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永不陷落》 第1章 四行仓库 严峻已经划着橡皮艇在漆黑冰冷的下水管道中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然而眼前的下水道却仍旧还在向前延伸，根本看不见出口处的亮光。 又划了数百米，严峻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从地图上看，从入口到出口不过一千多米，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怎么可能这么久还没到？ 巴赫穆特就那么丁点大，哪来这么长的下水道？ 无比困惑之下，严峻将头盔携带的微光夜视仪扳下来。 结果一看之下，严峻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这怎么可能？ 但只见，呈现在微光夜视仪的视野中的，竟然是一条根本就看不到尽头的幽深甬道，不知通往何处，地狱？ 愣了片刻之后，严峻又回过头往身后看。 好家伙，身后竟然也是不见尽头的甬道。 我这是，不小心掉入到了时空长河之中？ 又或者已经在毫无知觉中被敌人给干掉，这是黄泉路？ 就在严峻怔忡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争论声。 “行了，你们这些杂牌赶紧滚蛋，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中央军吧。” “瞧不起谁呢？别以为就你们中央军能打鬼子，我们湖北保安团也不是吃素的。” “我们浙江保安团别的没有，但是身上的硬骨头还是有几根的，你们中央军是精锐是宝贝疙瘩，你们先撤。” 听到这，严峻便又是一愣。 中央军？保安团？打鬼子？ 什么鬼？听起来倒像是在拍抗战剧？ 不过哪个剧组会蠢到跑乌东战场拍摄电视剧？ 咦等等，抗战？该不会是穿越到民国的抗日战场了吧？ 严峻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老天爷，不会真穿越了吧？ 转念间，呈现在微光夜视仪中的画面也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变化，之前那深不见底的幽深甬道突然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带锈的铁栅栏。 下一秒，橡皮艇前端就触及铁栅栏，然后直接就穿过去。 严峻确信没有看花眼，橡皮艇真的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铁栅栏。 那道铁栅栏仿佛只是一道3d投影，严峻连人带艇都穿行过去。 堪堪穿过铁栅栏，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個条石砌成的码头，头顶还有一座横亘的石桥，可用于吊装货物。 石桥的顶上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好家伙，竟然是一个隐藏在室内的小型装卸码头。 “码头上有动静！”伴随着一个浓重的绍兴口音，几道雪亮的手电光刷的照射在严峻身上，随即响起一个惊异的断喝声，“谁？把手举起来！” 接着就是拉动枪栓的咔嚓声，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严峻。 “欸欸，别开枪，自己人。”严峻一眼就看清其中有几个国军，还真是中央军，因为他们头上的墨绿色德制钢盔还有身上的军绿色卡其布军装很容易辨认，还有他们端着的也是中正式步骑枪，严峻认得这款步枪。 …… “你是中国人？”杨得余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从水道冒出的家伙。 身上穿着从未见过的古怪服装，头上戴着从未见过的古怪头盔，便是他屁股底下的那条小船也是从未见过，说的却是国语。 “如假包换的中国人。”那人道。 “恩说是中国人就是？葛就说恩是日本鬼子。” 旁边一个保安团丁操着一口浓重的绍兴口音，一枪托就照着那人的脖颈砸过去，这一枪托要是砸个正着，非被砸断脖子不可。 然而下一秒，保安团丁却砸了个空。 因为那人已经鬼魅般来到团丁身侧。 一把匕首更是已经抵住团丁的颈侧。 速度快到众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 “恩骚莽古？还港葛是日本鬼子伐啦？” “呃，恩啊是绍兴侬？”保安团丁不惊反喜。 能说一口流利的绍兴方言，那就绝不可能是鬼子。 不光是那个绍兴籍的团丁，其他国军也松弛下来。 杨得余却仍没有放松警惕，沉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水道的铁栅栏早已经锁死，这人的小船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却不答反问道：“伱们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在哪里？” 还没等杨得余回答，那绍兴籍团丁就已经抢着说道：“葛里是闸北四行仓库，东边和南边都是洋人的公共租界。” …… 四行仓库？严峻一下愣在原地。 居然真的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四行仓库？ 这个时候，淞沪会战已近尾声，七十万国军已经退守沪西，整个sh市区只有孤军营还在四行仓库坚持抗战。 孤军营八百壮士，多少意难平？ 因为他们的遭遇实在是太憋屈。 这些抗日英雄本不该承受那样的苦难。 作为一名晚辈，他必须得改变孤军营的命运。 孤军营八百壮士除了极个别叛徒之外，全都是英雄，他们不该被洋人缴械，不该被租界当局视为囚犯羁押四年，更不该沦为战俘，受尽鬼子的奴役！ 总之他必须得拯救孤军营的八百壮士！ 当下严峻又问对面扛着少尉衔的军官：“兄弟，今天几号？” 少尉军官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答道：“民国26年10月31号凌晨。” “什么，今天已经是10月31号了吗？”严峻赶紧掏出华为mate60pro手机。 服务信号已经没有了，但是日期和时钟都还在，只见时间显示为1937年10月31日0点27分，已经过了十二点。 严峻便不由得叹了口气。 穿越的地点倒是挺好的，但是时间却晚了半步。 没有记错的话，这会孤军营主力怕是已经越过北xz路，进入到了北苏州路，而且已经被万国商团缴了械。 所以，要想阻止孤军营退入租界肯定已经迟了。 但是好在，孤军营留下了一支小部队负责断后。 只要还有这支小部队在，孤军营就仍然还有救。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杨排长，鬼子开始集结了！” 聚集在大厅的十几个保安团丁当即问：“杨排长，打不打？” 然而扛着少尉军衔的军官却摇摇头说：“不能打，上峰严令我们不准再挑衅日军，四班听我命令，立即撤出西楼……” “慢，你们不能撤退！”严峻赶紧制止。 “听我的，千万不要撤退，就留在这里打鬼子！” 说完，严峻就从橡皮艇上拖下来一口长条形箱子。 这口塑钢箱子足有上百斤，箱子里装的都是各种枪支及配件。 验过指纹锁，塑钢箱便咔嗒一声打开，露出里边的枪支弹药。 严峻随手从箱子里取出一支巴雷特m82狙击步枪，再取出一个带有红外热成像功能的二十五倍瞄准镜、一个消声器以及支架。 那个少尉还有几个国军却愣在原地。 很显然，他们都被严峻携带的装备震惊到了。 这是把什么枪？好粗，好长，但是看着真特么的霸气！ 而且箱子里边还有好几支枪，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装备。 好半晌，少尉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家伙敌友未明，应该缴械。 当下少尉军官拿步枪顶住严峻后背，厉声喝道：“别动，把枪放下！” “没时间解释了，赶紧上楼！”严峻却根本没有理会那个少尉军官。 一边说，严峻一边自顾自的组装那支巴雷特m82反器材狙击步枪，组装完了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大盒钢芯弹，再然后扛起步枪就往楼梯上跑。 “站住！”少尉感觉被藐视了，怒道，“不然我可开枪了！” “国家给你们枪，是让你们打鬼子的，不是让你们背后打同胞黑枪。” 严峻笃定少尉不会开枪，于是继续埋头往楼上跑：“还有，退入租界的弟兄有危险，你们如果想要救回他们，最好按我说的去做！” 第2章 拯救孤军营 严峻以最快的速度上到西楼二层。 电影《八佰》中还原的四行仓库结构并不准确，大楼的西面、东面及北面既没有大门也没有窗户，全都是厚实且密封的砖墙。 只有南边对着苏州河方向有大门及成排的窗户。 不过之前的战斗中，鬼子调来了37mm口径的战防炮以及多种型号坦克，在西面的砖墙上轰出了十几个豁口。 最大的一个豁口贯穿了四五两层，都露出楼板。 严峻选择的是二层的一个小豁口，豁口距离地板差不多有一米五左右高度，是一個完美的射击位又或者观察哨。 起先有一个还没步枪高的娃娃兵守在豁口后面。 看到严峻抄着一支又粗又长的步枪径直走过来，娃娃兵下意识的让到一侧。 严峻也是毫不客气的霸占了豁口，由于是夜间，不用担心暴露方位，所以严峻直接就将巴雷特m82狙击步枪架在了豁口之上，厚度接近一米的砖混墙给巴雷特狙击步枪提供了良好的支撑，严峻可以直接以站姿射击。 当下，要想拯救孤军营就只剩一个办法。 那就是守住四行仓库，尽可能多杀鬼子。 鬼子被逼急了就会对租界当局施加压力。 然后，租界工部局就会来找他们谈条件。 这时，他们就可以跟租界工部局提条件。 除非租界工部局释放孤军营的全体将士、归还所有的武器装备并且保证让出一条通道供他们前往沪西，不然的话他们宁可血战到底。 那个时候，租界工部局大概率会虚与委蛇， 提出拿释放孤军营做筹码来换取他们撤退。 而这，也是拯救孤军营的唯一的可行方案。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杀鬼子。 严峻以右肩抵住巴雷特m82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塑钢枪托，再低下头凑到微光夜视瞄准镜的后面，又喀嚓一声把枪栓拉到了击发位置。 然而下一秒，严峻却赶紧盖上微光夜视仪。 因为他看见，鬼子居然打开了大功率探照灯。 大约两个分队三十多个鬼子正在路灯下面列队。 这什么情况？鬼子打算明火执仗的进攻四行仓库？ 难道不应该趁夜幕掩护悄然逼近四行仓库，再分路突入？ 严峻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鬼子会不会已经掌握国军的撤退计划？ 如果知道国军的撤离计划，鬼子就极有可能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简单点说就是凹造型让西方的战地记者拍几组照片。 夜间拍照片，当然得开探照灯。 黑灯瞎火的咋拍鬼子的小短腿？ 想到这，严峻就悄然松开扳机。 鬼子想要借这机会挽回颜面吗？ 对不起，那就让你丢更大的脸。 趁这机会给上海乃至全国同胞上一道硬菜——烤鬼子！ 当下严峻转身蹬蹬蹬的冲下楼，一边又大声的喝问道：“那个谁，四行仓库里边应该囤了不少面粉！面粉在哪？面粉在哪？” 那个少尉军官仍还在西楼一层大厅。 “面粉已经搬去东楼，你问这个干啥？” 严峻道：“多叫几个弟兄去东楼搬面粉，动作快点！” 同在一楼的杂牌军便有些懵，这个口气，倒像是副团座。 少尉军官明显是懂的，当即瞳孔一缩道：“搬面粉？你要干吗？” “没时间解释了，赶紧去搬面粉！快点！”严峻没有多作解释。 少尉军官稍稍犹豫了下旋即喝道：“四班，跟我走！” 杨得余其实也想在撤离之前再干一次鬼子。 尽管上峰有严令不准再挑衅鬼子。 …… 同在苏州河北岸，从四行仓库往西一百余米便是交通银行仓库。 交通银行仓库是一栋钢混结构的五层大楼，此时已经变成了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所属第10大队的指挥部。 要说的是，日本陆军上海派遣军并没有参与对四行仓库的进攻。 此前四天，进攻四行仓库的一直都是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的第10大队，指挥官名叫土师喜太郎，是个身材健壮的矮子。 此刻，土师喜太郎就站在三楼指挥部的窗前看着苏州河的南岸。 “森田君，在苏州河南岸有几千双甚至上万双眼睛正盯着我们。” “路透社、塔斯社、法新社甚至弥联社的记者也都在盯着我们。” “甚至就连上海派谴军的陆军马鹿也在等着看我们海军的笑话。” “此前四天的战斗已经让帝国海面颜面尽失，所以今晚我们必须挽回尊严。” “山田小队【不满编】不光要在第一时间进占四行仓库，而且必须要以一种充满强大自信的雄姿进占四行仓库，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大日本帝国海军的风采。” 说到最后，土师喜太郎还用力的挥了下拳头，脸上的横肉也在微微的颤动。 “可是，让山田小队在探照灯下发起进攻实在太冒险了。”土师喜太郎身后的日军少佐一脸的忧色，“不出意外，对面肯定有负责断后的支那小部队……” “这个你不用担心，山田小队绝对不会有危险。”土师喜太郎道，“根据情报部门提供的情报，租界工部局已经向支那政府发出了外交照会，不准再挑衅皇军，支那人向来畏西洋人如虎，他们不敢再开枪。” 日军少佐闻言默然。 这话没有办法反驳。 …… 四行仓库西楼的一层和二层中间是打通的，四周有走廊，是个回字形结构，在这个回字形结构的中间有部电梯，甚至还有行车葫芦吊。 杨得余带着四班的十几个杂牌军正从东楼往西楼搬面粉。 严峻则带着那个娃娃兵负责将面粉包割开，然后从二层回廊撒向一层大厅。 此时，打通的大厅中已经完全被面粉充满，吸口气都能够吸入大量的面粉，好在四行仓库囤积的物资中有口罩，不然真要被面粉呛死。 “喂，差不多了吧？”杨得余放下一包面粉后问道。 “嗯，应该够了。”严峻点点头说，“你们赶紧回东楼隐蔽。” 四行仓库西楼大厅面积约两千平方，高度大约十米，总容积大约为两万方，密闭环境中面粉爆炸的浓度阀值大约是二十克每方，理论上只需要四百公斤也即十六包面粉就足够达到爆炸阀值，刚才已经撒了足足三十多包！ 虽然飘浮在空中的面粉只有一部分，但是应该也够了。 “四班全体，立即随我撤退到东楼！”杨得余迅即下令。 杨得余亲眼见过面粉爆炸的杀伤力，那场面真的很可怕。 那是五年前的旧事了，他们88师协同十九路军在上海抗击日军，在反击八字桥的一家面粉厂时，一小撮鬼子走投无路之下引爆了仓库的面粉，一霎那之间，耀眼的红光就吞噬了整个厂区，整整半个连的弟兄瞬间被烤焦。 杨得余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全身烧伤。 四班的十几个杂牌军迅即撤入到东楼。 杨得余却又折回西楼，对着严峻说道：“你也撤吧。” 听杨得余的口气，是打算留下来点火，真是条汉子，明知道留下来必定会九死一生也还是义无反顾选择留下。 但是严峻怎可能答应？他可是活阎王。 当下严峻笑着说：“杨排长伱不用管我，干这活我在行。” 见严峻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杨得余便也没有坚持己见。 不过临离开之前，杨得余忍不住又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刚才已经检查过水道，铁栅栏完好无损，而且升降电机也坏了，按说你是不可能进来的。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严峻淡淡一笑说：“你猜？” 不是不想说，实在是没法说。 穿越这种事，怎么跟别人说？ 杨得余瞬间脸黑，不说拉倒。 第3章 烤鬼子 “叮！” 黑暗中醒起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随即一点火焰从黑暗中亮起，点燃了一根粗硕的雪茄。 微弱的火光之中，显露出几张满是络腮胡的西洋面孔。 租界工部局在中国银行大楼的天台上设了一个观察点，还配了十几架望远镜，以便西方战地记者还有军事观察员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四行仓库。 中国银行大楼是一栋十层楼的建筑，比四行仓库还高。 所以从中国银行大楼的天台可以清楚的看见四行仓库及周围地形。 从高空往下俯瞰，中国银行大楼、四行仓库、交通银行仓库还有通商银行仓库自东往西在苏州河北一字排开，附近货栈林立，堪称是闸北的cbd。 但此时附近的货栈大多已经烧毁，只剩几栋大楼还算完整。 十几个西洋记者和军事观察员悠闲的坐在中国银行大楼的天台上，一边抽着古巴雪茄一边喝着法国红酒，顺便讨论当下时局。 国军和日军在四行仓库打生打死，不过是洋人的谈资。 “这些可怜的中国兵根本想不到，他们已经被租界工部局给出卖了。” “是的，他们刚一越过北xz路就已经被商团缴了械，接下来还会遭到羁押。” “政治的本质永远是利益的交换，为谋求利益最大化，租界工部局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对于这些中国兵来说，被羁押其实并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们可能会以战俘身份移交给日本人。” “不不不，这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这些中国兵肯定会被租界工部局以战俘身份移交给日本人，鲍代真那个吝啬鬼绝对不会为了几百個中国兵跟日本人翻脸，毕竟，跟日本人做生意的利润远大于跟中国人做生意的好处。” “所以我才说，这些中国兵就不应该撤。” “如果战死在四行仓库，还能当个英雄。” “可现在他们却只能做一个窝囊的战俘。” “哦不，说的我都有些可怜这些中国兵了。” 说话间，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上帝，日本人这是想要干吗？他们疯了吗？” 正在后方卡座上高谈阔论的十几个洋人赶紧跑回到观察位。 但只见，日军竟然在光复路西侧架起了两盏大功率探照灯。 灯光下，大约半个小队三十多个日本兵已经摆开进攻队形，猫着腰，端着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正沿着光复路往前推。 不片刻，日军就翻过西南角的街垒。 然而四行仓库却始终没有响起枪声。 “可笑的日本人，这是为了方便我们拍照。” “恐怕是为了展示他们的勇气，挽回颜面。” 说归说，那些西洋记者已经纷纷摁下相机的快门。 “日军肯定是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所以才会这样的嚣张。” “只可惜中国军队已经撤离了四行仓库，要不然这真是一个好机会。” “是的，四行仓库西南角的街垒出不去，但是在东南角的纸烟店楼上架起一挺马克芯重机枪，同样可以干掉这些耀武扬威的日本兵。” “我听说国军留下了一支断后的小部队。” “狗屎，这支国军小部队就是一群软蛋。” …… 交通银行天台，日军观察哨。 土师喜太郎不无得意的说道：“森田君，现在你总不用再担心了吧？” “哈依。”少佐一顿首又说道，“看来情报部门提供的情报是准确的，留守四行仓库的支那军的确已经撤走了，就算有断后的小部队，也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这样的话山田小队确实可以毫无阻碍的进占四行仓库。” “伤亡并不重要。”土师喜太郎摆摆手，又道，“重要的是大日本帝国海军陆战队的雄姿一定要出现在报纸上，我指的是明天的所有的报纸！” 少佐再顿首说道：“当然，还有大队长您的英姿。” 说话间，出击的日军已抵近四行仓库西楼大门外。 四行仓库却仍旧一片沉寂，看上去已经空无一人。 “板载！”猫腰前行的日军从敞开的大门蜂拥而入。 不片刻，大部分的日本兵已经潮水般涌入了仓库西楼。 就只剩下几个日本兵持枪守在光复路上负责外围警戒。 又过了大约数秒，四行仓库西楼大门及一二层窗户的缝隙中突然间往外喷吐出烈焰，十几股烈焰几乎将整条苏州河都给照亮。 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巨大爆炸声。 甚至连脚下地面都在微微的颤动。 “纳尼？”土师喜太郎瞬间懵掉。 森田少佐和另外两个日军少尉也是愣在那。 这么猛烈的爆炸，进入四行仓库的山田小队还能有好？ 这伤亡可就大了，之前四昼夜的战斗，土师大队也不过是伤亡了四十余人，阵亡数字更是不足十人，可今晚？ 一次就阵亡三十余人？ 海军这次丢脸丢大了。 会被陆军马鹿笑话死。 …… “上帝！”中国银行大楼天台的西洋人也是当场宕机。 好半晌，才有一个红发女记者低语道：“这是……来自地狱的烈焰？” 另一个男记者也说道：“我得收回刚才的评语，留守的中国军队并不是软蛋，他们还是有勇气跟日军同归于尽的。” …… 正沿着北苏州路往东行进的524团1营将士也听到了巨大的动静，纷纷回头。 甚至就连躺在担架上的杨符瑞也挣扎着坐起身，他是在横穿北xz路时负的伤。 由于光复路与北苏州路是条直线，所以即便是隔着五六百米远，524团1营的官兵站在北苏州路上仍可以清楚看到四行仓库。 看着从四行仓库西楼大门以及一二层窗户中喷出的一股股烈焰，所有官兵脸上无不流露出震撼之色，四行仓库发生大爆炸了？ 紧接着，震撼之色又变成了兴奋。 这是断后的1排干的？干得漂亮！ 这一下，怕是得干掉为数不少的鬼子。 然而南京来的特派员的脸色却变得极其难堪。 “胡闹！简直是胡闹！我不是说了不准再挑衅日军？” 谢晋元忍不住反驳道：“主任，刚才我们横穿北xz路撤退时，日军也从开封路口朝着我们开枪了，日军可以朝我们开枪，我们就不能还击吗？” “中民，这都是政治，政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们1营需要租界当局放行，才有可能到沪西归建。” “可现在日本方面正向租界当局施加压力，要求将你们羁押。” “杨得余这么干痛快是痛快了，却一定会激怒日本人，日本人恼羞成怒之下必定会加紧向租界施压，租界当局扛不住压力没准真会羁押你们1营。” “这兵当得可真窝囊。”谢晋元一拳重重锤在路灯竿上。 杨符瑞、上官志标还有雷雄等官兵脸上也露出悲愤之色。 他们国军在中国的土地上，居然还要看洋人的脸色行事。 说话间，四行仓库外却骤然响起清脆的枪声，是中正式。 火光中，隐约看见一队国军从四行仓库的东楼以及东南角的纸烟店的楼上滑下来，对着留在光复路上的几个鬼子开枪。 隐藏在纸烟店二楼的一挺重机枪也猛烈开火。 留在光复路警戒的几个鬼子原本就已经被搞得进退失据，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又遭到了国军的集火，眨眼间死伤殆尽。 看到这，特派员的脸色彻底垮下来。 鬼子今晚吃了这么大的亏，又岂能善罢干休？ 当下特派员黑着脸低吼道：“中民，派人通知杨得余，1排已经完成掩护任务，接到通知之后立即放弃四行仓库退入北苏州路！” 不能再挑衅日军了，不然会很麻烦。 第4章 再烤一次 快速击毙留在光复路上警戒的那几个鬼子之后，杨得余带着1班的十几个老兵迅速从大门进入西楼的一层大厅。 但只见整个大厅已经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四仰八叉的鬼子尸体。 所有的鬼子尸体都已经被烧焦。 空气中也仍旧残留着灼人的热浪。 可以想象刚才大厅的温度有多高。 “散开，不论死活先补上两枪再说。” 杨得余一挥手，十几個老兵忽喇喇散开。 反正他们现在有的是子弹，用不着节省。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斜前方传来：“不用麻烦了。” 众人急抬头看，便看到那个人正悠闲的靠在石桥护栏上。 杨得余和几十个老兵便不由得瞳孔一缩，刚才那么猛烈的大爆炸，这人身上竟没有丝毫烟火的熏痕？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严峻端着一支三八大盖缓步下桥。 “进入仓库的鬼子都已经补过枪了。” “赶紧准备迎接第二拨鬼子的进攻。” “抓紧点时间，再去搬几十袋面粉过来。” 稍稍停顿了下，严峻又笑着说道：“争取再烤一次。” “啥？还用面粉烤鬼子？”杨得余和身后的十几个中央军老兵面面相觑。 “鬼子不是白痴，已经吃过一次亏，还能再吃一次？想得也太简单了吧？而且大厅内还有残留的明火，面粉遇明火直接就炸了！” 严峻却道：“面粉浓度没到爆炸阀值是不会爆炸的，等面粉的浓度够了，大厅内的火星差不多也灭了，至于鬼子，相信我，他们上当过一次，就会有二次。” 对于日本人，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中有过极其深刻的剖析。 一言以蔽之，日本人因为深受羞耻文化影响，对于他人的看法以及评价极为在意，受到他人看法以及评价的反噬，通常会变得极端固执。 固执可以说是铭刻在日本人基因深处的底色。 固执有时候是优点，更多时候却是致命缺点。 …… 土师喜太郎此时就陷入到了歇斯底里的固执。 山田小队的集体阵亡让他感受到了难以言表的羞耻，尤其森田少佐和两个参谋的目光更让他感到犹如芒刺在背。 所以土师喜太郎变得比之前更加固执。 “山田小队的集体玉碎固然令人痛惜，但跟帝国海军的尊严相比，区区三十多名陆战队员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我们非但不能因此退缩，反而要以更大的决心、一种更加强大的气势继续发起攻击。” 森田少佐这次却不再沉默。 “大队长，继续进攻我同意。” “但是绝不能再以小队规模进攻。” “更不能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列队行进！” “而应该一个分队一个分队逐次发起进攻。” “从刚才的交火看，情报部门的情报还是可信赖的，留守四行仓库的支那军主力确实已经撤了，负隅顽抗的只是一支数十人的小部队。” “最重要的是，支那军的机枪也只剩一挺。” “所以，分队规模的进攻就足可以解决问题。” 然而森田少佐的提议却遭到土师喜太郎的断然拒绝。 “森田君，我刚才已经说了，四行仓库之战不是简单的军事战，更是复杂的宣传战、政治战，所以我们不仅要夺取仓库，更要在夺取仓库的过程中向西方各国展现出大日本帝国海军的铁血风采，所以，速度要快，气势一定要足！” 土师喜太郎已经彻底杠上了，坚持在灯光下队列进攻。 因为只有这样做，才有可能将坏事变好事，挽回声誉。 只有土师大队在灯光下列队进攻的画面被西方记者拍摄下来并且刊载在报纸上，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才能挽回声誉。 与之相比，牺牲区区几十个士兵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森田少佐坚决反对：“我绝不允许士兵们在灯光下列队行进，这是愚蠢的！” “森田君，请注意你的身份。”土师喜太郎的脸色瞬间就垮下来，“你记住，我才是帝国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第10大队的大队长，而你，只是个大队副而已！” 森田少佐顿时语塞，是的，他只是个大队副。 …… 聚集在中国银行大楼天台边缘的西洋记者和军事观察员很快就发现，数量更多的日军正向着光复路集结，继而开始排着队列行进。 行进的同时，甚至开始合唱同期之樱。 数十个日本兵唱着军歌齐步行进，气势十足。 “上帝，日本人搞什么？燧发枪时代的复古队列？” “看来日军的指挥官是铁了心要向我们展示他们的威风。” “日本人真可笑，为了所谓的面子完全不顾惜士兵生命。” “不过话说回来，这对日本人来说并不罕见，当年日俄战争就是这样。”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个小队的日军也将会葬送在四行仓库，中国军队肯定会再送给他们一颗炸弹，然后嘭，死光光！” “不不，这次我却不这么认为。” “中国军队不会再有第二颗大炸弹了。” “你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炸同一个敌人两次。” “我也觉得日军指挥官这次的选择没有什么问题。” “刚才的殉爆应该就是中国军队的最后的抵抗了，不出意外的话，此时的四行仓库应该空无一人了，所以这次日军绝对不会再遭受任何攻击。” “是的，这次日本人的逞威风意图肯定要得逞了。” “你们猜猜，亚东时报明天的头版头条会怎么吹？” …… 洋人们只是当成谈资，苏州河南岸的中国人却倍感屈辱。 虽然已经是凌晨时分，可仍有不少国人聚集在南苏州路上关注这场战斗，即便是万国商团的白俄巡警反复的驱赶，也是驱赶不走。 张义夫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是在租住公寓的阳台上。 看着几十个鬼子唱着军歌，踩着整齐的步伐沿着光复路往前走，张义夫感觉胸口像被压了块大石头，气都快喘不上来。 太嚣张，这些小鬼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小鬼子不仅架起了探照灯，而且还排着整齐的队列行军。 真当我们中国军队不存在？当我们国军的枪子打不死人？ 不一会，鬼子队列就行进到了四行仓库西南角的街垒前。 紧接着，鬼子就十几人一组迅速翻过了一人多高的街垒。 只要翻过了西南角的街垒，日军的支援火力就没了威胁。 然而四行仓库南向的窗户及东南角的纸烟店却一片沉寂，一刻钟前还在纸烟店二楼猛烈开火的马克沁重机枪，这次始终不见动静。 “开枪，开枪啊，开枪打死这些畜生！” 黑暗中，响起一阵阵带着哭腔的恳求声。 张义夫也在心里默默祈祷，赶紧开枪啊！ 然而苏州河北岸的四行仓库始终一片沉寂。 看起来，四行仓库的国军似乎真的撤走了。 于是乎，南岸的黑暗中便响起一片叹息声。 最后一支国军也撤走了，闸北彻底沦陷了。 鬼子也发现了这点，顷刻爆出巨大的欢呼声。 伴随着巨大的欢呼，鬼子疯狂的涌入西楼大门。 还有一股鬼子冲到东楼及纸烟店的一楼窗户前，拿步枪捅沙包，试图破窗而入。 看着鬼子从大门还有窗户潮水般涌入仓库西楼，张义夫彻底破防，当即转身回房从床头取来一支老旧火枪，再回到阳台朝着对面放了一枪。 只听枪声响处，对面的仓库西楼突然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一股股通红的烈焰从敞开的西楼大门还有窗户猛烈的喷射了出来。 “啊？”张义夫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烈焰四溢的仓库西楼，怎么回事？四行仓库的西楼居然被我这一枪打爆炸？ 第5章 爽了一把 中国银行天台上的西洋记者还有军事观察员也看到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这次爆炸甚至比一刻钟前的那次还要猛烈，从西楼大门还有窗户中喷射出的烈焰也比一刻钟那次更长更加耀眼。 这次爆炸，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大楼在震动。 至于四行仓库西楼，更是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墙体晃动，仿佛随时会倒塌。 西洋记者和军事观察员们还看见，留在外面警戒的日本兵也被西楼大门和窗户中喷射出来的烈焰掀翻，正对大门的一个日本兵甚至被烧成了火人。 只有仓库东楼和烟纸店外的十几个日本兵没有被波及。 爆炸产生的烈焰乍亮即灭，整个世界很快又陷入黑暗。 然而十几個西洋记者和军事观察员却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 几秒钟后，弥联社的战地记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holyshit！我看见了什么？四行仓库又爆炸了？我没看花眼吧？” “上帝啊，看来我又要收回刚才的评语。” “真没有想到中国军队又送了颗大炸弹。” “中国军队今天的表现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经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然而中国军队却用同样的大炸弹在四行仓库炸了日本人两次。” “我好奇的是，中国军队用的是什么炸弹？” “刚才的爆炸，那个烈度，真让人担心会把大楼炸塌。” 一众记者的目光纷纷转向其中一个高大的军事观察员，但只见这个军事观察员穿着苏维埃的陆军制服，扛着少校军衔。 “洛托夫，你是爆破专家，你能说说吗？” 对着一众记者期待的眼神，名叫洛托夫的苏维埃少校矜持的道：“你们发现没有，两次爆炸都有烈焰从四行仓库西楼的两座大门及一二层的所有窗户喷出，这就说明爆炸发生在西楼的整个大厅，热量分布均匀，这就排除了炮弹或手榴弹。” “因为多发炮弹或者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做不到大范围均匀爆炸。” “另外从西楼门窗往外喷射的火焰很长，这足以说明，爆炸物在四行仓库的西楼大厅内产生了极其可怕的高温及高压。” “综上所述，就只有一种可能。” 稍稍一顿，洛托夫又接着说道：“粉尘。” “what？粉尘？”一众西洋记者面面相觑。 洛托夫微笑点头说：“更确切点说，是面粉。” “我没有记错的话，四行仓库囤了上千吨面粉。” “然而只要一两吨面粉，就能达到刚才的效果。” …… 土师喜太郎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完全出乎了土师喜太郎的预料。 八格，不是说租界工部局已经向支那政府发过照会了吗？ 不是说支那政府畏西洋人如虎吗？不是说支那政府的高层已经向四行仓库的支那守军下了严令？不是说四行仓库的支那守军不会再轻易挑衅皇军？ 这算什么？这两次爆炸算什么啊？这难道不是挑衅皇军？ 还有，支那军已经炸了皇军一次，居然还有胆子再炸第二次？ “大队长！”一个少尉参谋急声说，“得赶紧派战车部队去支援。” 冲进四行仓库西楼的勇士多半没了，但是楼外光复路上的应该能活下来。 尤其是处在四行仓库东楼外的勇士，更是完全没有被刚才的爆炸所波及。 “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土师喜太郎发话，森田少佐就轻叹一声说，“光复路上有支那军铺设的反战车钢锥，就算动用清障车，战车部队也至少需要半小时才能进入战场，然而支那守军不可能给皇军这么长的救援时间……” 话音未落，前方骤然间响起枪声以及爆炸声。 急定睛看，只见一捆捆的集束手榴弹从四行仓库的东楼高层及纸烟店天台扔下，隐藏在纸烟店二楼的那挺马克沁重机枪也再次猛烈开火，还有数十支步枪从仓库的东楼以及纸烟店的天台往下猛烈开火，形成了密集的交叉火力网。 无处藏身的日本兵一个接着一个中弹倒在地。 看到这幕，土师喜太郎的脸肌开始剧烈抽搐。 …… 鬼子被气个半死，国军却是打痛快了。 1班长朱胜忠抬手一枪摞倒一个鬼子，借着拉栓退壳的短暂间隙，扭头对身边的杨得余说了句：“这仗打的，美得很。” 杨得余没空理会，他正忙着指挥。 “胡孟生你疯了，记住枪口朝下！” “枪子打到对面租界可不是闹着玩的。” “鬼子要跑，赶紧让机枪组封锁鬼子身后。”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别他妈的节省子弹！” 伴随着杨得余沙哑的嘶吼，三个班三十多个国军从四行仓库东楼及纸烟店的天台上不要钱的猛烈开火，机枪班的马克沁重机枪也是持续扫射。 在密集的交叉火力的覆盖下，鬼子很快全都躺下了。 杨得余这才举起右手大吼道：“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等到枪声停下，杨得余又道：“老朱，你带1班下去打扫战场。” “是！”朱胜忠答应一声，当即带着1班的十几个中央军精锐老兵顺着绳索从东楼三层滑到地面，准备开始打扫战场。 落地前还不忘提醒给鬼子补枪。 杨得余则从中墙的小门进入西楼三层。 四行仓库的东楼和西楼原本并不相通，不过在88师将师部转移到这里后，为了方便往来，在每个楼层开了一道贯通中墙的小门。 杨得余端着枪进入西楼三层，只见大厅内堆满了物资。 这些物资一半是“金城”“大陆”“盐业”“中南”四家银行的借贷抵押物或者从国外购入的日用百货，另一半则是上海各界捐赠给88师的慰问品。 之前四天，上海各界又给孤军营捐赠了几十卡车慰问品。 所有这些物资全加起来，总价值已经超过了一千万银元。 杨得余随手从其中一口木板箱中取出了一包哈德门香烟。 下到二层，一眼就看到了正斜靠在豁口往外观察敌情的那个不明身份者。 杨得余想要打招呼时才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于是扬起的一只右手便僵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喂？ 不过那人的反应却很快，主动说：“姓严，形势严峻的峻。” “严峻兄弟，这个给你。”杨得余将一整包香烟都递过去。 “我不抽烟。”严峻却摆摆手说道，“伱还是留着自己抽吧。” “我也不抽。”杨得余又将香烟收了回去，“这不是啥好东西。” 顿了顿，杨得余又说道：“严兄弟，这次真得好好的感谢你，让我们在撤退之前爽了一把，尤其是刚才，至少干掉五十个鬼子。” “这算个啥。”严峻笑道，“好戏才刚开始，更爽的还在后头。” 杨得余脸上表情慢慢变得冷肃，沉声问道：“严兄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严峻微笑了笑，又说道，“太远的没想过，但是当下头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救出孤军营，噢，就是你们营。” 然而杨得余根本就没有听严峻说话。 自顾自的说：“严兄弟，带上你的那杆大枪跟我走吧。” “跟你走？”严峻问道，“你的意思是离开四行仓库？” “对，该撤了。”杨得余点头道，“连着炸了两次仓库，前后干掉了近百个鬼子，我已经很知足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否则容易吃大亏。” 严峻笑道：“可我这人向来贪心，怎么办？” “你……”杨得余一下蹙紧眉头。 第6章 守得住 杨得余是个旧军人，向来只知道拿拳头说话。 换成是他手下的兵，早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但是对严峻，杨得余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耐心：“严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四行仓库真不能守了，再守下去弟兄们都得交代在这。” “为什么不能守？”一个声音忽然从楼梯口传来。 回头看，却是1班长朱胜忠已经打扫完战场回来了。 走到近前直接将杨得余手中的哈德门香烟给夺过去。 然后一边拆封一边说：“我就觉得咱们能一直守下去。” “说的没错。”又一個中央军老兵抄着中正式步枪跟上来。 劈手将朱胜忠手中的烟夺了去，老兵笑着说：“没想到这面粉竟然比炸药还好用，关键是四行仓库囤的面粉足有好几万包，就算是一天一百包的用量，也够咱们用大半年的，把这几万包面粉用完，得炸死多少鬼子？” “想屁吃呢。”杨得余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觉得像之前那种烈度的大爆炸，四行仓库还能够扛住几次？再来一次，没准就垮塌了。” “那不会。”严峻说道，“四行仓库是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砖墙是后砌的，何况南向开了大门和窗户，并非密封体，面粉爆炸时产生的高温高压气体可以从门窗或垒在窗户内的沙包缝隙中泄出，像刚才那样的爆炸大概率只会对门窗造成损害，垒砌在窗户内的沙包也会被冲击波给掀飞，但对主体框架的冲击不大。” “啥意思？”杨得余半懂不懂，愣愣的看着严峻。 严峻说道：“意思就是刚才那样的爆炸并不会导致大楼倒塌。” “排长你听见没？大楼不会塌。”朱胜忠不明觉厉，“咱们还可以接着再炸。” “就算大楼不塌，鬼子也不可能再上当了。”杨得余摇头说，“你们还真以为鬼子都是猪啊？他们已经连着吃了两次亏，绝对不可能再吃第三次，下次进攻的时候鬼子就绝不会再一窝蜂的往里冲，他们肯定会派出尖兵先行试探。” “那怕啥，那咱们就守在大厅里挨个击毙鬼子尖兵。” 朱胜忠道：“鬼子进来一个击毙一个，进来两个就击毙一双。” “你是猪脑子吗？”杨得余没好气道，“大厅如果洒了面粉，一开枪不就炸了？如果开枪没炸，鬼子也就知道大厅里边没有撒面粉，就会从所有的门窗甚至豁口同时进攻，凭咱们一个加强排五十多人，你觉得能守住两栋楼？” 朱胜忠哑口无言，这样的话好像真守不住。 四行仓库光大门就有四扇，落地窗上百扇。 只是守住门窗就很艰难了，加上豁口就更难。 然而严峻却说道：“杨排长，我们能够守得住。” “啥？”杨得余有些错愕的看着严峻，“伱说啥？” “我说，五十多人就已经足够了。”严峻道，“四行仓库极为坚固，而且北西东三个方向全都是墙壁，鬼子只有从紧挨着苏州河的光复路进攻，这就导致其兵力没办法展开，每次进攻最多也就投入一个步兵小队的兵力，所以问题不大。” “严兄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杨得余指了指严峻跟前的豁口，接着说道，“你看见这个豁口没有？是被鬼子平射炮轰的，鬼子能够用平射炮轰出这个豁口，就能在西墙北墙上轰出更多缺口，几百个上千个，直到把大楼打成筛子。” “杨排长，我不会再给鬼子平射炮破坏西墙北墙的机会。” 说到这里，严峻从隐蔽处搬出巴雷特m82狙击步枪重新架到豁口上。 “啥意思？”杨得余似乎是听懂了，似乎又没有听懂，“你是说，你能用这杆步枪压制鬼子的平射炮，让他们根本没机会开炮？” “对，就是这意思。”严峻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巴雷特m82反器材狙击步枪连坦克都能打爆，用来压制鬼子的平射炮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一枪就给你干爆掉。 “你可真会开玩笑。”杨得余却把这当成说笑。 “行了，趁小鬼子还没上来，带着你的这杆大枪赶紧跟我走吧。” 听到这，朱胜忠还有围拢过来的十几个老兵的眼神就黯淡下来，虽然今晚打得很爽，至少干掉了近百个小鬼子，可终究还是扭转不了大局。 1营主力都已经撤了，凭他们1排根本翻不了天。 严峻也没有过多解释，眼见为实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在没有亲眼看到过巴雷特m82狙击步枪的威力之前，杨得余他们是绝不会相信的，说再多也白说，还不如不说。 但是撤退是肯定不能撤退的。 不光他自己不能撤退，杨得余他们也不能撤。 要不然单凭他一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守不住四行仓库。 当下严峻换了个说法：“杨排长你有没有想过，你们1排又或者说你们整个1营撤退到公共租界后，再下一步将会怎么走？” “这个是军事机密，我不能说。”杨得余眉头一皱说。 “机密？”严峻哂然道，“从南京来的高官是不是说，他已经跟租界工部局谈好了，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会放开通道，让你们穿过租界到沪西归建？” 杨得余脸色大变道：“你居然也知道这个消息？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不光我知道，鬼子也知道。”严峻道，“杨排长你觉得，鬼子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通过租界？” “鬼子？”杨得余不屑的说，“鬼子可管不到洋人。” 严峻道：“鬼子是管不到洋人，但是鬼子可以给洋人施压，杨排长你觉得洋人是更加在乎国民政府，还是更忌惮日本政府？” 杨得余愣了一下然后说：“可是洋人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错了，洋人一贯说话不算话。”严峻哂然说道，“他们不仅不打算放你们去沪西，甚至还要缴了你们的械并把你们关起来。” 还有句话严峻没有说出来，四年之后你们还会沦为战俘。 “不可能，简直胡说八道，洋人难道不怕得罪国民政府？”杨得余道。 “很遗憾，洋人还真不怕，洋人什么时候怕过国民政府？从来都是国民政府怕洋人好吗？”严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524团1营主力这会已经被万国商团给缴了械，并且多半已经关押进了河滨大厦。”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杨得余不信。 正争论时，一个扛着少尉军衔的军官急匆匆的走了上来。 “伍文书？”杨得余有些意外的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有新的命令？” “特派员让我来问问你们，为什么违抗他的军令朝日军开枪？”营部文书伍杰走到杨得余的面前站定，沉声说，“还有，你们排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撤退？” 杨得余再不敢吭声，违抗军令这可是重罪，按军规要吃枪子。 严峻却是哂然问道：“伍文书是吧？524团1营现在到哪里了？” “你是什么人？”伍杰目光落在严峻的身上，“为什么会在四行仓库？” “一个中国人，因为爱国所以来到四行仓库参加抗战。”严峻肃然说，“伍文书，请你告诉我1营到了何处？是否已经通过老垃圾桥进入租界中区？” “这属于军事机密，不是你一个百姓该问的。”伍杰不再跟严峻废话，又转头对杨得余说，“杨排长，赶紧带着你的人跟我撤离四行仓库。” “伍文书，你是不敢回答吧？”严峻冷然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1营已经被万国商团缴械并且关押在了河滨大厦，对吧？” 第7章 死战不退 “你怎么知道……”伍杰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 但是很快，伍杰就反应过来，当即把话题岔开：“我说了，这不是你一个普通百姓应该过问的，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然而524团1营被洋人缴械的事已经瞒不住了。 听说撤退到租界的524团1营主力已经被洋人给缴了械，杨得余、朱胜忠还有1班的十几个老兵一下就炸了锅。 “还真被缴械了啊？” “娘的，这些洋鬼子弄啥咧？” “咱们88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 “弟兄们，咱们这就冲进租界杀光这些洋鬼子！” 被缴械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是把国军的尊严踩在了脚下！ 这不光是羞辱，武器向来就是军人的第二生命，许多士兵更是爱惜武器胜过爱惜自己的生命，缴械就是要他们的命！ 朱胜忠更是扛起步枪转身下楼。 “朱胜忠！你要干什么？”伍杰赶紧制止。 朱胜忠可是1营有名的暴脾气，火气上来都敢揍长官。 要不是因为这个暴脾气，以朱胜忠的出身资历及战功，早就当上连长甚至营长，绝不至于当兵这么多年还是個班长。 所以这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真要让他冲到xz路上开枪打死几个洋人，那还得了？ “朱班长，千万别冲动。”伍杰赶紧追上来拉扯朱胜忠。 然而朱胜忠力气比伍杰大得多，伍杰没拉住还被带倒在地。 最后还是杨得余发了话：“老朱你给我站住，现在可不能乱来。” “乱来？”朱胜忠霍然回头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杨得余，而且排长也不叫，直接就指名道姓的开喷，“杨得余你是不是眼瞎？我们1营都被缴械了，狗日的洋人都已经把脚踩到我们的脸上了，到底是谁乱来？谁乱来？” 杨得余脸色瞬间变铁青，想发火却发不出来。 1班的十几个中央军老兵也是义愤填膺，纷纷抄起步枪。 眼看局面就要彻底失控，伍杰急得快哭出声，真要是让朱胜忠这货带着1排冲到xz路上枪杀洋人，闹出国际纠纷，那可怎么得了？哭。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朱班长，还有各位弟兄，现在我们的头号大敌是鬼子，公共租界的这些洋鬼子虽然该死，可现在毕竟还不到算账的时候。” 朱胜忠再一次顿步回头，用野狼一样的目光凶狠的瞪着严峻。 严峻毫无畏惧的瞪回去，片刻之后，朱胜忠身上的戾气终于消散。 朱胜忠这个人脾气暴躁，性子耿直，但是对于有本事的人也是真佩服。 而严峻显然已经赢得朱胜忠的认可，因为严峻两次用面粉算计了鬼子，半个钟头内干掉的鬼子比整个524团1营在此前四昼夜中打死的鬼子都要多。 端着步枪回到严峻跟前，朱胜忠一脸郁闷的问道：“那伱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其实很好办。”严峻说道，“想办法让洋人把524团1营的弟兄放回来，归还所有武器装备，然后登报道歉并赔偿损失。” “你说啥？”伍杰用看白痴的眼神回头看着严峻，心说这家伙不会是失心疯了吧？洋人就算做错了事，什么时候登报道歉过？赔偿损失就更是痴心妄想，甚至连释放1营的弟兄并讨回武器装备也是难以办到，不可能。 “伍文书，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吗？”朱胜忠骂道，“我们要让洋人登报道歉，赔偿损失再把1营的弟兄全都放回来，哦还有，武器装备也要原封不动的归还给我们1营，否则这个事情就不算完，我非找他们算账不可。” “朱胜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人家可是洋人！”伍杰泛起深深的无力感，心说这些人始终都搞不清当下的现实，现实就是当下的中国只是一个弱国，只有任由洋人随意拿捏的份，胆敢反抗？国府的高层不会答应。 “洋人怎么了？洋人就可以高人一等吗？” 严峻冷然说道：“别忘了这是在上海，这是在中国！” “上海怎么了，在中国又能怎样？”伍杰被气笑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洋人登报道歉、赔偿损失并且把羁押在河滨大厦的弟兄都给放回来？” “你会看到的。”严峻一字一顿的道，“中国是穷，也不够强大，但是中国军人身上也还是有几根硬骨头的，谁也别想骑在中国军人头上拉屎。” 伍杰嗤笑不语，洋人骑在中国军人头上拉屎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民国15年9月，英国军舰炮轰重庆万县闹市区，造成万县六百人死，四百人伤，英国海军可曾受到惩罚？狗屁，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民国16年3月，英军炮舰“良美拉尔特号”，弥国驱逐舰“诺亚号”“波司登号”对着南京城区猛烈炮击，时间长达一小时之久，造成南京军民两千多人伤亡，毁坏南京城内的民房上千间，可是洋人道歉了吗？根本没有！反而是国府领袖向洋人道歉！ 民国17年5月，北伐军刚打下济南，日军第6师团借机挑起事端，造成北伐军重大伤亡，可是结果又如何？北伐军7000余将士被国府领袖勒令向日军缴械，国府领袖甚至还给日军第6师团的师团长福田彦助写了一封措辞谦卑的道歉信，你没看错，明明是日军挑衅在先，北伐军被迫自卫，可道歉的依然还是国府领袖。 连国府领袖都办不成的事，你一个小老百姓能够办成了？ 所以伍杰打死都不信，严峻有能力让洋人公开登报道歉，想屁吃呢？ 严峻没有再理会伍杰，再问杨得余道：“杨排长，你还是坚持要撤吗？” “撤退个屁撤。”还没等杨得余回答，朱胜忠就已经抢着说道，“撤退到租界再让洋人缴械并且关押起来吗？老子宁可死在战场上，也绝不当洋人的俘虏。” 杨得余点点头，肃然说道：“就当下的情况而言，确实不宜再撤。” “不行，得撤！必须得撤！而且必须得尽快撤离！”伍杰闻言又急了。 朱胜忠没有多废话，直接就拉动枪栓将子弹推入到枪膛，然后拿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伍杰的脑门说道：“你他妈要是再敢说一个撤字，我他妈就打死你。” 看着朱胜忠狼一样的眼神，伍杰打了一个冷颤，心说这家伙是真敢开枪。 严峻拍了拍朱胜忠的肩膀，又对杨得余等人说：“杨排长，还有各位弟兄，请你们相信我，只要我们死战不退，洋人就一定会妥协，被羁押在河滨大厦的三百多个弟兄就一定会回来，被洋人收缴的武器装备也一定会还回来。” …… 中国银行大楼天台，洋记者和军事观察员们正在收拾装备。 只有洛托夫仍站在天台边，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四行仓库。 “洛托夫，你怎么还不走？”法新社驻上海战地记者索菲娅挎着相机上前，有些困惑的说，“断后的国军小部队估计很快也要撤退了，四行仓库已经没有更多的新闻，你难道不打算回华懋饭店喝上两杯？上海滩的夜生活马上要开始了，不是吗？” 洛托夫却摇摇头说：“然而直觉却告诉我，四行仓库之战并不会就此结束。” “噢是吗？”索菲娅一下来了兴致，问道，“这支国军小部队敢违抗军令？违抗军令对一支军队而言可是死罪，而且也是耻辱，对吗？” 洛托夫幽幽的说道：“违抗军令在哪个国家哪支军队都是死罪，绝无例外，但耻辱就未必，有些时候，违抗军令或许能成为……英雄。” 话音刚落，开封路口突然亮起两盏探照灯。 耀眼的强光一下将整条北xz路照得雪亮。 第8章 好机会 “哇哦，日军难道要改到北xz路发动进攻吗？” 伴随着索菲娅的惊呼声，北xz路上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原本正沿着北xz路往北巡逻的一队商团迅速转身后退，躲进了新垃圾桥北桥头的碉堡之中，国庆路口及曲阜路口的商团也赶紧缩进环形街垒里边。 片刻之后，新垃圾桥南也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沿着南苏州路巡逻的白俄巡警也开始变得认真，强行驱赶聚集在苏州河南岸观战的租界民众，很显然，白俄巡警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不不，日军并不是要从北xz路发起进攻。”洛托夫却摇摇头说，“他们只是想用武力封锁xz路，阻止留守四行仓库的中国军队撤离。” “这下又有好戏可看了。”索菲娅俏脸红扑扑的。 这洋妞看着就不像好人，居然把打仗当成是看戏。 …… 与此同时，兼任公共租界工部局总董的英格兰驻上海总领事鲍代真，也被他的秘书从卧室里请了出来。 “什么事？”鲍代真的语气听着不太友好。 好不容易才把艳名在外的白俄贵妇弄上床，临入巷却被秘书叫出来。 秘书正要答话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鲍代真不满的嘀咕两句，带着火气上前拿起电话筒打招呼：“哈罗……” 却不曾想，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鲍代真，你们英格兰人真是太不讲究了。” “说好的事都能变卦，你们的契约精神何在？” “今天你们加诸于皇军的羞辱，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喔喔喔，冈本领事请你冷静，有什么事请慢慢说，好吗？” 鲍代真已经听出来对面正大放厥词的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冈本季正，心说这些日本人真是又矮又嚣张，身为亚洲人就不能谦卑一些吗？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行。 “鲍代真，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是奉命来给你们下达最后通牒的。” 电话那头，冈本季正冷然说道：“现在已经是10月31日的凌晨1时，已经超过约定的最后的撤退时间一个小时，如果公共租界工部局依然无视大日本帝国警告，执意放开xz路西侧的封锁线，任由四行仓库的支那守军撤退到公共租界，那么大日本皇军也将废弃之前所做的一切承诺，因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皆由租界工部局承担。” 鲍代真道：“冈本领事，伱是在威胁公共租界工部局吗？” “鲍代真，好自为之吧！”冈本季正说完就啪的挂断电话。 “这个狂妄的日本矮子。”鲍代真咒骂一句，又问秘书道，“怎么回事？” 秘书当即把刚刚发生在四行仓库的事情道出，鲍代真听了顿时大怒道：“中国人在搞什么？不是说了让他们不要再挑衅日军？这些废物竟敢出尔反尔？” 秘书说道：“阁下，商团那边还在等您的指示，该怎么回复？” 鲍代真冷哼一声说：“命令商团关闭北xz路，留守四行仓库的那支国军小部队既然不想走，那就索性别走了，让他们给四行仓库陪葬吧，顺便还可以让日本人消消火，再让奥琪把皇家火枪团调到北苏州路，防止日本人真的发疯。” …… 严峻和杨得余也在第一时间来到了东楼的天台。 站在东楼的天台，能够清楚看见底下的北xz路。 只见北xz路西侧也就是挨着四行仓库的这一侧，租界当局早已拉起铁丝网，从新垃圾桥的北桥头往北一直延伸到开封路口。 之前524团1营就是从东南角的纸烟店附近穿过的这道铁丝网。 除了铁丝网之外，租界当局还在新垃圾桥的北桥头修建了一座两层的f碉堡，还在开封路、曲阜路以及国庆路连接北xz路的多个路口修了环形街垒并由商团派兵驻守，所谓的商团，指的就是万国商团，公共租界的准军事化武装。 探照灯的强光之下，f碉堡和环形街垒中的商团已经严阵以待。 杨得余脸上表情也变得难堪起来：“狗日的小鬼子不会从北xz路发动进攻吧？他们真要从北xz路和光复路同时发起进攻，那就麻烦大了。” “不会，至少现在鬼子没这胆子。”严峻指了指北xz路南端。 杨得余顺着严峻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有一支身着绿色呢子大衣的军队正沿着北xz路从租界中区往北开进。 看这個服饰的颜色，好像是英军？ “应该是英吉利的皇家来复枪团。”严峻哂然道。 “你是说英吉利的皇家火枪团吧？我们团座提及过这支军队，据说是英吉利国的一支很能打的部队，在欧洲大战中表现出色。” “是吗？”严峻嘴角流露出一抹嗤笑。 英国皇家火枪团的战斗力强或者不强，还得要看他的对手是谁。 要是遇见朝鲜战场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恐怕就只有被全歼的份。 只不过严峻并没有加以反驳，而是一边往回走一边跟杨得余说：“国庆路和北xz路方向没什么问题，我们只需要防御来自光复路方向的进攻。” “可即便这样，我们的压力仍旧很大。”杨得余道。 “待会鬼子再次发起进攻时，肯定不会再打探照灯。” “没有探照灯，我们就没法从西墙的豁口阻止鬼子推进。” “鬼子就能直接前出到西南角的街垒，攻击距离就会大大缩短。” “更麻烦的是，我们只有一挺重机枪，再加上现在又是在夜间，我们很难用重机枪火力彻底封锁仓库入口……” 严峻突然说道：“杨排长，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吗？” “好机会？”杨得余先是愣了下，又问，“什么好机会？” “一个暗算鬼子的好机会。”严峻笑着说，“至少能干掉鬼子半个步兵小队，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干掉鬼子一个小队！” “啥意思？”杨得余一下没听懂。 严峻说道：“之前两次进攻，鬼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推进到了西南角的街垒后面，而且还是开着探照灯，明火执仗的突进，第二次进攻的时候甚至还唱着军歌排着队列行进，期间并未遭受到来自我军的攻击，对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杨得余有些无奈的说道，“西南角的街垒位置太过突出，完全暴露在了鬼子平射炮以及重机枪火力的覆盖之下，在那里部署火力或者兵力纯属找死，我们1排总共也才五十多人加一挺机枪，必须得节省。” “这一点鬼子也知道。”严峻笑着说，“所以下次进攻的时候，鬼子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在抵近西南角的街垒之前不会遭受攻击。” “所以，你的意思是？”杨得余神情一凛，道，“让机枪班从东南角的纸烟店前出到西南角的街垒？” “不光是机枪班，整个1排都要前出西角南街垒。”严峻狞笑道，“杨排长，你不妨想象一下，当鬼子以密集队形沿着光复路毫无防备的往前推进时，却突然遭到埋伏在西南角街垒上的我方火力急袭，届时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杨得余脑子里立刻幻起数以百计的鬼子纷纷倒毙在地的血腥画面。 这样的画面无疑很令人期待，但是杨得余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不行，鬼子在交通银行仓库外的阵地上部署了平射炮，交通银行的天台上也部署了好几挺重机枪，我们1排如果前出西南角街垒，最多打一排枪，下一秒钟就会沦为鬼子平射炮以及重机枪的活靶子，而且很大可能没等开枪就已经被干掉。” 第9章 听我指挥 “杨排长，这个我有办法。”严峻笑道。 “你有办法？”杨得余道，“什么办法？” 两人说话间，已经回到西楼二层的豁口后面。 严峻手指着架在豁口上面的巴雷特m82反器材狙击步枪，说：“我能用这杆狙击步枪压制鬼子的平射炮及重机枪火力。” “又说屁话。”杨得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要不是刚才在严峻的指挥下连打了两个胜仗，干掉了将近一百个鬼子，杨得余早就一個巴掌扇过去了。 用一杆步枪就能压制鬼子的平射炮和重机枪？ 想屁吃呢？狙击步枪也还是枪，从来只听说过大炮和重机枪压制步枪，还从未听说有人能用步枪反过来压制大炮和重机枪。 就算你这杆步枪比一般步枪更粗更长也没用。 何况现在还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你打个鸡儿？ 严峻强调说：“我真能压制鬼子的平射炮还有重机枪，前提得是夜间。” 杨得余忍住火气耐着性子说道：“就算你真能凭借这杆大枪压制鬼子的平射炮还有重机枪火力也没有用，鬼子不会上当的。” 严峻道：“你是担心鬼子暗哨示警？” 杨得余神情一凝道：“这你也知道？” 严峻一呶嘴说：“不就在街垒后面趴着呢么？” “伱唬弄鬼呢？”杨得余不信道，“黑灯瞎火的你能看见？” 严峻笑着说道：“杨排长，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吧，怎么样？” “我不跟你赌。”杨得余摆摆手说，“赌博可不是什么好玩意。” “咳，那什么，咱们不赌钱，赌枪。”严峻笑问道，“怎么样？” “赌枪？”杨得余瞄了一眼豁口摆着的大枪，问道，“怎么赌？” 不得不说，作为男人都希望自己有一杆大枪，杨得余也不例外。 严峻道：“如果我无法找出底下废墟之中的鬼子暗哨，并且把他们干掉，就算我输，那这杆大枪就归你了。” 说到这，严峻又重重的一拍豁口上的巴雷特狙击步枪。 杨得余怦然心动道：“严兄弟，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绝不反悔。”严峻笑了笑说，“但是如果我找到并且干掉了鬼子的暗哨……” “条件随便你开。”杨得余一拍胸脯大声道，“只要四行仓库里有，你随便拿。” “杨排长，我不要四行仓库的物资。”严峻盯着杨得余眼睛说道，“如果你输了，我要你还有整个1排所有弟兄都得听我指挥。” “这……”杨得余闻言顿时有些犹豫。 严峻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看着杨得余。 要想打赢四行仓库之战，他必须得掌握指挥权。 杨得余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转圜之法。 “听你的指挥绝不可能，但是我会慎重考虑你提出的每一条建议。” “好，君子一言。”严峻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又说道，“现在时间是10月31日凌晨1点5分，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后你只管带人前出西南角街垒，只要鬼子暗哨枪一响，那就是我输了，但若是不响，那就是杨排长你输了。” “成，快马一鞭。”杨得余转身就下了楼。 很快，楼下大厅就响起了杨得余的口令声。 …… 与此同时，在交通行银仓库三楼的日军指挥部。 土师喜太郎面向东方跪坐于地，身上的呢子大衣已经脱掉，衬衣也已解开，将整个胸腹部都袒露出来。 这副架势，傻子都知道他是准备要剖腹自杀了。 因为土师喜太郎的固执，葬送了第10大队将近一百个士兵的生命且不说，还让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在西方列强的军事观察员以及记者的眼皮子底下闹了大笑话，这已经算得上是一起严重的外交事件了。 出了这样的重大外交事件，当然得有人为此负责。 土师喜太郎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有些不甘心。 一边拿毛巾擦拭短刀，土师喜太郎一边对肃立在侧的森田鹰说道：“森田君，四行仓库就拜托给你了，请你一定为海军陆战队挽回颜面……” “土师君，你的废话太多了。”森田鹰冷着脸说道。 土师喜太郎轻叹一声，当即手握短刀将刀尖对准腹部。 稍稍酝酿片刻，土师喜太郎一咬牙一闭眼然后双手猛然发力。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锋利的短刀便已经深深刺入腹部，直没至刀柄。 因为剧烈的疼痛，土师喜太郎的脸肌开始剧烈的抽搐，不过这老鬼子也是狠，愣是咬紧牙关没发出一丝呻吟，直至气绝。 森田鹰对着气绝的土师喜太郎鞠了个躬，转身回到外面大厅。 一个中尉参谋当即上前一步，啪的收脚立正再顿首道：“副大队长……” “八嘎！”森田鹰当即一个耳光扇在那中尉参谋的脸上，顷刻间浮起五个指痕。 “哈依！”中尉参谋这才反应过来，再次顿首然后说道，“大队长，小笠原中队及战车分队已经进入指定位置，如果万国商团置双方协议于不顾，执意放开北xz路以西的封锁线供支那军撤退，小笠原中队及战车分队随时可以展开追击！” “哟西！”森田鹰轻轻颔首，又道，“命令。” 在场的几个军官同时啪的收脚立正。 “后勤分队尽快准备好宵夜。” …… 严峻这次并没有选择二楼的小豁口，而是将狙击阵地选在了贯穿四楼和五楼的那个最大的豁口，因为这里更高更开阔也更隐蔽。 严峻这次也没用那杆巴雷特m82狙击步枪。 用巴雷特m82反器材狙击步枪狙杀步兵有些浪费。 毕竟他也只携带了1000发钢芯弹，用完就没有了。 好钢就该用在刀刃上，这1000发破甲钢芯弹还是留着狙击平射炮、装甲车以及坦克等高价值目标。 至于鬼子步兵，fal步枪就足够了。 比利时fn公司生产的7.62mm口径的fal自动步枪不敢说最优秀，但绝对算得上是一款经典的自动步枪。 严峻还给fal步枪选配了红外热成像瞄准镜。 在夜间寻找单兵目标，红外热成像仪显然比微光夜视仪好用得多，因为体温37摄氏度的人类在冰冷的废墟中就像火炬般显现。 严峻刚才已经用微光夜视仪发现了一个暗哨。 换成红外瞄准镜之后，很快又找到了第二个。 居然还知道放连环哨，一个出了意外，另外一个还能及时鸣枪示警。 然而这样的安排对严峻根本就是摆设，因为fal步枪还配了消声器，距离超过三十米就基本上听不到声响，而且也不会有枪口焰。 为了确保不出现意外，严峻又用红外热成像瞄准镜仔细搜索了一遍。 确定没有第三个暗哨，严峻便轻轻扣下扳机，随即就是噗的一声响。 红外瞄准镜的视野中，靠近街垒的那个鬼子暗哨身子一歪没了动静。 严峻的这一枪，直接打爆了鬼子暗哨的心脏，鬼子暗哨想喊都发不出声。 再把瞄准镜的视野转向靠后的那个鬼子暗哨，这个鬼子的警惕性还挺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正从废墟中抻着脖子往前看，像只乌龟。 严峻枪口稍稍往前移，随即再一次扣下步枪的扳机。 又是噗的一声，第二个鬼子暗哨也歪倒在废墟中没了动静。 视野再次前移，严峻很快又在百米开外的废墟中发现了几个火力点。 紧接着又在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上发现两个重机枪火力点，另外还在交通银行仓库外的光复路上发现了两个平射炮阵地。 除此之外，整片废墟再没发现哪怕一个鬼子散兵。 显然，鬼子指挥官认为凭借这几个火力点就足以阻止国军的反击，或者压根不认为四行仓库的国军敢反击。 第10章 把炮拉回来 严峻并没有第一时间拔掉这些火力点。 因为这几个火力点跟鬼子暗哨不一样。 鬼子暗哨被干掉了并不会马上被发现，但这几个火力点一旦被打掉，立刻就会惊动所有的鬼子，杨得余他们的前出就失去了意义。 这次前出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暗算一把小鬼子。 至于鬼子的这几个火力点，晚些再打也没问题。 毕竟现在是夜间，对于拥有微光夜视仪以及红外热成像仪的他来说，这些鬼子就是他嘴边的一块肉，什么时候吃都行。 …… 借着夜幕的掩护，周大发率领机枪班的六名战士悄然前出到了四行仓库西南角的街垒后面，只见好几十個杂牌军老兵已经先一步守在那里，在河对岸的路灯光照射之下，几十颗黑黝黝的脑袋隐约可见。 “杨排长，机枪班前来报到。”周大发小声报告。 杨得余嗯了一声，指着街垒顶上预留的机枪位说：“把重机枪摆在这。” “啥？”周大发有些难以置信的说，“我没听清楚，杨排长你说什么？” “你并没有听错。”杨得余很郑重的又重复了一遍，“把重机枪摆在这。” 就在五分钟之前，杨得余派了2班的两个老兵借着夜幕的掩护，悄然从西楼大门摸了出来，无声无息的摸到了西南角的街垒后面。 杨得余原本以为，这两个老兵只要一靠近西南角的街垒就会遭到枪击。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老兵从靠近街垒、潜入废墟，直到几分钟后回到街垒后面，对面的鬼子暗哨都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鬼子暗哨是不小心睡着了吗？绝无可能。 鬼子暗哨没发现翻越街垒的两个老兵吗？更不可能。 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鬼子暗哨已经被严峻无声无息的干掉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杨得余留下1班把守西墙各豁口，然后带着2班、3班和4班的三十多个老兵前出到了街垒。 除此之外，杨得余还把机枪班也从纸烟店调了过来。 机枪班本不属于1排的建制，是从机枪连临时调过来。 所以周大发这个班长对杨得余这个排长并不是十分信服。 “杨排长，你应该清楚，将重机枪部署在这将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你不要问为什么，我只要你将重机枪部署在这里。” “对不起，你的这个命令我没办法执行，我必须对全班弟兄还有装备的安全负责，我绝不会将机枪还有全班弟兄置于鬼子炮口之下！” “周大发，还轮不到伱来负责，我才是四行仓库的最高长官！” 对周大发，杨得余就没有对严峻的耐心，低声吼道：“老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执行命令，要么我现在就枪毙了你，换个人当班长。” 周大发不敢再吭声，不然杨得余真敢杀人。 机枪班的马克沁重机枪很快就摆到了街垒顶上。 西南角的这道街垒原本就是一处综合防御工事，顶上预留了专门的射击位，所以并不需要临时构筑重机枪工事。 然而周大发内心却充满了忧虑。 因为他知道对面有两门平射炮。 平射炮，堪称是重机枪的克星。 …… 与此同时，一个扛着少尉军衔的军官昂然走进交通银行仓库三楼的指挥部。 “大队长！”少尉军官大步走到森田鹰身后，然后啪的收脚立正再重重顿首。 森田鹰闻声回头，见是炮兵小队的小队长浅野次郎，脸上便立刻露出了笑容。 “浅野君你过来。”招手示意浅野次郎走到沙盘侧面，森田鹰又指着沙盘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前田中队展开新一轮的进攻前，你们平射炮小队必须首先摧毁设在这里的重机枪火力点。” “大队长，支那军的重机枪火力隐藏在四行仓库东南角那栋小楼房的二层楼上，这个位置选的很刁钻，正好被四行仓库墙体挡住了射角，所以从我们的阵地无法将其摧毁。”浅野次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平射炮不是迫击炮，炮弹无法拐弯。 “浅野君，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只要结果。” 森田鹰不耐烦的一摆手，又道：“至于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哈依。”