰烈烈,度假山庄整整三日酒水畅饮,好大的排场。 宋枝好像与简意格外投缘,特意邀请她多留下几日,请她多说一些和京大有关的故事。 简意淡淡笑了笑:“我来京大也呆了不到两年,了解也不太多。” 宋枝点点头,转头和其他同龄的女孩聊起了某品牌最新款的包包,间或夹杂着一星半点和家族企业相关的商业企划。 这些话题简意虽然都听得懂,但是今天她一点儿想要参与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实,在阶层没有改变之前,她永远都是这个圈子的局外人。 就譬如宋枝永远也理解不了,她听见靳砚琛没有结婚打算的那句讶然,以及现在郁结在心里无法排出的一口气。 可能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她站在这儿,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是下一个林卿阮。 简意叹了一口气,这儿是郊区,鲜少有过路的车。简意静静走到靳砚琛身边,等他和身边的人寒暄结束。 “我想先回去了。”简意垂下眼,等会儿是家宴,她想,她现在不走,到时候该去哪儿呢? 她脸上的不开心表现得有些太明显,靳砚琛知晓她不痛快在什么地方,可他又没有办法开解。 目光淡淡一瞥,他拎了手里车钥匙,话锋却一转-—— “我让程宁送你。” —— 简意今晚回了胡同巷口,深黑的巷子口车很难开进去,程宁坚持送她到门口。 “靳总交代送您去东郊。” 简意回头:“可我今天就想住这儿,总不能白交房费吧?” 程宁不再多言,折返回去拿了一个手提的保温袋,“您记得吃晚餐,也是靳总交代的。” 可能怕简意不接,程宁直接放在了门口的架子上。 简意对此有些好笑:“你是怕我生气直接扔掉吗?”“我一点也不生气,我从第一天就知道,他不会和我结婚。”简意说,“可是知道和确认,是需要做好很长的准备的。” 程宁最不会开解人感情,只好劝说,“简小姐你凡事看的最明白,今天这场局来了多少贵客,你去一趟混个脸熟,以后事业上都有的帮。” “不是所有人都肯费这个心思的。” 简意当然知道靳砚琛待她有多费心思,她像是东郊那盆小小的山茶,被用最肥沃的土壤种下,每日按时按点辛勤的浇灌,只等着来年开春长成。 那他究竟是爱呢,还是喜欢这种耕耘又采摘的感觉? 说不清,看不懂,这也许就是人世间的情。 就像林卿阮曾经给她的一句良言,她说,“简意,给什么都不要给一颗真心。” “他们这群人,最糟蹋真心。” 门吱呀一声合上,半新不旧的窗户被风刮开了一角,简意目光淡淡看向窗外,脑子里反复闪过靳砚琛和她讲过的一句话。 他亲吻她脸颊,抚摸她耳垂,尾音动听又低沉。 “我们小意的真心太大了,我怕我要不起呢。” 那时候她安心躺在他怀里,仰头尽收整张轮廓,被亲的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当是寻常调情里的一句,心想这有什么要的起要不起的。 原来这话是在点她。 简意叹了一口气,手里握了一瓶饮料趴在窗边慢慢的喝,故事的开场和过程如果过于绚烂多彩,那么结果往往会给人更大的期望。 简意能感受到自己对靳砚琛的欲望,就像攀岩一样,原来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风景,后来行至了半山腰,就觉得应该去山顶看一看。 当站在山顶看见别人都未曾有过的生机盎然时,在那一刻又会说,“如果我能够永远拥有这座山该多好。” 可是神山之所以会被仰望。 就是因为永远无法为人停留。 今夜,她的所有幻想都被打破。但也没什么,这本来就是她应该认识到的事实,只是所谓爱情短暂让她蒙蔽眼睛。 简意就这样在这儿住了三天,这三天林卿阮好似人间蒸发,电影的首映礼没去,常住的地方也不见身影。 人与人的生活痕迹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分开了岔路,简意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兼职,有时候会收到白芳华的电话,生活就是这么琐碎又杂乱。 靳砚琛也好像从她生活里消失,甚至连一句结束也没有。 简意深深闭上眼,又一次在注会课上走神。 当时老师正在提问,眼看下一个就要到她,林远伸出胳膊小心翼翼碰了她两下,把写好的答案递过去,一整套动作做的无比流畅。 她好学生当惯了,还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情。 回答问题的声音都在打颤,坐下来的时候听见林远在旁边笑。 “你怎么了,最近魂不守舍的。”林远插科打诨,“不会失恋了吧?” 简意瞥了他一眼:“算是。” 林远脸色变了变,闷着声问她,“真的假的,你甩了别人,还是别人甩了你?” “这重要吗?”简意暗自好笑,她咬着指尖当真认真想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个人的账一向算不分明,爱尚且没有界限,又哪里能说得明白分离? “他甩的我。”简意毫不客气把这口黑锅扔在靳砚琛头上,“不过,我准备马上找他复合。” (本章完) 第45章 不是我来哄你么,怎么你这么会说情话? 第45章 不是我来哄你么,怎么你这么会说情话? 林远表情垮了下去。 简意笑眯眯地看着他,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会还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吧? 林远又问:“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简意看了眼窗外,语气随意,“等山茶开的时候吧。” 也正是这时候,简意收到了辅导员让她下课去办公室的短信。 她站在门外叩了三声,等来的却不是辅导员,而是那天在山庄有过一面之缘的英国导师。 “好巧,我刚好找谈老师要了最优秀的学生资料,没想到是你。” 这位英国导师中文流畅,举止谈吐间满是温和,“那么,你愿意加入我的项目计划,随我赴英深造读书吗?” 简意愣了一下。 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就像一块馅饼一样从天而降,脑子里的留学梦一下被拉得很近,简意拿到手的时候却感觉沉甸甸的几乎要拎不动。 英国导师很和气的告诉她这份计划要明年才会开始,她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考虑和准备。 简意点点头,没给肯定答复。 “我会好好考虑的。” 简意没想到东郊的山茶还没有开,她就先一步等到了靳砚琛。 那是初春的一个夜晚,气温却忽然降的很厉害。 她一个人在狭窄的小房间冷的睡不着,干脆搬了个半旧的摇椅躺在院子里看月光。 看着看着看着,眼前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夜色茫茫,靳砚琛恰好站在了一片月影投下的地方。 他这人就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哪怕只是站在那儿清冷的抽烟,不俗的烟火气也叫人难忘。 他站在院门外,温和有礼的样子,姿态闲适的就像是随处路过来到这儿。 简意吓了一跳,实在意外他会过来。她的目光就隔着那一扇薄薄的铁门与他对望,直至跌入无尽的深海。 靳砚琛抬了下手上的腕表,语气轻松。 “你已经在这儿发了两个小时零三分钟的呆了,还不能放我进来么?” 最外面的大门是一把陈年的老锁,甚至不需要钥匙,轻轻带着力气一推,它就会像老旧的墙皮一样褪出来。 靳砚琛一定知道想进来是多么的轻而易举,可是他就驻足于门外,在等她的应答。 他总是这样把任何事情的主动权抛到她手里。 可是最绝望的是,她想要的东西,至始至终都不在选择范围之内。 距离太近,靳砚琛身上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再侵占她的思考和理智。简意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垂下来的手背,薄薄的肌肤上隐隐可见青色的筋骨,随着指尖猩红闪过,他仰头猛吸一口烟,喉结上下滚动,致命的吸引。 简意睫毛颤了一下,移开眼。 “你这样,我没办法思考。” “嗯?”靳砚琛俯下身,透过那道狭窄的缝看她,哄人的姿态游刃有余。 “怎么没法思考?” 简意瞪大双眼,她几乎要招架不住靳砚琛的眼神,尤其是他单手撑着门框,一副混肆不吝的模样,总有种招惹人的气质。 她忍不住推了推:“你正经点儿。” 靳砚琛今天当真是好说话,听了她的话收了懒散的调子,他微微侧过身给她挡住巷口的风,声音低下来。“那你和我说说你的想法?总不能不明不白结束了是不是?” 说到结束两个字的时候,简意心里猛地一跳。 她又抬头去看靳砚琛的眼睛,他眼神太过于深邃,总是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似笑非笑,总是戏谑。 简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生气,是气我自己。反正将来和你结婚的人不会是我,那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结婚不结婚,可我偏偏就是会在乎,就是会不高兴。”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听到你不结婚的消息会不高兴,我明明没有想要那么多。” 简意捂着脸蹲在地下,语气透露点绝望。 “我大概爱你爱得不清,所以才会这么疯狂。” 靳砚琛本来垂着眼认真听她说话,冷不丁听到后面这句笑出了声。 他半蹲下身,把简意捂住脸的手拿下,看她缩成一副鹌鹑样,干脆一把抱到了怀里。 “不是我来哄你么,怎么你这么会说情话?” 靳砚琛低笑了声:“偷偷在哪学了?” “所以你刚刚想了那么久,都是在劝自己?” 一根烟到底,靳砚琛伸手碾灭,低头的瞬间,他的视线自上而下从简意身上略过。 他眯了眯眼睛,开始沉静又认真的思考这段关系。 却在小姑娘软着一双眼睛抬头看过来的时候,蓦然变换了不正经的神色。 靳砚琛散了散身上的烟味,脱了大衣不由分说盖在她身上。 他声音很沙,像是一台老式旧磁带,透着无尽的宠溺,“怎么就会欺负自己。” “是啊,我遇见问题就是习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解决,事实证明,我能够自己解决。” 简意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靳砚琛轻飘飘看过来,问了句,“怎么解决的?” “这种事情不就两种方法么,要么接受,要么离开。一段人际关系里永远不要想着改变别人,能变的只有我们自己。” “你不想结婚是你的决定,我可以选择是否要和你继续,但是我不能强求你为我改变。好在我目前对婚姻也没有任何想法。” 近乎冷静的语气,简意顿了顿,目光看向他,“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结婚,我立刻走。” 靳砚琛站在一门之隔的院外,这小院真是逼仄,黑漆漆一样就能望到了头。 可是他姑娘站在里头,大气凛然地和他讲了这么一番话,他突然就感觉这屋子里亮堂了起来。 靳砚琛轻笑一声:“话都让你说了,还叫我怎么哄呢?” “你能来,我已经很意外。”简意抿了下唇,把锁链抽开,侧身请他进来。 这时候才注意靳砚琛手上拿了一件厚实的女士大衣,浅咖色的色调,上面的吊牌还没有拆,就这么被他随手拎了过来。 靳砚琛说:“前两天出差顺路买的,想着你穿很好看。” “小意,这两天我都还念着你呢。” 多长情的一句话,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断,这两天的不快就好像是欢愉里的短暂一点清醒,睡一觉过去,也全都忘记了。 靳砚琛弯腰进了她房间,只有8平米卧室狭小,被储物堆得几乎难以下脚。屋里的取暖器长久无人使用,老旧的按钮早已报废失灵。 (本章完) 第46章 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第46章 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简意局促地站在门口:“你今晚不回东郊吗?” “回不去。”靳砚琛笑了一声,半真半假说,“菱阿姨听说我惹恼了你,吩咐我没哄好你之前不许回去。” 简意不知道这菱阿姨和靳家的关系究竟有多亲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撑腰的话。 虽然她自个觉得可信度不高,但实在是懒得追究。爱这种东西,总是得糊涂一点来看。 “那你现在哄好我了,你可以回去了。” 简意咬了咬下唇,余光里看见靳砚琛的手搭在了她鹅黄色的枕头下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往里面摸了摸,钩出了件深黑色的蕾丝胸衣。 她立马跑过去,一把想要夺过来。 靳砚琛身体往后倾了倾,从胸腔里溢出的笑声,“这儿还藏着宝藏呢?” 简意后悔自己一时心软放他进来了,靳砚琛笑得简直像一只大尾巴狼,顺着她俯身拿东西的动作一把环住她的腰下压,滚烫的胸膛贴近她,呼吸就从她耳边擦过。 “我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宝藏。” 靳砚琛指尖碰到她身上那件手工毛衣,噼里啪啦的静电响起,在黑夜里亮出闪烁的火。 他今日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指压在她毛衣上,有节奏的拍打她后背,好像是在哄一个委屈隐忍的孩子。 靳砚琛靠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缠绵,安抚的动作也温柔,用尽了十足的耐心哄她开心。 狭窄的单人床,稍有翻身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树外鸟雀叫了一整夜,房间里确是静悄悄,只有情人间的低语呢喃,细小的几乎不可听。 靳砚琛撑着手臂,腕上的沉香珠被他解下,沉香混杂着空气中馥郁香气,他笑着说-—— “看来你也很想我。” 简意死死闭上眼睛,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好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她心口。害羞的本能无法控制,她仰头索取稀薄空气,抓住被角欲盖弥彰遮住整张通红的脸。 她不可抑制的承认她对靳砚琛有爱的本能,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对视,她就忍不住像暗恋期的少女悄悄红了整张脸。 见她这幅反应,靳砚琛胸腔震了震,忍不住弯下腰去亲她。 “今天这事是我做的不好,我应该同你讲明白。” “你年纪很小,二十岁往后还会有很多段恋爱,很多年之后的事情,谁还说得准呢?” 靳砚琛碰了碰她手指,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了个东西出来。 是海瑞温斯顿的一款方形钻戒,祖母绿型的切工,最大程度化突出了钻石本身的纯净度。 “定了很久的款,我还偷偷量了你尺寸。” 简意从床上坐起来,满室的旖旎春情,他这时候却忽然搞起了深情,敛眸握着她的手,倒像是在殿堂宣誓一样郑重。 简意敛眸认真地看着,连呼吸都缓慢了几分。 这个姿态太虔诚了,连他垂下的睫毛都能看见的根根分明。 “我们这样的人,结婚是太身不由己的事情了。” 戒指推到手指根部,靳砚琛看着她,他眼睛里融了钻戒的碎光,显得格外温情。 “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简意无话可说地闭上眼睛,她的手指被戒指触碰的地方在发烫,就好像是国王加冕的桂冠,她在这一时刻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挣脱这一张柔软的网。 夜色已经行进最深,屋外传来些许说话的动静。 简意吓了一跳,慌忙说,“我舍友可能回来了。” 靳砚琛见她情绪终于好过来,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下。 他哼笑一声,握住她的手仔细欣赏,“撵我走呢?”“我们又不是在偷情。”靳砚琛扣住她的手,低下头朝她亲了一下,“有合法证明呢。” “喜欢么,我爸当年送给我妈的定情戒指。” 简意不吭声,靳砚琛就一下一下亲过去。 亲到她最后小声说了句喜欢,垂下眸悄悄摩挲着戒指。 怎么会不喜欢呢,他最知道她想要什么,许诺了那么多的永远和唯一。 可是他们两个人都是最不相信永恒的人。 这场夜要到了尾巴的时候,靳砚琛揽着简意睡在这张很小的单人床。 他们两个人靠得很近,几乎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靳砚琛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下巴,温声同她开始讲道理。 “我们小姑娘独立点是好事,但是不能什么事都委屈自己。该娇蛮任性的事情就应该脾气大一点,脾气大点才不会受人欺负。” 这话听得简意心里酸酸的,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嘟囔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我。” “我那哪能叫欺负你?” 正经了没几秒,靳砚琛又把她捞起来,他握着她的手,低低沉沉笑着。 “我伺候你伺候的不舒服么?” 简意才不在这个问题上作答,她低头看那枚在夜晚也依然璀璨的戒指,它的售价应该超过于市面上大部分钻戒。 可是靳砚琛也许不知道,钻戒的价值永远不是以世俗意义上的金钱来衡量,钻戒之外所赋予的深层含义,也许是他穷极一生都不能给她的财富。 简意清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看了一眼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戒指。 靳砚琛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倔强的,独具一格的品行,时常会让他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最后一个绵长而又深重的吻。 靳砚琛在黑夜里捉住她手腕,同她紧紧十指相扣。 “小意,别什么都不要,乖的让我觉得在犯罪。” 简意睁开眼,她眼睛很亮的看着他,从没有过的狡黠。 她说:“靳砚琛,那是因为你没有爱上过一个人。” 也许吧。 靳砚琛勾唇笑了一下,这世上爱与恨总是一念之差,无爱便不生恨,做个世俗的冷清人也未尝不可。 他低下头静静看向简意,她说完这句话就好似深睡,苍白的脸,不安颤动的睫毛,藏住一些从不为人细说的往事。 他们两个人都是黑夜,碰撞成一起生了暗淡的光,严丝合缝的乏味生活里透出彼此一点,就都舍不得放开。 靳砚琛咬了根烟。 他仰起头吞云吐雾,抽的很凶,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轻轻拍打她紧绷的后背。 有一个秘密,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 在某种程度上,她算是他的全部欲望。 无关风月情欲,而是乏味俗世里最后一点缱绻缠绵。 (本章完) 第47章 有什么难的,谁让我们家小宝宝想要? 第47章 有什么难的,谁让我们家小宝宝想要? 明明只是三天的时间,东郊的变化好大。 前厅待客的地方被换成了一片人工培养的房,穿过透明玻璃长廊,爬山虎攀在墙头两侧,就跟进入了爱丽丝幻境一样。 墨禹澄来过几回,他本来是带人来玩儿的,结果游戏桌,赌盘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们一干人插兜对着开的争奇斗艳的面面相觑。 “砚琛,你这还真是养养上瘾了?”墨禹澄叼了根烟,一语双关。 他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和梁家的合作进一步推进,连轴出差好几天,风尘仆仆赶回来想消遣一下,谁曾想游戏场子被端了个干干净净,刚踏进来那会儿,还以为走错屋了呢。 从西装裤兜摸出烟盒,墨禹澄抖了一支给他,“来一根?” “别污了我的。” 靳砚琛最近烟瘾是真的不大,比利时运过来的新鲜种,温室里精心养着的,四面空气都不流畅,他记得简意最不喜欢闻烟味。 “得了,你好好享受生活吧。等老爷子什么时候给你弄个未婚妻,你就知道生活会有多鸡飞狗跳了。” 墨禹澄没什么欣赏眼光,他这人就是俗,爱赌钱爱美女,学不来这些浪漫手段。 他有时候觉得靳砚琛行事作风真是让人看不明白,有时候又在琢磨,是不是他不会在浪漫上下功夫,所以才得不到别人的真心? 但是真心这东西么。 宝贝的人才觉得值钱。 靳砚琛睨了他一眼,散漫笑了声。“不会有人做主我的婚事。” —— 简意从二楼的扶梯下来的时候,刚好从那扇明净的落地窗看见靳砚琛的身影。 他抓着一小把鸟食在逗鸟,宝蓝色的翠鸟,低着头在他手指上轻轻啄着,好像在讨食。 靳砚琛微微笑着,不吝啬地都赠与。 等这只鸟吃饱了,他长指一勾,金色的笼子打开,心满意足的翠鸟展翅高飞,没带一点儿留恋的往回看。 简意问:“怎么放走了?” “春天来了,它可以独立生活了。”靳砚琛拿帕子擦了手,仔细和她说来是怎样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捡到这只断翅的雏鸟,又是如何费心思养过了这个寒冬。 他最后说:“我只是它在这个冬天的一个过客。” 简意心里听的挺不是滋味的,她呐呐说,“怎么感觉我像是这只鸟?” 凛冬的第一场初雪,最狼狈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他。 靳砚琛闻言笑了一声,他站在旷远的日光下,轻淡的眸扫过她的脸,说了句,“我可舍不得放你走。” 简意故意问他:“倘使我非要走呢?” 靳砚琛扬了扬眉毛:“那我可拦不住你。” 简意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这话题。靳砚琛却忽然抓住她手腕,在她虎口处轻轻捏了一下,把什么东西套了上去。 “前两天你忘在床头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要了呢。” 简意垂下眼,默不作声看他把镯子戴进她手腕,她手腕细,镯子松松垮垮坠下来,底下红绳缠的一颗沉香珠就跟有引力似的,刚巧和他腕上的那串并联在一起。 靳砚琛低头笑了一下,也没扯,反而顺着牵起了她的手。 简意也随着他一道垂下目光,她看向他们交叠的双手,水波纹的银镯在阳光下栩栩如生,他们两个人就好像注定要缠在一起,难以分开。 “我不会不要的。”简意抬头看他,“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件有意义的礼物。” 靳砚琛抬头看了她一会儿:“你喜欢就好。” 东郊这些变化,菱阿姨是最开心的。她说这地方陈设不变了许多年,如今来了新主人,可算有了一番新气象。 简意敏锐抓住关键词,问了句:“这儿以前住着谁?” “太太住在这里呀。” 菱阿姨笑了笑,“这儿很静,太太精神不好,在这儿养了三两年。后面-——” 话音到这儿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大概是不能说的,菱阿姨推了一杯热茶笑吟吟堵住了话。 简意知趣没再继续往下问,她转而去寻靳砚琛身影,照葫芦画瓢煮了一杯红茶端了过去。 “怎么忽然献殷勤?”虽然这样说,靳砚琛仍然心安理得受了这杯茶,他正躲在这处抽烟,烟雾缭绕,目光却明明白白看着她笑。 简意被他这笑小小的撩拨了一下,她走过去伸手去够他手里的烟,低下头嗅了嗅,没觉得这东西有什么让人上瘾的地方。 “请你喝呀。”简意笑眯眯告诉他,“我投泰京的简历过了,假期就可以正式实习了。” 靳砚琛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大意他问:“那你下一步想好做什么了吗?” 生意人的天性可能就是让他们走一步能看到后面的很多步,简意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和城市里大部分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对未来有心却也无力,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大概做完这个实习就要专心读书了,我在想要不要继续考研究生。” 简意视线敛下,语气犹豫,“还没想好呢。” 人生岔路口又太多选择的不确定了,普通人是没办法走错一步的。 靳砚琛朝她张开手,示意她坐过来。 “没事儿,不着急。”他语气淡淡的,天大的事儿落在他嘴里都好像有路走一样,“回头进公司让程绪宁带着你。” “那我这后门走的多明显呐。”简意靠了过去,她眉头蹙起来,不大赞同,“我进去只是实习生,是不是得低调点?” “这算走什么后门,笔试面试不是你自己一关一关闯进去的?”靳砚琛懒洋洋地同她讲道理,“现成的资源能用就得用,能学到东西才是真的,别人说的话,影响都不大。” 靳砚琛不知道想到了哪一茬,忽然单臂揽着她要去够旁边的收纳柜。 简意吓了一大跳,害怕掉下去,两条细细的胳膊下意识挽紧他的脖子。 靳砚琛却使坏,故意松开了手臂,凑着头靠近,另一只手在后面柜子里摸着。 “还是个胆小鬼呢?”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靳砚琛伸手把她臀部往上托了托,就跟抱小孩的姿势一样,甚至于他还故意抱着简意在房间里多走了两圈。 简意羞愤难忍:“你再不放我下来,我……我就踹你了。” 靳砚琛哼笑一声,空下来的那只手刚好握住她的脚,36码的尺寸,他刚好能握住。 “踹哪儿?” 再逗下去人可能真要跟那只小翠鸟一样跑掉,靳砚琛把她放下来,变魔术一样从身后给她掏了个玩偶出来。 是前段时间简意在一本杂志册子上无意间看见的一只卷毛小猪,她第一眼就喜欢,后来想买的时候却被告知是全网断货的爆款。 简意当时心里除了一点失落,其实也没什么太大情绪,这世界上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没必要每一个都必须拿到。 后来不知道是哪一时刻她说给靳砚琛听了,他倚在长廊底下抽烟,手机里在翻找她说的那款玩偶照片。 这家英国品牌主打的理念是幼龄宝宝的安抚与陪伴。 靳砚琛笑了一声,勾着头凑过来,“有什么难的,谁让我们家小宝宝想要?” (本章完) 第48章 靳砚琛,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第48章 靳砚琛,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简意想过很多个获得这只玩偶小猪的办法,但是没想过靳砚琛会亲自乘坐一趟去英国的航班给她买。 她想,如果靳砚琛单纯只是用钱给她买来,她大约也不会这么感动。 偏偏他怀里抱着那猪,一只手还搂着她,低下头来无限缱绻,“我一口气买了十只呢,挑了最好看的给你。” 简意不由问:“剩下的九只呢?” 靳砚琛兀自笑了出声,他刮了下她鼻子,懒散的京腔拖着说,“想什么呢?剩下的打包送给宋枝了。” “喜不喜欢?”他又靠过来,干燥的手掌摸她耳边的碎发,又开始逗她,“bb猪?” 简意觉得靳砚琛大概天生就有一颗不正经的心,要不然什么话题都能让他扯成了调情。 她连忙把话题扯回去:“你让程宁带我,是不是想教我东西啊?” 简意觉得靳砚琛对待她的态度好像和别人都不一样,他喜欢教她看财报,和她讲为人处世的道理,有时候也带着她出去见世面,也一点儿也不吝啬往她嘴里喂资源。 砚琛目光慢慢转过来,她是真的聪颖,做什么事情一点就通。可偏偏聪明劲不喜欢用在他身上,有什么就说什么,好像故意坦率给他看。 他挑了下眉,明知故问,“培养什么?” “培养你做靳太太?” 这话好像一道春雷,闷了一整个冬天,蓄力劈下来好大一声响。 简意神情恍惚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有几分不自然,“我可没想过。” “小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靳砚琛漫不经心讲了一句,他眼尾挑起来,夹着烟偏过头来看她,“不过呢,做我太太没什么好的,我更希望你做简小姐。” “什么样的简小姐呢?”简意淡淡地问他。 “企业家,投资家,还是开一个你喜欢的店?”靳砚琛微微笑了笑,“只要是你喜欢的,都是好的。” 简意定定地看着他。 他太深情,深情到连一句谎话都不曾有。明明白白告诉她,纵使她做了靳太太,也未必会快乐。 爱人先爱己,靳砚琛知道她最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对她说,去做简小姐。 一个完美情人必备的温柔与理智,靳砚琛兼具。 可他却没有最至关重要的一环-——证明爱的占有欲。 月色如寒光,她回眸静静望向远处,细长的两道乌黑眉好似新月,下沉着一双沉寂清冷的眸。 良久,靳砚琛听到了她的答复。 简意说:“倘若我愿意做别人的太太呢?” “倘若我愿意做别人的太太呢?” 靳砚琛动作停了下来,搭在沙发上的手臂略一收拢,眸色变得晦暗难测。 他手心里把玩着金属质感的打火机,一点猩红燃上,眼底眉梢尽是薄情。 白日里的喧声早就褪去,暗夜的沉静,月影好似在无形拉扯。 简意安静坐在窗前的吊椅上,月光打在她柔顺的头发,覆上一种轻盈感,好像随时就要飘走。 靳砚琛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想做谁的太太?” 还不等回答,他已经于幽暗光影中准确捕捉她方位,然后一发狠吻上去。 简意好似得逞,在他怀里笑成一团,“不是你同我说,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那你喜欢什么?” 靳砚琛托住她后脑勺,不等她说一个字,又重重吻了下去。 “我……” 简意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整个圈在怀里,肌肉拱起的狭窄三角,她像困兽完全陷没其中在他的怀抱。满院子的火树银,“砰”的一声撕扯掉所有暗色的伪装。 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靳砚琛下巴抵着她锁骨,目光一动不动盯着薄薄的月影。 昏暗里唯一的浅浅月光,几缕落在他脸上,好像是上天对他最后的眷顾。可能因为他的神色太冷清,太无悲喜,到最后连这月光也弃了他,转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简意在这时候转过身来,她仍旧是靠在他怀里动作,略一动就能极其分明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靳砚琛垂眼看她。 她眉眼弯弯冲着他笑,抓住他宽实的肩,仰头凑过去亲了一下。 靳砚琛俯身依从她,一瞬间的火星四溅,他神态中霁雪消融,他指尖细细勾住她发边,低语呢喃。 避而不谈爱才是他天赋,俯首调情又是他本能。 简意艰难抬起头,她深深越过无尽的夜色望着他,像是要望到他心里。 她突然笑了起来,指尖描摹他眼睫,这下不用看,她也能说出,“靳砚琛,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还是第一次听简意唤他姓名,字正腔圆三个字,尾音带着一点儿俏皮,不像是想听一个答案,倒像是故意玩笑他。 靳砚琛哼笑一声,眉骨轻扬,手下用力,同她争锋相对。 “可能吧。” 他们在这次的感情里极尽拉扯,谁也不肯轻易服输,到最后月亮消失不见,靳砚琛却像看不见的光,从后背撑着笼住她整个人。 唇齿缠绵,是他在耳边低语。 他说:“我认输。” 简意带着这么一点儿得胜的喜悦转过身来,她眼睛被水浸的亮晶晶的,心里憋着的一口气舒了出来,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轻松明快。 她伸出手臂搂住他后颈,刚经事的面孔,一颦一笑极具动人。 “你知道我刚刚在你身上闻到了什么味道吗?” 靳砚琛没说话,又低下头来吻她。 简意笑着躲开,也学着他的样子贴近他耳边—— “占有欲的味道。” 靳砚琛身体力行让她感受了一下所谓“占有欲”三个字究竟是什么味道。 翌日清晨,那只吃饱了的翠鸟又间隙停在了他们的窗前,叽叽喳喳充当起床的闹铃。宋枝打来电话,邀请简意去参加他们的茶会沙龙。 简意思索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靳砚琛身上。 他一只手搭在她腰上,眼皮耸拉下,半睡半醒着将她抱紧,“觉得无聊的话你就去看看。” 简意问:“你是不是特意介绍你妹妹给我认识的?” 靳砚琛嗯了一声:“她年纪跟你差不多大,你们两个应该能玩到一块。” 他这话和简奶奶平时的念叨简直有异曲同工的疗效,简意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你怎么和我奶奶似的?” “嗯?” 靳砚琛睁开眼,他没穿上衣,腾出的一只手忽然捏住她下巴,低嗤一声,“牙挺尖啊。” 简意知道靳砚琛还在记着昨天的事情,这事儿谈不上输赢,但总归她没落了下乘。 不是谁都能看见靳砚琛失了气度的样子的,她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想到这儿,简意笑眯眯的,她伸手想去摸落地衣架上那件珍珠白的连衣裙,刚一起身,想起来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只耳环落在他手边。 靳砚琛捏了起来,小巧的珍珠款式,他目光兴味地朝她望。 简意歇了气,乖乖趴在他手边讲和,“好吧,我也和你认输。” (本章完) 第49章 是一只嘴巴硬的小黄鹂 第49章 是一只嘴巴硬的小黄鹂 她抬头亲了亲他唇角示好,伸出手向他讨要,眼神一派清明。 他声音已然很哑:“大早上你招我呢?” 简意心知肚明今天是周一,他有一场无论如何都不能迟到的早会。 她眨了眨眼睛,假装天真和他说,“靳先生,我在真诚表达我的歉意。” 靳砚琛哼笑一声,手掌抚上她后颈,回赠一场绵长又深入的法式长吻。 再这样牵扯不清,大概又是要浪费一早上的春光。简意最后实在受不住,俯身在他耳边告饶。 她和他抱怨今日事多,要从早上忙到晚上,估计是没有功夫陪他吃饭。 靳砚琛思忖一下:“那中午我去接你?” “看我有没有空闲吧。”简意撑住脑袋,佯装思考。 “怎么,你在学校里要和别人谈恋爱?”靳砚琛低笑一声,他非常配合问一句,“小意,那我是不是还要先找你排队取号?” 靳砚琛双臂撑在她两侧,盯着她脸瞧了会,压迫的气息逼近,简意下意识身体一紧,却无法逃脱他溺毙的眼睛。 “你啊你。”靳砚琛伸出手,压住她的唇,却被简意灵巧躲开。 他失笑道:“是一只嘴巴硬的小黄鹂。” —— 今天是简家乔迁的喜宴,富丽大酒店包了最底下一层,二十桌的排面,倪大明坐在了最主位。 简意被喊过来帮忙,她脸色铁青站在门口,不像迎宾,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红梅看了她两眼,怕她冲动,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来。 “你这个月生活费,钱拿了就别摆脸子了。”简乘风忙着迎客,点头哈腰一上午心里正憋着一股气,看见她就忍不住数落,“三五天不着家,谁知道你去哪儿鬼混了。” “我哪有家?房子卖了的时候你们谁告诉过我了?” 简意紧紧攥住拳头,忍不住质问,“这是爷爷留给奶奶的房子吧?怎么能说卖就卖?” 简乘风冷笑一声:“爷爷留给奶奶,妈妈留给儿子,我是一家之主,我卖这个房子天经地义。” “你卖给谁了?” “你姨父啊。”简乘风比划了一下,“给的数比拆迁款还要多,他混的是真好。” 简乘风一边说着,一边强硬的拉着简意去他们那桌敬酒打招呼。 他虽然嘴上对这个女儿数落很多,但心里不是没有得意的。 京大金融系的高材生,不管放在哪个人堆里,都漂亮的扎眼。 美貌和履历一样也不差,只要关系搭到位了,轻轻松松就能嫁入殷实的人家。 如果不是为了问清楚老房子的去向,简意无论如何今天也不会来这一趟。 白红梅接二连三的打电话,靳砚琛的目光晦暗如深,简意当时不得已胡乱应承了下来,没想到回来面对的还是最讨厌的人情往来。 对上倪大明的脸,简意心不甘情不愿喊了一声,“姨父好。” 倪大明手上捏了根烟,在桌子上慢慢的点着,意味深长的提起,“小简啊,上回的烟是不是还没点成?” 简意深吸一口气,握着塑料打火机缓缓走进。 倪大明假装很和善地同她交谈:“你爸爸在实验小学给你弟弟买了个学区房你知道吗?” 这事儿简意真不知道。 倪大明继续说:“两居室的,没你房间。你要不要来我这儿住,大别墅,离你学校也近,专门给你留了一间房。” 简意冷笑连连。 塑料打火机被她使劲摁下去,火光窜起来的时候,倪大明露出得逞的笑容。简意也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她毫不客气伸手,刚点着的烟头就这么被她用打火机底部摁下。 与此同时,倪大明大叫一声。 烟头在他手上烫出烙印,呛人的尼古丁,也许还夹杂着皮肉烧灼的焦味。 简意在这样的气味里无声的笑着,等到人群目光集中,她淡淡勾起唇边的笑,做出一副抱歉的样子。 “不好意思啊姨父,我第一次给人点烟。” 倪大明在人前最会装腔作势,暗自剜了她一眼,摆出一副亲善长辈的样子。 “没事,小姑娘太毛躁,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简乘风哪想到有这个变故,气的伸手要打她。 简意无畏扬起头来任由他打骂,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儿,她心里隐隐约约还有种期待,好像这一巴掌打下来也好,把这脆弱的血脉亲情彻底打散,她能痛痛快快和他们说再见。 白芳华过来一把揽住,她把简意抱在怀里死死护住,不停地替她说,“孩子还小呢,这种场合你动什么怒气。” 白红梅顾面子,也过来一道拦着。 简乘风这才停下手来,他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指着大门的位置,“你滚。” 简意安然自若地从他们视线里消失,临走的时候白芳华追了上来,塞了一个购物袋给她。 “去香港逛街的时候买的,想着这件裙子你穿应该好看。” 托靳砚琛的福,简意现在也能认得不少的牌子。 这牌子的连衣裙前两天她也见过,专门做夏装的一个法国品牌,前两天靳砚琛特地喊了设计师到东郊给她量尺寸。 她敛下眸,声音努力保持平稳。 “谢谢姨妈,您对我比我妈都好。” “刚刚的事儿,我……” 简意说了一半便被打断,白芳华仍旧是那副平和温婉的样子,她握住简意的手,眼角隐隐有泪光,“那是你姨父活该,也是姨妈没本事给你撑腰。我今年也四十多了,有些事儿总得指望他,你体谅我……” “知道了,姨母。”简意呐呐应了一声,回头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 白芳华点点头,目送她离开,“你要好好上学。” 这场午宴最终又成了一个笑话,简意忙活了一个早上结果连顿午饭都没有吃到。 她仰头看了看酒店雕梁画栋的台柱,心想还不如和靳砚琛在床上耳鬓厮磨,好歹身心都是舒畅的。 前厅都在忙,简意趁机溜到了酒店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站在卫生间的公共洗手台上,她看见了倪大明的黑色皮包放在上面,隐约见到他蓝色衬衫一角,低着头似乎在咒骂。 医学上有个词语叫创伤后遗症,简意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样的症状,她只知道见过倪大明的每一个夜晚她都会伴随着失眠焦躁,以及噩梦。 “倪大明。” 简意扬声喊了一句,指甲嵌入掌心,即便再害怕,她今天也做好了把这块毒瘤从记忆里挖出的决心。 “今天只是一个警告,我不会屈服你。你也要记住,我不是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被你两块就可以骗到家里。” 想到以前的记忆,简意怒气横生,把那皮包重重扔在地下尤觉得不解气,又跺脚踩了两下。 (本章完) 第50章 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 第50章 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 也正是这时候,她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贵宾的烘干室里,倪大明被人摁着头架在水池上,靳砚琛一身黑色西装斯文至极,他指尖夹着一根上等雪茄,仰头吸入吐出,在一片青白色中,再度将猩红烟头重重压上伤处。 又是一下撕心裂肺的惨叫。 靳砚琛偏头看了她一眼,温声对她说,“简意,关门。” 他声音温润若教父,好似已将她视作同伙。 简意抿了下唇,关上门站在他身边。 关门却是多此一举,倪大明早就认出了面前人的身份,饶是平白无故挨一顿打,他也半句都不敢出声。 谁知道靳砚琛还不准备放过他,空下的手随意拨了个电话,云淡风轻定了他命运。 “倪局,你该落网了。” 倪大明神情陡然惊恐,立刻抱着他大腿哭喊,“靳总不能啊,我是替宋家做事的,宋鸣您知道吗,他是老爷子的人啊!” 靳砚琛没说话,他只挡在简意身前,回头望着她的目光轻柔。 明明早上刚刚有过床榻之欢,但是简意还是对此刻的靳砚琛感到陌生。她恍惚的低下头,看着被全家人视作天神一样的姨父轻易被托下台,第一次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攀了多大一场繁华梦。 靳砚琛揉了揉她脑袋,怕她吓住,好心安慰,“抱歉,我一不小心看见了你的'复仇日记'。” “怎么样,解气吗?” 倪大明的目光看向她,不敢说这目光是没有憎恶的,但更多的是带上一种惊惧。 简意深深吸了一口气。 靳砚琛这时候揽住她腰身,他姿态很懒散,护着她的意味却很足,好像在说什么样都无所谓,总归他在身边呢。 简意忽然红了眼眶,这一场她本来打算付出一切的对峙和解脱,最后因为他的无底线包容和宠溺,变成了一场名正言顺的征讨与撑腰。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么?”简意指的是刚刚倪大明说的宋家和靳老爷子。 靳砚琛无所谓笑了一声:“这有什么的。” “他们不及你矜贵。” 富丽大酒店旁边有一家港式茶餐厅,口味很是清淡,其中一道蟹黄虾饺做的最为可口。 餐上到第二道的时候,警笛声由远及近响起,隔壁的富丽大酒店哄哄闹闹吵成一团,很快一脸灰白的倪大明被带出酒店上了警车。 靳砚琛给她斟了一杯清心的莲子清茶。 茶香袅袅,他淡淡替了旧茶,给她呈了一杯去了浮沫的新茶。 “都过去了。” 这话好熟悉,令简意想起来在温泉山庄的那一夜,温情浪漫过了头,他们两个人端着一瓶说不上年份的红酒,一起坐在阳台的露台敬过去一杯。 简意和靳砚琛两个人之间一直有一种不需要说的默契。 那就是他们对各自的过去都保持缄默。 今天是意外,他们之间却好像有什么被打破,简意抬起头,目光淡淡的看着他,很沉静地问了句,“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中午茶餐厅来往的人很多,刚过了饭店外面就排了很长的一条队,简意往菜单上的招牌一瞥,发现还是家网红餐厅。 靳砚琛可不像是会打卡网红餐厅的人呐。 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靳砚琛把那道网红青柠酸汤龙利鱼往她面前一推,鱼汤是他事先用小碗盛好放凉的,这会儿温度刚刚好。 “我只是凑巧在床底下捡到了某个小姑娘的复仇日记,刚好那一页展开写了倪大明的名字。” 靳砚琛眼尾挑起,他声音很低沉,却偏偏学着她写作时候的语气。 “某年某月某日,倪大明以两颗诱骗我入他家中,此为深仇大恨,一定要报!” 简意扑哧一声笑出来,情绪又很快低沉下去。 她低头喝了一口鱼汤,嘴里发酸,“我当时好像刚上小学,没写日期是因为记不清了。那个时候没有零钱,在家里也吃不饱,倪大明经常请我吃零食。后来他说家里有很多可以给我吃,结果那天他扒掉了我的校服裤子。” “后来我表哥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就这么把我扔出门外。”简意搅着汤勺,“长大了我才后知后觉明白,当时也算是逃过一劫。” 靳砚琛其实大概能猜到事情的原委,她的每一次寒颤紧张,和陌生人刻意保持的疏远社交,这些都不会是没由来的。 他想结开她的心结,不是强逼她融入社会大众,而是让她不再为此所困。 她是受害者,不是么。 “他是个人渣,会受到法律公正的审判的,即便这时间到来的有点晚。”靳砚琛漫不经心擦了擦手,掀眸戏谑道,“热心市民靳砚琛已经将他贪污受贿的线索提交给检察院了。” 气氛因为他这句话陡然轻松下来,简意心情好了几分,她低下头咬了一块水晶汤包,滚烫的汁水烫得她睁不开眼睛,在痛觉的刺激下,她仰起头直视前方。 “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害怕他了。” 港式茶餐厅有一块很大的菱格纹的落地玻璃,阳光就像瀑布一样从这扇窗户倾倒下来,简意的面孔在这分明的光照里显得有些出神,她捏着手里的小勺,视线却紧紧看向那辆红蓝光交替的警车。 也许她有和过去一切做分离的决然,但是她始终都是十九岁的小姑娘,会担心,会害怕,也会忧心未来。 如果可以,靳砚琛喜欢她可以永远像宋枝一样完全显露情绪的无所顾忌,而他愿意给她这份有恃无恐的依靠。 “你不要说谎,简意。” 靳砚琛抬眼看她,目光的锐利,却在开口的寸寸柔情里顷刻瓦解,他无奈笑了一下,“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 心跳停了一下,简意不在乎地弯了弯唇角,“害怕是没有用的情绪,小时候再怎么样逢年过节也避免不了和姨妈一家人打交道,说多了自己就真不怕了。” 靳砚琛不再说话,他走到她面前递出手,简意虽然疑惑,却还是下意识牵住他的手。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暖,将她的手心紧紧包裹在内,落下的步伐速度适中,稳健地带她穿过门外排队的人群。 隔壁的富丽大酒店乱成了一锅粥。 倪大明正在被戴上银色的手铐,他不甘心地挣扎,伪装被卸下,只剩下无力的辩白和谩骂撕扯。 靳砚琛陪着她看完倪大明被押解上车的全过程。 等到警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他俯下身吻了吻她额头。 “罪犯已经绳之以法,现在你心安了吗?” (本章完) 第51章 我会在你身边陪你 第51章 我会在你身边陪你 简意睫毛颤了两下,垂下的双手忍不住发抖,很快又被靳砚琛紧紧握住。 她并非因为恐惧而发抖,而是感觉一桩埋了很久的毒瘤正在从血肉里剜去,她颤动迎接新生,嘴唇上下翕动,只能抬头望着他缓缓吐露三个字。 “谢谢你。” “还这么客气。”靳砚琛牵着她继续往餐厅走,他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刚好将她拢在怀里,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 “往后都不必害怕,我会在你身边陪你。”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用那种让人无可救药的心疼神色望着她说,“小意,我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了。” 简意眼睫敛下,低低说了声好,用力将他的手握的更紧。 一顿饭的食欲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被打破,靳砚琛照例将两个卖相最好的虾皇水晶包挑到她碗里。 简意也不想再多回忆这件事,便和开玩笑讲起小时候一件趣事。 “网上不是有句话说穷养的女儿容易被坏男人骗吗?”简意勾着唇笑了笑,“那时候我就想,我这辈子一定不会被男人骗。” 靳砚琛挑了下眉,直直面对她目光。 “你不必要这样坦荡的看着我,我可没有说你是坏男人的意思。” 简意笑了起来,她不经意抬眸看了他一眼,这大众的网红餐厅打着无比浮夸的复古装横,他端坐在浓红醉绿的背景墙面前,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切着黑松露西多士,偶尔抬头看着她微笑,倒让环境因为他而变得典雅起来。 “我知道你不屑于骗我。” 靳砚琛放下餐具,把切成大大小小完全一致的六块西多士餐盘推到她面前。 他无奈纠正她措辞:“是我不愿意 骗你。” “但我兴许是个坏男人。” 靳砚琛哼笑一声,在桌子下踢了踢她的皮鞋,“总得图谋点什么是吧?” 水晶汤包在嘴里炸了汁,一路流淌到心口,浑身上下都觉得发烫。 隐秘的角落,条纹格裙下的小腿好似过了一道细电,害的简意还顾不上品尝味道就仓促咽了下去。 靳砚琛好似天生不喜欢当圣人,如果世间单单只有好人与坏人之分,他一定毫不犹豫为自己标榜上坏人的标签。 简意暗自猜想他一定是个怕麻烦的人,又或者有一颗极其柔软的心,却偏偏装作有所图,好让一切变作顺理成章。 “那你图谋我什么?” 简意仰头望去,视线恰好被他捕捉,一瞬间的心动难以按捺,她又低下头卷着肉酱意面。 靳砚琛放下刀叉,光影明灭,他笑意格外明显。 “图谋你行不行?” 从茶餐厅出来,富丽大酒店的这场闹局也到了尾声。简意向外看了一眼,语气低沉,“我不想从这儿出去。” 靳砚琛自然依她:“我带你从后门走。” 后门停了一辆车,不是靳砚琛常开的那辆布加迪。简意心里还疑惑着,就看见车窗缓缓摇下,坐在副驾的梁舒笑容明艳,同他们打了招呼。 “又见面了,简小姐。” 没等简意多想,梁舒便自己开口道,“我和禹澄今日在晚亭春二楼宴请两方父母,靳公子搭乘我们便车一道来的。” 靳砚琛轻笑一声,点了一下墨禹澄说,“他要开车,我专程替他挡酒来着。” 墨禹澄不咸不淡应了一声,他今日没饮酒,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却像宿醉一样红肿。 简意心思没放在他身上,她坐在后排略有拘谨的和靳砚琛咬耳朵说悄悄话。“你今天有事啊。” 靳砚琛挑了下眉,语气还有点惋惜,“怎么这就给我揭穿了,还想让你猜猜呢。” “还要感谢你呢,中场让我溜出来躲了一圈,不然今天有的喝。”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平白无故的巧合,不过就是为了叫她少一些负罪感。 简意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掐着手心。 要怎么形容他用心,就好像是恍然若梦一样。尤其他们面前还做着一对现成的“怨偶”,墨禹澄脸上不见喜色,梁小姐低着头打电话,全是一副漠然模样。 简意渐渐领悟到靳砚琛说的那句话,人行至最高处,总是有无数羁绊。 真要坐上了靳太太这个位置,她未尝会见得比现在开心从容。 车在东郊停了下来,墨禹澄下来送他们进去。 临走的时候揣了一包喜过来,简意有点儿惊讶,“是不是太早了。” “吃着玩玩。” 墨禹澄下来抽了根烟,他站在路口装作无意问道,“你朋友最近怎么样了?” “嗯?” “就林卿阮。” 终于点上火,墨禹澄闷头吸了一口,冷不丁被呛住,站在路边猛一阵的咳。 梁小姐目光淡淡看过来,又转过去,漠不关心的样子。 简意诚实回答:“她一直没联系我,可能也想自己去散散心。” “知道了。”墨禹澄没多问,掐了烟准备走,他伸手拍了拍靳砚琛的肩膀,话却对低下来对简意说,“我结婚那天,麻烦你别让她去。” “她性子倔,省的她添堵。” 简意嗯了一声,手里一包喜分量一下重了起来,回去路上她还和靳砚琛打趣一句,“以后你们这圈子的喜我再也不敢吃了。” 靳砚琛笑了一声,剥了一颗奶塞她嘴里。 “放心吃吧,这忙你不帮也没事。” “他不是你朋友么,再说卿阮也是我朋友。”简意叹了一口气,“订婚仪式已经闹成这样,结婚那天我真不知道那位梁小姐会做什么。” 简意问:“你说卿阮到底能不能想明白?” 靳砚琛一眼看透她所想,他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给她一个很明确的答案。“你劝肯定是劝不明白的,这种事都得自己想通。” 挺有道理的。 就像现在,谁要是跑过来让她和靳砚琛不要再继续下去,她也不会听话。 人生的很多趟旅程,就算结果是已知的,不走到既定的那个终点都不会甘心。 因为希望渺茫的时候,就会依托“奇迹”这两个字。与其说是奇迹,倒不如称这种顺从为自我放纵的沉沦。 回到东郊,包里的手机一拿出来,简意才发现早就没了电量。 (本章完) 第52章 我爱你 第52章 我爱你 她本来还有些奇怪,等开机看见来自白红梅无数个未接来电的时候又一下全都明白了。 白红梅一向没有主见,平时拿主意也都靠丈夫和自己的妹妹。现在倪大明倒台,白红梅自顾不暇,她只好打电话给自己的女儿,不为什么,权当发发牢骚。 简意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心不在焉听白红梅抱怨,反贪污的督察小组抵达京都不日就要离开,原本松懈了一口气,谁知道今天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就直接把人拷走。 简乘风一大早就出去打点关系,白红梅一个人在家心慌的不成,居然问她有什么想法。 简意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靳砚琛。 他做事当真滴水不漏,就算是替她“报仇”也丝毫没有把她牵扯进去半分,简意心里感动他的体贴,只好对白红梅说,“倪大明是罪有应得,妈妈你不要太担心了。” 白红梅声音尖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是你姨父!” “妈妈……”简意停顿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说,“还有别的事吗?我还要准备上课,先挂了。” 其实不止是今天,在过去无数个瞬间,简意很想和白红梅说清楚一切情况,告诉她姨父是怎么样的一副丑恶嘴脸。 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让她咽下去,因为无数琐碎拼凑出的态度告诉她,白红梅不会为了她去得罪姨父,在没有实质性伤害之前,任何的话都只会被当作她大题小作的证据。 简意继续低下头收拾衣服,偏法式的一条白色连衣裙,姨妈送的东西一向最符合她品味,可是她再也不会穿了。 想到这儿,简意心沉了下去,她开口问,“姨妈会不会怪我,她对我真的很好。” “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热心市民举报而已,他自己不贪赃,人民警察会去抓他?” 靳砚琛倒了一杯低度数的果酒给她,到底是小姑娘,做什么都会有负罪感。 他拉开对面的椅子问:“那天……你姨妈在家吗?” 简意眨了下眼睛,手心出汗,她在靳砚琛的鼓励下勇敢面对这件事。 她仔细想了一下说:“我姨妈平时要上班,她下班的时候会顺路接我表哥放学回家,那天-——” 话音戛然而止。 简意全想明白了,她真正读懂了白芳华看她时候欲言又止的眼神,总是一半亏欠一半疼爱的护在她身边。 这世上总没有平白无故的好,血脉至亲尚且如此,何况萍水相逢呢? 简意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种血液逆流的麻痹感,她倒吸一口凉气,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一时无法起身。 靳砚琛用手背贴一贴她脸颊,很烫。 可是她的眼睛却是异乎寻常的冷静,也许消化这个残酷的事实于她而言需要很久,但是靳砚琛觉得她应该知道这一切。 他可以给她构造一个完美无缺的童话世界,但是也应该让她具备面对一切风险的顽强精神。 毕竟,他不是能陪伴她永远的那个人。 简意无所谓笑了一声,心想随便吧。她在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人,残酷的事实添上一笔,也不会打破她想要好好生活的任何决心。 那件珍珠白的裙子最后被她扔进了楼下的公益救助箱,回来的时候靳砚琛倚在门口等她。 他端着一杯红酒,低首亲吻她眼皮,无限缱绻。 “去洗个热水澡。” “这些生活的坎儿呢,我陪你一个个跨过去。” 简意脚步一停,她转身踮脚抓住他衣领,衬衫在手里扯得发皱,她却只顾仰头亲吻。 “今天谢谢你。” 又是一个吻落下,她环住他脖颈,从没有的热烈,红蔷薇的枝蔓细细缠上他耳畔,轻语落下一句-—— “还有,我爱你。” 靳砚琛愣了一秒,再回神她已然雀跃着跑入浴室。他陡然笑了出来,视线却总还停留在她刚刚落下的那一句热烈又温情的话来。 如果一定要将这个小姑娘比做什么,靳砚琛觉得她是一只蝴蝶,又或者会是窗台上那盆不属于他的山茶。 她只是短暂停留在他的窗前,会振翅高飞,穿过山重水复的人间光辉,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辉之地。 他想给她自由,可是她却用爱固执地把自己困在他身边。 也许今夜他也不再清醒,升腾的水汽朦胧如幻影,他想让自己沉溺。 简意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靳砚琛正在沙发上拼她前两天买回来的乐高拼图。 他挺有耐心的,比对着设计图纸一块又一块贴上去,看见她来了一股脑把剩下的拼图塞进她手里,还假装威胁她,“等会我出来检查,没拼好的话-——” 简意问他:“没拼好怎么办?” 靳砚琛勾了一下她浴巾的腰带:“惩罚play怎么样?” “靳砚琛!” 简意一个枕头砸了过去,耳根被他这句话像是点着了火,烫的她无所适从。 靳砚琛拿着她扔过来的枕头笑着走远,还不忘叮嘱她,“别光脚,地下凉。” 要怎么形容这温柔又多情。 简意顺手摸了茶几上的镜子,她脸早已是赤诚之至的艳红,盘着腿屈颈一块一块往相框上拼。 拼图的过程算不上难,主要是找到形状合适的图块需要十足的耐心。 简意最不缺耐心,却不喜将时间费在这上面。她拼了数十块,浴室的门一响动,便立刻丢了手里的图块,无知无畏地朝勒宴舟望去。 他上半身未曾穿衣服,手里拿了毛巾在擦头发,墙漆深灰,他的肌肉却在黑夜里被勾勒的寸寸分明。 就这么从暗处走到她身边来。 简意呆望了一会儿,后来被他整个人环抱在怀里,靳砚琛握住她的手摁上进度还不到一半的拼图的时候才陡然察觉到点危险的气息。 “没拼完?” 她咬了下唇,干脆摆出一副做好准备的架势。 “你还是惩罚我吧。” 今天本来应该是个很开心的日子,她的父母买了新房,弟弟即将要去最好的小学上学,可是简意没有一刻比现在感觉到空虚。 她需要一些东西,不管是欢愉还是刺痛,她需要这种感官来明确而又肯定的让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人和她与之关联的。 听见她这话,靳砚琛笑了一声,他双手支于脑后,完全一副慵懒的姿态,偏头睨她,语气玩味。 “我怎么舍得这样对你。” “不如你让我看看你那本复仇日记?”靳砚琛好奇地问她,“上面有没有写我名字?” 简意一下不说话了。 好像被猜中了什么,她眼神一下不敢向他望去。 靳砚琛挑了一下眉,向她逼近: “真写我名了?” (本章完) 第53章 你的靳先生难道不想你吗? 第53章 你的靳先生难道不想你吗? “想怎么复仇?” 他握住她指尖,摩挲着她掌心伤痕,不忍辜负春夜绵长,引诱她向下探去。 “不妨现在试试?” —— 盛夏以一场暴雨的姿态轰轰烈烈来临,简意最不喜欢的季节便是夏天。 山里的夏天多蚊虫,天也亮的早,记忆深处的盛夏,总是伴随着苦劳一整天的汗水。 那时候简乘风开的第一家企业亏本,在京都连基本开销都险些维持不住,简奶奶心疼刚出生的小孙子,于是在家里加倍农作补贴家用。 简意小时候的记忆就是和钱扯不开的,在别的小孩向父母要书本费的时候,她已经学会去废品站以低价回收上一届的旧教材。 所以她和林卿阮成为了朋友,他们两个相同的缺钱,会在凌晨的跨年夜挤在人群中卖高价气球,即便挣下了一学期的生活费也不敢奢侈一分钱,躲在漏风的房间里盘算着下一个挣钱风口。 这些难熬的日子在遇见靳砚琛之后就好像全部消失了。一个完美多金,十足体贴的好好情人,就算动心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她比林卿阮要幸运很多,靳砚琛从一开始就给了她两条选择的路。 简意选择了一条相对不太好走的路,但是在那条路上哪怕没有未来,她也可以放心大胆的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但是林卿阮没有这个选择,她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简意再接到她的消息,是来自京都郊区的一家二甲医院。 这场雨来时还没有下,简意拿着病历单去楼下取药的时候就看见廊前檐角细雨如线,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拎着裙摆转头跑向二楼。 林卿阮是急性肠胃炎被转入这家医院的,再相见的时候她脸上还是那股不服气的倔强,紧攥着床单和她说,“简意,我没有爱上他。” 简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在感情上也是个一知半解的傻瓜,把药片按照医嘱为她分装好,又问,“你这几个月去哪儿了?” “回老家了。” 林卿阮闭上眼:“我姑父去世了。” “你回学校继续上学吧,你的新电影已经打出了名气,你在这一行好好发展,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林卿阮苍白的脸转过来,她扯了下唇角,“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人生把握十足的冷静客观。” “可是为什么,一说到爱情,你就避而不谈?” “大概因为我没拥有过真正的爱吧。”简意歪过头来看她,“在我周围我没有见过感情和睦的家庭,也没有体会到父母全心全意的爱,所以我没有办法对爱有一个清晰明确的认知,也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宽慰你。” “可是你看起来已经被爱了。” 林卿阮笑了一声,说她变化好大。短短的小半年,身量好像又拔高了些,皮肤润得要掐出水,一个人的状态好与坏眼睛是藏不住的。 她眼睛里像星星,有了对未来的期望和美好。 林卿阮还挺羡慕的,她感觉这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命。一圈子的人扎在那儿,她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墨禹澄。 又或者说,一圈子里的人,为什么偏偏要有个靳砚琛? “都会过去的,卿阮。”简意端来开水,她端到窗边放凉,“你就当谈了一场失败的恋爱,人生还会有很多场恋爱。” 林卿阮吞了两片药,她胃里一直泛酸却在这时候想起墨禹澄的好来,她后期减肥减得厉害,挑食挑出了厌食的毛病,他就在旁边一勺一勺的哄着她吃。 那时候他还抱着她说:“当什么女明星,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 原来他们的一辈子,是不包括婚姻的一辈子,是可以和很多人共享的一辈子。林卿阮仰头问:“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爱上我?” 要怎么形容这一瞬间的惊骇,那是一种从头凉到心的寒意。 简意站在原地看着昔日好友,她被光鲜亮丽早就腐蚀掉原本的青春,褪掉了年少狂妄的愿景,居然会用一种希冀的语气去祈求一个男人的爱。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狂风呼啸扑打在窗沿,却无法叫醒一个沉溺在虚幻温情里的人。 简意不得不沉下语气对她说:“林卿阮,他给你足够的钱包养你,默许你退学全心全意在家里等着他,和别人订婚瞒住你,这些难道都是爱你吗?” 林卿阮神色一下顿住,她的眼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暗淡下去。 就像一朵绽放的,无声无息就这么枯萎。 简意不忍再看下去,她端起地下的暖水瓶,借口去打开水,好让她一个人彻底想明白。 这家医院很小,设施也陈旧,开水房设在走廊另一头的一个储物间里。 简意从走廊穿过去的时候,靳砚琛刚好打电话过来,她慌乱往口袋里摸手机,四面八方涌来的雨丝打在屏幕上,不小心摁通了接听键。 靳砚琛声音一如往昔,熬夜让他的声线有些低,却也多了点缠.绵的迷离感。 “bb猪在做什么?” 他最近爱上了这个称呼,甚至还突发奇想把她放在家里的那只小猪带到了办公室 简意耳根发烫,她看了眼医院的招牌说:“我在郊区医院呢。” “怎么去医院了?” 简意还没来得及回他这句话,就感觉耳边一阵风似的擦过,随后120的急救声响彻整片天空,三四个急救的工作人员抬着一辆正在输液的转运床下来,一路上喊着“让一让”,简意避让不及,被空中乱挥的手推了一把,手机顺势掉在地上,还被经过的人不小心踩了两脚。 夏天果然是一场不好的开端,简意蹲下来盯着碎掉的屏幕,拿纸包起来准备回去找个地方修一修。 林卿阮住的病房里面有两张床位,邻座的一位是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老太太刚好被送出去输液,这会儿刚醒,精神气意外的足,简意进去的时候她正大嗓门拉着林卿阮吹牛。 “失恋有什么可怕的,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老太太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那男人比你大几岁啊?” “大十岁。”林卿阮诚实回答。 “哎呦,这么老了。”老太太啧了一声,“那你就找十个八个气死他,感情嘛,谁爱得深谁就输喽。” 仔细一听这老太太讲的还蛮有道理,简意一下忘记修手机的事情,干脆搬个板凳在门口听起来了。 林卿阮本来也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性子,经过老太太这么一开解心情也好起来了,回头瞥见简意坐门口问,“你怎么还不回去,再不回去你打不到车了。” “你的靳先生难道不想你吗?” (本章完) 第54章 但愿你在我身边永远快乐 第54章 但愿你在我身边永远快乐 简意无奈摊开手:“手机坏了。” “那成啊,今晚床分你一半。”林卿阮笑着说,“要不要我给你分析分析怎么虏获靳砚琛的心?” 这状态还真有点像他们刚上大学那会,那时候林卿阮看上了学生会主席,兴奋的晚上睡不着拉着她研究怎么追人。 这段关系最终无疾而终,原来那学生会主席家里早就做好了出国的打算,林卿阮知道这事以后说了句配不上,也就没再联系。 简意借林卿阮电话给靳砚琛回拨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缘故他没接,她也就没继续打下去。 后来大概是晚上八九点的样子,楼下不知道来了一辆什么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停下,黑夜被车灯照得彻亮。 院长副院长都亲自下去迎接,值班的小护士消息最灵通,一溜烟堵在楼梯口好奇往下望。 简意当时鬼使神差也跟了下去。 雨下的很大,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人,抬脚落下溅起的雨珠变成了一个个水坑,她慢吞吞低下头去看,却在倒映里看见他虚浮的影子。 靳砚琛撑开车门,他甚至没来得及撑上一把伞,推开寒暄的人群,只顾焦急寻找她踪影。 那一刻,神山低眉俯身入人间,他陷没这鼎沸的红尘世俗里。 简意深深看向他,隔着重重雨幕对视的一眼,她毫不犹豫飞奔上前。 靳砚琛愣了一下,穿过汹涌人群,在大雨里紧紧拥抱住她。 他如释重负说了一句“还好。” 还好什么呢,他的情绪永远都藏在未完的半句话,真真假假,如雾似影。 但是简意在这一刻,可以很肯定的感受到,靳砚琛是爱她的。 —— 夜雨初停,简意趴在二楼的走廊上远望,老旧废弃的居民楼,一场雨落下,也给水渍斑驳的屋檐覆了层银白色的光泽。 靳砚琛站在离她不远处抽烟,打火机亮起的时候,他的脸被微光照亮,有点儿寡淡的气质,但不知道为什么,简意总能从里面读出温情。 她笑着问:“你特意来找我?” “不明显么。”靳砚琛磕了下烟,“电话打一半突然没信了,我不应该担心你吗?” “我手机坏了,后来拿了别人的电话打给你,你没接。”简意声音低下来,可又想到他冒雨驱车赶过来,即便刻意压低声线也是怎么都藏不住的雀跃。 “那电话私人号,陌生人的号码一律拒接。” 靳砚琛瞥了她一眼:“想笑就笑。” “我哪敢笑你呀。”简意一把扑到他怀里,动作太大了点,他指尖的烟灰掸了下来,落了点在她新买的外套上面,她也浑然不在意。 犹记刚刚—— 他们两个冒着大雨朝彼此拥去,那一时刻无论雨打在脸上的狼狈,抑或是风裹挟而来的寒意,统统都被简意抛之脑后。 她只记得拥抱的时候空气里都弥漫着那股淡淡的沉香气味,她无法忘记这个味道,也无法忘记他沿着她耳边落下的那句,“我很担心你。” 至今都叫她心口发烫。 三楼的灯光亮了又暗,林卿阮还撑在窗口往下看,也许喧嚣出现的时候,她心里也在期盼是那个人到来。 简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天底下居然真的有爱而不自知的蠢人。” “嗯?” 靳砚琛没听清,在不明亮的灯光里眯着眼向她看去。 小姑娘眼睛亮,下了一场雨,就像被清水洗涤过的玻璃珠子一样,就这么明亮亮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说,有人爱而不自知。” 靳砚琛神色顿了下,若无其事看向她,“你说什么?”“我说林卿阮。”简意笑眯眯说,“她总是不承认自己为情所困。”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没有才是最大的问题。” 一阵风刮过来,手上的烟几乎要熄掉,靳砚琛看了眼,干脆掀灭。风雨摇摇欲坠的夜晚,他想抱住某个冷得发颤的小姑娘,却想起来自己也是一身的湿漉狼狈。 “去车上?我开暖气。” 简意点点头,刚刚院长提议要给他们腾出一间空房,被靳砚琛婉言推拒了。他也真是没一点儿架子,西服外套还沾着雨水,就这么脱下来抖落在手上跟着她走了一路。 靳砚琛说:“这地方哪能搞特殊,有空房还不如给加塞的病人挤挤。” “就是要委屈我们小意,和我一起在这儿做一对落水鸳鸯了。” 他语气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西服被随意扔在后座,身上穿了一件样式规整的白衬衫,薄薄贴着身上,撑着手肘向她靠近的时候,垂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挺拔身形的好处在这时候全显。 “我还可以回卿阮那儿。” 嘴上不服输,简意却连靠近车把手的意思都没有。 她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落锁的声音,靳砚琛伸手挠了挠她下巴,脸上还是得逞的笑意,“你没机会跑了。” 简意啧了一声:“你是土匪?”靳砚琛也睨她:“你想做我压寨夫人?”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靳公子舍不舍得富贵温柔乡?” 这出恶匪的戏码居然还演上瘾了,靳砚琛温柔轻笑,搂住她腰,带近自己,指腹在她唇上忍不住碾磨。 “嗯?我的温柔乡不是小意你吗?” 简意张嘴咬住他手指,牙齿尖尖的一圈,警告他不许胡乱说话。 靳砚琛只低低笑着,慢慢贴近她耳边问,“何时让我入一入?” 车窗被人面无表情敲响—— 简意下意识牙关一紧,靳砚琛嘶了一声,抽出手指看那一圈牙印,转而问她,“你是小狗?” “外面有人。” 车窗被摇下半盏,来人撑着一把黑色大伞,身形影影绰绰,直到开口出声,简意才明白到底是谁。 靳砚琛下巴微抬,指了三楼说,“最里面那间。” 晚上还是有点冷,医院病房的灯光一间间望过去,总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年轻男女因为爱踏上征程,谁也说不清那盏灯什么时候会灭。 黑夜里,简意上前环抱住他精实的腰背,透着点埋怨问,“你怎么把墨禹澄叫来了。” “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不面对永远都无法解决。”靳砚琛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用手将她眉心一寸寸推平,“我不忍心看你一直皱眉。” “笑一笑,小意。” 这的确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简意平白无故叹了一口气,有一点自己都不懂的惆怅心绪。 靳砚琛却读懂了,他下巴靠在她肩部,手臂收紧,就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的,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有所谓'梁小姐'给你添堵。” “我能许给你的不多,自由和快乐,这人生中我最缺憾的两样,我都弥补给你。” 若有若无的叹息,简意几乎以为自己在幻听。来不及细想,很快她又仰头承受索吻。她听见靳砚琛低迷的声音落在耳边,他用几近虔诚的语气说,“但愿你在我身边永远快乐。” (本章完) 第55章 那就当我在为你发疯,宝宝 第55章 那就当我在为你发疯,宝宝 明明是这样庄重诚恳的语气,简意却觉得好似被蛊惑。 她眯着眼看向渺茫夜空,倘若这世界真有天主,那靳砚琛一定是拉她入七宗罪的邪魔。 “你怎么换车了?” “这车空间大。” 顺手抄起一张光碟,细腻悠扬的腔调传了进来,靳砚琛在一片华丽堆砌的唱词里偏头看她,他不会说今天临时推了重要的会议赶过来找她,事出紧急,他随便在公司楼下找了辆车。 他只会懒懒散散看着她笑,意味深长来一句,“做别的事方便,也防震。” 简意瞬间瞪大双眼,从未想过用途让她失色,芙蓉白的一张玉面又顷刻被上了胭脂红色,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话,好似被骇到。 靳砚琛笑了出来,逗她似乎真的很有趣,他伸出手背蹭了蹭她脸颊,闭眼凝神,嗤笑问她,“想哪儿去了,小意?” 楼上隐隐有争吵,又因为是在医院,很快宁静了下来。 简意这时候问他:“这是什么,昆曲还是什么戏曲?” “是昆曲。” 经典的一出牡丹亭,唱腔婉转缠绵至最动人处。 简意说,“以前在家里,逢年过节的夜晚镇上便会请戏班子来唱戏,我那时候年纪小听不懂,却也觉得很漂亮。” 靳砚琛听了笑了下:“是么。” “唱捻做打样样都需要根基,最好的年华光景也就那几年。” 简意抿了下唇,心跳飞快,她捏了一下刚刚因为缠绵而翘起的衣角,大着胆子看着他说,“我以前住在清风镇。” “江南那儿?” 靳砚琛低头看她端放在膝上的一截手腕,觉得还差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相称。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难怪你性子软,原来江南水乡里养过的。” 简意一下歇了气,再无任何兴趣交谈。 她回头望去檐上的月,皓月挂长空,天色清冷冷的一片,于她是宝贝的记忆,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浮光掠影的一霎那。 简意并不强求这份情,暗恋向来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她选择种下这份因,自然也独自咽下这份苦涩的果。 往事很快被她抛去,她静静听这场戏唱到尾声,唱到“则为你如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这句的时候,靳砚琛有所感地眨了下眼睛。 很轻的一个动作,但却被简意所捕捉。 她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靳砚琛笑了下,“这车很久没开了,我都忘记这里还有一张唱片。” 心绪在这场静悄悄的夜里都好像敞开了,靳砚琛倒不刻意隐瞒过去,坦然自若和她说,“这首歌是我母亲唱的。” “她是中央戏剧歌舞团的,那年来香港唱歌,遇见了我父亲。” 简意情不自禁问:“后来呢?” “然后就在香港落叶生根,结婚生子,像每一个沉入爱情里的人一样无可自拔。后来家里接了电视,她在财经栏目的报道上看见她日思夜想的爱人,也看见了站在我父亲身边的女人。” 靳砚琛低头摸了一根烟,下完雨的盛夏多了点烦闷的气候,他推开车门站在外面点上烟,侧身对着她。 “女人听到男人说我爱你的时候就会发疯,失去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简意把头伸出窗外,她问,“那倘若女人对男人说呢?”靳砚琛扬了扬眉:“也一样。” 简意慢吞吞哦了一声,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她的小皮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啪嗒声,像暗夜里悄然靠近的精灵,即便无声却也魅惑十足地缠上他的腰。 靳砚琛仰头吸烟的动作一顿,他空出一只手来捏她的小指,细细软软的指节,他挑选钻戒的时候特意叫人改好尺寸,可惜她从来都不戴。 黑夜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时候,简意脑袋贴着他后背,不知道这个角度能不能听见他心跳。 她狡黠笑了一下,踮起脚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 “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改为绕到他面前,不遮掩的笑意仰着头看他,等着看他“不理智,不冷静,要发疯”的样子。 靳砚琛先是一愣,两指夹住的烟落在了地上,一点儿火光掀灭,他眸色暗沉翻涌。 偏偏只顾笑的小姑娘还好像一点危险都没有意识到,攀着他的手臂故意引诱,“你今天的烟是什么味道的?” “来尝尝?” 一片雾蒙蒙的灰色,靳砚琛眯着眼准确扼住她唇畔,他吻的又猛又疾,手指摸着她颈部最脆弱的一块肌肤。 简意如愿以偿品尝到了雪茄肆虐的味道,舌尖传来辛辣的触感,味觉变作甜蜜难耐的方,她弯着眼睛伸手插入他发间。 “即使你不说话,可是我依然感受到你的不冷静和不理智。” 休息的间隙,简意喘息着在他耳边说下这句话,她几乎拥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轻易看穿人心神。 就算靳砚琛晦暗如深,那今夜窥探他两分真情,已够她足够欢喜。 靳砚琛搂住她腰,将位置轻易反转。透明车窗玻璃清晰倒映她绯红一片的双颊,眼睛却亮澄澄的,好似要将他全部看清楚。 他低笑一声,地地道道的京腔,缠绵的调子顺着她耳边溜到心口,坏到了极点。 “那就当我在为你发疯,宝宝。” —— 倪大明判决的消息出来,是在三月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意正在东郊吃早餐。 浓香酥脆的玉米奶酪吐司,她一边往上抹蓝莓酱,一边盘算着十年出来以后,倪大明也是个年近甲的老头。 如靳砚琛所说,她的确不用再害怕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 七点过一刻,她准时搭乘东郊附近的地铁一号线,顺便给靳砚琛打了个电话。 她的好心情几乎遮掩不住,电话那头的靳砚琛摁了摁眉心,问她,“看见早上新闻了?” 简意嗯了一声,又想到他现在人在国外,不免要问,“你还有空看国内新闻啊?” 自然是没空的,手底下一堆大大小小的报告要签字,幸亏他提前打点了秘书,才能及时和她道一句“恭喜”。 这话靳砚琛自然不会说,拥挤的早高峰却是他们两个这些天唯一的宝贵交流时间。 他手机拿近了点,隔着话筒好像还能听见她那边的人声。 他轻笑一声,低低说了句,“好想你。” 简意脸上蓦然蹿了绯色,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却仍然声音很轻的和他说,“我也想你。” 说来也奇怪,靳砚琛在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一个人住在胡同口很自在,可是他出差走了,她又觉得很不适应,甚至时常偷偷溜回东郊一个人去睡。 小区的物业提早都打了招呼的,靳砚琛对她这番行径感到好笑,却仍然十分体贴的告诉她,“衣帽间有我衬衫,你要是实在想我,可以抱着睡。” (本章完) 第56章 有点儿想亲你 第56章 有点儿想亲你 “我才不抱。”简意小声嘟囔。 “也行。”靳宴琛轻笑一声,“今晚回去让你抱真人。” “你今晚就要回来了?” 惊喜来的太快,简意脚步不自觉停下来,她问,“你不是说要出差一个月吗?” “嗯……但我想你想的没办法。”靳宴琛顿了一下,孟浪笑了一声,“有点儿想亲你。” “靳宴琛!” 简意呼吸都要被他扼住,电话那边传来他拿杯子的声音,连口水的吞咽都格外清楚。她停在地铁口,脸无比发烫,又磨磨蹭蹭想要听他说更多。 地铁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简意看了一下表,决定再和他多磨蹭五分钟。 她撑着伞走到路边树荫下,和靳宴琛闲话说起了最近在东郊的一些事。 别墅区的物业一向很会来事,见面就客客气气称她一句“靳太太”,简意起初还觉得很不习惯,谁知道靳宴琛一个月没回来,那物业不动声色又将称呼改成了“简小姐”。 这事儿就被简意这么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了,靳宴琛啧了一声,“难道他们认为我们的爱情保鲜期只有一个月吗?” 爱情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挺奇怪的,简意笑了下,刚准备说话,发现有一个新的电话拨了进来。 于是她说:“先不和你说了,我接个电话。” 是个本市的陌生来电,简意迟疑了一秒,还是接通了。 来者语言简洁利落:“您好,请问您是简亮亮同学的家长吗?” 简意愣了一秒,缓缓回复,“我是。” “我是简亮亮同学的班主任,他在学校里和别的同学发生了争吵和打架,请问家长您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吗?” 简意不知道这通电话是怎么打在了她的手机上,但是事出紧急她还是要了小学的地址。 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发现靳宴琛的电话还没有挂,于是试探地喊了句,“靳宴琛?” “怎么了,小意?” 简意抿了下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刻,飞快问了句,“我能借家里的司机用一下吗?” 拖长的语调,自然流露的随性,靳宴琛故意促狭她,“随时为靳太太效劳。” —— 跨过早高峰的人流,简意终于在九点钟准时到达简亮亮所在的小学。 她提前给林远发了消息,拜托他帮忙上课答一下到。 林远很爽快地给了答复,顺道还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突发的事情。 简意嗯了一声,说没多大事,中午她就可以赶回去。 简亮亮的小学是本市升学率最高的一所公办小学,校规校纪严明优良,刚踏进校园就能听见朗朗读书声。 简意刚进办公室就看见简亮亮低着头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两个小朋友似乎也达成了和解,在老师的调解下进行了握手互相道歉环节。 “您是……” “我是他……姐姐。” “好的,那我就简单和您说一下基本情况。刚刚上早读课他突然和后排同学吵了起来,具体吵架情况我不太清楚,两个孩子自己也和解了,但是我还是希望家长能回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简意也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闷着头听班主任一通教诲,然后拉着简亮亮回三年级二班继续上课。 “你为什么和同学吵架?” 简亮亮不说话。简意声音冷下来:“简亮亮,如果你是这个态度的话,你下次就不要让老师打电话给我。” “因为他们骂你。” 简亮亮抬头飞快瞥了一眼她,有点儿怵她这副样子,干脆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他们骂你给别人做小三,说你出去陪别人喝酒吃饭不正经。” 简意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风言风语会传到简亮亮这所小学里。她艰难地咬了一下唇,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我没有”三个字。 “我知道姐没有做这种事,我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他下次要再敢乱说我就揍死他。” 说到这个,简亮亮尾巴又翘起来,他神色得意地看了简意一眼,尔后又有些小心地问,“姐姐,你中午可不可以陪我吃午饭,你都好久没回家了。” “你以后……都不回家了吗?” 简意盯着他看了会儿,几乎是霎那的心软,很快她脑海里有闪过无数的画面。 永远没有父母参与的人生,不被允许的独立房间、偷偷塞给简亮亮的新年压岁钱……一个又一个画面重叠,简意近乎决绝地开口-—— “简亮亮,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钟宏亮眼神一黯。 “不过,我等会可以接你放学吃午饭。” 等人吃饭对于简意而言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突然空下来的两个小时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盛夏的蝉鸣声都藏在茂盛的梧桐枝桠里,肯德基里放着当下流行的音乐,她却突发奇想想要听一场昆曲。 悠远绵长的曲调自耳机里传来,简意心里几番犹豫,还是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相关查找信息。 这一年的互联网信息还不是那么发达,但是向来都是各个板块头条的靳家,从不缺少各项资讯。 简意在一个几乎没听过的三流报纸上找到零星关于靳宴琛母亲的一些个人消息。 她姓章,姑苏人,师承大家,年纪轻轻唱腔名动京华,却在二十岁那年销声匿迹,自此了无音讯。 其余信息一概不详。 简意眼前恍惚了一下,“梁小姐”的面孔一下又出现在她面前,她不知道命运是否有牵引,却又觉得命运隐隐有相似。 这样繁杂的心绪一直牵引她整个上午,直到简亮亮蹦蹦跳跳从不远处跑过来,惊喜的声音一下打乱她所有思考。 “姐,你今天带我吃肯德基呀。” 简意嗯了一声,让他先看好自己吃什么,转身出去接了个电话。 是林远打来的,算时间他们这节大课刚刚结束,简意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林远说:“对不起,我没帮你遮掩好,老师发现你没来上课了。” 其实林远已经尽力,第一轮答到他勉强应付了过去,谁知道一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老教授忽然想起来有个叫简意的小姑娘也选修了这门课,笑吟吟要见见这位学业绩点全年第一的学神。 林远硬着头皮上前。 老教师抬了下老镜,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 “我怎么记得年级第一是个姑娘呢?” 人的不顺,果然是从一日之晨开始。 (本章完) 第57章 倘使我为你驻足,会怎么样? 第57章 倘使我为你驻足,会怎么样? 简意说了句“没事”,然后问,“老师怎么说?” “告诉辅导员了,辅导员说要给你家长打电话,但是开学填的信息里你没写家长电话。” 林远语速飞快:“辅导员让你把家长电话发过去,要不然我给你当家长吧?” “你觉得辅导员听不出来你的声音吗?” 简意歇了气,踢着脚下的石子有气无力回答,“没事,我自己想想办法。” 读书生涯里,简意一直都是长辈们口中最省心的小孩,简乘风和白红梅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从来也没有参加过她的家长会,更别提惹了麻烦要打电话这种事情。 她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发了一串号码给辅导员。 谁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最后一节晚课在七点的下课铃打响,简意称得上雀跃的走出校门。 林远手里抓了两幅羽毛球拍,问她下课后要不要去打球。 简意想也不想拒绝:“今天没时间,我得去机场接人。” 林远半信半疑:“接你那神秘男友吗?你真的有男友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简意不知道要怎么让林远相信她有男朋友这件事,学校和社会好像就是脱轨的两个世界,她总不能在某一天指着电视采访专栏说这位全国排行榜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就是她的男朋友吧。 也许这天实在巧合,又或者是他们刻意向彼此悄悄靠近了一步。 熙来攘往的校门口,靳砚琛长身挺立,盛夏的余晖从他支起的手臂缝隙里泄出,简意微微晃了一下神色,在他走过来的那一秒,恍惚间感觉自己抓住了整个盛夏。 靳砚琛挽住她手臂,对林远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有力。 “你好,我是靳砚琛。” —— 下午五点一刻,靳砚琛从飞机上下来。 照常的习惯,他去店取今天新订的鲜,店的老板说最近的鸢尾开的不错,靳砚琛配好等待付款。 不常用的手机响了起来,陌生的来电他下意识拒绝,又想到什么似的摁下通话键。 “你好,请问是简意的家长吗?” 靳砚琛顿了下:“算是。” “那请问您是她什么人……” 这通电话最后以靳砚琛极其客气的感谢结束,路上他把手机扔在简意怀里,调出通话记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简意嘶了一声:“你不是不接陌生来电吗?” “改了,怕你有突发情况。”靳砚琛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玩味,“这几天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逃课算坏事吗?” “算。” 简意瞪大双眼:“你没逃过课吗?” “没有。”靳砚琛哼笑一声,“我那时候在香港读的大学,授课的教授和家里很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打电话。” “那岂不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靳砚琛继续说:“后来我拿了奖学金,绩点冲到本校第一,那群教授再也没管过我,自由是要靠绝对的实力来兑换的,这是我父亲那年想要教会我的道理。” “你爸爸说的挺对的,当我挣钱可以养活自己的那一刻才感觉到离开家的自由。” 简意静静看向窗外,京都的每一寸景色几乎要刻入她心里,她却在这儿始终没有归宿的感觉。 “也许再过几年,我就能彻底自由,摆脱他们。” 靳砚琛偏头看着她淡淡的笑,他自然知道她想要摆脱什么,压抑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的刻板思想,或许还有他。“会摆脱的。” “你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那你呢?”简意问他,“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靳砚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沉默地越过她看向窗外变化繁杂的景色,轻轻说,“我没有想要的生活。” 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所求。 简意抿了下唇,不甘心就此停下,仍仰头看着他说,“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人还挺像的。” “对。” 人来人往的胡同口,几经模糊变换,又好像变成了那个下着初雪的夜晚。 靳砚琛遥遥指了一下:“当时你站在那儿,只看了我一眼。看得出的绝望,却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那时候我在想,倘使我为你驻足,会怎么样?” “结果就是我爱上了你。”简意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 “并且,想要成为你。” 车在东郊停下,被装点的好似莫奈园的庭院斜影疏疏,一天里最好的阳光倾泻下来,姿容秀丽的少女被完全笼罩在金色灿阳下,笑意温柔,爱意滚烫。 靳砚琛在短暂的时刻会对她的爱有一场茫然感,就好像她本性并不是把爱挂在嘴边的性格,却因为谈爱的对象是他,所以毫不吝啬。 透过光里看她,靳砚琛自己却安然隐匿于半方天地的阴影里。 长睫在眼下投射阴翳,他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不用成为我。” 他低笑一声,眉眼几多缱绻看不分明,“我会是你的影子,我希望你永立光明里。” 光与暗的分明,有一条无形的长河在他们之间流淌。 跨不过去的时光沟壑,从来没有完全摊开的真心在这一刻划分出一条无比清晰的界限。简意忽然想起来这几年网上很流行的一句情感毒鸡汤。 据说太过相似的人即便相爱也无法相守终生。 就好比两个同样身处深渊的人,即便仰望星空,也无法同时挣扎出困境。 即便她竭力表现出爱的赤诚和真心,对于靳砚琛而言,也不会是永恒的相了伴。 简意静静在暗色里注视着他的眼睛,在这一刻明白了他所有未曾开口的爱与真心。 “我知道了。” 她眉眼沉静下来:“我们就这样糊涂的走下去,能走到什么时候停止,我都心甘情愿。” 靳砚琛打开了车门,他走到她那一侧的光影处,眉目眷下暖调的温柔,他的声音透着如玉的温柔,“所以我希望在我身边的每一天你能快乐。” 他是多坦诚的人,一丝一毫的欺骗都不愿意给她。 简意深深闭上了眼睛,顺从地握住他的手心,温热的体温交融,她的心却在这一刻奇异冷静下来。 她和靳砚琛真是很相似的人,他们有一样晦涩难掩的过去,所以他们在孤独的深夜时常举杯只论今朝,他们也一样的客观理智,如果说唯一稍有逊色的,大约就是她在这段感情里失了控,不顾一切的沉.沦贪念,靳砚琛却始终像一个旁观者高高在上纵观全局。 他会在最温情的时刻告诉她:“小意,你还有自己的人生。” (本章完) 第58章 你不是我的影子 第58章 你不是我的影子 简意叹了一口气,他这样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她不知该用温柔还是无情来形容,好在坦率的结果也不差,他们至少可以毫无顾忌的享受当下的每一刻。 踏进东郊的前一刻,靳砚琛从身后缓缓拥抱住她。 他的气息如往常一样包裹她整个人,安心又体贴的气息,简意是有很多时刻眷恋过永恒的。 庭院里的光影这时候不吝惜,像上帝的馈赠一样悉数洒在他们的衣角,相拥的身影被勾勒出一副缱绻永恒的画卷。靳砚琛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呼吸薄薄打在她颈部,绕不开的缠绵绯色。 “我好像也有想要的了。” 他回眸看过来:“我再贪心点。” “你多陪我两年。” 也许不是不能说爱。 是他永远将自己困在了黑暗里。 踏进东郊的那一刻,靳砚琛想起自己时常做的梦,梦见巍峨堂皇的靳家宅院,他的床上铺满了鲜血,他一步步踏到今天的地位,余下的时光注定要为此赎罪。 他不能拉她入局。 这场对话结束的还算是愉快,撇下简意心里那一点怅然若失,其实她清楚靳砚琛说的每一句话都全然发自内心的为她琢磨考虑。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困在东郊这一片土地。 她感恩靳砚琛多年前的资助,也深深爱慕于他,但是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读书的理想和愿望。 也许情感和理智天生就是一对矛盾体。 简意无所谓笑了笑,倒是庆幸她和靳砚琛相遇的时间算的上还很早,她还可以放纵自己继续沉溺。 晚餐是请了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大厨亲自过来做的,精致的樱桃鹅肝,简意吃着有点儿索然无味的意思。 靳砚琛正在剔主餐的法式龙虾,细膩丰满的虾肉被他优雅放至在一侧的餐盘中,他领首示意简意尝一尝。 看出来她的食欲不振,靳砚琛便又重新挑了白天轻松的话题来说。 “白天你们老师问我是你什么人,你猜我怎么说的?” 简意对这话题果然很感兴趣,她喝了一口红酒,侧耳想听他答案,止不住的好奇。 靳砚琛轻轻笑了一声,杯中酒液荡漾,他给了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说我是你叔叔。” 他挑了下眉,不正经地看她,“当时在想,当你哥哥会不会太占你便宜了。” 简意掀眸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说是我男朋友,反正我无所谓,只要你不觉得困扰就可以。” “我哪里会有困扰,你这么漂亮做我女朋友,我觉得荣幸还来不及。” 靳砚琛放下刀叉,温和看着她,“我怕对你有影响,去你学校的那一刻我突然在想,如果我晚生几年就好了。” “兴许能给你场完美的校园恋爱?” 简意爽快应下:“好啊,到时候你追我的话,我一定给你拿一张最前面的号码牌。” 用完了餐,靳砚琛去二楼洗漱,简意一时有些无聊,随便放了一部电影看。 她对爱情片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找来找去干脆翻到了历史的财经采访专栏看。 那刚好是2000年的第一篇报道。 靳砚琛横空出世,以超前瞻的视角强势介入电子商务领域,率先采用独特b2b模式,并在香港联交所上市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家企业集团。台下闪光灯一刻不停,台上的人姿态从容,言笑晏晏。 那是靳砚琛第一次以靳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媒体公众平台,刁钻的问题,身世的刁难,都抵不住他眉眼间的少年的英气自信。 最后,他握着话筒对在场所有人说,“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我的企业也会走向全世界。” 这是简意一次偶然间发现的报道,记不清看了多少次,反正她最后成为了晚上八点财经新闻的忠实观众。 可是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就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他潇洒挥挥手说了句以后不一定见,他们就真的没有再见过。 浴室的门在这时候打开,氤氲的水汽泄出,靳砚琛撑着手臂俯身来看她。 他腰背很结实,不像清瘦少年的单薄,弓身的时候可以看见很明显的锻炼痕迹,简意挺喜欢他这样的身材,清清朗朗的白衬衫穿在身上,解开第三颗纽扣的时候,就是仅她一人可见的骨骼与力量。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老新闻了?” 简意才不回答他这问题,她扭过身抱住他整个人,不顾水渍湿掉她睡衣,只是执拗地掰过他的脸,一字一句说,“你刚刚有句话说的不对。” 靳砚琛轻笑一声,顺着她话问,“哪句?” 电视投影里还在放他少年时初创公司的豪言壮语,和面前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隐隐有一种过去与现在交织的梦幻感。 简意认真看着他眼睛说:“你不是我的影子。” 此起彼伏的掌声从电视里传出,简意在这时候看着他说,“我见过你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话差点儿叫靳砚琛沦陷。 他呼吸缓了一下,很轻地问,“什么时候?” “就大概这个时候啊。”简意含糊抱着他腰,“电视上看见的。” 靳砚琛没再多问,他们都有对过去保持缄默的沉迷,夜色在东郊沉入,只露出金字塔尖一样的顶楼焕发出一点儿微光。 简意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道,“这儿好冷清,我晚上回来灯全都是灭的。” “这儿是私人别墅区。” 靳砚琛哼笑一声:“你这个唯一的女主人不回家,哪一片敢开灯?” 饶是简意先前听林卿阮说过靳砚琛的背景,也完全没想到他能豪横到这个程度。 她挑了下眉,故意问,“这么大一片地方,靳总准备养几个女朋友呀?” “还能几个。” 靳砚琛低嗤一声:“眼前这个就不好养。” “哦……” “但我乐意养。”靳砚琛伸手捏捏她脸,看见她笑出来自己也跟着一道勾了下唇角,“开心了?” “开心。”简意仰头朝他凑过去,“所以我现在要去赶作业了。” 看她动作,靳砚琛微微偏过头听她说话,薄薄的嘴唇从他脸颊一阵风似的擦过,感官上的每一个细毛苏醒的那一刻,又看见她含着轻快的笑意跑向了不远处。 靳砚琛啧了一声:“开心了就这么对我?” (本章完) 第59章 如果你守得住 第59章 如果你守得住 简意今天是真的有作业要赶,她没想到靳砚琛会提前结束出差赶回来,她现在在东郊已经很驾轻就熟,把作业铺开在书房里那张黑桃木的长桌,顺手从笔筒里顺了一支黑色签字笔。 长夜漫漫,靳砚琛也没什么事情干,干脆坐在她旁边看她写作业。 他顺手想从抽屉里摸一支雪茄,没摸到,倒是抓了一大把薄荷。 “你放的?” “吸烟有害健康,我这也是为了靳叔叔你的身体好。” 她这一句“叔叔”喊得猝不及防,靳砚琛声音闷了一下,开始咳,咳好了就看见小姑娘捏着一支细黑的笔,一双透亮的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 活脱脱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靳砚琛烟瘾还挺重,以前一个人自在散漫惯了,没什么顾及。后来她来身边了,他一般都压着劲出去抽。 想到这儿,他哼笑一声,指骨捏着果塑料袋嘎吱作响。 “管我呢?” 简意歪头看他:“不可以吗?” “行啊。”靳砚琛利落撕了颗扔进嘴里,冲着她勾了下唇,“挺甜的。” 简意无奈纠正:“我放的是薄荷。” “那也甜。” 他声音挺散漫的:“你管我,我高兴。” 简意感觉她和靳砚琛的关系好像各自又往前进了一步,也许坦诚是抛开枷锁的第一步,总之他们的关系不容继续深想。 她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靳砚琛也不打扰她,偶尔喂过来一颗洗干净的车厘子,咬下去的时候会不小心咬到他手指。 今天回来的有点匆忙,她手上没有带专业课相关的书,写到一些专有名词定义的时候,简意有点儿犯难。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身边不就坐着一位现成的金融大拿? 心安理得把作业摊平送过去,靳砚琛凑过去瞥了眼,几分玩笑口吻,“考我呢?” “你要让我说定义,我肯定说的和你们书上的不一样,但我能弄两支股票给你玩玩。” 靳砚琛偏过头问她:“想不想炒股?赢钱归你,输了我兜底。” 这话题突然就升了一个格局,简意皱着鼻子回他,“万一我输的倾家荡产怎么办?” “怎么还没开始就退缩了。” 靳砚琛慢条斯理说:“学经济学的还不知道么,风险与收益并存,高风险,高回报。” “那些在股市里输的倾家荡产还不肯退市的,大部分都是赌徒心理。玩这个就得比别人敏锐,看到一点儿不对的苗头就得抛。” 简意发觉靳砚琛讲这些东西还蛮有魅力的。 她不由自主放下手里的笔,听他说持仓和盯盘,最后简意决定下个模拟炒股的软件先试一试。 刚好话题扯到金融这块。 她突然发问:“那你知道沉没成本吗?” 靳砚琛扬了下眉:“是指已经发生且不可收回的支出。” “真考我呢,简老师?” 今天气氛散漫的有点儿随便,靳砚琛也有点懒散地靠坐在她身边,有点儿犯烟瘾,又不想出去抽,干脆低着头握着她手指转移注意力。 算一算,他们也有近两周没有见面。 头一晚上见面,她还在这里彻夜补作业。 简意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她朝靳砚琛勾了勾手指,顺势搂住他后颈,不知道是不是在他身边呆久了,说话语气也不由染了些孟浪情境。 简意对他道:“喜欢你这件事,就是我心甘情愿的沉没成本。” 靳砚琛挑了下眉。他顺水推舟答道:“那我对你,永远是边际递增。” —— 靳砚琛在东郊歇了三天才动身去靳家大宅。 仍然是上回那副景,只不过隆冬早已过去,弹指已经是盛夏的末尾,他总共才来了两趟。 靳老爷子还是不待见他的那副样子,冷着脸在院子里一个人对弈。 下了约莫两刻钟,棋子往盘子里一扔,冷笑一声,“生意场上精明的很,怎么回家就变成木头桩子了?” “你那两个哥哥要是还在,早就坐过来和我下一盘了。” 靳砚琛动也没动,语气很淡。 “您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自然一个眼神就明白心思。我这个半路领回家的,天生就愚笨。” 靳老爷子被气的说不出来话,宋鸣端来新沏的普洱,顺道还将靳砚琛这次做的项目一并送了上来。 看到最后收成预估分析,靳老爷子面色好了一点儿,随口问,“上回那姑娘还在你身边吗?” 靳砚琛面色微变,敛眸抚着腕上的沉香珠,语气漫不经心。 “在又怎么样。” “算了。这次事情你办的不错,你愿意养着玩儿就养着,随你高兴。” 挺轻的一句话,但也算勉强认可了简意留在他身边。 靳砚琛听见这话面色更冷了几分,他抬起头,语气落下的时候多了几分嘲弄。 “我觉得我就像您养的一条狗,做的好了就赏赐点什么东西。” “但是吧” 靳砚琛漫不经心掂了两下手里的珠串,上好的木质磕碰在圈椅上,抬眼满是凌厉。 “那姑娘不是个物件儿,让人在这儿推来推去,也不是看您的面子才能留下,而是她选择陪在我身边,是我福气。” “你让我留在靳家赎罪,我该挣的钱该卖的命,一分没差过,至于别的事,就真不用您多操心了。” 话说到这儿已经很明白了,靳砚琛大步朝屋外走去,这座传承了百年的祖宅,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誉,也掩埋了无数腌腆与真相。 正是最后一个夏日,阳光从地平线垂直降落,靳家的百年老宅重新笼罩上黄昏末日的余光。 靳砚琛回头眯着眼看了会,手里捏了根烟,觉得真是没趣极了。 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宋枝,她住在祖宅这儿,听见前院的动静忙不迭赶过来,看见他的时候还要装腔作势站在原地,等他要离开了才佯装偶遇喊住他。 “三哥。” 宋枝说:“我要去京大读书了,到时候主修工商管理。” 靳砚琛点头,情绪很淡。 见他这副样子,宋枝有些急了,快言快语问,“哥哥以后公司会还给我的吧?” 靳砚琛接管家里的公司,至今已经数载。 不管他私底下的身份如何令人不耻,如今他明面上的身份就是靳家唯一的儿子,几年的事业打拼下来,积攒下来的声望愈重,隐隐有靳家继承人的流言传出。 彼时的宋枝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提前结束了在英国的课程,她千里迢迢回到国内却发现原先属于母亲一派的人早就被清洗。 她自然不甘心,不敢试探靳老爷子意思,就抢先一步来问靳砚琛。 宋枝抬眼打量他一眼,气势稍显不足,“不是说好了等我毕业就让我进公司吗?” 靳砚琛看了她一眼,语气没所谓。“好啊。” 他忽地扯唇一笑,像是将她全部看清,语气格外嚣张。 “如果你守得住.” (本章完) 第60章 有你,我不会再有别人 第60章 有你,我不会再有别人 简意最近玩那款模拟炒股的系统上了瘾。 靳砚琛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她趴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ipad,密密麻麻的收益率走势图,她看的目不转睛。 深绿色的皮质沙发,肤色雪白的少女随意翘着腿卧躺其上,黄昏的金色碎阳透过落地窗前的帷帐形成一道平行线,在她乌发垂落的肩头交汇,形成一道完美的光影。 靳砚琛心神微动,他不是艺术家,心里没有永恒的缪斯。却在这一刻想要执笔,眷出生活的情景。 “眼睛累不累?” 靳砚琛脱了外套顺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坐在简意身边,拿过她的手机看。 “挣了这么多?” 靳砚琛笑了下:“你还挺有天赋。” “我觉得我真可以试试。”简意有点儿跃跃欲试,“说不定我以后能养你呢。” 靳砚琛挑了下眉,头一回看见她对一件东西感兴趣。 他觉得简意这姑娘真是和别人不一般,送她名贵香水和稀有包包没多大反应,随手教了点东西,倒是喜欢的不得了。 她的野心和宋枝的野心还不一样,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看着还有点儿可爱。 于是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我拭目以待这一天?” “到我养你这种地步……你得破产吧。”简意嘶了一声,赶忙摇头,“还是别了,我还是不希望你破产。” “怎么,又不想养我了?” 靳砚琛伸手压在她腰上,她腰很细,往下一探就能摸到一截骨头,看着娇弱,其实有自己的一份硬气在。 简意腰上最怕痒,被他手指轻轻一带,就好像一片羽毛挠了心里头,不上下撩拨无边。 “瞪”的一下坐直了,一把打开他作乱的手。 她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声音清清冷冷的好像自白,落下来的那一刻也就格外清晰。 “我希望你,永远意气风发。” 对视的那一秒,光影坠落,夕阳被拉扯的无限大,室内满是浓重的黄昏色调,靳砚琛被强光刺了一下眼睛,等他再仔细去看的时候,简意已然神色如常去琢磨股票行情。 他感觉记忆里的某一时刻好像被牵动,又不大能感受得到。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未知情绪会让他没由来的烦躁,尤其是简意沐浴在一片清薄的日光下,平和而又坦荡地看着他笑。 要说她是没有爱的,那真是太辜负这姑娘对他的一番情意了。 可要说有爱,又实在让人太难以琢磨透。 这世上不会有别无所求的爱,她什么都不要,就好像下一个凛冬就会离开。 靳砚琛很少会想未来的事,尤其是有关感情的事。 但是这条法则放面前这姑娘身上好像有点失控,无果,他却起了一点儿探索她过往的兴趣。 于是靳砚琛笑着问:“要不然和我说说你初恋的事?” 探寻过去是界限瓦解的开端,但今夜他们好像都对这危险开始视而不见。 简意顿时失语,又有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目光让靳砚琛顿觉好奇,他装作不经意哼笑,反手捏住她细细的手腕。 “不能说?” 简意笑了笑:“你还记得这个?” “好奇算不算。”靳砚琛敛下眸,半真半假说,“你也可以问问我的。” “算不上初恋,我们就见过一面,算是我单方面想要靠近他。”靳砚琛没发表什么意见,小姑娘青春期萌动是个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舌尖压着后牙,耐着性子问了句,“然后呢?” 简意仰头看他,他还是那副完美无瑕的表情,一点多余的表情也不能让人窥探。 她一下泄气:“没然后了啊,他在京都,我就来京都上学了。” “那还要感谢他让我遇见了你。”靳砚琛扯了下领带,语气玩味,“看来我还得把我们小意看好了。” 这话题又扯到哪里去了。 简意好笑的不得了,她撑着手臂搭靠在窗台前发呆,实则在细细品味他话里的几多占有欲。 天色此刻已经完全昏黑,室内光影半灭,空荡荡的别墅一层完全沉陷在一种不可分明的寂静里头。 偶有的几句私语,像情人的低喃,说什么都不为过。 她不说话,气质就格外沉静。乌茫茫一片的夜色,仅靠一点月亮的余晖打下来,又映照在她皎洁的一张脸上,眉眼浅浅,似笑非笑,垂眼静思的时候,有种灵魂脱壳的出世感。 靳砚琛眯着眼瞧了会,伸手将她腰背一搂,又拽入尘世里来。 “真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密密麻麻的呼吸打在皮肤上像是针刺,一点一点的尾音无意识勾动心事。 简意扭着头望向他,唇将将好擦过他脸颊,湿漉漉的触感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沉溺进她狡黠的一双眼睛。 “问问你交往过几个女朋友,还是有过几个喜欢的姑娘?” 简意摇摇头,自顾自说,“我才不会给自己添堵。” “不如问问现在吧。” 简意看着他开口:“现在,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靳砚琛挑了一下眉,没什么犹豫的回答,“当然。” “小意,没人抵得上你。” 听了他这话,简意终于笑了,她是多通透的一个人,从来礼貌懂事不会问一点让人为难的问题,靳砚琛反而因为她这过分的懂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说不出什么缘由,他主动揽着她胳膊,说起一段往事来。 “我十八岁之前都是和我母亲独自生活,在香港。家风还算是严明,十八岁以前不允许交女朋友。” “后来准备出国读书,也没有恋爱的心思。” 简意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仰头只能看见他一截下巴,她突然开口道,“是么,上回我怎么听说你以前捧过一个小歌星?” 靳砚琛愣了下,显然没想起来她口中这位小歌星姓甚名谁。 他不甚在意道:“有时候都是乱传,大部分时候逢场作戏,酒桌上喝一杯的情分。” “有你,我不会再有别人。” 生命的痕迹就好像是一个个细窄的缝隙,说不清什么时候漏了点光阴进去,渐渐的就像是抽丝一样生根发芽。 也许是带有一见钟情的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多少情难自禁。 靳砚琛深深看向她,一瞬间的翻涌成潮,又在沉寂的夜色里渐渐平复。他喉结滚了下,茶几内侧摸到一支烟,手里抖落两下,对她轻言,“我出去抽支烟。” 简意不置可否。 在他要出门的那一霎又拉住他衣角,她眉眼清亮,好像什么都明白。 “我能看看你出国材料吗?” (本章完) 第61章 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就再也不能不爱她 第61章 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就再也不能不爱她 进门拐角扶手的位置,靳砚琛随手指了给她看。 简意早就摸熟东郊的每一处地盘,光着脚跳下沙发,又看见靳砚琛咬着烟回头无奈指了指地下的拖鞋。 她吐了下舌头,佯装不好意思,飞快踩着拖鞋往门口走。 与此同时,靳砚琛也转过身去,他们两个一个向北角的门口,一个去南边的阳台。 又是一条背道而驰的直线,好像人生从来都不会有相合。 一瞬间的晦暗被简意牢牢压死在心里,她心情还算有点儿雀跃。 天知道今天是多让她惊喜的一个夜晚,密不透风的墙壁终于被她翘出一块缝隙,靳砚琛肯向她倾吐,属实算是意外之喜。 他不像是习惯同别人交待过去的人,也许这场真心交换的砝码她当真要做赢家了。 