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会修仙!》 第1章 李道玄 第1章 李道玄 严冬的山顶总是白皑皑的一片,看不清归去的路,也很难分辨来时的路。只有这殿前徐徐燃起的香火,给人在人间的感觉。 李道玄坐在观里的蒲团上许久,望着外面的白雪陷入了沉思。老实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依旧没太适应当前的生活。 或者说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亦或是生活上的大小事务,都和他曾经的习惯格格不入。 想要融入这个世界,恐怕还得一些日子。 “道玄,你又在发呆。”耳边传来老者略带责备的声音,李道玄转头看去,就见一位穿着道袍颇有仙风道骨的老道,其脸上带着不悦的神情。 老道目光里有几分不满,听到老道话的弟子们也都偷偷的望了李道玄一眼。那眼神就像是看待坏学生般瞅着他,目光里充斥着稀奇。 已经被抓到了三次了,摸个鱼怎么就这么难。李道玄心中叹了口气,俯身朝着老者叩拜道:“还请师父责罚。” “哼,朽木不可雕也,便再将这《冲虚经》的《天瑞章》再诵三遍吧。”老道说道。 李道玄只能裹了裹身上的道袍,在这寒冬里让自己的身体温暖一些。只是身上的道袍到底是单薄,无论怎么紧也都是那样。再加上他的身形本就矮小,更是保不住温度。 无奈之下他只能挪动蒲团朝门后避了避,躲了些寒风后方才舒服少许。 拿起身前的《冲虚经》,摇头晃脑的诵读起来。 “子列子居郑圃,四十年人无识者。” “国君卿大夫视之,犹众庶也。” “国不足,将嫁于卫。” …… 殿中亦是朗读声阵阵,老道高坐于莲台上,穿着厚大的道袍,抚须含笑的望着众弟子。对于老道而言,寻个合适的弟子继承道统,这才是他的毕生大事。 眼下这些弟子虽多,但能堪用者寥寥无几。 老道又看向角落里的李道玄,不免皱起眉头。他对于这个徒弟算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那股机灵劲,无论是学经还是论道,都比寻常徒弟快上许多。恨的是他不争气,总爱偷奸耍滑懒散的很。若是能将心思用到正途上而非每天敷衍了事,这白云观的真人之位定是有他的一份。 “再看看吧,再看看。”老道心中想着。 李道玄熬到了下课的钟声,在听到那阵阵浑厚的钟声时,他有种终于放学的感触。 揉了揉冻僵的胳膊,将蒲团整齐的放在一旁的角落里。李道玄长呼一口热气,咬咬牙关踏进了这冰天雪地里。 只见殿外茫茫一片,山与天地无法分清。上下四方,混混茫茫。只有那踩下去没入小腿的积雪,方才让人醒悟自己还在人间。 “真冷啊。”李道玄哆嗦着。他看向前方涌动的人头,都是穿着深蓝色道袍的道士。有的脸上年轻,有的已然苍老。大伙都是手捂在袖子里,抵御着山间的寒冷。 “没想到穿越过来当个道士,还能被强制要求习文写字,当真是奇怪。”李道玄望着这般场面,在心中念想着。回想起自己这些天的经历,也算是长了他多年的见识。 如小说那般穿越,成了这处名叫白云观里的小道士。本以为道士的生活就是诵诵经文打打坐,没事的时候练武强身之类的,没想到却是要如同上课般每天读书写字。 只有到了下课的时间,老道才会放他们出来吃饭。等功课完毕后,还要回到住处写作业。 这般经历当真是让李道玄开了眼,他万万没想到道士还能这么卷,上高中的时候也没在这么冷的天里读过书。 不过这些都是心里话,他也不会傻的说出来。毕竟谁叫他现在寄人篱下,连自己是谁哪里人都不知道呢。 但是看这小身材还皮肤白嫩的模样,应当是谁家富养的孩子,只不过被扔到了道观里当道士罢。 没弄清自己是谁,又是从哪里来,李道玄也不会傻乎乎的到处跑。乖乖的待在道观里,平日摸摸鱼也算过得不错。 老道的口音虽然奇怪,但李道玄还是能听出是江淮方言。虽有时候听得困难,可多听听也就熟悉了。 在这一个月里他也和周围的师兄弄熟了关系,想尽办法打听之下还是能得到一些信息。 首先,这里是茅山的白云观。其次,山下很乱,还是安心的呆在山上。 至于别的,那些本就不常下山走动的师兄们也说不出一二。在听了师兄们的话后,李道玄也就彻底死了下山的心思。 还是乖乖的呆在山上观里吧,起码能活着。 坐于膳堂中,瞅着碗里寡淡的饭菜以及清水般的萝卜汤,李道玄勉强咽了口唾沫,拌着萝卜汤将粗粝的饭菜咽下。 这味同嚼蜡的膳食,他实在有些吃不下去。茅山主修正一派,白云观自然也不能避免。可其教义谱系都还是上清派的传统,讲究一个“扶养性命守虚无,恬淡无为何思虑”。尊从培根养元,清静无为的教义。所以这膳食也是清淡,主打一个白菜白菜还是白菜。 李道玄来这里一个月,便是吃了一个月的白菜,当真是快要到见了白菜就想吐的地步。 慢咽着饭菜,一道士浑身带着寒风挤过来。李道玄打了个哆嗦扭头看向来者,是他的近来熟识的师兄张明成。 张明成比他大两岁,长得虎头虎脸的。平日里吹牛逼,也比较好面子。 只可惜众多师兄师弟里,也只有李道玄给他一些慰藉。所以在阴差阳错之下,李道玄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师弟,你猜我刚才在太元宝殿听到了什么?”张明成贼兮兮的凑来左右瞄了一眼,然后在李道玄耳边小声说着。 李道玄是瞥了他一眼,继续吃着干饭。他对张明成这人可是认识的很。只要不理会他,就凭这张大嘴,不出三秒就能说出事情来。 也果如他料想的那样,张明成没忍住全盘拖出:“我刚才经过那儿,听师父说要带弟子下山做法事,等会便是要选几个符箓画的好,字也写的不错的弟子。” “保真?” “保真!”张明成连连点头。他朝李道玄笑嘻嘻,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烤熟的地瓜放在碗中,剥开还残留着炭火焦黑的地瓜皮,便狼吞虎咽起来。 留下李道玄拿着筷子敲击着自己的碗底,琢磨着下山的事情。 (本章完) 第2章 九叔 第2章 九叔 李道玄很想下山看看,他想了解山下的世界,想看看人间风尘。最重要的是他想山下去吃点好的,而不是逮着观里的大白菜啃。 只可惜白云观的弟子下山很麻烦,若是没有真人掌教的批准,他得熬到成年以后才能下山游历。 就以他现在不到十二岁的年纪,还得等上好些年才能出去。天天呆在这无聊的山上,每日习文念经,他迟早是人要傻掉。 如果这次能被选上出去,那肯定是极好。李道玄心里捉摸着等会该怎么发挥好点,白云观虽是茅山一脉,但习的是正一道清微道派,主以神霄派符箓为主。 平日练的皆是静修内丹之法,画的是神霄雷法符箓。 这次下山,想必选的弟子也是雷法符箓画的不错的。他平日善画五雷符咒,但多有藏拙。若是一下子表现出来,那岂不是明摆着说他平日里摸鱼划水? 这画符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只能在师兄师弟们前三的位置。 打定了主意,李道玄便是有了动力。 等到饭吃完后,果然如张明成所说的那般,老道唤众弟子聚集于玉皇殿中。 他手持浮尘踩着四方步,满是祥和面容上带着几分审视,扫过众人,声音悠悠道:“召尔等前来就是为了看看尔等的修习进度,今日正好大雪无事。便以道画符箓之术为主,掌五雷符印。若雷符能画上佳者,为师自有奖赏。” 老道话说完,殿中弟子惊愕片刻后便是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一番,就各自开始在案桌上画起符箓来。 且莫小看这画符之术,道教中画符可是一件重大的事情。放在平时是需要先点三炷香上告祖师道祖,然后洗手净面,等到心静气和方才能执笔画符。 而画符途中且不可心猿意马,也不能半途而废。笔下亦要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更要讲究美观大气。 越是画得干净利落的符箓,据说威力也就越大。虽然李道玄对此嗤之以鼻,但他还是很老实的掌握了这项能力。 笔尖沾点朱砂,看着黄纸轻点上去。画的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一道堪称漂亮的掌心雷符便是画成。 李道玄欣赏着自己画的符箓,眼前却是有了变化。那符箓上的道文好似有了生命,化作一个个太极阴阳鱼跃动。 这场面看的李道玄人都懵逼住,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些道文所化的黑鱼便是跳进他的眼中。吓得他闭上眼睛小退一步,确定到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敢小心的睁开眼睛。 玉皇殿里依旧安静,眼中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刚才那般怪异的场面仿佛皆是幻觉,若不是李道玄看的清楚,他也会认为自己看了眼。 但他可以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怪东西,符箓上的道文真切的化作了黑鱼游到他眼中。 只是这事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李道玄也只能暂时放在心里。 看了看周围的师兄,见有人已经将符箓递上去,他也就不再等候。 符箓交到老道手中,老道端详着露出轻笑。朝李道玄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李道玄自然也不会呆在这漏风的玉皇殿里,跺了跺脚跑回了住处。他住的是个大通铺,众十人皆住一间。 毕竟在白云观,也只有授箓的道士才能有单间住处。若是在宫观之中持法,还能寻山间僻静之地独开洞府居所。 住处虽通铺,但胜在俱全。李道玄脱下鞋爬到床上,从卧榻侧面的书架上拿起纸和笔。趴在床上的案桌里,低头画着玉皇殿所绘的图案。 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出现阴阳鱼,纸上的符箓道文纹丝未动,叫李道玄不由的挠挠头。 “莫非真是我的错觉?”李道玄心中疑惑道。他还是不愿信方才看到的是幻觉。 又用几张纸细画,皆是一无所获。等到师兄弟们都回来的时候,李道玄正黑着脸看向纸上的道文。 师兄们见状皆调侃他,纷纷笑道:“道玄师弟,你莫非是觉得方才在师父面前没画好,这会儿发愤图强呢?” 这话引来众人欢乐的笑声,李道玄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是没再理会。 他静静地盯着纸面,回想着在玉皇殿里画符的种种细节。 “专注,专注。莫非是需要专注才行?”李道玄思忖着,便是蔽去了师兄弟们嘈杂的声音,静下心来观望着案桌上的纸。 待心如平镜时,便是执笔画符。笔墨漫开,一挥而成。等到符箓画毕,就见那些道文化作阴阳鱼,游动于纸上后瞬间钻入眼中。 这次李道玄没有惊慌,而是看着那黑鱼进入眼中。一闪而过中,他在眼里感受到了两枚黑鱼。一枚应当是之前玉皇殿中所得的,一枚是现在所得。只是这黑鱼有什么用?任由李道玄如何摆弄,眼中的黑鱼纹丝未动。搞不明白的他只能暂时放弃,随后又静心画符。 如他所想的那样,只要专注画符就能出现阴阳鱼。看着第三枚黑鱼跃入眼中,李道玄只觉脑袋迷糊,哈欠连天。 裹着衣服钻进被子里,没多久他便是昏昏沉沉睡去。 似醒非醒之中,李道玄看到眼前有亮光。 他睁开眼看过去,就见几本书浮现于眼前。 符箓,道法,神通,法宝,阵法,炼丹。 每本书上的名字他都能看的清楚。 “这里是?”李道玄疑惑的环顾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见上下左右,也无任何东西。好似混沌般,分不清界限。 李道玄有些惊慌,他想起自己应该是睡在道观里,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 只不过这惊慌持续了片刻,他便是稳定下来情绪,细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除了眼前的六本书籍外,这里便是再无一物。自己来到这里肯定和书籍有关,李道玄毫不犹豫的走向这几本书。 先是试着翻开道法一书,书籍却是无动于衷怎么也翻不开。 再翻法宝,神通,阵法,炼丹。也都是一样,无法翻动。 最后只剩余符箓,安静的悬浮在李道玄面前。 “就剩下你了。”李道玄伸手翻动符箓一书,随即便看到三枚黑鱼从身体里跃出,融入这书籍之中。 那符箓一书散发光芒,然后被李道玄轻轻翻开。 就在书的首页,画的是李道玄极为熟悉的人物。 还没等李道玄说出此人的名字,画上的人便化作金光浮现。 那人站在李道玄面前,朝他笑言。 “吾乃茅山林正英,见过小友。” “九,九叔?!”李道玄大感震惊,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九叔林正英。 “哦?看来小友还认识林某,当真是三生有幸。”九叔笑道。“不过林某在此是为了传授小友符箓之术,还望小友不要三心二意。” 李道玄正想要说点什么问候叙旧的话,就见九叔衣袖一挥,一张摆满黄符的桌子出现。 而九叔则是笑眯眯的指着桌子,对李道玄说道:“还请小友先将这一万两千张黄符画满吧。” “画一万两千张符箓?!!你是要我命吧!”李道玄大惊道,他还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要知道一万两千张符箓,寻常道士一生都未必画的完。让他在一夜间画完这么多符箓,那不是痴心妄想吗? “小友莫慌,画不完这一万两千张符箓,伱也难出去。无论这里经过多久,于外面都是一夜。”九叔毫不在意的笑道。只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李道玄,看着他那铁青的脸色。 李道玄望着桌上厚厚的黄符,知道自己是上了贼车。只能敞开袖子,开始了漫长的画符之路。 等到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手还不自觉的在画符。 “一万两千张……初生啊!” (本章完) 第3章 泥丸宫 第3章 泥丸宫 梦中画符一万两千次,李道玄梦醒后已经觉得恍惚。他的手指似乎还停留着执笔的触感,那种肌肉记忆的酸疼令他的手腕忍不住酸疼起来。 到了晨读早练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精神萎靡。只是随着师兄弟们打着拳,一边回忆着九叔教过的东西。 其中在梦中,他学的并非只有画符。九叔教他画符描文的过程中,还教了他不少符箓道术的知识。比起跟随老道学来的符术,九叔所传授的东西似乎更加健全。 从画符的基础至各种符箓的用法,尽是比在白云观里学到的还要多。更为重要的是,比起茅山的道术,九叔的符箓法门更为健全。弥补了李道玄在学习茅山道术时的很多疑惑。 “九叔是茅山出身,我也是茅山弟子。莫非九叔继承的才是正统,我这学的茅山道术是冒牌货?”李道玄心中颇感疑惑。 演武场上练拳强身毕后,众道士们听着钟声敲响,皆是到膳堂吃起早饭。白云观向来诉求少食简餐,以静修养生为主。 平日便是吃两餐,分别为早食和午食。到晚上若是饥饿,则是有水和瓜果填腹。平日里过的可谓清贫,饭菜里油水少,一碗下去肚子都未必能饱。再加上都是在山上,山野虽多但也难寻,偶尔抓到一两只那就跟得了宝一样欢喜。 李道玄对山下念念不忘,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观中饭菜的原因。 做完早饭后,李道玄随师兄们来到玉皇殿中。 平日里这里人不会少,毕竟玉皇殿作为供奉玉皇大帝的观宫,来拜访的香客是络绎不绝。 只是如今大雪封山,香客们来不得。便是便宜了李道玄等人,作为授业之处安置。 在众团之中,李道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蒲团。他特意寻了个避风的角落,安心的坐在地上开始了一天的打坐修行。 作为清微派修士,修的自然是内丹之道。所谓内丹,便是性命双修。紫阳真人曰:“任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抛身还入身。何时更兼修大药,顿超无漏作真人。” 谓之性命双修? 是以,炼阳神者本之于天,道在冲举,谓之仙,故曰天尊。 有修纯阳之精者,谓存神气,而于有中炼妙,全身形而入无形,故生无死,为天上神仙也。 有修积阴之气者,尽弃魂神,于无中炼妙有,任定而性寂静,故死而为阴爽之鬼也。 说的玄乎其玄,实质上就是外练筋骨,内修道心。 李道玄每日随师兄们打拳强身,修的便是‘命’。 这晨煮餐食后的静坐调息,就是修的‘性’。 老道说性命双修在于人,所谓有易遇而难成者,有难遇而易成者。寻道修仙本就在于个人智慧。 若妄有执着,欲强行入正道之中,那定是会不悟妙法之真。最后落得怨神仙谩语,终生不得成道者。 所以即便是茅山传世四十二代,堪为真人的道士也没几个。 李道玄平日念诵黄庭悟真,也参坐静修。但总是没能感受到老道所说的纳气吐浊,玉鼎汤煎。莫非这就是因为他还没有所谓的慧根,参悟不透道? 思绪翩然,但很快就入了定。李道玄双足伽趺,脊梁直竖。左右两手圜结在丹田之下轻轻相拄,正身挺胸,双目微微闭起。舌头轻微舔抵上腭,将一口琼浆玉液裹住。 此参禅入定之法名为七支坐法,算是玄门中常用修道坐姿。或是还有特殊入定的法门,那都是玄门内不外传之术。 思绪似梦非梦中,李道玄只觉眼前漆黑一片。 换做往日他便是昏昏欲睡,然后被老道叫起来一顿训斥。 但此刻李道玄却是发现了视野中出现了大不同。 浑噩的思绪变得清晰,漆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缕光斑。 这光斑如黄昏落日,顺着漆黑朝眉心钻去。李道玄意识好奇的跟随这团光斑,随它飘忽不定。 那光斑似是灵敏,很快就钻到了额眉中心。未等李道玄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感觉额头一阵炽热与疼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眉心,欲破开骨皮往外钻。 李道玄感觉到疼痛,却没有出声。他紧闭神识,让自己尽量陷入空静之中。他知道这等情况非同寻常,按照老道的话来说就是万年也难遇一次。 若是放跑了这次机遇,怕是老天爷也会看不过去,降雷劈死他。 神识紧闭,感受着眉心越来越严重的疼痛感。那种撕裂额头,敲碎眉心骨的感觉实属难忍,好似要破开他的脑子,朝里面塞一些什么东西。 李道玄倒是坚韧,便是这疼痛难忍他也是一声不吭。暗中卷舌咬牙,尽量让自己的稳住心神。万般苦难也就这一刻,只要能跨过去,他就算是步入了另一片天地。 老道曾说过,人有三丹田。上者为泥丸宫,中者曰绛宫,下者名生宫,此三宫为三。通生宫聚气化液,就能叩道问仙。通绛宫炼精藏血,就能长生不老,青春久驻。而通泥丸宫化神,就能阴阳神和,灵秀天成。 而李道玄此刻便是越过了中下两丹田,直通泥丸宫。这般机会莫说是老道了,就是茅山祖师在世也没见过。 要知道,上丹田乃称太乙。是一身之祖宫,位居至尊无尚。 《修真十书》曰:“天脑者,一身之宗,百神之会,道合太玄,故曰泥丸。” 李道玄摒中下两丹田而通泥丸,实属古书上都未记载过。若能顺利通融开辟,这好处自然是难以言喻。 他也正是知道这点,这时候强忍着额头的疼痛。 那炽烧达到极致,犹如刀割斧劈。李道玄差点以为自己头都要裂开。这过分的疼痛他已经快忍受不了,几乎晕厥过去。 就当他无法坚持,疼痛感达至顶点时。便觉一股清凉之意顺着眉心传至全身。额头中央好似开了眼,玉皇殿中的一切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李道玄是分外好奇,他试着睁开双眼,眉心的触感便慢慢隐去。当他闭眼用意识指挥眉心时,那股奇异的感觉再次传来。额头上好似装了多了一只眼睛,能将外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这真是神奇。”李道玄心中窃喜道。 (本章完) 第4章 天眼 第4章 天眼 像是得了什么新鲜的玩具,李道玄便是睁眼闭眼的试用着眉心好似眼睛的东西。 他闭眼体会,便是感觉世界都清晰起来。无论左右前后,他都能看的清楚。甚至于脑后的景物,也能分毫可见 “这,这……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天眼?”李道玄是极喜悦,他是未曾料到惊喜来的这般突然。 所谓天眼者,乃是泥丸宫开化所得神通。传闻中天眼上可达九霄,下可窃黄泉。凡间魑魅魍魉,便是化人贴皮,皆能在天眼下显露无疑。 这等法眼非寻常之物,便是茅山典籍记载的祖师都未曾能过开过天眼。对这法眼自然是记载不详,没能说清楚一二。只道是:“眉心即天目,乃为三光会归出入之总户。” 传闻中天眼修炼至极,便是二郎真君的第三只法眼。可照九幽万世,可窥十方世界。 李道玄不知道自己这天眼是不是如此,他细细查看。就觉眉目中心有金光入神识一寸,此金光入直尺,散落皮肉于神识之中。只是闭眼细看,便觉混沌黑暗中有金光浮现。 看到这等奇景,李道玄便是想到了《洞真太上道君元丹上经》中所述的那般:“头中有九宫:两眉间上却入一寸为明堂宫,却入二寸为洞房宫,却入三寸为丹田宫,却入四寸为流珠宫,却入五寸为玉帝宫;明堂上一寸为天庭宫,洞房上一寸为极真宫,丹田上一寸为玄丹宫,流珠上一寸为太皇宫。” 若是无错,他这般金光入神识一寸,便是那明堂宫所在。 明堂宫乃是长生大帝所居之处。长生大帝者,名玉清真王,统御万灵,执掌四时变化,乃万物生发福祸之枢机。 金光存明堂宫之中,虽不知到底会有何变化。但李道玄是知道长生大帝的居处定是不简单,泥丸宫开明堂之后会有什么不同,他现在也不大能确定。 如今天眼能够视察四方之境,的确也算是个有用之处。起码往后演武比试,师兄们是休想从背后偷袭到他。 颇有兴趣玩弄天眼,李道玄只觉脑子昏昏沉沉。眼皮垂重,不知觉便打起了哈欠。他想睁开眼,发现是千难万难。意识昏昏糊糊,头一歪便是睡了过去。 这下玉皇殿里顿时乱糟糟的一片,在李道玄四周的道士们惊呼起来。 “李师弟倒下了!!” “快!快去找大夫来!” “大夫?哪有大夫?平时白学了吗!” “师弟,你醒醒啊!” …… 七嘴八舌,仿佛鸡窝。手忙脚乱者皆有,闹得清静的玉皇殿跟菜市差不多。 老道坐在玉皇殿莲台上,望着这般场景只觉脑瓜子疼。他白眉紧缩,看着倒地的李道玄满是无奈。手里扯下一把白须,老道不禁长叹一声。 “孽障啊,孽障。都给为师肃静。” 喊了三声,众弟子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后知后觉自己还在玉皇殿内,便都害怕责罚的低头静思。 老道没理会这些逆徒们,只是从莲台上下来踱步走到李道玄身边。他伸手试探这小子的人中,发现还有气息。又捏着小子的手腕经脉,觉脉象稳健,不似有病伤。再翻了翻眼皮,就看到黑白分明的眼睛。这健康的样子应当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是单纯的睡过去了罢。 老道低头望着手里的胡须,只觉这胡子白掉了。耳边是弟子小心翼翼的询问,都关心着小师弟的安危。 “师父,李师弟他……没事吧?” 看着面相老实的弟子,老道再次长叹。那弟子顿时神色哀痛,眼中含泪。 “师父,您老人家别难过。李师弟要是没了,是他没这个道缘福分。您老人家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切莫伤极损身。” 老道无言,捡起弟子面前的书卷成一团。举起来朝着这人的脑袋上狠狠砸去。“老道叫你没了。” “老道叫你大惊小怪。” “伤极损身!” “道缘福分!” 众弟子听着声响,皆是栗栗危惧。殿内一片寂静,皆不敢喘大气。 许是老道打累了,将那书一扔。指着躺在地上酣睡的李道玄没好气的说:“还不将这逆徒抬回去,竟是在这里睡着,当真气煞老道。” 弟子们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小师弟没有出事,只是睡去了罢。脸上露出欢喜,几人连忙站起来将李道玄送回居室中。 梳洗胡须,老道再坐到莲台上望着众人,哼声道:“还楞着做什么,且读。” 于是玉皇殿内咏诵之声响起,与那殿外的大雪混合。 白雪,空山,宫观林立。于茫茫鹅毛大雪中传钟声阵阵,倒颇有些仙家意境。 只是躺于居室内的李道玄闭目酣睡,呼吸不知觉成了三长两短。 一呼一吸间,无形之物流传于身体。惨白的小脸蛋逐渐变得红润,鼻中隐约有雷霆轰声汇聚。那居室内的窗户未关,鹅毛大雪竟无风自进,旋绕在李道玄周围转动,片刻后悄然落到被褥上。 等到李道玄从睡梦里起来,外面已然漆黑。屋中油灯昏暗,在料峭的寒风里摇曳。 火光颤抖,众人的身影倒映在墙上。 李道玄伸了个懒腰,长呼一声舒服。他坐起身看向周围,却是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居室里。身上盖着被褥,连道袍都未曾脱下。 “我怎么在这儿?现在什么时辰了?”李道玄茫然的望向卧室内闲聊的师兄们,不由的出声问道。 听着他的话,师兄们也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卧坐在床上的李道玄发出笑声。 “已经是戌时了师弟。” “师弟好胆色,竟然敢在师父面前睡着。我们都还以为伱没了呢。” “你们没看那时候师父的脸色,当真是跟块青石般。我看到张师兄被师父用书教训,差点没笑死。” “我也是关心师弟。”叫张师兄的人叹息道。“谁让小师弟是睡着了呢。” 七嘴八舌中,李道玄算是明白了自己晕睡过去前发生的事情。想到自己居然在老道面前睡觉,他能想象老道明天的神色。 “……我明天能不能不去早课?”李道玄小声哔哔道。 “师父已经点名了,明天便是抬也要将你抬去。”众人嘻嘻哈哈的调侃着,只有李道玄心灰如死。 “天,道祖在上。弟子得一场大病吧!”李道玄哀嚎一声盖上被子。 只是道祖终归是没满足李道玄的愿望,第二天他还是站在了脸色不佳的老道面前 (本章完) 第5章 三更传真法 第5章 三更传真法 “昨日弟子身感不适,适才晕睡过去。还望师父见谅,莫要怪罪弟子。”李道玄缩了缩身子,站在一旁看向静坐的老道。早上起来后,他便是一直想着老道会怎么收拾他,心中忐忑不安的前来,可老道却是一声不吭。 这着实让李道玄有些心里焦虑,不知老道是什么想法。若是换成平日那般骂一顿,他倒是好受一些。就怕老道不言不语,故作沉默的样子。 说实话,李道玄对于老道还是很尊敬的。毕竟来的这些日子里,老道对于他还是很照顾的。 平日里不说吃喝问题,他犯的小错也挺多,老道都没有责备他。比起其他峰座的宫观掌门真人,老道的确算是仁慈的。 李道玄就听说茅山其他玄门弟子过得颇为清苦,其师严厉常以打骂为主。想到这些事,他还有些庆幸自己穿越到了个好去处。 站在墙角乱七八糟的想着,老道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下神游天外的徒弟,脸上愁苦更深。叹息一声,就朝李道玄唤道:“且先坐下吧。” 李道玄听这话后连忙收回注意力,老老实实坐在蒲团上望着老道。只是见老道板着脸,便是低下头不语。 “玉皇殿前昏睡,你这孽障还有理了不成?若不是玉帝仁慈,恕你无礼之举。老道便是要为师门除害,赶出你这孽障。”老道悠悠的说着,见李道玄头低的更多,便也有些于心不忍。到底是自己欢喜的徒弟,说多了也会伤了他的心。于是老道决定换个话题,安慰安慰李道玄。 “伱昨日为何会在殿上睡着?是晚时不曾睡,还是有什么事?” “弟子真不是故意的师尊。”李道玄叫冤道。“弟子入定静坐时便觉泥丸宫处有金光浮现,于是弟子试探那金光,谁知道一下就昏睡过去。” 李道玄的话半真半假,泥丸宫有金光是真,触碰就睡着这句话却是假的。到底还是因为他使用天眼过度,以至于自己精神不济才昏睡过去。 但他肯定不会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毕竟未能通中下两丹田就先开泥丸宫这件事也太过惊世骇俗,他还是保留一些秘密为好。 想起自己在前世影视剧和小说中看到过的各种门派纷争,当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自己对这个世界还不甚了解,倒不是信不过自己这位师父,只是师父的弟子众多,观内还有其他同为修行的道士。 “什么?!”老道大惊,便又是扯下自己的胡须。也顾不得疼痛,细细查看李道玄的模样。 就见他额眉饱满,眉心润泽有光。双眼炯炯有神,好似两轮明日塞进瞳孔中。比起昨日,此刻的李道玄更是多了几分红润白嫩,俨然是已经有入道之相。 “好!”老道一拍大腿,颤声唤道。“好啊!真是太好了!我白云观后继有人了啊!” 老道欢喜不已,捏着李道玄的脸蛋左右看着。只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疼爱。恨不得马上就将其收为嫡传弟子,广而告之于玄门道庭中。 再问李道玄当时究竟是何情况,李道玄半真半假的将过程细细道来。老道越听越欢喜,在得知他能触碰那金光后便是欣慰的说:“切莫急,切莫急。这泥丸宫乃是人之黄庭所在,居九宫之中央。须知这泥丸者,形之上神,一身之灵,百神之命窟,津液之山源,魂精之玉室。夫能脑中园虚以灌真,万空真立,千孔生烟,德备天地,洞同大方。” “此处乃是人身重中之重,有总摄众神,照生神识,孕育人魂之功。人身虽上应天象,各有所司,但泥丸宫中一旦生出元神,便是魂魄合一,不论生死,阴阳神和,灵秀天成,复得先天。你如今年小,不急于开泥丸而诞元神。且先引气入体,淬炼本身。待到物华天成,蕴精纳气时。再助以金丹之法淬炼,蕴养泥丸九宫。” “如此三宫总揽,五气朝元。便是有望求得那天仙大证之位。”老道说完脸上不觉露出羡慕之意,他修道半辈子未曾料到还不如一小儿有奇遇。尚未入门修道,就已然得天之厚照。修得天宫金光现,欲开泥丸宫。这般境遇,不出百年时间茅山就又能有一位陆地真仙了。 届时玄门之中,他便可引领众修,重振式微的道门。 如此念头想着,老道也不再犹豫。他准备择日开启授徒大典,亲自收李道玄为嫡传弟子。 老道看向李道玄,伸手拍了三下他的头。李道玄若有所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就离去。 回到屋中师兄们皆围过来询问,李道玄解释师尊并没有为难他。听到这话后,师兄们无趣的散开,也不再搭理他。 等到三更天时,李道玄悄悄爬起来。穿上鞋子蹑手蹑脚的走出住处,然后在月光的映照下来到老道的居处。 轻轻敲了三下门,屋中传来老道悠悠的声音。 “进来吧。” 李道玄推门而入,借着屋中的昏暗的灯火看去。就见老道坐在卧榻上,身前点着油灯。他手中拿着书籍,正抚须细看着。 见此情景,李道玄便是跪在地上一拜。然后轻声唤道:“弟子拜见师父。” “起来吧。”老道笑曰。“你倒是机灵,知道我唤你三更来。” “这,弟子也看过西游记。”李道玄小声的说。 老道听闻这话,轻咳几声恢复神色。他放下手中的书籍神色严肃的看向李道玄:“你可知为师为何这么晚寻你来?” “弟子不知。”李道玄故作茫然。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指不定是老道要传他茅山秘法呢。 心里想着耳边就听老道话传来:“这么晚招你来,便是先问你为何修道。” “弟子愿为浩然之士,匡扶正道。”李道玄义正词严的唤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修道。只是穿越过来就成了小道士,也没其他的选择。既然没了选择,那就干脆继续修行下去。至于往后怎么样,也得等他看完了这个世界后再说吧。 毕竟如今的他连山外是什么样的世界都还不清楚,只是迷迷茫茫的听师兄们说山下不好,山下多乱。至于有多乱,李道玄不清楚。 “没想到你是如此赤诚之心。”老道感慨道。“我这儿有三法,你看你想学哪一法。” “还请师尊明示。”李道玄立马拜地求问。 (本章完) 第6章 入法 第6章 入法 “其一法为神霄,此道为雷法。乃是北宋年间冲虚通妙先生结上古炼气之法所创。其经名曰《神霄天坛玉书》。有神仙变化法言,兴云致雨符咒。修此道,能察见鬼神,策役雷电,追摄邪魔,与人禁治疾苦,立见功验。” “其二法为灵宝,此道重斋醮科仪。夫学真仙白日飞升之道,皆以斋戒为立德之本矣。若入此道,须诵经、修功德,轻丹鼎,贬房中。须日行善事,结善果。入此道可长生养寿,鬼神不侵。于宫观之中,获无量安宁。此道修的《灵宝经》,亦是当年纯阳真人吕洞宾所学之妙法。” “其三法便是吾白云观所修清微净法,乃从上清箓。于世符箓三宗,其一便是吾茅山上清。内炼金丹,外修符法。受道之法,初受《五千文箓》,次受《三洞箓》,次受《洞玄箓》,次受《上清箓》。内修《清微丹诀》,上能驱神降魔,下可安民保胎。” “此三法皆为我白云观行之法门,你可择一而入。” 老道说完含笑看向李道玄,见他陷入深思,便要拿起书再看。只是这书还没看两个字,就听李道玄正声道来:“师尊,徒儿欲修清微净法。” 老道心中惊讶,打量着李道玄上下看了看。不由抚须问道:“为何是选这清微一道?” “自是传我白云观道统,不忘师尊养育之恩。”李道玄认真的看着老道,让自己的感情显得更真切一些。至于为什么他会选择清微,这自然是不用说了。毕竟老道都暗示了白云观主修清微,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够继承衣钵道统。 李道玄对入哪一道没什么太大追求,老道对他好,他自然是跟着老道学。这点感恩之心,李道玄还是存在的。 果不其然,老道听了李道玄的话连说三声好。亲自从卧榻上爬起来,将李道玄搀扶起来。眼中含着泪,拍去身上的泥尘便是说道:“好徒儿,你有这份心意,为师就满足了。既然你欲学清微一道,为师自然倾囊传授。” “往后每日晚修后,伱便来为师这里。为师亲自授你真法。” 拉着李道玄说了很多话,老道还是有些寂寞。虽是修道之士,可七情六欲总该有。老道一生无子,落得寂寞。虽是白云观主掌真人,却也是个七旬的老人。 本以为此生传真法无望,准备找个看得过去的徒弟传下去就得了。未曾想到如此年纪得来天授徒弟,虽总角年岁,却已然得天赐金光开泥丸上宫。此等弟子,就算是九霄万福宫里的人知道,怕也是会跳着脚赶来抢人。 李道玄离去时带了本真典《道法会元》,此书汇聚诸家妙法,纳符箓派百家真人历记,算得是大成之作。 虽广为外传,但也多有改动。旁人看着只是迷糊,不知其所云之事。而老道给的乃是不二真典,据说是玄门内统才能览阅的大典。 老道又授李道玄清微坐功。合以泰珠造化,坐功睡法,算是清微秘传坐化内丹炼诀。此等法门不传外弟子,其吞吐作息皆有变化。 得到老道指点,李道玄也能明白为何很多玄门内丹功诀会失传。哪怕是能够印书广传于天下,也难有人能修成。 原来是其中法诀不同,人不同的原因。没有师父领进门,便是再有悟性也难以触碰到真诀。照着书上死练,到最后说不定还练坏了自己的身子。又或几日练完没有变化,便是丧气放手。 诸多原因结合,能得真法者太少,所以很多玄门的妙法也在历史中失传。 如今得老道传真法,李道玄算的上正式走上修行。“世道艰难,天地绝通。自北宋至今,已经无有飞升者。这也是玄门落魄的原因。”老道感叹道。 李道玄琢磨着老道的话,意思大概就是当今是末法时代,从北宋年间开始到现在,世间能得真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道门慢慢落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这事对于李道玄而言却是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当他开始用清微坐功修行时,发现身体丹田处竟然能够感受到一股犹如尿意的暖意。就好似撒尿时候的感觉,犹如温水的东西正在丹田里缓缓游动。 他试着用意念指挥这股暖意,却发现只能让其稍微的动一动。随后这股暖意就窝藏在丹田里,时不时就绕着周天运行一圈。 这着实让李道玄感到惊异,他甚至怀疑这股暖意是不是寄生虫,怎么不听人使唤还到处自行游走呢? 百思不得其解,李道玄只能将这事藏在心里。只不过在早课之后,他借着提问的机会假意询问老道。老道自然是会回答他的疑惑,便说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体内法力积厚,修道之士境界未至,所以无法操使丹田里的气。 不过这种情况也就古典上有记载,毕竟当今能怀真道的也没多少人。 李道玄搞清楚了自己的情况,心也就放下来。他每日看着《道法会元》,修《清微丹诀》。还于私下习《五千文箓》。 外练皮肉硬功,内修丹诀箓法。还需要学会写毛笔字,练习琴棋书画。李道玄这日子一天天过得也算是充足。 每日认真习文写字,也算是攒下很多阴阳鱼。了解了自己的特殊能力,李道玄也慢慢运用这能力提升自己。 他若是写箓画符,每日可获三枚黑鱼。若是写书法,抄写经文典籍,每日可获三枚白鱼。只是一旦获得三枚阴阳鱼,他的精神也会变得萎靡瞌睡。所以李道玄也只有在入睡之前,才会获取第三枚阴阳鱼。 借着三枚阴阳鱼,李道玄就能与九叔夜夜相见。从开始练习画符,到后面的习武打坐。九叔确实是教了他不少好东西。 李道玄也喜欢和九叔在一起聊天,那样他可以尽情的诉说自己的心事。不用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掖着藏着,也不用怕别人知道后会怎么样。 九叔也是个善良的人,会认真倾听李道玄的心事,还会时不时开解他。 李道玄觉得如果说老道是他的第一个师父,那么九叔肯定是他的第二个师父。 日子便是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新春的时候。 (本章完) 第7章 扬州妇人 第7章 扬州妇人 过了大寒之后,山上的积雪也消融了不少。于是便有香客陆续上来烧香拜神,也算是给白云观带来难得人气。 师兄弟们的早课也搬去了另一处别院,如玉皇殿等宫观就不许随意往来入定。 香客多了,道士们的早课自然是少了许多。加之还能从山下买上来一些荤食,连带着李道玄的日子都好了不少。原本下雪时冻疮的脸蛋恢复了圆润,亦是饱满了几分。 老道准备开春后选个吉日举行收徒典礼,顺便还会邀请茅山上的诸家各派。毕竟茅山很大,道士也是众多。各家各派都有,只是大多数为道士罢了。不与人争夺,上善若水,这也算是道门的教条。 当然若是逼急了,道士们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佛门都有武僧,道门怎么可能没有武功好的道士。 李道玄虽然被老道拟定为嫡传弟子,但这事毕竟还没公开。他平日里也与师兄们同吃同住,只不过看的书比师兄们多一些。 雪开了,新春快到了。道观里上下忙碌,李道玄也跟着来帮忙。 看着往来的香客,瞅着他们穿着的衣裳,脑子后面的辫子,李道玄神色有些恍惚。偶尔听到一声贝勒爷,他算是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贝勒爷啥时候才会有?这还用说嘛。 “千算万算,没想竟然是来到大清。”李道玄感慨万分。 也怪师兄弟们都没有剃发易服,穿着的是道士服,留着的汉人风俗的头发,所以他才没联想到清朝。 要知道满清虽说是要求剃发易服,但也有“十从十不从”的民间说法。出家修道的人就可以免受剃发的影响。 摸着自己还算茂密的头发,李道玄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是个道士。 坐在殿外的角落里摸鱼,顺便好奇的看着这个新鲜的世界。对于这个时代,李道玄也只是从书上了解过。只是不知道当今是什么时候,到底是乾隆在位还是康熙登基,又或者是慈禧勤政?只是不管哪位在,百姓的生活都是那样艰苦。 看着来上香的人便是知道,没有电视剧中那种小家碧玉的穿着上衣下裙的旗装。而是宽松厚重的衣袍,远远望去就像个稻草人,着实有种小头布娃娃的感觉。 男人则是多是穿着马褂和大衣。 脸部看上去黝黑且带有沧桑感的是穷苦农夫,衣服多有补丁,却是厚重的大衣。而老爷们则是穿着鲜色的马褂披着外衣,头顶还带着精细的瓜皮帽。身后的辫子打理的干净,脸上也多是白皙的肤色。 两者交汇在一起,阶级一清二楚。只是看他们精瘦的身躯,李道玄算是对电视剧的滤镜破碎了。 也难怪现代人吃好喝好,也不用在太阳底下干粗活。这演员的皮肤自然是黑不了,连带群演都是黄皮白皙的营养富足之人。与这真实的满清穷人对比,简直就是两个物种。 正感慨万分,耳边传来询问声:“这位小师傅,请问灵官殿怎么走?” 李道玄顺着声音看去,却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她面容白净,手指修长纤细。双脚踩着小脚鞋,站在地上也是有些摇晃。 容貌倒是端庄,眉眼间看不出风尘的研磨。身上穿着的也是干净的旗装,绣着大红的朵。看起来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子,只是不知为何孤身带着孩子来到白云观,又不知道为何要去灵官殿。李道玄再看那小孩,却是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似是被山风冷了脸,红朴的脸上镶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嘴巴嘟小精致,看上去也是可爱,多几分俏皮。只是如此年纪就能看得出容貌,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漂亮的美人。 这母女二人冒着寒意登上来白云观,李道玄自然不会怠慢。给她们指路,怕她们找不到地方还特意走在前面。 他前身营养不良,发育没跟上。虽年纪也过了十一二,但长得个也不高。比起女人是矮了大半个头,看起来就像是个毛小子。 只是近日来修行有道,被那内丹气韵滋养,也算是个皮肤白皙模样可爱的道童。 那小丫头见他也不怕,路上还时不时和他搭话。弄的李道玄似懂非懂,有些鸡同鸭讲。 这母女二人说的该是扬州话,李道玄这个习惯了普通话的人自然听得有些吃力。尤其是有些发音还没对准,问一句他就得想半天。 小丫头以为李道玄不想理她,这一路上嘴巴瘪着。等到了灵官殿,妇人独自进去,就让小丫头呆在殿外不要乱跑。 这灵官殿的人也不少,来来往往都是祭拜平安的香客。李道玄看人也多,若是有人将这小丫头拐走也很容易。就只好先呆在外面,照看这小丫头一二。 他坐殿外的墙台上,看着香客们发呆。随后便觉裤子被人拉动,低头看去就是那小丫头抬着小脸看他。 “哥哥。”小丫头轻声唤道,眼睛眨巴眨的望着他。 “怎么了?”李道玄有气无力的回答,他今天干的事多。穿的衣服也厚,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自从练出了气以后,他发现自己不怎么畏惧寒冷。只是老道心疼徒弟,李道玄穿少了就会挨训。为了避免老道叨叨,他只能多少穿一些。 “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说话呀。”小丫头鼓着腮帮,看上去微微有些生气。只是这模样着实让人觉得可爱,就像是刚蒸熟的包子般酥软,让人生不起厌烦之心。 李道玄自然也不会嫌弃,扯着嘴皮笑了笑。然后晃着脚说道:“才没有捏,只是听不懂你们这扬州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小丫头瞪大眼睛,她才明白为什么路上这大哥哥不理人,原来是听不懂她们的话。 小丫头是忽然高兴起来,刚才的不悦一扫而空。伸出小手又扯了扯李道玄的衣角,再问一句:“大哥哥,你们道士平日里都在做什么呀?” “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 两小孩就在那里一言一语的闲聊,李道玄见多识广能说会道,这一顿胡扯就把小丫头给扯迷糊,愣是坐在一旁认真的听了许久。 等到那妇人从灵官殿里出来,同行的还有老道,这场相声表演才戛然而止。 (本章完) 第8章 祈福科仪 第8章 祈福科仪 “你这逆徒,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且过来准备与为师行法做事,举清醮科仪。”老道假意呵斥道,引得香客们纷纷围观。饶是李道玄脸皮厚实,也经不起那么多人的目光。 跳下墙栏,颠颠的跑到老道身边。朝那小丫头挥挥手,便是随老道朝后院走去。 小丫头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是看到李道玄毫不犹豫的走远。生气的跺了跺脚,委屈巴巴的嘟着嘴。而那妇人走过来揉着小丫头的脑袋,温言细语的询问:“怎么了环儿,又是生什么气?” “我还没问那个道士哥哥的名字呢,他也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就,我就很生气。”小丫头可怜巴巴的说着话,让妇人心生爱怜之意。 想到自己的情况和那些发生的事情,她心中也颇为愧疚。便是将小丫头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环儿别急,之后还是有机会再遇到的。等回去了,娘给你找好多好多小伙伴可好?” “真的吗?”小丫头听到这话,不由的抬起头。她的情绪来去都很快,开心的抬起脸看向自己的母亲。 “我想要鸡毛毽子。” “娘让人给你做。” “我还想要那些西洋的玩具……” “娘也给伱买。” “娘,环儿很开心。” …… 母女二人在叙着感情,李道玄这边则是跟着老道来到屋中。 他看着屋中的各种颜色的道袍,饶有兴趣的想拿几件下来自己穿着。只是这种想法也就想想,他也不好逾越。毕竟按照道门的说法,他现在还是个尚未授箓的箓生弟子。 往后道法精进,再能求入正道,誓戒三师,就能自称智慧十戒弟子。戴二仪冠,黄绶衣七条,素裙七幅。 等到得授初真八十一戒,就能称自己为太初真弟子,可以自诩简白道士,也算是道门中正式的道士。 茅山授箓之事宽容,不像龙虎山那般严厉,须授正一箓才能自称道士。只要能有道法精进,品行良善,都能被掌宫真人授箓。 老道虽不看重这什么捞子玄箓品阶,但毕竟是玄门众规。若是轻易逾越肯定会遭人背后计较,所以就算是李道玄想穿着屋中法衣,老道也不会让他张扬的传出去。 给老道穿好法衣,观中弟子也在准备科仪之事。那些年长的道士自然轻车熟路,但也存在教导后辈之意。随意便是一大带小,不时能看到年岁大的道士与年小的同进同出。 李道玄帮老道收拾法器,见他如此仓促的要举行清醮科仪心里也是好奇。 “师父,为何如此仓促就举行?莫不是刚才那位夫人与你说了什么?” “这位女居士遇到了些麻烦罢。”老道摆摆手说道。“只是她愿出大钱帮老道修缮宫观,行这清醮科仪又有何不可呢?” “……”李道玄觉得老道说的还很有道理,这些日子的亲近,他也算是解了老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让他来形容老道,那就只能用同一个词来说,便就是“真人”。 老道很真实,喜怒哀乐皆放于脸上。他欢喜的时候能够通宵看书,偷懒时也能随时酣睡。这别人给了钱,老道自然愿意费力气举行清醮帮对方驱邪赐福。 “师父,您老人家也算是见钱眼开吧?也不怕道祖怪罪下来。”李道玄笑嘻嘻的说道。 “人在于世,便是难离五谷杂烩。难拒七情六欲,为师收你为徒亦是如此。白云观想要延续,岂能清高于世间?道本就存于世俗中,行于世间历经坎坷,所炼既是真我。待你岁数有成,为师也会放你下山历练。”老道一番感悟,说的李道玄也深以为然。不再多话,便是收拾好法具器皿,准备前去那灵官殿举行清醮科仪。 看老道穿着紫色法衣,上刻日月星辰。李道玄很好奇的问了句:“师父,您如今奉箓何品?”老道笑而不语,扬手将一张符箓扔到李道玄手里。抱过法器便是大步离去,留下李道玄看着里手里的符箓惊叹道:“三洞宝箓,二十四阶。没想到师父还是个三洞法师。” 感叹一声,将那符箓收入怀中。李道玄也随着老道的身影追了出去。 等到天色将黑,今日正好天气晴朗。冬至天外有晚霞扬撒,好似烈火焚烧半边天空。 灵官殿前法事号号,老道踩着天罡步,落拂尘于手腕之间。绕祈坛而行,嘴中念叨着《三官经》。 两旁弟子们敲打乐器声阵阵,也纷纷跟随着念诵经文。 “谨请消灾解厄星君,长生集福星君,具降临法座,各各显神通……” 李道玄也跟随在老道身后,面无表情的做散之态。这经文他也念过很多遍,都能脱口而出了。至于灵不灵验,那等到日后再说吧。毕竟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心诚则灵嘛。 等到科仪过半,唤那母女二人入祈坛前跪拜。随后老道摇晃法器念咒,围绕着母女二人赐福。等到仪式完成后,便是画下符箓赐予母女,以庇佑她们的平安。 那妇人自然感激,顺手就唤人捐了一尺红绸。李道玄偷偷看了一眼,那红绸怕是价值不菲。老道脸色顿时欢喜,做起事来越发的有动力。将红绸收下,还唤李道玄过来给那小丫头祈福。 李道玄只能听命过来,坐于小丫头身前诵唱经文。而那小丫头则是双眼晶亮,欢喜的看着他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 能在这个年代保持这么好的牙,小丫头家也算是大户人家。 “大哥哥。” “嘘。” 李道玄打断了小丫头的话,朝她轻声说道:“祈福的时候不能随便打断,你先安静下来。” “哦……”小丫头应了声,闭紧嘴盯着李道玄。 李道玄享的清静,边诵着祈福的经文,边听着老道和妇人的对话。 “真人,我家若是还出现这般怪异的事情,那该如何是好?”妇人忧心忡忡的问道。“我家老爷如今居于京城,这段日子洋人闹腾的厉害,他也回不来。我每夜听着那声音不敢入睡,不敢应答也不敢出去看看,生怕会出了什么事。” “夫人莫慌,将此符贴于屋中,定可保居室平安。若是在半夜听闻有人唤你的名字,切不可擅自应答。夫人应当是遣家仆查看过情况,也是一无所获?”老道慢声说着话,声音里带着几分宽慰之情。妇人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声音放松了许多。 她应了老道的话,瞅着大典便是说道:“家中的仆人都看过,亦是没找到什么人。那处地方也只有家禽和牲口,便是连脚步都没有。我听人说或许是大仙唤我名字,我若是应答便会被拐走。这事闹腾的我多日未眠,总是能将睡时听到那声音。” “也寻几名闲游的和尚道士,在家中敲敲打打半天却没什么用处,到了晚上便该喊还是喊。我听闻这茅山上真人法力高深,所以特来求真人解一解这般灾厄。” 老道听闻夫人的话后抚须轻叹,挥着浮尘抬头观天。静思片刻后便是说道:“夫人切莫心急,只要不轻易应答那话,便足以保证无忧。老道过些日子便会下山一趟,届时就去夫人那里将此事了结,夫人您看如何?” “自然是好。”妇人欢喜的说道,朝着老道连连行礼。“若能救妇人于苦难,来日我定会给祖师镀金身。” 老道一听要给祖师们镀金身,这态度自然又是变了。连忙开口说定会帮妇人解决这麻烦,等到过了春节便是下山去。 李道玄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这赐福的经文也念完。再看外面天色,已然暗淡下来。 (本章完) 第9章 符道小成 第9章 符道小成 清醮科仪结束,众人也是纷纷收工回去。那对母女随带来的下人丫鬟去了北楼。李道玄则是抱着法器放到库房中,然后顺路来到老道住处。 老道脱去法衣又见李道玄进来,便是招呼他暂且坐下。 “师父。”李道玄恭敬的拜道。 “坐下吧,为师有些话想与你说。”老道笑着说道。 李道玄顺从老道的话坐在卧榻上,有些好奇老道会和自己说些什么。毕竟自己这些日子来好像并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早课的时候也没打瞌睡。 反思自己有没有闹出什么事,老道的话也是传到耳中。 “等明年过了四月,你也算是满十二。虽说尚是总角年岁,但为师是知道你的本事。就算是伱那些早已经修行十来年的师兄们,无论是在符箓之道,还是修真丹道之路上都不如你。便是纵观玄门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为师却是未曾见过如你这般的弟子。”老道感慨万分,对于李道玄是疼爱又担忧。 欢喜这徒儿的聪慧与天资,便是小小年纪就能开启泥丸宫。担忧的是慧极伤根,太过妖孽恐遭人记恨。 毕竟世上人心难测,道教玄门林立。其中不乏图谋之人,欲揽玄门盟主之位,图谋天师之职。毕竟谁家都想传承发扬下去,不想自己道统断送于己手中。 若是太过天资之人,易恐成为众矢之的。 何况李道玄如今不过十二岁,便是符箓丹道上超过了众多师兄。其未来只要不身陨荒野,迟早是能够达到天师之境。到时候便是玄门莫大的幸事,自宋以来真正有天师在位。 只是老道担心李道玄尚且年幼,容易恃才傲物。倘若道心不稳被恶人带入歧途,那不仅仅是玄门的损失,更是人间灾祸。 思来想去,老道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这小子能够脚踏实地走正途,若真歪了,他这个做师父的便是拼尽全力,也要为民除害。 李道玄自然是不知道老道那些纠结的心思,他若是能听到老道的想法,自是会嗤之以鼻。作为挨了多年毒打的社畜,他穿越过来后唯一的想法就是躺平摸鱼,好死赖活的享受一生。 至于什么走歪路,为祸人间。这些事情他想都不愿意去想,更别提去做了。当坏人这么费心费力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好了。 听着老道的话,李道玄想也没想便是脱口而出:“师父,您老人家是要羽化飞升了吗?急着给弟子托理后事?” “……”老道无言,瞪了李道玄一眼。轻咳声调整自己的心态,便是语重心长道。“你的课业精进,不比师兄们差。为师年后收你为嫡传弟子时,顺便授箓予你。还是希望你日后能够戒骄戒躁,诚心修行。” 李道玄听到这话,顿时欣喜。老道要给他授箓,那就意味着他将成为正式的道门弟子,而不是那些名义上的道士。届时他不仅有道门玉牒,还能自由进出山门。 这当真是一件意外的喜事,叫他心中愉悦不已。 老道看李道玄眉眼笑开了,只觉有些不爽。不过是授箓罢了,这小子怎么跟中了状元似的。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还是他长明真人的弟子,当真是丢人现眼。 越看越是生气,老道让李道玄狠狠的抄录《高上玉皇心印妙经》三遍。还加重了他的课业,然后将他从屋中赶了出去。 李道玄是站在屋外,不解的挠着脑袋。只觉自家师父真是莫名其妙,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上一刻还是笑脸,下一刻就阴沉下来,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更年期又来了?”李道玄思忖着,拿着书卷回到住处。 屋中师兄弟们正在秉烛夜读,看他这么晚回来也都是见怪不怪。毕竟老道要收李道玄为嫡传弟子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茅山,大家都知道他私下会去老道那里学习。 “道玄师兄,我有一问且不明白。能否与你请教一二?”屋中比李道玄年纪小的师弟跑来,朝他讨教丹道之法。 李道玄自然不会捏藏,很坦然的指出了师弟的几处毛病。等事了后,他便摊开白纸,执起毛笔认真的抄录着《高上玉皇心印妙经》。 等到蜡烛过半,三遍心印经便是抄录完毕。看着眼中欢跃的三颗黑鱼,李道玄打了个哈欠,盖上被子睡去。 屋中的师兄弟们也是见怪不怪,只是诵经的声音小了些许。 而李道玄入梦中,依旧选择了符箓。只见四面混沌的空间幻化而去,一座院子出现在李道玄面前。 他恭敬的走到院子门口,伸手敲了三下门。门内传来九叔爽朗的笑声,他这才推门而入。 “九叔。”李道玄恭敬的拜道。 “大可不必多礼。”九叔笑道。他是个随和的人,对于玄门的礼节并不太在乎。虽出师于茅山,但九叔更像是江湖中人。 李道玄起身,看着自己常来的院子。这院子不算小,前后三进三出。 既有练武场,也有习琴棋书画的地方。 有时候李道玄功课完成了,九叔就会带他练练琴下下棋,算是陶冶一下情操。有时候还会与他切磋,将李道玄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在桌前作画的九叔,李道玄再拜后便是问道:“今日继续画符吗?” 九叔闻言,笑笑不语。指着桌上黄纸与朱砂,朝他说道:“今日便是看你精进几何。且画一符,只可一气呵成。此符需印有法力,便是掐诀念咒就能施用。” “是。”李道玄毫不犹豫的应下来。 他望着桌上的黄纸,知道今日之试算是九叔对他的考验。毕竟画符容易,但要画灵验能用的符就不是那么容易。 不仅要维持法力运转,更要将自己的精气神灌注于符箓中。如此画成的符箓才能施展,才能有效果。 这看起来容易,实际上要实践起来却是千难万难。期间不仅考验人的精神,更是检测其对法力的运转。即便是老道修行多年,也不敢肯定的说自己画的符都是能用的灵咒符箓。 可以说画灵符与画白符,是检验道士是否真正踏足修行之路的门槛。 洗手净齿,请仙箕法,静心除杂念。做完这一切后,李道玄来到桌前。 右手执笔沾朱砂,捏日君诀。策行于黄纸上,尽量让体内不听话的法力运于笔尖。 “天有天将,地有地祇……”默念着法咒,李道玄一笔画下镇邪符。随后笔尖朝上,笔头点符箓三下,且将毛笔放一旁,掐金刚剑指点敕符箓。等到指尖凉意闪过,李道玄方才收回手指。 再看向符箓,虽摊平于桌上。但李道玄隐隐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符箓神威。 这时候九叔走来,捻起镇邪符细看。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院中幻化出一黑漆之物,如烟似云,在院中腾挪起伏。而九叔执那镇邪符,口中敕喝道:“急急如律令!” 镇邪符如箭矢般飞出,撞在那黑雾上发出波撼之感。只听黑雾发出惨叫声,随后便是消散于院中。 “符箓之道,你算正式入门。”九叔看向李道玄,含笑庆贺道。“往后就不能叫你小子了,而是要唤你道友。” “九叔,无论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我都算是您口中的小子。”李道玄真诚的回答。 九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跟上:“符箓之道略有小成,现在便开始学习法事。” “好!” 李道玄欣然跟随其后。 (本章完) 第10章 张师兄和肘子 第10章 张师兄和肘子 视野拨云见日,恍恍惚惚中李道玄退出了幻境。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是天明,再瞅着屋内的师兄弟们,被窝里都没了人。 昨夜自己被九叔认可,算是正式出道成士。于是就跟着九叔学了一夜的法事,精神迷糊中,就睡了很久。比起平日天还没亮就醒来,的确算是偷懒。 “有点睡过头了。”李道玄坐起身,感受着寒风冷面。穿好衣裳借着雪水梳洗完后,他就来到习早课的地方。 见不远处人头攒动,原是那昨日的母女就要离山而去。来的时候虽身边无人,但走的时候却是人群拥簇。不过这也不怪白云观的道士们,毕竟谁也没想到一个带着孩子孤身前来的妇人,竟然有能力给白云观捐赠一座宫观。这对于白云观的道士们来说,当真是天降横财。 别看道士们吃喝不愁,其实生活过的比较简朴。毕竟在道门的二十四戒律中便有不得见功德破坏,屋舍倾崩;不得偷盗与借贷不还;不得自倚豪强,欺诱贫贱,离拆男女等。 山中宫观常年需要修补,若是不加以打理就犯了戒律。所以除了那些大宗们外,多数道门都过是得过且过,做做法事,驱邪祈福等过活。少有富裕的道士,口袋里装满金银。 不过就算是如此,在这个时代道门依旧算是过得不错。 妇人与老道礼拜,路过李道玄面前便是停下来。低头打量着他,李道玄没忍住就打了个哈欠。随后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连忙闭上嘴朝众人故作憨笑。 众道长:“……” “小道长昨日是太累了。”妇人含笑道,又朝身后唤来丫鬟。从丫鬟手中取来一锭银子,将它放入李道玄手中。“那日多谢小道长引路,我才能得以见真人。这点心意只是我的个人答谢,还望小道长不要推辞。” “这怎么好意思呢,居士太过客气了。”李道玄嘴上说着,就将这锭银子忙收入怀中。惹得众道长们侧目,皆是羡慕的看着他。 李道玄自然不能再做现眼包,现在得到的东西也不少了得赶紧溜走。便是与老道打了个招呼,朝着人群外钻出。 过妇人身旁,就见被粉红色袄包裹的小丫头。脸蛋粉粉嫩嫩,双眼水汪汪的看着李道玄。也许因为家教,也许因为被丫鬟抱着,小丫头眼巴巴的瞅着李道玄张着小嘴想说些什么,但却是始终都没说出来。 李道玄朝她悄悄的挥挥手,就溜出了人群。摸着胸口硬邦邦银子,他可是笑开了。 没想到早睡晚起还能有这般好的事,莫名其妙就得了银子。若是平日里早课时,他现在估计都待在屋中不知道妇人离去呢。 “福祸相依,福祸相依。”李道玄自乐道,便是朝着来到早课处静修。 等到午间膳堂里,张师兄坐在李道玄身边怪笑道:“师弟,师兄这里有件对你来说是大事的事情。” “大事?什么大事?”李道玄好奇看向他,不太明白张师兄口中的大事究竟有多大。毕竟他没啥牵挂,也没啥功成名就之事。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从没干过,无非也就课上偷偷懒,闲着摸摸鱼。还能有他什么大事? 难不成老道还要算他摸鱼之罪?那这不得将大部分师兄都给抓起来,毕竟就算是做道士,也没谁不会忙里偷闲的摸摸鱼。 正思考着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张师兄的话方才慢慢吐出来:“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到时候观主就会让观里有家室的弟子们回家团聚,师弟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在金陵也有家人吗?到时候不就是能回家团聚了吗?那大鱼大肉可逮着吃,岂不是比在观中过年要快活的多。”听着张师兄的话,李道玄拌着饭菜的筷子也慢了下来。他穿越而来也算是将近三个月了,前身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出现,也算是让他对自己的身世有了个了解。 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依稀只记得有个妇人长得很漂亮。再到后来就上山的景色,他懵懂的跟随一个道人来到白云观里,穿上道袍成了小道士。 再往后都是观里的记忆,平淡无奇的日子,每日识字学文画箓。 至于家人,李道玄记忆中的家人都是他自己幻象的。他到山上多年,山下的家人也从未来看望过他。似乎就没有这个儿子在世,与他们没有了任何关系。 李道玄不知道前身的心境如何,他倒是对那所谓家人不太在意。毕竟他生前也算是有个疼爱自己的父母,只是后来车祸走了。 在李道玄的心里,他的父母永远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所以即便是张师兄如此说,李道玄只觉心如平镜。埋头吃着饭,也不理会张师兄絮絮叨叨的话。 “师弟,你就没点反应?难不成不想回家?”张师兄用肘撞了撞他,很是好奇的疑问道。 李道玄咽下一口饭,朝张师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师兄,我上山后就没下过山,难道伱不知道吗?” “……”张师兄张张嘴,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见他安静下来,李道玄心满意足的继续干饭。自从他能勉强控制丹田里的气流后,这饭量也是与日俱增。 只是还没吃上几口,就看到一猪肘子被放在他的碗里。李道玄诧异的看去,张师兄满脸歉意的看着他:“师弟,都怪师兄嘴笨。刚才说话伤到了你,这肘子就算是师兄的赔偿。不过师弟你也不要难过,就算没有了家人,师兄也是你的家人。遇到啥麻烦就来找师兄,师兄肯定会帮你。” 李道玄看着碗里的肘子,又看了看张师兄。不知为何心中就涌出一股微微的酸意,他压住胸闷的情绪,扯了扯嘴角道:“师兄你既然这样说,那这肘子我就不客气了。” “吃吧,师兄最近也吃腻了猪肉。换个清淡的养养身子,免得道祖怪罪。”张师兄笑道,然后将碗里的饭菜都爬进嘴里。 李道玄则是啃着张师兄送的肘子,眼里酸溜溜的。他知道自己这是受了原身的情绪的影响,不自主的感情失控。便是在心中安慰道:“且安心去吧,我会替你好好的活下去。” 胸口那股难受的感觉散去,李道玄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本章完) 第11章 身世 第11章 身世 应是除去了前身的执念,李道玄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手脚感觉感觉到格外的灵活,比起之前略显笨拙和晦涩的举止来说,他这一刻算是真正和这具身体融会贯通。 不仅感官触觉明锐不少,泥丸宫中一寸金光似乎也增长少许。更为明显的则是下丹田中的气海,那平日里波涛不惊只能掀起一点浪的气也能被他调动许多。从涓涓细流变成了哗哗的水渠,也算是一大进步。 “没想到还能有这些好处。”李道玄倍感惊喜,今日这般奇遇也算是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毕竟穿越过来后,他就一直在想原身的灵魄又去了哪里。未曾想到原身的残魂还留存在身体里,直到他说出少年的梦想后,那个十一的小道士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世间。 “愿你来日能生于太平盛世。”李道玄在心中为原身祈祷。 吃完饭后便是正常的作息,也许是老道准备年后给他授箓的缘故,近日的功课也少了不少。宫观中的一些琐事,亦如卜卦,算命,斋醮科仪,李道玄都会被老道叫过去参加。并且适度的接替一些任务,好明白何为法事。 日子便是这样一晃而过,到小年那日,观中开始扫尘、祭灶。老道行斋醮,开天门,奉净坛。将白云观上下打理的干净。 李道玄扫去玉皇殿里灰尘,结束后准备回屋休息。却有弟子寻来找他,告知观主问他在何处。放下手中干的东西,他便是赶到老道住处,敲了三下门静候回话。 “进来吧。”老道的声音悠悠传来。 李道玄推门而入,就见老道一身紫色法衣坐于香炉前,正盘腿静坐,双目紧闭。 那香炉升起缕缕白烟,于空中化为各种形态。或是白鹤,或是灵鹿,姿态万千随即又消失在阳光中。而老道就是坐在照射进来的阳光下,整个人显得无比神圣。似乎往日那个童心未泯的老道只是张面皮,如今庄肃得法的真人才是本体。 这般得道高人的画面印入眼中,李道玄也不敢太过放肆。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朝老道拜了拜后问道:“师父,不知道您老人家寻徒儿来是何事?” 老道不语,只是将一个木盒推了过来。随后摆摆手,示意李道玄看看这木盒里装的东西。 李道玄自然好奇,拿过木盒小心打开。就见里面安静的放着一封信,信上面写着长明真人亲启。 长明真人就是老道的名号,道门中人来拜访时皆会恭敬的称老道为长明真人。说起来老道也算是茅山有名的高功。其名号自然不少,便是李道玄所知的就有长明真人,三洞法师,白云上人,山居道士等等。至于其他的江湖玄门名号,恐怕老道自己也说不清楚。 曾听过老道说自己年轻时候气血方刚,道士的修行没有多少,百家武术却是练得出神入化。南拳北腿,吴氏八极,乃至武当太极拳,他都甚是精通。 当初行走江湖时,靠的不是道家法理而是拳脚功夫。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道最终也是犯下了大错,从此金盆洗手不再入江湖中事。潜心于山中修道,后道法精进得白云观上代观主赏识。继承道统,成了白云观清微派传教真人。 这人生可谓波浪起伏,听得李道玄也曾热血沸腾过。不过想到真踏入江湖,那些繁琐之事迎面而来,他也就熄了这些心思。 拿起盒子中的信件,李道玄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然后不解的朝老道问道:“师父,这信是写给您的。您给弟子做什么?难不成是师父年岁大了眼睛昏,要弟子念给您听?” “为师还没老呢。”老道哼声道,这高人的气质顿时就散去。 老道指着信对李道玄说:“这信是写给你的,只不过是寄给为师的罢了。” 李道玄这才明白过来,然后拿着信前后翻来看。没发现什么线索,只能撕开信口看看里面的内容。信纸展开,上面墨色文字清丽典雅,温婉中带着女性的细腻。只是看一眼便知是个女性写来的信。 心中抱着好奇心,李道玄猜测着到底是谁给自己写的信。一眼看下来,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道会唤他前来。因为这信是他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写来的。信中带着倾诉和期待,那亲生母亲与老道说想让李道玄过年回家一趟。 因为她已经快九年没见到自己的儿子,思念浓郁挥散不去。而且近来她的身体不佳,害怕自己不幸去了黄泉。这次若是没见到孩子,恐怕往后就没机会了。看着信中一位母亲的倾诉,即便是丝毫没有什么亲情感的李道玄也有些动容。只是想到这是前身的母亲,而且他们从未见过面,他心里也有忐忑与慌张。 老道看他脸色不定,便是意味深长的说:“她终究还是你的亲娘。辛辛苦苦将伱生下,便是生养之恩。哪怕你与她多年未见,哪怕你心中有些怨气。也该回去看看她,免得到时候心有遗憾。” “……我知道了。”李道玄知老道是劝自己回去看看,他在心里思忖许久便下定了决心。 就如同老道所说的那样,无论那个母亲是否将他遗弃。他总归是要去见一面,那时候断也好和也罢,都存在于李道玄的一念之间。 “你莫怪你的娘亲。”老道温声说道。“你是为师带上山的,也是为师看着长大的。很多事为师也未曾和你说过,如今来看也是时候了。” “师父,您是想说……”李道玄看着老道,他明白老道想说些什么。 “你是聪慧。”老道称赞,接着给李道玄讲了一个故事。 说是金陵中有一商贾之家,其姓为李。李家在江浙生意做的颇大,与各路行业皆有往来。这能做大的商贾自然不是什么善辈,李家虽没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但手中也是沾染上一些人命。 后来李家大公子接任李家,娶了个书香门第之女。两人恩恩爱爱,生下一儿一女。次年女子又怀孕,却是遇到了仇家报仇动了胎气。便是早生下一子,为老三。 那三子生来体质柔弱,到了三岁都是在药罐子里度过。后来外出遇到白事,便是病倒在家中奄奄一息。夫妻二人求医问药,那三儿子就是不曾好转,甚至几欲逝去。 后来有道人路过李家,入门望病。见到三子说此子命中注定坎坷,十一岁会有大难。若是依旧在家中生养,即便是熬过了这次,也会在十一岁的时候折逝。不如随他山上修道,说不定能够度过这等灾祸。 于是李家夫妇同意了这件事,道人也带着那个三岁的病孩上山入观。 老道的故事讲完,双眼温和的望着李道玄。 “人情冷暖并非猜测,或许更应该自己去看看。去吧,莫为存天性而灭人性。” “弟子明白。”李道玄朝老道认真的拜了拜。 “弟子先退下了。” “去吧。” 老道挥手,门静静地关上。 山中钟声阵阵,而道人安谧祥和。 (本章完) 第12章 燕赤霞 第12章 燕赤霞 李道玄离开老道居所后回到住处,师兄弟们皆是不在。他看着床上的书架,心烦意乱的从中拿出一本道经。 虽然答应了老道愿意回金陵去看看,但他总归还是有些心乱。毕竟那只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而不是他的母亲。两人就像是陌生人,遇到一起会发生什么情况,李道玄这种注意边界感的人会感觉到尬的抠脚。 喊了自己父母多年的爸妈,这次要喊外人。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先开口。 想想那种尴尬的场面,李道玄觉得还是毁灭吧。 翻开道经,却是《清静经》。拿在手中翻开,李道玄轻声念诵着:“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念诵几遍,心中杂念慢慢散去。原本的忐忑与不安,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没有了杂乱的念头,很多事情也容易想开。既然与那便宜母亲注定是要见面,那不如坦荡的面对。只是说上几句话,喊上几句娘,也不会让他掉去几块肉皮。 这般宽慰自己,李道玄也算是念头通达。 将纸摊开,沾墨书写《清静经》。 写了两遍后,两枚白鱼跳进了眼中,这第三遍他准备留着晚上再写。 再看看屋中自己的东西,除了平日里穿的道袍外就没有其他东西。 观中的吃喝拉撒都是集体,这书架也是师兄弟们共用。 毕竟都是没授箓的弟子,法器什么的就想都别想。 暂且没有自己的独居处,这私人物品自然也是没有,顶多画几张符箓带身上,算是属于自己的物品。 于是李道玄决定在下山前画些符箓傍身,说不定到时候就能用处呢? 烧水净身,梳洗过后穿好道服,朝屋中的祖师神像拜了拜,祝告天地神祇,做完这些事后,李道玄就拿来一些黄纸,并且将朱砂研磨好。 正襟危坐,存思运气,执笔开始画起符来。 先掐日君诀,画神霄雷咒,驱魔镇邪符。 再掐月君诀,画辟邪镇宅,祈福祛病符。 最后掐天纲诀,画驱神指鬼,呼风唤雨符。 符箓画不过三张,李道玄就觉精神萎靡,神气不在。 看着三张雷咒符,他才明白为何老道平日里就爱画一些祈福护佑平安的符箓,只是因为这些法术符箓太过霸道,耗尽精气神。 即便他这种开了一寸泥丸宫,已然开始筑基炼己的道士,画上三张雷符就歇菜了,那些不如他的道士们又是何其艰难。 放下毛笔,李道玄习清微坐功恢复自己的精气神。 寄神思于泥丸宫,与那金光融汇。 下一刻便是无思无念,无欲无望。 闭眼带来的黑幕慢慢散去,借着泥丸天眼,李道玄看清楚了屋中的一切。 他的感官逐渐扩散,从床上直到地下。 方圆三米内的情况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床底下有只老鼠也看的明白。 只是他此刻无杂念,与天地交融自然汇合。神思合乎天地,步入那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状态。 原本昏沉的脑子逐渐清楚,精气神也皆在慢慢恢复,在这种天人合一的状态下,李道玄不自觉便是练起了丹道内息之术。 气息喷涌流转,泥丸金光璀璨,上下两丹田交融,不知觉中多了些变化。 李道玄是不知道什么叫天人合一,什么叫道法自然,这种状态也是他无意中才发现的。有一日他累了躺在床上,然后突然奇想能不能打坐恢复精气神。就像是游戏里打坐回血一样,这坐功也该有如此能力吧。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思绪寄存于金光中后,他就发现了自己不用眼睛也能感受到周身三米内的一切事物,不管是屋顶上面的还是地下的。 这种类似于小说中的神识让他尤为感兴趣,所以试了很多次后算是掌握了能够随时开启的方法,再结合《清微丹诀》的纳气吐息法子,李道玄就有了一种能够恢复体力和精神的打坐方法。 他其实不知道,这种状态是被玄门称之为天人合一的至高理想状态,也是道门中俗称的“天人感应”,在这种状态下可以将无涯之元气,续有限之形躯,从而突破自己难以突破的境界。 天人感应之境,道行高深的真人也难求一回,寻常道士修行数十年更是终生都未必能遇到。 若是让玄门中人知道李道玄随时能入天人感应之境,怕不是嫉妒的发疯。 当然李道玄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叫做天人感应。他只是觉得在这种状态下很舒适,身体都得到了放松。 等到精气神满足,李道玄睁开双眼看向案桌,然后拿起毛笔继续画着符箓。 如此循环多次,数十张灵品符箓被他画好,小心撤去用具,然后将符箓都装入自己备好的背包里。 这些算是他的个人物品,等下山后也能赠送一些给人。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李道玄写下最后一遍《清静经》。 三枚白鱼跃然于眼中,他便是昏昏沉沉睡去。 画符累了能用打坐的手段恢复,但这取阴阳鱼却不是能恢复的。 无论李道玄在取第三枚阴阳鱼前多么精神,在取完第三枚后就必须休息。 所以一般时候他都不会轻易取第三枚,只有等到彻底闲下无事,才会心安理得取第三枚阴阳鱼。 闭眼入梦,便是来到熟悉的地方。 书本书籍依旧放在原地。 李道玄犹豫了一下,没有再选择符箓,而是转向一旁的道法,将其点开。 三枚白鱼汇入其中,李道玄随即就听到一声豪爽的大笑声,便是有人脚下踏剑,手捏酒壶,从混沌之外飞来。 此人正气凛然,面有虬髯。双眉如利剑,瞳目闪精光。落于地上看向李道玄,将那飞剑收回于身后。 “某乃燕赤霞,见过道友。” 李道玄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熟悉的人物。对方的模样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连那飞行的姿势都相同。他是没想到这道法还能有如此惊喜,竟然唤来了燕赤霞。 “我,我叫李道玄。燕前辈有礼了。”李道玄连忙拜道,朝燕赤霞恭敬的回话。 燕赤霞见状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颇重,疼的李道玄龇牙咧嘴。 “和某就不要如此斯文,某最讨厌这种玄门规矩。哈哈,某看你一心求学,是否想学些什么?” 听到燕赤霞这话,李道玄心怒放。如果说他想学些什么的话,那最想学的就好似燕赤霞的御剑术。 只是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燕赤霞时,对方却是摇摇头遗憾的说道:“小友暂时不能习某这御剑术。” “为何?!”李道玄忍不住问道。 “某这御剑术乃是金丹有成才可学,小友这刚入门道,身体羸弱。不如从练剑开始学起,一步步来才好。”燕赤霞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李道玄也只能暂时放弃御剑的梦想,开始和燕赤霞从练剑开始。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酸疼的感觉。 (本章完) 第13章 道士下山 第13章 道士下山 “没想到这梦中习武,回到现实也会遭此罪。”李道玄揉着自己酸疼的胳膊以及肿胀的大腿,心有余悸的回想着在幻境中经历的事情。 燕赤霞虽是个豪爽的汉子,举止皆不受拘束。但他教起弟子来却是格外的严格,但凡是李道玄出了一点差错,便是要受到一顿训斥。 这一夜下来,梦中尽是端身姿纠错误。挥动剑的手都在颤抖,叫李道玄甚是疲倦。 与九叔相比,燕赤霞便是属于严师,九叔则是类似于家中性情温和的长辈。即便是李道玄犯了错,九叔也会耐心指点出来。 对比这些事情,李道玄对于九叔还是欢喜的更多。虽然他也知道燕赤霞绝非有意的,只是想让他学到更多东西罢了。 “下次还是寻九叔吧。”李道玄在心中窃窃的想着。 又过了几日,眼见大年将至。观中多有道士下山回去,观中也清冷了不少。道门与佛家不同,很多道门弟子都会结婚生子,甚至还会将自己一身本事传给后人,当然这种事情也是分道系来看。 茅山乃是正一道清微派一脉,所以对于结婚生子吃肉喝酒这类的不大限制。甚至来说观中还甚至鼓励道士们结婚,以便好传承道统。 若是全真一脉,那就要恪守戒律。不得结婚生子,饮酒食荤。还需出家住宫观中,平日少有外出。 李道玄与老道道别,准备随同行的师兄回金陵。他只是带上一些衣物和路上食用的干粮,其他的东西都没怎么带上。不过老道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嫡传弟子,不仅塞了些钱财,还给他几样法器护身。这些法器分别是桃木剑,八卦镜,以及三枚占卜用的铜钱。 李道玄看着铜钱上写的乾隆通宝,还很好奇的问了一下老道如今的年岁。 老道答曰:“如今大抵是光绪三年。” 李道玄:“……” 光绪三年?清末?那现在岂不是慈禧这个老妪在掌权?李道玄忽然有些茫然,因为他肉眼可见这个王朝将来所面临的种种灾难。那是比三灾六劫更为惨烈的灾难,是波及整个世界的灾难。 如果问到光绪二字李道玄会想起什么,他会想到戊戌变法,会想到甲午战争,会想到八国联军,会想到很多很多关于耻辱的故事。 只是对于他这种历史学的浅短的人来说,光绪三年有什么事发生,那些历史上知名的事情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都有些茫然。他只知道会发生,但到底是何年何月却是未知。 不过李道玄倒是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光绪是在他16岁的时候才被还政。而现在是光绪三年,那么光绪如今才不到十岁而已。 所以说,那些不堪耻辱的事情还需要过许久才会发生。那么他还有时间去看看,去了解一番吧。 李道玄心里稍稍安心的想着,算计着等到真正灭国灾祸时,他也快六七十岁了,大概是无心再参入这种事情了。至于现在,他还是需要好好想想自己的要做什么。 毕竟常言道穿清不造反,菊套电钻。可他一个现代的社畜,真有能力去做这些事吗?李道玄有些茫然,心里也有些纠结。系上背包后,他随着师兄向山下走去。 山间阶梯上的积雪都已经被扫除,但依旧可以看到山中的皑皑白雪。上山下山的人很多,李道玄和师兄都选择了穿常服。两人虽都戴着帽子,但一眼就能看出是道门中的弟子。所以下山路上时,多有香客和他们打招呼。 李道玄一一回敬,看多了面色苦楚的香客。每个来山上拜神求仙的人,多少都是需要精神寄托。特别是这些贫苦的人,更是对神仙深信不已。 李道玄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毕竟比起内心空洞虚无的造作,有点精神寄托也挺好的,起码人活下去还能有动力。 下山的路很轻快,两人没多久就来到山下的镇子里。 这处镇子是依靠茅山,镇子里多数住着的都是山上的道士。平日穿着俗服,被称为散居道士,也可称之为火居道士。他们家中双亲离世后,就会搬到山下生活,往后都算是茅山的弟子。 李道玄与师兄来到镇子的时候,还遇到过几位熟悉的师兄。他们正准备着过年的东西,还与两人欢快的打招呼。 “李师弟,陈师兄。两位是准备回去呢?” 与李道玄同路的是名为陈常远的道士,他因为家中原因被父母早早送到茅山上修道。听他说自己十二岁就在白云观,如今也快三十有六了,称得上是白云观的资深道长。 陈师兄虽然文学愚笨,如今连大字都不会写几个。但他诵经念咒却是样样精通,着实是个斋醮科仪的好手。起初李道玄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他开始学习道经后,才发现万恶的繁体字是有多难写。 在这个没有拼音辅助的年代,能够认清字就已经很不错了。若不是从小教育,想要写会各种字着实是太难。而经文则是不同,每日跟着念总会念的熟悉。也是经过这些事,李道玄是不敢小瞧这些大字不识几个师兄们。 听到师兄们打招呼,李道玄很高兴的与他们道别。如今他模样饱满,脸蛋白里透红显得俏皮可爱,所以师兄们也很喜欢他。这过了镇子后,带着的东西就多了不少。什么腌制的野味,自家做的酸菜,都让他带着一份回家。 甚至于听闻李道玄是多年未归家,师兄们还贴心的送了几块护身玉佩。这着实让他感动,对于师兄们只能深表感谢。 提着东西趁着天还未黑,两人坐上马车朝句容而去。许是过年,这车上的人倒也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皆有。便是偌大的马车内,不知觉就挤满了人。 只是听其声音和说话,大多数是去句容。有些沿路到汤山,还有些是去九华山以及金陵。 这方言阵阵,倒是让李道玄有种童年赶集市的感觉。听他们的话,很多也是去这几个地方赶集。毕竟快要过年,多想挣点钱舒舒服服的过个好日子。这年头生活不易,干什么都难。 于是三四匹老马拉着一车十几二十人,沿着官道跌跌撞撞的朝句容而去。途经赤山湖,壮美的景色也让李道玄心情舒畅了不少。 他和师兄挤在人堆里,差点就没憋死。 (本章完) 第14章 不出意外的意外 第14章 不出意外的意外 待到夜幕降临,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车夫给车两旁挂上灯笼,然后就将车棚后面的遮帘拉下。 他从车里拿出手掌大的铜铃,将其挂在车头。赶车的时候铜铃便会发出叮当声,听起来倒是颇有些节奏。只是在原地稍作休息,车夫便是吆喝一声道:“走咯!” 马车慢慢前行,李道玄趴在手臂中昏昏欲睡。这坐马车的感觉着实难熬,身心皆是受罪。毕竟这可不比后世的汽车,不仅没有松软的座位,木板还硌屁股。这马车走起来左右晃荡,加上地并不平坦,所以晃悠的更是让人难受。 如果不是这马车通风,如果不是没有难闻的汽油味。李道玄都怀疑自己铁定会吐出来。 许是陈师兄看他难受,就让他将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枕着。然后用手拍了拍李道玄的背部,减轻他的难受感。 “师弟该是第一次坐马车吧?”陈师兄笑道。 “是。”李道玄没精打采的回答,他也的确打不起什么精神。 “多坐坐就好了,以后也会习惯。” “师兄是每年都会坐一趟马车?”李道玄好奇的问到。 “有些时候会多坐几次。这冬天坐坐还好,你若是夏天来坐,肯定是更遭罪。”陈师兄颇为回味的说着。这话听在李道玄耳中,他想想那种场面,不由的打了个寒颤。那种情况实在是太可怕了。 马车里的人大多数都睡着,有些则是小声的闲聊着家长里短。李道玄也是听了不少,什么谁家母猪下崽,谁的媳妇跟汉子跑了,哪家寡妇又偷了人。总而言之,这些话也算是解了他路上的无聊。 从帘缝里看向车外,陈师兄却是伸过手来遮住他的眼睛。 “入夜就不要往来过的路后看。”陈师兄说道。 李道玄这才想起赶夜路的一些忌讳,据说晚上赶路时不要回头,不要吹口哨,也不要聊一些忌讳的事情。这些都容易招致怪东西,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所以车夫才会将车棚后面用车帘挡住,免得车里的人作出一些逾越的举动。 “所以在车前挂铜铃也是如此?”李道玄又问。 “是。”陈师兄点点头。 两人无话,各自陷入了黑暗的沉默中。 马车走了许久,或许是听到了狗叫声。车夫提着灯走进来,告知会在这里休息一晚,等到卯时天露白再行赶路。 李道玄趁机朝外面看去,却是个荒山野岭之地。不过两旁倒是宽敞,没有什么山丘丛林。远处隐隐能看到灯火,应该是一处村子。 这样的村子在江宁府随处可见,这里山贼较少,不似安徽庐州那边多。所以很多赶夜路的人也会依官道夜宿,等到天不亮时再赶路。 所以说起来,在这个时代赶路都是一件麻烦而费时费力的事情。 车夫鼾声睡去,李道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夜深入寒,车中的众人都是睡去。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他准备舒适的姿势也休息一会儿,就听到马车外传来叮咚的铜铃声,几匹老马好似受惊般嘶叫。 车中的人顿时都惊醒过来,神色慌张的看向外面。皆是小声窃窃私语,谈论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车夫提着灯笼出去,脸上神色凝重。他望了望远处,便钻回车内严肃的说道:“待会儿都不要说话了,俺们这是路上遇到了青帽子。” 听到这话,车内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毕竟半夜遇到青帽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所以大伙都是紧闭着嘴不敢说话,连呼吸都轻微了不少。 李道玄开始没听懂青帽子是什么,再联想这夜景与那渐渐传来的铃铛声,顿时就明白这青帽子是什么意思。 有一种人无论什么天气,都会脚下穿着草鞋,身上穿青衫。腰间系一条黑带,头顶戴着青布帽。他们寻常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路遇生灵时都会抛洒纸钱,摇铃念咒。寻常人见了都纷纷避让,暗道一声晦气。这便是传闻中的内八门赶尸匠。所谓内八门,便是于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之外的江湖门内。世间奇能异士,多记载于这八门之中。而赶尸匠便是属这内八门中的蛊门。虽说也有道士赶尸,但这般惹煞气的活多是赶尸匠干。 伴随着铃铛声越来越近,隐约有人念叨着什么。 “阴人上路,生人回避……” 铃铛声便是越近,就只见一行披戴白布的东西慢慢从车慢前跳过。那跳动的身姿随铃铛声晃悠,脚步沉重的从马车旁慢慢经过。 只是听着那赶尸匠的铃铛声,众人心中便有几分沉甸。而李道玄眨着眼睛,他倒是对这赶尸有些好奇。虽也看过类似的电影,但现实却是难得一见。老道也曾提过赶尸匠一嘴,只是他似乎看不上这等行业。毕竟道教属三教,乃是上流行道,自然不屑于与这江湖八门牵扯。 车内人等着赶尸匠离去,却是越不想意外,意外也就越容易来。 就听那赶尸匠铃铛大作,当是怒吼一声:“孽畜!” 便听混乱声传来,有嘶哑咆哮声响起。车中人听得皆是心慌,互相抱着乱做一团。而陈师兄则是面色一变,看向外面露出凝重的神色。 “且走!”车外传来赶尸匠的声音,陈师兄便是掀开车帘跳了出去。 他手持长剑,身形矫健。几步蹬出,如飞似跃。浑身融入夜色中,就听到兵刃与硬物的碰撞声响起。 李道玄赶忙向外看去,就见墨色里陈师兄正与几只白布缠斗。而那戴着青色头巾的赶尸匠却是捂着左臂,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赶到一旁。 只见赶尸匠立马翻看左臂的衣袖,似没有破损的迹象,应该只是撞击所伤,未破皮肉,长舒一口气,才缓过神开口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阁下师出何门?” “我乃茅山白云观道士。”陈师兄也没多说,只是一脚将那扑上来的东西踹翻。随即一剑捅穿其身体,抽出后剑身颤抖着。 “原来是茅山道长,这次出手当是万分感激。还请道长助我一臂之力,将这等畜孽拿住,莫让它们伤人性命。”赶尸匠恭敬的说着,陈师兄自然是应许的点点头。 于是两人通力合作,与那数具尸首搏杀。赶尸匠从腰间掏出符箓,便是趁机会贴在尸首上。 未料到那符箓不起作用,那些尸体依旧活动着。 赶尸匠见此情形,便是急的大叫:“不好!这等孽障该是被孤魂野鬼上了身,我这符咒也没了作用。” “那该如何是好?”陈师兄冷静的问到。 “且须将这那孤魂野鬼驱除,方才能定住他们。” 陈师兄劈开这尸体,叹息的看向赶尸匠道:“我此番下山是未带什么法器符箓,如何驱逐这鬼怪?还是得想想其他法子。” “这……” 两人正为难,李道玄见状从自己包里掏出几张符箓。然后朝着陈师兄大声喊道:“师兄,我这儿有几张驱邪符,且拿去用用。” “可用吗?”陈师兄走来有些怀疑,但还是接过了李道玄的符箓。毕竟事到这般地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本章完) 第15章 句容 第15章 句容 所谓修功,便是修的这手脚上的功夫。陈师兄到底是个老道长,这身手自然也不凡。虽在茅山弟子里说不上名列前茅,但应付眼前的事却也容易。 李道玄趴在车上双眼明亮的看着师兄与那野鬼附体的尸首缠斗,若不是现在年小加上陈师兄肯定不允许他出手,自己也是想下去操练一番。 毕竟常与梦中被九叔喂招,李道玄觉得自己还是能出一番力的,这般诡异的场景他也算是第一次见着。 毕竟之前都是待在山上,什么鬼怪僵尸都只是听师兄嘴中一说,未曾想到今日竟然真能见到。这也着实出乎李道玄的意料,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或许是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 不提小子的胡思乱想,这边陈师兄拿着李道玄递来的符箓,捏在手中只觉有些异样。只是没等他想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听沙哑的叫声传来。一具尸体已然扑上来张嘴就要撕咬陈师兄,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陈师兄手持驱邪符按在那尸体头顶。 就见符箓流光闪过,那些文字无风自燃。伴随着一股赤黄色的光芒闪过,附着于尸体上的鬼怪被推出了尸体。鬼怪发出一声尖啸,浅薄飘忽的形态如烟般消散。而那尸体则是愣愣的站在地上,当即就被赶尸匠贴上符箓。 陈师兄见此情形,知道自家师弟给的是灵品真符。这信心顿时大震,气势熊熊连克四尸。 等到将骚乱的尸体都降服住,赶尸匠这才缓过气来擦拭掉额头的汗水。然后郑重的朝陈师兄道谢:“多谢道长出手相助,不然我今日便是有大祸降身。” 若无陈师兄帮忙,这四具被野鬼附着的尸体可就没那么好弄,搞不好赶尸匠自己都要搭进去,然后这些尸体还会祸害周边的百姓。 如不能及时制止,到时候尸体化为僵尸那才是真正麻烦的时候。也是因为这等原因赶尸匠是千恩万谢,还给掏出几锭银子递给陈师兄。 陈师兄自然没客气的收下,顺便还告诫赶尸匠:“你既入此行就应当知晓,在赶尸前不可近女色。不然阳气尽失六觉沦丧,就会闹出今夜这般祸事。也幸得我师弟有真符在手,否则也是麻烦。” “小子谨记道长教诲。”赶尸匠额头冒汗,手掌也微微颤抖。做他们这一行的自然知道很多忌讳,想到今日犯下的错误,他是心有余悸。 心中念叨着往后不能被女色迷惑,赶尸匠便是重摇铃铛,汇集尸体再次赶路。 看着赶尸匠走远,陈师兄揉了揉手腕后长呼一口气。今夜的确是很惊险,毕竟他下山也没带什么法器符箓。没有师弟的帮助,面对这些尸体也是凶多吉少。现在能够安稳的渡过去,他心里也轻松不少。 陈师兄跳上马车,车夫对他都热情几分。招呼着送来吃的,还给陈师兄一床被褥用来休息。 车中的其他人自然是不会有意见,毕竟道长救了他们的命。于是其他人也多少都塞了些东西表示感恩,以报答陈师兄的救命之恩。 车中的村民们虽大字不识几个,但论起人伦道德他们其实是最恪守的那一群人。知恩图报乃是常理,村民亦是懂得感激。 李道玄就沾了师兄的光,有了一处被褥躺着。陈师兄贴心的将被褥摊开,让他躺的足够舒服。顺便还递上几锭银子过来,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你的。”陈师兄笑道。“啊?!师兄,师弟也没做什么吧?这不是你刚才拼死拼活换来的吗?怎么就给师弟了。”李道玄不解,也没拿那几锭银子。反倒是陈师兄硬塞给他,非要他拿着不可。 “方才若非伱的几张真符,师兄也难以降服那几具尸体。这等真符难得,想必也是观主给师弟护身之用。师兄怎么又好白白用了呢?你且收下,不许再推辞。”陈师兄的话很坚决,李道玄看这事也推辞不了就只能先收下。至于师兄口中说的真符难得,他是挠挠头没好意思再解释下去。 毕竟总不能说这些符都是他画的,倒也不是很难吧?这话说出来,李道玄觉得师兄估计就要和自己恩断义绝了。 没办法师兄,只是先瞒着你了。李道玄心里宽慰着自己。 经过了赶尸之事,晚上就再无其他波澜。等到天际留白,雄鸡高唱。车夫赶着马车再慢慢上路,他扯着嗓子吆喝一声。便是唱起了民俗歌谣。 “正月初一去望郎,我与郎哥谈家常,家常谈的七个字,百年夫妻好鸳鸯。二月初一去望郎,我郎埋头写文章,十篇文章九篇好,郎哥累得脸发黄……” 车夫唱的高昂却有力,车里众人是安静的听着。李道玄便是在这歌声里昏昏睡去,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句容。 句容自西汉元朔元年置县,至今已有两千年余久。地处苏南,东连镇江,西接金陵,乃是南京东南门户。素有“南京新东郊、金陵御园“之美誉。 只是渐进入句容,路上行人便是多了起来。往来商客不止,担夫往来作息。商家开门做生意,两道旁炊烟缭绕。穿着厚衣的人们来往挑选物品,准备新一年的用物。 车夫将马车赶去一处聚养点,说是要在这里补给后再上路。于是去金陵的人都下车,在句容四处闲逛了起来。 陈师兄的家就在句容,所以到此地就与李道玄分开。听闻车夫得到未时才上路,便是邀请李道玄去家里坐坐。 李道玄自无不可,他也想看看陈师兄的家是什么样的。寻着街巷往里走,路上皆是融雪后的泥泞。比起后世宽敞的街道,干净的水泥路。这种沾满泥浆的小路却是到处都是,即便是为首都的京城,也不是条条大路都是青石路。 街巷两旁屋舍俨然,有高墙围着院子。放眼看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平瓦房,少有一二层凸出的阁楼。但比起乡村的泥土房,这里的木瓦房屋显然就干净很多。 偶尔能听到旁边屋中传来的狗叫声,李道玄颇有种在乡村里的新鲜感。 到了陈师兄的家里,就见男女两娃娃正坐在门口玩着泥沙。陈师兄远远唤了声,两小儿转脸看来露出欢喜的神色。手都不擦一下的朝师兄扑来,看的李道玄直皱眉头。 师兄这衣服,怕是又要重新洗了。李道玄有些幸灾乐祸的想。 (本章完) 第16章 小事二三 第16章 小事二三 “进来坐坐,等会让你嫂子给你做点面食吃。”陈师兄跨过门槛走进屋内,李道玄也紧随其后。 他于屋中左右看着,发现陈师兄的家里倒是挺简朴。堂中是放着案桌,墙上挂着一副太上老君的画像。几盘水果摆放在香炉附近,又均匀的放着三只酒杯。而案桌的另一侧则是摆着两块灵牌,上面写着告陈公和姜氏,显然就是陈师兄过世的父母。 至于屋中其他处,除了桌子就只剩下几张坐出桨的椅子。桌子上放着茶杯,里面却是没有什么茶水。 李道玄坐在椅子上,很新奇的打量着这种算是古建筑的房屋。屋中的地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坑洞,那是下雨时候雨水从屋顶滴落在家里造成的痕迹。 院外养有鸡鸭,不时就能听到咕咕的声音传来。两旁还有茅厕以及搭着架子的菜地。算是个经典的农家模样。 师兄让他稍坐一下,自己则是去了一旁的灶房提着热水进来。撒上茶叶泡好茶水,将一杯茶递给李道玄:“师弟,喝点茶水吧,这两天赶路也是累着了。” 李道玄接过茶杯,刚喝了一口就看到师兄家的小孩正好奇的看着他。两个娃娃年龄看起来差距不大,长得倒是脸蛋圆润,看起来都吃的还不错。 他们盯着李道玄,眨巴眨眼睛不出声。好似对他这个陌生人感到兴趣,也很好奇他是谁。 “这是你们的师叔,以后要叫小叔。”陈师兄声音柔和的给两个孩子介绍李道玄的来历。 孩子们在听到父亲的话后都很乖巧的点点头,脸上也随之露出笑容来。他们朝着李道玄甜甜喊道:“小叔。” 那声音稚嫩甜腻,弄的李道玄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左右翻看,就将自己回来时师兄们送的土特产分给孩子们。小孩拿着礼物欢呼雀跃,也不在乎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对于他们而言,能够有礼物拿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小叔,我叫陈灿灿!” “小叔,小叔。我叫陈梦梦!” 两个孩子说完自己的名字,见陈师兄进来时便是高举着礼物兴奋的说着话。陈师兄见状颇有些无奈,语气带着几分责备道:“师弟,那是师兄们送与伱的东西,你怎么可以乱送人。” 李道玄毫不在意的露出笑意,看着两个孩子说:“都是陈师兄的孩子,也算是我的侄子。反正师兄们送的东西我带回去也吃不完,不如当做新年礼物送给孩子们。” “好吧。”陈师兄也不再说些什么。 这时候院子的推门声传来,就见一位绑着头发的妇人提着篮子走进来。她看到坐在堂里的陈师兄,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相公,你回来了。”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陈师兄走上去接过篮子,顺带捏住妇人的手。两人亲亲热热走进来,妇人在看到李道玄时露出意外的表情。 “这是我师弟,叫李道玄。”陈师兄指着李道玄介绍,然后又指了指妇人。“这是内人张氏。” “嫂子。”李道玄连忙起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迎接了张氏热情的招待。 “既是常远的师弟,那便就是一家人。小叔叔难得来一次,可得留下好生住上两天。”张氏很会做人,说话文绉绉不比寻常农家妇人。她面容清秀,指掌虽然略显粗糙,但能看得出平日里保养的很不错。加上那双眼睛颇有灵气,李道玄就觉得这嫂嫂应该是读书人家的姑娘。果不其然,陈师兄也说了张氏父亲曾是个秀才,后来因为屡次考不上举人,就放弃了入仕的念头。现在在一家酒楼当账房先生,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坦。 张氏自小熟读诗书,嫁给陈师兄也是因为看师兄长得俊气人也老实。再加上还是茅山的授箓道士,心里自然也是愿意。 两人成亲十数年,依旧相敬如宾过得恩爱。这在后世看来就是个奇谈,简直能入住人生哲学读物。不过在这时代,讯息还不是那么发达,车马很慢,信也很慢,一生也只爱一人。 张氏去了灶房,给两人做了碗面食。难得切上几块腊肉,那香味便是嘭的溢出灶房。 碗中加上葱蒜,那四溢的飘香馋的两个小孩直流口水。眼巴巴的看着碗里的面食,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李道玄心生怜惜,想要将面食分一些给孩子们。但却被师兄拦下:“他们娘会做吃的,莫要再惯着他们。往后要是宠坏了性子,那便是不太好。” 听到师兄这么说,李道玄也只能作罢。没多久张氏给孩子们也做好面食,端上来时里面的腊肉少得可怜。看着自己碗里几乎堆满的腊肉,又看看孩子们大口吃着的模样,他便是挑拣几块腊肉放进孩子们的碗里。 “唉,师弟你……”师兄摇头叹道。 “只是几块肉罢了,有什么吃不得的呢?”李道玄笑道,在孩子们欢声笑语中将碗里的面汤喝完。 又于庭院中闲谈一会儿,看看时间也该准备回去了。李道玄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去。 张氏劝他留下来多住两天,说家里也有空闲的房间。师兄则是让他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轻信别人的话,尤其是注意小贼,莫要显露自己的钱财。两个孩子则是干巴巴的拉着他的衣袖,也希望这个新来的好心叔叔能够多玩几天,那样他们就能够天天吃上肉。 对此李道玄只能一一回绝,毕竟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距离过年也没剩几天。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他就背着包裹提着东西离开了师兄的家里。 陈师兄则是和妻子站在门口,目送着李道玄远去。 “你真不留小叔叔住两天?”张氏怨道。 “师弟有自己的事,我也不能强留。来日方长也不是没时间。”陈师兄笑道,然后他搂紧妻子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几个月都未归来,有没有想我?” “你做什么,大白天的。”张氏脸微微一红,两人便是慢慢回到了屋中。 “对了相公,先前有个书生来问你。他想让你帮他家中举行个法事,你看如何?” “改天让他再来,到时候与我说说是什么法事。”两人的声音在屋中渐渐消去,屋外天边的太阳正在慢慢的落下。 李道玄独自坐上马车,听着马车上的铃铛声,悠悠的朝着金陵而去。 (本章完) 第17章 金陵 第17章 金陵 金陵距茅山,不过二百余里。李道玄在晃悠两天后终于看到了金陵的城门。那是一座算上的高大的城墙,墙壁上因为长时间无人清理,已然是长满了青苔和杂草。 车夫说那便是洪武门,过了那里就能去往明皇宫。还夸耀金陵有龙气盘绕,若非如此当年明皇帝也不会选择金陵作为都城。 总而言之能说会道,这一路上听他的单口相声也没怎么寂寞。至于会不会犯大忌,用车夫的话来说就是这年岁了谁还管这些事,都赶着捞钱去了。那些八旗子弟们天天嚷嚷要造反,也没见几个被处置的。 只要不是有心人暗中使坏,也没谁愿意管这些繁琐的事情。洋大人都快管不住了,还管他们这些老百姓做什么。李道玄听了也觉得不无道理。 城外各种小摊连绵不断,来往叫卖货物的人不少。多是些面色黝黑,穿着补丁裙褂的人。少有见到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出来,便是有也是坐在马车或者轿子里匆匆而过。延绵出来的道路用砂石添铺的平坦,起码比来时的官路要好上许多。即便是在大雪融化后,道路不会变得泥泞不堪。 驱车跨过护城河进城门,一排黑瓦白墙的房子连接着组成街市,两旁甚至还建有牛栏,干草粪便随处可见。鸡犬在街道上窜动,吆喝声与新鲜的臭味杂糅,让李道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大不同。 又经过几条街,再看外面还能瞅见水塘菜园以及田野。若说这处的金陵与其他地儿有什么不同,大概便是房子更完整白净点,人更多一些吧。 只是这般景色对于李道玄而言着实是有些失望,毕竟路上他一直都在想金陵到底是什么模样。是十里青石路,红绸绕楼连绵不绝的盛景。还是小桥流水,秦淮画舫繁似锦的风雪月。亦或是红墙碧瓦,文人墨客漫步街楼画舫,家家桃杏过墙开的古景。只是想来想去,未曾想到竟然是这般简陋的画面。 马车过桥,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小城门前,车夫喊着到了地儿。 李道玄背着包裹跳下马车,和许多人一起望向眼前不见尽头的城墙。这里是连接着西华门的城墙,虽依旧是被弃修多年,但仍然耸立在原地上。往来的商贩是更多,担肉提鸭的,推车赶牛的,甚至还有挂羊头卖狗肉的。他看了几眼,便是没再继续看下去。毕竟那些卖儿卖女的,若非实在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呢?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李道玄就按照老道给的地址朝城中走去。 过了小门就见大中桥,冬天的金陵河道水质浑浊。生活起居皆用于此,不干净倒也算是正常。 桥上往来的行人很多,不少人都好奇的打量着李道玄。毕竟看他肤白皮嫩长相乖巧可爱,这长发梳子虽是包巾,却是比寻常女孩都好看。 见惯了黝黑肤色的人自然看着他好奇,也算是百姓对于美的感知。往来者不知这小子是谁家的,长得这么俊气身旁却是无人陪伴,也不怕被拐子绑走卖进那红窑春风之地。所以心怀恶意的也不少,只是都已经在观望之中。 李道玄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也没在意旁人的目光,这种眼神他这几天见多了,着实是有些免疫了。 长得白嫩好看也不是他的错,这自从踏入正道之后,体内那股暖意就自行周天运转。似是伐经洗髓般,连带着人都精神了很多。自然是比这些吃都吃不饱,平日里还要劳作的老百姓孩子俊气很多。 只要不是真的对他心怀恶意出手,李道玄才不管他们怎么看待自己。 看地图走过水巷,这里的建筑便是比之城墙外要整洁许多。排排楼宇林立,黑瓦白墙之间挂满了各色的旗帜。上面写着各家店铺的名号,好似彩旗般充满视野。 脚下的路也不再是土泥路,换成了大块的青石道路。踩上去凹凸粗糙,却也得几分轻快。 这里商业密集,穿着打扮得体者更胜。还能见华服锦衣的少爷出行,甩着辫子便是在几名家仆的跟随下逍遥而去。看着这城区的景色,李道玄方才觉得金陵有了那么一丝金陵该有的模样。 寻着纸上的地图找家,只是七拐八拐的李道玄自己也有些头晕了。这地儿街巷太多,他初来乍到迷了路。绕了半天还是回到原路上,这肚子也是饿的咕咕叫。 摸着兜里还有几枚铜钱,李道玄寻了个街边的馄饨小摊坐下。 摊主是个老妇人,脸上皱纹颇多。她绑着头巾手中捏着馄饨,见李道玄过来便是笑眯眯的招待:“小少爷,要吃点馄饨吗?”“多少钱?” 老妇人伸出五指,李道玄数着数量从兜里拿出五枚铜板。将其放在桌上,老妇人就笑眯眯的收下。热情招待他坐在位置上,便是起锅烧水开始煮起馄饨来。 这煮馄饨的功夫,李道玄就和老妇人聊了起来。 “老婆婆,您是住金陵的吗?” “是啊,拐过头就能到我家呢。”老妇人笑道。 “怎么一个人在这摆摊,就没有家人来陪你吗?要是出了事那可咋办。”李道玄忧心说着。 “平日里我那儿子也会来看看,只是这几日儿媳怀身孕,就在家中陪着呢。再说老妇一把年纪了,谁又会寻老妇的麻烦?在这里做了也有快十年了,什么事没遇到过呢,都是些小事罢了。”老妇人宽慰着李道玄,她揭开锅倒水烫佐料,然后将馄饨一点点捞上来。 目测碗里的馄饨,大抵有二三十个,各个都算是饱满。五文钱能够吃上这么一碗,也算是物超所值。 李道玄闻着香味,又问老妇人要了些热水。用热水烫过筷子,这才慢悠悠的吃起来。边吃还边看向老妇人,瞅着脸色总觉有些怪怪的。 馄饨多是素馅,一口下去没有多少油脂。只是对于饿了快一天的李道玄而言,这顿饭也是吃的香。 老妇人见他吃的快便是慈祥的安慰道:“慢点吃,慢点吃。怕是在路上饿坏了吧。还不够老妇给小少爷加点,保准你吃饱。” “谢谢老婆婆。”李道玄很有礼貌的回复道,那老妇人笑的更和蔼。 边给炉子加碳边笑道:“我儿子以前和小少爷一样,模样长得俊气,招街坊邻居喜欢。” 老妇人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几分叹息。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遗憾的继续说。 “只是后来娶了媳妇,不知怎么的就饭量大减,这吃的也不多了,人也消瘦了不少。老妇也是愁,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 李道玄抬起眼看了下老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包裹里拿出一支瓷瓶。他放在桌上轻轻打开,然后将其递给老妇人说:“老婆婆不若将这里面的东西倒一点手上,然后搓一搓。再将手递给我看看,兴许我能知道令郎不吃饭的原因。” 老妇人一听这话也是好奇,便是拿起瓷瓶轻轻倾倒,从瓷瓶里滚落一滴透明的浓水。虽不知道这小少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看小少爷模样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兴许是知道些什么。 将这滴躺在手心的浓水搓在手上,随后就朝着李道玄伸出手。 李道玄看着老妇人的手掌,只见手掌纹路呈现出黑色。就好似沾染上了墨水,蔓延整个掌纹之间。 见此情景,李道玄神色凝重。他仔细的看了看这些黑线,然后看向老妇人道:“老婆婆,你家恐有不祥啊。” (本章完) 第18章 我叫李道玄 第18章 我叫李道玄 “老婆婆,你家恐有不祥啊。” 李道玄的一句话说的老妇人心中惊慌,她连忙收回手有些生气的望向他。 “老妇好心给你吃,怎么就如此诋毁老妇的家中事呢?我那儿孝顺,那儿媳也孝顺。平日里多是恩爱有加,哪会是有不祥之事。你这小少爷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老妇人呵斥着,和刚才慈祥的模样截然不同。她脸上皱纹更胜,神色也多是气愤的模样。 见她如此驳斥自己,李道玄也不恼怒。只是将瓷瓶轻轻盖上,收入包裹中后看着老妇人便是说道:“我刚才观婆婆的地纹,乃是阴虚阳衰之相。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婆婆若是在家中,总会觉得手脚冰冷四肢僵硬。还会有腰酸背疼附带寒气入体之感。平日在家总会没有胃口不愿吃饭,若是到了外面则是不同。我说的可对?” 听到这话,老妇人便是有些慌张。因为这小少爷的话完全就说中了她在家中的样子,连自身的感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等事情不是亲身经历,很难说的这么准确。 于是不知觉中,老妇人的声音也没了怒气。她有些惊慌的看着李道玄,依旧勉强的辩解道:“只是春寒时节,都会是这样。” “是吗?”李道玄将碗里的汤喝下,然后背起包裹看向老妇人露出笑容。“那若是老婆婆伱的媳妇平日里不愿意出门,在家也不喜欢吃鸡狗肉,平日里吃的也少还喜欢檀香。这快要过年了家中是否连门神对联都未曾贴呢?是不是婆婆那儿媳妇不让你贴?” 老妇人越听越心惊,李道玄的话是分毫不差。他就好似在家里一样,将一切都说的清楚。 于是老妇人的声音完全软弱了下去,甚至于还带着几分央求:“这这.的确和小少爷说的相似,只是媳妇平日里的生活习惯罢了,又算不得什么。” “习惯?婆婆难道不觉这习惯很诡异吗?不妨再多问一句,婆婆家中是否经常会有死去的老鼠蜈蚣之类的?而令郎带回来的媳妇是否连娘家都没有。”李道玄的话如重锤般砸在老妇人的心里,她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因为这小少爷的说的分毫不差,她儿子带回媳妇时便是说的媳妇双亲遭贼害死。 家中也的确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死去的老鼠和蜈蚣,只是那媳妇说都是猫干的。 老妇人忽然想起来自己家中似乎就从来没养过猫,周围邻居家也没有猫,所以儿媳妇所说的猫又是哪里来的呢?细思这些事情,老妇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昏的老眼中流出惊恐的神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妇人慌张的看向李道玄。她语气哀求,还手忙脚乱的从小摊的抽屉里掏出钱来。过往的行人皆是好奇,却也没有围观。毕竟只是个老妪和少年的事,在路人看来,并不值得八卦围观。 “这些钱,这些钱都能给你。还请小少爷指点一下老妇家中的情况,老妇就那么一个儿子啊。他可不能出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下去了可怎么给他父亲爷爷交代啊。”老妇人声音里充满了无措和害怕,她的双眼急出了眼泪,粗糙的手掌心不住的颤抖。 一旦想清楚了家中发生的点点滴滴,老妇纵使再糊涂也知道家里不对劲。但她就是个老妇人而已,便是知道这事也不清楚该怎么办是好。 她想将手里捧着的铜钱都塞给李道玄,李道玄却是按住老妇人手掌,温声含笑道:“老婆婆大可不必如此,您方才赠了我一些馄饨,就当做是对此馈赠的报答吧。” 李道玄说着就从包裹里拿出一张符箓,将其递给老妇人并且交代她注意的事项。 “且贴在家中不易察觉的地方,却不能遇水遇火。每日将数米三十六,浸泡酒后倒在屋中墙角处。等过十四天后,便能保宅院平安,出入无事。若那时候还没什么起色,就到这地来寻我。记住,千万不能让婆婆您的儿媳和儿子知道,否则便容易功亏一篑。”李道玄千叮万嘱,老妇人自然是感激不尽。她将符箓小心的收起来,看着李道玄好奇的问到:“不知道小少爷这师出何门?” “小子拜师茅山,师从长明真人。”李道玄说完后就是甩着衣袖离开,很快街道上不见他的踪影。老妇人看着他远去,触碰着兜里的符箓,缓缓松了口气。只是想到家中的事,她也没心思再做这馄饨生意了。收拾好摊位,便是挑着担朝家中走去。 “原来是位小道长,来日还是要多谢小道长。”老妇人心中念叨,很快就离开了原来的街巷。 至于她念着的小道长,此刻是迷茫的站在路口不知所措。 “艹,又迷路了!早知道该问问那个婆婆的。”李道玄懊悔的挠挠头。 在经过一番折腾和打听后,李道玄算是正式找到了回家的路。按照别人指路的方向,来到了一处别致的宅邸前。远远的看着那宅邸,李道玄却是有些心慌慌。 他紧紧的捏着身上的包裹,好似这样能给他一些安全感。所幸这里往来的人少,也没谁会看他僵硬的身姿。踌躇半天不敢踏前一步,最后实在等的没法,李道玄牙一咬心一横,便是硬着头皮走到宅邸前。 这门前立着两只石狮子,大门虽不是很别致,但也看得出非普通人家能有。 那大门上挂着牌匾,亦然写着“诗酒流芳”四个字。 这里正是李道玄原身生父生母的家,只是离别多年他连记忆里都没找到李家是什么样子。 门口挂着大红灯笼,上面还写有福字。墙壁都被粉刷过一遍,显得格外干净。站在大门前李道玄深吸一口气,安静的四周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 伸手按在铜环上,用力的拍了几下。哐哐的敲门声在街道上回荡,凸显的格外响亮。 没过多久院内传来声音,扯着嗓子唤道:“谁啊,这么晚了还来。” 脚步声走近,门被拉开。就见家仆模样的中年人打开门,探出身子看向李道玄。 他上下打量着李道玄,看他穿的整洁长得也是干净,不似那些下户人家的孩子。眼中就露出疑惑的神色,颇有礼节的问到:“这位公子,不知来府上有何贵干?” “我,是我。”李道玄结结巴巴,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名字报出来。 “我叫李道玄,道士的道,玄门的玄。” (本章完) 第19章 李家 第19章 李家 “李道玄,嗯,李道玄。小公子这名儿倒是好听。李公子是来寻人的吗?”这开门的家仆见他面相秀俊,也耐着性子多问了几句。若是换成那寻常家的小子,恐怕早就被其轰走。 李道玄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就是这李家中的孩子吧?他想到自己还有样东西许是能作证,翻着包裹将那东西拿出来。将其递给家仆然后朝他道:“还请将这个给府上的夫人。” 家仆还算有些眼色,看信上的字就知道是夫人的。让李道玄稍作等待,转身就朝宅院中跑去。 于是乎李道玄就抱着包裹,蹲在门口望着天。近来天气也算不错,这金陵的天空是看的清澈。已是黄昏临夜,天上就好似泼了墨的散开,逐渐染黑成一块幕布。便是群星熠熠生辉,好似诸般钻石镶嵌于这块幕布上。 只是望着星辰,就见群星之中紫微星已经颇为暗淡。又观北方五宿,居龟蛇尾部处。此象为危月燕,为月,为燕。危宿值日不多吉,灾祸必定注瘟亡。 李道玄学着掐算,看着指尖卦象,不由得轻叹一声。即便是知将来,也难免焦虑。当真是末年多灾祸,天杀也。 正踌躇思量,李家的门再度被打开。李道玄扭头看去,便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正捂着嘴看他。这妇人穿着褂裙,身上披戴毛氅。指尖带金环,皮肤白皙透红,看起来当是保养的很好。平日在家中也是无多事,日日闲养保生。 “我儿,算是回来了。”妇人哽咽,将李道玄从地上扶起来。禅去身上的灰尘,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脸颊。 他与这妇人模样相似,却又是多了几分男儿的阳刚。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好似明珠般惹人注目。越是看越是欢喜,妇人更是泪中带笑的牵着他进去。 方才管家送来信的时候她还不信,毕竟老道当年带这幼子离开时叮嘱过,万不可上山寻她这小儿,以免骨肉相逢,动摇了孩子的心性,冲撞了这一线生机。 时日久了,她自己虽也时常惦念着自幼分别的小儿子,但也觉多年未见了,未来这孩子愿不愿回来,还是另一回事。 不是在身边养着的孩子,又能有多少亲情呢。 拿着那信妇人便是晚斋也没吃,匆匆的便是赶了出来。这门一打开,就见少年蹲在台阶上,这头一抬起来妇人心中便有七分喜三分悲。这般模样与她一样,这眉眼的熟悉就算是七八年未见她都认识。 忍着抱住孩子的冲动,将他先带回屋中再说。 李道玄就是随着妇人走进院内,这才看到李家是有多大。不愧是能够屹立于金陵多年的商贾,自然是有其底蕴。 这院子三进四合,进院就能看到照壁折转。亦如一道屏风,就将内外分隔开。照壁上雕刻有福禄,两旁角落栽种有竹林。座下周围种有草,只是如今这季节是看不出模样。 踱步进来,李道玄细细打量院中的布景。他随老道学过风水堪舆,虽只是皮毛但也知道些基本的东西。绕过照壁就见一座小池,池中种树两旁假山迭起。一眼看下来,李家前院这风水也应有高人指点。五行生生不息,好似活水般源源不竭。 院中屋舍错落,皆是红灯碧瓦。门墙刷上漆红,比之在金陵中看到的黑瓦白房多了几分大气和多彩。未进中院就能听到人声传来,李道玄随在妇人身后,一步步走进着李家宅院内。 过侧屋步入正堂内,就有家仆丫鬟们来去匆匆。堂内灯火通明,蜡烛便就跟不要钱似的点燃。 在那大桌上,已然宾客坐满,各异佳肴摆满桌子上。他们听到有人走进来,皆是带着疑惑的看向妇人和李道玄。对于这个出现在妇人身边的少年感到新奇。 刚才夫人从家仆手里接过一份信,然后就匆匆离了宴席朝外面走去。众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夫人回来后就带着一少年走进来。看着少年白白净净的样子,众人心里暗自猜测着他是谁。毕竟这时候也不早了,没有谁家公子会背着包到处跑吧。也没听过夫人家的亲戚这时候会来串门,毕竟金陵里的亲朋好友此时都坐在桌上呢。 今儿个是李家夫人做东,宴请金陵亲朋商友们吃年夜饭。虽然李老爷和李家大郎不在,但李夫人在家也算是够分量,毕竟李家内务大小事情也都是李夫人说了算。李家能发展到今天这地步,李夫人算是功不可没。 看满堂宾客望过来,李道玄还有些别扭。倒是李夫人大大方方,牵着李道玄走向主宴上。然后向着众人说道:“这是我家二郎,大家应该未曾见过,他是我和老爷的第三个孩子。” “竟然是三公子,我等着实未曾听过。” “没想到夫人二郎长得如此出萃拔类,当真是好福气啊。” 满堂宾客听到李夫人的话后都大为惊讶,他们是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少年竟然是李家的三公子。只是往来多年,怎么就从未听过这件事呢? 大家心中无端的猜想着,有些人甚是暗思自己是不是被李家给冷落了。最近做了些什么事被知道了,还是有什么小心思被发现。总而言之人心各异,但都不约而同的出声夸赞。 李夫人自然是万分高兴,离家多年的儿子突然回来,这对于一位母亲来说就是最大的喜事。她用手绢擦拭着眼角,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情绪。 让下人将李道玄的包裹拿去放好,李夫人就牵着他坐在了主宴上。 只是一坐下,李道玄就感觉到无数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想着事已至此,他心头的那股尴尬劲也就过去了。抬起头好生看着宴席上的几人,皆是带着瓜帽留起小辫的打扮。虽都有些老态龙钟的模样,但比起他在外看过的那些农夫,这些人皆算是细皮白肉,一副养尊处优姿态。 能与李家联系的,也多是金陵的富商。至于金陵的官员政要,那些都不是李夫人需要招待的。 下人呈来筷子和碗,李夫人亲手给李道玄擦拭干净。还轻声安慰他不要害怕,这桌上坐着的都是自家人。 听到李夫人这话后,在座的众人皆是面带笑意。有老者举起酒杯朝李道玄敬道:“未曾想到夫人还藏着一个卓尔不凡的公子,老夫这一见就知三公子将来定是个大才之相。还不知三公子这些年在何处高就,也好让我等敬仰一二。” “这是张老爷,同治二年时的举人。”李夫人向着老者介绍到。 不等李道玄出声,李夫人就给自己孩子解了围:“二郎是我十多年就生下的,只是因为天生体弱,真人说须到观中养活,就取了名叫道玄。这些年就常居于茅山修行,未曾回来过。” “原来是如此,夫人当真是有好福气啊。” 话题说开后宴会上就热闹几分,李道玄也觉腹中饥饿就吃着碗里的东西。 李夫人怕他生疏不敢多吃,不时就给他夹上一些菜肴。弄的李道玄都觉得心生愧疚,想着自己之前还不打算认这母亲的。 (本章完) 第20章 人面皮 第20章 人面皮 “三公子在这观中修行多年,不知可否给老夫看看面相?” 许是冲着李夫人的面子,许是想和李家拉近几分关系。戴着镶宝石暖帽的中年人望着李道玄,老脸上含带几分讨好的笑意。 听到这人的话李道玄也没拒绝,只是让中年人将手摊开,他看了看对方的手相。 又问其生辰八字,中年人听到后便是迟疑。 “给燕老爷递上笔墨。”李夫人看得出中年人的顾虑,就吩咐下人递上笔墨来。毕竟人的生辰八字不能轻易说出来,否则指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 那被唤作燕老爷的中年人听到这话露出释怀的笑容,在下人端来笔墨后就欣然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递给李道玄。 李道玄一看那生辰八字,又看了看这燕老爷,不由的皱起眉头。 “三公子看我这面相如何?”燕老爷问道。 “……”李道玄先不回他,掐算一番再问道。“数月前家中可是给长辈动了土?” “啊,是!是极!”燕老爷一听李道玄的话,先是愣了会儿,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是。这脸上的神色也不作假,对于李道玄能算到自家给祖坟动土的事还是感到惊异。 毕竟这种事情应当没人会告诉这三公子,更别说三公子才回来。这只能说三公子的确有点本事,能看出他家中曾动过祖坟。 燕老爷心中略有些佩服,只是不明白三公子说出这事又是为了什么,就连忙再追问道:“三公子说起此事又是为何?” “燕老爷这无名指带黑,手掌纹路杂乱。小指染血,却又是青紫之色。此为白虎向玄武,意为家中多煞。白虎属金,这就是主萧杀之意。”李道玄的话说完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这等算卦看相之术本来就不精,大致只能看出点端倪。 只能说这燕老爷家中恐有不幸,肯定是与这动了祖坟有关。至于会出什么问题,李道玄也不太清楚。毕竟这种事只有他亲自到现场看看才会明白,单凭手相就能看出一切,那必然是专精此道的高人或许才行。 李道玄的话说的燕老爷心中一惊,连忙起身问道:“不知我这手相是吉是凶?还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三公子能够指点一二。” “还请恕晚辈道行尚浅,只能看得出燕老爷手相乃是凶兆,至于其他事情则是难以看的清楚。”李道玄遗憾的摇头说道。 “凶兆,凶兆。怎么可能是凶兆。这年关将至,还望三公子莫要戏弄我这老人。”燕老爷实在不大愿意相信自家会有凶兆,但心中又莫名其妙觉得李道玄说的对。这纠结之下竟然坐立不安,最后只能俯身告别,先回家中去看看。 李夫人温声相送,与那燕老爷说上一二。将自家二儿子的干系撇清楚,还送上礼物赔罪。毕竟这是李家办的年夜饭,让这燕老爷遭了心就不大妥善。 这般举措也算是宽慰燕老爷一番,免得他无缘无故迁怒于李道玄。 等到燕老爷走后,这宴会更是热闹。直至亥时五刻,这才曲终人散。李夫人则是遣送着宾客回去,顺带还安排了李道玄的住处。 坐在新置办出来的屋子里,李道玄长呼口气,这一日他算是过得颇为难忘。就在李道玄准备休息的时候,隔着数里外的张婆婆则是寝食难安。自她摆摊遇到了那个小少爷后,这心中总是有块疙瘩。 那小少爷说她家中有东西,张婆婆听了是内心发毛。在收下那小少爷给的符箓后,她就收拾摊子回到家中。若是不将这件事弄的清楚,张婆婆总会觉得惶恐不安。 进门就遇到自家大郎,原本不觉得奇怪的张婆婆再看自己儿子时就觉得哪里都怪。 大郎原本该是个敦实之人,自小就长得胖。可这娶了新妇之后,大郎就开始消瘦起来。张婆婆起初也问了几句,大郎只道是媳妇不喜欢他胖,便是为这事减肥。 这话倒也没错,张婆婆就没再注意。但今天再看去,却觉得自己这儿子哪里是减下来,分明是被坏东西吸食去了阳气导致的。 这面颊凹陷,脸色蜡黄。双眼无神,走路都轻飘飘的跟没了重心一样。这般模样哪里能够叫瘦,完全皆是丢了人样。 张婆婆看的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进那房中看看那儿媳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她知道这事不能急,自己儿子应是被那东西迷了眼,正和其感情浓厚之时。若是冒然做事,恐生意外。毕竟张婆婆人也不傻,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很。 她摸着兜里的符箓,想起那小少爷的话。进灶房中取三十六粒米,将其浸泡在酒水中。又备好一些饭菜,端进屋中给儿媳进餐。 她眼皮悄悄打量儿媳,生的是格外标志。这面容秀气,眉目含春,也难怪自己的大郎会被迷的神魂颠倒。但再细看,这面皮下竟然没有一丝人样。纵使言笑之中也是如同面具般生硬,毫无人气。 “娘,今儿个怎么回来这般早。”儿媳含笑问道。 张婆婆听着儿媳的话,手心里却是篡着汗。她按住自己慌张的心,勉强的笑道:“外面没什么人,都回家去了,便是想着早点回来,好照顾你们夫妻二人。” “娘,你可真好。”儿媳露出欢喜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张婆婆眼中却是显得尤为恐怖,张婆婆只觉头皮发麻,手脚如同掉进了冰窟里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张婆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平静好情绪后就走了出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到灶房拿起泡在酒中的米,将米洒在屋子的台阶处。 又趁着儿子与儿媳亲密时将那符箓贴在一处隐蔽角落,做完这些后张婆婆不动声色的倒掉酒水。 那小少爷说只需十四天,张婆婆决定等上十四天看看。 只是晚上寝休,张婆婆想到儿媳的事情。这心里总有块石头放不下去,她很想知道儿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是悄悄的在纸窗合拢间留了个缝。 等到儿子梳洗,儿媳独自在房间的时候。张婆婆便从这窗缝里看去,就见到儿媳正对着镜子梳妆,然后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脸皮撕下来拿在了手里。 张婆婆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往后退了退。等到气息顺畅后她方才僵硬的活动一番,再看向那面纸窗时不敢再走上前。 捂好被子躺在床上,张婆婆却是没发现那微合的窗缝处,一只眼睛冰冷的看着她。 (本章完) 第21章 归乡 第21章 归乡 李道玄从睡梦中醒来,搓了搓脸准备起身梳洗。在观里养成了习惯,这前世喜欢睡懒觉的毛病都被改正了不少。最主要的还是晚上没什么可娱乐的,没有了手机和电视不睡觉也没其他趣味。 只是这前脚刚沾地,后脚房门就被推开。扎着辫子的丫鬟端着热水进来,也不问他的意见就帮他宽衣梳洗。弄的他颇为被动,最后还是劝解了半天才让丫鬟稍稍退后几步,自己捧着热水洗脸。 穿着准备好的衣裳,都是些宽松的袄。只不过上面绣刺倒是精细,看着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才能穿着的衣服。 等弄完了这一切,便是该吃早饭的时候。 李家的早饭比起山上可谓是丰盛,李道玄闻着久违的肉香味,这心里可算是舒坦了许多。大白菜吃多了,就这寡淡的炖肉都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更别提家中的大厨手艺还不错,这炖肉还算是有些本事。 早食过后,李夫人就叫人唤李道玄过去。穿过屋檐走廊,就到便宜母亲的房前。看这房间窗户皆是镶嵌玻璃,四面干净整洁,倒是和他印象中的古宅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那些作用于展览的宅院,如今这里却是充满了生活气息。 直到这一刻,李道玄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什么时代。 “玄儿,快进来。”李夫人在屋中唤道,李道玄收拾了下心思就推门而进。按照礼俗朝李夫人问候早安,在她欢喜的笑声里起身。 一眼看去,房间里屏风隔断,地板铺垫着红毯。而在梳妆台前,李夫人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她身边则是站着两位少女。一人丫鬟装扮,另一人则是上身短褂下身套着马面,看上去精致活泼许多。 看起衣着上的制式颇有些西洋风味,大抵是因为洋务运动的兴起,金陵承接了西洋方面的文化。李家又是金陵算的上数的商贾,自然对这方面接触的更多。毕竟商人的嗅觉向来灵敏,自然也能从这西洋中汲取致富的经验。 李夫人唤他进来,指着身旁的那个打扮精致的少女道:“这是你姐姐,也是很多年未见了。两三岁时,你姐姐还照顾过你呢。” “……姐姐。”李道玄拗口的喊出来,到底还是不太习惯叫一个小女孩姐姐。毕竟他真实年纪加起来都够做这女孩的爷爷了。 那少女倒也不讲生,过来便是拉起李道玄的手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趁他不注意一把抱住,摸着脑袋便是哽咽的说:“小弟,伱可算是回来了。走了些年姐姐可是想死你了。” 李道玄靠在少女怀里面无表情,他有些恨自己长得有点矮了。不过没关系,女生一般都是优先发育,他以后也会长得很高的。 姐弟二人叙了会儿感情,李夫人就带着两人要出门。门口的车马已经备好,跟着走的还有家中的两位姨太太。毕竟在这个时代,有钱人不纳姨太太简直比大熊猫还稀少,何况家中主妇也不会介意自己的丈夫去纳妾。 两位姨太太也是带着孩子上了另外两辆马车,这一路上就朝着金陵外驶去。 李夫人说李老爷和大公子回老宅收拾去了,都等着她们回去祭祖。只是李夫人觉得小儿子会回来,于是就在金陵多待了几天,在李道玄归来后就决定回老宅去过完这个年。 这一路上虽是坎坷,但比李道玄回来时轻松了许多。不仅车马更好,车内更舒适,更重要的便是不需要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从而左右颠簸。 出了朝阳门,一路朝东而去。路上尽是被木栏围起来的石人石兽,赶路的人也颇多。李家一行数十口人,也算是热闹非凡。李家老宅距离金陵不远,在太阳落山前就到了地儿。马当马车在一处大院前停下时,老远就能听到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 车门打开人走下去,李道玄就看到站在老宅门口的李家父子。毕竟在一群人中,就属他们二人穿着打扮最为突出,他不想猜中都难。 这父子二人团聚的画面自然是少不了,李夫人抹着眼泪,李老爷则是又捏又抱的,左右看看恨不得当场嵌在身上。两位姨太太也是泪眼婆娑,似乎是被这父子重聚的场面给感动。 李道玄心中嫌弃一番,又看向自己的那大哥。长得白净喜人,身上穿着马褂。是个高高大大之人,性子看起来也是十分温润。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道玄总觉得自己这大哥有点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却是说不上来。 等到大哥上前与他叙旧情,李道玄心中那点疑惑也被埋在了心里深处。只是感叹大哥不愧是家中的长子,被李老爷和李夫人教育的很好。为人文质彬彬,丝毫没有什么纨绔子弟的坏毛病。 又闻李夫人说大哥过完年后便是要和王家的小姐结婚,李道玄听到这事的时候偷偷看了大哥一眼,无意中就看到大哥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看来自己这便宜大哥也不喜欢那桩婚事,只不过碍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不得不与那王家的小姐结婚。 庆幸自己年纪还小,一家人就在鞭炮的轰鸣声里进了屋。 晚上一家人难得团聚,李老爷可是高兴坏了。瞅着桌上一圈人的又看又笑,这嘴都合不上来。举着酒杯就是高声道:“道玄七八年未归,我这心里就一直想着。想着一家人能够团聚,想着一家子健健康康。这梦今儿总算是实现了,我这心里也是开心。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总要团团圆圆才好,这杯我就先干了。” 李老爷喝完姨太太们也附声吆喝,总之在这年味十足的气氛里,李老爷是开心的醉了过去。等到夜深回房中,李道玄漱完口后在床上盘功静修。而听觉渐敏锐,周围的声音丝丝入耳。 有李老爷和李夫人的窃窃私语,有姨太太们的八卦声,还有老鼠上房梁的偷窃声以及丫鬟家仆们的闲聊声。只是最安静的却是大哥的房间,似乎就像是安静的睡过去般,没有一丝动静。 李道玄也没在意这些事,静修一夜后第二天便是早早起来练功。 等到天光大亮,李老爷和众人才姗姗起床。告知李道玄今日将要上山祭祖,顺便给他上李家族谱。 穿着正式,一行人就往山上去,只是半路上却又遇到另一群前去祭祖的人。 在那群人中,一身紫衣道袍之人进入李道玄的视野,叫他觉得格外的好奇。这又是谁家的人?请的又是谁家的真人? (本章完) 第22章 麻烦事 第22章 麻烦事 道门法衣呈七色,其中黄紫为尊。 黄袍法衣为天师才能穿戴,而紫色是真人高功之辈方可穿行。 一身紫衣便是意味着此人足是道门中功高德厚之辈,乃是掌一宫之真人,得三洞法号之名位。穿此等法衣者,便是去了道门各家都是需尊重有加。 寻常门户想请来难,得富贵高门才能请得动。虽说后世紫衣便是飞入寻常家里,祖上有高功者就能传承下来。但至于当今世道,紫衣依旧不是寻常人能够请得动。 而那于人群中的紫衣老道,是一脸脱俗的神色。坐于人力抬轿上,闭目抚须。 随其后的都是些穿着富贵显服的人家,黑黑泱泱一大群,还带了不少家仆丫鬟。高举着圈庙宇,一路鞭炮开路,锣鼓喧天,当真是热闹无比。 李道玄眨着眼望向那紫衣道人,不解这群人是去做什么。扯了扯身旁大哥的衣袖,大哥疑惑的低下头。 “三弟,怎么了?” “大哥,这是谁家的人?”李道玄眼巴巴的问道。 大哥面容温和,抚摸着他的脑袋笑道:“那是王家的人,父辈在金陵当差,今日回来应该也是为了祭祖。听人说王家那位在京城颇得制台赏识,或许过不了多久便是要高升。” 制台便是直隶总督,能在如今年岁里任职的就只有一人,那便是被世人称之为李中堂的李鸿章。 李鸿章的大名李道玄可是如雷贯耳,毕竟学过的历史肯定是少不了他。不仅是洋务运动的领袖,更是北洋水师的创始人。这王家若能攀上这位,的确是要飞黄腾达。 看来能请来紫衣真人,王家也的确是有些本事。 两家相遇,李老爷先是给王家老爷行礼,然后让自家行伍让开一条路,任着王家的队伍先去,而他们只是跟在后面,一路上低声细语的走了上去。 至祖坟处时,王家那边已经做起了法事。那紫衣真人一手持拂尘,一手拿金铃。绕着祭台踩罡步前行,嘴中念念有词,这动作倒是颇为壮大声势,只是李道玄看了却觉得颇为怪异。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这王家请来的紫衣颇有些生疏僵硬,不仅动作漏洞百出,连着法事都不太符合正统。想起老道做法事时候的神态动作,与这紫衣道人真是天壤之别。 “天灵灵,地灵灵!祖上保佑显圣灵!”紫衣道人唱跳着,两旁几位道士面无表情的散着纸钱与黄符。好似几名工具人,只是装一装样子。 李道玄越看越觉得怪异,总觉这紫衣道人有点名不副实。想问又不知从何开口,毕竟那是王家请来的法师。将这口疑惑憋在心里,他也没再去关注王家那边的事。 等到王家动土移葬,李道玄瞪大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看着王家人将祖辈的棺椁移到另一处阴湿之地,那里树荫遮墓,山角以对。就算是他这种并不精通风水看相之人,都知道这种地方实乃煞地。 将祖辈棺椁移至于此地,不仅得不到庇护反而是可能招致灾祸。 山峦高起,峰角蔽墓,此为白虎下陷煞。 常葬居于此地,必然引得阴煞入墓,招致家中祸事。更严重甚至殃及旁亲支系,实属最为凶恶的煞之一。 这道人若真是紫衣真人,不会不知道这等墓地的凶险之处。但看那道人一脸安然的模样,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这白虎凶煞之地,全然不像是道门中的高人。 李道玄怀疑这道人是否真是紫衣真人,或许是冒充的假道士。只是他与王家不熟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是属王家的私事,又与他没多大关系。若是指明王家招来的是假道士,那岂不是又打了王家人的脸?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好心办坏事,反而惹得王家记恨。想了想这些事情,李道玄也没开口制止。等着王家人移动棺木,他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铜钱。博以卦象,皆是大凶之兆。看来王家这灾祸是避免不了,只希望到时候能早点明白是这葬墓的原因。 “该是有这场劫难。”李道玄轻叹道。 李家这边祭祖完后,又唤来李道玄看看祖坟的周围的风水。 看山前水后皆是好地方,李道玄觉得李家这祖坟选址还不错。青山碧水,风水吉相。论不上什么紫气东来,但也能够富贵平安。 回去时李老爷唤来李道玄,寻他了个事:“方才看你一直盯着王家祖坟,莫非是这移坟有些问题?” 李道玄是没想到自己这便宜老爹一直看着自己,想了想就点点头。 “王家移的是白虎凶煞之地,乃是大凶之处。我觉得不太妥,所以就多看了几眼。”小声的说着,李道玄还谈起那紫衣道人。“我总觉得那道人是个伪冒之货,怕不是来骗钱财的假道人。” “你确信?”李老爷难以置信的再问到,毕竟以王家的实力,不可能找不来道门高功真人。只能说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原因,才导致王家寻了个假道人来。 李老爷盘算着其中的利弊,对李道玄是千叮万嘱:“你可千万别乱出声,这事最好装作不知道。至于其他的就交给爹来处理,莫要到处声张。” 听便宜爹这么说,李道玄自然是知道李老爷心里有什么打算。只是这的确不关他的事,他也的确没什么理由去拆穿那假道人之事。 只是天不凑巧,王家从祖坟上回来后竟然要大摆宴席,顺带还请了李家的人前去。 李老爷带着妻儿就前去赴宴,李道玄远远的就看到那紫衣道人一脸淡然的坐在首席位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吃着王家精心准备的菜肴。 王家的大少爷出来迎接,见到李道玄时有些好奇。便朝李老爷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这是我三子,这些年不在家中近来才回来。”李老爷乐呵呵的介绍道。 “原来如此,难怪晚生之前未曾见过小公子,原来是离家多年的三公子。”王大少爷笑道,下意识又问了句。“不知之前在何处修业,李老爷也是放心这小公子一人前去。” 李老爷张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就听李夫人呵呵笑道:“之前在茅山观中修行,这才回来没多久。” “失敬失敬,原来是茅山弟子。这恰好府中就有茅山的真人,想必三公子也是认识。正好相见一番,也算是一场缘分。”王大少爷听到这话顿时大喜,伸手请着几人进去。顺带还指着高位上的紫衣道人笑道。 李老爷是面色一变,回头瞪了李夫人一眼。在李夫人不知所以的表情中,他甩了甩袖子哎叹一声。 至于李道玄本人,他则是手揉了揉脸蛋感觉这事情有些大条了。 他这是要和那假道士同流合污呢,还是当场就拆穿呢?当真是件麻烦事。 想到这里,李道玄幽怨的看了便宜娘亲一眼。 (本章完) 第23章 出事 第23章 出事 王大少爷听到李夫人的话,这两眼不由一亮。他兴然的指着宴席中的紫衣老道,就对李夫人笑道:“原来令郎也是茅山的高徒,刚好我们家便是请了茅山的高功法师前来做法事,或许还是与令郎熟识呢。当真是巧合,不如去见上一面?” 李夫人听到这话后看向李老爷不善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不太妥当。 不过她到底是个能主家的大夫人,只是稍稍想了想就朝王大少爷笑盈盈道:“这恐怕有所不妥,法师功力高深,在这茅山上定也是有名气之人。我这三儿只是个还俗的出家道士,只是在茅山小观里学了几年。当真是不能与法师相提并论,更谈不上熟识了。” “既然这位法师是大少爷的贵客,我们还是不便于打扰的好,到时候惊扰了法师反倒是件不美的事情。” 听李夫人这么说来,王大少爷觉得有几分道理也就不再强求。邀请李家人入座,王家的宴席也马上就要开始。 今日来王家老宅的人着实不少,男女老幼皆是衣着华贵之人。看得出都是附近有钱有势的乡绅,大抵是冲着王家在京城的那位来的。 李家被安排在了后桌上,虽说在金陵算是富商。但对于这些仕途高官的家族来说,李家充其量不过一商贾罢了。所谓士农工商,这等阶级在封建王朝还没崩塌前是不会有所改变。 或许等个二三十年后,待着世道变了个天地。到时候商人的地位也就比那农工要高上些许。 且不谈这些往后之事,王家的开场牌面便是不小。请了一处戏班子唱戏,那生、旦、净、丑四角轮番演绎,咿呀的唱声满堂皆惊,纷纷拍手叫好。 李道玄甚至看到自家便宜爹也听得入迷,时不时就拍手称快。只可惜他听不懂这玩意儿,但是能明白这戏曲对于现今的人来说就好像电视剧般,是难得的娱乐观赏节目。 他吃着东西瞅了眼台上的演员,几人虽是粉妆白面,但也能看得出样貌俊正五官标准。这等气质走出去,也的确算的上美人。不怪那些达官显贵都喜欢养些梨园子弟,大概图的便是她们在台上婀娜的模样。 这宴会进行的正热闹,王大公子谦谦有礼的每桌陪酒。毕竟来客都是面子,他们王家要的就是面子。 走于李道玄这桌敬酒,王大公子脸上已经泛起了绯红。看得出他的样子非常兴奋,许是对自己能够主持王家大局而感到高兴。毕竟嫡长子迟早能要继承家业,但早一日掌家就意味着权利早一日到手。王家人脉菲薄,足以令他步步高登。在京城里的又搭上了李中堂,这前途已然坦荡可见。 “诸位且喝好吃好。”王大公子欢笑而去,而台上的戏曲也变了一变。 就见那戏子们换了身衣裳,施然走上台。 这啊咦一声,豁然演出的便是戏曲《大劈棺》。就见那扮演‘二百五’的角色演绎的惟妙惟肖,站在‘庄子’前纹丝不动,简直就是个纸人。任台下人如何叫唤便是不动,惊的人都不由的泛起鸡皮疙瘩。简直是像,太像了!等到‘庄子’灵魂出场,绕着台上一周。朝着‘二百五’说了声变,这演‘二百五’纸人的戏子就随那口令行走,做动作。 台下的人被吓得惊呼,连连道当真是纸人。乐的满堂出声,兴致高极。 最后那‘二百五’随‘庄子’一声令下倒地,便是李道玄都能够听到扑通一声,硬生生的砸地板声传来。 “当真是敬职敬业。”李道玄正对这戏子的演技表示惊叹,耳边忽然传来凄惨的惊呼声。 “大少爷!大少爷!快来人啊!大少爷晕死过去了!” “什么!”“快去喊大夫!快去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宴会顿时乱糟糟一片,王家大公子突然昏迷不醒的消息传遍了众人耳朵。 慌张的,着急的,皆是神色焦虑,惶恐不安。 坐在宴会上的宾客们不知所措,左右望着只能随众站起来等候事情的结果。那台上的戏曲停了下来,戏子们互相依偎在一起,皆是有些慌乱和害怕。毕竟自己这戏刚演的倒地,那边王大公子就应声倒地,任谁都会有所怀疑是不是他们使了什么妖术。 果不其然,等到王家老爷赶来,面色阴沉的看着堂中发生的事情。在听到下人汇报后脸上更是气的发黑,他厉目看向戏台,冲着周边的下人呵斥道:“将这群戏子给老夫看好,等待这事调查清楚了再说!若是真与他们有关,就莫怪老夫心狠手辣。” 王家老爷冷冷的哼了声,然后就朝王大少爷走去。此刻老人的脸上没了那份稳重,尽显急躁不安的神色。 “远安,我的儿啊。你快醒醒吧!” 王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远在角落的李家众人也不知晓。只是知道这宴席算是吃不成了,搞不好等些日子还要吃着王家大少爷的白事席。 李夫人带着女儿从后院匆匆赶来,脸上不安的看着李老爷,悄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老爷指了指远处围着的人群,只道是王家大少爷出了事情。现在王老爷出来主持大局,正在检查凶吉。这事情暂未查清楚,在座的众人怕是不能离开。君不见那王家老宅的大门口,一堆拿着家伙的家仆下人们正守在那里。 李道玄吃了几口桌上的菜,觉得腹中饱了才放下筷子。王大少爷到底为什么会晕倒他不太清楚,但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毕竟之前见王大少爷的时候,对方中气十足天庭饱满,不像是个体弱久病之人。这莫名其妙的晕死过去,要么就是酒喝多了,要么就是有人下手。突发顽疾这种情况不大可能,李道玄对于自己的面相之术还是有点信心的。 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听那王老爷高声唤着法师:“真人!且给我家大郎看看。” 李道玄听着话来了兴趣,踮起脚试图朝外看去。只是人太多,任他怎么看都看不到前方的场面。 只能听着那紫衣道人诵经念咒,在堂中神神叨叨半天。最后方才长叹一声道:“令公子这是失魂之态,定是惹了大事才招致如此。” “还望真人救救我家大郎,只要能救好我家大郎,出多少钱财我都愿意。我定会给真人观中镀一尊金像,日日供奉神仙!”王老爷恳求道。 “既然王老爷如此虔诚,老道便是试一试。”那道人的声音传来。 (本章完) 第24章 李代桃僵 第24章 李代桃僵 老道怎么治好的王家大少爷,李道玄不太清楚,不过当他从堂内出去时还是看到了醒来后的王大少爷。 对方头发散乱,双眼迷离有些无神。比起刚见面时候的意气风发,王大少爷现在却是多了几分阴柔之气。李老爷与他道别,王大少爷眼皮子垂了垂,敷衍的作揖后就不再理会他们。 李道玄在一旁看着王大少爷的模样,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但到底是什么不地方不对劲,又是怎么也说不上来。与之前的那人相比,眼前的王大少爷判若两人。那长着王家大少爷模样的脸皮下,似乎像是换了个骨子。 换了个骨子?李道玄眼睛微微瞪大。他跟随在李老爷身后走着,转头朝着站在王家门口的大少爷看去。他看到王大少爷佝偻着腰,面无神色的脸上好像多了些阴晦的笑容。就像是死去多年的鬼魂,此刻终于有了归宿一般。 大少爷好似注意到了李道玄的目光,一双阴柔的眼睛瞟了他一下,原本丰俊的脸上扯出一丝极为诡异的笑容。李道玄感觉到脖子有些凉意,他回过头不再去看着王大少爷,此时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王大少爷被人移接木了。” 坐上马车,一路上李道玄都想着这件事情。王大少爷无缘无故晕倒,以及醒来后如同换了个人般的模样,都让他觉得这其中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紫衣道人是谁?为何会让王家轻信于他而做出移坟的决定。王大少爷又是为何而晕倒,道人又做了什么?这些事情李道玄完全不明白。 他觉得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大秘密,是他所不能接触到的秘密。 路上李老爷看李道玄闷不做声,以为他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就出言安慰:“不要怕,这只是一次意外。何况你看王家大少爷也没什么事,心中就别想多了。要是有什么心事藏着想说,那就和爹说说,爹一定不会告诉外人。” 李道玄听着李老爷的安慰声,很想将自己对于王家所发生的这些事情的想法都告诉他。只是想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要是牵连到了李老爷就不太好,就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他摇摇头朝李老爷露出微笑:“爹,我没事。我只是在想那台戏后面会是什么样。没看完挺可惜的,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哈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等回了金陵,爹就叫一班子戏园子里的人来,给我儿唱上三天三夜。”李老爷豪气的说道,颇有种为博儿子一笑掷千金的气概。 李道玄对此不以为意,觉得就是李老爷哄孩子开心的把戏。毕竟这种话他也算是听多了,都些画饼的话术。大人们对于孩子的承诺,通常就没几个能实现的。里头有真有假,但假的往往就比真的多。 回到宅中,李道玄回到自己的屋里点上蜡烛。他要来笔墨纸砚,磨好墨后沾笔开始书写经书。先写太上感应,然后再造文始真经。三篇下来,三条阴阳鱼跃于眼中,下一刻李道玄便是浑浑噩噩的睡去。 回神来到混沌幻界中,李道玄依旧点开符箓。 一座小院豁然形成,院子比起上次来又大了一些。敲门三下,九叔拉开门笑看着他。 “这几日为何没来?”九叔问道。 李道玄便将自己回到家中与亲生父母团聚的事情告知,九叔听了连连点头,对于他回到家里表示恭贺。毕竟九叔自幼无父母,是在茅山道人的抚养下长大的,对于亲情也算是多了些渴望和羡慕。 “你父母既然待你如此好,伱也莫要忘了尽孝。”九叔叮嘱道。 “九叔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的。”李道玄认真的回答。 “先一气画上十道符,只可真不可假。让我看看你这功夫这几日是否有所退步。”和李道玄唠叨完,九叔就指向不远处徒然出现的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朱砂黄纸。 李道玄听着九叔的话,嘴角不由的抽了抽。让他一口气画上十道真品灵符,这不是诚心为难他吗?且不说画符就难,这画真品灵符就更是难。只是看到九叔那副无法拒绝的模样,他是知道这符自己是非画不可了。 做完画符前的准备,执起笔便开始画起来。 在失败了十余次后,李道玄终于一口气画好十道真品灵符。没等他喘口气,九叔又要与他过过拳脚功夫。 提提精神,面对着严厉的教学,李道玄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不完成九叔交代下来的任务,他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 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九叔蹲下身子给李道玄按摩全身。虽然这里只是幻想,但由于一切都和现实没差别,李道玄的身体也会酸疼肿胀。 九叔是个医术很好的道士,这针灸加按摩下去李道玄疼痛的身体舒爽了大半。也难怪有人会说修道先修医,道与医其实是互通的。 舒服的趴在地上,李道玄忽然想起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就将王家的事说与九叔听,九叔在听后沉思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道:“这恐怕就是李代桃僵,若是如你所说的那样,这王家大公子就已经不是原本的芯子了。” “李代桃僵?”李道玄若有所思。所谓李代桃僵便是指李树代替桃树而死。要是如同九叔说的那般王大少爷被人换了魂,那么就该是某个死去的人顶替王大少爷活着。 只是这替人活命的法门当真如此容易?果不其然,九叔又接着道:“这李代桃僵之术并没那么容易,此法有违天理,当是天地难容。何况前者未死占据肉体三魂宫位,要顶替这人活着又是何等难的事情。这般法术凶险过大,一旦用不好就是身死人亡,连带施法之人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九叔的意思是王大少爷其实还活着,就是被那另外来的人给压住了?”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正是。”九叔点点头,唤出一盘棋下起来。他将一子落下,然后看着棋盘缓缓道。“如果没有王家的人内部迎合,想要如此轻易的代替王大少爷是不可能的事情。恐怕这不仅仅是那道人的问题,王家内部也有问题。” 李道玄想到王大少爷醒来后那张阴晦的脸,又想到王老爷毫无察觉的样子。只觉浑身鸡皮疙瘩浮起,他脑子里闪过一句——虎毒尚不食子的话。 (本章完) 第25章 大哥的心事 第25章 大哥的心事 世人常道虎毒不食子,再凶猛的野兽也明白自己的孩子吃不得。可若是到了一定程度,纵使是自己的亲生子也可吞食。 李道玄虽然不明白王家内部的事情,但也清楚这其中恐怕有着很深的隐情。在与九叔交流一番后,就离开了幻境之中。 而天外已然泛白,冬季的晨光里总是带着一份寒冷。白霜打地,茫茫薄雾将乡中的事物都笼罩于烟云中。只是听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鸡鸣犬吠声在这安静的乡景中唱响。 屋内有了动静,早就守候着的丫鬟就进来服侍。这丫鬟是李夫人指派来的,是个容貌还很稚嫩的姑娘。脸上的皮肤比那些街巷乡村的妇人要白皙很多,手上也没有冻的生疮。模样算不上多周正,起码在李道玄看来称不上美女,但也是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性都要漂亮。 毕竟在李家当丫鬟三餐还是有两顿能够吃到肉,这营养充足了人自然是会好看起来。那些常年劳作的妇人皆是面色暗黄,常年风吹日晒的又能好看到哪里去呢? 丫鬟要帮李道玄穿衣,他犹豫了会儿就没有拒绝。任由着对方摆弄,他看着外面轻声问道:“你叫环翠是吧?” “是,少爷。奴婢的名儿就叫环翠。”丫鬟笑盈盈,帮他扣好扣子左右看了一眼。瞅见没什么问题方才点点头,又盘起他的头发继续说道。“少爷这头发可真是羡煞奴婢,都不知是如何养的。” 李道玄听到这话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发质的确是很不错,或许也是因为他修气内功有所成就,达到内补外滋的效果后方才变得乌黑柔顺。 “天生的罢。”李道玄笑道,感觉身上衣着厚实几分又问。“你到李家多久了?” 听着话,丫鬟环翠手里的动作慢了几分。她细想了下便是说:“大抵是有六年了。” “今年几岁?” “十七快有十八了。” “那你十一岁就进李家了吗?” “是呀,奴婢十一岁的时候就进来了。那时候村里闹饥荒,死了好些人。奴婢爹娘就带着奴婢到金陵乞讨,只是这讨饭哪有那么容易。奴婢那最小的弟弟就快饿死的时候,奴婢爹娘就找到奴婢说要给弟弟一条活路,便是要将奴婢卖掉换些钱来。也幸好那时候夫人路过,看奴婢可怜就将奴婢买下来,这才有了条活路。” 环翠说的很容易,听不出她话中的情绪。或许是已经过了六年她都释怀,脸上也没有半分的哀怨。 看着环翠这般神色,李道玄不知为何就脱口又问:“那伱不恨你的爹娘吗?” “恨,怎么会恨呢。爹娘生了奴婢,奴婢做这些也是该的。”环翠轻叹,帮他环好发型后就拿着昨日脱下的衣服出了门。 留下李道玄安静的坐在屋中,回想着环翠刚才说的话。她的确说的很有道理,在这个年代子女又怎敢去恨自己的爹娘呢。他莫名想到了王家大少爷,九叔说这桃代李僵之术没那么容易施展。若是原身之人抵触,纵使施法者道航高深也难以夺取。且需三和,既天时地利人和。如此方才能成功,但也有夺舍取代的风险。王大少爷若是轻易被人夺取,是否也有对王老爷死心之意呢?想到那个待客时春风拂面的大少爷,李道玄很难想象他是个如同抑郁症患者般的悲情人。 “算了,还是不要去想这些王家的事情。”李道玄摇摇脑袋,将昨日的事情都甩了出去。王家如何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与王家也没什么牵连。只不过是那日王大少爷阴狠的眼神着实有点吓到他,以至于隔了一天都没能忘记。 环翠又端来热水梳洗,李道玄接过牙刷刷起牙来。牙刷这玩意儿最早就是由中国发明的,唐朝时属于贵族之物,相对昂贵,材质有木质、骨质配以猪鬃毛,更早期的还有青铜所制。自宋朝之后制作工艺和材料都有所改良,不似唐朝时那般昂贵,也越发多人使用,但即便到了清朝,也不是平民百姓家家都能用的起的。可其因为方便舒适,刷的也算是干净,所以富家总会备一些来用。 等一切就绪后,他便是在院中练起了拳脚。道门中养生健体的功法常有,亦如八段锦,五禽戏等。而李道玄是随九叔练得武功,九叔则是行走江湖多年,对于拳脚之术有着自己的理解,所以多少有些内家拳脚的意味。 一套下去大汗淋漓,清理一番后便就是到了早饭的时间。李家诸人起床的时间不定,李老爷和李夫人并不是那么重视礼节的人,反而因为洋人涌进国门他们这群行商之人最先接触,所以思想上比起寻常富贵人家要来的更开放,便如李道玄的姐姐李长英自小就没有束小脚。 在桌前看到自家大哥,李道玄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伴随坐在大哥身旁吃起早饭。 “昨日的事没有吓到你吧。”大哥笑问道。 “没有。”李道玄摇摇头回答。 “你离家多年,在那观中觉得如何?”大哥又说着话,他似乎很想与这个走了很多年的弟弟拉近关系,有一句没一句的找着话。 李道玄听了也是老老实实回答,将自己在道观里的感受告知大哥:“还好了,师尊和师兄们都挺照顾我的。平日里也都是诵诵经文,练练身体。有事时候帮帮师兄们做事,无事的时候就寻一处安静之处坐着静修。除了这观中的膳食寻常,但也算是得清静。” “如此啊,那也算是真的好。”大哥喃喃自语着,眼中露出几分向往。他似乎对于李道玄在道观里的生活感到羡慕,就如同被久关于笼中的鸟儿,渴望着天空的自由。 “好吗?”李道玄撇撇嘴。观中的生活也是朴素无聊,如果没有大定力,寻常人待上一年半载也是受不了的。也不知道自己大哥为什么会羡慕道观里的生活,难不成事在金陵吃喝玩乐都腻了,想换个环境生活? 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李道玄抬起眼皮看向大哥,他心里有了个念头。 “莫非大哥是不喜欢订下的亲事,或者说大哥是有了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李道玄细思之下觉得很有几分道理,于是便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凑到大哥耳旁小声嘀咕。 “大哥,你莫非另有心上人?” 大哥脸色一变,张了张嘴盯着李道玄。也是如同他般左右看了眼,然后低头私语:“小弟,你,你怎么知道的?” (本章完) 第26章 小贼 第26章 小贼 “天机不可泄露。”李道玄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露出笑容。他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两兄弟勾肩搭背。 “大哥,和我说说是哪家姑娘。竟然惹得你茶饭不思,还想着出家当道士。” “这哎!”大哥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发出一声长叹掩面苦涩。“小弟,你这让大哥从何说起来呢。” “那肯定是该说什么便是什么,大哥你又不是个姑娘,这么扭扭捏捏做什么?要真是有心上人就说出来,免得最后错过了,后悔的就是自己。”李道玄给大哥鼓劲加油,试图刨开大哥的心扉,好好的听一听八卦。毕竟能让大哥如此思念的姑娘,想必也是个出众的人儿。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将自己藏在心中的事情小声的告诉给李道玄。 原来是大哥去杭州打理商铺,在杭州偶遇一位春风姑娘。那姑娘一身白衣,于西湖画舫上翩若惊鸿。那般惊艳的模样一下子就闯入了大哥的心里,让大哥一直念念不忘。 大哥就在杭州多呆了几日,遍地的寻找那位白衣姑娘。起初以为是谁家的小姐,可是寻遍杭州名门世家皆未听过此人。后来从商贾小家寻起,也是一无所获。本以为两人从此无缘,未曾料到,他最后竟在杭州的青楼画舫里寻到了那姑娘。 “我只喜欢她,只想娶她为妻,可是伱该知道爹娘不许的。”大哥苦笑着说道。“我娶谁家正经的姑娘都行,可以是王家,可以是陈家,也可以是什么苏家白家。哪怕是个农妇之女也无所谓,但唯独这风尘里的女子,我却是万万不能娶来的。” 李道玄听完恍然大悟,这也难怪大哥会有难言之隐。毕竟作为李家的大公子,迟早是要继承李家的家业,任哪个正经家的父母,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娶个风尘中的女子为妻。这不仅仅是败坏门风,更是会让外人看不起李家。 大哥可以娶那女子为妾,可以让那女子当个姨太太,但唯独不能当少夫人。 “可我只心悦于她,我谁都不想娶。我也不想娶那什么王家的姑娘,那不是我想要的!”大哥咬着牙恨恨的说着,顺便还带着几分期望的看向李道玄。“道玄,你该能明白大哥心里的苦闷了吧?” “大哥,爹娘是不会让你娶个这样的女子为妻的。”李道玄听了也只能摇摇头,即便是他这个未来的人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娶个风尘女子当夫人会担负多大的骂名。哪怕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是隔着一堵厚重的墙壁。“我觉得你还是想开点吧,将她娶回来当姨太太也行。”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老三。”大哥阴郁道。“我只会娶她,我这辈子只能娶她。其他的人我都看不上,我都看不上。” 大哥说着就如同着了魔一般念叨,他将碗里的早餐吃完便冷着脸走出去。 看着大哥这魔怔的背影,李道玄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头。他实在是不太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妥。自家这大哥到底是被人给喂了什么迷魂药,非要娶个风尘女子当正妻。不提家里的阻力有多大,世俗的眼光都足以毁掉他。反正李父李母肯定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嫡长子娶这个人当李家未来的主母,哪怕为此和大哥断绝关系也不会同意。 何况当姨太太不是很好吗?总比那姑娘现在都还待在风尘之地的好吧?大哥这脑回路李道玄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想这件事情。毕竟这是便宜爹妈和嫡长子的事情,与他这个排行第三的小子没啥关系。 吃完早饭,李家其他人也陆续醒来。一大桌子人坐上,李道玄则是提前开溜。 在老宅里没什么事情,无非是看看书练练字。呆久了都会感觉到闷,李道玄决定出去,去乡中各处看看,观赏一下这封建时代最后的乡村余晖。 带着两个小厮,沿着降霜的土路走去。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对于这热闹的乡村感到兴致勃勃。李家村是个很大的乡村,与其说是村子,不如说是个镇子了,远远看去便是乌瓦漆黑的一片。除了李家外还住着另外几家乡绅,都是白墙黑瓦的大别院。 村子大了自然就有需求,乡村的集市也因此而形成。 早晨正是赶集的好时候,李家村的集市也是热闹起来。附近十里八乡的农家人挑担赶驴,都往着李家村的集市上来。 这种乡村里的集市李道玄只在自己儿时的回忆中看到过,往后的城市化加剧,村中的居民搬走的搬走,老死的老死。乡村的集市也就慢慢没落下来。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回去时,小时候总是吵着要去的集市村子,都只剩下几户人家,只余下一家小卖部坚守在村头。 走于集市的街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个小厮紧张的护在李道玄左右,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人拐去。赶集的人见他穿着打扮光鲜,也都知道只是村中几位地主老爷家的孩子,纷纷避开身子,免得给自己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俗话说的好,在商言商,在乡言乡。这下乡的地主乡绅势力扎根,说的话比之衙门的大老爷都还好用。乡民可以不听衙门的话,但不能不听地主乡绅的话。不然这破门之灾难免,搞不好就家破人亡。 眼瞅着没什么有趣的玩意儿,李道玄正准备打道回府。却是迎面撞来一瘦小的孩子,肩磕肩后似乎也未有停下之意,却被随身的一个小厮一把抓住,不得不说,李家教养出来的小厮也不全是混日子的伙计。 “少爷!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见自己被抓住,小孩眼中满是不安,惶恐的看向李道玄,那沾满泥土的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李道玄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也没什么气。就让拉着他的小厮们松手,放他离去。 那小子就好似泥鳅般,在两小厮松手后就朝着远处人堆钻去,不一会儿人就消失不见了。 李道玄好笑的摇摇头,只是没走两步他的脸色就变得怪异。伸手摸了摸腰间,眼中露出愕然的神情,他的荷包不见了。 “淦,遇到了小偷了!”李道玄心中好生气,没想到刚才放走的小子居然是名小偷,将他带在身上的荷包给顺走了! 那荷包里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两张护身用的符箓以及一小瓶牛眼泪,但那也算是他的东西。 这就叫人偷走了,他这茅山弟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我的东西被那小子偷了。”李道玄忿忿的说道。 两小厮神色一愣互相看了眼,朝李道玄交代一声后就寻着街头找去。 (本章完) 第27章 训斥 第27章 训斥 “嘿,真是个傻愣子。”盘弄着荷包,满脸污垢的小孩带着得意的笑容。他,或者说是她,看着绕着绑绳的荷包,朝着一处这集市街巷的拐角走去。看起来她似乎对这里熟悉,走的时候还顺便看了一眼外面推搡搜查的人。 眼里带有几分幸灾乐祸,哼着小曲就朝村中的更深处走去。 “今天倒是有了意外之喜,没想到还能遇到了个土地主家的傻儿子。带着两个家仆也没什么警惕心,让我轻松就拿到。” 嘴中碎碎念着,穿过屋瓦房舍。就见一座小院豁然出现,小孩敲了敲小院的大门,那大门开了一条缝然后探出一人来。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异样的动静,就打开门放着小孩进去。 这座小院只是李家村中的一座普通的民宅,院子用泥土石子砌成。走进院中,就能见两间老旧的瓦屋。一间为敞开的猪牛棚,旁边隔开单间为做饭的灶房。一间则是四居室的屋舍,远远就能看到有人坐在门栏上磨着刀。 院中有壮汉三四人,除去磨刀的汉子,还有正在喂猪牛的,以及推着磨盘练功的。 见小孩进来,那推磨练功之人收了气,从身旁的晾衣架上扯下干净的毛巾擦拭身体,朝着小孩便是笑道:“师妹,出去可有收获?” “自然是有。”小孩得意的抛掷着荷包,走到院中的水缸前打水洗脸。待清洁完脸上的淤泥后,便是个模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双眼波亮如明珠,丹唇如三月桃。琼鼻小巧可爱,看着就知其是个美人胚子。 “这李家村的地主傻儿子还挺多,我只是出去溜达一圈就拿了些东西。摸着里面还挺重的,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少银子。”小丫头把玩着李道玄的荷包,她摸着荷包里硬邦邦的东西还是有些好奇。毕竟这开荷包就如同摸奖,总是在开之前最吸引人的好奇心。 那练功之人走上来,也凑头看着小丫头手里的钱包。见这荷包上大写一个“李”字就知道来处。 “你偷的这人该是金陵商贾李家的傻小子,我听说李家家财万贯,这给自己家儿子的钱肯定不会少。”壮汉笑着穿好上衣,将那一身健硕的肌肉遮掩。其身形如健豹,后背如猛虎。当真是威风凛凛,样貌堂堂。一双眼睛如剑含光,双眉上翘似笔锋如刀,只是立于原地,就能让人有种望而却步之感。 听师兄这话小丫头脸上更是欢喜,毕竟拿富人钱这事她向来最欢喜。便是忙着打开荷包看去,随即就发出一声疑惑。 “咦?” “小师妹,怎么了?”壮汉问道。 “里面,没钱。”小丫头难以置信的说着,将那荷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先是拿出一支青瓷小瓶,瓶身圆润厚实还有些憨态之感。再拿出两张黄符,上有符文道画。再掏出三枚铜钱,皆是乾隆年间的通宝。最后倒了倒荷包,里面就别无它物。 “怎么会没有钱?”小丫头瞪大眼睛和壮汉对视。“师兄,你刚才是说这人是李家的傻小子吧?他家不是金陵富商吗?怎么会一点钱都不带身上!太可恶了!” “是。”壮汉嗤笑道。“小师妹你拿别人东西,没钱也要怪人家?” “哼!就怪他!哪有不带钱的纨绔子弟。还是金陵富商,我看是抠门!伱看看这都是什么呀!”小丫头说着就打开小瓶子往手上倒,就见一滩透明液体流淌于手上,散发着一种古怪的盐咸腥骚之气。 “这是什么?”小丫头看着手里的液体有些好奇。这东西和水一样透明无色,除了有点怪味以外好像和水没什么差别。壮汉也凑上来,伸手指沾上一点查看,端详片刻,又闻了一闻。 “这,好像是牛的眼泪。” “牛眼泪?那家伙带这东西干嘛!”小丫头不太明白这商贾子弟是怎么想的,出门逛集市也不带钱,尽是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牛眼泪装瓶中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补补身子? 想到那种画面小丫头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将这小瓷瓶塞上木塞,捏在手里就准备扔掉。但下一刻却是被自己师兄给阻止。 “先别扔掉,说不定有些用处。” “这能有什么用处。”小丫头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 “你可听过一个民间俗事?据说将牛眼泪抹在眼睛上,就能在晚上看到出没的鬼魂。这东西通常也就那些牛鼻子道士们会收集,寻常人要这东西也没用。不过我们这次来李家村可是要去探明那个地方,说不定到时候会有点用呢。” 听着壮汉的话,小丫头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将这小瓶塞进了荷包里。毕竟师兄发话,她还是会听几分。只是最终依旧嘀咕:“哪有那么吓人,什么神啊鬼的,都是和尚道士骗人的话,也就你们信。” 随后又看那两张黄符,上写文字她看不明白。壮汉也看不明白这符是有什么用,一大一小互相大眼对小眼。 也就在这时候,从屋内走出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她穿着蓝白相间的裙褂,脸上带着白色的纱巾。虽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那一双妙含秋水,如碎月波光的媚眼就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注意。 手上持着拂尘,脚步轻盈却又无比稳实。走到二人身边,将小丫头手中的黄符捻起来看。媚眼中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如值时神将符?驱邪辟凶符?竟是真品灵符,当真是稀罕。” 看完那符后又望向小丫头,见她手里还有三枚铜钱,不由的皱眉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了的?” “这……雪姐姐,是我从李家小子身上偷来的……”小丫头小声解释道,灵动的眼睛偷偷瞄着女子,然后迅速垂下不敢做太多解释。她似乎很怕眼前的女子,就如同老鼠见了猫般的胆怯起来。 朝着一旁壮汉身后躲了躲,那壮汉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截,让自己小师妹避无可避。气的小丫头直跺脚,狠狠的瞪了自家师兄一眼。 “你又行偷盗之事了。”女子声音有些严厉,双眼如锐剑盯着小丫头。“我教了你多少次,不要随便偷别人的东西,你却是从不听我的。” “我知道错了,雪姐姐……”小丫头委屈巴巴的低下头,眼中泛着泪。她瘪起嘴,小脸上的模样叫人心疼可怜。即便是看热闹的壮汉也不免心生怜惜,咳嗽几声想站出来为自己的师妹说说话。 谁知那女子一个眼神飘来,壮汉再退后半步,故作不知的看向院子外面。 (本章完) 第28章 夜有来客 第28章 夜有来客 应是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严厉,女子的声音又柔和了不少。她俯身捧着小丫头的脸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 “你不要怪姐姐这般斥责你,这些事实属你做的不对。姐姐知晓伱天资聪慧,手脚上的功夫了得。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人,你这般无法无天下去迟早会惹出祸端。” “我以后不敢了。”小丫头轻声哽咽道。“我只是,只是看那个小子觉得碍眼。谁让他穿的衣裳比旁人好,还很招摇得意的在集市上闲逛。我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并不是说要偷东西。” “以后不可再这样了好吗?”女子叹声道。“你可知道你今日偷的都是什么?这荷包里的东西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倘若荷包的主人不是李家小子而是其画符之人,你偷他人的东西便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咳咳,雪姨,不要吓唬小师妹。她只是玩心大不懂事,往后我会好好看着她。”壮汉听着女子的话,在旁边还是忍不住发声。 女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知这两张符箓的来历吗?” “什么来历?”壮汉不解。 “这两张符箓乃是真品灵符,观其品质绝非寻常真符能比。玄门之中符有真假,假符便寻常可见的符箓,此等符或许有用也或许无用,而真符只有踏过那道门槛的人才能够制画。你家师尊名声赫赫,在玄门也算是颇有地位。但想画这等真符,恐怕你们师尊来了也难。”女子的话说完,看着有些懵逼的二人不禁叹了口气。 “你们师尊就没教过你们玄门中的一些规矩吗?见符宝者不可窃,莫要平白无故沾染上是非。若是这主人来寻麻烦,你等师尊在这里都讨不到好处。” “……”小丫头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荷包,她是没想到手里的东西来头这么大。结结巴巴望向女子,声音带着慌张问道“雪姐姐,我,我只是偷的富商子弟的东西,应该,应该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也是因为你偷得寻常人东西,若偷的是这主人的东西。我等今夜恐怕就出不了这间院子了。”女子挥动着拂尘道。“既然已经拿了便就要好生收起来,等离开了这里再寻个地方埋掉以绝后患。过些日子就到了时候,我们也该去办些正事了。” “我知道了,雪姐姐。”小丫头细心的将那荷包收起来,也不敢如之前那般大大咧咧。 只是心里依旧有些疑惑,为何这么贵重的东西会出现一个纨绔子弟身上呢?小丫头脑子里满是不解。 而被定义成纨绔子弟的李道玄有些烦心的回到宅院里,他是没想到自己出去溜达一圈,居然还被人偷了东西。虽说他当时的注意力全在集市上,但怎么说也不该如此轻易的被人顺走荷包。这小偷的身手当真不错,能够避开他的察觉。 虽说那荷包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放着两张符箓以及他用来占卜的铜钱,但那瓶牛眼泪是他让人辛苦收集来的。还没试用就被人顺走,叫他倍感气恼。 “可别让我抓到你,不然肯定没你好果子吃!”李道玄咬牙骂道。 回到家中脸色沉闷,李老爷也看出了自家小儿子心情不佳。就试探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李道玄就将自己的东西被偷之事说给李老爷听。 李老爷摸着胡须宽慰道:“玄儿莫急,不过是些牛眼泪罢了,爹给你再弄几十瓶来。” 也不等李道玄说些什么,李老爷就招呼管家过来。让他用青瓷去装满牛眼泪,装不满这个月的月俸就没了。老管家苦着脸抱青瓷出去,寻着下人满村子找牛借眼泪。不仅出钱,这钱还不少。惹得李家村上下都接起牛眼泪来,倒也成了新年时候的一段闲谈。李道玄二姐姐知道这事,给他重新做了个荷包。大哥则是拿出自己的开元通宝,贴心的送给他占卜之用。 在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春节算是如期来临。 鞭炮声连绵不绝,李道玄从床上爬起来后洗漱穿衣。然后给李老爷和李夫人拜年,又给自家大哥二姐拜年。顺带还做了场祈福,给家人都挂上新年的平安祝福。 这一圈下来,他的荷包鼓了又鼓。李老爷见不得儿子穷,直接给了一盒子金锭,顺带还有些西洋人钟表玩意儿,他都统统塞给了李道玄。甚至还扬言道,只要老三喜欢的,他都能钱买下。最后落得李夫人将他臭骂一段,李老爷这才熄火。 至于李夫人则是送了个金手环给李道玄,上面刻着福禄双全。便宜娘亲说家里已经给他备好了商铺,等到他修道下山后就让他去打理。李道玄心中暗暗表示,能不能现在就去打理,不用再去山上和老道啃白菜了。 当然这种话他肯定不能说出来,毕竟当年老道带他走的时候说是年满十六方可正式下山,否则就会有灾祸加身。因为这原因,就算是老道现在愿意放他出来,李老爷和李夫人也未必愿意。 反正那些商铺都是不动产,放着也就放着。 最后大哥和二姐各送了些小玩意儿以及红包钱财,李道玄将这些东西拿回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鼓起的小山坡不由的苦笑。就眼前这些钱,已经足以帮老道将整个白云观修缮一遍了。 也不怪李家能是金陵富商,只是给自家孩子的过年的压岁钱都足够七口之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各自拜完年后,李老爷带着三个孩子走亲访友。一时间年味四溢,也算是让李道玄梦回儿时童年。 在忙碌中过去几日,李道玄就宅在了家里。李家的远方亲戚由李老爷和大哥去即可,他不大愿意出门。毕竟车马晃悠的人难受,能不受罪还是不要受这个罪。李夫人则是带着二姐回去娘家,毕竟两边亲戚都多,一家子慢慢拜年恐怕过了元宵都未必能拜完。 于是李家宅院里除了管家、家仆和丫鬟,也就剩下李道玄这么一个主子在。 所以李道玄这几日的生活过得还算有条理,每日早起练拳习武,晚上入梦学符练招。过得跟老道似得,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天夜里李道玄正闭目静修,屋顶瓦砾上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来到李家宅院,正试着从房顶找机会下来。 李道玄猛然睁开双眼,神色凝重的看向屋顶。 (本章完) 第29章 女贼 第29章 女贼 半夜未叩门而入,不是贼人就是索命的仇家。李道玄平息丹田中气,起身穿好衣裳后就踩着鞋子推门而出。 李家宅院很大,四面屋舍连在一起。高白墙,短青瓦。院中一口天井,是很典型的徽派建筑。这等房子建筑连绵在一起,很少有独栋大院那种宽敞的入口。 初入仅限于大门以及窗户和天井,所以很多乡下大户人家都会依山傍水的建造这种类型的房屋。 李道玄的房间在二层,能够清晰听到那脚步声不止一人。屋中虽说还有守夜的家仆,但能有几分精神却是不好说。下楼后左右寻思觉手中还差件兵器,他抄起放在灶房边的擀面杖,就朝天井处走去。 许是最近习武有精进,又常常与九叔交手。李道玄脚掌黏地,举足若轻。只是看了眼一眼在堂中守夜的人,已然是靠着墙壁酣然入睡。 对此李道玄只是撇撇嘴,心中暗想到自己曾经上夜班的时候的状态。那时候哪能睡觉,监控看到了都要罚款。也没去责怪这些人不警惕,毕竟没有千日防贼的事。何况便宜爹妈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很多人,家中剩余的人不多,总会有疲惫的时候。 幸好他还醒着,就看看这贼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敢三更半夜闯入龙潭虎穴,当真是小瞧了他这个茅山真传弟子,九叔的在世传人了。 摸着昏暗的灯火来到中堂天井处,耳中传来细微的声音。想必是那些人已经找到了入口,开始计划着入侵屋内。 李道玄巡视四下,挑了个隐蔽视野又好的地方静静等着。平复下自己呼吸,他内心还是很激动的。就好似小时候偷偷跑出去和同学通宵,那种初次做激动事的情绪就属终生难忘了。 手中紧捏着擀面杖,双目注视着天井处的动静。果然如他所料,没多久就见一小贼鬼鬼祟祟的从天井上攀爬下来。这小贼也是机警,没有马上莽撞的行动,而是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再寻了个处阴暗的角落隐蔽身体。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可以看得出小贼的身手倒是敏捷,就是可惜做了梁上君子,擅入他们李家。 小贼还在探查四方环境,李道玄已经在暗处观察了他许久。这贼人身材瘦小,四肢纤细。看起来不像个寻常人,反而像是个小孩。但想到这年岁的人吃不饱穿不暖,身高矮者比比皆是,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特点他们才比较擅长做贼。 收起轻视的心态,又静静等候了少许。见那天井处无人再下来,李道玄大抵是明白了这伙人的目的。 团伙作案,还有接应者在外面放风守候。看来只是寻常求财的小贼,而非那种索命的冤家。如此来说他不拿这擀面杖无妨,随九叔习武这么久也该是去试试身手了。 看那小贼开始动起来,李道玄屏住呼吸也随之动了起来。 沿着墙角阴暗处走过,小贼躲着各种视角慢慢接近二楼的楼梯。李道玄看的出其目标就是楼上,也就是李家人所居住之处。 心中暗道这小贼信息来的还挺全,能够知道李家老爷们都是住二楼。那几间屋中的确都是放着金银,还有不少罕见的西洋玩意儿。起码李道玄的房间里就有不少金锭,是李老爷过年给的压岁钱。 李道玄看向左右,寻了个捷径纵身一跃。只见他身躯如轻燕,用力一跃便是两三米。脚轻点在墙壁上,借力轻轻松松上了二楼。 这点本事对于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运行丹田中气于脚下,两脚微微发力就可跳起来。好似那电影中的武侠人,凭空跃出两三米也是简单的事情。若是专门练了轻身的法门,亦如武当的梯云纵,李道玄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平地起跳四五米之高。与武侠小说中的轻功毫无差别,甚至于更具有观赏性。这也算是李道玄来此世间之后,圆了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梦想。 点着脚步向前走去,望楼下就见那小贼已经摸到了楼梯口。单手捏着栏杆,左脚点墙壁轻身一跳,翻着跟头就来到了二楼上。 这等灵活就跟个猴似得,全然无视了上楼时的多重障碍。 “看起来是个老手啊。”李道玄在心中默念着,人已经蹲在了拐角处等着鱼儿上钩。 那小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踩着木地板的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李道玄静心下来,侧耳倾听着小贼的呼吸以及心跳声。 屋中寂静万分,偶尔有犬吠传来之外,大冬天的连虫儿都没有。 李道玄瞅着地板上出现的影子,右手如灵蛇探头般出手,朝着小贼的胸肩周荣,灵墟两处穴位击打而去。这两处穴位乃是胸肩重要之位,一旦被击中便是等同于卸了半臂的气力。 过招都是电光火石之间,被人先手就意味着占据下风。李道玄本以为自己这般偷袭应该能得手,却没想到手指接触到对方的胸口时,微弱的柔软触感传来。那小贼轻声叫唤,反应也是极其敏捷,身体如无骨般朝后倾斜,叫他这番偷袭做了无用之功。 李道玄自然也不傻,一击没得手便是袭身继续迎上去。以啄化拳,朝着对方中下丹田便要攻去。只是他动作虽快,那小贼行动更快。 就好似一只灵敏的猴子,左右后翻脱离了李道玄的近身范围。 见自己攻势化解,李道玄自然知道不能再肆意出招。与九叔学的最多的便是谋而后动,他往往激进的时候也是被九叔打的最惨的时候。 九叔还说他习武天赋上佳,就是需要戒骄戒躁。与人交手,急躁要不得。须在攻中求守,守中求攻。如此方才攻守皆备,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纵使不敌强手,也能全然身退。 李道玄觉得九叔的理念有些似太极拳,许是九叔年轻时候也练过太极,所以才会将以柔克刚融入自身所学之中。 与九叔交手多了总是在败,李道玄也算是习惯了。如今现实与人交手,这种肉体的碰撞感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都无比清醒,望着那小贼暗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本章完) 第30章 莽夫 第30章 莽夫 伸手平掌侧身,脚踩着罡步。李道玄注意着小贼的动作,准备在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再出手。 只是看那小贼的样子,却是有些古怪。为何要捂着胸口瞪他?一双眼睛还挺漂亮的。 等等…… 李道玄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目紧紧看着这小贼的脸以及胸部。那双眼睛好似杏核,眼神干净清澈,给人清纯娇憨之感。再看其捂着胸口的动作,与寻常汉子截然不同。他便是再傻蠢,也该知道这入屋的贼人并非男儿。 “还是个女子,你是何人?奈何来此为贼!”李道玄看着小贼,脑中的话脱口而出。只是他声音尚稚嫩,连变声期都还没来。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叫那贼人暗自松了口气,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守势。 “哼。”小贼哼了声,这青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奶味,听起来岁数应当不大。 这贼人该是个小孩,还是个小女孩。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家伙,让这么小的孩子做贼。搁在自己前世,这都还只是小学五六年级的样子。 李道玄提不起多大兴趣再与这小贼斗下去,准备盘问她一番后就将其撵走。 只不过他刚张开嘴准备说话,那小贼却是主动上前来与他过招。手作刀斧,小贼朝着李道玄的下三路而去。借着娇小的身形,她的动作倒是比李道玄敏捷。 李道玄提腿挡住,又探脚上前。双手如推磨,以作擒拿之势。又挡,拳脚风声阵阵。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打的李道玄浑身热汗。 小贼敢入室盗窃,这身手着实不凡。不动用丹气单凭自己这几个月学的武艺,怕是很难将这女贼拿下。无论自己走硬攻势还是守拙藏凶,对方都能非常及时的应付下来。而脚上的功夫更加厉害,李道玄吃了对方几脚后,这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好厉害的贼人,竟能与我过上百招。看起来是师出名门,也不知为何居然做了小偷。”李道玄手上功夫不准备停,这嘴上的功夫也开始嘲讽。他瞄了一眼远处的堂屋内,守夜的家仆居然没听到动静。真不知是睡得太死了,还是叫人给打晕了。 现在不能与这女贼再继续缠斗,得速战速决。毕竟这小小的女贼都这般厉害,外面还不知道守着多少同党。决定快速拿下女贼,李道玄平息静心,意识勾连丹田,挑动那波涛不惊的气海,将一丝丹气灌输全身经脉之中。 听着李道玄的讽刺,女贼大抵也是生气了。便是杏眼含羞怒之意张嘴说出了她入室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这暗中袭胸的小色鬼!姑奶奶才不是小偷!” 随后她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也就在这一刻,李道玄动如脱兔。他两脚踏七星,踩着四合八卦,未等那女贼反应过来时就已然近身。 女贼经验着实丰富,便是被李道玄打了个措不及防,依旧能够凭借本能反手防御他的招式。 只是李道玄哪里会再给她机会,手如苍龙绕柱盘着女贼柔软的手臂按在了肩上,然后丹气由手直冲肩髃穴。刹那之间,女贼两眼瞪大如遭雷击般的看向他。 浑身酥麻无力,身子软软的便是跪在了地上。李道玄擒住她的右手按在背后,袭身压制住女贼问道:“说吧,伱是什么人,为什么三更半夜来我家?” “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浑身没了气力。”女贼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她着实对李道玄这招感到意外。没想到这小色鬼的身手和速度居然能瞬间变得那么快,比之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更为离奇的是他手擒住自己的肩膀,自己浑身就忽然使不上力气。这等古怪的法子就跟妖术一般,当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哼,你可听说过葵点穴手?”李道玄调侃道。“我这一手功夫乃是福来客栈的绝活。只要被我点中穴位的人,任他有天大的本事,都难以使出半分。除非我解除这点穴,否则就别想恢复原来气力。” “葵,葵点穴手?为何,我为何就从来没听过?”女贼大感不解,她师门自是不凡。江湖中各家门派都能知晓一二,可这福来客栈又是何方神圣?这等玄妙的点穴功夫更是闻所未闻,这八门九流中也没听过他们的传闻。“你没听过的还多着呢,不会以为自己就知道世间所有事吧?你知道里世界吗?就是与我们所在的世界对应的另一个世界。你知道青铜门吗?在长白山,据说那里有一座仙域。用青铜门与世间隔绝,只要跨过了那道青铜门,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长生不老。” 李道玄靠着前世从小说或影视剧里看来的各种浮夸的内容记忆,夸夸其他,一通胡诌。反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将这女贼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哎呀,我和你说这么多秘密干嘛。现在赶紧回答我的问题,你或者说你们来李家做什么的?” 李道玄发现自己扯远了,赶紧就把话题往回拉。他凑到女贼的脸旁准备拉下她的面纱看看模样,但又想到这女贼门道会不会有什么规矩。比如看了自己真实面目的人就必须杀掉,不死不休之类的,也就没有动手扯去面纱。 女贼也是硬气,只是哼了声道:“别想了,我是不会说的。” “当真不说?” “不说。” “你要是不说,信不信我把你衣服脱下来。”李道玄威胁着说道,手装模作样的要伸到女贼腰间。 那女贼瞪大了眼,回头与李道玄四目相对。随后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动我,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李道玄拍了拍她的腰,似乎碰到了什么硬东西。将其一把扯下来准备看看是什么,顺便压了压她的身体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可是阶下囚,信不信把你送官府去。” “这是什么东西。”李道玄正准备看自己拿下来的玩意儿,就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浑身汗毛竖起,脑子里警觉大作。他平地纵身一跃,脚踩柱子上翻身转了几圈,然后落在了数米外的楼道间。 就听一声“哐当”巨响,整条楼梯在颤抖。 李道玄双目认真的看着来者,就见一尊虎背熊腰的壮汉出现在暗影之中。 “少侠,好身手。”壮汉声音沙哑道。 “哼。”李道玄也不回他,只是警惕的注视着这壮汉。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汉子非常的危险,其武艺恐怕是能与九叔相提并论之人。 当即李道玄也顾不得什么,强行运转丹气准备来个生死搏杀。 只是那壮汉也没再有多余动作,他听着宅中传来杂乱的人声,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便是一把提起瘫倒在地上的女贼,扛在肩上跳下楼。 伴随着噗通的木材炸裂声,李道玄跳下楼时就见自家大门已经不翼而飞。那墙上的砖石都刮了不少,是被蛮力摧残过的痕迹。 “当真是个莽夫。”李道玄吸了口冷气,不由的暗自庆幸。 (本章完) 第31章 李宅事后 第31章 李宅事后 宅院里的动静闹得很大,那壮汉的一击打穿了木头制的过道,声音惊动了院里所有睡着的人。家仆丫鬟们匆忙的穿好衣裳赶出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皆是聚集在中堂里,看着趴在桌上睡死过去的三位守夜人。其中有一位还是李老爷高价聘请来的武师,据说是使通背拳的高手。 只是这高手如今瘫倒在桌上,脸上露出酣睡的笑容。李道玄检查几人状态,发现他们都只是被人打晕过去。下手的人很有分寸,对于力道的把控恰到好处。没有造成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看得出来绝对是个武术高手。 想到那壮汉骇人的气势,李道玄心里就一阵犯怵。也就那汉子没有什么杀心,不然这李家宅院恐怕就没几个能活下去的。 即便是已经生出丹气的李道玄,恐怕也只能仗着自己小成的丹气仓皇的逃离这里以求生存。 “这身上看起来应该是名门子弟吧?寻常小偷小摸之辈能够这么厉害?”李道玄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那是从女贼身上摘下来的。这女贼虽看起来年小,但这身手确实不凡。若非他仗着丹道有成占了便宜,这拳脚上的功夫还未必能拿下对方。 将东西拿在手里细看,是个做工精细的小香包。香包上绣着一对鸳鸯,摸起来光泽无扎手之处。应是老绣工精心编织,才能做出如此精巧之物。 香包上传来幽幽淡雅的清香,闻着应该是梅的味道。看来这小女贼也是个风雅爱美之人,出门行窃都不忘带着香包。 打开香包,里面裹着香料和一张折叠的纸。 李道玄借着桌上的灯火展开那张纸,上面画着简单抽象的图案。有些像前世幼儿园小朋友的作画,只用圈圈和线条代表各种地方和事物。 虽说画的抽象,但李道玄却能看的明白。这○是代表城镇乡村,△是代表山峰,y是代表丛林。直线是道路,将三者联系在一起。 “这里是金陵,这里是李家村,这里是王家集,这里是方山……”李道玄琢磨着地图,发现这居然是江宁府一带的简略绘图。虽远近距离可能不太对,但上面标注的建筑的确都是金陵这一带。 “这小贼人为何行偷窃都会带这种东西?难不成为了找个地方的乡绅地主下手,然后来个劫富济贫?”李道玄不太明白女贼为何会随身携带这东西,虽说标记有个地方的地名。但倘若真按照上面的方位走,那迷路的只会是拿着这张地图的人。 毕竟这种手绘地图与现实差距过大,只是稍稍偏离方位,就足以让人走到陌生地方。 小贼要是用这种地图来劫富济贫,当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李道玄总觉得这地图不简单,不然女贼也不会放在香包里。他听着家仆丫鬟们传来惊呼声,知道他们看到了被壮汉撞坏的大门。那能连门带墙都差点给扛走的蛮力,放在前朝多少都是个万夫莫敌的猛将,只怕昔日霸王项羽也不过如此吧。 “如此蛮力,怕是能去当个武状元吧。” “贼人竟然这般厉害,真叫人难以置信。” “唉,没想到竟然会闹了贼。” ……听着众人的议论,李道玄再看向地图。忽而众人话中传来一句不如偷贝勒爷们的陵墓,听到此话后李道玄如茅塞顿开一般瞅着手上的简略地图。像是有了什么新发现,神色也欢喜不已。 “李家村靠近金陵,其间隔着孝陵卫。这地图上虽说标有地名,但只有简要几处。恰是这孝陵卫便位于这几处要地之间,应该不是巧合。” 孝陵乃是明太祖朱元璋与马皇后所葬之地,其皇太子朱标也葬在其中。而孝陵卫则是看护孝陵之所,明设清废,后来康熙乾隆二人将此地重设,后太平军与清在孝陵作战,将孝陵一毁而尽。 如今从这小贼身上得到这图,细思起来这群贼人该不会是为了孝陵而来吧?只是孝陵早已在历代劫难中毁去,为了一座枯墓值得大老远跑一趟吗? 李道玄不太理解,毕竟只觉其中该是有什么隐秘。将这张纸收好,那香包自然也是笑纳下来。 开玩笑,这是他李道玄打怪掉落的装备好不好。 老管家打理好宅内情况,又安抚惶恐不安的家仆和丫鬟们。唤人来将门重新装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了大半夜。又从宅中兵器库取来刀枪,分发给守夜的家仆们用。 之前只是因为在李家村中,自觉这里是李家的老宅所以安全。如今看来也不得不防备一二,免得下次遭人屠了门都还不知晓。 几个守夜的人也是昏昏沉沉醒来,揉着疼痛的后颈茫然看着屋内乱哄哄的情况。在得知自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晕过去后,那位自诩通背拳高手的武师也面露惭愧之色。 “惭愧,竟叫人如此羞辱。”武师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毕竟李家可是了高价钱聘请他,谁知道竟然会有一天毫无知觉的被人打晕过去。这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就好似书法家被人批评字迹潦草般,是能永远铭记于心的屈辱。 看着武师这般羞怒且惭愧的样子,李道玄张张嘴想说些安慰话。例如对方武艺很高,对方其实很厉害之类的。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咽下去不做过多的叙述。 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些话恐怕更会伤到武师,让他没有颜面再在武师这行干下去了。 江湖中的规矩他还是懂得一些,这些习武之人通常都会有个脾气,那便是可杀不可辱。 李道玄听老道讲过嘉庆年间,形意拳大师郭云深的故事。其自幼习武,后拜“神拳”李洛能为师修习形意拳。郭云深尊师重道,有次挑衅者上门求教。郭云深几式便是败之,谁知那人心有不服公然侮辱李洛能。郭云深哪能让恩师如此受辱,当即便是一拳打死了那人。 旁人让他说个谎,就道那人是比试时候不小心被打死的。毕竟在江湖人看来,技不如人而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官府寻常时候也不会管这些事,常是潦草完事,交个赎金便可出来。 谁知道郭云深就是硬气,硬说此人辱他师父然后被他打死。是死是活,拿他郭云深便是。官府衙役无奈,只能将他拿入牢狱之中判了死刑。而郭云深就是在这牢狱之中,借着铁链练成了天下闻名的“半步崩拳”。 李道玄当时听了热血沸腾,只叹这郭云深果真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对于这苍莽时代的江湖也算是有了新的认识。 (本章完) 第32章 雪姨责罚 第32章 雪姨责罚 李道玄这边在感叹江湖恩怨,那边逃路的两贼人则是借着月光来到村角落,摘下各自的面巾看着对方。 “小师妹,我就说这等法子不妥,你看还是被人发现了。”壮汉脸上露出苦笑,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他身上还挂着木屑,都是撞出门时留下的残渣。 而在壮汉跟前,却是那日偷去李道玄荷包的小丫头。只见她脸上露出羞愤之意,不时还抚摸着胸口暗自嘀咕着什么。在听到壮汉的话后,便是抬起小脸瞪向他:“我哪里知道那小子还会武艺,竟与我不相上下。最后若不是着了他的葵点穴手,我还不一定会输捏!这次被发现肯定是巧合,我才不信他能听到我的踏云步呢。下次再遇他,定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小丫头说着,面色越发不好。平日里她自诩身法了得,常被师父师兄们称赞。没想到这刚出师门就遇了难,被人在身法上压了下去。还是个她认为无所事事的富家纨绔子弟,这真叫她有种技不如人的屈辱感。 壮汉撇撇嘴,对于小师妹的自信是了解的。毕竟师尊也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往后可继承卧龙一脉。壮汉自是信师尊的话,所以对小师妹的才能深信不已。 今夜随小师妹夜探李宅也是事出有因,大抵是小师妹在李家村调查一番后,得知那日被她偷取荷包的小子是李家的老三。据说是被道人带去修行,已离家有七八年之久。 小师妹听闻其是茅山下来的小道士,又看那荷包中的贵重物。便想在归还荷包的同时,看看这被高人看中的小子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够被她轻易偷取荷包,小师妹总觉得这纨绔子弟是个了重金的草包。 于是找到壮汉合谋,两人就决定夜探李家宅院。 未曾想到小师妹半路翻车,这不仅荷包没还回去,还被她看不起的小子在身手上压制。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小师妹的便宜怕是要被人占尽了。 想到这里,壮汉就有些头疼。暗想着今夜不该陪小师妹胡闹,还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回去,怕不是又要被雪姨狠狠地教训一顿。 壮汉有种有气无力使的感觉,他一身外功横练,足以劈铁断石,在江湖上也少有敌手。但遇到这等事情,纵使武艺再高又如何,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两人朝着聚处走去,小师妹絮絮叨叨忿忿不平,壮汉却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两人推门而入,就见那屋中灯火通明。壮汉挠挠头,知道今日一顿挨骂是跑不掉了。而他那忿忿之色的小师妹,这时候也是小脸煞白,拉着壮汉的衣角躲在身后。 “还在那里杵着作甚?进来。”冷淡的女声传来。师兄妹两人垂头丧气,挪着小步子进了屋。 屋中的堂上,披着袄的雪姨平静的看着两人。旁下是一位青衣姑娘以及喂牛羊和磨刀的两汉子。 三人朝两人挤眉弄眼,皆是低头闷声笑着。 小丫头见状瘪起嘴来,乌黑的大眼睛转了左右晃动。随后脸上展开讨好的笑容道:“雪姐姐,还没睡呢?我和师兄出去溜达了一圈,这不就回来要睡觉了。” “溜达一圈?穿着一身夜行服溜达吗?”雪姨拿起茶杯吹散热气,轻抿一口后淡淡的说道,她抬起一双丹凤眼朝二人撇去。 “啊,这,这不是因为担心旁人看到我们的行踪吗?所以我和师兄为何避免麻烦,就穿上了夜行衣。”小丫头狡辩道。 “是吗?魁元你说呢?”雪姨又看向壮汉,语气多了几分严肃。壮汉知道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便当即跪在地上谢罪。“是我窜同小师妹出去的,我只是想帮小师妹消去这次麻烦。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雪姨若是想罚就罚我吧。”壮汉魁元神色认真,脸上看不出分毫的假意。他双眼明正的盯着雪姨,不做丝毫愧疚之色。 那雪姨闻言轻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于这师兄妹二人,她实在是有些头疼。小的平日里爱玩爱闹,这当师兄的却是百般相护。总是打骂不得,说几句训斥的话也不愿意。养的这丫头无法无天,今夜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要不是念在其师父的面子上,她都想把两人赶回去。 “你们,唉。伱们让我说什么好?”雪姨叹道,她似乎也不想说太多的话。 小丫头自然是懂得看情况,见师兄又为自己出头便是站出来道:“这和师兄没关系,都是我的原因。是我任性求着师兄和我一起去的,雪姨要是想骂就骂我吧。我知道自己的错了……” “我现在骂你又有什么用,你们今夜闹腾出了多大的动静吗?不与我说便是擅闯李家宅院,这就罢了,还叫人抓了个现行。现在闹得整个李家村人尽皆知,你们当真是厉害。如今师兄妹倒是齐了心,纷纷要揽责。为何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就不想想要是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倘若真有本事来去无声,不叫人发现。我雪姨倒是敬佩你们师兄妹几分,只是没想到你等堂堂卧龙传人,竟在这李家村中栽了跟脚。若是叫玄门中人知道,当真是要笑掉大牙。” 雪姨越说越气,这茶杯哐当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就见那茶杯入木三分,可瓷杯却是丝毫没有破碎。这等力道的把控,一旁几人也深感佩服。 “我现在也不想说你们什么,今儿这事闹得太大,若不善后恐怕会影响我们寻龙陵之事。”雪姨冷静下来,收了收自己的脾气。她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青衫女子,随即开口问道。“青雀,你有什么法子吗?” “雪姐姐,倒是有个法子。”青雀露出含羞的笑容,然后将自己的办法说出来。堂中众人听了连连点头,皆是露出满意的神色。 小丫头也是如释重负,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只是这份欢喜没持续多久,就听到雪姨厉声传来:“就按照青雀的法子办吧,至于你们师兄妹二人,既然这么喜欢晚上溜达便就去院中跑操。等待着鸡鸣声传来,你们再许回来睡觉。” 雪姨说完就回到卧室里,堂中众人也纷纷散去。留下师兄妹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外面夜色露出苦恼的神色。 “师兄,现在才丑时五刻吧……” “跑吧师妹,你也不想雪姨大发脾气。” 一大一小两人只能走出屋子,绕着院子开始跑起步来。 (本章完) 第33章 霍恩第 第33章 霍恩第 富商李家遭贼的事闹得很大,李家村的村民也传的到处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都能听到这事的情况,甚至于开始排查起了这几日来村中的外地人或者陌生人。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赶路全靠双腿的时代。一个村子想查案子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难的是熟人作案没有证据,不难的是如果有外地人来村里作案,被逮着的概率也是很大。除非当夜就远走,不在附近的村子里晃悠。 毕竟一座村子前后百户人,看来看去都是沾亲带故熟人。一打听有没有外地人来过,百分百都能打听的到。再远一点就是隔壁村子,与村中某些人家也算是娘家亲戚,这稍微打听也能知道一些事。所以别看平日里往来的不亲密,这打听消息的效率也不低。 何况李家在李家村里也算是有名的慈商,村中多有苦难人家被帮助过。这听闻李家遭了贼人,便是东西头到处打听。知晓街坊邻居都不是贼人,就多问问外地的来客。 所以处在村中的某家小院也被人问了三四次,每次都叫一青衫女子说过去。 李道玄并没有将那两人详细的消息告诉旁人,毕竟那夜的壮汉绝非寻常之辈。若是伤了好心的村民,他这心里也会愧疚。 对方也不是图财,不然那壮汉也不会走的如此匆忙。想必是为了李家里某样东西,需得旁人神不知鬼不觉才行。如今闹出这么大动静,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李道玄的生活又回归了练拳习文画符的日子,他在幻境中将此事告知于九叔。九叔说那汉子恐怕是专修外功之人,其身体锻炼的金皮铁骨,寻常刀枪都难伤到。李道玄没有和他冲突,也算是明智之举。 “夫武者,可以不强,但不可无谋无智。”九叔在桌上写着字笑道。“你习武不过数月,已然有所成就。来日待筑基有成,内外皆修,便是这等武夫也不是不能对付。若再加以符箓,协道术相依。纵使对方外功先天,内气合一,也定不会是你的对手。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伤了自己的心气。” 听着九叔的安慰,李道玄扎着马步歪头道:“九叔,我也没有感觉到挫折。就是觉得那壮汉的身躯好高大,有些压迫感。总觉得他比九叔还要高两个头,恐怕都有两米了!” “天赋异禀者,自小炼外功自然会长得如此高大。”九叔闻言不由的逗乐道。他将毛笔放下,抖了抖手上的宣纸。看着自己的字迹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走到李道玄身旁,拿出戒尺拍了拍李道玄的双腿,示意他摆正姿势。“你可知当年楚霸王项羽是何等身材?” “何等身材?”李道玄重复问道。 “项羽者,其躯八尺又二寸。双目重瞳,面如猛虎。力拔山兮气盖世,当是何等勇武之辈。”九叔叹道,对于项羽做了称赞。 身高八尺有二,差不多就有一米九。就算是后世,一米九的个子也算是高了。这么看来自小修习外功的武夫,这身高的确不简单。 “武夫虽高,却不能一概而论。若只修外功者,不过莽夫也。纵使能够罗汉加身,金刚不坏,也不过得一时之逞罢了。伱需要记住,切莫为了一时之快而放弃内修,内外兼修方才是大道。”指点着李道玄做各种正确的姿态,九叔还劝慰他不要误入歧途。李道玄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何况他如今开天眼,成内丹,断然不可能为了变成壮汉那样躯修外功。 那种苦他可吃不了,不如躺着练练功打打坐就好。 等马步扎完,九叔又与李道玄过招。他将李道玄说的那女贼招式还原了一遍,很轻易就踹的李道玄嗷嗷乱叫。 在李道玄不愿意从地上爬起来后,九叔方才罢了手。还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所说的那女贼招式,其中倒是有些八卦术的韵味。” “八卦术?”李道玄听到了一个新词汇。 “你该知道三国演义。”“这个我知道。” “可知那卧龙者,平日最擅长的便是奇门遁甲之术。但若是细细品味,就能发现其实诸葛先生厉害的还是八卦术。无论是八卦阵图,还是借东风,都是出自这位先生之手。若不是入世辅佐烈帝,先生或许能成为道门中仙人那般存在。”九叔长叹,对于诸葛卧龙英年早逝而感到惋惜。毕竟如此道才逝去,于道门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你所遇到的那个女贼,或许便是与这诸葛卧龙有些关系,想来也不是寻常之人。至于他们为何会到李家中行窃贼之事,我也不清楚。” 九叔很遗憾的摇摇头,他和李道玄一样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要去做贼。 最后说来说去,也只能得出或许这两人喜欢这般。 “不如去问问你父亲,看看家中是否有什么玄门法器。” 李道玄听着九叔最后的回话,从幻境里脱离出来。外面已经大亮,距离新年又过去了几天。 等到李老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将吃晚饭时。 李老爷回来的第一件事就上下打量着李道玄,老眼含泪的问他有没有受伤。 “爹,我没事。”李道玄被自家这爹无微不至的关怀给弄的哭笑不得。最后打了一套拳法翻了几个跟头,表示自己完好无损。李老爷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处理李家的事情。 他先是责备了家中的家仆,斥责他们不好好守夜。又问那武师,得知他也被人打晕过去。李老爷也没说什么,他知道武师的本事。寻常三四个汉子都难近他身,能够浑然不知觉的被人打晕,那贼人的确是有些大本事。 武师惭愧的朝李老爷抱拳,称自己已经无颜留在李家中。李老爷再三劝慰,也留不住去心已决的武师。只能多给他一些钱财,让他回家之后也能好生活计。 “相遇一场,也算是你我缘分。”李老爷叹息道。 “老爷大义,是我梁某人学艺不精,丢了脸面。这才叫小少爷出手对贼,有损主荣。”武师叹声道。他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份准备好的信件递给李老爷。“我虽离去,老爷身边也需要人。我有认识一人,其武艺超群,乃是燕青拳掌门人。平日行迹江湖少有敌手,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我这有封亲笔信,老爷可拿着它去请来此人。此人名叫霍恩第,如今住在天津。若是能请他来,老爷安危则可放心矣。” 李老爷拿着信连声道谢,就叫下人驾车送武师回去。 李道玄听着武师的话,对于霍恩第这名字感觉略有耳熟。不过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或者听过,最后也没多想。 大概李道玄不清楚,霍恩第这名字虽然很陌生,但他有个儿子将来很有名气。那个儿子的名字说出来他能知道,就叫霍元甲。 (本章完) 第34章 凶卦 第34章 凶卦 送走了武师后,李家宅院戒备也严了不少。这年头盗贼多,土匪山贼不少。别说这李家村,就是金陵附近也不太安生。 毕竟这年年混乱,先是洋人打了进来,后又有太平军起义。能安生养息的没几年,金陵明皇宫都叫太平军给毁去,就更别提他们这种村子。 所以这些年来,乡村的地主老爷为了安危。也多会出些钱财来组建乡村民团,防备山贼来袭时能够自保。李家宅院自然也不缺这些东西,洋枪火器,刀叉棍棒,一应俱全。 李道玄看了看洋枪,是军伍里淘汰下来的丁鸟枪。之前一直装备于清军中,后来被洋人给揍了个落流水。就将这丁鸟枪淘汰,换了新枪。可就算是淘汰下来的玩意儿,对于民间而言也是宝贝,李老爷搞来这些丁鸟枪也是了大价钱。 见李道玄这么有兴趣玩枪,李老爷准备送他。只是把弄了几下后,李道玄就没了兴趣。毕竟他可是见过好东西的人,这种鸟枪有什么用,怕不是打那女贼都难中。 这时代洋人都用的后膛装填步枪,清军们拿着这玩意儿自然是被人随意拿捏。李道玄倒是很想见识一下洋人的枪是什么样,就好奇的问了李老爷。 李老爷见自家小儿子来了兴趣,这宠儿子的毛病又发作了。当即表示等回了金陵,就带他去新军中看上几眼。要真想要那洋枪,他也愿意气力搞几支。只要儿子开心,李老爷自己也开心。 李道玄只能大无语,对于李老爷这种毛病也感觉没救了。 又过了一日后李夫人也回来,刚好王家人又送来请帖邀请众人参加王太爷的八十大寿。 能在这年岁里活到八十岁,那真是大吉大利的事情。李老爷自然也不会婉拒,毕竟这次还有未来的亲家要去。这亲家就是和李道玄大哥定亲的王家。 此王家非彼王家,只是王家的分支。毕竟这主家乃是走的仕途,也不会看上李家这商贾之家。不过两王家也有些血缘关系,旁支王家借着主家的势也算混迹的不错。 李老爷就是看上了这条腿,所以才愿意和王家的旁支嫡女结亲。拉上一条道,将来在金陵也能更稳。何况儿媳妇娘家不太强势,对于大儿子而言也是好事。日后交了掌家权,大儿子也不会受到妻子娘家人的压制。 看着面色满意的李老爷,李道玄也只能叹口气。大哥跟着了魔一样想娶那青楼女子,那种毫不罢休的态度怕不会因为定亲而改变。 想到这里李道玄从火炉旁爬了起来,回到屋中拿出三文铜钱。 照着老道教过的占卜方式,李道玄替自家大哥未来的婚事卜卦一番。 “或跃在渊,无咎?”李道玄看着卦象,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本以为大哥的婚事总会经历一番波折,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吉卦。 所谓或跃在渊,无咎。意思是指龙或跃上天空,或停留在深渊。暗示只需要根据当前的形式进行改变,就没有什么大灾祸。 “这么说来我倒是不用操心大哥婚事了,看起来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大哥是遇见了贵人就放下了心结。”李道玄心满意足的抓起铜钱,对于卜卦这件事也起了兴趣。 他想到将会去王家参加宴席,便决定再卜一卦凶吉。 铜钱散落,却又成势。 李道玄看着卦象,脸上不禁露出凝重的神色。 “初爻:阳居阳位,得位不得中。” “爻辞: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 “象曰: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竟是雷卦。”李道玄心中咯噔一声,对于这卦象有不好的预感。 雷霆之震,恐惧修省。 此卦为凶卦,但也凶中有转机。 其寓意为会发生令人震惊的事情,且突发的变故容易让人惊恐不安,故曰震来虩虩。 但卦象中又显示,只要临危不乱,冷静面对。则是能够逢凶化吉。 李道玄收起卦象,将铜钱放入荷包中。心中略有忧虑的想着刚才的卦象,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参加王家老太爷的八十大寿,还会遇到危险。 而且这危险还不是很小,若是处理不慎可能就遭了劫难。 思来想去,李道玄还是决定和李老爷说说这事。毕竟卦象显示的不会出错,去王家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来到中堂,李老爷正在丫鬟的伺候下悠哉的看着书。李夫人则是无事绣着,准备给李道玄亲手做一双鞋。 大哥和二姐则是不见了踪迹,想必都是各自玩各自的去了。毕竟在这年头,封建礼数也没原来那般严格了。无论是大家小姐,还是富家公子,都能出门串个一二。之所以街上见不着这些人,还是因为路太脏,贼人不少,以及没什么好看的玩意儿。 所以小姐少爷们通常都是去等家串串门,做做客。少有如李道玄这样自己到处跑的。 李道玄走到李老爷身旁,附在他的耳旁说着悄悄话。李老爷先是不在意,随后皱起眉头放下书,坐起身子看向李道玄。 “我儿,说的当真?” “这,自然是真的。”李道玄也不太肯定的说道。毕竟他也是初次卜卦,对于卦是真是假还是没太大信心。这玩意儿变数太大,理解不同变化也不一样。 “可只是去做个客,又能出什么事呢?”李老爷想不明白。 “但卦象如此,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太好了。”李道玄劝慰道。“咱们要是能不去,就最好不要去。万一真出了点事,那可就麻烦了。” “三儿,你不懂。”李老爷叹声道。“这宴会爹是不去也得去啊。” “我们家在金陵还有些事要拜托王老爷才行,接了请柬不去,王家势必会记恨在心里。王家在金陵颇有势力,咱们得罪不起啊。” “……”李道玄是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想告诉李老爷王家宴席是凶卦。 就如同便宜爹说的那样,王家这宴会他是不去也得去,哪怕是天上下刀子,地上冒起火来。那也得刀子落地,火焰烫脚才行。 李道玄思考一番,又与李老爷说了自己想法。李老爷是点点头,也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本章完) 第35章 说服 第35章 说服 夜宴上,李家人团聚在一起。这几日到处奔波,也是难得的有机会一起吃饭。李老爷环视座下,除了两房姨太太回娘家还未归来。剩余的孩子皆是在家。 李老爷心中有些欣喜,道是李家这代在自己手里算是开枝散叶了。除了李夫人所生的李道玄这兄妹三人,两个姨太太也都给李老爷生了孩子。 大姨太的一子一女,二姨太两个女儿。 最小的不过六岁,最大的已经十八有余。只是因为嫡长子大哥李明达还未结婚,这年满十八的庶出儿子就只能拖着了,这也是为何李老爷催着老大成亲的原因。 在这个宗家礼法还未完全崩坏的时代,大儿子若是没成亲的话,后面的小子都不会安排亲事。大姨太太也为此很着急,毕竟自家儿子一天天看着长大,已经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可老大没有成亲,小的也只有拖着了。 不过这事李老爷今天也不大想提起,毕竟新年还是团圆开心的好。若是因为这件事闹得父子不安,家里伤了和气,李老爷也是不愿意看到。 家仆们朝着桌上端菜,几个孩子都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佳肴。在李老爷没动筷子前,桌上是没谁敢先吃的。 等待菜上齐了,李老爷拿着筷子的手又放下。他看向李夫人,酝酿一会儿后便开口道:“夫人,王家老太爷的八十大寿,你和英儿就不去了。” “这又是何为?”李夫人有些疑惑,毕竟王家老太爷八十大寿。这可是大喜之事,她作为李家的主母岂能有不去的道理。这若是传出去叫人知道,大抵是会让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耍性子撒脾气,损她贤惠的名声。 这对于李夫人而言是不可接受的事,毕竟没有哪个妇人愿意被人说道不贤惠。 这个名誉大于生命的社会,一旦名誉受污就等同于社死。尤其对于这个时期的女性而言,若有些更甚之事,且不论旁人怎么看你,就连那些买菜的小贩也不会卖东西给你。 谓之浸猪笼,亦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罢。 李老爷知道这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只得将李道玄卜卦之事说出来。随后他朝李道玄示意眼色,李道玄心领神会。 看着李夫人诧异的神色,便是认真说道:“娘,的确是孩儿占卜到的。这去王家卦象变数太多,恐节外生枝。娘不如就待在家中静养一日,等我们回来罢。” “可是……” 李夫人还在纠结中,李道玄悄悄用手抹了把眼睛,红着眼眶看向李夫人道。 “娘,孩儿才回来没多久,与您也有数年未见。您也在信中说了自己身体不好,这若是出个意外,孩儿该怎么办……”李道玄说着,声音低沉下去。他神色多有几分伤感,那黯然的表情着实令人心疼。 因李道玄自幼离家,多年未在李夫人身边,平日里就总是牵挂,此时回来,李夫人更是最心疼小儿子,便是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揽入怀中安慰。听着小儿子有些哽咽的声音,当妈的也是心里堵。只能依了自家小子,不去这宴会就是。 “娘不去,娘不去就是了。”李夫人温声笑道。“多大的小子了,在山上只是学会了掉眼泪?好了,好了。别哭,别哭。” 温存的场面让李老爷也老泪暗垂,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只觉得这般场面太过耀眼睛罢了。 至于那最小的六岁丫头,已经是瘪着嘴想妈妈,叫她姐姐好一顿安慰。 于是就在李道玄和李老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情况下,李夫人答应不去参加王家的宴会。一家人开开心心吃起了饭,唯有李道玄心里有些难受。毕竟刚才他是真的有些伤心,为了酝酿情绪莫名的想起了自己走了很多年的父母。小时候他们也是如此温柔待他,让他的人生始终走在明媚的路上。也正是因为这些缘故,后来即便父母双双离去,他也能独自坦然的生活下去。 思念是陈年的老酒,藏于心中的最深处。平日不闻酒香,不见人醉,却在启封的那一刻最是熏人。好似夜幕里的潮水,漫延涨起,波澜不惊之下汹涌澎湃。 揉着鼻子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李道玄看向一旁的李老爷和李夫人。不经意间,他如是看到了两道人影朝他招手,然后慢慢离去,消失在了烛光之中。 神色微微有些呆滞,随后就被李老爷拍了拍肩膀,从恍惚中唤醒。 “想什么呢,臭小子。”李老爷笑问道,他给李道玄酌满清酒,拿起自己的酒杯朝着李道玄举起。“咱们爷俩干一杯?” 李道玄也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与李老爷碰杯,对视一笑后饮下。 饭吃到很晚,主要是李老爷今儿个话特别多。拉着一家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该说不该说的话。最后还是在李夫人的催促之下,李老爷才红着脸罢休。 众人各自散去,李道玄洗了个澡后就在床上修炼坐功。他今天感情太过盛,他今天不太想去九叔那里学习。 “偷懒一天,也没啥问题吧。”李道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准备静修片刻后就睡去。平日里都是在幻境中度过,这次他想要好好休息一夜。 正准备解衣入被,屋外却是传来异样的动静。李道玄耳力不似从前,如今也是非比寻常,细闻之下似有踏步之声,破空之音,还似伴有铛铛的金属撞击声。李道玄不由的瞪起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到底要不要过个好年。”李道玄只觉得离大谱,没想到这三番两次的老有人当夜耗子。还都是在他家附近徘徊,难不成他家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吗?李道玄觉得这事明天得好好问李老爷。 穿好简便的衣裳,李道玄轻轻推开窗户。月华从天上照射进来,透进几分静谧。 但却是在那月华之下,两位夜行衣者正于暗中交锋。他们拳脚凌厉,招招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招。李道玄偷偷看了一会儿,对于这二人也算是有了个认知。 那个头稍高的青年应是练的横功,四肢强劲,招式浑厚有力,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当是罗汉拳法。另一人练的则是腿法,似有些螳螂拳招数的影子在其中。只是其双脚凌厉无比,招招都是扫踢那高个的命害之处。 “又是哪家的江湖人士在这儿比武,李家村现在是不是真有什么宝物存在?”李道玄心中万分诧异,前两天才见识了两个身手不凡的江湖人,今夜又是能看到两个。 只是这两人远不如之前来李家的那两个,且不提那壮汉。就连那个小女孩,这二人都未必能够打得过。 毕竟是被九叔喂了好一段时间的招,李道玄还是能看出一些门路。他眯着眼看向越发靠近李家宅院的二人,环视屋中四周,扯下一块布系在脸上。 随后纵身跃出窗户,脚尖轻点瓦片飞身朝着两人而去。 (本章完) 第36章 一虎压二狼 第36章 一虎压二狼 却是见李道玄从这屋顶上一跃而下,两手做势呈白鹤亮翅之姿。犹如脱兔般横身踢脚,借着下落的势朝其中一人踹去。 眼见那高个横功之人占据上风,其耳忽动。听闻风声便反应伸出手臂挡去,就觉手臂上力道颇巨,便是稳重的下盘也多有晃动。 踩着步伐朝身后退让几脚距,浑圆如珠的双目瞪向这不讲武德偷袭之人。 却见那人借着他伸臂的架势朝上一蹭,凌空转身翻动,一式横踢向另一人,叫那人也慌忙不已的招架。连退几步后方才稳住自己的身体,做防守姿态看向这突如其来之人。 “在下王焕,不知阁下是谁?”高个自称姓名王焕,抱拳举臂之间铁圈暗暗作响。李道玄蒙脸露出双眼,斜目瞟了这人一眼。方才于楼上看的不大清楚,现在这般近距离才发现这人不简单。 只是见那宽松的衣着之下,四肢皆是鼓胀。好似有什么东西束缚于手臂脚腕,给他平添几分重量。又听那铛铛的铁环声,当是束缚以铁器锤炼身体。如此看来此人应以外门硬功为主,这罗汉拳许是简修。 李道玄先不应话,只是做抱拳礼回他。又看向另一人,这人鸡嘴鼠齿,眉目细长。单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若说面由心生,那么这人该是个罪大恶极之人。 许是见无名来者的眼神,这人也是连忙报出自己的名讳。 “我名叫林远志,乃是杭州人士。这几日无甚作恶,也无甚偷盗之事。”这人将自己近些天的情况道来,与那李家遭贼之事做了切割。撇清自己做贼的关系,免得日后生是非。毕竟这些天的事众人也有所耳闻,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惹上麻烦。 听着两人的话,李道玄沉默了一会儿。运起功改变嗓子,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听起来那么稚嫩。 “你们二人在这里作甚?”沙哑的男声传来,两人神色便是稍稍轻松不少。神色自如,比起刚才的警惕多了几分舒缓。毕竟是愿意交流的人,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若是此人一句话不说,先出手帮助另一人。那对应的那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今晚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从刚才踢开他们二人的脚法来看,来者的武功不俗,甚至于在他们二人之上。若真是起了杀心,一虎杀二狼,便是谁也挡不住! 看清了局势后,交手的意愿也就降到了最低。王焕看了那林远志一眼,低下头朝李道玄恭敬的回道:“还请前辈谅解,我与这贼人有仇在身。今日唐突了前辈实属意气用事,乃是在下的不是。” 大仇?李道玄捕捉到这人话中的关键词,他不经意的看向另一人。那名为林远志之人缩了缩脖子,朝他怏怏笑着:“前辈莫要听这傻子胡话,我林远志行走江湖向来光明磊落,岂会行鸡鸣狗盗之事?” “赫!你这娘希匹的,还如此不知廉耻。我那行龙令不就是被你偷去?伱若不还于我,就别想离开这江宁府!”王焕冷面怒意,双目瞪得老远。那嗓门明显是压着气,说的话也是沉闷。 毕竟看二人刚才交手的动静,明显是不想将这件事闹大。否则也不会跑到李家宅院后附近,选了条僻静的小巷交手。 “你这憨货,我几时拿了你的行龙令?那东西是我在摊上钱买的,你却不找寻那摊主,反倒是来找我麻烦。当真是不讲道理,我这钱都了,难不成你想白拿去?早与你说了,给我二百两这东西就给你,偏是一路上紧追不舍。”这林志远也不是个善茬,嘴巴尖锐的很。几声说的那王焕张嘴结舌,半天说不出个好坏来。只能面露怒气,含恨盯着对方。 这也难怪,毕竟这年岁能够拿出二百两的也都算是大户人家。毕竟自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以来,白银的价格可谓蹭蹭往上涨。道光初年,一两白银能换钱一吊,也就是一千文。到了咸丰以后,银价猛涨,一两白银竟可以换到制钱两千二三百文之多。只能说赔了大量的白银,哪怕是大清银子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更别提往后。 这王焕虽是练横功之人,但看着就知道并非富裕之家。自幼习武,也多半是为了将来能讨个生计。毕竟读不上书,能走的路也就那么几条。莫说二百两,怕是二十两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 李道玄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对于他们口中的行龙令有些好奇。见两人又要打起来,便是运起丹田中气,行于两手经脉之中。脚下暗踩碎石,震得四面泥尘飞起。这刹那之间,左右两手各捻一碎石,如火枪弹丸般飞射二人。 两人面色各是巨变,皆以身法躲避这飞来碎石。只听一声铁石碰撞,尖锐的声音朝四面散去。 王焕摸着自己套着钢环的手臂,看向李道玄的眼神大变。若说之前只是谨慎态度,现在却是忌惮无比。而林远志则是捂着流血的手掌倒吸着冷气,他再无刚才那玩世不恭的神情。 竟是个内家好手!王焕与林志远心中齐想着,对于李道玄的身份进行猜测。毕竟这金陵一带的内家好手,数来数去也没多少人。而那些人无一不是江湖上有名之辈,谁也不敢在他们那里闹事。 所谓内外兼修,外功好手不一定精通内家之术,但内家高手却一定是个外功好手。此等非一加一等于二,实属三与四的差距。怕是数个精练外功的对上,都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忌惮于李道玄的存在,王焕也彻底息了结怨的心思。朝他恭敬一拜,便是认真道:“往后在下绝不会在这李家村中动手,还请前辈放心。” “我也一样。”林远志随他一起说。 “行龙令是什么?”李道玄问道。 王焕心头疑惑,但更多的则是对眼前之人的忌惮,加之心想若是金陵地界的某位内家功法大人物,也好借机卖个人情,便不多犹豫,还是将行龙令告知于了李道玄。原来这行龙令乃是江湖中最近流传的东西,据说是与太平军有关。 太平军昔年南征北战,据说还闯入过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墓。从其中盗取了无数金银珠宝,埋藏在了这金陵孝陵附近。 后来太平军被剿灭,这笔财富没了踪迹。就有传闻说太平军将那东西藏在了龙脉七寸之处,只有持行龙令者,方才有机会找到那地方。因其于龙脉之上,故也被称之为龙陵。 “龙陵?”李道玄不由心生疑惑,他忽然想起了那女贼留下的抽象地图,觉得与这龙陵怕是有着联系。 (本章完) 第37章 流言 第37章 流言 李道玄自然不信什么龙陵,对于太平军闯入孝陵中盗取无数财富更是嗤之以鼻。 别的不说,单那明孝陵的保护程度以及防盗构建措施只要稍有薄弱,那孝陵里要真的有东西,这百年来就将里面给盗空。 甚至于不等其他人动手,崇祯自己就能为了钱财扒了自家老祖宗的坟。至于什么不忠不孝不义之罪,大不了找个替罪羊就行,更别提后来满清入关。 这几轮下来还轮得着太平军动手,怕不是早就空空如也。这些传闻也就骗骗没脑子迷信的人,可惜这世道信这玩意儿的人偏偏就很多。 要知道,自明朝以来,自有孝陵卫以来,无论是谁当了这江山霸主,为了笼络汉人,也都会保护好明孝陵。 李道玄想看看这行龙令是什么样,就朝那林远志询问:“可否将这行龙令给我看看?” “这……”林志远有些犹豫,摸索着腰间迟迟下不定决心。 “嗤。”李道玄看他这般模样,自然是明白这人怎么想的。无非是怕自己随手贪下不还,那他是丢了钱还惹了仇家,里外都做不得人。 李道玄摸了摸自己衣中口袋,倒是摸出了两枚金锭。这是过年时拜来的玩意,上面还刻着福字。一枚约摸有五两,放什么年代都是倍儿值钱的东西。 他掏出一枚扔给那林志远,朝他淡然说道:“那行龙令我买了。” 林志远手忙脚乱的接住金锭,两眼放光。放嘴中咬了咬,然后痛快的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扔给李道玄。 “前辈大气,那晚辈就将此物送给前辈了。往后若是还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尽可以到杭州唤晚辈的名号。这苏杭两地,就没有我林某不知道的事。”林志远爽朗一笑,便是这贼眉鼠眼都开阔不少,朝李道玄抱拳道别,纵身便是朝那偏角之处窜去。 “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咱们有缘再见。” 言罢,人离去。留下李道玄与那王焕双目一对。 王焕额头冒出冷汗,便是这大冬天里他都感觉到了浑身燥热。下意识拉了拉衣领,看着李道玄手中令牌张了张嘴:“前辈……” “怎么,你想要回去吗?”李道玄捏着令牌,似笑非笑的看向王焕。这令牌拿在手里冰冷,应该是青铜制成的。往上就徒然的写着行龙令几个大字,就跟后世义乌造的玩具差不多。 若不是上面都被盘出浆来,他都以为是哪家骗子造的玩意。打量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准备拿回去再琢磨一番,就听到了那王焕的声音。 只是抬眼看去,王焕就被吓得退后几步。心中暗暗叫苦,对那林远志又是恨了几分。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王焕自然也是如此。 这行龙令的传闻虽听起来不错,但他自是知道没那个福分。本就想拿去卖点钱,谁知道半路是被人偷走。 这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方才前辈那金子就该是自己的。如今是钱丢了,东西也丢了。跑这江湖一趟空空如也,便是过年也没脸面回家去。 念及至此,王焕也只能苦笑着朝李道玄拱手:“既是前辈钱买了,在下也就无话可说。还请前辈谅解,在下这就离开。” “你为人倒是实诚,说起来你是哪儿的人?”李道玄对着王焕是有些好感,毕竟这人比林志远多了些礼节。 王焕听着话,就报出自己的来历:“在下乃是佛山人,曾是少林俗家弟子。” “难怪伱的拳脚里有几分罗汉拳的韵味,原是少林弟子。”李道玄点点头。“惭愧,只是外门罢了。学艺不精,只能下山求生计。”王焕长叹一声,对于自己的经历有些遗憾。毕竟若是真能入少林,这过的日子恐怕比山下好些。 “看你脚下夯实,步稳势烈。举手投足刚劲有力。应是外门硬气功。” “前辈高见,在下所学的正是洪家铁线拳。”王焕再道,也算是彻底说明了自己的来处。往后江湖上犯了事,再寻他可就容易。毕竟这年头各家门派收徒颇为谨慎,挑品性与天赋,不是随便就能拜入其中。 李道玄听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王焕好奇的问道:“佛山可是有一位名叫黄飞鸿的师傅?” “黄飞鸿师傅?在下自是认识。”王焕一听这名字顿时来了精神。毕竟在佛山一带,这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他又是学洪家铁线拳之人,自是对黄飞鸿熟知。 李道玄来了兴趣,毕竟能够听到后世耳熟能详的人物,对于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有趣之事。便询问这黄师傅的经历,王焕一一告知。 “黄师傅早娶妻,只是没多久便是病逝了。” “前辈,在下并未听过什么十三姨。” …… 一番对话后,李道玄对于偶像有些幻灭。原来黄师傅只是个习武出名的人,没有什么单枪匹马捣毁帮派,也没啥以一敌百的事迹。最出名的应该是黄师傅行医救人,这侠名慢慢传出去。 至于他记忆深刻的十三姨,根本就不存在。宝芝堂医馆什么的都没影子,平日里都是广州佛山附近的场馆里任“睇场”。 “黄师傅大抵年岁三十,前辈若是想认识黄师傅,晚辈也可以推荐一二。”王焕恭敬道。 “也罢,我只是有些好奇。若是无事,也不会去打扰黄师傅。”李道玄叹声,没了去见识名人的心思。他看着一旁唯唯诺诺的王焕,将另一枚金锭扔给他。“拿着回去吧,看你样子是急用钱。” “这……”王焕忙乱的接住金锭,捧在手心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双眼茫然的看向李道玄,随后又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前辈,这……” “别婆婆妈妈,我看你追那林远志一路,定是急着拿回这行龙令。若非着急用钱,至于这大过年的到处追人跑吗?你这身上的衣裳,该是穿了很多年吧?缝缝补补的哪经得起这冬天的寒冷,且回去多穿点,好好照顾家人。”李道玄指着王焕缝满补丁的上衣,不少地方都已经烂出窟窿。若不是身無长物,谁不想穿的更暖和一些呢?江湖人再怎么江湖,也该有落根的时候。 王焕闻声,诺大的汉子低下头来。他紧紧捏着金锭,随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李道玄结结实实的磕上三个头,忍着哽咽声道:“前辈之恩,王某没齿难忘。那日若是用得着王某,便拿着这东西来唤王某。无论刀山火海,王某万死不辞!!” 他说完,便又是磕了几个头。起身朝着李道玄一拜:“在下临走时还有一事想要告知于前辈,这几日道上有传言,说的是龙陵就在李家村附近。江湖纷乱,还请前辈保重。” 王焕话说完,转身也离去。留给李道玄一根铁圈,那是他练功所用的东西。上面刻着字,是这根铁圈的重量。 李道玄拿着这个颇有重量的铁圈,回想着王焕刚才说的话。 “龙陵在李家村附近?倒是奇怪的传言。” (本章完) 第38章 自贡盐商 第38章 自贡盐商 李道玄等二人离去后,方才跃然于屋檐上,顺着窗户悄步回到屋中。脱下衣物后爬回床上,左右睡不着。就借着月光看了看那到手的青铜令牌,左右不见有什么异样,便觉无趣。 便是先放在一旁,等到日后回到山门,再寻老道问一问,看看老道是否知道这行龙令是个什么东西。 且是沉甸甸睡去,不一会便是入了梦中。只是李道玄不知道,便就在他入梦时。这枕边的铜牌文字稍稍发生变化,时而成走龙落地,时而如飞龙在天。而那龙头更是惊奇,竟是顺着铜牌游动,朝着某一方向指去。 直到许久月光隐去,这铜牌方才回归正常。依旧化为行龙令三个字,牢牢的刻在铜牌上。 第二天起来,李道玄只觉神清气爽。翻身跳起来先是一套拳法,随后便是在丫鬟环翠的服侍下穿好衣裳。 走于堂中照旧,大哥李明达的脸色是越发难看。李道玄总觉大抵是过不了多久,大哥或许就会和父亲闹翻,到最后父子两人莫要成了仇人才是。 只是那卦象上分明显示吉利,大哥这婚事该是出不了问题才对。又想到自古以来卜卦者非全然知之,天数易变,卦象难测。万物万事非定性,总有变数的那一面。何况他学艺不精,这卦象也未必真。 无论如何,且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李道玄也只能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又至午时,家中来客。李老爷出门迎接,就一年轻人登门恭贺。他衣着打扮光鲜,带着小帽儿,这大辫子是打理的油光水滑。走起路来两头甩,颇有些逗乐的趣味。 李老爷亲切拥他进来,连声唤着贤侄。李道玄见李老爷对此人这么热情,便是悄悄问大哥此人是何身份。大哥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笑道:“是那李四有堂的来客。” “李四有堂?”李道玄听的迷糊。 “自贡四大盐商,这李四有堂便是其中之一。前些年四有堂的总办李详庵去世了,如今继承四有堂就是这人的叔父李德山。四有堂与我们家在金陵有着生意往来,所以常会叫人过来打点一二。据说往上数辈分,咱们和他们家还是亲戚关系。都是送钱的财主,爹自然热情。”大哥说的轻描淡写,李道玄确实听出了其中的味儿。八成是这四有堂为了开江宁府一带的商路,就找上了老爷子攀情谊。 毕竟这年头做生意可不是那么简单,地头蛇不打点好,自己又没什么过硬的背景关系。那即便是富可敌国,财力亨达,也不过是空中楼宇。出了自己的舒适圈,外地是甭想轻易踏近一步。这种山头地方主义遍地都是,也就出现各种晋商,秦商,徽商之类的称呼。 所以李老爷虽不是金陵的大商贾,但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慈商。金陵多有门路,自然是能够亨通江宁府,在江苏各地做生意。 李老爷先请那人喝茶,又将李道玄叫过去让人认识了一遍。这自贡李家的来者自然少不了见面礼,便是一个金镯子送来,套在他手腕上就叫他莫要摘下。见这状况,李老爷更是乐呵呵,这贤侄唤的越发热情。 见两人都没唤他离去的意思,李道玄只能暂且坐于身旁,听着李老爷与这青年谈话。 原来这青年来意便是要与李老爷商议合作之事,道是两江总督曾国藩上任后恢复淮盐销楚,对川盐多有抑制。如今四川总督丁宝桢欲以疏销缉似为由创办官办。这对自流井四大家来说实属重大打击,以至于李四有堂不得不寻找新的出路。 李道玄对这些事情茫然无知,李老爷见他这般模样便也稍作解释。道是朝廷行盐制度向来是限定区域,楚地人多地广,素又不产盐,所以历来都是由淮盐销售。 只是这太平军造反,阻断了淮盐的去路,以至于楚地严重缺盐。再加之洋人之事,朝廷就不得不让川地运盐于楚地。如今这川地总督想开办官运,吃亏的自然是他们这些私盐商贾。 这民难以与官斗,李四有堂斗不过丁宝桢,只能开始另寻他路。这不就找上了金陵李家,借着拜年的好日子来说说事。 “那大安寨那边又是什么反应,该不会也是认了吧?”李老爷问到。“大安寨,大安寨也是来人寻王家去了。说是要上诉户部,都察院。只是侄儿觉得这事不妥,哪怕王家在京里有些关系,那也难办倒那丁宝桢。”青年叹了口气,对于川地情况实属没太大信心。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京城里的官儿也难管地方总督。 两人又是谈论一二,之后李老爷才放李道玄离去。 虽是对这自贡盐商不大清楚,但李道玄也算是明白一些事。无非就是这些自贡的盐商趁着太平军作乱,在楚地挣了钱。这次四川的总督看不下去,也想掺和一脚。盐商们的利益被侵占又斗不过那总督丁宝桢,只能另辟蹊径缓解自身的情况。 李道玄跑到自己大哥身边,将此事说与大哥听。大哥听了这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笑道:“家中之事就不用担心了,咱们家也没做什么售盐的生意。多以茶叶丝绸,茶楼饭馆为主。今年还接触了些西洋玩意儿,父亲还准备跟洋人商谈一二。” “和洋人商谈什么?”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父亲想弄些洋马儿进来,卖于金陵大户人家中。只是这洋马儿实在过于有伤风化,父亲便想着能不能加一些遮掩的东西。” 听着大哥的话,李道玄不由对李老爷的商业眼光感到赞叹。这洋马儿就是自行车,在往后很多年间也是极为流行。若是能提前进一批进来卖,说不定还真能给老爷子拿捏住商机。 不过想到这自行车,李道玄却是对另一样东西感兴趣。 “大哥,你可听过洋火?” “洋火?” “对,就是呲的划一下,一个小木棒就能点火。”李道玄给大哥做了个形容,大哥算是明白那玩意儿是什么。 “倒是听说过,你怎么对这些玩意儿感兴趣,又是从哪听的?”大哥兴趣问道。 “只是从书上看到的罢了,那大哥你不觉得这东西其实应该很受欢迎吗?我觉得比爹那个什么洋马儿靠谱多了。”李道玄一本正经的说着。不过也如他所说的那般,这洋火柴的确是非常受大众欢迎。只要价格下来,那就是不愁销量的东西。 看着大哥若有所悟的样子,李道玄再添了把火:“大哥伱想啊,如果这东西的价格能够降下来,买的人肯定不少。而且我听说这东西做起来也不难,对于洋人而言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你不如劝爹弄一个工坊试试,说不定会有些意外之喜呢?” 大哥有些意动,不过也没被李道玄完全说服。他笑李道玄才回来几天,就将修道人的本性给扔了。顺便还安抚他,说自己会和李老爷说说这事。 李道玄看大哥这幅样子,觉得回头还是和李老爷说说算了。 随后又问起大哥家中有没有什么法器宝贝,大哥告诉他并没有什么名贵的法器。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也就那尊从茅山九霄万福宫里请回来的神像算是一个。 听到家中没有什么名贵的玄门法器,李道玄也就歇了再追究的心思。算是把那日两人的入宅之事暂且埋在心里,往后有机会再看看。 (本章完) 第39章 采生折割 第39章 采生折割 自贡来的客人很快就离去了,听说那青年还有很多人家要拜访。 李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歇着脚,这辫子头发披散,让丫鬟帮忙着打理。李道玄凑到他身边说起洋火柴的事情,李老爷是起了兴趣。 毕竟这些玩意儿是真的能有销路,李老爷常年接触洋人,大抵也知道一些新鲜玩意儿。 听着自家儿子这么一说,思路也就开了。的确,与其想着怎么进洋玩意儿,为什么不自己做些呢?这洋火柴那么简单的玩意儿,没道理自己做不成。 “这事容爹想想。”李老爷深思道,李道玄听这话也就不再打扰他。 独上楼与书房中研读道经,就忽然听闻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随那锣鼓的震天响,就见一行人沿途吆喝放鞭炮。原是那一班子耍杂戏的入村中,宣传晚上于村口处表演。 这对于村民来说倒是个新鲜事,于是观者如云,拥挤不堪。小孩们嘻哈笑着跑来跑去,就是为了蹭一这耍杂戏的热闹。 就见各异人由前到后,玩圈的,喷火的,牵狗耍猴的。百般人,千般样。甚至于还有拖着车而过,那牢笼里豁然装着一只大虫。 观者欢呼叫好,对于他们来说耍杂戏的来村中,是难得看热闹的机会。这般宣传之后,十里八乡的都会赶来凑热闹。到时候又是一次人声鼎沸的聚会,这卖葫芦的,吹人的,甚至卖灯的小贩都会出来。 晚上李家村有多热闹,这是显而易见。 李道玄来这儿后鲜少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心里就有些意动。想要晚上出去看看热闹,于是和李老爷说了这事情。李老爷欣然同意,家中几个小孩也都想出去。 但除了几个儿郎外,闺女们则是被禁令外出。看到姐姐妹妹们有些失落的神色,李道玄想给她们求个情面。谁知道李老爷听此话后面色也不好,斥责他乱管闲事。 “这入夜屋外面黑灯瞎火,叫人拐走了该如何是好?你两位兄长能出去,皆是他们成年。你随他们出去看看也就罢了,家中姑娘又如何能同去。” 见李老爷不同意这事,李道玄也没啥办法。毕竟李老爷说的也对,这世道乱的很,便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到了晚上也不敢到处乱跑。 只能与几位妹妹示意抱歉,等到了晚上就带着下人出去外面看杂戏。 左右家仆守着,寸步不离半分。到村口处,已经是灯笼高高挂,火光照亮夜幕。 从村头到街巷,都是来往拥挤的人。看热闹的很多,带着孩子的也不少。甚至于妇人都在其中,抱着孩子看着热闹。也没李老爷说的那么严重,拐小孩的多。 不远处还有人放着烟火,端是这年味十足。 闲逛在其中,就见各种耍乐的商摊摆了出来。有卖拨浪鼓的,有吹人的,有画年画的,还有看西洋万华镜的。 李道玄也好奇西洋万华镜是什么,付了点钱就凑到那箱子前面看去。对着孔往里面看,就是个人儿出现在镜头里。借着灯火看的清楚,转动手里的东西里面的人儿还会跟着变化。 只是看了几眼李道玄就没了兴趣,这跟他用过的手机相比,实在是毫无乐趣。看几张不会动的小人有什么意思,还需要钱付费。 但看到不断有孩子兴奋的凑上去观看,李道玄也算是明白孩子们娱乐的匮乏。 毕竟村子里就那点有意思的东西,夏天还可以玩水摸鱼,到了冬天就只能缩在家里烤火取暖了。 又逛一会儿,就见不远处一堆人正围着看些什么。 李道玄好奇的过去凑热闹,才发现原来是个变戏法的。所谓五八门,这变戏法的便属于三门彩。这架势看起来挺热闹,围观的人也是甚多。 有些好奇这变戏法的会弄点什么戏法,就见他从笼子里牵出一条狗。先让这狗绕场走上一圈,然后又让它站在了椅子上。 这狗长得倒是挺奇特,一副人模狗样。走起来也是颇为怪异,左右摇晃着屁股,就好似个攀爬的人儿。 只不过这浑身毛发狗脸狗嘴的模样,也的确是只狗。 旁观者看了都连连称奇,只道是见了新品种的狗。李道玄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这狗就觉得格外的显眼。这再仔细瞧上一瞧,不由的眼睛瞪大。 也就在这时,那耍杂戏的指着站在椅子上狗笑道:“我这狗儿端是神奇,你且叫它唱歌便是唱歌,叫它说话便是说话。” 旁观之人皆感到好奇,纷纷投出铜钱。 耍杂戏的看着钱落如雨,这脸上喜不自胜。连忙拍了拍这狗的脑袋,令它先唱支小曲。 说起来也是神奇,这狗站在椅子上当真哇哇的唱起小曲儿来。那声音如同孩童稚嫩,男女不分。虽歌不大好听,但胜在离奇。 毕竟乡亲们活了大半辈子,这能唱歌的狗倒是第一次见着,纷纷吆喝着要再来些表演。耍杂戏的自然愿意,又让狗学人说了几句话。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抢着扔钱让狗学说话。 那狗说的声音嘶哑,唱的喉咙干裂,伸出舌头呕沥出血。随后被那耍杂戏的训斥一顿后,不得不流着泪唱歌。 也就在此刻,李道玄挤进人群看向那耍杂戏之人。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道:“只是听狗这般叫唤实在不得劲,本少爷还想听点别的。” 耍杂戏的看到那一锭银子,当即双眼放光献媚的跑过来。打量穿着光鲜的李道玄,便是笑没了眉毛:“这位少爷,您可还想听着什么?只要您说出来,我这就叫这狗办到。” “这个嘛,说起来也简单。”李道玄兴然笑起,指着他与那狗道。“这人牵着狗让狗说人话我是见识到了,可这狗牵着人让人说狗话的事,我还是从未见过。不如伱表演一番,让我长长见识?若是表现的好,这锭银子就赏你了。” 这耍杂戏的听了自然万分乐意,便是连忙拿出狗链子给自己揣上。还唤来那狗,让它将链子牵住。自己则是趴在地上,嘴中学着狗汪汪的叫唤。 “汪汪。” “汪汪汪。” …… 耍杂戏的学狗叫唤的欢,围观众人自然是欢呼不已。