浅野次郎没有再废话，一顿首说道，“如果将炮兵阵地往前推进百米，推进到四行仓库西南角的街垒后侧，就足以摧毁支那军的重机枪火力点，不过那栋三层小楼的楼体强度显然不足以与四行仓库相提并论，我无法保证炮弹在摧毁支那军的火力点之后，不会落在北xz路东侧，对租界北区的万国商团造成误伤。”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你只要确保摧毁支那军的火力点。” 稍稍一停顿，森田鹰又道：“对了，也不要打到斜对面自来火厂的两个储气罐，如果不小心打中储气罐，那不要说是租界中区，整个租界都会化为废墟。” 浅野次郎道：“大队长放心，绝对不会误伤自来火厂的储气罐。” “哟西，那就赶紧去准备吧。”森田鹰挥手道，“我给你半小时。” “哈依。”浅野次郎再次顿首，然后转身匆匆离开了三楼指挥部。 …… 杨得余再次来到了严峻的身边。 “兄弟，底下的鬼子暗哨真被你干掉了？” “那还有假？”严峻笑道，“不然你们早挨枪子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一定会是这个答案，可杨得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怎么做到的？”杨得余问道，“黑灯瞎火的，你是怎么找到鬼子暗哨的？还有刚才我都没听到枪声，你什么时候开的枪？” 旁边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杨排长，我听见了的。” “你真听见了？”杨得余的目光转向旁边的娃娃兵。 娃娃兵点点头，惴惴的说：“声不大，就跟放个响屁。” “还有这种事？”杨得余的目光又回到了架在豁口上的fn步枪，心说这杆步枪真是神了，开枪的时候居然只会发出屁大点动静？还没有枪口焰？ 这简直就是夜战神器，鬼子死都不知道子弹是从哪个方向打过来。 杨得余正啧啧称奇时，严峻忽然笑出声：“鬼子够意思，咸菜换海参了属于。” “啥？”杨得余有些跟不上严峻的节奏，一脸懵逼的问道，“什么咸菜海参？” “我的意思是，原本只想着弄碗咸菜吃，不成想鬼子却给咱们送来了海参。”严峻笑着说，“一个炮兵小队，2门大正11年式37mm口径平射步兵炮。” “这玩意我知道。”杨得余神情凝重的说道，“全重不到两百斤，机动性极强，可以随时抵达战场的任何位置，对我军火力的威胁极大，整个淞沪会战期间，我们88师的重机枪有一大半都是被鬼子的这种平射步兵炮给打掉的。” 说话的同时，杨得余的目光也向着豁口外面看去。 然而，豁口外的废墟还有南边的光复路一片漆黑，看个鸡儿。 “所以这真是好东西。”严峻却一边看一边笑出声，“杨排长，等会你带两个班去把这两门平射炮拉回来，有了这两门炮白天的仗就好打许多。” “啥？”杨得余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杨排长，你的耳背可有些严重啊，赶紧吃点中药补补肾吧。” 稍稍一顿，严峻又道：“我说，等会你带两个班去把炮拉回来。” “补肾？你才补肾呢。”杨得余瞬间脸黑，“你说拉炮就拉炮啊。” “没错，你只管拉炮。”严峻笑着说，“鬼子就是来给咱送菜的。” 第11章 杀个精光 夜幕下，五十多个鬼子正推着两门大正11年式平射步兵炮悄然前行。 为了尽可能的将动静减到最小，不致惊动四行仓库西楼内的中国守军，浅野次郎除了派出半个分队提前清扫前进路上的障碍物之外，还命令整个小队都卸下钢盔，以免钢盔泛起的路灯反光被四行仓库内的国军发现。 但其实，让浅野次郎担心的并不是反光。 南苏州路的路灯确实会让钢盔发出反光，但是这种反光很微弱，只有到了很近的距离才有可能发现，距离一旦超过五米就很难发现。 真正让浅野次郎感到不安的还是前方的街垒。 据观察，留守四行仓库的国军就只剩几十人，就这么一点兵力，按理说不太可能将兵力及火力部署到凸出部的西南角街垒。 而且他们在废墟附近布置了暗哨。 国军只要一靠近西南角街垒立刻就会被发现。 何况就算国军将兵力以及火力部署到街垒上，也没什么大问题。 因为部署在交通银行仓库天台以及废墟西侧几個制高点上的轻重机枪火力足以对部署在街垒上的国军构成绝对火力压制。 所以说浅野小队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可是，浅野次郎内心总感到隐约的不安。 这是一种近乎于野兽般的直觉，很玄乎，完全没道理可讲。 又往前推进了大约十多米，距离前方街垒还有四五十米时，浅野次郎猛的举起右手握紧成拳，示意整个小队停止前进。 不能再往前走了，就把阵地设在这里吧。 在这里构筑炮兵阵地的话，虽然无法直接打击中国军队的火力点，但是至少可以确保摧毁东南角的三层小楼。 这种小洋楼经受不起平射炮的几轮炮击。 只要摧毁了小楼，也就是摧毁了中国军队的重机枪火力点。 浅野次郎紧接着打出手势，示意身后的炮兵开始构筑阵地。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夜空中陡然之间响起一声突兀的枪声。 伴随着这声枪响，一发曳光弹在夜空中拖出一道耀眼的轨迹，瞬间降临在了浅野小队正在构筑的炮兵阵地上。 这发曳光弹分明是信号弹。 随即密集的火力便从前方街垒倾泻过来。 国军果然将仅有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部署在了前方的街垒上。 此外还有数十支步枪从前方街垒以及四行仓库西墙上的豁口，对着他们浅野小队的炮兵阵地猛烈开火，一时枪声大作。 虽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浅野小队却丝毫不乱。 日本海军陆战队原本就比日本陆军强悍，此前三个月的恶战，更是让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经受了地狱一般的洗礼，变得比之前更加骁勇，更加善战。 所以这种程度的火力急袭，根本不足以让浅野小队陷入混乱。 浅野次郎甚至懒得找掩体，只是随意的半跪在其中一门平射炮的侧后方，举着军刀给两个炮兵分队下达指令，准备用炮兵火力对国军实施反制。 浅野次郎这么做不是狂妄，而是基于概率统计学的计算结果。 因为现在是夜间，对面国军没有灯光的指引，所以只能盲射。 曳光弹只能指引射击方位，又或者对弹道进行修正，无法提供照明。 所以，浅野小队被国军火力命中的概率不大，更何况还有炮盾等掩蔽物的遮挡，总之在这个距离，国军火力的威胁非常有限。 然而，浅野小队只需要一轮炮击，就足以摧毁国军的火力点。 所以浅野次郎一点都不慌，很镇定的举着军刀指挥炮兵作业。 国军倾泻过来的弹雨打在两门平射炮的炮盾之上，叮当作响，不时溅起一道道流光，其中一道流光呲的一声从浅野次郎的右脸颊上滑过，瞬间就剌出一道血口，然而浅野次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仍然举着刀，身体却岿然不动。 …… 突如其来的枪声瞬间打破了凌晨时分的寂静。 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十几个军事观察员还有战地记者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设在中国银行大楼天台西侧的观察哨上。 洛托夫和索菲娅原本就没有离开，第一时间就抢到了望远镜。 很遗憾的是，视野中除了曳光弹的流光之外，再看不到别的。 但是国军和日军正在激烈的火力这是确定的，只是有些奇怪。 国军已经前出到西南角的街垒上，而且集中了几十支步枪及仅有的一挺重机枪对着前方几十米外的光复路段猛烈开火。 流光乍现中，隐约可见日军身影。 日军也没有闲着，部署在废墟西侧边缘的几挺轻机枪以及交通银行仓库天台的两挺重机枪也在猛烈喷吐火力，全力压制国军。 但是日军的炮兵却迟迟不见动静。 这就很奇怪，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噢，狗屎，怎么回事？怎么又打起来了？” “洛托夫，还有索菲娅，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哦卖糕，国军居然前移到了西南角的街垒，还把仅有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也摆在了那里，这不是给日军的炮兵白送人头么？” …… 浅野小队正在有条不絮的标定诸元。 “各分队，目标正前方十二点方位，射角正十二度，参数锁定……” 话音未落，一粒7.62mm口径的铅弹头就带着高速的旋转呼啸而至，霎那间就击穿了浅野次郎的额头，铅弹头在击穿浅野次郎的额骨之后发生了变形以及翻转，因为翻转又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波，一下就将浅野次郎的头颅给撑爆，脑组织瞬间溅射无形，后半个头盖骨也一下被炸得粉碎，碎片翻滚着飞向了四周。 浅野次郎几乎是瞬间就丧失了意识。 然后像被人锯倒的木头般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旁边的军曹长见状，以为浅野次郎是在混战中被流弹击中，感叹小队长有够倒霉之余又在第一时间接过指挥权，总之没有一个鬼子发现，浅野次郎以及之后被击毙的炮兵并不是死于国军的流弹，而是被一个神秘狙击手快速狙杀。 …… 五十多米，又是居高临下俯射，这对于严峻来说就是白送。 甚至都不需要借助fal的红外热成像瞄准镜，仅凭头盔的夜视仪就足够。 一枪打爆浅野次郎的脑袋，严峻又连续扣动fal步枪扳机，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犹如响屁般的噗噗声响，浅野小队的炮手一个接着一个遭到射杀，紧接着就是顶替上来的副炮手，副炮手死绝之后接着又是弹药手…… 一个容量15发的弹夹很快清空。 十五个鬼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就没有一颗子弹是放空的，全中！ 这样的杀人效率，简直高得离谱。 严峻迅速换上新弹夹，接着快速扣动扳机。 微光夜视仪的视野中，鬼子炮兵一个接着一个倒地。 除了第一个持刀的鬼子军官之外，后面的鬼子炮兵严峻就没有强求爆头。 杨得余已经急得抓耳挠腮，因为他只能够看到黑暗之中溅起的金属乱流，又或者曳光弹在夜空中拉出来的一道道流光，除此之外就啥都看不见。 “兄弟，打死几个鬼子了？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要是你实在是忙不过来，我就先把机枪班撤回来吧？” “不然等鬼子把炮架起来，一炮就能干掉咱们的重机枪……” 严峻却没工夫理会杨得余，喀的一声又换了一个新弹夹，然后把枪口指向了交通银行的天台，好家伙，一个小队的鬼子炮兵居然已经被他杀个精光。 这些蹲着不动的鬼子炮兵，是最好的靶子。 第12章 活阎王 收拾完了鬼子炮兵，严峻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天台上的九二式重机枪。 这个顺序没有毛病，鬼子的平射炮兵是威胁最大的，所以需要优先压制，其次是交通银行仓库天台上的重机枪，最后是废墟西侧高点的轻机枪。 “你还愣着干什么？曳光弹，目标交通银行仓库天台！” 严峻连着催促两下，杨得余才如梦方醒，赶紧举起手中的中正式步骑枪，对着前方百米外的交通银行仓库天台就是一枪。 对面天台上的鬼子也在开火，很容易找。 伴随着清脆的枪声，一道耀眼的流光瞬间就划过夜空。 下一刻，守在西南角街垒还有西墙各个豁口后面的国军就跟着掉转枪口，包括仅有的那一挺重机枪，对准交通银行仓库天台开始猛烈的喷吐开火。 “哦了。”严峻笑着扣下扳机，对面一个鬼子应声倒地。 一個弹夹很快打完，在更换弹夹的间隙，严峻一扭头看见杨得余居然还在身边，便没好气的训斥道：“你怎么还杵在这呢？鬼子的平射炮不打算要了？” “说啥？真去拉炮？”杨得余闻言一愣，他以为严峻就只是说说。 “废话，肉都到嘴边了也不知道咬一口，你还是个人吗？赶紧去拉回来。”说话之间严峻换好弹夹，再次对着对面的天台连续开火。 从四行仓库西墙到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距离大约百米。 这个距离对严峻来说同样是白给，同样不需借助瞄准镜。 伴随着噗噗的闷响，一个接着一个鬼子机枪手栽倒在交通银行的天台上。 天台的鬼子机枪手同样没察觉异常，因为西南角街垒和西墙各豁口的国军也把火力转向交通银行天台，搞得天台的鬼子同样以为是被国军的流弹所伤。 杨得余火急火燎的下了楼，又带着两个班从街垒快速出击。 凭心而论，杨得余并不认为这次出击真能把平射炮拉回来。 但是就算拉不回来平射炮，也要把受伤的鬼子炮兵全捅死。 所以这次出击属于打扫战场的性质，一个鬼子都不许放过。 …… 交火当中的鬼子浑然不觉，身为第10大队指挥官的森田鹰却已经意识到不对。 发现严峻肯定是不可能的，听不见枪声，黑暗中也看不见枪口焰，别说森田鹰，就是神仙来了也无法发现严峻的存在。 但是前出的浅野小队迟迟不见发炮反击，却引起了森田鹰的警觉。 国军竟敢前出到四行仓库西南角的街垒，并且把仅有的一挺重机枪部署到街垒，这的确有些出乎预料。 浅野小队被打个措手不及，这是肯定的。 但是森田鹰绝不相信浅野小队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全部遭到击毙，这可是夜间，这可是盲射，可能吗？ 然而浅野小队迟迟没发炮，这也是事实。 又等了半分钟，森田鹰终于也沉不住气。 不能再等下去，先发射两发照明弹再说。 必须得弄清楚，浅野小队究竟在搞什么？ …… 守在中国银行大楼天台上的军事观察员还有记者也察觉到了异常。 因为光复路上没打探照灯，而且中日两军十分默契的没有打手电，仅凭时不时掠过夜空的曳光弹根本没办法提供照明，所以看不清楚战况。 但是日军炮兵迟迟没发炮，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别看中日两军打得很热闹，但是双方都躲在掩体后面，机步枪的盲射威胁有限。 真正有威胁或者杀伤力的，还得是平射炮的平瞄直射，只需一炮就能打穿掩体，炮弹飞行所带起的冲击波，更能轻易撕碎弹道所经处的一切生物。 可偏偏日军的炮兵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这就很反常。 “奇怪，日军在搞什么啊？国军都已经把兵力以及火力部署到西南角的街垒上，可是日军的平射炮却始终都不见动静？” “是啊，只要一炮打过去，国军就完了。” “难道是日军的平射炮出现了机械故障？” “问题是日军在光复路部署了多门平射炮。” “那就真的搞不明白了，日军究竟在搞什么？” 正说话间，前方的夜空中陡然间响起两声吱吱的尖啸。 急抬头看，便看到斜前方的夜空已经猛的绽放出两团耀眼的强光，却是日军向着四行仓库的上空打出了两发照明弹。 借着照明弹的耀眼强光，西方各国的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一下就看清楚光复路上的战况，但只见，日军的两门平射炮已经前出到了苏州河的反弓拐弯处，而且在这两门平射炮的周围还倒卧着几十个日军。 十几米外，还有一队国军正端着步枪向西突进。 看到这幕，在场的军事观察员和记者当场懵掉。 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噢卖糕，我究竟看见了什么？我没看花眼吧？” “看起来，日军的这两门平射炮是打算要前出吗？” “然后在前出到反弓拐弯处遭到了国军的火力急袭。” “国军仅凭一挺重机枪外加几十支步枪，居然在短短不到五分钟的火力急袭之中将前出的几十个日军炮兵全部射杀？我一定是疯了。” “上帝啊，中国军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从没见过这样的战斗，真是太疯狂了。” …… 杨得余和二十多个杂牌老兵也愣在原地。 没有别的，实在是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太让人意外了。 放眼望去，至少有五十具以上的鬼子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绝大部分鬼子都已经毙命，只有极少数鬼子还活着，还在微微抽搐。 但是傻子都看得出，这些鬼子已经救不活。 这他妈的就很吓人，还打扫个屁的战场啊？ 刚才的这一通交火，敢情已经全歼掉这伙鬼子！ 但这并不是最让杨得余和二十多个杂牌军吃惊的地方。 最让杨得余他们吃惊的是，这五十多个鬼子要么躲在炮盾的后面，要么躲在水泥墩、反战车钢轨及街垒等掩蔽物后面，所以来自于西南角街垒的平射火力很难对他们造成杀伤，只有四行仓库西墙豁口的俯射火力才能打到他们。 杨得余下意识的回过头，将目光投向四行仓库西墙。 只见西墙上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豁口，1班的十几个中央军老兵分守在各个豁口，这些精锐老兵的枪法虽然极准，但是杨得余也是非常清楚，他们根本不可能在缺乏照明的夜间找到这些鬼子并且予以射杀。 所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些鬼子都是被严峻击毙的！ 一个人就毙了五十多个鬼子！ 而且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 严峻？他妈的就是个活阎王！ …… 森田鹰也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整个浅野小队居然已经全体阵亡？ 因为视野中就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日本兵。 也许有幸存的，但是就算活着也已经重伤，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才多长时间？三分钟？五分钟？总之最长不会超过十分钟，可是整个浅野小队五十余人居然已经死伤殆尽？这绝对不可能！ 黑灯瞎火的盲射，有这杀伤效率？ 对面的中国军队难道长了夜视眼？ “大队长，支那兵正在拖拽平射炮。” 一个情报参谋突然间指着光复路大叫起来。 森田鹰急定睛看，果然看到有一队国军冲到了光复路的中间，七手八脚的开始拖拽浅野小队的那两门平射炮，还有中国兵扛起弹药箱。 看到这幕，森田鹰肺都要气炸，太过分了！ 中国兵还想抢炮？简直是过分，太过分了！ 第13章 有点意思 中国银行大楼天台。 十几个军事观察员和记者也是一片惊叹。 “哇哦，国军这是要抢夺日军的平射炮？” “国军今晚的表现，还真的是让人意外呢。” “是的，我想是的，这支国军真让人刮目相看。” “这要是让国军得了手，那日军的脸可就丢大了。” “伙计们，你们说国军能把那两门平射炮抢回来吗？” “绝无可能，日军肯定会拼尽全力加以阻止，他们在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上有两挺重机枪，在废墟西侧的制高点还有数挺轻机枪，此外还有至少两个中队随时可以投入战斗，面对这样的强大火力，国军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那可难说，毕竟才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而且大正11年式37mm口径平射炮也不重。” 十几个人争论之际，对面的国军和日军也在激烈的交火。 几個军事观察员很快就发现战况有些不太寻常，日军火力竟然遭到了国军的压制，出击的那队国军并没有遭受到像样的截击。 “怎么回事？日军火力竟遭到了国军压制。” “上帝，这怎么可能？国军明明只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 “狙击手！是狙击手！国军的狙击手压制了日军的机枪！” 抢到望远镜的军事观察员和记者便不约而同的将镜头对准了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然后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视野之中，日军机枪手一个接着一个进入射击位，又一个接着一个遭到射杀，部署在天台边缘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竟然愣是没机会发扬火力。 镜头下移，废墟西侧制高点的几挺轻机枪情况也差不多。 机枪手一个接着一个顶替上来，又一个接一个遭到射杀。 “哇哇哇，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步枪居然还能压制机枪。” “这不奇怪，机枪手原本就是狙击手重点狙杀的目标之一。” “我吃惊的是这支国军小部队居然拥有这么多的优秀狙击手。” “悬念仍未终结，大量的日本兵正从交通银行仓库的一楼涌出。” “这些日本兵的枪法也是极准，国军的狙击手枪法再好，恐怕也无法压制分散各处的上百个日军狙击手，抢夺平射炮的那队国军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然而日本人已经没有时间了，再有二十多米国军就安全了。” 话音才刚落，冉冉下降的两发照明弹已经燃尽，熄灭在空中，整个战场瞬间陷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日军很快又发射了两发照明弹。 但是等到两发照明弹再次升起，将耀眼的强光洒落在战场上，才发现那队国军已经带着平射炮和炮弹翻过了西南角的街垒！ 国军得手了，他们真的办到了！ 国军真把那两门平射炮抢回去了！ “有点意思。”洛托夫从一架望远镜后面直起身，喃喃低语，“这就有点意思了。” 洛托夫不愧是苏联驻上海的武官，军事嗅觉极其敏锐，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四行仓库战场已经变得跟之前不一样，确切点说是国军出现了变化。 在这之前，国军的战术选择显得十分保守或者说被动。 进攻的时候缺乏创造性，防守的时候只会一板一眼死守。 偶尔也会有反击，但是只会循规蹈矩的反击，少有战术变化。 但是留守四行仓库的这支小部队，战术运用却让人眼前一亮，无论是之前连着两次引爆面粉杀伤日军，还是这次出人意料的将兵力及火力前移到四行仓库西南角的街垒，战术运用都是可圈可点，让人不自觉心生期待。 “指挥风格有了明显改变，这是换了个指挥官？” 洛托夫摩挲着刚刮过胡须的下巴，开始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战斗。 …… 张益夫躲在自家公寓的北阳台上，近距离目睹了这一战的全过程。 看到二十来个国军成功的带着两门平射炮以及十几箱炮弹翻过了西南角街垒，张益夫不由得握紧双拳，忘情的大声欢呼起来。 “干得好，干得漂亮，就这么干！” “笛……”尖锐的哨子声从下方响起。 却是沿街巡逻的白俄巡警发现了张益夫。 “回房间去，快回去，不许停留在阳台上。” 受到白俄巡警的警告，张益夫只能忿忿然的回房。 但是回到房间之后，仍旧透过玻璃窗关注着苏州河北岸的战场。 “别看了，又是打枪又是打炮的，有什么好看的，仔细惹恼了巡警把你抓了去。”正在整理旧书籍的妇人嗔道。 “你个女人家家的，知道个什么？” “这是在上海，这是中国，白俄巡警凭什么抓我？” 一边说，张益夫一边从酒柜中取出半瓶法国红酒。 “不行，今晚我得喝一杯，就拿北岸的鬼子下酒。” 这一刻，心情大好的中国人远远不止张益夫一个。 …… 森田鹰却已经陷入无边的狂怒中，额头上的青筋都在凸凸的跳。 居然让二十多个中国兵当着西方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的面，抢走了浅野小队的两门平射步兵炮以及十几箱炮弹，这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比之前两次明火执仗的进攻并惨遭伏击更羞耻。 完全可以想象，明天租界的报纸将会是什么画风。 还有陆军马鹿，肯定也会对他们海军进行无情的嘲讽。 森田鹰甚至不敢想象司令官阁下闻讯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司令官阁下的脾气可不太好，第10大队的前任大队长土师喜太郎就是因为丢了海军陆战队的脸面遭到了司令部的问责，最终被逼切腹以谢。 然而这次，他森田鹰丢的脸面甚至比土师喜太郎更大。 所以，他大概率会打破海军陆战队的最短大队长任期记录。 虽然很愤怒，甚至有可能被迫切腹谢罪，但是森田鹰并未因此丧失理智，森田鹰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冷静，压下了几个中队长的请战。 “传我的命令，前田中队撤回交通银行仓库。” “再把战车分队还有小笠原中队从开封路口调回来。” 森田鹰已经敏锐的意识到，对面的国军小部队已经放弃撤退。 他们如果想撤的话，早就已经穿过xz路西侧的铁丝网封锁线，绝不会等到现在。 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有撤，就是这支国军小部队已经放弃撤退，所以战车分队和小笠原中队已经没必要守在开封路口。 …… 两门大正11年式37mm口径平射炮已经被拖进西楼一层大厅，朱胜忠和1班的十几个中央军老兵第一时间就围上来。 刚才的战斗，1班也是功不可没。 废墟西侧制高点的轻机枪是1班在压制。 朱胜忠一个人就打死了五个鬼子机枪手。 “俄的亲娘，这玩意的火力可凶残得很。” “这下咱们也有了平射炮，就再不怕鬼子的坦克。” “不光坦克，还可以用来打鬼子的机枪，美得很。” “就是炮弹少了点，就只抢回来十来箱，撑不了几天。” 朱胜忠和十几个中央军老兵对着两门平射炮就是一通摸。 营部文书伍杰却跟个傻子似的看着趾高气扬归来的杂牌军。 说真的，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伍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营主力都已经走了，整个四行仓库就只剩1排的五十多号人，可是杨得余愣是凭着这五十多号人外加一挺马克沁重机枪连着打了三个胜仗。 这三个胜仗累加起来，至少干掉了上百个小鬼子。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居然还抢回来两门平射炮！ 杨得余的1个排，居然打得比他们1个营还漂亮？ 第14章 夜视眼 杨得余这家伙好像突然间开了窍，变得会打仗了？ 不对，这应该不是杨得余的功劳，而是那人的杰作。 扭头看到杨得余顺着楼梯上了楼，伍杰也赶紧跟上去。 杨得余火急火燎上到五层，喘着粗气来到严峻的跟前。 “那几十个鬼子炮兵全部都是你打死的？”杨得余问道。 严峻头也不抬的道：“你不都已经看见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可杨得余仍不免感到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你到底是什么人？”杨得余沉声道，“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东西也就罢了，枪还打得这么准，以前当过兵对吧？” 严峻笑着说道：“你猜。” 又是这句，就不能整点别的？ 杨得余的目光转向严峻头盔上的微光夜视仪，问道：“你能在黑灯瞎火中看见东西，是不是靠的这个？这是個什么玩意？” “你说这玩意？就是个望远镜。” 严峻将微光夜视仪摘下来递给杨得余。 之前鬼子发射照明弹时，严峻就关掉了电源。 不然的话，照明弹的强光足以将夜视仪烧毁。 杨得余对着夜视仪一瞅，除了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那伱怎么能看见黑暗中的东西？难道你长了一双夜视眼不成？” “你猜对了，我真有一双夜视眼。”严峻并没有急着将微光夜视仪还有红外热成像仪的秘密告诉杨得余。 另一口箱子还有两架大疆无人机，严峻暂时也不打算拿出来用。 不是不相信杨得余他们，而是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至少在不具备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这些秘密绝对不能公开。 要不然万一让西方列强听到了风声，他未必能守得住这两箱装备。 他从乌东战场带过来的这两箱装备，对这个时代来说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这些黑科技要是落入西方列强甚至小日本手里，没准会让这个世界的军事科技树都发生剧变，这对中华民族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真是夜视眼！”杨得余明显是信了。 “真有夜视眼？”跟着上来的伍杰也愣在那。 据说猫头鹰有夜视眼，没想到人也能长出夜视眼。 生而为人，却长了一双夜视眼，那不变成夜神仙了吗？ “严兄弟，你还是回租界去吧。”杨得余不自觉的动了爱才之念。 严峻长了一双夜视眼，打枪又准又狠又快，简直就是为夜战而生，这样的猛人折在四行仓库太可惜了。 保下严峻，将来战场上有大用。 “回租界？”严峻哂然一笑说，“回租界去干吗？” “回租界后立刻去沪西投国军。”杨得余说道，“我们师就在沪西。” 听到这里，伍杰也忍不住说道：“我有个同学在参谋部当作战参谋，你带着我的书信前去找他，他会把你引荐给我们参座。” 严峻笑道：“88师参谋长章白亭？” “对，我们参座最是爱才。”伍杰点点头又道，“他一定会重用你，凭你的本事当个警卫连长或者特务连长绰绰有余。” 说着，伍杰就拿出小本子还有钢笔准备写信。 “伍文书，还有老杨，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严峻笑道：“不过我哪都不去，就在四行仓库。” 没有救出孤军营之前，他是绝不会离开四行仓库的。 再说就算投军他也不会投国军，八路军新四军不香？ “严兄弟，你听我说……”杨得余还想再劝却被严峻打断。 “老杨你不用再说了。”严峻有些不耐烦的道，“赶紧让人弄点热乎的东西吃，填饱了肚子赶紧睡一觉，接下来几天没准就再没机会睡觉。” …… hk区北四川路2121号，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 一辆丰田ae轿车在两辆装甲车以及六辆95式边三轮车的前呼后拥下从大门口缓缓驶入，停在了司令部内的操场上。 车门打开，一个海军中将冷着脸走下来。 这个海军中将赫然是日本海军第3舰队的司令官，长谷川清。 早就等在操场上的第3舰队副司令兼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官大川内传七赶紧带着几个参谋上前见礼：“司令官阁下！” 长谷川清回了一记军礼，看着有些疲惫。 “大川君，大本营已经正式下达了组建华中方面军的命令，下辖上海派谴军以及新组建不久的第十军，第十军的登陆地点也已确定，就在杭州湾的金山卫一线，我们第3舰队需要提供火力支援，到时候闸北这边就顾不上了。” 稍稍一顿，又问道：“四行仓库拿下了吗？” “还没有。”大川内传七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纳尼？”长谷川清愕然道，“四行仓库的支那军还没有撤？” 大川内传七连忙说道：“留守四行仓库的支那军主力确实已经撤走了，但是仍然有一支小部队没撤。” “小部队？有多少人？” 长谷川清的脸色当即板下来。 “大概一个排，五十人左右。” 大川内传七的脸色变得更加尴尬。 “八嘎！”长谷川清勃然大怒，反手扇了大川内传七一耳光。 “你们陆战队干什么吃的？区区一个排的支那军都解决不掉？” “哈依！”大川内传七猛重重一顿首又道，“司令官阁下息怒，主要是土师喜太郎这个蠢货好大喜功，结果却迭遭支那军的戏弄，不过司令官阁下请放心，第10大队已经换了指挥官，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应该已经拿下……”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少佐就匆匆走过来。 “司令官阁下，第10大队急报。”少佐道。 大川内传七道：“四行仓库已经拿下来了吗？” 少佐的脸色变得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川内传七这才意识到不对，当即黑了脸：“怎么？没拿下来？” “哈依。”少佐一顿首硬着头皮说，“五分钟之前，第10大队又吃了个败仗，协同作战的独立平射炮小队集体玉碎，两门平射炮也遭到抢走。” “纳尼？”长谷川清和几个参谋的目光刷的扫过来。 大川内传七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铁青，森田鹰这个蠢货。 “大川君，你太让我失望了。”长谷川清直接返回到车上。 这次过来，长谷川清原本是来慰问陆战队的，还带来了军令部长伏见宫博恭写给陆战队将士的亲笔信，可现在长谷川清已经没这个心情。 四行仓库这个事情闹得挺大，守在中国银行大楼天台的十几个西方军事观察员还有战地记者几乎是在对全世界进行直播。 原本以为这个事情今晚终于有个了结。 却没想到，海军陆战队还是没能拿下，丢人！ 这种时候，长谷川清哪还有心情慰问陆战队，他们不配！ 大川内传七忝着脸追到跟前，长谷川清又隔着车窗说道：“大川君，我不妨再透露你一件事，天皇陛下也已经听说四行仓库的事。” “纳尼？”大川内传七的脸色瞬间煞白。 “你好自为之吧。”长谷川清闷哼了一声，示意司机开车。 大川内传七失魂落魄的愣在原地，目送整个车队消失在北四川路上。 好半晌，刚才的少佐参谋小声问：“司令官阁下，森田鹰已经自行解除职务，正在等着您的回复呢，不知该如何处置森田鹰？” “命令！”大川内传七却黑着脸道，“独立战车第2中队紧急集合！” 大川内传七决定亲自前往四行仓库，因为他已经听出来，海军军令部甚至天皇陛下的耐心即将耗尽，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15章 侧射火力 四行仓库囤积的物资中有近千吨面粉，杨得余挑了几个曾经当过厨子的杂牌军在西楼大厅内的码头上架起石板，烙了上千张大饼。 严峻下楼吃烙饼时，发现杂牌军正在凿墙。 “诶，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凿墙的？” 严峻赶紧上前制止，好好的墙为什么要凿开？ “是我让他们凿的。”朱胜忠抓起两张烙饼迎上前。 只见这两张烙饼已经涂满大酱，老远就能闻着浓郁的酱香味。 “这不是缴获了两门平射炮么？我就想着在二层的西墙上凿开两个洞，再把这两门平射炮抬上来，就再不用怕鬼子的坦克。” “屁，摆这个方向，就是给鬼子炮兵送人头。” “再说好好的砖墙上凿两個豁口，那不是替鬼子节省炮弹么？” 四行仓库一楼的墙壁有一米多厚，而且不是砖墙，而是用条石砌成的石墙，这之前鬼子用37mm平射炮打了四天都没能打穿。 二楼是砖墙，厚度也有将近一米。 鬼子炮兵对着一个点打了四天才打出一个小豁口。 所以朱胜忠让人凿开二层的砖墙，等于自废武功。 朱胜忠挠了挠头说：“不摆在二楼，那应该摆在哪里？” 旁边几个老兵也说：“是啊，总不能搁天台上打飞机吧？” 平射炮俯仰角一般是负10度到正30度之间，将平射炮摆到二楼勉强能打到五十米之外的地面目标，但是摆到三楼以上，真的就只能用来打飞机了。 “你们是真不懂得吸取教训。”严峻摇头道，“淞沪会战开始阶段，你们88师负责虹口方向的进攻，最终却吃了败仗，知道最大的败因是什么吗？” 一个中央军老兵说：“因为鬼子在各个路口构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还把临街的许多商铺民房改建成碉堡工事并在其中摆了轻重机枪甚至于速射炮。” “你只说对了一半。”严峻道，“在第一阶段，虹口的鬼子相比你们88师不仅在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火力也不占优势，如果不是战术运用的好，鬼子修筑的街垒还有碉堡工事数量再多也挡不住伱们的正面强攻。” “战术？什么战术？”朱胜忠一脸懵。 周围的中央军和杂牌军也是面面相觑。 论打仗，这些老兵个顶个都身手出众。 这些老兵能从三个月的恶战中活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是一说到动脑子，这些老兵就不够看了，毕竟没文化。 文化知识最厉害的就是能够给你提供一种思维方式，让你学会思考。 伍杰是个有文化的，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记得参座说过，我们88师之所以会在开始阶段的进攻作战中吃亏，主要是因为日军大量运用了侧射火力。” “对了，侧射火力！”严峻欣然点头道，“会战的第一阶段，你们88师甚至整个第9集团军之所以没打好，就是吃了侧射火力的亏。 “啥侧射火力？”周围的老兵一脸懵逼。 严峻差点就说自己问度娘，不过忍住了。 伍杰道：“所以，我们也要构筑侧射火力？” “没错。”严峻指着大厅南面的门窗说道，“天亮之后的战斗，不光是从鬼子手中抢来的这两门平射炮，就是原有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也要摆在南向一层，这样一来我们的机枪以及平射炮就成了侧射火力，鬼子的支援火力就废了，再也打不着我们。” “可是……”伍杰皱眉道，“这样一来子弹和炮弹难免打到对面租界。” 严峻哂然道：“那就派人通知租界工部局，尽快清空对面的货栈商铺。” 隔着苏州河，四行仓库的对面是一排货栈或者商铺，还有两栋公寓楼。 “这不可能。”伍杰不假思索的说，“租界工部局不会接受这样的请求。” “请求？”严峻哂然一笑说，“伍文书，你听清楚了，是通知，不是请求。” “通知？”伍杰目光一凝，再次摇头说，“这样的话，租界工部局更不可能同意。” 严峻道：“他们同意不同意不重要，我们通知到就行，最后因为流弹或者炮弹飞进公共租界并且造成了人员伤亡或者财产损失，就是租界的责任。” 伍杰摇摇头，没有再争论，但是他很清楚这是痴心妄想。 公共租界的洋大人可没那么好说话，国府领袖都怕洋人。 “老朱。”严峻直接点了朱胜忠的名，“你去通知洋人。” “是！”朱胜忠当即通过东楼进入东南角的纸烟店。 朱胜忠对洋人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 中国银行大楼天台观察位。 一个战地记者忽然叫起来：“你们快看，好像有个中国士兵翻出了纸烟店窗户，正在跟万国商团的白俄籍雇佣兵交涉？” 其他的记者还有军事观察员纷纷看过去。 果然，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可以清楚的看见一个头戴德式钢盔身穿军绿色卡其布制服的中国士兵正跟两个商团士兵隔着铁丝网说话。 商团士兵看上去有些激动，似乎很生气。 “国军是想要退过封锁线？商团不允许？” “看着不像，国军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撤退？” “史蒂夫，有劳你下去问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扛着少校军衔的法国军官当即转身下了天台。 过没多久，这个叫史蒂夫的法国陆军少校又回到天台：“诸位，四行仓库的国军并没有提出撤退申请，而是传达一个通知。” “通知？”十几个军事观察员和记者面面相觑。 真新鲜，这支国军小部队居然给租界传达通知？是不是搞错了？ “是的，事实就是如此。”史蒂夫少校耸了耸肩，又道，“国军要求租界工部局尽快清空与四行仓库相对的临街商铺、货栈以及两栋公寓楼，以免交火之时会有流弹甚至炮弹落到苏州河的南岸，造成公共租界的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 “什么？”在场大多数洋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荒谬。 “中国人这是要造反吗？竟敢把炮口对准公共租界？” “是啊，连日本人都不敢这么干，是谁给的中国人胆量？” 之前的战斗中，日军曾经多次从光复路推进到四行仓库正面，国军为了不让流弹落入到苏州河对岸，都是从楼上对着地面打，或者往下扔成捆的手榴弹，反正没有一个国军敢从四行仓库的一层对着南向开枪。 可现在，国军似乎准备改主意了？ 洛托夫问道：“工部局肯定不会同意吧？” “当然不会，万国商团的爱德华少校当场就拒绝了。” 史蒂夫少校点点头又道：“不过国军的态度非常强硬，说他们只是传达通知，而不是征求租界意见，如果租界工部局不照做，并因此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或财产损失，一切责任在租界当局，国军一概不理，哈哈哈。” 说到最后，史蒂夫少校直接笑出声。 在场的观察员和战地记者也跟着笑出声。 显然，这些观察员和记者都把这当成一个笑话。 洛托夫同样当成笑话听，笑完了又说道：“不过，这支国军小部队的指挥官还是有点见识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把刚刚抢到的那两门平射炮部署在南向，构成侧射火力，这样一来日军的支援火力基本就废了。” “为什么？”索菲娅碧蓝色的大眼睛紧盯着洛托夫。 洛托夫却没有多做解释，摊手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另一个女记者不解的问：“洛托夫，为什么要等明天？” “因为今晚没有战斗了，天亮之前日军不会再进攻了。” 第16章 悬念 大川内传七带着独立战车中队赶到交通银行仓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森田鹰带着第10大队的几个中队长还有参谋在一层大厅迎接，见面之后，大川内传七不由分说就扇了森田鹰一记耳光。 “哈依。”森田鹰左脸挨了一耳光，又把右脸凑过来。 大川内传七也没客气，左右开弓扇了森田鹰十几耳光。 直到打得手都肿起来，大川内传七才肯停下，森田鹰的一张脸都肿成猪头。 看得出，大川内传七是真的很生气，原因也是很简单，因为四行仓库之战已经让他们海军特别陆战队丢尽了脸面。 之前四天的进攻虽说徒劳无功，但是至少损失并不大。 但是到了今天晚上却画风突变，不仅是伤亡突然大增，最后甚至还被中国军队抢走两门平射步兵炮，丢人都丢到了国际上。 日本海军陆战队自打成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说吧。”大川内传七冷然道，“平射炮小队怎么回事？” “司令官阁下，事情是这样的，由于四行仓库西侧的废墟已经完全处在我们海军陆战队的控制之下，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将可以从四行仓库西南角的街垒直接发起进攻，攻击距离已经大大缩短，最多也就不到三十米。” “此时唯一的威胁就是支那军的那挺重机枪。” “只要摧毁掉支那军的重机枪，就能向四行仓库发起中队规模的集团冲锋，仅凭几十个支那军几十支步枪，是绝挡不住的。” “四行仓库就能够一鼓作气拿下来！” 应该说，森田鹰的战术设想并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严峻这个x因素出现，结果基本就是这样。 “所以，你想到了将平射炮阵地前移到西南角街垒？” “是的，因为只有从西南角的街垒发炮，才能摧毁支那军的重机枪火力点。” “然而支那军借着夜幕的掩护，出人意料的将重机枪前移到了西南角街垒，打了平射炮小队一個措手不及？” “是的，支那军此举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那是因为你轻敌大意，愚蠢！”大川内传七哼声道，“既然四行仓库以西的废墟已经处在了海军陆战队的控制之下，你难道就没想过派几个暗哨？要是你派出了暗哨，平射炮小队又怎么可能中了支那军暗算？” 森田鹰：“司令官阁下，我派了暗哨的，而且派了两个。” “纳尼？你派了暗哨？”大川内传七愕然道，“支那军将重机枪火力从四行仓库东南角的纸烟店前移到西南角的街垒，暗哨竟然没察觉？没开枪？” “没有。”森田鹰摇摇头道，“估计是被支那军给干掉了。” 大川内传七轻嗯了声，又道：“这倒是有可能，支那军的整体战斗力虽然弱，但是他们当中的极少数精英却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强悍战斗力，五年之前的一二八上海事变，帝国海军就曾经吃过这些精英的亏。” 森田鹰：“司令官阁下，我无意为第10大队的失败辩解，但我仍然想说，对面的这支支那小部队中很可能有一个或者多个极擅夜战的精英老兵存在，他们不仅可以在暗夜中无声无息的找到并杀死我们的暗哨，还可以在黑夜中做到精准射击！” “纳尼？黑夜中精准射击？”大川内传七的眉头一下子蹙紧。 森田鹰便把照明弹发射后，他所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得承认，森田鹰这个老鬼子的观察能力以及推断能力还是很靠谱的。 但是这样的推断明显缺乏说服力，跟着大川内传七过来的另外几个少佐当即对森田鹰展开无情嘲讽。 “森田君，你是说支那兵像猫一样拥有夜视眼？” “不到五分钟时间，就杀光了整个浅野小队五十多余陆战队员？伱是在跟我们讲神话故事吗？那些支那兵难道是天狗降世吗？” “编故事也应该编得像样一点吧？” “请不要为第10大队的失败寻找借口。” 森田鹰默然，他也觉得自己的结论听起来很假。 大川内传七目光阴沉的盯着森田鹰，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按理来说，森田鹰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做的事情比他的前任土师喜太郎更丢脸，连土师喜太郎都被逼着切腹谢罪了，森田鹰当然也必须得切腹以谢。 问题是，如果犯了过错就要切腹以谢，还能剩下几个军官？ 没有了军官，部队谁来指挥？眼前这场仗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好半晌后，大川内传七才黑着脸说道：“森田君，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天亮之后指挥第10大队向四行仓库发起总攻，我会让战车第2中队协同作战，此次进攻我希望你能知耻而后勇，一鼓作气拿下四行仓库，再然后屠尽里边所有的支那兵！” “哈依！”森田鹰内心的感激简直无以言表。 这一刻，森田鹰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四行仓库。 …… 这时候，在外滩华懋饭店三楼舞厅，西装革履的绅士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女正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穿着制服的侍应生用托盘举着一杯杯的鸡尾酒在人流之中穿梭，不时有一双大手或小手伸过来从托盘上端走鸡尾酒杯。 闸北甚至整个上海已经打成一片废墟。 可是公共租界内却仍旧是一片歌舞升平。 华懋饭店内的红男绿女更是一派醉生梦死。 舞厅一角的卡座里，十几个洋人正在闲谈。 “洛托夫，我不同意你的判断，战争结束了。” “无论是淞沪会战，还是四行仓库之战，都结束了。” “我也同意戴维的观点，这场战争已经彻底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悬念。” “我承认，今晚这一战，留守四行仓库的国军小部队的确给了我们惊喜，但是那又怎么样？无论如何他们都只有一个排五十多号人加一挺机枪，噢对了，他们刚刚还从日本人手中抢到了两门平射炮，但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没有用的。” “是的，双方的兵力火力相差太悬殊了，这仗已经失去悬念。” “只等天亮，日军肯定就会发起总攻，那时候四行仓库的国军就完蛋了。” 参与争论的西方军事观察员和记者几乎都认为留守四行仓库的国军完了，唯一的例外就是苏联驻上海的武官洛托夫。 不过洛托夫并没有与其他人展开辩论。 索菲娅凑到洛托夫耳边，小声的问道：“为什么不反驳他们？” “没有必要。”洛托夫摊了摊手笑着说，“有一位哲学家说过，永远都不要尝试去说服别人，没人能够说服任何人，但是事实可以。” “你对四支仓库的这支国军就这么有信心？” “是的，我对他们有信心，他们至少能坚守半个月。” “为什么？”索菲娅歪着脑袋问道，“谁给了你这样的信心？” 洛托夫若有所思的说道：“作为苏维埃联盟派驻上海的武官，我在上海已经工作生活了三年多的时间，期间接触了大量的国军士兵以及百位以上的军官，但是我从未见过有任何一支国军像这支国军这样打仗，也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位国军军官像四行仓库的这位这样指挥战斗，我不说这支国军小部队会打败日军，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凭借坚固的四行仓库以及仓库内囤积的作战物资，坚持半个月以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稍稍一顿，洛托夫又道：“指挥的好，坚守三个月也有可能。” 第17章 鬼子要总攻 严峻一觉睡醒，发现朱胜忠带着1班的几个中央军老兵正在鼓捣他那两口塑钢箱，无意间点亮了电子锁屏，当即吓得后退数步。 “你们干吗呢？”严峻当即一声断喝。 这两口箱子就只有严峻的指纹能够打开。 除了指纹开锁，甚至用炸药炸都炸不开。 因为箱子的材料用的是强度最高的石墨烯。 所以严峻并不担心朱胜忠他们会把箱子弄坏。 但是乱翻别人东西的毛病不能惯着，必须加以制止。 “呃，睡醒了？”朱胜忠却厚着脸皮说道，“严兄弟，你这箱子里边一共装了多少杆好枪？都拿出来瞅瞅。” “不行，弄坏了把你卖掉都赔不起。”严峻断然拒绝。 像巴雷特还有fal这样的枪支没什么，但是像微光夜视仪这样的精密仪器，朱胜忠他们不懂就很容易弄坏，到时候都没地方修复。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 就一个加强排，真扛不住东西洋鬼子的夹击。 “看看都不行？抠门。”朱胜忠瞬间拉下脸。 换个人，以朱胜忠的暴脾气估计直接就翻脸相向。 但是对严峻，朱胜忠不敢，因为严峻是個真有本事的。 “严大哥，饼。”娃娃兵拿着两张涂满大酱的烙饼递给严峻。 严峻接过烙饼，顺手还摸了摸娃娃兵后脑勺，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娃娃兵答话，朱胜忠就抢着说道：“他没有名字，是我们在战场上捡的，因为他只记得自己是黄袍山人，还会唱戏，所以我们都叫他小黄袍。” “你还会唱戏？唱的什么戏？”严峻有些讶然的问道。 “影子戏，但是我只学了一点点。”小黄袍有些难过的说道。 朱胜忠叹了一口气接过话茬：“小黄袍跟着他爷还有他叔在上海滩四处唱戏，后来鬼子打进上海，他爷和他叔都被鬼子打死了，他年纪小，被他叔护在身下才躲过一劫，我们从闸北火车站撤下来时，正好遇见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严峻表情一滞，难过的问道：“老家还有亲人吗？” 小黄袍对家乡明显缺乏记忆，摇摇头说：“不晓得。” 严峻心下大恸，这多半又是一个家破人亡的战争孤儿。 十三年的抗战，鬼子给中国造了太多杀孽，这是血海深仇。 所以原谅鬼子？不存在的，对日本鬼子就只有一个字，杀！ 就在这时候，废墟对面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子声：“笛！笛笛笛笛……” 杨得余很快下到二楼，一脸凝重的说道：“兄弟，鬼子马上又要进攻了，而且这次进攻不同于前面几次，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严峻闻言只是笑了笑，他可不想当逃兵。 “总攻又怎样。”朱胜忠冷笑道，“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便杀一双！” 说完不等杨得余回怼，朱胜忠又厉声喝道：“1班的弟兄听着，给我守住西墙的各个豁口，不许让一个鬼子靠近！” “是！”十几个中央军轰然应喏。 “慢着！”严峻却紧跟着喝止道，“谁都不许靠近西墙上的豁口，更不许露头，鬼子的枪法可不赖，送到豁口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吗？” 在夜间，拥有夜视仪的严峻可以轻松实现对小鬼子的单方面屠杀。 但是在白天，双方之间的机会是均等的，严峻的枪法再好也白搭，因为双方战线的距离就只有百米左右。 在这么近的距离，鬼子都可以轻松命中。 更何况，鬼子还占据着绝对的火力优势。 所以严峻绝不会傻到大白天的守在豁口上跟鬼子正面交火。 作为一名指挥官，严峻也不允许1排官兵做这种无谓牺牲。 “不守豁口？”朱胜忠皱眉问道，“鬼子从豁口进攻怎么办？” “派人盯着，虽然鬼子从豁口架梯子蚁附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鬼子真来，那就拿手榴弹炸狗日的，还可以用汽柴油烧。”说到这一顿，严峻又怼着朱胜忠的脸大吼，“伱也好意思自称老兵？这么简单的战术也要我来教你，唵？” “是是是，你懂的多，你脑瓜子灵活总可以了吧？” 朱胜忠看着有些生气，但其实内心反而感到一等亲切。 仿佛只有严峻骂了他，才算真正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 “冒搓得。”严峻学了句湖北粗口，又扭头问杨得余道，“老杨，昨晚我交待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注意你的用词。”杨得余皱眉道。 杨得余显然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他毕竟是堂堂中央军的排长。 “行行行，建议。”严峻摇头笑道，“我的建议采纳得怎么样了？” 杨得余轻哼一声，这才板着脸说道：“已经准备好一千多包棉花，4班跟机枪班也已经合并为机炮班，并且将机炮班的两门平射炮以及一挺重机枪部署在了最西侧的三个窗户，还有西楼外的光复路段埋了五百多颗地雷！” …… 天亮之后，中国银行大楼的天台再次变得热闹。 洛托夫等西方军事观察员以及索菲娅等战地记者相继进入到西侧的观察位，通过望远镜观察前方大约两百米外的交通银行仓库。 “噢卖糕，日军竟然集结了这么多兵力？” “唔，我刚才粗略的数了下，至少有一个中队。” “除了步兵之外，日军甚至准备了十余辆九五式坦克。” “看样子，日军是决心要对四行仓库发起最后总攻了。”一个叼着大烟斗的英国军官回过头笑着问道，“洛托夫，你还认为国军能守住四行仓库吗？” “是的，我想是的。”洛托夫点头道，“至少今天没有问题。” “哦？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英国军官笑了笑，不再多说。 …… 88师参谋长章白亭也出现在了斜对面亚细亚饭店的天台之上。 昨晚章白亭都已经回到沪西，却被sh市长俞宏杰一个电话又叫回到南市，两人见面之后又火急火燎往亚细亚饭店而来。 紧赶慢赶，两人终于抢在日军发动总攻前赶到了亚细亚饭店。 亚细亚饭店只有三层，与交通银行仓库就只隔了一条苏州河。 所以在亚细亚饭店天台观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容易被流弹误伤。 看到日军拉开架势准备总攻，章白亭人都是懵的：“俞市长，这是咋回事？524团1营不是已经撤走了吗？怎么还在打？” 俞宏杰忿然道：“章参谋长，我还想问你呢？” 俞宏杰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他是在凌晨三点左右接到的公共租界总董鲍代真的电话，鲍代真在电话里将他好一顿臭骂。 “不是说好零时全体撤离，可是你们怎么还是留下了一个排？” “章参谋长，你们这样做让我们很为难知道吗？别人就算了，可是洋人岂是好惹的，租界的总董鲍代真已经放下狠话，如果因为你们88师的一意孤行引来日军报复，因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国府负责！” 章白亭很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同样的争吵在他和俞宏杰之间已经上演过无数次，再多争吵一次也不会有新的结果，无论是俞宏杰还是国府，都没有能力改变洋人。 甚至于就连国府领袖也要仰洋大人的鼻息。 两人正争吵之时，底下忽然响起尖锐的哨子声。 低头看，只见一队手持短棍的红头阿三顺着南苏州路冲过来，正拿着警棍驱赶街上聚集的租界民众，民众稍有迟疑，立刻就会招来一顿打。 章白亭当即说道：“俞市长，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俞宏杰默然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等打完再说了。 第18章 胆大包天 七点，日军的总攻正式开始。 日军首先出动了一辆清障车，开始清理光复路上的障碍物以及反战车钢轨，这些障碍物以及反战车钢轨都是国军布置的。 与此同时，大量日军狙击手进入到了四行仓库西侧以及西北侧的废墟之中，还有十数挺轻重机枪也架到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以及废墟西侧的各个制高点上，上百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四行仓库西墙上的十几个豁口以及西南角上的街垒。 严峻的谨慎并不是无的放矢，这個时候国军只要在四行仓库西墙上的豁口又或者西南角的街垒上冒头，立刻就会遭到鬼子狙击手及轻重机枪的集火。 双方火力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道理计，打起来谁会吃亏不言而喻。 即便是双方打成了一比一的伤亡比，最终吃亏的也只能是国军，因为国军总共也只有一个排区区五十多号人，三五几下就拼光。 所以严峻坚决不许与日军正面交火。 日军的清障车没有遭遇到任何阻碍，清障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只用了半个小时，到早晨七点半钟，日军的清障车就推进到了四行仓库的西楼近前，开始清理西南角的街垒。 清障车的巨大轰鸣声中，一个接一个沙包被推进苏州河。 原本被街垒及各种障碍物阻断的光复路便逐渐恢复畅通。 早就等候多时的上百个日本兵便在十数辆九五式坦克的引导下，分成三个梯队从交通银行仓库前的光复路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 大川内传七不想呆在三楼的指挥部，已经来到天台上的观察哨。 站在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上，可以将上百米宽的废墟尽收眼底，也可以看到清障车在四行仓库西南角的作业，还可以看见四行仓库西墙上破开的大小豁口。 只见十几个豁口后面都是一片沉寂，看不见一个中国兵的身影。 森田鹰顿首问道：“司令官阁下，总攻之前是否先发动一次小规模攻击？试探一下支那军的火力及兵力部署？” “没有这个必要。”大川内传七冷然道，“支那军的火力部署已经明摆着。” “司令官阁下明鉴。”一个少佐附和道，“支那军显然是准备将全部轻重火力都集中到四行仓库南向的窗户及大门，形成侧射火力来阻止帝国海军陆战队的进攻，想法很好，但是支那军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另一个少佐狞笑着说：“侧射火力正对着租界。” 又一个少佐紧接着说：“所以就算他们抢走了2门平射炮也没有用。” 几个老鬼子说话之间，清障车已经基本清理完了西南角的街垒，倒车让开通道。 紧接着，战车中队的第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就越过街垒的残骸，出现在四行仓库西楼外的光复路段。 随即就是轰的一声响。 打头的那辆九五式顷刻间被打爆。 大川内传七的脸色当即便垮下来：“平射炮！” 几个少佐则面面相觑，中国军队居然敢开炮？ 这下可真是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这不合理！ 包括森田鹰，几个少佐全都看向大川内传七。 大川内传七仅仅犹豫了不到半秒就做出决定。 “继续进攻！直接拿坦克封堵平射炮的射角。” “支那军只有两门平射炮，两辆坦克就能堵死！” “剩余的坦克引导步兵继续进攻，给我淹了支那军！” 从长谷川清透露出的口风，如果今天还拿不下四行仓库，那就不是丢脸的事，而是他大川内传七很可能被逼切腹谢罪。 …… 对岸的俞宏杰和章白亭也是吓了一跳。 “这是谁下的令？竟敢对着租界开炮。” “章参谋长你必须查清楚，从严惩处！” “俞市长，这不是没有打到公共租界么。” “你这说的什么话，真要是打进租界那还得了？” 俞宏杰话音才刚落，苏州河对面又是轰的一声响，却是隐藏在另一扇窗户后的另一门平射炮开火了，然而这一炮没能打中跟进的第二辆坦克，炮弹越过窄窄的苏州河，直接命中南苏州路临街的一家商铺。 炮弹炸开，这家商铺瞬间就窜起了火光。 “这这这……”俞宏杰吓得脸色都白了，“这下闯大祸了！” 章白亭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留守四行仓库的是524团的哪个连排？这个连排长还真的是胆大包天，竟敢对着租界开炮！ …… 杨得余的内心也同样慌的一批。 打完一发之后就拿眼睛看严峻。 “你看我做什么？赶紧下令开炮啊！” “鬼子的第二辆坦克已经冲过来了，赶紧的！” 严峻贴着墙壁躲在二层豁口一侧，拿刺刀挑着一面小镜子在观察外面，可惜数十挺轻重机枪还有平射炮正对着西墙猛烈射击，溅起的硝烟以及灰尘遮挡住了视线，所以看不太清楚对面鬼子的具体情况。 杨得余咬了咬牙，下令继续开炮。 鬼子的第二辆坦克很快也被摧毁。 在37mm口径平射炮的炮口之下，鬼子的九五式轻型坦克就跟纸糊的一般，基本都是一炮死，就算没打中要害基本也废了。 但是又有炮弹落在了苏州河对岸。 而且似乎炸到了巡逻的红头阿三。 营部文书伍杰见状急得快跳起来。 “不能再开炮了，不能再开炮了。” “杨排长，你闯祸了，你闯大祸了。” “就算打赢了，你也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1排的弟兄也会受到严惩，洋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闭嘴！”严峻皱眉道，“伱要是闲得慌，就过来帮我观察鬼子的火力部署。” 将手中的刺刀和笔记本递到伍杰的手中，严峻又道：“把你看到的鬼子火力点都记录下来，如果有其他高价值目标顺便也做好标记。” 伍杰稍一犹豫，就已经被严峻一把扯过去。 随即严峻就抄起巴雷特m82狙击步枪来到二层南向窗前。 西墙外的废墟中隐藏了大量鬼子狙击手，严峻不敢轻易从豁口露头射击，但是南向的窗户就没那么多顾忌。 第三辆九五式坦克很快进入严峻的视野。 这辆鬼子坦克的走位十分刁钻，躲在之前被摧毁的两辆九五式坦克外侧，国军的两门炮都被遮挡住了射界。 这也是侧射火力的最大缺陷，射界太窄。 所以实战当中，侧射火力通常需要两侧配合，形成交叉火力。 但是国军只能在四行仓库一侧布置火力，无法在苏州河的对岸布置火力，也就无法形成交叉火力，这就留下了射击死角。 好在还有严峻，还有巴雷特m82狙击枪。 严峻居高临下，很容易就找到并锁定第三辆鬼子坦克的油箱。 轻轻扣下扳机，伴随着一声闷响，抵在右肩的枪托便猛的传回一股巨力，震得严峻全身都猛的颤动了一下。 二十多米外的坦克轰的一声炸开。 眨眼间，鬼子坦克就烧成了火球。 炮塔顶盖翻开，一个鬼子从中惶然爬出。 但是下一霎那，密集的火力便倾泻过来，将鬼子打成了筛子。 鬼子的第四辆坦克很快又冲上来，这辆鬼子坦克更加的狡猾，找好角度之后直接用左前角挂住第三辆坦克，然后推着往前走。 这是拿第三辆坦克当成自己的肉盾。 但是这对于严峻来说根本就没有用。 因为严峻属于居高临下的灌顶攻击。 右肩抵住巴雷特m82的枪托又是一枪。 只听轰的一声，第四辆坦克的油箱也被打爆。 还不到两分钟，第一梯队的五辆九五式坦克就全部遭到摧毁。 但是跟进的大约一个小队的鬼子步兵并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而是仍旧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乌泱乌泱的冲杀到了四行仓库的西楼前。 第19章 滔天烈焰 不到三十米的突击距离，实在太近。 国军虽然火力全开，却仍旧拦不住。 眼看着日军就要涌入四行仓库西楼，中国银行天台响起几声叹息。 “国军完了。”叼着烟斗的英格兰观察员里夫斯幸灾乐祸的一摊手，对洛托夫说，“日军第一梯队的五辆坦克虽然全部遭到摧毁，但是这五辆坦克的残骸也对国军侧射火力的射界造成严重的遮挡，日军就能靠着坦克残骸的掩护从很近的距离发起突击，国军如果兵力足够或许还能顶得住，很可惜他们只有一个排。” 洛托夫摇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里夫斯哂然道：“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国军这次肯定要被淹没了……” 然而，里夫斯的话音还没落，四行仓库西楼前面的光复路段突然绽起一团红光，紧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乃至于上百团，最后所有的红光汇聚成一片，视野之内一片赤红，再也看不到别的，只剩下这耀眼的赤红。 紧接着才是轰隆隆的连续爆炸声。 “哦，卖糕的！”天台上响起一片惊呼声。 “这样的密度简直丧心病狂，国军埋了多少颗地雷？” 里夫斯也是错愕的张大嘴巴，几乎能吞下一枚鹅蛋。 国军有可能会使用地雷这点他想到了，但是国军会在这么狭窄的区域之内埋下这么多的地雷并且同时引爆，这一点他属实没想到。 这支国军小部队的战术打法，属实有点凶残。 “果然。”洛托夫摇了摇头说，“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 “火力集中原则！”大川内传七的脸肌开始剧烈抽搐。 森田鹰还有几个中佐、少佐也是愣在那，这样的烈度，至少得有四五百颗地雷，支那军居然埋了这么多地雷，而且一次性全部引爆？ 这样的大手笔，还是他们熟悉的支那军？ 他们所熟悉的那支支那军根本就不懂火力集中的原则，甚至就连重炮兵也会分拆成一个個的炮排单独使用。 这怕是一支冒充的支那军吧？ 足足有三秒多钟，爆炸产生的红光才幻灭。 随之而起的却是浓郁的硝烟和扬起的灰尘。 第一梯队的五十多名陆战队员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 但就算看不见，也能猜得到他们的处境，身处在数百颗地雷的连环爆炸的中心，即便不被地雷的破片杀伤，也会被冲击波活活震死，甚至于撕碎。 即便有少数陆战队员能侥幸活下来，也基本丧失战斗力。 这才刚开始啊，特别陆战队就已经损失了一个小队的兵力。 但是好在，再接下来还有第二梯队，再后面还有第三梯队。 然而中国军队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布置好第二个连环地雷阵。 所以，结束了，这场让帝国海军丢尽脸面的战争该结束了。 …… 还没等爆炸产生的硝烟和灰尘散开，日军的第二个梯队就紧接着冲上来。 五辆九五式轻型坦克摆开二三阵形，履带碾碎石板的嘎吱声以及金属撞击的嘭嘭声不绝于耳，此前遭到摧毁的坦克很快被撞开。 随即五辆坦克就先后冲进滚滚浓烟中。 紧接着滚滚浓烟中就响起连续的炮声。 显然，国军和日军的坦克已经同时开炮。 只不过像这样的能见度，基本就是瞎打。 紧接着第二梯队的日军步兵也冲了上来。 日本海军的这些陆战队员没有丝毫迟疑，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就冲杀进浓烟之中，紧接着枪声大作，但就是看不见浓烟中的具体景象。 不过，老练的军事观察员还是可以凭经验做出判断。 里夫斯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洛托夫说道：“这次真的结束了。” 洛托夫笑了笑，说道：“里夫斯，我劝你还是别急着下结论，免得又像刚才那样再次被国军打脸，那样岂不尴尬？” “不，这次不一样了。”里夫斯自信的道，“国军不可能预料到之前的爆炸会形成这么浓郁的烟尘，以致于双方的射界都受到了遮挡，但是这样的遮挡明显有利于日军的进攻，在双方都只能盲射的前提下，四行仓库失守是必然的结果。” 另一个观察员附和道：“是的，国军毕竟只有一个排的兵力。” “对，你们说的都对。”洛托夫耸了耸肩，又笑着说，“但是在这场战役还没有最终分出胜负前，一切皆有可能。” …… 此时，在四行仓库西楼的一层大厅之内。 “快，都他妈的快点，把棉花包堆上去！” 伴随着杨得余的怒吼，几十个杂牌老兵迅速将几十捆的棉花包堆放到了门窗前。 这些棉花包的绑扎带都是事先处理过的，所以在往前推动的过程中就相继断开，原本捆紧的棉花立刻就散了一地。 这些棉花包是各家纱厂囤放在四行仓库。 在淞沪会战爆发之后，国民政府紧急组织了大量车皮将淞沪地区的机器设备以及物资转运到后方，但是棉花显然不在转运物资名录上。 正是这些滞留上海的棉花包派上了大用场。 “火，点火！快点火！”杨得余再一次下令。 十几个杂牌老兵便纷纷划着火柴扔进棉花堆。 棉花极易燃烧，一经点燃便立刻腾的燃烧起来。 几个试图从门窗硬闯的鬼子眨眼间被烧成火人。 熊熊的大火立刻在西楼门窗后形成一条隔断带。 还没完，守在四行仓库二层还有三层的杂牌老兵也纷纷从窗户扔下棉花包，而且是不要钱的往下扔，一捆又一捆，转眼之间扔下去上百捆。 不片刻，四行仓库前的光复路段就腾起滔天烈焰。 这时候弥漫的烟尘也逐渐散开，火势就变得更耀眼。 只见飞卷的烈焰几乎将长达百米的光复路段都占满，鬼子第二梯队的五辆坦克还有一个小队的步兵一下子就被烈焰给吞噬，转身逃跑都来不及。 只有极少数鬼子兵跳进苏州河，侥幸捡回一条狗命。 …… “这又是怎么回事？”章白亭下意识的往前跨一步，“怎么突然间起火了？” “火势起得这么快，又这么猛，定是极易过火之物。”喃喃低语两声之后，俞宏杰突然间大叫出声，“棉花包，是棉花包！” “棉花？”章白亭恍然，“四行仓库是囤了不少棉花包。” “你们88师的人可真是败家子，这些可都是大中华、信和等各大纱厂囤放在四行仓库的上等棉花。”俞宏杰顿足长叹两声，随即又说道，“不过拿棉花来烧鬼子总要好过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也算是为抗战做贡献了。” …… “holyshit！火攻！竟然是火攻！” “这支国军还真是让人惊喜不断！” “他们往日军脑袋上扔的是什么？看着像是——棉花？” “是的，就是棉花包，我的上帝，国军开创了用棉花包攻击坦克的先例。” “如果仅仅只是棉花，恐怕没有这等效果，应该还添加了酒精等助燃物。” “先是面粉炸弹，再是侧射火力，现在又用棉花火攻，这支国军小部队的指挥官简直堪称是战术大师，不行，我得尽快想办法给他做个人物专访。” 中国银行大楼天台上的军事观察员和记者再一次炸锅。 只有里夫斯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因为他再一次被打脸。 火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火攻？野蛮人才会用这种战术。 然而事实是国军的火攻十分好用，日军第二梯队的五辆坦克以及一个小队的步兵已经完全被烈焰吞噬，一辆坦克都没逃出来，步兵也只逃出去寥寥几个，不仅如此，日军第三梯队的坦克以及步兵也遭到了烈火的阻拦，再也无法进入四行仓库前的光复路段。 第20章 狙杀 大川内传七感觉脑瓜子在嗡嗡作响。 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意外。 总攻开始之前，如果有谁跟他说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大川内传七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赏他俩巴掌，吓唬谁呢？ 然而此刻，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不仅吞噬了日军的第二梯队，而且彻底阻断了第三梯队的进攻通道，这次总攻已经失败了，而且是惨败！ “司令官阁下？司令官阁下？司令官阁下！” 森田鹰连喊了三声，大川内传七却仿佛没听到似的。 轻叹口气，森田鹰只能够直接下令：“命令，第三梯队立刻撤回。” 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已经全军覆灭，国军拿棉花包点燃的这场大火一时半刻也是熄灭不了，继续进攻已无可能，而且毫无意义。 命令下达，日军第三梯队迅速后撤。 …… 四行仓库二层豁口，伍杰一直都在监视鬼子的动向。 看到鬼子开始后撤，伍杰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喜悦就像电流般传遍伍杰全身。 顶住了，他们居然顶住了，他们居然顶住了鬼子的总攻！ “伍文书，鬼子撤了没有？”一个声音突然从伍杰耳畔响起。 急回头看，却是严峻扛着那杆又粗又长的大枪从南向的窗户转了回来。 “啊？哦，撤了！”伍杰如梦方醒，连声应道，“撤了撤了，鬼子撤了。” “鬼子撤了为什么不早说？”