简意笑一笑不再往下想,她向来乐于在感情的事情上当个糊涂鬼,深黑的抽屉拉开,里面堆了一些不常用的文件,简意在最里面的文件袋夹层里找到了靳砚琛所有的资料。 也许谈论过去只是个引线,今夜她真是对他的过往起了浓重的兴趣。 她想知道他十八岁以前的每一天,想知道这其中又是什么样的坎坷让他对爱与执念避而不谈。 靳砚琛也默许了她的行为,他什么也不多说,却挥手将一切摊平在她面前。 即便不用看这些证书,简意也能想象到靳砚琛的优秀。 他的谈吐见识,举止投足间的从容做派,无一不彰显出他深厚的底蕴与魅力。 饶是如此,在看见那张接近9分的雅思成绩单的时候,简意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 可惜两年效期早已过去,那张薄薄的成绩单最后和一份留学申请书堆叠在了一块。 简意想要拿出来仔细看的时候,靳砚琛刚好抽完了一支烟。 他在阳台外站定,任由风吹散点烟草味,然后大步朝她走过来。 “废掉的材料,估计看了也没什么用。” 简意点点头,没再往下看,余光瞥见斯坦福商学院的英文字体,转身的片刻她忽然想,靳砚琛在她这么大的时候,是否也是志得意满,想要踏上全世界的征途。 原来他差一点就走向全世界。 这一晚简意出奇的失眠,无意间捞到放在枕头下的那一本“复仇日记”,她原先是小心放在床头的,后来不知道是哪一回耳鬓厮磨随手打落在地下,被靳砚琛无意捡了起来。 他很尊重她的每一个意愿,除去拾起不小心瞥见的那一页,当真再也没有打开过。 其实说是“复仇日记”,也就是她的一本随身日记本,小的时候总是因为太多的事情感觉到委屈,又没有人可以倾诉,干脆都写到本子里。 譬如家长会爸爸妈妈只去弟弟的班级,买菜的时候永远只问小儿子喜欢吃什么,吃饭的时候会下意识将有营养的菜推到简亮亮面前,这些微不可见的小事被记录其中,那时候她天真的想,长大以后出人头地一定全都要“报复”回来。 这些小事现在看起来还有些好笑,简意聚精会神往下看,却在男人的目光注视过来的时候“啪嗒”一声合上了本子。 她踢了一下被子,仰头道,“我睡不着。” 夜色已过半,靳砚琛懒怠撑起手臂,声音不乏困倦,却仍耐心问她,“那你想怎样?” “想听你读书。” 两条细白的手臂搂住他的腰,靳砚琛垂眼往下一看,藕粉色的真丝睡裙早就揉作了一团,小姑娘一双眼睛好像剥皮的葡萄,掐出水的嫩,蜷在被子里的手无意识挠着他胸口,细细软软的好像在撒娇。 这长夜哪有再休憩的道理。 他认命拿起手头的一本书,是狄更新的《远大前程》。 书名挺宏伟的,刚好能驱一驱这一夜的绯色。还没等开口,又感觉胸口被塞了什么东西,靳砚琛低头一瞥,巴掌大的册子,牛皮纸的质地,还有一多半没写的样子,就这么被主人毫不怜惜地扔进了他的怀里。 “作为报酬,这本'复仇日记'送给你。” 简意扬起眉梢:“你不是好奇里面有没有你名字吗,尽管去看。” 她那么洒脱,倒是让靳砚琛暗自发笑。 这些于他而言小女孩才会有的扭捏日记,却在一行一行读下去以后眉头渐深。 到最后,靳砚琛庆幸卧房没有开灯,好叫他冷厉的一张脸不至于太过骇人。 他冷笑一声,把日记本重新塞进她手里。 “你尽管继续记,有什么仇我替你做主。” 在靳砚琛说这话的那一秒,简意能感受到他是有心疼她的神色一闪而过的。 可惜没有开灯,她无法看清他神色,只感受到箍在腰侧的小臂紧了紧,很快她被紧紧拥在他胸前。 简意尝试推了推,未果,心安理得贴住他滚烫胸膛。 “你看最后一页,遇见你以后,哪还有需要写的时候。” 这本日记的时间永远停在了离家出走的那一天。 她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日记本篇幅写了整整半页,却在最后一反常态,以“下次下雪,还会见到他吗”作了结尾。 而靳砚琛,也早已给过她答案。 靳砚琛指尖压在她写的那句“我想见到他”,他感觉心口有什东西流淌过去了,挺温吞的感觉,就和这姑娘性格一样,不徐不缓就把他那捏住。 他仰起头笑了下,指尖勾起她睡裙的系带,笑的意味不明。 “挺会撩拨人啊。” 简意没作声。 该吐露的心思她已经很明显,该说的爱也一分不差,剩下如何取舍全凭他意。 书页翻动的声音好像低语,靳砚琛缓缓坐了起来。 他声音很低沉,好像刻意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我爱她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希望。” “啪嗒”一声。 是简意开了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不够明亮,却足够照亮他的面孔。 靳砚琛手捧着一本书,长臂揽住她肩膀,忽然的光线让他有点儿不适应,停顿着看向她。 简意朝他微微一笑,重新躺了下去。这下看清他整张脸,她开始期待下一句台词。 靳砚琛顺手拉了下被角,他身子侧了侧,这会儿低头刚好完全能对视。 他很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扼住她下巴,眸光紧锁住她每一寸,不徐不疾道: “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就再也不能不爱她。” (本章完) 第62章 下着雨呢,小意 第62章 下着雨呢,小意 阴雨天的一个早晨,秋日的萧瑟尽数显露在枝头落下的芭蕉叶。 靳家司机送她至学校附近的便利店,简意撑开伞,匆匆与在此等候的林卿阮汇合。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针织长裙,又因为近日天气降温,临走时靳砚琛还叮嘱着让她戴上一件御寒的短款围巾。 视线被遮挡,下车的时候思绪也不清明,脑子里总是回想昨天夜话时的场景。倘若深情有万顷,她定陷入万却不复。 下车的时候简意站在路边和靳砚琛告别,车窗慢悠悠划下半面,露出一双深邃的眸,敛眸低看腕表时刻,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靳砚琛昨夜揽着她胳膊缱绻说了半宿情话。 简意面容微微发红,她不敢直视他目光,只低头说,“晚上见。” 看她这样,靳砚琛面上染了笑意,干脆合上公文逗她,“昨晚要听我说话的是你,听到最后说不要的也是你……” 他还要说,简意已经羞愤的快要逃跑。 一本简短的'复仇日记'难以让贪婪的商人满足,睡不着的长夜又被谋取另一种更深的利益。 阴雨绵绵打湿脚下的青石板砖,空气里潮湿粘腻的味道总让人熟悉万分,简意指尖颤了一下,刻意让记忆停止在某个时空,这下是彻底不敢抬眼看他。 靳砚琛见好就收:“中午放学我来接你。” 简意小声说了句不用,知道他工作忙,不想要多麻烦。 “下着雨呢,小意。” 交叠的长腿放下,靳砚琛就那么懒散指着沉闷的天,“我怎么舍得你冒雨乘公交?” 他说话的腔调总是那么漫不经心,拿捏刚好的语气,全然都是宠溺。 满车的司机同事,简意脸皮几乎要发烫,赶紧应了一声好,拎着裙摆就往便利店里跑。 靳砚琛低低笑了一声,视线很快转至手下的文件,目光陡然凌厉。 程宁坐在副驾,不经意的回头,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看见的画面是在做梦。 “会议还有半个小时召开,宋小姐带着老爷子已经到达集团,看样子是想分分您的权。” 分权这事儿不稀奇。 他本来就是靳家替补的一枚棋子,就算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些年,还是比不上膝下亲自养着的。 “那就分吧。” 靳砚琛没什么所谓:“她想要,也要看看能不能握住。” 程宁不动声色打量他,车缓缓驶向相反方向,他问,“简小姐那边需要我派司机来接吗?” “不用,我中午自己开车来。” 雨势渐渐又大了起来,车载导航预报今天中午即将有一场雷暴雨,车里静悄悄的,但是程宁能清楚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动声色的变化着。 譬如靳砚琛,他几乎懒得对多余的名利上心,只安心做个甩手掌柜,幕后操纵着大方向。 什么时候权力的更选让他生了兴趣,是因为有了世俗追逐的欲望吗? 程宁不由将思绪停在简意身上,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过她。在东郊,他偶然一次给靳砚琛递送文件。 当时她正盘着腿坐在羊绒地毯上写算术题,素净的一张脸,盘着一个简便的丸子头,抬头朝他笑了笑,踩着拖鞋一路飞奔到二楼喊靳砚琛,有一种被不速之客打扰的生涩感。 那个时候刚好是流言最盛的时候,都在传言靳砚琛身边得了个娉婷摇曳的小情人,金屋藏娇宠的厉害。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漂亮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只是不若想象的那样谄媚逢迎,浑身上下倒是透着一股疏离,唯有彼此视线相视时候,眉眼梢处不自然流露一点儿娇俏。 再观之靳砚琛行事作风,不像情人,倒像是养了个女朋友。 程宁心头一跳,迟疑开口,“简小姐那边,您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靳砚琛偏过头看他,一派的从容,“正常谈恋爱的流程,该给的,都给她。” “牵手、接吻,谈恋爱也包括……分手吗?” “阿宁。”靳砚琛淡声开口,目光平视前方,仿若不起波澜。 “我的人生已经定下,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至少目前来说,她的归途,还不会是我。” 靳砚琛轻笑一声,车窗摇下的雨雾朦胧,他温情地注视着少女隐入雾气的背影,无意识贴近车窗的指腹沾了水意,他却浑然没有察觉到此刻不自已的柔情。 “怎么说呢,倘若将她比作一个星星,她应当去奔赴无垠的银河,而不该只为短暂一瞥的月亮驻足。” 简意到教室的时候刚好打了八点的铃声,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却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 这节课是全院选修的公共基础课,后三排的位置向来紧俏,满眼看过去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位置可坐。 简意正想着自己坐在哪,冷不丁看见人群里扬起一截素白手腕,林卿阮歪着头朝着她笑。 “卿阮,你来上学了?” 林卿阮嗯了一声,还有些咳嗽,简意顺手替她关了窗,又乍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当时办了保留学籍,下学期可以正式来上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想着先来听听课。” 简意问:“那你戏不拍了?” “不拍了。”林卿阮笑了下,“投资方都撤出去了,梁家家大业大,我差不多也被封杀了。” 简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张了张嘴,想要安慰的话咽在口中什么也说不出。 好在林卿阮自己想的明白,无所谓的笑了下继续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就当做了一场浮华美梦。” 说着说着教室里忽然来了两个职业打扮的人,林卿阮抬眼看了下,伸手接过递来的传单说,“梦醒了,现在这才是我要考虑的东西。” 绿绿的广告单,考研机构的老师在上面喋喋不休的讲述未来就业如何严峻。 明明离毕业还有一段时间,气氛好像陡然紧张了起来。 简意有时候在想,人为什么不可以永远享受宁静的时候呢? (本章完) 第63章 小意,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家 第63章 小意,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家 譬如林卿阮和墨禹澄,他们的温情是那样的如梦似幻,却顷刻如高楼坍塌。 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秒便立刻被掐灭,她的视线凝聚在窗户小小一株绿柏,想到东郊绿柏常盛,她下意识张了张嘴,却问,“卿阮,你觉得我以后该干什么?” “你这么喜欢读书,继续考个研究生?”林卿阮语气顿了下,“他那样的家庭,学历高点没准能接受你。” 简意罕见地沉默了一下,随后把广告纸折叠四方压在书下。 授课的老教授踩着上课铃走了进来,叮铃铃的一声响,复杂纷繁的心绪被全部压下,明明知道是最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却仍然难自控的想到他们的未来。 这节课的时间过的很快,上课的教授是上次私下来找过简意的老师。也许害怕面对某些问题,下课铃声刚响的时候简意就拎着包从后门离开。 她走的急,下课的人群拥挤,可即便是这样,简意仍然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简亮亮。 他穿着实验小学的红白色校服,被白红梅和简乘风一起牵着站在最中间,简亮亮眼尖瞥到她,立刻极为响亮地喊了一声,“姐姐!” 简意被这副一家三口的画面刺痛,她向后退了一步,周围有很多认识的同学经过,时不时的打招呼,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他们开始问她,“简意,这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你还有个弟弟啊?” “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爸妈?” 记忆一下被牵引到初高中的时候,简意是学校里可以被称为最“神秘”的小孩,不管是日常的家长会,还是高考前夕的动员大会,她的父母一席永远都是空下来的。 无人问津的角落,简意可以用很多懂事的理由为父母开解,可是当她发现他们一次不落地缺席了简亮亮的所有家长会的时候,那些青春里缺席的遗憾统统都化作了不甘的怨恨。 简意默不作声站在原地,白红梅小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 “走,今天周末,跟妈妈回家吃饭。” 还是回到了那条胡同口,满地梧桐落叶还没来得及清扫,往昔一切就好像历历在目。 简意在这个不大的胡同院子里野蛮生长到了十八岁,然后像藤蔓,头也不回离开。 她今天又重新站在了这片土地上,看着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上饭桌,白红梅招呼着把菜往她面前送,就连一向顽皮的简亮亮也安分守己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是她最渴望的家庭亲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简意此时站在这儿却有一种分外陌生的感觉。 她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随便吃了两口饭就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简乘风放下了碗,他眼神微动,“爸想麻烦你个事儿。” “胡同的拆迁一直被压着,听说靳家说得上话,能不能请他周旋一下?你姨父不是……进去了,答应给的钱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弟弟上中学等着那套学区房的名额呢。” 气氛断在这一秒。 白红梅见状连忙招呼:“意意,你多吃点。” “那我呢?”简意垂下眸,语气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简乘风显然不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他说,“你什么?”“我这么久没有回家,爸爸没有担心过我要怎么生活吗?” 简意顿了一下,“还有妈妈,我不爱吃芹菜。” 简乘风扔下筷子冷笑一声:“不就说一句话的事,你现在是混出了头,我劳驾不动你了?” “混出了头?”简意眼皮动了一下,目光接近锐利,“在爸爸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简乘风不说话,又或许是惊讶,惊讶她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女儿居然有一天也会厉声责问。 这一场家庭和睦的温情戏终究没有演过半场,天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下斜长绵密的雨丝,不是很大的一场雨,却足够让这场饭局中止。 白红梅借此牵着简亮亮的手进了屋内,觉得这次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左不过是女儿大了,翅膀硬了,有简乘风在出不了多大的乱子。 简乘风点了根烟,他坐在檐下的一把圈椅上斜眼打量着简意。 自己这个女儿什么都好,懂事听话善解人意,就是上了大学以后脾气越发的大。 “果然,小女孩还是要少读点书好。” “我上大学没用过您一分钱吧?”简意勾了下唇角,不无讽刺回忆道,“小时候别人羡慕你儿女双全你是怎么说来着?” “你说女儿是你的招商银行,儿子是你的建设银行。等我长大结婚拿一笔彩礼刚好可以给简亮亮结婚用,一进一出,一点不亏本。” “你知道我有多恶心这个说法吗?”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涌入,简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站的离简乘风很远,雨丝打落她额头的碎发,很快又沾湿一片,显得格外狼狈。 一股脑把这些挤压的话都说出来,简意感觉全身上下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 简乘风“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烟头被他扔在地下,脚尖狠狠碾了两下,连日不顺积攒的火气一下被点燃,他高高扬起手掌,冷笑着骂她,“大学我没给钱,那十八年你总吃老子喝老子的吧?要没我,你能出生在这个世界?” 简意几乎决绝地闭上眼睛。 她觉得生活对于她而言就是一本理不清的烂账,因为在降生的时候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所以她好像注定无法和“原生家庭”这四个字摆脱开。 预感的疼痛没有降临,简意缓缓睁开眼睛,她的头顶上空不知道何时出现一把朝她倾斜的伞。 她回头看,刚好看见靳砚琛徐徐立在烟雨如画的背景下。 他肩膀一侧的深色西装被雨打湿,晕染出墨一样深的涟漪。 而靳砚琛自己却好像浑然不觉,只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落下的字句分明。 他说:“小意,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家。” —— 【今天爸爸妈妈又没有来接我放学,我一定要快快长大学会骑车,这样就可以自己回家,再也不用等他们了。】 —— 《'复仇'日记》第一篇。 (本章完) 第64章 我会站在你前面 第64章 我会站在你前面 从简家出来的时候,简意才知道靳砚琛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胡同口的路很不好走,他把车停在了路口,就是他们第一回见面的那个路口。 简意心情不太好,刚刚见简乘风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着头将伞柄往靳砚琛那边推了推,示意他不要淋湿自己。 靳砚琛撑开手在她肩头虚揽了下,他哼笑一声,语气如常。 “心疼我就往我身边靠靠。” 简意抿了下唇,乖乖往他身边贴近。 靳砚琛换了只手撑伞,顺势牵住了她。 前路雨雾茫茫,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他们彼此相依的掌心,就好像两颗心也挨得这么近。 简意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去学校接你放学,路上遇见你的朋友说你回了家,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靳砚琛挑了下眉:“看来我运气不错。” “我以后每天接你放学怎么样?”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想法一瞬而过,简意心头猛地一跳,她指甲下意识嵌入掌心,在意识到他们紧握的手的时候飞快松开。 “你看了我的复仇日记吗?” 所谓的复仇日记,不过就是小时候面对很多很多不公时候无能为力的呐喊。 倪大明入狱的那一天,简意觉得自己人生路上最大的泥泞踏过去了。 她潇洒地把这一整本记满了坏账的本子扔下,却没想到靳砚琛会跟在她身后捡起来,细细缝补每一个碎掉的书角。 “复仇日记么,记的好像又都是遗憾。”靳砚琛抬了下眉,轻狂又无畏的语气,恰好是他身上最迷人的色彩。 “既然送给我了,那我来替你偿愿。” 就好像是变戏法一样,简意不知道靳砚琛从哪里拿出她那本泛黄的日记本。在她垂着眼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靳砚琛已经把伞塞进了她手里。 然后简意看见他干脆利落撕下第一页。 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就好像把不愉快的记忆从此摘掉。 简意默不作声看着他动作。 那页纸轻飘飘地落进垃圾桶的时候,她转而牵住了靳砚琛的手。 他的手修长有力,屈起的指骨突起而分明,用力握住的时候存在感很强。 简意时常在想,靳砚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总将锋芒与温情游刃有余,将她推进一场永不愿醒的海市蜃楼。 雨还在下,明明是简意最讨厌的天气,此时此刻,她却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走到尽头。 她想要永永远远和靳砚琛就这么牵手一路走下去。 巷子尽口的白墙出现在视野里,旁边的八角小亭坐着卖菜的阿婆。 靳砚琛脚步停了下,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小意,我还没吃晚饭。” 他蹲下身来,像是闲话家常一样的语气问她,“买点蔬菜回去?”简意明白他意思,她嗯了一声,付钱的时候又忍不住偏头看他侧颜。 上车的时候雨忽然下的很大,简意回头遥遥看了一眼那座小亭,老婆婆及时卖完了菜不必顶着倾盆大雨回家,而她也足够幸运,在手里的伞支撑不住大雨的前一刻抵达了车前。 也许她的笑意过于明显,靳砚琛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脸上。 他哼笑一声,明知故问,“怎么这么开心?” “觉得我这么渺小的人,只要八块四毛也能帮助到别人,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怎么能不开心?” 简意憋着笑,想起刚刚他下意识掏出皮夹却发现自己没有带零钱的习惯,好在车里储物柜塞了两张零碎纸币临时救了急,说起来也算是奇遇,这还是简意第一次看见靳砚琛有如此生活化的场景。 靳砚琛知道她在笑什么,他搭在方向盘上的食指微微点着,听她的话反而认真思忖一番。 “你要这么衡量,八块四毛换你开心,在我这儿可比一百万都要重要。” 简意心弦被拨了下,缓缓驶出的轮胎迈向城市的中心,带着她的心一道飞驰。 她脑袋里忽然出现了许多不一样的场景,也许未来她和靳砚琛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他们会一起买菜做饭,会在雨后牵手散步,会拥有这些人生里最平凡而简单的幸福。 他们会有以后吗? 简意的心渐渐冷却下来,她偏头看向城市里悄然点亮的万家灯火,声音几乎很轻地说了句,“谢谢你,靳砚琛。” 她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喊他全名,靳砚琛挑了下眉,方向盘利落转了个弯,他停下车来回眸看向她。 “简意,你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问题问的简意突然一愣。 她眨了下眼睛,飞快将头扭到一边,竭力控制语气。 “有风我就停下来,有雨我就等雨停。再不济捂着耳朵跑过去,我总不会被打倒。” 摇下的半盏车窗浸透了暮秋的凉意,简意眼眶微微浸了湿意,她推开车门想要下车,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靳砚琛站在了她面前。 他身上穿着的咖色风衣随风扬起一角,单手懒散撑在兜里,不着痕迹为她挡下迎面灌来的冷风。 靳砚琛牵住她:“以后不怕了。” 简意视线晃了一下,男人垂下的身形像一道屏障,隔开的阴影天然就好像有遮风挡雨的作用。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听见安全带啪嗒一声解开,随机双肩被搂住,世界的风雨从此无关,她紧紧贴在靳砚琛的怀里,只有耳边是清晰明朗的心跳声。 急促的,接连不断的心跳。 不知道是她的,还是靳砚琛的。 牵手的时候简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串质地上乘的沉香珠硌过她腕骨的感觉,她仰起头竭力看向靳砚琛的时候,他同时也在低头。 视线相碰的那一瞬,靳砚琛看着她开口,“有风我会搂住你,有雨我会撑开伞,你不用怕,我会站在你前面。” 不同于以往的调情姿态,靳砚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沉了下来,他眉眼本就生的周正,漆黑的眸看向她,无端折射出几份真情。 简意顿了一下,极轻缓地点了下头。 上楼的时候靳砚琛顺手把买来的蔬菜扔给了阿姨,阿姨拿去洗菜还夸今天的小青菜新鲜,问他们在哪里买的。 简意抿了下唇说:“在一个胡同口,不是什么专门卖菜的地方。” 生怕被多问,简意连忙跟着靳砚琛一道上了二楼,难堪在这时候已经到了顶峰,她觉得爱让她如履薄冰。 她要怎么坦然承认自己糟糕的家庭。 (本章完) 第65章 帮帮我 第65章 帮帮我 晚饭是在东郊用的,简意晚上没有课也不需要再回学校。 靳砚琛在二楼的书房处理公务,怕要写作业特地腾了一块桌子给他用。换做平时简意自然二话不说趴在他身边,可是今晚空气逼仄,她感觉自己在靳砚琛身边几乎要无法呼吸。 她第一次落荒而逃跑出房间。 菱姨在楼下择菜,看见她下来热情招呼了一声,告诉她微波炉里有刚热好的牛奶要她自己拿着喝。 “砚琛说你晚上没吃好,回来下雨又受凉,喝点热的舒服点。” 简意脑袋里轰隆一声,全身的锋芒一下被卸掉,她怔怔地望着门外的那块空地问,“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好吗?” 这问题她是不指望有答案的,但不知道菱阿姨为什么开口答了她。 “好不好不知道,倒是头一回见他这么用心。” 听到这话,简意蓦然笑了出声。 她低头帮菱姨一道择菜,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仔细听还和靳砚琛平时讲话的神采有点像。 “那就够了。” 简意说:“只要他一瞬的真心,我就够了。” 说话的时候靳砚琛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一身家居服,从二楼的扶梯上往下走的时候正到处摸烟盒。 菱阿姨甩了甩手里头的水没好气说,“你别白费功夫了,家里的烟统统都叫我收起来了!” “菱姨,你怎么管我还像小时候。” 靳砚琛知道今天是找不着烟了,他啧了一声,撑开手懒懒散散坐在客厅里真皮沙发上,还不忘朝简意招招手。 他那姿态怎么形容呢。 单眉一挑,伸手一招,说不上来的浪荡勾人。 简意不大习惯在人前和他亲昵,尤其是在菱姨这样的长辈上。 她小步跑到靳砚琛身边,然后乖乖巧巧在他一尺之外坐定。 靳砚琛伸手要拿她身旁的抱枕,倾身靠过来的时候故意促狭贴近她面颊。 简意顾及有人在场,既不敢动作太大,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只满脸通红不敢看他。 菱姨还在喋喋不休细数抽烟的种种危害,指责靳砚琛抽烟抽的简直像是不要命。 靳砚琛却在这时候和她咬耳朵。 “你知道我的烟在哪吧,嗯?帮帮我。” 不加收敛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又或许是故意为之,简意感觉自耳根开始簇了一团猛烈的火,她招架不住,只好推拒着猎人的胸膛缴械投降。 靳砚琛唇角勾了下,得逞的笑意一点也不遮掩,他扬着声回菱阿姨,“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不在您面前抽。” 这话也是够敷衍的。 菱阿姨择完菜去拿扫帚,懒得管靳砚琛这副懒散没调的样子,只在口中念念有词。 “你且乐两年吧,成了家好好让别人管管你。” 靳砚琛脸上笑容淡了点。 他见简意没有动作,抬掌拍了拍她腰。 “快去。” 他抬手的地方刚好是个敏感位置,简意整个人恍若触电一般,她回头恼怒瞪了靳砚琛一眼,后者望着她沉沉地笑,见她看过来,又抬了抬下巴催她快点。 “别担心,我给你放风。” 本来没有干坏事的氛围的,靳砚琛这句话这么一放出来,简意陡然有了点心虚的意味。 她总感觉菱阿姨的脚步声就在附近,就连拉抽屉的手都经不住在抖。 “原来藏在这。”靳砚琛睨了她一眼,细长的香烟被他套上滤嘴,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盒老式火柴,哗啦了两根都没点上火,看样子是受了潮。 今天这支烟看来是真抽不上了。 靳砚琛有些兴趣索然,他准备把火柴盒子扔进垃圾桶,转而却被简意握住了手。 简意对他说:“我有办法。” 因她这句话,靳砚琛停下所有动作等她下文。他好整以暇地支着手臂,嘴里咬着一根没点火的香烟。 简意踮起脚,打开最顶层的橱柜,指尖贴着边缘线摸出了一只老式打火机。 啪嗒。 她摁下塑料开关,一点猩红火光自掌心方寸之地亮起。 靳砚琛顺势低下头,细长的烟头沾了一点儿火光就燃,缭绕薄蓝的轻烟划过分明的下颌,他却只顾抬眼盯着她笑。 耳垂与脖颈的皮肤微微发热,空气里流转的粘腻氛围一触即发。打火机的火星在黑暗里摇摇晃晃,菱姨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又是啪嗒一声。 简意慌乱把打火机塞回原处。 靳砚琛在这时候揽住她的腰,他唇上咬着的那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远,他们两个人的身形完全陷没在一片黑的阴影里。 彼时刚入夜,最是沉静的时候,却好像被扔进一块火星燎原的炭火,劈里啪啦燃成一片,空气里满是薄荷和尼古丁混合的浓烈冲撞。 靳砚琛向来对这种氛围游刃有余,他扯着唇笑了一下,烟远远拎着,另一只手扣住她下巴,用一个绵密又温情的吻封缄这个危险的夜晚。 薄荷的冷香在口腔里轰然绽放,最敏感的味蕾被清淡苦涩席卷,很快又被挤进一团火的肆虐,味蕾达到极乐,灵魂完全被掌控。 靳砚琛笑意沉沉:“作为报酬。” “我邀请你和我共品这支烟。” 回东郊的那天是周五,刚好周一也没有课,简意索性在这儿呆了三天没有出门。 林卿阮打趣她是在东郊生了根,一点儿也不愿意往外走。 简意对此不置可否,学习,写作业,等下课了靳砚琛来接她吃饭。 哪怕简意竭力想要低调,班里也总是有些风云风雨传出来。 没办法,她漂亮,大学念了两三年却又一直是单身。 偶有几次巧遇还是豪车接送,这世上总有人是怀着最恶意来揣测。 林卿阮对此轻嗤一声:“别在乎那些人说什么,我要在乎别人的说法,早就能自杀一百次了。” 简意嗯了一声,下课的间隙,她托着下巴无意识沉思。 其实她大可以让靳砚琛不要每日亲自来接她,京都的地铁公交都很方便,她也不是那种娇气的人。 但是说不上是贪念还是她虚荣,她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里找寻靳砚琛爱她的痕迹。 “简意,你现在有空吗?” 林远站在她门口,有点踌躇,又有点不大好意思。 自从新一轮选课开始后,简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林远了。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他选的几门专业课刚好和她错开。今天再见面的时候,简意恍惚想起来,原来他们两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生活里的每段关系其实都这样,亲昵起来毫无由头,各自分道扬镳的时候也没有征兆。 只有某一次回头的时候脑海里有想过一瞬的画面才会惊叹一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走远。 林远问她:“你听到过班级里的谣言嘛?” (本章完) 第66章 我宁愿没出生 第66章 我宁愿没出生 “听过。”简意脚步顿了一下,语气如常,“但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完整的,如果你想问我和靳砚琛的关系,那是真的。如果你听到的是我拜金求富,被包养被交换,那是假的。” “不是!”林远急了起来,“我相信你,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大家说清楚,告诉他们你只是正常恋爱关系。” “没人信的。”简意看了看时间,“还有事儿吗,我等会想收拾收拾下课了。” “辅导员让我来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说是有人找你。”林远抿了下唇,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飞快喊住她,“你等等——” “之前准备送你的礼物,但是可能等不到叠满的时候了,提前送给你。” 林远扯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祝你以后都幸福。” 要怎么形容那一刹那的心动。大一新生汇报典礼上,穿着迷彩训练服的少女昂首阔立。她那时比现在还要瘦一点,眼睛却明亮,不用捏着发言稿,也能完整流利的脱稿说完一整篇汇报词。 林远记得她那篇演讲词最后的一句话是-—— 【希望我们都能成为不受过去牵绊,勇敢向未来迈进的斗士。】 温柔且有力量。 是林远对简意最初的,也是最深的印象。 这场表白来的太超乎意料,简意大脑难得陷入了死机,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舌头却好像打结。 林远笑了一下,拿得起放得下,开了个玩笑,“你看我多失败,到现在人家也没看出来我喜欢她。” “说出来就说明结束了,你也不要有负担。辅导员在五楼办公室等你,你快点去吧。” 简意和他说了声再见,刚要上楼,忽然看见辅导员领着两个人从楼上走下来。 “是简意同学吧,你爸妈来学校没找到你,门卫室给我打了电话。” 辅导员目光狐疑:“是你爸妈吗?” 上大学需要面见家长的场合几乎没有,家长亲自跑到学校来的场面也少之又少。辅导员拿捏不住什么情况,为保安全还是先问了一遍简意。 简意小幅度点了下头,简乘风和白红梅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她心里涌出没由来的厌恶。 —— 简乘风先发制人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和家里闹矛盾就离家出走,爸爸妈妈不来学校都找不到你人。” 听到这话,辅导员心里有数了。 “那你们先聊,我上楼去开个会。” 还没完没了了。 简意问:“你们想找我干什么?” 简乘风搓了一下手掌:“还不是你弟弟学区房的事情,上次爸爸也想过了,让你去跟靳总借钱是有点难为你,我联系了一位赵总,就是之前想请你吃饭的那位赵叔叔。他说你弟的学区房他给解决,也不用你干什么,他就想和靳家搭上线,你帮着约出来吃顿饭就行。”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简意冷声回答:“我不帮。” “你!” “你们有没有想过,简亮亮是你们自己要生的儿子,我不想要一个弟弟,他有没有学区房,能不能上名牌初中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红梅:“意意,亮亮可是你亲弟弟啊,你现在帮着他,他以后出息了不也给你在娘家撑腰?” 又是这套万年不变的说辞。简意嗤笑一声:“我不需要他十年以后给我撑腰,我只知道过去的十年,我被扔在乡下一个人长大,回到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上了大学需要勤工俭学挣到学费。我受到的每一个冷待和苛责,都是因为我有一个叫简亮亮的弟弟。” “我不会责怪简亮亮,因为他也没有选择自己出生的权力。但我无法原谅你们,原谅你们重男轻女而又自私贪婪,永远都只把我当作一个有价值的商品交换。” 说到最后,简意已经完全哽咽。她没有办法再继续多说一个字,咽下去的口水好像刀片,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凌迟她的血肉。 简乘风和白红梅却永远看不见她的眼泪。 他们气急败坏,觉得她狼心狗肺,一身桀骜反骨永远压不住。 简乘风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我最后问一遍,你弟弟这忙你到底是帮不帮?” “简意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现在也不要你出一分钱,也不要你出一份力,就让你帮忙和靳总说两句好话。这点忙你都不愿意帮,你是要亲手败坏你弟弟的前程啊。” 白红梅上前推了她一把,十分埋怨的语气。 “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你这样不懂事的女儿!” “是。当时要不是产检医生说错我性别,我早就被一碗打胎药堕下去了。” 眼泪落下来,简意却在笑。 她指着简乘风和白红梅问:“所以你们觉得今天有什么资格来找我?” 连日的不顺在这时候完全爆发了,简乘风的情绪到达狂怒,扬起手,一个巴掌直接甩在她脸上。 电光火石之间,简意只感觉耳边“嗡”一声,世界的声音消失,只剩下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她扯了下嘴角,又被口腔里的血腥味逼的反胃。 这儿的动静闹得太大了,经过的同学三三两两停下来,又有指指点点的目光。 简意眼前一黑,扶着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就算看不见,她仍然一字一句对简乘风说,“如果婴儿有选择出生的权力,我情愿没有被生下来。” “你想死了你!”简乘风一把撸起袖子拽住她,“老子今天非要把你打服。” “简先生,这里是学校,请您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如果再继续动手的话,我需要联系保安了。” 简意被一阵大力推倒,她额头不小心撞在了光滑的墙面上,巨痛之下看见了本来该在楼上开会的辅导员挡在她面前。 辅导员年纪也不大,二十几岁刚工作的小姑娘,手忙脚乱拿纸给她止住血。 简乘风最要面子,被保安请出学校这种事他是绝不会接受的。 临走时还不忘放句狠话:“爸爸教训孩子天经地义,等你回家我再好好收拾你!” “好了好了,都回去上课,别在这儿逗留。” 辅导员脱下风衣外套挡在简意脸上,温声对她说,“我带你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好不好?” (本章完) 第67章 别回头,大步往前走 第67章 别回头,大步往前走 简意点了点头。 到了卫生间,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狼狈。 以为自己刻意压住了哭声,谁知道眼泪早就不受控地糊住满脸,嘴角破了一道口子,右半边脸颊的巴掌红印清晰分明,半张脸都陷入麻木里。 辅导员看了一眼心疼的不得了,赶紧回办公室去拿临时处理的医药箱。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简意已经快速洗干净脸上的伤痕,碘酒消毒,签清理伤口,每一个动作熟练到已经做了成千上百次。 如果不是医护从业者,那么必然只有一个可能。 她不止今天一次有过挨打的经历。 辅导员上前握住她的手:“以后你爸妈再来找你,老师不会带他们来见你了。” “很疼吧?待会我带你去医院。” 简意睫毛颤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声音说,“老师——”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辅导员对她摇摇头,“老师也是女生,我都明白。” —— 林卿阮找到简意,是在学校一个荒废的坛旁边。 这个地方离教学楼和宿舍楼都很远,平时不特意绕过来是没有人经过的。坛里种了一些迎春,没有照顾也没人打理,杂草堆在一块,小小的蕊几乎看不见。 简意抱膝蹲坐在坛前,林卿阮以为她在哭,走近了发现她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摁消息。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喝点,也算酒精消毒。”林卿阮拎了两罐啤酒跑过来,开了一罐递给她。 简意笑了下:“我受伤你就这么慰问我?” 林卿阮看了一眼简意的伤口,贴了创口贴看样子是包扎过。她把心放下来,故作轻松道,“我这酒精下肚,是给你的内伤消毒懂不懂?” “心病也是一块毒,该剜掉就剜掉。”林卿阮把双手踱在背后,装出一副深思的模样,“你上回开解我说的是什么话来着,别回头……” “别回头,大步往前走。” 简意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吧。” “去哪儿?” “回我家。”简意垂下眼睫,“拿走行李,就不是我家了。” 她说话语气轻飘飘的,就跟落了根羽毛似的。林卿阮愣了一秒,立马上前揽住她肩膀,摆出一副轻松语气。 “行啊,我一个人能扛两箱子。” 林卿阮问:“你今晚还去找靳砚琛吗?” 简意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肿的半边高的脸有些无奈的问,“卿阮,你觉得我这脸几天能消肿。” “不是,你还想瞒着他啊?这事你也不让你们家靳老板给你出出气。他要放一句话出来,你那便宜爸妈一定不敢来骚扰你。” 简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她不愿意,不愿意借他的权撑她的势,至少现在,还想守着一颗真心。 简意去便利店买了一包医用口罩打算最近两天戴着上课,靳砚琛那边她找了理由搪塞过去,他忙,最近也顾不上她,只说东郊的灯常亮,一切随她心意。 路上林卿阮忽然问:“你这两天住哪?你要不嫌我那地方小,住我家?” 简意于是就这么跟着林卿阮住进家里,原来他们一起租的那套胡同院子早就退租,简意没想到林卿阮新租的一居室要比原先的还要逼仄狭小。 顶层废弃的空旷小房间,生锈的楼梯踩住就是吱吱呀呀一片声响,潮湿不流通的空气,秋天还没有到,房间里就已经有了阴冷的气味。 简意打了个喷嚏。随机听见房间里传来剧烈而沙哑的咳嗽声。 林卿阮拎着她的箱子开门:“我姑姑也在,bj大医院多,我带她来看看。” 林卿阮的姑姑叫赵娴,四十几岁的年纪,比林卿阮的母亲小两岁,但是因为常年操劳又久居病榻的缘故,鬓角的发已经全然白了。 听见开门的动静,赵娴喊了一声:“是阮阮回来了吗?” 林卿阮眼眶红了一圈,她站在门口擦了一下眼睛,哎了一声。 “吃过饭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赵娴掀开被子要下床,林卿阮一把摁住,她翻出一旁抽屉里的药盒,大致数了数剩下的药,无奈说,“我在外面吃过了姑姑,你是不是又漏了几天的药没吃?” “是吗,可能我吃忘记了吧,这药也没多大作用还贵,你下次别买了。” “姑姑,你不用替我省钱。我有钱,不信你问我同学,前两天我还拿了学校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加起来也有一万块呢。” 林卿阮冲简意使了个眼色,简意咬了下唇,点点头。 “是的阿姨,学校里有很多奖学金,也有勤工俭学的地方。” 林卿阮领着简意上了顶楼的天台,那儿有一间废弃的储物室。林卿阮把里面杂物清理出来放了一张两张折叠床。 “你说巧不巧,刚好我这两张床,咱两一人一张。” 天台的房间漏风,只有吊顶上一扇关不紧的玻璃窗。 简意也算苦中作乐:“你这地方不错,晚上抬头还能看见星星。” “是吧,我也喜欢这个窗户。这一年就跟做梦一样,高楼别墅都住过,高定名牌也穿过,回过头来发现还是自己出租屋住的最舒坦。” “人都是兜兜转转走回来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简意颤了一下睫毛,刚下过雨的天台有一种潮湿清咸的味道,她低头嗅了嗅,记忆被勾到雨后夕阳下的清风小镇。 太冷了。 她忍不住抱紧双臂,长发垂下紧紧埋首,闷出一道细碎的呜咽。 “可是不管我前进还是后退,就算走了一百步,走过去的每一时刻也都只抱有一个念头,想见到他。” “我想见到靳砚琛,可是我没有办法去见他。” 简意捂住自己的脸,眼泪滚滚而落,浸入破皮的伤口,这疼痛让她愈发清醒,随着一道的是她不停被揪住的心。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个不停,世界喧闹永远没有停止。简意摁了静音铃随手扔在桌面上,她开始失神地盯着那扇开不了的窗户,一面又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和靳砚琛的距离。 真爱一个人,怎么能忍住只待他身边止步不前。 林卿阮吸了一下鼻子,被这氛围略有动容。 她回头静静看着简意,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 “你呀你。” “为什么遇见靳砚琛就不冷静不理智,我不是和你说过这群人的真心最不值钱?他们可以说一千句喜欢你,可是没办法为你下高台,舍名利。” “简意,靳砚琛和墨禹澄没有什么不一样,这是他们那个世界的规矩,我们想进去就必须要遵守。你没听过一句话么,第一个想攀登悬崖峭壁的人一般先摔得粉身碎骨。” (本章完) 第68章 小意,我一直在呢 第68章 小意,我一直在呢 靳砚琛甚至连一句爱你都没有对她说过。 他闭口不谈的爱,来去皆是一片潇洒随性,举止投足的轻容,像波谲云诡的黑夜,就这么将她拉进这场美梦漩涡。 那简意呢? 她是身处其中的摆渡人,驾着一叶舟,任其穿梭。 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穿山而过,可她偏要溺毙,只为青山停留。 劈里啪啦的雨珠打了下来,风又漏了进来,简意脱掉羊皮底的短靴蜷着腿坐在床上。 雨雾蒙住了视野,星星消失不见,头顶电灯刺目的光打在她清瘦凸起的腕骨,她的眼神不见动容,纤长的睫毛覆下一层浅淡的霜,全然冷静与脱离尘世。 热烈、坦诚、疯狂这些词语似乎天生不该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林卿阮还在恨铁不成钢:“我真是不懂你……” “卿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该从什么时候讲起呢? 一面之缘的惊鸿,讲起来又和他们的初遇一样显得不真切。几度的晦涩,那段被深深积压在她心里的往事终于像伤疤一样一层层被揭开。 最后的最后,简意终于想起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 她指了下放在窗台上的星星折纸盒:“我对他,就像林远对我的喜欢,起于少年时,一片赤诚和坦荡。” 林卿阮神色微怔显然是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缘由。 想明白以后她又一下理解,“我说你为什么……原来是这样。” 简意笑了一下,说出来的时候有种由内而外的轻松感。 “我知道说出来会有很多人不信,但是卿阮,我想你一定是信我的。” 林卿阮哪里会不信呢,简意平素为人是最冷静最淡然的,追求者如千鲤过江,可她偏偏一个眼神也不肯留下。 那时她说:“我不奢求别人来爱我,读书、考证、挣钱已经足够我忙了。” 林卿阮微微一笑:“简意,你藏的真好。” 简意也跟着她轻笑一声,她撩了下耳边碎发,听着天台落下的雨声一直到了后半夜,林卿阮因为有兼职早早就睡下,黑夜里忽闪的屏幕,简意鬼使神差拿了过来。 从学校离开后,白红梅给她接连不断打了很多电话。 也许是发现她把所有的行李都从家里拿走,简意敛下神色,沉默着将他们的号码全部拉入黑名单。 拉黑的时候她指尖无意识扫到通话栏的一则号码。 那是靳砚琛的号码,她平时甚少给他打电话。仔细想想,他们的关系说来也简单,不过一个来一个往,不容深想。 但也许今夜情绪冲过了头,简意脑海里忽然跳出他说过的一句话来。 靳砚琛说:“这电话,只要你打,我就一直在。” 凌晨三点钟的雨夜,简意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疯。 她抛弃了一切理智冷静和懂事的代名词,拨出键摁下的嘟嘟声,她像一团麻的线,扯进来又团一片,一种位居于亢奋和紧张的极度情绪折磨着她。 电话被接通。 简意心跳缓了一秒。 她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空白一片,听筒边传来相同频率的落雨声,恍惚有靳砚琛在身边的错觉。 沉默在这个雨夜里被拉的冗长,简意听见打火机刮擦碰撞的声音,一点火光蹿出,熟悉的腔调,几乎一秒就能浮现他玩世不恭的语调。 靳砚琛问:“凌晨三点钟,我们简小姐终于想到我?”简意抿了一下唇,一开口却问,“你还没睡?” 除去避不开的应酬,靳砚琛极少会在如此深夜保持清醒。简意忍不住指尖掐了下手心,乍然听见他声音,有种做梦的飘飘然感。 靳砚琛那边极静,有风声蹿入听筒,微末的电流声,他半开玩笑的口吻,“这不是今天一整天没看见你,睡不着。”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维系上一层习惯使然的熟悉感? 简意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只知道这熟悉有一种诡异的含情脉脉,好似他们天生依偎,不会分离。 “你在外面吗?” “嗯。” 靳砚琛咬着烟头,说话有些含糊,字句藏在舌下,贴着听筒低沉好似情人呢喃。 他的确像个好好情人一样对简意发出夜晚的缱绻邀约。 “要见面吗?” 简意睫毛颤了一下。 因为这句话,她陡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借着手机屏幕折射出的不明朗光线,简意低头看见了自己哭肿的眼和伤痕没消的脸。 她摇摇头:“太晚了,不方便。” “行,不想见面那就不见。” 靳砚琛应的爽快,他一向十足的耐心,随手拨开汽车音响,音乐电动随即开始播放音乐。 —— 好想伸手把你拥抱—— 世界那么渺小我们往哪里逃 安静听完一整首歌,不必说话,靳砚琛的气息就好像在她身边每一刻。 简意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她不敢再多说话,怕情绪露陷,怕被他察觉,时针悄悄向前转动,她闭着眼睛在想天什么时候可以亮。 “你睡觉吧,这几天我可能去不了东郊。” “嗯,但是小意.”靳砚琛话锋一转,“但是你要明白,倘若你想见我,我一直在。” 简意心头猛地一震。 她几乎有一种敏锐的直觉,敏锐的觉得靳砚琛好似知道这一切。 知道她的难堪、她的满腹委屈、她的诸多无奈。 可是他仍然一句话也没有多问,飞快接起的电话,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意,我一直在呢。” —— 这场秋雨一直下到清晨也没有要停歇的样子。 凌晨五点钟,林卿阮的闹铃叮铃铃响起,她胡乱抓了一把头发,起床的时候看见楼下的灯亮了一盏,是简意在厨房做早餐。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简意切了两个西红柿扔进去煮了一锅面。 林卿阮一边化妆一边问:“我姑姑呢?” “出去了,好像说是要和邻居去什么地方挖野菜。” “她怎么又瞎跑,我又不缺她这点钱来补贴,医生都说她不能劳累!”林卿阮叹了一口气,一不小心眼线画歪,她哎呦一声,眼看最早一班公交的时间要过,一把抓住手提包就往门外跑。 临走的时候不忘把家里钥匙给了简意。 简意看她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莫名倒想起了许多熟悉的时候。 刚上大学的时候他们没有钱,隔壁新开的自助餐晚上十点打五折,饿着肚子挨到了十点,林卿阮也是这样风风火火拉着他要抢第一个吃上自助餐的席位。 (本章完) 第69章 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第69章 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可事实上是晚上十点钟,压根没有人去吃自助餐。 这世界金迷纸醉的,好像苟且的只有她们两个。 “简意!” 急匆匆的,林卿阮的声音从楼道里传出来,“楼下有辆保时捷的豪车,是不是你家那位的?” 简意盛汤的动作一顿,手指不小心贴到了锅沿,烫的她猛地一缩,回过神来的时候脚步已经忍不住往窗边走。 她想不能吧。 靳砚琛是多矜贵的一个人,怎么会来这个城市偏僻角落的烂尾楼? 简意推开了窗。 下雨天的清新空气铺面而来,她探头向楼下看去,破旧的居民楼下,一辆深灰色的卡宴静静停在楼下。 不知道这辆车在这里停靠了多久。 金属锻纹勾勒的光滑车顶已经有了很深的落雨痕迹,也许是一夜。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一片,车门推开的一霎,简意看清了全部的光景。 她看见靳砚琛站在车旁,撑起的双臂懒散随意,仰着头的时候视线自然望向她,这时候风也正好,他一笑,简意立刻就想不管不顾奔到他身边。 铁锈生边的楼梯,踩下去是吱吱呀呀的响声,简意一路狂奔到楼下,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离靳砚琛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她在想自己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全部的不堪,混乱的家庭,拮据的生活,是否都能完全在他面前显露? 简意没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最后一步靳砚琛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迈的又稳又快,从容不迫之余兼顾几分温情,轻轻揽住她肩膀,低下头,是熟悉的沉香萦绕。 简意问:“你一直在楼下吗?” 靳砚琛嗯了一声,眼里是她熟悉的温柔,他的手轻轻抚上简意的脊背,顺着那截骨头摸下去,有节奏地拍打着,这气氛倒有些古怪,他像是在哄闹情绪的幼童。 有点儿生疏又笨拙。 “下雨了,我答应要为你撑伞。”靳砚琛抽回手转而搭在她腰间,他换了个驾轻就熟的姿态,将人往自己怀里紧紧一带,“这不雨停了,我来接你回家。” 他这个人好像有魔力,总是轻易消解一切烦忧。简意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推进车里,然后飞快小跑上楼。 她上楼拿行李,行囊不多,一个箱子一半都没有塞满。 临关上门的时候,简意把钥匙压在门口的盆底下,顺便从口袋里抽了个红包压在玄关处。 没什么多余的含义,权是她和林卿阮做姐妹这么久,看不得她过那么辛苦。 靳砚琛仍旧靠在车边,简意下楼的时候,他正低头凑过去点烟,打火机咔擦一声,立挺的风衣版型,他做什么都好像流露天然的矜贵。 简意快步走过去,靳砚琛接过她箱子顺道替她开了门。 车飞快驶离,重新又挤入拥挤的闹市区。简意这时候才慢慢摇下窗,她迎着风努力呼吸,冰冷冷的风灌进喉咙里,生涩得发疼。 靳砚琛余光瞥了她一眼,车窗往上关了点,他说,“天凉,别感冒。” 简意把头慢慢转过去,她几乎不敢看他眼睛,深吸一口气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靳砚琛还是一派轻松的样子,拨了个电话出去抽空问她午餐想吃蘑菇培根烩意大利面还是黑松露温泉蛋。 简意思绪一下被打乱,不得已回答他,“意大利面吧。”靳砚琛点点头,对电话那边说,“叫餐厅准备意大利面吧,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到。” “下午我接到了你老师的电话,不知道什么缘故打到我手机上来了。老师没说什么,只是同我说你下午情绪不太好,劳我多看顾点。” “又给了我你朋友的地址,我猜你在这儿,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原以为这话题就要这么不清不楚结束,没想到靳砚琛自己倒是说明白了。他这么说,简意心里松了一口气。手边的衣角不自觉被她攥的发皱,她不着痕迹的捋平,咬着唇问,“老师没和你说别的吗?” “没有,不过老师总问我是你什么人,倒叫我回答起来有些麻烦。”靳砚琛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叩了下方向盘,他偏头看过来,眉眼真情明明灭灭。 “我说小意,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他这话说的好深情。 滚烫的心好像被热油浇了满面,纵然知晓是怎样的穷凶极恶,也是甘之如饴做这一场梦。 连日的阴霾就这么被他一句话驱散,简意唇畔染了点笑意,她视线盯着车窗外的后视镜,她眼里哪还有清冷半分。 她知道今日一行,她孤零零的就像放在后备箱的那只箱子。 此后命运,只与一人相系。 但不管怎么说,他今日在楼下等了一夜。 已是诚意十足。 风刮得好迅疾,车窗被完全摇上去,一切的风雨就这么被阻隔在外。简意无端想起来刚刚在楼下的光景,于是她开口问,“你换车了?” 东郊有一片私人停车场是独属于靳砚琛的,他爱车,却不显得迷醉。车钥匙摸到哪把就开哪把,就好像他这个人秉性如此,天生不会为任何掌控。 简意问他:“车牌是521231,有什么含义吗?” 车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原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靳砚琛松了安全带,冷不丁听见她问话,带着一股明知故问的轻佻望过来。 “你说呢?” 他笑,一瞬间的沉香扑面,然后是一个很轻的吻落在简意颈间。 “是你的生日。” 算上来简意其实有一整天没有吃一丁点东西了,和简乘风在学校大闹一场以后又忙着收拾箱子,回到林卿阮那地方心情郁结的地方怎么也难消。 靳砚琛显然是顾及到了这一点,提前准备好的餐食,她人一到后厨就推着餐车端上来。 口味也是极清淡的,她厌恶的,甚至于自己平时都没有注意到的微末忌口,难为他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体贴十足,简意掩下百般复杂的心情。 她说:“这世上还会有人不喜欢你吗?” 靳砚琛昨晚一夜没睡,没什么食欲,双臂懒散搭靠在椅把上,长睫在眼下投射一片阴影,此刻餐厅人声寂寥,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厌世感。 听见简意的话,他低笑一声,“讨厌我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本章完) 第70章 钟意里 第70章 钟意里 简意慢慢放下了刀叉。 她自觉这里应该有段很长的故事,但显然靳砚琛并不准备同她说。他没所谓的笑了一下,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往事,脸上蓦然出现了点森冷的神情。 只是一霎,很快又是那副温和浅淡的样子,手里捏着一颗饱满的草莓,剔了上头的叶,伸手朝简意喂过去。 “有些人恨不得拆我躯骨,啖我血肉。你说人人都爱我,那是因为他们畏我、敬我,不敢动我。” “这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强者让人畏,弱者让人欺。” 简意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这话,忽然扬起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睨他,“你这是在点我?” “点你什么?”靳砚琛轻笑一声,掌心合握,整个身子向后倾倒,“我比你多走了十年路,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都会有这样无能为力的境遇。等长大了,会有一天跨过去的。” 跨过去吗? 简意视线情不自禁转向他脸庞,他的眼睛总像最温柔的海,而她是海面的孤岛。 心甘情愿只为这片海停留。 明明这个时候该有很多问题可以问,也许可以趁机窥探他的往事,问一问他是否也有过无能为力的境遇。又或者她该问靳砚琛,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一定能跨过去? 然而最后,简意只是摇摇头,她故意以一种轻松玩笑的语气开口,“不要对我有太大期望,事实上我很平庸也很普通。” 靳砚琛挑了下眉,眼神明晃晃望过来,似乎在说谁知道呢。 他手指摩挲着腕骨的沉香珠,话里含着笑意,“我靳砚琛押宝,从无败绩。” 简意心跳漏了一拍,回到东郊的时候靳砚琛很顺手地将她行李箱拎了下来。 他偏过头来询问:“以后住在这儿好不好?” 简意脚步停了下来。 此刻暮色已深,东郊还是一副敞亮气派,引入眼前的两栋相互依偎的小洋楼依然灯火不休,喧闹不止。 车停下的时候,里面的人也正好看过来。 无数的视线晦暗不明,好像一场盛大狂欢因为她不合时宜的出现而中断。 简意眯了眯眼睛,被灼目白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她低头看着脚尖,一面在心里想-—— 进还是不进去? 靳砚琛先她一步走进了前厅,他一出现人群里就自发围成一个圈,高脚杯相互端着,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刚好掩下各怀的心思。 “当初靳总定下这块地皮我就说是个好地段,我在这儿就先恭祝您乔迁之喜了。” 乔迁之喜? 简意微微蹙了下眉。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听见墨禹澄站在靳砚琛身边说话,他一开口还是那副傲慢自满的样子,不避讳地问,“砚琛,为了个女人,你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简意还是不明白这“兴师动众”一词从何而来。 墨禹澄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不乏敌意,下意识往她身后看的时候又略有些失神。 到最后只化作一声冷笑,把身后的位置让了出来,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东郊建了好些年也没见你要庆贺,好端端的非要改个名。” 人群在这时候静下来了。 那些涣散的目光又重新聚集,最后汇聚成点落在了她身上。 简意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这场狂欢会的女主角。 她睫毛颤了一下,不明白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始作俑者”身上。 靳砚琛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夜色是一片黑的浓烈,他站在最光亮处,好像虚幻勾勒的影子。 简意眼前晃了一下,就看见他忽然欠身一让,露出那块镶嵌在青砖上的金属铭牌。 属于东郊的历史在这一刻落幕,这座矗立在城市繁华中心的别墅从今天起拥有了一个崭新的名字。 —— 钟意里。 就是这一瞬间,简意觉得管他什么世俗阶级,管他什么未来以后。她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膛,呼吸猛烈,不顾一切跑过去,她想,她就要这么发疯的爱着这个男人。 温暖的体温,冰凉的指尖,触碰的一瞬间,她只想要紧紧拥抱住他。 靳砚琛也如她所愿环住她整个人,他贴近她耳畔,低沉的声音缓缓呼唤她姓名。 他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以后它是完全属于你的家。” “它叫,钟意里。” 简意闭上眼深深吸气,心跳已经到了完全失控的地步,他在耳畔落下的每个字都好像大海里忽然翻涌的惊涛骇浪,她这座无人的孤岛摇摇欲坠。 眼泪模糊了视线,简意使劲睁眼想要记住每一帧画面。他们两颗跳动的心脏挨靠的是那样近,简意仰起头看向靳砚琛,他有一双轮廓深邃的脸,也有一双温柔多情的眸,清冷和温柔总在他身上不适宜的交织,叫她一时清醒,一时又在欲念里沉迷。 最后,她只能无可救药地捧住他的脸:“你能不要只做我人生的过路人吗?” 这是一个极为虔诚的姿态,不管以后怎么样,此时此刻,简意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他有一个长久的未来。 就像简意里所被赋予的含义,她希望这不仅仅是她的家,也会是他们共同的家。 靳砚琛默了一下,指腹擦去她眼下的泪,他向来不会轻许下任何未知的诺言,但此刻看见她眼角挂下成串的泪,他心里莫名有了点儿无奈的叹息。 叹息之余另一只手却轻轻捏住她下巴,极清浅的一个吻撩在她眼皮上,用着简意招架不住的嗓音说: “但是至少,我想你不会只是我人生的过客。” (本章完) 第71章 如果你想有以后的话 第71章 如果你想有以后的话 简意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很少有这样懒怠的时候,思绪完全放空,盯着窗外刚移植过来的一棵金桂树瞧。 楼下传来叮铃咣铛的响声,简意尚且有些搞不清状况的迷茫感,还未等她仔细辨别又被一道手臂揽过重新靠上了床。 靳砚琛眼睛仍旧阖着,兴许是觉得吵,渐渐搂着她靠着床坐了起来。 简意问:“外面在干什么。” 靳砚琛想了会,想明白了今天还有什么事,嗓音含倦的应了声,“嗯,宋枝好像说要来这儿开个生日聚会。” 简意对宋枝的了解还真算不上多。 只知道她是靳砚琛名义上的妹妹,前两年身体不大好送去国外修养了一阵子,至于为什么他们兄妹两个不同姓,她能猜到一些原因却也不方便多问。 “那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这儿你是主人。” 不知道靳家人是不是都有喜欢热闹的秉性,楼下园被清出了一大块空地,宋枝穿着刚及膝的短裙正指挥着人放烧烤架。 她打算在这儿开一场露台烧烤。 风吹过来有点冷,大小姐身上披了件纯貂皮的毛领,迎面看见二楼的简意,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简意点头致意,对这样的环境不适应,打算在卧室龟缩一整天。 宋枝就读的是国际商学院下设的工商管理专业,和简意的公共基础课有所涉及,他们有时会在同一个教室遇见。 帮佣推来了三层高的冰淇凌蛋糕,宋枝开了一瓶香槟庆贺,这场欢庆热闹的生日宴会正式拉开帷幕,男男女女的熟悉面孔,有很多是简意在学校里打过照面的同学。 她不想在这里和他们产生交际,可有人却存心想要拉她入局。 宋枝朝她招招手:“简意,一起下来吃蛋糕呀。” 简意回头下意识看了一眼靳砚琛在的方向,他懒怠地靠在深棕色的沙发,见她目光看过来勾唇笑了下。 紫檀木的茶桌上咕噜噜烧着滚烫的沸水,金针红茶冲泡的茶汤红橙明亮,靳砚琛倒了一杯给她醒神。 她忍不住问:“我应该下去吗?”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你想还是不想。” 靳砚琛偏头看向她:“小意,菱阿姨说今天给你炖了燕窝,你要不要下楼看看?” 简意最终还是下楼了。 她特意带了个口罩下楼,怕别人看出端倪,又有些欲盖弥彰。 菱阿姨正在后园的一块空地忙活,前两天买的小青菜她觉得新鲜非要自己也亲手种一块,也是这时候简意才知道原来菱阿姨不仅只是家里一个帮佣阿姨这么简单。 她考了专业的营养师证书,精通各种家政打扫。 简意当时感叹:“做一行精一行,这才是工作的至高境界。” “没事干的时候就考下来了,这不是你们年轻人说的活到老学到老。” “尝尝我新炖的燕窝,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菱阿姨是闲不下来的性子,一边说一边又去开垦自己那块小菜地,一把种子撒下去,不知道来年会不会长出芽。 简意不好意思当个甩手掌柜,拿了工具一道帮着忙活。 菱阿姨问她:“你怎么不去前厅和他们一起玩?” “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简意抿了下唇,视线垂在长柄洒的浮雕刻纹上,有点儿飘忽,“一个人呆着不挺好么。”“一个人呆着很好啊,但是前提得是你喜欢。”菱阿姨继续忙手里的活,状似无意抛下一句,“但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真喜欢一个人吗?还是固执的把自己困在哪座牢笼?” 简意一霎静默。 握着洒的手不自觉松怔,哗啦啦的水流倾斜下来,沾湿她鞋上一角,她慌乱移开,心却因为这句话止不住激荡。 “其实人生嘛,就跟种菜是一样的。种什么子,得什么果。地里种的小青菜,拿出来好吃不就行了,谁还会管你是哪块地里长出来的?不争朝夕争以后,做什么都是这个道理。” 菜园打理的差不多,菱阿姨洗了把手,回来的时候动作很轻地摘下了她戴在脸上的口罩。 “嗯,伤口看不太出来了,别被不幸牵绊住脚步,那才是最不幸的。” 菱阿姨话音一转:“他们前厅缺一把切蛋糕的刀具,你要帮我送过去吗?” 简意应了一声好。 “谢谢您开解我。”目光掠过窗台下搭的那碗燕窝,简意目光柔了下来,“也替我谢谢靳砚琛。” 菱阿姨目光多了点赞许:“你怎么猜到是他?”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简意弯了弯眼睛:“这世上能记得我鲜炖燕窝不吃红枣习惯的,只有他。” —— 简意是小跑到前厅的。 她担心因为无法及时送到刀具而影响宋枝切蛋糕的进度,但后来她发现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造型精美的蛋糕早已看不出本来的形状,取而代之的是大家额头、鼻尖和下巴上的各色奶油,甜腻的气味充满空气,简意贸然闯入这片狂欢的领地,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她听见人群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然后是极惊诧的语气。 “简意,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预想的问话,简意不止千百次在心里设想过这个场景。 可她悲哀的发现,就算想过一千次画面,面对这样的质问,她依然无法从容的说出本来的答案。 好在宋枝一把搂住她胳膊替她解围:“她是我邀请过来的朋友,怎么,你们都认识吗?” “年级第一的学神谁不认识,期末的复习资料简直被倒卖疯了,我了250买的,不过还真没挂科。” 有这么一句开场,简意从善如流接上,“下次你可以直接找我要,我免费不收钱。” “那太好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一来一往不自觉就融了进去,饭后送宋枝拉着简意廊下交谈,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扯到了靳砚琛身上。 宋枝说:“我哥哥对你还真是上心,叮嘱我要多照看你,不许让你冷场。今天任务完成的好,看来我能向他讨要礼物了。” 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简意下意识问:“什么礼物?” “公司的执行权啊,他答应让我进驻分管公司。”宋枝笑容天真,“对哥哥有心思的女人不少,等我进了公司就帮你盯着,我们两个是不是也算互利互惠?” 简意听懂她意思。 她身体往旁边一侧,拉开了微末的距离,表情虽显疏离但仍然是有客气在的。 “抱歉了宋小姐,你哥哥一向不同我谈及商业相关的事,我想我大概帮不上你的忙。” 宋枝也不恼,拨了下耳环似笑非笑看着她。 “以后会帮上的,如果你想有以后的话。” (本章完) 第72章 骗人是小狗 第72章 骗人是小狗 黄昏席卷落地窗前,简意抱着ipad找有关宋枝的消息。 她在媒体出场甚少,少有的几篇报道也都是记载她母亲归属一脉的宋氏公司。 宋氏公司早年内陆经商,这些年日益落败,现在靠着一层亲家关系完全依附于靳家。 他们甘心依附于靳家,可或许并不甘愿依附于靳砚琛。 想通了这个原因,简意睫毛眨了一下。 她扭过头问靳砚琛:“你为什么要答应让宋枝进公司,我听网上说……你们不太对付。” “只是为了让她帮我,这个交易一点都不划算。” 简意连连叹气,微蹙的眉看样子真是为他精打细算。 靳砚琛不由失笑,又忍不住将她抱到怀里。 “她想要,我就给她。” “执行权、股份、名利……这些都是我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个姿势有点奇怪。 他们距离挨靠的太近,近到连对方的心跳声都可以清晰听见。 简意轻叹一口气,单手搭在他肩上,不禁问,“那你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 靳砚琛低笑一声,指尖拂过她脖颈处的长发。 他不需要多说一句话,那双淡然的眼睛似笑非笑瞥向她,似乎在说“还需多说,不就在面前?” 简意整个人被他点燃。 靳砚琛一只手揽住她腰,另一只蜿蜒叩住她垂于身侧的掌心,紧紧十指相扣,他的声音低沉,贴在耳边好像一部老电影,娓娓叙来的呢喃动听。 “你还不明白吗,小意。” 简意整个人被他这句缠绵的尾音坠入无边深海,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快速升腾起绯色,也许是比绯色还是更浓重的一点红。 感官在这时候无限敏锐,咫尺的距离,抬头就是靳砚琛一双潋滟含笑的眼睛。 他五官多冷感,笑起来却让人有种心跳顿停的感觉。 简意招架不住,开始往旁边躲。 所有失去的鲜活和生动都在被爱里以另一种形式回归。 简意开始和他耍赖皮:“骗人是小狗!” 靳砚琛哼笑一声,大约没想到人生三十载,有朝一日还能和小狗这个词扯上关系。 他低头抽走简意手上亮屏的平板,扔进柔软的沙发,然后,陷下去一一 一片夜的阴影被笼下,他像月色,悄然爬上她肩头,偏偏又很坏,用吻封住一切声音。 靳砚琛好整以暇支起手臂看她,眉目笑容清浅,脑海里不可控地浮现刚刚她生动俏皮地喊他“小狗”的神态。 长夜不再冗长,寂静平淡的浅滩惊起一池鸥鹭,又像一场筹谋已久的捕猎活动,老练的猎手掌控全局,落下的吻涟漪又带有温柔。 招架不住。 简意咬住指关节,她像海岸线上摇摆不定的一艘小船,等着下一场风浪到来,可偏偏靳砚琛轻轻握住她的手,像呢喃,好心给她风浪预告—— “现在,小狗要来咬你了。” —— 猫与狗的游戏在一夜后停止,简意从此不许他再提小狗这两个字。 晨起的微光正好,她埋在被子里却不肯探出头。靳砚琛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她如鹌鹑缩成一团暗自好笑,伸手抽掉天鹅绒被,却见她细皮白肉一身,咬下的齿痕像一朵朵艳色晕开的,冷与暗的交融对比,清艳独一枝。 “起来了,等会上课迟到。” 靳砚琛轻轻笑,神情尚有餍足未退的温情,腰胯间松松垮垮的浴巾,附身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明明是个薄雾初开的清晨,他身上却总有着迷气息,像撒旦,抛下她对欲念的钩子。天气愈发冷了,简意待在房间里不想出去。 她困得睁不开眼睛,又想到九点与人约好在体艺楼前见面,胡乱塞了两块面包就准备出门。 临出门的时候把林远送的礼物也揣在包里了。 林远的礼物简意后来仔细拆开来看了,老实说他礼物送的很用心,每一颗叠起来的星星纸上都写下对她印象最深的一件小事。 以至于简意看到的时候不由惊讶一下:“我真有他说的这么好吗?” 靳砚琛不置可否。 一张一张读下去,读到后面简意心里已是感慨良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眼睛发酸,别过头,刚好看见靳砚琛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这个笑容怎么说呢。 有种置身事外的淡漠,又带着点探究,伸手向她讨要这一纸情书。 纸拿过来了,折痕稍许模糊了字迹,靳砚琛一行一行扫下来,抬眸的时候刚好撞见她目光,兴味笑了下,重新扔进玻璃罐。 “写的挺真诚,但是他看不见全部的你。” 没想过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简意飞快抬起眸看他一眼,对视的瞬间又移开眼。 他总是这样。 谈笑的从容间,无意抛出的一句话,将她的心扰乱。 简意自嘲笑了下:“没人能知道全部的我。” 她这句话不带一点情感说出,平静如水的双眸无悲也无悯,靳砚琛在她这样平和的神态里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她身上总有一种握不住的轻盈感,就像指尖的流沙,掌心一倾就漏。 要是将她比作一只蝴蝶,那她定然是随时摆出一副振翅高飞的姿态。 会短暂停驻在指尖,但不可能永远。 人还是个挺矛盾的生物。 靳砚琛短促一笑,问,“你喜欢星星?” “不是喜欢,只是觉得心意珍贵。” 话说了一半,简意忽然回头睨他,笑吟吟反问,“我喜欢,你给我叠吗?” 靳砚琛扬了下眉:“你把这东西还给他,我就给你叠。” “真的吗,骗人是……” 简意一下住了嘴,想止住这个话题又发现为时已晚。 靳砚琛伸手轻拍了一下她腰,尾音咬着问她,“嗯,骗人是什么?” 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 简意简直羞愤欲绝,不敢再看他眼睛,胡乱仰头凑去堵住他下文。 却在凑过去的时候迷迷蒙蒙看见他鼻尖上的那颗小痣,有一点禁欲的美感。 她歪过头—— 吻了上去。 (本章完) 第73章 及时止损 第73章 及时止损 托宋枝那场生日宴会的福,简意认识不少学校里志同道合的同学。他们一起报名了一月初的税务精英商赛,几个人约好了上课前一个小时小聚一下进行队伍的初步规划。 换作以前,简意是不会参加这样的集体比赛。 她在情感上是存在刻意封闭自己的,又或许因为在糟糕的家庭环境里长大,实在缺少体会爱的能力。 但是靳砚琛已经替她将路铺到这里,她没理由不往外踏一步。 林远也在这行队伍之中,他是学生会主席,很轻易替他们借到了空教室和多媒体使用权。 见到简意的那一刻,他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自处。 简意泰然自若走过去,如常打招呼,“好巧,你也参加比赛?” “参加过两次,冲进决赛圈,但没拿到奖。” 林远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很开,几乎团队所有的人都认识他。 他凭借原有的经验初步和大家介绍了这场比赛的规则和打法,简意一边听一边做笔记,等到选举队长的时候,空气里突然静了下来。 有人起哄:“要不还是远哥当?前两年都是你。” 林远说:“简意,你要当队长吗?” 满堂四座打趣声一片,少年心思昭然若揭,林远在这样的声音里愈发不好意思,欲盖弥彰似的添上一句,“你成绩比我好。” “我第一次参加没有经验,当队长不合适。”简意笑了下,“商赛如战场,可不讲究谦让女生的绅士美德。” 队长的位置最终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林远的身上。 此刻距离上课时间不足半小时,人群准备散去,林远的脚步情不自禁慢了下来。 他远远站在后面看着简意离开的背影。 她永远是一副从容的姿态,你说她冷清,又自如穿梭每一场合;你说她热忱,她的眼睛又不轻易有过动容。 人群中无意的打趣,忍不住的暗自窃喜,藏好了心绪仰头却看见她安然坐于舆论中,谈笑间淡淡将话题掠过。 林远当即有一盆冷水浇下的感觉,他攥了下拳,反复压下的理智一瞬间没遏住,还是喊住她问出声一一 “简意。”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简意停下脚步,前面的队友已经走远,她大概能猜到林远要说什么,她坦坦荡荡站在教室门口,目光明亮且澄澈。 “不过在你问问题之前,我想先把这个礼物还给你。礼物我很喜欢,但是这份心意我不能承受。我想,它值得未来那个珍惜你的女生”“ “你见过我男朋友吧,就上次在学校。” 林远嗯了一声,他想起那个过分燥热的夏天,低调内敛的布加迪停靠在树荫下的梧桐树,那时学校隐隐约约有传言,他不信。 后来他看见简意笑着跑到树下,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情绪外放。 话到这儿说的应该差不多清楚了,简意对待任何事向来是不拖泥带水的决断。 她说:“我认为情感和生活是可以分开的,换句话说我不会把这件事当作对我的困扰,你也不用有太多的负担,相反我还要很感谢你对我的欣赏。” 林远微微笑了起来:“好,喜欢这件事的确也不可以强求,那就祝我们商赛取得佳绩。” “到时候队长可得请我们吃饭。” “没问题。”林远爽快答应,“但是你可不准带家属虐死我们这群单身狗。” 让靳砚琛和一群大学生一起出门吃火锅烧烤? 简意还真不敢想象这幅画面。 她莞尔一笑,要走的时候还不忘问,“对了,你刚刚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林远挑了下眉,没想到她还记着这句话。 他也爽快:“刚刚是想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不过现在这个答案不重要了。”简意想了下:“我没有理想型。”她语气稍顿,随即轻快扬起,“只有一个特定喜欢的人。” 靳砚琛今儿有一场逃不开的宴会,酒过中旬,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简意刚下课,下课铃声清脆扰人,她只听见话筒那边音乐声高昂激烈,像是什么盛大的狂欢,相比较之下,靳砚琛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冷淡。 他问:“在哪儿?” 简意笑着说:“查我岗?” 那头轻轻笑,靳砚琛掀了下眼皮,杯中金黄色的酒液摇晃,他笑的散漫,“哪敢啊。” “要不你来查查我?” “好啊。”简意顺理成章应下,“怎么查?” 靳砚琛报了个地址过来,简意心里默念一遍隐隐约约觉得这地名熟悉,“二环东边那?” “嗯,你打车过来,我报销。” 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此刻已到暮秋,枯风卷起满地残叶打圈,简意漫步到公交车站台等28路公交,这座伴随着她大学三年的公交站台,线路一如多年的固定,但好像每一次出发,她都是新的终点。 电话那头参杂嘈杂的人声,间或酒杯碰撞的清越声,像一把无形的钩子,将简意的记忆霎那间带到浮梦醉意的人生。 她对靳砚琛说:“靳老板财大气粗,但是我今天坐公交,且慢慢等着吧。” 五点过一刻,天将降昏暗,靳砚琛听到她的话蓦然一笑,“都依你,只是但愿你来的时候,我不会被灌的走不动路。” 他语气慵慵懒懒,放松下来的时候会不自觉带了上扬的京腔。 简意很受用他这副语调,她暗自盘算着这一趟路程的时间,在下一站停车的时候咬咬牙还是下去打了出租车。 京都的出租很好打,路边招手随处可上,其中原因更是简单,路短价高,要是看你不是本地人,定然要挑一条最远的路绕上两圈。 是以简意一上车就说:“麻烦您快点,我赶时间。” 她穿着打扮尚有学生风气,只不过举止形态笃定从容,司机往后看了眼问,“姑娘本地人啊?” “还在上学吗?” 车缓缓驶离,简意盯着窗外街景回答,“没上学,结婚了,老公跑了,现在去找。” 司机盯着目的地,明晃晃的夜总会三个字,神情赫然变得复杂。 长达半个小时的路途变得无比清净,可能司机也怕人跑了,一路上油门踩得飞快,到了终点的时间比简意预想的快很多。 司机好心给她抹了个零头,临踩油门要走的时候忽然摇下车窗对她说,“姑娘,看你还小,早点回头也止损。” 简意脚步一顿。 她回头微微一笑:“知道了,谢谢您。” 及时止损。 但简意是那种,偏要在一条路上走到黑的人。 “你好,请问4号包厢在哪里?” 她只身前来,前厅小姐目光很是狐疑,逡巡了一阵,还是谨慎答复,“您稍等,我打个电话上去。” “您是简小姐吧?” 简意点点头,那边立刻摁下电梯按钮,“我送你上去。” (本章完) 第74章 要不要和我逃跑? 第74章 要不要和我逃跑? 全封闭的深色电梯,包厢之间互相隔开,穿过复杂绵延的长廊,前厅小姐送她在412的房间站定。 简意推开门,一瞬间的目光聚集,她忽然有些懊恼。 今天应该换身衣服来。 实在是太多的人了。 少部分的熟面孔,更多的是不认识的人,有些能隐隐约约和财经报纸的照片对上名,只在报道里看见的人的忽然跃然于眼前,有一种做梦的虚幻感。 靳砚琛坐在这群人的最中心,朝她招招手。 简意小步走了过去,帆布鞋落在大理石地砖上无声,她的心脏砰砰砰却几乎要跳出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要打一声招呼,可靳砚琛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一手将她拉了过来。 这场酒会开场已久,不论身份还是礼数,简意都不该做这个姗姗来迟的人。 她抿了下唇,有些懊恼自己今天只穿了最简单的牛仔裤和帆布鞋。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靳砚琛以为她说的是酒会时间,他轻笑一声,伸出手臂揽住她,话里是对她无畏的宠溺。 “不重要。” “你来就最好。” 静默的一霎,简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倘使许多年后要她再回忆,她一定会说这一年的光景最好。 她被靳砚琛宠的几乎有些无法无天,像一只最轻盈的鸟,自由自在飞往每一片天。 简意轻轻抓住他的手,歌舞一刻没有停歇,回转的音符好像时空穿梭的使者,她想起自己第一次仓皇闯入不熟悉的酒会。 那时候靳砚琛也高坐于明台上。不同的是,今天她坐到了他身边。 “今天有个人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你猜我怎么回答。” 靳砚琛挑了下眉,饶有兴致问: “怎么回?” “我说我只喜欢你。” “你送我一场钟意限定,我回你一场钟意限定的喜欢。” 这儿太嘈杂,到处都是叫好的声音。飞快的语气,她似乎很害怕他听不见,细长的脖颈扬起凑近,呼吸就在咫尺。 靳砚琛低头凝视她,顺势捏住她下巴,拇指抚过她眼皮,神态几经探究,晦暗莫测。 他指腹擦过的地方一阵发痒,简意睫毛颤动的分明,想闭上眼,又使劲睁开,好叫他看清里头的真情不作假。 说来也可笑,这么盛满虚情假意的场子,她偏仰起头要和他谈真情。 靳砚琛笑了笑,松开她。 他伸手去摸茶几上的一支雪茄,慢慢点燃搭靠着椅背,青灰色的烟雾升腾模糊,简意仍旧笑吟吟地端坐看他。 他唇角也勾起,抛出散漫无边的玩笑话。 “回这么大,我怕我还不起。” —— 这场酒会几乎开了一整夜。 简意原本以为就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饭局,没想到没找到由头帮靳砚琛脱身,自个还陷了进去。 他们打完两把桌球,又被人喊到旁边的棋牌室打牌。 简意困得简直睁不开眼,红桃黑桃混在一起,她几乎看不清上面刻的数字。 靳砚琛神情尚好,洗牌抽牌一套动作干脆简洁,到最后发牌的时候一把把牌塞进她手里。“都不清醒了,这时候赢钱最好。” 他说这句话简意要时间清醒。 和这群富家公子打牌有个好处就是赢钱赢得心安理得,倒不能说他们打牌的技术有多差,主要就是不上心。 就跟玩游戏似的,随便一张牌丢出去,就算输钱也只是洒洒水。 重点是,这场牌局,和谁。 在场的可能看出简意的位置不一般,一个个变着样给她喂牌,砝码堆到最后,赢的钱简意拿在手里都觉得心虚。 靳砚琛这时候偏头看过来,靠在她耳边低语,“不想打了?” 简意小幅度点了下头,又想问自己这时候撂下会不会败人兴致? 岂知靳砚琛一把扔下牌,干脆利落带她离场。 “各位失陪,我去见一下黄总。” 简意抬头问是哪位黄总,是财经报刊上的金融大鳄黄沛源先生还是娱乐老总黄良。 靳砚琛低低笑了一声,握住她手腕,径直推开包厢大门。 新鲜空气扑面而来,这哪里是去见客人的路? 简意后知后觉回味过来,靳砚琛已带她径直走向顶楼天台,也是这时她注意到这儿视角绝佳,登楼远眺刚好一览京都群山荟萃,江河连绵。 薄雾若烟,穿过绵延高楼又踏过重叠平房,晨起的一缕朝阳,透过万物的裂隙,丁达尔效应出现的那一刻,光可以被寻觅。 看见她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靳砚琛撑着手臂睨了她一眼,“怎么样,要不要和我逃跑?” 简意张开嘴,下意识问他,“逃到哪里去?” 老旧的铁门被吱呀一声合上,没关紧的窗户被重新观赏,靳砚琛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白兰地,偏甜的口味,瓶盖打开的那一霎那,简意就闻出来是桃子味的。 她也在这时候明白靳砚琛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这场聚会太吵闹,但简意没想到他会逃,带着她撒下一个无关紧要的谎言,然后在清晨时分登上清冷的天台。 所有的声音都在远离,靳砚琛低头喝了一口酒,抬起她的唇,毫无顾忌吻了上去。 此刻世界寂静。 他们在背着人群偷偷相爱。 简意闭上眼睛,她把手搭靠他腰身,他穿的羊绒大衣质地柔软,掌心紧贴之时就好像肌肤相亲,大衣口袋微微凸起,不等她进一步探究,就被靳砚琛捉住手。 他的唇从她面颊擦过,又流转于耳后,呼吸像火,在她耳边喷洒。 “和我接吻还不专心?” 简意呼吸早已乱,双手被他束缚推至发顶,无力挣扎的手指扯到他腕骨一串乌黑沉香珠串,她喘息着说“没有”,一面又与这个吻纠缠更深。 靳砚琛只是笑,他是十足的调情高手,循序渐进的攻势,又在细语声里和她呢喃。 “那bb和我说说刚刚的酒是什么味道?” 受不住他这幅腔调。 倘若世间真有温柔乡,简意只怕一脚已经陷没。 她下意识舔了下唇:“桃子口味的。” 她似乎认真品尝,靳砚琛眸色变暗,于她耳畔低沉的笑,“是么……那我尝尝。” (本章完) 第75章 女性的人生价值从来不只限于婚姻和家庭 第75章 女性的人生价值从来不只限于婚姻和家庭 早晨的风明明最是醒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股迷醉的味道。也许这瓶白兰地度数太高,这个吻让他们缠绵,到最后简意有些神志不清的想-—— 也许比起那些声色犬马,她更迷恋和靳砚琛在无人时分的交颈相拥。 天台上有一个藤条编织的椅子,简意歪坐在上面,漆黑的长发粘在颈间,她半阖着眼,倦意在这时候慢悠悠扑上来,她一只脚翘着晃着藤椅,眯着眼去看靳砚琛。 朝阳在这时候冲破云层。 他沐浴在一片光的灿烂下,连风吹起的衣角都带有清隽的味道,空气里沉浮的粒子描摹他面庞,那一刻,简意觉得自己寻觅的光有了弧度。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抓住,却还有一段距离。 于是她只好竭力伸长手臂,却沮丧的发现她和靳砚琛之间始终差一段距离。 那么,是否要离开舒适区?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难得的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简意微微叹了一口气,认命打算走下去。 手腕忽然被抓住,刚刚还站在天台边的男人忽然逆光朝她走了过来。 步履翩翩,姿态缓缓。 唇间无意泄下的一声轻笑,靳砚琛指腹叩了一下她额头,戏谑问道,“困傻了?” 简意缓慢眨了一下眼睛。 握住他的手,摩挲着解下他腕间的那串沉香珠。 靳砚琛敛目看着她动作,神情仍旧和煦。 饱满油润的沉香佛珠,从他腕骨褪下来的时候简意呼吸声不自觉放缓。 就好比圣父日夜诵读的圣经,在这一刻,她摘下了靳砚琛的紧箍咒。 简意轻轻问:“那么现在能和我说说这串沉香佛珠的故事吗?” 有关靳砚琛手腕上的这串沉香佛珠,在京都恐怕没有人能知道它的来历。 后来坊间传言神乎其神,有的说是靳砚琛在庙里供奉一座真神,所以他在靳家得心应手,掌控全局。稍显浪漫些的传言则说这串沉香珠是他与初恋女友的定情信物,视若珍宝戴在身上多年也不肯拿下。 事实上,这串沉香佛珠的来历,是在香港。 那个时候的香港歌舞升平,繁盛一时,处处是浮雕刻金的欧式建筑,入了夜浮金一片,就好像走入一座不坠的黄金屋。 那年中央戏剧团来这儿有一场义演,主题是帮山区女孩筹措学费。 靳砚琛母亲是中央戏剧学院的学生,跟着戏剧团一道来香港玩,唱腔谈不上多好,就是年轻机灵,预备唱完最后一场就回大陆上大学去。 她家里祖祖辈辈是江南清流一派的读书人,偏这一辈出了她这么一个不从规矩,喜欢唱歌跳舞到处义演的。 家里人下了死命令,只许她胡闹到十八岁,十八岁以后回江南该读书读书该上学上学。 谁知道最后一场戏观众席下一瞥,彼时的靳凤鸣就是个在香港街头推销杂志的打工仔,大小姐一眼看上从此背弃家乡一掷千金,硬生生把将他捧出香港。 后面的故事很简单,苦守寒窑十八年,一朝梦醒丈夫床榻已有他人,岂能甘心? 一把火烧了靳家别院,两个孩子统统葬身火海,她这一生动容又壮烈。只是赎罪的事,留给了靳砚琛。 某日,他偶然路过一寺庙,寺庙香火黯淡,门可罗雀。他无意进去,抬头仰看弥勒大佛,佛相慈善,世事却残忍。 他不辨是非对错,只不解,为何冤孽尽数落于他手。 “我少时偶遇一大师,说我杀生欲念太重,恐我被情绪所累,所以赠我此珠,要我.日夜亲奉,修身养性。” 靳砚琛微微笑着,他的目光无端显得很旷远,细细说来好像在讲一桩毫不相干的事情。 简意掌心握着佛珠,佛家说人有七苦,爱别离,求不得。 七颗佛珠串成枷锁,永永远远锁住他的欲念。 “倘使……摘下会怎样呢?” 这个问题太飘渺,又或许隐藏着别的答案。 她嫣红的唇就凑在跟前,靳砚琛喉结滚了下,伸手覆在她脸上,声音暗哑。 “那就做不成圣人。”天亮了,聚会也散场。 下楼的时候被靳砚琛用来扯谎的那位黄先生匆匆赶来,一见面便是寒暄,“听说靳总刚刚找我?” 靳砚琛淡笑不语,表面一派云淡风轻。 只有简意,有一种谎言被拆穿的羞恼,她想,她和靳砚琛同进同出,明眼人大概都知晓他们去干了什么。 黄先生香港人,讲话是很正宗的粵语。 靳砚琛同他说话的时候也用粤语,他介绍道,“简意,是我女友。” 那位黄先生伸出手来:“幸会,简小姐。” 靳砚琛说:“这位黄先生在娱乐圈可是响当当,香港好几个来大陆的影星都是他捧出来。” 黄先生连声说哪里,话里揣摩他意思,忽然脑门一清拍掌道,“难道简小姐想进娱乐圈?” 黄先生仔仔细细一打量。 这姑娘名字好听,长得也漂亮,不是世俗定义里的传统漂亮,她身上总有种凛然出尘的气质,带着一点攻击性的美感。 这位黄先生显然会错意。 简意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婉拒,就听靳砚琛继续道,“她还在念书,就在京都,读商科。” 引荐的意味很浓。 黄先生一下就知道失言,他在风月场上走的太久,下意识觉得女友就是女伴,露水一段姻缘,哪知道会错意,这位简小姐看来还是不一般的人物。 于是他连忙说:“好说,我公司财务总缺人,简小姐不嫌弃就来替我打点打点?” 靳砚琛笑着说多谢,两张名片一交换,简意走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 他能叫她来这一趟,定然是不会让她空手而归。 描金的一张名片,握在手心的分量很轻,简意低垂睫毛,忽的发声,“你叫我来,是为了替我搭桥?” “也不全是。”靳砚琛低头看向她,“举手之劳,但愿你以后的路能走的通畅些。” 以后是个很远的词。 远到简意从来不敢去想。 她心里住了一个懦弱的小人,告诉她得过且过,永远不要去想未来。 她在靳砚琛这条路上走的太深太远了,远到她没办法回头,也没办法去想,未来没有靳砚琛的日子,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简意停下脚步,无比认真仰头问他,“那你呢,你希望我以后是什么样?” 她这句话问的很直白了。 她在问靳砚琛,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样? 靳砚琛在她面前站定。 他下意识站在简意前面,侧身替她挡着风,又从车里抽出一条lv的羊绒围巾替她系上,确定她不会受凉才开始解答她问题。 “我希望你就是你。” 靳砚琛说:“不是简乘风的女儿,也不是我靳砚琛的女朋友。” 简意很诧异,抬起头,脸上的神情是对他这句话一知半解的困惑。 寒风里,她的耳朵被冻得发红,像饱满晶莹的脆柿子,靳砚琛笑着捏了捏她耳朵,温润开口,“我想,女性的人生价值从来不只限于婚姻和家庭,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自己困在某个身份里,你有你人生的那条路走。” “我不太想干预你人生的路,所有的选择都在你的手上。想要走什么样的路,成为什么样的人,我都会支持你。” (本章完) 第76章 只管向前走就是了 第76章 只管向前走就是了 简意眸光闪烁,唇被她咬出很深的一道痕迹,靳砚琛看见了伸出一指压在她唇上。 就是这么细微一动作,简意眼泪掉下来。 靳砚琛微微一愣怔,很快又笑她孩子气。 他手臂揽在她肩上轻轻拍打,哄着她说,“只管向前走就是了。” —— 简意今晚有场庆功宴。 税务商赛首战告捷,他们决定用一个美好的周五来庆贺。 聚餐的地点定在了火锅店,连空气里都飘着冰碴子的京都,在这个时候来上一锅热腾腾的牛肉火锅再合适不过。 他们一行五个人分了两辆车,简意和另外两个女生挤上一辆深绿色出租,大家叽叽喳喳选着菜品,明明是分外日常的场景,简意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大概从来到京都上学开始,她就没有和班级同学有过学校以外的交流。经济紧张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的确是如靳砚琛所说,她在情感上拥有极端的封闭。 她厌恶人群的喧闹,担心糟糕的家庭被发现,害怕不够懂事不够圆滑。这种不自觉讨好融入的心态让她厌恶自己,也厌恶交往。 但是靳砚琛让她丢掉社会属性带给她的所有身份。 简意的顾虑在那一刻全都被瓦解。 晚上八点钟,火锅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他们没抢到包间的位置,五个人添了把椅子干脆就在大厅的餐桌上吃。 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雾气,这家火锅店主打特色是以茶香为底,据说不容易上火。 但是简意觉得上火和吃火锅好像是相悖的东西,选择吃火锅的人也压根就不在乎上火。 他们点了两道特色菜,一道叫茶香毛肚三脆卷,一道叫桂乌龙千层肚。 下千层肚的时候,林远拿了公筷主动请缨,他涮毛肚手法很熟练,口感最脆的时候捞勺一捞,夹住的第一块下意识放进简意碗里。 “哎呦-——” 打趣声响起,红艳辣油溅起,简意握筷子的动作一顿,随即笑着说,“看来第一个试毒的人是我了。” 刚出锅的毛肚又脆又嫩,一口咬下去蘸料的汁水在口腔溅出,浓烈的辣油和底蕴深厚的茶香冲撞在一起,形成了奇妙又特殊的口感。 简意嘶了一声,舌尖被烫到,她捂着嘴开始咳。 另一位同行的女生这时候才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说:“刚刚忘记问大家了,我顺手把辣度定了中辣。” 林远把手边纸巾递了过去。 他注意到蘸料碗里的红油溅在了简意的白色衬衫上,他下意识想抽纸帮她擦掉,想到两个人之间尴尬的磁场,别过头只当作没看见。 咔擦一声-—— 透明玻璃外一台迷你微单悄然收起,深灰色的低调车型,偷拍者将照片快速传递,而彼时的简意急于摆脱和林远两个人之间无形又尴尬的氛围。 她想了想,假装拿起电话要出去。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一下。” “你真有男朋友啊?” “上次我问宋枝,她和我说你没有男朋友啊。” 简意默了一下,攥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 也许在宋枝这样的人看来,她这种身份的确称不上是靳砚琛的女朋友。 她扯了下唇,只说,“真有男朋友,没骗你们。” 林远也为她解围:“我见过她男朋友,我们大家都认识。” 空气里的暧昧因子全都消失,简意在心里无声舒缓一口气。她去洗手间处理衣服上的油渍,蘸水搓了两下没洗掉,这件衣服大概是洗不干净了。 但她一时又不想出去,觉得这个时候外面一定在谈论她男朋友的事情。可是她要怎么给出靳砚琛的身份呢? 又要用怎样妥善的语言来证明他们是一段恋爱关系? 这个问题好像很难给出答案。 大学里随处抓一把的普通大学生和只有在时政财报才能看见的资本家,怎么想都不会是扯到一起的关系。 简意叹了一口气,觉得这真是个麻烦问题。 她又走回刚刚的位置,热锅煮沸的雾气袅袅,年纪不大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此处欢笑,在声音最喧闹的地方,有一道挺拔的身形站在那里。 那是靳砚琛。 身形挺拔的立挺西装,他一只手搭在手腕的袖扣上,金丝镜框搭在高挺鼻梁,敛目低垂,偏正式的大打扮,洗掉了惯有的玩世不恭,淡淡看过来的时候有一种紧绷的禁欲感。 也正是如此,也显得愈发与这里格格不入。 简意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眼。 靳砚琛问她:“你在这里同学聚会?” 简意点了下头,很迟缓的动作,她像是大脑刚运转正常,“你怎么来了?” 靳砚琛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握住她的手,语气有点漫不经心,“宋枝在吗?” 简意摇摇头,她这行径像极一副乖乖学生,仰头看他的时候不自觉收敛的锋芒,靳砚琛唇角弯了下,低头覆她眉心一吻。 “没事,去找你朋友玩——” 这话还没说完,邻桌传来说话声,团队的声音就好像在隔壁,简意心中霎时间警铃大作,她下意识松开手,和靳砚琛拉开一段距离。 是林远出来拿蘸料。 他没想到会撞见这么一副场面,有些许尴尬,转身对想跟着来的朋友说,“你们不用跟着来,我自己一个人拿就行。” 林远说:“我去拿东西……肉都下锅了,你记得回来吃。” 简意也浑身不自在,尴尬应了声好,觉得身后的视线如芒在背。 送走了林远确定没有人能看见她和靳砚琛在这儿,简意心里终于放下一块石头。她转身去找靳砚琛,却发现身后的位置早就空荡荡。 她愣在原地,有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感。 店面外一辆商务车正要驶离。 前面停靠的黑色轿车忽然走下来一个人,高跟鞋刮擦水泥地的声音无比清晰,宋枝跑上前使劲敲了敲车窗。 车停下来了,徐徐落下的车窗显露出靳砚琛的半边侧颜。 他不笑时神色尤为冷冽,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明明极轻的眼神,却霎那间有穿破她的锐利。 宋枝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又隐约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靳砚琛,风月场上谈笑从容的靳家公子只不过是他掩饰自己铁血手腕的一层伪装。 没等她说话,靳砚琛开口,“那么宋小姐,你看到你想要的了?” 他一句宋小姐将距离拉的好分明。当真是一点面子也不再留。 宋枝咬紧下唇,仍道,“三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也是为你好。” “那你说说发这种照片给我,是为我什么好?” (本章完) 第77章 我想,你大概不够坦诚 第77章 我想,你大概不够坦诚 靳砚琛轻笑一声,笑意不及眼底,他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相片,语气不含讥诮,“我不是三岁小孩,真假还是借位一眼就能看穿。” 金属打火机被他摁下,靳砚琛当着她的面将相片燃烧。 最后一点火星,他从窗外扔至宋枝脚下,居高临下睥睨她。 “现在,我想你需要对我解释一下。” 汽车尾气长扬而去,宋枝被他气势吓得说不出来话,站在原地脸色发青,她的神情一点也不遮掩,简意从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她眼睛里满满的怨恨。 简意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放在她面前。 她一句话不多说,目光冷冷地审视住,宋枝站在原地冷笑不止,觉得他们真不愧是一对,一前一后来审问的架势都一样。 一分钟前,简意收到了程宁传真来的这张相片。 角度找的很奇妙,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几乎也要被迷惑。 她明白靳砚琛出现以及离开这里的原因了。 顾不上心里隐约的一点窃喜,简意觉得自己得先同宋枝讲明白。 宋枝高傲地看着她,也只有在简意面前,她能拿捏住这一点姿态不谦让。 简意垂眸看她:“你以为这样挑拨我就会意识到我和靳砚琛的关系有多脆弱,从而寻求你的帮助吗?” 宋枝嘴角的弧度淡了下去。 一种难言的挫败自她心里升腾,她的把戏被靳砚琛看穿她丝毫不觉得意外,十八岁入主靳家从此站稳脚跟屹立不倒的少年英才,什么样的把戏他没见过? 但是宋枝没想到眼前的人也能轻而易举的看穿她意图,甚至她的表情平淡,语气稀疏平常,敛眸看她的目光,就好像在看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她这样淡漠,只会让宋枝觉得被轻蔑。 于是她冷笑一声,搬出最常用的阶级法则。 “我说简小姐,你应该清楚你这样的身份是嫁不了我们家吧?” 简意微微一笑,丝毫不恼。 “我为什么一定要嫁入你们家呢?” “我为什么要用一段婚姻来禁锢我自己?我所想要的,不过就是他爱我和一段长长久久的未来罢了。” 宋枝压了无数句讥诮的话,却在听见她说完这句话以后都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许多年后当她回忆起今天这个场面的时候,仍然会记起来乍听到这句话时那种时间静止,思想碰撞的震惊感。 —— 我为什么要用一段婚姻来禁锢我自己?—— 我所想要的,不过就是他爱我和一段长长久久的未来。 宋枝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在这一刻,她明白了这个女孩身上令人着迷的品质。 她狡黠、聪慧和通透。 对靳砚琛的爱,无懈可击。 —— 这天靳砚琛没回来。 天微微放白的时候,楼下传来一点动静,简意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她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不自知,从楼梯口探头望下去,倒将刚进门的靳砚琛吓了一跳。 他神色很快又恢复镇静,不经意抿住唇,神色显得有些冷峻。 简意整颗心好像被拎起,悬在半空里不上不下。 她沉默着盯着他落下的每一个脚步,恼恨自己此刻笨嘴拙舌,又觉得束手无策。 她心里觉得靳砚琛心里应当是憋着一股气的。 他身居高位多时,不声不响发来她与别人“亲密照”已经说明一切态度,简意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 可她心里又有一丝窃喜,在细小的痕迹里捕捉爱的痕迹。 她整个人就这样在甜蜜和焦躁的情绪里动容,无法保持冷静,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把理智全都抛到脑后。 简意最后轻轻问:“你生气了吗?” 靳砚琛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头凝视着她,这一个眼神饱含多种复杂的情绪,不大好的神色却在触及到简意惶恐几乎要落泪的一张脸上蓦然收敛。 靳砚琛想起了这姑娘的平生。她出生在一个混乱的家庭,争吵让她恐惧,怒容让她胆怯,爱会像一把钝刀,这时候在她心里凌迟。 于是他只好平和神色,语气松缓下来。 “没有。” “但简意,我想我们得谈谈。” 要谈什么? 简意一颗心此刻已经被提到最顶点,她在等靳砚琛的下一句话。 这感觉很不好受,就像过山车行至最高处蓦然停下,没下落的每一秒都在煎熬。 她决定主动出击。 开口直接问:“靳砚琛,你为什么生气?” 靳砚琛沉默着盯了她一会儿。 半响,从烟盒里抖落出一支烟来,打火机“咔擦”一声响,他站在离她不远处缓缓把烟吐出来,烟雾缭绕,他面孔若隐若现,偏头看过来时又是散漫的笑。 “你说呢?” 简意心跳暂缓一秒。 呼吸都在放轻,她屏息问,“是因为那张照片?” “还是因为我和林远走得太近?” 靳砚琛轻晒一下,迎面对上她探究视线只淡淡勾唇一笑。 “小意,我有占有欲,但没有控制欲。何况那张照片多拙劣,我对你难道一点信任也没有吗?” 简意一下住嘴。 如果说刚刚她还是甜蜜多于忧虑,现下心里完全就只剩下灼痛。 靳砚琛说的话多完美,他就是一个十足完美的好情人,爱与不爱的个中分寸拿捏完全,却也一点情面不留的将她心里那点期望全都浇灭。 “我倒情愿你因此吃醋。” 这话简意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她的睫毛颤动得飞快,因为紧张而过度迅疾的心跳,她几乎无法压住声调起伏问,“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在饭店松开我的手。”简意微微哽咽,喉咙里的涩意愈发明显。 “为什么……要丢下我。” 她声音沙哑下去,像被抽出枝条的树干,立刻以一种颓废的姿态弯曲下来。这是她生命里,最为脆弱的姿态。 靳砚琛靠在窗边,夹着香烟的手指抖了一下,烟灰落在手背,滚烫的,就好像她的眼泪溅落。 他生平第一回有将一个女孩惹哭的懊恼感。 因为用力而抿得笔直的唇线,就好像他紧紧封闭的心。 少时常听家中长辈说唇薄的人最是薄情,靳砚琛一直觉得自己当是此中之最。 然而今时今日,他却用责怪的语气问她—— “不是你先松开我的手吗?” 简意完全楞在原地,连抽噎都忘记。靳砚琛无端有些烦躁,不为她这副姿态,只为自己不定的心烦忧。想来想去干脆扔掉手里的烟,大步朝她走过来,他语气不似往日从容,反而带了点狠劲,从背后紧紧环住她整个人。 不像拥抱,倒像要禁锢。 “不是你先松开我的手?” “看见朋友会下意识躲开我视线,在人群里永远不敢说我爱你。” 靳砚琛顿了一下,面无表情说,“我想,你大概不够坦诚。” (本章完) 第78章 你不在,就不会是晴天 第78章 你不在,就不会是晴天 简意整个人已经犹如雷击。 她察觉到自己大概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很少用另一个角度看问题,她的唇微微翕动,想说些什么眼泪又不受控制流淌下来。 “对不起。” “我以为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我们的身份很不相配。我也担心同学的流言蜚语,担心他们发现我的家庭,担心他们骂我拜金。我担心和忧虑的东西太多了……” 家里早早就开了暖气,简意整个人却如置冰窖一样寒冷。 她呼吸急促,急于将自己的心剖开给他看。 “我以为我对你是全部的爱,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的爱自私、沉重。” “对不起……” 简意心乱如麻,思绪在这时候却完全冷静下来了。她偏过头看向靳砚琛,即便是拥抱,他的姿态也不显谦卑,视线淡淡自上看下去,永远是那副可有可无的姿态。 是啊,他们的关系不平等。 靳砚琛连爱都不需要。 可是简意可悲的发现,自己只有爱还能拿得出手。 “说什么呢。” 靳砚琛扬起眉梢,他的指腹抹去她眼下的泪,又带着这薄薄的热度去摩挲她瘦削的肩头。 像天鹅一样凸起而优雅的脊背,却是在爱里倍感缺失。 “我没有那么多意思,也不是让你反思。我只是想和你说——”靳砚琛语气一顿,把她整个人掰正面向他。 “我不要你依附我,但至少你不要太独立。” “你家里的那些事从来不和我讲一句,我尊重你。但我也要告诉你,倘使我知道些什么,我也不会因为这事儿觉得累赘又或者看轻你。” 靳砚琛弯下腰平视着她,这是他很少做出的谦恭姿态,也是他少有的认真语气。 “就跟这别墅的名字一样,钟意只是钟意,你要是愿意依靠我,我就让你靠着,你要是想独立,我也听你的。” “但只有一件,你自己别拧巴。人生大梦一场,我情愿你天天开心着。” 时至今日,简意明白了风月场上戏称的那句“人人都爱靳砚琛”是什么样的意思。 人间只是他一场无心的美梦,可是惊鸿落下的涟漪,悉数降落在她心上。 她伸手擦了一把眼泪,庆幸今天没化妆,眼泪掉下的样子不至于太狼狈。 “知道了。” 简意重新钻入他怀抱,古朴的木质香气,带着她眷恋的体温。 今夜,她将全部交出。 靳砚琛低头拨弄她发丝,乌黑发尾被他捏在两指,像羽毛轻扫在脖颈肌肤最薄弱的地方。 他的唇贴在她耳边,哑声问,“那么,你现在在问一遍刚刚的问题。” 刚才的问题? 简意不明所以却仍旧照做。 她问:“靳砚琛,你为什么生气?” 靳砚琛笑着揽紧她腰身:“是因为今天天气太不好。” 他轻而易举将今日一切不快都抹平,阴霾一句话就驱散,简意被他身上这种同龄人所不会具备的情绪稳定性深深吸引。 她埋首于他怀里,脆弱的脖颈完全露出,深深的迷恋。 “那我希望永远是晴天。” 然而下一秒,她听见一句几乎让她无可救药的话。 靳砚琛说:“你不在,就不会是晴天。” —— 12月31日这天,新年的气氛最浓烈。哪怕清冷如靳砚琛,也少不了依照菱姨的叮嘱在家里添些贺岁的吉祥物。简意不喜欢过新年,打算一个人窝在影音室里过完今年的最后一天,影音室是星空顶的装横,抬起头看的时候有一种不真切的渺茫感。 手机的信息这时候进来的倒很快,在一干祝贺新年的吉祥如意里简意搜捕到三两条祝她生日快乐的短信。 一条来自中国移动,另一条来自淘宝商家。 简意抿了下唇,手机扔进沙发里,她只当今天不是自己生日。 她下楼想要端一杯蜂蜜水喝,又看见宋枝坐在楼下,她这几天来这儿很勤,听说是得了靳老爷子的命令来和靳砚琛学习怎么管公司。 归根究底是她把公司账务搞的一团糟。 知晓和简意没有交好可能,宋枝干脆不再装和善,看见她从楼下下来就挖苦道,“明天过元旦,你怎么不回家?” 她来之前早就提前打探好简意底细,家庭很一般,父母又苛责,用宋枝的话来说就是个没地方去的可怜鬼。 身份的差距总是让她找到优越感,连说话语气都不自觉带上恃强凌弱意味。 简意站在二楼的扶梯上冷冷看着她。 她对宋枝的态度不惊奇,靳砚琛为她造了一座童话堆砌的游园,简意安然身处其中,却从未有一刻忘记游园以外的流言蜚语。 现下宋枝的态度不过就是将最丑陋的一面揭开递到她面前。 不习惯被俯视,宋枝怒目看向她,“喂,你为什么不下来和我说话?” “宋枝,是谁教你在这儿这么说话?” 