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人竟然装狗叫个不停。那声音叫的嘶哑,喉咙叫的干裂,吐出的舌头都沾染血水,依旧乐此不疲的趴在地上学狗叫。 众人这才幡然醒悟,皆是唤道中了邪。又是要去请神婆,又是准备去报官,围观之人也顿时都散去。 而提出这要求的李道玄早已经离去,他的手中豁然掐着一张符箓。 “采生折割,当真是残忍。既然人如畜,不如就去做做畜。” (本章完) 第40章 寻来 第40章 寻来 李家村这里热闹非凡,附近东阳镇的衙役自然来的也很快,皆是穿着厚衣缠着头巾。他们上身衣加身,下身则是厚裤与靴子。为首之人内套褂,扬眉结目的看向围观众人。 “这晚上的又是闹得哪出戏啊?”衙役语气不善,颇有些言词。毕竟这年还没过去,大伙都在家过节。谁也没想着这时候还能发生些事,顶着夜风跑到李家村来。 一听衙役的话,众人让开一条道。就见人群后的耍杂戏的摊位上,一人正被一条狗牵扯,在那趴在地上做狗叫不止。 衙役一看也是人愣了会儿,不过见多了怪事。几人也很快镇定下来,将这耍杂戏的连人带狗一起抓走,等着明日大老爷审理。 衙役走了,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街上依旧热闹,只是杂戏团的众人像是收敛了很多,许多原本惊怪的事情都没展示出来。 而位于小街角落,一群穿着寻常褂衣的人也看着这一切。为首之人面容刚俊有力,衣裳下的身躯肌肉鼓动着:“哼,看到了吗?到底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尽是用这等下作的手法。如今该是遭了高人,被反其道而行。刚才那小子是谁家的?你们查清楚了吗?” “坛主,是李家老三。” “这李家村有些怪异,你等行事需谨慎。前几天那流言传出去,这几日来这里的行道人倒是多了不少。” “是。”他身后数人低头应是,随后身影便是慢慢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门,术道,三教九流之辈能来如此多的人。看来这龙陵在李家村附近之事,多半是真的。”男人说着,拉了拉自己的斗笠,随后也慢慢走进了夜色里。 李道玄回到家中,对于在夜市上闹出的动静自然是有些心理准备。他不过是略施小计,让那耍杂戏的真以为自己是条狗。等到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也该明白那只会唱歌的狗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上,有种拐子极其心狠。他们拐来数岁的孩子。先用药让孩子的皮肤溃烂,等到身上的皮都快烂完,再用狗毛烧成的灰和着草药敷在孩子的身体表面。外加内服汤药使其伤口愈合,这时通体便会长出狗毛来。这样再看时已经是一只狗了。 这般手段之下,孩子通常早已经疼死过去,往往十个里面未必能活下一个。可一旦狗成,获利也是不少。加之孩子都是拐来的,死了也不心疼。便是人见人厌的采生折割。 传闻这种拐子还有个手段,便是叫选木头。让拐来的小儿自己选个木头人,这些木头人或跛或瞎或断肢。一旦小孩选了,这些拐子就会按照木头人的样子摧残孩子,最后叫残疾的孩子出去乞讨。 在这时候,交通难行,信息不畅,别说是现在,即便在前身时代监控林立,被拐子拐走的孩子也很难被寻回。这个时代的人,一旦被拐子拐了,那想找回的希望便是更加渺茫。官府也懒得管这麻烦事,来者报案后便是封册保存,做个记录罢了。毕竟被拐来残害的孩子多是少数,大部分还是进了青楼宫园,做了有钱有权人家的奴婢。 人口拐卖之事只要不被抓,便是上下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潦草过去罢。 外面闹出了动静,李老爷自然也是心慌。见李道玄与两个哥哥安全回来,也就放下心来。 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大哥就将外面的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那人自己成了狗?当真是稀奇。” “那狗真的如此神奇?还能唱歌说人话?怕不是人吧。”李老爷感慨道。 他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第二天东阳镇的衙役就找上了门。衙役先是拜见,然后在李老爷盛请之下进了宅中。 “不知几位公差来此有何事?”李老爷让人端来茶水,叫几位衙役用茶。衙役们自然欢喜,这受人尊敬的感觉谁不喜欢。 为首的衙役面色大好,语气颇为软和道:“昨日于村中发生了些事,与老爷家三子有关。大人让我等带三公子去问问话。” “和道玄有关?”李老爷手上的茶杯一沉,便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也不是大事。”衙役笑道,便将那日情况说与李老爷听。“这耍杂戏的被我们带回衙门里,便是整夜在牢中犬吠。大人见他如此情况就请来大夫看,说是中了邪风,精神失常了。” “大人本想就这么算了,放这疯了的戏子离去。谁知在翻看他的东西时,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不得了的东西?”李老爷沉吟着问道。 “李老爷怕是想不到。”衙役低过头,手指敲了敲桌面。“那耍杂戏的箱子之中,竟然还藏着几张人皮!皆是皱皱巴巴,都是些完好无损的人皮。这等人命大案,我们家大人自然不会罢休。就将这耍杂戏的关起来,准备细细询问一番。” “人皮?!竟是如此残忍之人?”李老爷心惊肉跳,也算是明白衙役的来历。“莫非我家三郎也有涉及?这,我们家三郎可是常年在茅山上学道,万万不可能做出这般禽兽之事。” “老爷莫慌,只是因为昨日令郎赏钱叫那人学狗叫,那人才突然疯了。大人觉得此事或许与令郎有些关系,所以特让我们接过去问问话。”衙役连忙解释,李老爷也就安心了许多。 他让人叫来李道玄,指着衙役道:“你昨日惹得麻烦,今日大老爷让人来接伱去问话。” “问话?”李道玄一愣,随后就想到自己昨天干的事。大概是那耍杂戏的事暴露了,这官差要带自己回去问问情况。毕竟昨夜让人学狗叫的是他,这事和他也难脱关系。 想到这里,李道玄也没太紧张。与几位衙役互相问候一声,准备好东西后就在几位家仆的伴随下去了东阳镇。 临走的时候李老爷给几位衙役塞了些银子,衙役们连连保证一定会看好李道玄的安全。皆是喜不自胜的骑上马,朝村外离去。 东阳镇离李家村不远,不过十来里的路。坐车骑马很快便就到。 比起李家村,东阳镇倒是人更多了些。不过无论是李家村还是东阳镇,在这个时代都没太大差别。那些连片的瓦屋,雪后泥泞的泥地,以及空气中散漫的骚臭味,都是这个时代鲜明的标志。 李道玄在东阳镇衙门前走下马车,就看到衙门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本章完) 第41章 拐子 第41章 拐子 升堂。 惊堂木拍响。 威武声从两旁传来,衙役们有气无力的喊着。 穿着官服的县丞坐于堂上,面色严峻的看着堂下的几人。 “带囚犯上来。”县丞一声,就见几人拖着一痴傻之人上来。那人嘴唇干裂,口中吐着舌头。沙哑的声音发出汪汪的叫声,好似犬般左顾右盼。 比之昨日,这耍杂戏的倒也憔悴了不少。 李道玄在一旁看着他,只觉他罪有应得。做拐子下狠手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孩子们的感受。 “带物证上来。”县丞再道。就见衙役们提着笼子,抬着几箱子走进来。 将其放在几人面前,县丞先看看那狗,再看看那耍杂戏的人。随之开口道:“你们可知罪?” “不知啊大人,我们何罪之有?” “还请大人明鉴。” 几位同犯连连否认,皆是磕头求饶,喊着自己冤枉。 县丞也没听他们所说的话,拍着惊堂木唤道:“肃静。” 又让人将狗放出来带到堂前来,看着狗笑问道:“听说这狗会说话,那我且问你,你会说话吗?” “我会说,我会说话。”狗连忙说道。 “伱既然会说人话,那我问你,你是人还是狗?”县丞再道。 狗听到这话略显迟疑,伸出爪子抓了抓头回答:“会说人话就人,可他们说我就是狗。我是人还是狗,我也不知道。” “他们说你是狗,所以你就是狗?你又是何为和他们在一起的?”县丞声音有些凌厉,他似乎明白了些事情。便是瞪着跪在地上的三人,眼中充满了审视。 “我也不记得。”狗茫然道。“他们说不和他们走就没饭吃,就饿肚子。所以我就跟他们走了。” 县丞再问狗几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那狗摇摇头道自己不清楚。 “只是耍戏的时候才出来,平日都是呆在箱子里。” “那这些你可认得?”县丞又让人打开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些断肢残臂的木头人以及几张老者的人皮。 那些人皮腌制的新鲜,又晒了许久。若非有双目嘴鼻,看起来便是如同猪皮一般。 李道玄见此情景,心中顿时泛起了恶心。他是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这般场面,是他人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忍着胃里的翻涌,李道玄继续听了下去。 那县丞指着箱子里的人皮,就朝着剩余的三人怒问道:“此为何物?还不如实招来!” “大人,我们中间少个不字道啊。都是那人干的,和我们没关系。”“是啊,都是他干的。” 几人将关系撇的干净,想将所有的事情推在疯癫的人身上。冷眼看着一切李道玄动了动手指,原本还在学狗叫的那人瞬间清醒过来。 那人只感觉到自己嗓子干哑疼痛,抬起头看向四周皆是陌生的场景。 “这是哪里?”这人问了一句,县丞脸色一喜。招呼左右衙役上前,就将他按在地上。 “你这畜孽所做之事已经暴露,还不如实招来。”也不等一旁同伙提醒,就将那狗与人皮放在这人面前。耍杂戏的见状脑子一嗡,算是明白了自己处境。正想狡辩一番,就听县丞要棍棒加身。 衙役褪去这人裤子,将头脚按住,不等耍杂戏的反应便是重棍落下。 李道玄看着重棍打人的场面,算是明白了为何古代棒五十会打死人。这十来斤的手臂粗的木棍,用力打在臀部上谁也受不了。十来下也就罢了,五十多下绝对没几个人扛得住。 耍杂戏的也扛不住如此酷刑,嗷嗷叫了半天后便喊着要招供。 县丞方才让人停下,指着狗道:“是人还是狗?” “是人,是人。是小的们拐来的孩子。”耍杂戏的就将这狗的来历说的清楚。这孩子原是他们从扬州拐走的,用了九流歪门之术将其变成了狗,用来卖艺挣钱。 话问罢,县丞又看向另外几人。那几人见这耍杂戏的已经招了,也都将自己的事说出来。 原来这伙人常年在苏浙两地往来,做些拐卖的勾当。拐来的女童,姿色不错就送去青楼。容貌较差就卖给大户人家当奴婢,再没人要的就扔到山村给人当童养媳。 至于这拐来的男童,模样好看的亦是卖给好青楼。模样差点的则是卖去当奴仆。若是再无人,就将其变成乞丐人犬。想方设法的用这些孩子来挣钱。 县丞再问这些孩子去处,几人皆道做奴仆和娼妓的尚且还好。这当乞丐和人犬的就没多久能活。寻常人犬活不过三四年便就死去,死去了就被当做狗卖给肉贩子。至于做乞丐的孩子更是命短,寻常要不到钱就会被他们毒打,能活到成年的都极少。 “若是长大就有了气力反抗,小的们自然是不会愿意的……加之若是长大了,这要到的钱就少。百姓多是不愿意给这些大乞丐钱财……” 几个人贩子说着,这语气中甚至于还有着几分经验之谈的自信。可李道玄听着,恨不得这些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算了。听听这说的话,都是人话吗? 只是因为孩子长大了就挣不到钱,无法引起人们的同情心,所以就让孩子们永远的长不大。相对于这些孩子,拐子们便是人间第一恶魔。 堂中的衙役们听了皆是气愤,堂外的百姓早已经是沸反盈天。皆是喊着打死拐子的话,吵闹的不可开交。 “肃静!”县丞拍了拍惊堂木,又问那箱子里的人皮事情。 那拐子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索性都说了出来:“这皮皆是九十以上的活老人皮,各地都极难获得。将老人灌入药水昏迷,活剥下这人皮,之后将它晾干研磨成粉,再加以药物配上,只需弹到人身上就能叫那人神魂颠倒,魂魄就会供小的们驱使。这皮小的们也是寻了多年,最后还是找了个高龄老者的家里买下来的。” “谁家卖的?!”县丞震惊,他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为了钱,将自己九十岁的父母卖给拐子剥皮。 拐子们老实交代,这事算是终于了结。 县丞将这些拐子押解到东阳镇的闹市里,用以锤刑处死他们。至于那条狗,它说不清来历,不知道自己去处,县丞就放任它离去。 李道玄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想到那张老人皮。县丞似乎并未说如何处置,那拐子说的秘法炼药也不难寻。若是…… 他没敢继续想下去,只觉县丞并非是正道。 (本章完) 第42章 灾民 第42章 灾民 胡同里的小门推开,迎面的妇人互相看着对方。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脸上洋溢着笑容。 伴随着晨烟的缭绕,热腾腾的水汽好似云雾般朝着一处散去。只是没飘多远就消失不见,好似冰雪溶解在阳光之下,无踪无影。 挎着小袄子的孩子三三两两欢笑而过,手里不是推着独轮车就是拿着木剑树枝,在巷子里打打闹闹,随后嘻嘻哈哈的穿过马车,朝着村子的另一头跑去。 这马儿听着人声不耐烦的摇摇头,脖子上的铃铛叮咚作响。甩着尾巴摇臀,前蹄不停的踏着青石地板。便是哒哒声传来,颇有些小鼓的韵味。 车夫们则是坐于车上等候,或是双手插袖子里蜷缩着打盹。 李家大宅里进出着家仆,都是往车上送着东西。香炉、锅儿、毛毯等等,但凡是用得着,便是都不能少。这从前往后,四辆马车并驾,当真是富有人家。 闲着的人没事,便是互相碎着嘴。 问是“前儿个三少爷出了什么事?怎叫那些官差带走。” 答曰“听说是出了命案,叫官府来人唤了去。下午申时的时候就回来,不太像是来事了。” 听到解释,这议论众人皆是哦的明白声,话题便是转移到了家长里短中。 没多久宅中出来一妇人,这盘着鬓发,上身深蓝夹袄,穿着黑色裤子。这衣袖挽在手臂上,显现精干。 她四辆马车一个个翻看,又接着询问那些车夫是否给马喂了食。话问完后又跑回屋中,没多久便是见一群人从屋中出来。 为首是三男性,有大有小。身旁便是两个丫鬟,六个家仆。 站中间的中年男性身穿大红的褂子,外面夹着貂皮锦裘,手里拿着烟枪走步在最前面。 随后便是身穿浅蓝绣着祥云褂的青年,他只是套了件外套,就很快走上到马车前掀开车帘。让那最小的和中年男性上车。 “父亲,请。” 两人便是踏着凳子进入车内,厚重的车帘放下。而青年让人拿开凳子后,自己便是去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 等到一声吆喝,啪啪的皮鞭声在冷清的寒气里传来。马儿们吐着白雾,慢慢的就朝着巷子外走去。铃声一路传来,李家宅院的大门也慢慢关上。不多久只听着侧门打开声传来,一盆热水就迎着早晨的阳光泼洒了出来。 只是个简单的早晨,对于李道玄来说也是个简单的日子。 这一日要去王家参宴,父子三人皆是打扮的得体出门。因为上次占卜的缘故,所以李夫人和小姐就没跟着去,不然这四辆马车得再加四辆。 走过村中仅有的石板路,就瞅着前来赶集的人不少。黑的白的红的绿的,都是各样的人儿。甚至于还有带着旗头的嬷嬷,提着篮子要去买些什么。五八门,热闹是很热闹。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道玄总觉得最近李家村来了很多陌生人。 “还是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吧。”他心中想着。 家中还有几个看门的武师,不似李道玄独自留在家中的那会儿。毕竟那时候李老爷和李夫人各去拜年,这外出要带上不少人。 这年头没点人手,谁也不敢轻易出远门上路。遇到只要钱劫匪也就罢了,若是遇到要钱又要命的强盗,那才是倒了大霉。李道玄翻开车帘往后看,就听马车的轱辘声传来。富家出门就这般麻烦,带的东西也多。后面两马车带了出行的用品,还有武师和护卫。 其中还放着刀剑和火枪,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能及时防着。 只不过这些东西见不得光,须掩盖一二。不然叫如今的官兵抓到了辫子,那罚款可是不小。 前面的车里都有个丫鬟伺候,大哥坐最前面当做引路的人,也算是长子对于家中地位的承认,须承担起保护家人的责任。 这坐车上的时间显得无聊,李老爷躺在毛毯上闹着瞌睡。丫鬟则是小心的给他捶着腿,伺候的倒是挺舒服。 而李道玄则是趴在车窗外,闲着无事看向外面的冬景。出了村子后便是逐渐荒芜的田野,上下灰灰白白,没有几分生动的颜色。 田埂阡陌纵横,有野鸡飞入其中觅食。不时可见少年顽童跑在田野里,手中拿着炮竹炸响。 许是新年才会这样快活,平日里家中管的还是严实。 路上也不意外的出现行人,但皆是一些衣衫褴褛背着包裹之人。 平日里街巷都有乞讨的,李道玄见怪不怪。他见了会给上几枚钱,也不会很多。只是今日见到的却有些不同,好似拖家带口的人,背着包裹穿着大衣,一路上慢腾腾的走来。 看到马车队伍时还会停留观望,也无乞丐那般拿着破碗讨要钱财。 “这些人是……”李道玄有些疑惑,总觉这些人应该是来自其他地方。毕竟这穿着打扮,和乞丐也搭不上边。少有乞丐会拖家带口,牵着孩子四处去要钱。 马车走的越久,路上这般人也就越多。他们都是面色枯黄,一副疲倦之态。 李道玄心中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这光绪年间发生过什么事?他是一概不知。毕竟对于这个时代,他不喜欢也就没太过了解。 只是知道慈禧啊,戊戌君子啊,李鸿章之类的人物。而了解的事件都是那些丧权辱国的事。 若让他谈论汉唐宋明,当真是头头是道。但若让他去说说这个时候的事,只能是两眼摸黑。疑惑就留在心里,一直到下车都没解决。 等到李老爷在王宅与人见面聊起此事,李道玄方才知道原来是北面大旱,去年夏秋不曾下过雨,粮食歉收。临近这春节念头,已然有人家米缸无米,饥肠辘辘。据说河南都有饿死者,不少人趁着还能走都往外逃。 至陕西,至江苏。远的都已经到了金陵附近。所以路上那些拖家带口的,都是到处寻生计的难民。 “世事艰难,这新一年怕是更难。”和李老爷聊天的老者皱起眉来。“说是旱魃出世,闹得北面赤地千里。俗话说旱极而蝗,怕不是要生大灾了。” “不少拳徒都到咱们这儿来了,说是不信他们便也会招致灾祸。你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唉。”李老爷叹气道。“我是怕这江苏的粮食也要涨了。” (本章完) 第43章 隐秘的角落 第43章 隐秘的角落 河南山西都有旱情,有传言是西太后过甚,以至于老天爷降惩。 对于这传言,朝中人自然是不以为然。只道是下面人瞎编造,让对应州府总督消除言论免除是非。 “都已经有饿死人了,官府那边还是未能听到上报的消息。以我看八成是不想报上去,叫那部察院给说事。”与李老爷谈话的是金陵富商蒋春盛。他面部蓄须,身材中均。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袋虽有下沉,却是身子笔直。 站着就如立起来的松树,两腿定在地上不动。后腿向前,微微弯曲。看起来也是个练过家子的人,这举手投足都带着雄气。 李道玄在李老爷口中听过他的故事,据说是靠着赶毛驴起家的。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太平军遗漏的财宝而致富。送人外号“蒋驴子”。 不过这话多有些玩笑的意思,现在看这蒋春盛,当是个果决的人物,他在金陵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富商。 李老爷与人聊着,唤李道玄拉进来介绍给众人。旁人询问李道玄可曾读过书,答曰读过。 便是调侃着说他读了那些书,就是要考考他。 李道玄将自己读过的经书告诉对方,听闻是些道经,便没了下文。招致围观的哄堂大笑,皆道不自量力罢了。 宾客们没等多久,便有小仆前来招待人进去喝茶。来客们三两呼应,结伴走入这王家院中。入院就见雕刻青龙的日照,两旁则是放着一人来高的铜像。 李道玄与大哥随在人群里走着,四下皆是留着小辫戴着帽子的宾客商贾们。甚至于还有穿着官服,头顶戴翎的官员也至此地。 看其衣服上,绣着锦鸡或是孔雀,或是虎豹皆在。李道玄小声问大哥,才知道这孔雀乃是三品官员,那锦鸡更是二品有数。 这官与商分两道,少有往来。便是官尊商卑,连李老爷对上那些绣着飞禽走兽的官员,也是恭敬的俯首作揖。 上次宴会还未曾见到如此多的人,未曾想到今日竟然能来这般多的人物。如此可见王家之盛,怕是金陵也少有人家能及。 这些人自然是与李道玄没太大关系,毕竟李家还有他爹和大哥在,这外交的事就是两人处理。按地位尊卑划座,这王家内外院都是站满了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少爷老爷,这会儿可是扎堆出现。 李老爷够不上去内院的资格,带着两人就在外院厅堂客间里坐下。 李道玄是对这大户人家的寿宴感到好奇,只见内外丫鬟家仆们来来去去,这金银瓷器端在手上看都看不过来。给众老爷熏暖的香檀据说都是前明贵族的用品,漱口瓷碗也是用的上等青瓷。 给人泡茶的茶叶挑最好的,听李老爷说是女儿茶。采集时需清晨茶叶最嫩的时候,需未嫁处子以嘴衔起。再由露水清炒,便得寥寥不足的数两茶叶。 所以这茶也是贵,寻常人家都难以喝的起来。 又叫专门泡茶的仆人前来,兜着壶嘴老长的水壶,便是耍了个姿势临空入茶杯中。只见茶水旋转,这烟雾升腾起如云龙载雾,顿时便引来一阵叫好声。 道是在泡茶界中有句话,这茶雾如龙方才是真正的上品好茶。 李道玄喝了一口觉得也就那样,没有旁人闭眼怡然说的清香,也没品味到什么甘甜。大抵是他不懂得这些风雅,只能如牛嚼牡丹,吃不得这女儿茶。 又上了几盘糕点,李道玄吃了两块填填腹,就坐于这屋中发呆。来这儿去不得别处,李老爷和大哥也不会让他到处乱跑。这一来是怕冲撞了贵人,二来是怕他惹了什么祸事。所以不如就在这客间里坐着,等着寿宴开始就好。 李道玄倒是无所谓,他闭目静坐也能打发时间。只是不知道是水喝多了还是那糕点吃坏了肚子。这腹中咕噜一声,他就感觉到疼痛。 捂着肚子与李老爷说了这事,招呼来王家的家仆带他去出恭。 小碎步跟在家仆后面,强忍着不适去了那后院的茅厕。这左拐右拐,便是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家仆指着不远处的红墙碧瓦的茅厕,就朝李道玄笑道:“客人先去,小子就在这儿等候。” 朝着家仆道了声谢,李道玄就捂着肚子夹着屁股颠颠的跑进去。手忙脚乱的脱裤蹲下,随后便觉天地开阔,风声舒缓。耳边隐约传来人声,没多久就消失干净。他也没多在意,颇为享受的蹲在那儿。 等完事后,李道玄拿起手边的厕筹刮干净,又将厕筹在主家备好的水盆中涮洗几下,便提起裤子后就出了地方。 来此世多时,却还有很多的生活方式,是李道玄久久不能适应的,这厕筹便是其一,但又少有其他的选择。 出了茅厕,这放眼一看,那说好等候的家仆人没了踪迹。诺大的院子里看不到什么人。 李道玄就有些傻眼了,毕竟这王家宅院也不小。若是没有熟人拉扯着他出去,怕是不容易找到去处。试着喊了几声,也无什么人回答。眼见着日头慢慢西挪,他算着时间自己出来有些时候了。 便是按照来时的记忆朝外走,东拐西拐的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这院子安静的吓人,门口两尊石狮子虎视眈眈。少有见过内院还放石狮子,李道玄看着左右没什么去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院子不大,院中放着一口水缸。 这石板缝隙中有杂草长出,看得出很久没人来清理。 两座房屋的瓦片上结有蛛网,看着就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废弃之感。脚步踩在院子里,轻声回荡,却是无一人应答。 这里似乎离王家的正院很远,远的李道玄只能听到那隐隐传来的鞭炮声。 有些好奇的朝一座屋中瞄了两眼,却是发现其被纸窗遮挡,看不清里面的景象。此屋不似王家主堂的窗户满是光彩怡人甚为奢侈的明瓦,只是窗户纸,颜色也是浅淡有异,淡一些的明显像是后新换的。 “好奇心会害死猫。”李道玄心想着,这院落虽看起来久无人住,却是窗户纸完好,多有古怪,毕竟此时期用来糊窗户的纸,多是一种“东昌纸”,虽然坚实有韧性,透光不易破,但正常而言也是需要一年一换的,故而猜想这安静的地儿或许并非简单的弃院。但无论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与他没太大关系。 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原本就是在陌生的环境之中,又已心觉些许异常,李道玄听闻脚步声便是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这里藏有什么秘密。用力一跃,跳到那屋顶然后躲在屋檐的遮掩下。 这脚步声越发的近,借着屋檐的遮掩,李道玄屏住呼吸。隐约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褂的青年走了过来,虽看不清他的脸颊,但那手指青葱有力就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人。 正想着这人会是谁,就看到他推开房屋的门走了进去。等到那门被关上,屋内传来了阴沉的男人声。 “我的好大哥,在这里还适应吗?” (本章完) 第44章 真假 第44章 真假 这人的声音好似蛇般从李道玄的心里攀爬而过,惹得他浑身心头发麻,只觉后脑勺作凉意。心中警觉这人危险,他就更是不敢乱动。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李道玄好似偷腥的猫儿藏在屋檐下面。 “你可就好好呆在这儿吧,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去的。王家的一切我都要有,包括你从前将我这儿夺去的东西。” “呜呜呜。” “今儿是二伯的大喜日子,我会让他过个好寿辰。” “呜呜呜。” “伱就放心,金陵的富商们会陪你一起。” 除了男人的声音,屋中就只余下那呜呜的叫声。 虽不明白这男人在和谁说话,李道玄还是缩了缩身子,让自己藏得更隐蔽一些。 听着男人话中有金陵富商二字,他心里不由也惊了一下。虽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这个,但李道玄知道这事总归是没那么简单。 屋中的对话没持续多久,房屋的门再度被推开。李道玄瞅着缝隙,看到那人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连忙缩头不去偷看,怕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出来。只是听着脚步远去,心里也逐渐松了口气。 只是当他刚准备探出身子时,忽然间就瞥见一片衣角。那衣角似乎是驻足在屋檐下,许久后方才再度离去。 “艹,这人当真是警惕。这样都要回来查看一番。”李道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回马枪给吓了一跳,这心脏都噗嗤噗嗤的直跳。 若不是这屋檐狭小难以藏人,或许那人还会前来查看的明白才会离去。这般警惕的样子,不太像是正常人所有。这屋里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不仅仅只有男人的声音,还有一个呜呜叫的陌生人。 耐心的等待,李道玄闭上眼睛以天眼查视上下四方。在他的感知之中,屋前有个人正安静的站在那里驻足。虽看不到长相,但能够感觉到他正望着这边。 李道玄心里一凛,知道那瘪三还没走远。刚才他若是放松警惕从藏身处出来,怕是当场就要被这人抓住。 在看这屋内,感知中有个人被放于木桶之中。那人全身藏在木桶里,虽看不明这木桶中的情况,能够感觉到这人的痛苦。他左右晃着脑袋,拼命的想从木桶出来,只是任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见那人情况,李道玄莫名想起了一个词——人彘。便是剁去一人的四肢,挖去他的眼睛舌头,割掉他的鼻子。只留下耳朵供他听话。用药物延续其生命,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用过这等酷刑的在历史上有吕后,他也听过慈禧也用过此等法子。 只是这等手段李道玄也就在书上看到过,哪有这儿亲眼所见来的震惊。 而那屋外的站立许久后,觉察的确没什么人后便是离去。 李道玄耐心等着,确定自己安全方才从这屋檐下爬出来。他再用天眼确认,察觉自己的确安全之后,小心翼翼的爬下来。 看着那黑洞洞的屋子,李道玄咽了口唾沫。伸出手缓缓推开屋内的门,蹑手蹑脚的便是走了进去。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寻着屋子探头探脑的。 关上门细看屋中,中堂里只放着案桌。桌上摆着一幅画像,是有着无数双手掌,慈眉祥目的妇人模样。上写普度众生,下有无生圣母四个字。 “无生圣母?这是哪尊神祇?”李道玄对这话中的神祇感到好奇。他还未曾听说过无生圣母这个神。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李道玄自然是不知道,无生圣母便是当年白莲教所祭拜的神祇。虽说白莲教教内派系众多,但绝大多数以无生圣母为主。 所以在当今朝廷之下,若是有人胆敢祭拜这邪神,必然是会遭受满门抄斩。 王家家中挂着无生圣母的画像,那案桌上还有贡品。这等事情传出去,怕是能让王家遭了祸事。 只是看了这无生圣母的画像几眼,李道玄又望向屋内的房间。他刚才就是听到那人便是在这房间里说话。 这关系到李家的事,他也要弄个清楚。 李道玄掀开帘子悄步走进房间里,便闻到一股屎臭味传来。忍着恶心,他看向放于屋中的木桶。 当即便是吓的退后几步,望着那木桶上的脑袋只觉浑身汗毛竖立。他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见了人彘时才知道什么叫做生理不适。那颗人头哪里像是人,头皮上大大小小的肉瘤浮现,好似长满了虫卵的肥肉。脸上的皮肤皆无,只余下血淋淋的肉块。一双眼睛被挖去,留下空洞洞的眼眶。那嘴巴被人切成了薄片,连带着牙齿都叫人敲打干净。 这人好似一头被剃干净的白猪,在那木桶上来回摇晃。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晃动着脑袋。木桶中发出滋滋的水溅声,便是闻到一股骚味传来。 李道玄按捺下自己心惊,慢慢朝这人走去。 “你是何人?为何这般?”李道玄轻声问道,这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极为激动的晃动着脑袋。但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又安静下来。 只是低下头,伸出半截被割断的舌头,呜呜哇哇的想说点什么。 “这样根本说不了话。”李道玄暗想着,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泥丸宫内金光乍现,便是一指点在那人的脑袋上。 “时间紧迫,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话。”李道玄意识传音,将自己的话传达给对方。 那人不动了,钉在木桶上,愣了一会儿后方才回答:“我,我能说话了吗?” “你现在可以与我说话,但只有几十息的时间。快,有什么想说的赶紧和我说!时间不多。”李道玄心中焦急,只觉泥丸宫内金光快速暗淡。这百息不到的时间也就两分多钟,时间也不多,被耽搁一会儿只余下数十来秒。 “求求你去告诉王家老太爷,那个王云鸿是假的!”那人焦急的说道。“我是王云鸿!我才是王云鸿啊!!” 时间结束,李道玄只感觉到疲惫。泥丸宫中的金光散尽,只余下木桶里的人彘呜呜欲言。 “王云鸿?这不是王家大老爷的名讳吗?此人自称是真的王家大老爷王云鸿?那刚才那位.?”李道玄想着刚才听到的话,看了木桶里的人一眼后就离去。他知道这里不能久待,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王家如今的王老爷,竟然不是真的! (本章完) 第45章 来者不善 第45章 来者不善 李道玄似是得到了王家的一些秘辛,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李老爷身边。仗着自己个头不算高,在王家宅院里也不算显眼。最后翻墙越屋,算是赶在宴会前回来。 此刻正是人多,那辫子攒动,小帽儿晃悠的盛况平日里也难见到。不时就有戴着翎的官员走来,一看品阶四五,便是拥众人恭维。 李老爷神色焦急,左顾右看。直到瞅见从人屁股堆里窜来熟悉的身影,他这才稍稍缓和了不少。望着李道玄头发凌乱,新衣沾灰。便绷着脸装作厉声的问道:“干什么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看李老爷这样子,李道玄知他是关心自己。想到这出去一趟的经历,便将事情原委说于李老爷听。只是其中的很多情节都被他删改,删去了那王家后院内的事情。只道是王家家仆没等他就离去了,让他在那里迷了路,这才耽搁了时间。 听到事情原来是这样,李老爷便放下心来。招呼他走近点,伸手将李道玄头顶的蛛网摘去。 “也不知你是钻去了哪个角落,怎么浑身都是灰。” 李道玄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让家仆打来热水清洗一番后,才感觉干净了不少。 坐在大哥身边,大哥含笑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父亲方才非常担心你,一直坐立不安。就在那里念叨着‘道玄怎么还没回来。’‘道玄是不是走丢了。’若待会儿还不见你的人,怕是要和王老爷说这事呢。伱平日里虽有主见,怎么这会儿反倒是让人担心了呢?” “这,主要还是王家太大。”李道玄讪讪一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这话题便就盖过,李家几人也没再谈论。 等到王家宴会开始,内院外院都是热闹的场面。只见那屋顶霍然亮起电灯,明晃晃的灯泡是比那蜡烛更为震撼人心。自江宁各地的商贾们看着这等场面,皆是露出惊叹之色。 “这是何物?怎么会如此之亮?简直如明月悬头上,照亮一片天。” “这我知晓,此物名叫灯泡,洋文的就乃木。只需通上电,便可以放出光芒。” “原来是洋人的玩意,难怪我等从未见过!到底是王家,都用上了这等稀罕之物。” 王家的秦汉青铜未曾叫众人赞叹,这洋人的灯泡却是叫他们赞许不已。皆是对其感到兴趣,欲再了解一番。 连李道玄也没想到王家居然率先用上了电灯,毕竟电灯公司是要到清末民初军阀割据的时期,才开始由一些权贵在一些主要城市慢慢投资设立,而此时期别说南京了,就是京城的皇宫内,恐怕都还是点蜡的吧。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发电机,但也足以显示王家的人脉之深。连这些稀罕的洋人玩意都能搞到,谁还敢质疑王家的权势。 电灯泡虽是明亮,但却有些闪烁不定。大抵是因为电压不稳的缘故,导致灯泡不能持续稳定的供电,王家为此还提供了诸多的蜡烛,避免灯泡熄灭后的尴尬场景。 一时间内外鼓乐齐鸣,笙歌鼎沸。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有歌舞戏子于堂中过道,伴随着鼓乐声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宴会乃是二十四道菜,虽不及那传闻中的满汉全席。但却胜在与众人同享。不得不说这王家厨子是有些本事,即便是李道玄都觉菜肴不错,难得满足自己的食欲,就将一些事情暂且放在心中。 没等多久,王家老太爷拄着拐杖便是出来。虽已是八十,可这身子骨却是结实。面上老皱纵横,可无需旁人搀扶也能步履坚定。 在他身旁的依然是那日做法的道士,如今一身紫袍披身上。却是黄龙吐珠,山河锦绣。手挽拂尘,一脸淡然的伴随王老太爷旁。 而王老爷则是在另一侧,跟着老太爷来回于各宴会之间。与客敬酒,谈笑风生。 不多时,王家的众人就来到外院宴会前。王老爷高声朝众人庆贺,道是来者皆为客,且吃好喝好。若有招待不周,那便是他王某人的过错。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叫好,起身举杯与王老爷互敬,顺道还向老太爷道贺。 老太爷子只是眯眼笑呵呵,不言也不语,在王老爷敬完酒后便是离去。 李道玄暗中观察着这一切,他发现王老太爷一路走来似乎就没说过一句话。只会时不时的点点头,随后便是一副安详的模样。这般能够自己走路的老翁,说话应当是没什么问题,怎么一路来一言不发? 只觉这事有些蹊跷,他先留了个心。内外院虽是分开,门窗皆是开着,只是一眼就能看到内院的情况。李道玄将王老爷敬酒的席位留意在心,却发现他所敬的宴席都是些金陵的大商户或是高官们。 如他们李家这等宴会所在外院,便是举着酒杯说了几句后就离去,丝毫没有与人吃酒的心意。 许是注意到了这点,宴会上的小商贾们面色也不太好看。但碍于王家的权势,也只能忍气吞声罢了。毕竟势比人强,如他们这些薄产之人,官府想拿捏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君不见当年十三行的总商伍成之,头顶三品顶戴,背靠英国东印度公司。世人称其为大清首富,最后也只是朝廷的一句话,便是破了亿万家产。 所以对于王老爷这般区别行事,大伙也只能笑脸相迎。 王老爷子陪着王老太爷巡回一圈后,就入了主堂之中去,没多久便是王大公子出来陪客。 多是方才王老爷不曾敬酒的宴会,王大公子垂眉含笑的恭贺。 至李家这一座,王大公子白皙的脸上露出阴柔的笑容。那双眼睛底下黑眼圈更重,好似纵欲过度人般模样。比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爽朗,如今的气质是天差地别。很难想象这与当初那人是一人,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竟然就像是换了个芯子般。 “诸位,家父身体不适,稍有不周道之处还请多多见谅。”王大公子举杯笑道。在座宾客纷纷举杯回应,道是王大少爷客气了。 这人就是这样,好面子和尊严。便是能放下之前的芥蒂喜眉笑脸的迎接。若这面子来自于地位高的人,更是能舔着脸说些讨趣的话。 王大少爷饮完酒,朝着众人亮杯底。在众人的欢喝声中,他向着李老爷道:“我家老太爷很喜欢李老爷的小公子,说他天灵盖冒光很有灵性。若是有机会,还请小少爷与老爷叙叙热闹。” “该是,该是。若有机会定会让道玄去看看老太爷。”李老爷连忙笑道。 王大少爷再说了些场面话,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李道玄就离去。 留下李道玄一人沉着脸,吃着碗里的东西。 “来者不善啊。”他心中念道。 (本章完) 第46章 突变 第46章 突变 九叔之前便是与他说了王家大公子很可能被人换了魂,李代桃僵。 今日再凑近细看,果真有些奇怪。且不谈这人为何短暂之间变化会这么大,单单只看王大少爷的面相,印堂似有一道白线入耳、鼻着,当是死相。 那眼中更是无光,哑然暗淡,全然是落了魂的神情。但即便是如此,王大公子却依旧能言能走,能说能笑,与那死相毫无关系。这等怪异之事很难说清楚,恐怕唯有鬼神附体能够解释。 更为重要的是,李道玄发现王大少爷穿着的衣裳他见过。亦然就是他躲藏于那院落的屋檐下,看的一抹衣角。 “所以那时候去寻王云鸿的人是他?”李道玄心中暗想着,对于王家这情况越发的不清楚。 那屋中的人彘自称是王家老爷,可他听到的却是王大少爷称呼对方为好哥哥。那时候他还称二伯过寿,自己会好生招待。今日过寿的也只有一人,那便是王老太爷。 若屋中的人真是王家老爷,那王大少爷岂不就是王老爷的堂弟?这般错综复杂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孩能够把控的。听那王大少爷说会好生招待众人,李道玄只觉这话简直是阴谋预告。 这王家今晚肯定是会出某些事,他们不能在这危险之地久留。 李道玄有些心急的想着,便是拉了拉李老爷的衣角。看着李老爷疑惑的神色,凑到他耳边轻声嘀咕着。 “爹,我觉得王家今晚会出大事,咱们等会儿菜齐就走吧。” “当真?”李老爷轻声问道。 “错不了,赶紧走!”李道玄咬咬牙道。 李老爷含蓄的点点头,也算是同意了他的话。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皆是等着宴会最后一道菜上来。 这宴会最后一菜乃是肉丸蛋汤,寓意圆满,也算是寻常宴会最后一道送客菜。 吃完后众人便是要各自散去,路远的则是住于主人家中。 而此刻院中的戏台之上,一出杨应刚智擒石达开的戏剧正在上演。那戏子演绎的惟妙惟肖,将清将的神威与谋略表现的淋漓尽致。而那石达开虽是勇猛,但却是有勇无谋,最终便是被杨应刚擒获。 在场的武官自然是纷纷喝彩,拍手顿足的大声叫好。毕竟在此处的不少人都曾是经历过太平军之乱,对于这等乱臣贼子是既恨又恐。 如今看这出戏,当真是心中痛快无比。那被太平军打的节节败退的窝囊劲,如今也算是发泄出了不少。 “这石贼总是勇武无常,最后还不是被我等擒获。叫他上天入地,皆是无用。” 众人欢言笑语着,却是在这个时候。王家院子里的灯火突然间便是熄灭,只是余下屋中的蜡烛依旧亮着。在座宾客皆是疑惑,就在大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就看到一阵烟雾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好似大雾一般将整个王家覆盖。 “这是什么!” “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所有来客的惊呼声中,但凡是吸入这烟雾者皆是脑子昏沉,双眼垂重沉沉昏睡过去。 有反应机警者已是跑向院门,却发现院门紧闭,门闩未上,却似从门外被死死的牵住,无法打开,最终也难逃烟雾的笼罩。这宴会上的人就好似被收割的麦子,一片片倒下。 连李家父子也不例外,嗅着那白色烟雾之后,整个人双眼翻白软塌塌的滑落在地上。 李道玄见这情况当即就知道这烟雾有问题,本能是想先走一步。但又看着李老爷和大哥皆是体软躺倒。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实在没法将他们舍弃。只能运功闭气,不让自己吸入这诡异的烟雾。 他故作昏睡的躺在椅子上,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哀嚎声没有持续多久,满院子的客人都昏迷了过去。原本热闹的宴会变得静悄悄,好似方才的喧杂从不存在一般。 等到过去了一些时候,李道玄耳边传来脚步声。重重叠叠,眯眼看去却是有不少穿着黄袍的人走进院中。他们视察四下,每个人都要翻开眼皮看看是否真的睡过去。 只听到几声惨叫,便是刀剑与血肉交织的声音。看来是习武的避开了着有毒的烟雾装睡,被黄袍的人发现补了刀。如此迅速且又有秩序,来者当真是不善。 “王家闹得这么大,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莫要为难我这便宜老父亲就好了。”李道玄心中思忖着,对于现在的处境有些担忧。 毕竟这群黄袍行事如此毒辣,看起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何况这等场面若是没有王家人的配合,打死李道玄都不信这事。 正想着,就听到脚步声走近。李道玄心中警觉,运气让自己陷入昏迷状态。有人伸手翻动他的眼睛,见其中黯淡无光便是过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王家院子才安静下来。而此刻的李道玄已经被绳索捆绑,手脚皆是被束缚的紧。 手脚呈现酸麻状态,李道玄还能运气缓解。他眯着眼看向一旁的李老爷,也是被捆绑的结实。 心中微微一沉,对于如今的境遇而言他只觉得棘手。且不提那些黄袍人身手如何,单只是李老爷和大哥,他都难以护住。看来那日算的卦并未有错,这王家宴会果真是会出大事。 如今急躁也无用,王家干出这等大事。几乎将金陵附近的商贾官员一网打尽,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绑架众人。这其中甚至有清廷的二品大员,若是出了差池当真是会惊动整个大清。所以王家不会乱杀,但也不会放他们离去。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谋划,需要做到这等地步。 李道玄心里盘算着怎么脱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王老爷和道士的声音。 “真人,事情已办的妥当。”王老爷恭敬的声音传来,他对那道士似乎十分敬重。 “七星汇聚,天珠转向。祸星丛生,龙陵当启。如今正是开启龙陵的好时候,有这等富养之人作为祭品,定可叫义王重活,再推翻这腐清,还我汉家儿郎朗朗乾坤!”道士的声音变得年轻,他的话中却是透露出无数信息。 龙陵,义王,祭品……这群人到底是谁?什么计划?义王又是谁?李道玄思绪混乱,甚至于有点恨自己怎么知道的东西那么少。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看点晚清时期的故事,也好过如今一问三不知。 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义王乃是指的太平军“圣神电通军主将翼王”石达开。亦是当年勇猛无双,打的清军节节败退之人。 李道玄让自己冷静,随后就感觉自己被人提起来丢进一辆马车之中。 (本章完) 第47章 纷至沓来 第47章 纷至沓来 路途奇静无比,只有这马车晃悠的声音。重重的呼吸声传至李道玄耳中,叫他心中也没了定数。他被堆积在昏迷的人身上,一辆马车如货物般扔着十来人。 这些可都是平日里人前人后显威风的老爷们,今天却是叫人跟猪狗般对待,不得不说是幽默的笑话。 李道玄不知道车要去哪儿,他只能凭借自己天眼暂且看清楚这周遭的情况。这些来路不明的众人,都是身强体健,手持家伙的壮汉。看其举止,好似行伍中的人。 做事皆有度,不是寻常强盗匪徒能够比拟。加之所说的龙陵,他还是能够推测出一些线索。 “如今强贼有数十人之多,都是练家子的武夫。人人手中都持有兵器,想要硬来是万万不可能。”李道玄心忧想着,他甚至还看到有持火器的强人,那火器结构绝对不是鸟铳能够相比,恐怕只有如今的新军才能配上这等新式火器。 这王家谋划已久,竟然都能弄到这等好东西,绝非是朝夕之间就做出的决定,这幕后定是有势力介入其中。 “想要安全脱身,还需护这便宜父亲和大哥安全。只能先看看情况,走一步算是一步了。此行虽凶险,但也看机会。那卦象便不是十死无生之象,其中定是会有变化。我这次出来带有符箓三枚,乃是驱邪,静心以及五雷。还得谨慎点用好。”李道玄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家底,毕竟若是到了拼死一搏的时候,需要他出点力。 只是可惜出来时候没带上老道给的法器,不然多少还能添上几分胜算。 心中谋算无几,他就静下来心,恢复泥丸宫中的一寸余金光,顺便调整自己的状态,等候机会。 也就在王家众人驾驭马车趁着夜色的掩护朝李家村外一处山谷走去时,于一处高地,六人正站在其上,目光注视着那逐渐走入山中车队。 为首的女子一身白衣,戴着面纱,披着大氅,手持一柄宝剑,坚定的站立于峰顶。 她的身后跟着数名健硕的汉子,皆是带着各种兵器。这群人赫然就是那雪姨等人,她们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直到看见车队的出现,雪姨纹丝不动的身形方才有了动静。 “果然,他们还是要来的。”雪姨轻笑道。 “这群太平贼的余孽,尚到这等时刻都不死心。还想妄图复活义王,当真是可笑。”在雪姨身后,那小丫头裹得严实,梳着两只小辫子,脸上写满了不开心。她的脸蛋被这山风吹的发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让自己稍稍暖和些许。看向那行马车露出不善的神色,嘴上也没放过嘲讽的机会。 “石达开虽厉害,不过是个轻信清廷狗官许诺,误入阵法而死的莽夫罢了。这太平贼还真当他是汉家朱元璋呢,哼!他们这群贼匪可没少杀烧抢掠,说什么仁义道德,恢复汉家,这不是可笑吗?” “……小师妹,你少说两句。”壮汉魁元露出无奈的神色。自家小师妹啥都还行,就是这嘴得理不饶人,再加上于师门中常受恩宠,这性子也骄横几分。 这次师尊放她出来,恐怕也是借有这事历练的意思。 “我又没说错,为什么不能说。”小丫头嘟着嘴不满道。“你看这群太平贼做的事,还要将人当祭品。如此天怒人怨之事,我还得夸他们两句不成?” “你平日不是挺讨厌这些大户人家的老爷们吗?怎么这会儿又同情起来了。”在魁元身后,穿着青衫的青鸾言笑晏晏,那双清纯的眼睛好似圆月,温润且含羞。但若是细看眼眸,却是能见其中几分冷淡。亦如那皎月,虽温柔又疏离。 “一事归一事,我只对事不对人。”小丫头哼声说道。 几人听罢,皆是暗暗嗤笑。于他们而言,有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在,倒也能平添几分热闹。或许正是如此,众人才能允许这小丫头稍稍的胡闹。 “走吧,龙陵即将开启。且去看看这流传已久之地会不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站在最前的雪姨开口道,几人顿时安静下来。他们将面纱带上,手中的兵器紧紧握住。 乌云遮掩了月光,等到那云飘过,山峰上已经没了几人的身影。又过了没多久,两名穿着夜行衣的小贼偷偷摸摸跑到此处。他们站在高地朝车队走去的方向眺望,看那山谷中微微亮起的火光,两人眼中皆是露出喜色。 “果真在这里!看来已经有人快我们一步了。” “甚好甚好,这探墓之事便交于他们就可。我等只需暗中静候,捞他个一两件便是能发财。” 两人腰间别着一对短刀,手臂上缠绕着绳索。他们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月光之下,上面刻有的行龙令三字已然化作符号直指山谷之中。 看着铜牌上的变化,二人对视嘻嘻笑起来,随后便互相拍手恭贺。 “阿大,伱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阿二,有吗?你是想女人了吧?” “是吗?该不会是最近没开荤,有些想念了吧。” “干完这票,去金陵给你找几个头牌,保你爽飞。” 两贼人笑嘻嘻,朝着那山峰一跃而下。手臂上的绳索好似灵巧的蛇般缠绕在一棵树上,带着两人便是消失在山谷之中。 尔后,不时就有人停留在此处观望山谷之中。或是瘸腿的道士,或是诵经的和尚。还有着披戴斗笠,皆是劲装的神秘人。 来去三五批,这山峰方才真正安静下来。 冬日的月光越发的清冷,乌云在月光下映照着这座山谷,投影下莫名的畏惧之感。只是听着遥远处传来的狼嚎声,叫人不禁感到敬畏。 越发多的乌云汇聚,好似暴风骤雨的前奏。将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般的变幻。 此刻的李道玄正被人扛在肩上,慢步的朝着一处无名之地走去。 或许是到了地方,他被重重的扔在了碎石地上。尖锐的石头扎的他生疼,只能暗自运丹气缓和。 这地又冷又硬,李道玄是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吃这等亏。 只是如今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忍让三分了。 也不知道这些强人用的什么迷药,如此折腾之下,那些昏睡的人都没能醒来,当真是行走江湖的好东西。 他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那道人的声音。 (本章完) 第48章 龙陵开启 第48章 龙陵开启 “去拿来东西吧,准备开启龙陵。” “是!” 道人发话下令,强人们的脚步动了起来。他们像是搬运着什么东西,里里外外不停地来去忙碌。 李道玄尖着耳朵,静听这些人的动静。有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有的是铁器交错的声音。还有着瓷器与岩石的撞击,以及铜铃声微微响起的乐声。 “有瓷器,有法器。还有木箱子,这群人到底要做什么?”李道玄凭借自己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经验,倒是能够分清楚其中一些东西。亦如那铜铃定然是件法器,其摇乐的声音与道门斋醮仪式时相似。 再如那瓷器定是放着浓稠的液体,那晃动的声音不该是砂石能有。 暗自推测着,他悄咪咪的睁开眼睛。视野恰好可见这些强人将要布阵之地,心中颇有些欢喜。 “当真是天不绝生路,我可得好好瞧瞧这群人要做什么。”心中暗想着,李道玄观察眼前的情况。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石洞之中。这石洞上下四方皆是开凿过的痕迹,还有不少神形皆备的石雕落在周围,看不大清,大致是石像生一类的镇墓石雕。 四面被熊熊燃烧的火把点亮,穿着黄袍的强人们手持刀兵镇守在四处。而在他眼界正前方,数人正叮叮当当的凿着一面石墙。他们在石墙上挖开一个个口子,然后将圆形的东西塞进其中。 李道玄闻着传来的气味,顿时明白这些圆形的玩意是什么。 “火药!这群人是疯了吗!居然在是石洞里用炸药!也不怕把自己埋了!”李道玄心中大惊,对于这群强人还用火药是万万没想到。本以为他们已经做得够出格了,这大的还在后面呢。 “是群狠人。” 在心里,李道玄对这群人有了新的评价。这是一群亡命之徒,为了任何事情都能够不择手段。若是真要面对他们,决不能犹豫半分。所能做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他死,要么对方亡。 引线放置了约莫了数十丈,众人后退,当呲呲的点火声音传来,黄袍们已经举着盾牌挡在最前方。 轰——!!!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声音传来,李道玄只觉如雷灌耳,听觉发出嗡的停滞音。他感觉到自己身下地面一震,就好似地龙翻身一般。 艰难的挺过听觉的不适,这一时刻他甚至有些羡慕那些真正昏睡过去的。起码这种罪,他们是不用受的。 无数碎石四溅,不断地击打在盾牌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等到爆炸的冲击波散去,洞中的烟尘逐渐落下来。黄袍强人们撤去盾牌,将火把集中在那爆破之处。 在那爆破之处,无数碎石裂开。有人扛着锤子砸了几下,那碎石便是沙沙落下。一扇宽厚的石门便是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扇石门平整无比,上刻有两条真龙腾云驾雾。石门的闭合之处,八个圆形的窟窿亦然呈现。以其九宫八卦排列,整齐的罗列在石门之上。 “果然在此,果然!”道人露出喜色,举着火把几步到石门前细细查看。他伸手抚摸着石门上的图案,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真人,这里真的就是龙陵吗?”在道人身旁,换了身衣裳的王家大公子沉着脸问道,他也看向那扇石门,只觉着数丈高的石门如此巍峨。很难想象到底是谁将这东西建在此处,又是为了什么而建造。 “龙陵,这才是真正的龙陵!”真人大笑道。“当年朱元璋逐鹿天下,至金陵时得高人指点。便观金陵八方四面,勘得这龙头之脉。为保大明基业万万年,便建这龙陵以作他的陵墓。世人只知道朱元璋生前对金陵的风水有诸多不满,且命太子朱标另寻新都,可惜朱标早亡,朱元璋也未曾迁都他处,驾崩后葬于孝陵,但世人又岂能知道这龙陵才是他真正的长眠之地。” “只要这龙陵不衰,大明气运便是不落。如此他朱家皇室,便能历代不衰,贤君辈出。只可惜朱元璋算明白了一切,唯独忘了算计人心。岂能料到朱棣造反当了皇帝,弃了应天府,迁都于顺天府bj。便是两龙相争,天下霍乱不休。风不调雨不顺,大明方才能被这满人给轻易夺去。可恨,可叹。”真人说着,语气中便有几分遗憾。只是这遗憾一晃而过,随后便是换做了欢喜的神色。 “如今叫我找到这龙陵,当真是天意。我等太平盛世必有所成,叫这天下属我等,而非那建奴。” “恭喜真人志得意成。”一旁的王家大公子恭贺道,他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丝阴晦的笑意。眼中全然没有什么恭敬之情,只有寒如冰川的冷然。 “且拿龙柱来,开启这龙陵之墓。”道人挥袖,黄袍众人便是忙碌起来。 他们从马车上取下八根手臂长的石柱,将其呈现于石门前。 “真人,这柱子就是天王留下的遗物?”王家大少爷疑惑的问道。 “正是。”道人点点头。“当初天王攻入金陵,立金陵为都,便是在那金陵库藏之中发现这八根龙柱。只是天王不信我等的话,刚愎自用。义王于其不合,便是带着这八根石柱欲寻龙陵。只可惜天不如人愿,义王终归是信了小人之道。” 道人说着,不禁长叹一声:“岂能知天下之事,非勇武尔。满人夺大明江山,便是蛟龙吞真龙,成强龙也。两龙相斗早已衰,又哪里能挡得住那建奴气运。天王虽有人心,却无气运加身。纵使能逞一时之快,称一方之雄,最后也只能衰败而亡。当初若是听我建言,寻这龙陵补天之不足。修生养息,宽厚待物。那建奴日益衰败之运岂能挡得住这蛰伏百年的真龙升天?可惜,可惜,可惜也!” “真人无哀,我等借用这龙陵龙气复活义王,必能东山再起,将那建奴驱逐神州之外。”王家大少爷斩钉截铁道。“那天王洪秀全再如何也不过农家之子,我等谋划十数年,如今建奴新帝刚继位,东西两宫妖后争权。北地旱灾将至,人心浮动。此正是我等夺取天下的大好时机!” “唉。” 道人长叹一声也不再谈论这些事情,他抚摸着那些龙柱,叫人依次塞入那缝隙之中。又于地上摆八盏琉璃灯点亮,等待一切妥善后,便是步罡踏斗,嘴中念叨着法诀。 等他踏入那灯中,便是猛然睁开双眼,朝着石门一指:“落红!” 话落,就见两名黄袍抬着瓷器大步上前。举着瓷器扔向石门,就听哗啦的破裂声,一股浓稠的鲜血四溅。 李道玄眯着眼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他看到石门上的鲜血逐渐汇聚,魔幻一般的融入那雕刻的龙像之中。宛如一条鲜红的巨龙,呈现于世人面前。 “这是什么!”李道玄心中大惊。未等他想清楚,那扇石门开始剧烈摇晃。 (本章完) 第49章 奇门遁甲 第49章 奇门遁甲 龙形汇聚,石门洞开。伴随着那青石摩擦的碰撞声,石洞的地面都能感觉到颤抖。 在场的黄袍众人都等着石门彻底开启,李道玄亦是眯着眼睛看向这龙陵里面。只是未等人看清楚陵中情况,耳边就听闻一声清脆的龙吟。狂风疾出,吹得石洞中各处散乱,就只见一道金色虚影从洞中钻出朝着洞外便是飞腾而去。 这虚影来去极快,但李道玄依旧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一道龙影!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便是从未见过龙这般祥瑞之物,李道玄依旧能够记得清楚龙的形象。而如今却是叫他真正看到的龙,一条从龙陵之中奔腾而出,消失于世间的真龙! 这是何等令人感到震撼的事情,李道玄的脑子空空如也。那撼人心魄的龙吟声仿佛依旧在耳边回荡,他很难想象世间竟然会存在龙这等存在。 “莫非,老道说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心头念想万千,李道玄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认知匮乏。不过想想也是对的,毕竟僵尸鬼怪都存在,这龙陵存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他需得好好接受这个世界,这个与他想的全然不同的世界。 就在李道玄感叹真龙现世时,耳边也适时的传来黄袍教众的声音。 “困龙升天!困龙升天!”道人嘶声力竭道。“未曾想到这龙陵中的真龙竟然匍匐于石门前,趁这石门开启之时便是逃脱出去。” “真人勿恼,不过是道龙影罢了。便是让其逃了又如何,总不会影响到我等计划。”王家大公子安慰着。 “你不明白。”道人恢复平静,随之长叹一声。他端着拂尘看向龙陵内部,看着龙陵里的境况道。“方才那物被这龙脉孕育数百年,早已有了化形之相。若能以困龙之术囚禁,取其精华,其所得妙用无穷,其亨运紫气东来,其造化颠倒乾坤,实乃是举世无双之宝物。你若能用此物还阳,也无需如现在这般做个活死人。只能夜出,白日行事却痛苦难耐。” “我本以为此物应藏于龙陵深处,蛰伏以待天机。未曾料到竟是会落于这石门前,便是开门脱困而去。” “此物竟是有如此神智?当真是奇观,是我等大意了。”听闻道人的话,王家大公子方才明白刚才放走的是何等天大的机缘。而这等泼天造化便是摆在他们面前,叫他们白白放走罢。再说话已是有些懊恼,便是神色也更阴郁许多。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天不授,人力亦不可夺。困龙升天化真龙,翔于九霄万宇中。”道人叹声,就将此事草草潦过。“我们还是先进去,虽失了大遗,但龙陵之中尚有存焉。此龙蛰伏百年,必然历经蜕变。若能寻其蜕变之物,也算是难得的宝贝。” 这般说法下去,黄袍众人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毕竟谁都不想自己多年布下的局,到最后却是没有什么回报。 “将那些人都带上,还需他们做祭品。”道人说着,便是一马当先的走进这龙陵之中。 李道玄被人放于板车上,在嘎吱声中也进入了这龙陵之中。他是没想到自己前些时日刚得了什么寻龙令,今日却是莫名的就进入了这龙陵之中,当真是造化弄人。 一行数十人,推车十多辆。皆是举着火把,持刀持枪的朝那陵墓中而去。预留下数人值守石门外,以作把风之用。 等到道人进去几刻后,守护在石门前的数名黄袍就忽然看到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他们警惕的举起火枪,朝着那人影瞄准。 “什么人!”黄袍呵斥着,忽然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似乎被套上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阵温言细语传来,女子羞涩的话语在耳边回荡:“打扰一下,我们只是想进去看看。就麻烦几位闭上嘴,可以吗?” 那话虽含羞带笑,可缠绕脖子上的丝线却是坚韧无比。黄袍们皆是感到脖子上传来撕裂的疼痛,双目撑死看去,一身青衫的女子正手捏着丝线害羞的看着他们。 随即血液四溅,数颗脑袋高高飞起。红的白的洒满石洞里,伴随着咚的落地声,几颗头四散滚落,或面埋沙土,或颅死不瞑目的望着石洞的顶部。 “这里就是龙陵吗?”那靓丽的身姿慢慢进来,身后跟随着几人。她的容貌在火把的光照下显现,清冷绝艳的容颜叫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打量着周围的事物,又看那石门上涌动的血液,雪姨伸出手轻轻抚摸石门。 “方才听到龙吟声,应是真龙脱困。看来这里当是孕龙之地的真陵了。”雪姨慢声说着,余后几人也走了出来。小师妹用大氅将自己全身裹得严实,看着地上横死的尸体微微皱起眉头。 “青雀姐姐每次都弄得这么血淋淋的。” “是我的错吗?对不起,小师妹。下次我会注意一下。”青雀有些不好意思的捂嘴笑道。 “不说这些闲话,媛儿,看你的了。可别丢了卧龙一脉的名声。”雪姨说着,眼眸看向小师妹。 小师妹抿着嘴,苦着脸走到几具尸体前:“知道了嘛。” 站在尸体前,小师妹脸色变得严肃。她从衣袖里掏出几张黄符,捏在两指之间双手掐法诀。左脚先出,步罡一步念蹑罡咒一遍 “六甲九章、天圆地方、四时五行、日月为光禹为治道、蚩尤辟兵、苍龙扶卫……急急如律令!” 停步踏指众人,随后便又捏法诀。踏罡步,于九宫之局。 “戊、己、庚……” “子、丑、寅……” “天地忘我,造化玄妙……” “疾!” 便是法诀毕,数道黄符飞射而出。附于众人身上,随之便如贴了胶般牢固。 “卧龙一脉的奇门遁甲配合符箓,施展之下果真不凡,便是连我都难察觉三分。”雪姨看着身上的黄符,清冷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倒也不愧是卧龙一脉百年难出的奇才。” “那是,我可是天赋异禀,万中无一的天才。”小师妹被夸的有些小得意,连带着师兄魁元都多了几分笑容。 “走吧,让我看看当初的明太祖会在龙陵之中放些什么。”雪姨也不扰众人兴致,看着已然大开的石门便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几人随其后,也一一踏入其中。 漆黑的陵墓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雪姨举着火把,火光迎着微风摇曳,叫人恍惚之中就陷入了迷惘。 (本章完) 第50章 脑袋借于贫道 第50章 脑袋借于贫道 李道玄望着那火把的确陷入了迷惘之中,在他的印象里,不过是一条甬道,加之主墓室配着几个耳室。 他是没想到这龙陵居然会如此巨大。 这青石修建的通道百转曲折,更有无数的岔口让人难以抉择。每个岔口都是阴暗险恶,其中似乎有着无穷的危机。而这些黄袍强人也是有办法,他们拿着一具木头人,贴上黄符后敲打木头人的脑袋。那木头就会自行前进,如同人一般行走。往往拐角处的机关危险之地,便由这些木头人试探出来。 不少木头人被回收的时候,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插满了各种箭矢。 若是换做活人,这一路走来怕不是要死上不少。许是怕迷了路,每走一处拐角,便会有人在墙上插上一面黄旗。其上画着符号,李道玄是一眼看出这是出入平安咒。 心头不禁嗤笑一声,没想到这群黄袍盗墓贼是幽默。都开始盗明太祖的陵墓了,还给自己来个出入平安的庇护,当真是不要脸面。 许是人多物杂,在通道中摸摸索索前行半个时辰。丢了不少木头人之后,便是看到了一处宽敞的墓室。黄袍众人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有人迫不及待的踏前一步准备进去。就只见他惨叫一声,捂着脖子滚落在地上。整个面色发青发白,随后七窍流血,口中呕吐出黑血,躺在地上片刻便没了声息。 在场众人皆是寂静下来,只是寂静片刻之后,便开始有人三两交头接耳,夹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隐隐议论开来。任谁看到眼前这般场景也是害怕。毕竟此人前一刻还是活蹦乱跳的,下一刻就口吐黑血而死。 这种杀人无形之事,直叫黄袍众人心惊肉跳。 “肃静!”道人严肃唤道,他从一人手里拿过火把。将其扔进这短短的十来米的通道之中。 就见通道忽然大火燃起,并发出凶猛的火光。几人来不及从通道前撤离,就被这火光烧伤了身体。疼的他们躺在地上嗷嗷大叫,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或手。 “这过道散有毒雾,借着地势藏于其中。若是无心者见到前方有墓室,定然会欣喜向前着了此道。”道人淡淡的说着。“这等瘴雾破除倒也容易,以火烧之便可。” “龙陵乃是朱元璋亲自监造,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来去的?可别忘了他身边还是有高僧道衍的,例那周颠仙人和铁冠道人,便不在刘伯温之下。” 道人说话,众人静耳倾听。他命人以木头人为前锋探路,确认安全后徐徐前行。 过瘴雾之道,入大墓室之中。此处建有高台,中央几根龙柱盘旋。四下皆是陪葬的瓷器,还有着几箱银子和珠宝。 只是比起寻常帝王,这里似乎也贫瘠了许多。便是金子都没见几个,皆是做了那龙柱上的雕龙金边。 王大少爷拿起几件瓷器,认得出那是大明洪武景德镇窑的青瓷。瓷器上的纹精致,颇为美轮美奂。上刻有龙纹盘绕,应是专供给朱家的瓷器。 “这等龙纹青瓷,若是放于市上,定会叫那些攀龙依凤之人千金所求。”王大少爷笑道。“王家中也有几套这般明时瓷器,我那二伯曾经宝贝的很。” “往后不都是你的吗?”道人淡淡的说道。 “我还得多谢真人,若非是真人助我。我也不一定能重见天日。”王大少爷恭敬道。 道人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点头。他望着墓室内的九根龙柱,就叫十来人抬下一尊青铜鼎,将其放在龙柱中央。 “将这些人唤醒吧,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道人指了指板车上躺着的一堆人,黄袍们便心领神会。 他们掏出几包纸裹之物,将其打开后露出白色粉末。捻起一些朝车上众人撒去,没多久就听到各种呻吟声传来。在那迷迷糊糊之中,不少人睁开了双眼看到了陌生的地方。 “我,我这是在哪儿?”“本老爷为什么会被绑着,到底是谁干的?” “这儿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被绑来的商豪们苏醒,发现自己在陌生之地时不禁感到恐慌。也有上位已久者,见自己被如此对待而大发雷霆,不断地叫嚷着让自己家护们来,丝毫没注意到黄袍强人们那冰冷的眼神。 “聒噪。”道人说着朝身旁的黄袍壮汉使了个眼色,黄袍壮汉领意,从背后抽出朴刀走上前。如同捏小鸡一般将那叫的最欢的人抓起,手起刀落便是割下了这人的脑袋。 噗嗤的喷血声传来,溅射的地主商豪们满脸血迹,他们木楞的看着那缓缓倒下的无头尸体,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到底是身处什么境遇。 “再聒噪吵闹者,亦如这般。”道人指着黄袍壮汉手上的头颅说道。 平日养尊处优的商豪地主老爷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皆是吓得瑟瑟发抖,安静如鸡。他们咽着唾沫,双眼直愣愣的望着道人。看着黄袍们端来罐罐鲜血倒入鼎中,皆是面色苍白。 大家都未曾想到,自己不过是吃个宴凑凑热闹。这一觉醒来却是要面对生死存在。想想寻常日子里都是他们决定别人的生死,哪有如今地位翻转来的难受。 也正是受不了这种残酷的现状,就有年过半百的老者站出来,朝着道人弯腰拜道:“不知天师如何称呼?” “天师?哈哈。”道人闻言不禁笑道,看着老者兴然。“贫道若是天师,那龙虎山天师府的那位又该怎么称呼?” “这……都是天师,都是真人。”老者被问的哑口无言,但随后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不知天师将我等抓到此处,又是为了何事?我等与天师无冤无仇,恐是其中有误解。” “只是请各位来帮贫道一把,叫贫道成一番事业而已。等到这大事告成,贫道自然会放各位离去。”道人笑盈盈的回答。 “事业?不知天师的事业是何?若是需财,我等必定倾尽全力。若是需权,我等也有认识的高官权贵。只要天师一句话,我等必定会全力相助。”老者谈论的头头是道,这言词越发的顺畅。 他见道人来了兴趣,心中自然是欣喜。毕竟方才事情着实吓到了他,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失一些钱财又如何?大不了等日后官府讨伐这群逆贼,他再拿回来便是。 正是如此想着,老者等候道人的回答。而道人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声音含笑道:“老爷当真是热心肠之人,既然如此乐于助人,不妨助贫道一臂之力。” “就将这脑袋借于贫道,贫道也好办事。” 道人言罢,便见刀光晃动。 下一刻,一颗脑袋被人捏起来当众示意。 “还有人愿意帮贫道吗?”道人笑说道。 他的笑容和蔼,却在火光下如食人猛兽,峥嵘可怖。 (本章完) 第51章 见龙在田 第51章 见龙在田 这一刻,墓室之中噤若寒蝉。老爷们皆是汗流浃背,只觉浑身冰凉。他们弓腰垂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惹了眼前这等凶神厌恶,招致杀生之祸。 如他们这等锦衣玉食之人自然是惜命的很,对于家中奴仆是趾高气昂,对于这等手持快刀的狠人,那就是毕恭毕敬。 如此杀鸡儆猴的举动也叫混乱的场面为之寂静,道人轻笑的扫视众人,提着那颗头颅扔进了鼎中。 他禅了禅衣袖,执起拂尘道:“贫道是请诸位来的,还希望诸位客人能够谨守规矩。若是让我再听到什么交头接耳闲言碎语,知道你们搞一些小动作,那么下场便是这般。” “我,我等皆是谨记真人的话。”老爷们低下了头,化作奴仆卑微。在黄袍大汉的指挥下,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般唯命是从。 他们绕过龙柱朝墓室内颤颤巍巍的走去,小心的环顾四周,心中皆是冰凉之意。 昏暗,阴湿,低沉且神秘的地方。不是他们所知的任何一处,也不像是王家宅院的某个地方。 有人想起最后看到的烟雾,心中明白自己是着了道。 有人则是眼中含泪,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境遇万分沮丧。 还有些人双眼清明,左右打量着环境,时刻寻找着机会。 李道玄就属于这后者,他在李老爷和大哥醒来后,就用泥丸金光传话,将所发生的一切皆告知两人。 李老爷和大哥在经历了慌乱之后,听到他的传音,先是一愣,而后感觉自己是不是幻听,二人不自觉间相互对视,再偷瞄向李道玄,见李道玄也侧瞄着他们,像是肯定似的点了一下头,二人才放下心,除了觉得这等意念传声之法着实神奇,此外便是细听李道玄的阐述。 这等意念传声之法,就好似一颗定心丸让两人心安。 “父亲,大哥。这群贼人武艺高强,乃是太平贼人。他们将我等带到这所谓的龙陵之中恐不安好心,你们许紧跟着我,莫要擅自离去。在这众人之中莫要做出头鸟,行事低调。上次我卜卦此番行程,乃是死中取生之意。只需沉着应对,自是会有生机出现。所以父亲和大哥莫要丧气,安心与我同在便可。”李道玄双臂紧靠李老爷和大哥,将自己的安抚之言告知二人。 也正是听到这些话,李老爷和大哥心才能安稳。他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是眼前这般风浪着实够大,那道人喜怒无常,着实难以预料。若举措稍微不讨对方欢喜,恐怕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这等情况任谁来了也会心惊胆寒,不知所措。 幸得道玄安抚,两人只觉心头大石去罢。低头藏于人群之中,跟随众人缓步前行。但只要紧靠着李道玄,两人也就没觉得这里有多恐怖。 “我儿肯定有办法的。”李老爷欣慰的想。 “三弟自小离家,修行多年,能有此等办法向我和父亲传话,想必也得了了不得的本事,定能护我们安全。”大哥欣然的想着。 “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李道玄心里惆怅道。 他远没有面子上表现的那么镇定,只是惊慌之余多了些想法。毕竟这祸事已经发生,怨天尤人不是他的性格。慌乱肯定是有,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天生圣人,什么穿越之后就能够无所不能。 说到底,李道玄来之前也只是个凡人。他的日子过得很寻常,老老实实的上完大学,然后出社会找了个安稳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回到自己家里打打游戏,看看番剧。再加上父母双亡,他对于亲戚也很少来往。在人情冷淡的社会,不出门就已经绝了社交。 指望他这种普通的人能够相处临危不乱,绝中生智。有种请瞎子看戏的美感。 只不过狗急会跳墙,人急了也会脑子转的快。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李道玄还是在尽量想些法子。 “若能有纸笔,叫我画上几道符得些阴阳鱼,入幻境问一问九叔就好了。”李道玄有些怀念无所不能的九叔,若是九叔在,肯定会有办法的吧。“九叔说过,临危不乱,生机方才会显现。洞察玄机,才能从死中求活。这些太平强人抓人来是为了做祭品,定然不会轻易让祭品死去。我观方才那一墓室,乃是九龙柱根。此墓室为九极之数,必然有什么玄机。”李道玄在心里猜测着道人为何要在鼎中灌入鲜血,然后呈现于这墓室之中。 他想到道人方才杀人是做祭品,已然是去了两人。那道人杀了两人之后便是收手,也没再继续下去。如此看来,此墓室为九数,乃符合《周易》阳爻。 其曰:“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象》曰:'见龙在田',德施普也。 此为君德广被,利于见大人。 只是这等祭祀又有何用?于见龙在田又关何事? 李道玄百思不得其解,他学道尚浅,不解其中真意。 正想着,就听滴答的血液声传来。他脑中忽泛灵光,似是想起了什么。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这时候才明白了为何这道人以鲜血并头颅祭祀这九龙柱墓室,恐怕是想以人血祭换龙血。 “若是这样,那么这些人在开启石门时便已经惊动了龙陵的乾阵。我如果未曾猜错的话,那飞龙在天便是应以潜龙勿用,此卦象为初九。潜龙者,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 “龙陵困龙升天,化为飞龙在天。这群人已然是失去了最大的机遇。若是想得这墓中机遇,必然需亢龙有悔也。” 如此一番思索下来,便是对后续祭祀人数有了了解。 龙以五为尊,乃是九五之尊之数。《易经》乾卦,谓之上九亢龙有悔。 若是他没猜错,此墓中定然还有几处九龙柱之墓室。所需献祭者为三数,四数,五数。而亢龙有悔者,极大数也。必然也是最后一室。是道人唤醒他们义王祭祀之处。 恐怕那最后之地,就是所有人的葬身之处。他需得在这段时间里做些什么事情,才能保存性命。 这样想着,李道玄看向那些被鲜血浇灌的龙柱,他心中有了念头。便闭上眼睛,细思冥想。 只是这僻静的片刻,耳中隐约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李道玄睁开眼诧异的朝那声音看去,确信那不是太平黄袍们的人。 “又会是谁来了呢?”李道玄心疑。 (本章完) 第52章 潜龙勿用 第52章 潜龙勿用 这等脚步声十分细微,甚至于听不到半分动响。好似那猫掌踩地,轻踏而来,叫人神不知鬼不觉。 若非李道玄通泥丸宫,得一寸金光,六觉异于常人,静思下能观之入微明察秋毫,颇有佛家五眼六通之象,怕也难知道这等细微之事。 “看来进这龙陵之中的不仅仅有黄袍人,还有其他来路的人也在暗中窥窃,莫非这就是卦象里所说的静中生机?”李道玄在心中想着,对于占卜之事又有了新的认识。 所谓谋事在天,成事在人。卦象好坏只是相对,所成之事则是在于人欲何为。 若他此刻慌乱无措,忽视了所见所闻的种种,到最后必然是会遭了罪。 而如今掌握了一些情况,心中有了底气,行事自然也会谋划。 这般看来九叔说的没错,无论遭遇何事,沉着冷静是最为重要的,慌乱盲目只会葬送自己的性命。 想到还有一伙人在暗中偷窥,李道玄心中的紧张也缓和了许多。毕竟两者若是相争,那他逃生的胜算更是大了些。 墓室中的龙柱被鲜血淋满,化为血龙盘踞于石柱之上。本是大气恢弘的墓室一改颜色,变的阴沉暗淡无比。就好似那九幽阎罗殿般,直叫观者皮毛皆寒。 而那青铜鼎之中,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嘴巴张着,瞪大眼睛看向天上。模样可怕,让人心中发麻。 李道玄没看过这般血淋淋的场景,但也只能忍着心中的反胃,看这般祭祀的场景。 这些黄袍人则各个面色不改,定然也是杀惯了人。手上若无几条人命,大致也不会有如今气定神闲的模样。 就见一黄袍人端来瓷瓶,另一人借用锥子凿开,墓室内很快便漫起一股腥味,令在场众人观之色变。 而那道人则是披着法衣,脚踩罡步绕着青铜鼎掐诀念咒,每一步配合着特殊的腔调,从腹中发出独特古怪的声音。 李道玄看着道人的动作,知他应该是个正统玄门弟子。毕竟这等掐诀念咒的本事,非真传而不可得。 须知符、咒、诀、禁、气、法、术。每一道皆是不同。 玄门之中将其分开,自是因为其有所不同。 其中气乃“炁”,无形无相天地结存乎,乃是法道。自是以法力丹气而言之。 符、咒、诀、禁乃是术道,为人之所理天地之法而创。 上古炼气士闻天地之道,便以符、咒、诀、禁为外托,造术。玄门多有道术,法术之言,便是于此。 法为天地,术为人理。天地人理,自然如此。 所以玄门之中,符广为人知,世人皆可一睹。以朱砂黄纸临摹,亦可得符一张,但若无真师指点,不知画符之窍,那也仅仅只是依葫芦画瓢的无用摆设一张罢了。 咒乃常语,世人皆可听。万般秘传之中,皆有各种咒存。 而诀乃稀少,常是玄门中难以窥见之事。若无真师传承,即便看的再多也不明其中真理。毕竟万般法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只不过若以为有诀便能施咒,用符。那倒也不大对。 李道玄可是深知符和咒也是需真师指点的,咒所发声乃自丹田,皆以气而御之。一字一句皆是共鸣,如此方能念出真诀。 而真符便更不得了,若无气感于身,运行经脉周天之中,想要画真符更是难上加难。 也正是如此,世人才难以窥见玄门真法,难以学会法诀符术。不过李道玄与九叔学习多时后发现,无论是咒,还是符或者诀,都需开丹田蕴养气。 只要能够养出丹气,符,咒,诀,禁皆是一窍通则窍窍通。若人无法力丹气,纵使真师指点,也难成真法。 正所谓:“玄关一窍真气藏,方知无始我为真。” 不知真符者,难成符也。 不知真咒者,难行术也。 不知真诀者,难成法也。 不知真气者,难成道也。 如此苛刻之处,方才是玄门难真,真法难显于世的原因。 再观这道人,却是真诀真咒。嘴中念道有咒,便能听到一种震颤之感。而那鼎中头颅银浆涌动,似是活物一般潺潺而起。犹如游蛇般环绕头颅,朝着九根龙柱攀爬而去。 “当真是玄妙啊。”李道玄对于这道人的道行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这等真功夫,怕是他那几个师兄都难应付。 不过他观察这道人的脸色,每念完一句便面色惨白一分,直到九根龙柱皆有银浆攀上,那脸上好似白纸一般没了血色。 道人颤颤巍巍退后几步,叫两旁黄袍搀扶着。又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真人,您没事吧?”王家大公子急急关切的问道。 “无妨。”道人摆摆手,勉强的站立。“只是多费了些精神罢了。” 说罢,道人又朝着王家大公子笑道:“此处完结,只待开结果。” 见这道人如此不堪的模样,李道玄觉得这道人的法力丹气远不如自己。他如今虽能操控的丹气不多,但腹中却是源源不绝,好似大河长江般。若是让他去行这法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如此想着,心中还有些小骄傲,随后李道玄便连忙甩脱心中的骄傲,让自己冷静下来。 “呸呸,我咋还攀比起来了。现在不是想这些时候。”李道玄观察着周围,他方才是将道人的咒诀看的清楚。 旁人或许不知道其中真谛,他却是能将其大致的推算出来。 毕竟万般法诀,皆需要有丹气驱动。练出丹气,则是万法皆容易精通。练不出丹气,纵使真师手把手传授,也别想踏入玄门半步。 恰好,李道玄就是这玄门中最为特殊的一类人。 他开的乃是最为上等的丹田,练的也是玄门众人不敢想的泥丸宫。这下丹田气海自然生成,天生天养非寻常人能比。 不过是观望感受,这道人的咒诀就被他偷个七七八八。只需稍微理一理,就能知道其中玄妙法门。 “这等法诀,颇有些全真真意。莫非这道人乃是全真一脉的道士?怎会修这等邪乎的法术,祭祀人血肉而换气运。”李道玄越是琢磨这法诀,越是觉得其中邪门歪道。 这与寻常道门法术完全不同,全真一脉的道士戒律严苛,至于此道人行此伤天害理逆天行事的法诀,不用多想也知其是道门败类无疑。 “我且琢磨一二,看看能不能稍加做些手脚。”李道玄暗想着,便躲在人群里开始推演起这道人的咒诀。 (本章完) 第53章 潜龙在渊 第53章 潜龙在渊 墓室之中九根龙柱逐渐被银色包裹,好似白银打造一般。而那鼎中头颅皮毛翻涌,逐渐的便没了血肉。只留下新鲜的白骨,叫人看了头皮发麻。 “去下一处吧。”道人闭目,站于原地良久,方才缓缓长呼一口气,面色逐渐好转。 他看向一旁站着的众人,就朝身边的黄袍壮汉吩咐道。 “是。” 那黄袍壮士恭敬拜道,瞪着双目驱赶各位老爷们。 老爷们心中自然是不情不愿,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再能如何不愿意也只能顺从。否则便是当心那黄袍贼人一刀砍下,管你再硬的脖子,脑袋都得落地。 驱之如畜群,在黄袍的看守下,乌泱泱朝着龙陵内走去。 且过一路前行,走至一处通道,四下皆是独木道路。两旁漆黑不见底,又有阴寒之气传来。老爷们裹着衣服走于道路上瑟瑟发抖。他们嗅着这墓中腐臭的味道,在心中祈祷自己的平安。 忽而有人走至坑边,身子一歪惊恐的叫唤着跌入深坑之中。只是听着惨叫声,就见其身影不断地被墨色的东西吞没,片刻后就没了生息。 “注意腐池。”道人见此状况,知道这两旁的坑洞不简单。吩咐人在两边插上火把,免得这些祭品再少几人。 越过此处,便能见到一处深邃潭谷。谷做圆状,上面乱石林立。由顶部而下,好似一只龙头俯瞰着整个潭谷。 道人仔细看着那龙头,脸上也露出笑容:“此处便是真龙陵。” 王家大公子也望着那宛如龙头的悬石,其上凹凸不平。石笋生长,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金光鳞鳞。宛如一条金龙在世,叫观者为之惊叹。 到底是世间千奇百怪,也竟然有如此奇妙的景观。 绕潭谷而行,至一处墓室。亦是九龙柱支撑。只是此处石壁上刻有龙之九子,雕像精致,活灵活现。应是能工巧匠细心雕琢,方才会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模样。 道人又命人放下一鼎,随之便看向掳掠而来的活人祭品。 慢步走至人前,望着众人含笑道:“我需再借三颗人头,不知谁愿意助我?” “……” 众人听罢浑身发颤,心中胆寒不已。只是偷偷看着四面的人,互相对视揣摩着,不自主的都向后退着碎步。 道人见无人述说,抚拂尘长叹:“那便太可惜了,贫道本想看看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若对贫道真心者,贫道自是会给他一条生路。” 他的话说的轻巧,却在人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老爷们谁都不想死,谁也不知道这妖道心中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只是听到道人这句话,心思便开始泛滥起来。 未让人等多久,便有福相老者站了出来。 他朝道人拱手,然后指着一人道:“真人乃是修道之人,想必是心善。这薛大财主平日里骄横无礼,常虐待家中仆人。这等为非作歹之辈,正好能做真人的祭品。” “呸!!姓白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还说老子骄横?!这金陵谁家不知道老子待家里的下人最好了!当初大报恩寺被毁了,老子还捐过钱呢!”被老者指责的那人顿时不乐意,挺着大肚子就站出来指着老者的脸骂道。 他脸上怒气冲冲,眼中充满了痛恨。骂了几句后,又扭头看向道人。 “真人可不要听这老头胡言乱语,我可从来没有虐待过家中仆人。我平时都是信阿弥陀佛和玉皇大帝的,没少给乞丐送吃的。倒是这白家的老头,都已经有十房小妾了,他还是不知足,强取豪夺,霸占无辜的良家妇女。这种人就该死,就该下十八层阴曹地府!” “你不要血口喷人!”姓白的老者也是怒道,两人竟然就在原地对骂起来。这骂声越来越激烈,还将对方的老底都给揭露出来。 什么对方让谁家破产,然后霸占了黄闺女。 谁又私吞了百姓的田地,逼死了对方的一家子。 谁又打死了谁家的儿子,最后了些钱就了事。 总而言之,两家的陈谷子烂事都被抖落出来,听得在场老爷们纷纷掩面。 就连李道玄自诩脾气不错,听着两人所做的事情也是万分厌恶。这种天杀的杂种,就该被撬开脑袋灌入水银。然后埋入地下,叫他疼的痛不欲生,跳出来脱皮而死。 而那道人也没阻止两人嚷嚷的争吵,在一旁笑看着他们的狗斗模样。 朝面容怒色的黄袍壮汉使了个眼神,壮汉便大步走上前。在两人惊愕的神色中,一手捏住一人的脖子。好似拎小鸡般拎到鼎前,将其按在鼎边,一脚踩住一人。 任其如何挣扎如何求饶,壮汉面色不改,抽刀砍了出去。 这刀光是疾速,好似银光乍破般一晃而过。那白姓老者的脑袋应声落入鼎中,紧接着薛姓之人也人头飞起。 两具尸体血液喷射,便将那鼎慢慢填满。新鲜的血浆冒着热气,好似鼎煮烹饪般。 两人到死也没明白,为何道人不听自己的话杀了对方。他们脑袋滚到鼎中与鲜血混杂,一双眼睛瞪大互相看着对方。 了结了两条人命,道人若无其事的再次打量着众人。只是这一时刻,没人再敢擅自出来说话。毕竟已经有先例在前,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道人打量一起圈很失望道:“看来终归是没人愿意帮助贫道,若有一人愿意奉上脑袋,贫道倒是能够高看他三分。现在想来不行,那就别怪贫道不客气了。” 道人看着人群,眼中有些诧异。他走至人群中,寻到了藏于众人身影下的李道玄。 上下打量李道玄,对于这个没剃发的小子有些兴趣:“伱这娃娃,莫非是道门中的弟子?” 李道玄是没想到道人居然会突然看上自己,他听着道人的话只觉头皮发麻。脑子飞速的转动着,试图找出说什么话比较合适。 他沉默思忖,道人的静静等候后的气息越发的压人。 见道人如此神色,李道玄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乃是茅山弟子,修了几年道。” “哦?倒也算是缘分。”道人笑道。 李道玄听这话心中是七上八下,生怕下一刻道人就来一句“既然有缘,就借你脑袋一用。” 若是如此,他也只能搏一搏,与这道人不死不休了。 李道玄悄摸缩手入衣袖,暗自捏着五雷符,与道人对视着。 他故作无辜可怜神色,但袖子下的符箓随时准备引爆。 (本章完) 第54章 黄金棺材 第54章 黄金棺材 道人面带笑容,伸手抚摸着李道玄的脸颊。 他的手很冷,就像是一块冰砖,叫李道玄浑身面部发麻,有种无名的触电之感。 那张俊气年轻的脸上神色僵硬古怪,好似面部的肌肉无比僵持,无法显露出正常人才有的感情。 “原来是茅山弟子,当真是年少有为。”道人有些缅怀的说着。“当年我入师门的时候也如你这般大小,只可惜啊。” 道人没再继续说下去,李道玄也不知道他话中的可惜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是他也有着自己的遗憾,不过那与现在的李道玄毫无关系。 “平日里都学些什么?” “诵经念道。” “还是如此啊。”道人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也是在这时候,紧靠着李道玄的大哥忽然走上前挡在前面。他看着道人,眼中虽有惊慌和害怕,却又带着几分坚定和决然。 “若是要人头,拿我的就行,不要加害我弟弟。” 大哥李明达的话说完,心中好似去了什么枷锁。他眼神里的恐慌散去,慢慢的变成了镇定。 他与道人对视,对方不由的眯着眼睛。 “这是李家的大公子李明达。”王家大公子适时的出现,给道人说大哥的身份。“李家就是在金陵做丝绸生意的商贾。” “这是你弟弟?”道人看看李道玄,向着李明达问了句。 “当然。”李明达冷静的回答。 “你是说伱愿意代替你弟弟去死?”道人眯起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明达。 他的笑容让人感到惊悚,好似小丑的面具,叫人倍感到压抑。 “是。”李明达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弟弟年纪尚小,你若取他脑袋或许做不得祭品。不如来取我的,我是年长之人,血气比他旺盛。” 李明达的话说的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的语气。 李道玄听着心中别提有多暖和,对于大哥的认同拔高了无数个档次。 没想到在自己心中一直认为的便宜大哥,而且是和这具身子几乎没几年相处时间的大哥,居然在这等危机时,能挡在他前面。 或许他这辈子,也算来值了吧。 “大哥。”李道玄忽觉自己眼眶微湿。 “你别怕,大哥相信你。若是大哥走了,你要想法子活下去,家中靠你了。”李明达朝李道玄点点头,随之走出人群站在众人面前。 他仰头闭眼,将下巴抬起。虽是引颈受戮之姿,却是犹如山岳般高大。 这等气魄和胆识,就算是杀人如麻的黄袍壮汉也看亮了眼,算是认可了他的勇气。 “哈哈哈!好!那便取你的脑袋来。”道人听完李明达的话后愣了下,随之大笑道。 他慢步走到李明达跟前,从黄袍壮汉手中抽出长刀来。朝着李明达的脖子举起长刀,那长刀刀身光寒,映照墓室内的诸多火把。仅是贴近皮肤,就能感觉到锋芒的寒意传来。 李明达纹丝不动,好似没在意这柄长刀。一旁的李道玄看的心中紧张,这丹气上涌,至于手掌经脉之中。只需一念,便能引发手中的五雷符。只要这道门败类敢下刀,他还管什么活不活得下去,便是拼了这刚得的修为,也要将大哥救下。 那可是他的大哥! 道人举起长刀,照着李明达的脖子便砍去。李道玄心都跳到嗓子眼,举起右手准备引爆符箓。 只见那刀落的极快,寒芒破空,惊动刀身阵阵,挥砍之间,就足以从脖子上削掉他的脑袋。 刹那之间吟吟刀嗡之声传来,说是迟那时快,还未等李道玄起念,却是寒芒一滞,长刀稳稳的贴在李明达的脖颈处,李明达只觉一股寒意,却未再下半分。睁开双眼,就见那道人将长刀收回,扔给壮汉。壮汉接过长刀绕,稳稳的拿在手里。 “为什么不杀我?”李明达疑惑的看向道人。 “贫道为何要杀你?”道人笑道。“贫道方才也说了,谁若愿意助贫道,贫道就给他好处。你能有如此胆色,贫道也就不能食言。” “李家人暂可活命。”道人指着李明达朝众黄袍说道。黄袍们皆是同意,对于李明达也算惺惺相惜。 李明达松了一口气,攥了把手里的汗水。这事当时是视死如归,但事后任谁也会感到心惊肉跳,此时的背后早已经被冷汗浸透,粘黏在衣服内叫人感觉难受。 只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等事情的时候,虽然暂时解除生命危险,但那也只是暂时罢了。 跟着这群贼人继续走下去,他们也是迟早丧命。 等到大哥走回来,李老爷紧紧抱住长子左右打量。李老爷眼眶红红,刚才也分明是无比的担忧,却有被吓得呆愣原地。如今缓过神来,也欣喜他的大儿子还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大哥,谢谢。”李道玄由衷的感谢道。 “自家人,说什么话呢。”李明达轻声笑道。 李家人正小声聊着天,就听到一声惨叫传来。再抬头看去,一颗新的头颅浮现于鼎中。 道人叫人将几张符贴在鼎上,自己则掐诀踏步,口中念着咒。 没多久那鼎中也出现银色液体,逐渐将九根龙柱全部沾染上银色的镀层。 等到这处墓室仪式完成,黄袍们就驱赶着人群至下一处。 途中被机关夺取几人性命。又于另外几室中活祭生人。原本带出来数十位活人祭品,也已经去了近乎一半。 这一切做完后,众人至于龙陵正殿之中。 环绕那龙潭慢慢走下,就进一处无比宽阔的墓室之中。 这处墓室与其他地方不同,宽阔的室内立着数百根石头雕刻的龙柱。而在墓室的中央,那九层高的高台上,一口金闪闪的棺椁正安然的放置在上面。 九层高台每一层足有一米高,上刻有山河日月。四面雕刻着各种形态的狮子,均是姿势不一,形状各异。或是憨态可掬,或是威风凛凛。 四面八条巨龙盘旋,围绕着高台组成一副神秘的美景。而在高台的正上方,一颗硕大的龙头正张嘴吐珠,对着那副棺椁做出戏珠姿态。 龙头四周镶嵌着夜明珠,好似群星般拱绕着巨龙。室内四下铜钱堆积,金银满箱。各种陪葬品叫人看的眼缭乱,当真是珍珠如土金如铁。 单是这一处之地,就足以叫任何人为之癫狂。 便是被虏获的老爷们也不例外,皆瞪大眼睛看着室内的财富。 即便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贪财之心依旧念念不忘。 “真龙淬身?”道人望着墓室顶部的吐珠巨龙,又看看高台上的棺椁,知道这里恐怕就是放置贵人的地方。 毕竟能有如此多的金银珠宝以及铜钱,又能有如此的书籍陪葬。除了朱元璋的几位亲近人外,恐怕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道人望着台阶上的棺椁,片刻后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将那口棺材打开。” “是!”黄袍众人走上台阶,站于棺椁前。 他们齐心协力,集中一面,喊号发力,只见那黄金棺椁,慢慢的被推开一角。 (本章完) 第55章 凤凰栖梧桐 第55章 凤凰栖梧桐 那黄金棺椁是厚重无比,便是数名黄袍汉子齐力也只能让其稍稍推动一二。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启棺的汉子皆是面容扭曲,吃力的咬着牙。浑身青筋暴起,使着浑身的劲推动棺椁。 伴随着宛如闷雷的响声,黄金棺材正在一点点被人推开。只是这速度颇为缓慢,叫一旁的王家大公子等得都皱了眉头。 而守在道人身边的黄袍壮汉见此情形,冷哼一声走上去:“皆是些不中用的废物,且让某来。” 一把将推棺的几人拽开,壮汉朝手心吐了口唾沫。 他八尺身高虎背熊腰,双臂大如磨盘。气势雄雄,面容昂扬,双目含光如炫日,举手投足便有力拔山气之气概。只是站于高台之上,就好似神将太岁落人间。 且看他下盘立稳,双手紧紧的扣着黄金棺材盖。手臂发力,好似猛虎猎食,将穿着的衣袍都撕裂。他脸上青筋暴起,浑身肌肉鼓动。 这厚重的黄金棺材伴随着他的用力,逐渐的开始挪动。 “喝,啊啊啊啊!!!”黄袍壮汉怒吼一声,只听平地惊雷炸响。就见那恐有千斤之重的棺盖竟被高高的抛起,随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好似浑钟临耳震荡,那咚的撞击声传遍墓室内所有人耳中。叫不少人吃痛的捂住双耳,对这好似炸雷般的声音感到不适。 甚至于那黄金棺盖与地面相撞,溅起的碎石粉末都伤了不少人的脸。 看着那沉重的棺盖就这么被人掀起抛出,剩余的活者皆是手脚发软。本就想方设法逃离的心思湮灭,在面对这等武夫时,谁又能觉得自己可以安然逃走呢? “这等人,若是放在从前,恐怕也是吕布这等猛将的存在。”李道玄观此情况,对那黄袍壮汉的实力又有了几分认识。 若是找出比照的对象,他觉得那日做贼入室的壮汉或许能够与这人相提并论。 “只此一人,就足以万夫莫当。幸得我没有蛮力逃去,否则恐怕也是死路一条。”深感这世道江湖险恶,随便一人竟然就能有如此实力,李道玄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些堪忧,心中也有了些危机感。 “这次若是能活着回去,我再也不嫌燕赤霞管教严格了。”李道玄心中突然想着,他决定若是能安然无恙的回去,定是会和燕赤霞好好学习剑术。 这一个两个外门硬功都如此了得,皆是力拔千钧的猛人,他不和燕赤霞学一些剑术实在混不下去。虽说九叔外功拳法也算是厉害,但比起这等猛人还是差了些。 黄金棺材被掀开,那黄袍壮汉喘着粗气走下来。 他朝道人抱拳,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也在这时候,整个墓室内弥漫着一股清幽的香味。这香味似桂也似莲,但凡是嗅到的人,皆感觉到自己精神振奋,头脑清楚无比。 往日都是昏昏沉沉的迷茫之相,这会儿就好似开了高清,世间的一切在眼中清晰起来。 就连李道玄都觉得自己精神好了许多,疲惫的感觉消去大半。连带体内的气也随之运转,比起平日都要快上几分。 “这,这是何物?居然这般神奇!”李道玄被这种情况给惊到了。 他从未想过只是闻了一下香味,整个人居然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这香味从何而来,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到香味是自黄金棺材打开后才嗅到的,李道玄便看向那高台上。“能够有如此神效,这黄金棺材里的人和东西都不简单。只可惜被这些贼人占据,看不得一二。”李道玄知道这黄金棺材里的东西是绝世宝贝,恐怕就是自己老道来了也会动心。 只可惜自己身处危境,这等机遇对于他来说等于无。如今还是先保命,再去想其他事情。 知晓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情,李道玄自然也不会闲着。他这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适可而止。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穿越到这世界后,他才会很快的就适应下来。 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又做不到什么。每日三省吾身,如此才不会狂妄自大,以失神志。 那道人的法术他已经摸明白,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只要能够有所突破,李道玄就能对道人的祭祀之法做些手脚。或许不会有大作用,但多少能够制造些麻烦。 而这时候,就听到高台上传来一声猖狂的笑意。 李道玄闻之看去,正是那道人站立于黄金棺材前,看着黄金棺材里的事物发出喜悦的笑声。 “哈哈哈,果然不出贫道所料!真乃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道人畅意笑道,法衣袍袖无风自起。他抚摸着黄金棺材,欣赏着棺中的东西。 那王家大公子听闻道人高声大笑,也是好奇的走了上来。这伸头朝棺中看去,却是惊呼一声,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这,这里面居然还有活人!” “蠢货。”道人瞥了王家大公子一眼冷声骂道。“你且再看清楚。” 王家大公子再看,这才反应过来:“莫非是个活死人?只是这模样怎么跟活人差不多?” “你可知这人是谁?”道人神然的问道。 “谁?”王家大公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洪武皇帝曾有一子,乃是他掌中之宝,口中明珠。世人皆道洪武皇帝晚年喜杀戮,却鲜有人知若有一人能活,亦能阻止洪武皇帝的所作所为。而这人就是洪武皇帝的长子,懿文太子朱标。” “朱标?”王家大公子若有所思,随后又望向棺材里的那人惊愕道。“真人的意思莫非就是说,此人便是那懿文太子朱标?” “你还不算蠢。”道人颔首笑道。“这人便是洪武皇帝最喜爱的大儿子——朱标。” “这,这不可能。朱标不是数百年前就毙了吗?这棺中之人如刚进去一般,哪有过了百年之样。明至如今,怕是连骨头都化作了泥尘吧。”王家大公子难以置信的说。 “那只是伱坐井观天,不知世间之大罢了。”道人恢复平静,看着黄金棺材淡淡的说着。“你可听过凤凰栖梧桐的故事?” “这个我自然听过。”王家大公子点头应道。“传说中凤凰非梧桐不栖,不过这与明太子朱标有何关系?” “关系大着呢。”真人笑道。他伸出手,从棺椁之中取出一根树枝拿于手上。 “此物,便是凤凰木。” (本章完) 第56章 斗法 第56章 斗法 “凤凰木?”王家大公子看着道人手上很不起眼的树枝,如何打量都觉只是一块年久干瘪的普通树枝而已,便心中思忖,觉的道人像是在开玩笑。 这种随处可见的梧桐树枝,他想要多少都能收来。若真有道人说的那般神奇,又怎么会连点神异显化都没有呢? 心中虽是如此想,但表面上依旧好似敬重。道人呼他去拿东西过来,王家大公子自然是殷勤前去拿。 而道人则是站在高台上,欣然看着手中这截弯弯曲曲,略显黑糊的树枝。 “当真是凤凰栖梧桐木,叫我有生之年能够得此好宝贝。”真人笑着,便让人将这树枝收好。朝台下祭品们看了一眼,他眼中露出冷然的神色。 “跟随贫道这么久了,也该让你们都歇着了。”道人自语着,漫步朝台下走去。 之后便是黄袍们在墓室之中忙碌,他们将一根根蜡烛分别摆在台阶上,南九北一,东三右七.依照九宫洛书之数点亮。又将其他殿祭祀的青铜鼎搬来,分别放置于高台周围。 等做好了这一切,道人已然换了一身法衣。 他头戴纯阳巾,巾顶画太极八卦。身穿明黄法衣,素面青地,但刺绣却华美异常。四合如意祥云暗纹,前襟两列竖排暗八仙,有龙虎慧剑。边缘绣有缠枝宝相,并容太极八卦。背后三清三台,左右日月,南北二斗,二十八宿环绕双龙拱卫玉京山。五岳显真形,马赵温关四大元帅威风八面。袖子上三龙吐珠,又有海上仙山缥缈,仙鹤腾飞。 这等法衣在道门之中亦鲜有者能穿,而如今却是叫那道人穿着出来,行走于九重高台之上。 道人面色温常,不慢不急。步履台阶上,朝着黄金棺椁走去。而在他身后,黄袍壮汉捧着木盒,恭敬的跟随其身后。 等到至于高台上,那道人先是念着经文,朝棺中三叩。随后又将香烛插在棺前,礼拜三次。 伸出手指掐算,道人朝黄袍壮汉笑道:“吉时已到,还不将义王的骨灰倒入这棺中?” “是。”黄袍壮汉恭敬道,他打开那木盒取出一支玉瓶。将那玉瓶抖落,一股灰白细尘慢慢落入黄金棺椁之中。 等到这一切结束后,道人便让壮汉下去。 他则独自坐于棺椁前,手掐诀,口念咒。那些蜡烛随着道人的声音,微微的开始颤抖。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道人的声音咏唱,李道玄听着那些话,再怎么无知也知道那是屈原的《招魂》诗歌。 他听着刚才道人与壮汉所说的话,又听着《招魂》一诗,隐隐有些明白了道人的目的。 “莫非他是想让义王从棺中那人身上复活过来?”李道玄被这道人的想法给惊到了,他可未曾想过有人竟然会做出这等逆天之事,将早已经死去的人借死去百年人的身体而活,这等想法可真够大胆。 这是换命?改命?续命?李道玄无论如何推想,都觉不是。 想到这群人的身份,皆是太平军的残部。李道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对这道人的谋划感到惊叹。 若是这道人真能够成了,那么复活过来的义王就能够借着明朝太祖皇帝之子朱标的名义造反。到那时候当真是名正言顺,符合儒家至理。 如此一来,法理上为正统,而非贼人也。 “好计谋,好谋划。这等偷天换日之法,当真是了不得。”李道玄越想这事,越是觉得其中谋略之深刻,超出他的想象。 如果不是这道人没把他们这些活人祭品当人看,一路上当着众人的面都敢把谋划说出一二来,李道玄是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这些关系上。 “想必为了这计划,这群人也是天机算尽,熬心费力。”李道玄能够想象的到,想要执行这等计划,怕是王家的李代桃僵也仅仅只是一个小谋划了。 历经多年才能得此良机,恐怕也是百年难遇。 如果可以的话,李道玄也不太想打扰到这群太平贼人造反。毕竟真能推翻大清,那么后面那些丧权辱国的事情是不是会发生改变呢? 但事实并非都能如他的愿,道人说了那么多秘密,便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放他们活着离开的。 为了活命,李道玄也要破了这局面。 “只怪你们胡作非为。”李道玄心中想着,藏于衣袖里的手开始掐起法诀。他耳听着道人念咒,自己也跟随道人一同念起来。他的声音清微,众人皆是难以听到。而那道人声音高昂,在整座墓室中回荡着。 感受到体内丹气流转,李道玄就觉周围开始发生无形的变化。 当道人的咒落下最后一字,李道玄的咒也随之念完。而在他那衣袖之下的手指,此刻正是掐着雷公诀。 “献祭品。”道人朝着台下唤道。 便是听着狼哭鬼嚎的哀求声,伴随着惨叫而停歇。 那血液喷洒在布置好的青铜鼎上,逐渐融汇出一道龙纹。 四下烛火闪烁,其中火光点点升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些火光落于鼎中,随之便燃起熊熊大火。 “人火现,祭祀天地二火。”道人冷然道。 黄袍们立刻如饿狼入羊圈,又是扯出几人手起刀落,叫那人头滚滚落地。血溅四方,如同黄泉炼狱般可怖。 而那鼎中本有的头颅,也在这火光下逐渐化为骨灰。随之慢慢融入鼎中的血液,伴随着气泡的沸腾。鲜红热烈的血浆顺着台阶朝黄金棺材游去。 “义王,我已经等了你快十年了。”道人望着血液汇入棺材之中,眼神里充满了惆怅和惘然。 他手上的法诀不停歇,绕着黄金棺材踏步念咒。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 “三魂早降,七魄随临” “虚惊怪异,收魂附体.” “魂归。” 每一声落下,就有一人被斩去头颅献祭。 整个台阶上都是人的鲜血,如雨后积水般慢慢落地。 等到台下祭品只余下五人,李道玄看着李老爷和大哥焦急的神色,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就在那黄袍之人上前拉扯李明达的瞬间,李道玄从衣袖中掏出一张黄符,双目锐利,好似雏鹰初争锋,爆出最后一句咒决。 “急急如律令!” 瞬时惊雷作响,雷光迸发。轰鸣的声音传遍整个墓地,叫众人为之惊颤。 就连那高台上的道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到,瞪大眼睛看向台下的李道玄。 “伱!”道人指着李道玄又惊又怒道。 “五雷三千降,雷火百万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李道玄丝毫不理会他,连掐斗决念起。 朝着一处青铜鼎便是指道:“破!” 顿时血液飞溅,烈火四处飞射。道人看到此情此景,目眦尽裂,怒拍棺材。 “好!好啊!” (本章完) 第57章 未曾授箓 第57章 未曾授箓 伴随着青铜鼎的炸裂,整座墓室陷入了火海之中。那燃起的大火顺着流动的鲜血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忽发而至,离的较近的那些黄袍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被波及。 凡触之雷火,皆是烈火加伤,哀嚎痛哭之声不断。 被伤及的黄袍众人倒地翻滚,妄图摆脱火焰的侵蚀。只是任凭他们如何挣扎,身上的那鲜红色的火焰就是无法消失。 却是看似羸弱的王家大公子反应超乎常人,连滚带爬的躲过四散而来的火焰,紧接着便向那道人靠拢而去。 “天有天火,地有地火。人自然也有人火!”李道玄与那道人死死对视,眼中丝毫没有什么退让胆怯的神色。他与九叔在幻境中斗法众多,只不过没在现实论战一番。 今日之斗法,固非他所愿。但避无可避,便是唯有一战而已。 “你这邪道,纵于三罪,妄图逆天改命。以人之血肉为柴薪,点这人火自是做孽。如今又有什么脸面发怒。”李道玄瞪着道人,手下的动作也是未曾停下。 他沿着剩余几名祭品踏罡踩斗,将几点人火引于脚下。按七星北斗画阵,辅以八卦阵图。 此乃北斗七星八卦阵,乃是全真祖师王重阳所创阵法。合一元、两仪、三才、四相、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的流变规律。若是有十一人施展,便是变化万千,无所能破之。 若能再持以法剑相助,纵使玄门高手临阵,也难破矣。 茅山三宫五观,三宫为正一上清,而五观曾属全真一派,虽时至当下白云观已以上清清微法为主,但也少不得全真绝学的融合传承。只可惜此阵法精髓之处在抗元之时便已经遗失,如今所得不过阵图而已。 李道玄与老道学此阵,知其如今防有余而攻不足。便与九叔论道时补过此阵,这时拿来用,也不过是做防御罢了。 只见那八卦阵火燃燃升腾,又以七星变化。余下几人站于阵中,恰是在精妙之处。 “爹,大哥,你们且在这阵中呆着,只需这火不灭,阵便破不了。旁人进不来,你们也莫要出去。”李道玄与李老爷等人说着。 几人刚刚经历那般变化,此刻精神未定,听着这话只是点头,忙说自己就算是被烧死也不会出去。 “好个七星八卦阵,好个小毛贼!”道人怒笑道。“我等经年布局,居然没能算计到伱这一步。当真是好啊!好啊!” 道人气急而笑,身上黄袍法衣猎猎作响。他双目怒视李道玄,恨不得将其扒皮拆骨,食其血肉。 单单只是破他一鼎,就让这乾阵变化颠倒,阴阳二气失衡。本就逆天改命之事,行事小心谨慎,就是万备以防变化多端。就算是他也难以算清其中因果,难以明了这亡者重活之事。 “贫道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祭品之中能混迹进你这么个小奴才。”道人平复自己的情绪,冷静的看着李道玄。 他手指掐算着,只觉卦象混沌变化无常。道之天相异变,星惑不稳。义王复生之事,多有变化。 手指掐算的越快,道人越是血气奔涌难耐。他忽而面色涨红,哇的一声便一口鲜血吐出来。 两旁守候之人连忙上前,王家大公子扶着道人忧心问道:“真人,你没事吧?” “无碍,只是天数异变。贫道被反噬罢了。尔等莫离贫道半步,护贫道片息。”道人从衣袖中掏出一粒丹药,将其服于口中吞下,便运气疗养,片刻后面色恢复正常。 他再望向李道玄,让王家大公子继续看着黄金棺材里的情况。而台下局势变化,侥幸逃脱烈焰的黄袍余众也纷纷持刀剑走上前,将李道玄团团围住。 有黄袍试图入阵中劫持几人,就见那阵火变化,朝着入阵者灼烧。仅仅是擦边一下,便是手臂着火,怎么也灭不掉。最后那黄袍强人咬着牙,斩去自己的一臂。这才让自己从火中存活下来,没有被活生生的烧死。“此火非凡火,沾之不死不灭,你们且远远退下,无需再破此阵。”道人的话传来,黄袍众人闻言就退让十来步。 需知术法所出,若非凡火,便是神火。三昧真火、南明离火、太阳太阴真火、六丁神火、紫薇天火、九天玄火、幽冥鬼火.论任何一种,也知非常人可以碰得。 道人从高台上慢慢走下,持着拂尘看向李道玄。他脚踏火堆中,那火焰自然分开两地。好似君臣之礼仪,为这道人让开一条道路。 “借于贫道这斡旋造化之术,你能用人火再造七星八卦阵。单凭这份本事,便是法教四品威经箓道士也不如你。只是今日你坏了贫道的事,乱了贫道的路。纵使玄门同道弟子,贫道也不能留你。且留下你师尊名号,等开年便让你碑上留名。”道人说着,便是步步紧逼,虽身形并不高大,但于人的气势却是如瀚海狂澜般难以匹量。 李道玄自稳心神,不乱于这雄浑气魄之中。毕竟是与九叔常来斗法,自然是感受过九叔的气势。面色不改,神情不乱。只是拱手行礼,唤一声道:“我乃是茅山白云观,三洞法师长明真人弟子。” “为何无道号?未授箓?” “未授。” “……”道人听闻便是睁大眼睛盯着李道玄,这“未授箓”三个字,着实让他心中震惊。 须知这玄门道家,正一道乃是法教正宗。授箓与不授箓乃是两个概念。 不授箓者,不记名,不记号,乃是旁门人。平日只能以学生自居。这等皆是刚入道门,但不勘玄境寻常人。 唯有修为有进,能看破五空,通晓符箓道术,踏入法门者,方才能算是道士,才能被授箓记名册。咏诵九重天上,告知神仙天尊。 道人看这黄毛小子虽小,可丹气法力不弱。能驱使五雷,用九字真诀,当是授箓中品道士。谁知却是个未曾授箓的小子。 这等玩笑不亚于一孩童将他绊倒,随之笑他老弱无力。 “哈哈哈,好啊!哈哈!”道人大笑起来,眼中满是自嘲。“未曾料想到贫道有一天会砸于这不授箓的小道童手中,当真是世事无常,当真是滑稽可笑!” 道人笑完,拂袖抹去自己眼中泪水。他看向李道玄,衣袍流转。 “小子,我与你师父长明也算是旧友,曾也在江南相识。当年曾有斗法,我落于你师父一筹。如今再遇你,当然是天意。我且会留你全尸,于你造墓立碑。便是去了,也莫要怨天尤人。” “生死江湖,不过来去。胜负之间,皆是天意。我若是不如你,死了便是,绝无怨言。但只希望道长能放我兄长与父,莫要为难他们。”李道玄看向道人,十分真诚的说道。 他知道此番斗法恐凶多吉少,自己虽丹气远胜对方,但终归是底蕴不足。 若等再等上几年,或许他全不惧于此道人。 “好,同是玄门中人,贫道应你便是。”道人笑道,衣袖飞舞。 他看向李道玄,缓缓掐起法诀。 “贫道已经数年未亲自动手,此番就了结于你。” (本章完) 第58章 五猖兵马 第58章 五猖兵马 李道玄精神提起,他注视道人,从袖口之中拿出一张静心符。咬咬牙,咬破右手中指,将自己鲜血涂于上面。 写下一“静”字,而后解开衣襟,掐诀默念静心咒,咒毕便将那符贴于膻中穴。 此为斗法之守,守的是那道人的邪门歪道。 道门斗法,常于无形之中。杀人三更,便是不会到五更。被破了道术死于非命,那只能道一声学业不精。 只是斗法凶恶,而道门中少有狠斗之人,所以下死手者甚少,多为点到即止。即为对方若是破了自己的道术,而自己却无法反制。那就是知道所面对的人修为比自己高,功力比自己深。知趣者便就不再献丑,继续纠缠下去。 最怕若是遇到了五猖兵马,那便是死斗之事。即是生死有命,任谁技高一筹了。叫对方知晓了姓名住处,那便是逃也逃不掉。不想祸及他人,也只有死斗一法。 而这斗法不外乎两个字,守与攻。守则化,攻则伐。李道玄于膻中穴贴静心符,自然是守。守的是那道人的幻术,守的是那五鬼的侵扰。 果不如他所料,那道人衣袖中飘出五道纸人。好似鸿毛飞于身前。道人平伸双臂,只见左手大拇指按住无名指,左手小指向后勾住右手小指,左手中指勾住右手无名指,右手掌心朝前,左手向后勾成拉弓之势,那纸人则歪歪扭扭的行走于手臂上。 五鬼夺魂诀。 道人掐诀不松,嘴唇微动,朝着五张纸人呼出一口气。那纸人化为黑烟,消散于墓室之中。 李道玄当是听到耳边传来嬉笑之声,隐约中就看到一个个纸人从那血火之中爬起来。然后逐渐朝他靠近,各个手舞足蹈的试图攀登上他的身体。 他见此状毫无畏惧,知晓这还未到死斗的五猖,虽只是抓人生魂的五鬼,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这等五鬼于鬼魅之中,迷惑人三神。一旦着了道,心生惧意,便是会被取摄走魂魄,徒留躯壳。 李道玄不慌不忙,既是死斗,便早有预料,手掐法诀,步罡踏斗:“本师安精神,祖师安精神,玉女安精神,安吾精神,护吾身形,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合明,急急如律令!” 咒下令出,便见幻象皆去。只见脚前,五张纸人已然如烧炭般黒糊,与他而言只差半寸。这叫李道玄心中暗道侥幸,自己还能有破解之法。 一旦叫这五鬼上身,就算没被勾走魂,那也会失神片刻。 而这片刻,都无需对方施展道术,小刀子剌肉,就足以要了李道玄的小命。 这般斗法不过几个呼吸间,道人见状眼中不由露出赞意:“长明倒是找了个好徒弟,小小年纪,这等踏魁罡步斗能用的如此行云流水,着实不易。” “且看贫道这般法术。”道人话完,就见他踏罡步抚衣袖,手中衔一符朝头顶抛去。 那符临空而燃,于火中化一三尺大石。便听道人一声:“疾!” 大石好似流星朝李道玄砸去,李道玄则站于原地不动。借着指尖未干的血水画寄法字令,朝那大石便施去,就见那大石诡异的转了个弯,朝一旁的黄袍砸了过去。 当即一声惨叫,那黄袍被砸的红白四溅,便半身没去,只留下一双腿在原地打着颤儿。 神仙斗法,凡人遭殃。 方才那道人乃是用飞沙走石之法,砸的就是李道玄。 而李道玄也有寄法化解,将这大石转移目标。 所谓寄法便是寄托。 这大石自然是打的李道玄,李道玄则是将自己寄于不远处的黄袍强人身上,替身代位,叫这大石砸不到他的真身。 这飞沙走石之术砸了旁人,自然也就被李道玄化解。 道人见自己二法皆被化去,对于李道玄慎重万分:“好个小子,竟有如此本事。若非今日遇到贫道,当真是茅山之大幸。” “且看这一法。”道人说着,脱下自己法衣。他朝半空抛去,转身之间,左手中便多出三柱清香。法衣腾空,道人右手五指内扣,掌心盖于香尖,待得法衣如鸿毛缓缓落下,清香已燃。 随着法衣落下,道人则是拜了三拜,将三炷香插在地上口中念咒起决。 “吾带明锣天地动,焚香走马请五营门不远路不长,金甲猛将五猖郎” 道人一边念咒,左右托掌,先是右手大拇指压住中指和无名指,食指及小指绷直成道指,紧接着左右手食指相扣,右手小指外勾左手无名指,成五营诀,咒毕,那黄袍法衣便是泛起黑烟。但见黑烟之中,就有五人现身。那五人皆是高大威武,面如修罗恶鬼,手持长矛铁刀,身披甲胄,穿着踏云靴。威风凛凛,目如猛虎。单只是站在原地,就足以叫小儿止啼,常人破胆。 “何等鼠辈!唤我等何事!?”那其中一汉怪叫,手持长刀凶恶臻臻。虎目扫四方,就见黄袍众人纷纷跪下。 “我等拜见忠王!!” “哈哈,竟是我太平儿郎。当真是喜事,喜事啊!”那鬼魂凶汉大笑,头顶羽翎颤抖。再看那道人,竟是哽咽说不出话。 “真人。”鬼魂凶汉叫唤道。 “忠王。”道人感叹,朝他一拜。“多年未见,忠王可在泉下如何?” “自是浑浑噩噩,不得而出。”这鬼魂凶汉叹声道。“真人叫我等五人出来,到底是为何事?我等五人该是葬命,怎又重现于世间。” “诸位王将,且助贫道一臂之力,破了这小子的道术,叫他魂下黄泉。”道人指向李道玄说者。 “竟是如此,我等且助真人一臂之力。”鬼魂凶汉也不分缘由,便笑道,掂量着手中的兵器。“许久未能在世,真乃重活也。” “卜慧,你唤我们出来不仅仅是为了他吧。”一旁另位儒雅之人手持长矛,看着道人抚须问道。 “只是破这小子自然不用,还需诸位将军护阵,让贫道叫醒义王。”道人轻叹道,将自己所做之事托盘而出。被唤来五将听闻此事,皆是面面相觑倍感惊愕。 “义王竟还能重活过来?!也未曾想到他会身死。”那儒雅将军叹道。“当初洪秀全杀我全家,屠我儿郎,可曾想过如今之事?” 儒雅将军说着便是露出冷笑:“我杨秀清于他洪秀全如何?当初信誓旦旦,却是在我等后面如此所作所为。如今你再唤我来,岂不是晚矣。” “还请东王助我。”道人长叹。“太平已逝,清贼杀我姐妹兄弟。如今有天机助我等,何不放下往事?” “……也罢,且助你一臂。”儒雅将军叹道。“便是当我还了伱当年的恩情。” 这五鬼相解,皆是看向一旁的李道玄。在方才谈话之间,他已然布好阵法。 只是再看这五鬼,皆是凶恶之辈。听着道人的话,他也知晓此五猖兵马者乃是太平军中名将。 只是不知何时被这道人收取,做五猖来用。 真是怕啥来啥,李道玄倍感压力,实属有些难以应付。 凡是斗法索事的法师端公,都该知道五猖兵马的大名。此等追随上古,至蚩尤轩辕一战。后唐王被其恶鬼骚扰,遂令敕封“五猖兵马”。 猖兵乃梅山、元皇法师中为主流。多有斗狠,比之寻常玄门道术更为歹毒狠辣。 所以平日里老道也交代,若是遇五猖能人,能躲便是躲。此等疯癫之辈难缠,若不至死便是不死不休。 没想到这道人竟真的也学五猖之法,将那太平亡将的军魂藏于法衣之中。 如今面对这五鬼,李道玄不知道自己这法阵能否守之。 心思念念,目视那五鬼。耳边忽然有轻微动静,李道玄顿时有了想法。 他看向那道人,随后朝着一处隐秘之地抛出碎石。口中大声唤道:“诸位道友,还不出来助我!” 此话一出,便是道人都有些愣住。 他再看向那碎石投掷之处,就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好个小子!竟然能知晓我等存在。哈哈哈,且来助你一臂之力!” 只能轰鸣声阵阵,一壮汉持金戈立于高台前。 (本章完) 第59章 乱战 第59章 乱战 就见这壮汉雄赳赳气昂昂,身穿虎皮绣衣,手持一柄短戟。他面容硬朗,眉目间武气升腾。只是站于原地,便如五岳当前。 当真是铜皮铁骨铮铮汉,傲视凌云阔男儿。 若是忽略其留着的辫子头,大抵便如那小说中的豪雄英杰,叫人心之神往。 只是李道玄越看他的背影越觉得熟悉,这般情况下琢磨一番,便朝对方抱拳道:“不知好汉名字。” “他叫魁元,魁星的魁,混元无极的元。”那壮汉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就传来少女的声音。 李道玄扭头看去,就见一身形娇小的少女缓缓落于他的身旁。 少女裹着杏色大氅,头戴老虎小帽。双眼如明珠,唇若三月桃,肤如白玉嫩如雪,那神色看着就是个机灵古怪的模样。 当真是个可爱的小萝莉,李道玄瞧着小女孩心中赞道。只不过听这少女的话,又瞅着她的身影。也似那壮汉,总有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莫非这一大一小,就是那晚夜闯李家老宅的两个贼人?李道玄暗暗揣测,但却不敢肯定。 毕竟他自幼在山上长大,刚下山没多久,见过的人遇过的事,真和他自己有交集的并不算多。 “看我作甚?”少女瞪了他一眼道。 “我们是不是见过?”李道玄试探着问了句。随之就见这少女面色微微一变,但又转瞬即逝。 她朝李道玄翻了个小白眼,撇开头道:“大抵是梦里,你才能见到本姑娘这般漂亮的。” “……”李道玄咧咧嘴,忽然觉得牙有点疼。 若是放在前世,这等说法该是普信吧?不过她也的确有普信的资本,起码李道玄前世是少见有姑娘长得这般好看,至于这一世吧,连女人见得都不多了。 且不谈论李道玄的胡思乱想,便是在他将碎石丢入那来者的藏身之处时,便有众人从隐蔽之处走来。 在那壮汉身后,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翩翩而来。她就如同梦中惊鸿,翩然而过,带走了多少人的美梦。便是只置于轻纱之下,亦能感受到那份惊心动魄的魅力。 于白衣女子身后,三人也随之走来。两壮汉一左一右,手持双锏双刀。虽面容寻常,但也是虎虎生威。 而在于白衣女子身后的青衫姑娘,则是模样清秀,含笑盈盈。她眉目间多有躲闪,注意到李道玄目光时有几分羞涩的回避。叫人总觉的她是个闺中待绣的小家碧玉。 这几人站于高台前,好生打量着这九重高台。那白衣女子瞧着黄金棺材,只是可叹的摇摇头:“如此宝贝,却是被你这贼道士暴殄天物,当真是可惜了。” “你是何人?竟然能躲过贫道的察觉。”道人见这白衣女子,心中提高了警惕,思忖着自己怎么一路走来,都未发现还有这么一群人跟着。 只是单单与这女人对视,他就有种内心想法被勘破的感觉。这等感觉错不了,眼下这白衣女子不简单。 “我向来不和死人说名号。”白衣女子冷淡的说道。 “伱!”道人几时受过此等羞辱,心中顿是羞怒。只是强压怒意,刚被李道玄气到吐血,此时又受此言语,着实有点熬不住想再吐一口老血。 但老道又着实心中忌惮,他盯着白衣女子,一字一句道:“尔等若是求财,这龙陵之中,万般财宝皆于尔等。只要不坏我好事,贫道便不与你争。” “这自然最好,只可惜啊”白衣女子意味深长的挑目看向黄金棺材,道人见此状脸色顿生变化。知道今日之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结,忌惮归忌惮,该打还得打,无论眼前这女人是何来路,他都要与之斗上一场。 想法如此,道人手上的功夫便就没再停下。他方才趁着说话的时机已然掐诀施法,此刻就是法术已成。 “……三台虚精,六淳曲生,生我养我,护我身形。【魁、鬼勺、鬼权、、魓、鬼甫、魒】尊帝急急如律令。”道人念咒,其魁鬼勺等不可念声。只是无声张嘴,最后道是急急如律令。 就见四下火中幻象现,似有什么精怪从中活出来。有高大,有矮小,有惊恐,有怪诞,千奇百怪之象,若是常人早已经吓破了胆。 但那白衣女子纱巾下轻笑一声,未等她动手,李道玄身旁的少女便窜上前。 她步伐神韵,双目目视着那些浮现的精怪之物。手中掐法诀,从背后掏出一副八卦阵图。 一指抹过阵图,便可见阵图在画中转动。脚下禹步成,幽光浮现于阵图之上。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少女念完,这脸色瞬间羸弱许多,李道玄见状,心中也是明了,显然这小女孩虽有手段,但内力远不如自己。 她微微喘着气,将那阵图置于身前。 阵图大开,便是见整个墓室中充斥光华。十二神将落于身前,面如修罗猛虎,虎背熊腰,披甲带戈。 单单只是站于前方,那阵仗便是足以撼人心魄。 “八阵图!六丁六甲?!”道人盯着那十二神将,语气中多有几分难以置信。“你是卧龙一脉的传人?卧龙一脉不是向来不问世事,只看天命吗?为何如今会入世?” “谁说的卧龙一脉不入世?坊间传闻你们倒是信了,我们门主可是没说过这等话。”少女勉强打起精神道。“再说对你这等妖道,也没必要遵守祖宗留下的规矩。” “好好好,卧龙一脉都来了。”道人笑道。“看来今天是贫道的福分了,如此大礼贫道该是收下来。且让贫道看看你们有几分本事。” 道人话毕,就见那火光幻化的精怪一拥而上。六丁六甲神将皆是面无表情,少女则快速变换手诀,只见其左手执八卦图,右手无名指内弯,大拇指压住无名指,中指压住大拇指,食指和小拇指绷紧直立,发兵诀!一声责令后,六丁六甲神将便开始在这墓室之中斩妖除魔。 那些精怪哪里是神将的对手,皆是如砍瓜切菜一般被神将剁碎。只是那数量着实众多,甚至于源源不断从火光中涌现。 “这北斗诀当真是缠人的法术,若非能善用者寥寥无几,算是玄门一等一的扰人法术。”白衣女子笑着说,随后便是看向道人和他身旁的五猖将。 也是在此刻,黄袍众人已然围上,皆是掏出兵器目视众人。其中一黄袍壮汉更是魁梧,手持大锤,踏步走上来。 黄袍壮汉看那白衣女子便是这群尾巴的主心骨,手中大锤猛然抛出,朝着白衣女子直径砸来。好似一颗炮弹般呼啸而来。 “哼!鼠辈。且与我过过招。”那名为魁元的壮汉不甘示弱,手中短戟亦是几乎和大锤同时抛出,与那大锤撞做一团。 就听铁器碰撞的震荡声传来,两柄重器已然深深砸入石壁之中。 这是何等蛮力之士,当真令人望而生畏。 见魁元如此神力,那黄袍壮汉也来了兴趣。两人脚下发力,朝着对方便是冲了过去,拳脚相交,只觉肉体撞击声邦邦传来。 李道玄看着他们过招,就好似看到了两头巨大的黑熊在打架。即便是远远观之,心头都有些寒意。 自己若是不动用气海修为,单凭肉搏,自知断然不是这一身横练二人的对手。 “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本章完) 第60章 天罡术法 第60章 天罡术法 李道玄对这几人的身份有些好奇,虽然那道人说了什么卧龙一脉,但说的也是不大清楚。 整个墓室内乱做了一团,黄袍众人与那剩余几人交上手,本就是行伍出身,虽不说个个武艺精湛,但多是有基础的练家子,仗着人多,一度逼着白衣女子的同伙们也只能先稳住阵势。 虽是双锏双刀耍的出神入化,但黄袍众人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从衣服掏出一张黄符,念着天父赐予我生之语,将那黄符吞入口中。便是身体膨胀,不仅刀枪不入,还力大无穷。 这等场面让李道玄想起了三国演义里的黄巾军,亦是仗着符水加身而刀枪不入,打的汉廷军节节败退。 莫不是这太平军也遗承《太平经》,吃了那黄符就能化为黄巾力士? 也是有如此加持,白衣女子的几位同伙虽武艺胜于对方,但一时半会儿也是难以解决掉麻烦。不过让李道玄最为惊讶的还属那青衫女子,方才见时她羞涩内慧的模样,这般搏杀起来却好似换了个人。 只见她每杀一人,便是面露内羞难堪的神色。看向那些被杀人时,露出害羞的笑容。口中不忘念念有词道:“你不会怪人家吧。” 李道玄见这此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只觉这青衫姑娘是个病娇,那害羞的小女孩神色只是伪装罢了。 会奇门的小女孩,外功至极的壮汉,病娇的少女以及两个武艺皆是高强的打手。这白衣女子一行人当真是不简单,这等组合在玄门之中恐怕也是少有能敌之人。 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又是被自己急中生智利用则个,但毕竟是帮了自己的忙,李道玄还是心中略感歉意的。 他看向身后七星八卦阵里的李老爷和大哥,以及两个活下来的老爷。心中下了个决定,不准备再让他们呆在这里。 肉眼可见这墓室之内的乱战已起,恐怕窥窃之徒不止这几人。此地越发的危险,大哥和便宜老爹呆着这里也不合适。 “爹,大哥。”李道玄看向两人道。“此地越发的危险,我且用遁术送你们出去。” “你送我们出去?那伱呢?”李明达听到这话后连忙问道。“你不与我们同离开?” “我所修的遁术乃是天罡之法,此等法术虽厉害,却也难施展。待我变阵,借此以遁法送你们出去。待安全后,我自是会离开的,还请爹和大哥安心。”李道玄认真且稳重的说道。他看向李老爷,浑身丝毫没有什么小孩的性子。如今事权从急,万般说法都只能听他的罢。 “不行,三弟。你和我们一起走,可不能留在这里”大哥的话还没说完,便就被李老爷打断。 “明达,我们走吧。”李老爷闭眼片刻,便是笑道。“为父信道玄的话,他一定会平安的回来。” “爹……”李道玄差点就落泪。本以为还会说上一些话,没想到便宜老爹这么通情达理。 “道玄,爹在家里给你准备好点心,就等着你回来。”李老爷发话,大哥张张嘴也不再说些什么。另外两个老爷自然是千恩万谢,听着耳边火光轰鸣与兵戈交融的声音,他们早就胆都吓破了。 能够离开这里,便是千恩万谢也打不住。 李道玄点头,便掐法诀念咒。 就见那七星八卦阵七星火光灭去,八卦阵连接显现。 他目视这八卦阵,手中法诀掐的飞快,一息三变,只觉体内丹气飞速流逝,那澎湃的丹田里已然如惊涛骇浪般汹涌。 丹气灌入奇经八脉之中,顺周天飞速运转。这等磅礴的丹气好似泛水的江河,滔滔不绝灌入全身。 李道玄这点溪流经脉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便是觉得四肢经痛,脑袋疼痛难忍。就好似浑身被刀割针扎,历经酷刑般。但他已经咬着牙施法,这等天罡法术一旦半途而废,所产生的反噬就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天罡三十六法,乃道门秘术。寻常弟子不可接触,非嫡传不可得法。李道玄与老道的关系自是不必说,所以这天罡法术也是看过。 只不过老道也告诫过他,三十六法乃秘传之法,若非置于死地之时,万万不可轻易使用。若是施法失败,便轻则四肢瘫痪,重则要了小命。 如今看来老道话没错,纵使他丹气浑厚。这天罡法术依旧不是他现在能够触碰的,只是小施这遁地之法,便已然要了他半条小命。 已经走到这等地步,说再多也是无用。李道玄从未想过自己的意志有一天会如此坚强,坚强的连他都感觉到陌生。 那宛如凌迟处死的剧痛传遍大脑,换做寻常时候他早已经疼晕过去。可此时此刻,李道玄头脑清明,双目霍霍生辉。他眉心一寸金光闪烁,直叫大脑如同火中过冰水般,散发清凉畅意。 思绪无暇,四大皆空。无他杂念,浑然与天地合一。 无人能看到之处,他的脚尖已然浮于地面半寸。浑身尘土不染,四方情景皆入眼中。 搏杀的,呐喊的,鬼神的,火光中浮现的。墓室种种皆如幻灯片一般渐渐放慢,李道玄能够看到所有人脸上的细微,他看到那白衣女子下绝艳的面容,看到那少女瞪大眼睛,呼唤六丁六甲神将的神态。看到道人眉目紧皱,死死盯着众人的神情。 凡世间种种,皆是在于一念之间。此为天人合一,为道法自然。 李道玄心头无杂念,手中依旧掐诀念法。只是这一刻他每念一句,天地之间便是有回音传来。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同他说话,这一刻他便是天地。 “遁!” 最后一字念完,李道玄张目看向八卦阵。他手朝着八卦阵一指,就见那八卦阵泛起淡金色的光芒。 下一刻,几人的神色变得惊愕。他们全身好似面条一般被拉长,然后便消失在了阵法之中。 尘埃落地,耳边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感觉散去。眉心金光渐弱,剧烈的疼痛感传来。 墓室内的搏杀声再度响起,李道玄栽倒在地上,浑身微微抽动。他一口鲜血喷出,再也压制不住身体的撕裂感。 施展这等天罡法术,着实是快要了他的小命。 艰难的坐起身修清微坐功,感受到体内澎湃的丹气法力逐渐平息。 “还好,活着。”李道玄自我调侃道。他再看八卦阵中,李老爷等人已经被他传送出去。 至于传到的地方,应该是李家村附近。毕竟他施展盾术时,想到的地方也是李家村。 “希望便宜老爹能够平平安安的吧。”李道玄尽力恢复着自己的伤势,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容易出去。以他目前的情况,想再施展一次天罡法中的五行遁术,已是不可能。 何况那口黄金棺材里,还有着道人最后的底牌。 (本章完) 第61章 燕子李三 第61章 燕子李三 龙陵之中所遇种种,是李道玄前辈子加这辈子都未曾遇到过的。从起初的惊慌,到如今的适应。便是他自己也感叹人的适应性真强。 几曾何时,他便是连杀鱼杀鸡都有些害怕。如今却是看着那残肢断腿,血浆喷涌的场面,不只是惊心动魄过度了,还是真的淡然。 至少如了老道所说,山中修行百年,不如入世走上一遭。历经这次险事,来日再遇到劫难,不说都能坦然,最少也能面对三四了。 “修道先修心,圣人不欺我啊。”李道玄心中感叹。 身体虽仍有撕裂之感,此时已经好了许多。他藏于角落处,无人能够注意。身边金银玉石堆积,他伸手摸了几个揣兜里。 反正来都来了,不带点纪念品走怎么行。何况他还需要这些东西有用,用来对付那道人。 那九重高台上的东西他并不打算去争,也是争不得。毕竟白衣女子这伙人,明显也是冲着黄金棺材而来的。 他这小子一名,岂能与这些能人相争。何况刚才感知中来的不止白衣女子这一伙人,还有不少来者都于隐秘之处观望,或有的人偷偷敛财。 李道玄瞪着身旁与他做着同样动作的贼人,对方那双细长的鼠眼中露出一丝精光。 两人手同时放在一件物品上,各自死死捏着不肯放开。 “我劝你还是放手为好,不然我那些兄弟来了可没你好果子吃。”李道玄故作威胁的说道。 “嘁,小鬼头。你当老子傻呢?那些人要是伱兄弟,还能让你独自留在这里。我劝你小子赶紧放手,老子可以当做没看见。”对方也不妥协与李道玄对视。两人暗中较劲,也没管外面打的多热闹。 此人当真是贼的精光,尚才李道玄与那老道斗法,虽多守少攻,但也是见招拆招,此人当是尽收眼底,此刻非但不退让,反倒是和李道玄争抢起来。 李道玄估摸着,此人要么傻,要么也有不俗的本事在身。 二人同时拿着的东西乃是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金丝镶边玉佩。这块玉佩约有巴掌大小,上刻有诀字。放于这堆金银之上,用一个精致的木盒装着,木盒盖子敞开,竟是百年未腐。 李道玄刚才就看上了这玩意,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简单。刚出手拿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和他的眼光一样,都看中了这块玉佩。 打量着这人,身穿夜行衣,手上盘着绳索。看他穿着打扮,尤其那双眼睛,怕不是正统传承的盗门中人。 真正传承有序的四大门八小门之人,无论营生如何,也能出些江湖地位非同寻常之人,盗门亦是如此。盗亦有道,他们常以侠盗自居,讲究劫富济贫。不过在这盗门之中,这等侠盗毕竟在少数,其余多为贪财好色之人。也正是如此,盗门的名声才不佳,在江湖上颇为招人厌恶。 其手上盘着的绳索乃是牵羊绳,配合盗门的独门盗术,算得上攀山越岭,飞檐走壁的好东西。 “你我二人既然都看中了这东西,不如便来切磋一把,以输赢做定论如何?”盗人觉得继续僵持下去不是个事,毕竟他入墓中就是寻求更大的收益。与这小子僵持下去也不太好,想出手教训小子也有点犹豫。 能来这龙陵之中的,就没几个好惹的。何况刚刚还全程窥视了这小子与那老牛鼻子的斗法,虽然看不出太大的名堂,但好像似乎仿佛感觉不太简单。若是小看了这小子,说不定吃亏的就是自己。 盗门盗术厉害,但这腿脚上的功夫也就那样。毕竟不是拼生死,能自保逃脱就行。 “如何决胜负?”李道玄暗暗运起丹气,将那盒子朝自己拿过来。贼人不松手,额头上也是细汗。便连忙说道:“以骰子数决胜负,如何?” “可。”李道玄想都没想即刻应道。 “好小子,你算是挺合老子口味的。”贼人笑着,从身后包中取出两枚骰子。随手又抄起金银堆中一个散落的盖碗,以碗盖之,缭乱的在半空中摇晃。最后倒扣在木盒上,朝李道玄做个请字。 “猜大小。”贼人指着木碗说道。 “我猜,大。”李道玄难得露出笑容,对于贼人这种决胜负的方式感到舒心。 猜骰子大小这种方式,他是比任何都强。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的天眼能够看到碗中的一切。那骰子就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没有半分隐藏。 “难怪道门有规矩不能赌财,否则单凭这天眼,就足以成为首富。”心里正暗叹天眼强大,忽然就感觉碗中骰子变了个向成了小。“那老子就猜小!哈哈”贼人说着,一把解开金碗。 李道玄瞅了这贼人一眼,心中耻笑他既然作弊。便是按着木盒的手一震,在盗人解开金碗的那一刻将骰子换个大数。 看着木盒上的骰子,盗人脸上的笑容凝固。盯着李道玄看了会儿,便是松开了捏着木盒的手。 “老子说话算话,这东西归你了。好小子,老子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算是第一次和娃娃摇骰子输了。可敢报大名?”贼人追问。 “金陵李道玄。”既是面对江湖人,自己又未授箓,李道玄便是如此报出自己的名号。 “老子记住你了,小子。老子江湖留名燕子李三,可要记好了。”名为李三的贼人说着,几个跟头离开了这里。 李道玄捉摸着这名字,不由的哑然。 “燕子李三?当真是有趣。” 已经知晓了不少耳熟能详的人物,再多个燕子李三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没想到燕子李三也参入这龙陵之中,当真是叫人感到意外。 在前世的所看的影视书籍中,此人被世人传为侠盗,据说常于京城行走。没想到这会儿来到了金陵,还入这龙陵之中偷盗。 看来龙陵开启并非什么秘密,起码就有不少江湖人士混迹了进来。 将玉佩收好,感觉身体疼痛减轻不少。他离开这处藏有陪葬品的角落,看着墓室中的战况准备寻找时机。 道人已经知晓他和李家的关系,若不斩草除根,恐怕遭殃的就是他李家满门了。 能御使五猖兵马的道人,便莫要信他心中还存有善念。 这也是李道玄虽有机会离开,但迟迟没走的缘故。 他不能将风险带给李家,哪怕是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望着与白衣之众交手的黄袍太平贼人,李道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黄金。他手指抹过地上燃烧的人火,将一寸火苗立于指尖上。 看着摇曳的火苗,李道玄神色冷峻下来。以火烧那黄金,将其融化为金液。 拿出一块白玉,将金液缓缓滴落在白玉上。 所谓金科玉律,云篆瑶章。 以金铸文,造玉符。乃是玄门一等一的不世秘传。 这等法子还是九叔传于他的。 只不过当初九叔告诫他,金科玉律虽厉害,但废钱财与精气神。若有他法,还是少用为妙。 此为玄门密宗符箓之法,乃是上通九霄,下达黄泉之玉律。 “我以金科玉律,铸此诛邪!” 以气御金液,画符于白玉之上。就见其中含光微显,浩气已然存于其中。 (本章完) 第62章 天下皆敌 第62章 天下皆敌 古人闻言:天地有正,乃曰为雷。雷者,惊也。上慑邪祟,下诛魑魅。 玄门之中,以雷法最为霸道,亦也是最难练就之法术。 便是九叔也说自己不胜精通,只是有成罢了。 李道玄虽没和老道修得多少雷法,但也幸得九叔传授五雷斩鬼印。 法印极是霸道,敕召五雷,制邪压煞。五雷赫赫,万邪伏藏。九叔道其难摄,若是没有上等法器就不要印此法印。 只是如今情势不同,他身无雷符,又无法器傍身。若想对付那道人,还得另辟蹊径,以至强至霸之法诛之。 这五雷斩鬼印便是李道玄所想选之物,也是他最后一手的底牌。 将法印纂文以金文刻于玉石上,此乃金科玉律也。这一掌之大的白玉无瑕,乃是上等的和田玉,能使木盒百年不腐,本就不俗。如今又刻有诛邪金文,实属宝贵。 只可惜五雷斩鬼印过于霸道,李道玄刚刻完。那无瑕的玉上就裂开一道微弱的缝隙,好似雷电般散落四处。 隐隐之中,能够看到这缝隙之中电光闪烁。似是蕴含无上雷霆神威。 “也难怪九叔说这等法子废钱,怕是这一块玉石都不知价值多少两了。”看着手里的玉制法印,这等精美之物也只是一次性的法印罢了。虽威力巨大,但过于奢侈。也就在这龙陵之中他才有机会用上。 明太子朱标的陪葬品众多,最不缺玉和金。李道玄取陪葬物,也是有此想法。 看眼墓室之中,十二神将伤残皆有。五猖将虽有落魄,但已经立于高台四处。 壮汉魁元与黄袍壮汉已然浑身伤痕,显然是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另一旁黄袍众人围攻余下青衫女子三人,却是被杀去不少。只是仍有余下众人,也让三人显现疲态。毕竟再如何厉害,也终归是凡人。搏杀之术,消耗的就是气力。 能有内家大成者,甚少。何况那些黄袍之众也是强人,各个武艺精通。能在这般围攻下保全,三人的本事自然是不可小窥。 至于那白衣女子,依旧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望着走上九重高台的道人,面巾下的容颜露出笑容。 看着局势是势均力敌,可李道玄知道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果不出他所料,还没等多久。那白衣女子便是开口道:“诸位还在等什么?等那义王复活将我等一网打尽?这黄金棺材中的东西就是诸位想要的,若是能与我一同击退这太平贼人,我白璃愿和诸位同分这棺椁中的奇物。” 这话一出,果真有效果。原本还在暗处观望的诸人纷纷现身,皆是落在白衣女子身旁。 “白璃?这名字倒是挺好。”李道玄听着白衣女子的话暗想着。 耳边传来惊异的声音,原是众人对白璃这个名字似乎都很熟悉。 “峨眉白璃?!” “没想到竟然是你!” 观者呼之,对于白璃耳熟能详。就连那高台上的道人也不例外,听闻这名亦是吃惊。随后释然的笑道:“竟然是你,峨眉山白璃。难怪你敢夸下海口。”“峨眉白璃?很有名吗?”李道玄不懂,他才初涉世俗,自然不知道江湖上的各种名号。 白璃一名能引起群英关注,自然是有她的一段传闻。 “阿弥陀佛,既然是白璃居士。贫僧自然愿意协力相助。” “早有耳闻白璃道友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凡。既然如此,此般阵仗也算老道一个。” 只是个名字,便是应者如云。 道人见状自然是知道情况危急,毕竟若只是对付这白璃一伙人也就罢了。还有这般多的玄门中人等着看好戏,如今也纷纷现身于墓室之中。 虽不明白自己的计划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道人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至于那王家大公子,此时此刻已经没了踪迹,似乎是刚才乱战之时,趁机逃走。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道人笑骂一句。他将自己的外衣褪下,露出健硕且满是伤痕的身体。 “贫道修行五十载,十二岁入玄门,二十出山游历。见江河湖泊,天地万物。曾以为世间因果注定,万法皆是天道。却是过渔家而遭渔家质问。”道人声声传来,好似鸣钟鼓响。 “那渔家问我:我每日早出晚归,风餐露宿。信神拜佛,从未做过坏事。可为何我还是过得如此凄苦?我大儿叫毛人杀害,二儿死在了外贼的炮火下。只剩余小女,却叫清贼糟蹋。试问我上世有罪,还是此生有过?” “贫道闻言,无以言表。只是进家中,却见那双目刺瞎的妻子。贫道那时心中难言,便与他三两银钱。未曾想到隔日便听那渔家为护钱被人活生生打死。诸位可知贫道心中所想所念?天道为何?苍生为何?圣人为何?神仙为何?” “贫道问自己,修道为善,难道真的错了吗?后来贫道想明白了,错的非渔家乃是此间世道。” 道人说着自己的故事,神色平静的看着众人。 “为富贵者,贪图淫欲。为高权者,皆是不公。卑鄙者于世间横行霸道,洋人的大烟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此般繁华盛世,当真是伱们想要的吗?这绝非贫道想要的红尘世间。” “修道者不问世事,我却甘愿走上这一遭。贫道修的道,就是要匡扶这苍生。” “哼,你倒是说的好听,可太平贼人干了多少坏事?!岂能是扶持苍生之相?”道人话说完,便有人讥讽道。 只是听闻此言,道人只是摇头道:“改朝换代,多有苦痛。清贼当年剃发易服杀了多少人?此等行径,却能坐拥天下。若是苍天有德,早该让清贼亡国。” “贫道只是遗憾当年天王未能听我之言,基业未稳,便沉于酒色之中,忘了壮志。如今天机依在,贫道就算逆天行事也要复活义王。到时便领太平旧部,叫这天下重归于汉!” “你可曾想过若真复活义王,你还能活多久?”白璃听着道人的话,不由的叹息道。“你若束手就擒,还能有存活之机。” “存活?哈哈。”道人欢畅的笑出来,他俯瞰台下众人,一字一句道。“贫道行事如下棋,落子无悔。此生九死无憾,唯恐大事不成!” “且来,贫道便是站在这里。如今之事,你们只有杀了贫道才能罢休。” (本章完) 第63章 死斗 第63章 死斗 陵墓之中,余下炽火灼燃柴薪的炸裂声。道人站于高台之上,已是死意已决。 他孤傲的抬起下巴,头顶纯阳巾落地。长发随之散落,夹杂着白发丛生。不知觉中,道人已经老去了数岁,他原本年轻的面容出现了皱纹,眉目间的晃然有种时间流逝的侵蚀感。两鬓斑白,气血正在逐渐的衰弱下去。 显然刚才那一番乱战,让他着实耗去了大量的精气神。如今维持不了那副年轻的状态,呈现出本有的老态龙钟的模样。 “军师,还请保重身体。”黄袍壮汉披着褴褛的外衣走上前,朝道人恭敬的拜道。他身上添了不少刀痕,鲜血渗透了那硕壮的身躯。手中两柄长刀断裂,原本随身的重锤不知去向。 可以看出,刚才与那魁元一番交手之中,这黄袍壮汉并没有占据多大的便宜。反倒是陷入被动境界,遭了不少刀伤。 只是看他那模样毫不在意,对于身上伤口视若罔闻。关切的看着道人,神色多有些忧虑。 “无妨,我总是要走上这么一遭的。”道人坦然的笑道。 他望向台下不少身死的黄袍强人,眼中露出几分哀伤:“都是我太平好男儿,只可惜死在了这里……” “为了太平事业,纵使是死他们也心甘情愿。”黄袍壮汉叹息道。“只是今日已然到了这般地步。军师,我们是否还要继续下去?不若某给军师开路,便是身死也能保证军师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道人扫视台下众人,不禁嗤笑一声。“那又能如何保全?我等已经苟且偷生了多少年?如今天机显现,唯有这时候才能完成我们的太平事业。若是此刻再退去,便是百年之内也难寻天机啊。我还能等多久?我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生,我所欲也。死,亦我所欲也。魏安啊,我已经没时间了……” “军师。”黄袍壮汉不忍的拜道。 “别说了,你若是想离去便自行离去。贫道若是事不成,天收矣。若是事成,则太平可期矣,不过一条贱命罢了。”道人洒脱一笑,望着棺中露出欣然的神色。就如同他所言的那样,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那黄袍壮汉也是明白道人的心思,不再继续劝解。撕下自己的衣裳,做绷带将伤口绑住。看着身上寸余深的伤口,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某便为军师去黄泉开路。”黄袍壮汉将那双刀丢弃,手掌束上衣带。目视台下一众江湖人等,眼中只有炽烈的战意。 围于高台周围的黄袍众人已不多,余下十来人各个带着伤。但他们也如这壮汉一样,没有半分退缩之色。 “魏安?莫非是当年拳震西北的八极魏安?”台下有离得近的江湖人士听闻了老道喊出的名字,道出了这黄袍壮汉的来历。“主修八极拳,曾在西北无敌手。据说手中犯下过命案,清廷派了百来号人都没能抓住他。后来消失于江湖,没想到竟然是投靠了太平余众。” 只是简略叙说一二,李道玄也算是知道这黄袍壮汉是个江湖名人。 黄袍壮汉魏安听到这些话并未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守在道人身边。 看道人不慌不忙的点起七盏明灯,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后的地步。 “冥顽不灵,好言相劝且不听,不如手中杀威棒好用。”已然有人等了不耐烦,皆是蠢蠢欲动。 再让道人拖下去,指不定又出什么意外。 白璃见众人群情激愤,便是笑道:“既然道长如此说,我等也不好再强求。白璃如今前来是想借这棺中一物,道长不愿意,那我也只能自己亲自来取了。能先登取那宝贝者,宝贝就归谁,我等约法三章,谁也不许抢。” “哈哈,白娘子说的有道理。谁先拿到宝贝,宝贝就归谁。” “我等来此处等这龙陵开启,不就为了此事吗?”“哈哈,宝贝我先去取也!” 伴随着笑声,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众人便是朝高台冲了上去。那黄金棺材中的宝贝动人心,谁不想捷足先登拿到? 这太平余众与白璃等人斗了半天,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他们精气神十足,岂能比之更差?如此想法之人不在少数,皆是兴奋的奔着黄金棺材而去。 李道玄望着这般场面,说实话心里也很心动。毕竟那黄金棺材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得了的东西,能够随明太子朱标贴身陪葬的东西,定是天下有数的宝物。单之前道人就取了一截凤凰木,虽然还不知道这凤凰木到底有何了不得的,但就老道一开始那爱不释手的样子,估摸着也不是凡物。 不过看到那么多人都去争抢,李道玄心里反倒是没了想法。他发现白璃一众并没有先行一步去争夺那黄金棺材,反而是在原地修养,像是静候着什么事。 “看来我猜测的没错,这其中果然有猫腻。其象乃是乾卦,定会亢龙有悔。”李道玄暗自思忖着,一路以来道人所做的事可不少。那五口青铜鼎虽被自己破去一处,但剩余依旧完好无损。 即便是方才那番乱战,道人也是有意的将战场远离高台。还让那五猖将镇守,防止有人入其中毁坏青铜鼎。 想必这道人的后手肯定是与此有关,他需再看看情况。 藏身于墓室角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李道玄看那些行走江湖的一众人与黄袍之众厮杀,其中还有其他的佛道之人,不由的感叹其实三教九流之辈皆是一样,谁又能不为欲望动心呢? “你这小子,倒是好生机警。”李道玄正心有所叹,耳旁又传来青稚的少女声。 转头看去,就见那小女孩正蹲在他身旁打量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探知。 “难道你不好奇那口棺材里的东西吗?”小女孩问道。 “都是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奇的。”李道玄故作坦然的说道。“若真是好宝贝,伱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 “果然是油嘴滑舌的小子。”小女孩看着他不屑道。“我看你是没本事去争,所以才不敢去抢。”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对的。”李道玄听着她的话有些无奈,也没再与这小女孩多有争辩。他看得出来,这小姑娘没事找事,过来打趣他的。 没再理会她,李道玄望向台阶前的厮杀。到底是行走江湖里的人,这搏杀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若不深陷于其中,旁观反而能够学到不少东西。 他此番观战,就从其中一道人身上学到了些符咒的妙用。 “你在看什么?”小女孩又问道。 “在看那个道士用符的法子。”李道玄随口回答。 “那野道士的本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呢。”小女孩哼声道。“只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若是遇到了我,定叫他吃亏。” “你?”李道玄看向小女孩,想起她之前施展的六丁六甲神咒,那可算是玄门中的大咒,非高功真人难成,无高人指点难成,非天赋异禀或莫大机缘也难成。起码长明真人修道甲子,若用此术也要费一些功夫,不然那道人也不会学五猖兵马这等邪术。 毕竟与六丁六甲神将相比,五猖兵马还是不如其。但胜在五猖将易养,魑魅魍魉,冤魂怨鬼,皆能滋养五猖将。 (本章完) 第64章 亢龙有悔 第64章 亢龙有悔 “你那六丁六甲神咒倒是厉害,怎么做到的?”李道玄算是被这小女孩给勾起了兴趣,悄悄的朝她问了一句。 小女孩嘴一翘,跟买了新玩具和村中小伙伴炫耀的孩子一样,小脸高高的抬起。双眼成弯月,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自然是我厉害,所以能施展这等法术。” “看来你是个天才。”李道玄又觉想戏弄她一番,便顺着她赞许道。“我还没见过天才,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伱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小女孩好奇的问道。 “我和师父学过望气术,看你天灵盖冒光足有紫气三寸三,就肯定你是个百年难得的天才。刚才看你大显身手的时候,越发觉得你不简单。”李道玄满嘴胡编乱造,将这小女孩夸的眉眼都笑弯了。 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容,她很满意李道玄的话。 “算你识相,能够认识到我的厉害。之前听你与那道人对话,你是茅山弟子?” “是啊,只是个出家弟子罢了,当不得什么事。我若是有姑娘你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被人抓到这里来。”李道玄故作感慨道。 “这话说的也对,你若是有我一半的本事。也就不会被人给迷晕过去。”小女孩笑嘻嘻的说着,似乎透露出某些事。李道玄听了心中一动。 “你们也在王家?” “当然了,我们可是在王家里等了很久。也算是逮着这群太平贼的尾巴,跟着他们进来了。”小女孩毫不在意的将一些事情说出来,而听着她的话,李道玄算是明白这太平贼做的事早就让人知道了。 只不过消息都这么灵通,怎么还有那么多达官显贵中招呢?莫不是…… “这龙陵开启的消息,也是你们放风出去的?”李道玄再问。 “这都是青雀姐姐的主意,只是算到今日这些太平贼人肯定会进龙陵之中罢了。”对于小女孩这漫不经心的话,李道玄心中略显的有些复杂。原以为这群人进来是误打误撞的事,没想到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道人和黄袍一众的举动,几乎都是被人算计的死死。或许连其进来要做些什么,这群人也都知道。 身处其中迷茫的只有他们这种一无所知之人,甚至于李道玄也听到过那王焕的提醒,但却没能多想。 若不是这些太平余众不贪杀戮,需活祭品。恐怕他也会连带着遭了毒手。 但看这群人的本事,个个都是不简单的人物。就算李道玄能够击退几人,若那道人与那黄袍壮汉魏安联手,他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年轻了,记点教训,下次多想想。”李道玄也只能这样在心里宽慰自己。 “如果刚才我没逼你们出来,你们还会出来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小女孩摇摇脑袋,望着李道玄略有兴趣。“白姨说生死有命,就看你的造化。不过你倒是很幸运,居然能误打误撞找到我们藏身的地方。我们可是带了奇门秘术藏着气息,这都能被你找出来,只能说你运气真好。” “……”李道玄自觉好笑,却没说那不是自己运气好。 天眼瞎吗?还能看不到你们吗? 不过今天他也算是被人上了一课,做事的时候多去想想,总会没错的。 若是当初能够将卦象和王焕的话联系起来,或许去王家的时候他就不会只带上三张能用的符箓。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们,也谢谢你。这件礼物算是报答救命之恩,还希望你能收下。”李道玄真诚的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护身玉佩。 那是下山时候众师兄送他的礼物,他就选了其中一件品色不错的带在身上。没想到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如今当个人情送出去也是不错。 “突,突然说这话干嘛……”小女孩脸蛋一红,口舌都有些说不清楚。她眼眸在火光中发亮,似乎非常开心。“不过,你说的也对。毕竟是我救了你,这个谢礼我就收下了。”她的从李道玄手中掠过礼物,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很满意的朝李道玄点点头,捏着那块玉佩道:“算你小子有良心,知道感谢救命恩人。以后行走江湖可以报我的名号,那些下九流的门人都不会欺负你的。” “那以后行走江湖,还希望女侠能够罩着小弟。”李道玄顺从她的话说道,只觉这小姑娘真有意思,还学会用这些江湖名头。 “甚好,甚好。” 一个假意恭维,一个听得受用。正说得热闹,就听到那高台处传来惨叫声。 抬眼看去,已然有人被斩落在地。 那五猖将遭众人合力应对,已是力竭而散,化为青烟飘去。 黄袍之众退守高台上,壮汉魏安一马当前,叫那江湖众人再难踏上一步。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要来事了。”小女孩看着高台上的境况严肃的说道。她扭头望向李道玄,出声叮嘱。“你就在此处安心待着,那些太平贼人恐怕要做困兽之斗。等会会有大乱子出现,你保命要紧。” “我知晓,放心吧。”李道玄点点头,他也望着那坐于黄金棺材前的道人。其头发越发的白,原本魁梧的身躯也佝偻下来。他坐于七星灯前闭目念咒,身上的黑气也逐渐的浓郁。 “恐怕要来了。”李道玄喃喃自语。 小女孩离去,寻她那些友人。一直站在原地的白璃总算是动了起来,她将自己挂在腰间的剑解下,缓缓地从剑鞘中抽出来。 “你已无力回天,为何还要负隅顽抗?”白璃的声音好似清脆的,穿透厮杀的战场送至道人耳中。 那道人念完最后一字,缓缓的睁开沧桑的双眼。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满是皱纹。好似百岁老者,已然暮气垂垂。 “贫道年轻时候也是个气盛之人。”道人笑道。“曾以为自己能够锄强扶弱,匡扶天下。” “后来贫道才明白,世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你我皆是红尘一粟,又起的了什么风波。” “如今贫道只想做一件不让自己后悔的事罢了。” 道人说完,手捏法指指向棺中。那厚重的黄金棺材颤颤发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挣扎。 忽而一声龙吟穿透墓室传来,好似又有什么东西从墓室外挣脱而去。叫在场众人心生余悸,皆是愣在原地片刻。 “这是,龙吟?!” “怎么回事?!不是说龙陵的真龙已经飞走了吗?” 众人不解,互相看着。 唯有白璃面色凝重,双眼紧紧的盯着道人。 “亢龙有悔。” 上九,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久而亢极,物极则反,故有悔也。 (本章完) 第65章 太阴炼形 第65章 太阴炼形 帝王之墓,向来为国中之重。其龙、穴、砂、水、坐、向等,缺一不可。 所谓龙要曲折,穴要藏风聚气,砂要环抱,水要聚,坐向要合阴阳。 龙陵虽藏于深山之中,却也符合此等要素。 乃是枕水蹬岳,山高水来之吉祥地也。不得不说当年指点明太祖修建龙陵之人其风水造诣高深莫测,能修的此九曲藏龙之处,实属神来之笔。 只是极则必衰,至刚则断。明太祖欲择群龙之首以镇天下,却忘了物极必反这个道理。或者说,当年那个雄才大略的帝王,纵使知道也是无惧。盖因每个开国之君皆是雄主。 金陵之地,自古便有王侯之相。虽其龙脉屡遭毁坏,却也是断而不绝。 龙陵盘踞此处,汇聚金陵历代龙脉之气。得天独厚,孕育真龙藏匿。其气之盛,纵使明亡百年,依旧绵延不绝。 也正是如此,当众人看向那墓室九重高台上的黄金棺材时,便被那吞天吐地之景给震撼。 就见这墓室之中,顶部如坍塌一般有烟云落下。好似漩涡席卷,围绕着黄金棺材盘旋。而那道人则是坐于七星灯之中,面带笑容看着棺椁。 墓室外龙吟声传来,高台四面四尊青铜鼎浊血升起。互相攀援融汇,逐渐成为与那黑雾汇聚,成一条血龙盘踞于棺椁之上。 这血龙俯瞰四方,叫在墓室之中的众人鸦雀无声。 这等玄奇之景,在场江湖人士几曾见过?双股颤颤者不少,更有心惊胆寒之辈,已然吓的瘫痪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望着血龙。 “龙!是龙!” “这世上,当真有龙吗?!” 不信者嘶声力竭的叫唤,胆怯者已然跪地膜拜。对于血龙的出现,原本争斗狠烈的江湖众人,一大部分便瞬时失去了斗志,皆看着那条盘踞于高台上的血龙。 台上镇守的黄袍之众,见此情形纷纷跪地膜拜,口中喊着太平口号,朝那未知的天父祈祷。 至于为何是天父,这还得是因为当年洪秀全研读《劝世良言》,称自己乃是天父之子,上帝的次子。其耶稣乃是兄长,自己于世间拯救苍生,所以太平众人才会敬天父为尊。 “义王,此时不归,更待何时?!”老去的道人大喝一声,那血龙便是腾跃涌进黄金棺材之中。伴随着烟云缭绕,原本就颤抖的棺材越发的急促。撞击的高台石阶哐哐作响,叫在场之众的心情落到了谷底。 道人这般玄妙法术,那从棺中出来的必定非凡物。他们这等庸俗之人,当真能够全身而退吗? 有的江湖人士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悄悄的就朝那墓室之外逃窜而去。只是刚出墓室没多久,就听闻一声惨叫传来。 有人吃痛的跌跌撞撞跑回来,却已经是面目全非,浑身血肉腐蚀近半。 那人躺在地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外,外面。大祸!”他呜咽的说了两句,整个人就再无气息。 见此情形,于墓室内的众人心中沉重且慌张。皆是不安的互相着看,最后目光集中在站于人群中的白璃身上。 “白女侠,我们该如何是好?”有旁门之人担忧的询问。 也有道士愤然,手持太极剑指着那高台之上。 “未曾想到这太平余孽竟然用此下等手段,将这阳龙之地化为祸龙之处!这等做法有违天和,贼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和尚念经,窃者掐算,身怀武艺者忧心忡忡。众生百相皆聚于此处,皆是各自打算着。 被人寄予厚望的白衣女子只是看着高台上的境况,神色丝毫没有变化。“祸龙之地并不会久,天地难容其存在。”她淡然的说道。“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又能维持此等境况多久呢?” 祸龙者,困也。乃是困真龙之处,祸苍生之地也。 传闻中祸龙之地足以陨落真龙,损其国运。 世上有名的祸龙之地其名曰沙丘,上有一宫乃沙丘宫。当年商纣王,赵武灵王皆落亡于此地,后千古皇帝嬴政亦是死于沙丘宫之中。此三者之后,皆破国亡朝,世人方才知祸龙之地是何等存在。 如今道人血祭改阵,以富养之人的血肉为祭品,颠倒阴阳,再行造化,将原本真龙之地变作祸龙之地。 众人听着白璃的话,皆深以为然。心中忐忑不安却也未放下多少,再看向高台上境况。 只是听到一声清脆的玉碎声,便见那颤抖的棺材停下。整个墓室内寂然无声,便是掉根针都能听到。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那口黄金棺材,等待着事情的发生。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阴冷的寒意席卷整个墓室之中。所有人都觉皮毛发寒,后脑传来阵阵针扎的麻意。 李道玄摸着自己胳膊,感受到浮起的鸡皮疙瘩。他知道那口棺材之中,有怪东西将要出来。 “来了。”李道玄低声轻语,就听铜铃一声震动。 一个身影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缓缓的从棺中站了起来。 “祈天福哉!幸得福兮!”道人高亢的长声道。“义王!贫道总算是等到你回来了!我等未尽之事,也终将继续下去!让那满贼不正的江山重归于汉!” 道人说着,面露出喜色。他正欲站起来,却是发现自己没了气力。 如今的他已经苍老无比,是暮气垂垂老人,半步踏入黄土之中。毕竟逆天改命之事实属有违天和,道人借着七星灯强行续命,已经伤了自己的元气。 “贫道恐怕不能伴随义王左右了。”道人叹声道。 而那棺中站起之人,浑身穿着白玉镶嵌的甲胄,胸口挂着一块玉佩。其长发至小腿之间,藏于玉甲下的手指长着长而硬的指甲。 他听着道人的话,似乎明白道人话中的意思。只是低声咕噜的回了一句,无人能知晓他在说些什么。 白璃注视着这个从棺中站起来的玉甲之人,神色微微有些变化。她深吸一口气,紧盯着道人说:“太阴炼形,你竟强行用此法。” “贫道无路可退。”道人听着白璃的话,声音苍老道。“义王已死十数年,贫道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保他的魂魄。唯有此法,方才能让他重活于世间。” “太阴炼形乃是禁术,你可知若是炼形失败,将会弄出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吗?”白璃冷厉的问道。“届时,一旦为祸人间,所荼毒的不仅仅是满清旗人,而深陷炼狱的更有这天下无辜的百姓!” “贫道自然知道,可惜晚矣。”道人说完,坐于原地不再有动静。 在台下听着的李道玄,闻两人的对话,对于如今的情况又是多了几分了然。 “没想到这道人用的竟然是太阴炼形之术。”李道玄心中惊道。 太阴炼形,乃是道门独法。老道授业曾说起此法,只道是此等禁术早已失传。没想到今日在这龙陵之中,由这道人施展太阴炼形之术。 (本章完) 第66章 飞僵 第66章 飞僵 太阴炼形乃是道门禁术,道教谓:使死者炼形于地下,爪发潜长,尸体如生,久之成道之术。 贞元时,有一户人打墙掘地,打算翻新房子。等到他们把墙打碎后,忽然就从墙里面走出一位老者。老者童颜鹤发,就在这户人家的注视下化为青烟消散。 而这老者所修之法,正是太阴炼形之术。 谓之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七魄侍肉。 此法能白骨生肉,元神重练。乃是道门失传已久的禁术。 饶是白璃见多识广,也未曾想到这道人居然还会此等禁术。转龙陵为困龙之地,借此用龙脉之力以太阴炼形之术重塑亡者三魂七魄。叫那早已经死去多年的太平义王再次复活,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你可知道,一旦守势丧尽。困龙之地重新化为真龙,到时候遭受反噬的便是你自己。”白璃望向道人,慎重且严肃的说道。“这等逆天行事,到时气运反噬,足以叫你血脉至亲都遭受苦难。” “贫道在世,早已经无牵无挂。”道人声音沙哑道。他看向棺中站立之人,脸上已然是满足的神色。 小心的打开放在高台上的盒子,从中拿出一柄短剑。道人跪在地上,朝着棺中之人拜道:“还请义王接剑,重领太平。” “还请义王接剑,重领太平!” 余下的黄袍之众皆跪地拜道,齐声庆贺义王石达开的复活。他们脸上带着狂热的神色,皆是满怀期待。 昔年太平天国,何等盛世华章。天军横扫大江南北,打的清贼节节败退。更以天下为己任,建“无处不饱暖,无处不均匀”之天国。 对于他们这些有志之士而言,曾经的天国就是乐土,就是汉家的兴龙之地。 若非后来天王受清贼挑拨离间,以至于诸王阋墙。天国岂能崩溃,太平盛业岂能中断。 如今义王再活,重掌天国。定能再现太平天国之威风,盛世之容貌。 十余年谋算,今日总算是要拨云见日。 黄袍们皆是情绪激动,而那五猖将则是立于台下冷眼旁观。只是他们早已经死去,留于世间的只有鬼魂罢了。 道人便是这样跪拜在‘义王’面前,静候着‘义王’的回应。 就听到那棺中有了些动静,随后一只手慢慢伸来。道人抬起眼惊喜的看向‘义王’,就看到一只手抓向他的面门,顿时眼前一黑。 霎时间,道人的脸被‘义王’那只大手紧紧的捏住,而后便被提了起来。未等他回过神来,就觉胸口一阵巨疼。惊呼声伴随着无尽的痛楚,向着道人的各个感官涌去。 “为什么?”道人难以置信,就见复活过来的‘义王’一只手洞穿了他的身体。 随即‘义王’徒手抛弃,那道人如同破布一般被重重的甩下了高台。血液飞溅四方,身躯砸在了李道玄面前。墓室之中顿时空气凝结,所有人不敢相信这般情况。 为那太平基业辛辛苦苦奔波,便是送命也在所不辞。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被唤醒的‘义王’贯穿了身体。 当真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这种怪异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正当众人迷茫之际,就听到那台上嘶吼声传来。 ‘义王’裹身的玉甲被撕裂,无数玉片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露出了玉甲之下真实的容貌。 那是一张俊气却无比阴冷的脸颊,脸上宛如抹了白粉一般苍白。一双猩红的双眼盯着四方,其中充斥着无尽的疯狂。他的头发如同刺猬般扎起,双掌之上,修长而坚硬的指甲长出来。嘴中獠牙凸起,好似僵尸一般。 起死人,肉白骨。“军师!”黄袍壮汉魏安反应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道人露出愤怒的神色。 他转身盯着那棺中直立的‘义王’,似乎未曾犹豫,两三步便是冲了上去。起手便是铁山靠,但平日里所向披靡的招式却在这一刻如同撞了墙般不堪。 魏安心头一震,不曾预料到对方竟如此纹丝不动,反倒刚才那全力一击的劲道全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等魏安立稳身形,那‘义王’便朝着魏安一掌拍去,五指如钩,指甲黑漆如墨散发如铁的寒芒,爪子一挥,魏安身上就多了几道血迹。 他虽硬功夫了得,但又哪里能是这化为尸的‘义王’的对手? 不过数个呼吸之间,魏安身上已然皆是伤口。‘义王’只是随手一击,就叫他飞出十余丈外。重重的砸在墓室的墙壁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这,这是什么啊!” …… 墓室之中惊恐声四起,那‘义王’似乎被激怒了,一跃出棺,见到人就杀。在台上来不及反应的黄袍众人,就在眨眼之间没了气息。 这些人虽各个忠心无二,但在这等恐惧之下。剩余几名黄袍皆是起了害怕的心思,纷纷朝台下跑去。 “有,有僵尸!救命啊!” 不过是短暂的功夫,原本守在高台上的黄袍就已然死伤殆尽。 台下也不乏吓得三魂去二魂之人,之前争斗良久,对于这些黄袍的实力还是知晓。未曾想到他们面对这尸变的‘义王’竟然如此脆弱,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人屠戮干净。 甚至于那五猖将,也完全不是这尸的对手,皆是被打散魂魄。 “安静!”白衣女子就在此刻站了出来。她望着那一跃而下的‘义王’,朝着众人大声呵斥道。“此乃道人太阴炼形所至的毛僵,借以明太子的躯壳复活。再加之这血龙祭祀,恐怕有数百年的道行!我等若是不齐心协力,今日只怕都要死在这里!” 所谓毛僵,乃是尸体长毛,坚硬如铁的僵尸。其与寻常僵尸不同,此等僵尸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不惧凡火,不畏太阳。能飞檐走壁,纵跳如飞。 其尸毒厉害无比,一旦被染上,运气好的命不久矣,运气差的,则也就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 此等厉害的僵尸寻常都只是秘典或野史中的见闻,未曾想到如今竟然真能面对一头毛僵! 江湖众人无可奈何,那毛僵已然跳入人群之中,只得打起精神应对。 几个江湖人士不慎之下被这毛僵的爪子划伤,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胸口。其余人皆是慌张,纷纷朝着四处逃离。 墓室外困龙大阵未曾散去,墓室内毛僵开始大杀四方。当真是内外交困,叫人倍感绝望。本以为能于龙陵之中寻奇遇,未曾想到将会交代在这里。 “且上!不能叫它再吸人血!要是再吸上几人之血,怕是要成了飞僵!到那时候,所有人都别想活着出去。”白璃说着,已然持剑上去搏杀。 她武艺高超,手中长剑挽出剑来,将毛僵的攻击化为无形。 紧接着手指点在剑身上,以剑指飞速画出金光讳。随后手中掐诀,口中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灵剑。急急如律令!” 那剑身泛起金光,好似烈阳灼灼。白璃如燕雀腾飞,朝着那飞僵斩去。 (本章完) 第67章 道人之死 第67章 道人之死 白璃舞剑,剑身金光烁烁。 她一剑斩在这具毛僵‘义王’身上,就听到呲啦的声音响起。好似入热油中的生肉,散发焦糊的味道。 李道玄看了不禁一叹:“金光咒,还能这么用?!” 《金光咒》为道门八大神咒之一,能被称为“八大神咒”,自然用途了得。故而《金光咒》流传甚广,且版本和用法也多种多样,常见为护身所用,例如“覆护吾身”、“覆护真人”,也有高功道长开坛之时用于护坛,例如“覆护法坛”。 而今白璃自知毛僵皮毛坚硬如铁,以“覆护灵剑”加持剑身,这等法子的确有效,这毛僵吃痛朝后退了几步。但这也激发了它的凶性,咆哮一声就凶狠的再次朝着众人扑来。 毛僵虽无其他攻击手段,却是铜皮铁骨,力大无穷。 寻常铁器砍在它的身上,只是发出叮铛的碰撞声。除了砍烂它身上的玉甲外,连伤害毛僵的分毫都做不到。 甚至几人被这毛僵徒手斩断了兵器,吓得连忙朝后退。 “诸位英雄,还请助我一臂之力!”白璃双目冷厉,剑持于胸前横置。她看向那毛僵,口中念着咒。单手掐诀,随之便是朝剑上口吐一道火焰。 “三昧真火?!”李道玄看着那白璃吐出的火焰,神色有些诧异。他见此火初起无形无相,然后呈明黄之色。火灼于剑身,淬的剑身金光大作。 所谓三昧真火,乃是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三火。由精气神三火汇聚,乃是法教一大神通法术。 修此法者法教中甚少,只因其极为难修。或许数十年的修行,练出的三昧真火不过一口吐出罢了。这般真火也做不得什么,连炼法器都做不到。 而眼前这白衣女子,竟然能喷出一口三昧真火淬炼宝剑,绝非庸俗之辈。 “等回山上,去问问老道这峨眉白璃是何人。”李道玄心里想着,目光看向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道人。 那道人是被毛僵给抛下来,正巧就砸在了距离李道玄的不远处。只是这人胸部有个大窟窿,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纵使大罗神仙在旁也难以救回来了。 他看着远处的战况,众江湖侠客正围攻那具毛僵。 而此前卦象中的那一线生机还未出现,此刻还不到出手的时机。 李道玄摸了摸口袋里的白玉,索性走到道人面前,蹲下身子盯着其看。 “你,没事吧?”李道玄小声问道,问完自觉一顿脑残。 他其实是想问“你,没死呢?” “咳咳,咳。你猜.”道人咳出一口血,面露笑容的看向李道玄。“未曾想到,贫道将走的时候,居然还能有人来看望。” “伱可别误会了,我才不是来看望你的。”李道玄脑门一团黑线,嫌弃的说道。“你可是绑架我们一家子,还差点把我大哥都杀了,说是仇人也不为过吧?” “哈,哈哈。”道人笑的艰难,胸口起伏不已。“你说的对,贫道与你也算是仇人。只不过便是仇人,贫道也觉得不错。死于贫道而言不可怕,你知道对于贫道而言,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道人说的话倒是勾起了李道玄心里的兴趣,他稍微凑近了一点,望着道人好奇的问到。 “对于贫道而言,最可怕的便是失去了本心。哈,哈哈,哈哈哈。”道人剧烈的笑着,胸口的鲜血溢出。只不过他实力强横,这等重的伤势也没要了他的命。 “你还是别笑了,小心笑死了。”李道玄好心的劝慰道。 “你这小鬼,明明说贫道是你的仇人。怎么却又担心贫道死了?”道人没好气的说着,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能够活的更久。 “这不是你还没杀我爹和大哥吗?这仇家也只能算半个。”李道玄捏着下巴,认真的分析道。“你还放过我大哥一马,就算是半个仇人吧。” “半个仇人,有趣,有趣啊!”道人躺在地上乐道,他虽满脸血迹,神色却是无比的轻松快意。“长明当真收了个好徒弟啊,如果贫道当年也能遇到你这样的徒弟,或许……” “或许什么?”李道玄好奇的追问道。“算了,往事休提。”道人闭上眼睛摇摇头,只是声音里的遗憾任谁都能听出来。 李道玄瞅了一眼远处打的热闹,又看向道人问道:“你难道没想过复活的人会变成僵尸吗?” “贫道知晓。”道人缓缓道。“贫道很早就知道,或许会发生这般情况。” “那你还敢复活这义王?这不是反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吗?”李道玄不解,觉得道人真傻。明明知道复活的可能是具毛僵,可偏偏却是这般谋划。费尽心思历经千辛万苦最后却是让自己丢了命,当真是造化弄人。 “贫道只是想看看,人是否能够守住本心。”道人说着话,脸上的神色显示几分苦涩。“只是贫道败了,贫道终归是败给了人心。” “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李道玄苦恼的挠挠头,这道人说话神神叨叨让人费解。 谜语人还是早点死绝了好。 道人摇摇头继续道“贫道其实并没有失败,就算是你毁坏了贫道的一尊鼎,但仪式依旧是成功了。义王是被贫道复活了,就在那具明太子的身躯里。只可惜他如今无大志,失了雄心,已经非当年的义王。所以才会被明太子的身躯反噬,终成这尊僵尸,这就是贫道所说的最怕的事情。” “小鬼,你的路还长着。但你却是要记住一句话。人可以一无所有,可以坦然的死去。但当你失去了本心之后,便是与妖魔鬼怪无异。” 道人说着,手颤抖的伸入衣袖之中。他拿出一本发黄的册子,慢慢的递给李道玄。 “贫道自是愧于师门,背于师尊。不敢吐露门庭,无颜道出来历。只是经年修道,多有感悟。这本《往世说》乃是贫道毕生修行经验所得。如今后无衣钵亦无弟子,就将它赠与你吧。你若是愿意便看看,若是不愿意便烧了它吧。”道人坦然一笑。 李道玄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将这本册子接过来。他放进怀中小心保管好,然后再看向道人:“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或者说死前的心愿?” “你若是愿意喊贫道一声师父,贫道就死而无憾。”道人笑道。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背叛老道的。”李道玄连忙摆手道。“你这人好没意思,尽是想占我便宜。方才打我打的那般厉害,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如今还想我唤你师父,当真有点异想天开。” “贫道是想杀了你。”道人声音越发的虚弱,他胸口的血已经减少,但呼吸几乎消失。“你年纪还小却有这般本事,已经属难得。但贫道还想告诉你,行走江湖,莫要轻易信人。与人斗法,需全力以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江湖险恶,往往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切记,切记。” 道人说着,将一节黑色的木枝递给李道玄。 李道玄见过这东西,是道人从黄金棺材里拿到的一节凤凰木,虽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他还是很小心的收下来。 “贫道累了。”道人摆摆手。“年岁六旬,已经活够了。你若是念在贫道给你这么多好处的份上心有感激几分,就在贫道死后将贫道的骨灰带到杭州西湖处的一座四方小院里吧。那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就把贫道的骨灰洒在那棵桃树下就好了。” 道人的声音渐渐虚弱下去,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墓室的顶部,一行泪珠顺着眼角缓缓落下,瞳孔中散溢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道人终归还是死了,他死的时候只有李道玄陪着他。 这个苍老的男人神色安详,只是眉眼之间多了几分遗憾。 李道玄不知道他遗憾的是什么,是对太平天国未成的事业感到遗憾,还是对没有复活义王这件事感到遗憾?这谁也不知道。 他望着道人的身躯,恭恭敬敬的拜了拜。或许道人对他而言是个可怕的敌人,差点杀了他在这一世的家人。但作为一个汉人而言,他对道人的情怀还是有几分钦佩。 “就此长眠吧,世间纷纷扰扰也与你再无关系。” 李道玄用地上的泥土做成一朵,将它放在了道人的手心。 (本章完) 第68章 五雷诛邪 第68章 五雷诛邪 墓室里的厮杀依旧继续,那毛僵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纵使白璃几度刺穿它的身体,它依旧能够活蹦乱跳。 甚至于不少人还被它打伤,以至于不得不割去那块的肉,免得自己中尸毒遭了罪。 “这样打下去可不行,此獠着实凶狠,实属难以对付。”白璃望着越打越精神的毛僵,只觉手疼无比。即便她本事大,但对这等凶煞之物也是没太大办法。 对付这等凶獠,当是该有应对之法。可惜他们来时没想到会有这般境况,法器和克制之物皆没有带。 要对付这等僵尸,需法器八卦镜或者雷劈桃木剑,加以枣核或者老蛤,尚可将此獠降服。只是这等东西谁平日会带?何况今日目的却是这龙陵之中的东西罢了。 “媛儿,布阵!”白璃盯着毛僵,朝小师妹唤道。 “是!”小师妹应声,随之将背着的八阵图摊开。她朝天上一抛,这八阵图好似被风托起般悬浮在天上。 阵图画卷金光闪烁,黄光四散,似有八卦阵若隐若现。 随那阵图展开,壮汉魁元,青雀,以及随着的两汉子各站一方。围绕那毛僵画地为局,展开八卦之阵。 小师妹站于阵外,手掐六丁六甲布阵诀,双手食指紧贴食指,小指紧贴小指,双掌相对,左右手中指无名指相交,大拇指曲入掌心,面朝东方吐出一口气,随之吸气,然后念道:“……虔告天地神祗,丁甲大神,谨按天门,拜请六丁玉女真召!画地局,出天门,入地户,闭金阙,乘玉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勾陈腾蛇.” “今日禹步,上应天罡,下辟不祥,万精厌伏,所向无殃。所供者达,所击者破” “今日请召玉女真君护我,急急如九天玄女道母元君律令!” 咒念完,就见那画下阵居显化。似有白光浮现,变化万千。阵图如活物,霍霍于世间上。 小师妹脸色惨白一分,脑袋上皆是大汗。但她眼神坚毅,目盯着阵中毛僵。 脚踏禹罡步,踩七星念道:“三五腾声,乘罡御斗,万世常寸,日月同曜,邪道五害皆伏魁罡之下,无动我作,急急如律令!” 此咒念完,小师妹瘫坐在地上。吐着气望向阵中,看着白璃道:“雪姨,我已经布好阵局。” “善!”白璃点点头,再望向被困在阵中的毛僵。这等奇门六丁六甲之阵,当真是玄妙无比。只是简略布阵,就能将这凶獠困住。 念头闪过,白璃也不含糊。手指抹剑锋,划去一道伤口。滴血剑身上,指写一咒文。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就见剑身单行一字,却是惊雷涌现,雷火四射。那雷光照的众人惊恐,耀的墓室内满堂惊雷。 白璃朝着毛僵将剑抛出,就听雷声轰鸣,光华大作。 那剑穿透毛僵躯体,炸裂出无数火光。 毛僵惨叫一声,随后发出婴儿般的哭啼声。它朝四面,在阵中疯狂的挣扎着。只是那宝剑插在它的身上,叫它疼痛难忍。更有雷光千道,浑身散发出焦糊味。 “嗷——!”毛僵长啸一声,便有风云变化。 白璃一看这等情况,面色顿时大变:“不好!这毛僵要得祸龙之势!它乃是真龙命相!在棺中蕴养数百年的不化骨,如今却又化为尸,若叫它得了龙陵中的祸龙之气怕是要成魃了!” 她话说完,就看到无数黑云涌入墓室之中,顶上汇聚成云,浩浩荡荡,当真是叫人心惊肉跳。那黑云随之涌下,汇入毛僵躯体之中。只见黑雾弥漫毛僵全身,便是那雷电都逐渐弱势小去。其更为可怖的是,这毛僵的身体居然有了恢复之势,皮肤越发的光泽,双眼逐渐清明,好似有了神志一般。 “不可再让它继续得势下去!”白璃见这般局势已是万分危急,也不在做保留。她从腰间取下一印,沾血持手上。朝着那毛僵一抛,印落于毛僵头顶,将那黑雾暂且阻隔。 “落!”白璃掐斗决直指毛僵,便看到印中金光散发。一道巨大的金色道文落下,重重的砸在了毛僵身上。 毛僵本就因为黑雾断绝而感到困惑,被这金文一砸更是嗷嗷大叫。 旁观江湖众人中的道士和尚也知道情况危急,这毛僵一旦恢复,怕是再无时机,各自献出压箱底的法宝出来。 和尚取出佛珠,神色肉疼的看向毛僵。他将那佛珠砸向毛僵,佛珠化为十八颗光珠将其紧紧束缚住。而一旁的道士也不怠慢,取下心头飞剑,念诵咒文祭剑,然后将此剑刺向着毛僵掷出。就见这飞剑散落光华,穿透毛僵的脖子后碎裂开。 “哎哟哟!贫道的心头飞剑啊,祭炼了数十年这就没了!”道士捂着心口吃痛道,对于他而言,这算是损失重大。“怪贫道贪,怪贫道痴啊!唉!” 道士长叹一声,和尚也是闭目念经。他的损失不比道士少,那串佛珠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乃是和尚取上等千年六道古木,浸泡于清泉之中三年。再每日度念经文,一岁岁祭念出来的法器。 “皆是贪心人,皆是惆怅鬼。”和尚叹道。“等完了这事,和尚我就不下山了。” 听着和尚的话,不少人皆是有悔意。 入龙陵之中江湖人士不少,如今却是死伤大半。有的还化为毒尸,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些都是他们贪心所至,才落的结局。 且不谈众人心中如何想的,那毛僵吃了百般攻击,当真是伤势严重。脖子断裂,胸口开了窟窿。浑身上下无一好处,还被那八阵图和印双重禁锢。 它困于阵中惨叫,头顶黑雾越发的浓郁。白璃只是神色凝重,她望着黑雾心有不安。 知道自己印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便想着该有什么办法。 也正在这时候,就见黑雾汇聚,化为一条巨龙盘踞于上。那巨龙目视众生,朝着阵图和印冲去。 “坏了!”白璃大惊。“这才是真正的亢龙有悔!” 顿感大事不妙,白璃咬牙准备做出最后抉择时,就听清脆的少年声传来。 “来得正好,等得便是此时!” 她回头看去,就见一少年朝巨龙扔出一块白玉,随之摊开双手,中指和小拇指内弯,大拇指按住中指和小拇指,左右手无名指交叉,左手食指内弯扣住右手无名指,右手食指同时也内弯扣住左手无名,双五雷诀! “天雷隐隐,巳!地雷轰轰,卯!龙雷卷水,辰!水雷波翻,子!社令火雷,卯!霹雳交横,寅!机缄一发,摄捉邪精,艮!急急如律令!” 当即天雷滚滚,白玉裂开。好似九霄之外有神人传音,浩荡传来震动龙陵。 “尊,法旨。” 雷光降下,凭空显化。天地一白,万生皆静。 (本章完) 第69章 余后之事(一) 第69章 余后之事(一) 雷光现而无声,亦是平地乍起紫色火光,照耀的众人眼睛恍恍惚惚。 直到那雷光消散,耳中方才传来嗡的直鸣声,才明白那雷声过于宏大,叫众人听觉短暂失聪。 再看这墓室中的顶上,那原本盘踞的黑雾化龙已然消失。只余下寥寥烟雨,随着紫光雷电的余威而慢慢消散。 好一个神雷,竟叫的众人痴愣许久。直到那困于阵中的毛僵发出哀嚎声,旁人才回过神来。 “祸龙之气散去,如此便没有后顾之忧。我等应该尽快诛杀此獠,脱困于这龙陵之中。”白璃脸上露出舒缓的神色,心中绷紧的弦也慢慢松懈下来。毕竟刚刚那般险峻的困境,任谁来了也会忧心一二。 倘若毛僵化魃,那就已经不是她们能够解决的了。 明末崇祯年间,就有僵尸化魃。引的天地异变,旱灾不止,谓之“旱魃”。前后年间总计七年,将大明最后的气运彻底葬送。世人称其为‘崇祯大旱’。但只有玄门中人知道,那是一场玄门斗魃之战。 前后七年,玄门诸家高人频出,皆是为了降服那赤地千里的旱魃。此战打的轰轰烈烈,前后总计数十位高人命丧旱魃之手,其中不乏名门掌教、大族家主。也正是因为如此,北地的玄门法教才会败落,无力反抗后金入关,道门凋零,高功传承差点失传。甚至于有的玄门上下,只余儿孙老幼。 也因为这等原因,北地出马仙才会兴起。直至今日,已然有了南茅北马的说法。 黑龙被除后,祸龙之劫便是解除大半。那被困于阵中的毛僵顿时气弱了大半,再无之前嚣张跋扈的神色。 这诸位的手段就更是大胆,欺这毛僵被困,千方百计频出不穷。 只是扰的这毛僵嗷嗷直叫,但也无可奈何。谁让势转阵去,祸龙之阵被一道惊雷所破。没了龙陵作为依仗,毛僵自然是没了无穷后援。 所谓天时地利,于玄门而言也算是斗法中的重要一环。先前毛僵凭祸龙之阵无往不利,打的众人胆寒心惊,如今没了祸龙的加持,自然也是被人欺辱。 李道玄在使完五雷斩鬼印后,整个人感觉到极为疲倦。他坐在地上靠着墙边,静静看着群雄诛妖邪。 方才那一刻正是他算计已久的机会,事实上从道人在高台上祭祀举仪时,他就跟着道人齐念咒诀。虽未能阻止道人成功献祭,但也算是在这祸龙之阵中加了些自己的东西,这一点就算是道人也未曾察觉到。 他百般忍耐,终等着祸龙现世之时。只道是亢龙有悔,穷之灾也。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李道玄等候的便是这祸龙之阵盛极之时,汇聚亢龙出世,再以金科玉律而破之。祸龙劫也,除矣。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李道玄再次轻抛六次。铜钱落地,爻卦现生。他咧嘴揉了揉疼痛的胳膊,露出久违的喜悦。 就如他所想的那样,没过多久那毛僵便是传来凄凉的哀嚎。它被八根绳索紧紧的捆住,以八卦阵势束缚于原地。 白衣女子则不知何时已立于毛僵身边,双眼紧紧的盯着毛僵。 方才李道玄那一出手,她看的真切,威力之大,场面之震撼,她也心中震惊,只是此时的李道玄已经明显力不可支,而毛僵也气力大减,不抓住这个机会除之,恐迟则生变。 她伸出手朝小师妹一摊:“将你那所获之物给我。” “啊?”小师妹眨着大眼有些懵。“雪姨,你说什么啊。”“就是你那日偷的东西。”白璃毫不留情面的说道,凤眼中含笑,看着小师妹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禁翘起嘴来。“怎么,还不敢拿出来了?” “这……,不太好吧,雪姨。”小师妹苦着脸,悄悄看了李道玄那边一眼。最后无可奈何,只能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来。“本小姐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了。” “便是让伱长长记性。”白璃没好气的说道。 她接过荷包,从其中拿出一支玉瓶和几张黄符。于众目睽睽之下,她取瓶盖倒出牛眼泪,将其淬剑身。随后取符驱邪辟凶,将符按在剑身之上。 脚下踏罡步斗,绕着毛僵念道:“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 杀鬼降魔呪毕,就将黄符泛起黄光。白璃当即剑抹黄符,同那黄符一起斩向毛僵头颅。 只听一声金器断裂之声,毛僵当即尸首分离。纵使是这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之身躯,也是挡不住白璃这持符的一剑。 当是时,那毛僵脑袋落于地上。双目痴痴的看着四方,眼中浑浊的神色逐渐清明。 他獠牙渐去,眼中有了神色。只是看向不远处的道人尸体,双目眼泪流下。 “是我之错……”他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随后便是没了气息。而那被束缚的尸体微微挣扎几下,也是再没了动静。 至此,邪祟伏诛,毛僵已死。墓室外黑雾逐渐散去,俨然是祸龙之阵在消散。或许过不了多久,众人就能从龙陵之中出去,重见那墓室外的天地。 李道玄坐在地上修养,见那白璃拿出真品符还有些奇怪。只是那装符的荷包,不就是自己前些日子被人偷走的吗?那两张黄符不就是自己画的神将符和驱邪辟凶符吗? 起初墓中一见,便觉这小女孩身形熟悉,又想到这小女孩声音与那日入室的女贼相似,而此时自己的东西就在那小女孩身上,不由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得嘞,偷我荷包和入室的女贼人,没想到都是同一人。莫不是因为偷了我的东西被人训斥了,想将荷包还于我?”李道玄越猜越觉得很有可能,就这小女孩奇门遁甲的本事,做什么不好会去做小偷? 眼瞅着站于白衣女子身边的小女孩,对方也适时的与他四目相视。发现了李道玄在看自己,她也是迅速转过脸,忙藏身在魁元身后。 “完了,完了。”小女孩悲痛的念道。 “小师妹,什么完了?”魁元关切的询问道。 “师兄,我偷人东西之事叫那主人看到了。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小女孩痛苦的求问着,她想到自己之前在李道玄面前设下的形象,没想到坍塌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唉,当真是造化弄人。”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魁元不懂,摇摇头说。“便是与他道个歉不就行了?我看他也不像是记仇的人,许是会原谅你三分。再若不行,多给些补偿便是。” “师兄,这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唉,师妹我啊,本来是在他面前装了一番天才。如今这般形象算是没了,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我,当真是叫人沮丧啊。”小女孩郁郁寡欢道。 对于她而言,最难受的不是说偷得东西被正主发现。主要是本来想在这李道玄面前装装逼,没想到装逼的形象坍塌了,成了一小贼人。 这叫好面子的她怎么能接受?这种事完全接受不了啊! (本章完) 第70章 余后之事(二) 第70章 余后之事(二) “半生英名,一朝毁于一旦。我这卧龙一脉的天才,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小女孩孤芳自赏的念着。“都是雪姨误我,都是雪姨误我!” 白璃听着小女孩的碎碎念,只是笑笑不理她。凭她所作所为,长点教训也是应该。至于什么形象坍塌,英名被毁,小孩子哪有什么英名。 且不理会小师妹的自语,白璃看向角落里的李道玄,拱拱手点头示意,又看向在场余活的江湖众人。 “此獠已斩,祸害已除。我于有言在先,先得者而获之。我等几人斩了这獠,这棺椁中的所获之物便是我等的。至于洞中其他之物,诸位随意拿便是。” 听完这话,众人皆是露出笑容。 他们出生入死的来了这么一趟,自然是要挣些本钱回去。这明太子墓中其他的东西不多,天材地宝,金银首饰是一大堆。随意拿两块金子出去,这后半辈子也就有了。 至于李道玄刚才的那一记惊天动地的出手,财帛迷人眼,富贵醉人心,何况拿了财宝,江湖一别,人海陌路,谁还会去理会这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呢? 于是哄哄闹闹之间,存活下来的众人开始自己的收获之行。 但也是在这一刻,整个墓室地动山摇。许有地龙翻身,叫天地颠倒。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 还没拿上几件的众人惊恐叫唤道,手中的动作越发的迅速。 而李道玄则是全然不在意的坐于原地,望着颤抖的墓室不慌不急。借用一缕人火,将道人的尸体点燃。看着熊熊燃起的大火,他的面色无喜无悲。 “你不去抢些东西出去吗?这龙陵是要坍塌了。” 耳边传来男人雄厚沙哑的声音,李道玄转头看去,却是那浑身伤口的黄袍壮汉魏安。 他捂着伤口站在燃烧的尸体面前,任由地动天颠,便是纹丝不动。这般下盘的功夫着实厉害,没有个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是很难有的。也足以见得魏安这硬功厉害,能练到这般天颠我不颠,自稳如山岳的地步。 原本魏安身上被毛僵抓伤的位置,像是被刀子剐去了一块,缺失了一大块皮肉,而且肉色已然焦黑,想来是用火烤过。如此防止尸毒扩散的方式着实狠厉,恐怕也只有这样的横练到一定地步的汉子,才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都是些金银珠宝罢了,能拿多少出去?”李道玄摇摇头回答道。他已经拿了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顺带还有道人留下的凤凰木。这些玩意足够了,也没必要贪心太多。 “呵,你这小子,倒是比起其他人都有见识。”魏安惊异,不由为之赞许道。“这些江湖人士混迹江湖数十年,也没几个能有你这般胸怀。若伱将来没身死,注定会成为世人诵唱的对象。” “……谢谢您夸奖嘞。”被这魏安如此称赞,李道玄脸都有些挂不住。他不是什么胸襟坦荡之辈,实属自己身上带不了太多东西啊!要是给他个传说中的乾坤袋,他能把龙陵搬空! “军师,他死了?”魏安轻咳一声,寻了个地方坐下。也不在意这龙陵中的震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道人燃烧的尸体。 “死了,正烧着呢。”李道玄示意着火的尸体,有些无奈的和魏安说道。都已经快烧完的尸体了,还搁这儿问他死了没。纯属于没话找话,想寻个开头说说心事是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魏安又接着问:“军师死前有说什么遗言吗?” “有,他说让我将他的骨灰送回杭州。” “杭州?也好。”魏安露出笑容。“落叶,是该归根了,军师也多年未曾回去了。这些年倒是累了他,死了也好啊。红尘那么多烦心事,他也不用再去看了。” “……”李道玄不知道该说些啥,毕竟他和这群太平天国的余孽也不熟。方才这魏安还和他是仇人,这下又能坐在一起说说话,倒也算是奇了怪了。 “这义王未曾活过来,你们反而被这个所谓的‘义王’杀了这般多的兄弟,心里就不觉得遗憾吗?” 李道玄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他也想知道黄袍众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遗憾?哈哈。”魏安不由笑道。“事已至此,遗憾又有何用?无用的情绪罢了。只是可惜死了这么多好兄弟。”魏安说着,惆怅的看向高台上那些横躺的黄袍尸体。那些都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兄弟,如今都是去了黄泉路上。 “他们都有家人吗?”李道玄又问道。 “有。”魏安点头应声。“只是满贼尤在,何以为家?” “你可见那洋人的坚船利炮?你可见那满大街小巷抽大烟之人?世道如此不堪,纵使回到家中又如何?迟早也是会被祸及。不去改天换地,谁又能安稳的生活下去。” 魏安的话说的李道玄沉默,没想到这群太平余众竟然是这样想的。 他们对于义王复活失败没有感到遗憾,只是遗憾心愿未成罢了。 “你为什么不从这里面拿些金银出去,安顿一下这些死去兄弟的家人呢?为什么不用这里的财富,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呢?不管怎么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起码你的这些兄弟们,他们的家人能够过得更好一点。”李道玄觉得魏安的想法或许是对的,但他并不太认同。 改天换地或许没那么容易,但现在能够让兄弟们的家人过得更好些,这也算是件不错的事情。 “世道混乱,有何意义吗?”魏安喃喃说道。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李道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那魏安听到后愣了许久。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地上渐渐熄灭的火光,嘴中重复的念叨着。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只争朝夕。” “……” 他沉默了许久,随后抬起头看向李道玄:“我明白了,谢谢你,小子。我本已经死志已决,但你的话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这等恩情无以为报,还请将这个收下。” 魏安递来一张图纸,上面标注着众多的符号。没等李道玄看明白,黄袍汉子便是站起身来,从陪葬品中选了些金银珠宝。将其收拾好捆住,随后便朝墓室外走去。 “你也快些离开吧,这里将要塌陷了。军师说过,一旦他布下的大阵被破,那么龙陵就会沉入地中。若是不早点出去,将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魏安朝李道玄挥挥手,头也不回的向甬道走去。 “军师的后事,劳烦你了小子。若日后有需要帮忙之处,就来奉化寻我。刀山火海,我都能陪你走一趟。” “……”望着魏安消失不见,李道玄不由的揉了揉脑袋。看向地上已经成了骨灰的道人,就脱下外衣将骨灰都裹了进去。 到底是人火,烧化速度非寻常火能比,烧的更是一根骨头都不剩。 骨灰捏在手里,看上去就像是土地上的灰尘一般。 或许这就是老祖宗所说过的,尘归尘,土归土吧。 “唉,看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死后的骨灰都不愿意给你收拾一下,还得我帮你,算是了结我拿你东西的因果吧。” 李道玄收拾完道人的骨灰,就撑起精神,摇晃着朝墓室外走去。他不经意回头看了墓室中一眼,那些江湖人士依旧在拼命的抢夺财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道玄嗤笑一声,随之走出墓室。 (本章完) 第71章 群龙无首 第71章 群龙无首 顺着来时的通道朝外走去,就见碎石不断地从头顶滚落。整个龙陵的震感越发的强烈,墓穴似乎正在下沉。 李道玄跌跌撞撞的过着穿过一条条甬道,比起来的时候这里已经通畅许多。很多机关陷阱都已经被太平余众解除,甚至于他们还贴心在各处放有标记,避免迷失在了这复杂多变的甬道之中。 绕回那盘龙巨坑,螺旋形的石洞中,投下了幽暗的光芒。 在那石洞顶部之上,巨大的龙头龟裂出痕迹。不知何处而来的液体从龙头上滴落,溅入这螺旋石洞底部的深处。 李道玄只是朝底部看了一眼,深邃不见底。 道人曾说过这龙陵应该是有九层,寓意九重天。而他们只是处于这第一重上罢了。 龙陵之下还有什么,也没有人再会下去探索,至少现在没有。 据说在这龙陵的最底部,朱元璋的真墓就埋葬在那里。其中宝藏难以计数,天材地宝如斗星繁多。 至于前世记忆中的那个众所周知的明孝陵,谁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就埋葬着朱元璋呢? 但如今龙陵将坠,或许往后也无人能探究其中奥秘了。 李道玄对此倒也不觉得遗憾,寻到那通往外界的路,头也不回的就离开。 等到他走出龙陵的那一刻,整个洞穴震颤的猛然加剧,越发厉害。 踩步走出墓室,至墓外的石洞中。就见石门上的双龙刻像血液干枯,那插入的石柱正在一点点破碎。 “希望以后也不要有人再来打扰这座龙陵了。”李道玄心中想着,朝石洞外走去。 出了石洞,外面已经天际泛白。一缕晨光乍现,照红了半壁天空。群星逐渐隐晦,但能见将退的星河夜幕上,两颗巨亮的星辰正一点点靠近。 “那是,紫微星?为何会有两颗?”李道玄看着天相,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连忙起盘掐算,六壬法。 李道玄虽没学多久的占星之术,却也知观星一事,乃世间一等法门,也是玄门中的相师术士都想掌握的门道。 所谓一等风水观星斗,二等风水寻水口,三等风水满山走,四等风水顺口溜。 但此道尤为高深,非正统道门及名师弟子难学。 道光年间,陕西咸阳一周姓道士喜天文星象,仰王常月祖师遗风,至北斗坪拜斗三载。道光二十三年,云游至广州纯阳宫,随李明徹真人登朝斗台,观天文星象七载。咸丰三年入江浙,居杭州玉皇山福星观,传《天文图》。后隐居茅山,立天文台于茅山三茅峰仁祐观西侧,自号“茅山老人”,至此,茅山观星术便在道门有了一席之地。 故而观星之学于玄门,是何等重要之事。 而李道玄所用掐算之法名为六壬法,掐算之法虽多,大体分为大六壬及小六壬。大六壬法可算天下大势,小六壬法可算祸福凶吉。 小六壬又称诸葛马前课,相传是奇门的简化版,诸葛亮行军打仗,常掐指一算,便知吉凶,借以排兵布阵,调兵换将,无往不利,故而又称“铁口直断”。但小六壬与奇门也好,大六壬也罢,都大不相同。 可惜他学业不精,便是用上大六壬,起天地盘,归三元。也无法算出这双帝临空,烁烁生辉之意。 “还是学业不精呐。”李道玄叹道,盯着天上的两星看了片刻,也无头绪,便是迈步朝山下走去。 等到他走至山脚,就听那龙陵处传来一阵宛如惊雷的龙吟声。 回头望去,朝阳之下。一条万丈巨龙腾空而起,化为天上云彩翻腾。那龙吟之声滚滚向前,传遍整个江宁诸地。 没等李道玄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京师顺天府方向,亦有巨龙化云朝着这条巨龙奔腾而来。 这般奇迹之景,李道玄瞪大了眼看。他目视着天上,就见两道巨龙彩云互相交融,好似有双龙搏杀,在那满红的朝霞天空之上行云布雨。 你来我往,爪牙交融。巨龙身躯逐渐相融,慢慢的碎裂成无数片浮云。 寻常人看去,只道是天上云彩如真龙显现。可是在李道玄眼中,方才那天上可是有着一场决定神州国运的厮杀。 两条巨龙你来我往,绝不肯定退后一步。它们斗的支离破碎,斗的爪牙飞落,斗的浑身鲜血淋淋,连肉体都被互相撕碎扯烂。那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争斗。直到最后太阳升起,天空之上只余下片片白云。 “……”李道玄紧紧抿着嘴,他看着天上消散的云彩。脑子宛如被巨钟贴耳敲响,无数的记忆涌现,让他在这一刻明白了一些事情。 “群龙无首,原来这才是伱真正的目的吗?”李道玄喃喃自语。 直到这一刻,他方才明白了道人最后为何能释怀的离去。他才明白了为何道人对于义王复活失败毫不悲伤。那是因为在道人的谋划中,义王的复活只不过是一个选择罢了。 而道人真正的目的,不是太平天国的复活,也不是反清复汉的遗愿。而是叫这天下群龙无首,叫这神州百废待兴。 或许从始至终,道人的目标就从未变过,就像是魏安所说的那样,道人已经完成了他的心愿。 何以为棋局?天下为棋局。 “贫道问自己,修道为善,难道真的错了吗?后来贫道想明白了,错的非渔家乃是此间世道。”那时道人的话如今回想起来,或许早就阐明了他的心愿。 道人要做的事,不是什么争权夺利。也不是什么神州归于汉家。他想要覆灭满清的国运,想要将这天下归于天下人。既然错的是此间世道,那便不如改一片天地。 “果然,就和我所知道的那样。不出三十年,满清必亡。”李道玄感叹一声,心中情绪复杂无比。道人一生所做,竟让他有种惭愧之感。 他忽然想到了一首诗,那位伟大领袖所写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没想到你这道人还真厉害,罢了,就唤你为我的先生吧,权当另一个师父。”李道玄摸着怀中的册子,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听着远处传来的鸡鸣声,新的一天也是开始。 滚滚的闷雷声传来,好似天崩一般。整座山脉朝着下面崩塌。飞沙走砾,乱石拍空。尘烟渺渺,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白璃一行人站在来时的悬崖上,望着那坍塌的山峰。龙陵已经沉入地下,恐怕今后也难以寻到。 他们每个人身上多少都带点伤,连平日精致的小师妹也不例外。 灰头土脸的瞅着落陷的山峰,脸上带着后怕的说道:“还好我们出来早,不然得埋在这龙陵之中。” “怕是有不少人也出不来了。”青雀笑道。她的青衫有些凌乱,不少地方都被刀刃划破。显然龙陵中的搏杀对她来说也是危险,稍有不慎就送了命。 “东西已经拿到,我们该离开这里了。”白璃望着天上散去的云彩,深吸口气后长叹道。“这天下,恐怕是要大变了。” “啊!我忘了一件事!”小师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 “怎么了师妹?你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龙陵里?”一旁的师兄魁元连上问道。 “不是啊!我还没和李家那少爷报我的名号!将来他行走江湖,不知道我的名号还以为我在说大话呢。我还说罩着他呢!”小师妹为自己的失策而懊悔,众人皆是露出笑容。 白璃也不例外,平日清冷的她如今多了些柔和。 “走吧,该离开了。” 白璃说着话,几人嘻嘻哈哈的笑着。 山间的晨风吹过,悬崖上便没了什么人的踪迹。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唯有那断裂石壁诉说着一些故事。 各位书友,还有两天就春节了,我尽量做到春节期间不断更,或许还会爆更哦。 (本章完) 第72章 回来就好 第72章 回来就好 京师,顺天府。 街上人潮熙然,往来者众多。虽是天色刚亮,却也难挡赶集人的热情。 自打洋人入京后,这顺天府街市上的洋玩意也就多了起来。 小商小贩们品茶吃饭,闲话之余聊的就是顺天府的各种八卦事件。什么东西宫的老佛爷们又干了什么,什么洋人又送来了贺礼,什么蛮夷丑陋其女人竟然不束脚。 总之伴随着各种尘嚣喧杂,倒也是一派祥和的气氛。 而靠着紫禁城旁的街市上,一群穿着官袍的人骑马匆匆赶过。清兵们前后呼应,将所有挡道的推开。 那马儿跑的急促,跑过了污水横流的沟渠,跑过了躺满瘾君子的鸦片馆,跑过了西式白墙建筑的各家公馆。沿着大道一路朝皇宫奔去,马上的年迈官员早已是满头大汗。 在午门前下马,一番例行检查后,便脚步匆匆的穿过东侧门朝宫内小跑而去。 紫禁城共有四门,分别是午门、神武门、东华门和西华门,门前立一块“下马碑”,除了规定允许的一干人等和被皇帝“赏朝马”的允许在紫禁城内骑马之外,其余的大小官员至这四门,皆得下马下轿,否则就等着被理藩院或刑部处理吧。 “钦天监的人怎么还不到?两位祖宗都急坏了。”紫禁城宫阙门下,鲜红的大柱旁站满了大臣,众人纷纷看着宫阙内,皆是面色慌张。 这一大早上皇城上空就听到了龙吟声。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关系大清江山的大事,谁能不知? 你瞧那西太后的贴心奴才李英莲李公公都出来了,都把这看守的太监骂了个遍。宣了京城白云观的道士和觉生寺的和尚入宫中,敲了很久的木鱼才平息了两宫太后们的气火。 “启禀李公公,钦天监的几位大人都到了。” 小太监上来传话,李英莲严肃的脸上露出喜色,忙朝人挥手道。 “还等什么呢,快请进来啊。” 听着李公公催促,太监们也不敢怠慢。没多久就见几位穿着官袍的老者走进来,其中还有一位西洋的传教士。 “诸位大人可叫咱家好等,两位老祖宗都在里面候着呢。”李英莲推开门请这几人进去,几位钦天监的大臣赶忙正了正自己的帽领,哆哆嗦嗦走进殿内后拍袖子跪下。 “臣等奏见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 “起来吧。”宫内金帘璀璨,雕栏画栋。隔着珍珠帘子,其中有妇人唤道。 “你们该知道哀家唤你们来的意思,快说说吧。” “是,太后。” “以臣等观星象,这紫薇星现世,又有真龙现身。实属于大吉之兆,乃是苍天庇佑大清,延绵大清江山万万载,两位千岁还请不必忧心。”钦天监的大臣们说着,那珠帘后却传来一丝不安心的叹息声。 “既然如此,为何宫内会有真龙飞出?哀家可是亲耳听到龙吟声传来。奉先殿中列祖列宗的画像都出了水,这又是为何?诸位请解释一下?” “这,这” 跪下几人头也不敢抬,皆是语塞,余光偷瞟的身边一同跪着的同僚,皆是求助无门,又不敢真的面面相觑。 “朝廷养伱们是有用的,莫要让朝廷的钱财养了一群吃白饭的。” 听着太后的话,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颤颤巍巍的擦拭着额头。而那洋人天官倒是一脸的平静,听完话后反而是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道:“在我们国家,这种现象通常是会有怪事发生。如果想要查清楚,不如就顺着那真龙飞出去的方向查查,说不定就会有收获。” “也好,还要尽快查清楚是什么原因。不然哀家不安心,老祖宗们也不安心。”太后说着,隔着帘子朝众人摆手。 “下去吧,哀家乏了。” “嗻!”几位大臣退下,宫内又陷入了平静。守候在一旁的李英莲低头思忖着,随后站出来朝帘内拜道:“太后,奴才倒是知道一高人,或许能解太后心中忧虑。” “哦?你这奴才还能认识高人?”太后们起了兴趣。 “这也是奴才依仗了千岁的福运,所以才遇到这等高人。”李英莲笑道。 “那人乃是茅山高功道长,道号长明真人。据说当年李制台在庐州府学进学,北上曾遇到过此人。那真人给他掐算,算出李制台日后能高官俸禄,步步高升。茅山号称‘秦汉神仙府,梁唐宰相家’,太后不如下旨,唤那长明真人进宫,让其行斋仪之事,以佑保我大清气运。” 李英莲说完,帘子后的太后思量片刻。便是轻嗯一声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拟旨将真人请来吧。” “嗻!” 李英莲退下,皇宫之中陷入了平静。 殿外旭日照耀,琉璃瓦砾闪烁着光泽。只是那重重围墙宫阙之下,倒映的影子却多了几分沉闷。 皇城依旧平静,京师依旧太平。沿着京师一路朝南而去,大地逐渐出现了裂痕。干枯的河床越发的宽厚,田地里龟裂出手掌宽的缝隙。田野间的农家子努力的打着水,提上来只余下一同浑浊的泥水。 “唉,这雨何时才能下啊。”衣着褴褛的老者坐在门栏上,抬头看着天空。 不断有人拖家带口的出现,自是背着行囊朝东南西北各处走去。 旱情已经越发的严重了,河南,山西已经半年没有下雨了。 天地之间,枯黄的大地如同缺水之人,到处可见干裂的土地。 再沿着河南官道朝南而去,越过一望无际的黄土旱地,逐渐的绿意盎然,小桥流水人家。 绕过金陵喧唱的秦淮河岸,独自走在路上的李道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着不远处的李家村露出笑容。 “总算是快到了。”想起自己这一路上的艰辛,李道玄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想过路会很远,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远。 还好他体力算是不错,这脚走的生疼,也算是快走到家了。 现在的他浑身鲜血,衣着破烂头发凌乱。就算这模样还算标志,但这一路走来也被路人认成乞丐。 手中杵着木棍,就朝着李家村走去。 “又是逃难来的?”刚进李家村就遭人询问,得知是金陵富商李财主家的孩子,这询问的村兵也是愣了许久,毕竟谁也没想过李财主家的儿子糟成这样。 送李道玄来到李家大门前,他敲了敲门喊了几声。就见大门被来开,那开门的小厮见了他,打量了几眼之后就朝屋中跑去。 “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屋中顿时想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最先跑出来的就是面露憔色的李老爷。 李老爷老眼含泪,看着李道玄就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儿啊!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李老爷这一哭就不得了,引来了更多人。 一时间,李夫人,大哥,二姐等等。皆是抹着泪,脸上带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本章完) 第73章 闲来琐事 第73章 闲来琐事 李家宅院中,今日的热闹不比以前,丫鬟家仆们都换上了新装。穿红戴绿,头扎纸,尽是将自己的容貌和光鲜展示。 车夫们喂养着马儿,有给马儿刷洗身体的,有给马儿喂食草的。他们看着进进出出的丫头们,将一盆温水泼在马儿身上,刷着马身笑道:“这个个都成了大小姐,穿的也忒好看。怎么,今个儿是发了钱?” “许是公子少爷选妃呢,正准备挑好看的。打扮好点做个姨太太,说不准就攀上了富贵呢。” 一人话说完,其余几人皆是大笑。引得往来的丫鬟不满,边上有暴脾气的妇人就站出来横眉骂道:“几个糠糟子的老东西,就知道在这里烂舌头。不好好干你们的活,小心撕烂你们的嘴。” 这妇人凶悍的很,车夫们也不敢惹。赔面送笑,等这妇人走后才小声论着:“凶得很捏,家中汉子迟早弃了她。” 只是此话也就敢在人后,于面前无人敢言。 那妇人骂了车夫们一顿,端着东西就走进宅院内。见几个丫头从楼上下来,便是迎面笑问道:“三少爷可醒了?” “醒了,正在楼上看书。” “好,你们去忙吧。我去给少爷送东西。”妇人扭着腰徐徐上了楼,走至房前轻轻敲响房门:“三少爷。” “进来吧。”屋内传来少年稚嫩的声音,妇人言笑推开房间的门,走进去就看到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正在桌前画着东西。 他神色专注,手上笔锋稳健。于纸上书写行云流水,颇有几分风范。 妇人是看不懂这字如何,只是觉得写的真好看。就朝少年献宝般的笑道:“三少爷这手字,可真是继承了老爷的优良。我这妇道人家看着都觉得好看,跟画儿一样。” “李妈妈说笑了,不知寻来我这里有何事?”李道玄听着妇人的话,有几分无奈。 像李妈妈这样四五十岁的妇人,平日里就喜欢硬吹。他画个符都能说成山水意境画,堪比唐宋八大家。练个武都要被唤作是武状元,当真是叫人绷不住。 “前些日不是老爷让我们给少爷收集这牛眼泪嘛,这活儿管家就交给我们家了。这收集完了就给少爷送来,想着少爷肯定是要急用。”李妈妈陪笑着,眼睛朝屋中乱看,这目光一会儿放在银器上,又一会儿看向那柜台上的贵重之物。 悄步在房间里环绕一圈,很自然的伸手摸着屋中的摆设,嘴中还发出啧啧的声音,不停地夸着李家富贵:“还是少爷福气厚实,哪像我们家。别说这些金啊银啊,就连木柜子都没几个。空旷的都能蹦耗子了。” 看到妇人这些动作,李道玄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向来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但也知道像李妈妈这样的村中妇人平日都爱占些小便宜。登门拜访时总会瞅着家中情况,若是人多就老实,人少点就有些歪心思。 虽然这种人没多大坏心思,纯属爱占小便宜。若是喊他们帮忙也多半会来,对做坏事的也是深恶痛绝。只是这小偷小摸的毛病总是改不掉,也就不大招人喜欢。 李妈妈算是李家的远方亲戚,她家老爷子和李老爷的爷爷是兄弟。不过在多年前就分了家,现在都快过去近百年。 只是看着李家致富,所以就借着亲戚的名义上门求事。这般人村中也不好推辞,若是太过了会招村中老人责骂。 李老爷挣个名声,对于这些亲戚就算是个小钱打发了。寻常时候都住金陵,少有回来常住的时日。 李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将抱着的青瓷瓶放在桌上,看着李道玄推笑道:“三少爷,我就将这牛眼泪放这儿了,伱等会儿空闲了就看看。” “嗯。”李道玄点头应声,丝毫没注意到这妇人巧手妙用,从桌上顺走几张白符。 “三少爷,那我就回去了。有空就来我家玩,你大山叔昨日去山中猎了头野猪,可大了呢。” 妇人离开,李道玄看了眼少了几张的白符,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呵笑一声便摇了摇头。只觉这乡村亲戚往来麻烦,总有各异的人。再看向自己写的东西,他露出满意的神色。倒也不为其他,主要是字进步了很多,很难想象数个月前他还是个连毛笔都拿不稳的小子。 毕竟后世不需要用毛笔来写字,写毛笔字也就成了陶冶情操的事。 昨天回来后,他就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整个人又累又渴,肉体和精神都不大舒适。 倒头就睡,可把李老爷给吓坏了,还特意给他找来大夫看病。最后大夫得出令郎身体健硕,脉象强劲有力,只不过是精神疲倦,所以需要多加休息。 听到这话后,李老爷也就放心了很多。 而李道玄是睡到傍晚才醒,醒来后腹中饥饿,吃了好些粥食才缓过来。 又与李老爷说事,便得知李老爷和余下两位老财主都是被送到了李家村的村口。那时候是丑时二刻,老爷子和大公子一脸狼狈的回来还是吓到了不少人。 等老爷子将事情叙说一遍,可是把李夫人给急坏了。毕竟自己小儿子还在那里,也不知道安危。 于是一家人寝食难安的坐了一夜,等到李道玄敲门回来的时候才安下心来。 “你娘急的老毛病都犯了,还责骂我为什么将你丢下。”李老爷朝李道玄大吐苦水,说自己回来后有多委屈。李夫人觉得他作为人父,居然抛弃自己的孩子擅自跑了回来,当真是没有人性。 李老爷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这事也太过魔幻,任谁三言两语都难说明白。最后还是大哥李明达安抚了一顿,李夫人这才情绪舒缓了不少。 李道玄又简单寻问王家的事,李老爷沉默片刻后道:“王家的事也说不清,官差来说被太平贼拉去了四十九人,逃回来就咱家和另外两家总计五人,死了四十四个。多是江宁或周边的商贾,家中都颇有财力。” “那些大人老爷们一个没动,就睡在了王家院子里。醒来后就知道事情不对,这事闹得整个金陵高官们都知道。两江总督都被惊动了,下令要彻查王家一事。” “想想去了王家多少人,怎么可能就这么了事。何况还涉及到了太平贼人。听说王家后院有口缸,缸里装了个人彘。都认不清他的长相,也没人知道他是谁。最后被人倒出来,里面都是屎尿。” “那王家的老爷和大公子也都失踪了,大抵是因为通了贼人不敢继续在家中呆着,现在满大街正找着他们呢。” “王家老太爷都因为这事变得痴呆,现在说话都说不清楚。唉,这都是什么祸事,当真是叫人看不明白。好好的王家,就这么成了通贼的。” 李老爷说完后,李道玄就将那人彘是王老爷的事实告诉他。在听完这事的真相后,李老爷也是沉默了很久。 等李道玄吃完饭准备练功时,李老爷找上来说道:“等你回观里去时,我与你一同前去。” 今天是正月初一,过年啦! 在这里给大家拜个年,新春佳节,普天同庆,祝您及您的家人,龙年大吉大利,龙行龘龘,前程朤朤! 今天我会更新两章,明天依旧两章,说好了春节不断更,说到做到。 (本章完) 第74章 两江总督 第74章 两江总督 李道玄听完李老爷的话,抱着好奇心的问了原由,才明白原来李老爷也是怕自己再遇到个三长两短,准备去茅山上请一尊神仙回来供奉。 “爹你要请哪位神仙?”李道玄好奇的问道,毕竟道门神仙众多,体系繁杂。加上各个派别,谁家还没个羽化登仙的祖师?都是上面有关系的。 李老爷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请哪位神仙,就问李道玄哪位神仙能够庇佑平安? “不如请三茅真君如何?茅山上清的创派祖师,乃是兄弟三人。”李道玄就将三茅真君说与李老爷听,李老爷听后欣然的点点头。 “也好,便听你的。” 李老爷是个听劝的人,尤其听儿子的劝说。更别提经历这次事后,他对李道玄的宠溺称得上逆天。就连李夫人都有些受不了,说是怕把李道玄给惯坏了。 对于这些话,李老爷丝毫不在意。经历了生死,这人也就想明白了。以前执着的事情如今都看开,也不与李夫人计较。 或许任谁在鬼门关前走上一圈,见证了人命不如猪狗的场景,或许心态都会有些变化。 李道玄走下楼去,宅院里都在张灯结彩的忙碌起来。 李老爷说这是为了庆贺新生,也是为了给李道玄接风洗尘。毕竟他回来后就没办个像样的宴席,今日正好有机会就搞的热闹点。 前院中庭都摆了宴席,总计三十来桌。李家村沾亲带故的都请上,好好的热闹一番。 李道玄脱去白衣穿上红袄,如今养的白嫩,走出去就招人喜欢。李宅是热闹非凡,众人庆贺声阵阵。李老爷端着酒杯一桌桌敬,收获众多好评,这也算是旧时代下村中唯一获得满足感的途径。 两趟酒水下肚,李老爷乐呵呵的笑起来。门前搭着戏台就开始唱起大戏,这规模不比王家的戏台子小,只见台上之人铁面虬鬓,相貌奇异,演的便是那钟馗抓鬼的大戏。 “三儿如何?爹爹给你请来的戏班子可还满意?”李老爷道。 “……”李道玄这才想起自己这便宜老爹之前说过要给自己请戏班子来唱戏,没想到还真的请了。 其实他对戏曲不大感兴趣,大抵是因为原先时代的娱乐项目选择太多,看戏曲哪有追剧来的舒服。另外则是听不懂,看不懂,只觉咿咿呀呀,不明白演出的是啥。所以大人们看的津津有味连连叫好,李道玄则是无精打采。 这台上大戏唱的正热闹,外面就来了一群官差。恭敬的朝李老爷一拜,说是请他和李道玄去府衙上一叙。 李老爷知道这事是跑不了,不过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早。就让李夫人主持大局,他带着李道玄跟随官差去了府衙。 一路颠簸,到了府衙开门一看。里面已是坐了不少人。 上次与李老爷谈笑甚欢的蒋百万也在,那日和李老爷同跑出来的两位老爷也在。 坐下喝茶说话,李老爷也不慌张。让李道玄安下心来,自己念叨着说这事与咱们家没多大关系。 没过多久,就见一补褂绣仙鹤官员,身戴朝珠,顶戴翎,施然而进,面带笑容的朝众人拱手笑道:“诸位,有礼了。” “竟然是总督亲至,老朽惭愧。” “这大过年的竟然让大人亲自跑一趟,当真是受宠若惊。” 来者慈眉善目,虽是中年却有一双明澈的眼睛。 他双手放于身后,下盘稳如磐石。龙骧虎步,当真是气势如虎。纵使不识眼之人都能看出来,此人应是个外家功夫的高手。 李道玄不识人,就悄悄的问李老爷。李老爷告诉他此人名为刘坤一,乃是廪生出身。当年太平军攻克武汉,围困南昌。刘坤一就加入楚勇之中,攻克太平军。这人勇猛无比,屡次大破太平军,招降太平军将领李能通。 那太平贼将石达开就被他所围困,逃窜至贵州。后来更是战功赫赫,被人称之为刘兵神。 如今任职两江总督,前些日子又补任了两广总督,当真算得上权势通天。 有清以来,最重要的地区有三个,一是直隶,为京畿重地,当仁不让,设有直隶总督。二是两广,广西和广东,是清朝对外贸易的窗口,每年为清朝带来大量的商业收入,这里由两广总督管辖。还有一个地区,则是两江,设有两江总督一职。 这两江总督,管辖着江南和江西二省,江南省则是明朝的南直隶地区,更是在后期分为了js省和安徽省,其中还包括了现在的上海,可谓是清朝的财赋根本之地。两江总督的权利地位仅次于直隶总督,更是清朝九督之中最富庶的一个总督。为了节制辖区内的绿营兵,清廷为其加授兵部尚书一衔。为了监察治下的官员,又为其加授督察院右都御史一衔。清朝设立有漕运总督,管理着漕运,漕运畅通与否直接决定着政权是否稳固,毕竟自宋朝开始,经济中心转移到了南方,而元明清三朝都将政治中心设立在了北方。即便如此,漕运总督在两江总督的跟前,也只能有一半的话语权,毕竟大运河上的几个漕运重镇,例如扬州、镇江、苏州,都在这两江总督的辖区之内。 道光年间,两江总督还直接兼管了原设于扬州的两淮盐政。到了晚清时期,中央政权势微,两江总督不光获得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的头衔,还兼任着南洋通商大臣,负责五口通商,办理夷务,在外交事务上也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所以,当其他总督还是正二品时,这直隶总督和两江总督则已是从一品了。 刘家办宴席的时候李家也送过礼,那千两白银刘家管家看都不看一眼就摆进库房中。若说江宁谁最大,非此人莫属。 只是这般大人物今日竟然会来此地,看这态度还不是一般的谦和。 石达开李道玄是知道的,谁叫他刚刚被太平余众一顿毒打。那石达开被太平众人尊称为义王,据说其勇猛无比,是比之壮汉魏安更厉害之人。 没想到今日来了个更猛的人,能追着石达开打的猛将。其实李道玄不知道,刘坤一此人只是名声不显罢了。 刘坤一与众人互问后,掀起衣袍坐在高堂之上。他双目灼灼,好似锐利宝剑。目视四下,无人敢与他对视。 “诸君可知我为何招伱等前来?”刘坤一缓声问道。 “不知不知,还请总督大人明示。”底下人连忙回应道,生怕晚了半分就会得罪人。 “我招诸君来,只为了一事。”刘坤一望向众人,目光最终放在了李老爷和另外几人身上。 李道玄见状,就知来者不善。 显然这两江总督刘坤一已经做好了功夫,这会儿过来就是为了问话。 “我听人说太平贼人依旧存活于世上,试图复活那石贼,可有此事?”刘坤一慢声问道。 “这……未曾听过。” “那石贼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何还能复活?” “总督莫不是要说那石达开从坟墓里爬出来?这等事情怎么可能,当真有神仙不成?” “是啊,是啊。这也太过荒谬了。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还是莫要听信这些民间传闻是好。” 刘坤一听着座下众人谈话,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随后看着众人笑道:“诸君且莫急,我予诸位看些东西。” 他说着,神色变得严肃。朝门外大声道:“将那些东西抬进来!” 话毕,就见官兵抬着几口箱子进来。 刘坤一走到箱子前,伸手敲打着箱子盖。望着座下众人悠悠说道:“诸位可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 众人互相看着,皆是摇头不知。刘坤一手放在一口箱子上,猛然将其打开。 就见一人脑袋存放在木桶上,他面目狰狞可怖,左右摇晃挣扎着。这般恐怖的模样吓坏了不少人,有一两位年事已高的老者当场就晕厥过去。 而其他人则是坐在位置上,惊魂未定的打量着那颗脑袋。 “诸位可知,此人是谁?”刘坤一看向四下问道。 (本章完) 第75章 说话 第75章 说话 “我等,我等不知啊。”那木桶中的怪人着实吓人,叫在场一众都纷纷汗流浃背。 众人不知总督意欲何为,只觉这木桶上的怪人十分可怖,想都没多想就连忙否决,哪还顾上眼前问话的是一品大员两江总督大人。 只有李道玄看着木桶中的王家老爷,再看看面色温沉的刘坤一,便是站出来说道:“小子或许能够知道他是谁。” “哦?你是谁家的孩子?”刘坤一看李道玄长得白嫩秀俊,心中多有些好感。这语气便是温和几分,望着他笑问道。 “小子姓李名道玄,尚未成年,所以还没有字号。家父李中仁,是金陵一商贾。小子也听闻父亲说起过总督大人。”李道玄不慌不忙,将自己的来历报出,说的也是详细。 这个时代的官员大小,他哪儿有具体概念,只是前世电视剧里那些个角色,凡大大方方的,不唯唯诺诺的,都反倒能让这些高官赏识一二。 刘坤一听完抚须沉思,随后看向李老爷道:“我记得你,金陵李家。” “总督大人还记得小人,当真是万分荣幸。”李老爷连忙起身感激的拜谢道。 刘坤一不理李老爷,而是望向李道玄:“你这娃娃,方才说能知道此人是谁。那伱就说说他是谁,为何在这木桶之中?” “这个简单,能否请大人予我几样东西。”李道玄不吭不卑的说道。 “哦?你要什么?”刘坤一来了兴趣,打量着李道玄一二后笑问道。“我若是满足了你的请求,可你却没能完成我的要求,那此事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便是如何。”李道玄答道。 “好!那我就看看你这小娃娃会做些什么,让我知道这人的身份。”刘坤一爽快的答应了李道玄的请求,他让人按照李道玄的吩咐,分别去取来米酒,黑纸,朱砂,未用过的狼毫,以及三年雄鸡的血。 此四样东西都不难,下人很快就寻了回来。 李道玄拿着四样东西,将其成列于桌上。先研磨朱砂,口中念咒“神朱英英,朱中有清。画符禁鬼,可保安宁。一磨天地动,二磨地府开令急急如律令!” 随后入米酒和开。接着咒声又起“玉帝有敕,神墨炎炎。形如云雾,上列九星。神墨轻磨.急急如律令!” 接着以指为刀,将黑纸分割成长方形。 紧接着洗手洗脸,朝着东方拜了三拜。绕着桌堂踏罡步而行,再次掐诀念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急急如律令!”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急急如律令!”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急急如律令!” 一连五段咒毕,最后才走到桌前,捻起狼毫点沾朱砂。掐天纲诀,笔锋游龙。运起丹中之气于笔尖,一张黑符很快就画完。 用笔头撞符三下,将狼毫收起后指尖点朱砂,以金刚剑指敕符,手指紧紧的按在符咒上。 如此一番过程下来,最后唤人上香炉。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燕玉炉,心存帝前令臣关告,迳达九天.”点燃烟火绕炉烟三圈,此符便是成矣。 李道玄拿着符,将其递给刘坤一,然后指着被装在木桶里的人彘道:“成也。” “只是此符就行?”刘坤一看着递来的符咒,不由微微皱起眉头。他是个读书人,向来不喜这种怪力乱神之说。平日朝堂之中,后宫多有信神拜佛之辈,他也多会进言一二。 如今遇到了个小儿,居然也会画符哄人。刘坤一只觉好笑,抚摸胡须道:“此人成彘,口不能言,嘴不能语。便是此符就能叫他说话?你且莫要骗我。” “自然是不敢骗大人。”李道玄恭敬道。“行与不行,大人只需将此符按定在这人彘的额头之上,试试便是知道。所谓实践出真理,倘若大人试都没有试,就责备于我,那岂不是莫须有也?”“哈哈,好个小子,竟然敢说我莫须有。我若不用此符试一二,岂不是白白担了这秦桧的骂名?好!我便试一试。” 刘坤一手端着符箓,迈开步子朝那人彘走去。停至木桶前,将这黑符贴在人彘的额头上。 下一刻就将这人彘颠颤疯狂,摇头晃脑的在原地抽搐。好似被雷电劈上,浑身发麻。没了舌头的嘴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似乎是在与什么东西做抗争。 “这是怎么回事?”刘坤一看向李道玄。 “大人莫急,还请耐心等待片刻。”李道玄丝毫不惧的说道,虽说这通灵符算是第一次画,但他并不觉得符箓会失效。 刘坤一便是再等了会儿,就见这人彘缓和过来,脑袋立在木桶中央没有再动。 “大人,您可以问他事情了。”李道玄大声说道。 刘坤一狐疑的看着李道玄和木桶中人,想了一下后便是问道:“你可能听我说话?” “大,大人……”人彘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刘坤一听到后当即大震,盯着人彘的脑袋看了许久,这才稍稍恢复了些神色。 随即就又是问道:“你是何人?” “大,大人……小的,小的名为王兆全,乃,乃是金陵王家的……” 木桶中的王老爷将事情一点点托盘而出,等到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刘坤一都听得人愣在了原地。他这才知道木桶中的人究竟是谁。 “你是王家的家主?那王家潜逃的家主和他的大儿子算是什么。”刘坤一紧盯着王老爷问道。 “大人算是问对了。王家的家主和他的大儿子算什么……呜呜……”王老爷哽咽的哭出来,而他那已无双目的眼中却是流不出任何的泪水。 “那王家老爷是小民的堂兄,他父亲是小民的伯父。后来因为太平贼的事情,爷爷就将王家交予小民父亲手中。”木箱中的王老爷正在说一件惊骇的事情。在场的听众心中无不泛起波澜。 “大伯被赶出了家门,远走他乡。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大伯的来信。信中说他最近艰辛,还希望我去一趟,望接济一二。” “我本以为这封信是假的,谁知道信中最后突然夹杂了王家的信物。于是我便跟着信上的地址且去上一去。结果谁知道……谁知道我那大伯与妖人同谋,将我手足砍去剁成人彘。又扮做我的模样,占据我的妻儿,成为了王家的家主。而他那死去的儿子,最后也占据了我大儿的身躯。我们王家上下,都是被这两人给害了!” 王老爷道出了一桩关于王家往事的惊天秘密,饶是见多识广的李道玄听了,不禁也对王家另一对父子感到愤恨。 剁人手脚成人彘,还占据那人的妻儿子女。顺带还继承家业,将自己死的多年的孩子复活。 这等吃绝户的行为,哪怕是刽子手也自然不如。 “大人,我冤啊!我才是王家的家主王兆全啊!!”王老爷喊着冤,众人这才明白,那日的所谓都不是王家本意。 “原来是这般缘由。”刘坤一叹道。“这是非曲折,何等的丧尽天良!” 今日三更,总得爆更一次吧。 (本章完) 第76章 金陵光景 第76章 金陵光景 听闻这桶中人彘之言,或简或繁,王家之事算是有了个七七八八,原来那王老爷竟然是旁人假扮,而这假扮王老爷之人的身份也不简单,竟也是王家中人。 这般沾亲带故的说完,听得在场众人都有些懵逼。未曾想到王家的事如此之深,还牵扯出王家上一辈的恩怨。 刘坤一将事情都安排妥善,借着空闲看向李道玄:“小子,你这手符法不简单。怕不是寻常门中出来之辈?不知尊师何名?” “师尊长明,茅山道士也。”李道玄安然的回答道。 “好。”刘坤一点点头。“你这次算是帮我了个大忙,本官可应你个要求,伱可有什么要求?” “当真是什么都能提?”李道玄好奇的问到。 “自然不是。”刘坤一摇摇头。“若是有违纲常律法之事,且不能容我同意。” “当然不会有违纲常律法。”李道玄立马回答道。他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就将自家的要求说与刘坤一听。 “我听说洋人有件东西,擦之能起火。世人称之为洋火。不过此物乃是洋人之物,牵扯海外航贸。家父想做这洋人的生意,不知道大人可否允许?” 刘坤一听完李道玄的话,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毕竟身兼南洋通商大臣一职,与洋人往来贸易他也多有接触。 寻常来说能够出海贸易,其背后都有权势撑腰。这个时期的洋货,都紧俏的很,寻常商贾想要弄到那些洋人玩意都难,更别提展开商业贸易了。 想到自己近来也颇为支持商贾接触洋人贸易,思忖片刻后便是答应下来。 “也罢,此事我就应你。”刘坤一点头笑道,轻描淡写的就答应下来一件在李老爷眼中看来的大事。 这对于李家而言是惊天的好消息,不亚于李家就此拜在了两江总督的门下。坐在一旁的李老爷都被这好消息给砸晕了脑袋,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一旁众人过来庆贺,李老爷这才回过魂来。 连忙给刘坤一道谢,又是恭贺又是拍马屁。惹得刘坤一最后不耐烦,对李老爷是一阵猛批。骂他不如自家儿子一般稳重得体。 回去的路上,李老爷开心的合不拢嘴。对李道玄又是夸赞又是赏的,搞得他都浑身难受。 回到李家宅院中,宴席已经散去。坐立不安的李夫人等回了自家的丈夫和孩子。在听到他们回来后便忙跑到门口,看着嬉笑的父子二人长松一口气。 “没事吧?” “没事!不仅没事。三儿还给咱们长了脸,给咱家添了福寿!”李老爷欢喜的说道。就将两江总督大人答应李家接触洋贸的事情说出来,叫李夫人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等李夫人魂归身体,也跟那李老爷一样对着李道玄使劲夸赞。弄的李道玄最后不耐烦,索性躲进屋中看书,不再理会外事。 又过一天,这年也将过完。李家人坐着十数辆马车,朝着金陵慢悠悠的驶去。 这年开春就化雪,两江之地倒也算是有个好日子。 李道玄借着这两日的功法再入梦中,与九叔好好的聊了一番。 得知他近来的经历,九叔表示平安就好。叮嘱他平日就该多放些符箓在身上,佩戴一些法器作为后手之用。 “不如制两枚法印,一枚为太上净明之印,一枚为净明法主之印。净明之印,奏牍即用之。法主之印,遣呼召鬼神。平日放在身上,若有急用可用这法主呼神,净明刻咒。也不会如这次进墓中那般束手无策。”九叔认真的说道。“太上灵宝净明法印式?净明派?”李道玄深感疑惑,但随后又问道“只是这等法印,我不知制式和炼法,可该怎么刻?” 在道门中,除了传统法剑,八卦镜等法器外。还有鼓、钟、法尺、法绳、筶、法印、手炉、龙角、令牌等众多法器。 其中印乃正一箓法极为重要的法器,施用于道教符箓斋醮,即护身通神、炼度济人、消灾驱邪等。 法印多为木刻,材料当为枣、柏、枫、桃、梓,其它木不得用之,犯者临事不成。 上刻箓文,可施法术,那白璃所用的印便是法印。 “右印用金银玉石,或雷震枣木,坚硬之木,都可以。这二印,宽二寸四分,以应二十四炁;长二寸八分,以应二十八宿;厚一寸二分,以应一十二辰。” “选择三元八节、甲子庚申,或丁甲纳音水火的日子。面朝东而造。” “刻上金文。再度以九九八十一日的蕴养。在露天置案设印,用香今水祭这法印,达旦即收入,应该能成不错的法印。这太上灵宝净明法印式的造印法我也恰好有知,今日就传授与你。” 九叔也不多说,就将净明法印的两枚印章制法传给他。上刻箓文为何,如何祭用。皆是一一道来,详略得当。 李道玄听得明白,等到幻境夕阳西下,这才与九叔告别。 醒来后车马至金陵,已然是热闹非凡。 路过城门,上面贴有字画。李道玄远远看去,是对王家那假父子的通缉令。 自是从龙陵事败后,王家父子就不知所踪。现如今在何处,恐怕也是无人知晓。只可惜了那道人,为复活王家大公子费尽心力,没想到王家假父子竟然如此决绝,临阵就抛弃了道人。 不过想来道人也不会在意此事,只是世间多个小丑罢了,与他又有何干系。断了满清的龙脉,道人的谋划就已经完成。 再往城中走去,路过商街。已经是商旗招展,家家开业。偶尔能见一两个金发洋人,也是匆匆趁车而去,不与多留。 经过来时的街巷,李道玄发现这里又多了家大烟馆。其中衰人吞云吐雾,躺在卧榻上面露恍惚欢愉的神色。 大哥伸手揽住李道玄的眼睛,叫他不要看这些东西。 “都是瘾君子,切莫和他们一样。”李明达教诲道。“一旦沾了这大烟,家中纵使黄金如山也会被败光。爹可见不得人吸食此玩意,你也不可好奇的去试试。” “我知道了大哥。”李道玄点点头,他可是比任何人都知道鸦片的危害。只是如今看到这大烟馆光明正大的开在金陵的城中心,他心中还是会有所感叹。 虽说两江都禁烟,但架不住洋人的强势。两次战争皆是惨败,自然只能听洋人的吩咐。 如今还能蛮夷蛮夷的叫着,往后八国联军前来,到那时候就会叫洋人为尊。 唉,当真是耻辱,当真是悲哀。李道玄放下帘子,也不想再看着金陵风光了。 (本章完) 第77章 老酒鬼 第77章 老酒鬼 金陵的雨下的很细,在天色灰蒙之中,商街都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 飘飘渺渺,似雾非雾。 徘徊于屋瓦房檐之间,颇得几分昏沉的暮意。 穿蓑戴笠的脚商行客匆匆走过,也有轿夫抬着轿子,从街头巷尾忽然离去。 只是这阴沉的景色,配上那轿子的深红,确实多了几分怪异。 在街巷一处院子之中,张婆婆准备好今日的馄饨,挑着担儿准备出去摆摊。 这过年来家中虽是热闹,但终归不能坐吃山空。张婆婆想趁着人多回金陵,再挣点钱财补补家用。所以这一大早上天朦胧亮,她就起来准备好面皮和馅,塞上几根柴火热热汤。 这担子颇重,扁担都压弯了腰。两头系着粗麻绳,走起路来就咯吱咯吱的响着。 这若是清晨街上无人,那就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扁担的嘎吱声。 推门离家,媳妇和儿子都还在睡觉。张婆婆脸上欣慰,弓着腰就朝大街上走去。 这些日子她算是幸福,这儿子孝顺媳妇贤惠。全家团圆美满,说出去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唯一让张婆婆有些遗憾的就是儿媳妇肚子一直不争气,迟迟没能怀上孩子。不过想到媳妇的贤惠,她也算是心中稍稍有些安慰。 毕竟夫妻两人成亲也没多久,就不要太急。这么想着,张婆婆挑着担子一路出了东巷子。路过岔口,便在烟雨里看到了醉醺醺的驼背汉子。 这汉子走路颠颠倒倒,好似个不倒翁左右摇晃。张婆婆走近一瞅,是东头程家的老酒鬼。 这程家的老酒鬼什么都好,吃苦能干。张婆婆年轻几岁的时候有人来说媒,也想过和他续上,最后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这事。毕竟只有叫错的名,哪有取错的外号。 虽说这个时期有贞节牌坊这样的奖励,但又有几人守得了这一世的活寡?守到了最后又有几人能得? 可是这老酒鬼之所以叫老酒鬼,全是因为他嗜酒如命。这一日三顿,顿顿都要有酒喝。常常在酒楼里醉的不省人事,叫人送了回去。 不过老酒鬼的命好,生了两儿一女。闺女嫁给了一位商人,生活过得还算滋润。两个儿子也都争气,在外面都闯出了些名堂,所以老酒鬼平日里也不缺喝酒的钱。 这般大早上就醉醺醺回家的境况,张婆婆也习以为常。便是走近时朝老酒鬼打个招呼:“老程头,刚回来呢?又喝了多少” 程家老酒鬼听到这话,迷糊的脸上水滴落下。抬起脸看向张婆婆,却是一张似发面团的脸。好像被人什么东西浸泡,也就能勉强看的清楚五官。 张婆婆自然不在意,只当他是被雨水泡长了。 这老酒鬼朝他摆摆手,叽里咕噜几句说道:“喝,没,没喝。我,我没喝多少。” “都醉成这样了,还说没喝多少。你找的到家吗?”张婆婆好心的问到。 “家?”老酒鬼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的醉醺醺道。“对啊,我家呢?我家在哪里呢?我怎么都,找,找不到了?” 看着程家酒鬼从自己身边离去,闻着他身上的酒臭味。张婆婆只能叹息的摇摇头,若不是程家人太喜欢喝酒,或许当初两人也能成了。 张婆婆挑着担远去,丝毫没看到老酒鬼走过的地方,无数水滴从他身上滴落下来,形成一条弯曲的水痕迹。 那水痕迹持续了很久,直到最终被细雨覆盖,这才慢慢消失了踪迹。 云雾越发的浓郁,几阵寒风吹来,行人倦立袄衣,生怯清寒料峭。往来于薄雾之中,似乎有种影影绰绰的鬼魅之感。 张婆婆街巷角处,寻了个遮风避雨的好地方落根。将摊子展开,便是给炉子生火起锅。 来往行人不多,这一大早也没什么生意。张婆婆坐在椅子上浑浑噩噩,精神有种恍惚如梦的感觉。近来她都会这般样子,比起往日要略感疲惫。在家中常常认错东西,以至于儿子都觉得她年纪大了。 这夜中睡梦也不大好,总觉有什么东西如百足之虫,在床地上盘旋爬行,又似是爬到了床上,在她身上蛐延徘徊。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惊醒过来,空荡荡的屋中也无它物。徒留下张婆婆茫然望向四方,心中惶恐不安。 许是年纪大了,精神萎靡。 张婆婆如此想,她儿子也劝她少做一些。近来儿子寻了个酒楼账房先生的伙计,也算是能攒些钱财了。 这让张婆婆感到高兴,觉得儿子总算是要出息了。奔日子的劲头有了,她心里也开心。 只是让她感到有些疑惑的是,近来邻里串门的少了,平日那些喜欢来唠叨的婆婆们也都不大出门。或是出门时见了她就躲闪,问起为何也只是支支吾吾。张婆婆总觉这事怪的很,却也不知到底哪里怪。 正思绪放飞的想着,就有客上门。 是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苦力夫,平日里干的都是些搬运货物的重活,也都是些苦命人。 对方上来放下五枚铜钱,要了碗馄饨。 张婆婆起锅开水,数着馄饨一个个下入锅中。一个,两个,三个……张婆婆数着,忽然就感觉这手中的馄饨好似一个个小人头,就在她手里笑着,叫着,然后落入锅中发出凄惨的叫声。 各个最后化为厉鬼,浮在水面朝张婆婆索命。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 “老妈妈,你怎么了。”客人的话唤醒了张婆婆,她这才神魂未定的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手里的馄饨。个个大而饱满,都是她亲手包下的好东西。 至于方才看到的人头,听到的索命声。似乎都是精神不佳的幻觉,是她未曾休息好的错觉。 张婆婆赔笑一声,将馄饨一个个入锅中。盖上盖子后,等着馄饨熟的空挡顺便与客人聊聊话。 客人是个熟客,平日里算是来的多。他黝黑的脸上是被风云吹打的痕迹,这眉头一横,额头能够皱出一个川字。 话匣子打开后,客人就与张婆婆诉苦。说自己家中五个小子七八张嘴,各个天天嗷嗷叫饿。他这苦力夫在码头搬东西累到死,也就满足家中饱食。近来大儿相中了村里的一个闺女,可惜对方家中要二两礼钱。自家拿不出这么多,正愁绪着该怎么做。 听着这些唠叨话,张婆婆想到家中的儿媳妇。心里顿感满足,就安慰客人莫要愁绪。这日子总该是会走下去,大不了就卖几块地嘛,总不能让自己男郎打光棍吧。 如此扯聊,一来二去说到了程家的老酒鬼。 “他呀,可惜了。”客人摇摇头道。 “怎么就可惜了捏?”张婆婆下意识问到。 “你不知道嘛?这老酒鬼前几天喝醉了,失足落入水中淹死了。”客人叹息道。 “啊?淹死了?”张婆婆一愣。 (本章完) 第78章 命不久矣 第78章 命不久矣 淹死了?张婆婆瞪大眼睛。 这不怪她做如此神态,她早上明明还看到了老酒鬼,咋就掉进河里淹死了呢? 如果这人真的死了,那这早上看到的又会是谁呢? 张婆婆忽然觉得背后生寒,那厚实的袄挡不住寒风的侵蚀。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是呼呼的窜进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 她只觉浑身发麻,脚趾手指都有种麻酥之感。 “自然是死了,都下葬了好几天呢。”客人吃着馄饨,也没看张婆婆惨白的脸色。这调羹在碗中搅了几下,忽然就捞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百足毒虫。 “老妈妈,你这馄饨中怎么还有这玩意。我在你这儿常吃,怎么这么不小心了?”客人厌弃的将百足毒虫扔到地上,有些不满的看向张婆婆。 毕竟是吃出来虫子,张婆婆浑身寒意但脸上依旧扯着僵硬的笑容回道:“可能是早日准备汤水的时候,无意中落进去的。这碗馄饨我给你免了就是。” “哎,也是没法。知晓伱不容易,我也不容易。那就这样吧。”客人连汤带水,呼噜一下入肚子中。临走时看着那条百足毒虫,想了想又将它抓了起来。 “小玩意算计我,带回去下酒。”说着,客人施然离去,戴上斗笠,慢慢的消失在烟雨中。 张婆婆翻了翻汤水,怕里面还有什么虫儿。果真又叫她翻到几条死虫,都在汤水里翻着肚子,只当是自己没有注意。 去了这些虫子,张婆婆惘然的坐在凳子上,将伞搭在身上遮雨。 这金陵烟雨蒙蒙,也不知道迷失了多少人的美梦。 只有张婆婆心中冰凉,想着今儿发生的事情。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清晨遇到的那人肯定是老酒鬼。莫说那身形,就连股子的酒气她都能认的清楚。 只是方才那苦力夫说老酒鬼掉河中淹死了,这人要是淹死了她可怎么能看得到? “淹死了?真的淹死了?淹死多少天了?”张婆婆自言自语。 这一大早上做生意也不安心,平日熟练的动作也生疏了不少,手忙脚乱中出了不少差错。赔礼道歉完,等到细雨更甚时,这生意也就做完了。 卖完馄饨,张婆婆挑着担子准备回去。 心中恹恹,刚过拐角就叫人捉住担子下来。 “我说张婶啊,你可是大祸临头了!”说话的是个老妪,穿着厚实的衣袄,脸上长满了皱纹。她慈眉善目,眼中泛起精气的光。 张婆婆认识她,同巷子尽头秀才家的老妇人。儿子前些年考上秀才,日子过得也算得体。听说老妇人的娘家是行法事拜山门,东南西北都闯过。见识不少,懂得也多。平日若是遇到一些琐杂之事,寻她也都能解决。 现今被这老妪一说,张婆婆也是立在原地没有动,有些惶恐的问道:“老太太,我大祸临头?此话怎讲?” “我还能骗你?你看你眼睛到鼻子都冒出黑线,真是死期将至。这双眼黑重,精气神全无。怕不是家中入了什么精怪,吸了人气啊!”老妪一句话,叫张婆婆毛骨悚然。 她左右看看,就觉四面八方有眼睛看来。心中生寒意低声朝老妪问道:“老太太你可别骗我啊。” “都是邻里关系,我怎会骗你。不信你回家中,取雄鸡血伴着汤水饮下。再看看手背上是不是会出现黑斑。”老妪语重心长的说着,拍了拍张婆婆的手背离去。 张婆婆心神惴惴,不安的回到家中,儿媳妇正面带笑容的迎了出来。 “娘,你可回来了。累坏了吧,赶紧休息。” “哎,娘不累。”听着儿媳妇关切的话,张婆婆心中略有安慰。不管怎么样,娶的媳妇是个好媳妇。 将担子放在灶房里,张婆婆看着灶台上的锅。莫名就想起了老妪的话。 她寻思一会儿,就与儿媳妇说去买只鸡回来给儿子和儿媳妇补补。 儿媳妇笑着道好,目送张婆婆出门后就转身回到房间里。 张婆婆很快就提着一只雄鸡回来,在灶房里拿起刀。手起刀落将鸡抹了脖子。鸡血滴落在碗里,慢慢平了碗底。 看着碗中的鸡血,张婆婆手有些发颤。她端起碗,放在嘴边,再三思量后就饮尽。 闻着鸡血的腥味,张婆婆连忙喝下几口水。 再看向自己的手背,豁然如那老妪所说的一样,这本就沧桑的手背上浮现起一块又一块的青色斑痕。 张婆婆吓得惊叫一声,碗啪嗒的掉在地上。刚回家的儿子闻声连忙跑进来,看着自己娘亲关切问道:“娘,你没事吧。” 张婆婆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将那手上长出的青斑遮掩住。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儿子笑道:“无事,就是刚才杀鸡的时候不小心触了手,失手落了碗。” 一番解释,这才把儿子安慰好。收拾起心情做了顿饭,等到吃完后,又寻了个借口出门,则是来到巷子尽头的秀才家里。 这秀才家的院子颇大,门口悬着一面八卦镜。两边贴有门神,也是新年刚过还没被风雨刮去。 伸手敲了敲门,没多久门就咔吱一声被打开。 就见老妪露出老脸,神色严肃的看向张婆婆:“可知结果?” “老太太,还请救救我。”张婆婆情绪一下子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崩溃,拉着老妪的手便跪在了地上。 “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抱上孙儿。出多少钱都行,就请老太太救救我。” “哎,进来吧。”老妪叹了口气,将门拉开一条缝。 待着张婆婆进来,这门啪的就关上。 没等多久,就见一醉醺醺之人摇着身子寻来,在这门口转悠一圈后,方才漫步离去。只是那门口地上,一滩臭水汇聚。 张婆婆跟着老太太进入堂中,就见这客堂森威可怖。两面架子上蜡烛点燃,幽幽光芒将屋内照亮。四面皆是放着各种神像,好似一面面凶煞罗刹,居高而临下。 正中央前是一尊天王,只见其手擒大蛇,扶着宝剑。青面獠牙,目如凶狮。静静立在前方,看着进来的二人。 张婆婆见这屋中一切,只觉心惊肉跳。 不知为何,在她进屋的那一刻,所有神像似乎都看向了她。 “跪在地上,先磕三个头吧。”老妪走到一旁拿起三炷香,将其点燃后慢声说道。 (本章完) 第79章 记起 第79章 记起 张婆婆听这话,便是走到天王神像前跪下。合手作揖,朝着神像恭恭敬敬的跪拜。 这一拜倒是不要紧,就听着屋中一阵寒风吹来。吹得四面蜡烛摇曳,吹得人瑟瑟发冷。 只听着四面有些个纸扎的神像哗啦啦作响,好似众神显灵,纷纷驾临人间。 这屋外阴雨绵绵,堂内更是阴沉沉的一片。唯有烛火带点亮光,总叫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只是这事都到了这一步,张婆婆再觉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拜下去。 她哆哆嗦嗦的朝着神像拜完三拜,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老妪叫住。 “你还不能起来,需得继续跪着,待我唤天王降世,为你消灾除害。”老妪说着,随后便是进了那后屋之中。 没多久便出来,手中提着一只鸡。 只见老妪变了妆容,面容涂油画纹,脸上好似巫师一般画着。她举起方才点燃的三炷香走到天王神像的香炉前,将其一举插进香炉之中。随后口中发出一声怪叫,双手如白鹤展翅般伸开。 “打扫堂前地,炉内焚宝香!”老妪用难以言喻言语唱诵着古怪的曲调。 而她更是身披祈舞装,好似一只斑孔雀,于神像前翩翩起舞。 “神在虚空坐,即驾祥云来!哎哟!哎哟!” “请何神,会何神,先请茅山李老君!” “甲寅年间生下地,万法之祖李老君” “请何神,会何神,再请坛上众神灵!” “坛上众神笑呵呵,刀头敬酒摆上桌” 老妪一边唱着,一边迈着颤抖的舞步走向祭台前。将那只鸡抓到堂前,一把抓起案旁的菜刀。那菜刀似就一直在那一样,当是长期祭炼供奉的。 只见老妪手起刀落,那快刀便是斩下鸡头。 任凭鸡血滴落,老妪将刚死去的鸡奉在祭台上。然后围绕着张婆婆跳起了古怪的舞蹈。 她手里拿着法角,唱一句,吹一响。边吹着边唱歌,同时手指尖上抹过鸡血,将其涂在张婆婆的脸上。 “驱魔逐邪在于我,天尊下凡谁能知.” “还请天王替我命,让我永世保平安” 唱罢,跺足顿首。然后仰天喝上一口水,噗的一声喷出。将张婆婆面上喷的全是水珠。 张婆婆不敢怒,更不敢言,只顾着低头心中祈祷。 随后老妪双手捏法诀,朝着天王方向大声喊道:“天王助我!斩妖驱魔!呀呀呀呀!” 手中法诀颤抖,双脚顿地。敲得地板啪啪作响,那老妪如同抽风一般摇着头。 这般诡异的场面一惊一乍,着实吓坏了张婆婆,她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做法事的。毕竟与这秀才家不太熟悉,对于老妪知之甚少。 那老妪话音喊完,整个人就静立在了原地。等了许久不见动静。 张婆婆不敢起身,也不敢说话,之前的场面明明一惊一乍,此刻却突然一切都安静了,心中越发的无底,不知后面又会发生什么,只觉得自己憋着一口气强撑着,除了跪着的腿已然酸麻,剩下的就是害怕。 就在张婆婆惴惴不安,更不知所措时,就听到老妪的声音传来:“我唤小儿莫哭泣,总有鬼神来驱邪。” 老妪抬起脸,方才画在脸上的纹变成了一张极其凶煞的恶神脸谱。 张婆婆看着一面差点没吓晕过去,耳边就听到老妪沙哑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家中有精怪,定会招灾惹祸。如今老身请神于身,替伱消灾解惑。”说罢,老妪的手指轻轻按在张婆婆的额头上。 这一按,老妪脸色顿时变化莫测,随之一口血气喷出。 她忽然倒在地上捂住胸口,惊愕的看着跪在蒲团上的张婆婆。 “不可能!这不可能!”老妪大叫道。“你家中怎会有魑!” 魑乃魑魅,传闻中能害人的怪物。民间自有魑魅魍魉一说,便是指的山怪水神。 魑魅魍魉与鬼怪不同,乃是天生精灵之物。 传闻中十大魑魅魍魉,那可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亦如龙女、狐仙、夜叉、判官、牛头等,皆是那魑魅魍魉中之物。 只是如今世道茫茫,能遇到精怪便是不易,更何况这魑魅魍魉之物呢?大抵任谁都没想到,这张婆婆家竟然还藏着一只魑! “痛煞我也,痛煞我也!”老妪哀叫,躺在地上打滚。 张婆婆见状有些心慌,连忙起身,想将老妪扶起。 老妪被扶着慢慢坐起身子,却明显没了刚才的气势。 她心力疲倦的摇摇手,朝着张婆婆叹道:“老妇家中世代皆是傩坛法师,领雷官兵马。虽自觉有些本事,但如今看来却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你家中精怪非一般,老妇也难以除去。非高功法师道人不可得。” “那,那可怎么办?!”张婆婆一听这话,顿时六神无主。她好似无头的苍蝇,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好。 “老妇观你虽有灾祸降神,但也有吉星福照。想必是近来遇到过贵人。你若是想免去灾祸,不如就寻寻那贵人。兴许有些帮助。”老妪说完,气息也弱了不少。她起身,寻了一旁的椅子,便坐上半倚着休息,也不再理会不知所措的张婆婆。 张婆婆独自在堂中踱步,左思右想不知道如何是好。听这老妪的话,忽而想起了那日所遇到的少年。少年说她家中有祸根,便给她一枚符箓贴于屋中,然后用酒泡米洒落门前十四日,就能保家中太平。 少年,酒?张婆婆浑身如触电一般,整个身子酥酥麻麻。她眼睛瞪得老大,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入了神。 难怪自己总是觉得忘了些什么,原来都是忘了这些门路!那少年交代自己每日用酒泡米,自己似乎就全都忘了。甚至于那少年给的符箓,她似乎都不记得了。 就好似这段记忆被人屏蔽,只余下和儿子儿媳相爱的日子。 “这……”张婆婆心中有些突兀,她现在想起了很多事情。这脑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连那日后回来看到的事情也记得一清二楚,她的儿媳妇,一个无面而画面之人。 张婆婆打了个哆嗦,她想起了那晚上发生的故事。她记得自己睡着了,然后一条手臂大的蜈蚣爬在了脸上。这大冬天能出百足毒虫本就是稀奇事,这手臂大小的百足虫更是难见。张婆婆那时候被吓得大声呼叫,最后起身寻来锄头将这百足虫打死。 出门时就是遇到自己那儿媳妇,然后她说了些话,自己就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我的儿媳妇,她就是妖怪,她不是人!”张婆婆心头寒颤,对于这等事情思绪如麻。 照顾好老妪,张婆婆便推门而出。外面已然入夜,金陵的夜幕里多了几分暗沉。 秀才门口的两盏红色大灯笼在烟雨中显得孤独,伴随着风吹而摇曳。 这般夜幕沉沉之下,远处的夜幕里好似暗潮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伺候。 张婆婆望着那如同饕餮大嘴般的夜色,怀着心事慢慢沉入这夜色之中。 等她走后没多久,摇摇晃晃的醉汉路过,抬眼看了一下秀才的屋门,露出痴痴的笑容:“都,都在啊。” 醉汉的声音缥缈,随后也消失在了烟雨之中。 (本章完) 第80章 太乙斩妖 第80章 太乙斩妖 金陵的这场雨下了很久,久到李道玄都有些厌倦。 只是因为这雨细如丝,落在身上就无声无息。 再回头看时,身子半处就已经湿透。即便打伞也没什么作用。 李道玄想去金陵各处看看,顺便寻一条雷击枣木。 九叔既然教了自己炼制法印的方法,也知当用枣、柏、枫、桃、梓这类木材,那想来雷击枣木会是更好的选择。 既然要做,为什么不做的更好呢? 谁知道刚回金陵就下雨,一直就没有停过。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闲中作乐。 取笔研墨,照着这烟雨金陵画了些画,然后便是每日静坐练功,翻看道人留下的《往生说》。 这《往生说》不愧是道人数十年的经验累积,其中博识之广袤,见识之深奥,寻常典籍难出其右。而观风水山河,定七星八脉之术,更是道门少有之瑰宝。大抵是结合了阴阳的典籍秘法,再结合道门所学之物独创而成。 李道玄随这本《往生说》法与术所学,其中不少法与术诡异至极,叫人防不胜防。 于法教杂门中,法与术乃是分开。法为道之显化规则,术乃是悟道后的使用方法。所以通常法在前术在后,总称法术。法术千变万化,但总归是堂堂正正。若有诡异玄机,常会再加上别的字。亦如巫术,毒术,扶乩术等等。 此等说法广袤,各家门派皆不统一。只是以道门符箓三宗为例,常以符道法术著称。 道人的《往生说》记录了不少民间法教,巫教,师教的观坛秘术。连带古老梅山的梅山巫傩坛皆是记录在其中,叫人深为叹绝。 李道玄观之细细琢磨,最后也只能浅浅的研究个一二。 这日画完符,眼中集齐三枚阴阳鱼。 下一刻整个人顿感疲倦,便是栖身上床睡去。 入梦中,就见天书呈现。 符箓,道法,神通,法宝,阵法,炼丹。 六本天书一一摆在眼前。 熟练的正准备点下符箓,李道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看向一旁的道法,便轻轻点下。 道法化光流散而去,便觉幻境天翻地覆。山水相依之间,一座精致而不失古朴的道观出现。道观门上写太虚,门口种着竹子。 李道玄几步走上前,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屋内传来燕赤霞粗犷的声音,好似东北的大汉,叫人觉得有些亲切。 推门而入,李道玄望着坐在庭院石桌前观山看水的燕赤霞,比之前些日子似乎多了几分修道士的清雅,面容越发的稳重。 他朝燕赤霞一拜,起身恭敬道:“见过燕前辈。” “哈哈,什么前辈不前辈的。你这小子就见外了啊。”燕赤霞哈哈大笑,将自己手里的鱼饵撒入池中引来无数小鱼争食。起身看向李道玄,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久不见,又长高了不少。” “……燕前辈说笑了。”李道玄只觉肩膀生疼,龇牙咧嘴的和燕赤霞稍稍拉开距离。 这燕赤霞下手没轻没重,总是这般大的力气。真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既然精神不错,便先与我过几招。再看看剑术练的如何。”燕赤霞也没客气,唤来李道玄便是上手切磋。 李道玄见这般情况,只觉头皮发麻。他能想象到自己被燕赤霞那双宛如门板的大手刮到后的情况,这怕是醒来后要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了。唉,算了,就当做试炼吧。 想罢,便与那燕赤霞切磋。 数十场下来,比之和九叔切磋还惨烈。九叔好歹还在凡人之列,这燕赤霞已然是金丹修士之境界了。两者不可日语,虽武功上没有太大差异,但这眼界就全然不同。 败败败败,除了大败就是惨败。等到回头练习剑术,李道玄已经疼的起不来身子。 燕赤霞将他带到观中,于一座山间温泉里。指着那冒出腾腾热气的温泉,便是笑道:“且下去疗养。” 李道玄浑身疼痛,闻言也不废话,麻溜的脱光衣服便跳进温泉里,霎时间就觉浑身暖意哄哄,一股热流在体内流转涌动。原本疼痛的伤势得到了缓解,就连之前去龙陵所受的旧伤也开始痊愈。 “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浑身是伤。”燕赤霞绕着温泉打量着李道玄,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伸手点向李道玄胸口的一道伤疤。 这是与道人斗法的时候留下的伤,伤口本就不浅,回来后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但还是隐隐作痛,尤其这几日阴雨连绵,更是难受。 李道玄也曾问过九叔,九叔让吃些药好好调养,说这也不算是什么重伤。 所以对于自己这伤势,他是没怎么在意,没想到燕赤霞倒是看的这般清楚。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李道玄无所谓的笑说道。 “夫者,上观天地,下至微毫。不可小视伤势。”燕赤霞认真的说道。“你若想修至金丹,且需注意身体,混元无漏方才能成就金丹之躯。伱且转过身去,让我细细为你调养一番。” “哦,好。”李道玄转过身,背对着燕赤霞。就觉一双大手按在背上,不断的敲打各处穴位。体内气涌动,好似受到了什么东西唤醒般穿行于身体之中,从涌泉而起逐渐弥漫全身。 “我将你足太阳膀胱经和督脉梳理一遍,除去了平日沉积的杂物。你再修好任脉,好好养三才穴。”燕赤霞说道。 李道玄感觉到背后无比轻松整个人像是卸去了百斤重担。身子轻飘飘,好似随时能够乘风而起。 “燕前辈,我感觉自己都能借着风飞了。”李道玄兴奋道。 “哈哈,这才哪里到哪里。小子,别好高骛远。且先从筑基修起。你这筑基都未曾能够稳实,就莫要想那驭六风之事了。” “好吧,我知道了。” “还是与我说说,这未曾来的日子里,都发生了何事。怎叫你受了这多伤。” 听闻着燕赤霞的关切,李道玄还是将事情都慢慢说出来。 关于山下,关于龙陵。 燕赤霞听完,不自觉点点头。看向李道玄说道:“你这般经历着实惊险,若非运气上佳,恐怕是要栽在龙陵之中。幸好那道人未必真想对付你,否则便是差使随从攻你身,以法术乱你形。到时候你左右受阻,定是会方寸大乱,如此杀你就易如反掌。” 听着燕赤霞的分析,李道玄不禁冷汗直下。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大胆,也是多么的幸运。 “你守成有余攻伐不足,我传你一法,你每日勤加修炼,来日定不会再怕这些妖魔鬼怪。你且听好,此法名为《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 燕赤霞说着,将自己常用的法咒传授与李道玄。 “可记好,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 观中温泉里,燕赤霞向李道玄传法。 (本章完) 第81章 寻来 第81章 寻来 李道玄睁眼,外面已是天亮。烟雨如雾的正月,即是秀河山川之景,也是难得休息的时日。 盘坐朝东,吞云吐气。闭目内视,思绪如神照周身百绘。常有言道,修道与学医相似。皆是需要梳理经脉,明确周天穴位。如此才能运转丹气,行内修丹法。所以观内和明脉,也是修道者必须了解的一项。 只是人无天眼,难查体内奇经八脉。纵使有先贤指路,能勘悟自身者寥寥无几。人皆不同,奇经八脉自然都有小差异,所以贤师传真道时,多会手把手帮弟子梳理脉络。如此才能明晓自己身周天情况,炼化琼浆,造华池。 所谓玄之又玄,玄的非道,而是人本身。 李道玄自然不愁这些,他先天开紫府,入一寸金光于九宫。上能观鬼神,下可识经脉。 这玄冥之中丹气回荡,也能在他的内视之下按照那霍霍生辉的周天经脉运行。如此先天条件,也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毕竟开天眼而观内府,周身脉络皆被看的一清二楚。丹气所行何处,所过何处,皆是如河流行于山川之中,被他看的明明白白。如此一来,只需循序渐进。通玄关,聚丹气,大法自然是可成。这也是为何老道会担心李道玄若是误入歧途,从而成为世间的灾祸。 毕竟一个按部就班就能有望成为真正天师之人,谁不惧怕他未来所走的路? 练功收气,亦如寻常时日早出锤炼身体。昨夜与燕赤霞切磋,下手比之九叔狠了许多。一觉醒来,李道玄浑身疼痛难耐。差点就躺床上没爬起来,需缓缓才能再去燕赤霞那里。 不过好处自然不用言语,除了交手的经验更加丰富,再就是学了门新法以及练了一套新剑术。 燕赤霞所用剑术乃是《御剑术》,讲究蕴剑于泥丸之中,以气养剑。待到杀敌便召使飞剑,就可千里取人首级。 这等法术过于厉害,所以修行起来也非常之难。燕赤霞早已说过,若是想修御剑术,唤来万剑归宗,是需要步入金丹,成就炼气化神之境。 李道玄虽进步飞快,但炼己筑基都未能完成,更别提后面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这路还长着,御剑之道修远兮。所以燕赤霞就传授他一套剑法,乃名为《剑道真解》。 这剑法平平无奇,但却是纳含诸多剑术所用。常常习之,也能对于剑道深入了解。茅山虽有剑法,但也只是稀疏寻常。比之《剑道真解》还是差了许多。 寻来一柄铁剑,在屋檐下练起剑式。雨水汇自屋檐间滴落,溅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今年冬末初春的金陵,似乎比往年更为暖和。 练完剑式,环翠端来温水。李道玄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前些日子环翠也跟着去了王家,后来一众仆人丫鬟皆是被黄袍强人迷倒,困在后院无人搭理。等到龙陵事了,这些丫鬟仆人被人惊醒,方才知道外面发生了很大的事。 也幸得太平余众没有滥杀无辜,否则能活几人都还是个未知数。或许道人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滥杀无辜,他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叫这大清绝后。 李道玄每次想到这等事,都不禁感叹世间总有英雄豪杰在。 当真是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环翠拧着毛巾准备帮他擦拭汗水,却被李道玄伸手接过。 指尖轻触,小丫鬟如同触电般的收回手指。一手捏着指尖,轻轻低眉垂目。白皙的脸上染过一丝绯红,神色有些羞涩。 “少爷。”环翠唤道。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更舒适一些。”李道玄擦拭着脸,朝环翠笑道。 他下山回来也有些日子,还是没能适应事事让人伺候的生活。 自己手足皆在,四肢勤勉,有些事也不用麻烦丫鬟们帮忙。“少爷总是这般亲身竭力,还要我们这些丫鬟做什么。”环翠有些小郁闷的说道。她是李夫人送到李道玄身边伺候人的,若是李道玄不需要人伺候,那还需要她做什么? 所以每次被拒,环翠都有些小伤心。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手脚不利索,伺候的少爷不舒适。这般想法被李道玄知道后,他也是和这小丫鬟好好的谈论了一番。 大抵是少爷常居山上,所以习惯力所能及。但遇到不会的事情,也是会麻烦小丫鬟的。 就比如世俗之中的梳发和束发,不比在观中,也还是需要旁人帮忙打理的。 李道玄头发乌黑光滑,好似绸缎一般。环翠也喜欢帮忙打理他的头发,就跟撸猫似得。 “丫鬟也非天生伺候人的,有些事能亲力亲为,何必再麻烦他人呢?”李道玄感叹道。 他虽然知道在这个时期,说这话不对,但多少还是想抒发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毕竟前世有些观点已是根深蒂固。 他没有打算赶走环翠,或者和她谈什么人人生而平等。毕竟丫鬟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份工作。只是这份工作签了卖身契,生死都在主家那里罢了。 和环翠闲谈两句,就到大厅中吃早膳。 最近大哥李明达开始忙碌起来,和他见面的次数也少了不少。听李老爷说王家那旁支在催大哥婚事,想要今年定个日子下来。毕竟王家出了那样的事情,旁支也是怕这婚事黄了。 再加上李家得了两江总督刘坤一的许诺,能够参与这西洋的买卖中。任谁都明白李家这是入了总督法眼,要一飞冲天。这时候不赶着催结婚,等李家真正飞起来了,再计较这些事情恐怕就多有变化了。 这也是大哥为何不愿意待在家里的原因。 看来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催婚这事永远都少不了。李道玄心里替大哥默哀。 饭正吃完,外面跑进个小厮。凑到李道玄跟前鞠躬,然后小声的说道:“三公子,外面有一老妇人,说是来寻您的。看样子就是一普通人家妇人,您看您是出去看看,还是让小的将她赶走?” “老妇人?来寻我?”李道玄有些好奇是谁来找自己,放下碗筷就跟着小厮来到偏门前。 推门一看,就见一位面容苍老的老妇人打着伞,被细雨冷的瑟瑟发抖。 她听到门开的声音,抬头朝来者看去。就见李道玄走出来,浑浊的眼睛里有了光。 “贵人,还请救救老妇。”老妇人不顾地面湿滑雨水聚集,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她声音沙哑,似有老痰堵在喉咙间。 李道玄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捏着老妇的肩膀,只觉那厚重的袄下,藏着一副骨瘦如柴的身躯。 再看老妇人的面容,正是那日他刚来金陵时遇到的卖馄饨的婆婆。 他记得那日自己看婆婆面相不正,恐家中有邪祟,便是给了她一道辟邪的黄符,又教她驱邪的法子,连作十四天就能将家中的邪祟驱逐出去。 只是未曾想到再见面的时候,这婆婆竟然比之前苍老了十来岁。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何事,竟然叫她如此心力交瘁。 “老婆婆,快起来,有话好说。”李道玄说着,便上前搀扶起老妇人。 流感了,咳嗽厉害,不能抽烟,思绪也不灵活,还浑身酸痛,刚刚打完点滴回来,今天先更新一章吧,实在坐不住,早点休息让身体赶紧恢复,明天再更新哈。 (本章完) 第82章 应事 第82章 应事 入屋中,丫鬟在铜炉里塞入香木。 着火点燃,阵阵香味在屋内弥漫开来,温暖袭来,将外面细雨带来的寒冷驱逐。 张婆婆抖落身上的雨水,望着屋内精细的装饰,左右不知道该去哪里站着好。 李道玄看出了张婆婆的拘谨,便让她放宽心道:“婆婆随便坐,不打紧。” “这,这怎么是好。要是脏了贵人家中的东西,老妇怎么赔得起。”张婆婆有些局促的说着。 “不打紧,椅子本就是给人坐的。无论贫贱富贵,不都能坐一坐吗?婆婆若是这样客气,于我而言就太过生疏了。”听着李道玄宽慰的话,张婆婆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她寻了个椅子小心翼翼坐下,缩着脖子再次打量起左右。 对着屋中心感惊叹,只道不愧是大户人家。 环翠端来茶水,给张婆婆暖暖身子。张婆婆受宠若惊的站起身,伸手去接那茶水,还朝环翠连连道:“老妇来就好,老妇来就好,麻烦姑娘了。” 喝完热茶,驱散掉身上的寒意。张婆婆看向李道玄,眼神里是充满了期望。 “婆婆此番来的如此匆忙,想来家中之事出了什么变故?还是遇见了其他的事情?”李道玄看张婆婆精神恢复的差不多,就先问道。 张婆婆也没藏着话,将自己近来遇到的事情告诉李道玄。 “那日老妇和贵人分开后,就拿着符回到家中贴上。谁知道夜中偷窥我那儿媳妇,竟然是一无面之人。老妇那时候吓得三魂飞去,七魄皆无,躲在床上,本不敢睡的,却也糊里糊涂的睡去了。这第二日醒来后,就觉整个人昏昏沉沉似乎忘了很多事。只记得梦中有百足虫缠身,着实吓人……” “后又遇那程家老酒鬼,说是清晨回家。但待那老酒鬼走后,老妇与常客交谈时,却是得知那老酒鬼前些日子就溺死在了水中。这头七都还没过呢!” 张婆婆说着就不觉得颤抖起了身子,随之泪下,声音呕哑难为听。 话中所说之事皆叫听者惊悚,只觉皮毛发寒,冷意从背后升起来。任谁听到此番亲身经历的事情,也会多有害怕。 若是说书人讲的故事,那也就算是故事罢了。可这些事若是真实发生,那就不止是故事了。 何况这当事人,还就坐在眼前,颤抖哽咽着。 环翠听得面色发白,心里是害怕极了。她不由的朝李道玄那边挪挪,让自己有些安全感。 虽然害怕,但她却是没离开。显然还是想听听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总有些既菜又爱玩的兴致。 李道玄也不管她,看向张婆婆认真听着。在听到张婆婆将毒虫从汤水中捞出,又遇傩教法师传人,那法师做法事,驱邪不成反倒是自己身受重伤。对于张婆婆的遭遇心感同情,但随之又好奇这傩教法师口中所说的张婆婆家的魑到底是何物,竟然能够惹得傩教法师都觉棘手。 傩教乃是民间密教,自承上古,也经历了上千年的发展,且在发展过程中不断的与儒、释、道三教相互吸收融合。唐朝时在中原地区极为鼎盛,明朝甚至还有“宫廷大傩”,但到了清朝,随着喇嘛教和萨满教的跳神仪式深受满人推捧,傩教的傩舞、傩戏和傩艺便逐渐成为不登大雅之堂的活动,但传承却在东南沿海和江西、广西一带被很好的保存了下来。傩,说明白就是南方地区常有的巫教,与那苗疆蛊事都算是神秘之事。 傩教常有傩坛法术仪式,统领兵马,行法助道。那龙陵之中道人所使的五猖兵马法术,便也存在于这傩教之中。 老道下山前与李道玄说过几个法门教派,道是这傩坛法师传承信物乃是“牌带”。是傩坛法师的职牒盒,用洁净木材制成,内装兵牒,阳牒,以及自己的生辰八字。 其多有傩坛法术无需修炼,只背熟咒语和符图,用时观师即灵。 傩教法师多藏于民间,少有能够招摇者。他们一旦斗起法来,也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也算是承接五猖兵马之恶,多为神祇。毕竟傩戏请神,若是来了就没那么容易离开。这也是为何傩教法师很少暴露自己的踪迹,免得对家察觉到自己自承的兵马,怕被人针对,以至于坏了法坛仪式。 “那老太太说她无能为力,让老妇寻贵人。老妇寻来寻去,便是寻到少爷这里。”张婆婆说着话,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老妇命贱,死了倒也没什么。只是老妇家中郎儿可不能出事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妇就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张家的列祖列宗啊!” “就请少爷菩萨心肠,佛祖金躯!帮帮老妇!老妇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张婆婆说着说着,便觉无力的顺着椅子瘫滑跪地。 她跪在李道玄面前,不停地磕着头,头发也是凌乱不堪。 “婆婆快起来吧,你这么大岁数了还给我磕头,岂不是折煞我了吗?”李道玄看张婆婆如此神态,于心不忍。 或许在这些贫苦人的心里,他们所能给的东西就只有双膝和尊严了。 “少爷,贵人。还请救救老妇吧!”张婆婆哭声道。 “唉,婆婆您别这样。”李道玄将张婆婆扶起,看着老人家那苍老的面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姥姥。他的姥姥也是这般苍老的模样,但对于他们这些后辈却是疼爱有加。 如今看到一人与姥姥如此相似,李道玄实在不忍心拒绝,但毕竟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死里逃生,而目前又尚不知老妇人所言的情况深浅,即便再有一份热心肠,也难免犹豫不敢一口应承。 正左右思量,目光看到屋内堂中央,“浩然正气”四个字豁然在列。 咬咬牙,李道玄心里就下定了决心。 老道下山前曾叮嘱他,让他莫要过多涉入世间鬼邪之事。 毕竟鬼神虽易驱,但人心难料。 李道玄还未授箓,若是遇到邪门歪道的狠人,那就有些麻烦了。他虽是道门百年难得的奇才,但终归根基太浅,见识太少。 行于江湖,干着杀人越货的邪道们诡计多端,老道着实是怕李道玄自小就在山上长大,从未涉世而吃了亏。 只是如今,无辜人祸,事在眼前,李道玄无法拒绝。 看张婆婆面色,便是坚决道:“还请婆婆放心,此事便交予我吧。” “谢谢,谢谢您!少爷真是神仙转世,天王轮回!是世间大善人!往后一定会大富大贵,万寿无疆!”张婆婆听到这话,激动的胡言乱语。那悬着多日的心算是放下来,整个人顿时瘫坐在地上。 这些日子里,她心中也是无比的苦闷和愁绪。家中怪事好似一座大山,时时刻刻压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法喘过气来。 在听到那个贵人是李府的少爷后,张婆婆本就没抱有期待。 毕竟少爷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未曾料到少爷心善,愿意帮她。张婆婆心中只有着无尽的感激之情。 怕大家久等,我还要去医院打点滴,今天抓紧先更新一章,免得等打完点滴回来再写可能就太晚了。 (本章完) 第83章 茶馆 第83章 茶馆 送走了张婆婆,李道玄就看到地上留着的篮子。 打开一看,便是一筐鸡蛋。里面放着几串大小钱混杂的铜钱,约摸也就值个两三钱纹银,应该都是张婆婆留下的东西。 李道玄记得自己在张婆婆那里吃过馄饨,那么大的年纪还出来摆摊,看得出家中并非殷实。又听她说家里还有一子,已经娶妻。丈夫早年过世,都是她操劳着将儿子带大。 所以这样看来,留在这里的东西虽并不值钱,但或许已经是张婆婆家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少爷,这些东西……”家仆看向李道玄,指着地上的篮子问道。 “收起来吧,先放到灶房里。”李道玄轻轻叹了声,心里五味杂陈。 方才观张婆婆的面相,已经是病入膏肓之际。想必是那家中邪祟更是猖狂,已经开始对张婆婆下手了。 既然答应了老人家这件事,李道玄自然是不会辜负所托。他决定明日先去张婆婆家中一观,再做其他打算。 除妖魔邪祟,非斗法可比。山精野怪,天然之成也,多有神异,寻常法师难以应付。更别提当世还有诸般法门,皆是借用精怪之力,名曰大仙,用以降妖除魔。 所以应对不同邪祟之物,需以应对策略。此间凶险,非常人所能知道。 老道讲道时曾说过一个故事,便是一位法师去阴宅除鬼,却是因为勘错了对象,招致邪祟上身,最后神智疯癫,成为疯子。 这等情况比比皆是,做法驱邪,需要开坛祭法。毕竟人易死,而鬼神难防。 回到屋中,李道玄收拾起自己的法器。带下山的有桃木剑,还有一面八卦镜,都是老道给他的法器。 除了这些外就只剩下一些真符,以及一节凤凰木。 凤凰木乃是龙陵中与明太子朱标共同陪葬的宝物,李道玄虽不明白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但那道人毕竟对此物宝贝至极,肯定不是个凡物。 这凤凰木长一尺有三,宽两寸有三。木身圆润光泽,木纹如凤凰羽毛。将其朝有光之处呈现,近看则似凤羽摇曳,远观就能隐约看到其中似有凤凰飞舞。那颜色美丽至极,也难怪会被称之为凤凰木。 李道玄将其捏在手里,只觉一股暖意传来。即便穿着单衣站在窗前,任由细雨寒风飘进,整个人也是感觉不到什么寒意。这般神异之相,着实让人爱不释手。 李道玄拿着凤凰木耍了一会儿,随后就用丝绸将木身包裹。 虽不知其用处,但留在身边总归没错。 次日一早,李道玄与李夫人言道几句,说自己有事需出去片刻。 李夫人虽然也担心儿子安全,但想到小子年纪虽小,却是在茅山上长大,还在龙陵之中救了李老爷和大儿子,犹豫了片刻就应了下来。 “早些回来,莫要误了时辰。”李夫人关切的叮嘱道。 “我知道了,娘。”李道玄咧嘴露出白洁的牙齿,爽朗的一笑。“我的本事娘还不知道吗?莫要担心。” “臭小子。”李夫人好笑的戳了戳李道玄的额头,随后递过一个钱袋。“出去总该有些傍身的钱,这些先拿去用,若是还缺就和娘说。” “娘,您这样会宠溺坏孩儿的。”李道玄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几锭雪银。掂量着应该不少,该有十来两。在这个佃农一年平均收入只有八九两的年代,这钱对于这时的寻常家庭来说,已经算得上一年富裕的开支。 李夫人每次都这么心疼和娇惯儿子,让李道玄有些愧疚。 “这有何?你是娘的孩子,为娘的还不能惯着?”李夫人笑道,又让家仆送来玉针蓑和金藤笠。 这东西和寻常蓑衣相似,只不过是比蓑衣更为精致和舒适。 “去吧,路上小心。”帮李道玄穿好衣物,李夫人叮嘱道。李道玄点头应是,就带着法器和符箓出了李家宅院。 站在李家门口,听着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好似永不休眠的机械钟表,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积了不少水,清澈见底。 往来鲜少有行人,来去匆匆皆是冒雨而过。 这算是李道玄第一次自己出门看金陵,之前回来的时候只顾着找路,就没好好打量过这金陵城。 如今看去,却是青瓦白墙,芳草萋萋。墙角悄悄爬上青苔,松柏从园中挑出枝丫。院墙绵延,将四面围住。既有苏杭的秀气,也带着金陵的别致。虽与想象中的烟雨江南不同,但却是多了几分真实。 李道玄深吸一口冷气,感受着细雨落下。听着水声哗啦,只觉此时此刻才算是真实。 或许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没能真正认识这个世界。 这是个将要混乱的时代,也是个千年未有过变革的时代。生活在这个时代,幸与不幸都已经是成了注定的结果。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我罢了。”李道玄自言自语着。 拉了拉头上的斗笠,慢步朝着雨中走去。云雾缭绕在他身旁,将金陵的美景隐藏于白茫之中。 朝着张婆婆家走去,挂在腰间的八卦镜与绳结碰撞的叮当作响,背后的桃木剑也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轻音。 “法器颤颤,附近想来已有邪祟存在。”李道玄看向四面,街市楼宇连绵,在烟雨中黑白交错,好似一副古画,徜徉在天地之间。 只是在这古画中,他却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从这楼宇中散发,飘动在李道玄的鼻尖。 “看来金陵没想象中那么安全。” 冬雨阵阵,大雾腾起。阴风鼓鼓,尸臭漂浮。 鸡犬不鸣,人声寂寥。此等异状必是有怪事发生。 李道玄踩着青石板走过街巷,冷眼看着从身边走过的行人。 元宵还未过,这金陵城的街道上竟就不再热闹了? 许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才会招致百姓不敢随意出门。 李道玄边走边四下打量,生怕漏了什么。 不时之间便走至一店家门前,只见楼上挂着一面市招,上写“茶”字,后带“老字号”三个小字,想来也算是一家老店。 李道玄站于店门前片刻,便是走进这家茶馆。 里面客不多,三三两两坐在桌前喝茶谈天。一旁柜台前,几架铁炉烧着炭火,将热水壶煮的开水沸腾。 小二闲来无事的靠在柜台上,微微闭着眼睛打瞌睡。许是感应到有人进来,便连忙揉了揉眼睛朝来客笑道:“这位客官,可是喝茶呢?” “喝。”李道玄高冷道。 “好嘞,还请上座。”小二热情招待着,将他带到空闲的桌前。 (本章完) 第84章 酒鬼幻境 第84章 酒鬼幻境 这小二平日里迎来送往,也是眼高于顶,毫不在意李道玄看似只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但瞧其这一身衣着气度,也知定然是个大户人家的少公子,自然殷勤。 小二为李道玄呈上茶具,又将一小铜炉放在李道玄的面前。 茶杯均匀添茶,再以沸水冲泡。便就见热气化鹤飞舞,翻腾着消失在空气中。 “客官,这是您要的龙井茶和点心小料,您慢用。”小二躬身笑道,将桌上的东西一一点清。 正要退去时,李道玄压低声音故作沙哑的问道:“敢问小二哥,这附近可是有什么怪事发生?” “怪事?哪有什么怪事。”小二不知所云的摇摇头,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手巾搭在肩上说。“不过说起来这附近还真有件两件奇怪的事情,不过小的都是听说来的。” “哦?可说来一二?”李道玄道。 “这第一件,就是前些日子景祥商行的蔡掌柜出差,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一女子回来。结果当天屋中就闹了鬼,那女子七窍流血而死。蔡掌柜被吓的瘫痪在床上,据说昏迷至今都未曾醒过来。有人说这是蔡掌柜的妻子做了什么,因为她嫉妒蔡掌柜带回来的女子美貌,所以装鬼吓死了那女子。” 听着小二的话,李道玄不由的挑起眉头,随口接话道:“那这女子是蔡掌柜的妻子吓死的?” “哎,这谁说的清楚。街坊邻居都知道,蔡掌柜的妻子那天没在家。因为过年嘛,就早早的回去了娘家。又怎么会突然回到家里,还半夜将蔡掌柜带回来的女子吓死呢。”小二说着,便是左右看了看。他低头凑到李道玄的耳旁,轻声道。“客官我和您说,这事您可千万不要说出去。我听说蔡掌柜是家中闹鬼,所以他妻子才早早的回了娘家。要不您说这出嫁的妇人,怎会不到大年初二,就往娘家跑呢?这女人就是蔡掌柜带回来的替死鬼,结果还是害了蔡掌柜。” “还能有这么一回事?”李道玄心感好奇,对于蔡掌柜家中发生的事情只觉生疑,感觉其中肯定有什么内幕。 想了想,又是问道:“我看这附近鲜少有行人,又是为何?” “害,还能为啥。不就是因为程家老酒鬼的事嘛。”小二哥没好气的说道。“若非这程家的老酒鬼闹出了事,这茶馆里的生意也不这么差。” “程家老酒鬼又是什么事?” “这便是第二件,但是客官,您难道不知道吗?”小二哥疑惑的看向李道玄,他似乎觉得这件事就该世人皆知。 只是李道玄待在李家宅院里久了,很少能够听到外面的事情。 “还请明说。”李道玄诚恳的问道。 “前几天程家酒鬼喝醉了酒,掉进河里淹死了。后来就有人看到他在附近徘徊。据说遇到每个人都会问一句我家在哪,但凡是回答过他这句话的人,都死得非常凄惨!”小二哥低声咬牙切齿道。 “和程家是邻居的李老头,据说就是回了那老酒鬼的话,事后就被人发现淹死在了酒坛子里。旁人说那姿势别提多吓人,那么小的酒坛口,怎么就装得下李老头的大圆头呢?” “还有西街的吴老头,经常和程家老酒鬼喝酒。这次就是和程家老酒鬼打了声招呼,最后被人发现溺死在了自家出恭的木桶里。” “这接二连三的出事,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惶惶不安,待在家里不敢出来。生怕遇到了这老酒鬼,被他索取了性命。所以这街上的人才会变少,连带着附近几家的生意都寡淡许多。” 小二哥说着便是摇摇头,给李道玄添好热茶后继续道:“我家掌柜的还和附近的几家商行的掌柜们商量了一下,合计出个钱请法师和尚来。只是请来的和尚法师一看这街,就说自己没办法,还请另聘高人。所以这附近就变得清冷的很,叫人都去了其他地方。” 小二说着,不由叹息一声。见又有客人进来就去招待其他客人。留下李道玄坐在桌前,细细想着他的话。 虽然知道的信息不多,但能明白金陵最近出了不少事。 除了张婆婆家里,还有那景祥的蔡老板也出了事。加上这附近的程家老酒鬼怪事,这开年的金陵可不怎么吉利。 李道玄喝完茶,悠悠的坐了一会儿。闻着茶馆里的幽香,将钱叠放在桌子上,拉了拉自己的斗笠,起身朝外走去, 长呼一口气,李道玄朝外看去。 冬雨绵绵,真冷啊。踱步而出,复行数十步,至于街头巷尾,抬眼观附近。 贫屋绵延,好似黑山重重。其间云雾缭绕,如荒野山林,似真似假。影影绰绰间,万籁俱寂。前后左右,皆是成了茫茫迷雾。 李道玄站在原地,忽觉眼皮沉重,只得闭目。但他耳边却是听着一切动静,只闻有细雨声丝丝。 忽而脚步声阵阵,由远及近,由小及大。践踏着水,从不知何处慢慢走来。 在经过李道玄身旁时,那身影停下。闭眼之间竟见一披头散发的白须老者,抱着酒葫芦摇摇晃晃。 画面竟如此真实。 他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然后朝着李道玄醉醺醺的问话:“小,小子。你可知老头的家在哪里。” 李道玄不回话,只是手伸到腰间。斗笠下的面容冷峻,眼中充满了杀意。 那老头见李道玄不回答,便是哈哈一笑:“真,真是个不懂礼貌的小子。” 说罢,便大口灌酒,吞入腹中,忽然就朝着李道玄喷吐而去。 “你的家,该是在阴曹地府。”李道玄踮脚跃起,在一瞬间避开了老头喷出的酒水。 下一刻斗笠飞起,一张稚嫩的脸上充满了决然。 只见他左手夹着一张黄符,右手将一柄桃木剑绕着剑。剑入手中,竖于身前。黄符擦剑身,朝剑尖而去。 就看黄符起赤炎,桃木剑黄光闪烁。李道玄翻身落地,踏罡踩斗。 “受命于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炼,五脏华丰,百醅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律令!摄!” 剑指那老头,黄符飞射。李道玄翻身临空,好似燕雀般凌空翻舞。 那老头一见黄符飞来,不禁惊叫一声。 只见黄符落地,便是燃起熊熊烈火。这火飞速扩散,沿着雾气朝四面八方而去。老头被这火烧的尖叫不已,随之便是消失在了烟雾中。 李道玄稳稳落于地上,将斗笠捡起,戴在头上。 再睁开双眼,依旧是站在了原地。 只是周围没有那么大的雾气,也没有燃起的大火。一切好似梦境,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虚幻般。 摸了摸背上的桃木剑,依旧是被布料包裹着,还没有出鞘见鬼祟。 “鬼境?”李道玄皱起眉头,低头看脚边看去。就见一破旧的酒葫芦静静躺着。 (本章完) 第85章 死人 第85章 死人 捡起这葫芦,李道玄拉了拉斗笠,目光放在这葫芦上。 这葫芦倒也神奇,不过方寸之大却也是雕工精细,看起来破旧不堪,但品相却是极佳。 李道玄掂在手里盘弄,就觉这酒葫芦颇有些重量。打开葫芦嘴倾倒,却只见黑泥流出,同时还混杂着一股腥臭味传来。 轻轻摇晃,没多久便倒出三颗圆形的鹅卵石。 鹅卵石光滑如镜,落入手中有种圆润感。瞅眼细看,却是发现那鹅卵石上皆是长着一张人脸。只是这人脸闭目抿嘴,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这是……”李道玄瞅着手中的鹅卵石,饶是他现在见了些怪事,但这才哪儿到哪儿,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拿在手里倒是有些温润的感觉,就好似一块和田玉般软和。 看了一会儿,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但这东西毕竟是压在葫芦底部,而葫芦是那老酒鬼留下的东西。所以肯定不会是寻常之物,或许还是与那老酒鬼有着什么联系。 且先留着,日后再说。李道玄心中想着。 将葫芦与鹅卵石收起,抬眼望向四周。原本算是浓郁的白雾散去,只余下细雨依旧。 踩着积水,李道玄向张婆婆处走去。穿过幽静的街巷,看着岁月留下痕迹的屋檐。这些放在后世算是古迹的建筑,或许都会在未来的战火中湮灭。 于一处屋门前,门口两盏大红灯笼。 步踏门口而过,那院子的大门悄然打开。 李道玄转头看去,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佝偻腰,持着拐杖看向他。 老太太面容慈祥,眉目间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朝李道玄点点头,便是将门口放着的小桌子收了回去。 只是一寻常老太太,李道玄也没太在意。回以点头礼,便脚步也不停留,一路踏雨前行。 而那老太太手拿着小桌子,挪步到门前,眯着眼目送李道玄离去。 她的腰杆慢慢挺直,眼中夹杂着别样的神色。 “这雨啊,下的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唉,老喽,不中用喽。”老太太轻声自语着,搬进小桌子后就将大门紧紧的关上。 那门口两尊石狮子,在大红灯笼的映照下显得越发峥嵘可怖。 …… 张婆婆在灶房里准备着一家子的饭菜,她坐在灶台边烧着火,双目无神的看着灶台里燃烧起来的火焰。 这些天来她总容易这般发呆,莫名其妙的就感觉没了精气神。 若是之前,她还以为是自己过年操劳累着了,所以容易疲倦。但这两天经历了各种事后,她心中多了些想法和慌张,甚至于有些不敢见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 大锅冒着浓厚的烟雾,外面不时就传来儿子和儿媳妇的嬉笑声。放在往日,张婆婆心里定是万分欣慰。毕竟夫妻举案齐眉,和和气气,这是她最想看到的。 可时至今日,她心中却无比希望儿子能够远离儿媳妇,远离这个妖孽邪祟。 但如何说出来呢?说出来儿子会信吗? 张婆婆想起儿子被那邪祟迷惑的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也是没了底。 左思右想,也只能等高人来看看罢。 正茫然的想着,就听到院子外传来敲门声。 “娘,有客敲门。”儿子呼声传来,走出房间的正要去院中开门。 张婆婆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娘知道了,你回屋歇着吧。娘去看看是谁来了。”张婆婆劝慰着,张家郎君点点头,转身就又进了屋中。 只听着嬉笑欢乐声传来,张婆婆拉开了院子的大门。 看到的就是一身蓑衣斗笠的李道玄,对方抬起头与张婆婆对视。张婆婆竖指禁声,指了指屋中。李道玄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走进这张家院子里。 院子不大,院门朝西,门前往里看,院中就见一棵老杨树。 进入院门,院子的西南角和东北角各放置了一口水缸,西南角的水缸紧挨着鸡棚和柴火堆。鸡棚里面则是养着一些用来下蛋的母鸡。 右手往前三间房屋,东西排列,均是坐北朝南,最东边是堂厅,往西两间则是住人的房间。 看得出张家虽不是富裕人家,但能住在金陵城内,还有这么个院落,也算是个富农家户。 但观其风水,却是西侧的房屋高出一头,堂厅落于青龙之下,整个宅子有白虎探头之象。 若非堂厅前突兀的摆着一扇屏风遮挡,倒也算是马马虎虎。可惜这屏风断了堂风,截取了青龙气运,怕是再怎么努力也拦不住这家宅年年败落。 再瞧西墙处,灶房大抵落于兑位之上,灶火克金,本就不利家中女性,竟然院中还种一老杨树,更是阴盛阳衰。 常言道,杨,乃五阴树之一,其余四树便是槐、桑、柳、松,所谓“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这“鬼拍手”,指的便是这杨树。而这整座院子当中竟就光秃秃的种着一棵杨树,正巧还对着这堂厅之门,着实一下让整个宅子败像显而易见。 李道玄又听着屋中霏霏欢笑之声,就觉那女子笑声格外突兀。便是低头轻声问道:“这女子可是婆婆的儿媳妇?” “正是,小少爷还是往堂中坐坐吧,老妇骗这小两口出去半刻。”张婆婆说完就领着李道玄入客厅中,给他沏茶上瓜果,然后出门拐去卧室。 李道玄就坐在堂厅里,听着张婆婆的声音。 “家里来了位贵客,你们夫妻二人去那玉珍楼买点好菜回来,顺便带一些酒水。莫要让客人以为咱们家怠慢……” “娘,来贵客了?咱家能有什么贵客?” “莫要多言,快去买吧,回来自是能见到的。” “好,娘,我们这就去买。” 推门声传来,一阵脚步匆匆而去。只听着院子的大门打开,然后就关上。 等到夫妻二人远去,张婆婆这才走进堂厅里。 张婆婆朝着李道玄躬身道:“小少爷的大恩大德,老妇无以为报。” “莫说这些,我既然答应了肯定是要帮到底。还请婆婆说道一下这儿媳妇的来历,以及她的生辰八字。再将令郎的生辰八字交予我便可。” “好。”张婆婆点头,在李道玄身旁坐下。 然后就将自家儿媳妇的来历一一道来。 原来这儿媳妇是张家郎君从城外娶进金陵的。 那张家郎君本是去考院试,谁知道半路就结缘了一位貌美的姑娘。那姑娘邀请他去家中做客,便是去了金陵城外。 姑娘家里面也是颇为富裕,那岳丈也是看中了张家郎君一表人才,又是童生,于是就将自家闺女嫁给了张家郎君。 说来也是奇怪,哪有嫁女儿嫁的如此着急的? 但当是张婆婆自知家境如此,而这儿郎虽是个童生,但能否院试考中生员,也是心中无底,莫说那案首之名,哪怕得个秀才也不是一件易事。想来有这么个富裕人家看上自己儿郎,而这张家郎君也已是对那姑娘神魂颠倒,儿大不由娘,张婆婆也就没再多想。 “就是这赶亲的时辰有些奇怪,那亲家说闺女自幼惧光,所以不愿白天出家。只能戌时五刻,举一顶轿子去接即可,他家愿出丰厚的嫁妆。我一妇道人家也就没多考虑,觉得这事也是我们张家占了便宜,所以就同意下来。” 张婆婆说着,掏出手绢擦拭眼泪。 “谁知道事会是这样,这儿媳妇竟然是个邪祟。早知如此,那日老妇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婆婆莫慌,还请将生辰八字告诉于我。”李道玄劝慰道,从张婆婆那里得到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 便是拿出八卦镜细算,发现其中有些怪异之处。 “张婆婆,你这儿媳妇是个死人。”李道玄出言,叫张婆婆面色为之一变! (本章完) 第86章 上架感言! 第86章 上架感言!各位书友、道友,本书终于要上架了! 简单说说我为何会写这本书吧。 主要还是因为我的职业原因,可能更适合写这一类的小说。 于是就在2023年9月的一天,开始琢磨着尝试写一下吧。 当时写了第一本书,叫《百鬼降世》,在微博上发了连载,并在这个起点作者账号上作为第一本书发布出来,但是越写越写不下去,越写越觉得很水,几乎一路单机,毫无悬念的扑街了。可能有些读者点开过我的主页的,还看到过这本书,只是现在删了。 看到这里的朋友别说我是“太监”,那本书你们也肯定没读过,因为在起点是几乎一路单机过来的,只当是小白练手了。 后来有朋友劝我,新人嘛,去番茄咯!起点的读者都那么毒辣,还有漫天的大神小神作者,新人去起点,很难出头的。 但是我头铁,还是带着刚构思的这本新书又来了。 这次很幸运,元旦节前收到了签约通知,节后第一天就完成签约了。 然后便是默默地码字,一段一段,一章一章的雕刻细节,迎来了第一轮的新书pk,晋级,第二轮pk,晋级,第三轮pk,再晋级。直到第四轮pk,撞了南墙,未能冲上三江。 这是让我感到遗憾和沮丧的,因为这本书我在尽可能得把它写好,写的真实、细致,让大家阅读时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也尽可能的将道教中的那些我知道的、学习的、掌握的传承都在这本小说中随着剧情描绘和展现出来,而不是笼统的一带而过。 虽然是本仙侠类的小说,但我也希望这是一本“以人为本”的仙侠小说。所以每一章我都写的很慢,我大概计算过,每一章需要费的时间,少则两个小时左右,多则将近三四个小时的样子。 这也是我没资格参加码字比赛的原因,实在是比不过其他作家的手速. 但是也很知足,一来是因为刚好在春节期间打pk冲三江,同台晋级的好多都是在我看来遥不可及的大神作家。二来就是我发现了一件更幸运的事儿,就是遇见了你们。 更幸运的是遇到了你们,很多认可我的读者,其中还不乏道门中人,虽然不认识,也隔山不论辈,但天下道门是一家,我也该隔空作揖,唤一声“师兄,三无量!”才对。 所以回顾这一个半月,发现自己真的是承蒙大家的厚爱,在伱们的一句句鼓励的留言下,让我在春节期间都没有断更,才闯过一轮又一轮的pk。 今天收到编辑大大的提醒,让我准备一下“上架感言”,我挺懵的,于是我就去翻了翻别人的书,想参考别人是如何写的,但是看来看去,很多都是“加更规则”一类. 算了,加更规则我不敢提出来的,我也不想豪言壮志的去说加更爆更,水平有限,还得一步一个脚印的慢工出细活,所以,还是那句话:我坚持不断更。 最后,再次感谢一下支持我的各位书友,还有app那端天南海北的各位道友师兄,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陪伴! 那个如果可以,请大家不要吝啬,再给我一次厚爱,来个首订,来个订阅吧!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87章 显现 第87章 显现 “死,死人?!”张婆婆惊魂未定的看向李道玄,不太明白这话中含义。自己儿媳妇若是邪祟也就算了,怎么算来算去竟然成了死人。 “小少爷,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啊?!”张婆婆大为不解的问道。 “我方才给婆婆的儿子和儿媳妇皆算了一卦,这儿媳妇于咸丰七年丑月未日卯时生人,月令相冲,十冲九凶,又是双生童子煞的命格,本就不该活过十八岁,乃是早逝之相。光绪元年那年,其流年地冲,大运轮换,且岁运并临,水患身溺在劫难逃,本就该已死去两年有余,不该出现在人世间。可如今看上去似乎还活着。”李道玄掐算着,对于此事也是不解。 就觉其中定有蹊跷,让张婆婆带他去夫妻房中一观。 张婆婆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带李道玄进了夫妻二人的房间。 这房间不大,摆设的倒是温馨,妆台家具一应俱全,还有数口红木大箱子摆在柜子上。 李道玄入屋中,就闻到了与那老酒鬼相似的腥臭味。只是这味道很淡,被屋中烧着的檀香遮蔽。 他未多说些什么,目光看向柜子上的那些箱子。 “那都是何物?”李道玄指着箱子问道。 “那是儿媳的嫁妆,平日都用锁锁着不让人看。我也未碰过那些东西。”张婆婆说道。 “其中应该有蹊跷。”李道玄指着箱子。 李道玄本想直接使用天眼探查,但这一路走来,皆感不太平,暗处还有什么他还不知晓,只觉这附近充满了异样。 若是直接开天眼,寻常的人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如若附近有妖魔邪祟或山精野怪,且此物多有神异之处,不乏能感知到天眼探查的,保不齐就打草惊蛇。 李道玄思索片刻,便与张婆婆一道将箱子抬了下来。 二人将箱子平放落地,李道玄看了眼箱子上的铜制簧片挂锁,心叹还好,只是明清时期最常见的定向锁,锁眼也不似广东民间多使用的那般迷宫眼,仅仅只是直进直出的锁眼罢了。 只要避免了强行撬锁,也就能避免留下明显的探查痕迹。 至于如何将锁打开,这便难不倒李道玄了。 李道玄前世本就是一名工科生,大学时和室友们闲来无事,便喜欢倒腾琢磨一些小机械物件,自然也在网络视频上对古代的各种锁样有过了解。 此类铜锁,也只是防君子不放小人。 而此时这箱子定开不可,至于是小人还是君子,这种道德纠结,暂且先放于一边吧。 李道玄也不犹豫,转而问张婆婆,且将家中所有的铜锁钥匙取来,就见李道玄随手挑了根较为细长的钥匙,左手持锁,右手操控钥匙,倒端插入这铜锁的钥匙孔中,钥匙紧贴着锁梗一侧,一滑到底,再向锁梗一侧用力按压簧片,一声轻响,李道玄立刻以左手大拇指顺势别住锁梁,抽出钥匙,再次插入钥匙孔紧贴着锁梗的另一侧滑入,重复刚才的动作,又听“咔嚓”一声,锁梁便被抽离了出来,锁开了。 张婆婆见此状,不禁瞪大眼睛。 李道玄笑而不语,将那箱子上的锁取下来。 拿下箱子上的锁,李道玄看向张婆婆。得对方应许后,就将箱子推开。 这一推可不要紧,当场就吓坏了张婆婆。只见那箱子里面,堆积着数百张女人的面皮。这些面皮各个鲜活灵动,除了没有眼珠子外各个真实无比。 “这!这是!”张婆婆捂着胸口,只觉胸气难以喘上来,呼吸阻塞,眼前一黑,便直直的向后倒去。 “当心。”李道玄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扶住张婆婆,左手迅速化剑指,点于其后背肩胛间的神道穴处,朝她输了口丹气,缓解起心中情绪,让张婆婆重新活了过来。 “老妇是没想到,老妇真的没想到啊。我那儿媳妇,竟然是这么个非人的东西。这箱子里装着的,都是人面啊!”张婆婆呜咽着,朝李道玄诉说着自己的苦闷。毕竟这事不管在谁身上,那都是难以承受的结果。 李道玄明白张婆婆的苦衷,心里不禁也为之叹气。他隐隐知道这张婆婆儿媳的身份,与这人面恐怕脱不了干系。 李道玄看着箱子,也是头皮发麻,蹲下身子想仔细探查一番,何来如此多的人面?这孽畜如此丧心病狂吗? 可这细看之下李道玄惊讶的发现,这箱人面,竟不是真的人皮面,而是“画皮”,当真逼真! 李道玄松了一口气。 在李道玄来时,便就卜算了一卦,为下坤上艮的山地剥卦,一阳在上,五阴在下,阴盛而阳孤,邪祟日益猖獗,大凶之象应了此时这张婆婆家的情形。此卦又为高山附于地,主小人得势,君子困顿之意,若是将此卦应在李道玄身上,则李道玄陷入如此因果过深,便是困顿之局,反而张婆婆家的事情不易解决,二者都是剥落。 再看此卦之变卦,甚是怪异,六爻竟有四爻动,变为下巽上乾的天风姤卦,相聚欢而不长久,且主客颠倒,弱主遇强客,李道玄是客,张婆婆家那位是主,卦象看似不错,却看第四爻刚好代表了张婆婆家此事中的第四人,为阳爻落阴位,不当位,而李道玄恰恰就是这第四个人,若是李道玄强行干预张婆婆家中之事,反而适得其反,如此一来,变卦便合了主卦。 屋外天色阴沉,李道玄与张婆婆收拾好这房中杂物。 踱步出门,观院中左右。李道玄向张婆婆道:“婆婆家中的这件事,我若涉足过深,恐生异端,适得其反,所以此事我只能辅佐于婆婆,最终还需婆婆你自己了结了才好。” 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三张黄符,将其递给张婆婆。“我观婆婆这儿媳,恐怕是死物附体活人。这面容每日腐烂,乃是因为造天谴不能留于世间,所以才需隔一段时间换张新脸。此等邪祟最难对付,令郎恐怕也被她迷惑了心智。婆婆还得当心令郎,不要被他所伤。” “且将这第一张黄符贴身带着,足以保证婆婆邪祟不侵。再将这第二张黄符融入酒水之中,叫那邪祟饮下,便能当场使它现出原型,逼出真身。到时候再以此第三张符着黑狗血贴于那邪祟脑袋上,必能解婆婆家中祸事。” “我再在这院中布一阵,届时只需令郎持火把,而婆婆持这桃木剑各站两处。待那邪祟于院中,便是将桃木剑插在它身上,然后以火点之,必能灭其真身。如此之后,家中可安矣。” 李道玄认真说着,张婆婆控制住了自己害怕的情绪,她对这年轻人甚是信任,而身为母亲,为了自己的儿郎,再惧又能如何?此时反倒是多了几分勇气和决绝,便是在一旁认真听言。 李道玄说罢,步入院子里,将院楼五行重布。然后以九宫八卦式,列下驱魔逐邪的阵法。 又将自己的桃木剑赠于张婆婆,用来激活阵法。 此剑随他这些日子多染丹气,便是寻常之人使用都能有神异。配合阵法诛杀邪祟,自然是轻而易举。 做完这一切后,李道玄给张婆婆指明阵眼。只需张婆婆持桃木剑站在阵眼中,就算是张家郎君来不及归位,也能诛邪,无非时间久些罢了。 离去时李道玄再三叮嘱张婆婆,切要分清这三道灵符,按其所说的步骤行事,只有先让这邪祟现出真容,才能防止他那已鬼迷心窍的二郎助纣为虐坏了事。 可他有种直觉,或许张家这件事还会出意外。 只是无论李道玄怎么卜算,那卦象却都是安稳。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为何我会感到不安?”李道玄心中有些疑惑。 走出张家,李道玄戴上斗笠慢步离去。在张婆婆的目送之下,慢慢离开了视野。 待李道玄离去,张婆婆把三张灵符依次放好,保命护身的灵符揣入上怀里子中,显化用的灵符则放于上袄的右兜,最后一张灵符则是放于上袄的左兜之内。 等到张家夫妻回来,听张婆婆言那客人有事离去。张家郎君望着手中的酒楼佳肴,面露出欢喜的神色。 “那正好,我们家吃了罢。” 张婆婆自然是同意,她老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娘给你们拿些家中酒水来喝,这玉珍楼的酒水,就暂时存放着日后招待客人再用吧。” 说罢就出了屋,来到灶房拿出一坛酒。掀开盖子后,便是拿出一张黄符来。 将黄符塞进酒坛里,张婆婆用力的晃了晃。见那黄符入酒即化,她心里方才安定下来。 端着酒坛来到堂厅,给儿子和儿媳妇各倒一杯。 看着儿媳妇那张巧丽绝艳的脸蛋,张婆婆想起了那箱子里的人脸,手不由的颤抖。 “这杯酒就敬给娘,娘一直为我们夫妻的事情忙碌,是儿子没有用。”张家郎君有些惭愧的说道,端着酒杯朝张婆婆行礼然后一口闷下。 张婆婆面色难堪的笑了笑,余光撇向一旁的儿媳妇。 见她也饮下这才笑说道:“娘也是愿意,只要您们安康,这就是娘最大的心愿。” 这话刚说完,忽然就听到一旁的儿媳妇发出尖叫声。那声音好似鹅卵石互相摩擦难听至极。 “相公,相公!好难受,我好难受!”张家儿媳突然叫唤着,整个身体冒起了白烟。 她的面皮好似墙漆一般脱落,一块一块的掉在地上。 没多久那张脸白皙水嫩的脸就掉的精光,一张漆黑腐臭的面容出现在张家母子面前。 张家郎君被这变化吓到,整个人呆呆的站立在原地。 张婆婆则是心里有准备,虽然也惊恐万分,却还是慌张的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 “急急如律令!”张婆婆大喊一声,就将黄符贴在儿媳的头上。随后拉着自家儿子就朝外面跑去。 “快随娘去院子里站好!你这媳妇是个妖怪!” (本章完) 第88章 缘起 第88章 缘起 张家郎君不知所措,望着堂厅内那哀嚎的媳妇,这心都给吓了砰砰直跳。 他从未想过亲密了半年的妻子,竟然会是这等模样。 只是本能的被张婆婆拉着出去,呆呆的站在院子里。 堂厅中的哭嚎声嘤嘤作响,张婆婆心绪不定的望着里面。 她左右看看,心里勉强提起了一股劲。跑进灶房里,往灶膛内爨了两根柴火,灶膛内还未彻底熄灭的暗火迅速燃起,她见柴火被点燃,又迅速抽出一根,跑进院子,就将它塞进神魂未定的张家郎君手里。 “我儿,快拿着。待会你那邪祟媳妇出来,便是用此物烧她!娘请了高人,特地为你除害保佑你平安!”张婆婆说着,又拿出藏在怀里的桃木剑。 然后按照李道玄的指点,站在了乾位上。 “娘,这是怎么回事……”张家郎君瘦黄的脸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眼中茫然且不舍,听着堂内的动静问道。 张婆婆擦去脸上积攒的雨水,望着堂内说:“还能是怎么回事!我儿啊!伱娶的那个媳妇就是个邪祟妖怪啊!!你刚才没看到你媳妇的真实的样子吗?!她不是人啊!” “不可能,这不可能!娘子可能是妖怪。我和她相处了那么久,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娘,你是不是在骗我啊!”张家郎君无法相信张婆婆说的话,毕竟朝夕相处的亲密之人忽然间变成了妖魔鬼怪,这种事情任谁都无法释然。 只是事实便是摆在眼前,任由张家郎君如何不信这件事。从堂内走出来的东西就已经吓坏了两人。 张家郎君看到自家媳妇的面容大变,原本绝艳诱人的面容已成腐朽白骨。那眼眶里是一对圆溜溜的鹅卵石,浑身上下都无一处活人该有的东西。 她穿着的还是张家郎君挑选的衣裳,青红交错颇显娇气。可如今套在这怪异的身躯上,就好似阎罗殿回来的恶鬼,向人寻仇纳恨。 “相公,相公!”女子幽咽的唤道。 “相公!你难道就忘了我们夫妻间的恩情了吗?相公,为何,为何要这么对妾身!” 女子步履蹒跚,踉踉跄跄的朝着张家母子走来。 她一步一声哭诉,那婉转的声音说的比谁都动人。 纵使现在这般白骨恶相,张家郎君想起这段时间的夫妻恩爱,心中竟被说软了几分,他手中持着的木柴也向下落了几寸。 张婆婆见状,知晓儿子心性软弱,被这邪祟给迷惑了心神。当即踏出乾位,将那桃木剑狠狠地刺入女子的身体里。 “离我儿远些,你这鬼怪的东西!老妇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你害死我儿!” 只道是母为子强,张婆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眼中红红,恨不得将眼前的邪祟给撕碎。 她心头只有一种想法,便是不让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 那女子被桃木剑插入,就听见一阵水泼燃木的呲声传来。她叫声越发的凄惨,整个身体升腾起白色的烟雾。 “啊啊啊——!你们好恶毒!好恶毒!你们掏了我的心!剥了我的皮!如今却是还想要我的命!你们人好恶毒!我好恨啊!”女子左右扑腾,声音尖锐无比。 她整个人化为一具白骨,急身朝着张家母子扑杀而去! “我要你们也死无葬身之地!” 其行动敏捷,好似狐犬捕食。 白骨爪长出几分尖锐,就朝着张婆婆的脖子抓去。 张婆婆被这行径惊吓到,这才想起那小少爷交代过的一些话。若想要除这邪祟,就需将它引入阵中,站于乾位用桃木剑刺穿身躯,如此方才能保证这邪祟能够受降。这邪祟鬼物乃是阴岁溺死之女,生辰八字又刚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属实是至阴之命,寻常法子对它是无用,所以那傩坛法师才会拿此邪祟没有办法。 李道玄拿这女子八字一算,就知道她不是天生精怪。 怕是死者还阳,又或魑魅魍魉附体而活。 故而设阳阵,勘风火水土,先除阴,再诛邪,如此方才能不叫这邪祟逃出去,免得祸害他人。 只可惜张婆婆救儿心切,动了乾位。 这桃木剑不仅没能诛邪,反倒是叫此獠起了凶意,欲杀张家母子二人。 那邪祟骨爪尖锐,正临近张婆婆眼前,就听到一声怒斥传来,便有蓑衣者从墙外跃进,双手持黄符朝邪祟怒喝:“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却是见数道黄符飞出,呈现黄光闪烁。 那符贴在女子身上,便是鸣彻闪电雷光。整个院落雷火交加,疼的那女子惊叫不已。 “大胆邪祟!竟敢谋害人命!”蓑衣者落地,手中持有八卦罗盘,捏金刚指,攒黄符两张。 此人脚一落地,片刻不停,便是几步踏罡。 斗笠下眼神敏锐,身形稳如松岳。 那女子被黄符劈的节节退去,待稳住身形看向来者,见其身形虽小,却是精气神皆满,口中声音洪亮,好似旭日罡阳。守势立于地上,便有雄赳赳气昂昂之英姿。 当真是: 一身英武谁伯仲,四尺儿郎当如阳。左手持八卦,右手怒金刚。风雷闪电诛邪魔,浩然正气胸中藏。 罡步踏走,地面积水震颤。就见八卦九宫变,院内似是换了个片天地。 “哪里来的法师!为何阻我!”那女子凄惨的叫唤着,她胸口正插一柄桃木剑,如炽热的铁棍般不断灼烧女子的身躯。穿着的新衣被雷电劈的焦糊,褴褛的挂在身上。 一颗白骨头颅看向蓑衣者,说着不甘心的话。 “你乃死者,岂能继续苟存于世间。这张氏母子何等无辜,与你何冤何仇,你这孽物却是要如此害他么?!”蓑衣者问,句句如雷音。 那女子听罢,摇曳的站起身。望向一旁的母子,便是发出惊悚的惨笑声。 “哈哈哈,无辜!你却说这二人无辜!那我呢?我又是何等无辜?!”女子虽只剩白骨,说话却是叫人感受到其中恨意。 “你可知他们对我做过什么?!” 蓑衣者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好好好,好个法师。我便将这恩怨说与你听,看看这天地间还有没有公理!” 女子说罢,便是瘫坐在地上。雨水淋湿衣裳,也洗刷她的白骨。 “我非人,乃是金陵外一只黄狐……” (本章完) 第89章 缘灭 第89章 缘灭 女子讲了一个故事,是一个关于黄狐故事。 她本是大报恩寺边长大的一只黄狐,每日都会偷跑进寺庙中,只为偷得一些贡果饱腹,时常为了偷到贡果,大殿之中有人时,便躲在角落不被人发觉处,久而久之,也听多了和尚们的念经诵佛,慢慢的也算是开了灵智。 本以为是如此,谁知道一日就叫恶人看到。 那恶人欲杀她,她便是慌不择路的冲出寺庙,钻入过往的一辆马车中躲避。 而这马车正是张家的雇过去的马车,那时候张家郎君将院试,又逢家中老母亲心口疼痛,于是就到这大报恩寺中祈福。谁知就逮着了躲在车上的黄狐。 本以为这张家郎君会被她吓着,但却见他竟笑容盈盈,暗道“得来全不费工夫,自是天意,自是天意!” 原来这张家郎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偏方,说是取黄狐心肝熬汤,就能治愈心病。 结果…… “我便是被这恶毒人取了心肝,还将我的皮拔下,将我抛入那河中。我本已死,却是心中怨气不散,没多久便是等到了这女子溺水而亡。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怜惜我,叫我附于这女子身上重活过来。我每日采阳补阴,还需日换一面,这才能维持身体不腐。为了报这仇,我每日忍受换面之痛,为了就是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代价!难道我这报仇还有错吗!难道我就该万死吗!”女子说着,摇晃站起身来。朝张家母子走去,一步一句道。 “我平时未曾害人,为何遭此毒手。我只想复仇,你这法师为何要拦我?!难道你们口中的仁义道德便是如此?难道你们所说的恩仇必报就是这样袒护?我只恨自己死前未得道行,附于这具身子的时间又尚短,无力吃其血肉,剥其皮骨!我只能魅惑于他,便是要这老婆子看着自己儿子一点点衰亡,让她知道当初所做之恶!” 女子恨意满怀,脚步踉跄。没走多远就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蓑衣者听到这话,只能长叹一声。 不言不语,立于原地。 “伱们人,真虚伪。”女子讥讽的说道。 而在一旁的张家郎君听完女子的话,哆哆嗦嗦不敢相信,这竟是那只黄狐! 每日的恩爱,竟也是为了要了自己的命! 更没想到,自己曾经的杀生救母之举,竟然是今天这般结果。 可是他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甚至还感觉到了愧疚! 手中木柴掉落在地上,张家郎君一步步朝女子走去。 “儿啊!你要去做什么!”张婆婆慌张的问道。 只是张家郎君不管不问,走到女子跟前将她抱起来。 他伸手抚摸着女子的白骨头颅,满怀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人间哪有后悔药,当初张家郎君只是为了救母而做的事,如今却是得了报应,报到了他自己身上。 蓑衣者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这张家郎君此刻许是鬼迷了心窍,但方才又听这白骨所言,再看张家母子的反应,也知白骨所言非虚。 此等怨债因果,孰是孰非已很难说的清楚。 只要不害人命,他也只能任由其自行解决吧。 “相公,我心口疼。”女子虽只剩白骨,可这声音娇媚。那话听在人耳中,叫那张家郎君神魂颠倒心都要碎了。 “救救我,相公。” “我还不想死,救救我可以吗?我不怪你,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我还想和你白头偕老。” 女子声声哀求着,软腻的话纵使是钢铁也融化。 张家郎君被叫唤的六神无主,口中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话:“我要怎么救你,娘子。我要怎么救你啊,娘子。” “相公,救我。只有你可以救我,你只需要这般……”女子轻声说着,那张家郎君的脸色都变了变。 他抱着女子许久,随之慢慢的站起身来。 蓑衣者疑惑看去,就见张家郎君拔出那女子身体中的桃木剑,蓑衣者也未上前阻止,即便拔出桃木剑,相救这白骨不灭,也是无济于事了。 张家郎君握着桃木剑,慢慢退回到张婆婆跟前,突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剑刺穿张婆婆的心口。 “你做什么!”蓑衣者惊呼道。 “儿啊,你这是做什么呀。”张婆婆捂着心口,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能够这般对待她。 “对不起,对不起。娘,我媳妇说她吃了你的心就会好起来。只要吃了你的心她就会好起来!”张家郎君泪流满面,似癫似狂的喊道。“娘!您都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就帮儿子最后一程吧!” “儿子对不起您,儿子定会给您好生厚葬!” “儿啊!”张婆婆惨叫一声,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 蓑衣者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张家郎君猛地抽回桃木剑,右手又猛地插进张婆婆被刺穿的伤口处,挖出一颗血淋淋的心便朝女子跑去。 边跑边哭,还边欢喜的叫着:“娘子,你有救了!你有救了!” 只是这脚步太匆忙,张家郎君不慎摔倒在地上。 那心脏扑腾跳动几下,张婆婆的声音从中传来。 “儿啊,你摔疼了没。” 张家郎君愣愣的躺在原地,眼中的癫狂散去。他茫然的望着身前的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茫然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然后痴傻的回头,就看到不远处躺着的张婆婆尸体。 金陵的雨似乎大了几分,带着冬天的寒意打落在身上。 躺在地上的女子见此情形便是哈哈大笑,随之也慢慢断了气。一南一北横呈两具尸体,只余下张家郎君趴在中间,沉默了许久。 蓑衣者慢慢走过去,蹲下身将自己的斗笠摘下来。 一张稚嫩青少的脸蛋露出,眼中却是有着无尽的遗憾和惋惜。 “节哀……”蓑衣者将斗笠戴在张家郎君身上,看着他双目瞪大,张口结舌。面色狰狞,瘦弱的脸上青筋暴起。 无声的呕吐,无声呕噎。虽没有声音,却叫人能够感受到其中难以言喻的悲痛。 堂前的红灯笼摇晃,昭示着不久前的喜庆。只是如今清冷,更显几分悲凉。 李道玄任由细雨满面,迈着步子从张家宅院里走出。他关好张家的院门,站在外面许久,听着院内传出来的嘶哑哭嚎声,只能长吁一声。 他从未想过事情变化竟然会如此的快,也没料到张家的事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算到的事情,竟然还有这般因果。 卦不能算尽,只因人道无常。 张家和黄狐的恩怨,大抵是这样,才能算真的了结了吧。 当初张家郎君掏了黄狐的心肝治亲娘,如今又以相同的理由掏了自己亲娘的心脏。 天理循环,因果相依,大致也是如此。 “所以,我又做了什么?”李道玄有些茫然。 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握很多本事,能够帮张家除妖降魔。甚至还怕出了意外,特意蹲守在张家院外暗中伺机救场。 但当一切尘埃落定,李道玄却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到。 张婆婆还是死了,就如同她面相显示的那样,病入膏肓,终归是个死结。 至于在这张家的邪祟,是否随着这白骨咽气而魂归地府,李道玄也不再探查,此间因果自当了结了,李道玄却也没半点开心。 “唉。天道好轮回啊!”李道玄叹声,慢步离开了张家。 他消失在了街巷中,只余下张家若隐若现的哭泣声传来。街巷里依旧安静,只是雨滴更大了几分。 (本章完) 第90章 李延明 第90章 李延明 李道玄冒雨回到家中,李夫人看到他一身狼藉,便是责怪他不懂照顾自己。 李道玄未说些什么,只是任由李夫人帮他擦拭头上的雨水。小嘴紧紧的抿着,心中多少有些难以表达的想法。 毕竟张家遇到的事情给他冲击力太大,让他很久都没缓过神来。 这也怪不得李道玄,毕竟这等场景,他前世今生哪里见过。前世顶多是在电影电视里瞄过几眼,可当真自己现实面对,饶是他觉得自己内心算是强大,依旧是很难接受这等结局。 那黄狐报仇有错吗?若是以人来看,也算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可张家郎君有错吗?他不过是怀着孝心给张氏熬汤罢了。 张婆婆有错吗?丈夫早亡,自己还得了心疾,作为一个母亲,哪怕苟且偷生,也想寻个活路,继续照顾这还未成家立业的儿子吧。 或许那日于大报恩寺门口,黄狐未上车,张家郎君未曾轻信土方传言,今日这场悲剧也不会发生。 可是,哪有那么多或许呢? 闷闷不乐,李道玄画符收敛心神,待三条阴阳鱼跃入目中,便上床睡去。于幻境之中寻到九叔,将自己今日所遇吐露出来。 九叔听罢也是沉默良久,安慰李道玄宽心。 “人世间,真正能论对错的尚少。这张家小子容易轻信传言,即便没了这次也有下次因果,张母的心疾应当也是寻常情况下无法医治的绝症,本就不该久活了,此次看似替他应了劫数,实则各归各命罢了。你虽未能救下张母,但也尽了自己所能。毕竟世间万事,并非事事如人意。总要接受失意和悲欢,莫要让这些杂念困扰了你。” “我知道了,九叔。”被九叔开导一番,李道玄心中好受了很多。 或许就像九叔说的那样,他已经尽了全力,结果便就是天意了。 九叔知晓他今日心情不大美丽,就让他跟着诵经打坐。 敲敲木鱼,念念《清静经》。 说到木鱼这件法器,李道玄曾一度以为是佛教专有,后来才明白其实道士也会敲打木鱼,不光道士会,甚至于木鱼最早就起源于道教。 木鱼最早源于唐朝,在《崇道记》中有记载,最早为长条形的龙头鱼身状,此状名曰“鳌鱼”,以木头制成,悬于廊间,是道教召集教众讲经设斋用的法器,后逐渐演变成了现在所能见到的这种圆形中空的样式,用于道教的斋醮科仪或练功诵经,以提神聚精,去除杂念,引导众口归一,祈求智慧清明。 木鱼一直到明朝,才被佛教禅宗广泛借鉴使用。 就这样过了几日,李道玄一直待在屋中不理家中琐事。只是修道画符习武,准备等元宵后回山上去。 此间也曾让人去打听过张家的情况,听家仆说张家的宅院已经卖出去了。 至于那张家郎君到底去了何处,邻居也无人知晓。 “说是张家那老婆婆死了,家里的儿媳妇也跟着去了。张家郎君匆匆做了后事,然后就离开了金陵。” 家仆说完,李道玄也算是了解了一些情况。给了几钱跑腿费,在纸上写下一个正字。 李道玄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不禁入了神。 金陵外,一人站在河边。 他怀中捧着两个瓷瓶,眼中毫无情绪。嘴角干裂,枯黄的面上无悲无喜。 这人正是张家郎君,只是现在的他已没有了往日的欢喜神色。 身上穿戴着白衣,一副油尽灯枯之相。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两个瓷瓶,将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打开另一个瓷瓶,朝着河中用力的扔去,随后抱起地上的瓷瓶慢步离开。 他边走边碎碎念着一些话,好似没了魂儿,整个人飘在世间。 张家郎君远去,河水潺潺。 那落入水底的瓷瓶里,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圆珠从中滚落,很快便被一条途径的鱼吞入腹中。 那鱼脸上浮现一张人面,似笑非笑的潜伏于水底。随着河流而下,朝着远处的李家村游去。 …… 李家村的新年过完,各家又陷入了平静的日常中。 在村子中,有一家老农户。老农生了四个儿子,村中人都分别叫他们李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各个都是能干,颇为有出息。 而老农一家又与那慈商李老爷有关系,所以在李家村里算是有些地位,那日给李道玄送牛眼泪的李妈妈就这李老大家的媳妇。 李妈妈和老太太做完饭,招呼着一家子吃饭。 一个毛头小子垫着脚丫跑到桌前,拿起碗要了饭菜。就独自坐在门口吃,临了还不忘将碗中的饭粒都舔了个干净。 他是李家老三的孩子,名叫李延明。这名字还是李老头向李家老爷讨要来的,说是取着好听吉利。所以李延明也算是家中较为受宠的孩子。 李延明吃完了饭,放碗时看向饭桌上,发现大伯不在家,便扯了扯李老三的衣袖,悄悄的问着大伯去哪儿了? 李老三告诉他,李老大去集市上买元宵用品了,李延明这才嘟嘟囔囔的找了个阴凉的处墙角坐下消食。 等到大人们吃完,家中众人各自忙活去。热闹的前堂也就安静下来。 而李老三走在鸡棚前,从中逮出一只肥大的公鸡。 磨刀霍霍,准备宰鸡去毛。 李延明看着李老三,有些好奇亲爹要做什么,家中没来亲戚,这会儿也还没到元宵节,怎会无缘无故杀鸡。 “爹,家里有什么大事吗?”李延明蹲在李老三跟前,戳了戳大公鸡。随后抬起头,眨着眼睛好奇的朝李老三问道。 “没什么大事。” “那爹爹你怎么杀起鸡来?” “这是送与秀才公的。”李老三利索的抹了公鸡的脖子,朝着碗里滴下几滴鸡血。等到鸡不再动弹,他才将其扔到热水里浸泡。“秀才家的媳妇这两天喜欢吃公鸡,便在村中要了些公鸡。咱们家养的鸡多,要的便也多。” 和李延明说着话,李老三手里的公鸡就被拔光了毛。在清理完内脏,他提着鸡就要出门。 “延明,伱要和爹爹一起去李秀才家吗?”李老三向李延明问道。 李延明自然是求之不得,怀着兴奋就和李老三一同出门。 李秀才家在村南,依山傍水,也算是好地方。 比起老李家的泥墙木屋,李秀才家的白墙黑瓦明显就要阔气许多。 毕竟在大清,读书人的地位可谓之高。 中了秀才便是上了阶层,可不纳田税不征徭役。比起在田里觅食的泥腿子,不知高了多少。 敲了敲大门,开门的是个老妇人,这正是李秀才的母亲姜氏。 而在姜氏身后站着一女子,挺着大肚子身形隐于阴影里。 李延明好奇的瞅了她一眼,就觉一股寒意传来。在那影影绰绰中,他总觉能够听到一声狐叫。于是吓得躲在李老三的身后不敢冒头。 听着李老三和姜氏对话,李延明才明白原来是李秀才的媳妇怀孕,这几天非要吃公鸡。 将拔毛的公鸡交给老妇人,李老三也没做多停留。他看向拉着自己裤脚的李延明,指着李秀才家笑道:“文哥儿应该在屋中,你不如去找他玩?” 文哥儿是姜氏的小儿子,也是李秀才的弟弟。生的秀气,在村中总是有很多人爱和他玩,就是因为他总是干干净净的。李延明和文哥儿关系不错,常在一起玩。 “……”李延明听到这话,不禁瞪了李老三一眼。感觉到那女子投来的目光,他不禁有些胆怯道。“文哥儿怕是在读书呢,我怎么能打扰他。” “爹,咱们快回去吧。” 李老三听得大乐,以为自家儿子羡慕别人读书。便将他抱起来,揉了揉额头道:“等过些岁儿爹爹和阿翁说说,便送你去读书。到时候和文哥儿一样,是个读书人。” 李延明听到这话瘪瘪嘴,知是自家亲爹喜吹牛。老李家中子孙不少,若是都能去读书,怕是阿翁在田地刨出泥浆也未必能供得起。他占得后生的晚,能不能还另说呢。 不过他也没拆自家老爹的台,只是想着到那声不真切的狐叫,心中发慌的紧。 这般古怪的事情还是头次遇到,李延明想自家阿翁说的灵异怪事,便觉得这女子可能就是这灵异怪事。 (本章完) 第91章 李家村诡事 第91章 李家村诡事 到了晚上,屋外点起灯笼。 李延明耐不住性子,穿着鞋就在院子里晃悠耍乐,似已经忘了白天去李秀才家的一幕。 娘亲王氏唤他玩时小心点,毕竟黑灯瞎火,要是不见了,当真难寻。 李延明自然听话,玩也就在院中。点燃爆竹,忽闪忽烁光芒传来。 他欢喜的玩了几根,准备回大人身边时就见自家院子前站着一人。 模样身高都似村中玩伴,只是看不清是谁。 李延明捏着用来点爆竹的线香走了过去,对着那人亮了亮,却见是那李秀才家的文哥儿。 他此时正是头发湿淋,脸上滴水。 睁着大眼紧紧盯着李延明,不带半分晃悠。 “你又玩水去了?”李延明被他看的发毛,心中嘀咕,天都黑了,这娃子不回家,爹娘不骂吗?竟还突然跑到自家门口来。便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浑身是水。 不出意外便是这娃子自己偷偷玩水去了,过来自家估计也是顺路。 文哥儿似是听到李延明的话,木楞的点点头。他伸手指了指村中,示意李延明跟上他。 “太晚了,太晚了。明儿醒了再去玩吧。”李延明摇摇头,拒绝了文哥儿的邀请。 毕竟这么晚了,再去村中玩就是有些皮痒了。娘亲向来不愿意他夜里到处跑,总说这晚上会有夜游神陪着巡游的阎王,一不小心就会被阎王收了他这小命。 李延明自然识时务,到了晚上就不到处跑。即便是玩伴来找,那也只能忍痛拒绝邀请。 “你也快些回去,不然你娘知道了指不定给伱一顿好抽。”李延明看着文哥儿说道。 李秀才家风严格,姜氏对两个儿子都要求颇严。文哥儿平日不是读书就是写字,鲜有机会玩耍。 今晚这般也定是偷偷跑出的,到时候若是被姜氏逮着,一顿毒打是少不了。 李延明可真是为小伙伴操碎了心。 怎奈这文哥儿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只是站在院外盯着他不放。李延明正准备像个小大人似的语重心长对他教育一番,就听到王氏声音传来。 “明哥儿,你在和谁说话呢。” “是李秀才家的文哥儿,他约我出去玩呢。”李延明向自己娘亲说道。 等他再度转过头去,院前的文哥儿便没了踪迹。只留下上那一洼湿水。 而他那声回话,母亲也未应答,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跑的还挺快。”李延明嘀咕声,便也没再细思。 回到娘亲王氏处,晚上便与王氏同睡。 等到第二天王氏外出归来,告诉李延明,这李秀才家的文哥儿昨夜病倒了,要煮些鸡汤补补,还得让李老三再刮只鸡给李秀才家送去。 “昨晚病了?”李延明趴在灶台上睁大眼睛,一眼好奇的看着王氏。心想着昨儿自己才见了文哥儿,怎么会忽然就病了呢? “我昨个还看到他捏。”李延明奶声奶气的说道。 “你个孩子又在说胡话。文哥儿昨天病了一宿,都请了大夫看,你在哪看到他的。”王氏朝李延明笑道,伸手捏在他肉乎乎的脸上。 “娘,我真的看到他了,就在院子里。”李延明不满的看着王氏抗议道,他明明昨天就看到了文哥儿,怎么就说胡话了。 想到昨天文哥儿浑身湿漉漉,莫非是玩水病了?耳边就传来王氏的话。 “文哥儿这几天都半步未曾离开家里,你怎么就在院子里看到他?怕不是你贪玩,不小心认错人了吧。”王氏横了自家崽一眼,狠狠的挼了把他的头发。接着拍了拍李延明脑袋,示意他自己去玩。“娘要干活,你自己耍去。快到元宵了,你可千万不能跑去山上河边,小心水鬼山怪给你抓走。”“我知道了。”李延明见王氏不信他,便也憋着气跑出来。 走去村中时还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文哥儿,毕竟自己昨晚看到他,不可能搞错人。定是他偷偷玩水着凉,生了病才是。 但又突然想到了李秀才家中那怪异的妇人,打了个寒颤,便有些不敢去。思来索去,不知觉就溜达到村中的水塘边。 只是叫他意外的是水塘边人不少,甚至有妇人瘫坐在一旁捂嘴大哭。 好奇过去,反正人多,也没什么好怕的,好奇心反倒是催快了他上前的步子。 待走近了,李延明挤进人群中,就看到一个被水浸泡得发白的小子让人捞了上来。虽然已经发白浮肿,但也是一眼便认出那是村南的李铁家的娃子,平日里和他玩的不多,却也见过几面。 只是那尸体的模样怪异,面色明显透露着喜悦的笑容。 李延明看到那尸体,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腹中翻滚呕吐之意。他是没见到这般丧命的现场,也未曾见过死人。想到最近王氏叮嘱他别玩水,道是会鬼怪拉人下水,不知怎么就脑后发凉。 又想昨天晚上见文哥儿浑身是水,他指的方向似乎就是这边。而自家娘亲说文哥儿病了一夜并未出来,李延明顿感冷寒。 大冬天的不是没人玩水,只是怎么就半夜去? 敞着脚丫子转身就跑回家中,一进院门便大喊着:“娘!娘!” 王氏闻声急促,连忙从灶房中走出来,就见李延明快步跑向自己,一把抱着她的腿就不放开。 “怎么了?” 李延明也不搭话,就是把小脸紧紧的贴着王氏的大腿上。 王氏只道是孩童念母亲,便也没细问。 当天晚上睡觉时,李延明就发了烧,开始出现了意识模糊。 恍恍惚惚中他似乎看到一只黄毛狐狸,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随后又见什么鬼神什么钟馗,总而言之梦里有着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待他再次醒来时,屋外已经大亮。他的额头上敷着浸水的手巾,床边沾满了大人。 “醒了,醒了。” “还是大嫂的符灵验,这孩子是吓破了胆,丢了魂。” “也不知道明娃看了什么,竟会吓丢了魂。” 听到父母与爷奶的话,李延明眨着眼睛看向他们,出声喊了句娘。 王氏欢喜的应声,她抹着眼泪伸手拂着李延明的额头。 “你这孩子,吓了娘一宿。可总算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让娘担心了。”李延明可怜巴巴的说道。“我以后不会乱玩水了。” “唉,听人说昨天在河边看到了明娃,想必是昨天李铁家小子溺死的事让你这娃子看到了。往后莫要凑这些热闹了。”李奶奶叹了声,话语里多少有些喜悦。 等到李延明恢复了些许后,才从爹爹李老三口中得知了自己夜里的情况。 “明哥儿,你昨晚是怎么了,半夜突然就满脸通红,烧的厉害,打了一夜的寒颤,又说了一夜的胡话,怎么喊也喊不醒,请了赤脚郎中,也毫无办法,得亏了你大娘拿了白符过来,说你可能是丢了魂,否则你还未必能够回魂。” 李妈妈则接口道:“那是从金陵富商李家少爷那里拿来的,谁知道真有效果。下次你去金陵,可得好好上门谢谢李家三少爷!” 李老三连声说好,便是与妻子王氏商量着元宵节去一趟金陵。 (本章完) 第92章 元宵节 第92章 元宵节 元宵节这日,李道玄有些忙碌。 李家宅院中不仅挂满了灯笼,少爷小姐们也纷纷做起了灯。 大哥李明达做了个鱼灯,图上纸后显得颇为灵动。二姐李长英制作了个莲灯,四面写下祝福语,中间坐着姻缘月老,颇有几分小心思。其他几位姨太太生的孩子,也多有做出各种形式的灯,这样热闹的场面,在前世也是很难见到。 毕竟城市化发展,人情冷淡,一些传统自然也就冷漠下去。 人非往人,事非往事,谁也说不清楚好坏。 只不过李道玄倒是挺喜欢这种节日氛围,就连家里的丫鬟家仆们也都会各自做起灯祈福。可以想象等到了晚上,金陵大街小巷以及秦淮河旁该是多么的热闹。 虽然手艺不精,可李道玄还是扎了个玉兔灯。简简单单写个福字,看起来颇具大家风范,也算是近日来勤练书法的回报。 正在院子中给灯贴着剪纸纹,就听身后传来小女孩稚嫩且胆怯的声音:“三,三哥。能也帮帮我吗?” 李道玄听声回头望去,见是个穿着淡青色小衣,扎着小辫的女孩。 她一双咕溜的黑色大眼睛十分吸引人,琼鼻小嘴,乖巧可爱。倒也是继承了二姨太的优点,长大也是个美人。尤其是那眉心里的一点朱砂痣,当真是叫人看了挪不开眼睛。 李道玄知道她,毕竟家宴上遇到过很多次。她是二姨太的孩子,名叫李玉真,今年不过十岁,下面还有个五岁的妹妹,生的机灵。姐妹两人都不太讨二姨太欢喜,平日里总能听到她训斥孩子的声音。 说是生了两个赔钱货,既不得宠也不传宗接代。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李道玄都有些心疼这两个庶出的妹妹。 毕竟不管男孩女孩,这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又何必如此刻薄的对待呢。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一切又是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俯下身来擦去妹妹头上的汗水,李道玄含笑望着她问道:“阿真,要三哥怎么帮你?” 李玉真将一盏编好的灯递上来,文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我,我听说三哥是个道士,想让三哥帮忙写几个字,祈个福。” 话说完她眼中泛起不安,李道玄看着她,明白她担心被人拒绝但又有几分期待。 于是李道玄就拿起她手中的那盏灯细看,是个做工粗糙的灯。几根竹骨简单捆绑在一起,只是强行的朝着荷靠拢。看得出制作这盏灯的人已经很用心,可惜还是缺少些手艺。 “你做的?” “嗯。”李玉真认真的点点头。 “做的不错。”李道玄赞许。 那张白皙的小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却又是极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小手不断地捏着手帕,可见小女孩对得到赞许是多么开心。 “想写什么?”李道玄低头问道。 “不知道。” “那我就随便写了。” “好。” 执笔点墨,在灯上写下‘安康’二字。又择了一面,将两张福字贴粘上。拿在手里晃了晃了,比之刚才素朴的灯笼是多了颜色,看起来也精致了不少。 李玉真将眼睛瞪的老大,盯着灯上的字看了半天。 “认识吗?”李道玄笑问。 “不认识。”李玉真摇摇头,小辫子甩的飞快。 听她这么说,李道玄这才反应过来。大抵是二姨太嫌弃女儿,所以未让自己的两个闺女进学识字,哪怕是李家并不缺这点请先生的钱。 伸手揉了揉李玉真的脑袋,李道玄温声说道:“这两个字读‘安康’。” “安康?” “对,就是平安健康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呀,安康。”“安,康。”李玉真认真的看着灯上的两个字。 “三哥,你好厉害。” “三哥怎么就厉害了?”李道玄笑道。 “又会读书,又会写字。还能做法术,抓妖怪。三哥就是最厉害的人。”李玉真的话逗乐李道玄,他笑眯眯的看着小丫头真诚的态度,拿起笔又写了几个。 “来,三哥再教伱认识几个字。你看,这是李,这是玉,这是真,连起来就是李玉真。” “李,玉,真。这是我的名字吗?”李玉真好奇的问道。 “对啊,这就是你的名字。李玉真。” “李玉真。” 李玉真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纸上的三个字,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写。她心中有着什么样的情绪,有着什么心情,这些李道玄都不明白。 或许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教庶出的妹妹认识几个字罢了。 同父异母的兄妹二人在院子里识文写字,院外李家的来客也不少。 李家村的庄子农夫送来东西,李延明也随着李老三来到府中。走进李家宅院,李老三就跟乡下来的土狍子似得,左右张望。嘴里吸着气,这眼睛瞪得跟圆珠子似得。 李延明也被李家宅院给震撼到,毕竟他从小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地方。那瓦片,那墙壁,那石板铺垫的地面。无一不表示着李家的富有。只不过他终归是个孩子,看多了也就适应了。大好的屋中吸引不到他,倒是那荷池里的假山让他心动。 “不知道爬上去会是什么感受。”李延明心想着。 李老三带着李延明随着李家村的众人来到正堂,先是给李老爷请安,随后就将庄子里收货的东西清点递上。 去年风调雨顺,比之往年多了些进奉。 李老三俯下身子拜了拜,然后拍着李延明的脑袋:“明娃子,还不拜见老爷。” 李延明老老实实的屈身做了个福,低头闷声道:“老爷好。”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哪来的那么多规矩。”李老爷和蔼的说着,让李家村来众坐下喝茶。 这群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哪里坐过上好的椅子,左右虚抬起屁股,深怕自己的衣服脏了这雕漆木的红木椅子。就连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水时,也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李老爷望着满屋子的人,先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又送了些钱财给村民们。叫得了钱的众人脸上都露出笑容,有第一次来的则心中恍然大悟,想着难怪每年给李老爷送东西都是抢着要来,原来还有这等好事。 李老三接过钱,千恩万谢。然后就将家中发生的事告诉李老爷,惭愧的低头道:“我家小子的命也多是三少爷救回来的,若是没有三少爷的符,这小子只怕是要被水鬼勾走魂魄咯。” 李老爷听闻,长叹一声,先是点了点头道:“也算是命好,能活过来。”,接着便嘱咐了一句:“往后莫要擅自拿道玄的东西。” “老爷说的对,我回家定会说说大嫂。”李老三连忙认错。虽然这事和他没太大关系,但不管怎么说大嫂也是拿了三少爷的东西。荣辱与共,李老三自然是觉得脸上无光。 “就因为这事,所以我就想过来谢谢三少爷,顺便让延明也谢谢三少爷。”李老三拍了拍李延明的脑袋,憨憨一笑道。 “过来让我瞧瞧。”李老爷瞅着李延明一会儿,就招他过去。 李延明心中有些忐忑,老实的走到李老爷身前。被李老爷上下打量,这心跳的就跟待出阁的姑娘似得。 “小子长得挺精神,看着也怪机灵的,多大了?” “回老爷,过了六月就九岁了。”李延明稚嫩的回答。 “比我家三子小三岁。”李老爷扶须打量,满意的点点头。“我看你倒是机灵,你爹爹让你学文识字了吗?” “还没,爹爹说要跟阿翁说的,让我去读书。” “哦?那你想不想给三少爷做书童?也能跟着学文化的。” “这……”李延明被李老爷这么一问,小脑子顿时卡了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手足无措的看向李老三。 (本章完) 第93章 书童 第93章 书童 李老三自然是抢着答应下来,毕竟这种好事实属难得。能给三少爷做书童,往后的日子肯定舒坦。 “老爷放心,我家延明打小就聪明。这脑瓜子转得快,又听话又懂事。他能给三少爷做书童,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李老三说着,一边拉住李延明的手。对于他们这种农户而言,孩子能够入大户人家做个书童什么的,那自然是极好。 书童虽说不比家仆强上多少,但好在算是个体面的下人,若是换做别家大户人家,这书童或许也不太好当,如何不好当,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毕竟有钱大户人家的孩子,有点什么怪癖的也不在少数。 但若是这李老爷家,又是给那名门正派道士修行出身的三少爷当书童,还能跟着少爷们识识字,见见世面,那却是他李老三家想都想不来的福气。 父子二人磕头谢恩,李老爷也是满意的点点头。让人唤来李道玄,便与村民们闲聊起来。 李道玄过来时恰逢李老爷吹嘘他的时候,那声音远在外面都能听到。 什么威风堂堂,一人战黄袍贼人。什么呼神唤将,打的那些邪门歪道东逃西窜。 总而言之,李老爷享受着众人敬仰的目光,李道玄则是一脸的懵逼。 “我这便宜老爹,还有说评书的潜质?”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爹。”李道玄给李老爷请安。 “道玄,唤你来是想和你说件事。”李老爷开门见山的说道。 “爹,什么事?”李道玄随口问道。 “这是咱本家亲戚,你常在爷爷家的小孙子,爹想让他做伱的书童,那你看如何?” 顺着李老爷手指的方向,抬头就见一矮他半个头的小子,李道玄打量着他。小子长得倒是秀气,皮肤比之寻常孩子要白上几分,看起来挺拘束的,但模样的确精神。看来在家中也算是细养,没有寻常农家孩子的顽皮气。 李延明安静的站在那里,也是同样偷偷打量着李道玄,那眼神倒是叫李道玄生出几分奇异的感觉。 “书童?”李道玄有些不解的挠挠头。想到自己也马上要回山上,怎么就又来个书童。 “你回山上无人照顾,爹就想让他跟在你身边伺候。这孩子也算是自家人,爹也是能够放心。”李老爷终归还是为自家孩子考虑,觉得这李延明就适合当个伴童。 这三儿再回山上去,也不知道啥时候下来。有个人伺候报信,他也就放心很多。 这年头通信慢,有的时候,免不了也需要个跑腿的人。 李道玄看李老爷的神色,知道他是主意已定,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方才观察一番,李道玄发现李延明长相福厚,天庭饱满且双眼有神,能不能跟着自己在观中修道还不能确定,但最起码应是个聪慧正气的小子。 李道玄心中边也有了主意,有个书童也无所谓,去了道观,大不了让他先当个道童,试试其慧根如何。 见李家三少爷也同意了这事,李老三欢喜不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了又拜,待李老爷都不耐烦了方才站起身来。 李老爷看了眼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就让人安排李家村的众人休息。李道玄则也有机会和李延明熟悉一二,两个孩子间倒也不生疏。 “你叫李延明?”“是,少爷。”李延明怯怯的点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添上一嘴。“听说我这名字还是老爷取的呢。” “名字不错,李延明,延明。平日在家做些什么?” “都是帮着干活,不过我阿翁说我小,所以不让干重活。其实那些重活我也会,就是阿翁看不上我……” …… “村子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啊!”李延明一听李道玄问起有趣的事儿,一下来了精神。小孩子,没有有趣的事儿,还怎么玩耍呢?“少爷要是想听,我能说可多了。对了,少爷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就遇到很可怕的事情,听大妈妈说,最后还是多亏了少爷的符才把我救回来的。” “哦?什么事?还用了我的符?说来听听。” 李延明便将那日跟着爹爹去李秀才家送公鸡,听到狐叫声,又大半夜看见文哥儿的事儿一股脑的说于李道玄。 别看这李延明还不到九岁,但说起故事却是头头是道,思路清晰,说到关键处,还不忘加上自己的猜测。 “原来是这样,你真的听到了狐叫?还看到了那个文哥儿出现在你家门口?” “少爷,我对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发誓。我肯定是看到了文哥儿,那天晚上他就站在我家门口,还想让我也跟着出去玩。但是我没去,然后第二天就看到李铁家的那孩子淹死了。少爷肯定没见过溺死的人,我就看到了。太可怕了,脸都泡的发白发胖,就跟泡进水里的白馍馍一样。”李延明奶声奶气的说着,他手舞足蹈,恨不得将那天的事情重现在李道玄的眼前。 “最后多亏了大妈妈拿来少爷的符咒,才把我从噩梦里叫醒来。少爷不知道那噩梦多可怕,我跑都没地方跑。” 李延明将自己的经历讲给李道玄听,李道玄听得有些入神。无论是李秀才家的狐叫,还是那溺死的孩子,似乎都有些不同寻常。这些事能够发生在一起,也绝非是巧合。 又想起当日那李妈妈来送牛眼泪,临走还摸走了自己的几张白符,李道就玄有些哭笑不得。想起那些白符都是自己在李家村时随手画的,也不算是什么真符。没曾想到到了李妈妈手里还真有些用处,只叫人感觉到意外。 “往后可不能随意拿别人的东西。”李道玄认真的教导。 “我肯定不会!”李延明憋着脸说。“我要是敢拿少爷的东西,就叫我的当猪当狗!一辈子都不许翻身!” 李道玄听着李延明这么稚嫩且坚定的声音,不由的哑然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便是说道:“那你以后跟着我混,肯定不会叫你吃亏。” “行,我就跟着少爷混了!”李延明斩钉截铁的回答。 李道玄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外面爆竹声响起。 一朵烟窜到云霄上,炸裂出璀璨的火光。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见一旁的李延明看的入神,就朝他晃了晃手:“走吧,少爷带你去看看灯。” 李延明欢喜的跳起来,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压住自己的喜悦跟随在李道玄身后。 主仆二人提着灯笼,在几名家仆的陪同下出了大门。 (本章完) 第94章 相遇 第94章 相遇 金陵的元宵节给李道玄就一个感觉,人多热闹。 大街小巷,四面八方,都是挤满了观灯赏月的人群。 瓦房屋檐下,张灯结彩,一排排灯延绵而去,好似条长龙般。 往来商客不断,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其中尤为可见女子出行,皆是厚衣加身,面露好奇之色。 自从朝廷的洋务运动施行后,各种制造局就在金陵城里建起。尤为著名便是金陵机器制造局,算得上洋务运动军改的中坚力量。 这些西洋的工厂在金陵开启,同时也带来了西洋的思潮。 往日束缚女子的规矩,在这一时期也算是放松了许多,总可见小姐丫鬟们在外办事,或是到金陵各处游玩。 等到后面数十年,或许这一变化还会更加的巨大。 平日里人烟稀少的街道,此刻也是被挤的水泄不通。 车马声,轿夫声,声声入耳。 李道玄带着李延明走在街头,和几名家仆同赏这金陵的元宵佳节。家中大哥有事不来,小妹小弟们各自被家长带着。二姐自有闺蜜去寻,也不和李道玄同行。 所以算来算去,最后也就李道玄自己一个人出门赏灯。 不过如今倒是有个小子同行,他心里多少也有些安慰。 李延明倒也很懂事,既没有其他大户人家中熊孩子的脾气。李道玄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性子软乎乎的倒也是容易叫人欺负。 但李延明到底只是个不满九岁的孩子,见到这么热闹的街道,那红色灯笼挂满了街头巷尾的各处。叫人时不时就停下来观赏一番,随后欣然离去。 除了赏灯,街上还准备了各种表演。例如舞狮,例如听戏。总之演出看不过来,叫人目不暇接。 至秦淮河旁,两岸灯光如鳞。桥上人来人往,桥下船只穿行不息。河中灯光闪烁,好似天上繁星般。 当真是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少爷,真热闹呀。”李延明兴奋的说道。“我就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地儿,就跟满天星星一样。” “那是,这里可是金陵。”李道玄笑道。 金陵,南京。无论历史上再如何被人蹂躏,这里总能在逆境中重整旗鼓,风雪之后,繁盛开,依旧是热闹繁荣之景。即便是当初的道人,也是感叹金陵龙脉深厚。 “走,少爷带你放水灯去。”李道玄一马当先,李延明紧随在他身后。两小子皆是模样俊秀,也引得不少人侧目。 李道玄鬓发未剔,束着长发。一身红绿富贵装,倒也有几分少爷的模样。若是再拿上折扇,故作风雅的扇动几下。恐怕更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而那秦淮河上画舫船只往来,女子身着鲜衣,琴棋书画皆是展出。又朝岸上不断吆喝,引来无数人围观叫好。这等秦淮河上的画舫,可谓世间一绝。 画舫有大小五等之分,最大叫走舱,最小则是叫藤棚或漆板。走舱多为大船,后舱有楼阁。其明窗洁具,陈设多为梨紫檀木,有的画舫中提供名家字画,兼办筵席。有的画舫则是声色犬马,霏霏男欢女爱之相。 只是放眼看去,颇黎之灯,水晶之盏,往来如织,照耀逾于白昼。两岸珠帘映水,画栋飞云,衣香水香,鼓棹而过,罔不目迷心醉。 即便李道玄前世见惯了尘世喧嚣,也不得不对这秦淮两岸的热闹感到惊叹。就别提一旁的李延明,早已经是四肢僵硬,瞠目结舌。 更是有穿着打扮风骚的歌妓盈盈一笑,惹得李延明都差点走进了河里。要不是李道玄拉着他,恐怕此刻早已在水里喝了个大饱。 “少爷,为什么她们穿的那么少啊。要是我娘在,肯定会说她们伤风败俗!”李延明天真的说道。 “你就说好不好看。”李道玄没好气的说。 “这,好看是好看。就是伤风败俗。”李延明再点点头,颇有些自信的说着。也莫这李延明还太小,不解人间风情。 “都是为了生计罢了。”李道玄说。 几人走到河岸阶梯旁,两岸都站满了人。 谁都想来放一放水灯,祈祷自己今年能够吉祥如意。其中显眼的便是多有些年轻的女子,虽然遮住脸面,但依旧能够看到她们青涩的模样。 能够走出逛一逛,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李道玄从家仆手中接过水灯,给了李延明一个。他俯下身点燃水灯,将其轻轻放入水中。任由流水将水灯带走,跟着无数颜色各异的水灯朝着远处而去。 望着自己水灯离去,李道玄刚收回手,胳膊却不小心就碰到一人手上,叫那人手中的水灯倾翻。 “哎呀。”女孩稚嫩清脆的声音传来,李道玄道歉的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便是转身朝那人看去,却是个明眸皓齿,梳着小辫的女孩。她有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嘴巴好似樱桃。身上穿着淡青色马褂,外面套着镶毛绒的大红对襟坎肩,上有如意祥云纹,绣着梅。下穿马面裙,刺绣精致。摆动之间,便是能映出灯火烁烁。 打扮的富贵精细,看着便是知道这女孩不是寻常家的姑娘。她听着李道玄的话,也是抬起眼应声回答:“没事,我还有别的水灯。” 说着话,双眼看清楚李道玄。眼中顿时露出欢喜的神色,小嘴不住的往上勾勒。 “道士哥哥?”女孩小心的问道,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女孩上下打量着李道玄,再三确认。 “你是?”李道玄觉得眼前这小女孩有些熟悉,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来,盯着小女孩看了会儿,还是犹犹豫豫的回想着。 “是我呀,我还听伱说过你在道观里的故事呢。”小女孩听着李道玄认不出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月牙眉弯下,颇有几分可怜楚楚的模样。 她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接过水灯,捧在眼前望向李道玄。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听着讲道观里的故事,再加上这小女孩的扬州口音,李道玄顿时想起来这小女孩是谁。 就是那日有位扬州来的妇人到山上祈祷,身边跟着的小丫头,他们让自己带了路,那扬州妇人便是眼前这小女孩的娘亲,还给过他银子呢。 只是这小女孩叫什么他有些忘了,毕竟也是过去了许久。有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他都不大记得。 “道士哥哥想起来了吗?那道士哥哥知道我叫什么吗?”小女孩狡黠的笑问着。 “……不记得。”李道玄实属想不起来,老老实实承认了自己的记性。 (本章完) 第95章 秦淮河大水 第95章 秦淮河大水 “道士哥哥居然不记得我叫谁,真是好过分!”小女孩气鼓鼓的,对于李道玄不记得名字这事十分介意。 只是她眼中不时流露出的笑容,似乎又像是藏着什么诡计。 李道玄挠挠头,觉得这话也没法接上。毕竟他的确不记得对方叫啥名字。 “我是不记得你的名字,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李道玄决定反客为主,学着她的话问道。 本以为多少还能难住对方,只是谁知道小女孩笑盈盈的将那水灯递到他面前,然后说道:“我当然知道道士哥哥的名字,道士哥哥肯定是姓李,名字里带着道玄二字。” “啊?!这你怎么知道?”李道玄觉得不太对劲,自己好像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吧。怎么这小姑娘就记得呢? 还没等他回忆清楚,那小女孩接着说。 “既然道士哥哥不记得我的名字,就罚道士哥哥帮我放灯。不许放不好,不然我会很难过。” 那水灯递到眼前,李道玄下意识接过。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将那小女孩的水灯拿在了手里。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帮她放这个水灯。 寻来火折,将灯芯点亮。在小女孩期待的眼神中,轻轻推动着水灯漂浮而去。 伴随千星顺流,两岸歌声不绝。 小女孩连忙捧着双手,站在河岸边闭眼祈祷。没多久就睁开眼睛,看向李道玄充满期盼的说:“道士哥哥,伱知道我刚才许的什么愿望吗?” “什么愿望?”李道玄下意识的接话。 “就是……不告诉你~”小女孩说着,随后满脸得意的转身朝河堤上走去。 “小丫头还来这套,真是早熟.”李道玄听着她的话,也只能在心里吐槽。 刚准备也上岸去,就看到小女孩身子一歪,斜斜的朝着河中跌落而去。 “小姐!” “啊!” “小心!”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李道玄眼疾手快的几步走上前,拉住小女孩的手,将她稳稳的扯住。 得益于这些日子下盘蹲桩锻炼,哪怕是在狭小的河岸口,他依旧能够站的稳。 “道,道士哥哥。”小女孩双眼泛起水雾,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显然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没想到,以至于整个人都处于害怕之中。 “没事……”李道玄正想安慰一番,忽而就听到河两岸皆传来尖叫和惊呼声。 “船翻了!船翻了!” “河神发怒了!” “啊啊啊!!” 惊叫的声音连绵起伏,李道玄立马朝河中看去,巨大的浪朝着岸边袭来,那河中一艘三层高的大船被轰然掀翻。 “救命啊!” “发大水了,发大水了!” “快救人啊!有人溺水了!” “谁快去救救我们家少爷,我们家少爷还在那船上呢!” 惊呼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望着袭来的大浪,站在河岸边的人群纷纷逃窜而去。 李道玄和小女孩正站在大浪拍来的正前方,已经是来不及逃走。 他望着奔涌而来的浪,伸手将那小女孩护在怀里,继而转身双脚紧贴地面,身体微微向前倾,沉肩坠肘,挡住那滚滚涌来的河水,只觉冰冷席卷而来。巨大的浪吞去数人,尖叫声好似沸反盈天的群鸭,在河中呼救呐喊。 而被掀翻的大船正在慢慢沉入河中,让船上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这等诡异之事叫所有人都无法明白。 热闹的元宵节变成了救人的日子,四面八方不断有船只赶过来救人。 李道玄抱着那小女孩,本想能抵挡住这一浪的侵袭,却没想也被这大水卷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呛入他的喉咙,叫他肺部如火般烘烤。身后漩涡涌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如鲸吞般将他朝水底拉去。 感受到怀中挣扎的人,李道玄知晓不可犹豫,一手紧搂小女孩,一手立刻掐道指,只见其大拇指扣住中指和无名指,食指和小拇指撑直,心中默念:“仁高护我,丁丑佑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仁灿管魂,丁巳养神,太阴华盖,地户天门,吾行禹步,玄女真人,明堂坐卧,隐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咒令瞬息而过,将浑身水侵短暂驱散。李道玄睁开双眼看向自己紧紧抱住的小女孩,她此刻面色苍白,口中不断吐出泡沫,显然她已经呛水过多,出现了溺水症状,再坚持不了多久。 李道玄捏剑指,顺势点在小女孩额头上。丹气运转,朝着小女孩体内输送。 待她面色好转些许,见四周寒水又向自己包裹而来,李道玄顾不得其他,立即放下小女孩,随即双手合拢,掌对掌迅速一百八十度旋转交错平放,右手至于左手之上,紧接着双臂外拉,双手小指用力相扣,右手顺势翻掌,双掌面向自己,双手无名指内弯,左手中指外压食指,右手中指也外压食指,双手食指相抵,避水诀成!李道玄猛然将避水诀直直的向上顶去,一瞬间再次驱散周边河水。 那小女孩面色好了些许,不再为河水入肺。颤颤巍巍的起身后,身上已沾满河底的淤泥,她也不觉恶臭,只顾着双手紧紧的抱着李道玄的腰,小脸紧张的打量着河底的情况。 虽然此番变数让她感到紧张和害怕,但当她那双大眼睛不禁看向李道玄时,眼神里竟还多有几分崇拜。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能够在河底中存活,还能够如鱼儿般自由的呼吸。 “抓紧我。”李道玄朝着小女孩默念一句,将腰间玉佩塞进小女孩怀里。自己则立刻将左手的无名指背过右手的中指,右手的无名指也同时背过左手的中指,双手食指向内弯曲扣住交叉的无名指,双手中指竖直相对,大拇指弯曲入掌心,掐请神诀,请玄武护体,叫那冰冷的河水不再寒彻骨髓。 小女孩的面色慢慢恢复,见她没大事。 刚才事发突然,李道玄全然未觉身后的李延明,此刻再四下扫视,却也不见李延明的踪迹。 “但愿这小子还在岸上吧。”李道玄思忖片刻,便再看向那河底深处。 秦淮河是内河,自古以来也算风平浪静,无缘无故发大水,这定然是不正常的事情。何况那倾倒的画舫足有三层,莫说行于这秦淮,便是长江黄河也皆可走一走。怎么会无缘无故沉入这河中? 身旁不断有人掉入水中,他们挣扎着,反抗着,却是毫无例外被那漩涡吸入其中。就连那翻倾的大船也不得幸免,迅速的朝着河底沉去。哪怕是河面上救人的船只足够多,也很难将汇入漩涡中的落水者救起来。 “有妖邪。”李道玄定定的看向河底黑漆之处。 他出来没带任何法器,连符箓都未曾带上一张。毕竟是在金陵之中,又是这种元宵佳节,谁能想到会出这般大事呢。 外无法器符箓,他唯一的法子就只能用那个。 “也不知道是否能用出来.”李道玄情绪逐渐平静,双眼紧紧的盯着河底。他双手皆成道指,掌心向下,双手相交,小拇指相勾,便觉丹田气海翻涌。 “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咒觉毕,河水翻涌。李道玄只觉浑身法力通明,那原本如细溪的经脉此刻宽如大江大河。 顿感欣喜,便是怒视河底暗处。 “敢拉本道爷下水,且让你知道厉害!”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双手法诀再换! 左手无名指内弯,小拇指背过无名指,与大拇指指尖相抵,中指内弯压住大拇指及小拇指,食指绷直,斗决! 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同时内弯,大拇指扣住中指和无名指,食指和小拇指绷直,道指! 左手斗决向前,右手道指紧贴其后,成煞神诀! 只见水底涌动搅拌,众多原本被吸入其中的溺水者又纷纷朝河面抛去。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老龟猛然出现,朝李道玄张嘴吞来。 (本章完) 第96章 糟乱 第96章 糟乱 这老龟甚是硕大,约有五丈六尺长,一旦潜于水中,身形隐约不见。模模糊糊之中,叫人看不清它到底是何模样。 只是那大口好似深井黑洞,吞吐之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架势已成的李道玄见其来势汹汹,一时也不敢正面硬抗,随即双腿一蹬,以御水之法催动自己避开老龟的袭击,顺势翻身,调整身形,以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辅以诛邪咒,对着那老龟的躯体就是一击。 本想着这一下多少能创伤一下老龟,只道是打在这老龟身上,老龟游动的速度都未减少半分。 怎乃这老龟的龟壳坚硬无比,李道玄又是跟燕赤霞初学此法。 这老龟的游速太快,那么大的身躯从李道玄身边刹那而过,若非李道玄已起诀六丁六甲护身,定被这老龟带的天旋地转。 只是这老龟游的虽快,可这游姿甚是别扭,且那龟背上似乎还驮着个什么东西。 李道玄仓皇闪躲,起势一击,也未曾看的清楚,只是这一击似乎并没有什么成效,反倒是让那老龟朝旁游去,张嘴吸那落水之人。 被河水搅动而抛上岸的人也算逃过一劫,剩下的人则不少未能幸免于难,很多都来不及挣扎,就被那老龟吞如腹中。 秦淮河中竟然能有如此巨大的老龟,当真是叫人感到不可思议。李道玄便是在前世看过的各种视频里,也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老龟。 “此龟怕是不好对付,这样下去很难脱身。”李道玄看向四周心中惊讶。 此处乃是河底,到处都是水,实属老龟本场。自己又于水中多有削弱,丹气以及行动都会减慢。即便是有气护体,若是长时间被这老龟拖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何况自己还带着一人,不能让两个人皆陷入危险之中。 这般想着,他低头看向腰间紧抱着自己的小女孩。自己多带一人便是多一份风险,且不能全力以赴,需要时时顾及身边的小女孩。 “且将她送走。” 想着便是将她的手从身上掰开,然后朝着河面上用力推去。 小女孩大眼睛瞪着,似乎难以相信李道玄的这番举措。但只是稍作挣扎一番,就被推过的水流卷上河面。 待这番举动做完后,李道玄望向那游近的老龟。 现在没了小女孩拖累,便是决意与这老龟放手一搏。 秦淮河底暗涌不断,搅动的河面上救人的也心惊不已。平日里这条河哪有过如此凶险,别说什么大浪,就连涨水的时节也不多。今日倒是见了鬼,平地卷起的大浪高数丈,别说什么大船,怕是海船来了都吃不消。 而且这大浪来去诡异,一头浪砸下来后就消失不见。连带着那侧翻进水里的大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怕是溺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两河边上人心惶惶,好好的元宵节就这样出了大乱子。 四面哭着喊着的人不断,反应过来还未沉水的船只,不是想着办法赶紧靠岸,就是纷纷向远处划去。倒是也有胆大义重的船家逆行而来,拉起竹竿救那河中落水的人。 毕竟这等天气,若是在水中多泡一会儿怕是冻得连命都没有。更别提往来过客穿的都是厚重的衣裳,浸泡水后那是游都游不动。 种种情况夹杂在一起,便是死伤者难以计数。不少还都是各大家的少爷小姐,这落水后家仆都急疯了。 李家的家仆也是急红了眼,毕竟自己三少爷出来看个灯逛逛街。谁曾想到平地起大浪,就将自家少爷和那不知谁家的小姐一同给卷入水中。两家家仆丫鬟们是急坏了,站在河岸边不停地喊着少爷小姐的名字。 李延明呆呆的站在岸上,方才那般奇异的景象他也是看到。那大浪铺天盖地而过时,他就看到其中似乎有只庞然大物出现。只是那庞然大物去的太快,都没能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少爷.”李延明不知怎的,倒是不怕,也不喊也不叫,反而跑到河边蹲下身朝河底看去,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三少爷似乎并没有那么轻易的死去。 因为刚才三少爷被大浪卷入河中时,他就看到少爷身上有金光闪烁而过。 三少爷是个大富大贵的人,肯定不会有事的。李延明就这般想着,然后发现河底有人朝着岸边浮起来。 仔细看这人影穿着,好像就是刚才和三少爷闲谈的姑娘。 李延明心中一惊喜,朝着小女孩家的丫鬟们叫唤道:“你们家小姐在这儿!你们家小姐在这儿!” 这话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小女孩家的丫鬟们立马跑了过来。果不其然!没多久就看到穿着富贵的小女孩浮现在岸边两三尺处的水面。 先是冒出个头,然后是手肩出现。她满乱发耷拉在额前睁眼四顾,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自家的丫鬟们七手八脚的从水里拉了上来。 “小姐,呜呜呜.没事可太好了!”跟着的老妈妈老泪纵横,方才看到小姐被大浪卷入河中时,老妈妈差点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可是自己夫人的宝贝千金啊,若真是出了事。他们这些做奴才下人的也别想好活了。与其回去受罪,不如随小姐一起去了算了。 但幸好丫鬟们拉住了老妈妈,才没让她做傻事。 老妈妈连忙摸着小姐的身上,又转生叫丫鬟们拿来大氅。生怕自家小姐在这冷水里浸泡久了,身上就没了温度。若是再被这寒风一吹,风寒入体可就麻烦了。 只是这一摸却是奇怪,小女孩身上除了沾染了河底的淤泥,却已丝毫感觉不到半分的水汽。无论衣袖还是裤子,都和平日里一样干燥暖和。好似根本就未被沾湿过一样。 这叫老妈妈不禁瞪大了眼睛,上下摸着小女孩的各处。却是发现无论头发还是衣裳,都是干的,要不是衣料卷皱,发丝凌乱,还有些水渍留下的痕迹,都不敢相信这小姐是刚从水里出来的。 “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妈妈喃喃问道。 “是道士哥哥,是他保护了我。”小女孩看向水里面,瘪起嘴巴眼中含着泪水。“道士哥哥还在水里,快去救救他。” “好好好,我们就听小姐的,这就去救他。”老妈妈安慰着小女孩,拉着她的手试图朝岸上走去。远离这处危险的河岸,免得在生是非。 怎奈小女孩就硬直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去。她盯着河面,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不走!我要看着道士哥哥出来。我不要离开这里!” “小姐,听老身的话。先离开这里,老身叫人开船打捞那个小少爷。”老妈妈哄着,可这话却是骗不了小女孩。她硬着站在原地,就是不愿意离去。 李家的人见那小女孩活着上岸,也是纷纷跑过来询问。从小女孩口中得知自家少爷还活着,便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刚呼出,就立马又憋了回去! 少爷没事?那少爷呢?少爷特喵的还没出来啊! 于是家仆们立马四散开来,寻船的,寻救人的,一下忙得不可开交。 只有李延明站在小女孩身旁,眨着眼睛小声问道:“这位小姐,我家少爷他到底怎么个没事法?” “道士哥哥很厉害,不会出事的。他一个人正在水底,要和坏东西打架。”小女孩苦恼的说道。“道士哥哥会不会有危险.他就不让我和他一起。” “少爷很厉害的,我上次也是做噩梦”李延明将自己做噩梦,然后被李道玄白符救回的事告诉小女孩。两人一言一语,皆是说着李道玄的神奇。 李道玄算是收了个心细又心大的好书童. 再那水中,已是浑浊不堪,不断有白色泡沫浮起。 看上去怕是河底已变换了异样,周围人也不敢轻易靠近河边。 四下落水的人皆是被救起来,没寻到的也就没寻到了。 失了亲人踪迹的人们在河边痛哭流涕,好好的一场赏灯元宵佳节,没想到竟然成了祭日。 当真是世事难料,命运无常。 李家的仆人和小女孩等人在河边等了许久,久久不曾见李道玄出来。正当老妈妈觉得李家的少爷恐怕没命时,只听着浪声响起。一个人影从河中钻了出来。 他好似一条敏捷的鱼,窜的一声跳到了岸上。 身上的衣着褴褛,脸上也多了些划痕。只是他神色喜悦,眼中无比精神。 “少爷!” “道士哥哥!” 众人欢喜的迎了上来。 (本章完) 第97章 老龟圆珠 第97章 老龟圆珠 时间且回到李道玄脱身之前。 秦淮河中,暗潮涌动。将小女孩送出去之后,李道玄回头看向那只再次准备袭来的老龟。 两者面对面,李道玄心无旁骛,专心的盯着老龟,这回倒是看清楚了这老龟的真实模样。 但这一看却是不要紧,李道玄发现这老龟竟然不是什么乌龟,而是石头雕刻而成的一只巨大的石龟,怪不得此前觉得这老龟的游姿怪异,只是青苔遍布老龟的全身,第一时间未发现端倪。 那龟背之上驮着的家伙这回也是一清二楚,乃是坐镇着一尊神像,持刀挥戈,青面獠牙。更为显眼的是其额头上贴着一张黄符,即便是浸泡水中也毫无任何损坏之象,当真奇怪。 李道玄看着那张黄符,只觉其熟悉无比。但想了好一会儿,就觉得此符虽然熟悉,但却并不是平日自己所练习的那些,“难道是在哪本典籍上见过?”李道玄想了又想,并不确定,有些偏僻的符箓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直到那老龟的脑袋再次探来,他方才想起这张黄符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 “净身神符?!”李道玄大惊,惊的不是此符有多么的高深罕见,惊的是为何这神像额头之上为何会贴着一张净身神符。 “不对,这不是净身神符,只是与其有些相似的符箓罢了。”李道玄震惊一瞬便突然反应过来,此前只觉得这黄符和道门的净身神符很像,但再仔细一思量,上面的符篆却是有些不同。 若净身神符乃是光明正大之物,配以净身神咒,可令身部诸神归于正位,消除身业,安稳魂魄,使四灵拥护身形,排三毒,滤浊气以清净之身来行道法。 可这神像额头上的黄符,虽与净身神符极为相似,却有种阴晦之意。其中所含五行阴阳之气,却是逆转而行,聚煞集阴。 “莫非是化净身神符为他用?”想到这里,李道玄被这黄符给惊了一下,毕竟道门符箓乃是千百年传承所致,皆是历代祖师凭借大智慧所创,非寻常法教中人能够改变。 符法之道,皆是探明法理,借以术用,稍有差池就是天壤之别。寻常人按部就班学习都难,更别提改这符篆还能起大效用了。 能够有这等本事的人,在当世道门里也应是名声赫赫。又能将此等石龟镇入秦淮里,恐怕非一般高功大能所能做到了。 李道玄有护身法咒加身,六丁六甲护体,再加上和燕赤霞学习之下修得的体术配合,老龟一时半会也难以奈何他。险险避开老龟的攻击,李道玄再细看这黄符,心中不断捉摸着那道黄符,又以身躯避开老龟的袭击。 琢磨不过片刻,李道玄对这老龟身上的黄符有何作用就有了些眉目。 “好个高人!这净身神符竟然被篡改成了引魂入煞的符!叫这石头做的老龟养于阴气汇聚的河底,成了石头精怪。”李道玄也是越观这黄符,越是觉得其妙用无穷。 能勘破这等符箓,又以反向而取精华之人,恐怕是个道门百年难出的天才。 虽不知道此人是谁,又为何如此作恶。但他还是打心眼里佩服此人。毕竟他学这些符箓之时,也未曾想过这些符咒竟然能够有如此用法。 “这等手段的确高明,但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李道玄眼睛明亮,脸上带着笑容。勘破了这黄符的作用,要破此法降服老龟也就变得有思路了。 法师斗法,向来是你来我往,你攻我守。斗的就是一个“知”字,你不知我法所用,自然也就无法破解,自然也就会斗法失败。相反若是明了对方手段,即便对方修为比自己高深,也难以将自己击败。 所以玄门之中,常常以“秘”字为重。 常言道“法不传旁人,术不入闲耳”。越是作用强大的法术,越是藏得深。 亦如现在这般,李道玄勘破了老龟的本质,知晓了老龟是什么样的东西,自然也就能以相对应之法破解。 天地阴阳,自有对立之法,此便是道。 “看来这一局还是我技高一筹。”李道玄面露笑容,望着袭来的老龟,他丝毫不慌。 只见老龟攻势不减,调转回首便又是急速向李道玄冲来,临近之时再次张开黑洞洞的大口,一心想要吞了李道玄。 而反观李道玄,这次反倒是不躲不闪,一动不动的就立于原地,任由那老龟张开大嘴将自己吸入腹中。 等到入龟体内,只觉瞬间开阔,只是四面八方皆是黑漆漆之境。 李道玄睁着双眼,却是四下擦黑,起身来回摸索,和他想的一样,这老龟的肚子里并没有积水,他也不管看见看不见,便一下站直身子,将裤子脱下。 “世间至刚之物,除了纯阳体质外,就属童子尿了。刚好我也算童子,这尿应该有些作用。”自说自话,李道玄朝着黑洞洞之处哔了出去,这童子尿又凶又远,滋的周围哗啦啦作响。 李道玄一边滋着尿,一边转圈,又一边凭感觉扭着屁股,嘴里嬉笑嘀咕着:“石头老王八,且看本道爷的童子尿给伱来个至刚至阳的八卦阵!”。 等到尿尽,李道玄再看向漆黑四下,本想先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不过还是啥也看不到。 李道玄干脆穿好裤子,站在老龟腹中,手掐法诀,右手成道指,掌心向下,左手大拇指按住食指和中指,掌心向上,随后右手食指勾住左手无名指,左手小拇指勾住右手小拇指,八卦祖师诀!随即便开始脚踏罡步。“乾元亨利贞!”一脚踏下,金光浮现。八卦阵乾卦亮起。 “兑泽英雄兵!”二脚落地,金光再现。八卦阵兑卦亮起。 “艮山封鬼户,离火灭邪精!” 再踏两步,八卦阵艮卦离卦接连亮起。那金光沿着尿线蔓延,逐渐成一阵金光八卦。 “坤土需清吉,坎寿人长生,震雷声霹雳,巽射可藏身!” 李道玄一口气脚下罡斗踏完,八卦阵起。一时间黑洞洞的老龟体内,肆意金光璀璨。 李道玄面露笑意,捏法指于眼前。 “吾在中宫立,留人门,穿妖心,破鬼肚,周周节节断根源!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急火如律令!” 咒罢,四方震动。好似天崩地裂,无数水浪袭来。 一声咯嘣巨响,脚下的龟身也碎裂开来。 李道玄一个踉跄,瞬间被浪涛般涌入的河水裹挟,刹那间,天地一白,时间清明。李道玄翻滚着从龟身裂缝处冲了出去。 伴随着岸边灯摇曳的微弱光芒,李道玄就觉所有黑暗顿时驱散,他张开四肢,稳住身形,耳边一阵似有若无的哀嚎声传来。 而当他看向那老龟,就见老龟已是一动不动,身子也是片片碎裂。 只是那龟身刚裂开没多久,却肉眼可见老龟的身躯竟又开始慢慢恢复。那些原本已经碎裂开的石头慢慢聚合,眼看着就要恢复成原本的形状。 李道玄立刻察觉不对,知晓这样没法将老龟彻底消灭,常言道“打蛇打七寸”,定是未触及这老龟的弱点,或者有其他原因在使这老龟可以自我修复。 眼看这龟身的裂痕逐渐闭合,李道玄伸手一抹额头,就见金光射出。 眉心天眼开启,法力流转其中。 天眼目视老龟的躯体,待到李道玄看到了老龟体内额头之处时,却是一处闪着蓝光的圆点。 “此处怕是这老龟的七寸了将军!”李道玄并剑指,猛冲向前,朝着老龟的额头直戳而去。 只听石开声传来,那老龟的脑袋还未来得及完全愈合,就被李道玄生生戳开。其中露出一片华光,一枚晶莹温润的圆珠出现李道玄的手中。 “呵!”李道玄看着老龟头中露出的圆珠,倒是有着几分诧异。将那圆珠拿在手里,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传来。 更奇特的是,就在这圆珠入手的那一刻,周身的河水被瞬间排斥开,他好似在一个超大的气泡之中,活动自在,就算是去了六丁六甲护体,这秦淮河中的水也淹不到他周身一分。 “好神奇的宝贝,当真是了得。”李道玄捏着圆珠,只觉欣喜。将其收入荷包中,然后看向那只老龟。 老龟被李道玄摘取了脑袋里的圆珠,身体的愈合骤然停止,紧接着再次分崩离析,最后碎裂成无数的石块,四散开来,翻滚着搅动着河水冒出屡屡气泡,就一块块的沉入了河底,便再无动静。 “这回还看你不死。”看着老龟已经死透,李道玄长呼一口气。只觉脑袋头疼无比,虚弱感传来。 “天眼果然是不能多用啊.”李道玄感叹一声。 方才迟迟未用天眼就是担心其负担过大。虽然他现在实力增长不少,但天眼依旧不能长时间使用。 李道玄收敛起心思,再看四周。那条倾倒的大船已不见踪迹,许多被老龟吸入腹中的落水人也消失不见。 河底安静无比,不再有什么动静。 李道玄转而朝着河面游去,心中却在疑惑那些人和船去了哪里。 (本章完) 第98章 姚锦玉 第98章 姚锦玉 李道玄从水中出来,就被一群人围观。 毕竟那大浪去了很久,这会儿还能有人活着,着实出人意外。不少人见他从水中冒头,就对水下是否还有落水者起了几分侥幸的心理。 不少原本停靠了岸边的船只又开始搜寻起来,呐喊声此起彼伏。 听着声音,李道玄也顾不上什么。从水中钻出,抖落身上的水珠站在河岸上。就见李延明和那扬州小女孩围上来,脸上露出笑意。 “道士哥哥,你没事吧!”小女孩关切的问道,还将自己的手帕递上来给李道玄擦拭伤口。一旁的李延明都插不上话,几次张嘴也只能作罢。 接过小女孩的手帕,李道玄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多了几道伤口。方才在水下战斗的太过激烈,很多东西都没太注意到。可能是被那老龟近身之时,或是被吞入其腹中之时剐蹭到了,这时候静下来,方才察觉到自己身上多出的伤口。 这疼痛感自然而然就传来,直叫他暗自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只得在心中暗叹:“看来我这道行,还不能太自信这六丁六甲神咒护身啊”。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李道玄宽慰众人,也朝着小女孩笑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呼唤声。 小女孩和她的丫鬟们皆是一凛,就连身旁的老妈妈也泛起一丝紧张。 “小姐,夫人叫咱们回去呢。”老妈妈抱起小女孩,声音颇为急切道。“小姐不能再继续在外面逗留了,且和老身一起回去。” “可是.”小女孩转头看向李道玄,竭力憋住自己的情绪。 她被几名丫鬟簇拥着,朝着河岸上的人群中走去。 只是她眼睛盯着李道玄,伸出小手唤道:“道士哥哥!我叫姚锦玉,你可千万要记得我的名字呀。以后若是得闲,可到扬州找我玩,我一定会记住道士哥哥的。” “姚锦玉,记得。”李道玄朝她挥挥手,没把小女孩的话放在心上。 擦拭着脸上的伤口,就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忘了还手帕给小女孩。再看去时,对方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李道玄只能将这手帕收入怀中,想着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 再看向身边的家仆和李延明,他伸手拍了拍李延明的肩膀,笑道:“看来伱没啥事,走吧,回去。” “是,少爷。” 元宵节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只是这时节刚过,不少人家里都挂起了白布。 原本喜悦的气氛荡然无存,整个金陵都笼罩着送葬的气氛。 往后这几日,这金陵城中的白事行当的价格,也势必要翻个番了。 毕竟元宵那夜发生的事情过于严重,很多在大船画舫上的人都没能活着逃出来。 根据衙门的粗略统计,便是那些溺死的人数,恐怕就有百人之多。更别提后续失踪不见的,以及大船里没能逃出来的。 这等事件堪称金陵最为严重的元宵祸事,不仅连两江总督刘坤一都惊动,甚至于京城都已听闻了此事。那两宫太后传下懿旨,要求严查秦淮大水一案。 并且随着事件的发酵,各种离谱的民间传闻流传开来。有的人说秦淮下面压了一条龙,那日正是真龙出水。有的说是金陵有妖道做法,用活人祭祀神祇。还有人说因为金陵没有拜河神,所以河神将怒了。总而言之各种传闻皆有。但到底事实如何却是鲜有人知,民间就将其称之为光绪三年起始的秦淮河大水案。 至于为何会是光绪三年,这点李道玄觉得是老道的锅。毕竟老道和他说时间的时候一直没有说清楚。 最后还是李道玄无意中询问他人才得知,那京城的光绪小皇帝才登基两年,这过了年之后才是光绪三年。 光绪三年,大旱将至。 也在光绪三年,李道玄正式满十二岁。 在和小女孩告别后,李道玄一身狼藉的回到家里。李夫人看他这般样子,差点没吓的晕厥过去。这小祖宗回来没几天,就天天闹出动静来。 前几天浑身湿透的一脸茫然的回来,今天又是受伤又是遭罪,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事。 等李夫人听家仆叙述完前因后果,心疼之余裹挟着怒气隐隐有飙升之势,这手里宝贝的玉钗都给她折断了。 她是左右打量着李道玄一番,觉得老道的话说的没错。再放任这小子在山下,就算是有九条小命也禁不起折腾。这今日脸上能受伤,那明日岂不是要断胳膊断腿。 不行,不能让这小子继续在家呆着了,这必须回茅山上去,不能再继续呆在金陵! 李夫人有了赶人的意思,李道玄也是无奈。说实话,他虽然也已打算元宵之后就回茅山,但思想进步,身体诚实,着实并不太想回到山上去。毕竟在自家住着实在是舒适,纯纯一少爷享受的待遇。这回到山上就又要多吃白菜,荤肉都少得很,哪有山下这么自在快活。 茅山三宫五观,各有庙产,经过数百年的积累,除了通过“围观赐田”和善信捐赠的方式之外,历代道士们也不断的依靠着宗教影响力开垦荒地。三宫自不用说,各自占据着山内山外的良田千亩不止,其他五观虽有不济,但再差也能有个百来亩田地,这些田地一方面用于道士们的日常生活,一方面也是道观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只是不知是那白菜要比其他的菜更好养活,还是老道就喜欢吃白菜,这白云观的田地上,竟然一多半都是种满了白菜。 李道玄想着想着,也只有对老道暗自腹诽叹息的份儿。 另外则是他自己也感到委屈,这些个动静又不是他闹出来的,毕竟这些麻烦事都不是他自找的,而是一个个找上门来的,这也不能怪他吧。 李道玄心中叹息一声,对于此刻决心坚定的李夫人也是没什么办法。 虽然李老爷了解他,也会很支持他。但老爷子有个毛病,那就是惧内。毕竟李夫人经商的本事其实不比李老爷差,否则李老爷不便时,哪有李夫人宴请宾客的机会?年前的那一桌宾客,不也是个个对李夫人恭敬有加。 只是这个时代的社会氛围,不喜女性多抛头露脸,再加上老爷子脾气好,所以这宅内院中之事,便多由这李夫人做主,当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李道玄想求助于自家这位便宜老爹,只是李道玄刚看向李老爷,李老爷就突觉似有一阵妖风裹沙迷了眼,转过脸去看都不看李道玄一眼。 见这最后的希望没了,李道玄也只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打包回山上去。 想想离开茅山白云观也算是有些天数了,老道也该是等急了吧。毕竟老道说了年后要给自己授箓,这授箓的仪式是断断不能缺少的。 所以在李家的最后这两天,李道玄就鲜少出门,除了收拾自己的东西外,就是给李家的各人都雕刻一件护身的宝贝。 若是法器肯定是难制作,但若是护身符倒也容易。 李道玄用白玉简单雕刻出了几枚护身玉佩,这个时代工具有限,他也不知道这时期的玉石工匠都是如何雕刻玉石的,反正依着自己手上的这一两把普通小刀,也只能简单的勾勒几笔,足以保证家中的人不会受到邪祟鬼魅的影响就行。 雕刻好后,他首先给了李老爷和李夫人,然后就是自家大哥和二姐。最后就是家中的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 拿着雕刻好的护身玉佩,他找到了正在院中已经开始学习读书识字的李玉真。上次和这妹妹相处一段时间后,就对这勤奋好学的妹妹有了些好感。 所以这护身玉佩算是哥哥给妹妹的一份礼物。 当李玉真拿到李道玄递过来的玉佩时,她的脸上也露出无比欢喜的笑意。 “谢谢哥哥。”李玉真认真的说道。 “没事。”李道玄揉了揉李玉真的脑袋,又将一本书递给她。“这是哥哥特意为你做的,就算是没有先生教你,你也能跟着上面的发音学会识字。” 见是李道玄精心准备的礼物,李玉真恭恭敬敬的收下,将书抱在怀里,朝着他严肃的说道:“我一定不会弄丢哥哥的书!” 李道玄听着只觉有趣,不弄丢叫什么话、得学啊。 想着也是妹妹的童言无忌,便也没有多在意。 就这样,一晃也到了回山的时候。 (本章完) 第99章 回山 第99章 回山 过了元宵节后,金陵的气温逐渐回暖。 这是一个早春之年。 比之往年这种时候,今年的天气明显热一些。街上的商客都开始穿上单薄的马褂,有的苦力甚至于扎起了袖子。 李家也是忙碌,忙着给即将出门的三少爷准备着各种东西。 李老爷则是兴致勃勃,打算和李道玄同路去茅山,想观礼一下三子的授箓仪式。 毕竟这种事对于正一道的道士来说,实属于一生只有一次,不可不重视,而对于寻常之人,更是鲜有能见到的机会。 临走时李夫人不禁开始哭哭啼啼,竟也舍不得李道玄离去。没走时各种担忧,走了也是各种担心。谓之儿行千里母担忧,或许这才是人间常态。 收拾好东西坐上马车,在家中护卫的簇拥下,就一路出了金陵城,朝茅山而去。 李道玄趴在车窗看向外面,对于金陵这座古老的都城也算是有了几分不舍,同时也带着几分忧心。 毕竟金陵之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任谁也不会觉得往后风平浪静。 那程家的老酒鬼,景祥商行蔡掌柜家中的怪事,李家村李秀才家的狐叫声以及秦淮河底,那尊成精的石龟。此般种种异相,绝非偶然。或许……李道玄想的出神,随后又嗤笑一声自嘲的摇摇头。 他又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忧心这些事做什么。天下能人异士多如牛毛,也不缺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金陵又是商贾重镇,两江之权力中心,这些怪异之事自然会有人去处理,自己想再多也是虚妄。 难道这世界,离了他还不转了吗、 不如好生随着九叔他们学习,多提升本领,往后多少还能更有点用处。 如此宽慰着,李道玄心里算是稍稍安心不少。 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张家的事情多少让他有些遗憾。 马车摇啊摇,车轮嘎吱的作响。并排四五辆,前后各坐几位武师大汉。这一路驶去,倒也太平。偶尔遇到几个不开眼的毛贼打劫,也是被武师们三两言语,或施以小财打发了。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不是整天的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李老爷开始还有些精神和李道玄聊聊天,之后就精力疲倦,马车颠簸,也是费所乘之人心力的,便在丫鬟的伺候下摇摇晃晃的入睡了。 在汽车火车都还没通行的年代,马车算是最佳的出行工具。再等上几年,天朝大变,到时候便是天翻地覆的改变。中国第一列火车龙号机车会出现,大街上也会跑上各国进口的汽车,以李家这等财力,兴许还能弄上几辆汽车开开。 在路过句容时,李道玄特意去陈师兄家里拜了个晚年,却得知陈师兄出远门给别人家做法事去了,他便没再多留,放下一些礼物后就和嫂子告别。临走前,李道玄又留下了几锭银子给陈师兄家里做为补贴。 陈师兄虽是茅山的授箓道士,但家中也不算富裕。无论是家中穿着还是用度,都能看的出陈师兄是个简朴之人。就算妻子是书香门第之女,也多以勤俭节持为主。那孩子平日里都吃不上几次肉,只能抹着油水饱肚。 他们看到李道玄前来,各个是十分开心,跑上前去扯着嗓子喊叔叔,叫的李道玄都觉自己苍老了很多,虽然他现在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李道玄也给孩子们准备了礼物,只见他吩咐人从马车上搬下一个大箱子,打开后全是男孩女孩的衣物,他竟在出门前将大哥和二姐小时候穿过的衣物,压了满满一箱子带了过来,其中的衣物都是李道玄亲自挑选,全都是只穿了几次,除了放置的久了些,但是看上去还比较新的那种。 李家再差的衣服,放在陈家也是要费大量积蓄的。对于李家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对于陈师兄家来说却是巨大的惊喜。 这让李道玄着实有些感慨,他原本还觉得拿出旧衣服送人是有些拿不出手,现在看来却是他想的有些多了。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前世的小时候,那时候他穿的鞋子和衣服似乎也是家里自己亲手做的。只有过年的时候,父母才会带着他好好的买上一套新衣服,那也是他最为开心的时候。“往后有了空闲,再来你陈师兄家坐坐。”李道玄与陈家嫂子告别,在陈家母子三人送别下登上了马车。 随着远去,陈家人的影子逐渐模糊,但李道玄依旧能够看到那两个孩子在拼命的挥手告别。 或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离去就意味着再难相遇。车遥路远,谁也不知道往后几时才能相见。也正是这样,人才会越发珍惜眼前已有的东西。 那存于传统里的情谊,大抵也是如此。否则也不会有人写出人生四大喜,其中便有他乡遇故知。 再走一日过句容,沿路上茅山。来此的香客多了许多,不少还是赶着马车前来富商。 李道玄随李老爷下马车上山,将马车留在山下的镇子里。 镇子里的师兄们看到李道玄回来,皆是热情的打着招呼。毕竟很多人都是看着他长大,有的都算是半个长辈,师兄弟们拜着年互相问安。 又见李道玄身旁蓄须富态的中年人,告是自家父亲。师兄们眼中露出不善,都没给李老爷好眼色看。这叫李老爷有些惭愧,知晓自己做的一些事情让李道玄的师兄们不喜。 毕竟将两三岁的孩子送上山,多年都没来看一眼,这等父母谁也不会给好脸色看的。但他也觉得委屈,并不是他和李夫人不想来,谁不想念和心疼自己的骨肉呢?只是当年老道带着三子临别时再三叮嘱过,不让他们来。 为了让李道玄的师兄们对自己改观,李老爷大手一挥,这豪礼也是各家都送了不少。顺带还拉着其中年长的道士叙叙话,将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来看孩子的苦楚说出来。 一番钞能力操作下来,李老爷的声誉算是挽回了不少。 李道玄在一旁看着佩服,觉得李老爷不经商的确是屈才。能够白手起家做这么大的生意,李老爷还真是有点东西在的。 和师兄们互相问安后,李道玄正准备上山。却是被回来的张师兄拉住,叫他稍微等等。 “师弟,这回山上可得小心点,说话行事切勿莽撞。”张师兄神情严肃的说道。“师父那里来了些人,你可不要把他们得罪了。” “来什么人了?”李道玄眨着眼,有些好奇问着。 张师兄闭嘴不答,只是手指了指天上。 “哎?祖师爷下凡了?” “啪!”张师兄一巴掌拍李道玄脑袋上,满脸黑线无语道:“你真敢想.祖师爷下什么凡!是京城来人了!” 李道玄顿时明白过来,摸着被张师兄一巴掌拍的清脆的脑袋,尴尬的笑着自己脑洞什么时候如此之大了。 只是京城的老爷们怎么就突然跑来茅山找老道? 想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原因,毕竟茅山离顺天府那么远,京城什么地方?那可是都城,就算是寻高功也没必要来茅山找,难不成京爷周围就没有什么真人法师? 带着疑惑,李道玄将此事告知于李老爷。李老爷听罢面色慎重,商场摸爬滚打的人,对“京城”二字都多少有着特殊的解读。听闻是京城来的人,他可也是不敢马虎。 那可是“天上”来的人,哪怕是个京商,谁知其背后站着的又是谁?得罪一个保不齐就没啥好果子吃了。 父子两人各自琢磨着朝山上继续走去,脚步也不似来时那般欢盈。 (本章完) 第100章 骄横 第100章 骄横 回山门中,亦如师兄们所说的那样。山上山下皆是官府的人。 穿着黑灰色衣袍的乡勇站立在各处,他们头戴宽檐上翻的暖帽,布衣外套着一件厚实的皮革护心甲,正中一个大大的“勇”字,腰间持刀,佩弓箭囊,虽看起来勇武,却是精神颇为溃散。 这也就是两江的绿营兵,且属于待遇不错的绿营兵了,若是换了他处,别说这护心甲,怕是连暖帽都不会有,冬季只能在脑袋上缠一圈布条,一来保暖,二来就当统一的帽冠了。 他们站原地东倒西歪,丝毫没有个正经的模样。以至于李道玄觉得自己对上这等清兵,都能一个打十个。 再往山上走,便有不少蓝袍兵卒。其胸口写有兵字,部分还扛着火枪。虽比之山下的勇卒精神些许,可看起怏怏模样,大抵也是抽大烟之辈。 许是如此,在将来才会被八国联军打的节节败退吧。 其实这个时期的朝廷兵力并不匮乏,除了八旗,朝廷还在各地设立了绿营兵,或叫“绿旗营”,沿袭了明朝的兵役制度在全国各地招收适龄男丁入伍,然后根据不同的兵种和职能将其安排在全国各地,甚至京城也有安排。其中驻京的绿营兵主要分布在京师五城巡捕营,而分布在京城以外其他各省的绿营兵则称为“境外绿营”。 这些士兵的胸前都会有一个大字,或“兵”,或“勇”,或“丁”。 “兵”字军隶属于清朝的正规军或常规预备役部队。一旦有战事发生他们就必须随时上战场,当然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所以待遇上也是远超“勇”和“丁”。 “勇”字兵则是地方政府自行在民间招募的乡勇兵,主要是补充朝廷正规军兵力不足的问题,同时保境安民,维护地方安定,但是俸禄上就远不如“兵”了。 “丁”字兵的主要职能就是为正规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例如后勤、通讯等,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支不用上战场的后勤保障部队,也属于正规军编制,种类就比较多了,但是大多从事繁重的体力活儿,搬运粮草辎重什么的,有负责漕运的运丁,有负责管理仓库的库丁、负责盐役的盐丁等,俸禄虽然远远比不上需要上战场的“兵”字军,但是福利好,额外收入多,种地还不用交税。 除此之外还有“卒”,但“卒”字兵和军队没什么关系,他们就是衙门里的衙役,他们隶属于县衙的编制内人员,县老爷升堂,两边站的便就是这些人了。 所以这个时期,非兵戈不利,非火器不足。甚至于在洋务运动之后,清兵的武器并不比洋人差多少,金陵兵器制造厂甚至于还能仿造出马克沁机枪,还能被洋人的打节节败退,非战之罪,乃兵之过也。 李道玄步入宫观前院,就能见到一树,乃是白云观的绝景。刚入门,便被两名黄袍侍卫拦下。 能穿着这黄色“职任马褂”的侍卫,这二者只能是紫禁城的大内侍卫。 李道玄脑海中飘过前世的各种影视剧桥段,这大内侍卫可是皇帝身边的御林军,除了皇帝出行才会跟着,寻常无大事,不会出紫禁城。如今能出现这里,说明白云观中的确是来了贵人。 看来这个贵人,贵不可言,竟有大内侍卫一同随行。 李道玄心有些不安,毕竟这贵人或许是贵,但也能是灾。这寻老道的贵人多着呢,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些达官贵人来寻老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世间诸多事,总有事与愿违的时候。 老道虽没吹嘘过自己的往事,但能够任这白云观住持,能有真人称呼,身怀三门真法,能懂得诸方玄门符箓法术,这本事就不是寻常高功能够比得上的。 或许当年的老道,也算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毕竟那太平众的道人,到死的时候都还记得他。 盘查完李道玄和李老爷的身份,穿着黄马褂的侍卫就放了二人进去。李道玄先是带着李老爷去了待客居处,然后再去宫观里寻自己的师父。 这一路上见到不少师兄师弟们,看向李道玄时皆是露出喜色。张嘴准备说些什么,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事,就凑到李道玄跟前悄声道:“观里来了贵客。” “有多贵?”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皇亲国戚呢!”小道士咧着嘴,眼神里都是敬畏。他缩着头左右看,指了指不远处道宫说。“带的人可多了,都是带家伙的。住持正在招待他们,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了。你想找住持可有些麻烦,不过斋堂那边要送茶水过去,你可以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这拿着,算是师兄给你的新年礼物。”李道玄听这小道士的话若有所悟,便是朝他谢道。给小道士塞了个红包,便是拔腿朝斋堂小跑而去。小道士摸着红包露出喜色,打开红包一看就一块比大拇指甲盖还大的银子。掂在手里称了称重量,便是感叹:“还是师兄疼我啊。” 说罢就拿着红包匆匆离去,也不敢在这片地方久呆。 李道玄来到斋堂里,和几位熟悉的师兄们打了个招呼。师兄们皆是在忙碌的准备膳食,其中还有不少野味。走进来就能闻到一股香味,馋的他流下口水。 “师兄,师兄。都做的什么呢?!”李道玄走上前去问到。 “哟,师弟啊,伱从家中回来了?”圆肚师兄看到是李道玄,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其余几人也跟着打招呼,一言一语的询问着李道玄回家后的经历。 李道玄简单讲了几句,在听到他回家还有丫鬟家仆伺候时,师兄们都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没想到师弟家中竟然如此富足,还是金陵的商贾。” “师弟已经不是以前的师弟了!该改名叫纨绔子弟。” “哈哈哈。” 斋堂里笑声不断,李道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和师兄们说说笑笑,便是问起了这两天的事。 一番叙说下来,他才明白山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是京城里的贵人来请老道出山,去紫禁城里参加一场大法会。说是两宫太后见京城有真龙飞起,朝南地飞去后就消失不见。 恐其中有不祥征兆,就召集天下能人异士前往京城一聚。也不知道是谁提了老道的大名,这紫禁城里的王爷特意过来请老道出山。所以这两日山里山外格外守的格外严格,连耗子都不敢到处跑。 “观里的香客都被这阵仗给吓跑了,亏了两天的香火钱。”胖师兄叹声道。“虽说去京城也算是好事,可总觉得住持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有些不安全。京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可是藏龙卧虎之地,不知道有多少玄门高手在其中。这何必要住持前去呢?再说这京城真龙现身这事,不去找那些阴阳高手,反而来寻我们这些道士作甚,当真是不理解。” 胖师兄说着,又谈起那真龙之事。有鼻子有眼的唠叨着,仿佛他就亲眼见过那条真龙似得。 “我和你们说啊,那条真龙我是见过。万丈不止呢!就那样金光灿灿的飞来,把天上的云彩都给照的金光闪闪。就是从京城飞来的,我亲眼所见呢!”胖师兄说着便是左顾右盼,随后低下头小声道。“我听说啊,这真龙之所以飞出去,就是因为那两宫太后涉政。这阴阳失调,就惹得天怒人怨。所以这真龙不想在京城呆了,飞出来寻找新地儿。我看这龙是朝南飞,那肯定就是在南边。最有可能的就是广东!说不定就出现个……” 胖师兄没再说下去,因为外面进来了一群穿着黄马褂的侍卫。他们左右看看,用银针将斋堂里的饭菜都试了一遍,看到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方才互相点点头。 “贝勒爷饿了,让你等赶紧上菜。”一黄袍侍卫趾高气扬的说道,顺便用手从红烧肉中捻起一块放入嘴中。满口是油的咀嚼,顺便还发出啧啧的声音。“爷给主子试吃,看看有没有毒。这红烧肉不错,主子应该喜欢。” 说罢后面几人也是各拿一块。原本盛满的红烧去了一半,留下几块半肥不瘦的留在碗里。 斋堂里的道士们敢怒不敢言,皆是气恼这些满兵的行为。只是势比人强,谁也不敢发牢骚。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菜去啊。难不成还要贝勒爷挨饿?!” 侍卫骄横的说着,也不管道士们的心情。在灶房斋堂里饱食一顿后,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留下道士们看着狼藉的场面,各个都有些欲哭无泪。 (本章完) 第101章 好色之徒 第101章 好色之徒 “这,这群天杀的!”胖师兄低声怒道。“这可都是给贵人们做的菜,他们怎么敢这样!” “哼哼,有什么不敢的。”另一位瘦高道士冷笑道。 “他们可是穿着黄马褂的兵,别说吃贝勒爷的菜,就算是拿那贝勒爷的钱,这京城来的贝勒爷又能怎的?吃我们这点菜算什么?便是杀了我们都安然无恙。” “唉,也别说这些了。想想该怎么办吧。”另一人劝慰道。 “还能怎么办,再做一些呗。先用别的菜顶顶,免得被人责罚。”瘦高道士说完,也不再理会斋堂里的情况,朝着灶膛里加了几根柴火,就操着大锅炒起来。 而那胖师兄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先收拾好残局,能多添点算一点。 “晦气!都他娘的这德行,也难怪那紫禁城的真龙会飞走。这龙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呆在那里。什么狗东西的地方!”胖师兄一边唠叨着,一边将菜肴收拾好。 李道玄就听着他的抱怨,心里哭笑不得。毕竟说起真龙这事,他算是见证了整个过程的人。想到老道要出山这事和自己竟然有些关系,李道玄就觉得心里愧疚。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没有自己参入其中,那道人也能完成自己的谋划。紫禁城的真龙还是保不住,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再过些年岁总是要到头的,这心里也稍稍舒坦不少。 询问师兄们是否需要帮助,答曰帮忙切菜。 李道玄自然答应下来,撸起袖子拿起刀,哐哐的就帮忙师兄们剁起菜来。 得益于他这些日子随燕赤霞练剑法,这剑法使在刀工上也算是合情合理。两只菜刀切得飞快,叫几位师兄都看傻了眼。 “师弟,你这刀工可以啊!” “啧,未曾想到师弟竟然还是位隐藏的高手。” “过奖,过奖。”李道玄谦虚道。“比起师兄们还是差了点。” “那是,师兄们的刀工可是练了十来年。”几位师兄满意离开。 得到了李道玄的认可,他们心情也是愉悦。 很快几道菜便重新做好。 很多道士惧怕这贵人在观中,自己会紧张犯错,不愿意送菜上山。而观中又有诸多事要忙,愿意端菜的人就更是没几个,李道玄便主动说到给老道送菜去。 几位师兄一听自然是愿意,就将这端菜的任务交给了他。 稳稳的端住几盘菜,李道玄脚步轻快的踏出了斋堂,寻着道路朝山上走去。 过金银桂树,就见一雅庭,乃是白云观设立待客场所。 此处可观山景,茅山虽不算太高,但烟雨之时更可见山间云海,属实是个好地方。 所以老道平日修行打坐也在此地,待贵客也在此地。 还未入门,便又被两黄袍侍卫拦下。 黄袍侍卫用银针检查菜中是否有毒,且让李道玄亲自吃了两口后方才放行。 端着菜走入庭院里,便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卫。整个院子守的严密,看得出来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踏入门中,就见老道对面坐着一青年。穿着华贵,锦衣玉带,辫子梳的光亮,这举止都带着一股子浪荡公子的气息。 他与老道正下着棋谈论什么,而老道只是以笑应对。 又见李道玄端着菜走进来,青年打量他一番笑说道:“真人,你这弟子长得可真俊啊。” 听到这句话,李道玄不由打了个寒颤,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而老道只是笑笑,不慢不急的回话:“只是观中他人寻常,才叫贝勒爷觉得老道这亲传弟子长得俊气罢了。” 这青年一听这话,倒是觉得意外。仔细打量李道玄一番便笑道:“没想到真人收徒弟也是看外貌,当真是有趣。” “容貌只是父母所给罢了,老道收徒只看本性。若是本性纯正一心向道,便是残缺之人,老道也愿意收。若是本性不正一心向恶,纵使貌美如卫玠,老道也是不会收下。”老道温声笑道,话里毫无波澜情绪。拈起一子放入棋盘之中。 “贝勒爷,你输了。”老道指着棋盘道。 “哈哈,是我输了,输了就输了。”青年哈哈大笑道。“既然真人的徒弟端来菜肴,我又岂能辜负。” 说罢就叫人搬来桌子,让李道玄将菜放在桌子上。 而李道玄朝着老道使了个眼神,老道则是朝他瞪了瞪眼睛。 算是知道了老道的心思,他放下菜后就立马去到东边的客堂里。 果真没过多久,老道就施然走进来。他走进来坐下,望着站在堂内的李道玄没好气道:“伱这逆徒,还知道回来?老道还以为你已经在人间乐不思蜀了。” “师父,我这不就是回来了吗?只是多发生了些事。”李道玄憨憨一笑,故作委屈的样子。老道见状只能叹息一声,然后将这两天观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京城里的老佛爷唤老道去京城里共举法事,这来请老道的就是京城里的贝勒爷。是那紫禁城里恭亲王的长子,名叫爱新觉罗·载澄,人称‘澄贝勒’。据说此人好色,虽有才学却是轻浮放荡,还带坏了先帝同治。方才他看你这小子多有些意思,你可别再到处晃悠。”老道告诫道,这话叫李道玄听了都是心惊。 感情这紫禁城来的贝勒爷男女不禁,只要长得好看就愿意试试是吧? 老道又说了这人一些轶事典故给李道玄听,李道玄方才明白这来的人身份有多大。这人的父亲就是恭亲王奕,那算得上是满清的摄政王,差点就能当上皇帝,只是道光爷传位给了同治。 也难怪出门有穿着黄马褂的侍卫守护,这进出山门都要严格把控。这等身份,的确称得上是贵人。 李道玄暂时是惹不起这人,就听老道的话避让。 毕竟谁让他长得好看呢,可不得避开这等男女通吃之人。 等到那贝勒爷将要走了,李道玄方才松了口气。和老道送人离去,对方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道玄。 “若有机会来京城,我带你去耍耍。”这澄贝勒拍了拍李道玄的肩膀,含笑说道。 李道玄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厌恶至极。 有些气怒,待这澄贝勒转身,李道玄的手指尖不动声色轻轻一划,就悄悄的从对方辫子末梢截下一攒头发。 “好色是吧,那就叫你好色个够。”捏着那截头发,李道玄心中有了想法。 想起《往生说》记录的某种秘法,他决定在这贝勒爷身上试试。 (本章完) 第102章 见闻 第102章 见闻 送走京城来的贵人,李道玄就和老道说起了李老爷。 李老爷见了这十多年未见的茅山世外高人,自然是神色恭敬无比。朝着老道拜了三拜,就取匣子过来递给老道:“这是我家三子在贵观中修道之用的,还请真人莫要嫌弃。” 老道接过匣子打开一看,这眼睛顿时一亮。脸上笑容多了起来,挥动着拂尘道:“道玄也是贫道的徒弟,何须这些粪土之物呢?不过你倒是关心儿子,这礼老道就替道玄收下了。”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又不落自己真人道士的身份。李老爷听了甚是感动,连忙叫人将自己带来的贡品奉上。这一箱箱抬上来,就让观里的道士们看了眼。皆是站在宫观门口伸着头看热闹,每一台贡品就唏嘘一声。 老道士捏着胡须笑开了眼,对待李老爷越发的热情。这嘴上说着难能如此,却又丝毫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 “李居士当真是心善之辈。贫道观居士有紫气祥云跟随,想必是过了那个劫难。且随贫道入玉皇殿中,贫道给居士增福添寿,叫居士往后能福如东海。” “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真人!”李老爷一听老道要给自己做法,这油光满面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连忙随老道入观中,也不管一旁的李道玄。 见老道与李老爷如此,李道玄也只能轻叹一声。谁让自己师父口舌如此厉害,轻而易举就能说动旁人。 将那贝勒爷的头发收好,也随老道入了玉皇殿中。 这祈福添寿科仪之事倒也方便,老道披着法衣,数位师兄敲着木鱼。这鼓声乐器响起,叮叮铛铛敲打着,便念起祈福的经文。 点灯踏罡踩斗,施北斗本命延寿灯仪。 老道念:“伏以元纲示像,乃垂上属之科;梵炁经天,故有命星之宰……” 众道士随念:“臣众等志心皈命礼,阴精巨门本命星君,诸灵官。” 老道念:“……连流注之殃,必成於祥福;否蹇迍虞之难,可革於光荣。稽首归依,虔诚赞咏:长生保命天尊。” 众道士随:“臣众等志心皈命礼,阴精巨门本命星君,诸灵官。” …… 祈福毕,李老爷献礼。与老道继续夸夸而谈,李道玄则是回自己住处。 等到第二日,李老爷又给观里再献礼。老道欣然收下,请神仙下凡。 这仪式办的轰轰烈烈,当真是热闹非凡。 等到一切完事,李老爷有些耐不住了,便问那老道:“真人,听小儿说这次他回山后,便要为其举行授箓仪式,我此番前来,也是想观礼一番,不知这授箓仪式,将于哪日举行?” “不急,授箓是大事,贫道打算做些准备工作,半月后就为这小子授箓。” “半月之后?”李老爷暗叹,这还得等上半月有余,可离家太久,又是刚开年,家中之事还有许多需要他去亲自处理,便有些悻悻然了。 “怕是无法在旁观礼,看着我这小儿子授箓了不过此行也没白来,还是得了些实惠的。”想到这里,李老爷心情立马恢复如初。 次日,李老爷便高高兴兴的抬着神仙回家,既然等不得,那也就不等了。临走时虽有不舍,但毕竟自己不能久留。 “玄儿,你这授箓仪式为父怕是不能看到了。家中还有诸多事宜,为父须回去。就让延明随你,让他好生伺候着。” 李老爷将李延明唤来,叮嘱他要照顾好少爷。李延明自然是一口应下来,声音无比坚决:“老爷就放心吧,小的定会服侍好少爷的。” “伱能有这份心,老爷就知足了。你家中之事莫要操心,老爷自是会厚待。”李老爷高兴的说着,然后递给李延明一囊银子。 这是给李道玄平日吃喝住行用的,就叫李延明先收着。 这种知根知底的伴童,就算是给了银子也不怕他跑掉。毕竟天大地大,总不能丢了自己的爹娘不要,就贪图那些银子吧?若真是如此,李老爷只当是了些钱看清楚一个人。 做完这些后李老爷便离去了,李道玄将他送下山后就回来。观里是喜气洋洋一片,因为李老爷送了不少藏青布料给观里,叫观里的道士都有了新道袍穿。 老道寻来,让李道玄随他入屋中一谈。 两人相视而坐,老道就让李道玄画一符。 净身,拜神。 跪坐在案桌前,李道玄提笔。 静心静气,笔尖朱砂行云流水。 画毕结法指,持符绕香三圈。 口中念念有词,便是将这符放下。 “师父,您老人家请看。”李道玄指着黄符笑道。 老道拿起那张黄符,只看一眼就觉意外。 那双老眼里冒着精光,瞅着李道玄半天方才叹声道:“为师还是小瞧了你这小子啊,未曾想到不过半年,你竟然能精进到这般地步。此等真品灵符,便是为师也不敢轻言能画出来。” “师父,您老就过谦了吧。”李道玄撇撇嘴道。“弟子可是在山下听过您的不少事迹呢。” “哦?你还听过为师的事迹,快说与老道听听。”老道是十分感兴趣,捏着胡须催促道。 于是李道玄就将自己在山下的经历告知老道,那过程听的人惊心动魄。 等到他说至那道人身死时,老道静坐许久方才出声:“原来是他啊,可惜了。” 只是一声可惜,其中又含着多少遗憾和惋惜。李道玄望着老道的神色,见他眼中流露出几分缅怀之情。 “师父,您老和他算是旧相识吧?”李道玄好奇的询问。 “算是吧。那时候为师也是个血气方刚之人,喜争抢好斗。他也算是为师遇到过的真正能让我敬畏的敌手。”老道叹息。“只可惜天妒英才啊,他曾有个未过门的妻子,死在了清兵手中。后来就走上了歪门邪道,白白浪费了一身天赋。倘若不是此事,或许道门又能出个天师真人。” “这样啊。”李道玄也没多问,他知道有些事情过去那就算是过去了。听得再多,也不过是惘然一叹罢了。 想到道人的遗言,李道玄心中也下决定。他日若是下山去,定是会完成嘱托。 “师父,这是那人的东西。”李道玄将《往生说》拿出来放在老道面前,老道看了一眼封面后就推给他。 “收回去吧,这也算是他的传承。你若是愿意就叫他一声师父,好叫他在泉下有知。若是不愿意就清明烧些纸钱,叫他在那边过得好点。” 李道玄听到这话,就将《往生说》收好。又与老道谈论一二,其中还提起了卧龙一脉和峨眉白璃这奇女子。 “卧龙一脉乃是源自诸葛先生。” “门中多有修奇门遁甲之人,以《贯斗忠孝五雷武侯秘法》为主。擅长八卦遁法,并不比寻常道门差上多少。只是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玄门中少有耳闻。你遇到的那丫头能拿八阵图,恐怕就是卧龙一脉重点培养之人。往后行走于江湖,还需要慎重。” “至于这峨眉白璃,为师也听过她的一些事迹。这女子当真是个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就精通佛道两家之法,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三年前京城白云观举普天大醮,此女子一举夺得头筹。只是她来处神秘,师承不祥,又不似卧龙一脉,所以久而久之,玄门之中就鲜少提及她了。” (本章完) 第103章 法器和授箓 第103章 法器和授箓 “普天大醮?我只记得罗天大醮。”李道玄听这词,颇有些好奇。斋醮科仪他是知道,这普天大醮却是鲜少有耳闻。似曾记得自己前世看过的某部动画提及过罗天大醮,只是如今隔了太久,也忘了不少。这次老道提起来,他也就问了句。 “普天大醮乃是道门最为隆重之事,常以国事论举。设九坛奉祀天地诸神,祀三千六百神位。你若是没听过倒也正常,毕竟这普天大醮少有举行,只有紫薇星移,帝皇轮位,方才会举办此等大醮。次之便是周天大醮,主公卿贵族祀之,设二千四百神位。最后才是这罗天大醮,祀一千二百神位,但也不是寻常道观能办之事。”老道给李道玄讲清这大醮诸事,将那玄门中的秘事也告知一二。 “若是举普天大醮,无论我等是正一还是全真,皆需前去。斋醮科仪大会结束之后,还会有请诸方玄门法师共处,行普天斗法大会。夺头筹者,可入天师府授箓。次者,可任取道法诸经。再次者,可择玄门法器。这等大会,常是斗法交流,扬名立万之时。寻常时日难得,所以应者如云。” “当年龙虎山,青城山,武当以及我茅山。皆有弟子参入其中,可惜一世风光都叫那白璃取尽,落了诸道门脸面。” 老道说着,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似乎回忆起当年那场盛事,依旧有几分乐趣。 “那些眼高于顶的老东西,总是这瞧不起,那瞧不上。没想到最后叫人轻松送走,惨败而归。而这叫白璃的女子也惊奇,夺了头筹也不愿意去天师府授箓,只是叫那张天师传下上清五雷经箓后便是拂袖离去。”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李道玄对这白璃女子越发的好奇,毕竟在那龙陵之中,她着实表现的厉害。若非以己之力抗衡那快要化为魃的僵尸,恐怕那时在场的众人就都要丢了性命。 “你若是再见了她,能不招惹就别招惹,能躲就躲。”老道叮嘱道。 “是,师父。”李道玄自然是听劝,一口应了下来。 “至于那龙陵和王家人之事,你莫要想太多。那人能够设下此等惊天大局,恐怕早就已经算好。纵使是为师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而这王家人,怕是被那人用邪法换了里子。不过这等法术有违天理,迟早也会遭了报应。往后若是遇到这等邪法,可将那人血取三滴,以拘三魂法而制之。必能叫此法失败,施法者受反噬。” 老道给李道玄讲解破法的诀窍,又分析他与人在斗法中的种种弊端。 李道玄听了也是恍然大悟,原本都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那会儿表现不错,时机把握的也很好,但听闻老道的分析后,回头想起来自己的确有诸多破绽。 能够苟活到现在,当真是老道留情。 在听这解法后,也是明晰许多。往后若是再遇斗法,也能更有经验和思路。 毕竟老道经验丰富,虽法术上比不过九叔,但也是见多识广。 李道玄一边领悟老道的传授,一边又将金陵的事情说与老道听。老道听了眉头直皱,就严肃的告诫他:“金陵之事莫要再掺和,其中怕是有大变。” “可是师父,我家中人在金陵……”李道玄无奈道。 “这伱便是放心,为师已经授符与你父亲。他将那符悬挂于屋中,就能保平安之事。何况金陵乃是重镇,自有高人去处办。你如今还尚小,道行虽有,经验不足。师父我啊,就怕你着了外人的道。所以此事能不掺和进去,还是不要掺和进去。” 老道语重心长,李道玄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嘴上答应下来,但心中还是有些忧心。毕竟李老爷李夫人都住在金陵,他又怎能放心下来。 说是便宜娘亲便宜爹,也只是这具身子的爹娘而已,但这次过年李道玄回去,也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李老爷和李夫人对自己的疼爱,还有大哥李明达,在龙陵之中毅然决然的为了自己挺身而出,宁死也要保护自己这个弟弟。人心都是肉长的,李道玄经此一番,便早已在心中认下了李家众人。“罢了。”老道长叹。“本以为你下山一趟平平安安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曲折。为师为你授箓之事也不能再拖,选个黄道吉日就开始吧。” 李道玄一听自己要授箓,这脸上顿时喜笑颜开。朝老道拜了拜,然后欣喜的唤道:“那师父,我这授箓之后是否有什么法器?弟子总觉得这手无寸铁的,实属难行。” “.”老道听这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朝袖子里摸了摸,便是掏出一块印来。 “这玩意跟随为师多年,也算是启灵。你且拿去用着吧。” 李道玄欢喜的接下这枚法印,拿在手里左右看看。 上刻符篆,乃是通玄灵印。老道告知法门用处,他也记在心里。 这法器不比符箓,施行起来比较麻烦,常要以丹气法力蕴养,日日祭拜,待到用时才能有神威显现,发挥作用。也正是因为如此,玄门之中符箓为重,法器为侧。非法器不重要,实属难以养成。 不过这法器一旦养成,则是用之厉害,携之便捷。 越是厉害的法器,所用的东西越是稀有,祭拜的时日越是众多。 白云观就有一八卦镜,置放于玉皇殿中。老道说那镜子足有五百年历史,每日都受香火供奉。一旦施行起来,能发挥出何等效用,他自己都不敢言说。 只是这等法器寻常时不用,只有危机时刻方才会祭出,也算是本门的护观法器。 老道又道:“只是可惜了为师给你的那把桃木剑,被那张家逆子用来弑母,破了灵力,污了这雷桃灵根了,唉!”说着话,老道脸上一阵肉疼。叹息那桃木剑做起来不易,桃木本身就爱招虫蛀,能成长十年以上,不被虫蛀,成为可用作法器的木材本就不易,还需要雷劈桃树才行。 所以一柄好的桃木剑,往往需要数年的时间打磨。 这败家子徒弟下山一趟,就莫名其妙废了老道的一柄好法器。 “算了,一柄桃木剑而已。等你授箓后,为师我再给你一柄。往后你就需要自己好生养着。若是遇到斗法之事,可用寻常铁剑代替。这桃木剑又不是硬东西,尽量别拿出来砍人了?”老道郑重的交代着,随之又检查了李道玄的功课。 见他经文熟练咒诀流畅,心里甚是满意。叮嘱几句后就放李道玄离去,让他准备好授箓之事。 于是李道玄在山上又过了几日,这授箓仪式也正式举行。 (本章完) 第104章 授箓 第104章 授箓 清早,白云观却是比寻常时候更是热闹。 不少香客听闻白云观有大事,就不辞劳苦的朝山上赶来。为的就是看一看这白云观难得的盛会。 这山上山下,叫卖的贩子多。提篮赶路的香客也多,都是人头攒动,沸反盈天。 白云观的道士们则是穿好法袍,面色喜气的往来。 这法袍飘然,叫人目不暇接。绿色龙纹宝塔法袍,青色郁罗箫台法袍,红色五龙麒麟法袍,皆是琳琅满目珠光璀璨。行走于宫观之间,皆有香客礼拜。 这等浩大的仪式法会,寻常时候很难见到。香客们也不知道今日这白云观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皆是来凑个热闹。 李道玄穿着藏青色道袍,头戴庄子冠,脚下穿着祥云绣锦靴。 对着铜镜一照,好个明眸白齿的美少年。 今日是他授箓的时日,也是正式成为道士后,再进一步的时候。往后道门名册薄上自然是会有他的名字。行走于外面,更受得起别人唤他一声道长。 道门中对待正式成为道士却是有不同方式,正一乃是授箓,而全真则是受戒。 全真受戒,常于出家道士。上离父母之亲,下辞祖宗之嗣,弃荣华富贵儿女私情,静修玄业,一心向道。此即为出家。李道玄曾知道的诸多出家当道士的言论,多也是指的此。 谓之一人出家,九族沾恩。受初真戒条,称“十戒弟子”,号简白道士。这便是全真受戒。 与全真相比,正一则是大有不同。授箓者,需已受传度,名登天曹,拜三师,授箓职,展道法,成为可在法坛上与“神灵”沟通的玄门弟子,即拥有行法凭证的法官。 按照《天坛玉格》所说,李道玄这等初次授箓之人,应是受“太上三五都功经箓”。需通晓《早晚功课经》,诵读《老子道德经》、《度人经》。得六、七品职衔。 若再道法精进,可继续加箓。最高可得“上清大洞经箓”,简称“上清箓”。乃是天师方才可得。 便是老道这等被世人尊称为真人之辈,也只授了“上清三洞五雷经箓”,乃是属正三品职衔,号“三洞真人”。 不谈这么多,李道玄整理好衣物后就推门而出。 李延明穿着道童的常服,跟随在李道玄身后。这几天他也是将白云观四周看了遍,每每都是埋在那道经书海中入了迷。寻常伴童都是照顾少爷的,可到了李道玄这里就是他照顾李延明这小子。 小子有股好学的劲,总是会挑不懂的字来问他。李道玄见他好学,自然是愿意教。这笔墨纸砚也任他用着,叫他不要忘了学习。 李延明对于这等机会是感激不尽,不仅没有仗着李道玄的话而肆意挥霍,反而是更加节约用纸。 往往一张白纸能够用上几遍,李道玄几次无意中看他练字的方法。 这小子练字,先是用笔蘸清水在桌上写上几遍,然后再沾清水在白纸上写一遍,然后将白纸晾干,再沾墨汁认真的写一遍。如此就能一作多遍来写,避免浪费纸张。 这般情况见了几次后,李道玄还说了他不用太过节约。谁知李延明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告诉李道玄:纸太贵了,少爷愿意给他恩惠那是因为少爷人好,而不是他能浪费纸的原因。他若是听了少爷的话就能为所欲为,那样反而是坏了少爷的恩情。若做人如此,他不如回到李家村去放牛算了。 李道玄听到这话当真是感叹,这年头热爱学习的孩子当真是懂事,知道得人恩惠并非理所应当。所以就对李延明读书一事就甚是放宽,就算是观中道藏也会借给他看一二。 对这事老道自然是也是愿意,毕竟如此刻苦读书的孩子,谁不欢喜呢。 有时候李延明对于观里的一事科仪之事好奇,李道玄也会解答一二。观中的师兄师弟们对于李道玄这个小跟班,态度也十分友善。“少爷穿着这身道袍可真好看。”李延明笑嘻嘻的拍着马屁道。他抱着一本书跟随李道玄左右,从人群中挤过,朝着宫观走去。 参加授箓的自然非他一人,只不过老道顺便还要收亲传弟子。所以这次仪式自然是举行的热闹些。 李道玄也听老道说他,他这一辈子就收过两个亲传弟子。一个和人斗法死在了外头,一个叛出了师门隐于江湖里。如今收李道玄,算是老道这辈子最后一个亲传徒弟了。 “为师过往教出两个弟子,也不争气,只怪为师当年教导无方。你天赋比之前两个师兄是高出万倍不止,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为师我知道你品性纯善,但也还是想告诫一句。天下万般难事,唯有不负初心最难。”老道谆谆教诲道。 李道玄自然是明白,还朝着老道认真一拜。不管将来如何,老道都是他的师父。 略是感叹一声,就看到十来位穿着与他相同道袍的弟子正手持木笏,拿着文书,正站立于玉皇殿外静候。 玉皇殿乃是白云观的正殿,如此盛会,自然需在玉皇殿中进行。 这些都是来授箓的道士,有的修行十数年,年纪比李道玄大的多。只是这习道之途自传度后迟迟未曾精进,所以不被授箓。有的则是一直没有授箓的机会,趁着这次白云观举授箓仪式,便受了推荐,前来一起授箓。 按照道门所说,授箓之后才能作法显灵。才能斩妖除邪、拔度生灵、救济困厄。 这些老道都觉得这些是屁话,若是什么都要授箓才成,天下哪来的那么多民茅法脉。虽然说民茅有民茅的规矩,例如“过教”,其形式方法与授箓完全不同,但不是一样可以作法显灵吗? 授箓无非是拜师门。入了师门之后,就受师门约束和保护,这才是授箓的本质。 李道玄与众位师兄打了个招呼,站在了最前方,毕竟他年纪最小,个头也是最矮。而且在这白云观中最是受老道喜欢,大伙大抵也听说了些,暗暗觉得这师弟可能非同一般。 站在玉皇殿前,众人围观。李道玄开始还有些拘束,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等到日上屋檐,殿里钟鼓声响起。李道玄就与众人朝着殿内走去。 四面皆是道士持笏而站,殿前老道紫衣加身。身旁则是左右各站一同为紫袍的道人。 这皆是授箓的三大师,乃是传度大师、监度大师和保举大师。 其中白须的道人乃是九霄万福宫的真人,能位列三大师之一,地位自然是可想而知。 另一位则是一头白发,亦是年岁之人。他们与老道笑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们看到李道玄等授箓弟子进来,皆是正色面对。 玉皇殿内,烛火闪烁。左右两面诸般神仙端坐,正殿中玉皇大帝面目慈祥。 在殿中两侧,左右各自并列三位黄色大法袍道人和三位红色大法袍道人,分别是本次授箓仪式的护道法师、护经法师、护法法师、护箓法师、护戒法师和护坛法师。 其身后又各站六名身着红色小法袍的道士。再后一排身着经衣的经忏师肃穆而立,再往旁便是一众青色道袍的授箓道士们。 此等场景,当真是众目霍霍,经文传唱。钟鼓声乐耳,道门声势浩浩荡荡。白云观一众道长真人,皆是聚在此处。 (本章完) 第105章 当殿比斗 第105章 当殿比斗 众弟子百态面相,殿中香火鼎盛。穿着法衣、经衣、道袍的道士齐聚大殿。 很多隐居山中修行的山居道士也来到殿中,穿着衲衣立于末列。 祭酒道士在殿外祈福祷告,穿着法衣的高功法师颂唱经文。钟,磬,鼓,铛等乐器齐奏,木鱼声声不绝。 “太上曰,正一受道威仪:初入道门,诣师奉受券契。不受券契,土地山川守界真官,不上道名,治官障碍稽留,难为成道。受此券契,天地门户,不敢稽留。”诵念经文的声音传唱,众道士也纷纷跟随。 皆是朝着玉皇大帝礼拜,钟鼓声敲响,只听铛的一声,众人跪下礼拜。 先奉玉皇大帝,再奉众神。起鼓奏乐,鸣仙音道声。 那大殿外的围观之众,也皆是诚心闭眼,朝着玉皇殿内祈祷。一时间,整个殿前竟然安静下来。 “拜!” 长师喝道。 众道士起身,再次伏拜。 “起~!” 悠扬声音传来,齐哗哗的起身声音传来。李道玄跟着三跪九拜,然后悄咪咪的朝着前方老道看去。 这等场面他算是第一次经历,心里也是十分新奇。 这道教礼仪与朝廷相似,皆是封设品阶。所谓“天官赐福”,这“天官”既是指三元三品三官大帝中的“上元赐福天官一品紫微大帝”,亦是指的有品阶的道士。 法衣道袍分品,乃是与朝廷官员服饰相似。手中所持的笏,也亦是大臣朝见皇帝时所执之物。 授箓亦是如此,与其说是授箓,不如说是受封官品。只是此官乃是天官,非凡俗也。 朝见玉帝,三拜叩首。一拜天,二拜地,三拜三清祖师。朝谒启奏尊神,君臣相见,加封天官授箓。 三师起身,神色怡然。 李道玄等将授箓的弟子起身,立于玉皇殿中听封授箓。 两手握持木笏下沿,置于胸前。笏板遮掩口鼻,以防启奏之时口中秽气冲犯香炉烟气,冒犯尊神。 笏乃朝奏所用,上刻符篆。若有言朝见神明,则用三柱香划笏,以让其烟上达天意。 笏下按有奏表,上有生辰八字,姓名等。乃是奏玉皇大帝,告天曹之用。 这等上面,通常会写为某年某月某日,某州某乡,在某宫观受什么法箓,后接箓品,乃告之神祇,得兵马庇护,落款三师姓名。 待授箓的弟子站于殿中,黄袍道人走上前来诵念道经。 “尔时,太上老君告无想真人等众法服科戒已,又说威仪十事,未与子宣,今授此言,最为切要……”黄袍道人诵念《玄门十事威仪》,声声告诫众人。 “太上曰:一者执坛,二者礼谒,三者出入,四者坐起,五者执瓶,六者洗漱,七者巾器,八者斋食,九者请法,十者护持。” “此之十事,是吾教门中事也,当付汝等,习而行之,劝教男女,升入仙品。无想稽首,扣头著地,长跪信受……” 护戒法师念道,李道玄听得昏昏欲睡。 这等情况大抵是和上课相似,总会叫人哈欠连天。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多少还是有些分寸。 护戒法师诵完十威仪,便是朝身后老道一笑。一旁红衣道人看着,面色也是欣然喜悦。 毕竟授箓之事,寓意道门昌盛。 如今洋教盛行,佛门声势浩荡,民间法教不绝,北面马仙昌盛。 道门虽历经千载,却也要传承下去。 龙虎山第六十一代天师张仁晸励精图治,欲现正一盟辉煌,传三山滴血,与茅山道门同进退。白云观乃是茅山三宫五观之一,自然也是受龙虎山重视。 虽不能去万法宗坛授箓,但长明真人送书信于张天师,张天师自然是给长明真人面子。 毕竟在玄门道教中,长明真人的名号丝毫不亚于天师。 “呈奏表。”老道悠然说着,便有紫衣道士上前收奏表。随后呈于老道。 老道拿着弟子的奏表,走至玉皇大帝面前,虔诚诵念,将弟子奏表上传天意。 期间众道人声音赫赫,继续颂唱正一威仪经。 “次当诣师奉受二十八宿七星符箓。不受之者,诸天星官,不降尔身,延年保命,天官不依,请召不降。受之者,名上天官,保命延年,祈请星官,立依所言,得道升仙,天门自开。” …… “上自大罗,下穷无际,十方三界,大道应化,说法演教,三十六部,真法化法,外藏内藏,符图宝经,普起归依。” …… 便是在这阵阵颂唱之中,老道宣授箓弟子箓职,弟子所属坛靖。 每唱一人,便是经文声阵阵。 “告知弟子李道玄,坛靖曰:飞神通灵坛,复性登真靖。气治:真多治右领神气。” “得太上一官童子箓。” 此话一出,四面皆惊。道士们面面相觑,皆是不解的看向对方。 太上一官童子箓,乃是《太上正一盟威经箓》,属五品职衔。 这等跨品而取之事,在道门里实属罕见。寻常授箓弟子,多以都功箓起。而后三四年,道法精进,满足了《天坛玉格》之上的要求,方才能升盟威箓。 未曾想到今天竟然有人直接授盟威箓,当真是奇异。 只是箓坛三大师皆无话,六大护法也未提出异议,寻常道士也未有人多问。除了三大师,皆是诧异的看向李道玄,心中多有疑惑。 老道见状,神色怡然。一指殿外道:“道玄道法精进,乃是登堂入室。尔等若是有不服者,皆可与之论道切磋。此番授箓仪式,不论成败,只论道法。” “弟子有疑惑!”老道话音刚落,就见青衣法袍道人走出。他举笏朝老道一拜,看向李道玄说:“历来授箓者,皆是以都功箓起,鲜有盟威箓加身。便是天师府的天师继位也是如此。道玄虽聪慧,但弟子并不觉得他能获盟威箓。” “有疑便是切磋,何须多言。”老道毫不在意道。“老道规矩,尔等都该懂得。达者为先。你等若是道法过老道,这白云观的观主也能给尔等当当。” “道玄,你可愿意与你的王师兄比试一番?” “师父,徒儿愿意。”李道玄应道。 “甚好。”老道点头,便是让人进黄符二张。置以朱砂狼毫,看向两人道。“且一炷香,画一符。” 李道玄整理好自己的道袍,坦然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与那王道长同走到案桌前。 玉皇殿内众道士皆是欣然,毕竟这等场景,实属百年罕见。当庭斗法,胜负难料。 其余二师皆未阻止此事,显然就是事先商量好了。 或许这李师弟当真是有些本事? 殿内安静,李道玄与王道长皆是执起狼毫。 比斗,开始。 (本章完) 第106章 这就赢了? 第106章 这就赢了? 玉皇殿内甚是安静,只余下殿外烧香拜神的声音。 众道士皆是看向那殿中并列二人,一人白面大眼,头发扎起好似仙台童子,眉眼清醒,额头中心点着朱砂。另一人则是穿着青衣法袍,面上蓄须,神色凝重,双眼紧紧的盯着桌上的黄纸。 那小童面色怡然,这青袍道士严肃。只是站在一起,倒是有种大人欺负小孩之感。 只是殿内众道士都知道这小童不简单,毕竟是能被长明真人亲收为徒弟,亲自教导的弟子,虽是年小,本事肯定不小。 而另一青袍道士大伙也都认识,在白云观里算是个正直之人。寻常山下有人请他去做事,凡是贫苦之家皆是免去费用。若是富人来寻他去行法事,还要看看这富人家风如何。为非作歹之家,纵使千金万银他也不屑;若是富贵有德之人,即便一两银子也无妨。 所以虽是白云观中颇为有名的道士,但家中依旧还是清贫的很。 但也正是如此正直的性格,他才会站出来与老道对持。 “王远清师兄最看不惯这等事情,所以他才会站出来要和李师弟比试一番。” “李师弟从小就是在观中长大,倒是最近听说了不得了,怎么就突然开窍了被观主看中?当真是难以理解。” “李师弟长得好看,说不定道祖喜欢呢?” 虽说是安静,但轻微的窃窃私语还是少不了。有人诧异于李道玄的突然变化,有的则是对两者的事指点八卦。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无法影响到李道玄。 他执起狼毫,心身便是安静下来。 初次授箓便直接跨阶升箓,这是让李道玄没想到的。毕竟升箓这事都是一步步来,年岁长了该有的都会有,他也不急于这等东西。道法在于身,自是有前路可走。争这些玩意,属实不符合他的心态。 不过老道都已经做到这等程度,李道玄自然不会落下老道的面子。不然等这授箓结束了,老道肯定会唠叨他一番。 “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好。”李道玄认真的看着桌上的黄符,左手掐天罡诀。嘴中念念有咒,心神皆是放在了笔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紫府神意流出,汇聚于笔尖。 体内丹气纵横,朝右手经脉流淌。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 心中念念,口中绝绝。 笔落符上,似流水行于云间。 这一刻,他只感脑中金光灿烂,朝着九宫再长半寸。 当真此刻,天地悉归。耳边声如潮水退去,他好似独立于苍穹之间。 上下四方,茫茫皆虚。只觉神识延展,四肢躯干好似透明般呈现在眼前。 而在这躯体之内,无数明黄之气沿着经络穿梭,如同漫天星斗,叫人为之惊叹。 此等奇景,当真是:淬炼紫府得天法,周天星斗皆入身。 世人难见人之玄妙,或许只有那些得道的圣人才会明白,谓之修道,是何等造化之事。 在李道玄眼中,天和地之间没有其他所物,只有笔下一张黄符存在。 那黄符虽薄,此时却是大如天盖。 那笔好似建木扶桑,落于黄纸上留下金光点点。 虽用朱砂,但其红中竟带有大日之光,流转于符篆之中,亦熠熠生辉。 “体有金光,覆应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李道玄口中念着金光神咒,咒语声虽小,却是在他的天地之间回荡。 隐约之中,他好似看到茫茫云海被拨开,一轮金日从云中缓缓升起,那温暖的金光照耀四方。 “这是……”李道玄看着那轮金日,不知觉竟然陷入了痴迷中。可他却是不知道,此刻的玉皇殿内已经是乱糟如麻。 原本两人比试,谁知道在李道玄落下笔画符的那一刻,整个玉皇殿内平地刮起大风,那大风吹得人衣袍飘然,叫众道士皆是感到诧异。 毕竟玉皇殿坐落的位置可是没那么容易刮起大风,玉皇殿为正殿,坐落于白云观的最后间,并非南北通透的大殿,除了一些风大的季节,鲜少有风会吹入殿内。 可这次却是有些怪异,那殿外无风,殿内竟然起了风。 尤其是站在李道玄身边的王远清道士,更是觉得一股强劲的风吹过,叫他笔下的黄符都差点飞走。 幸得他身手不错,以笔尖按住黄符。只是如此一来符篆有瑕疵,画出来的符箓怕是不能成真品灵符。 虽说只是简单的静心符,但想成真符也是有难度。 有感体内那点气散尽,王远清放下狼毫长呼一口气。 望着画好的静心符颇为满意,这算是他尽力所做。 “半真灵符,也能胜李师弟。惭愧,竟以十五年修道之身来与小师弟对弈,只是这肆意授箓之事我是万万不能答应。李师弟,你也别怨师兄了。”王远清心想着,准备将画好的符拿起来。 便觉又一阵风吹来,耳边传来众道士的惊呼声。他这才恍然醒来,转头看向一旁的李道玄。 只是一眼,他便是愣在了原地。 就见那站于案桌前的李道玄,是衣带飘然,道袍扬扬,头冠飞去,鬓发飘然。一股微风环绕在他周身,卷起几张黄符纸缠绕护法。 他身上浮现淡金色的光晕,好似画中神仙下凡。 玉皇殿内钟鼓声迎风自响,殿上四面铜铃叮咚不止。那彩旗扬扬飘荡,无数烛火摇曳不止。好似天音道乐,叫玉皇殿内众神威严。 “.”王远清默然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符箓。他默默的将其捏成团,藏于手中。 而站在玉皇大帝前的三师,老道面带喜色,万福宫的道人扯下一把胡须,而另一位白发老道,更是立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 这位老发老道,便是龙虎山当代天师张仁晸在收到长明真人的书信后,派来茅山协助授箓仪式的天师府高功。 两侧道士木愣如雕,好似众仙观天尊传法。法袍猎猎作响,无人再敢轻言一声。 直到李道玄笔尖落下最后一划,一指金刚点在符上。隐隐之中就听有奇异的鸟雀鸣叫,金光耀殿中闪烁而过。 殿内无人敢言语,直到李道玄的声音传来。 “我画好了。” 那一刻,人声才逐渐鼎沸起来。 李道玄听着道人们惊呼议论声,不明所以的看向一旁的王远清。随后就见这个穿着青袍的道士朝他拱手一拜,面露苦笑道:“李师弟,是师兄有眼无珠。” “好,好啊。”老道欣然走过来,拿起李道玄画的金光神符眉开眼笑。 “我白云观,竟然又能得一道宝。” “另外老道还有一事要说,便是老道我啊,决定收道玄为亲传弟子。” 老道话音落下,殿中更是热闹非凡。 至于下李道玄茫然的望着这喧嚷的玉皇殿,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赢了?”李道玄疑惑的挠挠头。 随后,仪式照常进行,便无人再敢多言,那王远清也是端的磊落大气,输了便是输了,对李道玄这个师弟刮目相看,更是敬重了几分。 虽是修道清净之地,想真正得到他人的认可和尊重,也是需要通过自己的本事来证明的。 箓坛三大师及各高功各自归位,等待最后环节完成授箓的道士箓生们也是重新站好。 重新奏表完毕,便是颁箓仪式,作为传度大师的长明真人为众箓生传九真妙戒,随后箓生依次上前领受各自的经箓和职牒,并在三师带领下发十二宏愿。 最后,道乐声四起,箓坛三大师及护道法师、护经法师、护法法师、护箓法师、护戒法师和护坛法师等人一同登坛,经忏师分列两侧,箓生道士皆是紧随跪拜,行谢圣之仪。 礼毕,授箓仪式至此才算圆满完成。 (本章完) 第107章 新神通 第107章 新神通 李道玄身穿道袍,坐在座椅上。他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生的好似童子,坐着就叫人挪不开视线。而桌前挂着的览旗上更是写着驱邪避凶,算命卜卦的字样。 不少好事者见他年纪小,就上来调侃他是不是真能算的准。李道玄瞅着他们看了一眼,便是故作高深莫测,笑而不语。 这等形象,在旁人看来,就是一滑稽的小大人模样。 至于李道玄为何坐在这里,一来他是想自己一个人图个安静,二来则是想做点事。 距离授箓也过去了几天,老道决定收他为亲传弟子后,便又是举行了一场拜师大典。至于这典礼有多麻烦,李道玄现在都不太愿意想起来。 总而言之,往后若是不出意外,他就是白云观下一任观主住持,师兄师弟们也对他颇为恭敬。 也是从师兄们的口中,他知道了自己那天画符时,大殿里发生的异像。只能说对于这种事情,李道玄也是没啥好说的。他也没想到动静会闹的那么大。 现在无聊的坐在宫观门口,双眼看着来往的香客,安静也没图着,李道玄也显得兴致缺失。 虽不时有人想过来算上一卦,但都被他以无缘拒绝。 “都没什么凶兆,来凑什么热闹,钱多的吗?”李道玄嘀咕着说道。 在他的视野中,眼前这些人头顶或双肩皆是有着一股气,似云非云,似雾非雾,风吹之不散。 望气术。 授箓之后,箓职在身,天眼似乎也有所提升,那日他金光入紫府九宫洞房宫中,便有了此收获,不需要借助各种法术掐算,就能以肉眼观气。虽说会耗费些丹气,但他现如今就是丹气多,反正闲来无事,便用来看看这些往来众生,也免得他给个没事人费心批算八字,最后落得白言语一场。 而这雾状之气也是很好区分。 其中金色、黄色、紫色和淡红色为吉气; 显着无色清气,只有气纹涟漪或气色不明显的,这就是代表着他们近期无灾无祸; 黑雾或灰雾,就表示最近阴气盛极,诸事不顺,丁财两败或疾病缠绕,久治不俞; 若是头顶赤红色雾气,则为阳气极盛,此人恐有不治之症或者即将有血光之灾; 白色如薄雾,为阴煞缠绕,事主将有横祸官非或是丧事凶死之兆; 而紫黑色者为恶煞突袭,事主难逃牢狱官非,破财死伤之为近在咫尺。 起码到目前为止,李道玄还没看到一个头顶有不吉之色之人。 正盘算着要不要去膳堂吃点东西,李道玄忽然就看到人群中有位富贵样的中年人走来。他头顶黑雾,面色沧桑,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这人大肚凸出,身穿着金边暗红马褂,头戴一定小圆帽。面容微胖满是福气相,额头剃的精光,一撮小辫悠哉垂下,一副地主之相。虽身材走样,但看着豢养的气度,应当是个地主老爷。 李道玄双眼一亮,等待这地主老爷走近后便笑道:“这位居士,我观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近日定是遇到了不详之事。恐有凶多吉少,不得不防啊。” 这人听到李道玄的话,便驻足在原地,双目愕然的看向他,然后拱手诚心道:“某姓钱,名霍。乃是这武进县人士。近来确实如小道长所言,诸事不顺,家遭恶事。还望小道长能给钱某指点迷津,救我脱困。” 李道玄一看,就知晓这钱霍信了他。便要让他坐在案桌前,将手掌摊开。 钱霍此行来茅山,本意就是想求神祈愿,化解一番,自然是对李道玄之言无所不从,连忙坐在李道玄对面的椅子上,把自己的掌伸开。 李道玄将手搭了上去,五指按在手心纹路之间。 一旁人见这小道士居然真替人算命,皆纷纷围观过来。其中有质疑,有看好戏,也有好奇者。 众人之相不一,但也都不大相信这小道士有什么本事。 窃窃私语间,道是这老爷着了心魔,信了小道士的邪。 李道玄自然能听到,但他充耳不闻只是闭上眼睛。 他一手按着钱霍的手纹,只觉其左掌之上圆隆拱起,似三座山峰,将其掌中的巽、离、坤三位分隔,掌肉丰满浑圆,红润光滑,家有钱财良田,小贵纹温和柔软,纵无官禄也能积攒闲钱,只是离卦纹稍有偏移,冲破了它应有的位置,此人虽生的富贵,但免不了一生的劳碌操心。李道玄一边感受着钱霍的手纹,另一只手则在纸上写着钱霍的名字,就见纸上无人能见的金光闪过,他便放下笔掐算。 随之就见一行文字浮现于眼前,李道玄观之,心中略有定数。就闭目开口问道:“你名钱霍,字应该叫广书。” “哎!小道长神通,竟然能知晓钱某字号。”钱霍惊道,心中对这小道士又是多了几分信任。想到自己那些事情,也不禁安心了许多。 “你今年四十有二,家中有儿三人,女二人。原配正妻无子,生完二女便早逝,如今取了个续弦。我可说的可对?”李道玄笑道。 “对,对,对!小道长说的对!这简直神了!”钱霍激动的捏紧拳头,朝着他连连道是。若是说方才还有半分疑惑,那么现在就完全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年幼的小道长的本事了。比起那些江湖骗子,这小道士简直就是神人了。 “嘿!真的假的?这小道士知道的这么多?” “看起来不像是演戏,莫非真有点本事?” “再看看,再看看。要是观中真人出来我还相信几分,可这小道士能有什么本事?别是招人配合,前来骗人的吧。” 群口议论,皆对这事感到质疑。毕竟这么小的道士,真能有许多年长道士都没有的本事? 李道玄也不在乎旁人的质疑,他收回手睁开双眼,望着钱霍慢声道:“我能解伱近日之忧,但我也会取你一样东西。此物只出自你身上,不涉及旁人。你可愿意?” “愿意!自然是愿意!”钱霍连忙答应。 李道玄颔首道好,让钱霍拿出一枚铜钱来。钱霍照做,李道玄便再次闭上双眼。 紫府神异后,他就能通过望气看人祸福,同时也能消耗阴阳鱼来观此人的一些信息。方才眼前的文字就是他用去一枚黑鱼得钱霍信息,这次以白鱼推演卜算所发生之事。 推演中的时间流失与外界不同,感觉上过了很久,其实只是过去一刹那而已。望着眼中所得讯息,李道玄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这钱霍家中发生的事说来也简单,就是钱霍大儿子想娶寡妇,被钱霍拒绝后怀恨在心,然后请来野法师让家中闹事,叫那钱霍的妻子中了失魂术,整日痴痴傻傻的。 他看着钱霍,思考了片刻后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至于钱霍最后是如何选择,那就已经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念及所想,李道玄看着钱霍轻叹道:“钱居士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想要解决的法子也很简单。” “还请小道长告知钱某,钱某定会有重谢!”钱霍急忙说道。 李道玄也不再隐瞒,就将钱霍家中的种种事情托盘而出。当听到自家的事情来龙去脉,钱霍也不由的捏紧拳头咬紧牙关。 “这畜生东西!不仅想败坏了我钱家门风,还敢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他都不曾放过!难怪我总觉得他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干出这等事情。我!我定要将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逐出家门!!”钱老爷气的双眼发黑,捂着胸口狠狠的说道。 他看向李道玄,平息了胸中怒气后才颤抖着从衣袖里掏出银子。 “还得多谢小道长帮钱某解决困惑,等钱某整顿完家里,便会另奉上一份厚礼。” 钱霍将银两放下,正准备起身离开。李道玄却是出声喊住了他:“钱老爷,父子之间从来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们父子大概也从未坦诚交谈过吧?他这次行事虽恶劣,但所请之人手法并不高明,你家妻子倒是还能恢复如初。只是父子离心,方才容易受他人蛊惑。我算得你这大郎命中有劫,将来或许就沙场捐躯,莫要到时候才后悔莫及。” 听到李道玄的一番话,钱霍冷静下来。他安静的站在原地许久,伸手抹了把脸。然后朝着李道玄抱拳拜谢道:“钱某多谢小道长指点,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吧。”李道玄应声。他所能做的都已经做完,剩下的就看钱霍自己的选择了。 等到钱霍离开后,如梦初醒的围观之人纷纷涌了上来,皆嚷嚷着要李道玄替他们算上一卦。 李道玄见此情形,卷铺就跳下椅子,迈着小腿朝着道观内跑去。 这些人无灾无病,还要他算什么。 何况今天的阴阳鱼没了,要算只能靠起八字,所学有限,不算了。 (本章完) 第108章 闲暇小日 第108章 闲暇小日 从宫观外回到屋内,将道袍脱下穿上常服。 自从被老道收为亲传弟子后,李道玄在白云观也有了自己的独居之处。 房间分两隔,有里外。 里间是他卧榻睡觉之处,外间则是一处宽敞的堂室。 堂中央正对门处,挂着一副三清祖师像,两侧则各立两尊神像,挂像下的供台前放着香炉以及装有贡果的托盘,三柱檀香悠悠的焚烧着。 而在堂室的角落,有一尊较大的青铜香炉。里面点着香木,将屋中的冷气和异味驱逐,只留下淡淡的香木味道。 李道玄穿好便服坐在卧榻上,将得到的那枚铜钱拿出来放在手心。盘腿而坐,闭目静思。就觉手中那铜钱上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闪烁,顺势钻入眉心泥丸宫里。 那金黄色的光芒与李道玄泥丸宫所存的金光不同,颜色更是偏向深黄。这金光沿着泥丸宫而入,最后落在了洞房宫中。 “也算是又收获了一点功德。”李道玄查看洞房宫内金黄色的光芒,心里颇为喜悦。 这功德是他在开启洞房宫后发现的新东西,隐约中就知道其名为功德。何为功德?便是帮人解惑脱困,从旁人身上获取到的东西。能拥有功德的人大多都是善人,李道玄方才与钱霍算命,笔下写其名字有黄光闪烁,就说明此人平生多行好事。 倘若写名字时有红光闪烁,则是说明此人平日不修好事,多有作恶。对于这等人,李道玄不会为其解惑,他也自知自己做不到普度众生,博爱天下。 而他向钱霍所取之物,皆是钱霍身上的一点功德。至于取一枚铜钱这事,不过是借其媒介将功德托付其上罢了,毕竟铜钱于道教之中也有法器的作用。 那封神神话里,就有一法器名曰落宝金钱。 至于这功德有何用,李道玄暂且不清楚。他只能感觉到这功德汇聚于洞房宫中,叫他精神些许。 “或许还有其他神通,只是我还未能发掘出来。”且不去想这件事,将铜钱中的功德吸收后,他就将那枚铜钱放进了圆鼎中。每日接受香薰经淬,想必天长地久之后也能成为法器。 随后,李道玄拿起一本书籍看着,上写《灵枢经》。 此书乃是医家重著作,又称《九针》。述以五行治气,通人奇经八脉,算是道门中常读的一本书。 自从跟随老道学道后,他看的书比起以往多了太多。 先是《清微丹诀》,后又各家典学,亦如神霄派的雷法,三洞真经等等。再学《周易》,通晓五行八卦九宫。然后以开坛做法,习高功之学,每日都需勤加苦练。 再加一些拳脚功夫,李道玄能够空闲的时间也就下午习课之后。 这几天他都是用阴阳鱼替人算命,博来一些功德。所以一直没能入幻境之中,与九叔和燕赤霞学习。 可也幸好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日都是早起练剑,这身子骨一天天结实,个子也是在长。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道玄总觉得自己的个头长得有些慢。 “莫非是因为修道缺营养?肉吃少了?”李道玄自我检讨着。 端坐在椅子上看书,顺便运转气于周天之中。 所谓周天指的是环绕人中央的任督二脉,以气沿着任督二脉运行一周乃是叫小周天。 李道玄开泥丸宫得丹田气后,还以为要冲穴开窍,就跟武侠小说中那般,每开一穴窍都能有功力提升。 后来经过老道教诲,才明白自己想的太多了。 穴窍经脉与人体息息相关,若是出现问题身体也会有各种不良反应。若是窍窍都需要冲开,那岂不就是人身体都是问题? 所以传闻中的通穴,通的乃是一些人出生后就断开堵塞的穴位,而非穴穴都通。至于通穴后的好处,自然是运气行脉,更好的疏通的经脉中的后天浊气,叫人身体更为健康。就如同人的血管一般,只有血液涌动常流,方才能身强体健。若是血管被堵一路,那人可就要出大毛病了。 所以修功,修的就是气运通畅,让身体的代谢加速,使得人体达到自然之状。 若能以丹田气海源源不绝运行于周天之中,就能实现与天地同归之境,这就是达到了道门所说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之境。 若是到了这般境界,那人就可长寿,就能百岁依旧能够健步如飞。就能风餐露宿,饮山水而活岁年。这一境界,玄门中将其称之为先天。 先天者,食用五气而生,御六风而行。虽百岁而黑发,病痛不加身。 这等境界乃是天下人皆向往之处,但能达者是寥寥无几。 传闻中能活八百岁的彭祖就是先天,也有传闻武当山的祖师张三丰当年也是到先天。只是其中真实多少,或许也只有那时的人才知道。 李道玄自然远远没到这地步,他虽体内丹气盛。可也只不过是在炼己筑基这一层徘徊。等到他能将元精与元气合炼,化为轻清无质的精炁这步,方才算是踏入炼精化气之地。 如今是还远远不如,只能任由这丹田中自行生精炁。这也是开泥丸宫带来的好与坏处。好的是无需刻苦十数年去炼精化气,坏的是他自己想到炼精化气这等地步则是要面对别的麻烦之事。 但寻常修行之人不懂,在他们看来,李道玄是得了莫大的机缘,当然若是这等好事叫别人知道,怕不是满玄门的人都要眼红。 毕竟旁人辛辛苦苦打坐练功锻体十几甚至几十年,方才能精气神三合一炼化出一缕气来。而你小子就是坐着不动,这下丹田在泥丸宫的加持也能生出大量精炁。任谁都受不了这等委屈吧。 当然李道玄也不知道自己所得到究竟有多招人恨,反正暴露了,他一定消停不了。 他看了会儿书后,李延明就端着饭菜进来。 “少爷,该吃饭了。”李延明将饭菜放在桌上,言笑着唤道。 他用水炉上烧着的热水烫碗筷,然后放在桌子上。等摆好了一切,方才将端菜的篮子放在一旁。然后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李道玄闻着香味,看向李延明道:“明小子,你吃了吗?” “吃了少爷。”李延明放下书抬头回答道。 “最近识字如何?” “少爷教的那些字都会写了,在识新字了。”李延明笑道。“若非是少爷教我,我还不知道能识别几个字呢。少爷这独门拼音法当真好用,我可以读出很多字。” “那当然。”李道玄满意的点点头。“这独门绝学你可千万别外传,不然会惹来大麻烦。” “我知道了,少爷。”李延明认真的回答。“对了,我来时住持让我给伱带话,说是等少爷吃饭完就到他屋中去一趟。” “可说是有什么事吗?”李道玄好奇的问。 “不知道。”李延明摇摇头。 李道玄拿起筷子夹着菜吃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 (本章完) 第109章 水山蹇 第109章 水山蹇 或许是李老爷捐了不少钱,也或许是这年过以后茅山上就没怎么下雪。 这些日子白云观的伙食好上不少,李道玄再也不用看到满盘的白菜,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大喜事。 在吃完饭后,李延明收拾碗筷。而李道玄则穿好道袍出了门,一路来到老道的屋前。伸手敲了几下屋门,老道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李道玄推门而入,就看到老道正坐在案桌前写着什么。 他自顾自的寻来蒲团坐下,望向老道问道:“师父,您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唤你来吗?”老道没好气的说道。“为师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怎么每次都这么怕来为师这里。” “师父啊,您老人家还不明白吗?我每次来您这里,不是多加了门功课,就是多了本书。您还要抽查我背诵的情况,每本书几千字,几万字的,徒儿背着也是难啊。这一来二去的,我哪里敢有事没事往您这里跑。”李道玄大吐苦水,对于老道随手布置作业这事深恶痛绝。 他现在虽然头脑清明,背书起来也非常快,但也顶不住老道每次三四本的给他发书。任谁也不想天天埋头在那些晦涩的书籍里,甚至还要理解其中的一些内含的意思,关键有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 若是学一些符箓法术之类的,他肯定愿意,这背诵道家典学,实属枯燥乏味。 “咳,为师不也是想你小子多学点吗?”老道轻咳一声掩饰自己,还语重心长的教育了李道玄一顿。 “这圣人先辈的典籍岂能不看?伱往后若是独自行走于江湖中,不多增长些见识遇到一些麻烦事该怎么办?若是让你去破一些古怪的阵法,岂不是要难倒你这小子。何况为师给你布下的书也不算多,这医家书籍为师就只是让你看《灵枢经》,还有命学四柱经书《渊海子平》、《三命通会》和《滴天髓》而已,风水方面嘛,也就是《撼龙经》和《葬经》一类的,还有什么阴阳,观星……” “师父,您老人家别念了,弟子头疼。”李道玄连忙打断老道的话,再让老道说下他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了。“您老人家唤弟子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有事情。”老道恢复正色。“你可记得之前京城来的贵人?” “就是那贝勒爷?这徒儿自然是记得。”李道玄当然记得那位京城来的贝勒爷,毕竟对方的一缕头发都还在他手上。现在在山上买不来一些污秽的东西,等有了机会开坛做法,叫这好色之徒涨涨记性。 “对。”老道点点头。“那人寻来就是为了让为师去参加京城里的祭天大典,为师寻你来也是为了这事。” “师父您是想带我一起去?”李道玄眼睛一亮,略带激动的问道。 “也是,也不是。”老道叹气。“你还记得年前来观中作祈福的那对扬州母女吗?当时她家中有怪事,就请为师去解决。为师呢,本来是想着给你授箓之后就下山去扬州走走,可惜这京师忽然来了邀请,为师恐怕难去扬州。” “所以师父的意思是……”李道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有些明白老道话中的意思。 “你如今也算是授箓道士,本事自不在你那些师兄弟之下,甚至你那画符的功夫在道门中都能独当一面了。为师就想让你代替为师去扬州一趟,将此事解决。为师则是去京师,参加那祭天大典。你到时候若是来得及,就来京师寻为师。若是来不及,也可自行回茅山。不知道道玄你意下如何?” 李道玄听完老道的话,思忖片刻后就认真的说:“既然师父这么说,我就替师父去扬州一趟。若是早些解决,到时候再去京师寻您老人家。” “善。”老道满意的点点头。“不枉为师疼你一场。” 老道说着,手一指旁边的架子。 “上面放着的东西,你且拿下来看看吧。”李道玄顺着老道的话看向那架子,就见上面正放着被布条包裹的长物。走过去拿下来,将布条解开,就见一柄桃木剑出现在眼前。 这桃木剑与他之前那柄不同,其身上纹理更为鲜明,中央有道痕迹蔓延,好似一条飞舞的腾龙一般。而这桃木剑做工精细,刻有七星八卦。剑柄缠绕金丝,剑尾系着流苏。拿在手里掂量,虽有些分量,但却是手感甚好。 “你之前的那柄桃木剑被破了灵根,丢了就丢了,为师又寻了棵百年的雷劈桃木,给你新做了一柄。这桃木于潜龙穴上长,又遭九重雷击,乃是上等的好法器。虽然祭炼时日不久,但用料不俗,你若是遇魑魅魍魉,且将符系于上,便可斩妖除魔。”老道说着这柄剑,虽是桃木剑甚好,他倒也没有多少心疼的意思。 只是介绍了这剑的来历,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李道玄的眼睛严肃道:“但为师还是想告诫你一句,若是要与人搏杀,可千万别用桃木剑。为师这还有一柄铁剑,你且拿去用用。” 老道的话说完,又从案桌上拿出一支木盒递给李道玄。 他打开木盒,其中便是放着一柄雕铁剑。剑做工精致,算不得什么上等好剑,但胜在锋利和坚硬。 “此乃龙泉宝剑,虽非上乘,但也算是柄好家伙。你再与人缠斗,就用这柄铁剑。” “谢谢师父。”李道玄拿着两柄剑,朝老道诚心一拜。老道如此疼他,心里也是多有感动。 能在这世遇到如老道这般的长辈,他真是暗自庆幸和感激。 只是还没等李道玄感动多久,老道的下一句话就大煞气氛。 “你解决完那扬州之事,可千万别忘了将钱带回来。那妇人可是说了要给老道白云观的神仙镀金身的。” “.师父,您老人家在意的是这钱的事吧!”李道玄咬咬牙道,觉得自己白感动了一番。 “这又怎么?难不成老道还让你千里迢迢的白跑一趟?”老道嗤笑道。“给你铁剑,就是为了让你小子护好钱财,可别白费了老道的心意,无财不养道啊!” “师父,您老人家可真是个人才啊。” “彼此彼此。” 老道笑声传来,李道玄则是背着两柄剑郁闷的走了出去。留下老道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视野里后方才低头看向案桌上画的八卦图。 那所卜卦象,豁然是坎上艮下。 水山蹇卦。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唉,道玄,你别怨师父.”老道轻叹道。 (本章完) 第110章 去扬州 第110章 去扬州 李道玄从老道那里回来,就见到李延明正在墙角蹲着看书。 他用树枝沾着水,在地上写写画画什么,那神色十分认真,都没在意周围的情况。 等走过去凑头一看,就见他是在画符。虽是简单的符箓,但也画的有模有样。 “画的不错。”李道玄赞许道,他觉得李延明这小子天资聪慧也是个入道修行的慧才。看来这小子自己不大愿意离开,李道玄便想着让他也加入白云观中当个道士。 不过这等事情还是得问问李延明的家人。 虽说正一的道士不似全真那样,是可以结婚生子,传宗接代的,但毕竟在世人的眼中,他们才不管是正一还是全真。在世人看来都是道士,都是出家人,就与那佛寺里的和尚没有两样,皆是出家入门后就不能再替家里传承香火,所以寻常人家,都不大愿意自家的孩子入道入庙。 “少爷。”李延明听到李道玄的话,有些害羞的站起身,将地上画的符用脚胡乱抹去,然后腼腆笑着。“只是随便画画,哪里能让少爷如此夸赞。” “怎么就不让我看呢?画的真不错。比很多入门两三年的都强。”李道玄瞅着他的样子,只觉有些好笑。 到底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性格偏向于文静,所以不大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出风头的一面,若是叫人夸奖,则是会一边心里欢喜,一边又害羞的极力掩盖自己的出众。 “随便练练!”李延明连忙摆手道。 “千篆文学了多少?” “学了二十有三了。”李延明说。 “等你将那千篆文学完,少爷我就教你一些运气坐忘的功夫。往后就跟着少爷修行,多少也能有些本事。”李道玄毫不避讳的说,虽然这事不大成体统,但与他而言却是没多大问题,毕竟传授的都只是一些基础运气门路,城中寻常书店都能找到这些道文经书。这些经书上大多写的没啥问题,只不过是其中一些秘关诀窍是需要怀真法者亲自传授。 “真的吗!”李延明惊喜万分。 “当然是了,少爷我还会骗你吗?” “我一定会好好的学篆文!” 看着干劲十足的李延明,李道玄颇为欣慰。 这种好学的孩子也是不烦人,给本书都能让他看上半天,无论干啥都是精力十足,不像他自己这般懒惰。 “快去帮少爷收拾收拾东西,我们隔天下山去。”李道玄说道,背着两柄剑就是走进屋室中。 李延明连忙应了声,也蹦跳着跑进屋内开始帮忙他收拾出行用的东西。 别看年纪小,这手脚可是灵活。记性也好,说的事都不怎么会忘记。 这年岁的孩子都是早当家,八九岁也算是很懂事了。李延明虽然在家也是个宝,但也到底是个乡下的孩子。逢年过节的都会帮家里忙,甚至于再过两年都要开始相亲看姑娘了。 边在屋中收拾东西,李延明还很好奇的问着:“少爷,伱才来山上没多久,这么快就要回家了吗?” “哪是回家,咱们是去扬州办事。”李道玄想起老道的话,没好气的说。 “扬州啊,那是个好地方!”李延明一听扬州,也是兴奋的不得了。话中叨叨嘘嘘,就说着扬州怎么怎么样。 “你怎么就知道扬州好捏?”李道玄笑道。 “就我家隔壁,有个扬州的媳妇,长得倍好看,那皮肤就跟个白馍馍一样,在太阳底下发光呢。所以我就觉得扬州的人肯定都特别好看,特别白。那里的水土肯定很好很养人。”李延明回答。“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呢,还白馍馍。”李道玄指着他笑道。“往后让你爹给你找个扬州媳妇!” “……嘿嘿。”李延明挠头一笑。 “不过说起来,我们去扬州,稍微绕一下也可以经过李家村。延明,你想回去看看吗?”李道玄将地图在桌上摊开,那上面画着简要的道路。瞅着李家村的位置,也算不是太绕路。 “我,我可以回去看看吗?”李延明听到自己能回家,心里也是很激动。 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没出门这么久过,现在也的确是有些想念家里。 “当然,我们到时候走丁角镇,再下下蜀镇可顺道去东阳镇,绕过东阳镇就能去村里了。” “多谢少爷,您可真好。我就没见过跟少爷这么好的人。”李延明感动的说道。 “去去,少爷才不要你拍马屁呢。收拾好东西,我们过两日就走。” “好嘞!” 李延明在屋中清点出行的用品,李道玄则是坐在卧榻上看书。 屋外阳光普照,微风拂过屋檐的铜铃。伴随着叮当的响声传来,白云观中一片宁静安详。 过了两日,李道玄算的后面数日天气都不错,就觉得这种春暖开的时节正是出门的好时候,蛇虫少,野兽也少。 带上几件穿的道袍,将桃木剑和铁剑用匣子装起来背在身后。李道玄和李延明各自背着包裹,想着和老道告别后就朝下山去。 临走时老道叮嘱他,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发生,先要想好办法,再做打算,不要一时热血上头,冲动行事。 李道玄自然是应好,也将老道的话记在心中。 在与众多师兄告别后,便走出山门。 这次倒也没什么师兄顺道陪伴,只有他和自己的伴童李延明。 下山的路颇长,往来的香客依旧像前几日那般众多。 自从那一日授箓大典上异相频出,这白云观都被山民们传位神仙显化之地。所以近来烧香拜神的人众多,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来到山上。 老道自然是喜闻乐见,人多香火旺,观里也自然少不了收入,可惜架不住人多,所以观中的师兄师弟们都被老道赶去接待香客善信,忙里忙外了,以至于观中闲散的道人都几乎没有。 这等情况李道玄在下山的时候也是领教到了,往山上走的香客看他没有剃发,就知道他也是这山上的道士,纷纷热情问候,搞得李道玄都应接不暇,只得一一回礼,好不自在。 等到终于下到山下,山下的镇子里也罕见熟悉的师兄们的身影,他想打个招呼都没人,只能自己和李延明找了辆马车坐上,朝着远处晃悠悠的离去。 在车上摇曳着,李道玄望着越来越远的茅山,心中一时间竟然百般滋味。 这次下山与年前那时回家不同,算是他授箓后,第一次正式以道士的身份下山行事。 “也不知此行如何”李道玄心想着,伴随着马车嘎吱的声音,茅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今天就先更新一章,处理了很多手头的事务,明日要出趟远门,大概出去一周左右,本职工作的事情也需要提前交接和布置一下。未来的一周,恐怕不会有太多时间安安静静的坐着写书,一来每天都会很累,二来很多时间都在车上颠簸,我尽量保持更新,但是估计也就一天一更。各位书友和道友请谅解,等我回来后,再找机会来个爆更,补偿一下各位! (本章完) 第111章 荒野呼声 第111章 荒野呼声 赶路向来都是寡淡无味,特别是在充满各种怪味的马车里。 这往来于官道上的马车就好似前世世界里的公交班车,往返于泥泞的道路上。 一路上有各色的人上车,也不时的有人喊停马车下车。 这初春化雪,地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又逢几场绵绵细雨,马车走过去都是一道道木轮轧过的痕迹。 这马车是有顶棚的,车上坐着好些人,都是南来北往的行人。 有去附近卖鸡鸭鱼鹅的,也有去摘了家中自己种的菜去沿途镇子上卖菜买物的。 总而言之,这马车上除了各种鸡鸭的臭味,还有一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味。 李道玄自诩是个懒狗,即便这世到了这大清的茅山当了道士,山上用水多有不便,但他在冬天也会隔三四日擦一次身子,再加上屋中常有香木,观中多有香贡果,平日里也无需他去照料庙田种菜,或是喂养鸡鸭,对这怪味自然是不适应。 躺在马车里摇头晃脑的昏昏欲睡,身旁的李延明还在背书。 忽然间一阵晃荡,就将快睡着的李道玄给颠醒。 他揉揉眼睛抬头朝外看去,听到车夫骂骂咧咧的声音。 “狗娘养的!谁没事在这路上挖坑。坑坏了我的马车,可真是遭天谴的东西。” 车夫在外面骂完,随后又朝车内喊道:“都下来吧,车轮坏了!” “哎哟,怎么就坏了呢。” “都到哪儿了?这去白兔镇还有多少?” “丁角镇都还没到捏,这白兔镇还得走十来里。” …… 这乡民的抱怨声传来,大家还是很自觉的走下马车。 李道玄也跟着众人下车,站在马车外伸了个懒腰。 这车外就是比车内舒服,空气都新鲜不少。若非走路太累,他倒也真想一路走到扬州去。 “老爹爹,你这车啥时候能修好?俺还赶着去卖东西呢。” “哪有那么容易修好,怕是得个半天。你瞧老子这马车轮,都叫坑洞给震坏了。你要是急,就自己走路去,要是不急就等着。这儿离丁角镇也不少,走个三四里就到了。” 车夫这样说着,乘坐马车的乡民们自然是无话可说。纷纷抱怨几句,然后等的人继续等,走的人已经开始沿着官道朝附近的镇子走去。 李道玄和李延明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少爷,我们该怎么办?” “等着也不是事,坐也坐累了,要不先走着?反正前面的镇子也不远,到了前面的镇子,说不定还有其他的马车。” 李道玄提议,李延明自然是同意。两小子就背着包裹,沿着大道朝前走去。 虽说走的是官道,可也泥泞不堪,没走多久,靴子上就是沾满了泥土,一块块叠在下面,是又重又脏。 两人走走停停,不时就找个有枯草树木的地方刮去脚上的泥土。 李道玄背的东西虽多,但也没怎么觉得累,他一路走一路行运丹气,小周天运转,甚至比之打坐练功都要通畅几分。 而跟在身后的李延明可就累惨了,小子虽也精力充沛,到底比不过李道玄一身气力。又是背着包裹,又是踩着泥泞的道路,就觉气喘吁吁浑身乏力。 走了约摸两里路,李延明就愁苦着脸说道:“少爷,咱们歇歇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李道玄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这小子已是满头大汗。 望向四周,看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边青草已经开始发芽,又有碎石铺的岸边,算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他指着河边对李延明道:“我们就去那里吧,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再走。反正这儿离丁角镇也快了,等去了丁角镇就住一晚。” “好。”听到能休息了,李延明自然是来了精神。 两人走到河边,将身上的包裹放下,寻来些碎石搭了小灶,再捡来柴火备用,用枯草铺垫好,隔绝开湿漉漉的土地后,李延明便一屁股坐下了。 而李道玄则是拿出铁剑,踱步走到河边。 他瞅着河底,眼疾手快的将铁剑插下去,就见清澈的河面泛起一片血雾,再拔起剑时,一条硕大肥厚的鲫鱼就赫然扎于剑上。 “少爷好本事!”李延明鼓掌。 李道玄得意洋洋,举着铁剑将鱼开膛刨腹,去了鳞片后就走到碎石搭建的灶台边,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一张黄符。 掐诀念咒,将这黄符朝灶台中一扔,就见火光顿起,柴木被点燃。 李道玄折了根食指粗细,还算笔直的树枝,从鱼嘴处开始贯穿鱼身至鱼尾,再抹上几粒粗盐,便架于火上烧烤。两人吃着随身带着的玉米烙饼,闻着渐渐飘起的鱼肉鲜香,正是怡然享乐之时,就隐隐听到有人唤救命。 “少爷,好像有人在喊救命?”李延明拿着烙饼疑惑的问到。 李道玄皱起眉,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侧耳倾听,的确是有人正在唤救命,而且那声音急切,像是个女子,只是忽远忽近,叫人分不清准确的方向。 “是有人,我去看看,伱在这里看着东西。”李道玄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两张黄符递给李延明“这两道黄符你收好,这张你贴身放好,另一张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察觉有危险,就立马扔进这火堆中,我便会立刻知晓。这荒郊野外的,你别到处走动,就在这里等我。”李道玄神色严肃。 “我知道。”李延明点头。 吩咐完李延明,李道玄定下心来,他将剑匣背起,又从腰间掏出两张黄符藏于左手袖子中,留下李延明看守东西,自己则持着铁剑寻着那求救声慢慢找去。 这地儿虽说离官道不远,离丁角镇也不过一两里路,但也属于荒野,到处都是灌木丛林。慢慢辨别这呼救声的方位,李道玄逐渐远离了官道,见一路上虽有零星的田地,但目及所视之处,也没看见什么村庄,这些零星的田地也是暂时无人耕作。 能有女子在这里,的确是叫人感到奇怪。 翻过一个小坡,沿着一片小树林边缘走去,呼救声也是越发清晰。 等到扒开一处芦苇丛,他便看到了那求救之人。 呼救的是位穿着白衣狐裘的少女,看年岁不大,模样大抵不过十五六左右,容貌清秀可人。 特别是一双桃眼格外勾人心魄。 她的一只脚被捕兽夹死死夹住了脚踝,腿上正溢出鲜血,躺在地上不敢动弹,只能撑着身子唤救命。 李道玄摸了摸额头,只见眉心朱砂处金光闪过。脸上露出诧异,也有几分松懈。 她看到突然出现的李道玄,先是惊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帮帮我,小郎君。”少女可怜巴巴朝李道玄唤道。 李道玄左右看看她是个人,将铁剑收入剑匣中,几步跳下田埂走到少女面前。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少女的伤势,李道玄有些好奇的问道。 方才他用天眼看了一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李道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知道目前自己的天眼作用有限,只有知微见著,洞察四方的能力。 只是抱着敬小慎微的心态,李道玄还是开了一次天眼,毕竟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就有这等貌美的少女出现?莫不是前世书中的什么聊斋奇谈,妖怪化形?万一能看出点什么呢。 但是,并非天眼察觉不出异常就是对方没有问题,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天眼能力有限。 而更让李道玄疑惑的是,他刚得的望气术,竟然在这女子身上看不出任何颜色的气。 难道是自己的望气术出了什么问题? 李道玄心中琢磨着,反倒是又多提了几分警惕。 “我,我是赶着去亲戚家,然后迷路到了这里。不小心就踩了这夹子,将我的脚踝夹住。”少女梨带雨,双目含泪。咬着自己红润的嘴唇,声音弱气的说着。这般可怜的模样,怕是再心硬的人也会软化。 李道玄见其未报姓名,也不好追问,别说这个时期,即便在前世,女子也不会萍水相逢就自报姓名,所以即便李道玄心生疑惑,但也只是疑惑,生怕自己追问姓名,万一对方确实无异,自己反倒是在这荒郊野外的,言语唐突失了分寸。 现如今,李道玄眼中的阴阳鱼也有了新神通,可获他人信息,可推演其过往未来,但就如先前为钱霍解惑那般,需先知晓对方姓名,再触碰对方体肤,方才可以施展。 倘若道门神通,真如坊间流传或前世那些修仙小说中所描绘的那般百无禁忌,豪无约束,那岂非无法无天?还谈何阴阳平衡之理? 李道玄只得轻叹一声,心想既然遇见了,该帮还得帮,但心中疑惑和警惕并未因少女的模样和语气而消除。 “我等会将夹子扒开,你就将脚抽出来。”李道玄说道。 “我知道了。”少女弱弱道。 李道玄捏着捕兽夹,便是朝两边拉开。 这捕兽夹倒是紧,他用去七八分气力方才能堪堪拉动。 伴随着嘎吱的声音传来,少女也迅速的从捕兽夹中抽出自己的脚,然后便半倚在地上,伸手抚摸着伤口。 “别乱碰,小心感染。”李道玄朝她唤道。 将捕兽夹扔到一旁,看着少女脚踝处的伤势,他扯下自己腰间的布带,拿出些止血的药粉。 慢慢脱下少女的鞋袜,掀起一些裤腿,露出那嫩如蛋白的小腿。 虽是被捕兽夹夹的鲜血淋漓,可这晶莹剔透,鬼斧神工般的腿脚依旧叫李道玄多看了会儿。 这脚五指粉嫩,指甲好似桃般,每个长得圆润无比,像是海滩上最美的贝壳。脚掌饱满圆润,脚趾长短都恰到好处,就好像一件艺术品,叫人难以挪开视线。 无论前世今生,李道玄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是“脚控”。 (本章完) 第112章 兔子精?! 第112章 兔子精?! 少女脚上的伤口颇深,能够看到皮肉都被那捕兽夹带了起来。 见这少女也不哭不闹,李道玄对她还颇有些佩服。这种伤势换做是他,多少也要叫唤上几声。 李道玄轻轻触碰了一下伤口边缘,那少女立刻皱起了眉头,清纯可人的脸蛋带着一丝楚楚可怜。 “很疼吧?” “嗯不过小郎君能否快些,这样看姑娘家的腿脚,是.是不是有些不好。”少女有些害羞的说道。 “抱歉。”李道玄咧咧嘴,才发现自己的这种行为的确不妥。 这年头女子的脚不能轻易示人,就跟私密处一样。 这点在大清尤为突出,可谓是将封建法理发挥到了至极。 李道玄摘下腰间的水囊,倒下些许清水帮少女洗净伤口,再取了些药粉涂抹在伤口上,最后用布带将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便给少女轻轻的套上靴子。 “伤势不重,骨头没什么问题,多是一些皮肉伤罢了,你在家好生歇息几天,伤口注意不要碰水,顶多半个月就能痊愈。”禅去身上的灰尘,李道玄站起身朝少女说道。 他望着四处荒芜的山野,不见半分人烟。 “以后就莫要再到处乱跑,赶路尽量走大道,若是迷了路也不要走这等田野沟壑间。这里是最容易被人下套,逮的就是些过往的兔子狐狸或野鸡。所以一般也没人会走这种地方,沿着田埂上走就无事。” 李道玄叮嘱着少女,没看到他提起兔子狐狸时少女脸上流露出的一丝慌乱。 只是那神色一晃而过,叫人也看不清楚。 少女勉强坐起身,双手放腰间朝李道玄一拜:“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小郎君方才的话小女子都记下了。来若是得了空闲,当去拜谢。”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李道玄连忙摆手。“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姑娘你长着这么好看,一个人出来很危险。以后还是和家人同出行,免得遭受意外。这世道,盗匪猖獗,寻常的强盗匪徒可没我这么好心。” “小郎君的话我铭记在心。”少女再次说道。“还未知小郎君姓名,不知可否告知。” “我姓李,名道玄。乃是茅山弟子。”李道玄说着,还悄悄看了一眼这少女的神情。见她眼睛微微瞪大,心头那般想法又多了几分明确。于是轻咳一声,朝少女询问。 “不知道姑娘姓名是?” “我,我姓宫,叫我宫幼薇就行。”少女低下头,声音轻柔的说着。 “那你家住何处?伱现在腿脚不便,在山林间也是难行路。我就送你回去吧。”李道玄坦然道。 宫幼薇顾左顾右,又眨着一双如同黑珍珠般的眼睛看向李道玄。脸上有几分犹豫,随后便是轻咬着下唇点点头。 “那就麻烦小郎君了。” 李道玄悄然将手缩进衣袖,摸到藏于衣袖的符箓,心中稍定,而后便暗自运转丹气。 毕竟疑惑未解,自己又想探查一二,该有的防范不能松懈。 悄无声息的做好准备后,李道玄便解下剑匣,将不胜宽敞的背部递给宫幼薇。待那双白如藕节双臂绕过脖子,便是一只手托起她圆润又不肥腻的大腿,将她背在身上。 宫幼薇面容稍有不适,一丝绯红从脸颊处蔓延至耳根。她僵硬的靠在李道玄背后不敢乱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里。 李道玄则是一手拿着剑匣,一只手托着宫幼薇不让她掉下去。虽然他才十二岁的样子,但这少女与他高矮相似,年龄相仿,体重却也是不怎么重。加之丹气流转,他背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行走于山间也如履平地。 “我还有个伴童在那边等着,我们先去与他汇集,然后再送宫姑娘回家如何?” “全听公子的话。”宫幼薇伏在李道玄肩膀上柔声说道。不多时,就至河边。远远看去,李延明正坐在篝火旁看着行礼。他看到李道玄回来,先是一喜。随后又见李道玄背后背着一人,便又是一惊。 等李道玄走近,将宫幼薇放在干草堆上,李延明还在愣愣的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少爷,这是……” “方才求救的就是这位宫姑娘。”李道玄说道。 李延明眼中露出几分机警,他盯着宫幼薇一会儿,就凑到李道玄耳边说着悄悄话:“少爷,她真的没问题吗?这荒山野岭的,哪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出现。怕不是……” “无妨,有少爷在呢。”李道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李延明听少爷这般说,也就安下心来。毕竟少爷的本事他也是知道些,就算是什么山精鬼怪,少爷应该也能降服得了吧。 于是便不再论宫幼薇的来历,而是拿出备好的干粮递给她。 “这位姐姐,你肯定是饿了吧?这块干粮给你吃。”李延明奶声奶气的说道,他模样稚嫩叫人起不出什么警惕心。 宫幼薇也是欣然接过那干巴巴的饼子,拿在手上如兔子般细细嚼着。 这吃东西的姿势雅致,直叫大口嚼着饼子的李道玄都斯文了不少。 在得知宫幼薇是被捕兽夹夹伤了腿脚,李延明也是非常同情,眼睛巴巴的看着她,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翻着自己的包裹。 “宫姐姐你等等,我家少爷给过我一张止血疗伤的符,我将它送给你。”说罢,找着自己的包裹。 李道玄见状也随他去,毕竟只是一张止血的符箓罢了,费不了多大心思。 谁知李延明翻着翻着,就听到一声哐当响。一面八卦铜镜从包裹里掉出来,正巧不巧的对着宫幼薇。 随之八卦镜周边金光一闪,宫幼薇头顶便是长出两只毛茸茸的白毛兔耳朵。李延明瞅见这一幕,眼睛顿时瞪大,张目结舌的看着宫幼薇,这魂儿半天都没能回来。 李道玄正喝着水,见此情况一口水喷出。连连咳嗽几声,拍着胸口看向宫幼薇。 而宫幼薇正吃着饼没注意,忽觉两人盯着她的看。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饼,神情稍稍羞涩的问道:“为,为何这么看我?” 又见两人只是盯着她的头顶,便是伸手摸了摸头上。随即少女神色一愣,脸上顿时烧红了大片。忽然起身就朝一旁跑去,一瘸一拐的逃离河边。 “喂,你别怕。”李道玄连忙起身寻去,追到河岸上就见一只白兔瘸着腿钻进沟壑之间。几个呼吸后消失不见,那速度要多快就有多快。 徒在岸上留下一条布带,上面还沾着血迹。 李道玄将这布带捡起收好,无奈的摇摇头回到河边,看到李延明还呆呆的坐在地上,便推了推他。 “看你干的好事,都将人吓跑了。” “人不是人.兔.兔兔兔子!”李延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着。 “什么兔子不兔子,起来收拾好东西,咱们得赶路了。”李道玄略是遗憾,背起剑匣和包裹,就和李延明离开了河边。 走在路上还想起方才那只兔子精的样子。 “这福瑞,也不是不行。”李道玄嘀咕着。 “少爷,你是不是知道这姐姐不是人?” “你猜?” (本章完) 第113章 来得正好 第113章 来得正好 这主仆二人有了次奇妙的经历,赶路的速度也是快了不少。 李延明在路上还对那兔子精念念有词,说着话本里的东西原来都是真的,原来这世上真有妖精。 李道玄见这小孩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的嗤笑道:“这世上岂止有精怪,还有僵尸真龙呢!少爷我可就见过真正的僵尸,还和它生死缠斗过。” “啊!少爷见过僵尸?!”李延明睁大眼睛望向李道玄,这眼神里满是好奇。 像他这般年纪的孩子,对这些玄妙奇幻的事情就是兴致勃勃。 这话题一拉出来,李道玄便就停不下来。 他先将龙陵夸大,什么百丈高的巨龙柱,什么宫阙碧瓦,好似山林重峦叠嶂,什么巨龙盘柱,又有饕鬄威吓,总而言之夸张的神乎其神。 “那妖道手一挥,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就见那口黄金棺材中坐起一具僵尸,这僵尸青面獠牙,身高八尺,三头六臂,看着就能吓死人!” “这么高!这么大!厉害吗!”李延明紧张的问道。 “你问我厉不厉害?那肯定是厉害啊!这僵尸就是传闻中的魃!它身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寻常雷法都拿它没什么办法。它吼一声天地都震颤,踩一脚就是地动山摇。六只手各拿一面法器,当真是魔主在世,太神现身。跟着进来的各路江湖人士,什么修士啊,道士和尚啊,法宝频出,都伤不了这恶獠半分。”李道玄唾沫横飞的说着,把那场龙陵之战说的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听得李延明心潮起伏,小脸上激动万分。 “那,那最后怎么把它打败的呢?” “这不得靠你少爷我啊,这僵尸再厉害如何?无所谓,少爷我会出手。”李道玄自夸着。“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是多么勇猛无比。这手中飞剑寒光纵横,十万天兵护我左右,四大天王同我降魔,雷公电母助我神威。我与这獠斗法百回合,从天上打到地下,再从黄泉打到天庭。最后我朝那獠怒喝一声‘呔!畜孽!’,抛出翻天印。电光火石之间就将这恶獠镇压,叫它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李道玄这手中动作落下,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喝彩声。 “好!好啊!” “精彩!” 主仆朝那阵喝彩声看去,就见不远的丁角镇镇子口,一处戏台上正唱着钟馗抓鬼的戏剧。 围观的百姓皆是叫好,都是盘着辫子的民众。 见他们这么热闹,李道玄就和李延明走了过去。 站在围观众人身后,因为两人都是孩子身高,只得借着夹缝朝着那戏台看去。 一班子唱戏的舞刀弄枪,耍的不亦乐乎。 这好看是好看,精彩是精彩,可惜李道玄这新来者听不大懂,只能看个热闹。倒是李延明这小子看的不亦乐乎,还跟着旁人大声叫好。 丁角镇于茅山以北,车马来的倒是挺多,毕竟这里往北直通镇江府,向南又能去溧阳,往来商客多半会在这条路上歇脚,所以过往者络绎不绝。 咸丰十一年,本身就作为京杭大运河的咽喉重镇的镇江府被迫开埠,镇江府的“钱码头”和无锡的“布码头”、汉口的“船码头”并称为长江的“三码头”,各种西洋银行蜂拥而至,镇江迅速成为了商贸的枢纽。 围在戏台周围的人不少,李道玄站起其中也能听到旁人的谈话。 “也多亏了这赵家老爷,俺们才能日日看到这戏。不让平日好生无聊,哪有这般乐趣。” “唉,赵老爷好人呐。可惜好人没好报,家中怎么就出了那么一件事。” 周边人声议论,李道玄听着有些好奇。 看那台上唱戏的,算是知道这戏是丁角镇里赵家老爷请来的。 至于为什么请来,又为何要在这镇口唱,看样子唱了也不止一两日了,却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一二缘由。 心中虽然抱着疑惑,但他也没多纠结此事。 毕竟只是路过,这赵家的事和他没啥关系。正欲离开,就见人群喧嚷起来。 只见众人分开,几名衙差带着一群和尚道士走来。 这群和尚道士穿的倒是有模有样,看起来有几分出家人的风范,可从他们身上,李道玄并未感觉到什么玄门气息。 他们走到戏台前,等到唱戏的唱完后,就绕着戏台敲锣诵经。 和尚排排而坐敲打木鱼念着经文,道士则是穿着道袍在台下踏罡踩斗的念着咒语。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外行人看来像模像样,但李道玄几眼一瞥,便觉丑态百出。 李道玄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正准备走,却见那几名衙差向他走来,看似想要盘查一番。 这些个衙差也是经验老道,知眉眼高低之人,见他俩面容稚嫩陌生,背着包袱行李,其中一人细皮嫩肉,公子模样,一看就是途径此地的外乡人,而且似乎无大人陪伴左右。 这种事很寻常,毕竟在这个时代,无论伱去哪里都是需要路引的。特别是跨城市远行,没有路引别人都不让你进去。这也诞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现象,比如伪造路引或者贿赂盘查的衙役官差。 反正对应政策总有对应办法,到了如今年岁。各地方对检查路引的力度逐渐缩小,也是因为清廷对全国各地的掌控慢慢变弱的原因。少了盘查力度,出行的人就是更多。所以这一时期,也算是晚清商业飞速发展的时期。 不过这东西终归是存在,衙役官差们也多拿这事收外快。你若是有路引,他们会收些钱放过你。你若是无路引,那就得加钱。 这衙役看到李道玄和李延明模样陌生,但穿着打扮干净。自然是起了心思,过来盘查一番。 “你们两个小子,哪里来的?可有路引凭证?”衙役语气凶凶的问道。“你这小子为何没剃发?莫非是有意造反?” 李延明见衙役,有些害怕的躲在李道玄身后。李道玄心里虽有些诧异,但还是镇静了下来。 前世的那些清朝电视剧看过那么多,年前又下山走过一趟,此番下山前又被老道千叮咛万嘱咐过多时,他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道玄淡定的从包裹里拿出箓牒和路引,将其递给衙役们看。随后又悄悄拿出一些铜钱,将其塞到领头的一位衙役手中。 “各位官爷,我是茅山来的道士,所以没有剃发。这是我的箓牒,还请官爷们查看。这位是我的道童,也是随我下山办事的。”李道玄从容不迫,将一切说的清楚。领头的衙役熟练的将铜钱塞进衣袖中,又接过李道玄的箓牒和路引检查一番,语气顿时温和了许多。 文胸武肚僧道领,书口役袖媒扇肩,这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看你们两个都是小娃娃,这在外出行要注意安危,莫要去那荒山野岭的地方。” “官爷说的是。”李道玄连连点头。 “这些东西还得收好,莫要弄丢了。”衙役们归还东西,安抚好李道玄后正欲离去,就见身后突然冒出一青年,擦去额头汗水的看向李道玄。 “你是茅山下来的道士?”青年拉着李道玄的手紧张的问道。 “啊,是。”李道玄被这情况给弄得迷糊,莫名其妙的就回答了这青年的问话。随后就见对方和衙役们说些什么,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他回头看向李道玄,再看看李道玄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箓牒,赶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张请帖递过来:“我方才听了你们的谈话,没想到小道长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授箓。我乃是赵家的人,想请小道长去我家中一叙。” “啊?这”李道玄只觉疑惑,怎么看了场戏就要被人请去做客了? “赵某拜托小道长去家中看看,若是能解决我赵家的怪事,赵家定会重金酬谢!” 看着青年那期盼的眼神,李道玄思忖着,又转头看向戏台下的一众和尚道士。 “小道长莫看了,那些都是家父请来的,已经好几日了,也未曾见有什么作用。”见李道玄的目光看向戏台边的那群人,这青年又紧接着说道“小道长若是能帮我赵家解决麻烦,赵家愿意奉上白银千两!” “走吧,我正想去见见丁角镇里德高望重的赵老爷。”李道玄闻言,朝着青年肃然道。 钱不钱的无所谓,是吧? (本章完) 第114章 赵家怪事 第114章 赵家怪事 “我爹前些日子去了金陵王家做客,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突然就一个人回来。说是在王家遇到了麻烦事,要回老宅祭祖。要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是自从回了老宅以后我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皆是喜欢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要不就是三更半夜的在院子里挖土,那样子别说多吓人。” 坐上马车,赵家的少爷就和李道玄说起了自己家中的事情。他将赵家老爷的各种诡异行为说个清楚,连李延明都有些害怕的抱着膀子。 “可寻了大夫来看?”李道玄问道。 “寻了,怎么可能不寻大夫,还找了好些大夫,附近村镇有名的大夫,甚至金陵的名医,统统都找了个遍。这灌下去的药都能装满大缸了,可还是不见好转。”赵家少爷苦恼说道,他眉头紧皱起,眼中流露出几分忧郁。 对于自己父亲的病情,他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大夫怎么说的?” “开始大夫说我爹是邪风入体,以至于神志不清。需要每日晒晒这日头,按时服药。可是这都喝了快一个月的药了,还是不见好转。甚至病情越发的严重,白日就容易嗜睡不醒,到了晚上就会夜游痴梦,行那挖土掘坑之事,而且嘴里总是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赵家少爷说。 “哦?念叨一些奇怪的话?你爹都说了些什么?”李道玄再问。 “说的,说的好像是什么侯非侯,王非王,盘龙墓什么的。总而言之我也听得不太清楚。”赵家少爷也只能说个大概,至于到底是什么话,他也不大清楚。 “然后家中也请了敲木鱼的,出马仙的。这道士也不少,每日在屋中敲敲打打,念诵经文祈福。折腾来折腾去,也没什么用。最后我大伯去寻了位高人来,那高人说我父亲受了什么阴龙煞气,三魂七魄被人夺去两魂一魄,所以才会变得如此痴傻。叫我们赵家人在镇子里来往的两条路上摆好戏班子,每日唱钟馗捉鬼,真武降魔这等戏曲,把我爹的魂魄给唤回来。” “原来如此。”李道玄顿时明白了为何这丁角镇来往处会摆上戏班子,原来是因为这等原因。只不过这种以唱戏唤失魂人魂魄的法子,终归是没有多大作用。 虽说戏子唱戏总能吸引些什么,但说到底都是些寻常人。这戏唱的再好,也难以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莫说招魂,就是驱鬼都差几分,指不定哪日演出时,台下无人,台下也坐满了“人”。 李道玄好奇这赵家人为何不寻个正经的高人,赵家少爷一听这话,面露苦笑:“小道长说的轻巧,这世上的高人哪里那么容易寻到。我家中这些日子去的钱财也不少,别说有大本事的真人,就是有点真本事的道士和尚都难见。像我赵家这种商贾,也没途径去寻到高人。” 听赵家少爷诉苦,李道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即便是这个时期,能怀真法的人也的确很少,寻常人一生也难以碰到。何况有些还不愿意入世,只会在深山之中寻仙求道。 李道玄是有过修仙入定的感受,那种飘然无物,巡游天地之间的感觉,当真是让人如痴如醉。 所以这山下世间,多的是假道士假和尚,少的是有真本事的人。 至于李道玄为何能遇到那么多,或许就算是自己有什么样的能力,就会常遇到什么样的人。 “所以你刚好遇见我,就找上了我?”李道玄笑道。 他也的确没想到自己路过丁角镇都能遇到了事,听赵家少爷的话,这事或许还没那么简单。 而这赵家少爷,能找到他这个外貌也就十来岁的小子,怕不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治。 “我是一开始看小道长蓄着发,方才再听小道长说自己是茅山的道士,看上去年纪轻轻,又拿出了箓牒和路引,想着这恐怕是遇着正经的道士了。能像小道长这般少年英才之人,想必肯定是有些本事。所以就特意前来请小道长去赵家看看。”赵家少爷恭敬道。“若是能治好我爹,这千两白银赵家定会奉上。” “咳,什么银子不银子。我是看不得好人受苦。”李道玄轻咳一声,故作正经的说道。 他没在意李延明古怪的神色,而是淡然的朝着赵家少爷行了个礼。 “三无量,赵公子也莫要伤心。赵老爷肯定是能逢凶化吉,吉人自有天相。贫道姓李,不妨就唤贫道为李道长。” “那就麻烦李道长了,我在家中排行老三,平日子熟悉的好友都喊我赵老三,道长也可以这般唤我。”赵家少爷真诚的回礼。 “哦?你也老三?那当真是巧了,我也是家中老三。”李道玄听这赵家三少爷的话,便是欣然拉起了关系。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随着马车停下,赵老三下了车。让人将李道玄和李延明搀扶下来,便是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 他指着不远处修建的颇为大气的院落,那里就是赵家。 “还请李道长随我来。”赵老三引路,李道玄跟随其后。 他喊开院子的一侧门,伸手请两人进去。 一般这种大户人家,正门除了重大的节日或者大臣高官前来,寻常时候都不会打开。不管是赵家的亲戚还是谁,来拜访赵家都是需要走偏门。 李道玄对这种规矩倒也不太在意,他知道这种事情很正常。毕竟自己还只是个小道士,不是什么众人认知中的真人天师。所以赵家人不开大门,那也算是情有可原。只要能赚得银子,这开不开大门都无所谓。 跟着赵老三走进院子里,李道玄就先站在院子里观摩四周。他运丹气于眼上,试着开眼望这赵家气运。 虽说这望气术现如今还看不出什么风水气运,但还是能从赵家院子里诸人的身上看出一些端倪。 比如往来的几个家仆头顶便是气如白雾,丝缕缠绕。而赵老三头上的白雾就更浓几分。这等情况就是因为被阴煞缠身,宅中有丧事恶死之兆。 