严峻翻脸比翻书还快，骂道，“身为文书，连哨兵的职责也要我教你吗？你顶着个夜壶般的大脑袋是干什么吃的？” 伍杰的一张脸瞬间臊成了猴子屁股，但是一句都不敢反驳。 因为严峻确实给他派了哨兵的职责，他也确实做得不称职。 至于严峻有没有资格给他安排哨兵的职责，伍杰却没想过。 “行了，别扔了，不要再往下扔棉花包了，你们这些败家玩意儿。” 严峻制止了二层窗前的杂牌军老兵继续往下扔棉包，又随口问伍杰道：“刚才有没有发现什么高价值的目标？” 严峻也就是随口一问。 不曾想伍杰还真有惊喜。 “你是说鬼子的大官么？好像还真有。” “真有？”严峻大喜道，“在哪在哪？鬼子的这個大官在哪？” 伍杰指了指豁口的外面，说：“就在对面交通银行的天台上，一堆鬼子簇拥着一个老鬼子，全都穿着考究的呢大衣，应该是大官。” “太好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严峻从小黄袍手中接过fal步枪就径直奔五层而来。 为什么要上五层？ 二层、三层或者四层打不到？ 不是，其实从二层也能打到对面交通银行天台。 但是只有五层的高度与对面交通银行天台平齐，可以躲在豁口里边十米甚至于二十米的深处开枪，这样就能避免被鬼子的掩护火力所杀伤。 而且离豁口太近容易被鬼子狙击手发现并狙杀。 现在毕竟是白天，鬼子狙击手可也不是吃素的。 五层的豁口有好几个，最大的一个有七八米宽。 这些缺口也是在之前被鬼子用37mm口径平射炮打出来的。 因为高楼层的砖墙都比较薄，所以四五层的豁口相对较大。 至于第六层，并没有覆盖整个主体建筑，只有中间的一部分。 严峻以最快的速度上到五层的一处小豁口后面，紧接着一个前扑卧倒在地上，并且顺势将fal步枪架了起来。 第五层的视野是极好的。 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 不过距离豁口有些远了，所以射界较窄，并没有发现目标。 于是严峻一手拎着fal自动步枪，一手以小臂撑地往前爬。 爬到离豁口大约三米远，射界稍稍开阔，终于看到了伍杰所说的那伙鬼子。 跟着出现在射界中的除了那伙鬼子之外，还有一挺重机枪，这是支援火力，正漫无目的对着四行仓库西墙进行扫射。 不时有子弹尖啸着打进严峻藏身的豁口。 只不过严峻的位置比较深，所以鬼子的重机枪是打不到的。 一百米的距离对严峻来说，不要太轻松，都不需要瞄准镜。 从发现目标到完成锁定只用了不到三秒，紧接着严峻就轻轻扣下步枪扳机，加装了消声器的步枪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抵在右肩的枪托也是猛的一震。 …… 大川内传七此时仍在发呆。 没别的，这次打击太狠了，打得大川内传七有些晕头转向。 中国军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各种战术简直层出不穷！ 先是侧射火力，再是连环地雷阵，然后用棉花包实施火攻，再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阴谋诡计等着日军？ 这还是他们所熟悉的那支国军吗？ 在他们印象中，国军可不是这样。 国军不是一直都只知道打呆仗吗？ 进攻一板一眼，从来不知道动脑子。 防守只会防正面，只要侧翼一包抄，下一秒就会全线动摇。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官兵还算勇敢，即便是整团整师战死，也绝不会轻易退缩。 可是眼前的这支国军小部队却完全不是这样，这支国军小部队简直不要太狡猾，这支国军小部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不合理！ “司令官阁下，我们还是回指挥部吧。” 森田鹰知道，长时间呆在天台上是很危险的。 一旦被对面的国军狙击手发现，极有可能会被猎杀。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吊诡，伱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森田鹰刚刚还在担心他们会被对面的国军狙击手发现，结果下一秒钟，子弹的尖啸声就灌入了他的耳膜。 紧接着就是噗的一声响。 一股温热的液体同时飞溅在他的脸上。 急定睛看时，只见大川内传七的帽子已经不翼而飞。 不只是帽子，大川内传七的后半个头盖骨都消失了，里边的脑组织也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空空的颅腔，堪称是完美的解剖标本。 “有狙击手，快，保护好司令官阁下！” 森田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高喊了起来。 喊完森田鹰才反应过来，已经不用保护了。 司令官阁下多半已经去觐见他们的天照大神。 于是森田鹰又赶紧改口：“快趴下，火力压制！” 不得不承认，鬼子的军事素养确实是十分过硬。 森田鹰和另外几个佐官反应都很快，子弹的尖啸声一起，他们就第一时间卧倒，因而躲过了对面狙击手的二次狙杀。 否则死的就绝不只大川内传七一个。 天台上的鬼子机枪手反应就更敏捷，经验也是极其丰富。 从大川内传七的残余头盖骨的形状，鬼子机枪手就准确的判断出了对面狙击手藏身的豁口，随即架在天台上的六挺九二式重机枪就同时掉转了枪口，对准了四行仓库五楼外侧的那个豁口猛烈开火，密集的火力瞬间从豁口顷泻了进去。 直到这时候，大川内传七的尸体才终于仰面倒下。 森田鹰和几个佐官借着护栏的掩护，手脚并用爬到近前，但只见大川内传七两眼空洞的仰望着天空，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 霎那间，森田鹰就感到整个天空都暗下来。 今天明明是个好天气，可森田鹰的天空却是灰的。 一个晚上连吃了三个败仗，第二天的总攻又以惨败告终，甚至于就连赶到前线战场视察的司令官阁下都惨遭国军狙杀，还有比这更惨烈的吗？ 那么身为第一线的指挥官，他森田鹰还能有活路？ 不过与死亡相比，森田鹰更接受不了的还是失败。 第21章 击毙少将 发生在交通银行天台的这一幕猎杀大戏，被对面中国银行大楼天台上的一个战地记者最先发现：“快看对面天台，好像出了什么事？” 十几个军事观察员和战地记者齐刷刷的将镜头转向四行仓库天台。 然而，四行仓库西楼的天台上却空无一人，东楼天台上也没有人。 “不是四行仓库。”最先发现异常的战地记者急道，“是交通银行天台。” 于是，架在天台边缘的数架长筒高倍望远镜，还有十数架手持双筒望远镜又齐刷刷的将镜头转向更远处的交通银行天台。 中国银行大楼可比交通银行仓库高多了，所以居高临下看得非常清楚。 “哇，真出事了，好像有一个日军的高级军官被击毙了？”有一個军事观察员兴奋的吹起了口哨，“看他身上穿的将校呢，至少是个少佐。” “你什么眼神？这是一个少将！”手持长筒高倍望远镜的记者立刻驳斥。 “噢，卖糕的！”法新社驻上海战地记者索菲娅追问道，“史蒂夫，真是少将？” “嗯，是少将，我都看见他的肩章了。”法兰西驻华武官史蒂夫少校笃定的道，“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家伙应该就是大川内传七。” “大川内传七？日本海军第3舰队副司令？”索菲娅越发的兴奋，“这可是一个重量级的大新闻，日本海军的高级将领居然在四行仓库被国军击毙！卖糕的，看来我必须去一趟四行仓库了，我得给这个国军指挥官做一个专访！” “索菲娅别闹。”英格兰观察员里夫斯皱眉说道，“那里很危险。”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里夫斯喜欢这位身材火辣长相清纯的女记者。 “我可是战地记者。”索菲娅哂然说，“怕危险做什么战地记者？” 说完，索菲娅就收起她的俫卡相机径直下了天台。 里夫斯等人却浑不在意，没人相信索菲娅真会去。 …… “安逸了，击毙了一个鬼子少将。” 严峻回到二层大厅坐在大沙发上，还惬意的将双腿跷到一口木板箱上，嘴里还嚼着小黄袍刚刚送上来的酱烙饼，这会又饿了。 打仗真是个体力活，消耗大容易饿。 “毙了一个鬼子少将？我怎么不信呢？” 杨得余有些将信将疑，要想干掉鬼子将官可没那么容易。 淞沪会战打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国军击毙的最高级别鬼子军官也就是大佐，甚至从九一八事变算起，国军也没在战场上击毙过哪怕一个鬼子将官。 白川义则虽然是大将，却并不是在战场上被国军击毙的。 严峻刚才击毙的如果真是个鬼子少将，那可真是破了记录了。 伍杰也点点头说：“确实毙了一个鬼子军官，穿的是呢大衣，至少是个少佐，不过是不是将官，我就不敢说。” “那就是个少将。”严峻笃定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鬼子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的司令官大川内传七，因为这时候有可能来四行仓库的鬼子海军少将，除了大川内传七，没有别人。” 伍杰说道：“大川内传七这个老鬼子一手泡制了八一三事变，他的手上可谓沾满了咱们中国人的鲜血，如果刚才击毙的真是这个老鬼子，那你可真是替咱们全体中国人铲除了一个祸害，也替死难的同胞报了血仇！” “呵，这才哪到哪。”严峻狞笑道。 “侵华日军的祸害岂止大川内传七一个？” “只是击毙一个大川内传七也远不足以报仇雪恨。” “将来我还要猎杀更多的鬼子将官，朝香宫鸠彦、长谷川清、松井石根……这样的名单可以拉出一串，我要把他们统统都干掉！” 严峻可不是随便说说，他是真有这个想法，也真有这个能力。 杨得余却只当严峻是在说大话，有些遗憾的说：“可惜没法确认战果，而且我也只是个排长，说话没人信，所以就算报上去上峰也没卵用。” “报功就算了。”严峻哂然说道，“我打鬼子可不是为了战功。” 朱胜忠点头说：“这个时候报战功，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严兄弟。” “老朱你胡说什么呢。”杨得余训斥道，“报功怎会害了严兄弟？” “怎么就不会？”朱胜忠冷哼一声反驳道，“大奎兄弟是怎么死的？” 杨得余顿时无言以对，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曾经的好兄弟的面容。 严峻并没有探究朱胜忠口中的这个大奎兄弟的故事，而是主动岔开话题：“鬼子的这波总攻已经被我们彻底粉碎，就连大川内传七也被我击毙，一下吃了这么大亏，按照流程接下来就该检讨得失革新战法，至少上午是不可能再进攻了。” “这倒是个机会。”伍杰道，“要不然现在就退入租界？” “伍文书，你是巴不得我们当洋人的俘虏？”朱胜忠瞬间黑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我们进了租界并不一定会被商团缴械。”伍杰说道。 “退入租界只能死路一条，只有死守四行仓库才能救得了孤军营。”严峻道，“所以接下来得抓紧时间准备引火之物，争取下次进攻时再让鬼子栽个大跟头，我估计再有一到两次胜利，就可以跟租界谈条件了，谢团座他们也就有机会回到四行仓库。” 听到这话，朱胜忠和身的的十几个中央军老兵顿时间就来了精神。 伍杰还要再劝时，被严峻打断：“伍文书，你现在就去清点四行仓库的物资，尽快弄清楚仓库里囤积的物资，哪些物资没用，哪些物资可以用来引火，都一一标注清楚，然后带人搬到各楼层分门别类的摆放好，但是底下的两个大厅要空出来。” “知道了。”伍杰怏怏不乐的转身上了楼。 …… 严峻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国军高级将领更了解日军，其中原因也很简单，他看过大量史料。 所以，严峻的判断很准。 在清晨的总攻遭到瓦解，大川内传七遭到击毙后，长谷川清就果断叫停攻势，一边让特别陆战队东部支队的支队长安田义达接替大川内传七，召开作战会议，检讨得失，一边授意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冈本季正紧急约见租界总董鲍代真，要求严惩国军。 这也是鬼子的一贯伎俩，战场上吃了亏，就想办法从政治层面找补。 在淞沪会战的第一阶段，日本海军陆战队顶不住第9集团军的猛攻，眼看就要被赶进黄浦江喂鱼，就授意冈本季正找到租界工部局，并由租界工部局出面调停，三次叫停第9集团军的进攻，给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喘息的机会。 现在，日本海军吃亏之后又开始从政治层面施压。 长谷川清这个老鬼子的脑子倒是很清醒，四行仓库之战拖了这么久，而且从昨晚到今天早上连着吃了好几个大败仗，面子反正是已经丢尽了，所以现在他只想保住里子，尽可能的少死点人，最好是能兵不血刃拿下四行仓库。 冈本季正接到电令之后，当即驱车赶往华懋饭店。 华懋饭店是整个上海滩档次最高的酒店，包括鲍代真在内的公共租界高层以及西方各国驻上海的领事以及武官长年在这里驻跸下榻。 冈本季正赶到华懋饭店的一楼门厅外时，正好遇到前来拜会鲍代真的俞宏杰，这俩人也是老熟人，在淞沪会战爆发之前没少打嘴仗。 不过，几次交锋基本上都是俞宏杰吃亏。 因为俞宏杰的背后没有强大的政府撑腰。 第22章 不惯着你 等待电梯下行的间隙，冈本季正又开始作妖。 “警卫？警卫！”冈本季正扯开嗓子高喊道。 两个裹着缠头，手里拿着警棍的红头阿三赶紧迎上前，其中一个用充满咖喱味的英语恭敬的问冈本季正道：“尊敬的先生，能有什么为您的效劳的吗？” 冈本季正斥道：“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大门，畜生也能进华懋饭店？” 两个红头阿三被搞得一脸茫然，其中一個问道：“先生，请问畜生在哪里？” “不就在这里？”冈本季正伸手一指俞宏杰说道，“这不就是支那猪？支那猪难道不是畜生？你们为什么把畜生给放进来？” “这……”两个红头阿三顿时间面面相觑。 俞宏杰却是勃然大怒：“冈本，你太过分了！身为一名外交官，难道连最起码的外交礼仪都不要了吗？我要抗议，我要向租界工部局投诉你……” “你尽管抗议，也尽管去投诉。”冈本季正哂然道，“另外再多说一句，只有弱者才会像个怨妇，喋喋不休的抗议或抱怨，强者只会拿拳头说话！” 说到最后，冈本季正还示威似的冲俞宏杰扬了一下拳头。 俞宏杰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一口老血险些当场喷出。 有心想要冲上去跟冈本季正来场真人pk，可又怕打不过。 电梯正好下来，冈本季正当即带着他的保镖走进了电梯厢。 俞宏杰想要跟着进电梯，却被冈本季正的保镖一把推了出来。 华懋饭店的一层大厅里边除了俞宏杰，还有不少中国人，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中国人无不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拿日本人毫无办法。 因为日本人的嚣张跋扈在公共租界是出了名的。 别说是租界，中国人在华界也经常受日本人的凌辱欺负。 更令人生气又或者说绝望的是，中国人受了欺负还没有地方讨回公道，求助国府却反而会遭到当局训斥，说你不体谅国家，胡乱招惹是非。 正好来华懋饭店访友的张义夫就险些憋出内伤。 …… 索菲娅也险些憋出内伤。 这洋妞的胆子也是真大，居然真去了四行仓库。 听说有法兰西的战地记者采访，杨得余、伍杰甚至朱胜忠他们都跟过节似的，一个个的赶紧整理着装以及仪容仪表，力求留下一个好形象。 唯一例外的就只有严峻，这家伙是真的不在乎。 所以索菲娅在严峻面前根本找不到半点存在感。 更加让索菲娅羞恼的是，这家伙竟敢拒绝她的采访请求，说了半天就是不行，还说什么为了保密，这种话只有鬼信，四行仓库有屁的秘密？ 不过，索菲娅还是耐着性子争取：“严峻先生，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够看一眼伱用来击毙大川内传七的那支步枪，顺便再拍摄几张照片，今天傍晚，你还有这支步枪的照片就会刊登在上海各家晚报的头版。” “我说了，不行。”严峻却是彻底没有了耐心。 眼前这个法国女记者的身材的确火爆，脸蛋则无比清纯，是真正的又纯又欲，但是纯欲洋妞又怎么样？又不谈恋爱，凭啥惯着你？ 更何况这洋妞提出的要求也确实很过份。 提供fal步枪的型号并拍照？想屁吃呢？ 在淞沪会战的第二阶段，浦东的第8集团军就吃过这种亏。 当时也有个记者小姐姐给第8集团军的炮兵阵地拍了照片，并刊登在上海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本意只是为了宣传，扬国军的军威，结果却无意间泄露了炮兵阵地方位，并因此招来了日本海军航空队的轰炸，8门宝贵的卜福斯山炮转眼就无了。 “索菲娅小姐，我不会告诉你步枪的型号，更不会让你拍照。” “还有刚才你偷拍我的照片也必须得删除，你未经允许就擅自偷拍，已经侵犯了我的肖像权，你是自己删，还是我来帮你删？” “别碰我相机。”索菲娅赶紧将相机抱怀里。 杨得余见状连忙劝道：“严兄弟，怎么跟人说话呢？人家可是记者，记者拍照片做采访那不是天经地义么？再说她给你拍照，帮助你登报扬名，那不是好事么？等到过了今晚，全上海甚至全中国就都知道你的大名了，该多美？” “美个蛋啊美，这是毁我。”严峻当即上手抢。 索菲娅尖叫一声，赶紧弯下腰死死的护住相机。 换个人或许就怂了，但是严峻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何况眼前这洋妞也不是什么深闺弱质，用不着怜惜。 左手一记擒拿手就擒住索菲娅的右臂，右手直接就从鼓腾腾的双峰之间强势插入，再一发力就将深藏其中的徕卡相机一把扯出来，然后拉开暗盒取出胶卷，再呲啦一声将胶卷展开，一筒胶卷立刻就废了，照片也全毁了。 “哦，你这个浑蛋，还我的照片！”索菲娅哭出声。 从来没有一个中国人敢这样对她，真的是太粗鲁了。 而且奶奶真的好疼，刚才那一下，估计被插出乌青。 杨得余、伍杰等中央军出身的老兵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严峻把相机扔还给索菲娅，又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记住了，要采访我们得先向我们提前申请，审核通过之后我们会安排，到时候有人会告诉你哪里能去，哪些能拍照还有哪些能够登报宣传，免得下次又产生误会。” “那我现在就申请。”索菲娅赶紧举起小手。 做到情绪收放自如，是每个记者的基本修养。 “行，你的申请我们收到了，回去等通知吧。” 说完，严峻又对杨得余说道：“老杨，以后不要随便放记者进来，更不准随意拍照，就算他是中央通讯社的记者也不行，听见没？” 杨得余对着严峻翻了记白眼，有心想回怼一句你是排长我是排长？ 再说记者的事情是你能管的？还想管中央通讯社的记者，做梦呢？ 索菲娅有些不甘心，又问道：“那我的采访申请什么时候能够通过？” 这洋妞还挺有一股子执拗劲，非得采访到严峻还有这支国军小部队不可。 “具体时间等通知，我们这边需要安排时间。”严峻不耐烦道，“回去等着吧。” “能不能申请加急？我想尽快完成这次采访。”索菲娅是真急，因为所有的新闻都是有时效性的，过了时间点，就会失去震撼性的效果。 比如说击毙鬼子少将的内幕，必须今天采访到。 “想要加急？也不是不可以。”严峻心头微动。 这洋妞竟如此执着？看起来她对这次采访是志在必得呐。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做个交易，最好能够换几吨汽油回来。 而且要跟租界谈判，也需要一个传话的渠道，这洋妞就挺合适。 “说吧，需要什么样的条件？”索菲娅内心鄙夷，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严峻也没过多客套，直接说：“如果你能给我们提供两挺哈齐开斯重机枪外加十个基数的弹药，我就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索菲娅一摊手说道。 严峻当即改口：“那就提供……2吨汽油，今晚送到！” 索菲娅略一沉吟之后说道：“可以，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你说。”严峻笑着说道，“只要我们有的，都可以满足你。” 索菲娅盯着严峻漆黑的瞳孔说道：“我要享有你的独家采访权。” “成交！”严峻一口就答应下来，不就是独家采访，哥满足你。 ps:新书期，跪求月票，推荐票，追读！ 第23章 友邦惊诧 送走洋记者，杨得余欲言又止。 严峻便问道：“老杨，你有话要跟我说？” 杨得余点了点头说：“严兄弟，我必须得郑重的提醒你，像你这样对待洋人尤其是洋记者是绝对不行的，上峰不会允许的。” 伍杰也说道：“主要是容易引起友邦惊诧。” “去他妈的友邦惊诧。”严峻一下气乐了。 友邦惊诧论，原以为就只是课本上的东西。 却没想到今天居然亲耳听到了，就挺无语。 “我们中国人保护自己的国家，还需要顾忌洋人惊诧？” “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伍杰有些无奈的劝道，“如果我们的国家足够强大，当然不用在乎洋人会怎么想，可问题是我们的国力非常孱弱，如果没有友好国家的援助及帮扶，国府根本就没有能力打败日军……” “够了，你不用说了，这就是淞沪会战为什么最终失败！国府始终将战胜小八嘎的希望寄托在洋人身上，而没有想过要依靠四万万同胞的齐心协力。” 还有半句严峻没有说，十三年后的朝鲜战争在开战之前，新中国的国际形势比现在的国府更加恶劣，对手也更强，但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最终却赢了。 为什么？是因为淞沪战场的国军没有朝鲜战场的志愿军英勇？ 并不是，淞沪战场的国军跟志愿军一样的英勇，一样打得很悲壮。 是因为国军基层军官没有志愿军干部的创造性，只知道打呆仗吗？有点，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最主要的因素还是高层的决策出了问题。 新中国的高层从未将赢的希望寄托在洋人身上，而是从始至终都寄希望于同胞的同心协力、共渡时艰，国府高层却始终寄希望于洋人干预。 但是伍杰、杨得余他们显然不认同严峻的观点。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老百姓手无寸铁，靠他们打鬼子，这不是扯淡么？” “我们国军都打不过小鬼子，老百姓能行？只有洋人的坚船利炮才能帮助国府战胜小鬼子，就算是战胜不了，至少也能够逼鬼子和谈。” “打仗是军人的事情，跟老百姓有个屁的关系？” “我是这意思吗？我有说让老百姓跟鬼子拼命？”严峻整一个大无语，“我是说要依靠我们自己国家的力量，而不能寄希望于洋人的干预。” “严兄弟，我们也是为了伱好。”伍杰又将话题拉回到如何对待洋人，“今天的事瞒不住，上峰肯定会知道，没准还会捅到南京去，我没有猜错的话，上峰很快就会派人来处理这事，得亏你还不是我们88师的人，不然一定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少他妈吓唬人，严兄弟又没怎么着那个洋记者，不至于。”朱胜忠道。 “我也希望不会那么严重。”伍杰苦笑道，“可是以我的经验，这件事恐怕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洋人无小事，只要涉及到了洋人那就是国际事件，国际事件处理不好，会损害国府的形象，不利于国府争取国际上的援助。” “又是国际援助，合着离了国际援助就不活了是吧？”严峻再次被气笑，又说道，“你们就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杨得余和伍杰都是一脸茫然。 严峻说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真正的援助从来就不是求来的，而是拿同等的利益交换来的，卑躬屈膝的讨好是没有用的，别以为洋人就是啥好鸟，你拿不出来等价的利益跟他们交换，他们会拿出真金白银援助你？做梦去吧。” “好像也有道理。”杨得余和部份老兵的认知开始松动。 伍杰却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国府就没有拿出等价的利益跟洋人交换？只是政治上的事情十分复杂，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更不是我们所能置喙的，总之寻求国际调停及友邦的援助是既定国策，你还能比国府高层看得深远？” 国府高层？常凯申？严峻报以一声嗤笑。 …… 上午十时，俞宏杰心情沉重的回到了亚细亚饭店。 一路上，俞宏杰的耳畔都回荡着鲍代真的咆哮声。 “日军攻打四行仓库的时候都知道将炮口或者枪口避开公共租界，可是你们中国的军队却公然将炮口以及枪口对准公共租界，甚至还开炮打伤了租界的巡警，这是对公共租界乃至于整個西方的严重挑衅！” “国府还有国军必须得为此负责！” “四行仓库的部队必须立即缴械！” “他们的指挥官还有炮手必须得接受租界的审判！” “给你们半天时间，今天傍晚之前必须给予答复！” “否则，万国商团不排除会以武力介入四行仓库！” 想到这，俞宏杰不禁长叹了一声，88师这次真是闯下大祸了啊。 所以在一楼的大堂见到章白亭时，俞宏杰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看看你们88师的人都干了什么事？友邦都被你们得罪完了！ “章参谋长，南京统帅部回复了吗？” “回复了，一切以勿让友邦莫名惊诧为要。” 章白亭的心情也很沉重，又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样？你肯定也能想得到。”俞宏杰没好气的道，“鲍代真的态度非常强硬，坚持要求留守四行仓库的部队无条件缴械，如果拒不缴械的话，万国商团就只能诉诸武力，还有国府必须得道歉，留守部队的指挥官还有炮手也必须处决。” “真该死。”章白亭恨声道，“是因为打伤红头阿三的缘故吗？” 俞宏杰道：“打伤红头阿三只是原因之一，主要是日本人施加了压力，我在华懋饭店的一楼大厅遇见了日本驻上海的总领事冈本季正，他显然也是去找鲍代真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冈本季正肯定是给鲍代真下了最后通牒。” 章白亭道：“俞市长，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按照南京的指示办，一切以勿让友邦莫名惊诧为要。”俞宏杰没好气的道，“陈叔农不是还在河滨大厦？叫他再去一趟四行仓库，命令部队立即撤出四行仓库并向万国商团缴械，还有那支部队的指挥官和炮手，就地处决。” 章白亭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军事上虽然赢了一小仗，政治上却输个彻底。 如此国府，悲哀！心寒！ …… 正午时分，88师前参谋处主任陈叔农带着一脸的寒霜来到了四行仓库。 一进西楼一层大厅，陈叔农就连声的怒吼道：“杨得余呢？杨得余在哪？” 迎接陈叔农的只有一个还没步枪高的娃娃兵，还敬了记像模像样的军礼：“长官，杨排长跟伍文书在楼上清点物资。” “让他们两个立刻下来。”陈叔农黑着脸喝道，清点什么物资？ “对不起，他们没工夫。”一个声音突然从陈叔农的身后响起，急回头看，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已经站在他身后，两人相隔还不到半米。 陈叔农甚至不知道这年轻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你也是……88师的人？”陈叔农有些不确定。 按说除了88师的官兵，四行仓库不可能有其他人。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穿的军装，戴的钢盔却迥然不同。 “不是。”年轻人直接否认，随即又说，“我是刚从国外回来的。” “原来尊驾还是位归国华侨。”陈叔农道，“你的拳拳爱国之心我能够理解，不过战场凶险，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 “敢问长官哪里是我该呆的地？战俘营吗？” “你什么意思？”陈叔农脸色当即板下来。 第24章 请你自裁 严峻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国军中将。 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三十岁出头，但已经是中将军衔。 这样的现象在日军简直无法想象，但在国军却是基操，俞济时28岁就已经是88师的中将师长，宋希濂当上36师中将师长的时候更是只有27岁。 不出意外，此人应该就是88师的前参谋处主任陈叔农。 不过现在应该是侍从室某处主任，也是南京委派的特派员。 让杨得余、伍杰他们面对陈叔农，别说据理力争，话都说不利索。 因为双方的身份相差实在太悬殊，如果说陈叔农是天上飞的神仙，那么杨得余、伍杰他们就是地上爬的虫豸，不在一个位面。 但是严峻丝毫感受不到双方之间地位上的巨大差距。 严峻虽退役多年，还跑去乌东当了几年雇佣兵团长，但他骨子里的自我认知依然还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所以眼前这家伙就只是个手下败将而已。 于是严峻也板起脸说道：“陈主任是吧？524团1营已被缴械，并且羁押在离这一公里外的河滨大厦，而且还是你下的令对吧？” “年轻人，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陈叔农脸色越发难堪。 严峻又道：“你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让1排缴械投降，对吧？” “缴械是缴械，投降是投降，又岂能混为一谈……”陈叔农黑着脸辩解了一句，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跟眼前这个归国华侨有什么好说的？ 当下又扭头对那娃娃兵说道：“小孩，去把杨得余给我找来。” “陈主任，不用找杨排长了。”严峻大马金刀的坐到陈叔农对面的破烂沙发上，“现在四行仓库的部队是我在指挥，对了，我姓严，单名一個峻字，严峻。” “现在是你在指挥？凭什么？”陈叔农开始认真的打量起严峻。 陈叔农原本还不信，但是看严峻这份从容和淡定，却不由得他不信。 “就凭我能打胜仗。”严峻直勾勾的盯着陈叔农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就凭我能带着杨得余他们在一天之内击毙两百多个鬼子再摧毁十辆坦克，此外我们还缴获了2门大正11年式37mm口径平射炮。” 陈叔农顿时无言以对。 必须承认，严峻的战绩确实非常亮眼。 当他听说杨得余1排所取得的战果时，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 在此之前，524团1营四百多人在四行仓库与日军激战四日，也不过打死打伤二十多个鬼子，可是1排一天就毙了两百多个鬼子。 这个差距，简直就是天与地之间的巨大落差。 严峻冷哼一声又说道：“而且1排自身无一伤亡！” 这是真的，在昨晚和早上的几次战斗中，杨得余排无一伤亡。 这一方面是因为国军的运气好，更主要还是严峻的指挥得当，尤其是严峻不许国军守在豁口后面与日军正面交火，避免了无谓伤亡。 陈叔农彻底被整无语，1排居然无一伤亡？这就十分吓人了。 换个时间，换个场合，凭严峻这份战绩，陈叔农非把他招入麾下不可。 因为委座临行之前就对他说了，88师在不久之后将会扩编成为72军，而他陈叔农将会出任72军的参谋长一职。 陈叔农当然希望自己麾下能多几员悍将。 只可惜严峻在四行仓库闯下了滔天大祸。 没有人敢得罪洋人，所以只能忍痛放弃。 当下陈叔农伸手一指严峻喝道：“抓起来！” 陈叔农身后的四个警卫当即端着冲锋枪冲上前。 然而严峻却端坐在沙发上没动，只是笑吟吟的看着。 “陈主任，我刚刚带着1排在四行仓库立下了这么大的战功，你却要带着人把我抓起来交给洋人定罪，就不怕将士们寒心？” “严峻，你既然加入了88师，就是88师的兵，就必须得服从上峰的军令。” “上峰的军令是让伱们完成断后任务之后立即撤入租界，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非但违抗军令，拒不撤退，竟还敢把枪口以及炮口对准公共租界开火，造成租界数名路人轻伤，一名印度籍巡警重伤，这是一起严重的外交事件！所以必须严惩！不过，我们不会把你交给租界审判。” “不把我交给租界？”严峻哂然说道，“你是要就地处决？” “违抗军令者，死！”陈叔农说着就从腰间掏出勃郎宁手枪。 然而就在这时，三十多个杂牌军老兵从二层忽喇喇的冲下来。 领头的赫然就是朱胜忠，直接就拿步枪顶住了陈叔农的眉心。 三十多个杂牌军老兵也拿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四名警卫的身体。 看到这，严峻的嘴角就露出一抹笑意，朱胜忠还有这些杂牌军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们身上仍然保留着朴素的是非观以及正义感。 至于杨得余还有1班的十几个中央军，毕竟是88师的老底子。 让88师的老兵反抗师部的高官甚至国府高层，还是有点难度，所以严峻直接把他们还有伍杰打发到楼上清点物资。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明显出乎陈叔农的意料之外。 愣了有几秒钟，陈叔农才反应过来，继而大怒。 “你应该就是朱胜忠吧？我记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朱胜忠冷然道，“我也记得你，陈主任，你想加害抗日义士。” “胡说！”陈叔农厉声道，“我是在执行军法，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你是军人，这条军规还用我教你？” 朱胜忠冷然道：“这样的话，请陈主任先自裁。” “什么意思？”陈叔农怒道，“我为什么要自裁？” 朱胜忠说道：“因为常委员长早有令谕，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什么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职责。” 小黄袍紧接着说道：“国府再没有妥协的机会，谁要是胆敢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他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所以我们是在执行常委员长的命令。”朱胜忠回头看了眼小黄袍，又厉声斥道，“反倒是陈主任你非要逼迫我们放弃土地主权，还要枪杀于国家有功的将士，难道这还不算违抗军令？你是长官，我没权力对你执行军法，所以只能请你自裁。” 陈叔农顿时间哑了，朱胜忠搬出了委座的训令，他真的没办法反驳，因为委座的确发表过这样一篇演讲，时间是卢沟桥事变之后。 严峻这才起身喝道：“把他们的枪下了！” 小黄袍便立刻上前，下了陈叔农还有警卫的枪。 “伯格曼冲锋枪？”严峻接过其中一支冲锋枪，又说道，“枪是好枪。” “严峻，朱胜忠！你们两个是要造反吗？”陈叔农怒道，“违抗军令，羁押长官，擅自下令朝租界开火引来友邦惊诧，无论哪条都够枪毙你们十回！我劝你们两个悬崖勒马，万不可执迷不悟，沦为国家之耻辱，民族之耻辱！” “老朱，送陈主任他们走。”严峻没兴趣再听下去。 朱胜忠应了声是，又拿枪顶着陈龙农说：“陈主任，请吧！” “你们会后悔的！”陈叔龙狠狠的盯了严峻和朱胜忠一眼，转身就走。 朱胜忠押着陈叔龙刚离开，杨得余和伍杰就急匆匆的从二楼跑了下来。 “老严，听说上面来人了？是特派员吗？”杨得余问道，“他人在哪呢？” 严峻拿起一坛绍兴产的花雕灌了一大口，再一抹嘴说道：“老朱送他回去了。” “啥，回去了？”杨得余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变了脸色，“你对陈主任做了什么？” 第25章 不做棋子 “没做什么。”严峻道，“你用不着担心，我军向来以理服人。” “我军？”杨得余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果然当过兵。” “呃，我是说我们国军。”严峻赶紧找补，“我现在难道还不算国军？” “唉呀，快别扯这些了，特派员真回去了？”伍杰明显不信严峻的话。 严峻道：“真的，传达完常委员长的训令，陈特派员就直接回租界去了。” “常委员长的训令？什么训令？”杨得余有些懵，常委员长居然也知道我们？ “让我们坚持抗战。”严峻睁着眼睛就敢说瞎话，“不要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扰，一定要在四行仓库坚持到底，不放弃哪怕一尺一寸之国土。” “真的假的？”伍杰更加怀疑，因为这不像是特派员干的事。 特派员上次来四行仓库，态度是不准抵抗，恨不得他们1营立刻撤离四行仓库，这才两天工夫，态度就来了个180度转弯？ “爱信不信。”严峻懒得解释，“物资清点完了？” “没有，光面粉和棉花就有上万包，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物资以及上海各界捐赠给我们师的慰问品，哪有这么快。”伍杰摇头。 严峻一下就蹙紧眉头：“那就先别管面粉和棉花，这两样物资的数量巨大，短时间内也足够消耗，但是像白酒红酒桐油汽油柴油还有黄油这些物资的数量应该没多少，但是纵火的效果极好，你们优先清点这些物资。” 严峻已经完全进入到四行仓库战场指挥官的角色。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知己，除了知道己方的兵力，还要精确掌握己方拥有的作战物资，这些物资将在未来的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因为面粉和棉花的使用是存在局限性的，趁鬼子没有防备还能搞一下偷袭，可一旦鬼子有了戒备就很难再起作用，这时候就需要其他纵火物。 最管用的还得是白酒、汽油以及柴油等各种油类。 正说话间，朱胜忠兴冲冲的从东楼回来，严峻赶紧喊了声老朱。 严峻的本意是让朱胜忠别提特派员的茬，然而朱胜忠压根没懂严峻的意思。 朱胜忠一张口就说道：“痛快痛快，真是太痛快了，姓陈的上次来四行仓库，非逼着咱们放弃抵抗，我就看他不顺眼了，当时要不是上官拦着，非打他黑枪不可，这次虽说没怎么着他，可是能把他赶回租界也不错了，哈哈哈哈，痛快！” 说到最后，朱胜忠还哈哈大笑起来，他是真的很开心。 好吧，这就是个嫉恶如仇的直性子，有什么都在脸上。 杨得余和伍杰却是脸都绿了，陈叔农是被赶回租界的？ 这是闯大祸了啊，陈叔农可是常委员长派到上海的特派员，是专门来调解四行仓库的国际纠纷的，老朱这家伙居然把他赶回到了租界？这可怎么得了？ “老朱啊老朱，你可真是……特派员也是你能赶走的？”杨得余顿足长叹。 伍杰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两眼无神的说：“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这下不光是鬼子和租界的商团要打我们，上峰也不会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彻底沦为弃子，彻底只有死路一条，全完了，全完了啊！” 到底是文化人，伍杰还是懂一点儿博弈思维。 但是伍杰的博弈思维停留在十分肤浅的阶段。 这个主要是受到了认知和历史局限性的影响。 “什么就完了？”朱胜忠怒道，“胡说什么呢？” “老朱你不懂。”伍杰黯然说道，“伱永远都不会懂这些。” “我们是不懂，那伍文书你就给我们说说呗。”严峻笑着打趣道。 “还有什么好说的？”伍杰说道，“鬼子要打我们就不用多说了，租界商团打我们是因为我们把枪口和炮口对准了公共租界，而且还打伤了租界的印度巡警，现在老朱又往死里得罪了陈特派员，南京恐怕也不会管我们的死活了。” 严峻哂道：“孤军营主力还在时，倒是没有把枪口和炮口对准租界，也没有打伤租界的巡警，可是结果又如何？不照样被万国商团缴械并且羁押在了河浜大厦？我们就算是得罪了洋人，结果也不会比孤军营主力更坏，没异议吧？” 伍杰默然，这点他确实没有异议，无论怎样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更差。 与其被万国商团羁押当一個战俘，真不如索性战死在四行仓库战场，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上海华界的沦陷已经是不可避免，公共租界很快就要沦为一座孤岛，1营主力早晚也会被移交给日军。 严峻又道：“至于陈叔农，他连孤军营主力都保不住，你觉得他能保得住我们？别说陈叔农，就算南京的常委员长亲自出面，恐怕也保不住我们。” “屁，他才不会保我们。”朱胜忠哂然道，“他就只会让我们放弃抵抗。” “老朱你住口，不准背后非议领袖。”伍杰喝斥了一句，又接着辩解道，“常委员长所做的每个决定肯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觉得不合理或者觉得做得不对，是因为没站在他的高度，总之政治很复杂，普通人很难理解。” “那就先不说常委员长。”严峻哂然一笑说，“但是伍文书，刚才你也承认了，无论我们做什么，1排的处境都不会变得更加糟糕对吧？” 伍杰再次沉默，因为这话他没法反驳，严峻说的基本是事实。 杨得余也叹息道：“确实，无论我们现在做什么，结果都一样。” “老杨你又错了，那还是不一样的。”严峻哂道，“无论我们现在做什么，结果都不会变得更糟糕，但是有可能变好！” “变得更好？”杨得余摇头如拨浪鼓，“怎么可能。” 伍杰却是神情一动，说道：“严兄弟你是说当个过河的小卒子？” “格局还是小了，过河的小卒子也还是个小卒子，还是棋子。”严峻道，“伍文书，你难道就没想过不当棋子？” 伍杰瞠目结舌的道：“不当棋子？” “对！”严峻重重点头，肃然道，“跳出棋盘，当个棋手！既然没人能救咱们，那咱们就自救！再救孤军营，救上海，救中国！” “严兄弟你可真是敢想。”伍杰没好气的摇头说，“就凭咱们这一个排的兵力，噢，还有两门刚从鬼子手中缴获的平射炮，就有资格当棋手？” “伍文书，格局又小了不是。”严峻道，“并不是只有实力雄厚的才有资格当棋手，你不信我的话，难道也不信老祖宗留下来的遗产？” “老祖宗留下来的遗产？”伍杰茫然道，“什么？” “四两拨千斤哪。”严峻说道，“只要称秆足够长，四两重的称砣能压住千斤重物，咱们一个排的兵力，足以在上海滩搅起漫天风云。”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伍杰不以为然。 严峻道：“伍文书，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伍杰再次陷入沉默，是啊，现在已经没得选了。 只能是按着严峻的意思一条道走到黑了，如果真能杀出一条血路，就有机会跳出棋盘成为一名棋手，如果失败，无非就是一个死字。 自打穿上这身军装，就没打算活着返乡。 杨得余和朱胜忠却被两人的对话搞得云里雾里。 朱胜忠道：“严兄弟，伍文书，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是啊，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懂，什么小卒子，什么棋手，我都能听懂。”杨得余道，“可连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杨得余和朱胜忠两人毕竟没文化。 所以完全不懂这种深奥的博弈论。 第26章 打成筛子 国军在四行仓库清点引火之物，鬼子也没闲着。 安田义达上任特别陆战队代司令官之后，便立刻驱车赶到交通银行仓库，并在三楼指挥部召开了作战会议。 上海特别陆战队的步兵第2大队也从广肇山庄撤了回来。 因为从广肇山庄跨过苏州河就是真如县，不再属于市区。 按之前的约定，日本海军陆战队只负责sh市区的作战。 所以在肃清广肇山庄一线的国军残部后，海军就只剩四行仓库一个目标，也就可以将更多的兵力以及大部分重装备投入到四行仓库。 上海特别陆战队的重装备包括30多门平射炮、速射炮以及20多辆坦克。 只不过，其中的10辆九五式豆丁坦克已经今天早上的战斗中被国军击毁，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半战车中队，18辆九五式豆丁坦克。 除此之外，还有游曳在黄浦江上的出云号、鬼怒号等十余艘舰艇的支援。 四行仓库到黄浦江的直线距离不到三千米，这对于舰炮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在是否需要使用舰炮火力这个问题上，与会的几個支队长以及十几个大队长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日本陆军与日本海军之间历来矛盾重重。 海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分为条约派与舰队派两派。 条约派主张遵守华盛顿海军条约，不宜贸然挑战西方。 舰队派主张突破华盛顿海军条约，全力壮大海军舰队。 自从伏见宫博恭接替谷口尚真出任海军军令部长之后，海军高层的条约派将领就遭到大规模的清洗，取而代之的则是清一色的舰队派的高级将领。 但是在佐官以及尉官级别，仍还有大量的条约派军官存在。 上海特别陆战队的军官中，条约派的数量甚至超过舰队派。 条约派的军官认为日本海军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不应该贸然对租界用强。 但是舰队派的军官却认为不应该顾忌太多，而是应该坚决使用舰炮火力彻底摧毁四行仓库，尽快结束这场羞耻的战役。 两派军官争得面红耳赤，八嘎声不绝于耳。 身为代司令的安田义达却稳坐主位，并没有急着表明态度。 安田义达是在等，等待冈本季正与租界工部局的交涉结果。 然而最终等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租界工部局虽然对国民政府下了最后通牒，国民政府也派了高官前往四行仓库，准备处决四行仓库的国军指挥官，并勒令死守四行仓库的国军小部队向万国商团缴械投降，可是最终，这一企图却落了个空。 派去四行仓库的国府高官居然被打出火气的国军赶回租界。 这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再次尝试以武力手段解决问题。 当下安田义达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够了，全都给我闭嘴！” 与会的支队长还有大队长纷纷噤声，又将目光投向安田义达。 安田义达顿了顿，又道：“使用舰炮火力或者航空炸弹固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掉四行仓库，但是风险太大，万一炮弹或者航弹不小心落在了四行仓库东南方的自来火厂，整个公共租界都会化为废墟，日租界也难以幸免。” 所谓的日租界其实就是租界北区和东区。 舰队派军官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失望之色。 安田义达却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帝国海军也确实不必太过顾忌西方的反应，舰炮、航空炸弹或者大口径榴弹炮风险太大，但是使用37mm口径速射炮、平射炮以及战车炮从东、北两个方向同时朝四行仓库开火却是可以的。” 舰队派军官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安田义达又说道：“传我命令，调集所有的速射炮、平射炮以及坦克炮，对准四行仓库的西墙以及北墙开火，用一昼夜时间给我把四行仓库的北墙和西墙打成筛子，我倒要看看凭一个排的支那军如何守住四面漏风的四行仓库？” …… 在中行大楼天台。 日军的异动很快引起了各国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的注意。 “哇哦，你们快看，日军正在四行仓库西侧以及北侧的废墟中构筑炮兵阵地，看样子是打算从西墙、北墙两个方向同时开火。” “天哪，日军调集了多少门火炮？” “我刚才数了一下，至少有三十门。” “全都是37mm口径的平射炮以及速射炮。” “不止，还有十辆以上的九五式豆丁坦克，这又是十余门37mm口径战车炮。” “日军终于醒悟了，知道光复路太过狭窄，不利于兵力展开，所以想到了在四行仓库的西墙北墙轰开更多豁口，打开更多的进攻通道。” “这下，四行仓库的国军是真的守不住了。” …… 鬼子这么大的动静，四行仓库的国军不可能不知道。 严峻和杨得余等人第一时间来到五层的北向观察哨。 天台上的视野更好，但是大白天上天台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 524团1营刚刚进入四行仓库时，除了在天台设置观察哨外，在五层的西墙、北墙还有东墙各开了多个观察孔并设置观察哨。 观察哨的视野较窄，娃娃兵本能的想要探头往外看。 “小黄袍你找死啊？”杨得余赶紧把娃娃兵拽回来。 现在可是白天，只要探头铁定就会被鬼子狙击手轻松射杀。 但是只要不探出头，隐藏在外面废墟中的鬼子狙击手就完全看不见观察哨里边的国军身影，也就无法完成狙杀。 透过狭窄的观察哨，仍然可以看到鬼子正在构筑炮兵阵地。 杨得余、伍杰还有朱胜忠等军官一下就慌了神。 “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吧。” “当初就不该在南向构筑侧射火力。” “如果不是我们构筑南向侧射火力，如果炮弹没有落在苏州河南岸并且打伤了租界的巡警，鬼子也不敢在北墙外构筑炮兵阵地。” “老严，你不是说你能压制鬼子的大炮坦克？” 凭心而论，杨得余并不相信严峻真能凭借一杆步枪压制鬼子的炮兵还有坦克，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严峻却摆摆手说道：“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杨得余急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严峻掏出华为mate60pro手机看了下时间，又说道：“再过两个小时天就黑了，到时候就是我的天下，我会把北面废墟中的鬼子平射炮以及速射炮全干掉，还有西墙外的鬼子平射炮以及速射炮，一门也别想留！” “等天黑？”伍杰黑着脸道，“等天黑四行仓库的北墙西墙都已经被打成筛子，鬼子也已经从西墙北墙的豁口爬进仓库，到那个时候就全完了。” “那不会。”严峻摇摇头说，“四行仓库一层是一米多厚的石墙，鬼子的37mm平射炮打上半个月都未必能够打得穿，二层三层的砖混墙也有超过半米厚，够鬼子的平射炮速射炮打上几昼夜，之前几天的战斗，鬼子不已经验证过了？” 据他所知，鬼子37mm口径平射炮在500米内的穿甲厚度是40mm。 按照1mm钢板大约等于8mm混凝土墙的比例，鬼子的37mm速射炮或平射炮可以打穿320mm厚的混凝土墙。 四行仓库二层、三层的砖混墙足足有半米多厚，可以扛住很长时间。 但是四层、五层的砖混墙厚度只有不到400mm，单发炮弹虽然还是打不穿，但是持续的炮击就扛不了多长时间。 杨得余也想到了这点，说道：“还有四层五层呢？” 严峻说道：“四层和五层的砖墙确实扛不了太久，但是这两层的高度足够高，就算被鬼子打出了豁口，鬼子也很难从这么高的豁口发起进攻。” “万一呢？”伍杰道，“万一鬼子从四层五层的豁口进攻怎么办？” 严峻笑道：“那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为鬼子备好了一份大礼，他们若来，就再请他们吃一顿烧烤。” 第27章 连续炸膛 “大礼？烧烤？” 杨得余、朱胜忠等人面面相觑。 只有伍杰神情微动，问严峻道：“汽油？” 严峻道：“伍文书你可以啊，这都能猜到。” “汽油？”杨得余却一撇嘴说，“汽油原本就剩的不多，今天早上为了给棉花包助燃又用掉了大半，现在顶多还剩五六升，顶个屁用？” “这个不用你操心。”严峻道，“今晚就会有人送上门。” “你说那个法国记者？做你的春秋大梦，她会送汽油来才怪。”杨得余不信。 严峻懒得多说，直接就把话题岔开：“行了，你们抓紧点时间清点物资，我得下去再补一觉，不然晚上打鬼子的时候会没精神。” …… 严峻一觉睡醒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 时不时有嘭嘭声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四行仓库的两侧墙壁。 严峻知道，那是鬼子的平射炮、速射炮又或者战车炮正在轰击仓库。 三层的整個大厅都空荡荡的，不见其他人影，只有小黄袍还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很仔细的擦拭着他的巴雷特m82狙击步枪。 两个小时，他居然一直在擦枪。 按着严峻睡之前教给他的程序，一遍遍的擦。 严峻起身给自己倒了半碗花雕，准备喝点黄酒助助兴。 四行仓库里囤的物资是真不少，除了拉斐这样的洋酒，茅台、五粮液还有花雕这样的本土好酒也不少，都是孙元良的珍藏。 白酒红酒易燃，得留着烧鬼子。 黄酒却不是易燃品，喝了也没事。 “严大哥你醒了？等会啊，我马上就好。” 见严峻已经起来，小黄袍开始笨拙的组装巴雷特m82。 半碗花雕酒下肚，严峻又随便吃了点饼干啥的填饱肚子。 这时候小黄袍终于组装好了巴雷特m82，严峻打开其中一口密码箱数出50发钢芯弹交给小黄袍，然后扛起巴雷特m82就走。 小黄袍背起fal，也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上到了顶层天台的西北角，从这个高度，可以居高临下很清楚的看到四行仓库北边以及西边的废墟。 也能看见废墟之中的鬼子炮兵阵地。 幽暗的夜色之中，不时绽起一团接着一团的红光。 紧接着就是巨大的轰鸣，脚下楼体也在微微晃动。 严峻一边观察一边问道：“鬼子的炮击就没停过吗？” 小黄袍轻嗯了声又说道：“不过今天的炮打得不密，比平时疏。” “那是肯定的。”严峻道，“平时鬼子大多是急速射，今天却是长达几个小时持续炮击，如果打得太密，没几分钟炮管就该炸膛了。” 说话之间，严峻就已经完成了对鬼子炮兵阵地的观测。 一共是34门炮，分布在四行仓库西侧和北侧的两个阵地。 距离最近的炮位约一百米，距离最远的炮位也不超过两百米。 这个距离对于巴雷特m82反器材狙击步枪来说，属于牛刀杀鸡。 不过严峻还是给巴雷特m82装上了微光瞄准镜，因为这是夜间。 “小黄袍，开始干活了。”严峻将校正好的巴雷特m82步枪架在女儿墙上，然后单膝跪地拿枪托抵住了自己右肩。 小黄袍帮着将钢芯弹压入弹夹再递给严峻。 很快，严峻就锁定其中一门37mm平射炮。 不过严峻并未立即开火，而是在这门平射炮开火之后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对着这门平射炮的炮口轻轻扣下扳机。 一声闷响，子弹准确的命中了平射炮炮口。 严峻选的时间点很刁钻，正好是发炮之前。 12.7mm口径的钨钢芯弹头从平射炮口射入，翻滚之际对炮膛的膛线乃至身管造成了致命的损坏，进而导致炮弹头卡在炮膛内发生炸膛。 “轰！”一道耀眼的红光从暗夜之中猛然绽放。 半跪在炮位的几个鬼子炮兵一下就被炸翻在地。 不得不说，严峻这家伙是真的是谨慎到了极点。 他这么做，是为了尽可能的达成战术上的欺骗，让鬼子误以为他们的平射炮或速射炮只是发生了炸膛，而不是被对面国军的狙击步枪猎杀。 再接下来，同样的场景在夜幕之下反复的上演。 …… 连续的炸膛很快同时引起国军和鬼子的注意。 鬼子炮兵浑然不知所以，杨得余、伍杰还有朱胜忠却在第一时间找到天台，并且围拢到了严峻身边。 “就知道肯定是伱干的。” “好家伙，你这杆大枪真能打爆鬼子的大炮？” 朱胜忠几个围在巴雷特m82两侧，啧啧称奇。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严峻掉转枪口又锁定鬼子的一门37mm速射炮，一边在心里计数一边说道，“只是破坏了鬼子火炮的炮膛而已。” 说话之间，严峻又扣下扳机，随即又是一声闷响。 下一霎那，前方夜幕下便又绽起一团耀眼的红光。 火光之中，隐约可见又有几个鬼子炮兵倒在地上。 “美得很！”朱胜忠两眼放光，仿佛刚才是他开的枪。 伍杰问道：“老严，你这是第几门炮了？第五门还是第六门？” “什么记性。”朱胜忠没好气的道，“这已经是老严打爆的第八门炮了。” “已经第八门了？”伍杰和杨得余脸上流露出瞠目结舌之色，这也太他妈离谱了，他们要想打掉鬼子的一门炮那真是千难尤难，可对严峻来说跟玩似的。 …… 安田义达在接到报告之后，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 “你说什么？平射炮大队的大正11年式37mm平射炮和速射炮大队的94式37mm速射炮连续出现炸膛现象？” “是的，已经有十五门炮发生炸膛。” 森田鹰的脑门上沁出细密的白毛汗。 说实话，安田义达走马上任之后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而是继续让他留在第10大队的大队长位置上，森田鹰内心是非常感激的。 正因此，森田鹰也下定了不惜代价将功赎罪的决心。 只等两个炮兵大队打开进攻的通道，森田鹰就准备亲自率领第10大队向四行仓库发起最后的总攻，这次若不成功，便当成仁。 然而让森田鹰万万没想到的是，炮击居然出了岔子。 入夜之后，两个炮兵大队装备的大正11年式37mm平射炮及94式37mm速射炮居然连续发生炸膛。 “调查过炸膛原因了吗？” “已经做了初步的调查，并且有了初步的结论。” “所有炸膛的炮管内壁都严重损坏，炮膛之内还有残留的钨钢弹头碎片。” 森田鹰擦了一下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又接着说：“修械所的技术人员判断，应该是身管材质存在瑕疵，短时间有限度使用时不会出现问题，可一旦长时间的持续发炮，身管的屈伏强度就会因为过热大幅下降，进而出现炸膛的现象……” 话音未落，外面又有红光绽放，随即又是轰的一声。 片刻后又有一个军官进来报告：又有一门平射炮炸膛。 “八格！”安田义达勃然大怒道，“海军省的那些官僚真是该死，竟然连造炮用的钢材都敢以次充好，等到四行仓库之战结束，我一定要向长谷川阁下还有伏见宫亲王殿下控告这些贪婪的蠹虫，把他们统统送上绞刑架！” “司令官阁下，炮击还需要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但是平射炮大队还有速射炮大队不能再继续了。” 上海特别陆战队总共装备了36门平射炮以及速射炮，现在有16门炸膛，还有2门被国军给抢走了，还剩18门炮。 而且这18门炮随时都有可能炸膛。 所以说，这18门炮肯定不能再用。 安田义达黑着脸低吼道：“把战车中队调上去，让战车中队用37mm主炮继续对四行仓库的北墙和西墙展开炮击！” “哈依！”森田鹰顿首。 第28章 坦克也炸？ 严峻再次锁定了鬼子的一门平射炮。 冷静如严峻，此刻也不免有些上头。 没别的，凭借夜视仪和消声器对鬼子实施单方面屠杀实在太爽了。 严峻在鬼子平射炮发炮之后开始计数，准备在数到五十九时开火。 然而刚数到三十，却意外发现鬼子炮兵居然又将入膛的炮弹退出。 “这是怎么回事？”严峻也悄然松开压在步枪扳机上的右手食指。 再从微光夜视瞄准镜的视野找到其他的平射炮，只见这些平射炮的炮兵也纷纷将入膛的炮弹退出，显然是接到了同样的命令。 严峻心忖道，鬼子这是要放弃了吗？ 但是很快，严峻又推翻了他的这个判断。 因为之前停在远处的鬼子坦克已经开过来。 在抵近到距离四行仓库西墙北墙百米左右，十数辆鬼子坦克便纷纷发炮，将炮弹打在四行仓库的两侧墙壁上。 “这是换坦克上阵了啊。” 严峻笑笑，当即锁定其中一辆坦克。 片刻之后，这辆坦克的37mm主炮也发生了炸膛。 伴随着轰的一声响，一团耀眼的红光再一次绽放。 打完一枪，严峻又习惯性的拉下头盔的微光夜视仪扫视了一遍两侧废墟，只见隐藏在废墟中的那些鬼子狙击手并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鬼子并没有发现严峻的存在。 没有发现，鬼子就不会发射照明弹。 …… “哦，真见鬼，这是没完了？” “平射炮炸膛，速射炮炸膛，坦克炮居然也开始炸膛？” 里夫斯瞠目结舌的看着前方夜空，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就在半分钟前，他还在信誓旦旦跟洛托夫说，国军这次肯定完了，四行仓库绝对会被日军坦克炮打成筛子。 然而，日军坦克的炮击仅仅持续了片刻功夫，居然又出现了炸膛。 洛托夫耸耸肩，笑着说道：“里夫斯，看来你的判断又错了，日军只怕是没有机会把四行仓库打成筛子了，因为在那之前日军所有的平射炮、速射炮还有坦克炮就已经先一步炸膛了，真是没有想到，日军装备的火炮质量竟如此之差。” “这其实也是正常现象。”里夫斯黑着脸说，“制造业的发展是需要沉淀的，日本人完成工业化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他们的材料工艺和兵器制造工艺短时间内很难赶上，制造出来的火炮质量跟不上也是难免。” 说话间，前方又绽起一团耀眼红光。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爆炸声传过来。 这意味着又有一门坦克炮发生炸膛。 里夫斯脸色越发难看，却依然嘴硬：“可是就算日军的火炮已经无法继续射击，他们也至少已经在四五两层的北墙以及西墙上打出了好多个豁口，加上之前打出来的豁口，对日军来说已经足够，找几架长梯就能爬上去。” “强攻十多米高的豁口，伤亡会很大。” “伤亡？你觉得日军指挥官会在乎伤亡吗？” “也是，日军的指挥官的确不怎么在乎士兵的伤亡。” “可问题是就算日军指挥官不计伤亡，恐怕也夺取不了仓库。” 正说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日军强攻豁口的话，会再次遭受火攻的。” 俩人闻声回过头看，却发现是索菲娅，里夫斯当即关切的问：“索菲娅你去哪了？半天没看见你人，还以为你回华懋饭店去了呢。” “我去找汽油去了。”索菲娅随口回答道。 “汽油？”里夫斯愕然问道，“你找汽油做什么？” 索菲娅说道：“这是交换条件，我提供2吨汽油，换取对面那個国军指挥官的独家专访权，要不了多久，这2吨汽油就可以送进四行仓库了。” “伱疯了吗？”里夫斯瞠目结舌道，“日本人会找我们的麻烦。” 索菲娅眨了眨美目说：“我已经找了余会长，这2吨汽油将会以华商的名义送入四行仓库，跟公共租界没有关系，日本人凭什么找我们的麻烦？” “呃……”里夫斯愣了一下，又道，“你这样做值吗？” “值，我认为非常值。”索菲娅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是一个非常有话题的家伙，我有预感他可以帮助我拿下阿尔伯特伦敦奖甚至普利策奖。” …… 索菲娅口中的俞会长，叫俞少卿，是上海华商总会的会长，也是公共租界的华董。 俞少卿绝对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据说跟常委员长拜过把子，黄金荣、杜月笙这样的青帮流氓头子见了他都必须得毕恭毕敬，就跟见到了祖宗。 之前青帮往四行仓库送慰问品，也是出自俞少卿的授意。 这次俞少卿接到索菲娅的委托，便又把杜月笙找了过来。 听说又要往四行仓库送慰问品，杜月笙有些意外：“先生，四行仓库的国军小部队公然违抗军令，甚至还敢对特派员动粗，这等行径简直与叛乱无异，就算他们在四行仓库战场打得再漂亮，将来也必定会受到严惩，我们再送慰问品，合适么？” “可这是洋人交待的。”俞少卿无奈的道，“你还是尽快安排。” “原来是洋人交待的。”杜月笙神情一肃，“我现在就去安排。” 租界乃是洋人的租界，要想在租界讨生活，就必须以洋人为尊。 青帮虽然是上海滩最大的黑帮，也必须仰洋人的鼻息才能生存。 杜月笙刚刚走到门口，俞少卿忽又叮嘱道：“杜老板，汽油桶太碍眼了，这一次你们就别用卡车也别走新垃圾桥，用乌蓬船从水道进。” “是，乌蓬船走水道。”杜月笙恭敬应道。 …… 安田义达已经处于暴发的边缘。 “大正11年式平射炮和94式速射炮因为连续炮击两个多小时，才最终导致连续不断的炸膛事件，可是95式战车怎么回事？” “战车中队上去好像不到一刻钟吧？” “你告诉我为什么战车炮也会连续炸膛？” “司令官阁下，或许是因为炮钢质量不过关导致。” 森田鹰低着头，不敢正视安田义达那双几乎喷火的眼睛。 “炮钢质量不过关？”安田义达忍住怒意问道，“还剩几辆战车？” “还剩下十四辆战车的主炮没炸膛……”话音未落又是轰的一声，森田鹰当即又改口说道，“现在只剩十三辆了。” “八嘎！”安田义达奋力压住怒火，问道，“已经轰开多少个豁口？” 森田鹰忙道：“算上之前四天轰开的豁口，已经有超过三十个豁口，不过这些豁口大多集中在四层五层，低楼层豁口很少，而且很小。” 安田义达的大脑便开始急速的盘算了起来。 未能在低楼层轰开足够数量的豁口，固然让人恼火，但是高楼层的豁口数量足够多的话也一样足以致命，毕竟国军的兵力有限。 森田鹰猜到了安田义达心中的想法，又道：“四行仓库层高2.7米，四层豁口高度在9米到10米之间，五层豁口在12米左右。” “工兵大队搜集的毛竹梯子长度在5米到8米之间。” “所以单独一架梯子长度肯定不够，必须得两架梯子拼接到一起。” 安田义达轻唔了声，又问道：“四行仓库内的支那军兵力数量可以确定吗？” “可以确定，就五十人左右。”森田鹰说道，“平均每个豁口分不到两个人。” 安田义达点了点头，又问道：“支那军囤在四行仓库的物资是否有做过调查？尤其是那些可以用来纵火的物资，比如油类酒类还有棉花，等等。” “这个的话，数量似乎不少。”森田鹰神情变凝重。 第29章 请鬼子吃烧烤 “八嘎！不少是多少？” “目前已经知道的可以用来纵火或者爆破的物资有面粉，地雷以及棉花等，此外或许还会有少量的汽油以及白酒。” “你说什么？汽油还有白酒？” “是的，四行仓库之前曾经是支那军第88师的师部所在。” “第88师乃支那军中的头等主力，配有不少卡车及轿车，所以四行仓库内或许会有少量汽油留存。” “那么白酒呢？” “据闻第88师的师长孙元良贪财，且生活奢糜，驻扎四行仓库期间曾经倒卖白酒以牟利并供其个人享受，所以或许也会有少量的白酒留存。” “这样的话汽油和白酒的数量就不会太多，不用太过担心。” “但是面粉、地雷还有棉花的数量似乎极为充足，因为支那军在使用这些物资之时可谓是毫无节制，一用就是几百颗地雷又或者几百包棉花。” “地雷和面粉不用担心，可以预防，唯一麻烦的就是棉花。” 森田鹰深以为然的说道：“是的，因为棉花烧起来过火很快，且很难扑灭，如果支那军拿棉花包堵在豁口之内并且纵火的话，进攻通路就会完全被阻断。” “那也未必。”安田义达的眸子深处掠过一抹凶光，“如果支那军真的在豁口内堆积棉花并准备纵火的话，皇军炮兵完全可以提前向豁口内发射白磷纵火弹，这样一来，支那军此举就成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森田鹰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赞道：“司令官阁下英明。” 安田义达摆了摆手又说道：“为了分散支那军的兵力，还可以再派一个中队沿着光复路发起佯攻，这样一来支那军就必须将全部重火力以及大部分兵力摆在南向一层，那么四层五层的每个豁口就最多留下一人。” “还可以再派两個中队从北xz路及苏州河同时佯攻。”森田鹰举一反三，“这样的话支那军就必须再分兵把守东楼以及东南角的纸烟店，兵力调度就会变得更加紧张，四层五层的支那军就需一人负责两个豁口。” 安田义达却摇头说：“这个还是算了吧，万国商团的神经已经绷得很紧了，如果再刺激的话很容易会擦枪走火，现在不到与西方各国翻脸的时候。” 说到这一顿，又道：“命令战车中队撤回，工兵大队立刻加紧拼接长度在10米到15米之间的梯子，天亮之前准备好至少60架梯子，再往四行仓库北侧及西侧废墟中加派一个小队的狙击手，以密切监视支那军，防止其埋雷。” “此外，也可以尝试发起小规模的夜袭战。” “哈依！”森田鹰重重一顿首再转身离开。 …… 四行仓库的国军很快就发现了日军在撤退。 “我还以为鬼子会有多头铁呢，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俄的娘嘞，原来步枪真的可以压制大炮甚至坦克，今天真是开眼了。” “老严，你的这杆大杆真带劲，能不能也让我来一发？”朱胜忠说着，双手就摸向架在女儿墙上的巴雷特m82。 “别动。”严峻却一巴掌给拍开。 枪这玩意好比老婆，又岂能让别人随便碰？ “真他妈小气，就一发都不行？”朱胜忠忍不住翻白眼。 严峻没好气道：“你有闲工夫杵在这里打屁，还不如赶紧多弄些沙包，把四层还有五层的豁口尽量修补下。” “你怎么不去？”朱胜忠气道。 “我还有正事，我得去接物资，汽油该到了。” “鬼才会信你，那洋妞才不会给我们送汽油。” 然而朱胜忠话音才刚落，一个老兵就匆匆上来。 “老严，排长，水道里来船了，好像是青帮的人。” “你看，这不就来了？”严峻笑了笑，又对杨得余说，“老杨，走了。” 当严峻和杨得余下到一层码头，只见数艘乌蓬船已经等在了铁栅栏外，第一艘乌蓬船的船头上立着一个黑衣汉子，腰间赫然插着两支驳壳枪。 “是杨得余杨排长吗？奉杜老板之命前来送汽油。” 领头的黑衣汉子冲着杨得余和严峻两人抱拳见礼。 杨得余一边下水开锁一边问道：“兄弟，怎么称呼啊？” “贱名不足挂齿，总之我等青帮中人很是钦佩伱们在四行仓库的壮举。” 说话间铁锁打开，桥上的老兵转动铰轮将足有上千斤重的铁栅栏升起，那黑衣汉子便领着帮众往码头卸汽油。 一桶汽油大概有四百斤，挺重。 总共是十桶汽油，正好是两吨。 严峻看着正在忙碌的青帮帮众，眼神有一些飘忽。 人性的复杂在这些青帮帮众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国家没事的时候，青帮的这些帮众各种欺男霸女，简直就是无恶不作，还贩卖鸦片毒害国人，可说死有余辜。 可一旦国家有事，这些流氓居然也敢于挺身而出。 所以有机会还是得争取杜月笙，黄金荣就没必要。 正思忖间，小黄袍又跑来报告：“严大哥，洋记者又来了。” “知道了，你让她在东楼等着。”严峻说完又对杨得余说，“老杨，这边就交给你了，卸下汽油之后立刻分装，楼上不是有很多空瓶？都拿来装汽油，分装好了搬去四层五层，摆到豁口的两侧，准备请鬼子吃烧烤。” “知道了。”杨得余没好气道。 杨得余的心里还是有点不适应。 …… 与此同时，在北苏州路河滨大厦。 谢晋元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房间。 刚刚他又去一楼见了陈叔农，试图替朱胜忠求情。 但是陈叔农显得十分的生气，一句劝都听不进去。 谢晋元刚回房间，上官志标、雷雄和唐棣等几个连长立刻围上来，尤其1连长上官志标最关心朱胜忠的安危。 “副团座，特派员他怎么说？” “老朱这次做得是有些过分，可毕竟事出有因嘛。” “换我也得炸毛，不就是误伤了租界的一个巡警？可是老朱他打死了那么多鬼子，为党国立下大功怎么不说？” “行了，都别说了。”谢晋元其实也很苦闷。 从一开始，谢晋元内心就很抵触撤退的命令。 在他看来，四行仓库的六层大楼足够坚固，囤积的物资也足够多，更有利的是88师主力在撤退之前留下了充足的弹药，足够他们在四行仓库坚守很长时间，谢晋元甚至于已经做好了在四行仓库长期坚守的准备。 然而才守了四天，上峰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撤退那就撤退吧，可是谁又能想到刚一退入租界他们就被缴了械？接着就被万国商团押到河浜大厦关了起来。 明明没有吃败仗，可稀里糊涂就当了战俘。 这种情况谢晋元心里能好受？都快憋屈死。 上官志标、雷雄他们憋屈了还能找谢晋元，可是谢晋元能够找谁？他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消化负面情绪。 “功是功，过是过。” “再大的功也不能用来抵罪。” “违抗军令必须得军法从事，这没什么可说的。” “老朱的事你们就不要再问了，你们只要管好手下的弟兄，别让他们闹事。” “陈主任、参座还有俞市长他们正在跟公共租界的人交涉，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我们就能回沪西归建。” 打发走了上官志标、雷雄等人，谢晋元却痛苦的捂住了脸。 因为刚才去找陈叔农不只是为了替朱胜忠求助，还问了前去沪西归建的事，然后从陈叔农口中听到了一个极其残酷的消息。 租界工部局变卦了，已经不打算放他们去沪西。 而南京方面还有战区长官部似乎也放弃了他们。 该说不说，这样的结果真的让人感到彻骨生寒。 第30章 玉石俱焚 南京已经放弃了孤军营。 严峻却在竭尽全力营救。 这也是他给予索菲娅独家采访权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现在缺少直接跟租界高层沟道的渠道。 索菲娅无疑是个不错的传声筒，因为她不仅是法国人，而且是记者。 “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索菲娅，法新社派驻上海的战地记者。”索菲娅轻轻撩了下自然卷的红发，又向严峻伸出她的右手。 不经意之间，这洋妞又在挥洒她的魅力。 但是好在严峻阅女无数，已经产生免疫力。 “严峻。”严峻伸出右手与对方轻握了一下。 “严先生，你与我接触过的国军军官有很大不同。” 