一道声音从隔壁的茶室传出,年轻却富有低沉的磁性,又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简意心安定下来,空气里对峙的氛围消解,她因为紧绷而挺直的脊背也微微松缓。 宋枝脸色不大好看。 又听见靳砚琛说:“今天法定节假日,不谈公事。”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沙发微微凹 陷下一角,男人身形慵懒随意,身着一袭浅色的家居服,长腿往前伸了伸,笑意不大分明的望向她。 程宁也在茶室里,他圆滑,这时候赶忙来救场,好叫这对面和心也不和的兄妹闹得不要太难堪。 “老爷子还叮嘱我买祭祀品,宋小姐要不要搭我便车一道去市区?” 一早上的光景又这么被破坏。 简意心情谈不上是好是坏,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继续补觉。 靳砚琛叫住了她。 他问:“小意,今天跨年没有约吗?” 也许他说这话是无意,但实实在在刺痛到简意的心。 她又抬头看了眼壁炉挂的日历,心凉了半截,哪里有跨年的心情。 简意说:“不想跨年,又老一岁。” 靳砚琛轻笑一声:“二十出头的姑娘,怕老?” 房间窗帘厚重,一把拉下去室内昏黑,不分昼夜。 简意在黑夜里默默沉思,她想到过去的很多事情,记忆一股脑冲撞过来的时候,她经受不住这样的疲倦,沉沉地在天鹅绒的床榻上睡去。 再醒来就是晚上七点一刻。 (本章完) 第79章 我陪你一起去实现好不好? 第79章 我陪你一起去实现好不好? 房间里的暖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醒来的时候床头放了一杯温开水,简意指腹贴了贴杯沿,恰到好处的温度,她想,那个人应该刚走不久。 简意打算出门给自己买一个mini的生日蛋糕,又想到今晚一定有许多商家歇业。 今天是举家同庆的日子,可惜无一人记住她生日。 她一边下楼一边将垃圾短信统统删除干净,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客厅的灯光忽然全部亮起,像是一场筹划已久的舞会,因为她这个姗姗来迟的女主人而一直耽误。 简意愣在原地。 一个隐隐约约又让她感觉无比惊喜的念头快要冲破她整个人。 双层的冰淇凌慕斯蛋糕,能被邀请出席的都是平时与她私交甚好的同学朋友,林卿阮站在最前面,笑意吟吟对她说,“生日快乐,简意。” 这是简意第一次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站着就能收到大家的生日祝福卡片。这是她生命里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只需要站着,什么也不用做,爱就会来到身边。 最后一位送上礼物的是上次和她打过招呼的英国导师,他住在这附近,和靳砚琛私交也不错。送了一支经典款式的派克钢笔,末了拍拍她肩膀以示鼓励。 “二十岁快乐,二十岁也无限,祝你早日成功。”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她不是情绪外露的人此刻却眼眶湿润。落到谷底的一颗心就这样被重新捧上至高天堂,她生平第一次被簇拥着去切那个整整十二寸的巨大生日蛋糕。 前排的同学凑过来要听八卦,笑着揪出她恋爱传闻。 “简意,你男朋友什么样?” 靳砚琛什么样? 听到这话,简意情不自禁转身回眸。 乌泱泱的人群欢聚一堂,偏他懒散靠于厅堂一角,银色打火机扣在手心把玩,见她目光看过来淡淡抬头,漫不经心摁下火机。 靛蓝色的火焰亮起,他的眼底映衬着暖色的光,一霎那也显得温情万种。 在这场盛大狂欢里。 靳砚琛淡目含笑,隔着汹涌人群,一起举杯庆贺她的二十岁。 他们有一种,隔着世界隐秘在相爱的感觉。 简意笑着回头,顺道解答朋友疑问,“我的男朋友,他啊-——” “是一个会把我爱你说成你不在就不是晴天的浪漫诗人。” —— 大厅里放起了圆舞曲。 简意作为这场聚会的主人悄然无声退出主席,她依据菱姨提示在后园的桂树下找到靳砚琛的身影。 男人懒洋洋地倚在树下,指尖一点猩红亮起,他抽烟不徐不疾,视线望着那栋昼夜狂欢的洋楼,自然流露的矜贵与从容。 简意从他背后走过去,手里相机咔擦一拍,冷不丁开口,“抽烟被我抓到了吧,我要向菱姨举报你。” 如今夜色很深,天气也冷,园里枯萎的枝结了一层冰冷的寒霜,简意贴着靳砚琛的时候也觉得他身上落了一层晚来霜。 那么靳砚琛呢? 他好像感知不到温度,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零星的光照亮他眼底暗色,他笑,倒是敞开大衣拥她入怀。 简意钻进他怀抱,得了巧却仍道:“菱姨今日亲手给我做了蛋糕,我不能恩将仇报。” 靳砚琛挑了下眉,指尖贴着她脖颈处的高领毛衣细细摩挲着笑问,“那我贿赂你一下怎么样?” 简意仰头问他:“怎么贿赂?” 他不说话,眼睛里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天生笑起来多情的一副面孔,伸手在她下巴捏了下,一瞬间的沉香扑面,身上的温度是冷的,唇却是温的。 简意这次没闭眼。 靳砚琛的面庞由远及近,渐渐又浓缩成她眼睛里的一道剪影,就像一瞬间的停留,待她睁眼后这画面立刻又消失不见。 简意恼怒看他:“这叫贿赂?”“你这分明是占我便宜。” 靳砚琛笑了下,两指擦了下唇角,淡粉的颜色,是她唇膏遗留下来的痕迹。他笑的轻浮,点了点自己嘴角的位置,语调勾的暧昧,“谁占谁的便宜?” 简意呼吸微微急促,不想承认因为他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而有了起伏。 她故意扭过头,手却朝他伸过去,“靳砚琛,今晚我没有礼物吗?” “草莓蛋糕不算礼物?” “那是菱姨做的。” “你怎么知道是草莓馅的?” 靳砚琛眉目微动,那轻飘飘的视线往下,不偏不倚落在她唇上。 简意一下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嘴,脸颊绯色飘过,又听靳砚琛意犹未尽道,“还挺甜。” 这话题没法再深入。 光线昏暗的园树林,婆娑树影天然遮挡,偶有几声鸟雀啼鸣,世界旷远的就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简意站在靳砚琛身旁,从他的视线看过去,远处的简意里灯火通明朝欢暮乐,他这个主人家却像一个旁观者冷冷清清。 也许这是他少有的姿态,但简意始终觉得,黑暗里的寂寥,才是最真实的他。 “怎么不去前厅跳舞?” “不想去。” 简意摇摇头,学着他语气说话,“你不在,没意思。” 靳砚琛低嗤一声,纵容她的把戏,宠溺拉着她往前走。 简意却止步不前。 她的视线与回眸看来的靳砚琛有一霎那的重合,对视的瞬间,她将自己心里话直接说出。 “靳砚琛,我们一起出国吧。” “你没有实现的出国梦想,我陪你一起去实现好不好?” 她还记得那张过废的成绩单,旧物之所以还没有被当成垃圾丢掉,一定是因为其中承载了超脱子物品本身以外的价值。 或许是遗憾。 是十八岁意气风发的靳砚琛对未来最宏伟的一场展望。 然后夭折、破灭,不得已锁进暗无天日的暗格。 简意心里微微流淌过什么东西,心里头的一块土壤好像松了松,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冷静的语气分析。 “现在国内市场抢占的差不多了,要想发展就得另辟蹊径,我觉得现在未来经济发展趋势还是全球一体化,去国外待两年还挺有好处的。” 寒风在呼啸,不巧,他们刚好站在风口。 靳砚琛侧过身来,他的心思好像不在她说的一番话上,因为沉思而敛下的眸落在她身上,没有太多余的神色,可简意偏偏觉得压迫十足。 简意硬着头皮接下他目光,清亮的眸子里含着不破不立的决然。 “小意。” 靳砚琛意味不明笑了一声:“你的意图只是未来发展?” (本章完) 第80章 my queen 第80章 my queen “是。” 简意深吸一口气:“不仅是经济发展,还有我们的……发展。” 今夜月明无星,大卷浓云倾泻而出,像是存心要将人间亮光吞没。 简意的心在漫长等待里渐渐坠入谷底。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自不量力,又或者天真的有些可笑。纵然她聪明,用冷静客观的经济分析来诱导他出国发展,也逃不过心里那点小情小爱的龌龊心思。 那么高傲如靳砚琛,会为小情小爱折腰吗? 简意忽然不想要这个答案了。 她摇摇头,笑着回头望他,“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未名湖的碧波荡漾,微风一拂,水面波纹滚动的好像质地上乘的绸缎,豢养的几只白色天鹅时而惊起水面惊澜,夜色容易让人迷醉,也能让人想清。 在长达三分钟的沉默里,简意率先想到的,居然是靳砚琛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人生有很多条路,不必为别人改变原本的路,也不应该将自己的路强加给别人。” 不管是少时她一厢情愿的暗恋还是当下她不顾一切的迷恋,因缘苦果,她自己咽下。 更何况,简意喜欢靳砚琛高坐明台上,永远俯瞰人间。 就当自己勇敢过,以后再回想这段时光也不会觉得遗憾。 简意扯出笑,就当二十岁前的最后放纵,她抛开这话题,转而笑眼弯弯向他讨要礼物,“某人上次说要给我叠的星星还有没有?” 靳砚琛目光近乎温和的落在她脸上。 他说有,然后牵着简意的手往后面的一间收藏室里走。 这收藏室是靳砚琛用来放置在拍卖会上定下来的珠宝字画等物件的,里面每一件拍品都价值不菲,算是东郊的一处“秘密机构”。 双开门的防护机制,靳砚琛也不避讳着她,当着她面输了一串密码。 深绿色的保险箱,滴嗒一声打开,就好像一声预警,很快,简意连眨眼都忘记。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顶巴洛克风格的复古皇冠,皇冠以满钻镶嵌,每一粒被打磨成星星棱角,簇拥着最中央重量达到36.45ct的普锐斯粉钻,一瞬间眼前只剩下流光溢彩。 等那顶皇冠戴到她头上的时候,简意还恍然如梦。 沉甸甸的分量迫使她不自觉低下头颅,这是一个臣服的姿态,又或许是加冕,简意不知道她现在属于哪一种姿态。 如果将感情比作一场游戏,她忽然想较量,她和靳砚琛谁会是胜利者。 简意有些费力地仰起头,精致的缎带抹胸长裙,她的肌肤在头顶镁光灯的照耀下莹白如玉,冷冽的面孔多了几分不易折的贵气感,却伸出手臂依偎靠在他怀里。 靳砚琛伸手托住她皇冠,另一只手轻轻揉她脖颈。 “我不会叠星星,但我可以做为你摘星星的人。” 简意视线无意识放空,她抬头摸了摸冠顶宝石,冰凉沁润的质地,她的一颗心却被烤的火热。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见靳砚琛往远处站定,目光打量着她。 他好像极为满意,眉骨微扬,揽过她低头凑近耳边说,“my queen。” 简意仰头问他:“为什么是女皇不是公主?” 靳砚琛淡笑不语,修长的手指替她将皇冠扶正。 后来某一天,简意忽然想通了queen的含义。 公主会有骑士,而女皇永远让人拥戴。那么靳砚琛,此时此刻的你是否对我也有过摇摆? 简意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储藏室的隔音很好,站在空旷的地方所有声音被隔绝,有一种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她踮起脚,轻轻吻在靳砚琛额头。 而他此刻也低头配合她动作,低眸俯身好像在为她臣服。 简意心陷没下去。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脖颈,靳砚琛也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抵在展览台面上细细地亲吻。 光滑的大理石质地,靠上去的时候只感觉到生凉,高开叉的裙摆受不了这样的折腾,蜷缩着卷成一团,露出笔直细白的小腿。 靳砚琛哑声唤她:“小意。”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支起上身要去看他。 一双干燥的手掌遮住她眼睛,全部的光亮被夺走,黑夜里的喘息声愈发分明。 靳砚琛漆黑的眸深沉地看着她。 她漂亮、聪慧,通透,像一块没被开发的璞玉。他只是稍微这么打磨一下,她就已经焕发出不俗的光华。 就像园里精心栽培的那株山茶,靳砚琛扪心自问:你舍得拱手让给他人吗? 答案只用一秒就在脑子里成型。靳砚琛舌尖抵了下下牙,忽然扯了下唇,摘下腕骨的佛珠,干脆扔到一旁玻璃窗。 他气息沉下来,唇齿流连贴着她颈线,故意贴着她耳边说话。 “你要的答案,我明天给你。” 对于简意而言,有一线生机,总比什么都没有要来得好。 作为这场宴会的主人公,她不好平白无故消失太久,回去的路上简意在想,倘使她真能顺利和靳砚琛一起出国,那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 是否生命里不会存在流言蜚语,不会有各种各样的因素牵绊。 他们相爱,只是作为靳砚琛和简意相爱。 她发自内心地想要和靳砚琛谈一场爱,哪怕时间有限度,哪怕结局早就注定。 那顶华贵的皇冠被简意收进保险箱,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戴着它出席。 今晚的惊喜宴会已经足够出格,她可以勉强借用宋枝的名头解释,却无法让自己名副其实以主人的姿态出现。 而靳砚琛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在人群里,他做事向来妥帖,端一杯伏特加淡淡倚在长廊下看月色,等人群的喧闹褪去,他再在无人的深夜静静拥吻他的爱人。 他办这场宴会的理由也很简单。 一年独一次的生日宴会,宋枝有,简意也要拥有。 他没有穿越过去为她弥补缺憾的超能力,那就在当下,让她不留遗憾。 生日宴会最后一个环节是切蛋糕。 简意作为寿星要执刀,在切蛋糕之前大家起哄要她许愿,二十岁的蜡烛被点燃,一片明亮的光里,简意心意微动。 她闭上眼,许了一个愿望飞快睁开眼。 蜡烛吹灭的一霎那,林卿阮神秘兮兮凑到她身边,“我知道你许的什么愿望。” (本章完) 第81章 我在追求简意同学 第81章 我在追求简意同学 简意微微一笑:“愿望嘛,就是要许永远无法实现的那种,给老天爷找点事做。” 宴会厅里放起了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明快而富有弹性的节奏,身着燕尾服的少年弯腰伸臂,向光彩夺目的少女发出第一支舞的盛情邀请。 简意也在被邀请之列,会场中央明光瓦亮,她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却不想成为众所瞩目。 于是她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这种场合讲究的就是体面与优雅,不会跳舞的理由虽然拙劣,但是绅士礼仪不会允许他们继续纠缠。 可偏偏一场宴会里总是有一两个难缠的角色,也许是觉得她脸皮薄,也许是真心想要与她跳一支舞。 总之在简意再三推拒下,那男生仍旧不依不饶道:“不会跳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简意开始犯难,理智告诉她应当和任何人保持友好的交际,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打心里厌恶任何与亲密关系有关的接触。 她咬了下唇,对那男生匆匆说一句,“稍等,我去一下洗手间。” 简意没有去洗手间,她拎着裙摆避开人群悄悄跑上了二楼。 沿途是一簇簇微晃的落地灯,看不见尽头的长廊,愈往里走愈显幽深,昏黄灯光,夜色融融,简意小步向前奔跑的影子像一副连环画,剪影倒映在对面素白墙垣上。 靳砚琛果然在这儿。 他站在二楼长廊尽头,手里捏着一只高脚酒杯,撑着手臂慵懒靠在栏杆上,这个视角,他能看清楼下的每一个角落,但没有人能看见他。 简意好似看见救星,长长舒缓一口气。 谁知靳砚琛听她说完事情经过,反倒低低笑了一声。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双手懒散交叠于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简意有些气急,循着二楼的视角往下望,那位等她跳舞的男生仍旧锲而不舍守在楼下等她。 时间已经不容她再拖延,落荒而逃也绝非淑女所为。简意指尖不经意勾过男人的西服外套,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她状似无意问靳砚琛,“我和别人跳舞,你不介意?” 靳砚琛挑了下眉,很大度地冲她摆摆手。 简意真的走了,下楼梯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她恨不得一步三回头。靳砚琛只是含笑看着他,他目光里兴味非常,又好像故意在说“是你不给我身份,如今我自然无法为你解围。” 简意叹了一口气,不再等他,去洗手间洗了一把手就打算出去。 她时常为自己挽尊,譬如说她自个是因为担心流言蜚语才不想和靳砚琛的身份公之于众。 可是往深处里想,她真能算得上靳砚琛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吗? 简意不再细想这个问题,她说过靳砚琛就是冬日里头一场去向不明的大雪。 风把她刮到哪,他们就走到哪。 离开的不到十分钟内,那男生已经喝了两杯香槟,刚走近就是酒气,混着香烟燃尽的呛人,简意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男生看见她来,伸手就想搂住她腰。 简意身体往旁边倾了一下,感觉腰上拦了一截手臂,她被人轻轻扶了一下。 “对不-——”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余光瞥见是靳砚琛含笑的一张脸,室内灯光落他眉心,他笑容有些许顽劣,故意捏着她腰身促狭。“简意同学,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浪漫而缠绵的华尔兹乐曲,简意并不是她所言的不会跳舞。 靳砚琛慢条斯理揽住她腰身,夸赞道,“你舞跳得很好。” 简意说:“我爸爸当时特地找了老师来教我,因为他觉得舞会是通往上层社会的阶梯。” “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跳舞。因为跳舞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靳砚琛哼笑一声,对她这句情话十分受用。 他伸手抚了一下她额角的碎发,然后颌首弯腰,姿态翩翩朝她伸出手。 “简意同学,我能再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简意愣了一下,随机嘴角绽出笑意。她应答如流:“我的荣幸。” 随着音乐节奏变化的舞步,靳砚琛的手轻轻搭在她腰上,这是他最守规矩的一次,气息温热扑打在耳边,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安静地陪着简意跳完一整场舞。 简意问:“为什么给我过生日。” 靳砚琛漫不经心笑了一声:“没什么原因,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你不是说没有人记住你生日,那我就办场大的,让所有人都记住今天是你生日。” 音乐停下,人群聚集,简意的眼睛里长久停驻靳砚琛的脸。 他浪荡又随性,两指捏着一支烟走到无人的暗处,懒散倚在墙边,低头咬烟的一霎忽然抬眼看过来,举止是一派的矜贵优雅,笑起来却又勾的人整颗心中都在摇摆。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 简意想到了这几天被忽略的很多小细节,提前几天放进衣柜里的高定礼服,菱阿姨提前让她选好的蛋糕口味. 原来这些都是独属于她的生日惊喜。 简意抿了一下唇,她感觉心里空缺的某处好像被填满,她大方笑了起来,端起酒杯豪气敬上去,“敬你一杯。” 靳砚琛眉峰微扬,手指将她酒杯往下压了点,他笑说,“还是敬过去?” “不。” 简意定定看着他:“敬此刻。”为这一刻的真情而干杯。 她这样认真又感性的样子实在少见,靳砚琛低笑一声,伸出酒杯碰了一声,仰头时过去和此刻这两个词语就在他眼前交织着,他忽然眯了下眼睛,想到了未来。 恰好有眼尖的同学看见他们同框,狐疑的视线几经辗转,最终还是小声向简意询问,“简意,你和靳总认识吗?” 简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靳砚琛偏过头,懒懒替她把话茬接过去。 “我啊。” “我在追求简意同学。” (本章完) 第82章 替你实现一切心愿 第82章 替你实现一切心愿 如果要简意说,这一定是她和靳砚琛最好的时光。 这一年,她成功拿下商赛头奖,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变得很多,但她拥有了和靳砚琛名正言顺出席各种各样场所的勇气。 传言笃定她会是下一个林卿阮。 甚至学校论坛时不时飘出一个打卡的帖子,等简意发现的那天,这个帖子的打卡楼层已经被堆到了二百多楼。 当事人对此付之一笑。 甚至想,能有个帖子记录也不错。等哪一天她泯然于众,偶然翻看这帖子,还能庆幸这段时光也留下一点痕迹。 二十岁这一年的凛冬,简意拥有了一个以她为名的家。 而靳砚琛这一年,也风头无二。 接连啃下两块难打的竞标,趁着宋枝将公司打理的一团乱的时候,他趁势清理收复宋家在公司的剩余势力,手段干脆利落,一点情面也不留。 墨禹澄和他有商业的来往,有一次饭局上遇见了,笑着恭维了两句。 靳砚琛睨了他一眼:“你也不差。” 墨禹澄嘴角的笑容淡下来,他和梁家那个女人结婚至今也有半载,凭着梁家的扶持一路坐稳当家人的位置,但是行至愈高处,才发觉利益牵扯太深,每走一步都是牵绊。 他不禁问:“林卿阮现在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她近况。”靳砚琛语气很淡,他说的是完全的实话,林卿阮有眼力见,也存心想要淡出他们视线,平时刻意不与他接触。 这话题就这么被一笔带过,墨禹澄心神不定,恍惚间想起近日新听来的几则传闻,顺道便向他取证。 “听圈里人说,你要出国谋发展?” 靳砚琛掀了下眸,没说好与不好。 墨禹澄心中有数,他冷笑一声,“不过还有另一个说法,听说你是为了个女人出国避风头?” “你是想要娶她,还是想要与她双宿双飞?老爷子手里的大权还没放,你担心她在国内待不住?” 墨禹澄不以为然说:“打发点钱托人在国外照看不就得了,你要真有顾虑,就趁早定门亲事,到时候说定了养在外头,一劳永逸。” 靳砚琛默不作声听他说话,余光下是简意发来短信,她选择犹豫症犯下,问他今晚的甜点该选草莓蛋糕还是芒果菠萝包。 他低低笑了下,回了短信,透明落地窗外天色昏暗,今夜恐怕有雨,靳砚琛想,他该去接简意回家了。 他在墨禹澄探究的目光下漫不经心点了下头。 懒得多解释一句,就说,“她想出去,就陪她待几年。” 墨禹澄用一副他疯掉的目光看向他。 “老爷子不是没其他孩子,宋枝联合宋家虎视眈眈你看不出来?处心积虑谋划这么多年,你说放手就放手。” “砚琛,你不是会动真情的人。” 诸多控诉,靳砚琛近日已经听的太多。 他不是喜欢同别人解释的性子,没什么所谓勾了勾唇角,权力的更选争斗本来就不在他的兴趣范围之内,更何况他不会输。 靳砚琛嗤笑一声,越过他,向前走。 他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刻入骨髓里的从容,还有点京腔的不吝,任谁也看不透他真心。 “动不动心这东西……谁也说不准。”二十岁这一年,简意十分相信“宿命感”这个词。 她觉得自己生来就要与靳砚琛相爱。要不然怎么他自京来苏,第一眼就瞧见了她? 京都飘飘扬扬落下的第一场初雪,她又是怎样因缘际会上了他的车? 又想想二十岁那一年轰轰烈烈的生日宴,宾客离场,天将将要亮光的那个时分,简意忽然捂住了靳砚琛的眼睛。 她笑眯眯对他说:“生日快乐,三十岁的靳砚琛。” 他们是怎样的巧妙,生日刚好只差了一天。 那天长夜当空,星野漫天,靳砚琛偏头看向她,目光无限温柔。 他说:“我们小意出生的真是好日子,往后生活有什么坎都不要怕,跨过今天,就是新的一年。” 简意回头冲他狡黠笑,她说,“靳砚琛,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生日?” 她踮起脚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与此同时一枚小小的袖扣被塞进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就好像滚烫的心脏,靳砚琛听见简意附着在他耳边开口。 “跨过今天,就是你。” 她只给了一个浅浅的吻,和风月场上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看他的目光永远不掺杂一丝杂质,纯澈干净的好像要把整颗心坦白在他面前。 那么简意没有这个本事吗?她聪慧胜过常人,察言观色可辨人心。她轻而易举可以从他身边捞上许多好处,可她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无所求地安静呆在他身边。 她说:“祝三十岁的靳砚琛,顺遂无虞,所愿皆得。” 靳砚琛笑了一下,揉了揉她头发,学着她句式凑到跟前问,“那二十岁的小意想要什么?” 简意抬头看着他。 她笑了起来,一字一句说,“全部的爱。” 靳砚琛神情微怔,以为她在玩笑,低下头却看见她面目沉静,字句分明。她神情分明是在笑,眼底却蓄满不知名的伤感,那是一种对已知未来无可奈何的叹息,这神情不知为何让靳砚琛有些许动容,尤其是听见她下一句-—— 她恳求:“只要一瞬就够。” 靳砚琛生平第一次有哑口无言的感觉,爱是让人多沉重的东西,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为之癫狂,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居然恶毒的想要这个世界为她的爱情陪葬。 但是今天,他在简意的身上有关爱的另一个品质。 爱是勇敢、执着和坚定。 靳砚琛微不可见叹了一口气,二十岁是多美丽的年纪,拥有无惧一切向前冲的热爱。 就算见过世界的险恶,也依然执着的认为善的一面会侵吞所有黑暗。这种幼稚的天真一旦出现在简意脸上,就显得格外可爱。 他默了一下,而后伸手漫不经心摩挲着腕骨的沉香珠串。 “我答应过……替你实现一切心愿。” —— 今年元旦学校大发慈悲不调休,连上周末统共放了整整五天假。 简意一早就盘算着去哪儿玩,京都的博物院很有名,结果预约取号的时候傻了眼,放了整整一周的号结果一张余票都没有。 靳砚琛说博物馆里有认识的工作人员,她要真想进去他带句话,随便她什么时候去。 简意摇摇头,不想这么大费周章。 今年京都迟迟没有下一场初雪,一月的季节天气也没完全冷下来,一件轻便的呢子大衣去哪儿玩都合适。 简意在网上搜罗一圈,彻底傻眼,“怎么哪哪儿都是人?现在是旅游的旺季吗?” (本章完) 第83章 抱我们家小朋友回去 第83章 抱我们家小朋友回去 靳砚琛睨了她一眼:“这地儿不是一直都这样。” 简意很少有出门玩的经验,她上高中那一年才转到京都,这儿教育抓的严,简乘风对她又不闻不问,初来乍到教材什么都对不上,她就抓着临行前外婆塞的零钱包一家一家跑书店买教材。 京都开销大,她不好意思多要钱,有空就去楼下便利店帮忙打零工,正儿八经玩的地方她没去过,不过那些招零工的小场所,她知道的倒是挺多。 靳砚琛和她不同。 他少时便在香港长大,纸醉金迷的日子过惯了,生活也就那段鸡飞狗跳的时光,撑过去以后他被以继承人的身份接回了靳家,站稳脚跟风光也是无限。 从没有过她这样艰难为生存的日子。 靳砚琛转头望了她一眼:“不是想出国吗,带你出国玩?” 简意上一秒还在要他不要大费周章,下一秒靳砚琛拨电话找了一架私人飞机招摇过市。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坐上了驶向北海道的飞机。 机舱门缓缓落下的那一刻,靳砚琛拿起手边报纸看最新财报,顺道查了一下本地天气。 余光瞥见简意略有些呆滞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脸,他唇角微不可见勾了下。 下了飞机,脚下踩着松松软软的白雪的时候,简意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已然从一个国度驶向另一个国度。 这一切简直太顺利了,偶然某一天靳砚琛要了她资料办下的护照,没想到在今天会派上用场。 天空是纷纷扬扬的落雪,入目是如童话一样的白色世界。远处零落稀疏的深棕色小屋像盖上霜的巧克力蛋糕,天气是寒冷的,但是那种来到陌生城市的雀跃的心足以驱寒。 靳砚琛握住她的手。 也谈不上多温暖,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大衣,身上清清冷冷的样子,倒是和这里很相衬。 “你要不要抱我?” 简意走到他面前,极利落转过身张开手,她提前做足了准备,厚厚的羽绒服,浅咖色的围巾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狡黠明亮的眼睛笑盈盈看着他。 “两个人一起抱着,就没那么冷了。” “就你身上几两肉,够挡什么风。”靳砚琛低嗤一声,像是察觉她意图,“小意,你是不是自己怕冷?” 简意有一种被戳破心事的尴尬。 她站在原地跺了下脚,临行前忘记换双雪地靴,单薄的鞋子踩进雪,走一步就像踩进冰块上,冻得她脚趾失去知觉。 “那你抱不抱我?” 没见过她这副刁蛮习性,靳砚琛饶有兴味停下来,他天生也有顽劣秉性,故意逗她,“我不抱,你要怎样?” 简意气急,一半是被他逗的,另一半是被他纵的。 她佯装恼怒,抱膝蹲下去耍无赖,“那我就不走了!” 靳砚琛噗嗤一声笑出来。 能看这姑娘撒泼打滚,也是千百年来一桩稀罕事儿。 他笑,慢悠悠迈着步子朝简意走过去。 雪地里有些凉,他就伸手垫在下面,再慢条斯理和她讲话。 “你是小朋友吗,走不动路还要大人抱?” “这不是小时候没被大人哄过,反正这儿也没人认识我,随便试试。”简意撇撇嘴,拍拍身下的雪,打算起来。 她扶着靳砚琛胳膊,人还没有站稳,失重的感觉就先一步来到。简意哎呦一声,天与雪逆转,她的脖颈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向后倾倒,很快又撞到他肩头。 “靳砚琛,你干什么?” 天空是几乎与雪一样的白色,天地间连接一处的旷远,靳砚琛轻而易举单臂揽住她。 在这片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土地上,他的笑声显得肆无忌惮,伸手刮了下她鼻尖,语气缠绵又宠溺。 “这不是抱我们家小朋友回去。” —— 他们第一站去了小樽。 拉开窗就能看见如诗如画的雪景,早餐是酒店送来的咖啡和三明治,简意没有早上喝咖啡的习惯,靳砚琛下楼帮她去拿牛奶。 从餐吧经过前台的时候,前台小姐笑着替他们开门,“二位是男女朋友吗,本地的恋人工厂很适合情侣游玩,祝你们旅途愉快哦。” 靳砚琛递过小费,伸手揽着简意出去。 出门就是雪,他们住的这地方是个贵宾区,看不见多少人来。 简意喜欢这样的安静,也喜欢这儿,他们可以旁若无人的牵手接吻,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不受任何人非议。 他们第一站去了号称是日本最大的八音盒商店,近八万种八音盒藏品,说是一个小型博物馆都不为过。 蒸汽钟和音乐的巧妙结合,音符在这里像是灵动的精灵,跳跃着旋转而来。 简意对这些做工精美的小玩意爱不释手。 靳砚琛跟在她后面,他只管付钱和拎包,后来简意中途去上洗手间,出来看见他懒洋洋靠在墙边,周围还围了几个穿短裙的日本小女生。 他正歪头听她们说话,神情倒是很认真,后来不知道说到什么地方,那边的目光忽然朝简意看过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几个女生散开。 简意走过去,好奇问,“你听得懂日语?” 靳砚琛摇摇头,博物馆禁烟,他抽了一支烟捏在手里敲着玩,无意落下的散漫,简意看见偶有经过的女生步伐又顿了顿。 她暗自皱了下眉头,心里却又不得不承认靳砚琛长了一副叫人停驻的好皮囊。 他身上有很好与年龄相融的成熟理性,举止投足间不自觉流露的矜贵倨傲,又很好的与风度契合,优雅和风流是完全相反的词,他却独有雅痞味道。 简意伸手揽过他胳膊,明目张胆宣示主权。 靳砚琛淡淡笑了一声,纵着她,在这地界,她想做什么都成。 他们最后逛到了三楼,有个diy环节,自选曲目设计属于自己的八音盒。 简意选了两首歌,打算做成礼物送给朋友。 靳砚琛低头看她动作,冷不丁开口,“能不放歌吗?” “可以,只要是声音,您想放什么都可以。” “不过工期要久一点,大概两个月这样。” “时间不是问题。”靳砚琛爽快应了声好,撇下简意往最里间的定制房间走。 简意想要跟上去瞧一瞧,却被他拦在门外。 “你挑你的礼物,别偷看我的。” 她不服气:“那我也要定做一个。” 店员领着她往另一个房间走:“小姐,您进这间。” (本章完) 第84章 京都有我一块地,总能护你平安 第84章 京都有我一块地,总能护你平安 工期定下来要整整两个月,简意和靳砚琛是一样的想法,觉得时间不是问题。 两个月弹指一挥间,她犯难的地方是在填地址。 简意仔细想了下,脑袋里搜刮出那个不常用的地址填上去。 出门的时候刚巧靳砚琛也从隔间出来,见到简意出来,他挑了下眉,“送谁的?” 简意扬声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下句紧接就问:“你送谁的?” 靳砚琛哼笑一声,也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晚上他们一起去了小樽运河,夜晚灯光爬上运河,周围鳞次栉比的小店热闹非凡,他们手牵手走在古老的维多利亚式煤气灯下散步。 晚风习习,雪落的痕迹可以被煤油灯捕捉。 在这个城市,爱情是可以被捕捉到的痕迹。 简意深吸一口气:“好想永远留在这儿。” 靳砚琛望着她笑:“不回去上学了?” 他一句话将她从梦想打入现实,永远写不完的学科作业,临时安排的部门会议,还有讨厌的人际交往。 她没办法舍弃那张小小的学位证书,也没办法和所有的人事干脆利落说再见,简意叹了一口气,嘟囔道,“你就不能让我多做会梦吗?” 冷静理智的资本家面孔在这个时候就完全显露出来。 靳砚琛嘴角浮现一抹笑,像是猜到她腹诽,“梦会醒,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很乐意为你造一场梦。” “小意。” 他低低唤了她一声,声音清冽,像掬了一捧白雪,徐徐道,“我为你造的梦,永远都不会幻灭。” 简意知道靳砚琛有这个本事。 偌大的停机坪,他的私人飞机就停靠在那里。 无论她想去哪个城市,是读书还是定居,只要是她喜欢的生活,靳砚琛都可以替她办到。 然而巨大的好处在前,简意只是淡笑摇摇头。 她指了下天空里遥远不可及的星星,声音飘渺,“比起一蹴而就,我更享受追逐成功的过程。或者我可以说比起摘星星,我更喜欢追逐星星。” 年轻女孩很少能有她这样的远见卓识,其实社会上的大部分人也很难有向诱惑说拒绝的果决。 靳砚琛面露赞赏,不为其他原因,单单只为她今日这份气度。 他笑了一下:“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并且,祝你早日成功。” 北海道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到了晚上雪大的无法出行,靳砚琛拉着她赶回酒店烤火。 简意拉开窗帘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看雪景,看了一会儿她回头对靳砚琛说,“还是京都下雪好看。” 她比划着:“一夜雪下完,红墙碧瓦像是堆了一层碎玉,鸟雀经过时这么一立,满院的枯树枝就往下抖雪,可有意思。” 北海道的雪景虽然漂亮,但是空落落的,入了夜一眼望出去白茫茫一片,让人感觉孤寂。 简意眉眼低垂,声音听不出来情绪。 “靳砚琛,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别的地方好不好?” 靳砚琛原本在酒店的书桌上批报告,听到简意这话钢笔笔尖顿了下,再想要往下写却发现没墨了。 干脆搁笔不再写。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稍微点一下就通透。 靳砚琛不知道是近日的风言风语传得厉害了,抑或是简意过于敏锐察觉到某些征兆。 他眉目微微沉下郁气,看简意时仍极尽温和。 “那你往后就跟着我一道怎么样?” “京都有我一块地,总能护你平安。” 简意温柔应了一声好,可能因为从小一个人长大的缘故,她身上并没有浸润太多江南水乡的和婉柔顺,打直背站在窗台前,从后背望过去只觉得气质冷冽,凛然不可侵。 她转头朝靳砚琛笑了笑,所有的疏离冷淡收起来,她好像只在他面前松懈。 “我小时候就被简乘风扔在奶奶家,长大了也一个人被扔进学校里,实在是被扔怕了,也害怕那种守着空房子一直等一个人回来的日子,怎么想都挺绝望的。” 靳砚琛听着心里忽然就很不是滋味。 他站起来拉过简意的手,敛下眸随口道,“等回去,京都落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带你上北边的角楼去看。红墙白雪,我知道什么地方景色最好。” 简意回忆道:“我记得……去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京都刚好下了第一场雪。” 靳砚琛嗯了一声,记忆犹然在眼前,他轻笑一声,“去年雪下得早。我还想是哪家姑娘,怎么三天撞两回,回回都那么倒霉。” “我统共就倒霉了那么两次,回回都撞见你。” “那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有缘分?” 靳砚琛俯下身,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内侧的口袋里。他就抱着她这么安静地在窗外看雪,屋里的壁炉噼里啪啦烧着炭火,他就这么陪她浪费时间。 简意想,这算什么缘分呢? 她在银行汇票的签发人上找到靳砚琛的名字,瞒着奶奶偷偷去网吧上网,姓名框输入,她轻而易举找到靳砚琛的资料。 下一步她考上京都本地的大学,选读和他最为相近的财会专业,空闲时间疯狂找大所实习,拿到高级会所铂金邀请函的那一天,她心里有一个无比确认的直觉,她会再遇见他。 暗恋的步伐就是先往前迈九十九步,剩下的最后一步小心翼翼藏好自己的喜欢。 简意从小在学习上都是拿最优等第,这件事上也毫不例外。 她抬头静静伫看这雪色人间,忽然开口道,“靳砚琛,你家里人前两天来找过我了。” 靳砚琛脊背微微一僵,有些情况超乎他预料,他神情还算平静问,“怎么说?” “也没说什么,不是你家里那位亲自来的,是位年轻夫人,姓方,让我叫她方太太。她没说什么棒打鸳鸯的话,只是叫我多看看她。说是我要能坚持个十年八年,熬死了原配太太,以后走在你身边也能被名正言顺叫一声夫人。” 这位方夫人原名方般若,早年是个小影星,一路跟着靳老爷子走到今天的。 不图什么名分,只讨个生活。 靳砚琛对这位方太太没什么印象,她不住祖宅,不知道被安置在哪个地界,也不惹事,只听说懂事漂亮。 她能来找这么一遭,必然也是得了那位的差使。 靳砚琛冷笑一声:“你不用理会她,至少我的事轮不到她做主。” “我奉了两盏茶将她请出去了。”简意勾了勾唇角,“她与我话不投机,应该不会多来找我。” “下次再来,不用给她面子。”靳砚琛直截了当说,他把钢笔扔进笔盒,随便找了支圆珠笔,笔尖在签名纸上滑出浓重墨痕,他递了一份文件过来。 “签名,小姑娘。” (本章完) 第85章 往后你就有个自己的家了 第85章 往后你就有个自己的家了 简意视线从窗外拾起转回室内,正文的小字她没看清,首页的房屋赠予协议六个大字却明晃晃映入她眼帘。 她惊讶极了,下一秒想说话,靳砚琛却已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签了字。 “此刻,它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钟意里。” 靳砚琛把她揽进怀,他身上有薄情的温度,眼梢深处却又满是柔情。 状似轻佻捏住她手心,低声道,“小意,往后你就有个自己的家了。” 后来简意再也没听过有关那位方太太的消息,她成了东郊那片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和靳砚琛的在一起的流言止不住,幸好后面的课业不重,她大部分时间开始跟随老师协助做项目。 今天她协助老师在礼堂办一场学术演讲,邀请到的是国外top前10的一位学长,和她好像还是同一所中学。 后来还是在会场撞见了林卿阮,简意才知道这位学长的真实身份。 这位学长叫孟泽,正是林卿阮高中时期有过好感的那位学生会主席。 因缘际会,没想到几年后他们会在同一个校园遇见。 林卿阮有些不大好意思,手持小镜子拿起又放下,最后挨不过匆匆跑去洗手间补妆。 刚巧撞见从里面出来的简意,简意笑着对她说,“大明星身经百战怎么还紧张?” 林卿阮难得扭捏:“他和别人不一样……” 简意对此笑了笑,拍拍好友肩膀表示理解,顺道送了看台区的一个黄金c位。 孟泽和他们同岁,今年作为交换生来京大学习一年,他主修物理学,身上却没有标准理科男的气质,戴一副银丝镜框,身穿时兴的长款大衣,一出场就风度翩翩,浸润学术气息。 他看上去和墨禹澄完全是两类人。一个低调内敛,一个恣行无忌。 看林卿阮的眼神,简意就知道他两八成有戏。 刚巧讲座结束学院有一场欢迎会,简意顺道把林卿阮也捎上了。 等把林卿阮送到吃饭的地儿,她拎起包就打算撤退。 林卿阮拉住她不撒手:“人还没到齐,你怎么就撤了?” 简意笑着瞥了她一眼,佯装无奈道,“我做个顺水人情还不够,难道还要留下来当电灯泡?” “什么电灯泡呀……”林卿阮目光忽露警觉,“小意,你是不是等会有别人约?” 简意嗯了一声,这下还没等她说完,林卿阮已然摆摆手,一副明了的样子。 “好了我明白了,能劳驾你出门的,必然是你们家的靳大老板了。” 林卿阮从来不连名带姓喊他们那帮人。 从前是她做人圆滑玲珑,甜腻腻一嗓子叫下去哄得他们心怒放,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从不认为她和那群人之间有平等的关系。 就像上司和下属,拿钱办事,算得分明。 简意走以后,林卿阮一个人赴宴。她在这个学校里交际淡薄,一打眼望过去还真没几个认识的人。 幸好桌面上都有各自铭牌,她刚刚坐定就听见旁边的窃窃私语。 也谈不上窃窃私语,声音都没刻意压下去,仿佛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就是论坛上说的那个给人做小的?听说那男的都四十好几了吧……” “长得还挺漂亮,不过看着就很会玩。” “长得哪好看了,眼睛那么尖,一看就狐狸精长相。”林卿阮眉头动了下,慢条斯理拿起桌面碟子上的热毛巾擦手,她神情没多大的变化,好说也在外面混过一年半载,不至于这点难听的话她都受不住。 但她不喜欢这群人围着她打量的目光,视线从头看到脚,像是在衡量什么物品。 林卿阮扔下毛巾,刚想要发作,却见一道颀长身影挡在她前面。 她表情蓦然失措,一颗玲珑剔透的心面向来人时却显得笨拙嘴舌。 孟泽朝她笑了笑:“你好。” 他瞥了一眼桌面上的铭牌,“简意同学。” 林卿阮表情黯淡下来,却仍旧伸手同他打了招呼。 “你好,高一二班的孟泽同学。” 孟泽笑着说:“刚刚就听老师说有位和我同校同班的女生,我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现在看来可不就是巧了。” 林卿阮只是轻轻的微笑,她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收掉所有的锋芒和戾气,甚至偷偷中途去洗手间擦掉自己眼睛上浓重的眼影。 后来要走了,林卿阮和孟泽说上了今天的第三句话。 她说:“再见孟泽,其实我是高一二班的林卿阮。” 梁孟泽愣了两秒,而后唇角笑容更大。 “久仰大名,林卿阮同学。” 林卿阮完全愣住,还不用她追问,孟泽自己已将答案说出-—— “我当时参加篮球校队,每次上场前有啦啦队跳操,你是里面喊加油最起劲的一个。” 校园的记忆涌上心头,林卿阮十分不好意思,拎着手提包匆匆离去,后来越想越羞恼,干脆抓着裙摆小步向前跑。 孟泽在后面看她落荒而逃,胸腔里不自觉溢出笑声,他站在远处看着她离去,像一只轻快的蝴蝶。 简意晚上是在一家私房菜馆吃饭的,厨子做的是正宗的江浙菜,口味偏清淡,靳砚琛想着她祖籍江南就带着她一块来了。 今晚没多少人,统共坐了一桌子,好巧不巧简意对面坐着的就是墨禹澄和梁舒。 她淡淡笑了下,谁知梁小姐走过来和她寒暄。 “简小姐如今可是声名远扬。” 简意不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自从上次那位方夫人来找过她,她心里就大致有数。她和靳砚琛的事情瞒不住,约莫已经叫上面人知晓了。 她心里不是没有隐隐约约担忧过,但靳砚琛总是一副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云淡风轻。那天在北海道的夜晚,靳砚琛拥着她看雪景,他只问了一句话,“小意,你想不想跟着我?” 简意点了下头。 靳砚琛顷刻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脑袋,语调懒懒散散的,听着没什么大事。 “那你不用担心,其他事有我解决。” 他说这话,简意就把心安下来。 她软绵绵把话给梁小姐抛回去:“哪里比得上梁小姐风采依旧。” “我不与你兜圈子。”梁舒懒得废话,“林卿阮现在怎么样了?” 简意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梁小姐对林卿阮如此在意,按道理她和墨禹澄不过契约婚姻,两个人出门在外一派和气,内里也都是各有各的玩法。 (本章完) 第86章 你这样的,可不就是个宝宝? 第86章 你这样的,可不就是个宝宝? 她目光陡然狐疑,神情仍旧镇静,只道,“卿阮现在挺好,有自己新生活,不会出现在梁小姐面前。” “那就好。”梁舒无声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勾起笑,“下次有机会再叙旧,简小姐。” 梁舒态度谈不上多客气,简意也习以为常。 他们这群人简直是两个极端,一种像靳砚琛一样不显山不露水,另一种自命清高,不屑于和身份以外的人交谈。 靳砚琛和另一帮人在旁边的牌桌打牌。 他被簇拥在中心,随手扔出的一张牌就是风向标,说是打牌,其实一桌子人都在探风声。 没办法,谁叫靳砚琛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单打独斗做出实业来的。 如今年纪都长成,他们这群游手好闲的富二代都指望做出点实绩,好从家族里分分权。 打到赢面最大的时候,靳砚琛忽然把牌撂下了。 他瞥了眼门外方向,梁舒的高跟鞋滴滴答答,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这儿都是会看眼色的家伙,跟着一道来的女眷立马一块跟着走,只剩下简意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原处。 这姑娘看着还挺享受。 一个人切了块提拉米苏小口咬着,不用人多费心,她天生自在从容。 靳砚琛低头咬住一根烟,立马就有人凑上来给他点火。 他偏头看了眼,凑过去,啪嗒一声合上打火机,干脆扔上桌,不咸不淡说了句,“梁家越发不讲规矩了。” 他说的是前段时间梁家吞了他两块地皮的事。 但挑在这时候发难,话里话外为谁出头,意图似乎很明显。 在场的人目光都看向墨禹澄,他神情淡淡的,拎了一瓶伏特加在喝,眼睛里有些不朦胧的醉意,对这事充耳不闻。大家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对也是怨偶。 梁家的人过来苦哈哈赔罪,伸手招了两个女孩要去陪简意,靳砚琛眉头皱了下,抬手让她们退下。 他把牌推给墨禹澄玩,自个儿却像个无事人离场。 简意自个在研究飞行器呢,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找到了一张飞行棋地图,刚刚好好平铺满一整个茶几。 为了方便研究,简意顺势跪坐在茶几前的一块地毯上。 靳砚琛走过去看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他身量极高,站过去投射下一片阴影,轻嗤一声,“躲这儿玩宝宝飞行棋呢?” 简意抬头瞪他:“什么宝宝飞行棋!” 他站这儿有点挡着光,靳砚琛随意瞥了眼,半蹲在她身边。 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沉香味道袭来,是有别于人间烟火的另一番风味。简意往他身边靠了靠,后来嫌脖子酸,干脆整个人趴上去。 靳砚琛低笑一声,感情这姑娘把他当移动沙发了? 他伸手捏了下她鼻尖,笑道,“你这样的,可不就是个宝宝?” “嗯?” “我的心肝小宝宝?” 他越说越不正经,哼笑声落下的时候,声调几乎就要贴着简意耳垂。 简意受不住他这样酥麻入骨的情话,更受不住他温热气息含吞住她整个耳垂。 她睫毛颤了一下,稍稍往外移了移,脸却贴近他掌心。 像小猫缠人似的,欲擒故纵的姿态拿捏十足,纤长睫毛在掌心一颤一颤,挠得人心里痒痒。 靳砚琛眸色渐深,他干脆撑着手臂在她身边坐下来,故意说,“这有什么好玩的,我知道个更好玩的飞行棋。” “真的吗,这儿有吗?”“有啊,这儿什么没有。”靳砚琛抬了抬下巴,伸手够到茶几最底下的抽屉,这还是个隐秘暗格,简意啧了一声,凑过去看。 就看了一眼,她脸变得通红,像弹簧一样“噔”的一下坐直身子,只感觉连空气里都是灼热燃烧的气氛,她好像身处烈日熔浆中。 她就知道这地方绝对拿不出什么正经东西! 简意回头嗔了一眼,而靳砚琛支着腿坐在沙发旁,他天生自带慵懒气息,此刻满脸得逞笑意,像个孩子似的存心戏弄看她反应。 “你猜猜它叫什么名?” 都这么明显的内容了,还能有什么好名? 简意一个字也不猜,她背对着靳砚琛,感受到腰间慢慢横了截手臂,她顺着那股力气跌入他怀抱。 这儿昏暗暗的,手边的两盏落地灯光还被靳砚琛一手拉下。 像是存心要营造些做什么事的氛围。 他在夜色里吻她,唇齿流连到耳边时低语,“它叫情侣飞行棋。” “玩不玩,小意?” “这玩意纯粹看运气,输了我都听你的。” 靳砚琛蹬直腿,他身上自带一种危险的气质,勾着唇笑起来的时候有会让人有心动暂停的魔力。 简意被他说的蠢蠢欲动,她手心攥着那枚六面的骰子眼睛一闭,一鼓作气扔下去。 如靳砚琛所说,她玩游戏的运气从来没差过,骰子在桌面滚一圈,简意抽了个最大的“6”. 代表她的黄色棋子要往前走六步,简意低头看着游戏桌布忽然陷入沉思。 往前走六步,飞行棋停在红色方块。 红色方块上写着——坐在喜欢的人腿上接吻二十秒。 靳砚琛扯了下领带,不吝笑了声,朝她招手。 “来,坐吧。” —— 这场晚餐的氛围没有简意想的那么好。 至少菜还没有上齐,就已经吵了一场让人倒尽胃口的架。 人还没到,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敲门声像是踹门声,梁舒气势汹汹走进来,手提包一甩,狠狠打在墨禹澄身上。 临出门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简意,有点牵连无辜的意思,小声淬了一口。 “上不了台面的狐媚东西。” 靳砚琛面色冷下来,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身边的人握住手。 简意瞥了眼不远处,指着他往那处看热闹。 不远处立着的梁舒与墨禹澄俱面色冷硬,由梁舒三言两语的斥骂声里简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无非是她做事不识大体,刚刚被家里的叔叔伯伯拿去隔间训斥,而作为丈夫的墨禹澄不仅不出言维护,反倒要叔伯好生管教她,以免她不知天高地厚作出什么犯法事情。 梁舒当即就炸了:“我做什么犯法事,我能做什么犯法事?” 墨禹澄看她一眼:“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梁舒被气笑:“合着你今儿是为你那小情人出气?墨禹澄,我才是你明媒正娶娶进门的老婆。” 她提这个,墨禹澄心里反倒来了火。索性也不顾什么面子里子,都一股脑说开了。 他说:“我们当初婚前协议说的很明白,互不干涉各玩各的,可是你做了什么,派人跑到卿阮剧组大闹挂横幅毁掉她事业的是不是你?人姑姑还在医院里住着呢,你找关系连人带床给人撵了出去,真闹出人命,你怎么收场?” (本章完) 第87章 爱是崇高的自我牺牲,是望向你时的心甘情愿 第87章 爱是崇高的自我牺牲,是望向你时的心甘情愿 梁舒气到发抖:“你这么不给我面子,就是因为我动了她?” 墨禹澄顿了一下,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不愿意多牵扯,淡淡说了句,“不是她,总之你别太过分。” 梁舒这下真的是被气狠了,管它明天的街头小报要写什么,她统统管不了,硬是要把心里这股气发出来。 能站在这儿的都不是圈里的等闲之辈,消息网脉络通往各个渠道,梁舒大笑一声,就当着他们面扬声道,“墨禹澄,你还当我不知道是吧。” “订婚前一晚,你跪在你家老爷子面前问能不能不结婚,我当时就在门外看着你呢!”梁舒目光怨恨,“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撂下这句话就走,八厘米的高跟鞋砸在地下像是去打仗,那扇分量极重的雕铁门被猛地合上,像什么预警,磅礴一声震动,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墨禹澄脸色如土。 在场众人神情各异,很快又当作没事人一般推盏交杯,将这一场闹剧轻易粉饰太平。 简意站在远处一声不发。 靳砚琛牵住她的手,带她远离纷争中心。 过了一会儿,简意说,“我看出了两个秘密。” 靳砚琛乐了一声,指腹叩了下她额头,说她看出来的这些门道他心里一早就有数。 简意撇撇嘴:“我哪有您消息灵通,资本家的情报网果然四通八达。” 这姑娘闲得没事就爱管他叫资本家,她说她们年轻姑娘管他这种帅气多金的企业家都这么叫,靳砚琛当时眯着眼说不信,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夸赞人的。 他在前头懒怠地走着,简意就像个小尾巴被他乖乖牵着往前走。 走一半的时候,靳砚琛忽然回头下了个论断。 “所以说,爱情会让人疯狂。” 简意脚步停下来,很认真地开口,“不是爱,是嫉妒。” 她性子冷且淡,更逃避与人发生冲突,几乎不会有开口反驳人的时候。 靳砚琛跟着她一道停下来,他撑着手臂懒散靠在墙边,目光审度,还有点好奇她要说什么。 简意垂下睫毛,心事藏在眼睛里,她像个旁观者,静静述说别人的故事。 “爱情本身是美好的,但是在追逐爱的过程中往往会被嫉妒的感情占领上风,到最后爱情变成了悲剧。” 靳砚琛按住了她肩膀,眸色晦暗-—— “那你说说,什么是爱?” 简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仰头,几乎不假思索说出答案。 “爱是崇高的自我牺牲,是望向你时的心甘情愿。” 走廊没开窗,空气闷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靳砚琛抵住她双肩,她眼睛像玻璃珠子似的澄澈通透,他低下头,在她眼睛里看见完整的自己。 他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心里什么地方被猛地撞了一下,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往不受控得地方在走。 靳砚琛暗自皱了下眉,梁舒和墨禹澄闹出的笑话仍在眼前,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他找了个服务生带简意先进二楼。 “你先进,我出去抽根烟。” 要说巧不巧,出门抽支烟的功夫,刚好和墨禹澄打了个照面。 靳砚琛走到他身边,散了支烟,没说话。 墨禹澄扯着唇笑了下:“今天闹笑话了。” 靳砚琛不语,打火机咔擦在指尖蹿出火苗,他敛眸无意识思考。墨禹澄脑子里到现在还是争吵的嗡嗡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在振动,他听的一阵心烦,咣铛一声干脆扔进垃圾桶。 没忍住,还是咒骂一声,“真是栽了。”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究竟栽在了梁舒还是林卿阮身上,关系没到这一步,谁也懒得继续探究。 靳砚琛手里捏了根烟慢慢在掌心磕着,他伸手拍了下墨禹澄的肩膀,慢慢开口,“没什么大事,闹一遭说开了,往后也忌惮你三分。” 他这么一说,墨禹澄心里开朗了不少。 邵梁两家就像抱团的大树,底下根盘根错综绕在一块,谁也离不开谁。 他嗤笑一声,夜色里吸着烟,连肺都是一阵彻心凉。 “是这么个道理,砚琛,你好像什么都看得很明白。” 靳砚琛心里说不是。 他也有看不明白的地方。 他只淡淡地笑,低头点上烟,有些意兴阑珊地往远处望。 —— 靳砚琛回去的时候远远在二楼走廊间看见个人影,小小的一团穿着单薄的长裙,走廊暖气不太足,她蹲下来冻得缩成一团。 他快步走过去,脱掉身上大衣一把罩在她头上。 “怎么不进去?” 简意捏着他衣角,他衣服上有分外好闻的木质香的味道,这味道令她安心,也令她深深迷恋。 “里面没认识的人,不想进去。” “抱歉,是我疏忽。”靳砚琛牵住她的手往里走,他忽然偏头说,“我找了个雅思老师,过两天你跟着她学英语去。” 简意大喜过望,立刻叫了声他名字。 她这一嗓子喊得清脆利落,明显的喜色跃上眉梢,这还是靳砚琛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开心的样子。 他愣了下,伸手抚上她眉心,低笑一声说,“怎么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模样,这事儿我还没对外说。” 简意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靳砚琛牵着她大步朝前走。 他觉得人生还很长,为眼前这个小姑娘偶尔失去一下理智也没什么,输得起放得下,总要往前拼一拼。 因这一件喜事,简意吃饭的时候胃口都好了不少,靳砚琛忙着应酬喝酒,显少有能动筷子的时候,不过他余光仍然留心她,察觉到她口味,端起酒杯喝酒的时候不动声色转盘往她面前推了推。 简意又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 靳砚琛抽空瞥她一眼:“小心点,别卡鱼刺。” “这鱼没刺,剔了骨的。”简意挑了一筷子喂过去,“你尝尝怎么样?” “甜。”靳砚琛低头咬了口,懒洋洋支起手臂道,“我还是喜欢上回的草莓蛋糕。” 简意脸腾的一下红了,暗骂一声下流,她伸手在桌底悄悄拧了一下靳砚琛的手。 他嘶了一声,反包住她手心,隔着素色桌布轻轻揉捏,人前攀谈仍旧从容有度。 因为刚刚一场闹剧,场子总是显得有些冷清清,后来几个会玩的公子哥凑过来,酒瓶堆在一起醉醺醺地闹着要玩游戏。 (本章完) 第88章 自家小姑娘 第88章 自家小姑娘 今儿这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哪能容他们胡闹,找几个姑娘好声好气陪着,谁知道其中一位姓钱的公子哥打眼瞧上了简意,人群里虚虚一指。 “我要她来给我敬酒。” 简意哪能给他敬酒。 她坐在原地没动,脸微微侧过去,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 从前林卿阮时常和她讲这个圈子里的事情,简意耳濡目染听到许多事,其中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位钱公子。 钱公子地地道道京都人,打小家境富庶,也是一路受宠长大的独子,但偏偏就是和靳砚琛不对付。 不对付的原因也简单,他和靳家去世的两个儿子是一起长大的兄弟,靳砚琛作为后来者居上,他自然什么都看不顺眼。 林卿阮和简意讲过一件事。 那是靳砚琛刚到靳家的那一天,那时候靳夫人还健在,他日子显而易见的不好过。 这位钱公子当时为了给好友出气,就以折辱他为乐趣。 想到此,简意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她的眸光轻轻落在靳砚琛的脸上,想他这些年也许并不是一帆风顺,前途风光无限的背后指不定咽下了多少苦楚。 钱公子见他们两个人都不应答,面上挂不住,皮笑肉不笑讽刺道,“我们砚琛现在是混大了啊,也对,英雄不问出处,谁还在乎你出身。” 他有意将话题往豪门辛秘上引,人心总是如此,非要在人身上找些不痛快的地方来打,要是找不到,就让流言蜚语化作利剑,总能剜下一块心头肉。 靳砚琛神情不变,他指腹摩挲着杯壁,拥有最坚硬的盔甲,对一切流言蜚语都能抵抗。 “既然这样,我敬你喝一杯,你身边这妞长得不错,让她给我倒一杯。” 钱公子俯身靠过来,大舌头说不清话,眯着眼睛向简意凑近。 泼天熏臭的酒气,简意下意识皱住眉头,她伸手拢了下肩上的大衣,再抬头,靳砚琛一只胳膊已经横挡在她面前。 他脸上没一点儿表情,掀眸望人的时候有点森然,是很少有的另一幅面孔。 靳砚琛举了下杯,唇角无所谓勾起,“得,该我敬你。” 说完这句话,他手肘蓦然一曲,酒杯倾侧,白酒像水一样洒在地上,激起空气中得浮沉,明明灭灭,钱公子的脸色一下沉到谷底。 靳砚琛朝他看过去,他操一口慵懒随性的京腔,是挑衅,也是示警。 钱公子今晚是真喝大了,也许也着了有心人的道,总之说话没有顾忌,伸手就扯住简意的半边胳膊。 “墨家那个脑子拎不清,你也要为个女人对我不客气?大家互相换个妞玩玩你又不亏,何况我那个可是大明星,身价高着呢。” 钱公子眼睛一转,邪笑道,“难不成真有门当户对这说法,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就好这口?” “慎言!” 话越说越没有边际,今儿这场饭还真是用的一波三折,已经有人开始在劝,钱公子却仍旧不依不饶,“我又没指名道姓,谁知道我说的是谁!” 简意伸腿踢了一下椅凳。 她今儿穿了一双银色的尖头高跟鞋,细高跟,站起来的时候气势也凌然。 钱公子没想到她会站出来,习惯了居高临下,头一回这个角度和她说话,还有些不习惯的恍惚。 简意冷笑一声说:“钱公子今天这酒喝得这么畅快,公司造假舞弊的事情可遮掩好了?” 金融圈前段时间有个轰轰烈烈的大事,游手好闲的钱公子为搏美人一笑开了一家以爱人命名的餐饮店,后来被特别调查委员会查出来有财务造假的舞弊行为,公司直接在美国退市,闹出了好大一场笑话。如今见靳砚琛事业有成,他心里自然嫉妒。 天下有人站在山顶,自然就有人站在山底。站山顶的会摔下来,站山底的也会爬上去。命运这东西谁也说不准,最怕的就是那种站在半山腰上的人,虚虚站在一道刚刚能立足的狭地,既没本事继续攀岩往上,又畏手畏脚害怕追下云端。 “这种人还要对别人指手画脚,你说可不可笑?” 简意轻笑一声,这一笑顾盼生姿,她捏着方口酒杯斟满,往前举了举,她倒没那么不客气,笑吟吟一饮而尽。 “我也敬您一杯,钱公子。” 钱公子被她噎的说不出来话,事态不能再大下去了,随行而来的两个姑娘得了眼色匆匆将他扶下去,这顿饭吃到最后,又变得索然无味。 又因为简意刚刚仗义执言,在场的目光渐渐聚集到她身上。 对于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而言,出门携带一位女伴是社交所需要的礼节,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讲究,带的女伴身份也不一样。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漂亮且聪明的女人,永远令人着迷。 餐桌底下,靳砚琛不动声色捏了下她指骨,他声音低低哑哑的,听不出来情绪。 “胆子怎么那么大,不怕他动手吗?” “我就是见不得他冷嘲暗讽你,没明摆着说,你还不好搭理。你要是搭理他,他就说你上赶着认污名。”简意小声和他咬耳朵,“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再说了,我怕什么,不是有你在我身边?” 小姑娘脑袋一扬,眼睛水汪汪亮了一片。 哪还有刚刚半分气质,此时像一汪水躺在他怀里,靳砚琛只觉得整颗心都是软的。 所以后来有人来敬酒打趣的时候,靳砚琛下意识否认了一下。 那人戏说:“靳公子带的什么雀儿?伶牙俐齿得很,出自哪家?” 靳砚琛轻轻揽过简意,笑着开口,“是自家的小姑娘,脾气略大了些。” 那便不是一般能叫人轻看的身份了。一句话探明底细,众人心中都有些计较,奉承的话也成串递到简意面前。 “到底是靳公子的人,这份气度就是不一样。” 一杯又一杯的酒递过来,临出门的时候简意喝的有些晕晕乎乎,她跨门槛的时候晕了一下,靳砚琛扶住她的腰,后来人群离场,他干脆一把将她横打抱起。 简意趴在他怀里哈气,样子乖的不得了。 靳砚琛低低地笑,抱着她坐了后座。 程宁在前面开车,车刚启动的时候,靳砚琛朝他伸出手,“解酒带没带在身上?” 做他们这行的,交际和应酬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程宁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两颗,放进靳砚琛手里。 靳砚琛撕了一颗包装袋,刚要塞简意嘴里,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你这是甜的吧?” 程宁脚下油门差点没踩上,他有点儿无语,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好反问,“还有不甜的吗?” 他嗤笑:“我说靳总,你对你家这位不要太宠了好不好?” (本章完) 第89章 不能让你这么无名无份地跟着我 第89章 不能让你这么无名无份地跟着我 靳砚琛对这句话充耳不闻,他回头把简意捞了回来,她身子像一团瘫软的,歪倒在座椅一侧,他一抱,她立马又靠过来,一点也没有防备的样子。 黑夜里,他静静摩挲着她的脸庞。 他想,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爱大概就是将所有锋芒掩下,坦率着一颗柔软的心靠过来。 他十分庆幸得到了简意最珍贵的情意。 “小意。”靳砚琛慢慢朝她靠过去,他们两个人的气息在同一片空间交汇相融,像是雪夜里的同一抹霜色,晦暗的不明的爱意,统统都夹杂在颌首低下的一个吻里。 靳砚琛在黑暗里细细摩挲她唇线,他声音轻得像断掉的细线,在空气里悬浮的几乎连不成一根。 “多想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可是,不能。” “你可以的,靳砚琛。” 简意渐渐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迷茫尚有醉意,不知道是睡梦里的呓语还是真心话,只是最后唤他姓名那三个字说的极为清楚,字句深邃好像刻入骨髓。 靳砚琛在这样的眼神里迷醉。 他低头亲了亲她唇角:“不,我不能。” “至少不能让你这么无名无份地跟着我。” 有什么东西隐约在这个夜色里滋长,也许是爱欲。 总之他摘下了那串沉香珠,从神明走向人间。 酒醒的那天早上,简意听到了那串沉香珠的完整故事。 原来靳砚琛的身份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母亲章静和靳鸣是正正经经在香港领证结婚的。 起初是一念起的私奔,可到底是自小千万般疼爱长大的幺女,章家再怎么不愿意结婚的那一天还是送了大批的嫁妆过来。 靳鸣靠着老婆丰厚的嫁妆逐步发家,那一阵子流行下海做生意,他时常往返于港陆两地,野心渐大。 后来在靳砚琛上小学的时候,他的父亲终于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回到香港这片土地。 母亲托人多方打探,才知道昔日街头卖报的打工仔搭上新的豪门小姐,一跃成为行业翘楚。 世家出来的小姐怎么受得了这委屈,京都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被靳鸣哄着安居在东郊别院。 大小夫妻的传言就是在这时候传出来的。 事情最终的导火索是在靳家两个儿子出现在东郊的时候,章静被气得说不出来话,她以为只是婚后夫妻二人感情出问题,没想到靳鸣从一开始就不老实,凭空冒出两个年纪比靳砚琛还要大的儿子,坐享其成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靳夫人邀她入祖宅叙旧,美名其曰请她“退位让贤”。 章静单枪匹马闯进去,肃穆庄重的靳家老宅,满堂的香火供奉将她心底的妒火无限点燃。 她趁下人准备餐点的时候绕到两位少爷的房间,打火机点燃窗纱,一把火,她将这儿烧的干干净净。 连同爱一起。 靳砚琛虽然没亲历这场景,但他后来做梦时常梦到,血一样的火焰,凄厉的叫喊声就仿佛在耳畔,也许是章静的,也许是他那两个哥哥的。 更可悲的是,他是这件事的最大受益人。 是一切罪孽的根源。 后来章家辗转托人为他求一串沉香佛珠,要他慎独静思,戒躁戒骄。 他戴上它,像一把锁,爱与欲一道被压在理智下。 简意对这个故事的结局不大满意。 她垂下眸,轻轻问,“你怎么不为你自己正名?”她话里有为他鸣不平的意思,章毓因为杀人入狱,靳家为了粉饰太平对外宣称她自杀身亡,个中缘由不便细说。 婚姻关系因为死亡自然解除,靳夫人的位置名正言顺落在另一人身上,而靳砚琛,也许因为年纪小上几岁,自然而然被视作是后来者,被冠以“私生子”的恶名。 “有什么意义么……追究那些往事,只会打扰她清净。”靳砚琛一只手贴住她后背,他的筋骨有力,像他这个人,无言的而又沉默矗立。 简意抬头捧起他的脸:“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 “都是别人的看法……我没什么在意。” 靳砚琛偏头凑过来,语调缱绻勾着她,“我想,只对你一个人坦诚就够了。” 简意低低地笑出声,她从靳砚琛的大衣口袋里摸到剩下的一枚醒酒汤,含在舌下,有些冷淡的薄荷香。 她把唇递了过去,靳砚琛瞥了她一眼,挑起她下巴凑过去。 他们有一个缠绵绯色的深吻,在这个略有朦胧的清晨,鸟雀叽叽喳喳在园里栖息,生命的动态在此刻淋漓尽致。 简意有些失神地倒在沙发上,她唇色是一片潋滟的水光,视线无意识定格在透明菱格窗前,忽然道,“今年不下雪也没关系。” 今年京都迟迟不下一场雪,天气不好也不坏,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靳砚琛喉结滚了下:“怎么?” “因为冬天可以不下雪,但是不能没有靳砚琛呀。”简意笑眯眯道,“何况你不是带我去看过雪了?” 靳砚琛低嗤一声,眼中噙笑。 “现在捧着我也没用,昨晚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谈及正事,靳砚琛脸上神色正经几分。他挑了一根古巴的雪茄烟,倚在室外的摇椅上慢慢点着。 他抽烟的动作很优雅,拿了特制的雪茄夹剪去末端,低头凑过去点火,缭绕轻薄的靛蓝色烟雾,不经意透露的矜贵。 “昨晚胆子那么大,怕不怕以后在金融圈混不下去?” “当时没想那么多。” “反正以后有你呢。” 自然而然流露的亲昵,靳砚琛十分受用。 他掂了下烟灰,视线无奈望向她, “你呀你-——” 简意睁着眼睛看他,无辜又无畏。 靳砚琛彻底没办法,低笑说,“就你会拿捏我。” 还有不到一个月要过年,靳砚琛抽空回了一趟老宅。 老宅向来是没什么过年气氛的,屋檐底下挂着纸扎的素白灯笼,堂屋前的宗祠里烧着黄纸,刚踏进去就觉得烟熏火燎。 靳砚琛下意识停下脚步。 宋枝跪在最中间,她穿一身纯黑长裙,胸前别白,扭头看见靳砚琛,眼中恨意迸出,三两步冲到他面前质问,“你凭什么回来?” 靳砚琛没理她,迈过三两人群,他折了三炷香,焚香点火,垂首祭拜,眼睛是一片黑漆漆的暗色。 宋枝几乎要闹起来,被匆匆赶来的管家劝下。 老管家拱手一请:“靳总,老爷子请您进去。” (本章完) 第90章 我们的孩子以后跟你姓吧 第90章 我们的孩子以后跟你姓吧 靳鸣歇在后院,如今他精力不如从前,也不愿意到前厅睹物思人,故而祭拜的场合时常只自己单独歇在里屋。 他手执一枚黑子,盯着案桌上的棋盘不动。 靳砚琛垂手站定,他气质似温玉,沉下来时格外冷清清。 靳鸣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坐。” 靳砚琛在他右首坐下,他执一盏白瓷,修长手指微微压在杯盏,慢条斯理浮去尘沫,静待下文。 靳鸣不由多看这个儿子两眼,他们父子俩相处时间并不多,他却对这个儿子的手段有所听闻。 稳、准、狠,做事总留有一点儿余地,不动声色里最擅长揣度人心。 仔细想想,章毓待他的情谊的确真挚,对于这个孩子,他也真诚的抱有一切希望。希望他幸福无忧成长,像他的母亲一样轻狂恣意一世。 只可惜,他们都走错了路。 “若有时间,待我替你母亲上柱香。” “不必了,母亲大概不想见到你。”靳砚琛低头饮一口茶,上品的西湖龙井,是章毓少时最喜爱喝的茶。 后来定居香港,此茶难买,没想到再回大陆,喝的却是送命茶。 靳鸣默了一下,敲了手边的棋盘说,“来陪我下一局。” 这盘棋有十二年未曾动过。 是十二年前靳长子着急离家,临行前与父亲约好下次一并破局。 谁知道一朝丧命,此棋无解。 靳砚琛执白子,他于沉思中落下一局势变,棋局破,长久的凝固被打破。 就这样,靳砚琛干脆利落扔下棋子,前厅隐隐有哭号声传来,他下意识皱眉。 未想他手段如此凌厉迅速,靳鸣一下失去对弈乐趣,他抬头长久审视靳砚琛,忽然道,“我打算将公司交给你。” “不过……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一阵气没喘通畅,慌忙拿了手边的茶杯往下灌,“我不想你有我和你母亲这样的孽缘,还是觉得先成家再立业不错。” “京都左右我早已为你相看许久,挑了两家合适的,你瞧瞧你喜欢哪一个?早点定下来,我也就退了。” 靳鸣塞了两张相片过来。 靳砚琛低头看过去,两张都是彩色照,一张红底的,长得温婉秀气,是大家长里很喜欢的那一类型;另一张眼睛圆圆的,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皮肤很白净。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两张相片,靳砚琛脑海里无意识描摹出另一张脸。 那是一张刻满了疏离与冷淡的脸,不够讨好,不够圆滑,却会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撒娇。 如果一定要在面前摆个未来的话。 此时此刻,靳砚琛心里似乎有且仅有这么一位人选。 他把两张相片塞回桌子,茶香袅袅,他的眸光仍旧清明,定定看向靳鸣。靳鸣敛唇一笑,不惊讶他态度,老练的商人沉浮已久,不急不缓继续抛出下一个钩子。 “前两天听小枝说你要出国?公司经营大权交由你,想怎么发展都由你。” “至于你喜欢的那个小情人,喜欢就一道带着出去,养个几年我不反对。” 勒长鸣话语里是理所当然的轻慢,在他看来,婚姻与爱情自当分离,他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注定因为利益纠葛捆绑在一起。 如今京都几家政权都在更迭,小一辈明里暗里都在抢,不往前走,就只能被淘汰。 靳砚琛撂下茶盏,冷笑一声。 “非要联姻吗?非要利用女人来上位吗?” 靳鸣笑一笑,摊手道,“但是砚琛,你不得不承认,这世界运作的法则就是如此。” 从祖宅出来,靳砚琛就感觉有一口气堵在心里头。 京都今天又是个重度雾霾天,空气里像是含了沙砾,呼吸一下就让人止不住咳。 程宁候在车边等他,看见他咳得厉害,伸手递了两颗薄荷过去。 靳砚琛瞥了一眼,是时兴小姑娘爱吃的牌子,他顺手塞进大衣口袋里。 车里开了很足的暖气,靳砚琛抬手开了半面窗户,京都的风像刀刮一样打在他脸上,他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的那会功夫。 那时章静百般辗转才托人打听到靳鸣的消息,变卖了所有身价从港回京,却被靳鸣哄骗着住在东郊别院。 章毓初来时就不喜欢这里天气,却仍旧握住他的手说,“一家人能团聚就好。” 那是靳砚琛最没有话语权的一段时光,他的父亲不需要他,他的家族不需要他。 他的母亲被泼上第三者的骂名,癫狂地看着外来者高坐祖宅主位。 靳砚琛感觉脑袋里像抽丝一样一阵阵抽痛,他伸手摁住额角,哑声对前面开车的程宁道,“宋宁,我爬的还不够高。” 程宁瞥他一眼:“人不管行至多高处,都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车在这时候开到了东郊,简意裹了一件羊绒披肩站在门外。 她收到了程宁的短信,说靳砚琛今晚头疼得厉害,情绪状似不大好,心里焦急,干脆就下楼站在门口等。 靳砚琛推门下来,看见她清瘦一道身影立在门前,修长的脖颈向前微探,一副翘首模样。 他心意微动,脱掉手边大衣将她裹住。 温暖霎那间包裹全身,简意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感觉到馥郁沉香席满她整个人,靳砚琛俯下身,头轻轻靠在她肩上,以一个极眷恋的姿态拥抱着她。 他们就在黑夜静静相拥。 直到靳砚琛靠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小意,我们的孩子以后跟你姓吧。” (本章完) 第91章 你能明白我心意吗? 第91章 你能明白我心意吗? 靳砚琛回去发了一场高烧。 简意起初是没发现的,后来到了后半夜感觉身边人体温渐热,她迷迷糊糊伸手探过去,被他额头温度一下惊醒。 到底平时一个人独当一面惯了,发了烧居然能一声不啃躺回来当作没事人一样。 简意叹了一口气,起身下床烧热水。 她打电话给程宁,这个秘书不愧是24小时代职,在简意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下。 程宁那边道:“简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简意说:“你有我号码?” “靳总让我存的,说以防您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找我。靳总有时候要开会,您要是联系不上他也可以找我。” 简意嗯了一声,长话短说,“他发烧了,我想问问感冒药他有过敏的吗,还是需要现在送他去医院挂水?” 程宁默了一下:“一楼应该有药箱,晚上家庭医生不一定能赶过来,我先联系,要是靳总情况不好简小姐您再联系我好吗?” 简意提议:“贞安医院就在隔壁,要不然我扶着他去看医生?” 未曾想这个提议被程宁矢口否掉,程宁欲言又止,不知该从何解释看病不去医院这一奇怪行为,若是往深处说,可能又要牵扯一桩豪门辛秘。 他只好道:“靳总对医院有点恐惧,去了可能会应激。” 好在简意不是喜欢多问的人,豪门八卦她也懒得探究,她的眸光轻轻落在靳砚琛身上,他安静而沉默的躺在床上,眉心紧皱如川壑,平时像一座巍峨高山挡御在她身前,今夜却轰然倒塌。 她再度叹了一口气,光着脚爬上床,手心悄悄抚平他眉间皱褶。 今晚若是她想问,程宁一定会告诉她。这些被分裂的无数节过往会拼凑起完整的一个靳砚琛。 但是简意想,知道了他的痛苦过往又能怎么样,她能陪他完整走过当下每一刻,却不能够弥补他的过往。 后半夜的时间简意几乎都用来给靳砚琛物理降温上,她用毛巾蘸水反复擦拭他全身,等到天微微放白的时候,他身上温度终于退下去。 程宁中途打过来一个电话,彼时简意已经沉沉睡下,没接到。 他放心不下,一大早自己驱车赶来,就看见这么一幅画面-—— 这是难得放晴的一天,阳光经由层层叠叠的枝干泄下,弥漫在肃杀的冬日,微晃的光晕像一盏落日的灯,斑驳着照亮情人的眼睛。 空气里有松香混合的味道,而后是委婉醇厚的大提琴音。 靳砚琛坐在园凉亭中,他穿一件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系,领口松松垮垮露出清瘦锁骨,随性又不羁。 他面色尚有一丝苍白,唇角却淡淡含笑,随着琴弦拉动,他身体随节奏律动,目光却落向身前少女。 简意盘腿坐他面前,低沉婉转的大提琴音色,她做他唯一的听众。 这是他们爱意最分明的时刻,有情人的眼神交汇,在空气中自然汇聚成一首浪漫缱绻的乐曲。 简意情不自禁为他沉醉。 靳砚琛掀眸朝她望过去,懒怠肆意的一眼,他忽地勾唇一笑,腔调正宗的伦敦腔,勾人喊她一声“baby” 简意彻底沉沦。 她凑到他身侧和他亲吻,他身上是很致命的冷感气质,敛眸俯身接吻时,又无端显得很欲。 靳砚琛喉结滚了下,他咬了下唇,低低笑了声,和手下的琴音一样,温柔而危险地贴近她的唇。 琴音激荡,他的攻势往前,身前少女猛地一颤,下意识要抽离,又被他低笑着摁在腰前。 程宁把带来的药扔在鞋柜上。 顺道发消息让赶过来的家庭医生不用过来。 他面无表情转身,等到后面大约一曲结束,靳砚琛走过来唤了他一声。 程宁把今天要批复的报告呈递过去,他的目光轻轻瞥向放置在一边的大提琴,他在心里盘算靳砚琛到底要有多少年没有把这把琴搬出来了,没想到今天会为了哄人开心拿出来。他神思飘到一段很远的过去,靳砚琛在此时又喊了他一声。 靳砚琛快速把要签的文书签完,连同钢笔一道塞进他怀里,然后摆摆手,他很少有这样恣意妄为的时候。 “今天我不去上班。” “劳你替我准备些祭品。”靳砚琛沉声吩咐,一字一句说,“我要带她去见我母亲。” 程宁此刻心里已经不能用惊诧两个字来形容。 如果要将情绪比作一场大海,他此刻心里已经刮起了惊涛骇浪。 他禁不住问:“您要去北边” 靳砚琛嗯了一声:“开车去,一来一回一天差不多。” 说完他朝简意招招手,她笑容温柔,做事也很妥帖,知道他们有公事要谈,从来不上前叨扰。 靳砚琛低头看向简意,他语气是习惯的散漫,摩挲着她指节说,“带你去见个人好不好?” —— 车子行驶到北边的一块墓地。 有一段路需要步行,穿过数不尽的长阶,一步步跃上去。 简意今天出门穿的是一双羊皮小靴,带点根,她低下来揉了下脚腕,没当作什么事继续往上走。 靳砚琛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双白色运动鞋,修长如玉的手指扣住她脚腕。 简意下意识瑟缩一下,觉得他这样的人,不该低头。 靳砚琛低低笑了一声,他从容脱下她的鞋,像第一次送她高跟鞋一样,这次又为她穿上运动鞋。 他挽住她整个人,迈下的步子又沉又稳。 看不到尽头的长阶,就好像他们的未来。 简意紧握住他手心,沉下心和他并肩往前走。 墓地附近有一个寺庙,山林幽闭,耳畔远远可听钟声清越。 简意忽然停住脚步,她问,“那儿是什么寺庙?” 靳砚琛说:“梵山寺。” “那下次有机会去拜拜吧。” 靳砚琛脚步顿了一下,他远远望去一眼,这一眼饱含太多,到最后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从不信神佛。” 简意跟着他慢慢往上走,她很少走这么长一段的山路,但今天浑身上下好像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她站在山腰往下看的时候就觉得视野很开阔,人间烟火汇聚成小点,她渴望在这儿拥有自己的一份烟火色。 章毓的墓在临靠大门的地方,从墓园进去才走三两步,就能看见深灰色的墓碑。 碑是靳砚琛亲自立的,他俯身,手指压过每一处刻痕,好像在把封存的回忆打开。 简意沉默着把祭品摆好。 “她很喜欢热闹,所以留在这儿,闲来坐听人间三两事。” 山上的温度要比山下略低,肆虐的寒风里,靳砚琛长身挺立。 他的眼眸笼上一层云雾似的温柔,隔着轻薄连绵的远山朝她望过来,一霎那真情显现。 “小意。“ 靳砚琛看向她:“我带你来见她,你能明白我心意吗?” (本章完) 第92章 也许我可以属于你呢 第92章 也许……我可以属于你呢 简意呼吸猛地一滞。 在这一刻她短暂体会到头脑空白的感受,像是被剥夺所有的感官,她唯一跳跃的心脏,此刻只为他而动。 无论以后他们都走到哪一步,但是简意想,这一刻,她也有在靳砚琛的未来里短暂出现过吧。 人间真情虚假如幻。 只为这一刻,干杯。 靳砚琛说:“你先出国。” 简意说:“好。” 他又说:“先读两年研究生,后面想要继续读博还是走金融,我都支持你。” 简意仍旧说:“好。” 靳砚琛回头望向她,梵山寺的钟声清越,她的眉眼像山川云黛,独一份的清冷,兼顾理智与从容,望向他时却只是轻轻柔柔的笑。 简意目光看向他:“你说什么,都好。” 他说他不信神佛,简意便偷偷向神佛诉说心事。 她想说靳砚琛是她人生的灯塔,少时他要她走向世界,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坚定前行。 靳砚琛目光落在她身上,几多无奈,最后化作唇边的宠溺。 他含笑握住她手心,声音像暗夜里的灯芯,一丝一缕勾着人心魂。 “不要我说什么都好。” 靳砚琛温声说:“要你自己觉得好,你想要做什么,世界要成什么样,都要凭自己的喜好来选择,你并不单单只是属于靳砚琛的简意。” 简意心头猛地一颤,他的真心宏大,足以令她灵魂颤栗。 而靳砚琛,自始至终站在她面前, 他颀长的身形落下一道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的气息沉厚,像大提琴,比肩的成熟与理智令她着迷。 简意嗫嗫道:“也许……我可以属于你呢。” 靳砚琛摇摇头,他看她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贪恋的孩子,理智与冷静永远占领他上风,他的目光温情但不迷恋,用恰到好处的温柔施展。 “你并不应该属于我。” 简意向后退了一步,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如同他们初见的那一刻。 他说:“你要走向全世界。” 人生的意义从不在于为一个人止步,这是靳砚琛一直想要教给她的道理。 真情几许,世事几何,他一力承担,也不应该叫一个女孩子为他负骂名、担罪责。 晌午时分,日头却一直没有阳光,整个世界被蒙上一层灰凄凄的暗色,遮住了浮云看不清眼下。 靳砚琛在这样的肃穆里无端落下一声轻笑。 他掀起眼皮,眉眼向上淡淡瞧着,不经意流露的睥睨,他低眸颌首似是筹谋,却只含情脉脉拉住她手。 “不过,我可以属于你。” —— 大三上这一年,生活比简意想象中的要轻松很多。 简乘风没再来学校找过他,靳砚琛给的警告足够的重,他是审时度势的聪明人,不敢再来招惹。 学一门语言对简意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她从小到大在英语一门的成绩上拿的都是优秀,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躲在图书馆看书,东方史西方史不论,权当消磨时光。这天她从图书馆出来打算去拿几位老师的推荐信。 靳砚琛提前打过招呼,进去她什么也不用说就轻易拿到几位业界大拿的推荐信。 简意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人还有些飘飘忽忽的,做什么事情太轻易就会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她偶然在楼梯口遇见林卿阮,和她打趣道,“就跟泡沫似的,总感觉下一秒一戳就破。” 林卿阮倚在楼道墙边慵懒看着她笑:“你就知足吧,这可能是你们最好的结果了。” 简意心被她这句话浅浅勾动。 她眼睛里升腾些迷茫的神色,要叫一个从未想过结果的人挑选出一个最好的结果来,这是一件极其难为人的事。 水中月,镜中,她连自己都看不清。 三封推荐信被她塞进手提包,轻飘飘的撑不住份量,像薄纸片似的被压在铂金birkin最里侧的夹层里。 林卿阮走上前拍拍她肩膀:“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简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手头的存款大概够支付第一年的学费,我打算半工半读——” “然后呢?” 然后—— 简意思绪卡壳,她没想过这样的未来,如果要她一定要形容,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像是一辆失控的赛车,她在赛道上像疯子一样飞驰,连目的地都不曾知道。 林卿阮静静看着她。 她沉下语气问:“简意,你真的想好以后了吗?” 简意眯了下眼睛,天空仍是一片暗沉的灰调,严丝合缝的云层不曾透出一丝光亮,她感觉心口发闷,伸手找林卿阮讨要一支烟。 林卿阮狠狠皱了下眉头,懒怠摊开手,她扔了一把过去。 “戒了。” 含一颗薄荷,舌尖充盈清凉,简意摁了一下额角,她有些惊讶,“真戒了?” 林卿阮嗯了一声,她学抽烟很巧合,当时和墨禹澄在一起,出于好奇凑过去抽了一口,现在决心要断掉,自然什么痕迹都不想留。 “没好处的东西,你别试。” 简意点点头,咬着薄荷,她视线越过林卿阮看向走廊对面的教室。下课铃刚刚响起,她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鱼贯而出,手牵着手,不论是求学还是工作,他们眼睛里不曾熄灭的是人生的方向。 在这一年里,简意所主修的经济学中有一个名词叫做“帕累托改进”,是指在没有使任何人变化的情况下,至少使得一个人变好。 她最近时常倚在窗边想是否她将世界的范围缩窄的太小,她走过的世界太少,对世界的定义窄小的可怜,被金钱和权力模糊了面孔,酒精麻痹的躯体,她的身体在欢舞,灵魂却变成徒有空白面孔的假面。 简意把那只银白色的birkin留在了原地。 后来这只包被送到了校方失物认领处,全球限量的经典款式,几经辗转调出会员,最后归属到靳砚琛名下。 秘书转接电话的那一刻,他在开董事会高管会。 这种小事程宁一般会自行处理,可是打电话的人说在那只手提包里找到了一位简小姐的学生证。 靳砚琛愣了下,要程宁把包放进他车里。 (本章完) 第93章 希望世界也能善待她 第93章 希望世界也能善待她 之后他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剑拔弩张的气氛顷刻点燃,呼吸不自觉放轻的威压,靳砚琛从容拉开主位。 他双腿交叠,自在舒适,抬手问,“各位叔伯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靳家是传统家族企业,靳鸣靠姻亲发家,公司旁支众多,关系脉络复杂。如今权力更迭在即,自然人人都想要分一杯羹。 靳砚琛嘴上说着请多指教,态度却不见得有多谦卑。私底下部门开会的时候会偷偷称呼他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后来仔细一想,看台上高坐的这位哪里是太子爷,分明是一路江山打下来的铁血帝王。 底下人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他只需一眼,就全看清。 今天气氛有些怪异,是因为坐在右手侧的宋枝,她换了一身经典职场装,手里握一份文件,跟随她坐一排的是同属于宋家的势力,一场董事会,隐隐约约有站队的意味。 靳砚琛大致扫了眼,淡笑不语。 宋鸣轻咳一声,点明来意,“月前人事部总监离职,新的人选还待拟定。” 靳砚琛看了他一眼:“你有人选?” 宋鸣说:“我觉得大小姐很合适。” 他口中的大小姐是宋枝,宋枝随母姓,一直都很受宋家栽培。 宋枝身后紧挨着的就是宋家盘根在公司的势力,她抬眼看过来,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靳砚琛低头摩挲腕间沉香,他不说好,没人敢贸然开口。 晾了约莫半响,他突然问,“这是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 宋鸣愣了下,气势因为他这句话陡然弱了下去,他低声说,“是我的建议。” “那就先从基础做起吧,不是还要继续读书?” 这话就像一锤定音似的,靳砚琛翻了翻手里的名册,挑了两个职员做提拔备选。 宋枝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转化为青色,显然不甘心屈居于一个小小职员。 靳砚琛懒得与她再周旋,会议到此结束,他视线轻飘飘落在宋鸣身上,推门打算出去。 宋枝上前拦住他:“哥哥不打算把公司还给我吗?” 靳砚琛挑了下眉毛,似乎为她这话感到可笑。 “要是有本事,你就自己来拿。” 宋枝脸色涨红起来,开始与他争辩,“你明明知道父亲不想我进公司,他想要的继承人只有你一个。你妈妈害死了我妈妈和哥哥,爸爸因为我是女孩觉得我不适合进公司,凭什么?” “你要追本溯源,这个公司也是属于我的。” 靳砚琛目光淡淡看向她:“我平等尊重每一个女性的权利,所以允许你进公司和我一同竞争。当初我进公司,也是从一个小职员做起。” 他说话掷地有声,在这一刻上位者的威严毕现。 “我这儿单看实力,你尽管来。” 宋枝愣了一下,她睫毛向下垂着,语气一瞬间低下来,说话声音细小的好像只给自己听见,“你要真是我亲哥就好了。” 靳砚琛大步向前走,顺手拎走放在桌子上的女士手提包。 他随手翻了下,里面的东西寥寥无几,三封没有被打开过的推荐信,和那枚不合她心意的戒指一样,永远被孤零零放在原处。 程宁为他开车。 他熟练驶上二环路途,眼神忍不住往后座的银色birkin上飘。 他当然记得这只包。 他们这样的人哪里需要到店亲自挑选,每年大把的品牌亲自送到家里,但是靳砚琛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认真挑了一只。想起来应该是那天简意随口抱怨肩带包勒人,这句无心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放在了心上。 程宁轻轻问:“您为什么答应让宋小姐进公司。” “这是一桩没有好处的买卖。” 这的确是没有一桩任何好处的买卖。 也许还会滋养宋枝的野心,也许会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蠢蠢欲动。 靳砚琛手指动了下,他指尖压在包带位置,这儿原先挂了个桑个巴尔蓝的飞马,简意很喜欢这个小配饰,理所当然的,她带走了它。 靳砚琛缓缓开口:“也不全是买卖,只是忽然想到她-——” “希望世界也能善待她。” 话题到这儿就算终止。 程宁自觉下面的话题不能深究,方向盘打了个转,他忽然笑了一下,爱屋及乌到这个份上,风月场上居然还有人说靳砚琛冷心无情。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 这儿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不再有声色犬马的游戏场,只遥遥立着一位素面朝天的女主人。 简意推门缓缓向他们走过来。 她穿一身青色旗袍,于凛冬是绝一份的清冷,娉娉袅袅走过来,像一川烟雨,顷刻叫人梦回江南。 靳砚琛从车上下来,偏头看过来。 他眉目如昔深邃,侧眸望过来却蕴藉笑意,招招手,让她走过来。 简意慢慢走过去。 她的心砰砰乱跳,几乎不敢直视他眼睛。 她低头看见他袖扣上那枚金色闪亮的袖扣,云纹镌刻的边缘线,她小心翼翼刻上自己姓名。 不记得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只记得刻上姓名的那一刻,她心里难以驱散的窃喜。 简意咬了下唇,和他说,“我做了一个决定。” 靳砚琛抬头看她,他伸手轻轻抬起她下巴,语气很是温煦,“小意,抬起头说话。” “我丢掉了你送我的包。” “是这只吗?” 靳砚琛折身拿过车里的包,指尖勾着包带,他语气懒洋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喜欢这只,我再为你买别的。” 简意睫毛猛的一颤,她伸出手往包里一摸,空荡荡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三封烙铁似的推荐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插满玫瑰的空白brikin。 多浪漫的情人啊。 价值不菲的稀有brikin就被他随手拿来作篮。 简意睫毛湿濡,她仰头看向靳砚琛,他的面庞里满是千金一纵的轻狂与肆意,可惜她还有些幼稚的清高,像一个即将成年的孩童,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明底线。 简意把那束抱在怀里,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是她很少会有的脆弱姿态,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清晰而明确。 她说:“靳砚琛,我想出国,不想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 靳砚琛温和地看向她,他身上兼顾成熟与恣意两种气质,每当简意想要有所表达的时候,他就会顷刻收掉一切不正经神色,像一个最完美无缺的倾听者,赞许着等待她的情绪。 (本章完) 第94章 你若不要远大前途,那我便用爱为你束花 第94章 你若不要远大前途,那我便用爱为你束 简意在他这种无声的纵容下渐渐心胸开阔,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出去看世界,但不是因为你。” 靳砚琛唇角勾了下,她总能给出一个让他没想到的答案。 有点儿像欧亨利式结尾,仔细想想,又觉得和她这个人无比契合。 “没问题。” 靳砚琛低低笑了起来,他握住她的手,低头覆之深深一吻,胸前的束因为他们相拥的姿态而被碾压零落。 他笑得动人,对她几乎是没有底线的纵容,指着艳红珍稀的玫瑰懒懒道 “你若不要远大前途,那我便用爱为你束。” 简意的眼泪又顺着眼角淌下来,她捏着指尖破皮的一块地方,那是她刚刚伸手摸包的时候被里面的枝扎了刺。 她想,这一份爱于她而言,是她心甘情愿踩下的荆棘。 她要哭,眼泪就止不住。 靳砚琛手边又没有纸巾,只好指腹拂过她眼下。 轻轻柔柔一阵风似的掠过,他啧了一声,语气缠绵。 “我们小意是水做的吗?” 简意恼怒瞪了他一眼,搭配旗袍的方根鞋子被她毫不客气抬起来踩下去。 靳砚琛侧身避让,笑容不吝,他心里是住着两个人,一半有孩子气的浪荡,一半是让人无可招架的温柔缱绻。 这儿静悄悄的,靳砚琛看了她一眼。 他忽然低头解下手边的袖扣,熨帖放于西装最里侧口袋。 这动作放在他身上是有些有违的,然而这枚袖扣是简意送他的生日礼物,因为这层寓意,莫名就有些情意绵绵的味道。 简意默不作声看他动作,看他没所谓地扯了下西装领带。 昂贵的被他皱巴巴扯作一团,他伸手,动作却很温柔地擦去她眼泪。 简意吸了一下鼻子,眼泪掉得更狠了。 靳砚琛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他唇间溢出一声轻笑,尽职尽责为她擦眼泪,拉长的语调,无奈的妥协。 他笑的肆意:“真是败给你了。” 简意小声为自己辩解:“没有人会送我。” “我是不被祝福生下来的小孩,是爸爸讨厌的拖油瓶,是妈妈憎恶的赔钱货,我收到的第一枝,是你送的玫瑰。” “那我以后天天送你好吗?” 靳砚琛语气蓦然柔下来,从不开口许下的诺言,他今天破例。 他低下头亲吻她双目,像圣徒在圣殿忠诚祈愿。 “你的世界会每天都有。” 简意穿一身单薄旗袍站在他面前。无意识扯下的瓣,像最艳丽的点缀落于她掌心。 靳砚琛抱着她踢开大门,将她放置在餐厅的光面餐桌上,他俯撑着两肘,鼻息几乎贴近她眼眸。 耳畔落下熟悉的带点低沉的笑意,是他生性顽劣。 去了刺的玫瑰被他拿了一支在手里,他手指一松,用瓣挠着她下巴。 简意伸手握住他作乱的指骨,她眼神很清澈地看向他,但她也许不知,有些情境里这样的眼神最勾男人。 靳砚琛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他温柔轻笑:“我们小意今天好乖。”简意脸蓦然发烫,虽然不知道他这句话来源于何处,但她就像个童年时代没有吃过的小孩,对靳砚琛这句话总是无可招架。 她弯了弯眼睛笑着说:“因为喜欢你呀。” 靳砚琛眸色低暗三分,他意味深长说了句:“是么?” 不等她反应,他覆身而上,气息像热浪,嶙峋指骨压住她柔软胸膛,他坏心贴在她耳边说,“让我来听一听。” 空气里掺杂着的气味令人开始做一场绮丽的美梦,在这场美梦里,她暗恋成真。 —— 简意说不出来是哪一天班级里的氛围彻底变掉。 也许是商赛结束的那一天,她无意间刷到共同好友的朋友圈,意外知道原来有一场没有她出席的庆功宴。 她默不作声点了个赞,事后好友来找她解释这件事。 “我们不是故意不喊你玩,不是怕你忙嘛……而且我们就随便找个苍蝇馆子吃烧烤,担心你看不上。” 简意问:“我忙什么?” “忙着伺候……”好友急急止住话,换了个更好听的说辞,“忙着谈恋爱呀。现在谁不知道你男朋友是靳砚琛,早知道晚上就不耽误你那么长时间来写报告了。” 简意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沉默地关掉手机,合上那些永远夹杂着“靳砚琛”这三个字的各色信息,她短暂地从这个世界脱离喘息。 风言风语传的最厉害的时候是在一月末。 那是临近期末的一段日子,学院里公布了每学年的奖学金获取名单。 简意没关注这名单,后来银行卡账上多出一笔钱又被划走,她走到布告栏前看了一眼,红艳艳的油漆像鲜血一样,她的照片被恶意涂黑,与此同时她穿戴优雅出席各种高等场合的照片也被贴上。 有人以她品行不端向学院举报了她。 出于考量,学校暂时先撤掉她相关的奖学金,剩余处理后续审查继续给出。 简意拎着包站在原地,许多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她只伸手一张又一张撕下照片。 沉默是她惯常的姿态,她努力让僵直的脊背不要弯下,只安静记下照片背面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很快被接通,对方位置挑在了学校外面的一家咖啡馆。 来人她毫不意外。 简意把包放下,目光有点冷,“找我不痛快有什么意思?” 宋枝说:“你不高兴,他就分心,自然没工夫管公司的事。” 简意轻笑一声,她声音冷且脆,像一粒珠玉叮当落在瓷盘上,就算掌心握着的照片被她扯出皱褶,她面上依旧能沉住气。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宋枝说了句“不一定”,撑着下巴看向她,“我提议的联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你劝靳砚琛和你一起出国,父亲那边我来周转。你得人,我得公司,我们各取所需。” 大小姐一拍掌心,似乎对自己这个想法觉得很满意。 她几乎带着笃定的眼神在等简意的回答,在她看来,因为她刊登的照片,学校里原本捕风捉影的故事已经变成了事实,除了跟着靳砚琛,简意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没想到简意摇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说。 “不可能。” 简意从咖啡店出来,林卿阮停好单车在一侧等她。 看见她出来,林卿阮把头上的针织毛线帽摘下来戴在她头上,她又想要解围巾,动作到一半忽然停下来,俏皮笑了下。 “这可不能给你。”她语调托得长长的,“这可是孟泽送我的。” 简意把照片扔进垃圾桶,瞥了她一眼,好笑地戳了戳她脑门。 (本章完) 第95章 我想未来不止有这一个选择 第95章 我想未来不止有这一个选择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小恋爱脑?” “这不是因为没遇见喜欢的人。”林卿阮不否认,她视线往里面看,开玩笑道,“怎么了,还没入门就和小姑子吵架了?” “什么小姑子。”简意摆摆手,“我可高攀不上。” “我听老师说你不打算出国了?”林卿阮问,“是为什么啊,出国了没有人认识你们两,你就不用担心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可是我出国是为了什么呢?” 简意说:“既不是为了学习,也不是为了事业,只是可耻地为了和一个男人逃避世俗的流言。而且我没有做好在国外生活的准备,我没有足够支撑的存款,难道我要身无分文的在异国他乡等人垂怜吗?” 林卿阮耸了一下肩,她一向对简意的任何决定都没有异议,这次也一样。 “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我想,我应该不会后悔。” 简意轻松笑了下:“我可以毫无保留爱一个男人,但不可以为这个男人失去自我。” “才二十岁,我想未来不止有这一个选择。” 林卿阮神色复杂听她这一句话,她自嘲笑了声,感慨道,“你是觉得未来无限可能,可我走了一场,却觉得像走了一生那样长。” “卿阮,你也可以重新一切开始的。” 林卿阮站在原地长久地思考这句话,等她回过神来抬头,简意早已走远。她就这么投身于滚滚人潮中,流言打不倒,步伐永不停,一颗真心最可贵。 —— 学校的事情靳砚琛是在三日后收到风声的,该庆幸网络发达的时代还没有到来,这些事情只在学校的茶余饭后短暂的出现了一霎。 他派了程宁去处理这件事。 然而程宁带回来的结果却令他惊讶。 程宁说:“简小姐当天就已经向校方说明情况,奖学金的申报材料每一项也都有完整合规的证明材料,学校已经出了最新公告,事情全部都解决了。” 说到最后,程宁也忍不住夸赞一声,“简小姐做事太妥帖了。” “太妥帖也让人不放心。”靳砚琛抖了下烟灰,“省心的姑娘,自个把委屈都咽下去了。” 就这么抽支烟的功夫,里头又派人出来请。靳砚琛往里面瞧了眼,站起来慢慢走进去。 今晚是家宴,坐主席的是章老太太,也是靳砚琛名义上的外祖母。平时长久地住在姑苏城区,三年五载才会来京都看他一次。 老太太上了年纪,身体却很好,眼神清亮,一眼从靳砚琛身上扫过去,笑眯眯问,“出去抽烟了?” 靳砚琛赶忙赔不是,脱掉西装外套,他笑着说,“还是您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来。” “身上这么大味……”章老太太语气虽责怪,笑容却满面。 她看向唯一女儿留下的孩子,心里不无是喜爱,其中更多的却满是担忧。 老太太直截了当说:“我轻易不来京都,这次来是你父亲请我来,要我为你定下一门亲事。” 靳砚琛面色变了下,他心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理智却强行将冲动按压,只好轻巧笑笑,“奶奶什么想法?” “年轻人婚恋自由,不兴我们父母之命那一套。不过我想门当户对是底线,你不要走你妈妈的老路。” 老太太一句话算是把路说死了。靳砚琛挑了下眉,语气很淡,“奶奶,我暂时还没有要结婚的想法。” “那怎么行,三十的人了,还是小孩子玩性。奶奶和你说过很多次,大人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因为过去被牵绊住任何。” 章老太太眉目沉静,积年攒下的威压不可忽略。因她今日在场,靳鸣便没有过来。他深知老太太不待见他,如今位高权重也懒得来讨个没趣。 靳砚琛只淡淡笑着,听局面人细说这些日子的京政要闻,哪家升官哪家降职,哪里的风向又要变。 他的心思没放在这场局里。 在这场谈话间百万交易的饭局里,他居然在思考爱的命题。 爱让人失去理智和镇静,在某一瞬间,他忽然脱口就要说出某个姓名。 后来最终还是将这股冲劲压了下去,他是个男人,要谈爱就要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靳砚琛从来不打无准备的帐,他摩挲着杯沿,深觉时机没到。 在场人大约也听见了些许风声,笑着对老太太开口,“老太太您还不知道吧,砚琛哪里是不愿意结婚,分明是有喜欢的人了。” 老太太来兴趣:“哦?是哪家姑娘。” 说话的是靳砚琛的二叔,今天能来参加家宴的都是家里有名有姓的长辈,靳砚琛眉头微蹙,沉压着没说话。 二叔说:“姓简吧,叫什么不知道……小丫头一个,她爸就是简乘风,前段时间拆迁款求到我跟前来了。” “是这么个家庭么……”老太太撂了筷子,语气倒还算和善,“我也不常来京都,有什么好人家姑娘各位替我们砚琛留意着就好。” 老太太吃饱了就走了,一来人年纪大了精神熬不住,二来剩下的酒席是他们小辈的场子,她在这儿压阵,唯恐大家不自在。 圆桌上养生的乌鸡汤都被撤下,一顿饭这时候才算开场。 二叔端了一杯酒来敬,靳砚琛哪能要他敬,他起身站了起来,勾起的笑容懒懒散散,看不出多大情绪。 二叔客气一声:“砚琛,祝你早日接管公司。” 靳砚琛微抬起下巴:“还要仰仗各位叔伯。” “仰仗不敢当,不过你的婚事二叔倒是想说两句,你一个人在公司单打独斗终归辛苦,找一门合适的姻亲不会亏。” “你瞧墨家那小子,外头领来的一个私生子,现在不是背靠梁家大树飞黄腾达?” 这么一句话出来,其他几个长辈也纷纷附言。到底是不是真心,说不准,总归也只有这点事情能仰仗长辈身份对他说教两句。 公司的大权也被靳鸣以一句“先成家后立业”拖住。 舍下颜面请来章老太太,靳砚琛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低下头轻蔑地笑,算是把这一场鸿门宴看得明明白白。 他不说话,态度就不明朗。 底下几个叔伯不好发作,就扯简乘风的话题。 简乘风在京都可是“名声远扬”,出了名的阿谀奉承,专门游走在各种有钱人的圈层牵桥搭线,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拉皮条”的。 (本章完) 第96章 我靳砚琛想娶的人,没人能干涉 第96章 我靳砚琛想娶的人,没人能干涉 靳砚琛叼住烟,把话题从这儿止住。他说:“我有结婚人选。” 这话惊了满堂,一时间酒杯举起,人人都想要从他口中挖出一星半点消息。 靳砚琛喝了两杯就打算撤,他倚靠在吧台一侧的位置,低头把烟点燃,屋子里还在纷纷扰扰的吵闹,吵他究竟应该娶哪一家的姑娘,是能保他官运亨达还是前途无量。 他慢慢吸了一口烟,浓烈而暴虐的雪茄在空气中绽放气味,轻薄缭绕的烟雾在靳砚琛眼前无意识勾勒出一张面容。 像云雾一样渺然的,忽远忽近出现在他面前,会大气凛然地说出“不要为一个男人失去自我”这么一番话的小姑娘。 靳砚琛不可避免的承认,有些东西,就像抽烟,一开始也许只是抱有新奇好玩的态度,到最后谁也没想到,会成为他这汪死水里的哗然。 人站到了一定的高位就喜欢将女人和财富混为一谈,事实上靳砚琛觉得今天被各位叔伯挑三拣四的姑娘未必也愿意和他有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叫程宁把那些女孩的照片收好。 走了两步,靳砚琛慢慢转过身,像想起什么似的,他手里捏着雪茄,慢条斯理道,“不劳各位叔伯费心了。” “我靳砚琛想娶的人,没人能干涉。” —— 靳砚琛提前离席,自然不知道这句话起了多大的风波。 那位被他下了面子的二叔当晚就致电靳鸣,说他叛逆桀骜不通礼数,千百年传下来的祖宗规矩,他居然想要打破。 靳鸣默了下,问:“他要打破什么规矩?” “我看他心被外面女人勾去,要学那些没出息的东西。大哥,京都时局一天一变,要早做打算防患未然。” 靳鸣没说话,过了会无奈笑了声,“没办法,谁叫我现在就剩下了这么个儿子。” 简意的名字就这么出现在靳家人的视线里,彼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受别人关注,只是在为接下来的生活而感到烦恼。 她不打算出国,因此拿不定主意要继续读书还是直接就业。 靳砚琛偏过头问她:“之前不是喜欢法国还是瑞士?有机会为什么不去?” 简意早就预料靳砚琛要问她这个问题,她撑着下巴极坦诚看向他,“因为我钱不够啊,国外生活成本太高,我算了一下我过去大概会很艰难。” 靳砚琛手指微曲,他伸手刮了一下她鼻尖,“我的钱不够你用?” 他一边说话一边低头为简意剥橙子,靳砚琛做很多事情都是得心应手的,但大少爷洗手伺候别人恐怕是头一遭,一瓣橙子去掉脉络坑坑洼洼,汁水溅满他手掌,简意一边笑着一边凑过去咬住。 不知道是不是显少有人光顾这个果盘,这家酒吧的橙子酸得简直让人睁不开眼。 简意嘶了一声,笑声在她头顶散漫开,她故意咬住指尖不肯放。 意料之中听见靳砚琛不大不小嘶了一声,他低头慢悠悠说,“小意,你属狗的啊?” 他伸手翻了一下衣领,朝她勾唇笑了笑,“来,往这儿咬。” 简意懒得搭理他,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学校下发的考研资料,主要研究一下各个院校的学杂费。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这儿显得格格不入,简意却很沉浸,她一边看一边说,“老实说我不太愿意用你的钱,倒不是清高什么……只是不希望我的生活除了爱你,有其他任何的改变。” “就按照我原来既定的轨迹去走就好,能攒下来钱就出国看看,没钱也有别的路可以走。” “那么小意.” “这条原来既定的轨迹里,有我的存在么?”靳砚琛忽然问,他横眉瞥了她一眼,嘴角带了点儿惯有的轻佻笑意,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 简意喉咙蓦然发紧,她下意识审度他神态,果不其然又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永远都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散漫姿态,无论怎样的场所,他总让人看不透真心。 她歇了气,自暴自弃答道,“老实说,没有。” “我不强求我们之前的路途,最近的传闻有很多,我想说我不需要任何承诺,就算是哄我的也不需要。” 简意最后用很深奥的八个字概括:“缘浅缘深,人各有命。” 靳砚琛低低笑了一声,他靠坐在沙发内侧,黑漆漆的眸几乎与昏黑夜色融为一体,高深莫测说了句,“世事可难料呢。” “没准你走哪条道上就能遇见我了。” 简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敏锐地察觉这句话应该承担了点别的重点。 然而靳砚琛只是轻飘飘放下,他低下头,视线与她不经意交错,像一汪海,温柔将她吞噬。 “不过,应该也是回头路。” “我的意思是,祝愿你一切都好,但是倘若你不太好,你回头,我一直在。” 简意问:“那我要是一直不回头呢。” “那也很好。”靳砚琛摊开手,目光坦荡望向她,“小姑娘一直大步往前走,这没什么不好。” 简意微微勾起唇角。 他们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心照不宣有一场约定。 也许会是下个冬日,也许就在明天。 因为分别的日子就近在眼前,所以每一天的相爱都值得纪念。 简意把书册里夹着的毕业意向表塞进靳砚琛手里,她说,“你帮我做这个决定吧。” 拿不定的主意,也许还怀揣着一些别的私心。 简意希望自己能有一段记忆,是有关于他的停留。 靳砚琛抽了一支签字笔出来,他写字筋骨劲道,笔锋凌厉,然而落笔也只停在了最基础的信息一栏目。 他从桌面上勾了个骰子出来,放进她手心。 “随便扔,大于三就继续读研。” 没想过还有这么荒唐的玩法,简意微微一愣,她掌心合拢使劲摇了下,还没揭晓答案,掌心被人按住。 靳砚琛偏过头看她,笑容笃定,“骰子扔下来的那一瞬间,心里还没有答案么。” 简意这一瞬间有一种云雾拨开的感觉。 所有的权衡利弊都被扯开,靳砚琛只要她跟着自己的心往前走。 他的目光就像深色的酒液,有一种朦朦胧胧的不真切感,懒怠地看过来,就好像在说“怕什么,有我兜底呢。” (本章完) 第97章 我的理智已经失控 第97章 我的理智已经失控 简意嗓子里有一种难忍的燥渴感,那是酒液所不能缓解的,她伸手勾住靳砚琛脖颈,暗香浮动月影,而靳砚琛慵懒勾下脖颈,懒怠的姿态方便她亲吻。 简意如今接吻姿态已经很娴熟,虽然一半的技巧都是从他身上学来,但她偶然也会别出心裁的闹上一番,譬如忽然咬上他喉结。 靳砚琛呼吸一滞,他仰头呼吸乱了刹那,紧贴她腰的掌心收拢,两臂间用力好似将她圈紧。 无声的主动权被争夺,空气里只剩下甜腻的暧昧交缠气息,他胸膛处激震一声笑。 后来有一通电话打破这氛围。 简意不知道是哪出电话,只知道靳砚琛看见号码时候瞳孔一缩,他语气很急,三言两语交代清楚,几乎立刻就打算走。 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我叫程宁送你回去。” 