收回望气法眼,李道玄又观这院落的风水。 四面墙角青苔攀援,碎石道两旁的杂草茂盛。 相反的是那房屋角落的草木枯黄,院子中栽种的罗汉松下,竟散落了不少枯针。 李道玄估量了一下方位,那草木枯黄的一角大致位于西北乾位,主一家之主的兴衰。 这赵家大院之中,也是时常有家仆清扫,而这罗汉松,又是常青之树,此刻树下还有枯针,显然是刚刚落下。 再观这罗汉松针叶散乱,看来落叶也已非一日之事了。 松、柏、槐、榆、柳,并称为五大阴木,一般而言,阳宅之中不会种植,但这罗汉松却是个例外。 寺庙道观生长着罗汉松,为驱邪避害所栽种,而在家宅外、庭院内栽种这罗汉松,只要位置得当,能保宅中之人安康长寿,又能为家主招财纳吉,正所谓常言道“家有罗汉松,世代不会穷”。 但栽种这罗汉松的位置,又有极大的讲究,例如依照八宅玄空法,这五鬼位和祸害位,是绝不可以栽种罗汉松的。而若是宅子为损丁败财之象,则在延年位和生气位栽种罗汉松,会有放大门庭吉祥之气的作用。 官家用之可护官加官,仕途平坦。商贾用之则长寿延年,财源广进。 只是这罗汉松虽好,却恰恰不能栽种在宅子的财位之上。除非,这宅子是五鬼运气之局。 李道玄环视一圈,心中有了思量,宅子的风水布置其实还算得体,并无什么大错。 只是这冬去春来,阴转阳之季节,院子里的草木反而有枯萎之势,这等情况算是说明白了宅院里有阴凶,不能常住人。 若是住久了,必然会有病痛加身,凶兆显现。 “李道长,这院中可有什么问题?”赵老三见李道玄驻足四下观望便问道。 “这宅院是请人布置过的吗?”李道玄见其宅院布置合理,显然是有高人指点,便随口问道,只是这枯木之象未言于口。 “这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原本什么样,现在也大致就是什么样,倒是没怎么改过。”赵老三如实回答,李道玄听罢,点了点头。 “李道长,这院中没什么好看的。还请到屋中一坐。”赵老三客气的请道。 李道玄将赵家中的一些状况放在心里,便随口应承,刚随赵老三踏入客堂里,就见一人面色阴晦的走出来。 那人看赵老三又带两小子进来,便是出言讥讽道:“我说老三,伱又带的什么人回来?是觉得咱们家的银子太好挣了吗?凡是个人都能被你请回来,这回还带个小孩进来。当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你可别忘了赵家还有我和大哥在。” “你!”赵老三有些生气,但想想还是忍下来,缓上一口气,放平心态,向着来人介绍李道玄“二哥,这是我刚认识的茅山道长,他或许能治好爹的怪病。” “茅山道长?就这小孩?哈哈,你莫要逗老子笑了。”赵家老二大笑道。 在一旁的李道玄面色无恙,倒是李延明气鼓了脸。 (本章完) 第115章 赵家大院 第115章 赵家大院 “二哥,你年岁长于我。我敬你是哥哥,但你若在这般侮辱我带回来的客人,就别怪弟弟不给伱脸面。”赵老三面色沉愠,他站在堂屋门口与赵老二对视,没有半步退让。 “好,好啊!好个弟弟!哼!”赵老二脸上抽搐,眼中露出几分怒意。 被赵老三这般落了面子,他实在有些憋屈。只是想到赵老三在家中的地位,赵老二最后还是冷哼一声离去。 经过李道玄身边时,眼中阴鸷的看了李道玄一眼。随手将辫子用力一撇盘在脖子上,提着裆摆就踏出门而去。 见他走远,李延明朝着他的背影悄悄吐了口吐沫:“呸!” “李道长勿怪,这是我二哥,在家中就是如此脾气。”赵老三苦笑着解释道。“他虽嘴上刻薄,其实为人还不错。只是近来家中招了不少法师,都是来骗吃喝的,所以家兄这次才会如此出言不逊。” “赵三公子安心,我并非计较之人。”李道玄看赵老三这般低声姿态,倒是安慰起他来,没将赵老二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谁也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方才赵老二与他对视时,李道玄便是观看了对方的气运。见他头顶气运呈赤红色,杂糅一团好似脓血般。这等凶兆太过厉害,他都没在谁身上见过。 能聚如此凶兆,恐怕时日无多,估摸着也就在这几天暴毙而亡。所以赵老二出言不逊,李道玄也不太在意。 “李道长当真是高尚人也,还请屋中一坐。”赵老三听到这话,心头的秤砣也是放下来,浑身轻松不少,更是热情的招待李道玄。 跨门如堂屋,入眼便是一副字联。 上写:“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横批:“勤奋好学。” 中央挂着一副肖像,乃是一位百岁老者。堂屋中两旁都是紫檀木做的家具,每个座椅边都放着一尊小香炉。 赵老三唤人来帮李道玄收好行礼,被李道玄好言拒绝。 他将包裹都交于李延明后,便与赵老三一同入坐,说着关于赵家的事。 “方才见道长立于院中观景,莫非是我家中的风水有什么不妥?”赵老三好奇的问道。 “是,也不是。”李道玄点点头。“我方才粗略一观,整体布局倒是没什么不妥,但也发现了赵公子家中的异样。” “还请道长言说。”赵老三诚恳的朝李道玄请教。 这时候丫鬟上来瓜果点心,又将沏好的茶端上来放在小桌上。躬身行礼后退下,赵老三招呼李道玄吃些东西。 “道长到了我家中,就莫要客气。方才道长说我家中有异样,不知道是何事情?”赵老三好奇的问着。 “赵公子可曾观察过宅院里草木之况?” “还请道长指点。” “草木乃是生机,五行属木。木者,天地灵气汇聚,万物皆始于此。只要草木旺盛之地,大多数都是活地。可方才我进院子时,见到的却是别一番情景。那草木随道路而长,墙角便却是生满青苔。这屋沿四处少有人去之处,又是枯草连连,尤其是西北处,枯败之象最甚。这等情况,赵公子难道不觉怪异吗?” 李道玄说完,端起茶杯慢慢饮下。 他看着赵老三似懂非懂的神色,心中也是感叹。其实这种情况在日常中也是常见,例如水多潮湿之处都会发霉长青苔,常年不住人的屋子就会显得败落不堪。开门走进这种屋子会觉得阴冷,那就是因为屋中没人住,以至于阳气缺乏而阴气汇聚。 若这种屋子百年无人去,那想要造访时得注意安危。 最好是烧三柱香于门口拜三拜,安抚屋中的阴物后再进去。甚至于能不进这种房子,最好还是不要进去。万一有个意外,到时候便是后悔也来不及。 赵老三听完李道玄的话,思索片刻,眼睛也微微瞪大。 他站起身出门去,没多久又跑进来坐在椅子上。 看向李道玄声音颤颤道:“我方才看了一眼,果真如道长所说的那样。这是不是说我家中有” “还请赵公子让我见一见令尊,或许能知道一二。”李道玄客气的朝着赵老三说道。他虽年小,但神色和气质丝毫不属于青年。 赵老三在听完他的话后,也就不敢在将其当成小道长对待。若说之前还有些疑惑,那么这手见微知著的本事就折服了他。 “我这就带道长过去。”赵老三连忙说道,也不顾赵家的一些规矩,就带着李道玄朝内院走去。 入内院,一路上有丫鬟往来。她们瞅见有陌生的少年进来内院,都是好奇的打量。又看是个俊美的小郎君,便是捂嘴偷笑,互相磨耳私语。 李道玄心里也有些尴尬,但神色表现的安然。毕竟他是来给赵老爷治病的,又不是来做其他事情。 跨过两道门,就来到赵老爷修养的居所。 在门口守门的丫鬟见是赵老三过来,都连忙行礼。 看着赵老三带一少年匆匆进去,也都好奇这少年是谁。 没过多久,赵家大院内八卦就传开。 在这没有娱乐的时代,大户人家的内院都是八卦的流传地,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那就是人尽皆知。 这三少爷带着陌生少年看老爷之事,纷纷扬扬就传满了大院。 有的说是老爷在外面留了个私生子,这会儿看老爷不行了就被三少爷带回来探望老爷最后一面。 有的说那少年是三少爷的私生子,这次回来是要认祖归宗。 总而言之,这流言是越传越离谱。 在赵家内院的一处房间里,一位年岁不过三十的美妇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穿着青翠褂衣的丫鬟给她梳着头,小心地蓖着美妇头发里虱子。 美妇对着镜子照照,选好一根金钗插在头上左右看看,神色颇为满意。 随后屋外传来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美妇将金钗取下,照着镜子道:“且出去看看,今天家里怎么这么热闹,莫非是老爷醒来了?” “是。”丫鬟闻言,便转身离去。 少顷,那丫鬟便小跑着回来,进屋转身就将门虚掩,对这美妇小声说道:“夫人,好像并非老爷醒来。我听大伙儿都在议论,说是老爷留在外面的私生子被三少爷带回来了,所以大家都在说家里是不是要多个主子。” “私生子?呵!”美妇嗤笑一声,面色不屑。“这种事情也能满院传,我看那位最近管家也管的不怎么样。” “你可知道我被老爷娶进门十年,为何至今都无一子?” “这,为何?”丫鬟小心的问到。 “还不是因为啊,老爷他啊,不能生子。”美妇笑着,面色多有几分叹息。看着镜子里那张漂亮的脸蛋甚是遗憾。“可怜这般容貌,若是我嫁于寻常人家,也多能做个主妇。何必如今这般,孤守这屋中。” “夫人……”丫鬟不知如何安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夫人,我听人说,三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小郎君,长得是极好看。” “有多好看?”美妇来了兴趣。 “就跟画里的人一样,见过的姐妹们都说美。”丫鬟道。 “哦?当真?”美妇欣然,心生好奇。 她看向梳妆台上的头饰,选了个翡翠钗子插在头发上,便是站起身来。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探望老爷了,也该是去看看。” 说罢,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本章完) 第116章 查探病情 第116章 查探病情 李道玄随赵老三进屋中,就见这屋子里摆设奇异。 入室就是厅堂,左右各摆着长颈兰瓷瓶。瓶中插柳枝,虽是刚发芽,但看起来也是刚摘回来没多久。 再往前是几张团蒲,团蒲前放着一尊三足圆身的青铜香炉。香炉里正燃着几炷清香,那香烟顺着直上。 至于堂前那案桌上,则是放着一尊似妇人的神像。这神像周围有千百只手,慈眉善目,看起来似千手观音。 只是其外表披红衣戴金饰,倒也不像是寻常所见的观音菩萨。 李道玄瞅着这玩意,总觉是在哪里见过它。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索性就不再纠结。 赵老三走进厅堂内,从丫鬟手中接过三炷线香。点燃后朝着那桌上的神像拜了拜,又虔诚的双手合十,躬身祈祷着。他嘴中小声的念叨着什么,但旁人听不清。 烧香拜神这事李道玄也是清楚,通常都是单数,而寺庙道观和家中的也是各有不同的寓意。 若是去道教宫观之中,上三炷香通常是为了拜三清祖师,也就是道教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也有拜天、地、人的意思,如若是在三元三品三官大帝跟前,则是拜天官、地官和水官,而在上清派的太元宝殿之中,则是拜茅盈、茅固、茅衷这三位开派祖师。 若是去佛教寺庙之中,寓意则大不相同,三炷香分别代表佛、法、僧三宝或觉、正、净,若是在大雄宝殿之中,则是拜主管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佛、主管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和主管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 若是去土地城隍庙,则一般为五炷,寓意五方土地。巫医为人预测吉凶或召请神灵时,也是五炷香,此为天地五行香,这种香的摆法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按方摆放,中间为教主香,左为青龙香,右为白虎香,前为朱雀香,后为玄武香,另一种则是一字横排摆,左起第一炷为青龙香,接下来依次是白虎香、关口香、护法香和报马香。 也有的情况下会只上一炷香,例如一些民间法教中拜鬼或拜阴神。再例如仙家门中,得道弟子上一炷清香,代表万法归一,自己已得道,其他的仙家可以来这进行切磋,所以如果弟子的修行不够,还是别上一炷的好,否则就等着受伤吧。 在家修行的居士也有上四炷香的,这第四炷香是护法香,也有的则是代表了祖先香。 至于一些名门正宗的大寺庙或大宫观,即便烧上一把都无事,因为庙大神多。 而在寻常人家,供神礼佛时,一炷香就代表了平安香,祈福家人平安吉祥,事事顺利,但如果是只上一炷香,则要早晚各一炷才行。大户人家逢年过节一般为五炷到九炷,家里的神堂内会摆三个香炉,中间那个就叫主香炉,主以祭祀祖先,左边则是拜五方增福财神,右边拜的是本宅内的六神,也就是门神、户神、井神、灶神、土地神和厕神。 所以若是拜五炷香,则是中间三炷,左右各一炷。若是拜九炷香,则是三个香炉各插三炷,寓意满楼香。 不过这等拜法,在这个时期多为大族,小家小户的请不起,平日里也就三炷香拜拜祖先罢了。 但如赵家这般,似乎是进门就要先拜上三炷香,李道玄也不知是哪方神仙。 看着是奇特,这神位的摆设也颇有些吓人。 心中嘀咕着,就见赵老三拜完神仙后朝他露出歉意的笑容:“这是请了无生圣母为家父祈福,所以每次入门时都要烧上三炷香。” “无生圣母?”李道玄听这神号,心中又感好生熟悉,就像进门时刚刚看见那神像一样,可就是搜刮脑袋都没想起来这是哪门哪派的神像。最后怕不是民间的哪路野神,也就没太在意,毕竟当时当下,这民间淫祀野神众多。 尊重他人选择,也算是道门一大特性。 “看来小道长也不知无生圣母?”赵老三听话有些诧异,似乎对于李道玄不识圣母而意外,便与他说起这无生圣母。 “这便是之前我大伯请来的那位高人,道是我爹被邪祟夺魂,除了让在镇头镇尾两侧唱大戏外,还让我等在家中祭祀这无生圣母。高人说无生圣母乃是孕育天地万物,造化一切生灵之圣母。只要信奉圣母,迟早能够得到安息。所以就嘱咐我们,无论谁进这屋,都需拜上三炷香。如此方才能让我父亲安神定魂,早点好过来。只是始终也没见什么效果。” “又是那高人?”李道玄不解的皱起眉头。“不知道那位高人现在何处?” “这”赵老三迟疑片刻,就将高人的去向道来。“那位高人前些日子说是神游去了,在家中倒是呆了些日子。” “原来如此,还是带我去见见赵老爷吧。”李道玄也没再追究那高人的去向。 虽说他感觉这赵老三口中的高人很怪异,但他与人无冤无仇,也就没多问。 “我爹就在卧室内。”赵老三指着卧室道。 两人掀开珠帘,李道玄随他其后进入。只是踏入这卧室中,一股浓烈的中草药味就传来。李道玄扇了扇鼻子,目光就落到了躺在床上那人身上。 细看这赵家老爷,他不由的瞪大眼睛。 看那样貌,李道玄发现自己还真就与这赵家老爷有点缘分。 就见这赵老爷是躺在床上,脸部痩的就剩一层皮骨,但即便如此,李道玄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这赵老爷就是当初他从龙陵之中救出的两位地主富商老爷之一。 当真是世事无常,缘分奇妙,他这下山一趟也能遇到熟人。 只不过如今的赵老爷全然没有了当初那副富足神态,看起来是病了太久,所以营养不足,哪怕每日灌入汤药,也很难维持身体所需。 “还请小道长看看我爹。”赵老三乞求道。 “我与你父亲倒是有些缘分。”李道玄感叹,然后走到赵老爷跟前,伸出手翻着赵老爷眼睛和嘴巴。 一旁赵老三听着他的话,顿时就觉疑惑。 “道长是说曾与我爹见过面?” “是啊,我也曾去那王家做过客,所以与你爹还有些缘分。”李道玄笑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就让小道长来救我爹的!”赵老三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搓着手在一旁等待。 李道玄看完赵老爷的脸面,又捏着那枯瘦的手臂查看脉搏。 等到做完这一切,他心里算是有了些数。 正所谓道门五术,既山、医、命、相、卜,又称“玄门五术”,道与医互成,有名的道士或许不一定是大夫,但有名的大夫里一定有道士。 他虽学《黄帝内经》不久,但也有了些自己的经验。 方才观赵老爷面部,地仓和迎香二穴位皆有异常,其眼中浑浊不清,口齿枯黄发臭味,虽有草药掩盖,但也能清晰的嗅到。 手上脉络虽有动,但跳动不一,脉象奇特。 这等现象无不说明赵老爷乃是被外邪入体,以至于体内多虚,长睡不起。 “小道长,家父如何?”赵老三见李道玄做完这些事,便连忙赶上来询问。眼中切切期盼,希望能得到好消息。 李道玄摇摇头,朝赵老三叹息道:“方才观令尊身体,乃是受了外邪阴煞所至。若不寻出源头,恐怕是很难好起来。” “那该如何是好?” “外邪入体,必然是去了阴潮之地。你之前说令尊去过老宅祭拜,可否将这事细细说与我听?”李道玄边与赵老三说着,边是开眼观赵老爷的气运。 只见他头顶泛起黑白交杂之气,其中隐约有异物翻腾。 细看之下,竟然是如人脸一般。 这等怪异的气运之相,李道玄也算是少见。 恐怕那日从龙陵之中脱困后,这赵老爷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本章完) 第117章 美妇 第117章 美妇 赵老三听李道玄的话,回忆了片刻后就将赵老爷发生过的事点滴说与他听。 “那也算是正月年初的几日,父亲去那王家给王老太爷贺寿。第二天下午就风尘仆仆,一身狼藉的归来。我们兄弟问父亲发生了何事,父亲只是摇头不愿意说。回到家后梳洗一番,就在床上睡了一日。”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没多久父亲就嚷着要回老宅祭祖。我们兄弟拗不过他,就只能随他而去。只是我与大哥皆是管着家里的铺子,只有二哥陪着父亲回去了一趟。谁知道就这么回了趟老宅,父亲归来后就性情大变,喝药之后就白天长睡不起,晚上就有夜行痴游的毛病” 听完赵老三的话,李道玄心中不觉又想起他头顶的赤红之气,就觉这赵家老二恐怕有脱不了的干系,推测着赵老二与赵老爷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以至于一个大祸将至,一个性情大变又痴睡梦游。 只是到底接触过什么,他也暂时不知。 去向赵家老二询问一二吗?从一见面时那赵老二的言语态度,再加之此刻对这赵家老二心生疑惑,李道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想了解清楚,恐怕还是得直接去赵家老宅看看。 李道玄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赵老三,但也隐藏了关于赵老二的推测。 不管怎么说,赵老二是赵老三的兄弟,他若是说赵老二有嫌疑,可能是害了赵老爷的凶手,到时候赵家兄弟互相谅解,那成小丑的就是他自己。 这等事情发生过太多,有时候诚实和好心不一定能够办到好事。 在听到李道玄想去赵家老宅探探情况,赵老三先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是看着卧榻上的赵老爷,便咬咬牙答应了这事。 “老宅本就只能有赵家人去,不过道长想去看看,也无不可的。不过这几日大哥不在家中,老宅的钥匙也不在家里。道长不如在家中小住两日,等到我大哥回来拿了钥匙,再去也不迟。”赵老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最后还是答应了李道玄的要求。 只不过这事他需要和大哥说一下。 “你家大哥何日回来?”李道玄自然听出了赵家老三的担忧。 “这恐需两三日啊。”赵老三面露忧愁道。 李道玄听罢,也不再言语,心中暗想此事恐有蹊跷,但还是向赵老三点点头,同意了赵老三的说法:“便听你安排就是。” 李道玄自然是不在乎这些,早看晚看都是关乎着赵老爷的安危。 赵家若是愿意让他去老宅一观,他自然也会看在钱的份上尽心尽力。 若是不让,他也没必要留下来。 反正包裹一背,这天南地北还不得任他来去。 两人正谈论着赵老爷事,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动静。有丫鬟从门外轻声喊来:“二姨太,您怎么来了?” “哟,还有个挑嘴的呢?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来关心老爷的身体安危嘛?我好歹也是老爷的姨太太吧,总不能看望老爷都要跟个做贼似得。”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听着那话音,就能知道是个成熟女性。只是这话中像是带了尖刺,刺得看守门丫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二姨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那姨太太得理不饶人,逮着丫鬟一顿输出,说的那丫鬟哑口无言。 最后赵老三看不下去,出了屋去放声说道:“既然是二姨太来了,自然能进来看。只是姨太太是来看父亲的,何必在这里为难一个丫鬟呢?” “哎哟,还是二少爷怜香惜玉。那我就不打扰二少爷的雅致了。” “你!” 外面两人斗嘴,赵老三就落了下风。李道玄正好奇这来者,就见卧室的珠帘被拉开,一位穿着大红色衣裳的美貌妇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喜庆的红色长褂衣,上绣有吉祥如意,肩上有穿着满是毛绒的坎肩,脖子上围着狐裘,白净的手指捏着手帕,指甲都修剪的整洁,面容虽有一丝岁月的留痕,但却是风韵犹在。 此妇人五官标致动人,特别是那双桃眼,就好似夜中的明灯,叫人为之瞩目。 她徐徐走入屋中,眼睛直直的打量着李道玄,那目光极有含意,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前世今生,从小到大,他还没被哪个女人这么盯着看过,就好像猫见了耗子,飞蛾看上了灯火,当真是叫人心理上感觉奇怪,毕竟,今生虽只有十来岁的孩童身,可前世却长活到了二十来岁。 李道玄觉得不能这么下去,就轻咳两声,回了美妇的注意力:“夫人可否看够了?” “哟。”美妇听到李道玄的话,很自然的收回目光,将手帕搭在肩上,脸上露出笑容。“方才进来还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谁在老爷房中,没想到竟然是个少年郎,还长得如此标致。” “二姨太,他是我带回来贵客,还请伱尊重些。”走进来的赵老三听到美妇这话,只觉心中怒火蹭蹭往上升。只不过他修养甚好,知道二姨太再如何都是长辈,也只能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姨太太若是来看父亲,就还请好好看,莫要再说一些出格的话。” “唉,好。谁叫我只是个姨太太呢。”美妇顿时做可怜状,用手帕抹着眼泪道。“若非有老爷恩宠,怕是在这宅院里都待不下去。如今老爷病了妾身来探望,倒是叫三少爷嫌弃了。只怪妾身没有福气,没能给赵家生下一女二子的。” 这美妇说哭就哭,还哭的可怜,只是李道玄怎么瞅都觉得她是在假哭。 从进来的时候,他就暗暗觉得这美妇不是寻常人,无论是说话还是语气,都像是个高段位的妇人。 现在再看赵老三拿她毫无办法,更是确信了这一点。 在赵家住着,得离这妇人远点。李道玄心中暗自思忖。 赵老三好说歹说,算是劝住了美妇。美妇坐在赵老爷身边停止了哭泣,然后看着赵老爷贴心温柔的照顾。那动作无比柔和,若是方才没听到她的那些话,李道玄都以为她是个贤惠之人。 他正准备离开这里,这一脚刚踏出门槛,就听到美妇娇声说道:“我看小郎君模样,该是个出家的道人。听闻道人杏林之术精妙,不知道可否给妾身看看。” “.”李道玄听到这话,就知这美妇没安好心。想到自己还在赵家,也就只能回到座位,硬着头皮给这美妇把脉。 反正自己此时也就是十来岁的孩童模样,有何可忌讳的。 让她将手伸过来,李道玄捏着她纤细白嫩的手腕查看,只觉她脉象稳重,比之正常人都健康。 正欲说些什么,就察觉到手掌间微痒,那美妇的手指竟然轻轻挑逗他的手心,叫他只觉惊愕。 “小郎君,我这病如何?”美妇笑问道。 “夫人脉象稳健,身体健康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病。不过若是头脑有些不适,或许是要静修几日。”李道玄飞速收回手,一本正经的朝美妇说道。 随后又看向赵老三,说自己有些累了,想寻个休息的地方。 于是赵老三就带着他出了房间,朝客房居住之处走去。 在路上,李道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惊魂未定。 这没想到来了赵家,竟然还有个炼铜的妇人存在,当真是可怕。 (本章完) 第118章 泰珠造化 第118章 泰珠造化 赵老三给李道玄安排的住处比较大,里外皆有卧室,屋内装饰精致,地上还铺着从洋人那里购买来的大红毛毯,这种东西通常价格高昂,一块红色的毛毯大抵是需要十来两,能抵得上寻常一家三口一年的收入。 这还只是赵家的一间客房,更别提房中其他摆设。 李延明摸着厚实的鹅绒床被,眼中露出惊叹。 若非是跟着李道玄,这等昂贵的鹅绒被褥大抵是他一辈子都难看到的。 “瞧你个样儿,还不快将东西放好。”李道玄见他一副土包子模样嗤笑一声。或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很多洋人玩意都是罕见的东西,可对于李道玄而言,又都没什么值得惊讶之处。 这些所谓西洋高级鹅绒床被,在他眼中不如这屋中的青瓷值钱。 李延明听到李道玄的话,擦去嘴角的口水,将包裹都放好后,便是迫不及待的脱掉鞋坐在床上,随后翻起一本书,在那里认真看起来。 李道玄也没管他,而是自己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他从包裹里拿出八卦镜,然后又拿出一本无字书,手中攥着三枚开元通宝,在纸上画着八卦图。 这三枚开元通宝,正是大哥李明达所给。 寻常算命所用的都是文王八卦,俗称后天八卦。以震卦为起始点,位列正东。走顺时针方向,依次巽卦,东南。离卦,正南。坤卦,西南。兑卦,正西。乾卦,西北。坎卦,正北。艮卦,东北。 将五行八卦图画好,李道玄以圆底方罩的卜筒困住铜钱,举起来离这八卦图半尺,与眉间平行。随后摇晃六下,落于八卦图上。 老阳少阴少阴少阳少阳少阳 李道玄一连掷卦六次。 “乾为上卦,震为下卦。无妄。” “天雷无妄。” “这卦象,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倒也有些意思。”李道玄看着占卜出来的卦象,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方才他占卜的是自己在赵家中行事的凶吉,如此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危险之地。天雷无妄卦象虽是小凶,但也是凶中带吉。 何为无妄?不求妄想之事乃是无妄,意为无妄之灾。 但又想到此前赵家老三说需再等上三两日,让他感觉此事蹊跷,便又顺着这卦象继续推算。 “巽宫四世卦,天雷震响,此卦中之有人行为不正,招致灾殃,有所往则不利,恐要事与愿违了。” 随之李道玄又依所掷之无妄卦,排其互卦,取其六三、九四、九五为上卦,六二、六三、九四为下卦,乃为巽上艮下的“风山渐”卦。 “呵!凤鸣歧山的上上卦,看着不错,但此卦宜动不宜静,若是应在那赵家老爷身上,反倒是情况得恶化。” 紧接着李道玄推算其变卦。 “初九为老阳之爻,无妄之往,得志也,株守不宜,出而有为,看来要弄清楚此事,这老宅当去不可了。” “只是这初九爻动,得‘天地否’卦,异卦相叠,与泰卦相反,阳气上升,阴气下降,天地不交,万物不通.” 李道玄看着卦象,陷入沉思,再看向那“天雷无妄”卦,又想着这初九之变,不多时便觉恍然大悟:“此行不可妄动,不可躁行!” 将铜钱收入卜筒中,李道玄将那占卜后的五行八卦阵毁去,随后又在无字书上写赵老爷的名字,以符篆为结尾,将其画于一道符箓之中。 “既是天雷无妄,便是要准备有两全之法。”李道玄心想着,又看向一旁坐在床上看书的李延明。 “小明子,端些清水和香烛来,顺便记得和赵家三少爷要些雄鸡血。” “好的少爷。”李延明放下书赶忙出去,李道玄则是将一张张黄符拿出,准备好朱砂狼毫。 既然卦象已给出启示,他就得做好对应的准备,否则又会像年前在金陵王家那般被动。 正如老道在下山前嘱咐的那般,这行道如行军,若是没有万全之策,再厉害的道士也会翻车,除非能够有通天之能,达到以气御箓之境界,或许那时候才能面对万般困境而不动如山,玄门诸法也是能信手拈来。 不过这等仙人之境离李道玄太远,他还是踏踏实实的走自己的路为好。 李延明端来水,李道玄让他先去外面等着。 从包裹里拿出三清祖师的神像画,挂于桌前,李道玄净手焚香,朝着画像三叩九拜,随后捻起狼毫沾朱砂,掐天罡诀画符。 先画茅山五鬼显灵符,再画拘三魂符。又画两张净身神符,最后画解冤结咒符与六丁六甲护身符。 在杀鬼符与灭鬼除凶符之间,李道玄还是选择了后者。 虽说杀鬼符乃是专对邪祟之法咒符箓,但用之有限,不能破煞。灭鬼除凶符虽不如杀鬼符,却胜在全面。两全其一,他自然是准备用灭鬼除凶符。 黄符画完,李道玄只觉精神疲惫。唤来李延明收拾好东西,他则是坐于床上静心修坐。 体内丹气流转于经脉之间,以舌卷下,两手运丹气于头顶之上。 这种动作很像电视剧中的五气朝元之姿,但却是大有不同。 漱一口金液、二口咽下,第三口漱了,使津液满口,以舌卷下,藏味凝香。 二穴关闭,目内观泥丸宫,左手覆右手,左足迭右足,存思于缥缈之间。 此法为清微丹诀中的泰珠造化,乃是一法生万法,万法归一无。 常修此法,能颐神养气,炼体凝精,屏杂念,绝嗜欲,斩三尸,舍一炁。 内念莫作,外念莫生,纯一守素,正定无为,可安手顿脚,敬而行之,保命长生。 也算是白云观道统之传承,上清之古法。 虽不如神霄霸道,却也是一神通,万神俱通,一窍通,九窍齐通,禀阴阳二炁,出则轰天震地。 所以此等法门乃是秘法,若是传后不能轻易泄露,否则招致天谴。 蕴养罡气于脐,肾,丹气行于中宫玄关之中。 李道玄虽是精神疲惫,可也正是运转泰珠造化之法时,此后便是满精意神,恍惚间天人合一。 赵家宅院中的动静皆能收于耳中,各种窃窃私语都能够听到。 “老爷要是好不了,你说是大少爷继承家业还是三少爷?” “我喜三少爷,他为人亲和。大少爷整日冷着面皮,你敢和他说话?” “嘻嘻,那还能说什么呢?不如就选二少爷吧。” “伱这死丫头,死远点。” …… “源财,听说你又找来了个道人,还是个小道士?家中都寻了多少道士和尚了,哪有什么作用,你可莫要再乱钱了,还不如让你爹好好休息,说不定哪天就好过来。” “娘,您放心吧。儿子这次找的是个高人,乃是茅山授过箓的法师,说不定能将爹治好。” “夫人,可曾见到那小道士?” “见是见到了,可惜……” “夫人可惜什么?” “可惜啊,长得虽是好看,就是年纪太小。方才没忍住,可把他给吓坏了。” “嘻,夫人如此貌美,肯定是迷晕了那小道士。这等小道士又没沾荤的,夫人还不是随意拿捏他。” “你这臭丫头,都说些什么?不过偶尔尝尝这小道士的滋味,也是不错。” “那二少爷那边……” “哼,还提他做什么?赵老二这个呸货,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两下就容易泄了。弄得夫人我烦死了。” “哎,夫人。您还是小声点。” “怕什么,这儿又没人。再说你这小妮子也不是同样爬了床吗?还害羞了不成。” “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罢了,罢了。我不说就是。” 李道玄猛然睁开双眼,这腹中气息乱了不少。 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想到方才听到的话就觉得大汗淋漓。 这赵家里的事,也未免太乱了吧。 (本章完) 第119章 上清派祖师 第119章 上清派祖师 “我都听到什么乱七八杂的东西。”李道玄擦去额头的汗水,只觉这次静坐十分凶险。 本想恢复一些精神,未曾想到差点就把自己给送走了。 这赵家里的事当真是乱,赵老二那货竟然与自己父亲的姨太通奸。 这若是让人知道,那姨太怕不是要被塞进猪笼里沉入河底去。而更为可怕的是,这姨太似乎还在打自己的主意。 果然长得好看的行走在外,是要多多注意安全。 李道玄打定主意离这赵家的其他人远点,喝了口水后就全神贯注的写下一篇道经。 随之眼中三枚黑鱼齐全,李道玄默念一声,整个人便昏昏欲睡的躺在床上。 入幻境之中,符箓、道法、神通、法宝、阵法、炼丹,六书再次浮于眼前。 李道玄选择符箓,眼前一座院子出现,却比之前多出了一条街道。 李道玄有些好奇的看着这条街道,他自授箓后没来过这里,未曾想到这幻境的变化这么大。 原本空旷的地方凭空多出一条街道,一排数十座小屋林立,红墙碧瓦,青石铺路,草木繁盛,当真是美不胜收。 这般景色好似画中,叫人有些流连忘返。 虽不知道幻境有什么大的变化,李道玄还是觉得先拜访一下九叔才好。 顺着街道,李道玄寻到那熟悉的院落大门,敲了敲九叔的院门,就见院子的大门打开。 只见穿着青袍的九叔手中正拿着锯子,在院子里干着木匠的活。 “你来了?”九叔笑道。 “许久没来,外面事多。还请九叔谅解。”李道玄恭敬的说道。 “无妨,我知道你忙。”九叔笑道,指了指石椅。“先看看你的本事有没有退步,其他的再说。” “那是自然,九叔您老人家可要看好了。”李道玄自信一笑,从石桌上拿起毛笔,沾上朱砂,于黄符上行云流水。 不过屏息凝神之间,便黄符画成,拿在手中,也能感应其中法力的变化。 九叔看着黄符,朝李道玄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这画符之术又有精进了,看来伱在外面也没落下这门课业。” “俗话说本事一日不练手生,这符自然是一日不画手生。我可是谨记九叔的教导。”李道玄笑嘻嘻的说着,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拘谨,自顾自的从石桌上的茶壶里倒出茶水,一口灌下。 又看九叔在做木匠活计,就有些好奇的问道:“九叔,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做些家具罢了。”九叔笑道。 “家具?可我看九叔屋中也不缺这等家具器物,为何要做家具?”李道玄有些疑惑。 “旁人需要罢了。”九叔又说。 “旁人?”李道玄想起院子出现的街道,又向九叔求问。“九叔,我方才进来时见院子外出现一条街巷,不知道这里可是有什么变化?” “哈哈,这事还得从前些日子说起。”九叔听到李道玄如此询问,不由的哈哈笑起来,就将李道玄没来的这些时日里的变化与他说了清楚。原来是九叔有一日坐在院子里喝茶,准备静修一番后再去后院开垦荒地,谁知道这幻境之中似有大道钟鸣之声传来,此声甚是奇特,能让人明显的感觉得由远及近,再向远处直直离去。 九叔顺着离去的方向打开院门,却见混沌迷雾被破开,院子外面的世界也拓展了,然后一条街巷出现,绵延数百米,坐拥数十户人家,颇有些小镇之姿。 九叔有些意外,跨门而出,去那些小院里敲门,谁知道还真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位女真人,穿着的魏晋时的道袍。我问她姓名,告知我姓魏,名华存,往后就来这里居住,也算是邻居了。这不是家中又缺家具,就让我帮忙做上一套,她会有答谢。”九叔笑着,目光看向李道玄继续道。 “你可知道这女真人是谁?” “魏华存?可是字贤安?”李道玄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九叔,等待其肯定。 “自然是这字号。”九叔笑道。 “.我滴乖乖,是祖师奶奶啊!”李道玄嘴都裂歪了,他是万万没想到新来的邻居居然是这么个有来头的人物。 上清派虽然在众道门之中,自明清后开始略显颓势,很多术法传承化为分支融入诸家道派之中,可其本质还是没有太大改变。如他们白云观也是上清一脉衍化而来,传承至今。可以说上清派对道门的影响极其重大,不亚于王重阳祖师对于全真一脉的影响。 而这位魏华存女真人是谁?她就是上清派的第一代太师,也算是上清派的老祖宗,紫虚元君魏夫人。 这等人物,竟然会在这条街巷中居住,当真是叫人感觉到意外。 “你若是如此说,倒也算得上是清微一脉的祖师。不过达者先后,天地为师,恭敬是必然要恭敬的,但也大可不必如此恭维。”九叔放下手中的活,坐在石椅上说道。“我观那位夫人喜静不喜动,你若是恭维她,或许反遭贬低。不如就以求道的心态去拜访,或许还能有奇效。” “多谢九叔指点。”李道玄认真的拜道。“不过九叔说的沌迷雾被破开那日,恐怕就是我授箓之时。” 李道玄将自己授箓时的情况告知于九叔,九叔听罢后沉默片刻,看向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没想到不过数月,你就成了授箓道士,也算天资绝佳,乃千年难出的一人,往后需得遵守本心,莫要误入歧途。” “小子谨记九叔的教诲。”李道玄再谢。“若非九叔夜夜指点我道法符箓之术,小子也没那么容易就被授箓。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九叔于我就是伯乐。” “哈哈,你小子,就是嘴皮利索,自夸千里马。”九叔难得开玩笑道。 两人闲聊许久,李道玄告知赵家的事情。 九叔沉思后说道:“这赵家之事怕是不简单,你说的那无生圣母我也知晓。这神祇曾是白莲教所供奉的神仙,常教导世人脱苦难受长生。虽说陆陆续续名门正派也供奉无生圣母,但也毕竟只是少数,当下受拜无生圣母的还是以白莲教最盛,另有罗教、西大乘教、鸡足山大乘教、斋教或是闻香教这类民间教派,除此之外还邪法众多,所以历代朝廷皆是将无生圣母视为野神。” “但是这些小教派,也就是小打小闹,不像白莲教势大,还无孔不入。你能在赵家中见到无生圣母,估摸着很有可能有白莲教的信徒来过赵家。” “若是我猜测的没错,这赵老爷的事情恐怕也是与这白莲教信徒有关。” “我曾见过白莲教的法师,他们纳四方邪法,驱使鬼神作恶。你若见到他们,需要当心。莫要中了他们邪术,最后遭受危机。在赵家中行事,需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做好万全之策。” “这赵家老宅里或许有僵尸邪祟存在,你去时最好带上雷符桃木剑,以六丁六甲护身。” “我知晓。”李道玄点头。 “喏,现在你去做件事,将这桌椅送往魏夫人住处。”九叔见李道玄也明白自己的话,脸上遂露出微笑。指了指地上放着的桌椅,朝着门口说道。 李道玄当即大喜,连忙跑过去抱起椅子笑道:“九叔,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我这就去拜访咱们上清派的祖师奶奶。” (本章完) 第120章 着邪术 第120章 着邪术 对于魏华存夫人,李道玄还是了解一些。毕竟是上清派的第一代太师,在三山之中都有着崇高的地位。 在道门中,有名的女道士还是有很多。亦如葛洪的妻子鲍姑,亦如谢自然,这些都是在道门典籍里有记载。 李道玄抱着家具来到魏夫人门前,伸手轻轻敲了三下。 “何人?”屋内传来轻吟的女子声音,随脚步声递进,院子的门被打开。 便看到一袭白衣青纱的年轻貌美女子,神色慵懒,她峨眉上有一莲印,身形盈巧不足一握。走近时一阵檀香味传来,那是道观里常用的清香。 她将一根木钗插在头发上,任由那披散的头发柔顺的散落,两眼看向李道玄,露出笑容。 “原来是你啊。”魏华存夫人道。 “拜见夫人。”李道玄恭敬的拜道,丝毫不敢有半点失了礼仪。 虽只是第一次见到上清派的祖师奶奶,若是这梦境之事能说的话,这回去后和老道吹嘘,也能够叫老道羡慕死。 “那么多般礼做甚,左右都不过是个挂在墙上的人罢了。”魏夫人轻笑道。“你这手中的东西,想必是那九叔叫你送来了吧?” “是,九叔说这是给祖师奶奶做的桌椅,就叫弟子送来。”李道玄举着椅子道。 “进来吧。”魏夫人让开一条道,放李道玄进院子。 李道玄也没客气,两腿一迈就踏进了这院子里,然后打量这处院落。 比之九叔的住处大有不同,院中有山有水,还有百盛开的耕地。 屋舍简朴自然,颇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景。 李道玄将桌椅放下后,魏夫人便是倒下一杯茶水请他喝。李道玄端起那杯茶水,就觉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传来。这茶水碧如青玉,好似春生嫩绿滴落其中,叫人忍不住想品尝一二。 “喝吧,算是我给伱的报酬。”魏夫人侧卧在院中卧榻之上,用手拄着头笑道,不失魏晋时期的洒脱风气。 这般洒脱自然,好似不在意男女之分。 李道玄也不失礼,听着祖师奶奶的话,就将那杯茶水饮完。 随后一股浓郁的香味直精神,好似有某种东西在体内缓缓流动。 天与地顿时旋转,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魏夫人的话:“往后有时间便来坐坐。” 声音消逝,李道玄睁开双眼。 屋中已然点亮灯火,屋外渐入暮色,已然是一片火烧云的暗淡的景色。 他再看向坐在另一旁小床上,借着烛火读经书的李延明,便是问道:“几时了?” “回少爷,已经酉时三刻了。”李延明听见少爷问话,就连忙回答。 “我睡了多久?” “大抵两个多时辰了。” 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李道玄算了一下发现自己这次睡得并不久。寻常的时候都睡上一天,不到第二天清晨是醒不来的。 没想到这次提前醒来,倒也算得上进步。 “没想到师祖奶奶的茶还能有这般效果,当真是让人感到意外。”李道玄只觉头脑清明,浑身有劲,连日奔波的疲惫去了,劲头也是十足。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连忙走到案桌前,拿起笔,在纸上认真的写上一篇道经。 只是眼中并未出现什么阴阳鱼,这叫李道玄略感失望。还以为能够突破每日固定的三枚阴阳鱼,没想到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看来这阴阳鱼不为任何事物所动,每日只会有三枚存在,一日不用便是消去,等到下一日重新汇聚三枚。 “所以这阴阳鱼到底是什么来历?”李道玄暗自揣摩着,只是这等玄妙之物,怕是师祖奶奶也难说清楚,既然得之,便是安心下来。 将笔放下,又听门外家仆敲门,端进夜食进来,供李道玄主仆二人进食。 等到诸事皆毕,李道玄盘于卧榻上静功,随着夜色渐深,等到鸡犬不鸣叫之时,已经是子时。 子时,天地阴极而转弱阳,此时此刻正是罡煞汇聚,天阴涌动的时辰。 屋外静悄悄,只能听到更夫的梆子声以及李延明睡觉的磨牙呼吸声。 李道玄端正的盘坐在床上,存思寻游,晃晃恍惚之中,精气神一直汇聚。 修道如大梦,但也不似大梦,所以盘功炼气,往往时间容易飞逝。这也是为何很多高人会隐居山林之中,就不愿意旁人来打扰。 就在这静谧无声里,李道玄隐约听到了低语声。 那声音似癫似傻,似痴似呆,嘴里含含糊糊,就像是浓痰堵塞喉咙,宛如僵尸般发出沙哑的声音,叫人听了就觉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浮现。 那种感觉就像是刀尖划着玻璃,让人心头抓麻。 李道玄听着这般动静睁开眼来,皱起眉头看向外面。 古怪的叫声依旧,可赵家里却是静悄悄的无人吱声,好似都没听到这等声音,也没人在意这声音的来处。 那声音断断续续,随之又有铁锹除地的声音传来。 铛!铛!铛! 一声声敲打在人心里,叫人难以入眠,仔细辨别,像是有人在刨坑挖地。 “少爷……”睡在一旁小床上的李延明被惊醒,听到声音后有些害怕的看向李道玄。 李道玄朝他做了个手势,递给他一张护身符后就穿衣起身。 赵家中无人在意这等声音,无人听到不太可能,只能是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的存在。 李道玄又想起赵老三之前所言赵老爷服药之后时有异样,除了长睡不起,就是夜游挖土,看来这屋外闹出动静的恐怕就是那赵老爷。可赵老爷明明是昏睡在床上,怎么到了夜里就突然起来挖地? 看来此般是遇上了,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古怪,他决定去看看。 拿出桃木剑背在身后,腰间卷着几张黄符,将八卦镜揣在怀里,李道玄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漆黑黑的一片,只有几盏灯火亮着。 在这般条件下,寻常人是不敢出门,其原因并不似前世影视剧中那般,而是这个年代的人得夜盲症较为普遍,黑灯瞎火的在外面行走,只会轻易送了命。 李道玄却是不怕,他眼睛明亮,非寻常人能比。这夜色虽黑,但丹气运转双眼之间,眼前之景就如白天一般。 他顺着声音走向内院一处,那阵阵铁锹挖土声传来,叫人觉得惊悚无比。 内院的所有门都是紧闭,唯有那赵老爷住处却是敞开。 李道玄朝那住处看去,屋内幽暗的灯火闪烁,无生圣母的神像出现在他眼前。那神像上原本慈爱的笑容在夜色和灯火的衬托下,变得诡异惊怪,似笑非笑,红衣如血。 纵使李道玄自诩胆大,依旧觉得心中发毛。 “这无生圣母,当真是怪异。”李道玄打了个冷颤想着。 (本章完) 第121章 纸人 第121章 纸人 烛火幽幽,黑雾弥漫。 子时阴气汇聚,散布成薄薄的雾气。 挂在屋檐前的灯笼被那雾气环绕,恍惚中印出光晕。 无生圣母披着红衣,千手各是不同姿态。 祂静坐在幽暗烛火下的案台上,台前香炉里几柱香正点燃。 周围是一片寂静,除了那赵老爷锄地的声音外,便是狗都不敢吱声。 李道玄脚掌踩在地上,砂砾滋滋的声音传来。天地大静,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耳边的铁锹声若远若近,声声下去就好像在敲打在自己肉体之上,一下比一下沉重。 一声声,一阵阵。 铛铛,铛铛铛。 连绵不绝,一直回荡在耳边。 李道玄心中一凝,便知道自己似乎是着了道,当即也不走,手中掐斗指,脚下踩罡。 踏七星,便速捏法诀,此刻已然中招,却不可再用七星斗罡咒,而是换做净心神咒先行解困。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咒罢,只觉浑身压重感顿去,方才那般浑浑噩噩之觉浑然一新,原本耳边好似重水弥漫,整个人如堕深水之中的感觉散去,却是轻松快意不少。 世间又焕然一新,李道玄摸着怦怦跳的心脏,暗道侥幸。 方才他那般惊悚之况,显然是着了某种术法,回忆刚才所见所闻,他能确信这无生圣母的神像有大问题。 “好歹毒的贼人,竟然是在这等地方下了术。”李道玄心中暗骂道。又觉自己还是大意了。 本以为在这一世经历一些怪事,又仗着自己所学的一些能力,就有了些骄傲的资本,这等心态着实不可取。 方才若是对方再下一道暗术,让他术中带术,幻中带幻。外加以旁术诅咒,恐怕他就得栽在这赵家之中。 “日后凡事万万不能大意了。”李道玄警醒自己。 这世间斗法往往并非以修为取胜,旁门诡道多端,若不小心即便是真人也能翻车。 他若非心有傲慢,刚才就该以六丁六甲护身,再以净心驱神法咒护神,而非这般莽撞的前来赵老爷的住处,与那无生圣母对视。 “果然,傲慢才是大罪啊。”李道玄心中叹道,便将右手大拇指按住右手食指,左手大拇指按住左手小拇指,双手食指勾食指,中指勾中指,小指勾小指,唐宫诀! “谨请唐宫太乙君,莲台火星步黑轮。手执伏魔七星剑,斩断阴中百鬼神弟子一心专拜请,唐宫元帅速降临,神兵火急如律令!” 此乃唐宫元帅咒诀,除可退阴兵和收妖邪外,其最大的作用便是破除邪术。 咒念罢,再看赵老爷屋中,就见那无生圣母再无诡异之相,只是如寻常一般坐于案台上。 李道玄盯着无生圣母看了会儿,心中有了些念头。 赵老爷一直有这等怪异之相,定与这尊神像有些关系。 将这想法记下,李道玄走入拐角的院子。 铁锹声阵阵传来,他站在院子门口就看到一位骨瘦嶙峋的老者正挥动着铁锹挖着土坑。那身形僵硬,举止好似固定般,一铲接着一铲,毫无停歇之意。 李道玄屏息凝神,悄悄靠近,就听到赵老爷嘴中念着词:“侯非侯,王非王,盘龙墓,洪水汤。无生出,大清亡。九龙聚,黄河涨” “无生出,大清亡。” “大清亡” “.” 听着赵老爷口中念念有词,李道玄一边悄悄观察,一边默默将其记下来。观察良久,这赵老爷除了一个劲的刨地,并无其他行为,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李道玄再次悄然靠近,心中纳闷,这赵老爷此时到底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不多时,李道玄已摸至赵老爷的身后,此刻也不再犹豫,手掐剑指迅速点在赵老爷后颈与双肩的交汇处,就见赵老爷的动作也猛然停了下来。 此处乃是大椎穴,又名百劳穴,乃是手足三阳交汇之处。 若是夜出遇见怪异者站身前,不可随意拍起肩膀,而是可以剑指戳此穴,叫其阳气不衰,阴气不汇,便可脱困。 切不可为贪一时之快,逞一时之好奇心而丢了命。 李道玄戳了这赵老爷的大椎穴,赵老爷浑身僵硬的站在了原地,随后便将赵老爷转过身来,与其面对面。 眼看赵老爷,此刻是面色发白,嘴角流着唾沫,他微微张着嘴,双目翻白。整个人依旧神志不清,却能行走于院中,还能持铁锹挖坑,当真是叫人觉得百思不解。 “哦”赵老爷喉咙咕隆如同冒着气泡般,好似即将断流的泉眼,已经是进出气皆少。 “不好。” 李道玄见势不妙,双手捏法指,左右盘根,运起丹气于手指之间,朝着赵老爷的胸口点去,然后一掌拍向他的身体,使赵老爷转面背对自己后,又沿着脊椎连点,通后背龙骨诸穴。 这般行动做完,手指如飞蝶般从腰间掏出两张黄符,一张含在嘴中,一张捏在手上,左手右手食指伸直,小指勾小指,拇指伸入中指与无名指指缝中。 将黄符夹中,朝着赵老爷背上拍去。 “急急如律令!” 黄符红光闪过,好似沾了胶水紧紧贴在赵老爷背后。 李道玄又将嘴中黄符捏起,吐下一口唾沫于符上。 “唵麒麟唵婆麟!” 再次翻过赵老爷身体,让其和自己面对面。 咒念罢,一掌贴在赵老爷头上。 下一刻,赵老爷喉咙中那股气泡散去,呼吸也逐渐归于正常,随后身躯软绵绵倒在地上,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好险,差点就要了这赵老爷的命。”李道玄长呼一口,方才那般境况着实危险。 他截取赵老爷三阳之气,也差点让赵老爷没了呼吸,所以便以驱阴追邪之法,先是畅通赵老爷身体中的阳气,再以驱邪符咒压制赵老爷脑中煞气。 如此才是救回了赵老爷一命。 擦拭去额头细汗,李道玄走到赵老爷挖的坑洞前。他朝着空洞看去,只见里面掩埋着一些剪纸小人,李道玄伸手捡起几个查看,就见那些小人各个用白纸剪切而成,用笔墨画有五官,上面写有字,却是些生辰八字之类的东西。 “这里为何埋这些东西?这生辰八字又是谁的?”李道玄心中疑惑,将坑洞里的纸人都捡起来,然后再看坑洞里,一尊无生圣母的神像正冒出脑袋来。 李道玄看着无生圣母的神像,脑中一道闪光划过,随后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只觉护身汗毛竖起。 “这赵家的事,恐怕不仅仅是外邪所至,甚至于还有内人呼应,只是到底是哪个赵家的人如此憎恨赵家,恨不得满门尽丧.难道真是他?”李道玄看着躺在地上的赵老爷,将这般念头藏在心里。 “来人!来人啊!” 李道玄将那些悄然纸人收好,大喊了两嗓子,很快院子里就燃起了火把。 赵家的家仆皆是跑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惊慌而至的赵老三。 “爹!” “李道长,我爹这是怎么了?” “赵老爷无事,我方才帮他驱邪散煞,现在该是好多了。”李道玄站起身朝赵老三笑道。 (本章完) 第122章 夜话 第122章 夜话 “多谢李道长,若非有道长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赵老三提着灯笼,脸上露出庆幸的神色,他那焦躁的神情逐渐舒缓,眼中充满了对赵老爷担忧。 李道玄很自然的扫过赵老三的神色,面上带着笑容,手指着被人扶起来的赵老爷道:“我给赵老爷贴的符暂且不要取下来,留上两日驱驱煞气。” “好,我会叮嘱丫鬟的。”赵老三点点头,转头看向那一出漆黑无影的墙角,又是问道。“我爹可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三少爷指的是.”李道玄故作茫然的发问。 赵老三打量着他,随即便是露出歉意的笑容。 “上次我与小道长说过,我爹半夜三更喜欢在院子里挖洞,不知道长方才有没有注意到那处坑洞?” “这我还没来得及查看,就见赵老爷病发,方才看四周无人接应,所以就先冒然出手了。至于三少爷说的坑洞,莫不是指的那边的挖的坑?”李道玄镇定自若的说着,顺手一指墙边的黑洞之处。 赵老三听罢驻足原地,等了会儿后才长呼口气。 “是那里,我爹最近一到半夜就会做这等怪异之事。”赵老三叹息,然后带人走到坑洞前。 他拿起灯笼朝坑洞里看去,沉默片刻后就让人将这坑洞填上。 又是照顾赵老爷,又是关照家仆看守院子,又是处理赵老爷弄出来的各种动静。赵老三就跟个掌家的老大一般,事事都操心到了极点。 似乎赵家里的事务,除了他之外就没其他人操劳,就连赵夫人的身影,李道玄今日到现在也没见到。 李道玄心中有疑惑,对于赵家发生的这些古怪事情感到不解,毕竟正常大户人家里,管事的多是家主和夫人,而家中老大一般为继承者,虽有插手家务的资格,但也得经过家主和夫人的同意方可。 这就是旧时社会的家庭阶层结构,也算是一个宗族必然的权利构成,鲜少有家中老三掌家事,甚至于还直接跨过了老二。 就如李家,李家的事情是李老爷和李夫人管着,大哥虽然是李家未来的继承人,但也鲜少直接插手李家内事,顶多是跟着李老爷到处奔波,学习经商人情之道。 不过李道玄还是知道这赵家的家务琐事,他还是少关心为妙。 赵家的事再如何古怪,对于他来说都毫无关系。等去了赵家宅院解决完这赵老爷受煞之事,他得了钱财就立马带着李延明离开。 赵老三处理完诸事后,带着歉意走上前来。他朝李道玄一拜,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让道长见笑了。” “无妨,我也能明白三少爷的难处。”李道玄回答。 “这么晚了还打扰到道长的休息,我真的深感歉意。只是如若道长不急着休息的话,不如去堂中一坐,我让下人们准备些夜食,顺便也想听道长说说我爹的情况,他到底怎么了。” “善。”李道玄也没拒绝,坦然的接受了赵老三的好意。 将桃木剑负在身后,随赵老三登入堂中。 下人们已将这明堂灯火点亮,丝毫不比白天差上多少。 李道玄暗数这明堂里的蜡烛,光是点着的就有三十根之多,不由的为此咋舌,暗道这赵家可真有钱。李家虽然也是金陵富商,可也没奢侈到一间屋子里点上几十根蜡烛,毕竟这时期蜡烛的价格要远高于油灯,即便是民间所用的普通蜡烛,大抵也需要三四十文才能买到一根,这一屋的蜡烛燃烧一宿,一两银子也就这么烧没了。 寻常百姓照明用的都是油灯,偶尔用上蜡烛也是点到戌时一刻就灭了,一根蜡烛往往是用上好几天。 只能说这赵家不愧是丁角镇的土财主,有钱是真的有钱。 和赵老三一同坐下,丫鬟端上茶水。 端起茶杯喝上一口茶水,暖意驱散这午夜的寒意。 “道长,今日打扰到您的休息,抱歉抱歉。等天亮后,我就叫下人给您换一间如何?”赵老三问道。 “无妨,也不算打扰。”李道玄含笑着摇摇头。“既是住在了赵家,令尊的事情肯定是无法避免的。只是贫道好奇,赵家人就这样放任令尊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刨坑挖土吗?” “这唉,这事说来也是无奈为之。”赵老三听到这话,再是叹声,然后就将为何无人看顾赵老爷这事的原因说了个明白。 原来并非是没人看护赵老爷,实在是看护赵老爷的丫鬟家仆都被吓破胆,更有甚者被吓得疯癫。 这赵老爷变成这样之后,已经换了数人看护。甚至于还寻来道士做法破除邪障。谁知道头一天还很正常的几个丫鬟,等到第二天就疯了两个,被人发现的时候都是面色惨白,唇角发黑,躲在墙角里自言自语,有的甚至于还畏光,一旦见了太阳,那就跟发了羊癫疯一般,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不断地抽搐。 如此两三次,家中丫鬟家仆打死也不敢在晚上伺候赵老爷,赵家其他人也非常害怕自己出事,所以一来二去,晚上除了周围留有家仆看护外,屋内再也无人伺候了,赵老爷若是半夜出了屋子,也没人再敢跟着。这赵老爷夜里去做什么事,大家都只当是不知道。 “听我说完,道长也该明白为何大半夜,家里无人看护家父了。话说起来,家里也曾请道士和尚守过夜,可惜到了第二天拿些道士和尚钱都不要就跑了,说是家中有厉害的邪祟,他们是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你说这事……唉。”赵老三说着,不由露出苦笑。 李道玄听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赵老三的难处。 “不过今日道长来了,竟能稳住我爹的这般病情,当真是叫我感到开心。之后这些事还需劳烦道长,我定会加倍酬谢的。”赵老三由衷的露出笑容,亲自给李道玄的茶杯里添上热茶。“李道长真乃身怀大本事的人,我能遇到道长算是三生有幸。” “三少爷大可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我该做之事。驱邪诛凶,重整浩然,乃是我道门应尽之事。即便三少爷不提,我也不可能放任赵老爷这般情况。”李道玄说的大义凛然,虽是脸蛋青涩稚嫩,但也颇有威严。 赵老三盯着他看了许久,虔诚一拜:“道长乃大道真人也!” “不敢当,不敢当。”李道玄连忙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寒暄一会儿。 远处传来“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的打更声传来。 已是四更天,李道玄眼中热情收敛,露出一丝深沉。 (本章完) 第123章 扑朔迷离 第123章 扑朔迷离 “之前道长说我爹是中了煞气,不知道此话该是何解?”赵老三朝李道玄好奇的询问着。 “所谓煞,乃是极凶也。水无涌泉流动成死水,山无风云而困为死山。泽地无自然而成泥地,恭厕无人打理而成臭池。这些皆可为煞。三少爷可见那死水成池,长年累月无活水注入,便成了一汪臭水,这臭水之中岂能养鱼?煞也是如此。人乃天精地灵之物,智开三界,灵长之尊。就好似有源头的溪流,只要活水不绝,便能长命百岁。” “而这煞就是活水被堵住,化为死水的样子。人一旦中煞,体内阴阳二气错乱,经脉不同,天地不合。自然就容易出现各种病况,或疯,或癫,或痴,或傻。这等煞气,我们也能唤之为死气。至于令尊从何处得的煞气,或许只能去老宅一探才能知晓。毕竟长久无人居住的宅院会有煞气,死人也会有煞气。甚至一些邪门歪道之人,也能以煞气伤人。赵老爷目前的这种情况,不将这煞气的源头弄清楚,一来很难清除其体内的煞,二来,即便是暂时清除了,也迟早会再中。” “需求活水清澈,就需通道路,清源头,如此方能长生久视。令尊这幅模样,就是煞气入脑,以至于神志不清楚,三魂七魄受染。才会疯疯癫癫,痴痴傻傻。我适才以驱邪之法暂压煞气,虽能使得令尊好上一些,但也不是什么长久之事。还请三少爷尽快带我去那老宅中一窥究竟,方才能想办法救赵老爷。” 李道玄语重心长的说完,只觉口干舌燥。 他还是第一次与人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解释什么叫煞。 也难怪有些道经里说的玄乎其玄,全靠个人去理解,大概有的是防止一些绝学外传被人偷师,而有的则是撰写道经的人觉得麻烦,一两句也解释不清楚,丢下几句话让人自己去理解。 所谓煞,通常就是指的环境各种不谐对人体所造成的影响。比如一间屋子常年不见阳光,住着的人就容易抑郁。常年不通风,家中就容易滋生各种细菌之类的,这些都属于煞的范畴。长寿者为何而长寿,除了本身因素外,就是与环境和谐,与天地同归。身心舒畅,自然能得长寿。 赵老三听完李道玄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听到李道玄催促的话,赵老三只能苦笑道:“非我不愿意,实乃家中只有大哥能带人去。那大院的钥匙皆在大哥手中,他不放话我也不能自作主张。道长还请放心,我已经叫人加急给大哥送信去。他此前是去了镇江府办事,如今也该是要回来了。” “真要解决这件事,还是快些好。”李道玄喝着茶淡淡说道。 对于赵家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他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赵老三明明管着家,却是要在这事上听赵家老大的话。既然是为了赵老爷着想,不得越快越好吗?老宅的钥匙不在,砸门不行吗?说到底,赵老爷的安危或许不如这家里的规矩重要?还是说,这赵家老宅里有什么东西不能随意被人知晓? 李道玄心想着,也不再多问。两人又聊了会儿,便起身准备回房,刚走到门口赵老三的话就传来。 “道长,昨日我在那坑中看到一尊无生老母的神像,不知道此事该如何办。” “哦?”李道玄装作不知,挑眉朝赵老三看去。“令尊挖的那坑中,还有神像?” “正是。” “此事的确奇怪,或许这赵老爷这病迟迟不见好转也与那神像有关。贫道也曾见过无生老母,这等大神不该摆在卧室之中,不如放于中堂,以厚礼而祭。”李道玄笑道,他夜里看到坑洞里的无生老母时就忽然想起了王家那尊神像,虽颜色与赵家这种不大相同,但形似非常像。 只是王家发生的事太多,他一时间都忘了这尊神祇。如今忽然想起,倒也算是明白自己当时为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原来如此,许是屋小容不得大神。我这就让人将无生老母搬去中堂里供着。”赵老三连连点头,也没再多问。 李道玄踏出明堂,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把玩着衣袖里的纸人,面露古怪:“莫非这纸人真是赵老三放的?他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抱着疑惑,李道玄回到住处。 天刚刚亮起,院子里的丫鬟家仆都开始忙碌起来。在这个没有手机娱乐的时代,早睡早起只是件很寻常的事情。 院中人声忙碌,烧水的,扫地的,搬东西的,伺候人的,进进出出,往来不息,一日复一日,生活也就这般平淡的过下去。 睡了没多时,李道玄便被屋外忙碌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就看到李延明已经穿好衣服打来温热的水,索性便起身穿衣。看到李道玄起来,李延明递来牙刷与食盐让他漱口。 刷牙洗脸,接过干净的手巾擦拭去脸上的水,李道玄将手巾递给李延明,看着小子的黑眼圈笑道:“这晚上被吓着了吧?” “少爷,你可别说了。我一直都没睡着。”李延明瘪着嘴巴道。“你不知道那动静多吓人,特别是少爷出去后,我都没敢再睡觉,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哈哈,瞧你这胆子。这要是以后让伱独自出行,那该怎么办?” “等我长大了或许就不怕了呢。”李延明摸着自己的头顶,颇为不服气的说道。 “那你就快点长大吧。”李道玄揉了揉李延明的光秃秃的脑门,将袖子里的纸人放在桌子上。 “少爷,这是什么?”李延明好奇的瞅着桌子上的东西,眨着眼睛看向李道玄。 这种剪纸小人算是常见之物,很多烧给亡者的黄表纸都会被剪成这般模样,寓意烧童子伺候亡人。但是以白纸剪得纸人少见,还是李道玄自己拿出来的。 “就别在意这个,去给少爷拿些吃的来。” “好嘞。”李延明也不再多问,蹦跳着跑出屋子。 李道玄坐在桌子前,将这些纸人展开。 晚上太黑太急,没来得及看清楚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如今细细打量,却是发现这些纸人上写名字都是赵家的人,此外还附有生辰八字。 更诡异的是每个纸人背后黏着一缕头发,然后用鲜血写了个凶字。 “剪纸成凶咒?”李道玄看着纸人自语,看着手中七个纸人,其中赵家三兄弟的名字皆在上面。 “赵老三名字也在,当真是奇怪?” 李道玄大为不解,之前赵老三那样试探,他以为这些纸人都是赵老三丢下的。谁知道赵老三自己的名字都在上面,总不能他自己诅咒自己吧。 “这事,越发扑朔迷离了。” 收起纸人,李道玄感叹一声。 这区区一个土财主赵家,竟然还有这么多破事,当真是庙小妖风大。 (本章完) 第124章 赵老二之死 第124章 赵老二之死 “延明。” “哎,少爷。”李延明端着吃的就进来。 “你去帮我做件事,去寻来一张黄布,然后再要一碗雄鸡血,回来的时候打一盆清水,记得这盆清水只能是从井中刚打上来的。若是倒入水缸之中的,切不可端来。” “我知道了,少爷。这是早食,少爷可得早点吃。” “知道了。”李道玄没好气的笑道,心想这小子还挺关心人。 李延明笑着,朝他做了个鬼脸就跑了出去。 这小子最近跟他熟了,这顽皮的性子也有了些,到底是个孩子,哪里能天生成熟稳重。 见李延明跑出去,李道玄则是坐在桌前将桃木剑取下,他双手捧着放在桌子上,手轻轻抚摸剑身。 这桃木剑跟他没多久,都还没来得及蕴养,这两天趁着赵家老大还没回来,他决定先祭炼这柄桃木剑,顺便再将手中的纸人毁去,不让别人再拿它祸害旁人,也免得被人发现他手上有这些纸人而引起其他的麻烦。 将纸人放在桌上,李道玄右手持着桃木剑,手并剑诀,顺着剑柄朝剑尖抹去。 “魂魄归身,魂定!心定!人定!收汝心定神定,邪符邪师速退开,急急如律令!” 话毕,右脚猛地一下跺地,将那桃木剑戳向纸人,就听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尖叫声,纸人顿时化为碎末。 李道玄收法,平息丹气,将这些碎末收集起来,最后扔到香炉里用火烧掉。如此一来,这以纸人诅咒的法术便就退去,也不用担心有人再利用这等纸人害人。 毕竟想要制作这等纸人去害人,还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情,需在某时某刻,以某人的身上之物做法,再结合纸人事先祭炼,如此才能有作用。 不然随便在一张纸人上写写名字涂个记号就能害人,那未免也太过容易和轻松。法教法术咒诀若是如此简单就能成,还要拜师做什么呢? 所以李道玄在当初看到纸人时还有些惊讶,不知道是这赵家哪一位会这么大的精力和本事祭炼这等害人的邪术,或是外面有如此本事的法教术士搅合在其中。 等香炉的纸人烧了个干净,没多久李延明拿着东西走了进来。 “少爷,这是你要的东西。”他将黄布递上,又将清水和鸡血放在一旁,然后很自觉的退出去,将房间的门也顺带关上。 李道玄很满意这小子的自觉性,拿起黄布铺在案桌上,然后拿起笔沾雄鸡血,在那黄布上写下符篆,写完后再用清水洗手,将桃木剑放在黄布上。 脚踏罡步,拜先天五星。即太阳、太阴、天罡、北斗、南斗。 虽统称五星,实则不止五颗星。 步罡踏斗乃是通神之法,亦是道门做法不可缺少之势。不过这罡斗之势也有不同,寻常斗法踏的是南北罡斗。 如今要祭炼桃木剑,则是踏的五星罡。 步罡结束,对着黄布上的桃木剑拜三拜,李道玄将左手置于胸前,小拇指内弯,中指内弯扣住小拇指,大拇指压住中指,食指和无名指笔直树立,掐老君指,口中念咒:“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人人害吾汝不怕,小法祭飞剑,打杀恶人命无存,吾奉太上老君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言罢,再拜三下。口含清水,朝着桃木剑喷出。 如此一来,祭炼桃木剑成,但往后几日还需日日祭炼,才能使其神威与日俱增。 祭炼完桃木剑,李道玄用写上符篆的黄布将剑包起来,随后放入剑匣中。 吃完早饭,李道玄盘腿在床上,参泰珠造化之功。 体内元气回荡,皆周天而行。淬炼身躯,缓慢的朝着炼气化神之境而去。 法教道门境界并不明显,无论道经还是密录之中,总是将修炼的地步说的玄乎其玄。这般情况也的确复杂,毕竟百家修炼法门不同,各家都有各家的造化,单是道门就有百种修行之法。所以玄门之中,便有修真常叫之说。起初为筑基炼已,后为炼精化气,再入炼气化神,往后便是传闻中的炼神反虚,炼虚合道。 何为筑基炼已?《悟真篇》乃曰:先把乾坤为鼎器,次将乌兔药来烹。驱逐二物归黄道,争得金丹不解生。 又道:安炉工鼎法乾坤,锻炼精华制魄魂。聚散氤氢成变化,敢将元妙等闲论。 筑基炼已便就是淬炼本身,达到肾中之精化而为气,冲关而出,打通三关,循行任督,这一过程便称之为筑基炼已。 人随年长便会堵塞经脉,引来病痛,若能通三关,自然是强身健体。 但人无先天精气,所以只能靠后天炼已来慢慢通三关,最后化肾中之精为气。筑基炼已就是如此,李道玄则是天生化精气,却又不得不重复炼已。 只是因为自己不能合炼精气,只能淬炼身体,免得自己丹田内源源不绝的丹气冲坏了身体。所以他一直困在这一境界,迟迟不能进行下一步。 这也算是他的幸福,也是他的苦恼。 修完功,又观赵家风水。看了赵家请来的道士和尚诵经念佛,李道玄也应了赵老三的要求在赵家里开坛为赵老爷祈福。 期间还遇到过回来的赵老二,赵老二对他的态度极为恶劣,甚至于冷嘲热讽。 李道玄不太明白赵老二这人怎么对他的怨气这么大,直到那赵家的美妇给他端来茶点时,他才明白为什么。 回想起那天听到的谈话,这赵老二八成是对所有能进赵家且长得好看的都有恶意,恐这美妇有些行径让这赵家老二心中有数,所以哪怕是对孩子样儿的李道玄也不例外的多了防范之心。 明白了这点,李道玄心里也就坦然。 他看向赵老二头顶的气运,已经是红得发紫,凶不可言。 “怕是时日无多了。”李道玄在心里嘀咕着,也不愿意搭理这种人。他向来恩怨分明,既然别人对他没好脸色,他自然也不会给那人好脸色。 果真,当晚赵老二就死了。 赵老二死的时候是在亥时三刻,天色已晚,众人入睡。 李道玄正静坐练功,耳边就忽然听到一阵尖叫声传来。 那声音锐利无比,好似剪刀剪破这沉沉夜幕。 赵家上下顿时惊醒过来,无数蜡烛灯火点亮。 脚步声阵阵,随后李道玄的房门被敲响。 “李道长,李道长!出事了,出大事了!”门外传来赵老三焦急的呼唤声,李道玄披着衣服起身走去。 他拉开房门,就看到赵老三提着灯笼站在屋前,一脸急迫悲伤的样子。 “出了何事?”李道玄故作不知的问道。 “我二哥,他,他!”赵老三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他指着后院的住处,面色悲痛道。“我二哥,他死了!哎!” “赵老二死了?怎么回事?”李道玄面带诧异的问到。 “家丑,家丑!我还是带道长去看看就知道了!”赵老三面色难以言喻,既是悲痛又是气愤。他提着灯笼带李道玄走在前面,两人匆匆的往内院赶去。 (本章完) 第125章 天意如此 第125章 天意如此 待李道玄随赵老三赶到现场,看到的已是一片糟乱之象。 这里是赵家女眷宿寝的地方,即便赵家的男人都不能随意踏入。 只是现在却是家仆和丫鬟围着,还有位穿着红褂的中年妇人正在一旁坐着掩面哭泣。 “我的儿啊!我的儿!”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要娘该怎么办啊!” 中年妇人声音凄凉,还有丫鬟在她一旁递着手绢安慰。 而那敞着的屋中,已经被灯火点亮。 李道玄瞥了一眼看去,里面有很多老婆子和丫鬟守着。 赵老三带着李道玄走到中年妇人身边,朝那妇人行礼:“娘,您就别哭了。这事情,谁都没想到啊。” 他对妇人说完话,抹着眼泪又朝着李道玄说:“这是我娘,赵塘村张氏。这些日子在屋中养病,所以未能让道长见着。” “无妨,老夫人身体要紧。”李道玄点头道,悄然以望气术观望这妇人,见其淡薄的灰雾萦绕,看来的确疾病缠身。 “唉,没想到会出这等事情。”赵老三面露苦涩,神色有着几分自责和伤心。“李道长,我还是带你进去看看我那二哥吧。” 说着就朝妇人道:“娘,我带道长进去看看情况,二哥不可能这般平白无故的死去。” 赵家主母张氏捂着眼睛,神色沉浸在悲伤之中。 赵老三见状也没法,只能带着李道玄先进了屋。 刚进屋中,李道玄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味清淡,叫人越闻越欢喜。 他再看向屋中,是一处别致清秀的女子闺房,只是此刻这间闺房里,已然站满了宽胸大背的老婆子和丫鬟们。 而那卷起珠帘的卧室深处,有女子正在呜咽哭泣。 李道玄随赵老三走进去,便看到床上正蜷缩着一位美妇,这美妇浑身只穿着肚兜,下面被被子遮住。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于灯火下有种羊脂玉的温润。 李道玄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美妇便是上次调戏他的那位。 只是如今她没了那日盛气凌人的模样,只余下楚楚可怜的神态。 而在美妇身旁,一男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他脖子上系着红色的丝带,除此之外浑身一丝不挂。 纤瘦的身体布满了乌黑色的血管痕迹,嘴巴张大,双目瞪得浑圆,目中带着血丝,脸上是一片铁青乌黑之相。 其头搁在床沿上,双目直愣愣的看着卷帘外面。神色极为惊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和我没关系!这和我没关系!二少爷不是我害死的,我是无辜的!”美妇哭泣着叫冤,赵老三则是气的浑身发抖。他越看这般场景,越是觉得耻辱。几步走到床前,朝着哭泣的美妇狠狠一巴掌。“闭嘴!伱这贱人!你可是他的长辈!是我爹的姨太太!你怎么可以跟我二哥通奸!你这不守妇道的女人!简直是有辱斯文!我,我!!”赵老三气急败坏,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词汇骂人,只是双目瞪得通红,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 “爹若是知道你和我二哥这般!他纵使清醒也会被你们气死!你们这对狗男女!当真是不要廉耻!” 美妇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忍着疼痛看向赵老三。 她眼睛瞪得大大,咬牙切齿道:“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爹没用!他管不住他的儿子,就来管我这一介妇人!你以为我想和这混球通奸吗!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在这赵家里无依无靠。你们谁给过我好脸色看?!我平日吃的穿的,哪个不看你们脸色?你们又何时关心过我的生活?是,我只是个妾。可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想过上好日子,难道有错吗?你爹无能,凭什么让我独守空房?!” “闭嘴——!”门外传来中年妇人气急的声音,那张氏在丫鬟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她咬牙盯着美妇,伸出的手都在颤动。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我二儿本那么善良,若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么会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怎么可能会这样无缘无故的死去!都是你!!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我!我要打.”张氏话还没说完,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身旁人慌忙的将她扶起,七手八脚的抚平着张氏的气息。 李道玄几步走上来,大拇指掐于人中沟正中线正中偏上的人中穴,只见李道玄四指放在张氏的下颌处,大拇指指力内收,力贯指端,指尖垂直掐按,自人中穴向上顶推,一紧一松的顿挫按压,节律均匀,如此反复,让张氏的气顺下去。然后看向赵老三道:“夫人气急攻心,需要好好休息。” 自此世在老道身边修习各般道门本领以来,李道玄才知前世在电视上所看的诸多情节有多荒唐,单这“掐人中”就是其一。 “你们快将夫人送回房间休息,莫要再让她操劳。另外去请大夫过来,给我娘把把脉。”赵老三吩咐道,丫鬟们皆应是。 等到一切安排妥善后,他便立刻叫人将这美妇关进柴房。 待屋中安静下来,赵老三指着赵老二的尸体说道:“道长,还请帮我看看,我二哥他是为何暴毙身亡的。” “好。”李道玄点点头,走到赵老二身前,摸着赵老二的面容,看着他浑身青筋暴起的痕迹。 琢磨一会儿后,便朝着赵老三说道:“你二哥恐怕是凶煞入体,又经这房事刺激而暴毙身亡的。” “也就是说,我二哥的死是因为那姨太吗?”赵老三声音渐渐恢复平静,双目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赵老二。 “也不全是,你家二哥虽是身体羸弱,但并无病痛顽疾。无缘无故暴毙肯定不止如此。我刚才进屋时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觉得这香味有些引人血液沸腾,想必与这香味也是有关。”李道玄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来,就看到赵老三神色僵硬。 他嘴唇蠕动,藏在衣袖下的手抖了抖。 这些小动作没能逃过李道玄的视野,这让李道玄有种不好的猜测。 “若是三少爷许我严查,或许还能有其他线索。”李道玄再说道。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赵老三有些颓然的说道。“二哥的死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出了格,犯下这等违背伦理的大错,就算是爹醒过来也不会原谅他。” “或许这就是天意,天要让他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那贫道告退。”李道玄朝赵老三一拜,然后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留下赵老三独自站在房间里,身影显得极为孤单。 “唉,真是天意吗?”李道玄叹道。 (本章完) 第126章 泽天夬 第126章 泽天夬 天空阴云密布,好似有人在天上散落下墨汁,沉甸甸的一片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春雨细细落下,溅射在屋瓦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天色阴沉,赵家大院里也变得安静无比。平日里喜欢大声的丫鬟们,今天说话都是细声细语。她们端着东西从过道匆匆而过,不敢发出发出半点动静。这沉重的气氛着实让人有些压抑,即便连鸟雀都不敢落在院子里。 昨夜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即便李道玄也没想到赵老二会暴毙身亡,还是在自家后院与人偷情时暴毙,最后事情还败露,叫赵家的人逮了个正着。 至于那姨太,则是被赵家人关进了柴房里,在柴房里叫了一夜的冤屈。 至于后来,是不是因为喊累了才安静下来,李道玄也不大清楚。 他再看到赵老三时,对方神色疲倦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见李道玄进来,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 “李道长,请坐。” “不知三少爷唤我来是何事?”李道玄问到。 “请李道长来是想问一些事,还请道长谅解。”赵老三无奈的笑道,他让按摩的家仆下去,然后看着李道玄的双眼,声音放轻。 “道长昨日可是还有话没说完?” “三少爷为何会这么问?”李道玄有些好奇的与他对视,在那双泛着血丝的眼里,他似乎看到了一丝痛楚和悔恨。 “道长昨夜说我二哥死还有别的原因,我当时没太多问。现在想想还是决定问问道长,我二哥的死与我爹的事是否有关?” “二少爷的死与令尊之事或许是有些联系。”李道玄点点头,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后又道。“我观二少爷的死状,并非只是因为近女色而亡。那屋中的香也不过是旁物,不是直接导致二少爷死去的原因。我昨日探查时就发现,二少爷浑身青筋暴起,身上又有经脉曲叠的痕迹,这等情况应该是尸煞入体,引得体内五气动乱,从而至五脏六腑衰竭。再加上这香味催化,就让二少爷在与人行欢作乐时暴死。” “尸煞?”赵老三睁着眼睛看向李道玄。“不知这尸煞为何物?” “尸煞也是煞气一种,寻常来说便是尸气尸毒。此等煞气常出现在怨气横生的死尸上,多以僵尸为主。寻常尸体封存下土,多不会出现尸煞。只有常存于阴木之中,聚在阴晦之地的尸体,方才有可能生出尸煞。三少爷不妨想想,你二哥最近可有去过什么乱葬死人之地?” “这丁角镇里哪有这种地方。”赵老三摇摇头。 “令尊也是中煞,你二哥是否与令尊同去过某地?比如你们赵家的老宅。”李道玄又问道。 “这那日的确是我二哥和我爹一起回的老宅。”赵老三细思稍许,便点头道。“如此说来,我爹所中之煞也是尸煞?” “令尊身受的并非尸煞,而是阴煞。这等阴煞只有阴宅才能汇聚,而且需要人多年祭炼方才能成气候。至于二少爷中的尸煞,那是只有接触过这般死尸的人才会中得。”李道玄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赵老三。“或许,三少爷家的老宅里面真有些东西存在。” 李道玄的话说完,赵老三面色微微一变,他眼睛闪烁不定,放在桌上的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 许久后听着一声呼气,赵老三勉强笑道:“多谢道长指点,等大哥回来后我们就去老宅一观。” “善。”李道玄点点头。 “昨日家中丑事,还希望道长不要外传。”赵老三说着,便递上来一木盒。 李道玄打开木盒,就看到里面放着一块极品羊脂白玉。 这白玉浑然如雪,又温如牛奶,带着油脂的光泽,叫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这等上好的羊脂玉,正是做法印的好东西,李道玄看了甚是喜欢,也没客气,就收下了东西,顺便还看着赵老三,点头应声道:“这是自然。”“那就好。”赵老三松了口气,面上也泛起了笑容。“今日家中事多,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母亲又是病倒,我还得时常在一旁服侍。若非道长帮我爹稳住病情,我便是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 “否极泰来,想必过了这段劫难,三少爷的好日子也会到来。”李道玄说道。 “希望吧。”赵老三苦笑的摆摆手。“还有一事我想拜托道长,不知道长可愿帮个忙?” “三少爷请说。”李道玄点头。 “我想让道长帮我给昨夜那个姨太算一卦,她继续活着对于赵家而言是吉是凶。”赵老三的话说完,屋中也是安静下来。 李道玄听着这话,大概是明白了赵老三的意思。 一个偷情乱伦的小妾,是死是活就看他的占卜了。 若是吉,便放了这姨太一马。 若是凶,恐怕她就会被浸猪笼。 他心里微微一颤,对这大户人家再添几分惊寒。门庭之中发生如此不耻之事,竟然还可以以卦象断人生死,一来,这等门庭为求吉昌,可忍受的道德底线能有多低。二来,这些小妾或下人的人命对于此等深庭大院而言,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但想到自己接下来卜的卦决定人生死,这铜板的分量似乎也是更重。 李道玄在客厅里画了个简单的卜算阵法,随后便开始摇动卜筒。 三枚开元通宝在卜筒中不断碰撞,唰唰的声音在卜筒里响起,每一声都能决定一人之生死。 在落地的那一刻,铜钱散落。 李道玄睁开眼睛看去,阳爻。 如此再反复五次,阳爻阳爻阳爻阳爻阴爻 六次结束,李道玄已记卦于心。 “李道长,如何?可是好是坏?”赵老三不解的问着。 “泽天夬,此乃蛟龙登天之象,亏中有益之意。卦曰宣不当庭刚断柔,虔诚呼号有危忧。告知从众迟兴武,进取功成自可求。”李道玄淡淡的回答道。 “何意?” “三少爷心中若有决断,就要当机立断,如此就能得到吉之兆。”李道玄笑道。 “是吗.?”赵老三陷入了沉思中,等到李道玄将茶水喝完,他方才抬起头,似乎打定了主意。 “我知晓了,多谢道长指点。”赵老三说完就出了客堂,李道玄见赵老三头也不回的离去,浅浅一笑,便也起身回去继续看自己的书。 下午,外面天色依旧沉闷。 赵老三遣人送来信笺,告知李道玄自己已经将那姨太送回了乡下,往后不许她踏出村子一步,一辈子都要守在那乡下的庄子里。 “虽不知道对错,但我已经不想家中再出人命了。”赵老三在信笺里如此的说道。 (本章完) 第127章 赵老大 第127章 赵老大 赵老三亲自将那位美妇姨太送回老家,李道玄则是在赵家闲暇一日。期间赵家夫人张氏来拜访他,顺便还与他说了很多关于赵家的事情,多是一些牢骚之言。 亦如赵家三兄弟之间其实一直不太和睦,尤其这老二和老三,自小总少不了相互吵闹的时候。老大赵至远平日里话少,性子也沉闷,老二赵至学不爱读书,只喜欢天酒地,老三赵至书则是个性子普善的人,但总看不惯老二的一些行为举止。 所以两人之间常有争吵,最后也多是由老大调解开。 后来老大赵至远跟随赵老爷学习打理家产,老二和老三的矛盾就越发的多,闹得最狠的一次还是老三娶妻的时候。老二要闹洞房,老三死活不愿意,两兄弟最后甚至还打了一架。 也是因为这些事,所以赵老二更加看不惯赵老三。至于赵老二的妻子,也是因为忍受不了他这般天酒地的性子,和离回了娘家。虽说当下夫妻是可以和离的,但这老二若是不同意,官府也不会给出具这“放妻书”,没成想老二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再到赵老爷出了事,家业上的事全由老大打理,有事要去镇江府,老大就将家事托付给了老三。没有了赵老大和赵老爷的管教,老二和老三就闹得更厉害。外面那戏班子,还有道士和尚之类的都是老三请回来,于是老二也请了神婆法师在家中吹吹打打。 这些法师没有什么用,反而还屡次调戏院子里的丫鬟。最后被赵老三赶出去,老二和老三为此又大闹了一场。 李道玄听着老夫人的话,也算是明白为何当初刚来赵家的时候,赵老二会那样看不惯他,八成是把从赵老三身上受到的气撒在了自己身上。 “老身是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畜生的事情,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就走了。老二只是从小没被教养好,怎么就这般命苦呢。”老夫人哭诉着,李道玄也只能好言安慰。 “夫人,人死不能复生。您就莫要急坏了身子,大少爷和三少爷还等着孝顺夫人呢。” “唉,老身知道老身知道。” 老夫人张氏走了,走的时候还让李道玄好生住下,有什么需求就直接吩咐下人们。毕竟他暂时控制好了赵老爷的异样,赵家的主子和下人都知道。心里明白这小道长是个有本事的人,和那些只会吹吹打打的外门道士和尚不同。 李道玄没拒绝老夫人的好意,在赵家安心小住。 等再过了一日,赵家的老大赵至远回来了。 初次见到赵老大时,李道玄才知道世上有种人竟是“生来恶相”。 其实若是单看这赵老大的外表,并不算魁梧,长得其实也非恶人模样,甚至给寻常人的第一感觉还有些忠厚老实。 只是他双眼如刀刃,浓厚的眉毛从中断去,这般面相属孤寡残疾之相。 有此面相,平生兄弟不和,家境不顺,虽看起来老实忠厚,但发起狠来非常人能及,实属凶恶之相。 李道玄再观他的鼻嘴,鼻如鹰钩,嘴唇虽厚实两边却是单薄。单看此处样貌似乎并无不妥,但暗中却藏有杀机。 更胜是赵老大的头顶,李道玄开眼望气,也是被一股血红的雾气给震慑到。 那血雾如浓稠的鲜血,不断有人影挣扎。其中又含黑雾,黑雾里还带着几分似白霜交叠。 那血雾缠绕在赵老大头顶,影影绰绰之中,李道玄竟能听到哭嚎之声。 “.”李道玄心中大惊,他从未想过有人的气运会是如此怪异。这赵老大绝非寻常人,否则单凭这浓稠如血的雾气,这人就该已经死上千百遍了,即便此刻未死,也该重伤缠身才对。 可他如今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李道玄面前,甚至身上都没有半点伤痕。李道玄面上平静,心中却提起了警惕。 他朝着赵老大一拜,俯身笑道:“贫道李道玄,见过大少爷。” “你便是我三弟提及的那个小道士?”赵老大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李道玄,他虽看似忠厚,可这浑身气势够盛,神色之间隐隐有股凶横之意,心态稍稍差点又敏感的人都会被他给吓着。 就如李道玄身边的李延明,此刻就是害怕的藏在他身后。 对于赵老大的凶横之气,李道玄也不太在意。他见过比之更凶狠之辈,那是出手便要人命。赵老大这点凶煞的气势,比之那太平众人还是大有不如。欺负欺负一些贫家百姓倒是可以,来唬他李道玄只是孩童模样,当真是有些可笑了。 李道玄面带笑容,朝赵老大笑道:“贫道姓李,就是三少爷所说的小道士,大少爷可唤贫道玄仁道人。” 李道玄自出生便体弱多病,李家也就一直未给这孩子起过大名,只以小名唤之,但求名贱好养活,不至于太早夭折,直到当年长明真人带着他上山入观,此后便取道名为“道玄”。 老道为茅山清微派“宗”字辈道士,李道玄作为老道的弟子,自然是能取“道”字辈。 而“玄仁”则是长明真人为李道玄授箓,收李道玄为亲传弟子时为其所取的道号,也便于日后李道玄下山行走。 只要将这名号放出去,无论去正一派哪家道观,都会以礼相待。 “哈,原来是玄仁道人,方才赵某略有失礼,还望道长不要见怪。”赵老大面色忽然一变,露出善意的笑容。他朝李道玄礼拜,然后恭敬的迎道。“我之前还怕三弟受江湖术士欺骗上了当,如今观小道长一表人才,当真是仙童下凡。想来有小道长出手相助,家父的情况定会好转。” “大少爷过誉了,贫道只是尽本分。”李道玄笑着说道。“不过令尊的情况也的确严重,不知何时能去赵家的老宅一观?” “不急,等赵某将家中事情安排好后,就与道长一同去老宅。”赵老大说。 随后他朝一旁的家仆唤了声,指着内院灶房处说:“去吩咐后厨,今日我将在家中设宴款待道长,万万不可怠慢贵客。” “知道了,大少爷。”家仆恭敬的说着,快步朝后院跑去。 赵老大则是满脸善意的邀请李道玄进屋说话:“道长来我赵家也有几日了,想必我那三弟未曾设宴款待过小道长。我这做大哥没教育好弟弟,实属惭愧。还请小道长莫要怪罪于我三弟。” “大少爷说的哪里话,三少爷待我二人好吃好住,感激都来不及,岂会怪罪于三少爷?不过是场宴席罢了,何时都能吃得上。”李道玄也不傻,便是顺水推舟的说道。 两人言语中你来我往,各自试探着对方的底子。 李道玄虽说是个社畜,没怎么经历勾心斗角,但对于一些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赵老大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稍加琢磨就能猜出来。 “看来这赵老大也是有事隐瞒。”李道玄面上带笑,心里却是嘀咕着。 (本章完) 第128章 阴凶老宅(一) 第128章 阴凶老宅(一) “道长就请好生歇着,明日我就与道长去老宅中一观。”赵老大面带笑容说完,起身离去。 在李道玄所看不到的地方,赵老大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见一妇人迎了上来。 “夫君,你回来了。”妇人欢喜的唤道,随之面色忧愁。“家中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这个做媳妇的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心,我回来处理。”赵老大平静的看着妇人说。 “老二是怎么死的?” “是在那二姨太的床上死的,听说是玩的太过火,所以才”妇人忌讳的没说下来,赵老大自然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赵老大眼神阴鸷,沉着面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身边的妇人见状,有些害怕的躲在一旁。 “老二死之前,可有过什么异状?”赵老大再问道。 “倒是没有,就是与老三吵了架,出门喝了几天酒。”妇人说。 “二姨太呢?” “被老三送走了。” “老三……”赵老大神色复杂,抿着嘴半天不再说话。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看向妇人再道。“明日你收拾收拾,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几天吧。” “啊?家中是要出什么事吗?为何要我无缘无故回娘家去住?”妇人不解道。 “烦不烦,让你去住就去住,休要再多嘴。”赵老大不耐烦的说,随后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盒子丢给妇人。“这是我在镇江府那边给伱买的东西,你看看可还喜欢?” 妇人欢喜的接过打开一看,乃是一对金玉镶嵌的镯子,其做工精致,看得出价值不菲。 “夫君~”妇人缠上赵老大,两人便是相拥在一起你情我浓。 “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几天,等我忙完家中的事就接你回来。” “嗯。” “之前我交给你的箱子,且要好好保管,莫要把它遗失了。” “知道。” 两人身影印在纸窗上,逐渐的合在一起。 李道玄从客堂里出来,在路上回想起赵老大的神色。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个凶兆缠身之人偏偏能活的这么安稳。 想当初赵老二头顶也只是带着赤红色的气运,结果就是没过几天他便暴毙身亡。而这赵老大比之赵老二,更胜百倍十倍,却是能安然无恙。 如今见到了赵家老大的模样,再想到此前的“天雷无妄”之卦,李道玄敢断言,这赵老大背后肯定有不寻常。 “明日去赵家老宅,我还需更加当心,也不知道这赵老三何时回来。”李道玄念想着,毕竟当时还有一个“天地否”的变卦,便开始准备用器,心中也开始惴惴不安。“卦象是凶中带吉,小凶之象,只是这无妄之灾从何而来?变卦又是不可躁动之象,反不似本卦那般简单,怕不是最毒是人心。” 他继续祭炼桃木剑,顺带还将铁剑也祭炼一遍。 持剑盘坐在床上,双目紧闭。 一夜过去,待到鸡鸣晨属,李道玄睁开眼睛。 “少爷。”李延明唤道。 “取我法衣来。”李道玄平静的说。 梳洗完,对照铜镜穿好法衣,这算是李道玄第一次正式穿上法衣。 头戴纯阳冠,身披大红法衣,上绣双龙供珠,有天王护神,玉京镇法。 为方便行事,正一的道士多以小袖法衣为主,不似全真一派的大袖法袍,虽看着更为威武,但却不便行动。 将剑匣背在身上,符箓放入符袋之中,和法印一起挂在腰间,又将八卦镜藏于怀中。 做好这一切,李道玄走到桌前,手掐双毫光法诀,以清水研朱砂,伸手一指点在朱砂上,印三点朱砂于额前,口中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咒毕,乃是以清水漱口。 额上三点朱砂乃为三山护体,算是道门秘传斗法之式。 有了此前去金陵王家的教训,此番法事又不与寻常时,李道玄乃是准备万全之策。 又念护身咒,便觉头脑清晰起来。 待做完这一切后,门外就传来赵家仆人的声音:“小道长,我们家大少爷请您过去。” “好,贫道这就来。”李道玄坦然应道,随后看向李延明。“你且在这里看好包裹等我,我随赵家老大去一趟老宅。” “少爷小心,定要平安回来!”李延明忧心忡忡道。 “说什么胡话,这天底下就没什么难事能够困住少爷我的。”李道玄笑着,轻轻拍了拍李延明的肩膀。“若我三日内未能回来,你便离开赵家回李家村,顺便将我那箓牒交予我爹。” “少爷.”李延明面露难色。 “走了。”李道玄也不等他再多话,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跟随赵家仆人来到大宅门前,就见赵老大已经在那里等候。 他看李道玄的穿着先是愣了会儿,随后便是笑道:“果如我三弟所言,道长真乃高人。” “当不得,不过一道士罢了。”李道玄笑道。 “小道长,请。”赵老大甩着辫子,朝马车上做请势。 李道玄自然不客气,登上凳子坐进马车里。 伴随着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前行。 丁角镇到底是个商贾往来的镇子,这道路虽铺有青石,却也被过往车辆轧的凹凸不平。 李道玄坐于马车中,闭目养精蓄锐。无论这马车再如何晃悠,他的身形如不倒翁一般安稳。这便是日久修功的用处,能稳固下盘,不为外物所影响。 泥丸宫里金光闪烁,丹田平息缓慢的绕着小周天运转,每一次运行都让他精气神多上几分。 马车外是逐渐热闹的吆喝声,显然此刻正是丁角镇热闹的时候。 赵家马车从集市中驶过,朝着镇外行去。 一路走走停停,路上还遇到清兵查车,他们看是赵家车辆,又见李道玄的穿着,简单盘问一二便也就放行了。 过了大半日,就至一依山傍水的村落。 李道玄掀开车帘看去,远远就看见那炊烟缭绕的村子。 马车继续不慌不忙的朝着村子驶去,路上遇到嬉戏打闹的儿童。村中人三三两两闲事静,本一副悠然自乐的样子。 只是很多老人看到马车上挂着赵家的旗帜,各是面色一变,纷纷避让。 看的出赵家在这村里很有“名望”,很多村民惧怕赵家。 不多时,车走过村子,朝着不远处的山坡而去。 “小道长,我们到了。”赵老大说着,跟随而来的武师家仆们纷纷下车解送货物。 他们今日会在赵家老宅住上一晚,顺便就多带了些日常用具。这也算是旧时代出行的烦恼,任你是多有钱,锅碗瓢盆也需要自己带上。 李道玄从马车里探出身子,看向眼前的赵家老宅。 虽说这望气术还未能观风水之气,但只这一眼,便觉阴郁,还未下车,李道玄眼中便划过一丝惊讶,神色却是浑然不动。 好一座凶宅,李道玄暗叹道。 (本章完) 第129章 阴凶老宅(二) 第129章 阴凶老宅(二) 如何断凶宅,可观四面环境,可观风水,可观气运。 赵家老宅颇为大,砌有墙壁防敌,院墙高耸,却是石壁泛有黑斑,墙下青苔蔓延,墙角湿润黑泽。 几簇蛇草长着墙边,那蛇草上的红色果实开的鲜艳。 蛇草喜阴,传闻容易吸引蛇盘根居住,其果实鲜艳,据说吃了蛇草的果子就会长出蛇的特征。 这种草木很难长在阳性之地,唯有阴气汇聚之处方才能有蛇草丛生。这赵家老宅坐北朝南,乃是寻常风水向。可这向阳的墙角都能长有蛇草,可见其内阴气有多重。 再观宅院里的情况,只是大略看去,便有种惊悚阴晦之感。那屋盖层层,却是阴沉沉一片,似有阴云密闭,叫人总觉其中是不是总不见日头。 李道玄拿出八卦镜,手捏天干地支风火五行。望着赵家老宅掐算,面容沉静。 “太岁神都不愿归位,这赵家老宅当真是凶恶。”惊叹于这赵家老宅的凶险,李道玄心中暗中警惕。 赵老大带人走到赵家老宅的大门前,掏出一串钥匙,从中选了个造型奇怪的钥匙打开大门的锁。 李道玄跟随他身后,余光细细的看着周围的情况。 大门口两侧龟裂的墙壁,长满杂草的过道,以及落叶飘散的院子,无一不给人一种凄凉之感。 尤其是那瓦房屋檐下,结满了蛛网,硕大的黑蜘蛛趴在上面,听到动静后就朝着屋檐内攀爬而去。 不时就能听到耗子的叫声,甚至于那裂缝里还有浑身漆黑的蜈蚣逃窜。 五毒皆在,百阴汇聚。 赵家老宅绝非寻常凶宅,甚至于已经成了阴宅。 走入院子里,看到的就是一座三层高的圆形楼房。虽有人来打扫,但破败的感觉已经随处可见。这楼房外是砖瓦砌彻的弧形墙壁,上面皆是一个个小窗户。墙壁上贴着奇怪的黄符,正门口还有两尊狮子镇守。 左右两边分别是灶房以及寻常家仆住的木瓦屋,看上去已经是太久没住人,不少角落里的房子都坍塌倒闭。 如此颓废之处,却是赵家原本的老宅,当真是叫人心有疑惑。 毕竟在这个时代,落叶归根可谓重事。无论居住于何处,祖宅是万万不能怠慢。亦如李家虽是住在金陵,但在李家村的老宅也是会派人看守,且日日打扫和修缮,绝不会如赵家老宅这般颓败,甚至于连个看守老宅的人都没有。 赵老爷能在这老宅里受煞气侵扰,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推开楼屋的门,嘎吱的木声响起来。伴随着一阵阴风吹过,冷意席卷每个人的身体。 跟随来的家仆打了个寒颤,纷纷裹紧衣服。 不少人面色白发,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浮起。 他们悄声说着话,也让耳尖的李道玄都听到。 “真奇怪,怎么觉得心慌意乱?” “这阴风吹来,你说会不会有……鬼啊?” “嘘,小声点,让大少爷听到了可不好。” 家仆们私下说着,李道玄已经随赵老大走进屋内。 这赵家老宅的建筑就是清明时期的建筑风格,木梁竖立,屋瓦严实。梁上空旷,屋子的中央开有天井。 地面则是铺着石板,踩上去就觉一股凉意传来,李道玄稍稍运转丹气,就将这股凉意排除。“进门就受阴气袭扰,这阴宅里到底有多阴间。”李道玄心中吐槽着,他是没想到赵家老宅的阴气已经浓郁到这种地步。 曾历经龙陵之事,可那龙陵到底是龙陵,阴秽之气远没有这般浓厚。 若非亲眼所见,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中。 只是登堂入室,便有阴气侵蚀身体。 长年累月在这里住下去,不出三年时间,在这里住着的人定会各种病痛缠身,噩梦连连,最后惨死身亡。 “你们将这屋中四处打扫一番,这两日我们就住在这里。小道长可在屋中看看,我去祖屋拜拜先祖。”赵老大吩咐道,家仆们也是纷纷应声。 李道玄点点头,便是散下心来在这宅院里散步。 赵家老宅很大,前后各三进三出。能想象当初这里鼎盛之时住了多少人,回廊房间络绎不绝。 至堂中,两边有过道通向他处。 李道玄看着堂中那副巨大的神祇画像,乃是老君骑青牛图。上面一笔一划皆是精美,放在将来或许是件价值连城的古董。 只是这老君画像有些污垢,老君脸上长满霉物。供奉老君的案桌上放着水果和香炉,香炉中没有香火,水果也早已经腐烂不堪。 “唉,怎么这般对待道祖呢?”李道玄叹声,取下浮尘扫去桌上的灰尘,将那腐烂的水果丢弃,打理好案桌后就朝着老君礼拜。 礼三拜九叩,号一声“三无量”。却是一阵阴风从两旁的过道里而至,刮的那老君的画像呼呼作响,顿时尘埃飞舞,衣带飘扬。 这急促的阴风吹得李道玄眯起双眼。 等到风变小,他再观那老君画像,眼神惊愕,神色复杂。 只看那老君画像上,一行血泪缓缓流下,顺着老君的双眼滴落在案桌上,化为一滩血水。 “.老君流泪,实乃大罪。这赵家老宅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叫那老君都流下血泪。”李道玄都有些懵,他从没见过老君的画像会流下血泪。 这是天机警告,也是道祖悲悯。似是要告诉李道玄,这赵家老宅里的恐有冤屈。 “还请道祖安心,弟子定会匡扶浩然,除魔卫道!”李道玄立于原地,朝着老君平静的一拜。他的话说完,那吹来的阴风止住。再抬头观老君画像,流下的血泪已经消失。 李道玄心中沉重,知道此番怕是要结因果了。 若真是冤屈之事,只是为冤屈之人沉冤昭雪,他自然是当仁不让。可在这赵家老宅里,四处都是赵家的人,他得小心行事。 正想着该怎么入手时,就听到后院传来鬼哭狼嚎声。 “鬼!鬼啊!!” “救命!有鬼!” 李道玄听到这话,迅速朝着后院走去,他甩着浮尘,朝其大喝一声:“鬼何在?!” 只见一家仆跌跌撞撞跑来,看到他时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一下瘫倒在地上,手指着后院阴暗的回廊道:“就,就在那里!我刚才看到的,是个浑身穿着红衣的长发女鬼!好可怕!” “红衣女鬼?”李道玄掐诀皱眉,安抚这家仆几声后就朝那处回廊走去。 (本章完) 第130章 谁的屋子? 第130章 谁的屋子? 阴气汇聚,自成阴宅,也的确容易引来鬼怪。 只是现在正是白天,李道玄估摸了一下时辰,应当是还未出午时,乃一天十二时辰中阳气最为盛重的时候。 就算是在阴宅中,也难有鬼怪这个时候现身吧? 李道玄心生疑惑,朝着那家仆指向的地方走去。 这里算是赵家的内院深处,放在以往都是女眷居住的地方,外人想进来是不大可能,也只有在荒弃之后才能随意进出。 沿着幽暗的通道走去,随处可见蔓延的杂草和青苔。 那石阶上遍布的水坑,是长年累月雨水冲刷而形成的,可以想象若是天降大雨,这院落内该是何等的情景。 过一道门,阴沉的感觉悠然而生。 四室并联,门口皆有台阶浮云雕像。 门前是一处院落,里面设有假山池水,只是池中水泛绿色,已经是一汪死寂的臭水。 李道玄看向一间开着的门堂时,里面空荡荡无物,想必这是赵家曾经的堂屋,是用来吃饭会客的地方,只是如今里面的东西都被搬走,只剩下一张案桌。 “为何老宅都能废弃的这么彻底?”李道玄心中不明。 他想再多看几眼,突然觉身后有人窥视,便转头沿着这间堂室的回廊向尽头望去,心头一惊,只见一位红衣长发的女子正安静的站在那里。 她就好似人们所想象中的那样,长发遮面看不清楚长相。 李道玄盯着这女子被长发遮住的面部,似是与她对视,手也不自觉的摸向袖中的黄符。 还未来得及定神多看一眼,却见那红衣女子幽幽的朝着拐角飘去。 说丝毫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李道玄摸着黄符,心中稍定,既来之,便控制着内心的恐惧,表面上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大步走上前,他跟随在那红衣女子身后,就来到这院子尽头的拐角处,见一抹红影消失在另一侧拐角,李道玄也不做停留,随即追上。 可等李道玄来到红衣女子方才站着的地方,那红衣女子却不见了身影。 四下无比寂静,就连虫儿的声音都没有。 远处赵家家仆的动静逐渐散去,耳边是万籁俱静。 李道玄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也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般寂静的情况非寻常能比。 站在这岔口处,看着一排排开着门的房间,他出声道:“你若是有冤屈大可与我说,我便尽自己的能力帮你。你若无冤屈,那还是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李道玄的话说完,就又见那红衣女子再次出现在回廊的远处。 对方静静地站在原地,缓缓的转过身来。 可身子刚转过一半,下一秒,红衣女子的身影就顷刻间出现在了李道玄的眼前。 只见她抬起手,红衣随之而动。李道玄瞬间神经紧绷,藏在法衣下的右手也一瞬间成雷公指。 这红衣女子胆敢出手,便叫她知道无量天尊的厉害。 只是未如李道玄所想的那样,红衣女子只是指着某个地方,然后飘然进去。 她似乎在给人带路,是要告诉李道玄那屋中有着什么。 李道玄心中一凛,快步跟上,他红色法衣随风而动,口中微动,悄然起净心驱神法咒护神,随之来到那间房舍的门口。 只是看去的那一瞬间,李道玄觉头皮发麻,就在他眼前,又是一尊无生圣母的神像正对门口。 那无生圣母身披红色衣裳,千手各持法器端坐在案桌上。 恍惚之中,他好似看到无生圣母眼中放光,隐约有哭泣声在耳边回荡。 “求,求求伱……放过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呜,呜,咯咯,咯咯咯。” 断断续续的哭声呜咽,似小女孩在耳边哀求。那哭声由远及近,慢慢变得清晰。只是声音似哭泣,越是靠近时却越是像在欢笑。 李道玄感觉到有人站在身后,猛然后头时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嗯?又是幻境?!.装神弄鬼!”李道玄当即手捏剑诀,踏罡踩斗。 “北斗之神,盖护我身,急急如律令敕摄!” 咒罢,又结降鬼扇印,朝着一方叱喝:“唵吽吽喗哒哩娑诃!” 此乃隐咒,盖七星斗神加护于神,咏诵此法,以气行之,捏法诀踏罡斗,便能百鬼不侵,万邪难入。 法术毕,又迅速捏不动根本印,朝回廊阴暗一处叱:“临!” 就听尖锐叫声传来,一黄袍童子凭空显化,扑倒在地上便是消失不见。 “哼!”李道玄轻哼一声,收回手势,冷眼看着四方,奇异的寂静如潮水退去。 远处赵家家仆说话的声音传来,到耳中清晰可听。 李道玄再看屋中,那无生圣母的神像似乎已没了异样。 他走进屋去,便看到这间屋子家具齐全,连被子都还算整齐。 屋内的地上没那么多灰尘,与外面的堂屋形成差异对比,显然这间屋子常有人打扫,否则很难说的清为什么这里如此干净。 屋中衣柜皆在,打开一看,此中叠放着整齐的衣物,都是些干净的女子衣裳。 关好衣柜,李道玄又看向一边的架子床。 这架子床做工精致,四面都围着红色的布巾,床边挂着一串铃铛,上面还有一块玉牌。 李道玄凑过去细看,只见玉牌上写着几个字“娘子李香玉”。 “李香玉?和我同姓?娘子?这里又是赵家哪个媳妇的住房?赵老大的老婆还在世,赵老二的老婆早早和离,唯有赵老三如此年纪了未成亲,也的确是有些奇怪。莫非这李香玉就是赵老三的媳妇?可我怎么没听赵老夫人提起过?”李道玄心中思忖,将那玉牌放下。 环视这干净整洁的内卧,就看到那架子床上还放着一个布娃娃,显然这是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只是出现在这床上就有些怪异。 在屋中巡视一圈,李道玄又在桌上发现了一根发簪,孤零零的躺着,十分突兀。 这发簪铜制的,上面刻有凤凰梅,其刻工精细,梅纹路清晰可见。 像是心有悸动般,李道玄拿起那枚铜钗,鬼使神差的就将它收入怀中,然后大步走出房间,朝着前院正堂走去。 赵家的老宅他已看的差不多了,该回去和众人汇合。 等到李道玄的身影消失,原本无风的屋内忽然吹起了风。 伴随着房门嘎吱的声音,房间的门悄然关上。 在屋内影影绰绰之中,身穿红衣的女子正坐在床沿低头绣,在那白色的丝绸上,一滴滴血红色液体滚落,随后化为一朵朵梅。 “呜,呜不要,不要杀我。” 幽咽的声音悄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在后院回荡。 今天去了趟常熟,回来太晚了,所以今天更新一章吧。明晚要去嘉兴出差,可能还要去趟安吉,所以这几天也无法两更了,但也不会断更,再晚都会至少写一章,下周恢复每日两更,还请各位书友和道友理解哈。 (本章完) 第131章 还我命来 第131章 还我命来 “小道长,这宅院中可有异处?” 回到前堂,赵老大已经在那里等候,他看着李道玄回来,脸上露出笑容。 “贫道方才观这宅院中,阴秽之气过盛,还需解煞清源。不知令尊在病前可还到过别处?若只是居于这宅院中,倒也不至于身染阴煞之气。”李道玄将自己的所见告诉赵老大,指着前堂的风水摆设说道,却将自己在那后院见红衣女鬼的事瞒下来,并未马上告诉他。 老君流血泪,红衣唱哀歌。 只要不是个眼瞎之人,这其中有什么含义自然是清楚。 赵老大闻言,面皮上闪过一丝轻蔑和不屑,只是顷刻间便消失不见,换成了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道:“院中之事,还是要劳烦小道长多多担着,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与赵某说。父亲生前还去过祠堂,不过那里今日不宜去,等明日我就带小道长过去。” 祠堂?李道玄听着这话,心里对于祠堂这个地方有了警觉。 听赵老大的话,这祠堂恐怕就是他这次来的目的。 只是赵家人不急,李道玄也不太急,风轻云淡的朝着赵老大一拜,坦然笑道:“那就劳烦大少爷了。” “应该。” 两人寒暄一阵,又闲聊许久。 赵老大让人给李道玄安排住处,看他身影远去后,脸上才露出阴冷的神色,眼中目光寒锋一闪,最后摸了摸手掌的玉扳指。 “倒也算是个知趣之人,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看出了些什么,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过看不看得出来都一样,赵某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赵老大嘴角微微上翘,阴恻恻的自语道。 李道玄自然没能听到赵老大的这些话,他随家仆来到前堂的暂住之处。 推门进去,是一间布置简单的房间,里面摆设简朴,只有一张床和被褥。 床上挂着蚊帐,用来阻止各种虫子爬入,毕竟如今的天气逐渐转暖,毒虫蚊子都开始出现。若是没有这蚊帐阻挡,怕是入睡都难。 房间里有被草药熏过的味道,墙角处也撒有雄黄一类的药粉。 这是入住很久没人气的屋子时必做之事,用于驱虫除害。 毕竟太久没人住的话,屋中肯定是会藏着不少东西。例如用这草药一熏,那什么蟑螂蜈蚣蛇之类的都会被熏走。 这般举动在南方尤为重要,若是家中不这般隔三差五的熏一下,怕是毒虫都能爬满屋。这也算是为什么古人会将南方称之为毒瘴流放之地,实属环境阴湿难耐,毒虫又是众多。长期住在这等环境下,自然就容易生病痛短命。 不过如今倒也没那么不同,南地经千年开垦经营,早已经是今日不同往日了。 家仆退去,李道玄独自看着房间,虽然已经有下人做了些许的处理,但还是不让李道玄满意。 李道玄拿出一张符箓,捏在手上,绕着房间走上三圈,口中念着:“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急急如律令!” 脚踩罡斗,在屋中以符驱之。然后朝着墙壁一指,那黄符飞出去贴在了墙壁上。 屋中原本阴冷的气息为之一清,几条还藏着的顽固的百足虫也匆匆爬了出去。 李道玄见状,满意的点点头,这屋子住起来,方才算是安稳。 便是将剑匣放下,细细琢磨今日遇到了的诸事。 那红衣女子领他入屋,恐怕不止是想让他看看那间屋子吧? 李香玉,这莫非就是红衣女子生前的名字?只是她为何迟迟不曾离去,盘踞于这屋中又是为了什么?其中之事多有蹊跷,他若是想查明白还得夜入这内院调查一番。 还有那祠堂,或许里面更有什么蹊跷,他也得去看看才行。 李道玄心中暂且打算着,便开始养精蓄锐。 待到饭时,赵老大差人过来请他,李道玄欣然前往。在桌上,赵老大热情招待他,还询问该如何清阴解煞,李道玄皆是一一答之。 主宾相谈甚欢,赵老大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未曾想到小道长虽年轻,这学识不浅。赵某走南闯北,少见有小道长这般聪慧之人。”赵老大赞许道。 “大少爷过誉了,贫道只是读了些书,多知道了些事罢了。论起见识,贫道是远不如大少爷。”李道玄微笑的回应。 “天上能读书者又有几何?能有小道长这般见识之人又有几何?我与道长一见如故,有种兄弟之感。我那二弟刚死,心中甚痛矣。”赵老大举着酒饮下,提到赵老二是面带悲伤之色。他声音哽咽,眼眶红红,用衣袖抹去眼泪,朝着李道玄低头说道。 “大少爷节哀。二少爷虽是走了,但许是去了阴间享福。等令尊醒来,贫道便是为二少爷做一番法事,叫他永享福运。”李道长坦然道,心中却是暗笑着,叹服这赵老大的演技,自己此番才十来岁的孩子模样,何来一见如故,兄弟之感? “赵某就多谢道长了。”赵老大喜色说道。 再吃了些茶水,天色也就不早。 李道玄向赵老大要了些开坛做法的东西,赵老大一一允诺。 如此,日月交替。月出星至,赵家老宅也沉入这暮色中。 日阳月阴,老宅中原本就盛的阴气开始活跃。 点燃的蜡烛在阴气中飘忽不定,冷冷阴风吹来,吹起人皮肤上无数鸡皮疙瘩。 除了守夜的家仆,剩余人都已经入屋休息去。 而李道玄则坐在床上,打坐修功。 却是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一声惨叫。有人尖叫着四处大喊:“有鬼!有鬼!死人了!死人了!” 院子里顿时喧闹起来,李道玄闻声收功起身,披着衣裳便推门赶去。 就看到堂中有一人惊慌失措,四处叫唤着,他看到李道玄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上前一把拽住李道玄的胳膊,慌慌张张的喊道:“道长,快,快去救人!” “出了什么事?” “死人了!鬼杀人了!!”那家仆惊恐的说道。 “且带贫道去!”李道玄没犹豫,立马让这家仆带他过去。 屋中逐渐来了人,都跟着他朝死人的地方走去。 众人跟随那人疾步一拐,来到出恭处,纷纷举起手中灯笼将这里点亮,眼下的场面就将众人给吓的面色发白。 就看到在那出恭处的梁上,一家仆正被红丝带吊着脖子,微微摇摆着。 其面容狰狞可怖,嘴中舌头伸出一大截,鲜血从舌头上滴落下来,一滴滴落在粪坑里。 “啊!” 众人惊恐不安,李道玄伸手制止他们喧哗。 提着灯笼走上前去,不顾粪坑的臭味,照在墙壁上,就见一行血字出现。 “还我命来!!” (本章完) 第132章 人命连连 第132章 人命连连 “鬼!鬼来索命了!” 在场众人皆是感觉头皮发麻,感受着夜风吹拂。 单薄的衣物挡不住冷意,汗毛竖立,搓着手臂,惧怕的互相看着。 “这是谁?”李道玄向众人问话。 “他是赵傻子,跟我们一样都是下人。” “家里有两兄弟,还有一个年过六十的老母亲。” “平日里话少,为人老实忠厚。俺去过他家几次,都看他侍奉老母亲,是个孝顺的人捏。” 众人七嘴八舌,李道玄算是对这死者的身份听了个大概。 原来此人名叫赵二牛,乃是赵家的家仆。平日做事笨手笨脚,口齿也不清,所以大家平日里就给他起了个“赵傻子”的外号。 但在众人口中,这赵傻子却是个孝顺老实人,勤勤恳恳做事,不管干什么都无怨无悔。也正是如此,赵老大就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只是如今却是命丧于这茅厕之处,真是叫众人感到难以置信。 “莫不是这赵傻子做过什么坏事,叫那鬼寻仇来了?”有人小声说道,引来嘘声一片。 “赵傻子能做什么坏事?他连女人的好都不知道捏。上次我说与他找个婆娘,他还问我婆娘是做什么用的呢。” “哈哈。” 众人之中有躲在后头,未能上前看的真切的人听言发出了笑声,虽然不合时宜,但却将这惊悚的气氛冲散不少。 李道玄听着他们的话,再细细看这赵傻子的死状,让人将他从红巾上抬下来。 将赵傻子放在地上,早已经没了气息。 脖子上是乌紫色的勒痕,但他的舌头却甚是奇怪,不似上吊者那般伸出一节,似乎更像是被硬生生拔出来,连带舌根都显露。 鲜血溢满了嘴里,顺着舌头流淌,其眼睛瞪的老大,生前似乎看到了某种惊恐至极的画面。 “此番前来的人也不少,何况这堂中还有守夜的人,不管怎么说,死成这样,死前总该有些动静才对,但为何能够死的如此无声无息”李道玄心中揣测着,皱起眉。 他伸手扒开赵傻子的衣服,检查上身是否还有其他伤处,他忽然看到其后背边缘有一道痕迹,正想翻过赵傻子的尸体仔细的查看,就又听人惊恐道:“鬼!” 李道玄闻声立刻转身回看,就见赵家老宅的三层楼上,漆黑的窗口之中一张惨白的脸映着微弱摇晃的灯笼烛火看向他们。 那张脸皮白如雪,见众人看来便是慢慢消失在了漆黑之中。 “真,真的有鬼啊……” “俺,俺也不想死。” “……”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给吓坏了,皆是瑟瑟发抖。 正在这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赵老大披着衣裳,面带怒容的快步走来,他身后跟着四名武师,皆是魁梧之人。 “怎么回事!怎么会死人!谁死了!”赵老大怒冲冲的说道。 “大爷,是赵傻子死了。” “.”赵老大面色一愣,露出愕然的神色。 片刻后恢复正常,盯着那说话的人道:“当真是赵二牛死了?” 话问罢,不等答话之人再回答便自己走上前查看情况。 借着灯火一看那地上躺着的人,赵老大不禁退后一步。 “赵傻子怎么死的!”他咬牙问道。 “是,是被鬼杀死的”家仆瑟瑟发抖,还是哆哆嗦嗦的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告知了赵老大。 这家仆边说边哆嗦,蜷着身子不时的瞧四周偷瞄。 所谓半夜不言鬼事,何况这还真见了鬼,生怕说着什么就犯了忌讳波及到自己。 在听到赵傻子是被发现吊死在了茅厕里,赵老大那口怒气也是泄了。 他看向一旁的李道玄,出声问道:“道长,可真是如这些奴才说的那样,是鬼干的?”“应该是。”李道玄点点头,指向方才的漆黑窗口“方才我们就见了那鬼,便是在那楼上。” “这”赵老大面色阴晴不定,低头望着死去的赵傻子。“道长可有办法驱鬼?” “有。”李道玄回答,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始终暗暗观察着赵老大的神色。 “还请道长为家中驱鬼除怪,免得那鬼再害人。”赵老大说。 “善,贫道也有此意。还请大少爷给贫道准备这些东西.” 李道玄朝赵老大要来一个火盆和一根刚折下来的柳枝,随后掏出几张黄符贴在前堂四处。 “八卦灵灵,统领天兵。六十四将,报应分明。开弓架箭,发火连天。用吾心法,百万用兵。开弓射箭,护佑护法。法法同心,乾元亨利贞。三界奉符令,八卦乾坤收妖精。阳间念出乾坤咒,阴间化做千万。,六十四将照旨令,吾奉伏羲文王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李道玄一边念咒,一边握着柳枝朝四面八方打去。 看似认真卖力的一通抽打之后,手中捏出一符,将其置入火盆中,瞬时间引得盆中大火旺盛。 家仆们皆是呆在前堂里,哪里也不敢去。 出了这么一件大事,谁还敢睡得着,都怕自己睡着的时候被鬼索了命。 他们看着李道玄将黄符扔入火中,就见火盆里的火熊熊燃烧。 将四周冷意驱散,浑身顿时暖和不少。 家仆们面面相觑,知晓这小道长是个有本事的人,慢慢的人心安定下来,这老宅里的气氛也舒缓不少。 至于那死去的赵傻子,已经用白布裹尸放在了偏房里。这宅子阴气太重,无论怎么驱除,不多时这阴气便压迫重来,李道玄亲自给他贴了符,免得这人受阴气影响而化为阴尸。 而此刻,赵老大正坐在堂中,看着李道玄做法,面上的神色阴沉,心里杂事重重。 也在这时候,屋外突然又传来惨叫声:“鬼啊!” 屋中众人闻言又是齐齐色变,那赵老大一拍桌子,含怒朝着外面走去:“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方鬼敢害人!” 赵老大虽然长得凶恶,但说到底也是个生意人,此刻竟然杀意散发,整个人凶恶无比,寻常人看来,此般模样大抵是杀了不少人。这般恶人,自带煞气,寻常阴魂野鬼也是会惧怕。 李道玄闻声也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随即跟在赵老大身后。 走在宅院阴暗的角落里,虽有灯照着,但四面都是漆黑一片。 走着走着,李道玄就再次感受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偷窥着。 他脚步不停,扭头向那道偷窥的目光方向,就见不远处的庭院中,之前看到的那张惨白人脸再次出现,正悄然看着他。 三番二次,李道玄已是无畏,他皱起眉与其对视,而对方只是飘忽了几下,随后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小道长。”赵老大唤道。“且来看看。” 李道玄闻言,几步走到赵老大身旁。他看向赵老大所指之处,就见地上正躺着一人,双眼炸裂,脑袋中插着一根筷子。 其鲜血流淌满地,脸上依旧带着惊恐的神色。 只是蹊跷的是,那人舌头也伸出老长一截,和那赵傻子一般,也似是被生生拔出。 看这死相凄惨,死前也是十分痛苦。 从方才传出声到众人赶来,也不过就几息之间,这家仆就已然死去。 再看他身后,那木墙上同样写着几个大字。 “还我命来!” “混账!”赵老大一脚将那木墙踢出个窟窿。 他面色怒意,浑身肌肉鼓动,方才那一脚是极其用力,即便这结实的木墙都承受不住。 李道玄看着木墙上的裂缝,眼中凝重不少。 他不留神色的看着赵老大。 “不简单。如此气力,怕不是个外功好手。” (本章完) 第133章 怎么是你?! 第133章 怎么是你?! 接二连三的死人,赵家老宅内外人心惶惶。 只是一夜间,就已经死去了两人。 这不仅让赵老大极为恼火,也让李道玄感到有些尴尬。 不论李道玄经过这些,心中盘算的如何七七八八,毕竟这是“鬼杀人”,丢的都是人命,身为道士竟然毫无办法,众人也是怀疑他是不是个假道士。 李道玄听到这种言论,除了尴尬,也只能一笑了之,他明白大伙的心情,这两起命案都来的太过突然,让人感到猝不及防。 只是他觉得这里面有猫腻,甚至这人不一定是鬼杀的。 世上有鬼,乃人死阴魂所至。 而人有三魂,分别是天魂、地魂和人魂。 人死之后,天魂归天。因天魂只是良知,亦是不生不灭的“无极”,因有肉体的因果牵连,所以不能归宗源地,只好被带走上空间天路的寄托处,暂为其主神收押,这就是所谓的“天牢”。 地魂,也就是阴魂,则归地,到达地府,因地魂可知生前的一切之因果报应,也主在世肉身之恶,所以人死后,地魂再进因果是非之地。 人魂则徘徊于墓地之间,因人魂本来就是“祖德”历代姓氏流传接代之肉身,以七魄在身方可行之魄力,死亡后便在墓地守肉身,成为还在世之人寄托情思之处。 但总有特殊事,会让人的阴魂留在世间,这便是鬼的由来。 但鬼若是想杀人,也是甚难。 寻常游魂见人,没什么道行的生怕被活人身上的阳气冲散,躲都来不及,又怎么敢对人下手。 若是常年经阴气洗涤,游魂化为野鬼,倒也能给人带些麻烦,亦造些幻象,或现身吓唬吓唬人之类的。 即便如此,也只能带些麻烦罢了。 但凡是身怀阳气,遇到这等鬼怪也能借自身阳气冲散。或是杀气满身之人,自身煞气也会比较强,同样可以冲散了鬼怪。 所以野鬼虽吓人,但鲜少有能出人命之事。 民间荒诞古怪之事,也多是出自于野鬼。 若野鬼再有机遇,逢阴煞而化凶鬼,能魅惑人心,吸食阳气,也能够要人性命。只是这等要人命之事通常也是不容易,或是化出幻象,叫那人惊吓而死,或是吸食阳气叫其病痛死去。想要能够直接要人性命的这等凶鬼,常以白衣现身,便也是民间志怪小说中害人的主力。 若是再进一步,得造化成恶鬼,穿红衣存于世,必能以鬼气袭扰杀人。 真到此地步,想要直接要人命反倒是简单了。 只是这等恶鬼行事,常有鬼气残留,而这死的两个人,表情虽然惊悚,但浑身却是毫无鬼气,甚至阳气都未损去,这当真是叫李道玄心起疑惑。 所以,真的是“鬼杀人”嘛? “小道长,如今该怎么办?”赵老大忍着怒意朝李道玄问道。 “这鬼杀人凶猛,手段凶残,恐怕非寻常鬼怪.”李道玄神色平静,顿了一下继续道“更有甚至不是鬼。” “道长此话何意?”赵老大坐正身子,朝着李道玄问话。 “大少爷可见恶鬼杀人是拔舌的?” “拔舌?” “这第一个看似上吊,第二个看似被筷子穿头,但皆是舌头外伸。那赵二牛倒还好解释,上吊之人舌头会伸出口外,但是蹊跷的是,这赵二牛的舌头,却是连舌根都伸了出来。而这第二个,不是上吊,为何也露出了舌根?” “这”赵老大也觉不对,但又不知哪里不对。 “方才贫道观这两人死去时,身上并无鬼气,而且这浑身阳气不漏,怕不是恶鬼所为。”李道玄平静的继续说道。 “道长的意思是他们是被人所杀的?”赵老大怒意散去,神色怪异的问到。 “非也,不一定是人.” “这除了鬼和人还能有什么?”赵老大不解。 “比如,尸!”李道玄与赵老大对视,轻声吐出一个字。 赵老大听到这话,眼瞳微微一缩。他面色凝滞,大抵一息,双目便迅速挪开不与李道玄对视。许久后才吐出一口气,轻声问道:“小道长可有办法化解此灾厄?若是此事能了,赵某愿出百金。” “这办法也简单。”李道玄含笑道。“贫道去寻这恶獠,将它除掉。若是人就将它抓住,若是尸就将它降服。大少爷觉得如何?” “那就拜托小道长了。”赵老大恭敬拜礼。 “善。”李道玄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紫符,将其递给赵老大,指着紫符道。“此乃五雷符,自带雷霆意志,即便无需法力驱动也能诛邪驱魔,大少爷将其贴在堂中,可保堂内安然无忧。另外,再不许人出这堂室,等贫道回来便可。” “那就麻烦道长了。”赵老大接过紫符,让人将其高高悬挂,与李道玄行礼,便目送他离去。 等李道玄离开后,赵老大单手撑着脸面色严厉的坐在椅子上。 他朝一旁的家仆说些什么,随后便是起身离去。 李道玄则是回到住处,穿好法衣将剑匣背起。 他看着屋外沉沉夜幕,便是毫不犹豫的一跃而出。 李道玄没有夜盲症,迈步走在漆黑的院子里,开启泥丸宫,即便不催动天眼,他在夜间的视野也会更好。 他从腰间荷包中拿出一瓷瓶,倒出几滴液体抹在眼睛上,便觉眼睛里传来清凉之意。 这瓷瓶里的东西就是牛眼泪,也是当初李道玄让人收集的东西,经过法术淬炼,牛眼泪便能有明目观鬼怪之效,不用再以法力维系,就是肉眼也能看的清楚。 这也算是较为好用的东西,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李道玄也不用消耗丹气来施展天眼,毕竟天眼开启后负担太重,万一需要长时间维持观鬼之能,只怕等危险来临,别说行诀念咒,自己已无一战之力了。 用牛眼泪便能免去这等麻烦,只是这牛眼泪相较于天眼也是局限,仅仅只能观鬼。 想到白天所见的红衣女鬼,李道玄便顺着记忆朝那一处内院走去。 “现在正是子时,乃是阴气正重之时,那红衣女鬼或许此时也会现身,看能否寻问一二。”心中想着,走在回廊间。 四面寂静,唯有他的脚步声阵阵。 忽然李道玄停下脚步,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驻足在原地,忽然便是伸手朝一旁挡去。 便听到一阵肉骨撞击之声,下一刻他快速出脚,叫那袭来的长刀踩住,借着那长刀的力量顺势朝后翻跃,落在不远处的院子里。 他捏剑指,法力汇入双眼,夜色散去,眼前一片明亮之景。 再看那身前,就见一人身着夜行衣,手持长刀朝他扑来。 “来得好!”李道玄心念一动,手上也不做停留,几步踏前,朝着那黑衣人踢去。再接几拳,拳拳如疾风。手脚连环,好似蝴蝶飞舞。每一击都精妙,击打的地方都恰到好处。 只是这袭击者也非泛泛之辈,一手长刀舞的虎虎生风。 扫、劈、拨、削、掠、奈、斩、突。 一招一式都无比扎实,其刀刃带风,稳重不震,大开大合,竟与李道玄打个难解难分。 “好身手!”李道玄轻声赞许道。“可惜遇到了贫道。” 他也不做停留,腹中丹气涌上来,手脚速度加快,跃起半空朝着这黑衣人踢去。 “看我这招!” 脚如旋风,影无踪迹,好似狂风骤雨,叫那黑衣人难以防备。勉强招架之下露出破绽,李道玄当仁不让,一脚正中其左肋下处。 这一脚气力颇大,踢的黑衣人飞出数米远。未等对方爬起来,李道玄已然袭身上来,动用内力一脚踩在对方的锁骨上。 “好个贼人,敢偷袭你道爷。且让道爷看看你是谁”李道玄轻骂道,语未毕便闪电般出手,一把摘下这黑衣人的面罩。 下一秒,李道玄不由的大惊。 “怎么是你?!” (本章完) 第134章 赵家老三 第134章 赵家老三 “是我。”那穿着黑衣的人躺在地上,看着李道玄。 他声音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人压制在地上而慌乱,只是双眼带着几分戏谑盯着李道玄,情绪却似乎毫无变化。 “确实没想到,在这宅院中装神弄鬼的竟然是你。”李道玄将那长刀卸去,拿在手里把玩。 “嗯?倭刀?”李道玄只觉此刀修长,乍一看像极了前世所知的那种小鬼子的刀,但仔细翻看,又觉得不像,比之小鬼子的刀更长了几分。 他望着地上躺着的黑衣人,面色露出古怪的笑容:“我说三少爷,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呢?” 李道玄松开脚,就见赵老三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轻叹一声,朝着李道玄一拜:“多谢小道长手下留情。” “免了吧,还是说说这事吧?”李道玄好笑道。 “道长可否与我去个地方?”对方再拜。 “便和你走一趟就是。” 得到李道玄的答复,赵老三长舒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夜行衣,便是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两人左拐右拐,穿过老宅,来到祠堂附近,最后进入角落的一间废旧屋子里。 这间屋子以前算是个小佛堂,墙边还放着一尊石头雕刻的大佛。 只见赵老三走到佛像侧面,用手一推,这佛像缓缓朝着一旁移动,随后露出一面墙壁。 他按了几下墙壁,就看到一扇石门缓缓挪开。 “请。”赵老三轻声说道。 李道玄提起法衣的下摆,迈着小四方步走入这扇石门内。 只见这石门后面是一条通道,赵老三将石门关上后也跟着下来。 拐过一道弯,便是烛火几盏,将这阴暗的通道点亮,也照出了赵老三的容貌。 李道玄看着这石室的布置,床,桌,书架一应俱全,便是朝着赵老三问道:“现在该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赵家三少爷,赵至书。” 赵老三将面罩彻底脱去,看向李道玄露出苦笑。“没想到小道长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我不是道长的对手。” “我也不知道看起来文绉绉的赵家三少爷,竟然也是个江湖好手。伱方才使得刀法不简单,该是出自名家之手。”李道玄想到方才交手,赵老三用起这把长刀时身摧刀往,刀随人转,十分疾速凌厉,也不由的夸道。 “道长好见识,我使的乃是明朝戚将军所创的《辛酉刀法》。”赵老三点头认道。“方才并未能认出道长,所以手下并未留情。” “你并非是没认出我来,而是想将我也灭口。”李道玄自然是不上赵老三的当,这话偏骗孩子就行,当他是傻子呢?什么没有认出来,这老宅中此时此刻就他一个小孩儿,这身高体型还不明显吗? 没认出来是假,恐怕这杀人灭口才是真。 “.道长说的对,我是想杀道长灭口。”赵老三苦笑道。“道长若是憎恶我,我也无怨无悔。” “我与你无仇无怨,又和赵家无仇无怨,为何要杀我?”李道玄不解的问到。 “我”赵老三张张嘴,半天说不话来。 他望着墙上的灯火,许久后才开口说道:“我很痛苦,很纠结。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该当如何便是如何,世间凡俗之事并不少,能说就说,不说拉倒。”李道玄表现得毫不在意的说着,顺便还嫌弃赵老三一番。“都想杀我灭口了,既然都干得出杀人的勾当,还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出口的呢?”赵老三闻言目光闪烁,似乎是在犹豫不决。 “不说呢,你就自己憋死,反正我是你请来的,又要请我来,又要杀我,还杀不了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李道玄见状,踱着步云淡风轻的一番嘲讽。“我其实知道你想说,你要想说呢,反正我也只是个过客,说到底不是官府中人,将你心中里所藏的事情诉说与我听便是。” 李道玄如此这般说着,心中却也有了思量,这赵老三一开始请自己来,定是以为自己作为授箓道士,或许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赵老爷的怪异问题。现在却又突然想杀自己,定是发现自己还需做番调查,而此番调查,大抵是触及了这赵老三不可示人的隐秘。 “这”赵老三沉默片刻,李道玄也不再开口。 片刻后。 “唉!我其实并不想救我爹。”赵老三坐在石椅上慢声说道。“我痛恨赵家,痛恨我爹,痛恨我大哥,痛恨有关于赵家的一切事物!我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和软弱,恨自己为什么是赵家的人!” 赵老三咬着牙,捏紧拳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恶狠狠的说着。 他语气里的情绪太过复杂,有遗憾,有憎恶,还有一丝不忍。 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或许令人感到吃惊,但李道玄却觉得很正常。 “我是个怪物,是个不孝子,我还是个弑兄之人。”赵老三转过脸看向李道玄,他咧嘴露出笑容,神色却是无比的深沉。“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二哥就是我亲手弄死的!” 赵老三说完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仰面看着密室的顶部,一行泪水从眼角流淌而下。 “你没想到吧,我二哥就是我弄死的!是我让他接触到尸煞,是我买来那香料,诱引他上了二姨太的床。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亲手一点点的将我二哥杀死的。我让他死的不安宁,死的坑脏龌龊,让他到了地下都背着骂名!” 一阵癫狂后,赵老三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平淡的看向李道玄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我并不觉得意外。”李道玄笑道。 “不意外?!”赵老三一愣。 “不意外。”李道玄停止踱步,侧身看着赵老三道。“其实我去查看你二哥暴毙身亡的情况时就已经怀疑了这点,因为那股香味我也熟悉,混合了合欢皮,在道观寺庙中倒是寻常之物,这种香有清心静神的作用,寻常情况下可起到催眠、安神的作用,但在某种情况下它也是毒药,若是身怀尸煞之人经常闻这香,就会在体内积攒药力,最终便是与那尸煞其冲突,致使人暴毙而亡。” “能熟悉这种特性的人对于道教肯定是有了解,而三少爷你是最有嫌疑。” “我最有嫌疑?难道道长如此高看我?觉得我对道教甚是了解?”赵老三心头一凛,看李道玄的样子确实并不意外,但是自己又为何会让李道玄怀疑自己的呢?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李道玄笑着继续说道。“我那时候虽给了官差箓牒,也提过一次自己是茅山的道士,但要知那时候我与官差可是远离戏台,你若是顾着戏台,绝然听不到我与官差的对话。” “可是三少爷你一上来便是认出了我的身份,还知道我是授箓的道士,看来是一眼就认出了我的箓牒。箓牒这东西吧,寻常人家别说认得,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吧,而你竟然可以一眼认出,还知道授箓一事,着实让我惊讶。能够知道道门中这么多事,三少爷你就算不是玄门中人,也差不多了多少了。所以当我闻到那房间里的香味时,我就猜到了是三少爷你干的事。” “哈哈,细致入微!”赵老三拍着大腿笑道,对于李道玄的分析十分认可。“没想到我不知不觉竟然暴露了这么多,也是怪小道长聪慧过人。” “除了这些外就还有一事,那夜你父亲得失魂而去院中挖坑,我恰好在坑中发现了一些纸人。这些纸人上面写着赵家人的生辰八字,每张纸人还都祭炼过,而当时三少爷似乎很关心那个坑洞。”李道玄说着,慢慢将身子完全转过来,双手背负,与赵老三面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赵老三的双眼。 他目光凌厉,似要看透这赵老三一般,一字一句的问道:“我能否问一句,三少爷是不是在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打算?” (本章完) 第135章 敲棺 第135章 敲棺 赵老三听完李道玄的话,神色有些愕然。 他是没想到眼前这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竟然已经看明白了这么多事情。 这等聪慧,简直叫人感觉到害怕。 他十一二岁时还不过是个懵懂的少年,而眼前这小道长却能将所遇之事的来龙去脉都分析的清楚,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哈哈,小道长说的倒是没错。”赵老三坦然承认道。“当初第一眼看出小道长是授箓道士时,我就想让道长来当骰子。” “当骰子?”李道玄不解的问道,寻常不是“棋子”吗?这骰子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救我爹。”赵老三苦笑道。“你或许还不明白吧?我很想我爹死,但我也不想他死。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爹,是教养我多年的亲生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既恨他,也感激他。让我亲手杀了他,我下不去手。” “所以在你第一眼看到我时,就想让我来帮你下定这个决心?”李道玄倒也明白了赵老三话中“骰子”的意思。 “是。”赵老三点点头。“我当时就是在想,若小道长真有本事救回我爹,我便救他。若道长救不回我爹,我便杀他。” “.”李道玄还是被赵老三这番话给惊道,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赵老三会如此矛盾。一边想着要杀自己的父亲,一边又因为孝道要救自己父亲。 或许是看出了李道玄的疑惑,赵老三朝他露出笑容。 随后赵老三拿出一根大烟枪和一个铜拉子,打开铜拉子的盖子,用烟签挑起来一块膏状物填上,转而凑近手边的油灯点燃。 看他抽鸦片的样子,李道玄就知他是个瘾君子。只有常年吸食鸦片的人才会动作这么熟悉。或许是常年习武的缘故,赵老三看起来依旧年轻有活力。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李道玄冷淡的说。 “这东西,解闷。”赵老三叹息道,将刚点燃的鸦片猛嘬了一口,便灭掉了。 他放下烟枪,手指敲打着石桌。“小道长方才或许是在想,为何我会对我爹又爱又恨。” “是。”李道玄点点头。“很矛盾。” “是啊,很矛盾。”赵老三喃喃说着。“其实我爹很疼我,从小我要什么我爹都会给我买。他对我大哥和二哥总是很严格,对我却是很宽容。但他做了一件.一件让我永远恨他的事情。” “什么事?”李道玄好奇的问到。 “伱知道为何我们家老宅如此荒凉,甚至连个看守的家仆都没有吗?”赵老三反问李道玄。 “难不成是这老宅的风水问题?”李道玄很好奇,但他也看过这老宅的风水,虽算不上什么龙凤之祥,但也算得上不错。 若是细心打理,福泽后人没什么问题。 “不,只是因为这老宅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赵老三冷笑道。“在这家中的后院祠堂里,放着我爷爷的尸首,十年都未下葬。” “你爷爷十年都未下葬?!”李道玄惊愕不已,他很难想象以孝治家的封建时代,还有人能将长辈的尸首留存十年不下葬。 “哈哈,十年不下葬算什么。我爹和我哥哥们还将我爷爷祭炼成了尸人!自幼我和我爷爷的感情最是浓厚,但他们就是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就是为了那泼天富贵!便是听从了妖言,将我死去的爷爷炮制成尸人。然后供奉在祠堂里,每年用活人祭祀!”赵老三越说越愤怒,眼中充满了痛恨和不解。“他们说这样我爷爷就能保佑赵家的富贵,就能让赵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就能改变赵家的气运,让赵家成为大富大贵之家。” “你就因为这个,杀了你二哥?” “呵呵.” “这这也太荒谬了。以尸人还能改风水气运?也不怕成了霉运,这到底是何人教的?”李道玄不解的问道。他听过给老祖宗移坟改变家中气运的,但从未听过祭祀尸人来改变家族气运。毕竟聚阴的煞地才能炼尸养尸,尸人与气运两字本就不和,何来变好一说。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教的,只是说起此事时,听过父亲提起过王家大少爷。”赵老三摇摇头叹道。“但或许这法子真有些用处,自从我爷爷被炼成尸人祭祀后,家中的气运的确变好。生意越发的兴隆,不仅做到了金陵,还在镇江府和扬州府开了铺子。这十年间,我们从原本普普通通的小地主,变成了如今的丁角镇第一大户。” “否极泰来。”李道玄唏嘘道。“三少爷可听过聚福夺气之法?” “聚福夺气?何意?”赵老三不解的问道。 “你应该有玄门师父吧?” “有。” “看来你师父没有教你太多东西。” “我只是师父临时收的外门弟子罢了。”赵老三简短说道,似乎不太愿意聊他的师父。 “好吧,我且与你说一说这聚福夺气之法”李道玄略加思索,便认真的说着这般凶邪的法术。“聚福夺气之法算得上是邪门歪道的法术。常以极阴化为虚阳,以来汇聚一家之气运。此法极其诡异,如果再借用活祭来强行收集气运,往往一家能够绵长百年的气运,便是在短短的十年内被汇聚起来。这般虽是好,可也透支了原本该有气运。等到气运汇聚极点时,再以此法夺取气运,便能化福气为煞气,使极阳化为极阴,从而炼出凶恶的僵尸。” 这些都是《往生说》上记载过的法门,也是那道人亲自施展过的邪术。 李道玄方才听着赵老三的话,不由的就想起这门邪术。 “那被夺气运后又会如何?”赵老三严肃的问道。 “那被夺去气运的人家自然是家破人亡,绝子绝孙。但凡是沾亲带故的,都逃不过凶兆。所以此法前期看似大喜,实则往后极为恶毒。一旦叫人知道便是会遭受整个玄门的不齿。”李道玄说。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少爷家中的祠堂是不是无人打理都能显得干净?” “正是。”赵老三点头。 “此前尸人也好,尸煞也罢,都还好说,但目前看来,这祠堂中你爷爷的遗体已经到了化为僵尸的地步。若是再过一段时间,那僵尸就会出棺杀人,杀的还都是亲人。到时候你赵家上下无一幸免,离绝子绝孙不远咯。”李道玄看向赵老三,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他。 毕竟僵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化为毛僵或飞僵,到时候就是玄门真人来了难降服。 当初在龙陵之中遇到毛僵,可是死了不少人。 甚至于那道人都被毛僵杀掉,最后还是他收拾的骨灰。 当时若不是那白璃与一众江湖人士共同出手对付这毛僵,怕是早让这毛僵把人给杀完了。 “竟然会这般严重!”赵老三也坐不住,他在听到尸人化为僵尸的后果后,神色就变得焦虑不安。 “这几日我的确能够听到奇怪的声音,只是声音细小,好像好像就是那棺材里的.”赵老三抚摸着胸口,有些不安的看向李道玄。 李道玄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阵沉闷的敲击声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 (本章完) 第136章 绿僵 第136章 绿僵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在敲打着木板。 一声声,一阵阵。 由远及近,回荡在密室中。 那声音不仅在耳边震动,也叫人心感沉闷。 好似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赵老三面露惊骇之色,他看向密室外面,又与李道玄对视。“道,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 听着赵老三有些惶恐不安的声音,李道玄神色凝重。 那敲击声连绵不绝的传来,让他心跳也在加快。 事出反常必有妖,恐怕就是赵家祠堂出了事。 “这是敲棺声。”李道玄神色一凛说道。 “敲棺声?” “嗯,僵尸出世,必先敲棺。一声为吉,二声为害,三声为凶。声声不绝,必得大祸。” 听到李道玄如此一说,赵老三瞬间面色苍白。 他额头冒出汗水,眼睛看向李道玄,声音有些胆颤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小道长可有办法?” 赵老三的话还没说完,那敲棺声又是阵阵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 好似催命声,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能感受到死亡的到来。 “你家祠堂里养的东西,恐怕非一般僵尸那么简单啊。”李道玄叹声。 他对僵尸算是了解,毕竟九叔算是僵尸杀手,不管是飞僵还是毛僵,九叔都算是经历过。所以传授李道玄的时候,也多有说僵尸的不同。这敲棺便算是僵尸的出棺的前兆,能敲的如此规律,这棺中的僵尸怕不只是寻常的僵尸了,更有可能是绿僵,毛僵这等凶恶的存在。 想当初那道长在龙陵之中,借助明太子的尸首方才能化出毛僵,这赵家献祭了自己百年运道,祭出的僵尸恐怕也不简单,大概率是传闻中的绿僵。 绿僵,浑身为绿色,散有尸煞。虽算不上铜皮铁骨,但也是能寻常刀枪难入。其速度极快,堪称鬼魅之速。不惧人,不惧家畜,能饮血,能食肉。气力大无穷,但畏惧太阳和凡火。 若是夜中遇到这等僵尸,大概率就是丧命,会被其吸干血液,化为干尸而死。 若是叫这绿僵吸食够了人血,便有几率成为毛僵。到时候便是铜皮铁骨,不惧火焰和太阳。若真成为了毛僵,那祸害的不单单就是赵家了,甚至于附近的村镇都会遭受灾祸。 长明真人曾与李道玄说过一个故事,那便是乾隆年间,就有一山村发生过灭村惨案。那村子里的七十二户人家,无论男女老幼,皆是被吸食干血而死。那般场面骇人听闻,老道如今回忆起来依旧感慨万分。 最后寻到那凶獠时,发现的就是一具即将蜕变的绿僵。也幸得当时有几位高功法师齐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那绿僵制服。 所以僵尸这等存在,对于道士们来说是比鬼怪更为棘手的凶物。 “事已至此,只能与这僵尸斗一斗,不然你我都得遭殃。”李道玄神色严肃的说道。“我虽不知道你和伱家里人到底有什么恩怨,可现在凶尸在前,你得思量一二。” “我明白,道长还请放心。之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于我。”赵老三深吸口气,朝着李道玄一拜道。 “甚好,我且去看看情况。”李道玄说完就朝着外面走去。 赵老三站在他身后,看着小道长远去的身影,一时之间神色复杂。 他瘫坐在椅子上,茫然的看向四周。 “玉香,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想为你报仇,我只想为你报仇。可是,我又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赵老三喃喃自语。 而在他背后灯火黑暗中,红色影子一闪而过。李道玄走出密室,然后大步朝着老宅前院走去。 他的脚步甚快,没多久就来到前院。 此刻的前院已经被火光点亮,所有人都站在前堂里不安的看着四周。 方才那怪异的敲棺声能传进密室,显然已不是赵老三口中的“细微之声”了,想必这老宅中的人也已听见,无论是家仆还是武师,脸上都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而赵老大坐则在椅子上,面色更是黑沉如墨。他的眼中光火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事。 当他看到李道玄归来时,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连忙起身朝着李道玄走去,欢喜的迎道:“道长,你可来了!如何?” “那恶鬼已经伏诛,大少爷尽可放心。”李道玄神情严肃随口扯了个谎,和赵老三见完面,此时他心中疑惑更甚。 他目光扫过前堂的情况,然后又看向赵老大说:“只不过贫道方才回来时听到敲棺声,恐怕大少爷还有事瞒着贫道吧。” “这哎。”赵老大被李道玄这么一问,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长叹一声,神情中满是无奈。“并非是我不敢告诉道长,实乃是家中辛密。” “为何还不肯说!”李道玄横眉冷道。“这敲棺声阵阵,难道大少爷不知道这是你们赵家的催命符吗!你是想将在此的所有人都害死?!事到如今,已然无可挽回。大少爷还是老实与贫道说了。” 在前堂的众人听到李道玄这话,皆是惊愕的看向赵老大。 方才敲棺声的确吓到他们,可他们没想过情况会这么严重,竟然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刚才就听着那声音感到心闷,果然是不吉利”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大少爷,您还是说了吧!” 堂中众人议论纷纷,有不安的,有求饶的,还有祈祷的。 众生百相,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努力。 赵老大张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木板拖动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尖锐刺耳,让所有人汗毛竖立。 有人甚至难以接受这般声音,两眼一翻吓死过去。 这般情况着实吓坏了不少人,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朝外逃去。 李道玄见状便是大喝一声:“不可离开这里!” “此处有贫道符箓镇守,那凶獠难进。若是出了这门,定是会遭横祸!” 话刚落下,就听到屋外传来惨叫声。随后一人被抛进来,正是方才第一个偷跑出堂屋之人。 他重重的砸在地上,头颅被扭的不成样子。脖子上留着两个血孔,其中只残留血渍,已不再有鲜血流淌出来。 其面色惊恐,双目瞪的圆浑。 这死去的模样着实可怖,吓得众人鬼缩在一起。 李道玄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赵老大,便是呵斥道:“赵至远!你还有何事不能说!当真是要送掉所有人性命吗!你可知若是此物出世,你们赵家也免不了灭门之祸!” “我,我”赵老大面色惨白,嘴唇抖颤。 (本章完) 第137章 法坛 第137章 法坛 “咕——” 古怪的声音从前堂外传来,在那黑夜中叫人心惊胆寒。 在场数十人皆是惊慌的聚在一起,谁都不敢踏出一步。 他们都知道在这前堂外有凶物存在,能够吸食人血。这会儿谁出头,谁就必死无疑,就跟地上躺着的那人一样。 他们眼神纷纷看向赵老大,希望大少爷能够想些办法。 毕竟这些年都是赵老大当家,众人自然是信他。 只是此刻的赵老大自身都难保,因为他也知道在外面的东西是何物。 “想想来在外面的应该是我阿爷。”赵老大最终还是说出来,他的神色颓废,面露苦涩。“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明明不该是如此.” “果然,贫道进这宅院时就觉一股恶煞之气。大少爷还是将情况如实告诉贫道,或许还能有办法。”李道玄朝赵老大说道。 “道长当真有办法?”赵老大有些颤抖的问道,他虽经商处事多年,但如今危事在急,即便是他也心焦力竭。 “你先说来实情!”李道玄点点头。 “这件事是有关我们赵家的私事,还请小道长随我来这侧屋中。”赵老大深吸一口,似乎决定将所有事都告诉李道玄。 李道玄自然无不从,随他走到侧屋中。只不过手中悄然捏着符箓,以防止出现意外。 赵老大站在侧屋中,望着侧屋里的画像说道:“在外面的凶物应是我阿爷,前些时候,这棺中就已经有些异动但是我们什么也没做,也是日日香火供奉啊!” “为何不让老人家入土为安?”李道玄问道。 “这事还得从十二年前说起。”赵老大道。“那时候我家还只是赵家村的小地主,虽衣食无忧,但也什么财富。后来有一天我爹认识了金陵王家的大少爷,从他那里结识到了一位高人。那高人指点我爹,说我阿爷乃是福星降世,会在一年后归天,到那时所化身躯乃是福体,能够庇护我赵家飞黄腾达。” “我爹当时十分高兴,就询问那道人该如何办。那道人说到时候只需将我阿爷的遗体放入红棺之中,再以金线捆绑。最后置于祖宗的祠堂里日日享受香火,就能得福禄圆满,庇护赵家。” “我爹回来后就与我商量此事,但是将遗体一直放于赵家祠堂之中,族中之人定然不会同意,于是我便与我爹变卖了赵家村的土地房产,来到此地重新置办了此处这间宅子,又专门在宅子后面砌了个小祠堂,供上列祖列宗的牌位,全家搬来此地,等着我阿爷归天。待我阿爷归天后,便将阿爷的遗体放在了这祠堂里祭拜。可谁知道前些日子我爹神色慌张的回来,一回来就是大病一场。卧床几天病好了,便是说要将阿爷的棺材挪出祠堂。谁知道那日我爹进了祠堂,再回去后整个人就大变了样。” “如今遇到这等事情,想来也是与阿爷有关。这是此等丑事,我无法开口。长辈死而不入土为安,视为不孝啊。我不想我爹担起这个不孝的名头,还请道长见谅。” “原来如此,贫道明白。”李道玄点点头,心中却是对赵老大的话不全信。 赵老大和赵老三说的还是有些出入,其中细节迥然不同,显然赵老大还是和他隐瞒了什么,不敢将其说出来。 李道玄想到自己近日来所遇的怪事,暗自猜测这赵家祭祀的办法恐怕不是烧香那么简单,若只是如此的话这遗体也不会化成绿僵,能结如此尸煞,想来要么布了聚阴养尸的风水局,要么.赵老三跟自己提过的,活祭! 想到此处,李道玄一个激灵。 这等话他暂时不说,只是应着赵老大的话点点头。 见李道玄点头,赵老大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他走到李道玄身前,朝着其恭敬一拜:“还请小道长帮我解决此事,我定会有厚礼酬谢。” “大少爷即便不说,贫道也不会置之不理。这等除魔卫道之事,我道门自然义不容辞。”李道玄大义凛然道。 “我需一些东西,不知这前堂可有?” “道长请说。” “便就是枣核,火烛,糯米,雄鸡。” “堂中枣子还有些。雄鸡有两只,此行刚好带着,想着明日宰杀下锅,就绑在堂屋门前。至于火烛,这堂屋也有,自然不缺。只是这糯米倒是没有”赵老大说着,面露愁苦之色。 “没有就没有吧,枣子取核,雄鸡取血,速速准备!”李道玄撇了一眼赵老大。 若是让人去村中讨要糯米想必会有,但是此时这番,能让谁出去?谁又敢出去? “好!好!我这就叫人给道长准备,还请道长出手。”赵老大说着,便是匆匆出了侧屋。留下李道玄在侧屋里,看着墙上的画像。 他将背后的剑匣解开,将铁剑和桃木剑取出,腰间塞上数张黄符,然后双手同时掐剑指,左右点手臂,做出朝元之姿,口中念着六丁六甲之术。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急急如律令!” 右脚一顿地,浑身舒畅感传来,那宛如感电的毛骨悚然感消失,神魂都安详无比。 六丁六甲护身咒如今算的上李道玄拿手的法术,这法术能护周身,能保魂魄,当真是百般好用的法术,平日颂唱,鬼神不侵。 准备好东西,李道玄走出侧屋。 就见赵老大已经将东西给他准备好,就等着他出来。 “道长,这些都是你需要的东西。”赵老大说。 “善。”李道玄看着桌上的东西,点头笑道。“还请大少爷将那条案上的香炉取下来,另再拿来些线香。” “好!”赵老大忙让人去拿香炉和香。 此刻外面的动静越发的频繁,好似有什么猛兽对前堂屋内虎视眈眈。那声声低沉的嘶嚎声传来,前堂墙壁传来咚咚的碰撞声。但似乎又被什么东西阻挡,迟迟无法进入前堂内。 在场所有人面色发白,皆是惊恐的看着四面。 “对了,大少爷,这里有黄布吗?”李道玄试探的问了一句,这小小的前屋,放眼一圈并未见到黄色的布匹。 “有!” 李道玄闻言一喜:“快些取来!” “厕屋柜子中,快快去拿!”赵老大立马对下人说着。 不一会儿,这下人便抱着黄布送来。 而李道玄将黄布摊开,铺垫在案桌上,然后摆好香炉。那雄鸡已经被人杀掉,取其血液于碗中。又让人倒来清水,将数十颗枣核泡在其中。 点燃放在桌上的烛火,简易的法坛便布置完毕。 李道玄站在法坛前,他先将香点燃,朝着前方一拜。 “吾今请汝来为神,弟子李道玄有急事,谨请祖师降临来帮忙,帮助弟子事事如心意。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三遍,将香插在香炉里,然后拿出桃木剑,点鸡血划过剑身。 “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人人害吾汝不怕,小法祭飞剑,打杀恶人命无存,吾奉飞剑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剑划过火烛,就见火光大作,一条火龙沿着鸡血的划痕燃烧,泛起金色火焰。 李道玄一抖剑身,朝着屋外方向一刺,大喝一声:“斗!” 就听到屋外嚎叫声传来,似遭受了伤害,嚎叫声中带着痛苦之色。 便在这时候,李道玄迅速抽出一张符箓捏在手里,踏罡踩斗,朝着法坛念道:“八卦灵灵,统领天兵。六十四将,报应分明。开弓架箭,发火连天。用吾心法,百万用兵。开弓射箭,护佑护法。法法同心,乾元亨利贞。三界奉符令,八卦乾坤收妖精。阳间念出乾坤咒,阴间化做千万兵。六十四将照旨令,吾奉伏羲文王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诛邪除魔,便是此刻!” 说罢拿起碗中枣核,纵身一跃,朝着屋外飞去。 “呔!畜孽!还不速速受降!” (本章完) 第138章 诛邪 第138章 诛邪 李道玄纵身飞出,好似白鹤展翅。 他手持桃木剑,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随后落地踩罡步,手中枣核朝着夜幕暗处射去。 就见那枣核击打在夜中凶物身上,叫那凶物发出哀嚎声。 “呃——啊!” “天地无极,法眼通明!”李道玄掐道指,由额头抹过双眼,便见夜色明亮,恍如白天。 他再看向远处,只见前堂院前驻着一头僵尸。 那僵尸穿着寿衣,面容枯萎干瘪,双眼苍白无神,张着大口朝四面咆哮。 这僵尸便该是赵家那位长辈,只是被赵家父子年年祭祀,如今是浑身充满戾煞之气。 或许这老祖宗也是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孩子,去世后本以为能够安然入土,谁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转手就和孙子将自己炼成了僵尸。 要知道僵尸可是凶兆之物,不仅仅克家人,一旦化为僵尸之后,自己本身的神魂也不得安宁。 若是化作僵尸害人,只怕到时候魂归幽泉也是要入十八层地狱。 “就这宅子的风水,能在短短十年化出如此这般的僵尸,活祭无疑了,这赵家人当真是恶毒!可惜,可怜了这位老爷子了”李道玄惋惜的叹道,但手下也不留情。 何况这赵家老太爷真的无辜吗? 倘若生前无错,行正坐直,教子有方,百年之后会被子孙如此对待? 皆是因果。 “便不能让你再害人。” 李道玄说着,从腰间拿出两张黄符,捏在手里脚踏罡斗,掐诀念咒:“受命于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炼,五脏华丰,百醅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律令!摄!” 念罢,脚下一顿。手中黄符射出,朝着那僵尸而去。 就见黄符如箭矢,飞速贴在了僵尸身上,顷刻间青紫双雷闪烁,又有白光乍现,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疼的那僵尸嗷嗷大叫。 见此状,李道玄也不停顿,握着桃木剑一跃而起,于空中捏剑指,一抹剑身大喝道:“酆都戮形,北斗斩尸。神刀一下,万鬼消糜。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剑身泛光,冒三尺青芒,李道玄挥剑朝着那绿僵斩去,就觉手中剑如撞铁板,一股莫大的力量传来,险些将他手中的桃木剑震出。 而那绿僵被这一剑劈中身体,便是口中哀嚎不断,浑身煞气四溢,似乎疼痛难忍。 此咒乃是《北极勑印咒》,为太上伏魔箓中的杀邪神咒,附于桃木剑上,便是神光闪烁,打煞杀僵。 若用专门降魔箓,威力更胜于此刻。 只是李道玄未曾受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虽不能发挥出此法真正的威力,但也可用此法来试探这绿僵的实力和消耗其气力。 那绿僵吃了这一剑,口中含着的尸煞便是去了不少。 而方才那股反震李道玄的力量,也正是源自于这股被斩消迸发出来的尸煞。 这绿僵虽愚笨,但也知疼痛,吃了李道玄这一剑,也有些害怕。只是李道玄哪能让它这般如意,未等僵尸缓过劲来,便再次袭身而上。 “畜孽,胆敢害人,还不伏诛!”言罢,持桃木剑再打僵尸。 便听到噗噗的声音传来,好似气球爆炸般,一阵阵波动冲击。 那僵尸被李道玄缠住,左右不得出,口中发怒,朝着他吼声。 几番击打吃痛后,这僵尸也反应了过来,不敢硬接李道玄的桃木剑。 只见其行动突然无比迅速,躲过了李道玄的几次攻击后,趁着刚刚晃过李道玄一个起跃落地,便转身飞扑上来。 李道玄刚刚落地,就觉脑后生风,寒从背起,也顾不得站稳身形,借着落势,便避开眼前的假山石朝斜前方一滚,紧跟着就听“哐啷”一声巨响传来。 他抬眼望去,就见那院中的假山石中碎石乱飞,那僵尸的手臂之上还挂满了石屑,正在从断石缝中抽离。 “好险!此獠用手臂生生将这假山石撞断了?真是够结实的,力气也果然吓人!”李道玄看了心头一凛,不禁吸了口凉气。 这假山石可是太湖石堆砌而成,一小块都比寻常石块更加压手几分,坚固自然是不用说。寻常铁器砍上去顶天崩出小缺口,便是用大锤都难砸断。但这绿僵只是用手臂,就将这假山石撞断,果真是逆天而生的邪物。李道玄站直身子,也越发的谨慎起来,毕竟若是吃上这僵尸的一击,他恐怕小命都要丢掉半条。 他手持桃木剑,又从腰间拿出一张黄符贴在剑上。 踏罡斗,捏三清指,呼声喝出:“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咒毕,符上雷电大作。 李道玄持剑朝那僵尸挥去,就见五雷符疾光电驰,轰击在僵尸身上,顿时雷光大作,电闪雷鸣。 蓝色闪电缠绕于这僵尸身上,铺射出万条雷蛇。 那僵尸吃了这么一击,顿时哀嚎不已,俯身打滚,转身便是朝着赵家老宅的后院逃窜而去。 李道玄知道不能放任这僵尸离开,随即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只见这僵尸行动迅捷,好似虎豹一般在院中各处跳跃。 一蹦三四丈之高,最后沿着房顶蹦蹦跳跳离去。 身后自是有李道玄追赶,他运气脚下,纵身跃至屋顶,。沿着屋檐急速前进,好似矫兔般,紧紧跟在这僵尸身后,很快就来到一处院子。 他从墙上跳下来,持着桃木剑警惕。毕竟这赵家老宅颇大,还有很多地方他并不熟悉。 就比如这种满桃李的院子,他就从未来过,放眼望去,树木繁多。 李道玄耳边听着动静,眼睛里则是呈现出另一种奇特的天地。 他的双眼用法力维持,观黑夜如白天,看这僵尸也能看见其身上的尸煞之气,能够沿着残余的尸煞寻到这僵尸的踪迹。 一条黑雾成线,直达不远处的大屋子。 李道玄沿着黑雾快步上前,很快就来到这屋子跟前,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赵氏宗祠。 “赵家的祠堂?”李道玄这才明白自己到了哪里。 此前随赵家老三经过此地,但七拐八绕,黑灯瞎火的,并未看的真切,此番再看,顿感规模不小。 这里显然就是祭生出僵尸的赵家祠堂。 站在赵家祠堂门口,可以看到尸煞形成的黑雾就延伸到屋中。 李道玄并未着急进入其中,而是左右查看一番,然后再拿出两张黄符贴在门口。 此符为天罗地网符,乃是守势之符,又有困锁之效。 将此符贴在祠堂的门口,当能叫那僵尸无处可逃,到时候纵然是想出来,也难以从这祠堂脱身。 随后李道玄又将两枚枣核钉在符上,此番布置完,才进了这祠堂之中。 这赵家的祠堂颇大,刚进门眼前就有无数蜡烛燃烧着,看来赵家这几年确是收入颇丰,供奉也是不计代价。 堂中三面造有看似是守灵护法的神像,正中央则放着一排赵家列祖列宗的灵位。 而在灵位前,则是一口硕大的红棺,红棺上还残留着崩断的金绳。 红棺前有三层石阶,石阶上还放着祭品。 李道玄走到红棺前,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根蜡烛查看红棺内的情况。 只是其中景象却叫他眉头直皱,心中忍不住泛起恶心。 “当真是群天杀的!”李道玄心中暗骂道。 (本章完) 第139章 进退维谷 第139章 进退维谷 李道玄看着红棺里的情况,对于赵家越发的厌恶。 这种以邪法谋取富贵的手段,迟早也会遭受天谴。 只见那红棺之中,数颗腐烂的头颅成列。其中有的已然化为了白骨,有的则是面部肉块腐烂。 这些都是赵家人为了祭祀赵家太爷的活人,是被赵家人活生生砍下脑袋。 头颅中央还放着一个玉,看上去做工颇为精致。 将手中的火烛靠近,那棺材底部涌动着如同黑漆的液体,这液体浓稠黏糊,散发着阵阵恶臭味。 尽管李道玄已以六丁六甲护身,但也被这恶臭给熏得头疼欲裂。 他连忙忍着头疼,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内弯,以大鱼际压住,食指、大拇指和小拇指直立,掐清净诀。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以《净天地神咒》驱逐掉这负面影响,直到头疼缓和,感知这棺材的煞气消散不少,方才放心的远离这口罪孽的棺材。 “这股煞气,想必就是赵老二所受的尸煞吧。”李道玄暗想着。 他再看向红棺,这棺材板足有一掌之厚,恐怕数百斤不止,上面还钉着小拇指粗细的棺钉,此刻这棺钉扭曲变形,原本下钉位置的木头也被撕出一个大大的豁口,显然是在没有拔出钉子的情况下,被硬生生的连着棺材盖被拆开。 很难想象当时这具棺材其承受了多大的气力,棺钉才会弯曲成这般。 看完这红棺中的种种,李道玄巡视着祠堂四处。 只是从绿僵出世后,这祠堂到处都弥漫着尸煞,他很难再通过法眼看到那僵尸的踪迹。 不过这倒也难不住李道玄,他从腰间取下一块八卦罗盘,将其中的指针拨动,口中念着法诀,朝着四面试探性的转动。 “天灵灵,地灵灵。土地神仙听吾法令,寻妖追魔不可误。急急如律令!” 咒毕,就将罗盘中的指针猛然转动,随后震荡摇摆,摇摆慢慢停歇,指针停在了一侧,针尖直直的指向祠堂深处一个偏角。 “呵!看你能逃到哪里去!”李道玄一看方向,当即心中大定。 收好八卦罗盘,小心翼翼地向那处偏角走去。 只是这偏角属死路,也无什么通道。 李道玄只是打量一眼,心念一动,只道这罗盘指引无疑,此处定有玄机,便摸了摸额头。 “天眼!开!” 话落,额头金光闪烁。 李道玄借着天眼看四方,很快就发现了墙角处果然有处隔层。 “好家伙,果然是躲在了这里。”他嗤笑一声,抬脚便朝这暗角踩去,便听到轰隆声传来,一道石门豁然开启。 李道玄看着这道石门,心中就清楚那后面肯定是僵尸的藏身处。 此前交手,就觉这绿僵气力不俗,又煞气极重,便再给自己加上几道法术护身后,朝着石门后走去。 绕着盘旋的阶梯,石门后是黑漆漆的一片。越是朝底下走去,就越是能够嗅到一阵血液的腥臭味道。这味道比之棺椁中的更为浓烈,逼得李道玄不得不用法术屏息。 当他悄然静步走到尽头,眼前一个地下密室豁然开阔,而那僵尸就在这地下密室中,竟然浸泡在不远处的池子里。 李道玄只是看了那个池子一眼,便是手脚都在颤抖。 这池子方圆不过丈余,其中却是涌动着腥臭漆黑的液体,隐隐泛着红光,宛如浓浆一般的粘稠东西。 池中正散落着各种人体器官,有手有脚,还有被砍去脑袋的尸体。 这液体.是血?! “血祭,活人祭。这就是赵家的所作所为吗?!”李道玄压住内心的怒火,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若不是在老君前立过誓,要将这赵家老宅里的冤屈揭露,他真想转身离去,不再管这赵家破事。 哪怕这僵尸吸干净了赵家人的血液,他也是毫不在乎。可再转念,这绿僵若是吸食完赵家人的血,到时候肯定会祸害四处的百姓,他还是断然不能放任这等祸害存在。 “且先解决这畜孽!”李道玄捏起桃木剑,手指划过剑身,朝着血池里的僵尸斜刺而去,便就将一道细雷闪过。 那僵尸被这雷一劈,顿时逃出血池。 它见李道玄穷追不舍,怒不可遏,跳出血池紧接着又一跃而起,再次朝着李道玄扑了上去。 李道玄也浑然不惧,脚底步罡踏斗,身法巧妙避开这一扑,接着便持桃木剑与它对招,剑身绿光烁烁,每一击都能打疼这僵尸。 只是这地下室内鲜血弥漫,无边的煞气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不断地朝着僵尸的身体涌去。 纵使李道玄让这绿僵受了些伤,但对方依旧能够凭借着上下血池而恢复过来。 “这在血水里怎么打!”李道玄心中大骂道。 他是没想过这僵尸竟然如此无耻,借用这血池给自己回血。 他即便一剑打散对方的尸煞,这僵尸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汇聚起来。 如此一来二去,便僵持不下,李道玄奈何不了这僵尸,这僵尸也扑不倒这李道玄。 一人一尸你来我往百余式,李道玄已经感觉到了丹气不足,体力不支。 毕竟他体内丹气再多,再如何源源不绝,也不能连续施展百招以法运术。 这不仅仅是经脉受不了,他的身体也无法承受如此高强度的战斗。 他现在年岁不过十一二,这具身体距离成年都还远着,尚未发育完整,到底是极限尚低。 “果然,做人是有极限的吗?”李道玄咧咧嘴,摸着酸痛难忍的手腕。 他的手臂因为连续掐诀施法,已经肿的如拳头般大。身体中的经脉隐隐作痛,似乎随时都要裂开。 自己带出来的十来张灵符,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张。若是这张符箓用完,他的手段便又失去了符箓的依仗。 “还是先退出去。”李道玄心想着,决定先离开这祠堂再做打算。毕竟这地下室是僵尸的领地,有那血池在他是打不过的。 “要么将此獠引出去斩杀,要么先毁了一个丧尽天良的血池!” 这般想着,李道玄便瞅准机会,一个闪身退回到通道内。 那僵尸见他退去,反倒是穷追猛打,似乎知道李道玄现在的困境,咬定他就不放松,即便身上被桃木剑戳出几个洞,也毫不在意的继续追击。 李道玄挡住这僵尸的攻势,勉强施咒暂缓它的行动,自己则趁机直奔入口处,正当李道玄想推开石门时,却是发现石门竟纹丝不动,如山岳般稳重。 “不好!入口被人封死了!”李道玄面色一变,顿时知道情况不妙。 他方才进来的时候还特意卡住石门,不让其关上,没曾想到与这僵尸斗法一段时辰,这石门就叫人关上了。 这绝非石门自动关上,而是属人为。 何况他在里面还推不动,定是外面被人用东西卡住。 “杀千刀的!谁卡住了石门?!” 李道玄来不及思索,就听着身后的僵尸嘶吼,又看着眼前难以推开的石门,一时间竟然有些进退维谷。 “还是大意了!”李道玄叹道。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破局时,胸口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李道玄疑惑的朝胸口摸去,从其中拿出一根漆黑的树枝。 (本章完) 第140章 火凤凰 第140章 火凤凰 “这是.”李道玄从怀里拿出一根漆黑的树枝,捏在手掌中散发着温热感。 这树枝是何物他自然是知道,就是从龙陵之中得到了的凤凰木。 只不过他研究了有些时间,发现这东西根本就没啥特别之处。 往其中注入丹气也不过是石沉大海,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将此物说给九叔听,九叔也不知道凤凰木是何物。或者说在九叔的世界里,压根就没凤凰木这东西。 至于老道也问过,可惜老道说他听过凤凰木这东西,但至于有什么用也是不得而知。 所谓三教九流七十二道,通归起来皆是玄门,其中延展开能有万千种,种类繁多如天星散幕。而道门也只是其中之一,擅长的也不是寻宝探秘。 单是道门就能生出百般教派,更别提佛门,儒教。 亦如佛教,世人认为佛教有八宗,性、相、台、贤、禅、净、律、密。但寻常人也难知,禅宗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非佛教。乃是独门宗派,其传法之旨为“教外别传”,修的是“人与如来藏合一”。这点与道教“天人合一”相似,鲜少有佛教的“皈依”之说。 再到民间诸如阴阳,风水,请神,傩坛,虫蛊,养鬼炼尸之类的。 所以纵使是法教高人,也难知世间所有。 各家有各家的本事,老道不认识凤凰木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也是因为如此,李道玄只能暂时放弃对凤凰木的探究,只能先当一根把玩的棍子,将其带在身上,保不齐哪天还能防个身。 没想到今日这凤凰木真的起了变化。 “有反应了?”李道玄当即反应过来,很是欣喜的拿在手上。“这凤凰木发热了,难道是个法器?如果是法器.该如何使用?莫不是要念什么法咒?” 李道玄心里暗自琢磨着,那僵尸已然挣脱了咒诀的束缚扑了上来。 其口张大,恶臭的味道飘来,双目浑浊凶恶,当真是世间一大恶。 那手指上指尖黑且坚硬,浑身皮毛犹如腌制风干的鸡爪,叫人看了就起鸡皮疙瘩。 它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然到李道玄面前,挥动着爪子便朝他抓去,李道玄此刻身在通道之中无处躲闪,只得下意识的举起桃木剑格挡。 看着近在咫尺的僵尸,李道玄眉头紧锁。 他手微微颤抖,丹气内力消耗太甚,力气已经大不如方才,勉强招架住僵尸的攻击,左手赶紧把凤凰木再次收好,随即腾出左手放在嘴边狠狠咬破,以鲜血在右手手腕上写下天师护身咒。 这速度是极快,不过眨眼间便是完成,口中紧接着念咒: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祥。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我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毕,左手掐金刚诀,狠狠地点在右手手腕上。 就见浑身金光散发,一股强烈的炽热和推力将那僵尸弹开。 那僵尸惨叫一声飞出去,浑身冒着烟雾又迅速爬进血池之中。 李道玄再看自己的桃木剑,上面两个漆黑的爪印清晰可见。 这是僵尸借用血池的污秽破了这桃木剑的附法,令其破邪的威能大降。 心疼的摸着桃木剑,李道玄心里在滴血。自己多日来祭炼这桃木剑,没想到一朝被这僵尸用血污破出,当真是叫他恶心不已。 “他娘的!赵家这群畜生!不光用活人祭祀,还丧尽天良的用这些人的尸骨遗骸弄个破血池!当真是该灭族抄家!”饶是李道玄脾气好,遇到这般境遇也不禁破口大骂。心中窝囊无比,只觉这赵家人当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僵尸,人祭,血池。 赵家老小还要给他多大的惊喜? 老道给他的桃木剑虽说用料考究,也经过祭炼,能诛邪破魔,算的上是一般法器中的上绝品,但毕竟这柄桃木剑再如何厉害,毕竟还未祭炼多久,在道门众多厉害传世法器之中,还不值一提。 何况世间阴阳相克,绝非一面压倒一面,一旦阴秽足以破除法器的附法,几乎能使得法器彻底毁去。 这也是为何很多品相不佳的护身符,例如珠串吊坠,在面对凶鬼恶煞,或是寻常所说的“挡险”之后便会破裂毁坏的原因。 而这赵家地下密室的血池历经十年,又修建于这地下阴寒不见光之地,多年来还不断地增加添补活人祭祀,其中到底汇聚了多少阴煞怨气可以想而知。看着眼下这般局面,再看看手上这把威能大减的桃木剑,除了胸前那根还不知根底的凤凰木外,哪儿还有可用的法器? 眼下自己进不得又出不得的窘境,才是他最要面对的现状。 就见那僵尸滚入血池之中后又生龙活虎的蹦出来,朝着李道玄便毫不犹豫的扑杀过去,这般不死不休的样子,迟早是要将他耗死在这里。 见这僵尸扑来上,李道玄索性也不用桃木剑了。 他再次掏出凤凰木,便朝着那僵尸抽打去。 “就看你的了,凤凰木!” 手中的凤凰木散发着温热,可就在接触僵尸的一瞬间迸发出闪亮的火光,僵尸还未落地便在被凤凰木抽打的一瞬间又倒飞出去。 李道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耳边随之传来一声清脆的鸣叫声,一场大火轰然一下凭空燃烧起来。 凤鸣?! 他在火中而立,就见那火光汇聚成一道凤凰的形态。 李道玄一时间愣住了,他张大了嘴巴,环视这聚形生长的火焰。 就见那火凤凰绕着李道玄飞舞一圈,随即便是朝着僵尸撞去。熊熊烈火几乎毫无阻力的穿透了僵尸的身体,将其腹部灼烧出一个大洞。 那僵尸随即浑身便被这大火引燃,烈火熊熊,哀嚎着向血池跌撞而去,扑通一下跌入血池之中。 火凤凰来的突然,去的也快,片刻后就没了踪迹。这地下密室里的火焰在顷刻之间就熄灭,方才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幻象般。 李道玄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凤凰木,它又变成了一根普普通通的树枝,原本出现的温度此时此刻荡然无存。 将凤凰木收起,他走向那汪血池,其中已不见了僵尸的踪迹,只有这无尽的血泡鼓动。 正想下去补个刀,李道玄就听到身后的石门轰然打开。 他朝身后看去,发现门口站着赵老三。 对方依旧一身夜行衣,只是脸上多了几道伤口。他朝李道玄伸出手,声音焦急道:“李道长快出来,我来救你了!” 李道玄看了看血池,方才僵尸被火凤凰的一击伤到了身体,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他若是现在去补刀,肯定是能将对方重创甚至击杀。但此刻石门外传来杂乱的声音,那赵老大凶狠的话传到耳边。 “给我把祠堂围起来,看到我那三弟下手便是。无论死活,只要拿下我都给他白银五百两!还有那小道士,若能两个都杀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赏白银千两!” 外面声音纷扰,李道玄立感大事不好! 如今这赵家祠堂危机重重,他也是浑身乏力疼痛。 若是被人围起来,当真是九死一生。 至于这僵尸,也只能暂且放弃。 打定好主意,李道玄就转身回到密室出口,拉住赵老三的手,纵身跳出密室。 借着祠堂里的灯火,李道玄看到了赵老三狼狈的样子。他此刻浑身都是伤口,黑色的衣裳被划的褴褛。肩膀,脸颊都流着血,披头散发很是狼狈。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李道玄好奇的问到。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想不知道也难。”赵老三咧嘴笑道。“我原本躲在在一旁听着动静,是我大哥将这石门关上的。不过他没想到我会混进来。” “这次多谢伱了。”李道玄道谢,也不再废话。 “道长何须言谢.” 赵老三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祠堂的大门就已被人踹开。 就见一阵夜风吹进来,十来名提着灯笼,手持长刀的汉子涌进。 而那为首之人,正是赵家老大。 (本章完) 第141章 兄弟死斗(一) 第141章 兄弟死斗(一) 赵老大穿着劲装,浑身肌肉鼓动。 手持一柄雪白刃长刀,眉目里都是恶煞之色。 他龙骧虎步,站于门口看向赵老三和李道玄。 长刀一震,便冷声问道:“老三,你是非要与我作对吗?” “大哥,不是三弟我要与你作对。而是你自己要与世人为敌!”赵老三摘下面罩,从背后抽出两把长剑。 他看向赵老大,眼神里多了几分愤恨。 “哼!吃里扒外的东西!”赵老大呵斥道。“若非我与爹操持这个家,伱能享受到如今的荣华富贵?你能被人卑躬屈膝的称为三少爷?你吃穿用度,哪个不是赵家给你的?如今却是为了这外人与我拔剑相向。我问你老三,是大哥哪里对不起你了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二的死也是与你有关!” “是我做的,二哥就是我杀的。”赵老三平静的说道。“我设计让他擅自跑到这祠堂里试图开棺,也是我设计毒杀了他。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爷爷棺材上的金绳也是你扯断的?!”赵老大咬牙问道。 “是。” “难怪我昨天回来就发现这棺椁上的金绳断开,我还以为是被哪个贼人给扯断。没想到是你!老三!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不知道一旦将爷爷放出来,我们赵家都会完蛋吗!你这畜生!”赵老大怒骂道,他浑身颤抖,气急败坏的看着赵老三。 李道玄在一旁听着,这才明白这棺材上的金绳不是被僵尸挣断,而是被赵老三给扯断的。 只是赵老三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该明白做这种事的后果。 “我是畜生?呵呵。”赵老三冷冷一笑。“我若是畜生,那你们是什么?畜生不如的东西?总是赵家,赵家.为了赵家赵家完蛋就完蛋!如此坑脏的家,绝了后也好!” “你!你!我要杀了你!”赵老大气红了眼,持着刀就要大步上前。 赵老三毫无畏惧,持着双剑与赵老大对持。 赵老大刚走两步,看到赵老三的架势就是一楞,也不往前走了,盯着赵老三,大喊一声:“给我杀了这两人!我方才说的话都算数!” 赵老大的话一出,在场的汉子都露出贪婪的神色。 到底是清酒红人脸,钱帛动人心,千两白银也足够这些家仆武师们卖命。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众人就纷纷冲向两人。 李道玄见状知道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这群为了钱红了眼的人是不会放过他们两个,只能迅速向后退居一方,从背后拔出龙泉宝剑。 剑光吐透,寒芒锋利。 一阵嗡声传来,便是铁器鸣叫。 利剑乃杀人之器,如今首次出鞘,恐怕是不见血不归。 李道玄捏剑指,划过铁剑身,口中念道: “拜请飞剑神,降下人间乱斩人,人人害吾无行恶,小法祭飞剑,打杀恶人命无存。吾奉飞剑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罢,剑身又白几分,似有月光附着其上,当真是耀人眼睛。 虽是浑身疼痛,李道玄强行运起最后一丝丹气,咬着牙持剑杀入人群中。 再如何,李道玄也是个修行人,这丝丹气也足以在短时间内吊打一群凡夫俗子。 他边挡边杀,剑光如疾风驰电,连伤数人。 依仗着祠堂狭窄的道口,上蹿下跳,一会儿跃至赵家放着祖位灵牌的桌上,一会儿又跳到棺材上,灵活的像只猴子,叫众汉子难以抓到。 这边是李道玄和诸人周旋,另一边赵家兄弟正打的火热。 赵老大长刀如猛虎下山,大开大合劈开四方。而赵老三舍弃了长刀,用双剑抵挡赵老的攻势,这剑式缠绵好似江河长水,让赵老大有力无处使,招招都打在上。 “好啊!好啊!我的好弟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本事!”赵老大咬牙笑道。 “哼!我的本事还多着呢,有你不知道的!”赵老三嘴上也不让,朝赵老大讥讽道。“你总是自大,从小就如此。你对待我和二哥,不过是觉得养了只宠物罢了。高兴了便得你的赏,不高兴了便是骂一顿!无论我和二哥做什么,你总是会管教。大哥,你就是个自傲自大的人!” “我都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这个家!赵家没有我,能成为方圆数十里的大宗族吗?能将生意做到金陵?能换来你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不懂感恩,反而对我拔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老三!”赵老大厉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搞的那些小手段吗?那二姨太是被你送走的吧?!你就是不想让我知道老二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这院子里装神弄鬼?!老三,你做的很多事大哥都清楚。但我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屡次原谅你,可你又做了什么?!” “勾结外人,试图让赵家家破人亡!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老大怒吼着,手中长刀更是快了几分。好似一阵旋风朝赵老三斩去,气魄似熊如虎。 赵老三到底是受了些伤,在这等攻势下有些招架不住。 他用双剑挡住赵老大的招式,朝着一旁吐了口血唾沫,随后大笑道。 “我为了什么?哈哈哈,大哥,你当真是傲慢!难道你忘了五年前的事吗?!我妻李香玉,她是怎么被你和爹斩下脑袋活祭的?!她的头现在都还在这棺材里!还有我那女儿,她又是何等无辜!二哥,他当真是我二哥吗?我的女儿,她才多大?就被那个禽兽,那个禽兽给……” “哈哈,这赵家!满院风光!锦衣玉食!却都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大哥你又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甚至于都没有指责过二哥!你告诉我茵茵是被贼人害的,还抓来一个小贼让我处置!大哥啊大哥,你适当我傻吗?!我怎么知道是二哥害的茵茵,是因为茵茵临死的时候扯下了二哥的一片衣服!她紧紧的握在手里,就是为了等我回来!” “哈哈,二哥,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你现在明白了吗?”赵老三目光含泪,咬牙切齿的盯着赵老大。 他眼角的划过一滴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地上。 赵老大听到这番话,原本凶猛的气势矮了三分。 他神色痛苦且纠结,声音也低沉不少。 “我也没办法,谁让三弟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法师说过,密不可外传,否则遭天谴,我只能和爹忍痛献祭了弟妹。毕竟那时候这祭祀已经有了五年,断然不能毁在外人之手。”赵老大忍心说。 “呵,大哥。你还是这么厚颜无耻!”赵老三平复心情说道。 他手中的长剑变化莫测,几次都差点伤到赵老大。 两人交手数十回合,僵持不下,一番打斗之后分开,再次对峙。 李道玄也顺势跳到赵老三身边。 围攻李道玄的人被他伤了不少,如今祠堂里仅剩十人还有战力。 而李道玄也已是强弩之末,摸着铁剑的手都在颤抖。 “我怕是没气力了。”李道玄苦笑道。 “抱歉。”赵老三低声。“我会护着你逃出去的,哪怕是拼了这条命。” “先看看情况吧。”李道玄叹息。 他与赵老三对视众人,赵老大则是站在一旁举起手。 “全都上,杀了他们吧。”赵老大挥手,平静的下令。 众人正想上前,忽而一阵阴风出来。 阵阵嬉笑声响起,在那祠堂外的夜幕中,一阵摇晃拨浪鼓的声音传来。 “摇啊摇,摇啊摇,要到外婆桥” “呜,呜。不要杀我,不要” (本章完) 第142章 兄弟死斗(二) 第142章 兄弟死斗(二) 女童清脆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赵老大一众惊愕的看着四周,神色皆是有些惶恐不安。唯有李道玄和赵老三神色别样。 一个震惊,一个若有所思。 那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阴冷的风吹进来。 祠堂内的蜡烛被吹得摇曳,不少灯火都在瞬间熄灭,只剩下灯笼里的火烛还亮着,跟着那幽咽的声音左摇右晃。 “不要杀我,不要” “好疼,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呜呜,爹,你在哪里,我好怕.” …… 那女童的声音传来,赵老三双眼通红的看着外面。 他手中一柄铁剑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茵茵,茵茵!是你吗!”赵老三跟疯了似得朝四周喊道。“你在吗!茵茵!出来见见爹,爹想伱了!” “爹,我好疼,好勒.我喘不过气来,我好难受.”那女童的声音一步步靠近,石板上也浸出水滴形成的脚印,其朝着人群走去,不少人就感觉到浑身发凉,四肢无力。 他们惊恐的看着赵老大,有的人甚至已经被吓得尿裤子。 “鬼鬼啊!” “救命!救我!” 壮汉们纷纷惨叫着。 很快,就有人开始双目无神,嘴中胡言乱语的念叨着什么。或是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可以看得出他非常用力,即便是将要窒息,双手依旧不肯放开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呜呜……”幽咽的女童声传来,原本围困李道玄的十人中就有数人瞬间变得疯癫。其余幸存者恐慌的看着四周,对于这般诡异的情况心里只有害怕。 只是听闻声音传来,周围的人就疯的疯癫的癫。那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的人,更是硬生生将自己掐晕过去。其他几人也没什么好状态,嘴中都是胡乱言语的说着什么。 “闹闹鬼了!肯定是有鬼在!” “救命!我不要钱了.不要钱了!” 壮汉们声音发颤,双腿战战兢兢的朝祠堂外跌跌撞撞的跑去,却是在这时候就见一个小女孩抱着娃娃站在外面。 她与夜色融合,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幽蓝色。 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双眼里不断地流出血泪。 “不要走,陪我,陪我玩。” 小女孩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重复,胆子小的人已经是神志不清,精神被崩溃。 李道玄就看一汉子哭嚎的丢下手中的兵器,捂着脑袋朝外面冲去。边跑嘴中边喊道:“不怪我!你们不要怪我!我不想杀你们的!不想啊!啊啊啊啊!” 那汉子钻入祠堂外的夜幕中,没多久一阵水声传来。好似有什么东西跳进了宅子院中的井里,然后就没再有了动静。 这般情况已经将一众人吓破了胆,虽说这些人中有武师凶徒,每个人手上或多或少的有过人命。但遇到这般鬼事,也不是谁都能扛住的。 余下十人能有战斗力的没多少,只剩下赵老大和一名长相凶神恶煞的汉子。 看其不为鬼怪所动的样子,就知道这凶神恶煞的汉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恐怕手上远不止一两条人命那么简单。 如此一来,能与李道玄二人的搏杀的就剩下赵老大和这人。不过比起刚才的危局,似乎要好上许多。 李道玄掐指点着自己的身上的几处周天穴位,随后就坐在地上打坐恢复丹气体力。 他朝赵老三说道:“还请三少爷为我拖一拖时间。” “我会的。”赵老三咬紧牙关,努力不让泪水流下。 他看向外面那个站着的小女孩,眼中的思念是无比浓厚。 再看向赵老大,赵老三那股思念转为无比的憎恨之情。“大哥!你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才罢休!你到底要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才满足!你睁开眼看看吧!因为你和爹的私欲,已经有多少人为之丧命了!” “你听到了吗?!大哥!茵茵她在喊疼!她问我为什么不陪着她!你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做?这就是答案!” 赵老三丢掉手中仅剩的铁剑,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 他双眼变的如鹰般锐利,直勾勾的看着赵老大,将长刀刀背夹在肘关节处,用衣服缓缓擦去上面的血水。 长刀嗡鸣,刀身在烛光中映照出赵老三满是鲜血的脸。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目光锐利地盯着赵老大。 “好,好啊!你们一家子老小都这样,小的就算是做鬼了也不愿意放过我。哈哈哈,好啊!”赵老大狂笑道,眼神血红如凶神恶鬼。 他手中长刀轻吟,手臂蹦起坚硬的肌肉。 “事已至此,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老三,今日从这祠堂里走出去的,只能有一个赵家的人。”赵老大的话说完,踏着疾步朝赵老三突去,挥动起长刀,以力劈华山之势攻来。 而另一凶恶汉子看了一眼打坐的李道玄,再看看已经冲上去的赵老大,嘀咕了一句:“先干掉一个再说!”便也不甘落后,紧随着老赵大一起夹击赵老三。 两只猛虎一左一右,赵老三见状也感到有些棘手。 正在这时候,就见地上一柄落下的长刀猛地朝那凶恶汉子射去,那汉子先是一惊,随即收回力气朝一旁躲闪而去。没等他站稳脚步,又是七八根蜡烛迎面飞来。 “嘻嘻,陪我玩吧。”小女孩的嬉笑声在他耳边响起,那汉子双手握刀,警惕的看着四周。 就在凶恶汉子与小鬼盘斗,另一边的赵家兄弟已然拼命搏杀。 赵老大的刀法霸道无比,一招一式都如猛虎扑食般。 而赵老三的刀法则是精妙,招式之间攻守皆备,丝毫没有被赵老大的气势给压倒。 铛!铛铛——!! 长刀交锋的震荡声在祠堂内响彻,道道雪白的刀光将黑暗点亮,于那昏暗的灯火下,两个男人已经杀红了眼。 刀光闪烁,刀刃相击,刀锋划破空气发出了嘶嘶声,用尽全力互相攻击,不断变换着攻击方向和姿势。 赵老大长刀劈来,赵老三便迎面砍去,两柄长刀刀刃交锋,迸发出火光四溅。 一刀斩在烛架上,木制的烛架被拦腰斩断。 一刀劈在红棺上,那厚实的棺材被劈开一道缺口。 阵阵刀风呼啸,连绵不绝的打铁声响彻祠堂。 灯笼被斩断,掉落在地上,其中的火烛流出,沿着木制的烛架燃烧。 火光逐渐升起,一场大火也在孕育之中。 刀法越来越狂野,越来越无情,仿佛都势要将对方彻底砍成碎片。 几番回合,赵老大和赵老三的脸上身上都是刀伤,衣衫褴褛,鲜血顺着伤口浸满了全身,像两只野兽一样。 不断有架子倒下的声音传来,兄弟二人的搏杀已经将整个祠堂殃及。 坐在地上打坐的李道玄行过三个小周天后,恢复少许气力,丹气倒是很快充盈,却还是忍着浑身疼痛从地上站起来。 他看着不远处死斗的赵家兄弟,握着铁剑准备上去帮忙。 还没等他动身,赵老三的声音传来:“小道长,这是赵家的事!” 李道玄默默的点头,就看向另外一个被小女孩鬼魂缠住的凶恶汉子。 他借着脸上沾染的血在手掌间写了道符,边写口中边念:“东起泰山雷、南起衡山雷、西起华山雷、北起恒山雷中起嵩山雷,五雷速发。” 掌中雷符写完,随后纵身朝着那凶恶汉子跃去,瞬间五指内弯,掌心向前,一声大喝:“吒!” 就见掌中雷光闪动,一道细雷瞬间贯穿了这汉子的脑袋。 (本章完) 第143章 赵老大之死 第143章 赵老大之死 掌心雷至,诛邪除恶。 这凶恶汉子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李道玄的掌心雷贯穿脑袋,随之到底不起,一命呜呼。 查看这汉子没了气,李道玄也顾不得管他。 飞奔出祠堂,朝着门上两道黄符一点,随后盘坐于地上,继续恢复着自己的气力。 这夜鏖战过多,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虽说丹气可以快速恢复,但经脉却承受不住那源源不绝的丹气,肿胀酸疼皆是具有。 再多打一会儿,他整个人怕是要废了。 所谓道行道行,说的便是年岁的积累。 为何会说道行高的人容易取胜,这也是因为寻常道行高的人,不仅体内丹气充足能够持续作法,还因其经脉匡阔坚韧,能经得起折腾。 纳气行周天,通穴位将气运转于经脉之中,也是在磨砺淬炼身体的经脉。 这练功的时间越长,经脉能承受的气也就越多,时间也更久。 所以通常道行高的法师在与人斗法或者降妖除魔中,占据的优势也就越明显。 李道玄就属于气多经脉薄弱的一类。 气就好似子弹,这经脉好似枪管。虽然拥有无数子弹,可这枪管承受不住也不行。一旦炸膛,那伤到的就会是自己。 气能天成,这经脉韧性可天成不了。只能由时间磨砺,一点点变得坚韧。 就在李道玄恢复气力的时候,祠堂内的搏杀已经进入白热化。 赵老大疯狂的朝着赵老三进攻,招招凶险。 赵老三则是慢慢稳定自己的呼吸,将赵老大的招式一一化解。 此消彼长,赵老大的攻势也逐渐弱了下来。 伴随着祠堂内燃起的熊熊大火,赵老三找到破绽一刀劈在赵老大的胸口。 赵老大胸口顿时鲜血飞溅,他吃痛的退后几步,难以置信的看向赵老三。 “好你个老三!” “大哥,你已经败了。”赵老三平静的说道。“你的谋划,伱的野心,都已经败了。认输吧。” “认输?哈哈哈哈!你让我认输!”赵老大听着赵老三的话,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便癫狂的笑道。“我不可能认输的!我也不会输的!老三,在家里我都是老大,在这里我更是!我怎么可能会认输?我不会输的!我要成为人上人!” 赵老大猖狂的笑着,他嘴中满是鲜血,持着刀盯着赵老三,而后突然转身跌跌撞撞的朝着祠堂中央跑去。 “我不可能输,我也不会输。”赵老大跑到祠堂的祖宗灵位前,从那红棺里捞出一只玉枕。他打碎玉枕,又从其中取出一只铜铃。 手持着铜铃,赵老大面目狰狞的看向赵老三:“老三,我只能由我自己击败,就算是老天爷也不可能胜我!” 说罢,赵老大把铜铃咬在口中,右手挥刀便朝自己的左臂斩去。 只听到咔吱一声,就见血如涌泉冒出。 赵老大丢下长刀持着那铜铃,用自己的鲜血浸染铜铃,然后肆意的朝赵老三喊道:“我不会输!还请祖宗助我!” 说完话后便开始摇动自己手中的铜铃,就听一阵清脆的铃声穿透祠堂,在众人耳边回荡。 随即就听到一声嘶吼声传来,祠堂的地下密室内也传来一阵轰然的震动。 赵老三惊讶的看向角落处,下一刻便石墙破碎,一头僵尸从其中飞跃而出。 此凶物正是被李道玄重伤的僵尸,只是此刻它的伤势似乎痊愈。原本被烧穿的胸口也愈合上,只余下穿着的寿衣褴褛。“你,你还能操控阿爷!”赵老三惊道。 “哈哈,老三。我说过了,你不可能赢我的!这是高人指点的法子,只要用自己的血肉浸染这铜铃,我就能操控变成僵尸的阿爷。只是没想到那小道士的确有本事,竟然能将阿爷逼到如此地步。若非我早有准备,只怕阿爷也会遭殃。”赵老大张嘴笑道。 他举起铃铛轻轻一摇,然后朝着赵老三下令:“阿爷,去杀了赵至书吧。” 赵老大的话说完,那头僵尸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赵老大被僵尸看的发毛,猛然再摇了摇铃铛:“阿爷,快去杀了老三赵至书!” 便听到僵尸发出咕噜的声音,随即朝着赵老大扑去。 没等赵老大反应过来,那僵尸干枯的五指已经从他的额头处洞穿他的脑袋,就见黑的白的黄的四溅,脑浆顺着头顶流下。 赵老大双目睁的浑圆,难以置信的看着僵尸。 喉咙里发出呜咽,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道:“为为什么.” 赵老三一时之间目瞪口呆。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见赵老大的脖子被僵尸一口咬穿,浑身上下的皮肤肉眼可见的速度失了血色而发白起皱。 赵老三怔怔的看着,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一会儿功夫,那僵尸吸食完赵老大的鲜血,扭动脑袋看向赵老三,其身体发生异变,浑身干枯的毛发在增长。 僵尸这一眼,看的赵老三瞬间回神。 “咕。”赵老三咽下一口唾沫,猛然朝着祠堂外头也不回的跑去。 大火逐渐吞噬整个祠堂,明亮的火光照亮半边内院子。而那在祠堂内的僵尸低声嘶吼着,古怪的声音叫人感到胆寒。 “小道长!小道长!”赵老三飞快跑到李道玄身边,神色不安的望着他。“我大哥死了!” “我都看到了。”李道玄睁开眼睛点点头,目光放在燃烧的祠堂内。“那个铃铛根本就不是操控僵尸的法器,而是汇聚了十年煞气的阴器。” “阴器?” “这铜铃想必是伴随你阿爷尸体十年有余,早已经被尸煞阴气侵染。所以就成了阴器,而非法器。教你大哥这个法子的人果真歹毒,连点活路都不给赵家留。”李道玄感叹。 “李道长,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赵老三看着李道玄问道。 “只能在此诛杀此獠了。”李道玄站起身,看着从火光中走出的僵尸。 那僵尸已然浑身长满毛发,虽不长,却也吓人。 其身上的煞气比之前更胜,甚至于周围的气场都被阴煞之气扰乱。 “已经快成毛僵了啊。”李道玄甚是头疼。 这赵老大死就死了,临死的时候还埋雷。 不仅让这僵尸被地下室的血池修复好身体,更是叫僵尸吸食了至亲的鲜血。 再加上那被祭炼了十年的阴器,这僵尸已经朝着毛僵变化了。 “不能让它继续变下去了!三少爷,这僵尸只有砍了脑袋才行,只是皮糙肉厚,坚硬无比,怕不是这么容易,你需与我一同攻它几处弱点!” “好!”赵老三一口答应下来,两人便手持兵器朝着那飞跃而来的僵尸攻去。 (本章完) 第144章 恶战 第144章 恶战 “攻气户!” 李道玄大喝一声,两人同步而上。 一人持刀一人持剑,朝着僵尸的肩膀两侧刺去。 剑势凶猛无比,刀剑锋芒毕露。尖锋刺在僵尸的身上,就听兵器传来嗡的震动声。无论是李道玄的剑还是赵老三的长刀,都在不同的都抖动着。两人只觉虎口作痛,险些就让兵器震脱手掌。 “真结实!”赵老三惊叹一声,捏着长刀迅速收回。 他朝着僵尸的脖子斩去,长刀上的寒芒在火光中闪烁。 “这僵尸已经在化为毛僵的边缘,皮肉骨自然是堪比铜铁。寻常兵器难以造成伤害,需对付它的煞气命脉。”李道玄朝身后翻滚两圈,随后站在原地盯着僵尸看。 对方原本冒绿的身体长出不少毛发,有的甚至已经达到了手指长度。 赵老三听李道玄这般说,也是将刀横在身前。他紧紧盯着僵尸,寻找着李道玄所说的煞气命脉。 “这等僵尸的煞气命脉一般集中在阴交、玉堂、天突、气户以及脖子处。若是一处没有就看下一处,万万不可让它伤到自己。”李道玄叮嘱着,赵老三点头应是。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快,那僵尸也被他们的攻击激怒,挥动着双手朝两人扑来。 见过了真正的僵尸,李道玄才明白影视剧里那种蹦蹦跳跳的僵尸就不存在。 亦如眼前这将要化为毛僵的僵尸,行动敏捷,铜皮铁骨。不仅能够做出各种动作,手还非常灵活。若被其不小心伤到,便会引尸毒入体。所以对战这等僵尸,还需要另准备一些解毒的符咒。 只是李道玄此前虽然发现了尸煞,猜测到了这里有尸体的存在,也猜到了有不干净的东西,但却没想过赵家老宅里的尸体竟然经过了活人祭祀,会化为僵尸,甚至还能到毛僵的危险程度。所以准备的驱鬼杀邪符诸多,这净身解毒的符却是没有。如此一来面对眼前这僵尸,他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被其尸毒所伤,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知晓了。”赵老三应是,然后用碎掉的衣服将手臂上的伤口绑好。 那是他和赵老大搏杀时所受的伤,虽然都是些小伤,但经不住数量众多。 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赵老三跨侧马持刀,警惕的注视着僵尸。 等那僵尸扑上来,两人同朝左右两侧翻滚闪避,然后站起身朝着僵尸煞气命脉之处斩去。 “铛!铛!” 两声剧烈的震响传来,那僵尸用手挡住攻击。准备抓住兵器时,李道玄和赵老三也是迅速的收回兵器。 两人一刻不停,非常默契的继续朝着僵尸的身体各处斩去,就听着叮当的声音络绎不绝。 祠堂的大火熊熊燃烧,而在祠堂的院子前,三道身影不断地交错。 李道玄与赵老三配合着攻击僵尸,两人你来我往,你斩我刺,与这僵尸打的有来有回。 只是李道玄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这僵尸气力可不是他们这群人可以比肩的。不想办法破局,迟早会被这僵尸害死。 他看向燃烧的赵家祠堂,发现祠堂的两扇门还未被大火波及,门上的黄符依旧在,心中也就有了个想法。 “三少爷,你我去各拆一扇门!”李道玄对着赵老三说道。 两人合力斩退僵尸半步,趁其身形不稳之时,飞快转身朝着祠堂大门奔去。 几步跃到大门前,二人各站一边,然后齐力将那两扇木门几乎同时拆下,将带有符的一面对着僵尸。 “三少爷,这上面有我布下的符箓,能限制这僵尸的行动。伱我各持一扇门,应该能将这獠限制住。”李道玄说着,持门板朝僵尸而去。 赵老三也随他,同样是举着门板朝僵尸奔去。 那门上黄符被枣核定住,粘在门板上纹丝不动。 僵尸见这两人还敢上前,便是嘶吼着扑上来,谁知道手掌刚接触那门板,便见一道金光闪烁,就好似有了排斥力,僵尸的手掌被巨大的力道弹开,而那坚韧无比的手掌也冒着烟雾,棕黑的皮肤上烫出伤疤,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般。 “果然有效果。”李道玄心中一喜。 门上这两道符本来就是他为了困住这僵尸而准备的,只是后面出了那些事,所以才一直未起效果。 后面这祠堂大门敞开,也让着僵尸趁机跑出。 现在举着这门板,倒还能有作用。起码能如盾牌般限制这叫僵尸的行动。 李道玄想着,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放在西南墙角的铁链。 “三少爷,与我同击这僵尸。顺便将它逼到西南角落!” “好!”赵老三点头,一手扶门遮挡,一手挥动长刀朝僵尸脖子砍去。 那僵尸速度也是快,单凭直觉就挡住了赵老三的进攻,反手朝着他抓去,却被赵老三用门板挡住。 门板上金光闪烁,黄符上的符篆散发红色光芒,僵尸再次吃痛的收回手,朝着赵老三发出怒吼。 两人便通力合作,逐渐将这僵尸逼到角落。 李道玄将剑收回剑鞘,拿起那条铁链,然后朝赵老三喊道:“三少爷,你我前后夹击,我们用铁链将它捆在这两门之间。” 赵老三闻言眼前一亮,与李道玄一同朝僵尸扑去,越打越勇,不一会儿就和李道玄一同,用两扇门板便将这僵尸围困。 李道玄和赵老三举着门板,脚下不停地绕动,但却始终彼此保持了对角夹击的方位。李道玄躲在门板后,一边移动脚步,一边侧脸观察着僵尸的举动,见这僵尸此刻左右四顾,又似乎惧怕这门上的符箓不敢轻举妄动,自知时机已到,便大喊了声:“上!” 说时迟那时快,李道玄飞速向赵老三扔出锁链的同时,赵老三和李道玄也同时对着僵尸一步上前。 赵老三一把接住抛来的铁链,绕过自己的门板再次抛回给李道玄,就在此刻,两扇门板已死死的贴上了僵尸。 李道玄紧紧抓住铁链的两头,一跃而起,双腿爆发气力同时蹬在门板之上,赵老三则死死的抵住自己眼前的那扇门板,左右各自用力,死死勒住。 只见那门板中瞬间光芒大作,呲的声音响起。 僵尸在门板之间哀嚎不已,就好似跳进了滚烫的油锅中,浑身的都被炽热灼烧。 “此般真符,可不是浪得虚名!”李道玄咧嘴笑道,只觉自己画的这符没有白费。 他现在难用各门法术,因为经脉已经疼的受不了。 他毫不怀疑若是再用几道法术,自己的经脉怕是要裂开,到时候经脉留下伤,那可是一辈子都难痊愈的。 “下次再出来,我还得多画一些符。”李道玄紧紧的握着铁链暗想。 只是符虽有用,但毕竟只是限制性的符箓,对于这等僵尸而言却不致命。 眼见着门板上的金光越来越淡,李道玄果断的叫赵老三松手,两人一跃而出同时向后翻去。 就听到一声吼叫传来,两扇被铁锁紧紧捆住的门板瞬间炸裂,无数木屑碎片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好似箭矢般射向四周。 李道玄当即抽出铁剑,舞着剑将木屑挡开。 “彭!” 就在此时,一声惊天巨响传来,震的四周的墙屋地动山摇。 李道玄一惊,还没来得及寻找爆炸声的方向,就听赵老三喊道“道长!炸药!用炸药!” “炸药!?什么炸药!”李道玄被吓了一跳。 “炸药炸了!我在祠堂四处埋有炸药,估计大火引爆了其中一处,我们将这僵尸再引入祠堂中,我点燃炸药炸死它!”赵老三话说完,李道玄惊出一身冷汗。 他是没想到赵老三竟然还在祠堂周围埋了炸药,莫非当初他是想将赵老大和这祠堂一同炸上天?还是怕自己坏了这事?心中不住的暗骂。 不过如今也不是计较这么多的时候,既然赵老三还有个后手,那便不妨试试,看看这炸药能不能炸死僵尸。 “好!”李道玄当即应下来,顺带挑拨僵尸聚煞之处,引诱对方攻击自己,自己则转身就朝烧着大火的祠堂内跑去。 那僵尸果真上了当,追着李道玄进了火海中的祠堂,只是刚等僵尸追上,李道玄突然侧闪又一剑刺在僵尸的命穴,疼的僵尸嗷嗷大叫,李道玄则又转身接着跑。 “也不是命脉!”李道玄心中想着,耳边随之就传来赵老三的声音:“道长快出来,我已经点引线了!” 李道玄心中危机大作,用尽自己最大的气力朝祠堂外跃去。 刚落地,李道玄也顾不得翻滚减势,瞬间扑倒在地上,便听到轰然的爆炸声响起,地面都被震动,几声轰鸣后,整个祠堂便被炸成了废墟。 那火光冲天而起,将夜幕照成白天。 无数瓦砾尘土落下,让李道玄浑身都沾满土灰。 他只觉得自己两耳嗡嗡,整个人被爆炸的冲击波给震的头晕目眩,全身疼痛,动弹不得。 没多久就被人从瓦砾中扒出来,赵老三拂去他身上的尘土。 “小道长,你没事吧。” “无妨?你到底埋了多少炸药?那僵尸呢?” “应该死了吧?”赵老三不确定的说道,两人同看向废墟中。 借着火光,他们就看到一具尸体正站在废墟之中。 “竟然还未死!”赵老三大惊,他没想到自己埋下的那么多炸药都没炸死这僵尸,这邪物当真是恐怖。 “呃啊——!”僵尸发狂的朝着两人冲来, 李道玄望着那从废墟中冲出的僵尸,全身的疼痛让他的大脑中开始出现了空白。 咬咬牙,袭身而上。 咚——! 咚咚——! 剑光如闪电,不断地扎在僵尸身体上。 在这僵尸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时,他一剑刺在了僵尸的关元处。 便觉一股恶臭阴冷的气喷射而来,李道玄立马偏过脸,躲开那道尸煞。 “中了!?” (本章完) 第145章 事毕 第145章 事毕 “这就是此獠的煞气命脉!” 僵尸被李道玄这一剑刺中煞气命脉,浑身煞气顿消三分。 原本还在增长的毛发停止,逐渐高大的身躯也似乎缩小了几分。 “呃啊——!”僵尸嘶声叫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哀嚎。 煞气聚集处被刺破,这让它极为难受。 僵尸乃是逆天阴邪之物,俗话说的话,人活一口气,这活人有阳气,死人自然就有死气。而死气就是人们常说的阴气,是存于死人咽喉部。 寻常死人下葬后,这股阴气就会慢慢消散。若是阴气化为阳气,那只要救一救,这人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但有一种情况却是与之截然相反,若是将喉部含有阴气的死人葬在阴煞之处,这股阴气就会化为煞气,然后源源不断的汇聚于身体中,最终死人就会变成僵尸。 所以对于僵尸而言,煞气就好似人的阳气,是其不可或缺之物。 一旦煞气聚集的命脉被击破,僵尸的实力也会严重打折,甚至就此灭杀。 “啊!”趁着僵尸行动缓慢,赵老三果断上前补刀。他挥动长刀朝着僵尸的脖子斩去,用出了自己浑身的气力。 “死!” 长刀撞在僵尸的脖子上,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嘎嘣声传来,长刀应声断成两截,一半在空中旋转飞舞,最后插在地上。 “不可能!”赵老三大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肚子一阵剧痛,整个人腾空而起,随后重重的落在了数丈之外。 “呃呃呃!啊!”僵尸大叫着,朝着躺在地上的赵老三冲来。只是它刚走几步,便就觉得背后被利剑刺痛,脚步一滞,就瞧见李道玄持剑刺来。 “畜孽,你看什么?!吃道爷一剑!”李道玄大喝一声,挥动长剑和这僵尸周旋,眼角余光看到赵老三躺在地上挣扎,便大声问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赵老三捂着肚子咳嗽几声,虚弱的趴在地上说道。 李道玄闻言安下心来,专心与这僵尸缠斗。 只是有了上一次教训,这僵尸对自己的煞气命脉防的严密,丝毫不给李道玄任何机会。借用着自己铜皮铁骨,慢慢消耗着李道玄的体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道玄只觉气力再次飞速消失。 他到底还是个人,力气总有尽时,不仅仅是动作变得缓慢,捏着铁剑的手都在发颤。 “真是麻烦。”李道玄苦闷的想着,勉强的躲过僵尸的攻击,退离僵尸丈余之外。 “只能赌一把了,筋脉受损总比死在这儿强。”李道玄想着,便是缓缓掐起法诀。 正当他准备动用法术时,耳边传来空灵的声音。 “道长,请将铜钗插在那僵尸的百会之上。” “谁?”李道玄心中大震,惊愕的看向左右。随即就看到一位红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身旁。 她面容姣美,好似明月,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用手袖半掩着嘴。 “是奴家。”红衣女子道。 “你伱是那个女鬼?”李道玄记起自己昨天在内院见过她,她就是那个指引着他在老宅中转悠的红衣女子。 若他没猜错的话,这女鬼的名字应该叫李香玉。 “正是。”红衣女子温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请道长将铜钗插入此獠的百会之上。” “铜钗?”李道玄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根铜钗,正是他在内院房间里发现的那根铜钗。 他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女鬼,虽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帮他,但他知道这女鬼没恶意。 李道玄也不再犹豫,右手持剑,左手紧紧的握着这铜钗,纵身便朝僵尸扑去,在僵尸挥手攻击的一刻高高跃起,捏着铜钗直插僵尸百会穴中,借着上升之势,一脚狠狠的蹬在铜钗上,同时借力跃出。 “嗷——!” 那僵尸吃痛不已,一时间嘶吼四下乱转。 它伸手摸着头顶,试图将那深深插入的铜钗拔出。只是那铜钗早已几乎完全没入它天灵盖内,任由其百般折腾也难取出来。 “道长,我俯在这恶獠身上止住它,你且快快诛杀!”红衣女鬼说着,便化为烟雾消散。而那僵尸好似一下被什么东西定住,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道玄见状,知这机会无比难得,毫不迟疑的用法衣擦拭铁剑,然后在左手掌心割开一道口子,随即抽出桃木剑,将手掌上的鲜血抹在桃木剑上,同时口中念道:“唵吽咤哩神,咤哩唵咤哩咤哩咭唏!吾奉雷霆勅煞摄!” 立剑,闭目。 左手掐法诀,踏罡踩斗的朝着僵尸走去。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一步踏出,金光显于剑身。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应吾身。” 再踏一步,脚下生辉。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每念一句咒诀,左手大拇指便在掌盘跳跃一格。 每踏下一步,金光便更甚一分,直至李道玄浑身金光附着,好似法相金身般。 踏步至那僵尸身前,李道玄猛的睁开双眼,一抹金光闪过,便见额眉间一朵莲朱砂印显现,泛起红光。 他横眉看着僵尸,眼中杀意凛然,法指变化,最后以剑指而结。 其声音浩荡,好似神人附体。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咒罢,剑上金光大作,于这黑夜之中,便如太阳般耀眼。 “斩——!” 怒喝一声,李道玄挥剑朝着僵尸的脖子砍去。 便见金光闪烁划破喉咙,随即一刀两断,斩掉那僵尸的脑袋。 “咕”僵尸没有了脑袋,身躯缓缓栽在地上。 断去的脖子间黑色液体流淌而出,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慢慢汇聚成一条溪流。 大火依旧在熊熊燃烧,那原本没有在爆炸中倒下的光秃梁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道玄看着已经丝毫没了动静的僵尸躯干,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直落。 方才那金光神咒已经是他的极限,浑身经脉都抽动巨痛,手指都难以动弹,浑身肌肉更是无比的肿胀酸疼。 现在的他没有一丝气力,就算是个三岁的孩童都能欺负他。 李道玄就这样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睁着眼睛看向天上,远处的天空已经露出一丝朝霞。 “太阳就要出来了。”李道玄心想着。 “真是狼狈呀。”忽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李道玄瞪大眼睛看去。 就见在祠堂外,两个人影出现在朝阳升起的方向,他们穿着蓝色的道袍,迈着轻盈的步伐朝自己走来。 等到两人的面容越发靠近,李道玄才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不禁瞪大眼睛,喉咙里用尽最后的气力。 “是,是你们!” “对,就是我们。”其中一人蹲下身,一张熟悉的脸露出虚伪的笑容。 “没想到吧,我们还能再相见,小道士。” “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146章 再见王大少爷 第146章 再见王大少爷 映入李道玄眼中的是一张年轻熟悉的脸。 他的辫子缠在脖子上,双眼锐利,嘴角露出怪异的笑容,正偏头静静地盯着李道玄。 “小道长,好久不见呢。”那人笑道。 “是你们?!”李道玄看着眼前这人,不由的瞪大眼睛。 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但他还是强制的镇定下来。现在情况不比寻常,他浑身疼痛难忍,毫无气力,冒然发生冲突显然是不可取的。 何况对方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只是另一个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站在靠后的位置,看起来像个随从。 想到这一点,李道玄苍白干涩的脸上扯起笑容:“王大少爷,许久未见,没想到能在此相逢,当真是有缘分。” “是啊,我们可真有缘分呢。”那人笑着,将折扇收起,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眼中却只有无尽的冷漠。 这人正是从龙陵中消失的王家的大少爷,而此刻的他与之前迥然不同。其眼下附着青色的眼袋,面容也没有之前那般白皙。眼角里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皱纹,整个人气质都阴沉许多。 虽不知道这王家大少爷经历过什么,但李道玄知道这人能够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没什么好事。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也只能任人宰割,怕是个三岁孩童来都能拿刀结果他,更别提这王家大少了。 “既然我们如此有缘分,能否请王大少爷帮我叫个大夫来。我这伤势恐怕需大夫好好治治才行。”李道玄临危不惧的笑道,他试图抬起手朝对方行了礼,怎奈双手都无法举起来。 他这话逗乐王大少爷,对方畅然大笑然后面色一冷道:“大夫?笑话,我现在没杀你已经算是你的福气了,伱还敢提大夫?” “哦?我与王大少爷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王大少爷为何要杀我?”李道玄头皮有些发麻,但却强装正定的说道,还微微带了些唏嘘的口吻。 他能感觉到王大少爷的恶意,对方并不会给他好眼色看。 “无冤?无仇?”王大少爷冷笑一声。“你可知坏了我多少好事?” “王大少爷莫非说的是那龙陵之事?呵呵,王大少爷说笑了,那也是我为了自保,才不得已而为之,又怎么算是坏了王大少爷的好事呢?”李道玄用余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赵老三,继续说道“那日所作所为,若是冒犯到王大少爷,我便是给大少爷道个歉。” 赵老三受了僵尸一击便已是爬不起来,此刻还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他看到王大少爷也是震惊,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李道玄用眼神止住。 毕竟李道玄可是知道这王大少爷不是什么善类,无论是当初的王家之事,还是后来的龙陵之事,其中都有他的身影。 只是上次叫他逃了实属可惜,后来王大少爷和那伪劣的王老爷一同消失,官府还通缉了二人。 没想到此刻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王大少爷,真是出乎李道玄的意料,但转而一想那无生圣母,这王大少爷此时的出现,似乎不是偶然。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哼。”王大少爷冷哼一声,一脚踩在李道玄身上。“那日真人是被你这副人畜无害的孩子样给蒙蔽过去,最后才着了你道。如今却是又想来骗我,当真以为我和真人一样?你屡次坏我好事,如今正好被我逮着,我会将你活生生炼成尸傀。” 王大少爷脚下一用力,李道玄只觉如遭雷击,胸口一阵巨疼,一股鲜血几欲冲出。他正想说点什么,就见王大少爷掏出一张黄符,上用黑墨撰写篆字。 王大少爷掐三山诀,张口默念一道咒术,随后便将这黄符贴在李道玄身上,便叫他动弹不得。 “阴山法术?!”李道玄心中惊骇,对于这王大少爷的来历越发猜测不已。 这黄符黑篆,显然就好似阴山派的做法风格,其上写的请鬼神咒,乃是请五方鬼帝帮忙之法。 现在的李道玄经历一场恶战,早已是瘫软无力,现在又被被这黄符给定住,浑身纵然恢复了一丝气力,也使不出来,连带经脉阻塞,丹田中的丹气无法运行。他暗中使了使劲,发现徒劳无功,只能暂且放下,眼观这王大少爷的动静。 “此乃五鬼拘身符,莫说是你,便是你师父来了也难挣脱,你就且在此等着吧,待我完事再寻你的麻烦。”王大少爷冷声道,然后与那随从在天光破晓中朝祠堂的废墟走去。 李道玄见他这般熟悉,当即就更加确信这赵家的事多半就有王大少爷掺和,而这聚福夺气之法想必就是他传给赵老大的。 “这般罪恶迟早遭天谴!”李道玄心中暗骂道,随即想着法子让自己挣脱束缚。怎奈丹气不顺,经脉堵塞,任他百般折腾也是无济于事。 本想唤赵老三帮他揭去黄符,刚想张嘴,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而那赵老三一动不动,已然也是晕死过去没了动静。 这会儿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想到自己拼死拼活一晚上,好不容易赢了,最后竟然还落入了恶人之手。 这王家的事里多有他掺和,王大少爷想李代桃僵的计划也是被他先出手打破,所以王大少爷恨他李道玄是一点也不意外。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王大少爷此刻的出现,刚好是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他与赵老三皆重伤之后。 看来这人是筹谋已久,坐山观虎斗。 “当真是个狡猾之辈。”李道玄心中暗叹道。 他躺在地上,没过多久就见王大少爷走出来。跟随他的那人手中端着一尊被红布覆盖的神像,两人从祠堂的地下室中上来,然后一步步朝李道玄靠近。 走至他身前,王大少爷盯着他:“现在该是算算我们的帐。” 王大少爷说罢,从腰间抽出长剑,剑锋指着李道玄的四肢,声音冰冷道:“不如先断去你的四肢,免得你再耍小聪明。” 看他这般举动,李道玄是急的额头冒汗。 张嘴想要拖延时间,可奈何说不出话来。 “遭了!”李道玄心中惊慌,而那王大少爷已然举起剑斩下来。 “我死定了!” 李道玄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疼痛,忽然就觉身体似乎被谁抱住,然后朝着一处飞速移动。 耳边适时传来王大少爷暴怒的声音:“小贼安敢坏我好事!!!” 听到这话,只觉一阵幽香入鼻,李道玄立马睁开眼睛,又是一席白衣毛裘入眼。 一缕青丝长发卷落,正随风抚扰他的脸颊。 身上的符被吹走,他觉得浑身一轻,就看着救下自己的人惊喜道:“是你!” “小公子,是我。” 救人者羞涩一笑,清秀俏丽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儿?” “只是恰好路过,见小公子有难罢了。” (本章完) 第147章 幼薇往事 第147章 幼薇往事 “混账!”王大少爷看着那一抹白影远去,对方好似矫兔般飞快离开。 想到那小道士从自己手中逃掉,他心中也是万分憋屈。 这小子虽小,却是坏了他几次好事。 哪里都有这小子,哪里都能被他坏事。 王大少爷顺不过这气,一剑就将祠堂前的一节残柱斩成两段,面色阴冷无比,立于原地许久。直到身后随从凑上来说话,他的神色方才缓和一二。 “走吧,这里也不能久留。”王大少爷冷面道。 “主子,那这人呢?”随从指着地上昏迷的赵老三问道。 “此人对我而言毫无价值,不过是个家破人亡的丧家之犬,何必脏了我的手。赵家经历此事,必定一落千丈,也不需要我等操心,暂且任他苟延残喘吧。”王大少爷看也不看地上的赵老三,带着随从朝赵家老宅的外面走去。 赵家祠堂,只留下一片狼藉之样,叙说着昨夜的惨状。 而李道玄这时候正被一姑娘抱在怀里,对方在山林中左右蹦跳,很快就来到一处山洞里。 这山洞倒也算干净,里面石桌大床应有尽有,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就好似一间别致的小屋,不进这洞中倒也看不出来。 姑娘将李道玄放在床上,然后凑过脸盯着他看,那双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似乎是想将他看个明白。 “你没事吧?”姑娘关切的问道。 “无事,只是脱力了。”李道玄叹道。“不过说起来,宫姑娘应该不是路过吧?” “啊?我,我真是路过。”姑娘下意识的用纤手掩住嘴,面带一丝害羞道。“只是见你有危险,所以,所以就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李道玄问。 “其实.那日伱坐车过田间,我就发现你了。本想和你说不要去那间屋子,里面有个很可怕的家伙。但是.但是那时候你身边的人太多,我也不敢去。”姑娘眼睛汪汪,似明珠似净水,说话温声细语,好似山泉潺潺而下,听在耳中便觉舒适,让人心中不由的升起怜惜之情。 姑娘正是李道玄之前救的宫幼薇,只不过此刻比之前多了几分好气色。 “所以你就一直躲着?”李道玄愕然道。 “嗯你,你别这样看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怕你出事,所以就偷偷呆在了附近。”宫幼薇轻声说道。“还好我在,不然你就要被那个恶人伤到。” “这次多谢宫姑娘的救命之恩。”李道玄听到这些话,便朝宫幼薇道恩。 这次若非宫幼薇救他,他恐怕真的在劫难逃。 若是真被斩断四肢,再落入那王大少爷的手中,日后会怎样凄惨简直不敢想象。 “不打紧,你上次也救了我。”宫幼薇眨着眼睛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忙起身跑出房间,没多久拿进来几枚果子,放在李道玄面前。 “这是我摘的,应该能对小公子有些用处。” “咱们也算是老相识,就别叫小公子了。不如唤我名字,我叫道玄。”李道玄笑道。“我唤你幼薇,你唤我道玄,如何?” “.好。”宫幼薇听着话李道玄的话,面色含羞,但还是点头应下,将那果子递给到李道玄跟前。 “吃。” “呃幼薇,我现在没法吃。”李道玄吃力的抬起手,朝宫幼薇示意。 他现在这般状况,和瘫痪了也没啥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还能动动手脚,只不过稍微做些小动作就会生疼无比。 别说拿起果子吃,就是抬抬手都难。 “我,我忘了你受伤了”宫幼薇语气惊慌,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很是不好意思。她捏着果子啃下一口,将其吐送到李道玄嘴边。“这样可以吃了。”“.”李道玄大为震惊,他是没想到宫幼薇竟然会这样喂食。 别说没想到,就是在前世,他都大学毕业了,也没被哪个女孩子这样喂过吃食。 那时候自己基本是个菜鸟级的宅男,也不是毕业于什么好大学,刚入职场,几乎也没有什么社会阅历,一直都是圈子中的透明人,更没有谈过恋爱。 “也许.也许这是妖精的传统吧?”再想到她是兔子精这事,心中似乎也不那么惊讶了,反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李道玄刚犹豫完要不要接受宫幼薇的好意,正想准备张嘴,宫幼薇便又慌忙道:“我,我忘了你们人不是这样的,抱歉。” 说罢便是将那啃下的果肉丢掉,将果子递到李道玄嘴边。 李道玄看着眼前被咬开个小口的果子,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去,就觉酸味涌入口腔中,顺着喉咙入腹。 宫幼薇则是坐在床边,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果子递在李道玄的嘴边,见他张嘴吃着东西,便是笑的眼眉弯弯。 “话说,幼薇。” “嗯?” “你是一个人住?” “以前还有娘亲一起,只是娘亲被人害了”宫幼薇的声音有些低落的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李道玄连忙道歉,而宫幼薇则是摇摇头毫不在意。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很久了。”宫幼薇笑道。 “很久了吗.你修行了多少年?” “多久?不知道。只是记得我记事以后,就下过好多次雪。” 两人闲聊,李道玄也算了解了宫幼薇的很多事情。 这个小兔子精心里藏不住事,李道玄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没多久,这小兔子的信息就被他掏了个七七八八。 宫幼薇说她独自生活了很久,因为这里有山有水还有青草,所以只要不被人抓住,就能很好的活下来。 至于她怎么修成妖精的,宫幼薇自己也不大清楚,只是隐隐记得自己吃了喷香的东西,然后她就突然间开窍了。 往后每天晚上吸收月华,慢慢的就能变化成人。 至于身上的穿着,宫幼薇说是自己模仿别人的衣着打扮变化出来的。 她变成人的样子也与那人相似,所以这穿着打扮也大抵相同。 李道玄看她这变化的装扮不似满清服饰,应是明朝时贵妇人的穿着打扮。算算这小兔子的年纪,恐怕不低于两百多岁。 只是这般性子,却也和懵懂的少女没什么区别。 小兔子怕人,所以不大敢去人汇聚的地方。昨日若非是看到了李道玄,她大抵也会第一时间跑开。 这也不怪她听得懂人话,但少知一些做人的常识。 李道玄吃完几颗果子,就觉身体舒适不少。那酸果化为暖流拂遍他的全身,叫他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似乎宫幼薇摘来的果子非同一般,应该不是寻常所见的东西。 (本章完) 第148章 宫幼薇的来历 第148章 宫幼薇的来历 “你这果子是在何处所得?”李道玄又尝了口宫幼薇递来的果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身体虽损的厉害,但到底是没受多少伤,在这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虽不能行动自如,但也可以勉强的拿住东西。 “这呀,我是在东边的一处寺庙里拿的。”宫幼薇一脸坦然的说道。 李道玄听到这话,不由的连咳几声,这刚入喉的果子差点就将他噎死,让他不住的捶胸口。 “啥!寺庙里拿的?”李道玄惊道。 “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嘛。”宫幼薇被他这一惊一乍的给吓到,有些不知所措的盘着耳边垂下的鬓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那寺庙里的贡品平日也没人吃,我拿几个应该没问题吧?菩萨要是慈悲,肯定不会怪罪我的。” 小兔子抿着嘴,一脸真诚的说着。 对于这小妖精而言,似乎并没有对佛祖有多大的敬畏之心。 李道玄不是妖精,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想的,只是想到自己刚才吃的竟然是贡品,就觉得有些好笑。 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天材地宝,没想到只是供菩萨佛祖吃的水果,看来刚才那些效果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感受。 于是李道玄就对宫幼薇道:“往后可不能再随意拿那些贡品了。” “为什么呀?我也拿过好多次,倒也没什么事嘛。”宫幼薇不解的问。 “这些贡品都是给神仙的,你若是擅自拿取这些贡品,那是对神仙的不敬。若是让那寺庙的和尚知道了,肯定会来收了你这小妖怪。”李道玄吓唬的说着,宫幼薇也是真的听进去了。 她缩了缩脖子,俏丽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连忙拉住李道玄的衣袖,小声说道:“那我.那我以后不会去拿了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李道玄欣慰的笑道。 小兔子精活了多年,为人处世方面却是一片空白,当真是叫人感到意外。 “幼薇。” “啊?”宫幼薇反应慢了几拍的应声道。 “伱一直都没去过城镇里的集市吗?” “没有。”她摇摇头。 “为什么?”李道玄问道。 “因为.嗯.”宫幼薇没想到李道玄会问这个,便是苦思着。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沉闷的神情。“因为我娘亲就是被人打死的,所以,所以我才不敢去。” 宫幼薇说起自己的娘亲的死因,神色也是沉闷。 或许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依旧不能忘记般场景。 她说她娘亲是在田野间觅食的时候被人看到,那时候她还不能化成人形,就看着娘亲被几人追赶到角落,最后抓住耳朵带走了。后来宫幼薇寻着娘亲的味道找到那里,却只发现了娘亲的皮。 当时的宫幼薇可吓坏了,她慌不择路的逃出了小镇,在半路上却是被人追赶。幸好那时候她跑的比较快,幸运的左躲右避,逃过了农夫的追捕。 等回到自家的洞里后,她呆了很久都不敢出洞。 也是因为这件事,宫幼薇一直对人多的地方感到害怕。 哪怕她知道自己变成人后不会被追赶,也不会被人抓捕,但娘亲被扒下的皮和垂荡着的脑袋依旧盘踞在脑海里,久久不曾离去。 “所以我就一直没去过那些地方。”宫幼薇撑着脸说道。“这次是看小公子进了那院子,我才敢进去。”“谢谢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恩人。”李道玄认真的说。 “你上次也救了我,那咱们就算是扯平了。”宫幼薇眨着眼好奇的问到。“我这算不算知恩图报?” “算。”李道玄点点头。“宫幼薇,宫幼薇。说起来你这名字是谁帮你取的?” “我的名字吗?是个小女孩。”宫幼薇回忆道。“我有次在林中寻食然后就遇到了她。那个小女孩说自己迷路了,然后我就带她走出去了。她问我名字,我说我也不知道,然后那个小女孩说自己姓宫,就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宫幼薇。我知道的很多事都是她教我的,那段时间她每隔几天都会来找我玩,再后来我就没看到她了。” 宫幼薇谈起那个女孩,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失落。 或许对她而言,有个聊得来的小伙伴,是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 小兔子虽没心没肺,反应会有些迟钝,但心里总会有些不舍的情感。 “那个小女孩叫什么?”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唔她叫,她叫什么呢。”宫幼薇愁眉思考,伸手敲了敲脑袋,她忽然面露喜色。“我想起了!她叫宫香书。对!就叫宫香书。” “宫香书?名字倒是不错。”李道玄点头道。 再聊一会儿后,李道玄便感到有些疲倦,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夜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他梦中都在与僵尸搏杀。那僵尸是厉害无比,无论李道玄用什么手段都拿其没法子,最后那僵尸一脚踹在李道玄胸口,将他从梦里踹醒。 李道玄睁开双眼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山洞石壁,懵逼了很久才想起来救自己的那兔子精。 他低头再看向腹部,却是发现一只胖乎乎的白兔正躺在那里呼呼大睡。 这兔子浑身白毛,小巧玲珑,一双耳朵粉嫩,模样是极可爱。没有野兔那般灰扑扑脏兮兮的身体。凑近着嗅了嗅,还能闻到一股幽香。 很难想象这么一只巴掌大小的兔子,竟然会变化成那么大的人。 当真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李道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兔子,就觉小兔子好似毛球般柔软,其耳朵一动一条,叫人爱不释手。 许是感到有人在触碰自己,小兔子睁开浅黑色的眼睛,四条小腿微微挪动,便来到李道玄胸口,伴随一阵云雾缭绕,下一刻就见浑身无暇的宫幼薇趴在他身上,大眼睛与李道玄对视,嘴唇晶莹润泽,好似刚经历清晨露水的樱桃。 “你醒了?”宫幼薇温柔的笑道。 “嗯。”李道玄点点头,目光不自主的在她身上徘徊,眼神无意识朝下,随后飞快的收回来,面色微微发烫,他轻咳几声。“咳咳,幼薇姑娘。” “哎?怎么了?”宫幼薇好奇的回应。 “你是不是应该穿点什么,现在天气还挺冷的。”李道玄撇开脸道。 “啊!我,我,我忘了。”宫幼薇面色涨红,连忙给自己幻化出一身衣服。 她捏着自己衣角,有些羞涩道。“我在家中一直如此,今日也就你来了才忘记。” “理解,理解。”李道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表情郑重的点点头。 “不,不是这样的!”宫幼薇结结巴巴的解释。 只是她嘴笨,怎么说也说不清楚。 (本章完) 第149章 孤独与孤独 第149章 孤独与孤独 等到进食的时候,宫幼薇垂着兔耳朵趴在石桌上。 她嘟起嘴看向吃着水果的李道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都已经过去了。”李道玄见她如此神色,叹了口气后尽力安慰她。 方才因为没穿衣服被他看到,宫幼薇觉得自己这样失了德行,让李道玄误会了她,所以就一直纠结此事,心里闷闷不乐。哪怕李道玄语重心长的劝解她,她依旧是开心不起来。 “可是我这样就被人看光,是不是不守妇道.” “噗。你听谁说的?!”李道玄艰难的咽下水果,瞪起眼看向宫幼薇。 “就是寺庙里的和尚说的。我总是看到有和尚脱光衣服后把别人压在身下,然后等妇人离去后就骂她不守妇道。”宫幼薇纠结的说着。“所以我刚才没穿衣服,会不会被这样骂。” “咳咳咳!!你,你都在说什么!”李道玄连忙捂住这宫幼薇的嘴,生怕她再说些惊天大瓜。 也不知道她天天往寺庙跑什么,连和尚偷情都能看到。 “这种事不是伱的错,我也不会怪你什么。” “真的吗?”宫幼薇兔耳朵直溜竖立起来,一动一动的颇为可爱,叫李道玄有些心痒难耐,想伸手触摸着兔耳朵。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以后可别随便往那寺庙中跑了。要是叫那群和尚发现你了,不得将你扒皮做成烤兔。”李道玄吓唬道。 宫幼薇也是被他唬住,连忙说自己以后不会再去了。 李道玄心满意足的吃完东西,就问小兔子自己睡了多久。 兔子说他从太阳升起睡到太阳快落下,差不多有多半天。 李道玄算着时间,扶着石桌活动活动筋骨。 他的伤势恢复起来很快,睡了一觉后就能下床行走。经脉虽依旧作痛,但比起之前是好了太多。只要不频繁使用法术,或许十天半月就能完全好起来。 再看看自己的得失,老道赠的两柄剑落在了赵家老宅,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那王大少爷捡走。自己带的符箓用的一干二净。这穿着的法衣也被烧的破烂,已经没法再穿下去。 幸好那根凤凰木还在,王大少爷也没想过一上来就先搜他的身。要知道这玩意可是那太平道人都窥视的宝,此间又仅此一战,更是让李道玄察觉其中定然还有无穷妙用在等他发现。 盘算完自己的东西,李道玄坐在石椅上静修打坐,等醒来后却发现兔子精已不在洞中。 李道玄收了功,自顾自的站起来走上几步,活动一下筋骨,顺便看一下这四周的环境,可当他走出洞外时,就看到兔子精正趴在一块石头上。 宫幼薇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爬起身子看向他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走走,一直休息也会累的。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在吸收月华。” “趴着也能吸收?”李道玄问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很好奇,毕竟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妖怪修行。 宫幼薇也不瞒他,就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 “怎么样都可以吸收月华,只要有明月出来就行。感觉就是冰冰凉凉的,浑身都很舒服。就跟你之前抚摸我一样,很轻柔很温暖。”宫幼薇认真回答道。 “那没有月亮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就睡觉。” “然后呢?” “出去到处散散心,然后去寺庙里看看。” “一直这样吗?” “对呀,一直都这样。”宫幼薇毫不在意的回答。 “不会无聊?” “为什么会无聊?”宫幼薇反问。 李道玄听到她这话,张嘴想说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上百年,怎么会不无聊?不过想到宫幼薇是个妖精,或许她的时间观念和自己不同罢。在人看来无聊的事情,对她来说或许是生活的乐趣呢? 亦如庄子所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李道玄想着,轻轻一跃,跳到岩石上和宫幼薇并肩坐着。 他看着夜空,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道:“月亮都有星星做同伴,你一直一个人呆在这里也会寂寞吧?总没人陪你。” “寂寞.”宫幼薇耷拉着耳朵也看向天上。“我倒是不觉得寂寞,我就一直住在这里。” “你难道没有想去的地方吗?”李道玄转头望着宫幼薇,他看着她呆呆看着天空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疼她。 数百年来总是一人,便是铁也会生锈。 “你见过大海吗?” “大海是什么?” “很多很多的水,无边无际的!蔚蓝一片!” “哇!有前面那条河里的水多吗?” “比那个多非常多,有几百个那条河那么多。” “好多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 “你想去看看吗?” “想!” 李道玄和宫幼薇坐在岩石上聊了很久,久到宫幼薇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她毫无防备的趴在李道玄腿上,趴着睡的姿势十分俏皮。 夜风徐徐吹来凉意,李道玄则是坐在岩石上看着夜空。 他睡了一整天,现在没什么睡意,享受着夜的沉寂,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看海,看山。”宫幼薇趴在他腿上说着梦话,李道玄低下头看着她,笑容不禁扬起,脱下自己褴褛的法衣给她披上。 “喧嚣久了,就连孤独也是享受,可是如果是孤独久了呢.”李道玄自语着。 清晨日出,宫幼薇从梦中醒来。 她从岩石上坐起来揉着眼睛,脸上带着回味的神色,她昨天做了个很美的梦。 梦里有着李道玄说的蓝色大海,有着高耸入云的山峰。 她躺在大海里,随着水流飘向那高高的山峰,真的是个非常美丽的梦。 宫幼薇正在回味着自己的美梦,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四处,却是没发现她想看到的东西。 感觉到身上的异样,低头看到是李道玄的法衣。 她便连忙跳下岩石跑进洞里,睁大眼睛看向洞中的各处,只是越看神色越是落寞,最后茫然坐在石椅上,看着手上的破烂的法衣。 “走了吗?”宫幼薇轻声嘀咕着。“也不和我说一下.” 她很失落,也有些难过,或许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听人说话了,那种喜悦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昨天非常开心,比她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 “嗯我早该习惯了”宫幼薇抱着法衣趴在石桌上,整个人无精打采。 忽然她耳朵竖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连忙坐正身子,就见李道玄抱着一竹筐的包子馒头走进来。 “你,你去哪儿了?”宫幼薇问道。 “去附近的集市换了点吃的,总吃水果也不行。”李道玄笑道。 他赶了个大早去附近村镇集市,用这次来赵家老宅时随身仅带的一些钱买了些吃的。 昨天吃的一堆水果不解饿,他准备买些馒头回来备用,顺便看看能不能给宫幼薇买些东西。 “喏,这个给你。”李道玄拿出一样东西朝宫幼薇递过去。 (本章完) 第150章 离去和抉择 第150章 离去和抉择 “这是什么?”宫幼薇从李道玄手中接过一块木牌,拿在手里细看。 这是一块精致的木牌,上面刻有篆文,一根红线穿过,将其紧紧的绑在一起。 这木牌本身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雕工却是不错。 宫幼薇只是看了一眼,便是分外欢喜。 “这是护身道牌,我早上去集市上雕刻的。还特意给它开了光,能够庇佑你平安。”李道玄看她一副好奇的模样,面带笑容说道。 原本李道玄想给宫幼薇一块道门的玉牌用于护身,奈何之前师兄们的给的几块玉牌都没带在身上,其中一块在龙陵之时,随手当人情给了卧龙一脉的“媛儿”。而自己以前平日里随身的护身玉佩,也在秦淮河底时塞给了姚锦玉。 后来离开李家准备回白云观时,李夫人给了他一块刻着名字的玉佩,因早年间太久未见李道玄,太过思念,就为这许久未曾谋面的小儿子准备好的,也算是一种寄托,李道玄后来便一直将此玉佩随身戴着。 此次来赵家,赵家三少爷倒是给了李道玄一块不错的羊脂白玉,但是此时也没带着,而是由李延明保管,想到之前在龙陵时自己雕刻的金科玉律威力十分了得,便也想着用来再做一方法印。 这附近的集市并不繁华,李道玄一大早前去,倒是在路边看到一户正在雕刻窗凭栏的人家。 他站在一边细细观察,就见其中一位老师傅雕刻技巧精湛,每一刀都恰到好处,将木头的质感和纹理完美地展现出来。他的雕刻窗不仅形态逼真,而且神态生动,仿佛能够呼吸和动弹,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让人感受到木头所散发出的生命力和温暖。 于是李道玄琢磨了片刻,便随手挑了块还不错的黄杨木,给了些许银两,请那雕刻的老师傅依着自己的意思,刻上了道门云篆。 “喜欢吗?” “喜欢!”宫幼薇使劲的点点头。“我好喜欢。” 她拿在手里左右看看,甚是舍不得放下。看得出她对这护身道牌的欢喜,李道玄心中也轻松不少。 这算是他第一次比较正式的送给姑娘礼物吧?上辈子好像也没接触过什么女孩。虽然说宫幼薇只是一只兔子精,但这不是更好吗?李道玄吃着馒头想。 饭后活动自己筋骨,浑身的划破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 休息了一天后,他的身体和精神恢复许多。。 出来也有三天了,他得回丁角镇一趟。毕竟当初出来的时候就告诉过李延明,若他三天后没能回去,便是将自己的遗物送回金陵。现在算起来也快三天,他还是得抓紧回去。 这样想着,李道玄思绪飘然物外。 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宫幼薇凑到他面前,吐息中芳兰可嗅。 “你在想什么?”宫幼薇小声的问道。她的神色有些忐忑,期待又抗拒着某种将会发生的事情。 “我出来已经有些时候了。”李道玄和她对视。 “你要走了吗?”宫幼薇声音颤颤。“那,那还会再回来找我吗?” “或许会吧。”李道玄轻叹,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找宫幼薇。 毕竟他再走就是去扬州了,办完扬州的事后他也许会直接北上京城,也许他会先到杭州去一趟,将那道人的骨灰葬在杭州后再去京城,到那里和老道汇合。 这路途漫长,只有车马,一来一回,也不知何年何月。 古人为何会愁离别,大抵也是因为路途遥远,又出行不便的原因吧。 分别就好似生死离别,不知前路为何。 “.”宫幼薇听到这话,只是垂下耳朵不再言语。 或许是看惯了离别,她也知道自己留不下李道玄。 他是人,不是妖,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就好像当初的那个小女孩,突然有一天离开后就再无见面的时候。 李道玄也沉默了,他心里也很是纠结,自己也察觉到了心情的复杂和低落。 “伱要是想我了,可以拿着这个去金陵李家,我家就在那里。即便见不到我,我的父母也会善待于你。”李道玄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摘下了李夫人给自己的玉佩,递给宫幼薇,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好似是自己学着前世电视里的桥段,给宫幼薇留下了一个信物。 “好”宫幼薇接过玉佩轻声应道。 见她应下,李道玄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东西不多,都是路上用得着的。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见天色也不早,李道玄决定还是早点出发。 他给宫幼薇留下几锭银子,将从镇子上买来的东西都留给了她。 “拿着吧,若是肚子饿了就吃点。我给你留了些钱,你也可以自己去镇子里买些东西。不过还得小心一些,免得被恶人盯上。寺庙里的贡品还是少拿,这些东西吃多了容易沾因果。若是不敢去镇子里,那就将这些钱投入寺庙的功德箱内,如此你再拿他们的贡品便会好很多。” 李道玄叮嘱一番,有些不舍的与宫幼薇道别,随后就朝洞外走去。 刚走出洞口,就听到宫幼薇的声音传来。 “等,等等。你等等”宫幼薇跑到李道玄面前,红着眼睛看向他。“你真的要走了吗” “我还有很多未完之事,不得不走。”李道玄歉意道。“但我保证,若是我有时间,定会过来看你。” “你们人的保证一点用都没有,以前也有人和我这么说,可她就没来过。”宫幼薇委屈巴巴的说道。“要是你不来,我若是去了你家,你也不在的话.” “.唉。”李道玄叹道,伸手揉了揉宫幼薇的脑袋。 他盯着她红通通的双眼问道。“你在这里又无牵无挂,不如和我一起走吧。” “这”宫幼薇听到这话一愣,又觉得这的确是个办法。只是她呆在这里太久了,久到让她都习惯独自呆在这里。 “和我走吧,我带你去看大海,看高山。”李道玄伸出手再说道。“你不要害怕,我肯定能够保护你的。我以祖师的名义发誓,若是有骗你就是罚我变小狗。” “嗤。”宫幼薇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头上的耳朵一动一动的。“瞎说,小狗那么凶,我才不要。” “那就让我变成兔子吧,你看这样行吗?”李道玄看着她,眼中满是真诚。 他的确是想带着宫幼薇离开这里,带她去看看世间的万紫千红。 她至少也活了二百多年,甚至于不止二百年,也许活的比一个王朝都要久。那么长的时间她哪里都没去,只是孤独寂寞的呆着在这里,这让他有些心疼。 “可是,可是……”宫幼薇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道玄的话。 她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事物,却又害怕变化,那固执矛盾的感情在心里纠缠,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走吧。”李道玄轻声说道。“我的寿命很短暂,只有几十年的时间。” “.”宫幼薇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她盯着李道玄许久,心中有过无数的想法。那犹豫不觉的心在这一瞬间定下,她好像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将白皙小巧的手放在李道玄手心,宫幼薇一手放在胸前轻声回答:“我和你走。” “嗯。”李道玄紧紧捏住她的手,拉着她朝洞外走去。 踏出洞口的那一刻,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 丛林中鸟啼鹿鸣,初春的绿草鲜盛开。 他们慢慢走出这片林子,朝着那人烟众多的小镇而去。 李道玄找好路,就朝着赵家老宅而去。 途中李道玄寻了些藤蔓,编了个简易的箱笼背在背后,宫幼薇则是化为兔子,安静的呆在箱笼内。 虽然变成兔子,但她依旧能和李道玄说着话。 或许是第一次出远门,宫幼薇趴在箱笼中,探出小脑袋欣然看着周围的景色。 她觉得这一刻天很蓝风很暖,一切都很美好。 李道玄赶路是极快,腿脚也是麻利,虽谈不上日行千里,但这去赵家老宅十来里的路,他还是很快就赶到。 隔着些距离,眼瞅着那座阴晦散去的赵家老宅,还有那已被火药炸成了废墟的赵家祠堂,叹了口气。 走到赵家老宅的院墙外,李道玄纵身一跃,就从墙外翻了进去。 (本章完) 第151章 人生路茫茫 第151章 人生路茫茫 老宅内悄无声息,也没有什么动静。 就好似沉寂了一般,就连耗子也没有几只。 往日阴沉的气氛在祠堂毁坏后就消散,只余下败落的景色。 李道玄寻着记忆找到自己住的房间,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这里面有自己换洗的道袍,还有几张黄符和用品,以及他在外出行的凭证。 拿到这些东西后他再朝赵家祠堂走去,路过赵家老宅内院时就看到一抹红衣闪过。 “有鬼哎。”宫幼薇有些害怕的说,她将自己的兔头缩回箱笼里,不敢再看向外面。 “你本来就是妖,你还会怕鬼?”李道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不觉得笑了。 “那我好歹是活的,活的遇见死的,总归还是怕的”宫幼薇不好意思的辩解道。 “不一定,很多时候死的都是怕活的.而这个或许还是熟人。”李道玄看着红衣闪过的地方,疾步跟了上去。 左右拐着,就来到那李香玉的闺房前。 他推开门,就见这闺房比之前还要整洁,而房间里的正堂前,一柄破碎的长刀摆在其上。 这长刀正是赵老大所持的那柄长刀,也算是赵家兄弟之间的恩仇见证。 看到这柄长刀,再打量了一下这屋里四周的环境,显然是刚刚被打扫过,李道玄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赵老三没什么事。 看了一眼长刀,他直径走入卧室中。 看着空旷的卧室,李道玄拿出一张黄符。 他右手掐道指,左手掌心向,同时下食指、中指、无名指内弯,大拇指压住食指和中指,右手小拇指勾住左手小拇指,成勾魂指,踏五鬼步,口念魂魄显身咒:“天通灵地通灵,拜请五鬼显身展神通,急请八方鬼魂显身灵,吾奉茅山祖师敕令,急急如律令!” 咒罢,就觉屋中清风拂过。那门上的珠帘摇晃作响,屋内豁然响起脚步声。 “啊!”宫幼薇有些害怕的叫道,李道玄则是丝毫不惧的看向卧室外。 便见珠帘好似被无形之手扒开,一道红衣身影显现于他的面前。 嫣然是个貌美如的女子,梳着简单的鬓发,身穿红色的长衣。 她身边还有个没了双眼的小女孩,其正抱着布娃娃用空洞的眼眶盯着他。 这般场景着实诡异,饶是李道玄有心理准备,也觉得浑身发毛。 这算是他第一次面对面与鬼相见。 “道长。”红衣女鬼幽幽的声音传来。“多谢道长替我母女报仇雪恨。” 女鬼拉着小女孩朝李道玄行礼,李道玄稳定了一下心神说道:“这等事情还是不要客气,该是我等正道之士做的事。” “若非有道长在,我们的仇还不知何时能报。”红衣女鬼拂袖轻叹道。“这等大恩大德,香玉无以为报。” “不说这些,请你们现身还是有事想问。”李道玄转移话题,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那日我被人救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日道长被救走,那两人也没做停留就离开了。只有我那夫君躺在地上很久才醒,也是受了重伤。”红衣女子说起赵老三,声音里也是带着几分担忧。 “三少爷可还好?” “他还好,就是受伤严重。在这里住了一日后就离去了。走的时候还带着道长的法器,道长到时候可寻他要。” 听到红衣女鬼的话,李道玄心中也轻松不少,自己的桃木剑应该是被赵老三带走,没有被王大少爷捡便宜。这样的话他也不用担心再遇老道时该怎么交代了,好歹这次法器没有丢。 又问些其他的事情,红衣女鬼一一回答,道是那日之后赵家又来了几人,帮忙将祠堂那边清理,然后托运着赵老大的遗骸回丁角镇去了。 只是那天爆炸太过猛烈,最后也只是找到赵老大的脑袋和一些残肢。 这让李道玄听了也是心中感慨,善恶因果,皆有报应。 只不过赵老大的报应是理所应当的。听完这些琐事后,李道玄看着红衣女鬼问道:“伱和你女儿为何不去黄泉,反而是呆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去?你应该知道久留人世会让自己彻底魂飞魄散吧。” “妾身知道。”红衣女鬼幽幽说道。“只是妾身和女儿无法离开这里。” “为何?” “妾身的肉体还在那血池之中,我女儿的遗体也被埋在这里。我们母女二人着了活祭的道,成了活祭后给那赵老太爷聚阴的媒介,受困在此,不让我们的尸骨脱离此地,我们也无法脱身离去。那日道长拿取的铜钗,就是妾身徘徊于此的栖息之处。只是现在这铜钗还在祠堂院中,妾身白天也没办法回去。”红衣女鬼说着,便轻叹一声。 “其实妾身也想离去,只是迟迟不能离去罢了。妾身的女儿也随妾身在这里挣扎多年,早已经厌倦了。” “我帮你们超脱,你可还有什么遗愿?”李道玄再问道。 “妾身可以临走前见一见夫君吗?” “可。”李道玄点点头,红衣女鬼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多谢道长。”女鬼感恩道。 于是李道玄就去了祠堂,将那根铜钗取回,又在红衣女鬼的指点下将她和她女儿的遗骸挖出,用黄布小心的收好。 而那原本充满血浆的地下室,早已是池底干涸,内无一物。 好似那日的搏杀都是幻觉,一切都不存在般。 等忙完了这些事,李道玄又来到老君画像前,他朝老君一拜,将所作所为告知老君。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李道玄再看老君画像时,就觉得老君宝相无比祥和。而他的泥丸洞房宫中,几道金色光斑融入其中,让那微小的功德金光再涨几分。 李道玄顿时觉得头脑清明,经脉的伤势一时间恢复了几分,身体很多暗伤疼痛也好了不少,整个人有种轻松畅快之感。 “呵!还能有这等好处?”李道玄颇为意外。 没想到完成了老君的托付,他竟然还能得到功德金光,当真是意外之喜。 收下老君给的好处后,李道玄就将李香玉母女的遗骸放在箱笼里。 宫幼薇有些害怕这对母女的遗骸,便跳出箱笼趴在他怀中。 李道玄见此也没太在意,背着箱笼就出了赵家老宅,朝着丁角镇一路走去,顺便与已躲进铜钗之中的红衣女鬼李香玉闲谈。 从她那里也得知赵家的一些往事。 李香玉很早就嫁给了赵老三,夫妻二人恩爱,很快就有了女儿赵雪儿。 原本和睦的一家子,却因为李香玉偶然看到了赵老大和赵老爷的所为而被打破。 那天晚上李香玉被赵老大抓住,脱去了衣物,剁下了李香玉的头颅。 赵老大说这是她冲犯祖宗的后果,顺便还以玉枕将她镇住。 李香玉觉得自己死的冤屈,所以一直停留在这赵家老宅之中。谁知道没过几年,自己的女儿就被赵老二害死。 那时候李香玉满是恶怨,一度想找赵老二和赵老大复仇。 只是不曾想到这赵老大也是有高人指点,就将她和女儿皆镇压在院子中,即便是怀有怨气,也会被那红棺里的尸人给吸收。 正是因为如此,李香玉就一直徘徊在老宅中,除了偶尔能吓唬吓唬人,也没别的法子可以施展。直到李道玄的到来,她明白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所以就将李道玄引向她所在的房间,意图让他知道真相。 听着赵家发生的这些事情,李道玄心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长叹一声,借着黄昏的霞光朝丁角镇而去。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找痴痴梦幻中心爱,路随人茫茫。人生是,美梦与热望。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何去何从,去觅我心中方向。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李道玄唱着歌儿,青涩的声音里却是多了几分沧桑的红尘气息。 宫幼薇趴在他的怀里,安静的听着那悠扬的歌声。 一路尘土颠簸,终归是走向远处。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路随人茫茫。” (本章完) 第152章 送葬 第152章 送葬 江宁府,丁角镇。 赶集的人倒也是众多。 推着独轮车的,牵着牛的,赶着马车的。 往来商客路人都汇聚在这处江宁府和镇江府的交界小镇里。 熙熙攘攘看去,道路延伸远处。 沿着夯土修建的官道,两旁都是叫卖的商贩,每到辰时三刻,这里总是会被各路人挤得水泄不通。 在这里,讨价还价声不绝,吆喝声也是不止。 杀鸡宰鱼的污水横流,将干燥的黄土染上污泥。 留着辫子的百姓在这里买着东西,有的还是以物换物,也有妇人牵着孩子从集市中走过,那孩子左右看看甚是好奇。 小镇的每天都是如此热闹,总有着干不完的活,说不完的话。 大多数人脸上都是黝黑的肤色,那是常年劳作,被风吹雨打后留下的痕迹。 他们的肩膀虽瘦弱,却是能挑动百斤货物。 佝偻的老妇则是挎着篮子,沿着集市的道路一路拾取,将那些烂掉不要的菜都捡回,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幸福是件很容易却又非常难满足的事情。 只要能吃饱穿暖,就是他们一年之中最幸福的日子。 和这些劳作的平民百姓不同,家中富裕的老爷少爷则是坐在茶馆酒楼的摊位上喝着小酒,嘴里吃着小菜,优哉游哉的看着街上忙碌的人群,不时谈论着八卦,诉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哎,我说。你们知道最近赵家发生的事吗?”面白的公子哥将辫子缠在脖子上,一脚踩在椅子上神秘兮兮的说着。 与他一起来的同伴也是好奇,纷纷凑过脸来问道。 “发生什么事?” “这赵家又怎么了?” “你猜。” “快说快说,别他娘的掖着藏着。” 这公子哥见勾起了众人的兴趣,便是脸上笑嘻嘻。 随后他低下头左右看了看,用手挡住嘴小声道:“我听说啊,赵家出了大事。据说.据说啊!我也是听赵家的下人说的。据说赵家的大少爷回去了老宅一趟,结果被鬼吃了心,整个身子都没了,就剩下一颗脑袋被带了来回。而和赵家大少爷一起去的十几号人,就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连家中请的道士都被鬼给咔嚓了,那场面吓人的很!” “哎哟!真有这事吗?!” “这,这不可能吧?!有这么凶的鬼?!” “十几号人呢,都死了?” 公子哥见众人有些不信,便是有些气愤。他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看向众人说道:“我与你们打个赌,若这事是真的,伱们就得一人给我一两银子。若这事是假的,那我就一人赔你们一两银子。你们如何?” “赌就赌!我就不信赵大少爷那么精明的人会被鬼害死。还有十来号人呢,这鬼能厉害到哪里去?” “我也和你赌!我赌赵大少爷没事!” 桌上群情激奋,每个人都口若悬河的辩论起来。 那公子哥也没再气恼,而是喝着茶悠哉的坐在桌前,他指着热闹的集市说道:“你们就等着,等会就有道士和尚过来,都是赵家送葬的。” 于是公子哥们瞪大眼睛盯着集市,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锣鼓喧天声传来。 一行道士和和尚披着白衣,沿着街道敲锣打鼓,他们举着的铭旌上,亦然写着赵家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名字。 这“铭旌”也叫旗幡,是一种重要的奠物,后来慢慢的发展成了一种仪仗性质的礼器,上面会书写着逝者名讳。如果逝者拥有官职或封号,则会在名讳之前加上官职或封号。而对于五品以上的官员,甚至还会在官职或封号之前加上国号。就见那纸钱洋洋洒洒,朝着两旁的飘去。 在集市上忙碌的百姓纷纷避开这阵仗,给这送行的队伍让开一条道。 其间有妇人在送葬队伍中哭哭啼啼,有老人低头麻木的撒着纸钱。 有托着葬物品的,有举着冥牌的。 那白帆迎风吹动,百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而去。 这也算是丁角镇难得一见的盛况,引得所有人为之侧目。 而那坐在茶馆里的公子哥得意的展开扇子,将桌上的银子统统收于囊中,随后笑嘻嘻的说:“看吧,本公子的消息就没错。” “我滴乖乖,赵家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死啦?” “嘶这真是世事难料啊!前几天我家还准备打点打点赵家大少爷的,没想到这一转眼人就没了。” “那赵家还剩谁?三少爷吗?” 大伙还是对于赵家大少爷的死讯感到惊愕,毕竟在丁角镇里,那赵大少爷的名望可是比县官还高。 镇中出了什么纠纷,通常都会找赵家老爷或者大少爷调节,所以众人心中,这赵家大少爷可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没想到这等人物竟然悄无声息的就死了,还是和赵家二少爷一起下葬。 “赵家啊,恐怕要日落西山喽!”这公子哥喝了口茶,唏嘘的说着。“今日送赵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明日恐怕就是送赵老爷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少年青涩的声音传来。 “本公子当然清楚了,我有个下人的亲戚就在赵家做事呢,我能不知道吗?”公子哥理所当然的说道。 刚回答完问话,他便觉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生,就朝其看去。 便见是一穿着道袍的小道士,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比之那唱戏的旦角还好看。 公子哥好感大增,就逗趣道:“怎么了小道长,你也想去赵家挣一挣钱?” “是啊,小道正准备去赵家走一趟。”小道士笑着,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小白兔。一双眼睛明亮亮,好似能看穿一个人。 公子哥见此也是欢喜,收起折扇忙道:“赵家现在可不缺道士,小道长去了也白去。不如到我家中一坐,我家最近正好也有些事需要道士帮忙。不知小道长意下如何?” 这人说着,便走到小道士身边,伸手想拉住李道玄,却是被他轻飘飘的避开。 小道士面色从容的朝着公子哥一笑,然后作礼道:“这位公子最近还是注意点好,近来或许有血光之灾。” 公子哥听到这话面色顿时一变,正想发作的时候就又见那小道士飘然而去,只是眨眼间就不见踪迹,也是叫他颇为诧异。 “这小道士,走的还挺快,可惜了。”公子哥惋惜的叹道,端起茶杯正要喝下去,忽然就见茶杯中一条深红的蜈蚣蠕动,吓得他当即把茶杯抛了出去。 那蜈蚣却猛然蹦到他脸上,公子哥尖叫着逃离桌子,慌不择路之下便是撞到了茶馆的柱子上,当即头晕眼,鲜血横流。 这般情况果真就应了那小道士的话,有血光之灾。 而那早已经离开的小道士正走在去往赵家的路上,他看着满地的纸钱,面露笑容的自语道:“怎么想着捉弄那人的?” “哼~谁叫他想欺负你。”怀中的兔子动动嘴,和小道士悄然的说着话。 小道士正是风尘仆仆赶来的李道玄,他这一路上可是费了老大的劲。 3月拜拜,4月哈喽! 我已经在前两天把清明节需要忙的各类事情都忙完了,包括超度法事、代祭之类的,因为我励志要在4月份坚持每日两更,所以各位亲爱的书友和道友,你们手上的每天的月票、推荐票都别浪费了,麻烦都投过来哈,给我点鼓励,让我每日两更的信心更加坚定一些哈! (本章完) 第153章 好为人师 第153章 好为人师 李道玄这一路上走的也不慢,脚力不比寻常大人差上多少。 赵家老宅距离丁角镇不过二十里的路,他却是走了一夜。 无他,只是因为路上迷了路,以至于偏出去了不少。若非是李香玉及时提醒,李道玄怕是要一路朝着茅山奔去。 路上倒也遇到了狼群,不过有宫幼薇和李香玉在,这群狼只是徘徊了阵子后就离开了。它们虽然凶猛狡猾,但也知道危险。小兔子虽是兔子精,可到底还是妖精化形而成,这几百年的修行也不是白费,收拾几头狼还是易如反掌。 所以夜间赶路,李道玄却也安全。 风尘仆仆的赶回丁角镇,远远就看到赵家送葬的队伍走来。 算上赵老大身死的当天,也已有三日了,这是刚好和赵家老二一同出殡了。 他看到了队伍里的赵老三,也看到赵夫人的身影,只是想到赵家如今的情况,也没唐突打扰。 过茶馆又听到有人高声谈论赵家的事,就好奇的打算与这公子哥闲聊一二,谁知道这公子哥心怀不轨,叫宫幼薇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只能说在这时代,这些老爷少爷们真是会玩。 来到赵家的侧门前,李道玄敲了敲门。 没多久就有家仆开门查看,发现来者是赵老三请来的小道士,便连忙恭迎他进来,给他上茶上点心。 家仆说赵老三去送葬了得下午才会回来,让李道玄安心等候。 李道玄也不客气,吃着点心喝着茶,顺便坐在椅子上歇歇脚,拿起一份糕点喂给宫幼薇吃,就见小兔子吃的津津有味。 “很甜。”宫幼薇评价道。“不过很好吃。” “那你再吃一些。”李道玄给她多拿了几块糕点,然后起身朝住处走去。 一路上除了四处挂满了白布吊丧,就是沉默无言的丫鬟,大家都不敢再乱发声,家的气氛格外压抑,似乎有什么风云正在酝酿。 只是有个别的丫鬟见李道玄,面上会不经意的露出惊喜和意外的神色,皆是朝李道玄行礼,之后便会和同行的其他小丫鬟小声的议论着他。 “这小道长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和大少爷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就大少爷” “嘘,不要提了。” 丫鬟们悄咪咪的说着,随后低着头匆匆离去。 李道玄耳尖听到一些,知晓这些丫鬟们疑惑他怎么活着回来。 毕竟赵家大少爷都死了,他这个道士却是没事,莫非是他这个道士有古怪? 李道玄自然是没理会丫鬟们的闲言碎语,走到自己住处前推门而入,就见李延明正小心的擦拭着一柄桃木剑,听到动静后转过头,看到他时露出喜悦的神色。 “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李延明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裹,长呼一口气道。“少爷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得去金陵奔丧了。” “瞎说什么胡话,少爷我怎么可能出事。”李道玄没好气的训斥道。“天塌了少爷我也不会有事,就瞎操心。” “还不是少爷自己说的,什么三日内若是没回来.”李延明叫冤道。“我可是每天都盼着少爷平安回来。” “放心吧,少爷我福大命大。”李道玄坐在卧榻上,脱去鞋子后舒缓身体。将宫幼薇放在案桌上,随后看向那柄桃木剑。 “我的桃木剑?” “是的,赵家三少爷交给我的,他说这是少爷的东西,叫我好生收着。”李延明回答。 “还有其他东西吗?” “还有少爷的铁剑也在,不过那剑已经缺了口子。赵家三少爷说等少爷回来,会给少爷一柄更好的。” “原来如此,你去给我打盆热水,少爷我要洗澡。”看到桃木剑,李道玄心中也舒坦不少。 他让李延明帮他打一桶热水,好除去这几日的污垢。 毕竟几日未清洗,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虽有净身符可用,但去除疲倦和污迹还是比不上用水清洗的好。 “好嘞。”李延明连忙应下,小跑着出去打热水。 等到李延明走后,趴在桌上的宫幼薇化成人坐在上面。她嘴里含着糕点,身上的衣服变成简单的马褂和裙子,翘着脚摇晃,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坐姿有多么不雅观。 “这里就是伱住的地方呀?这也太好看了叭!”宫幼薇好奇的打量着房间的环境,这精致的装修和古典的家具让她睁大眼睛。 虽然这兔子早已成精,但却是不敢去人多地方,说到底还是个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兔子精,这次见识到了富人居住的环境,算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跟这里比起来,她自己造的屋子,顶多也就是个“窝”。 “这可不是我的地方,是我住别人家的地方。等结算了报酬,我们就得离开这里。”李道玄笑道,随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这里坐,坐在桌子上多不雅观。” “哦,好。”宫幼薇懵懂的点点头,嘿呦一声就从桌子上蹦下来,挤到李道玄身边,笑嘻嘻的挽住他的手臂。“这叫什么呀?坐着可真舒服,软软的,比草窝还软,就跟那寺庙的蒲团一样。” “这叫卧榻,上面铺着的是毛垫。那是镜子,这里衣柜……”李道玄给宫幼薇介绍屋内的家具,宫幼薇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外面传来李延明的声音,她便连忙化成兔子藏在李道玄身旁。 “少爷,水温好了。”李延明唤道。 “好,我这就来。”李道玄应声,随后叮嘱宫幼薇不要乱跑,他则是进了偏房,宽衣准备洗澡。 沾着桶中的温水擦拭着身子,就觉得浑身舒适,数天来的疲倦慢慢散去,李道玄洗净身上的尘土。 闭上眼睛静思,修养精神。 忽然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少女怯生羞涩的话传来:“那个,你要不要我帮你洗呀?” “.不用。”李道玄果断的拒绝。 “好吧。”似乎有些失望,少女便是蹑手蹑脚的离去。 等李道玄洗完出来,就看她坐在卧榻上看着什么。 “怎么想着帮我洗澡?”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我看书上的。”宫幼薇指着手中的书说。 她看的很认真,脸上却是留着一抹粉色。 李道玄皱起眉夺过那本书,一看封面是本民间白话小说《拍案惊奇》。 再看其中内容,就有女子帮男人搓澡的一段,翻了几页,都是些大胆的内容。 他果断的合上书,严肃的教育宫幼薇:“以后不许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书。” “为什么呀?我看着还挺有趣的。” “这不是你能看的,你还是只小妖精。”李道玄义正词严道。 他忽然想起宫幼薇的年纪,就觉有些怪异。 宫幼薇自然不会反驳,很认真的答应了他。 “你在哪儿找的?” “在这儿。”宫幼薇指了指李延明睡着的床。 “.好小子,我不在的时候还敢看这些玩意。”李道玄顿时觉得该好好教育李延明这小子一番,小小年纪就看这种书可不行。 恰巧李延明进来,宫幼薇连忙化为白兔跳进李道玄怀里。 “少爷,你在外面这么久,也该饿了吧,我给你端了些吃的来。”李延明将菜肴放在桌子上,朝李道玄说着。 他就看到李道玄手里正拿着一本书,面色严肃的看着他。 “少少爷。”李延明面色涨红,结结巴巴的说。 “小明子,来和少爷说说这书是怎么回事?”李道玄缓缓的问道。 (本章完) 第154章 再遇 第154章 再遇 “少爷,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好奇。”李延明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着。 他站在原地好似犯了错的孩子,扭捏着自己的衣角,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道玄看他这般样子,本想训斥一番,却又觉得好笑,唤他到身前来,小子便迈着扭捏的步伐走近。 “这几日赵家院子里可发生什么事?”李道玄索性也不再问这本书的事。 李延明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了李道玄一眼后便继续低下头答道:“倒也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前天赵三公子忽然带着赵大公子的遗体回来,说是路上遭了贼人埋伏,赵大公子力战而死。” 将赵家中发生的事情告诉李道玄,得知赵老三回来时面色严肃,身上还受了伤。赵夫人则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日以泪洗面。而赵老爷的身体也不太好,听说命不久。种种不吉利的事情发生,以至于赵家现在的气氛很压抑。 “也就这些了,少爷。”李延明老实的说道。 “好了,下去吧。这书我暂时帮你收起来,等你再大几岁才能让你看。”李道玄将那本《拍案惊奇》收下,然后就看到李延明委屈的神色,也不在乎,指着房间又道。“今日伱就好生休息,我们明日就启程去扬州,可以顺道稍折些路途,回李家村去看看。” “真的?!”李延明听到要回家,这眼睛顿时一亮,刚才那股委屈劲散去,连忙仔细清点起行李。 李道玄交代完李延明,便带着宫幼薇在赵家四处逛了逛,眼观这赵家风水,已然是败落之相,恐怕繁华不久矣。 毕竟叫那邪魔外道之辈以夺气之法夺走家族气运,没个百年是难以恢复。 赵家的荣华富贵必将难存,甚至于这厄运还会波及子孙三代,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久不可盈。”李道玄轻叹。 以邪法换来的荣华富贵,迟早也会因为邪法而消散。 吃了午饭,等到夕阳西下时,一身倦气的赵老三也归来了。 他身披白色丧服,脸上没有多少生气,眼皮下满是劳累,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很多。 李道玄看着他的眼角,甚至于能够窥到一丝皱纹,这数天里,或许就是他最为难熬的日子。 “三少爷。”李道玄抱着兔子问候道。 “李道长,可算是回来了。”赵老三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伸出手来迎接李道玄。“我听说道长回来了,便就匆匆赶了回来。家中近日诸多繁杂之事,还请道长见谅。” “无妨,我也知晓你的难处。”李道玄颔首道。 毕竟赵家老大老二都是因为赵老三而死,他现在是赵家唯一的后人。 赵老爷生死未卜,家中发生的这些事都需要他操持。 这匆忙之中,人不劳累也是难。 只是李道玄知道,这些日子或许也是赵老三最为轻松的日子,往后他还会有诸多磨难要经历,至于赵家会如何,就连李道玄也难以说清楚。 时好时坏,就看赵家自己的造化了。 赵老三给李道玄沏茶,两人坐在堂厅之中,退去丫鬟家仆,两人就放开了话匣子。“唉,道长可知我这几日难熬?”赵老三苦笑道。“若是可以,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 “三少爷比前些日子苍老了许多,看来这善后之事的确难办。”李道玄说。 “道长不知道,我回来后母亲就责怪我。她怪我引一些三教九流的入家中,方才造成了这般境况。也怨我不守好大哥二哥,以至于两个哥哥凄惨死去。”赵老三声音嘶哑。“她总是偏袒我那两个哥哥,对我却是不管不问。或许在她心里,我这个儿子就不该存在于世。” “三少爷莫要自责,即便你不出手,赵家不久后也会遭厄难。”李道玄说道。“或者说,若非三少爷下定决心了结此事,或许赵家会比现在更麻烦。” “我知晓,只是心中总不是滋味。”赵老三苦涩的说道,他喝了口茶,两人坐在屋中沉默许久。 随后赵老三与李道玄说起那日后的事情,道是那两人走的很快,也没去追寻李道玄的踪迹。他则是在院中休息很久,等体力恢复些后就带着大哥的遗体从老宅里回来。 至于李道玄的法器,也是他顺手捡回来的。 赵老三回来后就匆忙将赵老大和赵老二埋葬,他怕太晚了容易出意外。毕竟家中已经生了个僵尸,他不想赵老二也变成那样。至于赵老大,赵老三只找到了他的头颅和一些残肢,那场爆炸将赵老大的身体炸的粉碎,只能找到这些。 不知觉就到晚上,李道玄准备与赵老三道别,将要走时赵老三却叫人送来一个盒子,李道玄拿在手中发现还有些重量。 “这是给道长的报酬。”赵老三恭敬的说道。“若非道长出手相助,或许赵家人就都不复存在了。这里面是我的一份心意,还请道长不要嫌弃。” 李道玄掂了掂重量,心中猜测这里面的宝贝肯定不少,心中颇有几分喜悦,便朝赵老三叮嘱道:“往后或还有劫难,还望三少爷能够有所准备。这夺气邪法劫掠了赵家太多气运,恐怕三代难还。” “这……道长可有法子?”赵老三愁苦的问到,他也知晓李道玄话中的意思。 但赵家终归是赵家,他也是赵家的少爷。 “夺运之法有伤天和,三少爷若是想弥补回来,还需得做好事积功德。如此三代以后,赵家便可了却这般厄运。”李道玄说。 这等逆天改命之事,纵使天师出手也无力回天,只能凭借岁月蹉跎,一点点消磨。 话至如此,赵老三也知道不可强求。 他应下自己往后会好生积德,延续赵家香火。 “对了,这东西就还给三少爷。”李道玄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从怀里掏出一根铜钗,将其递给赵老三说道。“这是三少爷的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这是.”赵老三死死的盯着那根铜钗,眼中泛起一丝泪光。 他的手掌颤抖,从李道玄手中缓缓的接过那根铜钗。 紧紧的捏着铜钗,将其放在眼前细细打量,随后便激动的看向李道玄,强忍着内心的情绪问到:“不知李道长是从何处得到这根铜钗的。” “自然是在贵宅中。”李道玄轻轻一笑。“也是贵宅中的旧人让我转交给三少爷的。” “我谢.谢谢道长。”赵老三哽咽道。 (本章完) 第155章 悲与喜 第155章 悲与喜 “此物对三少爷来说果然是很重要的东西。”李道玄叹息。 “道长有所不知,这根铜钗乃是我内人的遗物。”赵老三捏着铜钗柔声道。“自从我内人去世后,这根铜钗也消失不见。” “那便正好物归原主。”李道玄含笑回答。“不过三少爷就不想见见故人?” “见见见?当真可以见?!我还能见到香玉吗?!”赵老三一瞬间木然,转而神色极其激动,连忙走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 李道玄沉思片刻,有点后悔自己何苦多此一言。 本已天人两隔,尘归尘,土归土,人鬼就算情未了,也不该有此一面。 奈何李道玄不知怎的,却如此多言一句,可能是觉得那红衣女鬼可怜,又可能是因为那红衣女鬼帮了自己,再或者是赵老三那日的拼死一搏着实让李道玄也感到了他对结发之妻的情深吧。 李道玄看着赵老三忽然明亮的眼神,点点头,还是应了赵老三的要求。 他从腰间拿出一张烟魂显形符,将其贴在铜钗上,口中念道:“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李道玄奉茅山祖师敕令,拜请怨鬼李香玉现世,速速领令,火速奉行,茅山祖师敕令!” 咒罢,就见那根铜钗躺在桌上颤抖。 伴随着黄符烧尽,那铜钗之中冒出一股青烟,随后缓缓的落在地上化为人形。 现身的就是李香玉,她一身红衣,幽幽的站在铜钗前,一双宛如秋水的眼眸看向赵老三,面色无悲无喜。 “香玉.香玉!真的是你吗!”赵老三疯狂的扑了上来,却是从李香玉的身体里穿过,然后撞在了桌子上。 他捂着被撞疼的腹部,满怀深情的看着李香玉,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一步步朝她走去。 “香玉,香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赵老三嘴唇颤抖,眼中含泪。 这一刻,他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只是与李香玉对视许久,才硬生生从喉咙里,从心脏中拽出几个字。“好久,不见。” “是啊,很久不见了。”李香玉柔声道。她低眉垂眼,不愿看赵老三一眼。 “伱,你还好吗?”赵老三不知所措的问道。 “好我这般模样,又如何能好。”李香玉哀叹道。“不过枯木中的野鬼,得不到安息罢了。” “香玉.我.我对不起你.赵老三哽咽着说,他的眼泪潸然落下,双膝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却只是因为没到伤心之处。 “你又有何对不起我的。”李香玉惨惨一笑,那苍白的脸上多是些无可奈何。“你是对不起茵儿。” “是我.是我没用是我没保护好茵茵!”赵老三咬着牙说道,他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悲伤,与李香玉对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是我软弱无能才让你遭此罪。香玉,你知道吗?那天我从金陵回来,听到这事后就想随你而去。但我想到了我们的女儿,我不能让她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 “可是我们的女儿也死了。”李香玉摇摇头,轻声说道。“你说过会保护她。” “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如果那天我能早点回来,如果那天我能发现二哥的异样,或许茵茵就不会遭受此罪!这一切都怨我啊!!”赵老三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悲凉,不由的放声大哭。 外面的丫鬟听到动静想敲门进来,却都是被李道玄给制止。 赵老三的哭嚎声不绝,他张大嘴巴干咳着,浑身经脉暴起。 那股悲伤难以发泄,将他整个人淹没。 “一切都怨我!都怨我!” “我很想你们,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们。我每天都做梦,我梦到茵茵喊我爹,我梦到你在我身边。但每次在最后,我都只能听到你责骂,听到茵茵的哭泣声。我从未有一天轻松过,也没一天睡得安稳。我想寻个地方独自了断,可我一想到大哥和二哥都还活着,我心中的怒火就无法平息。我要报仇,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赵老三说着,慢慢的挺起身子。 他双眼涨红的看向李香玉,面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现在,我报仇了我帮茵茵和你报仇了!我杀了大哥和二哥,我让他们死了也不得安宁!”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李香玉道。“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何必为我做这些事。” “我无法原谅他们,无法原谅!”赵老三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爹——”忽而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传来,赵老三身躯一震,陡然站立。 他看向那个藏在李香玉身后的小女孩,紧绷的神色一下再次坍塌。 也是在这一刻,李道玄才明白赵老三心中藏着何等深厚的感情。 “李香玉,贫道念你可怜,许你与你夫君见此一面,但你可知人鬼殊途,若此一面你可卸去一身怨气,就且自行离去,妄不可于贫道徒增麻烦!” 说罢,也不再打扰赵老三一家人的“团聚”,李道玄推开堂屋的门走出去。 他望着外面的月亮,只觉今天的月亮很圆。 “幼薇,你看月亮,圆吗?”李道玄轻声问道。 “圆。”宫幼薇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你听过苏轼的诗吗?” “苏轼是谁?”宫幼薇好奇的问到。 “是个大诗人。”李道玄轻笑。“他有一首诗,我觉得很适合现在。” “是什么诗?”宫幼薇好奇的抬起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美。” …… 第二天,赵老三拿着铜钗找到李道玄。 他说李香玉已经了结心中怨气,带着女儿转世去了,谢谢李道玄,让他能够与自己的娘子说上最后一夜的话。 “李道长,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往后李道长若是用得着我,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老三眼神坚定的说道,朝着李道玄一拜,送着李道玄上了马车。 李道玄没说什么,只浅浅颔首,拿过自己编织的笼箱,取出一团包裹递给赵老三道:“这是李香玉和茵茵的尸骨,只收敛到这些,你寻个风水宝地,好生安葬吧。” 经过一夜,不仅仅是李香玉了了心结,赵老三也随之放下了许多。 他看着包裹,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稳稳的接了过来,好生的用双手托住。 “另外,给老爷子准备后事吧。” “总比我那两个哥哥好吧。”赵老三木然笑道。 “道长,路上小心。” 赵老三就这么站着,道了句告别,看着马车慢慢远去。 他站在里门口许久,脸上的神色惘然。 随后像是坚定了什么决心,慢步走进赵家院子里。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呼喊声。 “不好了!三少爷!夫人!老爷老爷走了!!” 在屋中休息的赵家夫人闻言晕厥了过去,而站在房间里捏着铜钗的赵老三则是一脸的解脱。 “走了啊终于都走了.”赵老三轻笑道。 赵家院子外传来悠扬的曲儿,赵家院内则又是一片忙碌。 悲与喜,不过一墙之隔。 (本章完) 第156章 周婆婆 第156章 周婆婆 离开了赵家,李道玄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沿着官道朝李家村走去。 由西朝东,一路畅行。 偶有遇到灾民,都是背朝黄土面朝天的苦农。 他们见李道玄衣着光鲜,面色白净,知道他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有上前想要乞讨一二的,也有纷纷避开让道,免得给自己招惹不要的麻烦的。 这些逃难到江宁府附近的难民,算不得刁民,很多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只是北面诸地如今旱灾,土地干裂,粮食颗粒无收,很多人没办法活下去,不得不背井离乡,有人沿途卖儿的卖儿,卖女的卖女,更有甚者,连自己的妻子都卖了。 以至于跟随在李道玄身边的李延明都有些惊慌,不知所措。 看着越来越多的灾民,车夫也不敢再向前,李道玄也不强求,便和李延明一同下了马车,放车夫掉头回去,自己则徒步继续前行。 “少爷,这是怎么了?”李延明好奇的问道。 李道玄微微皱起眉,看着不断在官道两旁盲目行走的灾民,心中也不是滋味。 他之前夜观天象,知道这天下会有灾祸,上次去王家也听说过河南山西等地有旱情,只是未曾想到这旱情如此严重,已经波及到了江宁府。 比起过年时遇到的那些灾民,眼前的状况是更为严重。 官道旁都是穿着厚重衣裳,背后背着巨大包裹的百姓,衣衫褴褛,显得无比的狼狈。 更有饥饿之徒紧紧的盯着李道玄,眼睛看向他背着的包裹。显然这类人心中不怀好意,看李道玄二人皆是孩童模样,便对于李道玄携带的东西起了贪心。 李道玄和李延明走在这连绵不绝的灾民中,就好似入了狼群的白羊,显得格外显眼。 他将怀中的宫幼薇悄悄藏住,掏出铁剑提在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赶路的速度也在加快。 索性灾民们似乎是在有目标的前行,还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他们又见李道玄虽是孩童,但却手中有剑,也就迟迟没有下手,毕竟这里不管是去金陵还是去镇江府,都是比较近的路程,又是在官道之上,没必要为了一点吃的而做出傻事,最后反而是让自己吃亏。 所以一路上窥视李道玄的人很多,但真正行动的却没有。 偶尔有一两个饿疯了的扑上来,也是被李道玄用铁剑打发走。 “这些都是北面来的灾民,是来这里避难的。”李道玄轻叹道。 他不知道这北面的灾情能有多严重,但看到如此多的人受灾,他也是知道那灾祸肯定不小。 或许自己北上去京城的时候,也就能看到那北面的灾祸到底有多严重了。 “他们是缺粮食吃吗?”李延明又问。 李延明虽不是什么富庶的人家,但作为李家村的农户,又是在几乎没有什么天灾的江南地区,他自幼还真未挨过饿。 “是,他们就是因为闹了旱灾,饿了肚子才会逃难到这里来的。”李道玄点头应道。 从人群中穿行而过,过往的灾民和他去的方向截然相反。 忽然就见人群中有一老人摔倒在地上,周围的灾民毫不在意的从她身上跨过去。 那老人就好似路边的野草,无人在意她的生死。 李道玄见状,驻足看着老人片刻,随后叹了口气,朝着老人走去。 他来到老人身边,伸手将其扶起来,查看脉搏,却已是极其虚弱。 想必是这些天来都是在赶路中,又没有吃上什么东西,所以才会饿晕过去。 “少爷。”李延明轻声说。 “拿颗来。”李道玄朝他伸出手,李延明转过身,用身子挡着旁人的视线,动作尽可能小的翻着背后的包裹,不一会儿便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纸包。 这纸包好似馒头,被叠放的整齐。 李道玄将其打开,就见其中躺着一块黄白色的。 这是打,寻常接头巷口都会有贩子叫卖,也叫“敲”,往往都是挑着个担子,边走边吆喝,还有敲着打板的,担子里放着一大块打,上面盖着一块布,卖的时候从一大块上用铁疙瘩敲下几块,就足够寻常孩子吃上老长时间。“饴米煎也”中的“饴”,说的便是这个了。 这种又软又粘,吃多了总会粘的到处都是。 李道玄记得自己前世小时候,偶尔会有推着自行车卖打的小贩到他小学门口贩卖,那个时候管这个打叫“麦芽”,只是后来长大了,也就鲜少再见到这种老式的。 离开丁角镇的时候,李道玄看到有贩子卖这个,于是就带上了一些,准备路上吃。 如今倒好,拿来给老人补充一些分,倒也显得很方便。 将一块打捣成粉,慢慢塞进老人的嘴里,又给老人喂了点水,等到老人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李道玄心中松了口气。 “多,多谢小老爷救命。”老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李道玄没有搭话,慢慢扶起老人移步到树下休息,随后递过水袋,让老人喝了个饱。 在老人的答谢声中,他算是了解这老人的来历。 原来这老人是从河南那边逃难过来,只是经过安徽的时候,她与家人因为种种原因失散,最后不得不跟随大部队来到这里。 “老身姓周,乃是河南人氏。”周婆婆说着自己的来历,眼睛里慢慢的恢复了些许光亮,方才那块算是补充了她体内的分,让她有气力说话。 那干瘪枯瘦的脸上露出笑容,目光慈祥的望着李道玄。 “若非小老爷救命,老身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周婆婆叹道。 李道玄安抚她一会儿,便问:“你们这是打算走去哪里?” “老身也不知,只是随着大家往前走罢了”周婆婆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一路走来,皆是逃荒,哪里能找着生路,就在哪里停下,老身本还有家人一同,只是现在走散了,而我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婆,哪里又能寻着生计呢.” 李道玄抬眼看着一波波远去的难民,丁角镇太小,再往前能称得上繁华一些的城镇,最近的便是丹阳县,但也是有些距离。 这周婆婆本就身羸弱,如若再颠沛流离上一路,别说寻着生计,怕是还没到丹阳县,这人早就没了。 “此去最近的是丹阳县,但步行也需一两日,您如今与其去丹阳求个结果,不如随我去李家村吧,或许我还能给您安排点生计。” 周婆婆听了自然是万分答应,自知逃荒而来,能活着就是大幸,便跟着李道玄一同上路。 一路上她被李延明搀扶着,三人边走边聊着闲话。 周婆婆说自己已经七十有三,虽然身体尚好,但也到了动不动就生病的年纪。 李道玄倒是略感惊讶,这年头岁月里,能够活到七十三的人,可都是些凤毛麟角了。 一路行去,除了难民还有不少马车呼啸而过。 李道玄眯起眼睛看着其中一辆马车,就露出疑惑的神色。 等到那辆马车飞驰而过,他方才回过神了来。 “少爷,怎么了?”李延明问道。 “没什么,好像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李道玄摇摇头道。 三人继续前行,朝李家村走去,一路上因为多了个周婆婆,迟缓了李道玄和李延明不少的脚力,但晃晃悠悠间,就见到了一座座不大不小的村子。 这些村子的村门口各个都站有乡勇,他们手持长矛,有的人背后还背着丁鸟枪,在众多村子周边巡逻,以防止有难民流窜到村子中。 李家村也是如此。 李道玄看到李家村时,就被巡逻的乡勇们检查身份。 现在世道越发的乱,外面总有难民涌来。 面对这般情况,李家村的地主们也不得不想办法应对了。 (本章完) 第157章 再回李家村 第157章 再回李家村 哧哧的磨刀声传来,李老三正坐在池子边磨着刀。 这些日子天气转暖,身上穿着的厚重袄也脱了下来。 卷起袖子露出精干的手臂,黑黄的脸上冒着汗珠。 毕竟磨刀这门活计讲究耐心,只有专心磨下去,最后才能得到锋刃的刀。 没多久王氏走来,给他递上一碗水,李老三接过水喝下,随后埋头继续干着自己的活。 王氏将碗放在水池台阶上,看着李老三皱起眉:“我说当家的,咱家明儿跟着李老爷家过得好嘛?怎么也不回来看看他娘?” “我说媳妇儿啊,你这就没什么眼力了。咱们明儿去李老爷家能不好吗?李老爷多有钱你是不知道啊,我当初去的时候可差点没被吓死!呵!那院子可老大了,金子做的屋檐,银子做的床。睡着都能闻到香味。更别提李老爷家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比咱家吃白粥好?你还担心明儿作甚,他现在正跟着三少爷享福呢!”李老三没好气的说着,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看手中的刀,和王氏漫不经心的说着,对于王氏的问题他感到不屑。 毕竟是自家飞出去的野鸡,能窝到到凤凰窝里住,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更别提李老爷家吃的喝的多好。 要不是李老三年纪大,他也想到李老爷家当个奴才去。 王氏听着李老三的话,虽觉得他说的对,但心里却是怎么也放不下。 毕竟无论如何李延明也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的生下来的,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就算儿子过得再好,她这做母亲的多少还是会忧心一番。 俗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做娘亲的什么时候都会操心孩子的安危。 “唉,明儿那么小” “嗤!哪里小了?我像明儿那么大的时候,早就在田里帮忙干农活。哪能和明儿一样到处耍。当初伱娘就是看上我能干,这不就把你许配给我了吗?”李老三笑道,也不在意王氏担忧。 他拿起磨好的刀,就朝着不远处的鸡巢走去。 “我去杀个鸡,等会儿还得送到李秀才家去。” “秀才家还要鸡呢?他们家怎么就喜欢吃这鸡的?”王氏听着李老三的话,有些疑惑的问到。 李秀才家在村子里虽然算是富足,但并不是很有钱财。毕竟只是个秀才,能有多大本事呢?若非祖上有人做过官,现在家里怕也是没什么余粮。 这天天吃鸡吃鸭,即便祖上留了再多遗产也不够。何况这鸡鸭若是天天吃,村里也没多少能够供给。估摸着再过些日子,怕是要去村外买了。 “这事你一妇人家就别问了,秀才家有钱愿意,那天天吃都没问题。再说咱家鸡养着也是养着,不如就卖些钱。”李老三说着话,这手就逮着一只身子矫健的雄鸡。 手起刀落,这鸡就去了一条命,用刚烧开的滚水洗洗泡泡,很快鸡毛就被拔了干净。 王氏帮他打着下手,将那取出的鸡杂收下。对于寻常农家而言,这些富人家不吃的东西,都是些不错的荤食。 夫妻两人正忙碌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王氏这一回头,便看到李延明正带着一位少年和一老妪走进来。 那李延明看到院中的王氏和李老三,当即面色大喜,来不及放下包袱便朝着二人挥手唤道:“爹!娘!我回来了!” 李老三闻声也连忙转过身,一瞬间便露出惊喜的神色。正想要说点什么,就见身旁的王氏跑过去,一把将李延明抱住。 “儿呀!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王氏喜极而涕,搂着李延明不断地喊着,这般情况弄得李延明有些不好意思。 他瞅了身后的李道玄一眼,使劲的推了推王氏。 “娘!你快放开我!” “好!让娘看看你瘦了吗?”王氏听着李延明的话,将他从怀里放开,眼中透着怜爱,上下打量着他,露出心疼的神情。“瘦了,瘦了。”“娘,我哪里瘦了!”李延明哭笑不得,随即指了指身后的李道玄。“这是三少爷,是他陪我一起回来的。” “三少爷居然来了,当真是稀客呀!还请到屋中一坐。这位是?”不等王氏做答,李老三自然早就认出了李道玄,脸上露出诧异又激动的神情,连忙招呼李道玄进屋休息,顺便还给王氏打着眼色。 只是他也疑惑,为何身边会有一个老妪,穿着破旧不堪的衣物。 “多谢伯父,这位是我们路上遇到的周婆婆。只是无处去,就随我们先来村里。” 李道玄很有礼貌的朝李老三作揖,然后含笑走进屋中。 来了李延明的家里,他自然是不客气。 “三少爷真是客气了,您快请坐,快请坐。我看这位周婆婆也是累了,不如先去屋中休息?”李老三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又匆忙走出去重新烧了一壶水。然后拉着王氏到一旁,凑到她耳边悄悄的吩咐着什么。 王氏先是诧异,随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我知晓。”王氏挎着篮子走出院子,很快就远去。 等到王氏离开,李老三热情招呼着李道玄和周婆婆。 将周婆婆安顿在房间里休息,余下三人则是坐在客堂中歇脚。 李延明家很简朴,和李道玄记忆中的那种老宅很像。 四面皆是泥土墙壁,屋顶是黑瓦和木梁搭建,长久没人打扫,那木梁上都结满了蛛网。 瓦上留下一块采光的天窗,天窗底下则是个四方形的小水池,方便在雨天的时候,给从这天窗口流下的雨水一个去处。 如此建筑在南方的农村中较为常见,也算是很实用。 屋中的地面皆是泥土,虽然都做了夯实,但也因为常年有人踩踏,显得坑坑洼洼。 李道玄前世就是农村出生的孩子,还记得那小时候老家也是如此,他还经常与人在家中的泥土地面上弹弹珠。 而屋里的摆设也是简单,除了厅堂中央的挂着的神像,就只有一张吃饭的桌子以及几张凳子,椅子都未有几把。 看来这是这个年代,甚至往后数十年间农家的模样,一直到很久以后,农村才会开始有些变化。 等到水烧开后,李老三给李道玄沏茶。 闻着杯中的茶香,李道玄轻抿一口,这茶叶干枯,少有回甘,应该是李老三自己去附近摘了的野茶叶子,然后自己炒出来的。喝起来不如那些名茶有味,但也算是解渴,还能解馋。 若是在饥荒年代,这茶都能当饭吃。 看着李道玄放下茶碗,李老三才向李道玄问道:“不知三少爷这会儿来是做什么?莫非我家延明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需要送回来?” “倒也不是,延明是个好孩子。”李道玄看着一旁不安的李延明笑道。“他平日里也帮过我不少,这次刚好路过,我就带他回来看看。” “少爷慈悲,少爷仁慈。”李老三听到这话,连忙对李道玄夸赞道。 这马屁拍的震天响,以至于李延明都有些羞愧。 自己哪有三少爷说的那么好啊,李延明心中想着。 (本章完) 第158章 都是缘分 第158章 都是缘分 “我家明娃跟着三少爷就是有福气,往后他要是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三少爷就狠狠的教训他。您就尽管骂他,他敢说声不,我就把他腿给打断。”李老三笑着,躬下身子给李道玄添些茶水。然后端起茶碗给他小心奉上,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 李道玄见状也没再说些什么,他知道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很正常。 地主与贫农之间,本就是有着天差地别,若非往后那撼动九州的大火燃遍世间,或许这种阶级的差异还会持续无数年。 有人天生为王,有人落草为寇,人各有命,天生注定,此便是世间的道理。 “伯父,我来吧。”李道玄从李老三手中接过茶杯,将其放在身旁的桌上。 他看着李老三的打扮便是笑道。“伯父应该是有事要忙,也不必特意来关照我。我也不是什么四肢不勤之辈,伯父就莫要这么客气。” “哎哟,瞧三少爷您说的话,我这再忙也不能怠慢您。”李老三陪笑道。“不过是给人送只鸡,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爹,你还在给秀才家送鸡去?”一旁的李延明听到李老三的话,于是就好奇的问到。 李老三点点头,拿出自己的旱烟点上,深深的抽了口,醉在门栏上说道:“秀才那媳妇近段日子,不知怎么的就喜欢吃鸡鸭,每天都得来一只。这村中也就咱家养的鸡多,所以常会来咱家要。你瞅瞅那鸡巢里,都已经没几只鸡了。这只送过去,咱们家就得留几只养小鸡了。” “秀才的媳妇可真会吃。”李延明说道。 他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瞅了一眼李道玄,然后又看向李老三说:“爹,秀才家的鸡杀好了吗?我帮你送过去吧。” “就在外面摆着呢,伱刚回来,要是不嫌累,就跑一趟就送过去吧。”李老三指着外面水池帮,面色含笑道。 李延明也没客气,将包裹放到里屋后就颠颠的跑了出去。 他从水池边拿起那只扒光羽毛的公鸡,朝着李老三摇晃道:“爹,我这就送过去了。” “去吧。”李老三也没在意。 李道玄喝着茶,余光瞥向外面的李延明,就见到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将其贴在鸡上,还边走边念着咒,不一会儿就出了院子。 看到李延明这般模样,李道玄心中略有所惑。 那张黄符他倒是知道是什么东西,都是平时给李延明辟邪用的符,虽没什么斩妖除魔的能力,但驱鬼辟邪还是能用。 只是这小子突然往鸡身上弄这玩意做什么?莫非是给这鸡辟邪?李道玄心中有所疑惑,却也没忙着问。 毕竟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李延明是什么性格他也清楚。这小子虽年幼,心智算是成熟,但也会不时的做些孩子气的事儿。 与李老三言谈几句,两人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村中的琐事里。 “村中近来可好?”李道玄问道。 他知道这些日子陆续有逃荒的灾民过来,多少也会打扰到村民的生活。毕竟一两个灾民也就罢了,数十个或是数百个灾民那就不是什么小事。灾民们也是需要吃,需要住。一旦处理不好,轻则村中被打砸抢,重则是叛乱屠村灭户。 这种事情古往今来数不胜数,所以一旦有外地人来本地,都会被各村的人盯紧。 “还能出啥事,也就那样。”李老三抽了口旱烟说道。“也就最近来了些灾民,在村中乞讨求吃喝。听说其中还有个寡妇,后来和村尾的李麻子看对了眼,哎嘿,这两人就这样成了夫妻”李老三絮絮叨叨的说着,将李家村里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说了出来。 什么村里的寡妇又和谁好上,村里的谁又挣了钱。 总而言之这村头村尾的八卦俗事,李老三是都知道。 “说起来也有件怪事,三少爷您是城里来了,该是见得多。我这说给您听,您看看是怎么回事。”李老三像是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的朝着李道玄说道。 “哦?伯父请说。”见李老三这般神色,李道玄心中也是有几分好奇。 李家村也不是什么荒郊野岭的大村,还能有什么怪事。 “就是之前村里溺死了个孩子。那孩子死的时候面朝水面,双眼睁的老圆。村里的老人说他死不瞑目,是被什么东西给害死的。而那天晚上,村里就有很多孩子见到过那娃娃。据说浑身湿淋淋,正喊着他们去玩水。三少爷您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害死那娃娃?” 听着李老三的话,李道玄有些意外。 这事的确古怪,不只是一个两个说见过那个娃娃,恐怕还不值得在意,也许只是被吓着,或者是眼,但听李老三的话,却是村中竟然会有很多孩子当天晚上看到溺死的娃娃,那这件事情或许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李道玄正想说些什么,李老三又道:“您知道吗?明娃那天也看到过有人站在咱家这院子门口,还是那秀才家的孩子。嘿!您说奇怪不奇怪,秀才家的娃那天刚好发了烧。然后那天明娃也发了烧,整个人神志不清。也多亏了三少爷您的保命符,才让明娃那天活了过来。” “保命符?”李道玄有些懵逼,然而还未愣神,就猛的想起了初见李延明之时,李延明所告诉过自己的那件“可怕的事”。 当时李道玄本意想听李延明说一些村子里面有趣的事情,李延明便将那日跟着爹爹去李秀才家送公鸡,又大半夜看见文哥儿的事儿一股脑的说于李道玄,并说其实见到文哥儿的那一夜,听母亲王氏说,文哥儿在家发着高烧,压根儿没出门,第二天他自己在河边溜达,就看到李铁家的那孩子淹死后泡的发白发胖的尸体,当晚自己便也高烧噩梦了。 至于李老三此时所提及的保命符,想必就是当时李延明所说的“最后多亏了大妈妈拿来少爷的符咒,才把我从噩梦里叫醒来.”。 而李延明的大妈妈之所以能拿出李道玄所画的符箓,李道玄也是在初次见到李延明时才知晓。 当时他在听完李延明的描述后,便就有所狐疑。 内心的直觉告诉他,似乎都有些不同寻常,这些事能够发生在一起,也绝非是巧合。 李道玄一言不发,心中回忆着初见李延明时的情节。 李老三见李道玄只是在他提及保命符时疑惑了一句后,便就低着头一言不发,以为李道玄这是在疑惑那保命符,便站起身拍拍屁股,走进屋子的房间里,约是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两张白符出来。 “三少爷,您看,就是这符。那次可多亏了您的这符,我们家明娃才能好过来。”看着李老三递过来的白符,果然就是他在李家宅院时候画的通灵镇邪符。 端详着这白符一眼,李道玄便收回了视线,微微颔首说道:“确实是我所画。” 这白符算是他练手之作,其中法力真灵也没多少,做个辟邪符倒是能用,想再有多用处那就是妄想了。 “所以说呀,咱家明娃就是和三少爷有缘分。”李老三笑道。 (本章完) 第159章 槐树藏龟 第159章 槐树藏龟 “也的确是缘分。”李道玄应声道。 “所以三少爷您看,咱们这村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您可是茅山的道士,您能看出点什么吗?”李老三有些期待的看着李道玄问道。 李道玄听到他的话,喝了口茶后皱眉思索,半响方才慢声回答:“如果以伯父所言,此物该是邪祟恶鬼。特是引诱小儿去水边玩水,然后将其溺死。我还没见过那处水塘,也说不出个一二。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带我见见情况。” “您,您愿意出手?”李老三听着这话,面色露出意外之喜。 李道玄听到这句话,又见李老三的表情,心中也是明了,原来这李老三说怪事是假,等着请自己帮忙才是真。 自从那李铁家的小子溺死后,村里就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例如有人家养的鸡总是半夜叫唤,第二天起来就发现家里死了几只鸡;有人家的狗也是哀嚎不止,起来查看情况却是什么都没发现。还有家中孩子总说能看到窗户有人的倒影,可大人出门看了也没人。也有人说村里的那口水井里总是传来咕噜的怪叫声,但村民们打水吃的人多了,也没见什么异常。 总而言之这些怪异的事情不时就会出现,叫整个李家村的人都觉得有些心慌。 虽没出什么人命,但也闹腾的厉害。 村长也不是没找过道士和尚,但却是没啥用。头天找人来做法事,到了晚上依旧会有些怪动静。 村里也组织过人手巡逻,可除了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外,就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鸡鸭该死的还是会死,该出怪事的地方还是会出怪事,也是见没有什么起色,但也没有更坏的事情发生,慢慢的李家村的村民似乎开始习以为常,但其实每个人的心中并不安稳,只是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也不能为了这些怪事而乱了生活。 若能有办法解决,李家村的人谁会不愿意呢? 李老三今天见李道玄前来,也是临时起意说说这些事,毕竟在他心中,能去茅山拜师的三少爷肯定是非常厉害的。 可是对于李老三而言,他虽说是个长辈,可地位却远远不及李道玄,既不敢指使李道玄,不敢贸然直接请李道玄出手,又打心底怕李道玄有个闪失,只能边说着事情的原委,边试探李道玄的态度。 弯弯绕绕间,没想到三少爷竟然真的答应此事,这叫了李老三喜出外望。 “总归是李家村的事,我也不能见了不管。”李道玄笑道。 李家村是李老爷的老家,他此世这具身子的祖祖辈辈都曾经住在这里,虽然李老爷一大家子现如今都住在金陵,可老宅也在村里,万一老宅有个什么事,那也不好。 也正是有着这些心思,所以李道玄才想着要帮李家村一把。 “三少爷仁慈!”李老三万分感动,当即就要跪下来给李道玄磕头。还是李道玄眼疾手快,给这李老三拽了起来。 “伯父,你可是道玄的长辈,怎能行如此大礼呢。”李道玄哭笑不得说道。 “三少爷,您这般宅心仁厚,算得上村里的恩人。我李老三给您磕个头也是应该的。”李老三抹了把眼泪笑道。 “伯父可是折煞我了。”李道玄苦笑道。“道玄既然说了会帮忙,就一定会帮忙。伯父不如带我去看看那李铁家孩子溺亡之处,我好知道是什么东西作祟。” “这行,这行!”李老三连连点头。“那咱们现在就去?” 李道玄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正是当午的时候。此刻阳气最重,也算是观察情况的好时候,便应了李老三的意见,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小兔子蜷缩着在自己胸前的衣襟中趴好,就随李老三朝院子外走去。 李家村的生活似乎依旧,往日该做什么的村民依旧做着什么,这些事情他们祖祖辈辈都在干,到了他们这一代也不例外。 唯一的区别便是村中少了些小孩的身影,听李老三说都是被大人们限制在家中,不让随意出门。偶尔遇到干完农活或者牵着牛回来的村民,他们看到李道玄时都有些意外。 毕竟金陵富商李老爷家的三公子,不少人还都是认识的。这过年的时候回来村中转了一圈,村民们可是记得这位长得俊气的少年。 他们纷纷热情的和李道玄打招呼,李道玄也是一一应下。 沿着小巷土路来到村口的池塘边,李老三指了指不远处的水塘:“李铁家的小子就是在那里溺死的。” 李道玄顺着李老三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棵歪脖子的槐树下,一汪池水微波荡漾,在正午的太阳下,水面散发出碎开的日光,看上去颇为引人注目。 这片池塘还算大,大概有百米来长,村中用水多也会来这里,其中也会养些鱼。 只是这池塘虽然风光明朗,但在李道玄眼中却是阴气颇重,全然不似上次回来时所见的感受。 没想到只是隔了些日子回来,竟然就变了个样。 他再看向那棵槐树,可能是修行之人冥冥之中的感觉,隐隐就觉这百来米的河岸上只有这颗槐树突兀显眼。 李道玄慢慢走近,边走边目光扫落,便落在了那槐树的树根处。 树根处的一些土色不同于四周,有一块明显凸起和凹陷,应该是翻出过的新土,刨了个小坑没有回填。 待他走到近前,果不其然,树底下翻出一些泥土,细细观之,似乎有什么物件埋于其中,泥土并未完全覆盖,影影绰绰的露出些石质的表面。 李道玄蹲下身子,单手向四周小心翼翼的拂去这些松散的泥土,慢慢的底下的物件露出了一截,竟是一个老龟的脑袋。 李道玄感受了一下这老龟的脑袋,石质坚硬无比,再往下应该还连着躯壳,琢磨着怕是不小的一个石龟,不由的眯起双眼,他回想起元宵所遇的种种,便是沉声问道:“这老龟是何时放在树下的?” “老龟?”李老三被问的一愣,他是看着李道玄的拂去那些泥土的,也看到了这尊已经长出了青苔的石龟,只是他也觉得诧异,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将老龟放在这树下的,我也没听过这事。” “这片池塘本是居于阳位,乃是水泊宝地。坐镇村中南处,有洞山观水之妙。本该是一处风水宝地,如今却是被这一尊老龟给坏了风水。”李道玄掐着手指,看向池塘前后左右。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面色也不太好看。“玄武本是瑞兽,坐水位。可如今却是玄武藏鬼树下,吞吐阴气。将这片池塘的原本好风水位给破坏,成了聚煞集阴之处。” “这样是不是不好?”李老三小心翼翼的问到。 “自然。”李道玄点点头。“玄武逆位,吞阴吐煞。将这阳位变成了阴位。如果长此以往,这片池塘就会成为阴水之地,到时候这片池塘就会变成死水,只会聚集阴煞之气。一旦阴煞之气聚成,整个李家村的风水就会被破坏,到那时住在这里的人轻则病痛折磨,重则家破人亡。” 李道玄的话虽轻,但李老三听了却是如雷贯耳。 他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这片池塘不知所措。 他是没想到,池塘边的槐树下仅仅多了只石龟,居然会有这般大的祸事。 (本章完) 第160章 阴水井 第160章 阴水井 李老三被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三三少爷!您宅心仁厚,是个慈悲之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李老三刚愣神片刻,便激动的喊着。 李道玄见状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等反应过来后连忙将李老三扶起:“伯父,你何必这样呢。这么大的事,我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一定要帮帮忙啊!”李老三连连念道,随后他又看了看池塘,对着李道玄迟疑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且先不要打草惊蛇。”李道玄严肃的叮嘱道。 “这,这又是何为?” 见李老三一脸的不解,李道玄也只能与他解释:“这石龟恐怕有千斤之重,非寻常两三人能够抬起来,而我和伯父现在手无工具,拿此物也没什么办法。” “说的是,说的是。是我没想明白。”李老三连连应道。 “另外则是要搞清楚这石龟是谁放在此处,毕竟能将如此大的石龟抬进来,你整日在村中,没道理伱丝毫不知情。伯父,连你也不知道这石龟何时在此处,难道也不觉得奇怪吗?这石龟要按在槐树下,非数人能办到,恐怕需十来人协力合作,方才能将这尊石龟塞进去。可如今村中却是无半点音讯,伯父觉得合理吗?” 听着李道玄的分析,李老三这才意识到事情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毕竟若真有人托运石龟进来,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毕竟李家村虽然说小不小,但要说大,其实也不算太大,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办成这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行的。 这等毁坏风水,欲败李家村气运之事,寻常李家村民肯定不会干,所以这到底是谁所为,也就成了大问题。 想到这其中的麻烦,李老三就觉浑身冷汗淋漓,即便这正午当头,大阳普照,他心中依旧感到寒颤。 “这,这莫非”李老三颤抖着嘴唇小声问着。 “嘘,莫要声张。”李道玄朝李老三嘘声道。“这事千万莫要声张,还需从长计议。” “三少爷说的对,说的对.”李老三擦去额头的冷汗道。 “先不说这些,带我看看那口有异样的井。”李道玄再说。 “好,我这就带您过去。” 李老三走在前面,李道玄走在后面。 他从衣襟中轻轻的抱出兔子,拖于怀中慢慢抚摸着,心中思绪万千。 这李家村的怪事种种,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日在秦淮河中见过的老龟,也是如这石龟一般模样。 能够将一尊千斤石龟精准的塞进聚阴之位,能有这本事的人可不简单。 只是对方为何就看中了李家村,为何就选中了这片池塘?李道玄心中有无数疑问,他总觉得有什么阴谋正在李家村中交织。 “到底是谁的所作所为?”李道玄暗想着。 怀中的宫幼薇似乎感觉到李道玄的烦恼,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掌心。 “我知道了,谢谢你。”李道玄明白宫幼薇的意思,心中也平静下来。 他揉了揉宫幼薇的兔头,和李老三来到那口总有怪声的井前。 “就是这里。”李老三指着那口井说道。 那是一口有些年岁的老井,井周边是用青石砌彻而成,两旁栽种着树,树下放着一些石椅,平日里该是有些老人会来这里坐坐,乘着凉,看着那口老井说话。 只是村中怪事频发后,来这里的人也少了,除了平日打水饮用外,也就没什么人来此晃悠。此刻更是空无一人。 李道玄走到井前,绕着这口井走上一圈。他凝视着这口老井,丹气汇聚于双眼上,经脉虽略有阵痛,但他还是能够忍受。 眼中天地变化,那口井上不断地冒出黑色的雾气。 “这是.”李道玄有些愕然,看着井上升腾起的黑色雾气而感到意外。 这黑气腾腾升起,好似狼烟般直上青天,那黑气中夹杂百般面容,似有小儿在其中挣扎。 这等骇人之样,李道玄算是少见。 他连忙收回法眼,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再看向那口井,面色露出谨慎的态度。 看到李道玄双眉紧锁的模样,李老三也是不解,连忙凑到他身边询问:“三少爷,您看到了什么?” “阴煞之气。”李道玄开口说道。“此井乃是大凶之地。” 说罢便是望着李老三,眉眼间流露严肃。 “这口井平日里都是用来做什么?” “都是村民们取水之用。”李老三忙说道。“自打我记事起就有这口井了,老人都说这井有好几百年,之前也没听说出过什么事。” “这井非同一般,实属大凶之地。”李道玄认真的说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伸手向前,将黄符置于井口,任其朝井中落下。 但随后便是异相变化,就见那张黄符被什么东西吹起,缓缓的飘到井上一尺之处,好似悬浮在空中一般,久久不曾落下。 李老三见此异状,不由瞪大眼睛。 他也不知是胆大,还是好奇,竟然也将自己的手伸到井边,只觉一阵冰凉之意传来,只是并未感受到这井里有什么风吹出来,而那张黄符却依旧漂浮在半空。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老三忙问,不知不自觉声音中都带了些颤抖。 “此井阴气过重,已经凝聚成煞。”李道玄指着黄符道。“你再看。” 就见黄符的四周开始卷曲出些许褶皱,先是出现焦黑,忽然燃烧,符身便被火焰吞噬,化为黑的灰烬。 只是在那黄符燃烧的过程中,井中却是传来若有若无的幽咽声,这声音似小儿,似夜猫,缭绕在两人耳边,叫李老三浑身鸡皮疙瘩浮现。 李老三惊骇的朝后退了几步,连番的惊吓让他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手指发颤,望向那口井结结巴巴的问着:“怎,怎么回事” “此井恐怕已经成了一口阴水井,这井底下定是有什么东西存在,才导致井变成这样。”李道玄淡淡的说。 “那那.”李老三已经紧张的说不话了,脑子中只觉得这世道可变的真快,村中竟然藏着如此多的危险,无论是那池塘还是这口化为阴水井的老井,都是存在着莫大的凶险。 “怕是不能迟了。”李道玄深吸一口气道。“只能快刀斩乱麻,将这等异样铲除。” “我我全听三少爷的!”李老三连忙说道。 “晚上带我去见见村长,我有些话要问他。”李道玄看向李老三说。“此事只能快不能慢,否则再过些日子,李家村就有大祸。”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去找村长!”李老三也不迟疑,颤颤巍巍爬起来,狠狠地跺了跺不听使唤的双脚,就朝村中跑去,留下李道玄独自一人看着那口井,沉思许久。 “阴水井,怎么会成为阴水井?”李道玄自言自语道。 (本章完) 第161章 怪事接踵 第161章 怪事接踵 民间打井,向来有诸多忌讳。 毕竟井实乃民生之中,牵连生息之事。 所以一处井的选择是要谨慎万分,不可随意打井。 择井之地不可在污秽附近,不可有鬼树遮掩。 井口不可朝门,不可在屋后,也不可在南。 用水吃水常有规矩,不可跨井,不可丢物其中。 井周围可种竹子、柿子树、枸杞树等树。如竹子寓意运势节节高升,衣食不缺。柿子寓意事事如意,一帆风顺。枸杞树寓意长命百岁。 这些意象都是很不错的。 所以一口井对于风水之中影响甚重。 而阴水井乃是井中一凶井,常在至阴之处出现。多用于封镇、困守、养阴蕴气之用。有些玄门用其来布阵,还有些则是用其来养小鬼。若是恶毒的法子,能可用阴水井聚阴煞之气,最后炼成恶鬼僵尸。 这等法子都是李道玄在《往生说》上看到,是那道人亲生经历。 李道玄本以为自己很难看到阴水井,未曾料到,这刚回这李家村就给他来了个大的。 不仅看到了石龟,还发现了一口阴水井。 “到底是何人所为?又是为了什么呢?”李道玄心中满是疑惑,他不明白能有这等手段的人,怎么会用在李家村。这里风水平波无奇,也无龙脉。便是布下这些手段,所付出的比不上收获的。说不定还会叫玄门正道中人发现,最后一番心血叫人毁去。 “难不成这李家村有什么隐藏之处?”李道玄观李家村气运,便见李家村上口平平无奇。亦是无凶无吉,出不了什么大事。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索性也不再去想。 揉着宫幼薇的脑袋,小兔子发出疑惑的声音:“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出了些事情,事情是这样的.”李道玄就将阴水井的事说给宫幼薇听。 宫幼薇听完后盯着那口井,随即开口说道:“我能感觉到这井里有东西。” “有东西?什么东西?”李道玄精神一震,双手将宫幼薇举高连忙问道。 “你先放我下来。”宫幼薇瞪着李道玄,随后蹬了蹬自己的后腿。“哪有你这样对姑娘家的!” 李道玄这才想起这是只已经可以化形为人的兔子精,但在还是兔子的形态下,又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不过李道玄还是将兔子放了下来,伴随一阵雾气散去,穿着白衣的宫幼薇嘟着小嘴出现。 “以后可不能在这样举着我,那姿势.多不雅观。”宫幼薇脸色微红,整理了着自己的衣裳。 李道玄听着宫幼薇的话有些不解,他不太明白自己举着她的动作有什么不雅观。毕竟他以前举着小猫小狗都那样,也就能看到宠物肚皮.或者丁丁之类的玩意。 等等李道玄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再看向宫幼薇,双手无意识的捏了捏。 “也就是说,刚才我举着她是看到了肚皮,也就是看到了嗯.的确不雅观。”李道玄这才明白宫幼薇为啥会有些生气。 对于宫幼薇而言,那和直接看她隐私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是动物,一个是人罢了。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李道玄认真的说道。“我没想到伱会是那样的。” “唔,你不许再提了!”宫幼薇嗔怒道。 “不提,不提。”李道玄连连说着,随后就询问宫幼薇,在这井中感觉到了什么。 “我刚才感觉这井底下有东西,应该是一具人的尸体。”宫幼薇说。“尸体?井中?”李道玄有些诧异。 他向井中望去,却是更加疑惑。 听李老三的话,这村中人依旧天天喝这井中的水,也没法什么异常,若是井底有尸体在,那平日来打水的人这么多,不可能察觉不到。村中的怪事发生已有些时日,有尸体却没浮出水面,此刻更是没有臭味传出,难道是沉尸?这尸体至今都没有污染了这口井?而且据李老三说这井中也无意外,怎么就会有尸体沉入其中? 若是有人的尸体,那又会是谁的尸体? 但对于宫幼薇的话,李道玄是十分相信,宫幼薇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撒谎来骗他。而作为妖精,她的感知也的确比他厉害。 宫幼薇说井中有尸体,那井底下肯定有尸体存在。 “要捞上来吗?”宫幼薇指着井说道。 “你可以吗?”李道玄问。 “可以是可以。”宫幼薇俏皮的笑道。“虽然我也有些怕水,但只是去井中也是可以的。” “暂且不用,我们还是先回去。我有预感,这井中的尸体恐怕非一般人。”李道玄拒绝了宫幼薇的提议,他朝她伸出手,对方立刻会意,重新化为兔子蹦到李道玄的手掌上。 带着宫幼薇回去,就看到李延明已经回来,他正坐在院子里望着天。 “发什么呆呢?”李道玄朝他问道。 “少爷,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李延明回过神来,苦着脸说。 “你还能想什么事。”李道玄有些好笑道。 “少爷,你还记得那个兔子精吗?”李延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小脸煞白道。 他手指搓着,昭示着心中的不安。 “兔子精?”李道玄下意识看了看怀里的宫幼薇,随后说。“当然记得,我这不还抱着个兔子吗?” “唉,少爷。我没跟你说笑,我说的是那兔子精,不是你这只小兔子。”李延明叹息道,他还不知道李道玄怀中的兔子便是曾经遇见的那个女孩。“不对不对!我要说的也不是那个兔子精,我是想说,我好像又遇见妖怪了!” “哦?”李道玄应道,心中立刻就想到了李延明去送鸡的李秀才家。 “少爷,我觉得村里秀才的媳妇,她可能是个狐狸精。”李延明说着,就将自己之前看到过的种种异况说给李道玄听。 在说到他发现秀才媳妇的影子很像狐狸时,李延明面色也有些发白,他对秀才媳妇依旧有着心理阴影,对方给他的惊吓委实太重。 “李秀才的媳妇是狐狸精?你当时真的能看到那狐狸的影子?”李道玄琢磨着问道。 “我真的看到的,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影子就跟个狐狸一样,很吓人!我以前也去过,有一次好像还听到了狐叫声”李延明小声的嘀咕。“而且我刚才送鸡过去,还看到了文哥儿。” 李延明口中的文哥儿就是李秀才的弟弟,也是以前和他经常玩耍的伙伴。 “文哥儿现在很瘦,无精打采的,也不知是怎么了.少爷,你要不去看一看,说不定秀才的媳妇真是狐狸精!”李延明语气有些央求的说着,显然是在担心这个和自己最亲近的玩伴。 “你的话若是真的,狐狸精擅长迷人心智,或许这秀才家的人早就中了招。只是怎么好端端的,又出来了狐狸精呢?”李道玄思忖片刻,对李延明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无缘无故的去肯定是不妥。不如等你爹回来,我们或许可以探一探她的底细。”” 槐树藏龟,阴水沉尸,当务之急李道玄觉得还是需要先见一下村长。 至于这秀才媳妇是不是狐狸精所化,恐怕此中蹊跷,和之前这两件事不无关系。 (本章完) 第162章 老村长 第162章 老村长 “原来是三少爷来了,这老三也不来说一声。”李老太太端着簸箕,看到李道玄时露出意外的神色,口中还抱怨着李老三。 她身后跟着李妈妈,见到人时的神色也是如老太太那般。 “哎哟!稀客呀,三少爷怎么来了?”李妈妈语气还是那个献媚的调调,这脸上的虚假的笑容藏不住,这眼睛不住的往李道玄身上看去。“早说我就叫老大准备些好菜招待三少爷的。” “不必客气。”李道玄连忙摆手婉拒,他们也只是顺到回李家村,送李延明回来探望一番,自己也并未打算住下,毕竟自己家的老宅也在村中,老宅里还有家仆守着。 正说着,李家的老大老二也都相继回来,最后李老头拄着拐杖慢吞吞走进来,看到李道玄也是露出意外的神色。 “三少爷,您怎么来了?”李老头好奇的问到。 “常在爷爷,我们路过,顺道送李延明回来看看。”李道玄笑道。 “原来是送延明回来啊,真是麻烦你了。”李老头眉眼慈祥,与李道玄扯了会儿家常,在屋中坐着没多久,李老三就匆匆赶回来。 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向李道玄说:“三,三少爷。村长让您先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过去。”李道玄应声,然后跟着李老三出门,留下李老头一家子,面色茫然的看着眼前这般情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李老三回来时满头的汗水,神色紧张,两人离去时又行色匆匆,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李老头消沉片刻,轻咳两声,给老大使了个眼色。 老大虽然老实,但还是有些脑子,看自家爹这幅神情,便是心领神会:“爹,我也去看看。” “去吧,早去早回。”李老头说道。 李老大随即出门,追赶李道玄两人而去。 李老三和李道玄赶到村长家中时,进门就看到堂中已坐着几位白发老者,而正位之上的正是这李家村的村长。 “道玄啊,你回来了。”村长见李道玄进来,露出祥和的笑容问道。 “成爷爷。”李道玄对村长礼拜道。 李家村的上下多少有些亲戚关系,哪怕这种关系都是八百年不打交道那种,但只要是生活在李家村中,这亲戚的关系网就一直存在。 李家村的村长算是李道玄爷爷的堂兄弟,说起来两家也算是亲戚的关系,只是相对于李道玄而言,这位堂爷爷已是到了“四服”的亲戚长辈,差点就出了“五服”。 “五服”其实指的是“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这五种丧葬仪式中穿戴的服饰,代表了亲缘关系的亲疏不同。对于李道玄而言,直系往上的父亲、祖父、曾祖、高祖便分别是一服、二服、三服、四服,往下的儿女、孙儿女、曾孙儿女、玄孙儿女分别也是一服、二服、三服、四服,六世祖和六世孙,便就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了。 倘若是旁系呢,就没有“一服”之说了,得从“二服”算起,只有亲叔伯、亲姑姑、亲兄弟姐妹和他们的子女能算“二服”的亲戚,这是属于亲缘关系较为亲近的。叔伯爷、祖姑、堂叔伯、堂姑、堂兄弟姐妹、堂侄或堂侄女、亲叔伯或亲姑姑的孙子孙女,那就已是到了“三服”。至于堂爷爷、曾祖姑、从叔伯、从兄弟等等,自然是“四服”的远房亲戚了。而那些自“从”往下的族兄弟或族姐妹,便是“五服”。 所谓的“株连九族”,往轻了算便是直系五服以内的亲属,也就是上至高祖,下至玄孙。若是往重了查,则无论是直系还是旁系,只要是在五服以内的,有一个算一个。 故而,别说李老爷早已久居金陵,只是逢年过节才回这李家村,李道玄又自幼在茅山长大,即便李道玄从小长在这李家村,和这堂爷爷也算不得亲近。 只是哪怕家中财富万贯,回到李家村之后李道玄依旧需要叫爷爷,这也算是宗族的亲戚联系。 人世少不得这种关系,哪怕是当宰相坐高官,见到家乡里的长辈也都要尊称,否则到时候被老家的人唾弃,怕是再传几代的后人就连宗族的族谱都上不去了。 “这次就一人回来?前远呢?”村长说。 “爹在金陵忙着生意,我这次路过就刚好送延明回来看看。”李道玄笑道。 “原来是这样,路上也是辛苦了。”老村长微微颔首,紧接着便皱起眉头,朝着李道玄继续问道。“对了,你和大柱说的那些事,到底是真还是假?”毕竟这种事情太严重,他也得问清楚点。 李道玄知老村长问什么,点点头道:“以我所看而言,自是如此。” “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前些日子是有个老道士说村中风水不好,老夫还只是当他来骗钱财的。道玄今日这么一说,还真是叫老夫心中一紧。”老村长叹息道,手扶在拐杖上。 他看着坐下诸位老人,沉思片刻再道:“既然这事事关村里的安危,我们就不能放着不管。道玄是茅山出来的法师,前远过年回来,对道玄夸赞甚多,看来也极其认可,道玄肯定是知道该怎么做的。这件事伱们都得听道玄的话吧,要是让老夫知道有谁叛骨,那就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老村长颇有威严,这话说完后堂中也无人反对,皆是应声道是,纷纷表示听从李道玄的安排。 随后老村长让李道玄对众人简单叙说后,便让众人散去,只是示意李道玄和李老三留下。 “来,道玄,坐。”老村长让家中妇人给李道玄搬坐,三人就坐在安静的堂中。 “你和爷爷说说,这事到底有多严重?”老村长正色的问道。 “这事情三言两语也难说清楚。”李道玄说。“若是放任其不管,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冒昧问问一句,成爷爷可曾发现村中家禽夜中多有不安,总是会嚎叫?” “我也发现了,的确有此事。”老村长点头应是。“老夫家中养的那些鸡,每到三更时总会叫个不停。起初以为是有贼人偷盗,但查了几次却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来日子久了,也就习以为常。如今听道玄这么一说,的确有些古怪。” “这便对了。”李道玄道。“李家村风水原本风顺,虽不是什么紫气东来之相,但也能风调雨顺。这些年来该是没遇到什么祸事,村中小儿也少有病痛。可如今这风水大变,气运逆转。便是青龙玄武相搏,乃是凶兆之相。所以最先感应这等变化的就是家禽,只是因为兽乃先天之物,常能感应人之所不能感之事。风水异变,出声的就是它们。” “如此来说,这村子里的风水变化也有一段时间了。”老村长抚须沉思道。“此事还得是在元宵前,那时候村中就多有异动。” “元宵前?”李道玄听到这话愣了下,这时间对于他来说的确有些巧合。 将心头那点疑虑放下,李道玄又问了一些事。 他吃着平盘上的瓜果,就将宫幼薇感井底之物道出来:“那井本是口活井,若非有大变,很难成为阴水井。我便是猜测这井中肯定有异物,方才导致井中生变化。” “那依道玄的意思.”老村长问到。 “依照我的意思,不如叫个阳日阳时出生的汉子下去一探究竟,或许能发现一些什么。”李道玄提议。 “也好,只是这阳日阳时的人该如何找?”老村长又问。 “此人需出生在子寅辰午申戌日,且又是子寅辰午申戌时的,即为阳日阳时生人”李道玄将那所需之人的出生时辰说给老村长听,随后又嘱咐道。“最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 老村长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见事情已商议好,老村长欲留李道玄在家中吃午饭,李道玄也没心情客套,便婉拒了老村长的好意起身告辞。 和李老三刚出村长家的院门,就见李老大在村长家门的口石头上坐着。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和三少爷走的匆忙,爹怕你们有个好歹,让我跟来瞧瞧,我看村长家屋里人多,便没有进去。” “让爹和大哥担心了,咱们这就回吧。” 李老三扶起李老大,三人便一路往回走去。 (本章完) 第163章 疑云重重 第163章 疑云重重 等三人回到李延明家中,李老头也忙完农活,见到李道玄时露出亲切的笑容。 李道玄朝他打了声招呼,便准备收拾东西回老宅去,虽然李老头热情挽留,但最后还是被李道玄婉拒。 他也不是那么不讲人情,主要还是回去有些事情。 探井之事需要早些做,他也该准备些东西以防万一。 至于李老头心中有千般狐疑,李老三自然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李老头言说。 在丁角镇赵家里将带出的符用的七七八八,倘若不备用一些,他总觉得不妥。 再说李老头家那么多人,一家三房足足有十四口人,吃饭添双碗筷并无大碍,但是人多嘈杂,他也无法静心准备。 所以李道玄就不愿意留在李延明家中,而是选择回自家的老宅里。 见李道玄要背起包裹,李延明很自觉的上前接过,便随着李道玄和周婆婆一同回去。 路上的时候周婆婆竟还在感激着李道玄的救命恩情,可老人除了一片心意,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可以感谢的物件,只得说等自己回了河南,定要给李道玄说门亲事。 “我那孙女从小就机灵聪慧,长得也是个美人胚子。配你是正正好,婆婆也欢喜。”周婆婆笑眯眯的说道。 李道玄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前世本就是个社畜,这一世可能因为这躯体中残留的记忆原因,性格比前世好了很多,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没想过成亲之事。李老爷都没提这事,反倒是让周婆婆说了出来,这叫他有些无奈。 何况这周婆婆都已逃荒至此,家人失散,这口中的小孙女也不知是如何。 只是这些话问出来反倒是像在调侃一般,李道玄既然不在意这事,便也不再多言。 可周婆婆似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李道玄也只能好言相劝,告诉周婆婆自己救人是出于好意,并无其他想法。 “婆婆知道,婆婆知道。”周婆婆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一个劲的点头应是。 见这般情况,李道玄也无话可说。只能摸着怀里的兔子,安慰自己这周婆婆或许过几天就忘了这事。 回到老宅前,守家的大娘老远就看到了他,面色顿时欢喜不已,迈着小步子就走了过来。 “三少爷!三少爷!您怎么就回来了?也不提前和老身说一说,这也太突然了!” 守着老宅的大娘姓孙,是个孤苦伶仃的寡妇,丈夫儿女都在一场人祸中丧命,只能卖身给李家当奴。李夫人见她品性善良,也是老实,就让她管老宅中事,虽只是过年时相处一段时间,可孙大娘早就记住了李道玄的模样。 这次见李道玄突然回来也是意外,忙过来迎接。 “孙妈妈,我这次是要去扬州,只是路过李家村罢了。”李道玄递过包裹,朝着孙大娘笑说道,随后介绍起周婆婆,说婆婆现在没有去处,就暂时寄住在老宅里。 孙大娘听着周婆婆的来历,也是眼中微湿,叹道都是苦命人,住下来也不会少周婆婆一口饭吃,于是这话就落地,李道玄就让周婆婆安心的住在老宅里,平日里帮着做做事,打扫打扫,也算对得起李家供她的一口热饭菜。 四人进了门,留在老宅里的丫鬟家仆并无几人,但也皆是热情迎接三少爷的到来。 平日里老宅没什么人,只有孙妈妈和几个丫鬟家仆在。这几个丫鬟家仆都是在老宅忙活几个月,然后会被换去金陵主家的。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李夫人怕老宅中的丫鬟家仆呆久了,容易生异心。这轮换着来,多少也能限制这种事情。 毕竟在一个地方坐久了会生地主,这丫鬟家仆没有主子管着也容易生异心。 李家人虽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但老宅里放着的东西也是不便宜。让人准备一些膳食,李道玄便让李延明回家休息着,此行本意就是想让李延明回家看看,小小年纪的李延明随着李道玄离家,本就是人生第一次,平日里李延明很懂事,哪怕想念自己的父母家人,也从不言说,可李道玄自是看在眼里。 将兔子放在桌子上,叫丫鬟洗干净一些萝卜拿来。 看着兔子自顾自的吃着,李道玄便想和孙大娘继续探听一些这李家村的情况。 “这老宅之中近来可好?我看这一路流民,家中有什么事发生吗?” “也无什么事。”孙大娘笑道。“村中族人都加派了青壮年的小伙子们看守,这些过路的难民倒也安稳,并未滋扰到村民。只是.倒是有些其他的事,这有些可怕。” “哦?孙妈妈说与我听听。”李道玄好奇心起来,正襟危坐。 “这些日子打更的说,总是会在夜里看到人影,那人影有时候如狐有时候又和人一样。只是每次走近前了看,却什么都没有。这种事听多了,吓得晚上丫鬟们都不敢出恭。” “是在何处?” “就是这咱们家这条巷子里,都叫人看过几次。”孙大娘心有余悸道。“说的吓人,连我也有些怕。” “那是吓人。”一旁的周婆婆插声说道。“老身就听过一些怪事,说是这野狐若是有了人的身份,就能变成人。” “老身那边就有个故事,说是有一家猎户,那老猎人杀了一只狐狸,准备炖汤,妻子便说自己出门打个水,回来就炖。可这老猎人的妻子一去便是到了晚上才回来,回到家的妻子连那老猎人都觉古怪,走路扭扭捏捏,很不自然。等到夜里躺下,就感觉被子中多了一截毛茸茸的东西,一摸竟是一条尾巴。这老猎人反应很是机敏,一把扯住那尾巴,才发现竟连着背对着自己的妻子的后背,赫然就是这变得古怪的妻子长了条狐狸尾巴。老猎人二话没说就将妻子杀了,这被杀的妻子,最后也变成了一只狐狸尸体。最后他出门寻找,就在井里发现了溺死的妻子。原来是那狐狸为了报仇,魂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老猎人的妻子推进井里淹死,然后化成他妻子的模样,想混迹在老猎人身边找机会杀了老猎人。” “啊,婆婆您可别吓咱。”孙大娘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故事老身也只是听说,当不得真假。”周婆婆笑道。“再说不做亏心,还能怕这些东西上门?” “孙妈妈莫慌。”李道玄也在一旁安抚。“我有一法子可保宅中平安。” “那咱就听三少爷的。”孙大娘听李道玄的话,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家中上上下下,谁没听过三少爷的事迹,都知道他年幼就被高人收到山上修道,也打心底认为这三少爷能保家中平安。 李道玄自然是不知道孙大娘心中的想法,只是吩咐一二,让孙大娘给他寻些作法事的东西来。 宫幼薇则捧着最后一根萝卜在一旁咀嚼,吃完后就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打盹。 不多时,孙大娘便将李道玄需要的东西买了回来,放下东西请李道玄过目,还很负责的问道:“三少爷,您看看这些是否得当?可是要需要什么?” 李道玄将东西仔细清点一遍,见其周全就摇头道:“齐了,辛苦孙妈妈了,你先去忙吧。” “那便好,三少爷若还是有需要就尽管和咱说,我先去做事,不打扰三少爷了。”孙大娘离去,带着周婆婆去安顿的房间。 丫鬟小心翼翼的端上膳食,李道玄一路风尘仆仆,只能吃干粮不说,更不见的有几分油水的吃食,此刻见到这李家老宅的膳食,也觉得腹中饥饿,此刻哪怕吃上几粒椒盐生米,他也觉得分外的香。 “说起刚才的事,幼薇你觉得这狐狸之事如何?”李道玄捏着筷子,朝坐在桌上的兔子问道。 那兔子直起身子,动了动耳朵:“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和我一样的妖精。但以我看来,想要冒充一个人肯定很难。毕竟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不同,寻常人都容易看出来。” “这样吗?”李道玄若有所悟。“不过若是变成身怀六甲的孕妇,或许这些问题也容易遮掩吧?” (本章完) 第164章 姜氏和孕妇 第164章 姜氏和孕妇 “孕妇?你的意思是”宫幼薇睁着大眼睛看向李道玄。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李秀才的媳妇就是狐狸变的。而那井中的死尸才是李秀才的媳妇?”李道玄大胆猜测道。他想到李延明说的事以及那井中死尸,又联系起周婆婆的话。 这些事情的关联让他感觉事情或许就是如此。 “我不知道。”宫幼薇摇摇头。“不过要是让我见一见,或许我就能知道一些情况。” “你是说见一见李秀才的媳妇?” “对呀。” “嗯吃完饭后,我们寻个理由去拜访一下。”李道玄说。 吃完饭,李道玄换上一身干净的马褂。 他虽然不太喜欢这种马褂,但现在流行的也就这种衣裳。 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头发,戴着瓜皮小帽,将宫幼薇揣在怀里,便提着东西出了门。 他准备去拜访一下秀才家,顺便探一探那秀才媳妇的情况。 至于理由,他打算说自己想去上学堂,想来请教那文哥儿平日里除了四书五经,还会读一些什么书。 刚走到秀才家门口,就觉这院子里一股阴沉之气传来。 伸手敲了敲门,屋中就传来妇人的询问声:“谁呀?” 李道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轻咳声问道:“姜大娘可在家中?晚辈道玄特来拜访。” “哎,在的,在的。”屋中妇人说着话,就听到一阵匆乱的脚步声传来。 门被人拉开,一脸憔悴,梳着鬓发的妇人姗姗走出。 她穿着白净的内衣,外面套着绣梅的蓝色马褂,虽是有些年纪,却徐娘虽老,犹尚多情。 她眼皮下泛着青色,手中拿着木梭看向李道玄,见他模样也是有些诧异,便问道:“这不是前远家的三郎吗?来我这儿可是有事?” 前远是李老爷的名字,之前老村长也是如此称呼,妇人能这般称呼李老爷,想来也曾是旧识。 李道玄听着这话,只觉这姜氏的语气不大好,似乎对他那便宜老爹有些怨气。 但想到自己是来办事,也只当充耳不闻,朝着姜氏作揖道:“见过大娘。” “免了吧,不知道三郎来此可是有事?”姜氏有些疲倦道。 “的确是有些事情。”李道玄说。“小子近来准备上学堂,又不知要看些什么书。问成爷爷知道大娘家中的小子也在读书,就特意过来问问。” 李道玄说着,就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姜氏。 那是他带来的几只鸡,都是肥美硕大的公鸡。 姜氏看着递来的礼物,沉默片刻后才让过挡着门的身子:“进来说话,站在外面多不好。” “是。”李道玄应声走进这秀才家中。 便觉一股阴寒袭来,叫他皮毛皆是浮起。 “当真是阴气过重。”李道玄心想着。 观气法眼悄然开启,只见院中还有丝丝缕缕的灰雾散落着,似乎是残留下的迹象,看来这秀才家中应当是有人生了病痛,一直迟迟未曾好。 本就觉得此地恐有古怪,望气术也是一观便收。 再看院中的景色,树木成荫,杂草丛生。 那几株树木的枝叶异常茂密,几乎将整个院子遮住,看起来即便是正午阳光正艳,都很难照射进来。 这等阴闷院子让李道玄感到诧异,树木能将院子几乎遮了个严严实实,且不说人住的舒不舒服,这样既容易招惹虫蚁,也容易藏蛇鼠。或许是看李道玄打量着院落,姜氏便似解释又似自言自语道:“我那儿媳妇惧光,平日里不愿意出门散步。如今又怀了身孕,在家中久坐对身体也不大好。所以就让这树多长了些,好盖日头。” “原来是这样。”李道玄点头应道。 踏入堂屋中,入眼的就是正中摆放着瓜果的灵位。 那灵位上立着一块牌位,看上边刻着的逝者姓名,应是姜氏的相公,过世也没几年。 李道玄不知道李秀才之母姜氏的事,家中也没人提及,所以姜氏相公是何人,又经历何事,他是一概不知。 除了那灵位外,屋中还摆着一台织布机。 这种木制的机器在两江和闽浙地区并不少见,也是寻常家妇人用来补贴家用的法子,尤其在江浙两地,毕竟东方的丝绸在这个年代依旧是抢手货,即便大英看中的鸦片生意,也多会以丝绸进行交易,不过这些事情就只能另谈。 “坐吧。”姜氏说着,卷下袖子给李道玄端来吃食。“文哥儿刚好睡去了,也不能叫他出来与伱说说话。等会儿我去看看他平日里的书,拿来给你自己看。” “那就多谢大娘了。”李道玄连忙答谢。 “也不用这般客气。”姜氏强打起精神笑道。“说起来我也听说过你的事,你不是去了山上修道吗?怎么又回来读书?” “是师父看我年纪到了,便放我回来。所以回来后我爹就让我好生读书识字,想着让我将来能考个功名。”李道玄编着瞎话,这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只是看向姜氏,神色甚是镇定自若。 “这样啊,那也是。”姜氏轻声说着。“你爹最近如何?” “我爹?我爹最近还好。不过他总是夸大娘家的文哥儿聪慧过人,说我比不上文哥儿。”李道玄又道,故意将自己贬低一些,将文哥儿夸赞一番。 这种说话的方式也算是人际交往的一部分,寻常人都很喜欢听。 只是姜氏听了这话,面色并没有多开心,反而是看着李道玄,神色有些黯然:“这样啊,他也是会这么说的吗?” “.”李道玄觉得这气氛有点怪,没敢再继续编下去。 他总觉得这姜氏和自家爹似乎有什么牵扯,不然她也不会听到这些话后做出如此神色。 “我爹说的话很多,有时候我也会忘记。”李道玄小声说道。“大娘是不是和我爹很熟?” “我和你爹?的确很熟悉。”姜氏悻悻然说道,欲言又止,而此刻就听到一旁传来动静,便见一名穿着素衣的年轻女子走出来。 她挺着大肚子,面带不悦之色,看向屋中坐着的两人抱怨道:“我是在睡觉,总叫你们吵醒。你们李家的孩子还要不要,若是想要就别打扰我休息。你这做婆婆的总是不做好事,若是落了胎,也算是你们李家的报应。” 孕妇一口气说完,便转身就回到房间里,也不管堂屋中的二人什么反应,只是这话说的凶悍,让姜氏都面色难堪。 李道玄皱起眉,紧紧的盯着那孕妇的背影。 他是没想到这秀才的媳妇竟然如此大的脾气,连自家婆婆都敢训斥一顿。 抚摸着宫幼薇的脑袋,感觉到指尖上传来的温热。 李道玄知道这是宫幼薇给他信号,说明她已经看清楚这孕妇的真身。 不过这李秀才媳妇的突然出现,再如此一番数落,反倒让李道玄省去一番寒叙折腾。 原本还在内心琢磨着如何能见到这李秀才家的孕妇呢,这下倒好,既让宫幼薇见着了李秀才的媳妇,又给了李道玄离开的借口。 “大娘,是晚辈唐突了,小子就先回了,明个儿倘若空了,我再来寻文哥儿讨教。” 姜氏刚被儿媳数落的难堪,见李道玄打算离开,也就没再客气,只道了句:“也好,也好。” 说罢,便由着李道玄起身离去。 李道玄走出堂屋,余光撇了眼姜氏憔悴的身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你发现了什么?”出了秀才家的院子百余步后,李道玄朝宫幼薇问道。 (本章完) 第165章 人与妖 第165章 人与妖 “嗯我能感觉到那个妇人身上有狐狸的气息,可是我没有发现她和寻常人有什么不同。”宫幼薇略带思索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她身上虽然有狐狸的气息,但并不是狐狸变化而来的?” “这么说也没什么错,不过我总觉得她怪怪的。”宫幼薇舔了舔舌头说。“我总有一种感觉,她是妖又不是妖。” “是又不是?这又是什么原因?”李道玄不解。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能够肯定的一点,她的确不是个正常的人,或许都不是人。”宫幼薇道。 “这么说来,难道是什么邪祟?村子里的怪事,也都和她有关了?”李道玄思索着。“我观那姜大娘神色甚是憔悴,憔悴的有些不正常,不似单纯的疲乏,应该也是与这李秀才的媳妇有关。” “那该怎么办?”宫幼薇问道。 “既然知道秀才的媳妇有问题,就不能放任它如此妄为了。可我们若直接了当的告诉姜大娘这事,大娘势必不会信我们。毕竟能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这一家子似乎也都没什么察觉,定然有原因,比如已被迷惑。”李道玄认真的说道。“何况它如此怀着姜大娘大儿的骨肉,岂能因为我们的几句话而改变主意。” “我们先回去,我该去准备些东西。”李道玄说着,就朝家中走去,不由得加快了些脚步。 回到李家老宅,李道玄也顾不得休息,立刻唤来孙大娘问道:“你可知村中谁家有黑狗?” “黑狗?村东头有一家倒是有一只黑狗,少爷要黑狗做什么?” “你带上些银两,去问人家要一些黑狗血,切莫杀生,取小半碗即可,勿要多问,快去快回吧。”李道玄也不解释缘由,只是吩咐道。 孙大娘见自家少爷没搭理自己的疑惑,也就不再多问,做下人的,主子吩咐做什么,便做就是。 想到这里,孙大娘刚准备转身离去,又被李道玄叫住:“去之前,先让人给我取一块黄布,一个香炉,打一盆清水,再备好三杯清茶和一个空瓷碗。” 孙大娘看李道轩神色严肃,也不敢怠慢,吩咐好丫鬟帮少爷准备所需的物件,自己则带上两个仆人奔村东头而去。 不一会儿,两个丫鬟先是送来了李道玄所需的物件,李道玄一一打量,随后便拿起瓷碗走到院中,从坛中装了满满一碗泥土。 端着一碗泥土,李道玄背起自己的包裹,让丫鬟们带着剩余的东西,随自己一同上楼。 来到小楼之上,他将桌子重新摆放到朝着门窗的位置,铺上黄布,然后放上香炉,一碗泥土和三杯清茶,便让丫鬟离去,叮嘱道:“伱去门口候着,孙大娘若是回来,就带她过来寻我。” 关好门,李道玄盘膝而坐,静静等待。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早已守在门口的丫鬟见孙大娘捧着碗黑狗血匆匆回来,便立刻带着来到小楼的二楼。 李道玄早已听见了上楼的动静,一跃而起打开门,只是接过孙大娘手中装着黑狗血的瓷碗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说完便再次关上房门,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孙大娘和小丫鬟。 打发完下人,李道玄走到窗边,放下合窗的窗扇,尽可能的遮去阳光。 这种合窗又称“支摘窗”,在这个时期十分常见,但南北民居中又有不同的形式。 北方常在一间窗户的当中横柱,隔成两半,分别安窗,上下两扇一样大。南方则上段支窗长于下段摘窗,般比例为三比一。 而苏杭一带的园林与民居中,合窗多做成上中下三段,富有装饰性,这种合窗其上下窗扇固定,中间窗扇可以向外支起。 《水浒传》中的潘金莲能和西门庆四目相对,王婆的作用可能都比不上那合窗。 独在楼上,李道玄布置好了一切,便洗手净面,朝着办置好的法坛拜了三拜。 口中念道:“敬拜三茅祖师,大茅君,中茅君,小茅君。三茅真君大显威夷保佑。” 念罢,取三炷清香点燃,然后左手持香,面对法坛,以自身左右为判,按先中,后右,再左的顺序依次插在香炉之中,每根清香之间约隔寸余,根根直立,香头齐平。 又取泥土放于眼前,再点三炷清香,将那香火插在泥土里,随后右手掐道指,左手放于右手手背,双手食指勾食指,右手小拇指勾住左手无名指,掐五营总指,口中念咒。 “天清地灵,兵将随令,兵随印转,将随令行,吾奉上下茅山法主敕令,急调神兵速来此地,与吾同搜此方天地,速速领令起程奉行,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毕,紧接着执起右手边的茶杯,将茶水倒入中央茶杯之中,就见两杯茶水虽都是满盈之状,倾倒之间却是丝毫没有溢出。 这等奇特之景李道玄也没太在意,又执起左手一侧的茶杯同样倒入其中。 待两杯茶水倒完,他再看那中央的茶杯,其中茶水早已溢满,却始终高悬在杯沿,丝毫没有散落滴下。 见此情形,李道玄心头大喜,便又朝着法坛拜道:“多谢诸方神兵相助!” 做完这些事后,李道玄收工,却见一旁的宫幼薇蜷缩着身子,似乎还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李道玄走近两步,伏下身子,伸出手掌轻抚小兔子的后背,小兔子这才稍稍安定下来,颤颤巍巍的出声道:“刚刚才我感觉到很强的威压,让我喘不上气,你方才在做什么?” “我方才在请兵马相助。”李道玄闻言笑道。“此法名为发兵将法术,乃是玄门中一护身妙法。我们要探那阴水井中之事,需要以兵马庇佑,故而我以此地泥土为祭,请茅山兵马护土,纵使有邪祟作乱,暂且也无大事。”“原来是这样。”宫幼薇看着法坛上的情况,也是瞪大眼睛。 她算是第一次见到道士开坛做法的情形,这种事情让她甚有兴致,竟然可以让她感受到惧怕。 “那我可以这样做吗?”宫幼薇好奇的问到。 “你平日修行是吸食月华,未修道门玄功恐怕不行。”对于宫幼薇这话李道玄也是愣了一下,毕竟让一只兔子精开坛做法,这怎么说来都怪异,哪有妖精从事道士的法事。 可转念一下,这世间似乎妖怪都没多少,能懂人性的妖就更少。开坛做法本就启于内心发于箓,或许修了道门的功法也可成呢?说到底,人和妖的区别何在? 想到这些事情,李道玄有种好奇宫幼薇能不能修玄门功法。 “你当真想如我这样?”李道玄问到。 “嗯嗯!”宫幼薇点点头。 “也好,那我传你一门练功之法,你每日勤修,看看能有什么效果。”李道玄笑着,心中便盘算着先将九叔传授的吞气纳丹之法门传给宫幼薇尝试一下,反正此时时辰尚早,后续的法事需等到将近酉时才可进行。 这法门也不涉及什么隐秘,也不需要尊长的许可,乃是九叔普传的纳气法门。 李道玄被老道授清微丹诀后,这等纳气法门也就没再用。 单论玄妙,清微丹诀显然更胜。 宫幼薇认真的听着李道玄传法,对于什么经脉,什么周天也是不懂。 李道玄只能言传身教,让她化成人形来。 宫幼薇盘坐在床上,目光清纯的看着李道玄,神色有些兴奋,似乎对于修行这件事极为好奇。 她虽是妖精,但没有成体统的修行法门,能够接触到道门的修行之途,也算是一种惊喜。 “快,教我。”宫幼薇催促道。 “你且坐好,不可三心二意。”李道玄严肃说道。“炼气一途需要静心平气,你若是心猿意马,那也难感受到气的存在。” “我知道了。”宫幼薇点点头,也不再左右晃动。 她听着李道玄的指点,开始感受着气的存在。 “静思,不要有什么杂念。先闭目感受周围的一切,你能看到什么?”李道玄轻声问道。 “我能看到很多光点,五彩斑斓的。”宫幼薇放松精神的说道,她看到混沌漆黑之中,无数亮点浮现,好似萤火一般,到处飞翔。 “很好,你身为妖精,能够天生感受到天地之间的气所存。方才看到的五彩光点,那都是世间五行所化的气。再试着将这些光点与精神混合,然后将其纳入下丹田之中。” “下丹田?在哪?” “就在你腹部那里,肚脐向下约莫四指之处。”李道玄说道。 “不明白。”宫幼薇摇摇头。 “.”李道玄坐在宫幼薇对面,沉默片刻。 看着少女安静的样子,他忽然有些后悔说要传法给她。 “没事找事,我是真会找麻烦。”心中叹道,李道玄伸出手点在宫幼薇脑袋上,然后沿着她的,眉心,鼻尖,人中而下,顺势划过胸中直达腹部,将一缕丹气输入其体内,让宫幼薇能够感受到气行周天之感。 “咦!我我好像感受到了!”宫幼薇惊疑的说道。“好奇怪的感觉。” 李道玄有些不舍的收回手指,脸颊有些热。 刚才所作所为有占便宜的嫌疑,但他能发誓自己绝对是没有坏心思。 毕竟传法是需要言传身教,他得弄清楚这兔子精有没有任督二脉。 结果让他很意外,没想到化为人形的妖精竟然和人没什么区别,都有任督二脉存在,甚至于丹田也存于腹中。 “所以妖化为人是真的化为人?”李道玄忽然明白为何有些故事里,人和妖在一起还能生孩子,原来是因为妖变成人时就和人一模一样。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本章完) 第166章 祭炼和纸人 第166章 祭炼和纸人 开法坛,请兵马,又传授宫幼薇内丹修行法门,见她独自捉摸着,李道玄也就没再管她。 方才那一番试探,他发现妖不愧是天生地养之物,只是初次引导一番,就已经能够掌握炼气的基本法门。 “这些妖精当真是招人嫉妒啊。”李道玄感叹道,毕竟世间欲入道者如过江之鲫,但能真正踏入其中之人却是少之又少。 有人终其一生也难入道,有人苦修数十年也不过堪堪入门。 能炼精化气者,便已是万里挑一之才。 而宫幼薇只是初涉内丹之道,就能熟练的修行起来,当真是叫人感觉到庸俗与天才的差距。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兔精本就是得奇遇才化形,吸月华百年方才能有如今这般模样。 李道玄也觉得该是如此,或许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总会在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代价。 “若有不懂之处,切记需问我,不可盲目突进。”李道玄叮嘱道。 “嗯!”宫幼薇点点,盘腿坐下,忙着感受丹田内的气。 见宫幼薇自行领悟修炼,李道玄也不再与她言语,将桃木剑取出放在法坛前,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了眼窗外的光线,盘算着大抵申时快过了,便开始掐诀念咒祭炼法器。 上次与那赵家僵尸一战,他的桃木剑折了不少威力,若非老道选材足够好,或许这法器就要折在了赵家。 现在还有时间,他就准备多祭炼一番,李家村目前的情况在李道玄一番简单的探查后,自觉危机重重,他需要尽可能的先做好准备。 “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神兵火急如律令!” 口中念着,用手沾那黑狗血,在桃木剑上写篆文,最后以金刚指为印,便感四周似乎灵气涌动,皆向这桃木剑汇聚而来,其中枯竭的炁又重新汇聚,剑身似乎也沉甸了一分,表面沾染的污垢逐渐消散,最后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这是被血池侵蚀过的痕迹,若是长时间不将其净化,则是会深入剑心,影响到桃木剑的功效。 “这血污可真是污浊,恐怕还得再祭炼七日,才能被清除干净了。”李道玄叹息一声,将桃木剑放在香炉前,随即又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白纸。 一手为刀,沿着白纸剪裁,将白纸裁成一片片的小人,一一置放在法坛上。 又执起毛笔,沾染黑狗血,在每片纸人头上一点,将所有的纸人都点上狗血。 这些纸人虽然没有画出五官,但这一点的位置,似乎都是在眉心之处。 “还有一事未做。” 轻声嘀咕着,李道玄再次打开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的四角,一脸嫌弃的从中捏着一缕头发。 想到某人,他眼中也是露出厌恶的神色。“这些日子没时间寻你麻烦,如今算是停歇下来,刚好就先拿你试试手。” 李道玄自言自语着,将这一缕头发绑在纸人身上,然后将其捏起,又点着黑狗血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将其绕着三炷香拜了拜。 “征魂童子魂童郎,藏下阴中之地不能生,求灵保报应其饥色生瘟,征伊三魂七魄,追去见五道仙师,胡言乱语,至灵至白鬼六行,行道头疼,脚手如冰,周身如势,精神散形,吾奉阎罗天子鬼力大王押行,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就将这纸人置于备好的黄布上,用黄布包起来,然后放于匣子中。 此法乃是厌胜术,本自鲁班法教秘传之术,后流转于南地,与民间巫教相容,便是诞生出这等法术。这等法门又称之为魇镇,常以外物为媒介,既可赐福于人,也可诅咒于人,轻者则可戏弄于人。 只不过此等法术叫常人不喜,其中邪术众多,所以在民间不招人待见,多以邪门歪道之徒习修。 李道玄对这等法术虽不精通,但也是知道一二,毕竟九叔行走江湖,与这等邪术之徒打交道也多,知晓很多偏僻的邪道法术,经常说与李道玄听,叫他多积累些经验,免得再遇到这等法术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他现在所施展法术,乃是太平道人结合道门法术而成的离魂锁魄之法,取人贴身之物,再加以法术,便能使其生出霍乱。 不过这等法术也有个弊端,若是有高人找出弊端再以法术反制,这等法术不仅会失效,还会反噬施法之人。 “就叫看看你这大清贝勒爷能够几分本事护身。”李道玄嘀咕着,就将匣子放在隐蔽之处。 随后看向桌上放着的其他纸人,拿起来一一写上符篆,再以泥土染之,绕着香炉念念道:“左飞右灵,八景华精……猛兽卫身,从以天兵,呼吸江河,山岳流倾,卒致行厨,金醴玉浆,束收虎豹,叱咤幽冥,役使鬼神,摄伏千精,所愿从心,万事克成,分道散躯,恣意化形,上补真人,天地同生,耳聪目镜,彻视黄庭,六甲玉女,为我使令!” 咒罢,就将口中金液吞下,然后拿起桌上那杯茶水饮下,朝着纸人喷出。 随后右手举桃木剑,左手食指、中指和小拇指绷直,无名指内弯,大拇指压住无名指指尖,成令指,食指和中指间捏一张黄符,将黄符贴于剑身,脚下踏南斗罡步,剑尖对着桌上的纸人一指,口中念到:“天清清地灵灵,四方土地神祇听符令,神通变化千万里,收斩天下无道人,斩尽凡间不正神,左手持印通天兵,右手掌旗调天将,调得天兵天将进前来,若有凶神恶煞不服者,发火烧妖精,弟子一心专拜请此方阴界兵马进坛随符听令,急速奉行斩妖除魔,神兵火急如律令!” 口中咒语念罢,就见纸人贴在桌上不断的颤抖,李道玄随即一跺左脚,这些纸人为之一震,便安静下来。 李道玄神态自若,绕着法坛以小步单抬腿踏行三圈,随后朝着法坛拜三拜,再将那桌上的纸人收起来。 “得再画些符箓,免得到时候无符可用。” 收起纸人,李道玄重新漱口洗手,又取出几张符纸放在桌上,执笔以黑狗血调和朱砂,专心画符。 等到天色暗淡下来,桌上烛光也被点燃,李道玄这才从画符中清醒过来,看着屋中的情况。 见桌上烛光盈盈,就望向盘坐在床上的宫幼薇:“可有人进来?” “方才有个那孙妈妈想问伱晚膳吃什么,我说你此刻正入天人感应之境,不可打扰,那孙妈妈点燃蜡烛后就笑着离去。”宫幼薇说道。 “.你方才就是以这种姿态见过孙妈妈?”李道玄瞪大眼睛,迟疑了会儿后再问道。 宫幼薇点点头,朝着笑嘻嘻的说:“是呀,那孙妈妈还很热情的问我叫什么,还说你有出息了.” “呃”李道玄愕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宫幼薇是以人的姿态出现在孙妈妈面前,想来那孙妈妈肯定是想了很多不和谐的场面。 这个年代娃娃亲不少见,指腹为婚也大有人在,更何况李道玄这模样的年龄,再过三四年也能娶妻生子了。 “作孽啊!”李道玄长叹道。 “怎么了?会给你带来麻烦吗?”宫幼薇不解说。 “麻烦,唉,很麻烦。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李道玄放弃了挣扎,也不想再去解释什么。 (本章完) 第167章 村中怪事 第167章 村中怪事 腹中饥饿感传来,李道玄也准备下楼吃点东西去。 他看着宫幼薇问道:“你饿不饿?” “有些饿了。”宫幼薇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有吃的吗?” “有。”李道玄点点头,开门就要出去,宫幼薇也蹦跶起来,跟在他身后。 李道玄上下打量着宫幼薇,见她还是一副少女的姿态,便是皱起眉头问:“你就.这样出去?” “不可以吗?”宫幼薇眨着眼睛,不解的看向他。 “也不是不行,就是.算了,反正孙妈妈都看过你这样了,伱就当个人吧”李道玄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放弃了让宫幼薇变回原形。 孙大娘都见过她化为人的样子,关于主子的事,下人和下人之间又有什么秘密呢?他也就没必要再让宫幼薇隐瞒。 带着她走下楼,孙大娘正坐在堂厅里与人闲聊,见李道玄下楼,面上带笑的迎接:“三少爷,可是饿了?” “孙妈妈,有吃的吗?”李道玄说。 “有有有,我这就叫厨嫂给三少爷准备些吃的。不知道三少爷想吃些什么?”孙大娘说着就瞅到他身后的宫幼薇,这脸上笑容更胜。 李道玄看了眼宫幼薇,就朝孙大娘说:“也不必太过麻烦,下点面食就好。至于她,给她准备些青菜,洗干净的萝卜和大白菜。” “这宫姑娘就吃这些?”孙大娘有些好奇,这姑娘生得白净,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怎么这吃的也太过清素了,何况还是在李家。 谁人没事吃些生青菜填肚。 “她就喜欢吃这些,孙妈妈准备就是。”李道玄说。 “好好好,我这就给三少爷和宫姑娘准备去。”孙妈妈带着笑容离去。 李道玄坐于桌前,闲暇无事拿着书看起来。 宫幼薇则是在宅中四处晃悠,她对于这人间的很多事都有些好奇,常远离俗世,见过的东西也不算多,她很少像现在这样以人的身份大大方方的四处闲看。 翻着书,宅院里慢慢安静下来。 烛光昏黄,照亮堂厅。 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的狗叫以及孩童的叫唤声,那是黄昏时最后的热闹。 爹娘喊着贪玩的孩子回家,老牛从外面晃晃悠悠回家,鸟雀最后的余音传来,夜将要到来。 李道玄耳朵动了动,院子中的人声传来,听着应该是家仆们悄悄的说着话,话里讲述着某些故事。 “喂喂,二铁,你知道村里好像又有事情了吗?” “什么?什么事情?” “听说最近夜里,有人上茅厕的时候总能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你可别吓唬俺,俺这人就胆小。” “嗐,我哪里会吓唬你。我可是知道一些故事的,就是前两天。隔壁家的李大狗,上茅厕的时候就看到那坑里有颗人头,那人头还张嘴说话,喊了他的名字。听说还伸出一双手,差点就将他拉进了坑里。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逃了出来,说不定现在就没命了。” “哎哟!俺说你啊,就别再说了!” 听着家仆们的悄悄话,李道玄心有所感。“上茅厕?”他准备将那两个家仆叫进来细问,这时候孙大娘端上面来。 “少爷,您的面来了。”孙大娘笑道。 “谢谢孙妈妈。”李道玄接过面,执起筷子吃了几口,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询问一下这出恭的怪事。 看了眼吃着胡萝卜的宫幼薇,心里想着,妖是妖他妈生的,估计和人的忌讳不太一样,我自己都无所谓,这小兔子估计也不会在意,便朝孙大娘笑问道。“孙妈妈,我听说这几天附近都有些不安生?可曾是发生过什么事?” “不安生?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少爷您要问的是什么。”孙大娘说着,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迟疑,手中捏着帕子,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听人说最近有人出恭遇到怪事,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李道玄将方才听到的话复述给孙大娘听。 孙大娘听了面色明显的有些惊恐,顿了顿便叹息道:“老身也的确听过这事,只是这事儿比起打更的看见影子更加离奇,说是出恭的时候在茅厕中见到鬼,可把一些丫鬟吓得不轻。咱家的下人这起夜也不敢出门,只能在房间中用夜桶,和听说这件事也有关系,弄的大伙都心神不宁。” “可有出过人命?”李道玄又问。 “的确出过人命。”孙大娘回想起那事,面色有些发白。 她的手指紧紧缠住帕子,朝着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咱们邻街的李树老头一家,他家二郎就入夜的时候淹死在了茅坑里。听说叫都没叫出声,他们家还以为这二郎出去鬼混了。结果第二天这二郎的媳妇入厕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二郎的尸体在坑里漂浮。听说嘴里耳朵里都进满了蛆,真是要吓死人。” “还有这事吗?那人掉进坑中没喊救命?”李道玄不解的问。 “哪能啊,这要是喊了肯定有人听得到。听打更的人说,他们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就是一阵噗通的声音,还以为是什么夜猫掉进了水里,哪里能想到是个人。不过老身还是想说,三少爷您就少听这些事,我也不愿说于三少爷您听,不吉利啊。”孙大娘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我知晓。”李道玄点点头,也没再多问,他将这事放在心里准备等到子夜再去探一探。 最近李家村怪事颇多,阴水井,改了风水的池塘以及李秀才的媳妇,还有各种传闻和怪诞诡事,重重包裹下,让李道玄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无风不起浪,事出反常必有妖到底是谁在李家村中作怪,这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李道玄心中捉摸着。 吃完饭后,他简单梳洗一番就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看着桌上的西洋钟表,静静地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差不多了。” 他穿好衣物,将桃木剑背在身后。拿起几张黄符,然后把窗户推开看着外面。 “你要出去?”宫幼薇好奇的问道。 “我准备前去探查一下,看看这些怪事是否真的与鬼怪相关。”李道玄说,然后他又望着宫幼薇,面露笑意。“等会儿你就不用跟着我出去了,在家中守着便是。我担心会出意外,若是有你看着我也能放心。” 虽说没见过宫幼薇施展什么本事,但能从王家那个冒牌大公子手中救下他,这小兔精肯定也是有些手段。 毕竟是修行了数百年的妖精,即便对付不了那些真人高功,但对付几个小鬼贼人应该还是没问题。 让宫幼薇在家中守着,李道玄也能放心不少。 “那我就在家里等你。”宫幼薇点点头,转而就变成兔子静静地趴在床上。 李道玄看了眼这十分听话的兔子精,嘴角也微微的弯起。 他将屋门的门栓插好,自己则翻窗而出,在浓郁夜幕里,身影也慢慢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第168章 李田李岳 第168章 李田李岳 深夜,李家村格外寂静。 李田的走出屋子,朝屋外不远的茅厕走去。 晚上与人喝了些酒,吃了些镇子里买回来的猪头肉,不知怎的,这会儿突然肚子很疼。 若不是因为实在憋不住,打死李田都不会这么晚出门。 毕竟最近村里各种怪事频出,听说这茅坑里都淹死了人。 刚跨出院门,心惊胆战的护着手里的微弱的油灯,一道黑影出现在李田眼前。 那一瞬间他的心都要跳出来。 “啊!” “你鬼叫什么?” 李田正要失声叫道,却被那黑影打断。 他定睛看向那道黑影,发现是自己的兄弟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啊,吓死老子了。” “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青年李岳只觉得这人大惊小怪。“怎么这么晚出门?” “我肚子疼,赶着去屙屎呢。”李田吊起的心放松下来。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同伙胆子也就大了几分。 “晚上还是不要随意出门,最近村里危险着呢。”李岳说完也不管李田怎么回应,直径朝着屋内走去。 李田李岳是亲兄弟,平日里虽然相处的不大好,但总归是一家子,一个住南屋,一个住北屋,说是对门也不为过。 “嘁,什么嘛。”李田不满的看向李岳的背影。 他与李岳都是帮着父亲干活,做些泥罐子泥人之类的东西,村中有什么事,都会让他们家准备些陶瓷泥器。 因为吃的是手艺活的饭,不以种地为主,家中嫌晦气,便从不在院子里安放粪桶,平日里有个大解,就去不远的村中茅厕,倘若是个小解,家中男人倒是方便,不想动弹的时候,那推开院门就能解决。 至于这村中茅厕则是公用之地,两个陶土大缸大半截埋入土中,四周围了一圈茅草栅栏,顶上则通着风,平日里谁家庄家需要施肥,便会挑着粪桶提着粪勺前来捞取,所以也不用担心这埋入土里的大缸会有满溢的情况。 李田和李岳平日里虽然一同帮着父亲干活,但李岳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吹牛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挺在行,今天就李田老实的忙活了一天,李岳这家伙倒是偷鸡摸鱼的和村里的姑娘调情。 李田越想越气,也不再那么害怕。 小跑着进了村中的茅厕,刚急急忙忙脱下裤子蹲下,刚一整舒坦后,扭头看向一旁时却吓了一跳。 借着昏暗跳动的油灯火光看去,却是李岳站在一边,迷糊的闭着眼睛撒尿。 “伱他娘的!你吓死老子了!”李田气愤的说道。“你不是刚刚回去了吗!这次还在茅坑吓老子。你诚心和老子过不去是吧。” “你在嚷嚷什么啊。”李岳揉了揉眼睛不解的看着李田。“谁要吓唬你了?毛病明明我比你先来的好吗?” 听到李岳的话,李田有些拿捏不准。 他想到刚才出门时对方正好是回去,迟疑了下小声的问道。 “老子刚才出门,明明看到你回家的,怎么突然就跑到在这里?” “你睡糊涂了吧?”李岳翻了个白眼,抖了几下提起裤子。“别胡说八道的!我才出来,刚撒完尿,什么时候就回去了。” 听到这话,李田不知为何就感觉到寒毛竖起。 静谧的山村夜风袭来,吹着他冒出了一身冷汗。 咽了口唾沫,朝着对方小心点问话:“那个.李岳,你是刚出来的吗?” “是啊?这还不明显吗?”李岳不解的看向李田,见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模样,突然自己也有些悚然。“你这到底咋回事?怎么满头大汗的。” “我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真真的看到你刚回去.”李田干巴巴的说着,脸上露出惊恐神色。 “二二哥,你你别吓我”李岳听着李田的话吓得一哆嗦,原本干净的尿意又涌了上来。 “我说的是真的。”李田小心的看向茅厕外面。“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开门就看到你回来,你还跟我说话,让我晚上别随便出来” “二哥.我的二哥。”李岳看着李田的神色,突然觉得李田也在害怕,满头的汗水并不是在忽悠自己,一下也是吓得发浑,他怔怔的看着李田,整个人都快哭了出来。 “二哥.我真没有遇到你,我尿急,迷迷糊糊就过来撒个尿你说的那个人可真不是我啊”“那,那”李田看到说话已经带了些哭腔的李岳,自己的声音也越发颤抖,结巴的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脑海中突然就涌现出这几日村中各式各样的流言。 李田也顾不得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刚站起身提上裤子,脚边的油灯忽然间暗淡下来,兄弟二人不自觉的挤在一起,战战兢兢的打量着四周。 “二哥,是不是有鬼啊” “别别怕。” 一边说着,一边同时慢慢的弓下了身子。 两人慌了半天,感觉似乎也没出什么事情,这才缓过神,又相互扶着,慢慢的站起身,向茅厕外探头望去。 只是这一探头,却见那阴冷的月光下,一具泥偶正森然的站在茅厕前,泥偶双目漆黑空洞,怔怔的盯着他俩。 李田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两眼一翻,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在意识的最后,他似乎听到有人走过来。 “出了什么事?” 李道玄看着晕倒在地上的人,面色露出疑惑。 他从李家老宅出来一多时,也在村子各处转了两圈,路过这茅厕也已是第二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出来的不是时候,并未发现什么怪事。 再次走至此处,正巧就见一个人抱着个什么物件,在茅坑边直直的晕倒下去。 “怎么抱着个泥偶?”李道玄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人手上抱着的物件。“半夜上个茅厕,还抱着个泥偶,这是给自己壮胆吗?不会是被我吓晕了吧幸好没栽进这茅坑中。” 李道玄暗自思索着,还觉有些可笑,便打算先扶起李田,毕竟这茅坑边上并不是个好地方。 他将李田手中的泥偶抽出来随手放在一边,就在他蹲下身子准备抚起李田的那一刻,背后金光一闪,感觉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紧跟着便是“哐当”一声,泥瓦破碎之声传来。 “嗯?”李道玄疑惑的转过身,见地上泥偶碎裂,四周也无人。“难道是我刚才没放稳吗?” 等到村中鸡鸣声响起,远处的天边露出一线乳白。 李田从昏迷中慢慢醒来,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缩成一团。 “你醒了?”一旁传来声音。 他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粗布仆装的人正忙着手中的活,见他醒来露出笑容,朝他点点头。 “你,你是?” “就叫俺二狗吧,俺是这家的家仆。”李二狗憨笑道。 “原来是李老爷家啊。”李田看清楚了李二狗身上的着装,也是松了口气,就又朝李二狗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天上茅厕晕倒了,俺家三少爷就把你背回来的,让你暂且在我这门房休息,是出了什么事吗?” “昨天,茅厕”李田脸上冷汗冒出。“我我看到了我弟,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泥偶站在茅厕前” “然后.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他说着忽然抬起头惊慌的问道:“三少爷可是看到了我那弟弟?” “你弟弟?茅厕还有其他人吗?少爷也就带你一个人回来。”李二狗摸着脑袋疑惑的说。 “不可能!我记得我弟弟那时候也在,怎么可能就我一个人!我弟弟呢?”李田摇着头,语气似乎肯定,似乎又不太确定的问着。“你再想想,三少爷就真的只带我一个人回来了吗?” 李二狗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肯定的说道。“少爷真的没带别人回来。” “.” 这一刻,李田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冲向大脑,在一瞬间遍布全身。 “我弟弟,我那弟弟可能是鬼.?”他颤抖着声音自言自语道。 而门外此时响起敲门声,李田熟悉的声音传来。 “二哥!二哥你在这儿吗?爹让我喊你去赶工。” (本章完) 第169章 谜团 第169章 谜团 “李岳?!”李田闻声一怔,蜷缩在床上,整个人都像呆住了似的。 李田惊恐的看向外面,他拼命的挪动身体,朝着墙角爬去,口中大喊:“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我不要!” 只是那外面的声音越发接近,熟悉的身影走进门房,朝他大步跨来。 正在院中思索的李道玄听大门口传来动静,似乎还不小,想到半夜带回来的李田就安置在门房,便跨步过去查看。 待李道玄到时,就见李田面如死灰的挣扎着被人拉走,心中甚是疑惑。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李道玄朝家仆李二狗问道,家仆便将李田醒来后打听弟弟李岳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他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田,李岳?他们遇到了什么吗?可是昨晚我只见到李田,并无第二个人的存在.莫非是我遗漏了什么?” 李道玄正想着,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家仆来禀报,说李岳想见他。 应下后,家仆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就见一名穿着短褂,盘着小辫的青年走了进来,见李道玄便拜道:“见过三少爷。” “你有什么事吗?”李道玄开门见山的问道,他见李岳左顾右盼,眼神游离不定,心中甚是疑惑。 “三少爷,可否问您一件事。” “何事?” “听说昨天是您带我二哥回来的,那时候您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李岳小声的问道。 “不对劲?你二哥都晕倒在了茅厕,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对劲的事。” “不不不,我想说的是我昨天解手时遇到了我二哥” 李岳将事情说与李道玄听,唯一不同的是李岳醒来后却发现李田不见了,身边只有着一堆破碎的泥偶,这让他感觉到恐慌。 “我听说我二哥在三少爷这里,特意过来看看。不知道我二哥可还好?”李岳小声的说道。 “你二哥不是刚刚和伱一起出去了吗?” “啊?”李岳面色一变,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李田的声音。 “李岳,你还在三少爷家里呆着做什么,快和我回家!” 李岳听到这话,面色顿时一白。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惊恐的朝着门口走去。 李道玄看着李岳的背影,总觉得这事情无比怪异。 昨天他也在场,的确没看到李岳。 如果李田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不应该看不出来。 所以,这两个人到底谁有问题? 李道玄思量着从昨晚到现在的种种,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当务之事是要打捞那阴水井,他打算先去问问村长准备的如何,然后再去趟李田家,或许能解他心头疑惑。 走在村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路过村中央,一座高高的法坛正在搭建,这是村长和他商议后决定搭建的法坛,也是李道玄准备驱除阴晦之气,改变李家村风水之用。 余光中看到一名小女孩兴奋的朝他这个方向跑来,半路却被刚好也在看着法坛搭建的村长拦下。 那小女孩不满的撇撇嘴,无可奈何的随大人离开。 李道玄转身看向村长,含笑的打招呼道:“成爷爷,早上好。” “昨日可休息好?”村长温和的笑道。“如果有什么麻烦和需求,也可以及时来和老夫说。” “好的,到时候还是要麻烦成爷爷您了。”李道玄道。 “昨天听你说了那么多,村子里的麻烦事最近似乎也不少,唉,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村长叹道。 “我还有些事情,回头再和成爷爷说。”李道玄没有接着老村长的话继续往下聊,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见一切都在有序的准备着,便和老村长道别,朝着李田家走去。 等到李道玄走远,老村长目光看向无人的角落,原本慈祥眼眉露出锐利。 “在村中就要好好守规矩,不遵守规矩的人,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村子里了。”老村长冷淡的声音响起。 就见一和尚从角落里走出,看着村长施礼呼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村长,贫僧有礼了。”“你何时又变成了和尚?”村长冷然的问道。“在村子里,就要好好遵守村子的规矩,否则老夫就将你赶出去。” “难道当和尚也违反了村子的规矩吗?”和尚淡然的笑道。 “你并不是和尚。”村长目光凌厉,即便是个年迈的老者,却依旧让人感到惊颤。 “贫僧从前不是和尚,但不代表现在不是。何况是不是和尚也没违背村子的规矩吧。” 和尚丝毫不畏惧,坦然的看着村长。 “呵,牙尖嘴利。”村长冷笑。“你最好别犯了事,否则” 他顿了顿拐杖,没再继续说下去。 “呵呵,贫僧自然是不会犯事的。不过老村长您也不想那件事被人知晓吧?” 和尚笑眯眯的看着老村长,口中温和的说着话。 他的声音虽轻,却是叫老村长浑身一颤。 老村长盯着和尚,强忍着自己的怒意,握着拐杖的手也渐渐捏紧,压住怒气,尽量想让自己语气平和的说道:“老夫允许你在村中干一些事,但没允许你逾越规矩。你若是胆敢害李家村的人,老夫就是拼了性命也不饶你!” 即便老村长刻意的想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却也是在最后一句透露出了自己的丝丝怒火。 “哈哈,放心吧,贫僧对李家村没有兴趣,等取出那妇人孕育之物后,贫僧自会离开的。到时候贫僧答应你的事也会实现,老村长您就能和孙子团聚了。”和尚说着,抚摸着自己的光头离去,留下老村长站在原地,紧紧捏着拐杖长叹一声。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道玄走在村中街巷里,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他刚才绕路去了一趟李田李岳家,那家的妇人们也是一脸焦急,说两人都彻夜未归。 但今天早上他刚见过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消失不见。 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 李田和李岳是亲兄弟,两人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家兄妹四个,最小的是个妹妹。 这两兄弟都结了婚,帮家里做泥罐这类的活计。 两人的媳妇都说他们昨夜出去了,然后一夜未曾回来。可李道玄昨天带回了李田,今天又遇到李岳。按道理这两兄弟不可能不回家,除非是遇到什么事情。 “等等.早上先是在门房中的李田被赶来的李岳拉走,没多久又是李岳来找自己询问李田,似乎是刚刚得知李田被我带了回来,紧接着李田又出现,将李岳喊走.可是那会儿李田早就被李岳拉走了,还不情不愿的所以.被我带回来的李田和来寻我的李岳其实是没问题的,那带走李田的李岳,和来喊李岳的李田” 正在沉思间,李道玄突然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已来到了一处坟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而在这坟地之中,一个怪异的身影正蜷缩在坟堆之间,一边刨着泥土,一边重复着话语。 声音如同女婴,嘤嘤而泣。 “你是谁?”李道玄警惕的问到。 只觉这应该是一个女人,但那蜷缩的身影,却又不似常人那般,很多地方都好似挂了瘤子一般,而且比常人的背影更为高大。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说话,那个声音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好似定格了一般,一瞬间安静。 紧接着,那身影缓缓地站起来,这时间李道玄才看了个真切,其模样叫他惊愕地站在原地。 那是一个高大的女性身体,但绝对不是一个女人。 或许,根本就不能算是“人”。 近三米的身高宛如巨人,脖子上缠绕着黑泥团,无数颗头颅附着在上面。 甚至于隐私的地方都长着头颅,或是狰狞,或是痴呆。 身躯上长满了凸出的眼球,鲜红的血管凸起,缠绕在身体各处。 “人,有人。”不知是因为听到了李道玄的声音,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那身影脖子上的头颅统统转向李道玄,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紧接着,慢慢的转过了整个身子。 (本章完) 第170章 非华夏所有 第170章 非华夏所有 “这是什么鬼东西?!”李道玄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怪物。 他没想到大白天的,这李家村的坟林里居然有这么一个怪物。 如此惊悚的模样,恐怕也只有神话怪志里才会出现。 “活人,活人的气息。” 怪物口舌不清的说着话,诸多脑袋一个接一个的看向李道玄。 那骇人气息扑面而来,恶臭味四处弥漫。 看着这怪东西,李道玄忽然想到一个关于日本的传说。 日本有种恐怖的女妖其名为八尺女,身高两米之巨,喜食男性,只是这传说终归是传说,从未有人见过其真身。 可如今出现在坟林里的妖怪亦如那八尺女般,不仅身躯巨大,模样还无比惊怪。 也不等李道玄细想,这巨大的身影就像饿狼见到羔羊般朝着他猛扑而来,巨大的手臂带着刚猛的力道,就朝他重重砸来。 李道玄从惊愕中猛然回神,脚步条件反射般的翻转腾挪,险而又险的躲过这怪物的攻击,紧跟着后撤数步,快速的拉开些许距离。 虽说是无意走到这坟林之中,但他也的确有着去坟林查看一番的心思,李家村发生的一些事情太过蹊跷,村中或许很难有发现,不如到村外走走,兴许有意外之喜。 没想到这种“惊喜”来的如此突然,叫李道玄都为之惊讶,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人,人!男人!”这怪物口舌不清,无数个脑袋在不断的说着话。 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李道玄,再次挥动着自己手臂朝他抓来。 那手臂上的力道极为霸道,那厚重的石碑都被其一掌劈断,整个坟林一时间变得糟乱,无数尘土飞扬。 李道玄捂着疼痛的手臂,难以置信的看向怪物。 他方才只是用手抵挡一下,就差点被废去半个手臂。 “好大的劲!”他心情凝重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这怪物的一举一动。 又一轮追赶之间,李道玄翻过几个跟头,朝着树上一跃而去,凌空之时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上飞快的写上一道符篆。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曷!” 在那怪物挥拳砸来的一刻,李道玄再度凌空翻身,好似燕雀舞于空中,轻巧的跨过怪物的头顶。随即手掌展开,朝着其头颅挥去,即刻凭空出现霹雳,轰击在这怪物的头颅上。 就见青烟冒起,滋滋炙烤的声音传来。 那怪物的头颅被霹雳炸开漆黑一片,一股焦糊味悠然升起。 “啊啊啊——!”怪物发出惨叫声,用手捂着脑袋,身上的脑袋全都恶狠狠的盯着李道玄,口中发出哀嚎的呼唤。“吃了你,吃了你!” “不行.这五雷咒还是威力太弱,拿这凶獠没有办法。”看着怪物吃了掌心五雷咒一击,虽然哀嚎痛叫,但却依旧能够如此活蹦乱跳的模样,李道玄就知道自己这一手段肯定是降服不了这凶物,虽不知道它是从何处而来,但他也是不能放任其离去。 自后背抽出桃木剑,他左手掐剑诀,右手持剑于身前。 村中之事怪异之处甚多,此番在村中探查,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出门时李道玄特意带上了桃木剑,虽然还需几日祭炼才能完全净化掉此前血池中的那些污秽,但昨晚的一番祭炼,也已让此剑恢复了不少法力。 “那就来试试这个吧。”李道玄暗想着,手指一抹桃木剑,随即双腿一蹬,做白鹤亮翅凌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咒毕,就见桃木剑上白光闪烁。 他挥动着桃木剑朝这怪物劈斩而去,就见怪物身上火星溅射,肉身白烟缭绕。 怪物吃痛,被这一式斩去半截手臂。 它捂着手臂朝后退了几步,转身就想朝着坟林外逃去。 这一交锋,怪物眨眼间失了一臂,也是知道眼前这人的厉害。 只是刚才那一下,就能将自己手臂斩断,再疯癫的邪物也会选择避战。 攻守易势,见这怪物不敢正面交锋,李道玄哪里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就在这怪物转身的那一刻,他已一步弹出,挥剑绕于这怪物的身侧。 桃木剑在手,施《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一连数次劈刺,怪物身上顿时数道伤口,斗志越发的萎靡。 “呵呵,此獠的模样着实恶心可怖,但这身子比起那赵家的尸煞可真的差远了。” 待到这怪物行动迟缓,李道玄也不再恋战。 将桃木剑换至左手,将右手食指上还未干涸的血迹涂于剑尖之上,双目灼灼的看向怪物,口中念咒:“天罗维网,地阎摩罗。慧剑出鞘,斩妖诛精。一切灾难化为尘。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咒毕之时,双脚蹬地,身体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翻转,好似利箭飞向怪物。 “妖孽!还不受死!”大喝一声,桃木剑上白光闪烁,好似炽刀斩蜡,将这怪物拦腰斩断。 怪物发出最后的惨叫声,一分为二散落在坟林之间。 李道玄刚一落地,正准备仔细打量一番,却见这怪物的骨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化,庞大的身躯正在逐渐消失。 “嗯?”李道玄揉了揉疼痛的肩膀,来不及长呼一口气,就疑惑的看向地上已经腐化的怪物。 他捂着鼻子走过去查看,那怪物腐烂的肉身很快就消失不见,最后只存下一副骨架。 而这骨架更为怪异,可以明显看出非一人能有,而是用了数人的骨骸拼凑而成。 “这是什么邪门法术?竟然能够用白骨造孽障。”李道玄细查地上的骨骸,他发现这些皆是死去多时之人的骨骸,绝大多数都已经枯黄,有的甚至开裂,而非新鲜的人骨。 再看这些骨骸的数量,大抵至少有三具骨骸组合在其中。 有三颗头骨上的牙齿稀松,应当是年老之人,其余的头骨则是大小不一,想来也是年龄各异。 “好邪门残忍的法术,看起来不像是我华夏神州该有的法术。”李道玄查看着这怪物的骸骨,他虽修道不过半载,但耳熏目染之下大致也知道民间法教的一些事情,再加之这具躯体原有的记忆,下蛊,诅咒皆有,但以死人骨而化孽的法术,他算是头一次见到。 “所以这是哪家的法术?到底是何方孽畜所为?”李道玄心有疑惑,没有什么头绪。 看着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坟地,李道玄又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这种情况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去和村长说说这里的情况。 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边将衣服上破开的口子整理好,一边想着该如何和村长说起这事,就听到急促的催喊声传来:“三,三少爷!您在这里啊!快,快去村里。出,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李道玄望向来人,只见他一路奔跑,已是喘息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田家的两兄弟,他,他们已经死,死了!” “死了?”李道玄一震,紧紧的盯着来传消息的人。“死在了哪?” (本章完) 第171章 险象环生 第171章 险象环生 李家村的池塘旁,一棵槐树下。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他们的脸上带着各异的神色,有伤心,有害怕,还有惊讶的情绪。 众人皆是看向那池塘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李延明也在其中,因为刚才就有人跑到他家去喊人,说是出了事,快去池塘边。 于是他就跟着李老三来到池塘前,听众人议论才知道,原来是卖泥塑陶罐的李常德家的两个儿子溺死在了水里。 “造孽啊,都是常德家的娃子。” “又淹死两个?” “可不嘛” “他们兄弟两个怎么就突然溺死在了这水塘里?真是怪事。” “唉,谁知道呢。这下常德老头可不得哭死了,唉。” 村民们议论纷纷,皆是谈论着常德家两儿子的死因。 毕竟若是一个人溺死在了水中,那还能说是因为脚滑落水无人搭救,可这常德家两兄弟都溺死在了水里,那似乎就不止是落水淹死的那么简单。 有人神神秘秘,说是池塘里有水鬼。 有人说是常德家兄弟遭了报应,才会淹死在水里。 总而言之,每個人的说法不一,但这种事着实吓人。 李家村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大村子,村中还有一个集市,每天来赶集的人不少,也多有听说过各种奇闻怪事。 但自己村中这样接二连三的出人命,数十年来还是头一次。 也不怪村民们谈论,都害怕这是什么不吉利的征兆。 在一旁的李延明面色发白,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两兄弟的尸体,脑子里不断地闪过那日看到的李铁家那孩子的死状。 同样是被泡的发白,同样是面目带惊恐的神色,也同样是双目瞪大合不上眼。 “淹死的难道都是这样吗.”李延明只觉浑身发冷,他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件事肯定不正常。 要说这淹死的人都会被泡的发白,但为何都同样带着惊恐的神色,同样会死不瞑目呢?不得不让他脑海里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虽然和李道玄也见过一些怪事,但李延明终究还是个小子。 他会感到害怕,会感到惊慌。 心中发颤,他想扭过头不去看那尸体,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的眼睛好似被牵引住一样,一直牢牢的盯在那李田的脸上。 周围一切杂乱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耳边只有朦朦胧胧的人声传来。 天地逐渐的安静下来,李延明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传来。 一下,两下,三下. 咚咚的心跳声不断的回荡在耳边,他的呼吸开始急促,整个身体好似触电般,浑身汗毛竖起。 他的视野里只有李田和李岳的面容,身体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候,那李田忽然朝着他转过脸来,瞪大的眼睛开始转动,泡的发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李延明被这一幕给吓傻了,心中惊恐不已。“爹!爹!救我!救救我.” 他拼尽全身的气力,想让自己动起来。 可是那寒意袭来,叫他连动手指的能力都没有。 而地上的李田嘴巴裂开,整个身子开始蠕动,四肢逐渐扭曲,竟慢慢的朝着李延明爬来。 “水里好冷,好冷啊.”嘶哑的声音传到耳中,李延明呆呆的站在原地,全身僵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李田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心中惊叫,张大嘴巴大喊着求助,但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的喊叫声。 纵然是在人群中,纵然李老三就在身旁,但在这一刻李延明却是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弃儿,无人会注视到他。“我死的好惨,好惨啊”李田的尸体已经爬到了李延明的脚下,湿答答的手臂顺着他的裤腿越伸越直,沾满水的手指逐渐的攀爬着李延明的身体,直到搭在他的胸前,那张被河水泡到惨白发胀的死人脸顺着他的胸前慢慢升起,几乎贴着他的鼻梁与他四目相对,依旧带着怪异的笑容。 “我好惨啊,你来陪我吧.” “不我不要.我不要!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我啊!”李延明脑子嗡嗡发白,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几乎都要消散了。 他的本能在尖叫,在挣扎,可也只能看着溺死之人的双手一点点掐住他的脖子,越掐越紧。 李延明开始发现,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那种呼吸的感觉似乎从未如此明显过,几乎被放大了数倍,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这呼吸之声,甚至开始充斥他整个大脑。 只是这种急促呼吸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李延明就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在慢慢的变得模糊。 “救救我”李延明心里最后哀求着,他眼前的光线逐渐的消散,那张被泡发的诡异的人脸也模糊暗淡不见。 “我就要死了吗?” 他的呼吸已经停止,意识只剩下最后一丝游离。 忽然肩膀处一阵热流突现,瞬间席卷全身,紧跟着清朗的声音响起,好似春风拂去了冬雪,叫一切温暖降临。 “你没事吧?” 那是一声救命的话,让李延明原本模糊的意识再次清醒。 “嘶———!” 猛地一大口吸气,周围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村民们交谈的声音,鸟雀鸣叫声,一切如寻常般。 李延明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大口的喘着气,身体逐渐温暖起来。 肩膀上搭着一只手,然后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你差点憋死自己。”那人轻笑道,松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戳了戳李延明的额头。“别发愣了,你爹呢?” “少少爷”李延明捂着额头,神色痴呆。 他使劲呼吸着空气。 刚才的那一切好似噩梦,醒后就不存在。 来者正是李道玄,他知道李田李岳这两兄弟淹死在池塘里后,就匆忙的朝着这里赶来。 一来就看到李延明这小子站在人群外发呆,脸上也因为憋气憋得涨红,见他这副模样,李道玄就知道这小子着了什么道,运转一丝丹气握于掌心,将他从幻觉中唤醒。 “我我没有死?”李延明声音发颤,他的手掌还在抖动。 “你当然没死,刚才应该是中了邪气,陷入了幻觉中。”李道玄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刚才看到了.”李延明刚想张口,转而想起那惊恐的一幕,不自觉的声音也胆怯低喃了许多,可还是将自己刚刚的所见小声告诉了李道玄,而李道玄听着这些话,眉头渐渐紧锁。 “常德家兄弟的死样和之前那孩子一样,你就看到常德家兄弟找你索命?” “嗯。” “伱该是中了阴气。”李道玄严肃道。“我予你的护身符呢?为何不带在身上?” “我我换了全身衣物,忘,忘了”李延明低下头小声嘀咕道。 “往后可不能忘记。你尚且年幼,经不起这等阴秽之气的侵蚀。上次用符箓驱散阴气,你身体中仍有残留。这次也是如此,所以才会生出幻象。刚才我若是没救下你,现在你都已经将自己给憋死了。”李道玄说。 “少爷,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会带着少爷给的护身符。”李延明乖巧的说着。 “无妨,这和你也没多大关系。”李道玄摇头道。“这里本就不正常,而你恰好遭了劫难。” “我且看看这两兄弟死相。” 李道玄说完,便就扒开人群朝里面走去。 (本章完) 第172章 死之疑惑 第172章 死之疑惑 池塘边躺着李田和李岳的尸体,他们的脸上还有着惊恐的神色,双眼里藏着恐惧。 李道玄走过去,村民们很自然的就让开一条道。 “玄哥儿,你快看看这是咋回事。这常德家的两儿子怎么好好的就淹死了呢?我昨个儿还看到过他们,没想到今天就”村中的一位中年人声音哽咽,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好端端的两个汉子,怎么就都掉进水里淹死了。 “伯伯您放心,我会查明情况的。”李道玄安慰着,走到两兄弟尸体前蹲下。 仔细查看,果不其然这两兄弟淹死的时间也不算长,脸虽被泡的发白发胖,但肉体和四肢并没有出现腐烂膨胀的迹象,身上的衣物也是比较光鲜。 李道玄又询问村民们其他一些事,有村民告诉他两兄弟的遗体是有人赶牛喝水的时候发现的,就在这槐树枝丫底下,双双浮在水面。 “我知晓了。”李道玄点点头,手指轻点在李田尸体的额头上,一股凉意从尸体的额头上传来,叫他都感觉到一丝寒意。 “这是.鬼气?” 感觉到死者体内的不寻常之处,李道玄一喜,他立刻让围在尸体周边议论纷纷的的村民全部向外退去,看大家约莫退出十步有余,才重新回到尸体跟前。 他右手成道指,左手握拳,拳心向下,右手小拇指勾住左手小拇指,成勾魂指,口中念咒:“收魂三师三童子,收魂三师三童郎。急急收魂急急回,急急收魂急急归。李田三魂七魄速速返来!急急如律令!” 咒毕,四周寂静一片,村民们也都不在出声,都在看着李道玄的一举一动。 李道玄死死的盯着尸体,感受着周遭空气中的变化,一息,两息,三息.李道玄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啊.明明还有鬼气残留,魂魄定然离体不久,为何毫无反应?” 李道玄不再多想,立刻收回勾魂指,变换手诀,双手同时大拇指按住中指,分别成莲指,紧接着双手交织,左手食指勾住右手食指,左手无名指勾住右手无名指,左手小拇指勾住右手小拇指,指印向前,结勾魂催魄指。 他年轻严肃,双目继续一眨不眨的盯着李田那对死不瞑目的眼睛,口中念道:“天令归吾心,九天追人魂。掌手轮三春,脚引四方魂。勾魂催魄二将听吾号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语落下,就见眼前尸体便是升起黑烟。 李道玄不禁一愣,可刚触碰这黑烟,就觉眼前一阵恍惚,一个模糊的影子传来。 一个泥偶慢慢朝着自己一蹦一跳,随后那泥偶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李道玄楞楞的看着这幅画面,只是片刻,一切又烟消云散,李道玄再次回到现实中。 “难道.这是李田死前最后看到的一幕?可为何魂魄没来,却是看到了这個?”李道玄心中嘀咕着,虽然两兄弟的死因他暂且也没头绪,但似乎却是有了些线索。 这时眼睛一阵酸疼感袭来,他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原本算是充沛的精神也去了大半。 “没想到这法术如此耗费精神。” “泥偶?为什么会是泥偶?我见到李田时,他手中也抱着这么个泥偶,和那个泥偶有什么关系吗?”李道玄也顾得精神疲惫,思绪已回到昨夜遇见李田的那一刻,他依旧感到不解,但他明白这线索可能就在这泥偶之中。 “这两兄弟的死绝非意外事件,那能跳动的泥偶应该就是关键,或许和李家村中的怪异事件也有联系。” “我听闻这两兄弟家就是做泥罐泥偶的,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李道玄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一趟李田家,问清楚他们这些日子的经历和所做的事情。 或许这两兄弟是接触到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惨死。 但更为让李道玄不解的是,昨天晚上他也的确见过李田,但也只有李田,并没有李岳。 而且是自己亲自将他背了回去,若是说这李田有问题,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可早上李田弟弟李岳也找上门来,说了一些和李田相似的话。 “两兄弟在去茅厕的时候都看到了对方,而我只遇到了一人。那么到底谁是真的?谁又是假的呢?”李道玄心中揣摩,感觉自己眼前全是迷雾,让自己根本找不到方向,即便发现了泥偶可能就是关键,但却缕不出个头绪。 “村长来了。” “村长。” “哎呦!村长啊,您可算来了!” 就听到村民们和村长打招呼的声音传来。他朝身后看去,便看到了老村长拄着拐杖慢慢走来,一言不发。 老村长走到两兄弟的尸体面前,面色带着些许悲伤。 “这是.常德家的两个娃娃?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事了呢?”村长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方才有人来说此事,老夫还有些不信,未曾想到这事情竟然是真的这两个小子老夫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却是怎么遭了如此变故,淹死在了水里,当真是叫老夫心中难受。” 老村长说着,人群后又传来哭喊声。 就见一位白发老头带着几名妇人走来,走在最前面的老妇人面容痛苦万分。 她衣着上沾满了黄褐色的泥土,因为不断地用手擦着泪水,满脸也沾满了陶泥混合着泪水的泥浆。 “儿啊!我的田儿啊!我的岳儿啊!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离开娘呢!你们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呢!你让娘以后可怎么办啊!你让娘怎么活下去啊!”老妇人哭嚎着,声音格外嘶哑。 她一把扑倒在两具尸体之上,嚎啕大哭,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孩子他娘,快起来,起来吧.”原本已经退到十步开外的村民又围拢了上来,他们想劝慰这个妇人,可也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劝起。 “娘,节哀吧.这事啊,我们谁也不想看到。”老村长叹息。“都已经发生了,你可别哭伤了自己身子。” 村民们想着话语尽量劝慰着,死者家属们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眼泪。 李道玄看着这种场面,叹息一声,默默的走出人群。 两兄弟的死超出他的意料,但也说明如今李家村已不是风雨欲来,而是该来的已经来了。 这背后应该不仅仅是邪祟的问题,更有可能是人为。 李道玄在一旁一言不发,见老村长不断地安抚,常德家的人也慢慢的情绪平稳了些,他才走向老村长。 看着老村长抹泪的样子,他心中也有些惋惜。 两个青壮的汉子不仅娶了妻,还有了孩子,作为家中的顶梁柱,他们活着就是维持一个家庭的生计。 没想到如今出了这种事,常德家的顶梁柱去了一半,往后的生计也会困难,恐怕生活也会有很大的变化。 “太可惜了,可惜啊!”老村长叹道。“常德家这两兄弟也算是做泥罐的一把好手,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他们并非自己溺水死的。”李道玄对老村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村长一听,面露惊愕之色,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那,那他们是.” “我怀疑是有人为之。”李道玄神色凝重的说道。“而且据我所知,这两兄弟死的地方和上次那小儿相同,皆是在这棵槐树下。我想问一问成爷爷,这池塘边的槐树可曾有人动过?” “该是没有。”老村长思索片刻,有些迟疑的回答道。 他沧桑的老脸上露出几分黯然,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有着常人无法察觉的愧疚之情。 “成爷爷,当真是没有人在这池塘边动过土?”李道玄再三确认。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无人动过这里。”老村长本想坚持的说道,可又不禁心头一颤。“老夫记不得有人来没来过,不过也可能是老夫年迈,忘了一些事。不如你去问问乡亲们,或许他们比老夫知道的多。” “我知道了。”李道玄点点头,又看向村中水井所在的方向。“不知道成爷爷可曾找到探井的人?” “倒是找到一人,不过那人这几日出了远门,得过两日才能回来。”老村长回答。 “还请成爷爷想法催催,这事情可能拖延不得了。我怀疑今天这起命案也是与这阴水井脱不了干系。”李道玄面容严肃的说道。 “好,老夫尽力而为。”老村长点点头,也不管七嘴八舌议论的众人和伤心欲绝的李常德一家,独自拄着拐杖慢慢离去。 而李道玄站在老村长身后,捏剑指抹过自己的双眼。 “观气法眼,开。” (本章完) 第173章 挑拨离间 第173章 挑拨离间 “观气法眼,开。” 李道玄默念一声,眼中视野顿时变幻。 他看向老村长的头顶,就见一缕黑色烟雾升腾。 那黑烟甚是稀薄,不断地与一丝金光纠缠,两者相互搏杀,那一丝金光将升起的黑烟磨去。 “功德金光?”李道玄观着老村长头顶的气运,意外发现老村长居然能有功德金光护体,这种景象他算是第一次见到。 世上善人不多,寻常人多是无善无恶。 能做善事积攒功德善人更少,李道玄看过那么多人,也就接触过几个人。 而能有功德金光护体之人,那更是凤毛麟角。 想要如老村长这般有功德金光护体,恐怕需日日行善数十年方才能得一丝。 李道玄断然没想过老村长居然能有功德金光护体。 观气不与众,他一日中观气的人数也是有限,方才是想到一些事情,所以才开法眼观老村长的气运,没想到老村长有功德金光护体,这恶煞之气不加其身。 “成爷爷当真是个善人,不过成爷爷怎么会缠上黑烟?莫非是有什么不吉利的因果事情?”李道玄感慨一声,随之心中又升疑惑。 李常德家的众人已经抬着尸体离去,围观的村民还在槐树下聊天。 他看向池塘边,刚准备收起法眼,却见李老三带着李延明走来。 只是这一看不打紧,就见那李老三的头顶一片鲜红的血雾将他吓了一跳,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 李老三见李道玄神色惊诧的盯着自己的头顶,也一时疑惑,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感到费解:“三少爷,我这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什么。”李道玄收回观法眼,压住心中的情绪,只是他始终盯着李老三,深吸一口气问道。“三叔,你今日可曾去过什么不详之处?” “不祥之处?没有去过。”李老三想了想,回忆起自己去过的地方,并没想到什么地方是所为的不详之处,便摇了摇头回答。 “那可曾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做过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李道玄又问。 “这也没有啊。”李老三越发的费解,被李道玄问的迷糊,挠挠头,又苦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三少爷,您为何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你近来恐会有血光之灾。”李道玄的话说出来,叫李老三怔愣了一下。 眼前的这位李家三少爷可是自幼在茅山长大,这些年都学会什么李老三不清楚,但是自家儿子可是这李家三少爷的书童,常伴左右,此番回来探望,在自家父母跟前更是对这位三少爷崇拜有加。 此时三少爷突然对着自己来这么一句,心怎能不提起来? “三,三少爷。您可别吓我。”李老三有些惊慌的说。 “少爷,我爹真的有血光之灾吗?!”李延明也是被李道玄的话给吓到,他跟随李道玄时日不久,但却也对三少爷的本事知道一二,甚至于崇拜,他心里可是知道,别看三少爷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孩子样儿,但本事却不比那些修行数十年的道士差,这掐算的本事不说厉害,但也能中。 所以李道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延明的心跳也是慢了半拍,随后紧张的望着李道玄,试图从他哪里得知一些事情。 “我方才观你爹面色气运,有噩兆缠身。若是我没算错的话,你爹近来就会有血光之灾。所以平日里不可不注意,且要当心。”李道玄语重心长的说着,见李延明面色顿时苍白起来,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不适。 真话往往并不好听,任谁也不想自己的亲人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他并没安慰李延明,因为有些事一时的安慰只是徒劳。 他看着李老三继续道:“三叔,还请将你的生辰八字告知于我,我回去给你好好的卜上一卦。虽是恶煞缠身,但也未必没得解。或许其中还能有些办法,让你避开这次劫难。” “好好好,我这就将生辰八字告诉三少爷。”李老三听着李道玄的话,便立刻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知,他不似金陵城里的那些个富贵老爷,没那么多纠结的讲究,何况三少爷已说自己恐有性命之忧。 随后,又依李道玄的要求,留下一缕自己的头发。李道玄拿着李老三的头发准备离开,可没走几步又被李延明轻轻的扯住了袖子。 “少爷,我爹他真的会没事吗?少爷您可要想想办法,救救我爹。”李延明期盼的看着李道玄,话语中满是恳求的情绪。“只要少爷您救了我爹,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少爷的。” “谁需要你做牛做马,少爷我是没牛马坐是吧?”李道玄笑骂道,然后摸了摸李延明的脑袋。“先回去,少爷我会帮伱爹想想办法。” “少爷,谢谢您!谢谢少爷!”李延明一個劲的感激道,随后小跑着跟上了远去的李老三。 看到那对父子走远后,李道玄脸上的笑容收敛。 他看着手里那一撮头发,心头的思绪也越发晦暗。 “为什么会是三叔呢?” 李道玄自言自语着,一路返回了李家的老宅。 刚一踏进门槛,他便看到宫幼薇坐在堂厅里出神,双手托腮,目光呆滞地透过窗户,凝视着天空中飘浮的云朵。 尽管李道玄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她却依然一动不动,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并无什么神采,似乎她的心思正在遥远的地方徘徊。 “嘿?”李道玄伸出手,在宫幼薇的视线前晃动,同时出声唤醒她。 宫幼薇这才逐渐回过神来,微微抿嘴,将目光转向他。 “怎么了这是?”李道玄见宫幼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有些好奇的发问。 “我有些想家了.”宫幼薇轻声说着。 “你那家中除了你自己,又无他人,怎么会突然想家?”李道玄对这兔子精的变化感到奇怪,之前是个性子开朗的妖精,怎么突然之间就多愁善感起来。 “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嗯。”宫幼薇点点头一脸沮丧的应道,随后鼓着腮帮说,“这里的姑娘问我从何处来,父母何在。我便告诉她我的父母已经去世,家就住在山洞里。然后那人就说.说我配不上你,不能与你共处.我就不开心.” “哪个丫鬟乱嚼口舌?”李道玄心里有些恼怒,顿感这老宅中的人真是多嘴。 无端地对这小兔子说些什么,想到这里,他不禁更加心疼起宫幼薇。 尽管这小兔子不懂世间的许多常理,但她终究也是一位百年的妖精,对于人间的感情和一些人情世故,她还是有所了解。 当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有意挑拨离间。 李道玄询问宫幼薇是何人说出这番话,宫幼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是刚才进来的一个女人,不是丫鬟。说是要找你,见你不在,然后就与我说话。” “别信那人的胡说八道,我就喜欢养只兔子。”李道玄认真道。“以后我还要带你去很多地方,还要一起去看大海。” “真的吗?” “真的。”他肯定的点点头。 安抚好了宫幼薇,李道玄便去寻孙大娘。 这院中的女人除了丫鬟,便是孙大娘和宫幼薇,倘若是孙大娘,宫幼薇自是认得。 除非,来了外人。 他要知道今天有谁来过,又有谁进来了堂厅,竟然敢说这般挑拨离间的话。 (本章完) 第174章 诡异来客 第174章 诡异来客 “来客?今个儿可没什么来客。”孙大娘听着李道玄的话,面色露出疑惑。 她将手中的针线活放下,坐在椅子上回想着今天的事。 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叫人一眼便知道她是在认真的回忆。 只是或许是年纪大了,也或许真的是没人来过,孙大娘最后还是摇摇头道:“老身并不记得有什么人来过。” 李道玄望着孙大娘,看她神色毫无慌张之意,看起来并不像是刻意隐瞒,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便转身离开。 他径直走向门房,就见李二狗正在门口打扫。 “三少爷。”李二狗见李道玄跨出门槛,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生怕清扫时飞扬的灰尘弄脏了李道玄的衣服。 “今日你一直在此值守吗?” “是的,三少爷。”李二狗朝李道玄恭恭敬敬的答道。 “那今日可有什么客人来过?” “没有啊,少爷。”李二狗回答的很是果断,他自睡醒后就未离开过此地,就连解手都是在院门外斜对面的大树下。 “确定没有吗?”李道玄越发奇怪,不由的又追问了一句。 “少爷,确实没有,老爷和妇人不在这儿的时候,鲜有来客登门,若是来拜访您的,我也定会先行通禀。”李二狗也被李道玄的追问吓了一个机灵,但是转而一想今日自己的确未曾偷懒,就又补充道,“院中今日也无活计需要请人,家中粮食前几日刚差人送来过,今日的确无人来访。” “嗯,我知晓了。”李道玄也不再多言,门房的李二狗既然说没有见有人来访,他自是相信,若无外人来过,难道是院中之人?只是方才听宫幼薇所言,又不是院中丫鬟,此事反倒是蹊跷了。 再次来到孙大娘处,见孙大娘依旧在忙着手中的针线活,李道玄道:“大娘,今日在堂厅做活的是哪个丫鬟,请她过来堂厅一趟。”,说完便转身离去,独自回到堂厅。 孙大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心中不解,为何今日少爷举止奇怪,方才问是否有来客,现在又要寻在堂厅做活的丫鬟,是出了什么事吗? 放好针线,孙大娘起身抚平褶皱的衣服,便去寻这事倒是容易找留在宅中的丫鬟问话。 这事情倒是并不麻烦,很快孙大娘便寻来了方才在堂厅里做过活的丫鬟,带着一起来到堂厅。 那丫鬟是个年岁娇小的姑娘,穿着简朴的翠色褂子,微微黝黑的脸上的露出一丝慌张。 她的手紧紧捏着手帕,眼睛不住的看向李道玄。 “三少爷,您,您找奴婢?”丫鬟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用紧张,我寻你来问些事而已。”李道玄温声说道,他尽量放松声音,让自己的话更能安抚人心。 果然丫鬟听到他的话后,紧张的情绪肉眼可见退去。 她偷偷看着李道玄说:“三,三少爷请说。” “你今日在堂厅里当值,可曾看过有陌生人进来?” “这,好像没有.”丫鬟回忆着,犹豫的摇了摇头。 “当真是什么人都没看到?”李道玄声音稍加严厉的追问道。“或者说,还有谁来过堂厅里?还和宫姑娘说过话?” 宫姑娘是谁丫鬟们也都知道,毕竟那么漂亮的少女出现在宅中,谁人都不可能装作看不见。 而且她们听孙大娘说过这少女和三少爷有关,所以宅中众人也就有了对这小主子和这长相甜美的宫姑娘的诸般猜测,平日里也会私下一轮一番,但却都是欣喜的话语。 但至于宫姑娘具体是什么身份,大家也没敢问。 只知道姑娘姓宫,名字叫幼薇。这宫姓稀少,起码李家村周围是听不见这姓的。 “该,应该没有人。”丫鬟小声说着,但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奴婢的确看到过一個人影在堂厅里。” “人影?” “嗯,我去打水,回来时刚走到堂厅外,看到一个穿着橘红色的衣裳,头发很长的背影,就站在堂厅里,跨台阶时我低头看了眼,但是再抬眼的时候,那人就不见了。”丫鬟努力的回忆道。“奴婢当时还以为是宫姑娘,所以就没太在意。但现在想起来,也是很奇怪的。因为宫姑娘一直穿的是白色衣裳。” “橘红色的衣裳?头发很长?”李道玄想着自己是否认识过这样的人,但很显然,整个李家村是没有的。 这种颜色的衣裳常在戏子或者官贵妇人身上,民间少有人能压得住这种颜色。 更何况赤橘红色极其难染,少有这种布料做衣裳的。 所以来者若是个贵客,孙大娘不该不知道,而这人出现的突然,又消失的突然,真若如此,那孙大娘想知道也不可能。 “你可知那人在此做了什么?”李道玄又问。 “这,奴婢也没看清楚。” “这人站在何处?” “就在这儿,在这桌子前逗留了会儿。”丫鬟指着堂厅中的桌子说道。 李道玄听完,便也不再多问,就让这丫鬟和孙大娘退下了。他来到堂厅的桌子前,按照那丫鬟指的地方站着,手指抚摸着那张桌子,忽然一股凉意就从手心里传来。 “不对劲。”李道玄指尖丹气运转,顷刻间化去了那股冷气,随后他看着桌子,就见上面豁然出现一个湿漉漉的手印。 “怎么会这样?”李道玄紧紧的盯着那手印,心中大为惊愕。 这等怪事肯定不是人所谓,绝对和邪祟鬼魅脱不了干系。 但这物竟然能出现在李家的老宅中,还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正堂里,不简单。 毕竟老宅中贴有他画的镇宅辟邪符,正堂里又供奉着神像,堂上高悬八卦镜,那些魑魅魍魉绝对不敢踏入这正堂中。 但这桌上的手印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绝对和某些不干净的东西有关。 村中发生的种种异象,而且宫幼薇说此人起初是来找自己的,这让他不得不重视,此事绝非寻常之事。 “李家村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李道玄喃喃自语道。 “难道说” 李道玄抬起头开启观气法眼,以望气术看向站在院子里的孙大娘,就见此刻孙大娘的头顶上豁然出现血色的雾气,那血雾与李老三头顶的血雾一模一样,都呈现出凶邪之兆。 心中大感震撼,李道玄快步走出堂厅,再观宅中丫鬟们的头顶,此刻每个人的头上皆是血色雾气。 “人皆血雾,这恐怕是……大凶之兆!”李道玄心里惊起骇浪。 双眼一阵酸疼传来,他连忙收回法眼。 迅速走上楼去,从包裹里拿出平日里卜算用的三枚开元通宝和卜筒。 李道玄画了个八卦图,将三枚铜钱放入卜筒,双手执筒,举过头顶,目光凝定,轻轻地摇晃手臂,使铜钱在卜筒中翻滚跳跃,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后松开左手,卜筒翻转,三枚铜钱应声落地,阴爻。 如此的动作李道玄再次重复五次,每一次摇动都伴随着对天意的探询和对未知的敬畏。 阳爻阴爻阴爻阳爻阴爻 第二十九卦,坎为水。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两水重叠,坎水为险,进固险,退亦险,进退两难。 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一阳陷二阴。 但幸得阴虚阳实,虽险难重重,却也能有破局之机。 “.竟然是坎卦。”李道玄停下掐算,他知道这算卦之事到此为止。 常言有道:卦不可算尽,人不可至情。 卜卦之事向来阴阳交融,执着追求容易遭反噬。 这是老道贞贞教诲,再三叮嘱过李道玄的事情。就连九叔也告诫过他,算卦之事可虚不可实,逆天行事,迟早会遭报应。 所以阴阳算学之人一旦不遵师嘱,破了忌讳,则多不长命,乃谋夺天之人易暴亡。 李道玄自然是知道后果,所以此刻也没再细推。 如今李家村的卦象险峻重重,恐怕有大危机。 虽有破局的机会,但也需要细心把握。 李道玄回忆着来到村中的点滴,想要从这些信息中找到破局的点。 他看着散落的铜钱,坐在桌前发呆,变成兔子的宫幼薇跳了上来。 “你有什么心事吗?”宫幼薇问道。 “今日和你说的那人,你可曾看清楚是什么?或者感觉出什么异常?”李道玄向她询问。 “异样?我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宫幼薇歪着脑袋,好似在回忆一般,继续说道,“是个穿着橘色狐裘的女人,大概是这样.” 说完,宫幼薇吐出一口气,就见那人的形象慢慢显现。 李道玄看着显现出来的画面,面色沉了下来。 “竟然是她。” (本章完) 第175章 抽丝剥缕 第175章 抽丝剥缕 “是她。”李道玄紧紧的盯着画像说道。 “你见过她?”宫幼薇好奇的说道。 “嗯,一只化为怨鬼的狐狸。”李道玄声音沉重的说道,“我见过她,还是上次去金陵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你和她有过什么关系吗?她又为何要那么说。”宫幼薇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她为何要如此说。当初在张家的时候,她被我的法器所杀。那时候我还特意看过,的确是死了。只是未曾想到她又会出现在这里,还堂而皇之的走进家中来。”李道玄双手不自觉的捏紧,话语格外的慎重。 他是不可能忘记这怨狐的事情,毕竟那件事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一种挫败,也让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仗着独有的幻境观法而肆意妄为,世间之事总有超出意料之外的时候。 “你见到她时,真的没有察觉她有什么异样吗?”李道玄疑惑,宫幼薇是妖精,感知力本就远胜常人,从那桌上湿漉漉的手掌印来看,显然来不是人,而她为何会没察觉出异常呢? “嗯当真没有。”宫幼薇动了动耳朵,沉思后应声道,“她若是死了,又怎么会出现这里。恐怕并非是真的死了。” “是的,我也很奇怪她怎么会出现这里。现在看来,延明之前所说的狐叫或许与这怨狐有关了。”李道玄叹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始分析道,“这怨狐当初本就是被剖心而生怨气,本以为大仇得报后便是尘归尘,土归土,未曾想到它竟然还能存于世间,甚至出现在了这里。” “这怨狐又是为何而被剖心?”宫幼薇好奇的问到。 “这事还得从张家的事说起” 李道玄将张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宫幼薇,讲到那张家郎君为了给张婆婆治病,竟然听信了偏方,挖了狐狸心,更为巧合的是这狐狸恰好生了灵智,就叫那张家郎君遇到。 这般境遇之下,也就发生了那场悲剧。 说完张家里发生的事情,李道玄有些沉默。 他现在对这事还耿耿于怀,所发生的一切过于丧尽天良,最后不光没能救下张家婆婆,还让张婆婆一家彻底家破人亡。 而宫幼薇趴在桌子上晃动着兔头,大大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迷惑:“我有些不明白,很不明白。” “你有什么事情不明白?”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按照你的说法,这黄狐本是躲避恶人抓捕才跳上张家郎君的马车。而这张家郎君怎么就恰好知道用狐心治病的偏方呢?而且这寺中突然抓黄狐的恶人又是谁?又为何要抓这黄狐?又是谁给的张家郎君偏方?不早不晚,又不偏不巧的这黄狐刚好上了张家的马车?要知这黄狐日日在大报恩寺中诵经,寺中高人总该知晓一些。可偏偏就叫这恶人在寺庙中抓这黄狐?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宫幼薇分析着张家的事情,将其中的线索抽丝剥缕,一点一点的分开叙说。 李道玄越是听宫幼薇的分析,越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为何事情就这么巧? 为何就偏偏是这只黄狐化为的恶鬼怨狐? 张家郎君若是去寺庙中替母亲祈祷,就不可能不知道杀生乃是佛家大忌。 既然拜了佛,为何就马上掏了黄狐的心做药引? 李道玄认真的听着,越发的沉默。 其中千丝万缕,随着宫幼薇的分析,突然让李道玄有种阴谋之感。 “何况这黄狐生怨,又恰好遇到有人家的姑娘溺水。你就没想过去调查一下这个姑娘的消息?她又是为何会溺水?又是为何能够来到这黄狐被抛尸之处溺水?虽然我只是只兔子,脑袋也不聪明,但也知道这事情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宫幼薇的一番话让李道玄有种拨云见日之感,只是这云层似乎太厚实,拨弄开一些,就立马又有一层云层盖了上来,但不论怎么说,之前李道玄虽然也感到其中有诸多疑点,如今也算是有些明了。 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张家之事绝不寻常。黄狐生智本就稀罕,毕竟飞禽走兽生智便能成妖。 寻常飞禽走兽想要生灵智,那可就千难万难,宫幼薇也是大机缘之下才生得灵智。 这黄狐能拜佛诵经,离修行化精也不远了。 背后若真是有人操纵这一切,要找到这么一只黄狐,那可也是相当困难。 而此事又生于大报恩寺中,那大报恩寺乃是金陵一大寺庙,其中应当不乏高人坐镇,不会察觉不到这只日日前来的黄狐,应该也不可能任由那恶人在寺中捕狐。 如此说来,这件事当真是另有玄机。 这怨狐出现于李家村中,恐怕也是别有目的。 “所以这件事或许是人为?”李道玄看向宫幼薇自语道。“狐乃民间大仙,又是佛寺中遇狐。寻常人皆是敬畏有加,偏偏这恶人敢做恶事。若这事真的是人为,这黄狐或许是恶人故意赶上张家郎君的马车。” “其中怕是有阴谋,我得小心计较。”李道玄沉声道,“这江宁府附近怕是成了是非之地,我总觉得这里迟早会生大事.” 大事,大事.李道玄心猛然一停,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凝固。 “金陵就是南京,南京大事莫非是那几十年以后的大事吗?”他神色复杂,脑中不断闪过前世看到过的那些画面。 那无数的亡灵,惨无人道的灾祸,都如同影片一般汇聚在记忆里,他似乎明白了这大事是什么。 “难道金陵注定的灾劫是有这等原因在其中的吗?不.现在还不能确定。”李道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不能让曾经的记忆干扰。“那坟中所遇的巨大女人,以及李常德家两个儿子的死因” “你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宫幼薇见李道玄面色开始发白,已是满头大汗,有些关切的问道。 “嗯,想到了一些不愿意回忆的事情.”李道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现在思绪很乱,眼前种种事情皆如迷雾。 “且先不想这张家之事,先从村中的一些琐事查起。”李道玄此刻算是知道自己的行踪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了,昨日他遇到的李田和李岳也该是“活人”,他们也许本不该死的,而是因为他而死的。 “这是我的因果。”李道玄现在有些明白了。 那日的扶起李田时背后被什么击打了一下,便是破碎了一地的泥偶碎片。 难道是泥偶的警告?若非他插手其中,这两人都不会被淹死在水里? 村中有人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毕竟从怪事发生开始,李家村也就死了一个孩子。 但他回来没几天,就有两个青年汉子死了。 “警告我吗?”李道玄想起那黄狐能出现在自己家中,心里开始升起了一丝怒意。“想让我放弃吗.呵,做梦。” 他望着窗户外的太阳,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既然这样,那就斗上一斗。” (本章完) 第176章 天经地义 第176章 天经地义 下定了决心,李道玄将包裹打开。 他从其中拿出下山之时带着的法器,将其一一放在桌子上。 法器依次成列。 一枚通玄灵印,乃是老道所赐。 一柄桃木剑,几经祭炼后依然呈现鲜明之色。 一块八卦镜以及八卦罗盘,皆是寻常法器。 一张金光神咒符,乃是他授箓那日在玉皇殿中所画。 一截凤凰木,此刻的样子依旧普普通通,还有那块同在龙陵中和燕子李三赌斗所得玉佩。 以及一颗圆润的珠子,是李道玄于秦淮河中毁老龟所得,虽不知道这珠子有什么用,但他总觉得这玩意不简单。 此外就是他刚祭炼的那些纸人。 至于赵家三少爷送自己的那块极品羊脂白玉,李道玄不想像在龙陵时那样匆忙制作,而是想等空闲时,好以金科玉律之法再制作祭炼一方五雷斩鬼印,奈何一路之下未曾能静下心,各种事情此起彼伏,只能先暂时搁置。 看到这块羊脂白玉,李道玄不禁又摇头叹息:“太上净明之印和净明法主之印的制器术九叔已对我倾囊相授,可那雷击枣木也太难寻得了。” 法器种种成列,也算是李道玄如今的身家法宝。 虽比不上那些修道数十年的门人,但也算是丰厚。 将通玄灵印拿在手里,感受到印中温热的气息,李道玄寻来红绳系好,然后挂在了脖子上。 再将八卦镜挂在腰间,藏于衣服之中,那张金光神咒符也贴身带着。 至于那颗珠子,则是找了一处隐秘之处放好,免得被小人偷取。 最后他拿起桃木剑,手指轻弹剑身。 “不论背后操控者是何人,如今已是避无可避。”李道玄轻声念道。 与妖人斗法,他已不是第一次。可无论是在龙陵中还是在赵家,更多的其实还是与邪祟斗法。 如今看来,与人斗在所难免,其凶险恐怕比之与邪魔斗更甚之。 想到这里,李道玄又看了看一旁的铁剑:“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如今敌暗我明,不可硬来。”李道玄放下桃木剑,将其祭炼。 呈上香火供奉,每日三道香。 他又执笔摊开纸,回头对宫幼薇说道:“我欲入神观法,需要你帮我护法,可否?” “我定会护你周全的。”宫幼薇化为人形,坐在李道玄身边坚声说道。 “好,谢谢。”李道玄看着她半响,然后点头,话不再多说,他在之上专心撰写道经。 三枚白鱼跃出,跳入他的眼中游动。 李道玄只觉天昏地暗,整个人开始晕乎乎。 他干脆走到床前,一把倒在床上。 沉声入梦,随后意识便来到幻境之地。 李道玄站在九叔的院子前,伸手敲了敲门,等了片刻,院子中并没有传来九叔的应答声,依旧是静悄悄的。 他有些疑惑的再次敲响院门,仍旧无人应答。 李道玄怔愣了片刻,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九叔院落对面的那扇院门竟被人打开了。 就见上清派第一代太师魏夫人站在门口,含笑看着他。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袍,发髻整齐地盘绕在头顶,面容温婉,让人感到舒心和宁静。 “拜见夫人!”李道玄见到祖师奶奶,不禁欣喜,连忙双手抱子午诀置于眼前,对着魏夫人躬身作揖道。 “不必客气,那位道友说是远游,这些日子都不在。” “远游?”李道玄有些懵逼,他是没想到幻境中的人也会去远游。 “你可是在想为何林道友会去远游?”魏夫人笑道。“你该读过庄子。” “读过。” “庄生晓梦,化为蝶而游历世间。所做逍遥游,便是道出了大道之理。梦也,实也,都不过世事也。便是在你的幻境之中,远游亦非不可之事。”魏夫人徐徐道来,李道玄听得迷糊。 他以为这是自己特有的幻境,是幻化出九叔来教他,谁知道九叔还能远游。若是如此,那这幻境又是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若是虚实难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魏夫人含笑说着,“你能进入此境,可是需凭或黑或白的阴阳二鱼?” “是的。”李道玄答道,见魏夫人提及这个幻境,他也是很想弄明白。 “此地名为‘天经地义’,你若以修习或参悟的心态去画符和抄经,便会得阴阳鱼,抄经所得白鱼乃为阳,为‘天经’,存于伱的左眼之中。而画符所得黑鱼乃为阴,为‘地义’,存于你的右眼之中。待聚齐三条阴阳鱼,你便能来到此境。”说到这里,魏夫人看了眼已是一脸惊疑的李道玄,便不再多言,“现在说这些尚早,你也迟早能够明白,或许这里便是你的‘道’”。 “我的‘道’?”,李道玄更为不解。 “关于这天经地义之境,你此时无需多想了,先进来吧。我知你有疑惑在心中,我虽修道不精,但也能回答你一二。”魏夫人打断了李道玄的思绪,施然让开身子,请李道玄进院子。 “夫人您要是修道不精,那世上的道士就都该羞愧的吊死算了.”李道玄心中暗道。 看到魏夫人为自己让道,李道玄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进了魏夫人的院子。 院子比之前多了几分绿意,池水中也多了几条鱼儿,依旧是风和日丽之景,熏得人昏昏欲睡。 魏夫人端来茶桌,给李道玄倒满茶水,无论是轻盈的步态,还是细微的手势,都显得格外得体,无不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端庄。 “你这几日想必甚是疲劳。” “.还是祖师奶奶眼睛毒辣,弟子这些日子的确遇到了很多事情。”李道玄苦笑道,然后他就将自己下山后遇到的种种事情说给魏夫人听,包括与宫幼薇的相遇。 魏夫人听闻他的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慢声说道:“世间机缘总得法,遇到了便是遇到了。赵家之事本就起于贪念,你能降住那凶獠自然是好。往后若是再遇这事,还得三思而后行。这凶獠虽厉害,也并非无弱点。我且教你一法,若再遇此类凶獠可阻它一时片刻。” “还请祖师奶奶赐法。”李道玄连忙拜道。 魏夫人言笑,便将《上清金真玉光八景飞经》中的符法告之于李道玄。 李道玄虚心听教,牢记魏夫人所传道法,铭记于心后,方才敢朝夫人点头应是。 “多谢祖师奶奶。” “无妨,道不传何以为道?不过你若是仗此法为非作歹,我自然是不饶你。”魏夫人说道。 “祖师奶奶还请放心,弟子定不会辜负祖师所托。”李道玄诚心回答。 “甚好。” 再喝茶,李道玄便想着切入正题,说明自己的来意。 “弟子此番入境,是有一事想要请教。如今九叔不在,祖师奶奶可否解答弟子一二?”李道玄期待的看向魏夫人。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但我不可告诉你。”魏夫人言笑晏晏。 她端着茶壶再给李道玄添茶,然后又道:“此事与你有关系,与世间运道也有关系,我无法涉及其中,需你自己去琢磨,方才能破解困局。” “可是弟子实属无能为力,都不知道那人是何人。”李道玄长叹一声。 并非他不愿意去破局,实属这人藏得深,他现在站在明处,那人定不会给他机会发现的。 “阴阳相对,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万事皆有破绽,只看你如何发现。去吧,时辰已到,你也不能再留在这里。”魏夫人一挥衣袖,李道玄只觉昏昏欲睡。 他的头倒在茶桌上,意识也迷糊起来。 “在你走之前我有一言告知于你,‘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李道玄从梦中醒来,再看外面已是天黑,宁静的月光轻轻洒在房内。 房间里蜡烛已被点亮,宫幼薇静静地倚靠在床栏上。 “睡着了?”李道玄不敢发出声音,看到她那副模样,心中有些感动。 他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看着宫幼薇睡着的样子。 她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就像海浪轻拂着沙滩,平静而有规律。 睫毛犹如轻盈的蝴蝶翅膀,在脸颊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精致的脸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红润的双颊宛如桃初绽,透出一股天真无邪的气息。 嘴角边挂着一抹微笑,仿佛在梦中遇到了令人愉悦的事情,这抹微笑宛如春日的暖阳,温暖而治愈。 手臂自然地搁在裙摆上,手指轻轻弯曲,像是在梦中轻抚着某个温柔的记忆。 她的睡姿宛如一幅安详的画卷,让李道玄忍不住驻足欣赏。 片刻后,李道玄拿起被子轻轻的为宫幼薇盖上,然后独自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祖师奶奶告诉我这句话,又是想表达什么呢”李道玄陷入沉思中。 (本章完) 第177章 局外人 第177章 局外人 “只缘身在此山中” “祖师是让我跳出眼前的困境,看到更多的地方吗?”李道玄看着桌上的一行字,心中默念着。 和魏夫人谈论一番后,他的心情似乎比之前轻松许多。 披着衣裳坐在窗前,李道玄静静的看着蜡烛,耳边是夜幕中的虫鸣声,烛火在夜风中摇曳,晃动的烛光映照在他脸上。 李道玄执笔在纸上写下自己所知道的线索,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关联,再回头看自己身处之境,倒也没之前那么多的烦杂之意。 “延明曾经和我说过,他在夜中看到过李秀才家的那个孩子文哥儿。当时他浑身湿淋淋,在院子外找着他去玩水。也是这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池塘边便有小孩溺死。而这件事情发生在春节后不久。” “之后他又在李秀才的妻子身上看到了狐影,隐隐之中还听到了狐叫。” “只是我与幼薇都去看过那女子,虽有狐妖之味,却并非妖孽之物。或许是这女子有例外会出,又或者……她腹中才是那怨狐?”李道玄在李秀才之妻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表明此女子有可疑之处。 他又写下李田和李岳的名字,对于李常德家两兄弟的死也是抱有遗憾。 只是当他想着其中的细节,忽然有些疑惑:“那日我是听了家仆所说方才出去找线索,却能恰好遇到李常德家兄弟。这其中当真是有些怪异,莫非这其中也有诈?而且李常德家兄弟便是做泥偶瓦罐的工匠,出恭的时候也会遇到泥偶?莫非这泥偶也有些问题?” 泥偶这等东西常用作供奉神祇,例如城隍土地,便常有泥人供奉,若是常年受香火供奉,泥偶也能生灵。 就有奇志怪文记载过一名书生与泥偶结情,泥偶化为女子与其相爱,最后大水之中救了那书生,让自己被水融化成泥。 这故事颇有些凄美,多是写于人心中所感。 李道玄是不信这故事,毕竟他还没见过泥偶化为人形的。 “等等,我似乎遗忘了什么.”李道玄脑中忽然灵光乍现,他心中有了个念头。 或许昨夜与他相遇的既是李常德家兄弟,但也不是李常德家兄弟。 “厌胜术能够以纸人操控常人,若是用在泥偶身上也无不可。施此法者能有本事,亦可以将泥偶化为活人。泥偶本就无生命之物,自然也不会被当做妖物鬼祟。我竟然未曾想到这一点。”李道玄揉着眉心,他有些看清楚这盘棋上对方下的是什么棋子。 “阴水井,槐树老龟,似是怀有怨狐的孕妇以及坟林里的怪物,那怪物以那么多的尸骨组成,手段似于采生折割,区别却是全部用了死人,这些皆是与阴有关。阴”李道玄找出一张地图,看向李家村所在。 李家村位于金陵以东偏北,在金陵和扬州之中央。途径东阳镇,龙潭镇,下蜀镇,位列九华山以北,此处乃苍龙腾跃之地。 若是将地图放大,长江经金陵流至镇江府,其河流弯曲,好似一条太极曲线。 而李家村就在这太极曲线之中,坐拥木之位。 “阴水,阴女,阴木。这是要借着李家村,将整个江苏的风水逆转吗?”李道玄神色凝重,在看了地图之后,他隐隐知道那暗中之人的目的。 其目标绝非是李家村中人,而是整個江苏甚至两江及安徽等地。 这是要将南地搅得天翻地覆,让这世道崩乱。 “好大的手笔,若非我今日得祖师奶奶提点,或许还在围着怪异之事转悠,怎可能跳出局外,发现这等诡计。”李道玄放下地图,心中是无尽的感慨,没想到小小的李家村,竟然也成了某些人逐鹿中原的垫脚石,“若真叫他将整个李家村化为阴秽之地,恐怕两江之地要天翻地覆了。” 一旦这风水大局成,迎接两江的恐怕便是大乱,瘟疫、兵灾,迟早都会接踵而至。“难怪我今天观孙大娘和家中丫鬟头顶的气运,竟是呈现血红之色。怕是这风水大阵一旦成了,整个李家村就再无活人。”李道玄心有余悸,他很难想象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会发生。 李家村不算太大,但依山傍水,也住了数百户人家,有上千口人。 若真是让这夺气运的大阵成功,那李家村上下千余口人皆是死路一条。 “还得祖师奶奶点拨,我才能看得懂这般情况。”李道玄感叹一声,对于魏夫人越发的尊崇,只是一句话,就让自己站到了更高的位置,看清很多的事情。 “果然啊,只缘身在此山中。我若是以擒鬼拿邪为目的,恐怕还不一定能发现这些。” “能布下这般手笔的人,绝非只是行方寸之事。恐怕金陵至扬州,皆有谋划。”李道玄看着地图上错落的地位,用笔勾出一个个位置。“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在这里是敌暗我明,那不如跳出李家村看看。祖师奶奶说的很对,不能局限于此山之中,若是在李家村中与这人斗法,怕是落于此人的手段中。” 心中定下一计,李道玄就收起地图。 “明日再去问问延明,或许还能知道一些线索。这李田家也该再去一趟,我还有些事要问他们。” 收好东西,李道玄离开案桌前。他看着倚靠在床栏上酣睡的宫幼薇,脸上浮现一丝温柔。 他轻轻的扶起宫幼薇的身子,微微偏转方向,小心翼翼将宫幼薇平躺在床上,为她整理好被子,自己便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盘腿闭目静默的冥思。 第二天清晨,宫幼薇从睡梦中醒来。这是她难得放松的时候,睡得也更外香甜。 上次这样睡觉还是很多年前,她记得那天的风雨很大,她躺在佛祖脚下静静地听着外面风雨交夹的声音。 看着身上盖着的被子,宫幼薇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上面是一股淡淡的香火味,只有李道玄身上才会有。 正发着呆,就听到房间的门被推开,一身便装的李道玄端来早饭,放在了桌子上。 “你醒了?”李道玄看向宫幼薇,少女懵懂的神色有些魅人,白皙的肩膀露出半截,双腿如兔子坐床上,也是符合她的身份。 “洗漱一下,吃点早饭吧。” “嗯。”宫幼薇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 刷牙漱口,梳洗完后就坐在桌前。 她现在的生活习惯有几分人味,知道每日要刷牙洗脸。虽然作为妖精也有长时间保持牙齿干净的方法,但刷牙总能带来格外清新的感觉。 她低头的喝着粥,看到李道玄坐在桌前笑眯眯的看着她,便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其实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李道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将其递给宫幼薇。 “帮我将它送给一个人,只有你现在可以赶过去。” (本章完) 第178章 施粥 第178章 施粥 宫幼薇走了,带着李道玄的嘱咐离开了李家村。 她要去帮李道玄一个忙,这事也关乎这李家村的生死存亡。 李道玄在这里没有谁能信任,除了李延明,他只有宫幼薇可以相信。 看着宫幼薇化为白兔从窗口跃出去,他在房间里坐了会儿后便也下了楼。 孙大娘和周婆婆在宅中忙着事,这两位老人这两天相处下来,都觉相识恨晚。 周婆婆谈吐斯文,不似寻常农家的老太太,琴棋书画皆能道来,还和孙大娘有共同话题。 两人有说有笑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顺便还绣着鞋面。 “还是周婆婆厉害,这刺绣的手艺可得不了。”孙大娘夸赞着周婆婆的手艺好,不时还让周婆婆指点。 两人坐在那儿好似姐妹一般,当真是亲切的不得了。 “哪里的话,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周婆婆自谦的笑道,“要真说聪慧,还得是我那孙女。她呀,才是天生聪明。” “婆婆还有家人?”孙大娘疑惑问道,她以为周婆婆是三少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孤寡老人,没想到周婆婆还有家人,这倒是让她分外不解。 毕竟若是家人还在,怎么就落到逃难至这里。 周婆婆听孙大娘的话,面色有些伤感,摸着手上的绣刺说道:“自然是有家人,只是老妇人这一路颠簸而来,早与人家走散。一路跟着灾民走走停停,就流落到了这里。” 周婆婆说着自己的一路而来的经历,李道玄这才知道原来周婆婆是在回故乡的路上时遭了劫匪,跟随的丫鬟遭了命,只留下周婆婆一人。 四下又都是逃灾的难民,周婆婆只能被裹挟着南下,一路上漂泊到了这江宁府之地。 而她故乡则是陕西三原县鲁桥镇孟店村,只不过因事住在河南,后来河南闹旱灾,周婆婆原本是想回陕西。 听完这些话,孙大娘同情周婆婆的遭遇,又念叨这年头匪徒凶的狠,周婆婆如此遭遇也是没办法。 幸好这人还活着,往后再议回乡之事也不迟。 李道玄大抵听完了这两位老妇人的对话,便走上前去与孙大娘说道:“孙妈妈,我需一些竹子,帮我去寻几根吧。” 孙大娘自然应下,迈着步子风风火火离去。 李道玄坐在周婆婆身边,自己则继续与她说起那河南旱灾。 “惨啊,那是真的惨。”周婆婆谈起河南的旱灾,眼中不禁落泪。 用手帕抹去泪水,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老妇还以为那些吃观音土事是假的,谁知道这事却是亲眼所见。那人啊都饿的受不了,这树皮草根都能吃。那小石块磨成粉,混着白土就做成饼,一个个的塞进肚子。然后这肚子撑得受不了,好多人活活噎死。唉,老妇就看不得这些事。”周婆婆哀叹着,将手中的针线活也放下。“好多人啊,这路上卖子卖女的,那么大的孩子,几两就给人。甚至几块烧饼就能换个女娃娃,当真是无可奈何。” “朝廷没去赈灾?”李道玄不解的问着。 “朝廷哪有余粮赈灾,这河南的官啊,不得了。”周婆婆谈起河南山西的官府,不住的摇摇头,“遭难,遭难。没趁火打劫就是起了善心,更别提赈灾。老妇就说啊,这朝廷再这么下去了,迟早会闹出大乱子。” “这事啊,也无能为力了.”李道玄轻叹。他心中自是知道,自道光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清廷在停泊于金陵下关江面的英舰皋华丽号上,与英国人签订下那份条约开始,这清廷便注定是一個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的朝廷了,而周婆婆所担心的“大乱子”,也已不远了。“婆婆若是想留下,就安心住在这里,若是想离去,等我忙完了村中的事,就帮婆婆打听打听去处。” 周婆婆自然是应下来,又与李道玄说说话后就忙着自己的事。 没多久孙大娘就寻来竹子,都是长势颇好的大毛竹,摸上去也是结实,颜色清脆,李道玄对这竹子很是满意。 回屋前,他与孙大娘交代了想在村口施粥救灾民的事,孙大娘听后不免露出来为难的表情:“少爷,家中粮食也不多,这里平日里就这么些下人,每月李夫人给的银钱也是有限,怕是不能买太多粮食回来。” “无妨,我还有些银两。”李道玄固执的坚持着,“这些灾民也是苦命之人,路途奔波已不知多少时日饥不果腹,还要承受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痛楚。既然有缘走到了李家村,虽说咱们不能养着他们,但给一口吃食,也算是对他们的安抚。” 说着,便让孙大娘随他上楼,从包裹里拿出赵家得来的银子,将其放在孙大娘面前:“这些银子可够用?”“若是施粥,自然是够了。”孙大娘连连点头,“少爷菩萨心肠,定是好人有好报。老身肯定会将这事办的妥当,不丢少爷的颜面。” “孙妈妈还是要多多用心,这钱财于我虽是不多,但总归是李家的银子。”李道玄叮嘱道。 “这是自然,三少爷您就放心。但凡这丫鬟下人们贪一个子儿,老身就不再管这个家。” 孙大娘拿着银子出去,李道玄也没再去想着施粥的事情。 他翻出临别赵老三时,赵老三送给他的盒子,打开就看到里面安然躺着的金条。 这盒子中一共有八根金条,每根估摸着有十六两,也算是一笔横财。 赵老三为了感激李道玄,在得知李道玄需继续北上后,便奉上了丰厚的财物,其中除了先前那块极品羊脂白玉,便是一些金银和银票。 李道玄也未曾客气,一来管这赵家之事本就为了赚些行脚的细软,二来这赵家一行差点博了自己的性命,便也就欣然收下了。 拿出一根金条,李道玄将盒子合上后重新放好,又从包裹中寻到之前在龙陵里所得到的玉佩。 这是一块不过巴掌大小的玉佩,以一个木盒装着,其外表温润,好似甘汁白乳,其上以金丝镶边,刻有诀字和纹,像是符篆道文。 当时李道玄见一堆金银之上,一个精致的木盒盖子敞开,其中装着这枚玉佩,而那盒子竟百年不腐,他便觉此物不凡,一眼相中,为此还和燕子李三赌斗了一番。 这块玉佩李道玄也是研究了很久,依旧没发现其有什么作用。曾经为此也问过九叔,九叔说他也不清楚。最后只得和凤凰木一同随身带着,等到日后有机会再看。 掂量着手中的玉佩,李道玄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玉佩重新放好。 如此做工不俗的玉佩,而且或许还有其他自己未发现的妙用,现如今还未弄清楚之前,还是不用为好,以免自己暴殄天物。 至于赵老三送的那块极品羊脂白玉,太过珍贵,李道玄并不打算现在就用了。 李道玄吩咐仆人送来一柄比匕首略长一点的短剑,自己则出了屋子,在老宅中四处翻找,最终寻出一块质地稍显普通的玉石山水摆件,约摸也就半尺来高。 这几天他一直在法坛前祭炼桃木剑,每日三炷清香不断。 桃木剑原本枯黄的表面现在更是白皙,就好似女人的肌肤一般细腻。 这是气盈法器之中的模样,也是法器威能增加的体现。 点燃法坛上的蜡烛,李道玄将金条和玉石山水摆件一同放好,又抽出那柄短剑。 他将短剑放在火上炙烤,然后捏道指念:“拜请飞剑神,降下人间乱斩人,人人害吾无行恶,小法祭飞剑,打杀恶人命无存。吾奉飞剑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罢,朝着短剑一指,就见烛火沿着短剑燃起,在短剑上印出纹。 李道玄见此状,便将短剑从烛火上移开,紧接着在玉石表面一剑切下。 就见这短剑此时竟锋利无比,很快就将玉石切成数块。 他取这玉石中最为精华的一部分,将其继续切成一块玉牌模样。 然后收短剑于腰间,拿着这块无字的玉牌放在眼前。 “应当可行。”李道玄看着玉牌点点头,又将金条拿起来。 右手成剑指,朝着火上一指,念:“着!” 就见一团火焰盘踞手指上,从明亮的橙黄变为深邃的赤红。 (本章完) 第179章 玉符 第179章 玉符 看着指尖的火焰,李道玄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等程度的控火之法对如今的李道玄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将丹气运行指尖,使得指尖气源源不绝就能维持火焰燃烧。 甚至若是想将这火变大,也可多施一些丹气。 这等法门也是李道玄琢磨丹气时无意中发现的,只觉这丹田之气着实有些玄妙,竟然能和前世的天然气那般维持火焰燃烧。甚至于其中温度更高,也更容易灼伤常人。 托着这团火焰,李道玄将其置于金条之下,只见那黄金肉眼可见的慢慢被熔化,化成金液滴落在玉石制成的玉牌上。 李道玄全神贯注,一点点控制着金液的流淌之势,随后又以指尖烛火炙烤那玉牌,让金液慢慢在玉牌上形成篆文。 金科玉律,云篆瑶章。 “我以此为金科玉律,铸告天书以诛邪魔。”李道玄念着,就见金液在玉牌上化为一道符纹,熠熠生辉。 上有神通天道,下有雷法诛邪,这也算是他第二次制作金科玉律符,其中所耗也着实惊人。 在他誓诀念下的一刻,腹中丹田之气顿去一半,汇聚于这以金科玉律之法所炼制的玉符之上,化为一点荧珠落于玉牌的顶部。 收起平息,李道玄望着桌上的玉符,将余下的未用完的半截金条收好,轻手轻脚的捻起这玉符查看。 其上书篆文,曲折如麻,行云走字,化为雷霆。 此符为:玉清大梵召雷玉符,乃是玄门上清道门一等一的符箓,世人有画符者,十有九难成,皆是因其丹气羸弱,无法上告天地。 李道玄自是不惧这个,他虽也经常感觉丹气内力不足,但比之一般修行之人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所学所用之术皆是寻常修行之人一生都不可能掌握的方法,都对丹气消耗要求甚高罢了。 而自打他授箓之后,丹气已是有一大截的提升。 李道玄初授箓时便已跨过都功箓,直接授以《太上正一盟威经箓》中的太上一官童子箓,乃是行走人间的五品天官。 加之近几日虽然开了几次法眼,消耗有些大之外,其余时间打坐修炼,恢复的也算及时,何况施展观气法眼对丹气消耗,还远不如天眼,当下的状态算得上是丹气蓬勃,去一半也无所畏惧。 这等雷法玉符只能作为保命之用,一旦祭出,便是天杀地灭,算是一次性的杀伤性法符。 只是碍于玉石本身的原因,比起之前所制的那方五雷斩鬼印,还是有些许的差距。 这算是他做好的保命玉符,也是最后的手段。 将金科玉律符贴身放好,李道玄再看向竹子。 这些刚砍下来的竹子正好做竹剑,也算是备用法器之选。 用短剑将竹子分为竹片,制成三尺三寸的长短,一端削出剑尖,直到制成十二柄竹剑后他才收手。 然后将竹剑依次在法坛上摆好,以祭炼飞剑之法祭之。 随后又用朱砂在竹剑之上写下书篆,分别为九世之恶,天谴之罪,天令报应等书篆。 写好后将其熏以香火,随后再次一一置于法坛之上。 拿出自己的箓牒,立于法坛前告念:“神霄雷公,五方雷公。行雨雷公,行风雷公。行云雷公,布泽雷公。行雪雷公,行冰雷公。飞砂雷公,食祟雷公。吞鬼雷公,伏魔雷公。告天分十二雷公,以祭炼法剑除恶!” “紏善雷公,罚恶雷公。社令雷公,发稻雷公。四序雷公,却灾雷公。收毒雷公,救病雷公。扶危雷公,太升雷公。巡天雷公,察地雷公。告地分十二雷,以祭炼法剑诛邪!” “收瘟雷公,摄毒雷公。除害雷公,却祸雷公。封山雷公,破庙雷公。打鬼雷公,伏虎雷公。破瘴雷公,灭尸雷公。荡怪雷公,管魄雷公。告人分十二雷,以祭炼法剑斩魔!” 站于法坛前,祭三拜。李道玄挺身平气。 便觉绵绵之中,香火缥缈,似有雷霆乍现,于天上滚滚作响。 轰——!!! 巨雷落下,光耀于世,就听到雷龙滚滚,翻腾天地之间。 随后狂发大作,吹动窗户上的扇板咯吱作响。 阴云刹那间密布,当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李道玄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雷响,心中轻叹一声,这朝天谢雷祭炼之法,他也算是初次用,未曾料到能有如此大的动静。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雷雨是他所为,还是本有天地变化所为? 看着那越发沉暗的天空,雷电在云层之中交错。 随后便是雷光闪耀,霹雳声如战车滚滚而去。下一刻,天下大雨。 哗啦——!!! 暴风雨倾盆落下,李道玄的房间也在这一刻被人推开。 “三,三少爷!!!”闯进来的是浑身湿透的李延明,他喘着大气,浑身雨水滴落在地上,声音颤抖,朝着李道玄唤道,“李秀才家,他们家” “他们家怎么了?”李道玄转过身,不解的看向李延明。 他走到窗前关上窗户,免得大雨冲进来。 “那那秀才的媳妇,她她死了!” “什么?!”李道玄顿感不妙,几步走到李延明面前望着他,“你是说李秀才的媳妇死了?怎么死的?!” 他是没想到能听见这么突然的消息,本来还想去秀才家看看,未曾想到今日居然听到这等噩耗。 李秀才的媳妇,他们怀疑的目标,却是在今天死了。 “是,是啊!秀才的媳妇死了!是我爹让我来找你的,说这事得三少爷去才行!”李延明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声说着。 李道玄也不再听他继续说下去,迈开步子就朝外面跑去。 噔噔的走下楼,就看到孙大娘走来。 “三少爷,下这么大的雨,您还要出去?” “对,有事。”李道玄也顾不得和孙大娘解释,朝着门外就跑去。 孙大娘追在后面,直到门房前,才将一把伞塞进他手中。 “少爷,您出去也得带伞啊,这天儿正下大雨呢。” “谢谢孙妈妈。”李道玄打开伞,头也不回的冲进暴雨中。 他穿着布靴,踩着雨水砸湿的石板路,不断有雨水溅射而出,洒落在他的裤脚上。 鞋子,裤脚,都在雨水中被打湿。 黑压压的天上雷龙划破,蓝色光芒撕开乌云。 轰——!!! 雷声响起,惊吓世间多少人。 李道玄便是在这雷雨交夹里,朝着李秀才家跑去。 等到他浑身泥浆,鞋子衣服皆湿的时候,已经是站在了李秀才家的门口。 此刻的门前站满了打着伞的人,李道玄来时就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他。 “三少爷,您来了!姜大娘家出了事……” “我知晓。”李道玄应了声,收起伞从人群中挤过。 匆匆朝着屋内走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屋门前也挤满了人。 站在屋檐下的李老三看到李道玄,便连忙跑了过来,见李道玄已经收起了雨伞,便递过自己的伞给他遮雨,然后小声的说道:“三少爷,又死人了啊。” “怎么死的?”李道玄问到。 “太惨了。”李老三摇摇头,叹息道,“我方才看过,是被人刨开了肚子死的,现在肚子空瘪,腹中的孩子也不知去向了。” “.,你是说被刨开了肚子?”李道玄有些愕然,他没想到这秀才家的孕妇竟然死的这般凄惨,是被人刨开了肚子而死。 “是啊,唉!那姜氏都晕厥过去两回了,李秀才现在整个人也都神志不清。”李老三叹道。 “我去看看。”李道玄咬咬牙,就朝着屋中走去。 (本章完) 第180章 乃是人为 第180章 乃是人为 案发的屋子里也挤满了村民,老村长带着人正在给秀才的妻子收殓尸体。 李道玄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位青年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房梁。 这人就是李秀才,名叫李俊才。 据说他是光绪元年考上的秀才,后来乡试落榜,就在外帮人做事。 寻常难得回家,可自打媳妇怀了身孕后,回来的次数倒也频繁了许多,今日也是恰好回来。 李道玄打量着这个可怜人,又看向屋中。 地上的血迹处处可见,足以看得出案发的时候这里有多惨烈。 老村长见李道玄进来,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只是这愧疚一闪而过,无人能够看的清楚。 他朝李道玄招招手,然后声音沙哑的说道:“道玄啊,你也来了。” “是,成爷爷。我听说这里出了事,就过来看看。”李道玄应道。 “唉,你去看吧。”老村长欲言又止,指着屋内长叹,“若是觉得太不忍,还是不要看的好。” “我还是去看看吧。”李道玄深呼吸,还是决定看看那妇人的尸体,毕竟这件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心中的有嫌疑的人竟然死了。 而且是叫人刨肚而死。 若她真是那怨狐附体而成的,断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身死,而如今被刨腹,所怀之胎不知所踪,显然李道玄之前的猜测大致是对的,这秀才媳妇的肚中胎儿,不简单。 现在死了一个人,他的线索也就少了一个。 也不等老村长再说些什么,李道玄便已走进屋中。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是涌入鼻子中。 他看到地上散落的肠子血块,脑子里能够想象当时的场面。 几步之遥外,一块白布正将一人盖住。 李道玄深呼吸一口气,却是满满的血腥味,他定了定心神,平复了一下情绪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掀开那块白布。 就看到一张惨白无血的脸,那脸上依旧残留着惊恐和疼痛的神色。 再往下拉,只见妇人的衣服被什么东西割开,大片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裳。 等到李道玄看向她的肚子,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就好似杀鱼剖腹,就连他这个见多了生死之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妇人的肚子里什么都没剩下,只有骨头和皮肉连接,腹腔里空空如也,好似被什么东西掏了個干净。 “唔”李道玄感觉到一些反胃。 他强忍住胃的不适,将布盖上,然后再看向老村长,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儿早上。”老村长咳嗽着说。 “姜娘过来唤她起床,就看到屋中满是鲜血。这被子一掀开,姜娘就被吓晕了过去。老身也是得到消息,就匆匆的赶过来。” “难道姜大娘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吗?这般手段,不可能没有动静。”李道玄不解的再问。 “没有,方才姜氏醒来的时候,我已问过,她说没听到任何动静。”老村长摇摇头。“道玄,你看这是人为还是” 老村长欲言又止,李道玄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看了这妇人惨烈的死相,李道玄也分不清楚是人为还是邪祟所为。 他再打量着屋中,丝毫没有什么挣扎打斗的痕迹,床上的被褥虽然沾满了血,但也没过于凌乱。 李道玄绕着床边走了一遭,没找到什么线索。 他再看向卧房外的血迹,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这样?”李道玄站在窗前,然后一步步朝着卧房外走去。 他走到最后血迹残留的地方,这是一堵墙,距离窗户和门都有些远。站在这地方,李道玄看着墙上,那里只是挂着一幅画卷,只是画的中央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落款和题跋。 李道玄指着墙上的画,朝不远处瘫坐着的李秀才问道:“俊才哥,你这幅画中央为何是空白的?” 李秀才听到提问,双眼茫然的看过去,他的神色稍稍恢复,但悲痛之情依旧掩饰不住。 看向李道玄所问的那幅画,李秀才也突然怔愣住,他脸上满是泪痕,但眼神却透露出了惊奇,随后疑惑的说道:“画中本该是有鸡在的,怎么现在空空如也?” “画中有鸡,现在却是不存在?”李道玄听完李秀才的回答,双目紧紧的看着这幅画。 他伸手摸在画卷上,一股鬼气将他的手弹开。 “鬼气?”李道玄皱起眉头,指尖丹气流转,再触碰这幅画卷,就将那原本浮于表面的鬼气溶解消散。 画卷只是画卷,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李道玄听了李秀才的话,再加上刚才感受到的鬼气,他可不觉得此画没有问题。 他摸着画,然后轻轻的扣动画的页面,忽然就见画卷边缘似乎起了一层缝隙,似乎画里面还夹杂着什么东西。 李道玄将其轻轻掀开,便看到无数颗眼睛似的东西,被压得扁平,密密麻麻的粘在夹层底部。 这般样子惊到了四周不少的人,谁也没想到一副看似平平无奇的画卷中,竟有如此多的眼睛。 “这鸡眼?怎么会这么多鸡眼?”李秀才惊声问道,他几步走上前,捏着那副画查看,就见画上的鸡眼开始一个个剥落,纷纷散落在地上,好似无数双眼睛看着众人。 虽知道这只是鸡眼,但大伙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这画有问题。”李道玄说,“这画是谁送给你家的?” “这是我恩师赠与我的,他说说此画名为闻鸡起舞,告诫我需刻苦学习,不可懈怠。”李秀才回答。 “你恩师所画?”李道玄追问到。 “不是他老人家所画。我听恩师说,这画是他在金陵的大报恩寺中见一和尚所画的,当时见猎心喜,便求了几幅。”李秀才再说道。 “大报恩寺?”李道玄听到大报恩寺这个名字,下意识想起那黄狐之事。 他再看着画上落款之处,写有“无为禅师”四个字。 “无为禅师?无为禅师,怎么会有种耳熟感?”李道玄心中念着,对这和尚颇感疑惑。 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李道玄觉得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还得看看眼下这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从地上的血迹来看,并不是延伸向门口或者窗户,而是这幅画前。 很明显,那杀人者拿着妇人肚子里的东西走到这里,然后站在画前消失不见。 既不是从窗户里出去的,也不是从屋门离开。 “当真是奇怪,这血迹也就到堂中消失,这人还能原地消失不成?”一旁的李老三说着,他与众人议论着这事,众人的目光此时也都在跟随着李道玄的一举一动。 “原地消失?如果当真是原地消失,那为何杀人者在取了胎儿后不在卧房内直接消失呢?为何要来到这幅画前,这画中的原本的鸡呢?为何也会消失不见?”李道玄听到李老三这话,心中不断地盘算着,“鸡飞了?飞飞.飞!” 李道玄脑子里顿时灵光乍现。 他看向画前的桌椅,走过去细细查看,果然这些桌椅上有血迹滴落,以及细小的爪印可见。 “原来如此!”李道玄恍然大悟,“我大抵是知道这人怎么出去的了。” 他伸手沾起桌上的一点血,在指尖摩擦。 这血跟地上的血是属同一时刻,也是那妇人的血无疑。 “看来此事并非邪祟,而是人为。” (本章完) 第181章 问话 第181章 问话 “是人?”在场的人皆是感到疑惑,他们多数觉得这秀才家出了邪祟,如此丧尽天良的杀人剖腹之事,什么人能做得出来?何况血迹就在眼前摆着,莫名其妙的中断了痕迹,除了能原地消失的鬼怪,还能是什么。 要不是因为此时此刻人多能壮胆,他们估计一个都不敢在此多逗留一时半刻的。 听到李道玄说此事是人为,皆对李道玄的话感到不解。 若是人的话,这地上的血迹怎么可能就在堂中消失,那人必然不能这么无痕无迹的离去。 “这等凶人是个人,他之所以能离去,也是仗着这幅画。”李道玄指着墙上空荡荡的画说道。“此法名为驱灵借魂之术,乃是阴山一脉所承之法。那人便是借着这画上的鸡灵,从屋中遁走。” “驱灵借魂?”众人面面相觑,皆面露诧异之色。 他们多是种田耕地的村中之人,少有几个会偶尔去次城镇采买,除了潜意识中对鬼怪的敬畏和恐惧,哪能想过世间还有人可以从画中借物,然后逃脱的。 “这等法术极为偏孤,我也是偶然得知。阴山派”李道玄念着阴山派三个字,只觉得自己和这個教派还真是有缘分。 那冒牌的王家大少爷施的法术也是阴山,在这李家村中为害的也是阴山,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太差,还是这阴山派已是如此猖獗,他只觉自己总是绕不开这阴山派的踪迹了。 “好个贼子,阴魂不散,天天寻我麻烦。迟早有一天登门拜访,与你等论道斗生死!”李道玄心中暗道。 解开了遁去逃脱之迷,李道玄再看向屋中,既然知道是人为,那便会容易许多。 “既然是人为,定是会留下痕迹。”李道玄说道,“不过此事先不急,还且先让逝者安息,收殓好尸体大家就先离开,不要碰这里的其他物件。” “.”大伙沉默,也是纷纷认可李道玄的建议,毕竟这等凶案已经发生,要追究也得先将妇人安顿。 老村长先站出来说话:“这凶贼也许不会走的太远,可能还在村中,大家都先回吧,在村中留意有无可疑的外人,若是发现,都远远躲开,来向我报信。如此来看此人下手凶残至极,别再有人丢了性命。” 众人皆道应是,然后纷纷散去,不一会功夫秀才家里就没剩下几人,只有老村长,李老三以及几个留下来收拾残局的村民还在。 老村长去安抚悠悠转醒的姜氏,说是定会给她们一个交代。 李道玄静静地看着姜氏憔悴的面容,她的一双眼睛早已经哭的通红,在老村长的不断安抚下,情绪才稍加平静。 而在姜氏身边的则是个和李延明年岁相仿的小子,长得瘦弱,面容都能见骨。 他胆怯的看着李道玄,好似受了惊的耗子般缩在姜氏身后。 这是文哥儿,也是李延明曾提到过的李秀才的弟弟。 姜氏见李道玄望着文哥儿,便伸手摸了摸文哥儿的头说:“去,给哥哥行礼。” 文哥儿沉默着,姜氏却是带着哭腔再三催促了几声,他方才慢慢走出来,伸手朝着李道玄一拜,然后又跑回姜氏身后。 姜氏面露勉强的笑容,用手绢擦拭眼泪,看向李道玄叹道:“文哥儿自从大病一场后,就一直这样,他以前还是个大方得体的孩子.” 话说这,姜氏再次忍不住再流下眼泪。 李道玄盯着文哥儿看,总觉这小子有些奇怪。 他开法眼,看向姜氏和文哥儿的头上,两人都是红色的气运,与村中的其他村民没多大区别。 李道玄收回法眼,开口问道:“他是什么时得病的?” “大抵是一个多月前,也是刚过年没几天。”姜氏说起文哥儿的病,就将那时候的情况跟李道玄娓娓道来。 李道玄算了算,发现文哥儿生病的日子和李延明被吓病的日子相差无几,这肯定不是巧合之事。 他伸出手,朝着文哥儿招了招:“能过来让我瞧瞧?我曾在山上随师父学过一些医术,或许能看看他生了什么病。” “这,这自然是好。”姜氏放下擦着眼泪的手,将身后的文哥儿拉到身前,把他往前推了推,送到李道玄跟前,“三少爷若能治好我家文哥儿,我当真是感激不尽。” “我尽力而为。”李道玄应声,伸出手轻轻的拉起文哥儿的手腕,生怕自己动作大了,会让这孩子惊恐挣扎。 “别怕,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李道玄安抚着,查看这小子的身体。 丹气输入,转于其身,循环一周后并未探查出什么异样。 这文哥儿的身体健康,不像是有什么暗疾在身。 但这般瘦弱的身体肯定不正常,毕竟姜氏家中也不缺钱,否则又怎能让自己儿媳妇天天吃鸡喝汤呢。 “奇怪。”李道玄嘀咕着。“三少爷,我家文哥儿是怎么了?”姜氏见李道玄松开了文哥儿的手,便急切的问道。 “文哥儿脉象正常,非身体有恙。恐怕这病不是身体中的病,而是另有原因。”李道玄思忖道。 “另有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姜氏不解。 “大娘暂且不要心急,我再看看。还请大娘端来一盆清水和笔墨,我有用处。” “好,我这就去弄。”姜氏颤巍巍的站起身离去,显然是太过伤心让自己早已有了脱力的迹象,何况还昏厥了两次。 姜氏离开后,留下李道玄和文哥儿面面相视。 老村长和李老三等人去收妇人尸体,空荡荡的堂屋里没有其他人。 看着眼前的小孩,李道玄忽然问道:“你昨日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文哥儿不作声。 “吃吗?”李道玄见这小孩不愿意搭自己的话,就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来,“我和延明是好朋友,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文哥儿依旧不作声,只是双眼盯着李道玄手中的,透露出几分渴望。 “给你吃,这是我回来前刚买的打,很好吃的。”李道玄也不等他反抗,就将送进孩子的嘴里。 文哥儿不由自主的咀嚼着,一股甜味在嘴中溢出。 “好吃吗?” “好吃。”文哥儿点头应道。 “这我还有,只要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将它们都送给你。”李道玄笑眯眯的看向文哥儿。 果然尝过了的甜味,文哥儿对于李道玄也没那么抵触了。 他犹豫了会儿点点头,然后轻声说:“伱说吧。” “昨夜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了吗?” “有,鸡叫声,还有人说话。”文哥儿点点头。 “有人说话?是在屋里对话吗?” “嗯,就在屋里说着话。” “那你的大嫂可有说话?”李道玄又问道。 “说了。”文哥儿点点头。 “说了什么?” “.好像在说,你怎么来了”文哥儿想了会儿,然后吞吞吐吐的复述出来。 李道玄听着这句话,方才心里的猜测有了几分确定。 “那你还听到其他的声音了吗?” “没有了。”文哥儿乖巧的摇摇头。 “那你再告诉哥哥一件事可好?你喜欢你的大嫂吗?”李道玄的话说完,文哥儿脸色变得发白。 他的嘴唇抖了抖,似乎对于自己大嫂极为害怕。 “我,我不喜欢她”文哥儿说道。 “她,她很可怕.” 文哥儿的话刚说完,姜氏就端着水和笔墨进来。 (本章完) 第182章 三魂去五魄 第182章 三魂去五魄 “三少爷,这是你要的东西。”姜氏把清水和笔墨放在一旁,双手捏着放在胸前,看着呆立着的文哥儿,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不免露出几分疑惑,“三少爷刚才可是和文哥儿说了什么?” 李道玄听姜氏询问,对着文哥儿露出一丝宽心的笑容,他伸手摸了摸文哥儿的脑袋,然后抬起头朝姜氏道:“方才问了文哥儿一些事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看文哥儿精神颇佳,不像是有异状之样。或许所生之病,所瘦之骨是另有原因。我且看看,该是能看出一二。” “那就麻烦三少爷了。”姜氏躬下身子朝着李道玄行礼,再也没有第一次见到李道玄那般的不客气,然后又颤颤巍巍的迈着小步子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后静静地望着两人。 李道玄这才注意到姜氏的脚并非寻常大家闺秀那样的小脚,而是如同普通农家妇人一般的大脚掌。 她穿的绣鞋也颇大,比起寻常裹小脚的女子要大出一大半,虽然此时走路不似太稳,但也只是伤心过度所致。 对于姜氏没有养小脚,李道玄也是有些诧异,他听闻过姜氏的身份,据说是个书香门第之女,这种家境向来都重视对女子的约束,喜欢跟随社会的风潮而教儿育女。 自南北朝时期的陈后主喜爱小脚的妃子起,“三寸金莲”之风便流行于世,甚至很多文人墨客称赞女子在裹脚之后行动不便的样子是弱柳扶风之美,在这些人的推动下,甚至出现了“女大不娶”的现象。 虽然满清之时,出于种种原因多次下令汉人严禁缠足,康熙帝更是三令五申,但似乎是出于“男降女不降”的情结作祟,在男人们被迫剃发易服后,缠足之风反而在民间更甚。 如姜氏这般没有小脚的女子,能在这种家庭之中出现,当真是少见。 或许是看到李道玄的目光过于明显,姜氏也有些不自在的收了收脚。 她如今虽已中年,但风韵犹在,平日里保养得体,比之李家村的很多农妇却是要年轻许多。 只是因为丧夫,即便少有与村中他人往来,平日里不见人不见影的,这背后嚼舌根的流言自然也是少不了。 李道玄虽说年纪不大,但到底还是个少年郎君。如此盯着妇人的脚,总归会让人感觉到奇怪,姜氏也大抵如此。 “晚辈听闻大娘出生书香门第之户,不知可有此事?”李道玄见姜氏如此行为举止,自然之明白她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是少年浪荡,放纵不羁,于是就先开口提出自己的疑惑,好让姜氏能够知道自己并非她所想的那种人。 果然,听到李道玄这话,原本还在遮掩脚的姜氏停下了不自然的动作,静下来望向他,柳眉微微皱起说道:“家父曾是两榜进士,为朝廷五品官职。祖父曾在乾隆年间取探,进学士。若说是书香门第,大抵是有些过誉,但祖辈上也算都是读过书的人。” “不知道三少爷询问此事是有何意?” “这说来也是奇怪,我随师父习武,只这练武先练下盘功夫。下盘走的稳,这功夫方才深。方才见大娘走路虽然步子疲乏,但却平稳,于是心中有些疑惑。观大娘双脚,这才发现大娘并未裹小脚,所以心有疑惑,就多看了几眼。”李道玄故作释然一笑,这话也接的很自然,既将心中疑惑道出,又不叫姜氏觉得轻薄。 姜氏听到他的话,绷紧的面色便是放松下来,原本掩着双腿的手挪开,身姿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道:“家父并没有强迫我养小脚。” “原来如此。”李道玄恍然大悟道,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 他看向文哥儿,叫他走到身前来。 那文哥儿听着他的话,慢慢靠近李道玄。 李道玄让他站稳不动,自己则拿起笔沾染墨汁,在文哥儿的额头上写了个符篆。 再以笔点墨,于左目下落点,随后又在右鼻翼下画一横线,令其左右交对。 “且先不动。”李道玄安抚他。 文哥儿经过方才的交谈,也知道李道玄并非恶人,就点点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道玄用笔点墨,在左掌掌心之上画了道符,随后便一掌贴在文哥儿的头顶上念道:“二景飞缠,朱黄散烟。气摄虚邪,尸秽沉泯。和魂炼魄,合形大神。令我不死,万寿永全。聪明彻视,长亨利贞。” 咒念三遍,以右手第二指捻左目眦下,又以左手第二指捻右鼻孔下,如此七次。 就见文哥儿脸上墨汁蔓长,左右墨汁于山根处交汇。 “山根一寸墨,三魂去五魄。”李道玄看向文哥儿脸上的墨汁,心中便是有了数。 他让文哥儿走到清水盆前,将脸呈现于清水之上。 文哥儿还有些疑惑为何会要如此做,只是见他伸脸到水盆上后,那水盆之中竟无他的倒影。 “啊!”文哥儿被这般情况给吓到,身子不由的朝后倾倒。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水盆惊慌失措道。“我,我没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三少爷,为何我家文哥儿会没有影子。”姜氏也被这般情况给吓一跳,哪还顾得上儿媳妇惨死的悲伤,赶忙询问李道玄。 在她们寻常人的意识中,只要是人就皆有影子,若是无影之人,那除非是 姜氏没敢再想下去,神色有些慌张的看向李道玄,她想问出個所以然,这语气便急促了许多。 “大娘勿慌。”李道玄伸手制止道,“文哥儿只是被人夺了五魄罢了。” 寻常来说,少了一魂一魄,也许是受惊吓丢了,可竟然少了五魄,最大的可能别是被人施了手段。 少了五魄并不是一件小事,李道玄心中自是清楚,也暗自吃惊,可姜氏刚刚受了打击,李道玄也只能经可能的安慰她,不叫她再受了什么刺激。 “被人夺了五魄?这又是谁干的坏事?!为何要如此对我文儿。”姜氏连忙问道,她神色气愤,从未想过自家的儿媳妇会突然惨死,更没想过小儿子能有今天这般状况,竟然是丢了五魄。 有人三魂七魄,这是世人皆知的事。 若是失去了其中一魂一魄,那么会发生什么事都是能够想到的。 只是令姜氏不解的是,她并未在村中得罪过谁,又怎么会被人无缘无故害了孩子。 “能够夺人魂魄,这人不可小瞧。大娘不妨想想,近来可是遇到过谁?”李道玄循循善诱,试图让姜氏想起一些线索。 可姜氏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只能将自己近来的情况说与他听。 “我本丧夫,就不愿多出家门,自从大儿的媳妇怀了身孕,更是鲜少外出,平日里都只有卖物的贩子过来,我方才出门买些东西。至于这近些日子,我都未曾踏出院门半步,想来也是没遇到谁。若说是有人,也只是找到过三少爷和老村长。”姜氏苦思自己曾经见过的人和事,但最后说来说去,也就村中几人上门,以及李道玄的登门拜访。 听到这些话,李道玄自然是知道姜氏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就换了个话题,然后继续问道:“大娘可在这两个月接触过陌生的外来之人?” “要说两个月来见过的外来之人,倒是有个。”姜大娘点点头,然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李道玄,“是我那大郎带回来的一个和尚,长得俊俏,说是来给我赐寿添福的。” “一个和尚?”李道玄捉摸着姜氏的话。 (本章完) 第183章 再遇程老鬼 第183章 再遇程老鬼 “那和尚可还在这里?”李道玄顺着姜氏的话问道。 “该是不在,后来大郎回来的时候,就并未带来那和尚。”姜氏摇摇头,告诉李道玄近日那和尚并未来过家里。 “还请问大娘,您家大郎这次回来的时候当真是没带人回来?”李道面带笑意,故作轻松惬意的问道。 “我昨日没有发现大郎带了谁回来。”姜氏温声说道。 “这和尚大娘可见过几次?”李道玄继续追问,他必须将那和尚的来历搞清楚,只是因为直觉告诉他,这和尚的问题很大,甚至于他和这村中的诸多事情也是脱不了干系。 “见过了两次。”姜氏说着,然后看向李道玄。“三少爷问我这些事又是为何?” “我对这和尚有些好奇,听说独法的僧人多是高人,就想与他论道一番。”李道玄笑着解释道。 有钱人家中常有僧侣道士并不奇怪,尤为是和尚,寻常权贵人家总要请上一两个。姜氏出生富贵,历史上养和尚的女贵人也不在少数,所以和尚常出入这些富贵人家之中。 只是李秀才虽是姜氏的儿子,却并不是姜氏那般出生环境,带回一和尚倒是让李道玄倍感兴趣,他甚至觉得这和尚不简单。 “那和尚来过两次,堂中摆设皆是出自和尚之手。说是能够祈福我那儿媳得子,母子平安。只是没想到如今”姜氏说不下去,用手绢擦拭眼角的眼珠。 家中出了这等事情,任谁也难以承受,本就快要抱上孙子,谁知道出了如此天杀的悲剧,这叫她这个寡妇也是难做,独自一人能支撑起这个家本也不容易。 “大娘莫哭,道玄迟早会帮您查清事实真相,慰嫂嫂在天之灵。”李道玄认真说着,姜氏便是点点头。 两人话题再回到文哥儿身上,姜氏有些紧张的问他。 “我家文哥儿该怎么办,他如今丢了魂魄会不会出事。” “文哥儿如今的情况便是失了五魄造成,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他胆小弱懦,神情恍惚是小,最终因瘦弱衰亡而死是大。如今之计只能寻回他被收去的五魄,这才能结束文哥儿此时的病态。只是目前看来恐怕并不是简单的丢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大娘切莫心急,文哥儿如今身体还算健康,发现的也算及时,倒还未到生命垂危之时。”李道玄安抚姜氏,让她暂且不要为文哥儿担忧。 毕竟这五魄走失乃是麻烦事,纵使他知道唤魂的法子,但一时半会也难以施展。 三魂七魄本就人之大秘,若迷走于天地之间,得以法事唤回。 倘若只是一魂一魄受了惊吓,且迷失不远,倒不是什么难事,待丢魂之人熟睡之后,在亥时或者子时,以一竹竿或木棍,挑上一件丢魂之人的衣物,由丢魂者的亲人或法师行叫魂之法即可。 行叫魂之法时,叫魂之人需至屋外空旷处或十字路口,边喊丢魂人的全名,边以衣物向四面八方摇晃,待得片刻,口中喊话不停,衣物继续高举摇摆,慢慢后退,直至家门跟前。 此时的家门不可关闭,不可有人挡门,以免冲撞了魂魄,叫魂魄再次跳脱。 最后将衣物轻缓盖在丢魂之人身上,便可退出卧室,待丢魂者一觉睡醒,便恢复如初。 若是一魂一魄再次跳脱,或以此法无法寻回所丢的魂魄,则需在此法之上再点一盏油灯,油灯自出门后不可灭,施法者叫魂回到丢魂之人身边后,将油灯至于丢魂者的头顶之处,需值守一夜,天亮之前灯不可灭。 若是在进家门时,丢魂者身边能有另一人应声接应叫魂之人,效果更好。 此法实施要么以血亲之缘,要么以法师的修行之力,若是亲人施展,则生母最佳,其次生父,俗话说“母叫儿,传千里”便是指这个。 只是现如今文哥儿三魂去了五魄,是被人所夺,这不同于简单的丢失一魂一魄,想要召回的话,这等法事颇为复杂,需行三天。 倘若对方还是以邪法拘着文哥儿的五魄,李道玄恐怕少不得还要和对方斗上一斗。 但斗法之事如老道所说,需有万全之策,此事古往今来皆是危险,稍有不慎就容易命丧黄泉。 他需备好行法作仪之物,再寻個合适的黄道之日,方能启坛作法。 黄道日为除、危、定、执、开、成,黑道日为建、满、平、破、收、闭,此中择日讲究甚多,若是日子选对,则是一大助力,若是选错,严重者事必不成。 与姜氏说好,李道玄便起身准备离开秀才家,临走时留下一镇魂定魄的符箓,让文哥儿带在身上。 如今这怨狐线索已断,他还需另寻其它信息。走出院子的时候,天还下着雨。 李道玄打开油伞,脚下踩在水汪之中,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鞋子和裤子早已经被雨水打湿。 “初春雷雨,可真冷啊。”李道玄仰望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 轰——!!! 雷声阵阵,似千军万马远去。 秀才家中还有老村长和李老三等人的谈论声,院子外只余下李道玄一人。 他望着雨幕,静思片刻后就持伞走入雨中。 “那妇人被人所害,腹中之子不知去向。文哥儿说他曾夜中听到谈话声,看来这其中也是有些秘密。与这秀才妇人谈话之人是谁?为何又是半夜?若是刨腹取子,想来也是有惨叫声传出。可姜大娘未曾听到,文哥儿也没听到这等声音。我方才观这妇人,也不像是被药迷住,反而双目瞪大,死前定是看到了什么。这屋中又有阴山派的法术痕迹,莫非是叫五鬼附体,掏了肚子?”李道玄漫步在雨中静思,他回想着秀才家中的点滴,觉得这等惨案该是一名会阴山法术的法师所为。 “这李家村中种种怪事一直未曾消停,似乎不是已经爆发,就是正在酝酿,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的节奏。若是如此,那操纵之人不可能远离此地,多半应该就在这村中,可是村中若真来了如此厉害的一个法师,我又怎么会丝毫察觉不到?村中众人,也无发现可疑的外人。是此人的修为太过高深,还是有人在隐瞒.” “有人隐瞒.”李道玄想到这里,不由的抬起头眯起眼睛。 眼前大雨中白雾忽然弥漫而来,好似炊烟四溢,将周围的景物笼罩。 一切慢慢被隔绝,只有雨声依旧稀里哗啦的落下。 他紧紧的握住伞,目光好似利刃看向白雾之中。 “看来这李家村之事,与金陵中的诡事也脱不了干系。” 李道玄自语着,就听耳边传来哗哗的脚步声。 一位老头慢慢走来,笑露着赤黄色的牙齿看向李道玄。 “小子,你可知道,老.老头的家在哪?老头老头找不到家了。” 老头说着,抱着酒坛子喝了口酒,又继续跌跌撞撞的朝李道玄走来,那苍老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李道玄沉默着,手里的伞越捏越紧。 他双目冷然的盯着老头,左手举到下巴前,五指收伏在手掌心,张嘴启唇:“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急急如律令!” 咒罢,就见浑身衣带飞舞,无形无相之物环绕周身,将脚下积水微微震开。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老头抱着酒坛猛灌一大口酒,朝着李道玄喷吐而来,那酒水在空中瞬间化做白气便是飞来。 白气所过之处,皆是冰晶凝结,寒气逼人,即便是天上落下的雨水都在穿过白气的一瞬间凝结成冰。 “好凶厉的鬼气,比之上次还要厉害不少,看来蕴养你的人不简单,懂得这等养鬼的邪术。”李道玄看着老头喷过的白雾,不由的皱起眉头。 能有这般冻雨成冰的能力,这老头已然不是寻常鬼怪。 恐怕距离凶神恶鬼不远,再养一养,大抵就能有恶鬼之姿了。 “上次只留下了你的酒葫芦,放你离去乃是大意,这次却是不能叫你逃了。既然来了,那便就留下吧!”李道玄语气凌厉,纵身跃起三丈之高。 他单手举着伞,一手捏着五雷指,那五雷指变化,中指无名指向内弯,掐作道指,朝着那老鬼快速摄去。 “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神兵急火如律令!摄!” (本章完) 第184章 超度 第184章 超度 暴雨落地,溅起无数泥。 只听雷声阵阵,似兵马列阵,踏步前行。 雷光闪烁,霹雳惊魂。 在这大雨之下,叱咤的声音回荡在缥缈的烟雾之中。 李道玄举着油纸伞,捏道指指向那老头。 就见老头四下雨水惊起,散落成巨大的莲,而那喷然涌来的白雾在一瞬间破开,原本冻结成冰的地面冰晶碎裂。 老头见此状,身形便朝着白雾中退去,一眨眼的功夫就隐于白雾之中,不见其踪迹。 看到这般情况,李道玄冷哼一声:“上次叫你逃了,如今安敢在我面前出现。” “大胆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且看我道法如何!” 将手中油纸伞抛出,李道玄先掐八卦指,踏罡踩斗,口中念道:“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咒念毕,右脚猛一跺地,就见四方原本平静的土地为之一振,那茫茫大雾竟慢慢退去。 此咒乃安土地神咒,属驱鬼辟邪之法。可安四方土地不宁之事,也平周遭之阴魂晦气。 这老鬼仗着鬼雾来去自如,却是忘了此地并非金陵。 李道玄之前便请了本地兵马,又拜了李家村五方土地,如今天地人和,岂能再让他逃掉。 就见那大雾飞速退去,而老鬼身形显化。 其苍老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不等这老鬼再有行动,李道玄便以雨水代墨,在手心写画一雷字符篆:“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极速念咒,身形于半空落下。 他执掌朝着那老头拍去,口中高喝一声:“吒!” 便是见掌中雷光霹雳出,朝着那老头便是劈打而去。 老头被这五雷法给劈了一个踉跄,身形动作皆是慢了几分,差点原地倒下。 李道玄见此情况,自然是不会给这老鬼逃走的机会。 他双目如剑,横眉似刀,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为墨,又在手心画下一道血符:“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咒声如利刃,破开着大雨。 李道玄接着一掌对着老头再次劈下,就见掌风刚触碰到老头的一瞬间,一道红光迸发而出,击打在老头身上,让他当即定在了原地,随即身躯寸寸断去,好似碎裂的玻璃般从身上脱落。 等到一切落地,再于原地就只剩下一道缥缈如烟的鬼魂。 他走到鬼魂身边,静静地看着那如烟之影的举止行动。 就见这鬼魂似从大梦之中突然惊醒一般,表情有些许的茫然无措。 静待片刻,那鬼魂朝着李道玄双膝一弯,便直直的跪下,拜了三拜。 “多谢真人叫我解脱!” 这鬼魂由衷的说道,声音阵阵传入李道玄耳中。 这鬼魂现在的形态比之方才好上不少,无论容貌还是穿着,都显得年轻许多。“无妨,还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还请真人发问。”鬼魂接话,语气欣然。 “你是何人?”李道玄看着鬼魂问。 那鬼魂先是沉默片刻,神色带着几分痛苦,随后便苦闷的说道:“我乃是金陵程家之人,真人可唤我程蛟。” “你为何要化为这伥恶鬼,为虎作伥?”李道玄再问。 “真人这便冤枉我了。”鬼魂连忙说道。“非我愿意做这伥鬼,实乃是被迫而为。” “我素来好酒,每日便是无酒不欢。