说话之间，索菲娅又习惯性的举起了相机，不过很快又放下来。 “严先生，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就只拍一张。”索菲娅是一朝被蛇咬。 “请便。”严峻跷起二郎腿摆出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又笑着说，“身为记者当然可以给采访对象拍照，这是你们的权利，不是吗？” “谢谢。”索菲娅举起相机摁下快门。 心里却腹诽道，白天你可不是这么说。 所以记者的权力与付出的代价正相关？ 但好在，两吨汽油也不算十分的昂贵。 不像有些男人，竟然妄想让她做情妇。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亚东时报也派出了一个女记者，在交通银行仓库对刚上任才一天的安田义达做了一次专访。 这個是长谷川清特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塑造英雄。 应该说长谷川清是懂宣传的，知道该怎么挽回影响。 面对清纯又俏丽的水谷美姬，安田义达感觉有些上头。 安田义达离开家乡已经快满三个月了，欲望都快从体内溢出来。 “明天，明天一定可以拿下四行仓库。”此刻的安田义达就像一只发情的公鸡，抓住一切机会在小母鸡面前展示自己的漂亮羽毛，“必须承认，四行仓库的支那守军十分狡猾也非常顽强，但是我已经找到他们的致命弱点。” 水谷美姬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仰慕，让安田义达更加的上头。 要不是军务在身，安田义达是真想直接邀请对方去海军俱乐部。 “那么，司令官阁下还有什么跟我说的吗？”水谷美姬最后问道。 这是要结束采访？安田义达却总感觉有些意犹未尽，或者说不甘心。 于是安田义达不惜违反规定向水谷美姬提发出邀请：“水谷小姐，单凭我的三言两语很难说得清楚，如果你真想要获得这场战役的第一手资料，我建议你留下来，留在交通银行仓库，近距离目睹甚至参与到这场战役中来。” 水谷美姬惊喜莫名：“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安田义达露出得意的微笑。 …… 问了几个关于狙杀大川内传七的问题，索菲娅也萌生了留下的念头。 一杆枪，一颗子弹，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一枪打爆敌军指挥官的脑袋，想想就刺激。 “严峻先生，我能留下来跟伱们呆在一起吗？你放心，我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绝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这不合适。”严峻不假思索的拒绝。 “破个例嘛。”索菲娅开始撒娇卖萌。 然而这对严峻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卵用，哥什么阵仗没有见过？ 这匹大洋马虽然充满雌性荷尔蒙气息，对雄性有着致命吸引，但是他严峻又不是没骑过大洋马，巴穆赫特啥都缺唯独不缺大洋马。 穿越到了1937年的淞沪战场，正经人谁他妈还有心思撩妹？ 有那工夫多杀几个鬼子不香吗？又不是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 “好吧，那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索菲娅露出一脸的委屈之色。 “这也是今天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您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竟然不惜违抗军令，也要带着一支几十人的小部队死守四行仓库？是为了向世界展示国军的顽强不屈以及壮烈？你们是想通过牺牲自己来唤醒沉睡的国人吗？” 听到这，严峻忍不住多打量了索菲娅两眼。 心说这个纯欲洋妞不只是胸大，职场野心也不小嘛。 因为她已经抓住四行仓库事件的流量密码——抗命！ 她不是单纯的想替他开脱，应该是想拿他的战场抗命做一篇大文章！ 这一篇大文章如果做好了，这纯欲洋妞极可能拿到阿尔伯特伦敦奖，也是法国新闻工作者的最高奖项，堪称法国普利策奖。 甚至于直接跑弥国拿普利策奖也不是没有可能。 发现严峻在打量自己，索菲娅便回了一记媚眼。 然而，严峻接下来的回答却让索菲娅大失所望：“不，我只想救人。” 严峻没时间也没兴趣陪着索菲娅做这篇大文章，你想制造流量话题，搅动远东甚至全世界的舆论，那是你的事，我凭什么要配合你成全你？ “就只是为了救人？”索菲娅恨不得捂着严峻的嘴说，不，你是为了唤醒国人，拯救整个国家，拯救整个民族。 “对，只为了救人！”严峻神情严肃的点点头。 接着，严峻就将话题引向遭到羁押的孤军营：“租界工部局做得实在是过分。” “他们不肯放开通道让我们去沪西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跟日本人勾结到一起，公然缴了我们524团1营的武器，还把人关进了河滨大厦。” “我不禁要问，公共租界已经向中国宣战了吗？” 说到最后，严峻已经是声色俱厉，让索菲娅感到心悸。 “严先生，这是误会。”索菲娅心悸之余又感觉有些尴尬，“公共租界当然没有，也不可能向中国宣战，相反，公共租界还对中国的抗战充满了同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租界工部局将从舆论、医疗等多个层面向国民政府提供实质性援助。” “我们不在乎租界的所谓援军，只要他们不背后使绊子。”严峻义丝毫不给面子。 “有劳索菲娅小姐转告租界工部局，尽快释放被羁押的524团1营的全体官兵，并且归还所有的武器装备以及弹药，还有，租界工部局必须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登报道歉，还要对他们所犯下的错误进行赔偿。” 听到这，躲在后面隔间偷听的伍杰差点儿没绷住。 他原本以为严峻只是说说，却没想到居然玩真的。 严峻这家伙，居然真的向租界工部局提出了赔偿？ 索菲娅却是尴尬到快要用皮靴在大厅抠出两室一厅。 严峻先生，我很钦佩你的战术指挥能力以及想象力，也佩服你敢于直面西方强权的无上勇气，但有些事不是光凭勇气就能实现，就凭你手下这一个排的军队，你觉得有可能让租界工部局登报道歉并做出赔偿吗？想啥呢！ 是小猫咪，就不要把自己幻想成雄狮。 “索菲娅小姐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自量力？” “严先生，我并不认为你的想法不对，我只是……” “索菲娅小姐，你跟我来，我让你看一样东西。”严峻打断索菲娅，然后带着她上了四行仓库的东楼二层。 上到东楼二层，只见窗户后面摆着两门平射炮。 “这是……”索菲娅一脸茫然的侧头看向严峻，带我看这个做什么？ 严峻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幽幽问道：“索菲娅小姐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来中国的时间想必已经不短，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索菲娅精致的小脸瞬间垮下来。 玉石俱焚这个成语的出处她不知道，但意思知道。 眼前这个家伙是想借她的口，威胁公共租界工部局？ 第31章 国军托我传话 “我们中国人的信仰跟你们西方人有本质区别。” “你们西方人信命，信神，信上帝，但是我们中国人不信命，更加不信神，而是坚信自己的双手可以改变命运。” “所以大发洪水时，我们不是造一艘诺亚方舟随波逐流逃命，而是推举出一个能力超著的领袖带领着大家治水，所以当有一座大山挡住了我们的前路时，我们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搬家换个地方繁衍生息，而是努力移走挡路的大山。” “再还有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后羿射日……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总之遇到困难时我们绝对不会绕道回避，更不会屈服认输，因为抗争的精神已经深深的铭刻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基因深处，索菲娅小姐现在你明白了吗？” 索菲娅蹙眉问道：“所以你不惜玉石俱焚，不惜毁掉租界，不惜毁掉上海是吗？” “不，索菲娅小姐你说错了，毁掉租界的是租界工部局，毁掉上海的是日本人，我们中国人仅仅只是不惜玉石俱焚而已。” “最终都是毁灭，有区别吗？” “你这是人话吗？一個强盗跑我家抢劫，我们不惜毁掉家中珍宝也要抗争到底，结果我们反倒变成了毁家灭门的行凶者？” “严先生别激动，我无意与伱争辩。”索菲娅诚恳的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能保持冷静，不要冲动。” “我很冷静，更加不会冲动。”严峻盯着索菲娅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只要租界工部局别做得太过分，就不会有问题，但如果租界工部局一意孤行，置国军尊严于不顾，非要挑战中国人的底线，那我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 索菲娅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结束对严峻的专访之后就立刻回到租界，并且在第一时间来到了华懋饭店。 这个时候才零点刚过，灯红酒绿的上海滩才刚开始夜生活。 英格兰驻上海总领事兼公共租界总董鲍代真搂着他的情妇，正在华懋饭店三楼的舞厅之内跳着华尔兹舞。 看到索菲娅，鲍代真有些脑壳疼。 “上帝，你不会又要向我借钱吧？半个月前你才刚借走了两千英镑，还有两个月借的五千英镑你也没还，我这里可不是银行。” “舅舅，这次我不是来找你借钱的。”索菲娅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接着说道，“我是受四行仓库的国军委托，来给你传话的。” “国军托你来传话？你怎么跟那些低贱愚昧的黄皮猴子掺和到一起？” “他们是委托你来请求租界工部局的宽恕吗？噢，当然，肯定是这样，关于他们向苏州河南岸开炮并打伤巡警这件事，这没有什么可多说的，因为这是租界工部局全体董事的集体决议，总董也没权力改变结果。” “舅舅，非常遗憾，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四行仓库的国军并没有请求工部局的宽恕，反而提出严正交涉，要求租界工部局立即释放羁押在滨河大厦的国军524团1营，归还缴获的所有的武器装备，并且还要在租界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上道歉，噢，还要赔偿。” “什么？”鲍代真怀疑耳朵出现幻听。 四行仓库的国军小部队竟要求他们放人？ 还要求他们登报道歉并且对他们做出赔偿？ 这支国军小部队是疯了吗？敢提这种条件？ 但是在索菲娅凑过来低语一声之后，鲍代真立刻就变了脸色。 “你说的是真的？他们真把平射炮摆到了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并且还将炮口对准了河对岸自来火厂的储气罐？” “是的，这是我亲眼看见。”索菲娅肃然道。 “而且他们还说了，如果租界工部局不同意他们的要求的话，他们就不惜毁掉租界乃至于整个上海，来一个玉石俱焚。” “上帝！”鲍代真惊呼出声。 一边在胸前快速的划起十字。 …… “老严，你跟洋记者说的话，是认真的吗？”伍杰低声问道。 “你问的是哪句？”严峻道，“我刚才跟索菲娅说的话多了去。” “那句玉石俱焚。”伍杰盯着严峻眼睛问道，“如果租界工部局不同意你的条件，你真会下令炮击自来火厂？” 严峻也盯着伍杰的眼睛问道：“如果我下令，你敢扣动扳机吗？” “我敢！”朱胜忠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回头看却是朱胜忠抄着一支中正式步骑兵昂然走进来，又说道，“我们已经丢了东北华北，上海眼看着也要丢掉，接下来是不是还要丢掉南京和整个中国？我宁可死也绝不当亡国奴！” “老朱说的对。”伍杰这次竟罕见的没跟朱胜忠唱反调，“我们已经失去太多，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租界和上海，毁了就毁了吧！” “伍秀才，你是不是说反了？”朱胜忠愕然，“你以前可是言必称洋人没小事，现在居然支持炮击煤气罐毁掉整个租界？” 伍杰肃然道：“如果中国都亡了，还留着租界和上海做什么？” “伍文书，你终于想明白了。”严峻拍了拍伍杰肩膀，说道，“洋人未经文明教化，不懂得礼仪廉耻，崇尚从实力的地位出发考虑问题，所以跟他们讲道理或者乞求他们同情是缘木求鱼，到头来吃亏的只能是我们自己，对付他们就只能用拳头，你只有露出獠牙才能够赢得尊重。” “可现在我们正跟日军打仗，这时候与租界交恶，真的没问题？” “不敢说完全没问题，但至少没你想象中那么糟，我们有顾忌，洋人也一样有，他们并不乐意看到日本吞并中国，所以只要我们不去触碰租界的底线，洋人并不会动真格，甚至有可能对我们作出适当让步，让我们有更多的实力持久消耗鬼子。” 停顿了下，又说道：“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国府之所以沦落至此，不是因为国家弱，更不是因为国军不能打，而是因为国府高层一再妥协一再让步，倘若国府从一开始就强硬，小八嘎稍有逾矩便立刻给予最强硬的反击，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伍杰脸上终于露出深思之色。 不过嘴上却还是说：“还是先看租界的反应再说。” “租界的反应？”严峻哂然道，“伍文书你放心，租界这次一定会让步，因为我们现在是光脚的泥腿子，没什么好失去的，而租界的洋人却是坛坛罐罐攒了一大堆，家里还养着莺莺燕燕的一大群，他们绝对不可能有玉石俱焚的勇气。” …… 确定索菲娅不是说笑，鲍代真立刻召集工部局的董事开会。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简单介绍完情况，鲍代真又说道，“要解决这支国军小部队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都不用英格兰皇家火枪团，万国商团就足以将他们摧毁，麻烦的是他们从日军手中缴获的平射炮。” “根据我的消息来源，他们真的已经将炮口瞄准自来火厂。” “如果我们诉诸武力，他们会不会真的不顾一切的对着自来火厂发炮呢？” 听到这话，与会的十几个董事，包括五个华董都激泠泠的打了一个冷颤。 自来火厂的两个储气罐里可是储存着五十万立方米的煤气，一旦被引爆，方圆十公里以内的建筑都将被夷为平地，方圆二十公里内的生物都将被震碎五脏六腑而死，无论你是洋人还是中国人，结果都一样，都得死！ 这样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整个会议室一下就陷入到死寂。 第32章 再次总攻 好半晌后，才有一个董事说道：“我记得中国有个成语叫虚张声势，四行仓库的这个国军指挥官会不会也只是在虚张声势？” “不知道。”鲍代真很干脆的摇头道，“但他如果不是在虚张声势呢？” 刚刚说话的董事立刻又沉默了，是啊，如果不是虚张声势呢？你敢赌？ 这时候，五大华人董事中的一個说道：“总董阁下及诸位董事，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冤有头债有主，要想摆平四行仓库的这支国军的长官，还是得找到他的上司，所以我们最好还是继续给88师的孙元良和章白亭施加压力。” “没用。”鲍代真再次摇头，“陈叔农已经试过了，结果却遭到驱逐。” 这下提建议的那位华人董事也就无计可施，找长官不起作用，逼得急了就玉石俱焚，关键他还真敢越过上峰甚至国府直接跟租界工部局谈条件，这样的国军军官从来没遇见过，让他们咬人都不知道应该从哪下口。 这时候，另一个华董提议说：“要不然，花一笔钱收买国军的这个小官？现在仍然还留守四行仓库的国军也就是一个排，一个小小的排长肯定没见过世面，我估计，花个三千大洋就足够摆平，了不起再加到五千！” “五千？这笔钱你郑弈书给？”又一个华事立刻反驳道，“这事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交给青帮就是，回头我就亲自去找青帮大佬黄金荣，让他派杀手冒充抗日义士混进四行仓库干掉那个排长，国军没有了长官马上就会土崩瓦解。” 其他的洋董事顿时眼前一亮。 对付中国人，还得是中国人。 “姜四平，这事就交给你了。” …… 睡梦之中的严峻被哨声惊醒。 又睡了一个很难得的囫囵觉。 大战当前，这样的囫囵觉真的很奢侈。 一看时间，才11月1日早上五点多钟，窗外的天还没全亮。 但是四行仓库西侧和北侧已经有尖锐的哨声响起，很显然西北两个方向都有鬼子步兵正在集结，估计是快要开始进攻了。 “老严，小鬼子马上又要再次总攻了。” “而且这次的进攻规模估计会比昨天早上的更大。” 杨得余顶着两个熊猫眼来到严峻跟前，甚至连嗓子也变得嘶哑。 昨天晚上杨得余就没有休息，一直都在分装汽油，为今天的战斗做准备。 “已经分装了一千多瓶汽油，都摆在五层六层的各个豁口两侧，也不知道够不够，要是还不够的话我现在再带人去分装。” “够了，肯定够用了。”严峻赶紧制止。 “对了，两点多钟鬼子是不是搞了一次偷袭？” “嗯，来了一个分队，所以就没有把你叫醒。” “我都听见了，不过想着应该没有问题，就没起。” “就几个鬼子也想偷鸡，三五几下就被我们干掉。” “前半夜准备的地雷阵，还有浇了汽油的棉花包都没有用上。” 说话间，伍杰和朱胜忠、周大发等几个班长也咬着烙饼走进西楼二层大厅。 严峻没一句多余的废话，直接下达命令：“如果鬼子仍旧从光复路发起进攻，那就按照一号方案打，如果光复路只是佯攻，主攻方向是西墙及北墙的豁口，就按照二号方案，如果租界跟鬼子达成交易并且放开通道，听任鬼子从北xz路及苏州河向我发起四面围攻，那我们估计大概就真的守不住了，这时候别犹豫……” 严峻也不确定租界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目光转向机炮班长周大发，严峻又说道：“直接炮击自来火厂！” 周大发有些犹豫，皱着眉头说：“严兄弟，真的非要这样不可吗？” “敢死才能求活！你要是害怕，就想想兄弟们被抓会有什么下场。”严峻肃然道，“当然了，首发可以高打，算是个警告！” 杨得余紧接着说：“执行命令吧。” 周大发等几个班长迅即转身离开。 杨得余这次终于不再劝严峻离开，而是上前用力的捶了严峻一拳：“老严，保重！这里谁都可以死，唯独你，必须给我活着！” “老杨，伱也是。”严峻肃然道。 …… 安田义达穿着簇新的大佐礼服来到了交通银行仓库的一楼大厅内，给森田鹰以及即将参加这次总攻的两百多名陆战队员送行。 这次的总攻，日军将会兵分三路。 一路从光复路佯攻，由战车中队协同。 另外两路借助梯子，分别从四行仓库的北墙及西墙发起蚁附攻城，他们采用这种最原始的战术，也是迫于无奈。 “司令官阁下，狙击手已经进入阵地。” “重机枪中队、速射炮大队以及平射炮大队已经就位！” 得知狙击手和支援火力已经全部到位，安田义达再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对着森田鹰和第10大队的三百多名陆战队员说道：“森田君，还有第10大队的勇士们，长谷川阁下在看着你们，伏见宫博恭王在看着你们，甚至就连天皇陛下也在东京看着你们，帝国海军陆战队的荣誉就掌握在你们手中，拜托了！” 说完，安田义达又深深鞠躬。 水谷美姬喀嚓按下相机快门。 …… 相机快门的喀嚓声响个不停。 聚集在天台上的战地记者正在争相拍照。 “你们闻到了吗？”里夫斯深吸一口气，环顾众人。 “什么？”史蒂夫茫然问道，“里夫斯你闻到了什么？” “恐惧的味道。”里夫斯说道，“我在空气中闻到了恐惧的味道，那几十个中国兵此刻想必正缩在四行仓库之内簌簌发抖。” 里夫斯现在是彻底恨上了对面的那支国军。 因为洛托夫还有索菲娅都很欣赏对面国军的这个指挥官。 洛托夫揶揄说：“话不要说的太满了，当心再次被打脸，里夫斯。” “这次不一样。”里夫斯连连摇头说，“这次日本海军动真格了，一次就动用两百人以上的步兵外加十几辆坦克，此外还有将近二十门速射炮、平射炮以及五十挺以上的轻重机枪提供强大火力支援，没准还有海军航空兵提供空中支援。” 洛托夫哂然说：“黄浦江还有日本海军第3舰队的十余艘舰艇呢。” “噢，不不不，黄浦江上的海军舰艇肯定不会参战。”里夫斯说，“因为从黄浦江到四行仓库的距离太近了，弹道几乎是平的，万一发炮时舰艇稍稍摇晃一下，炮弹就有可能打在自来火厂的储气罐上，他们不敢冒这险。” 说完，又转过头对索菲娅说：“但是你的两吨汽油肯定是白给了，我知道你是想在国军中间塑造出一位英雄，这样的话法新社还有密勒氏评论判就有了话题，你就有机会拿到阿尔伯特伦敦奖甚至于普利策奖，很可惜的是……” 索菲娅直接无视里夫斯，英格兰绅士？呵。 “洛托夫少校，你觉得国军能够用汽油挡住架梯子进攻的日军吗？” “说实话，很难。”洛托夫摊了摊手又说，“汽油虽然极易点燃，但是要想对日军造成杀伤就必须得把汽油泼到日军或者梯子上才行，可国军很难做到这点。” “很难做到这点？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好吗。”里夫斯再次插话道，“国军只要从豁口露头，立刻就会被外面废墟中的日军狙击手射杀。” “如果国军躲在豁口里边往外面泼汽油呢？” “那只能烧个鬼，不，他们连鬼都烧不着。” “那能不能用浸过汽油的棉花包堵住豁口？” “也没用，日军炮兵可用纵火弹提前纵火。” “那如果从豁口往下扔手榴弹呢？能行吗？” “也不行，主要是只能胡乱扔，很难炸着日军。” 第33章 真是个天才 “如此威武的军容，还真是令人——期待万分呢。” 水谷美姬举着相机，一边连续摁下相机的快门一边喃喃低语，因为兴奋，迎着清晨寒风的小脸都变得红扑扑的。 “美姬小姐，从天台上可以看到整个战场的全景。” “喔，司令官阁下，我可以到天台上去拍全景吗？” “当然，别的不行，到天台拍几张照片是没问题的。” 当下安田义达就陪着水谷美姬来到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 即便司令部的警卫人员反复提醒也没用，安田义达根本不听。 这不是安田义达蠢，而是因为他对陆战队的狙击手有着足够的自信。 事实上，日军的指挥官都喜欢靠前指挥，但是被中国军队射杀的却少之又少，所以安田义达更加愿意相信大川内传七是因为运气差。 安田义达很快就带着水谷美姬上到天台上的观察哨。 只见第10大队的前田中队在战车第2中队的引导下正沿着光复路缓缓向前。 然而从四行仓库西侧废墟和北侧废墟进攻的另外两个中队却推进得非常之快。 北侧的那个步兵中队甚至已经越过国庆路，还将拼接好的长度超过10米的毛竹梯子架到了四行仓库的北墙上。 安田义达的目光却落在了四行仓库的西墙。 只见四行仓库四层、五层的西墙上分布着大大小小近二十個豁口，大的豁口足有七八米宽，小的也有一米多宽，爬进人绝对没有问题。 日军的支援火力正在对着这些豁口进行扫射。 昨天晚上国军在各个豁口内用沙包砌了半高墙。 在日军支援火力的扫射下，沙包墙被打得尘土飞扬。 面对几十挺轻重机枪构织而成的凶残火力，国军连探头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对着豁口外面开枪，扔手榴弹可以，但是也只能往下瞎扔。 电影中扛着成捆手榴弹从西墙豁口往下跳的场面是不可能出现的。 因为国军一旦从豁口上探头，就立刻会被外面的鬼子狙击手射杀。 每个豁口都有二十个以上的日军狙击手时刻瞄准，这么近的距离，对于狙击手来说就是闭着眼睛都能轻松打中！ 所以，真要这么干，大概率只能炸自己人。 安田义达唯一担心的，就是国军又在豁口内堆棉花包。 棉花易燃烧，过火快，如果再浇上一点汽油就更恐怖。 不过，安田义达也做了极具针对性的部署，那就是集中了超过六十具掷弹筒时刻瞄准每一个豁口，一旦发现国军往豁口内堆放棉花包便抢先发射白磷纵火弹，那时候国军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反而烧了自己。 …… “听清楚了，谁都不许露头。” “小鬼子的枪法可不是吹的。” “谁要是敢不听，我剥了他皮。” 朱胜忠一边大吼，一边拿刺刀挑着一面小镜子往下观察。 伍杰也在不远处的豁口后面做着同样的事情，一边观察一边吼道：“老朱，小鬼子已经把梯子架起来了，他们正在往上爬。” “我看见了，都不许轻举妄动，看我的手势。” “我举瓶子，你们跟着举瓶子，我拉导火索，你们跟着拉导火索。” 朱胜忠说着，就从身后抄起一个装满了汽油的玻璃瓶子，而且在这个玻璃瓶子上还绑了一颗木柄手榴弹。 “老朱，鬼子到二层了！” “老朱，鬼子已经到三层了！” “老朱，快下命令吧，不然就晚了！” 伍杰连着催促了数次，朱胜忠却不紧不慢说：“听好了，拉着导火索之后千万别急着往豁口外面扔，数到四再扔。” “还有，也不要使太大劲。” “只要顺着豁口滚下去就行了！” 一边说，朱胜忠一边就拉着了导火索。 紧接着便开始计数：“一……二……三……四！” 数到四，朱胜忠便将捆了手榴弹的汽油瓶从豁口滚下去。 巩式木柄手榴弹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的，别的不说，引信延时还是很靠谱的，一般都是五秒钟，朱胜忠留了一秒，但实际半秒不到。 因为手榴弹得先滚到西墙豁口的外缘。 所以手榴弹几乎是刚一滑过豁口外缘立刻就爆炸。 只听轰的一声炸响，随即豁口外就猛的绽起一团巨大的烈焰 那飞卷的烈焰几乎将整个豁口都盖住，视野中只剩赤红一片。 却是捆在手榴弹上的汽油瓶被炸碎了，瓶中的汽油在飞溅的同时也被点燃，于是就在空中拉出一片飞卷的烈焰，靠在豁口上的一架毛竹梯子，还有顺着梯子往快爬到顶的两个鬼子顷刻间就被烈焰所吞噬。 …… 安田义达刚刚还在跟水谷美姬说笑话，突然之间就变了脸色。 “司令官阁下，出什么事了？”水谷美姬因为背对四行仓库，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看见西墙上绽起的烈焰，但她还是从安田义达的近视眼镜上看到反光。 猛回头，水谷美姬便也看到了令人毕生都难忘怀的恐怖景象。 那景象就好像四行仓库的整个西墙都着了火似的。 这个视野效果还是很震撼的，水谷美姬一下懵掉。 四行仓库的西墙怎么着火了？水泥墙也能够烧着？ …… “holyshit！火攻！又是火攻！” “上帝啊，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这不可能，砖墙居然也能燃烧？” “这是魔法，中国人一定使用了黑魔法！” 中国银行大楼的天台也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今天早上聚集在这里的记者、观察员以及武官比昨天早上更多。 其中最为吃惊的还是里夫斯，这个英国佬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瞪着四行仓库北墙上绽起的火海，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是的，他们看到的是四行仓库的北墙。 从北墙进攻的鬼子也同样遭到了火攻。 索菲娅高兴之余又觉得意外，不是说不行么？ 洛托夫却是鼓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个天才！” “洛托夫，你又知道？”里夫斯当即投来怀疑的眼神。 在场的战地记者、军事观察员还有武官也投来怀疑之色。 他们都没弄明白，国军是如何在光秃秃的砖墙上纵火的？ 洛托夫笑了笑说：“这样的画面，你们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是有些眼熟，好像是纵火弹的效果。”一个观察员点头道。 “胡说，国军怎么可能有纵火弹？”一个武官立刻加以驳斥。 洛托夫笑着说：“国军是没有纵火弹，但他们可以自制不是吗？” “自制纵火弹？”里夫斯哂然说，“你当纵火弹是玩具么？说自制就自制？” 两人正争论时，四行仓库的北墙上再一次腾起滚滚的烈焰，而且这一次飞卷的烈焰还漫延到了底下的三层，这下整堵墙都被烈焰吞噬，彻底变成火墙。 靠在北墙上的十数架梯子还有几十个日本兵也被烈火吞噬。 在场的记者一边喊着上帝，一边连续摁下手中相机的快门。 洛托夫这才慢条斯理的说：“对于缺乏想象力以及创造力的英格兰人来说，以简陋的条件自制纵火弹当然是很困难的，但是对拥有悠久历史的中国人来说并不是这样，他们总是可以凭借简陋的条件创造出奇迹，比如现在……” 成功吸引众人的注目之后，洛托夫又说道：“他们只是凭借一瓶汽油加一颗木柄手榴弹就制作出了纵火弹，而且效果远胜白磷纵火弹。” “汽油手榴弹？”里夫斯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索菲娅则是美目亮晶晶的，不愧是我“选中”的。 看来我的直觉是正确的，这家伙绝对有英雄之姿。 第34章 重创鬼子 四行仓库的西墙再度化为炼狱。 一股股烈焰从半空中飞卷而过。 攀爬在梯子上的鬼子兵相继被烧成火人。 没有人能忍受得了烈焰焚身的这种痛苦，这些鬼子兵便纷纷发出惨烈的哀嚎，随即从七八米的高空中倒栽下来。 有些直接摔死当场，有些则摔成了重伤。 也有些只摔成轻伤，爬起身又狂奔乱窜，直到整个人都被烧得半焦，才终于哀嚎着倒在地上，四肢却仍在抽搐。 这惨烈的一幕，震慑了底下所有的鬼子。 鬼子的士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这波打击真挺伤的，已经严重挫伤鬼子的军心士气。 带队督战的森田鹰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当即举着军刀冲上前来。 “接着往上爬，不许停下来，继续进攻，进攻！大日本帝国板载……” 伴随着怒吼声，老鬼子直接就挺着军刀爬上一架梯子，然后手脚并用奋力往上爬。 老鬼子很清楚，这一战如果不成功，便是他的最终战，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只有拿下四行仓库才能将功赎罪。 “不许停下来，帝国海军是不可战胜的！” “继续进攻，冲上去，干掉支那军，干掉支那军……” 在森田鹰的怒吼声中，聚集在西墙下的鬼子终于恢复勇气，又搬来备用的毛竹梯子靠住墙壁，开始又一次的仰攻。 森田鹰右手持刀，左手扶梯，两条小短腿更是蹬到了飞起。 不到片刻功夫，老鬼子就已经爬到了十米多高，距离头顶豁口已不到一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玻璃瓶子忽然从豁口外缘滚出来，奔他面门而来。 老鬼子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腾出左手一把攥住这個瓶子，眼力还挺准的，居然一把就攥住，然后老鬼子就惊恐的发现，玻璃瓶子上还绑了颗手榴弹。 而且手榴弹的旋盖是打开的，导火孔正在往外噗噗的冒烟。 八嘎！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手榴弹就炸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一下就将老鬼子的身体震飞到了半米外的空中。 玻璃瓶也瞬间裂开，里边的汽油一下飞溅出来。 下一刻，飞溅的汽油就被火药燃起的明火点燃。 再接着，向着四下里飞溅的汽油雨便化为了流星火雨。 被炸飞到空中的森田鹰，爬在梯子上的另外两个鬼子，还有那架毛竹梯子，一下子就被翻滚飞卷的火雨所吞噬！ 同样的一幕也在其他的豁口上演。 四行仓库的两堵墙再次化为火海。 而且这次，火海还漫延到了墙根。 一时间，哀嚎声响成一片。 鬼子再次遭受重创。 这次连军心都受创。 …… “八嘎！”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支那军哪来的纵火弹？” “而且纵火弹也不能这么用的啊！” 安田义达彻底被愤怒的情绪控制，脸肌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 千算万算，他们算计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国军居然有纵火弹。 水谷美姬两眼呆呆的看着前方火海，她的脑子也是懵的，双手却在记者本能的驱使下连续的摁动快门。 “喀嚓，喀嚓！” 安田义达愤怒的回过头。 “美姬小姐，你在做什么？” “啊？司令官阁下，我没有……” “八嘎，删掉，把这些照片删掉！” 说着，安田义达就伸手来夺相机。 水谷美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 随即水谷美姬就惊恐的看到，安田义达的面门突然间绽放开来，就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向着四周绽裂开来。 …… “我就知道！” “交行天台还会有意外之喜！” “美中不足的是军衔低了些，好像只是个大佐？” 严峻笑了笑，又把枪口指向了一侧，咦，怎么是个女人？记者？ 稍稍一愣神的工夫，那个女人就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对面的天台，整个身体都被半人高的女儿墙挡住，打不着了。 随即数挺重机枪的火力便倾泻过来。 豁口内的砖墙顷刻被打得烟尘四溅。 严峻便赶紧抄起fal步枪退出房间。 身为严峻勤务兵的小黄袍也赶紧跟着撤出。 鬼子的机枪其实无法直接打到他们刚才的藏身点。 但是战场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流弹，一样能致命。 所以严峻果断撤离了狙击点，因为没有必要逞强。 …… “烧得好，烧得漂亮，就该这么烧！” “烧死这些狗日的！把他们统统都烧灰！” “敢来咱们中国的地面上耀武扬威，活腻歪了！” 这两个早上，张义夫真是过足了瘾，不仅近距离欣赏了两场高水准的实战表演，更重要的是国军还赢了，而且是碾压性的胜利！ 正手舞足蹈呢，右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剧疼。 被动的侧过头，发现是自家母老虎。 “侬引西啊，枪子不长眼睛的。” “轻点轻点，疼，耳朵掉了！” “耳朵掉了总比性命没了要好。” “说什么呢，二楼没事的，打不着。” “万一打中了呢？再说巡警会来抓人的。” 张义夫不怕巡警，但是怕自家的母老虎，只能乖乖回房。 不过回到房间之后还是趴在窗户后面看，只见鬼子已经撤了回去，不光是攻打四行仓库西墙豁口的鬼子撤了，沿着光复路往前推进的鬼子也都撤了。 “老张，对面的国军好像变得厉害了噢？这两天鬼子可没少死人。” “谁说不是呢，国军要是早这么打，不等鬼子援兵赶到，日租界的鬼子海军就已经被赶进黄浦江里喂鱼了。” “可是有什么用呢？” “整个上海都快沦陷了。” 张夫人不屑的嘟囔一句。 张义夫的神情黯淡下来。 是啊，又还有什么用呢？ …… 章白亭和俞宏杰的心情无疑是最复杂的。 一方面，他们为四行仓库的这支国军小部队感到高兴，甚至是振奋。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对面断后的那个排仅凭五十多号人顶住了鬼子的连番猛攻不说，居然还能够连续重创鬼子。 这两天，他们总共已经打了多少个胜仗？ 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击毙了多少个鬼子？ 昨天据说干掉了上百个，今天干掉多少？ 这支小部队的战斗力简直强到令人发指。 他们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能打？为什么？ 可是另一方面，两人又为时局深深感到担忧。 这支小部队在四行仓库打得再好，也不过是局部的微不足道的胜利，对中日战争的整个大局几乎毫无影响。 能延缓上海的沦陷吗？不能！ 能阻止日军的进攻吗？不能！ 唯一的用处就是唱戏，让西方各国知道中国仍然还有抵抗的能力也有抵抗的意愿，这样就有可能影响到西方各国的决策，使得西方各国的政府做出援助国府的决定，这原本也是国府决定发起淞沪会战的主要原因。 524团1营其实早就已经完成这个使命。 可是，留在四行仓库断后的这个加强排，这支小部队，却走得有些远了，使得整个计划滑向了不受控制的反方向。 现在的问题是，国军在四行仓库的坚持抗战非但没能替国府争取来西方各国的援助，反而激怒租界工部局。 “章参谋长，得想个法子啊。” “不能由着对面的部队胡来啊。” “你说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撤呢？” 俞宏杰夹着半支哈德门，一脸愁容。 “我反正是没有办法了，人微言轻。” 章白亭言语中确有发泄不满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呢？就连南京派来的陈叔农陈特派员都办不成的事，他章白亭能办成了？想什么呢。 第35章 识字扫盲 此时在四行仓库内却是一片欢腾。 无论是杨得余、朱胜忠还是伍杰等真正意义上的中央军老兵，又或者是后来临时补充进入88师的杂牌军，此刻都跟做梦似的。 居然又打退了鬼子的进攻？居然又守住了四行仓库？ 要知道鬼子的这次进攻可是投入了好几百人，还出动了十多辆坦克以及几十门大炮，并且还从光复路、国庆路以及西侧废墟三个方向朝他们发动围攻，这阵势真不是一般的大，都快赶上罗店还有大场的规模了。 有一说一，战斗刚打响时，所有人都慌的一批，感觉要完。 然而战斗的进程却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这才打了一个小时，鬼子就抛下近百具尸体灰溜溜的撤了回去，四行仓库依然是岿然不动。 “你们有没有发现，鬼子好像突然变得不经打了？” “我也感觉到了，这两天鬼子的战斗力是直线下降。” “可不，以前咱们打上十天半个月也干不掉几個鬼子，可是这两天呢？加上今天的，少说也干掉了有两百个。” “除了鬼子步兵，还摧毁了十辆坦克呢。” “还有平射炮，还缴获了两门平射炮呢！” “严兄弟还说干掉了一个鬼子少将，也不知道真假……” 听着老兵们在那里热烈的讨论，杨得余、朱胜忠还有伍杰他们也有些感慨。 杨得余他们当然是知道原因的，其实不是鬼子变得不经打，也不是他们国军的战斗力突然之间变强了，四行仓库战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完全是因为严峻的加入，这家伙不仅枪打得准，还有夜视能力。 而且战术指挥也极为老辣。 再危急的局面，严峻都能从容应对。 再错综复杂的局面，严峻都能够剖析得简单明了。 伍杰忽然觉得，如果让严峻一直指挥下去，他们没准真能跳出棋盘成为棋手，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样的画面。 正好，严峻带着小黄袍从五层下来。 “老严。”伍杰赶紧挥手打了个招呼，“过来歇会。” “都在呢？”严峻扛着fal自动步枪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又问道，“岗哨派好了吗？小鬼子可比你们想象中还要狡猾，最要提防的就是他们刚吃败仗的时候，没准反手就又给你来一下，直接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不用你提醒。”杨得余没好气道。 在上海跟鬼子打了两次，88师没少吃这种亏。 伍杰也道：“老杨早就派了岗哨，东楼也派了。” 鬼子从始至终就没有攻打过东楼，杨得余给东楼也派去岗哨，既是防备鬼子出人意料的攻击东楼，但更多的还是为了防备万国商团。 毕竟，严峻都借洋记者给租界发出了威胁。 所以杨得余就多留了个心眼，防着万国商团。 严峻笑着拍了拍杨得余肩膀：“不错，有长进。” 杨得余翻了记白眼，又问道：“接下来鬼子是不是还会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或者直接调来重炮轰击四行仓库？” 听到这，二层大厅便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严峻的身上。 “不会。”迎着众人紧张的目光，严峻摇头说，“你们放心吧，鬼子不可能再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因为费效比已经严重失衡了，鬼子高层虽然不在乎鬼子小兵的死活，但是费效比太低的事他们也不做，至于说重炮，他们不敢，至少现在不敢。” 作为一个穿越者，严峻是知道的，鬼子高层也不是铁板一块，北进派和南下派一直都在激烈的博弈，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所以鬼子暂时不会跟弥英两国撕破脸。 杨得余又问道：“接下来咱们是要修补豁口么？” “不行，大白天修补豁口那不是找死么。”严峻断然否决。 鬼子虽然撤了，但是埋伏在外面废墟的鬼子狙击手可没撤，国军一旦从豁口露头，大概率会被一枪打爆头。 伍杰道：“那该干点啥？就光吃饭睡觉？” 严峻一下蹙紧眉头，光吃饭睡觉肯定不行。 当兵最怕什么？最怕的其实不是打仗，而是闲下来。 因为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容易出事。 要么开小差当逃兵，要么将负面情绪发泄到战友身上打架斗殴，如果有机会接触到女同志就更麻烦，所以不能让战士们闲着，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但是这里也没有体育器材，打拳什么的好像也不合适。 目光扫过伍杰，严峻忽然就想到了我军的优良传统。 当下严峻盯着伍杰说道：“识字，扫盲！” “识字，扫盲？”伍杰一脸错愕。 杨得余和朱胜忠也是面面相觑。 那不是共军的一贯做派？ …… 得知总攻再次惨败告终，长谷川清再次叫停。 上午10点，长谷川清乘车赶到交通银行仓库。 和长谷川清同车抵达的，还有刚从德国学成归来的一个中佐。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长谷川清看到特别陆战队刚刚统计出来的伤亡数字还有阵亡将士名录之后，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居然又阵亡了一百零三名陆战队员？ 其中还包括森田鹰以及安田义达两位高级军官。 森田鹰也就罢了，但是安田义达可是特别陆战队代司令官，而且他当上这个代司令官还不满一天，结果就在四行仓库战场阵亡？ 这已经是特别陆战队阵亡的第二个司令官。 这个真的有些吓人，四行仓库真的有这么难打？ 不就是区区一个排，五十多个国军？特别陆战队投入了这么多的兵力这么多装备，就算是五十多颗铁打的核桃，也该砸碎了吧？ 结果非但没能砸碎，反而崩了自己？ …… 伍杰一边用石灰刷着墙一边嘀咕道：“老严，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严峻心说，扫盲有没有用，我军最有发言权。 说得更具体点，就是朝鲜战场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50军最有发言权。 第50军的前身是滇军，参加过护国战争、北伐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朝鲜战争，但是在前面的四次战争中表现差强人意，唯独在第五次战争也就是朝鲜战争中打出了举世瞩目的高光时刻。 从护国战争到朝鲜战争，第50军的主体几乎没变过，军长都留任了。 但是为什么在前四次战争中表现差强人意，到了第五次战争就打疯了？ 是战士们的战斗意志突然变强了吗？不是，因为第50军的前身国军第60军在抗日战场上也打得十分英勇，徐州会战中的禹王山之战，第60军死守二十多天，伤亡上万人，一个军几乎都快打光了，也没后退哪怕半步！ 国军第60军守禹王山，相比志愿军第50军守汉江可以说一样英勇。 然而，国军第60军在禹王山只打出了悲壮，志愿军第50军在汉江却打得气壮山河，打得武装到牙齿的弥国大兵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抛开高层决策的差距，只说作战部队本身，明明是同一批人，就连高级将领都没换，为什么前后反差会这样的大？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志愿军第50军的基层干部相比国军第60军的基层军官更有文化，更善于动脑子，执行力更强。 打仗爱动脑子，执行力强大，这才是志愿军的制胜法宝。 单凭一个勇字，单凭不怕死，打不出来朝鲜战争的高光。 轻步兵巅峰绝不是靠人命堆，而是需要基层干部的创造性执行力做基础。 基层干部的创造性和执行力怎么来的？秘诀就是扫盲，教基层干部识字。 第36章 束手无策 李云龙那样的大老粗是不可能具备创造性和执行力的，真实的红军干部和八路军干部都接受过扫盲教育，都具备相当的文化知识。 掌握了知识，才能运用军事知识进行战术思考。 然后才会创造出灵活多变的进攻战术防御战术。 这就好比必须掌握了数学，才能进行物理研究。 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的大老粗，你让他怎么计算敌我双方的兵力、火力以及战损比？ 不知道这些战场要素，你让他怎么设计战术？ 凭一个农民式的狡猾？凭直觉？这個真不行。 哪怕是一场连级规模的阻击战，也需要精密的战术设计。 随便挖几条战壕或者找个阵地，再撒豆子般把部队一撒，那是不行的。 朝鲜战争当中的许多局部战场，志愿军兵力上都不占优，火力更是处于绝对劣势，弹药供给也严重不足，面对这样的情况，基层干部如果不知道计算兵力火力以及弹药供给，什么梯次布置化整为零或者侧翼反突击，统统玩不转。 如果不知道算计着打，大概率又打成抗日战场上的那种悲壮的局面。 鬼子都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发力打呢，国军的弹药就已经没剩下多少，重火力也已经损耗殆尽，等到鬼子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时候，就只能拿人命堆，一仗打下来，人没少死，战术意图还没达成，所以淞沪输了，太原输了，徐州输了，武汉也输了。 所以扫盲不是有必要，是很有必要，这个扫盲班必须得办起来。 当下严峻肃然说：“扫盲班必须办，不识字的都得参加扫盲班。” …… 交通银行仓库里的鬼子也在进行战术检讨。 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也是个倒霉单位，两天死了两任司令官。 新任参谋长刚从德国回来，任命还没正式下达，所以只能由长谷川清主持检讨会议。 “四行仓库之战打到今天，帝国海军人没少死，装备也没少损失，真可谓颜面丧尽，陆军对咱们是各种奚落，上海租界的各家报纸期刊对咱们更是极尽嘲讽，甚至就连天皇陛下也对咱们的表现感到深深的失望。” “搞成这种局面，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但是事已至此，懊恼追悔已经于事无补。” “脸都已经丢尽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所以现在，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认真总结，从之前两天的失败之中吸取教训、革新战法，最终消灭支那军占领四行仓库，一雪前耻。” 长谷川清说完，就坐下来静等与会的军官发言。 然而老鬼子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一个军官发言。 只见与会的十几个军官一个个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鬼子海军的军官虽然头铁，但是不傻，都不愿意跳这个天坑。 局面已经是明摆着的，就目前的局势，四行仓库就是个天坑，谁上去都是填坑，土师喜太郎已经填了坑，大川内传七已经填了坑，安田义达已经填了坑，换了他们上去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依然还是填坑。 所以没有一个人肯发言。 唯恐担子就会落在自己肩上。 “一群懦夫！”长谷川清顿时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 “平常的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吗？一个个都敢给海军省作战课发表指导意见，甚至还敢对帝国海军的百年大计提出修正方案。” “真让你们说的时候却又不敢说了？” “懦弱至此，难怪会被陆军马鹿嘲笑。” 听到这，左侧首席的中佐忍不住站起身。 “司令官阁下，您说这话我就不敢苟同。” “帝国海军没有懦夫，在座诸君更不是懦夫。” “我们不说，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你们就是害怕了！尤其是你，前田君，不要为自己的懦弱寻找借口！”长谷川清勃然大怒，“帝国海军花了那么大代价派你去德国慕尼黑特种兵学校学习深造，伱就是这样回报帝国的栽培？你不配当特别陆战队的参谋长！” “司令官阁下！”前田中佐的脸色也板下来，“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请不要侮辱我的努力，在德国深造学习的这三年多，我没有一刻忘记肩负的责任及使命，我比任何一个学员都更努力、更刻苦，我还是所有学员之中唯一的一个各科毕业考核全优，我的努力对得起帝国的栽培，更配得上特别陆战队参谋长的身份。” 稍稍停顿了下，前田中佐又道：“另外，我必须得提醒司令官阁下，我今天上午才刚到上海，我的随身行李甚至还寄存在汇山码头！” “那你为什么不敢就四行仓库的战局发言？”长谷川清神情稍缓。 “因为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虽然刚回来，但是早在香港的时候我就已经从报纸上看到关于四行仓库之战的新闻报道。”前田中佐道，“四行仓库之战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方向，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都不可能回到正确的轨道。”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长谷川清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前田中佐，“从一开始，支那军的高层决定在四行仓库留一支小部队坚持抵抗，就只是为了唱一出苦情戏给租界的西方各国看，以博得西方各国同情，进而出面调停又或者给支那政府提供援助。” “但这出苦情戏仅凭支那军自己是唱不了的，必须有帝国海军的配合。” “所以这个时候，帝国海军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不予理会，这样留守四行仓库的支那小部队就唱不成苦情戏，支那政府也就无法达成意图。” “可是帝国海军特别陆战队却为了所谓的脸面，未经权衡就就贸然发起进攻。” “这一打，不仅帮助支那政府达成了战略意图，更把帝国海军架在了火上烤，因为四行仓库背靠着公共租界，一河之隔便是租界自来火厂，自来火厂的两个储气罐里更储存着超过五十万方煤气，一旦引爆整个租界都将被夷为平地！” “再后来的局面，司令官阁下您也已经看到了。” “特别陆战队在四行仓库迭遭败绩，损失越来越大，参战部队也是越来越多。” “一个分队拿不下就投入一个小队，一个小队不行就一个中队，一个中队还不行就一个大队，一个大队仍然不够那就一个支队，现在一个支队还是拿不下，是不是还要调集更多的陆战队前来，组建一个陆战师团甚至陆战军团并投入四行仓库战场？” “可是，有用吗？增兵一个师团甚至军团，就能拿下四行仓库？” “为了所谓的脸面，结果却反而丢尽脸面，司令官阁下不觉得讽刺？” “八嘎牙鲁！”长谷川清被彻底的激怒了，拍案而起斥道，“前田律，你真是太过份太没有礼貌了，抛开我是帝国第3舰队司令官的身份不谈，我也是你的长辈，就算是你的父亲前田利为也不敢这般与我说话！” “哈依！”前田律一顿首，又说道，“司令官阁下，我无意冒犯您，如果刚才的言语有冒犯的地方，我向您郑重道歉，但我仍坚持自己的见解，四行仓库之战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再打下去，因为再继续打下去只能收获更惨重的失败。” “所以，你的意思是放弃四行仓库？”长谷川清脸色依然难看至极，沉声问道，“帝国海军的脸面就不要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第37章 静以待变 “想要脸面也简单。”前田律说道，“立即给公共租界下最后通牒，限他们二十四小时内放空自来火厂的煤气，否则一切后果全部由公共租界承担。” “纳尼？放空煤气？”长谷川清道，“你知道这不可能，整个公共租界的供暖、取火甚至路灯照明都依赖自来火厂的煤气供应，让自来火厂放空储备的煤气，整个公共租界顷刻间就会瘫痪，英国人弥国人绝不可能同意。” “所以我才说，四行仓库之战从一开始就错的。”前田律无奈的说道。 有了前田律在前面顶住压力，其他的支队长还有大队长也是陆续发声。 “司令官阁下，我同意前田君的见解，四行仓库之战从一开始就不该打。” “是的，四行仓库的战局已经很明显，如果不能使用重炮或者重磅航弹，单凭小口径平射炮又或者战车炮，已经不可能达成意图。” “虽然很羞耻，但是又必须承认我们已经束手无策。” “至少在解除租界和自来火厂的掣肘之前，我们已经无计可施。” “所以，无论我们在这开多少次作战会议，无论我们做多少次检讨总结，如果不能解决掣肘的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长谷川清皱眉道：“所以你们的意见是放弃？” “是的，放弃进攻，改从政治层面施加压力。”前田律沉声道，“公共租界感受到压力后一定会设法转嫁压力，支那政府向来软弱无能，他们是扛不住的。” “政治施压也没用，冈本领事早就给公共租界下达了最后通牒，而且已经下了两次，如果再下那就是第三次了。”长谷川清，“都通牒三次了，还能有用？” “那是压力不够大。”前田律道，“这一次要让海军把声势做足，一定要摆出不惜动用舰炮直接炮击四行仓库的架势，还要命令海军航空兵对四行仓库做一次摸拟投弹的演习，只有这样，租界才会感受到压力，才会给支那政府施加更大的政治压力。” “问题并不在这里。”长谷川清说道，“而在四行仓库的支那军小部队。” “问题出在四行仓库的支那军小部队？什么意思？”前田律有些不明所以。 长谷川清叹道：“冈本领事下达第一次最后通牒之后，公共租界就妥协了，并迫使支那政府向留守四行仓库的支那军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四行仓库的支那军主力也的确撤走了，但是留下来断后的一支小部队却拒绝了撤退的命令。” “纳尼？”前田律愕然道，“竟然还有这种事？” 与会的其他军官也是面面相觑，这个内情他们并不知道。 这与他们熟悉的国军似乎有些不一样，不是说国军就没有抗命的事情发生，事实上，抗命不遵的国军并不鲜见，但是他们的抗命大多是为了保存自身的实力，而四行仓库的这支国军小部队显然不是这样，他们抗命是为了——牺牲自己？ 长谷川清又道：“在冈本领事下达第二次通牒之后，公共租界又给支那政府施了压，支那政府也向四行仓库派去了一位高级将领，准备处决那支小部队的指挥官，带领小部队撤离四行仓库，可最后却反遭到了对方的驱逐。” “呃，这真是……”前田律错愕的道，“太让人意外了。” 长谷川清道：“所以，让冈本领事再下一次最后通牒只怕是也没什么用。” 前田律却说：“司令官阁下，我并不这么认为，我仍认为应该让冈本领事给公共租界再次下达最后通牒，让公共租界和支那政府去对付四行仓库的支那军。” 长谷川清沉吟着说道：“让支那人对付支那人，这确实不失为一步妙棋，不仅可以解决四行仓库的这支棘手的支那小部队，更可以藉此打击支那军的军心以及士气，消解在此前五天的战斗中积攒起来的军心及民心，可是……” 前田律问道：“司令官阁下是担心颜面受损吗？” 长谷川清轻叹了一声，点头说：“前田君你有没有想过，在帝国海军按兵不动的这段时间，租界的各家报纸甚至于西方各国的闻新媒介可不会闲着，他们一定会对帝国海军展开百般嘲讽甚至侮辱，我担心陆战队的将士们会受不了。” 前田律哂道：“只要司令官阁下您能扛住海军部的压力，我们不会有问题。” 其他的支队长大队长纷纷附和：“司令官阁下您也说了，四行仓库之战打到现在这個份上，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既然如此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反正已经颜面丧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更丢脸，不是吗？” “好吧，那就从政治层面施压。” “然后，等着支那人自己打起来。” 长谷川清最终还是决定尝试静以待变。 前田律笃定的说道：“司令官阁下放心，支那人最擅内斗，只要帝国海军不急着进攻四行仓库，他们就一定会自己打起来，我保证。” …… 冈本季正第一时间赶到公共租界约见了鲍代真。 鲍代真当然不可能帮国民政府分担压力，当即就将压力转嫁给了国府高层，然后压力就一层层的传导下来，先是第三战区长官部，再是中央集团，然后是第9集团军，再然后是第72军的军长孙元良，孙元良再督促陈叔农。 陈叔农在电话里听出老长官孙元良已经有些生气。 你不是特派员吗？手里拿着尚方宝剑，连一个排长都斩不了？ 挂断电话，陈叔农又一个电话打到亚细亚饭店，把章白亭叫到了河滨大厦。 陈叔农虽然在88师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先后担任过师部参谋处主任、团长、旅长以及师少将参谋长，但是毕竟已经离任将近四年，很多人都不认识了，尤其是连级以下的军官几乎一个不认识，所以才想到了章白亭。 因为章白亭是88师的现任参谋长。 当天傍晚，也即11月1日的傍晚，陈叔农和章白亭分乘两辆吉普车沿着北苏州路再次来到了纸烟店前，却意外遭到哨兵阻拦。 北xz路的万国商团没有拦他们，却被88师的哨兵给拦下来。 “对不起，没有严先生的许可，谁都不许进！”站岗的哨兵穿着黑色保安团制服，也不知道是浙江还是湖北保安团的团丁。 “滚开，什么牛马，也敢拦路？” 随行的一名卫士一边骂一边上前赶人。 “快站下！”哨兵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步枪，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名卫士，又厉声喝斥道，“再不站下老子就开枪了！” “你？”卫士大怒道，“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老子管你是什么人。”哨兵哼声说道，“没有严先生的许可，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进这门，再敢往前一步，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完，那哨兵又喀嚓一声拉开枪栓，推弹入膛。 那个卫士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场面话，看到这就赶紧闭紧嘴巴。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四行仓库了，所以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再往前一步，这个保安团丁真的敢开枪把他打死，死了也白死。 那卫士甚至没敢举起胸前的冲锋枪。 “伱认识我吗？”章白亭走上前问道。 “不认识。”哨兵不屑的道，“管你什么人。” 章白亭皱眉说道：“我是88师的参谋长章白亭。” “88师参谋长？”哨兵道，“参谋长也不许进，必须得有严先生的许可才行！谁要敢硬闯，我就打死谁！” ps:新书期，跪求月票推荐票追读！ 第38章 只跟租界谈 “严先生是谁？”章白亭注意到，这是哨兵第三次提及严先生。 而且这个哨兵在提及严先生的时候，还流露出一脸的自豪之色，显然，他对这个严先生是极尊敬极爱戴的。 这是章白亭从来没见过的。 他在88师从来没有这般受士兵爱戴过。 “严先生就是严先生。”哨兵哼声道，“现在我们都听严先生的。” “他说的没错。”陈叔农冷哼一声道，“朱胜忠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竟然听一个来历不明者指挥。” 章白亭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他离开四行仓库才几天时间啊？ 部队居然就不听他这個参谋长的指挥了？ 不过，想想杨得余的1排在那个“严先生”的指挥下打出的战绩，章白亭就觉得一切都说得过去，哪个士兵不想跟着有本事的长官呢？ 毕竟，这些保安团丁还没有正式编入88师。 当下章白亭心平气和的说：“劳烦通禀一声。” “等着。”哨兵冷哼了一声，让另一个哨兵去报告。 不一会，那个哨兵便又回来，领着章白亭和陈叔农进了东楼一层，随行的那四名卫士却被哨兵拦住，没能进入四行仓库。 陈叔农两人的佩枪也被下掉。 “陈特派员，我们又见面了。” “这位想必就是章参谋长吧？” 严峻笑着向陈叔农两人抱拳作揖。 陈叔农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这是还记着上次遭对方驱逐的仇呢。 章白亭则是对着严峻抱拳回了一揖。 “这两天的战斗，就是你在指挥么？” “听陈特派员说，你是归国的华侨？” “你在国外是不是上过军校？当过兵？” 章白亭一口气连问了五个问题才终于打住。 严峻笑道：“章参谋长，你让我回答哪个问题？” “呃，真是抱歉，我失态了。”章白亭自嘲道，“主要是这两天你们在四行仓库的表现让我震惊，太震惊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指挥。” 严峻身后的一群杂牌军老兵则一脸的与有荣焉。 仿佛，章白亭夸奖的不是严峻，而是他们几个。 陈叔农便有些不耐烦了，他可不是来吹棒姓严的。 当下陈叔农板着脸说道：“章参谋长，赶紧说正事吧。” “是。”章白亭应了一声，又对严峻说，“伱叫严峻是吧？” “是，形势很严峻的严峻。”严峻沉声道，“正如此时国民政府的处境。” “少扯这些没用的。”陈叔农道，“国府的处境之所以严峻，还不是因为你们抗命不遵惹出来的祸？只要你们撤出四行仓库，不让公共租界的洋人难办，国府自然就能修复与西方各国的关系，处境自然就会得到改善。” “呵，幼稚的思维。”对陈叔农，严峻就没有丝毫的客气。 “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认为只要把洋人舔舒服了就能救中国？”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把洋人舔舒服了？谁舔了？” 陈叔农直接破大防，真恨不得当场掏枪把严峻给毙掉，但他知道自己没这能耐，他要是有这能耐，上次就已经毙掉严峻。 但是陈叔农觉得章白亭是有这个能力的。 因为章白亭是88师现任参谋长，杨得余、伍杰甚至朱胜忠他们肯定会听他的，只要他下命令，严峻一个人是翻不了天的。 当下陈叔农再次催促道：“章参谋长，你还在等什么呢？” 章白亭叹口气，对严峻说：“严先生，你是个归国华侨，而且在国外肯定接受过正规的军校教育，最重要的是你还是个军事天才，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随意牺牲自己，而是应该留下有用之躯，为中国的抗战建立更大的功勋。” “老严我没骗你吧？我就说参座会欣赏你。” 伴随着说话声，伍杰从中墙小门走了过来。 在伍杰的身后，还跟杨得余和朱胜忠两个。 严峻这次没有刻意瞒着伍杰、杨得余三个。 已经没有必要，因为他已经完全掌握部队。 现在，章白亭这个参谋长已经拉不走部队。 “参座，特派员！”伍杰三人挺身立正敬礼。 陈叔农仍旧没有理会，章白亭却回了记军礼。 回礼的时候，章白亭还有些恍惚，因为伍杰、杨得余还有朱胜忠他们三人脸上流露出来的精神状态让他感到陌生。 记得上次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脸的悲愤、沮丧甚至绝望。 可是此番再见，他们几个脸上的沮丧绝望之色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却是一脸的神采飞扬或者趾高气扬。 这都是严峻带给他们的吗？ 这么说来，他这个参谋长还真是不太称职呢。 至少四行仓库的这次战役，严峻做得比他好。 不过章白亭很快就从这种恍惚的情绪中挣脱过来。 “我当然欣赏，我也欣赏每一个有能力也愿意为国而战的侨胞。” 章白亭的目光又转向严峻：“严先生，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委任你为88师师部特务连的连长，当然，你也可以留在师部担任作战参谋。” “然后呢？”严峻目光转向伍杰他们三个，“伍文书、老杨、老朱还有1排的五十多个弟兄呢？还有被羁押在河滨大厦的1营三百多个弟兄怎么办？” 这话就很诛心了，杨得余、伍杰和朱胜忠的脸色一下变阴沉。 章白亭无言以对，因为这的确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弟兄们。 “什么羁押，是暂驻，暂驻！”陈叔农怒道，“是暂驻！等过段时间租界就会放行，就会让524团1营回沪西归建，懂吗？” “暂驻？呵。”严峻目光转向章白亭，“章参谋长你信吗？” 章白亭避重就轻的说：“特派员，我，还有师座都在努力斡旋，战区长官部甚至于常委员长也会出面与租界交涉，总之，1营的三百多名将士还有你们1排的五十多位弟兄一定会回到沪西，回到88师序列，这点我保证。” “章参谋长你保证不了，你不够格。”严峻冷酷的撕开了事实的真相。 “从一开始，国府决定在四行仓库留下一支部队坚持抗战，就只是为了唱一出苦情戏博取西方各国同情，期盼西方各国的政客会出于怜悯在国联大会上声援国府，又或者出于同情给国府提供援助，这点你认可吧？” “现在这支部队已经唱完戏，已经完成了使命，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因为撤往沪西的通道断绝，日军又对租界下了最后通牒，反而使得这支部队变成了烫手的山竽，变成了累赘、负资产，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影响国府与租界的关系，继而影响国府与西方各国的关系，阻碍国府争取援助。” “胡说什么呢？”陈叔农惊恐的道，“你懂个屁！” 严峻没有理会陈叔农的叫嚣，只是盯着章白亭说：“章参谋长，你觉得国府会为了一支不足四百人的部队，一支已经丧失了利用价值的部队，一支已经沦为累赘、成为国府负资产的部队得罪洋人吗？” 章白亭只能报以沉默，他无从辩驳。 朱胜忠却替他说出来：“国府不会，姓常的更不会！” “朱胜忠你给我闭嘴！”陈叔农惊恐的道，“不许背后非议领袖。” 朱胜忠没理会陈叔农，同样只对章白亭说：“姓常的只会命令我们放下武器，让我们乖乖的听从洋人安排，乖乖的当一个俘虏，就好像当年在济南的北伐军。” “放肆！”陈叔农下意识的伸手往腰间摸去。 却摸了一个空，他的手枪早就被哨兵搜走了。 第39章 淞沪独立团 严峻哂然一笑，说道：“章参谋长，你请回吧。” “请你转告租界当局，我只跟他们的代表谈判，如果他们有诚意，那就至少派一个董事来四行仓库跟我们谈，你们就别再来了，来也没用。” “好，那我不跟你说，毕竟你只是一个回国参战的爱国华侨。” 章白亭似乎也下了某种决心，随即又转身对着伍杰三人说道：“如果你们还自认是88师的官兵，现在就跟我走，马上。” 说完，章白亭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伍杰三人却纹丝不动。 这下就尴尬了，章白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陈叔农大怒道：“好啊，伱们几个真敢抗命不成？” 章白亭也一字一顿的说：“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那老子就不当这個兵！”朱胜忠摘下帽子重重扔地上，忿然道，“脱了军装，老子一样可以抗日，一样打小鬼子！” “朱胜忠，你要当逃兵？” 章白亭眸子里掠过一抹杀机。 临阵脱逃，战场抗命，杀无赦！ “逃兵？呵。”朱胜忠报以一声冷笑，然后刷的一下脱掉身上的卡其布军装。 严峻还有在场的几个杂牌军老兵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朱胜忠的背部、胸口甚至两条胳膊上全都是狰狞可怖的弹眼。 “这是在严家宅，子弹在我的左胳膊上穿了个眼，一条胳膊开不了枪，老子硬是靠着扔手榴弹打退了鬼子三次进攻。” “这是在竹园墩，老子命大，子弹从两条肋巴骨中间穿过去，没有伤着要害。” “这些是在南翔，鬼子的一发炮弹就落在我跟前不到三米远，上官带着几个弟兄把我从弹坑里刨出来，已经不像个人样！” “这个是在嘉定，老子才刚伤愈出院就又赶上鬼子进攻嘉定，一个排四十多个弟兄全部战死，整个前沿阵地就只剩下我一个喘气的，身上腿上中了六枪，可是老子没退，老子愣是凭着一挺马克沁，打退了小鬼子的六次冲锋！” “还有这个，这个，全都是打鬼子留的！” “章参座你说我是逃兵？我他妈是逃兵？” “你见过我这样的逃兵？有我这样的逃兵？” 说到最后，朱胜忠已经是声色俱厉，睚眦欲裂。 面对朱胜忠的灵魂拷问，章白亭只能沉默以对。 如果连朱胜忠都是逃兵，国军就没有一个不是逃兵。 陈叔农目光转向杨得余：“杨排长，你呢？你也要战场抗命？” 杨得余没有多说，也是刷的脱掉身上军装，露出一身的伤疤，而且身上的伤疤比朱胜忠的更恐怖，因为朱胜忠的伤疤是论个的，而杨得余身上的伤疤却是一整片一整片，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以及胸腹，就不见一寸好肉。 “也是民国二十一年的一二八抗战。” “我们连奉命驻守八字桥兴隆面粉厂。” “交火之中，库存的面粉被搅飞到空中。” “鬼子一发炮弹落下，整个工厂一下就炸了。” “直到现在，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漫天的烈焰。” “还有弟兄们在烈焰之中奔跑、挣扎、抽搐还有惨叫的样子。” “全连一百多个弟兄，一百多条命啊，就只活下来我一个人。” “当时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全身火辣辣的疼，但是人还能动，就凭着一支步枪一箱手榴弹继续跟鬼子干，援兵赶到的时候背上还在冒烟。” “后来汤医官跟我说，我背上的肉都他妈熟了。” 杨得余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说出来的故事却极其骇人。 严峻轻叹了一声，说：“像这么大面积的烧伤，存活率极低，不只是伤口感染，主要是很少有人能承受住那种痛，基本上都会被活活痛死。” 在场的杂牌军老兵便纷纷向杨得余投来钦佩的眼神。 严峻又把目光转章白亭，厉声说：“章参谋长，国军有这么多的好兵，有这么多不怕死的兵，为什么还是一败再败？你们真愧对这些老兵，愧对他们的流血牺牲，你们这些高级将领都是罪人，你们是中华民族的罪人！” 章白亭神情黯然，对杨得余他的确是心中有愧。 或者说，对杨得余这样的老兵他是心中有愧的。 就说跟杨得余一起战死在八字桥那一连的老兵，半分怃恤金都没领到。 杨得余拿出他那点可怜的军饷接济战友的遗孤，他也没帮衬哪怕半点。 “参座，我们不怕死，更不会当逃兵。”杨得余直直盯着章白亭，说道，“但是我们不想被洋人关进河滨大厦，当个窝囊的战俘，我们只想留在战场上继续打鬼子，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不过分吧？唵？” 章白亭的嗓子被噎住，一时难以作声。 陈叔农怒道：“这还不过分？这就是抗命不遵，目无军纪！” 吼了两声，陈叔农又把目光转向伍杰说：“你是营部文书，还上过大学，更清楚国军的军规以及条令，你说，他们两个过分不过分？” “特派员，我也想留下来。”伍杰语气很平静却异常坚决。 “你也想留下来？”陈叔农手指着伍杰，表情错愕的问道，“所以你也想当逃兵？你也想抗命？你也想造反？” “我们只想抗日，打鬼子！”伍杰说道。 “但是别忘了你们的身份！”陈叔农道，“你们是军人，是88师的兵，是兵就得服从长官的命令，现在长官让你们撤离四行仓库，你们就得无条件撤离四行仓库，拒不撤离就是抗命，就是造反，按照军规就该被执行军法！” “陈特派员，我纠正一下。”严峻果断打断陈叔龙的咆哮，“杨得余、伍杰、朱胜忠还有留在这里的五十余名官兵已经脱离88师序列。” 脱离88师序列这是一定的，但其实严峻没想这么早脱离。 至少在没救出孤军营之前，他没想脱离88师的战斗序列。 原因也很简单，不利于孤军营的三百多名将士融入到他们中间。 然而陈叔农和章白亭都把战场抗命这张牌打出来，计划就只能提前。 作为一名军人，严峻很清楚军令如山倒不是说说，服从是军队的灵魂！ 