简意摇摇头说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她可以打车自己先回去。 靳砚琛也是忙急了,家庭医生打来电话,章老太太在浴室洗澡摔了一跤,人被送去医院,现在昏迷不醒,医生紧急喊家属过去。 他走得很急,门推开的一霎,寒风从外头席卷进来。 简意把他常穿的那件黑色大衣捎了过去,然后沉默着看着他轮廓深邃的背影消失在不可见的阴影里。 靳砚琛最近很忙,公司的事情似乎有点儿令他焦头烂额,有些传闻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说大名鼎鼎的靳公子在为了一个女人对抗家族。 简意听了这话淡淡笑了下,没放心上。 她哪里值得他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呢。简意太清楚自己的份量了,也因为清楚,所以她永远守着理智的那根弦不逾矩。 变故就在这一霎,像是早就蹲点好,踏出大门的那一秒,简意被一伙人强行拽入面包车。 昏暗不通空气的小型面包车,四面的窗户都被黑色贴纸封死,急急地驶向高速,风声在耳边呼啸,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简意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 无法感知的时间,眼睛因为长时间睁着而变得酸涩,简意眨了下眼睛,感觉好像是一场梦,那些只会发生在警匪片里的情节,像是做梦般降临在她身上。 她问:“你们绑我做什么?” “不是绑架,只是邀请简小姐来做客。24小时一过,我们立刻送您回去。” 简意该庆幸这帮人只是蒙住她的眼睛,他们对她态度倒也不算很差,绑住手扔在角落一点声音都不再有,看起来是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其中有个人忽然凑过来说话:“要不我做个顺手人情,简小姐信不信别人真心?生死关头……可有一出好戏看。” 简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 而另一边,靳砚琛深夜赶往明德医院,死寂一样的黑夜,医院白墙犹如鬼魅矗立,白色的砖瓦与大理石瓷砖相映,入目都是一片惨淡的白。 靳砚琛呼吸发紧,几乎是白着脸迈进去。 程宁在病房外头等着他:“老太太没什么事,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现在转入病房监护了。” “靳总,您要不要吃两颗药?” 医院灯光是冷调的,笔直打下来衬得靳砚琛脸色有点苍白,暗沉的眸色翻涌,积攒着的陈年往事在这时候又闹腾起来。 他摆了下手,忍着呕吐感对程宁道,“你打电话家里,今天太晚没送她回去,我有点不放心。” 程宁应了一声,走到走廊那边小声打电话。 电话拨通,他脸色确是不好,三两个眼神看过来,最后赶紧小跑着来汇报。 “刚打电话过去了,保安说没见着简小姐回来,我又打了电话到学校,简小姐也不在。我叫他们发了门口的录像,钟小姐拐进旁边的胡同口人就没了影……” 靳砚琛眉心狠狠一跳,几乎用吼的语气,“那快去找啊。” 这些天他动作大,靳砚琛也能猜到表面上的风平浪静维系不了多长时间,但他没想到这一道口子,是从简意这儿撕裂开。 话说出口,他蓦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从不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靳砚琛重重压了下眉心,强迫理智回来。他沉下语气吩咐道:“你去联系林卿阮,我回老宅一趟。” 靳砚琛到的时候,靳鸣正在里面喝茶。 他煮一壶荒野银针,茶杯慢慢斟着,看见靳砚琛大步流星进来,只笑笑,伸手端一盏茶给他喝。 靳砚琛没有闲情逸致品这一壶茶。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勒鸣道,“过来陪我下一局。” 靳砚琛站着没动,他思绪转得飞快,褪下腕间的沉香珠,掂在手里往桌上磕了磕,摆出一副谈判的语气。 “要什么条件,您先提。” 靳长鸣感到好笑:“我们是父子,又不是生意伙伴。” “一局也不下?”靳鸣笑了下,把棋子扔回去,“砚琛,你失态了。” 靳砚琛冷冷笑了声:“我不知道父亲做这些是什么意义,但我想,无论如何你不该动她。这行为太卑劣,太可耻。” “和商人谈高尚,不觉得有点可笑吗?”靳鸣笑了下,眼下皱纹堆出岁月的痕迹,他脸上依稀可见少年时的风采,如今沉却了岁月的儒雅。 “我说实话,你是我最属意的儿子。沉静、理智,永远纵览大局。但我总不放心把大权交给你,你身上缺了点野心和欲望,往上走的欲望。” 靳砚琛唇角勾了下,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笑的散漫,又带了点自嘲的意味,微挑的眼尾扫着厅堂外的院子,视线冷冷清清,踏着好多人的命坐到这个位子,他实在想不出理由再往前走。 靳鸣撂下茶盏:“人是安全的,今晚你要能找到,以后这个家就你来做主。你要找不到——” “砚琛,我只能说,这个世界由强者说话。” 这是一场父与子的权威挑战。也是权力更迭的一场潜在浪潮。 靳砚琛紧紧握住拳头,他感觉到人生已经到了一个不得不前进的节点,他不做任人宰割的鱼,在黑白对弈间,也从不曾落下乘。 他出动手底下所有人脉去找,一个一个人出去就好像石沉大海,靳砚琛只身回到东郊,往日这儿亮堂堂的,现下陷入一片漆黑。 这寂静和他刚刚去过的医院有点儿像,低沉的几乎没有生的气息。 靳砚琛脸上神情愈发凝重,时针往下缓缓爬着,倒计时的刻度滴答滴答,他再也压不住,一脚踢翻手边的矮脚凳。 墨禹澄乘着夜色赶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楼上一声巨响。 他愣了下,从没见过靳砚琛发这么大的脾气。 墨禹澄抬手摁住他肩膀:“砚琛,冷静些。” 他仔细分析情况:“老爷子估摸知道你和那姑娘的事,外头养个女人不算什么,重点的是你为她用心太多。不婚的理由立不住,你又不肯娶个在家压住。” “老爷子此举两个意思,一个是叫你认清形势,现下这个家还是他做主,另一个是试探你心意,你若是越失态,这姑娘就越不能留在你身边。” 靳砚琛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他无法对简意置之不理,没办法容忍她在未知的危险中一分一秒。 他抓住墨禹澄的衣袖,几乎是无望的语气说道—— “禹澄,我的理智已经失控。” 要开始一波小虐噜,但不会很长。 (本章完) 第98章 简意,我爱你 第98章 简意,我爱你 凌晨四点,这个城市的天还没有亮。 黑夜依旧笼罩,靳砚琛从地下车库随便找了辆车准备开出去。 程宁撑着一把伞急急拦住他:“靳总,外面暴雨,要不然还是我去找吧。“ 在刚刚,靳砚琛调动一些技术科的朋友定位到简意的手机信号位置,地址显示是在郊区的一栋老房子里。 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秒,他立刻准备动身。 夜色中长空犹如幕布,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划破天际,将这堪堪维系的平静悍然撕裂。 靳砚琛脸色沉如水,他打开车门:“不用,我亲自去才放心。” 这是程宁第一次坐上副驾。 一路上他表情晦暗难懂,他为靳砚琛共事多年,凭借着些交情,有些话纵然不合身份也是要说出来的。 程宁问:“靳总对简小姐到底是什么感情?” “什么感情做什么样的事情,您教过我的,人生路上最忌讳口是心非。” 靳砚琛动作一顿。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拧开车钥匙,猛地踩下油门。 低调内敛的黑色布加迪像长空中的闪电,发动机高速运转的轰鸣声瞬间响起,在大雾四起的暴雨天,像为爱冲锋的勇士一样无畏。 靳砚琛整个人都完全紧绷。 他像一根即将离弦的弩箭,血液在燃烧,理智已完全被吞没。 深夜无人的高架桥,忽然从一侧弯路驶入一辆机车,几乎失控的车速,简意仓皇坐在后座,她的眼睛被蒙住,听觉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听见耳畔风声呜咽,雨水肆虐在她的脸上,她冷得几乎要失去知觉,在这时候心里却想到靳砚琛。 倘若今日他能来,那么有个答案她似乎也能确定。 简意艰难伸出手,她扯下绑在后脑勺的布条,也在这时候,完全看清眼前的画面-—— 这场景简直堪称她二十年来最为惊诧的画面,暴雨如注的高架桥,除却狂风,就只剩下汽车轰鸣。 她坐在一辆神色摩托上,身后有一辆打着双闪的布加迪在不要命的追赶。 巨大的推力撞得她头晕眼,而那辆布加迪犹如不知疲倦的困兽,踩死的油门一刻也不曾停下。 简意眼前微微模糊,逐渐逼近的距离,下移的车窗逐渐显示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 靳砚琛很明显已经到了暴怒边缘,目光看向她时却仍旧出言宽慰。 他说:“别怕,小意。” 暴雨倾盆而下,车前的挡风玻璃早已看不清视线,靳砚琛沉下一颗心,修长的手指压住方向盘,他一脚油门踩到底,窗外风景如掠影,他这把箭离弦,车尾以一个漂亮的转弯,直线逼停行驶的机车。 靳砚琛从车上下来。 他的步伐沉稳,在狂风肆虐的雨夜,双手拥抱住他的爱人。 简意苍白着一张脸开口:“靳砚琛,我终于等到你了。” 靳砚琛脱下西装外套抱住她,他脸上表情错综,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目光注视她的温情。 到最后,他只是低头紧紧与她依偎。 在这一刻,他无比肯定自己的心。 他说:“简意,我爱你。” —— 警笛声与救护车一同驶向城市中心。黎明悄然升起,隐去了这场夜色里的所有污泥浊水。 靳砚琛只身一人前往医院,医院三楼是急救病房,简意静静躺在这儿。 她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膝盖蜷缩在病床衣角,紧皱的眉心不曾有一刻松散,她像一株经受风雨洗礼的韧草,然而靳砚琛总是担心,担心未知的风雨会将她打倒。 她把所有的防备都卸下,只真诚地待在他身边。 但是靳砚琛却没有保护好她。 他这一生纵情肆意,不曾有过低落时分。 今夜,确是他最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转而乘电梯下了一楼,章老太太这时候已经醒来,早晨护工还没有来,靳砚琛站在病房外静静地看着。 “进来吧,砚琛。” “受委屈了吗?”老太太递了个苹果过去,心知肚明,“你父亲又给你气受了?” 靳砚琛没有说话,他的身形在医院素白的瓷砖上倒映出欣长的阴影。 他像一座孤独而沉默的山,长久的宁静只为辨明心中之路。 在靳砚琛成长的每一步轨迹,他都深刻明白理智与冷静的重要。 要规划、要筹谋,倘若能时刻保持对局势的清醒冷静,那么就永远不会输。 “出事那段时间我责怪过母亲很多次,当时她明明有很多种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她可以拿出合法公正的结婚证,可以让舆论哗然。但是她却选择了最惨烈的那一种,留下满身的罪孽让我承受。” 靳砚琛低头看向掌心的红痕,赛车的疯狂还没有从他的血液里消退,他浑身上下却陷入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知道有些路今天该做个决断。 “我今天有点明白,爱不经由理智主导。” 章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你能不怪你母亲,这很好。奶奶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不要走她的老路,不要识人不清误入歧途,毁掉一生的事业和声名。” 靳砚琛手指动了下。 他身上有很浓重的雨气,风一吹过就变成了彻骨的冷。 他在这时候无比的冷静,如果一定要用章毓的下场来警示他,他觉得是简意误入他这一场歧途,她年纪小因为一场惊鸿死心塌地跟着他,承受了本来不该有的风雨。 “父亲说我没有向上的欲望,的确是——我不愿意谈爱,是因为不愿意承担被爱的羁绊和责任。但我是个男人,要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然滋生,前方的迷障忽然被扫清,靳砚琛收起散漫的姿态,目光沉静望向远方。 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是靳鸣,不会走他们的老路。我会向前走,走到她前面去,给她一个坦荡而又光明的未来。” —— 简意从病房里醒来,睁眼是空落落的吊顶,没有一点多余的颜色,沉默着吞掉她所有的情绪。 她在黑夜里默默流泪,直到靳砚琛走进来。 “吓着了吗?” 靳砚琛坐在她床边,他双眼皮褶皱下压,眼下有一道很深的阴影,即便倦意很浓,也依旧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简意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臂紧紧拥抱住他。 (本章完) 第99章 靳砚琛,我们就到这为止 第99章 靳砚琛,我们就到这为止 这是一个很深的拥抱姿势,深刻到两颗心脏紧紧相贴,他们的身体轮廓几乎要镶嵌在一起。 简意的声音很沙哑,仔细听出有细沙碾过的感觉,她今夜疲倦到极点,安静沉默地趴在男人肩头,过了很久抬起头往前看,忽然惊觉雨过天晴。 而靳砚琛肩头濡湿,他抢在她之前承担了所有的风雨。 “靳砚琛,我想回家了。”简意轻轻说,眼睛因为酸涩而难以睁开,她在黑暗里闻到心安的气味,像倦鸟一样依偎在他怀抱。 靳砚琛抱着她缓缓前行。 他走路的步伐不曾有过停顿,掠过闻风赶来的靳家众人时也不曾有回头。 靳鸣急急喊他一声:“砚琛,你停下!” 靳砚琛仍旧往前走,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在走一条和命运相悖的路途。 回去的时候简意有点受寒,她趴在阳台栏杆上止不住地咳。 靳砚琛偏头看她一眼:“进去吧,外面凉。” “不进去。”简意摇摇头,“想看看这儿,想看看这个城市有我名字的地方。” 清晨的天空像蒙上一层灰调的雾,远处薄雾冥冥,山川不见,一阵风掠过,吹起了万家灯火,城市里开始有了亮光,隐约的车笛声像遥远的号角,这视角总和简意在家里时候看的一样。 那时候她总喜欢登上二楼的阳台凭栏远眺,她在想小镇外面是怎样的人间,住着一位叫靳砚琛的男人的京都又是怎样一程的风景。 今年农历新年来的格外的晚,满打满算他们也认识了两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简意却觉得这两年像是走过一生一样长,也许美好的回忆总是会在脑海里被拉的无限绵长。 她静静看向靳砚琛,看他深邃一张面孔隐于万山含翠的薄雾中。 冷淡的眉、料峭的脊背,其实世人也总是看错他,看他浮金里走马观,却不知一颗真心也最可贵。 “提前和你说声新年快乐。”简意转过头,笑吟吟握住他的手,她像个正经的当家太太,不厌其烦地数落着,“往后你要少抽烟,要找一位喜欢的相伴一生.” 说到后面简意眼泪滚下来,她却伸手抚过他眼下,描摹他眼下每一处痕迹,她哽咽开口,“不要冷冷清清,要堂堂正正坐在你的位子,永远不落尘埃。” —— 你要爱一个人,就不希望他坠下高台。 简意静静品着这句话的苦涩,她安静地站在靳砚琛身旁,他们的影子在长廊下的青色砖瓦上交颈相拥。 靳砚琛在没有光亮的阴影处点了一支烟。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抖落下来的烟灰溅落在他手背,灼热的像某一天她落下的眼泪,那一天他心里想,以后哪怕有万难,也不能叫这个小姑娘有任何的伤心。 开口好似有万难。 靳砚琛干着嗓子问:“小意,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 简意想了下,扬声回答,“不做爱的乞求鬼,要做与你并肩的一株木。” 说这句话的时候简意想到人生的许多画面,从一出生就被推着走的命运,因为重男轻女生来就被钉上弱势一方的标签,她伪装乖巧和懂事换来父母短暂的疼爱。 一路走来的流言风雨,她像一块坚硬的钢铁,一下也不肯被打倒。 但是今天她忽然想要为自己抗争一回,不是认输,只是想要单独走一条只有自己的路。 不依靠任何人,不被任何人的情感所绑架,安安静静只走自己的路。 简意转头问他:“那你呢,你的未来是什么样?” “开一家自己的公司。” 靳砚琛目光看向远处,后来慢慢落回她身上,他把烟掐灭,温声问,“小意,你最喜欢哪个城市。” “江南吧。”简意想了下,“那儿有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外婆。”“好,那我的未来就是创立一家在姑苏的公司。” 简意眸光颤了一下。 她脱口而出问为什么。 靳砚琛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脑袋。他半弯下腰,视线自然与她平齐,熟悉的轻佻的嗓音传来,几乎令简意再度想要落泪。 “为了某个小姑娘半夜偷偷哭鼻子的时候有地方可去。” “我才不会哭鼻子。”简意小声嘟囔,“就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靳砚琛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刻他神色复杂难辨,别的原因自然有,可他现在不能说。 没有实现的承诺就像一句空话,白白消耗少女的年华,靳砚琛不希望简意因为他有任何的停留。 他近乎平和地说:“没有了。” 简意目光微微黯淡,视线很快习以为常转至别处。 她的目光在原地逡巡又迟疑,轻声开口,“也许人生就是一叶小舟,命运推到哪里就行进到哪里,谁也改变不了航线。” 靳砚琛无声地望着她。 他的脸在冷光里明明暗暗,没有一点惊愕的表情,他们的命运早在开始时就已经注定。 这场景无论在她心里演过多少次,等真正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简意发觉还是叫她心里难受。 她努力仰起头看向靳砚琛,竭力摆出他们初见时的从容。 “靳砚琛。” “我们就到这为止。” —— 京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来的有点迟,时机却恰好。 简意收箱子的时候,靳砚琛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她和来时一样东西塞不满一只箱子,好像天生就为奔波而生。 靳砚琛瞧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说,“外面雪很大……” “没关系,我叫了出租车。”简意一口回绝,也许他是有想要挽留的意思,也许只是他惯有的绅士态度,只是她现在无意再探究。 她是个做事很干脆的人,想好了的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然而临行前简意还是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靳砚琛,她在等一个问话。 可是靳砚琛没有问她。 他没有问她离开的理由是什么,明明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相爱,明明前一夜他紧紧抱住她后背,贴在她耳边深情呢喃。 也许他对爱的天性是收放自如。 也许理智也告诉他此刻分开是他们两个最好的结果。 哭爆了我,我想说也许命运会让我们有很多的力不从心,但是人活一世,仍然要有与之对抗的决心。 我们是永远都不会被打败的人。 (本章完) 第100章 还是祝你一生平顺,喜乐无忧 第100章 还是祝你一生平顺,喜乐无忧 靳砚琛无法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也不愿意看她苟且跟在他身边。 他也曾经同命运抗争过,想要带着她远走高飞,逃离一切牵制。 不管怎么说,这已是他们所能走过的最好结局。 简意带走了第一次见面时候靳砚琛送她的那件风衣,她在箱子的角落摸到一枚戒指盒,理所当然的,那枚戒指被她留在了原地。 她轻车熟路走到靳砚琛的书房,那儿有他的保险箱。 也许是最后一次的鬼迷心窍,她盘着腿坐在地上想要试他保险箱的密码。 她第一次输了靳砚琛的生日,意料之中的错误答案。 靳砚琛撑着手臂倚在门上看她动作,他好心给了点儿提示:“小意,怎么不往自己身上想想?” 简意睫毛颤了两下,她脑袋里忽然闪过某个零星的画面,于是指尖颤抖,输入“521231”六个数字。 保险箱啪嗒一声在她面前打开。 靳砚琛的全部机密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敞开。 一瞬间地酸涩和复杂都涌上心头,简意强撑着坐起来,她把那枚戒指静静压在最上面的文件上。 靳砚琛再也忍不住。 他一把将她整个人压在桌前,浓烈的气息侵蚀她每一个感官,简意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他似乎是想要亲吻她,情绪压迫下来却也只是埋首于她肩头,给了一个极深的拥抱。胸腔处的长久轰鸣,就是这一刻,简意撞进他眼睛里。 暗欲的,像是夜里最深的海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也许是爱,总之他的爱太理智太克制,这世界一切洞察人心的法器照下来,也只能窥探他三分。 简意呼吸不能维系,像一只无法行进的帆船,整个人抱住他。 她勾手压住他脖颈,亲吻他眼睛。 简意时常在想她为什么独独对靳砚琛钟情,后来某次情动,她在夜色中悄悄描摹他眼睛。 是因为他有一双比平常人更清透的眼睛,能看见生活的愁苦,体贴她情感,眼尾眉梢含一点情,她就这么沉溺进去。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拥,最后一次注视彼此的眼睛。 紧挨的心脏,混杂的心脏。 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后来靳砚琛抵住她额头,两只手紧扣住她肩头,这个拥抱好像要将她压进身体每一寸。 他声音很沙哑,像吞了无数块碎冰,只有如此,才能堪堪维系沉着与镇静。 “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好。” “别误入歧途,就像误入我。”靳砚琛注视着她,他的声音隐忍:“抱歉,没能保护好你——流言、非议还有令你伤心。” 简意在这一刻泣不成声。 她擦掉眼泪,大大方方看着他笑,“你也太小瞧我了,没遇见你之前我也好好的。” “我从来没有看不清路的时候。” 简意语气低下来:“靳砚琛。” “你是我唯一的迷障。” “不要把责任总揽在自己的身上,因为有你,我不必要为生计发愁、做什么事情都好像有底气,你带着我看见了很多我企及一生都没法看见的风景,我想——” 简意深深闭上眼睛:“你不是我的歧途,你是我的理想国,也是我的乌托邦。” “我今天走出去,是因为我们都有各自前行的路要走,我不想看着你为我背弃家族丢下苦心经营的公司,也不想放弃自己,为一个男人守在原地。” 倘若我们要错过,那一定是彼此的心照不宣。靳砚琛喉结滚了下,她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叫他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好留。 他又能用什么理由强留她在身边呢? 从一开始就制定好的游戏规则,无论开始或结束,都是他将漂亮话先说在了前头。 今时今日,要怪就怪他辨别不了自己的心,轻狂蔑视一切的爱。 靳砚琛垂下手,为她让出空间。 简意拿起箱子准备走,她一双眼睛哭过如水洗涤,通透明亮,有一股永远不服输的韧劲。 “小意。” 靳砚琛还是唤住她,最后一声他唤的格外的缱绻,简意停下脚步,无论是分别还是相遇,她的心跳总是不由自主因为这个男人而跳动。 这是她深深爱过的男人,跨过了一整个青春热恋,排除万难也想要走到他身边的男人。 日光渐渐爬上城市上沿,踏出这里,这城市再也没有令她眷恋的地方。 简意眼眶蓦然酸涨起来。 靳砚琛慢慢走到她身前。 他取下腕骨间的沉香手串,两指捏住她手腕,将这串佛珠缠了两圈绕在她手腕上。 他最后对她叮咛,犹如一个温柔缱绻的情人。 “漫漫长路并非坦途,崎岖前途并非皆能如愿。但是简意-——” “靳砚琛还是祝你一生平顺,喜乐无忧。” 靳砚琛松开了手,极短暂的触碰,临走前还不忘为她添上一件灰色大衣。 这是京都最冷的一个月,寒风裹挟着碎雪,空气里像是带着刀片,呼吸一口就好像在被凌迟。 简意缓慢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她固执地往前走,不许自己有一次回头。 一路走来,她也没什么后悔。 人生就活那么几个时刻,她有过那几个时刻,就不会觉得遗憾。 —— 靳砚琛站在廊下静静目视她离开。 雪落满檐角,院前那一株新栽的桂树刚抽了枝条,大雪压垮树干,院子里一片狼藉。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沉默着看着雪地里那道瘦削笔直的身体渐渐缩小成一个影子,直至身形模糊,轮廓消失。 有人劝他:“要是喜欢就留在身边,靳家想要困住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姑娘何其简单。” “靳公子真不留了?” 风雪撒了半边窗,靳砚琛背过手静静注视着窗外。 他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也是风雪交加的一片天,他搭靠在车里点烟,雾蓝色的火光亮起,抬眸看见了她。 她当时拎着行李箱毫不留情地就往前走,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就算哭也是挺直腰板,满身是一条路走到黑的倔强劲。 靳砚琛轻叹了一口气,这叹息声转瞬即逝,融入沉沉雪色中。 他如往常打开烟盒,烟头在手上转了一圈,身边人识趣为他点上火。 声色犬马的人间,他再度有了索然无味的滋味。 靳砚琛干脆扔了烟,一柄长伞撑住半边风雪。 他的声音清冷掷下:“不留了。” 我又痛哭流涕了 (本章完) 第101章 那就祝你往后一切都好 第101章 那就祝你往后一切都好 简意回了学校,恰逢今年新校区建成,学校拟调一部分专业去新校区。 她毫不犹豫交了申请书。 她回头站在学校布告栏前,光荣榜上的姓名耀眼而夺目,不知不觉她好像离开这种日子很久,她像一直飞往窗外的鸟,被人间的浮华短暂的迷住了眼睛。 但好在,她还有回头的机会。 跟着做项目的导师很遗憾的告诉她省级大创的申请不予批复,简意的心情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很多,她和老师说,“没关系,我可以继续改,申请下一年的。” 经此一次,她的心像走过一生一样平静,也终于明白世事并非渴求就能如愿。 被绑架的那一晚上,简意的脑海里想过的唯一想法不是为什么,而是怨怪命运,为何命运轻而易举拿捏她,叫她一步也不能由心走。 她想要呆在靳砚琛身边,想要和他走过岁月剩下的每一天。 可是她不能,她没有堂堂正正走到他身边的资本,任何一个人都能将她踩在脚下决定她的命运。 这种无力深深折磨住她,就在那个夜晚,狂风暴雨里她的心却像冰水一样平静。 她听见了那句她渴求的“我爱你”,在那一刻她下定了决心,她不要做这个男人的菟丝,要走出去,要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 从学校走了一圈,简意又绕回了梵山寺。 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想要来这儿,也许是为了把记忆里的地方都再走过一遍。 她至今仍然还记得靳砚琛带她来这儿的时候,她从心里不由自主升腾起的喜悦和惊讶。 那个时候她真的幼稚地相信他们会有永远。 但是他们不会有。 理智一旦越过感情,什么局势都能分析清楚。 简意自嘲笑了一声,她低头凝视着手腕上松松垮垮的沉香佛珠。 这串佛珠像他的主人一样,沉稳内敛,沉香的气息厚重,却让人无法忽视。 章夫人的墓碑中在这儿静静的矗立。 像一个既定的命运,是海岸线前的最后一块警示碑。 简意把那串沉香珠轻轻放在了章夫人墓碑前。 她又听见了梵山寺的钟声激荡。 一声又一声。 像是再叩问她的心。 “靳砚琛。” “那就祝你往后一切都好。” —— 简意搬到了林卿阮那儿。 她姑姑前段时间搬回了老家,房间里刚好空出一张床,在京都的最后一年冬,她们相互依偎着。 房间又湿又冷,没有空调,她们又舍不得开取暖器,干脆去楼下超市买了两个热水袋,灌上热水塞进被窝,整个人恨不得连脸都塞进去。 过了一会,林卿阮慢慢探出头来,问她,“你要我安慰你不?” “安慰我什么?衣柜里塞不下的名牌包包,招招手就有的各种实习,这一年我拥有的财富比大部分人一生所拥有的还要多,我有什么可值得别人安慰的。” “这么想的话,你还赚了呢。” “不过,那些包包首饰你不都没带走……”林卿阮从被窝里伸出手,摆出一个举杯的姿势,“那就为你逝去的爱情而干杯。” “爱情,是人的生命中最可贵的财富。所以不管怎么说,今天如果你要我安慰你,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 简意为这话发笑,她面对面看向林卿阮,“卿阮,你从前可是视爱情如粪土,妥妥的唯金钱主义者。” “那个时候缺钱嘛,现在我姑姑的病稳定下来了,我觉得好像也不是非要那么多钱,和喜欢的人在小城市买一个房子,两个人一起攒齐首付,努力工作还上每个月的贷款,这样的生活好像也很美好。” 林卿阮捏着被角开口:“我打算把剩下的钱捐给福利院,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敢和孟泽说我以前的事情,我觉得我大概是做错了事,但是没有能够重来的机会,所以每一次见面都会有惴惴不安的感觉。”“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时机和他坦诚?” “要吧。”简意说,“我觉得两个人要决定走下去,就把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省的后面感情深了拉扯不开。” 林卿阮神色苦恼起来:“那我要什么时候和他说?” “感情到了脑子一热就能说出去了,林卿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情感顾问了?” 简意摆出一个拒绝的手势,“刚失恋,停止你的撒狗粮行为。” 林卿阮开心地笑起来。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简单到,和他的名字一块被提起来都能开怀。 “怎么样,要不要我付一点咨询费给你这个情感顾问?” 简意缓缓摇摇头。 “存款今天清零了,不过靠双手勉强还能生活下去。” “不是吧?” 林卿阮有些惊讶:“靳砚琛找你要分手费了?怎么谈场恋爱把你辛辛苦苦攒的存款都耗光。” “不是耗光,是本来就要还给他的东西。” 简意微微笑着:“不出意外,大概今晚他会知道一个秘密。” 林卿阮愣了一下。 她嘶了一声,竖起大拇指。 “你这女人真够狠。” —— 靳砚琛从公司回来头就有点痛,事实上,他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好好休息。 公司里的杂事一下多起来,也许是他那天桀骜的态度惹怒了众人,几位叔伯联合起来刁难他,水到渠成的案子到了审批的那一步就不通过。 靳砚琛这些天四处奔走,墨禹澄问他何必呢。 明明有太多的捷径可以走,但他偏偏要选择一条最难的路。 靳砚琛抽了一根烟,忽然问他,“我打算自立门户,你来不来?” 墨禹澄咬着烟含含糊糊说:“考虑考虑吧。” 靳砚琛轻笑一声:“不为以后留条路?” “走一步看一步吧。”墨禹澄抖了下烟,“梁家催着要孩子,砚琛,你说我们这帮人什么都有了,怎么偏偏爱情做不了主?” 要是放在以前,靳砚琛是无法回答墨禹澄这个问题的。 但是现在他也知晓了情爱滋味,烟圈吐出的时候,他的视线迷蒙,不经意想起简意那一句“真心最可贵”。 程宁开车来送他回去。 靳砚琛摆摆手,自个一个人慢慢走回去。 天很冷,路上的公交早已停运,靳砚琛沿着路边往前走。 他忽然有点后悔,也许临行前该送她一辆车,哪怕分别还没有一周,他就已经在担忧她回家会不会感到寒冷。 今晚他答应了靳鸣回老宅吃饭,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东郊这片土地。 靳砚琛大概有一周都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每一寸草木都有她的生活痕迹,当他的脚步踏足进去的时候,就被一种怅然所包裹。 程宁当时问他:“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留在身边?”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习惯了被追捧包围,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被权力滋养太久的灵魂,就会极端的自我。 靳砚琛抿住唇,过了一会他开口,“我不能要她没有名分的跟在我身边,如果是这样,我情愿堂堂正正放她离开。” (本章完) 第102章 回到最初爱上你的地方走走 第102章 回到最初爱上你的地方走走 如果是这个理由,程宁无话可说。 倘若再继续下去,接下来的结果他们都能预料。 靳家的一众长辈会强行干涉进来,靳砚琛也许能幸免其中,但是简意,她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她能不能抗下来,谁都说不准。 京都的这场雪下了两天就停了,早晨天一亮,柏油马路露出原本的颜色,下雪的痕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这个城市又恢复了它原本的肃穆、庄重。 靳砚琛推开门,他又折返了回去。 他长久地盯着门上那块金色的门牌,沉默着抬起手,把原本女主人的名字显露出来。 菱阿姨这几日告假,靳砚琛就停掉了屋子里的所有暖气。 他一个人走进书房,飘窗上的帷幔垂落下来,像傍晚时分少女垂下的长发,晃动着勾起他的涟漪。 靳砚琛还记得日暮时分,简意最喜欢盘腿坐在飘窗上看书,她眼睛明亮且狡黠,有时会忽然把书扔进他怀里,指名道姓要他读肉麻语句。 那时候他们痴缠着总是滚在一起。 狭小的飘窗刚好有两个人的位置,灵与肉的完美契合,透明的玻璃窗倒映爱欲交织的一张脸,他们的恩爱分明就在昨日。 再想下去就没意思了。 人都走的彻彻底底了。 靳砚琛扯了下唇,抽屉里找了两颗止疼药吃,他伸手拉开柜门,去取保险箱里最上面一层的文件。 他伸手摸索了一下,摸到一个方形戒指盒,一瞬间心中沉下去,靳砚琛把戒指盒打开—— 那枚戒指被放在盒子中央,戒指的主人可能走的有些急,来不及塞回原处,这戒指在空荡荡的盒子里倾泻,犹如漂泊的命运。 “啪嗒”一声。 靳砚琛把盒子扔进保险箱,他走到窗边抽了支烟,心里的气不顺,抽的烟也呛肺。 真够绝情的。 他把烟捻灭,转而又走到那保险柜前面,伸手朝里面摸了摸,又摸出点原本不在这里的东西。 一本很厚的日记本。 也许不能称作为日记本,更应该称作是某个新闻报纸的剪裁。 靳砚琛直觉这东西应该与他有些关系,他伸手翻开第一页,从扉页掉落一张银行汇款单,纸张早已泛黄,打印的字迹也逐渐消退,隐隐约约指向的地名,一下勾起他很久远的一段回忆。 他立刻打电话给程宁:“几年前我资助的那批学生名单你还有吗?” 时间太久,程宁说要去找一找。 后来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程宁把一份文件发过来。 文件内容挺多的,当时程宁对这事儿很上心,挨个走访做了背调。靳砚琛坐在电脑面前一行一行看下去,他今晚出奇的有耐心,有什么被他不经意忽视的东西似乎就要被揭开。 鼠标在第432行停下。 靳砚琛看着简意的名字发愣。 他的眼前出现一副旧年的画卷,江南烟雨的朦胧,盛夏时分也有不输京都的灿烂。他带着满身的倦意来到了这儿,却像一个救世主一样被一个小姑娘永远记在了心里。 她会雀跃的、胆怯的跟在他身后,像一只永远不会疲倦的候鸟,亮着眼睛永远等他归家。 在那个时候,爱对于靳砚琛而言,是一个很累赘的词语。 但今时今日,他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得不承认被人眷恋是个很好的事情。可惜,这份爱连同一笔还清的账款画上了句号。 靳砚琛这时候,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痛失所爱的那种苍白无力。 他的手指翻过这本书册的每一页,按照时间年份裁剪下来的报纸,从香港到京都,像是一本集邮册,集满一个少女最真挚的爱意。 而他对此毫无察觉,甚至以最深刻的冷静和理智剖析这份爱。 在这张资助单的背面用圆珠笔写了一句话。 【有些人能够相遇,就是上上签。错过也不会觉得遗憾,因为能够相守一刻,也是一生的运气所在。】 聪慧狡黠如简意,也许从相遇的第一眼就已经想好分别的主题。 靳砚琛倒抽一口凉气:“小意……你够狠。” 这份资助单像一块石头沉沉地压在靳砚琛心头,叫他再也没有喘息的空间。他在黑夜中兀自沉静下去,除去微末的叹息,只有心脏处的抽痛在真切地提醒他-—— 不要对爱有自以为是的清醒和把控。 在这个城市陷入忙碌的前一刻,靳砚琛拨通了简意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前的每一刻,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忐忑的心境。 —— 决定离开这个城市的那一天,简意接到了靳砚琛的电话。 他的电话在手机里一直都没有备注,但无论如何,这串刻于她心的号码已经成为她下意识的反应。 她没想到他们分开后的第一次接触会以这样直接的方式。 靳砚琛直截了当说:“银行卡我已经邮寄到你学校,你记得签收,不要退回来给我,我不会收。” 简意睫毛垂下来。 “那是我之前欠你的钱。” “所谓资助就是自愿赠与,不求回报。”靳砚琛声音低下来,他像一个温柔的情人,此刻还在细细哄着她,“你不要逞强,身边要留着钱留作备用。” “要是想与我断干净,不必用这种方法。” 简意向前走的步伐忽然停顿在原地,此刻她正赶往候车室,她的四周是背上行囊赶往征程的行人,大家行迹匆匆,只有她忽然停留在原地。 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这些天强行被麻痹的痛苦又从脚底重新爬上来。 她说:“靳砚琛,你不要再关心我,我怕我走不掉。” 列车播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靳砚琛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又明朗的听见分离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应了一声“好”。 无言的沉默。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先挂断电话。 简意听着耳边他清浅的气息缓缓走过检票口,她的呼吸不自觉放轻,即便脚步放的再如何慢,也难以阻挡列车入站的轰鸣。 靳砚琛轻声问:“要去哪儿?” 简意说:“想回家看看,回到最初爱上你的地方走走。” 靳砚琛呼吸一滞,这句话叫他心痛难忍,也叫他无法再迈动一步。 (本章完) 第103章 你只要回头,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第103章 你只要回头,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学校的新校区靠近郊区,想要到市区要坐接近一个小时的公交。 但好处是离奶奶家很近。 这一个寒假,是简意最接近于普通人生活的时期。 她在家附近找了一份超市兼职,晚上回家以后就准备考研,简奶奶会在晚上端来一碗汤,有时候是鱼汤,有时候只是西红柿蛋汤,叮嘱她喝完要早一点休息。 简奶奶有时候也会问她:“我们小意这次想要考到哪里去?” 简意说:“我哪里都不去,就留在家里陪奶奶好不好?” “奶奶老了,没有多少日子喽。” “那我也陪,有多少陪多少,我的奶奶会和我活得一样长久。” 简奶奶这时候会被她逗笑,笑她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简意乐于在爱她的人面前当个孩子,哪怕她比所有人都要冷静清醒。 这一年清风镇这儿大兴土木,老旧的马路全都被翻新变成宽敞便捷的柏油马路,上下学的通勤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倍。 简意偶然回家经过这条路,看见了工地上负责人的签名,那是这几个月的生活里,靳砚琛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她视线里。 从京都离开以后,他们的生活就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这座城市里,除了她空荡荡的念想,再也不会有他踪迹。 所以她在这块标牌面前停了很久。久到工地的负责人频频向她注目,最后小跑着过来问她,“您有什么指教?” 简意摇摇头:“我就是路过。” “年后这儿有剪彩仪式,您要不要来看看?” 简意下意识想要推辞,平地而起的高楼,就像一座突然矗立的地标,她的心中难免有激荡。 往前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问,“这是什么公司?”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家会计师事务所。这地界,统共就一个财经大学,开这儿不是指定亏钱么!” 简意没能听完这句话。 她猛烈地向前奔跑,想要把那个名字抛掷脑后。 呼吸起伏,心跳加速,她想起他们分别的最后一夜。 靳砚琛温柔缱绻注视着她的眼睛,他说,“我的公司会开在有你的地方。” “所以小意,尽管向前走吧,走到哪就算哪儿,你只要回头,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那么倘若我不回头呢?” “倘若我爱上别人,再相见的时候视线会掠过你,会像陌生人一样和你擦肩而过。我们的眼神不再交汇,心永永远远不会靠拢。” 她像个孩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幼稚而又决然地抬起通红的眼睛。 靳砚琛长久地望着她,他是个比她成熟太多的爱人,理智永远占他上风。 “那也没关系。” “你有更好的选择,尽管舍弃我。” 这是简意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然而此刻她却在这个城市泣不成声。 她是个在哪里都没有归属感的人,但是现在,生活处处都有她可以倚靠的地方。 中式园林的黑瓦青石上压满白雪。 南方的冬天透着一股渗入骨头的阴冷,简意站在原地兀自发抖。 她知道,有一个冬天,她再也回不去。 后来再听见靳砚琛的姓名,已经是经由他口了。那是个很巧妙的时机,是新年钟声敲响的第一个晚上,奶奶睡得很早,塞了压岁钱在她枕头下,叮咛她起床的时候一定要吃一块大糕。 简奶奶笑眯眯说:“新的一年吃一口,我们小意明年一定步步高升。” 简意贪甜,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放在嘴巴里咬着,甜味弥漫舌尖,有点儿像亲吻时候唾液交换的味道。 她垂了下睫毛,脱掉羽绒服,打开老式音响。 她最近对粤语歌很是钟情,一首《富士山下》循环不知多少遍,已经到了脱口就能唱出来的地步。 不过简意在学粤语方面没有天赋,尝试开口讲了两句就觉得绕口,索性闭上嘴只安静地听着。 简奶奶没有离开,凑过来问她八卦,“大新年听这么悲情,失恋了?” “这是粤语歌,奶奶。” 简奶奶听不懂粤语却能听懂腔调,她抬起一双眼慢慢盯着简意,“一声不吭跑回家,你的性子奶奶还能不清楚?” “会哭的小孩有吃,受苦了知道往家跑,怎么学不会哭?” 像是变戏法似的,钟奶奶从袄口袋里掏出两颗,包装纸绿绿的,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大概是白天拜年的时候邻里塞进来的。 “说了奶奶这儿可有吃,你要不要?” “我已经过了要吃的年纪了,奶奶。” 简意无奈看了一眼简奶奶,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剥了一颗纸含进嘴里,话梅味的,含在舌头底下酸的让人睁不开眼。 她想吐出,又找不到垃圾桶,只好就这么慢慢咽下去,含糊说,“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一个不用哭也会给我的人。” 简奶奶眉头一拧:“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人比奶奶对你都要好喽。” “我哪敢!” 简奶奶作势要抽掉她枕头底下的压岁钱,简意连忙伸手去揽,讨好地抱住奶奶整个人。 她在奶奶的衣服上闻到一种很安心的味道,像是盛夏阳光曝晒过的傍晚。 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奶的怀抱,只有另一样东西能让简意心安。 —— 他的沉香珠。 “失恋没什么大不了,有缘分就一定能成。奶奶当年失恋哭鼻子跑回家,结果遇见了你爷爷。他当年是个一事无成的穷小子,蹬着自行车骑了八里路把我送回家。攒了要十年的钱才攒到聘礼,见到我的第一件事是把存折扔进我怀里。” “他以为我结婚了,却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 命运要是有一点儿差池,那就是擦肩而过。 简奶奶耸了一下肩膀,语气轻松,“那你看,这不是没有擦肩?” “所以停下来吧,小大人。你现在呢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剩下的要叫命运来决定。” 简奶奶打了个哈欠,要回房睡觉。 她把大门的防盗锁打开,回头很洒脱对简意招招手,“奶奶要睡觉了,跨年的事情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今晚可不许用压岁钱,奶奶在你衣服口袋里又塞了两百块。” 大半夜的,她去哪里玩? 刚想到这句话,铁质的防盗门被砰砰砰敲响。林卿阮带着新年的第一句问好,笑吟吟出现在她面前。 简意整个人像是做梦,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林卿阮拎了一些京都的特产走进来,自然有一盒稻香村。 她塞一块枣酥给简意,轻车熟路换下鞋,边走边问,“也才一个月不见,你忘记我了?” (本章完) 第104章 会有一个人偷偷在家门口等我 第104章 会有一个人偷偷在家门口等我 “没有,你来的好突然。” 简意倚在墙边打量着林卿阮,现如今她不画浓妆,只穿一件纯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带着白色针织毛线帽,两个毛球垂在耳边,素净清丽还显得有些可爱。 “要喝茶吗?” “不要。”林卿阮拉住她手,“我们不要打扰奶奶休息了,走,我带你出去跨年去。” 简意就这么云里雾里被林卿阮带出了家门。 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的车,suv的车型,刚好可以坐五个人。 她抬眼望过去开车的是林远,他把头发剃的很短,露出明亮而干净的眉眼,看见她立刻歪过头来笑。 孟泽坐在后座,他戴一副金丝镜框,手持一副ipad还在工作,身上的西装还穿的一丝不苟,大约刚下场就被林卿阮拉了过来。 这的确很符合林卿阮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 简意迟疑问:“你们这是来陪我跨年?” “顺便来旅游,孟泽是北方人,很想看江南水乡,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林卿阮贴近她,小声说,“最关键的是简奶奶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有一个故作坚强的小姑娘每天都拼了命学习,连一点儿伤心的时间都不许自己有。” “我这一趟也是为你来的,可不许说我重色轻友。” “今晚要跨年,我不会说你任何坏话的。”简意微微笑着,“我会祝你得偿所愿了,觅得良人。” 这句话林卿阮最是受用,她哼笑一声,利落绕到车后座。 林远这时候从驾驶座上慢慢下来,他从京都到这儿开了一路有些疲累,于是便把开车的位置让给她。 有段时间没开过车了,简意摸上方向盘心里有点儿打鼓。 这时候有一只手扶住了方向盘。 她心跳声短暂停了一下。 是林远说:“方向盘没回正。” 简意嗯了一声,一颗心渐渐又沉下去,她打着方向盘慢慢驶出巷口,缓缓往一条更远的路走。 他们最后找到一家尚在开业的清吧。 这个点能开门的店家是比香槟钻石还要稀有的程度,他们一行人不挑,找了个停车场停好车就进去。 进去的时候乐手正在唱歌,唱的是陈奕迅那首《富士山下》。 很奇怪吧,明明是新年的气氛。 可这个城市偏偏有一个地方在独自哀伤。 简意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她靠坐在吧台上,看着调酒师把一定比例的龙舌兰酒和君度橙酒混合,最后挤上青柠檬汁。 玛格丽特有个很浪漫的故事,入口的柠檬汁酸苦,正如故事里那位永失所爱的恋人,没什么比这个更能形容爱情的味道。 他们谈到了学校里发生的新鲜事。其实简意也只是离开了本部一个月,但是故事好像过了一整年那样长。 她默不作声听着他们谈论她完全不知道的人名,那些精彩绝伦的故事统统因为她的缺席而变得有些索然。 简意喝完了一整杯鸡尾酒。 然后她听见林远忽然提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时候酒过三巡,大家的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也许只是为了活跃氛围,总之墨禹澄的名字实在太适合用于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远扬声道:“他在教学楼西边捐了一栋教学楼,设备可齐全。可惜你去了新校区,不然今年就能住上。” 京都有百年的建学历史,相应的教学设施有些老旧,尤其是教学楼,冬天上不来热水,因为供电问题,连空调都没办法安装。 孟泽问:“好好的捐楼干什么,他们家有人要来上学?” “不能吧。”林远仔细想了下,随口道,“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墨禹澄不是同那位梁小姐离婚了吗?街头小报登了足足三日,我在网上吃了好多瓜。” 简意下意识看向林卿阮。 她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也许正如她一开始所离开的,这个圈子也在不知不觉的和她划清界限。 林卿阮面色尚属平静,无意识摩挲着杯口,视线止不住往孟泽身上飘。孟泽想起学院里传的风言风语,他忽然开口,“墨禹澄……是不是就是之前进学校追女生的富二代?听学弟谈起过,但是不知道追的是谁。” 林卿阮再也坐不住。 她脸色完全白下去,有种寸步难行的窒息感。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匆匆从人群里穿过,林卿阮去了后门的洗手间。 洗手间在外面,天气很冷,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 林卿阮捂着胸口干呕了两下,斜对面递过来一张湿巾,很熟悉的牌子,带着茉莉香气。 她立刻抬起头,警觉地看向退一步。 来人笑眯眯看向他,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必然是一副完美的皮囊,满身的浪荡。 墨禹澄穿一身浅灰色的大衣,这颜色的衣服极难驾驭,他穿起来却游刃有余。 他看上去比从前要成熟很多,不过笑起来的时候顽劣如昔。 林卿阮不肯要他的湿巾,他就弯腰靠过来,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下意识的瑟缩,林卿阮立刻转身要逃。 却不料被他拥在怀里,二月的深冬,他体温却依旧灼烫。 俯身贴过来咬住她耳垂的时候,快感顷刻颤栗全身。 林卿阮冷下语气问他:“你要做什么?” 不远处透明的玻璃窗前隐隐可看见一场跨年的狂欢,墨禹澄裹着一身寒意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慵懒抬起一双眼,视线慢慢落在怀里的少女身上。 看她仓皇失措,镇静不再,墨禹澄忽然低下头,笑容恶劣。 “背着你的新男友和我偷情的感觉怎么样?” —— 离林卿阮去洗手间的时间已经有一刻钟,简意有点放心不下,她撤下手里的酒杯打算去找她。 还没出门,就看见林卿阮从转弯处走过来。 她走路的动作有些踉跄,神色恍惚,简意喊了她三声她才停下来。 简意问:“卿阮,你怎么了?”林卿阮摇摇头,她勉强笑笑,“没什么,就是刚刚在那边看到一样京a的车牌,感觉大过年的还挺少见的。” “可能就是碰巧呢。” 简意笑了一下,她想大过年的,正常不是本地人应该不会往他们这个小城市走。 她又回到了吧台那,林卿阮要了一沓冰淇凌酒。 其实就是巧克力冰淇凌和白酒混合在一起的东西。 尝起来味道不太好,但是没想到度数还挺高,喝了两杯感觉眼前就有点晕。 零点的钟声还没有敲响。 林卿阮到后半场喝的有些急,烈酒下肚,她思绪不清,人也开始说胡话。 “我和你们说,我新年的时候收到过最大的一个红包有这么大……” 林卿阮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我的钱包被塞满了都合不上……他还说我是小财迷。” 酒吧里又换了一首更哀情的歌。 大家都安静地坐在吧台边消化自己的情绪。 简意换了一杯金汤力,她跟着林卿阮的话一道想起了新年时候的场景。 轻易不吐露的心声在这时候打开,于是她轻声说,“新年……会有一个人偷偷在家门口等我。” (本章完) 第105章 原来我没有做梦 第105章 原来我没有做梦 “只要我不开心,他立刻就带我走。” 那首歌在这时候刚好放到高潮。 —— 流言下的爱 —— 前面太多的比赛 —— 注定要分开 简意慢慢流下眼泪,她仰头倒向沙发,在灯影模糊她视线的时候,有一句话不知道是否说给自己听:“今天应该有个人对我说新年快乐。” 零点的钟声在这时候敲响,一声又一声,在新年的爆竹声里,清冷的却像有情人的最后分离。 不知道在这个时刻许愿是否最灵,简意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听见了耳畔很清晰的一句-—— “新年快乐。” —— 简意醒来的时候头很痛。 一年里最引人注目的初一就这么被她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她盯着墙上日历被撕下的一页还有点儿恍惚的在想,这一年就这么走到头。 简奶奶为她端来醒酒汤,一边吹凉喂她喝一边数落,“年轻人玩起来真不知道节制……” 简意失笑:“奶奶,不是你打电话给卿阮让她过来的?” “对了,卿阮呢?” “她初一就走了,要回家看她姑姑吧,那姑娘酒量可比你要好得多。”简奶奶把抱来的衣服叠好,看见她只穿一件单衣孤零零坐在窗前,眼睛一横,立马将外套扔过去。 “衣服穿上再说话。” 简奶奶动作忽然顿了一下,睨了她一眼道,“你这衣服很贵吧?没见过的面料,奶奶可不敢给你洗。” 简意慢吞吞地穿上衣服,这是一件羊绒质地的大衣,面料柔软舒适。 凑近的时候还能闻见玛格丽特的味道。 “我那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卿阮啊。”简奶奶对林卿阮赞不绝口,“这姑娘可仗义,不让那两个男生碰你,愣是把你一个人扶回来。” “怎么,你还想要谁送你回来?”简奶奶打趣她,“林远还是孟泽?” 简意缓缓摇摇头。 很奇特,也许她已经过了少女思慕的年纪,无论简奶奶如何促狭,她心里都平淡的不起一丝波澜。 她的心,好像只有想到那个特定的名字。 才会有动起来的感觉。 “原来只是做梦。” 简意自嘲笑了一声,笑自己没出息,她推开窗子,让外面的空气透进来,驱一驱她身上那股醉生梦死的烟酒味。 也是起身的那一霎,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硌在她腰间。 简意伸手往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然后她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开。 那是一串只在她梦里出现过的沉香珠。 她把它遗留在了京都,就像她少女时候最绮丽的一场梦,她留在了最纸醉金迷的人间。 简意眼泪掉下来。 沉香珠上沾有她泪痕,香气却更加馥郁。 奶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只好拿纸给她擦眼泪。 今年冬天,这个江南小镇夜晚有悄悄下过一场雪。 简意在这场雪里静静等到她的人间。 远隔千里的京都,她以为他们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原来我没有做梦。” 这串沉香珠后来被简意带到了研究生考试的考场。 那是十二月的冬,凌晨六点的天空灰暗、肃杀。 简意跺着脚在候考区等待。 走进考场的那一刻,紧张、忐忑还有人生太多的不确定。 她紧紧捏住那串沉香珠,这串佛珠陪她走过这一年太多的日子,像是潜移默化的习惯,简意已经将它视作生活的一部分。 答卷交上去的那一刻,她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好像这一年的答案都在这时候交上去,无论是好是坏,今天过后,她都要去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林远来庆祝她脱离苦海。 事实上,今天也是简意为他践行。 这个年关过去他就要驶向飞往英国的航班,也许读完书会回来接手企业,也许在那里落叶归根。 总之年岁长了又长,对分别的含义倒是深了不少。 简意始终把分别的那一刻当作最后一面。 所以她郑重挑了当地最著名的一家苏帮菜,主厨上了最有自信的一道松鼠桂鱼。 一筷子咬下去酸甜的口感在舌尖泛滥,简意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道鱼上。 她听见林远问:“林卿阮和孟泽呢?” “孟泽在西北做科研,短时间应该回不来。卿阮……”简意筷子放下来,嘴巴里彻底没了滋味,她勉强道,“在京都……应该赶不过来。” 这句话刚说完,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通过去,是林卿阮的声音。 她的声音沙哑了很多,说话的时候还是喜欢尾音上翘,显示出一种难能的俏皮。 “谁和你说我不来了,你这么重要的人生节点,我什么时候缺席过?” 林卿阮从车上下来。 那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f8超跑,像鲜血一样鲜艳的颜色,林卿阮踩着高跟从上面跨下来。 这一年她重新回归荧幕。 先前被压的电影重新上映,资本走到了她身前,她成为了梦想中大红大紫的女明星。 但是简意还是忘不掉。 忘不掉她看向孟泽时暗自心动的眼睛,忘不掉她哭哑了声音跪在病床前。 她也只是个想要很多很多爱,自私地想要姑姑永远活下去的小女孩。 但是社会现实就是这样,爱与金钱不可两得。 他们不是命运的宠儿,不能什么都得到。 林卿阮高高举起酒杯:“祝你们往后一帆风顺,事业有成。” 简意看了她一眼:“祝我们三个一帆风顺,事业有成。” 林卿阮眼神黯下去,她唇角勾了下,若无其事说,“既然这样,那顺便就祝全天下毕业生一帆风顺,事业有成。” “不是吧,大明星格局这么大?” 林卿阮得意地笑了一声:“那当然。” 她语气一如从前轻快,然而简意默不作声打量她,发现她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深色轮廓。 也许她偷偷哭的次数太多。 那只脚步不停的小蝴蝶终究被关进了猎人的金丝笼。 毕业后进入社会的这一年,简意对命运的无能为力感受到了极致。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为钱、为权、为命。 总之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求而不得的事情。 但命运在这一年似乎格外眷顾她,她研究生考试成绩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她选择报考本地的顶尖大学。 简奶奶听说这个消息以后笑眯了眼睛,为她能够长久呆在身边而感到开心。 简意在这一年选择继续从事本专业的研究,选择继续攻读maud,这门专业没有普通商科那么枯燥乏味,更多的需要实地盘点。 就像某个人对她所期许的那样,简意正在逐渐往世界的范围走。 (本章完) 106.第106章 也许我不想谈恋爱呢 第106章 也许我不想谈恋爱呢 在读研究生的第二年,简意跟随导师前往希腊做一个跨国审计的项目。 这个项目机会难得,但是因为要到年关,大家都有些踌躇不决。 简意在这时候站出来:“我去。” 她的导师姓温,在国际审计领域享有盛名。他很少找女学生,倒不是性别歧视,而是能报名的女生太少了。 当初复试看见简意的第一眼,温怀心里就直打鼓。 他问:“你能吃苦吗?跟着我学习要全国各地跑项目。” 简意点头:“我可以。” 后来她果然没有让温怀失望,在专业学习的认知上,简意以优于常人的成绩领先。 更胜过于其他人的是她在本专业的心无旁骛,譬如此刻,她不会因为临近假期或者回家过年而有一丁点犹豫的想法。 她像个眼睛里只装得下胜负的常胜将军,坚定地在这条路上往前走。 温怀也很愿意带着她出去,他们师门坐在同一机舱,大家倒也很熟悉开始叽叽喳喳谈笑起来。 简意一直没说话。 她很安静地看着飞机驶出,视野里是一片淡蓝色的天空。她的心随着航道一道漂浮,这是她这近几年惯有的状态一直是漂泊不定的,永远无归途。 比她大一届的师姐孙语碰了一下她。 “在想什么?” 简意回过头,半真半假说了句,“头一回去那么远的地方,有点紧张。” “你还会紧张?你可是咱们系里的淡定十三妹。” 这句话可有一段很深的故事,简意是温怀门下第十三个学生,那一年是她第一回和温怀去外地实地盘点。 他们负责一个财务造假的项目,那地方穷乡僻壤交通不便。 简意和温怀查了一夜,真查出了不少的毛病。 他们撰写了审计报告打算呈递,谁知道被审计单位事先得到了消息,居然领了一堆人来围追堵截他们。 那架势真有点港片电影里□□的场面。 大家当时都被吓坏了,温怀出面解决了这件事。回来到警局的时候警察问他们要恐吓证据,大家纷纷愣在了原地,那场面吓得人几乎站不住腿,谁还能想到保留证据。 那时候简意刚入学,还是站在最后一排的学妹。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声音很轻,却很清楚。 “过程我全都录下来了,这就是证据。” 这就是“淡定十三妹”的由来,也是那天简意走到大家的视线里,她瘦削挺拔的背影,像一株风雨中屹立不倒的木。 大家因为这句话都笑了起来,同行的师兄开始打趣,“前面十二个师兄师姐可都脱单了,咱们十三妹什么时候脱离单身啊?” 简意托着下巴道:“还不着急。” 底下新来的小师妹跟着喊:“师姐不急那我也不急。” 师兄很忧愁地叹息一声:“看来今年的脱单率比拼,我们是拿不到头筹了。” “外院巴不得我们拿不到,你都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师妹。”孙语描绘了一下,“还记得师妹代表新生出场的时候,当时我就看见台下男生眼睛亮了一大片。” “整整两年没见你脱单,真想知道什么样的男生能叫你动心?”这个问题叫简意哑然。 她张了张嘴,在脑子里搜刮了所有能想到的词汇却仍然无法将“动心”组合成一个抽象很广泛的定义。 这个词语自始至终在她心里都是和一个人联系起来。 有且仅有的靳砚琛。 “也许我不想谈恋爱呢。”简意拨了一下头发,也许这个词用在这个语境有点奇怪,不过在场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问题,反而都追着往下问中为什么。 简意扑哧笑出来:“因为事业和爱情不可兼得。” “不错,很有思想领悟。” 温怀从前面转过头,他一本正经问,“我这儿还有个博士生名额,你要不要来?” “我再想想吧。” 简意泰然自若道:“想想要不要彻底放弃爱情,投奔温老师的麾下。” 后来的小师妹对她这样的态度都很唏嘘,温怀却是很欣赏她。 在温怀看来,天底下没有完全好处的事情,人在做每个决定之前都要想好利弊。 如果今天简意因为他的名声而贸然答应了他,也许他的心里还会存三分考量。 但是简意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她行进如下棋,走一步看三步,往前的每一步都是对未来的思量。 飞机在希腊机场落下。 希腊是典型的亚热带地中海气候,相较于国内四季分明,这个位于欧洲巴尔干半岛的国家几乎没有冬季。 早就不堪忍受冬天细雨连绵的阴冷,飞机刚落地大家就脱掉自己从国内带的厚重羽绒服,换上了一件轻便的外套。 简意来的时候就只穿一件大衣。 希腊的天气比她想象的还要热,哪怕现在是深冬十二月,这儿却有不输春天的海风。 她被温暖包裹的同时,也不无遗憾地在想“今年看不见下雪了”。 照例,第一天温怀会放他们随意玩一整天。 简意对他们定下的各种party都不感兴趣,她回酒店换一身轻便衣服打算补个觉。新来的小师妹没经验,大概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周要过怎样“惨无人道”的日子。 通宵几天都不在话下。 最可怜的是接连几天对着眼缭乱的数据纠错,对到最后头脑发胀,为了账上少的一分钱整组焦头烂额。 这次的项目经费给的很充足,他们定的酒店是靠近海边的单间海景房。 简意是被酒店前台的电话铃声吵醒的,酒店问她现在是否在客房,简意以为他们要送晚餐上来,和他们说了声稍等。 她在这个空隙接了简奶奶打来的电话。 简奶奶说:“生日快乐,意意。” “听说你们国外有时差,奶奶不会算,就按国内的时间给你过。” “谢谢奶奶。”简意轻声说,“今年过年我不一定能赶回去。” “没事,奶奶在养老院热闹的很。”钟奶奶问她,“今天有没有吃生日蛋糕?” 简意其实没有吃生日蛋糕的习惯。世界上大部分存在的节日都是为了纪念,她的出生没有任何值得纪念高兴的地方。 107.第107章 在陌生的城市,有人为她遥寄一场雪 第107章 在陌生的城市,有人为她遥寄一场雪 但是为了哄简奶奶高兴,简意仍然说,“刚睡醒,等会去楼下买。” 简奶奶放下心来,老式电视播报最新的天气预报,老太太老看不太清,只能调大音量去听。 一边听一边嘟囔:“京都今年下雪好早,怎么家里还不下雪?” “可能时候没到吧。”简意轻笑一声,打趣道,“总比在希腊好,今年冬天我怕是看不见雪了。” 跨国电话费用昂贵,简奶奶舍不得和她多闲话家常。 挂掉电话的时候,简意瞥了一眼窗外天色,正是刚到黄昏的时候,日暮低垂笼罩人间,微咸的海风透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下楼的时候刚好撞见酒店服务人员走上来。 他们手里捧着一个造型复杂的生日蛋糕,简意很少有自作多情的时候,但是当她看见生日蛋糕上的星星王冠造型时,她就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那个酒店服务生走到她门口摁响门铃,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好奇怪,怎么没有人?” 简意慢慢走到她面前:“是给我的吗?” “你是简小姐吗?” “是。” 不太流利的中文,在这里却足以让她热泪盈眶。 简意放弃了下楼的想法,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以怎样的姿势捧着这个蛋糕走进卧室。 她在看见蛋糕上面插着24岁的蜡烛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原来她今年已经24岁,原来他们已经分别3年。 草莓夹心的蛋糕口味,尝第一口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已经回来。简意倚在落地窗前一口一口地往下咽,她的眼前逐渐模糊,这个皇冠勾起了她对一个男人的想念,一个意气风发要为她摘下星星的男人。 可是简意不需要任何人为她摘星,她会自己乘风踏云走向那颗遥远的星。 所以当分离的时刻来临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离开了他。 蜡烛光灭的一霎那,简意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泪落下来,在寂静的黑夜里,安静聆听心脏每一次的剧烈跳跃。 忽然海边平静消失,她的耳边全部被游客的惊呼声替代。 “快看,快看,下雪了!” “是人工造雪吧,好浪漫。” 简意瞳孔猛地一缩。 她捏着裙摆跑到阳台,却仍然被眼前这副场景所惊讶—— 也许是为了叫这场雪更容易被看清,黑夜里万灯齐亮,雪落下的每一丝痕迹都能被捕捉。 蔚蓝的海、漫天的雪,惊天的手笔,只为一场瞩目的浪漫。 在陌生的城市,有人为她遥寄一场雪。 —— 简意与靳砚琛正儿八经见面那天,是夏天。 是她临近毕业的那一年,是她婉拒了温怀继续深造,打算工作的那一年。 原因无他,简奶奶上了年纪,身体总是不见好。简乘风虽然时不时会打点钱过来,但是要让他时时刻刻陪在简奶奶身边,他是一点也做不到的。 简意就在学校和家里两头跑,日子挺忙,她乐得这么忙。 这天傍晚,她把提前写好的项目报告呈递给温怀,温怀坐在办公桌前睨了她一眼,放下金属钢笔,拿起她递过来的那堆文件仔细的看。 “要走了?” “嗯。” “你走的倒是比我这个导师还早。”温怀意味不明笑了声。“我家里有点事……”简意急急辩解,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能够改变她这几天频频迟到早退的过错,干脆闭口不言,只等挨骂。 温怀看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样子忽然笑了声,他捞起椅背上的外套,顺手把她的报告塞进公文包一并带走。 “走吧,送你一段。” 简意刚想要拒绝,但见温怀已经转头问她,“你去哪儿?” 她不好推辞,只好呐呐道,“市一院。” 温怀点了下头,心里有点惊讶没表现出来,他主动替她开了车门,伸手的时候下意识挡在她发顶。 上了车,空气里的氛围却很尴尬。 简意如坐针毡,默默在手机里调出前往市一院的路线图,地图显示还有23分钟到达,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开始一分一秒看时间。 谁知道手指不小心点上了马上出发的按钮,没关静音的手机立马响起了响亮的播报声-—— “全程15.1公里,共计用时23分钟” 温怀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促狭的目光从后视镜里望过来,难得开玩笑的语气,“担心老师不认路还是怎么的?” “家里有人在医院吗?” 简意缓缓点了下头:“我奶奶住院。” “什么病?” “心脏病。” 温怀嗯了一声:“一院有个专家专门研究这个,好像叫什么来着……” “姓陈,陈医生。”简意说,“我运气好,头一天挂号就挂到了他的。” “他这个重量级的现在还放号么?”温怀笑了笑,他态度拿捏得很好,就跟老师关爱学生一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学校那边你不想说,我替你保密。” 温怀若漫不经心看她:“总觉得你对我有点冷淡,不会因为讨厌我才不报我的博士生吧?” “不是。” “是我自己的原因。” 简意抬起头看他,她的眼神清且亮,不管什么时候看过去都让人觉得心明海阔。 就好像这世上有万千迷障,而她披荆斩棘,只为走心中之路。 “不是就好。” 温怀把手搭在窗外,语气云淡风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呢是两条路,如果你不想沉下心来走学术这条路,其实我觉得你不读博反而是个更好的选择。”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想你总不会选错自己的路。” 车在市一院停下。 温怀开车就像他这个人,温和内敛没有一丝攻击性,就连停车的顿感都显得从容有度。 其实简意时常会在他身上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说起来也可笑,这一年她对靳砚琛的记忆,已经模糊到要从另一个人的身形轮廓隐隐回想。 后来过了很久,简意才从同院的学姐口中得到一个消息-—— 这年温怀只向学院上报了一位博士生名额。 她拒绝了。 他便没再要任何一个人。 108.第108章 这世界偏偏只剩下她一人 第108章 这世界偏偏只剩下她一人 简意到医院的时候,奶奶正在睡觉,她屏息走到病床前,生怕打扰到她。 简奶奶费力地睁开眼睛,在一片模糊里抓住了她的手,她艰难吐出两个字,简意听不清楚,只好低头凑过去。 “是意意啊。” 简意重重点了下头,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开口说一句话,怕哽咽的声音被奶奶听出。 她握着奶奶瘦削枯槁的手,就像刚出生她的手被握在奶奶的掌心一样,生命在一代一代人里传承,但这也注定生命无法长久在一个人身上停留。 期间护士长将她叫出去,叮嘱她第二天手术前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 简意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护士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深深记下,以至于最后签下风险告知书的时候她的手腕因为过分用力而不停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术单折成两份塞进书包里,转头去一楼大厅缴费。 那张熟悉的银行卡拿出来的时候简意还有些恍惚,有些刻意被压在深处的记忆一下就勾了出来。 简意时常在想她这么多年没有对同龄男生有过动心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她曾经有过一个比她成熟太多的爱人。 就像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仍然被眷顾在他深思熟虑下的每一步。 银行卡余额再度清零,就像命运兜兜转转回到起点,简意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二楼病房。 简奶奶已经醒来,她睡了一整个白天,此刻坐在窗边静看傍晚黄昏,夕阳落于她白发,好像镀上一层金色的余晖。 “过来坐,意意。” 简意搬了张椅子坐在奶奶身边,她低下头看向简奶奶,不知不觉奶奶的脊背已经佝偻,她低下头能看清她眼下的每一个皱纹,那些都是时光里她踩下的脚印。 简奶奶笑着说:“你刚被抱回家,只有这么一丁点大,但是很乖,不哭也不闹。” “你会怪你的爸爸妈妈吗?”简奶奶忽然发问,“怪他们把你从小扔在老家,怪他们对你不闻不问,怪他们总是想让你给弟弟铺路。” 简意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一只手扼住,不允许她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话。 简奶奶温和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缓缓拥抱住她,额头和她贴住,衰老的皱褶的皮肤纹理却像是最温柔的毛毯将简意整个人包裹住。 “那就怪他们吧,不过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你这些年很优秀,做什么事情都比别人要好。可是你一直没有谈恋爱,奶奶在想是不是爸爸妈妈让你对婚姻失望,奶奶不能陪你一辈子,奶奶希望以后能有个人照顾你。” 简奶奶伸手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她轻轻地问,“还是你的心跟随什么东西飞向了远处。” “是你常常看的那串沉香珠吗?” 简意死死咬住下唇,她握紧左边手腕,圆润佛珠深深硌入她掌心,相贴的温度像体温灼热,好似某个人从未离开。 也许她的心不是驶向别处,而是被她长久而无言的封存。 “没有,奶奶。”简意回拥住她,声线极尽崩溃,“我会好好生活,会每天开心。你要平平安安看我结婚,等我有了孩子,要把那些育儿经验传授给我。” 简奶奶笑着说好。 等简意偷偷把流下的眼泪擦干的时候,就发现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她肩头睡着。她的心猛地一颤,一点儿也不敢动,生怕时间定格在这一秒。 简奶奶从她肩膀慢慢抬起头,过了一会儿慢慢说,“奶奶今晚想喝鸡汤。” 医院对面就是一个小型的菜市场,沿街的马路开了很多家饭馆,简意知道有一家砂锅煨的鸡汤最鲜嫩。 现在正值饭店,饭馆门口排起了接龙的长队。简意站在门口的位置点单,队伍往前进的很快,时不时就有前面排队等候的人惊慌失措跑了出去。 简意知道,这是医院给他们打来电话。 这儿就是生命的常态,来去也匆匆。 她慢慢跟着人群往前挤,被盛进保温壶里的鸡汤,倒出的时候汁水不小心溅在她手掌,像一滴热油,将她坠在半空中的心又狠狠一扯。 走回医院的路上,简意用手机搜索了第二天手术的相关事项,得出来的结果很不好。 奶奶年纪大了,做任何的手术都有风险,可是不做手术又随时随地会有死亡的风险,她不经常在家里,无法时时刻刻看顾。 简意脚步顿了下来,此刻太阳完全落下来,医院的走廊被完全笼罩在灰暗的阴影里,空气里泛滥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来气。 她弯下腰,还是蹲在墙角拨通了电话。 “爸,奶奶明早八点的手术。” “知道了,我明早就赶回去,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奶奶。” “医生说手术有风险,成功率也不高……” 简乘风在那边不耐烦打断她:“行了,不是找最有名的医生了吗?钱都下去了还能治不好?我这儿还有事,有什么别的话明天见面再说。” 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在耳边响起,像是什么预警似的,铃声消失以后走廊尽头立刻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向前奔跑的脚步声。 简意怔怔地抬起头。 她看见从病房里拖拽出一张转运床,随着奔跑而扬起的床单露出一张安静而和蔼的面庞。 随后红色的急救灯亮起,手术室的大门在她眼前轰然关上。 世界重新恢复了死寂,而她全身冰冷,如坠地狱。 简意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思绪和冷静都被夺走,医院冰冷的墙面倒映出她仓皇失措的一张脸,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生与死的距离,近的就好像只有一步的距离。 手机的时刻一分一秒在往前走,简意仍然保持蹲在墙边的姿势。 她两只手紧紧攥住,像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圣洁的墙壁聆听她的祷告,她希望时光能对她宽宥些。 至少不要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 手术室的灯灭了。 像上帝对她这个信徒的最终审判。当简意看见奶奶孤苦伶仃躺在那张窄小的手术床时,她感觉有一根弦在她脑子里崩开。 她像行尸走肉一样走过去,握住奶奶冰冷的手,俯身贴近心跳不再的身体,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简意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感到仿徨。 她站在浩荡的天地间,可这世界偏偏只剩下她一人。 109.第109章 我来了 第109章 我来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雨。 简意没想到这场暴雨在这个时刻轰然降下。 从手术室到太平间要经过一个长廊,院子里停靠的救护车依旧忙碌,来往的医生护士步伐匆匆,这一条路就好像一条人生大道,出生的时候急慌慌看一眼,要走的时候也眷恋不舍再留恋一次人间。 简意沉默着跟在后面,暴雨砸落她衣角,狂风吞噬她头发,她像一个孤苦无依的游魂,湿漉漉地跟在唯一的亲人后面。 暴风雨中,有一辆深黑色的布加迪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男人的身形隐匿在一柄长伞下,雨意嵌他眉心,一双冷目显露人前,明明是不为尘世动心的一张冷情脸,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却好似神佛堕人间。 四目相对的那一霎,简意一下怔在原地。 她感觉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被轻轻拨了一下,泪水决堤而出,她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靳砚琛,怎么办,我以后……以后只有我一个人了。” 她哭的绝望又无望,视线被水雾模糊一片,她感受到靳砚琛的气息就在她的咫尺之间,这是她眷恋的气息。 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哭,发泄情绪在深夜喊着他姓名。 而靳砚琛,他在暴雨中紧紧拥抱住她,他的手臂牢牢支撑住她,他身上尚且带有一路赶来的风尘仆仆,却仍旧不知疲倦地宽慰着她。 “别害怕,小意。” “我来了。” 简意早已哭到不能自已,她像被抽离灵魂的躯干,到最后只能麻木地看着远处。 靳砚琛轻轻挽住她,他拿一件大衣盖住她发抖不住的身体,到最后用自己的体温紧紧熨帖她。 他用指腹轻轻擦去她泪水,不论过了多久,他待她永远都是那副温情脉脉的缠绵。 靳砚琛伸手替她挡住风雨:“也许我不该出现在你身边,但此时此刻,在你伤心的时候,我不能不来到你身边。” —— 简意和温若请了三天假。 她哭完一场就振作起来,简乘风没办法及时赶回来,她就一个人办完所有手续,去办葬礼、去火化、去一个人默默守着灵堂。 那个时候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奶奶的记忆,她有时候坐在门口,恍惚就能听见奶奶招手喊她吃饭的声音。 送简奶奶去火化的前一天晚上,简意被靳砚琛强行带走。 她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过饭,因为失眠而苍白的一张脸,眼下泪痕干了又有整个人罩在吊带裙里,摇摇欲坠的身形,几乎下一秒就要晕厥。 靳砚琛端了粥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她吃。 他像个再妥帖不过的情人,做什么事情都妥帖细致。 简意沉默着喝下一碗粥,她开口说话,嘴巴里却是一阵又一阵的苦味。 到最后,她只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靳砚琛,我们……” “你不用现在思考我们的关系,我今天来,只是出于爱护你的本能,你不用因此有任何的负担。” 靳砚琛长睫垂下,他的语气轻且淡好像什么事都拿得起放得下。 “等你的状态好起来,我立刻就走。到时候想见与否,全凭你心意。” 简意缄默地望向他。 她没想到他们的重逢会是这样的开篇,没想到他的态度这样的令人捉摸不透。她几乎要绝望地问出口,当初不是你默许着放走我,为什么今天又要任凭我心意?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深深地望向他脸庞,她在某一刻唾弃自己的灵魂,唾弃自己在拥抱时竟然不可自拔地沉溺他温柔。 “我知道,你对爱的天性是收放自如。谈爱的时候就是深情款款,想要放手就是另一幅冷静理智的样子。” “但是靳砚琛,我没办法对爱摇摆,我最炽热的爱无保留献给过你了,同样的我没有第二份爱可再给你挥霍。” 简意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柔软的天鹅绒羽被,躺下去舒服塌陷的感觉几乎让她舍不得起来。 然而她还是从这张床上下来,她倔强地走出这栋园林风格的五星级酒店,如同当初头也不回离开那座湖心别墅。 她不再回头,不再眷恋,自然也看不见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男人黯淡的眸。 靳砚琛赶回京都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一进公司大门程宁就跑着迎接他进来。 原因无他,四点有场重要会议,他这个主持人久久未归,就像战局少了主将,军心总是不稳。 进会议室的前一刻,靳砚琛说,“给我一杯咖啡,还有,帮我订一张去姑苏的车票。” 程宁讶然:“您还要去找简小姐?” 靳砚琛想了一下,回头又添了句,“把这一周能买的票都买了吧。” 程宁熟练地打开订票软件,指尖在在购票界面停留,忍不住吐槽,“靳总还不如开设个京苏专线。” 岂料靳砚琛当真认真思忖了一下:“可以考虑。” “帮我找个专职司机,往返京都和姑苏的。” 程宁站在原地已经彻底没话说, 新来的秘书不知道情况,抱着一大堆文件跑过来问要送到靳砚琛哪个住址。 他笑了一声,递了张邮寄地址,带着几分揶揄道,“都寄到这位简小姐家里吧,咱们靳总的心落人家家里了。” 秘书兀自愣在原地,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盘算着这位传闻中的简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墨禹澄紧随其后走过来,他如今跟着靳砚琛一道初创公司,也算是意气风发,听了程宁的话,也跟着一道打趣,“不是我说,你们靳总可真能按耐住性子。有几年了吧?我以为他真把人忘了,谁知道人家小姑娘一哭,他立马就巴巴地飞过去。” 程宁可不敢和他一道开自己的上司的玩笑。 他轻咳一声,对上靳砚琛从不远处转来的视线,头皮下意识发紧,干脆在拐角处溜之大吉。 墨禹澄倒是无所谓,他单拎一件西服外套,往会议室里面瞧了眼,对面谈判的专家还没有到,他懒得装正经,身形一下松垮下来,语气懒洋洋的。 “里面的案子你感觉怎么样。” “难啃。” 靳砚琛慢条斯理抬起眸:“但是拿下来,我们的目标可以实现一大半。” “不怕树大招风,不怕你家老爷子忌惮?” “他只怕我不够有野心。” 墨禹澄笑了下,开玩笑道,“老爷子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放着现成的家业你不要,非要自力更生出来打拼。” “你我都清楚,我这么些年的打拼是为了谁。” 靳砚琛半转过身来,轻薄的日光下,他只穿一件单层的白衬衫,倚在墙上微弯下身,隐约还能看见腰腹间下的肌肉线条,力量感十足。 110.第110章 但我想给她一个名分 第110章 但我想给她一个名分 “他只怕我不够有野心。” 墨禹澄笑了下,开玩笑道,“老爷子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放着现成的家业你不要,非要自力更生出来打拼。” “你我都清楚,我这么些年的打拼是为了谁。” 靳砚琛半转过身来,轻薄的日光下,他只穿一件单层的白衬衫,倚在墙上微弯下身,隐约还能看见腰腹间下的肌肉线条,力量感十足。 到了这个年纪要说面孔仍然保留着少年气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墨禹澄看向靳砚琛,总觉得他挺立的肩头有股天塌下来都能扛的少年意气。 那是为爱冲锋的勇往直前。 他为一个女人无所顾忌,开创基业。 那是随着时光流逝逐渐失去的品质。墨禹澄眼前晃了一下,岁月须臾而逝,他现如今为人处世比从前圆滑很多,不会再直来直去讨人嫌,只若无其事说了句,“办法多得很,只要不娶进门就没那么多麻烦。” “但我想给她一个名分。” 靳砚琛顿了下,接着说,“绝不叫她有一丝委屈跟着我。” 墨禹澄味笑一声:“所以说,你走了一条最难的路。” 简奶奶的葬礼一过,简意再也没见过靳砚琛。 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也是个极注重分寸的人。就好像倘若她的世界不为他敞开大门,那他是绝不会往里面多踏一步。 上流社会将其称之为绅士必备的良好礼仪,在简意看来这是他们游走于两性关系的游刃有余,对爱的天性自由和可有可无。 她痛恨自己随时随地为他心动的这种本能,干脆蒙着脑袋固执地不肯往外踏出一步。 这段时间她呆在教学楼的时间几乎算得上是这儿的常住人口,时间久了风声传出去,连温若都赶过来关心她的心理状态。 简意无奈叹了一口气,脑袋从厚厚的毕业论文里抬起,她的语气不乏哀怨。 “我天天耗死在教室还不是因为老师您把我的论文统统都打了回来。” 温若轻笑一声:“严师出高徒的道理没听过?” “我只知道我是一头快要累死的驴。” 简意长长叹息一声,拔下充电器,继续抱着笔记本开始改论文,她的脑袋趴在电脑触控板上,小小的一团,像脸颊鼓起来的仓鼠,因为长久待在空气不流通的室内,她脸上有着自己没察觉的红晕。 温若叩了叩她书桌。 “今天给你放个假,带你去个地方。” 简意有点为难地抬起头:“那我的论文……” 温若爽快答应:“延后一个星期再交。” “好的老师,去什么地方?供应晚饭吗?” 简意啪嗒一声合下电脑,数据繁杂的论文被她锁进了柜子,她语气不经意带了点雀跃,好像对于学生来说,能从老师手底下逃一次作业就是天大的开心。温若不自觉也被她这种朴素的快乐感染。 他唇角勾了下,想到刚刚有学生惊慌失措跑到他办公室,说简意已经半个月没有出过门,每天待在教室里一句话不说,好像是得了抑郁症。 他私心里觉得这个小姑娘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去吃饭。”温若说,“不是在发愁毕业工作的事情,带你出去见见人。” 简意呼吸顿了一下,她有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于是她毫不犹豫答应,找温若要了半个小时回去换了一身更合适的衣服。 她换了一条黑色的裙子,鱼尾摆的款式,长度到小腿,稍微上了一点妆在脸上,踩着高跟走下来的时候落落大方。 温若车停在楼下,他车上还另外有个学长,坐在后座手忙脚乱打领结。 看见她走下来,温若面露赞赏,“你这些社交礼仪都是和谁学的。” “书上随便看的,没出错就好。”简意微微笑了一下,她下意识拨了一下耳垂,那儿空荡荡的,重新穿起的高跟鞋,从坐上车开始,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就包裹住简意全身。 她想起那一年在京都,她风头无二,搀着靳砚琛的胳膊以女主人的姿态游刃有余游走在各个聚会。 每次临出门的时候,她会踮起脚帮靳砚琛打领结,她像个笨拙的孩子,由靳砚琛亲自教导着逐渐学会打熟练的温莎结。 而靳砚琛,他会俯身贴近她的脸颊,温热的指腹细细揉搓她耳垂,将一枚精致的钻石耳钉推入她耳垂。 那个时候他们连接吻的时候都在笑,笑起来的时候耳垂上的钻石乱晃,亮闪闪的,像有情人的眼睛。 车平缓地往前开着,时间像一把无形的手,拨着指针往前行。 在简意下车前,她从未想到会在这场饭局里遇见靳砚琛。 今天这场饭局由某个金融圈大腕牵头,据说里面有一位是温若的老师。 简意眨着眼睛向老师求证,温若谦虚一笑,没告诉他们是哪一位。 他只告诉他们这是一场商业性质的聚会,而他恰好手底下的某个项目对接了这些公司,干脆就当个引路人把他们带过来,最终能拿下哪一家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简意对这样的场合简直太熟悉,她甚至有一种如鱼得水的轻松感。温若带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从前靳砚琛亲手牵着她走了许多回的。 从容的攀谈,熟络的交往,几乎刻在简意dna里的东西,是靳砚琛亲手教给她的敏锐和野心。 她和一位上司公司的老总闲谈,其实她刚刚只是恰好帮他指路,就顺理成章多了这次交谈的机会。 今天这场合没太多熟悉的面孔。也许金融区和那帮世家子弟是两个圈层,简意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事实上,从温若把车驶入京都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抓在半空中。 她期盼着,又恐惧着见到某个人。 这位老总问她毕业以后想留在哪个城市发展。 简意对这个问题犹豫,她这一生好像是被无数人羁绊,读书的时候为一个男人千里迢迢跑到京都,回到家里后一心想要陪着奶奶。 111.第111章 你想潜规则我吗? 第111章 你想潜规则我吗? 现在这世界孤零零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去哪儿都无所谓。 于是简意说:“去哪儿都行,只要有公司要我。” 她坦诚的有些过分,一点也没有刻意拿乔的架子,似乎只是要一份可观的工作。 然而愈是这样说愈叫人不敢轻慢,话题转到她之前做过的一些实习,简意对这些公司如数家珍,把专业知识揉碎混杂在交谈里。 后来提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那老总忽然问她,“据我了解,泰京向来优先录取本部实习生,你怎么不去试试?” 简意睫毛颤了一下,她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那么大企业……我怕自不量力。” “简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是名校毕业。这样……今晚我就做个引荐人,也当谢谢阿若这些天对我的项目兢兢业业。” 这位老总说话做事雷霆风范,也正是巧了,他目光将在场上人里逡巡,有扇门就这么毫无征兆被推开—— 靳砚琛从里面走了进来,他步子迈的又沉又稳,只要他一亮相就夺去所有的目光。 有些人,好像天生该主角。 靳砚琛还没看见她,他信手端过一杯酒,遥遥往上举了举,懒散的声音落下。 “我来迟了,先自罚一杯酒。” “一杯哪里够,靳总谈下一笔大案子,合该自饮三杯。” 靳砚琛只是笑,他眼角不变的温情,端起酒杯利落饮下,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除了从容,他身上就是数不尽的意气风发,像一艘扬帆起航的巨轮,永远朝着前走。 简意在这一刻无比庆幸当时离开的决定。 你若真爱一个人,就不会想要看他落魄潦倒。 你盼望着他一生高台明镜,岁月无忧。 她在一片欢呼声中默默退场,和很多年前的一幕重合,她坐在家里老式电视机的面前,看着电视台对他的报道默默藏下喜欢,那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做他的观众。 几经攀谈,那位老总终于想起还有她站在身边。 也许温若事先打了招呼,否则简意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平白得了他的青眼。 总之他的态度太殷勤,似乎是领着她去认人似的。 “靳总,这位是简小姐。” “简”这个姓氏被咬得极重,简意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她的一颗心完全因为走到他身边而失控跳动。 简意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去看他眼睛。 她想起在姑苏的那一天,她倔强地从他面前离开,时隔数日,她却又不打一声招呼跑到他地盘。 靳砚琛慢慢转过身来,他似乎饶有兴味嗯了一声,简意很明显能感受到,有一瞬间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这目光叫她头皮发麻,心像无数蚊虫叮咬一般欲罢不能。 但靳砚琛偏偏有坏心思,他低笑一声故意问她,“叫什么名字?” 简意硬着头皮回答:“简意。” “简意。”他跟着念了一遍,地道的京腔,开口就是不俗的风流。 靳砚琛又问她:“多大了?” 这情景好熟悉。 简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心像钟摆,他每一次的呼吸落下,她的钟声都要乱。 “二十五。” 这句话说完,头顶蓦然一声轻笑传来,散漫的无意,还透着点无言的熟稔。 靳砚琛懒懒散散望向她,语气无端宠溺,“简小姐怎么还谎报年龄?” 简意气势陡然弱下去:“是虚岁。” 带她来引荐的老总忽然凑过来插话:“靳总和简小姐是旧相识?”靳砚琛没说话。 他撑着手臂,笑意点点落在她脸上。 简意咬紧下唇,她缓缓移开眼睛,努力把他的面孔从视线里摘出。 那一刻,简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她想,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绝情的女人。 她说:“我们从来不认识。” 老总点了下头,态度没再那么殷勤,大概是把她当作那个传闻中的简小姐。 简意也是这一天才知道,她走之后靳砚琛抹杀掉了一切有关于的痕迹。 除了一个神秘的姓氏,没人知道那些年陪伴在他身边的究竟是谁。 正如他一开始对她做出的承诺,清清白白的来,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旧爱相逢,场面没有简意想象的那么剑拔弩张。 他们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找了一个安静的阁楼一起遥看一场月色。 靳砚琛回头看她一眼,他声音温柔缱绻,好像这么些年他们从未分别。 “最近还好吗?” 可是时光已经过了五年,是实实在在往前走的五年。 是简意刻意封闭他消息的五年,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靳砚琛,是她一无所知的靳砚琛。 她笑了一下,云淡风轻说,“还可以,老样子。” “你呢?” 这本来就是个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但简意没想到靳砚琛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不太好。” 简意惊诧地抬起头。 阁楼的灯光很暗,他站在月亮浅色的余辉下,那些游走于人间的意气收起来,独一份的温情只留给她。 “某个小姑娘连认识都不愿意承认,我想我大概需要道歉。” “很抱歉让你的第一段恋爱有了如此糟糕的体验。” 靳砚琛微微弯下腰,他的视线和她平视。 “不是这个原因。” 简意感到呼吸加快,空气里好像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狭小的阁楼将她困住,她颤着眼睛回答,“我只是怕别人误会,误会我们当中有交易,又或者是什么潜规则。” “潜规则?” “嗯?” 靳砚琛眉头挑了一下,他指了下自己,眉宇间笑得孟浪,“你潜规则我吗?” 简意没办法回答他这样的问题,她张了张嘴,呼吸里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窄小的空间,靳砚琛身上的男性气息好像将她包围,他眼角眉梢流转的温情脉脉像一张缠绵的丝网,越挣扎越收紧,直至呼吸不畅,她被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 简意看见靳砚琛伸手松了松颈下的领带。 这动作叫他多了几分肆意随性的姿态,他俯身贴近她耳后,声音几乎要黏在她身上。 “那你呢?” “你想潜规则我吗?” 112.第112章 要女人陪你喝酒有什么意思? 第112章 要女人陪你喝酒有什么意思? 空气是像黑夜一样死寂的氛围。 也许只需要一根烟,火柴擦过砂纸咔擦溅出零星火光,顷刻就能将这场盛大点燃。 但是简意做了可耻的逃跑者。 她从靳砚琛的臂弯下钻出,抱着惴惴狂跳的一颗心向前小步奔跑,高跟鞋行进在路面上发出哒哒声,犹如她的心跳,咕咚咕咚从没有停止。 靳砚琛撑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一如往昔温情,也许对于他来说,能再见到她,就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他们一前一后重新回到了聚会,像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即便座位只隔开两个人,也不会有人将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想到一起。 简意如坐针毡。 她虽然安之若素坐在座位,但呼吸注意全都不自觉被靳砚琛牵引。 他在旁边的每一次动作,谈笑间的每一缕呼吸,就像一柄细长的羽毛扇,最微小的绒毛刮擦着她的敏.感,每一寸吸气都好像被强硬挤入他的气息。 温若抽空瞥了她一眼问:“不舒服?” “什么?” “你的脸。”温怀若指了下,“很红。” “可能太闷了。”简意舒一口气,想去洗手间,但是出门又要越过靳砚琛。 她目光往前看了下,立马就与男人似笑非笑的视线对上,脚尖一转,又坐了回去。 温若今天带他们两个来就是混个脸熟,刚入席他率先就站了起来为大家介绍他们两个。 “这是我的两位学生,简意和周晨。没多少日子要毕业了,到时候还要仰仗各位多帮扶。” 温若一发话,在场的人也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不管是否真的感兴趣,装模做样也要问上他们两句。 简意忙着应付各种问题,无暇再将视线注意靳砚琛。 她的心里忽然低落下去,此去经年,她还是囿于生计的普通人,正如当年靳老爷子赠她的那副写有“云泥之别”的字画。 当爱的滤镜重新退却,此时此刻,简意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她与靳砚琛的地位悬殊。 她轻轻垂下眼睛,一丝不苟回答台上老总的问题。 有些老总喜欢刁难人,问一个问题端起酒杯就要喝一杯酒,简意总不能让人家每一次来敬她喝酒,等下一个问题抛出的时候她就率先举起酒杯。 “陈总,我敬您。” 江南出来的姑娘,一把嗓子温柔浸水,刚出社会没多久的眼睛单纯,又兼顾特色鲜明的清艳,两种矛盾的气质融合起来,像山水画里的红色牡丹,有种矛盾而绝伦的美感。 陈总被她这一声叫的心怒放,当即拍桌决定,“这样,你陪我喝三杯,毕业的offer我直接就给你。” 喝三杯对简意来说不是困难的事情。 但她很清楚的知道,今天她要献出的不仅只是三杯酒,同样的,她得到的也并不会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offer。 她睫毛飞快颤了一下,在场上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深意时候就已经深深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是她过去所呆过的圈子,权与色的交易,一切都是她最熟悉的原本的样子。 而此时靳砚琛坐在她身旁,她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感觉他们好像从未分别,时光永远停留在他们相爱的那一时刻。 这样的错觉只会有一瞬,正如一场美梦顷刻就醒,手里捏着的酒杯倒映出简意迟疑不决的一张脸,酒液在胃部灼烧,然而她必须要坚持下去,要在这场酒局全身而退。 简意也是这时候下意识回头看向靳砚琛。 他正偏头看向她,上挑的眼眸,对视的一瞬间,温柔将她整个人溺毙。靳砚琛把手搭在她的酒杯上,他的手指纤长骨感,屈起握住圆口杯盏,做出来的动作一派矜贵从容,落下的声音却透着一股狠劲。 “要女人陪你喝酒有什么意思?” “我来。” 靳砚琛抬起手,他仰头,一饮而尽的动作干脆利落。 从简意的视角还能看见他因为吞咽而上下凸起的喉结,他动作干脆利落,满了两杯接着喝。 这是一瓶二十年窖藏的美酒,接近70度的酒精浓度,几乎喝下去第一口就感觉辛辣。 靳砚琛就这么面不改色喝了三杯,喝到最后他拱手往前推了下,勾唇赞道,“陈总,好酒。” 这位带酒来的老总楞了一下,面容有些讪讪的,拿不准这位太子爷的心思,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靳总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两瓶过去。” 人群的交谈声又热闹起来,简意默默坐下,她偏过头看向那个空落落的酒杯,在刚刚靳砚琛就这么顺理成章接过去,他替她喝了这场应承的酒,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他总在落魄处对她伸出手。 这就是靳砚琛,缱绻温柔像一张网。 然而她狠狠心,要将这张网剪开。 于是简意表现得愈发平静,她挺直背脊,目光一刻不曾往他那处偏移,好似完完全全不对他这个人感兴趣。 靳砚琛见此眸中笑意更盛,他指尖把玩着小巧的酒杯,杯壁不偏不倚倒映出少女精致小巧的耳垂,他手有些痒,觉得那儿差了一副钻石耳环相称。 这场聚会延续的时间没有太久。 温若的老师年事已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场宴席也唱到尽处。 不巧京都今天有一场暴风雨,盛夏的季节下雨算不上稀奇,温怀若将他们两个学生安置在饭店旗下的联名酒店,拿了车钥匙冒雨去送老师回家。 从饭店到酒店要穿过一个中式园,廊外雨连天,简意和周晨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周晨说:“要不进去再喝点?” “不了吧,雨过一会就停了吧。” 简意不着痕迹捂住胃,她想扶着墙在长廊靠一下,一辆布加迪缓缓驶入她视线,熟悉的车牌,她瞳孔下意识一缩。 这辆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车窗摇下半盏,车内昏暗的视线迷离,隔着一川烟雨,简意与坐在里面的男人对视。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的意味。 事实上,从他们重逢以后,简意就感叹命运的指针看似前进,实则回拨。 无数个场景和过去堆叠重合,而她只是选择了稍显不一样的路,命运就已经开始向相反的地方行进。 这一次简意没有选择往前走,没有睁着惶感的眼睛看向他。 她沉默笔直地站在原地,用无声将最终的答案告诉他。 周晨认出这是聚会上某位大佬的车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师妹,一边想来的时候脑袋灵光的师妹怎么到这时候突然变成了木头桩子。 机会不等人,他当即小跑上前,态度略显殷勤。 “靳总是要走吗,出口在那边,我领您去吧。” 简意没再抬头看。 她看见凹凸不平的地面凝出一个两个小水汪,它们只有巴掌大小,却很轻易将人间百态容纳于底。 周晨的声音渐渐远去,随着发动机启动的声音融进细碎的雨声。 113.第113章 bb跟我回家好不好? 第113章 bb跟我回家好不好? 有什么东西在驶离,也许是她亲手放走了命运里的机遇,但是简意想,她在靳砚琛这件事情,总是不能保持任何一点理智的。 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城市的暴雨总是来的毫无征兆,而没有家的孩子只能孤零零地等雨停。 简意打了声喷嚏,她感觉肩膀上被搭了一件什么东西,很快,浓郁厚重的沉香味席卷她全身,她下意识瑟缩。 很快就听见头顶一道打趣:“别发抖,小意。” 简意抖得更加厉害。 一阵风刚好朝向他们刮过来,简意低头看着脚尖,像玻璃珠一样的水泡被吹散,就像她好不容易堆积的理智和从容,风一吹,就溃不成军。 和故事一样开始的画面,不同的结局是-——这一次靳砚琛走向她。 视野尽处是一柄朝她这儿倾斜的伞。 靳砚琛站在她身旁,距离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厘米,统共就那么大的伞,他要保持温柔体贴,就要同意暴雨淋湿半边肩膀。 简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她若无其事说了声“谢谢。” 靳砚琛低低嗯了一声,在某个时刻他是想要揽住她的肩膀替她挡风雨,感情到了决堤的时候又硬生生被理智压下。 他想他曾经允诺过的爱与自由,如今她选择不爱,那他也要为她留有一分拒绝的余地。 靳砚琛伸手指了下自己的伞:“我有伞,送你回去。” 简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又被他打断。 “不要拒绝我好吗?” 她无法招架靳砚琛这样的语气,水汽给这个城市的夜景蒙上最温柔的一层滤镜,连同视线和心都染上了这种雾蒙蒙的色调。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指极为克制地搭在了她的衣领处,动作轻柔地将她压在衣服下的头发拿出。 这是独属于靳砚琛的细致,动作纯情的总会让简意想起他们早晨的第一个吻。 那时候太阳刚刚升起,睡眼惺忪看过去,只觉得室内一片静谧的光影。靳砚琛懒怠地掀开眸,下意识将她捞进怀里,低头在她额头映上一个缱绻的吻。 那是一个不带一丝情欲的吻。干净纯粹的就好像是初生的朝阳。 简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把这个吻自欺欺人的当作是靳砚琛爱她的痕迹。 雨仍旧在下,伞柄被压得很低,简意的视野一下变得局促,但她心里却全然没有害怕。 因为她清楚的明白,只要跟在她身边这个男人一天,就绝不用担心摔倒跌跤的问题。 “靳砚琛。” “嗯。” 简意忽然笑了起来,喝酒的后劲有点上来,她的目光开始毫不忌惮地落在他身上,理所当然的也看见了他被雨打湿的半边肩膀。 “你可以往我这靠一点。” “好。” 靳砚琛靠近她身边,三十厘米的距离好像就一步,跨过来气息就要碰撞在一起。 因为走路的幅度不经意的肢体触碰,差点叫简意失守。 她感受到靳砚琛的手臂轻轻环了过来,松松垮垮揽着她往前走。 也许一把伞的空间实在是逼仄,也许他们各自的理智都在失控。宾客尽散的一场宴席,在无人的雨夜。 简意静静和靳砚琛走了一程。 到酒店的时候雨不仅没有停,反而下的更大。大堂的电视机播报最新天气动态,显示台风过境,京都有一场雷暴雨。 简意在酒店前台报出温若的名字,前台要出示身份证登记,她低头找包,过了一会儿想起来包在靳砚琛手上,语气略有生疏喊道,“靳总。” “我的包。” 靳砚琛伸手把包递给她。 这是他们几乎根生蒂固的默契,就像爱一样被根植在灵魂里。 “不好意思简小姐,今晚的房间已经被预定完了。”前台继续说,“温先生定的是两间房,但是因为房型调动的原因,酒店为你们免费升级为一间顶配套房,您看是否要和周晨先生一同入住呢?” 两间房变一间,美名其曰免费升级。资本家的阴谋果然言巧语。 简意问:“是否能单开一间,我可以加钱。” “实在是没有房了,很抱歉,简小姐。” 前台将身份证重新还给她,简意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和异性住一间套房虽然有些尴尬,但也不是不可以。 她还是想先出去找找有没有别的酒店。 正要出门,就在一片落雨里看见了靳砚琛的身影。 他站在走廊底下抽烟,一只手握着手机,手机屏幕白光亮起,他蹙眉眯眼,指尖夹住的烟顺手碾灭,姿态无限慵懒。 简意有些诧异,诧异他还没有走。 她低下头打开手机找附近酒店的订购情况,界面刚刚打开,靳砚琛就伸手盖住她的手机屏幕。 “别看了,最近旅游旺季,没房。” 简意嗯了一声,思绪跟在他后面总是下意识变得停滞,她脑袋运作的很慢,脚尖却不由自主往大堂里走。 靳砚琛在这时候靠了过来,他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手指微微压迫在她肩头,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去我那儿。” 这句话像是这个阴雨天的第一道惊雷,天空的平静被完全撕开,简意心跳停顿了一秒,然后抬腿,往大堂里面迈。 “嗯?” “你要我看着你和别的男人住一间房?” 靳砚琛从身后环抱住她,雷声掩盖了所有心跳的痕迹,只余下他在她耳边吐气温热,“小意,你不要将我想的太清高。” 夏夜的空气潮湿,即便落了一场急雨空气里仍然残有酷暑的炎热。 简意能感受到后背的温度,感受到靳砚琛胸膛处每一次肌肉纹理的跃动,她闻见了他身上残余的烟草味,很浅淡的味道,她在希腊的时候曾经偷偷买过这支烟。 入口浓烈,她抽第一口就被呛到。 她抬起头看他,语气挑衅,“那又怎么样?” 靳砚琛好似被她气笑,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投落下来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他声调拉得很长,透着一股无奈的纵容。 “还能怎么样,酸死我呗。” 他不正经的时候就惯用地道的京腔,微弯下腰凑在她耳边,粘腻的呼吸将这个夏夜点燃,声线低哑在哄她。 “bb跟我回家好不好?” 114.第114章 小意,我给你个结果 第114章 小意,我给你个结果 有些事儿就这么顺理成章往前走。 简意拎着手提包在酒店门口犹豫不决的时候,周晨拥着一个女人冒雨赶回来。 她一看这情形明白了,得,今晚是真没地方落脚了。 简意一回头,靳砚琛站在原地望着她笑,他笑容恶劣,慢悠悠拎着伞走过来,一把揽过她凑在耳边调笑道,“还不去我那?还是你想要给人家当电灯泡?” “当电灯泡也不跟你睡一起。” “小意,你这可就冤枉我了。”靳砚琛低眸看着她笑,“公寓不止一间房,我没想和你睡一间。” 靳砚琛的目光明晃晃地望过来,几多笑意融进路边惶惶灯影,他身上还是那股混不吝的气质,挑着眸似乎在促狭,仿若那个想龌龊的人是她自己。 简意被他逗得有些气急败坏,想要干脆扭头就走,一不小心高跟鞋崴了下,她又变成了投怀送抱。 这下靳砚琛笑意更弥漫,肆无忌惮在她面前显露,后来实在怕她面子挂不住,只好拖长语调哄道,“好了小意,今晚是我诚心邀请你来做客。” 他摆出一副她说什么都好的样子:“感谢简小姐赏脸。” 这个凄冷的雨夜,就在简意越来越加重的脚步声度过,以至于后来她不知不觉走到目的地,才惊觉他用心良苦。 靳砚琛买的是一处住宅性质的公寓,这楼盘简意听说过,前段时间林卿阮谋划着要买个房子,还在这个地段挑过。 不过后来作罢,原因也很简单,这地带位居市中心,顶好的地段,又是公寓,价钱不高,不管哪个大款的小三小四都养在这儿,林卿阮觉得出门和这圈人打交道麻烦。 阴差阳错的,简意踏进这儿。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靳砚琛可能第一回来这儿,指纹锁还没有录入,他输了原始密码。 录入的提示音响起,他掀眸看了简意一眼,捏着她的指腹摁了下去。 比起她的大惊失色,靳砚琛倒没什么所谓。 他说:“回头删了就行。” 房子是最简单的装饰,双卧室,靳砚琛粗略扫了一眼问她要住哪一间。 简意没多想,要了里面次卧那一间。 后来进了房间,她觉得住哪一间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两间卧室并排而立的格局,有一道联通的方形阳台。 