家中殷实,算得上颇有些资产,倒也不必忧心这喝酒之事。只是有一日喝酒过度,醉罢,与人说家中藏有金银。随后便被奸人害死,连带着家中的金银都被其掠走。而我则是被人推入水中淹死,心怀怨恨迟迟不得解脱。每日只能在那河水中徘徊,终不得出。” “后来来了一和尚,观我笑言‘实乃天生好鬼’。便是抓我炼作厉鬼。我遭那和尚驱使,只能做伥鬼徘徊于世间。这其中每日痛苦万分,总觉难有脱困升天之时。”鬼魂说着,面色上多有些解脱的欢喜。 “若非真人救我,我还在被那贼和尚驱使,残害无辜之人。”他说着,抬眼看向李道玄,躬身朝着李道玄再次一拜,“这般恩情,程某今生无望,当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李道玄听着这鬼魂的诉说自己的经历,对于他也是颇有几分同情。 只是话中漏财,就叫外人窥窃以至于丢了性命,又被恶僧以邪法挟持,终不得解脱。 看来为猖为恶,皆非他之所愿。 “你的事我已经知晓,只是你罪孽深重,恐怕投胎转世都难有好报应。”李道玄深叹道。 自是修道,便觉天地之小。 这等恶鬼非天地能容,就算是下去了也要遭劫难,毕竟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哪怕是迫不得已也沾了因果。 那鬼魂闻言,再朝李道玄一拜道:“真人所言我已经知道,此番为恶人所驱,害了别人性命。因果报应我皆是承下,只是心中还有些念头未了,希望真人能帮我一二。” “你还有何等遗憾,皆可以说出来。我若是能帮,自然会帮。若是无能为力,你也莫要强求。”李道玄答应着鬼魂余生憾事,但他也是有底线,不是什么事他都能应承下来,有些事情还需要斟酌。 若是毫无原则,他也不会去做。 “真人放心,此事不违世间道义,只是我的一点心事。”鬼魂叹道,“我年少之时,家中富足,自是风流多情,眷恋丛。后娶妻生子,却是负了真心人。如今离散二十载,却是日日思念。我家中堂前老祖画后藏有一物,乃是我留下的珍宝。还请真人能够将此物交给扬州郑家的一位妇人,那妇人该名郑须眉。” “只是此事吗?”李道玄再问。 “便只有此事。”鬼魂颔首,也不再多说,他站在李道玄面前,再次拱手拜礼。 鬼魄三拜,乃是感恩。 李道玄只觉眉间一点清明,洞房宫中便有一缕金光融入。 他有些诧异,随后又释然,便手掐道诀,朝着鬼魂念诵往生经文。 “一念三宝常慈愍,愿得拔度出火坑。万罪千灾尽消散,跛痾积逮皆能行。邪魔恶鬼在狱禁,百姓男女道心生。五逆冤家并欢乐,镬汤变作莲池。法界众生口念善,过去亡人随往生。二念见前诸众等,努力长斋作桥梁” 诵道之音阵阵,就见那鬼魂先是浑身光华大作,而后便是化为一缕白烟,慢慢消散在人间。 “多谢.真人” 鬼魂余音留下,绕耳不绝。 (本章完) 第185章 东洋阴阳道 第185章 东洋阴阳道 “善。”送走那老酒鬼的鬼魂,李道玄收起法指睁开双眼。 耳边雨声淅沥,村中的嘈杂声也渐渐传来。 冰凉之感溅落在头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雨水淋透。 “当真不是无妄之灾啊。”李道玄拾起油纸伞,随后便是回到宅中。 孙大娘见他浑身湿透,甚是关切的寻来干燥的毛巾,让丫鬟们准备好热水,又找来几件干衣裳让李道玄换上。 “老身就说少爷,虽是年轻却也要注意身子。这雨一淋,冷风一吹的,也是容易着了风寒。这要是病倒了,老身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孙大娘絮絮叨叨,手中的动作和口中的话停不下来。 她就好似个长辈,切切的关心着李道玄的身子健康。 任由孙大娘给自己擦拭头发,李道玄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笑道:“今日是出了些意外,叫这雨水淋到,以后再有这种天气都会打伞,不会和如今这样。” “唉,老身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少爷就是少爷,到底是这家中的主子,老身也只是奴婢。”孙大娘长叹一声,语气里也少了几分责备。毕竟如大娘所说的那样,她在李家也只是个看门的奴仆罢了,李老爷买她来是看门,而不是当主子。 李道玄听孙大娘这般说,心中有些惭愧,便开口道:“大娘何必如此说,我一直将孙妈妈当作长辈。此番回来,若是没有孙妈妈的照顾,我也是颇为麻烦。孙妈妈说的话我自然是记得,且安心。” “少爷能如此说,老身也就安心了。”孙大娘笑道。“来,换上这身衣裳,这衣裳穿着舒适。” 孙大娘抖着蓝白相间的绣云长袍,然后就给李道玄穿上,帮他系好腰带,又梳理着头发。 这事本该丫鬟们做,孙大娘怕丫鬟们做不好,就自己来。 她是个老手,伺候过夫人,这一手梳头盘发的手艺,确实叫李道玄感觉到不一般。 毕竟这年岁,自满清入关以来,除了和尚都会留有长发。都说发肤受之父母,剪了就是不孝,所以打理起来也是麻烦,无论洗头还是梳头,都是需要些功夫。 或许是因为炼气修道的缘故,李道玄的头发也比寻常人更光滑柔顺,这发中虱子也没有,叫人羡慕不已。 要知道,这年头谁的头发上能没点虱子呢?头发长,环境差,虱子自然是蹭蹭生长。 常有诗人道夜宿不能寐,其中未尝没有头皮痒的睡不着之意。 若是达官显贵之家,有中药揉成药膏护发,但即便如此,哪怕是满清的皇帝,多多少少都会搁些日子就需要篦虱子。 换好干净的衣裳,李道玄坐在堂中一边喝着丫鬟端来的热姜茶,驱除着身子里的寒意,一边看向孙大娘问道:“孙妈妈,你在村中这些时日,可曾见过村中来了和尚?” “和尚?”孙大娘有些疑惑,神色踌躇,想了会儿拍了个巴掌。“老身倒是想起来一些。” “哦?还请孙妈妈说与我听。”李道玄来了兴趣,倾斜身子将耳朵凑上去。 “就是这村中的村长,之前就请过道士和尚,好像还跟着来了個穿着打扮挺奇怪的法师,说是什么东洋人。”孙妈妈回忆着,就将自己记着的事告诉李道玄。 “法师?东洋人?”李道玄从她的话中抓到一缕重要的消息,对于这忽然出现的东洋法师颇有兴趣。 东洋自是日本,自同治七年日本的明治天皇颁布了《王政复古》诏书开始,如今正逢明治维新的巅峰时期,其不断在周边领国制造事端,国内也是战事乱起,此时离那西南鹿儿岛之战也不远了。 只是老村长何事需要请道士和尚?为何老村长又会请一位东洋法师前来?这事还真有些离奇。“是啊,村长的那孙子过世,便请了法师和尚。那东洋和尚穿的,看着就有些吓人。”孙大娘说着话,李道玄安静的听着。 对于老村长为何会请法师,他也算是了解,原是老村长独孙过世,请这些法师前来做法。 老村长也是命苦,不惑之年方才得子,耳顺之年独子丧命于流寇之手,只留下不过三岁的孙子陪伴。能居这村长之位,也是他曾当过小官。后来这孙子染病,没几天就折了。老村长算是断了血脉,也没了后人。 所以那法事做的隆重,请了不少道士和尚前来。 只是在这个时期,满清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的失败,没落的清朝被无数列强侵蚀,到处都是萧条的景象。在西方炮火的掩护之下,背着十字架的西方传教士们来到中华大地上,他们建设教堂,招收信徒,甚至狂妄到干涉地方政府的执法。他们四处传教,四处拉信徒,为的就是在这满清土地上多占些位置,引起了百姓的诸多不满,常会有百姓们自主进行反洋教斗争。 而此时即便西洋的传教士肆意妄为,但东洋的和尚也不多见。 清廷对那些个东洋来的和尚想在关内进行传教之事一直极为抵触,直到庚子新政后都未曾认可和允许,可最终还是阻挡不了东洋佛僧的渗透,随着日本净土真宗东本愿寺和西本愿寺的脚步,东洋的各宗各派都争相来华开教。 虽关内的佛道两家皆是不服,对此现状也不断地反制,却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他们船坚炮利,纵使真人也挡不住火炮的袭击。 更何况在明末崇祯年间的那场七年大旱中,玄门遭了重创,百家玄门高功真人死的死,伤的伤,玄门称之为“丁卯之祸”。 那年丁卯,天地大灾,多少怀有真法之人丧命,多少传承遗失。 即便老道都时常感叹,丁卯之祸,玄门重灾,真法断绝,道统破败。 那场灾祸对于玄门而言,是比之崖山一劫更为惨烈之事,以至往后百年都遍地假法,邪术横行。 所以东洋法师出现在神州之地上李道玄并不感到意外,叫他意外的是老村长能请到这东洋法师。 “孙妈妈,这东洋法师又是什么样?可做过些什么?”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孙大娘便就将那日之景告诉李道玄:“就是穿着衣裳,手中举着白布四处乱跳。说是能唤魂回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后来下了葬,这东洋法师也就离去了。” “原来如此。”李道玄点点头,念头想着那东洋法师,他莫名的想到程家的老酒鬼,心中顿所有悟。 “和尚,东洋法师,老酒鬼.莫非是东洋阴阳道的法师?”李道玄对于东洋法师不太熟悉,只是听老道说过一些。 例如东洋阴阳道,便是借于神州阴阳术而衍化,其御神,赦灵,驱鬼,皆是阴阳家之法。 “驱鬼,御神那坟前的怪物”李道玄思绪飘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握拳砸向桌子。“阴山,阴山,我便只觉是阴山派所为,但若是换成这东洋法师,自然也可!” 阴山法笈,迷合冲开、叫魂、锁魂、驱魂、调魂、招财六法,与寻常道坛法术不同,阴山派擅以驱鬼御神之法,这与东洋阴阳道不谋而合,皆是御灵之术。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念及村中诸般诡事,李道玄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哈哈哈,好!”他轻笑。“可算是叫我抓到你的尾巴了。” (本章完) 第186章 聚煞画符 第186章 聚煞画符 “少爷这是因何事而欢喜?”孙大娘在一旁伺候着,见李道玄无故纵声大笑,便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几日少爷都是面色阴郁,一看就知心中藏有事情,孙大娘是既担心,又有些纠结。 毕竟三少爷年幼,她总是担心会出些什么事。 少年气盛,抑郁的心总要有发泄。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这当下人的可当担不起。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李道玄端起姜茶一饮而尽,随后大笑道,“孙妈妈,我想要梳洗一番。” “我这便去吩咐她们热水烧,少爷您可等等。”孙大娘见李道玄一副惬意之色,心里也是松快不少。 她脚下步履轻快,朝着屋中走去,没多久就传来孙大娘的吆喝声,那是在吩咐丫鬟们。 “你们这些小妮子,快些准备热水。” 等到热水备好,李道玄关上门脱去衣物。 丫鬟们本想来伺候着洗澡,但都被他赶了出去。 虽然这种伺候寻常人会很享受,但李道玄会觉得不自在,让旁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他还远远没有习惯。 在浴桶中放松心神,李道玄抬头仰望房梁。 木制房梁年久,都已经染上一层黑漆,若非经常修缮,怕是都要腐烂不少。 这南方之地的雨不比北方,常常都是空气中湿漉漉的感觉,墙面潮湿的都能挂上水珠。 所以北方的人不太喜欢来南方,但却是羡慕南方之人被水润泽出来的肌肤,总是白皙几分。 看着这般场景,李道玄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大厦将倾。 整个大清宛如经久未修的木方,其中木梁早已经被蚁虫啃食干净,只余下几根细支撑着,摇摇欲坠。 但若这房子是建在风水宝地,或许任何人都想占据这里。 西洋人如此,东洋人也是如此。 正在经历着明治维新的日本,一直对神州大地虎视眈眈。 甲午战争无可避免,而这个时期出现在神州大地上的各类传教士,除了传教牟利和思想奴役之外,何尝不是那些个虎豹豺狼的情报爪牙,何尝不是想从玄术的这方面来动摇神州? 这来李家村的东洋法师或许就是前来探路的线眼之一。 “为了了解神州玄门的情况吗?”李道玄自言自语。 知晓后世发展,自然也能猜测到这些东洋法师的目的。 他们能在这金陵之地肆意妄为,亦是说明玄门势微,无人搭理他们。 如今长明真人被被朝廷唤去京师,也许其他各门各派的高功真人皆是这般也不无可能,若真是如此,更是这群东洋法师行事的好时候。 李家村只是他们的一处目标罢了,或许围绕着金陵,还有着更大的阴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李道玄只有一个。 他管不了那么多人,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只能管管这李家村中的事情,叫那些平白惨死的村民得以安息。 “东洋法师.或许该去问问九叔。”李道玄心中暗想,决定等会入幻境之中询问九叔一番。 东洋阴阳道与神州玄门法术还是有区别,哪怕相似的阴山派,其中也有差距。 百家法术迥异,各有不同,若不能以对应之法破之,恐难降服对方。 毕竟玄门法术如此,需知晓了解方才能破。 “不知道九叔可曾回来。” 想到九叔之前离去,李道玄还真有点想他。 从浴桶中站起来,他擦去身上的水珠穿好衣裳。 丫鬟们在堂中候着,见李道玄出来便连忙迎接上去,用干净的毛巾帮他擦干头发上的水,随后便是以香料熏长发。 这是寻常富贵人家都会做的事情,能够减少头发中的虱子,又能让头发保持干净清爽,叫人觉得舒适。 打理好一切后,李道玄走出屋子。孙大娘送来消息,说老村长差人来请他明日去议事,说是在村中抓到了一人,是从外地而来,只是不知是不是那害人的贼,就让李道玄过去看看。 李道玄点头答应,然后便上了楼。 他走进房间里,取香点燃,然后朝法坛拜三拜,口中念着祭炼法诀。 法坛上,如今摆放着一柄桃木剑,以及十二柄竹剑,又供奉数张纸人,每個纸人皆是立在桌上。 绕着法坛踏罡踩斗,口中念道:“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今臣关告,迳达九天。” 转三圈,念毕,然后将香插在香炉之中。 又含一口清茶,朝着法坛喷去。 这等法门便是茅山的开露法诀,寓意承天地之水,开三法教坛。 每门法术自有其玄妙,含露开坛,自是汇天地之气所用。 自能观气后,他方才知晓气之缥缈虚无,或许道门很多法术科仪,都是与这气息息相关。 法事做完后,李道玄来到桌案前,取出两枚天帝印作为镇纸,将其压在案头左右。 再取一张总符,上请真武大帝。 真武除魔,玄武镇邪。 此尘世之中,武当虽不如茅山有名,但其法术锋锐难有敌手。 玄门之中便有一句话:符不出三山,术不出南夷,法不过武当。 足以见得武当之法,天下闻名。 “拜请真武大帝。”李道玄朝着总符一拜。 随后研磨朱砂,入清水而念:“此水非凡水,一点在砚中,云雨须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 以手点纸,再念:“北帝敕吾纸,书符打邪鬼,敢有不服者,押赴都城急急如律令!” 提笔掐天罡诀,口中念道:“居收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一则保身命,再则缚鬼伏邪,一切死活天道我长生,急急如律令!” 笔上沾朱砂,掐诀再念:“天园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如此念三道法咒,再含一口清茶朝着东方喷出。 便执笔在纸上画符,边画口中边念道:“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扫尽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这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镇煞金刚,降伏妖怪,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敕!” 咒念罢,符亦画完。 此次画符,李道玄已不仅仅只是上清符法。 自从受了九叔的教导,他明白了道教玄门万法同宗的道理,其中更是玄妙无穷,当可灵活运用。 笔尖有气行运,乃是煞汇其中。 这等聚煞画符之法,李道玄也算是头一次走完。 他寻常时候都是仗着自己丹气多来画符,这次却是走仪式,以聚气煞画符。 老道曾说过,画符易,结煞难。 画符需三煞,不结煞,不蕴灵,符难成。 什么符,什么煞,什么咒,自古以来师传口授,不形成文字。 是以诗曰:月月常加,时时见破军,破军前一位,誓不愿传人。 将符执起,李道玄在香火上绕三圈,随后掐金刚诀点符,便见符光闪过,其中便有灵存。 依次再画数张,就见眼中阴阳鱼出,三枚黑鱼齐聚,李道玄顿感疲倦不已。 收拾好案桌上的东西,他布下阵法后便入了梦中。 (本章完) 第187章 先秦徐福 第187章 先秦徐福 迷迷糊糊,身如堕入渊中。 下一刻,李道玄眼前泛起烟雾,就有数本浮现在眼前。 他本想点那符道,但转念一想,若是九叔未归,便浪费了这一次入神观法的机会。 “目前的事态让人琢磨不定,也不知明日会发什么,倘若九叔未归,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除了符箓和道法,还有炼丹、阵法、法宝和神通,要不要去他处寻个机缘,或许不枉此行?”李道玄心中盘算着,道法且不选,他现在还有些不敢去和燕赤霞相处。再看剩余,便是从另外四项中择其一。 李道玄犹豫一会儿,随后伸手点向炼丹。 就见幻境之中大雾退去,一座居于桃树下的院落出现。 那院落乃是用竹子精细建成,每一处皆是怡享自然。 李道玄站在竹园外看着院子,便是走上前去轻轻敲门。 “进来吧。”院中传来中年男子温润的声音。 李道玄听到这话后心里也是放下,他推门而入,就看到院子中间立着一口青铜鼎,而在青铜鼎旁边,一位穿着法袍的中年人抚须看着他。 “你来了。”中年人笑道。 “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李道玄朝中年人恭敬一拜,极是有礼的问到。 “吾之名或许你已经听过。”中年人颔首笑着,手中浮尘朝着青铜鼎一甩,便看那青铜鼎下,大火熊熊。 鼎中烟雾缥缈,似有霹雳声响彻。 “吾名徐福,字君房。” “徐,徐福?!”李道玄听到这个名字后睁大眼睛,他再看向中年人,有些难以置信。 徐福的大名谁没听过?哪怕是小儿都知道那个替秦始皇寻仙药的方士,只是如今这等大名鼎鼎之人竟然出现在幻境之中,这叫李道玄感到十分的意外。 他本以为来者会是道门中人,没想到竟然会是徐福这等先秦方士。 不过再一想,道士又何尝不是持有方术之士?徐福能出现在此处,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念及如此,李道玄也不客气。盘腿坐在徐福身旁,看着他炼丹。 “你之来意我已知晓。”徐福温声说道,他抚须看着丹炉,然后悠悠说着话。 “炼丹之道,存于火,而生于法。你若是想学此道,自然该从如何生火学起。” “还请前辈指点。”李道玄恭敬的说。 “可曾学过三昧真火?” “未曾。”李道玄摇摇头。 “可会文武火?” “也不会。”李道玄苦着脸说道,茅山符箓之道厉害,但这行火之术寻常。 门中虽有三昧真火的修炼秘法,但却也不全,毕竟各家修行三昧真火的法子不同,所以三昧真火的威力也会不同。 那日龙陵之中,峨眉白璃所用的三昧真火便是比之寻常道士修来的厉害,这也是因为其传承不同,所以厉害也不同。 “那,可会六丁神火?” “.徐前辈,你就莫要再为难晚辈了。”李道玄叹了口气说道。 徐福所问皆是神火,三昧真火、南明离火、太阳太阴真火、六丁神火、紫薇天火、九天玄火或是幽冥鬼火,论能够驾驭施展任何一种神火,都是高深莫测之术。 “哈哈,如此,那吾便是不再为难小友。”徐福欣然一笑,又挥浮尘。 那丹炉火变弱几分,鼎中霹雳声逐渐消失。 “既然如此,吾便先授你文武火之法,等你能掌这文武二火,再授你三昧真火之法,伱看如何?” “自是听从前辈安排。”李道玄连忙叩首道。他朝着徐福恭恭敬敬跪地三拜,然后起身认真说道。“前辈传我真法,往后便是我的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李道玄自然知道,这道门之中师承严苛,除了自己的本师,不可再有第二位师父,但若是真学自己本师所不会的本事,那便只能拜先生习之。 可在这幻境之中所遇之人,各个了得,又皆乐得指点自己一二。 倘若是同门道友或自家的祖师爷也就罢了,但如今眼前的徐福,和自己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冒然受教,李道玄内心有愧,故而原本想着拜“先生”,但又觉徐福是先秦人士,这“先生”一词恐有不妥。 《礼记。士相见礼》注:“先生,致仕者也”,那会儿的“先生”并非“老师”的意思。 便想着这天经地义境,本就是另一方世界,不如免去繁文缛节,日后长明真人即便知晓,想必也不会怪罪与他。 “哈,小友你这.”徐福有些哭笑不得,被李道玄这突如其来的拜师给乐到。 他大抵是没想到李道玄如此直接,当场就拜了师。在他看来,先秦之时,师父也是不可轻易拜的。 “还请师父莫要嫌弃徒弟。”李道玄恭敬的说道。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吾就收你这個徒弟。”徐福长叹一声,脸上露出笑容。 虽然这拜师突然,但他也挺愿意收李道玄为徒。 让其起身,徐福朝着屋中指去。 “徒儿,给为师取七种药来。这些药分别是,人参” “是,师父。”李道玄听完徐福的话,就朝着屋中走去。 他看着屋子里密密麻麻的药架,只觉头皮发麻,但这可是师父交代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只能口中念着徐福交代的药材,在药架上一个个寻找对应的药材。 索性他记忆好,那七种药牢牢的记在脑子里。 攀爬着梯子上上下下,从万千种类中收集齐了药材。 随后称好药材,将其拿着走出屋子。 “师父,您要的七种药材。”李道玄将药恭敬的递到徐福面前。 那徐福只是看了看药材,然后又让他将其放在地上。 李道玄虽不知道徐福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照他的话做事。 将药材摊开放在地上,随后便是坐在蒲团上静候徐福的吩咐。 “该是启炉了。”徐福轻笑道,不等李道玄反应过来便是一挥浮尘,下一刻,就听到惊雷霹雳声响起,那一人高的丹炉盖子飞起,腾腾烟雾弥漫院落,将李道玄整个人包裹其中。 浓烈的药味袭来,李道玄只是吸了口就觉得甘苦交融。 他在烟雾中茫然,看着眼前的丹炉问道:“师父,您这是在做什么?” “此乃启丹炉,名冲天。”徐福笑道,挥一挥衣袖,一阵微风扫过,就将那些烟雾吹散。 他坐在地上指了指丹炉,对李道玄说道。 “且去炉中取一粒丹药。” “是!”李道玄颇为兴奋,连忙站起身走到丹炉前。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人炼丹,也是他第一次取丹药,虽不知道徐福炼制的丹药和外面有什么不同,但想到徐福的身份,李道玄还是有些期待。 只是手刚触碰炉壁,就觉一阵炽痛传来。 李道玄吃痛的收回手,愕然的看向丹炉。 他的手被高温灼烧,上面瞬间便已经起了水泡。 “幻境之中也会被灼出水泡?还如此之痛。”李道玄感觉到痛意袭来,丝毫不比在现实中被灼伤时的痛感差,不过再转念一想,和燕赤霞习武之时,不也一样胳膊酸疼,大腿肿胀吗? “师父.”李道玄苦着脸看向徐福。 “你这痴儿,难道不知行气护手?”徐福笑骂道,“这丹炉自是灼热,你这般取药肯定受手。” “我明白了。”李道玄听了徐福的话,也算是明白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多傻。 他试着将气行运手掌上,慢慢的靠近丹炉。 “哎哟!”不出所料,他再一次被烫道。 “且要浮于表面。”徐福提点。 “再来!”李道玄自是不认输,继续运起手上试探着丹炉。 “哎哟!”下一刻再次被烫伤,但比之前两次好了许多。 他顿时精神振作,继续试探着丹炉。 在经过第九十次尝试后,李道玄终于从丹炉中取出丹药。 他捏着丹药,兴奋的朝着徐福说:“师父!您看我取出来了!” “甚好,你将它服下。”徐福再道。 李道玄闻言,毫不犹豫的将丹药塞入嘴中。 虽不明白这丹药有什么作用,但他相信徐福肯定不会害他。 (本章完) 第188章 丹火 第188章 丹火 丹药入口,就觉一股暖流入腹中。 奇经八脉似有股清流缓缓蠕动,不断地修复着本是有些晦涩难行的经脉。 之前所受的一些暗伤,也在悄无声息之中恢复。 李道玄只觉浑身清爽,好似背负多日的重担放下,他试着运行体脉中的丹气,当真是如疏通的水渠,畅通无阻。 感觉自己这般状况,他便是大喜,忙睁开双眼,跪在蒲团上朝徐福拜去。 “多谢师父授药!” “起来吧。”徐福抚须含笑道,一双明目上下打量他,随后颔首,再又指着丹炉说道,“你再用方才取丹的法子,从中炉中取一团火来。” “是,师父。”李道玄听从徐福的话,走至这烈火熊熊的丹炉前。 他瞅着鼎中的炉火,将丹气运行于手掌之上,随后慢慢探出手,将这丹炉中的一缕炉火捏在手掌中。 只觉腹中暖流顺着经脉不断地汇聚于手掌上,与这炉火所灼烧的炽热不断的相抵消,将这炉火维持在一种将熄未熄之状。 再张开手掌,一缕火焰漂浮。 他将这火焰拿到徐福面前,朝着徐福供道:“师父,徒儿已经取来一缕炉火。” “不错。”徐福望着李道玄手中的炉火,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挥浮尘,将那一缕火焰挪到自己手掌上,随之就见那缕火焰熊熊燃起,化为炽白色的烈焰。 “你看,此便是武火。” 武火?李道玄盯着徐福手上的火焰,想看清楚这火焰与寻常火焰有什么区别,却是见这一缕武火端是凶猛,他只是稍稍凑近,额前发丝便是灼烧散发出焦糊味,心中一惊,他连忙退后几步。 “痴儿,莫要太近。”徐福见状便是笑道,“武火乃是刚烈至阳之火,火势凶猛,沸腾如热油。若是不慎,容易被这武火所伤。” “师父,这武火比之三昧真火如何?”李道玄听完徐福之言,心里也甚是好奇。 毕竟文武二火听着就没三昧真火厉害,他可是常在神话故事中听到三昧真火的故事,亦如西游记中那红孩儿,用的便是三昧真火烧的孙大圣。 虽在龙陵中有幸见过一次三昧真火,但那日也只是有人施展一次,其中玄妙如何李道玄是不大明白。 如今能遇到用火的高人,他自是不会放过心中的疑惑,将本就藏在心中的问题问出,他等待着徐福的回答。 “若是以玄妙来说,文武二火比不得这三昧真火,但若以常事来看,文武二火之用却是比三昧真火更胜。”果真,听到姜闻的话后徐福抚须轻笑道,“无论炼丹还是煎药,无论是灶房还是烧取之用,皆在这文武二火之中取。而三昧真火又称之为元火,乃元神,元气,元精函藏修炼之真火。自心,肾,丹田而起,聚人之真也,谓之三昧真火。此火常以无形无相,藏于三之中,水泼不灭,油泼不燃,算得上炼丹炼器的上等好火。” “你往后若是还想习炼器之法,这三昧真火便正正好。但若是寻常之用,还需学好这文武二火。” “原来如此,徒儿明白了。”被徐福这般一说,李道玄便是明白了这文武二火和三昧真火的区别。 原本还觉得三昧真火比之文武二火更高级,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这两者之间,当真是各有千秋。 “所以师父,弟子是该从文武二火学起吗?”李道玄好奇的问到。 “自然是。”徐福点头应声,然后指着墙角的木柴堆道。“且先去劈百根木柴,做烧火之用。”“.”文武二火不是神火吗?李道玄不知道为什么要劈柴,难不成这神火也以柴所生? 但既然徐福说了,他这个做徒弟的也不能不听,便也二话不说走到墙角去,提着斧头开始劈柴。 这斧头倒是沉重,大概有数十斤,抡在手上明显感觉比寻常的斧头更为压手,并不是很好控制,无论怎么劈砍都需要一点技巧。 李道玄开始还不习惯,总是会在劈柴的时候被斧头带着走,不过他还是很快就调整过来,按住自己的呼吸,然后有节奏的开始劈柴。 哐—— 哐哐—— 哐哐哐—— 劈柴的声音络绎不绝,就见李道玄汗如雨下般的劈柴。 他刚开始所劈之柴并不整齐,斧头的锋芒总是会有些偏离,所以劈的柴段有大有小,让徐福都嫌弃,不得不叫他重新劈砍。 而在掌握对应的技巧运用之后,李道玄的动作就轻松了很多。他的每一击都能劈在想要劈开的地方,哪怕只是小臂粗细的一截柴火,都能飞速准确的一劈为二,且左右相差无几。 越是劈柴劈的久,他用力的方式也就越发自然,有意无意中使出燕赤霞教过的剑术,也将其融进这斧头之中。 木柴被劈的飞快,百根木柴很快就将李道玄劈完,就在他有些犹豫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就听徐福唤他的声音传来。 “徒儿,你且过来。”徐福的声音传到耳中,李道玄放下斧头立马走了过去,“你那木柴可劈完了?” “师父,木柴劈完了。”李道玄连忙应答。 “那便好,你将这些木柴搬来。”徐福再道。 李道玄摸了摸脑袋,似乎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很快将木柴搬到炉鼎旁。 等到所有木柴搬来,徐福再指着鼎道:“将这木柴塞入丹炉之中,使其能生文武二火。” 李道玄没问怎么生出文武二火,但他还是很老实的将搬来的木柴塞入丹炉之中。 “所谓文武二火,存活于世间一切所在之地。”徐福慢悠悠的说道。“当你添第一块木柴的时候,产生的便是武火。而当一切明火熄灭,只有暗火还存在时,便是属文火。” “你若想学着如何控文武二火,便是从最基础的纳气炼丹开始。伱且用十块木柴,吾指引你生出文武二火。”徐福道。 李道玄自然是照着徐福的话而做,朝着丹炉中塞进几块木柴,等到那丹炉中的火光增大,徐福便开始授李道玄文武二火的修炼法诀。 “夫者,文火也,乃是阴处之火”徐福悠哉的传授着,李道玄则是继续添着木柴。 等到那丹炉中的大火熊熊燃烧,徐福便是叫李道玄:“你且看这武火如何转文火,等到往后就明白了文武二火所致之法,就可以开始修炼此火。” “是,师父。”李道玄拱手拜道。 (本章完) 第189章 阴阳家术 第189章 阴阳家术 果真火柴添入其中,就看丹炉中炽火灼灼,好似不断攀升的烟雾,在那炉鼎之中燃烧着。 徐福叫李道玄添木柴,他就多添一根,而那火随着每根木柴投入,烧的也是越发旺盛。 炉火好似冲霄汉而落的瀑布,不断地翻滚洗刷。 那势好似涛涛江河,怒吼咆哮。 又似大海上不断涌起的巨浪,一层更比一层高。 “紧重谓之武火。”徐福淡然说道。 “所谓火落于心,便是重关叠叠。亦如大海涌动,烈火亨油。四时火起,于胸中而藏。刚烈似刃,一往无前。” “徒儿,你可看明白?” “师父,只是稍稍明白。”李道玄听着徐福的话,面色正经,朝其拱手,双眉紧缩,“师父方才所说武火,以徒儿之意,莫非是指刚烈之阳?藏于心肺之中,无往不破?” “亦可如此说来。”徐福点头笑道,又挥衣袖,就觉一阵微风吹来,那丹炉中的火越发旺盛。 炉鼎炼丹之处被灼烧的赤红,好似黄昏映红的晚霞般。 “此谓之七分武火。” “你且将人参,黄精投入其中。” 李道玄领命,拿着两味药材走到丹炉前,手附着丹气,将炼丹的炉鼎盖拉开,然后投入药其中。 “此丹名为补命,乃是取自山海经中。谓之补命,非补命也。实乃补体之虚,补阳之虚,补肾之虚。半载一枚补命丹,常者百命,老者延年益寿。百病皆去,万虚皆无。”徐福言笑,将他现如今炼制的丹药一一唱道而来。 院中起他的歌声,好似山水叮铃,万分悦耳。 “如要炼补命,需记秘传诀。七分武火亨,再造人黄精。八分赤火灼,天魁入鼎来。风水轮换转,文火延三分。古之道寻常,六分尚温存。余下三味入,十二时辰过。巧取补命丹,福寿亦延年。” 徐福唱道,又挥袖添火。 那丹炉中武火再上一层,随后就让李道玄投入另外两味药。 时候不知多久,李道玄也没再投入其中木柴。只看徐福盘腿坐在丹炉前,双手拱诀,口中轻念经文。 他静静听着,将徐福所念经文一一牢记。 这种学习之法也是古来师徒常有,老师父少有手把手传授真法,而是一言一行中教你玄门妙法。 你若能悟到,自然是得真法大秘。你若不能悟到,老师父也只会说你天资不够,悟性不行。 所以真法不得,所学不够,这也是为何师父收徒弟,常要说悟性二字。 所谓悟性非悟,而是一言一行。知察甚微,亦是悟性的体现。 那徐福念诵完,就朝丹炉挥手,炉火旺盛的大火瞬间灭去,只余橙黄微火燃烧。 “看,此便是文火。”徐福指着丹炉笑道。“文火也,阴至。其芒不刺眼,其温不灼手。温中犹存,余蕴不绝。高三寸而不变,乃是八分文火。你可记住了?” “徒儿记住了。”李道玄点头道。他将文武二火的特性死死记住,往后炼丹肯定少不得这些法门。 炼丹一道,最讲究的就是用火。什么样的药用什么样的火,最后成什么样的丹。稍有几温偏差,得到的东西就是天差地别。而古之以来,火诀是丹道大秘。亦如法门口诀,符道煞气之术,向来只有师父亲口传下。 纵使有弟子以笔纸记之,但若无师父教导,什么七分文武火就足以扰乱的糊涂。 毕竟听过七分熟的牛排,可谁听过七分文武火的? 所以徐福如今传李道玄用火之法,也是变相的在传承自己的道统。 李道玄心中感恩,自然是打起万分精神来学习。 “火之如萤火,存而不灭,此为之三分文火。”徐福笑道,又让李道玄往丹炉中添一杯水。 李道玄疑惑,他没接触过丹道,不理解这添水为何之用。茅山丹道有胜于无,或者说道门的炼丹之法皆是承自上古炼气士。 但自秦汉以来,炼气士绝于天地间,多少古法传承失落。亦如徐福出海,带去了一份炼丹传承这等之事。 所以在白云观中,老道长明真人虽接触过丹道,但并不精通,李道玄则更是也不明白,所以有诸多疑惑。 他将心中疑惑说出,拱手朝徐福。 “师父,为何这炼丹之中,还要添一抹水?” “此问题甚好。”徐福闻言欣慰的笑道。“你能有惑而问,这才是想习得真学的态度。” “这炼丹如烹菜,若无水则不可活。但这水也是有变化,若落以文火化丹,且只需取一指之水。若以武火化丹,则需取一掌之水。谓之水行泽万物,丹中生不息。文取一寸方,武落三寸长。伱可记住了?” “徒儿记住了。”李道玄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你如今初入丹道,尚有许多未曾学到。这炼丹之道非死法,而是应阴阳五行之理。阴为文来,阳为武。五行生息炉中藏。你今日就将这补命丹炼会就可。” “谨遵师父教导。” 李道玄闻言坐下,悉听徐福教诲,炼制补天丹如何用火,如何用药,皆是亲手传授。 他听着,多有感触。 暗暗感叹这丹道并不比符箓之道差,他还有太多东西未曾学来。 谨记教诲,徐福也让李道玄尝试着自己炼药。 “切记,武火起于心而生于肺。文火起于肾而发于脾,你可细细感悟。” 李道玄边听边炼,不知觉中就多了几分熟练。 等他将一份补命丹炼好,那丹面泽光滑,颇有灵韵,看着便是成色不错,乃上等丹药。 徐福捻起丹药,面色欣慰,夸赞李道玄有丹道天赋,还教他辨识丹药好坏。 在这幻境之中不知多久,等李道玄基本掌握了文武火之用后,徐福方才看向院子外。 “时候到了,你也该离去了。”徐福轻叹道。 “师父,临走之前徒儿还有一事想要请教您。”李道玄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就朝着徐福恭敬拜道。 “哦?还有何事?”徐福问道。 “师父可知道扶桑阴阳之道?”李道玄便是说出自己的来意,他朝徐福问出东洋的阴阳术传承。 只是想到自己这师父便是东洋扶桑的祖先,不知为何他就觉得有些离奇。 “扶桑阴阳之道?”徐福抚摸着胡须,伸出手掐指算着,随后面色露出大悟神色,朝着李道玄笑道。 “原来徒儿是为此事而来。” “为师对阴阳家只是略知,何况后世已过千载,其中变化之大,为师也难说来。不过道是有一物,或许能解你惑。” 徐福说罢,手指向李道玄脑门。 当即天昏地暗,李道玄双眼一闭就倒在了地上。 “且离去吧,为师已经那物给予徒儿了。” 言罢,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本章完) 第190章 再寻事 第190章 再寻事 等李道玄醒来,他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熟悉的房顶,熟悉的家具装饰。 精神有些恍惚,毕竟他这次在幻境之中呆的时间够长。 掐指算算,每炉补命丹炼制需十三个时辰,他总计炼坏了三炉,所以此次入神观法总有数天之久。 现在忽然回到现实,虽然在现实中也仅仅只是过了一夜,但也是有些不适。 丹气在体内自寻流淌,让李道玄感到惊喜的是原本在赵家受到的暗伤也痊愈,脉络比之前更为坚韧几分,李道玄自信再多施展几分符法也是能够坚持的。 盘腿坐于床上,提点着自己从徐福那里的收获。 除了丹道之法外,还有一份古籍。 “这是.《邹子终始》?”李道玄寻那记忆,就觉心中一阵撼动。 《邹子终始》乃是秦汉之时的阴阳密传,又名为《终始五德》。 此等典籍为上古失传之典,早于汉时便消失不见,世间阴阳五行之说,大抵也是与其有关。 这本阴阳家的典籍,实乃天降圣物,李道玄观之欣喜不已,连忙翻开查看。 只是开一页,就觉得道音在脑中回荡。 “邹子之变化,起于仁义。” 道音不绝,脑中回荡,好似圣师,谆谆教诲。 李道玄习《邹子终始》,对于阴阳五行之道更有了几分理解。 邹子之阴阳说与道门大有不同,乃是提倡先天之道,化阴阳五行之变化,得天地之法。 遂能成法,与世通存。 《邹子》之学的内容也十分精妙和深奥,其中又分阳说阴学,只是过二篇,便已然吃力。 可越是习《邹子》,李道玄对于阴阳五行之道的理解便越是透彻,态度更是越发的恭敬。 原本李道玄从此世这具身体中所继承的记忆,对道门五行之法虽有研习,但也有的诸多的疑惑,却是在这一刻被解决了不少,端是叫人茅塞顿开,大有所悟。 本想继续研习,可再学已是昏昏沉沉,明显感觉自己的精力跟不上。 他知晓这是因为《邹子》所讲之意太深,虽然解决了不少之前的疑惑,却又新增了很多他尚且不理解的地方。所以意识保护,叫他免受不解之苦。 这种感觉让李道玄有种回到大学学高等数学之感,那种盯着题目看了半天,抓耳挠腮也无法解决的痛苦就如同此刻一般。 世间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其中之隔如墙壁,无法走捷径,也无法观到另一面。 “这便是学啊。”李道玄睁开双眼,面露笑容。 虽脑子昏昏沉沉,但他收获颇多。 《邹子》五十六篇,他暂学二篇。 “世间万般之法,皆离不开本真。东洋阴阳道虽变化诸多,但其根基依旧是阴阳之法。变化无穷,也归于真,本质乃是阴学之道。” 李道玄若有感悟,隐隐有些明白这东洋阴阳法师所做为何。 东洋法术和阴山法术皆取于阴学之法,其中所用阴煞乃阴阳之道变化,只要观其本质,自是能破之。 “古来高功真人,一法破万法,莫不是如此?”李道玄心有感悟,对于真人之功又有了几分理解。 他算是明白为何有人能凭一家之学,破百家之法,实乃那人真知灼见,学达本质。 师尊徐福与李道玄之《邹子》,亦是直指阴阳五行本根之典籍,此等大恩,李道玄只能心怀感激。“师父啊,师父。往后弟子肯定多给您老人家编写一些专事,让您老人家在民间故事里占据一席之地。”李道玄诚心拜道,随后便起身下床。 外面天色依旧暗淡,细雨淋淋而下。经历一夜风雨,空气中多了几分泥土和粪水的味道。这种气味农家常有,倒也没那么难闻。 推开窗户,就见有村民披着蓑衣,牵着牛过去。 只是小巷中少了孩童的欢声笑语,没了几分人间的乐趣。 也是,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想必也没谁家心大,放任自己的孩子在村中乱跑。 毕竟李家村平静百年,鲜少出人命,这不过几月之间,又是小儿淹死,又是常家兄弟淹死,又是李秀才的媳妇被剖腹,如此多的命案发生,任谁都会惊悚三分。 “当真是风满楼啊。”李道玄面露无奈的笑容。 他看着案桌上,也没按照之前的画符仪式,单手执笔,借着雨水点缀朱砂,随后在纸上游龙,将一张黄符画出。 再以笔尖点符,入文武双火,文火起于肾,化为煞,武火起于心,化为气。 文武交融,气煞天成。 那符箓猛烈浮起,在半空中颤动。 其上符篆流光溢出,就听到符纸发出呼呼的声音。 未等李道玄心中松一口气,便看到笔下黄符嘶嘶作响,随后嘭的一声炸裂,碎成无数细小的纸屑。 “看来还是不得行。”李道玄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将案桌上散落的黄符收敛起来。 方才他是突发奇想,借画符做了个试验。 文武二火可炼丹,那是否也能画符? 若用文武二火灌入符中,淬炼这符箓,又会有什么结果? 李道玄觉得此法可行,便是行之。 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太可以,他对于文武二火的火候掌握还不大到位,融入符中只会让这符箓爆裂。 放下手中的笔,李道玄也没再勉强,也许此事可慢慢来,他有一种预感,或许当自己真能以文武二火铸符时,那天师之境也可抵达。 “往后再慢慢来吧。”心想着,李道玄又看向桌上放着的饭菜。 那应该是孙大娘端进来的,他在房间里设下阵,丫鬟们没有他的允许也进不来,只有孙大娘持有他给的节令,方才能安然进来。 试了试饭菜,有些凉意。 李道玄穿好衣裳走出房间,从楼上走下去。 在堂中忙碌的孙大娘看到他的身影,脸上露出喜色,连忙走上前,朝着李道玄笑说:“三少爷,您可醒了,可是睡了一天,都让老身担心死了。” “让孙妈妈担心了。”李道玄有些歉意的说道。 他是没想到自己能在幻境之中呆这么久,之前算着最多待个半夜时间。 “没事,没事。主要是少爷您要注意身体,之前丫鬟们给您送吃的,可怎么也进不去,都吓坏了。还是老身才能送进去,看了眼少爷就出来。”孙大娘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再又说道。“少爷可是吃过?” “还没有。”感觉腹中有些饥饿,李道玄自然应下。 走到堂中坐下,他再看向不远处客座上放着的东西,那好像是刚杀鸡,还新鲜着。 等到孙大娘走进来的时候,李道玄问道:“家中可是来了客人?” “来过。”孙大娘愣了下,随后便连连点头。“是常德家的妇人,说是要见见少爷您。” “常德家的?我知道了。”李道玄点头道。 (本章完) 第191章 是老村长的 第191章 是老村长的 “常德家的人?”李道玄闭目沉思,心中有些疑惑常德家的人为何会来。 上次他去常德老爷子家,那家人对他并没有太好的态度。甚至于有些冷淡,不愿意与他说话。如今却是自己找上门来,莫非是另有内情? 手指敲了敲桌子,李道玄决定等会儿便去常德家看看。 于家中用过餐,穿好遮雨的斗笠后便走出宅院。 许是因为阴雨天绵绵,李家宅院前的小街巷显得有些阴暗。 昨日雷霆大雨,将石板街道的缝隙填满脏水。 地上残留泥土和猪牛的粪便,一股臭味盘旋在鼻尖。 这雨天里没人收拾,也只能等天晴再说。 走过街巷,就出了李家宅院一带,再往前走便是泥泞的土地,虽有碎石铺垫,但也让人难下脚。 李道玄看着眼前的道路,手捏法指掐诀。 “还请土地爷助我。”念罢,脚踩在泥地上如履平地,污水绕着脚底散开,雨水不浸身。 这也算是李道玄开坛拜本地土地神的作用,有这片土地的气运护身,他自是可以污泥不然,雨水不浸。 不过这等法术虽玄妙,但也是有很大的问题,只要出了李家村,便不再得本地土地的庇护。 踏着泥土,李道玄一路来到常德家。 常德家位于村中南角,家中筑起了一片院落,院子旁边放着泥瓦罐,还有几尊曾经在茅厕见过的那种样式的泥偶。 李道玄凝视泥偶片刻,随即走到门前伸手敲了敲。 院中传来妇人的呼声,他答了一下后就听到手忙脚乱的动静夹杂着惊喜的声音传来:“原来是道玄少爷啊,老妇这就给你来开门。” 脚步声走近,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 这老妇人李道玄上次也见过,是李岳和李田的娘亲,只是现在老妇人更为苍老,原本就白了的头发更是多了些,脸上的皱纹更深,眼皮间多有乌黑。 她看向李道玄,脸上比起上次多了几分笑容,沾满泥土的手在衣摆上擦了擦,神情有些拘束的道:“少,少爷,快进屋里坐坐吧。” “章大娘,打扰你了。”李道玄含笑,迈步走进院落中。 比起上次来的时候,今天的常德家也多了几分变化,院子里的泥偶更多,神色姿态迥异,只是他还是看出了些不同,那些泥偶身上穿着的衣裳明显有些像东洋的风格。 在信息繁荣的时代,李道玄看过很多关于东洋的风格服饰,或许这时代的人对东洋服饰不大清楚,但他还是能看出一丝端倪。 走进屋中,便听到石磨的声音传来。 家中坐着一位老头,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见李道玄进来,老头敲了敲烟枪,咳嗽几声后便站了起来,老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原来是道玄啊。”常老头哑着烟腔说道。 “常德爷爷。”李道玄恭敬的一拜,然后看向屋中。 堂前放着两块灵牌,那是李岳和李田的灵牌。 两人死去有几日,常德家都已经收了尸。 堂屋隔壁有着石磨的动静,隐隐有女声传来。 李道玄和常德老头行礼后,便寻了把椅子坐下看向他:“常德爷爷,我听说您要见我,不知是为了何事?” 常德老头抽着大烟,然后长呼一口烟雾。 他目光游离在外,然后说道:“唉,这事也是和我那两个儿子有关。”“还请常德爷爷细说。”李道玄笑道。 “这几日我常做梦,梦到岳儿和田儿唤我。他们说自己死的冤,死的不甘心,想让我寻人超度他们。我思来想去,村中能有这本事的也就道玄你了。”常德老头幽幽说着。 李道玄听到这话点点头,然后望着常德老头问道:“常德爷爷,两个兄弟在梦中都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常德老头低下了身形,有些哽咽的用手抹去眼泪,继续道,“他们说‘爹,我冷’。还说那里很黑暗,让我去救救他们。我的儿啊,爹也想救你们,可怎么救呢。” 常德老头的声音越发低声,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他又抽了口大烟,也不再言语。 李道玄听着这些话,心里头有些堵。毕竟常德家连死两个儿子,常德老头若不坚强一些,恐怕现在这家就彻底垮塌了。 在这时期,家中若是有两子,那当真是顶梁柱的象征。意味着常德家在村中会有地位,意味着有劳动力,常德家的条件也能好起来,全村人对儿子多的家庭都会重视两分。 男人是一家顶梁柱的象征,也是一家在社会中站稳脚跟的基础。 一旦家中出了什么大事,几个儿子就是保证。 如今常德老头的三個儿子便是死了两个,只剩下老大独立支撑。常德老头如今年岁已大,老年丧子当真是人间之痛。 想着常德老头所说的话,李道玄不禁觉得其中似乎藏着什么信息。 人有所梦,不是日有所思,就是有所感应。 常德家两兄弟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托梦给常老头,让他去救自己。 琢磨着,李道玄就向常德老头问道:“两位哥哥出事前,可曾做过什么事?” “那天啊,那天他们是”常老头回忆起那天的情况,将其告诉李道玄。 那天常德家两兄弟照常在家中做事,后来李岳便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有些精神不佳,常德老头还关切了问了问。 “那天岳儿浑身雨水,神色慌慌张张。他回到家中说了些奇怪的话,什么水,什么鬼的。我们还以为岳儿受了惊,就让他休息。谁知道那天晚上过后,就出了那些事情。”常老头越说越难过,声音变得弱小,最后再次一言不发,只是敲着大烟锅子。 听到李岳出去后的神情,李道玄莫名的想到那坟林里的怪物,心生灵机,也顾不得常德老头此时的心情,继续追问道:“这岳哥哥可是说过去了哪里?” “去了哪儿.好像是去了村东头外。” “东头外?”李道玄睁大眼睛,只是因为村东头外,那里正是怪物所在的坟林。 这么看来,李岳也许是见过那怪物。 可是那怪物似乎极具攻击性,若不是自己道行在身,寻常人不可能在那怪物的攻击下存活下来。 李道玄暗自思忖着,他可是和这个怪物交过手,自然知晓其中厉害。 可是,如果见过了那怪物,李岳却竟然没死,莫非也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道玄,是有何事吗?”常德老头见李道玄听到自己的回复后一直皱眉,似乎在想着什么,便问道。 “没,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李道玄说,“常德爷爷,您这院子外泥偶是谁做的?” “那些啊,那是村长要做的东西。” “老村长?!”李道玄愕然。 (本章完) 第192章 女孩拦路 第192章 女孩拦路 “老村长要这般东西作甚?难不成是那东洋法师教的?”李道玄听着常德老头的话,对于老村长也是有几分好奇。 老村长?东洋法师? 老村长为何要这等东洋风格的泥偶? 若不是东洋法师求制,老村长又怎么会指定要造出这等东洋之物? 老村长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孙子的葬礼?但若是依照江苏附近的风气,葬礼该尊古法。 小儿之丧,用黑棺,棺中垫纸人。 用器葬,陪葬小儿衣物,鲜有葬泥偶的。 何况老村长的孙子折了多日,如今再下泥偶陪葬怕是有不妥,所以此事定是有蹊跷,恐怕非寻常人想的那么简单。 其中怕是有蹊跷,难不成老村长也是与这村中所发生的事有关系? 李道玄念头百般,思绪错综复杂,他想到老村长,又总觉对方不该是如此之人。 老村长名为李云成,算是李家村云字辈,李道玄也曾听村中人提过,自打他任李家村村长以来,每日艰勤,劳务不怠,村中大小事务皆由他处任,各家繁琐之事也多寻他。 其品德高尚,刚正不阿,体贤村民,公正办事,所以村中大伙皆尊他为长辈,凡有琐事,无一不听,凡有杂务,皆愿为其代劳。 其孙葬礼,要说送行者十里多有夸张,但也是千人汇聚,方圆数十里内的村子都叫人来参加。 如此高德之人,平日罕见。 李道玄回李家村后,与这老村长接触几日,也是敬重他的品德,而如今要将其和一个霍乱作恶之人联系起来,李道玄怎么也不敢信。 但不管他愿不愿意去相信,此间种种皆有迹象。 眼下的泥偶便是其一,再有孙大娘所说之事. “成爷爷莫叫我失望。”李道玄心中轻叹。 又想李岳等人之事,只是再询问其中细节,常德老头只道不知,他也并未注意过儿子们的种种举止。 两人话毕,李道玄也算是知道常德老头想见他的来意。 过几日就是两兄弟下葬时,常德老头希望他来帮忙超度两兄弟。 所谓人死不得复生,既然如此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安然轮回转世去。 “既然常德爷爷说了,道玄自然应下。”李道玄含笑点头,答应帮常德老头忙。 不过是将人送葬,也费不了多大气力,而且他还有些想法,或许过几日能够试一试。 常德老头想留李道玄吃饭,李道玄婉拒了他的好意后,便起身离去,只道自己家中还有客在,不能久留。 离开的时候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歇,阴沉沉的天空压的人的透不过气来。 春雨绵绵,总叫人浑身无时无刻有种潮湿之感。 李道玄不喜欢这种季节,但也早已习惯,若是这个时节自己还在茅山上,定然是烟雨萦绕,云山雾罩,湿漉漉的感觉更甚于此。 他穿上蓑衣离去,院中的泥偶静静站立。 他的脚步声越行越远,常德家院子里也就剩下轻语私聊的声音,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有一种似泣非泣的幽咽飘荡。 行走于村中道路上,李道玄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情景。 沙土砌彻的黑瓦房檐下,硕大的蜘蛛正接着网,不时犬吠声传来,叫人心中平和。 正走着,便看到不远处一小女孩孤零零的站在雨中,举着高高的油纸伞,静静地望着他。 这小女孩李道玄见过,那日在李田和李岳尸体被打捞上来的现场,这小女孩突然跑向自己,似乎准备与自己说话,却是被老村长拦了下来。今日又在这里看到,叫他也颇感意外。 手指附着衣袖之下掐算,双眼内光华一闪而过。 就见在那小女孩的头顶,一股血雾弥漫,就如同之前看到的村民那般,也是身陷危机之中。 上次见过却未曾说话,今日又能见一面,李道玄心中生疑,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在等我?”他蹲下身子,双目盯着小女孩。 “嗯。”小女孩点点头,眨着眼睛与李道玄对视。 从这双眼睛里,他看到了单纯,清澈,不像是什么邪物附体的模样,反而是有几分不同与其他一般大的孩子的成熟。 “上次我也见过你,你是寻我有什么事吗?”李道玄开口问道。 “我,我听说过你。你是大少爷,很厉害。” “然后呢?” “我能不能请大少爷帮帮我?”小女孩犹豫着,紧紧的咬着下唇看向李道玄。 她身上的衣着都是打着补丁,衣角被洗的发白发烂,是穿了许久的衣裳,看的出她的家中并不富裕,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 脸上是污垢结成的黑泥,该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洗脸造成的。 从小女孩姿态之中,李道玄觉她家中或许有困苦,他心中思忖,就又问道:“你来寻我,是需要我帮你什么?” “我知道大少爷是个善人,大少爷能不能帮我娘看看病。”小女孩期盼的看着李道玄,手又摸索着口袋,从中掏出几枚铜板,紧握着拳头递给他,“我我有钱。你看.伱看可以吗?” 李道玄看着小女孩紧紧握住铜钱的拳头,沉默了片刻,轻吸口气,然后又看着她的脸问道:“你娘病了?为什么不请大夫?” “请了,可.可大夫.大夫说我娘没救了”小女孩说着便弯下了嘴唇,有些委屈的看向李道玄,她声音慢慢的哽咽,似是有无数伤心事,两行清泪不禁的流淌下来,“我不想我娘没救,我只想要娘好起来。我听人说大少爷是道士,可以唤人魂魄回来。你能不能唤唤我娘,让她不要离开我.” 小女孩说着,声音便是低沉下去。 李道玄听闻轻叹,然后点头道:“带我去看看你娘吧。” “谢谢大少爷!大少爷真是个大善人!”小女孩破涕为笑,连忙举着油纸伞要给李道玄遮雨。 只是她個头实在矮小,李道玄这些日子也长高了不少,即便他弓着腰,她的伞恐怕也够不着。 李道玄紧了紧自己的蓑衣,笑道:“走吧,不用管我。”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就觉一阵虱子跳动,掌间丹气微震,将那嚣张的虱子给震碎。 这是他从徐福那里学来的办法,能够掌气于掌间,催无形于甚微之中。 这般用法,也叫他对于自己丹气多了几分精妙的掌握力度。 一前一后,两人沿着雨幕朝村中走去。 拐过几个角落,便来到了小女孩的家中。 (本章完) 第193章 王漱玉 第193章 王漱玉 破瓦旧梁,屋檐坍塌。 泥石墙裂开,其中布满蛛网。 又见墙角有蜥蜴攀附,觉察到有人后便飞速离去。 李道玄站在门口,望着这破旧的房屋。 若非他随着小女孩前来,或许都会以为这里是间早已废弃的房屋,断然不会想到还有人愿意住在这里,当真是世间无常事。 “到了我家了,大少爷。”小女孩收起油纸伞,很小心的撒去伞上的雨水。 她掏出钥匙,从一旁搬来砖块垫在脚下,然后踮起脚来准备开锁,却是身高难够,试了好几次,才将门上的铜锁打开。 只听着咔嚓一声,门上的锁应声打开。 推门而入,一股霉味传来,那是一种很老旧的霉味,大概是屋中已很长时间不曾晒过太阳的缘故。 李道玄闻着这味道,不由的皱起眉头,他用手扇了扇鼻尖的浮尘,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走进屋中,这是一间矮小破旧的屋子。曾经夯实的泥土地面已经有了松散的迹象。 屋堂头是一具柜架,旁边有灶,灶后面堆着木柴。 左边是传来猪声,应该是养猪的地方,这屋子一堂两房,灶和堂皆是在一起。 左房养猪,右房就是住人的地方。 这种屋子在李家村也是常见,甚至于猪牛鸡鸭都会养在屋中,既能防盗,也能防那些野狐黄鼠狼之类的野物。 屋子的一角堆放着农具,有锄头有铁锹,上面则是拉扯着一截麻绳,麻绳上挂着晾干的毛巾。 而堂中的柜架上,一尊观音菩萨正坐其着,下面则是放着器皿,都是平日吃食用的碗筷。 这种屋子李道玄记得自己在前世的小时候也住过,只是没想到在这清末也能见到相同之地。 正在他思绪飘散之际,就听到右边卧室内传来咳嗽声。 “娘!”小女孩喊道,然后朝右房跑进去,李道玄随她身后,跟着也进了去。 房间昏暗,四面没有开窗户,这种砂石泥土建造的房间,很少有专门开窗户的地方,屋中透进的光线要么是敞开着屋门,要么都靠着房顶的天窗,遇到像今天这般没有太阳的阴雨天就很难受。 李道玄看着右房里的环境,昏暗的卧室内就只有一张木板床,床板上垫着干草,上面倒是有蚊帐挡着,平日里的虫蚁进不去,也能避免鼠蛇蜈蚣之类的叮咬。 小女孩扑到窗前,掀开蚊帐就见一女子,这女子面色苍白,唇角无血,眼眶发黑,好似那电影中的僵尸鬼魄。 她勉强的睁开双眼,就看到站在小女孩身后的李道玄。 原本疲惫暗淡的眼神先是一惊,随后细细看了眼便镇静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面上露出笑容,声音甚是嘶哑,好似许久都没怎么说过话般:“鸳儿,这小哥哥是谁?” “他是大少爷,富家的。”小女孩连忙回话道。 “富家的大少爷?李老爷家的少爷吗?”听小女孩说完,女子似乎很是惊讶,随后支撑起身子朝李道玄行礼,见李道玄的年龄似乎只是十来岁的样子,便道,“小少爷,我这身子不大行,还请您见谅。” “嫂嫂就不必勉强,我也是听这小姑娘说起你的事,就特意过来看看。我曾随师父学过一些医术,或许能帮大嫂看看情况。”李道玄笑道,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那女子听了这话,因为更加惊讶的缘故,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茫然,随后露出苦笑道:“我这身子,怕是不行了。鸳儿也给我找过大夫,却是无药石可医。这孩子,怎么还能麻烦少爷您来。”“不要紧,我还是看看,或许能做些什么。”李道玄甚是礼仪的说道,然后拂手走上前,准备帮女子诊脉。 女子见状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伸出手腕任由他把脉。 “不知道嫂嫂唤何名?”李道玄捏着女子的手腕查着脉象,看了眼这女子的手掌,就觉有些怪异。 与寻常妇人不同,这女子的手掌明显白皙细嫩许多。掌心没有老茧,手腕嫩如蛋白,全然不像是平日里少不了操劳的农家妇人。再看她的面容,虽是苍白却也清秀,淡眉挺鼻,脸如鹅卵,怎么看都算的上是一位佳人,而非这李家村中的农妇。 李道玄微微皱起眉头,心起疑惑。 “我姓王,名唤王漱玉。少爷若是不嫌弃,便唤我玉姐姐就行。”王漱玉面带牵强的笑容,向李道玄说出自己的名字。 “玉姐姐。”李道玄当即应声,试着拉近关系。 他觉察这女子的脉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便放开了她的手腕,看向王漱玉道:“玉姐姐的身体受了风寒,所以宫虚肾弱,平日里若是吹风便容易得病。这些时日可是遇到过什么事,以至于阴寒之气入体。” “我平日里都会多加注意防寒之事,要说着了风寒的事,倒也没遇到过什么事。”王漱玉俏眉微微愁楚,细思自己近来的行径,摇摇头轻声叹道。 “我所说的阴寒入体,并非是寻常的着了风寒,玉姐姐可再仔细想想,当真是没遇到过什么晦气之事?或者是什么怪异的事。”李道玄心知这王漱玉会错了意,便补充道。 “晦气之事?倒是有一件.”王漱玉像是想起了什么道。 “无须顾忌,玉姐姐但说无妨。” “那日.”王漱玉将所遇告知于李道玄,便是老村长孙子死的那日,她于老村长家中帮忙收拾那孩子的遗物,后进来一法师打扮之人,衣袖挥动之间便叫她神色恍惚,再往后便是记得不多,只是从那日以后她的身体便是一天天虚下来。 “又是老村长?”李道玄心起疑惑,只觉这老村长当真是诸事多端,村中好似什么怪事都与其有关,莫非这阴水井,镇池老龟也是与其有联系? “成爷爷,你莫真要乱来。” 暗想着,李道玄便是朝着王漱玉点点头:“玉姐姐的事我多知晓,要除病不难。” “当真?”王漱玉露出欢喜的笑容,她有些干枯的双眼紧紧盯着他,生怕下一刻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自然是真,不过玉姐姐需回我几个问题,我方才能对症下药。”看着王漱玉,李道玄眼睛微微飘动,他脸上掩去一丝歉意,面含微笑。 “你说,我便是知无不言。”王漱玉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点点头。 “玉姐姐生辰八字为何?” “乃是咸丰九年二月.” 王淑玉随即报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李道玄心中暗暗推算,己未年卯月亥日三合木局,又是生于春天,是曲直仁寿的格局,月令卯禄建禄,乃是天生富贵之命 李道玄推算之余,心中暗自有些诧异,但话也没停下,而是继续问道。 “玉姐姐该不是李家村的人吧?” “我”提到这个问题,王漱玉一下沉默了。 她低下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李道玄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便择一话术安慰道:“即便玉姐姐不是李家村之人,我也并不介意。还请玉姐姐告知我实事,莫要欺瞒便是。若其中有不得已之处,我也会帮玉姐姐。” “当真?”王漱玉闻言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一把捏住李道玄的手腕问道。 “当真。”李道玄朝着她肯定的点点头。 (本章完) 第194章 王家女子 第194章 王家女子 “.” 王漱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面露尴尬,松开手后沉默了片刻,随后就看向李道玄那明亮的眼眸子,将自己的来历一一道出。 “小少爷虽年少,却也是机敏。方才看我神色迥异,想必也是知道我非李家村之人。” “是。”李道玄利落的承认,毕竟一个皮肤和手保养如此好的女子,能嫁到李家村里就有些奇怪,住的地方还是如此破旧的瓦屋,全然不像是个富人家的闺女。而她的谈吐文雅,也该是识字受教之人,并没有农家女子俗气的模样,而是多了几分书气。 这般女子,你让李道玄承认她是死了丈夫的农家妻子,他自己都不大相信。 这社会,门当户对几乎是世间铁律,鲜少有下嫁或者高攀之女。 那些话本中的才子佳人故事,只是世人爱听。 但真能有此事的,世间又有几个? 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过是惨淡收场,这些民间故事不过是世人的寄托和幻想罢了。 所以初见王漱玉的第一眼,李道玄就看出她并非李家村之人,至于为何会在李家村中,又为何住在此处,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的确非李家村中之人,不过是为了避难,所以才逃到了这里。只是老村长看我可怜,便将我收下。又将我身份说与人听,只道我是个丧了夫君的寡妇人家。”王漱玉捂着嘴轻咳几声,一旁的小女孩关心不已。 小女孩捏着手,跑出去给王漱玉端来一碗水,将水递到她面前说:“娘,你快喝水。喝了些水再和大少爷说话。” 女子笑笑,从小女孩手中接过碗,慢慢饮下,然后将其递还给小女孩。 “这些日子可是苦了鸳儿。” “娘,鸳儿不苦。”小女孩认真的说道,“只要娘好起来,鸳儿再苦再累也愿意。” “鸳儿.”王漱玉坐起身靠在床沿上,摸着小女孩的头看向李道玄。 “鸳儿,你且去堂屋玩会儿,娘有些话要与少爷说。” “好的,娘,那鸳儿就在堂屋玩,娘放心,鸳儿不会到处乱跑的。”小女孩说着,便出了右房。 小女孩走后,这一刻她的神色似乎越发的坚定起来。 “我本是金陵王家的女儿,家父王兆全。”王漱玉说出自己的身份,李道玄如雷贯耳。 他直愣愣的看向女子,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王兆全何许人也?李道玄自然是清楚。 他是王家的家主,龙陵之事便是与他有关,只是被自己的亲人削成人彘,藏于木箱之中。 后来假王老爷的目的破灭,王兆全也被人找出来,这事说起来也是李道玄有关系,毕竟找到王兆全本人的就是他。 没想到自己与王家还是这么有缘分,来李家村都能遇到他的闺女。 李道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心中只能叹息造化弄人。 他看向王漱玉,就问道:“你当真是金陵王家的姑娘?” “怎敢欺瞒小少爷。”王淑玉苦涩的笑道。“我虽是金陵王家的姑娘,可生母到底只是個妾室。只是为了逃避我爹的安排,所以才到了这里。”“你若是王家的姑娘,这妹妹又是谁的?”李道玄又看向一旁的小女孩,即便是因为营养不良,发育缓慢的缘故,但他已经能看出这小女孩年纪肯定不小,大抵五六岁也是有的,而这王漱玉于咸丰九年生人,算至此时也不过将将十八岁。 有个这么大的女儿,王漱玉该是早就成亲才对,可按这两人的年龄差距和其八字的富贵出生来看并不合常理。 可她说自己是逃难过来,被老村长收留,这其中又是有着什么秘密? “她,她其实是我大姐的孩子.”王漱玉犹豫片刻,将自己深藏多年的秘密告诉李道玄。 她是王兆全第二房小妾的女儿,上头有两个姐姐。大姐年岁最大,出嫁的早。二姐与她年岁相仿,只是大上一岁有余。在大姐出嫁之后,王漱玉和二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王漱玉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平平淡淡的渡过去,嫁一个寻常富贵人家,然后生儿育女。谁知道有一天,父亲王兆全突然要她们去大报恩寺为家里人诵经念佛,说是为了给长辈增寿添福。 她本以为这事寻常,谁知道等她们去了才发现,那里并非她们想的那般简单。 “那和尚被人称之为无为禅师,说是佛法高深。父亲让我们姐妹伺候他,与其诵经念佛。谁知道谁知道.”王漱玉说着,便是忍不住掩面哭泣。 她声音呜咽,好似那场劫难依旧残余噩梦。 “二姐她她被那和尚给糟蹋了.”王漱玉幽咽的说着,将她所经历的故事一点点告诉李道玄,“那日我外出采买香纸,再回那大报恩寺时,就听禅房中传出二姐的哭喊之声,我推门自是看到了那一幕,二姐被那和尚压在身下,向后仰着脑袋朝我大喊,让我快跑.那时候我已经被吓坏了,满脑子都是二姐的哭喊声,我吓得逃到了大姐家中,隔日就听到二姐投河自尽的消息。我本以为自己这样呆在大姐家中就相安无事,谁知姐夫一家被我牵连,大姐和姐夫被人污蔑犯了大罪,关入了大牢中,生死未卜。我只能带着鸳儿逃离,流浪之下来到这里。” 只是听到那无为禅师的名号,李道玄也不禁皱紧眉头。 这和尚的名号他也听过,今日又从眼前这女子口中听到。 无论是王家还是王淑玉亦或者是老村长,似乎都和这无为禅师有着牵连。 “无为禅师,无为禅师。等等,你方才说你二姐是投河自尽的?”李道玄猛然反应过来,目光锐利的看向王漱玉。 那王漱玉被他这般样子给吓了一跳,气势懦弱的问到。 “是,我二姐就是被那和尚给逼死跳河的。” “是何年何月?”李道玄再问。 “两年前,光绪元年.”王漱玉对自己二姐之死记得牢,就将那年时辰告知李道玄,听到这等消息,李道玄拳头不由的捏紧。 “光绪元年.乃是丁巳年.三合局最忌冲穿刑破,逢巳冲亥,虽冲破不在中神,但也破了这三合木局,只是卯未合仍然可以成局,故而眼前这王漱玉虽说两年前周身诸多变故,但她自己却可以万幸逃过一劫.而她的二姐比她大一岁有余,咸丰七年丑月未日卯时原来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对于心中的猜想有了证实,“你二姐当真是跳河自杀的?” “我二姐自幼好学,饱读诗书当不输男儿,自是个清傲之人。她受此等屈辱,定不会委曲求全的活在世上。她投河自尽,我自然是相信。”提到自己的二姐,王漱玉便是泪流满面。 李道玄看得出她很恋自己的姐姐们,心中也许还有着几分愧疚。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的大姐二姐皆是因为她而出了事,倘若她那日代替了二姐,或许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我那日若是没出去采买香纸该多好,或许二姐也不会被那恶僧侵犯。” 听着王漱玉的自语,李道玄便是出声说道:“伱莫要如此想,你可知道从你被王老爷送入无为禅师那里,你们姐妹就注定是要做献祭之物。何况你爹,也未必真的是你爹。” “你你说什么?”王漱玉愣愣的看向李道玄,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你大概不知道吧,曾与你相处的那个王老爷,并非是你真正的父亲。” (本章完) 第195章 牵连不断 第195章 牵连不断 “我爹.不是我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漱玉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眼中露出迫切的神情。 她焦急的想知道李道玄为何要这么说。 难道在她逃出来之前,王家就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是连她都不知道的吗? “小少爷!小少爷!您是否知晓了我家中何事?还求您告诉我,我也想知晓这些事情!”王漱玉苦苦哀求道。 她神色急迫,连带着身体都变得虚弱,不停地咳嗽着,好似要将自己的肺部都咳嗽出来。 李道玄见状,连忙劝慰她莫要心急。 在堂屋自己玩耍的小女孩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也连忙跑了进来,在一旁焦急的连连喊娘,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先静下心来。”李道玄安抚好王漱玉,让她依靠在床头上,然后便将王家中的事情慢慢说来,但其中也适当的隐去了些许片段。 王漱玉听完李道玄的叙述后,便神色木楞的坐在床上。 她未曾想过这其中竟然会有如此离奇的故事,和自己生活多年的父亲,那个让她和二姐去大报恩寺的父亲,竟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由别人伪装化成,取代了王老爷。 “细细想来,难怪我曾经一度总觉的我爹与以往有些不一般,原来是爹早已经被奸人所害.”王漱玉口中喃喃念道,眼角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下,“二姐.二姐若是知道了这些事,她在黄泉之下该是多难过” “这事都过去了,真正的王老爷如今也算是自证了身份,两江总督也去看过王老爷,王家之前所做种种恶事都是由那两个冒牌之人承担。玉姐姐若是想家了,也可回去看看。”李道玄温声说道。 “我,我”王漱玉说着说着,便轻声抽泣起来,那些委屈累积在心里,似乎在这一刻寻到了发泄之处。 所经历种种,积攒在心里也是压抑,或许这也是造成她身体日渐虚弱的原因之一。 如今能发泄出来,对于病痛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女孩扑在床前安慰着女人,李道玄则是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他想给王漱玉留些空间,让她好好的发泄一番。 听着屋内传来的呜咽声,李道玄站在门口静静观望着外面的春雨。 滴答的水珠似断了线的柱子,淅淅沥沥的沿着屋檐滴落,汇聚在门栏前聚成小溪流,沿着路边的沟渠流去,不知会汇聚到何处。 神色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女人柔弱的声音。 “不好意思,让少爷见笑了。” 李道玄转身看去,就见王漱玉正披着衣裳走了出来。 她面色苍白,唯有眼睛清明。 身子瘦弱无力,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小女孩扶着她走桌旁坐下,给她端来茶水。 “无妨,人都会有伤心事。”李道玄听到她的话,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掏出一张黄符来。 “这是静心定气的符,你将它化入温水中饮用,便能够驱散身体里的阴气,恢复些元气。” 小女孩听到这符能救王漱玉的病,就连忙走过来拿在手中。 她朝着李道玄道谢,便连忙跑去灶膛前熟练的烧火煮水。“小少爷人善,漱玉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于你。”王漱玉叹息一声,只道自己对李道玄的恩情无以为报。 从李道玄这儿得知了那么多的事,反倒也让她心中的郁结得以解开,她现在身子比之前轻松了一大截,除了刚刚伤心带给她的疲惫,精神似乎已好上不少。 “好好养着身子,此符我还需回去后再画一些,之后可让鸳儿到我家宅院中来取符。每日饮之,不出半月就能康复。”李道玄笑道。 “麻烦小少爷了。”王漱玉颔首谢道。 又交谈几句,见天色暗淡下来,李道玄留了点银两给王漱玉母女,便披上蓑衣朝家中走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坐在昏暗屋子里的王漱玉方才长叹道:“能遇到这般人,也算是我的幸运。” 话说完,春雨中的夜幕下,天地间又逐渐安静下来。 只有着母女的窃窃私语,以及屋外的鸡鸭犬吠声。 李道玄回到家中脱下蓑衣,他泡着澡回想起今天所知的事情。 能从王漱玉那里得到意外的消息,这对于他而言是件意外的收获。 想到金陵之中发生的事情,再又回想起王漱玉所说,他觉得那报恩寺里的无为禅师是个关键。 只是有件事出乎李道玄的意料之外,那投河自尽,被怨狐附体的女子竟然是王家的姑娘。虽说只是王兆全的妾室所生,但怎么说也都是王家的女人。被那假王老爷献给这无为禅师不说,还闹出了后面那些事情。 “王漱玉的二姐投河,想来本身就有蹊跷那怨狐曾说过自己占据溺死女子的身体,才得以脱困出世。人若为溺死,当还残余魂魄。怨狐再如何怨气大,也难占据其身。何况若是投河自尽,本身怨气也会很强莫非当初投河的时候,这二姐身中的残魂叫那狐狸吃掉了?这等法术,怎么和王家大公子被桃代李僵相似?莫非其事都是出自那无为禅师之手?若是如此,那道长可曾知晓?” 王家能与这件事有牵连,这是李道玄没想到的。 现在想来,或许王家父子与那太平道人只是合作关系,而非臣属关系。如此来说,这王家父子背后肯定另有势力。 那日在赵家老宅之中,王大公子拿出来镇压他的符箓就是阴山符法。 阴山符法与东洋阴阳道相似,莫非那无为禅师就是阴山派的法师?那他又是如何混入这大报恩寺中?又是想要谋划什么呢?而那东洋法师又在何处?又会是谁呢? 李道玄心中疑虑重重,他从浴桶中站起来,擦干身体后穿好一身夜行衣。 阴雨无月,夜幕漆黑。 穿着一身夜行衣,正好能融入这夜幕之中。 李道玄准备潜入老村长家中一探究竟,看看能在他家里发现些什么东西。 那取走李秀才媳妇胎腹之人绝对还在李家村中,李道玄甚至觉得对方应该是在老村长家里。 因为太多事情都和老村长有关系,这让人很难不怀疑老村长就是幕后的凶手。 “老村长有功德金光护体,为何会与这些恶事纠缠?还是说那日我看错了,老村长身上并无功德金光?”李道玄越出宅院,脚尖踩在农家的屋顶,宛如矫兔一般朝着老村长的家里飞驰而去。 月黑风高,天落细雨,正是夜寻探查消息的好时候。 (本章完) 第196章 偷听 第196章 偷听 身穿夜行衣,腰间揣着一柄短剑。 李道玄疾驰于夜雨中,向着村中的老村长家跃去。 他身形矫健,一跃便是三四丈之远,不过数个呼吸之间,便是跑出百米之远。 这次夜行,他随身带着的东西并不多,几张斗法用的黄符,一柄短剑以及一块八卦镜。毕竟这次只是去老村长家中摸摸底,带那么多法器不一定能用上,但反而容易碰出动静,成了暗查时的累赘。 夜雨之下,李家村寂寥,只有打更人走在街巷中,穿着蓑衣呼喊着防火防盗。 李道玄刚来时还很好奇为何古代会有更夫,后来才明白原来更夫便如钟表,告诉百姓到了何时何日。 各个时期的人都会各司其职,需有不同时辰起来,亦如屠夫需丑时起床杀猪,农夫需寅时赶集,这些都需听更夫来唤时辰。 李老爷平日里若是有急事需赶早出门,也多会让下人留意更夫打更的声音,时辰一到,便唤他起床。 李家村在附近算是集市村子,所以也设有更夫。 那远处村口耸立的吊楼,就是更夫们歇脚换更的地方。 且不论这些,李道玄听着更夫的号子声,穿梭于民舍屋檐上,很快就到了老村长家附近。 他蹲在屋顶上看着那老村长家灯火依旧点亮的院子。 老村长家乃是两进的院子,前后各有一个院子,总计十间屋子。除了老村长独居内院,外院则是老村长的几个旁亲兄弟住着。 前院堆满柴木杂草,院中还有猪牛棚。 运气于眼中,即便是在这种沉沉夜色之下,李道玄依旧能够看清楚院中的一切。 从房顶一跃,好似飞鹤般跳到老村长家的一间房顶上。 望着院子里似有察觉的护院黄狗,他赶忙掐诀,借雨水在掌心写了“六神”二字,向左作圈涂之,轻声颂咒:“焚香昭告,家宅六神。各居各位,勿乱勿紊。消灾降福坐镇门庭,急急如律令!” 咒罢,圈涂后向左右二撇,一横一竖,竖下写一镇字,随之借掌朝着那鸡犬牛羊一定,就见那原本还有些许动静的家禽顿时安静了下来,各自趴在窝中。 此法为镇宅之符,乃是消灾解祸之法,但亦能平息家禽喧闹,也是被李道玄拿来另做它用。 待着院中家畜家禽都安定下来,李道玄轻脚落子地上,细雨的沙沙声将他的行踪掩盖,即便是再警觉的人也难听到他的动静。 看着外院各個房屋,李道玄依次站在门口倾听。 房间里皆有人气,大概是老村长家中亲人所住之处。 朝着四面巡查一遍,随之看向院子内,内院只有老村长一人在住,该是没有其他人。 正走几步,就见内外两院之间,几尊泥偶正放置在屋檐下。 李道玄心中顿生迟疑,只觉这些泥偶有问题,似乎都在静静地望着进来的他。 也不做多想,便再掐道指轻声念道:“阳明之精,神极其灵。收摄阴魅,遁隐原形。灵符一道,诸患弥平。敢有违逆,天兵上行。急急如律令!” 一边念咒,一边借着雨水在手中画符。先写一鬼字,两旁作三曲,中写耳字,听字,下正中一圈,连续向左右顺逆共作六圈,在中间折下,向左上方圈,向右下方作二曲上挑。等此符画毕,便是紧捏拳头,双手做三山诀,再念一声:“嗫。” 那原本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不见,李道玄的心也稍稍静了下来。 “果然,这泥偶便是有问题。”心中暗想着,李道玄对于这老村长内院更是重视几分。 很显然,这里该是藏着什么东西不愿意让人发现,否则老村长也没必要让人做这等手脚。 能让泥偶生灵,恐怕非寻常法师能为。 “该是与那东洋法师有关。”李道玄念着,鞋不沾雨水的踩进内院。 他细细看着内院,发现只有一间房还亮着灯,从那间房里传来细语,好似老村长正在与谁对话。 “这么晚了,又会有谁来老村长家中呢?” 此刻天黑,又是多雨,该休息的村民早已经休息,不愿意休息的也该在忙活其他事情。 能够在这时候来到老村长家中的人,想来想去也没有几个。 何人会在这种天过来?还能让老村长与其秉烛夜谈? “该不会是那东洋法师吧?”李道玄心中想着,不由的紧了紧身子,脚步也加快了些许。 他先掐一法诀静身,再掐法咒镇魂,既静了自己万一不小心闹出的动静,又免得此间万一有什么邪术禁制,自己别着了道。 俯身来到屋檐下,他轻轻贴在墙边,只听屋内传来老村长和他人对话的声音。 “老夫都与你说过了,叫你莫要在村中做伤天害理之事!你为何还要害人性命!”老村长的声音低沉且愤怒,他住着拐杖敲了敲地板,显然是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李常德家的两兄弟,你为何要害他们!那李秀才的妻子是不是也与你有关!老夫愿意让你入村中,却不是让你做这等祸事!” “祸事?这算是什么祸事?只不过死了几个人罢了,压根算不得什么。”伴随着老村长的声音,另一个尖锐妩媚的男音传来。 那声音好似一条蛇,既有着蛇的阴沉,也有着雌性的锐利,就好似李道玄在电视剧中听过的太监音,当真是叫人皮毛发麻。 “算不得什么?!你说的这是什么人话?!李铁家那小子死了,老夫好不容易压下此事,叫村中人莫再提出。老夫还与伱说过,若是再敢在村中为祸,老夫定会将你赶出李家村!”老村长气喘吁吁,咬牙切齿的说着。 李道玄听着他们的对话,对于之前的猜测有多了几分肯定,但也多了几分失望。 果不其然,这村中的怪事都是和老村长有干系。 只是听这老村长的话,他明白了老村长不愿意伤害村中的人,但与其对话那人,却是丝毫不将人命放在眼中。 “赶我走?哈哈哈。”另一人笑道。“我说云成桑,你莫不是忘了你现在的处境?我可是你请来的人,你觉得村中死了人,你就能相安无事吗?云成桑,你是否有些异想天开?你们神州有句古语:一丘之貉。我们两人皆是一条道上的人了,云成桑还想着脱身吗?我能脱身,可云成桑你能脱身吗?我若是将这件事公布出去,离开神州的只有我。而你,将会身败名裂,成为李家村的罪人。你往后一生都会被人唾弃,被人钉在石碑上谩骂.” “够了!不要说了!”老村长愤怒的打断那人的说话。 (本章完) 第197章 五鬼相助 第197章 五鬼相助 “你到底想怎么样?!”老村长压低声音问道。 “我想要什么,云成桑应该很清楚。我帮云成桑完成心愿,云成桑帮我完成式神之事。”那人轻笑道,灯火之下清晰的映照着他的举止。 李道玄盯着影子,能够看见老村长形态颓废的坐了下来。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老村长方才缓缓开口说道:“你若只是想完成你的事,我自然会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再伤害李家村的村民了,否则老夫即便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哈哈,云成桑请放心,只要我的东西拿到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届时李家村平安无事,而你则能够继续幸福美满的活下去。至于之前发生的诸般事情,我们就当它是过往的云烟。”那人笑着,声音阴晴不定。 李道玄听的直皱眉头,只觉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安无事?若是没看过村民头顶的血雾,他或许还能信上几分。但一想到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气运,他就明白这屋中的另一个人恐怕没那么简单就离去。 “难不成他是想要献祭整个李家村?!”李道玄脑子一惊,忽然有了一种惊人的猜测。 若这人谋划真是如此,那李家村中恐怕还有更大的麻烦。 “只是单靠他一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灭掉李家村自然是不可能。如此蛮横之事,除非还有其他的帮手,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恐怕要借助阵法来施展才行。但这李家村中的风水我已往复观了多次,莫非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忽略了吗?”李道玄思忖着,继续侧耳倾听。只是这屋中再无消息,连那人的声音也不复存在。对方好像就不存在于屋子中,凭空消失不见。 “人不在了?不可能吧!”李道玄心中大惊,对于这东洋法师离去感到惊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的感知中消失不见,这等实力莫非是天师级别?! 可这世间能达天师之境的人又有几个?甚至于龙虎山天师府的那位都未必是天师之境。 但是倘若这东洋来客真是天师之境的法师,那也就不必如此苦心谋划,还要在李家村中布下后手了。 如此想来,这人又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的感知中消失不见? “老村长家中莫非还有地下密道?”李道玄心想着,随后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他镇静下来,朝着屋顶轻轻一跃,好似蜘蛛一般趴在屋檐下,借用夜行衣将自己的身影遮掩,纵使老村长抬起头看去,也难发现他的踪迹。 俯瞰着出了屋子的老村长,李道玄看着其他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将门关上,然后提着灯,沿着走道朝偏房走去,那里是他休息的地方。 灯亮,灯灭。 伴随着夜雨的沙沙声,老村长安然入睡。 李道玄从屋檐上跳下来,在确定老村长睡着后,他便打算去方才两人议事的地方一探。 蹑手蹑脚的推开方才的屋子的木门,猫身钻进去后,又轻轻的将门关上。 他打量着这间屋子,就看到屋子左侧摆放着各种泥偶,一双双刷了白漆的眼睛就这样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叫李道玄一时间感到头皮发麻。 他掐了诀,念方才镇宅驱邪的法术。 将那种窥视的感觉屏去后,这才没有了被人围观的感受。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也不多,除了几张八仙桌外,就剩余一座放着神像的博古架。 博古架上面摆放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博古架两旁还贴着对联。 除了左侧的泥偶,屋中也就再没了其他东西。 围绕着屋子细细搜索一番,却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便又将目光投向那些奇形怪状的泥偶,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这些泥偶与院子里放着的那些一样,都是一副东洋式的装扮,但不同的是它们的面部似乎更为精细,一双眼睛虽然刷了白漆,但却给人一种更是活灵活现的感觉。 若非都是泥偶,李道玄都觉它们生了灵智。 “东洋的传统怪志中,的确有很多用泥偶做的神祇。莫非这些泥偶就是用来做如此之用的?但也用不着这么多吧?方才听那人话,是個颇有心机之人,想来不会做无用之功,让老村长弄一些没有用的泥偶来。这些泥偶肯定是有它用,只是我暂时没发现罢了。”李道玄觉得这东洋法师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弄这些泥偶的,这些泥偶能够放在屋中而非外面,就说明它们比外面的特殊。但具体有什么用处,他还是有些不理解。 蹲下身细细看着泥偶,李道玄伸手摸着泥偶的脸庞。 他忽然心生一计,手指轻点自己的双眼。 就见眼中一抹白光闪烁,眼前的泥偶就呈现出另一副姿态。 只见在这屋中十来具泥偶身上,大部分都是有白色雾气藏于这泥偶体内。那些白雾缥缈变化,好似有灵智一般。 “这是.”李道玄眨了眨眼睛,心中顿感惊悚。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隐隐有些明白这些泥偶的作用。 “难不成,你是做这些用途的”李道玄捏着短剑,慢慢插入一具泥偶之中,将那泥偶的肚子刨开,从中便是滚落出一枚圆润的鹅卵石。 这鹅卵石极为奇特,温润如玉,摸着还有一丝丝暖意。 他拿在手里细看,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在金陵第一次遇见老酒鬼时,从他的酒葫芦中倒出的那三颗圆形的鹅卵石。 当时的那三颗鹅卵石,他也曾瞅眼细看过,发现那鹅卵石上皆是长着一张人脸,只是这人脸闭目抿嘴,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只是今天有所不同,李道玄竟然在这石头中感受到了一丝魂魄的波动,这石头中就好似藏着人的灵魂,让他倍感意外。 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李道玄捏在手中。 “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李道玄奉茅山祖师敕令……速速领令,火速奉行茅山祖师敕令!” 咒罢,那黄符自燃而尽,化为一抹烟灰,无声无息的消失。 几息片刻,只见屋中阴风顿起,似有猖狂鬼怪声传来。 遮帘晃动,幽咽声阵阵。 有烟雾弥漫,好似阴曹地府。 李道玄屏气凝神,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就觉耳边嬉笑声传来,五道白影现身。 白影变化莫测,时而化为红衣女子飘来,时而做白服老者散步,时而无面现身,时而做吊死之状。 此等景象,乃是茅山五鬼显灵之法术。 李道玄上次用其法唤人魂魄,这次又用此法唤来五鬼。 此五鬼乃是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张子贵,东方五鬼陈贵先。 以法驱使五鬼,可搬运,可探魂。只是五鬼没那么容易唤来,若是使用不当,则会遭了反噬。 老道就叮嘱李道玄莫要随意驱使五鬼,若是遭了报应,身亡魂消,到时候便是入了地府,也会魂做五鬼的食粮,用不得超生。 只是如今他有重要用途,便唤来五鬼相助。 (本章完) 第198章 老村长目的 第198章 老村长目的 “尔等五鬼,听吾号令。吾奉茅山祖师之命,特从法事,寻此中鬼魄。” 李道玄将手中的石头摊开,放于五鬼前。那五道白影围绕着石头转圈,没多久便是化为人形点头离去。 不多久,五鬼再现,就见它们带着一人形白影而来。 这人形白影浑身好似白雾,躺在地上,正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李道玄细细看着这个白影,大概是个孩子模样,又见其面容,忽而想到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 这鬼魂该就是那溺死的孩子。 春节时李道玄第一次来李家村,曾与这孩子见过一面。那孩子生性活泼,是铁匠家的娃。后来再听说便是李延明说起他溺死在池塘中时候。 未曾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的魂魄,看来该是被人纳入这石头中封存了起来,至于这施法之人,想来也就是那个东洋法师了。 捏着石头,李道玄再看向屋中的其他泥偶,这才明白这些东西是作何用的。 想到那常德家还有一大堆泥偶,他心中也不禁有了怒气。 看来这东洋法师心大的很,想要将李家村的所有人都封存在泥偶之中。 正想着,就见在地上躺着的鬼魂慢慢消散,随后化为一缕白烟,重新融入鹅卵石之中。 而在身旁的五道白影跪拜,似乎在等待什么。 李道玄自然明白五鬼索要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将其抛向五鬼,那五鬼一见到李道玄抛出的铜钱,也不再跪着,立马站起身争先恐后的扑向那铜钱。 没多久就见那一枚小小的铜钱化为一小滩铜水,又分别消失在了五鬼的身体之中。 而这五鬼的身形,随着铜钱的消失似乎也更清晰不少。 它们朝李道玄再拜,然后消失在了屋子中。 烟雾退去,阴风消散。 李道玄静立堂中,手里还捏着那块藏有魂魄的鹅卵石。 将这块鹅卵石收入囊中,他再看向其他的泥偶,他借用法眼一一查看,再以短剑从泥偶的底部开一个小孔,将发现的鹅卵石从泥偶中一一取出。 等将他所能查看到的鹅卵石全部被取出,放入囊中后只觉沉甸甸。 他又将泥偶重新封装好,尽量让其没有什么破绽,好在都是在底部开孔,即便不重新封口,常人不翻开这泥偶,也发现不了。 等忙完这些事,他又继续在这屋子中打量起来。 那东洋法师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去,想来这里定是有着密道。 而能放置密道的地方无非几处,而这屋中空旷,并无复杂的陈设,很快便在挂着的画卷后面找到了隐蔽的密道。 这密道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简单以画卷遮挡而已,但凡有些气流,这画卷都会摇摆不定。 掀开画壁就能看到去处,密道中黑暗无光,好似一尊巨口静静地吞噬着一切明亮。 “看来这里就是密道了。”李道玄看着密道,有些犹豫该不该下去。 若是那东洋法师在其中设下埋伏,以他如今的准备进去定是会有危险。 但若是不去,自己取石的举动或许就会惊动那人,到时候再想探寻到这密道中的秘密,怕是千难万难了。 如今他在暗,这东洋法师在明,正是敌明我暗的好时候,若是再错过,李道玄不觉得以后能找到好机会。 两相权衡之下,李道玄最终还是决定入这密道一探究竟。 他纵身钻入密道口的那一刻,这才看清楚密道通往何处。 这密道并非直直的通向前方,也没有台阶延伸向下,而是刚入密道口,便如井口一般垂直通往地下。 李道玄低头望去,就见竖井之下有一丝光亮,影影绰绰间能看清楚这密道之下是一片碎石之地。光亮的源头并不能见,想来这竖井之下,定然向着光亮的地方有一個延伸的通道。 没有过多的犹豫,李道玄便直接跳了下去,轻手轻脚落在地上,慢慢朝着前方走去。 密道很大,甚至能够容下一个成年人正常行走。 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在石壁上开凿的壁龛,里面放着一盏油灯,方才李道玄看到的竖井下的光亮,便来自于此。 四面皆是泥土碎石,该是大略开凿时未能清理掉的残渣,脚踩在地上发出嘎吱的动静,在这密道之中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李道玄不由的皱起眉,运气于脚掌之上,将鞋子和脚掌覆盖,使脚与地面的接触再无声音。 慢步走在密道中,他一手捏着短剑,一手掐着黄符,警惕四面,随时防备意外之事。 走了不过百米,就见一弯道,转过弯,就见不远处是铺垫着青石板的道路,两旁立着油灯开始比此前来路更加密集,让前方的密道更加明亮。 李道玄站在青石板路前,细细看着石板上的痕迹,见到有细微的脚印,他方才迈开脚步踏了上去。 一路过来,李道玄小心翼翼,生怕着了什么机关,但好在并不似他所担心的那样,并无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此时面对着这陡然出现的青石板路,李道玄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但那东洋法师再如何心思细密,也忘了自己的脚会在青石板上留下痕迹,如今只要沿着青石板上的脚印,即便后续有机关,李道玄自然也能避开。 一路平安走过,很快便出现了一处开阔的空间。 李道玄看着这片开阔的空间,似乎是个地下室,他后背贴着墙壁,慢慢走进去。 入眼便是一口棺材,散发着丝丝寒光,不似是木头所制。 棺材周围依旧摆满了泥偶。 李道玄以法眼看去,就见那些泥偶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白色的烟雾存在,看来这里面也都是被那东洋法师所害之人的鬼魂,却不知为何就会存放在这里。 暂且不动这些泥偶,他再看向那棺材中。 一股寒冷的气息袭来,李道玄顿时有种身处寒冬之感。 稳定心神,再次定睛看向棺材,竟然是一口青铜棺材,而棺材之中,一个小男孩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冰块上,他身上的衣服干净,双手捧着一具小一些的泥偶放在胸口。 小男孩口中含着一块白玉,那玉上写着文字。 所谓:金玉在九窍则死者为之不朽。 这种逝者含玉之举,常存在于达官显贵之中,但这小男孩穿着也不光鲜,亦非什么富贵子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光口中含玉,还躺在一口青铜棺材中? 李道玄满是疑惑,再细看这小男孩。见其眉目熟悉,似乎和老村长相似,顿时心有感悟。 “莫非,他就是老村长死去的孙子?” “老村长将他藏在此处作何?又用这么多的泥偶围住。既然不下葬,难不成真是想借用他般法术让自己的孙子复活过来?” 李道玄盯着棺中小男孩,觉得自己的猜测该是没错。这老村长大抵是想借用那东洋法师,让自己的孙子活过来。 虽不知道那东洋法师和老村长说了什么,但死者复生这件事上,纵使是天师也难以为继。 天地轮回,大道长存。人存于世,生便是生,死便是死。纵使道行高如诸葛孔明,亦也是无力回天。哪怕他以七星灯续命,也难违天意。 世上可有法术能让死人复活?自然是有。 可那所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接受的。 他望着那一尊尊泥偶,每一尊泥偶都是一条人命。 “用如此多的人命换回你的孙子复活,当真是值得吗?真不怕遭了天谴?”李道玄自叹道。 (本章完) 第199章 东洋法师 第199章 东洋法师 在这地下室中发现老村长孙子的遗体,李道玄算是明白了老村长的目的。 村中各般怪异之事,只怕和老村长不仅仅是脱不开关系这么简单了。 那东洋法师定是说了什么法子,承诺能将老村长的逝去的孙子复活过来。 老村长单传无后人,仅剩下的孙子也死去,叫他自己百年之后如何下去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那东洋法师也定然是抓住了老村长无法接受无后之耻的心态,所以所以便以能复活老村长的孙子为筹码,和老村长做了某种交易,而老村长呢,定然会答应他的要求。 无论是塘中放龟,还是井中藏阴煞,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办到,若无老村长的默许,这村中发生的大小事他岂能不知道?如此再看,这一切恐怕都是在老村长的授意之下完成的。 方才听老村长和他人对话,话中多有些愤怒,或许只是老村长良心未泯,不愿意看到李家村的村民丧命,也或许事态在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他不愿意看到的偏差,不论如何,现在看来老村长还算是有些道德感。 他做了半生的好事,没想到在即将入土的年纪,也会助纣为虐起来。 当真是世事无常,人生变化莫测。 好人未必能好一辈子,大概这也是为何老村长会有功德金光护体的缘故。 “糊涂。”李道玄暗叹道。“便是复活了,就能存在于世上吗?这般逆天而活的人,他一生都会是苦难。” 李道玄明白老村长的执念,毕竟世上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村长一生行善,便是入了土也想落个好名声。他定是不愿意自己无后为不孝,叫世人嗤笑。所以心中才有魔障,才会听信了那东洋法师的话。 一旦走错了路,再回头就难。老村长被那东洋法师绑上了贼船,再想下来就千难万难。 李家村已经有人死了,死的还不止一个两个。 事到这般地步,老村长已经无法回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李道玄从那青铜棺中挪开双眼,再看向着空室内的其他处。 除了泥偶之外,这里还悬挂着各种东洋武士刀,看起做工算是精良,想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再看堂前,一件和服挂着,黑白相间,倒是精致。 李道玄走过去,看向和服旁的桌案,上面摊开一张地图,用笔标记着各种符号。 他看一眼就知道这地图不简单,揉了揉眉心。李道玄顿入一种空灵之状,将那图纸上的分毫皆记下来。牢牢的印在脑海之中。只要闭目想起,他就能完美的将这地图复原。 收起天眼神通,继续打量着空室一眼后,他猛然一怔! 到尽头了? 那个东洋法师呢? 如果这就是尽头,那那個东洋法师岂不是也在此地? 李道玄瞬间神经紧绷,刚想再次打开天眼,忽而就感觉到锐利的寒光闪烁。 他敏锐的偏过头,险之又险的躲开了刺来的这一刀。 “嚯,居然进了老鼠,还是个不大点的小老鼠。”袭击者从阴暗之中慢慢走出,手持武士刀笑看着李道玄。 他脑袋光溜,身上披着袈裟,看上去是个和尚,但手中却是拿着东洋武士刀。 胸前挂着一长串佛珠,阴柔的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和尚?”李道玄紧紧的盯着这人,浑身绷紧,将短剑捏在手中。 这个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就好似被毒蛇盯住,一不小心就容易丧了命。 他此次夜探老村长家,想着行动方便,以免打草惊蛇,便没有带上各种法器,可在如此这般的情况,属实让他出乎意料。 “一直以为这是条密道,没想到只是个暗室,大意了!”李道玄一边在心中咒骂自己,一边飞速盘算着应对之策,“总不能死在这儿吧!?” “哦?我现在就是和尚。”那人笑道,慢步朝着李道玄走来。“让我瞅瞅,擅自跑进别人家中的老鼠是什么模样。” “你不是和尚,你只是冒充和尚。”李道玄此时已冷静下来,他站直了身子,冷冷说道,“八嘎呀路!你这小子就该切腹自尽,以谢天皇!”“你?”那人被李道玄突如其来的日语给惊到,疑惑的站在原地盯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李道玄冷笑道。“只是天皇麾下的影之忍者。” “影之忍者?那是什么?为何我不知道。”那人皱起眉头,对于李道玄的话感到费解。 他自然是知道东洋很多组织,但眼前这人所说的影之忍者他却是从未听过。 “你自然是没有听过,因为你还不够资格。你知道一句话吗?”李道玄捏着黄符的手掐起法诀,一边用语言迷惑这东洋法师。“火焰飞舞之处,影子生生不息。我们亦是天皇陛下的影子,藏于隐秘之处。” “难道,伱们也是来执行那个计划的?!”那人紧紧盯着李道玄,而李道玄也丝毫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安然的与此人对视,神色颇为不屑。 “我等所行之事,是比你所行更为宏大的计划!” “更为宏大的计划?呦西!天皇陛下终于下定决心图谋神州了吗?!”那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似乎就信了李道玄的话,他垂下手中握着的刀,然后望向李道玄笑说,“既然是天皇陛下之人,我等还是友善相处。我名叫贺茂前右,不知阁下是何名?” “我?”李道玄听这东洋法师如此询问,沉思片刻后便是应声,“我乃是安培经四,其他的无可奉告。” “安培经四?久仰久仰”贺茂前右笑道,朝着李道玄慢步走来。“既然同为天皇陛下效力,我等自然是应该同心协力,不如让我” 话未说完,就听剑风呼啸而来。 李道玄自是有防备,右手一抬,用短剑招架住贺茂前右的进攻。 “让我刨开你的肚子,看看你是否是为天皇陛下效力。”贺茂前右怪笑着,手中的武士刀挥动。 “八嘎呀路!”李道玄明白自己刚才的一番忽悠并没有作用,毕竟这东洋鬼子从头到尾都在和他说着汉语。他也顾不得这么多,又用日语对着这东洋法师大骂一句,用短剑推出,和这东洋法师拉开些许距离。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演技不行,那就只能硬战了。反正打小鬼子,打不打得过,先打了说!”想到这里,李道玄陡然间振奋了精神。 “哈哈,小老鼠,陪我玩玩吧。”贺茂前右大笑着,挥动武士刀劈砍向李道玄。 李道玄纵身朝后翻滚,随即手中呈现一道黄符。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咒罢,黄符雷光闪烁。 下一刻李道玄将符抛出,一道霹雳闪电便是劈向贺茂前右。 贺茂前右一把收住自己正向前挥出的武士刀,就见那道闪电直直的劈在了自己的脚前一尺之处。 贺茂前右看着地上被闪电辟出的坑洞,他面色慎重,没有了方才的嬉笑的模样,收敛起玩弄的心态,认真的看向李道玄。 “你果然是神州的玄门中人。” “哼,你这倭寇。竟敢在此肆意妄为,且吃我一法。”李道玄双目凌厉,以短剑划破手指。 手指溢血,便是在剑身上飞速写下乾坤二字,随后画上三个圆,指尖点剑身。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指尖敲打剑身,持于身上。只看一道剑光朝贺茂前右飞去,带着风雷闪电而至。 下一刻,就见贺茂前右手中陡然出现一个铃铛,随之将其晃动。 叮—— 铃声响起,室内白雾浮现。 (本章完) 第200章 东洋斗法 第200章 东洋斗法 这白雾来的突然,好似洪潮涌入地下室中。 茫茫一片,如幻如梦。 阴冷的潮意袭来,几分幽咽回荡。 李道玄短剑闪烁白光,有雷驰电闪,铃火交辉,如日光乍破云端。 既然下定决心一战,他便毫不迟疑,一击劈斩在那贺茂前右身前白雾之上,便是听到狐鸣声传来。 他心中一紧,转动短剑朝身后翻滚跳去,好似燕雀翻空,轻巧的拉开数丈距离。 李道玄双目紧绷,谨慎的盯着贺茂前右的身前的白雾,能感觉到其中有一丝危机,如猛兽般喋血噬魂。 “哈哈哈,有趣。有趣。没想到这神州大地,竟也有少年英杰。我还以为国祚沦丧,中土玄门落寞了呢?当真是有趣。”白雾之中,贺茂前右披头散发。 他敞开衣裳,胸口露出诡异的纹身,左手持着武士刀,右手轻轻抚摸身前聚集的白雾,那汇聚成形的白雾里,豁然出现一条半人高的黄色大狐狸。 这大狐双目猩红,眉心乃是一抹血色文字。 那血红色的文字十分扎眼,李道玄一眼瞧过去,知道那是东洋文字中的大日文,乃是象征高天原的大尊。 现在出现在这黄狐身上,足以证明此狐非同寻常。 “这莫非就是式神?”李道玄看着那条气势汹汹的大狐,捏紧短剑慢声问道。 “足也,阁下还是有些眼力。此乃玉照妖狐,是我贺茂一脉的式神。能看到它的出现,阁下能见到当真是荣幸。既然有如此机缘,阁下不妨留下来,好好供饲食我这式神。”贺茂前右裂开嘴笑着,那声音尖锐无比,就好似一条蛇盘曲在人身上,冰凉的摩擦感足以让任何人感到不适。 李道玄听着他的话也不恼怒,反而冷眼相视。 他手暗中再取一黄符,捏在手心暗掐法诀。 “口出狂言,不过东洋贼寇,竟然也敢狺狺狂吠。”李道玄讥笑道,“你若真有本事,便就来拿下我。若无本事,便是自夸海口罢了。莫非你们东洋人的身高不够,还要用嘴来撑?难不成都是叫西洋人填了嘴,所以才能这般嘴硬?” “好个小子.”贺茂前右的声音明显低沉下来。 他被李道玄的话给惹的有些恼怒,毕竟东洋扶桑被西洋人的坚船利炮敲开之事也没过多久,如今东洋社会正无不以西洋为傲。 这等屈尊卑微之事,在东洋社会中也着实激发了不少人的恨意。只是大势所趋,强者为尊。在那巨舰大炮面前,纵使以阴阳术著称的贺茂家族,也不得不低下头来。 如今被神州小儿一语道破,戳到了他们这大和民族的痛处,他自然是心有恼怒之情,也不再多费口舌,双手掐诀,做十照天丛指法。 只见其双手中指探出,大拇指相交融,指若三山,拱于胸前。 “谨请,十照天丛,来临煌煌!” 贺茂前右咒罢,就见那大狐浑身起变化,身形极速膨胀,口中含一柄宝剑,其威势比之刚才更盛,好似猛虎下山,无可阻挡。 李道玄做守御之姿,脚下踏北斗罡步。 他紧盯着贺茂前右,见他掐诀就知那是玄门中的吞口诀。只是被这东洋阴阳术做了变化,成了其口中的十照天丛诀。 “都是咱老祖宗的东西。”李道玄暗想着,也与这贺茂前右同捏法诀,只是他掐的乃是太上老君指,短剑被他含在口中。 踏罡踩斗,暗念六丁六甲护身:“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急急如律令!” 此番丁甲护体,乃是大护。 太上老君指乃是敕命神兵法将法指,意为老君亲临,可加之法咒威能,加护其身。 只觉丹气去一截,身边似有神祇护法,原本冰凉之意顿去,浑身如沐春风之中。 再将短剑取下,手中黄符贴于剑上。 那贺茂前右施法完,朝着李道玄便是挥手喝声道:“叱!” 声落,那口含宝剑,身形倍增的大狐便是朝李道玄扑来。它速度极快,寻常人肉眼难见,又有大雾遮掩,如此天时地利之下,当真是防不胜防。 李道玄自然也不惧,双眼行气,法眼观境,纵使大雾茫茫,却也看的真切。 他见那大狐,头顶无气,与当初见宫幼薇相似,皆是不见气运的存在。 如此看来不管是式神还是妖精,法师皆难见其气运如何。 大狐袭来,爪劈刀削,锐利的罡风划破他的衣裳,将胸口黑衣撕开一道缝隙。 李道玄躲闪及时,加之大护在身,倒也并未出现伤口。 他疾身向后,脚踏洞壁,如壁虎散步,纵身周转。 凌空掐诀,朝那大狐唤五雷咒:“.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咒落,便见短剑上雷光闪烁,一道玄雷凭空出现,好似利箭飞向大狐。 那大狐虽敏捷,但也不及雷电万分,落雷中那脑门,就听一阵哀嚎传来。 此等式神之物本就怕雷霆,中了这一下自然是有些吃痛。 李道玄脚踩密室屋顶,腾空转身,避开偷袭而来的刀刃,落于一角看向那持刀的贺茂前右。 “果真是小小倭寇,打我一个小孩子,还二打一,不公平。”李道玄摸着左臂啧声道。“不若撤了这式神,你我好好交手。” “哈哈,阁下是否忘了。神州有句老话,兵不厌诈。式神乃是我贺茂家的法术,自然也算是我的一部分。所谓公平,自古就不存在。能将阁下留下,便是对我最大的公平。” 贺茂前右起初见识到李道玄的那一记雷法,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 李道玄对他的深浅尚不可知,但同样,他也对李道玄的实力不甚了解。 但是他也是玄门中人,知道年龄不等于道行,更有甚者鹤发童颜,如果自己轻视了,反倒会糟了大亏。 贺茂前右说罢,就与那大狐一同扑上来。 李道玄持短剑左右招架,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如鼠般腾挪躲闪。 纵使一狐一人,一时半会也难拿下他。 反倒是那贺茂前右,虽然多有施法,但似乎体力衰退的格外严重。 他阴沉的望着与式神周旋的黑衣人,面色有些难看。 对方躲了几道法术,如今依旧能活蹦乱跳,这气当真是骇人。 贺茂前右很少听过谁能有如此磅礴的内气存在,即便是贺茂一族中的长者,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这神州玄门少年,当真是恐怖。 “可不能让他逃出去,否则后患无穷了。”贺茂前右心中坚定的想着,他知道一旦让此人逃了,自己的计划怕是实施起来更加困难了。 他的计划,可不仅仅图这李家村的方寸之地。 东洋窥视神州已久,如今又逢神州中土灾祸连连。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时机。天皇勤政革新,东洋日日向好,国力强盛。只是屈尊于一处之地,早晚再会被西洋人屈辱。若能得这中土大地,便是能独立于东方,成一方列强。 所以,神州必衰,中土玄门必灭! 念头辗转,贺茂前右用刀割开自己的手掌,任由鲜血流出,落在地上慢慢汇集成阵。 “东方青帝,南方赤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北斗三台,天文五星,妖魔封结!喼喼如律令!” 一串蹩脚的汉语脱口而出。 (本章完) 第201章 才疏学浅 第201章 才疏学浅 贺茂前右执刀掐诀,所掐乃是剑诀。 他将刀背放肘关节处,一手掐剑诀念咒。 此咒乃是五方降魔之咒,脱胎于府君之章。 他的脚下鲜血汇聚成阵,乃是式神扶翼之阵法。 咒罢,就见阵法血光闪烁,五道黑雾从中涌出,朝着李道玄便是飞去。 而李道玄正与那式神搏杀,手臂被这大狐巨大的力道给震的酸麻,虽丹气尚存多,但却身体难受。 对方的力道足够,也能让他感到疼痛。 交手之间还要避开其锋芒,当真是累之又累。不过即便如此,他身上还是多了几条伤口。从中溢出一缕缕鲜血,叫他吃痛不已。 “还是身体未曾成熟。”李道玄心中暗自叹道。 他到底还是个少年,身体本质还是个孩子,虽筋骨自由,气力旺盛,已经强于普通的成年人,但是在玄门之中,当下这点恰恰是个短板,承受力和耐力不如修行到同等境界的成年人。 若是再过几年,等他骨肉皮炼成,这大狐他定能亲手按住。 正退后几步,就感一阵暗恶袭来,李道玄忙看向暗恶袭来的方向,便见五道黑雾如长蛇般朝他飞速涌来。 “这是.五帝降魔?!”李道玄心中微微一惊,他是没想到这东洋法师竟然还会这等法术。 看来他们从中土偷去了不少玄门法术,还加以暗改。 这五帝降魔乃是伏魂捉鬼之法,本是对活人无用,但若加以反用,便能拘束人魂魄。 五帝拘三魂两魄,那人自然就只余躯壳。 “看来常德家兄弟之死,以及那秀才的媳妇之亡都与这东洋法师有关。”李道玄心中有了明证,也知晓自己不能中这法术。 他看向宛如疾风扑来的大狐,再掏一符贴于短剑上。 掐诀念咒:“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镇煞金刚。降伏妖怪,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敕!” 指点短剑,就见金光如日。 李道玄用力抛出短剑,朝着那大狐叼着宝剑的嘴射去。 剑化金光,洞入大狐嘴中,与那宝剑碰撞,瞬间便击碎了大狐口中的宝剑。 那大狐吃痛,从半空摔倒在地上,头颅被金光灼烧,冒出丝丝烟雾,狐声哀嚎不断,贺茂前右面色铁青。 又见那李道玄如飞鸟转身,轻巧避开五道黑雾袭击。 黑雾虽紧追不舍,但速度到底是没有他快,被李道玄这一躲避,便又是多出了不少时间。 “可恶!这小子为何气煞如此澎湃!”贺茂前右紧紧捂住手掌的伤口,见李道玄依旧活蹦乱跳就觉恼怒。 在他设想中,与他斗法几次后,这玄门小辈该是气竭,哪能在施展数道法术后还能饱足精神的。 “到底是哪门的法师,竟然能够有如此厚实的气煞。”贺茂前右想破脑袋都没能想明白。 若此人是玄门中的高人他还能理解,但方才不管是声音还是施法之势,都不像是个修行多年的法师,反而略显青涩,该就是個如相貌般不大的少年。 他自是信心满满,能够依仗御神拿下此人,但现在看来,却是有些托大。 贺茂前右正琢磨着该如何拿下李道玄,就见这人忽然跳到自己身旁,他心中一惊,持刀朝着刚刚落地的李道玄劈砍去,其伏身躲开这一刀,然后一脚踩在血色阵法的偏角。 刀锋划破李道玄的手臂,划出一道伤口,李道玄却是不在意,蹬脚远离贺茂前右,手掐法诀:“东方青帝,南方赤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高上真皇,五帝太灵,三光朗耀,日月洞明。黄帝中主,万神无越,日魂!急急!” 便是见那血阵崩裂,血光化为白光。 原本追随而来的五道黑雾消散,就见贺茂前右面色惊恐的看向李道玄。 “这是!你做了什么!”“哼,东洋鼠辈。偷师也不偷的完整,且好好受这五帝反噬。”李道玄冷哼一声,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就朝着与来时洞口相反的另一个洞口逃去。 李道玄起初进入这个密室之时,还惊讶于难道密室就是暗道的尽头,但却没发现那东洋法师的身影,直到这贺茂前右的突然出现,这个洞口才随之显现。 进入洞中,沿着通道快速奔跑,很快就来到了出口。 身后传来嚎叫声,那是贺茂前右凄惨的叫声。 李道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手碰到伤口便又皱了皱眉头。 “差点就栽在了这里。”从出口处探出身子,李道玄望着眼前荒野的场景。 不远处是李家村,这里则是李家村外的田野地,也难怪平日没人能看到这东洋法师,原来是从这里进出。 若非今夜探查老村长家,他还真发现不了这么多的事。 至于那贺茂前右如何,现在不过是受了反噬罢了。 李道玄方才破开那伏魔阵法的一角,然后又用五帝字招阵法反向作用,虽不伤不了那东洋法师多少,但也能给他添一些麻烦。 这东洋法师学艺不精,不知五帝字,自然也没看破李道玄的法术,也活该他吃亏。 不过李道玄也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虽丹气仍在,但体力已经不支,若是再逗留一会儿,叫那东洋法师反应过来,他想脱身就难了。 毕竟大狐加这法师,他还是难敌,而且他还有种预感,若是再在这地下室呆着,恐怕会有更大的灾祸。 那东洋法师绝对还藏有后手,也是他轻敌才造就如此局面。 “我还需快快回去,尽早做些后手。”捂着胳膊,李道玄朝着家中跑去。 远处天色渐渐发白,新的一天又将来临。 地下室中,贺茂前右面色难看的望着室内狼狈的场面,他一侧脸被灼伤,阵阵剧痛传来,握着刀的左手发颤,显然刚才的反噬让他伤的不轻。 躺在地上的大狐慢慢爬起身子,踱步朝他走来。 贺茂前右一拳将大狐砸到一旁,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恶!华夏玄门法师!你可别让我逮着你!哼!既然你这般愿意多事,那么就等着吧!” 正自语着,就听到通道里传来脚步声。 他冷目看去,便是见老村长拄着拐杖进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老村长惊愕的看着凌乱的空室问道。 “哼,进了耗子。”贺茂前右冷冷的说道。“只是被他咬了一口,倒也无大碍。” “我孙子如何?”老村长急忙询问。 “放心吧,云成桑。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你的孙子我自然是会复活过来。但若是我的事失败了,你就一辈子都别想了。”贺茂前右说着,从腰间掏出药丸,塞入嘴中。 他朝着大狐掐诀,就见大狐化为一阵白雾,最后成一颗圆珠落入其手中。 李道玄若是见到这颗圆珠,也会认出这颗珠子像极了在秦淮河底老龟上所得的那枚珠子。 “祭典要马上进行,不能再耽搁了。”贺茂前右背对着老村长说道。 “可是,东西都还没准备完。若是让人知道.” “我们的事已经被人发现,你若是想要复活孙子,就得赶紧完成祭典,否则一旦有旁人介入,那就麻烦了。所以祭典就选在今天吧,伱且去叫人将整个李家村围住,今日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贺茂前右说完就不再言语,老村长张张嘴,他的目光看向室中的青铜棺材,最后只能垂下脑袋。 “老夫知道了。”老村长离去,背影越发的苍老。 (本章完) 第202章 雾起杀机 第202章 雾起杀机 捂着身上的伤口仓促的回到李家老宅,李道玄面色有些发白。 一夜的搏杀,他的体力也几乎耗尽,只是气脉中的丹气仍然运转,尚在维持他那单薄的身体。 与这东洋法师斗法甚是凶险,若非对方有些大意,或许他还会更加麻烦几分。 那名为贺茂前右的东洋法师,的确是有些本事,若是单纯的比气他全然不惧,胸中海量丹气自然是寻常玄门中人难以比肩。 但对方手段诡道,善用式神这等他不太熟悉的法术,这让李道玄甚是吃亏。 将夜行衣脱去,揉成一团点亮火符,念一声急,火符化为火团,将放在碳炉里的夜行衣燃烧殆尽。 随后李道玄点了身上几处穴位,让原本还在溢血的伤口停止出血。 他用干净的白布包扎伤口,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势也算是不少,无论是大腿还是手臂,或者是胸口,都有着数道一指长甚至一掌长的伤口。 有被贺茂前右用刀刮伤的,有被那大狐咬伤的,刚回来时还不觉得疼,这会儿缓过劲来后,着实不是一般的疼痛。 龇牙咧嘴,捏紧拳头缠好伤口,再取一符镇痛,将其融入茶水之中,那黄符遇水则化,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李道玄端起茶水饮下,算是勉强收拾了自己的伤势。 “往后还得备点药。”静坐在床上,李道玄回忆起发生的事。 伤口虽缓和,但到底不是什么长久的法子,以镇痛符疗伤,终归是不如药草来的更好。 昨夜莽撞,进入密室后自己有些掉以轻心,只顾着探查密室中的情况,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那与老村长对话的东洋法师,可能也会藏于其中。 探查之时顾此忘彼是大忌,他需谨记。 若是那东洋法师开局便以五帝伏魔限制他,再加以式神与那人自己的身手,李道玄觉得自己若想从其中全身而退,恐怕多少都要留下点什么。 像现在这般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的式神大狐,我似乎是见过。”李道玄皱眉细思,对于地下室中纠缠的大狐有很深的印象。 这式神给他一种甚是熟悉的感觉,他应当是在哪里见过。 大狐,莫非是那生了灵智的黄狐?李道玄心中一惊,深思觉得当真是如此。 当时那张家媳妇被桃木剑戳中,化作一堆白骨之时,曾以狐犬捕食之势扑向张家母子,那一刻李道玄在恍惚之间便看见了一只黄狐显现,转瞬即逝。 那大狐应该就是那条生怨的黄狐,只是怎么就化为了这东洋法师的式神,还听其命令。 “看来这腹中取的胎儿,该就是这大狐的雏形。虽不知道其中有何关系,但这大狐总归是不能放任。如今我发现老村长与这东洋法师的勾当,他们肯定是会狗急跳墙,我该好好应对才是。”李道玄侧目看向一旁的法坛,起身朝着法坛走去。 也是在这一刻,原本已开始慢慢洒满晨光的李家村,不知不觉间弥漫起了茫茫大雾。 李道玄站在法坛前看向窗外,握拳闭目。 “果然,他们是一刻都等不及了。”李道玄自语,随后取三炷香点燃。 他朝着法坛拜三拜,举起香念道:“祖师在上,道尊在上。弟子李道玄,茅山白云观道士。今日在此承书,上告天地。此番邪魔当道,妖人祸世。弟子愿以身殉道,斩除妖邪。望祖师在天有灵,庇佑弟子,以振正道,浩气长存!” 李道玄说完,走上前去插上香。 他打开自己的衣柜,从中找出法衣。 穿上法衣,戴上纯阳冠,桃木剑背身后,竹剑揽腰间,法印挂身前,法衣两侧悬真符。 将依旧黝黑的凤凰木藏好,将玉符揣在怀里,又看向柜子里,里面放着一只葫芦和一块鹅卵石。 犹豫片刻,李道玄还是将这葫芦取出来,他总觉得这葫芦或许有它用处。随后环绕着法坛踏罡步,掐道诀念延内真咒:“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百官纳灵,节节受新。清虚掩映,内外敷阴。度命延生,吉日良辰。金童玉女,为我执巾。玄台紫盖,冠带其身。使我长生,天地同根。” 左右各转三圈,站立于法坛前轻跺脚,道诀转三清诀,喝一声:“急!” 将那法坛上的茶水饮下,随后收起纸人便走出屋子。 虽是初晨,宅中却已是忙碌起来。 孙大娘见李道玄走下来,忙笑脸迎接上去:“三少爷,今日穿的这般好,可是要出去做法事?” “有些事要去做罢了。”李道玄含笑道。他从怀中掏出那张金光咒符,将其郑重的递给孙大娘。 “我不在家中时,就将此符高悬大堂门梁之上。旁人不可动,闲人不可近。闭门莫出,足保平安。” “这”孙大娘接过金光咒符愣了愣,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看向李道玄,嘴唇微张,来脸上露出忧心的神色,“少爷,可是出了事?” “的确,躲不过罢了。”李道玄摇头说道。 这东洋法师谋划多时,想必不会这般轻易放弃,村中定是还有他的后手,很多事情李道玄都没能解决。 但他并不准备告诉孙大娘这些,毕竟这也不是她们能够掺和的,若是说出来,恐怕也只能平白让其担忧,想到这里李道玄又补充道:“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回来便是。” “好,好。老身就听少爷的。”孙大娘连忙点头,准备亲自将符挂在门梁上。 李道玄看了看忙碌的李家宅院,含笑推开了大门。 院外与院内是另一片天地,浓郁的大雾将整个村子覆盖,好似屏蔽了一切声音,鸡犬虫鸣声皆无。 他只能看到眼前一丈之地,再往远处就是浓厚如牛奶的大雾。 李道玄掐诀念六丁六甲护身咒,以黄符贴于胸口,就觉胸口一闷,一股腥味在喉咙涌动。 他忙点几处穴位,让体内汹涌的丹气平息,经脉已经勉强,气都有些控制不住了,险些反噬自己,让身体受了些伤。 一夜搏杀,他还没来得及恢复,如今匆匆出门,只能是硬着头皮对付了。 所幸方才以延内真咒护身,这才好受一些。 “到底还是差几分,什么时候长大。”李道玄心中叹息,糟事太多,他连连吃亏,正值长身体,却是要这般鏖战,当真是虐待未成年,“早晚都会算算这本账。” 心中憋着劲,他撑开法眼,朝着大雾中走去,他要与那设坛作法之人较一较劲。 大雾茫茫不可寻,李道玄走在小巷里,就见不远处的屋檐下,一尊泥偶豁然立在那里。 这泥偶和他之前见到的都不同,其脸上抹了白粉,就好像东洋电视剧中的女子浓妆。 白面红嘴,两点眉毛呈笑脸。 只是无论从何处看去,这泥偶都叫人感到惊悚无比。 “嘻嘻嘻嘻~” 似怪非怪,似人非人的笑容传来。 好似四面八方皆有,环绕在李道玄耳边。 李道玄手掐三山,睁目横眉冷哼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净心神法!给我破!” (本章完) 第203章 风雨满楼 第203章 风雨满楼 李延明趴在床头,借着烛光看着书。 回来这些日子,村中风风雨雨的事很多,好像事事都和少爷有关。 他爹经常外出,说什么要协助三少爷处事,又说三少爷最近看着有些憔悴,想要杀只鸡给三少爷补补。 这事他当然举双手赞成这件事,毕竟三少爷对他好,李延明就没见过三少爷这般好的人。 三少爷年纪虽不大,只大他三岁,可为人处事,李延明总觉三少爷是个大人。 只要有三少爷在,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觉得安心。 在赵家的时候就听说少爷做过大事,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对这个所谓的大事不甚清楚,但总觉得是很厉害。 这次村里死了好些人,他爹说都是叫妖魔鬼怪害死的,既然是妖魔鬼怪作乱,三少爷也肯定有办法吧。 李延明这样想着,他认真的看着书,将书上的东西记在心里,因为三少爷说过,只要他读的书够多,他也能变得厉害。 他要成为三少爷最厉害的帮手,不能总是拖累三少爷。 窗外淅沥沥的下着雨,李延明觉得有点冷,他将手一只手压在身下取暖,一只手翻着书。 他爹早起去忙事,听说今天会给秀才家的媳妇送行。 他爹回来和他娘谈天说李秀才的媳妇死的有多惨,听起来就很吓人,所以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干的事,叫人不得安宁。 李延明皱起眉头想了想,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屋子的门被推开,他爹李老三穿着滴水的蓑衣走进来。他娘正补着衣裳,见他爹如此行色匆匆的走进来也是好奇,就出声问道:“咋了,这给你慌的。” “出事了。”李老三皱起眉叹道。 “出了啥事?!”他娘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帮李老三脱下蓑衣问话,“难不成又是死人了?” “没有,这次老村长让我们去帮忙。”李老三卸下蓑衣,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大口茶,然后喘着粗气,看向床上的李延明叹息道,“很多人都被叫去了,我等会也要去。” “嗐,我还以为出了啥事。不就去帮个忙吗?出点力不就行了。看你慌慌张张的,还以为有贼寇打进来了。”李延明他娘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笑骂道,然后继续做起自己的针线活,也没看李老三那苦着的脸。 反倒是李延明收起书,转过脑袋看向李老三问着:“爹,莫非是这次出力有问题?” “是啊,这肯定有问题。”李老三长叹,“老村长这次让我们把守村口,说是村里杀人的贼人找到了。这次要开坛作法将那贼人擒住,让我们不要放任何人进村或者出村。一旦抓到擅自进出的,就关进东边的院子里。总之,这次是谁都不能进出村子。” “啊?怎么还能这样。这抓贼抓的连自己村里的人也不放出去?可这田地该如何是好?现在正是春耕的好时候,耽搁了这些日子,往后就可没这么好的节气。”李延明他娘有些不解,对于老村长的这话感到疑惑。 李老三点点头,拿起一根烟枪抽了起来。 他望着外面的细雨,便是长叹道:“谁说不是啊,这般时候说拿贼,当真是奇怪啊。也不说这贼在哪儿,偏偏就让我们守着村子不让人进出。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爹,你说说哪里不对了。”李延明留了个心眼,将窗户关上口朝李老三问话。 李老三敲了敲烟枪,放低声音说道:“你说这事吧,肯定是要通知三少爷的。毕竟开坛做法事,这都是事先和三少爷商量好的。可这次老村长却是没说有三少爷,所以我就觉得奇怪。总不能老村长再找個道士和尚来做法事吧?这找来的外人就不是外人了?你说奇不奇怪?” “这,是有些奇怪。”李延明小脑子想了一下,觉得父亲说的很对,这事情就是有些奇怪了。 “所以啊,我就琢磨着,这事怕是没有通知三少爷。老村长要做什么咱不知道,但多少也得和三少爷说吧?之前三少爷说我是有血光之灾,我这几日就心神有些不宁。总觉得今天怕是要出大事了。”李老三说完,又喝了口茶。 看着外面逐渐泛白的天色,他再次站起身来。 穿好蓑衣,拿着农具,李老三准备再次出门,只是走到门口他又看向床上的李延明。 “明儿,总觉得这事很邪门。你去问问三少爷,看看他知不知道这事。你爹我就在村东头守着,有啥事就过来找我。”李老三说完,扛着锄头出了门。 李延明望着怀里的书,想了想还是爬起来穿衣,因为他爹说的对,这事得赶紧和三少爷说一声,要是真有问题,迟了就不好。 三少爷可是说他爹有血光之灾,这事可不能马虎。 穿好衣物,李延明打着小雨伞,在他娘的叮嘱声中,小子迈开脚步就冲进大雾之中,也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村里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浓雾掩盖。 幸好他熟悉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三少爷那里,所以也不犹豫,迈开脚丫子小跑着。 而在那大雾之中,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 若隐若现里,一队穿着白衣黑袍的无名之人,悄然无声的走来。 白色的纸钱散落,那招魂幡在冷风中摇曳。 只见前后八名赤裸着上身的壮汉抬着轿子,四面都是被纱巾遮掩。 一抹幽帘散开,白色的长袍飞舞。 而在这轿子中,带着狐面的白发女子独坐其中 李道玄一路走来,就见泥偶不断出现。 它们好似雨后的蘑菇般,层出不穷。 刚开始他还用两个小法术毁了其中一二,后来发现这玩意太多,他也就没再耗费丹气。 留着体力之后有用,手中托着罗盘,朝着天池中指针指向的方向走去。 这大雾有些诡异,将整个李家村笼罩其中。 道路似乎被拉的无限长,无论李道玄怎么走都会有重复之地。 这等诡事似于鬼打墙,但他开了法眼也没能看穿这是什么幻境。 李道玄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某种阵法中,不破其阵眼他就很难脱身。 只是阵眼在何处,他却是没有什么头绪。 手中罗盘的指针一直没动,但又似乎总是在指引着李道玄在一个范围内不断的转圈。 他走了也有千步,停下脚步看向落在各处的泥偶,李道玄觉得破阵的关键是不是在于这泥偶。 如此想着,手摸向腰间。 忽然触碰到一只葫芦,李道玄眼前顿时一亮。 “我倒是差点忘了。” 他取下葫芦端在手里,看向不远处的大雾露出笑容。 “看来你这阵法,该是困不住我了。” (本章完) 第204章 破雾 第204章 破雾 李道玄看着手中的葫芦,那是他从程家老酒鬼那里夺来的东西。 当初在金陵时候与老酒鬼交过手后,就将此物留下,总觉得这些妖邪所用之物,哪怕自己没弄明白有什么用途,但也多半不会是什么俗物,万一哪天便能派上用途。 此次在李家村又遇程家老酒鬼,便知绝非巧合,今早见大雾弥漫,不由的又想起了那老酒鬼,便带上了这个酒葫芦,没想到还真有用。 果然,世间一斟一酌之间,皆是有其因果存在。 举着葫芦放在眼前,李道玄单手掐道诀。 口中默念寻踪觅迹之术,脚步慢踏在地上,踩北斗七星,随之手指葫芦。 “急急如律令!” 咒落下,那葫芦摇摇晃晃,随后在手心歪倒,朝着一处方向指去。 “看来那里就是去路。”李道玄也不做停留,顺着葫芦指着的方才朝白雾中走去。 他身上的法衣鼓动,雨水不沾身,此等模样,乃是本地兵马土地护体之态,也算是居地而行之法。 朝向葫芦所指的方向,李道玄快步前行。 茫茫大雾,逐渐越发的浓郁,伸手不见五指,眼前尽是未知情况。 李道玄本想拜土地神吹散这片大雾,但他只是试了试后就放弃了,显然那个东洋法师做了手脚,用某种阵法将李家村给围困起来,若不破阵,即便土地神也难吹散这大雾。 隐约之中,远处好似有狐鸣呼声,又有风铃作响,清幽的拨弹声传来。 那是三味线乐器的幽声,是东洋传统弦乐器,本是中原的三弦,后来传至东洋成了三味线。 此乐颇哀,幽咽不定。 李道玄听过这种乐器,很多都是在曾经的视频看到过,如今听来有几分怀念,好似回到曾经无忧虑的时候,心中缭绕一股抹不去的缅怀。 “不好,乐术!”李道玄脑中警觉,一道灵光飘过,反应过来,便立刻捏着葫芦掐三清指。 “胆敢乱我道心!”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急急如律令!” 手掌变化做道指,口中含净身法诀。 念之,心中惆怅破去,那原本哀伤的乐声不再灼心,李道玄此刻双眼清明。 他从法衣上取下一符,绕三圈做定势,朝着那乐器传来之处抛去,口中喝一声:“急!” 那符化为火球,遁入大雾之中,随后火光涌现,就听到那悲伤的音乐消失。 李道玄踏步朝前跃去,来到符箓爆裂之处。 地上豁然躺着一具怀抱三味线的纸人,这纸人被大火烧的焦糊,如今只剩下漆黑的模样。 而它身旁亦然站着一尊泥偶。 “当真是不能大意。”李道玄一脚踢碎泥偶,朝着那纸人念了几声咒,随后继续朝着葫芦所指之地走去。 或许是离目标已然不远,葫芦忽然间发出剧烈的震动。 其左右摇晃,向着四面摇摆不定。 “看来不远了。”李道玄望着葫芦,知晓自己该是到了地方。 他行事越发谨慎,小心的踩在每一寸土地上。 当是时,忽而就觉头皮一凉,眼前的白雾好似被什么东西拖拽,化为一段卷云袭来。 李道玄双腿一弯,整个人朝着地上后仰倒去,眼睛看向上面,便见到卷云之中裹挟着两柄长刀袭来。下一刻,他翻身单手拍地,借着手臂的力量身躯朝着上方飞去,不过一丈有余,再借力翻转,就看到两具泥偶手持长刀,从左右夹击他。 这泥偶和当初他在茅厕旁见过的相似,皆是等人高矮的泥偶,只是面色皆被涂抹上了白粉,就如同东洋的浓妆女子。 长刀呼啸而来,半道转弯朝着空中的李道玄斩去,这两边夹击,李道玄自然是无处可躲。不过他也不慌,双脚劈开,各点一柄刀身,借着刀身传来的力道,再跃出丈余远,随之身影消失在了白雾之中,而两具泥偶也马上追了过去。 李道玄落在地上,身后是一座泥石房屋,他借着墙壁掩护,看向大雾之中,眉心疯狂的跳动,那是对于危机的感应。 两耳稍微动了动,就听到空气中的风声流动。 下一刻,两柄长刀再次袭来,李道玄左右躲闪,以拳化掌,分别拍开两柄长刀攻击,随之又朝前踏步,指尖顺着长刀摩擦,将泥偶的手腕捏住。 将其拉在一起,以太极之式使两具泥偶相撞,看其脚步不稳,便是抽出背后的桃木剑。 “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律令!摄!” 斥喝一声,桃木剑出,一剑斩在尚未站稳的泥偶头颅上,然后又立马抽剑转身刺入另一具泥偶的身躯中。 这两剑快如闪电,不过瞬息之间,两尊泥偶便着了招。 它们呆呆的立在李道玄身前,身躯随之慢慢崩裂,最后化为碎片,崩落在地上。 两柄长刀哐当作响,李道玄这才松了口气。 这两具泥偶对他而言的确是个麻烦,毕竟这大雾浓厚,泥偶却是不受影响,来去自如。 所幸这些泥偶没什么神志,不然方才两具泥偶配合,一明一暗,那他可能就要费一些功夫。 按着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李道玄从泥偶的碎片中捡起两颗石头。 这石头和他见过的鹅卵石一样,都是圆润如玉,很明显,这里面也是装着人的魂魄,也不知道是谁受了那东洋法师的祸害,被封禁到了这里面。 再次检查泥偶一番,李道玄将桃木剑收回,又捡起那两柄长刀,将其各挂在腰间。 这等长刀还是有点用,与其放在地上不如他暂时先拿着。 举着葫芦,李道玄再次朝前走去。 等到葫芦竖立而不动时,他站在原地看向前方。 “就这里了。”李道玄深吸一口,将葫芦放在地上,掏出一张金光神咒符,绕着葫芦踏罡踩斗。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立于地,顿脚,将手中金光神咒符抛出,便是见眼前大雾被一道金光击破。 随之四面大雾飞速退去,李道玄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天空依旧下着雨,而不远处则是村中建好的作法高台。 那是老村长说给他建造的法坛,李道玄曾经还信了老村长的话,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年轻了。 “你来了。”老村长坐在台下,拄着拐杖静静地看着他。 “成爷爷,你不该这么做的。”李道玄摇摇头,叹息道,“值得吗?” “值得?老夫也不清楚。” 老村长叹道,随后看向法坛高台上。 “现在后悔也晚了。” (本章完) 第205章 再战 第205章 再战 “现在后悔,也是晚了。”老村长苦笑道。 “何时都不晚,只是成爷爷您若是再继续犯错下去,那才是真正的晚了。”李道玄望着台下端坐的老村长,朝他诚恳的说着,随后目光落在了那高台上的贺茂前右身上。 此时此刻他正穿着东洋阴阳道的法衣,手中拿着铃铛和扇子。 那是阴阳师特有的法器,也是有实力的阴阳师才能持有的法器。 贺茂前右绕着台子上的一尊泥偶跳着舞蹈,那是阴阳师祭祀时跳的舞,是朝高原天祈祷,是呼唤鬼神的仪式。 其口中念着的话语李道玄听不大明白,但他知道放任这东洋法师继续下去,李家村就要遭受大祸。 李道玄也不多言,解开腰间两柄长刀,用力朝着贺茂前右抛去,长刀如飞箭般迅捷。 铛——! 金器交错的声音传来,只见一条大狐咬着宝剑出现在贺茂前右身旁。 它怒视着李道玄,低沉的嘶吼声传来。 “来得正好。”李道玄看着突然出现的大狐,果断纵身朝着高台方向跳跃而去,那大狐也不示弱,嚎叫一声后便也朝着他扑来。 却是见李道玄手中祭出一面八卦罗盘,随之拨动上面的指针。 “降妖伏魔!”李道玄敕一声,八卦罗盘飞速转动,便见一道青光从罗盘中射出,将那大狐在半空中猛然一滞,那大狐哀嚎一声,便径直的落在地上动弹不得,浑身使不出气力,身上不断地冒着黑烟。 这次与之前不同,李道玄却是带足了法器。这八卦罗盘除了能勘风水,能寻鬼神外,还能压制携邪祟,对于式神这等唤神之物,自然是好用。 天下之法,很多都离不开招兵买马,例如这所谓式神之术,与道门的唤兵马之术也是大同小异,所以李道玄再来就想好了对策,自然也不会让这大狐得逞。 “起!”李道玄双手掐诀,朝着那八卦罗盘继续施法,将罗盘定在一处柱子之上,让其牢牢压制大狐。 随后纵身朝着高台中央的贺茂前右跃去,手掌心中暗暗捏着一道五雷咒符。 “哼!之前放走你一次,没想到你还敢回来。当真是以为我不能杀你!”贺茂前右站稳脚步,哼声说道。 李道玄不管贺茂前右是否是趁口舌之快,也不接话,迅速起五雷咒,待咒语落毕,自己已然跃至贺茂前右五步之内。 他翻手为掌,掌心中的五雷符金光乍现,化为闪电直袭贺茂前右。 而贺茂前右却丝毫不动,手中扇子展开,上面刻天干地支,以后天八卦为相。扇子挥动间,就见一面若隐若现的镜子出现在眼前,将雷电拦下,随之破碎消失。 看到自己五雷咒被挡下,李道玄也不惊讶,他落于高台之上之时,顺势捡起台上之前被击落的长刀便朝着贺茂前右劈砍而去。 “东洋贼寇,不过是小鬼子罢了。”李道玄讥讽道,手中长刀用力劈下。 贺茂前右见状向后急退,不等李道玄继续靠近,就见贺茂前右一边脚步不停,一边举起手中的铃铛发出清脆之音。 “げんせいしんし!” 贺茂前右念着咒语,手中铃铛不断晃动,随之周围大雾涌来,眨眼间三尊式神出现。 其一是狗头人身,持刀站立。另一为鸟头鸦羽,目光凶猛。最后一物浑身白骨穿着女性和服,手持杜丹灯,浮于半空。 三式神皆是凶恶,鬼气滔滔,阴风阵阵。李道玄看着这三尊式神,大抵是知道其名字。 犬神,鸦天狗,骨女。 皆是东洋传闻中的妖神,乃是被阴阳师驱使所用。 “这次,定不会叫你逃了!”贺茂前右阴沉的说道。 “东洋之法,不过歪门邪道,还敢口出狂言,看我不捣了你这法坛。”李道玄望着这三尊式神,眼中丝毫不畏惧,这三式神虽比之大狐更盛,却也是鬼气四溢之怪,但他敢来自然是有办法。 就见李道玄从法坛之上翻身而下,平稳落地后随手将长刀直直插入脚边的土地中,从袖子中掏出四张纸人,向空中一抛,随之右手拇指按住中指,左手无名指穿过右手掌心,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勾住左手无名指,双手掐诀,成发兵指!口中咒起:“祖师敕符,本师敕符,仙人玉女敕符,七祖先师敕符,合坛官众敕符,敕符阳阳敕开天堂,敕符阴阴敕开地府,符兵符将照旨奉行,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毕,就见纸人落地便起了变化,四尊披甲带戈的兵将现身,各个青面獠牙,手持钢枪,身着虎甲,只是立于原地,便是微风赫赫,煞气腾腾,当真是目如虎来,身似熊,气盛盛,好似山岳吞星辰,虎堂堂,目光似箭扫鬼邙。 身高八尺长,与那式神相对,便是怒目金刚。 此乃发兵马,是李道玄几日祭拜所得,他朝四尊兵将一拜,恭敬说道:“还请神将助我!” “遵天师法旨。”兵将皆恭敬道。 李道玄颔首道谢,再看向贺茂前右,而对方的面色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淡然,但也没呈现的多么慌张。 眨眼之间,兵马开动,式神也不落。 两者交锋,搅动的周围风起云涌。 台下的老村长避在一旁,苦着脸看向如此境况,此时的他也一时间没了任何主意,只能观这般模样。 “小子,你是有点本事。”贺茂前右冷冷说道,他站在泥偶前,目光瞥了眼台下四周,言语中充满了讥讽,“可惜,你再有本事也晚了。你若是能够早几日阻止我,或许还有些效果,至如今我之八尺五方阴魂阵已成,伱再如何都是徒劳,呵呵呵呵.” “你这东洋贼寇,为何要在这里做这些事?”李道玄摸着刀柄,朝那贺茂前右厉声问道。“此乃神州之地,岂是你能放肆的?你就不怕我神州玄门报复,真人寻你麻烦吗?” “报复?哈哈哈!如今神州玄门,还有何人能来报复我等?”贺茂前右笑道,“听说你们的太后招真人入京城,这般玄门大派的真人有谁能在?” “至于我为何要这么做?我就是要中土动乱起来,越乱越好。只有这样,我等才能图谋神州之地。”贺茂前右说着,将扇子收起来,他抽出一柄挂在身后的武士刀,紧紧的盯着李道玄。 “而我今日所要做的事,就是将你留下来。没想到你如此年轻竟然能够有如此实力,你日后必定是吾东洋的心腹之患。” “我便要在此处,以汝之血祭祀天照大神。” “鼠辈也敢狂言!”李道玄呵斥。 “你放心,我不会动手。我只会让他们动手。”贺茂前右说着,衣袖一挥,就见大雾之中,突然出现无数人影。 李道玄看去,神色愕然,他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竟然会是李家村的村民们。 “你做了什么?!”李道玄怒视贺茂前右。 (本章完) 第206章 洞察 第206章 洞察 眼前众人,皆是李家村的村民。 那一张张脸或是熟悉,或是陌生,但从其身上的气息可以感知,这些村民的的确确都还活着。 只是他们面色无神,双目无光,好似行尸走肉般,朝着李道玄晃晃悠悠走来。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李道玄看向贺茂前右凝重的问道,他情绪冷静下来,脑子飞速的转着。 如今面临这般情况,肯定是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毕竟想以术法操控这么这么多的村民,单凭个人实力是完全不可,除非 李道玄念头飞转,随后看向台下的老村长。 方才斗法的波及到了他,如今已然是一身狼狈的呆在法坛角落,其神情带着苦楚,苍老的手掌紧紧的捏着拐杖。 今日这般场景,是老村长不想见到的。 “我并未做些什么,只是略施小计。”贺茂前右翘起嘴笑道,他的神色显得得意,那宛如蛇般的眼睛里充满了玩弄的趣味,“只是叫这里的人听我的话,为我做些事罢了。” “成爷爷。”李道玄沉声朝老村长唤去,“这就是您想要的结果吗?您是李家村的村长,村民心中的长者。为何要助纣为虐,做出这等凶恶之事?难道您要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置李家村上下千余人的性命而不顾吗?!倘若您的孙子知道他的性命是用李家村的无辜者的生命换来,他当着能够安心的活在世上吗?!” “成爷爷,我知道您丧孙之痛,但我一直把您当成我的长辈,只是我没想到您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情。” “老夫,是老夫的错是老夫的错啊.”老村长听到李道玄的话,老眼中泪水潸然落下,他手颤抖的扶着拐杖,双膝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痛哭,“老夫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般地步,老夫也不愿意这等事情发生。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 听着老村长的哭嚎声,李道玄心中暗叹。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村民,他知道这是想将他困死在这儿。 他不怕被困,他也有自信能挣脱村民的困扰,但却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这东洋法师绝对是不怀好意,肯定还会拿村民们做些什么。 想到自己看过村民头上的气运,那一团团血雾都代表着李家村将要迎来的厄运。 逃,他能活下去,但村民活不了。 留,定然凶险万分,村民们也可能还是活不下去。 但若是未战而怯,没有尽力而为,他心中也不会甘心,此后还谈何道心? 何况若是任由着东洋法师清洗了李家村,将这里变为阴煞之地,到时候受祸的就不止是李家村,而是整个江宁府。 “只能想办法了。”李道玄下定决心。 他一边躲开村民们的围堵,一边防备贺茂前右的术法,想着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将自己来到李家村后的种种事迹细捋一遍。 “这东洋法师定是用了什么邪法操控李家村的百姓,我需找出其中秘密才可。” 李道玄思绪清明,他纵身跃起,将袭来的村民定在原地,如此既能避免伤到村民,也能让其行动减缓。但这般做法也不能长久,村民们挣扎一番后又能再次活动。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法坛上胜券在握的贺茂前右,双目坚定,剑指一抹额头。 “三宫五岳,天地乾坤。万法归宗,紫府生神。”李道玄轻声念着,就绝一缕金光融入脑海之中,世间一切在此刻静止,无论那些被操控的村民,还是正在斗法的兵马和式神,亦或者是那高傲自得的贺茂前右,伴随雨水,皆是停滞在世间。 而此刻,只有李道玄的思绪还在,他静静的望着贺茂前右,就觉心中无欲无念,方才那般急迫的情绪全无。 “池塘,老龟,阴水井,泥偶,青铜棺,棺内童尸”李道玄静思,眼中好似浮现种种情形。村中所发生的种种事情皆现于眼前,如电影般闪过。 池塘,阴水井,老村长家。 莫非 李道玄心中一点灵光乍现,他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还是我的太过年轻未曾察觉到。”他恍然大悟,心中甚有所得。今日将种种疑惑连在一起,方才明白那池塘不过障眼法,阴水井不过诱饵。若是将阴水井与池塘相连,便能发现这二者皆是与老村长家成一条线。 “极阴聚煞,炼妖成法。这东洋法师是想借着李家村,以炼妖之法化大妖。老村长是被他给欺骗了……”哪怕此刻心中毫无感情,李道玄依旧有些情绪。老村长满心以为自己的孙子能够复活,但他是没想到这东洋法师是要借着他孙子的遗体炼化妖物。若是献祭李家村的千余村民炼妖,能出世的必然是传闻中的大妖。 虽说如今多有真人被招进宫中去,但茅山三宫五观能人辈出,肯定也有隐世高道的存在。 贺茂前右虽有实力,但李道玄并不觉他能够与茅山高功斗法。 “李秀才的媳妇当初怀的怨狐,如今却是被人做成了式神,剖腹取物的神秘人也该是这东洋法师,可他怎么认识李秀才媳妇的?这黄狐为何又在这里?”李道玄不大明白为何那日被他除掉的黄狐又会出现,当初他并未发觉张家媳妇的骷髅之中有什么东西脱逃。 他想了想,只能推测该是事后,张家郎君处理遗躯时,那黄狐借助了某种媒介跑了出来,再借着某种方法入了李秀才媳妇的肚子里。 “姜大娘说此事和大报恩寺的无为禅师有关,看来这黄狐之事也脱不了干系。” 抽丝剥缕,事渐明了。 李道玄再看向身下那些静止在原地的村民们,想到那些摆放在青铜棺附近的泥偶,大抵是明白了为何村民们会被操控。 “看来必须得去村中地下室中毁掉那具青铜棺,不能让那东洋贼人的计划得逞,否则李家村定会受灭顶之灾。” 洞悉因果,李道玄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和贺茂前右纠缠。 他必须去老村长家中,将那青铜棺材毁掉。 (本章完) 第207章 黑白童子 第207章 黑白童子 清明之感逝去,李道玄只觉脑子有些昏沉。 下一刻四面落雨沙沙下,嘶吼声和缠斗声交织。 他看向涌来的村民,退后几步一跃跳上法坛的柱子,揉着眉心看向法坛中央的贺茂前右。 方才用紫府寻法,消耗了不少精力和丹气,又是连夜鏖战,现在身体有些不适。 立在柱子上,观台下情况,兵马虽占上风,但到底还是压不到贺茂前右的式神。 毕竟这等兵马非他常祭炼的兵马,而是临时应招,能有现在这般作用,依旧实属不易,除了台下的村民难以处理,他还需与那贺茂前右缠斗一番。 “得想个法子抓紧脱身。”李道玄躲过贺茂前右的术法,手中持两道黄符,随之念到:“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咒毕,将两道黄符抛向贺茂前右,便见道华光亮起,那东洋法师见状,连忙将已别在腰间的扇子抛出。 扇子应风而转,显化八卦文字,好似一柄伞,将袭来的符箓化去。 李道玄虽有疲累,但也自然不懈,知道如今必须咬牙坚持下去,此番生死之斗,结局必然是你死我活。 他一拍腰间,从皮制剑匣中飞出三柄竹剑,转手一把握住,朝着法坛直飞射去。 那竹剑好似离弓的箭矢,瞬息而至,牢牢的钉在法坛的地板之上。 “乾元有将,顶戴三台,披发圆象,真武威灵,助吾大道!” 念毕,李道玄纵身一跃,挡住袭来的黑气,手捏道指朝东洋法师袭去。 只听一声摄命,贺茂前右唤出的黑气瞬间消散皆无。 他又捏三山指落在胸口,朝着贺茂前右大喝道:“天清清地灵灵,滚石滚石,落来!” 便是四周的大雾中飞来一巨石,好似流星般轰然砸向贺茂前右。 那贺茂前右反应倒也迅速,铃铛一声响,从袖子中再扔出两道纸符,那纸符凌空便化做两团烟雾,又有两尊式神破雾而出,其一朝着巨石扑去,其二则是朝着李道玄袭来。 “还有?!”李道玄大为震惊,“这是要码架的节奏?” 来不及多想,只得又从袖中掏出另外三张纸人,他朝着台上一抛,口中念着招兵马的法诀。 便听一声“神兵疾如火令!”,三尊兵马现身。 法坛上乱斗,总有式神被扔下法坛。 贺茂前右立于法坛中央不动如山,立于那尊泥偶前不出半步。 从方才斗法开始,这东洋法师就未曾有过力竭之态,这让李道玄越战越是心惊。 “之前与我在地下室中斗法,他不过几式法术就气竭,如今却是已有五尊式神出战,他的体力似乎源源不断,丝毫没有力竭之样,看来是有什么东西支撑他。这泥偶莫不是什么泉水,能够源源不断的恢复气?” 李道玄心中思忖,觉得此事很有可能。 他看着那尊泥偶,再从身后掏出四柄竹剑。 “五岳之神,城隍社令。拱听吾命,指挥纲纪。敢有摄停,上帝有敕。救护众生,敢有小鬼。捉缚来呈,急急如律令!” 飞剑听咒而飞,朝着那泥偶齐齐射去。 果然,贺茂前右面色一变,见状便要踏步上前阻挡竹剑。 也是在这时候,李道玄面露笑容。 “正好!” 他双目凌厉,手诀翻转,就见四柄竹剑瞬间变换方向,四散而飞,纷纷再次钉入法坛之上。 其中一柄,正中贺茂前右原本所站立之处。 李道玄只听四声破音传来,立刻双手合十,用力击掌,随即双手分开,左右手大拇指分别按住中指,然后双手再次靠拢,左右手无名指分别穿过另一只手的中指指背,并且勾住中指,双手食指直立,指尖相碰,成隔路诀,大喝一声:“起阵!” 七柄竹剑泛起绿光,成七星勾柄之势将整个法坛围绕,贺茂前右神色惊愕,才明白自己竟然着了这小子的道。 “呵!你的手段,当真是多!”贺茂前右咬牙切齿道。 他是没见过华夏的道士能有这般多的手段,又是剑阵又是符箓,还能招兵马相助,这当真是如此年纪该有的实力?即便这少年如今还算青涩,但贺茂前右依旧感觉到了压力。“哈哈,我的手段还多着呢!”李道玄大笑一声,便向法坛外围掠去,“你且先留在此处,待我破了你这邪法再来降你!” “狂妄小儿!”贺茂前右怒道。 只是他左右纵身,也逃不出这竹剑布下的阵法,就好似有一堵墙壁,将他围困在其中,左右不得出,法术也被竹剑化解。 李道玄跑出法坛,就见村民们继续围困过来,便将右手中指划破,然后捻一道黄符衔于口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定!定!定!” 以指为剑,在村民中穿梭。 指尖点在村民头上,每个被点上血迹的村民都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最后点下一人,李道玄将口中黄符拿出来,朝着地上一落:“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听吾之令,庇佑生灵。急急如律令!” 黄符落地,就见周围细雨寂灭,李道玄见此状松了口气。 他所施乃是土地神咒,只要祭拜了土地神,就能差使此方土地神。 见村民安危得以保证,李道玄便准备朝着法坛外跑去。 可正当他刚准备踏入白雾之中时,面上神情忽然大变,他止住脚步,随即纵身后撤,就看到那白雾之中,已是几名壮汉抬着轿子进来。 前有黑白两衣童子开路,后有白衣侍女持招魂幡而立,而在那四面纱巾的轿子里,一位带着狐面的神秘女子静静坐着。 “你们是”李道玄紧紧盯着那轿子里的女子,不由的出声问道。 “你总算是来了。”法坛上的贺茂前右看着女子说道,“白莲教,或者该称你为义和拳圣姑。” “我想要的东西,在哪?”坐于轿子上的女子轻声问道。 “只要帮我解决掉麻烦,我自然会将东西给伱。”贺茂前右嗤笑道。 “我可以帮你,但我也没说一定会帮你。”那被称之为圣姑的女子平静的说道,“你那些小计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阴珠一定要给我。” “哼,放心吧,我贺茂前右绝不会食言。现在,你要帮我将这小道士解决,他是个麻烦,还可能影响我等大计。”贺茂前右指着台下的李道玄说道。 那坐于轿子上的圣姑点点头,眼前看也不看李道玄,便伸手朝着李道玄一挥。 就见原本侍奉在轿子前的黑白童子忽然朝李道玄跳去,手中的灯笼闪烁变化,化为致命的利器。 李道玄见状,面色凝重,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黑白童子两步便已到了他的跟前,甚至于李道玄只觉他们恍惚之间,没看清步伐,便已和自己面对面而立。 来不及思索,黑白童子一上一下同时向李道玄攻来,李道玄纵身后翻,躲开黑白童子的攻击,在其空挡之中一掌拍在本欲攻其下盘的白衣童子身上。 就是感到一阵硬生生的寒意传来,那童子给人的感觉就不是活人般。 李道玄面色大变,落地横跳数步,手抹双眼看向那童子。 只见其身上无气运,浑身也看不出任何生机。 “僵尸?!”李道玄盯着黑白童子出声问道。“黑白双子,阴山炼尸之术?” 这两童子给他的感觉,与那赵家的僵尸相似,皆是人为炼化。 李道玄只是试了试,就知道这两者皆是同源。 自打九叔解惑那无生圣母为白莲教所供奉后,李道玄便觉处处透露着白莲教的痕迹。 此番这黑白双子的出现,又听贺茂前右唤那轿中女子为白莲教或义和拳圣姑,那赵家之时遇到会阴山术法的王大少爷,也该是和这义和拳的圣姑有关系。 “有些眼力。”坐于轿子上的女子轻笑道。“如此好身体,不如就随了我。” 话落下,那黑白童子再度袭来。 (本章完) 第208章 阴山圣姑 第208章 阴山圣姑 “若是有本事,来取便是。”李道玄也不示弱,嘲讽般与那圣姑怼道。 他侧身避开这黑白童子的夹击,左右开弓,双手挡下袭来的尸爪,筋骨蠕动,肌肉鼓起,身体血液沸腾。 气行在已然有了些痛楚的经脉中,每一刻都好似遭受刀割一般。 这是经脉在诉说告诉李道玄,它们已然到了极限,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受大伤,倘若伤及根本,往后修道之路也就难再攀登。 李道玄自然知道这些麻烦,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自己往后的境遇,此刻乃是生死搏杀之时,倘若他就此身陨,修行也只能成为镜水月。 如今之计,只能以命相搏。 拳脚声响起,骨头相撞的声音传来,李道玄眉头微微颤抖,双手有些发麻发疼。 这黑白童子当真是了得,身躯铜皮铁骨,又没有什么痛觉。 他一招一式,都好似打在石头上般,反震的力道让他受了不小的伤。 “好厉害的僵尸,不是什么简单货色。”李道玄皱眉,手从法衣中取两张降魔符,双手各持一张,凝神念咒。 “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急急如律令!摄!” 降魔符分别朝着黑白童飞去,其中光华烁烁,只是还未曾靠近童子,就听不远处的圣姑轻念法咒:“天上三奇日月显,地上三奇乙丙丁,通天透地鬼神惊.拜请黑白无常助吾,火急如律令!” 术法显化,阴风乍起,吹动衣角,就见两道黑白气雾显化,朝着两道降魔符打去。 两者相撞,火光交错,气旋飞舞,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三奇术法?”李道玄凝视着那圣姑,心中略有惊讶。 三奇术法乃是阴山法术甚难之道,常降神降魔之用。 老道说阴山法派多年未有能者出,很多法统消失殆尽,三奇术法乃是秘传,常人难学。 如今在这儿见圣姑施咒,看来此女子在阴山法派中的来头不小。 李道玄心中越发谨慎,由不得半分大意。 与这等法教交手,稍有大意便会命丧黄泉。 “哦?眼力不错,能认出我这术法,倒是有些见识。”那坐在轿子上的圣姑笑道,“我观你这法衣道像,该是茅山弟子,不知是哪一宫一观的授箓道士?” “咫尺蓬莱,白云崇福观。”李道玄镇静答完,又佯装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是何派?” “连山鬼,过阳关。老树头,铜门断。魂丈谷,血龙盘。立教名北号阴山。” 圣姑轻笑道,拂袖召回黑白童子,隔着面纱的双眸看向李道玄,随后又道:“既然你是茅山白云观的弟子,我自然也不为难你。且从此处离去,便是与我从无瓜葛。” “圣姑,你可是答应我的。”听到这话,法坛上的贺茂前右忍着怒意的说道。 他破不开竹简布下的阵法,只能在其中左右为难,又见这阴山圣姑让这小子离去,更是有些不甘道:“若是就此放他离去,你我等大计必将败露,到时候神州玄门通缉,圣姑你也难以脱身。你也不想义和拳之事被人知晓吧。” “呵呵呵,你在威胁我?”圣姑抚鬓发轻笑,双眼瞥了贺茂前右一眼,忽然抬起手,一道黑字白符朝着他打去。 那贺茂前右面色顿变,手中铃铛挥动,然后口念法诀:“归命,南无护法。总持,持诵!虚空无相!模糊无相!” 就见铃铛幻化金光,将周身庇护,那白符撞在竹剑布下的青光之上,慢慢渗透入阵中,随后化为两道阴魂,呼啸着朝贺茂前右飞去。 只是这阴魂与金光相撞,最后归于虚无。 “八嘎——!” “阴山圣姑!伱是想杀了我吗?!你可不要忘了,你之行事,多有我的原因。”贺茂前右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圣姑。方才那一道符咒叫他心惊,生怕这阴山圣姑翻了脸,和那少年道士同手夹击,若是如此,他恐怕就在劫难逃。 “只是给你一点教训罢了,东洋倭人,你所学的法术,不过中原皮毛罢了,若再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便是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圣姑的语气虽平淡,但其中的胁迫之意溢于言表。 贺茂前右听了面色铁青,咬着牙忍下这口恶气。 “为了帝国的大计,只能暂且忍下了。”贺茂前右心中想着,双目紧紧的盯着圣姑。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我知晓了,还请圣姑恕罪。” “哼,知道就好。”圣姑与贺茂前右说完话,再看向李道玄。 她的声音温和几分,双眼没有方才的冷厉,只是手中端着香炉,波澜不惊道来:“如何,小道士?” “我若是离开,李家村的村民可幸免?”李道玄看向一旁躺着的村民问道。 “不可。”圣姑摇摇头,“李家村已经被坛主看中。” “为何要选李家村?”李道玄又问。 “你该知晓的,还需要我多言吗?”圣姑笑道,“只能怨天意弄人。” “.”李道玄捏紧拳头,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圣姑。 他虽然看不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但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是这女人的对手,或许他痊愈之时还有机会,但现在接连鏖战,他丹气再如何深厚,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与这来历不明的女人交手,只会败而不胜。 但,就此离去吗?李道玄看着村民们,心中万分纠结。 闭眼立在原地许久,细雨不知何时又再次飘起。 李道玄任由雨水淋湿自己的头发,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阴山圣姑说道:“我这就离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道士你还是很明智。”阴山圣姑轻笑道。 李道玄默然的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老村长。 此刻的老村长瘫坐在地上,面色难看,看样子老村长也听到了阴山圣姑的话,知道李家村的村民都将遭灾,只是到了这般地步,再后悔又有何用。 “有舍有得,只有暂时离去,才能救更多人。”李道玄心中暗想着,便头也不回,朝着大雾中走去。 却是在这时候,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 就见一小孩打着雨伞,从大雾之中冲了进来。 他茫然的看向眼前的场景,就见到站在跟前的李道玄。 顿时面色一喜,他朝李道玄唤道:“少爷,我爹,我爹被村长叫去守村了!少爷,你看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这小孩正是匆匆跑来的李延明,他在大雾中茫然穿行,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对村子的熟悉,很快便能找到李家老宅,却不知怎的,闯过层层大雾后,竟然到了这里。 李道玄看着进来的李延明,顿时面色一变。 右手急速的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转身便朝着不远处的阴山圣姑射去。 “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急急如律令!摄!” (本章完) 第209章 九星神咒符 第209章 九星神咒符 “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急急如律令!摄!” 便是见黄符化虹,朝着轿子里的阴山圣姑急射而去。 那阴山圣姑冷哼一声,身前黑白童子齐出,竟将这道黄符硬生生的挡下。 李道玄也不等阴山圣姑反应,就从背后抽出桃木剑。 他手掐剑指划过桃木剑,一张真符便被指尖按在剑身之上。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祥!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我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毕,剑指按着真符,从剑身滑至剑尖,便见金光熠熠,那黄符化为虚像,再次朝着阴山圣姑飞去。 “又是真符。”阴山圣姑面色不悦,抬手间从衣袖中再次飞出两道黑白符,朝着那金色虚像飞去,与其碰撞在一起,“你家师父当真是宠你,竟然舍得与你这般多的真品灵符。可惜,可惜。若你离去,我看在你家师父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但你既然执意与我作对,那便是留你不得。下了黄泉,就莫要有怨言。” 听着阴山圣姑的话,李道玄面色严肃。 他看向身前的李延明,将两张黄符塞进他的怀里,然后朝着他急促的说道:“伱速去找你父亲!让他带人去老村长家。老村长内院客堂中的画壁后面有条通道,让你父亲带人去那里面,用我给你的符箓贴在棺中小儿的头上!然后将村长家的所有泥偶都打碎!里面的石头都留下!快去!” “少,少爷。”李延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道玄一把推了出去。 李延明站在大雾之中回过神来,想起少爷的话后就朝村子的另一侧跑去。 他知道少爷吩咐的事一定要去办到,不然他就是个不合格的跟班! “少爷!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带给我爹的!啊啊啊!”李延明用尽力气在村中奔跑,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雾之中,只余下泥偶在村头角落立着。 而在结界汇聚的法坛前,李道玄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送走了忽然闯进来的李延明,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走不掉了。 如果自己按此间所算计的暂且离去,先毁了那口棺材中的童尸,那李延明怎么办?留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的算计全部落了空,他决然面对阴山圣姑。 “你这小道士,当真是不知好歹。”阴山圣姑冷笑道,“我本放你离去,没想到你还非要留下来送死。”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不能再任由无辜之人丧命。”李道玄深吸一口,让自己的身体放松舒缓。 “你倒是有志气,比起一些贪生怕死之辈强上不少。可惜,那我就不能留你了。”阴山圣姑说着,便唤黑白童子齐上,朝着李道玄飞驰而去,准备将他一举拿下。 李道玄看着袭来的黑白童子,摸着怀中仅有的两张纸人。 这是他仅存的兵马,原本留做最后之用,此番光景下,一旦这兵马用尽,他再面对那东洋法师和阴山圣姑就更难了。 只是眼前困境容不得他细想,便飞速的掏出纸人,朝着黑白童子摄去。 “天清地灵,兵将随令,兵随印转,将随令行,吾奉茅山祖师之命,神兵火急如律令。” 纸人落地,化为两尊披甲兵将,与那僵尸缠斗,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 李道玄观这场面,法坛上自己的兵将已然隐隐之间处于下风,毕竟兵将祭拜时日少,所含气煞并不多,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得上厉害了。那东洋法师所唤的式神虽不如兵马厉害但胜在长存,不像兵马还有时间限制。 所以如今兵马渐渐落入颓势,而那式神越发的凶悍。 竹剑布下的阵法也在减弱,贺茂前右不断地冲击着阵法,目前看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破开这七星困阵,从其中挣脱出来。 现在又多了个阴山圣姑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的境况当真是十死无生。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当真是出乎意料.”李道玄看着阴山圣姑暗想到。 只能再次拖延,让李延明与他父亲将化鬼的孩童制止,若是那样的话,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伸手摸着腰间的法印和玉符,李道玄从法衣中拿出一张紫色的符箓。 这符上写三清,有符篆环绕,只是持在手中,哪怕不以法咒催动,也能见荧光闪烁于符箓上。 “九星神咒符?你师父竟然还给了这等好东西。”见到这紫符,阴山圣姑甚是诧异,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不禁再次细细打量李道玄。 符有真假,也有高低,寻常破邪除凶符的气煞易存,符篆简笔,所以易成真品灵符,也易区分法师高下。 而另有一些特殊符箓,非高功真人难画,这等符箓鲜少,多为压箱底的玩意。 方才李道玄几张黄符飞来时,阴山圣姑就对他高看一眼,能身怀如此多的真品灵符,这小道士所言非虚,定然是白云观真人的亲传弟子,她本想着能不结仇便是不结仇,毕竟玄门中若是结下大仇,保不齐就是破族灭家,不死不休之事。 阴山圣姑暂时还不想得罪一位道门真人。 只是这小道士不识好歹,三番两次拿她好意不当回事,饶是神仙也难免会生气,阴山圣姑便想着先将这小子擒下再说。 但现在见这小道士不要钱似的又掏出一张紫符,阴山圣姑不得不再次审视一下李道玄的身份。 “这小道士当真是白云观的弟子?茅山底蕴深厚,能人辈出,莫不是还有其他的依仗?否则哪来这般多的真符?” 心中有些疑惑,阴山圣姑的手段也就慢了几分。 李道玄见状也不耽搁,手持紫符掐老君诀念道:“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景,解滞豁怀。得驻飞霞,腾身紫微,人间万事,令我先知。吾奉太上老君之命,请九星真君降身!急急如律令!” 口中念咒,李道玄脚踏三步,手中紫符一抖,就见其在雨中焚火而烧。 随即清风袭来,环绕李道玄周身,就觉一股清凉之意落入身体之中,叫他原本该有的疼痛慢慢褪去。 “九星神咒符,当真是好东西。”李道玄查看自己之前的伤势,不禁赞叹一声。 这道紫符是他最难画之符,失败了百余次,最后方才得此一张。 老道授他符箓之道时说过,九星神咒符乃换命之符,不到迫不得已是万万不可用,虽能暂时恢复一些伤势,但终归是藏于身中,若是再受伤,必定是比之前更为严重。 虽然如此,但李道玄知道眼前的情形,自己不得不用了。 “时不我待啊,师父!” (本章完) 第210章 降神术 第210章 降神术 感觉到身体恢复了大半,原本的疲惫也瞬间散去,李道玄再次看向贺茂前右与阴山圣姑,持着桃木剑与其相对。 “诛邪本正道,扬威宣浩然!还请与我一试。”李道玄说着,手转桃木剑,再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来。 那阴山圣姑眼角不禁抽动起来,显然对于这小道士不停掏真符而感到无言。 “你当真是要与我斗个你死我活?”阴山圣姑沉声问道。 “浩气长存!”李道玄斩钉截铁道,纵身一跃,便朝着阴山圣姑的轿子飞去,只见他凌空而行,手中黄符与桃木剑交错。 “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急急如律令!摄!” 黄符擦剑,火光乍起,李道玄朝着阴山圣姑摄符而去,就见一道红光闪过。 那阴山圣姑暗自摇头叹息,从衣袖中抛出一只葫芦。 这葫芦与老酒鬼落下的极其相似,皆是更为破旧。 葫芦被打开,其中黑烟涌动,下一刻便倾巢而出,朝着灭鬼除凶黄符一涌而去,便听哭嚎之声传来,黄符凌空受阻,不多时便被这黑烟耗尽。 而那原本浓郁的几乎实质化的黑烟,也在黄符耗尽的同时烟消云散。 那葫芦似乎是因为没有了黑烟,“啪”的一声从空中直直摔落,撞在地上碎成几块。 李道玄身形跃势不减,朝轿子落去,手中桃木剑黄光闪烁。 “当真是个麻烦的小道士。”阴山圣姑叹道,随即手指再次一动,黑白童子继续朝着李道玄扑来。 李道玄见黑白童子齐齐朝自己扑来,不得不收回桃木剑,凌空变换身形,侧身躲开,从两个童子之间的缝隙之中擦肩而过,就在擦肩的那一刻,他再次挥动桃木剑,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出数剑,朝黑白童子劈砍而去。 就见桃木剑砍在童子身上,一阵呲呲的焦糊声传来,黑白童子身上好似被炽火烫伤,露出一道道烧焦的痕迹。 黑白童子吃痛,不禁朝后退了几步,阴山圣姑的呵斥声传来:“当真是废物,连个小道士都拦不住。” 听到这话,黑白童子似乎有些恼怒,它们嚎叫一声后,张牙舞爪的又朝着李道玄袭来。 李道玄一见此情形,倒是心头一喜,看来这阴山黑白双子并非是没有痛感的僵尸,单这至阳的桃木剑,便能对其造成伤害。 现在的李道玄浑身充满气力,体内丹气急速运转,丝毫不惧这黑白童子。 他咬破右手食指,将鲜血涂在桃木剑上,举剑掐诀。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这五雷咒念的飞速,不过呼吸间便成。 就听到雷电滋滋声传来,李道玄手持桃木剑,剑身之上电芒如龙,他不躲不避,直面迎上扑来的黑白童子,剑翻飞,便朝着黑白童子兜头斩去。 刹那间,雷光大作,好似雷神降临人间。 不远处的阴山圣姑见状,这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她没想到这小子如此难缠,自己炼的阴阳双尸也拿他没办法,思忖片刻,便是朝着一旁伸出手,就见身旁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侍女递过来一個盒子。 她将这盒子打开,其中皆是森森白骨,仔细看去,都是如拳头大小的孩童头骨,这等头骨常是几月大小的孩童所有,如今却是放满了整整一个木盒,当真是叫人看了就觉得心悸。 阴山圣姑从其中取出一个头骨,一手五指分开,纤细白皙的手指上骨节分明,五指捏着头骨的顶端,悬空置于身前的香炉之上,她另一手则掏出一根铁钉,铁钉的顶端包裹着一张白符。 就见她拿着铁钉的手高高举起,然后笔直的落下,铁钉竟穿过握着头骨的指缝之间,毫无声响的便灌入头骨的天灵盖之中。 阴山圣姑随后举起头骨,声音阴柔而有力的念道:“奉请幽都鬼王,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五断教瘟路,六断阴兵路,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教路,若有青脸红面人来使法,踏在天罗地网不容情,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幽都鬼王,火急如律令!” 咒罢,一掌拍于铁钉之上,将那铁钉整个拍入头骨之中,就见那头骨霎时间应声碎裂,化为九道细细的黑烟丝丝缕缕朝着李道玄飘去,待至李道玄身前三尺之地时,九道黑烟四散分开,似有灵智一般在他身子的周围环绕,不多时便相互交叉,形成天罗地网之势。 “此乃天罗地网,也不知道你能解否?”阴山圣姑笑道,虽然李道玄的表现让她一度惊讶,但此刻她却是依旧淡然的坐于轿子上看着李道玄。 这天罗地网咒乃是困人的法子,只要着了此法咒,就会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若是有幸挣脱,也会被这头骨中的黑烟缠绕,无论去往何处,皆是能被施法之人寻到,不仅肉身遭罪,连做梦也容易遭罪。 寻常法师若是碰到这等法术,也就只能去正道玄门中避避难,直到等这天罗地网咒自行消散再寻下山而去。阴山圣姑怡然的看向李道玄,她不信这小道士还有法子破开她这法术。 谁知李道玄闻言竟不为所动,神色平常,甚至都未做任何破解之法,就在那九道黑烟即将要贴近缠绕李道玄的身体时,就见他身上突显金光闪烁,外有六甲庇护,内有延内真咒护体,竟内外不侵。 这黑烟收紧,刚离李道玄的身体不足一尺之时,宛如枝头的松雪遇烈阳,顿时烟消云散。 伴随着九道黑烟消散,一股反噬之力瞬时传到阴山圣姑手下碎掉的头骨中,阴山圣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炸裂之声传来,阴山圣姑闷闷的俯下身子猛吐了一口鲜血。 “圣姑!” “圣姑!” 身后的侍女见状赶忙上前递来手巾,阴山圣姑捻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 她目光紧紧看着李道玄:“没想到你这小道士,竟然还会延内真咒。你莫不是谁家真人返老还童,在此戏弄我?” “我只是茅山的一个授箓道士罢了。”李道玄举剑说道。 “授箓何时?”阴山圣姑再问。 “不过月余。”李道玄答。 “当真不得了,看来茅山又有英杰了。”阴山圣姑赞叹道,“我亦不会再留手。” “还请赐教。”李道玄毫不畏惧的回答。 他持剑立于原地,此刻的黑白童子在吃了李道玄那附雷一击之后,早已是身上布满了伤口,那雷电闪烁过的地方皆是焦糊,于一旁徘徊不敢上前。 这黑白童子虽说也是僵尸,但其特性却并不像赵家的僵尸那般,虽然身躯也如铜皮铁骨一般,但要论强硬还无法和赵家的那具即将化为毛僵的僵尸比邻,充其量不过只绿白僵尸之间。 但这黑白童子也有寻常僵尸所不及之处,比起赵家的僵尸而来,这黑白童子似乎格外有灵性,懂人言语,知道进退,方才李道玄屡次与之交手数次,也多次被这两只僵尸躲开,足以见得它们的灵智不低。 看起来该是这阴山圣姑特意炼化之物,堪比李道玄的法器。 “回来吧。”阴山圣姑对黑白童子唤道,随后敲了敲轿子。 壮汉们将轿子放下,立于原地等候。 黑白童子也是听令,各自退回到阴山圣姑的身边,立于左右。 阴山圣姑缓缓起身,走下轿子。 她端起香炉,步伐轻盈的环绕着轿子走了一圈,手中香炉紫烟缭绕,所过之处香烟成碗口般粗细连贯,聚而不散,将抬轿的八名壮汉围绕其中。 一圈走完,将香炉置于轿子的座椅之上,随后从侍女手中接过三炷香,将其插于香炉中。 紧接着她对着香炉作揖三拜,一拜一撤步,三拜之后左右两手皆成道指状,但与正统道门不同的是,其小拇指微微内弯,紧接着左右两手合拢,双手食指指尖相抵,双手小拇指相互勾连,顺而直指八人,敕役阴兵咒:“铁甲阴兵,冲煞精灵。恰诀敕令,如向斯应。临场辟煞,刀刀向心。卫护纲纪,宜执五行。急急如律令敕!” 咒毕就见这八人齐动,皆是从腰间抽出钢刀,朝着李道玄袭来。 “发阴兵咒?不对,这些人不太像阴兵。”李道玄警觉的看着这向自己冲杀而来的八人,感觉他们身上气息怪异。 这八人既是像活人,但又好似傀儡。 这健步如风,又非寻常武师能比。 “难不成,这是降神术?!”李道玄忽然想起了什么,再看向八人,不等其继续靠近,便立马又掏出两张黄符。 “你怎么还有?!”阴山圣姑忍不住惊道。 “你说符吗?这符我可多着呢。”李道玄一边笑道,一边扫视着八名壮汉,看时机已到,便捏符施法。 “祖师显神通,雷火满天红!急急如律令!” (本章完) 第211章 等候 第211章 等候 咒毕,两道符箓急急摄去,便见雷火交夹,八名壮汉顿时被这雷火阻挡,只消片刻,身上便接连出现伤口,只是他们丝毫不顾符箓雷火的侵袭,挣脱阻隔后始终面无表情的持刀朝着李道玄继续冲来,速度竟也丝毫不减。 仿佛刚才的雷火攻击对他们无效,只是挠挠痒罢了。 李道玄倒吸了口凉气,这才意识到阴山降神术的厉害。 之前只是听老道说过降神术,乃是一门邪法,为借用活人的身体,请神降身附体,从而使其筋骨强度大增,对疼痛的感知力下降,且力大无穷,好似行尸走肉,却又比之更甚。 凡人请神降身,便能不惧一些法术,亦如驱鬼伏魔之类的法术,对这等降神术无用。 此法虽好,但也有弊端,那便是常降神落身之人,通常寿命极短,往往活不过三十岁。 所以各路名门正派或正法法教之中,对于降神术皆是禁止。 有的虽也有此类术法传承,但也仅仅是降神于自己身上,作为保命之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使用。 至于将降神术用于他人身上,不知节制的使得他人为工具,这便是邪教所为。 今日见到这降神术,李道玄算是开了眼界。 不过开眼界归开眼界,眼前这八名凶汉他还得面对。 拳砸脚踢,击打在这些人身上也好似撞到了铁墙,即便李道玄以丹气运于拳脚之上,也疼的李道玄龇牙咧嘴。 他捂着手,闪躲凶汉的攻击,桃木剑戳在其身上,也跟挠痒痒也没多大差别。 逼至无奈之时,又掏出两张驱邪符箓,但对这群汉子似乎依旧毫无影响。 李道玄没法,只能凭借着自己动作灵敏来躲过攻击。 只是八人齐力,他也难以躲闪,不慎之下挨了几刀,当真是伤上加伤。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定会丧命在这里。”李道玄看着这八人,觉得任由这八人合力下去,他早晚会力竭而亡。 再看向那阴山圣姑,对方显然没准备出手,只是坐在轿子中看戏,然后静静的喝着侍女端来的茶水。 李道玄内心狐疑,当真是这阴山圣姑十分了得,无需亲自出手便有信心拿下自己?还是这阴山圣姑是出于防备还是什么原因故意不出手?亦或是在不断地消耗自己? 只是他不知怎的,总觉得这还不是那她阴山圣姑的真正实力,似乎故意不出全力,就连法坛上的贺茂前右也能感觉到。 但贺茂前右并不敢多话,他也怕这女人突然给他来一下。 这阴山派的法师多性情怪异,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下一秒会怎样。 李道玄左突右闪,好不容易从八名壮汉的合围中抽离脱身,转身便踩着桌椅朝法坛上跃去,手掐剑诀朝着地上七柄竹剑念道:“北斗诛邪,七星汇聚。剑归!” 竹剑颤抖,随后从法坛的地面之上倒飞而出,回到李道玄手中。 那贺茂前右就觉一松,原本困住他的阵法即刻消失,正想要做些什么,就见李道玄抛出一枚法印,直直的向自己飞来。 “炫郁陶郁辰聿磨!” 令出,法印震动。 烈火焚红,八风起雾。 忽动忽止,随炁变作。 贺茂前右惊愕的看向法印,便觉八道火焰袭来。 他当即反应过来,慌忙举起手中的铜铃急声摇晃,口中快速念出阴阳道术:“天蓬!天内!天动!天辅!天禽!天心!天拄!天任!天英!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奉请守护诸神!加护慈悲!急急如律令!” 铃声大作,凭空摇动,音波四散便与那八道火焰相抗衡,将其拦在半空。 李道玄见状,心中稍定。 他用老道给的法印暂时压制住了这东洋法师,让其无力作怪。 法印高悬,那贺茂前右若无他法快速脱身,就只得暂且这般一直摇铃抵抗法印。 李道玄立于法坛之上,再看向追来的八名壮汉,便将手中的七柄竹剑,朝着八人的周围抛射而去。 那竹剑细长坚韧,落地再度成七星勾柄之势,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画地为牢,化为七星困阵。 李道玄此时一刻不敢停歇,他必须在八人跨出剑阵之前施法起阵,就见其快速的捏诀念咒,一边成隔路指诀,一边口念法咒:“日出东方,赫赫大光。灵神卫我,庆门立章。禄存拱惠,不云炳刚。把持既济,标摄大匡。未越绝命,故水鬼乡。三元满体,八神作疆。逆吾者死,敢有冲当。黄老律令,急离远方。北神统录,永断不祥,急急如律令!阵起!” 此乃七星神咒,不论配以阵法或是符箓,皆有妙用,若配合不同的指诀,更是妙用无穷。 咒毕,七柄竹剑烁烁,那八名壮汉刚要离开七星困阵的范围,便见七柄竹剑青光相连,以静制动,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牢牢的将八人困于阵中。 李道玄见此状,依旧丝毫不敢怠慢,这八名壮汉已降神附体,若是合力破阵,恐怕这七星困阵并不能坚持多久。他手诀再次变换,左右手中指相勾,其他手指紧握成拳,成困仙索诀,口中咒起:“谨清天罗神赵章,地网神律玄。五方天丁力士,十方护法神王。急急罩下为祸邪鬼,付吾魁罡之下受禁,无令动作!急急如上帝律令!” 法咒念毕,阵中八人顿时安静下来。皆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再无其他行为。 李道玄见状松了口气,就觉此刻手脚有些发软。 九星神咒符效力已有衰减之势,他原本该有的伤势也开始隐隐作痛。 “来不及了。”李道玄站在法坛前,举着桃木剑朝法坛中央的泥偶走去,他要在贺茂前右挣脱法印前,将这泥偶毁掉。 李延明一路狂奔,喘着粗气来到村东头。 他穿过层层大雾,感受到身体里心脏的跳动声。 耳边似有小鬼讥笑,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拦住他的去路,但之前带着的护身符隐约发热,让他神志清明。 他知道这是少爷给他的护身符在保护他,免得他受到邪祟的蛊惑。 踩着雨水,很快就到了地方,穿过大雾,他就看到在不远处正与人闲聊的李老三。 “爹!爹!”李延明大声呼唤道。 李老三听到声音,转头看去,见是自家儿子,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等李延明到了跟前,用手抹去李延明头上的雨水,便问道:“你怎么不在家呆着?” “爹,爹,你”李延明喘着气,话断断续续说着。 “快!爹,你快带人去村长家!” “出了啥事?”李老三面露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村子周围的雾气比起村内较为稀薄,隐约能够看到远处景物的轮廓。 “三少爷三少爷叫人给留下了!我们要去村长家里,将后院的里的东西砸掉!”李延明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简单的陈述一遍。 李老三听到儿子的话,也没犹豫,他知晓自己儿子聪明伶俐,也知晓李道玄的沉稳,自己儿子如此急匆匆的来寻自己,此中关节定然不一般。 原本老村长突然下令封村,禁止外人进出,同样也禁止村民进出,李老三早有疑惑,其他一起守村的村民也都早已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走,先去老村长家看看。”他举着锄头,招呼着身边一起守村的众人就朝老村长家走去。 李延明一马当前,他取出李道玄给他的护身符,举在身前,一众村民跟在其后,不多时便来到了老村长家中,不等老村长的亲戚家人反应,几人就已涌进了内院。 推开内院的堂屋门,李延明按照李道玄所交代的,在内院的堂室里找到了一幅画,在李老三和一众村民的疑惑中,他掀开那幅画,只见一处坑道口出现,豁然向下,探头往下看,就见底部有烛光从一侧透出,明显下面还有地道是通向别处。 “爹!还真有地道!看来三少爷说的没错!”李延明喊道,就叫李老三赶紧下去。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李老三带头跳了进去。 沿着通道往内走,很快就来到一处空室之中。 李老三和几个村民看了眼,他们没想到老村长的家下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爹!别看了!快把这符贴在那棺材里的人头上。”李延明递来黄符,李老三不明就里,但还是接过了黄符,朝着青铜棺走去。 他来到青铜棺前俯身一看,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这!这是!这是老村长的孙子!” 村民们闻言都不由的一惊,都是凑过来围着青铜棺查看,对于老村长的孙子为什么在这里而感到惊讶。 “怎么回事,老村长的孙子怎么会在这里?” “俺也不知道,不是说早就埋了吗?” “这” 村民们议论着,一旁的李延明急得不得了。 他挥动着手,朝李老三喊道:“爹,赶紧贴符啊!” “好!爹这就贴!”李老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做啥。 拿着符准备贴到那小孩的额头上,就在这时候,小孩忽然睁开了双眼。 (本章完) 第212章 意外 第212章 意外 “活,活了!”惊呼声传来,村民们皆是看向那青铜棺中,便见一小儿睁眼,双目直勾勾的看向前方。 众人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几分惶恐,毕竟这死人复活的事的确吓人,何况还是老村长那死去多日的孙子。任谁过来看,都会被吓到几分,要是胆小一点的,这会儿怕是要尿裤子了。 虽然村民们此时也被吓了不轻,但这乡村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奇闻轶事,平日里大伙夜路走的也不少,所以还是有些胆气,加之此时站在这里的人也不少,相互安慰几句,便也都稳定了心神。 他们看向站在最前方的李老三,等着他来干事。 而李老三拿着黄符,心中却是有几分慌张,毕竟活得他来干,要说这孩子始终躺着一动不动,倒也还好,此时突然睁眼,他也不敢靠近。 李老三咽了口唾沫,站在旁边观察着棺中的动静,见那小子再无其他动作后,这心中才稍微安定些许,看看身边围着的众人,提了提气,慢慢靠近那棺材。 “三哥,这.这没事吧。”身后的村民小声问道。 “应该.应该没事。”李老三给自己壮壮胆,他看着手里的黄符,莫名的就有了底气。他相信三少爷,知道这是三少爷给的宝贝,肯定不简单,或许就算是这棺材里的孩子活过来,一样也能镇压的住。 这样想着,李老三就有了些底气。 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他一手不自觉撩起衣角,一手紧紧的捏着符,一步步的朝棺材走去。 借着地下室中微弱的火光,他看清楚这棺中小儿的模样。 虽没一些鬼故事里说的那么可怕,但也甚是吓人。 只见棺中的小孩儿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嘴巴没有半点血色,就算是在灯光下,那苍白的面色依旧鲜明,最为引人瞩目的就是他额眉上,两道黑色的触角正在肉眼可见的慢慢生长,看着当真是奇怪。 李老三慢慢移步过去,伸手在这小子面前晃了晃,看的身后的李延明都屏住了呼吸,大伙儿此刻都生怕这青铜棺中的娃娃下一刻就暴起,化为僵尸厉鬼扑向他们。 只是这手摇晃了几下,李老三发现棺中小儿并没什么反应,连眼皮都没有颤动一下,他心里长舒一口气,举起右手捏着符就准备贴上。 但就在符纸靠近小孩儿的那一刻,那棺中的小儿突然抬起脖子,一口死死的咬在了他的手掌之上,李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就觉自己手掌之上一阵疼痛传来。 李老三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拼命的想要拽回自己的手掌,身后的几个村民也被吓了一跳,原本刚刚平稳下来的心脏再次突然揪起,然后纷纷上前帮忙。 “三哥!我来帮你。” “三哥!” “爹!”李延明见状也是又惊又怒,上前便想要帮自己亲爹的忙,奈何那小儿咬的着实太紧,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别说李延明,就是三两个村中的汉子如此掰都无济于事,也没能帮李老三挣脱。 李老三疼的大叫,他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咬掉,身体里的血正在向手掌之处涌动,似乎在被这小儿慢慢吸去,气力也越来越虚弱。 “快!快贴符!”李老三忍着疼大喊,“这东西在吸我的血!” “符?符呢!”听到这话,几人七手八脚的找着符。 也亏李延明眼神好,立马就从棺材中的一角捡起掉落的黄符,他举起手便朝那小儿额头贴去,便见一道黄光闪烁。 棺中小儿发出一声闷哼,嘴巴一松,两眼再次闭上,直挺挺的上身应声再次倒下,躺在棺中一动不动。 李老三见状赶紧抽回手,看着自己那被咬伤的部位,鲜血流出,已然是掉了块肉。 这小儿咬人是极厉害,力气大的几人都掰不开。 见青铜棺中没了什么动静,众人方才松了口气,让李老三去包扎伤口,他们则是处理着周围的泥偶。 那泥偶被一个個打碎,掉落出一颗颗硕大圆润的鹅卵石,捏在手里还有些许暖意,村民们也是感到奇特。 “三少爷叫我们都收起来,莫要弄丢了。”李延明想起李道玄的话,对这一众村民们嘱咐道,大家听到是三少爷的意思,也都小心慎重了几分。 等将这地下室中的泥偶统统打碎后,这外面也传来动静。老村长的亲属们听到了堂屋中的动静,本想看看李老三这群人在做什么,谁知这才发现堂屋中竟然有个密道的入口,还以为是老村长藏的钱财之处,而堂屋中传至院中的那些个动静,竟都是来自于这密道之中。 一想到这是自己老村长藏钱财之处,这些个亲属们便气不打一处来,转而寻了棍棒再次跑回来,全然将李老三等一众村民当做来抢自己钱财的刁民,便堵在堂屋之中嚷嚷着:“李老三,你来我们家作甚?是来偷东西的?在里面拿了什么,还不快还给我们?这里的东西可都是我们家的东西。” “谁拿了你们家的东西?也不看看你们家这是藏了什么!” 有几个跟着李老三来的村民们没下密道,见老村长家的亲属提了棍棒回来一脸怒容,当即也握着守村的家伙事儿和对方对峙起来,两拨人在堂屋之中剑拔弩张。 李老三听着地面上的动静,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便对密道口的村民喊着:“阿牛,就别和他们争了。让他们进来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地儿。” 听到李老三这么说,对峙中为首的那位村民便示意大伙让开,让那老村长的亲戚们也下这密道自己查看。 几个亲属陆陆续续下了密道,一进密室,着实也吃了一惊,就见密室中放了口青铜棺材,四周的地上都是泥偶的碎片。 其中一位面相看着奸诈的男人在密室之中走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那口棺材和满地的碎片,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些东洋的衣服和武器,并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反倒有些不甘心,又朝那口青铜棺凑去。 “这!这是东儿!”这男人刚一凑近,就看到额头上贴着黄符的小孩儿躺在其中,有些惊讶的唤道。 一看这棺材里真躺着的是自己的侄子,亲戚们也感到难以置信。 “不是已经下葬了吗?” “对啊!怎么回事?” “怎么还在咱家?” “都别吵了!要我看,这棺材下面肯定放着啥好东西,不然为什么要打这么大一口青铜棺?指不定我们那位好兄长好哥哥给他孙子埋了陪葬品,所以才不想让我们知道呢。”那奸诈面相的男人眼中满是坏主意,他指着青铜棺材让亲戚们安静,颇有信心的喊道。 这说着话,其中便有几人开始情绪激动,纷纷上前就想要抬开孩子,看看下面有什么。 李老三见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群颇为没心没肺的狗东西们,只是这会儿说什么也似乎无法阻止这几个财迷心窍之人,几人被自以为的财富迷了眼,哪里还能听李老三的话。 何况李老三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个人微言轻的村民罢了。 那奸诈面相的男人更是出言讽刺道:“怕不是李老三你要想分羹一杯吧?这可是我们家的东西!” “我!我!”李老三被这话气的不轻,一边举着刚被咬伤的右手给那一众村长的亲戚看,一边指着青铜棺道,“这里面的孩子不能动啊!这是三少爷交代过的!我刚被他咬了一口!” “是啊!” “万万不可动啊!刚才太吓人了!” “哪儿来的三少爷?什么三少爷?他算什么东西!敢管我们家的事?”老村长的亲戚们不屑的说着,“你少来吓唬我们!难不成还诈尸了?哈哈哈哈!” 李老三急的喘不过气来,跑过去一把拦在众人面前想要阻止,可还没等他站稳,便被人给连推带打的赶了出来。 “爹!”李延明连忙上前扶持,想要说点什么。 就听到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一把扯下小儿头上的黄符,将其丢在地上:“装神弄鬼!这是啥玩意居然贴在咱家侄子头上,这不是咒咱家侄子吗?” 那符落地,李延明身子一僵,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劝解的话,就听闻一声惨叫传来。 就见那棺中,原本沉睡的小儿此刻却是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一下子扑在一人怀中,脑袋紧紧的贴着那人的脖子,一口便咬了上去。 而他的紧紧咬住的,正是方才出言的男人。 (本章完) 第213章 李老三的决意 第213章 李老三的决意 “啊!救我!快救我!”那男人惨叫一声,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想将咬住他不放的孩子推开。 亲戚们错愕的看着趴在男人身上的孩子,也被吓得不轻,一个个呆若木鸡。 迟疑了片刻后,有胆大的反应了过来,便赶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想要将两人分开。 只是那小儿咬的紧,方才李老三的一幕又再次重现,即便几个大人都难拉开,而被咬住的男人嗷嗷直叫,这脖子上的鲜血就跟涌泉一样喷出。 李老三等人见状面色一变,再看向那张被抛弃的黄符,已经被男人的喷出的鲜血给染红,上面的符篆也开始变得模糊。 “爹”李延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到那小儿的身体上,一股炽白的烟雾在慢慢汇聚,就好似严冬里凛冽的寒气,即便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寒冷。 “爹,我们.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李延明声音胆颤的说道。“我有些怕.” “明儿,你不是说三少爷交代你的这事很重要吗?要是现在走了,岂不是误了三少爷的事?”李老三捂着手,皱起眉头说道,“你可还带了其他的宝符?我再给这孩儿贴上。” “有!还有一张!”李延明被李老三的话一下点醒,忙从怀中再取一张黄符递给李老三,与之前那张一模一样,也算是李道玄的未雨绸缪。 “可是.爹。我觉得那东子.他.他现在很可怕.” 李延明有些恐慌,在他的视野里,那小儿的气息正不断地变奇怪,就如同临近的猛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李老三见儿子面色惨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望着棺材旁的几人,目光中一下多了几分决然。 “延明,你先和几位叔叔伯伯离去,爹将三少爷交代的事情弄完后就赶来。” “可是,爹.”李延明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李老三瞪了他一眼。 “可是什么可是!赶紧回去告诉你娘,让她们暂时别出来!今儿村子不平静,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爹,我想和你一起!”李延明犹豫片刻下定决心道。 “赶紧滚回去!兔崽子!”李老三骂着,眼睛瞄着不远处的变化,那被咬的人声音渐弱,身旁的人也是左右为难,无计可施,咬的太死,怎么扯都扯不动,“放心吧,你老子我福大命大,不会出事。” 李延明被李老三训斥了一顿,也不敢再忤逆老爹,只得悻悻的跟着几个村民离去,只留下李老三捏着黄符,看向地上那头发逐渐变白的孩子。 见自家孩子和几個村民已经消失在密道口,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牙关一咬,便大步冲了过去。 “老子就不信了这邪!” 话说完,那原本趴在男人身上的孩子猛然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鲜血,双眼如猫,闪烁着青色的光芒。 其头发变长,手上的指甲也在快速的增长。 旁边亲戚们被这幕吓的不轻,尖叫着,呐喊着,也顾不得刚才被咬的那名男子,转身便拼命朝密道跑去。 只是下一刻,那孩子如猫般一跃而起,扑到就近的一人身上张口就咬下。 那人惨叫一声,一边慌不择路的横冲直撞,一边大喊救命,可那些亲戚谁还顾得了他,早已经挤在密道口,谁也不让谁的往里钻,只有李老三来回调整着步伐,跟随着那被咬之人和这孩童对峙。 李老三咽了口唾沫,拿起手边的一把锄头,这是他们守村用的家伙事儿。 他举着锄头看向压在活人身上的孩子,有些紧张的说道:“东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伱三叔叔。”那孩子不言不语,紧紧的咬住身下之人的脖子。 李老三见其没反应,也知道情况有变,咬咬牙,一手举着锄头,一手捏着黄符就冲了上去。 “他娘的,拼了!” 李道玄气喘吁吁,他的法衣染满了鲜血,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崩裂,溢出血来。 手握着桃木剑微微发颤,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台上的贺茂前右。 三尊式神环绕在其周围,而贺茂前右则是手持铃铛,坐在泥偶前尽力恢复着自己的伤势。 他的衣服被烈火燃尽,头发被烧去大半,身上不少地方漆黑一片,一半脸都起了水泡,眼中凶光裸露,戾气丛生。 方才李道玄的法印先是将他死死压制,最后还被法印重伤,如今依靠着布下的泥偶来缓解伤势。 “好!甚好!没想到你这小道士,竟然还有如此法宝!”贺茂前右咬牙切齿的说着,灼烧的疼痛不断地侵蚀他的身体,连带着他的气脉运行都被阻塞。 刚才与法印对抗,还以为那法印比不过尔尔,自己死扛便能耗尽法印的力量,没想到这法印威力甚大,显然是被高人祭炼过,更没想到李道玄居然还能中途突然施法加持法印,自己倒是轻敌先败下阵来,因为未曾全力以赴,反而被法印之力烧伤,现在暂无气行法,只能干看着李道玄慢慢走来。 不过幸好,幸好这道士的伤势也不轻,方才该是用了什么秘法回光返照,又施法加持法印,如今更是加重几分。 否则贺茂前右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式神能够挡住这小道士,毕竟其年纪看似不大,修行又过于离谱,此前竟然能够施多次术法而不竭,浑身宝物也多,那真符跟不要钱的似的往外撒。即便是贺茂前右自诩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这怕不是某个天师的亲孙子吧?否则怎会有如此多的法器以及真符? 这般想着,贺茂前右看向台下怡然自乐的阴山圣姑,心中便是郁郁不已,冷哼一声说道:“圣姑,你莫不是忘了与我阴阳道之间的约定?为何还不出手将此人杀掉?还放任他来袭击我,将我逼到如此地步。” “我自然没忘。”阴山圣姑放下茶杯笑道,神色不改,眉目平静,“我与阴阳道的约定自然算数,不过我也想看看这小道士究竟还有什么手段。何况你可是阴阳道的三品法师,怎么会惧怕一小道士呢?” “你!”贺茂前右恼怒,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看着那越发靠近的李道玄,语气有些焦急,“还请圣姑帮我杀了此人,我自然会遵守约定将东西奉上。不然我若是出了好歹,圣姑你也别想拿到东西!” “放心吧,我自然不会让你出事。等到我该出手的时候,我会出手的。”阴山圣姑说着,也并不再管贺茂前右的叫唤,静静望着法坛上的李道玄,眼中露出满是兴趣的神色。 “好个小道士,当真是厉害,也不知你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我很好奇。” 李道玄不知那阴山圣姑的心思,他也顾及不得,此刻他也不知道为何那阴山圣姑会冷眼旁观,但也暗自庆幸这般状况,若是这阴山圣姑此时出手,他必然全无胜算。 他一步步朝着贺茂前右走去,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毁掉泥偶,干掉这东洋倭寇,哪怕为此身死,他也无怨无悔。 经过他的观察,李道玄猜测法坛上的泥偶才是维持式神一直存在的关键。这贺茂前右昨晚和他交手,若是单凭这贺茂前右的修为,断不能维持式神如此之久,何况还不止一尊式神,很大可能便是借助这泥偶,才能有源源不绝的有气力存在。 只要没了这泥偶,他恐怕就无法再行其他术法,那也是李道玄击杀贺茂前右最好的时机。 “也不知道延明能否办到我说的事。”李道玄暗自思忖着。 见前方三尊式神拦住自己的去路,李道玄尽可能稳了稳颤抖的手,又从怀里掏出三张符箓,在贺茂前右惊愕的眼神中掐念法咒。 “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雷霆惊动,五雷奇出,沿着法坛朝三尊式神劈去。 (本章完) 第214章 破阵 第214章 破阵 五雷咒出,就见雷光炸裂,地上蔓延着被雷电划破的痕迹,很快就延绵向着那三尊式神而去。 护在法坛周遭挡住李道玄的三尊式神瞬间被这雷电击中,皆是发出一声哀嚎,随之便各自施展本事,试图抵御这雷电的伤害,只余下霹雳后的电光在这高台之上跳跃着。 雷电本是降魔,更别说这贺茂前右的式神乃是汇聚阴煞之气而成。 只是阴气不绝,式神不灭,循环往复,所以纵然先前与兵将搏杀,这些式神依旧能够坚持到最后。 李道玄对这东洋的式神有些束手无策,这等打也打不死,杀也杀不掉东西实属棘手,纵使五雷咒能诛邪灭阴,但若不破那尊泥偶,恐怕再杀其一百次,无论将这式神伤到何种程度,也始终无法完全消灭,甚至还有可能过一段时间便恢复如初。 说到底此事还是老村长不地道,叫这东洋法师以李家村布下这等法阵。 不然凭借他这一身宝贝,砸都能砸死这东洋法师。 斜眼撇了下远处的老村长,那老头现在已经是一身憔悴的坐在泥地里,六神无主的样子。 事情闹到这般田地,无论结果如何,老村长都已经对不起列祖列宗了,纵使死后入了黄泉,怕也是要被人责骂一通。 李道玄收回目光,不再去关注那老村长的死活,而是握着桃木剑一步步朝贺茂前右走去。 他的手里紧紧的捏着一枚玉符,决意以死搏杀,无论是胜是负,这都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祖师佑我!”李道玄心中祈祷,也不顾那三尊式神的阻拦,用尽气力朝着贺茂前右扑去,拼死也要将桃木剑插入这泥偶之中。 只要剑能破开这泥偶的结界,那他就能以这玉符而将东洋法师杀之。 贺茂前右见李道玄如此决死之样,慌张的看向不远处的阴山圣姑。 他身形不敢出泥偶结界范围,张嘴朝着阴山圣姑叫唤道:“还请圣姑助我!还请圣姑助我!若此事成,我定当不负圣姑恩情!” “放心,我会出手的,时候还未到。”阴山圣姑冷笑道。 “可还要等到何时?!莫不是要眼睁睁看着我被这小道士给杀掉!”贺茂前右神色不安的望着再次被式神拦下的李道玄,就见他不断与式神搏杀,尽管这小儿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这般斗志也着实吓到了他。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出手。”阴山圣姑说着,就不再理会贺茂前右的叫唤,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李道玄身上,见这少年如此决然,神色倒是也得几分意外。 贺茂前右被李道玄吓得不轻,他看其浑身鲜血淋淋,本就是红色的法衣被血染的越发暗红,衣袍多有撕裂之处,胸口更是被划开一道口子,如今披头散发,面容狰狞,好似天降恶煞,又如人间太岁,步步逼来,眼中只有杀意。 贺茂前右自诩意志之辈,但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也害怕了。 人间谁不惧死?纵使千古帝王,也惧怕死去的那一天,但总有一种人,他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能够藐生死于无物。 李道玄曾以为自己不会成为这样拼命的人,但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倭寇! 三式神扰乱不断,在他身上添下道道伤口,李道玄见状,知晓不降这三尊式神是不得行,可触及法衣之中,却是再无符箓。 方才为了应对阴山圣姑,消耗了不少的真符,出门备好的真符,如今已经用尽,只余下手中的桃木剑和玉符尚在。 他双目微眯,看着那三尊凶神恶煞的式神,沉默片刻,将玉符收入怀中,一手捏住自己的法衣,将其撕开。 只听哗啦一声,一块红布掀起。 李道玄捏剑指沾血,在法衣上画写符篆。 “受命于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 画写天字,左右各是乾坤符篆。 躲开三尊式神的进攻,他将这块红布抛向一尊式神。 那红布好似有灵性,迎风而动,当即盖在一尊式神身上,叫其暂时无法动弹。 那式神奋力挣扎,便是见红布上红光闪烁,随后就只哀嚎一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魂魄和炼,五脏华丰,百醅玄注,七液虚充!”再撕一块法衣,写地文,左右如前者,口念法诀,随之将其抛出盖向另一尊式神。 “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 第三块画写人字,李道玄捏着将整个法衣撤下,取来桃木剑,在衣服一点,双手举起抛出,朝着那三尊式神大喝一声:“律令!摄!” 就见法衣迎风烈烈作响,好似巨鸟飞翔,盖在这第三尊式神身上。 这也算是李道玄走投无路之下的最后办法,法衣本是法器一种,乃是合天地之华章,会六气之初始,着身形浩然之物。 常有玄门道士会以法衣为法器,从而降妖除魔。 李道玄的法衣虽算不得经年久试之物,但也能承载符篆,化为符用,也算是法衣最后的去处。 以法衣盖住三尊式神,李道玄大口的喘着气,握住桃木剑走上,在贺茂前右惊慌的眼神中,将桃木剑用力的插入泥偶之中。 便是一股气旋朝着两旁冲击,浑身无力的李道玄避之不及,被这气旋给掀翻在地。 他躺在地上用力的呼吸,让自己能够恢复些气力,侧头看向那泥偶,就见其身上的裂缝开始绵延,从头颅直至腰间,在慢慢扩大。 “不!”贺茂前右大声叫着,试图起身阻止泥偶的碎裂,只是他此刻也受了重伤。 李道玄就这样盯着那道裂缝,期望这道裂纹能够继续加深。 两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紧张的盯着泥偶。 那道裂缝蔓延至腰间便停滞下来,贺茂前右死死的看着裂缝,几息之后,原本惊慌的神情突然充满了喜悦。 他的咧嘴笑着,看向李道玄讥讽道:“这一局,我赢了!纵然你的法器破坏了泥偶,但这点裂痕根本无伤大雅!哈哈哈哈!” “.”李道玄听到这话,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微微闭上眼睛,猛然间心如死灰。 自己这般拼死一击,到最终也没能将这泥偶毁掉。 看来不仅是自己没成功,连李延明那里也没有。 或许,这便是命吧。 李道玄心灰意冷,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淋面,他再次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那白茫茫的天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却也是在这时候,一声清脆的崩裂声从泥偶处传来。 他浑身一颤,慢慢的转过头朝泥偶望去,就见到那泥偶身上本已在腰间停滞的裂缝随着咯嘣一声,又再次变大,刚看了这一眼,那泥偶的整个身躯便随着裂缝的方向猛地断裂成了两半。 泥偶的上半身轰然落在地上,溅射起无数灰尘。 李道玄的眼睛瞪大,毫无表情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了笑容。 他看着笑容凝固的贺茂前右,从怀中再次掏出那枚玉符。 “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掐诀念咒,将那玉符抛出。 随着玉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玉符落在贺茂前右身边。 玉符落地,天地俱静。 一道黑白交错的光芒迸发,将整个法坛笼罩其中。 (本章完) 第215章 诸事结束 第215章 诸事结束 黑白两道光穿破大雾,原本固于法坛周围的结界也在崩塌。 四周浓郁的大雾好似察觉到了这里的变化,好似潮水般滚滚涌来,将一切淹没。 无论是老村长,亦或者贺茂前右,还是李道玄,皆在这大雾之中被淹没。 躺在地上的李道玄只觉身心疲倦,他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支撑着睁开眼皮的气力都没有,浑身疼痛剧烈,骨头好似都被打断,一寸寸碎裂,将他的身躯拉扯成一块块。 冰冷的雨水滴落在身上,李道玄感觉到困意如浪潮涌来,他努力的想保持清醒,想知道最后的结局,但倦意最终还是带走了他的理智。 他太累了,累的不愿意再去多想,耳边只有这莫名其妙的声音,杂乱却又清晰。 “小道士当真厉害,竟然这样都能除掉这东洋法师。这样也好,免得我亲自动手,坏了坛主的大计。” “这狐珠该是在这里面,以为藏在这式神之中就能瞒过我?东洋人终归是东洋人,这性子终归是没有变化。” “我该拿这小道士怎么办呢?”女声渐渐靠近,李道玄脑海里空空荡荡,只有这看似缥缈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模模糊糊之中,似乎又有呵斥声传来。 “放开我师弟!你这妖人!” “又来了茅山的臭道士,也罢,反正我也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就不奉陪了。” “站住!” 李道玄做了个长长的梦,在梦里他梦到了很多事和人。 他梦见了老道用书拍打他的头,梦到了自己正在家中和父母看着电视说着话,又梦到了布满大街的泥偶,每尊泥偶都朝着他叫唤。 最后他梦到了无尽的洪水,凶猛澎湃而来将他席卷其中。 他只能无尽的沉沦,沉沦,直到眼前看不见一丝光明。 但正当他随着洪水更入深层之时,耳边传来微弱的呼唤声,似乎还带着些哭腔。 “道玄哥哥.” “你快醒醒,道玄哥哥” 那声音一阵阵,一声声,浸入他的意识中,唤醒他原本昏昏沉沉的神志。 李道玄的意识开始慢慢恢复,他努力的想从这无尽的沉沦中苏醒。 “是谁.在哭?” 他感受到胸口传来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但是抬眼间又似乎看到顶端有一束光芒照射在他身上。 他似乎无法呼吸,四肢的疼痛感无比的真实,但是即便疼痛,他还是咬牙摆动着四肢,努力的向上游去,使劲的朝洪水之上游去。 眼前的亮光越来越盛,他距离水面也越来越近。 终于,他从水底冲破水面,从洪水之中一跃而出。 沉重的眼皮缓缓的睁开。 光,进入了眼睛。 他的视野逐渐清晰。 耳边的幽咽的哭啼声传来,李道玄艰难的扭过头看去,就看到一只小白兔一脸伤心的趴在他的床边,她的双眼红红,脸颊还挂着泪水,看起来可怜无比。 李道玄感受到浑身疼痛,但他还是很想摸摸这小兔子的脑袋安慰她。 艰难的抬起手臂,伸动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宫幼薇的脸颊。 小兔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连忙抬起头看过来。 “你!你醒了!”宫幼薇喜极而涕,当即扑了上来。 她压得李道玄生疼,他龇牙咧嘴的看向她。“疼疼.”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宫幼薇连忙起身,伸手安抚李道玄的伤口。 她眼睛紧盯着他,生怕下一刻又出现什么意外。 “我怎么回来的?”李道玄虚弱的问道。 “你是.”宫幼薇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徐徐道来,其中发生的故事也算是丰富精彩。 原来宫幼薇拿着李道玄给她的信物去寻陈师兄,半路却是迷了路,她向来很少在城中往来,这一路上也是被人骗了不少次。 不过也亏得有李道玄给的地图,才让她没有走错方向。 初到句容的时候,宫幼薇寻到了陈师兄家里,只是听闻陈师兄不在家,她就在陈师兄妻子的挽留下多住了一天,一直等到第二天陈师兄回来,她将信件交给陈师兄。 那陈师兄看了过后,就带着东西匆匆的朝李家村赶来。 两人路上马不停蹄,紧赶慢赶的终于还是到了,到达李家村时,就见漫天大雾肉眼可见的快速向一处聚拢,他们便跟着大雾聚拢的方向追了过来。 但没想到的是,聚拢后的大雾又开始消失变淡,最后就看到一女子在李道玄身旁,而周围是凌乱的法坛。 那女子只是与陈师兄潦草交手,然后就乘坐轿子离去,而陈师兄关切李道玄的安危,便没再追那女子。 “然后陈师兄就把你背了回来,还查看了你的伤势。他都在说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要是换做寻常人早就死了好几次。也亏伱命大,才能活下来。”宫幼薇说着,撑着下巴戳了戳李道玄,“我走的时候你还说没什么来着?我一回来就看到你躺在地上。你是不是和坏人打架了,然后受了这么重的伤势。” “是,和一个坏人打了一架。”李道玄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想的,只是不能不做。” “我就不该离开的,我要是不离开,说不定还能够帮你!”宫幼薇有些气恼的说道,“起码打不过,我还可以带着你跑!” “嗯,下次打不过一定让你带着我跑。”李道玄听着小兔子的埋怨声,心中浮现一丝暖意。 他看向窗外,此刻已经天晴。 春雨过后,万物萌发。 窗口的桃树枝上,已然立着几朵桃。 春天来了,真好。 李道玄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李家宅院,周太太,孙大娘还有陈师兄都进来看望他。 “师弟,你这伤势太重了,恐怕半年内不得大用法术,不然经脉容易留下暗伤,到时候就无法痊愈了。”在李道玄昏迷之时,陈师兄已经检查过他的伤势,一脸震惊和后怕的说道,“这对你以后的修道都会有大影响,可不能不重视!至于其他伤势,多是一些皮肉伤,修养些日子也就能康复。” “多谢师兄,我知道了,这次多亏了师兄能及时赶来,否则后果我都不知会是怎样。”李道玄不好意思的说道,看陈师兄如此关心自己,心中不禁感动,看来唤来陈师兄是对的。 在前世的时候,李道玄听过一个犹太人关于恩情与人性的故事,故事的内容大约是二战前夕,一对犹太兄弟在纳粹的魔爪下,不得不开始逃难。他们的逃难过程既复杂又惊险,需要他人的帮助,而在家族的众多朋友中,他们选出了两个最有可能帮助他们的人,一個是他们曾经帮助过的银行家,另一个是曾经帮助过他们的木材商。 大哥倾向于去找银行家帮忙,因为银行家是在他父亲的帮助才发了财,然而弟弟却认为木材商更可能帮他们,因为这位木材商曾经也帮助过他的父亲。 两兄弟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他们决定分头行动。大哥去找银行家,弟弟则找木材商。然而结果却是木材商冒死救下了弟弟,而银行家却出卖了哥哥。 李道玄第一次下山之时,陈师兄虽说没有帮他什么大忙,但一路上见他第一次坐马车多有不适,对他照顾有加,遇见赶尸匠的尸首暴走,陈师兄也是一马当先前去应对,将众人护在身后,这些都让李道玄对这个陈师兄多了几分信赖。 “那女子是阴山派的圣姑?” “是,师兄你知道连山鬼,过阳关。老树头,铜门断。魂丈谷,血龙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李道玄好奇的问到。 “连山鬼,过阳关?这似乎是个什么祭祀的仪式。至于这老树头,铜门断,该是个地方吧。魂丈谷,血龙盘。这两句我曾听过,据说在闽南之地,便有神秘之处乃是魂归之处。传闻有南越王赵佗用十万之民,筑下血龙墓,好让自己来日登临阴间,能成阴天子。或许这血龙盘就是与其有关。” “但这血龙墓究竟存不存在,便是玄门中人也难以知道。此事我日后会注意一二,若是有消息便是与你说。你既然有师命在身,就别再去想这些事。阴山派向来诡秘,想寻到他们也是难。如今还是安心养伤,等好了再做其他打算。” 听着陈师兄的劝说,李道玄也是点头同意。 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安心养伤了。 (本章完) 第216章 李家村后事 第216章 李家村后事 陈师兄来的很急,走的也很急。 听他说最近鬼怪之事颇多,茅山的授箓都下山来做法事,他也一样不得闲,还有些事要忙,也不宜在李家村久呆。 给李道玄开了几味有助于恢复和调息的药后,陈师兄就带着行礼告辞离开了。 李道玄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在窗口目送着陈师兄离去后,也只能继续躺在床上安心养伤。 之后陆续也来了很多人,村中所发生的事,在李道玄昏迷期间,很快就传开了。 不论是法坛斗法,还是老村长家那密室之中的事情,总之不仅仅传播开来,还越传越离奇。 这些事在村民们看来,是此生到都未可遇见的大事,对此都感到惊慌和手足无措。 老村长勾结东洋人,在村中犯下这等大错,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惩处,毕竟往前几十年来说,老村长是个善心之人,村民们也多受过老村长的恩惠,谁家有点什么大小事都会找老村长帮忙。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连个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 村民们告诉李道玄,他们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座破烂的高台下,老村长浑身雨水的躺在泥地里,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后来还是他们七嘴八舌的打听,才从李延明以及一些村民那里打听到了消息,说是老村长领着东洋法师,准备将李家村作为祭品给献祭掉。 这让村民谁的心里不生气?都等着老村长醒了之后再质问。 这一问不得了,原本还将信将疑的村民们还真就从老村长口中得知了事实,也知道是李道玄拼命保下了他们。 这事闹得太大,大伙也没了主意,谁都不想用村中的那套对付贼人的规矩对老村长直接发难,只能先将老村长囚禁起来,等候着官府来发落。 “老村长当真是糊涂,为了自己的孙子,居然想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难怪当时那井里发出怪声,不让我们去看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因为这原因。” “这李秀才媳妇的死也是和老村长有关,据说那和尚就是东洋法师假扮的,仗着美貌和秀才这媳妇通奸,最后活生生的把那胎儿挖出来。要我说,这东洋贼寇就是心狠手辣,连孩子都不放过。哪天他们真要来了这里,肯定会滥杀无辜,这金陵里的人肯定最先遭罪。” “谁说不是呢!还有常德家的两个儿子,死的也是惨.老村长说他们是因为帮那东洋做泥人,被对方看上了,所以借了個法子将他们害死,还把他们弄在了泥偶里,也不知道这两兄弟现在如何,唉” “别说了,说别了!你知道那村南的李老三吗?” “怎么不知道?他怎么了?” “李老三死了!” “啊?那么好的汉子,怎么就死了呢?!” “还不也是因为老村长的缘故。” “作孽啊!” 李道玄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村民们的议论,知道他昏迷后村中的发生的事情很多。 以及李延明的爹,他死在了老村长的家中。 听村民们说,李老三死的时候,胳膊还死死的抱着一个白发小孩,他的手指被咬断,浑身都是鲜血,可他的头上贴着符,和那小孩的脑袋紧紧的粘在一起。 发现尸体的村民们试图拉开,可却是怎么都拉不开两人,最后还是李延明跑过来喊了声爹,说外面的事结束了,李老三这才放开了那孩子。 “延明那孩子,唉越发的懂事了” “是啊,毕竟出了这么个事,再小的孩子也长大了。” 李道玄就这么久静静的躺在床上,他见了很多人,也说了很多话。 他让李家老宅的下人去了李延明家,帮着好生安葬了李老三的尸骨,又让人将老村长孙子的尸体搬出了密室,在尸骨撒上石灰,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没了那围绕在四周的泥偶,这老村长孙子的尸体,也不过只是一具小儿尸体罢了,只是此前沾染了过多的阴煞之气,为了以防万一,李道玄还是做了最稳妥的安排。 等到他再见李延明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天。 那个孩子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沉默着。 李道玄从他眼里看到了悲伤,也看到了一个人的成熟。 李延明没有和以前一样略带稚气的喊着少爷,而是恭敬的行了个礼,低声唤了句:“少爷。” 李道玄让他坐,他却拒绝了。他说这么坐着有失礼节,还是站着好。 那一刻,李道玄仿佛从李延明身上看到了李老三的身影,父子两人此时此刻竟然如此的相似。 “以后有什么打算?”李道玄问道,李老三死了,这对于李延明和他的家人而言都是一个突发的大变故。 李延明低着头,小声的说道:“我爹走来,我想在家中照顾我娘。我爹这一房中,现在我家就剩下我和我娘了,我不想让我娘担心我,我陪着她,她或许也不会这么难过。我想以后就留在李家村,等过些年娶个媳妇,给李家延续香火,也一起孝敬我娘。” 他声音不大,但说话时的语气却十分坚定和沉稳,不再像以前那般稚嫩,甚至于以前说话时都会不由的羞涩,此时此刻那种羞涩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话说到这儿,两人便沉默了。 片刻后,李道玄又问道:“我准备过阵子就动身去扬州,你要不还是跟着我,也好见见世面,毕竟你现在的年岁,距离结婚还有些年数。” 李延明跟着李道玄的时日并不算长,但是却让李道玄感觉踏实,现如今这般情况,李道玄着实有些舍不得这个机灵乖巧的小书童。 虽然他从未真正的将李延明当做过小书童,而是像朋友一般。 李延明扯起脸笑了笑说:“少爷,我就不去了。等以后我孩子出世,再让我孩子去伺候少爷。我现在就想在家里照顾我娘,免得她想不开。” “.我知道了。”李道玄长叹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在道教的基础思想中,讲究的方面颇多,其中便有一项是忠孝伦理。 李延明是个孝顺的孩子,对于他的选择,李道玄也不会去评价对与错。 有时候人的转念就在那么一瞬间,对于世界的看法也就变得不同。 李道玄伸起手,示意李延明走过来。 他拍了拍小孩的头笑道:“不管怎么样,少爷永远是你的少爷,往后若是日子有困难,就来和少爷说。” 李延明听着这话,低头沉默了,只见那一滴滴硕大的泪珠落下,原本还平静的神色此刻变得悲伤。 他憋着嘴,努力的吸着气,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这情绪到了怎么都拦不住,胸中的委屈还是冒了出来。 “我我也我也不想我爹这样就死了。我好难过.好难过。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帮我爹?我为什么要离开,我要是不走我爹就不会死了.我好恨自己.” 李延明抽噎着,就好似气球被扎破了一个小孔,停不下来。 李道玄看着他难过的流下眼泪,只能沉默以对。 说到底,这件事也是因为他,若非是他让李延明叫李老三去封住那青铜棺里的东西,或许李老三也就不会死去。 但若是没有李老三搏上性命去封住童子,或许李道玄也破不了那种泥偶,最后也就没办法给予贺茂前右决死一击。 那棺中童子正是大阵的阵眼,而法坛上的那尊泥偶,仅仅只是为了接应迷雾中源源不断阴煞之气的媒介而已,而这源源不断地阴煞之气,便是由老村长家院落中和密室中的那群泥偶而生,再由那棺中童子汇聚而来。 若是不先封印了那棺中童子,不但阴煞之气会源源不断支撑那法坛上的东洋法师维持式神的战斗力,那棺中童子更会在吸收了足够的阴煞之气后,成为一个人不人,尸不尸的童生怪物,到了那时候,那贺茂前右又多一助力,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这东洋倭国的阴阳道,最擅长的便是借阴神鬼怪之力。 或许,李家村的村民就会因此遭受灾祸,最后都真的成了祭品。 对于那时候他唤李延明去做这件事,是幸还是不幸,他也说不上来。 等到李延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李道玄从盒子里掏出几块金锭,将其放在李延明的手中,轻声叹道:“你爹是因我而死,这点东西算做我的一份歉意。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爹.” “少爷,这东西我不能要。”李延明看着金子,便连忙推辞道,“我不能拿少爷这么贵重的东西。” “让你拿着就拿着,这是少爷的命令。”李道玄认真的说道,“伱爹这一房,就剩下你和你娘,你们孤儿寡母在家难免要些费,往后你娶媳妇不钱?读书不要钱?这都是钱的地方,你跟着少爷这段时间,少爷也没给你月俸,这点钱就算是少爷的心意。” “我,我”李延明拿着金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在李道玄严厉的目光中,他将金子收了起来。 李延明擦了擦眼泪,冲着李道玄挤出一个微笑道:“少爷,你就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了。我爹.他那时候做的决定,恐怕也不会觉得不值得,毕竟这是和村子的所有人有关,我爹那种人,就算是拼命也愿意。” “嗯”李道玄点点头,伸手抱了抱李延明。 屋中散落阳光,伴随春风散落在两人身上。 (本章完) 第217章 离去 第217章 离去 时间一晃,又过了十来日,李道玄已经可以下床自由走动。 身上的伤口基本痊愈,除了几处较深的伤口还在长肉外,一些皮外伤都已经结疤。 坐在堂屋中喝着茶,晒着春日的阳光。 宫幼薇正趴在一旁睡觉,而他则是拿着一本书看起来。 这时一丫鬟匆匆进来,朝着李道玄行了一礼,然后小声的说道:“少爷,外面有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李道玄将茶杯放在桌上,有些好奇的问到。 “是老村长,身后面还跟着几个差役,看样子是要被送刑了。” “.让他进吧。”李道玄沉思片刻,就让丫鬟去带人进来,虽然不知老村长找自己来作何,但总该是有原因。 现在人都要被送去衙门,临时见见也无妨,犯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关乎几条人命,老村长此番进了衙门,下场不知几何。 若是被判为“师巫邪术”,按《大清律例》,怕是斩监候都是轻的。 这老村长半生行善,没想到一念之差竟然就变成了阶下囚,当真是世事无常。 李道玄有些唏嘘,屋外就传来了哐当的铁链声。 不一会儿,两个穿着官服的差役就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进来。 这老者蓬头垢面,白发丛生,身子消瘦的只剩下骨头,脖子上戴着枷锁。 他穿着一件单衣,背着光站在李道玄面前。 没等李道玄开口,老者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他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然后声音嘶哑的说道:“道玄,成爷爷谢谢你了。” “成爷爷,快快请起。”李道玄立马起身走上前,自己也双膝跪下,将老村长扶起来。 一个同族长辈突然给自己下跪,李道玄自觉无法承受。 看着他如今邋遢的模样,李道玄心里也甚是唏嘘,年过六旬的老人了,没想到在快要入土之际,竟然遭了这等劫难,只能说其自作自受罢了。 “是老夫是老夫对不起李家村的村民!”老村长老泪纵横,唉声长叹,“李老三的死怨我,常德家俩小子的死也怨我李才媳妇的死,还是怨我!都怨我鬼迷心窍,听信了别人的话,方才酿成了如今的惨剧!当初我若是没了那般心思,现在他们也都不会死.” “道玄,你若是有法子就替成爷爷和他们说一声,老夫对不起他们呐!” 老村长声音颤抖,伤感之情溢出,他浑身发颤,能感觉到情绪激动。 德高望重的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带着愧疚之情锒铛入狱。 “成爷爷,我知晓了,您这一路上,也要保重好身子。”李道玄无言以对,只能出声安慰道。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也没必要再说些什么,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李道玄问老村长,当初的东洋法师是怎么找上门的。 老村长告诉他,那时候刚过完年才不久,他的孙子就生了怪病。老村长没办法,就远去金陵的大报恩寺中祈福,谁知道在寺庙中遇到一個和尚,说他身上带着邪气,很可能他们村都有邪气,所以他的孙子才会生病,就介绍一位东洋法师给他,说是能治好他孙子的病。 谁知道没多久,他孙子就死了。 那东洋法师再来的时候,说能以青铜棺封存,可以借村民的寿命救活孙子,老村长一听只需要借用村民们一两年的寿元,就能让自己孙子复活,神使鬼差之下就答应了那东洋法师的要求,后来就发生了龟镇池塘,阴水井等等事情。 “老夫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东洋法师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李秀才的媳妇,是她那腹中的胎儿。老夫将这东洋法师介绍给秀才的媳妇认识,谁知道他们两个竟然就苟且上了。老夫没办法,这种丑事竟因自己这在大家眼中德高望重的一村之长使然,只能隐瞒此事,却未曾想到后来发生了那种事情.” 老村长话中满是遗憾和自责,或许在事情无可避免的发生倾斜后,他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老村长又和李道玄聊了很多话,等到天色渐晚,差役们催着上路,老村长这才和李道玄告别启程,前去东阳镇。 走的时候李道玄递给差役们几两银子,让他们路上好生照顾老村长,差役们拿着银子,自然是喜不自胜,连连答应下来。 等到三人牵着驴马远去,李道玄这才收回目光。 “人生路,道路几多长”清唱着歌,他回到了屋中。 宁静的李家村中炊烟缭绕,村民们的生活依旧。 即便是曾经发生过那么大的事情,该是生活的人依旧生活着。 只是对于有些人而言,他的人生也发生了变化。 李道玄在老宅中又休息了半个月,等到二月的天气渐渐有了些暖意,他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 期间李老爷和李夫人也来看过他,还责怪他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他只能支支吾吾,尽量的安抚自己的爹妈。 而李延明也会每天上门来请教,他说自己想当个大夫,不想当斩妖除魔的道士了,李道玄听了这话也是有些感叹,当初那个立志当大侠的小孩,现在也开始变了。 于是李道玄在自己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就教李延明识文断字,顺道将一些经脉和草药之类知识传授给他,还将老宅中的几本医书给了他,说是让他看完,然后就可以跟着村里的大夫一起给村民们看看病,往后自己再回来,就会给他带些别的医书。 李延明自然是千恩万谢,这每隔几天就给李道玄送上一只鸡,吃的李道玄脸都圆润了一圈,叫天天和他在一起的宫幼薇都说他胖了。 对此李道玄决定伤势痊愈了就减肥,绝不会做个小胖墩。 在养病的期间,李道玄也没忘去幻境里和师父们学习。 徐福在得知自己徒弟身受重伤后,就教了他一套上古炼气士的行气之法,只要按照这行气之法练着,经脉受过的伤很快便能好。而且此法传自上古炼气术,比之如今的道门内丹之术可要厉害几分。常修此法,能够更好的掌控气煞,顺便还能淬炼身体。 至于九叔,九叔在知道李道玄遇险后便让他加练,这下手比之前更狠了,疼的李道玄每天醒来都嗷嗷叫。 而南华夫人,他则是没见过几次,偶然一次遇到了喝喝茶,也只是论道罢了。最后还是燕赤霞护徒心切,连夜传授了李道玄一套剑法,只要好好练,单凭这剑法不说以一敌百,再遇那东洋法师一般的对手,就足以用剑术拿下他,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伤势累累差点丧命。等修为再上一层就是去学御剑术,那往后就更是不得了。 李道玄对于御剑术也是眼馋,做梦都想学呢,只是他现在距离燕赤霞说的金丹还差得远,这御剑术渴望而不可及。 又过了些许日子,李道玄身体已然恢复无恙,决定在村中举行一场超度科仪,便让家中仆人就近请来了几位道士,为那些逝者祈祷超度,他这才算是正式干上了道士的本行。 到了祭祀的日子,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薄雾,李道玄便喊上李家老宅中的仆人,先是抬来一张长桌,上面铺着红布,又摆放上新鲜的水果、香烛和精心制作的供品。 布置好了法坛,便带着一众村民至那池塘边的老槐树下。 这里还有一尊老龟藏于老槐树下,将这坐镇村南的水泊宝地变为了一处聚阴之地,使得整个村子阴气不散,越聚越多。 自打村中的剩余的泥偶已经尽数被李延明和李老二带着村民砸毁后,此处的阴气反倒是更加浓郁了不少。 李道玄取出毛笔和已经调配好的朱砂墨,以笔尖沾朱砂,点于老龟的双目之上,将其双目完全以朱砂覆盖遮掩后,便指挥着众人将那石质的老龟从老槐树下挖出,抬至村子的中心之处,自头至尾砸了个粉碎,又在村中中土之位,挖一大坑将碎石掩埋。 掩埋之时,先是铺上一层草木灰,而后又铺上一层石灰,最后回填泥土,再选出九位身强体壮的汉子围绕埋石之地,合力抬动夯砣,将松散的地面夯实。 等处理完了石龟,估摸着已是晌午,李道玄一刻也不停歇,又带领着众人至那口诡异的阴水井处。 这井中之物,李道玄也早有猜测,第一次他前来探查之时,以法眼观之就见黑气腾腾,好似狼烟般直上青天,那黑气中夹杂百般面容,似有小儿在其中挣扎。 李道玄当时便猜测,此地定然是镇魂之处,所镇之魂,应当都是小儿的魂魄。 枉死小孩的魂魄,怨气积攒比之成人更为凶戾,若是手段高明,修为高深的邪法法师,则能将小孩的魂魄婴灵祭炼成凶戾的恶鬼,但那东洋法师怕不是无法驾驭,只得将死去的小孩魂魄困于此地镇压,既能让自己不被其反噬报复,又能增长整个村子的阴气,待得将来自己修为大成,还能来此取用,一举三得。 在李道玄想来,无论是那李铁家的孩子,还是李秀才媳妇腹中胎儿原本的魂魄,亦或是老村长孙子的魂魄,应该皆被封印其中。 李道玄让人取来数根红色的布条,又让村民逮来一只公鸡。 他掏出短剑,一剑划开公鸡的脖颈,将鸡血全部倒入瓷碗之中,又将红布条完全浸泡在鸡血中,片刻后取出,给准备打捞井中之物的村民系在左胳膊之上。 另外又取出一张黄符,让一名水性不错的村民含于口中。 待一切准备就绪,那口含黄符的村民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一手抓起一根粗麻绳,一跃便没入了井中。 过了片刻,正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开始焦急的时候,就听哗啦一声,那下井的村民从井水中探出了脑袋。 他抹了一下满脸的水迹,便一言不发的顺着粗麻绳爬出了井口,刚一站稳,便吐出口中的黄符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井下.井下有个石头人!快拉,快拉上来!” 李道玄一听,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向看向自己的众人点头道:“起绳。” 众人合力,不多时,一尊约莫三尺来高的石人便被拉出了井口。 “果然如此。”李道玄围着石人打量了一番,不出他的意料,在石人的额头处细细密密的刻着一道符文,从符意上看,为镇魂收魄所用。 李道玄示意大家莫要破坏了这个石人,而是将石人抬至刚搭建好的法坛跟前,便让大家先行散去,各自回家寻些吃食,待到傍晚酉时再来此汇合。 李道玄坐在法坛前,闭目养神,直至申时五刻,李家老宅的下人方才带着几名道士匆匆赶来,简单招呼一番,几名道士便四散开来,为即将开始的超度法会做准备。 酉时,村民们再次聚集到法坛四周,李道玄手握短剑,走到石人跟前,用短剑将石人额头之上所刻的符文自上至下划开一道裂纹,而后颂唱着《太乙救苦度人经》,耳边尽是道士们的敲锣打鼓声。 李道玄站在法坛上,看着那案桌上的鹅卵石和坛前的石人默诵着经文,就见无数的白光升起,盘旋在他身周围后就消失不见。 那是亡者最后的眷恋,也是冤死之人对于李道玄的最后的感激。 这天夜里,总有几家人哭的伤心。 人间世事无常,生死也在所难免。 只是这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李家村也会重新选出新的村长,或许等到多年以后,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成了老人们口中的“传说故事”。 人们只知道,在那东洋人为祸村子的时候,有个小道士站出来斩妖除魔。 时间再过,岁月流逝。 这天正是三月的好春光,李道玄穿着锦衣,背起行囊准备出门。 他身后负着剑匣,腰间系着法印,书篓里放着一些寻常傍身的东西,还有一只小白兔在其中瞌睡。 走出李家宅院,他朝着身后几人挥挥手。 “孙大娘,周婆婆,我先走了。等我之后回来,再和你们好好的叙叙。” “少爷,慢走啊!” “少爷,注意身体!” 孙大娘泪眼汪汪,周婆婆也有些伤感。 丫鬟仆人们挥着手,目送着李道玄乘坐的马车远去。 马车出了村子,一路上尽是绿意盎然。 李道玄拉开车帘朝外看去,就见远处的山坡上,李延明穿着短衣缠着辫子,努力的朝他挥手。 “少爷!路上平安!” (本章完) 第218章 去扬州 第218章 去扬州 春光三月,万象具新。 草长莺飞,鸟雀提鸣。 比起寂静的冬天,此时的春末已然有了几分热意,显然也热闹了几分。 一路而去,除去昨日雨水的泥泞。 往来的行客或者挑着担,或者敲着牛马,推着车,赶着趟。 由南到北,由西到东,皆是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这种日子正是赶集作活的好时候,甭管好活坏活,对于这年头的人来说,能挣到钱温饱肚子,这活儿啊就是能干的事。 所以农夫就将辫子缠在脖子上,穿着单薄的马褂赶着猪羊上路。这力夫就推着独轮车,上面坐着要去干活的妇人。这老婆子就牵着头顶插草根顽皮的娃娃,穿着浑身补丁的小褂将他们拉向远处的集贸。 轮子碾过路上,留下黑色的痕迹。脚踩在泥里,和无数的脚印融汇在一起。 等到一辆马车从旁经过,几个徒步的妇人就站在一旁的草墩子上避让。 看着那整洁的马车,各自眼中露出几分羡慕。 车轱辘儿操着嘎吱的声音,沿那泥泞的道路前行。 李道玄坐在颠簸的马车之中,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去往扬州的官路颇为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商客,毕竟在这长江一带,要说不热闹那才是假的。 这无论往南往北,那都是有大城镇。远不说迎江而上的金陵,便是一旁的镇江府就是个热闹的地方。再往前还有扬州,江都,靠江还有仪征。往东有丹阳,沿江而流还有武进和江阴。更别提再往远处去还有那苏州府。 天南地北,人头窜动,当真不愧为大清一等一得好地方。 尤是这上海,如今贯通海内外,与那东洋西洋人皆有生意往来,其发展之繁荣,商业之繁盛,隐隐有要压过长江三大港,成为大清一等通商大埠的势头。 也便是吃了这等福气,沿江而行时李道玄还看到了西洋人的船只。 那白色的船体上竖着几根烟囱,从其中不断地冒着滚滚的白色蒸汽,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在船上,衣装革履的白肤洋人嬉笑作乐,女人带着纱帽,男人穿着西装,站在船边指点各处,欢声笑语竟有几分刺耳。 他再看向江边,就见一行黝黑瘦弱的纤夫正拉着风帆大船,沿着江水逆行,拉船的口号不绝,整齐倒是整齐,只是在那西洋人的蒸汽船声下,却是显得有几分幽默。 “少爷,咱们准备过江了。”赶车的老夫说着,李道玄随口应了声,他拉下车帘不再看外面景色,毕竟那景色虽在春风里光鲜,但在他的眼中却有几分落寞。 车到码头,就见桅杆如林而立。 船夫吆喝声,行客的说话声,孩子的哭泣声,声声交融,是为人间俗世。 这码头边上有官兵把守,老车夫刚将车停下,便有两个清兵就走过来,这老夫满脸堆笑,朝着清兵低头哈腰的谄媚说道:“两位官爷,车里面坐着咱们家少主子。这会儿是赶着去扬州,所以想要渡江。两位爷,你们看” “什么少主子,只要过江都得检查检查!”清兵自然是不吃老夫这套,嚷嚷着就要过来搜查。 这老车夫常年赶车往来,在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年代,他哪里不知这官兵的意思,连忙从袖子里递出一样东西塞进清兵手里。 李道玄坐着车赶路,不似那一眼看之便无油水可榨的赤脚徒行之人,与其遭一番折腾,终了还得破财免灾,不如一早识相的讨个客套。 那粗狂脸的清兵摸了摸手里的东西,原本凶横的脸上缓和不少,原本严肃无比的脸上换上几分微笑看了看老夫,便是再道:“我看你是個老实人,你也是知道规矩的。最近贼匪横行,上头有令。让我等守好这两江之口,莫让贼人逃去。” “是,是。咱知道军爷辛苦。”老车夫笑道,便又抖抖袖口,递过一物。 那清兵笑的更欢,语气颇为亲切,只是掀开帘子看了看,见里面坐着一少年郎就没再多看。 搬开栅栏让老车夫过去,还招呼着道:“坐船的时候可得小心点,莫让少爷掉进了水里。” “哈哈哈。” 清兵们欢笑声一片。老车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呼一口气,随后对着车内的李道玄笑道:“少爷,咱们坐大船还是小船?” “大船。”李道玄想也没想的回答道。 对于那清兵检查车内之事,他倒是没什么意外,方才坐在车里听着,也是知道这世道的一些规矩。 当初去那丁角镇,就叫差役盘查过,这过江更甚过路,自然也不例外。 这时候可没什么跨江大桥,这两岸来往全靠船只摆渡,所以两江水域交通发达,多有以船为生的船夫子。 择好了一艘大船,老车夫给李道玄买好了船票,他本是该和李道玄同往,却是被拒绝,这无奈之下,只能送到江边。 “牛伯,你快些回去吧,我能照顾自己。”李道玄背着书篓,朝站在岸边的老夫挥挥手。 老车夫抹了把眼泪,只能道一声少爷路上平安,便是转身离去,驾着马车往回走。 船在船夫的吆喝声中朝着对岸划去,几名船夫撑着船杆走在大船的两侧,这样能够更好的把握船的方向。 这种摆渡过江的大船不似小船,此中座位也分三六九等,上等座是几间被隔板划开的小间,小间中再在两侧各横着一块木板供人坐卧。 李道玄寻到自己的小间,将东西放下,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这横江行船的颠簸摇晃,但一撇脑袋让江风拂面,倒也应该不会太难受。 这船是要一路驶向扬州的,逆流横渡长江,又是全靠人力,所以呆在船上的时间会久一些。 尤其如此春末时月,江水大增,水流湍急,若是出发了晚些,一夜光景怕都是要在船上度过。 从书篓中抱出宫幼薇,她此刻还在昏昏沉沉之中,抚摸着小兔子的皮毛,李道玄看向窗外的江景。 远离了岸边,两旁江水滔滔。 江上有渔船撒网捕鱼,还有鸟雀往来。 船夫们唱着歌儿,悠扬而洪亮。 这是一个时代的光景,也是李道玄以前不曾见过的世间。 前程如梦,往事如烟。 他如今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情,总有种恍惚感。 或许呆在这个时代越久,他就越难找回曾经的味道。 正发着呆,敲门声传来。 李道玄疑惑的拉开门,就见一位穿着较为光鲜的女子含笑看着他。 她打扮的算是干净,面上也涂着粉,只是牙齿较为赤黄,身上有着重重的熏草香味。 虽不大好看,但也不算丑。 正好奇她要做什么,这女子行了个礼后挽着兰指笑道:“这位公子,可是需要奴家服侍吗?” “服侍?”李道玄先是不解,随后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咽了口唾沫看着女子,忙说道,“我不用,谢谢了。” 然后将门关上,这心扑腾扑腾的跳。 那女子说的什么事他当然知道,无非就是娼行罢了。只是开始还没想明白,等回过神来才想起这种大船都会有这些船娘在。 她们身无长物,只能与船家媾和,靠着卖身挣些钱,然后分一些给船家,船家就让她们一直呆在船上,直到哪一天她们卖不出钱,那时候就会被赶下船去另寻别路。 李道玄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坐船,竟然就遇到了这种事,看来这船娘早就盯上他,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寻来。 (本章完) 第219章 姐妹 第219章 姐妹 这经历了船娘之事,李道玄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也清醒了几分。 这坐横板上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取来笔墨,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俯身在横板上临摹卷写。 待写好一章道经,眼中便也多出一枚阴阳鱼。 他平日无事,都会存上两枚用来算命,只要不过三,便也不会入幻境之中。 在那疗伤修养的日子里,他无事也会琢磨这阴阳鱼的作用。 毕竟和那东洋法师一战,李道玄似乎对老道所说的“藏法于身”又多了几分理解。 只有藏匿的手段越多,在与人斗法的时候就越能占据上风。 他那日若不是法器手段比东洋法师多,怕是交代在那里的就会是自己。 所以对于这阴阳鱼的研究也就提上了日程,李道玄细细琢磨之下还真发现了一些妙用。 将写满文章的纸收起来,他又摸到书篓中的一枚鹅卵石。 这是程酒鬼落下的鹅卵石,李道玄那日超度的时候并未能将这枚石头超度,有些好奇,所以就带在身边,或许日后有些机缘巧合,还能用得上这东西。 他这次出门带的东西不多,只是将自己的几件法器都带上。 法衣破损,再补起来也麻烦,就让孙大娘帮他找了件寻常江湖道士穿的法衣,也算是能用。 除了桃木剑外,亦如法印和那枚能避水的珠子也都带在了身上。 至于寻常一些玉石,这些玩意都被他放在了老宅中。 再有就是钱财,除了自己从赵家获来的那些外,他就只带了几张商票。这些都是大商铺的票子,还有自己家在扬州铺子的票号。 只要存好这些东西,他便不用担心这一路的销。 原本这次该是他和陈师兄一同先去大报恩寺看看,只是陈师兄说扬州之事老道交代的要紧,那大报恩寺的事情他自会去查探,若是有什么情况,就会给他写信来,并关照他所到一处落脚,便往白云观递一封书信告知。 李道玄想着既然有师兄应承下来,他也的确不用再去担心。 这东洋法师在金陵一带为非作歹的事情传开,想来各家玄门也不会不管,这等华夏之地叫外人肆意扰乱,那才是百家之耻。 所以他就暂且将那和尚的事放下,先去扬州走一趟再说。 也不知老道现在是否去了京城。 李道玄想起老道,不自觉就有些想念,大抵是因为初到此世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老道,所以如此。 胡思乱想,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他不禁皱起眉眼,走到门前拉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对女子。一大一小,皆是穿着青色的褂子,脚下踩着绣鞋,下身是做工粗糙的马面裙。 两女子面色有些紧张,那大的搂着小的,清澄明亮的双眼看向李道玄。 很大,很亮,就好像一颗琉璃珠子,不带半分杂色。 她的五官很端正,虽是脸上沾了些泥尘,但也拦不住那股清秀之美。 纤瘦的手指搅合在一起,眼神里有一丝不安和慌张。 女子张张嘴,随后又咬紧下嘴唇,她看着李道玄,一时间竟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李道玄见她这般模样,便是皱紧眉头问道,上下打量,对于这女子的来意有些好奇。 若是说船娘,这等穿着打扮和妆容倒也不像,反而是像个匆匆赶路的行人,身上还沾着赶路时的泥泞。 而女子怀中的小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长得稚嫩,是只颇为瘦弱,看起来是很久没有好好吃饭,该饿的如此模样。但见她五官,也是如这女子一般,端端正正,算的上清秀可爱。 听到李道玄的问话,那女子有些紧张的左右看了看,然后低下头小声问道:“能能麻烦少爷帮个事吗?” “帮什么?”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接连来了两批,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上了船就被人盯上,不然这对女子怎不去找他人,偏偏敲了他的门。 疑惑不解之中,女子咬咬嘴唇,抱着小女孩自顾自的闯进了房间。 李道玄有些错愕,正想拦住女子的去路,忽而看到两名船夫从拐角处走来,正一间间敲着门查票。 不多时,两人走到李道玄身旁,语气甚是客气的问票,等李道玄递出船票后他们仔细检查。然后又看了看房内的情况,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似懂非懂的笑容。 “小少爷可要注意身体,莫要让这些婆娘们早早吸了精气。”船夫们调笑着说道,随后便离开去往下一间小间。 李道玄也不搭理那两人的调笑,取回船票便关上了门,他转身看向房内,就见那两女子正坐在船上不安的看着他。 “我现在需要个缘由。”李道玄淡淡的说。 “这位少爷,还请听我等道来。”那女子面露苦色,双眉愁楚,起身朝着他行礼,再是慢慢道来自己的事情。 李道玄见她颇有斯文,看起来也不是寻常家的女子,刚才冒然进入自己的小间多有不妥,但此时这番礼节倒也得体,该是哪户书香门第之女,亦或者家中颇为富足。 这举止行为不似村中草妇,得几分体面,想来这女子该是有些来历,只是不知为何就找上他。 “小女子姓薛,名玉容。这是我妹妹,玉颜。我们姐妹二人是那金陵薛家之女.” 这名为薛玉容的女子将自己的故事慢慢道来,原来她是为了躲避仇家而要去扬州投奔亲戚。 薛家在金陵数代辛苦经营,原本是金陵城中的官宦世家,也是个书香门户,可后来家道中落,至她父亲这辈便再没了仕途前景,便靠着祖上留下的产业和人脉,做起了生意。 虽然家道中落,可俗话说得好,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薛家至此也算是金陵城中的大户门庭,富足之家,家中儿女也皆有书读。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薛玉容的父亲去了王家做客。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家中大郎为了寻父亲费尽心力,最后竟然死在了路上。 这一去一来,薛家没了两根支柱。只余下孤儿寡母,靠着卖字卖画维持生计。 谁曾想金陵徐家的二少爷看中了薛玉容,想将她们姐妹都纳为妾室。 薛玉容哪能从了这事,便是百般抗拒,没曾想到徐家二少坏事做尽,耍奸计戏弄了她娘亲,让她娘亲莫名的欠下大笔债款,非要要卖掉祖传的家产,那徐家二少方才罢休。 薛玉容的娘亲因为此事被活生生气死,而薛玉容自然不愿意卖祖产,被徐家二少叫人来打砸,还要让人抓她们回徐家,让她们不为妾便要为娼为婢。 于是薛玉容就趁着天黑,收拾些东西带着妹妹逃出了金陵。 她们想去扬州投奔亲戚,谁知道半路钱财遭人骗走,如今身无分文。 百般无奈之下只能想法子上船,但要检票之时却是没了法子。 至于为何会找上李道玄,只是因为在上船的时候看中了他孤身一人,还是個模样俊气的少年郎君,觉他品性该是不差,所以就来试试。 听完这薛玉容的话,李道玄也是无言。 他没想到这事情最终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的长相。 所以说长得帅的人,看起来就容易亲和? (本章完) 第220章 水鬼 第220章 水鬼 “也罢,看你们姐妹倒是可怜,我就帮这一次。”李道玄听完,内心感慨,但却面色平静道。 他看着这姐妹两人,便是指了指角落里盛放着水的木桶道:“洗洗脸吧,之后便说你们是伺候我的丫鬟。” “多谢少爷恩情。”薛玉容感激的说道,她身旁的小女孩也应声道谢,两人神色舒缓不少。 等到这姐妹二人洗完脸,李道玄再抬眼看去,心中不禁一赞,这才明白为何那徐家二少非要娶这对玉容玉颜姐妹了。 