无论你是国军、八路军还是解放军，战场抗命的毛病是绝对不能惯的。 所以，严峻绝对不会让杨得余、伍杰还有朱胜忠他们养成抗命的习惯。 不想让杨得余他们抗命，又不想让他们服从章白亭这个参谋长的命令，就只剩下一个办法——脱离88师的战斗序列。 “啥？已经脱离了88师的序列？” 章白亭和陈叔农一下愣在那里，这个真没有想到。 杨得余、伍杰还有朱胜忠他们听到这话也是愣住。 我说老严，这么大事你怎么没跟我们提前说一声？ 不过很快，三人便又释然了，事到如今还有别的选择么？ 不脱离88师序列就必须得服从命令，就必然会被万国商团缴械并且关起来，将来也必然移交给鬼子，最后也必然被折磨致死。 如果拒绝服从章白亭的命令，那就必须脱离88师的序列。 虽然最后大概率还是会战死，但是至少还可以堂堂正正的战死在战场之上，临死前还能多杀几个鬼子，也算是不负这身卡其布。 “对，他们已经脱离了88军的序列。” “现在他们三个是淞沪独立团的军官。” “其他人也已经转为淞沪独立团的官兵。” “啥，淞沪独立团？”章白亭和陈叔农又是一愣。 伍杰、杨得余、朱胜忠还有几个杂牌军老兵也是面面相觑。 好家伙，眼睛一眨，就连部队的番号都有了？这也太快了。 第40章 租界睾丸 稍稍一顿，严峻又道：“淞沪独立团，是一支由爱国青年、国军老兵和华人华侨自发组织的抗日武装，唯一的使命就是保卫上海。” 愣了有好几分钟，陈叔农终于反应过来。 “就算你们脱离了88师的序列也没有用。” “就算是淞沪独立团也一样属于国军序列。” “只要属于国军序列就必须接受国府的管辖。” “现在，我就以国府特派员的身份命令你们……”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严峻打断：“陈特派员你省省吧，我们淞沪独立团属于国军战斗序列没错，但是这仅仅只是名义上的。” “啥？只是名义上的？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们奉行独立自主的抗日方针。” “常委员长提出‘地无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的讲话精神，我们一定会贯彻到底，我们一定会坚定保卫上海，绝不会放弃尺寸国土主权，但是具体该如何抗击日寇，就无需劳烦国府或者战区派员指导。” “大胆！简直岂有此理！” “你这是对领袖讲话的恶意歪曲。” “你们有什么资格奉行独立自主的抗战方针？” “只要是在中国境内的抗日武装，就必须接受国府的指导！” 陈叔农这下真是出离愤怒，八路军和新四军弄了个独立自主的抗战方针也就罢了，伱们这么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部队也他妈的想要独立自主？你们配么？ 要不是因为四行仓库的位置特殊，老子翻手之间就能镇压了你们！ 面对陈叔农的无能狂怒，严峻淡淡一笑说：“陈特派员，这不是请示，而是告知。” 陈叔农知道跟严峻说已经没有用，当即又把目光转向杨得余他们三人：“你们三个刚才都听见了吧？姓严的就没安什么好心，他挑唆你们脱离88师序列并组建淞沪独立团，肯定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多半是奸细！对，他就是鬼子奸细！” “特派员，你说老严是奸细？”伍杰乐了，“那这样的奸细多几个才好呢。” 朱胜忠也是嗤笑出声：“这样的奸细多来几個，鬼子就该直接缴械投降了。” 杨得余也冷然反问道：“特派员，你见过两天之内干掉两百个鬼子的奸细？” 陈叔农道：“就算他不是奸细，就算他是回国参加抗战的爱国华侨，可他未必就对你们存有什么好心，他挑唆你们脱离88师并组建淞沪独立团，只是拿你们当垫脚石，达成他不可告人的企图，没错，你们几个就只是他的垫脚石而已！” 伍杰哂道：“老严能有什么企图？无非就是多杀鬼子。” 杨得余道：“如果是这样的企图，我情愿当他的垫脚石。” 朱胜忠冷哼一声说：“姓陈的，趁老子还没改主意，赶紧滚吧，今后也不要再来了，不然我不保证会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 “你……”陈叔龙真就不敢再多说半句。 章白亭深吸了口气，沉声问：“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参座，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喊您参座了。”杨得余肃然说，“保重！” “你也保重。”章白亭点点头，忽然有种放下包袱的释然，“有空了回来看看，不管怎样你也是从我们88师出去的老弟兄。” “如果等抗战胜利了我还活着，我会回去。” 说完，杨得余又啪的立正，再给章白亭敬了一记标准的军礼。 章白亭也再次回了记军礼，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东楼。 陈叔农见状只能快步追上，等追进纸烟店后才忍不住埋怨道：“张参谋长，我们两个就这样回去？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要不然呢，你还能怎样？你能改变既成的事实吗？” “可是军座那里怎么交待？还有租界那边怎么交代？” “我们只需实话实说就好，四行仓库事件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是我们两个所能够插手的了，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 回到租界之后，章白亭就把结果反馈给俞宏杰。 俞宏杰当即便乘车赶到华懋饭店，求见鲍代真。 鲍代真在他的英格兰风格大套房接见了俞宏杰。 “淞沪独立团？什么意思？”鲍代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俞宏杰，“怎么突然又冒出一个淞沪独立团？是刚刚开到上海的地方武装？他们是怎么开进闸北的？日军不是已经完全控制了闸北吗？” 俞宏杰苦笑道：“总董阁下，所谓的淞沪独立团就是留守四行仓库里的那支小部队，并非刚刚开到上海的某支地方武装。” “那个部队啊？”鲍代真道，“他们不是88师的下属单位？”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脱离了88师的序列。”俞宏杰叹息道。 鲍代真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这支小部队宣布独立了，是吗？” “是的。”俞宏杰点头道，“他们仍然是一支抗日武装，但是已经不再接受国府指挥，现在不光是我、张白亭参谋长或者陈叔农特派员，就算是常委员长也无法再给他们下达具体的作战命令了，所以四行仓库的事，国府真的已经无能为力。” “可恶！”鲍代真大怒道，“这不就是叛乱？贵国政府也不管？” 俞宏杰苦笑说：“眼下正值抗战的紧要关头，枪口需一致对外，只要淞沪独立团不当汉奸走狗，愿意抗日，国府也是不好对他们动武的。” 这话就是嘴硬，国府现在就是想镇压淞沪独立团也没这个能力。 原因也很简单，第三战区的部队都在沪西呢，根本进不了闸北。 鲍代真沉声道：“那么如果万国商团出兵镇压，贵国是否会过问？” “不会，淞沪独立团既然不受国府指挥，他们的生死存亡自然与国府与关，万国商团尽可便宜行事。”俞宏杰很清楚，常委员长肯定会很乐意看到淞沪独立团被吃掉，就如同他希望八路军和新四军被鬼子吃掉。 …… 淞沪独立团的消息很快扩散到中国银行大楼。 正在卡座区休息的记者和观察员们顿时惊了。 “什么？四行仓库的小部队脱离了国军序列？” “淞沪独立团？ohhhhhh，shit！他们竟然宣布独立了！” “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一支区区五十余人的小部队竟敢宣布独立？他们是打算与整个世界为敌吗？” “真是一群胆大包天的家伙。” “我倒是觉得这个决定做得非常的英明。” “不脱离88师序列，就得服从命令缴械，身为一名战士，反正我是宁可战死，也绝对不会选择放下手中的武器。” 索菲娅那对深澻的蓝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严峻带着部队脱离国军序列并且宣布成立淞沪独立团的消息，让她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当年拿破仑抛下非洲远征军潜回巴黎的事迹。 当下索菲娅便拿起钢笔在日记本上写道：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个注定不凡的男人，终有一天他的名字将震撼整个世界。 写完合起本子，索菲娅就起身离开了卡座。 “诸位，我得回去赶写密勒氏评论报的稿子，所以先失陪了。” 目送索菲娅婀娜多姿的俏影消失在舞厅门口，里夫斯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烟，里夫斯又恨恨的说道：“不过是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部队，原本有公共租界和国民政府作为后盾，还可以凭借四行仓库大楼与日军周旋一二，可现在他们居然同时得罪了租界还有国民政府，这简直就是自杀！” “里夫斯，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基本的事实。”洛托夫稍稍一顿，又接着说道，“他们已经捏住了公共租界的睾丸，不是吗？” 听到这句，里夫斯顿时间就哑了。 第41章 总得有人牺牲 索菲娅正给大洋彼岸的纽约发送传真稿件。 这份稿件是密勒氏评论报明天早上的特刊。 传真机在书房，隔壁就是鲍代真的办公室。 所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鲍代真跟总另一个人的对话。 “国民政府已经指望不上，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我希望你们弥国海军陆战队能够出面给他们一次警告。” “总董阁下，我始终认为，我们不必理会这些黄皮猴子，无论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都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日本人不会有勇气炮击或者轰炸四行仓库，中国人更没有勇气与公共租界玉石俱焚，他们只是说说而已。” “可万一他们要是来真的呢？” “兰代尔，我们没有试错的空间。” “我们承受不起关停煤气厂的巨额损失，更加承受不起煤气厂爆炸所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所以还是试着跟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他们的番号是淞沪独立团。”兰代尔说道。 “噢对对，淞沪独立团，你找個口才出众的律师一起去。” “我们能给到的底线是放开租界，让他们撤往南市华界。” 听到这，索菲娅当即走进办公室：“舅舅，他们不会撤退的。” 坐在大板桌后面的鲍代尔还有斜靠在一张法式宫廷沙发靠背后面的一个白人青年便立刻扭头看过来。 这个白人青年看着有三十岁左右。 大冬天的就只穿了牛仔裤牛仔衣，头上也只戴着一顶牛仔帽，腰带上还别着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一副标准的西部牛仔装扮。 见是索菲娅，白人青年行了一记绅士礼。 索菲娅则回了一记白眼，她不喜欢这个弥国佬。 “舅舅，我必须提醒你，淞沪独立团的诉求并非保命。” “不不不，索菲娅小姐，我不同意你的观点，那些黄皮猴子就只是想要保命而已，我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为了国家牺牲自己。” “你们弥国建国不到两百年，缺乏历史底蕴，所以你们无法理解中国人还有我们法兰西人的国家情怀。”怼完白人青年，索菲娅又对鲍代尔说道，“舅舅，我奉劝伱还是慎重考虑他们提出的诉求，否则就是在浪费时间。” “你是说释放羁押在河滨大厦的三百多国军？”鲍代真哂道。 “不只是释放三百多国军。”索菲娅摇摇头说，“还要归还他们的武器弹药，并在租界各大报纸的头版公开道歉，噢，还要做出一定赔偿。” 白人青年便嗤的笑出声，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语。 “不可能，绝对办不到。”鲍代真怒道，“痴心妄想！” 白人青年摇摇头说：“总董阁下，这些黄皮猴子交给我来安排，我会用柯尔特左轮手枪还有我们弥国人的牛仔精神告诉他们，人贵有自知之明。” 说完，又转身对索菲娅说：“能有幸与您共进晚餐吗？” “抱歉，我已经有约了。”索菲娅踩着小皮靴就蹬蹬蹬的走了。 看着索菲娅短袍包裹下摇曳生姿的圆臀，白人青年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鲍代真也没当回事，随手抄起大板桌上的电话拨出去：“给我接姜公馆。” 稍顷电话接通，鲍代真粗着嗓子问道：“姜董事吗？我是鲍代真，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喔，已经办妥了吗？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 这时候在四行仓库，天台上。 杨得余找到了严峻：“老严，你来一下。” “怎么，有事？”严峻放下手中的红外热成像瞄准镜。 刚刚他在废墟中找到了六七个鬼子暗哨，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清除。 入夜后，鬼子就撤走了绝大部分狙击手，但仍旧留下了少数暗哨。 “从水道来了一批爱国青年，说要跟着我们打鬼子。”杨得余道，“咱们淞沪独立团这不是刚成立，我想着是该招些人，一个排的兵力太少了。” “这事你定就好了。”严峻道，“毕竟你是1连连长。” 淞沪独立团现在就是个空架子，才一个加强排的兵力。 所以严峻只弄了一个连的建制，杨得余是连长，朱胜忠是副连长，另外的四个班长官升一级当排长，班长则从老兵中提拔。 伍杰被严峻委任为团参谋部主任。 至于严峻自己，暂时只担任参谋长。 团长这个位置他是故意留的，没错，是留给谢晋元的。 目的也很简单，是为了统战，不仅仅是孤军营的老兵，还有之前在淞沪会战中负伤被送进租界手术的老兵，这些老兵可是宝贝。 至于说指挥权，严峻根本就不担心。 他有信心让谢晋元“采纳”他的建议。 杨得余之前不就全盘采纳了他的建议？ “我定是可以，但是你总得露个面吧？” “这些爱国青年可都是冲着老严你来的。” “现在你的名声已经在公共租界里传开了。” “都知道四行仓库来了个厉害的归国华侨。” 杨得余最后说：“要不然，你就下去讲几句？” “那就讲两句。”严峻当即抄起fal步枪下到一层。 只见西楼一层的大厅里，已经有二十多个青年排好队列。 朱胜忠板着个脸，正在夹枪带棒的给这些爱国青年训话。 “当兵不是儿戏，打仗更不是过家家，打起仗来是会死人的。” “你们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将失去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你的存在，意味着你的父母家人再也见不着你，想你的时候就只能拿着你的照片哭，甚至照片都没有，只剩下空想！” “我这不是在吓唬你们，打仗真的会死人。” “子弹打中脑袋，你们的脑袋瓜立刻就会被穿个眼。” “子弹打中肚子，你们的肚子就会被撕开一个大洞，里边的肠子会被搅得稀碎，然后一节一节的慢慢流出来。” 列队的那二十多个青年大多已经变了脸色。 显然，他们已经被朱胜忠描述的景象吓着。 但也有少数几个青年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其中有一个神情冷峻身材高大的青年更是毫无波澜。 严峻一眼就从队列中看到了这个青年，还留意到了他手上的老茧，这是常年握持某种器具留下的痕迹，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青年。 “是不是很可怕？”严峻缓步走到队列前。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战场比老朱说的更可怕，可怕万倍！” “他没有告诉你们，如果被炮弹击中，你们的身体整个都会碎掉，我们就是想给你们收尸都办不到，因为找不到一节完整的手指。” “所以，你们真的想好了吗？真要留下吗？” 列队的二十多个青年便不免有些犹豫，真的要留下吗？ 严峻道：“如果你们现在反悔，我就当你们没有来过，从哪来只管回哪去，但是如果你们决定留下，选择穿上这身卡其布……” 指了指朱胜忠身上的卡其布军装，严峻加重语气喝道：“那你们就成了一名军人！一名战士！身为军人，就必须担负起军人的职责，身为战士，就必须承担起战士的使命，到了那时候，你们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现在，做决定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列队的二十多个青年却始终没动。 严峻又等了有一分钟，终于将目光落在一个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的瘦削青年身上，看得出他的内心其实已经很恐惧，双腿却仍旧没动。 缓步走到那青年面前，严峻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青年点头，声音之中带着很明显的颤音。 “不后悔？”严峻语气听着平静，却仿佛能闻到死亡的气息。 “总得有人牺牲。”青年的双腿都开始打颤，却依然站着没有动。 第42章 侦察兵 “好，那就留下吧。”说完，严峻又对朱胜忠说，“老朱，你来带他们，先给他们换身军装，然后熟悉下环境。” “是！”朱胜忠应了声是。 又对着二十多个青年喝道：“都跟我来。” 朱胜忠带着人走了，严峻又对杨得余说：“老杨，我出去一趟。” “出去一趟？”意识到严峻说的是离开四行仓库，杨得余顿时警觉起来，“老严你要干吗？你别乱来啊，你现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没事，出去抓几个活口就回来。”严峻笑着说道。 “抓活口？”杨得余神情一凝道，“老严你是说鬼子暗哨？” 严峻点点头又说：“这不是来新兵了么？我就觉着得想办法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见一见血，尽快适应战场。” 战场上，死亡率最高的永远都是新兵。 因为新兵没见过杀戮，一下适应不了，反应就会比平时慢。 如果是和平时期，还可以通过训练和演习慢慢成长，但是现在是战争时期，就只能通过一种残酷的方法速成。 “你说的倒是轻巧。”杨得余坚决反对。 “那是鬼子，可不是草鸡，伱说抓就能抓回来？想什么呢。” “几个鬼子而已，抓他们活口还不是手拿把抓。”严峻这话还真不是在吹牛，他不光从技术装备上碾压鬼子，身手也绝非普通鬼子所能比。 见实在拦不住，杨得余便又回头喝道：“小真人！” 一個矮小瘦削的中央军老兵应声上前：“排长你叫我？” “嗯。”杨得余点点头，又指着严峻说，“你跟着一起去，保护参谋长的安全，记住，哪怕是你死，也一定必须保证参谋长的安全。” “是！”老兵啪的立正，“哪怕我死也要保证参谋长安全！” 杨得余又对严峻说：“老严，这是尚武，绰号小真人，我们88师侦察连还活着的唯一一个侦察兵，之前没少抓鬼子活口。” 严峻这才仔细的打量起这个矮瘦的老兵。 一打量才发现，这个老兵虽然又矮又瘦，却却不是那种瘦弱的瘦，而是精瘦，就是那种必须经过常年累月的艰苦训练才能练出来的肌肉，这样的肌肉没有练健美的好看，但是爆发力却能够轻松秒杀那种练健美练出来的大肌肉群。 在老兵的胸口轻轻捶了一拳，感觉就像锤在铁板上。 严峻点点头又问道：“尚武是吧？以前是不是练过武术？” “练过。”老兵点点头回答道，“我是武当派真传弟子，只不过悟性比起同门师兄弟来差远了，在武当山上练了十七年都摸不到法门，就只打熬得一身好筋骨，师傅就索性放我下山历练，之后我就在苏州参加了国军。” “老严，小真人的拳脚很厉害，一掌刀就能劈死鬼子！”杨得余道，“只不过，他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他最厉害的是能够嗅出活物的气息，他只要往那里一蹲，方圆几十米内所有的活物就逃不过他的鼻子，一只老鼠都给你揪出来。” “你还有这个本事？”严峻乐了，这不是人形夜视仪么？ “其实不是靠鼻子，而是靠内观。”尚武有些腼腆的说道，“我的师兄弟在打坐吐纳时能够观见体内的气机运行，可我看不见，我只能观见周围活物。” “原来是道家内息。”严峻神情变得严肃，他不懂道家的内息法门，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道家的推崇，这是中华文化的真瑰宝。 世人不信道家内息，只是因为不了解。 了解后也入不了门，就是无缘，没有缘分。 不过严峻还是想试试尚武是不是真能“观见”方圆几十米内的活物。 借着夜幕的掩护，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的从西楼大门内摸出来，又顺着沆沆洼洼的光复路摸向西边废墟。 潜行不到二十米，严峻就知道尚武是个真“夜行”高手。 夜间走路跟白天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沆沆洼洼并且布满各种障碍物的道路上，很容易踩空或者踢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这时候就需要足够的小心。 严峻是因为头盔带了夜视仪，尚武则多半是可以“观见”。 很快，两人就越过了西南角，从这里开始也进入危险地带。 而且越往前去越危险，鬼子只要一打照明弹他们就将无所遁形。 又往前潜行了大约十米，严峻悄然蹲下，然后冲尚武打了一个手势。 借着苏州河对面路灯的微弱灯光，尚武看见了严峻的手势，当即便蹲坐在地上，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运气内观，片刻之后又悄然起身，先是指了个方向，又冲严峻比了个八，意思那个方向的八米之外有个鬼子。 严峻便顿时间神情一凝，居然真能观见！ 因为他是可以通过红外热成像仪看见的。 尚武刚才手指的方向八米外，真躲了一个鬼子。 紧接着，尚武又给严峻打出一个手势：意思是这个交给我。 严峻便悄然摸向另一个鬼子，那个鬼子的距离较远，得有三十多米，估计是因为距离超了，所以尚武没有观见这个鬼子。 …… 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的新任司令官也已经到任，名叫下村正助，少将军衔，原本是第4舰队下属第14战队的司令官。 “前田君，今后还请多多关照。”下村正助显得十分的客气。 “司令官阁下言重了，我也刚到任不久，现在正在熟悉情况。”前田律还不清楚这位顶头上司的性格，也不敢把话说太满。 “你这是，在看四行仓库这两天的战报？” 下村正助顺手拿起桌上的战报，只一眼，脸色便立刻垮下来。 没别的，实在是特别陆战队这两天的战报太辣眼睛，以一个支队的兵力加整个陆战队所有的重装备猛攻区区一处弹丸之地，结果损兵数百不说，重装备也损失了不少，甚至还被中国军队抢走了两门平射炮，简直是岂有此理。 竭力压下情绪，下村正助问道：“前田君可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司令官阁下，我还真发现了一些问题，准备前去交行仓库那边实地看看。”前田律将一份战报递给了下村正助。 下村正助扫了眼战报，又问道：“你怀疑炮兵部队的火炮炸膛，还有战车部队的战车炮炸膛有问题？可修械所的维修人员明确说了，所有迹象都符合炸膛的显著特征，而且除了炸膛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加合理的解释。” “可我总觉得不正常。”前田律摇摇头说，“所以我想过去看看。” “也好。”下村正助沉声说道，“反正也没有什么事，那一起去。” 当下两人便上了车在六辆边三轮的护卫下直奔交通银行仓库而来。 …… 时间来到11月2日凌晨三点。 严峻和尚武已经在四行仓库进进出出好几次，忙碌了好几个小时。 战果也是极其丰厚的，居然真的让他们两个抓回来七个鬼子哨兵，而且全都是打晕了之后扛回来的，都还能喘气。 对鬼子，严峻不会有丝毫怜悯。 这些畜生在屠杀手无寸铁的中国平民甚至婴儿时可曾有半点怜悯？他们在侵害中国的妇女时可曾有过半点犹豫或者愧疚？ 一句话，踏入中国的鬼子都该死。 看着绑成一排的鬼子，严峻喝道：“小黄袍，叫老朱把新兵带过来。” 小黄袍飞奔而去，还不到两分钟，朱胜忠就带着新兵排的二十多个新兵来到东楼的一层大厅，只见这些新兵都已经换了军装。 四行仓库原本是88师的师部驻地。 师部遗留的军用物资当中就有军装。 第43章 血色洗礼 看到绑成一排的七个鬼子，朱胜忠就知道严峻想做什么了，这是要拿鬼子来给刚入伍的二十多个新兵练胆。 老严还真是好大手笔。 当下朱胜忠厉声喝道：“顾青！” “有！”一个新兵应声上前一步。 严峻一眼就认出是那個手上有老茧的大高个。 朱胜忠随意指了个鬼子，沉声道：“给其他的弟兄打个样。” “打个样？打什么样？”名叫顾青的大高个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朱胜忠当即上前两步，口水直接喷在顾青脸上：“你说呢？” 顾青这才“如梦方醒”，黑着脸说：“用刀用枪？” “自己选。”朱胜忠道，“挑你顺手的。” “是！”顾青当即从后腰摸出一把手斧。 严峻目光一凝，手斧？斧头帮？王亚樵？ 顾青握着手斧快步来到一个鬼子跟前站定。 那个鬼子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但是毫无畏惧，反而用凶狠的眼神盯着顾青，口中更是狂喷各种骂人话，当然说的是日语。 “呱噪！”顾青反手一斧就劈在鬼子的右脸颊上。 只听得呲的一声，血光崩溅，鬼子的整张右脸便立刻从中间裂成了两半，鬼子吃疼骂得更凶，但是因为漏风再也听不清。 顾青却仍不罢休，倒转斧头对着鬼子面门就是一下。 只听咯嘣一声，鬼子的两排牙齿便立刻被敲掉大半，两片嘴唇也被砸得血肉模糊，鬼子承受不住这种剧疼，当即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顾青却又一斧背将鬼子的下巴骨砸个粉碎。 鬼子便又被疼醒，嗷嗷嗷的大声惨叫起来。 看到这血腥一幕，不少新兵便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 “不许移开视线！”朱胜忠发现之后立刻喝道，“都给我看着！” 听到朱胜忠的喝斥声之后，几乎所有的新兵又把视线移回去，忍着强烈的不适继续观看顾青在那里虐杀鬼子，但仍然有一个新兵低垂着头。 严峻一下就认出，是说出“总得有人牺牲”的学生。 对，这就是个学生，身上透着股无法掩饰的学生气。 “王仲云！”朱胜忠也注意到了那个学生，厉声喝道，“抬头！” 名叫王仲云的学生应声抬头，但是眼睛却仍旧看着别处，不敢正视顾青，这个时候顾青已经将那个鬼子的舌头揪了出来。 顾青这个家伙身上绝对有故事。 虐杀鬼子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在顾青准备一斧头割下鬼子舌头时，被朱胜忠给叫停。 “差不多得了，你还玩上瘾了，是吧？”朱胜忠一脚踹开顾青，又推着王仲云来到那个鬼子面前，厉声道，“王仲云，现在换你来！” “给。”顾青将血淋淋的手斧递给王仲云。 王仲云不敢接，顾青便硬塞到了他的手中。 王仲云被动的接住手斧，却还是不敢抬头。 朱胜忠便直接粗暴的揪住王仲云头发强迫他抬头正对面前鬼子，再伸出一只大手将王仲云的右手连同手斧同时握住，再猛的劈向鬼子。 好家伙，顾青的这把手斧还真不是一般的锋利。 这一下正中鬼子的颈侧，大动脉瞬间就被斩断。 殷红滚烫的鲜血便立刻飙射出来，直接飙在了王仲云脸上。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状的恐惧瞬间就将王仲云吞噬，以致于王仲云的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无疑是很残忍的，不是对鬼子残忍，而是对王仲云残忍。 这原本就是个学生，本应该坐在明亮宽敞的课堂，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学业有成之后再用学到的知识建设国家，他的这一生原本只应该与知识打交道。 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却硬生生的摧毁了他原有的生活，也残忍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将他从一个本应该“诗和远方”为伴的知识分子，硬生生的改造成为只剩下“残酷血腥以及苟且”的冷血战士。 这个改造的过程真的残忍到极点。 但这是王仲云自己的选择，所以没有人能帮到他。 朱胜忠更没有丝毫的怜悯，甚至还用力揪住王仲云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尽量往前凑近鬼子的伤口，用脸承接更多鲜血。 这是真·血色洗礼，人血！ …… 前田律还真发现了可疑处。 “司令官阁下还有竹下君，你发现没有，炸膛的这十几门平射炮或者速射炮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在炮口附近都有一个较深的擦痕。” 下村正助和闸北支队的支队长竹下宜丰便赶紧凑近细看。 长谷川清采纳了前田律提出的建议之后，便放弃了强攻，转而开始了封锁围困，负责对四行仓库进行封锁的是闸北支队。 所以现在交行仓库是闸北支队的指挥部。 这时，维修员小林义男却说：“大佐阁下，炸膛发生时，不只是炮管会被炸裂，卡在炮膛内的钨钢弹头也同样会被撕裂，溅射的弹头碎片撞到坚硬物体之后再反弹进炮口，自然会在炮口附近留下深浅不一的擦痕，这并不奇怪。” “如果只是一门火炮这样，的确不足为奇，可如果所有的火炮都这样，小林君依然认为是正常现象吗？”前田律问道。 “所有的火炮都是这样吗？” 小林义男闻言不由得愣了下。 这个他还真没有逐一的仔细检查。 毕竟他只是维修员，不是兵工厂的技术员。 “你可以自己去看。”前田律拍拍手站起身，“从这些如出一辙的擦伤痕迹，基本可以做出如下的判断，这些火炮并不是因为炮钢的屈服强度突降而导致炸膛，而应该是被支那军的子弹击中了炮膛的内壁，导致炮膛受损进而炸膛。” “子弹击中炮膛的内壁？”小林义男当场懵掉，“这绝不可能，当时已经是夜间，没有人能够在夜间将子弹准确的射入37mm直径的炮口！” “当时是在夜间吗？”这下轮到前田律的眉头锁紧。 “是的，是在夜间。”小林义男说道，“而且距离四行仓库至少百米。” 前田律闻言越发蹙紧眉头：“在百米外将子弹准确射入37mm直径的炮口并不难，但是要想在夜间做到这一点，就完全没有可能，难道是我错了？” 就在这时候，仓库外面忽然响起尖锐的哨声，随即就是嗵嗵两声。 前田律、竹下宜丰还有下村正助急扭头看时，只见大门之外的光复路面已经被刚刚升空的照明弹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个少尉就急匆匆的冲进来。 少尉径直来到竹下宜丰跟前顿首报告：“支队长，出事了！” “八嘎，伱慌什么？”当着司令官还有参谋长的面出了事，让竹下宜丰感到脸上有些挂不住，骂了一句才问道，“怎么回事？” 少尉顿首道：“我们的暗哨神秘消失了。” “纳尼？”竹下宜丰怒道，“什么叫神秘消失了？” 旁边的前田律和下村正助也是神情一凝，哨兵神秘消失了？ “哈依。”少尉再次顿首说，“刚才已经到哨兵换岗时间，然而当换岗的哨兵前往哨位准备换岗时，却发现原来的哨兵已经不见了。” 竹下宜丰骂了句八嘎又问道：“不见了几个哨兵？” “全部。”少尉低着头回答道，“七个全都不见了。” “纳尼？七个哨兵全都不见了？”竹下宜丰勃然色变。 前田律还有下村正助也是心头猛然一沉，这事不寻常。 战争期间，哨兵被敌军摸哨这并不鲜见，但是七个暗哨全部被摸哨这就不正常，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对面的国军真是一支极擅长夜战的小部队。 ps:继续求推荐票，月票，追读。 第44章 西部牛仔 时间来到11月2日清晨。 华懋饭店二楼的西餐厅内已经坐满了人。 淞沪会战爆发后，随着难民的大量涌入，公共租界显出一种畸形的繁荣。 就连华懋饭店这样最奢侈的豪华饭店现在也是人满为患，西餐厅更是人头攒动。 索菲娅拿碟子随意装了两片面片，再拿了一杯牛奶，正准备找个座位时，便看到里夫斯正在餐厅一角冲她招手：嗨，索菲娅。 在里夫斯的身边果然坐着高大的洛托夫。 这两人也是有意思，一边较劲一边却形影不离。 就跟英格兰与苏联的前身俄罗斯，相爱相杀了几百年。 索菲娅笑了笑，端着碟子走到两人的旁边坐下，笑着道了一声早。 现在可不早了，里夫斯摇摇头，又指着桌上的密勒氏评论报说道：“索菲娅，你的这篇文章未免吹捧太过，注定不凡，震撼世界这样的词居然也用上了，不过就是指挥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小规模战役，而且这次战役仍未结束，这评语太夸张了吧。” “是吗？我不觉得，我就觉得有一天他真会震撼世界。”索菲娅心下暗道，如果严峻不能震撼世界，又怎能证明我慧眼独具？我还怎么拿阿尔伯特伦敦奖和普利策奖？我索菲娅可是注定要做新闻女王的，这都是铺垫。 不过几句溢美之词，又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 这时候洛托夫问道：“这个严峻真是个归国华侨？哪個国家回来的？” 索菲娅耸了耸肩说：“他是不是归国华侨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中国国内的高校肯定是教不出像他这样的学生的。” “学生？”里夫斯愕然道，“怎么又变成了学生？” “他的学识很丰富，各种典故以及谚语信手拈来，我敢肯定受过高等教育。” “你怎么知道中国国内的高校教不出他这种学生？这个严峻真有这么特别？” “是的，非常特别，我就从未见过这样的中国人，在他身上你完全感受不到其他中国人的唯唯喏喏又或者卑微，这个家伙从骨子里透着自信。” “你是说他很自信，完全不像其他中国人那样自卑？” “说自信可能还不足以形容，他甚至是在用一种俯视的心态与我进行交流。” 索菲娅风卷残云般吃完面包，又快速的喝完牛奶，然后拎着挎包就站起身，她还得赶着去四行仓库参加今天上午的谈判。 她担心兰代尔会把事情搞僵。 因为她很清楚，兰代尔这个弥国牛仔就只是个二世祖，明明只是一只弱鸡，却偏偏认为自己是个传奇英雄，能拯救世界。 …… 索菲娅对兰代尔的了解还是不够全面。 这个弥国牛仔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范儿，但是办起正事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为了今天上午的谈判，兰代尔可谓是做足了文章，不仅让英格兰皇家来复枪团派了一个连在北xz路上列队威慑，还让弥国海军调了六艘登陆艇，满载弥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在四行仓库南面的苏州河上一字排开。 兰代尔这么干，当然是为了给严峻施压。 这是盎撒野蛮人的一贯伎俩：极限施压！ 或者换种说法，就是从实力的地位出发来与你们谈判。 按他们的逻辑，谈判谈不成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实力展示还没有到位。 所以在下次谈判之前，他们就会继续加压，直到谈判对手屈伏在压力之下。 摆好阵仗之后，兰代尔就踩着带有钢轮马刺的高帮靴，挎着柯尔特左轮手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纸烟店走进了四行仓库东楼大厅。 此时的兰代尔自我感觉良好，完全不输给他爷爷当年。 然而刚一进门，兰代尔就看到了七个一字排开的血人。 从这七个血人身上的军装看，应该是七个被俘的日军。 这七个日军被反缚在柱子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子，因为他们的脸上胸口腹部还有胳膊上腿上全是窟窿，都成了筛子。 显然，这都是被国军拿刺刀活活捅死的。 兰代尔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心说中国人看来也挺狠。 不过就凭这点小阵仗就想把他吓回去，那是痴心妄想。 当下兰代尔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中墙小门走进西楼一层大厅。 只见，西楼一层的大厅内已经摆了一张长方桌，在长方桌的北端，摆了一张豪华的法式宫廷沙发，上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华人。 不用说，这人肯定就是今天的谈判对象：严峻。 一个据说有着海外背景的华人，但那又怎么样？ 在这张长方桌的南端则只是摆放了一张小板凳。 看到这幕，兰代尔嘴角就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作为一个西部牛仔的后裔，岂会任由一个华人拿捏？ 看来很有必要先给这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皮猴子来一个下马威。 伸手一指东楼方向，兰代尔冷然说道：“日内瓦公约明文规定不准虐杀战俘，你们中国人却公然虐杀日军战俘，还有没有一点人道主义精神？” 随行的英语翻译刚想要转译，对面的严峻却直接用英语怼了回来。 “人道主义精神？伱们这些盎格鲁-撒克逊野种也配谈人道主义精神？当年你们在北弥大陆上肆意屠杀印第安人的时候，可曾讲过人道主义？当年你们肆意欺压华人劳工并将他们的尸骨铺在铁轨下时，可曾讲过人道主义？当年你们扛着洋枪打进北京城，肆意抢掠我们的财产凌辱我们的姐妹，可曾讲过人道主义？” 兰代尔直接被怼得哑口无言，这个真的无法反驳。 说到反人道主义，盎撒人屁股底下的屎比谁都多。 只不过他们盎撒人掌握着舆论霸权，其他的族裔发不出声音就是。 好半天后，兰代尔才终于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道：“闲话就不说，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讨论人道主义的，而是从实力的地位出发来跟你谈判的。” “北xz路上列队的英格兰皇家来复枪团你想必已经看见。” “还有停在苏州河上的弥粒尖合众国的海军陆战队你肯定也看见了。” “只要我们愿意，英格兰皇家来复枪团的勇士还有弥国海军陆战队的牛仔们随时都可以杀进四行仓库，到那时候就不再是谈判，而是审判，你明白吗？” 兰代尔一边说一边在桌边走来走去，看似无意，实则有意识的向着坐在长方桌另一端的严峻悄然靠近，说完停下时两人相隔已经不到两米。 严峻嘴角勾起一抹轻蔑之色，说道：“好啊，让他们来。” 兰代尔直接被严峻整不会了，伙计，你这会应该感到害怕才对。 不过面上，兰代尔表现得极为强硬，大吼道：“你以为我们不敢吗？” 说这话时，兰代尔又装作很愤怒的样子前跨一步，距离严峻已经不到一米远。 然后不等严峻答话，兰代尔就一个滑步绕到法式宫廷沙发后面，右手也顺势从腰间枪套拔出了柯尔特左轮手枪，并拿枪口抵住了严峻的太阳穴。 大厅两侧警卫的国军见状便齐刷刷的举起手中步枪。 “都别动！”兰代尔厉声喝道，“谁敢动我就打死他！” 两侧警卫的国军果然不敢再动，一副投鼠忌器的样子。 “狡猾的中国人，没有想到吧？”兰代尔左手勾住严峻的脖子，右手拿柯尔特左轮手枪顶住严峻的右太阳穴，然后凑到严峻耳边一脸得意的说道，“你一定没想到像我这样的弥国牛仔不只是会动拳头，居然还会动脑子，是不是感觉很意外？” “所以，你想要得到什么？”严峻这时候居然还能笑出声。 “我的要求很简单，让你的人立刻撤掉东楼二层的平射炮！”拿手枪戳了两下严峻的太阳穴，兰代尔厉声喝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快让你的人照办。” 第45章 好好谈谈 兰代尔原以为他说的话会很好使。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周围警戒的国军居然纹丝不动。 意识到不对劲，兰代尔又用生硬的中国话大声喝道：“我让你们撤掉东楼的平射炮，立刻马上，不然就打死他！快去，去啊！” 然而周围的国军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这下兰代尔是真不会了，怎么会这样？ 面对死亡的威胁，严峻不该慌忙下令撤掉平射炮么？ 在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真有人愿意为了所谓的国家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在弥国没有，中国也不可能有，没有！ 这时候，严峻终于站起身。 顶着兰代尔的柯尔特左轮手枪站起身。 严峻压根就不信，兰代尔有胆子开枪。 盎撒野种习惯仗势欺人，玉石俱焚不是他们的性格。 “你们这些盎撒野种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是民族？什么是国家？” “坐下，你给我坐下！”兰代尔急眼了，瞪着眼睛声嘶力竭的怒吼，但是又不敢真的开枪，因为这只是极限施压，他只是想迫使严峻屈服而已。 “你们也永远不会懂什么是文化，你们只会抢文化。” “你们更不会懂什么是文明，伱们永远只会伪造文明。” “你们这些体毛都还没有褪尽的盎撒野蛮人永远都不会懂家国情怀，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中国人愿意为了国家、民族牺牲自己！” “坐下，快坐下，不然我可真开枪了！”兰代尔无能狂怒。 但是也只能无能狂怒，因为他根本不敢开枪，他可不想死在这。 兰代尔压根就没想过跟严峻同归于尽，他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享受，他根本就不想死在这，因为这对他毫无意义。 “兰代尔，你住手，住手！” “你这样会害死所有人的！” “快把枪放下，把枪放下！” 索菲娅终于也到了，不算太晚。 “索菲娅，你让他撤掉东楼的平射炮！” “要不然我真开枪了，我可真开枪了！” 兰代尔已经乱了方寸，把索菲娅都当成救命稻草。 “开枪？你倒是开啊。”严峻冷笑一声，又伸出右手再张开五指，只见他的手掌心静静的躺着六粒0.45英寸的手枪弹。 “喔特？”兰代尔一下愣住。 子弹怎么到了这个中国人手里？ 所以他手里的柯尔特手枪已经没子弹？ 就在兰代尔愣神的刹那间，右手忽然一阵剧疼。 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时，发现柯尔特左轮手枪已经到了严峻的手里。 兰代尔瞬间意识到了危险，转身就想跑，但是脚下才刚迈了半步，一股巨大的力量便从他的右胳膊上传过来，然后整个人都飞起来。 兰代尔自己看不见，索菲娅和其他人却看见了。 只见严峻一记擒拿手就擒住兰代尔，再把他整個拎起来掼在桌上。 兰代尔奋力的挣扎，却根本就挣扎不脱，这个中国人的力量很大，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你猜，枪巢里边到底有没有子弹？唵？” 严峻一手控制着兰代尔，一手将柯尔特手枪顶在兰代尔的脑门上。 “狗屎，你会为你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的，我保证。”兰代尔人虽然动弹不得，嘴巴却仍不肯服软，依然还在叫嚣。 当然了，主要是他知道枪巢里边没有子弹。 下一秒，严峻直接对着兰代尔的脑袋扣下了扳机，枪声立刻响起，兰代尔的惨叫声和索菲娅的惊叫声也是同时响起。 兰代尔更是直接被吓尿。 我就是装个哔，你咋还来真的呢？ 连续六声枪声响过之后，大厅又恢复沉寂。 索菲娅惊魂未定的叫道：“严，你闯祸了，他父亲老兰代尔是弥国德州参议员，你杀了他的儿子，他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严峻报以冷笑。 这时候，兰代尔的身体却忽然动了两下。 敢情刚才严峻并没有真朝着兰代尔开枪，而只是将他头上的牛仔帽打成了筛子，枪枪都是擦着他的皮头掠过，又毫发未损。 严峻再伸手一扯，便将兰代尔拉了起来。 “没死？那没事。”索菲娅不禁松了口气，随即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周围警戒的十几个国军老兵也是大笑出声，因为他们看见在兰代尔的裤裆上有着一滩很明显的水渍，好家伙，居然吓尿了。 兰代尔的一张马脸此刻已经臊成了猴屁股。 这家伙就是个仗着家势胡作非为的二世祖，看着是个西部牛仔，其实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也不过是在德州酒吧跟人玩过俄罗斯轮盘赌，而且偷换成空包弹，参加海军陆战队之后也从没打过仗，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从未经历过。 “刚才只是警告。”严峻翻开柯尔特的枪巢，将六粒子弹装进去。 好家伙，敢情刚才只是在使诈，严峻的六粒子弹是从仓库里找的。 毕竟柯尔特m1917左轮手枪跟勃朗宁m1911手枪的子弹是通用的。 再次将枪口对准兰代尔，严峻又道：“回去转告鲍代真，如果没有谈判的诚意，就不用再派人来了，为了国家主权，民族自立，我们什么样的代价都肯付出，区区一个租界或者区区半个上海，根本不算什么。” …… 兰代尔灰溜溜的离开了四行仓库。 北xz路上的英军还有苏州河上的弥军也悄无声息的撤回了军营，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没人知道整个公共租界差点就毁于一旦，也没人知道租界的一百多万居民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警告？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是谁！” 听完兰代尔报告，鲍代真瞬间怒火中烧。 真的是太狂妄了，一个排也敢这般嚣张？ 索菲娅赶紧劝解：“舅舅，请冷静，愤怒只会蒙蔽你的理智，无助于解决争端，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解决争端。” “总董阁下，我建议您立刻放空煤气厂。”兰代尔咬着牙道，“这么做的确会对公共租界的供暖、取火以及公共照明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于有可能使得公共租界陷入混乱，但是为了惩罚中国人，我认为这么做是完全值得的。” “上帝啊，你知道那意味着多大的损失吗？”索菲娅说道。 “公董局的其他董事不会同意，沙逊先生更加不可能同意，毕竟，公共租界煤气厂是沙逊家族的产业，损失也是沙逊家的。” “这个不是问题，只要公董局能给予补偿，沙逊先生没理由反对。”兰代尔怒道，“公董局也不用出这笔钱，祸是中国人闯的，理应由国民政府来承担损失，公董局奈何不了四行仓库里的那伙亡命徒，难道还奈何不了常凯申？” “喔……”鲍代真的神情微微一动。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却有点道理。 众所周知，常凯申的身段向来柔软。 这个时候，索菲娅却又叹了口气说：“舅舅，早两天我们其实还有机会放空煤气，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什么意思？”鲍代真还有兰代尔同时问道。 索菲娅说道：“严峻这个家伙是真的已经抱定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如果让他发现自来火厂正在放空煤气，你觉得他会视而不见？” 鲍代真怒道：“难不成他敢直接开炮？” “是的，他真的敢。”索菲娅很郑重的点头。 兰代尔下意识的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 回忆起在四行仓库的遭遇，兰代尔觉得严峻或许可能真敢。 索菲娅又道：“舅舅，还是派个董事去跟严峻好好谈谈吧。” “真是该死。”鲍代真恨恨的道，“现在居然变成了公共租界跟国军之间的纠纷，那些可恶的日本矮子却反而置身事外了吗？” 第46章 特种部队 鬼子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虽然已经暂停了正面强攻，然而无论是刚上任不久的特别陆战队司令官下村正助还是参谋长前田律，或者闸北支队的支队长竹下宜丰，都在研究四行仓库的这支国军小部队，试图找出对方的弱点然后加以消灭。 然而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却着实有些吓人。 “原来哨兵失踪或者被杀已经不是第一起。” “前天晚上浅野小队也是在几分钟内全部遭到射杀。” “这样的话，所有的火炮炸膛肯定也是支那军所为。” “看来森田君是对的，对面的支那军真的拥有夜间视物的能力。” 竹下宜丰回忆起森田鹰在上次战术检讨会上的发言，当时森田鹰就怀疑对面的国军像猫一样拥有夜间视物的能力，可惜当时没人相信。 下村正助却还是怀疑：“真有人能像猫一样夜间视物？” 前田律却表示了认同：“人类能够像动物一样拥有夜视能力，确实令人难以置信，然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几亿中国人中涌出现一小部分异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不过，我认为拥有夜视能力的支那军应该只有少数几个人。” 竹下宜丰皱眉道：“就算只有几个人，也够我们头疼的。” “所以，我认为我们特别陆战队也有必要建立一支同样拥有夜间作战能力的部队。”前田律顺势抛出了他的提议。 “喔，我们也可以吗？”竹下宜丰眼睛一亮。 下村正助也笑着说道：“倒是忘了前田君刚从德国回来，而且你在德国的时候读的就是慕尼黑特种兵学校，夜间作战还有特种作战方面肯定是行家。” “司令官阁下过誉了，只是略懂而已。”前田律还挺谦虚。 “那就这么定了。”下村正助当即拍板道，“反正现在对四行仓库也只是围而不攻，正好趁这段时间打造一支能夜间作战的特种部队。” 前田律连忙说道：“司令官阁下，打造特种部队没有问题，只不过这支部队肯定是赶不上四行仓库这一战了，因为从挑选队员再到训练成军，需要三个月以上甚至半年时间，所以四行仓库之战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了。” “没关系，训练好了部队，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下村正助心下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 几乎同时，严峻也动了打造一支特种部队的念头。 虽然现在淞沪独立团仅仅只有一個加强排的兵力，但这只是暂时的。 要不了多久，淞沪独立团就会拥有一个营的兵力，再然后是一个团，一个旅，甚至一个师，因为此时正在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的各家医院养伤的国军老兵少说有三万人，把这三万多老兵招揽过来，编一个三单位制甲种军都绰绰有余。 所以说严峻完全可以未雨绸缪先把准备工作做起来。 现在没有条件打造侦察连，弄个三五人的侦察小组也行。 毕竟现在就已经有了两个预备人选，一个是小真人尚武，另外一个则是顾青。 严峻已经不动声色的观察了顾青一个上午，发现这人不仅心狠手辣，心理素质过硬，而且手上绝对是有硬功夫的，就不知道枪法怎样。 不过严峻更好奇的是，顾青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来的四行仓库？ 王仲云这些青年学生是受到国军在四行仓库抗战的感召，热血上头前来投军，这个没问题，但是要说像顾青这种心狠手辣而且一看就是已经在江湖上混了很多年的狠人也会受到感召，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所以这家伙多半是带着目的来的。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是军统的人？ …… 严峻所不知道的是，顾青此刻也正在纠结。 顾青曾经是斧头帮的一员，而且是王亚樵麾下的头号猛将，王亚樵遇害之后，斧头帮也树倒猢狲散，顾青也遭到军统追杀而身受重伤。 最后不得已逃进公共租界，投身黄金荣麾下。 所以昨天当黄金荣找到他，让他冒充爱国青年潜入四行仓库行刺国军排长时，顾青便一口答应下来，并且跟着王仲云等学生一起趁夜色游过了苏州河。 只不过，顾青并不是真的要刺杀国军的排长，而是动了投国军打鬼子的念头。 王亚樵创立的斧头帮虽然本质上也是黑社会，但是跟青帮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而王亚樵本人也跟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这些大流氓有着很大的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王亚樵从来不贩卖鸦片，也从来不搞欺男霸女逼良为娼。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青能加入斧头帮并且成为王亚樵的头号猛将，就足以证明两人的理念差不多。 顾青托庇黄金荣，只是权宜之计。 现在摆脱黄金荣的机会出现，顾青当然不会拒绝。 更何况一旦加入了国军，就再不用顾忌军统追杀。 军统跟国军虽然是一家，但是国军内部山头众多，派系林立，那些大大小小的军头根本就不把军统放在眼里。 所以刺杀的事顾青并不纠结。 只有汉奸才会刺杀国军排长。 顾青纠结的是要不要把这事报告给严峻？ 顾青也是进了四行仓库之后才发现主事的并不是排长杨得余。 顾青担心前来投奔的这些爱国青年中间并不只有他一个杀手，万一还有其他的杀手而他又没在第一时间报告，就很有可能酿成悲剧。 可是顾青又担心，严峻不会相信他的话。 顾青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交浅言深的忌讳他还是知道的。 就在顾青忠得患失之际，一个瘦削的身影忽然坐到他的身边，扭头一看，却是昨晚跟他一起过来的青年学生王仲云。 王仲云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甚至嘴唇都还是紫的。 显然，王仲云还没有从昨晚的血色洗礼中恢复过来。 “给。”王仲云递给顾青两张烙饼，又问，“怎么不去吃饭啊？” “没胃口。”顾青嘴上说着没胃口，手却还是接过了王仲去递过来的烙饼。 “顾大哥，我问你个事。”王仲云两眼无神的盯着脚下的地面，幽幽问道，“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顾青问道：“你是说活剐鬼子？” “嗯。”王仲云又被这句话勾起昨晚的血色记忆，脸色一下子又变得煞白。 “嗨，这事有什么难的，多剐几个就好了。”顾青边说边大口的咀嚼烙饼。 王仲云听到这话却停止了咀嚼，胃部甚至于还一阵阵的往上翻，不过最终还是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顾大哥，你以前也剐过鬼子？” “剐过，而且剐了不止一个，不过那都是民国十一年的事情了。” 王仲云闻言用力的咀嚼两下，又问道：“活的没有了，多剐几下死的能不能行？” “能行。”顾青很肯定的说道，“这其实就是一道心理关口，就跟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好了，真没什么稀奇的，你就当成是杀猪，先捅咽喉一刀放血，再给它开膛破肚，然后取出下水，再然后剁头去尾、分割切片，最后……” 顾青说得滔滔不绝，王仲云却再也忍不住，哇的吐了出来。 这一吐，王仲云真是把胆汁都给吐了出来，吐得满地都是。 然而顾青却没有感到丝毫不适，仍旧津津有味的啃着烙饼。 不远处的严峻便又给顾青的评分加了五分，心理素质真好。 像顾青这样的人物，简直可以说是为特种部队量身定制的。 ps:又是新的一周了，顺利晋级第三轮推荐，跪求月票推荐票，跪求追读！ 第47章 炮击煤气厂 严峻没有再拖下去，当即找顾青谈话。 鲍代真也不敢再拖，明显加快了节奏。 中午刚过，以公共租界华人董事姜四平为首的谈判代表队就乘车经过新垃圾桥，停在了纸烟店大门口。 万国商团放行之后，还需要国军放行。 等国军放行的间隙，姜四平脑子里又浮起了鲍代真的交代。 谈判的底线是让留守四行仓库的这支国军小部队携带武器通过公共租界法租界，至于是前去南市华界还是沪西，就让他们自己选。 如果国军拒不让步，就果断动手除掉严峻。 再接着姜四平脑子里便又浮现出黄金荣的身影。 黄金荣已经把杀手的名字和照片都给了他，杀手名叫顾青，据说曾经是斧头帮主王亚樵麾下一员猛将，姜四平没听说过顾青这个名字，不过他也知道，真正厉害的杀手都是躲在暗中的无名之辈，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多只是幌子。 所以这个顾青，应该不是个浪得虚名之辈。 有了顾青这张底牌的存在，姜四平就有了底气。 片刻之后，纸烟店大门打开，姜四平便带着万国商团的一個华人队长还有一个临时充作保镖的武师走进了纸烟店的大门。 纸烟店与四行仓库东楼相对的墙壁都是打通的，还加了两道铁门。 穿过铁门，姜四平一行就进了东楼的一层大厅，也见到了之前兰代尔见到的一幕，就是被绑在柱子上面的七具鬼子尸体。 而且还有一个国军新兵正在拿鬼子的尸体练胆，就是拿把刺刀猛捅其中一具尸体，捅上两刀呕吐几下，呕吐完又接着捅，捅两刀再接着吐，吐完了又接着捅，反正就是一直呕吐一直捅、一直捅，捅成筛子了还捅。 是个狠人，姜四平暗暗忖道。 手下如此，那个严峻可想而知。 难怪连陈叔农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难怪对公共租界的洋人都这么横。 有了这样的认知，姜四平的姿态放得更加的低。 在西楼的一层大厅见到严峻之后，姜四平也是先一步脱礼帽见礼。 “鄙人姜四平，在仁记路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在律师界也算小有名气，严先生倘有法律援助方面之需求，尽可以来寻鄙人。” “承蒙沪上各界看得起，于去岁末被公推为公董局华人董事之一。” “此次受总董鲍代真爵士之委托，来与严先生洽谈贵部撤离事宜。” 一通例行的开场白之后，姜四平终于切入正题：“严先生，贵部有什么条件尽可以跟鄙人提，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是炎黄子孙，能够办到的鄙人一定尽量办到，暂时办不到的，鄙人也定会尽全力向公董局争取。” 嗯，场面话说的很漂亮。 立场也找不出来半点毛病。 不愧是律师，办事滴水不漏。 但是这些对严峻统统没有用。 因为严峻压根就不按套路出牌。 “姜大律师，咱们不整那些虚的，直接上干货。” “最后强调一遍，我跟你们谈的不是撤退的事。” “仗打到这份上，你觉得我们还会在乎自己的死活？” “我要跟你们谈的是释放被羁押在河滨大厦的524团1营的300余名将士。” “此外还要归还被收缴之全部武器装备及弹药，公共租界还要以公董局的名义在大美晚报、申报、大公报等主要报纸的头版头条公开致歉。” “此外还要对524团1营将士的身心创伤作出一定之赔偿。” “当然具体的赔偿金额咱们可以再议，但是赔偿是必须的，这个没得商量。” “这是我方的条件，也是唯一的条件，租界工部局如果同意那就尽快照办，如果不同意那就请回，此后也不必再派其他人过来了，等着玉石俱焚便是。” 饶是姜四平拥有舌灿莲花的本事，听到这话也是一下哑火。 没这样谈判的啊，你这哪是谈判，你这分明就是最后通牒。 不过姜四平还是有点急智，尬笑两声之后说道：“严先生，鄙人这次来呢，真的是带了非常大的诚意过来的，公董局……”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严峻直接打断。 “姜大师律，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呢，还是伱没有听明白？” 这下姜四平彻底被整不会了，下意识的从裤兜里掏出手帕，一边装作擦汗，一边拿眼神频频的示意站在严峻身后的顾青。 刚才走进西楼一层大厅之时，他就看见顾青了。 跟黄金荣给的照片一模一样，肯定就是斧头帮的那个杀手。 既然严峻这么不给面子，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冒着风险杀人。 姜四平非常确信，只要严峻一死，四行仓库的国军群龙无首，很快就会崩溃。 然而无论姜四平怎么使眼色，站在严峻身后的顾青却始终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往他这边斜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反而是严峻看到了姜四平的异常。 “姜律师你眼睛怎么了？抽筋了？” “呃，啊？没有，不是，就是昨晚上没有睡好。” 严峻突然间起身，说道：“姜律师，那咱们换个地方再说。” “哦，好啊好啊。”姜四平正发愁没有跟顾青接触的机会，当即点头，“那咱们就换个地方再谈，换个地方。” 严峻笑了笑，转身就走。 必须得给姜四平或者说公共租界上一下强度了。 姜四平心神不定的跟在严峻身后，途中几次想找机会接近顾青，却始终未能如愿，等到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经来到了东楼二层。 也看到了架在窗前的两门平射炮。 这两门炮的炮口正对着自来火厂的储气罐。 看到这两门平射炮，姜四平突然之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他的预感就成真了，刚刚还笑容满面的严峻突然翻脸。 “姜律师，既然租界工部局毫无诚意，那就没必要谈下去。” “啊，这，严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四平心下慌的一批。 严峻却对着守在窗前的一个军官喝道：“周大发，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晋升机炮排排长的周大发啪的立正，昂然道：“报告参谋长，机炮排共两门平射炮已经准备就绪，请训示。” 严峻看了眼姜四平，冷酷的说：“开炮吧！” “是！”周大发答应一声，喝道，“各炮，装弹！” 早就在蹲守在炮位前的炮兵立刻打开炮膛，将炮弹装填进了炮膛。 看着炮兵在那操作，姜四平彻底的慌了神，赶紧上前拉着严峻说：“严先生，不能开炮啊，不能，不能开炮哪，一开炮可就全完了啊！” 姜四平不可能不慌，炮口可指着自来火厂呢。 这要是两发炮弹打过去，那还得了？可不得了！ 严峻却冷酷的说道：“英国弥国口口声声说是我们中国的友好邻邦，口口声声说同情中国且还要支援我们抗战，可实际上却毫无道理的羁押我们524团1营的300多弟兄，既然他们如此蛮横无理，那我们还留着他们控制的租界做什么？” “不是，不是这么个理，严先生，不是这么个说法的。” “这里边有误会，肯定有误会啊，而且租界还有上百万的同胞呢。” 然而，那两个班的炮兵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很快就做好了准备。 然后伴随着周大发一声令下，两名炮手便毫不犹豫的拉下了引火绳。 随即就是嗵嗵两声炮响，两发炮弹便已经挟带着尖啸飞向对面自来火厂。 完了！姜四平立刻一屁股跌坐在地，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这下全完了。 煤气原本就很容易爆炸，挨上一发炮弹铁定爆炸，自来火厂的煤气罐一旦爆炸，这五十万方的煤气一旦爆炸，整个租界瞬间就会被夷为平地。 第48章 最后通牒 四行仓库的枪炮声已经沉寂了一个昼夜。 所以突如其来的这两声炮响，一下惊动了中行大楼天台上的军事观察员、驻华武官以及战地记者，纷纷从卡座跑到天台的边缘观看。 “噢，不，这不是日军干的，是国军干的。” “卖糕的，国军在炮击煤气厂，发生了什么？” “中国人是疯了吗？他们为什么要炮击煤气厂？” “上帝啊，这些疯子想要干吗？他们是想害死所有人？” “难道他们不知道煤气厂一旦爆炸，整个租界都会被夷为平地！” 天台上响起的声音，几乎都是指责，指责国军不该炮击煤气厂。 只有一个声音说道：“中国人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又怎么可能走这步？” “洛托夫，你究竟是站哪边的？”里夫斯闻言怒道，“你想自绝于租界吗？” “我站哪边？”洛托夫哂然道，“我哪边都不站，苏维埃只会站在正义的一边。” 索菲娅打断两人说：“行了行了，你们别争吵了，不幸中的万幸，炮弹并未击中煤气厂的煤气罐，看来这仅只是国军的警告。” …… 姜四平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惊恐的等待死亡降临。 然而等了足足有十几秒钟，都没有听到爆炸声起。 “嗯？”姜四平有些错愕的睁开眼睛，却发现斜对面的自来火厂还好好的，那两個硕大的储气罐也好好的耸立在那里。 这是，没有打中自来火厂的煤气罐吗？ 是国军炮兵的准头太差吗？这么近的距离都打偏？ “姜董事，这不是我们的炮兵准头差，只是将射角调高了半度。” 严峻的声音再次从姜四平的身边响起：“这只是我们的警告射击，但是下次炮击就不再是警告射击了，而是会直接奔储气罐而去。” 姜四平转过头，有些木愣愣的看着严峻。 刚才的惊吓导致这位大律师的cpu烧坏，运算速度出现严重卡顿。 严峻却根本不给姜四平恢复思考的机会：“周大发，将射角下调八密位，锁定自来火厂的两个储气罐！再炮弹上膛，随时准备发射！” “是，射角下调八密位，炮弹上膛！”周大发大声应诺。 两个班的炮兵便迅速转动绞轮将炮口稍稍下调，这下是真瞄准了储气罐，接着又将两发37mm口径的破甲弹塞进炮膛再关上炮闩最后锁紧。 “不不不，请不要这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姜四平见状又被吓得不轻，冲到严峻的面前连声的哀求。 严峻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冷然道：“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下午五点，如果下午五点之前租界工部局还是不放人，哼哼哼。” 冷笑三声，严峻又扭头对周大发说：“周大发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今天下午五点之前还没看到524团1营的弟兄出现在你面前，就给我开炮轰他狗日的，而且这条是死命令，不许有任何修改，便是我自己也不准收回！” “是！”周大发轰然回应道，“如果今天下午五点之前还没看到524团1营的弟兄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开炮轰他狗日的！这条命令是死命令，排长来了没用，你严先生来也没用，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打不误！” “周长官别这样，严先生请别这样。” “自来火厂打不得，煤气罐打不得，打不得啊。” “姜董事，军令如山，这条军令已经无法修改。”严峻冷然道，“所以伱还是赶紧回去报告鲍代真吧，你现在还剩下两个小时五十九分钟。” “这这这，唉！”姜四平猛然一跺脚，转身就走。 目送姜四平快步离开，杨得余皱眉说：“老严，你这是最后通牒。” “没错，就是最后通牒。”严峻点头道，“这事不能拖，再拖就黄了，要想办成就必须快刀斩乱麻，绝不能给公共租界转圜的时间！” “可是，万一中间出了岔子呢？”杨得余幽幽的问道。 “那也不亏。”严峻笑了笑又道，“咱们这七十多号人，至少能带走上万个鬼子，最重要的是还把公共租界这个耻辱烙印夷为平地。” “可是，租界里边还有一百多万国人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我们的国家弱呢。” “你弱，还没有玉石俱焚的决心和勇气，活该你挨揍。” 作为一个穿越者，严峻比谁都更加清楚，这点压力真不算什么。 在另外一个时空，有位老人可是顶着被某大国用核武器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的威胁做出了珍宝岛反击的决定，和平从来不是求来的。 …… “警告？只是警告？！” “你他妈跟我说这只是警告？” 兰代尔用吃人的眼神狠狠瞪着姜四平。 不用再面对严峻，兰代尔立刻又行了。 姜四平一脸的尴尬，我也很无奈好吧。 兰代尔却余怒未消，梗着脖子咆哮道：“姜律师，你可能不知道，国军的两发炮弹是没有打中煤气厂的煤气罐，但是打中了三公里外的太古轮船码头，打中了停泊在码头上的一艘远洋轮船，造成两名英国籍船员受伤，船体严重受损，直接经济损失超过五千英镑，现在请你告诉我，谁该为这次事故承担责任？” 姜四平默然不语，这事你跟我说不着啊。 又不是我下令让国军炮击太古轮船码头。 “这事闹大了，这事已经闹大了，这是国际纠纷！” “不只是淞沪独立团，国军还有国民政府都必须为此负责！” 兰代尔挥舞着两条胳膊，继续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其实只是为了挽回尊严而已，挽回今天上午丢在四行仓库的面子。 …… 在沪西，88师临时指挥部。 刚晋升72军军长不久的孙元良接到了老搭档陈叔农的电话。 但是陈叔农在电话里说的话着实把孙元良吓了一跳，失声说：“老陈你说什么？姓严的竟敢下令炮击租界自来火厂？他疯了？” “噢，没打中煤气罐啊，那还好，那还好。” “啥？打中了太古码头，还把太古轮打了一个大洞？” “这个姓严的还真是胆大包天哪，他妈的连英国人的虎须他都敢捋。” “吃这么大亏，英国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倒要看这小子怎么收场，我很怀疑他的皮都会被英国人扒下来。” …… “警告，这肯定是警告！” “目的肯定是为了迫使租界工部局放人。” 在交通银行仓库的三楼指挥部里，闸北支队的支队长竹下宜丰很笃定的对下村正助还有前田律说道：“对面四行仓库的支那军指挥官一直都在逼迫租界工部局释放被羁押在河滨大厦的524团1营的三百多官兵。” 下村正助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竹下宜丰道：“司令官阁下还有参谋长，你们刚来或者来上海不久所以不知道，但这事在公共租界并不是什么秘密，留守四行仓库的支那军之所以拒绝在规定时间内撤离，就是因为公共租界迫于帝国的压力羁押了先一步退入租界的支那军主力，从那之后留守四行仓库的支那军就一直在与租界抗争。” 下村正助道：“这支支那军小部队真是不自量力。” 竹下宜丰道：“司令官阁下不可小觑这支支那军。” “说的也是。”下村正助点头道，“毕竟他们捏着租界的命门。” 前田律说道：“这样的话，我们的计划也要提前，尤其是对四行仓库的摸拟投弹演习必须得尽快准备好，否则怕是不足以阻止公共租界释放羁押的支那军。” “那就赶紧给航空兵致电。”下村正助深以为然。 第49章 强硬到底 苏州，第3战区长官部。 常委员长带着一脸的疲惫风尘仆仆的走进大会议室。 分坐在会议桌两侧的十几个高级将领便齐刷刷起立。 “坐！”常委员长走到主位上压了压手，示意众人落座。 待众人落座之后，常委员长又以他特有的宁波口音说道：“诸位，少川刚刚从日内瓦发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卢森堡代表刚刚向大会正式提交申请，要求将中日纠纷列入国联大会的议程中，所以请参战各部无论如何再坚持三到五天的时间。” “啊？”与会的十几个高级将领面面相觑，这不是儿戏么？ 撤退的命令都已经下到参战各部，将士们绷紧的那根弦都松了。 这时候修改作战命令，再让参战各部在淞沪战场坚持三到五天时间？ 这已经不是朝令夕改，这是犯罪，这是拿前线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当儿戏！ 身为第3战区副总司令长官的顾墨三也是一脸为难的说道：“委座，撤退的命令刚刚已经下达到了参战各部，各部都已经在着手进行撤退的准备工作……” 说到一半，顾墨三就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常委员长脸色已经板下来。 于是顾墨三果断改口说：“请委座放心，第3战区坚决服从统帅部的命令。” “好好好，很好。”常委员长欣然说道，“我也请第3战区的将士放心，你们的坚持和牺牲是有意义的，国府倘能够争取到西方调停并与日方达成和约，则你们第3战区的将士当记首功，届时我必当亲自为你们操办庆功宴会。” 就在这时，侍从室主任钱默尹很罕见的直接闯进了会议室。 与会的十几個高级将领刷的看向钱默尹，这是出了大事件？ “说。”常委员长淡淡的说，“国家大事，没什么可隐瞒的。” “是。”钱默尹应了一声又说道，“88师留在四行仓库断后的那个排刚刚炮击了租界自来火厂！” “啥？” “我的天哪！” “炮击租界自来火厂？” “谁给的他们的胆子？” “他们这是想造反吗？” “好家伙，这么大手笔？” 会议室里顿时间一片哗然。 