简意甚至觉得那道反锁的门显得有些多余。 她随手往书架上摸,带下一层灰,也摸到一本很熟悉的书。 是靳砚琛从前睡前给她念的那本书,就算在爱之前有那么多的附加条件,她那个时候还是执着的相信爱。 门铃响了,她出门去拿楼下便利店送上来的啤酒外卖。 她走出来的时候,靳砚琛刚好也出来。 他刚洗完澡,身上尚且还有热的水汽,低头拿毛巾擦着头发,看见她顿了一下,下意识问,“睡不着?”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她的指尖无意识捏住易拉罐,不管过了多久,她在他面前总是像一个小孩没有底气。 “你不是胃不舒服?”靳砚琛看她一眼,他几乎自然伸出手,单指叩住拉环,朝上一拉,放在她面前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喝一点能睡着就行了,别喝太多。”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她的睫毛垂下来,口红被纸巾随意擦掉,残留的一点粉色,样子看起来又安静又乖巧。 “看个电影吧。” 靳砚琛调开电视机,这地方设备不完善,找来找去就两部片子,他挑了个爱情片,想要在这个夜晚与她多点温存。 简意怀里还抱着那本书,她今天喝的有点多,微醺的感觉没有书上写的那么美妙,她只感觉思维停摆,男人的每一帧动作都进入了慢动作。 靳砚琛从她怀里抽出这本书,他低头时候看见她发黑的指尖失笑,从抽屉里找到湿巾一根一根替她擦干净手。 阳台有一半的窗户没有关上,风吹起的时候书刚好停在那一页。靳砚琛视线望过去,他想起这句话的出处,也想起那一天的场景。 那是他们极尽温柔的一个晚上,靳砚琛永远无法忘记那天她期待而殷切的眼睛。 像葫芦最上面一层的冰晶霜,在他娓娓道来“我就不能再也不爱她”那句话的时候,她眼睛里的甜蜜几乎要溢出来。 可他那个时候太自以为是,爱一个人怎么会失去自制。 爱失去冷静就会发疯,但他不明白爱一个人是无法保持真正的理智。 就像那天在医院看见她哭,靳砚琛无法告诫自己不走向她。 他可以不说爱,但他的身体永远不由自主朝她走过去。 他愿将之称为,爱的本能。 “即使违背常理,妨碍前程,失去自制,断送幸福,注定要尝尽一切沮丧和失望,我想,我也不能不爱她。” 靳砚琛温情地望过来,他的眼睛像深海,黑漆一片,倏尔她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他眨一下眼睛,简意就看见那道光影闪动一下。 那是她一直眷恋的,渴望在他眼里停留的光景。 但是时间总是往前走,她没了当时的一腔孤勇,反而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 “没有结果还要相遇,不知道是缘还是孽。” 简意低笑一声,易拉罐被她中间捏扁,她没有听靳砚琛的话,固执的将一整罐喝完。 感受喉咙被灼烧的热度,这热度逼得她生生溢出眼泪,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啪嗒。 简意转身拉掉身后那一盏落地灯。 整个屋子陷入无边的黑暗,她看见自己从靳砚琛的眼睛里消失,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头弥漫,也许是释怀。 靳砚琛却在黑暗里慢慢地说:“倘若有结果呢?” 他说:“小意,我给你个结果。” 简意在黑夜里无声地看着他,他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也许当年默许着她的离开,的确有权衡利弊的结果。 但是无论如何,今时今日,她不想再回头。 一腔孤勇这个词之所以叫人感到无畏,是因为它有且仅有一次的坦荡。 “是爱我吗?”简意缓缓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哭,不过黑夜藏掉她的眼泪,她的语调显得格外凄凉。 “难道不是不甘心吗?” “那天你对我说了我爱你,我知道这是你最宝贵的承诺,但我依然毫不留情的离开。” “你心中应该很不甘吧,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也会有爱而不得的一天。” “可是靳砚琛,这是我的最后一点私心。” “我希望你能记得我,至少在你没有爱上别人之前,生命里也能有我存在的一丁点痕迹。” 靳砚琛听着她的控诉,心如刀割。 他知道自己答案给的太晚,一份答卷再怎样精心雕琢,过了时效就是零分。 然而他的理智像脱轨的火车,在这一时刻,他努力着,想要抓住她一丁点的爱就好。 “你做到了小意。” 115.第115章 你亲完就不认账啊? 第115章 你亲完就不认账啊? “这颗心,全都是你。” 黑暗里,靳砚琛抓住她的手缓缓贴向自己的胸膛。 静谧无言的空间里,他清楚而又明确的告诉她,“小意,我的心脏为你而跳动。” 简意猛然向后缩,忘掉手腕被他抓在手心,一阵反弹,她像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又跌回他怀里。 靳砚琛胸膛处一声闷哼,他的指尖顺着她后背镂空处蜿蜒往上,贴在她耳边温声道,“下次再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简意不说好与不好。 有些事情她没法现在给他答案,这情景就像从前,靳砚琛对她渴求的那份爱保持缄默。 靳砚琛在一片暗色中情绪翻涌。 等待是他最浅薄的一层诚意,只要简意愿意,他想,他什么都愿意给。 忘记是谁先开始。 黑夜里跌跌撞撞两片唇贴在一起,简意尝到了小麦酒的味道,也许是她唇上的,也许来自靳砚琛。 窗外大雨滂沱,他们在夜色里静静相拥。 这场吻无声无息落下,像他们彼此沉默的爱,也许永远不能得见天日。 这是最炎热的六月,简意却感觉全身冰冷,她颤抖着在他怀里躬身,不成调的语句问他,“靳砚琛,你到底想要什么?” 靳砚琛深深看她一眼,单臂抱住她压在床上。 床边的窗户外的万家灯火,是这个房间里唯一可以渗透的光源。 每一帧电影闪过的画面在靳砚琛身后堆叠成画,他五官轮廓精致的好像老式电影里走出来的港台明星,此刻眼睛里有一种迷离的深情。 “想要你看向我……” 靳砚琛俯身,声音泛哑,“想要你喜欢我。” “也想要你为我哭。” 他指腹微微掠过她眼下,掌心干燥,说出来的话却粘腻动情。 简意把眼睛闭上。 她听见此时电影已经放到了一个高潮,电影的台词像是生活的写照,在这个意乱情迷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契合。 故事的女主角在自述-—— 【迷恋又不能在一起厮守,在迷恋中挣扎,每一分钟都撕心裂肺的,每一晚不喝晕了都过不下去。】 在迷恋中挣扎。 简意自顾自笑出声,她伸手挽住靳砚琛的脖颈,感受到他低头看过来的视线,她什么也不管不顾,仰头吻了上去。 靳砚琛感觉手背上有一滴液体落下来。 他低下头看,是简意的眼泪。 靳砚琛在这一刻完全冷静下来,所有见面的激情在这一刻退散。 他低头看着简意,这是一个他没有想过会在生命里停留那么久的女孩。 初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小孔雀,拎着自己的箱子头也不回往前走。 在靳砚琛的设想里,她会有远大的前程,会永远意气风发往前走。 而他只会是她光辉人生里短暂停留的一站。 但爱超脱于理智,他开始谋篇布局谋求一个未来。 但这一切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她愿意的基础上。 酒精会麻痹灵魂,深夜会让人神魂颠倒。 靳砚琛支起身,他眸光温柔看向简意,在她额头轻轻映上一个吻。“晚安,小姑娘。” 简意尚且有些超脱状态外的呆滞,她感觉到呼吸急促,压抑的,说不清是爱还是欲望即将喷涌而出,而到最后,靳砚琛只是替她掖好被角。 他的嗓音温柔缱绻:“我想今天若不停下,我们这段关系明天又要给你多添一个烦恼的夜晚。” 靳砚琛去阳台抽了支烟。 简意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从她的视角里只能看见靳砚琛的半边身子,她看见靳砚琛随手从餐桌上拿了个火柴盒,他抽烟的动作一直都很利落,烟咬在唇边眺望远处,身形有点儿萧索。 中途靳砚琛叫了回餐。 这公寓有个好处就是24小时管家式服务,要什么给楼下打个电话就行。 夜深了,他没什么胃口,只给她叫了一杯温牛奶养胃。 简意刚刚撇下的心绪此刻又像茶沫浮了上来,她握着杯子缓缓推开了阳台的门。 靳砚琛还站在那儿,简意慢慢走过去,他手上的烟早就灭掉,这些年分别他倒是很听她的话,抽烟的毛病改了不少。 “还是睡不着?” 靳砚琛笑了声:“柜子里就剩一部电影,看完了还是睡不着,那我可哄不住你了。” 阳台是个叙说心肠的好地方,但天随夜深一道凉下来,靳砚琛睨了简意一眼,把人往屋里带。 简意捋了一下头发,跟着他慢慢往屋里走。 她回头遥遥看了眼窗外,天空依旧辽阔,江河依旧浩渺,这世上的一山一水,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有任何的改变。 而靳砚琛还好像是一副老样子,挎着一件大衣站在原地,他刚抽完一支烟,身上裹了点雨后清寒,衬得气息愈冷。 家里统共就一场薄薄的空调被,简意把枕头铺好自顾自躺下去。 今晚实在太疲累,从刚见面的惊讶之余,到现如今的爱欲消退,相顾无言,失控的情绪像是浪潮一样席卷而来,到最后整个人只剩下麻木。 “靳砚琛。” 简意最后唤了他一声,她喜欢这么全名全姓的喊他,除了她以外,这天底下也没有哪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会这么喊他。 她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板:“这五年我已经渐渐接受我们分开的事实,在逐渐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我会长大独立,会不依赖任何一个人。” 简意眨了下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想到他们分开的那一天,东郊下了很大的雪。想到奶奶离世的那一天,她一个人守在医院的无助。 那种失去与分别的无望,她再也不想感受一次。 靳砚琛默了一下,上前轻轻笼住她的脑袋往怀里带。 他起先还挺正经地哄她:“如果独立自强是你想要成为的人,那我支持你。” 到后面忽然低下头,几分暧昧勾住她耳后碎发,“但是小意,你的未来能不能顺带考虑我?” 简意因为他这句话浑身一震。 她低下头,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抵住她腰前,五指伸直似乎在丈量她腰围。 在低头的那一瞬,她看见靳砚琛指腹空空如也。在那一瞬间她不知道心里是庆幸还是觉得震惊。 简意深吸一口气,在下一个吻落下的时候飞快逃离。 她像一个鹌鹑似的裹在被子里,闷着声音遥遥指了一下门的位置,语气是僵硬的疏离。 “太晚了,该睡了。” 她磕磕绊绊话都要讲不清,靳砚琛被她推开,脸上有些猝不及防的意外。 反应过来以后他低低笑了一声,摩挲着唇上刚刚被她咬破的口子,似笑非笑道:“小意,你亲完就不认账啊?” 116.第116章 咱们就往死里耗 第116章 咱们就往死里耗 早上醒来的时候公寓已经不见靳砚琛踪影。 入户的指纹密码他也没说要怎么解,简意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感觉说不出来的空落落,也许是屋子的陈设太新,也许是她头一回在这睡觉。 一夜睡得也不太踏实,这公寓不隔音,后半夜听见靳砚琛坐在客厅里打电话,他声音压得低,应该是公司里的事,听上去还挺棘手,要不然他也不会熬了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又起早赶过去。 简意由心叹了一口气。 当年她被绑架那事儿就像浮光掠影似的,事后靳砚琛没再提这件事,所有的痕迹也被抹掉。但是只言片语简意也能猜出其中原因。 最重要的是,靳砚琛自此和家里决裂。 就像靳砚琛不愿意她受一丁点委屈待在他身边一样,简意也不希望他有一丝为难的地方。 又不是十七八岁不懂事的年纪,这些年孤身社会上走了一遭,看什么都比以前清楚多了,阶级这种东西,人上三代努力奋斗来的,能让她轻易就跨过去? 简意苦笑一声,从床上捞起昨晚的衣服,拎起那双纯手工羊皮底的高跟鞋,往底下一瞧,果不其然,这鞋一沾水就报废。 她找了个垃圾袋打算带下去一起扔掉,正如昨天来的时候一样,走的时候她也不想在这儿留下一点痕迹。 桌上有一包煊赫门的香烟,里头还剩下最后两支,可能临走时候靳砚琛遗落的。 简意抽了一支在手里晃,学着男人拿烟的动作凑过去,手指在抽屉摸了一阵,没找到打火机。 她一下觉得没趣,随手扔进垃圾桶,目光无意瞥见压在床头柜前的文件袋。 出于尊重,简意不会打开别人的任何东西。 但这封文件有她署名,似乎有意要给她。 她打开来看了,文件抽出的时候心跳还有些加快,中间有一张薄薄的照片掉出来,她心里头陡然一跳。 是靳砚琛的身份证复印件。 后面依次是他的各项资产证明、银行存款清单,最末尾是一张彩色照片,是他们在日本时候拍的。 那天她淘了个旧版的ccd,随手站在街头和他拍了几张。 本来想回国洗出来,后来塞进行李箱忘记拿出来。 简意指尖颤了一下,在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飞快将照片塞回去。 她转身从公寓离开,在清晨薄雾刚初起的时候坐上了出租车,看鳞次栉比的公寓阁楼在视野里渐渐缩成一个虚影,所有的梦幻都在一场大雾里迷离。 到林卿阮那儿的时候,七点刚过一刻,她还没起床,哈欠连天开了门,一副看稀客的模样。 “真没想到你有一天还会回京都。” 简意微微笑了笑,她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林卿阮如今住在市区的一栋豪华小区里,这个小区没别的好处,就是隐秘性极强,好多娱乐圈大腕都住这儿。 有时候林卿阮会和她开玩笑,问她喜欢哪个明星,她挨家挨户敲门要签名去。 简意莞尔:“那咱俩还不得被当成私生粉被报警抓起来?” “那有什么的,你家靳老板还能不保你出来?” 简意脸上笑容一下淡了下去,她不想将地名和一个人相系,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来到这儿走的每一步都与他逃脱不开。 林卿阮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她在简意面前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也不避讳,直接就说,“这些年你不在,有的事你不清楚,但我在京都却都看的清清楚楚。”“你走那天,宋枝就被遣送回英国,靳家这一辈人丁稀落,老爷子最看重和睦,你猜靳砚琛这么大动干戈是为谁出气?” “他这些年放着唾手可得的万千家业不要,非不辞辛劳自个一个人出来单干,你说他这又是什么心思?” 这每一句话都像巨石击落在简意的心上。 她捂住脸让林卿阮不要再说,不要再给她一点渺茫的希望,不要她再空作一场梦。 林卿阮问:“你是怎么想的,总要有个结果不是?” “昨晚温老师给我打电话,学校有秋招,他让我带好简历去试试。”简意轻声说,“我应该会留苏,往后估计就见不着了。” “那你会甘心吗?”林卿阮晦暗地看着她,“就差一步你们就能修成正果。” “没什么甘心与不甘心,感情讲缘分,何况你要真爱一个人,是不忍心看他妥协、忍让、受百般委屈。你是希望他万事顺遂意气风发走完这一生的。” “卿阮,你应当比我还要明白这个道理。” 林卿阮没话可讲了,她顺手拿过梳妆台上的一支天价精华,再名贵的护肤品掖遮不住她眼角渐生的细纹,年岁在一年年往上增,不知不觉她已经陪在墨禹澄身边五年,但她永远忘不了头一年的光景。 那是她人生中最挣扎的一年。 快乐也是真的,和孟泽像是一场浮生大梦,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头一回尝了情爱滋味。 力不从心也是真的,那一年过的尤为坎坷,孟泽打算留校当老师,但学校里的谣言四起,到最后他几乎无法立足。 后来走到了绝境,姑姑的病情一再恶化,京都的医院堪比热门演唱会门票难抢,墨禹澄坐在加长林肯车里静默地看着她。 要不怎么说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矜贵,强取豪夺这事做的也优雅,非要等着林卿阮踉跄着一步一步求过去。 那时候墨禹澄捏住她下巴,他就当着孟泽的面吻她,笑容低劣,“不要你那个初恋小男友了?” 林卿阮红着眼睛盯着他,她说,“墨禹澄,咱们就往死里耗。” 现如今偶尔同学群里的消息传过来,孟泽早已出国发展,近几次回国听闻他已经娶妻生子,生活和美。 林卿阮笑了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怎么说你甩了靳砚琛也算给我长脸,想一想就是人生一大快事,我没少拿这事嘲笑墨禹澄。”林卿阮伸出胳膊碰了她一下,“怎么样,难得来京,让我做回东?” 刚好是周末,学校里也没有课,简意想了下爽快答应,顺道给温若发了则短信。 信中她答应会如期参加招聘,顺道感谢温若为她规划筹谋。 那边短信很快回复,简短的两-——【客气】,一如温若其人风格。 扔下手机,简意干脆就在林卿阮这儿睡个回笼觉,林卿阮这地方安静,用她的话来说白天拍戏的拍戏,出门的出门,到了晚上车灯明亮,来来往往才是真的热闹起来。 墨禹澄今晚也来她这儿。 不过林卿阮想要简意今晚住这儿多陪她一晚,自从上次分别,他们也有四五年没有见面。 中途有一回联系还是学校的保安室给她打来电话。 说是有一份写着简意名字的快递寄到了学校,那时候刚好是寒假,学校的保安赶着回家过年,从其他同学那里找来了她电话,托她联系简意让她领回去。 林卿阮这时候才知道这姑娘性子有多果决,离开的时候干干脆脆,连京都的号码都彻底注销。 117.第117章 来,玩我 第117章 来,玩我 她把快递寄给简意,里面应该是个易碎品,快递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很好,估摸着三两天到了,林卿阮又掐着时间打电话过去。 她问:“东西收到了?” “嗯。” 简意没说是什么东西,但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隐隐要出的哭腔,她的声线是绷不住的颤抖,那是一种刻苦铭心的悲伤,是后知后觉到来的爱情。 那是一只他们在北海道定下的八音盒,当时工期耗时三个多月,飘洋过海寄过来,一路都是颠簸。 简意摁下最中间的开关,轻快明亮的乐曲随着中央的芭蕾舞者的转动而响起。 当乐曲进行到某一刻戛然而止,接下来是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 靳砚琛说:“简意,我想要娶你。” 那是他一生中很少有的正经时刻,是他头一回敞亮说爱,不管往后怎么样,至少在这个时刻,他和她怀有同一种殷切的期望。 简意泣不成声,她一遍一遍将这句话听完,又在空荡的房间里不停的流泪。 哭到最后两个眼睛肿成核桃,又像没事人一样走出门外。 只是她从此不敢回京都,不敢踏入那片充满他们回忆的土地。 —— 一觉睡醒天色将晚,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的难受,林卿阮刚好挎着包走过来,她干脆利落从衣帽间扯出两件衣服让她换上,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简意还没睡醒,等醒的差不多的时候林卿阮已经在扯她身上的睡衣,要把那件墨绿色的吊带裙往她身上套。 那是一件和某部电影同款的深v吊带裙,整个后背镂空设计,整条裙子堪堪只用两三条细长带子固定,面料宛若绸缎光滑,往前迈一步,都有摇曳生姿的美感。 不得不承认林卿阮这些年浸淫娱乐圈的毒辣眼光,但简意还是忍不住问,“卿阮,你确定是请我吃晚饭而不是带我参加红毯走秀?” “别多想,咱目前的腕儿还带不了你走红毯。”林卿阮定睛打量她,开玩笑道,“不过你要是进娱乐圈,要不准一年自己就能走上红毯了。” 到晚上,整个街就如林卿阮所说热闹起来了,地下停车库停的满满当当,其中要数林卿阮那辆红色小超跑颜色最显目。 车门刚开,墨禹澄就打来电话。 “林卿阮,你晚上不在家?” “不在啊,今晚你别来找我。”林卿阮语气丝毫不客气。 墨禹澄冷笑一声:“怎么,背着老子偷情?” “是又怎么样。” 林卿阮插进车钥匙,干脆利落挂掉电话。她这些年是真不给墨禹澄面子,这大少爷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吵着骂着也不肯和她分手。 有时候被她骂的气不过,咬着牙在床上还回来。 而另一边墨禹澄刚从会议室下来,他开了一整天的会,临出来的时候又接到家里老爷子电话,谈来谈去还是那事儿,说他老大不小了,要抓紧时间找个门当户对的太太。 墨禹澄嗤笑一声:“谁能看的上我,我不就是个外头抱回来的私生子?”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前两年梁家那么好的婚事,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搅黄了?趁着现在风头过去,我还说得上话,再定一门。” “这事儿再商议。”墨禹澄懒洋洋的,如今跟着靳砚琛出来单干,他说话也有几分底气,“暂时还不需要靠女人来维持生计。” 老爷子被他气的说不出来话,本来就看不上他身份,更是从头到脚把他数落一遍。 墨禹澄忙活一天,出来一口热乎饭还没吃又被骂一顿,心气本来就不好,打个电话拨到江山府,林卿阮开口就让他今晚别回家。 他摔了手机暗骂一声,银行付款短信叮当一声,低头一看,显示某club消费88888。 喝几瓶酒要这个价格? 墨禹澄冷笑连连,彻底坐不住,他出门没开车,叩了叩会议室的门,“砚琛,把你车借我开开。” 靳砚琛掀眸看他一眼,车钥匙一把扔过去,他唇角勾起几分揶揄的笑。“又和家里那位吵架了?” 墨禹澄这两年事业亨达,但偏偏栽在一个女人身上,这两年没少闹出笑话,近两年娱乐边新闻有一半都是他贡献的。 他看不惯靳砚琛这副闲情雅致举杯烹茶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住,回头对他说—— “高级会所,消费88888,八成点男模了。” 墨禹澄皮笑肉不笑:“你女人也在。” 晚上十一点,场子刚刚热起来,林卿阮提前预定一楼的卡座,用她的话来说在一楼比二楼的包间舒坦的多。 都来这地了,当然是指着热闹了。 简意起先有些社恐,但挨不住林卿阮拉着她往舞池走,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形形色色靠在一块,音乐的节奏明显,曲调高昂,身体止不住跟随顿感摆动。 这儿的酒各种颜色的都有,拿了绿茶和可乐混在一起,看的简意直皱眉头。 但是一口尝下去,还有些意外的好喝。 红唇的女郎慵懒倚在吧台上点一杯鸡尾酒,大波浪卷发像海藻浓密。 没过一会儿,她在暗光里与人相拥,欢愉和欲望在这片场地纵情释放。 如林卿阮所言,这地方的确是个十佳的释放压力的场所。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连说话都要用喊的才能听见。 林卿阮大手一挥开了一堆酒,一排酒保依次端上来,各个都穿着黑西装打领带,俯身靠过来的时候香水味和酒精一同窜进来,配上音乐,空气里暧.昧氛围惊人。 林卿阮直接对她喊:“意意,你随便玩,反正我刷墨禹澄的卡。” 简意在底下百无聊赖地玩骰子,她今晚手气好,随便扔两把都是顺子。 舞池的风吹过头,长发黏在红唇上,她伸手拨了下,仰头饮了一口酒,对眼前的热闹冷冷清清,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酒保在这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摇着骰蛊,声线压得低哑勾人。 “姐姐,要不我陪你玩两把?” 简意手背托着腮,回头睨他一眼,她红唇勾起兴味的笑,到底风月场上晃过几年,这种场合也是游刃有余。 她饶有兴味问:“怎么玩?” 话音刚落下,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喜欢玩?” 不用回头,简意对这道声音的熟悉几乎刻入骨头,她后背猛地一僵,那些玩味的笑容消失,她甚至连转身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靳砚琛双手插兜站在她斜对面。 一群狂欢相拥的男男女女,他站里面是最出挑的一个,矜冷的气质,不俗的眉眼,浑身上下懒散孟浪的气息掩不住,酒吧女郎频频朝他注目,他步子却又沉又稳迈过来。 “会玩?” 他每往前走一步,音色就往下沉一分。 到最后,靳砚琛不耐烦扯下领结,挤开碍眼的人群,他用领带绑住她的手,整个人靠过去,将她压在黑色沙发上。 他膝盖抵进她两腿间,发狠而用力碾压在她唇上,姿态骄纵又猖狂。 “来。” “玩我。” 118.第118章 简意,你还爱我吗? 第118章 简意,你还爱我吗? 靳砚琛心情欠佳,摊开手臂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甩在茶几上的透明文件夹醒目。 墨禹澄看了眼,感到好笑,“材料准备这么齐全,你要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啊?” 靳砚琛要了杯伏特加,他抬眸,语气有点不善,“要你管?” “我管不了,但今天周末民政局不上班。”墨禹澄幸灾乐祸,“砚琛,我很久前就说你栽了,你还嘴硬。” 事到临头,靳砚琛冷冷笑了一声,回敬他一杯,“你不也是。” 热舞缭绕的酒吧,音乐声一刻都没有停下,靳砚琛和墨禹澄两个人并排坐在同一沙发上,两个人齐齐端着一杯酒闷声喝,姿态很不好招惹。 来往的女郎示好邀约,都被他们视而不见。靳砚琛一双冷淡的眉目抬起,视线笔直而锐利地盯着舞池上的少女。 当初和他手贴手亲自教的乐舞,这回抛下他和别的男人在蹦迪台谈笑风生。 他等了大概五分钟,眉心渐渐涌出不耐,口袋里掏出小费,对吧台上的酒保吩咐道,“音乐停五分钟。” 舞台上的男男女女尚且不明白什么情况,只知道音乐停了氛围断了,没趣地跑下来喝酒。 林卿阮小跑着带简意下来,她只穿一件镭射吊带,下面配一条高腰紧身牛仔裤,随音乐摇晃的马尾青春靓丽,不化浓妆险些要以为是大学生出来玩。 她踢了墨禹澄一脚,没好气问,“是不是你捣鬼?” 墨禹澄抬手作冤枉状:“和我没关系。” 他将目光往旁边示意,林卿阮掀眸看过去,刚刚满身不好招惹气息的男人蓦然收了冷色,懒懒伸臂揽过简意,语气随性又浪荡。 “小意,好不好玩?” 靳砚琛说这句话又让简意想到刚刚的情景—— 灯光迷暗,什么东西都好像被蒙上一层模糊的色调,他俯身靠过来的时候,鼻尖刚好点在她眉心,最上首的一颗褐色小痣像一个难言的秘密,只有简意知道在每一个缠绵时分,她曾经多少次痴吻于此。 酒吧的氛围最适合上演一出痴缠好戏,过路人的叫好声不绝于耳,一声又一声的“kiss”让氛围直接到达最高峰。 靳砚琛撑着手臂低头看她。 他最擅长这样居高临下的体位,衬衫纽扣一丝不苟,随着屈起手臂而隐隐约约勃发的力量感,这是叫女人最难招架的气质,温柔里带着猎捕猎物的野性,矛盾感就是致命诱惑。 此刻他伏低在简意耳旁,声音也许浸透了酒液,更显磁性低沉。 “不亲一下是不是有点难收场?” 简意被他局促在两臂之间,连呼吸都稀薄。她仰头无措看向他,原先又清又冷的眸色早就被搅乱,此刻又羞又恼,强压住声音警告他,“靳砚琛,你不许胡来!” “怎么样算胡来?” 靳砚琛低笑一声,他一只手叩住她手腕,黑色的领带和她纤细白皙的手腕相称,天然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美感。 他的唇略往下移,偏过头挡住看客的目光,只是浅尝辄止一掠,外人眼里却好似一个浓重深长的激吻。 只有简意知道这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有多难熬。 他是谈情说爱的高手,只需用一点技巧,就能将迷离的氛围掌握好,而她还是忍不住俯首称臣,在交迫的气息里下意识伸手压住他头发,犹如抓住一截救命稻草,方有片刻喘息。 不愿再回忆刚刚的情景,简意站在原地缓了一下呼吸。 然后迈腿跨过去,她身体往靳砚琛右手边微微倾斜,端走了他手边的一杯酒,转身的时候垂下的发丝不经意擦过他下颌。 靳砚琛指尖无意识摩挲杯臂,他眯了眯眼睛,独独在一片鲜艳颜色里找到她白腻似雪的后背。乌发、红唇、后背一对清冷瘦削的蝴蝶骨,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走的摇曳生姿。 仿若一只姿态天成的白天鹅,靳砚琛意味不明落下一声笑,谁叫这只天鹅是他亲手栽培。 对峙的气氛在暗处汹涌流转,眼神的交汇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 林卿阮是明眼人,心思活泛起来开始提议玩游戏。 墨禹澄本来就不想走,他是玩咖,这会儿顺着林卿阮心意问,“玩什么?” 林卿阮眼珠一转:“真心话大冒险。” “玩这么老套?”墨禹澄挑了下眉,“就没点刺激的?” “能听靳总说真话,能看你冒险裸奔在酒吧跑,还不够刺激?”林卿阮低嗤一声,挑衅问,“敢不敢玩?” “是么。” 稀稀疏疏摇骰子的声音响起,局开了一半,墨禹澄才慢悠悠说,“咱们砚琛在赌局上一向是从无败绩。” 林卿阮暗道一声不好,千算万算忘记将这点算进去。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简意,凑过去讨论战术,“那我们到时候就开墨禹澄,他玩游戏最菜。” 简意轻声嗯了一下。 事态发展超脱她所控制,今晚是她想要放纵最后一晚,却没想到不速之客匆匆赶来,彻底搅乱她心绪。 其实她在玩游戏上没有多大的天赋,仅会的几个游戏都是靳砚琛手把手教她。 简意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要怎样从满是他的生活痕迹里挣脱。 第一把从林卿阮这儿开始,起叫五个点,她第一把玩的不太出格,就叫了五个六。 顺理成章的,简意往上加了一个点数。 没想到靳砚琛一反常态,他抬了下下巴,冷酷无情吐出一个“开”字。 骰蛊被依次掀开,简意下意识紧张了一下。 墨禹澄勾头看过来,笑得枝招展,“不是,你这一个6也没有,你也敢跟着林卿阮喊?” 谁能想到第一把就被开。 简意肩膀塌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轻声问,“真心话,你想问什么。” 五分钟的中场休息结束,主控台切了一首《spinning over you》。 —— my head is spinning over you。 —— i am getting shivers in my skin。 靳砚琛在这首极尽缠绵的语调里开口。 他低声问:“简意,你还爱我吗?” 要说人生有一场高光时刻,那必然是现在。 叫一个风月不沾的浪子为爱俯身低头,这场景大概也只能在梦里见到。 119.第119章 嗯,还喜欢 第119章 嗯,还喜欢 然而故事的女主人却淡定自若,一口酒饮下去,舌尖弥上辛辣,低眸看发现是拿错了酒杯。 简意将靳砚琛那杯伏特加放回原处,她顺手抹掉杯口的唇印,场上的灯光紫红晃眼,她的眼眸却是不变的清冷。 她坦然自若承认:“嗯,还喜欢。” 靳砚琛喉咙紧了下,答案比他预想要好,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心里却早已澎湃。 却又听简意继续说:“不过要认真论,我现在更爱我自己。” “十几岁风风火火的年纪过去了,不会发了疯的不计后果爱你,不会不顾自己的前程和未来,不会忘记读书的意义和怀揣的梦想。” 简意视线微微往下移,刻意不与靳砚琛对视。 只有她自己明白要在他面前保持情绪的理智有多难,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对他的爱一向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就算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声音清亮地告诉他——我还对你有眷恋和爱意,但不再会为你妥协。 在成长的这一命题里,某一程度上也是靳砚琛亲手教会了她“爱自己”这个真谛。 靳砚琛挑了一下眉,这答案他丝毫不意外,他把骰子扔进蛊里,清脆叮当一声响,倒是爽快说了声,“继续。” 林卿阮在一旁暗自惊讶了一下,这些年靳砚琛混的风生水起,圈里人把他捧得比什么都高,自然他脾气说不上来太好。 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要面子,简今天这一番话说的太直白,几乎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没想到他非但一点没发作,反而还多了点赞赏。 赞赏什么呢。 林卿阮也说不出来,她总是觉得靳砚琛把简意带在身边那几年,不止想教她情情爱爱。 后面两把简意摸出了这游戏的窍门,她擅察言观色,有时候分析大家的表情就能猜出他们手底下的点数究竟是大不大。 玩到后面也没输几把,倒是墨禹澄老底快要被揭穿。 到后面墨禹澄频频向靳砚琛使眼色请他救场,出其不意靳砚琛喊了25个6。 墨禹澄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兄弟,果然讲义气。” 却不料靳砚琛抬眸直勾勾盯向简意,他扬了扬下巴,“问。” 林卿阮把这个机会让给简意。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叫这个数字就是靳砚琛心甘情愿输给她。 他心甘情愿将一次谈真心的机会让给她。 靳砚琛温声问过去:“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简意的呼吸在他这一句问话里放轻,密闭的四人空间,她没想到他们还会有这样平心静气面对面的时刻。 一瞬间太多的问题涌上心头,到最后她只垂下睫毛,声音几乎颤抖问出口 “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是吗?” 靳砚琛动作顿了下,他低低“嗯”了一声,没多少情绪。 简意整颗心脏被倒吊起来,血液逆流,酸涩涌上喉间,无数个画面在她眼前缩放成影。她想起在异国他乡的第一场雪,想起暴雨那天他紧紧相拥的温暖怀抱。也许无数个重叠时光里,都是他在看着一个叫简意的女孩儿慢慢往前走。 她永远忘不掉风月场上靳砚琛为她千金一纵的轻狂笑意,他们那时候都年轻,都以为有和命运抗衡的资本。 他用粤语说一句“钟意你啊”,她就赴汤蹈火要去爱他。 简意察觉到自己一颗心在沦陷,她在畏惧失去的胆怯里挣扎、疑惑和不解。 到最后都化作唇边微末的叹息,“靳砚琛,你怎么会喜欢我?” 靳砚琛唇角染上薄薄笑意:“小意,这个问题你问的不好。”“你应该问我有没有爱过你。” 简意手抖心颤,抬眸看向他,“那么靳砚琛,你有没有爱过我?” “有。” 靳砚琛笑了笑:“不止过去,包括现在。” 他唇边笑容散开,多情的时候让人溺毙。 “更甚每时每刻。” 简意心跳因为这句话有过短暂停摆,她努力垂下视线不与靳砚琛对视,空气里难熬的氛围进一步加深,她就好像热油烹身,一颗心被架住烧得滚烫。 她不知道自己理智与冷静还能维持多久,只好死死掐住手心。 她对自己说没有结果的事情尝试一次就已足够,她已然在最深爱时分全身而退,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结局。 然而她的理智下一秒因为一句话全然失控。 是靳砚琛在黑暗中静静搂住她整个人。 他贴在她耳畔呓语:“我好想你。” ——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时针指向凌晨三点。 他们一行人喝了酒没法开车,干脆就走回去,第二天叫人来提车。 后来走第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墨禹澄带着她先往左边拐了。 林卿阮虽然喝的有点多,但神智还在,手指抬了下说,“小意今晚……” “她有砚琛呢,人两口子的事儿咱别掺和。”墨禹澄压低声音,“回去我还得和你算算今晚点男模的账呢。” 简意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感觉有点冷。 京都的天气就是这样,早晚特别凉。门口两排小叶榄仁高耸云立,风吹过来,树叶间就发出簌赖的响声。 她喝了酒,反应有些后知后觉的慢,等注意力转移到身上的时候,就发现靳砚琛从车后座拿了一件长款的女式大衣。 夏天披一件大衣,总是感觉怪怪的。 好在这时候天晚霜寒,简意虚虚盖在肩头,低头看着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落下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她慢吞吞问:“靳砚琛,你是不是只会买大衣?” 靳砚琛楞了下,随手从衣柜里拎了件衣服,只想着怕她冷,没想这时节不该穿这件衣服。 他唇角扯了下,玩笑的语气说,“那不是因为你这个女主人走在了凛冬,那年往后的衣柜里就没添置过旁的衣服,可不就只有这么一件拿得出手。” 分别的话题就这么明晃晃被扯到了面前。 简意视线聚焦在路旁的暖黄色灯光上,她睫毛眨啊眨,用耍无赖的语气说话。 “靳砚琛。” “我们再玩一个真心话吧。” “你想问什么。” 靳砚琛停下脚步看向她,他的眸色深邃且通透,这些年在权力的官场里走的太深,他的情绪已经很少在人前表露。 但倘若简意要问,他想他一定会用最大的坦诚回赠她。 “听说你这些年一直一个人。” “嗯。” 靳砚琛笑了一下,他挽着外套站在她身边,高挑的个子投射对面胡同墙面上,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来的散漫劲。 120.第120章 除你之外,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第120章 除你之外,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这不为你守身呢?” 他声音好似含了微笑颗粒,细细碾过简意满是脆弱的一颗心。谈笑的恣意,浑然天成的懒散劲,调情的话信手拈来。 简意有一霎那的静默。 她听见耳边的风在刮,好像沉了许多的流言蜚语,她穿着厚实的大衣,有一刻忽然也没有那么畏寒。 “说正经的呢。” “就是实话。”靳砚琛低笑一声,“先前同你说过往后不会再有别人,做人起码得言出必行。” 路上靳砚琛伸手招了一辆出租,临上车前的那一刻他忽然随口道,“未名湖那我养了两只黑天鹅。” 简意不明所以看向他。 只见靳砚琛伸手拉开车门,他的手背近乎自然地挡在她发顶,随着俯身的动作声音一道低下来。 “回东郊看看吧,小意。” 一别数年,这儿似乎还是老样子,藏在假山碧水里的精致别墅,黑夜里灯都关着,显得有些萧索。 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这儿不许外来的车辆进入,靳砚琛下车和看门的保安打了一照面。 那保安机灵,顷刻就说,“呦,靳总,您可有段日子没回来了。” 靳砚琛嗯了一声,散了支烟过去。他余光瞥见简意从车的右侧下来,面上虽不动声色,步子却已经不由自主朝她走过去。 简意往那湖里望一眼:“天鹅呢?” “天那么黑,哪能看见。”靳砚琛咬了根烟,随口道,“明儿白天你就能看见了。” 简意这次来也不是专程为天鹅,她看了靳砚琛一眼,低声问,“我的东西你都收拾了吗?” “都没动。” 简意心放了下来,当时走的仓促,东西一股脑塞进箱子里,漏了件重要的产权转让合同。 是家里的老宅,简意刚来京都的时候,简奶奶就把这房子留给她傍身,还叮嘱她不用和任何人说。 如今重新踏入这片地方,巨大的熟悉感笼罩她全身,然而再如何熟悉如何一成不变,也都已经走过五年的时光。 白墙悄然爬上不知名的绿意,院外陈设落了一层黯淡的灰,色调也不如从前明丽鲜亮。 时光总会将一切印记变得斑驳,简意回头遥遥望了眼嵌在翠意里的碧波。 她是学经济学出身的,不是听不懂靳砚琛话里的含义。 在经济学上,有一个名词叫做“黑天鹅事件”。 它的意思是指“未来不可以预测,但可以被准备。” 简意离开的那一天,靳砚琛在湖里豢了两只黑天鹅,平常工作日在公司正常上下班,到了节假日他就出来看湖喂鹅。 这两年人人都说他收心,却没人知道他在布一场多大的局。 房间里的大部分家具都被罩上了防尘袋,就好像刻意把时光封存。 简意在柜子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连同一些别的东西也一并看见-—— 她当初丢下来的那枚戒指,放在首饰盒里的星星王冠,还有一份东郊的房屋赠与合同。 这些都是她当初轻飘飘扔下来的东西,倒不是她多清高,只是这些东西沉甸甸的,她怕自己要不起。 靳砚琛无奈笑了声:“我还是头一回送东西被人退回来。” “你要这么说,那这件大衣我可就不退回来了?”简意把大衣挂进衣柜,语气稀疏平常问,“今晚我睡哪间?”“这儿几间卧房你这个女主人不是最清楚?” 简意在房间里看了一圈,这间原来是她和靳砚琛一块睡的房间,她拿捏不住靳砚琛今晚是否要睡这间,所以多问了一句。 她有意要划清界限,故而道,“叫你未来太太听见这句话,我怕是永无宁日。”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简意又补了一句,“哦对,我忘记你是不婚主义者。” 从前说过的话这会儿一桩桩一件件又报应回来了。 靳砚琛失笑,从前没发现这姑娘有这么记仇的时候,他好脾气地低下头来哄她,“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 “我以前是个坚定的无爱情主义者,但是现在,我向往爱情,渴望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这个婚姻契约的缔造者,只能是简意女士。” 靳砚琛语气一下好似正经,神情庄重犹如在宣誓。 “换句话来理解-——除你之外,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他落下的每个字句都好像寺庙里的一顶撞钟,钟声响起的时候整个灵魂都不由为之震荡。 简意静静地等待着这股颤栗从全身消退,直至冷静再度席卷她全身。 她说:“我明天就要回苏州了。” 靳砚琛挑眼看过来:“你回就是了。” 简意正惊讶他这回如此的好说话, 就听见他下一句洋洋洒洒开口,“反正腿长在我身上,你跑去哪我跟着去就是了。” “追女孩子么,要的不就是耐心。” 靳砚琛勾起唇,卧室的主灯打下来,他身上镀了点人间烟火气,浮浪迷离的气息不变,目光就这么笔直地看向她。 “第一回你走向我,这一回换我来。这次,你想钓着我多长时间都行。” 简意好半响才开口说话。 她嗓音干涩,迟疑问,“你在追我?” 靳砚琛挑了下眉。 他单手插兜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声,浪荡的京腔落下,他开口就是缠绵。 “好失败,有一只bb猪到现在才知道我在追她。” 后半夜简意就睡在了这间房,她近两年有失眠的毛病,房间里被点上了助眠用的香薰,她意外睡得很沉。 早上起床是菱姨过来送早餐,她做了一道药膳过来,简意不大喜欢中草药的味道,但不好推脱她好意,皱着眉头还是喝下去。 靳砚琛姗姗来迟。 他穿一身米色家居服,腰带系的松松垮垮,进来瞥见菱姨,脚步一溜打算走,却不料被喊住。 菱姨说:“砚琛,过来一道吃。” 靳砚琛客气推辞:“我没有用早饭习惯。” “那不得胃病!”菱姨盛了一碗端到他面前,“我难得来一趟,你今天务必赏脸喝完。” 靳砚琛微不可见蹙了下眉,抽开简意旁边那张椅子一并落了座。 坐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齐齐对视, 简意霎时间明了,他肯定也喝不惯这药膳味道。 121.第121章 只要你来,就一定下 第121章 只要你来,就一定下 对视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笑出声,有一种莫名的患难感。 “你看囡囡多乖,一碗都要见底。” 这一声囡囡让简意一下梦回简奶奶,就那一刻,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不好意思在人前显露,只好埋着头假装喝汤。 那一刻中药的苦味都带不走涌上心头的酸涩,她多希望时光可以逆转,停在她还有人爱的那一刻。 靳砚琛察觉到她情绪,嬉皮笑脸把话题带过去。 “这么乖,拐来给你做儿媳妇好不好?” “好啊。”菱姨高兴的不得了,“看上哪个男孩子和阿姨说,阿姨认他当干儿子。” “眼前这个您是一点也不考虑啊。”靳砚琛笑了一声,开玩笑道,“胳膊肘也太往外拐了。” 一顿早饭就在插科打诨里度过,用完饭简意提出要走,靳砚琛拎着车钥匙打算送她。 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妥协。 他说:“就送你到车站可以吧。” 菱姨今天要回老家,跟着他们一道走。在车上的时候她塞了一个平安符给简意,说是去寺庙做义工的时候顺手求的。 她看了眼开车的靳砚琛,语气低了下来。 “砚琛这孩子,从小得什么都太容易,对爱情不以为意。你多磋磨他,不要有负担。往后在不在一起,全看你心意。” 菱姨顿了一下,目光怜爱扫过她的脸。 “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是得往前走。” 靳砚琛送他们进站。 要到刷身份证验证的时候,简意忽然回头看了下。 她看见人海茫茫,靳砚琛就站在那儿。 喧闹的红尘攘攘,他是独一份的清冷,是怎样的红尘俗世叫他流连叩首,眉目深情。 她忽然折返回去,仰起头,乌黑清澈的瞳孔发亮,却只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今年京都会下雪吗?” 靳砚琛愣了一下,他笑意在唇边弥漫,轻狂又张扬。 “只要你来,就一定下。” —— 回姑苏第一件事,就是面试。 为了这场面试,简意特地去商场买了一身职业正装。 她面试的这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会计师事务所,入场先要求一段英文介绍,等中午出第一轮结果的时候,简意才知道入选的人下午还有一场一对一面试。 这种大公司,说不紧张是假的。 下午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简意手心都在出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迈进去,这间会议室的格局完全在她面前展现,冷灰的色调,桌椅都是一片白色,正中央坐着一位女性,三十大几岁的样子,脸上带着点笑容,但显得还是有点严厉。 这位面试官姓何。 交谈的过程中何小姐问了她一个很老生常谈的问题。 “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公司?” 这个问题简意在准备面试的时候就事先预想好了答案,但是当她真正坐到这儿的时候,她发现那些逃机取巧的答案都在脑子里凭空消失,她的视线里完全就是自然而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回是她和温若去上海做项目。晚上温怀若带着她去外滩走了一圈,她看见了嵌入云端的东方明珠,像一座恢弘的灯塔成为这个城市显著的地标。 她沿着外滩走到陆家嘴,每一扇窗户里都有明亮的光,好像是用金钱织造出的一场繁华梦。哪怕她这一生见过太多辉煌场面,也忍不住仰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写字楼。 在那一刻,简意听见了自己的心声。她渴望踏入这片土地,渴望成为里面顶尖的一员,去跨越原生阶层,去打破所有世俗枷锁。 要走向世界,要世界为她改变。而不是被动地接受世界的一切法则。 面试到最后,何小姐收好她的履历让她回去等消息。 简意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出去接到温若电话,后者问她面试情况怎么样。 她心里没底,只好如实说,“让我回去等结果,不过我看希望不大。” 温若嘲笑她是个典型的悲观主义者。 简意对此不以为然:“把事情想到最糟,等结果出来的时候怎么样都不会太难受。” 午饭她在楼下的便利店随便对付了一顿,因为工作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简意也不太急着找房子。 吃饭的时候她接到一个快递电话,老房子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快递员来了两三次,说是有份私人文件需要她本人签收。 寄送人是一位姓程的先生。 简意咬着筷子想了下,让快递员原路退回去。 她想了想又觉得折腾来折腾去麻烦,还是对电话里说,“我给你个新地址,你寄到我学校来吧。” 电话挂掉时简意无声息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妥协,总之她这颗摇摆的心,现在连自己都难以读懂。 六月末骄阳似火,湖堤两岸一排倒垂杨柳似汀州,满山翠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绿意却不能消掉一点儿暑热。 今天是靳老爷子大寿,凑了一桌人在这儿玩,几个小辈挨不过,都跑出来打露天台球。 靳砚琛靠坐在最里面长廊座椅上,他穿一件样式休闲的卫衣,鼻梁上架一副黑色墨镜,两指夹着一根烟,松松垮垮抽着。 外面攒聚的都是玩了不少年的兄弟朋友,见他懒洋洋地窝在里面,都进来喊他出去。 靳砚琛摆摆手,示意自己没兴趣。 周泽在外面笑了声:“砚琛这几年和我们愈发生疏了,什么聚会都不肯来玩。” “是不是兄弟们这几年都成了婚,就你一个孤家寡人,你不好意思来?”周泽促狭道,“你今年三十有几了吧,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认识不少好医生。” 靳砚琛一个打火机扔过去,周泽笑嘻嘻收住话题,他们另外一个朋友接着搭话说,“你懂什么,无爱一身轻,谁不看看砚琛这两年生意做多大。” “前两天我爸提到你还夸,听说你爸公司开姑苏那去了?怎么,那有发展前景?” 周泽跟着说:“要有什么赚钱路子,带着哥们一起啊。” 靳砚琛低笑一声,他摘下墨镜扔到一边,慢条斯理拿了根球杆,走到周泽身边的时候像想起什么似的,淡淡问,“听说你过两天去姑苏上任?” 周泽说了句“是。” 他幽幽叹了口气,结了婚,要有份正经差事,家里老爷子亲自送他过去的,想拒绝都没机会。 靳砚琛心说真巧了。 他偏头靠过去说:“跟你提个人,你多照顾点。” 周泽听了那名,瞳孔赫然瞪大,摆摆手道,“不成不成,我刚结婚……” 靳砚琛转了下球杆,不轻不重在他小臂上磕了下,睨他一眼嗤笑道,“想什么呢,那是我女人。” 122.第122章 小意,你来了 第122章 小意,你来了 周泽一下愣在原地。 然而令他更震惊的场景还在后面。 用饭的时候大家都坐在一桌,这一年催婚的浪潮好似过去,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成家立业,余下的两个没成婚的,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墨禹澄带了墨一航过来,小孩子嘴巴甜会讨人喜欢,话题一下就从他结婚的事情转到了墨一航以后上什么学校。 靳鸣坐在主桌止不住叹气。 墨家这个虽然浑了点,但好歹家里有两个孩子,香火断不掉。 再看看自家的,端的是一副清冷矜贵的好好公子模样,实际上做事比墨家这位还要浑。你要同他说教,他只答好,姿态懒散随意,一看就没把话放心上。 靳鸣忍不住沉声问:“砚琛,你到底怎么想的?” “这些年辛苦挣来的,难道你甘心家业就这么在你手上断掉吗?” “要不我捐给福利院,就当给你积点善德?” “你!”靳鸣被他气的说不出来话,碍于外人在场,他端一杯茶重重喝下去,开始同他讲道理。 “我知道你还怨恨从前的事情,那我这回索性和你说明白。你我是父子,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靳砚琛撩起眼皮看过去。 “你猜我这些年为什么放心让你在外头胡作非为?你和那女孩子分手,其实不过也是做了和我当年一样的选择罢了。” 靳鸣说:“我也有显赫家世,不过一朝破产流落香港。当年我公司面临窘境,你母亲娘家不肯为我周转。当时形势于我只有两条路,要么身败名裂变成老赖,要么另攀高枝飞黄腾达。你是我儿子,看局势比我还要冷静清晰。当初我只是略施惩戒,你就立马能明白形势不利。” “你要和她厮守终身,我不会动你,但想要叫个姑娘在这儿混不下去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小枝对你紧咬不放,公司的权力你手里揽着但并不上心,你根本没资历抗衡,所以你毫不犹豫舍弃掉她,于你于她,这个选择都是最有利的选项。” 说到最后,靳鸣已经被自己这套理论折服。 他又添了一杯茶,好似宽宏大量道,“只要你娶个正经太太在家里压住,你和她的事,往后我不再管。靳家这几年树大招风,根基又不稳,需要一张保驾护航的底牌。” 话说到这个地步,算是都说敞亮了。 靳砚琛兀自冷笑一声,他情绪内敛没叫手边的人察觉,坐他身侧的靳鸣却清楚看见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冷色。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不像你同时辜负两个女人。不要把自私自利说的如此清新脱俗。而且我最近明白了一个道理……” “太冷静太理智,是无法得到爱的。” 靳砚琛面色无波,说完这句话就走。 几位叔伯拦住他,轮流要给他做思想工作。 靳砚琛嗤笑一声,他睥睨往下看,姿态高傲。 “前两年你们就定不下我的婚事,现在你们觉得自己能左右的了我吗?” 靳鸣气的一个茶杯摔过去,上好的青瓷,掷地声音清脆。 在场宾客纷纷侧目,靳砚琛面不改色跨过去,径直走向门外。 靳砚琛开车驶上了京苏高速,这个月走这段路太勤,这条线路几乎要比他回家的路线还要让他印象深刻。 他把车停在了简意家的那条街上。 这条街是老街,入了夜就是僻静,过往的车辆稀少,路两旁的路灯笔直打下来,连空气中微小的浮沉都能看清楚。 简家门廊下还挂着白布灯笼,远远望过去凄清一片,靳砚琛摇下半盏车窗看过去,彷佛看见一个小小的人走出来,穿一件浅绿色的碎裙,她的眼睛里满是倔强和不服输的劲,就算是哭,也要扬起细长的脖颈看向他。靳砚琛想起他们第一回见面的情景了。 那是他人生至暗时刻,他身上压着两条血淋淋的人命。那一天他回到了母亲的故乡,抱着赎罪的想法来资助她上学。 他要她走向世界,是因为他生来没有自由,囿于权力的病态牢笼难以挣扎。 但他没想到,这个女孩最后会将世界带到他面前。 无言的深夜里,靳砚琛低低笑了一声,他打算用一支雪茄消解长夜漫漫,车内点烟器被摁下的那一瞬间,靳砚琛彷佛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他下意识抬头,在一片微薄的火光里渐渐看清来人的脸。 简意来找他了。 这一生里走马观,他为许多人织过一场浮金迷幻的繁华梦,然而在此刻,在简意缓缓朝他走过来的这一刻,靳砚琛好似坠入自己的浮金梦。 他笑起来有让人心跳顿挫的感觉。“小意,你来了。” —— 这片空气要比京都好很多,路两边栽着栀子,期已经到了最末,香味却还很沁人。 靳砚琛夹着烟的手顿了下。 很快听见耳边一道嗔怒:“靳砚琛,你又抽烟。” 那些熟悉的记忆又重新席卷心头,靳砚琛伸手掐灭了烟,温和道,“好,以后都不抽了。” “我哪管的住你以后?”简意睨他一眼,她穿一身轻薄的碎裙,长发已到肩膀,站在枝繁叶茂的栀子前美得惊心动魄。 “我只是怕你熏了我的。” 靳砚琛只纵容地笑着,简意时常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的一双眼睛。 他像一首隐晦的诗,具象的含义无法表述,只好宽泛地说像一场海。 这场海有风雨渐止的温柔浮浪,而她是朝他靠近的唯一孤岛。 靳砚琛低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他轻声问,“怎么下来了,是睡不着吗?” 简意目光淡淡看向他,却是说,“你公司的文件寄到我家里了。” 靳砚琛恍然大悟:“一定是程宁会错意。” 程宁会错什么意了呢? 一周的行程他往这儿跑了五天,到最后亲信秘书找不到人,只要央程宁打电话过来问简意。 简意在家里接完程宁电话,她从老旧的藤椅起身,往楼下略微一望,就看见靳砚琛的车停在下面,车前大灯亮着,他的面孔隐在半壁窗户的晦暗里,抽烟的动作娴熟慵懒。 那一刻,无论再如何竭力,她都难抑心潮澎湃。 “程宁说你明早十点要开会,京都到这儿开车两个半小时车程,你明早七点就要起床。” 靳砚琛淡淡嗯了一声,他抬起眸,掺杂着星星点点笑意问,“你这是要收留我一晚吗?” “礼尚往来,不用太客气。” 简意有意将距离划分清楚,她轻声开口,“纵然没了相爱的情分,但你在我心里始终有很重的份量。我很感谢你资助我上学,领着我一路向前走,我始终是对你心存感激,而不是怨恨不甘。一段感情要走到最后总是有点命运的造化在,我明白你的身不由己。” “所以你要是来,我会欢迎你。”简意说到最后声音已经逐渐低了下去,她微微蹲下身,和车里的靳砚琛视线齐平。 123.第123章 靳砚琛,你要意气风发一辈子 第123章 靳砚琛,你要意气风发一辈子 语气稍显无奈:“不要总守在我家楼下了。” “小意,你这算的可就太分明了。” 靳砚琛懒散笑一下,他推开车门走下来,盛夏的蝉鸣声嘈杂,他置身于这一片夏夜里却是独一份的温凉。 “不是睡不着么?” “兴许你哪天出来了就能看见-——” 靳砚琛拍了一下车头,声音又低又哑,“我这儿为你亮着灯呢,小意。” 简意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她静静地问,“亮着灯做什么。” 靳砚琛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 他笑意沉下来,清冷的气息缠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掌靠过去压住她后背,他声线就抵在她耳畔。 “怕你哭,要哭的时候可以靠着我。” 简意的眼泪顷刻就落下来,故人故景,这个她连幻想都不曾敢有的画面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倘若她与靳砚琛真能有个以后,那她一定要牵着他的手告诉简奶奶,他和高门大院里那些纨绔子弟都不一样,他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也比任何人都要爱护她。 可是这样的场景不会再有,来商量卖房的中介来了一波又一波,可是简意就是不肯退让,她固执地想要守住最后一点记忆。 到最后靳砚琛轻轻拍着她后背,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安静地让她把情绪发泄。 在简奶奶去世的这么多天,家里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在劝她,他们要她“不要哭”,“要坚强”,但只有靳砚琛,自始至终只有他看穿她的脆弱,只有他会和她说要尽情哭,不开心就要说出来,没什么比自己还重要。 简意伏在他肩头无声的哭泣,风会带走她所有的哭声,在夜晚,她只需要依偎在这个男人的肩头,将脆弱全都展露。 “其实你现在不用想那么多,我还不需要你给我个答案。”靳砚琛低声说,“顺其自然,至于你说的命运,我来抗争。” 男人的承诺好像一柄剑,稳稳当当立在一片霜寒冷色中。 简意心中长久的峥鸣,她怔怔地抬起头,风里一场去向不明的大雪,靳砚琛有一天居然也会为她停留。 夜色在这个城市沉淀,小城灯光被压下一层柔和的光,不如上海街景金色明亮,倒是多了几分家的缱绻温柔。 简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棵很大的槐树,这时候已经过了期,简意干脆就搬了张摇椅在底下纳凉。 这处房子格局不大,空下的两个房间一个是她的另一个是简奶奶的,其他都作了储物间堆放杂物。 简意抱着被子去了最东边那间,回来穿过走廊的时候她对靳砚琛说,“今晚你睡我房间,我睡奶奶那。” 靳砚琛嗯了一声,他忽然拉着简意的手,示意她往上看。 “看星星。” “最明亮的那一颗就是奶奶的眼睛。” “奶奶在看着你,要看你平平安安长大。”靳砚琛顿了下,一字一句看着她说,“你要天天开心。” 简意恍惚了一下。 她微微笑了一下,仰头看向天空,余光瞥向靳砚琛的脸,她动作稍显迟疑,却仍旧很轻地拥抱了他一下。 “你也是。” 简意说:“靳砚琛,你要意气风发一辈子。”这是靳砚琛头一回来简意房间,面积算不上很大,里面除去一张单人床,就是一个木制的书桌,书柜里按上学年份齐齐摆着各式各样的教辅用书,看上去挺有年代感。 他找到一张简意小时候的照片。那应该是她周岁时候拍的,头发还很短,骑在一个小木马上面,看着还有点小男孩样子。 靳砚琛把相册往后翻,后面一张张的都是每一年的全家福,应该是简乘风每一年寄过来的,她从小没和父母一起生活,全家福上也没有她位置,也难为她一张又一张收好。 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他指尖顿了下,视线无意识凝住。 他甚至不知道这张照片是简意什么时候拍的,也许是某场聚会,也许就是他们乍见面的时候。 照片里的他端坐在沙发上,捏住的酒杯无意识倾斜,视线懒散往前望去。 靳砚琛喉间无端有些涩意,为他们那些年的时光。 后来简意从门口走进来,她拿了一次性牙刷和干净毛巾,余光瞥见靳砚琛拨她书柜,立马一把挡在身前。 靳砚琛淡淡地笑,抬手虚指了下她挡住的那块地。 “不就是情书么,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还不知道我们小意上学时候这么受欢迎呢。” 简意脸微微泛红,那些被压在最底层的书信忽然被翻了出来,她有一种靳砚琛正侵占她岁月时光的错觉,那是一段他没有参与过的青春,但现在,也有了他痕迹。 “东西都放在这,如果你有什么别的需要可以电话联系我。”简意目光顿了下,手已经放在把手,“我就先走了,你早点睡。” “你这有膏药吗?” 听到这话,简意刚跨过门槛的腿立马又抽回来了,她迟疑地摇了摇头,还是问,“你哪儿不舒服吗?” “手疼。” 靳砚琛抬了下手,顺道解开袖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 他整个人靠坐在她那张粉色被套的单人床上,身形松垮下来,有种恹恹的困倦感,连带着声线也低哑下来。 “两天没睡了,一直忙着签文件。” 简意嗯了一声,视线盯着脚尖,没出声,脚步也没往外移。 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现在要以怎样的立场来关心他,迟疑又徘徊的功夫,又听靳砚琛开口-—— “要一直签,签不完程宁就不让我来见你。” 他这会从床上坐起来,双眼皮压出一道很深的褶皱,无端显得眼睛很多情。 此刻拖长的语调顽劣孟浪,让人难以招架。 程宁哪能做得了这么大的主。简意扑哧笑出声,她接了热水烫了毛巾,护干的时候随口道,“那你干嘛非要来找我?” “你说为什么呢?” 身后的铁艺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是靳砚琛从床上下来的动静。 他走到了身后,双臂绕过来,即便是虚虚环着也是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两个人忽然贴近。 靳砚琛就着她的手把毛巾护干,他的气息灼热,水淅淅沥沥落下来,却是溅落在简意的心里。 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却意外的不排斥靳砚琛的气息。 124.第124章 小意,给我个机会 第124章 小意,给我个机会 两个人忽然贴近。 靳砚琛就着她的手把毛巾护干,他的气息灼热,水淅淅沥沥落下来,却是溅落在简意的心里。 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却意外的不排斥靳砚琛的气息。 于是只好无望地叹息一声,她的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膛,滚烫的,还有清晰的心跳声。 简意问:“靳砚琛,你在想什么?” 靳砚琛把脸埋在她颈窝,顺势抱住她整个人。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抬起头来,侧过脸,睫毛刚好刮过她脸颊。 一阵连简意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身体颤栗,她听见靳砚琛低低地在她耳边笑。 他促狭说:“我其实想吻你。” 孟浪和下流在他这儿坦诚,他沉沉地望着她笑。 “有这个想法,但付诸行动还要看你同不同意。” 简意微微躬下身,她看见水面如镜,倒映出痴缠面容。刚拧好的毛巾又被丢进去,一时间水里波纹乱,她心也乱。 她干脆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额头抵着他下巴,稍微抬头,他们视线就交汇。 靳砚琛呼吸一滞。 简意伸手压住他领口的位置,那儿往下三寸是心口,她尖锐的指甲压下去,学得他三分玩笑语气开口。 “和我接吻,吻完我可不负责哦。” “嗯,我心甘情愿。” 靳砚琛眸色加深,他俯身吻下来,因为心绪而起伏的胸膛压住她清瘦平直的锁骨,气息像一道墙压下来。 简意身后就是家里那颗老槐树,她偏过头仔细嗅了嗅,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点街上传来的栀子香。 靳砚琛手指拨了下她耳垂,抵在她耳边轻声说话。 “小意,给我个机会。” “我想名正言顺给你一个答案,一个有关于你的暗恋的答案。” 简意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不用,别过脸,不再看他。 她感觉到靳砚琛动作顿了一下,这句话大约像个宣判,又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然而她始终不愿意自私与他相守。 她情愿他这一生浪荡无边,恣意随风。也好比他现在姿态放得低低的,苦心揣摩人间爱恨嗔痴。 靳砚琛好似无奈:“那我也没办法。” “谁叫我遇见了你。” 这句话叫谁也没法抗拒。 简意感觉灵魂都要被点燃,她这座孤岛找到了栖息的海岸,贪恋地伸出双臂搂住他,含糊说了句走着看吧。 因为她这一句话,靳砚琛沉沉笑了一声。 他唇角勾了勾,捞起手边的抱枕垫在她腰下,谴锩笑了声。 “那就一直走着。” —— 安静的空气,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简意眯着眼睛,恍惚间看见靳砚琛勾着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 他身上衬衫略有褶皱,随着躬身而展露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有种莫名令人着迷的味道。 简意随手拿一个枕头砸到他身上,没好气道,“我这儿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这几年没交男朋友?”敏锐捕捉她话里细节,靳砚琛挑眉笑了声,他的声线低低哑哑,像游丝一样缠绕过来。 心跳声抵挡不住,简意下意识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靳砚琛目光淡淡看过来,他撑着手臂靠在她身旁,两侧鼓起的肩胛骨像驼峰,垂在墙壁上的阴影要将她的身体完全笼住,好像只是简单的拥抱就能满足。 他温柔气息靠过来的时候,简意闭上眼睛,笔直坠.落他温情里。 她无望又眷恋的仰起头,痴迷是真,爱恨也是真。 这一生,她生命里注定要刻上靳砚琛的名字。 翌日一早,靳砚琛被叫了起来。 他神思尚且不清明,空气里的味道还没散,窗户开的很大,风吹过来的时候还有香,带着舒服的清香。 早餐很简单,两片吐司煎个蛋就算三明治,桌子旁还搁一杯刚热好的牛奶。靳砚琛指腹探过去,温度刚刚好,他溢出一声笑,吊儿郎当的语气,“还有点儿受宠若惊。” 简意白他一眼,锅铲在空气里挥了挥,她毫不客气下逐客令。 “你该去上班了。” 临出门的时候,靳砚琛又拐了回来,他唇角含一丝轻薄的笑意,混在晨起的雾霭里。 “那我下回还能再来么?” 靳砚琛忽然凑过头在她耳边耳语,简意面红耳赤别过头,下一秒推他出门,那扇浅咖色的木门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合上。 门关上的那一霎,好似还能听见勒宴舟恶劣的笑。 简意深吸一口气,一口气跑到二楼天台。她远远往下望,靳砚琛穿一件黑色衬衫,手臂上挎一件皱巴巴的西装,那西装是他们昨天拥抱的证据,如今被始作俑者捞在手上,就好像把证据摊平在她面前。 她还爱着靳砚琛。 无论分别多久,只要一见面,就难以抑制的心动。 承认总比逃避让人感觉释然。 简意撑着手臂站在天台上往下看,风吹起她睡裙的一角,靳砚琛那辆布加迪就停在路边。 倏尔,大步挺阔的男人似乎有感应,回过头来朝她散漫一笑。 那一霎,简意的时间停住了。 她目送着看他驶离,看那辆布加迪重新驶入汹涌人潮,看他行影匆匆陷没浮华,她一颗心全系于此。 靳砚琛到公司的时候,时间不多不少,刚好还差一刻钟到十点。 他去休息室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墨禹澄咬着烟在门口对他守株待兔。 墨禹澄瞥了他一眼,兴味开口,“你这脖子有故事啊。” 靳砚琛摸了一下脖子,他没什么所谓,“蚊子咬的。” “你说这话鬼才信。” 墨禹澄嗤笑一声,抬起下巴指了指,“被蚊子咬了还要回来换衣服?” 靳砚琛还真是被蚊子叮的。 简家那地方楼层低,靠窗的一片都是蚊虫,他昨晚一时没察觉被咬了好几个包,早上醒过神来才发觉。 早上的时候,简意拿着创口贴在他脖子上比划。 靳砚琛凉凉道:“大夏天贴个创口贴,不是更可疑么。” “那你这样出去,别人肯定误会啊。”简意翻箱倒柜开始找东西,她翻出一块不常用的遮瑕,化妆品有点味道,刚打开靳砚琛就往后倾,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上手。 大少爷皮肤矜贵,头顶的光就这么一打,冷白的皮肤上这么几个红色的包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125.第125章 爱情是生命里太小的一部分了 第125章 爱情是生命里太小的一部分了 到最后简意也懒得管,她说,“那你就这么出去吧,反正丢的也不是我的人。” “本来不就是蚊子咬的,有什么好丢人?” 靳砚琛双手往脑后一撑,就这么隔着朝她一瞥,“还是你想故意引人注目,好给我一个名分?” 最后这场对话以简意砸过来的枕头作罢。 想到早上的情景,靳砚琛还有点儿发笑,多清冷自持的一个姑娘,偏偏面子薄,这两年性子宠上来了还知道要反击,含嗔带怒扔过来的一记枕头,靳砚琛头一回觉得生活还有这么有趣的地方。 程宁进来送文件的时候,一下就感觉气氛和以前不一样的。 连日压下的低气压就和这几天的阴雨连绵一道被驱散,靳砚琛摆了一沓文件给他,都是前两天待他过目的。 签到最后一份的时候,他钢笔尖忽然停顿了一下。 “姑苏那边公司情况怎么样,回头找点人去查一下账,别有什么差错。” 程宁答道:“都派人盯着呢,叫薇姐带团队去核对账目了。不过她那儿忙,好像是让新人来的。” 靳砚琛嗯了一声:“这事儿你看着办。” 不料程宁却摆出一副迟疑姿态,他语气虽显得犹豫,但脸上表情却笃定。“听说薇姐新入职的员工,姓简。” 靳砚琛那支钢笔完全搁下了。 他短促地笑了声,嵌在冷光里的面庞天生寡淡,这会儿却多了脉脉温情。 “我亲自去见。” 接到去京都任务的时候,简意起初还有点惊诧,恍恍惚惚就记得她的顶头上司拍了拍她肩膀,让她好好准备。 也是在这个时刻,她一下释然。 有些人的痕迹不必一定要从生命里抹去,苦难和疼痛都只是人生的短短一程。日子往前过,风雨踩在脚底下,总有云开见月的那一天。 简意买了提前一天去京都的车票,她想去看看林卿阮,对于这位老朋友,她每每见面心里都含着一份愧疚。 和靳砚琛分开的那些年她状态很不好,躲在姑苏不肯出来见人。 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相爱的痕迹,所以简意一步也不敢踏到这儿来。 但是现在简意忽然有一种云雾顿开的清透感,她从车上下来,还能挽着林卿阮的胳膊指着一片天和她说,“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的烟火绚烂。” 那是一场满城哗然的瞩目。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会放烟火。可是那一场对简意而言不一样,那天的烟火镌刻她姓名。 那时他指尖夹着烟,轻狂而又傲慢告诉她-——这是只此一份的简意限定。 林卿阮也在这时候笑,她眼里几多热泪,最后都化作喃喃自语。 她说当然记得。 那一年,占地百亩的度假山庄,处处可见她姓名。 那是他们最璀璨的时光。 如今兜兜转转,又走到了一处。 简意略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是啊。咱班五十个有三十个都结婚了。”林卿阮说,“本来没感觉的,这个月收了五份喜帖。” “什么时候能收到你喜帖?”林卿阮揶揄看她一眼,“靳砚琛的酒席,到时候排面肯定堪比巨星红毯。” “想什么呢,我和他没可能的。” 简意垂下睫毛,她语气又冷又淡,还透着一股无奈。 “林大小姐,我和他身份差太多,到哪里有一辈子?” 林卿阮摩挲着下巴说了句谁知道呢。 靳砚琛身上似乎就有一种似梦似幻的不真切感,叫人迷醉,也叫人安心,总觉得跟着他后面,什么都有可能。 林卿阮挤眉弄眼:“那你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顺其自然的情况。”简意拎了一下衣领,她伸展开双臂向后抻了一下,语气尤为洒脱,“单身男女,发生点什么都不违法吧?至于感情的事情,走到哪就算哪,不要想太多。” “而且你知道我在感情里学到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条哲理。” “人生只有爱是不够的。作为女性,我们要经济自由、要精神独立,要去选择男人,而不是留在原地被选择。” 简意轻笑一声:“当然,我更想选择命运。爱情是生命里太小的一部分了。” “这也是靳砚琛教你的理论?”林卿阮撑着手臂睨了她一眼,“他要知道老婆被自己教跑了,估计气的要抡死当时的自己。” 话题终于从她脖子上的吻痕绕开。 简意小小舒了一口气,她跟着林卿阮的话一道笑,笑完稍作思索回答她,“也不全是……算是人生启蒙导师吧。” 简意真正悟得这个道理是在姑苏的一家戏院里,那回是温若得了两张票,也是巧了,那场戏刚好是程派京剧的《锁麟囊》。 戏文里悠长唱到:“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她在这句话里怅然若失,温若视线不明看过来,简意眼前却虚虚浮浮晃过许多过往。 那些过往的情爱缠。绵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住,爱不得,恨别离。当她坐这儿随心所欲流下眼泪的时候,忽然明白靳砚琛当初的狠心放手,是给了她多大的自由。 他要她一生不为流言侵扰,一生追逐所爱,一生都朝广阔世界迈进。 也是这一时刻,她回首漫漫红尘。 人生的每一程路,靳砚琛当真事事为她思虑周全。 他是上帝坠下人间的神山,理智与冷静天生占领他上风,低眉俯瞰人间,不动声色为她铺造一条锦绣大道。 那么靳砚琛,倘使你有一点爱我。是否离开的那日也会有些许动容? 回公寓的时候林卿阮看见她脖子上系的一条丝巾。 她眼尖,伸手扒拉下来,笑着打趣,“还说没可能呢,战况这么激烈,还叫没可能?” “你不会也要和我说是被蚊子咬了吧?” 也? 简意反应过来,她一脸的羞愤,恨不得扯过丝巾当场自缢,然而自缢前她还默默挣扎一句,“靳砚琛真是被蚊子咬的……” 整个楼道都回荡着林卿阮的笑声。 126.第126章 嗯?宝宝 第126章 嗯?宝宝 简意一把推他进电梯间,怕惊动蹲守的狗仔,更怕自己从此声名远扬。 林卿阮手机里调出靳砚琛那张照片,应该是墨禹澄偷拍的,画质模糊又虚幻,隐隐约约能看见他坐在那儿办公。 这又是简意没见过的另一幅姿态。 稳操胜券的,把数字当游戏,他天生就是常胜将军。 因为林卿阮这张照片,简意下午去泰京的时候心情尤为忐忑。 这不是她第一回来他公司,却是头一回来汇报工作。 领她上楼的秘书送她进电梯,员工卡还没刷,简意下意识就摁下17楼的电梯。 秘书惊讶看向她。 简意突然反应过来,恼恨躯体动作大于思考,她慌乱找补,“我以前在泰京实习过。” 电梯停在17楼的时候,简意还有些忐忑。 秘书的权限只能送她到这儿,临走的时候可能看她新人,还不忘宽慰她一句。 “你不要太紧张,靳总就是要求严厉点,我猜这次多半是程特助面见你。” 简意趁这时刻抓紧问了句:“你们靳总脾气不大好?” “谈不上不好,资本家的面孔嘛,怎么看都不亲切。” 秘书说完这句话就溜,简意噗嗤笑了一声,出电梯就等来程宁。 他们彼此打了个照面,也算是老熟人。但简意想着公私分开,还是老老实实喊了句,“程特助。” 程宁脸僵硬一霎,几个称呼在他口中呼之欲出,到最后他干脆闭口不言,把人领到办公室就算完事。 当初何薇指派任务的时候,简意就知道这次对接的公司是泰京。 她没想着避嫌,新入职场的菜鸟一枚,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一次机会。所以她率先坦白自己有过泰京实习经历,也因为她对泰京数据熟,所以这个项目交给了她。 这会儿本来打算公事公办和靳砚琛汇报完整个项目,没想到刚进门,靳砚琛就抬手指了下她脖颈。 他嗓音含笑,听上去客气又绅士。 “简小姐,你丝巾系歪了。” 羞恼一下浮上心头,进来做的心里防线一下全都被击垮,简意略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把结项报告递到他面前,勉强维系冷静。 靳砚琛掀眸看她一眼,他最知道张弛有度,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听她汇报。 汇报用了不到半小时,结束的时候刚好是饭点。 泰京的员工在这时候准备下班,程宁敲敲门来问定午餐的事情。 人走到跟前话锋一转,硬生生变成,“靳总,要不要给您和简小姐定餐厅?” 靳砚琛挑了下眉,他手指撑着下巴,目光自简意身上流转而过,语调也懒散。 “问她。” 程宁直接换了个问法:“简小姐,午餐您想吃中式还是西式?”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简意走出去喘了口气,她靠在门口接电话,声音压的再怎么低,也往里面传。 打电话的是周琛,他朋友新开一家法式餐厅,邀请他去捧场。 简意想也不想拒绝:“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带她去不就好了。” 周琛“啊”了一声:“你说上回酒店那个?早分手了。” “女朋友哪有小师妹亲,正好你也在京都,我请你吃饭肯不肯赏脸?” “我在泰京做项目呢,一时半会估计回不去,这次谢谢你,下回我请你吃饭。”周琛不是第一回被她拒绝了,讨了个没趣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简意懒得和他周寰,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感觉有一道阴影缓缓靠了过来。 是靳砚琛走过来。 他摁下下楼的按钮,回过头冲她道,“一起吧,我请你吃饭。” 简意下意识拒绝:“不了吧……” “要和学长吃饭?” 靳砚琛低嗤一声,挑衅看向她,“怎么,前男友的饭没有学长的好吃?” —— “你瞎说什么呀,靳砚琛!” 简意瞪大眼睛,警觉扫了一下四周,她三两步走到靳砚琛身边,声音压得极低,“这是办公室。” 靳砚琛好似了然。 他配合着俯下身来,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道,“原来我们在搞办公室恋情。” 他勾头落下来的笑意明朗,那双漠然众生的眼睛,不知何时有了她驻足。 简意目光怔了半晌,等她回过神,早已连人带包被推进电梯间。 电梯下落的失重感让她一颗摇摆的心几乎要晃出胸膛外,简意压住心口勉强呼吸,逼仄的空间里,他的气息像无望的海,诱她快要在里面溺毙。 等从泰京的公司里出来,视野一下开阔,简意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掌心仍然残留刚刚肢体触碰的炙热,她却能稍稍喘一口气。 不过靳砚琛显然不打算放她太久。 他慢慢从后面走过来,旁若无人地拥住她,连说话都好像带一柄细细缠,绵的钩子。 “那我现在能叫你了吗?” 靳砚琛手指拨她耳后碎发,轻佻吻过去,“嗯?宝宝。” 人来人往的商场,简意不太习惯和他旁若无人的亲昵。 她睫毛颤了下,轻声问,“靳砚琛,你不怕公司的同事看见吗?” “不怕。” 靳砚琛偏头看她一眼,修长如玉的手指蹭着她手臂最外面一层细小绒毛探下去,逐渐转为掌心嵌入,十指相扣。 他堂而皇之牵着简意走进去,启唇道,“我既然能来招你,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小意,上回我的诚意都摆在你面前了,不论是婚姻,还是我最重要的一颗真心。只要你来,我立刻给。” 简意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她欲言又止看向靳砚琛,那一瞬间的心动犹如山崩海啸,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止作:“靳砚琛,我们都向前走。” 靳砚琛低低笑一声。 他扬声说了句:“好啊。” 法式餐厅的灯光梦幻,琉璃杯盏投射迷离色彩。 靳砚琛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他偏头的霎那,简意恍若不经意抬头和他对视。 四目相对,靳砚琛一双寡情冷目不知何时落下尘俗,叫温情填满成漩涡,让她寸步不得离。 她想起很久前的一段时光,那时候她年轻也幼稚,除去一身倔强和坦然,什么都没有来到靳砚琛身边。 靳砚琛那些年对她也是真好,难为他天生是个冷清的人。 不过好在她成功了。 她成功将靳砚琛拉进世俗的热闹里,而不是只叫他作个满身清冷的看客。 127.第127章 我自为你下高台 第127章 我自为你下高台 简意仰起头故意问他:“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不然呢?”靳砚琛轻笑一声,他侧过头,笑意不遮掩,像流星一样坠入简意眼底。 她心口猛地发烫,不敢直视他眼睛,怕他温情像熔岩,将她拆穿融化。 等餐厅的菜品上齐,靳砚琛亲自为她切了牛排。盛夏酷暑,他胃口不佳,干脆撑着下巴懒怠看过来。 简意小口咬住牛排,她有点味同嚼蜡的感觉,因为总觉得还有什么没说清楚。 至少她和靳砚琛的关系不该是现在的不清不楚。 看穿她想法,靳砚琛双手交握抵住下巴,他的目光幽远深长,几番斟酌解她心中困惑。 “我觉得你向前走这个决定做的很好,哪能叫一个小姑娘为我走回头路?” 简意立刻放下刀叉抬头看她,她一双眼睛如水清亮,浅浅映着他轮廓,里面有不易察觉的依恋。 靳砚琛笑了下,绵长的京腔是玩世不恭的语调,他执调羹为她盛一碗温汤,淡淡开口。 “所以你不必要想着过去怎么样,你只要走自己最想要的那条路就可以。无论是怎样的选择,都要先爱自己,至于我爱你-——” 又是一声轻笑掷下,散漫的无意,他摇摇头,夹杂点宠溺道-—— “自然会追随你的步伐。” 简意怔住,她刀具无意识戳住牛排边缘,呐呐道,“哪能让你追随我,你本来就在我前面。” “这有什么关系呢,在爱里不是人人平等?上帝面前做祈祷的众生,难道也有高低贵贱之分?”靳砚琛目光近乎温和地落在她身上,“我不过比你多往前走了十年的路。” 到最后,他用近乎溺毙的语气哄着她:“小意,倘若你真心觉得我身在高位,那么,我自为你下高台。” 话说到这份上,她似乎不该有任何一丝一点的顾虑。 简意心情一下雀跃起来,她回头冲他笑着眉眼弯弯。 “靳砚琛,我们就从今天起开始清零吧。” 靳砚琛哼笑一声,觉得今日总算有了点进展。 他举起手边的高脚杯,朝她偏头一笑,语气也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惬意。 “祝我们都不会被过去困扰。” 简意微微笑了起来,她尚且还未饮完一杯,又听靳砚琛下句说—— “祝你有坦荡光明,大好前途。” 这下她完全愣怔在原地,她和靳砚琛相对而坐,隔着温情脉脉的烛光,这下完全看清了他的面庞。 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爱天生如圣父,天性儒雅。 他爱她,却并不占有她。 而是要她一切如愿,要她振翅高飞,要她辉煌远大。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简意发自内心给了靳砚琛一个拥抱。 她站在这片繁华商区的高楼大厦前,视线完全凝在这个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爱人,他像老师也像挚友,更像她永远的支撑。 无论他们走到什么样的未来,她都要发自肺腑的说一声“谢谢”。靳砚琛眯着眼睛问她:“突然这么客气,是世界末日了吗?” “这不是要分别了。”简意勾了下唇角,冲他招招手,“下回见,靳砚琛。” 也许有根弦又断裂,也许她跨过了那根弦。 简意说不上来那样的感觉,她只是感觉到那盘三分熟的牛排尚残有血气余热,叫她无畏的勇气渐渐从体内复苏。 倘若过去不能将他们困扰,那未来谁又能说得准哪一步。 简意走到路口打车,她看着绿灯亮起,城市里的人群像白蚁,而她马上也要陷入这滚滚人潮中。 她和这儿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有着平庸和普通,拼了命往精英的圈层里跃,其实也不过想要摆脱原生家庭的苦难和为生计奔波的辛酸。 和靳砚琛的一段露水情缘,分别的那一天其实在她心里早就操演千百遍。 山与鱼不同路,倘若没有那场初雪邂逅,他们的人生也不会相逢一程。 简意比谁都要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分开的时候她没有一丁点犹豫,她只是按照命运既定的路线去走,可现在命运出现了偏差—— 她仰头瞻望的皎皎明月,奔赴她而来了。 简意鼻头猛地一酸,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却在拉开车把手的一霎那,被男人的手漫不经心压下。 靳砚琛嵌在光影错乱的一片繁华里,他朝她这么倾身过来,像一场梦里的迷幻,抵住她的时候又有格外真实的触感。 “刚想起来,刚喝了一杯酒,不能开车。”他拎一串车钥匙在面前晃,暗示意味十足。 简意顺理成章问:“那我送你?” 靳砚琛也顺势答:“嗯……回你家行不行?” 车钥匙被她一把夺过去,简意一面开车一边警告他,“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靳砚琛只低低笑着,他难得坐在副驾驶,这会有闲情逸致看她开车,趁她手忙脚乱找发动引擎的时候,好心凑过去替她系上安全带。 不过他倾身的姿势有点儿暧昧,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靳砚琛最后只偏头从她唇上蹭过留下一个轻轻的吻落下,他撑着手臂好整以暇看她反应,笑容难得恶劣。 简意下意识舔了下唇,又觉得这动作含一点饮鸠止渴的意味,她立马停下了,不客气地扯住副驾驶的安全带将他牢牢禁锢。 她开车速度挺慢,再加上高速有点堵车,一趟行程开了约莫三个多小时,等到家里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黑了。 车停楼下的时候,靳砚琛还未察觉。 他撑着脑袋胳膊肘抵着车窗的位置,睡着时好似一座沉沉观音像,无一点儿悲喜。 简意蹑手蹑脚解开安全带,她屏息凑近他跟前,用手拨弄他睫毛。 靳砚琛被她动作闹醒,他睁开眼,困倦的神态还没退却,却昏昏沉沉地望着她笑。 简意心跳漏掉一拍,又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她下意识,汽车的方寸之地,连呼吸都交融。 靳砚琛不说话,只是沉沉盯着她笑,他轻车熟路从盒子里抽出一支雪茄,不点,只叼在口中懒懒散散朝她望。 128.第128章 还是你今晚要用? 第128章 还是你今晚要用? 此刻天色将晚,人间正是喧闹,小城的炊烟点燃天空颜色,而这窄小的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简意摸出打火机在手里把玩,她随手摁了两下,支起身子凑过去给他点烟。 靳砚琛扯了下唇,他顺势低颈勾头凑过来,闻见她身上幽香似兰,雪白的一截脖颈靠过来,像天鹅,朝他游渡。 火光燃起的霎那,少女的眼眸被缀上一层明亮的光。 靳砚琛下意识侧头,她的唇擦过他下颌,神情无辜好似不经意。 “挺会啊。”靳砚琛摩挲着下巴,勾唇看向她,他把那支烟捏住搭在窗外,另一只手压住她后颈沉沉吻下来。 亲到一半的时候,车窗被人叩响,邻居大婶蹲下来勉强探进半个脑袋,大嗓门嘹亮,“喂,这儿不能停车,会有交警开罚单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简意身体猛地一瑟缩,很快往靳砚琛怀里钻,脑袋都不愿意抬。 靳砚琛倒还很淡定,他掀了烟,转而对大婶说,“好,谢谢您,我停到前边去。” 大婶很热情,还告诉他们前面有个超市门口有停车位。 人走远,怀里的姑娘还没起来。靳砚琛闷声笑了下,不敢太张扬,然而胸膛处的震动还是被她察觉。 简意扬起因为缺氧而绯红一片的脸,她呼吸不稳,心跳急促,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小兽,又带着羞愤欲绝的悔意。 “靳砚琛,下回在车里你不准亲我了。” “不是你先招我?”靳砚琛耸了下肩,作无辜状,“何况只是接吻,我们又没干别的什么。” “你放心,大婶司空见惯。” “可是那个阿姨她认识我的呀。”简意欲哭无泪,“城南菜场我经常去他家买豆腐。” “没事,她应该看不见你的脸。”靳砚琛拍拍她后背,促狭道,“小意,你这个司机再不走,恐怕她又要来一趟,到时候我们两个被抓现行,隔天就是菜市场头条。” 车又继续往前驶了一段路,靳砚琛突发奇想要和她逛超市。 回家的路上他走在她身边,左手拎着超市购物袋,右手牵着她往回家的路上走,这感觉很奇妙。 摆脱那些纸醉金迷的浮华,就好像他们也能拥有简单朴素的生活痕迹。 简意睫毛颤了两秒,她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靳砚琛把厨房那个mini冰箱塞满,他做什么事情都赏心悦目,即便洗手做羹汤也有种不落俗的优雅。 后来她注意到靳砚琛去了卧室,他把零食摆在她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顺手拉开床头的抽屉补了点库存。 简意跟在他后面顺手拉开看,空荡荡的三层床头柜被他塞得满满当当,不同的包装规格,却都清清楚楚写着同一种名称﹣-condom。 “靳砚琛,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备用。又不是今晚要用。” 靳砚琛回头看向她,他懒怠地抻了下手臂,偏头朝她看过来,笑意不明。“还是你今晚要用?” —— 梧桐枝叶繁茂的盛夏,简意迎来了毕业。 她穿着粉色领口的学士服站在学校的描金校牌比耶,林卿阮举起拍立得给她拍照,时间在照片定格,林卿阮拿出相纸甩了甩,笑眯眯说,“不错啊,今天毕业明天就能拿工资养我了。” 简意睨她一眼:“你就这么希望我经受社会毒打?” “社会哪能毒打你,你是一块无坚不摧的钢铁,烈火淬炼只能让你变成金子。”林卿阮笑了下,指着那块响当当的大学招牌说,“小意,你会闪闪发亮走出一条光辉大道的。” “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这不是简意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在前不久靳砚琛也曾宽慰过她,他说他现如今取得的一切成就不过就只是比她多走了十年的路而已,他们没有高低之分,只在一条路上先后行进。 简意眉头舒展下来,临近毕业的焦虑急躁,对未来成功的过分渴求。也许林卿阮和靳砚琛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她就这样一次次在爱里被治愈。 “谢谢你,卿阮。奶奶去世的时候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支持我。” “谁让我大学就和你一个人做朋友了呢。”林卿阮揽住她肩膀,她指尖划过学士服光滑布料,若无其事问,“毕业想要什么礼物,尽管开口。” “还真有个愿望要你实现。”简意定定看向她,“我希望林卿阮也可以快快乐乐去走自己的人生。” 林卿阮愣了一下。 她缓缓勾起唇:“我的人生和我的爱情一起死掉了。” “人不能太贪婪,我现在只想要我姑姑好好活下去,其他一概不求。” “太贪心佛祖可是会讨厌我的。”林卿阮拍拍她肩膀,语气无畏又潇洒,“上大学的时候我和你就不一样,你踌躇满志要往上走,可我只想安稳过日子。我受够了流离失所,到处还债的窘迫,也受够了走投无路,寄人篱下的酸楚。当初为了钱为了权走到墨禹澄身边,现在挣脱不开,是我利欲熏心的罪孽。但是小意你和我不一样,你的心一直坦坦荡荡,所以和靳砚琛的事情你要想清楚,一定要想清楚,像我们这样的人,是输不起后果的。” “之前宋枝记恨你,不是差点搞得你身败名裂?” 简意的心一下又止在原地。 林卿阮的意思是叫她好好看清楚,她往前走是一片坦途,可她要是回头,万丈高楼下是峭壁还是园,谁也说不准。 她嘴角扯了个勉强的笑容:“我和他暂且还谈不到这一步,而且我们说了重新开始,说不定关系也就止在做朋友这一步。总归是走一步看一步,感情的事情谁也望不到头。” “感情的事情谁也望不到头……”林卿阮在这一句话里红了眼睛,她别过脸,佯装轻快语气不被她察觉。 “你走这些年他身边也没有别人,不过这都是男人的基本素养,他要胆敢招惹别人,我是万万不会让他靠你一步。” 林卿阮轻笑一声,“走着看吧,我看你也不是很想结婚的样子。” 简意低低嗯了一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只是走在学校的路上她总有些怅然,上帝赠与她丰富的情感,糟糕的家庭却并没有教会她要怎么去维系一段感情。 她害怕组建家庭,害怕成为章阿姨,害怕变成婚姻里面目模糊的妻子,也害怕变成奔波于学校家庭两点一线的妈妈。 129.第129章 谁要和你生孩子? 第129章 谁要和你生孩子? 但这些心事现在说出来尚属太早,和靳砚琛暂且先保持这样的关系也令她没有那么困扰。 也许那天提出结婚的时候她神色太过慌张,靳砚琛此后再也没提过这样的话题。 他永远都是这么体贴细微。 林卿阮突发奇想问她:“你为什么对靳砚琛情有独钟?” “大概是因为——”故事要从十年前的那场暗恋讲实在是太冗长,简意没由来地想到刚刚的话,她笑了一声,缓缓道,“大概是别人都觉得我是无坚不摧一块钢铁,可他偏偏牵着我的手要我做个小孩。” “会哭会闹,不开心就要说出来,永远肆无忌惮无所畏惧。” 这是她生命里唯一经受的偏爱。所以她注定会爱上靳砚琛这个男人。 “原来是这样。”林卿阮勾了下唇角,她抬起手朝不远处虚虚一指,“喏,你家那位来牵走你这个小朋友喽。” 简意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光影最亮之处,靳砚琛站在一片梧桐落叶下。风吹过,梧桐落叶簌簌地响,他的身影也被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向她徐徐走来。 简意呼吸有片刻的暂缓,目光紧随他迈过来的步伐,心像小舟飘荡游离。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自己声音干涩:“你怎么过来了?” 靳砚琛单手插兜,语气随意,“你这么重要时刻,我能缺席吗?” “毕业快乐,小姑娘。” 他缓缓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贴住她,简意整个呼吸完全屏住,她的视线这会完全被他侵占,呆呆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放进了她手心。 是卡地亚的一块翡翠绿的项链。 靳砚琛送礼物一向直接,他喜欢买珠宝,储藏室里的藏品堪称小型博物馆,随手送她的礼物就好像扔下一粒米。 这是简意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她能坦然自若地收下靳砚琛这份礼物,然后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往商场跑一圈,也回他一份像样的。 “等会我请你们吃饭吧。” “晚上可来不及。”林卿阮笑了下,“你们学校的毕业传统你不会自己都不清楚吧?晚上有场蒙面舞会,还挺新鲜,反正我想混进去玩玩。” 简意想起来学校里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舞会,据传言里面有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毕业的某一天下大雨,学姐刚好搭了某位学长的伞,名片一交换,兜兜转转发现两个人的导师居然是夫妻,爱情故事就这么来了。 要不是这场雨,他们说不定一辈子都没办法遇见。 后来这两位成家立业,都成为行业顶尖,给学校里捐了款,筹措一场毕业舞会。美名其曰牵桥搭线,要让母校单身率大大降低。 林卿阮被这个爱情故事感动的稀里哗啦。 谁知道靳砚琛半响来一句,“那还挺赶巧,他们小孩就叫小雨好了。” 浪漫气氛就此打破,二十世纪哪还有人叫这种名字。 林卿阮没好气说:“那你小孩叫小雪算了。” “哪能行。”靳砚琛扯了下唇,伸手揽住简意的肩膀,笑意就这么落下来。 “我遇见她的那天,雪下的纷纷扬扬的。” 简意推他一下:“谁要和你生孩子?” 靳砚琛在这时恰到好处低下头来,他嘴唇几乎靠着她耳朵最外一圈,有点耳鬓厮磨的意味,“那你想和谁生?” “今晚蒙面晚会,牵谁的手就跟谁走喽。”简意故意逗他:“反正这是我们大学生的聚会,靳总可能无缘了。” 靳砚琛说了声是么,他声音低哑磁性,混在青春靓丽的校园里,有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简意看他一眼,然后拉住林卿阮的手往校门口跑。 这一刻,她在闹,他在笑。 青春的脚步被远远甩在后面,夏日余晖穿过林梢缝隙,这是时光里最好的样子。 跑了一段路,他们气喘吁吁停下来,林卿阮擦了一把汗问,“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简意扶着树缓了口气,她如实回答,“有点受不了。” “被靳砚琛撩得受不了。” “没出息。”林卿阮扑哧笑出来,“不过我没想到他今天会来,你特地告诉他日子吗?” “没,我没和他说。”简意忽然握住林卿阮的手,她呼吸还不稳,“他对我太好了,卿阮,我总是有点摇摆。” “那就先摆着吧,反正你两都单身。” 林卿阮声音低下来:“你看墨禹澄对我好不好?” 简意不知道要怎么定义这个“好”,墨禹澄对林卿阮几乎有求必应,但要用真正意义上的好来衡量,又觉得缺了点不计后果的爱。 林卿阮在这样的沉默里发笑,她从包里摸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刚放到嘴边,想起这地方是学校,又讪讪塞了回去。 她轻飘飘道:“但他从来不和我说要结婚的事情。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结婚就是天大的事。没什么关系网比两家并一家更可靠的了。我自个也清楚,我没权没势,就是他们看不上的小演员。墨禹澄心里也清楚,娶我不仅没好处,说不准还要从高位跌下去。他们这群官宦子弟,受惯了追捧,要跌下去不得摔得粉身碎骨?” “这道理连墨禹澄都知道,靳砚琛不会不知道。所以你要看他心意,就看他愿不愿意娶你。”林卿阮强调了一下,“是愿不愿意排除万难娶你。” “但是这样结婚有什么好处呢?我不会开心,他日子也不舒坦。本来坦坦荡荡一条路,硬是因为我多了两座山。” “爱情就是这样啊,谁让他喜欢你。”林卿阮拍拍她肩膀,以一副过来人语气说教,“爱这个东西天生就是自私和占有,翻过这两座山,你两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简意点了下头,带林卿阮往学校艺术楼的化妆室走。 走半路上林卿阮忽然问她:“前两天听说你和黄老板在亨泰吃饭,这新闻真的假的?” 简意淡淡说了句,“真的。” 林卿阮立刻问她:“怎么,你也想入娱乐圈?” 黄老板现如今是林卿阮签下的娱乐公司老总,捧红了不少一线艺人,底下资产也无数。 简意说不是,她和黄老板见面也是巧合,上回温若带她去上海做项目,东方明珠底下走一圈,迎面走过来黄老板。 黄老板操一口正宗上海话,上来就亲切搭腔:“简小姐,我们可有四五年没见了。” “你现在同靳老板可好?” 简意愣了下,想起来是先前靳砚琛给她牵桥搭线过的黄良。 没想到机缘巧合,这位老总还能记得她姓名。 简意含蓄回了句:“还有联系。” 黄老板哈哈大笑祝他们百年好合,但他一定不知道这五年他们经历相爱又分别,如今重逢也只是交浅言深地说一句还在联系。 130.第130章 妹妹仔怎么还骂人? 第130章 妹妹仔怎么还骂人? “我没打算在事务所常干,等找到合适的跳板我就离开。见到黄老板聊了两句,他搞分散投资,正好我也想搞企业,到时候说不定能是合作伙伴。” “不错啊,到时候我也来投资入股。”林卿阮打量她,“看不出来你野心挺大,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从遇见靳砚琛的那一天开始。” 简意很轻说了一句,像是平静湖面掷下一粒石子,惊起的波澜是林卿阮现下心里的惊讶。 她没见过这样的爱情,两个人为相爱,都执着地走向最顶峰。 毕业晚会比简意想象的还要无聊,都是些搞科研的直男直女,戴上面具也有点放不开手脚。 倒是林卿阮一进后台化妆室就被团团围住,小女生叽叽喳喳凑到她身边要签名,还有的举起手机来合照。 生怕上第二天热搜,也怕墨禹澄发现她在这儿参加什么大学联谊会,林卿阮连忙找了两个面具戴上,她把稍显可爱的兔子面具扔进简意怀里,随手指了个就近的,要她主动出击,别吊死在靳砚琛一棵大树身上。 简意有点意兴阑珊。 她这两年身边不缺追求者,但莫名其妙就有点失去喜欢别人的能力,也觉得浪费时间。 干脆找了个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休息,手机屏幕亮度被她调到最低,简意眯着眼睛看自己新买进的股票涨幅,看到一路涨高的时候,她眼睛笑得差点没影。 可能也是因为这儿暗,匆匆拎着裙子的学妹跑过来没注意,笔直撞上她后背。 简意手机重重摔在桌面上,她人从高脚凳上踉跄下来,以一个极狼狈的姿势往前扑。 扑到一半被人拦腰搂住。 都戴着面具,简意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觉得身形轮廓依稀熟悉,她来不及细究,高跟鞋根在地板上打滑,头低下来的一瞬,径直贴上来人的唇。 简意手忙脚乱道歉:“对不起啊,我亲错……” 说到一半,她觉得这话不通顺,又改成,“对不起啊,不是故意要亲你……” 这话怎么解释都不对。 简意此刻恨不得脚底抹油,她头都要埋地面底下了,半响听见来人轻轻淡淡一声笑。 靳砚琛搭她腰间的手松也没松,就这么毫不自觉地搂住。 他语气玩味:“亲错了?嗯?那你想亲谁?” 熟悉的嗓音,顽劣的促狭。 简意惊的要咬掉舌头,同时她心里又不免庆幸,幸好今天亲上的是靳砚琛。 她撇撇嘴,扶着他手臂重新站稳。 “没想亲谁,就是不小心被撞了。” 靳砚琛抬起手绕到她后背肩胛骨那块地方,隔着布料在她刚刚被撞的地方揉了起来。 他另一只环住她腰的手蓦然收紧,气息沉下来,温吞地含住她两片薄薄的唇。 简意眼睛瞪的像面具上的兔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靳砚琛指腹抹了一下唇,慢条斯理说,“其实你想亲谁这个问题不重要。” “我也只是想找个借口亲你一下。” 简意眉头跳了一下,她小声骂,“不要脸!”靳砚琛低笑一声,拿腔拿调说,“妹妹仔怎么还骂人?” 他伸手解下她面具,眼眸敛下说了句,“不过这倒也是个借口。” 简意还处在面具被解开的窘迫,她指尖也压住了靳砚琛面具的边沿,只不过她动作不够快,只听见男人在耳畔发笑,“既然这样,那再亲你一下。” 她感官一下暂停,只有嘴唇传来细细麻麻的触感。 像被针扎一样,他们完全驻进彼此的眼睛里。 —— 从学校毕业的那一刻开始,简意知道自己真是要离开校园时代了。 要离开懵懂青涩的读书,跌跌撞撞朝未来走。她第一回跟着何薇出差,还很紧张。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材料,不知道要待几天,到底要带迷你型号的行李箱还是大号的。 好在何薇虽然严厉,但该交代的事情还算清楚,临出差的那一天还带她去商场买了点东西,同行的是她女儿米粒,小姑娘今年刚上幼儿园,说话还有点不清楚。 走一半,何薇接了个电话,去地铁站又接了个孩子。 是墨一航。 简意没想到他们都认识,她牵着米粒的手走在路上,感觉这世界有时候小的真是奇妙。 要不然怎么能都相逢呢? 何薇和墨家应该有点亲戚关系,不过她没明说,简意也没有仔细问。 倒是墨一航这小家伙记忆力不错,走一半忽然开口,“我记得你。” 简意好奇问:“你记得我什么?” 小家伙想半天说不出她名字,只好奶声奶气说,“我记得靳叔叔来找我,问我怎样讨女孩子欢心。他好笨,我和我的朋友们当时都笑他。” 靳砚琛被一群幼稚园小朋友们笑? 不论怎么说,这场面倒是让简意感觉很好笑,她伸手揉了一下墨一航的头,笑眯眯说,“所以你就教他接我下课和送玫瑰?” “那不是很管用吗?”墨一航瘪瘪嘴,“我靠这招都追上好几个女朋友了。” 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玫瑰,献宝似的凑到米粒面前,“米粒妹妹,送你的礼物。” “墨一航,你别学墨禹澄没正形的样子。”何薇挡在自家女儿面前,她一个眼神看过去,墨一航抖了下,立马乖乖站好。 简意心里感慨收拾熊孩子果然是需要一点天赋,她就镇不住墨一航,这小孩蹦蹦跳跳站她面前话比谁都要多。 过了一会儿凑过来问:“简阿姨,你到底有没有和我靳叔叔在一起?” 何薇的目光陡然瞧过来。 没办法,职场生活太枯燥,谁不想听点现成八卦。 简意剥了个棒棒塞他嘴里:“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许多问。” 墨一航嘴里的咬的嘎嘣响,他三下两下吃完又把脸凑过来,可惜简意手头已经没有多余的果可以打发他。 于是墨一航闲不住的嘴继续说:“靳叔叔真的很喜欢你,简阿姨要不然你就答应他吧,要不然他一把年纪老是单身还挺可怜呢,前两天还和靳爷爷吵架呢。” 何薇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小鬼头,什么一把年纪,给你说的七老八十一样,靳家那个我记得今年三十过了点吧。” “三十五岁。” 简意垂下睫毛,这个数字就像刻在她心底的名字,他们从三十岁纠缠到三十五岁,也是这个数字一下让她惊醒。 131.第131章 这回是特意来接你 第131章 这回是特意来接你 靳砚琛言出必行,居然真的在原地等了她五年。 墨一航还在原地喋喋不休,何薇找了个肯德基把这两个孩子扔进儿童玩乐区。他们两个大人端两杯中杯可乐坐在窄小方桌上,还有点相顾无言。 也是趁这个时候,何薇把要买的东西列下清单,她拨了个电话出去,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有人来把大包小包送过来。 简意起先没在意,后来看见何薇把米粒抱过去,仰头和那男人亲吻。 那一瞬间她浑身柔情若水,差点叫简意以为了眼。 何薇把两个孩子交给丈夫,回来补了下唇妆。 离飞机起飞还有三小时,他们打算打车去机场,简意选择对刚刚那段视而不见,她向来不会对别人的事情多议论,何况还是她顶头上司。 没想到何薇自己开口:“我结婚那年,家里一个人都没出席我的婚礼。因为我丈夫是个外国人,在国内没什么势力。不过我们还是走到了现在。相爱可抵万难。” 简意就猜到年纪轻轻坐上合伙人位置的何薇怎么可能没有一段离奇坎坷的往事,她笑了下,“您女儿很可爱。” 何薇是个女强人,连飞机上一点时间都不放过。 她调开文件来看,简意也只好找出手机里项目备用信息一起看。 看了一会眼睛泛酸,打算朝远处眺望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耳边一道清寒声音-—— “你好,麻烦把前面那位小姐的照明灯打开。” 简意循着这道声音往后望去,是靳砚琛堂而皇之坐在她后排。 他鼻梁上架一副银色镜框,手里握一个ipad,从他正经的神情猜测应当在看什么财经报纸。总之他今天一身实在太正统,导致他掀开眼皮朝简意笑意分明望过来的时候,她神情还有片刻失神。 空姐倾身过来替她开灯。 简意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独立包装的蒸汽眼罩递给空姐。 “你好,麻烦帮我把这个递给后面那排的先生。” 何薇短促笑了声,简意低下头,公司她尚且管不到,反正在何薇这儿,她这个八卦绯闻是飞上天了。 飞机里没有信号,他们也不便于隔着人群喧哗交流。 简意看了一会书缓缓闭上眼睛,她总感觉后背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被温情缠住的安全感。 她一闭上眼睛过往记忆就会浮现在她脑海里,这是遇见靳砚琛后的特有技能,只要看见他一眼,那些忘不掉的深情就会像摁下开关倾泻。 简意想起了他们初见那回,她胆怯自卑,对满目疮痍的未来几乎要绝望。那场雪给她带来了盛大的希望与未来,她在廊下初雪虔诚许愿——她要再见这个男人一面,要站到他身边去。 那么,她有站到靳砚琛身边去吗? 年岁渐长,阅历也长,她逐渐摒弃了少女时期的无畏,她清醒的认识到阶级上的财富是永远无法被轻易跨越的,然而靳砚琛没有下一个五年再等她,她也不该让靳砚琛再为她原地停驻五年。 飞机缓缓在停机坪停下。 简意又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奔波是她这两年的常态,不同寻常的是这次有人与她同行。 下飞机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靳砚琛刚好走她身侧。 简意看他一眼,没说话。 靳砚琛指尖捏着她送来的蒸汽眼罩,含笑说了句,“多谢你心疼我。” 说谢谢也能说出不正经的风流,钟意白他一眼,故意说,“谁心疼你了?” 靳砚琛偏头睨她:“不是心疼我昨晚出力吗?我可是为你熬到两三点才睡。” 何薇这时候从后面走过来,抽空瞥她一眼,面无表情说,“难怪你早晨上班眼下打了好重的遮瑕。”简意一时哑然。 她伸手摸摸自己眼下乌青,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幻化出另一幅绯色缠绵的画面。 她羞愤避开上司目光,低头落进靳砚琛挑起泛笑的一双眼。 他站在最下首的一块台阶上,昂首阔立,风衣衣领被风吹的扬起,他不羁的眉眼,未曾有一刻落俗,此刻微歪过头定定朝着她笑,那一霎那心动,犹如璀璨烟火,却是永恒。 简意心跳缓了一下,她小步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怎么也来这了。” “巧合。”靳砚琛说,“我刚好也来这里出差,上飞机才看见你。” 奔涌向前的人流,时间恍若只在他们这一刻停止。 简意却在这一秒几乎要落泪。 他们的生活终于不再是平直而行的轨道,他们终于有了交际。 下飞机后他们各奔前程,简意跟着何薇提前去委托公司熟悉业务流程对接报表,他们在会议室里整理材料到了晚上,出来的时候外面刮风,还有点萧瑟。 何薇感慨了一声:“秋天到了。” 简意搓了下手臂,不知道这个城市秋天的寿命是否和京都一样短暂,京都的秋天像昙一现,指不定一觉起来气温降到零下,突如其来一场初雪。 江南少大雪,这几年下的雪总是夹着细雨,半夜悄悄落下,早晨起来就只剩满地化掉的水。 有遗憾吗? 其实也没太多的遗憾,这几年的日子都是她一个人慢慢过,看不看得见雪其实无所谓。 何薇约了几个本地朋友聚会,她问简意要不要一起去聚聚,简意拢了一下开衫外套,婉言拒绝。 她沿着上海路慢慢往前走,途经小资咖啡厅还能进去端一杯咖啡。 黑夜里的城市比白天更多了一份说不出来的美感,光影被完全掩盖,只剩下眼睛可以看见的单调轮廓。 路边的灯光明亮,墙面倒映树木阴影,影影绰绰交接,像情人交颈相拥。 简意走出来的时候,路边刚好有一盏灯灭了,也是这光影交错的一秒钟,她看见靳砚琛站在路灯底下。 满条街的灯火恢弘,他偏赶巧挑了坏的那盏站在底下,穿一件米兰新款黑色风衣身形绰约,有种男模的优越感。 她挑了下眉,几乎是熟稔地接过靳砚琛手上挎着的那件大衣,开口调笑道,“这回可不是碰巧遇见了吧?” “这回是特意来接你。”靳砚琛捏过衣角替她穿好,他指了下外头天色,散漫道,“这不是要下雨了,来接你回家。” —— 下雨也不要害怕,我会接你回家。 原来他还记得这句承诺,简意心神一恍忽,那大衣就像厚被子一样压她肩头。 然温情还不过三秒,过一会又听勒宴舟伏她肩头低语,“程宁没定到房,今晚我和你睡一间?”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说着假话,手顺着大衣边缘缝线搂住她,明晃晃的下流,笑起来又勾人心魄。 简意最难招架。 她忍无可忍唤他一声:“靳砚琛!” “嗯……”后者缠缠绵绵应下来,慢条斯理掀眸看向她,“怎么,床上还没叫够?” 132.第132章 为爱,不丢人 第132章 为爱,不丢人 回洲际酒店,程宁正踯躅在酒店大堂。 靳砚琛一收伞进来,他就迎上去递了张房卡过来。 简意看见毫不客气笑出来,她指尖戳着靳砚琛胸膛,“不是说程特助办事不力订不到房吗,这不现成的房?” 靳砚琛挑了下眉,没有被拆穿的窘迫,他懒懒散散接过房卡,意味不明笑了声。 “是我说错了,程特助办事很好。” 程宁站在原地默了一会,然后飞快抽过靳砚琛手中房卡,面不改色道,“不好意思靳总,这是我的房卡。” “嗯?” 靳砚琛摊开手,他面上涌出一点不作假的无奈,“这可怎么办,小意。” 这点把戏瞒不过简意眼睛。 她走到前台问房源,一把抓过靳砚琛的手,从他风衣口袋里掏出钱包,登记、订房一气呵成。 靳砚琛自始至终由着她,他视线低垂落在他们相握的双手,勾唇轻笑一声,这会儿简意叫他做什么,他都乖乖照做。 他拿身份证登记的片刻,简意去门口收伞,恰逢程宁要走,她看了眼天色把伞递给他,“带着吧,今晚我们应该用不着了。” 程宁看她一眼,说了句“谢谢。” 他走出去忽然又折返回来,慢吞吞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 有点类似于相册簿一样的收纳夹,沉甸甸的一本,简意视线探过去,有点好奇,她觉得程宁这种人不像是有什么收集癖的性格。 “简小姐,听说你毕业了,这个送给你当毕业礼物好了。”程宁递过来,忽然小声说,“不能给靳总看见。” 他这么说神秘感就已经十足,简意抽空瞥了眼靳砚琛,他正执笔在前台写入住资料。 她微微侧过身体,打开那本像集邮册一样的相册。 密密麻麻的车票,一映入视线里,她就完全呆在原地。 从京都到姑苏,几乎涵盖每一程车次,每一个时刻。简意指尖从有些字迹消失的车票凭证上抚过,她眼前彷佛出现一个人,长身挺立,面容如玉,在乍暖还春的清晨时分,裹一身清寒席来。 也许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都在这座难挨的城市里陪伴她。 简意眼眶微微湿润,不是一天两天的车票,是整整五年,是446张。 “简小姐。”程宁非常诚恳的建议:“您把靳总收了吧。” “头等舱不肯坐,天天让我卡点抢高铁票。