就见二人长得的确标志,是个很有古韵的美人,有些像李道玄记忆中的女儿国国王,但比起对方又要多几分秀气。 其妹妹玉颜虽小,但容貌更胜姐姐几分,只是看如今模样,就可知长大后该是个更俏丽的姑娘。 也不怪徐家二少想方设法,这等模子姑娘哪怕是放在美女如云的后世也算得上出众,何况这还仅是素颜。 见李道玄打量着自己,薛玉容显得有些紧张。 她局促的捏着衣袖,眼中有些慌张,如今地步,她也是迫不得已,若是这少爷有什么歹心,她该是跑都跑不掉。 忐忑的想着或许会发生的事,耳边就传来李道玄的声音:“可有带东西?” “东西都在路上丢了,就剩下这包裹。”薛玉容摸着腰间的包裹,朝着李道玄柔声说道。 “那可知扬州亲戚家?”李道玄再问。 薛玉容听到这话后沉默片刻,然后方才缓声说:“是我大姨家,只是有十来年没走动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她家我小时候去过,倒是有些记忆。” “若能找到自然是好,若找不到呢?”李道玄听着她说的话,总觉的有些不靠谱,已经是十几年没来往的亲戚了,这会儿去投靠真的靠谱吗? 这年头两个孤儿投靠亲戚,若是有良心点倒也罢,倘若这亲戚黑心一点,这两姑娘怕是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这等容貌,必然会被卖个好价钱。 这也不算是李道玄暗自悱恻薛玉容的大姨,只是世道如此,人吃人罢了。 “寻不到我也不知该怎么办.”薛玉容低声叹道,那娥眉弯弯,面色愁苦,双眼含水,好似西子捧心。 这般怜人的模样,着实叫男人心生怜意。 只是李道玄面上露出沉思的神色,他看了眼妹妹薛玉颜,就见这小女孩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的躲在薛玉容的身后。 只是她伸出脚,裤腿露出脚跟,脚腕上挂着的铜圈看起颇为精致。 这丫头还真胆小,李道玄暗自一笑,然后就朝薛玉容说道:“若是去了扬州也寻不到亲戚,到时候不妨来寻我,我家中在扬州也有些商铺,或许能帮你一二。” “当真?”薛玉容听闻李道玄的话,这面色有些欢喜,神色不似方才那般踌躇,多了几分安心之情。 “自然是当真,还没和你说我的名字,我姓李,名道玄。冒犯的问一句,不知姑娘芳龄?” “小女子已满十六,妹妹玉颜刚满九岁。”薛玉容摸着妹妹的脑袋温声说道。 “看来我该是叫你姐姐,你比我大三四岁。”李道玄朝薛玉容笑道。 他与薛玉容相比,要高一点,这也算是近来修行的福利。 虽只有十二三岁,但身材已不输于寻常十六七的少年,面貌虽带着稚气,但好歹菱角分明,算的上玉面小郎君,便是到了后世,也能被人称之为小鲜肉。 只是营养充足,加之丹气循环于身,这几月来身高是蹭蹭的长,也算是解了李道玄不少怨念。“没想到少爷年岁如此小。”薛玉容有些诧异,她是没想到李道玄的年纪会是这般小,还以为与自己相仿,看来是她看走了眼。 “玉容姐姐今日就在这里委屈一下吧。”李道玄说。 “我和妹妹打個地铺,免得脏了床。”薛玉容说着,就将包裹解开拿出几件衣物,将衣物摊开,平铺在地上,便当个简单的地铺来睡。 李道玄见状也没说些什么,他不是毫无底线的纯善之辈,能帮着姐妹已经算是他的善意,毕竟这两姑娘之前与他都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这年头,甭管是男是女,凡是陌生人都得提防一二,骗子拐子可不少,还有不少拿小孩当诱饵的。 李道玄就曾听孙大娘说过一个故事,便是有贼人用婴儿勾引心善的妇人,不让着婴儿吃食,故意让其哭的大声。若是有妇人过来查看,便是用药蒙晕了拐走,这一拐就不知道去处,再找就已是人海茫茫了。 至于这人最后去了哪里,或许是在某间青楼,或许是在山间光棍老汉家中。 只能说,江湖险恶,人心得提防。 李道玄自然不会因为自己是男子就觉得平安无事,毕竟这世上除了图色,还有图财。 船横江而行,伴随着天边的晚霞,不知不觉已入了夜。 了些钱让船家送来吃食,都是江上的一些水产之物。 都说这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船夫子整日在江山讨生活,自然差不得那一手烹饪江鲜的手艺。那做法和味道,与城中的馆子完全不一样,他们似乎更加了解这江中美味的特点,即便是李道玄这般前世之人,也不禁赞不绝口。 他看那薛玉颜眼巴巴的样子,就将一整条还未动用的鱼送与她吃。 小女孩不知事,看着鱼馋的直流口水,她歪头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得到同意后方才敢下嘴。 看小女孩那副馋猫样,李道玄才确信这姐妹二人是很多天都没好好吃饭。 他搂着兔子递去萝卜,揉着兔子的小脑袋说道:“慢些吃,若是不够,我便叫船家再送来一些。” “谢谢少爷,不用,不用再麻烦少爷了。”薛玉容连忙摆手感谢道。 “莫要客气,一些吃食罢了。”他笑道。 见薛玉容一直推辞,就没再勉强,只是看向窗外,见江火如星。 大船在水中行驶,刚刚轮换下来的船夫们也难得休息。 他们聚在船头,围绕炉火,看着锅里热腾腾的气雾,皆是举杯畅饮,欢歌笑语,声声不绝。 那渔歌唱完,露骨的含义总叫妇人面红。 一位船夫来了尿意,起身沿着船边走去,他脱下裤子准备放水,这稀里糊涂中就看向江面。本以为是寻常之样,可眼下之景却是叫他惊恐万分。 只见那船边的江面上,一颗长发头颅漂浮,那头颅仰望船夫,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船夫顾不得提裤子,惊声叫着转身就跑下船头,一边跑一边提着裤腰带,指着江面吃舌道:“鬼鬼!鬼啊!” (本章完) 第221章 鬼鬼鬼 第221章 鬼鬼鬼 “鬼鬼鬼,鬼什么鬼。”持着鱼肉的船夫们听到声音,嘴中嘟囔着站起来。 “真真有鬼!我方才看到了!看的真真的!”那船夫被吓得面色发白,手臂都不住的在颤抖。 他指着方才的方向结结巴巴的朝一众船夫喊着,情绪尤为恐慌。 众人见他这般,不觉的也开始将信将疑。 这自古走船之事,忌讳讲究颇多,例如这“姓陈不叫陈,勺子叫鸭子”,倘若这船中有陈姓之人,不论是船夫还是乘客,那唤此人时则叫“老烟”,陈和“沉”同音,烟同“淹”的同音,淹只是船泡在水里,但不会沉。 船夫们吃食的时候,勺子盛汤的时候要说成是“鸭子”,鸭子在水里面不会沉,勺子的形状也很像鸭子,图个好彩头。 而筷子也不能叫筷子,要叫“篙竿”,因为筷子音同“快止”,水集船止而不前,多半是要出翻船的大事。 吃饭的碗口也绝不可朝下,碗口倒扣,也是意味着翻船,所以也是忌讳。 此外行船之人都敬畏河神,故而有八大口忌,行船之时不可说“龙、虎、鬼、梦、翻、滚、沉、倒”这八个字。 所为“船头怕鬼,船尾怕贼”,这船夫竟然毫不顾忌的坚持大喊有鬼,一众人不由的心神一凛。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碗筷,举着灯笼跟那船夫走了过去,借着灯笼一看,也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 就见那江中,的确有颗脑袋漂浮着。 这脑袋被江水浸泡的发白,嘴巴张大,双目白珠,随波逐流,已从船头漂至船尾,却是跟在了大船的后面。 这般场景当真是可怕,船夫们虽也见过漂浮在江中的尸体,但少有见到如此面目狰狞的。 这年头不顺,行走江湖容易出事,这江中多有浮尸也不足为奇,要么是被贼人劫掠然后抛尸江中的,要么就是落入水中无人搭救的。 反正不管是何种死去的人,对于船夫们而言都是不大吉利的事情。 遇到这等事情,船夫们都会在船头立上一炷香,然后往江中洒些纸钱。 若是两具死尸就立两炷香,再多就立三柱,寓意祭奉灭溺死鬼的怨气,免得行船江上沾惹不干净的东西。 对于他们这些常行船的人而言,遇到这等事也是最不想看到的,有句俗话便是说:宁见阎王行千里,莫见小鬼船头立。这小鬼就是指的溺死鬼。 当然这世上还有另一类人,便是捞尸人,至于他们又是如何,那就是另一种说法。 且不论这些,船夫们汇聚船侧,见那江中头颅随水跟着船只游动,为首的老船夫不由的皱紧眉头。 这老船夫穿着短衣,上下扎起来,四肢精干,手腕有力,脸上皱纹层层,可看出他是个历经风雨之人。 这老船夫一见江中那头颅,心中顿时觉得不妙,他捏着手中的撑杆,朝一旁的几人沉声说道:“去,拿些纸钱来。再捧几把米。” “好的,远叔。”听到老船夫的吩咐,有人连忙跑进船舱中去拿东西,余下几人只能干望着,不知道该如是好。 “你们也别杵在那里,去把火把点起来,将船周围插满点,记得,不要留黑处。”老船夫吩咐道,众人也是匆忙散去。 这点火把的点火把,取东西的取东西,等到船身周围都插上了火把,火光就将四周点亮。 那江水随着风浪起伏,一阵阵的哗啦声传来。 如此宁静之夜,这等声音倒是让人心中静谧几分。 只是老船夫却是静不下心思,他死死的盯着江中的头颅,眼睁睁的看着那颗脑袋紧紧的跟在船尾,越来越近。 就好像水下有什么东西推着这颗头颅,让其一点一点的朝着船靠来。 借着火光,船夫们才看清这头颅是个什么样。 其长发飘散,嘴巴张大,双目泛白,脸上是被江水浸泡的痕迹,看起来好似沾了水的馒头,有种面糊之感。 这般怪异之状,当真叫几人心中感觉到毛躁,好似有无数的爬虫在五脏六腑中爬行,那种摩擦的感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老船夫将撑杆递给一旁的船夫,自己则拿过大米和纸钱捏在手中。 他先是抓几把米朝着江中撒去,边洒还边唱着:“去兮,去兮,莫再来。给你米,给你钱。溺死鬼,吊死鬼,淹死鬼。吃饱喝足拿钱去,莫要再来寻我.” 怪腔的歌声唱着,这是船夫们遇到死尸时候都会唱的歌谣,口口相传至今。那米落入水中溅起细小的水,不少都落在了头颅之上。 洒上三把米,老船长又拿起纸钱朝着江中抛去。 他边抛洒着边唱着歌儿,洪亮的声音在船外缭绕。 乘船的人都没什么动静,经常坐船出行的有些人也遇到过,知道此事晦气,自然老老实实的呆在船舱中避而不出。有些個没见过这类事的,也都是胆小,更加不会来甲板之上看什么热闹。 该睡的还是睡,该做事的还是在做事。 纸钱洋洋洒洒,沿着江水游动,在老船夫将所有纸钱抛完后,他就再次看向江中。 影影绰绰之中,那颗头颅若隐若现。 老船夫见状,心也好似那纸钱一道沉入了江底。 他紧紧的抿着嘴,心中知道自家大船这趟是惹了麻烦,眉头紧皱不开,朝着两旁的船夫严肃的交代道:“你们在此看着,莫要擅作主张,一旦有异样,便是来寻我。我去和船家说说,今日可能是遇上了麻烦。得向河伯献贡品,这样才能免灾。” 船夫们闻声皆是点头,等到老船夫离去后,几人方才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这事。 有人看着江中慢慢飘来的头颅,忍不住的咽了咽唾沫。 他感觉这人还活着,似乎随时都会动起来。 忍不住将这事说出来,另外几人也都是吓得面色发白。 “我听说,这长江里还有一种鬼,专门借着人的尸体骗人,一旦有人靠近就将他拖下水,那人就会溺死在水中。你们说” “可别说了,怪吓人.” “是呀,是呀!还是等远叔来吧他老人家最有经验了,走南闯北可是见过不少事。” 船夫们说着话,可能是因为人多聚了阳气,这胆子也慢慢变大了,不似方才那般胆小。毕竟这江中漂浮的头颅虽然跟得紧,但却是半天也没个其他动静,大伙心中慢慢的多少有些怠慢,其中甚至有人提出把这颗头颅捞上来试试,说不定就是个死人罢了。 “可是远叔说过.”有人迟疑,但另外几人却是这么一被怂恿,多有好奇心。 这看久了心中也是有了松懈,总觉得这头颅也没什么好怕。 人就是惧怕未知,一旦知晓了恐怖事物的真相,这胆子自然就会大上很多。 于是几人开始小声的起哄,说捞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捞上船,只是搁眼前看看是男是女罢了。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说谁敢捞谁就是条男子,几人都要认哥哥。 就这样,有青壮的小伙子受不了这等激将的话,拿起撑杆勇气十足道:“我便是看看,这尸体是真鬼还是假鬼。你们可得记好,等会便是要唤我哥哥。” “自然,自然。” 众人笑着,没有了方才恐慌的样子。 他们看着小伙子拿起撑杆,朝着那颗头颅搭去。 一下,两下,都没能够到上这脑袋。 等小伙子一撑杆打在头颅上,众人随之也爆发出欢呼声。 老船夫闻声赶来,见状后厉声问道:“你们.伱们在做什么?!” 那小伙子血气方刚,指着江中的头颅倒是不以为意的笑说道:“远叔你看,其实就是个死尸,没什么大事。” “你!你小心!” 老船夫刚一声惊呼,就听到扑通一声传来。 那青年似乎被一股大力硬生生的拉出了船尾,跌落进江中,整个人惊恐的挣扎着。 “远远叔!救我!” (本章完) 第222章 救人 第222章 救人 小伙儿只觉自己耳朵嘴巴鼻子里灌满了水,他奋力的朝着水面挣扎着。 这个小伙儿能做船夫,他对自己的凫水自是有信心,寻常江河他能一口气渡过,即便在水中憋气也能呆上一时半会儿,打小的时候只要天气稍有热意,他就喜欢跳水塘子,钻水窝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村中很多人都管他叫水娃。 水娃自信自己游泳的本事,所以大了些后为了攒钱讨媳妇儿,便出来寻了个船夫的活计。 只是今儿个他却是被水给困住,整个就好似不会游泳般,在江中拼命的挣扎。 他感觉到自己的脚和腰都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趾尖传来一阵巨疼,让他不禁张嘴大叫。 只是这一张嘴,一口江水便是灌来,那江水的腥味充斥口腔,让他感觉自己的肺在火辣辣的燃烧着。 他惊慌失措的挣扎着,想朝着船上呼救,可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船上的船夫们见到水娃如此样子,一时也干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人抓起撑杆就朝着水娃递去,却被老船夫一把拦下,他不敢让大家用撑杆搭救,生怕下一刻又有人被拽入水中。 有人寻来绳子,将一端绑在船舷之上,另一端朝水娃扔去,就见那绳子好似被什么推动,刚落水就朝着船身划来。 这情况急迫,人命关天,老船夫也是愁苦了脸。 他方才千叮万嘱,没想到还是叫人着了道。 这般情况明显不同以往,若是下水救人,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该是怎么办?! 老船夫愁眉苦脸,也是没了主意。 而江中的水娃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耳边的声音被江水隔绝,整個人逐渐没了气力。 他的手脚在抽搐,肺部是灼烧的疼痛。 眼皮越发沉重,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爹,娘。水娃还没能挣到钱孝敬你们.”水娃悲切的想着,眼前竟是浮现儿时的画面。 听说人将死的时候很想起很多事情,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就像过西洋片那般,一幕幕在脑海中刹那而过。 或许,水娃也快死了吧。 江中的水娃逐渐没了气息,船上的船夫们眼看着水娃的动静越来越小,隐隐已有了下沉之意,急的跺脚,却也没辙。 就在这时候,船夫们耳边传来一个少年郎的声音:“出了什么事吗?” 老船夫看向少年郎,只见是个面白的大家公子。 他披着衣衫,站在船舱处,就好似道观神庙里的金童玉女,不似人间的来者。 “公子,是我们的船夫落入了水中。”老船夫面带悲伤的说道。 “那为何还不救人?” “救不得,救不得,谁下去救谁就没命。都是爹娘生养的,谁也不能平白丢了性命。”老船夫长叹道。 那少年郎没回话,走到一众船夫的身边,凝视江面,片刻后便是朝老船夫问话:“可有绳子?” “自然是有。”船夫们说着便将已抛下水的绳子拽了上来道,“我们想用这绳子救来着,但是绳子刚抛过去就被什么东西推了回来,始终够不到水娃子!” “哦?”那少年郎君接过绳子,疑惑的回应了一声。 众人见少年郎君接过绳子后便是面面相觑,皆是不知道这小公子要做什么,莫不是还想拿这绳子救人。 大伙儿一言不发,看向少年郎,就见对方站在船边,他伸手掐法诀,好似道士般,又从怀中取出一黄符贴在绳子上,口中念道:“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祥,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我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罢,就见那黄符光芒闪过。 船夫们瞪大眼睛看着,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少年,生怕错过了半分细节,便见这少年随后将那绳子朝着江中抛出,轻呵一声:“打!” 绳子好似灵蛇般朝着江面钻去,劈在水面,破开波纹。 随即一声尖叫传来,那声音好似猴儿的惨叫声,江中混水滚动,原本漂浮的头颅瞪大双眼,突然头皮崩裂,从中爬出一只浑身好似披着青苔长毛的猴子。 “水!水猴子!”船夫们这才认出那物是什么,这脸上的神色是既激动又恐慌。 水猴子的传闻数不胜数,民间又称其为“水狮鬼”、“水尸鬼”或“落水鬼”,常听人说水猴子会潜在水底,将游泳之人拉进水中溺死。也有人说水猴子其实是被淹死的小孩所化,心怀怨念,它们会将人淹死后,再汲取人的魂魄。 所以做父母的常会用水猴子来吓唬小孩,叫他们不要肆意去河边玩水。 只是这传闻归传闻,真见到水猴子的人却是没几个,如今当真见到,船夫们只觉得开了眼。 少年郎自然是不理会这些人,这手持绳子的一端猛然挥臂凌空画了个圈,就见这个圈顺着绳子向江中的小伙儿缠绕而去,即刻便是绑上那落水的小伙儿,再后就听那少年郎大喝一声“收!”,那绳子便是将小伙儿拖到了甲板之上。 船夫们纷纷挤过来,七手八脚的将水娃抬起放平,给他按压肚子和胸部,帮他倒去水口鼻中的水。 这时期对于溺水者的救治办法还是有的,并非像寻常人说的那样,淹死了就束手无策。 在清代程鹏程编写的《急救广生集》中,便是有救治溺水者的办法:把溺水者拖到岸上后,不能立即让落水者头朝下控水,而是要将他的口撬开,找根筷子,横其嘴中。再寻一个宽凳子,上面用绵被叠起,被下安绵枕,中高旁低,如牛背式样,抬溺人横伏于上,凳不可放稳,垫虚一凳脚,令一人常常将橙摇动,水控去亦活。 不过这些办法都是看溺水的时辰,不似后世人工呼吸那般便捷。 少年郎收回绳子,转身看向水中的头颅,见其之上趴着的水猴子,就朝一旁的老船夫交代道:“去寻些酒水,再弄些鸡血,若是没鸡血,童子尿亦可,将其搅拌混合糯米,撒入江中便可。做完此事后,便是在船头烧上一根香,往后七日,每日念一遍:‘唵麒麟唵婆麟’,便可保一路平安。” “是。”老船夫恭敬谢过,朝着少年郎行礼。 方才那几手,他便知晓这少年不简单,定是有本事的人,就有些好奇的再问:“不知公子是哪家法师?” “我乃是茅山白云观的道士。”少年郎笑道,随之走向那溺水昏迷的水娃,教授船夫们如何用人工呼吸,在救醒那水娃后,少年便是步入船舱之中。 接下来的夜晚再无其他事情发生,只是船头多了一炷香。 老船夫和船家都朝这江面祭拜。 两人神色严肃,说着什么话。 没多久,李道玄的小间门被轻轻的敲响。 看着地上睡得正香的薛家姐妹,他轻手轻脚的拉开门,便看到身圆体肥船家正捧着盒子,脸上堆笑的看向他。 “这位小道长,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还希望道长能够收下。这次若非道长出手相助,恐怕我等是有了麻烦。” “船家客气了,这本是我茅山弟子该做的。”李道玄笑着看船家推辞道。 这船家见李道玄推辞,急忙又道:“道长该做那是道长的事,这点心意是咱该有的。要不是小道长,我这船上怕是要闹出人命。到时候谁还敢坐咱的船?区区心意不足挂齿,还请道长收下。若不然传出去,这江南江北还不得说咱牛某人不讲道义,连恩人都不谢。” “这好吧,我便是收下了。”李道玄也没再推辞,坦然收下银子,李道玄心中有了较量,这既是感谢,又是封口费,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两人交谈几句,那姓牛的船家便是离开了。 夜幕昏沉,船只慢慢的靠向长江北岸的京杭大运河口处,不多时,便在离河口处约两丈之地下锚不再前行。 长江的北岸此时一片寂静,只有三五根火把在夜风中摇晃,为夜间的行船指引着方向。 夜间抵达此地准备进入京杭大运河的大船多是如此,靠近河口便会下锚,一来这类大船夜间摸黑驶入大运河容易出现意外,大运河的河道不比长江开阔,大小船只往来密集,若非急行,多不会在黑夜进入。二来在距离北岸不远处下锚,此地有驻兵巡防,也能防止在江面上出个好歹无人搭救。 船舱里的乘客都已熟睡,就等着天亮后船只继续沿着京杭大运河北上扬州,成为扬州府清晨的第一波江上来客。 只是等到第二天天刚亮,李道玄的房间又被敲响。 (本章完) 第223章 到扬州 第223章 到扬州 “这位少爷,我们船家请您过去用餐。”来的是个妇人,打扮的胭脂俗粉。 她伸手朝李道玄娇笑着,这脸上涂着的白粉是哗哗的往下掉。 李道玄见状,鸡皮疙瘩浮起,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应下了船家的邀请。 他知道这事肯定避免不了,自己既然出了手,自然会被各种人找上。 毕竟谁让这世道上,真道士少呢。 让这妇人给小间里的薛家姐妹准备吃的,自己转身去包袱中取了一道黄符,便在其带领下来到大船的船尾的一个船舱中。 这里是船家住的地方,比他那小间都要宽敞不少,布置算不得精致,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已经是奢侈。 那牛船家坐在桌子前,桌上摆满了酒菜,鸡鸭鱼肉皆有,甚至于糕点都有一盘。 李道玄暗道这船家真会享受,登入门中朝船家行礼:“多谢牛哥的好意,还如此款待于我。” “哎,这话怎么说,咱这款待你也是应该的,快来尝尝这江中的瑰宝——河豚。”牛船家起身迎接,招待李道玄坐下。 随后就见老船夫进来,朝李道玄和牛船家拱手,然后坐在桌子的一角。 三人言笑,在牛船家的话痨下,这话匣子也就慢慢的打开了。 从他们口中,李道玄得知了牛船家本名叫牛大命,听说生他的时候他娘亲难产,经过一宿的折腾,最后还是幸运的生养了下来,母子平安,所以最后给牛船家取名牛大命,就是希望他福大命大。 牛大命是扬州盐商之后,祖上曾也阔绰过,只是后来扬州盐业没落,牛家也跟着落败了。 等到了牛大命这一代,十来处宅院卖的只剩下零星的两三处,最后牛大命拿着家中的积蓄,造了条大船在这长江上做起了运输的活计,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能小有余粮。 至于老船夫,则是常年漂泊水上的孤寡老人,后来牛大命看中了他的经验,就雇他来自家船上当船夫,两人也算是情谊交好,做了个差龄的朋友。 吃着桌上的酒菜,牛大命对李道玄恭维不已,又是夸他少年英才,又是称赞茅山人杰地灵。反正他该有的词都一股脑说出来,吹嘘的李道玄都有些尴尬。 小品一口酒,牛大命捏着筷子朝李道玄小声问道:“咱就是说小道长,咱常年在这水上跑,若是再遇到这等事该怎么办?总不能次次都会遇到小道长这般的高人吧?这世道现在乱的很,咱就怕遇到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李道玄听牛大命这话,知他是有事求自己,不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既然这船家问了事,他自然也不会糊弄过去,于是便与这船家说了个法子,叫他平日里注意些事。 “你便是寻手艺好的工匠,在船头刻一龙头,然后将此符贴在龙头中,每日出船前上三炷清香,念诵:‘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扫尽不祥。’如此跪拜三次,念诵三遍,足以保佑你在江上往来平安。” 说着,李道玄便拿出一道黄符。 这是他刚刚从包袱中取的那道黄符,毕竟看之前那妇人献媚的劲儿,肯定是船家有什么事想要拜托他,不用问就知道与昨日出的事相关,所以他就选好了法子。 牛大命听到这话,脸上是喜不自胜,他双手恭敬的接过黄符,将其好生的放在匣子里,这可是有真本事的茅山法师赐下的东西,岂能有不好好珍惜的道理? 像他们这等人,行船十几年,迎来送往的所见之人不计其数,走江湖的也好,耍把式的也罢,总之甭管什么人从自個儿眼前这么一过,他们看一眼便能知道个一二,自然那假扮道士和尚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也是见得不少,而像如今这般能遇到一两个真正有本事的道士和尚实属难得,更别提这有本事的真人会搭理自己,那都是达官显贵能够享受的,他们这类人就别想了。 何况在他们眼中,对于李道玄已然是后悔自己看走了眼,谁也未曾想到,这穿着讲究的小公子,竟然是个有本事的小道长,自己看走了眼,反而更让他们对李道玄高看了一眼。 现在能够遇到一位平易近人的法师,牛大命自然是抱好大腿。 这又是敬酒,又是夹菜。 李道玄实在是被这人的热情给弄的受不了,吃饱喝足后就起身离开,也不做多停留。 等李道玄离去,妇人收拾着桌子上的残渣。牛大命从盒子中取出黄符,如抚珍宝般的轻轻摸着。 “千金难求,千金难求啊!”牛大命笑道。 “东家这次可算是遇上贵人了!”老船夫感叹道。 “是啊,咱牛大命行船十余年,这次可算遇到贵人!”牛大命感叹。“你可知道扬州大明寺?” “有听过。”老船夫点头。 “这大明寺中的明澄方丈据说就是得道高僧,寻常人想见方丈一面难如登天。便是富商们洒金千两,也未必会出来接见。方丈的开光过的法器那更是无价之宝,都被扬州各家抢着珍藏起来。咱也是有幸见过一次,当时那叫一个羡慕。”牛大命感叹道。 “这行船多年,各种怪事咱是遇到过不少,就怕哪一天真出了事,丧命江上现在有了道长赐下的符,咱也大可放心了。” “东家还是得和小道长拉拉关系,往后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个求的地方。”老船夫沉思片刻,朝牛大命劝说。 牛大命点头,觉得甚有道理。 “你说,咱该如何谢谢小道长?” “东家不是在扬州还有一处闲置的别院吗?不如将那地方送给小道长。”老船夫说。 “你是说咱那处秀水别院?可是”牛大命听着老船夫的话,有些犹豫不决,他对于这秀水别院还是有些不舍,这可不是祖上留下来的,而是他这些年跑船,自己靠着积攒了大价钱买下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东家若是这点东西都不愿意放手,又怎么拉近和小道长的关系?我看这小道长穿着打扮非寻常人家,又是如此年纪,未来定是不可限量,东家如今送座院子,不也正好拉近关系?等将来小道长成了真人,那时候东家再想高攀,怕是比登天还难。” “老远,你说的对.咱还真得舍下这血本!”牛大命听着老船夫的话,还是下定了决心。虽然秀水别院对他而言很重要,但其分量不如李道玄重。 权衡两利,牛大命决定给李道玄送座院子。 船起锚向京杭大运河的河口驶去,一路向北,两岸已是扬州城外的景致,寻流往来的船只也变的多起来。 薛家姐妹和李道玄慢慢的也熟悉了不少,那小妹薛玉颜也敢和他搭上只言片语了。 小姑娘趴在窗户旁,看着外面的景色。 此刻的扬州沐浴在春日暖阳的晨光之中,两岸柳树如茵,船只如过江之鱼,来往者众多,搬运的,挑卖的,一片热闹。 李道玄抚摸着宫幼薇,这一日倒是辛苦了她。 毕竟有外人,她也不好变化成人,只能变作兔子,趴在他怀里酣睡。 等到了扬州府,李道玄准备带宫幼薇四处看看,他也从没来过扬州,只是在书上听闻过一段诗: 青楼歌舞胜杭苏, 月神仙总一途。 骑鹤腰缠争艳羡, 无人解道董江都。 也是在这时候,外面传来船夫的吆喝声。 “扬州,到了!” (本章完) 第224章 扬州忌讳 第224章 扬州忌讳 扬州到了,这是李道玄听到的最响亮的话。 只是船夫的吆喝,就引得无数人骚动。 在这江上飘荡久了,只有到了岸,双脚踩在地上,方才会觉得安心。 船中嘈杂声传来,便是脚步声无数。 薛家姐妹也知道到了地儿,都拿着自己的仅有的几样东西准备下船,只是看到李道玄还没走,便也是留在原地没动。 毕竟是帮助自己的恩人,这点礼数她们还是懂得。 背上书篓,等着众人先行下船。 船家会在扬州停留一日,补补船上的东西,倒也不必急着和旁人抢路,这船舱过道狭小,也就能一人独行。 加之人群拥挤,旁人味大,李道玄也不想沾那份闲,不如等人都下去了,自己再慢慢下船。 坐于横板上无聊,便与薛家姐妹继续闲聊。 “下了船可是就要去寻那亲戚?” “正是。我带着妹妹一路过来也是浪迹久了,想快些寻到我家大姨,也想有个安稳的住处,好生过活下去。”薛玉容静静地答道,但是李道玄看得出来,她此时眼中满是期待和欣喜。 李道玄看着薛玉容,想了想就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将其递给她道:“这个你好生收着,此行去寻亲戚,但愿你们能顺利,只是有些银两傍身,总是有备无患的。” “李少爷,我怎么可以再收您的钱呢?若非是您帮了我,或许这会儿我和妹妹就叫偷跑上船给抓了回去。”薛玉容连忙推辞,不愿收下这些银子。 到底是受了小郎君太多照顾,她怕这人情还不起。 李道玄见她这么抗拒,不禁微微皱眉,掂着手中的银子向薛玉容继续说道:“只是一点钱财罢了,何足挂齿。你与这扬州亲戚十余年未曾往来,怎就知道他们还住在那里?倘若亲戚没寻到,你和玉颜到时候吃哪儿住哪儿?” “这”被李道玄这番话一说,薛玉容不禁揶揄。 她知道这话是有理的,自己与妹妹逃出来后,身上的确也没多余的钱财,否则也不会偷渡上船,最后还要求助于他。 “拿着吧,起码能撑你们几日。”说着,李道玄便将钱塞入薛玉容的手中,面露笑容看着一旁的薛玉颜,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对于这孩子,他倒是挺喜欢,看起来性子文文静静,其实思想很活跃,对什么事都感到好奇,也喜欢加以思考。 若是有名师教导,往后就算是到了那个时期,说不定也能成个了不得的人物。 “路上且要小心。”李道玄叮嘱一声,便背着书篓准备下船。 两姐妹跟在他身后,也一路朝着外面走去。 临近船口,他将将准备下船,却是被身后的声音喊住。 “李道长!李公子!”就听牛大命喊声传来,李道玄好奇的回头望去,两姐妹闻声见李道玄停住了脚步,两人也驻足不前,向一旁闪了闪身,生怕挡着李道玄的视线。 李道玄看到姐妹俩局促的样子,不禁一笑,自己侧过了身子,示意她们先走。 此时就见那牛大命匆匆赶来,擦拭头上汗水,脸上带笑,身后跟着老船夫和那名为水娃的船夫。 只是水娃此时面色苍白,脚上绑着布带,那次落水后,便是被水猴咬伤了脚,这休息了一夜,倒也是能够走动。 他走到李道玄面前,在老船夫的搀扶下恭恭敬敬给李道玄磕了個头。 “水娃叩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起来吧,只是该出手罢了。”李道玄将他扶起,看向他笑道,“往后莫要逞强,不可无知者无畏,否则真丢了性命,怕是后悔不及。” “水娃知晓了。”水娃认真的点头道。李道玄拍了拍他的肩膀,再看向一旁的牛大命,见其神色恭维,心中顿时有了些数:“牛家哥哥莫非是还有事要与我说?” “李道长聪慧过人。”牛大命赞道,然后朝着老船夫伸手,从其手中接过一个木盒,比起上次装着钱财的木盒,这次的显然更扁一些。 他将木盒恭恭敬敬奉上,递到李道玄面前说:“李道长救了咱船上的人,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上次不是已经.” “那次是表咱的心意,这是替咱家船夫给道长的谢礼。若是咱船上出了人命,这会儿咱怕是要去扬州府衙里走一走了。到时耽误些日子,咱这生意就难做。李少爷就请收下,当做咱对少爷的情谊。少爷若是不收下咱这心意,那就是看不起咱了!” 李道玄听这牛大命如此说,便觉得再不收下也不大好。 他其实不喜欢这套赶鸭子上架的说辞,但是奈何这世道之上多有此言之人。 “罢了,也算是份实诚的心意。”如此想着,李道玄接过这盒子朝其道谢,又与牛大命叙话一二。 “李道长这次来扬州,可是要办什么差事?” “只是帮一位福主罢了。”李道玄笑道。 “原来如此。”牛大命点点头。“这道长若是到扬州办事,这有些忌讳咱还是得和道长说说。” “忌讳?”李道玄听着这话,也是有些好奇。 这扬州府难不成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忌讳? “道长身手不凡,法术了得,咱自然是信道长的。不过这扬州城中却是有一群和尚,名为欢喜禅宗,他们在扬州势力颇深,据说与扬州知府,江南巡抚都有莫大的联系。我等走江湖,也知佛道自古不对付,李道长到了扬州若是遇见和尚,就莫要与这些人冲突。”牛大命谨慎的说道。 “欢喜禅宗?”李道玄细想这玄门派名,却是不知,有些疑惑的看向牛大命,对方见他这般神色也不隐瞒,就将自己所知尽数道来。 “这欢喜禅宗咱也说不清,只知道是一群和尚,据说很多官员喜与他们往来,这势力大的很,便是扬州的大明寺,对这欢喜禅宗也是退让,凡是沾惹上的,就没有不破家灭门的。” 说到这里,牛大命面露紧张。 他再看向四周,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随之便小声附着在李道玄耳边,轻言轻语道:“咱听说啊,这欢喜禅宗有门秘法,能让这男人梗起来。哪怕是再无能的,去了这禅宗之中也能重振雄风。所以,这些官员们富商都与之来往甚密。咱就是和道长说说这事,您可别告诉他人。” “我知晓。”李道玄若有所悟,朝着那牛大命点点头。 “李道长知道便好,再有就是扬州的翠红楼,不知道长所受戒律如何?若是有兴趣打算进去那里,可千万别莫要露了大财否则,性命难保。” “另外这些日子扬州都不大安宁,若是入夜了,道长安心睡去,莫要晚上出门,免得惹上麻烦。” 牛大命说完,再与李道玄唏嘘几句,两人便行礼道别,在甲板上分开。 李道玄走下船,脚踩在地上,感受到脚踏实地的安心,就朝着扬州城内走去。 只是离开了码头走不多久,就见一座城墙出现。 好似待妆淡抹的女子,静静地坐落在那里。 两岸柳树随风摇曳,隐隐有女子的歌声传来。 当真是风吹杨柳岸,胭脂过扬州。 背起书篓,李道玄慢步走入城中。 (本章完) 第225章 落脚 第225章 落脚 扬州大吗? 并不大。 它比不过金陵的商铺如云。 只是屋舍俨然,往来者衣着遮体,青砖石路绵延,便是饮茶喝酒唱戏之趣不绝。 小贩两旁摆,商客慢步,赏这翠城之美。 扬州府比李道玄想的更别致,河道绵延,两岸皆是亭台屋舍。 河中船只川行而过,带着各种货物驶向各处。 远处红绿交替的楼阁上,隐约有女声唱罢,随风入耳倒是颇有韵味。 虽是有破败之处,但李道玄还是看出了扬州府昔日的繁华。 他听李老爷说过,往前几十年的扬州才叫繁华,那时天下盐商,为扬州独出一枝。 街头巷尾,绵延山水院落,那都是扬州盐商们砸钱建造的。 有道是: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叫吹箫。 那时候,举目可见商铺、缎铺、茶馆、酒楼,工艺漆器、玉器、镂金器、镶嵌器等等,皆是数不胜数。 只是后来满清风云变化,扬州疏于治理,加之洋人入关,海外贸易繁荣起来,而扬州运河漕运颓废,所以日渐式微,雄风难再。 至如今,也只能看出当年那繁荣之景。 寻了处摊位坐下,便是准备吃些东西后再找客栈落脚。 这刚寻一面摊坐下,摊主便是热情招待,点上一碗阳春面,摊主边做边与李道玄闲聊。 “看客官这般打扮,该不会是初来扬州吧?”摊主笑问道。 “店家好眼力,我的确是刚到扬州。”李道玄应道。 “那客官来的真是时候,这不刚好赶上我们扬州踏青时节,若是有空,不如留在扬州多玩些日子。” “踏青时节?这有什么不同吗?”李道玄好奇的问。 “客官可知道我们扬州盛名的是什么?”摊主说。 李道玄细思,刚准备开口说扬州瘦马,但又一想这话可不能说,弄不好就是得罪人的话,谁知道此时的人对“瘦马”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于是李道玄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作不知状。 “要说我们扬州出名的是什么,自然是这青楼和戏曲。尤是这戏曲,曾可有扬州七大内班之说。便是徐尚志的老徐班,洪充实的大洪班,江春的德音班总之这评话、弹词、清曲等等,皆是无一不出彩。连当年的天子都亲自跑到我们扬州来听曲儿呢!”摊主笑说着,对于扬州曾经的辉煌感慨不已,他虽是个摆摊的摊主,但也有种荣辱与共之感。 “再说这青楼,客官可知道城中几处名楼,便是江南江北的人都知晓,当以为首的便是这翠红楼,再有环翠院、碧水阁等等。若是客官有兴趣,倒也可去观摩一二。而这踏青时节便是与这青楼有关。每到三月中旬,只要日头放好,这青楼的女子们便会成群的到城外春游,到时候莫说是常人,就是道士和尚都会来看,那场面,可真是十里人海,热闹无比。” 摊主滔滔不绝的叙说着扬州的趣事,李道玄接过面后一边听着摊主洋洋得意的述说,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一碗面吃完,倒是感觉与这摊主拉近了不少关系。 等到饱足后,李道玄在碗边放上十个铜板,便问道:“摊主,这附近哪家客栈比较好?” 摊主瞅了眼桌上的铜板,顿时眉开眼笑,放下手上的活计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抬手指了指城中不远处的一座楼阁笑说:“那家荣来客栈倒是不错,掌柜是个实诚人。” “好,多谢摊主。”李道玄起身拜谢,然后就朝着荣来客栈走去。 来到荣来客栈前,便是见这客栈竟有三层,怪不得隔着一排铺子都能看的见。 只见这客栈的正门处挂着一块牌匾,门边还挂着一面招子布,布上写“荣来客栈”四個字,旁边还紧挨着一间当铺,看起来不大,但比之寻常客栈要好上许多。 大抵是这里不需要喂养牛马,或不常有骑马牵牛的下榻,所以没有专门的马棚。 李道玄打量了一下四周围的环境,便走进大堂之中,就见大堂中稀稀落落几人,掌柜的正在柜台上拨算着算盘,见李道玄进来先是一愣,随后立马热情的招呼道。 “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的?” “是。不知可有房间?”李道玄问到。 “自然是有,自然是有。”掌管笑说着,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挂着的牌子。伸指数了数,然后对李道玄说。“可有两间上等房,一间下等房。”“这上等房什么价格?” “一日二百文。” “暂住十日。”李道玄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掌柜满是欢喜的应道。 虽说二百文听起来多,但事实上也不算多。 李道玄曾买过一些瓜果,即便五根黄瓜都要三十文,那白菜十五斤左右,更是要四百五十文之多,所以各处费用不一,尤其在鸦片战争以后,物价多是乱象。 若是再早个三四十年,这住十日得二两银子,如今银价猛涨,一两白银便可以换到制钱两千二三百文之多,所以这二百文一日的住房费倒也算是能接受。 毕竟是在扬州城中,位处繁华之地。 付了钱,掌柜便取下一块牌子递给李道玄,然后唤来小二带他去,走上楼就来到一间雅阁里。 小二哥递上钥匙,交代李道玄出门时记得锁门,虽说是在客栈中,但这偷盗之事也是在所难免。 推门进入,李道玄看着房间内。 环境不错,打扫的颇为干净。 床上铺着的都是刚换过的,可以看得出店家的用心。 将东西放在床上,李道玄在桌前坐下,取出牛大命送的东西,正准备打开看看,却又是听到小二哥的敲门声。 小二哥将一壶热茶放下,便再次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李道玄这才定下心神,打开盒子。 可这一打开,李道玄便愣住了。 如此一个盒子,原本轻飘飘的就让他感到疑惑,因为显然其中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金银珠宝,只是此前碍于礼节,并未当着船家的面打开盒子,一路困顿,便憋着好奇心,想等落下脚,再看个究竟。 可谁知,这盒子中竟是一份房契。 “.这牛大命,当真是有钱啊,竟然送我房契。”李道玄看着房契上的文字,先是惊讶,再就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没想到牛大命竟然这么阔气,送他的不是金银珠宝,竟然是一处房子。 这房子可不比钱财,看上面写的还是扬州的房子。 “大礼啊,这是一份大礼。”李道玄长叹,反倒是自己感觉欠了人情,可现在还回去怕也是来不及了,这种赶早就靠岸的渡船,往往也都是等着早客再回镇江府去。 “手抖已经收了,日后若是这牛大命有什么事,只要并不违背道义,能帮还是得帮一下。”李道玄看房契上的内容,这处房子名叫秀水别院,看地名似乎并不偏远,看起来挺不错,兀自思忖着,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将房契收好,他打算寻思找个时间去看看。 从书篓中拿出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摊开。 开窗朝外,听着人烟的嘈杂声,李道玄唤来小二哥打水,洗手净面后便开始画符。 这路上用去几张符箓,他自然是要补充几张。 上次与那东洋法师斗法之事还历历在目,若非那时候他符箓足够多,或许真就命丧当场。 这次出门携带的符箓不多,但都是些诛邪驱魔的真符,所以此时他并不打算习符,免得再得阴阳鱼进入幻境,而是提笔打算多画几张未来可能会用到的符箓傍身。 毕竟他刚到扬州,还是需要做一些准备。 陈师兄说他半年内不得大用经脉丹气,否则会伤及根本,李道玄自然也不敢肆意妄为,只能细水长流。 画完几张常用的符箓,他放下笔,身后传来落床的声音,转头看去便见睡醒的宫幼薇已化形在床边。 (本章完) 第226章 姚家事(一) 第226章 姚家事(一) “可算是憋死我了!”宫幼薇鼓着腮帮说道,“你不知道我在船上有多闷得慌,也不敢化形出来。” “可是辛苦你了。”李道玄含笑安抚,“只是出了些意外,所以就委屈你了。” “我不管,这次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好,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前几日听人孙妈妈说扬州小吃挺多的,你不如带我去试试。”宫幼薇俏皮的说着。 “自然是可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李道玄笑着,然后捏着符走到门口。 在门旁贴上两张黄符后,又在窗户旁贴上一张。 如此他安下心来,也不怕屋中的事被人知晓。 “我去给你要些吃食来,伱就在屋中等着。” “好哦!” 说罢,李道玄便出门和掌柜要了些水果。 这些时节的水果不多,扬州府附近此时多产草莓,可除此之外其他的就比较难寻了,但只要肯钱,一些跋山涉水运来水果也还是有的,但这所谓的跋山涉水,也就是远到山东或浙江罢了。 例如金华府的甘蔗或是泰安府的樱桃,无非价格高到寻常百姓难以接受罢了,可要想吃两广才有的山竹,那是万万买不到的。 将水果洗净后递给宫幼薇,李道玄则是在查看着扬州的地图。 扬州城虽然比金陵城小,但住宅密集,街道交互,小巷纵横,旁人若是不熟悉其中的街巷,很容易就迷路,所以他打算提前看一下地图,好在心中对这扬州城的大致布局有个数。 这次来是去姚家办事,看姚家夫人那般身份,在扬州应该很容易打听到。 他还带着老道写的书信,想着到时候一并交给姚夫人。 忽而想到那个叫姚锦玉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她近来如何。 思绪千百,李道玄又拿出一张图来查看。 那是他在老村长家地下看到过的一张图,上面俨然是一处地图,标着各种记号。 若是李道玄的猜测没错,这图上标记的是西安之地,上有陵墓众多,其中还有一座被称之为始皇陵之处。 这东洋人对秦始皇的陵墓虎视眈眈,怕是别有心思。 只是不过贺茂前右被他做掉,这幅图暂且也落入他的手中,虽不知道东洋法师有没有另存地图,但起码短暂时间内,他们该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那阴山圣姑说的阴珠是什么?”李道玄不得解,只是嗅到某种阴谋。 不过他现在想这些有点太远,还不如考虑一下等会该带些什么东西出门去拜见姚家。 等到宫幼薇吃饱喝足,李道玄觉得该出门。 他选好一件常用的道袍穿在身上,腰间挎着绣八卦图的背包,又将桃木剑背上。 看着自己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只觉得不便。 “要是有那小说中的储物袋该是多好。” 自己法器现在越发多,李道玄很羡慕前身看过的小说里的储物袋,能够随意收纳东西,不需要携带这么多玩意,自己若是有此物,那就能带几百张真符,到时候再遇到东洋法师和阴山圣姑,靠着真符都能够将两人砸死。 “妄想,都是妄想罢了。” 李道玄轻叹一声,知道自己这想法有些天真,世上哪有这般神奇的法器。 “幼薇。”朝着坐在床上的宫幼薇招招手,对方化为一团轻烟后扑进自己怀里。 挤在李道玄的衣襟中,宫幼薇探出来。 一人一兔对视一笑,便欣然朝着门外走去。 锁上门,下楼。 掌柜的看到李道玄这身打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揉了几下眼睛,这才确定他的身份,张嘴想说些什么,但随之又闭上了嘴。 不管这客官什么身份,只要付了钱就行。一脚跨出门,迎面却是走来两个带着面纱和斗笠的人。 他们从李道玄身旁擦过,直径走入店中,只是一阵风吹入李道玄的鼻中,他嗅了嗅,然后眉头微微一拉。 “鬼气.”李道玄侧过脑袋用余光瞥了两人一眼,毫不停留的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无人见到他法眼开启,精光瞬息而过。 在方才他的视野中,这两人浑身被白雾笼罩,不断有人面烟雾浮现,面目峥嵘,似是嚎叫。 这是鬼气缠身之相,能够此等模样的人只有两种。 要么是被怨鬼阴魂缠身,也就是所谓的阴煞之气缠身,奄奄一息之人。 要么就是擅使鬼法,养鬼驭魂之人。 这两人神形自若,不似阴煞缠身的那般病秧之样,且白雾之中不断有人面烟雾浮现,那多半便是专修养鬼之术的玄门中人。 “当真是巧了,这都能遇到玄门里的人。”李道玄只觉这世间真小,住个客栈都能遇到同行,不过再想此事或许并非巧合,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你踏入了某個圈子的时候,你所遇到的人皆是和这个圈子有关。 他如今算得上玄门中人,所以才经常会遇到玄门法师。 或许常人一辈子难遇几次的事情,他也都会常常遇到。 亦如寻常人看那两人不过神神秘秘,但只有李道玄知道他们身怀绝技。 “只要不生事端,我也犯不着搭理他们。”没再去在意这两人,李道玄带着宫幼薇畅然的走在扬州城的大街上。 晚春的正午太阳晒在还未完全换上单衣短打的人们身上,也会让人有一种燥热感。 许是这时候正值大日当空,街上出门的行人少了不少。 望着道路两旁的瓦屋,听着商贩们有气无力的叫卖声,也算是一种自乐。 眼看该是到了姚家的附近,沿途便寻了路人问姚家所在,那人迟疑片刻,还是给李道玄指了路,只是临走的时候多言告诫道:“小道士,你也是去姚家除鬼的?我劝你还是莫要管闲事,姚家的鬼可不是好招惹的。” 那人说着脸上还有些慌张,缩了缩自己的头,生怕话被什么东西听到。 “这可是出了什么事?”李道玄有些诧异,自己是来处理这姚家之事,难不成这姚家之事已是严重到人尽皆知? 那人听到他这疑问,反倒是再次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人明明一副道士的打扮,也是打听这姚家住处,难道还不知道姚家的事? 暗自思忖,但耐不住自己的热心肠,便继续小声低语道:“姚家最近可是疯癫了三个和尚,四个道士。听说都是被那鬼给吸走了魂魄,以至于神志不清。如今可没什么法师敢去姚家驱鬼,连姚家的人都不住自家了。我看小道士你这般年轻,可是要想清楚了。” “原来如此,多谢大哥提醒。”李道玄忙给这大哥作揖道谢,顺带手的还塞给他几枚铜钱,这人拿着钱快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巷里。 李道玄看向姚家的方向,原地驻足。 “你不去了吗?”宫幼薇轻声问道。 “不,还是得去。”李道玄摇摇头,朝着姚家再度走去。 “师父既然已经答应姚夫人要帮她,我又岂能听了这些闲言就退去?我倒是想看看这姚家的鬼到底有多凶,能够叫这般多的法师疯癫。” 和宫幼薇说着话,不多时便来到了那人所指的巷子处。 李道玄依着那人的指引,拐进了巷子,很快便找了姚家所在。 他站在姚家门口,就见一金柱大门很是气派,大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妫汭传芳”。 这金柱大门虽比不得广亮大门,但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用的。 “果然,这就是姚家了。”,李道玄看了眼牌匾,又看向四周,只是四下毫无人影。 姚家大门紧闭,周围也没什么人家,门前大街有些荒凉,甚至于角落里隐隐冒出了杂草,可以看得出,这里有阵子没有什么人经过了。 或许是被姚家的事给吓到,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李道玄走到大门前,看着姚家已经落了灰尘的门匾,伸手叩响了铜制的门环。 “请问有人吗?” (本章完) 第227章 姚家事(二) 第227章 姚家事(二) 执铜环敲响,扣门声阵阵。 四下寂寥,唯木锈草深。 李道玄站在门口,就觉一股阴冷之意传来。 从这姚家的门缝之中透出,向着头脚身子袭来。 “可是有人在?”李道玄再次敲了几下,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虽说这姚家怪事频生,难道真如那路人所说,都不在这里住了? 可这宅院若真的无人看管,亦会有其他事发生,寻常宅中呈凶,那就该在宅子外有人搭棚看顾才是。 可现在却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吱声。 “或许,真没人?”宫幼薇探出头小声说着。 “不大可能。”李道玄摇头轻声道,“师父给我地方时就说过是在姚家,若是换了地儿,他们应该也会给师父书信,师父也肯定会想法子和我说。何况离这约定时日还有些时间,总不能寻人做事不给地儿。” 宫幼薇听到这话也点了点她的兔子头,缩在李道玄怀中不再吱声,只是两只耳朵垂下,看得出精神有些不佳。 近来扬州日头好,也的确是有些热。 也不知这谷雨时节,怎么烟雨扬州反倒是不下雨了。 在这时,就听门中传来脚步声,还伴有老者咳嗽声,那声音似是要咳到肺里,叫人听着就觉得难受,总担心着会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 “谁呀?”门被缓缓打开,便是先见一老者的两只眼睛从门板后探出,眼窝深陷,苍老的眼睛周围遍是皱纹。接着露出一整张脸,就好似高台涂黄的唱戏面具,纹路交错,沉沉叠叠,斑驳不一,着实有些吓人。 若非李道玄见惯了可怖之事,怕也是会被这尊荣给吓到。 他只是略微看看,法眼扫过便是颔首笑道:“这位爷爷,我是茅山来的道士,李姓。这次奉师命,前来助姚家夫人解惑。” “夫人请的道士?”老者上下打量他,这神色犹豫一会儿后便将门完全打开。 他朝李道玄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既然是夫人请来的客人,还请先到家中一坐吧。” 李道玄自然应允,迈开步子便走进姚家之中。 入门就见天圆地方,两面又有高洁之竹。 回廊幽静,画壁精妙,俨然是请了大家手来帮忙雕刻,其上龙飞凤舞,细纹清晰可见,饶是李道玄见惯了各种雕刻,也对这姚家的一壁感到惊叹。 两面圆门风袭来,阵阵冷冷,吹动的竹子沙沙作响,似有千虫万蛛爬行,叫人易心祸患。 他便看向两边竹子,朝那老者问道:“府中怕是多日未曾有人打扫了吧?” 宅需人气,若是无活人之气滋润,再好的宅院也会被荒废。 大户需多人,小户需少人,人多人少,这中间都是有个道理的。 小门小户之家,若是挤上七八人,那家中阳气过剩,定是会聚阳煞,便是容易出是非,闹矛盾。 所以一居一室,常以两者为好,两居一室,三四者为家。 而如姚家这般三四进的大宅,便是得上数十来人,方才显得有生气。 现在院中青石板缝隙杂草丛生,墙角青苔长起,看起来便是知道家中久未有人打扫,所以显得颓废。老者听李道玄如此说,也是叹声道:“家中出了许多事,所以鲜少有人留住,也只有我这条老命贱,住着不怕。” 话说着,邀李道玄步入正院堂中。 穿门而进,便觉得眼前阔了起来,四方敞亮,屋舍俨然,当真是个好地方。 在这曾经寸土寸金的扬州,能养出这么大的院子,姚家人的富贵想来也是不凡,非寻常商贾可比。 李道玄自然不是来探人家家底的,只是稍稍过了一遍风水,就觉这姚家当初建宅院时是有高人指点。 入门天圆地方,入院四方来明。 聚福去煞,真可谓造福子孙之住处。 若非这院中即便是大阳天还让人有种阴冷感,李道玄自觉他也不会觉得这里是出了怪事的宅院。 入客堂而坐,老者也是好生招待着。 不多时,老者便茶水端上一二,老脸笑盈着道:“不知这位道长可有信物?” “自然是有。”李道玄颔首,随后将姚夫人所写的一份书信拿出来递了过去。 这封书信是姚夫人给老道的回信,老道自知无法抽身前去扬州后,便写信告知了姚夫人。 老者擦了擦手,双手恭敬的接过,这般气度,也不愧是大户人家看家的,便是礼节上,就多出旁人不少。 也是应了他人说法,大户看管家,小户看主夫,高门大户之所以是高门大户,便是守的住规矩。 老者细细看完,便是小心叠好还给李道玄,朝他拱手一拜:“方才多有怠慢,还望小道长见谅。” “无妨,大概是老人家你也没想到今日会有人来。”李道玄毫不在意的说着。 “是啊,已经很久没人敢上门了。”老者感叹。 “不知道老人家如何称呼?”李道玄问道。 “免贵钱,字文书,若是道长不嫌弃,便是叫我钱伯就行。”老者抚须答道。 “钱伯。”李道玄自然是懂礼节,朝这老者拜了个礼节,然后指着外面又问,“我方才敲门时就觉这宅院中阴冷之气颇重,不知府中到底发生过何事?为何会吓的姚夫人都不愿住下,连丫鬟下人都没几个在?” “小道长如此问,我也不必隐瞒,此事还得推到去年。”老者悠悠说着,就将姚家宅院中发生的怪事说给他听。 “那日夫人入宿,便是透着月光见窗外有人站着的身影。起初夫人还以为是丫鬟守夜,却也没在意。谁知道这半夜后睡着,隐隐约约中就听到有人在唤她。夫人就被这事给惊醒,然后叫人到门外看。丫鬟们看了一遍说没人,等夫人再睡的时候就又听到这等声音。” “夫人三宿未眠,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就叫人整夜守在门口。你别说,还真有用,这有人一守啊,那声音就再没有了。” 老者说着,抚须摇头。 李道玄看他这般样子,就知道后面的事没那么简单。 “后来夫人撤了人,谁知道那声音又来了,唤了几次下人来都找不到人影,家中就开始传言闹鬼。后来更是有丫鬟说在院中看到一個白影飘过,再看就不见了踪影。还有人说看到陌生之人站在夫人门口,他们来了,那人便是离去。也有个家仆倒是遇了个真切,过去问那人,但只是拍了下那人的肩膀就被迷晕过去,等醒来便忘了一切,只知道是个人。” “所以这事情就愈演愈烈,甚至于夫人睡时都能觉得床边有人盯着自己看。这样过了些日子,夫人去了茅山求法事,家中才算是太平了些时日,可是前些日子这家中怪事更多,所以夫人没法便躲到了扬州另一处宅中住着。” (本章完) 第228章 钱伯和姚念春 第228章 钱伯和姚念春 “所以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府中就无人能说的出来?”李道玄端起茶杯,闻着杯中茶香问道。 这姚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即便是主人都不在此地住了,而留下来招待客人的茶叶也是比李道玄在赵家喝的要好上不少。 “是啊,没人看的清,也没人说得出来。”老者苦笑道,“也请过道士和尚,都没法子。还有几个道士疯癫而去,估计是些想来骗得些银两的假道士,说什么鬼鬼鬼,当真是好笑。” “那日姚夫人来山上,我师父给她作过科仪法事,且是庇护无恙。不过这等事情说来也是怪,若是寻常孤魂野鬼,当真不会如此猖狂,府中可曾出过人命?”李道玄再问。 “人命?这倒是未曾出过。”老者听到李道玄的问话连忙摇头道。 “那便更奇怪了。” 李道玄细思,对于老者所说之事感到困惑。 这鬼不曾害人,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凶恶之鬼,可又是常常出现,若无执念当真是让人不得信。 毕竟世间鬼怪,多以怨气而生,或是死于非命,或是生前有所执着。 倘若是留存于世间的一缕孤烟,碰到这等活人多的地方,早就被阳气冲撞溃散而去,而不是常出没于院中,不惧人反倒是叫人惧之。 “我今日想在贵府中借住一宿,不知钱伯可许?”李道玄觉得这事既然弄不明白,那自己干脆就住一晚上看看,不说别的,起码说不定能见识一下这吓疯和尚道士的鬼是啥样。 “那必然是荣幸,我这就给小道长准备住处。”钱伯眉眼喜色,忙站起身来,朝李道玄作揖道失陪,然后便匆匆离去。 李道玄坐在堂中静静等候着,此间无聊,便看打量起这四周的景物。 姚家的客堂倒也风雅,笔墨书画众多,他如今也算是有些鉴赏能力,倒也可以看明白一二。 这书画之中虽有很多临摹之物,但也不乏真品,和李道玄曾在茅山中看过的古人真品一样,多是出自大家之作。 这等字画,平日价值不菲,若是买之,动辄数百上千两,若非喜欢风雅之人,难有这份财力和心思,看得出这姚家家主是个好诗歌词赋的性子。 正欣赏着书画,就听说话声传来,闻声而至的就见一人走进厅堂之中,此人衣冠堂堂,面容端正。 “没想到你这小郎君也喜欢字画。” “嗯?”李道玄警觉看去,仔细看这人,眼中光泽而过,虽眉上露一丝疑惑,但心安了不少。 此人头顶清气,看样子不是什么恶人,李道玄便做友善姿态拱手问道:“请问阁下是?” “我名姚念春,是姚家的长子。”青年朝李道玄回礼,催着折扇笑道,“方才听闻有人来访,就过看看,没想来者是个小郎君,看样子该是饱读过诗书。” “姚念春?你是姚家大公子?”李道玄心生谨慎,面色不改的问到,他看向门外,正是大阳天,再看这青年,脚下生影,似乎无异样,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怪东西。 可那钱伯说过姚家人都搬出去住了,没人该留下,只留他一人守着院子,但若是眼前这人没说谎,这姚大公子在这姚家宅院中,钱伯不会不和他说。 “正是。”名为姚念春的青年笑道,“方才听管家说起你,我就赶过来拜见。郎君一表人才,我观之欣喜。” “李道玄,茅山道士。”李道玄介绍自己,他感觉到怀里的宫幼薇动了动,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再看向姚念春,心中不觉有些疑惑。 “大公子为何会在府中?”李道玄抱着疑问。 “爹娘不在,我为姚家长子自然是该担起责任。”姚念春笑道。“可是府中闹鬼,大公子就不怕吗?” “我观小郎君既是道长又是读书人,自然是该知道心中无愧,鬼神不惧。我生来坦荡,自然也就不惧这鬼神之事。”姚念春面色坦然,神色怡然。 他看着李道玄,目光如炬,不带半分杂念,就如同李道玄见过的一些有志者,心中无坚定之念定然不可能会有如此精气神。 “大公子所言甚是。”李道玄应声说道,“我方才与钱伯谈论起府中之事,不知大公子如何看待。” “钱伯?这钱伯是何人?”姚念春疑道。 “钱伯?”李道玄听闻这话,心中愕然,他是没想到这姚家大公子竟然会来这么一句,问起这钱伯是谁。这钱伯不就是姚家看门的人吗?难道姚家的大公子还不认识? 借着想法,李道玄不动声色道:“大公子不知钱伯?便是留在府中看家的那位管家,方才还带我进来,这会儿帮我准备住处去了。” “这这必然不可能。”姚念春闻言面色大为不解,连连摇头。 “我在家中住了有些日子,可从未听过什么钱伯。家中管家老人只是姓卫,平日里都是叫他卫伯。莫不是李道长听错姓,将这卫听成了钱?”姚念春神色迷惑,那模样不似造作出来,李道玄暗自细观他的表情和反应,发现他应是真的对这钱伯毫不知晓。 可若是说李道玄自己听错,那定然不可能。 他可是清清楚楚听那老者说自己姓钱,唤他钱伯便可,李道玄还叫了几声,对方皆是应下。 何况这卫与钱,两字发音大不相同,他又怎么可能听错? “可是我却是听得清楚,这管家的就姓钱。他方才开门带我进来,还招待我喝茶。”李道玄示意手边的茶杯,表明自己的确是被人带进这宅院中的。 姚念春使劲的扇了几下扇子,面色沉闷。 他看向茶杯,不禁自言自语:“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啊。” “大公子?府中当真没有姓钱的?”李道玄又好奇的问。 “当真。”姚大公子十分肯定的回答,“我虽常年在外读书,可此番回来在家中也住有半月,老家仆也好,新下人也罢,这家里现在上下有几人,姓甚名谁我却是都知道,哪有什么姓钱的管家,定是李道长听错了。何况我说的管家姓卫,想必招待你的也是卫管家。若是李道长不信,我便是唤他来。” “那就麻烦大公子了。”李道玄听他这么一说,便毫不客气的接下话。 他也很想知道,那个与他说话的老者到底是钱还是卫。 “还请李道长等会片刻,我这去去就来。”大公子扇着扇子,匆匆踏出了门。 李道玄目送他远去,走到门口准备出客堂,只是他看了看地面,原本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重新坐回原位上,将茶杯端在手里,看着茶杯中的茶水露出沉思的神色:“这姚家,果然不是個简单的地方。” “幼薇,你方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没有。”宫幼薇摇摇头道,“不过这里的感觉很怪,我不喜欢这里。” (本章完) 第229章 亦真亦假 第229章 亦真亦假 “怪.”李道玄惊觉,这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有种别扭的感觉。 的确,很怪。 无论是钱伯还是这姚大公子,给他的感觉都很怪异。 只是他方才进门之时,用眼观气看了那钱伯,和这姚家大公子一样,这两人皆是头顶清浊之气,看着不像是阴气缠身,或是有麻烦在身之人。 “幼薇,你觉得这姚家宅院中哪里比较怪?你为何又会不喜欢?”李道玄低声问道。 “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觉得这里让我很不舒适。”宫幼薇探出头,和李道玄对视,撇了撇嘴,一脸苦难的模样。 “要不这样?等会儿若是钱伯或姚大公子来,我与他们说一声后先送你回去,你且在客栈看着行李,莫要让人偷了东西,我自己来这儿住上一宿,明日再去寻你。” “嗯。”宫幼薇应道,只是她精神不佳,情绪有些萎靡,趴在李道玄的怀中,动了动身子后就睡去了,只露了一个小脑袋在外面呼吸着。 李道玄看着怀中的兔子,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川渝的麻辣兔头,虽然知道这想法多少有些恶趣味,但麻辣兔头的确真的好吃。 “你在想什么坏心思?”宫幼薇忽然睁开眼睛,鼓着腮帮看向他,她方才昏昏欲睡时,就觉一股莫名的寒意传来,便突然惊醒过来,看向这恶意的源头。 “没有没有!我可没有!”李道玄连忙否认,“只是在想到了扬州,之后该去吃些什么,这扬州的特色菜可是一绝,你可听过八大菜系之淮扬菜?” “哎?没有听过,有什么好吃的吗?”宫幼薇听到扬州菜,一下打起了精神。 她跟着李道玄来到这烟火民间,最欢喜的就是吃,虽说兔子很多东西都吃不得,可她却不是一般的兔子,这兔子成了精,与人也就没什么区别,旁人吃得了的,她也能吃,还能吃更多。 只是平日里若是她不化成人形,李道玄也只能喂她一些瓜果萝卜之类的罢了。 “好吃的那自然是多,扬州美味数不胜数,等这事了结了,我便带你去尝尝。”李道玄给宫幼薇说着扬州菜,馋的这小兔子直流口水。 只是这菜名还没说完,他就止住了话语,抬眼看向门口,不多时,便见钱伯走了进来。 钱伯面带笑容,进了堂厅便快步走到李道玄面前:“小道长,这房间都给伱收拾好了,晚上便就可以留下来歇脚,我再去给你备些吃的,这一路赶来可是饿了。” “倒也有些饿。”李道玄摸着肚子说道,“不过钱伯,晚辈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您。” “还请小道长直说。”钱伯俯身倾听。 “府中可是还住着姚家的大公子?” “大公子?”钱伯瞪了瞪眼,疑惑不解的看向李道玄,“家中哪有什么大公子,夫人膝下也就一儿一女,如今小儿不过四岁,他若是算大公子,怎可能独自留在家中。” “.”李道玄听着钱伯如此说,将话在心里捋了捋,梳理一番,又再问道,“不知这府中有几人在?” “除了我这个老东西,还有谁愿意留下?”钱伯笑道,表情中带着一丝无奈,“小道长定是赶路累了,这才出了错觉,不如去卧中休息一二,等气力足了再办事。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小道长还是保重身体为好。” “多谢钱伯,不过晚辈还有一个问题。”李道玄继续问道,“钱伯可知道,姚家中可有一人名叫姚念春?” “姚念春?姚念春?”钱伯抚着胡须,念叨着这个名字,神色茫然,目光却飘忽不定。他似乎想到了很多,又似乎没想到什么。 就在李道玄不太抱有希望的时候,却是看到钱伯神情愣住。 他原本还在捋着胡须的手突然停住,久久未曾动弹,就如同石雕一般,坐在位置上神色恍惚。 李道玄不急,只是安稳的坐着。 待那日头下了一分,这钱伯忽然笑起来,只是这声音越笑越苦,最后化为了无奈。 “我倒是记起来了。”钱伯叹道,“姚念春,这名字太久没听了。” “太久没听?”李道玄不解,“不知钱伯此话何意?” “唉,小道长你不知道,姚念春这個名字啊,它在姚家就是个忌讳。老爷曾经三申五令过,凡是再提这名字,就被绑起来发卖出去。所以从那之后这十多年来,家中就无人敢提起。下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慢慢的也就没几个人还知道这个名字了。若不是我在姚家干了快四十多年的活计,或许也不知道,这么久了,我也都快忘记了。”钱伯摇头叹息,从他的话中便可听出,这姚念春对于姚家而言是个禁忌的存在。 “这名字有何不妥?”李道玄好奇心大盛,看着钱伯追问。 姚家不能提的名字,方才那人竟然敢用,这当真是奇谈异闻。 “这名字啊,是夫人生的第一个孩子的名字。”钱伯唏嘘道。 “夫人嫁入姚家的第二年,便怀了一胎,生下后是一男孩,老爷当时欢喜不得,遂取名姚念春。只是孩子不过八岁,便是夭折,夫人伤心至极,大病一场,醒来后整个人神神颠颠,但凡是听到姚念春这个名字便会大哭一场,所以老爷就严禁家中再提这个名字。今日若非小道长提起,我也都快忘了这名字。唉,一晃十二年过去了,没想到我还能听到大公子的名字。”钱伯有些伤感的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李道玄也算是明白过来。 这姚念春的确是姚家大公子,只是死去了多年罢了。 如果是这般,那方才进来与他说话的青年又是谁? 那人自称姚念春,也说自己是姚家大公子。 这死去十余年的人还活着,便化作鬼都吓人,可他也看过这大公子的底细,不像是个鬼怪。 所以,是钱伯话真还是那姚念春说的是实? 此时的李道玄疑惑颇多,只能静静地继续看着钱伯。 钱伯说罢,抹去眼角的泪水,试了试桌上的茶水朝李道玄笑说道:“让小道长见笑了,这茶水都冷了,我去帮你换壶新的。” 不等李道玄说些什么,钱伯端着茶杯便走了出去,可巧的是,这钱伯前脚刚走,后脚那钱伯口中已死去十几年的姚大公子就跑进来。 他擦去脸上的汗水看向李道玄,打开折扇对着自己的胸襟之处扇了扇风,然后指着身后带来的一个老头说:“李道长看看,可是他?” 李道玄闻声打量着那老头,其容貌和钱伯相差甚远,不仅是气质上,即便这神情都大不一样。 老头被人如此斟酌打量,只觉有些诚惶诚恐,朝着李道玄露齿一笑,然后拜道:“小道长,难道不认识卫老头了吗?” (本章完) 第230章 夫人要见你 第230章 夫人要见你 “你姓卫?”李道玄疑惑的问道。 “正是,老头我姓卫。”老头似乎是见李道玄一脸疑惑,自己反倒是情绪放松了一些,乐呵呵的说着,“方才就是老头我给小道长开的门,听大公子说您想见老头,我还有些纳闷的。” “的确不是.”李道玄摇头小声嘀咕道,“与他不像.” 姚念春听这话,收拢起扇子笑道:“我便是说吧,府中就没姓钱的管家,我已在府中呆了些时日,怎可不清楚。” 李道玄也不应他,而是看着卫管家问道:“不知道老管家是否知道,这府中可有过钱姓之人?” “钱姓?”卫老头老脸一拉,低眉沉思,随后便锤着手掌道,“老头我还真听过一人姓钱,不过那是十几年的事了。” “十几年前的事?老管家不妨说一说。”李道玄惑之,就继续追问。 “在老头之前,的确有个钱姓的管家,他叫钱搏,这人与夫人关系甚好,颇得夫人信任,后来出差去杭州,被贼人烧死在了船上了,夫人每次念叨这事,都觉惋惜。” “钱姓,我是真没听娘亲说过。”姚念春叹道,“不过能让我母亲如此惦记,想必那钱管家也有过人之处吧?” “大少爷所有不知,这钱管家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可都会,不仅夫人欢喜,老爷对其也是信任,若是如今还在,想必也是跟着老爷去了京师管事。老头也曾听人说过,那钱管家本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后来家中犯了事被满门流放,也就钱管家命大,在流放途中被夫人看中买了回来,所以才做了管家。” 听着卫老头细细道来,李道玄心中若有所思,原是如此人物,难怪谈吐文雅。 “唉,如此才人,竟然命丧黄泉。可叹,可惜。”姚念春听着关于钱管家的事,就觉得无比惋惜。 他是个好风雅之人,对这等文人雅士偏爱的很,这钱伯琴棋书画皆通,可算是他最爱交谈之人。 只是死的早,如今也只有余下叹惜之情。 “且不谈这些,小道长来此也算是累了,我正好给道长备了房间,也让灶房那边准备菜肴,今日定是要好好招待道长一番。” 此时的李道玄已然疑惑更甚,但对于姚念春热情款待,李道玄也不推辞,便是与他去往用食之处,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这姚大公子口才卓绝,能说会道,不仅见识广,还知道许多东洋西洋的新奇事。 而李道玄也不差,他的见识可不是姚大公子能比得,这说东扯西,一顿忽悠就将姚念春忽悠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什么天上飞的铁大鸟,还有能够开山裂石单臂巨人,能够日行千里的四个轮子铁盒子,说的活灵活现,神乎其神,叫姚念春心生神往,对于这等世界念念不舍。 “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之地,想必也是仙家世界吧。”姚念春感叹道,“若是我能活在这世,该是多好啊。” “大公子也不必如此,所谓庄生梦蝶,无论是这仙境还是人间,总有好坏。若是仙人无暇,万事皆善,又怎会有那么多神仙下凡求因果呢?”李道玄安慰道。 “哈哈,小道长说的是,只是我听了向往罢了。”姚念春感慨,“越是读书,便是越觉得束缚。我曾认识几个西洋朋友,就是那金发蓝眼之人,他们口说中原话,能知天晓地。道长你有所不知,我起初颇为自满,以为自己饱读圣人书万卷,岂能不如这些西洋赤鬼,但谁知道辩到最后,却是我被他们给问住了。” “他们说什么大地是圆的,我们生活在球体上,什么喷着烟的能够拖动几万根木材的铁车,总之是我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我听这些心中总不是滋味,总觉自己才疏学浅。” 姚念春喝着酒,苦笑着诉说自己的种种憋屈感。他朝着李道玄敬了一杯,然后再道:“道长你可知道,我爹是京中大员,头戴翎,可是面对那些西洋人,我爹也只能低眉折腰。他总训我,说治世唯有圣人书,可天下那么多读了圣人书的人,为何还是我等大败于西洋人?我总是想问一句,这圣人书可曾敌的过坚船利炮?小道长,你说!我这圣人书是否白读?” 姚念春喝的有些失态,他面色潮红,左右颠倒,口中嚷嚷着话,满是对于自己只读经书的苦闷。 他与李道玄谈吐,话中皆是对于华夏现状之不解以及和洋人海战失利的耿耿于怀。 尤其这咸丰六年,英法联军开进珠江口,炮击华夏军舰,华夏100多艘舰船被击沉,而英军仅1艘运输船受了重伤。 如他这种出生在权贵之家,还能有这般爱国情怀的人,李道玄的确很少见到。 在这個看不见未来和光明的岁月里,或许如姚念春这般郁郁不得志的青年还有很多。 他们都尊圣人之说,秉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 可如今这理念坍塌,饱读圣人书却不能治国安康,那圣人书当真是有用吗? 这是读书人心中的困惑,也是姚念春这般失态的缘故。 李道玄想了想,端着酒杯和姚念春对饮。 他还不习惯喝酒,尤其是这个时期的白酒,何况他此时的身子也才是十来岁,便让人端来了入口甘甜的果酒。 一口饮下,举着杯子朝姚念春问道:“大公子是觉圣人之书无用?” “自然,只是无用之物罢了。”姚念春叹道。 “非也。”李道玄摇摇头,见姚念春脸上泛起疑惑的神色,便是继续道,“古之圣人有言,学而不思则罔。若是如大公子所说的那样只读圣人书,那自然是无用。毕竟圣人的书带不来粮食,带不来房屋。可大公子不妨再想想,若是无圣人之书,天下皆浑浑噩噩,礼乐崩溃,道德不存,那是否还能有大公子如今忧国忧民的情怀,郁郁不寡欢之心?所以圣人之书有无用,这并非取决于外物,而在于自己。” “大公子能读圣人书而开志,能读圣人言而奋发,这便是圣人所做书的目的。启智于民,这才是圣人之书的存在意义。” “.”姚念春听到这话,坐在桌前沉默了许久,他再次端起酒杯,对着李道玄认真的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大公子自谦了。”李道玄笑了笑,也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下。 这一宴席甚欢,酒肉过后散去,李道玄走在姚家宅院里,看着渐渐落下的日头,想起自己打算先将宫幼薇送回客栈之事,打算再去寻姚念春暂时道别,就听到身后传来钱伯匆忙的声音。 “小道长,原来你在这儿啊。” 转头看去,钱伯快步走来。 “方才在院中寻了你许久,未曾见到小道长,却是跑到了这里。快快随我来,夫人要见你。” “夫人要见我?”李道玄瞳眸微张。 (本章完) 第231章 把脉 第231章 把脉 “你是说夫人回来了?”李道玄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姚夫人会在这时候回来,还以为夫人会为了避祸,对这宅院敬而远之。 “小道长来府中,总不能无人接见,我便寻街上的车夫给夫人送去了信,夫人得知您来后就赶了回来。”钱伯笑着,手中递来帕子,便转身迈开步子朝院内走去,这肩背挺的笔直,恍惚之中,李道玄似乎看到一位拔萃之人,谈笑风声,依旧少年。 低头看着手中的手帕,捏着就觉纤柔,手帕做工精细,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用来擦拭的东西,反倒是像一件礼品,颇有些贵重。 只是钱伯突然给自己一块帕子,这让李道玄感到惊诧。 李道玄看了看手中的帕子,疑惑的抬起头,却见钱伯已迈步走出了很远,他便收起这帕子,紧追几步,跟在钱伯身后走入院中。 进了院子,就见不远处的堂厅里已然亮起了灯火,几名丫鬟提着东西匆匆而过,丝毫没看到走来的二人。 等到了门口,守门的丫鬟见到李道玄,眼睛顿亮,便朝他笑道:“李道长可算是来了,我家夫人正在屋内候着呢。” 说罢也不管走在前列的钱伯,自顾自的便跑进屋内传话。 没有主家放话,李道玄只能站在外面候着,他试图看清钱伯的神情,但入眼之中的只是对方的平静。 钱伯似乎并不在意被人忽略,似乎在这姚家之中,他不过是个小角色家仆罢了。 只是李道玄想起之前谈笑甚欢的姚念春,再看着眼前的钱伯,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二者皆是如此真实,谁真谁假此时叫李道玄着实难以辨清。 这事倒也奇了怪,他之前也尝试过念净心神咒来破虚妄,但却毫无作用。 若是鬼迷幻觉,净神咒该是有用,毕竟道门八大神咒,绝非浪得虚名。 这八大神咒乃是道士常用之法,分别为:净心,净口,净身,安土地,金光,净天地,祝香,玄蕴咒。 此等八大咒,乃是科仪做法常用,也算是踏入玄门台阶之后的修道者常习之法,其之通用,可配符、印、罡、诀、法器等,非特定之法那般需用特定之式,也正是因为如此,八大神咒才能广传,为大多数玄门法师所用。 当初峨眉白璃斩下毛僵头颅,所用神咒就是金光神咒,李道玄也常用这八大神咒,多为斗法破妄之用。 所以这净心神咒无用,不禁让他怀疑他所见的都是真实的人。 无论是姚念春也好,还是这钱伯也罢,皆是存在之人,而非魑魅魍魉,幻化异相迷惑人心。 也是如此,李道玄反而更是不解。 钱伯说姚念春早年夭折,姚念春说钱伯早就死了。 两人说话不一,谁对谁错? 亦或是自己还有其他细微之处未曾发现,这钱伯和姚念春定有一人非同寻常。 之前与姚念春同吃后,他本以为钱伯会是变数,现在却又见到姚夫人,那这姚念春莫非才是变数? 可这饭菜是实打实的吃了,酒也是实打实的喝了,李道玄自觉假不得。 若这是幻觉,能骗过他李道玄的感官,让他觉得自己真在吃东西,那他就只能承认自己道行不如对方,甘拜下风。 能到这等地步,能有这等法术,恐怕也是到了陆地神仙之境,非天师能及也。 正想着,一旁的钱伯突然开口道:“小道长,等会儿见了夫人可要注意,莫要提姚念春这个名字,夫人若是听了,即便时隔多年,也定会伤心。” “我记得。”李道玄点头,告诉钱伯自己不会提这名字。 毕竟他暂时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此事是真那他可就犯了大错。 戳人伤心处,这不是他想干的事。“那我便先走了,这院中还有些事等着我去做。”钱伯含笑,说完话后转身慢步离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内,屋中的丫鬟也匆忙的走了出来。 “李道长,夫人唤你进去。” “还请姐姐带路。”李道玄朝丫鬟作揖拱手道。 “这就给你带,请李道长随我来。”丫鬟见他如此斯文有理,长得也是好看,不由心生好感,忙走在前面带路领着他进了屋中。 李道玄再次见到姚夫人,对方依旧容貌如初,只是比起当时在白云观看到的模样,现在的她多了几分憔悴。 姚夫人端坐在前堂之上,在丫鬟的服侍下喝着茶。 身上着装简朴,没有这个时期大多数富贵人家那般光鲜亮丽。 她见李道玄进来,这脸上也随之露出温柔的笑容,伸手朝着他招了招,便温声说道:“许久未见小道长,个子倒也是长高了不少。” “见过夫人。”李道玄躬身作礼后,便也没再和姚夫人生疏,在夫人的邀请下坐下,顺便笑着回话,“与夫人别时已是数月,道玄自然是长高了不少,倒是夫人年轻依旧,只是看气色不大好。” “唉”姚夫人听这话轻叹一声,伸手掩眉作疲累之姿。 李道玄看到她这般模样,便上前一步说道:“夫人,我观你气色不佳,颇有阳虚之相,道玄倒是会几分医术,可为夫人把把脉。” “好,麻烦你了。”见李道玄如此说,姚夫人倒也是有些意外,只是也没有抗拒,便欣然同意,叫他走上前去为自己把脉。 李道玄请丫鬟将一块丝质的轻薄巾帕盖在姚夫人的手腕之上,随后李道玄便伸出右手三指,隔着巾帕轻轻的搭在姚夫人的手腕寸关尺之上,眼睛微闭,细细查看,发现姚夫人脉象偏虚,气血不盛,恐怕是长久不曾睡好,又身处阴气重之处,所以才会身体虚疲。 “如何?”姚夫人好奇的问道。 “夫人身体偏虚,正是阳虚,平日里须好生休息,莫要操思过度。” “这事也不是我说能做就做的,我何曾不想好好睡上一宿.”姚夫人苦笑道,“只是你该知道我的难处,家中出了如此怪事,我寝食难安。” “还请夫人放心,师父让我来便是为夫人解此祸事。”李道玄正色道来,这句话倒是让姚夫人心中有了一些宽慰,神色好上不少,这眉眼里带着笑意,便是朝他点头。 “就麻烦你了,你也别叫我夫人,叫我姚姨便好。我与伱师父也算是旧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道玄听了哑然,心中不由的对老道感到佩服。 没想到这老道到处都有旧识,连这扬州姚府的夫人也认识,也难怪当初姚夫人直奔老道而去,敢情是两人是老熟人。 不知道老道当年行走江湖,到底留下了多少风流债。 不知为何,李道玄总觉得老道上山或许并非厌恶的江湖之事,也可能是躲避风流债,免得惹了麻烦。 等下次再见老道,他定是要好好八卦上一番。 心思百转,李道玄朝姚夫人拜谢:“既然这样,道玄恭敬不如从命了。姚姨也可唤我道玄,莫要再称道长。” “好好好,我这也欢喜,以后,你也算是我的侄儿。”姚夫人笑道。 (本章完) 第232章 闲谈 第232章 闲谈 就这般莫名其妙的认了门亲戚,李道玄心中多少觉得有些草率。 但即便如此,可这一下李道玄和姚夫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两人闲聊许多,都是些私家之事。 期间姚夫人也说了宅子中的怪事,倒是与钱伯说的大差不差。 家中丫鬟仆人多有在夜中看到白影,姚夫人也总觉得门口站着人,每到夜里,就会有人唤她的名字,可寻也寻不到,找也找不出。 只是苦了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姚夫人这身体也日渐消瘦。 “寻过道士,每个都信誓旦旦,说是能除鬼灭妖,却是在家中住一夜后就疯了,前后已有好几个。也找过和尚,诵经打坐都无什么作用。我依旧能觉得门外有人,每夜都来,有时还会来我床前,我总是睡梦之中醒来看到人影,却是身子动不得,也说不得话。那人影我看不清楚容貌,只是等到天亮后便会自己离去。” 姚夫人说着,面露惊恐和愁苦之色。 遇到这等怪事,她也是束手无策。 因为姚老爷远在京师做官的缘故,姚家在扬州还算颇有名望,这扬州方圆之地,谁不知道姚家的大名,即便是两江总督来了,也要给姚夫人几分薄面。 但纵使权高势重,可在这诡异之下姚夫人也是无可奈何,最后只能亲自去茅山,请老道出山来帮她解厄。 “你师父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去白云观中请他来帮我,只是上次来信,没想到他被老佛爷招去宫中,让道玄你来帮我。”姚夫人笑着,对于老道也没什么怨言,毕竟老佛爷的事为大,她再怎么也不敢说个不字,说了便就是大不敬,如她这等人家,更是要守的住口。 祸从口出可非妄言,何况如今姚老爷的处境也没那么好。 “这些年头洋人势旺,老爷在鸿胪寺中任职,也算是受尽朝内朝外的气。这国邦之交,礼仪大事,老爷也是不敢出半分差错。”姚夫人叹道,对于自己身处境而忧心。 姚家虽说富贵,可这富贵想去也容易,若是哪天得罪了洋人,叫朝廷治了那些朝廷大员的罪,怕是富贵如水,转眼逝去,所以只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了。 更何况这鸿胪寺已今非昔比,本为掌管外交和礼仪的官署,主要负责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等事务,可如今的清廷早已是苟延残喘,疮痍满目,这鸿胪寺的诸多权力和职能已有了不小的变化,就例如这有关外交礼仪事务,多由礼部或总理衙门掌管。 “我也不愿将这事说与他听,怕乱了他的心思,叫他出了岔子。如今的扬州,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姚家的笑话。” 姚夫人说罢,就觉头疼不已。 她让丫鬟帮自己揉了揉太阳穴,等舒适了些后才再次望着李道玄。 “道玄,姚姨的这条命就麻烦你了。” “姚姨你可别这么说,我定会.” “娘!”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李道玄的话,他回头看去,就见一小丫头穿着鲜衣跑了进来。 她头扎辫子,带着红色的发饰,穿着红黄相间的小褂子,搭配一条显色的裙子。 一头扎进来屋中,铃铛晃动着,清香飘过,刮起的微风从李道玄身边经过。 小丫头扑进姚夫人怀里撒娇,和姚夫人说了些话后才望向站在一旁的李道玄。 她眼中带着欢喜,笑露着酒窝,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几步走到他跟前唤道:“道士哥哥!你来了!” 唤着名,小丫头也不避讳的扑到他身上,白嫩的脸上止不住喜悦,对于李道玄的到来感到格外开心。 “道士哥哥,你怎么才来,我可是盼你盼了好久。”小丫头可怜巴巴的说着,在李道玄身上蹭了蹭,随后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 “道士哥哥,你这里放着什么?” “玉儿,不可无礼!”姚夫人看着情况,不由的对小丫头呵斥道。这年岁虽没往日那般男女大防,但也不是这般样子。 自己女儿到底还是宠坏了,都不知道分寸了。 小丫头听着姚夫人的呵斥,念念不舍的往一旁站了站,可抬眼见姚夫人还在瞪着自己,她小嘴一撅,一脸委屈的走到姚夫人跟前,坐在其身旁。 看她这般可怜巴巴的模样,姚夫人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到底是宝贝女儿,这做娘亲的也是心疼,于是就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伱的道士哥哥千里迢迢而来,路途劳累。玉儿不能这么无礼的打扰哥哥,知道吗?” “玉儿知道了”小丫头点点头。 “无妨,夫人还是莫要责备锦玉妹妹。”李道玄也出来解围,从怀中举出一只小白兔,“妹妹刚才摸了该是它。” “是兔兔!”小丫头眼睛一亮,对于兔子十分欢喜。 她刚想过去摸摸兔子,却是再次被姚夫人的眼神阻止,只能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晃着脚。 李道玄看向小丫头,目光落在她的脚上,小丫头并未束脚,这对于她而言也算是好事,毕竟束脚实属摧残。 他见过不少束脚的妇人,有的人连走路都难上几分,更别提往后照料自己,恐怕离了他人的看护,便是提个东西都麻烦。 他对这事十分厌恶,不仅仅是因为束脚是陋习,还有個原因也是小脚与正常脚差别太大,看起来渗人。 所谓玉足玉足,若是不成足,何来玉之美呢? “锦玉妹妹还没束脚?”李道玄先问道。 “还没到年岁,我打算等玉儿明年到了十岁再束。”姚夫人回答。 “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姚姨不要给锦玉妹妹束脚。” “为何?”姚夫人疑惑的问道,眉头微微皱起,对于李道玄说这事有些不悦。 毕竟脚是女人家的隐私,不该被人拿来说事。 李道玄察言观色,知道姚夫人不欢喜他的话,便是含笑再道:“姚姨勿怪,我只是担心锦玉妹妹,束脚本就不该,只会害了妹妹。” “可这大户人家之女,哪个没有束脚?若是玉儿若是没有束脚,往后会被人耻笑。”姚夫人轻叹,对于束脚这事自是有看法。 社会风气如此,束不束脚都是非自己意愿。 “若是束脚,定会残害妹妹半生”李道玄畅所欲言,将束脚的利弊说与姚夫人听。其中利害过于吓人,以至于姚夫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洋人当真是这么说的?”姚夫人问道。 “自然。”李道玄点点头,“洋人从未束过脚,他们向来推崇人性自由。姚老爷既然是在鸿胪寺中办事,该明白和洋人打交道如何。姚姨若是为妹妹束脚,往后或许还会影响到姚老爷的官途。” “这,我还得再想想.”姚夫人显然是被李道玄的话给打动了,其实她也不太想让女儿束脚。 毕竟束脚之痛她知道,若是能有选择,她宁愿从未束过。 这话说完,屋外也不早了,李道玄准备告别,回去客栈中住。 但却被姚夫人拦下,让他在府中住上一夜。 (本章完) 第233章 姚念春之请 第233章 姚念春之请 李道玄见姚夫人态度热情,也就没再推脱,便在姚家留了下来。 跟姚夫人道安后,李道玄在院中闲逛,又遇到了同样也在院中晃悠的姚念春。 姚念春见他到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李道长,我可寻你的好久。”姚念春走上来,热切的拉着李道玄说话。 “大公子有事?”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有!我娘亲今日回来了,你可要帮我一下。”姚念春苦着脸说道。 “啊?大公子和令尊之间还需我帮何事?难道平日不合?” 李道玄大感疑惑,不理解为何姚夫人回来这姚念春会感到困惑。 莫非是. 他上下打量姚念春,试图看出些什么东西。 姚念春似乎没注意到李道玄的神情,自顾自的忙将自己的烦恼说出来。 “我和我娘倒也没什么不合,就是与我娘的念头不合。”姚念春说着,便是摊开手,“你看我两袖清风,至今无妻。现在这年纪了,你说我娘会不会着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娘在催你成亲?”李道玄算是明白姚念春说的是什么事,无非就是姚夫人见他年岁也大,到了该结婚生子的时候。 而看姚念春这样子,现在怕是并不太想结婚。 “是啊,所以我才烦恼。”姚念春苦笑道,随后他神色恢复正常,握着扇子在院中踱步,然后将自己不想成亲的原因对李道玄娓娓道来,“你看我一无事成,干干净净,有什么脸面成亲。何况我还想去西洋诸国看看,认识一下他们为何那般厉害。为什么洋人能够造坚船利炮,而我们不行。尤其是和道长伱聊完以后,我这般念头更重了。” “我现在越发的意识到了大清荣华之下的腐朽,亦如枯木,虽表面姑且尚好,但树心早已经被蛀的千疮百孔。鸦片,大炮!国祚沦丧,两败之耻!大清不可再如此下去,需新政!只有改新换政,能挽救天下!这新政,我觉得不在这里,也不在京城,而是在西洋人的国家里,在他们的民生之中。所以我想出海去西洋看看,去了解他们的民生情况以及人文思想。” 姚念春说的慨慷激昂,他的双眼里是无比灿烂的光芒。 这一刻,李道玄觉得他变了,变得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那个茫然的青年消失了,如今有的是他这般热血之人。 “你,当真是要出海去西洋?”李道玄问道。 “是,我都已经想好了。我想明白了自己要去做什么。我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日复一日的活下去了。”姚念春坚定的回答,“这都得谢谢你,李道长。是你的话点醒了我,让我明白自己该走的路是什么。” “.”不知为何,李道玄有些心虚。 这事若是让姚夫人知道,她怕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吧? 本来一个该结婚生子,然后好好继承家业的儿子,结果被他打了一通鸡汤后就决定远赴海外寻找理想,这任哪位封建社会的长辈都会生气。 只是姚念春有这般念头,他也不会去阻止。 毕竟世界的变化,中原的风起云涌,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都是靠着他们这群热心青年一点点走出来的。 “你当真想好了?去了西洋那就不是国内可比。你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语言也不通,往后该如何生活下去,这也是个大麻烦。”李道玄幽幽的提醒道,他还在为自己给这大公子的所打的鸡血心虚。 “你放心,我都已经想好了。”姚念春笑道,“你可知道容闳先生?” “容闳先生?”李道玄听到这名字摇摇头,他不知道这个人,感觉名字很陌生,这個时期能让他记住的都是名留历史书的人物,比如李鸿章,曾国潘之类的。 “这人有何事迹?” “容闳先生就曾出海留学过,我以前听过爹说起他这人。据说他一直在为去海外留学之事而奔波,还真让朝廷派了不少人去往西洋进学,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一些关于西洋人的事情。我准备去京师一趟,和容闳先生学习西洋文,到时候再与其他留学子弟一同出去。”姚念春说的兴奋,看得出他已经有了打算。 李道玄听他心思如此周密,知道他恐怕并非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剂鸡血而一时兴起,看来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就熄了心思。 今天被自己这么一说,所以才下定了决心。 李道玄便也不好再劝,毕竟人各有志。 “既然你都想好了该做什么,又需要我帮你何事?”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我需要李道长你帮我一个忙。”姚念春诚恳的说道。 “什么忙?”李道玄有些好奇。 “我娘若是问起我的事,还请你帮忙算个卦,就说我命中姻缘注定不在华夏,而是在海外。若是冒然成亲,定是有丧命之祸。只要如此,我娘才会同意我去京师。”姚念春认真的说道。 “你是想让我帮忙撒谎?但这有违道门规矩。”李道玄眉头直皱,并不愿意帮他圆上这事,事关他的名声,若是往后被人戳破了,或是有个什么意外,他该是名声扫地。 到时候不仅仅是他自己丢了脸,还会让白云观跟着丢脸。 “李道长,道玄兄!”姚念春苦脸哀求道,“你便是帮我这一次,日后我定会记得你的这份恩情。” “不行不行,这事说什么也不行。”李道玄连连摇头。 “若道玄兄愿意帮我,我可愿将我的宝贝送给道玄兄。”姚念春咬咬牙,痛下决心说道。 “宝贝?什么宝贝?”听到姚念春要送宝贝,李道玄也没再继续否决,犹豫一会儿看向姚念春,对于他口中的宝贝有些好奇。 “道玄兄请随我来。”姚念春做请姿,带着李道玄朝内院走去。 也不知是春来夏临,姚家院子里的杂草更外多。 看着有些荒芜,但也不像是没人住的地方。 “家仆丫鬟们不常在,所以近来草木繁盛。”姚念春看李道玄望着院子里的荒草,就出声解释道,“若是家中的怪事没了,娘也会再住回来。到时候就会有下人们打扫,不会长得如此之甚。” “原来如此。”李道玄点头。 两人走到一间房前,姚念春推门而入。 这间房颇大,屋中装饰精美。 墙壁上挂着各种字画,看得出房间的主人好风雅。 “道玄兄请在此等候片刻。”姚念春说着,便踏步进入里屋之中。 李道玄则是欣赏着墙壁上的字画,心中不禁对于姚家的财力算是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这墙上的古人字画,都是真迹! 这一幅字画恐怕就要千两万两,更别提墙壁上密密麻麻都是。 这姚家当真是有钱,便是李家也远不能比。 (本章完) 第234章 龙渊剑 第234章 龙渊剑 赏画没多久,姚念春走出。 他手中捧着一长盒,将其端出来放在桌上。 然后手指着长盒,朝李道玄笑道:“道玄兄,这就是我要着送与你的宝贝。” “什么宝贝?”李道玄甚是好奇。 “不妨打开看看。” 李道玄也没客气,走到长盒前伸手将其打开。 就听盒子咔嚓一声开启,一阵十分锐利的气息从缝隙中传来。 李道玄微微一愣,看了眼姚念春,眼中不觉警惕起来。 姚念春的脸上却是十分淡然,甚至还带着些许得意的神情,见李道玄打开盒子的动作停滞下来,双眼看着自己,姚念春顿时明白了李道玄的意思,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的点点头,眼神再次示意李道玄打开盒子。 李道玄也不再狐疑,只是悄悄的左脚向后微撤一步,以便随时可以变化自己身子的重心。 等李道玄将整个盒子推开,他的目光却在一瞬间被其中放置之物吸引了。 “这是.” 只见匣中卧着一物,乃是一柄长剑。 长剑与剑鞘左右并排放置,剑上刻有北斗七星之印,剑身锋芒毕露。 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探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 隐约之间,七星闪烁,好似星斗淬身,当真是玄妙。 “此剑名叫七星龙渊,想必道玄兄也听说过这剑的大名。”姚念春笑着说道。 “传闻此剑是欧冶子和干将所铸,流传千年而不朽,我也是无意中得到,一直珍藏于库中,若是道玄兄能够助我,这龙渊剑便是赠送于你。” 李道玄并没有接姚念春的话,他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这柄龙渊剑,就觉剑身通体冰凉,宛如冰川四溢。 指尖冷意传来,让人知道这剑非同寻常之物。 七星龙渊宝剑,李道玄听过很多关于它的传闻,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在姚念春这里得见,当真是意外。 又听姚念春要将这宝剑送于自己,他承认自己心动了。 试问世上谁人不对宝剑欢喜,何况还这传承千载的名剑。 其中蕴含气煞非同寻常,即便是与旁人斗法都是绝品法器,若是有此宝剑,上次和那东洋法师搏杀时就没那般困难。 如此贵重之物,李道玄着实有些犹豫。 若是替姚念春撒了谎,往后出了什么事,姚夫人估计不会放过自己。 但若是没了这龙渊剑,他又有些舍不得。 “如何?道玄兄?”姚念春再问道,他此时不再唤李道玄作“道长”,而是一口一句“道玄兄”。 “让我想想。”李道玄深吸一口,让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 他思忖片刻,再看向姚念春说:“我可以帮你,但不能太过。我只能说你暂时不适婚事,不能说你姻缘在海外。你若是愿意,我便帮你。” “好!成交。”姚念春爽快答应下来,这让李道玄愕然,他还以为这人会谈价还价,没想到姚念春这么利索就应下。 “我方才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也没想着道玄兄能够答应下来,甚至于我都觉得你不太可能帮我。没想到最后道玄兄还是被我诚意打动,愿意帮我圆这个谎。”姚念春笑眯眯的说着,李道玄这才明白自己是着了对方的道,不过自己心中倒也没什么懊悔之事,此番言说并不算太过分。 “这剑就赠予道玄兄了。”姚念春将宝剑推到李道玄面前,指着盒子说道。“我这还有一剑鞘,可装这宝剑。” 李道玄拿起龙渊剑,置眼前看了看。 这宝剑当真是好物,剑身明晃晃,弹指发出清脆的声音,其上似有龙盘旋,叫好剑之人挪不开眼睛。 插剑入鞘,寒芒顿时收敛,李道玄拿着宝剑,朝姚念春谢道:“多谢大公子赠剑。”“不必多谢。”姚念春笑道,“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宝剑虽利,也需配良人。在我看来,这剑配道玄兄正好。我与道玄兄相见甚欢,愿意奉为知己。” 说话间,两人相视一笑。 李道玄拿着宝剑走出屋子,看着已是夜色降下的天幕,对于今日所遇,他也算是有了些许的收获。 跟随丫鬟们来到自己的住处,将宫幼薇放下,还没等她化形,便有敲门声传来。 “李道长,可曾休息?” 是钱伯的声音,李道玄神色凝重。 “未曾休息。”他回答道,然后走上前去开门。 钱伯正打着灯笼站在门口,眉目慈祥的看着他,见他出来,就将手中一物递上:“这是夫人叫我给道长送来的,还望道长喜欢。” 李道玄接过那东西,发现是把羽扇,做工精细,还镶嵌宝石。 “这是姚姨的意思吗?”他看向钱伯问道。 “是,夫人说近日天热,就让道长用此物散热。若是喜欢此物,留着也无妨。”钱伯说完,朝着李道玄躬身行礼,然后提着灯笼,慢慢朝别处而去,“东西送到了,道长还是早些休息,院中之事就麻烦道长费心了。” 等钱伯离去,李道玄拿着扇子看了看,将其收好,可正准备回到屋内,这时又走来二人,是打着灯的丫鬟。 李道玄观她们头顶,发现两人近来会有小病缠身。 如此心安,便拦下这两名丫鬟问道:“可否问两位姐姐一些事。” “当然可以。”丫鬟们笑说。 “小道长是夫人嘱咐照顾的,有什么事尽管问我们,我们知无不言。” “那便好。”李道玄应声笑道,“两位姐姐可知道府中有没有姓钱的管事?” “姓钱的?当然有了,看门的钱大爷就是姓钱。”丫鬟们想了会儿,连忙回答。 “这,还真有姓钱的。”李道玄嘀咕着。 又问丫鬟们:“伱们大公子可是在府中?” “大少爷一直都在家中。”丫鬟们立马回答,对于李道玄这问题感到不解,“小道长来家中之事,就是大少爷遣人去传信的,不然我们夫人也不敢这时候回来住。” “你们大少爷为何要住在府中?”李道玄再问。 “大少爷心善,说要在家中为夫人祈福。他说自己不惧鬼神,也不怕被鬼怪缠上,所以就决意留下来看家。” “原来是这样。”李道玄听了丫鬟们的回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之前自己觉得姚念春若无问题,那单独留在这宅院之中便就是个问题。 可如今看来,似乎这丫鬟们的回答倒是让他知道了姚念春为什么要执意留在这宅院中。 问完丫鬟们的话,他就任由丫鬟们离去。 回到屋中,就见宫幼薇已化形成人。 “哎呀!可是憋死我了。”宫幼薇长呼道。她喝着桌上的茶水,朝姜闻抱怨,“今天都快把我闷死了,要不是我还有些力气,指不定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只死兔子了。” “委屈你了。”李道玄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姚家可有什么不同?” “不同倒是没感觉到,不过我觉得那个钱伯很怪。而且这里的气息很奇怪,让我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宫幼薇揉着脑袋说道。 “你是说姚家大院很怪异?”李道玄顿有所悟。 他一直将视线聚集在了钱伯和姚念春的身上,反而忽略了整個姚宅。 “大意了,还是被钱伯的话给带偏了。”李道玄拍拍额头,决定明天好好看看这姚宅的风水。 想毕,便再与宫幼薇再说了些闲话后,他就挂着龙渊剑去了姚夫人的门前。 (本章完) 第235章 出事 第235章 出事 屋中点着灯,姚夫人应当就在屋中。 李道玄走到了屋子的门口,停下脚步,隐约能听到屋内传来说话的声音。 只是天色将晚,近是黄昏尚未落下。 月明星稀,鸦雀归巢。 姚家宅院内点满了灯火,便是灯一盏盏,好似星火点点,于黄昏夜风中来回摇曳。 而每盏灯上,也各自贴着一张黄符。 这是姚夫人问李道玄求来保平安用的,叫李道玄给了她几分安心,但实际上除了门口的两张算得上是真符以外,其他皆是李道玄尽兴之画,毕竟对他而言,如今是不能大动丹气。 伸手敲了敲门,问道:“晚辈李道玄前来拜访,姚姨可在?” “在呢,进来吧,也不是什么外人。” 屋内姚夫人话传来,听闻李道玄前来,带着几分笑意。 李道玄不客气的推门而入,就见夫人坐在妆台前,正叫那侍女帮忙梳头卸簪。 李道玄拱手行礼说道:“姚姨今夜可是需要晚辈在门外守夜?” 姚夫人听李道玄这话,脸上先是一喜,连忙转身看来,同时挥了下手,示意丫鬟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起身走过来,像一位长辈一般拉住李道玄的双手,这神色大悦道:“你若是有这份心,我自然是开心,可你该如何?这守夜困倦难耐,我怕你伤了身子。” “姚姨放心。”李道玄任由姚夫人拉着自己的手笑道,“我平日也有坐宿练功的习惯,这守夜不过是练功罢了,算不得什么。若是能让姚姨安心睡上一宿,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幸事。何况我这次想给姚姨守夜还是另有别故,就是看看这鬼到底是何物。” “哎,你这般说了我也便不再客气了,如果我能有一日睡一个安稳觉,求之不得。那今日就全托道玄的福了。”姚夫人脸上笑起了皱纹,这心情自是无比愉悦。 到底是这些日子都难休息好,哪怕是换了住处也总是疑神疑鬼,如今有李道玄愿意守着,她自然是觉得安心。 这是长明真人的弟子,本事该不是那些野道士能比。 何况之前还听女儿说过李道玄与淮河河底老龟搏杀之事,听得那叫一个惊险,在姚夫人看来历历在目,似乎是自己亲眼所见。 “有你在,我也就安心了。”姚夫人说着就让丫鬟去搬来绵褥。 这时节虽不算冷,但也不是热乎。 既是守夜修行,定是要参禅打坐,坐大椅上总归是舒服。 姚夫人安排着事,边和李道玄亲切交谈,一个彬彬有礼,谈吐从容,一个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当场认個义子。 两人便是这般聊到戌时三刻,在丫鬟的提醒下,姚夫人方才打算熄灯就寝。 李道玄退出房间,负剑坐在了门口。 他盘腿静坐,便是神思放空,持心守一,冥冥之中神光出现,丹气沿经脉运转,只是这般运转不再似往日那般汹涌,而是如溪流潺潺芊芊丝缕。 那日斗法的伤势还未痊愈,经脉禁不起折腾,李道玄只能勉强限制丹气,拨一缕运转周天。 如此参坐,自己的神识感官也敏锐不少。 不多时,就感觉怀中有东西钻出,是执着跟随而来的宫幼薇,说是想和他一起守夜,李道玄也没拒绝,就带上了她。 夜风撩人,姚宅静谧。 万籁俱静,便是起夜的脚步声都能听到。 一夜无事。 待天色大亮,雄鸡唱晓。 一缕霞光照天边,薄雾满满,满枝头。 沉寂了一宿的姚家宅院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丫鬟们三三两两推门而出,就见到坐在门边的李道玄。 他四平八稳的坐于绵褥上,盘腿掐诀。 亦是道士修法,叫人看着安心。 只是还闭着眼,丫鬟们也不好意思打搅,压低声音,垫着脚步离去。 “道玄。”屋中传来唤声。 李道玄张开双眼,收功敛气,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将睡着的宫幼薇安好。 走进屋中,隔着屏风朝屋内拜道:“姚姨安早,昨夜可睡得好?”“多亏道玄守夜,我这总算是能睡得安稳喽。”姚夫人惬意的笑声透出屏风。 她坐在床边,丫鬟帮忙着衣弄发。 声音久违的精神,显然是睡了个好觉。 “那便好。”李道玄应声,“不知夫人唤我进来何事?” “倒也无事,只是怕你在外守着着凉,也是累着你了。你今日可有去处?”姚夫人笑问道。 “还是有些事。”李道玄恭敬的答道,“我准备回客栈一趟,将东西取来,等今夜做法,叫姚姨夜夜好眠。” “好,好。”姚夫人大喜,“我就差人备好马车送伱前去。” 李道玄也不推辞,再与姚夫人寒暄几句后便准备离去。 出门过院,倒是叫钱伯唤住了他。 “小道长,夫人怎么样?” “钱伯啊,夫人安好,不必担心。” 钱伯听闻李道玄的回答不禁欢喜,对他更是友善几分,陪着李道玄在院中走了一程方才离去。 李道玄自顾走到门口,可刚准备出门,又遇到前来的姚念春。 “玄弟,可是要出门?”姚念春问道。 “只是去拿些东西,晚些再来。”李道玄说。 “那便是好,且速去速回,我教你一处有趣之地。”姚念春笑说,拍了拍李道玄的肩膀便离开了。 这两人一前一后,每次都擦着来,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倒是叫李道玄感到费解。 他细思其中,定有一人不寻常,但到底是钱伯还是姚念春,他却是难以评断。 毕竟与姚夫人相处时,这两人皆是未曾露面。 出了李家的大门,李道玄上了门口已在等候的马车。 “奇了怪了,莫非都有问题?”李道玄苦思。 “可是出了什么事?”宫幼薇探出头问。 李道玄就将自己所扰之事告知。 “若是苦扰了,为何不直接问姚夫人呢?”宫幼薇直当的说。 一句点醒,李道玄顿时大悟,拍了拍脑袋,感叹自己是被钱伯带偏了想法。 这两人亦真亦假,绕的他没敢提姚念春这事。 现在想来,无论是姚念春还是钱伯,都可问问姚夫人,毕竟他是来帮姚夫人除事的。 “可是聪明了。”李道玄赞许的揉了揉宫幼薇的脑袋。 “那是。”她神气道,颇有几分小骄傲。 夸赞几分,两人就回到了客栈。 正进门,掌柜便在门口拦住了他。 “李少爷啊,您可算是回来了!”掌柜苦着脸焦急的说道。 “掌柜,有何事吗?”李道玄见这掌柜一脸愁苦不安的样子,好奇问道。 “唉!可是出大事了!”掌柜焦急道,“昨夜在您住处出了人命!现在官府的差役正找您呢!” “出了人命?在我住处?”李道玄诧异,为何会在他住处出了人命?他明明是锁了房门。 “这事啊,我也说不清楚。”掌柜叹道。 “昨夜有人听到李少爷您房间中有惨叫声,便唤我去开门。谁知道推门而入后,就见一人躺在地上,这脸上被烧的焦糊,浑身都冒着热气呢。当时就报了官,差役们要找李少爷去问话呢。” “我可能先上去看看?”李道玄沉思片刻后说道,但也不等掌柜的回答,便快步朝着楼上走去。 到了房前,就见房门大敞,心中也越发的感到不妙。 (本章完) 第236章 不翼而飞 第236章 不翼而飞 李道玄一步跨进屋中,入眼就是凌乱。 桌椅横七竖八的歪倒在地,床被散落在角落。 原本上了锁的柜子被人粗暴的撬开,好似狂风过境一般。 房间的窗户都是敞开着,但显然不是被风吹开的。 地板之上还有一处焦糊状,显然是被火烧过。 李道玄走到自己放包裹的箱子前,手放在箱子上静了一会儿,随后像是鼓起勇气一般,一把用力推开。 就在箱子被打开的那一刻,李道玄的心也同时沉了下去。 他的包裹,不见了。 李道玄楞楞的看着空空荡荡的箱子,许久后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的关好箱子,再看向窗户和门前,走过去细看,只见自己贴着的黄符也已尽数燃成灰烬。 显然,那掌柜口中的死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否则若是普通的贼人,自己这符也不该起作用。 此符乃是安居守宅之用,可辟邪祟。 也能蛊惑常人,叫他们迷失在幻象中走不出去。 但若是到这般地步,怕不是寻常人能够办到。 “此事非寻常。”李道玄嘀咕,“该是同道中人干的。” 他正想再查些什么,忽而外面传来喧哗声,侧耳细听,就见是有人在和掌柜说话。 “昨日那人可曾回来?” “回来了官爷,就在楼上呢,您可带人去问问。”掌柜唯唯诺诺的话音响起。 “差役来的这么快?还是我回来的正是巧合?”李道玄有些意外,他不太相信扬州衙门的差役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这等时间,他们不该是还在衙门里闲事吗?怎么自己前脚到客栈,这群人后脚就跟来了。 心道事情古怪,李道玄几步走到桌前。 幸好窗边的案桌未曾有人动过,自己的笔墨都还放在上前。 捻起笔写下几行字,他拍拍怀中的宫幼薇。 “帮我传个信,就将此信件交给姚夫人。” “出了什么事吗?”宫幼薇立刻化为人形,拿着信问道。 “怕是惹了麻烦。”李道玄神色凝重的说道,“有人想害我,所以你务必要将此信送给姚夫人。” “我知道了,你可千万得小心。”宫幼薇拿着信,从窗口跳出离去。 李道玄则是坐在屋中,等着那差役上门。 没多久,噔噔的上楼声传来。 原本只是虚掩的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几名胸口绣着“卒”字的差役如狼似虎的涌了进来。 其中一人腰间别着刀,双眼瞪向李道玄问:“你就是李道玄?” “正是。”他点点头。 “你与一条命案有关系,还请随我们走一趟。”差役伸手就要拉李道玄,只是还未靠近就被他一掌拍开。 李道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看向差役笑道:“官爷带路便可,我又不会逃。” “哼,你小子。”差役面色难看,冷哼一声,示意其他差役将他围住,一行人就朝着外面走去。 下楼时再次见到这客栈的掌柜,就见对方的神情忧心忡忡。 到底是自己店里的客人,这出门一趟就背了命案,对自己这客栈影响怕是小不了,找谁说理去。 走出客栈,李道玄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姚家的马车。 那马夫见李道玄被差役带了出来,面上也是惊愕,连忙走近,却是被人呵斥住。 “站住,你干什么的?” “你们又是干什么的?竟然敢逮捕李少爷。”车夫横眉问道。 他可是姚府的车夫,在这扬州也没怕过几个差役。 所谓宰相府里的狗,出去也能狗仗人势。何况车夫知道李道玄是姚夫人的贵客,姚夫人可是交代过要好生带回去。 谁知道这出来没多久就被差役给捕了,这事要是让姚夫人知道,不得扒了他的皮。 “什么李少爷,现在他就是囚犯。”差役趾高气昂道,“这里可是扬州,犯了事都得去衙门呆着。何况这小子还犯了命案,自然是少不得去衙门走一趟。” “什么命案?!你是说李少爷杀了人?”车夫大惊,有些不敢信。 毕竟这人命关天的事,他也不信。 李少爷备受夫人喜欢,又是个有学识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伱们可是搞错了?李少爷怎会杀人?!” “你真啰嗦,老子说他杀了人还能有假?”说着,差役就出示逮捕的通缉文书,“看清楚了,是我家大人要逮捕的。” “这”车夫看了看那差役手中的文书,其上盖有知府大人的大印,也没了话可说。 按《大清律例》,若是有人犯法,可有四种缉捕方式,分别是“选役缉捕”、“及时缉捕”、“奉差缉捕”和“按票缉捕”。 而这差役手中所持的文书,便是“按票缉捕”中的“缉票”,说明这些差役已是奉差缉捕,自是要根具缉票上所标的内容执行任务。 而他只是车夫,若是在平日里,在几个差役面前或许有点面子,但在扬州知府面前那就是啥都不是。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别说他家老爷并非当朝宰相,就算是当朝宰相,可那知府好歹也是個从四品的官,又岂容一车夫放肆? 心有怏怏,车夫有些无奈,心想自己出来这趟活可给办砸了,便朝李道玄唤道:“李少爷,您可别怕。咱回去就和夫人说这事,定是会叫你安然出来。” “好。”李道玄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目送车夫赶车离去,他就随差役前往扬州府衙。 被这车夫一打搅,差役看待李道玄的神色也变了变,毕竟谁的眼睛都不瞎,那车夫赶的车就不是寻常人能坐的,想来也是扬州某个大门户,非富即贵。 于是那为首的差役多了几分笑容,走在李道玄身旁笑问:“李少爷,方才那人说的夫人是谁家的?” “姚府的。”李道玄笑看着差役,将姚家说了出,而且还故意的捧做了“姚府”。 领头的那位差役面色一变,心中顿感不妙。 姚府在扬州谁人不知道?未曾想到自己今日来抓人,竟然还是姚府贵客,若真是这样,事过之后 差役越想越心惊,这额头汗珠冒出。 他咽了口唾沫,伸手擦拭汗水,献媚着脸朝李道玄说道:“方才说话太过,还望李少爷多多见谅。我们这等小卒子,都是听上头的话。为生活迫计,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李少爷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这我倒是能不记住。”李道玄看着差役似笑非笑,随后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伸了个懒腰道,“走的有些累了。” “快,快去给李少爷备辆马车。你们这群不长眼的,怎么就看不出李少爷累了。”差役连忙唤道,手下错愕,随后一个个也都回过神来,连忙去借了辆马车来。 差役扶着李道玄上了车,这脸上笑容不减:“李少爷,你看着如何?” “甚好。”李道玄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少爷开心便好,开心便好。”差役点头哈腰道。 便是这样,几名差役在马车旁一路步行看押,李道玄则是悠哉的坐在车上,看起来这和缉捕毫不相干,倒像是一群衙役在护送着李道玄。 看他们这欺软怕硬的架势,他也不知道该是说些什么,古往今来,莫不是如此。 “这位差役大哥,不知你贵姓?”李道玄觉得时机不错,便是出声问道。 那差役听了忙答:“少爷唤我王大柱便可。” “我看大哥年岁不小,就唤你一声王大哥如何?” “当不得,当不得。”差役连连摆手道,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多少带了些喜色。 “王大哥,我可否问你一件事?” “少爷请说。” “昨日可是王大哥带人查了我的房间?” “是,是我和我的几个兄弟看了看。”王大柱点头道。 “那王大哥可有拿走我箱子里的包裹?”李道玄再问。 “包裹?什么包裹?” (本章完) 第237章 审讯 第237章 审讯 “李少爷房间里的东西,我们未曾动过。”王大柱思忖片刻,很肯定的答道,“只是将屋中看了看,寻了几处痕迹。” “这事还是大人让我们办的,我们也不知有了命案。” “是知府大人让你们来的?”李道玄有些意外。 “正是。”王大柱说,“若不是如此,我们也不会这般大早上就来抓李少爷。这等日子,还是在家中睡着舒服。” “原是如此。”李道玄算明白不是差役找麻烦,而是扬州知府寻他。 只是他和扬州知府无冤无仇,为何对方会这般呢? 自己住处出了命事,当夜便是叫人来查看。 第二日一早又叫差役来逮捕自己,这种速度怕是放在后世都算得上迅速吧。 死的是谁? 谁报的案? 为何来的会这么早? 又刚好自己到了客栈,这些差役也到了? 其中古怪太多,李道玄都觉得这算是设下的圈套。 但他和扬州知府并不相识,他也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来寻自己的麻烦。 “难不成是我得罪了谁。”李道玄捏着下巴,坐于马车中细思。 他想来想去,自己好像并未得罪过谁。 心中疑惑重重,看来也只有等见了扬州知府才能明白。 马车一路行驶而去,李道玄也问了王大柱一些事情,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 一是这扬州知府的年岁,二是这扬州的一些杂事。 等马车停下,他也算是到了扬州衙门前。 “这算不算二次进局子?”李道玄自我调侃道。 看着眼前的扬州衙门,比之之前所去的东阳镇的衙门大了不少,到底是一城的府衙,别致许多。 这个时期,一座城镇的级别分为“城”、“镇”、“乡”三种,而“城”又分为都城、省城、府城、州县城,能被称之为“城”,就有城墙,城内的居民被称为“城居”,而在城中所设衙门,便有道台衙门、府台衙门和县衙等等。 “镇”往往是在城外,凡是地名中带有“镇、集、铺、埠、坊、巷、街”的,经过核实,便会列入“镇”,“镇”也分为城市、中心市镇、中间市镇、标准市镇四个等级,一般不会设立衙门,但此时江南地区的“市镇”经济活跃,聚集了大量的手工业作坊,时人也将镇视为城,如嘉庆七年浙江平湖进士徐一麟的齿录称“世居乍浦城内”,同治十年直隶临榆进士李铁林的齿录称“世居山海关镇城南街”。而这些繁华的“市镇”之中,便也会设有衙门,东阳镇便是其一。 道台衙门、府台衙门和县衙仅仅只是这个时期较为常见的衙门,按照此时的“省、府、县”三级化的督抚制度,省城之中还会设有制台、抚台、藩台、臬台、学台。 制台便是总督衙门,官职是总督,正二品,例如直隶总督、两江总督、两广总督,这是掌管着一省或多省的封疆大吏,正所谓“掌治军民,总制文武,察举官吏,修饬封疆”。 抚台则是巡抚衙门,官职是巡抚,从二品,也是一省的大员,和总督的关系很微妙,虽比之总督官低半级,可并不是总督的下属。巡抚和总督一样,可直面清廷皇权。原本的清廷设有“八大总督”,除了直隶总督、两江总督和两广总督之外,还有湖广总督、四川总督、闽浙总督、云贵总督和陕甘总督,到了此时又增设了东三省总督,便有了九大总督,而此时的巡抚,也只有十多位,原因则是“督抚不同城”,当一个总督管辖着多個省时,总督衙门所在省不设巡抚衙门,而在其他省城设巡抚衙门。 藩台就是布政衙门,又称“布政司”,官职是布政使,也是从二品,掌管着一省的财赋和官吏事务,实权可想而知。布政使和巡抚虽然都是从二品,但布政使却是巡抚的下属官员,因为巡抚往往都会加授“兵部侍郎”衔为正二品。 臬台也就是按察衙门,又称“按察司”或“按察使司”,官职是按察使,正三品,和布政使一样,都是督抚的属官,掌管一省的治安、司法乃至刑狱,还能指挥一部分的绿营,若是遇见大的冤假错案,便就需要这按察使推翻重审,所以又叫“提刑按察使司”。 学台则是学政,全称为“提督学政”,并没有固定的品级,和布政使、按察使合称为一省治理的三驾马车。提督学政虽然没有固定品级,却是皇帝亲点,有着钦差的身份,本身便是京官,属于翰林院,平时都在京城,只有科举考试的时候才到各地去主持考试。学政不仅负责科举这种对于古代读书人来说平生最大的事,就连生员犯了罪,也都是直接绕过按察使由学政来负责审理,而生员在赋税问题上也有诸多特权,这是布政使也管不着的,所以有时候地位甚至比布政使和按察使还要高一点。 道台是指道台衙门,官职为道员,通常是正四品,介于省府之间,清廷为了防止督抚权力过大,分出粮道、河道、驿传道由道员管辖,道员可以直接向皇帝密奏,甚至于有些特殊的道员是二品,可以和督抚分庭抗礼。道台衙门不一定设立在省城,而是多在府城之中。 倘若是在都城之中,也就是京城,衙门更是数不胜数,除了中枢内阁、军机处、六部及各寺、监,还有许许多多的大小衙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便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翰林院文章、太医院药方、光禄寺茶汤,銮仪卫刀枪,金鱼池婆娘”。 李道玄被带进衙门中,王大柱前去通报。 站在大堂里,看着高处牌匾上四大字——公正廉明。 “当真是公正廉明。”他嗤笑。 没多久就见衙役们走进来,抡着杀威棒而立。 随之一中年人穿着官袍,施然从后堂步入。 他留着短须,头戴青色顶戴,身穿八蟒五爪蟒袍,补云雁服,俨然四品官。 该是这扬州知府了。 他双目甚威,只是眼皮下一抹乌色,身后跟着两人,也皆是穿着满清官服。 走到堂前坐下,看向站在堂中的李道玄便是拍板道:“升堂。” “威”—— “武”——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子乃是金陵人士,姓李,名道玄。”李道玄不卑不亢道。 “李道玄?倒是个好名字。”这扬州知府淡淡道,“你可知道本官今日为何传你前来?” “回大人,听人说是与一命案有关。”李道玄应答,面色没有丝毫的慌张。 “你也是清楚,可是知罪?”知府哼声道。 李道玄自然是没被他唬住,也是见惯了大官。毕竟自家还和两江总督相识过,这扬州知府算不得什么。 他朝知府拜道:“小子不知何罪之有,还望大人明说。” “哼!你还想逃罪不成!”知府说道,随后朝衙役们说,“带上来。” 衙役们听罢,走入堂外去。 没多久抬来一物,然后放在李道玄身旁。 “这就是证物,且是在你所住的屋中发现了。你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大人,若是在我房间中发现便是我所杀,那么世间又该有多少含冤之人?”李道玄淡然的说道,“何况那日我也不在屋中,何来作案之说?” “不是你杀的?哼!本官看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知府冷笑道,“带物证。” 说罢又有衙役走出,将一口袋扔地上。 其中几张黄符散落,李道玄一眼就看出是自己画的符。 “你这小妖道,借用符法害人,故有不在场之说。可这人那日死在你房中时门是锁上的,你又彻夜未归伪造不在场的证据。但本官却是知道你那日房中四处皆有符箓,定是早有准备。若是这不算害人,哪还有何害人的?何况这人死相非寻常,乃是遭邪术侵害了身子。本官自是有人能证明,他就是受了你的符而死。”知府义正辞严。 只是漏洞百出,明显是要给他定罪。 李道玄皱起眉头朝知府再道:“大人,若是小子画符就能害人,那小子何必弄的那么明显?何况大人又怎知道他是被小子的符害死的呢?” “既然大人说有人能证明,不妨让那人出来与小子对质。” “好,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知府唤道,朝身后招手。 就见一蒙面人走出,慢步走到李道玄面前。 “此人便是人证,他能证明你这符就能害人。”知府说,“真人,还请让这小妖道伏法。” 那蒙面人举起手,示意自己知道,随后开口说:“知府大人还请放心,我自是有办法叫他吱声。” 蒙面人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铁钉。 那铁钉上封有白符,显然是件法器。 “此乃定神钉,乃是克制妖术之用。只要你能够接我这一钉而显法,那就说明你这符不会害人。你若是不敢,便是做贼心虚。” 李道玄听完这话,面色顿时一冷。 他盯着那定神钉看,其上的白符却是熟悉。 “又是你们。”李道玄冷声道,“阴山派。” “呵呵,你知道也无用。且让我来证一证真假。”蒙面人笑道。 李道玄看着那枚钉子,心中已然知晓一二。 他知道一旦着了这定神钉,那么他就是待宰的羔羊,到时候法术不能施,符箓不能用,怕不是再有理也说不清楚。 便是在这蒙面人靠近的那一刻,李道玄猛然起身出脚,一脚踹在对方胸口,但却是像踢到了铁板。 李道玄略惊,借力朝着身后翻去。 这衙门内顿时乱起来,知府在高堂之上怒斥:“反了!反了!你这贼子!竟然敢在公堂上作乱!来人!给本官拿下!” 闻言衙役们尽是袭来,和那蒙面人一同朝李道玄进攻。 李道玄左右躲闪,一脚踢翻两个衙役,随后就觉后背生冷风,扭着腰翻身躲过。 却是蒙面人持定神钉袭来,欲将其钉在李道玄背后。 李道玄一个侧身躲过,镇定心神,从怀中掏出一符。 又弯腰抬脚躲过两记杀威棒,点在其上借力跳起来。 “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内翻手腕持符朝着蒙面人拍去,念一声。 “吒!” 就听平地起雷,蒙面人如遭雷击站在原地。 看着一而再再而三袭来的差役,李道玄也丝毫不客气,一连踢翻数人后,看向堂上的知府。 他皱眉欲前去问清楚,就觉一阵更强的危机感传来。 原本跨出的一步急速收回,紧接着又连退数步,就见那原本被雷法轰击的蒙面人再度袭了上来。 “你!”李道玄看这人,心中顿明白其不凡,于是朝那堂上的知府说道,“知府大人,你这证人可并非常人。” “你在说什么?”知府恼怒,他是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厉害。 (本章完) 第238章 早已死半个月 第238章 早已死半个月 “看来大人还不明白,与大人同谋之人并未说实话。”李道玄讥讽道。 见袭来的蒙面人,便是轻抹双眼。 原本存着的一枚阴阳鱼消散,便是再从怀中掏出一符。 “天为象,地为相。化楼台,召狱将。立牢眼,变铁床。千斤锁,万斤杖。急急如律令!” 此法押邪咒,算得上李道玄近来新学之法。 便是见黄符抖擞,忽而飞出,贴在那蒙面人身上,叫其再不能动弹。 再将几名衙役踹倒,他几步跳到知府面前。 “来,来人!有人造反!造反!”知府见李道玄如此猖狂,心中又气又怒。 本以为办了那么多的案子,而这次抓的只是一个毛头小子,本就该十拿九稳,谁知道竟然翻了车。 见一众衙役都被掀翻在地,只是现在任凭这知府大人叫唤,谁也没法,毕竟衙门就那么些人,十来名衙役都被这少年放倒,谁还敢没事找事的凑上来。 就在知府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衙门外传来一声吆喝,众人闻声望去,就见一群家仆模样的人簇拥着跑来了进来。 为首一人看着衙门里的情况,先是露出诧异神色,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堂上的李道玄身上,面色一喜大声说道:“李少爷,我家夫人来了!” “夫人?”知府先是被李道玄大闹了一通公堂,此时又见府衙被一群人闯入,顿时觉得这大脑似乎不太够用,正茫然时,就见姚夫人迈步走进来。 她扫了一眼衙门内的情形,便开口道:“林大人,不知我那侄子是何事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兴师动众?” “哎呦!原来是姚夫人!是下官有眼无珠没看清楚夫人到来!”知府看清楚来人,也是一个激灵,脸上立马换了个笑容,甚是讨好的说道。 他听着姚夫人的话,再看一旁的李道玄,当即就知道自己办了坏事。 能在当朝做到知府这个堂堂四品大员的位置,而且还是在这大清重镇的扬州府,这位知府是何等的人精? 他赶忙躬身走到姚夫人跟前,朝她拱手道:“夫人可是冤枉下官了,下官只是有些事想问问夫人的侄子。若是知道这小郎君是夫人的侄子,下官又岂敢这般怠慢?” 说着话,知府踢了踢地上的衙役们:“都是群没眼见的东西,姚夫人的侄子你们都敢打?本官不让你们停下,你们还不停下了是不是!?还不快爬起来,给夫人搬来椅子。” “是,是” 衙役们纷纷爬起来,拍拍屁股,搬椅子的搬椅子,收拾大堂的收拾大堂,拎壶的拎壶,端杯的端杯,实在找不找事儿干的,也赶忙老老实实的站回原本的位置。 知府固然也没闲着,又是讨好姚夫人,又是朝李道玄赔礼道歉。 那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李道玄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善变的狗脸。 姚夫人坐在椅子上,喝着扬州衙门里的茶水,抬眼看向知府问话:“不知道我这侄子犯了何罪?” “犯罪?夫人哪里话!没罪!哪里有罪?这本来就是個误会,是下官的错!是下官的错!”知府想都没想,就连声误会,赔笑低声下气道,生怕自己得罪了姚夫人,叫这头顶的乌纱帽不保。 姚家可是扬州有名的世家,在京中都有深厚的人脉,别看他这一身四品官服,真和京城里比起来,他这从四品的官职说不好哪天就因一道折子被免了。 想到自己竟然抓的是姚夫人的侄子,知府大人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下。 “哦?是吗?大人可别匡我。若是我这侄子犯了事,该是罚便是罚。”姚夫人笑盈盈的说着,随后朝李道玄招招手,“道玄,过来。” 李道玄走过去,朝姚夫人一拜:“姚姨。” 姚夫人伸手捏着他的手,然后看向知府道:“你可是犯了什么事?且要如实和我说。” “昨夜有人死在了我客栈的住处,知府大人以为是我杀了人,便是传唤我过来问事。”李道玄将事情简单的说出,也没添油加醋。 姚夫人听完点点头,再道:“知府大人,我这侄子说的可是对的?” “是的,是的,正是如此。下官就因为此事,所以请这小少爷过来说说话.”知府强笑道。“既然如此,大人可要调查清楚,我这侄子到底是为什么会犯事,我可不想被人说是袒护犯人。”姚夫人说话有条不紊,笑盈盈的瞅着知府。 “这,这”知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支支吾吾,面色涨红。 见知府此时面红耳赤,李道玄觉得也差不多到了时机,他并不想为难知府,相比较之下,他更关心事情的真相,便解围说道:“姚姨,莫要为难知府大人。他也是被人蛊惑,所以才做出这等事情。” “被人蛊惑?”姚夫人有些好奇。 “是。”李道玄点点头,随后走到那蒙面人跟前。 指着蒙面人,朝知府道:“大人请看。” 说着,他一把扯下蒙面人的面罩,露出一张苍白无神的脸。 那脸上画着奇怪的纹路,嘴唇干枯发裂,就好似一具死尸,却又僵硬的站在原地。 知府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生惧。 他指着蒙面人颤声道:“这这是什么?” “这便是傀人。”李道玄说,“所谓傀人,就是用邪法炼制的活死人。被人以请神术附体,再加以法术和药汤炼化。便能得到一具听话的活死人。虽是活着,但却是生不如死。这等人没多少神志,但也能张口说话。身躯刀枪难入,也不惧怕寻常法术。” “傀人?”姚夫人也有些吃惊,只是看着一旁吓坏的知府,没再多说什么。 “能炼化此等傀人,绝非寻常法师能有。何况.”李道玄说着,走到那地上铺盖的尸体前。 他一把掀起遮着尸体的白布,看着浑身焦糊的死尸,仔细打量。 这是一具女子的尸体,体型上看起来本是婀娜多姿,想必生前也是个身材颇美的女子,只是现在浑身皮肤被烧焦,宛如黑炭般。 “何况大人也不知道,这死者是否是法术所为。想必那个和知府大人相谈的人也没告诉过大人,这女子已经死了有半个月天。” “死了半个月?这这不可能。本官明明试找仵作看过。此人就是昨夜死的,怎么可能会是死了半个月的。”知府一脸惊愕,不太信李道玄的话。 李道玄笑而不语,走到尸体脚跟,并剑指点其脚,就听到一声哐当。 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掉落出来。 而后惊人一幕出现,就见被放在地上的死尸飞速的消瘦,不多时便流淌出一滩恶臭的尸水,慢慢朝着一面流淌。 李道玄皱了皱眉,衔下一符扔到尸水中,念了一句“摄”,那尸水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吮,飞速的朝着符中涌去。 等到地上干净,李道玄才看向知府,而那知府此时面色无比难看,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已经消瘦干瘪的尸体。 “呕——!”知府大人呕吐不止,慌忙叫人端来水漱口。 等清理完后,便是脸上铁青。 李道玄看了看尸体,再看看知府,忽然明白过来。 “大人莫非与此人” “别说了!”知府呵斥道,“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敢戏弄本官!” “不知大人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何人?”李道玄好奇的问。 他现在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要陷害自己。 (本章完) 第239章 幕后之人 第239章 幕后之人 知府面色难看,双眉紧绷。 腮帮鼓鼓,似是有气而难出。 他沉闷的盯着地上的尸体,忽然朝李道玄拜道:“敢问公子,可曾听过死人复生之法?” “死人复生?”李道玄听这话后摇摇头,看向知府说,“世上哪有这等法术,死了便是死了。纵使以齐天之法让人活过来,也不过是强留于世间罢了。” “原来如此.”知府听罢,朝他拱手施礼,“方才本官对公子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无妨,我知你心情。”李道玄笑答,他对知府方才的表现心有所悟,加之对方看那女尸时一脸难堪的神色,不用多想便是知道。 这知府怕是与女尸来了场交欢,如今方才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是哪方法师,竟然能用得如此幻术奇法来戏弄人。 可这知府也是好色,便是个女人都能叫他勾引,看来在他幻觉中,这女子该是个美若天仙之人,否则这等有腐臭之味,不该嗅不出来。 这玄门幻术无非两法,一乃外物,二乃阵法。 所谓外物,便是假借其他东西骗人眼目。例如行走江湖的艺人,多会以物表演杂技,旁人被其遮蔽了视线,便会觉得神奇无比。 还有用迷药加以法术,叫人中了药后眼前产生幻觉。 再就有用各种东西,千方百计欺骗人的眼睛,这些法子都可叫人生幻觉,玄门之中便称之为旁门。 还有一种乃是阵法,就是以物布阵,在大阵之中形成幻觉。 这等法子乃是正统玄门法术,大可退千军万马,小可叫人在阵中用不得脱身,这等法子便是正法。 旁门,正法,二者皆是施展幻术的一种,而这知府能与尸体共春宵而不露馅,想来那人的幻术定是高明,便是死去多日的女子也能活灵活现。 想到这里,李道玄再看向知府,此刻他更多的是好奇心,便是问道:“大人可是着了旁人的道,将这死尸看做活人?” “是是本官鬼迷心窍.”知府闻言,沉默片刻后面露无奈。 他再朝李道玄一拜,鞠躬道歉:“若非听闻妖道之言,本官也不会对公子无礼。都怪这妖道蛊惑本官,又以美人惑之,本官才会做出如此错事。”说罢,脸色满是尴尬的偷偷望了眼一旁一言不发的姚夫人,心中更为忐忑。 “大人莫要自恼。”李道玄见知府一副知错的神态,心中不觉好笑。 若非他品行不端,岂能莫名其妙就着了别人的道? 明明是贪财好色,叫美人蛊惑,仰仗自己乃是扬州知府便要枉法,想要设法栽赃陷害他。 现在倒是做出一副无辜者的嘴脸,当真是叫人感到好笑。 许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方才会因为一夜春宵就干出这等事情。 这满清的官员,与之为走狗者,恐怕十之八九了。 “当真是可笑。”李道玄心中长叹。 今日如果不是姚夫人前来解围,他想要脱困怕是得用点手段,至于到底是谁要陷害他,想在扬州置他于死地,李道玄也是疑惑。 自己下山不久,也未曾得罪过太多的人。 若是说有什么牵连,大抵也就王家那父子有机会。 莫非这出谋划策者就是王家父子? 抱着疑惑,李道玄向知府再问:“不知大人可否告知小子一件事,到底是何人与大人议事,要置我于死地?若是小子没猜错的话,小子认了这杀人之罪,怕是今日午时就要被问斩。” “唉,本官,是本官的错。”知府连连苦笑,再拱手歉意,还是没有接下李道玄的问话。 他再次看向一旁的姚夫人,伸手朝着身后的官吏挥手,对方点头应是,然后迈着步子就跑进了屋内。没多久出来,手中已然拿着一件东西。 “这是本官对公子的歉礼,还望公子能够收下。”知府捧着那东西走上前来,弓腰递到李道玄面前。 李道玄伸手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是白的银子。 别的不说,这银子看着雪白,该是官银,以他的眼力,这银子大抵能有五百两。 足够寻常一家数十余年的积攒。 盖上银子,李道玄朝知府推了推。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他淡然笑道:“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小子并非什么贪财之辈。若大人觉得冤枉了小子,便是将事情的真相告知,还小子清白便可。” “这银子不要了?”知府难以置信的看着李道玄,似乎他才不信这世上能有人不喜欢银子的。 钱嘛,谁不喜欢?何况这五百两也不是个小数。 知府拿出来还得咬咬牙,有些肉疼,可令他意外的是,没想到眼前这小子说拒绝就拒绝,也没留什么情面。 一旁姚夫人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人,这番情景叫知府感到心惊肉跳。 虽说送钱这事世人皆知,但大庭广之下被人揭开还是少见,更别提还被人当面拒绝,那可真是丢大了脸。 要不是这衙门里现在就剩下几人,知府觉得自己自杀的心都有了。 犹豫着将银子收回,知府只能面色沉沉的转过身去,让官吏把银子抱着,然后望向李道玄无奈道:“公子既然不要本官的歉礼,那便是让本官好好招待公子一番。这扬州城中的翠红楼便是极好,公子可愿意赏脸一观?” “大人,咱们还是先谈谈正事。”李道玄打断知府的话,叫他不要再扯一些别的话题。 一旁的姚夫人也看出了端倪,轻言细语:“大人还是说说好,这翠红楼也不是我侄儿该去的地方。现在天色不早,也该吃午了饭。” “这让本官如何说”知府叹道。 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无助的看着李道玄:“本官若是说了,这性命难保啊。” “性命难保?莫不是那人还强迫于你?你可是这扬州府的堂堂知府大人。”李道玄听这话,便是皱起眉问。 能胁迫这扬州知府,那贼人胆子倒是挺大,他越发好奇到底是何人,敢做这些。 “这法师厉害无比,本官也是不敢说,还望公子谅解,饶了本官这条小命。”知府求饶,肥脸不禁开始老泪纵横,那样子是怕极了,看来叫贼人吓得不轻。 也不知道这贼人给他说了什么,能够有这般动静。 李道玄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符。 他朝地上的尸体扔去,掐诀念了声急急如律令。 这尸体遇符自燃,火势凶猛。 不过也是奇怪,这火虽然大,但没有波及一旁的东西。 无论桌椅还是木架,都相安无事。 等到火势渐灭,地上只有一摊黑灰。 李道玄收回指诀,看向座上的呆愣的知府笑道:“不知我这本事可入大人眼?” (本章完) 第240章 自焚 第240章 自焚 “你这,你这法术”知府失语,半天说不出个一二。 只是眼中带着惊恐的神色,不敢再与李道玄多对视。 方才那场大火将他惊醒,这才明白自己到底抓了什么人回来。 此前大堂哄乱,他也只是以为眼前的这年轻后生是个练家子,看他打斗中使出符箓,但因为那一刻心急想要制住李道玄,也未多放在心上。 而此时见李道玄能掐指唤火,才知这等法师要他这小命也不过是举手投足。 还亏他狂妄,想要拿着少年下狱,若非姚夫人及时赶到,化为灰尘的怕就是他自己了。 想到这里,知府就觉慌张,伸手擦拭额头的冷汗,面色僵硬的朝李道玄笑了笑:“公公子当真好本事,是本官有眼无珠。” “大人既是知道我的本事,就该告知我真相。若能诚心说出来,我定会护大人平安。” “当真?!”知府听到这话,面色一喜。 李道玄这等手段叫自己开了眼,若是能得这高功真法的庇护,那事说出来也没什么问题。 “自然是当真。大人想必是不知道,小子乃是茅山白云观长明真人的亲传弟子,也是被天师府授过箓的道士。寻常邪魔妖道自是拿捏,护大人平安也并非什么难事。只要大人告知小子到底是何人所为,小子足保大人安全。”李道玄毫不客气的说着,顺便将自己的来历皆告知于知府。 他看知府面色纠结,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就决定再加一把火。 “大人请看。” 李道玄走到公堂前,从案桌上拿出一纸,将其折成白鹤,然后托于掌心之中。 他绕着公堂,脚踏罡步,一手上掐着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在知府和一众衙役的注视下,他猛然驻足停止,然后朝那纸鹤吹了口气,口中大念:“天清清地灵灵!太上老君显真灵!白鹤白鹤通神灵,来去千里行。速速显形,急急如律令!” 咒毕,只见那纸鹤飘然飞起,就在知府和一众衙役的目瞪口呆中,它绕着公堂转了一圈,扑哧着翅膀,好似活物一般。 知府看直了眼,今日这等神奇法术他算是大开眼界。 虽然平日里也看多了杂技,什么吞剑吐火刀山火海,看着惊险,但都是些遮人耳目的把戏,他素来少信这等神鬼怪志之事,有时也会拜拜,但多是平复心中的愧疚。 若叫他说世间可有仙人,他也定会说不信。 毕竟若是世间真的有仙人,那皇帝又怎么会死去呢? 可今日一见,知府是大开眼界。 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真有法术,还是一少年施展。 那纸鹤飞到知府面前,在他鼻尖扇动翅膀,上面纸折的痕迹明显,不像是寻常的江湖把戏。 知府伸出手想拿来再看看,就听到李道玄念了声“收”。 纸鹤调转方向便飞回到李道玄手中,被他收入衣袖。 “大人可信?”李道玄朝知府笑道。 “本官这就将事情告知公子。”知府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然后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这事还得从三日前说起.” “那夜本官入梦中,迷迷糊糊就觉有人站在床前,醒来一看,便是见两陌生之人。其一男,其一女。那女子和本官说几日后会有人入住荣来客栈,叫本官帮忙办一件事” 知府将三日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于李道玄,这幕后之人如何威胁,如何蛊惑,如何谋划的过程说的一清二楚。 在与美貌的女子合欢之后,知府就按照神秘男子指点的法子,让这美貌的女子进屋中去。 本是说好假死,待事成之后那神秘男子就将这美貌女子送与他服侍。谁知道今日一见,那女子竟然已经化为了焦糊,还已死去了多日。 若非李道玄揭穿真面,知府觉得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是本官贪心所至,以至于让公子受了委屈。”知府献媚的说道,“若是公子再有事要本官帮忙,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了。” 李道玄听着知府的话,眼中光华闪过。 他深深的看了知府一眼,思忖片刻后开口问道:“大人可有妻女?” “有一妻一女。”知府不知李道玄问这话做什么,但还是很利索的回答。 “若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可是要和妻女说些什么?”李道玄再问道。 “这,这公子,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知府闻言一个激灵,站起身连忙朝李道玄走去,只是没走几步,他就觉得不对劲,浑身好似火燎,炽热的人都受不了。 只是伸出手臂,就见皮肤开始焦炭,然后一寸寸裂开,整個人瞬间变得赤红。 他抬起头,茫然的朝着李道玄又走了几步,知府伸手向李道玄,张口正要说些什么,整个人随之化为了灰烬。 官袍落地,粉尘飞溅。 就连一旁淡然的姚夫人都看愣了神,不知道这等场面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竟然瞬间就化为了灰烬,如此恐怖之事,在场所有人都惊住。 等回过神来,衙门官吏中有胆大的扑上来,捧着知府的官袍大声唤道:“大人!大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人为何会变成这样!”官吏惊恐又不解,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李道玄。 如今在场几人都知道,这少年才是正主。 “道,道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姚夫人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她强忍着惊慌,有些不安的看着李道玄。 她试图寻常答案,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听到几人的问话,李道玄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也被知府化为灰烬的场面给惊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本以为凶兆还要些时间,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方才他用法眼观知府气运,就见他有将死的凶兆,谁知道还没等李道玄话说完,这知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焦,最终余下一地的骨灰。 就和这死去的女子一样,成了一抹灰尘。 “大人是中了邪法。”李道玄看向姚夫人沉声说道,“此等邪法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但估摸着应当是知府大人与凶贼接触时,叫他们得了机会,在大人身上施加了法术。若是大人透露他们的事,也就会化为现在这般模样。” “好大的胆子!敢谋害朝廷命官!”一名官吏怒道,“我定要向上面禀报,彻查此事!” 姚夫人则是没有半句话,她双目紧紧的盯着地上的骨灰,面色十分难看。 任谁经历这等事情,恐怕也是很难保持镇定。 “道玄,你可知道是谁做的?”姚夫人问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们.” 李道玄拿出那枚铁钉,在指尖转了转。 (本章完) 第241章 似曾相识 第241章 似曾相识 扬州街巷,烟柳绿之地。 青石巷陌幽静,只有几声狗叫传来。 有穿着蓑衣之人慢步走来,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 伴随着嘎吱声,门被打开。 “何人来访?”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进。” 那人进去,门关上。 巷子安静,偶有人路过。 而在宅院中,那人脱下了蓑衣。 他的脸庞露出,神色阴沉,双目如秃鹫,虽五官俊气却有凶恶之相。 随开门的人走进屋中,昏暗之景入眼。 四面点着无数蜡烛,堂中一尊千手金身神像正坐。 “你为何来了?”一道窈窕的背影坐在神像前,只是听到声音就觉酥麻,好似有什么魔力,勾引着人的探知。 “自然是为了我们的事。”来者笑道。 他的脸颊被烛光映照,容貌呈现。 若是李道玄在此,定会认出来这人就是王大公子。 只是如今他眼眶黑圈更甚,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如何?成了?”盘坐的女子问道。 “失败了,那狗官将我们供了出来。果真不能信鞑虏的走狗,哼,还好我留了一手。”王大公子冷哼道,“不过那小子也算是命好,竟然能搭上扬州姚家。若非如此,今日我们的计划也能成功。” “不是我们,是你。”女子淡淡说,“此事我早已说过必不能成,你还要一意孤行。如今打草惊蛇,我们在扬州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办成。” “你是怕了?”王大公子听着女子的话,目光在她背后打量着,女子婀娜的身姿入眼,叫他目光中多了几分贪念,“不过是个小儿罢了,圣姑怎就怕了?你我联手,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他?” “王左使当真好胆色。”女子轻笑道,“既然如此,扬州之事就要仰仗王左使了。只要能够将那东西取回来,我便是答应左使一个条件又如何?” “当真?”王大公子精神振奋连忙问道,“当真是什么事都答应?” “自然是,什么事都答应。只要我们的事能办成。”女子再道,“不过若是事办砸了,左使到时候可别有怨言。我会如实禀报坛主,将你所作所为记下。” “哼,那你就等着吧,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王大公子说完,脸上带着冷笑离去,刚走到门口时他又站住,然后回头再看向屋内道,“我已经将那狗官除掉,我们的事不会暴露太多。” “画蛇添足。”女子悠悠回答。 王公子再看她一眼,就走出了屋子。 而女子坐在地上,禅手修行。 在她两侧,一黑一白两名童子静立。 “小道士,没想到还能有缘再见。”屋中只有女子声音幽幽,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道玄随姚夫人回姚家宅院,离开知府衙门前,那带头缉拿李道玄的衙役哆哆嗦嗦的从后院中抱来一个包裹,脸色尴尬的递给了李道玄,李道玄接过一看,正是自己的包裹,不禁大喜,可转念一想,便又若有深意的望着递来包裹的那个衙役。 “公公子,这包裹小的们可没有打开过,一直都是放在大人那边的,这这.” “无妨。”李道玄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包裹,只是其中丢了几样东西,都是些钱财,至于桃木剑,法器这类的玩意,倒也没人拿去,便也没再计较。 只是这一遭让他再次不禁感叹,若是自己有個小说里的储物袋,那该是多好。 只要装进储物袋里,任由旁人如何偷窃都毫不担心,还能一身潇洒,不必出门带着重重的包裹。 坐在回去姚家宅院的马车上,李道玄想着今天的事,看着手里的铁钉,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能下手干出这种事的人,恐怕也就那几个人。 他来这世上也没得罪过谁,只有王家父子和他的仇挺大,毕竟当初龙陵中,是他坏了王家父子的好事,叫他们沦落天涯,后来又在钱家遇到,险些被那王大公子俘去。 今日发生的事太过离奇,李道玄毫不怀疑这就是法师所为,这枚带着阴山符箓的铁钉,也算是个证据。 “若是他们,那我便有些危险了。”李道玄细思。 能够算到他到扬州,想来这路上肯定有人跟着,又能够如此无声无息的在他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这人的本事必然不简单。 该是出了李家村,他就被人给盯上。 “没想到啊,我还能有这待遇。”李道玄自嘲笑道。 他看着一旁的宫幼薇,将她抱起来放在脸前。 “幼薇,伱一路上可是感觉到有奇怪的人跟着我们吗?”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有。”宫幼薇连连点头,“那日我们从客栈出来时遇到的那两人,也曾在船上遇到过。” “遇到过?我怎么没印象?”李道玄听到这话愣了,仔细回忆却是找不到线索。 宫幼薇口中的两人就是他们出客栈时遇到的两名蒙面人,那时候他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鬼气,还疑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去哪都能遇到同行。 未曾想到这两人他们竟然还遇到过,而且是在船上。 “他们只是看了你几眼,我也没再注意。”宫幼薇动了动耳朵,有些无辜的说,“后来你也没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哪里知道了。”李道玄叹了口气,“我叫人盯梢了都没发觉,唉.人总归是有极限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宫幼薇眼巴巴的问。 “我决定不做人了!” “啊?” “开玩笑的。”吐槽几句,李道玄心中舒服了很多。 静下心来细想,这事也不是什么艰难之事。 对方的目标肯定是他,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不过若是真有本事,该早就奔他这个人来了,而不是拐弯抹角的利用阴谋设计他。 这便是说明那人没太大的本事,只能用一些旁门左道之术。 加之知府被烧成骨灰,让李道玄有种杀人灭迹的感觉,想必对方还有很多东西是不愿意让知府说的,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若是王大少爷,那他来扬州做什么?仅仅只是奔着自己来的吗?还是说另有目的,只是刚好遇见了自己?既然已经一路跟随,多半不是恰好相遇如此不放过我,又不干干脆脆的动手,怕打不过我吗?但是又要加害于我,他是要做什么,或者要什么东西吗?怕我再次坏了他的好事?”李道玄想默然的着。 他对王大公子算是有些了解,那个夺舍之人是个暴脾气,不仅易怒,还有点没脑子。 当初从龙陵中落荒而逃,后来又设计赵家,还将自己谋划的事情说出来,颇为自大。 这人若是要算计他,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觉得王大公子会因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隐忍,反而会趁机作乱,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王大公子来扬州想要什么东西,这就得李道玄好好想想。 “此事,该是和玄门有关。”李道玄暗想,解决了姚家的事后,就在扬州四处逛逛。 看看这扬州到底会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王大公子千方百计跑来夺取的。 “如今敌明我暗,只能谋而后动了。” 抚摸着宫幼薇的兔毛,李道玄想了个法子。 (本章完) 第242章 扬州开坛 第242章 扬州开坛 “道玄,便是安心住下。”姚夫人拍着李道玄的手背,笑盈盈的说道,“今日之事怪不得你,你便是放心。有姚姨在,一切无碍。” 姚夫人说的事就是指扬州知府自焚这件事,在衙门里的人禀报总督后,两江总督就对此事格外的重视,毕竟如今的扬州还是重城,虽不比得上海金陵,但也算是商贸枢纽之地。 只是此时的内河水路商贸已比不得海上漂来的洋货贸易,方才会比不得其他几处城市。 要是往回百年,那时候扬州可谓是天上人间。 所以这扬州知府忽然暴毙身亡,化为骨灰落地,这事肯定动静大,没一天的功夫这官府的人就前来调查,再次将李道玄唤去,姚夫人不放心,也就一同前去。 李道玄有姚夫人担保,又和这两江总督相识,加之现场又有那么多的衙役看着,不说完全洗脱了嫌疑,但至少李道玄和这起命案很难牵扯上必然的关系,便也就跟随姚夫人回了姚家。 至于最后这命案能不能破,李道玄觉得没啥指望。 扬州知府死的太突然,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化成了灰烬,这等法术着实吓人,就连李道玄都未曾想到。 “多谢姚姨。”李道玄应谢,对于姚夫人的好意充满了感激。 今日不是姚夫人帮了他这么多,想脱身都得费些手脚,便是有授箓的职牒,那也少不得去牢中呆几日,到时候外头再有个什么事,那他更是毫不知情。 “你这孩子,还和姚姨客气什么。”姚夫人安抚道,叫下人丫鬟好好伺候。 说罢,姚夫人便带着姚锦玉那个小丫头离去,那小丫头临走时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真是调皮。 李道玄摇头笑了笑,然后走进屋中。 关上门,从包裹里拿出笔墨纸砚,铺开黄布,将两枚印章压在角落。 既然来到了扬州,且不说这姚家的怪事,仅这两天的官府一遭,那他就有很多事要做了。 如今能在姚家住下,算是暂时安定下来,李道玄决定拜一拜扬州土地神,然后再请一请扬州的兵马。 毕竟不打无准备的仗,他若是再遇到如同李家村的事,这土地神和兵马还带能给点帮助。 上香坛,布剑。 叫人端来几杯茶水,李道玄依次摆好。 然后净面洗手,持香绕着法坛踩罡步。 念结坛咒:“元始老君,敕天地水。三官山川,五岳四渎。昆仑九土,日月五星。九曜二十八宿,三十六雷,璇玑玉衡。五斗真人,百亿圣众。咸当承奉,卫护吾身。斩邪灭恶,诚魔收鬼。九州岛社令,疾速奉行。” 咒罢,持香走坛前。拜三拜,然后上香。 再持三根香,逆绕而行。 念安土地神咒:“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念咒三遍,再上香。 如此一来,这祭坛算是完成。 然后取出三张黄符,以朱砂做画,画三道令符,将其贴在桌边,以金刚指戳之。 如此三官归位,土地安抚。 法坛初成,日后再祭炼法器,画道符之类的都可行。 做完这些事,敲门声传来。 开门一看,就见钱伯正弓腰问道:“今日夫人不安,可是出了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李道玄见钱伯,瞅了眼地上的影子,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然后敷衍一句,也没说太多事。 钱伯看着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言追问,朝他一拜后便自行离去。 李道玄目送他,看着钱伯和丫鬟们擦肩而过,就觉他的身影还挺孤独的。 丫鬟们端着饭菜笑嘻嘻的走来,看向李道玄出神的样子,便是笑道:“小少爷,可是在看心上人呢。” “嘻嘻。”“哈哈。” “各位姐姐别瞎说,只是在看钱伯。”李道玄哭笑不得,对于这群丫鬟也没啥好说的。 都是姚夫人身边的丫鬟,也不知道为何性子这般活泼。 “钱伯?哪個钱伯,哪有什么钱伯。小少爷要是看中了哪个丫头,姐姐们就帮你送来,晚上给你暖床。”丫鬟们笑说着,将饭菜端了进去。 “你们刚才没看到钱伯?”李道玄有些疑惑。 钱伯明明是和她们擦肩而过,为何会看不到? “没有啊,方才来的时候就我们姐妹三人。”丫鬟们收敛起笑容,有些迷惑的和姐妹对视,三女皆是摇摇头,对于李道玄的话感到奇怪。 “小少爷,您也说了钱伯好几回了,可是我们宅子里好像没有叫钱伯的管家。” “.应该是我看错了。”李道玄轻叹,也不再多说。 等丫鬟们走后,他关上门放出宫幼薇。 两人坐在桌前,看着大鱼大肉的菜食,顿时胃口大开。 大早上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两人也是饿了。 李道玄给宫幼薇投食,然后看向她问道:“你方才看钱伯如何?” “还是觉得很怪异,难道你没感受到吗?”宫幼薇嘴里包着饭菜,呜呜的说着话。 她虽然是兔子,但现在也喜欢人家的烟火,特别是这人间的饭菜,那更是她的所爱。 看着李道玄投来的青菜,再看看碗碟中的鱼肉,宫幼薇索性化作了人形,坐在李道玄的对面大口朵颐。 “奇怪吗?我也觉得。”李道玄肯定的回答,“但我方才看过钱伯的影子,他的确是有影子。” “若钱伯是扰乱宅院的鬼怪,那他又怎么会有影子呢?” 面对李道玄的疑惑,宫幼薇也只能愁眉一下,但很快她就开解,毫无顾忌的吃着饭菜:“伱要是想不通,那么就不要想。不如吃饱肚子,到时候才有力气去想。” “再说了,你不是要问姚夫人这些事吗?怎么就没问呀?” “我给忘了。”李道玄一拍脑门,顿觉自己真是糊涂了。 之前就想问姚夫人关于钱伯和大公子的事,没想到这一路上坐车回来,却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问。 看来只能再去寻姚夫人一次,将这些事弄个明白。 宫幼薇吃着饭菜,嘴巴吧唧吧唧的香,看着她这么有食欲的样子,李道玄也是胃口大开。 两人抢着饭,很快一顿就吃完。 饭后,宫幼薇又变回了兔子的模样。 李道玄也没急着去找姚夫人。 他现在有些事情,准备进幻境之中寻诸位师父问问。 摊开笔墨纸砚,李道玄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屏蔽,然后盯着纸认真书写。 他脑子里只有阴阳鱼和写经书的事情,很快三枚阴阳鱼就蹦入眼中。 躺在床上,他看向三枚阴阳鱼,做好准备,默念一声进入幻境,三枚阴阳鱼逐渐融为一体,化为太极。 太极旋转,眼前云雾缭绕。 随后金光照射,云开雾散。 眼前院落林立,李道玄精神松懈下来。 “总算是来了,去找九叔问问事吧。” (本章完) 第243章 再见九叔 第243章 再见九叔 “许久未来了。”九叔坐在庭院中,依旧那副神色怡然的模样。 只是院子里多了些植物,却是叫李道玄感到意外。 “九叔。”他朝着九叔一拜,然后坐在了石椅上,打量着院子里新入的柳树,脸上藏不住好奇心。 九叔见他如此,便是笑笑。 端来一些水果放在他身前,伸手邀请道:“尝尝我这些日子种的瓜果。” “九叔还种了瓜果?”李道玄有些意外,他看着盘中的水果,那当真是个个光鲜亮丽,不仅圆润饱满,色香味俱全。 忍不住拿起一梨来,擦了擦后塞入嘴中,就觉甘甜汁水涌入喉,好似仙露琼浆。 李道玄有些意外,多尝了几口,这梨果真比他在外面吃到的香,还甜上不少。 汁水充盈,甜而不腻,这梨算是十分符合他的胃口。 将一个梨子吃完后,感觉意犹未尽,但李道玄也没再多拿别的。 贪吃非福,这是李道玄明白的事情。 李道玄擦擦嘴角的梨汁,朝九叔道谢:“多谢九叔。” 九叔笑道:“何必如此多礼呢?莫不是许久未见面,我们的关系生疏了?” “倒也不是,只是弟子受九叔恩惠过多,还都还不清,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李道玄苦笑着说道。 “还不清便是住在这里。怎么,你可是要赶我走?”九叔调侃着说。 “非也非也,我哪能赶九叔走。这也不是我的院子,您老人家就算是在这里颐养天年,道玄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李道玄连忙述说道。 别说这不是他的院子,就算是他的院子,他自然也不会让九叔走,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九叔这般博闻多识的人,自然是要好生看住了。 “你这嘴啊,倒是多了几分出息。”九叔哈哈大笑,捻起一颗果子塞入嘴中,“这次进来,可是有什么麻烦事?” “说麻烦也不算是麻烦,但还是要麻烦九叔您老人家,这事弟子怎么都想不明白,或许其中还有很多隐情。弟子见识单薄,无能为力。现在能见九叔自然是要多问问。”李道玄故作苦脸说道。 “好了,就莫要做这般女儿家姿态,说事罢。”九叔长叹道,对于李道玄这副模样有些受不住。 他天生铁直,多是接受不了这男儿之身的小女之态。 “此事还得从我入扬州说起” 李道玄也不客气,就将自己到扬州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九叔,其中就有关于姚家的怪事,谁真谁假他也没太多头绪。 若是说那钱伯为真,可真钱伯并非没有影子。 若是说姚念春为真,但姚家上下鲜有提姚念春这位大公子。 所以这让他感到十分纠结,这两個之间,定是有一人为假,那人或许就是姚家屡次出怪事的原因。 “原来是这事。”九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道玄就在坐在石椅上,等候着九叔的指点。 院中竹林沙沙,两人坐在却是安静。 享受着久违的舒适,李道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他现在对于喝茶这种事越发的喜欢,无论是昂贵的龙井,还是便宜的山茶,这些都是在他的饮用范围内。 所以李道玄也自己定制了个葫芦,就是专用来装茶水的。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对面位置上的九叔伸了个懒腰,然后踢了踢腿长呼道:“久违睡眠,如今算是美事。”听到这话,李道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原来在这九叔在原地呆坐是在打瞌睡啊,他还以为九叔正在深思熟虑呢。 “是我大意了”李道玄在心中感叹。 “哈哈,你莫要激动,方才你说的事情,我也算是在梦中有些收获。”九叔见李道玄一副丧气的模样,不由的哈哈大笑。 喝上一口摊好的茶,他以指代笔在石桌上画着。 “此事不难,不过是你用错了法子。” “还请九叔指教。”李道玄诚恳的问道。 “你可知道为何你的法眼观气不起作用?为何那姚念春和钱伯都是寻常清气?你既然观那姚家宅院中阴煞之气渐升,那伱可知道这阴煞之气来自何处?” 听着九叔一连串的问题,李道玄有些懵逼。 很多事情他也是看到的不多,毕竟玄门要学的东西可不少,什么观风水,结姻缘,卜运道,做科仪,这些都是需要玄门中人精通的事情。 甚至于各家法派道术,都是要经过细细揣摩,方才能发挥出前人该有的作用。 所以李道玄现在精通的并不多,有些可能连初入门庭都算不上。 看不穿姚家的怪异很正常,也许这事就刚好触及到了他的学识盲区。 “还请九叔教我。”李道玄再次诚恳的求问。 “你这愚钝,只是身在此山中。”九叔摇摇头,对于李道玄没有想明白其中是非感到惋惜。这也算是一次锻炼的时机,能够记住一些超出自己所学之事。 玄门众人常会遇到自己所不知的秘事,这时候就要看法师们的临场发挥,以及对于自己所学道法的精通程度了。 毕竟万法归宗,道门功法总是与民间法教相似,所以能有相同点也不奇怪。 “你此番入姚家,总是想找着气脉所在,以为是鬼祟所为,所以受了阴煞影响,最后才导致了如今的状况,以至于你都分不清真假。虽然后来也能知道观望姚家宅院的风水,但这风水毕竟是能改动的,所以也不强求你。”九叔谆谆教诲,也算是给李道玄上了一课。 “既然这宅院中阴煞之气未曾汇聚,只是散落四方,那就证明这宅院中的阴煞之气非人所为。你一味觉得这等怪事乃是鬼魂所为,可有曾想过宅院中是否出现妖邪?你该是知道,大多数妖邪头顶皆是清气,而非其他气运。所以能看成人,能留一下影子也算是正常。” “你不妨去想,既然鬼找不到这怪总该是能找到吧?或许那与你说的两人中,就有一人乃是妖邪所化,而非鬼魂。” 九叔的话说完,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李道玄。 李道玄低头沉思,很快就从其中醒过来:“原来如此,还有多谢九叔教导。”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道玄想明白了。”李道玄带头点了点。 “既然如此,也算是有所长进。不如今天就留在这儿,我好看看你的修为如何。” “是。”李道玄应下,随后就和九叔切磋起来。 这切磋虽非死斗,但因为是在秘境之中,人人都可以拼死搏杀。 反正都死不掉还不如找些活做。 于是,李道玄迎来了他人生中三连败。 (本章完) 第244章 功德妙用 第244章 功德妙用 李道玄败的似乎理所应当,但却又不是很糟糕,起码比试的过程中,自己也算是能给九叔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很多招式出其不意,也叫九叔感到意外。 比试完这一切后,李道玄又想起扬州知府这事。 毕竟好端端的一个活人突然之间就被焚烧殆尽,这恐怕不是什么普通法术所能做到的。 或许是什么蛊术,也许是什么降头术,还有可能是一些其他的邪道法术。 总之猜起来颇为难,李道玄也没想明白。 “你所说的这事倒是有些意思,你可知道那女尸是脚掌何处被钉了铁钉?” “该是脚掌的中间位置。”李道玄比划着。 “若是这脚掌中心被钉了铁钉,那应该便是封灵拜邪之术。谓之十二经足穴,飞升拜玉琼,能以外物封足,这死尸也该是不凡。你或许可以查查,这女尸到底是从而来,又是何时死的。”九叔笑着说道。 “可是那女子都死去大致已有半个月,如今又被我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我该如何寻她?”李道玄听九叔这话有些犯难了,毕竟人都死了那么久,不仅肉体没了,估计就连魂都没剩下了,这找起来麻烦,难度也大。 “哈哈哈,你啊你,当真是忘了近在眼前。可仔细想想你现在到底有些什么,再想想能不能去做。”九叔大笑道,拍了拍李道玄的脑袋,“且要多想,莫要多问。” “多想少问?不是不懂就得问嘛”李道玄挠了挠头,皱起眉自己想着自己到底有什么东西。 忽而灵光乍现,他啪的一下拍了手掌,脸上露出欢喜的颜色,兴奋的大叫:“对了!我还有铁钉!” “哎哟!我怎么就将这玩意给忘了!糊涂,糊涂啊!”李道玄颇为懊恼,他是没想到自己当真有一件东西可以用来进行审讯用。而这东西就是他收起来的,并且屡次提到的铁钉。 那铁钉不是寻常物,乃是封尸用的铁钉,能够封存女尸的魂魄,使其暂供驱使,这就说明了铁钉中应当还有女尸的残魂,他或许能够通过铁钉沟通女尸的残魂,将其三魂六魄从离散的阴间唤回来。 这样便能问来这女子的名字,也可以知道是何人作祟。 如此想来,李道玄对于这知府焚身一事似乎有了些眉目,他心中松了口气,朝着九叔拜谢:“多谢九叔指点迷津。” “哈哈,谢我做什么?这些都是你该有的东西,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罢了。而我是看客,站在外面自然看的清楚,所以能指点你一二。”九叔笑着,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瓜果,“等会儿离开带些走,我留着也是吃不完。” “啊?这,能带出去?”李道玄有些疑惑。 “能不能带出去总该是要试试,说不定就可以呢?”九叔意味深长道。 “那我便是试试?”李道玄心中有点跃跃欲试,他也很想看看到底能不能从这幻境中带东西出去,相比于九叔他们的言传身教,能带东西出去有些过于离谱。 “去吧。”见李道玄要离开,九叔挥手道别。 来去不过归处,何日也会相聚。 兜里揣着东西,李道玄就觉天昏地暗,眼前烟雾正要退去,忽而一阵感应传来。 ——可是要将怀中之物带出太虚幻境? 太虚幻境?是这片世间的名字? 原来是它是叫太虚幻境,这名字倒也挺好听。 李道玄听过太玄幻境这个名字,他是在红楼梦中看到过的,那是个神鬼虚志之地,住着天上地下的神仙。 红楼梦的悲剧起源于此,最后也了结于此。 太虚又名大虚,太虚,是道貌。 道德经曰:“道大而虚静。” 谓之无形之相生有形之相,太虚非万物变化之根,而是万物生存之本。 如今无形之相示意李道玄,可是要从太虚幻境之中带出东西。 李道玄犹豫片刻就确定下来。 “我要将怀中的水果带出。”他回应。——需以功德一寸。 “啊?原来是需要消耗这功德,功德还能有这作用?”李道玄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藏于自己洞房宫中的功德竟然还有这种作用。 只要从太虚幻境中带出东西,都是要用功德值换取。 所谓寸寸功德金光,就是指的功德值的数量。 而一寸功德,在洞房宫中就是一寸长,只是这种长度有些虚幻,毕竟存于泥丸之中,洞房宫便是无穷无尽。 而长度不过是按照李道玄主潜意识来显化,所以功德值便是一寸寸存于洞房宫中。 细细数了数,自己的功德值足有二十七寸,这样看的话,往后能够带从太虚幻境之中带二十七次东西出去。 只是他觉得这种算法应该有问题,说不定不同的东西需要消耗的功德值也不同呢? 不过此刻暂且没办法测试,李道玄也只能等日后再说。 耗去一寸功德金光,他从太虚幻境之中醒来。 耳边鸟鸣声传来,又有雄鸡报晓。 李道玄睁开眼睛后,就觉怀中有物沉甸甸。 他伸手摸去,是冰凉之物,起身一看,正是九叔让他带出来的水果。 这些水果圆润光泽,看上去就格外诱人。 李道玄拿起一個塞进嘴里,便有浓汁如潮水涌入嘴中,当真是美味绝伦。 “和我在太虚幻境之中吃到的一模一样。”李道玄惊喜万分,将怀里剩余的水果放在桌子上。 这些水果有梨有瓜,还有苹果和香蕉,都是些成色不错的新鲜水果,不似有些水果,等自己买到了,已是运输搁置了很久了。 虽然不多,却是稀有。 这动静闹醒了沉睡的宫幼薇,她好奇的张望,然后就看到了桌上的水果。 那些东西对她而言无比诱人,她晃了晃小脑袋,似乎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几步就跳上了桌。 化形成人,迫不及待的就拿起一枚果子塞入嘴中,边吃边发出感叹声:“这可太好吃了!我就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瓜!” “好吃吗?”李道玄闻言笑道。 “好吃!哎哎!伱从哪儿弄来的这些?我之前怎么没看到?”宫幼薇小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边吃着瓜边看向李道玄。 她试图求得一个答案,免得自己吃的这些东西都是一时的。 毕竟尝过了如此美味的瓜,不似以往所吃的那些。 “秘密,不过以后也不会少。”李道玄神秘兮兮的样子。 他并非不想和宫幼薇说真话,毕竟太虚幻境过于玄妙,他不知道如何说起,说了也不知道宫幼薇会不会相信。 不过听到自己以后也还能有瓜吃,宫幼薇提着的心也就放下,心满意足的吃干抹净,便是化为兔子梳理毛发。 也是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丫鬟声,该是伺候起床的人来了。 (本章完) 第245章 姚夫人的忌讳 第245章 姚夫人的忌讳 收拾好衣衫束发,便出了屋门,向堂厅踱步而去。 “姚姨。”来到堂厅,李道玄朝坐在堂中的姚夫人拜道。 姚夫人笑盈盈,喝着早茶与他说话:“昨日在我这儿睡得可是安稳?” “甚是安好。”李道玄颔首说。 “我也睡得安神。”姚夫人再笑说,“虽然昨夜你未曾在门外替我值守,但自你来了后,这房中就无人再进,我这心也踏实下来,睡得比以往都香甜。这还多得谢谢道玄,若非是你我也难以有如此清闲的时刻。” 李道玄打量着姚夫人,看她的确红光满面,比起之前初见时的憔悴,如今的姚夫人可谓是精神了不少,风韵犹存,一副中年贵妇之相。 虽是眉间皱纹尚见,但也难掩昔日美艳,可以看得出当初的姚夫人,又是何等风光无限的绝妙女子。 “姚姨过誉了,道玄其实并未做太多事。府中的怪异尚未除,当不得夫人如此说。”李道玄谦虚的说道。 “不得紧,不得紧,没除就多住几日,等除了再走便是。我与你师父是交好,他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姚夫人笑说道,然后吩咐丫鬟们准备早食。 等到这早餐端上来,李道玄才明白扬州富贵人家的含金量。 光是这早餐吃的东西,类型就比他前世吃过的早茶还丰富多样。 单单是这粥,就足有四种,别提另外的糕点,银耳汤之类的。 每一份不多,足有一口,叫人遍尝后就撤去。 姚家的小丫头也是这时候醒来,穿着喜色的衣裳前来请早安。 她见到李道玄便是眼中一亮,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袖道:“道玄哥哥,等会能给我讲讲故事吗?” “玉儿,不可无礼。”一旁的姚夫人见状,便呵斥道。 小丫头瘪了瘪嘴,松开了李道玄的袖子。 她坐在桌前喝着粥,乌黑的眼睛时不时看向李道玄,似乎是在打什么主意,但也没能引起李道玄的注意。 此刻的李道玄正想着问问姚夫人关于姚念春和钱伯的事,他看时机差不多后,就朝姚夫人拱手说道:“姚姨,我可否问您一些事?” “哦?道玄你要问我什么事?”姚夫人擦拭嘴角,将手帕递给一旁的丫鬟,然后看着李道玄,面露好奇之色。 这家宅之中的事她也说的差不多,李道玄这时候忽然来问她事,倒是叫她感到意外。 “道玄想问姚姨,大公子姚念春可是在府中?” “姚念春”姚夫人听到这个名字,面色顿时难看。 她打量着李道玄好一会儿,然后徐徐问道:“你是从何处听到这名字的?” “这”李道玄听到姚夫人这话,看着姚夫人的神色,顿时就觉屋中气压降低。 看来如同钱伯说的那样,这姚念春是姚夫人的忌讳,那这府中的姚念春莫非真就是鬼祟妖邪?而钱伯是真人?念头杂杂,他暂时收心。 深吸一口气,然后朝姚夫人说:“是从令郎,也就是姚府的大公子口中得知的。” “混账!”姚夫人忽然暴起,手重重的拍在桌上。 她瞪大眼睛面色愤怒,双目紧紧盯着李道玄,可见其中的痛楚:“这混账就不是我儿!他是什么大公子!我儿姚念春早就死了!姚府的大公子十几年前就死了!” “晚辈不知此事,唐突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李道玄见状赶紧和姚夫人道歉,他万万没想到提及姚念春,这姚夫人的反应居然能有如此之大,也没想到姚念春真的死了,就和钱伯说的那样。 难不成他见到的那个姚念春真的是妖邪所化?可是这谈吐,这思维,看起来都和妖物没有丝毫关系。 之前一直以来,他以鬼魅视之,驱鬼辟邪的法术皆是无效,也看过姚念春的影子,堂堂正正,不存在半分虚假。若是鬼祟妖邪都能到这般地步,那他李道玄还来除什么妖,抓什么鬼?等着被对方一只手按死得了。 胡思乱想着,姚夫人听到他这句话也是慢慢平复下情绪。 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姚夫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然后望着门外轻叹道:“方才发怒,也不是对你的。只是我儿姚念春早已经死了,你所看到的并非是我儿。” “道玄知晓了。”李道玄连忙点头说道。 “唉”姚夫人长叹一声。 李道玄琢磨一下,也不准备再提姚念春的事情。 他等着姚夫人整个人冷静下来后,这才再度开口:“那夫人,可曾知道府中有过一姓钱之人?他该是让人叫他钱伯。” “钱伯?”姚夫人皱紧眉头细思,许久后疑惑的望向李道玄,“这钱姓管家府中曾也有过,只是十几年前随我儿念春出去办事,一同死在了外面。” “啊,这”李道玄愕然,也没再继续追问,此时看着刚刚平复下来的姚夫人,怕是他再说下去有种揭人伤疤的感觉。 钱伯和姚念春都是假的,难不成他们两個都是邪祟? 李道玄想着,觉得问了姚夫人两个问题,反而是问题变得更多了。 钱伯和姚念春一同死了,那么此刻在宅院中的两人是谁?莫非是这两人都眷恋姚家,当真是一同回来了?可宅院中鬼气不盛,不像是阴魂盘旋之地,何况此前多次试探无果,理应不是鬼魅才对,但目前却是证实,二者的的确确已经亡故. 一鬼成宅,两鬼当府,三鬼变界,四鬼化域,千鬼万鬼成阴曹,自渡黄泉为地府。 这鬼聚多了,便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阴气汇聚,阴地形成,所以鬼气也会越盛,也越是容易生恶鬼凶鬼。 世间少见鬼怪,但若见了大多数都是命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不明白其中联系,李道玄准备做场法事,与这姚念春和钱伯好好谈谈,问问他们是否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线索。 想到这里,李道玄便起身告辞,姚夫人正想着事,也没挽留,等他走后方才回神过来。 “道玄呢?” “方才离开了。” “唉,我还想与他说说念春的事。没想到他会遇到那个孽障。”姚夫人提起孽障两个字,便是口含恨意,“都害死了他的哥哥,现在还顶着他的名字做什么!我又不用他如此虚情假意!伱们去将他赶出去,莫要让他呆在府中污了我的耳朵。” “可是夫人,这事可是老爷吩咐的.”一旁的管家走上来,低头无奈的说道,“何况二少爷也是孝顺,从未违逆过夫人。为何夫人就不能” “啪——!” 耳光清脆响亮,管家捂着脸上躬身躲在一旁。 看着怒火中烧的姚夫人,他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家中谁才是主子!我不需要他那般虚情假意,也不需要他这个假儿子!什么老爷老爷的,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不过是老爷想将他培养成长子,将来整个姚家都让他继承!凭什么!这凭什么!我儿因为他而死,现在还要让这个孽障来继承我儿的家业,我怎能咽下这口气!我便是死了都不瞑目——!” 姚夫人发怒,这总是文雅柔弱的女子此刻却如同凶神一般,直叫周围丫鬟家仆们颤颤发抖,生怕下一刻牵连到了自己。 也在这时候,坐在一旁的沉默不语的小丫头看着姚夫人,张嘴轻声唤道:“娘。” 姚夫人闻言安静下来,默然的走到小丫头面前一把抱住她。 贵妇轻声幽咽,伸手擦拭着眼泪。 “是娘不好,是娘吓到玉儿了,都是娘的错。” (本章完) 第246章 姚念春和钱伯 第246章 姚念春和钱伯 堂中的这场面李道玄没能见到。 走出客堂后,他就朝着住处走去。 踏出门时,他见一只大红的雄鸡从一旁跑过,然后飞身进入了另一层院子,那速度相当之快,转瞬而过。 该是从厨房那边跑出来的,李道玄只是惊叹了一句,便也没多在意。 毕竟大户人家也是会在院子里养些鸡鸭作为食用的,偶尔跑出一两只活泛的也不足为奇。 走至后院,隐隐还能听到姚夫人的呵斥声。 李道玄觉得这或许是和自己提起姚念春这名字有关,看来就像钱伯说的那样,姚念春或许就是姚夫人的心病,不能随意提起。 “还是莽撞了,下次可不能这么直言。”李道玄心中轻叹,对于这次的失礼他也算是记了个教训。 想回到屋中准备了一下作法的用具,没曾想到刚来后院就遇见了坐在凉亭里的姚念春。 “这还真是巧。”李道玄抬头看着天上的大太阳,对于自己猜想感到怀疑。 “道玄兄,还请过来一聚。”远远的,姚念春朝他招招手,见无法避开,李道玄也只能走过去。 无论是鬼是怪,反正现在看起来都还活的好好的,他过去看看,或许多少也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走至凉亭前,就听到姚念春热情的迎接:“道玄兄,昨日为何不在府中?” “昨日有些事,所以没能来。”李道玄回道。 “那便是可惜了,我还想请道玄兄认识几个西洋朋友呢。”姚念春遗憾的说,“他们昨日落脚扬州,便到了我这儿歇脚,今日一早就启程前往上海了。” “西洋朋友?大公子还认识西洋来的人?”李道玄虽说感到意外,但也只是对于在这西洋人能来姚家落脚感到意外,看来这姚大公子不仅和洋人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虽说这些年来陆续有洋人搬来定居,但那都是在租界。 “自然是认识,所以我才想出去看看。”姚念春叹道,“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我大清的现状。变法,该变法。不变法,就会亡国!” “变法?”李道玄默然,他记得晚清的一些大事,其中就有名列青史的戊戌变法,只是这戊戌变法还得一些年岁,现在那些戊戌变法的君子们,或许有些还没出生,有些还在读书,即便是大一些的,也还在当个小官吧,“难道大公子认为变法就能救清廷?” “自然能!”姚念春满是信心的说道。 他目光坚定,宛如磐石,神色毫不动摇,显然信念稳固。 这种人对于自己选择的道路会坚持下去,他们纵使死了也不一定会改变自己的意志。 就像谭嗣同所写的那样:“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李道玄打量着他,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一丝破绽。 他暗中掐诀,默念破邪神咒。 可姚念春却纹丝不动,好似不受法咒影响,这叫他感到十分困惑。 “破邪无用?!”李道玄心中暗自惊叹。 “道玄兄为何如此看我?”姚念春见李道玄一直盯着自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无异物,便出声问道。 李道玄听着话回神来,朝姚念春大方一笑:“方才见大公子神色坚决的模样,便是想起了宋时的一位诗人。” “何人?” “文天祥。”李道玄叹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大公子能有如此胸怀壮志,我也只能感到佩服。这杯茶水算是我敬给大公子的。”“哈哈,道玄兄过誉了。”姚念春笑着,然后伸手端起茶杯与他碰杯。 两个人一口饮尽,皆是将杯底面朝对方。 二者笑声传来,畅快其中。 姚念春用扇子拍着桌子,慢慢唱出一曲满江红。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声音百转,唱的竟然不比那些风月场所的歌伎差,李道玄听完,不由的拍手称好,对于姚念春这等才华感到钦佩。 这年岁,能唱戏,能讲洋文,能读书识字,别说放在整個晚清,就算是前世,也算是个人才,虽然不知道姚念春为何没在史书上出名,但李道玄能够相信,只要他活着,将来必有大用。 “道玄兄就莫要再叫我大公子了,我长你许多岁,不如唤我姚大哥。”姚念春笑说道,“我与你一见如故,早就想和你做兄弟。” “既然这样,那我便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姚大哥。”李道玄也是攀的快,改口就称大哥。 两人打的热乎,一声李弟,一声大哥的,这庭院深深间,多有了些江湖结义的场面。 待热切过后,姚念春这才收起情绪。 他看向李道玄问出自己的目的:“方才听到我娘在吵闹,不知是出了何事?” “.”李道玄没想到姚念春问出这话,思绪转了转,还是决定撒了个小谎,“姚姨是在为姚大哥擅自跑回府上的事情感到气愤,说大哥应该好生读书,不要管着府中的闲杂事。” “这样啊,我知道了。”姚念春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了几分勉强,“我只是住个几日,等你将宅子中事了我就离去。” “只是姚姨的一些气话,姚大哥莫要难过。”李道玄劝慰道。 “我知晓,我都知晓。今日就到这里吧,李弟,我还有些事要回去做,明日再会。”姚念春说罢,不等李道玄搭话便起身离去,脚步走的很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就消失在了后院里。 李道玄目送他离开,脑子里还想着姚夫人和姚念春的事,耳边忽然传来钱伯的声音,着实吓了他一跳。 “我当初便是与小道长说过,莫要在夫人面前提起姚念春这个名字。你偏是不听我的,方才惹下这乱子!” 钱伯就站在他身后盯着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不满,脸上是气愤的神色。 此刻的钱伯就好似一只搏斗的雄鸡,挺直身子要与李道玄挣个高下。 “若是再惹夫人难过,我便是饶不得你。”钱伯哼声道,“多了些吃食,反而养了个闹腾鬼,当真是晦气。” “.钱伯何出此言?”李道玄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可交代过你莫要提大公子的名字,你可曾知道?”钱伯阴晦的盯着李道玄看,一步步走近,“伱若是记住这话,今日就不该提起的。” “我自是有分寸。”李道玄冷静下来回应道,“若是想解决府中的麻烦,就需找到源头。我在府中见过大公子,所以才要问问夫人。毕竟这事也可能是大公子思念夫人,怨魂留在府中不肯离去。” 钱伯无话,只是盯着李道玄。 许久后他挪开步子,弓着腰甩袖离去。 “只是这一次罢了,记住,不可提姚念春这名字。” (本章完) 第247章 鸡舍 第247章 鸡舍 看着钱伯离去,留下李道玄静立原地。 他举目眺望院落,心中百感交织。 不曾想这姚家内事诸多,姚夫人和大公子的关系是如此不好。 方才听姚夫人那般语气,莫非这姚念春有什么地方不讨姚夫人欢喜? 若是鬼怪,他也是试探过,当真是没有什么异样。 而这钱伯也是怪,总是神出鬼没,李道玄自诩硬功夫还是有些,这耳聪目明该是能洞察周围的动静。 但每次遇到这钱伯,总是叫他悄无声息的近身。 不解此事,李道玄只觉在钱伯和姚念春之间,他更愿意相信姚念春。 “罢了,暂且不想这事。”李道玄息了心思回到住处,他就见宫幼薇正在酣睡,且不打扰这小妖精休息。 照例三炷香,进贡四方神明。 祭剑,诵经,而后他安静的执笔在纸上写画,时辰不知觉就到晚上。 屋外点着灯火,李道玄收起笔墨。 看字画,颇为满意。 这些日子他日益练字作画,这本事也算是增长了不少,自从来到这晚清,他才明白为何古代文人墨客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实属于平日没什么娱乐,除了酒色外,也就只能费在这些上面。 不然这天色一黑,走出去双眼摸瞎,还能有什么趣事可言。 将字画放入书篓中,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还在啃着水果的宫幼薇一愣,随即将水果啃食掉,然后化为兔子蜷缩进被窝里。 李道玄见宫幼薇变回了兔子,便起身走过去,伸手将门拉开。 就见在门外,小巧的姚锦玉正披着大氅,尚且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 “道玄哥哥.”她见李道玄出来,这大眸子一亮,面带喜色连忙跨步入屋中,身后跟着丫鬟们也只能提灯进来。 在卧室内外转了一圈后,姚锦玉便坐在了桌前。 “锦玉妹妹,这么晚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事吗?”李道玄见她这幅神色,心里有些奇怪,毕竟这么晚了,小丫头为何就会找上门来。 小丫头听到这话,神色有些害怕的望向李道玄,然后开口说道:“道玄哥哥,我有些害怕。” “怎么回事?”李道玄连忙问道。 “就是.闹.闹鬼”小丫头将自己刚才遇到的怪事告诉他,原来是她从姚夫人房间中离开,回去的路上偶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小丫头抱着好奇心走上去看,谁知最后竟然看到那人影撞在墙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丫头和丫鬟们自然是被这般诡事给吓到,这闺房也不敢回去了,转头就来到李道玄这里,试图寻求一些安全感。 李道玄听着小丫头阐述,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先是安抚了小丫头受惊的情绪,然后拿起法坛上的桃木剑和一个布袋,便想去那姚锦玉所说的地方看看。 “走吧,我陪着你,不用害怕,且带我前去查看一番。” “好有道玄哥哥在,我自然自然不害怕,我这就带你去。”姚锦玉似乎在自己鼓励一般,说罢便站起身,向外走去,李道玄跟在身后,看着小丫头胆怯又强壮勇敢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但是姚锦玉有了李道玄的保护,这心里顿时安踏许多。 她紧紧内折李道玄的衣袖,将他带到那鬼怪消失的地方,指着前面的那堵墙,然后有些胆怯的说道:“就,就是这里了。” “你是说那鬼影就是从这里消失的吗?”李道玄细看着周围的情况,试图找到了那鬼影消失的痕迹。 但以法眼观之,却是丝毫没留下一分鬼气。 这事也当真是奇怪,明明是姚锦玉和丫鬟们亲眼看到,怎么会又毫无痕迹呢? 李道玄心中大奇,再次走近,沿着那面墙细看。 虽然直到最后也没找到什么鬼的痕迹,但也发现了一点东西。他从墙上的瓦砾缝隙中取下一根细细的羽毛,将其拿在手中查看。 这羽毛细如蝉翼,迎风则动,看起来轻飘至极。 细看之下,发现此物是与鸡身上的羽毛相似,李道玄这心中微微一动,然后就朝着丫鬟们问道:“府中养鸡可在何处?” “啊?小少爷问的是鸡圈?”丫鬟听了这话,开始还有些懵,但在明白了李道玄意思后,也就很热心的给他指点。 得知了养鸡位置,他也不急,走至姚锦玉面前安抚,叫她先回房中休息。 “我会帮妹妹抓到那只鬼的。”李道玄言笑道。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姚锦玉,“妹妹就将这东西拿着,若是害怕就放在身上多念几句‘道君保佑’,定能保妹妹不受鬼神惊吓。” 姚锦玉与夜中睁大眼睛,接过李道玄递来的东西。 她小心的拿在手上,然后双手捧在胸口望着他,眼神中露出几分欣喜与期盼,便是晃着小辫子点头:“有道玄哥哥在,我不会怕。” 目送着念念不舍的姚锦玉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去离去,李道玄这才手中握着那根鸡毛,向姚家的鸡圈处走去。 经过两座院子,转弯就来到灶房所在。 这里尚且还有光亮,两旁屋舍内还有人在说话,该是管着灶房的婆子和下人们。 姚府这么大,丫鬟下人不少,这百十来张嘴,每日的吃喝拉撒都要考虑,所以灶房分下的人也不少,多是些有了家室的妇人操持。 再看不远处的一排灶房内,此刻还是亮着灯,应是有人在其中忙碌着事,准备明天的食材。 李道玄也没心思偷听墙角,而是径直来到鸡圈。 他捏道诀于胸口,念了声“急。” 又朝着鸡圈内飞出一符,乃是静声符。 如此就能避免惊动鸡群,防止出了岔子,他则是拿着那根鸡毛,轻步踏入其中。 这鸡圈倒也不小,或许应该称为“鸡舍”才是。 已是天色晚,群鸡入睡,低声咕噜,好似进了什么杂戏院。 细细看,这鸡舍里的鸡足有百余只,养的肥胖的不少,其中以母鸡为多。 虽是鸡屎味难闻,但李道玄也是忍着。 将那鸡毛放在八卦罗盘上,看着罗盘的指针转动。 “好叫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他暗想着,一步步逼近那只鸡的所在处。 等这罗盘上的指针停下,李道玄也看清楚了那只鸡的模样。 是一只白毛鸡,浑身羽毛白好似穿着白衣。 它此刻正眯眼打盹,丝毫不知有人看着它。 盯着这只白毛鸡许久,李道玄也未曾看到什么异常,这鸡又在鸡舍深处,他便是想取出来也难。 多看几眼,捏着那根羽毛转了转,见也没什么古怪,他就放弃了再看着只鸡的想法。 “或许是我猜错了。”李道玄皱着眉头,转身便走出了鸡舍,离开时还转头看了鸡舍一眼。 他关上木栏,然后取出一符留在门上后就甩袖离去。 就在李道玄离开之后,鸡舍之中。 那只白鸡忽然睁开双眼,目光幽幽的看向鸡舍外。 (本章完) 第248章 锦玉往事 第248章 锦玉往事 传闻世间有一种雄鸡,总是会在半夜三更唤人名字。 其声沙哑如老者,多为妇人名。 若是妇人应答之,就会横遭灾祸。 从鸡舍离去,李道玄终究还是没找到那鬼影的痕迹。 虽来到姚家有几日,那所说的鬼怪却是与他捉迷藏般迟迟不肯现身,本以为是什么怨念邪祟,如今发现却是个有脑子的鬼怪,这让他感到意外。 回到自己住的屋中,李道玄坐下喝了口茶水,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宫幼薇见到他这幅样子,小跳着到李道玄的身边问其事情如何,李道玄头也没抬,便随口答道:“尚未有什么进展。” “这鬼怪当真是奇了,只需我在的时候便从不出来。若是我不防备,它亦会出来吓人。如今这些日子,也没害过什么人。不知道它到底有何心愿,徘徊在姚家不肯离去。” 宫幼薇听这话,大眼睛转溜,绕着桌子蹦蹦跳跳,像是在做些什么事。 “若是你都没发现,说不定此物非鬼怪妖邪。”她停下细说,将自己方才想的法子道来,“不是你说过,若是鬼怪定会留下鬼气。这姚家阴气虽有,但不足。若是鬼怪盘旋,定是有阴风袭来。你我都来了这么些日子,可曾见过阴风?” “倒也真是未曾见过阴风。”李道玄认同道,“这也是我奇的地方,倘若真是鬼作祟我定能看出来。但这獠来去无踪影,就好似一人般。” 李道玄此时也想着九叔对他的指引,但此间始终觉得九叔所言,可能并不完全正确。 “正是,正是。你不若将这邪祟看做人,再以其他法子寻寻。我猜它不愿离去肯定是与姚夫人有关,不然怎么就逮着姚夫人吓。若真是对姚夫人有歹心,这么些日子也该下手。可姚夫人只是在床前看到过人影,却没遭过那邪祟的祸害。”宫幼薇说的头头是道,将这其中点滴摊个明白,很多李道玄不放在心上的地方,现在被宫幼薇如此一提,反倒是让他觉得心中亮堂,叫他眼前一亮有了新的思路。 “对,这可太对了。”李道玄拍手叫好,在屋中走来走去思考,随后拿起果盘上的枣子,便是送到宫幼薇嘴边伺候,“未曾想到你竟然如此心慧,能想到这般多的事情。” “我自然是知道。”宫幼薇神气的动了动耳朵,两足立起伸出前肢接过枣子,然后塞进嘴中咀嚼,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只是我听得多罢了,不会忘记一些事。虽在很多地方不如你,但也能够帮你想想法子。” “哈哈哈”李道玄笑道,与宫幼薇笑闹几句,然后坐在床上静修,捋着姚家的这件事。 正如宫幼薇说的那样,姚家这事里里外外充满了怪异。 无论是那钱伯还是姚念春,亦或者姚夫人,这之间该是有什么关系。 “钱伯不让我与姚夫人说起姚念春,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保护姚夫人?还是说,其中有着其他隐私?而那姚念春也真的是姚念春吗?莫非他并不是姚念春?不然为何姚夫人会那般说?”李道玄心中嘀咕,取来铜钱准备算上一卦。 念念有词,抛铜钱算卦,需卦。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上卦为坎,下卦为乾。 得此卦者,需要耐心等候,急进反会见凶。 见卦象尚吉,李道玄满意。 此番姚家事,无凶无险。 那鬼邪看起来也非恶辈,该是有什么心愿。 既然如此,不如从姚家中过往之事琢磨起,或许也能得知一些消息。 李道玄心中有了定数,人算是安心。 取一符再画,得阴阳鱼入目中。 顿入太虚,恍恍惚惚便来寻见了燕赤霞。昨日与九叔论道,今日便是见燕赤霞,这日子过得痛苦并快乐,直到浑身麻木疼痛方才从太虚幻境中醒来。 耳边闻鸡鸣,天光混混乍破,已经是黎明到来。 李道玄起身,搓揉着隐隐还有些麻木的胳膊和大腿,想着昨夜燕赤霞所授的那些个招式,似乎还有一些意犹未尽,便提着宝剑在院中游龙。 燕赤霞所授剑术,当真是翩若惊鸿,疾如惊雷闪电。 持那龙渊,剑风阵阵好不锐利。 等收功镇宝剑,就听剑鸣声传来,清脆悦耳。 “好剑。” 李道玄擦拭剑身,便是越看越喜欢。 这龙渊不愧是古时名剑,当真是了得。 只是凭借此剑,再让他遇到那青面毛僵也能与之搏杀。 所谓财法侣地,这财便是一等一。 法器乃是法师之首,若是有上等法器,那便是如虎添翼。 练完剑,回屋中与宫幼薇一同梳洗。 她不喜漱口刷牙,还是李道玄半强迫半调侃着,才帮她刷了刷。 虽然为妖精,这牙齿天然白净,但李道玄总觉得这若是不刷牙,日子久了也会有异味,不如两人一起,也算是图个干净。 在宫幼薇抗议声中帮她刷完,吃着丫鬟送来的早食,李道玄这就去和姚夫人请安。 这一日也算是寻常,除了暗中收集关于姚家和姚夫人的一些事迹外,他再次和姚念春一同赏了古画。 只是此时的赏画,李道玄的心思更为复杂,时不时的便旁敲侧击问姚念春和姚夫人的事,可每每问起,姚大公子总会转开话题,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说,但李道玄觉得自己迟早能让姚念春开口。 与姚念春道别,李道玄又陪着姚锦玉玩耍了会儿。 小丫头看起来弱不禁风,这精力倒也旺盛,踢毽子,玩闹,也是风风火火,与那平日文静的样子颇有差异。 只是说话闲聊间,他知道姚锦玉幼年时候曾独自住姚府中,每日不得出门,只能看着四面高墙瓦房。 她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院子里玩耍,所以很期望有人能够陪她玩。 “道玄哥哥,你知道吗?”姚锦玉坐在椅子上晃动着脚丫子,眨着大眼睛看向李道玄,“我很小时候也还有个小伙伴。” “伱小时候也有个小伙伴?”李道玄听到这话感觉意外,毕竟姚家庭院深深,在他想来少有人能进到内院,这小伙伴又是从何处来? “嗯,她啊,每天晚上会跑来我的房间陪我玩。然后等到了天亮就离开。”姚锦玉有些怀念的说道,“后来我娘知道了这件事,就将她赶了出去,不让她再进我家门。” “等等,玉妹妹。你那小伙伴是什么?”李道玄听出了一丝不对劲,连忙拦下姚锦玉的话反问。 他以为这小伙伴是人,谁知道其竟然是每天晚上跑来,这当真是奇了怪了。 “她啊,她不是人。”姚锦玉脸上露出笑容。 李道玄顿时觉得头皮一麻,浑身宛如蚂蚁在爬。 (本章完) 第249章 人与灵 第249章 人与灵 不是人? 李道玄听着姚锦玉的话,顿觉一股凉意传来。 并非是他害怕,而是觉得这小丫头胆子可真大,明明知道对方非人,她竟然还敢和对方玩。 念此,李道玄疑声问道:“玉妹妹,这小伙伴非人,那是什么?” “她是一只狐狸,很小,很可怜。”姚锦玉托着腮帮回话,然后像是陷入了沉思,将自己和那小伙伴的点点滴滴都告诉李道玄。 她说自己是在墙角发现那只狐狸的,当时狐狸准备偷吃家里的贡品,姚锦玉看它可怜,就将供奉祖先的鸡腿给了它。 那狐狸叼着鸡腿跑了,姚锦玉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谁知道第二天晚上这狐狸再次回来,还给她带了些小礼物。 都是林中的果子和朵,闻起来都很香。 所以从那天以后,姚锦玉每天都会留着食物等小狐狸来找自己,而小狐狸也会带来各种礼物,作为姚锦玉给它食物的回礼。 一来二去,一人一狐的关系也越发亲近,小狐狸会和她玩闹,会听她说话。 那也算是姚锦玉在这大宅深院中少有的快乐时光。 但似乎不论是在这个时期,还是在李道玄的前世,欢乐总归是短暂的,狐狸并不受姚家众人待见。 姚锦玉每日偷偷留有饭菜的这事,最终还是让回到宅院中的姚夫人知道,又见她一小姑娘房间里有各种草草的东西,姚夫人就觉得这事有异样。 那天晚上,姚夫人便蹲伏在隔壁的房间中,在姚锦玉打开房门的时候,她带着下人突然出现,将那只小狐狸逮住。 姚夫人见这小狐狸与自己的闺女似乎常来常往,甚是有灵性,不敢妄自杀之,但又担心将其赶走后,往后会留下祸患,就请来了道士做法。 道士说狐狸与姚锦玉命格相冲,只有杀了这只狐狸,姚锦玉将来遭受的灾祸就会化解。 听道士如此说,姚夫人也是信了,又有了玄门道士的肯定做靠山,当真便要准备拿那只小狐狸开刀,最后姚锦玉拼命请求,方才让小狐狸逃过一劫。 “娘打断了它的腿,将它赶出了家里。还说以后若是再见到它,定是会要了它的命。”姚锦玉声音越说越低,渐渐的只有一股伤感之情。 她虽然年幼,伤心难过更加的真切。 小狐狸与她幼年相识,陪她玩耍打闹,却没想到有朝一日遭了祸事,被自己的母亲打断了腿。 姚锦玉说话之中都有着内疚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小狐狸,因为她的缘故让小狐狸受了伤。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姚锦玉就很害怕和外面的小伙伴接触。 她怕再重蹈覆辙,怕小伙伴们受伤。 无论是家中的鸟雀还是外面的走兽,她都不敢太过接近。 也是因为这种情况,姚夫人为此很是忧心。她发现自己的女儿性子孤僻,不太爱和外界接触,纵使一个人玩着游戏,一个人自言自语。 姚夫人带着姚锦玉去了很多地方,拜了香,敬了佛,但最后佛祖还是没有保佑,女儿的性子迟迟未曾好转。 或许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姚夫人意识到自己从未好好的和女儿相处过,她决定照顾好女儿,尽到一位做娘亲的责任,所以她没有再去京城。 那几年家中也出过很多事,姚锦玉只记得家里很热闹,直到后来姚家的宅院出了如此怪事,姚夫人带着姚锦玉上了茅山,她遇到了一个模样好看的小道士,那個小道士知道好多好多事。 听完姚锦玉的话,李道玄这才明白为何姚夫人对自己那么好。 不仅仅只是老道的缘故,其中可能还有姚锦玉的原因。 “道玄哥哥,我很开心能够遇到你。你和我说了好多事,我都记着。”姚锦玉朝着李道玄吐了吐舌头,颇为俏皮的说着,“我长大了一定要去道玄哥哥说的南方的国家看看,看看大象是不是真有那么大.” 少年和小女孩坐在石桌前说着话,来往的丫鬟看着也不禁露出笑容。 两人并排而坐,宛如金童玉女,只是看在眼中便叫人觉得天造地设。 时间也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流逝,等李道玄起身告别时,天边已然黄昏。回到屋中,李道玄坐下。 宫幼薇从窗户外跳进来,跃到桌面上喝着水。 她坐在桌上看向李道玄,动动嘴问:“今天可有什么收获?” 李道玄捻起一粒生塞入嘴中,朝宫幼薇点头:“知道一些事。” “关于姚夫人的?” “也有。” “说来听听呢。”宫幼薇趴下软软的说着。 “好,我说你听。”李道玄笑道。 他就将姚家中的事情细细说来,不管是从旁人口中打听到的,还是从姚念春和姚锦玉那里听来的,都一一讲述出来。 宫幼薇在听完李道玄的叙说后,兔耳动了动。 对于小狐狸的遭遇她甚是同情,也觉得姚夫人做的不大对:“那小狐狸好可怜,也不知道活没活下去。这么多未曾见面,再想见就很难了。” “姚夫人也是因为担心女儿方才这么做的。”李道玄叹道,“世人并非都是明智之人,见到妖异之物接近自己的儿女,任哪个做娘亲的都会担忧。何况狐狸本就是世代相传的邪灵之物,在寻常看来,狐狸都善于勾人魂魄,迷人心智,姚夫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天天和一只似乎已经有了灵性的小狐狸玩耍作伴,害怕担心也是自然。” “不懂你们。”宫幼薇鼓起腮帮气道。 “你自然不懂,其实我也不懂。”李道玄哑然笑道,捏了捏宫幼薇的脸再说,“今日收集的这些事,你可觉得其中能有什么联系?” “我觉得这钱伯最可疑。”宫幼薇直言道,语气十分笃定。 “我也觉得他很可疑。”李道玄点头同意宫幼薇的话,“只是这钱伯我也见过几次,他并非妖邪之人。我施法尚无动静,破邪也无用。这宅院中的邪祟也不与我见,当真是棘手。” 李道玄有些纠结,若说这钱伯有问题,他自然是敢一道法术将他劈死。 但无论破邪还是驱鬼之术,对于钱伯都毫无作用。 除了活人以外,他是不知道谁还能如此。 倘若钱伯是个活人,他便不能轻易下手,以免伤及无辜,此乃道门戒律,也是白云观的戒律。 授箓道士乱杀无辜,道门必除之。 “还需找到钱伯的命脉。”李道玄自言自语。 “说起来,这姚夫人年轻时候还有心上人呀。”宫幼薇又惊讶的说道。 “是,不过这也是丫鬟们私下说的事。”李道玄答之,“姚夫人年轻时候并非要嫁给姚老爷,而是准备嫁给她的表哥。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何事,姚夫人的表哥忽然失踪,所以姚夫人就嫁给了姚老爷。” “真是可惜了,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宫幼薇惋惜道。 “哎,玄哥。你说那邪祟会不会就是姚夫人的表哥?” 宫幼薇突然奇想,说了个惊天推测。 “该不会有这种事的。”李道玄说道,他觉得这猜想太过离谱,但又不敢很确信的否认。 一人一妖也就没再谈论,不一会儿便一一睡去。 直到半夜李道玄忽然睁开双眼,然后猛地看向外面。 “有鬼气!” (本章完) 第250章 真正的姚念春 第250章 真正的姚念春 “有鬼气。”李道玄看向屋外,神色严肃。 一股淡淡的鬼气从外面飘进,若有若无的勾引着他。 穿戴好衣物,李道玄随手带上几间法器,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来到姚家院子里。 此刻寂静,万籁无声。 薄雾弥漫在姚家宅院之中,悬挂于天上的圆月似是泡入水中,显得模糊不清。 窗外的景色随月光显得昏沉,如同染上了一层墨汁。 一时间,整个姚家竟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李道玄走出房间,就觉一股凉意迎面袭来,似寒冬里塞入脖子间的雪,叫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这会儿这院中会出现鬼气。”李道玄微微皱眉。 忽而阴风阵阵吹来,裹挟着墙角的竹林发出飒飒的声音。 草木皆无序摇曳,院中的下人们早已经熄灯入眠。 空旷的庭院唯有月光与少年。 他独身立于清冷的夜色中央,平静的看着院外的漆黑的之处。 那道圆形的拱门,就如同一张深不见的大嘴,幽暗的吞噬着一切。 静,安静,太安静了。 好似世间再无活物,唯剩李道玄存活。 “倒是有趣。”李道玄自语,“看来,你终于还是要现身了。” 他的话说完,幽咽的哭泣声若隐若现的传来,就好似蒙着纱巾,叫人听的不那么真切。 “呜呜呜” 那哭声忽远忽近,李道玄迈开步子,朝着那哭声传来的方向缓缓走去。 脚步未曾停歇,无论他怎么走,这哭泣的声音总与他差点距离。 从亭台楼阁走过,阁楼中央的池塘清澈映月,李道玄眯着眼看向湖畔对面的回廊中。 一道灰色的影子正趴在柱子旁看着他。 等到李道玄再次眨眼的瞬间,那根柱子下便没了踪影。 “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李道玄不解,但他知道这鬼怪如此勾引他,必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直到声音从姚家最后的院子里传来,李道玄站在院前沉思良久。 “该不会是.”李道玄深吸一口气慢步走入院中。 这是一片荒废的院落。 丛生的杂草淹没了李道玄的小腿。 在月光下,一座土包出现。 苍翠的松树在阴影中似各种奇形怪状的诡异之物,让这座院落显的恐怖。 “这是?”李道玄站在土包面前,神色凝重。 这是埋葬死人的坟墓,出现的地方却是姚家后院。 这很奇怪,姚家怎么将人埋在自家的后院里? “呜呜呜。”幽咽的哭啼声打散了李道玄念头。 他顺声看去,一道灰色的影子站在树下。 它如风中摇曳的烛火,似乎在下一刻便要被吹得消失殆尽。 “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是有何事?” 李道玄朝着影子慢慢走去,等到他足以看清对方的时候,神色有些微怔。 灰色的影子幻出人形。 无脸无面。 如同幽魂般飘荡在空中。 它静立在一堆不起眼的土包上,悲伤的看着李道玄。 悲伤,是的。 李道玄能感觉到这它的悲伤。 没有恶魂的憎恨与杀戮,也没有亡魂的无助和委屈。 它只有着无尽的悲伤。 “是你带我来的吗?”李道玄轻声问道。 “呜呜呜。”影子发出哭泣声。 它围绕着那堆土包转了转,提示着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你把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事吗?” 李道玄看着土包,抽出龙渊剑将这土包劈开。 厚实矮小的土包一瞬间被分裂成两半,将里面的一切都呈现在李道玄眼前。 是一座方形的墓坑。 但没有墓碑。 墓中埋葬的人早已经化作白骨,身形扭曲的躺在其中。 而在白骨周围,四方五面用玉石组成一道怪异的阵法,将其死死困于其中。 李道玄看着墓地中的白骨,从白骨发黄的程度来看,暗算着此人大概已经死了十年有余。 只是为何会埋在姚家的后院?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道玄看着影子出声问道。 那影子像是未曾听到李道玄的话,只是慢慢的接近那堆白骨。 但每一次的靠近,都有某种力量将它弹飞。 等到它再次回来的时候,身上的颜色便又暗淡几分。 那是即将消失的征兆。 眼前这亡魂若是再这般下去,不出半载就会烟消云散。连入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这样做,不过白费力气罢了。”李道玄朝着它说道。 那影子似乎听到了李道玄的回答,便停下来安静的等着他。 “这墓中被施了阵法。若不破阵,纵使你化为鬼仙在世也难入其中。” 李道玄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慢。 他咬破手指头,用鲜血在掌心画上一道符咒。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龙战于野!” 掌心对准墓中轻喝,只见那鲜血逐渐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墓中五颗颜色各异的玉石逐渐浮起,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而支离破碎。 此时四周忽然狂风忽然大作,墓园中的松柏剧烈的晃动着。 李道玄只感觉院中阴气四溢,一股暖流慢慢进入姚家宅院之中。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便抬头看去。 只见那姚家上空,一道虚影挣脱枷锁。 云雾如同落石的静水般散开,原本朦胧的月光此刻是显得格外清澈。 “没想这里居然是锁阴阵,到底是何人所为?” 锁阴阵乃是能够锁住阴气的阵法,李道玄也只是在道门的秘典中看到过介绍。 此阵法能汇聚周遭阴气,用于炼尸化形,效果类似于赵家那方血池一般。 李道玄搜索着记忆中关于锁阴阵的资料,又看了看土包中的情况,捏起法诀准备将其合拢。 未等他念起法咒,那道影子挡在他的面前。 “既然阵法已破,你为何还在这里?不速速去投胎?” 影子摇摇头,它落在白骨上。 在李道玄的注视下,那白骨与影子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 等到光芒彻底消散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李道玄面前。 “伱是?”李道玄看着眼前鬼魂疑惑的问道。 “恩公在上,请受姚念春一拜。”鬼魂跪地,朝着李道玄磕头。 这一刻,李道玄就觉一道金光冲入洞房宫中,那原本用去一寸的功德再涨三寸。 只是他来不及去查看功德情况,而是盯着眼前的鬼魂看。 “你说你叫什么?” “小子名叫姚念春。” “.你是姚念春?”李道玄惊愕万分,他想不明白为何姚念春的鬼魂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李道玄疑惑又略带惊讶的疑问,见李道玄表情也同样疑惑不解,那鬼魂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没错,恩公不必诧异,我便是姚念春,恩公还请听我言说。”那鬼魂慢慢的直起身子,神情暗叹,但却神色恭敬道。 (本章完) 第251章 鬼吃香灰 第251章 鬼吃香灰 “恩公该是听过我的名字,姚念春,姚家的大少爷。”这鬼化为原形,立于原地看着李道玄面露苦笑。 他穿着白净的马褂,容颜不过青年,许是生前的模样,和姚家中那位姚念春还是有些差别。 两者容貌不同,那位姚念春秀清,而眼前之鬼则刚毅不少。 大抵浓眉大眼,是寻常妇人家欢喜的模样,也不知道当初活着的时候,这姚家大少爷又该是多少女子心中的白月光。 鬼魂说着话,身形飘忽不定。 李道玄朝他颂念一段法咒:“巍巍道德尊,功行已圆齐。降身来接引,师宝自相携。慈悲洒法水,以用洗沈迷。永度三清岸,长辞五浊泥。” 乃是道门沐浴亡魂超度之法,咒罢,只见这鬼魂身形渐定,面色更是清晰几分,连带眼眉都露出。 鬼魂朝李道玄再次念恩,然后继续道:“我本是该死在了回来的路上,遭了贼人埋伏,身死于江河之底。本是不再过问事实,就此在江河之底盘桓之后,便该超脱入地狱,谁知道死后骸骨遭人拾回来,被埋葬于此地。此身受困而不得出,只能在这宅院中徘徊,茫茫不知去处,这做鬼也是无趣。不能说,不能碰,只能夜中看着。看着我的娘亲为我的事伤痛,看着我的小妹一天天长大。” “我想与她们说些话,却是人鬼殊途。这等孤独寂寞的时日实属难熬,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魂说罢,长叹一声,掩面痛惜,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当前境遇而感到悲伤。 虽是能长久存于世,但这般痛苦谁也不愿意承受。 李道玄心中有了些许理解,对于这姚大少爷的心事算是明白了一二。 既然眼前这鬼魂自称是姚念春,他惊讶过后,也得问上一些事。 “你每日在这宅院中,可知道谁总是吓唬你的娘亲?”李道玄问。 “是我。”鬼魂苦笑道,“我并非要吓唬母亲,而是想让她知我存在。可我不能言不能语,如何叙叙话都成了难事。只能被困死在这里,不得而出。所以我常在母亲门外徘徊,期望母亲能感知一二。” “那也就是说,这姚府中的怪异之事皆是你所为?”李道玄疑惑的问道。 “是,宅子中一些怪事该是我所为。”鬼肯定了他的话,然后飘动身子往来,“我不过是想引人注目,未曾想到会拿出这般动静。是我不孝,连累的母亲。” 听这鬼魂的话,李道玄信了三分,但心中仍有七分怀疑,毕竟这姚念春出现的太过巧合。 他只是找到了一些旧事的线索,这姚念春便出来,若是早有心意,不该如此晚才来。 这其中恐怕有什么内情,是他暂且不知道。 如此想着,李道玄决定再试试这姚大公子。 就见他眼皮动了动,然后再抬起头看向鬼魂问道:“既然你说自己是姚念春,那我再问你一事。” “还请问。”鬼恭敬的回答。 “你娘亲可是有一表哥?”李道玄问。 鬼魂愣了下,面色凝重,许久方才缓缓说道:“母亲是有一表哥,只是他死的早罢了。” “那我再问你,随你出去的,可有一人姓钱?” “钱?这我且是不记得应当是没有。”鬼魂摇摇头,“我那日带出去的两位管家,皆是死在了大火中,便是我也不例外。若是管家姓钱,我该是记得的。” “那不妨我最后再问一句,大少爷伱是否自己去过自己母亲的房间?”李道玄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然后紧紧的盯着这自称是姚念春的鬼魂。 这鬼魂面露茫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鬼魂如此神色,李道玄心中也有所明白。 眼前这名为姚念春的鬼魂,或许还是有些疑点。 也不等鬼魂再回答,他便是伸手朝鬼魂指去。 手中豁然出现一道白符,却是见李道玄手捏剑诀念道:“吾奉天法,下助吾身。借吾枷与杻,枷杻不正鬼和神。急急如律令!” 这口中念咒,手上白符便是华光闪过,这鬼瞬间就被吸入白符中。 李道玄再息腹中丹气,一手点在符箓之上,轻念道祖庇佑,便将那白符囊入怀中。再看墓地骸骨,取出五枚玉石,衣袖一挥念念有词,叫这分开的土地慢慢合上。 “等事情水落石出,我便会还你清白。”李道玄叹道,然后转身离去。 便是在这幽暗的夜色之中,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直到月高挂起阴风吹拂,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那无碑的坟堆前。 “.” 无声胜有声,自是无人再说话。 李道玄快步回到屋中,推门点灯。 宫幼薇尚在榻上贪睡,被他这一惊醒而不明所以,直起了身子,化为少女,穿裘披衣,见李道玄面色凝重就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李道玄点点头也不多话。 他让宫幼薇取三柱香来,再酌两杯清酒。 然后便站在此前布置好的法坛前,将那枚白符拿出来放在其上。 手捧宝剑,脚踏罡斗,口中念甘露法食咒:“冷冷甘露滋,法味难思议。骞香流七真,冥冥何生疑。受此法食者,生天登紫微。游宴大上京,光耀无边际。” 咒罢,心中再道一声“急急如律令!” 便从宫幼薇手中接过三炷香,点上后插入香炉之中。 李道玄再执起两杯清酒,将其缓缓倒在法坛前。 这就见清酒落地,洒下痕迹,但却在刹那之间,那痕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清酒并未倒在地上,而是倒向了不知何处。 李道玄见状,面露几分喜悦。 他扶着袖子,从香炉里捻起一撮香灰,将其缓缓散落在地上,任由灰尘落地。 但奇怪的是,这香灰既没有随微风散去,也没有落在地上。 而是半空之中消失不见,好似没了般。 一旁的宫幼薇看的新奇,瞪大眼睛瞅着香灰的去处,只见这香灰落地,不见香灰踪迹,她小脑瓜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此乃,鬼食香也。”李道玄看她如此好奇的神色,便出声解释道。 所谓人有五谷杂粮,鬼有香火陈糠。 人可吃食,鬼自然也可。 但这鬼吃的并非人所吃的五谷杂粮,而是一寸香灰。 若是鬼能常吃香火,自是能够化鬼为仙,叫人称“鬼仙”。 但鬼要吃香可是难,毕竟古语有句话: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香火常是奉神佛所用,鬼难食。 虽是大补,但却可望而不可求。 李道玄便是皆以甘露法食咒,替这鬼开了嘴,让它能吃到这敬来的香火。 方才那些显化怪事,都是鬼在食香吞酒。 (本章完) 第252章 清醒 第252章 清醒 如此说完,宫幼薇也是明白。 见这般玄妙之景,她也想喂喂这贪吃的鬼,伸手欲捏起香灰,却是被李道玄拍手制止。 “不可失礼。”李道玄好笑的告诫道,这兔儿啥都想试试,总是好奇心这般多。 进贡鬼神岂是那般容易,没得法可行不得。 若是让她这好奇心坏了自己的好事,那可就亏大了,便忍不住笑着告诫道:“莫要捣乱,我此番还有要事,不可乱了我的谋划。” 宫幼薇被李道玄这么一说,也算是似乎懂了些什么,就坐在一旁,也不出声,撑着下巴看他继续忙活。 李道玄见她老老实实的在一旁看着,便也不再管她,自顾自的再捏两把香灰散落。 等到这香灰消失殆尽,他捏剑诀点在那白符上呵斥道:“食我之香火,还不速速现身!” 只见那白符上泛起一阵烟雾,随后便觉阴风初来。 李道玄见状,拿起法坛上的铃铛,捏在手中轻轻摇晃。 伴随着叮当声响起,那烟雾渐渐地聚拢,变得凝实可见,不多时便化为一人形立在了原地。 那鬼魂懵然,立在原地。 “何方鬼怪,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吾乃钟馗天师转生,专审人间正邪。恶鬼下油锅,善鬼入轮回。且问,汝为何鬼!”李道玄厉声问道。 被李道玄这么一呵斥,那鬼魂猛地一个颤抖,似乎幡然醒悟过来,朝他躬身一拜,然后唤道:“小子姓姚,名念春。乃是扬州人氏也!” 鬼魂跪地拜道,李道玄听着,微微颔首。 它所说的话与方才别无二样,该是没有撒谎。 如此他心中安下,再想着寻做其他事。 手离开白符,剑指点在鬼魂的额头上,念一声“摄”,然后朝其笑道:“姚大少爷,又见一面。” “是你?!”鬼魂抬起头,看到李道玄后露出惊愕之样。 “是我。”李道玄应道。 “方才那天师钟馗是.” “乃是我所施展的一法。”李道玄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的接话道。 此等法术乃是审讯之法,将这鬼押入白符中,补以香火唤出来,如此就能不受外法制衡,免得这鬼被人操控说些假话。 再以钟馗为名,审讯这鬼。能过这关,鬼也就多半没能说谎。 这般看来,这鬼魂应该就是姚家大少爷,只是不知道被何人移了骸骨,埋在了自家后院之中,又遭那物影响,浑浑噩噩说了些胡话。 “大少爷如今可是清醒?”李道玄再问道。 姚念春的鬼魂站在法坛前,看着屋中的景色苦笑道:“清醒,清醒。还要多谢恩公,将我从这囚禁中救了出来。” “那我还是有一事要问大少爷。”李道玄等鬼魂说完,双目与他对视问道,“大少爷身边可是有一位钱姓管家?” “钱管家,自然是有罢。”鬼颔首肯定道,“若是姓钱,那他其实并非我的管家。” “并非大少爷的管家?那是何人?”李道玄好奇的问。 “他是我母亲的表哥,昔年扬州有名的才子,我当唤其表舅。”鬼魂幽幽说来,李道玄和宫幼薇双目对视。 两人眼中皆是有精光,好似都想到了什么。 “我母亲本该嫁给这钱姓表哥,只是不知道因为何事,这表哥突然便失踪不见,没了踪迹。母亲无奈之下,只能听从家中人安排,嫁给了我爹。后来我十岁时,偶在山林间遇到一聋哑之人。那人虽不能说,不能听,但却能写能画,才思敏捷,非同常人。我敬佩他的学问,便是每日与他往来,后来才知道他姓钱,与我母亲是表兄妹。他随我做事,教了我很多。” “我带他去了京师,为父亲做了事。后来带他回来,想将他的事告知于母亲。谁知道路于贼人,火烧了船。我与随从皆丧命,落入江中。也不知道我这表舅有没有活着,还是和我一样都死了。”鬼魂平平淡淡说罢,李道玄却是听出了沧桑的风雨。 姚夫人这表哥所历之事,怕是常人难以想。 难想一聋哑之人活下去的艰辛,又如何教导这姚念春,能让姚念春死后还念念不忘,这人定是有大才。 只是天妒英才,却是青年遭了厄运,连带自己的心上人都嫁给了别人,可怜,可悲。 按下这话,李道玄又问道:“大公子可是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姚家的?” “我是不知晓。”鬼魂摇摇头,“只是一睁一闭之间,我便是在了姚家宅院之中。之前虽有记忆,但也浑浑噩噩,好似做梦一般。若非恩人将我唤醒,恐怕我还在会处于迷离之中。” “你可记得你刚才说的话?” “记得。” “那便是好,不知道大少爷游于府中这么多年,可是去过令尊的房间?” “未曾去过,我大抵是想进去。但总也进不去,只能站于门外徘徊。”鬼魂回答。 “我是问完了话。”李道玄笑说,然后再端来几杯清酒。 将酒倒于杯中,朝着鬼魂敬道。 姚念春的鬼魂面露缅怀,只是站在杯子前,不一会儿那杯中酒水消散些许。 “好酒,好香火。”鬼魂感叹道,“做了这么些年的鬼,还是第一次吃的如此饱食。” 鬼魂食阳间酒物,并非像人一般,它们只是吸食其中的精气罢了,凡是被鬼所吸食的精气的食物酒水,阳人再吃,便会觉得些许寡淡。 “大少爷在府中徘徊了十余年,自然是饿了。做鬼虽不需吃饭,但这人食无力,鬼缺食而无神。大少爷没人供奉香火,肯定会有饥渴之感。”李道玄说着,然后将酒杯放下,看向姚大少爷,再沉声说道,“如今姚家怪事频出,大少爷该是知道。” “是,只是我也无办法。”鬼无奈的说。 “我有一法子可抓这元凶,不知大少爷可愿配合?” “这是我家,恩公若有办法,我自当全力相助。”鬼魂闻言,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便极好,事成之后,我也会满足大少爷一个心愿。” “当真?”鬼魂惊喜,“可满足我一个心愿?” “当真,不知大少爷的心愿是什么?” “我想见我娘一面。”鬼立马说着,他眼中含泪,不禁簌簌落下,化为香灰扬起,轻轻落地上,“我无法孝顺娘亲,是我之失过。我想与娘亲道一句别,说一声对不起。” “亦可。” 见李道玄应下,鬼魂不由的笑了笑,他浑身飘忽渐定,逐渐成了更为实质的人形。 “这是怎么回事?”姚念春感觉自己的变化,有些诧异。 “大少爷心中有了念,这鬼身也有了形。”李道玄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事想问大少爷。” “恩公还请说。”姚念春郑重的问道。 “大公子是如何看待府中的另一位姚念春?” “我那二弟.”姚念春面露感慨,神色多了几分痛惜,“那日之事不怪他,贼人要我命,我只是保他逃出去罢了。我是个当哥哥的,自然要保护弟弟。可他现在执念太深,过于自责,我也不想见他如此模样。” “我明白了。”李道玄点头,两人再无他话。 (本章完) 第253章 当真巧合 第253章 当真巧合 “明日我有计,还请大少爷配合。” “我定会听恩人的话。”姚念春谦谦有礼,虽是鬼魂,依旧风度翩翩。 若是这姚念春还活着,或许已经是大有名声,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才华横溢者,亦逃不过生死。 李道玄心中叹息,从那取回的五枚玉石中取一枚。 将其放在法坛之上,让姚念春的鬼魂进入其中,如此一来他便能保命,不至于出了变数。 独坐一旁的宫幼薇也有些伤感,虽然她常没心没肺,但也听不得如此伤感之事。 这让她想起了百年前的往事,心中颇有些难受。 李道玄见她面色委屈,还有些疑惑:“幼薇,可是不舒服?” “不,只是听了这姚大少爷讲的故事,我想起了以前的事.”宫幼薇小声说道,“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再见到她,我又会和她说些什么呢。会说谢谢,还是说好久不见?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或许我们再也无法相见。” 宫幼薇说着,心中满是遗憾。 她很想再和那个女孩说声谢谢,是她教会了自己那么多的事,也是她让自己明白了世间的一些道理。 “不要难过,若是有缘自然会相见。”李道玄看不得姑娘红眼睛,这连忙从怀里掏出手绢递过去。 他这手绢,正是那钱伯给的一个。 当初他还觉得该是姚夫人才会用的,却没多想,如今想来,真相早已经明确。 只是如今让李道玄感到疑惑的是,钱伯究竟是什么?他是人,还是鬼?亦或者是妖? 或许等着天亮之后,一切都会明白。 哄了哄宫幼薇,这小兔儿很快就抛去了烦恼事。 她最近专心练功,准备当个兔道士,李道玄也随她去折腾,毕竟自己也想看看这妖精能不能成道士,所以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也不私藏。 两人也不睡,坐于床上论道,一夜的时间不知不觉便流逝了。 雄鸡报晓,这天边不多时也泛起了鱼肚白。 院子中又渐渐地有了活力,姚家的丫鬟仆人们开始起床忙碌,准备着一天的生活用计。 姚夫人要用什么,吃什么,这都需要人操持。 百十来人伺候几个,也是伺候的精贵。 就连李道玄也跟着沾光,吃了扬州不少的本地特色菜。 来到堂厅,姚夫人见他含笑伸手,让他近前说话。 李道玄应声,几步走到姚夫人面前,手被姚夫人握住,她面带善意:“昨日姚姨多有说重话,道玄你可别往心里去。虽然你那哥哥去得早,但我这还是挂念着。一时气急,多有言重,是姨的不对。” 姚夫人如此说话,李道玄心中也是舒适。 虽说昨日被姚夫人语气突变的怼了一番,可他也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这事是他提出来的,他也做好了准备。 望着姚夫人诚意的神色,李道玄拍了拍姚夫人的手背安慰道:“姚姨见外了,道玄从未生过姚姨的气。反倒是觉得姚姨昨日训斥的对,是我说错了话。” “唉,已经十余年没人提起这個名字了。”姚姨叹道,“其实说说也没什么,我早该释然了。”“姚姨.” “那时候你哥哥的恶讯传来,我听了便是晕厥过去。”姚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眼眶红润,泪珠滚滚落下。 丫鬟们连忙上前伺候擦拭,生怕她伤心坏了身子,皆是劝慰,有的还瞪了眼李道玄,嫌弃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大早上就让夫人伤了神。 见这状,李道玄也是无奈。 他没想到姚夫人过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事还是如此感伤,也难怪钱伯要他别提姚念春这个名字,怕是因为这原因吧。 “你们都下去,我也不是个娇弱之人。”姚夫人推开丫鬟,拿着手绢擦拭眼泪,收了收哭泣声,含泪笑看着李道玄,“是姨失态了,道玄莫要怪。” “道玄能够理解姚姨的心情。”李道玄真诚的说道。 “唉,我还是再说说,许久了,难得你提起。”姚夫人继续道,“那日消息回来,我晕厥过去,老爷为了我的身子着想,就让家中所有的人不要提我那大儿的名字。后来有人说二郎还活着,那孩子灰头土脸就跑了回来。跪在我面前哭着说他对不起念春,若不是他念春也不会死。” “我那时候这个心呐,当真是跟刀子割的一样。我就恨不得,恨不得死的是二郎。我骂他孽障,让他代替哥哥去死。这些都我昨日想了想,都是我的不对。当大哥的保护弟弟,天经地义。二郎从小没了娘,一直跟着他大哥这感情啊肯定深。我只是怪他,也没想过他会难过.” 姚夫人说的有些伤感,语气多了几分自责。 “后来老爷让二郎改了念春的名,就是想让二郎担着他大哥的婚事。那时候老爷正是登官的紧要关头,我们姚家也是谈妥了亲事。再加上念春尸骨未能寻到,老爷就不愿意多生事端。念春啊,他什么都没有,连葬礼都是秘藏的。他的尸骨至今在何处,我也是不知。” 姚家的往事被姚夫人说出来,李道玄这才明白其中的门门道道。 先前只觉大户人家,如今想来其中也是纠葛众多。 姚老爷为了自己的官帽,甚至能够做出让二儿子担当大儿的举动,不顾亲娘姚夫人的想法,连亲生儿子的葬礼都不愿意风光举行。 只是对外宣称老二死于贼人之手,潦草下葬。 唉,高门大院,是非多。 鬼神可怖,人更可怖。 李道玄心中轻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想到担着哥哥名分的那个姚念春,他一直顶着别人的名字,活的不是自己。 戴着一张面具,有过开心快乐的日子吗? 也难怪他会想着离开故土,远去他乡重新开始,这样的日子,换做李道玄也不愿意。 “这些年,我也累了。不想再去计较这些事了。昨夜我想了一宿,或许真该放手了。”姚夫人轻声叹道,“二郎他很好,我一直都知道。他总是对我很孝敬,哪怕我对他恶劣。他也认真读书,和他哥哥一样都是个大才子。若是没有顶着他哥哥的名字,或许二郎也不输于大郎。这些都是我们造的孽,是我们害了他。” 李道玄听姚夫人这自责的话,也是有些好奇这顶着姚念春名分的二少爷的事,出声安抚姚夫人,顺着话头问道:“姚姨,那为何二少爷没有成亲呢?” “这事,也是因为那成亲的女子死了。”姚夫人惋惜。 “是谁家的姑娘?” “是金陵王家的闺女,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王家来人说姑娘死了,这亲事就潦草结束了。二郎也是个有脾性的,至今也就没有成亲。如今想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他。” “王家的闺女”李道玄愕然。 (本章完) 第254章 结法作坛 第254章 结法作坛 他从未想过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姚家成亲的对象竟然是王家的女儿。 莫不是那躲在李家村中的王漱玉的二姐?两人年纪差距不大,也算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 王家自然不差,在京城多有大腿,此前李道玄便听大哥说过,王家那位在京城颇得制台赏识,或许过不了多久便是要高升。 姚家和王家成亲,这事也的确说得过去。 只可惜王家并非真的王家,王家老爷也并非真的王家老爷。他被人夺取了身份,这事倒是和姚家二郎有些相似。再到那王漱玉二姐投河自尽,以及后来一些事,李道玄回想起来有些唏嘘不已。 这因果,当真是缠绵不断,自己在扬州都能碰到与其相关的事情。 “可惜了啊,那王家的闺女我也曾见过。亭亭玉立的,饱读诗书。奈何就这样死了,也是可惜。”姚夫人叹道,“若是能嫁给二郎,或许也算是天作之合。” “都是天意,夫人莫要担忧。二郎自然会有他的姻缘,只是时候尚未到来罢了。”李道玄安慰道。 “听你说了些话,我这心里好受多了。”姚夫人拍了拍李道玄的手笑着说道。 “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姚夫人问。 “的确有事。”李道玄点点头,“我已知晓府中怪事源头,这次定能叫姚府安然。” “当真?!”姚夫人欢喜的问道。 “姚姨,您可放心。”李道玄定声回道。 “该是何时做法?姨叫人帮你准备准备。” “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李道玄指着外面大日天,脸上满是自信。 “今日?”姚夫人闻言诧异道。 李道玄说今日做法除邪祟,姚夫人当然是信。 这搭坛建法,姚家上下也开始忙碌起来。 索性要的东西不多,黄布、香火、蜡烛、纸钱、旗帜、锣鼓等等,还有陈旧的铜钱以及柳树枝,这些都是较为容易弄到的,何况是在这无比繁华的扬州城。 法坛设在姚家的中院,为八卦台。 台有八面,以乾、坤、震、艮、离、坎、兑、巽为宫,插旗为界。 再上一层,加以五行,插白、绿、黑、红、黄五色旗帜。 中央搭建一坛,高三尺三,长九尺九。 铺黄布,布下一尊青铜香炉。 香炉之后并排请上三官大帝,三官大帝背后高阶的中央乃是道祖太上老君。 坛周围各四面大鼓,上写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象。 法坛搭建的紧锣密鼓,李道玄自然也不会闲着。 他在姚锦玉崇拜的目光中穿好新法衣,戴着莲冠,手持铜钱剑。 这铜钱剑虽是刚做,但在他手里勉强算是一件法器,毕竟桃木剑今日不适用,龙渊太过锋芒不适合,想来思去,也该有一件自己的铜钱法剑,就要求姚夫人供一些铜钱。 这姚家的铜钱自然也不会少,堆在库中跟个小山似得,加上金银珠宝,这都是姚家百年积累的财富,虽然再过几十年这些铜钱就都被废除了,但在这年岁还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李道玄借着法眼,从这堆积如山的铜钱里挑出了一些品质上等的用来做法剑。 久历年岁,锻造日子也合阳时,这种铜钱做法器最好,乃是道士心中最佳之物。 李道玄挑了一大堆品质上等的,又从中再挑一些更优的,这等奢侈之举,叫玄门其他人看到定是嫉妒的眼红。 选好铜钱,就叫两人帮着自己用红绳穿上,有两个人打着下手,不多时一把沉甸甸的铜钱法剑便制作完成。 “道玄哥哥,你会腾云驾雾吗?”姚锦玉坐在屋中看着李道玄耍弄铜钱剑,既是新奇,也是蠢蠢欲动。 她也想玩玩这铜钱剑,想学着他的样子斩妖除魔。 自从茅山一趟李道玄给她讲了西游记,倩女幽魂以及九叔的故事后,姚锦玉就对这些格外好奇,她幼年也遇到过怪事,其实也早在心中埋下根。 今日见到李道玄威风凛凛,她也是神往。 到底是个八九岁的女孩,充满了各种的幻想。 李道玄也不烦她,反而还将铜钱剑递给她玩耍,顺手教会她几式法诀,捏着法指施展的有模有样。 两人玩闹一会儿,便有丫鬟前来通报,说法坛已经按李道玄的要求布置妥当。 姚锦玉乖乖的将铜钱剑递上,李道玄接过后就让宫幼薇陪着她玩,随后自己大步出了屋门,直奔中院的法坛而去。 此时此刻,姚家的中央大院已汇聚了不少的人,在宅院中的丫鬟家仆们都围了过来,都想看看这年轻清秀的小道士如何做法。 而姚夫人则是坐在凉亭里,她身旁则是此前一直避嫌的二郎。 李道玄见状,心中也算是有了丝许的慰藉。他捏着手中的玉石,将其放在法坛上。 “大少爷,如何?”他轻声问道。 “母亲终于放下了,我对不起二弟。”姚念春的声音从玉石中传来,能听到他的几分愧疚。 “等事了,我会让你和他们见上一面。”李道玄说。 “谢谢。” 两个字后便无话,因为感激之情已经不能言表。 在万众瞩目之下,李道玄走上法坛。 他手握铜钱剑,目视前方。 手中持一符,抹于剑身上。 “急急如律令!” 轻喝一声,挥袖甩符。 便见法坛上蜡烛瞬间燃起,火焰四射。 “哇!” 周围一片低沉的惊呼声,丫鬟家仆们都瞪大了眼睛,毕竟这凭空喷火的法术,他们也是少见。 只是这姚家规矩严苛,他们既惊讶,又不敢惊呼的太过大声,场面一度非常的别扭。 李道玄也没管杂音,继续将铜钱剑放在法坛上。 他持三炷香,点燃后绕着法坛踏罡踩斗。 一步一念 “元始老君,敕天地水。” “三官山川,五岳四渎。” “昆仑九土,日月五星。 “九曜二十八宿,三十六雷,璇玑玉衡。” “五斗真人,百亿圣众。咸当承奉,卫护吾身。” “斩邪灭恶,诚魔收鬼。九州岛社令,疾速奉行。” 结坛法咒念罢,便是凭空风来。 八面旌旗猎猎作响,似有若无,好似有日光沐浴其上。 再上一层,至五行。 李道玄拜法坛,五行旗浮光闪烁,金木水火土齐聚于此。 姚家阴晦之气为之一空,五行汇聚,生生不息,鸟啼虫叫,草木焕新。 登丰收元,造化五行中。 再上,至坛前,朝老君俯首三拜,将香插入青铜香炉之中。 双手展开,挥袖。 四面大鼓“咚”的一声响起。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念净天地神咒,四下围观者皆是静下。 李道玄站于法坛上,只觉五气聚体,八卦护身,四象呈现,天地吉祥。 这是他头一次举科仪作法坛。 位于这法坛之中,他算是明白为何道士斩妖除魔时会搭建法坛来作法事,实属这玩意太过厉害,能聚拢诸法加持于身。 难怪那东洋法师凭借法坛可绵绵不绝,若是当时他能有今日这般法坛,定能叫那法师有来无回!连带那圣女都不惧! 举起铜钱剑,李道玄再无心思。 他朝着鸡舍的方向,踏出一步。 (本章完) 第255章 作法捕真凶 第255章 作法捕真凶 “且来!” 风起,平地而卷。 突如其来的风尘,惊动的众人愕然。 院中当真是一片旌旗飞扬,衣袍从风而动。 “奇奇了!”丫鬟家仆们惊呼,皆是盯着那法坛上的小道士。 他们未曾见过怀真法的道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这小道士的本事,单着一手就看似神仙,只是呼喝一声就有风平地而起,当真是叫他们长了眼界。 即便是姚夫人,此刻也甚是惊讶和期待。 李道玄也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面色如常,手持铜钱剑继续做法。 在台上踏罡踩斗,绕着台柱转圈,口中念着三洞真经,一脸严肃的神色任谁都不会怀疑他是否有真本事。 当他踩在法坛的台阶上,双眉凌厉,这铜钱剑指向后院,然后大喝一声:“邪祟便是在此!” “啊!在哪?!” “咱们院中竟然真有邪祟。” 听着这小道士的话,周围的家仆们不由的纷纷出声议论。 他们互相对视,此前都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折腾,对于姚家之中会有鬼怪之事,本就是比较相信,有的甚至早已是提心吊胆。 只是李道玄在这光天化日中指出了邪祟的所在地,是否正确还得另说。 大伙正想着,就听姚夫人说道:“道玄,看你所指的方向,我这宅中的邪祟可是在后院?” “正是。”李道玄郑重的点点头,他的声音也顺着传来,“那邪祟此刻正是埋在后院,因其阴气汇聚,冤魂不得出。所以每日都会在府中游荡,以至于作乱府中,吓到旁人。” “当真?”姚夫人见李道玄回答的明确了当,不似那游方之人,话语之中多是玄机话术,不由的面色一变,再次确认道。 “自是当真。”李道玄目光灼灼,始终望着后院的方向。 “那,那该当如何?” “只需将这冤魂的骸骨挖出便可。” 听着李道玄的话,姚夫人顺势应声。 也不犹豫,她便朝管家招手,吩咐管家点上几人,带人去后院挖骨。 点齐人手,随李道玄身后一路朝着后院走去。 姚夫人则再次在亭子中缓缓坐下,扶着茶杯看向远去的一行人。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难以言说的预感。 抚平眉间的困扰,再看向一旁的二郎,姚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与二郎已经许久未曾说过话了,当初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长久以来迁怒于二郎的身上,虽知道这并非二郎的错,可她怎么都缓不过那口气来。 只是被李道玄突如其来的一番询问,夜里细思,反倒是觉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慢慢散去,好似多年悬起来的石头,最终也是要落地。 二郎自幼也算是命苦,当初他的亲娘生他时难产,几经苦难,虽然保下了二郎的命,可他的亲娘却泄了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 因为姚念春的存在,老爷对二郎也并不看重,无非只当是多了张吃饭的嘴罢了。 姚夫人犹记得二郎小时候的样子,是个皮实的孩子,也只有他大哥姚念春管的住他。后来送去书院读书,回来之后又多了几分成熟。再后来 那些往事难寻,如今也算是该面对。 念春死去了这么多年,或许她也应该学会接受了。 想着这些事,姚夫人让丫鬟将一碟糕点给二郎送过去。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对于那过去多了几分释然。 “该过去了。”姚夫人想着。 坐在不远处的姚二郎正闲着无趣,他向来不喜欢与众人聚集,尤其是在面对姚夫人的时候,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因为姚念春这个名字,是他大哥的名字,而他也自知,自己不过是盗取名号的小偷,将大哥的人生偷了过来。 他知道姚夫人不喜欢自己,但他自己又何尝不自责,何尝无脸面对姚夫人,也无法释然这件事。 如果再回到当初,他一定不会独自逃走。 如果那时候逃离的是大哥,或许如今的姚家又会有所不同。 他心中几分低落,只是端起茶杯喝下。 望着天上的大日,心中暗想着日子为何会过得如此慢。正踌躇之中,就听脚步声传来。 抬眼看去,见是姚夫人身边的丫鬟,她端着放有糕点的盘子,将其呈到自己面前。 “大少爷,这是夫人嘱咐奴婢给您送来的。”丫鬟说道,姚二郎闻言,看着盘子中的糕点,神色愕然。 他扭转视线,望向那亭子里坐着的姚夫人,再看看身旁的丫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丫鬟再三唤醒,姚二郎这才回过神来。 他的手掌微微颤抖,将那盘点心接过,端在手中细看,然后小心的放在面前的石桌之上。 “你叫.”他问道。 “奴婢叫书画。”丫鬟答道。 “书画是吗?这给你。”姚二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丫鬟疑惑的眼神中放进她手里,然后推了推,朝她笑道,“拿着吧,这算是我赏你的。” “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丫鬟止不住的欢喜,脸上洋溢着笑容。 捏着银子提裙离去,在丫鬟们羡慕的目光下回到姚夫人身边。 而姚二郎则是看着桌上的糕点,从中捻起一块放入嘴中。 糕点很甜,很腻。 但他却是莫名的喜欢。 或许日头,也没那么晒人。 李道玄带着一行人来到后院,走到那座土包前。 与之前也没什么不同,土包不高,周围的草木茂盛,此时更多了不少杂草,若不是不走到近前,即便日日从这边上的小径来往也很难留意到。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土包上,只是多了几份不明显的新土。 他指着土包,朝众人说道:“邪祟便是在其中,挖出来便可。” 众人撸起袖子,挥动锄头就开始干活。 这人多事快,没多久土包就被人挖开。 大伙朝里面一看,里面竟然埋着一副人骨。 看这人骨白中发黄的样子,应该是死了多年。 管家走过去一瞅,不由的吸了口凉气,任他在姚家这么多年,也是从来没想过姚家后院竟然还埋着人。 这里可是夫人老爷们闲游之人,竟然还会埋着人骨。 而且看这人骨的样子,埋在这后院恐怕也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是谁,能有这般大的胆子。 管家一边想着,一边叫下人们将这人骨拾掇出来。 看他们那鲁莽的动作,李道玄当即呵斥住:“莫要如此乱来,这人骨可不简单。” “小道长,这人骨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管家疑惑的问道,此时他的脸上已是挂满了嫌弃。 “自然,他的身份不一般。”李道玄笑道,然后就没再多说,只是让众人搬运尸骨的时候轻一些,将其好生安放在木箱之中。 等到人骨清理完,他再沿着坟坑念净天地神咒。 待一切做完,便招呼众人抬着木箱先回到法坛,他则是继续站在坑洞前,伸手从中拿起一片鸡毛。 “终归到底,还是露出了鸡脚。”李道玄看着那片鸡毛,脸上露出浮现笑意。 将这鸡毛收好,然后离开了后院。 就在他离去后不久,后院的阴影之中,一个影子缓缓挪动,从院子的大树底下慢慢走出来。 等回到前院,李道玄朝姚夫人点点头,让众人将木箱抬上法坛安放平稳,然后说道:“姚姨,我将再次做法,待至戌时,便可清静亡魂。” “好,道玄,麻烦你了。”姚夫人欣然同意,管家早已向姚夫人说明了后院的情况,此时她还能保持如此风度,也着实让李道玄佩服不愧是名震扬州府姚家的一家之母。 言罢,李道玄便盘坐于法坛之上,铜钱剑平放于双腿之上。 他闭目敲着木鱼,颂唱着道经。 天色暗淡,围观之人也慢慢散去,这宅院之大,琐事居多,下人们有活在手的,也无法继续围观。 法坛周围的灯火被一一点亮。 只有李道玄依旧坐在上面,纹丝不动。 (本章完) 第256章 雄鸡 第256章 雄鸡 夜渐至,李道玄坐于法坛上颂念。 手中铜钱剑在灯火下泛着微微的青光,就好似附上灵韵一般。 那木箱中的人骨,也是在这阵阵诵经之中显得越发雪白。 这个过程在旁人看来很是平淡,那些依旧守在周围的丫鬟家仆们也三三两两显得疲倦,毕竟看了这么一下午,任谁都会感到累,索性只是那小道士坐于台上不动,也无需什么折磨人的事要做。 只要听着他偶尔的嘱咐,做些事情便可。 而在这些人看不到的地方,姚念春的鬼魂慢慢显现。 他立于那木箱之中,看着木箱里的骸骨有些悲伤。 再看自己死去的样子,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够接受。 李道玄敲打着木鱼,静静看向姚念春,脸上惋惜,便是轻声问道:“大少爷可是后悔了?” “我从不后悔。”姚念春静静的说道。 “当初让二弟先走也是我的意愿,我不会怪他人。若是以二弟的命来换我的,我绝不会答应的。” “大少爷是个性情中人。”李道玄叹息道,“只是因为大少爷这事,姚夫人和二少爷闹出了很多矛盾,多年未曾化解,也算是遗憾。” “.”姚念春沉默,许久后问道,“道长可否让我见见母亲和二弟,以及我在世的时候只见过一面的妹妹。” “当然可以。”李道玄颔首,“不过我现在还需一件事要大少爷帮忙。” “何事?”姚念春问道。 李道玄先不说,只是将一片鸡毛递过去。 这鸡毛端是漂亮,在灯火下散发出红色的光华。 “这是什么?”姚念春问。 “大公子不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将你带回来吗?拿着此物就知道了。” 姚念春迟疑片刻,随后接过那片鸡毛。 本以为自己是个鬼魂,这鸡毛定是拿不住,谁知道接上去的时候,鸡毛稳稳的停在手里。 “当真是奇妙。”姚念春捏着鸡毛感叹道,“未曾想我还能触碰现世的东西。” “此物与大少爷有关,自然能够碰到。”李道玄笑着,双手变化法指。 他神色严肃,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人,然后唤来家仆,让他们警守在周围,不要叫任何人靠近。 家仆们应声,李道玄便伸出手指朝着那纸人一点。 “天灵灵,地灵灵,万道精灵随我行。唤我神魂入三界,能入天庭闯地府。奉老君摄令,急急如律令!” 这咒罢,李道玄就觉意识仿佛被切割开,一面留在身体里,一面附着在纸人身上。 他试着操控纸人,所见之景与以往大有不同。 顺应着纸人的视野,他看到了满是幽暗的天地。 那遥远之处散溢血色,天空无比的深蓝,只是比起夜晚,这里要明亮许多。 无数白色云雾形成的道路在天上横跨,缥缈的东西在苍穹上漂浮。 “这就是幽冥界?”李道玄操控着纸人,一步跳到法坛上。 他望向身边的姚念春,便对他说道:“我以这纸人法身与你一同前去,你只需要捏着这鸡毛便可。” “好。”姚念春点头答应。 李道玄也不再犹豫,跳上姚念春的手掌上盘坐。 本体捏法指,朝着远处唤了声“疾!”。 姚念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推动,慢慢的朝着远处飘去。“此法为搜魂法术,能让你寻到想找之人。”李道玄坐在手掌说着,“那人也该是個玄门法师,能够将你的魂魄和肉体拖回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埋在姚府的后院里。至于那布阵用的五枚玉石,也是为了滋润你的鬼魂所用,让你不至于魂飞魄散。” “那人为何要这么做?我其实并不想留在人间。”姚念春叹道,“何必将我挽留,让我不得安息。” “我也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或许等找到了他,你可以问问来由。” 听着李道玄的话,姚念春点点头。 两人被风送到姚家灶房处,很快就来到一处闲置的院子里。 等姚念春停下,那股阴风散去。 “就在这里了。”李道玄说道。“伱将这鸡毛丢在地上。” “嗯。”姚念春丢下鸡毛,李道玄随后又念净心神咒。 鸡毛落地,浮现光芒。 咒毕,李道玄则是跳落在地上,走到那片羽毛前:“且出来,我已经知晓你的真身。” 院中毫无动静,连虫鸣鸟叫都不存在。 只余下黑洞洞的宅房,安静的立在那里。 “你若是不愿出来,就莫怪我不讲情面。”等了片刻,李道玄见毫无动静,便再次朗声说道。 “我之前便有疑惑,为何府中不见你人,你却总能出现。还叮嘱我不要说出姚念春这个名字。我先前信你的话,以为姚念春这名字当真会犯姚夫人的忌讳,但现在我算是明白,姚念春这个名字对于姚念春的魂魄来说甚是重要。你是怕我唤醒姚念春的回忆,怕我坏了你的好事?”李道玄环顾四周,声音传遍四方。 “我知你在这里,钱伯文,钱伯。” 静,不知多久。 就在李道玄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沙哑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总要弄清楚一件事呢?为何不就能好生离去?”一扇门打开,姚念春警觉。 虽然他现在做不了什么,但好歹也能提供一些消息。 朝着那扇打开的大门看去,其中空无一人。 李道玄站在原地,盯着那间屋子道:“我若是不弄清楚姚家发生的事,这府中的怪异又怎会消失。钱伯,你为何要打扰姚家?” “扰乱姚家?我怎么会扰乱姚家。我也从来没这么想过。”那沙哑的声音叹息道,“我也没想对谁做些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看看她?她是谁?姚夫人吗?”李道玄追问。 “是啊,是她。”清微的脚步声传来,那间门打开的屋子里走出一物。 李道玄紧紧盯着那东西,不敢有一丝怠慢。 “果然,就是你。”他冷声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妖也不是?” “我并非妖,当然,现在也不是人。只是借了这具身躯,苟活在世上罢了。”沙哑的声音说着,便是彻底的走出来。 姚念春瞪大眼睛看着,便是化为鬼魂都有些惊讶。 “你你怎么会是一只鸡?” “我就是这样。” 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只雄鸡走上前来,等到了李道玄的跟前,便看向李道玄张嘴说道:“若是我没猜错,你恐怕早就猜到了我的真身。” “是,只是没证据罢了。若非你留下一些痕迹,我还不一定能寻到你。” “当真是后生可畏。”雄鸡感叹道,“既然你们寻到我了,也该是有什么事想问我,我知无不言。” (本章完) 第257章 真相 第257章 真相 见一只鸡在说话,若是旁人看到定然都会感到惊讶。 李道玄他看着姚念春鬼魂痴呆的模样,也没有再理会他。 望着眼前的雄鸡,这心里的确是有千百种问题。 “你到底是谁?”李道玄问道。 “我是谁?这件事你不应该是知道的吗?”雄鸡笑道,它站在李道玄面前,那光鲜的羽毛好似丝绸一般,个头比寻常的雄鸡大上不少,显得格外雄壮。 “当真是叫钱伯文?”李道玄紧皱眉头问着。 “我便是钱伯文,也是你所知道的那人。”雄鸡道,“我是念春的表舅,只是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罢。” “是你?当真是表舅?你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回过神来的姚念春听到雄鸡如此说,这下更是惊骇。 他没想到眼前这只雄鸡,竟然真的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表舅。 “这事情说来话长。”雄鸡叹息道,“若是说起来,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那一年钱伯文还是个俊秀的青年。 姚夫人还未嫁给姚老爷。 那时候的钱家,在扬州也算是大户人家,钱伯文家中已不是单单的不缺钱财,说家财万贯也毫不夸张。 他自幼便爱读书,吟诗作画样样皆会,常于扬州中开设文会,也多有人响应。 钱伯文和姚夫人自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若是无差错,姚夫人往后也会嫁到他家中,两家亲上加亲,在这个时期而言,也算是件圆满的美事。 钱伯文觉得日子便是如此过下去,直到后来太平军造反,在金陵立了太平天国。 而那头领洪秀全,便是四处抓来文人为他写颂词,钱博文自是在扬州有名气,更是逃不过这一遭,便是被太平军抓去,给那洪秀全写了天父颂词。 可却未曾料到,洪秀全听信妖人的话,说了某时某日出生的人若是做了祭品,定是会愉悦天父,招来神恩,到时候大业可成,大清可灭。 于是钱伯文就做了那个倒霉蛋,他被割掉舌头,被人弄坏双耳,最后关进监狱中,准备作为祭品。 后来那祭拜神的仪式却没有进行,太平天国便是在清军的围攻下四散崩塌。 钱伯文幸运逃了出来,隐居在扬州城之外。 