十几个高级将领全都变了脸色。 顾墨三更是失态的惊问道：“这么说租界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与会的高级将领不知详情，只惊叹那支国军小部队的胆子大，但是身为第3战区副总司令长官的顾墨三是知道详情的。 他知道自来火厂是租界的命门。 “那倒没有。”钱默尹摇摇头说，“他们只是警告租界工部局，所以炮口高了少许，没打中那两个煤气罐。” 顾墨三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打中煤气罐就好。 只要公共租界没事就好。 钱默尹却又紧接着说道：“但是炮弹在飞行了数公里之后落在了太古轮船码头上，把太古轮的侧舷炸开了两个大洞，还有两名英格兰籍船员受伤，因为这事，租界工部局以及英格兰政府都很生气，可能会对国联大会的议程造成不利影响……” 常委员长脸色阴沉下来，一句娘希匹险些就脱口而出。 淞沪独立团？这个严峻，胆子也太大了！ 洋人岂是你得罪得起的？ …… 在华懋饭店，鲍代真的英格兰豪华套房。 姜四平没有理会兰代尔的叫嚣，一脸苦涩的对鲍代真说：“总董阁下，国军还有国府必须对太古洋行进行赔偿这是肯定的，不过眼下最紧要的并不是赔偿的事情，而是要尽快解决四行仓库的纠纷，这才是要命的事。” “要命的事？”兰代尔哼声道，“他们不是也没敢直接炮击储气罐么？” 姜四平轻叹一声，对鲍代真说：“我刚才说了这只是警告，但是如果租界工部局执意不肯在规定时间内放人，又或者在规定时间内放空储气罐的煤气，淞沪独立团的炮兵将会毫不犹豫的朝储气罐开炮，将整个租界夷为平地。” “狗屎，这是下了最后通牒么？”鲍代真怒道。 “是的。”姜四平却点点头说道，“这是淞沪独立团给公共租界下的最后通牒，时限只给了三个小时，在今天下午五点钟之前，如果公共租界还不放人……” 后面的话姜四平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意思却已经说得很明白。 “狗屎！”鲍代真咒骂了一句，急忙问兰代尔道，“现在几点钟？” 兰代尔扬起手腕看了一眼百达翡丽的万年历腕表：“已经三点半。” “总董阁下，已经只剩下一个半小时。”姜四平幽幽说道，“时间可有些紧了。” “该死！”鲍代真吓了一大跳，急声说，“兰代尔你赶紧去放人，无论如何也必须稳住淞沪独立团，这他妈就是一群疯子！” “真要放人？”兰代尔道，“日本人不会善罢干休。” “真的放人，但是只放国军回四行仓库！”鲍代真哼声道。 “呃，放国军回四行仓库？”兰代尔一愣，随即眼前一亮，高啊！ “对，放国军回四行仓库。”鲍代真说道，“谅日本矮子和中国佬都无话可说，毕竟公共租界已经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 公董局的电话很快打到新垃圾桥北的f碉堡。 守在f碉堡的万国商团立刻把消息反馈给淞沪独立团，正在安排放人，稍安勿躁。 得知公共租界终于做出让步，决定释放羁押的524团1营，四行仓库大楼内顿时间响起一片欢呼声，这是一个重要胜利！ “老朱！”严峻目光转向朱胜忠。 朱胜忠立刻踏前一步站到严峻面前。 “去河浜大厦接人的任务，只有你能够胜任。” “洋鬼子的话不可信，所以我们必须派人过去盯着。” “接到人后先回四行仓库，然后再决定去留和战守。” “记住，我对伱的要求就只有一条，就一条，强硬，强硬，一定要强硬到底！一定要有不惜玉石俱焚的决心！一定要让公共租界的洋鬼子明白，他们的命捏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炸掉整个租界！” 严峻很清楚，不强硬接不到人。 洋鬼子是没有什么契约精神的。 言而无信对他们来说只是常规操作。 对洋人来说，有用就是国际规则，没用就是擦屁股的纸，随手就可以丢弃掉，所以绝不能抱有任何幻想，必须要有底线思维。 “是！”朱胜忠厉声道，“强硬到底！” “洋鬼子若是敢不放人，就跟他们玉石俱焚！” 严峻这才一挥手说：“行了，赶紧过去接人吧！” 朱胜忠便啪的立正，大声道：“参谋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快去快回。”严峻点点头说，“等你们把524团1营的弟兄们接回来一起吃晚饭，我让炊事班给你准备最正宗的臊子面！” 稍顷，朱胜忠带着十几个中央军出了纸烟店。 出了纸烟店就是铁丝网封锁线，万国商团已经打开了铁丝网。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国军个下马威，英格兰皇家火枪团的至少一个连的士兵已经在北苏州路的两侧摆开了队列，刺刀都上了枪。 看到国军出来，上百双眼睛便冷冷的扫过来。 朱胜忠却只是不屑的笑了笑，就这？我们国军是被吓大的吗？ 当下朱胜忠冷哼一声又说道：“弟兄们，咱们唱个军歌给这些洋鬼子听，一定要唱出咱们的气势，让这些个洋鬼子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稍顷，嘹亮的军歌声便从北苏州路上响起。 “旗正飘飘，马正啸啸，枪在肩刀在腰，” “热血，热血似狂潮……” ps:新的一周，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追读！ 第50章 奉命迎接 四行仓库国军的异动，很快被日军发现。 现在的四行仓库战场，夜间是国军主场，白天则仍是日军的天下。 日军不仅在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上设置了观察哨，还在北xz路与开封路等几条路的交叉路口设置了观察哨，所以国军一出纸烟店就被发现。 消息很快就报告给了交行仓库的闸北支队指挥部。 下村正助和前田律这会也还在交通银行仓库没走。 竹下宜丰黑着脸说道：“多半是公共租界让步了，离开四行仓库的支那兵多半是过去河滨大厦监督放人的，放了人之后不是去南市的华界就是去沪西，但无论是去南市还是沪西，对于帝国来说都是莫大羞辱，所以必须得想办法阻止。” 前田律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可是一下子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下村正助却极为生气：“弥国人和英国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 听到这，前田律便不再纠结刚才的疑问，摇摇头说：“司令官阁下，弥国人和英国人向来就是这样，色厉而内茬，他们已经被支那军捏住命门，所以只能让步。” “前田君说得有道理。”下村正助点头道，“支那军有玉石俱焚的决心，弥国人和英国人却没有同归于尽的打算。” “可恶，支那军捏得租界的命门，难道帝国海军就捏不得吗？”竹下宜丰怒道，“支那军可以炮击租界自来火厂，帝国海军也同样可以炮击租界自来火厂，甚至还可以出动海军航空兵去轰炸，帝国也同样可以将租界夷为平地！” “八嘎！将租界夷为平地不是我们想要的。”下村正助喝止了竹下宜丰的叫嚣，又转头对前田律说，“前田君，航空兵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但是公共租界和支那军却不会留在原地等待，所以你得去中央银行大楼尽可能给英军施压。” “一定要对租界工部局提出严正警告，如果他们放开公共租界，任由羁押在河浜大厦的支那军前往南市或者沪西，那么大日本帝国海军第3舰队以及上海特别陆战队就将放弃此前的一切承诺，开进租界向支那军发起追击。” “哈依！”前田律一顿首，快步离开。 …… 河浜大厦也坐落在苏州河的北岸，距离四行仓库大约一公里。 这座大厦也是犹太富商沙逊所建，住的大多都是沪上的名流，但是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之后，因为河浜大厦处于苏州河北岸，北边紧挨着日租界，所以住在这里的沪上名流就纷纷举家搬迁逃亡苏州河南岸的租界中区，整栋大楼就空出来。 88师524团1营的300多个官兵就暂时被羁押在这里。 从高空往下俯瞰，河浜大厦就好像是一个反过来的“？”。 这会，524团1营的300多个官兵就聚集在问号的中间区域。 无缘无故被羁押在河浜大厦已经两個昼夜了，而且待遇极差，洋人送来的饭食简直比猪食还不如，于是将士们的怒火爆发了。 “开门，快开门，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狗日的洋鬼子，你们有什么权力羁押我们？” 十几个暴脾气的老兵挤在问号开口处的大铁门前，奋力摇晃。 更多的老兵则聚集在后面，向着铁门外的红头阿三大声叫骂。 铁门外的红头阿三感受到了压力，纷纷举起警棍，不远处的万国商团也把马克沁重机枪给转了过来，拿枪口对准铁门内的524团1营的官兵。 但是铁门内的国军老兵非但不怕，反而变得更愤怒。 有两个性急的国军老兵生气之下甚至开始攀爬铁门。 “下来，不许爬铁门！”红头阿三用生硬的中国话大吼。 可是那两个国军老兵却已经上头了，不管不顾的翻过大铁门。 迎接国军老兵的是红头阿三的短棍，面对十几个红头阿三的围攻，手无寸铁的两个国军老兵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上。 “住手，不许打人，你们凭什么打人？” “弟兄们，冲出去，他妈的跟这些洋鬼子拼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兵吼了一嗓子，里边的三百多个老兵就炸了锅，开始像涨潮的潮水般冲击前方铁门。 铁门很快摇摇欲坠。 守在路口中的万国商团顿时如临大敌。 机枪手甚至于把重机枪的枪机也拉开，做好射击准备。 眼看一起流血事件就要发生之时，谢晋元带着几个连长终于赶到。 刚刚他们是被陈叔农叫去开会了，没想到才十几分钟，就发生了这么大事。 “弟兄们，请冷静，请务必冷静！”谢晋元站到花坛上，挥舞双手连声高喊，“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要冷静。” 雷雄还有唐棣等几个连长也开始喝止自己手下的官兵。 混乱了几分钟后，局面终于被控制住，处于暴怒边缘的官兵被弹压了下来，但是铁门外的商团并未解除警戒，反而叫来更多士兵。 谢晋元看见翻出铁门的两个老兵头都被打破，正血流不止。 “我们的人受伤了，请你们立刻给予包扎以及必要的救治。”谢晋元奋力压下怒火，义正词严的说道，“请记住，我们不是你们的战俘。” 然而大铁门外的红头阿三却根本没有理会，只是冷冷看着。 这些红头阿三很善于察颜观色，从他们的主子那里学到了欺软怕硬的真谛。 谢晋元悲愤不已却又无计可施，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前方苏州路上却忽然传来嘹亮的歌声：旗正飘飘马正啸啸…… “你们听，好像有人在唱旗正飘飘。” “没错，是旗正飘飘，我们的军歌！” “快看，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 “老朱，是老朱，是老朱，朱胜忠！” 在谢晋元和三百多个老兵的殷切注视下，朱胜忠带着1班的十几个老兵唱着军歌，踏着整齐的步伐，直奔苏州河边的河浜大厦而来。 这中间，需要经过万国商团把守的街垒。 守在街垒及两侧的万国商团足有一个排。 但是面对朱胜忠他们这十几个国军老兵，万国商团却根本就不敢拦，非但不敢拦，反而忙不迭的搬开了拒马，领头的还很贴心的做了一个请势。 人的名，树的影，淞沪独立团现在真正是凶名昭著。 几十个人就敢同时跟日军、租界还有国民政府叫板，关键国民政府、租界还有日军还奈何不了他们，这已经不是一支一般的军队了。 所以如果没什么特殊理由，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他们。 万国商团不敢拦，看守大门的红头阿三就更不敢拦。 看到朱胜忠他们直直的向着河浜大厦的大门走过来，十几个红头阿三忙不迭让开，不过这些红头阿三还真有点小聪明，在后退时居然还想到了利用人墙挡住受伤的两个国军，以免被朱胜忠他们看见并借机生事。 朱胜忠他们很快来到大铁门前。 “报告团座，朱胜忠率1班全体弟兄奉命前来迎接！” “奉命迎接？”谢晋元闻言一愣，奉谁的命令？师座的命令？副师座？ 不过谢晋元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个，而是伸手指着红头阿三的人墙说道：“老朱，伱们带了止血绑带没有？快给他们包扎一下。” 朱胜忠顺着谢晋元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人墙后面。”经过谢晋元的提醒，朱胜忠便带着1班的老兵将人墙强行分开，然后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那两个老兵。 只见这两个老兵头都被打破，血流了一地。 朱胜忠当即便让人给这两个老兵包扎伤口。 一边却又问道：“兄弟，这是谁打的你们？” 第51章 国军凶猛 “他们打的。”两个老兵同时指向前面的十几个红头阿三。 朱胜忠的眼神便刷的扫过去，他可记着严峻临行前的吩咐，一定要足够的强硬，所以绝不能轻易放过这些行凶肇事的红头阿三。 十几个红头阿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没别的，实在是朱胜忠的眼神太瘆人。 但很快，十几個红头阿三便又挺起胸膛。 不知道为什么，阿三身上总有一股子蜜汁自信。 “弟兄们，叫这些狗日的阿三长长记性！”朱胜忠起身喝道。 “是！”十几个中央军老兵轰然回应一声，随即抄起手中的中正式步骑枪向那十几个红头阿三冲过去。 那十几个红头阿三终于紧张起来，开始叽哩咕噜的进行解释。 但是朱胜忠他们听不懂也不想听，眨眼间就冲到对方的跟前，然而倒转中正式步骑枪拿枪托照着红头阿三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一开始红头阿三还试图格挡甚至想反击。 但是没几下，红头阿三就被打倒在地上，只剩下哀嚎跟惨叫。 之所以会这样，一是因为红头阿三的短棍没有国军的步枪长，二是因为这些红头阿三的战斗意志太过薄弱，挨了没两下就精神崩溃。 眨眼间，十几个红头阿三就被打倒在地上。 十几个国军却仍旧抡起步枪往阿三身上猛砸。 核桃木的枪托砸在阿三头上身上，嘭嘭作响。 不一会，十几个红头阿三就被打得头破血流，变成了真·红头阿三。 看到这幕，刚刚被打破头的那两个国军老兵瞬间就坐起身，血不流了，头也不疼了，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利，今天属实扬眉吐气了。 “打得好，打死他们，打死这些狗日的阿三仔！” 大铁门内的1营官兵也大声叫好，同样感到振奋莫名。 谢晋元和上官志标等几个连长却深感忧虑，这里可是租界，是洋人的地盘，老朱带着1班的战士公然殴打租界警卫，真的不会有事吗？ “老朱……”上官志标想要喝止，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 因为朱胜忠是个典型的陕西冷娃，脾气上来谁都拦不住。 看到十几个红头阿三被国军打得来回翻滚，街垒后面的商团便有些不乐意。 虽说红头阿三隶属于租界巡捕房，跟他们万国商团属于两个系统，可如果真的让中国人当着他们的面打死这十几个红头阿三，他们的脸上也是无光。 于是万国商团的白俄籍排长上前一步喝道：“都给我住手！” 然而那十几个中国兵却充耳不闻，只一味的往红头阿三身上招呼。 白俄籍排长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当即掏出手枪朝天鸣枪：“给我住手啊！” 看到排长掏出了手枪，几十个白俄团丁便也纷纷举起步枪，机枪手更是再次将马克沁重机枪的枪机拉开，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谢晋元他们看到这幕，顿时急得不行。 然而，朱胜忠和1班的老兵们却理都没理。 “嘭嘭嘭嘭！”核桃木的枪托继续往阿三身上招呼。 “啊啊啊啊！”阿三的惨叫一声接一声，不绝于耳。 一个白俄团丁便问道：“长官，我们要不要开枪啊？” “你开个屁枪啊开枪。”排长反手一个巴掌就扇过去。 连弥国海军陆战队的兰代尔少校还有公共租界的华人董事都奈何不了四行仓库的这支国军小部队，我们这伙连祖国都没有了的雇佣兵能干鸟啊。 带着一个连的海军陆战队赶来的兰代尔正好也看到这幕。 “法克！”兰代尔当即咒骂了一句，真希望自己没来这里。 然而那个白俄排长已经看见兰代尔，赶紧一溜小跑迎上来：“兰代尔少校，你快制止这些中国佬，不然那些印度佬就被打死了。” 正好，一个中国兵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然后，当着兰代尔还有白俄排长的面，那个中国兵再次抡起核桃木的枪托，重重砸在一个红头阿三的大腿上，随即就是喀嚓一声。 好家伙，竟然直接将阿三的大腿骨打折。 阿三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昏厥当场。 兰代尔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妈的天真冷。 “这些印度佬又脏又臭，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些中国佬都他妈是疯子。” 回想起上午在四行仓库的遭遇，兰代尔都依然心有余悸。 这他妈可是一群国家都快要亡了的疯子，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 足足十几分钟，直到十几个红头阿三都被打得头破血流，胳膊腿也被打断了好几根，朱胜忠和十几个中央军老兵才肯罢手。 这时候，谢晋元他们已经看得呆若木鸡。 与朱胜忠他们相熟的老兵则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 安逸了，今天咱们524团1营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让你们这些红头阿三虐待我们，这下吃苦头了吧？ 兰代尔这才正了正身上的军装，带着翻译迎上前。 “哈罗，我是弥粒尖合众国海军陆战队的兰代尔少校……” 翻译还没有说完呢，朱胜忠就已经不耐烦了：“我知道你是兰代尔少校，废话少说，赶紧开门放人，还有把我们的武器装备弹药还回来！” “喔特？”兰代尔听完翻译的转译之后不由得一愣。 不对啊，我只奉命放人，可没有说要归还武器装备弹药。 于是兰代尔连连摇手说：“朱，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武器装备还有弹药是不可能归还的，我只是奉命前来放人，而且……” “伱说什么？”朱胜忠一个跨步逼近到兰代尔跟前。 “狗屎，你想要干什么？”兰代尔本能的后退半步，眼中掠过一抹惊悸之色，上次去四行仓库装哔没装成，这个二世祖已经对中国人产生阴影。 更确切一点说，是对四行仓库出来的国军有了阴影。 “我想干什么？”朱胜忠说道，“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 兰代尔皱眉道：“我刚才说的也很明白了，归还武器装备弹药是绝无可能的。” “是吗？”朱胜忠的语气依然平静，眼神却逐渐变得阴冷，“真的没得商量？”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谢晋元急忙劝道：“老朱，算了吧，放人就可以了，武器装备和弹药不还就不还，大不了向师部报战损就是。” 上官志标等几个连长也是连连点头，都想息事宁人。 朱胜忠对此却充耳不闻，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兰代尔。 兰代尔被盯得心头发毛，嘴上却不肯认怂：“这事没得商量……” 然而话音未落，朱胜忠就已经一个跨步欺近到了兰代尔跟前，接着猛一探手就攥住兰代尔的一条胳膊再一把拽过来。 兰代尔不由自主的撞入朱胜忠怀中。 “狗屎，我早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想到的！” 这个二世祖的身手是真的不怎么样，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朱胜忠哗啦一声扯开身上的军大衣，露出了捆绑在胸前的几十节炸药。 看到这，跟着朱胜忠一起过来的那十几个中央军老兵也纷纷扯开大衣，露出捆在身上的一节节炸药，紧接着就冲向旁边的万国商团还有弥国海军陆战队。 “哦哦，我的上帝！”万国商团和弥国海军陆战队一下炸子锅。 “你让他们不要跑，敢跑就一起死！”朱胜忠左手拽住炸药的导火索，右手则紧紧挟住兰代尔胳膊，一边又冲翻译郑侠飞怒吼。 “哦哦，好，好的。”郑侠飞如梦方醒。 郑侠飞刚才是真懵，国军啥时候这么凶猛了？ 居然敢这么对待万国商团和弥国海军陆战队？ 要知道这是在租界，是在洋人的地盘，天哪。 第52章 回四行仓库 于是郑侠飞嗓子都比平时粗了七分。 说嗨了甚至还破天荒爆了一句粗口。 “国军说了，都不许跑，再跑就一起死！” “你们耳朵聋了吗？他妈的，让你们不要跑！” “都给我站住，统统都站住，不想死的就不要乱跑！” 看着吓得真就不敢乱跑的万国商团和弥国海军陆战队员，郑侠飞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让你们这些洋鬼子平时人五人六的，我艹你大爷！ 这个时候兰代尔也已经接受了残酷的现实，跟着约束弥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看到一个排的白俄士兵乖乖回到环形街垒，还有一个连的弥国海军陆战队员也乖乖的被三個国军包围起来，兰代尔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也是到这时候，兰代尔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这些中国人真是一群亡命徒，一言不合就玩自爆。 我们弥国人犯不着跟他们犟，免得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毕竟现在跟中国人打生打死的是小日本，而不是弥粒尖。 河浜大厦的铁门内，谢晋元和1营的官兵已经愣在那里。 老天爷，这可是公共租界的万国商团，这可是弥国海军陆战队。 朱胜忠和1班的弟兄居然这样对他们？这真的不会有问题吗？万一因此引发了国际纠纷可怎么办？师座还有总座又岂会饶了我们？ 朱胜忠却根本没把这当回事，洋鬼子又怎么了？ 拍了拍兰代尔的马脸，朱胜忠冷然问道：“说，武器弹药在哪？” 郑侠飞便跟着恶狠狠的对兰代尔翻译道：“说，武器弹药在哪？” 兰代尔稍稍犹豫了下，朱胜忠便立刻又作势要拉胸前的导火索。 兰代尔便立刻吓得哇哇大叫，忙不迭的叫出来：“就在河浜大厦，就在河浜大厦，就锁在对面副楼的地下仓库里，真的。” 唯恐朱胜忠不信，最后还加了一句注脚。 朱胜忠冷哼一声，又指着铁门说：“先把门打开！” 兰代尔这次聪明多了，赶紧示意万国商团的白俄排长打开大铁门。 万国商团的白俄排长便赶紧从红头阿三的队长身上摸出一串钥匙，试了两把之后终于将铁锁打开，铁门内的国军便汹涌而出。 谢晋元带着上官志标等几个连长直接围住朱胜忠。 朱胜忠敬了一记军礼，然后对谢晋元说道：“团座，你还是赶紧带着弟兄们去副楼把武器装备还有弹药取回来吧，我担心会夜长梦多。” “嗯，你说的有道理。”谢晋元当即带着老兵们去取武器装备弹药。 上官志标临走前却在朱胜忠胸口捶了一拳：“老朱，伱小子长进了，咱们师座副师座都没你威风，刚才我差点没敢跟你相认。” “噢，比凯佛比凯佛，千万要小心。” 朱胜忠还没说什么，兰代尔先吓得哇哇叫。 听完郑侠飞的转译，朱胜忠鄙夷的说：“瞧你那怂样。” 很快，谢晋元就带着部队取回了全部的武器装备弹药。 转眼之间，三百多个手无寸铁的国军战俘就又变成了一支全副武装的精锐之师，身上的那股子杀气也跟着回来。 谢晋元身上的气势也有了明显变化。 “老朱，你刚才说是奉命前来迎接，是奉的谁的命令？” “团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朱胜忠却按着严峻叮嘱，先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真相。 但是有些人非要找不自在。 “中民，你们这是咋回事？”一个声音从大铁门内传来。 众人回头看时，却是南京来的特派员陈叔农急匆匆赶来。 陈叔农这时候人也是懵的，这什么情况啊？不是说底下的士兵正在闹事？所以他才派谢晋元他们过来弹压，结果这边却是越闹越凶了，吓得他赶紧给亚细亚饭店的俞宏杰打了个电话，然后跑过来准备调解纠纷。 结果来了之后却看到了让他很震惊的一幕。 看守河浜大厦的十几个巡警被打倒在地上，看着伤得不轻。 万国商团的白俄排还有弥国海军的一个连的陆战队员也被国军控制起来，朱胜忠这个愣头青甚至劫持了一个弥军少校。 又是朱胜忠这个陕西冷娃，有他就没好事！ “主任，你来得正好。”谢晋元笑着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走？去哪？谁允许你们走的？”陈叔农的眉头一下蹙紧。 “啊？”这下把谢晋元问住了，什么意思，特派员不知道？ 看到陈叔农出现，朱胜忠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当下对谢晋元说：“团座，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并不是奉了师座又或者哪个座的命令，而是奉了严先生的命令来接你们返回四行仓库的，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尽快动身回仓库吧。” “严先生又是谁？”谢晋元闻言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一个反贼而已。”陈叔农急道，“中民，你别听他的。” “放屁，姓陈的你再说一句试试。”朱胜忠扭头看向陈叔农。 陈叔农不敢硬杠朱胜忠这个冷娃，只对谢晋元说道：“中民，总之你不要听他的，也别回四行仓库，我和俞市长正在想办法跟租界工部局交涉，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去沪西归建或者撤到南市休整。” “姓陈的，这种屁话你自己信吗？” “你要是真有这能力，会拖到今天？” 朱胜忠却逮着陈叔农不放，好一顿输出。 兰代尔尽量的侧开脸，以免朱胜忠的口水喷到自己的脸上，然后又问郑侠飞道：“他们在争论什么呢？这么激烈？” 郑侠飞便把争论的焦点告诉兰代尔。 兰代尔听了之后却是惊喜莫名，还有这种好事？ 他这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国军回四行仓库，结果国军却主动要求回四行仓库？这是亲人哪，中国弥国不愧是友好邻邦。 于是兰代尔指着陈叔农就破口大骂起来。 “狗屎，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租界交涉？” “公共租界公董局只跟淞沪独立团交涉，只跟严先生谈判！” “严先生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严先生说被羁押在河浜大厦的国军必须回四行仓库，那就必须回到四行仓库，你废什么话？” 郑侠飞赶紧跟着唾沫横飞的翻译过去。 陈叔农顿时就被兰代尔这一顿输出整懵掉。 什么情况？这位弥军少校怎么跟严峻、朱胜忠他们一个鼻孔出气？这怕是个假的弥军少校吧？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蠢话。 谢晋元还有1营官兵也有些无所适从。 兰代尔见状立刻开始连声催促：“狗狗狗狗，木乌木乌，快克嘞，快克嘞！” 陈叔农刚想说话，立刻就被兰代尔指着鼻子大声的训斥：“闭嘴，你闭嘴，你这个蠢货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巴，不然我对你不客气，狗屎！” 陈叔农彻底懵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 朱胜忠却险些笑出声，当下又对谢晋元他们说：“团座，时间真的很紧迫，要是下午五点之前回不去，不光是我们活不成，整个租界甚至于半个上海都得给我们陪葬，所以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对对对，走走走走，快快快。” 兰代尔急得中国话都蹦出来了，一边还做出驱赶的手势。 谢晋元看了眼被兰代尔骂到不敢吭声的陈叔农，最终还是决定听朱胜忠的：“也好，那就回四行仓库，正好上次没打过瘾，这次回去之后非跟鬼子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团座这么想就对了。”朱胜忠道，“这次肯定能过瘾，杀他个尸流成河。” ps:新书期，跪求月票，跪求推荐票，跪求追读！ 第53章 极限施压 中国银行大楼的一层大厅内。 一场唇枪舌剑几乎同时上演。 英格兰皇家火枪团团长爱德华上校跟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参谋长前田律中佐，分坐在长会议桌的两侧，身后是翻译。 大厅里的气氛已经是箭拔弩张。 “爱德华上校，我方的诉求很明确。” “河浜大厦还有四行仓库的支那军不许放走一个。” “但凡放走一个支那军，帝国海军就不会再承认之前所做的任何承诺，特别陆战队的战车及士兵必将开进公共租界。” “如果有必要，还会接管公共租界。” 前田律目光平静的看着爱德华，口气却极其强硬。 爱德华则是浓眉紧皱，冷然道：“前田中佐，我必须得提醒你，上海公共租界是受到英格兰、弥粒尖等国家保护的自治领，任何针对上海公共租界的军事挑衅行为均会被视为对英格兰王国以及弥粒尖合众国的挑衅。” “我也要提醒你，爱德华上校！”前田律沉声说道，“现在是上海公共租界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帝国海军，为了维护各国政府在上海的利益，为了保护上海的经济贸易活动，帝国海军已经一再忍让，但是也请公共租界不要得寸进尺！” “公共租界已经将大半个北区以及整個东区让给了日本政府，这还不够？” “今天讨论的不是租界北区以及东区的归属，而是四行仓库的支那军去留。”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日本海军有本事就尽管去攻占四行仓库，也尽可以杀光四行仓库内负隅顽抗的中国人，但如果你们没本事，也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公共租界是自治领，拥有独立的主权及外交，如何对待中国军队还轮不到你们日本政府来说三道四，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前田中佐。” “爱德华上校，伱的态度就是公共租界的最终答复，我能够这么理解吗？” “当然，你完全可以这么理解，我是英格兰皇家火枪团的团长，但也是受雇于上海公共租界工董局的守护者，我们现在是为了租界而战。” 两人正争论之间，外面忽然响起一片喧哗声。 随即一个英军上尉急匆匆进来向爱德华报告：“长官，轰炸机！” “喔特，轰炸机？”爱德华顿时间变了脸色，这个时候飞临中央银行大楼上空的绝不可能是英格兰的轰炸机，也不会是弥粒尖的轰炸机，只能是小日本的。 前田律知道是海军航空兵的俯冲轰炸机到了，当即站起身说道：“爱德华上校，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外面那架九八式俯冲轰炸机的机腹下挂载了一枚五百公斤重航弹，但是我也必须遗憾的告知你，帝国海军的飞行员由于缺乏实战，所以飞行技术还有待提高，所以没有人能保证那枚五百公斤重的航弹会准确命中四行仓库。” 顿了顿，前田律又加重语气说道：“或许它会落在中国银行大楼。” 再一顿，前田律又更大声的说道：“落在自来火厂也不是不可能！” 爱德华便再也坐不住，当即起身冲到大门外，再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半空中盘旋的日本海军轰炸机，左右机翼下涂的膏药图案清晰可见。 前田律跟着走出门外，肃然说道：“爱德华上校，你还有十秒钟考虑。” “喔特？”爱德华的脸色变得跟吃了屎一般难看，“十秒钟？十秒钟！” “是的，十秒钟。”前田律抬起右手，看了一眼腕表又说道，“九秒钟。”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十秒钟时间够干什么啊？”爱德华额头渗出冷汗。 前田律却不再理会爱德华，只是在那里冷酷的倒计时：“八秒钟、七秒、六秒……” 伴随着前田律的倒计时，半空中的那架九八式俯冲轰炸机已经调整好了角度，几乎是在前田律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猛的压下机首向中国银行大楼俯冲下来。 “哦，狗屎！哦，狗屎！”中国银行大楼前顿时间响起一片惊呼声。 大楼天台的记者武官还有大楼前的英国皇家火枪团士兵顿时间开始四散奔逃。 前田律嘴角便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什么皇家来复枪团，什么欧陆精锐，帝国海军的一次模拟轰炸就吓成这副熊样，一群垃圾！ 爱德华也是因为前田律就在他身边所以才能保持镇定。 因为日本海军轰炸机总不至于连自家参谋长一起炸吧？ 然而，爱德华这次似乎是失算了，因为日本海军的那架九八式俯冲轰炸机居然笔直的向着中国银行大楼前的广场俯冲了下来。 机翼划破长空发出的尖啸声几乎能刺穿耳膜。 爱德华下意识的想要转身跑开，但是看了眼身边岿然不动的前田律，最终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肯定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很快，日军轰炸机就俯冲到两百米左右高度。 爱德华甚至可以看清楚机舱里的日军飞行员。 然后，一枚黑乎乎的航弹就从日军轰炸机的机腹掉落，旋即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中国银行大楼前面的广场一头扎了下来。 “噢，上帝！”爱德华终于扛不住，转身就跑。 结果却是左脚绊右脚，被自己绊了一个狗吃屎。 噗嗵！爱德华十分狼狈的摔倒在了前田律的脚下。 爱德华挣扎着翻过身，正好看见无比震撼的一副画面。 空中，一架机翼下涂着膏药图案的日军轰炸机正在向上拉起。 在这架轰炸机的下方，一枚黑黝黝的重磅航弹已经从天而降，看着就像要落在前田律头上的样子，然而前田律的身板却仍旧挺立得像标枪，只有脑袋往前伸眼神往下落，正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俯视着他。 “轰！”重磅航弹重重砸落在地。 完了！爱德华痛苦的闭上眼睛，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足足过了数秒，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 “嗯？”爱德华有些错愕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前田律仍旧像山一般站在原地，而那枚重磅航弹也斜着插在他旁边的广场上。 人和弹相隔甚至还不到二十米。 随即前田律的声音便幽幽的响起。 “爱德华上校，这仅仅只是一次警告。” “但如果贵方执意放走河浜大厦还有四行仓库的支那军，那么下次掉落下来的将不再是训练弹，而是实弹！” …… 严峻、杨得余还有伍杰趴在四行仓库东楼天台上，从头到尾目睹了鬼子轰炸机俯冲投弹的这一幕。 鬼子轰炸机刚来没多久，他们三个就上到了天台。 当然，只敢躲在天台上的楼梯口观察，没敢露头。 还是那句话，严峻绝不会轻易给鬼子狙击手机会。 当航弹脱离机腹下落时，杨得余和伍杰脸都绿了。 要完，他妈的这次要完，鬼子扔下的航弹好像奔着斜对面的自来火厂去了！ 只有严峻丝毫不为所动，他不信鬼子也会跟他们一样做出玉石俱焚的举动，因为鬼子已经打赢了淞沪会战，没道理为了几百个国军毁灭自己。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航弹落下之后迟迟没有爆炸。 “我去看看。”伍杰说着就要起身跑向天台东边缘。 “回来！”严峻赶紧把他拽回去，“东楼北边的废墟还有远处开封路北侧的民房上肯定全都是鬼子的狙击手，你一到天台边缘就会被一枪爆头。” 伍杰闻言赶紧又缩回到楼梯口，然后问道：“老严，刚才的那颗航弹怎么没炸？” “那就只是一颗训练用的假弹。”严峻哂然一笑说，“鬼子拿来向租界极限施压的。” “我艹，鬼子也这么狡猾的吗？”杨得余不禁开始担心起来，“老朱还能把团座他们顺利接回来吗？” 第54章 顺利返回 刚才那一幕，让爱德华在前田律面前出尽了洋相。 所以两人再次落座之后，爱德华的气势明显变弱。 前田律却变得更加强势，几句话就怼得爱德华哑口无言。 “爱德华上校，请不要怀疑帝国海军的决心，更不要怀疑帝国将士的勇气，如果帝国有需要，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献祭自己生命。” “一边是几百个支那兵，一边是帝国的滔天怒火。” “我想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应该会做出正确选择。” “前田中佐，我得给鲍代真总董打个电话。”爱德华发现自己真扛不住了，因为眼前这日本人给到他的压力太大了，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行，已经没时间了。”前田律却断然予以拒绝。 “爱德华上校，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越过北xz路的那十几個支那兵已经去了河浜大厦，他们肯定是过去接人的，没错吧？” “他们接到被羁押在河浜大厦的三百多个支那兵后，是不是就要逃往南市？又或者逃往沪西投奔那里的支那军主力？这是绝不允许的！” “我只能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下达关闭苏州河上所有路桥。” “要么就再过十五分钟，等待帝国海军航空兵发动第二次的轰炸，而且这次扔下的将是真正的航弹，目标则是逃跑的支那军。” “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航弹一定能准确命中。” “好吧，我现在就下命令。”爱德华妥协了，“这就关闭所有路桥。” 命令很快就通过电话下达，连通苏州河南北两岸的新垃圾桥、老垃圾桥、老闸桥、自来水桥等十几座路桥便纷纷关闭，守桥的英军弥军以及万国商团开始实施戒严。 “所有的路桥都已经关闭，现在贵国总没有话说了吧。”爱德华黑着脸说。 前田律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这次外交交锋终究还是帝国海军笑到了最后，外交省都没能办成的事情，他们海军办成了。 “爱德华上校，你做出了最英明的决策。” “不光是公共租界，英格兰都将因为你的决策而受益。” “帝国海军将会铭记你们的真诚的协作，也会永远感谢你们的无私帮助。” 前田律嘴上说着铭记和感谢，但是爱德华却从中听出了满满的嘲讽之意，这是在嘲讽他们英国人缺乏勇气，不敢跟日本人刺刀见红。 爱德华险些就憋出内伤，却又无从反击。 就在这时，外面苏州路上忽然响起军歌声。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 “什么声音？这是……”前田律侧耳聆听片刻之后，脸色突然间就变了，“这是支那军的军歌旗正飘飘？没错，就是支那军的军歌！” 而且听着像是几百个人在合唱同一首歌。 难道？前田律心头忽然生出一种不祥之兆。 随即便有一个英军上尉进来报告：“长官，之前被羁押在河浜大厦的国军524团1营正向我方阵地开来，还有弥国海军陆战队的兰代尔少校陪同，请问是否放行？” “你说什么？”爱德华闻言一愣，被羁押在河浜大厦的国军往这边来了？ 前田律听完翻译的转译之后瞬间变了脸色：“爱德华上校，我必须警告伱，绝对不允许这些支那兵通过，否则因此引发的一切后果将全部由贵国承担！” 爱德华原本也头痛，但是听了前田律这话之后却是眼前一亮。 当下爱德华冷哼一声说：“前田中佐，你似乎忘了你刚才说的话。” “我刚才说的话？什么？”前田律下意识反问了一句，随即脸色大变。 爱德华却突然之间翻脸：“前田中佐，我方已经按照你方的要求封锁了苏州河上所有的路桥，并且对所有的路桥实施了军事戒严，我方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也展现出了足够的诚意，所以我奉劝贵国贵军不要得寸进尺。” 前田律哑口无言，因为英军确实满足了他们提出来的条件。 只是因为他们没料到河浜大厦的国军竟然会返回四行仓库，结果被搞得措手不及，看来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有些恼火的走到窗户前，结果国军也正好进入到视野之中。 只见上百个国军排开整齐的四路纵队，扛着步枪或轻机枪，抬着重机枪或弹药箱，再唱着嘹亮的军歌大踏步往前走。 在国军队列的左右两侧，还有弥国海军陆战队的两个纵队。 一个身穿弥国海军陆战队少校制服的军官更是与国军的一个军官并排走在最前面，两个人手挽着手，很亲密的样子。 但很快，前田律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国军和弥军并不是真的亲密，而是弥军遭到了国军的胁迫。 因为领头的那个国军军官还有一部分国军士兵的身上居然绑满了炸药，一旦引爆，弥国海军陆战队的官兵就会死伤惨重。 这下子，日军狙击手打冷枪都没法打。 爱德华也不失时机的警告说：“前田中佐，我知道四行仓库北边的废墟、曲阜路口及开封路口埋伏着你们的大量狙击手，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兰代尔少校和他麾下的陆战队员出了什么问题，必然会招致弥粒尖合众国的滔天怒火。” “爱德华上校，请注意你的言词，帝国海军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前田律气得脸色铁青，却也只能从言语上予以反击，而无法实质性回击。 “前田中佐，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爱德华却心情大好，终于扳回了一局，终于看到了这些日本矮子吃瘪的样子。 …… 11月2日下午4点55分，524团1营的300多名官兵顺利返回四行仓库，此时距离严峻给的最后时限还剩下五分钟。 周大发绷紧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守在炮位上的几个炮兵也一下瘫坐在地。 没别的，煎熬了三个钟头，他们累瘫了。 严峻却跟没事人似的，在四行仓库的东楼迎接孤军营的将士。 其实生死这种事，看开就好，每个人最终都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结局注定，所以你唯一能掌控的就是过程，尽量使过程更加精彩。 “谢团长，你好，我是严峻，欢迎你回来。” “还有524团1营的弟兄们，也欢迎你们回来。” 严峻带着杨得余、伍杰等几十个老兵排队欢迎孤军营的将士。 “你就是严先生？老朱已经跟我说了，你是个天才的指挥官！”谢晋元走到严峻面前啪的立正，极其郑重的向严峻敬了一记军礼。 “严先生，我代表524团1营的弟兄，感谢你。” “这次我们能得以顺利脱险，皆赖你一力促成。” 上官志标、雷雄、邓英、唐棣等几个连排长也纷纷跟着敬礼。 “谢团座客气了，各位兄弟太客气了，大家一定都饿坏了吧？” “我已经让弟兄们准备好了许多吃的，有陕西的臊子面、油泼面，武汉的热干面，还有肉包子，大家敞开吃。” “不用担心吃完这顿没有下顿。” “毕竟四行仓库里囤着好几百吨面粉，呵呵呵。” 四行仓库不光有面粉，还有租界民众送来的给养。 这两天，每天清晨都有热心民众撑着小船送来菜疏。 谢晋元揉了揉肚子又笑道：“还真别说，我是真的饿坏了，这几天在河浜大厦就没吃过一顿正经饭。” 雷雄加了一句：“都他妈的是跟屎一样的糊糊。” 众人哄堂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喜。 让伍杰、杨得余领着谢晋元和孤军营的官兵前往西楼吃饭，严峻则是笑吟吟的来到了兰代尔的跟前，看到严峻走过来，兰代尔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第55章 凶名藏不住了 “你，要干吗？” 兰代尔感觉嗓子有些发涩。 连说话的声音仿佛都锈住。 “诶，别紧张，我只想跟你表示谢意而已。” “这次孤军营的三百多弟兄能够顺利回来，兰代尔少校你功不可没。” 严峻笑得其实很真诚，但是在兰代尔看来，这就是撒旦的微笑，不，简直比撒旦的微笑更加让人不寒而栗，太瘆人了。 “谢就不用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四行仓库算不上地狱，但是在兰代尔看来，基本上也差不多了，所以还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以后也不想再来。 动不动就自爆的疯子，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诶，先不要着急走，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兰代尔心说果然，我就知道中国佬准没有好事。 事实证明，当中国佬对你微笑的时候，你就得小心了。 严峻笑了笑又道：“兰代尔少校，你能亲自将孤军营的官兵送回四行仓库，我真的很感激，这足以证明中弥两国的亲密友谊。” 兰代尔闻言忍不住腹诽，这是我自己想送孤军营回来的吗？狗屎，这是伱的部下拿炸药逼着我过来的，我他妈的敢不答应吗？ 还有，这会又开始说中弥两国亲密友谊？ 之前你拿枪对着我脑门开枪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严峻听不到兰代尔心声，又说道：“但是一码归一码，公共租界不讲道义，不守规矩无故羁押孤军营的账还没结清，我方提出的条件中，无条件放人再还有归还武器装备弹药你们确实做到了，但是赔礼道歉和经济补偿还没做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兰代尔小心翼翼的问道。 严峻道：“我的意思就是让你回去转告一声鲍总董，登报道歉还有赔偿精神损失的事情也必须落实，当然了，这个期限可以适当放宽些。” 这是严峻预留的伏笔，以便将来敲公共借界的竹杠。 对没错，孤军营才刚放回来，严峻就已经在算计着敲租界竹杠。 这要让常凯申知道了，肯定又得吐槽，几个菜啊，就喝成这样？你一個营的武装就敢敲租界的竹杠？我两百个师都没有你这胆子。 “好的，我回去一定转告，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现在的兰代尔，身上已经没有半点洋大人该有的嚣张跋扈。 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倒像是个等着洋主子训话的华人买办。 “当然，你随时可以走，这是你的自由。”严峻笑着一肃手。 兰代尔听到这转身就走，结果走了还没有两步就又听到一声：“等等。” 兰代尔脚下便立刻顿住，再慢慢转过身，表情僵硬的笑了笑，又问道：“不知道严先生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兰代尔，别搞得好像个受气包。”严峻走上前整理了下兰代尔的制服。 “弥粒尖跟我们中国是友好邻邦，你们弥军和我们国军也是友军，不是吗？” 稍稍一顿，严峻又笑着打趣道：“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然而兰代尔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恢复之前的桀骜不驯，反而变得更加的谦恭卑微：“严先生说笑了，以前对您有冒犯冲撞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说完，兰代尔逃也似的离开了四行仓库。 这次，撒旦终于没有再留人。 …… 陈叔农追着524团1营一直到了北xz路。 一路上还在极力游说谢晋元，试图阻止524团1营返回四行仓库。 然而到了也没能拦住谢晋元，所以只能够忿忿然的过了新垃圾桥。 让他回四行仓库他是不敢的，并不是害怕，主要是不想看见严峻的那张臭脸。 524团1营已经被严峻接走，陈叔农这个钦差的钦命也就不复存在，所以现在得尽快去沪西找孙元良报到，他毕竟还是72军的参谋长。 然而刚到新垃圾桥的南桥头，就被一大群记者给围住。 陈叔农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些记者大多都认识他。 之前两天因为交战太过激烈，所以公共租界的巡警严禁任何人滞留在南苏州路，新垃圾桥的两个桥头更直接拉起铁丝网。 但是从昨天上午开始到现在，四行仓库再没发生战斗。 而且坊间有消息传出，说是日军已经放弃强攻转而采取长期围困，所以各路记者还有租界的民众就又纷纷回到南苏州路。 租界的巡警也不再强行赶人。 于是陈叔农刚过桥就被堵个正着。 看得出，堵人的记者都十分激动。 因为发生在河浜大厦的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么凶猛的国军以前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淞沪独立团或者说严峻的凶名已经藏不住了。 “陈特派员，淞沪独立团打伤了河浜大厦的印度籍警卫，请问你有何感想？” “陈特派员，淞沪独立团的十几个士兵在身上绑满炸药，并且拿炸药劫持了弥国海军陆战队一个连的士兵及兰代尔少校，对此你有何感想？” “陈特派员，严峻先生对租界采取最强硬的态度，甚至炮击自火厂不惜玉石俱焚并最终救出了遭到羁押的524团1营将士，请问你有何感想？” “陈特派员，对严峻先生的这些行为你有何感想？” 十几个记者将陈叔农包围得死死的，七嘴八舌的提问。 陈叔农是不胜其烦，他妈的哪来这么多感想？此刻我他妈想杀人，杀严狗！ 姓严的属实太气人了，我和章白亭还有俞宏杰费了老鼻子劲都没办成的事，甚至就连常委员长都亲自打电话过问，最后也没办成，却让他给办成了，他怎么这么能呢？全世界就他一个人能，是吧？岂不闻木秀于林则易折？ “无可奉告，我对此没什么感想。” 话音还没落，记者忽然全跑了。 跑到入口处堵另外一个人去了。 …… 直到过了北xz路的封锁线，再过了新垃圾桥，兰代尔才敢放慢脚步，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呼，终于自由了，安全了。 不得不说，自由的空气真香！ 下次再不跟姓严的打交道了，太危险了。 然而，下一个霎那，十几个中国记者便一窝蜂的涌上来。 “兰代尔少校，你刚刚遭到了国军劫持，你是否很生气？” “兰代尔少校，你会不会因为遭劫持这件事向国府提出抗议？” “兰代尔少校，劫持弥军的命令是严先生下的吗？你对他做何评价？” “兰代尔少校，弥国海军陆战队是否会因为这起事件做出报复行为？” 兰代尔反复的打量，确定这些都是记者，并没有淞沪独立团的士兵，毫无威胁。 于是兰代尔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挺起胸膛说道：“什么劫持？谣言，都是谣言，弥粒尖与中国是友好邻邦，国军与弥军也是友军，所以国军绝对不可能劫持弥粒尖的军队，你们看到的并非全部事实，那不过是障眼法而已，目的是为了混淆日军的视听，不瞒你们，五分钟之前我还跟严先生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然而，兰代尔的这番回答却招来了更多的疑问。 “兰代尔少校，你是说这是你和严先生商量好的？” “兰代尔少校，严先生真是从弥国西点军校毕业的吗？” “兰代尔少校，你对严先生的炮击自来火厂的行为做何评价？” “兰代尔少校，听说严先生曾经对着你脑袋开枪并把你吓尿？” 最后的一个问题却让兰代尔瞬间破防，咱能不说这个吗？不理你们了。 正好鲍代真派来的轿车到了，兰代尔便黑着脸钻进了轿车后座，然后直接就重重的关上车门，再拉上窗帘。 ps:新书期，跪求月票，跪求推荐票，跪求追读。 第56章 声名鹊起 兰代尔不想评价严峻，但是活阎王的凶名却已经传开。 之前，除了少数军事观察员、战地记者及驻华武官外，租界的民众以及大多数记者都只知道四行仓库来了个很厉害的归国华侨，带着一个排的国军连续挫败了日军的多次进攻，击毙日军好几百，而且缴获了两门平射炮。 到了现在，更多的信息逐渐曝出来。 比如说这个华侨姓严，绰号活阎王。 这個活阎王还有一身过硬的军事素养。 这一切其实也是严峻自己在推波助澜。 要不然他也不会接受索菲娅的独家专访。 严峻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打造人设，然后通过偶像效应激励国人，尤其是孤军营的老兵还有正在租界各家医院养伤的国军伤员。 说实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严峻也没想那么多。 只是想着赶紧将孤军营解救出来，然后就突围。 但是在四行仓库跟日军交了几次手之后，严峻就逐渐萌生了一个想法，其实国军还是有机会夺回并且守住上海的。 因为有现成的战例可以参照借鉴，那就是某沙！ 某地小霸王雅各往某沙派出了武装到牙齿的三十万大军，还有海空军以及太空部队的全方位的加持，结果却奈何不了某马斯的三万游击队，即便对某沙人民实施反人类的物理消除也没什么用，某马斯依然在某沙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滞留在租界医院养伤的国军伤员或许没那么多，但却比某马斯的游击队员猛多了，再加上他严峻的超越这个时代的战略思维以及战术指挥，更是如虎添翼。 更重要的是，留在上海坚持抗战更能打击鬼子，更加有利于民族抗战。 正因此，严峻开始打造自己的人设，全力争取滞留在租界的国军伤员。 只不过，正在租界各家医院养伤的伤员暂时还没有接触到严峻的消息，倒是进入租界避难的那些青年学生已经被感动到不行了。 陈明德就是这些青年学生中的一个。 陈明德之前在英国留学，读的是建筑学，而且就快毕业。 但是有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中日战争全面爆发的新闻后，便毅然决定回国，甚至就连即将到手的毕业证书都顾不上。 也是巧，陈明德乘坐的就是太古轮。 才刚下船，太古轮居然就遭到炮击。 刚开始陈明德还以为是鬼子的炮击。 但是很快，陈明德就听说是四行仓库的国军炮击太古轮。 这一说法让陈明德感到无比的震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中国人面对洋人一贯都是唯唯喏喏，比如他们的那个领袖，面对同胞时重拳出击，可是面对洋人时却卑躬屈膝，领袖尚且如此，底下的国军将领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洋人面前，国军简直就是个灰孙子。 可是今天，国军竟敢炮击洋人的太古轮？ 于是陈明德连行李都没来得及取出来，就直奔四行仓库。 但是到了新垃圾桥之后却被巡警拦住，然后他就看到了从四行仓库开出的大约一个班的国军，之后他就隔着苏州河跟着这队国军。 再然后，陈明德就目睹了发生在河浜大厦外的那幕好戏。 当那十几个国军的枪托雨点般落在那些红头阿三的身上，当那些国军敞开大衣露出绑在身上的炸药，当那些国军将白俄商团还有弥粒尖的海军陆战队员收拾得服服贴贴，陈明德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太他妈提气了！ 这个时候他脑子里边就只剩一个念头，他要加入这支部队。 于是跟着那队国军转回到新垃圾桥后，陈明德就试图过桥。 在遭到巡警的阻拦后，陈明德直接就越过护栏纵身跳进了冰冷腥臭的苏州河，打算游过苏州河去投奔对岸的国军。 跳河的不只陈明德一个。 陈明德开了头之后，更多的青年就下饺子般跳进了苏州河。 在亚细亚饭店的左边有一个京剧戏台，台上正在唱连营寨，扮演甘宁的武生看到学生纷纷跳河的一幕直接串戏，抢了陆逊的戏词： “众将官，吴侯挂我为帅，征讨蜀兵，须要人人努力，个个争先。” “鸣金不齐，号令不退，盔甲不明，刀枪不利，两军阵前，营武不整，一概勿犯。倘有不遵者，枭首示众！” 众将士轰然应喏。 陆逊却凌乱在风中。 兄嘚，你抢我唱词了。 …… 河对岸的下村正助和竹下宜丰也看到了这一幕。 “八嘎！”竹下宜丰咬牙切齿的道，“司令官阁下，这些支那学生肯定是去四行仓库投奔支那军的，是否出动狙击手把他们射杀在苏州河中？” 因为现在是冬季，苏州河水位较浅，所以从交通银行的二楼以上的窗户甚至南向的天台都打不着河中的学生，而是必须让狙击手前出到苏州河的岸边，隔着护栏朝河面射击，才能确保射杀过河的学生。 正因为这，下村正助不赞成这么做。 “算了，不过就是几十个学生而已，没什么用的。” “而且天也黑了，此时出动狙击手并非明智之举。” 竹下宜丰便立刻不吭声了，因为对面的四行仓库内有一支极擅夜间作战的小部队，可以在夜间找到并悄无声息掳走他们的暗哨。 搞得现在入夜后都不敢往外面废墟派哨兵。 但是不派哨兵显然又不行，因为很容易遭到突袭。 所以现在竹下宜丰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派哨兵？ 竹下宜丰有预感，今天晚上乃至从现在起往后的每一个晚上，对于他们闸北支队来说都将是无比难熬的时光。 这时候，脚步声忽然响起。 随即前田律从门外走进来。 下村正助的脸色便立刻板下来。 因为他已经知道524团1营回到四行仓库的事情。 前田律的态度还是放得很端正，进来就顿首致谦：“司令官阁下，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被羁押在河浜大厦的支那军竟然会返回四行仓库。” “前田君，这事不能怪你，我也一样没能够想到。”下村正助摆摆手，接着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还需不需要继续围困？” 竹下宜丰沉声道：“要不然继续给公共租界施压，逼他们放空煤气？只要公共租界放空了自来火厂的储气罐，帝国海军的舰炮及轰炸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四行仓库实施轰炸，那时不要说区区一个营，就是回来一个师也只能是炮灰。” 前田律摇摇头说：“没有用，现在已经不是公共租界愿不愿意放空自来火厂的煤气，而是支那军不会允许他们放空煤气。” 听到这话，竹下宜丰立刻就沉默了。 是啊，中国军队的两门平射炮可就瞄着储气罐呢。 公共租界要是敢放空储气罐，中国军队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发炮。 好半晌后，竹下宜丰才又接着说道：“如果不能实施大轰炸的话，仅凭战车、平射炮以及步兵只怕是很难撕碎四行仓库的防御。” 前田律道：“所以最好还是继续围困。” 下村正助皱眉道：“继续围困没问题，但有些事却不能听之任之。” 说着，下村正助就将一叠报纸递到了前田律面前，这是报纸都是冈本季正派人从公共租界送来的，有十几份之多。 前田律随手翻了一下，申报、大公报、中央日报、民国日报等主要报纸都在其中，还有密勒氏评论报的一份特刊，这份周刊居然也加了特刊。 再看这些报纸的文章，都在吹捧四行仓库的国军。 这支国军小部队的指挥官，则更是重点吹捧的对象。 “惊爆——归国华侨一枪击毙日军少将大川内传七！” “独家——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第二任司令官遭‘活阎王’击毙！” “悉闻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第三任司令官下村正助已于今日到任，此人是否会沦为‘活阎王’的第三个猎杀目标？” 第57章 英雄事迹 前田律再接着往下翻。 “内幕：两昼夜共击毙日寇逾两百人！” “亲历：那晚我们抬回来的不是大炮，而是中国军人的铁骨！” “揭秘：活阎王是否真的是归国华侨？是否真的就读过军校？”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男人注定不凡，终有一天他将震撼世界。” 看着这些一个比一个夸张一個比一个肉麻的标题或者副标题，饶是前田律早有了心理准备，也是忍不住血压飙升，真他妈的能吹，一只小老鼠震撼世界？ 随手将报纸扔到桌上，前田律哂然道：“靠写文章打不了胜仗，支那人在报纸上再怎么吹也改变不了失败的结果。” 下村正助皱着眉头说：“报纸上的文章确实改变不了战争结果，但是不可否认，可以在某些方面造成深刻的影响。” “司令官阁下是担心，这些文章有可能激发支那人的抗战热情？” “前田君，不是有可能，而是已经激发起了支那人的抗战热情，刚才你没看见，有好几十个支那学生受到这些报纸及文章的蛊惑，居然大冬天里纵身跳入冰冷的苏州河中，只为了游过苏州河到四行仓库参加国军参加抗战！”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这样的支那人只会更多也更狂热。”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看来我们的政治学老师戈培尔说的没错，谎言说一千遍就变成了真理，这些报纸杜撰了几篇文章加以欺骗宣传，那些可怜的支那学生居然信以为真，真就蠢到游过苏州河加入支那军。” “所以我们绝不能坐视。” “司令官阁下，这事其实也好办。” “好办？”下村正助便不禁有些愕然，“怎么办？” 前田律哂然道：“不就是宣传战么，不就是塑造英雄么？我们也会，而且我们的英雄备选比支那军多得多。” “在之前三个月的战斗之中，我们特别陆战队并不乏骄人战绩。” “尤其是在第一阶段的战斗，我们仅凭不足三千人的兵力，就顶住了支那军第9集团军最精锐的三个德械师的多次猛攻，这其中涌现出了大量的英雄事迹。” 下村正助恍然：“你的意思是发掘这些英雄事迹并加以大肆宣传？” “对，尤其是击毙支那军高级将领的英雄事迹，一定要重点发掘。” 说到这里一顿，前田律又接着说：“这样就算不能在舆论战中彻底压制支那人，至少也能形成相持的局面，帝国海军也就不至于太过被动。” “哟西。”下村正助欣然点头，这个法子挺不错的。 到底是德国留学归来的高材生，脑子就是比他们好使。 另一边的竹下宜丰却有些不屑，心说这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安田君早想到了，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塑造成战神就死在了活阎王的枪口之下。 所以还是希望前田律能够好运。 别做了第二个安田义达。 …… 跳河的那些爱国学生已经进了四行仓库的水道。 听说水道又来了学生，杨得余赶紧打开铁栅栏，然后将浑身湿淋淋冻得簌簌发抖的几十个学生领到了西楼大厅内。 “老朱，再烧几桶篝火。” “老伍，去东楼取几十套军装。” “你们这些学生崽也别愣着了，赶紧过来烤火。” 不一会，几十个学生就分成了五堆，围着五只汽油桶开始烤火，汽油桶里堆放了不少木炭还有柴禾，此刻正往外冒着熊熊烈焰。 杨得余又让学生换下身上的湿衣服，挂着烘烤。 严峻也被小黄袍从西楼天台叫下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老严，又来了这么多学生，咋整？”杨得余有些得意，又有些发愁。 有这么多的学生受到他们的感召前来投奔国军，杨得余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如何安排这些学生却又成了一个难题。 杨得余的观点跟严峻差不多。 这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学生，是一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把他们当成一个普通的战士消耗在战场上，那是浪费，是犯罪。 如果只是几个学生，相对还好安排。 大不了就留在团部，尽量保证安全。 可现在又来了好几十个学生，就没办法安排了。 总不能把他们都留在团部吧？以后又来学生呢？ 严峻就没有半点犹豫：“等他们把衣服烘干了，全部送回公共租界。” “长官，我们不回去，我们冒死游过苏州河就是来当兵打鬼子的。”一听说要被送回租界，那些学生立刻就急了。 “不行，打仗不是风花雪月，更不是诗和远方。”严峻断然摇头。 不光是因为这个年代培养一个知识分子不容易，更是因为严峻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将这些学生培养成一名老兵。 这里可是四行仓库，西侧还有北侧全都是鬼子。 小鬼子只是暂时中止了进攻，并没有放弃进攻。 说不定明天，甚至于今天晚上都有可能打起来。 一旦打起来，就没人能顾得上这些学生的死活。 昨天过来的年轻人有七个鬼子供他们见血练胆，应该会从容些。 但是今天过来的年轻人就没这待遇，因为刚才严峻在西楼天台上观察了半天，就没有在西侧和北侧废墟找到哪怕一个鬼子暗哨。 很显然，鬼子吃过亏之后也学乖了。 所以一旦重新开战，第一批死的就是这些学生。 严峻不希望这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学生枉死在四行仓库。 如果只是普通青年，严峻也就硬着头皮收下了，民族要想生存，总得有人牺牲。 但是知识分子不行，这些知识分子身上可是背负着中华文明的传承或者说薪火，读书人在，诗书就在，中华文明就还在！ 顿了顿，严峻又道：“老杨，再给他们弄点吃的，天这么晚了，他们肯定饿了，别让这些学生娃饿着肚子回去。” “是！”杨得余应道，“我这就安排。” 这时，一个学生忽然出列说：“长官，别人不管，但是我必须得留下来，因为让我留下来对你们有用，能有大用！” “你？”朱胜忠哂道，“能有什么用？” 那个学生说道：“我在英国学的是建筑，曾跟随导师参观过欧陆许多著名要塞，我的毕业设计做的也是要塞设计。” “刚才我看见大厅角落有水泥的包装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四行仓库里应该还有水泥，就是洋灰。” “只要有水泥和钢筋，我就可以帮助你们设计出坚固的碉堡。” 说到这里一顿，那学生又道：“伱们不妨想象一下，假如有一天鬼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攻入四行仓库西楼，结果却发现迎接他们的是几座碉堡，而且这些碉堡的射击孔还能形成不留死角的交叉火力，届时鬼子将会有多绝望？” “懂得还挺多？”朱胜忠被那学生说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又撇嘴说，“但没用，仓库里的洋灰早就用完了，钢筋更没有，所以你留下来也没用。” “啊？”那学生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无比失望之色。 严峻却反而来了兴致，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那学生连忙说：“报告长官，我叫陈明德，明明德的明德。” “行，你留下。”严峻点点头，随即又道，“其他的送回去。” 一听这话，其他学生不答应了，凭啥？凭啥陈明德能留下？我们就得回去？抗日打鬼子还要区别对待？不带这样的，长官。 严峻便从朱胜忠腰间拔出刺刀，说道：“你们想留下也行，东楼的一层大厅有几具鬼子尸体，你们只要拿着刺刀去给鬼子捅十刀，就可以留下，但如果做不到，等会烘干衣服再吃过宵夜之后就从哪来回哪去。” 一众学生闻言顿时间跃跃欲试。 朱胜忠便带着这些学生去了东楼大厅。 严峻却没有跟着过去看，不看就能猜到结果。 这几十个学生，能通过考核的应该不会超过十个。 近距离拿刀捅人的心理关可不是那么容易跨过的。 哪怕捅的只是一个死人，也是十分考验心理素质。 第58章 孤军营的去留 谢晋元、上官志标、唐棣等人都在西楼一层大厅吃饭，也将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看到有这么多学生前来投奔，都有些感慨。 之前他们524团1营在四行仓库坚守了四昼夜，也没见一个学生游过河前来投奔，可是杨得余的1排在四行仓库守了两昼夜，居然就有这么多的学生来投。 这可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不能比，真的是不能比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的战绩也确实没办法跟杨得余的1排比。 击毙两百多个鬼子步兵，摧毁十辆坦克外加缴获了两门平射炮，这样的战绩简直超乎想象，反正他们是打不出来的，不服不行。 当朱胜忠告诉他这些时，谢晋元简直不敢相信。 而杨得余的1排之所以能打出如此骄人的战绩，关键就在严峻。 不必讳言，这个严峻绝对是個人才，而且是个百年一出的大才！ 于是谢晋元两下吃完饭盒中的汤面，然后起身走到严峻的面前：“严先生，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谢晋元想跟严峻谈淞沪独立团的事。 在谢晋元看来，独立抗战是开玩笑。 要想赢得抗战，就必须得背靠国民政府。 凭一支几十人的小部队，怎么可能打败小鬼子？ 所以谢晋元想说服严峻取消淞沪独立团的番号，然后到他们524团来担任参谋处主任一职，正好他们524团现在缺个参谋主任。 凭严峻的能力，谢晋元相信团座一定会很乐意。 然而还没等谢晋元开口，严峻却说：“谢副团长，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如果你的事不太要紧的话，有时间再说？” “呃，好，那以后再说。”谢晋元忙道，“我这也不是要紧事。” 严峻笑笑，又回到天台，他其实能够猜到谢晋元想找他谈什么，无非就是劝他放弃淞沪独立团的番号，再到他们524团当个参谋或者营连长。 但这怎么可能？脱离国军序列这个事情没得商量。 如果不脱离国军的序列，就算他在淞沪地区拉起十万人的集团军也没卵用，常委员长的一个命令就能把你消耗殆尽。 在败家这方面，常委员长是行家。 所以必须得奉行独立抗战的方针。 所以他不仅不可能放弃淞沪独立团的番号，还得反过来劝说谢晋元脱离88师，到淞沪独立团来担任团长，三百多人的部队也带过来。 不过，这个事情不应该让他先跟谢晋元谈。 如果让他先谈，谈好了还好，万一谈崩了就很麻烦。 谢晋元毕竟是黄埔四期，真正的天子门生，说服他摆脱校长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这个事情最好还是由杨得余、朱胜忠还有伍杰他们几个先跟谢晋元他们谈，这样就算谈崩了，也有挽回的余地。 目送严峻离开，上官志标冲杨得余招招手：“老杨，你过来。” 杨得余便赶紧来到上官志标跟前立正敬礼：“连长，你找我？” 上官志标嗯了一声，又问道：“我听特派员说伱们脱离了88师的战斗序列？还成立了一个什么淞沪独立团，怎么回事？” 雷雄、唐棣还有邓英等几个连排长纷纷停下筷子。 谢晋元的目光也落在了杨得余脸上，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凝重。 “是有这么一回事。”面对一众长官的问询，杨得余没有丝毫避讳，“而且，我也不后悔做出当初的决定，连长还有团座，你们也脱离88师吧，88师没啥前途。” “杨得余！”上官志标一下变了脸色，怒道，“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官，你冷静些。”谢晋元一下皱紧眉头，“有话好好说，不要吼。” 杨得余却一脸严肃的说道：“连长，还有团座，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们仔细回想下自从淞沪会战爆发以来，88师打的都是什么鸟仗？” 谢晋元的脸色冷下来，他注意到，杨得余刚才提及88师时并没有用我们。 “杨得余，过分了啊！”听到这话，机枪连长雷雄也忍不住了，忿然道，“我们88师在淞沪会战中牺牲了那么多弟兄，到你嘴里却成了鸟仗？” “正因为88师在淞沪会战中牺牲了太多的好弟兄，打的才是鸟仗。” 又一个清亮的声音忽然从二层通一层的楼梯口传来，众人抬头看时，便看到1营的营部文书伍杰从二层缓步下来。 伍杰一边走一边忿然说道。 “8月13日凌晨，88师还有87师各部已经全部进入指定位置，甚至连两个重炮团也已经标定好了射击诸元，而虹口、杨树浦的日军却毫无防备，如果在这时候发动突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全歼上海的日军！” “可就在攻击开始前一刻，却被统帅部叫停！” “箭已经在弦上，攻击就要开始了却被叫停，这打的什么鸟仗？” “还有，到了第二天也就是8月14日，虽然日军已经有了准备，突袭战活生生的打成了正面强攻，可88师跟87师硬是凭借将士们的英勇作战，成功撕开了日军的防线，并将日军分割包围在最后的几个据点，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可就在这时候，攻击却再次被统帅部叫停！呵呵！” 一声呵呵，笑出了87师、88师数万将士的无尽愤懑和无恨悽凉。 “等到16日恢复攻击之时，日军已经从本土调来了大量的援军，88师还有87师的再次攻击非但没能取得像样的战果，反而遭受重大损失。” “团座，还有各位，请你们告诉我，这打的什么鸟仗？” 