有一回赶上过节没抢到票,他自个开车找你高速堵了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心心念念只在楼下看你一眼,连往前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简意睫毛颤了下,她勉强稳住声音问,“他为什么不敢找我?” “因为他说,如果爱不能给一个女孩子应有的名分和责任,那爱就是一种打扰。”程宁抿了下唇继续说,“人到一定年纪就会明白很多身不由己。其实男人和少年的爱并不一样,校园里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可以不计较后果,但是三十岁的靳砚琛,其实还挺想给你一场结果的。” 简意指尖蜷了下,要说先前她尚且还能有理智与镇静,这会程宁的话就像最后一把大火,她心燎原。 靳砚琛在这时候办好入住手续,她回头缓缓看了他一眼,看他逆过行进方向朝门外走来,她的心从没有这么坚定过。 于是简意轻声说:“会有结果的。” “就算没有,我给他个结果。”风刮过一阵,原来是靳砚琛过来牵住她手腕。 他手里捏一张铂金房卡,房号6781,刚好是她对门那间。 纵然一言未说,他那双含笑的眼睛已经说完一切-——怎么样,还满意吗? 简意哼笑一声,也学他骄矜姿态不说话,她伸出手臂,踮起脚搭靠在他肩头。 而靳砚琛显然对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受用,他微低下头,一只手自然而然搭靠在她腰间。 简意在他唇上轻轻映下一个吻。 这下靳砚琛真要惊奇,这姑娘皮薄,加之他们关系不明朗,她从不在人前同他撒娇亲昵。 “怎么?” “奖励。”简意眼睛弯弯,举起手里的车票夹使劲炫耀,“程宁送我的毕业礼物,我很喜欢。” 靳砚琛眯着眼睛打量半响,他这位特助做事真是妥帖,一张张车票安置妥帖,连他自个都没耐心一张张整理。 他笑了下,略有点无奈地说,“这下在你面前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简意说:“坦诚相见不好吗?” “坦诚相见……”靳砚琛笑了下,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挺好的。” 简意下意识捂住胸口,风吹起她的裙角,高开叉的款式,裙摆一扬起就能看见她的腿。靳砚琛的目光落下来,带着点暧昧不明的意味逡巡,他字句咬的含糊,好像在缠绵。 那些被塑料薄膜包裹住的机票贴上她的心口,四百多张一张张压下来,她几乎要被这份深情的负担压的喘不过来气。 靳砚琛在这时候伸出手指,他抽出这份厚实的相册集,不以为然道,“别当负担,纯属是我靳砚琛自愿行为。” 简意无声望向他,世事沉浮,她曾以为这个男人薄情寡淡,似一座永不会哗然的神山,却不想也有翩跹动心之态。 她在此刻明白——他的爱从不宣之子口,他是沉默的海岸,日复一日用浪涛传达无声的思念。 这家酒店的客人很多,电梯下来的时候一窝蜂涌进去,空气里都是汗水的味道。 靳砚琛低头看了眼房卡,护着她肩膀远离人群。 他随手指了下楼梯:“就六楼,我们爬上去?” 简意小声说了句好。 她始终慢靳砚琛一步,像很多年前一样,她总是习惯仰慕他、跟随他的脚步。 爬到第二楼的时候,简意停了下来,她轻轻握住靳砚琛的手,声音轻的几乎要听不见。 她问:“靳砚琛,这些年你后悔吗?” “为我,和你父亲对抗,自立门户白手起家,从高位走下来又重新爬上去很辛苦吧?” 靳砚琛脚步慢下来,楼梯转角的一小块空地,他就这么转身回拥住她,目光温煦从和。 “没什么辛苦的。” “为爱,不丢人。何况,是为了我们的明天。” 133.第133章 我不做国王,我做你的骑士。 第133章 我不做国王,我做你的骑士。 他目光是千帆越过的一派从容。 简意仰头看向这双眼睛,这是她钟爱之人的眼睛,她看一眼就要沉溺,从此不管不顾就要跟随。 走到三楼的时候,靳砚琛忽然开口,“我这几年开辟新产业,家里的大权也在握,能说上话也能做得了主。你等我,等我堂堂正正娶你进门。” 简意心跳完全停摆。 此刻他们已经快要走到四楼,一口气爬到这里已经有点气喘吁吁,她撑着栏杆想要喘口气,仰头对上男人温柔溺毙的目光,又感觉甜蜜的难以喘息。 她没有给一个答复,而是咽下喉咙里涌上的干涩,撑着一口气继续向上走。 这次她走到了靳砚琛的前面,纤瘦坚韧的背影留给他,她在前面缓缓地走,落下的声音坚定又从容。 “靳砚琛,我前两年回家和我爸妈闹了一场,签了一份断绝关系声明书。这东西法律上虽然不承认,但态度摆明在这儿。” “我的意思是,我如今孤零零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左右我才二十五岁,为你往前冲一把也没什么,流言蜚语,阴谋轨迹,我都认了。” 山水又一程,她这一生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靳砚琛心神猛地一震,为她这话的份量。他胸膛里溢出沉沉的一声笑,这是再多的财富都无法平添的愉悦。 六楼的高台,出去就剩咫尺一步距离。 靳砚琛大步跨上去,转身朝她伸出手,他低眸敛目,神情看不出什么端倪,然姿态早已放下,身体朝她不由自主倾去。 “小意,后面的路我们一起走。” 简意仰头看他一眼,从前林卿阮在她面前耳提面命,说诸如靳砚琛这一类人被权势熏陶的太盛,如他们这般的人,要么出为爱情不管不顾的情圣,要么就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之徒,总之爱情于他们而言百避而无一利。 她曾经以为靳砚琛会是其中佼佼者,但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有一天会走下来牵住她。 “其实那次准备走不完全是你的原因。” 简意垂下睫毛,她掏出房卡在感应器面前唰了一下,“滴”的一声,她心里有一道阀门打开,今晚她将要把全部的秘密坦诚。 靳砚琛跟着她一道进去,他下意识走到她前面,摁下总灯开关,走进去目光扫了一圈,拉开窗帘给她一个敞亮的空间。 窗帘拉开的一霎,城市的烟火涌进来,在这个陌生的有些冰冷的城市,不知为何月光也显得有些温情。 简意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她默默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男人,一瞬间的沉香扑面,她指尖用力压下腕骨的沉香珠,她没办法说服自己不爱他。 靳砚琛倚靠在餐桌旁安静听她说话。简意将那一次的绑架案娓娓道来,她的声音无波无澜,好像在讲一桩与她毫不相关的新闻。 “那天晚上我不小心走进一个陌生的巷子,后来我感觉有人尾随我想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已经晚了。其实我知道绑架我的人是谁,我听见了宋鸣的声音,也是那一刻我能确定我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等你来找我。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但是那天晚上我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说到这里,简意声音再也维持不住平静,她肩膀在抖,连说话都开始打颤。 在一片模糊的视线里,靳砚琛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他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有节奏地拍打她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宽慰她。 “没关系小意,你可以慢慢说。如果你今天不想说也没关系-——”他耸了下肩,“反正我一直在,只要你想和我说,我一直都会听。” 视线一片模糊之际,简意的眼睛里只能看见靳砚琛握住她的那双手。他的手骨节分明,像艺术家用石雕篆刻的艺术品,在很多个难熬时刻,都是这双手牵着她往前走。 她忽然感觉前路也没有那么难,那些难以启齿不能面对的真相,在这一刻快要达到释然。 简意深吸一口气说:“在我被关在黑屋子里的一夜,我听见了我爸爸妈妈的声音。原来我就被关在自己家的老仓库里,而我的爸妈丝毫不避讳声音,在我的耳边和绑架者商量要得多少的好处。” “就为一个学区房名额他们又把我卖掉,我的父母是绑架我的帮凶,这多么可笑?出来拥抱住你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我要爱你,我更要爱我自己。我要离开他们,要完全独立,要不依赖任何人。” 她眼泪不停掉下来,好像到了靳砚琛面前她又变成了那个脆弱敏感说一句话就想哭的小女孩。 而靳砚琛至始至终轻轻搂住她,他的视线垂下来,目光泛满心疼,温声哄她,“现在你做到了,没有人可以再用钱来困住你。” “这世界是不是烂透了,天底下居然有这么让人恶心的父母。”简意眼眶红着,小声咒骂一句。 靳砚琛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世界很烂,感情也破碎。但总有一束烟火是为你而绽。” 靳砚琛停顿一秒,看着她缓缓道,“我说小意,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简意眨了下眼睛,很轻地问他,“一起什么?” 靳砚琛低笑一声,酒店没有她的星星王冠。 他随手抽了她包上的丝巾,目光垂下,长指堆叠,折出一个大概的样子放在她脑袋上。 “一起把过去彻底抛下,构建我们自己的童话王国。” 简意很低地嗯了一声,她不敢动,怕头上松松垮垮的丝巾掉下来,小心翼翼伸手去摸丝巾边缘,她蓦然想到多年前这个男人曾经亲手为她戴上一顶满钻王冠。 那是她一生里收到过最贵重的礼物,她永远难以忘记有限的生命里,有一个男人曾经为她摘下满天星辰。 那是她毕生难以忘怀的辉煌岁月,也注定她一生也无法忘记靳砚琛。 简意眼眶完全湿润,在黑暗里走了那么久,她有一种拨云见日的释然。 靳砚琛在此刻微微俯身,他清矜的眉眼落下,在她额头映下一个很轻的吻。 他嗓音在此刻格外温润:“我说,你想要长成什么样都可以。但在我这儿,你永远都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公主。” “那你呢,你是什么?” “我啊……”靳砚琛轻笑一声,他懒懒支起身子,目光有一霎那在她脸上徘徊。 就在简意以为他又要说什么不正经的玩笑,靳砚琛却是郑重开口。 他漆黑的眸子平直地锁定她,不带有一丝一毫犹豫的语气说,“我做骑士。” 我不做国王,我做你的骑士。 永远守护你,永远为你——心悦臣服。 卧室的灯光尚且有几分迷离,接连几天的熬夜倒时差,简意此刻整个人也莫名陷入一种迷离氛围。 134.第134章 很多事情,很多可能,它的前提条件是你 第134章 很多事情,很多可能,它的前提条件是你 她仰起头想要去吻他。 靳砚琛低笑一声,他顺从地低下头去,嘴唇轻轻擦过她的唇线,无意识尝到她唇膏的味道,有点巧克力的甜味,却远不及她芳香馥郁。 交颈相拥的霎那,简意扬起纤长的脖颈,她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喟叹。 “时光厚待我,让你出现在我生命中。” 靳砚琛细细亲吻她唇角,他微微偏头,唇蹭着她脸颊至耳后,声线沉沉贴近她耳膜,像是要涌进她心里。 “我同你讲个故事,讲个我从不为外人道的故事。” “我一生中从不信神佛,唯有的一点机缘是母亲濒死前握住我手,她和我说她一生罪孽太重,要我回她家乡积德行善,却不想无意种下因果。遇见你,该是佛祖给我的最后一点善缘。” 靳砚琛捧住她脸颊,目光深情万顷。“你大抵不知道,你也是我救赎。除夕那夜你敬我一杯,要我不被过去牵绊。踽踽独行十数年,你是唯一一个捂着耳朵告诉我要向前走,告诉我父母之过错不在我的人。” 在那一刻,简意觉得自己生若浮萍的一条命有了根。 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她的爱也在被需要、也有了治愈别人的能力。 她的眼泪肆无忌惮落在靳砚琛的手背,这会儿是笑着哭出来。好像攒了四五年都没有发泄的情绪在看见他的一瞬都倾泻而出,简意伸手捶他胸膛,“你总是逗我哭。” 靳砚琛蹲下来好脾气哄着她,他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哭个痛快。 他语调扬起来,这儿会又有点轻浮,“不痛快就哭出来,除了在床上,我总能将你哄开心。” 人在情绪冲击的时候总是没有任何思考意识,下意识跟着他的话走,简意脱口而出,“为什么在床上就不哄我?” 她有些刁蛮无理的任性。 靳砚琛低低笑了起来,对她这样的难得糊涂很是受用。 他指尖勾住她手腕上缠的一串佛珠,状似思索道,“哄还是要哄的,不过得换个方法哄。” 靳砚琛俯身靠过来,他的气息像温吞的海面,将她整个吞噬,偏还要同她耳鬓厮磨,上演一场难舍难分的缠绵。 “哄开心是行不通的,不过做倒是能将你做开心。” 他混不吝的打趣倒是将今晚突如其来的哀愁驱散了几分。简意面皮薄,听他这话忽然意识到如今已是深夜,她做了一回翻脸不认人的账,开始撵靳砚琛回去休息。 谁曾想靳砚琛摸了下风衣口袋,作讶然状。 “房卡好像被程宁带走了。” 稀里糊涂居然又着了他的道。 简意一半是无奈,剩下的一半情愫复杂难以剖析,她只好佯装恼怒。 “靳砚琛,要是下回我没有和你一起出来呢?” 靳砚琛从善如流答道:“那我也不会忘记拿房卡。” 他身上是如覆霜寒的清冷,这会儿望向她却显得多情。 “很多事情,很多可能,它的前提条件是你。” —— 这一年暮冬,简意来到了京都过年。 年前白红梅打电话给她让她回家过年,简意不咸不淡一句“那个家现如今还有我住的地方吗?”堵了回去。 白红梅一阵失语,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你也知道你姨父进去了家里日子都不好过,就这一间房还是你爸千辛万苦求来的,你回来睡我房间,我和你弟凑合睡。” 简意正在收拾箱子,无意瞥到压在柜子里的那份断绝关系声明书。她语气淡了几分:“多谢你好意,不过我们现在算不上一家人。” 白红梅还欲劝说:“意意,你回家妈妈给你压岁钱。” 不料简意嗤笑一声,电话挂的干脆。有些东西图的就是个年龄限定,十八岁以前没给过的压岁钱,这会二十五岁送过来,有什么用? 这两年年轻人口往城市流动,老宅这儿逐渐落败下去,到了年关也没太多新年氛围。 简意去街头买了两副对联,林卿阮约她今晚去京都过年,她说反正他们两个都是一个人,刚好凑一块吃火锅。 这春联也只好提前贴上。 上了香,锁了门,简意回头往屋子里深深望一眼。 她在心里默默说:奶奶,新年好。 开车到林卿阮楼下的时候刚好五点过一刻,这车还是前两天简意和靳砚琛去看的,靳砚琛看上另一款suv车型的,简意却觉得这台小巧的就不错。 她车技一般般,车小一点到时候停车塞哪儿都方便。 当时靳砚琛听她这话嗤笑一声,指节叩了下她额头,嘲笑道,“你就这点出息?” “不然呢?” 签合同、刷卡付款一气呵成,简意拎着车钥匙回头望着他笑眯眯道,“难道我要给您靳总当专职司机吗?” “这可是个太宏大的志向了。”靳砚琛短促笑一声,摆出一副和她继续谈下去的架势,“要多少薪水,我给你开。” 简意说:“那必然是不能比我现在低的,给靳总办事得要24小时待命吧?加班的话法定节假日三倍工资,周末不调休就是两倍工资。” “何薇现在给你开的工资都要赶上程宁了。”靳砚琛哑然失笑,他语气透着点无奈,“小意,你这经济法学的内容可全都用我身上了。” “谁让你是资本家。”简意拉开车门,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靳砚琛瞥她一眼,他唇边淡淡的笑,多了几分温情。 “我这个资本家不还是拜倒在你裙下么。” —— 回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林卿阮站在超市冷藏柜前问她要牛油还是清油的底料。 简意怔了下:“什么底料?” 林卿阮没好气地在她耳边喊:“火锅底料!” “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怎么,来京都就只想到靳砚琛了?” 简意有一种被戳穿心事的窘迫,她把两包火锅底料都扔进购物车,搀着林卿阮胳膊讨好道,“哪有,今晚我请客,想吃什么你随便拿。” 林卿阮这才作罢,她像是扫荡一样把冷藏柜里的商品扔进购物车。 年轻时候穷惯了,长大以后就养成疯狂购物的习惯,要把冰箱塞满,要把现金带足才会有安全感。看似物质的富余,其实心里对爱的匮乏一点也没少。 林卿阮幽幽长长感叹一声:“不过现在也过了谈爱情的年纪了。” “你不也才二十五,怎么那么老气横秋?” “我和你这种有恋爱谈的心理年龄肯定不一样。就现在这个年纪我姑姑都不催我谈恋爱,她老人家直接催我结婚了。” 林卿阮嗤笑一声,前阵子她姑姑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人状态特别不好,泪眼婆娑拉着她要她早点结婚。 135.第135章 考虑一下,妹妹仔? 第135章 考虑一下,妹妹仔?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她说她一辈子不结婚,这样姑姑就能一辈子睁着眼睛盼她结婚。 人心里头总得有点念想才不至于行尸走肉下去。 简意想到她乍见靳砚琛的那一回,他这人总爱往热闹场子钻,自个脸上神情却比什么都要寡淡,他那时身上不沾烟火气,往深了看,总有一种游离在外的清寒。 要说他什么时候褪下冷清,那简意还真是说不准。 回去的路上她主动给靳砚琛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时候他那边很安静,简意还有些惊讶。 她问:“你今天没在家里?” “没,老爷子看我心烦,撵我出来自己玩。”靳砚琛笑了下,“你呢,在哪过年?” “在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简意抿了下唇,隐秘的心情从她心底跃出来,她想靳砚琛一定不知道,她就在京都,就在和他咫尺距离的地方。 也许他们下个转角就能遇见,也许他们今晚会共看一轮烟火,总之不论是什么,都是极尽浪漫的事情。 靳砚琛低低笑了下,他装模做样附和她,慢慢道,“要是我能猜到呢?” “有没有什么奖励?” “给你包一份压岁钱?” 她对胜负没有想法,甚至还有些兴趣盎然的想,如果靳砚琛今晚真能出现在她面前,那她破点财也未尝不可。 电涮锅里咕噜噜冒着水汽,林卿阮在房间里喊了一声,她脸上挂着还有一只没有卸掉的假睫毛,手忙脚乱过来关火。 简意对她这个厨艺小白简直无语。 她把电话放在厨房,洗净的蔬菜用碟子装好,顺手把电磁炉的火调到最小。 她们打算坐下来吃晚饭了,这时候简意想起来她电话还没有挂。 她刚从座位上起身,就听见门铃一响。 这速度快的让人简直来不及反应。 大年三十的,谁还能来拜访他们这间寒舍? 林卿阮忙着下毛肚,头也不抬说,“反正肯定不是来找我的,你去开门。” “万一是墨禹澄呢?” “他不可能来。”林卿阮一口回绝,“大年三十他肯定要陪着家里,哪有空顾得上我。我说指不定就是靳砚琛,要不然咱两打赌?” “赌什么?” “赌你今年压岁钱。” 一个两个还都和她压岁钱杠上了,简意失笑,她跟着拖鞋,顺道把厨房的手机摸回来,看了一眼电话还没断,肩膀抵着去开门。 “靳砚琛你听见西雾的话了吧,她觊觎我的压岁钱!”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是沉香扑面。 还裹挟着一点凛冬的寒气,靳砚琛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看着她,他怀里抱一只莲纹缠枝的长颈瓶,看成色是有年头的古董,就这么空手揽怀里,看的简意胆颤心惊。 进了门,林卿阮掀眸看一眼,果不其然的语气,“呦,某人今年要输钱给我喽。” “靳大公子,要不要添副碗筷?”靳砚琛拂了下手,把瓶放空置的桌子上,他笑了下,“这东西送你,权当抵她欠你的那份。” “这么贵重?”林卿阮视线在他两之间来回转,“我猜你意图一定不止那么简单。” “还想和你借她一晚上。” 靳砚琛边说边低下头,他手掌贴上她清瘦的脊背,往前一拥,将她满满当当抵在怀里。 “今晚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好不好?”他眼睛里沐了笑意,“考虑一下,妹妹仔?” 简意伸手拧了一下他腰肌,不过靳砚琛近些日子勤于锻炼,几块腹肌竖硬如铁,她没拧动,只好在他怀里小声抗议,“不许这么叫我。” “那叫你什么?” 靳砚琛视线完全笼住她,声音又清又哑,“叫你宝宝?” “嗯?还是bb猪?” 林卿阮受不了他们这副缠绵悱恻的样子,挥挥手大发慈悲,“快走吧你们两个,大过年的还给我塞狗粮。” 靳砚琛欠身一笑,他手指尖蓄了点客厅暖气的热度,探过来抓住她的手的时候,简意只感觉到浑身猛地一颤,像枝梢自动缠绕春色,她下意识回握。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靳砚琛摆出一副生意人的姿态,他今天有些格外的慵懒,眉峰略一扬,侧过身显露出门外另一道身影来。 “一换一怎么样。” 墨禹澄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身风寒湿气,进来的时候却是面目和煦,一开口就是不吝的京腔,推着他们往外走。 “我说砚琛,人我也替你找到了,该领走还我个清净空间了吧?” 从林卿阮家里出来的时候,外头天正是很黑的时候,街上人有些冷清清的,这个时间点应该都窝在家里吃年夜饭。 简意瞅了靳砚琛一眼,她问,“你今晚不回家吃年夜饭?” “年夜饭……不就得跟自己家里人一块吃么。”靳砚琛瞥了她一眼,他站在两个停车位面前,蹙着眉头要她选一辆车。 简意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毫不犹豫选了自己那辆迷你版。 靳砚琛坐上副驾驶,手机导航调出一二环的胡同口位置,这地方路不太好走,他视线看着窗外指导她,后来不知怎么的路走岔了,拐到一条黑漆漆不见底的胡同口。 简意心里一下有点怵,为这黑暗里藏着的波谲云诡,她拼命从里面挣扎出来,她害怕有一天再搅进去。 手机导航不停播报线路错误的语音提示。靳砚琛在这样的嘈杂里抽空看她一眼,就这一眼他干脆利落关掉导航,拿起手机向外拨了个电话。 他声音也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出,也是因为静谧,让简意每一个毛孔都向他聚焦。 靳砚琛声音压得很低,空气里偶尔飘来几句,迷迷糊糊的简意只听见他说,“你们这片怎么不开灯?” “大过年的就差这点电费吗?” 他这句话落下没多久,整片胡同口忽然毫无例外的亮起灯,就像歌舞剧提前演练好的开场,满目的璀璨明亮。 简意一时怔住。 这些年哪怕走过的路太多,她也还会像十八岁的小女孩一样,为一点偏心和关爱而感动的一塌糊涂。 而靳砚琛还在打电话,他嵌在一片浓墨重彩的灯影之下,余光触及她目光,他指了下自己胸膛,含笑看过来-—— 136.第136章 我这儿为你保驾护航一辈子 第136章 我这儿为你保驾护航一辈子 “小意,我这儿为你保驾护航一辈子。” 后来这条路是怎么找到的呢。 靳砚琛和她交换位置,他开车,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往后倒车,也亏简意这辆车体型小,哪个犄角旮瘩都能倒进去。 车刚从胡同口倒出来,就听车窗被人叩响。 靳砚琛摇下半盏,还没看清来人,就听一声哎呦,一道男声传过来一一 “这里头坐着的不就是砚琛吗,我说他在这儿你还不信。” 另一个人又说:“开这车谁敢认?前面还贴哆啦a梦贴画呢,靳砚琛你过家家啊?” 简意坐在副驾驶一阵赧然,靳砚琛开了车门下去,他手搭在车窗上,身子懒懒散散倚着,冲来人微抬下巴,自然而然流露的骄矜。 “说什么呢,这我女朋友的车。” “哦?传闻中的简小姐。” 周泽目光越过他,朝副驾驶的简意抬了下手,他笑得一派和善,“幸会。” 车被他们停在了南门底下,七拐八绕走进最里面一道胡同口的时候简意还有点惊讶,后来走进去她才知道什么叫别有洞天。 入户摆着一副翡翠釉质地的图瓶,偏复古的颜色,瓶壁勾画的描金蜻蜓是点睛之笔,只一眼,简意就知道这只瓶价值不菲。 再往里走是中式屏风隔断的大堂,木胎髹漆,屏心堆画,大约是有闹中取静之意。总之这地方一眼望过去,既落于俗世,又不缺清贵,是他们这帮人会来的地方。 炉子早就生好,靳砚琛揽着她往里面坐下,靠在她耳边小声说,“铜锅涮肉,这家可是名家,用你一顿火锅来换不吃亏吧?” 简意笑了声:“你们今晚除夕就聚在这儿吃这个?” “不然呢,中国人自己的节日还去吃西餐牛排?”靳砚琛握着她手,他眼睛里好像也被热气熏出一层雾,浅浅地盖在眼底,氤氲的温情。 “这不挺热闹,往后新年外我们一起跨。” 一大堆人围坐在一个炉子旁,热气熏蒸,场子也热闹。一圈望过去,都是年纪差不多相仿的,有点拖家带口,除了最开始打照面的,简意没一个认识。 靳砚琛站起来给她介绍,一长串名字她没记清楚几个,就知道他们几个从小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今晚这场是真正的家里人聚会。 她低着头默默背人名,时不时抬头瞅一眼对上脸,做什么事都习惯认真。 靳砚琛偏头和她咬耳朵:“当考题呢?记不住就记不住人名,到时候你跟着我喊。”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烫得刚刚好的肥牛卷上芝麻酱,入口被绵密的芝麻醇香缠住舌尖,连同温情一起缠绵。 她还有些迟钝,又有些怔怔然的恍惚,就好像时光还停留在他们初见的那场隆冬吗,那个时节,她哪里敢想会走到今天这步。 周泽在这时候开口,他挤眉弄眼问,“砚琛,聊聊感情吧?” 靳砚琛略一摊手:“感情有什么好聊的。” “感情有什么不好聊,当年你就眼高于顶,老爷子要给你定亲,你一句不婚将他气的半死,抡起拐杖就给你一腿。当时乌泱泱的大院的人都赶来看,我当时觉得你还挺酷。” 周泽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兴味道,“谈谈吧,怎么追上简小姐的?”简意发现他们这群人和之前她参加过聚会的那一圈人又好像不一样,那群人不会好奇她和靳砚琛的关系,他们带有默认的态度认同她和靳砚琛之间的权色交易,也不会顾全她面子,故意问靳砚琛是怎么追她。 靳砚琛勾唇一笑:“怎么,你要找我讨要经验?” “我哪敢,我有家室了。”周泽捞起肉放进隔壁碗里,他伸手这么一揽,朝简意介绍道,“我太太,方喃。做独立珠宝设计的,你们要是结婚婚戒可以让她设计。” 简意微微颌首,她笑眯眯喊了声,“方太太好。” 方喃比她稍稍年长几岁,她们一聊天才发现曾经同是一所大学毕业,这个话题牵引下去,突然有了一见如故的感觉。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聊天,周泽则拉着靳砚琛到一边喝酒,有女生在的地方他们向来是不抽烟的,有时候嘴巴乏了就去摸餐碟里的薄荷。 周泽问:“你们晚上住哪?”靳砚琛说:“回祖宅。” “这是准备领回家了?”周泽促狭道,“砚琛,你可以啊。明天初一让阿喃带嫂子去龙潭公园看庙会去,谈不上什么高雅地方,就是新鲜好玩。” 靳砚琛懒懒应下,他把桌上的车钥匙抄进口袋,随口问,“还是咱们小时候去的那地方么,我明天带她去。” 周泽佯装惊讶:“砚琛,你这些年不是不爱凑热闹吗?” “你懂什么啊,人家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得老婆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吗?” 靳砚琛小声咳了一下,没反驳。 笑语声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达到了最高,简意被这热闹围在最中央,她面上浮现一缕笑容,极浅淡的,却是她最发自内心的一场笑容。 酒过三巡,周泽还是不肯放过靳砚琛,非要从他嘴巴里套出点蛛丝马迹。 靳砚琛到最后没办法,身子往后一倾,他天生自有轻浮气质,在昏暗不明的光线里沉浮上下,明灭难辨。 周泽问:“你实话同我说,这五年你是不是在等一个人。” 靳砚琛说:“是。” “你说姑苏有大前景,把产业往那转移,其实你有私心对不对?” 靳砚琛余光看她一眼,依然平缓说了声“是。” 他这个人平时比谁都要风流不正经,可到正正经经谈情的时候又格外冷静平淡,就像那四百多张车票被塞进她怀里,他只轻飘飘说一声别放心上。 简意的心完全塌陷下去,万丈高楼为他一人倾倒,她又是无奈又是感动地看向靳砚琛。 周泽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特地留到最后来打趣靳砚琛。 “我朋友告诉我你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一枚顶级钻石,想来是要和简小姐求婚?” 靳砚琛这会表情有了变化,他眉头微蹙,脸上头一回儿出现这种无奈,目光却轻轻落在简意身上。 “阿泽,我的求婚大计就这么被你泄露。” 137.第137章 我靳砚琛要娶的人,谁敢干涉? 第137章 我靳砚琛要娶的人,谁敢干涉? 在场女眷露出满是艳羡与激动的神情,简意靠在靳砚琛肩膀上,鼻息间满是他的清冽气息。 她神情尚属平静,甚至还为周泽适时解围,只有她知道她的心如惊雷劈过,除了面上的冷静,她再也难维持一二。 以至于这顿饭用完,简意整个人都陷入被巨大泡沫包裹的怔然。 她像个小朋友一样被靳砚琛塞进车里,车钥匙插入开关,靳砚琛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她。 他伸手叩了下她脑袋,简意这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后半夜她跟着导航走,这些年跟在他身边习惯了不问前路,闷着头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发现行到一处幽静的古宅,藏在繁茂绿荫里,即便是最热闹的除夕夜,也清冷漆黑本分地做一栋沉默的建筑。 简意一下心生惶恐。 她磕磕绊绊说:“要不我就送你到这。” “那哪成啊。” 看穿她落荒而逃的把戏,靳砚琛一把捞住她,他身上有刚刚米酒的清香,度数不至于醉人,却缠人地低下头与她耳鬓厮磨。 靳砚琛抵在她颈侧低声道:“别害怕别畏难,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你看方喃不是对你赞不绝口?要真有人不喜欢你。” 他话锋一转,就这么冷冷掷下,“那也是他们眼光不行。人生在世没必要讨所有人欢喜,今天老爷子面前走一遭,长辈的礼数周全了。我不会让别人说你一句闲话,让你大步迈进去,也让你开开心心走出来。” 无意穿堂风,孤倨引山洪。 简意回眸看向靳砚琛,这一刻她站在他身旁,他们的影子在这座辉煌的建筑墙面上交叠,她应声说了句“好”,浑身上下像是被洗涤一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 迈过那道门槛,堂前的冷风吹的人心口发凉,靳砚琛护着她往东边的屋子走。 庭院里有一株很旺盛的榕树,刚一踏入就吸引简意全部目光,她听说榕树在香港很常见,在他们这个地方却是少有,京都多种国槐,想来这株特立独行的榕树应该是从别地移植。 她发呆的这么一会,靳砚琛已然带她去了住所,他拨了拨她头发,带点促狭的笑意说,“看愣了?以后就是你的家。” 他又往里面虚虚一指,所有的事情都给她安排妥当。 “我叫菱阿姨来照顾你,你想吃什么和她说。” 安置好她,靳砚琛脚步一拐去了后头的院子,后头的院子是真的寂静,满屋子的灯火都暗着,唯有正堂中央的那一间有少许的光,他心里明了,这是在等他。 靳鸣近些年身体很不好,几次三番进了医院,后来不得不长久地在家里休养。 也许是年轻时候的业障沉重,他在夜里一向少眠,经常满头大汗坐起来,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明。 他在回望自己的一生,这座孤零零的老宅承载了他一生打下的荣华富贵,却没为他留下半点人世间的真情实意。 靳砚琛走进来,他这些年步伐愈发沉稳,在右手侧不急不缓落在,颌首问,“您还没休息?” “你吃完回来了?”靳鸣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意味,“大过年的跑外头吃饭,也就你们这群浑小子做得出来。”“谁叫这高门宅院里头人情最凉薄?” 靳砚琛道:“我们这些大院里头长大的孩子,哪个是由父母亲手带大的?忙事业的忙事业,出国的出国,顾不上家庭的也多,是这里人情淡薄。” 他提人情淡薄两个字靳鸣就绷不住了,他鼻息间溢出一声冷笑,不无嘲讽道,“人情淡薄?所以你靳砚琛就要在这里做情圣?” 堂屋的大门没有关严,穿堂风涌进来,那扇木门就嘎吱嘎吱的叫,像一个落败王朝最后的挣扎,靳砚琛转身关上门,最后一丝轰鸣,他把腐朽踩在脚下 “我这人没信仰,行事也无顾及。但这回我要明明白白和您说,我要娶她。” 他讲话语气有点漫不经心,姿态也懒散,从容地在正厅的那只麒麟圈椅上坐下,目光定定地往上首看去。 “对世俗的欲望、权力的角逐,这些向上走的野心统统都是因为一个姑娘,要为她担责任,辟锦绣,沐风雨。往后她也会名正言顺成为我的爱人、成为我的妻子以及我孩子的妈妈。” 最后一句话落下,像玉石猛然投掷,带着一锤定音的决然。 “除她以外,不会有任何人。” “你的意思是除了她,你要让我们靳家香火永断?”靳鸣冷笑连连,他面有怒容,声调拔高质问他,“你这是来征求我同意还是通知我?” 靳砚琛短促笑了声:“这要看您自己怎么理解,规矩派头我都为你做足,我也带她亲自来登门拜访,剩下的事情全凭您心意。” 好一个全凭他心意。 靳鸣这下连冷笑都不再有,他亲手养出来的儿子,给足了客气全凭他裁断,话里话外的另一层意思已经很明确——我只是来走个过场,若您意见不一,我权当越过去,左右也奈何不了。 靳鸣服了两颗降压药,那柄红木拐杖在他手下重重一叩,他还想要维持父亲的威严。 “你别忘了我是你父亲,我要是不允,她一辈子也进不了靳家大门。” “进来了又怎么样呢?哪一处的别墅不比这个死过人的大宅院里好?”靳砚琛视线敛下,他指尖摩挲着桌角,锐利而直接地说,“不是旧时代了,民政局签字盖章就算礼成。我今天来走一遭也是让她安心,不是为你。” 靳鸣脸色灰败下去,原本紧握在手里的拐杖一下失失力,他好像终于认清楚什么事实似的,闭口不置一言。 靳砚琛居高临下睥睨,声调极冷。 “我靳砚琛要娶的人,谁敢干涉?” 简意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趴在沙发上睡着,靳家是仿古的装潢,空气里都隐隐约约飘着一股檀香,似乎常年有人烧香拜佛。 这个偌大的宅院实在太过寂静,连鸟雀的啾鸣也不曾有,在这呆了一会功夫,简意有点明白为什么靳砚琛身上时常有流连不容于世俗的冷清。 菱姨中途来给她加了床被子,她枕着手臂趴在沙发上回一些新年祝福,大部分是学校里的朋友,零星的几条问她近况,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请柬,譬如结婚、孩子满月宴 后来脑袋一歪,她睡得再无知觉,却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 梦里是个下雪的夜晚,也许是他们初见那回,靳砚琛还是那副温柔浮浪的样子,倚在长廊尽头,光线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脸。 138.第138章 它完全因你而生 第138章 它完全因你而生 后来画面一转,不知怎么的他走到她跟前,面上是清清浅浅的笑意,一低头,他眼睛里的神情落下来,抖落在那枚心型钻戒上。 简意下意识蜷缩了下手指,又不敢有大动作,她预料这是一场梦,故而惶恐怕惊扰这场美梦。 等靳砚琛给她戴上戒指,她才有些怔然地举到手边看,果然如他所说,挑了一颗好夺目璀璨的钻石。 25克拉金美心型的款式,这世上他或许不能将一颗真心剖下来给她,但他以此心拟作无限真情,为她留有人间一份缱绻地。 简意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情不自禁想要拥抱他,往前一扑却是空空,梦在这时候醒来,她有些怅然若失地回神,眼泪还卡在眼眶里,冷不丁她看见无名指上坠着的戒指,圆润饱满的弧度,闪耀的光泽绚烂,告诉她不是一场浮华梦。 “怎么醒了。” 靳砚琛的声音蓦然响起,他轻啧一声,“明儿初一早上烟爆竹劈里啪啦响彻,你一睁眼就能看见多好。” 简意指尖小心探了探,有些温凉的触感,她眼前一片湿漉漉,哽咽着说,“提前知道了也不错。” 靳砚琛叹了一口气,语气有点无奈,“都怪周泽嘴上没把门,害我一点都不浪漫。” 他还要怎样的浪漫呢? 明晃晃的偏爱都送过来了,简意忽然还有点遗憾,遗憾刚刚沉在半昏半醒的梦里,她应该睁开眼,睁开眼看靳砚琛是如何半跪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将这枚戒指揣在她指尖。 靳砚琛握住她的手,他低下头慢慢的和她说,头一回把心迹在一个人面前剖明。 “你走后,我想了许多,那枚戒指的寓意很不好,所以这五年我都在找一枚配得上你的钻石,这戒指是我亲自雕刻,它完全因你而生。” 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诚恳:“小意,我是真想与你有长长久久的未来。”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她用手指丈量着他的尺寸,她开口道,“明儿我也送你一枚戒指。” 靳砚琛先是一愣,过了一会笑意漫上来,他从口袋里兀自摸出另一枚,跟赶鸭子上架似的,语气忙不迭说,“不用你买,我这现成的。” 简意睨他一眼,怀疑他早早算计好在这等着她。 虽如此想,然而这温情时分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扫兴的话。夜色最寂静的时分,他们在这儿进行了一场堪比结婚的神圣时刻。 零点的钟声叩响的一霎,绚烂烟火自长空升腾,“砰”的一声,靳砚琛带着戒指的那只手压住她肩膀向后倾倒,他给了她这个新年时分的第一个深吻。 月光从窗户口爬进来落在他面庞,他头顶被镀上一层浅色的光晕,那是他为爱心甘情愿戴上的枷锁。 亲吻的间隙,简意往窗外扔去一眼,这沉沉的夜色,无边的黑暗,万家灯火里,终于添了她的一盏温情。 临睡前的最后一点记忆,是那件薄薄的针织毛衣被褪下,静电劈里啪啦响了一阵,最后都吞没在无所顾忌的渴求里。 —— 翌日一早,前厅送来了靳老爷子亲自提的一副字,还是瘦金体的风骨,写的是“笙箫和鸣”这四个字,也算摆明他态度。 来递字帖的人还捎来了一份见面礼,是一枚价值不菲的胸针。 简意收下,她心里揣度靳鸣的意思,不免问,“请问靳先生现在在哪?我想亲自去道谢。”来访的人笑了下:“简小姐太客气了,鸡鸣寺有庙会,老爷一早就去了。他临走前要简小姐别客气,只把这当作自己家就是。左右他年纪大了,往后家里的事情便不再管了。” 这话虽然是对简意说的,但其中几层意味都是讲给靳砚琛听的。 父子间不必非要做到鱼死网的境地,靳砚琛淡淡笑了一声,不卑不亢说,“明儿我让程宁把原来那副字画带回来。” 他说的是他们刚认识不久靳鸣送她的一副字,那时候靳鸣洋洋洒洒写了“云泥之别”四个字,却没想到她是个一条夜路偏要走到黑的性子。 前尘往事在这时候就算化净,如今是六点钟的时刻,天边还有些云雾没拨开,薄薄附上一层暗色,靳砚琛要了件披肩盖在她身上,他们一行人往山上走。 这一趟出行实在是意料之外,靳砚琛原先打算带她出门玩一圈,皇城脚下热闹的地方还真不少。 但简意晚上和他说:“我们去看看阿姨吧。” 她举起手晃了晃戒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以后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会是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人。” 一瞬间的心绪复杂,靳砚琛看了她一眼,他低低嗯了一声,拟定次日一早的行程。 他们踏着薄雾登上了山,出乎意料的大年初一人也多,庄严肃穆的墓园挤满了人,黄绿相间的团装点了这儿的冷清,俗世的思念顺着香火一道传递。 正因为有爱,一个人的痕迹才永远不会被从这世间抹去。 站在生与死的一道界碑前,简意像是有感而发,她声音沉静下来。 “除去生死,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生命里给予我爱的人。” 靳砚琛这时候勾过头来,这地方人多嘈杂,他俯下身来才听清她说话,不由多问一句,“这些人有哪些?” 他在心里兀自计较,倘若简意一下报出太多人名,那他往后还需要多努力些,争强好胜刻在了靳大公子的本能,他势必要做她心中第一。 “有你。” 简意抬头注视着他,这是她第一回完全显露爱意,澄静的眼眸像融进皎皎月色,只看一眼就让人止足。 靳砚琛在这时候停下脚步,他轻声问,“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原因,你为什么喜欢我?” 若干年前她哪里能想到高高在上的靳砚琛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简意扑哧笑出声,她仰头指了下天,满城璀璨恍若在眼前,她跌入一场浮华梦,尔后美梦成真。 “你要明白-——这世界上有一束烟火是为我而放,我就死而无憾。” 139.第139章 我说过,你也是我的救赎。(正文完结) 第139章 我说过,你也是我的救赎。(正文完结) 原定的计划是下山,谁知道刚踏出门槛一步,靳砚琛就牵着她拾级而上。 简意有一阵恍惚,鸡鸣寺钟声就好像落在耳边,她仰头看高台庙宇嵌在群山含翠里,她仰头瞻望,便已感受到肃穆。 “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靳砚琛回头看她一眼:“你不是信这个?” 正值凛冬,鸡鸣寺的青石台阶上积了一层寒霜,他们来到不巧,这寺庙正是香火鼎盛,挤进人堆里到处都是缭绕的香灰。 法务处赠予他们三柱香,轻烟缭绕雾气,人世间的不明在佛门清净地好似被驱逐。简意没要自己的三柱香,她已得圆满,不敢再贪心,以免镜水月空一场。 靳砚琛这回却难得认真,他走进莲底座的点灯处恭恭敬敬请了三柱香,朝她走过来,烟火气在他身前汇聚,他伸手,把什么东西塞进她口袋。 简意低头去看,是一封手写信。 车马飞快的网络时代,亲笔写下的回信弥足珍贵。 简意睫毛眨了一下,有些拿不准这封信的内容。倒不是担心是惊吓,而是靳砚琛对她实在太好,东郊那片的房子转手赠送给她,她怕这里面又装着什么她承受不了的东西。 但好在这只是一封简简单单的手写信,软笔落下的字迹龙飞凤舞,却是剖开一个男人最完整的心。 她眼前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幅画面来,不知道是哪一个深夜,他伏在案前眷写。要说天底下有什么誓言更让人觉得可信,那必然是菩萨香火面前走过一遭的虔诚。 【亲爱的简意同学: 落笔之时,对这个称谓斟酌再三,但辗转思索还是觉得这样称呼你最为适宜。因为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任何人,也不会被社会上任何一个身份框住。 在我们相遇之初,我就觉得你像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蝴蝶,会飞向属于你的天空,而我只是你短暂停留的人间。 高台在上,佛祖在前,我心如明鉴,向你诉尽人间爱恨嗔痴。 既然故事的开始,是你爱恋我。那么我想故事的结局,也应由我给你一场答案。 靳砚琛致上】 很薄的一张纸片,捏在手里却好似千斤重量。 简意心里酸涩的一塌糊涂,她艰难地扭了下头,别过脸说,“我告诉你,不是强求你给我个答案。是当初我觉得我们不会再见了,我想要告诉你,即使这世上处处阴谋,我待你仍然是一片不假真情。” “仅此而已。”她眼神坚定说,“暗恋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东西。” “小意,你没认真看我的信。”靳砚琛轻笑一声,他俯下身捏住信封一角,手指着其中某一行在她耳边细细念着,“我说过,你也是我的救赎。” “曾经我以为爱是弱者的愚昧,爱让人发疯让人失去理智。我的世界没有也不该有爱,但因为你我发现爱是一种坦然向上的力量,爱才会让人往前走,而不是永远被困在原地。” 靳砚琛眼前恍惚闪过一画面,那是他们认识不久的时候。在度假山庄,她撑着手靠在阳台上,高高兴兴敬他一杯,“祝我们都不能被过去所困扰。” 那是他头一回在一个十九岁的姑娘身上看见的意气宏大。 也是头一回有人用过去这个词语将他联接。 雪夜里那个纤瘦却倔强的背影,像永远不服输的小孩。在某个时刻,靳砚琛也看见过年少的自己。 所以他牵着她的手走了很久,也希望她一生顺遂。 他们两个人在凛冬相遇,又与猛烈的盛夏擦肩而过,却像两团炽热的火,爱意永远明朗。 来往的过路人把目光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他们这对红尘香客在这茫茫人世间,又好像罔顾一切目光。 靳砚琛反倒浑不在意,他垂手站立,姿态挺拔,不经意望着她笑,无端又显露几分懒散矜冷。 有种不融于俗世的清贵,却偏偏一字一句对她说,“小意,我想给你最好的暗恋答案。” 他眼睛里有深情万顷:“这个答案,我想用一生讲给你听。” 这世上没有不灭的灯火,却有永世的真情。 满室缭绕的烟火,文殊殿的菩萨一双慈悲目睥睨人世间,简意在这双慈悲目里找到过往的痕迹。 她想到她和靳砚琛重逢的第一天,青松落色,霜雪满城,鸡鸣寺的钟声清越,她恭恭敬敬请了三炷香。 金刚怒目,勿念嗔痴。可简意总是想起靳砚琛来。他不信神佛不恋人间,指尖漫不经心夹着猩红的烟蒂,偏过头朝着她散漫的笑。 就像是一场浮华梦,长廊尽头的香火鼎盛,靳砚琛就真的那么朝着她走了过来。 “简意。” 他头一回这么认真的喊她的名字,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眼下,语气难得的虔诚。 “神佛面前不说假话。” “靳砚琛钟意你。” 【正文完】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会写一些她们的番外还有副cp的哦, 140.第140章 番外1:比较想听见你说你爱我 第140章 番外1:比较想听见你说你爱我 从寺庙出来,简意才发现外头簌簌落了好些雪。 鸡鸣寺周围有不少明清时候的老建筑,青灰色的屋檐覆了一整寒霜,雪落寒梅枝头末梢,有种凌然将开的清艳感。 靳砚琛对这儿可熟,拉着她的手沿着附近经典走了一圈,细长的腊梅枝干抽出一节,上面结了指甲盖大小的苞,被雪压住,不低头看几乎看不见。 简意不无惋惜说:“可惜来早了,它还没开。” “这有什么可惜,初春开了我带你来。”靳砚琛溢出一声笑,极干脆地牵着她往前走。 “小意,我们还有以后呢。”他转过头来注视她,视线是不变的温柔,“我们会有长久的甚至是永恒的未来。”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 安全感是一个很奇妙的词语,她曾经无数次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用渴求的独立和自由为自己架起高高的城墙,像一座孤岛一样固执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可是靳砚琛总是与众不同,他既有温柔与浮浪,又兼顾理智与从容,像无声的海,抵靠在她身边。他不强求一丝一毫的爱,只静静守护在她身旁,什么时候她的城墙往后退下一步,他就顺势拥抱上来。 于是她渐渐像一块海绵,在爱里变得充盈和强大。也正如他们初见的那回,他轻吻她眉心,细细承诺,“小意,爱和自由,这人生里我最缺憾的两项,都给你。” 简意掉下一滴眼泪。 他们无名指上的钻戒因为十指相扣的掌心微微刮蹭,金属嵌入彼此指关节的凸起感就像他们两颗黑夜里不停碰撞的心脏。 这一次他们都无比深刻而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梅园的梅这时候还没有开,游客也很少,空下的一大块空地堆满了白雪,远远望去苍茫一片,天地好像都归为青山远水的素色。 但是靳砚琛视线却紧锁一处,他在看简意,看她穿一件灰绿色的大衣蹲下去,渐渐变成雪地里的一个小人,然后她当真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伸手掬雪。 一个小小的雪人也在手里成型,很简陋,甚至鼻子和眼睛都是她用指头戳出来的。 靳砚琛撑开伞为她挡住风雪,他不置一言,如同分别的这五年来的每一天,他只沉默站在她身旁,若有风雨他一力担当,若是锦绣,他甘愿拱手。 爱一个人也不是一味叫她独立向前,一个人在风雨里无坚不摧。而是该让她在拥有独立和自由的强大后,仍然能够像个孩子一样回头天真无邪的笑。 “但愿你能永远开心。” 靳砚琛随着她一块蹲下去,他指尖轻轻摩挲她脸颊,有点冰,干脆摘下手套两只手捧住她的脸捂住。 简意整张脸皱起来,她眉头蹙起佯装不愿,却仍然是笑着和他说,“靳砚琛,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问你爱不爱我,你避而不答。” “你说-——” 她故意沉下嗓子学着他语气:“我只愿你在我身边永远开心。” “那现在呢?” “还只是想要我开心吗?” 靳砚琛偏头看向她,他眸里含了无奈的笑意,有时候小姑娘太狡黠也不好,一点点旧账都被翻出来讨要个说法。 他的语调在她期望的目光里无端拉长:“现在……” “还希望你爱我。” 简意唇角勾起来,她像是得到了蜂蜜罐头的小熊,一点点甜蜜就足以让她神魂颠倒,两只手攀上他平直线条的肩膀,她不会把蜂蜜给这位游刃有余的猎人,却会将分最足的一点朱砂唇送到他面前。 靳砚琛从容受下,他在她唇上尝到一点落雪的味道。很奇妙吧,在这个霜寒的凛冬,他们的爱却像盛夏一样炽热。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简意靠近他,他身上有很浓的香火气,和她腕上的沉香珠混合在一起,像是一场大梦人间,她在这场梦里找到了归途。 “其实这五年我一直拼命读书求职,不放过一丁点机会。是因为我想站到你身边去,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更优秀一点,是不是我们会多一点可能。” 靳砚琛安静地听着她说话,听着这个姑娘把空白的那五年人生平摊摊开在他面前。 听她说熬夜做项目有多痛苦,那些混淆不明的数据让她的脑袋几乎爆炸,也有摇头晃脑说刚工作那一年就得心应手,在他身边学的人情世故统统都派上用场,现在也能独当一面独立处理项目。 她说的这些靳砚琛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五年他常常像一个影子矗立在她身后,那些灰暗的深夜,他甚至能记住她家楼下有几盏破旧的路灯,隔天打电话叫人来修好,过了一周来看又坏了几盏。 还有门口的青石板路,看着美观雅致,可她常常深夜踩着高跟鞋回来,身形不稳的样子让他心疼。 有好几次他忍不住想要上前扶她,理智却不允许他往前踏一步。 因为靳砚琛知道,这是他应该给与她的空间,她的人生年华刚到最美好的二十岁,她要打拼要奋斗要开创属于自己的人生坦途。 他不能固执地将简意圈在身边,像藤蔓依附树木一样,那样她或许不会受任何伤害,却永远是那个孤零零缺少安全感的小孩。 “我都知道。” 靳砚琛轻轻吻上她的面颊,吻掉她所有的泪水与苦涩。 好在他们都熬出头。 “不,你不知道。”简意摇摇头,她的眼睛半睁着,泪水的迷蒙,与他的眼睛一擦而过,她这次却明晃晃看见了里面的真情。 “在你还没有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心里说了很多次我愿意。” 靳砚琛挑眼看过来,他低低地笑,“我们小意现在这么会哄人呢。” 他缠绵悱恻的语调,是渗透到骨子里的颤栗。简意一下被他的气息围住,她的耳垂开始发烫,却仍是小声辩解,“这是真心话!” “嗯,那我也同你说句真心话。”靳砚琛牵着她站起来,他一身黑衫西裤利落分明,明明是最冷淡的色彩,也叫他穿出不俗的柔情。 “人生如果是一张答卷,那么你就是最后空着的那道大题,写与不写都在我一念之间,但你来了,就是必答题。” 唯一的、有且仅有的偏爱。 简意从没有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这个词语,她的心脏以不可忽略的存在感猛烈跳动,像海啸,她这座小岛被吞没。 她的眼睛看着他笑:“靳砚琛,明明还是你比较会哄人。” 靳砚琛唇角微微勾起,他贴在她耳边沙哑地笑,“嗯……但还是比较想听见你说你爱我。” 他像是蛊惑凡人的天神,薄唇一张一闭,晦暗的气息要叫人溺毙。 不知名的害臊在这时候涌出来,简意弯腰躲避他气息,平时一腔孤勇无所顾忌,可一旦对上他眼睛,要她肉麻说一句“我爱你”,就好像大庭广众之下被围观接吻,袒露的她无所适从。 于是她讨巧,把另一只捏好的雪人放他手心。 他们刚刚亲吻的时间有点太长,掌心的热度让积雪稍稍融化,却也磨平了棱角,显得更为可亲。 靳砚琛用目光描摹她脸庞,他语调压得低低的,带一点缠绵的意味喊,“怎么不说话。” 141.第141章 番外2:爱人的眼睛要永远藏在心里 第141章 番外2:爱人的眼睛要永远藏在心里 “你再不看我的雪人,它就要化了。” 连呼吸都差点被摄夺,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简意下意识屏息,带着很明显的意图转移话题。 整个梅园没有一枝在开,她的脸确如春日玫瑰绯红一片。 靳砚琛耸了下肩,视线顺着往下看,巴掌大一个小雪人,勉强分出头和身子,指甲勾出一道微笑的弧度,他挑了下眉问,“怎么没有眼睛?” “因为不知道怎么捏。” “嗯?” 靳砚琛心想这有什么不好捏,指头一摁,两个浅浅的坑就算眼睛。他难得对这种小玩意起闲情雅趣,随手找了根树枝开始精雕细琢。 谁知道简意趁此时机踮脚附着他耳边:“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爱人的眼睛要永远藏在心里。” 她用磕磕绊绊的粤语讲出来,然后迈腿开溜,只留一个轻快明丽的背影,抚过一点涟漪。靳砚琛站在原地,无奈笑了声。 大年初一,街上人比想象的还要多。 车刚进北四环就开始堵,越往里走越挤不动。好不容易开到商场的地下停车库,他们果断停车转步行。 街上哪哪都是热闹,红色的灯笼高挂店门前,这是独属于中国的鲜艳色彩。店门口的红绸子用鎏金字体写满新年活动,简意沿着路边走了一会忽然停下来。 靳砚琛看了眼,笑了声,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已经开始挑三金的款式了?” 被他一打趣,刚刚盘算一路的计划就像戳破的皮球,一下泄气。 简意干脆明晃晃牵着他的手往里走:“送你个礼物。” 她叫导购员拿来最新款式的对戒,选了个简单大方的,抓着靳砚琛的手指比划尺寸打算套进去。 谁知道他忽然摆起了谱,懒散道,“戴戒指呢,这么盛大场面,就不说点什么?” 简意挑了下眉,有点好笑地把手上那个戒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只是觉得平时戴这个太张扬,换一个简单的款式。” “那也不能平白无故给人戴上戒指啊。”靳砚琛撑着手臂靠在墙上,他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拖长的语调,有点故意无赖的语气。 “说出去我的清白还要不要?” “你还有清白?”简意睨他一眼,他这副不正经的腔调简直浑然天成,俯下身,眉眼几乎要映在她眼睛里。 挑好款式,简意干脆利落刷卡付钱。她抽出靳砚琛的手,把那枚戒指缓缓推入他指节。 这动作让她暗自心动,就好像什么约定俗成的议事,这回礼成了,他们从不相交的两端走到彼此的中心。 要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上熟悉,也不算恰好,周泽大概在周围观察他们良久,要不然怎么他们前脚刚要踏出门,他打趣的声音后脚就响起。 “我们砚琛还要清白?”周泽故意夸张语气,伸手去抢,“要不你戒指送我?” 靳砚琛侧身一让,他摩挲着手指上的素圈,挑眉笑问,“你敢要?” 周泽惧内,连忙摆摆手,说平白无故带个戒指回去,家里那位指不定要多想。他们这圈子大多数是家族联姻不假,但既然结婚了就要正经过日子,担一个做男人的本分,在外头拈惹草欺负家里人算怎么回事。 导购把他买的东西包装好送过来,墨禹澄这时候也走过来,今儿大年初一,他们两个公子哥搭伙出来买首饰,预备给家里老太太一人送一对金手镯。这会刚巧看见靳砚琛,墨禹澄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指着旁边一副样式新颖些的戒指说,“这个一起记账上,回头我给你个地址送过去。” 他忙完搭上一句话:“砚琛,你这一脸喜色是好事将近?” 墨禹澄看见简意也在,这次一点都不惊奇,反而客客气气对她道,“我给卿阮买了礼物,要不新年见面的时候你顺道给她带过去?” 顺手的事,简意嗯了一声,接过去,低头一看,墨禹澄还挺用心,明白林卿阮对什么样的东西情有独钟。 墨禹澄装模做样打开日历:“我看了眼,下月初五就是好日子,要不你两趁火打劫一起办了?” 周泽扯了下嘴角吐槽:“你以后生小孩一定要请一位语文老师好好教他成语。” “不过你的事情是该提上日程了。”周泽也打趣,“一把年纪了都。回头我孩子上初中,你孩子还在早教班念abcd呢。” “我都行。”靳砚琛偏头看向简意,把问题抛给她,“看她。” 他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戒指都戴上了,我还不是任人宰割?” 他语气无限哀怨,墨禹澄和周泽站在路边毫不客气放出一声大笑。周泽哪见过好兄弟这副样子,笑得直不起来腰,一边拍他肩膀一边道,“靳砚琛啊靳砚琛。” “你真是栽了。” 简意就这么被推到最中心的位置。她目光扫了眼,也不甘示弱说,“我也都行。” “要不就现在?” “户口本带没?我们去领证。” 这下轮到靳砚琛有些惊讶,他垂声问,“你真想好了?” “嗯。”简意说,“我做出的决定,从不后悔。” 靳砚琛笑了下,他指节屈起轻轻点了点她额头,有点无条件的纵容的语气。 “你啊你。” 他大概觉得她做事不计后果,又或者对结婚这件事太果敢。 这些简意统统抛掷脑后,她觉得感情毫无理智可言,反正这一生注定要在这条路上走到黑,那么早一点还是晚一点站在这条路上又有什么分别? 靳砚琛用手指轻轻拨她额头前的碎发,他最近养成了随身带一条围巾的习惯,风大了就替她戴上,有时候就这么低头凑过来和她说话,呼吸清浅绕在鼻息,距离只有咫尺。 “户口本嘛……倒是随身带着的。” 靳砚琛弯腰在她耳边促狭:“不过小意,你是不是忘记今天大年初一,人民政局也得歇歇啊。” 还忘了这茬。 简意鼓起的那股劲一些全盘散掉,她伸手捂住靳砚琛的耳朵,强迫他忘记。 靳砚琛浑不在意地笑,他身形松散地跟在她身后,过一会凑过来说,“我忘记你可不能忘记。” “等过了年……” “过完年怎么?” 这话说了一半就没有下文,简意有些困惑的转过头,就看见靳砚琛撑着手臂好整以暇等着她问下句。 他笑的意味深长:“别忘了对我趁火打劫。” 142.第142章 番外3:换个房间睡好不好,bb猪 第142章 番外3:换个房间睡好不好,bb猪 这个年简意过的有些醉生梦死,何薇给她放了七天的假,这七天里有三天她被方春拉去他们的棋牌局,剩下四天则是和靳砚琛厮混。 很浅显的意思,他们从祖宅搬回东郊那儿,没告诉任何人,单单就他们两个人,读书、做饭、处理各自的工作,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 卧室的床单被揉拧一团,上头放了一件随身脱下来的白衬衫,可能是靳砚琛的,也可能是她的。 生活的痕迹就这么交织在一起,明明是极小的一幅画面,简意一眼扫过去却仍然有触电的感觉。 她听见靳砚琛撑着手臂俯下来,她暗自半睁开眼睛去看,只看见他裸露的上半身,精干的肌肉线条,被皮带分开的完美身材比例,此刻身上还有点狂欢过后的奢靡气息,挂在他身上慵懒不堪。 靳砚琛一把扯掉床单,他长了一双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犹如艺术品,抬起又落下的动作潇洒随性。 “这怎么睡?”简意转头盯着光秃秃的床,用不上力气,她声音几乎听不见。 靳砚琛站起来,他手臂撑着睨了她一眼,“你今晚还想睡?” 卧室墙壁上的金属时钟勤勤恳恳摆动指针,简意小声控诉,“现在才晚上十一点!” 一下午的痴缠,窗外天色由白昼转入沉沉昏夜。 比起白天,靳砚琛似乎更适合这样寂静无言的夜晚,端一杯淡色香槟慵懒倚在阳台栏杆,不经意睨过来一样,深情的对望,是一切暧昧的催发剂。 哪怕全身松散快要散架,简意还是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拥抱这个男人。 她两条纤细的腿顺势缠住他腰身,略有些长度的指甲插入他乌黑茂盛的头发,因为躲避亲吻而被迫扬起的头颅,纤长修美的脖颈是她最脆弱的姿态。 谁知靳砚琛并不吻她,他只低头抱住她往外走,声线贴着她耳边。 “换个房间睡好不好,bb猪。”因为走路的颠簸,他的声音也有些跌跌撞撞的不稳,气息有时候落在她耳尖,有时候又喷洒在她脖颈,叫人难以招架,只能俯首称好。 这一觉纠缠到半夜,最后睡到日上三竿,后来被吵醒是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简意勉强撑开眼皮坐起来,又被靳砚琛一把揽回去。 他半睡未醒,双眼皮被倦意下压,扯过被子盖住她,有种不管日月天地的痴缠感。 可简意没办法不管外面,手机信息还停留在林卿阮三天前打的那通电话,那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的时候,但她整个人还是昏沉不醒,接电话的时候没看是谁,还客气问了句,“你好,你找谁?” 林卿阮先是一愣,后来装模做样说,“你好简女士,请问有意向贷款买房吗?” 她天生有演员素养,当真学着商场推销给她介绍京都各地楼盘,后来话筒里渐渐没有动静,林卿阮声音陡然拔高,“简意,你别睡了!” 林卿阮语气狐疑:“怎么我回回打电话你都在补眠?” “不睡觉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简意想了下,很多画面涌入她脑海,让她一下清醒。 她剥了一颗薄荷含在舌下,试探说,“我要说读书看报工作你信吗?” “不信。” “那我就是在白日宣淫。” 于是这一年林卿阮送她的新年礼物变成了老中医开的十全大补丸。后来零星几个朋友也来找她聊天,最新的一条消息是方春发来的,她说这几日她没去,他们棋牌三缺一总是凑不齐人,问她什么时候能赏光。 143.第143章 番外4:没什么,周泽比我小两岁 第143章 番外4:没什么,周泽比我小两岁 她的假期已经消耗殆尽,简意眯着眼睛回了一条-——【我明儿可能就要回苏州了,打工人的命运啊。】 那头方春就好像在守着她一样,她刚发出去,回信就来。 方春保持一贯的言简意赅作风—— 【没事,那就今天。】 也是这时候,门铃的声音停下来,这会儿变成敲门声,周泽翻了院子里的墙,他干脆利落跃进来,顺道给方春开了门。 “靳砚琛,我给你拜年你怎么不出来?” 周泽和靳砚琛已经熟到毫无顾忌了,小时候他们两家就互相翻彼此的墙头去楼下网吧打游戏,哪家家长发现了就躲到另一家去。 靳砚琛这时候不得不起来,他刚一拉开窗帘,就看见楼下摇椅上坐了个人,周泽大大咧咧坐在底下,脚边堆着一干礼物,看样子真是诚心十足来拜年。 简意有点不大好意思,头一回在京都过年,该是她主动上门。 靳砚琛哼笑一声:“没什么,周泽比我小两岁。” 就为这小了的两岁,这些年他没少遭周泽嘲笑。 周泽跑到书房去和靳砚琛商议正事,年后开工在即,一摊子事都百废待兴。简意倒了杯咖啡和方春在楼下客厅讲话,方春性格很好,大约因为周泽和靳砚琛走得近的缘故,所以对她也多加照拂。 这次看她在京都几天没有出门,担心她融不进这个圈子。刚巧有个朋友开了一家室内体育馆开业,她特地赶时间来邀请简意一块去玩。 总是腻在房间里也不是事,简意欣然应允。 她吐了下舌头,语气多了点俏皮,“不过我体育不太好,可能只能看着你们打。” 方春问:“有多不好?” “大概就是大学三年体育堪堪60分过,重修刷绩点的时候破了学校记录,因为从来没有人选择重修体育这门课。” “大一学篮球、大二学羽毛球、大三学排球,我居然没有一项擅长。” “还以为你全能呢,这下我们更没有距离感了。”方春拨了一下耳环,“打球的事情就让他们这些男生去玩吧,我朋友那有个炉子,天气冷,我们围炉夜谈氛围刚刚好。” 简意嗯了一声。 挺奇妙的这一年,她拥有了事业、朋友还有一个……刻苦铭心的爱人。 那家室内体育馆的位置不远,这回还没有正式开业,方春直接刷了门禁卡进去,设施什么都是最新的,他们做第一个享受的人。 简意没想到林卿阮也在,她穿一件墨绿色的高领毛衣,头上压一副棒球帽,撑着手臂坐在角落,神色冷淡又倨傲。 墨禹澄则坐在旁边哄着她,见简意来了,他恍若见到救星,将说话的位置腾给他们两人。 林卿阮抬了下眼睛,先将她的疑惑解答。 “我不想来的,墨禹澄非拉我凑热闹。” “某人最近不是要减肥?这儿排球场挥霍一下午保准你瘦两斤。”简意笑眯眯道,“我记得你排球打的特别好,大学那回期末要不是你给我恶补了一下,我指定挂科。” 林卿阮睫毛垂下来:“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她随手指过去,语带嘲讽,“你瞧,在场的都是别人正正经经的太太,我算什么?又何必来这里自讨欺辱。”“但是我想墨禹澄带你来这里一定不是想要别人折辱你,他只是竭力把他的圈子朝你打开。至于接不接受,总得问问自己的心。” 简意目光落在她身上:“卿阮,你该问问自己对他究竟有没有感情。” 感情? 林卿阮捂住自己的心脏,那儿心跳声明确,她多希望自己有一颗永远不会跳动的心。 也许夹杂着爱,但她永远忘不掉的是那个阴雨绵绵的夜晚,医院急救的铃声像是一道催命符,墨禹澄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 他把孟泽踩在脚下,倨傲问她,“卿阮,你要爱情还是要你姑姑?” “这一生,不管爱恨,我总不会让他好过。”林卿阮眼眶蓦然红起来,她一双含情眼淬了冷意,也许掺杂说不清的爱恨,她近乎决绝地说,“反正我和他耗死,谁也别饶过谁。” 感情里最怕遇见两个都不愿意开口的人。 简意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从何处劝解,林卿阮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她这么旁观者又能怎么明白她的感情。 她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好友竭尽可能的快乐,抛下爱情还能够拥有丰富充足的生活。 “走啦,去聊天,他们对你这个大明星八卦都很浓。” 林卿阮坐过去,她天生自带不和善的气场,好在简意在其中盘旋,后来话题渐渐热起来,这些豪门太太闲来无事也喜欢追星,有时候商业晚宴随手拍下一副项链,也能看见热门小生。 后来话题聊着聊着就谈到爱情,方春也在这时候宣布喜讯。 她摸着自己小腹,眉眼平添一点母性光辉。 “我们点点马上要有妹妹了。” 简意先是惊讶,后来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说了声恭喜,想到靳砚琛早上还和他咬耳朵,说他年长周泽两岁,学业事业样样抢占先机,可就是结婚大事慢他一步,这五年来每一年新年都要被拎上来嘲笑。 方春也笑眯眯说:“你们进度可要加快了哦,我可不想大着肚子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婚礼对于简意来说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她不喜欢麻烦,也不想要出风头。 和靳砚琛一路走过来已经够艰辛,她的声名在这帮富家子弟里也算远扬。简意私心里有些退却,她想要就这么安静而沉默地和靳砚琛走下去。像浮生若梦,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爱情。 可惜这群养尊处优的太太不会明白她想法。简意微微一笑,聪明地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 大家拿了橘子和板栗放在炉子旁边烤,房间里被熏得暖烘烘,方春把煮好的茶里加入鲜牛乳,递到简意手边的时候还特意给她多加一勺。 “我记得靳砚琛提醒过我,你喜欢甜食。” 简意笑了起来:“谢谢。” 一墙之隔的排球室,墙面隐约能听见排球敲击的震动节奏。简意饮下这杯茶,因为寒冬而冷冽的心被渐渐温暖,她想起靳砚琛来,这个即便不在她身边,也会记挂她这些小习惯的男人。 也许是心灵感应。 连通两个房间的那扇门前忽然出现靳砚琛的身影,他穿一件单薄球衣,身形凌空一跃,将排球击打至半空中。球飞过去的一霎,他勾唇一笑,偏头看过来。 144.第144章 番外5:可爱死了bb 第144章 番外5:可爱死了bb 烤好的橘子皮皱起来,有点像夏日阳光熏蒸过的味道。简意伸手拨开每一瓣脉络,她感受到肩膀上落了一道力气,是靳砚琛走过来,他身上烟草和薄荷混合的味道有点好闻。 她把一瓣橘子递过去,靳砚琛顺势低头咬下去。 橘子不算太甜,也止不住渴。靳砚琛开了一瓶水,他随口问,“聊什么?” “在听方春聊她和周泽的爱情生活。” 方春这时候刚刚讲到她和周泽刚认识的时候,他们是校园恋爱,第一眼在学生会认识,后面慢慢接触又发现彼此门当户对,就这么名正言顺毕业就结婚,一切程序合规又合理。 林卿阮撑着下巴听的很认真,她低头剥板栗,没掩饰的艳羡,“校园恋爱听着就美好。” 方春这时候打趣:“谁上学时候没几段爱情,你和我讲讲你的呗?” 林卿阮神色冷淡下来,她把板栗咬碎咽下去,用最贫瘠的语言描述她的校园恋爱。 “我们互相喜欢彼此,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我亲手放弃了我的爱情。” 这个回答让人不知道该哪里接下去,方春唇角抽搐一下,她家庭天生富余,自然不能理解林卿阮这种在娱乐圈里打拼奋斗的人生,也不会明白她为一千块的住院费上下奔波的心酸。 她只觉得这位大明星不好相处。 靳砚琛听了一会就要走,临走的时候他靠过来,低声问,“今晚几点结束?” 简意想了下,方春是孕妇,应当也不会折腾太久。她说了个大概时间,靳砚琛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潇潇洒洒继续去打球。 倒是方春促狭:“我是不是耽误你们晚上时光了,要不要我早点结束?”林卿阮在这时候搭话:“不会,他们都是白日宣淫。” 他们两个一搭一接算是把简意打趣个彻底,她塞了两个板栗堵住嘴巴,坚决不给他们继续打趣的机会。 方春摸着肚子感叹:“可是恋爱、结婚、生子,一步步走过来总感觉有点太平淡,没有那种刻苦铭心的感觉。” “可是生活又不是演电影,要那么多波澜干什么?” 简意撑着下巴宽慰她,手腕上那圈沉香佛珠有些大,松松垮垮地往下掉。她视线情不自禁吸引,没注意从门外飞来一只球。 只听哎呦一声,她的脑袋被结结实实砸中一个包。 这声尖叫是方春发出来的,所以外头的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她被砸中,周泽冲进来抱着老婆就往医院跑,还是方春在他怀里使劲喊,“砸的不是我,是简小姐。” 简意神情尚属平静,她预判自己应该不至于脑震荡,但她手边没有镜子,不知道有无破相,只感觉脑袋那块疼的直抽气。 周泽一拍大腿:“完蛋,头一回带人出来玩就负伤,靳砚琛非得杀了我。” 靳砚琛快步走过来,大家团团围住的那一霎,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医药箱,碘酒、消毒签一应俱全。 他找了个空地把简意拉过去,冰袋贴上额头的时候沁凉,简意嘶了一声,脑袋往后退,却被男人的手掌压住。 靳砚琛挑眉看她:“你想明天脑门肿一块去和何薇汇报工作?” 简意歇了气,她嘟囔一句好冷,把手伸进靳砚琛腰腹,把他球衣微微卷起一角,身后总有人来来往往,她一点也不心虚地干坏事。 他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块创口贴,还有卡通人物的图样,看样子是专门哄小孩子开心用的。简意对着手机屏幕费力照了照,感觉太幼稚,死活不肯贴。 “我又不是小孩,贴这个太幼稚了。” 靳砚琛毫不客气拍掉她蠢蠢欲动的手,他身上沾了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有点大,他干脆把简意一块拉进来沾染。 “球飞过来都不知道躲,不是小孩是什么?” “墨一航挨打的时候都知道跑。” 简意轻哼一声,他这副说教语气听上去正经十分,若非他指腹轻轻划过她披肩长发,往麻质地的领口摩挲,她还当真以为他是什么循循善诱的圣人。 她瞪着眼睛控诉他手下罪行,身上自带一股刚煮完奶茶的甜腻香气,气鼓鼓的样子,也许是想起头上还贴了个幼稚的创口贴,开口对峙的时候还记得伸手捂住,假装气势很足的样子。 “靳砚琛,我今年二十五了,哪有二十五的小孩子?” 靳砚琛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游离,过了一会勾唇笑起来,和她耳语。 他操一口熟练京腔:“可爱死了bb。” 简意被他撩得受不住,这下不仅是伤口处,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好像在发烫,她目光几乎不敢直视,总觉得这氛围一点即破,下一秒他就要亲过来。 靳砚琛用那种低低温柔声音引诱她:“小意,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找没人的地方干什么呢? 简意差点要把舌头咬掉,她慢吞吞跟在靳砚琛身后,心有点飘飘然的。 那边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这儿,靳砚琛泰然自若从人群中穿过,他身上有恰到好处的沉稳气息,抬手一招,面不改色说,“抱歉,我带她去处理一下伤口。” 简意再次捂住额头上的创口贴,不由自主做个帮凶,替他圆好这场谎言。 即便没有顾客,室内游泳馆依然恪尽职守每天清理消毒。旁边的换衣室里贴心备好款式各样的泳衣,主打的贵宾服务,自然要对得起入场的高昂售价。 这片地方暂时还没对外开放,大冬天的也没有人想往这儿来。 门口有一块闲置的,刻着“正在施工,请勿靠近”的标语牌,靳砚琛经过的时候,食指略微一揽,那标牌被他稳稳当当放在游泳馆门口。 他想,现下应该没有人会来打搅他们。 “要不要游泳?” 简意摇摇头:“好冷。” 陪那群太太嗑瓜子聊天已经应付她太多精力,难得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简意仰头倒向松软沙发,陷没的一霎她发出享受的叹息。 一截修长白玉的手指压了过来。 145.第145章 番外6:因为我想要见到你,三餐四季,朝来暮往 第145章 番外6:因为我想要见到你,三餐四季,朝来暮往 是靳砚琛抵住她脖颈,怕她躺下的动作太大,磕到头上的伤口。 “你明天回苏州?” “嗯。” 简意面露犹豫:“我这工作不是很清闲,有时候要全国各地跑,称得上是居无定所也不为过。” “没事。” 靳砚琛好说话,他手里捏一只打火机漫不经心把玩,“只要简小姐不在每个居所各养个男人就好。” “我哪有那么多钱!” “嗯?”靳砚琛挑眼看过来,“你还真有歹心?” 和商人耍嘴皮子是永远没有胜负的一件事。 简意摆摆手告饶:“算我认输,等我回去我就把各个社交软件都挂上你靳总的大名,只要你不嫌高调就好。” 他们两个目前婚期未定,社交媒体虽然偶有捕风捉影,但都忌惮靳砚琛势力不敢声张。 简意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结婚这个词,有点远,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近了。 春节假期一过,带上身份证明半个小时就办好的事,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们真要结婚?”简意问,她语气发自内心的诚恳,有点迷惑的语气。 她见过身边很多段婚姻,印象最深刻的是她母亲那一段,她母亲家里排行第二,读书不用功,一心只想要嫁一个男人相守一生。 婚后做到了妻子的本分,简乘风想要儿子,她就不停的怀孕打胎直到生下简亮亮,丈夫说的话是天,她习惯躲在这片天底下逆来顺受。 靳砚琛却把这话理解成另一层意思。他目光越过来,定定落在她身上,斟酌道,“你不想和我结婚?” “不是。” 简意抬起眼眸,她气息弱下去,连声音也没有底气,“我只是不知道结婚以后我要做什么。” “操持家务……还是和你一起管公司?” “都不用。” 靳砚琛站起来,游泳池壁底是一片蔚蓝色的瓷砖,微风一起,水波荡漾,吹入的风里有刚刚栗子的味道。 他说:“结不结婚你都是你,不会有任何变化。” 简意眨了一下睫毛,她目光落在平静无澜的水面,游泳池的壁地是蔚蓝色的瓷砖,靳砚琛的身形在水面映下一道影影绰绰的轮廓,水波一乱,倒显得像幻影一般。 她继续听靳砚琛说话。 靳砚琛说:“换句话来理解就是-——只有你想做的,没有你应该做的。” “操持家务、管理家庭以及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那都不是我靳砚琛太太需要做的事情。”靳砚琛勾住她小指,低眸看向那枚对戒,语气很缓,字句都能听的很清楚。 “或许说,这些都不应该是天底下任何一位太太应该做的义务,没人规定女人天生要为家庭负担。我想娶你,原因倒是很简单。” 这话到这儿戛然而止了。 简意的心刚刚被提起来,悬在半空中等待下文。后来左等右等等不到下一句,她勾起脚尖去蹭男人小腿,只问,“为什么?” 靳砚琛弯下腰,他手指环住她脚腕,略一收紧,戏谑的神色浮到脸上,仿若看穿她的把戏。小姑娘卖乖讨巧,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 左不过就是想要多听两句好听的话,听他说有多爱她。 靳砚琛无声笑了下,他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点磁性,说话的时候总有种娓娓道来的从容。 “因为我想要见到你,三餐四季,朝来暮往。” 会有一个家。 就像拿到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不管在哪片海岸漂泊,她都会有一个永远依偎的地方。 简意笑了起来,她笑得时候很肆无忌惮,眼睛也眯起来,把那些疏离冷漠在他面前统统抛下,抱着手机暗自品味这句话。 三餐四季。 人生的路好像又很简单。 话题刚到引到结婚这儿,靳砚琛也就顺理成章问,“结婚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比如时间,地点。” 简意怔了下,语气极轻的说,“没什么想法,一切从简就好。” “奶奶走了,我这头也没有要请的人,所以怎么样都好,看你那边怎么方便。” “怎么没有人。”靳砚琛下巴微抬,“林卿阮不是嚷嚷要做你伴娘?还有你那位导师、你的同班同学。” “小意,这世上珍重你的人还有太多。” 简意迟疑了一会儿,因为他这么一开口,她脑袋里一下也涌出好几个人名来,虽然谈不上很多,但也是实实在在给与过她帮助的。 她说一声“好”,然后下一秒,毫无预警的被靳砚琛吻住了她。 他很少有这么浅尝辄止的时候,又好像只是为了描摹她唇形。撩拨够了就停下,听她呼吸错乱落在耳边,他只低低沉沉地落下笑。 “有点儿美梦成真的感觉。” 游泳馆的沙发天然有柔软弧度,一趟下去腰肢陷没,长款羽绒服早就被丢在围炉夜话的场地,打底的一件米白色毛衣勾勒出纤细轮廓,连胸膛处呼吸起伏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靳砚琛眸色暗下去。 这儿有许多张沙发,他偏偏和她挤在一张上耳鬓厮磨。 这时候天气就不觉得寒冷了,因为两个人相靠的体温几乎要将彼此融化。简意无声地咽了下口水,她怕掉下去,只好侧过来箍着他的腰。 靳砚琛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他倒是闲散,一条长腿支起,好像在和她闲话家常。 殊不知外头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消失乱成一锅粥,起因是方春实在太富有责任心,等了大概半小时就要来找她,非要看看她额头的伤口怎么样了。 这场地就这么大,来来往往的侍应生仔细回忆都说没见过他们。后来有一个找出点零星记忆,说他们往游泳馆的地方走了,不过这个游泳馆还没开放,里面什么设施都没完全。 墨禹丞咬了根烟,慢条斯理说,“我看不会在里面,砚琛最会心疼人,还不至于受伤了还带去伤口泡水。” “万一就在里面呢,不行,我得进去看看。是我邀请她来,今晚找不到她我一定不能安心。” 周泽也在前面揽住她:“里面刚装修好的,甲醛都没散,你一个孕妇进去多危险。” 146.第146章 番外7:我好钟意你啊,妹妹仔 第146章 番外7:我好钟意你啊,妹妹仔 后来还是林卿阮悄悄给她发消息。 简意手机扔在一旁的茶几上,短信进来的时候叮铃响了下,她唯恐被外面的人听见,顺手摸了就塞进怀里,低下头来偷偷看消息。 林卿阮问她:“在哪呢?不会真在游泳馆里面吧。” “和靳砚琛?” 简意咬了下唇,打了嗯发出去。 很快就收到林卿阮的回音,这回她提前关了静音,即便是文字,她也能读出林卿阮语调扬起的那股语气。 林卿阮说:“出息了啊你。” “帮我打个掩护,我给你买上次看上的那个披肩。” 方春已经准备找朋友来调监控了,林卿阮这时候走过来,她手机屏幕未暗,墨禹丞漫不经心扫过一眼,唇角若有若无勾起。 林卿阮对大家说:“小意刚刚给我发短信,说她头疼就先回去了,叫你们不用担心。” 方春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色将晚,她露出一点疲态,于是利落结束这场聚会打道回府。 空荡荡的院子里,车一下就全都驶离,林卿阮瞥了一眼那道紧闭的大门,转身要走的时候被人抓住手腕。 墨禹丞还站在原地,他意味深长问,“他们两个真回去了?” 林卿阮没好气说:“想知道答案你打个电话不就好?” “不用那么麻烦,我看你表情就知道在撒谎。”墨禹丞哼笑一声,他掌心想要触碰她脸颊,却被厌恶躲开,只好转而抚摸她秀发,姿态亲昵。 “卿阮,我对你了如指掌。” 风吹过来,头发粘腻缠绕在脖颈间,有种挣脱不开的苦闷。 林卿阮心乱如麻,冷冷拍开他的手,“没回去,他们找个地方偷情了。” 发完短信,简意心终于安定。 外头声音也最终消失,除了最后林卿阮那句声调陡然高昂的“偷情”落进来有些太清晰以外,整件事情几乎处理的完美无缺。 简意都要佩服自己的临场应对能力。 她再抬头看,始作俑者撑着下巴懒懒看着她笑,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和她讨论,“你这位朋友和墨禹丞倒是很配,两个人语文学的都不太好。” “什么叫偷情?” 靳砚琛摩挲着指腹的戒指,笑意不明,“我们可是有合法证明。” “还不是因为你。” 简意瞪着他,伸手戳他胸口,“你好不正经。” 她天生一把细软嗓子,佯装恼怒的时候又好像在撒娇。靳砚琛握住她手,包在手心里细细揉捏。 简意又腾出另一只手捶打他,没得逞,指尖反倒刮到了他喉结。 靳砚琛喉结随之上下滚动,就跟什么东西一触即发似的,他倾身靠了过来,气息沉闷下去,他的目光像深邃的海,无声地要将她吞噬。 “小意。”他拢住她头发,五指收拢,忽然问,“你说这儿有监控么?” 简意这下整个人都绷直。 她目光往墙壁上逡巡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但心里还是有不安,万一有什么藏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呢? 靳砚琛这时候将她拥得更紧,他气息将要靠近,简意急急忙忙伸出一指抵住他。不偏不倚,她指头落在他鼻梁上的那一颗褐色小痣上。 她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万一有监控呢。” 靳砚琛轻笑一声,伸手揉了一下她头发,“怎么那么乖呢。” 他声音哑下来,有点说不上来的坏。 “我就想亲亲你,没想干别的。” 简意早已面红耳赤,招架不住他轮番攻势,她已经坐起来打算走。 谁知道靳砚琛跟着她一块起来,他顺势揽住她腰身,找了个舒服位置靠在她肩窝处。 有点含含糊糊的声音,更显得缠绵悱恻。 “我好钟意你啊,妹妹仔。” —— 年后简意就回了苏州工作。 早出晚归的,标准职场打工人的作息。有时候开会手机顾不上,中午吃饭的时候回神一看,几条语音发过来,大部分都是靳砚琛的消息。 简意坐在餐厅里,把今天的午餐便当拍好照片发过去。 五分钟后,她收到了靳砚琛的回信。 靳砚琛:不错,蛋白碳水和蔬菜都有了,今天很棒。” 简意耳尖蓦然一热,刚拿起筷子,又听见手机震动一声,她立马放下筷子解锁打开。 是靳砚琛发来语音,简意将手机贴近儿耳边,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有点噪杂,很清晰的关门声,似乎也是一场会议刚结束。 靳砚琛说:“好乖的宝宝,那今天能把饭吃完吗?” 原来和一个人谈恋爱,是连乖乖吃饭都会被夸赞。 简意心微微陷没下去,她语气柔软非常,很轻地应了一声好,“我尽量。” 靳砚琛笑了下:“吃完晚上有奖励。” 这通电话匆匆讲了两句就挂断,似乎靳砚琛还有下一场会议。简意咬了一口西兰,挺清爽的口感,但她的心却被靳砚琛那一句有奖励勾的心猿意马。 她数着手指盘算着日期,今天是周四,再熬一天,他们就要见面。 到了晚上难得准时下班,简意去楼下便利店买了点周末宅家的零食,扫到日用品一栏的时候她目光顿了一下,也没仔细看,顺手一起扔进购物袋里。 林卿阮忽然给她打电话,她有一部戏要在苏州开拍,其中一个取景地就定在离她家不远处的一个中式园林里。 “这不是挺好,你就住我这儿。”简意拿钥匙开门,顺手摁下免提,“我得监督你吃饭,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前两天我都在热搜看见你了,瘦的就剩个骨头架子。” “瘦穿古装才好看,那些古装好几层衣服,稍微胖一点就能被骂上热搜。”林卿阮口是心非问她,“我去你那住,不打扰你吧?” “打扰什么?” “打扰你和靳砚琛的好事啊,我怕靳总娱乐圈封杀我。” 简意扑哧一声笑出来,林卿阮口中的靳砚琛就好像是无恶不作的资本主义家。 她好心提醒:“你这部古装戏的试镜可是靳砚琛拉到墨禹丞面前的。” “我问实话呢,真不打扰你们吗?”林卿阮撑着下巴问,“我听墨禹丞说他成天开车来找你,公司这季度的油费报销单直线上升。” “他最近忙,你什么时候来,下周么?我记得他要出差。” 147.第147章 番外8:小意老婆 第147章 番外8:小意老婆 “打扰你和靳砚琛的好事啊,我怕靳总娱乐圈封杀我。” 简意扑哧一声笑出来,林卿阮口中的靳砚琛就好像是无恶不作的资本主义家。 她好心提醒:“你这部古装戏的试镜可是靳砚琛拉到墨禹澄面前的。” “我问实话呢,真不打扰你们吗?”林卿阮撑着下巴问,“我听墨禹澄说他成天开车来找你,公司这季度的油费报销单直线上升。” “他最近忙,你什么时候来,下周么?我记得他要出差。” 门后挂钩上悬挂着一块不大不小的日历本,简意翻到这个月的日历,勾勾画画,红颜色的是她的,黄颜色的是靳砚琛的。 他们两个出差的时间刚刚好好错开,一个飞往南半球,一个继续驶向北半球,这些日子恋爱没谈多久,出差加起来倒是可以环游世界。 林卿阮哑口无言,甚至有些无语地说,“不是,你两刚谈上就搞异地恋啊?” 简意耸了下肩膀,语气无奈,“没办法,事业上升期,这儿刚站稳脚跟走不开,好在砚琛体谅我。” “砚琛砚琛……”林卿阮学她语气,她直呼受不了小情侣甜腻氛围,挂断电话要去洗个冷水澡清静清静。 挂掉电话,简意指尖无意识扣着胡桃色的桌面。 桌子上有一点早上没擦干净的水渍,她指尖蘸着水无意识写出他姓名,可惜靳字太过复杂,描了一半水痕就干,后来回了神,简意自嘲地勾了下唇角,觉得自己真是思念到无可救药。 手机就握在手心里,家里的wifi也畅通无阻。置顶的联系人就明晃晃的摆在上面,指头一摁,一个电话就拨过去,对面接电话的速度比她大脑反应的还要快。 简意思绪一下卡壳。 她生硬问了句:“你现在在哪?” “嗯……回家的路上。” 简意嗯了一声,视线垂下来,欲盖弥彰又补上一句,“没打扰你吧,刚刚不小心点到了。” 靳砚琛轻笑一声,他啊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带着几分促狭,“小意,你好口是心非。” “bb你系咪好想我?” 招架不住他粤语情话,简意声音小了点,故意说,“没有,就是不小心碰到。” 就算在家里,她也感觉到全身上下好似都在发烫,窗户被推开,一点冷风灌进来,靳砚琛又在那边好心提醒她不要着凉。 他音色低沉醇厚,“那我挂住你。” 刹那间的冷风也充满了融融暖意,简意感觉自己一颗心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她不由自主低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他们这段时间总是聚少离多,简意有时候一个人呆在空落落的家里也会怀念,怀念上学时候他们无时无刻不依偎在一起的时光。 “真有这么想我?” 靳砚琛轻笑一声,他把话筒靠近唇边,随着叩门声落下,他戏谑笑意也一并响起-—— “老婆,开门。”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瞬间的惊喜感。 身体却比思维有更加快的反应,几乎是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简意就拧下了门把手。 走廊的灯光没有开。 简意眼神黯下来,雀跃的心情一秒冷下,是什么时候就连见面都变成了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楼道里传来一声轻咳。 感应灯应声而亮,明亮的有些晃眼的白炽灯,映照下的是熟悉的而又让人深深眷恋的面庞,不变的孟浪和轻佻,有时候也会用幼稚的把戏捉弄她。 简意扑进他怀里,作为报复,她伸手悄悄拧了一下他的手。靳砚琛装模做样嘶了一声,把她揽进怀里,令人安心的气息裹挟着凛冬寒霜的风尘,却奇异地熨帖她不安的心。 “你谋杀亲夫啊。” 简意瞪他一眼:“谁是你老婆。” 靳砚琛勾起唇,笑得没形,“谁给我开门谁就是我老婆。” “老婆?” “小意老婆。” 为了方便,简意年后在苏州租了一间一居室,房子不大,胜在一人独卫,比较清净。 开门的一霎,屋子里被他身上的沉香和薄荷香气蓄满,带着令人心安的味道,简意低头嗅了嗅,夸赞他,“不错,今天看来没抽烟。” “这不是老婆一天只许我抽三支。” 靳砚琛语调缠绵,伏低靠在她肩头的位置,温热的指腹摩挲在她脖颈处流连,他落下低沉的笑声,似乎只是见面就已然愉悦。 “天大地大,老婆的话最大。” 所有的思绪都被抛掷脑后,什么样的思念都没有一个冗长的深吻来的实际。 简意仰头看过去,她能感受到靳砚琛的手掌托住她脖颈,她一颗心摇摆不定,视线之处,全然是靳砚琛一双冷淡温情的眼,黑漆漆的看不见底,里头蓄着的清浅笑意却拉她在其中溺毙。 简意伸手摸他口袋,方形的银色烟盒,里面端端正正放了三支细长的烟。 靳砚琛倚在一旁墙壁,好整以暇看她动作,他落下一声低沉笑,戏谑道,“今儿一支都没抽,算不算超额完成任务?” 他又继续低声唤她:“bb猪?” “还是叫老婆?” “你喜欢听哪个?” “靳砚琛!” 简意佯装恼怒,要伸腿踢他。 她被男人拦腰抱在玄关的鞋柜上,这是从来没有的角度,她两只手臂搭在靳砚琛的肩膀,一低头,就和他目光撞个满怀。 然后心跳声难以止住,如果这就是生活,那她希望以后的每一帧画面都像这样美好。 “兔子急了?”靳砚琛扶着她的腰,他装出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骨子里的蔫坏藏不住,勾起唇一笑就露馅。 “要咬人?” 忍无可忍,简意伸腿踢过去,悬空的位置,她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只好瞪着一双眼睛控诉他。 “靳砚琛。” “嗯。” 他乖乖应下,用手指蹭她脸颊,姿态亲昵。 简意往旁边躲了躲,感觉痒,明明是冬天,可是房间里却好像生了火炉一样,热气几乎要灌到嗓子眼。 靳砚琛一副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脸上神情无辜又似端方君子,手下却勾着她衣服系带把玩。 148.第148章 番外9:不亲一下再走? 第148章 番外9:不亲一下再走? 简意恼怒看他一眼,身体倾过去,靠在他耳边说,“三十五岁的靳砚琛为什么还那么不正经?” 没料想是这句话。 靳砚琛哑然失笑,他眉峰微微上扬,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又恶狠狠咬着她耳朵说,“嫌我老?” 她耳后有块痒痒肉,一摸就要受不了,简意腰肢软下去,一边躲避他攻击,一边笑着仰头往后倒。 没关紧的窗户,鹅黄色的窗帘迎着风飘呀飘,偶然泄露屋外一点暖调的路灯,像近在咫尺的星星,好像伸一伸手也能够到。 简意迷迷糊糊眯起眼,看见近在咫尺的脸庞,思念幻化成实体,她搂住他整个人,“靳砚琛,我们居然真的有以后了。” 靳砚琛嗯了一声,他扯了下领结,见面的一霎那,他想到了傍晚结束例会匆匆赶来的两个半小时车程,只要能见她,开五个小时车都没问题。 简意没听清,她困得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还记挂着冰箱里存了她早上排队买的糕点,苏州很有名的一家,要他务必记得尝。 靳砚琛散漫嗯了声,没动作,只搂着她。 隔音不太好的出租屋,楼上响起淋浴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像一道闸门,叫人有片刻的清醒。 简意干脆利落从玄关处跳下来,她摆摆手语气十分自在,“我先去洗澡,你自便就好。” 最近天气多阴冷,卫生间的地上有一层未干的水雾,拖鞋刚踩上去没注意,险些摔了一跤。 靳砚琛扶了她一把,在背后看着她昏昏沉沉地笑。 翌日一早是被手机的闹钟吵醒,七点的闹铃像一道催命符,简意揉着眼睛看着这个只有工作日才会想起的闹钟思索了一会才意识到今天才是周五。 她腰上搭了个手臂,是靳砚琛的。他睡觉的样子倒是少了点戾气,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神情寡淡到极致。 即便是睡着,他也下意识搂住她的腰,他的体温像暖炉,这个凛冬她靠他取暖。 在很多次惊醒的噩梦里,她半睡半醒能感受到有一只手在轻轻拍她后背,有时候他困倦的睁不开眼,会用额头和她相抵,两个人的呼吸交融,阴暗的记忆被驱逐,她在这样安全的怀抱里入睡。 简意困得简直睁不开眼睛,她掀开被子一角,庆幸如今是深冬时分,穿上高领毛衣足以抵御一切。 气不打一处来。 简意顺手抄起手边的枕头,盖在他脸上,语气凶巴巴,“靳砚琛,你为什么昨晚回来!” “怎么?” 他声音听着不大清醒,睡衣领口松松垮垮散下来,几乎下意识的动作,他抬手抓住了她手腕,然后稍一用力,把她带进怀里。 又是熟悉的、几乎是不见天日的沉郁气息。 靳砚琛埋首她颈侧:“再睡会,小意。” “今天周五,要不是你提前一天回来,那我今天就该过周末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呢。”靳砚琛笑了下,声音如丝线缕缕缠人心魄,叫她不舍得离开这温柔床榻。 窗帘一拉,今日正是艳阳高照,大片随光透进来,像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靳砚琛撑着脑袋倚在床边看着她。 看她坐在梳妆台前绰约风姿,抬手描眉,低头点唇,一点颜色便多增清艳三分。 生活好像因为这些颜色也变得热闹起来,身处闹市区,就连早上七点的闹钟、窗边不停啾鸣的鸟雀也不觉得烦恼。靳砚琛定定地看着她走过来,他伸手,一指嫣红带下来,他唇边落下一丝兴味的笑。 简意在他面前站定:“靳砚琛,我真要去上班了。” “嗯,你去。” 她走两步又折返回来,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嘴,“好不想去上班。” 靳砚琛朝她伸出手:“那抱一下再走?” 这句话不用等回音,靳砚琛已经自发揽住她腰往怀里带。她今天不知道喷的是哪一款香水,偏少女感的果香,闻起来有点甜。 靳砚琛哼笑一声,在她耳边低低问,“昨晚怎么不用这个?” 这下是彻底呆不住了。 简意健步如飞跑出去,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夹到了包,她怕听见靳砚琛又笑她,忙不迭地往楼下走。 五分钟过后,她又原路返回。 没带钥匙,这回老老实实敲了三声门。 靳砚琛也没问是谁,门一开倚在门框上,手里就拎着她那一把钥匙。 他语气实在太无奈:“小意,这个家没有我你可以怎么办?” “考虑一下,我搬过来?” 他语气全然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简意挑眼往房间里面望过去,衣柜里散乱的有他们的衣服,一旁的书桌上也有他常用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包括空气,到处都是他生活的痕迹。 这回他还要好好绅士的问一句,“小意,可以么?” 简意翻了个白眼给他:“昨天我叫停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问可不可以的机会。” 靳砚琛握住她手同她温柔讲道理:“那你就当我两副面孔。” 他鼻梁架一副金属眼镜,镜片折射的棱光正好反射进他盛满笑意的一双眼睛,简意一下看晃了眼,她脑海里蓦然出现“斯文败类”这个词语,她不得不承认靳砚琛天生有矜傲资本。 可她马上就要面临迟到的风险,这个月的全勤还差五天就可以拿满。 简意狠狠心,从这美色逃离,她伸手抓过那串钥匙,转身的时候钥匙被攥得叮铃响,像她一颗摇摇晃晃的心,她感觉此刻鲜活的像是十八岁的少女时候,连走楼梯都是蹦着走。 “简意。” 走一半,是靳砚琛喊住她,他撑着手臂站在门口,视线自上而下望向她,这是一个等待的姿态,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神情。 他指腹压了一下自己的唇,勾唇笑了下。 就那一下,让简意那一秒心跳顿挫。 靳砚琛吊儿郎当说:“不亲一下再走?” 要怎么招架这幅做派?简意三两步跨回去,也许缠绵是天下情侣共态,她踮脚在他唇上映上浅浅一吻,指尖压住他鼻尖小痣,浅尝辄止的触碰,她的声音有种克制的欢愉。 149.第149章 番外10:是我心甘情愿为你等待 第149章 番外10:是我心甘情愿为你等待 “你等我回家。” “我不等你。”靳砚琛伸手揉她发丝,和她最后缠绵,“我晚上开车接我们bb下班。” 有了盼头时间都好像摁下加速键,简意今天完成工作的效率要比平时都要高,临下班前半小时,她目光频频看向腕表,对面的同事看她两眼,打趣道,“小简今晚有约会啊。” 简意嗯了一声,想到靳砚琛早上说要来接她,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欣喜。 从来没有一次觉得等待是个让人值得期待的事情,很多看似苦闷的存在,在遇上某个人以后就好像变成了没理由的偏爱。 最后五分钟简意对着镜子补了一下口红,手提包里放着一瓶独角兽的造型,怀揣一点隐秘的心思,她悄悄跑到洗手间在耳后喷了一点。 淡淡的,怕被察觉她刻意。 走出来的时候,那位同事也跟在她身后。女孩子对气味总是更敏感,她一下准确报出香水品牌,笑眯眯说,“小简,你身上有恋爱的味道。” 简意摇摇头说哪有。 她和靳砚琛都认识好多年了,再亲密的接触都有过,唇齿交缠,她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稚气懵懂的恋爱。 那位同事满脸不信:“除了谈恋爱,我不相信谁会让我们沉着镇静的简小姐变作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居然上班时间偷偷跑到洗手间补妆。” “不是恋爱,哪能下班等你半个钟头,还捧一束鲜艳玫瑰?”同事伸手这么一指,停车场里向阳的那辆布加迪,低调内敛的车型,她说她半个小时前就看见这辆车停在这儿。 这么贵气的车,一看就来接某位让人羡慕的姑娘回家。 简意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成为别人艳羡的对象,她快步朝靳砚琛走过去,果然,他真的捧了一束好大的玫瑰,就像他第一回送她的那束苏格兰绿的品种。 靳砚琛在她耳边低低道:“还记得这束语吗?” 简意怎么敢忘记,那是她头一回收到的真情,纵然那时候她们关系不明,她还是难耐地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心动。 “永不老去的爱。” “即使是时间也不能将我们的爱减弱。” 他们同时开口,几乎深刻到灵魂里的默契,彼此对视的时候又忍不住笑起来。 简意坐上了副驾驶,车即将驶离。目的地是他们的家。 就在这时骑着电动车的同事从缝隙里传过,她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故意开简意玩笑,“原来这就是你日思暮想的那位男朋友呀。” 她的声音好响亮,好像一下就把全部的爱都摊平在阳光底下烘烤。 简意脸一下红了,她下意识咬住下唇,这种把感情完全袒露交出去的感觉很不好受,有点像小学生交作业的感觉,把执笔画勾的权力交由对面,没有固定答案的试卷,谁也不知道批卷的人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心情。 可蕲宴舟对感情一向处理很好。 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这些年气质沉淀下来,他开车有种不紧不慢的从容,含笑说了声“是么。” 简意耳朵发烫,连带着脸颊那一块地方都热。她摇下一点车窗,转过头,欲盖弥彰地挡住自己绯红一片的脸,轻声说了句,“哪有朝思暮想。” “你真等我半个小时了吗?” 靳砚琛嗯了声,低头摸了下表带,他无所谓地笑了下,“也许不止半小时,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我就来了。” 简意啊了一声,忽然有些歉疚。她以为靳砚琛至多做到准时准点,故而把精力都集中在那篇待完成的项目报告,自始至终没往楼下望一眼。 “那会不会很耽误你时间?”简意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坐地铁半个小时就能到家。”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靳砚琛应着她那句话说下去,他眉目是不变的轻佻,勾着声音无意撩拨她心弦,“是我朝思暮想你,是我心甘情愿为你等待。” 简意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 她轻轻握着他的手,看着他们两个的对戒匹配重合,她语气是真心心疼他,“可是你来一次就要开车好几个小时。” “这么心疼我?”靳砚琛笑了下,伸手捏她鼻尖,他拉长的语调,落下来是浪荡的散漫,还透着股戏谑的味道,“承认吧小意,你就是想我想得不行。” 他们这会赶上太阳落山的最后一个时刻,梧桐笼罩的林荫大道,路的尽头还能看见一点太阳的影子,天空已经完全被染成赤金色,山河壮丽又辽阔,他们的人生也刚刚启航。 靳砚琛抬手指了下,示意她看天空。 简意哇了一声,熟练地从他西装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拍照。 就她拍照的那个间隙,靳砚琛的余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他想到很多个过往,想到她柔软又坚硬,拥有一身不俗的清冷气,叫任何凡夫俗子都难以靠近。 他太荣幸,在这个浮华万千的世界里拥有她最宝贵的一颗真心。 靳砚琛伸手抚摸她垂在肩膀的长发,他神情很随意,又好像只是随口同她闲话,姿态放得很松。 “中国人好像总是喜欢教女孩子要温婉秀气,要含蓄低调,压抑和退让好像成了她们天性,可我这儿不需要。不管今天天气好与不好,时间是否得宜,只要你说想我,我就会来到你身边。” 简意睫毛眨了一下,这的确是她人生十八年来受到的教育,即便她努力读书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但是那些在原生家庭里养成的习惯,让她总是不由自主以一个姐姐的思维思考。 作为姐姐,要让着弟弟。 作为姐姐,要体恤父母,为家里着想。 靳砚琛看她一眼,他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像一个体贴细微的老师,用最柔软的话语填平她人生的每一道沟壑。 “抛下那些换位思考和善解人意。我对你的爱,不需要那么顾虑。” 简意对他这种温柔完全招架不住。 她眉眼软下来,全身的清冷气褪下,她的目光只有看向他的时候才是一片灼热。 她选择在这片灼热里历经烈火,然后得盼永生。 150.第150章 番外11:是永远比你爱我都要多一点的爱 第150章 番外11:是永远比你爱我都要多一点的爱 简意温声对他道:“那我很爱你,靳砚琛。” 方向盘利落打了个转向,一点刹车轻踩,将车停下来。 简意还在诧异怎么忽然停车,就听安全带解开的咔嚓声,是靳砚琛想要来吻她。 唇触碰的一瞬间,她听见靳砚琛在她身边道,“我也很爱你。” “是永远比你爱我都要多一点的爱。” —— 立夏那一天,简意和靳砚琛正式举办了婚礼。 办婚礼这事儿纯属巧合,还是刚踏进春天的某一天,靳砚琛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过了一会儿他递了个ipad过来,挺随意的语气。 “选一个。” 简意扫了一眼,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今年商场送了新款服装过来选。 她伸手往下滑了下,红绸缎金丝绣的中式婚服,几乎溢出屏幕的雍容华贵,她怔了一下,目光停顿在页面“凤冠霞帔”这四个字上。 靳砚琛揉了下鼻骨,他偏头看过来,一身居家服,头顶一顶暖黄的光打下来,气质温润如玉。 “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可是想一想婚服还得你这个女主人亲自定下才好。” 简意鼻头一酸:“你一直都在自己筹备?” “嗯。”靳砚琛摸了一下鼻头,难得有点心虚的语气,“墨一航那小子教我的。” “你怎么总是向小孩子取经呀。”简意垂下头,她的目光从精美华贵的设计图纸略过,每一张的旁边都有靳砚琛的批注,他应该都提前看过一遍。 他在第一款上批注:翡翠可以换成珍珠,她应该会更喜欢。 他在第二款上批注:款式很新颖,也许她会喜欢,不过还要多比较斟酌。 纷繁华丽的设计手稿,难为靳砚琛每一个细节看过去,他像是批阅最认真的报告,对每一丝细节锱铢必较,分毫都在揣度她心意。 “你看的好认真。” “那当然。”靳砚琛哼笑一声:“这可是我们的头等大事。” 他腔调在“我们”两个字上加重。简意笑意在他温柔缱绻的目光里逐渐放松,她盘着腿靠在他的肩膀上,天底下有一个事事为她周全的靳砚琛,她再无遗憾。 简意问:“要办中式婚礼吗?” “不是。”靳砚琛握住她的手,“办两场,中式和西式各一场。” 简意下意识“啊”了一声,她语气有点不确定,“真要这么辉煌?” “阵势越大不是越好?”靳砚琛睨了一眼过来,他唇边含了轻薄的笑意,戏谑道,“非但如此,怎么能叫别人知道我靳砚琛此生心系一人,绝无二心?” 说着他撑额思忖,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同她道,“结婚那天怕是要来很多记者,你要记得装的温婉淑女一些,免得传到最后变成我惧内。” 简意眉头一蹙,她转而护他腰上软肉,“你说我凶!” “不敢不敢。”靳砚琛双手抬起,身体向后倾倒,笑着和她投降。 简意抬起下巴看他一眼,表示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她怀里仍然抱着灰色的ipad,目光还没有看回去,又听见靳砚琛促狭着落下后面一句话。 他说:“倘若街头小报现在在场,我惧内可算是有实锤了。”金丝镜框因为刚刚的嬉闹滑至鼻梁之下,靳砚琛伸手推了下忽然顿住,他唇边挂着兴味的笑,目光如黑夜昏昏沉沉看过来,天然让人不清明。 “小意,来帮我戴上。” 简意双膝并拢挤入他腿间,她一只手撑着沙发壁沿,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情不自禁开口,“靳砚琛,我有没有说过你戴上眼镜很有大学老师的斯文气。” “这倒是没说过。” 靳砚琛低笑一声:“不过你在床上倒是骂过我斯文败类这个词语。” “你怎么总想到这些。”她嗔怪一声,手里的ipad作势要往靳砚琛怀里砸。 靳砚琛神情十分无辜:“不是你先把话题往这儿勾吗。” 房间里有一点梅的清香,满园的梅开放的的那一天,简意正在省外出差,那时候靳砚琛给她打电话,她还不无惋惜说可惜又要再等一年。 靳砚琛当时语气淡淡的,就说了一句会看见的。 简意没想到他让人剪了两株养在家里,月色朦朦胧胧罩下来,好似暗香浮动。 她低头继续挑选婚服款式,发夹挽起的长发有一绺漏下来,乌黑的发与雪白的颈相映衬,侧脸被打下的光显得无端温柔。 这是靳砚琛在脑海里幻想过的家庭画面。 在很年少的时候,每年除夕章毓会牵着他到香港码头,她指着海岸另一端的大陆说,“看到了吗,爸爸就在那儿。” 那时候他还很好骗,会顺着妈妈的话问,“那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 章毓总是那一套的说辞:“爸爸忙完工作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你看电视,妈妈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你。” 可笑的是这样的说辞她不管说上多少遍,每一年她都是不变的憧憬语气,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深情到这种地步,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叹。 “小意。” 简意应声回头,她撞进了一双温柔潋滟的眼睛,于是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平缓,她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微笑。 “分开的时候你问过我一个问题。” 靳砚琛睫毛垂下来,他声音极轻道,“你问我大年三十那一次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去你家楼下。” 是啊。 那时候他戏谑用一句“你想见我我就会在”糊弄过去,可是当时他们都知道,从东郊到她家里的路程少说要开车四十分钟,若非提前守在楼下,又怎么会巧妙到她一下楼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这个答案像一个未解的谜团。 它让简意的心又如擂鼓跳动起来。 “是因为我想要见你,我母亲和我说大年三十是万家灯火最明亮的时候,说到万家灯火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你。” 靳砚琛一字一句说:“有你在,东郊才是灯火长明。” 后来她走的那些年,东郊再也没有开过满室的灯光,偶然的几次他回去,也只是摁下床头那盏波西米亚风格的落地灯,黑夜里亮起的一点稀薄灯光,他在这微末余光里回味过往的温存。 那时候,他有种后知后觉的遗憾。 151.第151章 番外12:因为我想要吻你 第151章 番外12:因为我想要吻你 他后悔年少轻狂蔑视一切真情,遗憾将一颗赤诚的心同世俗等价,在他恣意的一生,他短暂的认为除去为爱发疯的一颗真心,余下的所有他都能倾囊相赠。 靳砚琛自嘲一笑:“可惜我发现的有点晚。” “那看来我要为你颁发一个年度最口是心非奖?”简意咯咯笑出声,她看起来对往事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交叠握住他的手。 “我看人很准,你那时候除了不说爱我,好像事事都做得很周金。换个角度来看,一个聪明女人能心甘情愿留在一个男人身边,必然是因为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爱。” 简意神采飞扬:“虽然你在商场上老谋深算,但是感情的事情你得承认你没有我敏锐。” 靳砚琛挑了下眉,他偏了下头,勾起唇,“那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没问题,那你替我选婚服是用明制还是宋制。”靳砚琛目光望过去,他挑了件,视线里已经勾勒出她穿起来的样子。 简意干脆利落敲定款式,把几个要改的细节敲成文字一并给设计师发过去,接下来是选珠宝,几枚宝石是从靳砚琛的保险库里取出来的,她主要是定下最终款式。 选了没一会,她心意微动,忽然说,“要不然就戴那顶星星王冠吧,一直不知道什么场合能戴,婚礼好像刚合适。” 靳砚琛自然无二话。 婚服和珠宝就这么被敲定,简意把ipad物归原主,做出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 既然靳砚琛要给她一场惊喜,那她就心安理得不过问。 如今正是华灯初上,城市霓虹绚烂而明丽,简意穿一件吊带碎裙依偎在他身边,她想生活最宁静的时候大概就是像他们现在这样。 相顾无言却温情脉脉,好像世界此刻只剩他们两个人。 “其实不算晚。” 简意回头看向靳砚琛,她眸光盛满清浅笑意,无限温和地说,“只要相爱,哪一个时刻开始都不算晚。” 这是一句毋庸置疑的肯定句。 靳砚琛勾了勾唇角,他抬起手,压住了她的肩头,他的视线越过去,轻易可以看见她后背那对清瘦凸起的蝴蝶骨,像振翅的形状,有一种不为人说的清绝感。 可能那串沉香珠戴久了,她身上渐渐也有浓郁沉香气息。 靳砚琛在这里的气息的眸光愈深,他低哑换了句,“小意。” 缠绵悱恻的尾音,简意不明所以“嗯”了一声,仰头见他高山冷月面容,这会儿清冷不在,气息朝她慢慢吞没过来。 “帮我摘下眼镜。”靳砚琛淡淡道。 “为什么?” 她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三好学生,微蹙起的眉,虽然不理解,却仍旧伸手帮靳砚琛取下眼镜。 因为无限近的距离,简意动作变得格外小心,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整个人的视线集中在最后的镜腿,镜腿从他耳后抽离的那一霎,她视线不自觉朝上抬去。 然后是靳砚琛手掌压住她脖颈,他当真绅士风度做到了极致,吻她前还不忘风度翩翩替她解惑-—— “因为我想要吻你。” 婚期的消息简意还是在街头小报的版面上看见,某一日她应约去香港出差,随手在路边买一份当地最新报纸,明晃晃的几个字占据整篇核心板块。【震惊!靳家继承人要于五月初二大婚,婚礼地点居然是玛丽亚礼堂。】 大写的好几个感叹号,标题清一色的加粗红色,街头小报的艳丽质感,简意饶有兴趣站在路边看完整篇报纸,她在一个犄角旮瘩的地方找到了有关结婚对象的详细消息。 挺小的一块版面,就写了三行字。 性别:女 年龄:二十多岁 剩余信息笔者还在努力搜寻中,如有投稿,敬请拨打xxxx 简意笑了下,把报纸拍了一份给靳砚琛发过去,她好整以暇问,“这是靳总给我的结婚邀请函?” 靳砚琛事先已经同多家媒体打好招呼,结婚当天会单独留出席位供他们拍摄。 谁知街头小报不讲道理,为了报纸销量胡编乱造。 这是简意第一回踏进香港这片土地,可能因为这儿是靳砚琛小时候的故土,所以她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心绪格外复杂。 不远处何薇正给女儿买冰淇凌,这回虽然是因公出差,但她也把自己女儿带来过劳动节假期,小姑娘一路上嚷嚷着要去迪士尼买星黛露。 她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摁下计价器,米粒好奇往窗外看,她却发现简意目光还在盯着那张报纸。 “路边小报,十条有九条都是假的,剩下一跳也是碰运气猜对。” 