这之后的事就是他遇到了姚念春,得知了姚夫人已嫁人的消息,爱屋及乌之下,钱伯文就将自己的所学皆传授给了姚念春,还帮他打理家业。 可谁知道天公不作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钱伯文和姚念春出差回来的路上,遭了匪徒,姚念春不慎丧命。 只有钱伯文还活着,并找到了姚念春的尸体。 “我带着念春落到一处破庙中,我和菩萨祈求念春能够活过来。未曾想到菩萨真的有了回应,授我办法能够救活念春。”雄鸡悠悠的说着。 “菩萨如何回应你?又与你说了什么办法?”李道玄盯着雄鸡,皱紧眉头问道。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能够死而复生的更是寥寥无几。 何况世上若是真的有神仙,那般苦难之人不救,却要来救于姚念春? 李道玄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那日我累了睡着,隐隐约约之中就有菩萨现身。菩萨告诉我,若是想救回念春,就得以命换命。只要有人心甘情愿的献出命来,念春就能活过来。”钱伯文说道。 “我知道这法子后就带着念春的尸骨回到了扬州,我见了姚老爷,与他说起了此事,姚老爷应了我的话,然后将念春的尸体埋在了后院中。” “所以姚念春的尸体并非你一人埋的,姚老爷也知道?”李道玄明白过来,解了心中一些疑惑。 他还想着为什么姚念春的尸体能够无声无息的埋在后院,原来这其中还有姚老爷在,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事便是能说的通。 “这法子到底是個什么法子?”李道玄再问道。 “这法子说来也简单。”钱伯文迈着双爪走向姚念春,“若是想复活念春,就得寻到一个与念春有血缘之人。这人年岁不可太大,也不可太小。得需和念春一样,皆是男子。还要这人自己同意此事,心甘情愿的作为容器。” “小道长应该听过一个词——桃代李僵。” “桃代李僵?!”李道玄心中一惊,死死的看向钱伯文。 他自然是听过这个词,还是从九叔那里听来的,而用上这个词的人,就是那个被换了芯子的王家大少爷。 他只知王家大少爷这个名头,可那鸠占鹊巢之人叫啥他是不知道,莫非也是因为此法特异? “是,只要这个作为器皿之人改成姚念春的名字。等年岁圆满,就能让念春取而代之,重新活在世上。”钱伯文淡淡的说道。 “伱们!你们竟然想让二郎来当这容器!!”钱伯文的话刚说完,浮在一旁的姚念春怒喝道。 他此时怒不可遏,哪怕如今化为鬼魂也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愤。 “我绝对不会同意此事,绝对不会!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二郎这样!绝不会!” “唉。”钱伯文长叹一声,“我与姚老爷也是知道念春的性子,他若是知道此事定不会妥协,所以就请来了梅山法师,让念春忘却很多事。这样等到事成之时,他再醒来也就晚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不让我念姚念春这个名字也是有原因的?是怕惊醒了姚念春?”李道玄恍然问道。 “是。”钱伯文声音里带着无奈,“只是没想到多年的计划让你这小道士给破坏了,此事眼看就要成功,如今前功尽弃。唉,时也命也。” “那么钱伯,你若是这样做,可想过念春的感受?他若是知道自己血亲被自己夺舍身体,他真的会开心的活在世上吗?这难道不比千刀万剐更为难受?”李道玄严厉问道。 “父母之言,念春岂能不听?若能重新活过来,我想他会明白我们的苦心。”钱伯文无动于衷的说着。 “放屁!”姚念春怒不可遏,“我哪怕是死,去了阴曹地府,遭了那十八层地狱,我也不会动二郎一根头发!当初我能让二郎活下去,我又怎么能再害他?我姚念春活的起,也死的起!” “.”钱伯文无言,只能静静的看向姚念春。 李道玄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多少也能明白一些事情。 或许在钱伯文看来,一个庶子的命怎么比得上姚念春这条命。 他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是他悉心教导的孩子。 若是用姚二郎的命换取姚念春的命,钱伯文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掉姚二郎。 只是,姚念春并非是个傀儡。 (本章完) 第258章 事了 第258章 事了 “为什么?你不愿意再活一次吗?”钱伯文疑惑的问到,“这世间,王侯将相,谁不愿意多活一世?始皇帝如此经天纬地之人,也千方百计想长生。这人间之事,难道对你而言就不重要吗?” “别说了。”姚念春怒道,他平息着自己的怒气,冷漠的看向钱伯文,“人固有一死,这是我的命数,既然是我的命数,又为何要让别人来替我承担?” “舅舅,你总是教我文人风骨应该百折不挠,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可你如今,你为了这般事,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便是魂飞魄散,也不愿用害人来的身体再活着。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让我觉得罪孽深重!” “.” 钱伯文闻言沉默了。 许久,等到月牙攀升,夜风袭来,他孤独的身影立在庭院里,长叹一声:“我明白了。” “我还有一事,不知钱伯可否解答。”李道玄见这气氛趁机,便出声打破。 钱伯文看向他,点头应道:“你且说来。” “不知钱伯如何变成现在这般样子的?”李道玄问这话。 他对这件事非常好奇,毕竟钱伯文能以雄鸡和人形出现在他面前,还能让他察觉不出半点假象,这着实出乎李道玄的认知。 “这事啊。”钱伯文沉吟着,“并非我所为,我只是被人囚禁在这雄鸡身上罢了。” “被人囚禁在雄鸡的身上?”李道玄有些不解。 “这便是此法的另一弊端。”钱伯文道来,“若想让念春的魂魄长久存于世,就需一人与他牵连。只是我身体老矣,不能再动,为了让那梅山法师将我与念春牵连在一起,便将我禁制在这雄鸡身上。一旦念春的事了,我也就会彻底的死去。” “不过这雄鸡倒也奇了,我附着在其身上已许久年岁,也是有了些本事,能够幻化外相与人交谈。” 李道玄听完这些话,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来姚家后为何会感到怪异,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能以驱鬼之术验出钱伯文的异常。 原来是钱伯文非人非妖,而是介于两者之间,所以驱邪法术无用,符箓无效。 明白了这一点,李道玄心里也平静下来,若是往后再遇到此事,他也就多了几分经验。 “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钱伯文叹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可再说些什么。罢了罢了。” 雄鸡离去,李道玄与姚念春无话。 两人对视许久,便是回到法坛中。 姚念春消散,那纸人中的半具魂识也回到李道玄的躯体之中,徒留李道玄坐在法坛上。 他朝一旁守候已久的家仆挥挥手,说道:“告诉夫人,府中事了。” 第二天清晨,姚家宅院内外传来喜庆的锣鼓声。 姚夫人感激的看着李道玄,对于他祛除府中的怪相表示重谢。 “若非道玄出手相助,这府中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安宁。”姚夫人眉眼含笑的说道。 她招手唤来丫鬟,丫鬟手中举着红木制作的盒子。 “此为定金五百两,其他的赏钱我过两日给你,到时候伱便带上回去给你师父。” “姚姨您客气了。”李道玄笑道,对于这些钱财,他现在也没多大兴趣。 昨日的事还纠缠在心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姚夫人说。 带着钱财回到屋中,宫幼薇兴致勃勃闻着盒子,倒是显得饶有兴趣。 “你还玩的开心。”李道玄捏了捏宫幼薇的脑袋,“姚家的事我也多有知晓了。” 宫幼薇不解的看向李道玄。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许多事罢了。”李道玄叹道,就将姚家之中的诸事告诉了她。 “竟是这般下贱的作为?”宫幼薇睁大眼睛,“他为什么要害别人的性命?”“只是出于私心罢了。”李道玄拍了拍宫幼薇的小脑袋瓜,“人便是如此,善与恶,不过是一念之间。” 两人正说着,姚夫人过来。 她看着屋中的情况,然后将一物递给李道玄。 “今儿个扬州府衙那边送来此物,说是在扬州知府家中发现的,我想着对你来说该是有点线索,便是给你送来。” 姚夫人递来,他接过拿在手里细看,发现是一块刻有无生老母的木雕,旁边刻有一道符篆,写着一行字,该是召魂的咒语。 李道玄将此物捏在手里,心中顿时有了个念头。 他看向姚夫人问道:“姚姨,昨日的法坛可是拆去?” “未曾,昨夜太晚,便未吩咐下人拆除,想着今日再拆。”姚夫人见李道玄问起法坛,疑惑道。 “多谢姚姨,我的确还有些用处。”李道玄连忙道谢。 “家中的事情不是已了吗,你是要做何事?” 李道玄笑了笑,就将自己的计划说与她听。 “真的可行吗?”姚夫人有些担忧的说着。 “姚姨放心,我心中自然有数。” “我只需要寻到这邪法师,以他之行径,必然会遭到天谴的镇压。到时候再用雷法给与他一击。”李道玄很自信的说道。 姚夫人听罢,还是有些心忧。 “听道玄如此说,这贼寇想必很是厉害。不知道玄你” “我心中有一计,姚姨大可不必担心。只需借此物,定叫他有来无回。”李道玄说着,目光飘向窗外,“不过,还要请姚姨助我一臂之力。” “你大可放心,我自然是会助你。”姚夫人肯定的回答。 说完便着手安排李道玄所要的东西。 李道玄含笑应道。 等到黄昏,姚家此刻也是灯火通明。 李道玄坐于法坛上,举三杯酒敬天地。 他将那块木雕放在符法坛上,以九宫八卦困之。 “天雷轰轰,猛吏真君。承令召请,速降威灵。兴云吐雾,急赴坛前。统领五将,搜挠山川。万精鬼怪,捉缚来呈。一依帝令,火急奉行!” 说罢,举起桃木剑朝天一指,然后狠狠的刺在木雕上。 而离姚家的数里之外,王大少爷正坐在院子中静心盘坐。 他身前立着一具傀偶,亦然长出了利爪。 “那小儿坏我好事,当真是如牛皮般缠人。且等我练好这具僵尸,定叫那小儿死无葬身之地。” 自言自语说完,王大少爷将几道符贴在僵尸身上。 正欲再行它法,忽而就觉一阵不祥征兆传来。 “怎么回事?”王大少爷疑惑的看向外面。 他穿好衣服走出去,就见天上此刻阴云密布。 (本章完) 第259章 雷劈 第259章 雷劈 王家大少爷站在院子中,天色阴沉无比。 忽而一道虚影袭来,就见霹雳轰击。 王家大少爷狼狈逃窜,憋屈的看着莫名而来的袭击怒喝道:“哪般鼠辈,竟敢偷袭我!” “呵呵,哪般鼠辈?”李道玄纸人化形,站在王家大少爷面前。 他朝其一笑,然后继续道:“真巧,我们又见面了,未曾想到王家大少爷对我念念不忘,还想着算计我。” “是你!”王家大少怒视李道玄,“小贼安敢欺我!” “前几次叫你逃了,这次我定不会放过你。” “是吗?口出狂言!” 李道玄双手合指,吐以法咒。 就见金光突然四射。 纸人上的符篆散发着五彩的光芒,天地在这一瞬间为之变色。 “啊!滚开!滚开!”王家大少爷像是感应到了威胁,手疯狂的挥动着。 “天雷轰轰,猛吏真君。承令召请,速降威灵。兴云吐雾,急赴坛前。统领五将,搜挠山川。万精鬼怪,捉缚来呈。一依帝令,火急奉行!” 李道玄大喝一声,雷光冲天而起。 那光芒似一轮大日,将整个扬州城照亮。 随后,雷动。 乌云如海啸而来。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云层之中雷龙横行。 紫电交加,似雷神伐世! 目光绚烂的那一刹,亿万道雷霆汇聚而下。 “轰——!!!” 雷鸣震天撼地,墨色的夜晚就如同黑幕被烈火点燃。 整个扬州城的人皆惊恐的跑出屋子,张目结舌的望着城中那一道天雷滚滚。 “那是什么?!” “雷神爷降世了!” “我有罪,别杀我!” “娘,我怕!” 杂乱之声交错,无数人或是惊讶,或者害怕。 这般场景,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好似老天爷发怒。 直到雷霆息怒,风云退鼓,天地恢复了它以往的色调。 李道玄看着被神雷击中的地方,那里已经是一片焦糊,而王家大少爷躺在地上,也已是浑身漆黑,只是进气多出气少,想来也不行了。 正想走过去再补上一刀,那已然被劈成焦炭的王家大少爷突然跃起来,朝着他便扑了过来。 “我怎么可能败在你手上!” 王家大少爷大吼着,如同疯癫的朝李道玄发起攻击 李道玄顿感惊讶,他没想到这家伙已经被雷劈了个结实,居然还能起身,出手还如此狠辣。 不过他细看之下,这王家大少爷显然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动作虽然狠辣,却并不连贯,该到的招式似乎总是差那么一点。 李道玄见状倒也是不慌不忙,一边左避右闪,一边寻找机会,准备再次施展雷法了结这死对头。 忽然轻铃般的笑声传来,就见一对黑白童子朝他跃来。 这黑白童子速度甚快,不等他反应就将纸人切成了两半。 “小道士,可不能杀他。”那个熟悉的女人露出绝艳的容颜,她朝着李道玄展颜一笑,手中弹出一张黄符。 “破。” 纸人燃烧,化为灰烬,而附着在其上的李道玄也一时消失不见。 等到一切沉寂,她看着瘫倒在地上抽搐的王家大少爷,幽幽的说道:“你個废物,真是狼狈,还喜欢口出狂言,这次暂且救你,若是还有下次,可别怪我将你炼成尸。” 话落,黑白童子扛起王家大少爷,在悦耳的铃声中,一行人消失于黄昏之中。 姚夫人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她知道这事不简单。 方才的雷霆震怒她也是听到,心里紧的很。 直到看见李道玄睁眼站起,姚夫人这才长松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姚夫人显得尤为高兴。 “事情可是办完了?” “让那人跑了。”李道玄轻叹道。 “无妨,人平安就好。”姚夫人说道。 李道玄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想着那王家大少爷遭了自己那么重的一击,不死也该残了。往后再作妖的机会可能就少了。 只是可惜让他逃了,不然弄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与姚夫人道别后,李道玄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钱伯文却意外的找上门来。 他告诉李道玄说自己准备离开了,还将自己的埋骨之处告知了李道玄。 “伱不去见姚夫人吗?” “不去了,见不如不见,徒增伤悲。” “你打算何去何从?” “去我该去的地方了,如今事已放下,我也没必要再呆在姚家了。” 他看着微弱的烛火,整个人与夜色融为一体。 …… 到天亮后,李道玄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子中多了一具棺材。 仆人们将原本箱子里的白骨,一根根好生挑出来,细心清洗,随后摆放在木棺之中拼凑成人形。 昨日和姚夫人说了白骨的来历,姚夫人也是哭了很久。 她没想到自己迟迟未能寻到姚念春的尸体,竟然埋在了后院多年。 “公子,在墓中发现了这东西。”一名家仆匆匆跑来,对李道玄恭敬的说道。 家仆递上一枚玉佩,那上面刻着“伯文”二字。 这是从钱伯文所说的埋骨之处发现的东西,李道玄一早便将此事也告知了姚夫人。 李道玄知道这种玉佩通常都是文人贴身带着的东西,将它细心收好,他心中知道,此时的姚夫人,给她她也断然不会留下这枚玉佩的。 收拾好钱伯文的尸骨,便让人装在箱子里,他询问姚夫人,钱伯文的家在何处。 姚夫人神色伤感,但还是给李道玄指明了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姚夫人对于钱伯文的感情早就淡了,甚至于得知钱伯文的坟墓也在后院时,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想想也是,这世上哪有多少山盟海誓的爱情,到最后都不过是化为尘土,归于地下。 岁月不仅是最好的疗伤药,也是最无情的冲沙浪,再坚固的感情也会被岁月冲刷。 寻到钱家的时候,李道玄看到的是大户人家的大门,只是多了几分破败和落寞。 李道玄听姚夫人说过,钱伯文失踪后,钱家人也是找了多年,最后钱伯文的母亲哭瞎了眼,至今都需要人服侍。 如今看来,是可怜了二老,不知自家孩子死去多年。 李道玄看着年迈的钱老爷子,将那枚玉佩递给他们。 等他说完钱伯文的事后,原本还让人搀扶的钱老太太受不了这种打击,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谢谢,谢谢!”钱老爷子苍老的面孔加深了几分。 他佝偻着身子,低声下去的道谢。 他紧紧握着那枚玉佩,手剧烈的颤抖着。 “钱伯就在那里,已经收敛好了,两位节哀。”李道玄指了指木箱,轻声说道。 在做完这些事后,他便出了钱家。 在那门前的荷池旁,李道玄缓缓的转过头 再次看去,曾经高朋满座,荣华富贵的钱家。 而如今,碧瓦青石,斑驳的墙壁长满青苔。 寥几人路过,踩着石板间的杂草匆匆而去。 道是,人间易变。 或许人世皆是如此,总有悲欢离合。 李道玄不知道钱伯文何为从来没有回来看看过,或许他是不想自己的事被钱老太太知道吧。 有时候,死了不如死了。 (本章完) 第260章 闲游 第260章 闲游 “这下算是能安心了。” 黑瓦白墙,青石踏板之间。 姚夫人穿着青色的褂子,头发盘的精致,她与李道玄笑说着,这几日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却是那日过后,姚家宅院里的晦气一扫而尽,在外的几位姨太也都搬回来住,端的是让这院子里热闹了不少,也是让李道玄见识了姚家的人丁兴旺,这光是孩子就有七八个。 看姚夫人的神色,也不排斥这些庶出子弟,毕竟一个家族想要繁衍下去,这开枝散叶是少不得,何况这年岁孩子夭折的概率不小,生一场大病,或者患个什么病症就容易丧命。 这也是古人为何早婚早育的原因之一。 “你师父去了京师,你也要去?” “走时就与师父说好了此事,到时候便是要去京师汇合。”李道玄应声回答。 他站在庭院里,穿着一身蓝袍,套着单薄的褂子,头发也疏的整齐利落。 这日头打落在他身上,映衬那张白净俊气的脸庞,没有留着半瓢开瓜的辫子,这模样都俊气不少。 李道玄拿着扇子与姚夫人闲谈,一双眼睛清澈,不厚不薄的嘴唇含笑,总是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 这般俊俏的白面郎君,便是在何处都让人生不起厌倦之心。 毕竟人皆爱美,少年美亦然。 过往的丫鬟们总是侧目,连姚家中的姑娘们也多有含羞打量。 只是经过了一冬的酝酿,他现在好似初生的嫩芽,鲜艳动人。 “总不得走的这么匆忙,不如在这里多住几日。”姚夫人捏着手绢,站在回廊里看着满园桃。 她的笑容温柔,比之来时多了几分真切慈祥。 “不好这般总是打扰姚姨。”李道玄推辞道,“何况来时也有朋友赠了院子,我也决定过去看看,到时候搬去那里住些日子,将一些事做了。” “你来扬州还得了院子?”姚夫人问道。 她是好奇,毕竟扬州现如今虽不比当年的繁华,有了些许的落寞,可这宅院到底还是不便宜,李道玄这般少年,谁又会赠他院子? “是这样”李道玄就将来时的事说与姚夫人听,听到那人叫牛大命,姚夫人便是若有所思。 “牛大命这人我也是听过。”姚夫人慢步走下回廊,朝着院内的桃林走去,李道玄随她身后,两人闲说着话,“牛家曾也是扬州的大盐商,据说祖辈上还伺候过乾隆。后来太平动乱,洋人进来,这盐商之事也被朝廷收去,牛家不得出,就慢慢落寞了。到了牛大命这一辈,已然没有了往年的光景。近些年多有变卖家产,还组了船做客船用。” “要说起来,我家曾与牛家也算是结好,只是后来不怎么往来。他家的院子也的确有,与你大抵是想攀个人情。既然他这般说了,你收下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也是如此想的。”李道玄回道,但他却心中暗叹,送一套宅子还不算什么大事吗? “只是有一事还要与你说说。”姚夫人话题一转,看向李道玄沉声说着。 “姚姨请说。” “这牛大命若是请你去帮他家做一事,你可不能应下。”姚夫人叮嘱道。 “这是为何?”李道玄不解的问道,刚才还说人家送的宅子收下便是,受了牛大命的这份人情,为何这会儿遇事又变了卦。 “牛家之事.”姚夫人欲言又止。 她皱眉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牛家的事,没那么简单。” “他们祖上有一怪事,据说涉及者便是会丧命。”与姚夫人闲谈,最终李道玄却是心怀疑惑的离开。 牛家到底有何事,姚夫人一直没能说清楚。只是含蓄点出牛家之事过于怪异,连北面有名的出马仙何姓都不敢掺和其中。 她劝李道玄不要意气用事,免得遭了祸害。 “这牛家还能有什么怪事?”李道玄心中大为不解。 他与牛大命也算是相处过几日,这人讲义气,有诚心,看起来不像是有祸患加身。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秘?” 只是想了想这事,倒也没再深思,毕竟这是牛大命自家的事,他也没太大兴趣介入。 刚踏入屋中,阴风袭来。 珠帘被吹得叮咚作响,就见一白影朝他扑来。 李道玄一手点在来者的额头上,有些好笑的看向他:“我说姚大少爷,光天化日的还装鬼吓人?” “我本就是鬼。”姚念春咧嘴笑道。 他绕着李道玄飞了一圈,然后双手抱胸的浮在面前。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我娘?这不是事都结束了吗?” “自然会让伱和姚姨相见的。”李道玄没好气的说道,“只是你可想好了,若是见了你娘,你可就没几天能待在这世上了。” “我只有这么一個心愿。”姚念春笑道,“浑浑噩噩这么久,也早该去投胎转世了。” “真的不想多留一些日子?你被那梅山法师炼化了魂魄,又吸了多年的阴气,如今算得上灵魄,都能转世修鬼仙了。等到百八十年后,就能魂游天地。” “算了吧,我也不想这般样子待那么久。”姚念春说,“表舅走了,我觉得没什么遗憾了。就如你说的一样,人总是会死的,既然生死轮回,我又何必执念留于世间呢?我已经死了,与他们不是同行人。” “也罢,你看得开就行。既然如此,不如就明日晚上,我与姚姨说说此事,让她心中有些准备。”李道玄叹息,对于姚念春不愿成为鬼仙感到遗憾。 这般大奇遇他竟然不要,非得落得烟消云散。 自是超度钱伯文后,李道玄就发现化为鬼魂的姚念春非同一般。 被那五行阵法困住多年,魂体经受了五行之气的洗礼,便是没了执念,依旧能够存于世间。 这与吸食煞气的恶鬼相似,只是道路不同。 只需加以修炼,姚念春完全能走鬼修之路,这等天大的机遇,世间百年难有一出。 毕竟一旦修成了鬼仙,就能逍遥于世间,等同于长生久视,快活逍遥,还可炼驱鬼法,能降百鬼。 若有一鬼仙相助,李道玄觉得今后也不用惧怕这鬼怪之事。 但姚念春不欲入鬼道,他也就不好劝说。 只能准备和姚夫人说说此事,让这多年未见的母子再见一面。 “你也别做这副模样,我觉得我已经活的够久了。”姚念春飘在堂厅里说着话,“其实我生来没什么大志,只是平平安安的活着。只是爹娘对我期待太盛,我不得不故作努力。” “我只是个俗人,没太大的追求。” (本章完) 第261章 姚二郎和姚念春 第261章 姚二郎和姚念春 李道玄决定明日夜晚让姚念春和姚夫人见面。 在这之前,他特意去了姚夫人那里一趟,和姚夫人说起了此事。 当得知自己还能与儿子见面时,姚夫人顿时极为惊讶,端着的茶杯都不慎摔在了地上。 她错愕的看向李道玄,步履跌撞的走来,双手紧紧的抓住李道玄的衣袖,力气之大叫李道玄都感到意外。 “当真?念春念春他还在?”姚夫人哽咽道。 “是。”李道玄点头,“只是姚大哥死去多年,如今也只有残魂尚在,姚姨若是想见他,可要有些准备。” “我知道,我知道。”姚夫人念念道。“我就知道他还在,念春一直都在家里.我就说.我就说呢。” “姚姨。”李道玄唤道。 “唉”姚夫人望向他,然后长叹一口气,“是我失态了,只是.道玄也能明白姨的心情。我与念春快十余年没见了,我总是会做梦梦到他。别人说他死了,可我没见念春的尸骨,总想着他不会死,或许还在哪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可是前日,我这念头也落空了。” “我只是在想见见念春,与他说说话。我这个做娘的,实在是有些念他。” 姚夫人说着,不由潸然泪下。 这叫李道玄好些安慰,这才慢慢缓过来。 “娘!” 穿着鲜衣的姚锦玉从外面跑进来,她一路叮当作响。 这身上的玉佩和铃铛做串,显得活泼机敏。 “嗖”的一下扑到姚夫人怀里,姚锦玉睁着大眼看向姚夫人,见姚夫人脸上挂着泪水,“娘,你怎么哭了?是谁让你伤心了吗?” “玉儿乖,娘没有伤心,娘很开心。”姚夫人抹去泪水,伸手捧着姚锦玉的脸蛋,轻柔的捏了捏,然后面带笑容。 “那娘你怎么就哭了?”姚锦玉继续追问道。 “娘这是喜极而涕。”姚夫人说着,静静地看着姚锦玉,过了一会儿,很小心点的问着,“玉儿,你想见你大哥吗?” “大哥?娘终于是要和大哥和好了吗?”姚锦玉听到这话瞪大眼睛,随后欢喜的笑说,“我很想和大哥玩,但是大哥总不敢见我。大家都说这是因为娘不喜欢大哥,我不明白娘为什么不喜欢大哥。大哥那么好,总是会偷偷的给我带好吃的。” “我”一时间,姚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没想到在自己的女儿心里,这件事的影响竟然这么大,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已经在女儿的心中扎了根。 念及至此,姚夫人也是十分愧疚。 她想,或许当年的倔强,只会伤害二郎和家中的其他人。 “玉儿安心,娘以后允许你和大哥玩,娘再也不会说你了。”姚夫人轻叹道。 “好耶!我终于可以和大哥玩了!”姚锦玉欢呼道。 看着小丫头高兴的样子,李道玄心中也是开心。 姚夫人既然这般说法,也算是和二郎和解了,这纠缠多年的事,如今算是尘埃落地。 也不知道姚二郎知道这消息,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没由得李道玄多想,就见小丫头姚锦玉拿着风筝朝他走来。 小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然后举起手递给他:“道玄哥哥,给你。” “想放风筝?” “想!” “好,哥哥带伱去放风筝。” 一大一小这就出了门,朝着大院里走去。 姚夫人坐在堂中看着这般情况,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风筝落下,姚锦玉也随丫鬟们去午休。 李道玄独自在庭院里坐了会儿,准备去姚二郎那里。 也是在这时候,一名家仆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手中拿着信件,朝李道玄唤道:“李少爷!李少爷!” “怎么了?”李道玄疑惑的问道,只见家仆气喘吁吁的将信件递过来。 “外面,外面有人要我将此物交给您。”家仆道。 “这是.?”李道玄接过信件摊开,上面的字迹纤瘦,多几分柔和,乍一眼看该是位女子写的信。 一目扫下,他紧皱眉头,将信件收好,然后看着家仆问道:“送信的人可在?” “还在门外。”家仆指着外面说。 李道玄沉默片刻,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将其放在家仆手上嘱咐道:“帮我给她寻个住处,好生照顾着,余下的就赏你了。” 家仆一看银子,面露欣喜之色,连忙朝他躬身行礼,坚声说道:“李少爷放心,小的定会照顾好那位姑娘。” 说罢,家仆匆匆离去,留下李道玄看着手里的信件,立于原地许久。 将信件收入怀中,他朝姚二郎的住处而去。 姚二郎正在屋中看书,听闻李道玄的到来便是热情迎了上去。 与他来了个熊抱,上下打量着李道玄笑说:“不知道道玄兄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有一事想和你说说。”李道玄面色正经道。 姚二郎见李道玄面色正经,微微颔首,然后叫一旁候着的丫鬟沏茶去。 见丫鬟离去,姚二郎请李道玄坐于桌前,两人互相看着。 “道玄兄还是说吧,出了什么事?” “你大哥他想见见你们。”李道玄说。 “我大哥想见我?”姚二郎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腾的一下站起来盯着李道玄。 “你刚才说什么?我大哥?” “嗯,你大哥,姚念春。”李道玄淡然的回答。 “我我大哥在何处?!”姚二郎甚是激动的问着。 “你大哥他早已经死了,如今只有亡魂还在。”李道玄轻叹,“他想见你们最后一面,然后投胎转世去。” “.大哥”姚二郎像是泄了一大口气,坐在椅子上长叹。 他看向李道玄,面露苦笑继续道:“大哥他,终归是没能活着是我对不起他” “不是你的过错。”李道玄慢声说着,“你大哥其实” 李道玄就将钱伯文和姚老爷的谋划说与姚二郎听,在得知自己之所以改名,是因为姚老爷要他做复活姚念春的药引后,姚二郎沉寂了许久。 直到丫鬟端来茶水,他方才有了一些精神。 “其实.其实我不介意这样。”姚二郎苦笑道,“我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我爹的这般作为。” “若是让我献出自己的命来救活大哥,我也是一万個愿意。但是.爹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这些事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他是要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已至此,水落石出,你也不必太过拘泥于此,你爹他.”面对语无伦次的姚二郎,李道玄也只能叹声,这终归是姚家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被亲人如此算计,哪怕姚二郎的性子再好,他也难免会有些小情绪。 (本章完) 第262章 求救 第262章 求救 “其实,夫人也不知道此事。” “是吗?”姚二郎轻声回道,似乎并不是在确认真假,而只是随口的接话罢了,在他心中,此时大脑有些空白,或者他也不相信姚夫人不知道此事。 李道玄也察觉出了姚二郎的心思,继续说道:“夫人一直以为是你霸占了她儿子的身份,以为你要继承姚家的家业。她总觉得你夺了姚念春该有的东西,代替他成为了姚念春。所以夫人一直很恨你,因为姚念春的死和你也有些关系。” “原来大娘不喜我,也是因为这些事。”姚二郎听李道玄说完,这才明白为什么姚夫人总是看自己不顺眼,念及做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他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 “是啊,是我占据了大哥的名字,还借用了大哥的一切。这一切都是我该有的报应,最后却是让我得了逞。”姚二郎念叨着。 “谁对谁错,这些都已经不太重要了。”李道玄劝慰,“与其想这些事,不如看向前路。你大哥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你纵使愿意他也不会答应。” “他和我说过,当初救你是他心甘情愿,不管再来多少次,伱都是他弟弟。” “我大哥他真的这么说?”姚二郎惊愕的问道,他抬起头,眼中的闪烁突然更甚了一些。 “信不信,明日夜里就知道。”李道玄说完,也不再多语。 姚二郎冷静下来看着他,随后又轻叹道:“你说得对,都已经过去了。” 出了姚二郎的屋子,李道玄匆匆的向门房走去。 他来到姚家大门前,寻到方才来找自己报信的家仆,与对方同来到一处偏僻屋舍。 推开门,嘎吱声响起。 借着撒进屋子的日光,李道玄看到了坐在屋中的小姑娘。 这是船上遇到的薛家姐妹,只是如今姐姐薛玉容却不在身边,只有薛玉颜灰头土脸的呆在屋子里。 听到有人进来时,薛玉颜还有些慌张,但看到是李道玄后,她不禁面露欣喜之色。 “李,李哥哥”薛玉颜怯生生的唤道。 李道玄上下打量着她,便见她与之前迥然不同。 离别时衣裳尚且干净,姐妹俩穿戴算是整洁,而如今,薛玉颜脸上满是泥尘,手脚衣服上都是污垢。 她头发散乱,衣角撕破,像是逃难出来的般。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却是多了几分小鹿般的惊慌。 “没事吧?”李道玄过去温声问道,“你为何弄得这般狼藉?” “我,我”薛玉颜只是说了几个字,这眼中的泪水不住的流下。 因为哭泣的缘故,她单薄的身子都有些颤抖,缓缓的站起身,双膝一弯,朝着李道玄便跪倒在地唤道:“姐姐,姐姐被人抓去了——” 幽咽的哭声传来,这一跪让李道玄措手不及。 李道玄能够感受到她的委屈,伸手扶起薛玉颜,拍了拍她的脑袋,出声安慰:“别哭,有什么事说给我听,或许我能够帮上一些忙。” “呜呜.”薛玉颜抽泣着鼻子,用手抹去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看着李道玄便将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那日,我和姐姐去寻亲戚” 薛家姐妹按照地址去寻亲戚,结果发现亲戚早已经搬走,好不容易寻到的地址,却是空落一场,姐妹俩遇到这事顿时也是没了主意,就决定四处打听一下亲戚到底搬去了何处。 有李道玄临走时给的钱财,她们不是没去处,两人寻了间客栈暂且安顿下来,住上几日,好在扬州城中四处打听。 谁知道姐妹二人孤身在扬州,很快便引得不怀好意人关注。 一日出门,因为走的太累了,天气又热,姐妹二人便是寻了处避光的巷子,想歇息一会儿,却万万没想到,姐姐薛玉容叫巷子里的人贩子掠走。 当时薛玉颜被巷子口的吆喝声吸引,跑到巷子口看一处地摊上各色的人,可当她兴冲冲的想回到巷子中喊上姐姐一起去看时,就见姐姐已被人贩子扛起向巷子的另一头而去。 薛玉颜当时吓的不轻,眼前掠走她姐姐的人可不止一个,她一时间怔怔的愣在了巷子口的拐角处,她不敢喊叫,也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离去。 等她反应过来,姐姐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开始四处乱跑,到处寻找姐姐的身影,跑了不知道多少条街,从天亮跑到了天黑,鞋子也磨烂了,看再也没有见到姐姐,走投无路之下想到了李道玄,就想着来寻求他帮忙。只是薛玉颜不知李道玄在何处,只能再次漫无目的的到处打听。 之前剩余的钱财都是姐姐薛玉容保管着,她自己身无分文,又是小姑娘,东躲西藏下,薛玉颜很快饥寒交迫。 就在她准备乞讨为生时,忽然就听到李道玄在扬州府衙的事迹,于是追寻着就来到了姚家宅院的门口。 这看门的伙计开始不信她的话,薛玉颜只能要了纸笔,写下几行字后,伙计这才信了薛玉颜的话,就将这封信送到了李道玄手中。 听完了这件事的经过,李道玄对于薛玉颜能寻到自己的这份机敏多了几分赞许。 安抚好薛玉颜,将她带回到姚宅中,让人打来热水,清洗后换好新衣。 又备一些吃食,让她先填好肚子。 薛玉颜是真的饿坏了,捏着几块糕点就想塞进嘴里,只是她素有家教,即便如此,但这动作还是别雅,只是小口小口进食,那模样竟然和宫幼薇相似。 等到吃饱喝足,李道玄再想细细的问问所发生的事。 “你可知道掠拐你姐姐的人都是何模样?”李道玄问。 “他们都是.”薛玉颜回忆当时的情形,将那几名凶人描述出来,“我只看到他们的背影,都是光着头,腰间系着红丝巾,就跟和尚相似。” “你姐姐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只有这个.”薛玉颜递过一块手帕,上面绣着出水芙蓉。 一看就知是女子的东西,李道玄将其收起来。 “你就先在这儿住着,我去求夫人帮帮忙。” “我知道了,李哥哥。谢谢你”薛玉颜小声说着。 李道玄起身便去寻姚夫人,毕竟这事也不能拖下去。 姚夫人正和姚锦玉在用膳,见李道玄进来便是招呼他一同用餐。 李道玄含笑婉拒,又与姚夫人说明自己的来意:“来时遇到两朋友,交谈甚欢。今日才得知其中一人在扬州遭人掠拐,想请姚姨帮帮忙。” “是男是女?”姚夫人闻言,放下筷子,皱起了眉头问道。 “是姑娘。” “姓名何?多大年岁?”姚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道玄,这眼神里多有些含义。 李道玄见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大抵十五六岁,姓薛。” 姚夫人应下这事,她说会叫人在扬州帮忙寻寻。 听到这话后,李道玄的心也稍稍放下,毕竟姚家在扬州的势力还是有,想来寻个人,应当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回到屋中,就见薛玉颜正在和一白兔玩耍,她见李道玄回来,连忙站起身来。 “不用这么拘束,就当自己家。”李道玄宽慰道,“我已经和夫人说了,这事姚家也会帮我们的。这两日大概就有消息,你就安下心来。” “姐姐她,会不会遇到危险”薛玉颜忧心忡忡的问道。 “之前听你描述,这些人恐非寻常人。你姐姐落在他们手里该是有用处,暂时不会伤你姐姐性命。你且安心,我定会救出你姐姐的。” “真的谢谢你,李哥哥”薛玉颜感激的说道。 “无妨。”李道玄说着,他取出薛玉容的手帕,拿在手里走进了屋子。 “你就在外面歇息,不要进来扰我。” “我知道了。”薛玉颜乖巧的回答。 (本章完) 第263章 纸人探查 第263章 纸人探查 李道玄捏着薛玉容的手帕进了内室,将其放在法坛上。 点上三炷香,插入香炉中,再行三跪九叩之礼。 等到天色暗淡,姚家的下人前来安排了薛玉颜的住处,李道玄则站在法坛前,拿起了法坛上铜钱剑。 踩着罡步,李道玄手捏黄符念道:“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李道玄奉茅山祖师敕令,拜请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亮斗,南方五鬼张子贵,东方五鬼陈贵先。急调阴兵阴将,火速前来扬州寻人迹,速速领令,火速奉行。茅山祖师敕令!” 咒毕,手持铜钱剑朝那黄符上一刺,手帕落下,就听屋内铜铃声响起,珠帘被吹得左右摇晃,桌上的蜡烛昏暗摇曳。 五道模糊白雾升腾而起,围绕着那张手帕转圈。 一旁的角落之中,姚念春的鬼魂幽幽出现,他看着屋内的五道白雾有些诧异。 “这是五鬼?” “正是,你可见他们模样?”李道玄问道。 “倒也看不太清,只有模糊之姿。”姚念春老实回答,“你唤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帮你寻人?” “是也不是。”李道玄回答,“五鬼只能大抵知道方位,还需一些东西。” “当真是玄妙的手段。”姚念春感叹,“我活着的时候未曾见过这些,没想到死了竟然能见到这般多。” “你若是愿意转为鬼修,我自然还有法子教你。” “罢了,罢了。你莫要劝我。”姚念春说罢,便兀自离去,李道玄撇眼看着姚念春消失的地方,有些遗憾。 这次劝慰又失败了,看来这鬼是铁了心要去黄泉。 收起念头再次看向地上五鬼,那手帕此时正随着五鬼的动作漂浮。 下一刻,五鬼化为烟雾朝外飞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道玄安静的坐在床上,闭目静修。 宫幼薇趴在他的怀里,蜷缩着身子休息。 唯有夜色寂静,蛙虫鸣叫。 忽然他睁开双眼,目光看向外面。 就觉一阵阴风传来,五鬼再次化形,匍匐于地上,慢慢落下一物。 李道玄轻轻的将宫幼薇放在一旁,然后起身捡起五鬼带来的东西。 是一尊欢喜佛像,这佛像在烛火下呈现深红色,佛像上是两人,姿势盘俯,情欲交合。 “欢喜佛?”李道玄捏着这佛像细看,只觉其做工精细,浑身细节处必现,栩栩如生。 从做工上看,这欢喜佛像定是不大便宜,当非廉价之物。 捏在手中就觉丝丝冰凉,沉甸甸的压手感,该是上等的玉石所制。 他将欢喜佛拿在手中看向五鬼,就见它们晃动着身子不曾离去,像是在和李道玄寻求着什么。 “我知晓了。”李道玄应声,然后点燃三炷香,绕着五鬼走上一圈,将这香火插在地上。 就见那香火飞速燃尽,化为香灰落下。 至此,那五鬼才起身跃动,然后变成烟雾散去。 方才那般姿态是五鬼在求香火,毕竟李道玄托五鬼办事,这五鬼总要要点什么。 寻常人若是差遣五鬼,得需割魂喂鬼,但李道玄为授箓道士,上香皆为告天地鬼神,这点的香火非同一般,五鬼自然是欢喜不已。 所以常人若是不得真法,可千万不能擅自驱鬼做事,到时候报应反噬本身,那可就哭都哭不出来。 喂饱了五鬼,李道玄捏着欢喜佛像。 他先是走到房门处,将房门反锁,然后将窗户一一合上,只留其中一扇窗户虚掩了一道不易让人察觉的缝隙,最后再次走上法坛前,取一纸人。 以刀破手指,挤下几滴鲜血,再将纸人平放在欢喜佛像前,盘坐在地上颂念咒语。 “吾奉天法,下助吾身。借吾枷与杻,枷杻不正鬼和神。急急如律令!” 颂念三遍,捏道指朝那纸人一指。 就听风声阵阵,纸人翩然飞起。 下一刻,李道玄神识入纸人之中,无风自起,穿过那道缝隙飞出窗外,沿着夜风前行,慢慢飘过大半个扬州城。 此为傩坛附身之法,也算是茅山法术之一。能将神识附着于纸人上,去往各处。 这般法术虽神奇,但也有弊端,若是丹气不足,法力难为,纸人也就维持不了多久。 上次李道玄就是借助此法,远渡王大少爷住处,以摄雷法术将其击伤。 如今再用,虽没有法坛聚力支持,但也能行探秘之事。 意识寄存于纸人之上,飘飘乎落下。 这是一处繁华之地,街巷歌舞升平,只是站在房顶上,就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乐曲声。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似昌盛之世。 来往女子不绝,达官显贵不断。 这里就是扬州青楼之地,也算是扬州闻名遐迩之处。 李道玄操控纸人飘然走在屋檐上,朝着后院低矮的瓦屋走去。 穿过街巷,就来到深处。 这里是高墙大院,四面还有人影晃动,似有人把风。 只是李道玄此时只是一片纸人,倒也没人能发现。 他落在院子里,朝着眼中的白色踪迹走去。 那是五鬼留下的踪迹,也是薛玉容的所在。 至后院,来往壮汉看守,皆是一些光头之辈。 隐隐能听到这院中传来女子幽咽哭泣声,以及那似有若无的哀嚎和喘息。 男人的怒骂和笑声传来,伴随着鞭打的啪啪作响,叫人不禁毛骨悚然。 比起鬼邪之恶,李道玄更讨厌这种人间浑浊。 贴着墙角走动,耳边不断是各种声音。 就像是在训畜生,那些男人正在训斥着女人。 “贱货,让你不从!” “可要好生练着,成了之后定是有你们荣华富贵。” 李道玄沿着一处窗户缝隙看进去,就见几名赤身大汉正在蹂躏一少女,那模样凄凄惨惨,他看了也不忍心。 不可打草惊蛇。 收回目光,李道玄继续寻着白雾走去,很快就到了白雾尽头,那是一扇被锁着的门。 沿着门缝钻进去,就见屋内情况。 一处阴冷凄凉之地,横七竖八锁着十来名女子。 放眼看去皆是披头散发,浑身衣着破烂,无精打采。 李道玄大致看了看,这些女子的年岁都不过十六七,即便披头散发,也不难发现这些女子的模样也都是端正,不似寻常农家女子。 看得出这是被人专门抓过来的,锁在屋子里不许出去。 她们手脚上都有血痕,很多姑娘都是戴着链铐睡着。 “当真是一群畜生。”李道玄暗骂道,他看这情形自然明白这些人都是被抓来的姑娘,想来这群光头专挑良家女子,抓到这里后作弄。 这般恶行,李道玄就觉天理难容。 只是他现在仅有纸人,这外面把守的人不少,意气用事容易打草惊蛇,需得再看看情况。 在少女中寻找,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此番过来的目标。 就见屋内的墙角,一副狼藉的薛玉容正蜷缩在角落。 李道玄走过去,跳到她身上,伏在耳边轻声唤道:“薛玉容。” (本章完) 第264章 囚困的薛玉容 第264章 囚困的薛玉容 薛玉容只觉浑身疲倦,手腕脚腕上疼痛不止。 她此刻又饥又渴,脑子昏昏沉沉不知该想些什么。 只是从前两天被抓到这里后,便再也没进过食,如今腹中饥渴难忍,恨不得食自己的血肉。 看着屋中被囚禁的女人,薛玉容就知道自己恐怕难以逃出去,这地方看着便不是什么易来之地,进来容易出去恐怕就难了。 “也不知道妹妹如何.”薛玉容心中愁苦,不觉还有些懊悔。 若是当初随那位李姓少爷而去,是不是今天的境遇又会不一样?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既弄丢了妹妹,自个儿也被人囚困起来。 小妹年岁那么小,若是遭了坏人可怎么办。 那般纤瘦的小姑娘,要是被薛玉容越是想着这事,心中越是乱如麻,她恨不得化为蝇蚁飞出去,飞到小妹身边去护着她。 自己本该是来扬州寻亲戚,却未曾想到这亲戚没寻到,反而把自个儿给搭了进去。 那些人凶神恶煞,看起来便是知晓不是什么好人,耳边总是能听到各种女子的哭泣声,嘶哑叫唤乃至惨声惊叫,就好似被拖出猪栏的母猪发出绝望的声音。 薛玉容被这般情形给吓得瑟瑟发抖,她很难想象若是自己遭了这样那样的罪,最后还会有什么念头活下去。 这屋中的女孩每天都要被拖出去一两个,那拖人的姿势就像是拖着一条狗般,毫无人性可言。 而在这里但凡是有不从者,都会遭受到一顿毒打。这些凶鬼不分轻重,抡起棍子就左右开弓,打的那些姑娘们连连叫唤,最后迫不得已服软。 若是还有不从者,那后果更是严重。 她便是在这屋子里亲眼看到一位刚烈的女子被人折磨到天亮,走后奄奄一息,浑身赤裸的拖了出去。 见过了这么多惨剧,薛玉容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够逃出去了。这里到处是守卫,到处是彪悍的壮汉。若是无人朝外面传递消息,又有谁会来救自己呢?何况她在扬州也无什么亲朋,便是能叫人托话,也不知道该叫谁来救命。 活下去,这是薛玉容的此刻唯一的想法。 她现在只想活下去,若是有机会出去,就还有希望寻找到自己的妹妹。 无论是妹妹是死是活,她都要给爹娘一个交代。 默默地攒着力气,她只能在这里等候着别人的发落,生与死,最后不过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情。 夜色浓郁,薛玉容昏昏欲睡。 便是在那半梦半醒的时候,耳边隐约传来呼唤声。 “薛玉容,薛玉容” 谁?谁在喊自己? 薛玉容从昏睡中醒来,努力的睁开眼看向四周。 四下无人,屋内静悄悄。 “薛玉容。” 再听这声音,显然来自身前。 她低下头看去,便是见一张单薄的纸人站于这昏沉的夜色下。 那纸人或幽或暗,飘飘然动,宛如惊魂。 薛玉容被这般景象给惊醒,她背后顿生冷汗,整個人打了个激灵。 顿时睡意全无,嗓子正准备叫唤出声,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将那股叫声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低头朝这纸人看去,薛玉容深吸一口。 “你你是什么人?”她轻声的问道,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其他人。 毕竟眼前这般诡异的事情,于她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倘若有鬼神在,薛玉容愿意献祭出自己的生命,只求鬼神能够保佑妹妹,教她安然长大。 再凶恶之事,比起如今所遭遇的事情,已经算的幸运。 “是我。”纸人说着,随后慢慢膨胀,不消片刻便是化为一人,安静的站在薛玉容面前。 那张熟悉俊俏的脸上带着笑容,一身白衣如雪,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俏公子。 “李李公子!”薛玉容瞬间欣喜,心中难以言喻的激动,就差要喊出声来。 她伸手想捏着李道玄的衣袖,却只能被锁链困住。 “嘘小声点,莫要激动。”李道玄安慰道。 “对,对不起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薛玉容连忙道歉。 “无妨,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救你。”李道玄朝她一笑,然后看着她身上的铁链。 这些都是生铁打造的链子,加上锁后将薛玉容的手脚困住,要是没有钥匙就很难打开这些链子上的锁,若是蛮力也会惊动外的守卫。 如此一来就得小心,还需计较在救下薛玉容后该如何带她出去。 “你且在此不要乱动,我来想想办法。”李道玄轻声与她说话,让她不要打草惊蛇。 薛玉容自然是明白自己的处境,安静的等候着他接下来的行为。 李道玄绕着薛玉容走上一圈,左右看看,然后捏着道指,朝着那铁链念道:“天清清地灵灵,太上老君显真灵.千锁万锁锁不住,急急如律令!” 念罢,道指变作三山指,到这铁链旁轻轻跺了跺脚,然后指着锁说:“开!” 轻声哐当,锁应声而开。 砰砰四下,束缚着薛玉容的链子就都被解开。 薛玉容顿时心中欢喜,揉了揉疼痛的手脚试着站起来。 只是她跪在地上太久,这腿脚都发麻,摇摇晃晃站起身,只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 “你被束缚太久,血液不畅容易发麻。若是现在逃出去,你也容易被抓。”李道玄看着薛玉容面色,知晓她现在有困境,伸手撩起她的裙子,在薛玉容羞涩的目光下,隔着裤子给她的膝盖按摩。 “李,李公子”薛玉容声音嗡嗡,好似蚊子飞耳边。 她只觉双膝一阵暖流传来,那原本酸麻肿胀的感觉慢慢消散而去。 “别怪我太过无礼,只是事出有因。早点帮你缓解,我们也能早些出去。”李道玄看她神色,明白薛玉容心中的羞涩之情。 这年岁里,女子的腿也不是外人能碰的,不过事从权急,他觉得不可与平日那般计较。 让薛玉容缓解不少后,李道玄搀扶着她站起身来,看着屋内的场面,他也没再有别的想法。 现在救一个薛玉容都麻烦,再加上一人肯定是出不去。 毕竟他的本尊不在此处,来的只是纸人化身罢了,没带上多少法力,再用用总会用完。 “我们该怎么出去?”薛玉容好奇的问道。 “我自有办法。”李道玄一笑,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符箓,将其贴在薛玉容身上,然后朝她说了声“变”。 就见薛玉容顿化烟雾,随后便成了一鼠辈。 (本章完) 第265章 解救 第265章 解救 李道玄将变为小白鼠的薛玉容托起,又朝着铁链处扔了张纸人。 只见那纸人飘然落地,眨眼间化为薛玉容的模样,被镣铐紧紧的缠住。 垂头闭目,好似睡过去一样。 这般变化,纵使是有眼力的玄门法师来也很难看出破绽。 安排好这一切,李道玄便是轻轻托握着薛玉容朝门后走去,身体穿过门缝,便是站在这院子外。 听着邦邦的打更声,他找了处阴影角落躲避起来。 那夜巡的更夫难以见他,埋着头就从旁边过去。 这个时代多的是有夜盲症的人,即便没有夜盲症,也因为饮食的问题视力有所不佳,只要躲在漆黑的角落里,就很难叫人发现。 躲过了几个夜巡的守卫,李道玄一跃跳上房顶,然后朝着外面飞奔而去,很快就来到了大街上。 一路朝着姚家方向而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两人算是来到了姚家门前。 回到屋中,李道玄将薛玉容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则与坐在蒲团上的李道玄对视,这身躯烟云飘飘,化为纸人跌落在地上。 坐在蒲团上李道玄眉头微微皱起,慢慢的睁开双眼,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将那纸人捡起。 方才他一神化二,便是操控着纸人救下薛玉容。 如今纸人中的法力已然散去,就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李道玄将这纸人收起来放入怀中,他还是很喜欢这张纸人的,若是加以祭炼,或许这纸人都能成为法宝。 再看桌上的白鼠,他打量了一下后朝着白鼠笑道:“可是还好?” “吱吱——”白鼠点点头。 李道玄也不逗她,含入一口茶水然后朝白鼠喷去。 水雾落下,白鼠渐渐显出原形。 变回薛玉容坐在桌上,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她擦去脸上的茶水,看着屋子内的情况,便下桌朝李道玄恭身行礼,含着哭腔说道:“小女子多谢李公子救命之恩。” “且起来吧。”李道玄搀扶起她,“有什么话慢慢说便是。” “是。”薛玉容擦拭眼角的泪水,坐在桌前。 她明眸看着李道玄,心中也是万分感绪。 “我救你,是因为你妹妹薛玉颜寻到了我,让我去救你。”李道玄说道。 这话刚落下,薛玉容腾的站起身。 她左右看看,语气有些焦急道:“我妹妹,她现在在何处?” “你妹妹在这里住的挺好,你莫要担心。”李道玄安抚说着,“明日你就可见她。” “李公子小女子.小女子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您的大恩大德。便是做牛做马,玉容也是愿意。”薛玉容听李道玄说自己妹妹情况安好,便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朝他磕了几個头,话也难以说的清楚。 看她这样,李道玄也有些哭笑不得,再次将其搀扶起来,看着已经从内屋跑出来的白兔说道:“我救你不过善举罢了,你莫要这般模样。若是没有伱妹妹拼命寻我,我也难知晓你的去处。你若是想谢,就谢你妹妹吧。” “这并不是一回事。”薛玉容摇摇头,也没再多说其他。 李道玄见她不再提这个话题,不禁松了口气。说实在的话,他有些怕这姑娘想不开真给他当丫鬟,毕竟他风餐露宿,要去的地方也多,薛玉容要跟着他走,她妹妹薛玉颜肯定是受不了这般苦。 何况这一路上或许也不太平,万一遇到点事他也很难保护两姐妹。 见薛玉容情绪安好,李道玄就又问她:“你被这群歹人抓后,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还不曾有。”薛玉容摇摇头,就将自己被抓后的事详细告诉李道玄。 原是她被抓后,就叫人带上了遮眼布。 耳边只是听到有人说适合祭祀之类的话,她就被人扔进了那间屋子里锁住。这两天里,除了遭了些打骂,没有给她吃饭外,那群人倒是还也没拿她怎么样,只是屋子里的其他姑娘,每天都会被人拉出去几个,然后隔两天又会带进新人来。 “我听他们说,是要献什么佛。只是当初没听清楚,所以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佛。” “佛?”李道玄所有思,就将这话记下。 两人再说了些话后,李道玄就让人给薛玉容打来洗澡水,让她好生洗了个澡休息。 顺便又给了她一些抚在外伤用的药,叫她涂在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后,李道玄也没闲着,他取出卦钱,然后在盘上算着卦。 卦钱在卜筒中作响,李道玄朝天三摇,朝地三摇,然后将卜筒落地,卦钱散落在八卦盘上。 卦震上坤下,为震宫初世卦。 乃是雷地豫。 其曰:雷行地奋顺时机,快乐欢愉自伴随。大利征行功建业,须防乐极反生悲。 春雷发动,诸事吉祥。 算得上好卦。 看来这次行事该是平安,切莫大意便可。 卜卦完,李道玄收起卦钱。 然后摊开纸张,心念太虚幻境,在纸上游龙戏凤,不觉就有阴阳鱼现。 那鱼跃然眼中,然后积攒三枚。 李道玄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立马疲倦不堪,却是没想到自己并没有马上昏睡过去。 诧异之下细想,就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知晓了这太虚幻境的真相,所以得了一些好处不会轻易入睡。 他觉这样也不错,就唤来宫幼薇。 让她给自己护法保身,一旦出现了危险便带他逃出去。 宫幼薇信誓旦旦,点头发誓会好好护着李道玄。 他听了这话安下心来,然后躺在床上念着太虚幻境,随之意识模糊,整个人慢慢沉浸于恍惚之中。 随后整个视野变化,太虚幻境豁然出现在眼前。 依旧是那些书籍,不过李道玄并没有选择去九叔那里,而是点下那一本丹道。 眼前烟雾退去,一座大气蓬勃的别院出现。 这是徐福所住之处,也是有着秦汉风格的建筑。 周围已然出现大片药田和植物架,上面都有种着的植物发芽。 看得出来比起上次来时多了很多东西,尤其这一大片药田。 李道玄走到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院内传来徐福的声音:“进来吧。” 李道玄走进去,朝着坐在丹炉前的徐福一拜:“徒儿拜见师父。” “免礼。”徐福温声笑道,“你也有些许日子没来了,且让为师看看你的丹道修行的如何。” “这弟子自然不敢怠慢。”李道玄深吸口气走到丹炉前,然后按照上次丹方的配比抓药,再扔到这院子里的大丹炉中炼丹。 文武双火控制的比之前强上许多,最后也算是有惊无险的练出丹药。 (本章完) 第266章 乾坤袋 第266章 乾坤袋 徐福捏着李道玄炼出来的丹药细看,对于这丹药的成色还是颇为满意。 “不错,比起上次是有进步。”徐福慰藉道,“若是这火候再能控制的好点,这丹药品质恐怕更佳。” “谢师父夸赞。”李道玄连忙谦虚的回答。 和徐福这位炼丹达人比起来,自己这点丹道不过刚刚起步,目前而言连个简单的丹药都麻烦,更别后面还有那么多各类的丹药。 “坐吧。” 徐福与李道玄走到院子的池塘边上,坐在石桌前品茶。 这里的茶比起南华夫人差上一些,但依旧让他享用了一些好处。 “你今日来寻为师,可是有事情?”徐福笑问道。 “弟子多有受师父指点,对于这丹道有了了解。如今来只是想问问师父,这世上可有什么蛊惑人心的丹药?”李道玄问道。 “蛊惑人心的丹药?”徐福皱眉,“这等丹药也是有,不过药材却是麻烦。” “药材麻烦?”李道玄有些好奇,徐福见状,自然也不会瞒他,说下两类能够蛊惑人心的丹药,还教了他解药的法子。 “这等丹药并非好手段,你若是要用还得想好。” “弟子自然明白。”李道玄忙应答。 他问这些并无恶用,徐福自然心中有数,而李道玄则是为了应对那欢喜禅宗。 毕竟从救下薛玉容的迹象看来,这些贼人应该就是欢喜禅宗的人。 当初牛大命也说过,欢喜禅宗的人碰不得,他们可是扬州一大忌讳,若是遇到了不可逞强,还是先做打算为好。 若是能有蛊惑人心的丹药,那这欢喜禅宗应付起来也算是容易。 随后李道玄再与徐福论道修行,徐福观他修炼气之术,发现李道玄虽还未踏上炼气之路,体内的气却是已然不少,这倒是让徐福颇为惊讶。 “弟子曾先开泥丸宫,所以这体内的气有些变化。” “未曾想到你还能如此境遇,当真是天作造化。”徐福称赞道,“这泥丸宫乃是神宫之首,你若是先开泥丸,丹田自是未成先天之态。阴阳二气在,气煞心中藏。此乃所有修士所羡慕之境遇,也是能窥望先天之境。” “师父说弟子这是先天之态?不知是何意?”李道玄不耻下问道。 “所谓先天之态,便是先天之境。你可知世人有先天后天之分,先天为乾,后天为坤。坤虽厚,犹不如先天。倘若你能入先天之境,无论作何都能事半功倍。” “原来如此,多谢师父指点。” 徐福笑着,然后他指了指丹炉:“既然你想谢为师,何不现在就开始学学这三昧真火的修行。” “师父的意思是,让弟子现在就修三昧真火?”李道玄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现在寻徐福竟然还能有这多的奇遇,还要开始修行起三昧真火。 “你如今开了泥丸宫,又有下丹田辅佐,再开中丹田也是容易。到时候三神宫皆开,这三昧真火也算是水到渠成。”徐福继续指点道。 李道玄欣然接受了徐福的意见,开始试着按徐福所教的方法,将自己体内的丹气转换为先天之气。 就如徐福所说的那样,若是不能将后天丹气化为先天,那他就浪费了开泥丸宫的奇遇,这种事古往今来实属罕见,浪费了实属可惜。 加之李道玄现在要转先天气也不难,只需找到法子便可。 “修炼三昧真火之事莫要急,万事急不得。”徐福告诫李道玄道。 “弟子明白。” 两人一话接一话,李道玄大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等到丹炼成了,他也学会了两样新的丹方。正准备离去,徐福忽然又喊住了他。 “我这几日泛舟蓬莱,也算是遇到了不少好东西,这次回来也带了些,就将此物赠与伱。” “.”李道玄听得一愣一愣,对于徐福泛舟蓬莱充满了疑惑。 “师师父。您老人家方才说自己去了蓬莱?” “是啊,我常去蓬莱闲游。”徐福说道。 “师父,那蓬莱是何模样?” “蓬莱也就是那样,不过是些山水罢了。泛舟其中,也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徐福将蓬莱景色简单缩略的说与李道玄听,那里有山,有水,还有奇珍异兽。 即便徐福说的简单,但李道玄听完依旧心生羡慕,做梦都想去蓬莱岛上看看奇珍异兽。只是知道这是妄想,毕竟现实中哪有什么蓬莱仙山。 “若是弟子能去看看这蓬莱仙山,也是死而无憾。”李道玄叹道。 “你若是想,有机会为师带你去看看。”徐福笑道。 “当真?!”李道玄瞪大眼睛,听到这话欢喜的不得了。 若是真能去蓬莱,他这辈子当真是值了。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徐福悠哉道,“只是时候未到,你暂时还不得,需要精修丹气,化后天为先天。等到丹田中的气皆成先天,为师就带你去蓬莱看看。” “我会努力的,师父。”有了徐福的承诺,李道玄信心满满。 他接过徐福递来的东西,拿在手里细细查看。 只是一个如同钱包的小东西,像灰色的布袋一样,只有巴掌大小,还能够挂在腰间。 “师父,这是什么?”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此物名为乾坤袋,乃是为师在蓬莱仙山上的一位好友所赠。据说里面有须弥空间,能够容纳一屋之物。” “乾坤袋?!莫非,这莫非就是”李道玄那是万分激动,他捏着乾坤袋的手掌都在颤动。 若是他没想错的话,这乾坤袋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宝物,总是出现在修仙小说里的宝贝——储物袋。 “师父,这东西该如何用?”李道玄拿着乾坤袋左右翻转,又是试着吸走桌上的东西,却发现乾坤袋无动于衷,就像是个普通袋子一般, “你这样装东西,哪怕装个二十年都未必能够什么效果。”徐福笑着拍了拍李道玄的脑袋,然后拿着乾坤袋朝桌上的东西做個手势。 “收。” 话音落下,桌上的东西果然都被收进了乾坤袋中。 李道玄看着炎热,恨不得自己多玩一会儿。 拿着乾坤袋,用徐福教的法子吸进去几件物品。 李道玄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乾坤袋该如何使用。 将乾坤袋拿在手里,李道玄就与徐福告别。 离开太虚幻境的那一刻,脑海中传来提示音:“是否化为十寸功德金光?” “是” 李道玄心中滴血。 为了带出乾坤袋,这次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德金光。 (本章完) 第267章 相认 第267章 相认 大雾笼罩,太虚幻境退去。 李道玄从梦中醒来,就听到外面鸡鸣声响起。 身旁躺着一少女,绒绒毛发,头顶兔耳朵。 她双目紧闭,香甜的酣睡,漂亮的脸上是静谧之色,长长的睫毛好似刷子一般。 皮肤嫩如蛋白,只是静静看着就觉得她的美。 他很少这么近距离打量宫幼薇,自是来到姚家后,这小兔精也很少化身。 这般变成人相睡的样子,也算是少见。 李道玄伸出手,想要触碰宫幼薇的脸蛋。 手触碰到那热乎的脸上,不知为何他就觉得有些口渴。 “呜唔。”宫幼薇哼声醒来,慢慢睁开双眼,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道玄,面露笑容,“你醒了?” “你怎么也醒了?”李道玄见宫幼薇醒来,这手也就收回。 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遗憾,他还是朝宫幼薇打了个声招呼。 “昨日可有什么动静?” “应该是没有。”宫幼薇摇摇头,“你不如去看看那位姑娘,昨夜还哭了一会儿。” “我去看看吧。”李道玄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从宫幼薇身上跨过。 他低头看着少女,那衣裳下是一片雪白,他看的有些眼热,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劲,只是那股劲刚上来,就被他的理性压了下去。 不知为何,李道玄这一觉醒来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但至于哪里不对劲,他现在还不太清楚。 走下床穿好鞋子,他伸手拍了拍宫幼薇的肩膀:“还是要注意形象。” “哦。”宫幼薇慵懒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裳,然后盖上被子继续睡去。 这间屋子平日里没什么人进来,丫鬟们也不会枉然闯进来,李道玄也叮嘱过丫鬟下人们不用进屋伺候,他毕竟是个客人,也犯不着让李家的丫鬟下人们上心,所以宫幼薇便是化为人形睡在内室,也不怕被人看到。 看她这副模样,李道玄也是泄了气,这相处的时间久了,小兔精也越发的放肆了,都不大注意男女之防。 想当初他们初见时,宫幼薇还是个羞涩的小妖精,怎么就过了几个月,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李道玄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梳洗完后就来到薛玉容休息的地方。 薛玉容大抵是昨日睡得晚,这会儿还未起床。 李道玄在门口看了一眼,便捏着龙渊出去练剑。 庭院里舞动剑光,很快就天色大亮。 等薛玉容醒来,在梳洗完后李道玄就带着她来带薛玉颜的住处。 姐妹两人一见面就抱在一块哭哭戚戚,相互诉说着这几日的经历。 李道玄看姐妹二人诉情,也没在一旁有些多余了,便去准备今夜所用之物,好于晚上做法事用。 将腰间的乾坤袋拿出来试了试,朝着龙渊剑念了一句“收”。 这龙渊果真飞入乾坤袋中,这让他甚是兴奋。 往后再行走江湖,他也不怕自己的行李被人拿去,也不用背着重重的包裹四处浪荡。 只需将东西都收入这乾坤袋中,就能随意逍遥。 划破手指,以血汇聚在乾坤袋上,念了個印法咒,将自己的烙印刻于乾坤袋上面,这般便是弄丢了乾坤袋,也能凭借着感觉将其寻回来,有点让器物认主之意。 耍好了乾坤袋,薛氏姐妹也说完了话。 两人出来皆给李道玄行礼,感激他的出手相助。 “若非是李公子,我与妹妹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薛玉容感激道。 “不知你往后要去何处?”李道玄问道。“我我也不知道。”薛玉容听着这话,纠结片刻。 她神色有些迷茫,对于前程感到困惑,亲戚搬走,父母皆不在,这天大地大的,竟然没有一处能容纳她之地。 “我看你也挺茫然,不如想想我之前说的事。若是你愿意,那事我依然同意。”李道玄与薛玉容说完,就让她自己想着事。 回到屋中画上几张显灵符,再将包裹都收入乾坤袋中。 宫幼薇趴在床上见东西都消失不见,对于这乾坤袋也是好奇,听李道玄说起乾坤袋这事,她也想耍耍。 “给你,可别弄坏了。”李道玄将乾坤袋递给宫幼薇,让她试着用。 对于宫幼薇,他十分信任。 在兴奋了一段时间后,宫幼薇对于乾坤袋便也就没了什么兴趣,李道玄将其挂在腰间,然后穿好法衣拿上桃木剑,看着外面渐渐暗淡的天色,准备今晚的法事。 他朝香炉上了三柱香,捏着桃木剑朝香唤了声“急”。 那香灰膨飞,片刻后姚念春鬼魂化形现。 “今夜便是见你母亲,伱可有准备?”李道玄说。 “我自是个死人,如今又是个鬼魂,哪里还需要准备。”姚念春苦笑道,“我只想见见娘亲,与她说说话罢。” “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勉强你。”李道玄点点头,朝姚念春一把捏去。 对方消失在了原地,而那香火已然去了大半。 夜下,姚家客堂。 此刻客堂周围摆满了灯笼,将这里照亮如白天。 诺大的室内就只有姚夫人、姚锦玉、姚二郎以及李道玄等四人,其他丫鬟家仆都被赶到门外,没有姚夫人放话,谁都不敢进来。 姚夫人坐在高堂上,看着身披法衣的李道玄,声音温柔,不慢不急:“道玄,就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姚姨的事岂是麻烦。”李道玄说道。 “当真能再见大哥吗?”姚二郎有些疑惑。 “我从不说谎。”李道玄朝姚二郎说着,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瓷瓶,“这是可见鬼的牛眼泪,你们都涂在眼皮上,自然能见到姚念春。” 这瓷瓶里的牛眼泪,已经过李道玄的法术淬炼,能有明目观鬼怪之效,无需丹气也能观鬼,只是相较于天眼而言,其局限也是仅仅只能观鬼。 “我来,我来!”姚二郎迫不及待,二话不说的拿着瓷瓶倒出液体,便将其涂在眼上后看向四方。 虽然什么都没见到,但他对于李道玄所说的能见到大哥依旧感到兴奋。 姚夫人也没推辞,从容淡定的按照李道玄的指引涂上牛眼泪。 等到一切就绪,李道玄踩着罡步在客堂中转圈。 他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挥着铃铛,口中念念有诀,招呼鬼神显现。 下一刻,客堂阴风吹来,便是在那客堂中央,一道身影缓缓变化出来。 姚念春汇聚于客堂中,举目看向周围的人。 见高坐在堂上的姚夫人,他豁然跪下。 “娘!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未曾能敬到孝顺,还望娘亲莫要怪孩儿。” “念念春?真的是念春?”姚夫人看着飘然出现的姚念春的亡魂,往日中一向平常淡然的姚夫人也不由的身子微微颤抖,差点站了起来。 “娘,正是孩儿.” “我的儿呀!”听到姚念春接了自己的话,姚夫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她心中压抑多年的感情在这一刻释放。 她忍不住抽泣起来,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走到姚念春鬼魂前便试图抚摸他的脸。 只是无论伸多少次手,也不能触碰到姚念春。 (本章完) 第268章 人间动情 第268章 人间动情 姚念春便是站在那里,他看着姚夫人面露难言之色,便是此刻化为鬼魂,可这人间感情却是少不得。 “母亲.”姚念春唤道。 那声音依旧如故,叫姚夫人潸然泪下。 母子二人相对而视,这沉寂多年的思念之情化为浓郁的烈酒,叫屋中人皆抹着眼泪。 李道玄偷偷瞅了姚二郎一眼,发现他也是用手在擦拭眼睛,而那小丫头更是难过的落下小珍珠,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给。”李道玄掏出手绢递给姚二郎,那是钱伯给他的手绢,也算是姚夫人的东西。 姚二郎接过手绢擦拭泪珠,面相含笑的看着李道玄。 他声音轻柔,生怕打扰了那对叙旧的母子:“谢谢,道玄兄。若不是你,或许我这辈子也见不到我大哥了。” “你不恨你的大哥吗?你这般境遇,也都是与你大哥有关。”李道玄轻声问道,望向姚二郎的脸庞,试图从上寻到迟疑。 毕竟这么些年委屈,也只是因为他是个替代品,姚家偌大的宅院中也没有人关心他如何,都只是想着让那个月朗风清的大少爷回来。 李道玄将自己代入其中,便觉得若是他遭遇这般对待,心中恐怕也是极有怨气。 “我不怪他们。”姚二郎笑道,“大哥的确比我厉害比我强,我不及大哥。何况大娘和爹对我都有养育之恩,我岂能恩将仇报。倘若我真能换回大哥,那我也死也心甘情愿。” “你”李道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想说姚二郎愚钝,但想到姚二郎是被他大哥所救,这般想法也就消失殆尽。 或许姚家中的恩怨,也只有姚家人自己才能明白。 而他不过是外人,能够站在这里就算得上关系不错罢了。 就在李道玄胡思乱想的时候,姚念春的声音传来:“二弟。” 那声二弟唤的姚二郎激动,他几步走到姚念春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他朝着姚念春连磕几个头,然后才直起身子,嘴唇颤抖着唤道:“大哥,大哥!”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作甚!”姚念春忙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痛惜,“二弟,大哥知道你这些年委屈,都是大哥的错。” “大哥!都是我的错。若非是我,大哥现在也不会变成这般!都是因为我,才让大哥丧了命!”姚二郎低声伤心的说道,“若是当初大哥没救我,或许现在活下来的就是大哥。何必让我这般无用之人留下。” “伱在说什么糊涂话!”姚念春呵斥道,他站在姚二郎面前,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无论如何,大哥都会救你。何来有用没用一说。因为,我是你大哥!” “大哥——!”姚二郎伤心的哭唤道。 “好了好了,莫要做这般妇人姿态。”姚念春笑道,“我今日回来,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我们兄弟都多少年没见面。” “大哥说的是。” 姚念春与姚二郎说着,待在一旁的姚锦玉再也不忍住凑了过去。 她也是哭出了声,想要拥抱自己的大哥,只是怎么努力也无用,如今的姚念春不过鬼魂罢了。 姚二郎揉了揉姚锦玉的头,两人看向姚念春。 这一家子凑在一块热热闹闹,李道玄反而有些局促了。 他看了看屋中的气氛,然后便转身,悄悄的走出了房间。 站在房间外,望着天上的星斗。 所谓星汉灿烂,大概也是如此美景。 上辈子在高楼林立的大都市里当社畜,披星戴月而归也很难见到这般美景,这辈子倒是闲暇下来,可遇到的事也算是离去。 想到这里,李道玄的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笑容。 靠在柱子上看着星空,他忽然有些想家了。 “唉,多愁善感。”李道玄轻叹。院子里的家仆提着灯到处巡视,丫鬟们也在回廊间穿行。 那灯笼星星点点,好似萤火虫一般。 “你怎么唉声叹气的?”跟着他的宫幼薇出声问道,在夜色里,她那双眼睛宛如宝石一般。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李道玄笑道。 “想到了什么事?” “想家了。” “哦,那我也有点想家了。” “是吗?你也想家了?” “对啊,我想我那个兔子洞了,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被坏东西占据。” “这样啊。”李道玄揉揉小白兔,沉吟道,“那我们明天去看看新家。” “新家?” “对,在扬州的新家。”李道玄笑说道。 一人一兔闲言,这时间也过得很快。 约摸半個时辰后,房间的门被人打开。 姚二郎站在门口,看向李道玄的背影,朝他说道:“道玄兄,请进来吧。” “你们聊完了?” “嗯,都已经说完了。”姚二郎咧嘴笑道,尽管他的眼睛依旧泛着红,可这神色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精神,“还要多谢你,若非因为道玄兄你,我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又算不得什么。”李道玄笑道,“不如好生活下去,或许那才是你大哥想要看的。” “我明白。”姚二郎深吸一口气。 两人走进屋中,姚夫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端庄的神态。 她见李道玄走进来,便是含笑点头道:“麻烦你了,道玄。” “姚姨大可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李道玄应答,“只不过还是有一事要和姚姨说一下,姚大哥在人间呆不了多久。” “我也明白。”姚夫人点头应道,“方才念春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和我说了。” “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二郎。” “大娘不必如此说。”姚二郎连忙说。 “若非因为我的原因,二郎也不会在家中吃了那么多苦头。这些年受了委屈,我都记在心里。”姚夫人慢声道,“往后日子还长,我也会好生照顾二郎。” “大娘.”姚二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二弟,母亲既然这么说了,你便是应承下来。何况这些年都是你当着姚家大少爷的身份,做的也够好了。”姚念春在一旁笑道,“往后你就是家里的长子,姚家的事就交付给你了。还有,帮我照顾好母亲。” 姚念春走到姚二郎身边,虚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兄弟对视片刻,姚二郎哽咽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人间最为动情的事,便是终有一天有人能理解自己。 (本章完) 第269章 姚家后记 第269章 姚家后记 “就如道玄所言,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爹既然让你来当姚念春,那以后你便是姚念春。”姚念春与姚二郎对视,兄弟二人此刻便是无言胜千言。 姚二郎朝姚念春点点头,郑重的回答:“大哥你放心,大娘便是我的母亲,锦玉也是我的亲妹妹,我哪怕是死了也会保护好她们的。” “我放心。”姚念春点点头,欣慰的说道。 他看向案头上的香火,已经燃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节末尾,支撑着最后的烟火。 “我该走了。”姚念春平静的说着,“母亲,妹妹,二郎,我如今能够再见到你们,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往后人间的路,你们可要好好走下去。” “大哥!” “念春!” “哥哥!” 屋中人情绪悲怆,互相搀扶着看向姚念春。 姚念春则是望着李道玄,朝他点点头:“我该走了,还请费心送我一程吧。” “你还能停留一段时间,真的不打算再多留一会儿了?”李道玄疑惑的问道。 “不了,再留下来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是已经死了的人,本来就不该久存于世间。”姚念春笑道,“你不是说过吗?人间的恶鬼都是执念深。我若是再多久留,怕是不想上路了。不如早些归去,免得再扰活人。” “也罢,既然是你心愿已决,我也就不再勉强。”李道玄叹道,对于姚念春也没再过多劝说。 他望向屋中众人,无论是姚夫人还是姚二郎,皆是带着不舍的神色。 李道玄便是一甩衣袖,绕着姚念春踏起了罡步。 “元始上圣,玉帝高灵。玉文告命,济死度生。金箓妙戒,拯拔幽冥。白简宝文,九真玄经。解除罪咎,冤债和平。救苦真人,削除罪刑。察命童子,注上生名。护戒威神引诣福庭。超离五苦,乘驾云軿。转轮得道,飞升上清。” “巍巍道德尊,功行已圆齐。降身来接引,师宝自相携。慈悲洒法水,以用洗沈迷。永度三清岸,长辞五浊泥。” 咒声阵阵,化为道音。 李道玄甩着法袍衣袖,手中桃木剑挥动。 就只觉一阵温风吹来,抚平众人伤悲。 姚念春浑身金光散落,逐渐化为了荧光。 到最后,他整个身体透明,逐渐消失在了世间。 “珍重,我最爱的亲人。”姚念春朝着姚夫人露出灿烂的笑容,终归化为了乌有。 这一刻,端庄的姚夫人再也无法忍受丧子之痛,捂着胸口直挺挺的晕厥了过去。 “不好!” “快来人啊!” 闻言进屋的丫鬟家仆们一时间乱做一团,好不容易镇静下来,几个丫鬟将姚夫人扶回了房间。 众人散去,只留下李道玄静静的站在堂室内。 他看着案头的香火,伸手将其掐灭。 “来生投个好胎。” 刚走几步,他眼皮下金光闪烁,就见一道金光入泥丸中,那功德金光再涨三寸。 本是拿出储物袋用去了十寸功德金光,如今也算是回了一些血。 将门关上,屋中蜡烛熄灭。 等待万籁俱静,幽暗之中隐隐有人影站在案头前,朝着案头一拜。第二天,姚二郎寻来。 他手中捏着扇子,面带轻松,走入屋中看向李道玄,坐在桌旁笑道:“母亲的身体还好,只是昨日有些伤心过度。” “可是醒来?”李道玄写着东西问道。 “醒了,只是现在还有些想念大哥。”姚二郎叹道。 “那伱呢?”李道玄又问。 “我?”姚二郎摊开折扇扇了扇,有些不解的回问,“我自然也舍不得大哥” “我不是指这个,我想问你还是叫姚念春吗?” “.”姚二郎听到这话,便是轻叹道,“嗯,我还是叫这名字。” “那你的名字呢?你难道要一辈子顶着你大哥的名字活着?”李道玄再问,他这问题十分锐利,便是姚二郎也愣了半天,脸上神色变化,最后终成释然。 “对于我而言,名字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该怎么活着。大哥死了,我想让大哥的名字名留青史。” “既然这样,那就放手去做吧。”李道玄停下手中的笔,然后拿起桌上的黄符看了看,然后坐在姚二郎对面将符递给他,“这是护身符,算是我临走留给你的礼物。” 姚二郎接过那张黄符,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后瞅着李道玄问道:“你要走了?” “嗯,还有事要去办。” “我还准备请你去金陵一趟,和我那先生说说国外之事呢。” “那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是出去了就能看到。国外也不过如此,只是比我们多发展些年头罢了。若是上下一心,纵使洋人的洋枪洋炮我们也能造。我听说李鸿章李大人最近不是在推行什么洋化政策?据说叫洋务运动,或许这是大清赶超洋人的机会。”李道玄半真半假的说着,将自己学到的那点历史简要的说给姚二郎听,毕竟这么多年了,当初学的那点东西早还给了老师了,能记得晚清一些名人名事就已经不容易了。 “你也知道这事?没想到道玄兄小小年纪,虽是道士,可却比那些文人都能关心家国大事。”姚二郎感叹,对于李道玄越看越觉得志同道合。 这少年虽年幼,可眼光毒辣,总能一言说尽事实,叫他感到震惊。 若非是道门子弟,姚二郎说什么也要将李道玄介绍给叔叔。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李道玄叹道,“若是天下不太平,我又何来太平一说。” “倒也是。”姚二郎点点头,他瞅着外面的春景,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准备去洋人那边看看了。” “决定好了吗?” “是的,我已经决定好了。”姚二郎斩钉截铁的说道,“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我都要去看看,去看看为何我大清地大物博,却是败在了洋人的大炮之下。” “那就出去看看,不过要注意卫生。”李道玄颔首应答,他对于出国没什么概念,自然也不会知道这年头出国去,那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这一走啊,或许就是几年。 “卫生?” “你不知道吗?其实国外也有很多病。”李道玄将自己认识中的欧美诸国情况说给姚念春听。 虽然这年头西洋人的科技进步飞速,但污染也是随之而来的。 各种病患不断,若是平日里不注意卫生,指不定就客死他乡了。 姚念春认真听着李道玄的话,将其记录下来。 等他离去后,就已经到了晌午。 (本章完) 第270章 收薛家姐妹 第270章 收薛家姐妹 收拾好东西,将包裹都扔进乾坤袋中。 身上穿着简单的便服,背后负着龙渊剑。 在姚家呆了久了,走的时候也算是有些怀念,毕竟姚家对他算是照顾有加,平日生活多是周道。 只是自己不可能久居,最后还是得离去。 薛家姐妹已经被安排在了姚家外的客栈里,他准备前去汇合。 可当李道玄刚走出大门,就遇到了一小女孩将他拦住。 她穿着小马褂,下面套着马面裙,扎着两角辫,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你要走了吗?”姚锦玉可怜巴巴的问到。 这些日子有李道玄在,她可是快活了,又是放风筝又是玩耍,这日子比什么时候都开心。 只是没想到这会儿李道玄要离开,她甚是不舍。 “是,道玄哥哥还有事情要去办。”李道玄蹲下身,看着姚锦玉露出笑容。 小丫头性子他是知道,虽然总像是个俏皮贪玩的孩子,可也是很懂事,只是一个人在家中太过寂寞。 “那道玄哥哥还会回来吗?”姚锦玉又问道。 “会的,我还会回来的。”李道玄点点头。 “拉钩。”她伸出小拇指,将小小的指头摆在李道玄面前。 李道玄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 “真拿你没办法。”说罢,他伸出小拇指,和姚锦玉的手指勾上,两人拉着勾。 姚锦玉稚嫩的声音响起,在这安静的院子里回荡。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道玄离去的时候姚夫人亲自相送,她也很是舍不得,还挽留他留下来多住一些日子,只是李道玄去意已决,任凭姚夫人如何说也不松口,最后也只能给了些钱财,让他路上好生照顾自己。 “若是有空,也要记得回来看看姚姨。”姚夫人叹道,“今日二郎和我说他想去京城那边,我也是同意了。” “二郎也是有志向的。”李道玄笑答。 “是啊,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走了,我这老妇人也有些寂寞了。”姚夫人说道,“这走了,还是舍不得。” “我会再回来看您的,姚姨。”李道玄扶着姚夫人的手,看着她说道,“何况姚姨您看起来如此年轻的样子,怎就会是老妇人呢?便是寻常未出阁的女子,也多不如您呢。” “你这小子,嘴就是甜。”姚夫人乐道,“去吧,去吧,一路上好生保重自己,见到你师父,帮姚姨带好,你可记得姚姨就行。” “姚姨您放心,我忘记谁都不会忘记您的!” 李道玄坐上马车,朝着姚夫人挥挥手,在众人的告别声中,他离姚家逐渐远去。 车夫吆喝着赶车,而他则是看着外面的景色。 此刻的扬州便是绿意盎然。 许是天渐热,便开始有妇人穿着薄褂在街上行走。 越是去大街上,越是热闹。 这叫唤的,唱戏的,耍杂戏的,应有尽有。 街道两旁摆满了旗帜,各种人来来往往,皆是堆积在两旁。 这马车穿行,李道玄记忆中那种黑白旧照如今活灵活现的呈现在眼前。 这是晚清的社会,也是那個封建王朝的余晖。等到马车停下,李道玄从中钻出来,他拍了拍背后鼓鼓的背包,一只雪白的兔子就钻出来跳到他的肩膀上。 与车夫道了别,他便径直走进了客栈里。 问了房号之后,李道玄很快就找到了薛家姐妹的住处。 伸手敲了敲三下门,门内传来薛玉容的声音。 “谁?!” “是我。”李道玄答道。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门被嘎吱的打开,就见薛玉容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白净的脸上带着意外的神色看向他。 “李少爷,你怎么来了?。” “今日忙完了事,就过来接你们。”李道玄看向屋内,就见薛玉颜也在梳头,她听到了两人对话,连忙拿着梳子躲在了一旁。 “快请进。”薛玉容邀请,李道玄也没犹豫的进了屋,只是刻意的避开了目光,看向空处。 房间很干净,没有住了人的凌乱,看得出薛玉容的家教颇好,多于这些细节到位。 她让李道玄坐下,然后给他倒上一杯茶水,放在他的跟前,便是俏生生的站在一旁,就好似伺候家主的丫鬟,不敢有半点逾越。 “住着可还习惯?”李道玄问道。 “还习惯,总比住在囚笼中好。”薛玉容应答,李道玄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那段经历或许让她有些阴影,毕竟那么可怕的地方,但凡进过一次的人也不想再去第二次。 “今后可还有什么打算?”李道玄又问道。 “我也不知。”薛玉容低下头,轻声说着。 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往后该做些什么。她和小妹皆是女子,又是如此年幼。容貌出众,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时候长得漂亮就是一种罪。 如今找不到亲戚,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天下之大,薛玉容却感觉到自己能有容身之处。 “既然这样,伱们姐妹不如随我吧。”李道玄放下茶杯,抬头看向薛玉容认真的说道。 那薛玉容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这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挣扎和无奈。 李道玄见她这般神情也是不解,可这姑娘沉默不语,他只能静静等候她的回答。 薛玉容心中纠结万分,她看看自己的小妹再看看自己,闭上眼睛轻声问道:“若是我们姐妹二人都随你而去,你该如何安排我们?” “我在扬州有一处别院,你们可以住在那里,顺便帮我打理一下。”李道玄听到她这话,便是露出笑意。 他刚才还想着要是薛家姐妹不答应这事,他也不会勉强,毕竟人各有志,他不会强迫任何人。 倘若薛玉容不情不愿,哪怕是自己安排好了事也不会放心。 “看来李公子你都已经想好了。”薛玉容轻叹,眼中带着几分忧虑,“若是想姐妹二人都随公子,那我还有一个要求,不知李公子可否答应?” “说吧,什么要求?”李道玄坦然问道。 薛玉容盯着李道玄双眼,与他对视许久,那朱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倘若李公子厌倦了我们姐妹二人,就请公子放我们离去。” “放心,我不是那种黑心之人。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定会给足你们过后半生的钱财。”李道玄笑道。 听到这话,薛玉容松了口气。她朝着李道玄轻轻一拜,声音柔柔道:“还望李公子能够怜惜我们姐妹。” “大可放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李道玄继续道。 (本章完) 第271章 再遇欢喜会 第271章 再遇欢喜会 收下了薛家姐妹,这对于李道玄而言是个意外之喜,因为他在扬州有几家属于自己的铺子,那是李老爷留给他的东西。 这次来扬州,他也准备视察一下自己的铺子,看看铺子在扬州的生意,若是不好就寻一些其他门路。 来的路上他觉得这薛家姐妹聪慧伶俐,又能识文写字,这全家遭了祸,只剩下姐妹二人,若是能收为己用,或许也能是个不错的帮手。 这才为姐妹两人出谋划策,做了很多事情。 现在这薛玉容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事也算是尘埃落定,李道玄心里松了口气。 在他心中,可没有这个时代女性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思想,何况再过些年即将出现的那位名震大清的清末女首富,被慈禧太后亲题“护国夫人”的周莹,此时怕也有八九岁的年纪了。 他看着还站在一旁的薛玉容,就指了指椅子笑说:“坐吧,总是站着作甚?” “是。”薛玉容乖乖坐下,双腿紧闭。 她的脚没有缠足,看起来颇为圆润,一双绣鞋套上,倒也让人感到赏目。 似乎感受到了李道玄看着自己的脚,薛玉容有些害羞的收了收腿,她朝着另一边偏了偏,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放在原地不敢再动。 李道玄倒也没看多久,毕竟他只是有些好奇。 从绣鞋上挪开视野,他便是望着薛玉容说道:“等会儿你收拾好东西,随我去看住处。” “是。”薛玉容点点头。 两人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能相对无言。 薛玉容张张嘴正要开口,一旁的薛玉颜就梳好头发走来。 她看着李道玄露出感激,朝他侧身行礼:“李哥哥,你来了。” “是,来接你们。”李道玄说。 “那我姐姐.” 薛玉颜看向薛玉容,就听到薛玉容轻叹道:“我已经答应了李公子。” “姐姐当初就该答应的。”薛玉颜欣喜的说道。 薛玉容听着这话,脸上有些气笑。 她伸手捏住薛玉颜的脸蛋,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姐姐和你一样没脸没皮。” “谁没脸没皮了,姐姐你还是李哥哥救回来的。”薛玉颜气呼呼的还说,“若是当初没李哥哥,姐姐你现在还能回得来吗?这可是救命之恩。” “我知道,你别说了。”薛玉容要去抓薛玉颜,薛玉颜便是跑开。 两姐妹在这房间里闹腾着,李道玄则是坐在一旁笑看这般风景。 叫店小二送来饭菜,三人吃完后就准备去那住处看看。 请来马车,李道玄坐在中间,他怀抱着兔子,用蔬菜喂养着,而薛家姐妹靠着窗户看向外面,一路上窃窃私语。 便是这样一路轻松的来到了住处。 这是一处临街的大院。 院子一旁有河水穿行而过,两岸桃盛开,不远处叫叫卖声不绝,俨然是一处热闹的好地段。 李道玄拿出地契递给看门的人,那人见了地契后连忙给李道玄行礼。 看门的自称是牛家人,在这里帮忙牛家看了几年的大院,没想到今天换了个主人,他也是看了地契才知道。 李道玄给了他几两银子将他打发,准备回头再弄些人来看家护院。 这看院子的人肯定是要细选,最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三口人,这种人因为有家属在,所以一般都不敢使什么坏心眼。 推门而入,入眼就是一处别雅的照壁。上面雕有玉兔追月,雕工十分精细。 走入院中,就见两旁种有枫叶树。 院子中央是一尊青铜鼎,看着颇具威风。 这院子以青瓦红墙为主,看起来颇为新颖,该是这看门的人常常打理,所以没有多破旧。 再入院中走去,就见一处活水池,池中加上荷叶皆有,还有几朵荷盛开。 假山旁是一处亭子,坐上去大抵是能观院子。 爬上去后看向大院,乃是三进三出的别院,比起姚家虽然小上不少,但也能被称之为豪宅。 在这屋子里到处逛了逛,李道玄告诉薛家姐妹,以后她们就住在这里。 如今只是光绪三年,距离那些大事发生还等上一二十年,期间也无大事,满清的百姓的日子算是过得清苦而平静。 只是等到那岁尾年月,东洋人的大炮敲开了国门。 万众齐声怒吼,京城的天都给震塌下。 再到全世界爆发第一次大战,这数十年里,才是真正的劫难。 如今的几番岁月,还是能过便是过。 在别院里闲逛一圈,李道玄就带着姐妹两人去查看扬州的铺子。 李家在扬州总有三处铺子,主以丝绸,茶楼,当铺为主。 当李道玄来看茶楼时,就见李家的茶楼里的客人寥寥无几,掌柜的坐在柜台前打着瞌睡,小二也趴在桌子上休息。 看着酣睡的掌柜,李道玄走上前去咳嗽几声。 掌柜没醒。 李道玄再吱声,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见此状,他心中有些好气。这茶楼毫无生意,掌柜天天睡大觉,拿着他们家的钱,就在这儿躺尸当咸鱼?那他以后的产业还要不要,这没钱怎么斩妖除魔? 想到这些事,李道玄伸手拍动柜台。 啪——!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茶楼里的零星的客人,掌柜的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伸手拿着瓜皮帽戴上,然后恍惚的看向李道玄,声音哝哝的问到:“客官可是要喝点茶?” “喝茶?”李道玄巡视店中,然后看着掌柜说,“伱们这儿最好的茶是什么?” “那您可来对了客官,我们这儿最好的茶就是碧螺春。”掌柜听到这话,顿时精神起来。 这腰杆挺直,然后就给李道玄介绍起茶馆里的茶水。 李道玄点了最贵的茶水,然后让薛家姐妹也一同坐下,等到掌柜端上茶水,他再问掌柜:“你们家怎么就没什么客人来呢?” “哎哟,客官有所不知道。”掌柜听到这话后顿时打开了话匣,不停地和李道玄说着茶馆的情况。 原是茶馆虽然生意不火,但也勉强能有生意,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恶人来捣乱,将茶馆里的客人都给吓跑了。 “那些恶人自称是欢喜会的人,说是要买下我们茶馆,这天天捣乱的,我们茶馆哪能有生意。”掌柜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颇显无奈。 李道玄捏起茶杯,眉头紧皱。 他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听到关于欢喜禅宗的事。 “欢喜禅宗,欢喜会。看来这梁子是过不去了。”李道玄冷声自语着。 (本章完) 第272章 扬州诸事 第272章 扬州诸事 “小郎君样貌堂堂,生的俊气,不知是从哪儿?”掌柜见茶馆中无事,便就在李道玄身旁坐下。 他宽松着衣裳,这圆脸上带着笑容,显得极为和蔼,叫人生不出厌倦之心。 大抵做生意的人都如此,总会和气生财。 掌柜看看李道玄,再看看薛家姐妹,心中捉摸着眼前这少年估计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今日能来茶馆中坐坐也算是一件幸运事,若是能再借这少爷的口宣传几分,茶馆生意或许就能改善一些。 想到这里掌柜心口也是热乎,这殷勤献的更甚。 “我方才听小少爷语气,该不是扬州人士。” “如掌柜所言,我的确不是扬州人。”李道玄点头说道,他打量茶馆,发现茶馆虽生意不佳,但位置还是不错,加上装修也精细,不应是现在这般冷凄凄的样子。 如此看来也是那欢喜禅宗惹得事,让旁人不敢进来,所以生意才会慢慢没落。 “我便是说如此。”掌柜含笑道。“不知小少爷是哪里人?” “从金陵来的。” “原来是金陵来的贵客。”掌柜很自然的便接话道,“少爷看起来年纪不大,想必来扬州是为了办事。方才我说的欢喜禅宗只算的上扬州一恶,小少爷若是想在扬州安稳过活,那可还得注意些事。不然惹了不敢惹的人,这小命可就难保了。” “哦?”李道玄听掌柜这话,也是来了兴趣。 这扬州江湖风雨,他还是很好奇,毕竟看清末武术电影也不少,其中就以黄飞鸿的事迹为多,虽说多有改变,但也不乏一些事雷同。 就如他曾遇到过的那些武师,多有行走江湖的人。 “不知掌柜可有什么交代?这扬州莫非真有什么人不能招惹?还就是这欢喜禅宗?” “这是自然。”掌柜叹道,“小少爷若是在扬州驻足,可不能招惹那些恶人。这其中就是欢喜禅宗,我听闻欢喜禅宗暗中绑了不少女子作为货物,暗卖到各家青楼妓院。若是惹了这欢喜禅宗,少爷身边的姑娘就少不得要被他们盯上。所以能别招惹这群人便是不要去招惹。不然落得我等这下场,那就后悔晚了。” “掌柜为何不去报官?”李道玄问道。 “小少爷以为我不想去报官吗?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掌柜苦笑。他指了指外面的大晴天,慢慢道来,“这欢喜禅宗和上面那些官老爷都有关系,寻常人难能与他们作对。我听说之前有一家姓刘,便是与欢喜禅宗起了冲突。结果刘家女子被人拐走,至今没查到下落。而那刘姓秀才,现在是疯疯癫癫,每夜都在这城北街上发疯呢。” “这欢喜禅宗,当真是无法无天。”李道玄骂道,他将茶水饮尽,然后看向掌柜再问,“若真是如此,就没人敢管这事?” “都有官老爷看着,谁敢管。”掌柜苦笑,出声让小二端来一碟生米,“不瞒小少爷,这扬州知府原就是欢喜禅宗的上头人,只是几日前不知道为何就去世了,叫这帮人消停了些。” 李道玄听这话,倒有些意外。 没想到那扬州知府之死,能让这扬州城一方恶霸们安分下来。 如此看来,这王家大少爷倒是做了些好事,当真是歪打正着。 “那除了这欢喜禅宗,还有谁不能招惹?” “自然是有。”掌柜点头说道,“除了这欢喜禅宗,还有这扬州的翠红楼。”“这翠红楼我听过,可就一欢场罢了,还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翠红楼乃是扬州一大名楼,扬州八艳,这翠红楼独占其四。若是说她们有什么不能惹,倒也不是那般说法,毕竟开门做生意,谁也不想担上恶名。只是这翠红楼底子深,寻常去闹事的人有来无回,所以便成了这扬州一恶。不过我听人说,翠红楼与这欢喜禅宗有关联,两家也没起过什么冲突。许是那欢喜禅宗抓到的姑娘,都被他们卖掉了翠红楼里。”掌柜唏嘘的道。 他见小二哥端上生,便忙招呼李道玄和薛家姐妹尝尝。 “再说另外两恶,就是扬州的水龙会和天盟商行。” “水龙会?天盟商行?”李道玄不解。 “这水龙会算得上扬州一大帮,我听说他们主要以船家渔夫为利,算得上扬州一霸。扬州百姓不敢惹他们,他们也不敢惹扬州官府。少爷若是遇到这水龙会的人,能给些钱财打发就打发。” “原来如此,多谢掌柜告知此事。”李道玄一听这话,算是明白水龙会是个什么东西,无非欺软怕硬,专门压迫底层百姓然后来讨好官府的帮会。 他又念那天盟商会,再与掌柜问道:“那这天盟商会又是哪家的?” “小少爷可曾知道晋商八大家?” “八大家?倒是听过,却不知其中详细。”李道玄回话,他对于掌柜口中的晋商八大家的确知道的不多,李老爷少有和他聊起这商行之事,他也就知道个自贡盐商。 “这八大家乃是太谷曹家,祁县乔家,介休侯家,榆次常家,临汾亢家,祁县渠家,介休范家,太谷孔家,而这天盟商会,便是这八大家所持的商会,乃是行这南地商事,往来贩卖之用。多有孔家操守,所以少有人能招惹他们。”掌柜徐徐道来,李道玄算是明白一二。 只是这晋商八大家终归是商贾,怎么持有的商会如何豪横,还能成为扬州几恶之一? “这晋商八大家是什么来头?”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小少爷竟然不知他们的来历?”掌柜颇为惊讶,但见小少爷脸上淡然神色,心中也就嘀咕这少爷是何方神圣,然后瞅着外面的街巷,便与李道玄小声道,“小少爷难道不知,这晋商八大家乃是皇商。本朝建国时,这八大家便是给予了莫大的帮助,所以先帝就赐予这八家皇商名头,便是被称之为八大家。” “原来如此,难怪这天盟商会能在扬州占据一席之地,有这等背景,的确是无人敢招惹。”李道玄明白这八大家的背景,对于天盟商会的势力算是明了。 能有如此势力,天盟商会的确不怕其他几方恶势力。 念着其中几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掌柜可知,这乔家可有乔致庸这人?” “乔致庸,乔老爷子?”掌柜听着名字略感诧异,不明白李道玄想问什么,“如今乔家也正是这位老爷子掌家,小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李道玄摇头说道,他之所以问这个事,也只是出于好奇,毕竟看过乔家大院,对于乔家的故事多有几分兴趣。 没想到还真有乔致庸这人,看来那电视剧也是考究过。 (本章完) 第273章 交代 第273章 交代 晋商八大家,李道玄却也是听过一些。 其中的孔家乃是后面国民时的四大家之一,家运当真是长久,若是有机会,他想看看这孔家气运到底会有多长。 “掌柜说的事我记住了,没想到这扬州倒也是复杂。”李道玄感叹。 这区区扬州之地就能如此,那京师又是何等风云聚会之地?如今又是要召开大典,各家各派皆有长辈要去,当真是龙虎汇聚京华。 “小少爷客气了,我只是看小少爷面熟,便是想多聊一些话。”掌柜笑道。 “掌柜这般话说的倒是亲切,既然如此那掌柜可知道我姓甚?”李道玄饶有兴趣的看着掌柜,他想看看这人还会有什么眼力。 只见那掌柜听他这般说,眯着的眼睛上下打量李道玄,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随后细眼睁大。 “小小少爷,小少爷难不成姓——李!”掌柜颤声问道。 “哈哈哈,掌柜好眼力,我便是姓李,名道玄。掌柜若是不嫌弃,唤我李道玄便可。”李道玄哈哈的大笑,他是没想到这掌柜眼力如此厉害,能说的出他的身份。 “当真是少东家!老陈拜见少东家。”掌柜连忙起身,朝着李道玄行礼。 他虽身材胖,可这礼行的却是标准。 李道玄连忙扶起他,然后拍着手臂笑说道:“陈叔何必这般客气,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唉,少东家来了扬州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也好去给少东家接风洗尘。”掌柜惋惜说着,然后朝着店内大声唤道,“快!少东家来了,赶紧将昨日我留在边上的上好的蹄膀做来给少东家吃。” “哎!小子这就是叫后厨做!” 小二哥离去,掌柜继续打量着李道玄,这脸上堆满笑容。 “少东家何时来的扬州?” “前些日子就到了,今日闲暇就过来看看。”李道玄说。 “哎,让少东家看到了这般样子,我也是心有惭愧。前些日子老爷送来了信,告知我以后扬州的铺子都归在少东家名下。我就寻思着找个好日子见见少东家去,这没想到少东家都已经来了扬州。”掌柜笑道。 过年之时,陈掌柜曾去金陵李家给东家李老爷拜年,那时候见过李道玄一面,但也只是一面,并未多放在心上。此前接到了李老爷的来信,才琢磨着起这位小少爷,倒是没想到李道玄会突然来扬州,只是方才李道玄的姿态与语气,突然让他再次想到了曾在李家瞥见过一面的李道玄。 他见李道玄茶杯中无水,便连忙上去给他倒满,然后放下茶壶,笑容渐渐隐去。 “少东家也是看到了,这些日子来茶馆的生意不佳。虽能勉强维持生计,但这般下去也不行。若是让这茶馆折在了我手中,我当真是会愧疚一辈子。” 听到掌柜说这话,李道玄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想到这掌柜说话倒是机敏,先将责任揽身上再说话,如此,他若是责备起来,倒也是有些不近仁义。 到底是老油条子,这点说话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李道玄自己也没打算拿掌柜如何,毕竟这事的确和他也没多大干系。 那欢喜禅宗的人看上了茶馆,掌柜也是没办法。 说到底,李家也只是个做生意的,现在虽和两江总督攀上了关系,可那只是承了别人的情。想让别人出手帮忙,可得需要代价的。 他不想李家绑在别人身上,这人情能不欠还是不要欠的好。 这般想来,李道玄心中也算是有了些数。 他看向掌柜,见对方面色露出些许紧张,就出声安慰道:“掌柜莫慌,这事就由我来处理。你许持好这茶馆,莫叫我爹的心血白白流失便可。” “少东家的话我记在了心中,便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掌柜郑重的说道。 李道玄颔首,然后指着坐在桌旁默默喝茶的薛玉颜道:“她日后是我的人,这店里的事你也与她好好说说。扬州的几家铺子生意如何,总该要拿出个数。我在这扬州置办了一处别院,过两日你且听我知会,与其他铺子的掌柜过来,我们说说话。” 掌柜听到这话,便是松了口气,用手绢抹去额头的汗水,然后朝李道玄笑说道:“少东家叮嘱的事我自然照搬,这其他几人我也认识,到时便是给少东家传话。” “如此甚好。”李道玄点点头。“对了,还有一事需要麻烦陈叔。” “少东家请讲。”掌柜连忙说。 “我那院子里也没什么人打理,不知道陈叔有认识的人没?或者买些丫鬟来。最好是那种老实憨厚的农人。” “这事就交予我,我定会给少东家寻一些靠得住的。”掌柜信誓旦旦,将李道玄的事承接下来。 这年头卖儿卖女的多,近来北面遭了旱灾,这卖人的就更多。 虽然李道玄不喜这般事,但他也知道自己暂时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力而为,买下几人救几人吧。 他救得了一人,却是救不了那遭了灾的万千人。 如今河北山西等地的旱情越发严重,也不见玄门中人去祈雨作法,李道玄觉得这事挺可疑的。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猫腻,才让玄门众人无法祈雨。 若是北上京师,到时候得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道玄心中嘀咕着,又与掌柜聊了几句。 然后就带着薛家姐妹离去,再去看看剩余的几家铺子。 这生意有好有坏,扬州当铺倒是有些盈利,这几家店铺掌柜听说李道玄的到来,也各个是笑脸相迎。 李道玄双眼精光闪过,开法眼观众人气运德行。 皆是清淡无物,不好不坏之辈。 唯有那丝绸铺子的掌柜,却是红气滚滚,阴德有损,看起来恐当是個品行不佳之辈。 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李道玄便是回到了别院。 这院子牛大命虽常让人打扫,但久未住人,到底还是有几分荒凉。 院子太大,打扫起来麻烦,凭他们三人,便是忙碌几天也难。 于是站在院子里,李道玄摸了摸怀中的纸人。 他踩坤位,将那纸人拿出来,念诵唤灵咒术,然后抛出纸人。 几张纸人迎风落下,随后各个化为壮汉。 李道玄指着院子,朝几名纸人吩咐道:“且去将院子打扫干净。” 纸人听命,便拿扫把开始打扫起院子。 见到这一幕,薛家姐妹也是看愣了,如此神奇的法术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神仙手段,姐妹二人不由的心生崇敬之情。 “姐姐,要不你就跟了李公子吧。他这般神仙的人物,将来举日飞升说不定能带上你。” 薛玉容听到妹妹这话,脸上不禁一红,随后双眉横怒,捏着薛玉颜的脸说道:“瞎说什么呢,我与他之间是什么身份。再说.都已经应了他,还要怎样。” “唉”薛玉颜叹息一声。 (本章完) 第274章 再起是非 第274章 再起是非 且不论姐妹二人如何私下交流,在打扫完院子后,李道玄自顾自的收回纸人。 又带着姐妹出去采购东西,前前后后忙了许些时候方才结束。 在街上,薛玉容说自己想要买些布匹,李道玄便给了她一些钱,让她自行采购,自己则是坐在茶馆里等她回来。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薛玉容回来。 等到这日头挂在屋檐下,满身灰尘的薛玉容这才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少爷,快救救玉颜!”薛玉容含着哭腔唤道。 李道玄听到这话皱起眉头,让薛玉容喘口气再说发生了什么事。 可薛玉容的样子哪还顾得上喘气,扒着跟前的椅子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对李道玄慌忙说道: “我我与玉颜去买布匹,回来的时候就遇到几名凶汉子。那几人见我便是说逃货,跑过来就要捉我。我与妹妹各自逃散,然后,然后就见玉颜被这些人抓去了。”薛玉容说罢,这泪眼婆娑。 李道玄闻言大吃一惊,简单宽慰了薛玉容几句,自己心中也冷静下来。 他伸手拍了拍薛玉容背,开口问道:“可是见那几人长什么模样?” “便是与上次捉我的那些人一样。”薛玉容哭诉道。 “欢喜禅宗的人?又是他们。”李道玄冷然。 没想到这欢喜禅宗再三犯事,还主动上门,他本想安顿好后再去会一会这些人,如今看来不能再等。 “你莫要急,玉颜暂时不会有事。” “当真?” “当真。上次我去救你时,便是听到他们说话。玉颜对于他们来说,该是有用。”李道玄细思应答,将自己在欢喜禅宗那里看到的一些情况告知于薛玉容。 “少东家可是需要我帮忙?”一旁候着的陈掌柜凑过来,朝李道玄自请道。 往后他要在少东家手下做事,肯定是要叫少东家看中他。 “不,这事就不劳烦陈叔了。”李道玄婉拒了掌柜的好意,毕竟这事也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 这些欢喜禅宗如此放肆,背后定是有高人撑着,上次见其藏身处,该是玄门法师布阵,而这等玄门之事,也只能由他来出手解决。 “不过我倒是别的事需要麻烦陈叔。” “还请少东家吩咐。”陈掌柜连忙应承道。 “你帮我去买来这些东西.”李道玄寻来纸笔,然后在纸上写下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掌柜一看,也是有些诧异。 这上面什么黄纸红布雄鸡都好说,这城隍土之类的又是做什么用的? 李道玄见陈掌柜有疑惑,心中也明白自己要的一些东西有些离奇,便寻思多说两句:“这城隍土便是寻本地城隍庙下的土,且挖六两,至于做什么,我自有用。” “好,我这就给少东家去办。”陈掌柜连忙应下,也不再多问,毕竟少东家要的东西,问多了会遭人烦。 如他这般混江湖的油条,焉能不知这个道理。 目送陈掌柜离去,李道玄就与薛玉容径直回到别院里。 见薛玉容依旧忧心忡忡,便是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别担心,我会把玉颜救回来。” 薛玉容听到这话,又看着李道玄那算是挺拔的身姿,这心中也不由一暖,想到自己的处境后便是轻轻靠在他身上:“李少爷帮了玉容这般多,玉容无以为报。” “我帮你自是有私心,你也莫要觉得我很君子。”李道玄闻着少女身上的幽香,也是愣了愣。 他没想到这薛玉容如此行径,这亲密的模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遵循心中的想法,一只手将她的腰揽住。 不论此世他年岁如何,可在前世,他也已是个大学毕业踏入社会的男人。 少女腰柔,宛如温玉。 李道玄摸过很多玉,但都不如薛玉容的软。 他上辈子没法尝试,这辈子虽能享福,却也没如这般接触过其他女子,最亲密的人也就宫幼薇,但那只兔子大大咧咧跟个傻白甜一样,他也不好占便宜。李某人为人处世,还是讲究一些原则。 今日姑娘投怀送抱,长得模样也像是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国王,这般古典的容貌,李某人也是喜欢。 他收留薛玉容是有私心,想让她们帮自己干出一些名堂来。 毕竟来此之世,焉能不做些什么。 他想让薛玉容学去经商,去开厂,去实现他的想法。 这些念头都是在和姚念春接触后产生的。 他来此世,浑浑噩噩,又见这世间不同,本想得过且过,可总有些念头去不掉,总有些声音徘徊在心中。 于是再次遇到薛玉颜求救后,他就打算收留下薛家姐妹。 李道玄发誓,他绝对不是贪图薛家姐妹姿色。 僵持一二刻,怀中的女子哭泣声渐收。 薛玉容从李道玄怀中起身,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俏脸上依旧挂着绯红,脑袋低下。 “弄脏了少爷的衣服。”薛玉容伸手想要擦去李道玄肩膀上的泪水,被他轻轻捏住手。 “无妨,等会也是要换衣裳。你现在心情可是好了点?” “好了些许,只是小妹” “放心,我会将玉颜安全的带回来。”李道玄承诺。 薛玉容点头,她知道李道玄的本事,脸上不安的神色稍稍退去,随后便是退后几步朝他行礼:“方才有失礼节,还望少爷见谅。” “没关系,我也知道你的心情。” 话说完,两人也没再说些什么。 李道玄回到房中,准备换上法衣,他脱去外套,便是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伸来。 “我都看到了。”宫幼薇笑眯眯的从背后探出来,望向李道玄说。 “你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伱和那个姑娘在院子里做什么。” “我和她是清白的。”李道玄辩解道。 “啊?你和她是清白的?难道你不喜欢她吗?”宫幼薇疑惑的问。 “什么喜不喜欢,你这小妖精知道什么。”李道玄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看到你将手放在了她的腰间,你还抱着她。这难道不是喜欢吗?”宫幼薇大为不解的问到。 “只是玉容在担心她的妹妹,我好意安慰她。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是個正经的道士。”李道玄脱下外套,凭空伸手,就见法衣出现在手上,叫他细细的摸了一番。 套在身上,系好腰带,负龙渊剑。 理正自己的头冠,就见一旁的宫幼薇坐在卧榻上愁眉苦脸。 “你在想什么?”李道玄好奇的问到。 “想你方才说的话,我听说只有喜欢的人才会抱在一起。你为什么会说不喜欢呢?” “什么只有喜欢的人才会抱在一起,你天天都看了些什么。” 李道玄哭笑不得。 (本章完) 第275章 召兵遣将 第275章 召兵遣将 “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李道玄凑到宫幼薇跟前看着她,两人隔得很近,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眼对眼,鼻对鼻。 李道玄看到的是一双明亮如蓝宝石的眼睛。 “我?我喜欢你啊。”宫幼薇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回答,“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跟着你跑出来。” “.”李道玄是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白,原本还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愁思一会儿,他再问道:“你有难过的时候吗?” “难过?我吗?”宫幼薇捧着脸,看着李道玄鼓着腮帮,“难过也是有的,比如肚子饿的时候。” “那你肚子饿了,又没吃的。我再抱着你安慰,伱觉得这是喜欢吗?”李道玄很努力的解释。 “这,不算吧。”宫幼薇有些想不明白,下意识觉得这种事应该算不上喜欢。 “那就对了,现在薛玉容是丢了妹妹所以我抱她。以后你要是难过了,我也会抱着你安慰。这种不叫喜欢,叫慰藉。”李道玄一本正经的给宫幼薇解释什么叫喜欢,听得她连连点头。 “好了,不与你再说,我还有些事要去忙。”伸手揉了揉宫幼薇的脑袋,李道玄便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宫幼薇一人坐在卧榻上,撑着下巴皱眉苦思。 “难道两人抱在一起,真的不叫喜欢?” 暂且不管宫幼薇对人生的思考,李道玄来到院子就听见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便是陈掌柜带着众人走来。 这马车驶近,数十人抬着背着各种东西进了院子。 陈掌柜四处打量,对于这处别院感到惊叹,又见李道玄走来,忙扶手拜道:“少东家,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顺便还给少东家带了些家仆过来,总计有二十八人。其中农户两家,都是从河南逃荒过来。有妇人孩子,各五人。另有六名丫鬟,以及看家的护院。东西都在这儿,少东家可以看看。” 接过陈掌柜递来的清单,李道玄一眼看下。 便是那买来的二十八人了一百零四两,其中六名丫鬟各用去十两,剩余二十二人总计了四十四两。 看着上面的数字,李道玄不禁感叹这世道人命还真是便宜。 一家农户六口人,也不过区区十二两而已,而这丫鬟倒是相较之下贵一些,每人十两。 打量过去,长得平平无奇称不上好看,只是显得年轻,所以贵一些。 “这是他们的卖身契,还请少东家收好。” 李道玄接过卖身契,将其放在衣袖里后收入乾坤袋中,随后让陈掌柜将东西搬到院子里,等一切安顿好了后,他叫薛玉容出来。 “这是以后打理院子的人,总计二十八个。你若是闲着无事,就帮我给他们安排活计。” 薛玉容听李道玄这般说,也是点点头。 她是薛家的大姑娘,这点事还是懂的,毕竟薛家曾也是富贵人家,这家中的规矩总该要有。 如这般操家之事,薛玉容的娘亲多有教导。 只是稍加熟悉,薛玉容很快就上手安排这些家仆丫鬟的活。 现在院子需要伺候的人不多,也就李道玄一人,除去了做饭的大娘,便是看院子的,伺候人的都分配好下去。 见薛玉容如此上手,李道玄很欣慰的点点头。 他留下薛玉容就是有这般用处,现在能安心的做准备一些东西。 将陈掌柜送来的东西拿出,李道玄将那红布铺开,放上神像香坛,随后与薛玉容说不得让人进院子。 待着一切做好后,李道玄净面洗手,先是上香三柱,敬天地鬼神。,然后念诵开坛法咒,绕着铺好红布的石桌踏罡踩斗。 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符,将其摆在桌上。 “吾奉天蓬敕,玄武开幽关。狱吏少停考,阴兵周卫寰。魔王怒按剑,六洞镇魔蛮。听我传宣敕,天门视黑山。急急如律令!” 咒毕,剑插符上。然后举一杯清酒,将其撒入放有泥土的盒子上。随后再念法咒。 如此倒三杯酒,李道玄站在盒子面前。 伸手捏住软糯的泥巴,将其搭在桌上。 如此连搭三堆,将其立于红布上。 见其状,李道玄满意的点点头。 再次净手后,又掏出三张纸人,将其贴在泥土上,李道玄念到:“天雷大将,操恶最灵。擒精追怪,上帝降临。吾今呼召,立到阶庭。急急如律令!” 剑尖点在一泥堆上,只见那泥堆随之慢慢化为人形,便有四肢五官,持戈立于桌上。 又念:“地雷大将,变现不一。分形运化,济难度厄。随吾驱使,大轰霹雳。急急如律令!” 如方才那般搭剑,另一个泥堆也是膨起,然后化为人形。 “人雷大将,银牙曜目。驰骋龙驾,指挥罡极。佐吾行持,人道修摄。急急如律令!” 念咒罢,三堆泥土皆为人形。 此法为召兵马,乃是化神附体之术。 所需乃是本地城隍泥土,再以开坛法术为辅,可唤出三才大将为自己差遣,降妖除魔。 这算是李道玄这些日子以来学到的另一门兵马类型的法术。 见泥人皆好,李道玄便准备给它们点灵。 何为点灵?便是画龙点睛。 人无灵则混,物无灵则死,这附灵点魄之事,便是召兵马的重点。 若是不知如何点灵,便也不得入这唤神之术的门路。 李道玄随九叔学过点灵之术,自是清楚其中门路。 他先是捻起一抹香灰,然后将其点在泥人的眼睛上,朝着泥人再吹一口气,紧接着念道:“天灵灵,地灵灵。天上老君显神灵!” 念罢,口气吹过。 那泥人迅速得眼,浑身顿时着了颜色。 贴在上面的纸人融入其中,变现青面金甲。 泥人不过巴掌大小,却是神气昂昂。 照着此法再捏三个,皆是化为凶神恶煞之像。 “尔等大将,且听号令!斩妖除魔,浩气长存!” “诺!” 虚无之声传来,泥人皆是站在桌上。 李道玄满意的点点头,便是从怀中再掏出一符。 他盘腿坐下,迎着落下去的夕阳入定。 双手持符放在太阳穴下,口中念叨:“出窍。” 便是见那黄符飞起,一张纸人迎风远去。 石桌上三尊泥人消失不见,院子里只有李道玄静坐在地上。 (本章完) 第276章 偷听 第276章 偷听 纸人化风,随风而行。 寻觅踪迹,由五鬼三将带路。 在这扬州街巷角落处穿行,很快就来到一角院落。 李道玄看去,就见这地方还挺熟悉,正是之前他曾来救过薛玉容的院子。 只是这会儿不比那时,端是这院子内就安静了不少,少了妇人女子的哀嚎声,就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寂静。 好似曾经那般场景不存在过,如今诺大院内唯有灯火几盏。 落在地上幻化成人,李道玄站在院子里看向四周,虽眼下无人,但也能听到声音。 是从那后院传来,有几人窃窃私语。 他寻着声音的方向,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就见四面漆黑的房阁中唯有一间还亮着灯。 李道玄附耳贴上,便听到屋内有人说话。 “二哥,咱们这是要呆到什么时候?” 一人正在说话,声音浑浑如猪叫,这嗓门粗狂,便是想想就能勾勒出一个不修边幅,五大三粗的壮汉模样,而应他话的人则是温言细语,听着便像是个文人雅士。 “上师曾叮嘱我,要在这院中住满三十七日。如今不过几日你便是不耐烦了?” “啧,老子有什么不耐烦。只是觉得这院子里没了什么乐趣。之前还能喝喝酒吹吹屁,如今连个鸟都没有。呆在这里跟老鼠过日子,有个鸟的乐趣。” 那粗狂壮汉骂骂咧咧,似是对于自己现在境遇的不满。 李道玄听在耳中,细想其中之事,果不出他所料,在这壮汉抱怨完后,那斯文之人出声责备。 “四弟莫急,你这性子该改改。”斯文之人慢声道来,“只是少了些女人罢了,往后再抓些来便是。只是上师说最近风头紧,叫我等收敛一二罢了。你若真是憋得慌,不如去这青楼之地玩玩,切莫坏了上师的大事。” “驴的,上师,上师.什么鬼捞子上师!我看那和尚就是一江湖骗子。大哥听那和尚话也就算了,怎么二哥你也这么听他的。若非咱们兄弟四個帮这和尚,这和尚哪有今日这般快活的日子?他不念咱们的好,反倒是事事让咱们干。这脏活累活死活,哪个不是咱们帮他摆弄的。就凭这和尚玩了那么多良家闺女,凌迟处死都不为过。”壮汉抱怨着,将心中怨气吐出。 他说话急促且含怒,看得出来是对口中的和尚不满已久。 从这人口中,李道玄大抵是听出个一二。 这欢喜禅宗看来并非久踞扬州,而是一和尚与这眼前四兄弟合力造起声势的。 至于为何会发展成扬州一大恶,估摸着少不得扬州官吏富商的帮助。 他也听几人谈起过这欢喜禅宗,说是禅宗有秘法,足以叫人阳搏而起,夜御数人而不累,足以重展雄风。 也正是因为如此,欢喜禅宗才能迅速膨胀。 今日这般听来,该是一和尚为主谋,那被唤作二哥之人称其为上师,莫不是有些本事。 细想,再听。 屋内传来酒杯的碰撞声。 那壮汉倒是也不辜负李道玄的期望,张口继续道:“也不知道这和尚为何要连夜离开扬州,不过是走失一人罢了。这扬州上下,哪家没有咱们的人?就算是扬州姚家咱也有内线在,只要不是什么总督皇帝老子前来,谁能拿咱们怎么样?这和尚倒是好,怕的跟着娘们一样,夹着尾巴就连夜逃了,让咱们两兄弟替他看家。真是,真是晦气。” “四弟不可这般说,上师自有他的决断。走时他便与我说过,若是扬州无事,一月后便是回来。只是叫我等帮他看住扬州,事了之后少不得有些好处。这与你与我皆是益事,怎可抱怨起来。” “好处,好处。有贼个好处。难不成那和尚还能将他独门绝活传给咱?不是我说二哥,你莫要指望这和尚。不如咱们兄弟齐心,离开这和尚自己干去。单凭咱们四兄弟的本事,何处不能挣得钱来?”壮汉嚷嚷,随后便又是叫人一顿数落。这屋中闲聊颇为不愉快,李道玄听着也能觉察到两兄弟之间有了分歧。 按捺住性子,他细思听到的这些话。 欢喜禅宗的幕后之人乃是一和尚,屋中两兄弟是与这和尚同来之辈,那和尚不知道有什么手段,能让男人重展雄风,所以四兄弟与和尚在扬州同谋事,做大了如今的欢喜禅宗。 而和尚对于这四兄弟似乎并没感恩,反而屡屡操用,叫这其中排行最末的四弟心生不满,这会儿正与自己二哥起了纠葛。 至于那和尚在何处,现在看来是逃出了扬州。 或许是那日自己留下的替身吓到了他,叫和尚以为自己的踢到了铁板,这才匆匆出了扬州,到别处避难。 “所以这和尚如今去了何处?”李道玄暗自捉摸着。 屋内传来起坐声,李道玄神色动了动,便是重新化为纸人落在角落。 借着夜色的袒护,无人可见角落中飘落的一张纸人。 房间的门被人拉开,便见一名身高八尺的汉子走出来。 他穿着短衣,腰间别着长刀,面上带须,眉眼透露几分凶恶。 李道玄借眼看去,这汉子身上散溢杀气,足可见其手上命案不少,是个凶恶之人。 可惜他此时借纸人之眼,不能望气,看不到这人的气运。 “如此凶恶歹人,寻常鬼祟难以接近。难怪那和尚要他守这院子,也该是看中这等原因。”李道玄暗想着,便是见汉子提刀哐哐走到墙角,脱下裤子便是嘘嘘。 只听着水冲击着青石板的声音,好似山洪泄下。 李道玄偷偷撇了眼屋内,看了一眼屋内喝酒的人,再看着不远处墙角的汉子,便悄然飘过去,一指戳在汉子后脑勺上,不等其叫唤,便是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见此状,他招招手。 一尊泥人化为披甲将军。 李道玄指了指地上的汉子,那披甲将军就将其背起来。 寻着院子一处僻静角落,两人推门而入。 随后门关上,院内幽静无比。 而那屋中,还在喝酒的白面书生走出来,疑惑的看向四周,四处寻寻却是没发现人,便是出声唤道:“四弟?” “奇了怪了,这会儿又是跑哪儿去了?” 书生疑惑,久寻不得,只能皱眉回到屋中,坐在吃着菜。 “四弟身手不凡,武艺高强。寻常十来人都难进他身,应该不会被人算计。莫不是又擅自出去享乐了?” 就在书生不解的时候,整个院落的一间拆房内,李道玄化出身形坐在柴堆上静静看着醒来的壮汉。 (本章完) 第277章 常威 第277章 常威 常威从梦中醒来,只觉脑子巨疼。 好似千斤重锤砸脑门,叫他整个人就觉嗡嗡。 “嘶老子这是怎么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四面漆黑,正疑惑着,便是一点灯火亮起。 随后眼前出现一人,面容俊俏,带着稚气。 他身穿道袍,双目在灯火下闪烁金光。 “你!你是何人?!”常威大惊,可定睛一看,只是一年轻后生,片刻后便是安定下来。 他伸手摸着腰间的长刀,心中略略安稳。 握在刀柄上,常威冷视少年。 “方才该是你暗算了老子?将老子带到这里又是为何?” “不错,是我将你打晕打过来的。”道袍少年轻笑,执起一根柴木耍弄。 “将你带到这里来只是有些事想问你,若你如实回答我就放了你。” “竖子尔敢狂言!且不知伱常威爷爷的名头!”常威怒道。 “哦?不知常威大爷何种名头?”少年笑问道。 “哼!那你可洗净耳朵听好了。老子乃是江湖人称常一刀的常威大爷,手上杀过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方才不过是醉酒之下着了你这小子的道。若是你现在识相,爷爷兴许还能饶过你一命。”常威咧嘴笑道,神色十分猖狂。 他下盘做弓,上身紧绷,如满弓搭箭,随时便是要射出一般。 那气势十分凶煞,寻常人见了都得吓的尿裤子。 只是少年不惧,面色欣然看着他,折断柴棍,然后在手中细细把玩。 “常一刀?这外号挺俗的。” “俗?!你这娃娃什么意思!”常威怒道。 “便是字面的意思,这名号太土狍子了。”少年笑道,“不如就叫归海一刀。” “你!娃娃欺人太甚!”常威怒而拔刀,一跃起身几步便朝着少年奔去。 他的身法极快,好似出弓利箭,呼吸之间已然来到少年身前,举刀便是要劈下。 少年不惧,笑盈盈看向他,在那长刀寒光劈来的一刻,他伸出一手。 “上将军。” 常威听这少年声音落下,正疑惑,忽而就觉长刀被牢牢固住,便是用尽全身气力也难进半分。 他心中大惊,连忙朝身后看去,便是见一黑影,宛如山岳将他笼罩。 “你是谁?!” 常威失声唤道,他从未想过有人竟然能凭借一只手将他的长刀捏住,任由他如何折腾,都难再使半分刀。 那黑影之人不语,少年则是笑眯眯。 见此情形,常威原本还被怒气充斥的大脑瞬间清醒。 他看向少年,心中惊天骇浪。 少年一指,柴房内灯火亮起,借着这渐亮的灯火,常威这才看清了来者。只见这人青面獠牙,身高九尺,披戴鳞甲,手持方天画戟,虎目瞪来,好似凶神降世。 纵使常威行走江湖十余年,也未曾见过如此凶汉,如此一个照面,倒是把他自己吓得不轻,握刀的手也不由的松开。 这气势弱上三分,常威咽了口唾沫看向少年。 “不知,不知阁下何名?” “我?我乃金陵李道玄。”少年笑道,然后从柴堆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将那被上将军捏弯的长刀接了过来。 “刀是把好刀,只可惜跟错了人。”少年握着长刀挥了挥,然后叹息道,“若是跟了明主,他日也能名传江湖。可惜跟了一介莽夫。” “你!”常威听此话,不由的心中发怒,只是身边那人势威,他敢怒不敢言,硬生生的把气又憋了回去,“姓李的小子,你找老子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寻你来无他事,想问问这欢喜禅宗。”李道玄站到常威身前,仰头看向他,“你太高,坐下来与我说话。” 他的话落下,也不等常威应声,那上将军便一只手压在常威肩膀上,将其生生压低。 那常威纵使用力涨的满脸通红,依旧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自认势比人强,默默坐在地上。 “你能将老子带到这里,说明是没有惊动我二哥,难道你不怕老子出声,叫我二哥知道后坏了你的好事?”常威问道。 “我自然不怕,你若是觉得你唤几声就能叫来人,那就随便叫唤。”李道玄听闻这话,脸上露出趣味。 他才不怕这名叫常威之人叫出声来惊动他人,毕竟这间柴房被他隔绝了声音,纵使这人在柴房里放炸药,也未必能让外面的人听到。 常威听这话,自知路子都被人堵死,只能丧气的垂下头,然后硬着脖子问:“你有什么快说便是,要剐要杀悉听尊便。” “放心,我也不会杀你。”李道玄说,他绕着常威转了一圈,然后好奇的问,“你可认识一叫来福的人?” “来福?来福是谁?”常威懵然问道。 “哦,没事。”李道玄扯开话题,“你与你二哥在此是因为什么原因?” 常威听到这问题,脸上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 他黑着脸,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冷笑道:“看来你听到了不少事。” 李道玄闻言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等候他的回答。 “老子和老子二哥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看家而已。若是能够走,老子早就跑了。” “看家?看这座别院吗?这里算是欢喜禅宗的何地?” “这里是欢喜禅宗的合欢院,就是干一些勾当的地方。”常威咧咧回答,毫无隐瞒着欢喜禅宗内部情况的心思,“平日里多有扬州的达官显贵过来,都是为了寻欢作乐的。比起外面的青楼,这里可是热闹多了。” “合欢院?倒是好有情趣。”李道玄笑道,“就是不知道这合欢院的勾当正不正经。” “什么正不正经,这等鬼捞子地方还有正经的?都是些奸淫的事。”常威毫不客气的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老子虽然没德,但也不喜干这些勾当。若不是我大哥二哥三哥都在,老子宁愿回家种田!” “你说的勾当是奸淫之事,具体是什么?倘若是开妓院,大胆开就是。”李道玄再问。 “还能是什么。”常威冷笑道,“拐卖妇人,奸淫良人闺女,掠别人家孩子这等勾当。” “看不出来,你倒是有些侠义。不过你既然知道这等勾当不好,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一些钱财罢了。”常威不屑道,“老子要用钱,所以卖命。不过这事可要说好,老子可没有拐卖良妇人。这抓别人小孩的事更是和老子没啥关系。” (本章完) 第278章 要挟 第278章 要挟 “这欢喜禅宗的宗主又是何人?” “一个和尚,自称欢喜禅师。他找到了我们四兄弟,让我们替他卖命。” “这欢喜禅宗又是如何做大?又是如何出现?”李道玄再问。 “还能怎么样做大,无非就是那和尚有个邪门的法子,只要经了他的手,就是七旬老人都能老树发春。这夜御两女不在话下,自然是叫那些官家人喜欢。看你年纪轻轻,不似寻常人家的少年,也该知道这男欢女爱的乐趣。所以这欢喜禅宗便是做大,以至于如今这般模样。”常威靠在柴堆上,面露不屑神色。 他望向李道玄,就觉这少年长得真俊,这放在欢喜会中,也是叫一众人喜欢的对象。 “那你可知道这欢喜禅师的来历?” “老子不知道,谁想知道这和尚的来历。若是不是当初给的钱多,老子说什么也不来。”常威骂骂咧咧的说着,“我说小公子,你这般深夜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问我这些事吧?这欢喜禅宗扬州谁人不知晓,小公子你随便找一人就能问个明白,何必问俺呢?” “哈哈。”李道玄笑着,他走到常威面前看着他,“其实我来这儿是为了寻一人,今天白日她被人抓走,我知道是欢喜禅宗的人做的。” “小公子是为了寻人?寻何人?”常威一听这话,知晓自己这处境有了活动的地方。 他连忙看向李道玄问道,生怕耽搁了事,只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便是这小公子和身旁的披甲将军,皆是没有呼吸之人。 这等发现差点吓破了常威的胆,叫他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竖起,说话虽是大大咧咧,可这心里始终捏着一把汗,要不是在江湖上做了多年的滚刀肉,如此之时想强装正定都难。毕竟任谁知道和自己说的话不是活人,谁都会害怕。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惊慌。 所以常威这心头里就一直祈祷着,期盼这两凶神放过自己。 李道玄自然不知常威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听着对方的话,就将薛玉颜的容貌说给他听。 常威一听这事,当即拍腿大叫道:“坏了!原来这小丫头是小公子要找的人。这当真是麻烦了。” “有何麻烦?”李道玄不解的问道。 “小公子有所不知道,这小姑娘早些日子就被和尚看上了。她还有个姐姐,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和尚见了这情况后就跑出了扬州,临走的时候还吩咐我们,若是再遇上这对姐妹,不抓姐姐就抓妹妹。所以今儿個他们就将这小姑娘带回来,然后送外扬州城外了。”常威满头大汗的给李道玄解释,一副讨好的急切语气,但又不敢说不清楚,生怕李道玄听错了话,将一切怪罪在他的头上。 他这嘴上一边说着,心里头一边问候着和尚全家。 若不是这和尚的馊主意,他至于被这鬼东西给抓到吗?常威话说完,这额头冒出的冷汗也越发的细密。 他盯着少年,忐忑的等候着对方的发落。 就见李道玄沉思,目光如利剑紧紧望着常威。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你可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这个,俺不知道”常威连忙摇头道。 “不知道?”李道玄再问。 “这” “上将军。” 李道玄的一句话,常威顿时惊的跳起来。他摆摆手连忙说着:“俺知道地儿!俺知道地儿!” “带我去。”李道玄也不再犹豫,当即便要求道。 在常威的注视下,他捡起长刀搭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用力一切,将自己的手指切下。 常威被这一幕给吓坏了,即便久经江湖的人也怵这个,不怕狠的,就怕对自己都能下狠手的。何况这小公子细皮嫩肉的,砍下自己的手指却是面部表情,如此狠人当真是可怖。 他心中念叨着,却是见李道玄将那根手指捡起然后递到他跟前。 “吃下。”李道玄命令。 “啊?!这,这是”常威听到这话,顿时傻了眼。 他见过各种奇葩事,却是没见过要别人吃下自己手指的事。 只是如今这情况危机,前有猛虎后有饿狼,他心中即便有一万个不愿意,这凶神为未必会让他如意。念想到这里,常威蠕动了一下嘴唇。 他伸手接过那手指,捏着冰凉的指头,常威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递到嘴边,想着横死竖死,不死就行,索性眼睛一闭就将那指头塞入嘴中。 感受手指节入口的触感,他强忍着恶心,哪还敢咀嚼,见李道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时想将手指吐出来的冲动被吓得烟消云散,只得浑沦吞枣般吞入腹中。 吞下的那一刻,常威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可不多一会儿,他就察觉出来些许不对。 这刚切下的手指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只有如同纸张的寡淡。 常威疑惑的睁开眼,吐了吐舌头,就从舌头上取下一片纸屑,好似烧钱用的黄纸。 “.” 越看越是心惊,常威索性不再看去。 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那少年开口道:“你方才食下我的东西,就不可再说与我相关的事。之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若是敢有违背,便叫伱肝肠寸断,五脏六腑碎裂而死。” 听此威胁,常威心中发颤。 他不敢不信,此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此时也已不敢怀疑,连忙跪下磕头,那点骨气也都被他抛之脑后。 “愿为小公子当牛做马,便是万死不辞。” “甚好。”李道玄看这常威识趣的样子便是点点头,“你且放心,事了之后我自然会放你一马。” “多谢小公子。”常威闻言,再次磕头。 “你且回去,明日你与我出城,去那欢喜禅师所在处。” “俺知晓。”常威连忙点头。 李道玄见状也不再多说,他挥手一招,就见那上将军化为泥土落下。 随后自己也整个人变化,再次成为一张黄纸人。 化为纸人的李道玄走到常威身边,跳到他身上看着他道:“此乃我的化身,你将其拿好。明日我再来寻你,你可记住。” “俺知道,俺知道。”常威此刻哪有什么心思在计较其他事,眼前这般情况将他的认知震碎,如此仙人般的法术,谁敢生起歪心思。 “你切记,不可将我之事说与他人听,不可将我之躯毁去。若是有违,必然遭受杀身之祸。” 李道玄说完,纸人再无动静。 常威跪在地上许久,直到双膝发麻后方才敢抬起头。 他看着身上挂着的黄纸人,手发抖的将其捧起来,好生放在衣袖里,不敢有半分怠慢。 随后再推开门,外面已经是天明。 院子中的书生在打拳,见他走出来便是笑问道:“四弟,昨日去了何处?” “昨日.”常威张张嘴,又想到李道玄的话,只能编了个理由,将这事给骗过去。 他回到房间后来到关公神像前,恭恭敬敬的给关公上香。 “武圣保佑。” (本章完) 第279章 粉面和尚 第279章 粉面和尚 李道玄回神,缓缓睁开双眼。 身上雨露皆有,甚至于还有鸟禽留下的痕迹。 望那天边鱼肚泛白,又是一日清明。 起身禅去身上的杂物,便是感叹一声时间飞逝。 “一夜过了。” 这间院子无声,外面可是开始热闹。 昨日陈掌柜送来一些人后,寂静的别院多了些烟火气息,只见炊烟寥寥,人声交错,鸟雀声伴随着人踪,有种俗世归来之感。 站在法坛前,李道玄抽出三张黄符将泥人封起,朝着外面唤了声,没多久便是有下人走进来应道。 “少爷。”应声的是个不大的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与李道玄年龄相仿,只是面黄肌瘦,有些营养不良。 这年头的人很容易营养不良,便是富家公子也容易缺失一些东西,能够卖身进富贵人家,也是多少贫苦人想做的事。 毕竟自己种田可能饿死,去了地主老爷家那可就能吃饱,更别提若是遇到好东家,还能有新衣服穿,这等好事谁能赶得上? 李道玄自然也明白这道理,但他起初依旧保持的前世的观念,看不得穷人卖身,富人理所应当的驱使穷人,所以他起初还有些抵制让下人服侍自己,可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他不克扣对下人的工钱和伙食,对于下人而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你叫何名?”李道玄看着少年问道。 “我,我叫阿狗。”少年拘束的回答。 他身上穿着昨日发的新衣,衣角都被细心的折叠好,看起来有些大,与他纤瘦的身上并不匹配。 只是这些衣服都是李道玄统一买的,定制不得只能暂时穿穿。 “阿狗?这名字不大行。”李道玄听着少年的名字,觉得有些不雅。 “姓什么?” “姓陈。”少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既然你来了我这儿,不如就叫你陈二狗吧。” 李道玄有些恶趣味的说着,他对这名字十分顺口。 “多谢少爷赐名。”少年连忙谢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李道玄再问。 陈二狗如实回答,将他来处说出,原是买来的两户农家中的一家,本姓姓陈,河南许州人氏。 去年大旱,便是与一家人逃难到扬州,逃难的途中出了事,便是卖掉随身所带的所有东西也没能补账,最后只能被迫卖身,一家人都被插标卖首。 李道玄听闻少年这话,倒是想起了这个河南来的陈家。 那老农的确是个老实之人,身上的气运带些许功德金光,一家人没犯什么事,也是他比较安心之处。 “往后你就随我,我若是回来你便是听我吩咐。”李道玄对陈二狗说。 “是,少爷。”陈二狗拜谢,就见李道玄递来一物。 “你将这三尊泥人放于中院堂厅中,切记放在中间的香炉下,然后再叫些人来,将这里收拾一下。” “是。” 陈二狗离去,李道玄收回法器。 昨夜将薛玉颜的事都打探清楚,今日正好去试一试这欢喜禅宗的底细。 也不知道那欢喜禅师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实力又是如何,若是与那东洋法师相当,那还是有些棘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道玄还是决定准备一些后手。 “只是纸人化形带不得东西,还得叫那常威帮我打点一二。”李道玄如此想,便让纸人托话。 回到房间中换了身衣裳,梳洗一番后就去吃早饭。 且不提常威为了李道玄的一句话开始忙活起来,也暂不提李道玄与扬州掌柜们的见面。 沿着扬州出城,一路朝铜山而去。过荒草,夸土路。 就见沃野千里,良田纵横。 山村起伏,炊烟缭绕。 老牛耕作,农夫拾地。 小童于山间嬉嘻,妇人男子在田间劳作,正是耕作忙碌之时,农家人散布田野间。 寻道路前行,就见一座小山。 山峰绵延起伏,有湖水荡漾。 丛林密布,草木丛生。 若无人带路,到这儿也会迷路。 此处乃是名为铜山,山上有一石,形似太师椅,传闻朱元璋称帝后,便是坐于此处观览山河。 铜山再步行,还有一石头,形似一個小和尚背着一个老和尚,而老和尚正在回头望。 此石头名为忠心石,据说是小和尚与老和尚的故事。 再走至铜山西巅,便得一庙。 上写“准提”二字,乃是名为准提寺。 寺院坐北朝南,前面是山门,后面是大殿,大殿正中莲座塑有三个佛像,中间是千手观音,左边是天妃娘娘,右边是碧霞元君。 后面的大殿里,中间供着如来佛,两旁立着十八罗汉,殿前两旁分别有两棵大银杏树。 这寺庙本该佛光普照,香火鼎盛,此刻却是寂寥无声,燕雀不来。 只见寺庙周围,总有光头大汉持刀四处放风,警惕着四周的情况。 而再入寺庙内,便见不少木头搭着的架子,上面挂满了衣服,有光头大汉三三两两闲聊。 却是在这时候,一辆黑布马车摇晃着走来,就见一光头大汉从车上跳下来,朝寺庙中走去。 匆匆入内,不多时又出来,拉开车帘钻进车内,便扛着一个小女孩再次走下来。 这小女孩头发凌乱,光鲜的衣裳被草绳束缚,她脸上带着泪水,整个人显得无比低沉。 这小女孩正是薛玉颜,她被人抓到后便直接带出了扬州,这一夜奔波,折腾到了这里。 薛玉颜看着四面茂密的丛林以及山峦,心中不觉充满了绝望,自知逃不走,也只能满心的心灰意冷。 沿着道路入寺庙中,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喧哗声。 酒气飘散,肉香四溢,好似进了山贼窝一般,叫人不自觉感到害怕。 入寺庙中,薛玉颜被随手扔在地上。 小姑娘撞在地面上觉得生疼,却是咬着牙不吭声,她心中念想着:“李哥哥李哥哥一定会找到我。” 想到此处,那满心的心灰意冷似乎也消淡了些许,算是鼓起了一些勇气。 薛玉颜小脸煞白,她挣扎着坐起身看去,这寺庙哪里还是寺庙,简直就是个食人窟。 便是在她不远处的干草堆上,一群衣着褴褛的女子正蜷缩着挤在一起。 她们披头散发,衣不遮体,不难想象遭受过多少罪,受过多少折磨。 再看她们脸上,充斥着苦难。 露出的伤痕告诉薛玉颜,这群姑娘们已然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小女孩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原本鼓起的些许勇气在此时又一下消散殆尽,吓得是直哆嗦,心里祈祷着有人能救自己,然后卷着身子不自觉的向一旁的角落挪去。 没多久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一群人站在了薛玉颜面前。 “上师,便是她了。” (本章完) 第280章 为恶者 第280章 为恶者 “抬起头来,让贫僧看看。” 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慈祥,亦如冬天的篝火,叫人心生亲切之意。 薛玉颜还有些犹豫,却是见眼前站满了靴子。 只是想着满是恶人的场景,便也只能顺从的抬起头。 抬眼看去,就见诸多光头大汉之中,一位身披袈裟的粉面和尚立于其中。 他面色淡然,娥眉间印有蕊,双眼如桃,好似狐眼惑人。 但凡是与他对视者,皆是神色恍惚踌躇迷茫,好似被那一双眼睛给迷住,失去了本该有的神志。 这粉面和尚站在人群之中,便如杂草深处立着一朵鲜,当真是惹人注目,就连薛玉颜也不例外,见这和尚和蔼可亲的面相,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或许,这位大师是个好人。 这般想着,她提起来的心也就放下半分,半悬不悬,坐在草堆中等待着旁人的发落。 和尚含笑,慢步走来,伸手捏住薛玉颜的下巴好生打量。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和尚点头说着,那声音中竟然带着几分娇俏。 薛玉颜被他捏的生疼,想挣扎一下,不曾想那手掌捏的越发紧实,只叫她下颚吱吱作响,好似随时都要裂开,疼的小姑娘泪水直下,却不敢哭出半分声音。 这会儿才明白,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心善,眼前这粉面和尚显然就会随时杀了她。 “多可怜啊,梨带雨的。”和尚笑着,伸出手指抹去薛玉颜脸上的泪水,然后放开手掌,甩开袈裟淡淡说道,“将她带下去关着,这可是我等上好的祭品,今日就喂点水喝,莫要递吃食。” “是,上师。”大汉们拱手,不等薛玉颜出声就将她提起来,然后走入后院推开一尊佛像,一条通洞豁然。 从墙边上拿起火烛,大汉朝着洞内走去。 薛玉颜就如此被提在半空中,然后一步步走向那深邃的黑洞之中。 她无法看见周围的情况,只觉得浑身被绑的生疼。 也不知多久,那大汉停下来,打开一处笼子,就将她扔了去进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薛玉颜方才坐正身子。 她看向四周,这才明白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幽暗的室内,巨大的铁笼里关着几名年岁不大的小女孩。 这些小女孩有的衣着光鲜,有的衣衫褴褛,看上去就知道是不同家中的孩子,每个人都蜷缩在角落不敢吱声。 这样的场景着实吓人,薛玉颜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被抓到这种隐秘的地方,李哥哥真的能找到我吗” “如果李哥哥找不到我了,我会不会死啊” 小姑娘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只能默默的将头埋下。 “如果我死了,李哥哥应该会照顾好姐姐的吧” 薛玉颜心里有些悲伤的想道。 “希望姐姐不要难过.”正忧郁着,耳边传来轻声的呼唤声。 “喂,喂。” 薛玉颜抬起头朝着传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便是看到一個同样被捆绑的小姑娘正张口朝着她说话。 借着暗室内唯有的火光,她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是个五官清秀的女孩,穿的衣服也是与寻常农家孩子不同。 这女孩神色与铁笼子的其他人不同,眼中神采奕奕。 见是这人唤自己,薛玉颜勉强打起精神。 “你,你是在叫我吗?”薛玉颜好奇的问道。 “对呀,我就是在叫你。”那个小女孩点点头。 “你有什么事吗?”薛玉颜问。 “我叫赵嫦婴,被抓到这儿已经有两日了。你叫什么?又怎么被抓进来的?”那女孩挪蹭着身体过来,坐在薛玉颜身旁问着话。 薛玉颜犹豫了一会儿,就老实告诉了她自己的事:“我名叫玉颜,姓薛。我是和我姐姐在买东西的时候被他们抓到的,然后就带进了这里。” “唉,和我一样。”名叫赵嫦婴的女孩叹气道,“我是和家中丫鬟游街的时候,被这群恶人给抓到,然后带到了这里。现在外面怎么样?你被抓来这里有没有家里人知道?” “我不知道,我被他们抓到后就一路带到这里。不过我在这寺庙中看到了很多人,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了。”赵嫦婴气道,“你进来时该是看到外面那些姐姐们,都是被他们糟蹋的!这群恶贼无恶不作,专门偷抓妇人。我若是能出去,定叫爹爹给他们颜色看看。” “嗯”薛玉颜见赵嫦婴这般气愤,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应和了一声。 她也知道,再如何气愤也该有个法子,现在她们得能逃出去再说。 “嗯什么,别做闷葫芦。”赵嫦婴用肩膀顶了顶薛玉颜,然后鼓着腮帮好气的说,“我和你说啊,方才我见伱进来时候的样子,就觉得你肯定和这里的其他姑娘不同。” “啊?我和她们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薛玉颜略是惊讶的问道。 “当然了,我看你不似这些人进来时不是鬼哭狼嚎的哀求哭泣,就是哭完了就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看着便是没了生气,当真是无趣。不过是被人抓到,又没到死的时候,总该有办法的。我爹爹曾说过,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若是我们能抓住逃出去的机会,总会有生机的。我之前被抓进来的时候就听这些恶人说了,我们这些姑娘是要做祭品用的。迟早会死,不如努力努力。” “若是这样死的顺从,我也枉为赵家的女子!” 赵嫦婴说的敞亮,薛玉颜听到这话后不禁睁大了眼。 她还从未见过哪个姑娘如此勇武,便是这等绝境之地也都胆气满满。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姑娘影响,薛玉颜竟然也生起了几分勇气,她也如赵嫦婴所想的那样,既然都是要死,为何不拼命一次呢? 念到这里,薛玉颜咬着下唇坚定决心。 “你说的对,反正我都是要死的,既然左右都是死字,不如拼上一拼。”薛玉颜应了赵嫦婴的话。 “这便对了!”赵嫦婴乐道,“我就说,这世上怎么会少得了巾帼之女呢?你与其他姑娘不一样,当真是叫我开心。” “就算这样说,那我们该怎么办?”薛玉颜想到自己现在的境遇,这心情也是低落几分。 “莫怕,我们便是这样”赵嫦婴附到她耳边,就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告知。 (本章完) 第281章 赵嫦婴 第281章 赵嫦婴 “如此可行吗?”薛玉颜不安的问。 “左右总归拼一拼,不然就是死。” “也罢,我听你的。” “好姐妹!” 洞中两小姑娘议事,而扬州这边却是波澜不惊。 李道玄安排好了家中事,又附着于纸人上寻到了常威。 那常威正在房间中歇着脚,便是看到桌上的纸人浮起来,这汉子吓得连忙跪下,朝着纸人拜了拜。 “大仙可是有什么事找俺。”常威献媚的说着,跪在地上的双腿动了动,然后爬到桌前。 就见那纸人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然后来到常威面前。 “拿纸来。”纸人唤道。 常威连忙起来走到柜子里,从中拿出几张纸,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 见此状,纸人也是点头,伸手朝着白纸一指,就见之上有红字出现。 等到字写完,那纸人再说:“你按照上面的东西去买些过来。切记,不可让你二哥知晓。” “好,俺这就去办。”常威将纸塞入怀中,便起身出了门。 纸人则是在房间里晃悠了一圈后,便倒在了桌上,一动不动了。 趁着常威去买东西的空隙,李道玄处理了家中的一些事情。 初开别院,虽说他已交代过薛玉容,但薛玉容有什么问题还都会来问他,毕竟他是这院子的主人,很多事都要他定夺。 唤来薛玉容,又嘱咐了她几句家中的一些事宜,便说自己得去做些事,将薛玉颜救出来。 听到这话以后,薛玉容脸上露出久违的喜悦。 她擦去泪水给李道玄磕头,声音哽咽道:“多谢李公子出手相助,无论是否能救回我妹妹,玉容都愿一辈子服侍公子。” “说什么服侍不服侍的,我还准备让你帮我掌掌这扬州的铺子。”李道玄扶起她,看着她肿胀的双眼笑道,“往后帮我做事,便是报答我这救命之恩。” “玉容自然不敢怠慢。”薛玉容连忙回应。 “去吧,我若是没出来就不要来打扰我。” “是。” 送离薛玉容,李道玄将房门关上,取出一张符,将其贴在房中的香坛上,然后踩着罡步,绕桌念坐炼咒。 “南极生我,三气合真。元英上应,父玄母元。人生五脏,养育精神。下灌玉液,上朝泥丸。左命玉华,右啸金仙。暮呼七魄,朝制三魂。令我长生,永奉三天。急急如律令!” 坐炼咒,也称之为修行之法术。 佐佑于修行之中,能护三宫丹田。 这番要长时间附着于纸人身上,他不得不谨慎一二,毕竟救人事大,马虎不得,若是让那欢喜禅宗的和尚跑了,到时候他再想遇到就麻烦,不如一次尽力,将这人抓住。 咒念罢,又念六丁六甲护身法术,再念护身诀,又以净心神咒作用。 盘坐于蒲团上,唤来宫幼薇。 “我今日有大事要办,就劳烦你帮我护法。若是遇到麻烦,有阴魂鬼怪骚扰,且帮我将它们驱逐开。” 说罢,送上几张驱鬼辟邪符。 宫幼薇接过捏在手中,朝李道玄意气道:“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保管什么鬼怪都不敢来。” 听闻这话,李道玄放心的点点头。 虽然兔儿有时候不太靠谱,但关键时候还是得靠的住。 便是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念诵法咒,神魂离窍。 再附着于纸人上,便是听到脚步声传来。 门被推开,就见常威走进来。 他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见桌上的纸人正是直立的样子,立马朝纸人恭敬拜道:“大仙,东西俺都买回来了。” “你二哥可曾知道?”李道玄问道。“大仙放心,我二哥他不曾知道。”常威摇摇头道,“我二哥今日有事出了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 “如此便好。”李道玄点头,然后纸人化形,摇身一变,作一童子模样。 童子穿着纸衣站在桌前,拿着常威买回来的东西看了看。 “不错,没有偷工减料。”他满意的点点头。 “俺哪里敢骗大仙,若是减了料,大仙不得要俺的命。”常威苦着脸说话。 “你知道就好,且将这鸡宰了,然后将血留下。”李道玄吩咐。 “好嘞,俺这就去办。” 目送常威离去,李道玄拿起笔墨。 如今身体不在此处,纸人之身运不得丹气,只能运以气煞,他只得以玄门寻常的画符之法来画符 先是取笔,捏道诀,朝那笔念:“居收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一则保身命,再则缚鬼伏邪,一切死活天道我长生,急急如律令!” 气煞旋动,便有煞附着于笔上。 将笔放在一旁,再捏起一张黄纸念道:“北帝敕吾纸,书符打邪鬼,敢有不服者,押赴都城急急如律令!” 然后取水墨朱砂念:“此水非凡水,一点在砚中,云雨须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 便是捏天罡诀,压纸拜天尊。 口中含一气,纸笔画符,心中默念:“天园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接着叩齿三通,合清气一口,向东喷之,聚精凝神,一笔画下。 边画符,便是念法咒:“郝郝阴阳,日出东方,吾今书符,普扫不祥,口吐三昧真火,服一字光明,捉怪使天蓬力士,破七用来疾金刚,降伏妖魔,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 待符画成,便是笔尖敲符。 指成金刚戳下,煞入符中。 符中煞涌,豁然已经成真符。 李道玄拿起来查看,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这化身画符他是第一次试,没想到还真成了。 如此一来他的想法可成,也不用再身无旁物的去救人。 正想再画一符,便是见常威已回来。 他杀了鸡,将血取出放在碗中,端着碗走进来,放于桌上。 李道玄看这碗中雄鸡血正鲜,便是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朝常威说道:“你且先出去守候,等我叫伱再进来。” “俺知道了。”常威走出房间关好门,留下李道玄看着桌上的黄纸。 他收神,集中意识。 执起笔来再次开始画符,只是与之前不同,这般画符还要以鸡血为睛,将符点亮。 忙活大半个时辰,九张黄符列好。 上有天罡,下有地煞。 符其中煞意腾腾,算得上好符。 而李道玄感觉身体空荡,已然是气煞不足,便取香来,插入买好的香炉中。 拜上三拜,他朝那香火深吸一口。 就见这香火迅速燃尽,只是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一抹烟灰。 而香火产生的烟雾,都被李道玄吸入鼻中。 他顿时感觉精神,身体充满了气力。 方才那三柱香火助他恢复了气煞,画符用去的尽数回来。 这般变化,也正是坐炼咒的用处。 颇为满意,李道玄便是朝门外唤道:“进来吧。” (本章完) 第282章 鬼迷心窍 第282章 鬼迷心窍 闻声,常威走了进来,朝着李道玄拜礼。 他见李道玄又长高了些,童子化为少年,这心中一凛,更是敬畏几分。 “大仙,唤俺可是有事。” “自然有事。”李道玄笑道,然后他指了指桌上的黄符,“将这些东西收好,不可叫人发现。” “是。”常威收好黄符,放入怀中不动。 他老实的待在一旁,就听李道玄再此说道:“你再将这些东西带上,然后我们就去那上师所在之处。” 常威听到这话一看,就见桌上放着几面旗帜。 上写的文字他看不懂,但总觉这旗帜不简单,不敢多问,收好后就见李道玄又化为纸人。 “我以此形态,随你走上一遭。” 车马赶路,外面已是黄昏。 匆匆而过,路上行人也不是很多。 常威穿着粗衣,手持长鞭吆喝着。 驱赶马车再快些,朝着那铜山便是驶去。 “大仙,这马上就要入夜了,离铜山还有些距离,恐怕得赶到半夜才能去。这般行夜路太危险,不如寻个地方先休息,明日再去?”常威坐在马车外问道。 “你也是个闯荡江湖多年的汉子,夜路怕甚?继续赶路吧。”李道玄的声音传来,常威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多言,也只能继续赶着马车。 只是他心中有些慌,毕竟这夜路不好走。 他的确是个江湖滚刀肉,这要真是遇见截道的土匪,他倒不一定害怕,只是常听说这走夜路,会有鬼怪出现,常威虽然凶神恶煞的,但也有些慌张。毕竟见过了纸人化人,谁要再让他不信妖魔鬼怪这类的事,他真就能一巴掌呼过去。 如此哆嗦,常威小声又问:“大仙,若是晚上遇到了鬼怪,那该如何是好?” “嗤。”嗤笑声传来,李道玄声音懒洋洋,“放心吧,它们不敢来。你只需赶路,其他的交予我便是。” “那便好。”有了李道玄的承诺,常威算是心中轻松几分。 他赶着马车奔驰,天色也越发暗淡。 等到入夜后,道路上再无人影,只有虫声名叫,鸦雀哭丧。 四面丛林密布,道路越发的险阻。 马车上虽有灯火,却是只能照亮方寸净土。 夜风徐徐吹来,吹得常威浑身起汗毛,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四周,总觉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悄悄观察着他们。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直叫他的心七上八下。 “仙,仙长。”常威小声的说话。 “何事?” “俺,俺总觉这荒郊野外的有什么东西在窥视咱们。”常威咽了口唾沫,然后小声的说道。 “放心吧,没什么敢来。”李道玄笑道,“若是它们胆敢过来,定叫它们有来无回。” 常威心安,专注赶车。 这又过去一个时辰,夜色越发浓郁。 天上月亮若隐若现,四周更加漆黑。 唯有马车轮声阵阵,马匹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常威有些困顿,他开始感到疲乏,有些精神不佳。 赶了这么久的马车,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他昏昏欲睡,耳边却是传来淫淫霏语,好似有女子在耳边呼唤,叫他的精神越发溃散。 恍惚之间,不远处一盏明灯亮起,似有酒家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常威神色木愣,看着那酒家唤道:“大,大仙。我们先去酒家歇息一下。” “好。” 耳边隐约传来大仙的声音,常威当即心中欢喜。 赶着马车朝那酒家而去,不知觉中就来到酒家楼下。就听酒家中人声喧哗,好似有很多行商旅客住在其中热闹。 这般场面叫人心安,常威也是放心不少。 而门口一女子穿着绣衣,露出白净的胳膊朝他招手言笑:“大爷,来住店的啊。” 常威被这美貌的女子给迷得神魂颠倒,痴痴呆呆的说道:“是,是啊。” “大爷几位啊。” “两,两位。”常威脑子里尚有大仙在,便是伸出两根手指。 那女子一听言笑晏晏,拉着他的手就朝酒馆中走去。 “瞧大爷你疲困的,就一人怎么说成两人,快来坐坐,我家酒楼可是相当有名气。” 常威被这女子一番话给熏晕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茫然就朝着酒楼中走去。 推门而入,便是酒家的热情招待,这喝酒吃肉还不热乎,众人也与他共饮言欢。 常威这是相当享受,平日里哪能有这般生活。 虚荣欢快,几瓶酒之下就有些醉意。 又见那之前的女子再次走上前来,身穿单薄的纱衣,露出身躯的美好,朝他娇媚的笑道:“大爷,可是要去休息了。” “休休息。”常威被这女人迷得晕乎乎,搂着女人柔软的腰就朝楼上走去。 这关门便开始脱衣,拉着女子就抱上了床。 张口亲着女人,常威只觉得这女人嘴怎么这么冰冷,只是他此时已然神魂颠倒,两人很快便热火朝天。 就在常威亲的正热乎的时候,耳边传来平静的声音:“你还要抱着墓碑亲多久。” 这一瞬间,常威一個激灵,好似从水中被人捞出来一般,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只觉身前坚硬,瞪眼一看果真是一块墓碑。 而他自己此刻正是一丝不挂,缠抱在石碑上。 “啊!!”常威这一下被吓得不轻,一把推在墓碑上,反弹力让他连连后退数步。 借着月光看去,他发现自己哪里是在热闹的酒楼里,这里分明就是墓地,一块块石碑立在坟堆前,给人一种惊悚之感。 常威吓得浑身冷汗,哆哆嗦嗦的举起手抹去额头的汗水。 他再看向身后,就见不远处大仙正坐在马成上看着他。 “我,我这是” “你这是被女鬼给迷了心窍,驾着马车跑到这坟地。若非我将你唤醒,伱迟早会被女鬼吸去精魄。”李道玄没好气的说道。 他方才在马车中休息,就感觉到外面不对劲。 探出车外,就见这常威驾着马车驶出了道路,疯狂的朝着路旁不远处的坟地驶去,然后就跟失了神一样走到墓地中。 李道玄本想出手,但想到常威这人性子,就决定好生教训他一番,方才让他不要分心,这转眼间就上了女鬼的当,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何况他还给了这人符箓护身,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若非心中有欲,何德何能被这女鬼给吸引。 最后看到常威丑态百出,实在不忍直视,李道玄方才出手救下。 他使手一挥,就将常威唤醒。 听到这些话,常威心中顿生感激,朝李道玄连连磕头,大声喊着大仙圣恩。 “若非大仙救我,我怕是要死在这儿了。”常威惊慌的说着。 “你赶路时莫要生出二心,不然这等阴气盛之时,便是一鬼都能要你的命。” “我知晓,我知晓了!”常威连连点头,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朝李道玄小声问道,“不知大仙,方才那女鬼.” “那女鬼在这儿。” 李道玄摊开手掌,常威朝李道玄的掌心看去,不由的睁大了眼睛。 (本章完) 第283章 冤屈与功德 第283章 冤屈与功德 只是见李道玄手掌之中,一寸指骨出现。 这骨头白洁光滑,好似玉石一般,叫人看了就有些挪不开眼睛。 那常威盯着指骨,大为不解的看向李道玄。 “大仙,这是何物?” “这便是那女鬼。”李道玄捏着指骨笑道,方才常威被这女鬼迷住时他就看到了其本体,乃是个困于指骨中的鬼魂,只是常年汇聚这阴湿之地,如今得了些道行罢了。 若是蛊惑一下寻常路人倒也无所谓,面对登门入室的玄门法师却是不够看。 也正是如此,他刚才才会先放任这女鬼肆意妄为,教训一下常威,同时也想看看其最后有什么目的,没曾想也是为了汲取男人的阳气。 “大,大仙,这就是我方才” “是,这便是你方才亲热的姑娘。”李道玄说道。 “哎哟!”常威一拍大腿,对于自己先前那些行为举止痛惜,他没想到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是一节死人骨头,而他自己除了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抱着墓碑亲热,岂不是之前还对着这死人骨头又做了什么?念至此,便是腹中一阵滚动,趴在地上干呕,全然一副受害的模样。 见常威如此,李道玄也没理他,只是看向指骨,然后掐诀念显化之术。 便是见这指骨中飘然一道魂魄飞出,落在地上狼狈不堪。 披头散发,一身白衣。 “大仙饶命!”这鬼魂落地后便是连忙叩头,生怕晚了半分就被人收去。 李道玄见状只是含笑,朝着鬼魂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鬼魂听人问话,这便是抬起头看向李道玄,也不敢犹豫,就将自己的事告知于他。 “还请大仙息怒,听妾身慢慢道来。” “妾身乃是扬州周氏,后嫁与冯家冯成为妻。怎料那冯成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想让我侍奉他人。我不从,便是活生生将我掐死,然后埋在了此处。只是老天爷见我可怜,冤屈未了不易投胎,便是让我留在了这里。妾身在此处已有五年,却是从未害过旁人,只是吸了些旁人的阳气,不敢害其性命。还望大仙可怜妾身,帮妾身诉了这冤屈。” 李道玄听这女鬼如此说,心中也有了些眉头。 他双眼放亮,扫过女鬼,女鬼只觉浑身发颤,好似堕入了冷泉之中。 这感觉来去快,女鬼不敢多言。 不管一旁的常威,李道玄沉吟片刻后道:“天道昭昭,因果报应。既然你是冤死之人,为何不找本地城隍伸冤?我便是帮你又能如何?过了这五年,怕是连证据都没了。” 说罢,便是叹息一声。 毕竟这事没了证据,谁也不信话,何况他与这女鬼没什么因果纠葛,徒然帮忙反而惹是非。 毕竟谁知道真假,谁知道虚实呢? 听李道玄这么说,女鬼泣不成声,跪在地上朝他拜三拜,然后举手朝天道:“妾身愿意向老天爷发誓,若是妾身话中有半句假,便是天打雷劈永不超生!若大仙愿意帮妾身洗清冤屈,妾身来生当牛做马报答大仙的恩情。” 女鬼话落,就见夜幕凭空划破一道雷电。 那电光照亮坟地,将李道玄的身影照的明彻。 听那轰鸣声阵阵传来,好似千军万马擂鼓助威。 李道玄只觉洞房宫中一点金光闪烁,却又随时会消散一般。 “这是.”他略是惊讶,意念轻轻触那金光,然后就知晓这金光是何物,不禁面露苦笑,“看来我这是避不开了。” 只是触碰这金光,李道玄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此乃功德金光,但暂且不属于他,只有帮这女鬼完成了执念,这功德金光方才会落实。 “没想到功德金光还能如此得到,当真是意外收获。” 李道玄收敛起心思,再看向女鬼,朝她挥挥手,然后说道:“罢了,你起来吧。这因果我便是接下,你的冤屈我帮你便是。” “多谢大仙!多谢大仙!”女鬼听闻此话,顿时痛哭流涕。 只是鬼流的不是眼泪,而是荧光鬼火。 女鬼起身朝李道玄再一拜,告诉他自己乃是扬州城外周家之女周倩,识文写字皆会,后嫁给上官镇的冯家四郎冯成,可两年无子,冯成便慢慢的待她不满,动辄打骂,还要她当娼妓伺候人。 李道玄听这其中细事,对于这冯成也是有了几分厌恶,毕竟这等人太过恶劣,他十分不喜。 一旁的常威听着话,便是嚷嚷道:“这冯家小子当真不是人啊!俺都看不过去!若是让俺抓到他,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才是!” 听这话,李道玄瞅了常威一眼,没好气说:“你干的那些事与这冯成有何不同?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 常威听言面露苦闷,挠了挠自己头说:“大仙,俺知道自己的错了。只是俺的几个哥哥待俺恩重如山,所以俺不得不随他们。俺也看不惯那和尚,可俺也没什么办法。再说俺也没做什么,那些良家姑娘俺可是都没动过。” “为虎作伥亦是同罪。”李道玄冷笑道,只是瞥了常威一眼继续说着话,“伱那些哥哥待你如何?” “待我恩重如山。”常威道。 “倘若你对那和尚不满,你这些哥哥会帮谁?”李道玄再问。 “自然是帮我了。”常威再道。 “是吗?”李道玄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双目悠悠打量着常威,“不若我们打个赌,就赌你若是与那和尚起了冲突,你哥哥们会帮谁?” “赌就赌,俺最信哥哥们了。”常威毫不犹豫的应下赌约。 “若是输了如何?” “俺若是输了,这辈子就给大仙当狗、” “我家也不需要狗。”李道玄嫌弃,又接话将自己输了如何告诉常威,“我若是输了,便许你黄金百两。” “当真?!”常威大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俺便是与大仙赌定了。” 两人回话,定下了赌约,赶着马车再次上路,这次还带上了女鬼周倩。 周倩穿着白衣,坐在马车内,随车前行。 虽是鬼魂,但也能寄宿于一地。 人之离世,穿着的衣裳就是离世前穿的衣裳。 周倩死前,她穿了这身白衣,所以如今才会一身白衣显现。 “我还有事需做,待事完后再去帮你。”李道玄与周倩说道。 “自然不敢麻烦大仙,只要能帮妾身伸冤诉苦便可。”周倩连忙回话。 李道玄点点头不再问她,躺在马车中闭目闲休。 (本章完) 第284章 命不久矣 第284章 命不久矣 在这一路上就没出什么意外,有女鬼周倩在,路上很多怪事反都是被她除去。 常威便是这样一路赶着马车来到铜山,至山脚下时已经天色微亮。 将车停在山下的农夫家中,给了农夫一些钱财照顾马车,那农夫见常威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多言,只是临走的时候叮嘱了几句:“这山上的寺庙叫恶人占去,你们若是没什么事便不要过去,到时候丢了性命可不好。” “老头,你还是放心吧,俺的本事也不小。”常威咧嘴朝农夫笑着,这一笑将这农夫吓得不轻。 他背上两把大刀,带着李道玄便大步朝山上走去。 李道玄化为纸人卧在常威身上,他现在远离扬州后便是有些虚弱,他这才意识到,这附灵之法虽妙,但也有坏处,便是离本体越远,实力越弱,或许若是超出了一定的范围,就可能失去联系。 至于这极限范围有多大,李道玄还不曾知道。 不过到这铜山下也能有联系,范围倒也不小,这让他还算是有几分满意。 “大仙,上了山就到了庙。咱们是要做什么?”常威登着山路,顺便朝李道玄询问。 “这简单,你去了庙中不要多张扬,只是随平常就好,先看看情况再行一二。不过你若是胆敢有二心,便是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那和尚也救不了你。” 李道玄平静的话如雷霆贯耳,叫常威身子一哆嗦,连忙对空拱手回答:“大仙放心,俺绝无二心!” 言罢就登着山路而去,李道玄则是想着到了虎穴后该如何。 毕竟这次是来寻薛玉颜回去的,他这般化身持久不了,得借助这常威一二方可。 且先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做打算,若是庙中守备不足,大可以武制之,若是恶人众多,还得谋划一二。 定下计来,李道玄再朝常威交代几句。 “你到了寺庙中且先莫慌,那上师若是问你为何来,伱就说自己被一道人下了咒,不出七天便是会丧命,就求上师解开,其他事再做打算,莫要暴露我的踪迹。” “好,俺知道了。”常威点点头。 他也是有自知之明。 毕竟这大仙神通广大,能化纸为人,比那和尚高出不知道多少,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常威心中还是有数。 何况大仙昨夜也救过自己,常威行走江湖,虽然有时也混账,但却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当初跟随几位哥哥,也是他们对自己照顾有加给了口饭吃,这是常威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才会忍那和尚许久。 一路朝上,不多时就遇到两光头凶汉拦路。 常威倒也显得自然,大大咧咧走过去,冲着两人的胸口邦邦两拳:“怎么,现在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啊!常常爷。原来是您来了,我就说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拦路人见是常威,顿时声音低下去几分,朝着常威示好,躬身屈膝的样子宛如黄狗。 “常爷,您怎么会跑这儿来?我听上师说您去忙大事了。”巡防之人献媚的说着,边走边讨好常威。 这倒也正常,毕竟在欢喜会中,常威的身份也不算低。 他是最先跟随上师的四人之一,在欢喜会中被称之为四大天王中的增长天王。 为人讲义气,武力也不俗,所以会中多有人与常威交好,与其他天王反倒是没那么熟悉。 “他驴的,老子就不能回来了吗?”常威大笑道,“只是想兄弟们了,回来看看兄弟们,也不知道你们武艺有没有进展。” “自是不敢怠慢,常爷您还是请上山去,我等还有些事要做。” “去吧。”常威挥挥手让两人离开,然后自己继续登山门。 不多时就见一片池水,水光粼粼好似玉镜,倒也是显得十分清澈。 池水边多有光头贼人打水,见是常威纷纷问候。李道玄暗中观察,对于常威的在欢喜会中的身份多有了些了然。 看起来他的地位不低,比不上那上师也能比大多数人强,也不知道那上师是何人物,他得看看再说。 这般想着,李道玄收敛起自己的气息。 又说到常威,只见他双脚八面威风,好似雄雄大将军般走入寺庙内,周围来往贼人见他,皆是纷纷拜礼,而他仰面翘着鼻孔,主打一个傲气凌人。 他大摇大摆的走入庙宇中,便让李道玄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 这座寺庙虽有残破,但也完好,只是院子中坐满了贼人,皆是聚众玩乐。 两旁搭满了帐篷,该是平日睡觉的地方,而往庙内走,就见一道栅栏护住。 两名身穿布甲,手持长枪的贼人守着,不让任何人轻易进去。 李道玄数了数,这些贼人总有五十多人,虽高矮胖瘦不一,但也算是不小的数目,外加寺庙内外还有木架高楼,上面站着持弓和火枪的贼人。 这般火器不俗,看起来并非寻常贼人能比。 不过想想这事也对,欢喜禅宗与欢喜会能在扬州立足脚跟,这武力自然不会落下,火枪这玩意说是军中禁物,可但凡有些钱权,谁都能弄到。 再看这些贼人的行为举止,都是受过训练,寻常武师前来救人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加上有这寺庙和地势的掩护,没个两三百官兵都很难攻下。 “倒是成了一方势力了。”李道玄暗想着。 这世道也是如此,不指望官府护着,那就只能自立门户。 这两江属人向来多有矛盾,争田打架的事多了去了,哪家没有点自己的武力?便是他李家也会有私养的家兵,只是平时做家仆罢了。 鲁莽行事不可,毕竟人再强也比不过火枪。 李道玄虽登入玄道大堂,却依旧是凡夫俗子,只要是凡人肉胎,谁也禁不住火枪扫射。 这也为何洋人能借火器猖狂的原因。 当然另一面则是玄门日益萎缩,不复当年盛况。 那东洋法师在李家村与金陵闹事,都没什么玄门正宗的人去管,足可见玄门人烟凋落。 思绪多有复杂,常威已经走入庙中。 这庙扫的干净,分了两间,一间关押着数十名蓬头垢面的女子,一间则是平日作息用处之地。 见常威进来时,屋中还坐着两人饮茶,他们看到常威面露意外之色,便是起身走了过来。 “四弟,你怎么来了?二哥呢?” “大哥,三哥!”常威走上去与两人熊抱,将其放开口道,“二哥还在扬州,俺自个过来的。” “可是出了什么事?”听到常威自己过来,两兄弟皆是感到诧异。 “唉,一言难尽。俺这次来是找上师帮忙脱困。” 常威说着就将自己的上衣脱下,然后露出腹部一道符文。 “俺被人下了毒咒,再不解开便是命不久矣” (本章完) 第285章 兄弟不和 第285章 兄弟不和 “这是!!” 两人看着常威腹部的纹印,皆是露出惊愕之色。 这纹印端是怪异,正反如玄字。 伸手摸上去却是感觉到一丝冰凉之意,叫两兄弟都觉古怪。 那被唤作大哥之人双目凝重,看向常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四弟你怎么会招致这事?” “这”常威听这话,面露苦涩,“这事还得从前日说起。” “上师叫俺与二哥守在院中,俺便是夜出撒了泡尿,谁知道一道人就进来,逮着俺问事。俺说不知道他要找的是谁,那道人就在俺腹部印了这么个咒,说是若在三天之内交不出人,便是叫俺死无葬身之地。俺也没办法,只能跑来求上师救命。” 常威说的冤屈,话中半真半假,神色悲痛,叫两位哥哥叹息不已。 “还请两位哥哥让俺见见上师,救下俺这条小命。” “四弟你放心,哥哥们绝不会让你出事。”那大哥忙说道,一刻也不再停留,带着常威朝后院走去,跨过两间院子来到后院住处。 这里算是欢喜禅宗最隐秘之处,寻常人都不得进来,看守的是几名光头和尚,只是眼角有着一抹青色。 李道玄看去,这眼角的青色与那炼尸法术相似,想来该是什么蛊人心神的法术,炼了一些尸人卒子。 他再看腹部,还有呼吸尚在,略思之下,就知道这上师学的该是佛门密宗所学法术。 所谓密宗,又名真言宗、金刚顶宗、毗卢遮那宗、秘密乘、金刚乘,其为杂密、胎藏界、金刚界,而神州旁门密宗所学多为杂密,讲究仪轨、咒语,神通与驱使鬼神。 后至藏,誉为藏密宗。 李道玄对于藏密宗知晓不多,但听老道说过藏密之心辣,乃非世人能闻,非世人能想。 皮鼓骨笛,少儿作马,头为悬乐,身如皋器,几乎地狱,凡人不得出。 如今观这院中守戒者,多有神魂颠倒之相,便是能知其中魔相一二,定是以密宗禅法惑了心神。 再走几步,站于庙屋前,两兄弟敲门,屋中传来雌媚之声。 “何事?” “上师,我四弟有要事相求。”大哥朝屋中拜道。 “知晓。” 屋内人传声,不多久便是听到门声开启。 踏步走出一和尚,李道玄定睛看去,就见这和尚端是粉面油头,嘴唇含春,双目如媚狐,若非身躯修长有男儿之相,他还以为这人是个女子。 “好个和尚。”李道玄心中暗道。 心升起警惕细细打量和尚,就觉这人比不过那东洋法师,其气息羸弱,道行不稳,看起来该是初入玄门密境的法师。 看明白了和尚后,李道玄心中也是安下心来。 这和尚不如他,自然也难发现他的踪迹,附灵之术若非对方实力高深,很难被人察觉。 如此一来他便是更放心,想看看这和尚要做些什么。 “上师,我四弟他被恶道士下了咒,恐怕性命难保,还请上师救我四弟一命。”大哥在拜道,感情真切,看得出来他对于常威是真有兄弟感情,都能跪地求救。 和尚抖落袈裟上的灰尘,仰面看向常威,目光含电,锐利如刀,看的常威心头一惊,生怕暴露出什么。 “莫慌,他看不破。”耳边传来李道玄的声音,常威稍稍安心下来。 被人这般一说,他更是坚定了站在李道玄一侧的决心,很明显啊,被自家哥哥称之为上师的和尚根本没大仙厉害,不然也不会没能发现大仙。 和尚观一遭,然后绕着常威转悠,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咒何在?又是出了何事?” “咒在此处。”常威利落的掀开衣裳露出肚皮,就见上有咒术落下的纹印。 和尚看去面色一凝,然后伸手抚摸纹印问道:“这是.” “就是那道士留下的咒印,那日我在院中”常威将话术再说一遍,告知那道人高来高去。 和尚在一旁听着话,面色越发的凝重。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咬指头在手中写了个字。 “唵嘛呢叭咪吽!” 手掐莲诀,朝着常威胸口拍去。 常威没来得及反应,就觉胸口大疼,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四弟!” “四弟!” 两兄弟见状顿时失色,连忙跑上去将常威扶起来,便是抬头看向和尚,不解的问道:“上师,这是为何?!” “万事皆得小心。”和尚平静的说道,“贫僧只是为了杜绝后患而已。” “杜绝后患?何意?!”大哥忙问道。 “你四弟与那道士接触过,自然会留下印记,若是让那道士在你四弟身体中留了手段,那可就麻烦了,所以贫僧不得不防。不过你们且放心,此为三净法术,你们四弟并不会出什么事。”和尚双手十合,道一声阿弥陀佛。 李道玄听着这话,心中冷笑。 阿弥陀佛?你这佛祖若是知道僧儿如此作恶,还不得将伱压入五指山中? 不过想到密教之事,他又是释然。 “那上师,我四弟他身上的咒术” “有些麻烦。”和尚叹道。“给你四弟留下咒印的道士颇有些厉害,这纹印贫僧也需要些时日才能除去。” “那就麻烦上师了。”两兄弟再拜。 “无妨,这些日子还是准备祭祀之事,贫僧自是叫你四弟安然无恙。” “是。” 话毕,和尚入屋闭门。 大哥三哥扶着常威去了住处,让他安心的躺在床上。 等到一切沉寂后,李道玄从常威浓密的头发中爬出来。 他如今是纸人,藏起来也容易,和尚发现不了他,那两兄弟更是不能。 落地化为人,李道玄坐在椅子上取出一符。 将其贴在桌下,然后掐诀念了声“静”。 这才朝躺在床上的常威笑道:“醒来吧。” 常威睁开双眼看向李道玄,捂着胸口坐起来:“大仙,俺方才的表现如何?” “尚可,那和尚倒是没能发现什么。”李道玄点点头。 “方才那和尚打了俺一掌,差点叫俺气绝。”常威咬牙道,然后拉开自己的衣裳,就见胸口豁然出现掌印,亦是发黑发紫。 常威心有余悸,看向李道玄问:“大仙,俺这伤势如何?” 李道玄走过去细看,点头道来:“有些严重,这和尚怕是想让你死。” “什么?!”常威大惊,忙朝李道玄问,“大仙,救俺!” “放心,自然会救你。” 李道玄拍了拍常威肩膀笑道。 “只是救你前,需得做些事。” (本章完) 第286章 别有洞天 第286章 别有洞天 “大仙要俺作何事?还请说来。”知晓自己命危,常威也没再留什么脸面,舔着脸朝李道玄问道,神色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你将这四张符贴在寺庙中,走以四象。”李道玄取出四张黄符递给他。 “走四象?怎么走?”常威不解的问道。 “倒是我忘了。”李道玄笑道,便是告诉常威该如何走四象,将这院子的各处位置交代清楚。 说的清楚,常威自然也是明白,他毕竟是个习武的,并没有寻常草莽那般傻,弄明白了四象位置,便是准备去完成李道玄的嘱咐。 “切记,莫要让人发现。”李道玄叮嘱道。 “大仙便是放心,俺再如何都不会让人发现的,这事只有你知俺知。”常威笑嘻嘻道来,李道玄见他那已然有了几分谄媚的表情,也就随他去了。 坐于屋中歇脚,等着事了。 常威动作倒是很快,不消半个时辰就将事情办妥当,皆是放在隐秘之处,若不细看很难发现。 李道玄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他立刻化为纸人落在常威身上,随他一同朝门外走去。 “四弟,该吃些晚食了。”就听四人中的老大的声音传来。 “好,大哥,俺这就来。”常威捂着胸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与大哥相见。 那大哥见他捂着胸口,还是这般虚弱的模样,便关切的问道:“身体如何?” “还是有些疼罢。”常威苦笑,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大哥耳边问话,“大哥,你说上师是不是想要俺死啊。” “胡说,上师怎么会要你死呢?!”大哥吃了一惊,眉头紧皱,只是看着常威,语气多了几分生硬,“你是觉得方才上师将你打疼了,就是要杀你?” “大哥,俺这胸口一直作疼,俺就有这种想法。”常威佯装小心翼翼又委屈的说道。 “以后莫要如此想了。”大哥摇摇头,“上师法力高深,岂会取你性命?倘若真想让伱死,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你莫要再胡思乱想,还是安心养伤,等上师帮你除了道士的咒术,你就安心呆在庙里吧。” “.俺知道了,大哥。”常威应下话,也没再多说,而是跟随在大哥身后,便是去了屋中吃食。 李道玄见这状,就知晓常威心中有了芥蒂,此前他与其打赌,赌这兄弟情义,如今看来倒是被他猜中了一二。 这兄弟之间的情谊并不太深,多是以利益结交,恐怕在这四人之中,也就这常威多了些性情,惦念着往日恩情,可一旦常威触犯了其他兄弟的利益,其他人翻脸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便是江湖。 屋中的伙食不错,有肉有酒有菜,看着贼人们大吃大喝,那被关着的女子却是各个馋了舔嘴唇。 李道玄就看着这般场景,瞅见一女子饿的受不了朝贼人要吃食,贼人们皆哈哈大笑,赏下些许食物,便是带着女子去了后院。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便是用脚趾想都能想到。 暗中看着四周得情况,李道玄的目光放在了庙中那尊大佛上,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大佛后面应当另有玄机。 寻常电影中也是如此,或许他可以去看看。 待到吃完饭后,常威回到房间中,他坐在床上有些沉默,神色不解的看向李道玄:“大仙,俺方才觉得大哥有些陌生。” “是觉你大哥并非你大哥了?”李道玄笑道。 “是。”常威点头,“俺以前认识大哥的时候,他是个重情义之人。为了俺们兄弟几個,宁愿自己挨饿,也是因为这样,俺们才会认他做大哥。但是方才俺问大哥话时,他确实觉得那和尚才是对的。” 常威不解,不明白为何大哥有了这般大的变化。 他们兄弟几个是跟着上师干事的,而并非是上师的走狗,大哥方才的神色却是告诉他,若是敢再说上师坏话,他们兄弟之间怕是没了情谊。 这般陌生的感觉,常威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是自然。”李道玄颔首应声,“你可知道这和尚是什么来历?” “这,俺倒是不知道,只是知晓和尚自昆仑而来,乃是身怀奇门法术的高人。”常威摇头道。 “这和尚乃是密宗门人,修心经奇法。我观他天庭开,五官具煞,乃是修合欢之法。此等法门易蛊惑人心,叫人不知不觉中就失去了心神,然后成了傀儡,任人宰割。”李道玄道出这和尚身份,常威听了面色大惊,他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神色焦虑。 “这,那该如何是好!”常威苦闷道,“我那些哥哥,是否就被这和尚操持?!” “非也。你那几位哥哥虽有受蛊惑,但心中也是如此想的。这欢喜禅宗势大之后,人心自然易变。这和尚便是你们兄弟富贵的聚宝盆,你那几位哥哥岂能不珍惜。你想砸了这聚宝盆,你觉得你的哥哥是否愿意?”李道玄给常威分析情况,道出了其中利弊。 他看着常威神色,知晓这人心性倒也不错,能够于浑浊之中独处,也算是另类吧。 “这般说来,我那几位哥哥”常威支吾,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若是敢反抗这和尚,你那几位哥哥自然是不饶你,不若走着看。”李道玄与他说完也不再理会,留下常威一人独处屋中。 而他则是化为纸人,漫行于这寺庙中。 天色已经晚,夜幕降临。 火光闪烁,贼人们呼声不断。 有女子声音传来,该是持强凌弱之事。 李道玄心中奄奄,朝着那露腚的贼人使了个法,顿时叫声传来。 “啊!怎么回事!老子为什么挺不起来!” “哈哈,竟然萎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哈哈。” 男人的骂声和笑声打个一片,女子呜咽的哭泣阵阵。 李道玄走入佛像前,慢慢钻进缝隙中。 果不出他所料,这大佛后面还真有一处通道。 通道中无人,只有火光点点,顺着通道走下去,随后就来到一处宽敞的大厅中。 在这幽暗之中,一尊千手大佛豁然出现。 李道玄朝佛像下看去,就见到一座铁笼里装着十来名小女孩,其中一张脸豁然就是薛玉颜。 “可算是找到你了。”李道玄自语着,朝那铁笼飘去。 他趴到薛玉颜身上,靠近耳朵轻声唤道。 “玉颜,玉颜。” “谁,是谁?!”原本困顿的薛玉颜听到话后立马抬起头,朝着四处张望。 “是我,你李哥哥。”李道玄走到她手上朝她看去。 两人对视,薛玉颜一瞬间便是流下委屈的眼泪。 “李哥哥,你你可算是来了。” (本章完) 第287章 常威论法 第287章 常威论法 “嘘,别哭。”李道玄小声说道,纸人伸手抹去薛玉颜的眼泪,他站在薛玉颜的膝盖上,静静看着她。 “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救你出去。” “我我知道。”薛玉颜下意识压低自己的声音,她也知晓这里并非安全之地,外面凶贼众多,若是不小心就容易丢了性命,李哥哥能来此处,想必也是经历了种种困难。 这样想着,她心中却是有些愧疚。 自己与姐姐麻烦了李哥哥这么多事,之前李哥哥已经冒险救了姐姐一次,如今还要李哥哥深入虎穴来救她,薛玉颜虽年小,可也知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般救命之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报答。 心中含蓄,双目看向四面,见一旁的赵嫦婴,心中却是有些纠结。 她与这姑娘情谊交好,刚来时若非是赵嫦婴与她同话,薛玉颜怕也是会受不住此番的恐惧。 若是可以,薛玉颜很想带着赵嫦婴一起逃出来,只是这里十分危险,李哥哥又是冒死来救她,若是多带一人拖累了李哥哥,她便是死上百次都不得赎罪。 可若是不带这姑娘一起离去,她心中又很不是滋味。 陷入纠结的情绪之下,薛玉颜显得有些低沉。 李道玄眼尖,看出了薛玉颜的心思,见她心不在焉,没有将要脱困的喜悦,似乎是有些什么事缠绕心中。 便是看看牢笼其他姑娘,心中也是有了眉目。 “你可是担心其他人?”李道玄小声问道。 “是”薛玉颜迟疑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莫要担心,我也会将她们都救出去。” “可是,这么多人李哥哥你也会很危险,切不可为了我们步入险境。”薛玉颜连忙出声,想要叮嘱李道玄。 就见这纸人化形,做少年站在她面前。 取一黄符,将其递给薛玉颜。 “莫要担心我,我自有办法。这是护身符你且先拿好,不可让此物离身。” 李道玄这一番纸人化人,着实让薛玉颜惊讶,纸人言说,本就已经让她不可思议,此时这样,又让她再次见识了李道玄的厉害,可还未等薛玉颜反应过来,李道玄已将黄符一把塞到了薛玉颜的手中,继续说道:“遇事莫慌,我定会护你们安全。这段时间就安心呆在此处,莫要乱走。” “好。”薛玉颜很快回神,点头应是,悄悄看了看四周,见四周的女孩子们似乎都已睡着,并未被这突然出现的李哥哥惊醒,才长舒一口气,将黄符小心收好。 交代好事后,李道玄便就离开了这里,此番既寻到了薛玉颜的所在,又确定了她的无恙,便也心安了不少。 他回到常威身边,静候时机到来。 这一日,常威巡游寺庙中,倒也是见过了各种事,而那和尚这两日一直在后院休息,不曾踏出去半步。 这期间李道玄也回去了一次,便是让身体休息一二,毕竟这附灵法术太过消耗精神,他也难以长期维持,再附纸人时,他也算是发现了这等法术的弊端。 附灵法术与请神相似,皆是以神附体。 只是相较于请神而言,附灵则是显得单薄,寻常很多法门不可用,不如请神那般神威。 不过这附灵自是有附灵的好处,可久存于一物之上。 道法越是精进,李道玄对于玄门中的法术感悟越是深,曾经只是站在门外看门内,如今也能隔着门缝朝里面看,或许有朝一日,他也能推开那扇门步入其中。 又一夜,天色爽朗,夜幕清明。 也是难得的好日子,正是祭法之时。 就如李道玄所预料的那样,这一日那和尚也必定会有大动作。 便是听到寺庙中钟声传来,常威与两位哥哥皆是聚集到前庙中。 三兄弟穿着长袍,头戴羽毛,站于众人前,朝着不远处和尚叩拜。 “上师!” 众人起身唤道 “还请起。”和尚含笑道,“我等皆是佛祖弟子,何来尊卑之说。”“谢上师!”众人拜谢。 常威于人群中,耳旁静听着李道玄的嘱咐。 他虽是个莽撞大汉,但也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如今皈依大仙,他自然不能再三心二意,若不然会落个身死之地。 上师坐于佛像前,颂念极乐经。 拈一笑,朝着众人颔首:“情欲乃是人欲,与佛吉合。灭欲而生妄相,难以超度。今日乃是朝宗圣时,便是欢喜圣佛纵欲之日。苦海无边,吾等当以普度众生为任。” 话落,众人痴迷跪拜。 见此状,和尚便是指着庙中囚禁的女子道:“今日欢庆极乐,自是可以纵欲。” 这话说完,众贼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他们这些人都是九流混子,平日偷鸡摸狗,持强凌弱的事做的不少,后来看欢喜禅宗有利可图,自然是蜂拥而至。 本来离开扬州那般繁华之地他们就有些不满,在这寺庙中住了多日早就人心浮躁,若非和尚交代不可随意凌辱关押的女人,他们才不会管那么多事。 这有肉放在眼前不能吃,这些狼狗之辈岂会满足,早就憋得慌,就等和尚这一句话。 顷刻间,整个寺庙化为淫欲之地,便是常威的两个哥哥都加入其中。 白的交织在一起,放荡出人间最为不屑的画面。 哭喊声传来,与那得意的笑声交汇,李道玄只是看了一眼,便是冷下了心来。 “都该杀。”他心中下定决心。 李道玄原本还以为在这儿的人有被和尚妖言迷惑的,但如今看来,能来此处者,毫无善良之辈。 满地皆是该死之人。 众人淫乐,只有常威站在原地。 毕竟没有李道玄的吩咐,他才不敢随意行动,若是触犯了大仙的忌讳,到时候岂不是要遭罪。 于是便在一帮众人中,他显得甚是特立独行。 “常威,你为何不向佛法?”和尚问道。 常威额头微微冒出汗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耳边传来李道玄的话,他的心也就稍稍安下来。 朝着和尚拜礼,常威回道:“上师,俺觉得纵欲之事已是下城,如今心中无念,一心向佛。” “哦?你这莽子还能有如此觉悟?”和尚颇有兴趣,双眼盯着常威。 “也是多亏上师指点,我方才能够顿悟佛法。”常威见此情形,心中更是安定下来,学着大仙的话,朝和尚道来。 “这几日经历生死,俺看了人之一生。在上师给予俺的那一掌后,顿时人生生死如朝露,便有四大皆空,六根清静之念,如今了却凡尘之心,只愿一心向佛法。” 常威说的真切,神色感慨万千,便是和尚紧盯着他,也看不出半点破绽。 就好似真是個顿悟之人,虔诚向佛。 “你既然有如此虔诚之心,佛自然度伱。”和尚说了几句,也没再多言。 常威见状暗松一口气,老老实实站在和尚身边。 他望着庙中的场景,原本还有些波澜的心静了下去。 (本章完) 第288章 佛前诡异 第288章 佛前诡异 常威生在一个贫农家中,他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年幼之时遇匪徒作乱,父母与哥哥姐姐都被杀害,只剩下常威一人独活于世上。 他也因此流浪世间,去了很多地方,经历了了很多事。 与杂戏团学过艺,也当过酒楼的跑堂二小,做过苦力,也当过童兵。 后来惹怒了上官,叫人踢出了行伍,只能凭借一些本事,当了个看门的奴才。 再后来常威遇到了一個武师,那武师见他底子不错就收他当门徒,他就这样跟着武师学了三年武艺,后来一次押镖的途中武师身亡,常威也只能再去江湖中混口饭吃。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遇到了自己的三位哥哥。 三位哥哥待他如亲弟弟,四人行走江湖,做些黑白两道皆有的事。 常威虽也算得上心狠手辣,却多有留手,并不会将恶事做绝,拐骗妇人之事他不做,欺辱良家人的事他也没干过。 几位哥哥说他为人太过直撑,常威却觉得自己就是如此样子。 再后来,兄弟四人遇到了一个和尚,那和尚自称能带来荣华富贵,就与四兄弟在扬州弄了个欢喜会,自称欢喜禅宗,从事一些青楼的风月之事。 没想到只是过了半年,欢喜会越弄越大,周遭的高官富贵都来享乐,欢喜会也成了扬州一大势力。 荣华富贵随之而来,常威的日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每当回到那座院子里,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些哭声嘶叫声好似冤魂般缠绕在他耳边,叫他夜夜难以入眠。 他知道这是自己良心不安的表现,哥哥们也说过他的性子太过直。 常威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哥哥们待他有恩,他自然倾力报答,没想过离开欢喜会,也只能如此一日过一日。 或许哪天欢喜会惹了厉害的人,他也就跟着丧命,潦草此生。 直到那天夜里,常威被少年抓住,那少年神通广大,能化纸为人。 那一刻起,常威就知道欢喜会惹了不该惹的人,他心中多有欢喜和悲伤,喜的是自己或许就能够解脱了,悲的是哥哥们也要和自己一道丧命。 也就准备赴死的时候,少年给他了选择。 常威决定活下来,他想保护哥哥们的性命,也是那一晚上,常威难得睡了个好觉。 再与少年相遇,也是遇到了一些事。 不知觉中,常威发现自己与以往大有不同。 如今站在寺庙中,再看那些肮脏之事,他只是觉得厌恶。 等到极乐典礼毕,贼人们系着腰带一脸满足,皆是精神大起,朝着那和尚感恩戴谢。 人就是如此,除了吃喝就只有欲望。 无善之人也是如此,纵欲心中邪念。 和尚挂着佛珠,却是面容笑如邪佛。 他长吟一声我佛慈悲,便是叫人准备好祭祀之物,朝着佛像后的石洞中走去。 常威跟随和尚身后,耳边听着李道玄的嘱咐,将怀中的黄符悄悄贴在洞壁上,面色无情绪。 直至入洞中,和尚叫人点亮全部的灯火。 待火光亮起,千百盏烛光荧荧,李道玄这才看清楚地下之处到底是何种模样。 “怎么这些邪门歪道之人都喜欢将东西藏在地下?”李道玄心中吐槽道。 只是抬起头远望,就见一尊千手大佛出现。 这千手大佛金光闪闪,高有十余丈,怀中抱有两佛,却是做着合欢之事。 “此乃欢喜佛陀。”和尚说道。 “我佛慈悲,赐人以欲,纵欲放歌,人生才得以了无遗憾。” “上师说的是。” 听和尚如此说话,众贼人纷纷应是。 随后将带来的猪头放在佛像前,然后盛着各种水果碟盘摆上。 和尚走到佛像下,叫人抬来木鱼。他看向铁牢中的姑娘,能见到的皆是姑娘们的惊慌失措。 “善哉。”和尚含笑,执起木鱼敲打。 颂念着佛经,阵阵声音在这地下之中回荡。 常威这三兄弟也是跟着坐下,众人声声不息,学着和尚颂念佛经。 而李道玄则是藏在常威身上,目光放在千手佛的怀中。 这千手佛像怀中似乎有些蹊跷之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和尚说是要祭法,可这祭法又是如何?那千手佛怀中分明是有异样,不似寻常之人。 “密教我知晓不多,这祭法祭的又是什么?莫非是那怀中的东西?还得再看看,不可莽撞出手。” 李道玄静下心来,他知晓自己不能鲁莽,毕竟这事只能一次成功,若是失手就没了机会。 那些小姑娘的性命可是在他手中,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玄门法术百般中,总有李道玄没见过的邪门法术。 该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道玄并不觉得自己先天开启了泥丸宫就能无所不胜。 之前两次遭遇皆是告诉他,若是轻敌就会有危险。 所以这次李道玄做好的准备,不仅在这寺庙中布下了阵法,也将这地下纳入了法术之中。 只需看清这和尚来此地是做什么,就能下手了。 等和尚颂念完经文,他再叫人又抬上来一头母猪。 那母猪哼哼直叫,被几名大汉绑在木棍上抬过来。 和尚看着母猪,朝着一旁持刀的壮汉示意。 “超度。” 壮汉应了一声,手起刀落,一刀扎入这猪的脖子里,那猪临死嚎叫,就见猪血喷涌,血液溅了壮汉一身,叫他在火光下宛如煞神。 笼中的小女孩们见状,都吓的瑟瑟发抖,捂着嘴不敢叫唤,眼中流着泪水,只是因为她们知晓,自己的命运或许不比这猪好上多少。 而其中唯有薛玉颜和赵嫦婴与众不同,薛玉颜是一脸平静,她知道自家的李哥哥就在附近,而赵嫦婴则是双手捏拳,眼中带着急躁。 她狠狠的了拉了铁笼,却是发现铁笼纹丝不动。 “怎么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赵嫦婴咬咬牙,朝身后的薛玉颜小声说道,“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莫要轻举妄动,你看他们这么多人,我们很难逃出去,先静观其变。”薛玉颜安慰道,她有些怕赵嫦婴坏了李哥哥的谋划。 薛玉颜不断地轻声安慰着赵嫦婴,直到赵嫦婴的焦躁稍稍退去。 不提这两姑娘之间的悄悄话,却是说那头母猪在死后,和尚就叫人将它扔到千手佛怀中的木柜之中。 伴随着母猪进入,整个地洞中安静下来。 幽暗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火光,寂静之中却是透露着几分诡异。 那千手佛的怀中,一阵咀嚼声传来。 “嘎吱——”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呲——” 那是血肉飞溅的声音。 一口口,一声声。 好似催命的刀刃,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 “这这是什么?”一名贼人已然按耐不住,慌张的问道。 (本章完) 第289章 佛度有缘人 第289章 佛度有缘人 就见那千手佛像怀中,怪异的声音传来。 好似玻璃磨了砂纸,又如瓷片割了刀尖。 只是传到众人耳中,就觉一种骨肉割离之痛感。 凡听者无不汗毛竖立,凡闻者无不为之惊恐。 人心浮动,有躁动之音,火光绰绰似恶鬼秘藏于阴暗之中,就连一向大胆的常威也不由的咽了口唾沫,手放在腰间的刀把上警惕的看向前方。 所有人心中惶恐不安,唯有和尚镇定自若的敲打木鱼。 他闭眼诵经,闻动静便是说道:“还请诸位莫要慌张,此乃欢喜佛子是也。” “欢喜佛子?”众贼人不明,对于这等佛门中人是闻所未闻。 “欢喜佛子乃是欢喜佛陀转身圣子,身怀舍利,不入三界六道,佛骨璀璨,普光度得众生,乃是释迦弥勒所下佛子,佛门三界大界之世尊。此般入世,乃是为了度得众生苦楚,波澜苦海,欢喜佛子执扁舟度化众生,脱其所欲,纵向极乐。无悲无喜,无欢无乐,平众生之七情六欲,度的世人超脱无量苦楚。”和尚颂念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魅惑。 凡有听者,无不心中生出愧疚之感。 情欲皆无,似是明白了人生悲苦。 他们纷纷放下手中武器,双手十合跪在地上,朝着那千手佛磕头念罪,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圣佛在上,弟子有罪”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我有罪,我不该如此贪欲红尘情欲,还请佛子超度我等” 哭喊声一片,皆是忏悔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就连常威也跪在地上,跟着众人诉说自己的恶行。 而一旁的李道玄冷眼看着一切,对于和尚的手段算是有了些了解。 这和尚说的好听,可却全都是空话,什么普度众生,什么众生疾苦来自欲望,和尚自己坏事做尽,现在却是想甩锅给人的欲望,当真是歪门邪道一大堆,忽悠着这群没什么见识的贼人们。 再加上他方才用了某种秘法,能够蛊惑人心中的情绪,这些刚刚经历了情欲的贼人自然是抗拒不了,被这秘法给勾去了脑子。 不过这也好,且看看这和尚要做什么。 李道玄不动声色,任由和尚继续“超度”。 “佛曰: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 “一切诸法皆如幻,本性自空那用除。若识心性非形象,湛然不动自真如。” 和尚言说,地上跪着的贼人哭声一片,口中都念着佛子度我,各个虔诚无比。 许久之后他停下了木鱼,然后看向众人含笑道:“贫僧立欢喜禅宗,便是为得度众生疾苦。你等所望佛子皆已知晓,便是度的真我之事。” “还请上师指点!”众人拜道。 “人之苦,不过四欲,情、色、食、淫。四欲之起皆由贪,妄富贵,多财富。困入迷惘之境,终日为贪而奔波。可叹可悲。” “尔等皆是苦命之人,入贼作恶皆是身不由己,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再恶之人,也是有善心所在。” “对,上师说的很对!我等皆是有善心!皆是迫不得已才为恶!”众贼人听着和尚的话,像是找到了什么珍宝一般欣喜,将自己的一切抛之于人世变化,所行恶事皆是身不由己,如此一来心中良心便安,亦能得心安理得。 “呸,什么鬼道理,这秃驴就没安好心。”李道玄暗骂道,对于这等歪门邪道的说法他实在不想听。 若是有可能,他定会狠狠地骂这和尚一顿,只可惜他现在还需暗中观察一阵,不得暴露自己。就见那和尚给众贼人洗脑,众贼人也觉得自己所做非错,跪在地上大声求超度,和尚则是一脸慈悲。 “阿弥陀佛,欢喜佛子定会帮尔等洗清罪孽。”和尚笑道,然后他指了指千手佛像上,“佛子坐于佛中,便是得普度之法言。尔等皆可去佛中拜会,得若能得佛子超度,便可去亡西方极乐,从此永享极乐。” 和尚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兴冲冲的跑出来,朝着佛像跑去,一弓腰便钻进了其中。 这人面带喜色,瞅着那昏暗的佛像内。便是见一物金光闪闪,坐于黑暗中。 他当即大喜,只觉自己能得佛子超度,便是过去跪拜,可双腿刚粘在地上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只见半个猪头躺在他的身前,一双空洞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这贼人被吓了一跳,刚想起身就觉脑袋传来剧痛,好似有铁钳将他的头夹住,随时都会被夹碎般。 贼人疼的想叫唤,定睛一看眼前之事,便是吓得魂飞魄散,这出现在视野中的哪里是什么欢喜佛子,分明就是一瘦骨嶙峋的怪人。 这怪人浑身暗金色,双眼空洞无物,一张嘴中余下几颗牙齿,咧嘴一笑恶臭味便是传来。 贼人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脖子被扼住,随后那怪人伸头张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双腿拼命挣扎,只是过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佛中再无其他,余下一怪人啃食着尸体。 外面的和尚动了动耳朵,手上合上攒道:“未曾想到竟然有人受了佛子的点化,如今便是去往西天极乐。”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皆是骚动,各个勇起欲往佛中得点化。 和尚也不阻拦,一来二去走了十余人,去了便是没再回来,皆是被超度到了西方。 和尚赞曰:“世人皆如佛,而今欢喜佛慈悲,度的众生,只要心怀虔诚,便是不再受此生之苦。” 这话说的众人兴奋,他们见那么多人去了无回,都觉得那些人被点化去了西天享受了。 就连常威也被和尚的话给迷惑,想要前去那佛像之中。 不过李道玄哪能让他就这么去了,十余人去了无回还能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怕不是已经命丧黄泉,去了阴曹地府罢了。 如此明眼的情况竟然无人看出,只能说和尚平日里洗脑的事做的不少。 看常威想去,李道玄便是踹了他一脚。 “大仙,可有什么事。” “你莫要去凑热闹,这其中怕是有诈。” “有诈?!”常威惊醒过来,神志回归。 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小声问道:“大仙,方才我是” “你是被这和尚给迷了魂,往前走几步,就差点葬送了性命。”李道玄没好气的说道,“若非我将你打醒,现在只怕你是羊入虎口中。” “这多谢大仙救命之恩。”常威长呼一口气。 他再回过神来时,背后已经湿透。 (本章完) 第290章 生死有命 第290章 生死有命 “还需小心,我有预感这佛像中之物不简单。”李道玄的声音传来,常威听到李道玄的声音,倒也是心安。 有大仙在,他也不用担心安危。 也是如此想着,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见和尚敲木鱼,那佛中传来三鼓之声。 和尚面露恍然之色,遂朝众贼人道:“佛子点化有度,需歇息一二,且叫这笼中小女去听佛法,让佛子度得真经。” 言毕,就朝那笼子一指,两贼人上去,从中便是拉出一小女,拎着小女跟拎鸡鸭似的,提着脖子便是带到和尚面前。 那小女被吓得面色发颤,眼中泪流不止,口中念着饶命的话,却是得到和尚细细打量。 “该是天生童子之命,值得供奉佛子。此方祭法,你可是得了天大的造化。去往欢喜佛子身旁,早得真法。”和尚笑道,便是让人将这小女送入佛中。 常威见状有些按捺不住,他悄声询问李道玄该不该出手,毕竟这会儿若是不出手,这小女就要丧命。 人命关天之事,他也是有些急。 见此状,李道玄心知肚明,出手则暴露踪迹,不出手则害了这小女的性命。 先前外面妇人被辱他不曾出手,若是这一刻冷眼旁观,他是有些做不到。 正欲下令,耳旁传来怒喝声。 李道玄忙看去,便是见三名大汉持刀暴起。 “贼和尚!还我妻命来!” “恶贼!我女儿命且还来!” 怒声道来,身穿贼人僧袍的三大汉朝着和尚冲去,这般电光火石之间,众贼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拽着小女的两汉子当即被一刀捅穿胸口,热血滚滚,洒落一片。 和尚见此情形,面色不由一变,大概是未曾想到自己这老巢之中,竟然还藏有心怀杀心之人。 便是左右腾挪,试图甩开这三人。 不曾料到三人武艺不错,手脚迅猛,进退有度。 三柄长刀交错而来,杀得和尚狼狈不堪。 遇到这等危险,和尚也是大急,他跌跌撞撞,李道玄一看便知是身手不佳,不过这也算是正常,除了一些专注诛魔卫道的法门,少有玄门会体法双修。 看起来这和尚纵使身怀法术,可此时近了这武师的身也难施展,不似李道玄这等丹气澎湃之辈,足以用丹气当内劲使用。 毕竟法一脉修行便是艰难,体之道多以武夫为主,密宗更是如此,专修心向鬼神之术,倘若论拳脚,怕是比不上江湖上的小卒。 可李道玄也没敢掉以轻心,一来自己只是以纸人之形在此,二来他总觉得这个和尚的所作所为,似乎并不是他此时所见到的如此简单,何况此时再有众多贼人在此。 和尚被三人逼得狼狈不堪,粉面涨红,他大急,朝着众贼人唤道:“你等还不来救贫僧!” 这话说来,众贼人才醒悟,忙上前去阻止三人的行动,由是常威的大哥三哥最为先。 持刀上前与那三人搏杀,便是刀光凌厉,火光四溅,数十余贼人上前欲杀三人,却是叫那三人给挡住。 李道玄在一旁看着,不多时便是对这三人另眼相看。 方才他以为他们会身死,没想到这三人本事还是不错,左右两人拦刀,中间一人输出,这站位似三才,天地人皆有度。 三位义士非寻常人,怕是早就与这和尚有仇在身,念想至此,李道玄便是打算不做看客,他与常威道来,让他前去帮助那三人。 常威深吸一口气,手握长刀,点头应声道:“我便是知晓,还请大仙放心。” 话落,他踏步上前,双刀抽出,寒光阵阵。“杀!!!”常威怒目如金刚,声似麒麟咆哮。 九尺壮汉,如狼入羊群,杀得贼人顷刻间倒下数人。 刀光起处,如鲸吞海。 浴血踏步,似幽冥鬼神。 欢喜会贼人死了数个,这才发现了身后袭来的常威。 几人吓得大叫,朝着他唤道:“常威!你疯了吗!” “为何要杀我们!你是何居心!” 常威闻言,目中含杀意,他手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飞起,伸手一把捏住,将其置在身前,然后看向四方贼人,冷声说道:“是何居心?俺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都是些人间败类,留着何用?!想去西方极乐,不如让俺送你们一程!” 话说完,也不等身前两贼人求饶,双刀挥动,便是血如涌泉。 众贼人被这般情况给吓得目珠暴起,心中胆气弱了几分,常威何等人,欢喜会中众贼自然清楚。 若论武艺,其说一不二,常有袭欢喜会者,多数葬送于他之手。 如今这等凶神叛变,当真是雪上加霜,一虎猎群狼,身后还有三恶神在。 一时间贼人士气大减,对那三人的围剿也慎重了几分。 常威则不管这三七二十一,杀入人群之中,挥刀就如砍瓜切菜,忽而刀身震荡,就见两熟悉人站在面前。 “四弟!你这是作何?!”大哥怒吼道。 “四弟,你难道要与我等兄弟自相残杀吗?!”三哥亦是忿忿。 常威见状,不由长叹一声。 念起之前大仙所说,暗道自己的确高估了这兄弟之情,于这和尚之间,他们兄弟还是拔刀相见。 心中略是苦涩,常威看着两位哥哥问道:“两位哥哥,伱们何必在替这妖僧卖命。他之前欲取俺性命,非俺恨他。俺替欢喜会做恶诸多,早已偿还,如今只有善恶,非情谊也。两位哥哥若是不想兄弟相残,还请让开。” “四弟!你是入魔了吗?!竟然如此说?!”大哥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家四弟竟然是这般模样。 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四弟到底经历了什么? “四弟你快醒醒,我等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正是享福之时。只需上师唤来佛子,我等就能前往极乐!你当真不想去极乐,永祥福禄吗?” “是啊,四弟!你不要走错了路!如今回头还来得及,我等会替你与上师请求,等到去西方极乐之时,便是有你一席之地。四弟这等威武之人,必然是罗汉加身!”三哥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罗汉加身?西方极乐?”常威闻言不由苦笑,若非大仙点醒他,或许他也如两位哥哥一样深信不疑。 可是如今他已知晓极乐非极乐之地,西天也非西天,留给兄弟的,只有死路一条。 “还请哥哥们让开,此事日后再说。”常威深吸一口气说道。 “四弟!你若执意如此,就莫要怪哥哥们不讲兄弟之情,你要断了哥哥们的荣华富贵,哥哥们可不能留你!”两位哥哥咬牙道来。 常威持刀,双目平静。 “既然如此,弟弟就与哥哥们一决高下!” “是死是活,便听天命!” 说罢,常威如虎而上。 (本章完) 第291章 姐妹鼓 第291章 姐妹鼓 刀光映烛,于昏暗中闪烁,就听到刺耳的铁器撞击声传来,便有星火四溅。 惨叫声此起彼伏,于这暗室之中骇人心魄。 不少贼人吓破了胆,纷纷四散而逃,寻着出路而去。 说到底,大伙儿都是俗人,贪生怕死都是本能,在这昏暗的地方又难以看的清楚,凭着命过去就是送死。 谁都只有一条命,吃喝玩乐够了谁也不愿意死,就如古话所说的那样,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这胆气没了,人自然也就害怕恐慌起来。 嘈杂声不绝,唯有几人还在拼命。 常威的哥哥们到底是哥哥,这本事也不小,便是与那三人加常威交手,一时半会儿也没落下风。 这地下暗室中到处都是兵器擦出的火光,唯有李道玄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和尚。 和尚此刻是满脸懊怒之色,那妖邪俊气的脸上的露出难堪。 本是以为事事在握,没想到祭祀前竟然出了这等事情,叫几个叛徒入了内,以至于现在欢喜会内部大乱。 静心布置半年,却是成败一瞬间,若说是没有气,那自然可能。 但事已至此,和尚想的只能是弥补失误。 他坐在木鱼前,持着敲木盯着场下的大战,许久之后方才缓声问道:“常威,贫僧平日里待你不薄,吃穿用度皆没少你,为何你要背叛贫僧?” 听着和尚这话,常威持刀摊开两兄弟的招式,然后看向和尚一处大笑道:“俺自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承了不少人的恩情,你这和尚说俺背叛你,此话却是没道理。” “你在扬州做的事,哪件不是俺和哥哥们帮你,你非但不感激,反而时时刁难于我几兄弟。我且问伱,你明知是在扬州惹了大麻烦,为何就要派我和二哥前去?那道士能够将你吓到这里,必然是有些本事,你不予我两兄弟护身的宝贝也就算了,还让我两兄弟到扬州替你当替死鬼。你可说说,这是如何?” 常威的话理直气壮,说的和尚直皱眉头,毕竟这话是有道理,和尚也难找出什么理由来,只能硬着头皮辩解道:“贫僧自然是知道这事,但你与你二哥皆是贫僧的信任之人,自然是会派你二人前去。且玄门中自有规矩,非凶恶者,常人不可伤。你两兄弟非玄门中人,那道士定然不会寻你们的麻烦。” “俺呸!”常威怒骂道,“俺身上的伤势便是说的假的吗?你这和尚没安好心,回来还给了俺一掌。若非俺命大遇到了贵人,怕不是过几日就要死在这里。你这般所作所为,方才算得上忘恩负义。” “你!”和尚气急,指着常威于说些什么,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脸上顿时色变,“你方才说什么?你说你遇到了贵人?!” “那是自然,俺是遇到了贵人,否则又怎么能走出扬州?俺能站在这里,当然是有办法来。你那般小心思,早已经被贵人看穿了。”常威笑道,揉了揉身上的伤口处。 那是被和尚留下的伤势,到现在都还未曾好消退。 听到这话,和尚顿时气笑,只是看左右,便冷声道:“好好好,未曾想到贫僧养了你这么久,竟然还养出个白眼狼来。今日既然如此,那便是做个了断,且叫你的贵人好生看看,贫僧也不是好惹的。” 和尚说罢,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便是摸出一面巴掌大的鼓,上面豁然印着一张脸。 “就莫怪贫僧无情。” 说罢,和尚轻轻在鼓上一敲,周围人便觉得浑身酥软,再大的气力都使不上来。 常威听闻声音,这双腿顿时就跪了下去,整个人连带骨头的软了下去,便是没有半分气力,好似被抽去了精气神,只觉疲惫不堪。 心中大惊,几欲挣扎起来,便是听到和尚继续说道:“莫要再做挣扎,此物乃是密宗法器,自藏圣地而来,听着便是浑身无力,不得半点反抗。今日能见贫僧这等宝贝,你也算是死得其所。”密宗法器?在一旁的李道玄盯着那面鼓,上有人面清晰,但却早已经被做成了鼓面。 再细看四周,李道玄便是心中一惊。 他听闻过此鼓,也是从太平道人所留的书中看到过。 此等鼓乃是藏地密宗的法器,其名为姐妹鼓,自选五到十岁的姑娘,养于密宗之中,以素餐供养,待到年岁合适,便是选合适的人剥皮做鼓。 而这剥皮也是讲究,需活物,需完整。 难以想象这等法器做出时,该是何等的残忍之事。 便是那太平天国的道人闻这法器,都要在书中驳斥邪门之术,由此可见姐妹鼓是何等的遭人唾弃。 只是那边终归是高土之地,中原玄门触手难及,密宗更是藏地圣宗,难有人驳斥。 李道玄没想到自己来扬州这么一趟,竟然还能见到这等至邪的法器,也算是涨了见识。 这姐妹鼓敲一声能摧人气力,敲两声能镇人神魂,敲三声能摄人魂魄。 不过能敲三声者皆在少数,多是密宗活佛,敲两声便已是不得了,所以和尚并非活佛这等存在。 如此一来,这鼓大抵是保命用,如今拿出来也算是无可奈何。 念及如此,李道玄心中有了定数。 他如今非肉体所在,所以这姐妹鼓于他而言没什么作用,只当是听個叮当响,做个乐器罢了。 见和尚走下来,他便是暗中施手,取出一张黄符贴在常威身后,口中默念几句咒语。 然后便是贴耳告诉常威,让他莫要轻举妄动。 “我除你这弊处,你莫要惊动那和尚。待他走近后,再和他算算账。” 常威听那李道玄的话没出声,只是脑袋很细微的点了一下。 耳边传来脚步声,就见和尚走来。 “常威,贫僧对你很是失望。”和尚站在常威面前,用脚勾起他的下巴,双目对视,于这暗色中炯炯有神,“你是贫僧看中的人,往后便是去了极乐也能做罗汉。可如今却是听了旁人的妖言,便是叛了贫僧,这叫贫僧心中苦闷。” “可惜了,你这般好手,今日便是要折在了贫僧手中。” 和尚说着话,就从一旁拿出一柄长剑,至常威身前抵着他的脖子,眼看就要刺下去。 这时不远处传来两兄弟的声音。 “上师!莫要伤害我四弟啊!” “上师还请饶过我四弟,我等定然竭尽全力辅佐上师成就大业!” (本章完) 第292章 三毒 第292章 三毒 请求声传来,和尚手中的剑慢了半分,毕竟这四人他此前一直以来用着也顺手,算是帮了他不少忙,若是能再收心,对于在中原之地传教也算是好手。 如今扬州才打开局面,和尚一人也难把持。 这样想着,和尚就用剑身拍了拍常威的脸颊说道:“贫僧并非什么恶人,与你兄弟也算是缘分。今日你与贫僧服个软,发誓日后再也不犯,贫僧就看在你哥哥们的面子上,放过你这次。” 和尚这话说出来,一旁的两位哥哥大喜,忙朝常威唤道,让他与和尚服个软。 “四弟,快和上师悔过,发誓往后再也不犯事。” “只需将你那贵人说出来,上师有的是办法。” 两兄弟催促,常威听在耳中却是不为所动。 方才所见所闻他早就记在心中,这和尚是个什么东西,他也算是明白。 和尚从未将他们四兄弟的命当做命,如今想要他服软也不过是缺条狗罢了,他常威做得了苦力,做得了镖师,可这做恶人的狗,他却是做不得。 想到这里,常威不禁捏紧了手中的刀。 他感受身后传来一阵凉意,浑身气力充盈起来,当下毫不犹豫,站起来便是朝着和尚扑去。 胸中怒火燃烧,声音似呼啸:“俺杀了你这妖僧!”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在场人反应过来,常威便是手起刀落,将那和尚的头给斩下来。 伴随着噗嗤的鲜血涌出,一阵血雨落下。 鸦雀无声 所有人看着这般场面,再说不出半点话来。 只有和尚那颗脑袋在地上滚了滚,最后瞪大眼睛看向常威。 “你,你” 气竭的声音传来,最后也归于虚无。 常威手握长刀,立于原地。 和尚毙,死的毫无颜面。 本是信心满怀,未料一朝死于刀下。 “杀伱者,常威也!”常威拿起和尚的脑袋,朝他狠狠说道,随之便抛于地上,自己也一下瘫坐下去。 “四弟!四弟!你做了什么!?” “你竟然杀了上师!你究竟在想什么!?” 两兄弟见和尚死了,皆是大惊失色,这和尚在他们心中也算是神仙般的人物,能使法术,能惑人心,寻常凡人不得近身,今日却是被他们的四弟所杀,这叫两兄弟难以接受,不敢想这事。 “俺没想什么,只是想杀一恶人罢了。”常威听着哥哥们的话,大笑着说道,“俺早看他不顺眼了,今日杀了就杀了。” “四弟!你糊涂啊!”大哥懊恼道,“你这般就杀了和尚,往后扬州那些达官显贵问我等欢喜散的事,我等又该作何?这等荣华富贵你都不享,莫非是又要我等四兄弟回到从前的苦日子去?四弟啊四弟,你当真是被鬼上身了吗?!” “大哥莫要再说,和尚已经被俺杀了,说再多也是无用。便是回到从前苦日子又如何?我等四兄弟有手有脚,难道还养不活自己吗?!”常威听着哥哥们的话,心中也是有些苦闷。 和尚不怀好意,哥哥们却是供奉着和尚,如今杀了和尚,哥哥们还要责怪他,这等和尚不过是靠妖法骗人钱财,他常威能忍一时,但却是忍不了一世。 “你!我当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大哥怒道,便是不再理会常威。 如今和尚已死,欢喜禅宗再无头目,怕是过不了多久,欢喜会就在扬州散去,再无后来者可有继承。 如今斗下去也属无趣,两兄弟恢复了些气力后就站了起来,而另外三人也依次从地上爬起来,抖去身上的灰尘和血水,持着长刀不屑的看向两兄弟。 “狗贼!”其中一人骂道。 “你等再骂就别想出去了!”三哥恼怒,紧捏着兵器看向三人。方才打的就满肚子火,这会儿正好想发泄。 “来便是来,你这等妖僧的走狗就该杀!” “好个胆子!且来受死!” 这正欲再厮杀一阵,随之一阵怪叫传来,在场众人顿时心中一寒,皆是立在原地不敢动,浑身毛发竖起,好似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手脚僵硬,连带脑子都有些浑浑噩噩。 那声音方才一叫,众人就觉腹中泛起恶心。 “这是.这是什么!”众人皆是大惊,眼珠子转着看向不远处的千手佛像前。 声音传出的地方正是那里,是之前欢喜会的贼人们入极乐之地。 一旁的常威也浑身僵住,不能动弹半分,他心中不安,看着那千手佛像总觉刀架在脖子上,仿佛随时都会丧命,有种渺小之感。 便是这时候,一纸人从他肩上跳下来,迎风而化成人,变作一位少年。 “怕是有凶物出世!”李道玄站在常威身旁,手掐道诀念起法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敕!” 左右搭右手,做双诀。 脚下踩斗罡,绕着场地做半圈,朝着那常威喝了一声“解”,常威只觉浑身轻松。 方才那股感觉散去,他忙朝李道玄行礼。 “莫要再等了,你且去救人!”李道玄神色严肃道。 常威应了声,就朝着那关押小女孩们的铁牢跑去。 一刀劈开锁链,就将其中的孩子统统放出来。 李道玄再解另外几人,见他们能活过来后就不在意,而是看向佛像中,等待其中的凶物出来。 只是单凭气势就足以镇煞众人,这凶物的实力不简单,他自然不敢轻慢,左右手各捏黄符严阵以待。 两兄弟恢复后面露惊愕神色,互相看看确定这人就是自家四弟找的靠山。 方才看这人法术,两人心中也算是有了些念头,刚要说些什么,一阵爆裂声传来。 就见那千手佛像破碎,无数砂石横飞,血淋淋的场面浮现,白骨做雨落下。 再看那佛像中,一枯身和尚端坐。 他双目空洞,浑身鲜血。 一手掐法诀,一手捏着佛珠念着什么。 这般景象当真是惊悚,几人皆是手中有命案的汉子,面对此等场面也不禁大寒。 “这这是什么!”有人恐慌的问道。 “这就是佛家三念。”李道玄回答。 “佛家三念?” “佛门之中有言,世人不得正果,皆是因为三毒。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三不善根。所谓三毒,曰:贪、嗔、痴。”李道玄应答,再看向佛像中的枯身和尚,“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和尚该是死去了百年,如今不得入轮回去极乐,成了三毒之一的贪。” (本章完) 第293章 成佛成魔 第293章 成佛成魔 “百年?这,竟然还有这等事.”几人面露惊骇之色,望向佛像中的老和尚有些害怕。 纵然他们见多识广,手中也曾染过不少人血,但面对这非人之物,纵使再大胆子的匪徒,也不免有几分胆怯。 毕竟人是人,而这枯坐佛像中百年的老和尚却早已经不是人之所存。 “这老和尚莫非还活着?”两兄弟咽了口唾沫,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任他们怎么想,也不知道自己住了多日的寺庙下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怪物。 百岁老人他们见过,可这百年老怪谁又见过呢? 不提几人心中如何念念,李道玄眯着双眼打量老和尚,于他而言,这枯老的和尚绝非那么简单。 望者身躯化魔,显然是由佛入了魔。 佛门曾有古话: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佛与魔之间,不过是一道界限罢了,倘若贪念起,佛也成魔,倘若善念存,魔亦可成佛。 人有三观,观天、观地、观人生。 善恶所分乃是难辨,最后不过是所行所定罢了。 这佛像中的枯老和尚前身如何他不清楚,但如今这般害了人,自然是魔。 往生书中所说过:佛家玄门讲究心学,见证如来便是玄法之道。 所以佛门中少有青年子弟能踏入那扇玄门,往往只有看破虚妄红尘的长者方才能真正步入其中,这也是为何佛家高人常是老者的原因。 佛家玄学秘法,讲究一个悟字,但最终也是落在一个破字上。 看破了佛家三毒,自然能成就金身罗汉。 只可惜这佛家三毒虽看起来容易,但真正能看破的人少之又少。世人常为功名利禄所获,贪念乃是本性,若是执着于破开三毒之念,那未尝也不是一种贪。 而这枯老和尚显然就是没完全勘破三毒,强行成就金身罗汉,反而让那贪念所妄所持,便成了的魔。 “若真是成了魔,便是有些棘手了。”李道玄神色凝重,不敢大意。 眼下他非本尊,只是一纸化形,若是枯老和尚当真是魔,他怕是本尊来了都不一定是对手。 这老和尚头顶六戒身披袈裟,想来曾经也是地位不低的高僧。 方才在佛像中食了不少人,此刻怕是难以应付。 “还是得拖上一拖。”李道玄看向不远处牢笼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们,便是有了几分决心。 再让这老和尚多吃几人,怕不是今天他们都要埋在这里。 念想及过,李道玄便是朝常威唤道:“常威,你且快将这些孩子送出去,此地绝非善地,不可久留。” “是大仙!俺这就照办!”常威连连点头,劈开了铁笼后就送小女孩们出来,原本还惊吓瘫痪的姑娘们互相看看,随后一个個打起了精神,爬起身各自搀扶着逃了出去。 她们也是知道,这会儿若是不走等下恐怕就没机会再走了。 便是心中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 小女孩们如鱼贯出,李道玄余光看着,只是见这一脸惊恐的孩子中,却是有一小女孩面色如常。 见此情形,李道玄心中不由对这小姑娘表示赞许。 之前来寻薛玉颜时见过她,的确是个非同寻常的姑娘。 这姑娘与薛玉颜一同出来,随后在常威的催促下快步离去。 薛玉颜路过李道玄身边,抬起双眼看向他。、,只是得到对方颔首可许,听到话音传来:“快点离去,这里很危险。” “李哥哥,你要小心。”薛玉颜忧心的说了一句,便是速速离去。 她知道自己留在这儿也是负担,不如随着出去便是,免得惹李哥哥分心,最后反而耽误了大事。 正当几个小女孩离去时,那佛像上的枯老和尚忽然动了。伴随着呕哑的声音传来,听着便让众人觉得胆寒。 “咯咯咯”枯老和尚笑起来,缓缓抬起头看向众人。 “人有三痴,而我非痴。” 枯老和尚的话说出,好似尘封百年的古井被掀开,其中多有杂味,变得腐朽不堪。 李道玄听着话,脸色凛然。 他速速掐起手指,脚下踩踏罡步,看着枯老和尚便是厉声道来:“人痴皆贪,还望大师莫要误入魔路!” “人有三痴.而我非痴”枯老和尚似乎并未听到李道玄的话,而是自言自语着。 那话声盘旋,总叫人心有不安。 “而我非痴非痴咯咯咯,只是成佛罢了。” 枯老和尚说完,便是抬起头看向李道玄,那张枯如朽木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尽是白质的双眼中流下浑浊的泪水。 “成佛,成佛!” 话音落下,枯老和尚猛然跳起来。 他嘴巴张大,好似蛤蟆一般跃起来,嘴中带着馋液,似那魑魅伥鬼,枯朽的手臂伸直,尖锐的五指好似鹰爪般。 “成佛!”和尚嘶叫。 “既然如此,就休怪晚辈无礼。”李道玄见这枯老和尚不听劝,便是知他早已经入了魔。 也不做留手,当即踏地念诀:“电火烈摄,南方火君。飞毒万丈,震飘八方。真符化形,速显真灵。急急如律令!” 念罢,三张黄符化于身前。 那枯老和尚刚一靠近,便是落在黄符上,只是听到炽灼声传来,便有火光射起,烟雾茫茫,好似黎明时的黄光,当得四射五路,火铃交响。 “可恶!” 枯老和尚怒喝一声,亦是被这黄符阻挡,那衣袍上灼烧的痕迹残留,黝黑厚实的指甲上也多是烧过的痕迹,倒退数步。 此番交手,暂以李道玄为先。 “没用的,哈哈。哈哈哈。欢喜佛主活过来,你们都得死。” 在地上,腹部被长刀贯穿的和尚躺着,他虚弱的笑声传来,其中多有几分幸灾乐祸。 他手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早已经染红了他的袈裟。 纵然如此,和尚依旧苟延残喘。 “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佛主已活,贫僧自是会去极乐净土。” “这老和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李道玄看向和尚问道。 “佛主岂是你能污蔑的!咳咳。”和尚咳嗽几声,命亦是不久。 他脸上带着狂热的崇敬,看着那盘坐在地上的老和尚道:“佛主乃是佛门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将来必登菩萨十乘之境。你不过玄门一小儿,岂能拦得住佛主。” “你倒也是忠心。”李道玄对于这和尚的话不以为然,不过他倒是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些消息。 这枯老和尚并非什么寂寂无名之辈,反而在佛门中有极高的声望,生前想来也是一名得道高僧,只是不知道为何落入这等地步。 这般高僧,佛门之中必然有记载,倘若能出去,还是要好好查上一番。 不等李道玄细想,那枯老和尚再行变化。 (本章完) 第294章 乱战 第294章 乱战 只听一声诡笑,枯老和尚亦然转身朝着余下的小女孩抓去,一只手便捏起了一个小女孩,好似捏着家禽一般。 “食饵.”枯老和尚干涩的说道,伸手正欲掰下一臂,李道玄见状面色一变,快步朝枯老和尚袭去,下一刻却是几道金光拦了路。 “佛主之事,岂是你能插手,贫僧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捣乱。”躺在地上的和尚口吐鲜血,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只是拼尽了气力,也要让这个乱了他计划的玄门法师不得好受。 “当真以为这样能拦得住我?”李道玄面色冷道,心中虽有焦急但也知道自己怕是难以脱身,手捏道诀,欲以大法术破开这拦路之术,却是见三道影子已朝着枯老和尚扑去,这手上的诀便换了老君诀。 那三道影子速度是极快,没等枯老和尚得逞便是寒光扫来。 “妖僧!安敢害人!” 一人怒喝,手中长刀落下。 好似银光寒月,多有几分凌厉。 其刀袭手臂,俨然是要砍断枯老和尚的双手。 而另一人则是俯身,手持刀斩脚。 最后一人落于枯老和尚身后,便是朝那脖子看去。 只是呼吸之间,三人便是落位。 身站三才之位,三柄长刀各砍一处。 这般交错之下,宛如蛛网编织,叫枯老和尚难以脱身。 能有如此配合,这袭来的三人就不是寻常之辈。 三人能在贼人中大开杀戒,也算是真有些本事。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便是听到三声金属碰撞声传来。 火星四溅,刀声阵阵。 这长刀好似砍在了铁板上,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暗室之中。 “什么!”三兄弟齐声诧异道。 只是见那长刀劈砍,却是未能伤到枯老和尚半分。 锋利的刀刃落在枯老和尚的皮肤上,不入分毫,而枯老和尚纹丝不动,嘴上依旧挂着古怪的笑容。 “刀枪不入!”三人心中惊骇。 这般惊奇之怪物,他们算是平生罕见,虽有听说过僵尸能够刀枪不入,但却是没见过活着的人也行。 “这老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众人心中呐喊。 李道玄见此情况,便是知晓这枯老和尚刀枪不入的原因。 他念净地神咒,气煞微微爆发,将这困住他的金光崩开,迈着步子继续朝老和尚走去。 “三位壮士还请退开,这老和尚是修的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金刚不坏,肉身早已非寻常刀器可破。” 话音落下,三人便是退步让开,他们面面相觑,朝李道玄问道:“既然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李道玄也不废话,手中捻起一符,朝着那枯老和尚甩去,便是一道黄光闪烁。 枯老和尚注意力全在手中的孩子身上,这一击他竟然未曾躲闪,明显吃痛将手中孩子松开。李道玄则疾步踏上去,将那孩子一把接到一旁放着。 然后看向枯老和尚道:“我来想办法对付他,还请三位壮士帮我将这些孩子送出去。” “也好。”三人对视,犹豫了会儿后,自知自己方才那番攻击显然对那枯老和尚无用,也就立马同意了。 将这暗室中剩下的孩子一一接走,李道玄与这枯老和尚继续对持。 老和尚见李道玄屡次阻拦,也是大怒,也不再惦记着吃食,朝着李道玄便扑了过去,与其缠斗。 李道玄自然不会硬接这枯老和尚的攻势,毕竟刚才就知道这和尚的金刚不坏已经修的大成,这肉身怕是比精铁还铁。 他这肉体凡胎是硬打不过他,此番缠斗只能智取,不能妄为。手掐道诀,便是念法咒。 三张黄符再来,护在李道玄周身。 这是之前他布下的手段,乃是以符为阵眼在这座寺庙中布下了大阵。 只要布阵的符箓不毁,这大阵自然也能一直运行下去。 有这般阵法支撑,李道玄这纸人化身也不会轻易毁坏。 如此手段也是他借鉴了那东洋法师的阵法,来时便想到纸人化身的弊端,李道玄便是绞尽脑汁想法子。 他所学所多,但也不是什么都会,左想右想,想起了与那东洋法师的斗法之事。 便觉那阵法当真是好用,能够一直维持式神存在。 于是就起了心思,借用了一下这东洋法师的阵法,以符箓为阵,汇聚气煞。 纸人乃是阵眼,源源不绝吸收着天地之气。 只要阵不破,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毁去。 也正是这般手段,李道玄才敢与这枯老和尚搏杀。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拖下去,毕竟纸人说到底还是纸人。时间长了也难经受这等搏杀斗法的激烈,到时候哪怕毁不掉,但也没太大作用。 这般想着,李道玄便是扫视了一眼余下的众人,眼光落在另外三人身上,他见此三人站位紧凑,想来也是相熟之人,便唤道:“且取些血来,你们谁的血与我用?” “用我的吧!”其中一壮汉当仁不让的站出来,持刀割开自己的手掌。 李道玄见状也不多问,取壮汉鲜血在其刀上画符。 便是念念有词:“拜请铁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人人害吾汝不怕,小法祭飞剑,打杀恶人命无存,吾奉太上老君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罢,朝着三柄长刀一拍。 只听刀身嗡嗡,就见其白光吐露。 李道玄当即说道:“我已将你等兵器祭炼,再斩这老和尚自然没问题,各位壮士帮我拖住这老和尚,我自是有法术对付他。” “好!”三人异口同声应下,然后持刀朝着枯老和尚扑去。 而李道玄站在一旁,手中指诀变化,细细看去,乃是道门九字真言诀。 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凡九字,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便是在李道玄修九字真言时,不远处奄奄一息的和尚出声:“你们两个蠢货还在看什么,快去帮佛主。只要今日佛主证得菩萨,往后便是有你们荣华富贵享受的。如今佛主虚弱,这四人不过乘虚而入,只需佛主恢复过来,定叫这些人不得好过。” 常威的两位哥哥先还有些犹豫,只是听到和尚这话后便是信了几分,毕竟方才他们也看到,这佛主的确非人可比。 两兄弟思忖片刻,便是决定去解枯老和尚之围。 大哥扑向扑向枯老和尚,准备扰乱那三人攻势,三哥则是径直扑向李道玄。 李道玄见状心中也是叹息,只道这两兄弟当真是被洗了脑,如此现实摆在面前,他们依旧不听人话。 见那三哥朝自己扑来,他正准备出手。便是听到洞口处传来常威的声音:“三哥,你不能伤害大仙!” 说罢,常威抽到刀朝三哥扑去。众人乱做一团,也端是热闹。 李道玄看着办情形,也是知道夜长梦多。 九字真言念罢,便是朝着枯老和尚打去。也是在这一刻,那原本站在枯老和尚身边的大哥发出惨叫声。 (本章完) 第295章 再变 第295章 再变 “大哥!”常威与三哥交手,听到大哥惨叫便是看去,却是看到一幕惨状,顿时间目眦尽裂。 只见那大哥被枯老和尚贯穿胸口,举在半空中挣扎,好似穿膛的蚂蚱,整个人双腿晃动,真奈无论他如何挣扎也难以摆脱枯老和尚,只是双目瞪大,口中流出鲜血。 那大哥看向常威和三哥,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便是被枯老和尚掏出心脏,一把塞进嘴里。 “大哥!!”常威怒吼,声音极尽愤怒,原本将要火拼的两兄弟,这一刻几乎同时扑向枯老和尚。 “我要杀了你!” 那枯老和尚一口咬在大哥的脖子上,允吸着大哥的鲜血,原本划开的伤口慢慢愈合,连带着枯瘦的四肢也有了恢复。 “咯咯.还要,还要.”枯老和尚怪笑道,那股气势更胜之前。 便是一旁李道玄见了都不由皱起眉头,对于这枯老和尚的变化心中有了数。 方才喝了人血,枯老和尚怕是要恢复几分,断然不能再让其喝了旁人的血,不然就难以对付了。 念想至此,李道玄对常威大喝:“莫要过去!” 常威听到李道玄的呵声,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落在枯老和尚的不远处。 他咬着牙盯紧枯老和尚,虽是满腔怒火但也知道此刻时机不对,大仙的话他是要听,毕竟大仙就是大仙,说的话不听会送掉性命,现在不让他过去,也该是有原因。 “大仙,我大哥.”常威欲言又止。 “你大哥命中该有这么一劫,死也是正常。”李道玄盯着枯老和尚说道,“方才我劝你大哥,他亦不听我的,早已经被利益熏昏了头脑,岂能明白这等险恶。” “可是.”常威想再说些什么,但他看到李道玄冷然的神色时也是低下了头。 大仙说的不错,这些都是哥哥们自取的。 先前那些欢喜会贼人的惨状就在眼前,他的哥哥们依旧要护和尚,如此执着,亦是命中注定有劫难。 只是常威念想到哥哥们以前如何对待他,这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知晓报恩,如今大哥惨死面前,他心中一股子冲动上涌,只觉哪怕是舍了性命也要杀了这枯老和尚。 手紧紧的捏着长刀,常威就站在原地盯着那枯老和尚。 大哥双眼无神的死去,枯老和尚旁若无人一般掰下一根手臂放入嘴中咀嚼,就好似人吃的只是一只家禽,将那骨肉一点点嚼碎咽下。 这般场面总叫人毛骨悚然,连李道玄都不禁感到寒恶。 世间能有如此法术,当真是邪门,莫非这也是佛门秘法? 李道玄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有哪门子功法这般变态。 “你们先退下。”李道玄看着五人呵斥道,让他们远离那枯老和尚,否则再送一两个人过去,这枯老和尚怕是要变得更厉害了。 也不等枯老和尚继续进食,李道玄便是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行字一落,手指交错,便是见无声之中光华浮现,下一刻枯老和尚便发出惨叫声。 这光华璀璨,对于这枯老和尚而言却是如同毒药。 他抛弃掉大哥的尸骸,蹦跳着朝佛像跑去。 藏于佛像身后,也不敢再出来。 见此情形,李道玄眉头更紧。 九真真言本就是灭鬼屠恶的法术,如今却是对这枯老和尚,吃了让他吃了一痛,却是并没太大作用,莫非这枯老和尚并非什么邪物? “这枯老和尚当真不简单,到底是什么来头?”李道玄再看向一旁咽气的和尚,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这枯老和尚着实厉害,他实在拿对方没法。 常威见大哥尸体落地,便是与三哥同过去抱住大哥残存的尸体。 那具肉体已经被枯老和尚吃去一小半,模样惨不忍睹。“大哥!” 常威和三哥痛哭道。 “大哥,俺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两兄弟咬牙发誓,李道玄则是立于暗室之中不动声色。 他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感受到了枯老和尚的存在。 在食了一人后,枯老和尚的气息明显变得越发诡异凌厉,就好似当初在赵家老宅里遇到的僵尸,叫人感到不安。 另外三人也会聚过来,皆是站在李道玄周围。 他们朝着李道玄恭敬一拜,然后各自说道:“先前多谢前辈指点,若非前辈,我们怕是要葬身在这里。” “无妨,倒是你们从何而来?”李道玄问道。 “我们是” 三兄弟将自己的来历说的清楚,原来他们都是被那粉面和尚害的家破人亡之辈。 当初和尚未曾发迹便是到处拐骗,仗着有几分手段就诱拐了三人的亲人,等他们回家的时候,只余下妻女留下的信件。 三人各自寻了许久,最后才知道是跟了这和尚,可待他们寻到和尚时,妻女早已经不在人世。 恰是缘分,三人也碰到了一起,最后不谋而合,决定加入欢喜会,潜伏在这和尚周边等待机会。毕竟常威这四兄弟不好惹,皆是有些本事之人,而常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三人自知便是合力也未必能拿下他,到时候打草惊蛇叫这和尚再跑了,那他们想再去找到和尚就千难万难。 所幸一切都顺利,那和尚也死了。 “这些事都是托前辈的福,若非前辈谋划,我们还未必能够找到机会。” 话正说着,李道玄忽感一阵阴风吹来。 他反应躲闪,就见那枯老和尚已然站在了身后。 比之先前多了几分人样,脸上也厚实了一些血肉。 “躲开!”他大喝一声,胳膊一抬大袖挥出,哄的众人撤去,只是话还是晚了一些,三人之中已有一人丧命。 “江兄!” 另外两人大惊,挥刀上前想要解救,却是发现这枯老和尚更是厉害了一些,两人还没近身便是再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摊开。 再爬起来看刀上,精铁打造的刀身竟然也破开了口子。 “这枯老和尚绝非寻常的入魔之辈。”李道玄警惕的说着,“你们且快些离开这里,我怕是降服不住他。” “那便是走!” 在场之人也是懂事,明白这枯老和尚如今非寻常人能比,不耽搁半分就朝着地下室外逃去。 只是没等他们走到洞口,便是漆黑的烟雾袭来,其中含着几分怪笑,便有一人命中黑烟当场丧命。 短短时间三人便是逐一死去,余下几人皆是畏惧万分。 “我我佛慈悲。”枯老和尚断断续续的说着,李道玄则手掐法诀,他以血为墨,在手中画了道金光神咒。 口中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聚阵中气煞,便是金光如大日闪烁。 (本章完) 第296章 佛道斗法 第296章 佛道斗法 如光,如火。 如初升大日,光华四溢。 只是那一刹那,天地如初新开,四方茫茫散去,将那阴暗的地下室洞内照亮。 常威等人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就觉浑身寒意散去。 那股底子里的胆颤慢慢消散,最后化为难以言喻的温暖。 便是见过了大仙的神通,如今再看已经心中震撼。 这等仙术,怕是只有那神鬼怪志中的神人方才能施展吧? 这大仙究竟是何许人也,莫不真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众人驻足于角落,暂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这等神仙打架,他们如此凡人也只能看看罢了。 只是耳边听到枯老和尚低沉的声音传来,其中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 “阿弥.陀佛,善非善,恶非恶。人道何必如此苦难.不如往生极乐.” 声音沉闷,在洞中回荡,于常威几人耳中,叫他们心生寒意,这等法术之下,那枯老和尚竟然还能说话,当真是如斯恐怖。 不由生出怯意,哪怕是原本被那和尚蛊惑的三哥,这会儿也是清醒过来。 这贪念荣华富贵的心散去,余下悔意和惊恐。 等到这金光散去,洞中再归昏暗,李道玄驻足于原地,拂袖看向那枯老和尚,双眉紧缩,眼中凝重,神色比起方才更是严肃几分。 亦是无他,只有李道玄自己知道这枯老和尚是何等可怖的存在。 方才那金光神咒虽说不如本体所施展,但也能克邪祟,可眼下这枯老和尚吃了一咒,如今却是安然无恙的站在他面前。 浑身不过外皮焦灼,脸上依旧古波不惊,一双空洞的眼眶里,竟然叫李道玄看出了讥讽之意。 这般敌手,也算是他下山以来头次遇到。 若是弄不好,今天怕是要在这里翻车。 想到这里,他便看向一旁的四人,声音低沉道:“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大,大仙。您说什么?”常威听这话,心道不妙,暗想大仙如此说来,莫非也是拿这枯老和尚没办法?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又该如何? 小心问话,见那大仙面带沉闷之色,随后听言。 “这枯老和尚不是寻常之物,我这等化身应付他还有些吃力,暂且能护你们周全,但想活命还是得看你们自己。不过我之前便是让你在庙中布了阵,也能困住一二。” “大仙还请说,俺能做什么!”常威马上回应。 李道玄颔首,手捏道诀,脚下踏罡步,踩七星而行。 绕着暗室洞口踱步,朝着几人说道:“我便是以法术降住这枯老和尚,你们且带庙中小儿离去,莫要停留在这寺庙十丈之内。若是我没出来,便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去扬州,去寻一个叫李道玄之人,那人住在扬州” 李道玄将自己的住处说与常威听,不等他们听得明白便是挥转衣袖,只听嘭的一声,就见几颗碎石落下,石地落陷,印出几道裂缝。 而远处那枯老和尚声音越发的频繁,口中念念有词,双目紧紧盯着几人,一步一步朝着众人走来,嘴角扯起惊骇的笑容。 “我佛.慈悲” “快走!”李道玄见状知晓这枯老和尚怕是要暴动,便朝常威呵斥道。 几人也是知道事重,自己留下肯定不得好处,忙是朝李道玄拜谢,然后提着刀冲出暗室。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这身影便是消失不见,最后只留下李道玄面对枯老和尚,两人四目相对。“你又何苦如此.”枯老和尚低沉着声音问道。 “与你这妖僧又如何?”李道玄驳斥,只是朝前踏一脚念,“北方黑帝,太微六甲,五帝灵君,光华日月,威震乾坤.”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罪不重考,殃及子孙,邪精魍魉,耳不得闻,闻吾咒者,头破脑裂,碎如微尘!” 咒起,便有白光乍现,沿着李道玄的脚步延伸,在地上化出一道篆文。 枯老和尚欲阻止,身躯迅敏,只是将碰李道玄之时,便是见白光缠绕手掌,当即如遭雷劈,浑身颤抖。 将手掌收回,就觉一股焦糊味传来,再看去,枯老和尚的手掌已经断去半截,只是面上光华,丝毫没有血肉。 李道玄眯眼看着枯老和尚,那最后一声落下。 “急急如律令!” 左右道指换老君指,这法术念罢。 只觉白光化作影,朝着那枯老和尚就扑了过去。 这法术名为黑杀咒,算得道门中的一记伏魔法咒。 这黑杀咒乃是唤黑杀将军降妖伏魔,试问黑杀将军是谁? 天庭位列,总三洞五雷之号令,掌八天九地之权衡,悯造化之枢机,僚真仙之将吏也。 此咒寻常道士不得法,授箓道士不得术,没有入那玄门之人,莫想要沾得半分,便是侥幸踏入其中,也难得真术,唯有入玄门多年之真人,方才能略展一二。 毕竟天地之法,皆以气煞而御,杀伐之术,气煞更甚,若是气煞不足,自然也难学有成。 李道玄能学百般法术,靠的也是这一身浩浩荡荡的气煞,他虽经脉尚幼,可这丹气自生,堪比先天。 便是依仗着这般能力,方才能作百般道术。 且不谈李道玄之能,就见那白光化影朝枯老和尚扑去,这枯老和尚当即面色大变。 朝着身后连退数步,双手作阿弥陀佛。 手中佛珠放出微微红光,将他整个人护住。 “施主天资非凡,何必如此呢。”枯老和尚平静道来,他枯黄的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口中念诵经文。 李道玄细细一听,便是知道这枯老和尚诵的是金刚经。 只是见他如此模样便觉有些可笑,这般入魔的恶人竟然还信佛。 那白光落在枯老和尚身上,泛起无数滋滋的声音,好似烈火侵蚀他的骨肉,将他的皮肤一点点烧焦,整个暗室中散布着恶臭味,好似多年的腐肉重新见世一般。 闻着这味道,李道玄微微皱起眉头。 他不觉这味道好闻,不过也能忍受一二。 毕竟如今只是依附纸人身上,这味觉倒也是没有。 诵经的声音回荡,李道玄紧紧盯着枯老和尚,他也算是第一次请神斩魔,不知这黑杀咒该如何。 那白光裹在枯老和尚身上,不断地与之相侵,而枯老和尚盘坐于地上,残破的袈裟上泛起微弱的黄光。 “这是.”李道玄看着那黄光,不由的瞪大眼睛,随后便是嗤笑一声,讥讽说道,“你这等作恶之人竟然还能得佛法,当真是好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