谢晋元、上官志标等人没一个吭声，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伍杰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还没完，两军激战至18日，87师、88师以及刚刚赶到战场的36师在付出重大牺牲之后，终于再一次将日军分割包围，可就在这时候，统帅部却第三次叫停了进攻，呵呵，这他妈打的什么仗？玩呢？过家家呢？” 整个西楼大厅变得鸦雀无声，只有伍杰的声音在反复的回荡。 杨得余愤恨的说道：“因为这三次暂停，88师枉死了多少好兄弟？” “那也不是脱离88师的理由。”谢晋元对于88师还是很有感情的。 “不脱离88师？呵，万一再接到这样的鸟命令，团座你执行还是不执行？”杨得余冷笑一声道，“执行命令又得打鸟仗，不执行就是抗命。” 谢晋元无言以对，战场抗命，按军法是要枪毙的。 伍杰目光转向上官志标等人，朗声说道：“本来不想这么快跟大家提这事，不管怎么说总得先让弟兄们睡一个好觉才是，但是既然团座还有诸位同僚提到了这个事情，那我们就索性把话挑明了吧，让我们回88师是不可能的。” 杨得余接着说道：“如果弟兄们想来淞沪独立团，我们举双手欢迎。” 上官志标皱眉道：“如果我们不加入你们淞沪独立团呢？又会怎样？” “那也没有关系，不加入我们淞沪独立团，两家也还是友军嘛。”杨得余道，“如果你们还愿意留在四行仓库，我们就并肩作战，如果你们想突围去沪西，我们也绝不会拦着，反而会拼尽全力掩护你们。” “这也是严峻先生的意思吗？”谢晋元道。 “对，这就是参谋长的意思。”伍杰肃然道。 “参谋长？”谢晋元愕然道，“他是参谋长？” 上官示标下意识的接着问道：“那谁是团长？” 伍杰说道：“团座，这个团长是特意为你留的。” “我？”谢晋元闻言愣在那，这个他真没想到。 上官志标、雷雄、唐棣等几个连长也是面面相觑。 ps:这几章是过渡剧情，因为第一个大剧情拯救孤军营已经结束，马上要进入第二个大剧情，所以需要先做些铺垫，此外一如既往的跪求月票，跪求推荐票，跪求追读！追读多了才能有好推荐，才有好成绩！ 第59章 活阎王哪冒出来的？ 好半晌后，谢晋元才岔开话题：“杨排长，你知道严峻先生的来历吗？” “说实话，不知道。”杨得余如实说道，“老严是突然从水道出现的，就是10月31日凌晨零点刚过，你们离开之后还不到十分钟。” “啥？你们连他是什么来历都不知道？”上官志标愕然。 “来历很重要吗？”杨得余哂然说道，“只要他是中国人，打鬼子就好。” “我们确实不知道他的来历。”伍杰摇摇头，又接着说道，“不过大概率是海外华侨，而且一定当过兵还受过军校教育。” 杨得余道：“团座，你不会也怀疑老严是奸细吧？” “这个倒是不怀疑，严先生怎么可能是鬼子奸细。”谢晋元连忙摇头，又道，“我是担心他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那边？”杨得余茫然问道，“哪边啊？” 伍杰明显是听懂了，不过并没有多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谢晋元终止了话题：“不说了，今天大伙也都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 “这个严峻，是从哪冒出来的？”鲍代真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连续几次吃亏之后，鲍代真终于开始正视四行仓库的这支国军，又或者说开始正视严峻，不正视不行了，今后大概率还要跟这个疯子打交道。 “谁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他妈就是個疯子，动不动就玩自爆，动不动就拉着整个租界给他赔葬。”兰代尔骂骂咧咧的道。 鲍代真的目光转向索菲娅，问道：“索菲娅，你不是给他做过专访么？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这个没问，不过我觉得就算问，他也不见得会说。”索菲娅摇头道。 “噢，对了，这家伙还让我给伱带话来着。”兰代尔耸了耸肩，又道，“他说羁押国军的账还没有结清，租界公董局还得公开登报道歉并给予必要的补偿。” “痴心妄想！”鲍代真一听又被气得不行，“他还真是敢开口。” 索菲娅却道：“舅舅，我劝你还是趁早了结这事，不然只会损失更多。” “什么意思？”鲍代真脸色变得更难看，“你看不出这是要挟？这次满足了他，下一次他只会要求更多，永远也不会有满足的时候。” “我当然知道这是要挟。”索菲娅摊手道，“我的意思是至少可以跟他搞好关系，一种是付出代价但是搞好了关系，一种则是付出同样的代价，可是双方却搞得势如水火，舅舅你更喜欢哪一种呢？如果是我，一定会选择前者。” “公共租界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日本人不行，中国人更不行。”鲍代真冷哼一声又说，“英格兰的尊严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好吧，您是对的。”索菲娅耸耸肩。 …… 下村正助和前田律已经回到了坐落在北四川路2121号的司令部。 “小野君，情报部门那边有回复了吗？”前田律将情报课长小野直人叫了过来。 “参谋长，情报部门已经有回复，不过信息很少。”小野直人道，“截至目前，只查到此人名叫严峻，绰号活阎王，当过兵，或许还接受过西方的军校教育。” “就只有这些吗？”前田律一下蹙紧眉头，这样的信息有什么用？ “八嘎！”下村正助也黑着脸说，“情报部门的这些饭桶真令人失望。” 前田律却没有生气，只是吩咐小野直人道：“让情报部门的人继续调查。” 打发走小野直人，前田律又对下村正助说：“司令官阁下，虽然情报部门没能获得关于这个严峻的太多信息，但是分析此前两天的战斗仍可得出结论，这个严峻不仅拥有过人的战术指挥造诣，而且非常善于抓住机会。” “所以，你想要说什么？”下村正助问道。 前田律沉声说道：“我们必须得提防支那军突围。” “突围？”下村正助有些错愕的道，“你是说支那军竟然敢有胆子突围？” “是的，支那军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大概率会正面突围！”前田律说道，“所以有必要让闸北支队在四行仓库西侧及北侧设防。” “哟西。”下村正助脸上露出笑意。 国军躲着不好打，跑出来就好办了。 …… 在苏州留园食堂，常委员长忙到这会才吃晚饭。 此外还有张文白、陈辞修等几位大员在旁作陪。 有一说一，常委员长虽然政治上很软弱，但生活中还是相对比较俭朴，至少不会像慈禧老佛爷一餐吃几百道菜几百两银子。 趁着吃饭的当口，常委员长翻了翻今天的简报。 所谓简报，就是侍从室摘抄的各家报纸的概要。 结果看了没几篇，常委员长就觉着今天的稀饭不香了。 因为这些简报无一例外都是对“活阎王”严峻的吹捧。 “这个活阎王是从哪冒出来的？”常委员长放下简报，脸色有些阴沉。 “行事实在狂悖，一个排的兵力就敢为所欲为，竟然脱离88师组建淞沪独立团？” “但这种人物不可能藉藉无名，要么是跟孙抚民一样弥国留洋归来的，要么就是跟邱雨庵一样从德国回来的，或者就是跟廖建楚一样从法国回来，唯独不可能突然之间从四行仓库蹦出来，我不禁要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委员长的逻辑是没有问题的，留过洋，文化水平高，军事素养过硬，同时还具备极其出众的战术指挥能力，能同时具备这些特征，绝对不可能是藉藉无名之辈。 你说一个从海外回国参加抗战的青年华侨能有这出众的战术指挥能力？还能有这样一身过硬的军事素养？别他妈扯了，绝对不可能！ 陪同用餐的几位大员便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大气都不敢喘。 “文白，你是88师的老长官了，连你也不知道？”常委员长直接点名。 坐在斜对面的张文白赶紧站起身，有些为难的说：“委座，卑职属实不知晓此人，要不然把孙元良叫来问问？他或许能知晓。” “算了。”常委员长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反正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很快就会被日本人消灭。 不过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再能打又能撑得了几天？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侍从室主任钱默尹就匆匆走进来。 “委座，刚刚接到陈叔农从上海打来的电话，羁押在河浜大厦的524团1营已经被淞沪独立团接走。” 常委员长刚拿起来的筷子便又停顿在半空中。 这打脸来得真措不及防，他刚刚还在想淞沪独立团只有一个加强排区区五十来人，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日军吃干抹尽，结果念头还没转完，钱默尹却跑来说，淞沪独立团把之前羁押在河浜大厦的524团1营接走了，那可是足足300多人！ 而且这300多人还都是老兵，真正意义上的百战老兵！ 张文白、陈辞修等作陪的大员也是面面相觑，这事有些复杂了。 最后还是陈辞修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委座，524团1营的300多官兵虽说被淞沪独立团接走了，但是不见得就会加入他们淞沪独立团。” “加入淞沪独立团也没关系，终究还是国军嘛，只要抗日就好。”常委员长停顿在空中的筷子落下，夹了一筷咸菜又说，“这点儿胸襟我常某人还是有的。” 啊对对，委座说的对，躺在汉口万国医院的刘湘对此深表认同。 第60章 淞沪战局 四行仓库东楼天台上。 严峻正在给顾青和尚武上课：“今天给你们上第一堂课，手语。” “所谓手语，就是通过不同的手势将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准确传达给战友，告诉战友你想要干什么，让战友怎么配合你们？” 说着，严峻用手指了指自己：“这个手势的意思就是我。” 再用手指分别一指顾青两人：“这个手势的意思就是你。” 接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个手势的意思就是看见。” 顾青和尚武听得非常的专注，他们虽然还弄不清楚特种部队的确切定义，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这应该是一支很厉害的部队。 花了差不多两個小时的时间，严峻讲解完最常用的手势。 尚武愁眉苦脸的说：“参谋长，你这足足有好几百个手势，我脑子笨，一下子也记不住这么多啊。” 严峻道：“也不用一下全记住，慢慢来，平时没事的时候尽量多练习。” 尚武噢了一声，正要用心默记，顾青却现学现卖给他打出了一组手语。 “啥？”尚武一脸懵逼的看着顾青，顾青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手语。 “噢，噢噢噢。”尚武这才如梦方醒，当下也跟着给顾青回了一组手语。 严峻留下尚武和顾青两人在天台练习，他自己则抄起fal步枪又下了楼。 来到一层大厅，只见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杨得余带着十几个杂牌军老兵正在收拾坛罐等厨具以及残羹冷炙。 东楼那边隐约可以听到跟读声。 那是伍杰的扫盲班正在上识字课。 严峻办扫盲班，并不是嘴巴说说。 “谢副团长他们都睡了？”严峻问道。 “睡了。”杨得余放下手中的大铁桶说，“这几天在河浜大厦估计没睡好。” “能睡好就怪了。”严峻哂然道，“河浜大厦的水电和暖气都被洋人停了，他们的装备包括卧具也都被搜走，没有被冻死就不错了。” 四行仓库虽说也没有暖气和水电，好歹还有棉花及棉布。 “吃也没有吃好。”杨得余叹息道，“他们这几天吃的都是屎一样的糊糊。” “意料之中的事。”严峻轻叹一声，又问道，“谢副团长应该已经找伱谈过了吧？他是什么意思，走还是留？” “谈了，但是暂时还没说走或者留。”停顿了片刻之后，杨得余又接着说，“不过我听他们的口气，应该还是想走。” “是吗？看来还是对88师有感情啊。”严峻若有所思。 杨得余摇头道：“但是就目前的局势，想走也走不了啊。” “那也不尽然。”严峻道，“真要突围，其实还是有机会突出去的，因为主战场已经转移到了沪西的曹家渡、北新泾一带，之前双方反复争夺的江湾、大场一带反而已经没人，所以我们只要打穿闸北，就能从江湾、大场方向突围。” “真有机会突出去？”杨得余愣愣的看着严峻。 “机会肯定是有的。”严峻道，“问题是要不要突围？” “有机会当然还是要突围出去。”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广东口音。 回头看，便看到谢晋元从东楼走过来，居然也没有睡。 严峻道：“谢副团长，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问。”谢晋元一肃手说道。 杨得余贴心的拉过来一只汽油桶。 又往汽油桶里边添加了几块柴禾。 汽油桶里的篝火很快便又向上窜起。 严峻一边把双手伸到汽油桶边烤火，一边问道：“谢副团长执意要突围，是出于对88师的感情呢，还是出于抗战全局的考虑？” “这两者有区别吗？”谢晋元皱眉问道，“88师不在为抗战全局出力吗？” 严峻道：“88师当然在为抗战全局出力，但你们524团1营回到沪西归建，跟留在四行仓库打鬼子，对于全局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谢晋元的眉头一下蹙紧，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 严峻又接着问道：“那我再问谢副团长一个问题，你觉得，淞沪会战还能打赢吗？” 谢晋元表情一滞，好半晌后才摇摇头说：“打赢万无可能，能打个平手，在吴福、锡澄以及嘉乍这三条国防线上形成相持已属万幸。” 严峻叹息道：“那我现在很遗憾的告诉你，国军已经断无可能在吴福、锡澄以及嘉乍这三条国防线与日军形成相持，接下来的局面必定是几十万国军兵败如山倒，从淞沪一路溃败到金陵，最后连金陵都丢掉。” “危言悚听！这绝对不可能！”谢晋元瞬间变了脸色，“五年前的一二八上海抗战，参战部队只有十九路军以及第五军，也没有国防线可以依托，尚且打成平局，逼得日军不得不与国府签订和约，此次国府投入了将近一百个师超过七十万大军，而且背靠三条国防线，没道理却反而打成一场大溃败！” 严峻并没有跟谢晋元争吵，而是岔开话题：“谢副团长，先说个消息，就在昨天，第3战区长官部已经给参战各师各旅下达了撤退令，左翼集群从现在的嘉定、南翔一线后撤至吴福线，中央集群从现在的北新泾、曹家渡一线撤至锡澄线，右翼集群从现在的浦东后撤至嘉乍线，再然后依托国防工事群与日军持久抗战。” 谢晋元神情一凛，沉声道：“这条军令你从何处知晓？” “这你就不用管。”严峻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有这么回事。” 谢晋元点点头道：“这也是开战前统帅部的预设目标，即通过在淞沪地区的大规模攻势作战，将日军的主攻方向从华北吸引到华东，然后依托预设的三条国防线的工事群持久消耗日军，并最终达成迫使日军休战议和之目的。” “这应该是澹宁公的定策吧？确属高屋建瓴。” 严峻叹道：“然而，国联马上要在日内瓦开会了。” 谢晋元道：“国联在日内瓦开会与淞沪之战局有何相干？” 严峻叹道：“本来是不相干的，但是有个小国在国联开会前搞了一个提案，将中日事变加入大会议程，这不就有关系了吗？” 谢晋元不以为然道：“有何关系？” 严峻哂道：“常委员长很有可能会修改作战命令，让淞沪战场的几十万大军再坚持几天，等国联大会讨论完中日事变再撤。” “胡说八道！”谢晋元涵养再好，此刻也是急眼，“你这是污蔑，这是诽谤！校长素来英明，岂会有此儿戏之举？” 严峻铺垫这么长时间，要的就是谢晋元这一句话，儿戏之举！ 不让谢晋元对常委员长彻底失望，他和孤军营是不会留下的。 而如果不留下孤军营，仅凭杨得余的一个排恐怕是坚持不到伤员大量来队。 当下严峻又道：“谢副团长，左右不过三五天时间，不如等几天再做定夺？如果三五天之后我说的这种局面并未出现，那我就跟着你一起突围，但如果不幸被我言中，谢副团长还有你手下的三百多号弟兄就还是不要突围了，都留下吧。” 说到这里一顿，严峻又道：“局势真发展到那个地步，就算你们突出重围，也不过只是多了三百多号溃兵，于事无补，但如果你们选择留在淞沪，就有可能在敌后战场发挥出关键作用，为国府牵制住大量日军。” 谢晋元坚持道：“总之国军是不会溃败的，就算要撤，定然也是有序后撤。” 严峻摇摇头说：“谢副团长，我无意与你争个长短，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谢晋元道，“倘若三五日后局势果如你所言，那我们就选择留下，在四行仓库坚持抗战！” 第61章 拯救十万伤员 谢晋元回东楼二层睡觉了。 严峻相信，谢晋元这次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但是严峻自己却睡不着了，因为刚才跟谢晋元的这番聊天勾起了一桩心事，那就是鬼子的第十军快要在金山卫登陆了。 现在已经是11月3日凌晨。 如果没记错的话，再有两天鬼子就该登陆了。 常委员长的操作是骚，但只是这点并不足以让淞沪战场的国军败得这么惨，因为对面的上海派遣军已经跟国军在淞沪战场鏖战了三个月，也同样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即便国军仓促后撤，上海派遣军也是无力发动大规模的追击战。 但是柳川平助的第十军不一样，这可是一支生力军。 事实上，国军的大溃败也的确是从第十军攻占松江后开始。 距离鬼子登陆金山卫只剩两天，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金山卫的失守肯定是不可避免，淞沪战场的国军全线溃败也同样不可避免，甚至连三条国防线的遗弃恐怕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是大势，个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大趋势的。 从常委员长把停战和谈的希望寄托在西方列强的干预上开始，国军的全线溃败以及三条国防线化有乌有的结局就已经注定，没人能改变。 严峻也没想过要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淞沪会战的最终结果。 但如果能让淞沪战场的国军主力早两天准备，至少可以减少十万人的阵亡。 说来荒唐，国军在淞沪战场跟鬼子激战仨月，累积的阵亡数字是二十万人，但是在鬼子登陆金山卫后，国军却因为自相踩踏死了十万人！ 这十万人大多都是国军的伤员，他们没有倒在敌人枪口下，却在撤退途中倒在了袍泽以及鬼子的脚下，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当然，这不是对国军将士的讽刺。 而是对国军高层尤其是统帅部的讽刺。 这十万人，可全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啊。 这十万人要是不死，等到伤逾，能在战场上干掉多少鬼子？ 然而，因为统帅部的天真幼稚，因为国军高层的优柔寡断，直接葬送了这十万本可以在战场上大显身手的老兵！ 严峻更进一步想到，如果能够让这十万伤员转送两大租界，将来是否有机会让他们也加入淞沪独立团？这样的话淞沪独立团就不愁招不到足够的老兵。 十万伤员都送来租界不太可能，哪怕只送来两三万也行啊！ 在严峻的设想之中，在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的各家医院养伤的国军老兵将成为淞沪独立团的主要兵源，但其实，他也不确定租界的老兵具体有多少人，因为他并没有在任何一篇史料中看到过确切的数字。 留在租界养伤的老兵也许有好几万人，也许就只剩几千人。 因为伤员的伤势有轻有重，伤势痊愈之后肯定要回归部队。 而且左翼集群和右翼集群的战场离租界较远，多半不会把伤员送来租界。 所以严峻并不确定，此时仍然还在两大租界的医院养伤的伤员有多少人？ 但是在溃败途中被踩死或者惨死在鬼子枪口下的国军伤员，却真的有十万人之众，这個数字绝对是有据可查的。 想到这里，严峻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不为了别的，只为拯救伤员！ 但是仅凭严峻自己的力量，显然是做不到这点的，所以必须借助外力。 而现在严峻唯一能够借到的外力，就只有索菲娅，这个洋妞应该还是有点背景的，关键是她还有所求，只要她有所求就好办。 当下严峻便从中墙小门进了东楼。 东楼的一层大厅被分隔成了两半，后半部分变成了伍杰的扫盲班教室，前半部分则变成了朱胜忠的新兵训练场。 朱胜忠正在训练他的新兵排。 相比昨天，新兵排又多了不少新面孔。 “老朱，今晚过来的那些学生剩了多少个？” “十七个。”朱胜忠笑着说，“其他的让我打发回去了。” “不错嘛，比我预期的要多。”严峻对此不免有些意外。 朱胜忠嘿嘿一笑，又问道：“老严，能不能再抓几个活口回来？” “不能。”严峻直接拒绝，“四行仓库方圆百米内已经没有鬼子暗哨。” 跑到一百米外去抓鬼子的活口，也不是办不到，但是风险会成倍增加。 万一中间有个闪失，鬼子往天上打两发照明弹，就是天大本事也得寄。 严峻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龙傲天，也不是什么中国队长，所以绝不干这种傻事。 “啥？方圆百米之内已经没有鬼子哨兵？”朱胜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那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可不能错过。” “机会？机会个屁。”严峻却是一口回绝。 百米内虽然没有鬼子暗哨，可是百米外仍有鬼子哨兵。 而且入夜之后鬼子就在百米外暗搓搓的构筑防御工事，明显是防着国军突袭，在这个时候找上门去，那不是纯送人头？ “老朱，你不是刚认识了一个华裔翻译么？” “对啊，叫郑侠飞，好像就在纸烟店外的碉堡当值。” “是吗？那可真巧，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马上。”严峻道。 朱胜忠也不问严峻找郑侠飞有什么事，答应一声当即去叫人。 淞沪独立团现在正是凶名最著的时候，所以留守新垃圾桥北桥头f碉堡的英军连长并没有过多盘问，直接就放郑侠飞过了封锁线。 郑侠飞还挺激动的，以为又有啥重大使命。 结果严峻却只是让他当个信差，帮他打一个电话。 四行仓库之前是通了电话的，可惜谢晋元撤退之前砸了电话机。 “f碉堡肯定有电话，你帮我给华懋饭店打个电话，让法新社派驻上海的战地记者索菲娅小姐马上过来一趟这边，就说我有重要军情透露给她。” 郑侠飞点点头又问道：“这位长官，请问您的名讳是？” “这就是我们淞沪独立团的参谋长。”朱胜忠没好气道。 郑侠飞顿时神情一凛，好家伙，原来这位就是活阎王啊。 严峻摆摆手说：“你只管打电话，索菲娅肯定知道我是谁。” 郑侠飞就不敢再多问，当即回到f碉堡，跟英军连长解释了几句，就抄起电话筒一个电话打到了华懋饭店。 …… 华懋饭店的奢糜夜生活才刚开始。 但是一众武官、军事观察员还有战地记者的兴致都不太高。 主要是四行仓库连着两天没打仗，害得他们在中国银行大楼的天台上喝了整整两天的西北风，属实伤感情。 “明天你们还去吗？我是不去了。” “我也不去了，反正去了也白去。” “我还是去，没准明天就会有大战。” 里夫斯的目光却又落在了舞池中的索菲娅身上。 只见索菲娅穿一身宝蓝色的晚礼服，就像一朵娇艳的蓝色妖姬正在舞池中绽放，挠得里夫斯和周围的男人心痒难耐。 “赏格开到多少了？”有人问道。 立刻有人回答：“已经两千英镑了。” “两千英镑了？”里夫斯喃喃自语。 旁边的洛托夫立刻嘲讽道：“里夫斯你就别想了，我倒是觉得淞沪独立团的活阎王比伱更有希望拿到这笔不菲的花红。” “胡扯。”里夫斯大怒道，“那只黄皮猴子也配？” 洛托夫笑道：“那我就必须提醒你，索菲娅似乎对活阎王很有好感哦。” 正说话间，索菲娅已经舞完了一曲，正准备回到里夫斯他们这边卡座，却在半路上被一个侍应生拦住，再然后直接离开了舞厅。 ps:新书期，跪求推荐票，跪求月票，跪求追读，另外再互推一下老作者断桥残雪的新书《我以力服仙》，喜欢仙侠类的读者大大不要错过。 第62章 对战局的精准预判 在东楼前厅看到索菲娅，严峻也被晃了下眼。 这妞原本就有九分姿色，尤其身材前凸后翘，真正意义的魔鬼身材。 今天晚上因为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宫廷晚礼服，头上也戴了一顶缀有羽毛以及面纱的宫廷蓝礼帽，看着更显祸国殃民。 正在东楼前厅训练的几十个学生兵都看直眼。 二十郎当岁的热血青年，对于索菲娅这样的大洋马真的缺乏抵抗力。 “看什么呢，都给我滚！”朱胜忠见状只能中止了今天晚上的训练，凌晨两点多了，差不多也该休息了。 空旷的大厅里很快只剩下严峻和索菲娅俩人。 “我正在舞厅参加舞会，接到电话就直接赶过来了，都来不及回房间换衣服。” 索菲娅挽着晚礼服的裙摆对着严峻行了一记屈膝礼，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把欧洲宫廷贵妇的即视感拉满。 这洋妞是真的很会，把自身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严峻总觉得这妞在给他放电。 不过严峻装没看见，他现在真没工夫跟女人谈情说爱。 女人都是要陪伴的，西方女人尤其如此，要不然隔天头上就变成了草原。 “索菲娅小姐，我知道你的目标是拿下新闻界的王冠‘阿尔伯特·伦敦奖’以及‘普利策奖’，做个新闻女王，但这无疑是一段漫长而又艰辛的征程。” “谁说不是呢？”索菲娅摊手说，“直到现在，我仍然只是個小记者。” 严峻笑着说道：“我可以帮助你缩短这段征程，短时间内成为名闻世界的知名记者。” “严先生，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索菲娅俏脸上流露出惊喜之色，她丝毫不怀疑严峻有这样的能力，但这次却是会错意了。 严峻这次不是要给她提供新闻素材，而是想直接帮她扬名。 严峻问道：“你觉得要想成为一名站在最顶端的战地记者，最核心的竞争力是什么？” “最核心的竞争力？”索菲娅若有所思的道，“我觉得应该是对战局做出及时准确的报道，此外还要尽量客观，新闻不能受到个人情绪的影响。” “不，这远远不够，你还应该对战局做出准确的预判。” “预判？”索菲娅愕然道，“那不是军事观察员的工作么？我们记者只负责记录，对战局进行分析并做出预判不是我们的工作。” 严峻道：“这的确不是记者的工作，但是这可以让你加分，更可以助伱在和同行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一次准确而又影响力十足的新闻预判，足以让你在短时间之内名扬东方，从而大大缩短你成为新闻女王的征途。” 索菲娅怦然心动：“所以你是想把你对战局的预判送给我？” “更确切一点说，是想借你的口影响整个战局。”严峻道，“因为我个人说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但是借你的口就能造成一定的影响力，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法新社派驻上海的战地记者，还是密勒氏评论报的特约记者。” 说到这，严峻心下难免感到有些悲哀。 但是时局如此，不以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索菲娅点点头说：“那么你的预判是什么？” “来。”严峻将一份淞沪地图在桌上刷的铺开。 没有丝毫的卖弄，严峻直接上干货：“先说我的第一条预判，我认为日军将会第四次增兵，而且这次增兵的规模将会更大，至少四个师团！” 索菲娅点点头说：“你的判断跟苏联驻华武官洛托夫少校一样。” “噢？是吗？”严峻笑道，“那这个洛托夫少校还挺有眼力的。” 索菲娅便忍不住掩嘴轻笑出声，眯着眼睛说：“严先生，你这是在夸奖自己么？” “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已。”严峻笑了笑，又说道，“再说我的第二条预判，日军的第四批次援军将不会投入到沪西，而是会从侧翼进行迂回，综合淞沪周边的地形气候及水文，我的结论是，日军将在两到三天之内在金山卫抢摊登陆！” “我的天哪！”索菲娅美目一下瞪大，饶使她只是个战地记者，并非驻华武官又或者军事观察员，也仍能够感受到严峻这条预判的震撼性。 如果严峻的预判成真，淞沪战局将会急转直下。 淞沪战场的几十万国军将士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 清晨，天色还没有放亮，陈叔农就匆匆退掉房间，准备离开公共租界动身前往沪西找孙元良报到。 在路边买早餐时，一个报童背着报袋从旁经过。 “卖报卖报，卖报了，苏联驻华武官洛托夫少校做出惊人预判，日军将在三天内第四次向淞沪战场增兵，防御薄弱的金山卫将成为突破口！” 陈叔农刚抓起一只包子准备塞嘴里，听到这话便立刻顿在空中。 两秒钟之后，陈叔农才又如梦方醒，连声喊道：“小孩，给我来一份报纸。” “好嘞。”已经跑过去的报童赶紧又兜回来，从布袋取出一份报纸递给陈叔农，又从陈叔农的手中接过一个角洋。 陈叔农连包子都顾不上吃，直接将报纸摊开。 这是一份密勒氏评论报的临时特刊，甚至还能闻到油墨的清香，估计从印刷厂里印出来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头版头条刊载的就是陈叔农想要的那篇文章。 苏联驻华武官洛托夫少校关于淞沪战局的预判——日军的第四批援军将在两到三天之内登陆金山卫，并从侧翼切断淞沪战场国军的退路！ 仅仅只看了几行内容，陈叔农便霍然站起身。 然后包子都顾不上吃，拦了辆黄包车就走了。 “去南市，淞沪市府！”陈叔农道，“要快！” “您坐稳啦。”黄包车夫接过大洋，原地起飞。 …… 北四川路2121号，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 作战课长大竹茂夫快步走进前田律的办公室，顿首说：“参谋长，关于选拔特战队员的通知已经下发给各个支队，有意参加特战队的陆战队员将会在两天之内陆续前来司令部参加考核，只是这个考核内容，不知道您有什么要求？”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这次考核我亲自负责。”前田律摆手说道。 “哈依！”大竹茂夫一顿首刚要转身离开时，却看到下村正助拿着一份报纸黑着脸走进来，当下便赶紧收脚立正，敬礼，“司令官阁下！” 下村正助没有理会大竹茂夫，径直走进办公室对前田律说道：“前田君，出事了！” 从下村正助的表情，前田律就知道这次的事情还不小，但是当他看到下村正助递过来的那份报纸之后，仍不免大吃一惊，这是泄密了吗？ “司令官阁下，必须立即将这一消息转给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这不用我们操心，冈本君已经在第一时间将消息转给了上海派遣军及华中方面军司令部，我们特别陆战队的任务是配合情报部门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这究竟只是苏联驻华武官洛托夫的预判，还是一起人为的严重的泄密事故？” 前田律表情沉重的问道：“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向四行仓库发动佯攻。”下村正助沉声说道，“确保洛托夫离开华懋饭店的房间，然后内务省的情报人员就可以潜入他的房间进行核实。” “明白了。”前田律道，“我这就去交行仓库。” 第63章 登陆金山卫 南市，淞沪市府大楼，俞宏杰又是一夜未睡。 自从淞沪会战爆发后，俞宏杰就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觉，昨天晚上又忙了一个通宵，然而他个人的努力工作终究是扭转不了局势的崩坏。 大清早，秘书就连着送来了几個糟糕的消息。 “市长，难民救济委员会那边的善款已经耗尽，急需市府的财政拨款。” “还有西人隔离医院、圣玛利医院等十几所租界医院又在催缴医疗费，还说如果市府再拖欠费用，就要停止收治新的国军伤员，原来收治的伤员也要停药并且停止护理服务，甚至还要清退。” “还有，左翼集群又派人来催慰问品。” “催催催，催个蛋啊，哪来那么多的慰问品？把我卖了给他们送去行吗？”繁杂的事务以及连续的负面消息终于让俞宏杰忍不住爆发了。 该说不说，俞宏杰这个淞沪市长也是够难的。 尽管他是常委员长的心腹，可日子也不好过。 秘书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陈叔农匆匆闯进来。 “快快快。”陈叔农一进来就连声高喊，“电话，打电话！” “素隆兄（陈叔农字），什么电话？”俞宏杰黑着脸问道。 陈叔农深吸了一口气，急声问道：“给3战区长官部打电话。” “给3战区长官部打电话？那得用保密专线，我可没这权限。”俞宏杰道。 陈叔农闻言脸色一变，再次问道：“那我们72军88师的电话专线还能够打得通吗？” 当初为了处理好四行仓库的事件，特意在88师与sh市府之间拉了一条电话专线，以便88师的师部能通过sh市府与524团1营联络。 “不知道。”俞宏杰道，“如果没被鬼子的炮火炸断的话应该还能打通。” 陈叔农便不再多说废话，直接就抄起了俞宏杰案头的电话筒，摇了两下，然后对接线员大吼道：“给我接88师师部，要快，加急！” 陈叔农拨电话的当口，俞宏杰顺手拿起了陈叔农带来的报纸。 只是扫了一眼，俞宏杰就失声惊呼起来：“真的假的？第四批鬼子援军就要登陆金山卫了吗？这可不得了，要出大事！” …… 索菲娅在印刷厂忙到天亮，顶着两只熊猫眼刚回到华懋饭店，正好跟准备出门的洛托夫在电梯口撞个正着。 “嗨，索菲娅，辛苦你了，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洛托夫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并没把这当回事。 因为他的判断是，日军大概率会在白茆口方向登陆。 当然，如果索菲娅借他的口做出的预判最终成了真，那他洛托夫绝对会受益良多，消息传回国内，甚至还会帮助到他在苏军中的晋升。 “索菲娅，去四行仓库吗？”洛托夫问道，“那边又打起来了。” “上午就不去了，我得回去补个觉。”索菲娅摆手说，“女人得保证充足的睡眠，否则会衰老得很快，我可不想那么快就衰老。” 洛托夫道：“没事，我会帮你多拍照。” 索菲娅道了声谢，转身进了电梯厢桥。 洛托夫则径直开车去了中央银行大楼。 …… 沪西虹桥，第3战区中央集群司令部。 中央集群总司令兼第9集团军总司令朱一民正对着电话筒破口大骂。 “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也必须想通，我不管你王敬久用什么办法，总之必须让87师的将士回到阵地上去！这是战区长官部的死命令，想不通也必须得执行，谁要是不执行或者执行得不到位，到时候就不要怪我老朱不讲情面！” 说完朱一民重重挂断电话，电话筒都差点摔碎。 摔完电话，朱一民又开始埋怨起长官部的命令。 “长官部也不知道咋想的，要让我们坚守就别下令撤退嘛？” “刚下了撤退令，前线的将士都已经打点好了行装，结果却又说继续坚守，这他妈不是存心折腾人么？哪有这样子的？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 坐在旁边的寥燕农叹口气，无奈的说：“第9集团军的几个师已经在淞沪战场跟鬼子恶战了近三个月，部队兵员都已经换了数茬，有怨言也是难免的，我们48军的三个师调来淞沪才一个多月，不也牢骚满腹？折腾人哪。”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突然间响了。 朱一民随手接起电话：“喂，我是朱一民！” 电话那头传来孙元良的声音：“总座是我，孙元良。” “孙元良？”朱一民的脸色当即垮下来，“如果你也是来跟我发牢骚要求按原计划撤出阻击阵地的话，那还是免开尊口！” “呃不是，总座，有个新情况，紧急情况！”孙元良声音听着有些慌。 “什么紧急情况？”朱一民却没当一回事，他内心是瞧不上孙元良的，在他看来，孙元良就是凭一副好皮囊入了委座法眼，否然他就只是个屁。 然而孙元良接下来说的话却着实让朱一民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第四批的鬼子援军即将在金山卫登陆？” 听到这话，旁边的寥燕农也是一下子跳起身，眼睛瞪得老大。 电话那边的孙元良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朱一民急得快跳起来：“报纸，我要报纸，我要看到那份报纸，伱让俞宏杰立刻派车把那份报纸送来虹桥！要快！” 挂断电话，大冬天的，朱一民的额头上居然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一民兄，怎么回事？”寥燕农声音也有些发颤，“这是哪来的情报？” “没细说，只说是密勒氏评论报刊载的一篇文章，是个苏联武官叫什么夫的预判。”朱一民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又说道，“但这究竟只是那什么夫本人的预判，还是在获得确切情报后假借密勒氏评论报向我示警，那就不得而知了。” “啊？这……”寥燕农皱眉道，“要不要上报长官部？” 其实，第3战区长官部也已经预判出日军即将增派第四批援军。 甚至还对日军的攻击方向做了预判，认为第四批日军不会投入到沪西战场，而会投入到侧翼战场，对淞沪战场的国军实施包抄。 但是对于具体是哪个侧翼战场，长官部的判断是左翼，白茆口。 可是现在，那个叫什么夫的苏联武官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预判。 所以这个事情就变得有些敏感，如果把这消息报上去，顾长官会不会认为这是他们在假借洋人的口给他施加压力，逼他改变左右两翼的防御部署？难搞啊。 “等拿到报纸再说吧。”朱一民叹道，“好在还有时间，那什么夫的预判是三五天，也就是说鬼子的第四批援军就算在登陆金山卫，也不会那么快！” …… 此时在四行仓库战场，日本海军陆战队再次发起进攻。 不过，日军仍旧没有动用坦克或者炮兵，仍旧只出动了一个分队，区区十几个步兵，拉开一条五十米宽的散兵线，缓缓的穿过废墟。 严峻用刺刀挑着一面镜子观察了片刻，就做出了判断。 “鬼子仍旧没用坦克，也没携带梯子，主攻方向也不是光复路，所以这仍旧只是一次试探性攻击，并不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攻。” 杨得余问道：“还是不叫醒其他的弟兄？” “不用，除了哨兵，其他弟兄继续睡大觉。” 严峻正在有意识的调整淞沪独立团的作息时间。 就是让淞沪独立团改成夜间活动，白天睡大觉。 因为几天之后，他们淞沪独立团将会有大行动！ 第64章 四万重伤员 谢晋元也被枪声惊动，来到西楼二层。 上官志标还有雷雄等几个连排级军官也跟着一起。 “小鬼子又向四行仓库发起进攻了吗？”一个扛着上尉军衔的军官下意识的想从豁口后面探头往外观察鬼子动向。 “小心！”严峻赶紧一把就将他拽回来。 几乎是在同时，子弹掠空的尖啸声响起。 随即那个上尉军官的帽子就被打飞到空中。 等到帽子落在地上之后一看，已经多了個窟窿。 看着被打穿的青天白日徽标，上尉的脸色变得煞白。 严峻原本想嘲讽一句，警惕性这么差是怎么混成上尉的？ 但看到对方吓成这样，严峻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白天时，鬼子会在西北两侧的废墟埋伏大量的狙击手，所以轻易不要从豁口后探出身体。” 这时候谢晋元解释道：“严参谋长，这是我们团的汤医官，平时很少到一线，所以警惕性差了些，给你添麻烦了。” “噢，原来是汤医官。”严峻恍然。 汤医官却羞愧的说道：“惭愧惭愧。” 谢晋元又问：“严参谋长，需要我们出手吗？” “不麻烦了。”严峻说道，“不过就是鬼子的试探性攻击。” 两人说话间，外面废墟中突然响起连续的爆炸声，随即趴在另外一个豁口后面用刺刀加小镜子观察的一个老兵报告说：“参谋长，鬼子撤了。” “这就撤了？”上官志标等几个连排军官有些意外。 严峻道：“鬼子就是试探，讨不到便宜也就撤退了。” 谢晋元点点头，旋即又问：“严参谋长，你有时间吗？” “怎么？”严峻笑着问道，“谢副团长可是有什么见教？” “没有，我哪有什么见教。”谢晋元连忙说，“就是想跟你探讨一下突围的事，昨晚你不是说有办法从四行仓库突围？” 顿了顿，谢晋元又补充说：“当然，真突围也得五天后。” “好啊，那咱们就探讨一下可行性。”严峻并没有拒绝。 当下一行人来到东楼二层，这里原本就是谢晋元的团部。 谢晋元回来之后又在墙上贴了地图，是一副淞沪战场的大地图。 手指着地图，严峻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谢晋元他们吃了一惊：“鬼子已经在四行仓库北侧以及西侧的废墟中构筑了大量街垒工事，并且已经部署了重兵，所以从这两个方向突围那是自寻死路，我们唯一的活路是北浙江路。” “北浙江路？”上官志标失声说道。 “可是北浙江路要穿过租界，我们怎么过去？” “怎么过去？”严峻笑了笑，又道，“当然是靠双脚走过去。” 听到这话，跟着过来的伍杰、杨得余还有朱胜忠不禁笑出声。 上官志标却闹了个大红脸：“我的意思是，洋人会同意吗？” “这就由不得他们。”严峻冷然道，“不同意也必须同意。” 上官志标顿时哑了，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可是半点不惧洋人。 不对，眼前这位不仅不惧洋人，甚至于还敢把洋人吊起来打。 严峻又道：“北浙江路肯定也有鬼子把守，但是数量应该不会多，我们把两门大正11年式37mm口径的平射炮带上，两轮炮击大概率就能摧毁路口的街垒，然后就可以在鬼子反应过来前快速推进到火车站。” “火车站？”谢晋元脸上流露出复杂之色。 淞沪会战，88师的第一站就是闸北火车站。 从闸北火车站到北四川路2121号的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的直线距离甚至于还不到一公里，当时日军在淞沪不过两千多兵力，却跟摊大饼似的要分兵把守几十个据点以及上百个路口，甚至连司令部都只剩下百来号人。 所以88师不仅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以及火力，吴淞保安总队甚至还准备了一车炸药用于自杀式爆破，如果战斗准时打响，绝对可以小刀切黄油般碾碎小鬼子。 遗憾的是，在攻击发起前一刻却被统帅部的一纸电令叫停了，可恨！ …… 虹桥镇，中央集群司令部驻地。 密勒氏评论报特刊还没有送到，然而朱一民却已经坐不住了。 “燕农兄，我们不能再枯等了。”朱一民说道，“不管那个叫什么夫的苏联武官是自己的分析预判还是基于情报向我示警，我们都得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我同意。”寥燕农深以为然道，“左传有云，有备方能无患。” 朱一民道：“我们先假设日军真在金山卫登陆，那右翼的第8集团军还有第10集团军肯定是挡不住的。” “那肯定。”寥燕农道，“第8、第10两个集团军没剩几个兵，如果日军真的集中四个师团以上兵力从金山卫登陆，右翼集群能够守住海防一天已属侥幸，三天之内松江县必定失守，最多五天，青浦必失守，到那时我们中央集群就成了瓮中之鳖。” 朱一民道：“我中央集群若是不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必定大乱。” 寥燕农道：“几十万败兵潮水般涌上京沪公路，人马互相拥挤，卡车与重装备堵塞各处桥梁以及要道，秩序大乱之下其通行效率必定大减，日军又惯会派遣奸细制造混乱，如此就会让撤退行动变得更加混乱。” 朱一民道：“别的都好说，最麻烦的就是重装备和诸多重伤员。” 寥燕农道：“重装备可以扔掉，但那些重伤员可是扔不得的啊。” 朱一民沉声道：“所以，我们就按那什么夫的建议，提前把重伤员转送到租界！所有的重装备提前做好自毁的安排，还有总部的文件什么的能打包的打包，不能打包烧掉，务要提前做好轻装转进的一切准备。” “行，让红十字会把伤员转到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的各家医院。”寥燕农说道，“至于所需费用，让红十字会跟淞沪市府商量着办，实在不行就找宋行长，宋行长眼下不是还在公共租界吗？他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就足够收治所有伤员，至于重伤员伤愈之后怎么归队，要么化妆出逃，要么坐船到香港，总之以后再说。” 朱一民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们现在有多少重伤员？” 寥燕农不假思索的答道：“我们21集团军有小两万。” “那我们中央集群加起来就是四万多重伤员。”朱一民拍板道，“就按一个伤员给二十块法币的标准，让军需处先拨付八十万法币应急，剩下的交由红十字会筹措，多雇些担架队从下午就开始分批送往法租界及公共租界的医院。” …… 四行仓库，严峻已经讲解完突围的计划。 单从这个突围计划本身，并没什么问题。 然而，这必须得建立一个前提条件之上。 上官志标就提出了质疑：“请问严参谋长，你说北浙江路的各个路口加起来顶多只有一个步兵小队加三五挺重机枪，闸北火车站顶多也就一个步兵小队，还有日军的所有坦克以及火炮基本都集中在四行仓库北侧及西侧的阵地，这是真实的情报，还是只是伱的猜测？” “目前还只是我的猜测。”严峻笑了笑又道，“不过在突围之前，我肯定会对整条突围路线进行最的的核实，确保所有的情报切实可信。” “核实？”雷雄皱眉问道，“这个你怎么核实？” “雷连长是吧？”严峻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严峻不会告诉谢晋元他们，他还带了两架大疆无人机。 有大疆无人机，对突围路线做一次夜间侦察毫无难度。 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还能利用无人机发起空中打击。 ps:新书期，继续恳求月票、推荐票以及追读，拜托大家。 第65章 蝴蝶效应 傍晚时分，朱一民终于拿到了密勒氏评论报的特刊。 看完文章，朱一民的脸色顿时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寥燕农从朱一民手中接过报纸，看完之后也是脸色大变。 “一民兄，看起来不像是推测！”寥燕农沉声道，“文章中甚至还提及11月5日金山卫会有天文大潮！一个苏联驻华武官，没事会关注金山卫水文？” 朱一民目光转向身边一个参谋：“你们以前不是搞了个中央军校野营办处事？而且对京沪地区的地理、水文及交通等战场要素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那么有没有对金山卫一带的水文做过调查呢？” 那参谋道：“还真做过水文调查，不只是金山卫，我们中央军校野营办事处对整個杭州湾都做过水文调查，不过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杭州湾的天文大潮大多在七八月，11月5日是农历的十月初三，按说不会有天文大潮才对。” “没有天文大潮？”朱一民又问道，“那如果没有天文大潮，日军能登陆吗？” “可能性不大。”那参谋摇摇头说，“杭州湾南北两岸都是大片的滩涂，最宽的滩涂宽度甚至超过十公里，最窄的也有上千米，如果没有大潮水的推送，日军的大小登陆艇根本别想靠岸，所有的人员装备就必定会陷在滩涂之中寸步难行。” “这样啊。”朱一民的眉头一下蹙紧，感觉有些棘手。 寥燕农也同样感觉棘手，不过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劝道：“一民兄，还是上报吧。” “也是，我们只负责上报，至于长官部会做什么决定，那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朱一民当即说道，“参谋长，立即电告长官部！” …… 晚八点，常委员长都已经坐上了专列，并且专列已经开出苏州。 结果来自第3战区长官部的一封急电，又把常委员长叫回了苏州。 当常委员长匆匆赶到苏州留园的第3战区长官部时，已经是十点多钟。 一走进作战大厅，就看到身为第3战区总司令长官的顾墨三正在训斥一个参谋：“你这是扰乱军心，知道吗？吴福、锡澄还有嘉乍这三条国防线就摆在那里，还有国防线上的工事群就在那里，又不会凭空消失，你急什么？” “墨三，怎么回事？”常委员长沉声问道。 “委座！”见是常委员长，顾墨三赶紧立正敬礼。 敬过礼，顾墨三又说道：“年轻人杞人忧天，担心沪西前线的中央集群还有嘉定、南翔一线的左翼集群来不及撤退，所以建议先从前线抽调一到两个集团军到吴福、锡澄两条国防线建立阻击阵地，以防不测。” “胡闹，这不是扰乱军心吗？”常委员长大怒道，“你把这两个集团军撤下来了，其他集团军的将士心里会怎么想？他们还能安心守在前线？这么做极有可能会酝成大问题，极有可能导致前线将士军心动摇，最终导致整个防线崩溃！风声鹤唳的故事没听过？不知道符坚的百万大军是怎么败没的吗？” 顾墨三忙道：“委座息怒，卑职刚刚已经训斥过他了。” 其实，顾墨三这是在演戏，通过刚才的这出戏再次试探常委员长，你老人家就算要在沪西唱一出苦情戏给西方各国看，可也不能不顾前线的七个集团军五六十万官兵的死活，至少应该留好后路吧？先调两个集团军到吴福、锡澄线可还行？ 然而结果却让顾墨三失望，常委员长坚决不同意先撤下部分兵力。 拿手中文明拐跺了跺地面，常委员长又黑着脸问道：“墨三，那封电报呢？” 顾墨三连忙将中央集群司令部发来的那封电报递给常委员长：“这是朱一民和寥燕农联名发来的电报，因为此事涉及前线数十万官兵之生死存亡，兹事体大，卑职不敢擅专，所以才冒昧将委座请回来。” 看完电报，常委员长波澜不惊的问道：“此事有几分可信？” “这只是苏联驻华武官洛托夫的判断。”顾墨三说道，“但是卑职等仍认为日军会在白茆口一带登陆，因为金山卫一带并不具备抢滩登陆的条件。” “洛托夫？此人在苏联军中可有名望？”如果提出这一观点是个中国人，哪怕此人是国军的高级将领，常委员长也不会正眼看一下。 但提出这一条点的是洋人，常委员长就觉得必须正视。 顾墨三道：“区区一个少校，能有什么名望？顶多上过几年军校。” “话不能这么说。”常委员长摆了摆手，又道，“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啊，假如这个洛托夫说的是真的，十月初三（11月5日）杭州湾真有大潮水，而日军的第四批援军也真的在金山卫抢瘫登陆，右翼集群能坚持多长时间？” “这……”顾墨三有些犹豫，不太敢直说。 常委员长沉声道：“墨三，你不要顾虑，照直说。” “是。”顾墨三答应一声，又道，“最多坚持三天。” “三天？！”常委员长暗吃一惊，三天时间够干什么？大会都还没开呢。 当下常委员长再一次拿起朱一民和寥燕农的联名电报，仔细阅读后说道：“礼记有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看来我们是有必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顾墨三闻言大喜，委座这是同意先抽调两个集团军下来？ 然而常委员长却开口说道：“这样，先把前线的重炮撤下来，再把中央集群还有右翼集群的重伤员就近转到租界医院，左翼集群的重伤员相隔太远，就别转去租界，还是尽快转来苏州又或者转去江阴要塞收治。” …… 与此同时，在上海杨树浦的日本海军俱乐部。 同时兼任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和上海派遣军司令官的松井石根召集了上海派遣军的一众参谋，正讨论是否修改作战计划。 “长君，情报部门怎么说？”主持会议的是上海派遣军的参谋长饭沼守。 被叫到名字的上海派遣军情报课主任参谋长勇当即起身，顿首说：“内务省的特工人员已经潜入洛托夫在华懋饭店里的套房内做了核实，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们的初步结论是，这并非是一起泄密事件。” “也就是说，这仅仅只是洛托夫个人的推测？”一直坐在主位上闭目养伤的松井石根突然睁开眼睛，眼角下垂的三角眼中掠过一抹阴蛰。 “是的。”长勇道，“情报部门是这么认为的。” 饭沼守的目光又转向作战课主任参谋公平匡武：“公平君，伱们作战课有没有就此次事件可能造成的影响做评估？” “哈依。”公平匡武起身顿首道，“作战课已经做了评估，结论是肯定会对支那军的部署造成影响，外交省通过收买卢森堡驻国联人员所做出的努力，很可能会丧失麻痹作用，淞沪战场的支那军主力很可能提前撤退。” “不行！”松井石根霍然起身喝道，“绝不能让支那军跑掉！” 公平匡武道：“这样的话，第十军的抢滩登陆就必须得提前！” “那么，登陆时间有没有可能提前？”松井石根紧接着问道。 公平匡武道：“可以，但是最多只能提前一天，否则潮水涨不到位，不要说坦克以及重炮等重装备，连步兵都会陷入滩涂淤泥。” 松井石根道：“那就提前一天！” 蝴蝶翅膀悄然开始了扇动。 第66章 淞沪永不沦陷 蝴蝶翅膀已经开始扇动。 作为始作俑者的严峻却正在四行仓库的西楼天台上数星星。 “真安静啊！”好半天后，严峻从星空收回目光幽幽说道，“要是淞沪能一直这么安静这么祥和就好了。” 谢晋元叹道：“现实却是，这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望。” “那也不是。”严峻说道，“只要打跑了日本鬼子，再赶走作威作福的洋人，淞沪还是能恢复安静祥和的，而且一定会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打跑鬼子？赶走洋人？”谢晋元脸上掠过一抹落寞之色。 并不是泄气，但谢晋元真觉得这两个目标一个都实现不了，时过境迁人非，他早已不复刚从黄埔军校毕业时的热血。 “谢副团长，不要那么悲观嘛，我敢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严峻道，“至于当下，就还是先守住淞沪吧。” “守住淞沪？”谢晋元摇头苦笑，“你拿什么守？” “拿什么守？”严峻一脸正色说，“拿我们手中的的枪来守！只要我辈军人敢战，有百姓支持，就没有我们战胜不了的敌人！” “严参谋长，赢不了的。”谢晋元长叹一声又道，“人前我不会多说，但眼下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我就不妨与你直言，国府调集了将近一百個师或旅，总兵力超过九十万人，最终也没能守住淞沪，凭你们淞沪独立团区区七八十号人，焉能守得住淞沪？” “凭我们淞沪独立团区区七八十号人，当然守不住淞沪，但是谢副团长你别忘了在我们的背后就是租界，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可是聚集了百万国人，在两大租界的各家医院之中还有成千上万的伤员正在养伤，这些伤员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没有用的，就算是在租界医院养伤的老兵全部伤愈归队也没有用，你光有人，没有武器装备，伱拿什么跟鬼子拼？拿拳头拼吗？至于租界的国人，人数虽然多达上百万，但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你就更加指望不上他们。” “谢副团长，岂不闻人定胜天？只要有人，还怕没有枪？至于百姓，自古以来，百姓才是真正的历史创造者和历史推动者。” “严参谋长，你想得太美好了，打仗不是过家家，更不是喊几句口号就能行的。”谢晋元的思绪被自己带入到惨烈的战场。 “你是没见过鬼子军舰万炮齐鸣时的毁天灭地的场面。” “那都是20公厘甚至30公厘的大口径炮弹，一颗落下，四行仓库这样的一栋楼直接就塌了，一个连的弟兄瞬间就遭掩埋！” “还有鬼子空军的轰炸，一颗炸弹落下，一炸就是一片。” “几十米内是寸草不生，就连一只蟑螂都能给你炸碎掉，守在阵地上的弟兄甚至连一节完整的手指骨都找不回来啊。” “更不用说，鬼子还有各种的化学武器。” 稍稍一停顿，谢晋元又长叹道：“真的顶不住，也守不住。” “谢副团长，你所说的这些我不仅见过，甚至于还亲历过。”严峻肃然说道。 淞沪会战当中日军的炮火虽然也很猛烈，但总不见得比乌东战场更加猛烈吧？巴穆赫特的交战双方甚至都动用了温压弹以及贫铀弹。 “但我想要说的是，无论多猛烈的炮击，总会有人活下来。” “无论多么凶残的轰炸，总会有士兵顽强的活下来并继续在战场上坚持战斗。” “就算鬼子把整个淞沪都炸成一片废墟，也会有我们的人活下来并坚持战斗，只要我们不放弃，淞沪就永不会沦陷！” “不不，你根本不明白，你不明白那样的轰炸意味着什么。” 谢晋元根本不信严峻真经历过那种烈度的轰炸，摇摇头说：“严参谋长，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军事天才，四行仓库的战场虽然不大，但是你在之前两天的战斗中所展现出来的指挥造诣尤其是灵性，是我们这些黄埔军校生所缺乏的。” “所以，还是跟我走吧？把你折在淞沪战场真的太可惜了。” “你如果能够成长起来，是可以给予日寇造成致命重创的。” 顿了顿，谢晋元又说道：“你就跟我走吧，我会把你推荐给我们副师座，我们副师座最是重视人才，他会重用你的。” 好嘛，说了半天，两个人是谁也说不服谁。 严峻便摇头笑道：“看来我是说服不了谢副团长你了，好在现在已经是11月4日的凌晨了，就快要出结果了。” “你是说日军会在金山卫抢滩登陆的事情？”谢晋元摇头说，“严参谋长，你刚从海外归来，所以不太了解，杭州湾的天文大潮一般在七八月，现在已经是农历十月，所以不会再有天文大潮，日军根本就不可能在金山卫登陆……” 正说呢，西南方向的夜空中却陡然出现了一片微光。 这片微光可能是因为相隔太远，所以并不怎么显眼。 但是严峻眼力极好，还是从夜空中发现了这片微光。 “嗯？”看到这片微弱的红光，严峻一下就跳起身。 谢晋元也跟着起身，一边问道：“严参谋长，怎么了？” 严峻却没有多说，而是以最快的速度下到二楼并拿来了巴雷特m82专用的那支25倍微光瞄准镜，有了这支25倍的瞄准镜，看过去就清楚多了。 虽然仍旧看不真切，但是已经可以分辨出那是炮弹爆炸之时所产生的闪光，而且炮弹的口径不小，数量也极多，连成了一片。 谢晋元则是定定的看着严峻手中这具瞄准镜。 谢晋元发现，这个严参谋长不仅是来历成谜，他身上的枪支还有一些装备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谢晋元终究忍住了没有问。 这时候，严峻却放下瞄准镜说道：“提前了，居然提前了一天！” “什么提前了？”谢晋元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微变，“严参谋长，你是说日军提前一天在金山卫登陆？” “对，日军本来应该在明天凌晨登陆的，现在改到今天了。” 说完，严峻又从裤兜里掏出mate60pro，只见时钟已经走到了11月4日的4点，鬼子比历史上提前了整整一天在金山卫登陆。 谢晋元掠了眼mate60pro，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严峻这次就没有继续保密，而是直接将左手拿着的25倍微光瞄准镜递给谢晋元：“谢副团长你自己看吧，一点方向，西南！” 谢晋元下意识接过瞄准镜，只看了一眼便愣在当场。 这是什么望远镜？竟然可以清楚看见黑暗中的景象？ 再接着，谢晋元就看西南方向的夜空中有红光在闪烁。 “这是……大口径炮弹爆炸产生的闪光？”谢晋元说道。 “对，而且不是一两门炮，而是几十门甚至上百门炮的炮群！谢副团长，你说什么样的场景之下，鬼子才会调集这么多大口径重炮？”严峻问道。 “不对，那不是普通大炮，应该是舰炮！”谢晋元被自己的推断吓一跳，“这么说日军的第四批援军正在金山卫登陆？” “是的，真在金山卫登陆了。”严峻道。 鬼子显然是受了洛托夫署名文章的刺激，所以提前了。 不知道国军有没有受到影响？有没有按洛托夫的建议将伤员转运到租界？ 第67章 转运伤员 谢晋元和严峻迅速下到四行仓库东楼二层指挥部。 一走进指挥部，谢晋元就拿起角尺在地图上测量。 严峻摆摆手说：“谢副团长，我早量过了，从金山卫到松江县城大约33公里，到青浦县城大约五十公里。” “不超过一天，日军必定拿下金山县城。” “三天之内，也就是11月7日之前日军必定拿下松江县城。” “如此一来，沪杭公路、沪杭铁路这两条生命线就将被切断。” “不出意外的话，左翼估计也会有日军的一到两个师团登陆，五天之内大概率能打到常熟附近，这样的话京沪公路也将被日军切断。” “也就是说，到11月9日，云集在沪西的五六十万国军将只剩下一条退路。” 说到这一顿，严峻拍了拍地图上的昆山，又说道：“这唯一的退路就是昆山！” “只有五天？只有五天！这如何来得及？”谢晋元脸色逐渐苍白，脑子里更浮现起了几十万军拥挤在唯一的一条公路上的可怕场景。 如果仍然带着重伤员和重装器，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严峻却又给了谢晋元诛心一剑：“如果现在就撤退，时间其实足够。” “严参谋长，你这话什么意思？”谢晋元霍然回头，死死盯着严峻。 严峻哂然道：“我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谢副团长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更清楚，只是不敢往那上面想罢了。” 谢晋元默然。 …… 金山卫遭到攻击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反馈到了苏州的留园。 昨天晚上常委员长没有离开就住在留园，被侍卫长王世和叫醒并从其口中得知金山卫遭到日军攻击之后，常委员长不禁头心头一沉。 不过表面上，常委员长却跟没事人似的，还是有点静气。 等常委员长来到同在留园的第3战区长官部作战大厅时，顾默三、陈辞修等高级将领以及钱默尹等幕僚早就已经聚齐，就等他一个。 “墨三，现在是什么情况？”常委员长云淡风轻的问道。 顾墨三答道：“确切的情况还没有弄清楚，但是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日军的一部分援军确实已经在金山卫发起了抢滩登陆战，且已经上岸。” “无需惊慌，金山卫多半只是一路偏师，而且不会有重装备。” “委座英明。”没人敢反驳，包括顾墨三在内的所有人都表示认同。 常委员长又道：“说到金山卫，我不是早就交代过张逸斌，让他务必在杭州湾北岸的海防线上保留一个师，一個师这么快就被打垮？” “委座，情况是这样子的。”顾墨三忙道，“因为浦东吃紧，张逸斌临时将62师从海防线上调走了，但是换防的63师呢又还在路上，所以呢被日军钻了空子，日军发起抢滩登陆时，海防线只有一个连的守军，还有盐警以及当地保安中队的少量团丁。” “这就难怪了。”常委员长点点头又问道，“附近可有部队能够驰援？” “67军！”顾墨三连忙说，“吴静山的67军刚刚坐火车到达安亭车站，距离松江县城不过三十公里，只是该军将士刚经历了长途奔波，已经极其疲惫……” “国难当头，只能仰赖将士们克服。”常委员长一摆手说，“电令67军立刻驰援松江，务必确保京沪铁路、沪杭铁路及京沪公路之安全。” 至于说沪杭公路，金山卫都丢了，肯定是保不住了。 “是。”顾墨三答应一声又问道，“委座，日军的一部分援军已经在金山卫登陆，想来白茆口那边也是迫在眉睫，情势已经极为危急，是否电令沪西前线的中央集群和嘉定、南翔一线的左翼集群相机后撤？” 这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日军已经在金山卫登陆，白茆口的大规模登陆也迫在眉睫，这时候再不把沪西、嘉定及南翔一线的几十万大军撤下，一旦让金山卫、白茆口登陆的日军左右夹击切断退路，淞沪战场的大军真的就要被包饺子。 “不行！”常委员长却断然拒绝。 在场的党国大员以及高级将领面面相觑，都这样了还不撤？ 意识到语气有些过于激烈之后，常委员长又放缓语气说道：“日内瓦的国联大会很快就要正式召开，让将士们再坚持几天。” “不过转运伤员的速度要加快。” “是！”顾墨三只能答应下来。 一众党国大员也是神情黯淡。 …… 虹桥，中央集群野战总医院。 说是总医院，其实就是一个临时征用的破院子，设施也极其简陋，药品和医护人员更是严重匮乏，但是院外的田野上却密密麻麻摆满担架。 担架上则躺满了重伤员，都是从前线抬下来的。 有些伤员在呻吟或哀嚎，有些伤员则是默默无声。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带着几个护士在给重伤员做最基础的检查。 检查方式也十分的简陋，就是伸手摸重伤员裤裆，看有没有失禁，如果失禁，就意味着这个伤员已经没有抢救价值。 医生的检查速度非常快。 几乎人走过去检查也完了。 “这个有救，优先转送租界。” “这个留下，问他有什么想吃的。” “这个留下，问他……算了，他也吃不了东西了。” “这个，给老子爬起来，再不爬起来我叫宪兵了。” “这个也优先转送租界，这个也转送租界，这个……” 医生一路过去，身后的重伤员很快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原地，一部分则被红十字会组织的担架队往租界转送。 这时候如果把视野拉高，就可以看见壮观的一幕。 从沪西通往淞沪南市的大路以及几条田间小路上，由担架队汇聚而成的一条条的长龙正绵绵不绝的向租界转运伤员。 朱一民看到了这悲壮的一幕，心下不免有些难过。 “希望这些弟兄不要怪朱某，朱某也是情非得已，并非是遗弃尔等。” 寥燕农叹息道：“一民兄不必自责，这些将士肯定会理解你的，而且将他们转去租界还能得到更好的医疗，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朱一民点点头，又说道：“我现在反而担心他们会进不了租界。” “应该不至于。”寥燕农说道，“俞宏杰市长已经在跟租界交涉，还有委员长也已指示宋行长与租界斡旋，应该问题不大。” 朱一民喟然道：“但愿如此吧。” ……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指挥大厅内。 严峻说道：“我问过记者朋友，日内瓦的国联大内还没召开，所以我们的常委员长是不会让淞沪战场的几十万大军撤退的，以淞沪战场数十万国军之现状，一场大溃败已经是在所难免了，不被包饺子全歼已属万幸。” 谢晋元无言以对，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严峻又道：“只希望朱一民、张逸斌还有陈辞修能够提前将重伤员转运租界或后方，这样撤退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谢晋元舒了口气，忽然说道：“但这仍然只是猜测而已，从金山卫登陆的或许并非日军主力，而是一路偏师，我仍认为日军的第四批援军会在白茆口登陆，所以沪西的中央集群以及浦东的右翼集群仍可从容应对。” 就在这时，桌上电话突然响起。 电话机是昨晚上重新安装好的。 第68章 孤勇者 严峻随手抄起话筒：“哈罗，这是淞沪独立团，你哪位？” “严先生你好，我是索菲娅。”电话那头传来索菲娅好听的声音，“有个事情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你。” “好的，你说。” “两个小时前，淞沪市长俞宏杰还有国府中央银行行长宋长文先生来到华懋饭店，提出要跟公共租界会谈，磋商伤员转送公共租界的事宜。” “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日内瓦公约，公共租界应该不至于拒绝吧？” “是的，公共租界总董鲍代真爵士并没有拒绝，甚至还将法租界的副总董莫里斯先生也一并请来华懋饭店。” “这不是挺好的么，我得说声谢谢。” “本来是挺好的，可是鲍代真爵士还叫来了日本驻沪总领事冈本季正，让三方会谈变成了四方会谈。” 严峻的脸色立刻垮下来。 有小八嘎参与，这事恐怕就很难搞了。 索菲娅又说道：“会议地点在华懋饭店九层西侧小礼堂。” “西侧？”严峻心头一动，随口问道，“从我们这里看过去能看到吗？” “看到？应该能看到的吧。”索菲娅并不是很确定，想了想又接着说，“九层，从南往北数的第三个窗户就是小礼堂。” “索菲娅小姐，真是非常感谢你，另外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四行仓库？” 得到索菲娅肯定的回答之后，严峻才挂断电话，转身走到窗前。 透过窗户往左前方看过去，一眼就看见远处的华懋饭店。 华懋饭店主体一共有十层，算上塔楼则是十二层，总高度达到了77米，在这个时代的淞沪是真正的第一高楼。 “九层西侧小礼堂？” “从南往北第三个窗户？” 严峻从上往下数到了第二层。 又从南往北数到第三個窗户。 再举起m82专用25倍瞄准镜。 甚至可以看清楚小礼堂内的人脸。 再然后冲周大发说道：“老周你过来。” 周大发便大步走到严峻跟前：“参谋长你叫我？” 严峻指了指前方的华懋饭店，说道：“看见没？华懋饭店，从上往下数第二层，从南往北数的第三个窗户，你给我瞄准那扇玻璃窗户顶部。” “是！”周大发当即带着炮兵调整其中一门平射炮的参数。 谢晋元还有上官志标、唐棣等几个连排长见状顿时大吃一惊。 “严参谋长，你是要炮击华懋饭店？”谢晋元道，“这可不是小事！需慎重！” 上官志标等连排长更是腹诽，姓严的胆子也忒大，洋人害怕你们炮击煤气厂，不敢鱼死网破，可你们也不能这么胡来吧？ 这样反复撩拨洋人，真的好吗？ “这只是有备无患。”严峻肃然说道。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轻易动用。” “万不得已？”谢晋元皱眉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万不得已，需要通过炮击华懋饭店来示威及警告租界？” “当然是为了伤员！”严峻道。 “伤员？”谢晋元心头一动说，“伱是说沪西送来的重伤员？” 严峻道：“对，我担心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会故意推诿，不肯放沪西战场转送过来的重伤员进入租界。” “不会。”医官汤聘莘反驳道，“淞沪会战爆发以来近三月，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都没有拒收过我们的伤员，没道理这时候突然拒收。” “那可说不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而且以前送来的伤员数量少。” 严峻话音刚落，窗外突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急抬头往外看，便看到一个由八架轰炸机组成的编队从公共租界的上空飞过，机翼下的膏药图案清晰可见。 “鬼子轰炸机！”谢晋元脸色瞬间板下来。 顿了顿，又道：“不是去沪西，应该是去金山卫。” “未必。”严峻摇摇头，又道，“也可能是南市！” “南市？”谢晋元皱眉道，“淞沪会战打到现在，南市的工厂以及政府机构几乎都已经撤空，鬼子这时候再轰炸南市，还有什么意义？” “伤员！伤员正在南市等着进入两大租界。” …… 杭城苋桥机场，一架编号为8119的霍克-3型战斗机正在跑道上滑跑。 “祝你旗开得胜，安全归来！”控制塔台的漂亮小姐姐打出一组手语。 这个时候的战斗机甚至轰炸机都没有无线电，只能通过手语传递信息。 高崇文对着塔台回了个手势，然后猛的拉紧操纵杆，正在疾速滑跑中的“8119”便猛的抬头腾空而起，随即带着巨大的轰鸣声窜入到高空中。 进入平飞之后，高崇文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左右两侧。 随即高崇文的眼神便黯淡下来，就在不到三个月前，他们81飞行中队都还有19架霍克-3型战斗机，现在却只剩他的8119，形单影只。 不过即便是只剩下一架战斗机，依然要升空迎敌。 只要中国空军还有一架飞机在，还有一个飞行员在，战斗就永远不会停止，中国的天空就绝不是鬼子飞机说来就能能来的。 “队长，海哥，接下来看我的！” 高崇文猛一推加油杆，8119骤然加速。 从杭城苋桥机场到金山卫不过一百多公里，对于时速300多公里的战斗机来说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 然而，等高崇文驾驶战斗机赶到时，战斗早已结束。 海岸线上虽然还在冒烟，但是已经看不到国军身影。 倒是有大量的鬼子工兵，正忙着清理滩头，抢修简易公路。 还有一艘艘的发动艇正在来回穿梭，将一队队的鬼子步兵、一辆辆的坦克以及一门门的大炮运往滩头阵地。 就在高崇文犹豫要不要下降高度时，一朵“烟花”突然在舷窗左前方炸开，爆炸产生的气流扰动对8119的飞行姿态造成了严重的干扰，差一点就失控。 紧接着，更多的“烟花”就在空中接连炸开，还有一道道耀眼的流光划过。 不用看，高崇文就知道这是鬼子海军军舰的高射炮以及滩头阵地上的高射机枪正在对着他猛烈开火。 鬼子海军的防空火力向来凶残。 再加上陆军的高射机枪就更麻烦。 这时候再迫近金山卫，不啻于自杀。 高崇文不怕死，但是不想死得毫无意义。 于是高崇文猛的一拨操纵杆，斜着掠过金山卫。 高崇文打算去沪西或者南翔，给那边的陆军提供空中支援，哪怕只飞到战场上空发起一次俯冲扫射，至少也能提振陆军将士的军心和士气。 飞经南市，无意间往下方俯视，高崇文突然眼前一亮。 