路途实在乏闷,何薇抽出一张拿来看,边看边吐槽,“要我说这婚期就不对,他给的说法是某日在香港分公司清洁工误在靳砚琛垃圾桶里拾一张碎纸片,上面刚刚好好就写了这个日子。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就不许是公司的文件日期吗?” 何薇是个再理智不过的人,她连连摇头,“这些爱情小报真是无聊,还以为人都是恋爱脑吗?” 简意顺势问:“那薇姐你觉得婚期是那一日?” “我猜应该是个黄道吉日,至少是找大师算过。”何薇话题转过来,“香港不是有个黄大仙能通灵?我要让他算一算我女儿能不能学业有成,事业顺心。” 简意“啊”一声,低头打开手机日历,一边翻找一边接话,“那我和你一起去,我要让大师替我算算婚期是哪一天。” “哪有新娘不知道婚期,我结婚那回忙的飞起,又要管酒店订购,又要去选菜品,还有商量宾客名单,挨个打电话去请,一场婚姻结下来差点要累死。” 仲薇做了个夸张抹脖子的动作:“我那时候就想我这一辈子一定就只结这一次婚。要是再有下次,直接跳到洞房这一步。” 像何薇这种中产阶级的婚礼办起来都如此烦心,简意已经能够预想她和靳砚琛那一场又要费多少心思,其中的人情往来百般周旋,她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既然她要站在他身边,和他共享一切资源和财富。 那么同样理所应当的,她也要有不畏风雨的信念。 但没想到靳砚琛轻飘飘将这一切都揽去,他只说一句万事不用担心,这几个月的备婚时间,简意作为准新娘反而比平时还要安闲几分。 好几回林卿阮瞅着她问:“你是要结婚吧?” “你是要和靳砚琛结婚吧?” 152.第152章 番外13:只是单纯我爱你而已 第152章 番外13:只是单纯我爱你而已 后来彩排的时候林卿阮被喊过去提前走一遍过场,回来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多说,酸溜溜吃完一整盘醋溜土豆丝,半响说一句,“我也想结婚了。” 简意那时候在试婚纱,她让设计师把婚纱送进林卿阮的家里。 整件婚纱是复古宫廷的风格,重工刺绣配上纯手工镶嵌的钻石和蕾丝珠串,浮雕般的奢华绚丽,领口处以错落有致的珍珠链条包裹住肩膀每一寸,整件婚纱的精华是领口处悬挂缠绕的那颗蔚蓝色宝石,像海一样深邃的颜色。 是靳砚琛在一位私人卖家手里拍得,这颗钻石有一颗浪漫的名字,叫做“从天而降的真爱”。 靳砚琛听到这个名字的一霎那就打算买定它,他以一个极高昂的售价拍下,事后记者问他是要珍藏还是放入展馆。 靳砚琛对此淡淡一笑,他说,“我要送给我未来的太太。” 婚礼的谣言就这么传出来,简意伸手抚摸面料,好几个月前她才在设计手稿上见到这件衣服,这下真真切切触感在手心还有点似梦似幻的感觉。 她对林卿阮说:“我真要结婚了?” 林卿阮重重点了下头,计算器要敲烂,和她说婚礼钱如流水,排面大到惊人,至少要八位数。 今天面对何薇,简意仍然是那句,“我真要结婚了。” 不过她语气全然不同,最近八卦愈演愈烈,她猜测时间要近了,心反而稍稍安定下来。 何薇略一感慨:“要我女儿结婚那天,我怕是比自己结婚都要紧张。” 简意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话。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许结婚对白红梅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她这个叛逆乖张的女儿终于有了归宿,比起她幸福,婚姻背后获得的财富和支持更能让简乘风和白红梅开心。 公司的几位同事一起拉了小群,还聚众下注要赌婚期究竟定在五月的哪一天。 八百年前的老黄历都被翻出来,几乎每一天都被赋予了不同的寓意,有人说5.8那天日子好,木星冲顶,极利事业,又有人说5.12是泰京新产品的发布会时间,到时候和婚讯一起公布造足舆论。 最后还是米粒拿着妈妈的手机在群里打字。 【结婚日期肯定是520啦!】 【不会吧,520那天没有任何产品活动,而且是工作日啊。】 【虽然听起来很浪漫,但靳总应该不会是这么直接的男人吧?】 简意晃晃手机,漫不经心敲下——【要不然我替你们问问?】 她一个电话拨过去,这会儿刚好是午休的时间,靳砚琛接过电话笑了下,“这么好奇时间?” “靳砚琛,你压着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逃婚。” 靳砚琛失笑,说了句哪有。 “我今天晚上飞香港,本来打算亲自告诉你这个消息,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他顿了一下,抬头扫视坐在对面的员工,面不改色继续对着手机说,“定的是520那天。” “那天不是没有产品要宣发?而且工作日大部分人都要上班。” 靳砚琛低笑一声:“那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单纯我爱你而已。” 简意被这句话撩的耳朵发烫,她一面在微信群里告知这个正确答案,一面又问他,“你现在在哪?” “在公司,在做发布会前准备工作。” “那岂不是有很多同事在?”靳砚琛嗯了一声,又掀眸看一眼,大老板的威严势不可挡,频频投来的目光让一干偷听墙角的八卦员工落荒而逃。 “那岂不是明日街头小报又要乱写!” 简意羞愤欲绝,街头小报写的毫无厘头,有一日她还接到过以前同学电话,问她是不是奉子成婚。 挂掉电话,微信群里的消息早就炸翻天。 米粒把刚刚的电话内容原封不动述说,即便输掉了红包,群里仍然捂着心脏直呼好浪漫。 车行至星光大道,维多利亚港的风景就在眼前,浓浓港式风情,即便还没入夜,脑海里顷刻就能想象出灯火繁密的金色光华。 看见一个个陌生的地标,简意脑海里却陡然想起许多熟悉的事情。 她想起夜幕低垂,点一盏柑橘调的香薰,靳砚琛揽着她共赏一轮月色,他毫不吝啬和她讲他少时的许多往事。 讲他在香港中学念书,篮球赛拿了第一,晚上兴奋地跑到尖沙咀美餐一轮。他还说中环站的摩天轮能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湾的景色,只要20港币,那是他认为最适合接吻的地方。 何薇看她心不在焉,毫不客气打趣她,“自从踏进这里,你这一颗心都挂在某个人身上了。” 沿着星光大道往前走,是他们此行定下的洲际酒店,附近不远处是个艺术馆,小女孩在酒店闲不住,何薇带她先去玩一圈消耗精力。 简意先去酒店放行李,她定了一间高层房,前台客服告诉她楼下餐厅种类丰富,无论是中餐厅、意大利餐厅还是印度菜,只要她有需要,前台都会送上楼。 夜晚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维多利亚港湾灯火亮起,摆一杯回味甘甜的鸡尾酒,和心爱的人放上一首富有情调的粤语歌,是简意所能想象到的最浪漫的事情。 一个小时前,她接到了靳砚琛的电话。 他已经抵达深圳湾,马上就要来到她身边。 简意想说自己这回来是因为有些公司上的账务要处理,算不上正儿八经来香港游玩。 靳砚琛挑了下眉:“你初次来香港,我这个东道主岂有不招待之理?” 他语气到后面又不正经起来:“在苏州蹭了你那么多回,总要让我来请一回了。” 苏州那处房子租的是一处民宅公寓,靳砚琛那辆布加迪的豪车每回都停在楼底下,他又经常居家办公,后来时间久了,路边大妈嗑瓜子的时候就开始瞎传谣言。 说他是个租豪车装阔气的小白脸,也不知道这家姑娘看中了什么,成天能放任一个男人在家躺着。 听到这话的时候简意笑了出来,她佯装认真打量,思索说,“看上你什么呢?” “大约是这副好皮囊吧。” 靳砚琛没脸没皮凑过来,他低笑吻她,把谣言坐实,缠绵道,“那还真是我荣幸。” 门铃被摁响,随行的客房服务人员替他刷了房卡,顺便将行李拎入房间。 靳砚琛递一张港币作为小费,他说一口地道粤语,温和道谢。 房间里没开灯,但足够明亮。窗外的灯火长明,香港的夜市繁华好像白昼,这儿有永远不会坠落的繁华。 153.第153章 番外14:不是吧小意,你真系好爱我! 第153章 番外14:不是吧小意,你真系好爱我! 靳砚琛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在这个遍地都是黄金的港岛获得了人生第一笔丰厚财富。 那时候他和所有志得意满的年轻人一样,甚至狂妄地想,也许这世界上没有永世的真情,但香港,会有永远不坠落的财富。 但今天,他的目光不再聚焦金字塔顶的光鲜亮丽,他拍下肩头的风尘仆仆,偏过头来看站在窗边的少女,她身形娉婷绰约,映下的侧颜清冷,她身上有某个港台女星的气质,复古又令人着迷。 简意转过身,她晃了晃杯中酒液,朝他致意,“你来了。” 靳砚琛朝她敞开怀抱,他不要财富满怀,这一生,他只想要拥她长久在身侧。 要问靳砚琛对香港的印象,他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他记得维多利亚港湾亮起的灯火在落地窗前汇聚成无数星光,在这一副盛世夜景下,他想要执手一生的爱人穿一件蓝色长裙,像相册里定格的某一瞬画面,眉目温柔朝他望过来。 这是所有纸醉金迷里唯一的一份体贴真情,是岁月白首,他所渴望的一生。 —— 2.3港币跳上一辆双层叮叮车,途径铜锣湾、中环银行等一干著名景点。外面正在落雨,长方形的窗户蒙上一层阴影,将霓虹渲染成模糊的光影。 车厢里很嘈杂,有孩童欢声笑语,夹杂几句熟悉的大陆话,好像是江浙地区的方言,简意只能一知半解听懂。 开车时司机踩住脚刹,车子就会发出“叮叮”响声。 简意突发奇想问:“你们香港结婚是什么风俗?” “出门、进门、教堂行礼、晚宴。”靳砚琛一口流畅粤语,“怎么,你要在这里嫁给我?” 他只穿一件单薄衬衫,衬衣下摆扎了一半进腰腹,撑着手臂搭靠在双层有轨电车的窗户上,姿态浑然天成的懒散。 他们挑了个第二层的位置,凭栏远望视线极好。 反正这儿也没有人认识她,简意凑过去在他脸颊右侧轻轻映下一吻,她说,“可以啊,我完全没有问题。”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电车在他们要下来的目的地驶停。 是一处私人别墅区域,这儿大部分房子年前都已拍卖,剩下一两个没卖的,大多都是因为房子里栽着点别的情感。 靳砚琛捂住心脏,佯装夸张,他讲话一点也不正经,故意逗她,“不是吧小意,你真系好爱我!居然一刻也不能等?” “是是是,我真系好爱你,爱你爱到无可自拔。”不太熟练的粤语,学着他腔调念出来还有些拗口。简意抓着靳砚琛的手往前走,她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天主教堂,将刚刚那个话题继续带下去。 “前面就有个教堂,今天就让牧师替我们证婚好了。” 靳砚琛任由她动作,他伸着手臂被她拉着往前走,唇角笑容懒懒散散勾着。 这座教堂是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不光滑的墙面有大大小小的裂痕,却更显得时光洗礼的可贵。 这儿来来往往有做礼拜的信徒,他们双手合一匆匆而过,神情虔诚而庄重。 简意情不自禁松开手,她仰头看向屋顶尖处立着的鎏金十字铁架,它像一个登高的人颤颤巍巍踩在荆棘里将信仰送至高处。 即便是她这样无任何宗教信仰的群众,在踏入这里的某一刻,也会被这种安静祥和的氛围感染。好像除了心中所想,其他俗事,一概不论。 “你说像我们这种无宗教信仰的,会不会不可以请牧师证婚?” 靳砚琛沉吟片刻,他撑一把黑色长伞,细雨朦朦胧胧打下来,他面容不明,过了一会轻轻说,“据我所知,这是香港极少一家接受无宗教信仰结婚申请的教堂。”“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简意靠过去,闻他身上清清浅浅薄荷香,她狐疑问,“不会青春期想和哪个妹妹仔谈恋爱,特地了解来哄开心吧?” “什么妹妹仔?” 靳砚琛嗤笑一声,他伸手捏她脸颊,软乎乎的一片,他顽劣地笑,“我的妹妹仔不就只有你一个?” 走进正中央的大堂,一场祷告正在神父的带领下结束,神父穿着罗马领的黑色长袍,经过他们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尔后转身,视线在他们脸上凝住了几秒。 “我见过你。” 靳砚琛神情不变,似是早就料到。他微微躬身,颌首道,“幼时我母亲经常带我来作礼拜,我也记得你,皮尔埃神父。” 章毓生前是极为虔诚的天主教信徒,不同于教堂旁边的金山湾别墅区里的每一位阔太,她对上帝的虔诚体现在事必躬亲的每一件小事。 每天的凌晨四点半到五点之间,她会来赶第一次祷告,教徒们称之为fajr。 每餐饭前饭后她要祈祷,祈祷天主保佑她远在彼岸的爱人平安顺遂。 神父对这位忠诚信徒十分有印象,他看着靳砚琛,恍若看见时光一闪而过,当初被母亲牵着来到这个陌生的教堂,听着祷告昏昏欲睡的小男孩已经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那你的母亲现在怎么样?当初她特地请我为她和她的丈夫举行婚礼。”提及那场婚礼,神父还隐隐有唏嘘,“那是我办过最简单却也是最真挚的一场婚礼,他们抛下了身份阶级的对立,仅仅是因为爱在一起。” 简意站在一旁安静地做一个聆听者。 当听见神父用感叹语气描绘当年那场婚礼时,简意看见靳砚琛神情微微冷下来,她上前握住他的手。 靳砚琛不带有一丝的感情说:“她过世了。” “她的爱人违背了对上帝的诺言,她也因为一念之差要永远向上帝赎罪。” 神父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掌心合一在胸前画十字,念着听不懂的圣经,大概是在祷告。 简意无时无刻不在注意靳砚琛的神情。 她看见他的脸上出现极其隐秘的伤感,这点极淡的情绪像身外物一样被他抽离,靳砚琛依旧若无其事盯着不远处圣母玛利亚的雕塑。 难怪他一生不信神佛,他的母亲,一个笃行善意与救赎的女人,最后为了一场虚无缥缈的爱,背弃了一生的信仰与忠诚。 简意抿了下唇,教堂的钟声空灵,她的心在这样的声音里微微颤栗。 她看向神父,问道,“那么皮尔埃神父,请问今天您能否再做一场婚礼的见证人?” “是我与他的婚礼。” 简意握住靳砚琛的手,她微微扬起唇角,轻声说,“我想对于一个信徒来说,死后灵魂一定会依偎在她信奉的真主身边。那么我们在这里证婚,我想你的母亲一定能看见我们的幸福。” “她也会永远的保佑我们。” 154.第154章 番外15:保佑我与她岁岁长相守,年年皆胜意 第154章 番外15:保佑我与她岁岁长相守,年年皆胜意 “我可以叫她妈妈吗?”简意仰起头来看他,她清澈澄明的目光,脸上神情温柔好似刚刚望过去的圣母玛利亚神像。 靳砚琛目光柔和下来,他伸手揉了一下她脑袋,语气宠溺,“当然可以。” 神父很乐于见证一对情侣因为真爱走向婚姻殿堂。 在听见靳砚琛说可以两个字的时候,他立刻就差人送来一应要填的资料。 他们运气很好,今天刚好有一间礼堂空下来。 于是简意和靳砚琛的第一场结婚仪式,在这里举行。 很简单教堂婚礼,神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头纱,发夹别在脑后,唱诗班的孩子从屋外跑进来,一溜烟地挤在后面。 座堂的尖顶拱门簇满唱诗班的吟唱,几何图形的菱窗台露出好奇的视线,目光被捕捉,大家又毫不吝啬地表达对这一对新人的祝福。 简意和靳砚琛站在礼台中央,她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紧张感。 深呼吸,又吐气,她侧过头看向靳砚琛,他衬衣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已经系得规规整整,站姿挺拔,察觉到她视线,他目光也偏过来。 神父在他们两个目光交汇的瞬间念出主持词。 神父问靳砚琛:“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简意成为你合法的妻子,从此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地对待她吗?” 靳砚琛目光注视着她,神父的誓言仍在耳畔,他知道承诺的份量。 而在这个心爱的女孩面前,他愿意把一切承诺许给她。 靳砚琛沉声道:“我愿意。” 相同的句式又问了简意一遍,事先准备好的戒指,不论这场景做了多少遍,看着心爱的人为自己戴上戒指,她总是忍不住心动。 到最后,神父对他们微微一笑,将上帝的祝福不吝啬赠予。 靳砚琛含笑应下,他轻轻吻了一下简意的脸颊,目光扫过岗石镶边的百叶窗,这儿的墙壁上有许多岁月的痕迹。 曾经他对爱的追求在这里死去,今天,他的爱又在这儿复苏。就好像生与死之间的交替,其实始终都是生命轮替。有什么东西逝去了,就必然有什么要以新的形式回来。 “感谢上帝的祝福。”靳砚琛敛下眉目,很认真地同神父说,“我打算捐赠一千万办一所教会学校,愿上帝能感受到我的虔诚。” 他看向简意,语气温柔下来,“保佑我与她岁岁长相守,年年皆胜意。” 宣誓仪式结束的时候,简意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靳砚琛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到一旁铺着墨绿色桌布的长桌上,阳光从彩色的菱格窗户倾斜,像上帝的馈赠,尽数洒在新娘洁白头纱。 简意和靳砚琛一起执笔,雪白的鹅毛笔有着像爱情一样圣洁的美好,他们共同在这份婚书上签字。 终此一生,两个人的名字紧紧相扣。 最后的仪式,是神父为他们送上祝福,教堂的钟声响起,像是一锤定音一样,她们让上帝见证了爱情。 临出门的那一霎,简意忽然问靳砚琛,“你为什么会爱上我?”靳砚琛想了下这个问题,他晒笑一声,大门敞开后的长廊,他的身形在倾泻而出的阳光下投射出一道颀长影子。 “还能为什么。” 靳砚琛耸了下肩,回头朝她伸出双臂,目光顺道看向高台上的上帝。他笑道:“当然是因为命中注定喽。” 从教堂出来临近黄昏,外面的雨已经不再下了,整个天空有一种洗刷过后的清洁感。路边的野颜色鲜艳,低头嗅一嗅,空气里都好像漂浮甜蜜味道。 简意穿一双六厘米的方头高跟鞋,有时候不小心踩在柏油马路上的碎石子,脚步一歪,差点要跌进草丛。 靳砚琛撑着手臂走在后面看着她,黄昏日暮,他步伐落得倒是又稳又沉,没功夫分神欣赏路边草草,他要留心某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在她被青石台阶打滑失去平衡的时候好心扶她一把。 “嫁给我这么高兴?” “嗯。”她大大方方承认,穿着夜市里随便淘来的红色吊带,穿一件高腰阔腿牛仔裤,长卷发随着走路动作摇摆出一道飘逸弧度,她身上也有不输任何人的港式风情。 过了一会,简意回头,她认真端详他神色,问,“难道你不高兴吗?” 靳砚琛勾唇,他单手插兜,只矜骄回她两个字。 “高兴。” “那你为什么不笑?” “难道要像你一样在街头笑得像傻瓜?”靳砚琛唇角微微勾起,他伸手拽住她手腕,要过马路的时候叮咛她好好走路。 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金山湾别墅区,高四层的豪宅,地段是三面环山,豪门贵族信奉风水,说是环山聚财。 当初章毓一掷千金买下这里,从此洗手做羹汤,甘愿屈居人身后做贤内助,硬生生捧出一个商业奇才靳鸣来。 后来靳砚琛从母亲手里继承了这座别墅,这些年来问价的人不少,市值也一直在增长,他贴了个不出售的布告,请了专人每年来打理。 入门是一片占地广阔的高尔夫球场,有些老旧的球杆被规整摆放在一旁的小仓库里,客厅的巨型书架里陈列许多难以见到的典藏版书籍,剩下存量最多的则是从小学到中学各个年级的教科用书。 刚打开大门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厚重的灰尘气。 打理的人只能保持每件家具的洁净,却无法驱散久无人居的腐朽枯败。 这儿有很多靳砚琛生活的痕迹,书桌上还压着他得了优秀等第的试卷,转角楼梯下的储藏室里堆了一个篮球,风吹过,球跟着风吹来的方向滚呀滚,滚到简意脚边,她蹲下来抱起这个篮球,特属于靳砚琛的青春向她走来。 简意垂下睫毛,她感受到有一段空白的记忆正在缓慢被填充。 那是特属于少年时期的靳砚琛。 空气里的微尘都好像泛着一股旧事的味道,她听见咔擦一声,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这细碎的声音惊扰了她思绪,简意下意识抬头,寻找他踪迹。 靳砚琛站在窗外,这栋别墅完全的欧式设计,圆弧形的拱形长窗,典雅庄重的窗帘曳地,被风扬起的时候刚好露出他身影。 155.第155章 番外16:我钟意你 第155章 番外16:我钟意你 终此一生,两个人的名字紧紧相扣。 最后的仪式,是神父为他们送上祝福,教堂的钟声响起,像是一锤定音一样,她们让上帝见证了爱情。 临出门的那一霎,简意忽然问靳砚琛,“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靳砚琛想了下这个问题,他晒笑一声,大门敞开后的长廊,他的身形在倾泻而出的阳光下投射出一道颀长影子。 “还能为什么。” 靳砚琛耸了下肩,回头朝她伸出双他拿一柄墨绿色长嘴浇水壶,俯身去浇庄园里的大片蔷薇。这些蔷薇有着最艳丽的颜色,以一种永不败的生命里攀附围墙与栅栏,不落的期,就好像在用生命诉说一个永恒的道理。 只要有人真心爱你,那么存在的痕迹就会永恒存在。 初雪落下的那一天,简意以为这场起于她蓄谋已久的爱会像天晴消散的积雪一样,随着一场烈日炙烤荡然无存。 所以她肆无忌惮允许自己放纵,清醒理智地明白自己沉迷又堕落。 可是靳砚琛将她从这场迷醉里捞出来,也正是这时候她明白,有些人的爱也许束之高阁,但一旦取下来,就是永世难求的珍宝。 她在这场无尽的爱里学会了独立平等和自信,以及更加坚定执着地走到他身边去。 简意微微一笑,黄昏的尽处,天边被晕开一片红黄,这样浓墨重彩的色调形成一副最瑰丽色彩的油画。 长身玉立的男人淡淡站在这副画框内,举手投足自然流露的矜贵,随着年岁的增长,毫无疑问,他身上拥有任何一个少年都不会有的成熟与从容。 这是简意最为着迷的品质。 她喜欢靳砚琛身上稳定而专一的情绪,喜欢他弯下腰仔细同她讲道理的眉眼。他身上永远没有比他年长几岁的狂妄自大,他永远只会牵着她的手指着未来的方向让她自己去辨明。 直到现在,简意脑海里还能浮现他语气。 他一半是无奈一半又是宠溺,看她的目光永远温情脉脉。 “小意,人生的路你要自己选择去走,至于我——”他语气多半会顿一下,偏过头来散漫地看着她笑,“人生多歧路,但我一定会走到有你的那条路上。” 简意有时候会觉得不公平。 她皱着眉头问他:“为什么要你妥协,为什么我不可以走到有你的路上,我也很爱你,愿意为你改变一点人生方向,我觉得没什么。” “因为我已经比你多往前走了十年啊。”靳砚琛失笑,又觉得她较真面孔十分可爱,“是随意妄为的十年,所以理所应当为你停留,我觉得这没什么。” “更何况看一个小姑娘扬帆起航这不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靳砚琛哼笑一声,“是吧,靳太太?” 这些肉麻的称呼总是能让简意感到万分羞怯,回忆的片段就此打住,她的视线因为思绪不自觉停顿在那扇飘着帷幔的窗户。 靳砚琛正笑着看她发呆,他笑容里有很明显的宠溺,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时间这个词语就算是个静态,在此刻也称得上是万分美好。简意朝窗边走过去。 她从跌跌撞撞的少女时代奔赴到人生的下一个征程。 “靳砚琛。” “嗯。”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简意撑着下巴看着他,绿茵繁茂的庭院,即便要到夏天也不觉得有一点燥热。 空气里的风带来一点凉爽的味道。靳砚琛伸手抚摸她额头的碎发。 他说:“因为想要带你参与我人生的每一刻。我想我们之间相差的年龄,不应该叫你有一点儿遗憾。” 简意摇摇头,她又猛地点头。 这动作好矛盾,她只好开口说话,“不遗憾,如果你不是比我多了十岁,我不会在孤独彷徨的一年里遇见你。” “那看来要感谢命运安排。”靳砚琛低笑一声,他打了个响指,掷下散漫的随性,“让我们感谢上帝馈赠。” 这句话是神父祝福他们的原文。 简意轻轻笑了一声,她就这么撑着脑袋靠在窗沿上看着他,他们只有一窗之隔,不经意对视的眼神,不自觉十指相扣的掌心,园里偶有落下的鸟雀都好像在为他们贺喜。 在这样静谧美好的黄昏傍晚,靳砚琛低声和她说话。 “我带你见过我的父母,走过我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看过我生命里的每一个痕迹,是想要完完全全向你坦诚。” “我今天向上帝和天主宣誓,要尊重和爱戴你一生,包括我全部的信仰和忠诚。” 简意眨了下眼睛。 她的视线只剩下了天空和落日,剩下的全部都被他的爱填满。 她想起在教堂答应神父的宣誓的时候,在他们执手相握的那一刻,她的感性就到达了极致。 这会儿听他说话,几乎是要抑制不住的感动。 靳砚琛只看一眼就能察觉到她清晰,他手掌压住她脊背,瘦削的蝴蝶骨,他轻轻拍打她后背,将自己谋划多时的婚礼大事详细和她托付-—— “你会有一场盛大而瞩目的世纪婚礼。” “但今天这一场是我和你的独家专场,没有外宾和媒体,我要清楚又明白的告诉你——” 靳砚琛低低笑一声,他用粤语念她名字的时候总是格外缠绵。 “我钟意你。” 156.第156章 番外17:婚礼 第156章 番外17:婚礼 他们最正式的一场婚礼就这样在五月轰轰烈烈展开。 酒水是年前就定下的单子,托斯卡纳酒庄空运来的地道葡萄酒。宾客们下榻的酒店是墨禹澄名下的度假村,离婚礼的地方很近,酒店周围环绕着假山树林,还有一小片应景的葡萄园。 简意随林卿阮住在她在京都的公寓里,林卿阮算是她“娘家人”,凌晨四点叮叮咚咚起来化妆,摆出一副不轻易开门的架势。 后来又过半小时,化妆师和服装师都到位,靳砚琛应该提前打了招呼,小区楼下还没有媒体聚集,不至于引起太大动静。 在这一天没有到来之前,简意预想过很多个可能。 凌晨四点钟,也许她会困得睁不开眼,一边抱怨结婚好繁琐,一边又小声叮嘱化妆师在眼下多打遮瑕。 但她没想到自己失眠一整夜。 从夜幕低垂到白昼亮起,然后几乎是电话响起的一瞬间,她就手忙脚乱摁下接通键。 “这么快?” 靳砚琛诧异一声:“林卿阮同我说你到现在没起,要我来喊你起床。” “你不会一夜未睡?” “没有。”简意飞快否认,“我昨晚睡得还挺好的,你呢?” “嗯。”靳砚琛低笑一声,“我也还不错。” 简意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转而看见林卿阮从门外走进来。这通情意绵绵的晨间电话最后被她扼杀,林卿阮对着话筒说,“我们小意要去化妆了,靳大公子你的诚意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我压阵,你今天可不能轻而易举带走她。” 靳砚琛轻嗤一声,他声音扬起,恣意懒散的语气传过来。 “我这儿也有禹澄压阵。” 化妆师是林卿阮特地从米兰请来的业内顶尖,这还是简意第一次坐在镁光灯下,她眨了下眼睛,感受那位化妆师捏着粉扑给她上最轻盈的一层粉底。 然后是遮瑕、眼影、口红……每一个形状差不多的小刷子扫过她脸上的时候,简意都下意识睫毛一颤。 然后她睁开眼睛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每一种颜色堆叠晕染,她好像一个大明星,忐忑不安地等着人生的第一场红毯。 简意觉得有时候爱一个人也像化妆,在这过程里精益求精,修正皮肤上每一个瑕疵。最后走到所爱之人面前的时候,她一定会是最完美最漂亮的自己。 这是真正的爱情。 能让人成长、在追逐自我的道路上变得更好的爱情。 化妆师的动作很轻柔,无形间带走她不少紧张,后来林卿阮在窗口张望,忽然大喊一声,“靳砚琛的车来了。” “车牌号521231,是黑色的布加迪吧?” 简意下意识抿了下唇。 给她上唇妆的化妆师会心一笑,有条不紊给她继续上妆,挑了个话题开口,“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给新娘化妆。” “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圈子里结婚的不太多。”化妆师耸了下肩膀,语气轻松,“不过化完你,我突然想改行化新娘妆。” 这个话题把简意思绪带走,大概好学生天生就有探究本能,她开口问,“为什么?”“因为在这一时刻忽然感觉看见新娘脸上隐隐约约的幸福神色会感觉到很有成就感。” 化妆师笑了下,腮红刷最后收尾,她由衷赞叹一句“prefect”。 简意的心情也在这句落尾的话里达到顶峰,她听见门外咚咚咚的脚步声,视线向外望去的时候,恍惚想起来她呆的地方是卧室,哪里能听见大门外的声音。 那就是她的心跳声在作怪。 简意轻轻地吸气,这是她一生中第一回做主角的大场面,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她落落大方走出去。 她的婚纱太夺目,缀满整个肩颈的碎钻链条,背部两片瘦削的蝴蝶骨微微拢着,显示出一种清冷的美感。 客厅里的防盗门被打开一条很小的缝隙,林卿阮撑着手臂倚靠在门栏上不许放行。 她叫了几个要好姐妹一道来拦住,还有方春也来凑热闹。她如今也有五六个月身孕,小腹微微隆起,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嗑瓜子,屋外没一个人敢上前来。 他们这帮人结婚都只是走个过场,场面够盛大,提前把写好的通告发布给各家媒体宣布婚讯就算成功。 谁还知道这些刁难人的把戏,换句话说都自持身份,谁还能放下身段来玩这些把戏。 靳砚琛显然提前做了功课,他递了一封烫金云纹的红包过去。 林卿阮摸了下,抽出来,是一张支票。 靳砚琛说:“金额你随便填。” 林卿阮哼笑一声,把红包扔进沙发一角,她回头看了一眼简意,心里的天平不由自主倾倒,她把门往外推了推。 “态度这么好,那就允许你看一眼。” 靳砚琛视线抬起来,他看见素色的窗幔随风飘扬,简意背对着他坐在窗边。她的脖颈向天鹅一样舒展,不变的温和神情,她好像也有与生俱来的优雅和从容。 不知道为什么,靳砚琛的心反而像热水煮沸先沸腾起来,他想到未来的很多时刻,他们会一起在庭院赏,一起牵着手慢慢散步,很多金融的事情他都可以慢慢教给她。 而这个冒失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小姑娘,会用一颗真心给予他对爱的感知和认可。 生活里因为一个特定的人,好像多了很多可以施行的可能性。 靳砚琛微微一笑,他低头理了一下腕骨的金属袖口,迈腿准备朝她走过去。 林卿阮拦住他:“我还没说要放行。” “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别说几个,就是一百个,我们砚琛今天也高兴回答。”墨禹澄插科打诨,“大明星,都这么熟了,问点简单的放放水呗?” “谁和你熟。”林卿阮横他一眼,她气势很足地站在门口,女明星的阵势摆出来,脸上有难以出现的明艳的甚至称得上是生动的可爱。 看的墨禹澄心里痒痒。 于是他这个打头阵的将军甘心退居二线,在后排一众兄弟的唏嘘下毫不客气地坦白,“嘘什么,就怕老婆不行?” 林卿阮只问一个问题。 157.第157章 番外18:荣辱与共,夫妻一体 第157章 番外18:荣辱与共,夫妻一体 她声音沉下来,严肃的时候整个人气质很冷,显得很认真。 “我不问从前,我只问以后。” “靳砚琛。” 这是林卿阮第一次完整喊他姓名,她深深吸一口气,郑重问,“你以后会好好爱她吗?” “会。” 不假思索的回答,靳砚琛语气是超乎寻常的郑重。 嘈杂的场面忽然就安静下来,婚礼仪式还没开始的热场环节,这时刻居然也带了点不自觉让人屏息的严肃与认真。 靳砚琛看她一眼,忽然回头对周泽说,“阿泽,你带大家先去婚礼现场。” 人走的差不多。 靳砚琛轻轻合上门,他斜靠在墙壁上,不卑不亢朝她抬手。 “你说。” 林卿阮睫毛颤了下,她在这时候明白风月场上那句夸张到极致的“人人都爱靳砚琛”的戏语从哪里来。 这个男人有刻入骨子里的细心和体贴,举手投足的绅士风度,从来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妥帖。 他清冷淡漠的眼睛也许不会容下众生,但众生在他心里至少完全平等。 林卿阮缓缓说:“就从故事最开始的时候说吧。我和小意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她十八岁那年考上京大,选专业的时候,她一心要学经济,后来被他爸气的赶出家门。这是她第一回忤逆,也是头一回的一腔孤勇。” “十九岁那年,她和我说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他们没办法在一起。她和我说爱一个就是希望他一切都好,希望他永远顺利。后来我爱上孟泽,我知道她说的话是对的。” 林卿阮抽了一下鼻子,她余光瞥见墨禹澄的目光,把情绪压下去,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继续说。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都瞧不上我,没关系,我说这么多是想和你说,简意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独立冷静,因为喜欢你,所以拼命变优秀变出头。你只需要转身朝她迈出一小步的距离,却是她咬着牙拼命从那个乡镇里读书奔跑出来的。” “你说一句走向全世界,她就真的向她的世界走过来。” “她和我这种爱慕虚荣的人不一样,所以我想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质疑她一颗真心待你。” 林卿阮睫毛不停地眨,她想到以前很久的记忆,想到她和简意两个人挤在漏风的房间里挨个打招工电话,想到有一年交不齐学费,也是简意毫不犹豫为她借钱。 那时候她就像她这一辈子可以没有爱情,但一定不可以没有钱。 她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看着自己唯一的好朋友走向幸福的殿堂。 林卿阮声音微微哽咽,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伤时刻。 她用恳切的语气说:“请你务必要让她幸福。” “当然。”靳砚琛微微偏过头,“欢迎你时刻监督。” 林卿阮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大大方方让开路,“好啦,那我就不刁难你了。小意在房间等你,她昨晚紧张的可是一整晚都没有睡。” “所以早上为了让她心安,我才找借口让你打个电话。” 靳砚琛唇角微微勾起,他大步向前迈,踏进去的一瞬忽然回头,轻轻对林卿阮说,“我从不妄议任何人品行,但我想小意能选择你做朋友,一定因为你也是不错的人。” 所以不必妄自菲薄,不必固执地抛下一切爱。 这是靳砚琛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他这个人个性就是这样,不必说的太明白叫人难堪,有心人总会理解其中意。 林卿阮站在原地愣了下,很快笑容在脸上舒展,她带着释然笑意看自己的好朋友走向幸福殿堂。 墨禹澄看见她笑容,心跳忽然暂缓一刻。他一直默默站在墙角,看她倔强执着为朋友申辩,也看她眉目缱绻毫不犹豫说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那一刻他心里嫉妒的发狂,但他没办法上前。她对爱情婚姻最后一丁点美好期许,是他亲手毁掉。 墨禹澄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几经斟酌,他最后走到她身边,手指极克制压住她肩膀。 “我以后也会好好爱你。” “不用。”林卿阮肩膀抖了一下,甩开他手指,她的神情又恢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毫不客气拒绝他,“我不需要别人来爱我。” —— 屋里一切都很安静,化妆师和服装师悄然退出去,给这队即将踏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多留一点温存时刻。 简意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旁若无人盯向窗外。 “林卿阮这么轻易放你进来?” “嗯。”靳砚琛目光含笑,“也许是我诚意十足。” “什么诚意。” “带了一沓随她写金额的支票。” 经济学的敏感陡然升起,简意回头睨他,“开空头支票银行可是有权拒绝付款的。” “放心,我户头还不至于让几张支票搞破产。”靳砚琛搬一张椅子坐她身旁,他指尖摩挲她婚纱上垂下来的欧根纱,人生大事面前,还有闲情逸致同她开玩笑。 “看来我娶了一位会理财的太太,未来身价上涨指日可待。” 年年财富榜单都有更新,简意撑着下巴说他不是每年都上榜么,事业已经够蒸蒸日上了,她学的这点财会知识能排上什么用处。 靳砚琛轻啧一声。 “财富也分看得见和看不见,看得见的永远就那么多,看不见的才是无穷。” “我的意思是——”靳砚琛目光看向她,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揉她的头发,触及刚刚做好的发型,也只是克制用指腹压了压她额头。 “你的财富无穷、机遇无穷、人生也无穷。”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 她伸出腿,尖头的高跟鞋头露出来,她盯着鞋面,心跳声咚咚咚的,比见天主那回还要紧张。 靳砚琛目光淡淡瞥过来,一眼看穿她。 简意只好吐吐舌头,乖乖承认。“有点紧张。” “第一次以你太太的身份出席这种大场合。” “也没多大。”靳砚琛低笑一声,他捏了捏她鼻尖,故意有些发愁的语气说,“太太这么漂亮,倒让我无人在意了。' 简意扑哧一声笑出来,紧张的心情被驱散,她歪着头数,“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好多姑娘都是冲着你来。“ “那他们可没机会了。“靳砚琛眉梢扬起,“等会他们就要亲眼目睹我们交换戒指的场面,新闻媒体的通稿发出去,以后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在一起的人。“ “在一起的人。“简意把这句话念了一遍,含在舌下细细品味,暗恋的天光大亮,那杯酸涩调的鸡尾酒,她终于尝到了尾调的甜蜜。 甜蜜到让她感觉之前一路的跌跌撞撞,都是值得。 靳砚琛握住她的手,他偏过头来看她,眉目笼上温情。 “嗯,荣辱与共,夫妻一体。“ 荣辱与共。 这是一个多么恢弘又浪漫的词语。 158.第158章 番外19:下一场烟花,一定是为了娶你而放 第158章 番外19:下一场烟,一定是为了娶你而放 简意弯唇看着他笑,交叠的掌心传来热度,就好像是靳砚琛在为她蓄力,她就这样牵着他的手出了门,然后上车下车,再走过人声鼎沸的架长廊,来到他们的婚礼现场。 这是为了纪念他们在长廊下的初见。紫色调的紫藤架,它的语有一个很浪漫的含义-——为情而生。 这是一场油画里的梦幻伊甸园。 挑了最适宜的早春,风里还有点春日的和煦与轻柔,来自佛罗伦萨的管弦乐队正在弹奏婚礼入场曲,不愧是来自浪漫之都的乐队,艺术和温情的完美融合。 《perfect》的前奏响起,当他们交换戒指的那一刻,第一句歌词“i found a lo ve for me.”恰好照应。 靳砚琛低笑一声,亲吻她额头。 他发音是地道伦敦腔,仿若一个英国绅士,向心爱女孩娓娓道明心意。 “my sweetheart.” “还没到亲吻新娘环节呢,砚琛怎么这么急!”周泽在底下起哄。 靳砚琛哼笑一声,不理会他在台下起哄,修长的手指戴上婚戒,他敛眸看了一眼,尔后懒洋洋抬起手,就这么散漫晃一圈。 墨禹澄坐台下直呼受伤。 偌大伴郎团,偏偏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没结婚,空落落的手指什么也没有,他意味深长瞥了一眼林卿阮,后者扔了个眼神给他,随手拉开的易拉罐拉环,挑眉问,“你想要?” 说来也很奇怪,婚礼前一切都很紧张,等真到了现场,心里那股焦虑不安的劲头反倒被压下去了。 简意抬头看,他们的婚礼是在一个私家古堡前举办的,主持人最后一句,“此时此刻,我宣布靳先生和简小姐正式结为夫妻”将整个婚礼推向最高潮。 满城的烟火响起,是绚丽的一场白昼烟火,璀璨夺目的颜色落下,很快又被取代为以无人机背载的小枝玫瑰组成的梦幻场景。 这又是属于她的独家限定。 简意的心完全定下来,她仰头看着天空璀璨,还是会为这样举世瞩目的浪漫而落泪。 靳砚琛轻轻吻了一下她唇角,偷偷说一个秘密哄她开心。 “给你放第一场烟那回,我就在想,下一场烟,一定是为了娶你而放。” 简意闭上眼睛,在烟消失的霎那,她耳畔好像还有劈里啪啦的响声,低沉悠长的大提琴音像情人最温柔的呢喃,和靳砚琛的声音很像。 她的心也在缱绻的情歌里变得无限柔软。 简意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角算作回礼,“靳砚琛,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我昨天紧张的一夜没睡。” 一声轻笑落下,靳砚琛摇了下头,耸了下肩膀,“好巧,我也是。” “恨不得时间摁下加速键,下一秒就能见你。” 实不相瞒,这也是她想法。 简意哑然失笑,摆手道,“我也如此。” 靳砚琛喉咙发紧,目光深沉看向她,一瞬间爱意剧烈翻涌,他指骨与她紧紧相扣,声音暗哑。“这才是爱,让禁欲者高潮,放荡者求饶的爱。” —— 办完婚礼以后,简意难得过了一段清闲时间。她把积攒了几年都没有休的年假一次性休完,何薇一边恭喜她新婚快乐,一边又暗戳戳叮嘱她早日回来。 “我这儿没你可不行。”何薇感叹一声,“新进的实习生专业知识都不扎实,学了点皮毛理论,上机实操居然连用哪个软件系统都不明白。” “我这儿是事务所,又不是教小朋友的幼稚园。” 简意笑了下,她捋了一下头发,说自己又不是完全去蜜月旅行,何薇眼光独到看上了苏州金融发展前景,恰好她也有意,提前去做市场调研。 就如同一开始对自己的职业构想。事务所是她跨向金融领域的一块跳板,但并不是她的终点。 程宁为他们充当司机,临走的时候菱阿姨替他们收拾出来两大箱行李,沉沉压在后备箱,阵势很夸张。 靳砚琛邀请菱阿姨和他们一块同去。 菱阿姨连连摆手:“我才不要去,吴侬软语一句也听不懂,在家跳跳舞就很舒服。” 靳砚琛不再强求。 简意这时候从门口出来,她和何薇有些依依惜别的意思,两个人这会还在探讨未来宏伟商业版图,都是有野心的女人,点子一碰撞,就好像遇见了知音。 靳砚琛哼笑一声,主动为她开车门。 他装模做样问:“何par,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 何薇说:“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两个人蜜月?不过想一想也是一晃眼的功夫,上次去香港你们还没有结婚,这一下进度都拉到了蜜月。” “怎么样,考不考虑要个小baby?” 靳砚琛淡淡一笑,目光朝车内投去一眼,他开口,“这事儿不由我做主,得看我太太意思。” 今天算是他们夫妻首度出场,各大媒体挤在门外,高举起的相机,有点明星采访的阵势,都想第一个占据婚后头条板块。 靳砚琛提前派人清场,这些记者不太好打发,他干脆就把程宁留下来应付,自个拎着车钥匙带着简意换了一辆车从西北门走。 记者见不到正主,一边伸长脑袋往里张望,一边期待从这位私人特助口里问出点什么。 程宁口风很严,涉及隐私的问题一律不回,到最后记者无可奈何,随便抛了一个问题。 —— 【请问靳先生为什么会选择5月20日结婚,这个日期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简意是在两日后的财经报纸上看见这个回答的。 报刊的专栏是对程宁的个人采访,他代表景泰公司就最近公司的一些战略部署做出解答。 也许是全篇风格过于严肃,在最后收尾的问答采访里,记者用了这样诙谐问题结尾。 程宁的回答也颇有些扶额无奈的语气。 —— 【没什么特殊日期,只是因为这天是520。】 —— 【老板大概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他这句无意的打趣被记者录下,当天登上微博同城第一热搜。 与此同时引发一系列热门话题#和恋爱脑上司共事是什么样感受#。 等简意再看见这些消息,热话题已经被各个短视频博主拍摄的剧情霸占。 159.第159章 番外20:忍不住可以亲你么? 第159章 番外20:忍不住可以亲你么? 随手翻了两个视频,结果越看越上瘾,就这么荒废一上午时间,迷迷糊糊睡过去,听见楼下院子里有开门的声音。 简意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望,她看见靳砚琛推着超市的购物车进来,他买了好多东西,其实很难得看见靳砚琛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样子。 “你买这么多东西?” 简意眨了下眼睛,帮他一起拎到家里,“我们只是来小住两天,你不用这么夸张吧。” 办完婚礼以后,简意和靳砚琛一致决定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被人情世故折磨的腰酸背痛的两个人也没多少玩乐的心思,最后一拍即合决定来姑苏老家避暑纳凉几天。 简意往购物袋里翻了翻,七七八八零食买了不少,储藏柜被塞得满满当当,愈发显得放在冰箱里那唯一一盒香草冰淇淋孤苦伶仃。 她可怜巴巴问靳砚琛:“你为什么只买一盒冰淇凌?” 靳砚琛揉揉她脑袋,哄小朋友的语气对她说,“因为冰淇凌说它不想要一个人呆在冰箱里,它想要和它的朋友一起快快乐乐挤在超市冰柜里。” “胡说。” 简意撇撇嘴:“你就是怕我一天吃两盒。” 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淇凌,最外面一层的包装盒还冒着凉气,冰霜化成水珠,靳砚琛递给她的时候随手拿了个毛巾包住。 “还是我来喂你吃吧。” 简意睫毛颤了下,含一口冰淇凌在舌下,口腔里全都是甜蜜的味道。她跳下秋千,指尖悄悄勾住靳砚琛手指,有些凉的温度,靳砚琛起先一怔,然后包住她整个手。 靳砚琛说十字路口转角那一家,因为只有那一家有售卖她喜欢的香草味冰淇凌。 他大概是浪漫本身。 “我怎么就没有这个待遇。”简意小声嘟囔,随口问他去了哪家超市。 简意勉为其难不同他计较。 “超市借用的,让我用完还回去。” 堆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逐渐被清空,这个孤零零的家里也添置了许多日用品。 “妹妹仔现在这么聪明?”靳砚琛兴味笑了声,去厨房洗了干净的勺子递给她。 “因为她是本地最有名的媒婆,就是专门介绍相亲的。”简意凑到他耳边,眼睛都要笑弯,“她对子越热情,就说明她在心里为你定好的相亲越多。” 她抱着香草冰淇淋坐在院子里新搭的秋千,紫藤就在她头顶,她无意称赞一句好看,靳砚琛就吩咐人一比一在这里复刻一个紫藤架。 简意一边吃冰淇凌,一边含含糊糊问,“你有没有觉得那家超市店主很热情。” 简意眼眶在这一刻微微湿润,清风拂面,她总是觉得这里有奶奶的味道,所以她时不时就要回来一趟,也许靳砚琛明白她的眷恋。 “你这个购物车哪里来的?” 靳砚琛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握着勺,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男人第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举动,却也显得优雅从容。 靳砚琛回想了一下,微颌首,他神情有些不解,“为什么?” “照我看,购物车都能让你带回家,你八成未来一周要有十场相亲。” 靳砚琛挑了下眉,他微凉的指腹贴住她脸颊,意味不明地靠近,问她,“我去相亲,你这么高兴?” 简意陡然察觉他危险语气。盛夏气息燥热粘腻,她缩了一下脖颈,别过头才不理他。 靳砚琛挖了一勺冰淇凌球递到她唇边。 她不张口,他就用勺子沿着她唇形描摹,漫不经心又懒散,好像在这个阳光午后,和她玩这场无聊的小游戏比什么都重要。 靳砚琛望着她低低地发笑:“可是我说我晚上要和我太太散步,顺便一起来还购物车。” “我太太”三个字他咬得极重,一只手懒散搭靠在简意肩膀,他笑得随行,好像是故意逗她才这么说。 想通这层缘由,简意佯装恼怒瞪他一眼。 重重咬下满勺冰淇凌,简意仰起头问,“你这么说,那老板娘没恼羞成怒抽你吗?” “法治社会,打人倒不至于。”靳砚琛伸手捏了捏她脸颊,“多扣我二百块钱,说磕了不退。” “到底结过婚的男人就不值钱喽。”他拉长语调感叹一声,目光有意无意瞥过来,她被冰淇凌冻红的唇,像冬天里饱满剔透的脆桃,一口咬下去能尝到积蓄一个盛夏的甜味。 靳砚琛有些心猿意马。 他指腹揉搓着她脸颊,倏尔掐住她下巴,清寒气息朝她逼近。 简意抬手压住他嘴唇,另一只手摸到他腰上口袋。 她熟悉无比摸到方形的银色烟盒,拿在手里晃了晃,狡黠说,“礼尚往来,你不许我吃冰淇凌,那你一天只能抽一支香烟。” 靳砚琛哑然失笑。 他顺势搂住她的腰,抵靠在她肩膀上,“嗯?这是个什么道理。” “吸烟有害健康的道理。” 银色烟盒啪嗒一声打开,靳砚琛抽烟很偏爱雪茄,大部分是国外定制的专门雪茄,放几支在烟盒里,有时候闲情逸致上来,雪茄夹剪掉末端,特制的金属点烟器,他端一杯伏特加在深夜静静品味。 里面大概有三四根雪茄,简意扫了一眼,拿出一支递给他,余下塞进口袋里笑眯眯充公。 靳砚琛含笑看她,他低头凑过去,叼住她手里那根雪茄。 抬头的瞬间,雪茄头擦过她脸颊,浅淡的烟草味,带着刮擦过皮肤的发痒感,很快是灼热。 “那要是忍不住怎么办?”靳砚琛低着声音问她。 他似乎并不打算品尝这支烟,懒懒散散咬在口中,微眯起的眼睛,缱绻看向她。 “忍不住可以亲你么?” 靳砚琛半圈着她在怀里,这动作让他们距离更紧,他落下一声轻浮的笑,唇几乎要挨靠在她脸颊。 “望梅止渴一下。” 简意伸手拍他肩头一掌,不知道他乱用典故的不正经从哪里来。 客厅里还堆着他们没收拾的行李,行李箱打开满满当当的东西散乱,有他们常用的那套被单枕套,也有简意用习惯了的腰垫,临行前菱阿姨塞了很多东西进来,神神秘秘贴在她耳边说她用得到。 160.第160章 番外21:你想要为我生个孩子? 第160章 番外21:你想要为我生个孩子? 是用得到,一些家常用的草药膏,简意找了一管给靳砚琛用。 他怕热也爱招蚊子,早晨他们去山间竹林转悠一圈,回来他荣幸收获蚊子两个标记。 “我打算这两年还是留在苏州发展,过段时间看房子,想在这儿交个首付。”简意默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靳砚琛抽空抬头看她,“你怕我们异地恋啊?” “这你不用担心。”靳砚琛懒洋洋抻了一下手臂,“京泰分公司刚在这儿起步,我工作重心也在这儿。而且我时常要出差,全世界各地跑,也不差你这张车票。” “房子想买几居室的?” 简意想了一下说:“不用太大,最主要的是地段,要靠近你公司,这样你过来也方便点。” “我们小意这么善解人意呢。” 他这副懒洋洋的态度反倒让简意忍不住问:“你一点也不问我想干什么?” 这是特属于她的,富有野心的美丽动人。 简意勾了下唇角,解释道,“虽然我对婚姻没有多大向往,但也不是极端不婚不育主义者。和爱的人相濡以沫共建家庭,我想如果这是顺其自然的结果的话,我乐于接受。” 她话刚说完,靳砚琛已经迫不及待吻住她。 他孟浪咬在嘴上的烟松了下,名贵雪茄咕噜噜滚进草丛,一天抽一支的宝贵份额就这么被他浪费,他却恍若不觉,目光像一张深沉的网紧紧扼住她。 这句话显然有些无厘头。 日暮低垂,天色渐暗,靳砚琛低笑一声站她身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抚过她因为挺直而突起分明的肩胛骨,像抚摸一块上好玉石料子,现下这块料子经过打磨,正在散发出特属于她的璀璨光华。 “作为一个丈夫,支持自己太太的事业不是理所应当吗?”靳砚琛认真听她说话,他很仔细问,“那你的事业构想是什么样的呢?” 简意说:“我想先成为何par,成为事务所独立合伙人,然后再超越何par。” 灼热的目光几乎让简意说不下去,她垂下睫毛,有点紧张拽住衣角,声音变得很小,“所以我想就自然而然,来等着上帝给我们送来这个惊喜吧。” 这种自豪与甜蜜,是靳砚琛无可分享的秘密。 她话落的干干脆脆,一点犹豫也没有。挺直的脊背,目光抛向远方,不管是哪一时刻,她从来都没有放弃在人生这条路上继续往前进的机会。 “我觉得不影响。”简意心怦怦跳,但她还是很认真对靳砚琛说,“事业这东西一直都会忙,除非等我到五十岁退休才能闲下来。” 他开玩笑道:“那你现在事业上升期,我们是不是不要孩子比较好?” 他额头抵住她额头,好像得了一份天大的礼物一样开心。 好像结婚了就要和生孩子的话题扯不开。 这还是他们头一回谈到这个问题。 “现在精力、财力还有爱……这些孕育新生命的条件我想都达到了。” “你想要为我生个孩子?” “小意,我很感激你,要给我这天大的馈赠。” 靳砚琛有短暂几秒没有说话。 这是简意第一次觉得生育是一次值得嘉奖的付出,而不是男人自以为是的义务。 她在这一刻感觉到在逼仄家庭里束缚她的某些痛苦融解。 她问靳砚琛:“你想要几个小孩?”靳砚琛目光一直望着她,他捧住她脸颊轻轻吻了一下,语调极尽缠绵。 “生几个不由我这个父亲决定,要看母亲的意愿。” 简意轻轻嗯一声,她默默抓紧他的手,在心里想,任何人之间有区别,婚姻和婚姻之间也是天壤之别。 她从前飞蛾扑火一样爱他,不计较任何名分得失,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对婚姻也有恐惧。 她恐惧变成面目模糊的家庭主妇,恐惧放弃事业不停哺育小孩,恐惧失去一切自我浑浑噩噩活着。 但这些杞人忧天的问题,面对靳砚琛的时候,就好像全都迎刃而解。 黄昏半染的天空,世界的色调都好像被染上一道朦胧迷幻的滤镜。孩子的话题更像一个契机,比婚姻更能让他们认识到他们即将构建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们的家庭世界。 靳砚琛从酒柜里摸出一瓶伏特加。 他有点慵懒地搂着她靠在栏杆前赏景,过了一会声线暗哑靠过来。 “那今晚是不是可以不用那个东西?” ——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末,盛夏酷暑正是最厉害的时候,京都连连发了三条高温预警,薄底的鞋踩在柏油马路,整个人都感觉被架在烧烤架炭烧。 靳砚琛忙着在伦敦出差,几个跨国际的业务需要他亲自去盯,掐着时间他抽空给简意打国际长途,估摸着这会是她午睡将醒。 接到电话的一霎,简意立刻先发制人问他,“你今天抽了几支烟?” 靳砚琛摸了一下鼻子,老实回答,“michael给我递了两支,打火机递到跟前了,没好推拒。” 这次是他不守规矩在前,靳砚琛再无理由盘问她吃冰淇凌的事情。 简意哼笑一声,却是主动和他交代,“菱阿姨最近研究中医,说我湿气重,没想到你走了,我一天连一个冰淇凌都吃不上。”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上班时候阿姨又看不见。”简意撑着下巴慢悠悠说,“你远在国外也看不见,靳砚琛,你再不回来,我就一天吃三个。” 早就过了贪嘴的年纪,其实倒也不是非吃不可。 夹杂着不可明说的心思,简意听见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哪怕看穿她小心思,靳砚琛仍旧愿意耐着性子哄她。 “提案一敲定,我立刻便赶回去见你。” “我好想你,小意。” 简意微微抿了下唇,她含蓄笑了一下,压住倏忽加快的心跳声,低声说,“我也想你。” 靳砚琛戏谑问:“哪里想?” 简意脸渐渐涨红,好在四下无人,她目光自然而然垂下来,声音小小地说,“哪儿都想。” 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们心脏紧紧贴在一起的心跳声。 生命里被刻上一个人的印记的时候,就算是短暂的分离,也是一种让人怅然若失的缺憾。 很受用她这样的回答,靳砚琛低地笑了一声。 “最近胃口是不是不好?好像没怎么听你说吃饭的事情。” 简意嗯了一声,她打了个哈欠,盘腿坐在空调房里,困倦席上来,她随口抱怨,“天好热,没胃口,还总是想睡觉。” “那请个医生到家里去看看?” “哪要这么兴师动众。”简意掀开被子躺下去,瓮声瓮气同他撒娇,“你回来抱抱我就好了。” 161.第161章 番外22:我要当爸爸了 第161章 番外22:我要当爸爸了 她声音含含糊糊,渐渐低下去,到尾音收掉的时候,呼吸已变得绵长。 靳砚琛顿了下,把手机放在一旁,他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声。 简意这一觉睡醒就到晚上,她最近时常嗜睡,迷迷糊糊醒来,却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脸上。 她伸手推了下,打算起床洗个澡。 谁知道半睁着眼睛看见靳砚琛坐在她床头,他垂着的目光晦暗不明,指腹温柔拂开粘腻在她颈部的头发,有种危险的着迷。 简意伸出手臂想要搂住他脖颈。 她刚支起身体就被他轻轻压住腰身,索吻的半道上被人戛然而止,简意有点不满地盯着他。 她甚至带点恃宠而骄的委屈问:“靳砚琛,为什么没有见面吻?” “小意。”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无比期待这个新生命的诞生。 靳砚琛轻轻抚摸她肚子,他语气更加温柔,“这儿是不是有我们的小baby了?” 靳砚琛坐在床前,他双手搭在膝盖上,佯装淡定,不经意瞥了她一眼问,“哪回?” 靳砚琛目光落下来,伸出手,想要紧紧抱住她,又克制收回手,声音沉哑下来。 “当然可以。” “虽然说顺其自然,但是它真的到来的时候,我还真有一点紧张。” 简意不知道,这是她第一回遇见这样的事情。 可能和身体原因有关系,简意的经期一直都很不准,忙起来的时候会推迟,心情焦虑压力大的时候也会提前,她一直没刻意记住时间。 “你是不是怀孕了?” —— 冬至那一天,简意和靳砚琛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小孩。 “嗯。” 简意笑了下:“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也很紧张?” “靳砚琛?” “嗯。” 发现怀孕的机遇也很巧,某一天她昏昏沉沉睡醒来,远在伦敦的靳砚琛忽然坐在她床头,就好像是梦里的场景成真,还没等一个拥抱,就听见他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简意完全怔住。 “车上那回?” 简意微微一笑,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霎那,她被环住一个宽厚坚实的臂弯里,她静静地感受靳砚琛的体温,感受到他的指骨压在她的后颈上,因为克制不住的激动而隐隐发颤。 “不知道。”简意抿了下唇,睫毛轻轻颤了下,她伸手,小心翼翼贴向腹部,语气有些惊奇。 “那我现在可以抱你吗?” 靳砚琛沉沉唤了她一声,他天生有敏锐直觉,头颅低下去,却是抵住她额头,幽暗的眸光落进她眼里,几乎是叫人溺毙的温柔。 办婚礼那次简乘风和白红梅都没有来,她对这一环的知识有些缺失,脑袋卡壳了很久,最后掰着手指头和靳砚琛一起数经期延期了多久。 “我要当爸爸了。”靳砚琛靠在她的颈窝,他嘴角勾起,眼睛里有很明显的笑意。 手臂轻轻搂住她,一点力气也不敢用,像是在拥着一件极为易碎的珍宝。 不忍心破坏他溢于言表的喜色,简意还是好心提醒,“也许没有呢,我经期经常两三个月来一次。”“前段时间菱阿姨是不是给我的箱子塞了验孕试纸?”简意迷迷糊糊想起来这段记忆,那时候没当回事随手扔在一边,谁知道今天还真派上用场。 “你从伦敦赶回来?” 靳砚琛“嗯”了一声,翻出很早之前的行李箱,他连角落也不放过,一边翻东西一边回答她问题,“太晚了,没有直达的飞机,转到哥本哈根回来的。” “你不是在出差?” 找了一圈没找到,靳砚琛干脆利落拎着钥匙准备下楼,他顺手把家里枯掉的枝包走扔掉,要走的一刻俯下身来亲了亲她额头。 “那也没有你重要啊。”靳砚琛懒散笑一声,被角往上拎一拎,他主动报备行程,“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我去买点东西。” 简意轻轻嗯一声,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脸贴着被子,靳砚琛刚刚伸手靠过来的位置,被子上好像满是他清冽气息。 她无端笑了声,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和不安。 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改变你对婚姻和生育的所有想法。 靳砚琛出门的时候,华灯初上。 夜幕悄然降临这座城市,与此同时,万家灯火在黑夜里升起一盏盏明亮的灯火。 他踩着这些明亮灯盏往前行。 靳砚琛想起从伦敦踏上回国的航班,说不上来是怎样奇妙的直觉,他就是隐隐约约觉得此时此刻他应该回到她身边去。 他们可能会有一个孩子。 这个认知让靳砚琛感到惊喜,他感觉一颗心好像被最外层的包裹,他陷入了整片的柔软与甜蜜里。 楼下二十四小时永不停业的便利店,靳砚琛把要买的东西一并买齐,三十年来头一回的新奇体验,他回去的脚步顿了下,忽然拨了个电话给周泽。 “我要当爸爸了。” 猝不及防的,周泽还在家里吃晚饭呢,一口米饭没吞下去,他一边捂着胸口咳,一边说话。 “行啊砚琛,速度够快的,三十五岁这年你走大运了啊。” 靳砚琛嘴角微微勾起,“这是我太太送给我的礼物。” 周泽喊了一声,“那我家那位还送了我两次呢。” “嗯,可是我不想她受苦。” 靳砚琛目光垂落下来,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见柏油马路上倒影的颀长身影。 在人生漫漫长路里,他曾经无望的认为自己会孤身一个人走到尽头,但后来他生命里出现了一个携手与他并进的人。 而未来,还会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家伙承载着他们的爱走下去。 靳砚琛轻笑一声,他扬了扬眉梢,毫不客气像周泽讨要,“你那本自著的孕期宝典呢,该送给我了吧?” 周泽狮子大开口朝他要价一万块,靳砚琛哼笑一声,难得理他,电子邮箱甩过去,要他今晚务必发过来。 然后靳砚琛像每一个急于归家的普通丈夫一样,行色匆匆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简意转身进了卫生间,他们两个的神情都很镇静,心理接受能力良好,甚至于在靳砚琛提醒她可能怀孕后的半个小时,简意已经快速规划好孕后的一切工作和生活安排。 但是进卫生间的那一刻,她还是很忐忑。 她咬着下唇暗暗地想,当白红梅发现自己怀上她的那一刻,是否也是期盼而又忐忑的情绪。 162.第162章 番外23:我认为女性有自由选择和放弃生育的权力 第162章 番外23:我认为女性有自由选择和放弃生育的权力 也许是的吧,但简意也明白,白红梅忐忑是为自己的未来而忐忑,她期待有一个男孩,有一个光宗耀祖,继承家业的男孩。 但她会和白红梅不一样。 倘若她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会让他在爸爸妈妈幸福和睦的氛围里长大,会给他最好的条件,然后任他自在独行,勇敢成为一切想要成为的人。 简意在里面已经呆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靳砚琛在外面堪称坐立难安,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腕表,起身走过去,轻轻叩了下门。 “小意。”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她推开门走出来,睫毛垂下来,沾了点浴室的雾气潮湿。 靳砚琛瞥她一眼,目光几度逡巡,到最后他也只是轻轻牵过她的手,牵着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橡木圆桌前。 “看,草莓夹心蛋糕。”靳砚琛亲自喂她,“尝尝甜不甜?” “甜。”简意定定看着他,她的眼下微微湿濡,半开玩笑问,“我还没有说答案,你就开始庆祝了?” 原本还有点触景伤怀的情绪就这么在他戏谑又认真的话里吹散。 靳砚琛正视她,语气郑重。 他在很明确的告诉她,不必要因为一段婚姻事实而把生育当作必须繁衍的任务,社会通行的法则在不违反道德和法律的基础之上并不是每一道都必须践行的程序。 她这一番话带着很明显的气性。 她有最大自由的决定权。 “不是因为你怀孕才值得庆祝,而是因为我爱你。我知道一个蛋糕的甜蜜不足以消弭孕期的艰辛和痛苦,但是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愿意为我承受。” “所以我认为女性有自由选择和放弃生育的权力,并且无权由男性干涉。” “这个世界上呢,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只是享有利益的那一方选择自动忽略,久而久之成了默认的规则。要真认真论起来,怀胎十月,合该一人五个月。” 靳砚琛哑然失笑,他手掌抚过她后背,有节奏的拍打,有没有小baby不重要,现在她就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小朋友。 靳砚琛伸手抚摸她发顶,他的眸光温情万千,像黑夜里的点点星火,年岁沉淀的成熟与温柔全都显露。 需要他慢慢哄着,一步一步解开心结的小朋友。 简意彻底笑了出来,她轻轻环住靳砚琛的腰,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她小声嘟囔:“为什么别的男人就不这么想呢,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一直吵架,爸爸喝醉酒以后会吵架,吵架的理由统统都是因为我。那时候感觉男人好自私,自己生不出孩子还有一大堆罗里吧嗦的要求。” 他温声道:“当你做出怀孕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发自内心地感谢你的牺牲和对我的爱。” 简意破涕而笑,她仰头捧住靳砚琛的脸,清亮的眸子注视他,“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接受造物者的不公平。” “其实呢,这里没有小baby也没关系。”靳砚琛靠过来,他低头嗅了嗅草莓蛋糕甜腻香气,凑在她耳旁孟浪地笑,“刚好今晚我再努力努力。”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简意摇摇头,装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看着他,“我刚刚对着说明书看了足足二十分钟,不出意外大概我们真是要有一位小baby了。”靳砚琛起先一愣,然后他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再理智自持在这时候都抛下去见鬼,他低头吻住她额头,缠绵在她耳边低语。 “谢谢你送我这份礼物,还有,我也爱你。” 简意凝望着他,好像被他的欣喜感染,她唇角也不自觉带上笑意。 “靳砚琛,我一直都有个遗憾,遗憾自己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遗憾自己是不被父母祝愿生下来的小孩。” “但是我们的孩子会带着我们的爱和期许出生,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 “这个远大的宏观目标,你愿意和我一起实现吗?” 简意深吸一口气,她有一种彻底要和过去告别的壮阔感,就好像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不过她明明白白的明白此去一行,她踏往的是一条明亮而崭新的道路。 “不是他,是你们。”靳砚琛沉沉看着她笑,“你和他,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我,拥有了你们,也会是最大的幸福。” —— 孕期没有简意想象的那么艰辛,怀孕的一些反应她也都有,但这些好像都被靳砚琛时不时带给她的惊喜感给消去。 他这一年下班时间提早到了下午五点,盛夏傍晚,太阳完全落下,他会牵着她的手漫步未名湖畔,湖里的两只天鹅养的已经毛发鲜亮,青山绿水,一眼望过去满是翠意。 简意有时候会有控制不住的孕吐反应。 靳砚琛会故作怅然叹口气,凑到她跟前,语气颇为幽怨。 “小意,才几年,就腻了啊。” “现在看见我都想吐了?” 简意这时候多半会笑出声,还要腾出手来拍打他肩头,暗嗤他没正经话。孕吐反应有时候就这么被抛掷脑后,天空完全染上昏色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 工作的事情这一年也完全没有耽误,她和何薇预备开一家全新的事务所,一些新的工作模式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型,当她把想法和靳砚琛说的时候,他表示十分赞同。 工作这两年简意有了不少新的感悟。 她最大的感悟在于,比起令人焦虑的中年危机,似乎女性危机更值得探究。 她曾经面临过这样的困境,一份精良的简历递过去,hr扫一眼看见她性别,第一句话就问,“有男朋友吗?” 简意摇摇头,表明自己未婚未育,也暂时没有结婚打算。 饶是如此,她仍然得到一封被拒绝的回信,理由是未婚未育的不确定性太大,爱情总是让人冲动,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结婚,再下一秒要休产假,企业承担不了如此巨大的生育风险。 那么已婚未育呢,刚刚结婚的小姑娘,好像必然会因为怀孕影响工作。 已婚已育的又觉得重心肯定放在家庭琐事,这样的人无法专心贡献出对企业的价值,和同等男性相比较,优势又去掉一大半。 不论是二十岁、三十岁抑或是四十岁,好像每个年龄的女性都在面临困境。 163.第163章 番外24:我们的女儿会像谁? 第163章 番外24:我们的女儿会像谁? “我暂时只有不成形的框架,具体实施我想要在实践里慢慢改善。社会积弊已久的陋习也许一时难以改变,但总得有个人、有家公司先迈出一步吧。” 简意握着笔构思,她思考的时候会忍不住咬下唇,自顾自说,“如果签订了长期雇佣合同,我想每一位女性都有权力享受应有的福利和待遇,这是我能想到既不损害自己利益,也不压榨员工福利的折中办法。” 靳砚琛点点头,撑着下巴思考,“或许我也得考虑公司制度改革,近两年提拔上来的高层都是男性,问了理由都说没有合适的女性人选,我想,是我没有给她们施展的更大舞台。” “那我们以后就是事业搭档?”简意笑眯眯看着他,“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靳砚琛握过她的手,就着她手里的钢笔一字一句写下“须弥”两个字,一横一撇落下,笔锋流转之处,就好像看见了他们曲折前行的每一步。 现在柳暗明,他们迎来人生新一程。 “须弥。” “靳须弥。”简意念了两遍,转身问他,“这是男孩名还是女孩名?” “都可以。” “我们会有一个孩子,一个有你血缘的孩子,会带着你的姓氏走下去。” 她低下头埋首他怀里,埋怨孕期情绪好敏感,她又忍不住要掉眼泪。 “简须弥。“ 简意抬起头看他,她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困惑、惊愕,这些复杂的情绪最终都转变为释然的笑容。 靳砚琛低低笑出声,伸出指腹替她抹掉眼泪,靠近的一霎他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动,这是一种无比奇异的感觉。于是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收敛气息,带着初为人父的那一份惊喜小心靠近,同时将生命里最爱的女人搂在怀里。 靳砚琛放下钢笔,轻轻环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 没人规定男孩名必须要有气概,也没人规定女孩一定要柔美温婉,靳砚琛挑了个刚柔并济的名字,就像须弥本身的含义一一位于三千大世界的中央,这个孩子的人生就是无限。 他再度亲吻她额头,这是一种很神圣的姿态,不夹杂任何情欲,纯粹的只剩下爱。 “小意,从今往后,你就真的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简意在这一刻潸然泪下。 她想到好多年前的某一刻时光,那是一个缠绵的夜晚,他搂着她看漫天银河,漫不经心许下承诺。“会有以后的。” —— 十二月的隆冬,恰如他们初遇的那一天,京都下了一场好大的初雪。 简意顺利在医院诞下他们的第一个女儿,这个孩子取名叫简须弥。 希望她心藏须弥,永远向往恢弘的山川与海岸。 同年,简意正式在苏州开办了自己第一家事务所,成为名副其实的合伙人。靳砚琛代为她出席召开的记者发布会。 面对现场无数闪耀的闪光灯,他显得格外从容不迫。矜贵的眉眼落拓下分明的喜色,靳砚琛含笑道,“多谢大家对我的祝福,这的确是我太太送给我最珍重的礼物。” 总是避免不了的提问,孩子姓靳还是姓简的问题当时在媒体上已经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记者问:“那为什么会取须弥这个名字呢,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靳砚琛略一颌首,温声道,“心藏须弥,我想这是对我太太最接近的形容。她是一位很优秀独立的女性,毕业于顶尖大学,联合创办了这所企业,我始终相信她人生的路上没有我也会闪耀地出现在大众视野。” 拥有母亲这个角色以后,世界的闪光灯总是不由自主聚焦到孩子的视角。 但是对靳砚琛而言,简意永远只是简意。 电视里的采访回放刚刚结束,简须弥小朋友在爸爸的声音里渐渐入睡。 靳砚琛捏着奶瓶轻手轻脚走过来,他无意瞥了一眼屏幕,低头用额头抵住简意,低声靠在她耳边问,“她睡了?” 简意嗯了一声,拍了拍枕头旁边的位置,示意他躺下来。 靳砚琛掀开被子,他身上还有刚刚冲泡奶粉的味道,因为女儿一声啼哭就慌里慌张跑到厨房,连睡衣最上面的三颗扣子系错位置都没能发现。 简意唇角弯了起来,她伸手替他重新扣好,目光落在女儿安详的睡颜,心像化了一样柔软。 “你说,我们的女儿会像谁?” 靳砚琛沉沉地望着她笑:“像你最好。” 明天就开始写林卿阮和墨禹澄的番外啦!!!!我们男女主的番外到此结束,之后副cp的故事也会穿插两人。 164.第164章 林卿阮X墨禹澄:你可真拼命 第164章 林卿阮x墨禹澄:你可真拼命 林卿阮初见墨禹澄那回,是她无意的惊鸿。 她这个人谈不上是什么纯粹的人,游走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渴望抓住一切机会和机遇。 有钱人场子她经常去,长得漂亮又会说话,不是没有人朝她抛过橄榄枝,但可能她这个人也有点难说的心高气傲,总觉得生活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她才不要自甘堕落,去当那些老男人的包养情人。 她讨厌那些伪善的男人,下流的目光在她面前流转,却偏偏还要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笑眯眯对她说,“我这儿有一部电影角色很适合你,房号3786,你要不要来和我详谈?” 总的来说她这个人就是堕落又没完全堕落,守着最后一点道德底线,带着点玩游戏的态度游走人间。 同行的模特tina早就一步登天,转行去横店拍戏做了小演员,片酬不断收益不断,临走的时候好心劝她一句,“卿阮,世界上有好人和坏人之分,但最痛苦的是站在中间的人。无法纯粹的因为善意而开心,又昧不下良心让自己过的更好,你这样是走不长远的。” 林卿阮耸耸肩,没什么所谓。 “反正现在只要挣到学费和生活费就够,我还不值得为金钱出卖色相,” 十二月的寒风料峭,她穿着高开叉的旗袍站在寒风里发抖,来来往往的客人衣着华丽,织金的繁荣在她眼底勾出一道绚丽的色彩,而她只能僵硬地扯住嘴角,在冻到没知觉的脸上仍然倔强的保持一位礼仪小姐最妥帖的微笑。 “那你就等天上的馅饼掉下来砸中吧!”tina没好气看她一眼,要离开这个城市的前夕,还是甩给她一张东郊的铂金邀请函。 “最后送你的离别礼物,本来我打算留着自己去的。龚导演知道吧,他拍的电影前两年得了金像奖,你要不想卖笑,就抓住这个机遇。” 她惊叹这场大手笔,感慨这世界浮华万千,她不过就是其中一粒微尘。 好歹她也在各式各样聚光灯下讨生活,林卿阮神情未变,目标明确寻找那位龚导演身影。 这个房间有太多人了,甚至还有两位是林卿阮在荧屏上才能看见的明星。漂亮在这儿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她推门进去的一霎,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的目光。 林卿阮嗯了一声,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她就穿着这身旗袍去,刚好龚导得奖的那部新电影就是一部民国戏,她别出心裁挑这个寓意,咬着牙关抵住发抖的凉意跑过去。 人很多,各界的名流都有,西装革履,珠宝翡翠,整个东郊像是被灯光装点成一座永昼的宫殿。 “说不定运气好,真有一位没脑子的富二代看上我,让我做一场美梦呢?” 那张铂金邀请函还挺好使,像一张潜移默化的通行证,她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默认作入场的嘉宾。 林卿阮压下心里的忐忑,最后理了一遍头发,她抬起腿,伪装从容不迫,朝这个世界迈进。 她走半路被人拦下,风姿绰约的女星抬起下巴睨她一眼,滤嘴吐出的烟圈带有薄荷爆珠的味道,勾起唇慢悠悠问,“你找哪位?” 每一份邀请函上都有房间号的后缀,侍应生领着她去了最里面的一间,踏进去的前一秒林卿阮还有点忐忑,踏进去的那一秒她才明白完全是自己多想。 林卿阮报了龚导演的名字,一声轻蔑的嗤笑落下,女明星瞥她一眼,讥讽开口,“你演过哪些作品,有代表作么?” 明晃晃的嘲讽,林卿阮神色一点未变。 她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亲昵挽住女明星的胳膊,“我就是来混个出场的小角色赚点片酬,龚导这种级别的女主角我看只有像青黛姐这种影后才有资格。”姜青黛看她一眼,表情柔和许多,她脸上不自觉带了骄矜,哼笑一声问她,“你知道我?” 林卿阮顺水推舟,摆出一副见到正主的激动影迷样子。 “当然啦,我可是您的忠实粉丝。对了青黛姐,还没恭喜你上部戏得奖了呢。” 姜青黛摆摆手,毫不低调说,“哎呀哎呀,那个电影获奖我意料之中。”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林卿阮,“你是出来挣生活费的大学生吧?走吧,我领你去看看导演组那边还有没有剩的小角色,看你运气喽。” 林卿阮跟着她去了最里面的套间,推开门的一霎那,她感受到汇聚在她面庞上四面八方的目光。 她睫毛轻颤了下,挺直脊背,硬着头皮顶住这些打量目光。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这个漂亮”。 “有点港台那边的味道,你公司新签的妹妹啊?” 姜青黛笑了下,抽了把椅子坐下,她在这儿有种如鱼得水的老练,把林卿阮拉到各位导演面前这么一晃,半真半假说,“新认的干妹妹,有没有角色留一个?” “角色嘛,多的是,得看要哪种。” 恰巧侍应生这时候端来一整排香槟,橙黄色的酒液在绚烂灯光下显现出更为光华夺目的色彩。 意犹未尽的半句话里,林卿阮看见姜青黛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向来能抓住一切机会,当机立断端来一杯酒,扯上笑容喊道,“导演,我敬您一杯。” “在座的可都是导演,手里都排着不少戏呢,你就敬一位?” 林卿阮硬着头皮看过去,是个穿衬衫的中年男人,她不知道具体是哪位导演,也不想在这儿得罪人,干脆就一杯一杯轮番敬过去,喝到一半的时候她感觉胃里翻涌,想要吐的感觉硬生生被忍住。 姜青黛咂咂舌,伸手扶她一把,感慨,“你可真拼命。” 林卿阮扯了下唇,“机会都到眼前了还能不抓住么。” 她脚步踉跄两下,却还是眼疾手快替姜青黛挡了一杯酒。林卿阮抬了下酒杯,干脆利落不欠一点人情。 “感谢你今天给我牵桥搭线。” “举手之劳。”姜青黛把手搭在她肩上,打量她一眼,“其实你今晚不一定能接到戏份,就算是小角色。” 姜青黛一语中的:“你长得太冷艳,五官攻击性也强,放电视剧里会艳压,演配角又容易被关注。” 165.第165章 林卿阮X墨禹澄:原来你叫林卿阮 第165章 林卿阮x墨禹澄:原来你叫林卿阮 “其实你适合拍电影、文艺片什么的。但电影圈可不好进,你要真说机会,龚导演旁边那个就是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 林卿阮目光望过去,深棕色的真皮沙发,她看见姜青黛给她指的那一条不太明亮的路。 那是近年来在电影圈微微展露头角的新人导演,三十几岁的年纪,刚结婚,边新闻却从来没断过。 半透明的酒液倒映出她因为怔住而发愣的脸庞,林卿阮捏着酒杯的那只手微微晃动,一瞬间的犹豫不决,她下意识捂住抽痛的小腹,对姜青黛抱歉道,“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好像早就预料她决定,姜青黛摆摆手,没抽完的半支烟又被她咬在唇间,她从容在这声色犬马里游走。 林卿阮在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她一只手扶着墙面,另一只手紧紧捏住几张薄薄的名片。 她今天离机遇就差一步之遥。但真的是一步之遥吗? 林卿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步跨过去要付出多少东西。 尊严、身体乃至灵魂,社会通行的法则是等价交换,她这个背后没有任何资本利益的普通人,能交换的也只有空泛的美貌和贫瘠的灵魂。 “你叫什么名字?” 她躲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耳机里放着电影主题曲,闭上眼睛,电影里的每一帧画面就浮现在眼前。 身后掌声响起,不是很大的声音,林卿阮慌乱扯下耳机,心跳如雷,她第一反应居然是遮住自己的脸。 在影片的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周南站上废墟的那一刻,就是战争最残酷的表达。 林卿阮抿了下唇,才不会告诉他名字。 她暂且还没做好这种付诸一切的决心,人生也还没有走到要出卖身体的穷途末路。林卿阮深吸一口气,将名片小心收好在背包的最内侧口袋。 故事的女主角周南,出生在一个动年代,是这个家庭里最小的女儿。 她想象自己是那一场戏的主角,站在光华璀璨的舞台,咿咿呀呀唱出人生的这台戏。 轻佻戏谑的笑声落下,她听见来人是一道男声,低沉的带着点分明的笑意。 这个故事极尽悲情,最大的表达特色却是平淡写实,没有一句哭泣与哀伤。 这部电影在上学期艺术赏析课的时候老师就已经给他们品鉴过,林卿阮对这部电影印象很深,她为这个故事动容,也想要讲述这个故事。 她找了个静谧的空地蹲下来刷微博,刚好首页推送的是那位龚导演新获奖的电影《寻青》。 就像电影名一样的故事,她这一生都在寻找,寻找因为战火流离失所的家、寻找掩埋在战争废墟里亲人的尸骸,也在寻找她自己。 她抬起下巴看过去,一片暗色的长廊,男人一身笔挺西装,明明极工整的穿戴,穿他身上却有种不俗的懒散风流,撑着手臂目光轻佻瞥过来,拉长的语调,出口是慵懒成性的京腔。 “哦,得先自我介绍一下。” “墨禹澄。”墨禹澄朝她伸出手,他眼睛微微眯起,自然而然落在她脸上。 刚刚没看见正脸,这会明明白白站在她面前,发现这姑娘是真漂亮。美的像天鹅,微抬起的下巴,不自觉流露的骄矜,看人的目光充满警觉和戒备,又冷又艳,有种让人招架不住的致命吸引。 他打量的同时,林卿阮也在审视他。 她看人的直觉很准,听见名字的那一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认不是娱乐圈同行的时候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眼看过去,身上的西装是看不出牌子的定制款,腕间的一块手表是百达翡丽鹦鹉螺系列的款式,配色新潮又大胆,多半是个富二代。 林卿阮又瞥他一眼,第二眼判断还没下,就听他开口-—— “搁这儿观察我呢,偷看我好几眼了。” “就两眼。” 林卿阮没忍住又看他一眼,她迅速移开眼,又觉得好像欲盖弥彰,扬起下巴重新聚焦他脸上,恰好对上墨禹澄似笑非笑的眼睛。 皮相俱佳,性格蔫坏。 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定义。 墨禹澄单手插兜,姿态随意,“演艺圈的?” “算……算是吧。” “哦,我对京都的演艺圈不大熟悉。” 林卿阮眉头一挑,说了句是么,她眼睛一下亮起来,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那你不许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我是大明星……很,很注重个人形象的那种。” 墨禹澄轻笑一声,抱着手臂问她,“多大的明星?” 林卿阮哪能说多清楚,人都有好奇心,万一这公子哥真显得没事干去网上搜她老底怎么办。 她比划了一下,欺负他是圈外人。 “反正很大的那种。” 墨禹澄点点头,他笑的玩世不恭,拉长语调答应她,“知道了,大明星。” 林卿阮在这一句“大明星”里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那天她虚荣心作祟,又或许他是唯一一个窥破她秘密的人,戏谑的带着一点调笑的嗓音像是一把羽毛包住的钩子,无意间撩拨她繁芜心绪。 那天林卿阮丢掉了自己的学生证。 所以她不知道,在自己还没意识到命运的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一个男人低头拾起她的证件,盯着蓝底一寸的证件照慵慵懒懒笑出声。 “原来你叫林卿阮。” 166.第166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叫林卿阮 第166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叫林卿阮 十二月一过就是京大的期末周,林卿阮急得原地发愁。 原因很简单,京大的期末考试异常严格,每一场都要查学生证比对照片,好巧不巧从东郊回来的那一晚她的学生证就消失不见,不知道遗落在哪个角落。 不得已,周一她只好重新去补办。 临行前她向简意抱怨一句:“去一趟什么戏没接到,还丢了个学生证,真倒霉。” “就当混个脸熟了,以后有适合你的戏份说不准就想到你了。” 简意宽慰她两句,抽屉一拉,她把两颗治胃药的药丸塞进她口袋,十足贴心。 林卿阮勉强笑了笑,混脸熟了又怎么样,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出挑美女,非亲非故的,凭什么人家大导演就要把角色留给她? 这些话都被林卿阮压在心里,她出社会出得早,高中就开始在校外兼职机构打工,寒暑假在横店跑了不少龙套,学校里的稚气全被社会棱角磨平,在别人还在等着一炮而红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圈子没有机遇,有的只是背后看不见的资本和努力。 出门的时候她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给姑姑,早上八点钟,应该是刚忙完全家早饭的时候。 “哪有学生挣钱给家里人的,姑姑在家都有钱,等你以后当大明星再来养姑姑。”赵美华没什么太多概念,只是问,“卿阮,你毕业后就能拍电影了吧?” 赵美华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刚上中学的儿子要养。阖家欢乐的大年三十,林卿阮出来上学以后就再也没回去打扰过她们一家人聚会。 歇脚的片刻,正要抬腿继续往上走,就看见阳光散去的楼梯转角,墨禹澄搭着手靠在那儿。冬天没散去的寒意,他站那儿好像自带盛夏暖意,肆意落下一声笑,微抬了下下巴,算是冲她打招呼。 “挣多挣少其实不重要,姑姑就想在电视上看见你,你这两年好忙,一直都没回家。” 这个理由林卿阮用了好多次,赵美华回回也都相信。 其实她们两个之间早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刚出生的时候林卿阮就被不靠谱的父母遗弃,是赵美华把她带回家里养。那时候年岁小尚且不懂寄人篱下的苦楚,后来长大了总是能感觉到一点尴尬微妙氛围。 赵美华刚坐下来歇歇脚,接到她电话挺开心,问她最近生活怎么样。 林卿阮蓦然酸了眼眶,她压下喉间的涩意,温声宽慰道,“我过段时间有空就回去看您。” 赵美华说:“不碍事,就是一点小毛病,时不时疼一下,去医院太麻烦了。” “那你寒假过年不回来吗?” 清晨的凛冬,透着一股不可说的肃杀冷峭。林卿阮挂掉电话快步往办公楼走,教务室在五楼,她哈着气一口气爬到三楼渐渐感觉到全身血气通畅,暖意重回躯体。 林卿阮顿了下,神色如常答道,“回不去呢,剧组这边赶工拍戏,一来一回太费时间,我又不是大明星,哪敢摆这个架子。” 林卿阮说了句还好,心里惦念她前两天身体不舒服的事儿,让她抽空赶紧去医院查一查。 “您要不去,放寒假我亲自陪您去。”林卿阮说,“别忽略小毛病,去查一下才安心。姑姑,我昨天银行卡给您汇了一笔钱,不多,先拿着用。” 赵美华唉了一声,想要推拒她好意,可这孩子总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把钱打入她账户。 林卿阮睫毛颤一下,因为他这笑容心神短暂停滞。 尔后她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他。 “卿阮。” 墨禹澄跟在后面低低唤她一声,他字句咬的很含糊,清清冷冷两个字却叫他喊出缠绵味道。林卿阮下意识回头看他,第一回被别人喊这么亲昵的名字,她下意识抖了下,满脸困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姓名?” “因为它。” 两指捏住一个墨绿色的封皮,烫金字体清清楚楚,林卿阮眯了下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拿。 可墨禹澄偏偏不让她如意,他只身体略往旁一倾,让她扑了个空,低低落下几声促狭的笑,还不忘好心扶一把她差点儿就要折下去的腰。 他天生就是恶劣品行,却偏偏长一副叫女人招架不住的好皮囊,上挑眼睛含笑瞥过来一眼,倒引得过路女同学频频侧目。 林卿阮自始至终冷冷看他,她撑着手臂摆出一副对峙姿态,直截了当问他,“那你要怎么样?” “想请你帮个忙。” 墨禹澄手臂撑着墙面,距离拉近了些,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张门票在她面前晃,“朋友送了两张话剧票,我不懂这些怕去了丢脸,想请你一块去撑个场面。” 林卿阮瞥了一眼。 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一票难求的品鉴会,都是老牌艺术家,大部分的票被当作人情内部流通,是他们这些普通艺术生可望而不可求的。 林卿阮一下拿捏不住他心思,对着他轻佻浪荡的一双含情眼,她的心绪不可控地起伏,理智与冷静又在暗中审度。 他该是多风流的一位人物,暧昧的氛围拿捏完全,用甜言蜜语织就的牢笼,有条不紊向她攻势。 林卿阮无声叹了一口气,很快她又扬起眉梢,干脆利落说了句“好啊”。 她甚至兴味落下一声笑,要看他究竟还有多少招,又能摆出多少的诚意。 墨禹澄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毫不吝啬笑意,他身上没太多令人厌恶的烟酒气,笑起来的时候明亮璀璨,好像全身上下都沾染着金钱与繁华铺就的随性从容。 跟着他往前走的每一步林卿阮都惴惴不安。 他们走的还是同一条路,一条她每天进出校门都要走无数次的路。 但她就是觉得,今天走出去,这条路以后就不一样了。 她思虑很重,脑袋里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在疑虑与惶惑的复杂心绪里,原本懒懒散散走在她前边的男人忽然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来看她。 墨禹澄刚要开口说话。 就听林卿阮开口:“我叫林卿阮。” 她声音像珠玉一样清脆,泠泠掷在白玉盘,清透通灵,真是一点而也不拖泥带水。 墨禹澄唇角勾了勾,无奈挑了下眉,他乖乖喊她全名,却比单喊后面两个字的时候更悱恻,含在舌下像情人的呢喃。 “林卿阮。” 似端详、又像打量,总之那双潋滟的眼睛落在林卿阮脸上的时候,她几乎下意识感到头皮发麻,倒不是多重的威势,而是她不习惯,不习惯有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注视着她。 墨禹澄品味她这三个字,他脚步慢了一刻,渐渐和她肩膀齐平,偏过头,目光恰巧与她对视。 林卿阮看他一眼,忽然道,“谢谢你。” 167.第167章 林卿阮X墨禹澄:只做你一个人的造梦者 第167章 林卿阮x墨禹澄:只做你一个人的造梦者 墨禹澄挑了挑眉毛:“谢什么?” “谢谢你来还我学生证,不然补办的程序很麻烦。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在哪?” “这不很简单,学生证上有你学校,丢了证件必然要去教务处登记补办,思来想去在那等你刚好。” 林卿阮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会来?就不怕空等一场?” “这有什么关系呢。”墨禹澄扯了下唇,语气散漫,“等着玩呗。” 也许对于他这种什么也不缺的人来说,时间是消遣,等待也算是一种消遣。也许今天邀请她去看这一场话剧,也只是人生里最不值得一提的消遣。 而林卿阮却可以从中获利良多。她可以得到一张买不起的话剧票、可以坐一次价值千万的豪车,也许还能有些意想不到的人脉和资源。 这些都是她太稀缺的东西,而这些都只是墨禹澄指缝里随意漏下的一点儿东西。 得到了答案林卿阮识趣地没再多问,她要真刨根究底问他为什么非要亲自来学校一趟还东西那才是真无趣。 “早知道有这个商机,下次就蹲门口卖笔了,二十块钱一支的天价,我看肯定也有人买。” 戏正式开场,台下顷刻间安静下来,借出去的笔零星还来,林卿阮握着笔,忽然坦诚道-—— “我向你坦白……其实我不是大明星。” “今天……没化妆。”林卿阮有点小小的心虚,她抿了下唇,为自己一时的冲动撒谎而无比后悔。 媒体的采访全都围住她,甚至有人掏出相纸要她签名。 这下意识的动作被墨禹澄捕捉,他轻笑一声,打趣道,“大明星还怕镜头?” 可她当时又哪能想到他们会有再见的机会! 林卿阮深吸一口气,矜持搭住他手臂,她迈步往里面走,闪光灯亮起的一霎,有点不适应地往后躲。 戏还没开场,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落了座就听一阵喧闹,随即是影迷尖叫的声音。 娱乐圈里叫得上姓名的就那几位,或许从捡到她学生证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露馅。 林卿阮肩膀被人碰了下,后排的姑娘勾过头问她,“姐姐,你有笔吗?” 林卿阮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姜青黛也来了这一场,她穿一身火红色长裙,即便在黑暗里也能看出肌肤莹白如雪,脸上即便是清清淡淡的妆容,坐在一干素人里也是格外出挑。 书包里刚好揣了一笔袋的签字笔,扯开拉链,林卿阮递了一支过去,后面来借笔的人越来越多,她一支一支散出去,笔袋见了底,摊摊手,表示再没有了。 “我在娱乐圈甚至连姓名都还没有留下,先前骗你是懒得与你周旋,也是虚荣心作祟。” 谁家大明星脑子里会想蹲在门口卖笔这种事。 林卿阮心安理得坐上他那辆车,车驶出街道,路两旁街景像电影的一阵阵画面掠过,她撑着手臂靠在车窗上,脸完全迎着风吹着,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就是电影里的女主角。 而墨禹澄身上所有的品质足以堪当一位浪漫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他单手握着方向盘,间或瞥来的目光,甚至下车绅士十足替她揽开车门。 无聊的消遣罢了,难道她还要指望这位大少爷说点类似一见钟情这样哄骗女孩子的鬼话吗? 这世界上多的是无名无姓的普通人,但她假若要唱一曲高高在上的戏码,这场戏很容易被拆穿。 林卿阮说完这句话就对上墨禹澄意味不明的笑容,她一下住了嘴,察觉到自己失言,暗自咬住下唇,懊恼,更多的是想怎么圆过去。 林卿阮懒得做这一场消遣,干干脆脆和他坦白说个明白。 墨禹澄仍就在看戏,他撑着下巴神情玩味,好似浑不在意。 “是么,你这么漂亮还当不上大明星啊。”林卿阮嗯一声,得他一句夸赞也没太多欣喜,目光淡淡往台上望去,艺术这行,多的是百年世家积攒下来的声名和人脉,她赤手空拳在里面,无异于浪里淘金。 墨禹澄问:“你为什么想当大明星啊?” “梦想?” 他目光无意偏过来,一瞬间撞进她如覆冰霜的清寒眼睛,上挑的形状又像狐狸,勾着几分世俗的魅惑。 林卿阮和墨禹澄见过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她不那么纯粹,又好像很纯粹。把什么东西都明晃晃摊开在他眼前说,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就是这么一个世俗的人。 这世界上谁能逃脱的了世俗呢? 墨禹澄低笑一声,伸手搂过她耳朵旁的一缕碎发,俯身贴过去听她说话。 这动作有点暧昧,林卿阮身体僵了片刻,却不排斥他的气息。 她笑了下,觉得他肯定不相信,开玩笑道,“很俗气吧。” 墨禹澄挑了下眉,没应答她这句话。台上在唱一场如梦之梦的戏码,他气息俯身靠过来,带着点清幽的木质香调味道,他一开口也像一场浮幽大梦。 “其实我有个更俗气的,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个造梦者”“ 墨禹澄低低的笑落在她耳畔,带着让人心痒难耐的缠绵。 林卿阮心跳顿了一下,很快是更快节奏的跳动。 她的眼前迷迷蒙蒙出现一幅画面,就是前两天他们初见的那回,他单手插兜站在树林荫翳下,他这人浑身上下都是玩世不恭的那股坏劲,故意拖长语调戏谑喊她大明星,那时候他一定就已经拆穿她伪装的把戏。 林卿阮恨恨咬住下唇,她指尖轻轻压住心脏的位置,视线抬起落在舞台中央。 她想,他能为她造一场什么样的梦呢? 似乎是心有感应,墨禹澄看她被紧咬发白的下唇,好心伸手揉揉她唇珠。 他手指沾了点口红的颜色,他轻浮笑了声,手臂伸过去环住她,循序渐进的攻势拿捏极好。 “林卿阮,我会让你成为大明星。” “会站在比他们都要高的位置。” 舞台下掌声雷动,林卿阮却再无心情欣赏这场戏。 她感受到墨禹澄的呼吸蹭过她的耳廓,他轻浮孟浪落下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阿斯莫德的诱惑,而她惶感着迟疑着,却终将心甘情愿踏入第二层地狱。 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林卿阮想,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上帝有且仅有一次对她的垂怜。 她不要人生永远暗淡无光,不要永远活在别人的牵制。倘若要痛苦艰难的活着,那她情愿轰轰烈烈在这人间走一场,然后心甘情愿把灵魂焚烧。 她没说话,态度却很分明。 墨禹澄有种游刃有余的从容,靠过来,贴向她脸颊,给她好戏没散前的全部温情。 “只做你一个人的造梦者,只捧你一个大明星。” 林卿阮目光深深望向他。 她想终此一生,她始终都会记得今天这场话剧的名字。 —— 《如梦之梦》 她也做了一场人生大梦。 一场大梦罢,不醒便不醒。 168.第168章 林卿阮X墨禹澄:怎么样,大明星,满不满意? 第168章 林卿阮x墨禹澄:怎么样,大明星,满不满意? 后来一个偶然的时刻,也许是参加简意婚礼的那一回,那天林卿阮发自内心为幸福落泪。 她也有过回忆的时候,回忆她和墨禹澄的温情时刻。 那些牵手一起走过的时光,他们也曾有过一点藏在金钱浮华底下的真情。 林卿阮和墨禹澄就这么相熟起来,就像那一张来的顺理成章的话剧票,有些东西,两个人默许下,就是顺理成章。 她从来不会多问墨禹澄一个天真的问题,也懒得纠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那辆高调奢华的迈巴赫时常停在她学校门口,好几回被同学拍到发到学校论坛,林卿阮避免不了要出镜。 后来她时常压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出场,只露下巴尖尖,清瘦孤冷,望过来的目光也淡。 墨禹澄瞥她一眼,放手边的礼物盒扔进她怀里,他伸手揭开她帽子,覆着垂下的碎发吻上去。 “怎么搞地下情一样?” 林卿阮嘴角勾一下,回过头看着他,“可是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她一字一句说:“每一个都不是。” 墨禹澄说了句是么,拉开车门牵着她走下去。 墨禹澄好像把这儿当家,没有太多客人的拘束,他双腿交叠坐在深棕色沙发,含笑抛去一瞥,顷刻便有熟络的姑娘走上前。 “我这还高调?”墨禹澄笑一声,“学校门口都不敢靠近,退到这棵老梧桐树底下等你还不够?” “我见不得光?” 林卿阮心跳短暂停下半拍,她仰起头,看见了他的多情眼睛,却又像琥珀一样透亮冷静。 于是她眨了下眼睛,再睁眼的时候墨禹澄已经重新握住方向盘,他的身影一下又变得很远,林卿阮神色淡下来,撑着下巴慢悠悠说,“只是解释起来很麻烦。” “倾慕者、追求者还是男朋友,你喜欢哪个就说哪个。” 她怔了下,再回神就已经进了房间。 墨禹澄单手转过反向盘,他做什么都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懒懒散散没正形。 墨禹澄把车停了下来,他偏过头来看她,桃眼天生是多情,潋滟看过来,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林卿阮撇撇嘴:“还不是你太高调。” 她也笑了出声,和他一起说着心口不一的假话,玩笑道,“我看你要比我更适合当演员。” 彼时刚过一月,京都的风沙最大, 林卿阮捂着嗓子咳嗽了下,面前出现了一道手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手,筋骨分明,带着点散漫的无意挡在她脸前。 他咬住她嘴唇,力道很轻,像羽毛挠一样逗她。 “也可以是真的。” 一进房间全身都暖和起来,林卿阮把大衣脱下来给随行的侍应生,她还记得这儿,灯火通明的东郊,这里每一处都刻着累世的繁华。 “不是见不得光。”林卿阮深深望着他,这样亲昵的姿态,他几乎要融入她瞳孔。 林卿阮撑着手臂冷冷看着,她倚在窗边,端一杯叫不出名字的酒慢慢晃着。 这儿来了几次,基本都是不变的面孔,有认出她的笑眯眯上来搭话,也存了一半看好戏的想法问,“当你面呢,你不管管?” “管什么?”林卿阮用指尖戳着酒杯,她无视那些看戏目光,无所谓道,“男人啦,就是你越管他他越叛逆,是谈情说爱又不是存心找堵。”话音刚落,林卿阮余光瞥见坐在沙发上的那道人影站了起来。 她没动,任由墨禹澄走向她。 “不冷?” 林卿阮摇摇头,下一秒双手被握住,滚烫的身体贴着她后背,这是在零下的京市,她所眷恋的体温。 墨禹澄问:“怎么一个人在这?” “这不是怕打扰你雅兴。”半真半假的玩笑,林卿阮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她眼睛弯弯打趣,没遮掩一点情绪。 墨禹澄低头敛眸,视线顿在她眼上良久,忽地摁住她下巴慢慢往上抬。 他努力从这双眼睛里发掘出一点别的情绪,或是委屈、埋怨甚至是嫉妒。 可是什么都没有,里面盛满了清冷浅淡的笑意,有种灵魂即将脱壳的易碎感。 他伸手揽住她,也不是爱解释的性格,今天却破天荒讲了句,“没说什么,聊了点事。” 林卿阮点了下头,手里的酒杯顺手抬起来,喂给他喝。 她一眼看穿它刚刚片刻的欲言又止,直截了当问,“你想要说什么?” 墨禹澄瞥她一眼,慢悠悠开口。 “在想叫一个女人怎样心甘情愿的爱上我。” 这话题引的可就意味深长了。 林卿阮落下几声笑,撑着手臂倚在窗台上看他,俯身而下一片绵白的肌肤似玉,瘦削嶙峋的肩膀上挂着两条细带,红唇一张一合,别有艳丽风情。 “可是一旦她爱上了这个男人,就要承受被厌弃的风险。长久追求的征服欲不在,再美好也会变的乏味平淡。就像养鸟,你总向往天空外面翱翔的,却忘掉笼子里那只鸟本来的面目。” 林卿阮带着几分了然的神色看他:“我深谙这世界通行的法则。” 墨禹澄低笑一声,抬手抚上她脸颊,他动作温情十分,开口就是缱绻缠绵,“卿阮,你的笼子会像天空一样广阔,会缀满奇异的珍宝,会永远明亮。” 那也是笼子,不是天空。 林卿阮踮起脚,她轻轻咬了一下男人的指尖,这动作很俏皮,她语气也很轻快。 “我才不会爱上任何男人。” 所以没有笼子可以困住我。 墨禹澄意味不明看了眼,他低头摩挲她指节,撩了下眼皮,语气不乏挑衅,“那我拭目以待。” 林卿阮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她身上有种既艳俗又寡淡的气质,艳俗是她游走在纸醉金迷的繁华人间,寡淡又是她冷眼旁观,好像天生不会为男人折腰。 这样的气质对墨禹澄总是有种致命吸引力,他自负揽住她的腰,变戏法似的抽出一沓文件交到她面前。 林卿阮楞了下,打开来看,是份经纪人签约协议,还有一些琐碎的资料她来不及看,只在公司法定代表人那一栏看见了墨禹澄的名字。 他为她办了一整个娱乐公司? 不等她开口,墨禹澄已经自顾自道,“黄荣是top级的经纪人,到时候公司会量身为你定制发展方向,我就签你一个,怎么样,大明星,满不满意?” 169.第169章 林卿阮X墨禹澄:现在我心甘情愿爱上你,好爱好爱你 第169章 林卿阮x墨禹澄:现在我心甘情愿爱上你,好爱好爱你 这还有什么不满意? 曾经以为远在天边的梦想就这么被人递在眼前,饶是林卿阮见惯了大场面,这会儿也有些飘然如梦的梦幻感。 她唇间溢出一声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勾头对墨禹澄说了句,“谢谢你。” 难得换她一句真情实意道谢,墨禹澄抬起下巴看她,林卿阮眼睛里有藏不住的雀跃欢喜,和先前每一次见到的那副不爱搭理人的样都不一样,这会儿还有点孩童得到礼物的天真质朴感。 他心里也跟着一道开心,无所谓道,“说什么谢……” 这话还没说完,林卿阮已经握着那份合同踮脚搂住他脖颈。 墨禹澄顺势弯下腰来,然后听见她偏头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我说,现在我心甘情愿爱上你,好爱好爱你。” 有一种女人,明知道她满口甜言蜜语不做真,可偏偏一颗心就是因此陷没。 墨禹澄低低笑了下,牵着她的手。难怪常言只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在她这儿,可真是关关难过。 林卿阮就在今年冬天有了人生的第一场戏,墨禹澄投了大价钱捧她,她是女主角。 “可惜我只有一颗真心最值钱。” “跟着剧组一起呢。”林卿阮说,“也有经纪人和助理陪我,墨禹澄压着阵,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经纪人黄荣,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墨禹澄把她请过来了大价钱,先前坐车来到时候黄荣心里还有点不确定,手里的资料翻了又翻,她想凭她的本事,不敢说一流明星,位居三四线新晋小应该还不成问题。 林卿阮嗤笑一声,“哪能啊,就有来有往的关系。”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场女主角。” 这句话被淹没在手里的闹铃声,三十分钟的倒计时刚过,顾不得箱笼是否收拾完整,林卿阮拎起斜挎包和她道了一句再见。 他们两个人这几天各忙各的事情,称得上聚少离多。难得碰上见面的时候,林卿阮莞尔,“意意,我真要去拍戏了。” 简意嗯了一声,随口问她,“你和墨禹澄现在在谈恋爱?” “相应的,我也不要他们真心。” 剧组拍摄地点定在了云南一个古城,挺远的地方,估计赶不回来过年,林卿阮抽空回来收拾两件衣服,刚好简意也在家。 她有点不放心:“你第一次去那么远安全吗?” “他们这群人呢,给什么都不要给真心,真心最不值得了。” 简意蹲下来帮着她一道收拾东西,她们这个出租屋不大,东西却齐全,感冒药、消炎药还有一系列治胃病的药统统塞进去。 简意细细品味她这句话,一段感情要是以爱作开口,那必然是会情难自己。她无法像林卿阮一样爽快利落,因为她的爱早在很多年前就埋下一颗生芽的种子。 后来见到了人,她心彻底放进肚子里。 漂亮是不在话下的,身上有种若即若离的气质,飘忽于容貌之外,一双眼睛淡淡瞥过来,她双眸好像天生就有故事。 黄荣在林卿阮面前站定,下论断:“你一定会成为大明星。”这样的话林卿阮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她拨了一下耳边碎发,微微勾起的唇,因为想到第一个和她说这句话的人神情蓦然柔软下来,褪去的棱角,她身上柔情更盛。 “那就要仰仗黄姐了。” 林卿阮没什么架子,上车的时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三个礼盒,稍大的那份送给黄荣,小一点的给旁边的年轻助理,她做事滴水不漏,连开车的司机也没漏下。 黄荣微微一笑,把公司为她量身定做的培养方案拿出来。 林卿阮主攻的方向是影视,她有专业的科班功底,先挑个本子在国内影视剧试下水,她的主攻方向主要转向电影层面。 她天生长了一张讲故事的脸。 这次拍的戏是一部民国篇,林卿阮在里面饰演的角色是一个舞女,剧本只有最前面几集,大概是说一名落魄舞女爱上了天之骄子,丢掉舞台踏上寻找爱人的轮渡的故事。 林卿阮翻到最后,她问,“故事的结局呢?” 黄荣反问她:“你觉得故事的结局是怎样?” 林卿阮想了下,缓缓开口,“自然是失望而归,说不定还会凄惨死去。一张船票跨过大洋彼岸,其实舞女要跨越的又何止是距离,跨不过去的世俗和阶级就像望不到底的海洋,不知道到哪一刻就会将她淹死。” “不错,到底科班出身。”黄荣听的认真,顺手叮嘱旁边助理,“这句话记下来,到时候采访能用上。” 旁边的小助理拿纸笔记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咔嚓声,黄荣赞赏地看她一眼,“我以为你会相信happy ending。” 林卿阮笑了笑:“我不是一个会相信童话的小女孩。” 黄荣说:“我现在更加坚定我的想法,但这条路没有那么好走,我想你要做好准备。” 林卿阮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她演的角色是个舞女,身段必须要纤柔,她一天就吃一顿,除去拍戏的时候,剩下的时间全都挤在窄小的储藏室里下腰练腿。 黄荣说她的先天条件很好,可又不够好。除了漂亮的脸蛋,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没一项拿得出手的才艺,体态身段无一受过系统训练。她是一块璞玉,要雕琢,要刻苦,要历经千锤百炼。 最苦的是除夕夜那回,剧组的人全都收拾东西打算回家,黄荣也不例外。 新来的小助理跟着她到最后,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林卿阮笑了下,提前买好的机票塞进她包里,还给她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她撑着下巴说:“快回去吧,回来给我带块饼,多放点,别让黄姐看见,这几天饿的我眼睛都要冒星星。” 新来的助理也是大学刚毕业,叫林星,林卿阮喜欢喊她星星。 小姑娘眼睛就像星星一样璀璨,重重点了下头,再三和她保证一定会在黄姐回来前把好吃的给她带到。 170.第170章 林卿阮X墨禹澄:家里不会藏男人了吧? 第170章 林卿阮x墨禹澄:家里不会藏男人了吧? 临走的时候林星忽然问:“卿阮姐,要不要给墨先生打个电话?” 林卿阮楞了下,她来云南这儿拍戏有一个多月了,和墨禹澄联系有,但不多。 跨越几千公里呢,总不能让他千里迢迢跑过来。 她摇摇头,脸上笑容淡下去。 “这样的日子,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 晚上,剧组的灯光全都关了,林卿阮回到自己那一间小小的房间,把大院的铁门锁好,她开了床头一盏灯打算通宵读剧本。 九点的时候赵美华给她打了个电话。 林卿阮笑眯眯说:“姑姑,新年快乐呀。” “您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和剧组一块过年呢,大家坐一起涮火锅可热闹了。” 电话匆匆讲了两句就挂掉,是赵美华那边的门铃响了,走亲访友的热闹飘过来,林卿阮笑了笑,默不作声挂掉电话,热闹这个词语向来不属于她。 不得不说编剧很会契合当下市场热点,狗血的三角恋,追妻火葬场和深情男二的要素堆叠,她演一个乱世里清高孤傲却又让人可怜的舞女,黄荣说现在市场上偏冷感的女星很少,她可以另辟蹊径一枝独秀。 老太太慢悠悠问:“哦?哪家的姑娘。” 谁知道他大哥忽然开口,语气十分认真,“我有件事要向大家宣布。” 人生的这一支舞,这一场戏,要为自己而跳。 契合本身的爱情剧定义,舞女孤身一人来到他乡,意料之中的拒之门外,在命运的转折点,她遇见了另一个人,复杂的三角恋,故事的最后就像黄荣所说的是个happy ending的结局。 她是娱乐圈有名的影星,出道十余年没什么太多氛围,当年也是横店一个个配角里爬上来的。 剧本在她眼前铺展,故事的结局却有另一幅走向。她无法幻化出深情男二的脸庞,却在心里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永远不要为一个男人放弃所有的事业。 她在这一天也终于看见了这个故事的结局。 钱太太蓦然站起来,满脸愠怒,却不得不撑着笑容对老太太说,“当不得真的母亲,阿政这孩子闹着玩的,就是一个三流明星,怎么配进我们家的门。” 墨禹政顿了下,声音较刚开始低了点,却仍然坚定。 墨禹政一把甩开母亲的手,他语气无所畏惧,“我要结婚了。” 坐在右手边的钱太太有所察觉,警告瞥他一眼,桌底下伸手拧了一把他胳膊。 晚上九点,墨禹澄结束了家里的饭局。 家里的老人上了岁数,熬不住,也不想拘束他们小辈,说了两句话就打算散场。 “叫姜青黛。” 如果林卿阮此刻在场,一定能为在座的人细细数这姜青黛的来历。 林卿阮闭上眼,让自己融入舞女的生命里。 墨禹政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原来是个唱戏的。”老太太横眉怒目,“我们墨家是百年清流,世代读书。你要娶妻我不拦你,只是不能脏了家里的门楣,你要娶,那就滚出去。” 墨禹政脾气大,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往外走。 年夜饭闹了个不痛快,一桌子人散了不少,墨禹澄撑着手臂坐在远处看这一场好戏,刚踏出一步的钱太太扭过头来看他,气一股脑往他身上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别想来占一点儿家产的边。” 墨禹澄站起来,他笑容无边,“我不抢也拗不过有人明晃晃送到我跟前来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外头也养了个,捅到老太太面前你就能落着好?” “可我比大哥清醒太多。” 墨禹澄懒散笑了下,拉开面前的椅子走出去,合家欢聚的戏码在这时候唱完,他拎着车钥匙匆匆奔赴下一场,只是在路上的时候不免也有停顿,心绪也会停留在某个名字。 “小没良心的。” 墨禹澄低嗤一声,车停在路边,他拨了个电话,没通。 也是,大半夜的,谁还能为他24小时待命? 又等了会,墨禹澄转拨另一个电话,年轻小姑娘都有守岁的习惯,过了零点电话还是畅通无阻,开口第一句就喜气洋洋,“墨总,新年快乐呀。” 墨禹澄说:“新年快乐,明儿叫财务给你拨红包。” 不等他开口问,林星已经将他要的答案一股脑说出来。 “您找卿阮姐啊,她过年没回家,留剧组呢。” 那荒郊野岭的也值得留? 墨禹澄眉头皱了下,又意味不明笑起来。他抬头看屋外万家灯火每一盏,原来也有人和他一样一盏都不曾拥有。 山里空气一向清新,早上还没到七点屋外就已经有鸟雀啾鸣的声音,推开窗子铺面的寒气,林卿阮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回头看电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屋里唯一一个可怜的供暖设备停工。 她除夕夜熬夜看剧本不小心睡过去了,后来醒来的时候就去山下镇子里赶初一的集市,买两条新鲜鲫鱼回去煲汤,日子一个人过的也算热热闹闹。 剧组要初五才能反工,林卿阮趁着这段放假的时间狠练剧里的一段舞蹈。 这天晚上她照常关掉最外面的铁门,前两天乡下阿伯说她一个小姑娘住不安全,牵了一只黄棕色的大狗栓在她门口,别说别人了,林卿阮自己靠近的时候都被吓一跳。 屋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一阵阵的狗叫,林卿阮起初没放心上,盘着腿坐在床上默背剧本。 后来窗外一声车喇叭将她惊醒。 “林卿阮,你栓个狗在门外是什么意思。” 气急败坏的声音,林卿阮愣了半响,找出踢进床底的拖鞋,慌忙跑到大门口。 车窗摇下半盏,是墨禹澄恶劣英气的一张脸,他凑过来吹了一口气,语气暧昧,“没打招呼过来,家里不会藏男人了吧?” 林卿阮没好气瞪他一眼,小院不大,门完全敞开刚刚好好让他一辆车通过。 夜色已经很深了,路两旁没有一点灯光,车前两盏大灯照亮她笔直而挺拔的腰身。 人瘦了不少,站风里像根芦苇似的轻飘飘。 墨禹澄停好车,朝她一招手,温香软玉在怀里,再郁闷的心情这会儿都散了不少。 他低下头咬住那小巧的耳垂。 林卿阮惊呼一声,下意识弓起腰背。 171.第171章 林卿阮X墨禹澄:可是你爱好多人 第171章 林卿阮x墨禹澄:可是你爱好多人 墨禹澄在她耳边顽劣的笑,极为满足她反应。 “什么破地方,没给你饭吃?”墨禹澄捏住她手腕,“几个月不见你瘦的没人样了?” 他嘴巴好毒舌。 林卿阮一把拍掉他的手,她还穿着练舞时候那套舞蹈服,走路的身段是自然而然的娉婷优雅。 “瘦了上镜才好看,摄影师前几天拍照回回都夸我呢。” “照片好看有什么用,我又不对着照片看你。”墨禹澄打开车门,手里拎了个什么东西出来,递过来,他下巴倨傲抬了下。 “饭店顺手打包的,林星说你想吃荠菜馅饺子。” “小姑娘家家还怪挑的,韭菜、芹菜、白菜一个不吃,单单挑个最难找的。” 林卿阮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手里是沉甸甸的份量,可能怕她拿不稳,墨禹澄递到她手里之后并未松开她的手。 保温盒的热度还有他掌心的温度,她一下分不清暖到她心里的那份热度究竟来源于何。 譬如此时,她站在自己人生这出戏上,也忽然有些分不清真情与假意的界限。 打开双层的保温盒,饺子还带一点热度,没放汤。 最下面一层是小料碟,酱醋干碟一个不少,林卿阮没说话,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墨禹澄目光瞥过来,摆出一副随便看看的样子。 林卿阮顺手喂了他一个,靠过去的时候温声说,“哪家饭店的,味道真不错。” 墨禹澄哼笑一声:“你喜欢下回带你去。” 咬下饺子的时候他顺手把羽绒服拉链扯开,没等林卿阮看清,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抛到她怀里。 第一感觉是烫,第二感觉是香。 热的感觉像是刚出锅的样子,带着点农家土锅炕的味道,是她记忆里家乡的味道。 她咬了一口,甜到心里去。 “你捂胸口里是怕他凉?”林卿阮目光朝他望过去,“你不会捂一路吧?” 墨禹澄塞了个饺子堵住她的嘴。 “吃就拉倒了,怎么还刨根究底的。” 林卿阮闷闷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她笑出了眼泪。她想到上初中寄宿那回,那是他爸头一回去学校看她,两块饼捂在袄夹层,顶着寒风等着她来。那块用体温保持热度的饼,是她对父爱的最初定义。 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父亲欠下滔天赌债,从此消失。也许是跑了,也许是死了,谁也不知道。 所以爱到底是什么呢? 临行前最后看她一眼,上演一场眷恋情深的戏码,二十年却不闻不问,是爱吗? 黑暗里,林卿阮默默擦掉眼泪。 一个两个饺子被她咽下,她很久没吃过这么饱了,墨禹澄坐在旁边看着她吃,一边嫌弃地给她擦桌子,一边盘算着得给黄荣敲打敲打,大明星是来养尊处优的,怎么还吃上苦头了。 林卿阮今天安静的不像话,小口吃饭的样子还有点说不上来的乖。 墨禹澄伸手揉她的头发,带刺的棱角统统褪下,她身上也有点难说的可爱。 不枉费他找靳砚琛借了一架私人飞机临时赶过来,又驱车来这道路崎岖的小山镇。 一整天的奔波,墨禹澄也是累极,坐在她那张窄窄的单人床,眼皮一搭就要睡下。 林卿阮撑着下巴跪坐在他身前,戳戳他睫毛,看他有没有睡熟。 过了一会儿,看他没反应,忽然很轻地问,“墨禹澄,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 没想要的答案,墨禹澄却蓦然睁开眼给了她答案。 他伸手握住她指尖,懒怠睁开的眼睛有着惺忪的睡衣,笑意和爱意挣扎混作一团,他天生是浪子情态,今时今景,眼里温情更盛。 一成不变的生活因为他突然造访而完全失控。 林卿阮察觉自己冷静的判断力也失控。 她只好在脑海里把他这句话反复咀嚼多次,抽出的指尖描摹他眉心往下至眼下,她多想知道这一双含情眼下长着一颗怎样的心。 林卿阮低笑一声,目光撞进他眼里,她语气浑然没有悲戚,只是感慨。 “可是你爱好多人。” 墨禹澄不置可否,他勾着她舞蹈服腰上的系带,缠到她耳边低语,“最近学跳舞呢?” 林卿阮嗯了一声,抬手落下也有几分身段,她忽然捧住他的脸,“跳支舞给你看好不好?” 人生这出好戏,她想,至少有一支舞,她是为这个男人而跳。 172.第172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最大的工作不就是你? 第172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最大的工作不就是你? 这一年,林卿阮在圈子里总算有了点名气。 第一部古装戏她以一个极清艳的扮相出场,一时间无人替代,风头正盛。 提前准备好的通稿铺出去,几家顶有名的娱乐媒体仰仗墨禹澄面子,一股脑都将她夸上了天。 邀约就跟不要钱似的流水入了她面前。 黄荣亲自替她把关,要剧本好,要价值高。不许她浪费一点天赋,去挣粗制滥造的快钱。 用她的话来说,做演员不能静下心来,那就走不远。 林卿阮比谁都想要走得更远,所以她乖乖听这位经纪人的话。 每天六点起来喝一杯黑咖啡,然后压腿下腰练瑜伽,学校的课也不能停。只是这几天有些麻烦事,因为舞女这部剧而吸引到的影迷常常聚集在她学校门口,已经给教学工作造成了麻烦。 她这几天只好和学校请假,也难得有了些清闲功夫能歇在家里。 墨禹澄这几天也就呆在家里陪她,他穿一身麻家居服,松松垮垮靠在沙发上,时不时翻她剧本,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比他上小学时候写的作业都认真。 林卿阮睨她一眼,顺手端过一杯一模一样的黑咖啡。 “你不要工作?” 墨禹澄落下一声轻笑,搭在沙发上的手臂慵懒垂下来,他反问,“我最大的工作不就是你?” “嗯?大明星。” 他一句“大明星”勾的缠绵悱恻,林卿阮推了一下他肩膀,这段时间她拥有了一个简单的能称得上是家的地方,不用挤在窗户漏风的出租屋,更重要的是这儿总是有人等她回家。 她几乎要沉浸在这样的温情里,情浓时候也会生出恍惚的错觉,好像他们此时此刻只是普通的恋爱关系。 他们只是在相爱。 墨禹澄的声音打断了她全部的思绪,玻璃杯搁置在茶几上的声音清脆,墨禹澄皱着眉头,说了句“好苦。” 林卿阮低下头笑眯眯说:“黑咖啡可不就是苦的吗?” 她脸上带着捉弄人的笑意,好像是存心想要让这些天尝到的苦味也分他一杯。 墨禹澄眸光深了几许,他抬手压住她脖颈,凑上去,笑容无边。 “这不就甜了么。”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是小助理拿了这几天的行程表走进来,满室旖旎顷刻被满满当当的行程打断,林卿阮拿过去看了眼,有些惊讶,“黄姐居然给我排了单独试镜的时间。” 林星说:“黄荣姐说电视剧比电影要容易发展,但是如果你要走这条路,那她尊重你的选择。试镜能不能选上不知道,她让你尽力一试。” 林卿阮点点头,把墨禹澄怀里的剧本拿回来,坐在瑜伽垫上琢磨。 她低头,雪白的颈子垂落几缕碎发,素净的一张脸,时不时咬着手指头冥思苦想的样子格外认真。 墨禹澄笑了下,随手拿过黄荣写的发展计划表来看,也就这一霎那,他觉得撒出去的钱都没什么所谓值得与不值得。 大抵千金博美人一笑就是这个道理。 —— 三月末,冬寒料峭退了点,林卿阮终于见到传闻中的卿阮山庄。对于这座山庄的客人来说,他们也终于见到传闻里的林卿阮。 当天,她穿一身高定长裙从二楼扶梯款款而下,无数闪光灯聚集,这是她第一次耀眼出现在媒体眼前的时刻,是她官宣定下电影《春光》的一天。 墨禹澄以这篇山庄为她做庆贺,大摆筵席三天,风头无两。 这一年,林卿阮二十岁,这是她最好的年华,有着无比绝伦的美丽,昂首挺胸像一株永不枯萎的玫瑰,朝着自己的人生永步迈进。 姜青黛也在这一年宣布息影,影迷一片扼腕叹息声之余,林卿阮以后起之秀进入大众视野。 “那么请问您对未来十年的发展有什么想法呢?” 媒体聚焦的片刻,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抛出一个突兀的问题,“您是否也会像姜青黛一样放弃事业突然嫁入豪门?” 林卿阮顶着资本横空出道,风言风语从来都没少过。随着每一部片约定下,她和墨禹澄的关系就要登上娱乐小报头条。 这是她自己选定的路,这路上每一片荆棘,都是她心甘情愿踩下。 而墨禹澄自始至终双腿交叠懒散坐在台下看她采访,他毫不避讳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有钱的少爷捧个明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媒体问这个问题是故意叫她难堪,也是想要探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林卿阮脸色未变,她视线在某一刻淡淡落在墨禹澄的脸上。 他玩世不恭,游戏人间。轻浮的笑意从没有一刻在脸上散去,支起手臂漫不经心朝她扔来含笑一眼,好像说什么答案都任由她心意。 林卿阮在有一霎那涌过冲动的想法,她想握着话筒说不一定,爱情的事情,究竟谁能说得准呢? 场下的经纪人频频给她使眼色,要她机智点跳过这问题。 林卿阮抿了下唇,笑容得体。 “不会,大概十年内我想我都不会有结婚的计划。” 场下一阵骚动,林卿阮在这里的喧闹里缓缓走下高台,黄荣夸她一句临危不乱,说她真是眼睛都不眨,张口就给出标准答案。 林卿阮笑了笑,没回答。 她缓缓看着媒体消失在场外,连带着属于她的镁光灯落下,她卸掉那些堪称完美的伪装,在黑夜里静静品一杯伏特加。 而墨禹澄不知所踪,他在这儿总是有千百个去处。而林卿阮褪掉所谓明星的光环,她在这个圈层里就是个名不经传的新人。 她懒得赶热闹,却也没想到也有影迷主动找上来同她寒暄。 这位影迷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演的电影,总是会想到我的故事。” 林卿阮顺着问下去:“什么故事?” “是我和我爱人的故事。我们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他后来出国读书,我也跟着他一起去。我就像剧里的人物一样一直在追随他的脚步,我想不止是读书,未来的每一时刻,我都会紧跟着他。” 这个故事和她主演的电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林卿阮撑着下巴有些乏味,她的青春期充斥着暴力紧张和争吵,她甚至没有同龄的朋友,更无法感知这种青梅竹马的情谊。 故事讲到最后,这位影迷朝她缓缓伸出手,掌面的顶级钻石璀璨夺目,带着不好接近的倨傲对她说… 173.第173章 林卿阮X墨禹澄:反正我怎么样都不会娶你 第173章 林卿阮x墨禹澄:反正我怎么样都不会娶你 “我叫梁疏,你叫什么名字?” 林卿阮起先愣了下,唇角的笑容没有绷住。 梁疏似乎早就预料她反应,亲切的脸庞再也维持不住,堪堪溢出些蔑视冷笑来。 不等她发作,林卿阮已经先一步镇静下来,她微微一笑,“不必知道我名字,因为我想,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黄荣劫后余生的表情让林卿阮明白了一切。 她看着梁疏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问,“她是什么关系?” “未婚妻吧,还没对外公布。”黄荣瞥了一眼,“门当户对的就那么几户,还又是同一个大院里头长大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林卿阮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溺水前最后还能喘息的那片刻,她转头偷偷抹掉眼角的眼泪,却看见姜青黛站在角落望着她笑。 “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姜青黛抬了抬酒杯,“我想过你会成功,却没想到这么快。” “走了捷径而已。”林卿阮唇角勾了勾,一点也不避讳。 姜青黛反倒很欣赏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倒是真的有缘。” “他们都惋惜我遇见的是墨禹政,而非墨禹澄,可我却庆幸,庆幸我遇见的不是他。” 这是姜青黛离开娱乐圈前给她留的最后一句话,彼时的林卿阮并没有听懂她的话。 她以为自己会永永远远这样走下去,会摆脱一切受困的命运,为自己做主。 后来走到生命的穷尽处,她才明白自己的一生都在困顿中。 梁疏的名字就像一根刺一样牢牢扎在她心里,晚宴结束以后她去了卧室休息,首饰一件件拆下来,卸掉脸上的妆,琐碎的程序让她心里烦躁。 睡前护理统统被她抛之脑后,踢掉拖鞋埋进被子,密闭的空气闷得她喘不过来气。 林卿阮暗暗地想,如果她不爱墨禹澄,就一定会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名字。 没错,她不爱他,他们的关系是金钱往来,结束的时候也会像一份合约一样顺理成章,说不定他大婚,她还能为他送上一份贺礼。 林卿阮在这样自圆其说的谎言里入睡,等她醒来的时候墨禹澄已经躺在她身边,他床头有一盏小灯没有关,是因为知道她怕黑。 灯火刺得他伸出手压在眼上,林卿阮坐起来默不作声看了他一会儿,俯身凑过去把灯关掉。 关灯的一霎,她的腰被人搂住,像往常的每一个深夜一样,墨禹澄捏着她腰两侧的那块骨头,缠绵勾过来。 林卿阮今夜没有兴致,倦倦靠在他身侧,她不说话,总是在想未来的路。 想她要稀里糊涂跟着墨禹澄一辈子么,名义上的未婚妻今天已经见到,倘若他下个月就结婚,那她又要如何自处? 那盏灯还是被拉了下来,不过这回是拉的林卿阮这边的一盏。 她在黑夜里微末叹了一口气,语气平静无波。 “我今天见到了梁疏。” 墨禹澄头也没抬,嗯了声,困得睁不开眼,就问,“你今儿就为这事儿气的晚上吃不下饭?” 林卿阮没说是还是不是,她手下握着羊绒被单,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幅场景-——也许不久的将来,墨禹澄也会和另一个女人躺在这张床上。 或许不叫梁疏。 总之他的生命里注定要出现另一个人,这是一直以来,她忽略的既定命运。林卿阮在这一刻警铃大作,不安与惶恐到了极致,她不知道这股情绪为何而来,而很明显,在墨禹澄眼里无关紧要,甚至不如她今儿没吃饭更值得他关心。 凌晨两点,手机铃声叮铃铃响个不停。 这是林卿阮不常用的那支手机,几个偶有联系的亲戚,能在这个时刻打过来,她的心一下沉到谷底,再也顾不上其他。 墨禹澄这下彻底被吵醒,他从床上坐起来,双眼皮压得很深,抓了一下头发,也许是觉得她无理取闹。 林卿阮顾不得这么多,她只听见电话里传来稚嫩的声音,是辗转从遥远镇上打来的长途,是她表弟哭着喊着说妈妈晕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立刻下床,拿车钥匙,推开门,一气呵成。 墨禹澄这时候才清醒,对着她背影道,“林卿阮,你到底在气什么?” 林卿阮咬住下唇,头也不回就向外走。 墨禹澄低嗤一声,烟盒里敲出一支烟,冷眼看她离开。 他落下一句:“反正我怎么样都不会娶你。” 那是林卿阮第一次,因为一句话,如坠冰窖。 —— 甜言蜜语,谎话嬉笑。 这世界从无真情可言。 林卿阮低低笑一声,凌晨的医院有着不可言说的阴冷,她独自一个人守在病房的长廊外,半掩的门是点滴落下的声音,她的心像死一样寂静。 赵美华被确诊为恶性淋巴瘤,三月前转入京都医院正式住院治疗。 林卿阮在这儿守了她三个月,这三个月,她和墨禹澄没再联系半分。 就像潜移默化的默契,有些东西被撕开,就意味着分别的时刻到来。 她也是偶然有一日在同城热搜看见他们的婚讯,卿阮山庄的牌匾被工人踩在脚下,昔日繁华不在,到处都是泥泞一片,这还不是林卿阮最艰难的时候。 她最艰难的时候是前两个月,钱排到了肿瘤医院的名额,刚住上没两天被人不由分说请出去。 赵美华受了惊吓,差点被送进急诊。 林卿阮急得直掉眼泪,生命垂危的事情哪能这么胡闹。后来还是黄荣替她打点关系,在市医院加塞一张折叠床。 肿瘤医院门口,林卿阮站在门口被扇了一巴掌,响亮亮的一巴掌,对方是个体型彪悍的大汉,看起来受人吩咐办事,面无表情说,“林小姐,人生在世做亏心事是有报应的。” 他指了下站在不远处的赵美华:“这可不就是报应。” 脸上的疼痛不算什么,林卿阮被这句话疼的心脏猛地一抽,她向后退了两步,黄荣扶住她,把帽檐给她往下压。 她低声道:“墨先生那边赞助还照旧,卿阮,你还有大好未来。” 林卿阮哭着摇头:“如果没有姑姑,我什么未来都不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林卿阮在医院里等到了他们婚期定下的消息,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媒体一片恭贺之词,而在他们婚期定下的那一天,她得到一份合约解除的通知。 她失去了人生第一部电影女主角。 林卿阮这个名字像昙一现,短暂的出现,又无声消失。 墨禹澄和梁疏订婚那一天,她在台下静静当一个观众,后来被请上台唱一支助兴的歌。 174.第174章 林卿阮X墨禹澄:那男人也不能陪我一辈子啊 第174章 林卿阮x墨禹澄:那男人也不能陪我一辈子啊 她唱歌不差,可那一天水平总是差了点,好几个音没踩在点上,出来的时候她抱着助理哭,惨兮兮说演戏的路被堵住,这下唱歌的路也行不通。 这是林卿阮头一回无所顾忌的哭。 她想她为一个男人笑过也哭过,也算是不枉这段情份。 某一天傍晚,赵美华忽然从睡梦里醒来,握着她的手问她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去上学了。 林卿阮愣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姑姑心里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挂在嘴上夸赞的时候比自己亲生儿子都要多。 可赵美华大概也不知道她刻意装乖的皮囊之下有怎样恶劣的品行,她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想要踩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她要姑姑不再受困于方寸的家庭,她要自己摆脱赌鬼的家庭,人凭什么从出生就被定下阶级,她不要走她穷困潦倒的命运。 但娱乐圈走了这一遭,林卿阮忽然感觉心很累。 她抿了下唇,低头拿手机缴清手术全部费用,存款清零,就好像生活的指针驳回原处,她还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回答问题。 “和老师请假了,过段时间我就回学校上学。” 赵美华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叮嘱:“你不要总来照顾我,这不是你的责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就要好好读书,找到一个不错的男朋友结婚,姑姑还想看着你幸福呢。” 林卿阮嗯了一声,拎着开水瓶去茶水间打开水。 她闷着头往前走,姑姑永远不会知道,她早就遇见过一个坏的没边的男人,霓虹灯下搂着她许下一辈子的承诺,结果还没有几个月就把承诺打散。 还好她没有相信。 林卿阮深深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天,黑漆漆的透不进一点光,要是真一不相信,那她这些天平白无故流的眼泪是为了谁呢?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下意识以为是经纪公司的邀约,林卿阮摁下接通键。 那边很久都没有声音,久到林卿阮诧异退回看了一眼拨号界面。 没有署名的号码。 她却烂熟于心。 林卿阮痛恨自己这份刻到骨子里的熟悉感。 她近乎生硬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墨禹澄车停楼下,仰头就能看见住院区每一个房间亮起的灯。 他想起来这几天收到的报告,医院没空床,小姑娘一个人窝着挤在长椅上睡觉,半夜时不时起来要盯着输液,没到半个月,人消瘦一大圈。 “你受委屈了。”墨禹澄说,“你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不了,是我咎由自取。”林卿阮微微一笑,“谢谢你捧我一场,圆我一个做明星的梦。但现在你要结婚,我这几天也声名狼藉,白挨了一顿打,我想也不欠你什么了。” “有点儿累了,也该迷途知返了。” “迷途知返?” 墨禹澄冷笑一声,骨子里也有天生傲气,“林卿阮,你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可?” 林卿阮挂掉了电话。这是她第一次挂他电话。 在被赶出医院的那一天之前,林卿阮都觉得阶层是可以跨越的,世界的财富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上,她会努力跻身到顶层。 但是那一天她所有天真可笑的想法都被打碎,社会的阶层就像通行法则一样永远不可能被打破,她仰人鼻息而活,注定像蝼蚁一样命运被轻而易举碾压。 她不想陪这帮人玩下去了,钱赚够了,名气也有了,她清醒而又理智的退出这场局,梁疏给她的警告不少,剧组里不是没收到过寄来的刀片。 林卿阮没命和他们玩。 她推开茶水间的窗户,抱着手臂站在窗口,看那辆车缓缓从停车场驶出,从她生命的痕迹里消退。 —— 林卿阮休学一年重新去上课,她这一年什么也没干,窝在家里不出门,手机扔在沙发里,忘记充电就任由关机,网上的信息一概不知,刻意屏蔽一切感官。 后来是替简意参加的一场同学聚会打开她封闭心门。 她在这场聚会遇见了一个老朋友,应该称之为她单方面的老朋友,对于孟泽而言,她没名没姓,甚至初见的时候还被误认为是简意。 临走前林卿阮冲他招招手,她语气从未有过的轻快,“其实,我叫林卿阮。” 她在心里暗自猜度孟泽反应,也许他会愣一会脑子里想一想林卿阮究竟是何许人,又或许他反应平平,对于她是谁压根没有一点好奇心。 但她完全没想到孟泽会弯下腰来看着她笑。 他说:“原来是你啊,篮球赛上喊加油喊得最响亮的那一个。” 林卿阮面颊微微浮上红晕,她没想到他们会见面,没想到他会记得那场篮球赛。 她以为那是她独自一人的喧嚣。 和孟泽有进一步的接触是在暑假,那年姑姑出院回家,孟泽刚巧顺路载他们一起回家。 镇子上就那么几口人,聊来聊去发现居然还是旧相识,赵美华和孟泽的母亲幼时在一个小学念过书。 缘分就这么被根植下来,临走的时候赵美华推了推林卿阮,示意她去送人家一程。 “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先接触接触也不错。” 林卿阮抿了下唇,没动作。 她说:“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姑姑。” “小小年纪难道你要出家当尼姑?”赵美华瞪她一眼,“反正不看见你结婚我不会咽气。” “那不是更好吗,我的姑姑能陪我一辈子。” 林卿阮无所谓地嬉笑打闹,赵美华听到她这句话一半是无奈一半是叹息。到最后分外伤感的抓着她的手说,“姑姑不能陪你一辈子。” 林卿阮仍然嘻嘻哈哈看不出情绪,她笑眯眯说,“那男人也不能陪我一辈子啊。” 谈恋爱的话题从这儿就打住。 林卿阮搬了个板凳坐在院子里头择菜,旁边还摆了个剧本,是黄荣前段时间为她相看的一场综艺。 墨禹澄订婚的消息一出,她被推上众矢之的,好在两个人明面上从来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媒体娱乐消息压的又快,林卿阮事业上倒也没受什么影响。 不过黄荣还是建议她休息一段时间,保不齐那位梁小姐会出手。 175.第175章 林卿阮X墨禹澄:人贵在不自轻,不要看轻自己 第175章 林卿阮x墨禹澄:人贵在不自轻,不要看轻自己 他们这样的人,一朝繁华梦破碎,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了。 林卿阮嗯了一声,看得明白形势,就跟着她铺好的路走。 要挂电话的时候黄荣突然问:“卿阮,你还想走演戏这条路吗?” “想啊。”林卿阮垂下睫毛,“不过心不一样了。以前我一定要成为最顶尖的那批人,现在这些虚名都是看机遇,我先好好演戏吧。不是非要女主的戏,女配的我也接,苦点累点没关系。” 黄荣说她是沉淀下来了,林卿阮笑了笑,她只是历经千帆心里再无所求了而已。 抢救室的灯光亮起的一霎,舆论传的最凶的时候,她庆幸姑姑躺在病房里看不见。 她的确不能坦然自若做一个坏女人,梁疏和她说的故事也很简单,林卿阮回去认真品味这个故事,她在黑夜里默默流下眼泪,她想,得不到的爱情,她至少不能破坏别人的那份情谊。 “如果你手头有更好的培养对象可以放弃我。”林卿阮对黄荣道,“我不清高,但是墨公子那边的资源能不用尽量就不用了吧。他要结婚了,那位梁小姐知道了恐怕生事端。” 黄荣答了一声好,这圈子最现实。成名与否,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谁也不知道这姑娘最后的路能走到哪里。 挂掉电话,林卿阮把择下的菜叶扫干净,她听见里屋姑姑咳个不停的声音,一边烧开水一边翻看手机里的招聘广告。 找了几个适合的约下面试时间,从京都带回来的几个包包也被她顺手挂到二手交易平台。 夕阳西下,林卿阮独自一个人在小院里坐了会。 坐到眼睛发涩,不自觉淌下眼泪,她想生活怎么总是喜欢喂一颗甜枣再打一个响亮巴掌呢? 脸颊处隐隐约约还有火辣辣的疼痛,被当众的羞辱,林卿阮唇角勾了勾,小助理尚有学生思维,问她为什么不辩驳,为什么不澄清。 林卿阮摇摇头:“她不是想听我澄清,她只是要我心甘情愿退出。” 小助理夸张问:“那墨先生呢,他不是很喜欢你吗?” 喜欢? 林卿阮苦笑一声:“什么叫喜欢呢,我漂亮他看着舒心罢了。永远见不得光的身份,去留都无所谓。” “我只是不想再为一个男人斗争,我太累了,累到觉得不成名也没关系,有一两部电影可以演,姑姑的病能治好,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可惜这个愿望也没有实现。 黄荣没明说的话,林卿阮心里清清楚楚,她现在属于被半封杀的地步。 她和墨禹澄服软,和他藕断丝连,或许还有和梁疏抗衡的可能。 可是林卿阮不希望姑姑看见报纸上的自己成为一个声名狼藉行迹恶劣的女人。 她想定了主意要离开,一个人的时候却总不争气的留下眼泪,总是想到第一回见面的时候,墨禹澄趾高气昂站在她面前。 还有他揽着她肩膀,漫不经心指着台上没散场的舞台,同她耳鬓厮磨。 他说他要为她造一场累世瞩目的大梦,要辉煌,要灿烂,要盛大。 当真是浮生一梦。 这喜欢也像一场梦,说散就散去。徒留她一个戏子,在人生的这场舞台上怅然若失。 “林卿阮?” 篱笆围成的小院,中间的铁门被叩响,孟泽穿一身立挺风衣,谦逊有礼站在院墙之外。 他微微侧身,目光克制,未得到她应答前一丝一毫目光都没有向内张望。 林卿阮吸了一下鼻子,慌乱擦掉眼泪,她不知道孟泽在这儿站了多久,但她心里却明白,无论他听到了什么,他与生俱来的温柔都不会给她任何的难堪。 孟泽果然也如此。 他略一颌首,温声问道,“赵阿姨身体怎么样了?”“还可以,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孟泽表明来意:“我母亲是中医,行医三十载,如果可以,我想可以试一试中医的法子。” 林卿阮求之不得,和赵美华说了情况,她面上也难掩激动,连声问,“我这病真有救?” “试试总比不试好。” 过了三天,梁母果然如约来为赵美华问诊针灸。 林卿阮和孟泽两个笨手笨脚捏不住针的人被赶出来,齐刷刷坐在门口相顾无言,过了一会两个人又扑哧一声笑出来。 林卿阮打趣道:“原来你是中药世家啊。” 梁孟泽说:“怎么,看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去学计算机人工智能。” “因为梦想。” 孟泽很认真回答她这个问题:“医学的进步和科技革新密不可分,我想我这也算另一种医学传承。” 从学生时代开始,在林卿阮的印象里,孟泽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她发自内心赞叹一声:“你妈妈一定很为你骄傲。” “你不也是?”孟泽偏头看向她,“你姑姑见到我三句离不开你,还拷了你演戏的光盘给我。” 林卿阮哪知道她姑姑已经暗地里做到这份上。 她姑姑哪里是为她骄傲,分明是想要拉媒保纤。 可怜的学霸还被蒙在鼓里。 林卿阮扑哧笑出来:“那你看过那些电视剧了吗?” 孟泽摸了摸鼻子,老实回答,“实话说还没来得及看,这几天忙着视察乡镇医院。” 屋子里在熏艾叶,连带着他身上都有了艾草的清香,曝晒的阳光熏蒸,凑过去闻一闻,林卿阮一抬头,撞进他清润的眉目。 她心跳顿了一下,折回往前倾的身体,若无其事问,“那你看新闻吗,娱乐新闻的那种。” “我一直在国外念书,不太了解国内的娱乐圈。怎么了,有好看的电影要推荐给我吗?” “没有。” 林卿阮心想,幸好你不关注娱乐,也不了解我。 太阳坠落地平线,风轻轻扬在脸上,林卿阮仰起头迎着风,把思绪放空,过了一会她转过头来,忽然开口,“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不要从别人口中了解我。” 梁孟泽说:“好”。 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 林卿阮罕见的愣神,又欲盖弥彰说,“其实也没什么,那些媒体喜欢捕风捉影,连我的名字含义都要瞎猜,其实没什么出处,单纯只是父母觉得好听。” “就好像不被重视一样。” 孟泽听了她的话反倒不赞同。 他说:“卿阮,日暮西沉,大自然的东升西落。西边从来不是什么不好的词语,相反它是万物的归宿。” “人贵在不自轻,不要看轻自己。” 林卿阮睫毛颤了一下,她很含糊地嗯了一声。 176.第176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心疼你的眼泪 第176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心疼你的眼泪 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层解释,这就是孟泽,永远有另一层明亮的孟泽。 “那我会成为你的归宿吗?” 林卿阮很小声问了一句,她看见孟泽转头看过来,视线停摆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心跳骤然停住,以为他没听清,自顾自说了句,“没什么”。 自卑在此刻达到顶峰,她的家庭、出生还有人生履历,无论是校园时还是此时此刻,都不足以和他相配。 “会。”孟泽说。 他声音很轻,字句落在她耳朵里却铿锵有力。 林卿阮几乎是恍惚地眨了下眼睛。 孟泽伸手比划了一下:“没看过你电影,但是前两天看你给福利院小朋友演话剧的时候感觉还挺有善心。” 林卿阮唇角勾了起来:“第一次有人用善良这个词语形容我。” “还有可爱。” 孟泽笑道:“听到别人夸赞会下意识躲避,帮助别人摆摆手不留姓名,还有你第一次见到我好像落荒而逃。” 林卿阮默了一下,她没想到能有再见孟泽的时候。 校园时代不算轰轰烈烈的青春,她藏住一切心思,拼着命的读书,就是希望能够站在年级第一孟泽的身边。 后来她如愿考到了年级第二,但是孟泽要出国了。 林卿阮睫毛颤得飞快,频率就像她的心一样慌乱。 她嘴唇也在抖,说出来的话都带颤音。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孟泽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气息平稳下来。 “我对爱的理解很简单,两个人平平淡淡走一生,以后受了委屈不要总是一个人哭,说出来我可以为你开解。” 孟泽轻轻揽住她肩头:“总是看见你眼睛红,我考了一个心理师的证书,我的意思是……你别害怕。” “我心疼你的眼泪。” 林卿阮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她心里太苦了,这些天无人可诉说的满腹心酸,忽然有个人说心疼她的眼泪。 无声的落泪,却不敢开口允诺任何。 无论是墨禹澄还是孟泽,林卿阮明白,她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的距离都是云泥。 孟泽看她一眼,小包手帕纸放在她手心,他语气平稳,“慢慢来,我觉得我们还挺合适。” 林卿阮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几度辗转,触及到他目光的时候她下意识闪躲。 如她所言,这世间真情常常错付,她不敢承受任何一份。 孟泽给的慢慢来的诚意一直到了年末。 这期间林卿阮和他交往甚密,两个人的公开课时常坐在一起,孟泽还为她介绍了一份实验室记录数据的兼职工作。 林卿阮在这段时间真正了解到他在做什么事,了解到他的梦想未来以及宏图期望。 临要过年的前一天晚上,孟泽在实验室里通宵做实验,林卿阮懒得回家,陪着他一道熬数据。 她照常给赵美华拨了个电话,这一年不回家的理由换了新意,改变成陪孟泽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赵美华乐不可支,问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 林卿阮含糊说算是吧。“什么叫算是吧?” “就感觉我们两个都挺合适的,反正年龄也到了,省的你一直催我。” “过日子讲究的就是合适。过了年有机会把孟泽带回来吃饭吧。” 哪能这么快。 林卿阮握着手机漫不经心说:“还没到见家长这步呢。未来的事儿谁还说得准,说不定他还要出国。” 赵美华问:“那你呢?” “我没想好。”林卿阮老实回答,“国内的电影圈我都没打开,您总不能指望我去好莱坞发展吧?” “就非要当明星?”赵美华说,“昨儿孟泽妈妈和我说你毕业当老师也挺好的,教教人家唱歌跳舞,明星日夜颠倒的,太累。” 时间就这样在念叨声里一分一秒过去。 某一个时刻林卿阮好像预料到她未来。 她可能就会这么和孟泽平平淡淡走下去,他脾气太好,他们这一年都没有吵过架的时候。 也许会结婚,会生一个小孩,会跟着他一道去英国。 生活真能这么一直平淡下去吗? 林卿阮眨了下眼睛,删掉手机里的垃圾短信,有两则短信一直在她最上面的位置。 是一封没署名的短信。 遥视她新春佳节欢愉。 林卿阮默不作声摁下删除键,这一年她呆在学校,对外界的消息少了很多,有些人的记忆被清场,某一天她恍惚打开旧书,在内页的夹层里翻出一张发黄的门票。 看到门票上的日期,她突然发现时间刻度已经向前走了快要两年。 等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孟泽换下实验无菌服,穿一件深色大衣站在门口等着她。 他手上还拎一个女士挎包,熟练地牵过她的手,侧眸问,“今晚我开车?” “好。”林卿阮说,“如果你太累,中途也可以换我来。” “还没问你什么时候学的驾照。”孟泽笑了下,“寒暑假?” 林卿阮嗯了一声。 却不是孟泽想的那样。 墨禹澄某一年痴迷赛车,大少爷闲的没事非要亲自教她学车。 驾校挂了个名,赛道场上的风驰电掣,林卿阮在这样极限的速度里学会了开车。 不仅仅是赛车,蹦极、跳伞、开飞机,那些不敢想象的激情,是她人生里最酣畅淋漓的一笔。 接近三个小时车程,中途接了林远一道去找简意,林卿阮打了个哈欠沉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开车的人换了一位,她靠在孟泽的肩头睡的正香。 孟泽身上有很浅淡的消毒水味道,他本人也有很严重的洁癖,担心口水流到他衣服上,林卿阮下意识坐直,有点做贼心虚频频往他肩头看。 孟泽手持ipad,鼻梁泅了点电子屏幕的冷光,视线不经意转过来,林卿阮顷刻收回目光,乖乖坐直一动不动。 吃饭的地点定在了他们学校附近不远处的一个新开的清吧。 数年没回来,原来的实验中学迁往新地,旧的小学拆迁移作商业圈。人世间的变化就好像顷刻低楼变大厦,谁也说不准下一秒是什么样。 —— 哀伤的民乐小调,在这个阖家团圆的除夕夜,这儿收留了许多孤苦无望的灵魂。 林卿阮抽空瞥了一眼简意,她正怅然若失盯着远处,也许在这个深夜她也想到了某个人。 177.第177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可没说结束 第177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可没说结束 “别想啦,人生在世要放眼于眼前。我看林远就不错,你不考虑一下?” “不考虑。”简意干脆利落拒绝,“没考上研以前我不会谈任何一场恋爱。” “你这是上岸前先拔情绝爱?”林卿阮扑哧笑出来,慢悠悠问,“那考上以后呢,你要去找靳砚琛吗?” 简意没给这个问题的答案。 靳砚琛这个名字离她的生命越来越遥远了。 她看向林卿阮,轻轻问,“那你呢,卿阮?” “我打算和孟泽好好走下去,平淡而又简单幸福,我想这是我最想要的。” 林卿阮唇角勾了起来,她歪过头,视线越过去看向孟泽。 他一身清色与这儿格格不入,却仍然愿意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陪她胡闹。 林卿阮眉目渡上温柔浅淡的光晕,褪掉了许多的浮华喧嚣,她穿一身素色羊绒长裙,端坐在一方也能有一份出尘淡雅的气质。 也许和孟泽在一起不会是最轰轰烈烈的爱情。 但却是她最有安全感的时光。 席间大家谈起京大这些年的要闻,简意这段时间忙着备考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听的格外认真。 她听见林远忽然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墨禹澄。 林远说:“前段时间闹的满城风雨,这位墨公子和梁小姐离了婚,大手一挥给我们学校捐了栋宿舍楼。” 孟泽对这种豪门八卦不感兴趣。 只是罕见地想起学校里的一点风言风语,他忽然开口问,“墨禹澄……是不是之前在学校里追人的富二代?” 林卿阮猛的一下坐起来。 她再也呆不住,捂着胸口匆匆离开。 洗手间是外面的公共洗手间,除夕夜,大街上没有什么人,灯光却很明亮。 她弯着腰撑在大理石洗手台面,刚刚饮下的烈性白酒涌上来,她几近干呕,抬头望见自己一张苍白惊慌的脸。 这是林卿阮这些年在面对孟泽时候常有的反应。 她踩着幸福时常有如履薄冰的惴惴不安感,就像一个巨大泡沫,她害怕下一秒会幻灭。 她怕一切静心伪装的皮囊被撕扯,她怕有一天孟泽突然翻到某篇街头小报,上面赫然登记她林卿阮的累累“罪行”。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林卿阮无暇去接。 她接了一把水洗了下脸,斜对面递过来一张纸巾,很熟悉的牌子,带着茉莉的清香。 那一霎那警铃大作。 林卿阮下意识向后退一步,却撞进男人的怀里。 她扬起头,刚哭过的眼睛还留有一层雾蒙蒙的水色,就这么笔直撞进男人恶劣含笑的眼睛。 墨禹澄手掌扼住她纤细瘦弱的脖颈,他身上气度成熟不少,笑容却恶劣如昔。 洗手间最外侧的透明玻璃,他恶意掐着她腰抵住,指着她看酒吧最外层映出的人影轮廓。 从林卿阮的视野里,这儿刚好能看见孟泽背部抵靠在玻璃上,他低下头频频看腕表,随时可能会出来找她。 林卿阮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推搡,躲避她亲昵。 她越逃避,墨禹澄心里那股无名的火就烧的越旺盛。 他把她拥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很好抱,低头凑过去,身上已经没有了名贵香水的味道,染上了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墨禹澄冷着眼,用湿巾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擦过去。 林卿阮冷下语气问他:“你想要干什么?”墨禹澄看她一眼,车钥匙摁了一下,不远处的大g亮起光,他倨傲抬了抬下巴,“车里谈?” 林卿阮不愿意。 抱着手臂满是戒备看向他。 墨禹澄冷笑一声,手指拢着她长发,他无所谓勾了下唇角,不轻不重咬在她耳垂。 “难道你想要背着你新男友和我在这里偷情?” 密闭的空间,连空气都是凝固。 林卿阮心跳的快要扑出来,她别过脸,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看他。 “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 墨禹澄把玩着车钥匙,他唇角挂一丝玩味笑容,“那可是你,我可没说结束。” 林卿阮顷刻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她恼怒瞪了一眼墨禹澄,想找东西砸她,他车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呦,脾气这些年见长。” 墨禹澄拖着不正经的京腔,他目光流连她脸上,这些年不见面,林卿阮出落的反而更加水灵,过于锋利的钝角不见,她身上倒也有种难见的温柔。 分开那一天,是他负气,也是他自视清高。 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一个人叫林卿阮,他也不会只为一个林卿阮。 那回是他刚刚接手墨家的产业,钱夫人天天给他找事儿,公司家里麻烦的事情一大堆,实在是无暇顾及。 后来稳定下来了,墨禹澄心里却总有点不是滋味。 家里到处都是她的东西,去哪个餐厅他都要想起来家里有个爱挑食的姑娘,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最严重的那一回是结婚前那一天。 他跑去祖宅跪了一天一夜,回来路上遇见靳砚琛,他们两个站在路灯底下默默抽了一支烟。 最后墨禹澄苦笑一声:“真是栽了。” 他逐渐明白,生命里头只会有一个叫林卿阮的姑娘,会坦荡说只爱慕他金钱的姑娘。 可他变得很贪心,还想要她全部的爱。 墨禹澄咬了根烟,把一叠文件扔进她怀里。 他不无鄙夷说:“你找的什么人,他签证都办下来了,过两个月要回英国继续读书。” “听说你还想和他结婚?林卿阮,你不会要为他远渡重洋吧,放弃你国内的事业?你不是会为男人抛下一切的人吧。” 林卿阮沉默着打开资料。 她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其实这都是她早就知道的情况,孟泽的交换生项目马上就要到期,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要回去继续读完博士。 他的人生早就注定走好科研之路。 林卿阮一直竭力忽略掉这个事实,但当她看见孟泽一声不吭办好全部的手续的时候她还是难免心痛。 她想起孟泽这些时日明里暗里希望她也去英国读书,他甚至为她找好了适合的工作。 林卿阮把资料合适,这回手头有了趁手的工具,她毫不客气砸进墨禹澄怀里。 “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 178.第178章 林卿阮X墨禹澄:“分了。”“跟我。” 第178章 林卿阮x墨禹澄:“分了。”“跟我。” 墨禹澄抬起头,他手往外指着,窗外是孟泽越来越逼近的身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找她了。 林卿阮下意识想下车。 一声落锁的声音响起,随即是墨禹澄愈发阴挚的嗓音。 他语气淬了寒意:“他是个什么东西,让你跟着他奔波?” 林卿阮还是那句话:“与你无关。” 她这副冷淡态度彻底惹恼墨禹澄。 他嗤笑一声,靠过来,捏住她下巴往外看。 孟泽已经走到他们车前,他的目光有一瞬似乎迟疑落在副驾驶的车窗前。 林卿阮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她浑身僵硬,偏偏墨禹澄此刻像毒蛇一样缠绕住她。 “卿阮,跟我。” 墨禹澄贴着她耳边低低唤她姓名,他又用一场浮华美梦来诱惑她。 “你想走哪条路,我就让哪条路为你而开。” 林卿阮难耐地转过头,她的手腕被他完全遏制在腰后,心跳错乱的瞬间,她唇齿间溢出几声。 墨禹澄附耳凑过去听,恍惚间听见孟泽的名字。 他眼中温情完全吞没,掐着她腰发狠问:“你要先打招呼,还是先和我接?” —— 落下的呼吸声错乱,间或夹杂着几声紧咬在唇齿间的哭声。 墨禹澄抹了一下唇角,目光不耐看她,“哭什么,甩我的时候你不是很硬气吗?” 林卿阮眼眶红了一圈,抑制不住的哭声,她死死咬住下唇,偏过头仍旧一副倔强到底的模样。 她不服输,墨禹澄也就更不放过她。 他作势要打开车门下车同她那位新欢寒暄,指尖刚触到门把手的一霎,就见林卿阮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弹起。 她转过身来,一双被清水洗涤过的明亮眼睛完全显露在他面前,刚刚那副死也不和他讲话的嚣张气焰消散,此刻眼睛里还有些受了惊吓的怯意。 “墨禹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墨禹澄面上神情全然冷下去。 他抬起眼,森然的目光落在站在不远处的孟泽身上,语气阴冷。 “原来你的软肋是他。” 林卿阮深吸一口气,摆出好态度温声和他谈话,“我想我们已经结束了,当时你要和那位梁小姐结婚,我二话不说就离开。之后也再没有用过你一分钱,我想我们算是两不相欠,好聚好散。” “两不相欠?” “好聚好散?” 墨禹澄冷笑连连:“我在这儿站了一个小时有余,我看见你同那位新男友谈笑甚欢,他牵着你的手往人群最暗之处走,若是我不叫住你,你们是否还要进一步谈心亲吻?” 林卿阮没忍住回怼他:“你也说是新男友了,牵手接吻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和你的太太就没有?” 墨禹澄额头青筋跳了一下,他下意识反驳,“我和她早就……” 话说一半感觉不对,这姑娘太伶俐,三两句把话题绕回,墨禹澄胸口郁着一股气,指着窗外语气不耐道,“你让他先滚。” 冷静下来林卿阮也认清了形势,没人比她更了解墨禹澄,了解他的浪荡轻浮,知道他的孩子心性,永远都吃软不吃硬。她语气稍稍低了两分,压住话筒拨了个电话出去。 孟泽终于折返回去,明知道是单向玻璃,可只要看见他的脸,林卿阮就无法保持镇静和理智。 现在他走了,她也终于可以开诚布公和墨禹澄好好谈一谈。 “孟泽,叫的好亲密。”墨禹澄打量她一眼,“卿阮,你这些年看来过的也不差。” 林卿阮不咸不淡回了一句:“托您的福。” 墨禹澄抖落两下烟灰,窗户打开通风,他言简意赅。 “分了。” “跟我。” “不分。”林卿阮回答的更干脆利落,“我不想要钱了,我现在只想要爱。” “让人不再惶恐担心的爱。” 墨禹澄在这句话里沉默良久。打火机咔擦转动的声音,他把那支烟点燃,猩红的火光成了黑夜里唯一动静。 林卿阮开门打算下车。 好的不好的她都已经说尽,墨禹澄天生倨傲,应该不会再对她纠缠。 开门的一霎那,风从耳畔刮过,隐隐约约的有什么声音。 林卿阮听清楚了,又好像听的不是太分明。 她听见墨禹澄说:“我也可以给你。” 这话怎么可能会是他说的呢。他是个最吝啬爱意的人。 车门关起的声音清脆,林卿阮大步往前走,她从来都不走回头路,哭过笑过,那些荒唐的时光送给他,也不会再有。 —— 过完新年就要筹备毕业的事情了。林卿阮中途休学一年,毕业的时间也比大家要晚一年。 孟泽忙着写毕业论文,有时候呆在图书馆一整天都不出门,林卿阮就陪着他一块呆在图书馆。 他总是感觉很抱歉,抱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她。 林卿阮笑眯眯说:“没关系呀,反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陪。” 孟泽微微笑了笑,他轻声问,“卿阮,你和我一起出国好不好?” “如果你想要当演员,那里有最好的老师,最广阔的舞台,还有不会有任何流言蜚语。” 林卿阮愣了一下。 她苦笑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她嗓音干涩,“你还是知道了。” “我一直都知道。”孟泽握住她的手摊平,他指尖抚过她掌心每一寸指尖压下的印痕,语气满是心疼。 “其实我说谎了,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那场同学聚会。”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回国机场的巨型海报上,那天我站了很久,我想你和我记忆里的一点都没有变,你还是很漂亮,像一颗明珠一样永远璀璨。” 林卿阮神情已经转为不可思议。 毫不意外她这样的表情,孟泽长睫垂下,他语中带笑,“我一直在说谎,一直也都记得你名字。出国那天我没办法给你一个承诺,所以我想有一天我一定要回来,回来告诉一个叫林卿阮的女孩,十八岁那年的青春我也爱慕她。” 林卿阮紧紧盯住他。 高中时候孟泽就爱慕她? 她不相信,连说话都在颤抖,每一帧场景像连环画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 179.第179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比流言蜚语要更早认识你 第179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比流言蜚语要更早认识你 她想到自己人生路上唯一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因为孟泽要出国而没有送出去的告白信。 那时候欲念的种子就生根发芽,她暗下决心往后生活的每一天都要努力向上爬,她要决定自己的命运。 一场准备无疾而终的单程车票,却没想到故事的终点,有人早就为她买好了返程的那张车票。 “你怎么会……喜欢我?” “怎么不会。”孟泽轻笑一声,他想到初见林卿阮的那一天,是新生欢迎大会,她站在班级的最前列,白衬衫格子裙高马尾,耀眼又明亮。 “学生会的报名单是我托人塞给你,校园舞蹈大赛我在场下看过你表演,高考百日誓师大会我的许愿牌和你挂在同一个地方,最后毕业……我真诚的许愿我们能够再次相遇。” 到最后,孟泽深深望了她一眼。 “我想,我比流言蜚语要更早认识你。” 林卿阮睫毛像扇子一样扑棱扑棱地颤抖,过了一会眼泪落下来,她哭的不是很凶,静静从眼角淌下来,感觉哭的太丑,她一把扑进孟泽怀抱,眼泪肆无忌惮擦在他衣角。 “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的暗恋,孟泽,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因为我没有守护好你,但我想以后我可以,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我愿意。” 林卿阮抬起头看他:“等我把姑姑的事情安顿好就去找你好不好?” 孟泽说了声好,伸手揉了揉她头发,湿巾把她眼泪擦干净。 林卿阮还是放不下唯一的亲人,她想换个环境也很好,她也该和过去彻底告别,去完完整整用一颗心爱他。 ——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孟泽留在京都陪她一年,等她毕业他们一道去英国读书。 这一年孟泽留校做导师助教,闲来无事指导她功课,墨禹澄时不时会来学校和他们打照面,风言风语没有一刻是停止的。 这对孟泽不公平。 林卿阮叹了一口气,回到窄小的出租屋,赵美华这几天咳嗽越发厉害,化疗的弊处显示出来,她开始脱落大把的头发。 后来某一天赵美华直接剃光了所有的头发,甚至翻出一根不常用的口红,描出一副精神十足的派头,把她的每一件衣服收拾好放进行李箱。 赵美华说:“毕业了,想去哪儿就去。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路要走。” 林卿阮泣不成声:“可是我舍不得你,姑姑。我小时候被要债的赶出家里,我爸和我妈都不敢出来领走我,是你把我带回家,还供我上大学。” “那也不能一辈子守着我呀。”赵美华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姑姑呢就只能走这么远了,人生的路也走了大半程了,再往下走就入棺材了。但你不一样,你才刚刚开始,你要想报答姑姑就去英国好好读书,你表弟要高考了,以后姑姑不在了,你们两个孩子互相扶持,彼此都是倚靠。” “卿阮,你从小最乖最聪明,一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好的。” 林卿阮哭着摇头,她就是太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好,所以从小到大都在权衡利弊。 普通人家的小孩,人生的路是一个错误选项都不能有的。她在机遇来临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了墨禹澄这条路,那么这条路真的是最好的吗? 林卿阮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无法用俗世的价值衡量。 “姑姑,我再陪你一会,你一定要好好治病,和我一起去英国。” 赵美华笑着说了声好,问她英国是什么样,是不是需要坐飞机,她不会说英文到时候可全要仰仗她。 林卿阮笑眯眯说会付钱就成,笑语声还不到一刻,赵美华却再没有了回应。 林卿阮心头猛地一跳,看见床单被用力紧抓留下的褶皱,是赵美华难忍痛苦的挣扎,她勉强笑了笑,抱歉说,“但是姑姑大概等不到和你一起去英国的那天了。”“好想看见我们卿阮结婚的样子。” 赵美华说完这句话就失去知觉,她的手刚刚搭上林卿阮的肩膀就飞快落下,所有的力气卸下,林卿阮一瞬间瞪大双眼,全身僵硬。 她踉跄着向床下奔去,握不稳的手机,颤抖着指尖几次都输错密码。 到最后只能依赖面部解锁,手机屏保倒映出她充满惊恐的面容,救护车的闹铃从远处响起,这声音让林卿阮下意识恐慌。 凌晨时分的急诊室依旧繁忙,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每一个都脚步匆忙。 林卿阮拿着手机,又感到无措。 她该给谁打电话呢? 公立医院病房紧缺,号源难抢,林卿阮试着联系了几家私立医院,无一例外没办法为她腾出空位。 她垂下手,在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时隔数年,她好像又遇见了和当年一样的困境。 梁疏找来院长,毫不客气连人带床将她赶出去。那时候赵美华受了惊吓,惶恐地拉着她的手问是不是住院费太高昂,此后她说什么都不肯住院,只肯回家里保守治疗。 时间一直在往前走,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林卿阮蹲下来,掌心触碰医院墙面冰凉的瓷砖,急诊室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各类仪器的电流声令她脑袋钝痛。 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 林卿阮神情麻木接通电话。 墨禹澄淡淡说:“我在楼下,你下来。” 和分开那一天一模一样的话,就跟情景重现似的,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林卿阮指尖狠狠掐入掌心,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免卑劣承认,在人生最困窘时刻,墨禹澄的声音却好像一针安心剂。 电梯下落键亮起又摁灭,无言的沉默里,墨禹澄又开口,“卿阮,你大可以挂掉电话慢慢考虑。” 话音一转,是他指尖叩着烟盒的声音,慢条斯理说,“但是你要明白,很多时候选择的机会只会有一次。” 林卿阮的心猛地一沉。 她飞快摁下电梯下落键,看着数字升起又落下,短暂失去信号的手机,她陷入了很短暂的迷茫。 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下了雨,谈不上大,绵绵的阴雨有渗透骨子里的阴寒,林卿阮抱着肩膀冒雨跑过去。 墨禹澄的车很好认,加长林肯停在那儿,车前打着双闪,一眼就能看见。 他开了半盏车窗,露出的侧颜矜贵清冷,含笑朝她瞥过来的时候,眉眼间自然跃上的轻浮。 车门缓缓打开,像一个未知的漩涡。林卿阮深深吸一口气,踏进去。 墨禹澄你个死男人,呸呸呸!!! 180.第180章 林卿阮X墨禹澄:要是能纠缠一辈子,听上去也不错 第180章 林卿阮x墨禹澄:要是能纠缠一辈子,听上去也不错 她身上沾了行色匆匆的水汽,滴落在车内名贵的真皮座椅上。墨禹澄低眸瞥了一眼,没太在意,反倒伸手撩拨她沾染在额角的碎发。 他动作轻轻柔柔,天生带有温情缱绻色彩,修长指节漫不经心按下控制器的按钮,暖气在密闭的空间里充盈。 林卿阮全身紧绷,因为寒冷而无法抑制的颤抖肩头,她像戒备森严的小兽,瞪着一双眼睛警备地看向他。 墨禹澄好整以暇支着下巴望向她,他抬起的手掌无意识笼住她肩头,意料之中的躲闪,他眸光暗了一霎,兴味挑了下眉,淡声问,“那个答案你想好了吗?” 思绪完全被打散,林卿阮被墨禹澄这种从不按常规出牌的招式搞到混乱。 她不禁问:“什么答案。” 墨禹澄微抬下巴:“分手。” “跟我。” 他眉宇间天生流露倨傲姿态,微微抬起的下巴,眉目神情含笑却不带一点温和,似乎有种势在必得的霸道。 林卿阮暗自咬了下唇,知道同他硬碰硬扯不到好处,她换了个轻松的语气。“你这是要答案么,分明是肯定句。” 墨禹澄落下一声轻笑。 他的手掌笼住她的半边脸颊,带着点缠绵的氛围,又像猎捕猎物前的最后温情,带着点诱惑的语气。 “那你考虑怎么样?” “卿阮。”他低低唤她,“你是个聪明的人。” “我聪明,所以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散场,也知道走哪条路都不能走回头路。”林卿阮叹了一口气,放缓声音劝他,“你当初不也说﹣﹣不是非我不可。” 她要扯当初,墨禹澄唇角溢出一声冷笑。 他眸色沉沉盯着她的脸:“所以你现在打定主意要同新男友双宿双飞?” 林卿阮极轻地嗯了一声。 很小,犹如碎石掷入湖面,落在墨禹澄这儿却刺耳万分。 他挑起一个无比恶劣笑容:“林卿阮,我开局的游戏从来就只有我能决定散场。” 林卿阮没空陪他玩这一场游戏。她那双最漂亮的眼睛抬起看向他,近乎漠然地问,“你今天来就只是为了找我说这个吗?” “不是。” 墨禹澄说:“最顶尖的肿瘤医院,预约了周一的专家会诊,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他永远最会揣度人心,永远最知道她需要什么。 正如他们第一次初见,墨禹澄就看穿她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那时候他情意绵绵请她看了一场盛大舞台,拥着她无限温情说,“你会站在比他们都要高的位置。” 可惜她不再十八岁。 林卿阮别过头看向窗外,这个深夜,没有月色,没有路灯,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她嘴唇上下翕动,视线在那一份预约单上逡巡,狠下心压下车把手,准备走。 早就预料她反应。 墨禹澄凉凉开口:“你大可以找孟泽替你想办法,但你要明白,没有我开口,不会有人为你放行。” “卿阮。” “我等得起,你姑姑的命耗得起吗?” 这句话一击砸中林卿阮最脆弱的地方。 她脊背完全弯折下去,颤抖的肩头,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完完全全明白墨禹澄话里的深意。 然而他这时候还不放过她,好像存心要看她反应,散漫讲道,“你那位新男友走的是交换生名额吧,我记得学费是奖学金赞助?”林卿阮眼圈一下红了,她绝不许有任何人拿孟泽远大前程做赌。 “你想做什么?” 墨禹澄看她这副神色面上玩味笑一声,舌尖抵住后牙,指尖抚过她脸颊,带着凉意的温情,无端让人发抖。 “你乖,我就不对他做什么。” 林卿阮眼泪在这时候不受控制掉下来。 她知道她已选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墨禹澄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他静静搂着她,低低哄着她,“你看,外面下了多大的雨。你在我身边,总不会有一点风雨。” 温情与残酷,就好像只是瞬息。 林卿阮抬起一双漠然的眼睛。 她语气十足冷硬:“请允许我有最后打一通电话的自由。” 可墨禹澄见过这双冷淡的眼睛里盛满爱意的样子,所以他不甘、嫉妒甚至卑劣。 他伸了下手,做出一个请便的姿态。甚至十足绅士风范的问:“需要我回避吗?” 林卿阮没理会他。 通话键摁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抖,语气却还算沉静。 墨禹澄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什么,他只知道这通电话很简短,简短到只有林卿阮近乎飞速地说了句,“去英国的机票我已经买好,你尽早回去。” “孟泽,你不要等我。” 关掉手机,林卿阮泣不成声。 她的眼泪有几滴溅落到墨禹澄的手掌,发烫的温度犹如灼烧他的心脏,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好似自己是一切始作俑者。 无奈,他只好稍显笨拙地拍拍她后背,像哄小孩子的语气,“卿阮,你想要的我都会送给你,我会比他对你要更好。” 外面风雨交加,混沌的夜色积蓄浓雾不消的风雨,好像下一秒就要有一道惊雷落下。 林卿阮明白,她的人生走上了一条不可能再回头的路。 她从来都没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墨禹澄温声宽慰她:“当你走到外面的世界,就知道车窗里有多温暖。卿阮,至少从今往后,在我这儿你不必撑伞,风雨不会来扰你。” 他游刃有余的姿态,带有亲昵诱哄的语气完全让林卿阮感到厌恶。 她神情已经完全麻木,歪过头透过不明亮的灯光看他,想他究竟是怎样恶劣皮囊,一点也不肯放她生路。 难道真是痴心至此吗? 林卿阮不信他是这样的人,也许只是幼稚的占有欲作祟,她勾了勾垂落肩头的碎发,孟泽的那通电话结束,她生命力一下就被抽去。 这下很无所谓地看着他笑:“这个世界上每段感情都是阶段性的,墨禹澄,你以为我能陪你永远吗?” “你以为你能禁锢我永远吗?” 她质问的语气,防备的姿态,若有若无的轻蔑,无一不让墨禹澄意识到他是个卑劣的掠夺者。 他心头猛的揪住,面上能若无其事笑着,捏住她下巴端详。 “要是能纠缠一辈子,听上去也不错。” “好。” 林卿阮红着眼睛盯着他:“墨禹澄,我们就往死里耗。” 181.第181章 林卿阮X墨禹澄:总要有新篇章,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 第181章 林卿阮x墨禹澄:总要有新篇章,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 七月末,林卿阮第一场电影杀青。 还没来得及换下戏服,她抓着最新出来的海报设计图傻笑。 黄荣吩咐化妆师给她上妆,尤其是眼底青色的一块,是她前两天拍戏不小心被饰品砸到。 想了想,还是找来一副墨镜给她戴上。 林卿阮这两年没荒废,大制作的剧本接不上,演了不少小角色刷脸,要用黄荣的话来说,就是她厚积薄发,只等这一场。 对这话,林卿阮只笑一笑,出乎意料的,她二十三岁这年对成名已经没有太多的想法,总觉得生活慢慢往前走就很好。 她恍惚抬了下头,轻声问,“你说我的电影会在英国上映吗?” “有可能。”黄荣说,“如果国内票房反应不错的话。” 正午的阳光最毒辣,林卿阮刚踏出门,她全部的心绪被助理一句“墨先生来了”打乱。 她眉目冷淡下去,脚尖一转,坐回了里屋,拒绝的姿态很明显。 墨禹澄也不恼,这段时间他跟着靳砚琛接连拿下几个合作,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进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说,一颗碧玺绿的珠宝扔在她手心,墨禹澄随口道,“做耳环还是项链,看你喜好。” 莹绿幽光的绿宝石,像情人最珍贵的一颗心。 林卿阮捏在手里看了看,随手塞进首饰盒,没多大在意的态度,对物对人都是这样。 她化妆台上堆了很多跌打擦伤的药,凑过去,身上不再是浓重的脂粉气,反倒是药香。 林卿阮下意识往后躲了下,不习惯他突然靠近。 墨禹澄动作缓了下,手指擦过她脸颊摘下她脸上的墨镜,摘下的一瞬他忍俊不禁,“林卿阮,你新戏拍功夫熊猫呢?” 林卿阮瞪他一眼:“你才熊猫,我这是因工负伤。” “熊猫多好,国宝呢。”墨禹澄嗤笑一声,药油抹在手上,这东西气味很辛辣,熏得他眼泪直流,眨着眼睛摁上她眼下的位置。 林卿阮也在流眼泪,火辣辣的疼痛,却被他替代最温柔的抚摸。 她仰起头,看不见墨禹澄的脸,余光只能瞥见化妆台上那颗泛着碧莹光亮的宝石,那是多华贵璀璨的一颗宝石,恰如他的心,美丽浮华,却不是她想要的那颗。 他们前段时间吵得不可开交,林卿阮一气之下进组拍戏再也没理过他。 这会见到面,看见她瘦得分明的脸颊,心里郁着的气一下消掉,就剩心疼。随手挑了挑剧组的盒饭,墨禹澄不满意,打电话让人定营养餐送过来。 林卿阮说了句不用。 墨镜重新戴上,她准备走了。 墨禹澄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在和谁置气?” “没谁。” 林卿阮面无表情抽回手,扯了个不大好看的笑容,“墨公子,你现在是有什么吩咐吗,卖笑陪唱还是要我陪你吃饭睡觉?” 她最明白怎样用言语刺伤他的心。墨禹澄缓了一口气,走到她身后环住她肩头。 “卿阮,你的新戏开场了。人生有很多场戏,开始或散场,总归都过去了。” 墨禹澄顿了下,被她疏离冷漠的姿态伤到,他扯着唇说,“总要有新篇章,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 “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只要存在,就会有痕迹。”林卿阮撇过头,“就算孟泽出国,也改变不了我爱他。” 所有伪装平和的氛围因为这个名字而一点即破。 墨禹澄声音冷硬:“卿阮,你若是聪明,就不该提他的名字。”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提他。”林卿阮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他,“但是墨禹澄,我也不会爱上你。” 她一句话让墨禹澄有万箭穿心之痛。他在此刻终于明白,他和林卿阮有过的那段时光再也不会回来。 剧组的音响没有关掉,咿咿呀呀是哀转缠绵的小调,墨禹澄的心在此时此刻如坠冰窖。 他想起初见这个女孩儿的时候。 那时候她没有鲜和掌声,他站在阴影里做她一个人的观众。 她笑起来很明艳,眼睛弯弯像山野白狐,清冷孤傲又不乏狡黠,带着一点清灵的通透戏弄他。 “我是大明星,你记得不要说见过我。” 不论这些年发生过什么,从第一面开始,墨禹澄是真心实意想要为她造一场梦。 到如今,执念是真,爱恨也是真。因爱疯魔,他想,若是万千神佛降罪,便悉数落于他身。 他情愿林卿阮此生平安喜乐,再无烦忧。 剧组人散的差不多了,医院打来电话说赵美华已经醒来,林卿阮换掉戏服准备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墨禹澄还坐在那儿。 他懒洋洋的,好像没因为她说的话受到一点影响,拎起车钥匙顺手搂住她,和她做一对“恩爱情侣”。 不用林卿阮开口,他已经将导航调到医院地址,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林卿阮没有再开口说话。 她的视线从窗外街景略过,这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城市,去往医院的每一条路她都分外熟悉,可是怎么就忽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车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林卿阮咬了下唇:“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姑姑面前。” 墨禹澄嗤笑一声,单手搭住方向盘,目光瞥住她,“林卿阮,我见不得光是不是?” “孟泽能来,我就不能来?” 他又和孟泽较上劲,林卿阮感到深深地无奈,她忍不住讥讽,“墨禹澄,你今年要三十了吧?怎么跟小孩一样较劲。” 墨禹澄理所当然道:“我就较劲。” 他大少爷脾气发作的时候简直没人能管的住,林卿阮不惯着他,反正话都带到,他要是敢跟着,她也敢直接拒之门外。 准备下车的时候又是熟悉的落锁声。 林卿阮皱起眉头回头看他:“墨禹澄,你幼稚不幼稚。” 控诉的话音刚刚落下,迎面扔过来一把遮阳伞,墨禹澄慢条斯理抬了抬下巴,语气仍旧倨傲。 “那你回来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林卿阮动作顿了一下,所有的棱角因为他这句话无端敛下,她语气缓下去,“不用,我打车回去就好。” 墨禹澄不理会她这句话,他抬手看了下腕表,示意她病房探视的时间到了。 林卿阮下车的时候听见墨禹澄在她背后叮咛一句-—— “天很热,你记得打伞。” 她撑起了那把伞。 所有曝晒的日光被遮挡在外,这样体贴细致的温情,她心里却全无感动,只剩下岁月蹉跎的嗟叹。 她想,倘若他真情来的再早些,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这个答案林卿阮注定无法得到。 她把这把伞留在了病房之外,赵美华刚刚做完一场抢救手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她整个人很虚弱,却坚持想要见她。 一见到姑姑,林卿阮就觉得生活里受到的坎坷都不算什么。 她怎么样都好,她只希望姑姑能活着。 182.第182章 林卿阮X墨禹澄:祝愿你早日挣脱,一生自在 第182章 林卿阮x墨禹澄:祝愿你早日挣脱,一生自在 赵美华捧着她的脸:“没想到还能再醒来看见你。” “说什么呢,姑姑。”林卿阮摆出一副笑脸,“请了最权威的医生,他说有机会治好的。” “那是不是要很多钱,这儿消费那么高,你哪来的钱?” “拍戏的钱,费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表弟暑假也在做兼职呢,他说过段时间来看你。” 林卿阮有心把话题转移,赵美华却抓走不放。 她心知肚明,娱乐圈诱惑太多,赵美华是怕她因为钱走了歧路。 可姑姑大概不知道,她早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林卿阮压下百般复杂情绪,握着姑姑的手宽慰道,“别担心姑姑,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大导演,他很赏识我,也提前预支了片酬给我。” “那是遇见伯乐了?” “嗯。”林卿阮低声说,“他说我会成为大明星,会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而他会永远做我忠诚的观众。” 一场假话,说到最后林卿阮自己都要觉得是真的。 她感觉自己已经接近疯魔,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世界,感觉人生是一场大梦,她在这场梦里跌宕起伏,快要分不清什么是爱。 “孟泽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林卿阮头也不抬:“他去英国了。” “不能总拖累人家对不对?他也有他的家庭要顾。” 赵美华问:“那孟泽那孩子没说什么?” “说了啊,他让我别觉得愧疚,但我怎么能不愧疚呢,平白无故让他在学校里承受那么多非议。我说我不想出国,我想留在国内演戏,他说好,他尊重我的决定。”林卿阮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别过头。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天去找孟泽的情景。 他永远都是她记忆里光风霁月的少年,会尊重她的一切选择,支持她的所有事业。 哪怕她毫无征兆的分手,他也是谅解说了句,“卿阮,我期待在英国看见你的电影。” 最后他们深深拥抱住彼此。 孟泽贴在她耳畔道:“卿阮,祝愿你早日挣脱,一生自在。” 赵美华连连叹息,直呼可惜。 林卿阮唇角勾了勾,遗憾总归是世间常态,她这个人不能贪心的什么都要,既要家人平安,也要事业亨达名声显赫,还有心爱之人常伴身侧。 到最后林卿阮紧紧抱住赵美华,她怅然若失感叹了一句,“姑姑,你说我以后会幸福吗?” 赵美华伸手擦掉了她的眼泪。“会幸福的。” “我们卿阮会幸福的。” ——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月明星稀,盛夏的蝉鸣聒噪,总能让人想起白日的喧闹。 林卿阮沿着医院绿植小道慢慢地走着,因为长时间站立而发酸的小腿,她踩着高跟鞋走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碎石子上。 她默默忍受这样的痛苦,像以前每一个在医院守候的夜晚,走二十分钟路程到达最近的公交车站,去等最晚一程末班车。 但今天和往日不一样。 车前双闪打过,一道明亮的光笔直照亮她面前的路。林卿阮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拎着伞的手无意识垂下,她侧身看墨禹澄从那辆车上下来。 他开的还是来时的那辆车,身上的西装外套被脱掉,露出款式简单的白色衬衫,懒懒搭在手里,冲她抬了抬下巴,走到路灯旁抽一支烟。 林卿阮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接他回家。她明明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会出来。 她再看副驾驶上堆起凌乱的文件,签字笔被墨禹澄随意搁在中央扶手箱里,余光瞥见的字迹张扬随性。 他总不会为了等她,窝在这方寸办公吧? 这个想法让林卿阮惊慌一秒钟,她感觉空气逼仄,车内的每一寸呼吸都满是他的味道。 她下意识心跳失频,难耐地转过头,正好撞见墨禹澄神形惫懒靠在路灯下抽烟。 他大概不知道昏黄的灯光将他面容的每一寸都照的明亮,深邃锐利的眉眼,往下是高挺鼻梁,他有一张不点而赤的唇,勾起玩世不恭笑容,合该是这世上最潇洒风流的人物。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她停留? 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抑或是他占有欲作祟,总之墨禹澄这样的人,怎么样也不该和爱扯在一起。 林卿阮嗤笑一声,把姑姑的病历单三折收进包里,她把那柄伞叠好每一个褶皱,安静放在原本的位置。 墨禹澄抽完烟缓缓朝她走过来。 他叩了叩副驾驶的窗户,林卿阮不明所以降下车窗。 只见他勾头探进上半身,浅淡的烟草味道卷入,墨禹澄伸出手靠过来,林卿阮下意识躲闪,窄小的空间退无可退,她本能僵直全身。 安全带塞进她的手心,墨禹澄挑了下眉毛,似乎只是好心提醒她不要忘记系安全带。 可默契告诉林卿阮,他就是故意在逗她,他这个人恶劣秉性真是一点也藏不住。 墨禹澄落下散漫笑意,他面容带几分愉悦,车子一直没熄火,空调冷气刚刚好是适宜的温度,手机里调出几家餐厅位置,问她想要去哪一家。 林卿阮瞥一眼,意兴阑珊说哪家都不想去。 墨禹澄说:“我听砚琛说有家意式小馆味道不错,不远。” 林卿阮说了句好啊,没太多表情,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 她完全将墨禹澄当成了工作里的上司,他提出什么要求她就照着做,像个提线傀儡,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墨禹澄心里堵了一口气,人是在他身边,但心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一处。 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要什么得什么,头一回对一个人有这样招架不住的时候,软硬不吃,平白给自己添堵。 那又能有什么办法。 往后岁岁年年,他哄着就是了。 晚上用晚餐他们回了公寓,靠市区的一栋小房子,住这儿纯粹是因为离林卿阮工作地点近。 开灯的时候林卿阮随口说了句:“客厅有盏灯坏了,过两天我叫人来修。” “我来吧。” 墨禹澄不知道为什么主动揽下这个活,也许他觉得这画面太有生活气息。他搬了一个板凳站上去,低眸看见林卿阮踮着脚伸手给她递灯泡。 183.第183章 林卿阮X墨禹澄:不,你爱我 第183章 林卿阮x墨禹澄:不,你爱我 窗外月光坠入她澄静双眸,竟也显现出别样温情。 哪怕是如水中幻影一样假的真情,墨禹澄的心不免也起了涟漪。 林卿阮狐疑问他:“你真的会换吗,要不然还是明天等师傅来吧。” 话进墨禹澄的大脑里自动转换了一层语义,他把袖口挽上,拧下灯泡递给她,笑着问,“怎么,你担心我?” 林卿阮扯了下唇角:“你想太多。”要从她口中听到一丝甜言蜜语实在太难,墨禹澄这些天心理素质被锻炼的极好,他撇撇嘴,专注干活。 他想到前段时间和一帮兄弟在游艇上聚会,单单就他和靳砚琛两个人没带女伴。 靳砚琛这些年那是出了名的情有独钟,他在等一个姑娘回头。 墨禹澄这副样子却是稀罕,大家戏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摆摆手,没什么太大兴趣,时不时看手机屏幕,心里暗骂林卿阮这姑娘真没良心,一晚上还真一次岗都不查。 好友见他魂不守舍打趣:“呦,咱们墨公子也和砚琛一样认栽了?” 有知情的更是毫不客气说:“墨禹澄哪是今天丢了心啊,打从见那姑娘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栽了。他现在啊,是后知后觉。” 墨禹澄觉得后知后觉这个词用的太恰当。 他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抬抬手,示意林卿阮开电闸试试亮不亮。 灯亮起的霎那,他们两个完全清晰地见到彼此的面庞。 不带有一丝阻隔,笔直望向对方的眼睛。 看向他眼睛的那一刻,林卿阮好似被细小电流颤了一下,啪嗒一声关掉灯,她匆匆道一声晚安躲回卧室。 不到一刻钟,墨禹澄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他伸手抽掉林卿阮手里的剧本,密密麻麻都是批注,看的他都头疼。 然而知道这是林卿阮的心肝宝贝,墨禹澄拿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连一个角都不敢折下。 他语气无奈:“这么晚还熬夜看剧本,黄荣这么压榨你啊。” “这不是睡不着” 林卿阮小声嘟囔,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她睁着眼睛看着天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失眠的习惯,胃一阵阵的抽痛,时常睁着眼睛到天明,这些伴着她日益突出的小毛病,都在清楚而明确的告诉她岁月在增长。 墨禹澄瞥了她一眼。 他忽然欠身而上,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一句话驱散她所有抑郁哀思。 “睡不着做点别的?” 林卿阮一把拍掉他的手,冰冷无情吐出两个字,“不做。”她没兴致,墨禹澄又怎么可能强求。 本来就是长夜消遣逗她开心,他状似哀怨叹一口气,将白天里被怼的话又转述一遍,“某些人白天说把我当上司,结果晚上翻脸不认人,怎么看都像是我供了个祖宗。” 林卿阮说:“既然明知道是亏本买卖,那你为什么要做”“ 墨禹澄挑了下眉:“我心甘情愿呗。” “心甘情愿想要你开心,不想叫你再为任何一件事情伤神。”墨禹澄睫毛垂下,手掌从她脸颊抚上发顶,他动作停顿一秒,在她枕头底下摩挲。 抽出一张过期机票。 目的地是英国,和林卿阮送孟泽走的那张是同一机舱。 墨禹澄垂下眼,看不出任何神色。 却在心里默默问自己,行至今天这一步,心中有悔吗? 他伸手摸过去,林卿阮脸上是冰凉的眼泪,像针尖,刺痛他掌心。 不甘、怨恨,嫉妒……百般复杂的情绪都通通化作怅然。 到底要做什么事才能挽回她一颗真心。 墨禹澄不知道答案,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重重躺下去,过了一会向她认输。 “一张机票,我送他一个远大前程。怎么样,对你的旧情人够好了吧。” 能做到这地步已然是他极限,墨禹澄咬牙切齿又不免嫉妒憎恨,又要假装释然温声靠在她耳边哄她。 “现在他是过去式,我们才是将来。” 浑然不知这样的话让林卿阮更加恼怒。 他们这群生活在金字塔顶尖的人,天生而来的优越,习惯了居高临下脾睨,想要的东西绝不放手。 但林卿阮不是一个委屈求全的性子。 她要他一生不得所求,爱而无终。 林卿阮别过头,语气决然。 “你我没有将来,我也绝不会再爱上你。” 墨禹澄脊背猛的一僵。 俯下身,他一遍遍描摹她眉心,低语呢喃好虔诚。 “不,你爱我。” 184.第184章 林卿阮X墨禹澄:究竟什么是爱呢? 第184章 林卿阮x墨禹澄:究竟什么是爱呢? 上海国际电影节。 最后一项最佳女主角的奖项众望所归。 当摄像机的镜头缓缓转到林卿阮身上的时候,主持的颁奖词也一并响起。 他们这样形容她-——“林卿阮,我们并不陌生的面孔。在过去的数年里,她出现在每一个获奖影片的配角栏,但今天她成为了主角。她是岩缝里挣扎开出的一朵,烈日为她淬炼,风雨是她养料,她的灵魂永远不屈服。” 这是电影《夜谈》的颁奖典礼。 当晚她身穿vintage中古款的冰川玫瑰系列高定礼裙从容上场,随着踢起高跟鞋而摆动的裙摆像轻盈绽放的朵,完美展露她最好的身姿。 林卿阮没有怯场,因为这是她等了五年的舞台。 从名不经传的小角色,她走到这一步一点也不敢停歇。在她二十岁的时候也曾有过堪比这样风光的时候,但那时候她守不住荣光,不是靠自己得来的东西最终也无法长久。 “在《夜谈》这部电影拍摄之初,我和导演有过许多交流。我们将这部电影定义为女性,也许大家又会认为这是一部无聊至极的文艺爱情电影。” 说到这儿,林卿阮顿了一下,观察场下人表情,她语言表述诙谐而流畅,“但很可惜,这次我们不做恋爱脑。” “每一次的秉烛夜谈,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信件,我穿梭在这些故事里成为女主角演绎她们的人生。可是无论是哪一种人生,我想爱不应该成为女性的全部,美貌和善良也不该是我们的全部。我们可以拥有坚硬的盔甲明晃晃的野心,是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的人类。” 人自呱呱落地的第一时就在探索这个未知世界,此后每一日,生命存在的价值就是在找寻自我意识的归途。 林卿阮微微一笑,握住话筒视线向下,“我很荣幸在这部影片里以魔幻手法感受不同女性的人生故事,而在这部电影拍摄之初,我也经历了一段混沌无天日的时光。但当我今天站在这个舞台的一刻,我想我们的人生不能困厄于苦难的一方中,而要走出来,走到宏伟广阔的天地里。” 台下掌声雷动。 墨禹澄默默站起来为她鼓掌。 他想这才是林卿阮。 站在辽阔天地里,永远不会被小情小爱束缚住的林卿阮。 有什么目标一定要实现,再大的痛苦咬着牙都能忍下去,就连落泪也只会是不认输的林卿阮。 也是在今天,墨禹澄终于明白林卿阮想要的舞台是什么样子。 她想要成为大明星,是靠自己实打实走上去的荣誉,而不是他为她织就的一场幼稚而又虚幻的梦。 可是……倘若连这场浮华梦他都不能再为她赠予。 那么于林卿阮而言,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墨禹澄在一片人声鼎沸中落座,他的心沉入谷底,目光紧缩舞台上的林卿阮。 时至今日,他已经能够很准确的感觉有些人他终究是抓不住。 这世界痴缠无数,他不能用爱固执地将林卿阮禁锢在身旁。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像一只自在的蝴蝶,永远轻盈。 颁奖仪式已经到了最后致谢的环节,林卿阮目光扫了下台下,昏暗的座位,她看不太清人,只好凭着习惯本能去搜寻,同时将脑袋里演练千百回的致谢词说出。最后她说:“《夜谈》是个很复杂的故事,因为它涵盖太多的人生,有豆蔻少女、精英白领也有刚到中年的家庭主妇……如此丰富的人生经历让人很难把握。我在这里很感谢一个人,感谢一个在我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人。” 主持人顺势问下去:“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要说起来可要像一个电影那么长了。好啦,他是一个只和我有关却和电影无关的人,我的好朋友今天产检,我想再聊下去我大概要赶不上看宝宝的第一眼了。” 整场电影在这一刻落下帷幕。 下了舞台林卿阮拎着裙摆匆匆跑下去,如果说这几年她有唯一没变的东西,大概就是身上还残存一点读书时候的青春气,就算是珠钗满翠华丽,她依然能够很单纯地为朋友的重大日子而跑的叮当作响。 墨禹澄不知道从哪个阴影走过来,吓她一大跳。 林卿阮挑了下眉:“我的颁奖礼,你真来了?” “那哪敢不来呢。”墨禹澄低笑一声,“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大明星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卿阮热泪盈眶。 她有一种时间过了很久很久的感觉,有一种得偿所愿,又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二十岁的林卿阮,会想到和眼前这个男人兜兜转转纠缠这么多年吗? 暮秋的夜晚还有点凉意,林卿阮今晚自己开车过来的,红色的超跑在停车场引人注目,她看见身后总是投射一道颀长影子。 距离不近不远,悄悄盖住她身影。 她站在原地没动作,在心里默数三秒。 果然,到第三秒的时候墨禹澄在她身后淡淡开口,“我没开车,可否顺路载我一程?” “不顺路,我今儿要去东郊。”手里的车钥匙晃了晃,林卿阮今天心情实在好,话音一转,她促狭道,“或许,你今天愿意当我司机?” 本来已经笃定被拒绝,墨禹澄其实只是想与她有多一分相处时光。 这意外之喜让他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自发走到驾驶位。 “求之不得。” 车往东郊的方向开,墨禹澄放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因为知道她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休息,他一个酷爱听摇滚乐的也开始改变习惯换成安眠的曲子。 他突然感慨一声:“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砚琛结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墨禹澄语气里不乏艳羡。他想,他和林卿阮到现在还没有修成正果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靳砚琛那样对爱敏锐的感知力。 在爱来临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否认回拒它。 “你的电影希望女性不要被爱定义,可我看了却在思索爱。究竟什么是爱呢?”停下车等红灯的间隙,墨禹澄偏头看过来,他语气从没有这样轻柔,带着认真的求解,“我以为把最好的都给你,就是爱。” “可是这些好像都不是你想要的,不是你想要的爱,不是你想要的人生。”墨禹澄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叩着方向盘,他脊背在此刻折下,连声音都一并低下去。 “也许我真的错了吧,卿阮。”林卿阮在这句话里蓦然睁开眼睛。 185.第185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爱她,胜过一切的爱 第185章 林卿阮x墨禹澄:我爱她,胜过一切的爱 她侧头看过去,男人挽起的衣袖到手肘,小臂的位置有一处很明显的伤疤,那是去年她在山里拍戏不慎发生火灾的时候墨禹澄抱着她出来的时候被砸中的伤疤。 到底什么是爱呢。 林卿阮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她演过许多场戏,走过很多个人的人生,可是在自己人生这场电影里,感情线永远是不明朗的空白。 以至于她现在陷入一个偏执的境地,固执地说,“我不需要任何的爱。” 墨禹澄对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 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对林卿阮的了解已经超过自己。 “你不要爱,我也陪着你。我爱你就够了,你说你不再想要钱,那我就用很多很多的爱包围你。” 车即将启动的一霎。 墨禹澄忽然声音很轻地说了句-——“卿阮,你别不要我。” 那一霎那,他把所有的孤高矜冷都丢下,真情幻化成一把锋利的剑刃,而墨禹澄心甘情愿将这柄剑交予她。 他缴械投降,甘愿在这场爱情游戏里做个落败者。 —— 驱车到东郊的时候已然接近九点,靳砚琛提前让阿姨温上一碗清炖牛骨汤,他们进来的时候热热喝上一碗,刚好驱驱寒气。 林卿阮一进来就直奔简意。 真看见了她又停下脚步,一副小心不敢往前的样子。 简意扑哧一声笑出来,伸开手大大方方在她面前转一圈,“才三个月,就是个小胚胎。” 林卿阮指了指她腹部,很轻地问,“这儿真有个小宝宝啦?” 简意把白天医院做的产检报告拿给她看,眉目温柔犹如浸润月光,脸上满是幸福神色。 林卿阮很好奇地问她是什么感觉。 简意沉吟片刻说:“很奇妙的感觉,可能是血脉相连的关系,一下就感觉定下来了。” “砚琛和我说这个孩子会姓简,以后我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的感受到,我拥有了一个家。” 林卿阮扑哧笑出来:“靳砚琛那个样以后一看就是女儿奴,你记得要唱白脸。” 简意惆怅地说:“那我要是凶不起来怎么办。” “有我这个干妈啊,她干妈可是专业干这行的,保准给她吓得哇哇哭。” “你什么时候生个让我当干妈?”简意歪着头看她,“我要是生了个男孩,你就得生个姑娘,我要是生了个漂亮的姑娘……林卿阮你抓紧一点,再晚两年姐弟恋的年龄差都赶不上。” “你怎么那么霸道啊,非要我和你凑成对。”林卿阮睨她一眼,结婚生子这个词对她来说好像还有很远。 但仔细一想,也不远。赵美华几乎每天都要催她一回,大大小小相亲安排了不少,其实她早就到了要成家的年纪。 “那不是希望你幸福。”简意深深看她一眼,忽然无征兆地抱住她,“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你把自己困在过去。” “选择还是放弃墨禹澄,我都尊重你的选择。至于靳砚琛,他要是敢帮偏架,我一定饶不过他。” 林卿阮低低笑出声来:“你现在这么霸道呢。” 她在笑声里渐渐感到彷徨,这几年她的事业称得上是有飞速的进展,唯独感情困顿不前。究竟是她不再需要爱,还是只是固执地把自己困在了某一天? 晚餐用毕,林卿阮跟着简意去二楼看新建成的宝宝房。 这会还只有个初版模型的样子,东西添置了一大半,墙面上还挂有靳砚琛亲自题的一副字。 “芥子须弥。”林卿阮唇角弯了弯:“简须弥,很好听的名字。” 两个男人在外面的露天园里谈合作项目。 深黑色的文件夹上别一支派克钢笔,墨禹澄和靳砚琛两个人皆是正襟危坐,一副恰谈公事的正式模样。 墨禹澄一开口就问:“砚琛,你教教我要怎样讨一个女人欢心。” “这个项目我让利你五个点。” 靳砚琛挑了下眉,戏谑目光在他面庞流转,他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打趣道,“你把这五个点的利润打到她账户,至少能博一笑。” “这怎么能一样!”墨禹澄语气急切,“那是林卿阮。” “她啊。”靳砚琛摩挲着下巴,“你若真想同她长长久久走下去,就要明白她心里最缺的是什么。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爱,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先承认你爱她。” 靳砚琛掀起眼皮,懒散看他。 “墨禹澄,你爱林卿阮吗?” 要在以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墨禹澄必然要年少轻狂嗤笑一声:“爱算个什么东西。” 但现在,他无比肯定地给下答案。 “我爱她,胜过一切的爱。” 年轻的时候太张狂恣意,出生在显赫的家庭里,一心想要权势要地位,对爱情的轻视和不以为然,是他今天走到爱而不得境地的咎由自取。 晚秋的落叶应着时节纷纷落下,墨禹澄后来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他好像一下明白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也明白万物得失顺应自然,并非强求两个字能得到。 一个小时以后,林卿阮从楼上下来。 她得了一只小老虎玩偶,小小的捏在手心里,眉眼梢处是很明显的欣喜。 墨禹澄说:“你要是喜欢,今晚留在这儿住也可以。” 林卿阮显然有些惊喜:“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心的神色好像会将他感染。 墨禹澄哼笑一声:“还能骗你不成,和靳砚琛这点交情还是有的。” 但今夜显然不是一个完全温情的夜晚。 就像林卿阮从小到大的人生,从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她在倍感幸福的时候总会从天而降一盆冷水。 可今天这盆冷水,似乎到了她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地步。 医院护士打来电话的铃声又急又响,沉静的睡梦,林卿阮枕着墨禹澄的胳膊,在黑夜里摸到冰凉的手机。 然后她一下被惊醒,在那一刻心脏猛地一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内驱力迫使她快速清醒。 “姑姑……” 护士的话涌进林卿阮的脑袋,“病危”、“紧急“、“家属见最后一面”这些冰冷无情的字眼让她完全置入清醒的境地。 就是因为太清醒,导致她有一刻是完全恍惚的,呆愣着张开嘴巴问,“墨禹澄,我该做什么。” 在有两天这本书就要完结了,新书也会紧跟着上,敬请期待吧!!!! 186.第186章 林卿阮X墨禹澄:你不要怕,我陪着你 第186章 林卿阮x墨禹澄:你不要怕,我陪着你 “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墨禹澄反应很快,掀开被子下床拿钥匙,站在床前紧紧拥抱住她,“卿阮,我开车送你,这儿离医院很近,你不要害怕。” 林卿阮怎么不害怕,她全身都在发抖,下楼的时候站不稳,几乎要攀附着墨禹澄的胳膊才能走下去。 她想到白天简意满脸幸福和她说要有一个血脉相依的家,那时候林卿阮想姑姑就是她唯一的家人,是她生命所倚的家人。 可是今天,她要失去这个唯一的家人。 重症救治病房,呼吸机的声音沉重,好像是生命弥留之际的最后叹惋。 赵美华还在昏睡,在等待她清醒的时间,林卿阮已经哭过一遭。 她眼泪从来没有落得这么狠的时候,这是一种不受控的悲伤。墨禹澄搂着她站在病房外,推门的动作顿了顿,他低头,是林卿阮攥住他衣角。 “姑姑是不是要死了。” 她仰头,眸光盛满泪意,像个无措的孩子,惊慌失措的躲在他身后。 墨禹澄心完全柔软下去,他改为搂住她整个肩膀,用体温轻缓熨帖她。 有些笨拙的安慰人的话吐出:“卿阮,你不要怕,我陪着你。” “我不怕。”林卿阮擦掉眼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眼睛里分明已是破碎的光,踏进去的一瞬演员的修养又让她呈现幸福美好的状态。 “既然是最后一刻,也该让姑姑放心的走。” 林卿阮握住他的手,很轻地恳求他,“帮帮我好吗,禹澄。” 墨禹澄浑身一震,他想,他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原来不知何时,他对林卿阮已经成了无底线的纵容。 墨禹澄牵住了她的手,走进去。 他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指腹轻柔擦掉她眼角的泪,“你想做什么,我配合。” 病房里开了一盏很暗的光,林卿阮轻轻坐在姑姑身旁,她看向这个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很多的女人。 这是一个为家庭和孩子奉献了一生的女人。 她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赵美华为了给她凑齐读书的学费,用瘦削的肩膀在工地上抗起一袋袋水泥。 那时候林卿阮想,她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让她的姑姑苦尽甘来。 现在生活变好了,可是她的姑姑要走了。 握着的手动了动,林卿阮飞快抬起头,是赵美华睁开了眼睛,艰难抬了抬手指,大概想要抚摸她脸颊。 林卿阮立马弯下腰,把脸凑到她面前,她的声音很乖,仓促扎起的马尾垂在颈侧,依偎在赵美华身上,好像永远都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姑姑,我来看你了。” 赵美华说不了话,艰难点了下头。 “这是我男朋友,你还记得我和你说那个伯乐的故事吗,其实就是他。他是第一个赏识我的人,第一个说我一定能成为大明星的人。” 墨禹澄一直站在她身后,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话半真半假,又或许为了显得温情,刻意做出幸福的痕迹。 他就这么默默听着林卿阮把他们从在东郊相识,又在学校里相恋的故事都讲了一遍。赵美华精神逐渐恢复,开始能坐起来听他们的故事。 在慢悠悠的回忆里,林卿阮忽然发现,原来她和墨禹澄也有过一段堪比纯情的校园恋爱。 他会把她的课表设成手机屏保,掐着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接她出去吃饭。也会周末换上一身轻便运动装,租一辆共享单车载着她在校园里骑行。 他那时候开玩笑:“你说我要不重返校园陪你一块儿读书?” 林卿阮仰起头:“好啊,那你以后就跟我在图书馆里复习。” “那不行。”墨禹澄逼近她,他身上的气息席卷过来,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味道,他笑的慵懒散漫,“我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想和你牵手、拥抱还有亲吻。” 林卿阮那时候脸皮很薄,被他逗得说不出来话,只好去捏他腰上的痒痒肉。 墨禹澄大喊:“谋杀亲夫啊!” 那时候他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校园,盛夏燥热的午后,他们的影子在柏油马路上倒映出交颈相拥的甜蜜。 林卿阮也曾想过,倘若墨禹澄只是普普通通大学生,那他们又该有多浪漫的一场校园恋爱?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太多的假设。 林卿阮在回忆里渐渐平和下来,她神情不似作假,眉眼梢里渐渐染上些不由自主的幸福感。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不会让我在学校里受委屈,悄悄挡下所有风言风语,我总是对他发脾气,他其实脾气也很大,可是总是一个人生闷气,气完了还要来哄我。” 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赵美华又如何看不出她此刻神态。 原本放不下的心彻底落下,赵美华握住她的手,“你幸福,姑姑就放心了。” 这一句“放心了”好似再也了无牵挂。 没有人比林卿阮知道这句话的份量,她肩头猛地一颤,几乎要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 这时候是墨禹澄从背后走过来揽住她。 他宽厚的手掌天生带有安抚的力量感,他不多说一句话,沉默地配合她演好这场最后的温情戏码。 赵美华看了一眼墨禹澄,把他们两个人的手一起拉住握在一块。 “不要因为姑姑走了伤心,以后你这儿会有一个小宝宝,会代替姑姑陪着你走下去,也会像姑姑一样爱你。” 赵美华摸着她小腹,人临死前都会有遗憾,她的遗憾就是生命消散的时间太快了,她只来得及看林卿阮幸福,可还没来得及看她结婚生子,看她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 “卿阮,你太苦了。以后姑姑不在,你还能在谁的面前哭。” 赵美华流下泪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紧紧将林卿阮抱住,在这一刻她的脸上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比生病前都要好的脸色。 林卿阮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明白这是生命弥留之际上天最后的馈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生平最大的力气搂住姑姑,固执地不让她离开。 墨禹澄在这时候轻轻开口:“我不会再让她哭。” 他低下头,语气万分恳切,“请您放心。” 赵美华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她的手还压在林卿阮的腹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最牵挂不下的是这个从雪夜里捡回家的孩子,这个在世界上孤苦无依的孩子,她多希望将来能有一个人长久陪伴在她身边。 187.第187章 林卿阮X墨禹澄:去找你想见的人吧 第187章 林卿阮x墨禹澄:去找你想见的人吧 属于生命的体温在流逝,林卿阮比任何人都要明确感受到。 她一下失声,只要滚烫的眼泪,像不受控制一样滚落。 病房里的所有机器停止运转,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语气宣布“2016年2月27日,凌晨四点三十八分,宣布死亡。” 一切程序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林卿阮被悲伤冲撞的已经完全只剩下一副壳。 踏出医院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出声。 “墨禹澄,我没有姑姑了,我要怎么办。” “墨禹澄……” 生命里最无望的时候,好像再冷牙俐齿的人都会变得失言。 林卿阮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刻在骨头里的本能让她止不住呼唤墨禹澄的名字。 墨禹澄紧紧拥抱住她,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满是心疼她的神色,却又为自己而感到悲哀。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理由能留得住她。 “不哭了卿阮,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像你姑姑一样对你好。” 林卿阮仰起头,哭到通红的眼睛,她湿漉漉地看过来,像兔子一样倔强地问他,“墨禹澄,你为什么非我不可?” 这个问题的答案墨禹澄也不止想过一次。 他耸了耸肩:“因为爱。” “具体我也说不明白,总之我去生活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想起一个叫林卿阮的女孩儿。想起她演戏时候的每一帧神态,她是个最会演戏的小骗子,我总是在想我们欢好的那些年,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林卿阮别过头:“我才不爱你。” 墨禹澄无言地看向她,他伸手轻轻抚摸过她被泪打湿的睫毛,洞察人心的目光。 轻易将她伪装看穿。 他低低笑了一下,蹲下身,环住她整个人。 “你说你不爱我,可是为什么订婚那天你会流眼泪。” “你说你不爱我,为什么不告而别,你明明可以无所顾忌留在我身边。” 林卿阮转过头,捂住他的嘴,不想听他再说话。 墨禹澄果然乖乖停住这话题,他揉捏她额角的位置,嘴唇擦过她耳垂,温热的呼吸清晰落在她耳边,带着抵死缠绵的味道。 “我不强求你爱我,但我希望你不要把自己困在那一天。” 林卿阮浑身一震,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深意,就看见大衣口袋被塞了一张看不清日期的机票。 是一张前往英国的飞机票。 是当年她被绑在他身边,决心放弃丢掉去找孟泽的那个航空公司的飞机票。 林卿阮连哭都忘记,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口泛满酸涩。 墨禹澄温声说:“伦敦多雾,喜下雨,出门要记得看天气预报,还有……去找你想见的人吧。” 要叫大院里的那帮兄弟看见他放低姿态哄人的样子一定要跌破眼镜。 墨禹澄也真是没有办法了,他在林卿阮身上学到了人生最大的一课放手比起占有更让她开心,他更情愿她是开心的。 “走吧,卿阮。” 墨禹澄眼神完全黯淡下去,站起来背过手视线不看她,却在林卿阮踉踉跄跄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扶住她的手。 “我没什么能困住你的了。” 墨禹澄垂下睫毛,声线绷的很紧。这些年他倾力栽培林卿阮,不是没有圈子里人提醒过笼子里的鸟喂大了野心就要飞出去。可是墨禹澄还是固执地给她最好的一切。 他想要林卿阮成为一整个盎然的春,而非温室里随时会枯萎的鲜。 她的前半生走的太苦,墨禹澄希望以后她的世界里是全都是鲜和掌声。 但是当他看见林卿阮跌跌撞撞扶着墙往前走的时候,墨禹澄还是忍不住心痛,他的心好像被一把钝刀反复撕拉,理智的上风强压住他想要上前的脚步。 他答应过林卿阮的姑姑要让她幸福。 究竟什么是幸福,这个答案只能由林卿阮选择。 从医院走到停车场的路好像也没有林卿阮想的那么难,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拎着包上车,拧开车钥匙,塞在口袋里的飞机票掉在地上。 她捡了起来,看了会,丢进垃圾桶。 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赵美华最后弥留之际的面容,她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沉睡,可林卿阮却一直反复在问自己。 “她真的会幸福吗?” 林卿阮不知道这个答案,她只感觉整个人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样的沉重。 她忍不住想要睡去,想要在梦里最后再看姑姑一眼,闭上眼的一瞬,她的视线里浮现出墨禹澄的脸。 她想起来有天晚上他和靳砚琛谈话,其实她就站在二楼听的很清楚。 那天他毫不犹豫说:“我爱你。” —— 又是一年凛冬,刚落过雪的京都宛若童话城堡。 今年梅园的梅开得很早,远远望过去一片霜雪艳色,简意牵着女儿站在底下拍照。 靳砚琛拿着手机给她们母女两个人找最佳角度。 还没有摁下快门键,手机已被墨禹澄夺去,他摆出一副说教语气,“砚琛,你这拍的太游客了,你得高一点拍才好看。” 靳砚琛嗤笑一声:“墨大少爷懂得真不少。” 墨禹澄沾沾自喜:“那当然,谁让我老婆是大明星。” 寻常明星恋爱恨不得将素人身份藏得滴水不漏,可墨禹澄大概和所有人脑回路都不一样,他恨不得把“林卿阮所属物”这六个字宣扬的天下皆知。 不远处梵山寺的钟声响了,简意仰头看了一下山顶,牵着简须弥往山路上走。 她闺女身后还跟着一道小小的影子,刚好隔了三步的距离,不算远,足够抓住衣角不松开。 简意有些无奈地说:“安安,你和须弥牵着手一起走好吗?” 林卿阮忙着和墨禹澄拍照片呢,回头瞥了一眼自己儿子像跟屁虫一样跟在简意女儿身后,她扯了下唇角,对墨禹澄说,“你也不管管你儿子。” 墨禹澄漫不经心看一眼,他巴不得墨清安天天跟着简家那小姑娘。 他还想要和林卿阮享受二人空间呢。 墨清安出生是个很巧合的事情。 赵美华去世的那一天,林卿阮因为悲痛晕了过来,醒来躺在病床上,医生告诉她她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 原来病床前赵美华抚着她小腹是个征兆,她的身体真的拥有一个新的生命。 就像赵美华说的,姑姑去世了,以后会有一个她的孩子来重新替她姑姑陪伴她。 林卿阮在那一刻感受到生命的传承奇迹。 她睫毛颤动的好厉害,她想她终于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这次他们来梵山寺是为了还愿。 188.第188章 林卿阮X墨禹澄:人间也只此简意,叫我动心 第188章 林卿阮x墨禹澄:人间也只此简意,叫我动心 简须弥跑到靳砚琛面前,小姑娘声音清清脆脆,问什么都显得悦耳。 “爸爸要还什么愿呀?” “要还佛祖让我和你妈妈相守一生的愿。” “不对,还要加上我!”简须弥反应极快,被家里宠成小霸王的性子,即使是娇蛮落在靳砚琛眼里也满是可爱。 他刮了刮女儿的鼻子,牵住简意的手往前走。 “好,今年再许一个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的愿望。” 钟须弥大声说了句“好”,凑过去亲亲妈妈的脸颊,一低头,衣角又被一只手抓住,她一看是墨清安,他长一张苍白俊美的皮相,黑曜石一样光泽的眼珠定定看向她,很小声说了句,“还有我。” “可你应该和你的爸爸妈妈在一块呀。”简须弥摸着怀里的小狗玩偶,她从靳砚琛怀里挣扎着跳下来,想要自己往前走,脚刚踩上地的时候墨清安就立马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神情有点冷酷,假装不经意的牵住她,气质上完全承袭父亲的桀骜。 “就想跟你一块,有意见吗?” 简须弥在这一年也是极富个性的人物,她是学校里一堆同龄人里的孩子王,语气比他还要拽。 “那我就不允许。” “墨清安,你不准摸我的小狗!” 墨清安暗暗收回手,他目光慢慢在简须弥怀里那只卷毛小狗上逡巡,像隐忍巡视领地的狼群,只等伺机将这碍眼的东西扔出领地。 一阵寒风吹过来,他捂着嘴咳了一声,主动挨着简须弥,过了一会转过头,很无辜地问她,“那我做你的小狗行不行?” 墨禹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里的矿泉水差点没喷出来,他把儿子拉到一旁,拎着耳朵教训他,“墨清安,你才多大就开始想谈恋爱。” 墨清安很懵懂地看向他:“什么是恋爱?” 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留在简须弥的身边,像小时候他们长大的每一天。 墨禹澄一下被这个问题噎住,疑心是自己想多。 谁知下一句又听他问:“爸爸,我听说妈妈找初恋男友的机票还是你赞助的,真的吗?” 哪里听来的八卦传闻。 墨禹澄额头上青筋跳了跳,他反驳道,“不是初恋男友,你妈初恋是我。” “那要是妈妈走了是不是现在就没有我了?” “不会。”墨禹澄勾起唇,“腿长在你爸身上,她就算跑到英国我也追求她一百年。”墨清安似懂非懂,又隐隐得到了点启发。 墨禹澄可不敢说太多,他这儿子高智商,生下来简直就像来克他,他可不想教错什么东西半夜再被林卿阮踹下床。 他牵着墨清安在原地等了会,刚好听见两个女人一边谈论他一边走过来。 简意笑着说:“能让你林卿阮心甘情愿生个孩子,还能不是爱?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口是心非。” 林卿阮撇撇嘴,对当年的事情还记在心里。 “谁让他拆散我和孟泽。蹉跎我五年,居然一张机票放我去找他。” “我想了想,他这种嘴欠脾气臭的大少爷养尊处优一辈子,就是欠收拾。” 墨禹澄唇角蓦然溢出一声笑。 他死皮赖脸凑过去:“那就收拾我一辈子呗。” 他们两个人的氛围太甜腻,简意直呼受不了,小跑两步跑到靳砚琛前头。 他朝她张开手臂,温热的怀抱将她整个人都拢住,点点她鼻尖,顺手把羽绒服拉链给她拉上。 简意把整个脸埋进他怀里,过了一会儿她慢吞吞抬起头,指着不远处问,“靳砚琛,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早恋?” “也许吧。” —— 入门的时候住持赠了三柱香,香火缭绕的鼎盛,人头攒动的喧闹。 恭恭敬敬请下三柱香,简意忍不住偏头看向他。 她喜欢看他一身清冷气落入红尘俗世,牵着她的手永远往前走。 靳砚琛在这时候恰巧也回头看她,他眼底蓄了些烛光明灭的温情,戏谑着对她说-—— “许愿要专心,小姑娘。” 这一生人影憧憧,灯火不休。 人间也只此简意,叫我动心。 全文完 历时四个月这本书今天晚上算是正式完结啦!!能看到这里的宝宝是不是说明我写的还可以看呀,哈哈哈。 不管是靳砚琛和简意还是墨禹澄和林卿阮,他们都会在平行世界幸福的继续生活下去的。 另外新书《温柔潮汐》下周一正式开始更新,预收藏已经上线啦!!!! 我们下一本书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