高崇文发现，在他右前方的低空中竟然有一群鬼子轰炸机。 只一眼，高崇文就认出这是鬼子空军的九八式俯冲轰炸机，数量是八架。 阳光下，可以清楚看到鬼子机翼上的膏药图案，这八架鬼子轰炸机并没有发现正从他们上空迫近的8119！ “碰上小爷，算你们倒霉！” 高崇文猛一推操纵，8119便俯冲下去。 眨眼间，8119便已经迫近鬼子飞行编队的头顶。 鬼子的领航机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直接就被8119打爆。 霍克-3型战斗机安装有两挺机枪，主机枪的口径为12.7mm，只是一个短点射，就将领航的那架九八式俯冲轰炸机油箱打穿，随即引发殉爆。 “轰隆！”一朵巨大的烟花从南市上空猛然绽放。 第69章 中国空军，永不言退！ 地面上，担架队中有大量学生。 其中不乏富家千金还有公子哥。 每当中华民族遭遇危亡之时，总会有人挺身而出，无论年龄，无论性别，也无论出身，此时他们就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中国人！ 叶家三小姐叶文君就是个真正的白富美！ 叶文君正拿着毛巾给一个重伤员擦拭脸上的硝烟，冷不丁就听到头上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即就是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机翼掠空的尖啸声以及机枪扫射的哒哒声，整个世界仿佛都沸腾起来，开始咕嘟咕嘟冒泡。 急抬头看，便看到空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不知道有多少架飞机正在空中来回穿梭。 还有好几架飞机带着刺耳的尖啸俯冲下来。 随即便是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伴随着密集的枪声，弹雨倾泻到担架队的民壮头上，不少担架队员顷刻间就倒在了血泊中。 更多的担架队员扔下担架就跑。 原本秩序井然的队伍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不要跑，不要乱，大家不要跑，大家不要乱……” 叶文君顾不上危险，赶紧爬到路边的田坎上奋力高喊，试图制止担架队的骚乱，然而她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轰！”一颗航弹突然落在大约十几米外。 巨大的爆炸掀起大量滚烫的泥砂，劈头盖脸的罩向叶文君，叶文君脚下一滑便从田坎上摔了下来。 “小姐，伤着哪没有？” 一個身材健壮的中年女子飞奔过来将叶文君扶起。 “吴妈，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快去帮着抬伤员！” “小姐，我们回去吧。”吴妈却有些犹豫，她的职责是保护好小姐的安全，如果小姐有个什么好歹，太太还有老爷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不行，同学们都在忙着抬伤员，我怎么能回去。” 叶文君挣扎着站起身，跟另一个女同学合力去抬一具担架。 还没等抬起来，一团巨大的黑影挟带着滚滚烈焰从空中猛的栽落下来，随即就撞在路边空地轰的一声炸开。 那个女同学尖叫一声，本能的扔掉担架跑向一侧。 叶文君却忍住了恐惧，招呼吴妈上前跟她抬担架。 抬起担架走了没几步，视野中又有一团黑影带着滚滚烈焰从空中栽落。 “我们的飞机，是我们的飞机！”终于有眼尖的男同学欣喜的大叫起来，“天上有我们的飞机在跟鬼子打！大家不要害怕，空军在保护我们！” 慌乱的担架队逐渐又恢复秩序，抬着伤员继续上路。 叶文君一边往前走一边抬头看，果然看到好几架飞机在空中团团乱转。 就这片刻功夫，便又有一架飞机带着滚滚浓烟斜着滑向不远处的田野，那架飞机的机翼下方涂着膏药图案，是架鬼子飞机。 “干的漂亮！已经击落四架了！” 不少男同学和担架队对着天空大声叫好。 “加油，一定要赢啊！”叶文君也对着天空喊了一声。 抬着担架往前走了将近一公里，终于来到了越界筑路。 只要跨过了越界筑路，就进了公共租界，就可以受到公共租界的保护，鬼子的轰炸机就不敢再俯冲扫射，伤员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万国商团不肯放行。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伤员急需救治！” “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赶紧放行啊！” “日内瓦公约明文规定，不准以任何理由拒收伤员……” 参与救治伤员的学生们义愤填膺，把守越界筑路的万国商团却理都不理，甚至还把重机枪架了起来，拿枪口对着愤怒的学生。 看到身后堵塞的担架队越来越多，叶文君也急了。 当下叶文君挤到万国商团的一个军官面前，用英语说道：“我爸是叶道名，淞沪华商总会的副会长，我请你们立刻放行，让伤员进去。” “你爸是华商总会的副会长？”军官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又笑着说，“这没有用，除非这些伤员都有公共租界的通行证，又或者租界工董局下令放行，否则就算你爸是华商总会的会长，我们也不能够放你们进去。” 叶文君知道跟这些人说不通，当即吩咐吴妈说：“吴妈，你赶紧找个电话亭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我爸去找租界的公董局，让他们赶紧放行，不然等鬼子的下一批轰炸机赶到，这些伤员、同学还有老乡可就危险了。” “小姐，那你呢？”吴妈不想去。 “我得留下来照顾这些伤员，毕竟我学过护理。”说着，叶文君就从挎包里边取出一方毛巾，蹲下身给一个重伤员擦脸。 擦去脸上的硝烟，露出了一张稚嫩小脸。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小战士，顶多十五岁。 然而在他的肩上，却已经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 “海哥，刚才这架九八式是送给你的！” 高崇文轻笑一声，再一次将8119拉起。 视野中，已经看不到哪怕一架鬼子飞机，已经团灭！ 刚才的这场空战虽然很短暂，但是战果却极为辉煌，高崇文以单人单机迎战小日本的一个八机编队，最终打了个八比零！ “伙计，辛苦了，我们回家。” 高崇文说完，就准备拨转操纵杆。 然而下一刻，高崇文的手就僵在那里。 因为视野之中，又有一个鬼子的飞行编队扑了过来。 这次来的鬼子飞行编队虽然只有六架，但却是中岛1式战斗机。 之前的八架是俯冲式轰炸机，这次来的六架却是战斗机，更难缠。 高崇文下意识的看了下油表，剩半箱，如果现在就掉头返航的话，大概率可以摆脱鬼子战斗机追逐并顺利返回苋桥机场。 然而底下的这些伤员、学生还有老乡…… 高崇文目光越过舷窗往下看，只见聚集在越界筑路南侧的担架队比刚才更多了，刚刚还只有四五百人这样，现在却至少有上千人。 而更让高崇文头皮发麻的是，还有更多的担架队正向着这边过来。 所以如果这时候他掉头离开，底下的担架队就将成为待宰的羔羊，任由正往这边猛扑过来的六架中岛1式战斗机肆意屠杀。 嘴角一勾，高崇文陡然低吼出声：“中国空军，永不言退！” 随即高崇文便将油门推到底，再猛的一推操纵杆，8119便立刻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刺破虚空迎向前方的鬼子六机编队。 …… 严峻通过25倍瞄准镜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那架机翼都缺了一块的霍克-3型战斗机义无反顾的迎向六架中岛1式，严峻感觉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这便是中国空军！ 无论是第一代，还是第二代，都是好样的！ 谢晋元也通过自己的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看得没有严峻那么清楚，但终归看见了。 “谢副团长，你知道那架霍克-3为什么明知不敌也要迎战吗？” “我知道，因为在他身后，有太多人需要他的保护，他如果退缩了，他身后的人就再也没有生的希望，国家，就亡了！” 谢晋元的某种情绪被触动，声音都开始哽噎。 严峻沉声道：“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这事只有你才够资格！” “我知道，我会全力争取。”谢晋元肃然道，“两大租界如果拒不放开越界筑路，就玉石俱焚，除此再无第三种可能。” 第70章 空战王牌 半小时后，一辆吉普风驰电掣般疾驰到南京路口，随即猛打方向拐进了通向华懋大厦一楼大门的辅路，最终嘎吱一声刹停在华懋饭店门厅外。 “谢团长，到了。”索菲娅从驾驶座回过头说道。 “索菲娅小姐，谢谢。”谢晋元道声谢，开门下车。 坐在另一侧的朱胜忠和副驾驶的上官志标也跟着下车。 门厅外面守着两个负责迎宾的红头阿三，原本还想上前来给客人拎行李，但是看到从吉普车下来三个国军，便又赶紧吓得缩了回去。 对于租界的红头阿三，国军已经变成了魔鬼般的存在。 目送谢晋元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内，索菲娅又一脚油门拐上黄浦路。 结果才刚拐上黄浦路，前方空中便传来刺耳的尖啸声，一架霍克-3型战斗机几乎是贴着黄浦江的江面飞掠过去。 那架霍克-3型战斗机的身后紧跟着一架中岛1式战斗机。 中岛1式战斗机一边紧追不舍，一边猛烈开火，灼热的子弹在黄浦江上拉出两道耀眼的轨迹，不断的追逐着前面的霍克-3。 霍克-3在全速逃逸的同时不断做出桶滚钟摆等特技动作。 所以中岛1式的机枪火力始终都没能够命中霍克-3的机身。 两架战斗机一前一后从黄浦江上呼啸而过，带起漫天水雾。 索菲娅便赶紧将吉普车停到路边，然后跳下车举起了照相机。 “喀嚓！”几乎是在索菲娅摁下相机快门的同时，空中出现了震撼的一幕。 但只见之前全速逃逸的那架霍克-3猛的向上拉起，身后穷追不舍的中岛1式还有前方正向拦截的另一架中岛1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撞在一起。 只听轰的一声，两架中岛1式便在江面之上幻化成了一团烈焰。 “上帝！”索菲娅喃喃低语着，手却连续不停的摁下相机快门。 黄浦路上还有外滩公园的行人也被这场空战吸引，纷纷停下脚步。 空战仍在继续，虽然刚刚才干掉了两架中岛1式，然而那架霍克-3却仍旧处于以一敌四的绝对劣势，危机仍然没有解除。 “挺住喽！挺住啊！一定要挺住！” “干死小日本，一定要干死小日本！” “打他！打他！打死狗日的小日本！” “凭你我胯下马掌中枪，杀进曹营，杀他一个片甲不回！” 所有的行人都在给霍克-3加油鼓劲，包括索菲娅，加油，中国空军是最棒的，相信你一定能够战胜对手，纵然是，以一敌四！ 正向上爬升的霍克-3似乎是听到了来自地面的加油助威，一下将油门开到最大，以致于汽油燃烧不充分冒起黑烟，发动机也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 四架中岛1式则默契的分成了三组，两架尾随霍克-3爬升，一架绕前实施截击，另外一架则以更大仰角向上爬升，准备占据制高点再发起俯冲攻击。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厮杀，鬼子的航空兵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然而，鬼子航空兵今天很不幸的遇到了中国空军的空战王牌！ 高崇文虽然年轻，从航校毕业的时间也不长，但却是整个飞行大队中天赋最好的，每次空战演习他都是第一，而且战绩一直都遥遥领先。 在万众瞩目之下，高崇文驾驶的霍克-3在爬升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翻了一個筋斗，机腹朝上时又接着一个半横滚，瞬间又变成平飞，紧接着向下俯冲。 这下，尾随而来的两架中岛1式不但跟丢目标，而且直接暴露在了霍克-3的枪口下。 霍克-3在俯冲的同时猛烈开火，因为相隔太近，尾随而至的其中一架中岛1式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打爆在空中。 “轰！”空中又绽起一团烈焰。 “干得漂亮！” “打得好！” “好小子！” “就这样打！” 外滩公园和黄浦路上欢声雷动。 “耶斯！”索菲娅也用力的握紧了粉拳，这洋妞已经逐渐丧失掉客观公正，立场越来越倾向于国军。 …… 黄浦江上浊浪滔天，华懋饭店九层的小礼堂内也是唇枪舌剑，俞宏杰与冈本季正再一次展开了对线，只不过最终结果一样。 在这场外交对线中，俞宏杰再次遭到完败。 说到底中国人还是被礼仪廉耻给束缚住了。 但是小八嘎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专攻下三路。 公共租界总董鲍代真和法租界副总董莫利斯则是很悠闲的坐在旁边抽雪茄，仿佛这场争吵与他们两个毫无关系。 宋长文意识到再跟冈本季正吵下去毫无意义，于是对鲍代真和莫利斯说道：“两位总董先生，英格兰人民最富有绅士精神，法兰西人民更是以热情而著称，哪怕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相信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也不会见死不救。” “当然，我们也不想见死不救，但是宋先生你也看见了。”鲍代真耸了耸肩，又指着冈本季正说道，“日本人坚决反对我们收治国军伤员，如果我们执意收治国军伤员，日军就要强行开进租界并且追杀这些重伤员。” 莫里斯一摊手说道：“这样的话就反而是害了这些伤员。” 俞宏杰愤然反驳道：“日内瓦公约有明文规定，不准对伤病员的生命和人身施加任何危害或者暴行，特别是明文禁止谋杀、酷刑、供生物学实验或故意不给予医疗救助及照顾，两位总董阁下，你们是在纵容日本人的反人类战争罪！” 到底还是没敢说英法也在犯罪。 “日内瓦公约？”冈本季正哂然说道，“很抱歉，我们日本政府不认这个狗屁公约，所以，俞桑还有宋桑，你们说的人道主义精神和日内瓦公约的条文在皇军眼里，一文不值！总之绝不允许一个支那伤员进入租界，否则，后果自负！” 鲍代真和莫利斯同时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宋长文和俞宏杰心里的这个憋屈，差一点就憋出内伤。 说来说去还是国弱，国家太孱弱，外交官就只能当孙子。 就在这时候，鲍代真的秘书进来禀报：“总董阁下，淞沪独立团团长到了一楼大厅，要求参加四方会谈，请问，是否让警卫放行？” “独立团长？”鲍代真愕然，“淞沪独立团有团长了？” 索菲娅不是跟他说，淞沪独立团只有参谋长，没有团长。 宋长文和俞宏杰心头则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 他们两个是知道的，谢晋元已经带着524团1营回到了四行仓库。 如果说这个脑后长角的淞沪独立团有了团长，那只可能是谢晋元。 两人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因为谢晋元已经到了小礼堂的门外。 “滚开，我是国军淞沪独立团的团长谢晋元，被阻在越界筑路以西还有以南的伤员全都是我的袍泽，所以我必须参加此次四方会谈！滚！” 伴随着这一声断喝，紧接着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人被人踹倒在地，摔得不轻。 紧接着，一位扛着中校军衔的军官已经昂然入内，在这位中校身后，还跟着两位国军军官，两位军官刷的拉开衣襟，身上赫然已经绑满炸药。 “噢，泄特！”鲍代真一下就跳起身，这群疯子！ “离我远点！”莫里斯更是吓得直接叫出声。 ps:新的一周，继续跪求推荐票、月票，还有追读！ 第71章 脾气不好 “谢团附？！”宋长文和俞宏杰脸上也露出骇然之色。 这怎么说的？回了趟四行仓库，这是被活阎王传染了吗？ 一个个的不是往身上绑炸药就是绑手榴弹，自爆好玩吗？ 小礼堂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华懋饭店的警卫终于赶到了。 但是看到有一个身上绑满炸药的国军军官守在小礼堂的门口，闻讯赶来的饭店警卫就没敢贸然上前抓人，更不敢胡乱开枪。 真要把国军逼急了自爆怎么办？总董阁下还在里边呢。 谢晋元不疾不徐的走进小礼堂，只一眼就认出鲍代真。 鲍代真可不是无名之辈，身为公共租界总董，照片经常登报。 谢晋元缓步走到鲍代真的面前，伸出右手说：“鲍代真爵士，幸会。” “幸会幸会。”鲍代真看了眼跟着谢晋元过来的那名国军军官，终究还是伸出右手与谢晋元轻轻握了下，文明人不跟疯子一般见识。 “幸会。”莫里斯也伸出手与谢晋元握了握。 莫里斯其实很想开溜，可惜大门被另一个国军堵住，出不去。 谢晋元接着向宋长文、俞宏杰敬了记军礼，然后径直坐到一个空着的座位上。 这個座位正好挨着冈本季正，冈本季正却没有忍让，起身骂道：“八嘎牙鲁！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坐到这个座位？给我滚出去！” “你狗日的骂谁呢？”跟着谢晋元走进来的朱胜忠立刻骂了回去。 “纳尼？你敢骂我？”冈本季正转过头打量着朱胜忠，一脸错愕。 不怪冈本季正惊讶，平常跟他打交道的不是顾少川那样的外交人员，就是俞宏杰这样的国府官员，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谦谦君子，很少对人恶语相向，这就给了他一种错觉，认为中国人都是软弱可欺的。 结果今天碰上个不讲道理的武夫。 “骂你怎么了？老子还特么打你呢！” 朱胜忠一边说，一边反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一句话，朱胜忠的人生信条就是能动手绝不哔哔。 我就打你了怎么着？有本事你干掉我，没本事就老实受着。 只听啪的一声，冈本季正的右脸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这一巴掌打得非常狠，冈本季正右脸立刻多出五道手指印，都肿了。 冈本季正直接被扇懵，这个真没想到，中国人啥时候变得这么嚣张？竟然敢在公共租界殴打大日本帝国的外交官？ 因为太过吃惊，冈本季正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谢晋元却看都没有看冈本季正，极其强硬的说道：“是否收治伤员是国府与两大租界之间的事务，与他国不相干，还请不相干人员莫要自误。” 冈本季正的脑瓜子还是嗡嗡的，没能够及时做出反应。 鲍代真和莫里斯则是相对耸肩，摊上淞沪独立团准没好事。 宋长文和俞宏杰却是一脸幽怨，你这是打算接管此次四方会谈的主导权？ 好半晌，冈本季正终于回过神，回过神来的冈本季正不敢再跟朱胜忠杠，转而用英语对鲍代真施加起压力：“鲍代真总董，我可是大日本帝国派驻淞沪的外交官员，你放任一个支那军官对帝国外交官施加暴力行为，这是对大日本帝国的挑衅。” 俞宏杰终于等到了回击的机会，当即用英语反驳道：“据我所知，日本政府早就已经退出了国际联盟，所以作为日本政府的外交官，将不再享用外交赦免权，所以无论你在公共租界有任何遭遇，公共租界都不承担任何责任。” 冈本季正闻言顿时神情一凛，因为俞宏杰这话从法理上毫无破绽。 他敢在公共租界内横行无忌，是建立在租界工部局忌惮淞沪几十万日军的基础上，而不是因为他是外交官，所以遇上不在乎日军威慑的国军，再耍威风那就是找虐，真惹恼国军直接打死他都有可能，中国人可真不在乎日本是否生气。 意识到这点后，冈本季正便乖乖闭上嘴巴，不敢再吭声。 鲍代真也对着冈本季正耸肩，意思就是这事我爱莫能助。 冈本季正心想，我惹不起你们走还不行吗？当即起身要走。 结果却被身后的国军一把摁回座位：“会没开完不准走，待着！” 冈本季正无奈，只能老实回到座位上坐下，乖顺得就像一只小猫咪。 可见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嚣张只是基于平台的嚣张，而不是真的嚣张。 俞宏杰鄙夷的扫了一眼冈本季正，朗声道：“现在日本人已经不再反对，那么两大租界收治国军重伤员的障碍也就不复存在，这下可以放开越界筑路了吧？” “这……”鲍代真顿时无言以对，因为刚才他们把话说得太满了。 他们刚才可是说过，很愿意本着人道主义和日内瓦公约的精神接收伤员，只是因为日本人反对所以不能够放行，那现在日本人已经不再反对，他们就必须放开边界，任由聚集在越界筑路的国军伤员进来。 但是真的让鲍代真放这么多国军伤员进来，他却不愿意。 道理很简单，这可不是几百个伤员，也不是几千个伤员，而是好几万个！ 好几万个国军伤员一下子涌入租界，且不说会对租界的公共医疗资源造成多大的挤兑效应，就说这些伤员伤势痊愈之后怎么安顿都是个巨大的难题。 要知道这些可不是普通人，都是兵，都在战场上杀过人的！ 这要是一个没处理好，好几万个国军闹起事情来，真能把公共租界掀翻！ 万国商团和租界的巡警收拾一下老实巴交的平民还能凑合，对上这些国军老兵就不够看了，何况万国商团才一千多人，加上巡警也才五千多，怎么弄？ 当下鲍代真有些为难的说：“俞市长，这真不是我们不愿意……” 话还没说完，坐在对面的谢晋元却突然间站起身，顿时把鲍代真吓了一跳。 “谢团长，咱们有话好说。”鲍代真担心谢晋元脑子一热，命令他身后的那个军官引爆身上绑的炸药，那小会议室里的八个人就一个都别想活，团灭。 谢晋元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打了个手势，又对着鲍代真说道：“鲍代真爵士，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淞沪独立团的将士都很关心那些伤员，而且他们的脾气也不好，尤其是我们团的严参谋长，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 话音未落，小礼堂的落地窗突然间嘭的一声碎裂。 五米多高的小礼堂顶上，那盏奢华的水晶吊灯也嘭的一声碎裂，却是一颗炮弹打穿了小礼堂的大落地窗。 “噢，泄特！” “八嘎牙鲁！” 鲍代真、莫里斯同时抱头蹲在地上。 冈本季正更是直接趴倒在了地板上。 可见并不是每个小八嘎都无惧死亡，至少冈本季正这个老鬼子还是非常之惜命的，意识到有炮弹击中小礼堂，便果断卧倒在地。 俞宏杰和宋长文也被吓傻了，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 只有谢晋元、朱胜忠两人面不改色，刚才漫天飞舞的碎玻璃，还有凌空砸落的巨大的水晶吊灯，都没能让两人哪怕眨一下眼睛。 经历过生死的人，到底还是不一样。 第72章 毫无底线 好半晌后，鲍代真终于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之后的鲍代真便也有些恼羞成怒，你们淞沪独立团行事也未免太嚣张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挟公共租界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炮击华懋饭店！ 华懋饭店可是公共租界的脸面，你们炮击华懋饭店就是打租界脸！ 当下鲍代真黑着脸怒吼道：“谢团长，你们这是对公共租界的严重挑衅！” 莫里斯也愤怒的咆哮道：“法兰西共和国的尊严不容亵渎，你们中国人已经成功的惹恼了我们法兰西，等着制裁吧！” 趴在地上的冈本季正则差点笑出声。 愚蠢的中国人，对西方强硬是有前提条件的。 没有大日本帝国的强大国力，却非要学帝国对西方强硬，那不是找死么？现在同时惹恼了法国和英国，我倒要看你们怎么收场？ 宋长文和俞宏杰两人则赶紧忙着灭火。 “鲍代真总董，请息怒，千万别生气。” “谢团附就是性子急了些，其实并无恶意。” “谢团附，快过来给两位总董阁下道个歉。” “还有，让对面的炮兵千万不要再乱来了。” “炮击华懋饭店这种无法无天的事，万不敢再干。” 宋俞两人是真的给吓着了，唯恐因为这事引发国际纠纷。 然而谢晋元却根本没有理会这两人，心下甚至于还有些不屑。 果正如严峻所说的，中国的大资本家和大银行家天生具有软弱性。 “制裁？”谢晋元哂然一笑，又道，“好啊，你们是想对中国发起经济制裁，还是想派兵远征？或者想要再来一次火烧圆明园？” 鲍代真和莫里斯顿时语塞，他们的恐吓要想起作用，是有前提的。 这个前提就是对方得软弱，像宋长文这样的银行家还有俞宏杰这样的知识分子或国府官员向来软弱，所以他们的恐吓才能够发挥出作用。 但是谢晋元这样的中国军人显然跟软弱二字不沾边。 像严峻那样的疯子更是反过来疯狂踩踏他们的底线，逼得他们的底线一降再降，日本人都开始嘲笑他们行事毫无底线。 其实吧，这时候的西方在日本人面前更加毫无底线。 淞沪会战刚爆发的第一天，英国驻沪领事馆的车队就遭到了日军航空兵的误炸，多名外交人员当场被炸死，驻华大使徐杰森被炸成重伤，英国政府也只要求日本政府道歉，然而日本政府却只发了一个责任不确定的声明，就再没有下文。 到了南京保卫战打响之后，日军更是开始肆无忌惮的轰炸英军甚至弥军的军舰，然而英国政府和弥国政府却反过来替日军张目，声称只是误炸。 所以说西方的所谓底线就是块海绵，伸缩度其实非常高。 严峻对这一点是很清楚的，而谢晋元则是受了严峻影响。 谢晋元把脸一板，森然道：“鲍代真爵士，莫里斯副总董，我必须得正告你们，刚才的这次炮击只是我们的警告射击，但是下一次炮击将不再是警告，如果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仍然不肯放开越界筑路，那就等着玉石俱焚吧。” “又是玉石俱焚，就不能够整点别的吗？”鲍代真快疯了。 莫里斯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谢团长莫急，咱们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这事没得商量！”谢晋元却是寸步不让，事实上他也的确没让步的空间，因为成千上万的伤员已经聚集在越界筑路，随时有可能遭到鬼子飞机的屠杀。 所以伤员进入租界的事必须立刻马上解决，不能让伤员形成聚集。 “半分钟，我只给你们半分钟考虑，半分钟后要么放开越界筑路，要么……” “谢晋元！”宋长文拍案而起，大声怒吼道，“你眼里还有没有国府，还有没有委员长这个最高统帅？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谢晋元没有理会，他是真的不想搭理宋长文和俞宏杰。 但是朱胜忠想起严峻的评价，便忍不住嘲讽道：“我们参谋长说国内有一群人，对洋人唯唯喏喏，对同胞重拳出击，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你？！”宋长文气到吐血，一个小卒子也敢怼我？ 鲍代真却已经拉着莫里斯走到小礼堂的一角窃窃私语起来。 宋长文不相信半分钟的警告，鲍代真还有莫里斯却不敢赌。 再说底线或者说脸面这种事，值钱的时候很值钱，不值钱的时候则分文不值，最重要的还是利益，只有利益才是永桓的。 只要有利可图，卖屁股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具体到收治国军伤员这件事情，则是另外一個逻辑，那就是哪种做法可以让损失降到最小。 现在局面是明摆着的，显然是接纳国军重伤员的损失最小。 因为日本人绝对不会跟他们玉石俱焚，但是把严峻逼急了，这个疯子是真的会跟租界玉石俱焚的，这点不用怀疑。 毕竟中国都快亡国了，不是吗？ 仅十几秒，鲍代真和莫里斯便商量好了。 莫里斯走回来说道：“接收伤员这没有问题，但是这个费用谁来出？我们法租界用于公共事务的预算已经用完。” 鲍代真耸了耸肩也说道：“公共租界的公共预算也已耗尽。” 谢晋元刚想说别跟我装，另一边的宋长文却已经抢着说道：“我们出，费用我们出，我们中央银行会从储备金中拿出一部分款项，用于安置这些伤员。” 寥燕农并没有说错，宋长文主管的中央银行在汇丰、花旗等各家外资银行的账户上存放了价值数亿法币的外汇，所以收治几万国军伤员的费用，对他这位财神爷来说真的只是毛毛雨，手指缝漏点就足够。 …… 四方会谈终于结束了。 中国人第一时间离开了小礼堂，日本驻沪总领事冈本季正紧接着也离开了，但是鲍代真和莫里斯并没有马上离开。 “鲍代真，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我们总不能够一直受淞沪独立团的要挟吧？上次是要求伱们释放羁押在河浜大厦中的国军，这次是要求我们两大租界接收国军重伤员，鬼知道下次他们又会提出来什么样的过分要求？” 鲍代真抽着雪茄，一直没有吱声。 莫里斯小声说道：“要不然把煤气厂的炼焦炉关停？” “绝对不行。”鲍代真断然拒绝道，“关停煤气厂的损失太大了，这可不是几万英镑或十几万英镑的损失，而是高达数十万甚至上百万英镑的巨额经济损失。” “可是不关停煤气厂，就会一直受淞沪独立团要挟。”莫里斯一摊手又说道，“中国这次搞不好真会亡国，所以他们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与其留着这样一颗随时都可能被中国人引爆的炸弹，还不如索性壮士断腕。” “想都别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鲍代真哼声道，“你不就是希望我们从法租界购买煤气？损失我们来承受，钱却让你们赚？没有这种好事。” “欸，你说这话可就伤感情了，钱不钱的真不重要，主要还是为了帮助你们。” “行了行了，莫里斯你闭嘴吧，我绝不会为了毫无用处的面子付出真金白银，那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是英国绅士的做派。” 莫里斯只能悻悻然的起身离开。 第73章 我们的身体 谢晋元带着朱胜忠和上官志标坐电梯下楼，一路上遇到的不管是洋人还是华人，都跟避瘟神似的远远避开，关键是怕他们身上的炸药。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不要命的亡命徒，永远都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 在华懋饭店的大门口，又遇到了宋长文和俞宏杰。 宋长文只是冷冷的扫了谢晋元一眼，直接让司机开车走人。 宋大财阀是不会理会谢晋元这种小喽啰的，地位相差太大，懒得理会。 俞宏杰却吩咐司机停在谢晋元跟前，打开车窗说：“谢团驸，咱们中国是礼仪之邦，还是少些这样的野蛮人之举，不然早晚惹出乱子。” 朱胜忠哂然说：“俞市长，你是说我们身上的炸药？” 俞宏杰皱了皱眉头，又道：“刚才得亏没炸，炸了就是大事件。” “俞市长放心，炸不了，这些炸药都是假的。”朱胜忠小声说，“只是吓唬洋人的，我们参谋长说了，洋人都是纸老虎，吓唬一下就行。” “啊？”俞宏杰愣在那，绑身上的炸药居然是假的？ 这个严峻，还真是狡猾，这真是把洋人耍得团团转。 好半晌后，俞宏杰才又说道：“就算不是真的，也不能这么干，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坐下来慢慢商量，这样的野蛮手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俞宏杰似乎忘了，刚才就是靠着这样的野蛮手段才解决的问题。 要不是严峻对着华懋饭店开的那一炮，凭他和宋长文的嘴皮子可办不成这事。 谢晋元没有忍住，冷笑着说：“好好说？慢慢商量？俞市长你可知道越界筑路南边西边已经挤满我们的伤员？我们每在这里耽搁一分钟，他们遭受鬼子飞机扫射甚至于轰炸的可能性就大一分，牺牲的可能性也就会跟着增加一分！” 正说呢，一架霍克-3战斗机从饭店上空呼啸而过。 紧随这架霍克-3战斗机身后，两架中岛1式紧追不舍。 “俞市长，看见这架战斗机没有？不到半个小时之前，他刚刚在南市华界上空击落了八架鬼子轰炸机，如果不是这架战斗机，那八架鬼子轰炸机至少能打死炸死几百个重伤员，如果最后酿成踩踏事件，死的就会更多！” “可他再厉害也只有一架战斗机，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说服租界，尽快打开越界筑路，俞市长，我们真没时间跟洋人慢慢说好好谈，只能是必须立刻马上办，敢拖，就玉石俱焚！” 俞宏杰哑口无言，这话没法反驳。 …… 距离华懋饭店大门大约三十米外，停着一辆日产轿车。 冈本季正透过车窗，充满恶意的盯着谢晋元他们三人。 坐在冈本季正身边的副官便立刻将南部十四式手枪从公文包中取出来，狞声说道：“冈本先生，要不要打死这几个支那军官？” 冈本季正差一点儿就想要说：“好！”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咽回去。 打死对方固然痛快，后果却殊难预料。 这几个支那军官还是交给海军解决吧。 当下冈本季正悻悻的说道：“走，回去！” …… 谢晋元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俞市长，我们就此别过。”谢晋元立正敬礼。 “谢团附，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俞宏杰的神情有些复杂。 宋长文根本不关心524团1营的事，下楼之后直接就坐车走了，但是俞宏杰却不能不关心，他觉得自己对524团1营将士是负有责任的，当初要不是因为他表现得太过软弱，这三百多個将士早就回沪西归建了。 “打算？”谢晋元淡然道，“无他，唯一死耳！” 俞宏杰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最终却化为一句：“保重！” 在俞宏杰看来，524团1营回到四行仓库只是暂时安全，最终还是难免战死，而这一切都是他、章白亭还有陈叔农三人造成的，所以他真的很愧疚。 目送着俞宏杰的轿车开远，谢晋元他们正要叫黄包车时，外滩公园方向突然间传来一阵欢呼声，随即空中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急抬头，却是又一架鬼子飞机被打爆。 朱胜忠见状便忍不住连喊了好几声好家伙。 上官志标也道：“六架鬼子飞机又只剩一架了？” “现在局面变成一比一了！”谢晋元也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然而很快，外滩公园和黄浦路上就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因为刚才霍克-3明明已经从身后咬住了最后那架鬼子飞机，却迟迟没有开火。 “该死的，这是没子弹了！”上官志标失望的大叫了起来。 空中的鬼子飞机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于是便不再躲闪逃逸，而是大大咧咧的掉头，开始反过来疯狂的追咬那架霍克-3。 …… 高崇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就差了一颗子弹！ 不过没有关系，虽然机枪子弹已经全部打光，但还有飞机，还有他这个飞行员在！ “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高崇文喃喃低语着，双手却猛的推动操纵杆，驾驶着霍克-3撞向迎面飞过来的中岛1式。 就算是死，就算是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最后这架中岛1式去祸害伤员。 对面那架中岛1式的飞行员也已耗尽了耐心，见状非但没有躲避，反而也将油门加到最大，引掣四周顷刻间吐出黑烟，这是勇敢者游戏！ “去死吧！”高崇文和鬼子飞行员几乎同时发出最后的怒吼。 下一霎那，两架战斗机便在半空中迎面相撞，然后轰的炸开。 驾驶中岛1式的鬼子飞行员几乎是瞬间就被高温炙烤成了焦炭。 但是高崇文却在最后一刹那纵身跳出了舷窗，当霍克-3挟带着惊人的高速与中岛1式猛烈相撞之时，高崇文却被抛在了几十米外的空中。 随即高崇文背上的降落伞便呼的一声展开来。 …… “降落伞！” “我们的飞行员跳伞了！” “他应该还活着，救人，快准备救人！” 看到这一幕，外滩公园还有黄浦路上的民众顿时间欢呼出声。 谢晋元、朱胜忠还有上官志标也是一脸惊喜，飞行员跳伞了，他还活着，他还有机会驾驶另一架战斗机与鬼子战斗！ 然而很快，人群中便又响起一片惊呼。 因为黄浦江上骤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是鬼子的一艘炮艇闻讯赶到，对着天空猛烈开火。 伴随着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数道耀眼的火舌已经扫向空中。 谢晋元他们仨也是仰面长叹，这种情形怕是只能沦为活靶子。 空中的飞行员也意识到这点，果断割断了降落伞，失去依托的身体便立刻从几十米的高空笔直的坠入了浑浊的黄浦江中。 鬼子炮艇却仍不罢休，对着飞行员落点继续扫射。 聚集在江岸上的中国民众便纷纷对着鬼子炮艇开骂。 下一秒钟，鬼子炮艇突然掉转枪口对着江岸猛烈开火。 岸边的中国民众措不及防，顷刻之间就倒下了数十人。 直到万国商团的士兵吹着哨子赶过来，远处的弥粒尖军舰也拉着汽笛开过来，鬼子炮艇才终于肯罢手，掉头扬长而去。 ps:向中国第一代空军致敬！ 第74章 出其不意 11月4日上午9点，日军开始攻击金山卫城，沪西、嘉定及南翔一线的国军还在咬牙坚持，右翼集群的两个集团军则开始向金山卫收缩。 谢晋元、朱胜忠和上官志标也回到了四行仓库。 “参谋长，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已经同意接收伤员。” 谢晋元正式对严峻改口，这是开始以淞沪独立团的团长自居了。 杨得余、伍杰还有朱胜忠神情一振，上官志标他们几个却多少有一点失落。 但是谢晋元已经想通了，他这一个营的确是留在淞沪作用更大，不说别的，就说这次迫使两大租界接收沪西的伤员，就是明证。 要不是有他们在，租界根本不会让步。 想到这，谢晋元胸中顿时涌起一股豪情。 孤师独旅又如何？孤悬敌后又怎样？不怕！ 丈夫许国，实为幸事，纵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正所谓小石头也能砸碎大瓦缸，一个营的兵力也能派上大用场。 比如说向鬼子的心脏猛刺一刀，一次出奇不意的奇袭就有可能扭转战局。 “参谋长，再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应该向鬼子主动发起一次突袭？最好能将鬼子的注意力从沪西吸引到闸北这边来，这样不仅能掩护伤员的转运，没准还能为沪西及嘉定、南翔一线的国军主力争取更多时间。” 谢晋元的雄心已经被激发起来。 换种说法就是谢晋元有些上头。 逞英雄这种事，真的很容易上瘾。 此时的谢晋元已经不再想着怎么突围。 而是改成想着怎么给鬼子来一个狠的。 好吧，主要是严峻的一系列骚操作给了谢晋元一种强烈的错觉，认为只要豁得出命去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所以他想要在闸北弄出点动静来。 一方面是为了出一口胸中积压多年的恶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沪西战场的国军主力分担一部分压力。 这种想法其实很危险。 属于对自身实力失去了清醒认知。 但好在，严峻脑子还保持着清醒。 “团长，你觉得咱们有这样的能力吗？” “淞沪会战可是敌我双方上百万人的大战。” “咱们这四百多号人扔进去，连响都听不见一個。” 严峻的这盆冷水，让谢晋元有些措不及防，他还以为严峻会支持他的提议，可是听严峻这话的意思，压根就没打算反击？ “老严，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杨得余、伍杰几个也提出了质疑。 好几万伤员正在转运租界的路上，沪西战场的几十万国军也处于危险之中，这时候我们淞沪独立团不应该在闸北弄出点动静？ “我的作风？我的什么作风？我有作风吗？” “如果非要说我有作风，那就是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当敌人以为咱们应该谨小慎微的时候，咱们偏要重拳出击。” “可是当敌人以为咱们会正面刚的时候，咱们就该换个打法，改猥琐发育，总之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让敌人永远摸不准咱们的路数。” 谢晋元、杨得余等被严峻说得一愣一愣的。 换个打法？猥琐发育？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说起来还他娘的一套一套的。 严峻却又叹了口气说：“鬼子已经在金山卫登陆，淞沪会战已经结束了，一旦沪西的国军主力撤走，整个淞沪地区就只剩下咱们这一支孤军，到那时候我们就会成为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就会想尽一切方法来拔掉我们这颗钉子。” 杨得余若有所思道：“所以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不是进攻，而是怎么自保？” “对，首先是自保。”严峻道，“敌强我弱，就只能采取防守反击的打法，一味强攻那是取死之道，长不了的。” 谢晋元皱眉说道：“也不用一味强攻，只需发动一次较大规模的进攻就好，只要选准了点，就足以打痛鬼子，就足以对整个战局造成影响。” “现在还不到主动出击的时候。”严峻却再次否决。 “淞沪独立团的出击弥足珍贵，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谢晋元心下有些不满，皱眉道：“那我们就这样看着？” 严峻叹了口气又说道：“团长，我们已经通过密勒氏评论报向长官部示警，也通过刚才的警告迫使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同意接收伤员，该做不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接下来淞沪战局会怎么走，已经不是我们两个能影响的了。” 谢晋元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严峻这话他是认可的。 接下来淞沪会战会怎么演变，的确不是他们两个所能左右。 如果常委员长真把希望寄托在洋人身上，非要沪西几十万大军打给洋人看，他们这一个营的人马就是在闸北打出花来也没什么卵用。 但是谢晋元还是有些不甘心：“话虽如此，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沪西战场的几十万国军陷入险境，我这心里是真不是滋味。” “不然呢？”严峻道，“你觉得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谢晋元道：“要不然再让索菲娅小姐在密勒氏评论报上发一篇文章，劝说校长放弃对西方各国的幻想，趁现在日军才刚刚登陆，赶紧下令撤兵？” 严峻哂道：“先不说索菲娅小姐肯不肯发这样的文章，就算她肯发，你觉得常委员长常校长他肯听吗？” 谢晋元道：“总得试过才知道。” “那我告诉你，根本就不用试。”严峻哂然说道，“你觉得没人劝他？不，劝他的人从来都有，而且不少，别人我不知道，但是白健生、陈辞修还有顾墨三他们肯定看得出其中的风险也肯定会劝他，可常校长就是迷信洋人干涉，那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谢晋元最终也只能是长叹一声。 …… “哈依！” “哈依！” “哈依！” 连着哈依了三声，下村正助挂断电话。 前田律沉声问道：“司令官阁下，长谷川阁下似乎很生气？” “他能不生气吗？”下村正助黑着脸说道，“冈本季正刚刚给外交省发了封电报，把我们海军告了，说我们海军陆战队无能，留下了淞沪独立团这个祸害，使得他们外交省在租界的外交工作遭遇重挫。” “是他自己无能，也能怪我们海军的头上？”前田律大怒。 冈本季正在华懋饭店的表现已经沦为笑柄，他们海军其实是感同身受。 却万万没有想到，冈本季正这个蠢货反手就在外交省那边告他们黑状。 “算了，争这些毫无意义。”下村正助摆了摆手，又接着说，“还是得想个办法破解四行仓库的困局，否则这必将成为我们海军永远的耻辱，昨晚去海军俱乐部开会，陆军的蠢货对我们海军又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前田律沉声说道：“最好的策略仍然是等待支那军主动出击。” 下村正助叹口气，无奈的说：“前田君，我们恐怕是等不及。” 前田律道：“如果很急的话，那就只剩下正面强攻一个办法。” “强攻绝对不行。”下村正助断然否决，“我们特别陆战队付不起那代价。” 前田律皱眉说道：“不能正面强攻，又不能使用重炮或者重磅航弹，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但可能需要将近一周左右时间。” …… 严峻道：“总之，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自保。” 上官志标说道：“如果只是想要自保，那太容易了，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因为四行仓库的主体足够的坚固，鬼子根本别想打进来。” “上官连长，那你可说错了。”严峻道，“鬼子还是有办法的。” “鬼子还能有什么招？”上官示标哂然道，“强攻的话，他们死不起人，可是使用重炮或者重磅航弹的话又怕引爆自来火厂的煤气罐，没啥招了吧？” “未必。”严峻摇头说，“至少还有一招。” 第75章 坑道爆破 “噢？”下村正助大喜道，“什么办法？一周的话还能等得及。” “爆破！”前田律沉声说道，“挖一条坑道直通四行仓库墙根，再用炸药进行爆破，就可以在瞬间将四行仓库外墙炸塌。” “爆破？你说的法子就是这个？”下村正助大失所望。 “这不行，淞沪的海拔太低了，四行仓库又紧挨着苏州河，往下挖两米就会有地下水涌出，整条地道很快就会地下水淹没。” “之前第10大队早就已经试过。” “用好几台排水泵排水都来不及。” 前田律却摆摆手说：“司令官阁下，坑道与地道并不相同。” “坑道与地道并不相同？”下村正助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前田君，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卖弄文字，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 这是不小心戳到了下村正助的痛点了。 这老鬼子没有上过军校，文化程度也低， 完全是靠着岳父提携才走到今天的地位。 “司令官阁下，我并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前田律轻咳一声连忙说：“你见过田鼠挖洞吗？” “田鼠？”下村正助道，“这跟田鼠挖洞有什么关系？” 前田律道：“田鼠挖洞时通常不会挖很深，大多会贴着地表，所以即便是在河边又或者湖边的低洼地，洞穴也不会被地下水涌入淹没。” “前田君，你的意思是贴着地表挖掘地道？” “对，贴着地表挖。”前田律道，“这样就不会触及到含水层，也就不会有地下水涌出来淹没坑道，坑道就能一直延伸到四行仓库底下。” “可是离地表太近，地道难道不会塌陷吗？”下村正助质疑道。 “所以需要随时对坑道进行加固。”前田律道，“我们可以使用切开成两半的汽油桶进行加固，每往前挖掘数米焊一只汽油桶，然后接着挖，再接着焊汽油桶，等挖到四行仓库西墙或北墙地基，只需几十公斤炸药就能将其轻松炸塌。” …… “爆破？” “挖地道？” “这不可能。” “老严，这个真不行。” 谢晋元、上官志标等人连连摇头。 杨得余也是摇头：“老严，淞沪地势低，真挖不了地道。” 伍杰也接着说道：“挖浅了容易塌，挖深了全是水，随便走几步就成了烂泥汤，人在里边根本都没办法走道，更别说往外运土。” 谢晋元也说道：“淞沪会战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曾想过挖地道爆破鬼子据点，就是因为渗水的原因作罢。” “你们都认为挖不了地道？”严峻笑问道。 “挖不了，这个真挖不了。”朱胜忠也连连摇头。 严峻笑道：“不相信是吧？我找个人来跟你们说。” 严峻当即让小黄袍下楼把陈明德给叫到东楼二层团部。 陈明德啪的立正，接着抬手敬礼：“各位长官，你们找我？” 严峻嗯了一声说：“陈明德你是专家，你来告诉他们淞沪能不能挖地道？” “当然能挖地道。”陈明德不假思索的说道，“只要做好防渗水以及加固工作，不要说淞沪，就是在海底也一样能挖地道。” “啥意思？还真能挖地道？”伍杰等人面面相觑。 朱胜忠却不相信：“怎么挖？你就说这地道怎么挖？” “看你们的要求。”陈明德道，“是往深了挖，还是往浅了挖？” “这还有啥不同？”朱胜忠道，“深了挖怎样，往浅了挖又能怎么样？” 陈明德道：“往深了挖就一定要做好防渗水以及防塌方的工作，就需要大量的钢筋水泥以及木板木桩，往浅了挖就很容易，有汽油桶就行。” “汽油桶？”严峻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部经典抗战剧的名场面，一个加强营的人马在一条由汽油桶拼接而成的狭窄逼仄的地道中艰难蠕动。 陈明德道：“对，有汽油桶就行，参谋长，伱想挖地道爆破鬼子据点？” “噢不是，不是我们要挖地道。”严峻道，“是我们要防着鬼子挖地道。” “这简单。”陈明德哂然道，“绕着四行仓库挖一条堑壕就行了，不用挖太深，有個两三米深就足够了，因为在淞沪这样的地形挖一条深度超过三米的地道非常费时费力，哪怕只是挖一条百米长的地道，也得好几个月。” “几个月时间就能挖一百米？”严峻闻言心头一动。 忽然之间，严峻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地道战？ 陈明德道：“如果电力供应充足，各种设备材料齐全，那就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严峻心中刚刚才萌生出来的想法立刻夭折，当我啥都没想。 谢晋元道：“挖深了费时又费力，挖浅了就不会塌吗？我们当初想挖地道炸开鬼子的海军司令部大楼，挖的地道就是因为太浅结果塌了。” “那是因为你们没对地道做加固。”陈明德道，“用汽油桶加固一下就行。” “汽油桶怎么加固？”上官志标有些不明所以，“我们是挖地道，不是挖条战壕把汽油桶埋进去拼接一条地道，我就问你汽油桶怎么拼接？” “这事有什么难的。”陈明德愕然道，“先把汽油桶锯成两半，从地道中输送到最前端然后焊接成一体就行了。” “啊？”上官志标愣在那里。 严峻也是无语，这是有多不爱动脑子？ 看来还是习惯问题，国军就没有思考的习惯，这个恶习得改，今后有事没事就得召集所有的军官讨论战略战术。 想到就干，严峻决定从现在开始就狠抓落实。 当下严峻击掌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然后说道：“现在我来考一考大家，如果你们是淞沪独立团的参谋，该怎么样保证淞沪独立团的生存？” 在有意识的引导下，上官志标等终于开始思考。 “我算看出来了，四行仓库不足以保证咱们安全。” “对，鬼子之所以不敢强攻，主要是忌惮自来火厂。” “所以说，如果想保证安全，首先就得控制自来火厂。” “控制自来火厂？那不是成了从洋人口中夺食？洋人肯答应？” “洋人算个屁，你们没有发现吗？洋人就他妈的真是纸老虎，你软他就硬，可你一硬他们就软了，你想咋捏就咋捏，狗日的都不带反抗的。” 于是，一个让严峻哭笑不得的结论就被总结出来。 朱胜忠得意洋洋的说道：“老严，这个法子不错吧？” 严峻都懒得吐槽，控制自来火厂？跟公共租界彻底的撕破脸？ 在未来，这不失为一个可供选项，但现在肯定不行，现在还得借租界的虎皮拉淞沪独立团的大旗呢，这时候撕破脸那是找死。 这时候，陈明德忽然说：“参谋长，我能说一说吗？” “当然。”严峻欣然点头，“你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 陈明德便说道：“参谋长，我觉得咱们淞沪独立团想要在闸北这样的城区站住脚，就必须因地制宜，打造一座甚至多座要塞！” “要塞？”上官志标、唐棣等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从来只听说在险要的隘口打造要塞，从来就没听说过在大城市中建要塞的，扯呢？ “等等，你说的要塞是不是指地堡？”谢晋元到底上过黄埔军校，思维相对发散，“你是说在四行仓库地下建一座坚固的地堡？”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至少值得尝试。” “由于地堡藏在地下，有地表建筑做掩护，这样就算鬼子使用大口径舰炮进行炮击，又或者用重磅航弹进行轰炸，也是很难伤到咱们。” 严峻默默的补充一句，除非使用钻地炸弹。 第76章 打造要塞 “地下堡垒？”陈明德愣在那，心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哪。 “对，地下堡垒。”谢晋元的思维彻底打开，又接着说道，“而且这个地下堡垒至少得三层结构，最好五层，这样空间够大，才能容得下一团的人马！” 虽然淞沪独立团目前才四百多人，但是早晚得扩充到一个团。 严峻要是能够听到谢晋元的心声，估计得啐他一脸，一个团？就这？ “团座，咱们已经有了四行仓库，干吗还要费劲巴拉建这么个要塞？”上官志标的脑子一下还是转不过弯来，“没这必要吧。” “四行仓库扛不住鬼子重炮轰击。”谢晋元摇头道。 “不要说是鬼子军舰的200mm或者300mm的舰炮，就是150mm甚至120mm口径重炮的抵近直射都能将四行仓库轻易击穿。” “更何况鬼子还有250公斤级甚至500公斤级航弹。” “一颗500公斤级的航空炸弹落下，整栋四行仓库大楼直接就没了。” “咱们不是还有自来火厂的煤气罐？”上官志标还是坚持自己意见，“只要鬼子还不敢跟洋人翻脸，他们就不敢轰炸四行仓库。” “可是万一哪天鬼子也豁出去了呢？”谢晋元问道。 严峻也接着说道：“到目前为止，四行仓库的存在对鬼子来说还只是疥癣之疾，除了面子不好看，实质上的伤害其实很有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四行仓库的伤害将逐渐展现。” “尤其是鬼子完全控制淞沪之后，将更加难以容忍。” “说到底，鬼子花了这么大代价占领淞沪并不是为了持续损兵折将，而是为了想从淞沪谋求更大利益，那么随着损失的增加，鬼子必将感受到巨大的痛苦，而一旦这种痛苦超过鬼子的承受极限，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四行仓库。” 停顿了下，严峻又道：“到那时候，公共租界一定扛不住压力，那么放空自来火厂的煤气罐也就成了大概率事件。” “那就占领自来火厂！”上官志标沉声道，“租界敢放空煤气罐，那就玉石俱焚，要死就所有人一起死，我就不信鬼子真能豁得出去。” 得，说半天又绕回来了，非要跟公共租界撕破脸。 看来有必要给这些莽夫上一堂国际形势与政治课。 教员说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不是让你真把帝国主义当成纸老虎随意拿捏，而是叫你不要被帝国主义吓倒，不要被讹诈，要坚守住底线！ 傻大木还有卡大佐就是错误的理解了教员的思想，真把帝国主义当纸老虎拿捏，他们想要得到的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家的底线，实际上已经动了鹰家的奶酪，没有毛熊的实力却非要学毛熊去动鹰家的奶酪，结果只能是把自己给整没了。 结合现实，洋人的奶酪就是租界治权和经济利益。 淞沪独立团缩在四行仓库，时不时的拿自来火厂的煤气罐碰瓷，迫使洋人或者鬼子做出一定程度让步，这叫坚守底线，无非就是为了活命么，像这样的要求完算不上过分，所以洋人虽然很不爽，但是还能容忍。 但是出兵占领自来火厂的性质就不同了。 这不但损害了洋人的利益，而且破坏了租界治权。 这就属于动了洋人的奶酪，洋人就要跟你动真格。 这时候如果你有足以自保的硬实力，比如说淞沪独立团已经拥有一個军的兵力，甚至于有一个集团军，那就没有问题，洋人还是只能够忍着，但是如果只有一个团的兵力，甚至于仍只有一个营，那你就死定了。 淞沪独立团现在有足够的硬实力吗？答案是没有。 当下严峻说道：“且不说咱们能不能占领自来火厂，就算真能占领，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 “洋人又没胆子跟我们拼命。” “就是，只要我们豁得出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朱胜忠、雷雄、上官志标等军官显得异常的亢奋。 但是严峻几个问题过来，一个个马上就偃旗息鼓了。 “煤气罐要靠炼焦炉不断供气维持，洋人关停焦炉怎么办？你们有人会开吗？或者洋人干脆搞破坏，你们会维修罐体管道炉子？” “不会维修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煤气慢慢的漏光。” “租界的住户要依靠自来火厂供暖，没有了煤气，住户不满怎么办？” “洋人还把持着租界的几十家报纸，他们通过报纸大肆宣传我们绑架了租界，试图拿租界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同胞的命当成武器，说我们是贼兵，你们觉得淞沪的民众是会相信租界的报纸宣传，还是会相信我们？” “最后，如果洋人豁出去了，开始转移租界的侨民，你们又怎么办？你们是眼睁睁看着洋人转移完了侨民之后来打你们，还是不顾一切的引爆煤气罐，真拿公共租界上百万同胞的命当武器跟租界的洋人同归于尽？” 朱胜忠、雷雄等人被问得哑口无言。 严峻的这些问题他们一个答不上来。 因为他们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他们只是简单的相信洋人是纸老虎，伱硬他就软。 “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谢晋元也是不失时机的加了一句，“平时没事的时候记得多向参谋长请教，别一个个只知道逞凶斗狠。” 朱胜忠、上官志标等纷纷耷拉下脑袋。 谢晋元又对陈明德说：“咱们接着说要塞。” 陈明德点头说：“团长，像你说的这样一个要塞的造价可不低。” “钱不是问题。”严峻一摆手豪气的说道，“大不了把四行仓库囤积的物资都卖掉。” 之前伍杰他们已经清点完四行仓库的物资，所有的物资以及各种慰问品全加起来至少价值一千万法币，自己拿去卖甚至能卖到两千万。 “参谋长，并不只是钱的问题。”陈明德却摇摇头说，“除了钱，还要充足的时间，打造这样的一座大型要塞至少需要三年甚至更久。” “你说什么？三年？”严峻脸色当即垮下来。 三年那还搞个屁啊，三年后黄花菜都特么凉了。 谢晋元的脸色也不好看，造个要塞要这么长时间？ 陈明德摊了摊手又说道：“如果团长和参谋长嫌三年时间太长，我这其实还有一个折衷的方案，不仅造价低廉得多，而且三个月时间就足够了，更重要的是防御效果并不会比团长你刚才说的那个地下堡垒差。” “三个月时间就够了吗？”严峻大喜。 “嗯，三个月时间足够了。”陈明德道。 谢晋元也道：“你快说怎么个折衷方案？” “设计思路就是利用四行仓库现有主体。”陈明德。 “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利用一、二两层的主体框架结构。” “因为根据我的观察，四行仓库一二两层的主体框架结构还是极为坚固的，只需做适当加强就足以撑起一座要塞。” “更为有利的是，上面四层楼体还能为要塞提供充分缓冲。” “即便是经过鬼子多次炮击或者轰炸，上面四层楼体塌了，但也不会消失，其废墟结构内部仍存在大量空腔，仍能提供很大缓冲。” 严峻懂了，上面四层相当于反应装甲。 必要时甚至还可以重新安装反应装甲。 到底是专业人士，一出手就是个王炸！ ps:本月最后一天了，跪求月票！跪求月票！跪求月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看看有没有机会一千票？ 第77章 持久抗战 “那我们就造这样的要塞！”谢晋元很感兴趣。 严峻也点头说：“陈明德，你做一个设计方案，按照两座要塞做造价预算！” “啥？两座？”陈明德说道，“参谋长，你的意思是东楼和西楼分开设计？这样虽然可以达成备份效果，当一座要塞遭到摧毁之后，另外一座要塞仍然可以发挥作用，但其实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做成一座整体要塞强度更高，足以抵御一千公斤级航弹的轰炸。” “我不是这意思。”严峻忙道，“四行仓库当然没必要分成东西两座要塞。” “不分开啊？”陈明德茫然道，“那你为什么让我做两座要塞的造价预算？”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做设计做造价，然后开出物料清单。”严峻说道，“建筑材料要用好的，数量也要往多了做预算，别节省。” “对，我们有钱。”谢晋元也豪气的加了一句。 不过，等陈明德转身离开之后，谢晋元却又换了个说法。 “参谋长，你是不是打算变卖囤放在四行仓库内的物资？” “我可得提醒你，这些物资可都是金城、大陆、盐业及中南四家银行的财产，咱们可以变卖的只有一小部分88师的慰问品。” “强行变卖其他物资，四家银行的股东不会同意。” “四家银行的股东不会同意？”严峻哂道，“他们同意不同意重要吗？” 四家银行的股东是江浙财阀，有常委员长做靠山，一般人还真不敢动，比如说孙元良，这位老兄在四行仓库住了这么久，也没敢碰这些物资。 但是严峻不在乎常委员长，所以他敢碰这些物资。 “就是。”上官志标也难得的附和了一句，“要不是咱们，这些物资早就便宜了鬼子，鬼子拿得物资，咱们反而拿不得？没这样的道理。” “没错，就当鬼子抢走了，咱们再抢鬼子的。” 杨得余、朱胜忠、雷雄等人也是纷纷发声附和。 “四家银行的股东想要讨还物资，让他们来找我。”严峻轻哼了一声，又问道，“团长你有没有可靠精明又会做生意的人选？” “还真就有一个，去把徐升平叫来。” 吩咐雷雄去叫人，谢晋元又接着说：“这个徐升平是1营的军需官，浙省人，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很精明，但是手脚很干净。” 不一会，一個戴近视眼镜的中尉军官来到团部。 “团座，您找我？”中尉对着谢晋元立正敬礼。 “是参谋长找你。”谢晋元手指了指严峻，说道。 “参谋长？”徐升平转过身有些茫然的看着严峻。 谢晋元加入淞沪独立团的事情现在还仅限于雷雄、邓英、康棣以及上官志标等几个连长知道，所以徐升平很困惑，严峻什么时候成团参谋长？ 严峻也没解释，说道：“你可能得脱掉身上的军装了。” “凭什么？”徐升平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你算老几？” 严峻倒也没有生气，耐心的解释道：“因为你穿着军装没法做生意。”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徐升平急道，“我是524团1营的军需官。” “从现在开始伱不是了。”严峻肃然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淞沪独立团派驻公共租界办事处主任，同时兼任淞沪洋行的总经理。” “啥……”徐升平懵掉，这都哪跟哪啊？ 等严峻解释完，徐升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徐升平肃然道：“团座还有严参谋长，我服从命令。” “好，那你先去跟伍文书交接物资。”说完，严峻又转身对伍杰说，“伍文书，除了留下必要的军需品外，其余物资全部转交给徐主任。” “是！”伍杰当即带着徐升平去西楼交接物资。 目送着徐升平和伍杰两人离开，谢晋元又说道：“参谋长，你又是让陈明德设计打造要塞，又是派徐升平去公共租界设办事处开洋行，真打算在淞沪持久抗战？” “对。”严峻道，“淞沪是整个远东最富庶的城市，其富庶程度甚至超过东京，国府四成以上税收仰赖淞沪，这样一座富庶繁华的国际大都市给了小鬼子，你们想过没有，鬼子一年能从这里捞多少钱？这些钱能养活多少军队？” 听到这话，杨得余等人的表情顿时变凝重。 世人皆知，常委员长的百万嫡系中央军全靠江浙财阀供养。 而江浙财阀的钱，大部分来自淞沪一地的收入，淞沪可是个真正的聚宝盆哪！ 严峻又道：“所以我们淞沪独立团要像一颗钉子扎在闸北，扎在淞沪的中心，要让鬼子时刻感到疼痛，要让鬼子时时刻刻都处在失血的状态，更要让鬼子付出了巨大代价却始终无法从淞沪得到一分钱，最终成为一笔垃圾资产！” “说的好！”谢晋元击节道，“要让鬼子老本赔光！” 雷雄说道：“但是要想达成这样的目标可不容易哪？光靠一座要塞远远不够，部队的兵源从哪里补充？给养从哪里获取？最重要的是，弹药怎么筹集？这些问题不解决，咱们在淞沪的持久抗战就只能是空中楼阁。” 杨得余道：“兵源是没问题的，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有数十个青年游过苏州河前来投奔我们淞沪独立团，将来这样的爱国青年只会更多，更何况数万伤员即将被转到租界，只要咱们能钉死在闸北，不愁没有补充兵源。” “给养呢？”上官志标摊手道，“弟兄们总得吃饭。” 雷雄说道：“眼下只有一营的人马，给养容易解决，可将来队伍扩充了，有了一团甚至一个旅的人马，给养问题就是个大问题，光靠变卖四大行物资所得的这点钱，还有老徐在租界开洋行赚钱，恐怕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严峻目光转向谢晋元，问道：“团长，我记得有慰劳委员会？” “有。”谢晋元点头道，“淞沪会战爆发的当天，淞沪各界就组建了抗敌后援会，抗敌后援会下面分为三个委员会，分别是慰劳委员会、救护委员会及救济委员会，慰劳委员会就负责替前线将士筹集慰问品。” 严峻又问：“慰劳委员会的主席是谁？” “叶道名。”谢晋元说道，“此人也是淞沪华商总会的副会长。” 严峻沉吟片刻之后又问道：“团长，以你的名义邀请叶会长前来四行仓库，商量为淞沪独立团筹款的事，你觉得怎样？” “可以试试。”谢晋元说道，“但不一定能行。” 上官志标道：“好，就算给养的问题能够解决，弹药上哪筹集？” “弹药没什么说的，没有张屠夫难道就要吃带毛猪？”严峻轻哼一声又道，“有钱就从租界购买，没钱就靠战场缴获。” “战场缴获？”上官志标、雷雄等人面面相觑。 “对，缴获，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还是能够从租界买入。” 但是这话严峻也就是说说，因为他知道租界最多撑到1941年底，等到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就会立刻沦陷。 到那个时候，别说是弹药，甚至就连给养都没办法再从租界获得。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条件比淞沪独立团更恶劣，不也照样打鬼子？而且还能越打越强。 所以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只要有人有枪有百姓的支持，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也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更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主打一个不怂！ 第78章 南市沦陷 接下来的四天，四行仓库陷入沉寂。 鬼子在忙着挖地道，甚至连试探性的佯攻都不再发动，而淞沪独立团则忙着调整作息时间，暗搓搓的养精蓄锐。 双方都很默契的不再捉腾。 整整四个昼夜都没有听到一声枪响。 但是谢晋元的内心却是无比的煎熬。 因为他始终牵挂着88师，牵挂着沪西的几十万国军。 这四天来，索菲娅零零星星不断从租界那边传来消息，通过这些消息，可以得出一个清晰的结论——沪西的国军主力一兵未撤。 超过七十万大军仍然在与鬼子激战。 这样的结论让谢晋元内心深感绝望。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撤？ 为什么还不撤？ …… 时间来到11月8日上午，9点多钟。 预感到沪西即将会有大变，谢晋元虽然很困了，却仍然不肯回去睡觉。 严峻劝道：“团长，今天轮到我值班，你去睡吧，有什么消息我叫醒你。” “我不困，就算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谢晋元摇摇头又道，“要不你去睡？” “那也行，那我就去睡了。”严峻对淞沪战局可没什么执念，因为他知道最终结果。 虽然这个时空的国军提早了四天转移伤员以及重装备，但是鬼子也提前了一天登陆，所以最终的结果不会有太大区别。 几十万国军必然是兵败如山倒。 三条国防线必然也会被遗弃掉。 最后就连首都金陵也会被攻陷。 不过，国军的伤亡数字应该会少一些。 因为中央集群和右翼集群的三万多伤员已经转到租界，这是从救护委员会那边反馈来的确切消息，本来应该有四万多伤员，但是转运途中遭到鬼子飞机反复轰炸及俯冲扫射，最终有一万多个伤员没能撑到进入租界。 左翼集群的伤员则没有送来租界。 严峻估计应该是送到苏州或江阴去了。 所以，这次溃退应该不会死十万那么夸张。 总之这些结果都是可以预见的，毫无悬念。 可是就在严峻准备转身离开时，桌上的电话忽然间响了。 谢晋元条件反射般抓起电话筒：“喂，你好，这里是淞沪独立团，我是谢晋元。” “呃，谢团长你好。”电话那头传来索菲娅好听的声音，“我刚刚得到可靠消息，日内瓦的国联大会已经结束。” “国联大会结束了？结果怎样？” 谢晋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甚至都影响到了呼吸。 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在龙游第一次上战场时曾经出现过因为紧张导致呼吸不畅，后来就再没出现这样情况。 “结果很不好。”索菲娅叹息道，“因为日本与国民政府互相之间都没有宣战，只把这场战争定性为事件，所以国联各个成员国认为不应过度介入，最终只是发表了一纸声明来对日本政府进行谴责，并敦促日军止战。” “就只是谴责？”谢晋元不敢信。 …… “就只是谴责？”常委员长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肺都快要气炸，过分了，属实过分了啊，最后居然就落了個谴责声明？ “是，只是发表了一个谴责声明。”陈彦及有些不忍心看常委员长的脸。 顶着淞沪战场七十万将士的怨恨，顶着山河倾覆的巨大压力，日也盼夜也盼的盼了整整四个昼夜，甚至连胡子都薅没了一半，结果就盼来这么一个结果？心都碎掉！ 陈彦及刻意的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常委员长，但是眼角余光却仍旧看见常委员长的右手在微微颤抖，这是真被气着了。 “叮铃铃……”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陈彦及将电话接起，随即又捂着话筒说道：“委座，陈辞修又打来了电话，说日军第16师团一部已经攻占直塘，距离太仓仅一步之遥。” 话音刚落，侍卫长王世和匆匆进来禀报说：“校长，第9集团军发来急电，小昆山镇刚刚已经失守了，鬼子第6师团前锋离青浦已不足三十里！” 听到这话，常委员长便再顾不上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修养，当即快步走到贴在北墙上的淞沪地图前。 王世和赶紧跟过来，从地图上找到小昆山还有太仓。 看着王世和从地图上指出的小昆山和太仓，常委员长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因为从太仓县城到小昆山镇就只有不到五十公里，就只剩个小口子。 现在日军的两支生力军南北对进，正准备堵上这口子。 这个口子一旦堵上，淞沪战场的九十多个师旅七十多万大军就被包了饺子，真要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国府怕是就很难坚持。 想到这里，拄地的文明棍都开始剧烈颤动。 “快快快，赶紧给顾墨三发电话，把部队全都撤下来！” 常委员长终于想起来把淞沪前线的部队撤下来，只可惜为时已时。 更麻烦的是淞沪前线的国军高级将领都没做撤退预案，因为担心落个“动摇军心”的罪名，所以前线的高级将领都摆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撤退预案？不存在的，于是撤退的命令下来后，部队就全乱了。 中央军觉得地方杂牌军应该断后。 地方军认为中央军应该发扬风格。 辎重部队觉得战斗部队应该保护他们。 战斗部队认为我们是主力，理应先撤。 还有大量的像孙元良这样的军长师长撇下部队直接跑路。 最后结果就是，七十万大军一下子放了羊，那叫一个乱。 乱到什么程度？第19集团军总司令薛岳在过桥的时候，被蜂拥而至的溃兵挤进了吴淞江，差一点就淹死。 …… 谢晋元盯着墙上的大地图，久久没有做声。 严峻拍了拍谢晋元的肩膀，正要安慰几句，窗外却突然绽起一团微弱的红光，随即便有隐约的爆炸声传来。 “团长参谋长，是南市！” “南市那边又打起来了！” 守在窗前的小黄袍大叫起来。 严峻和谢晋元快步来到窗前。 然后同时举起望远镜往外看。 谢晋元用的是自己的六倍望远镜。 严峻用的是m82专用的25倍瞄准镜。 但是二楼的高度太低了，根本就看不清楚。 于是两人又转移到五层，天台是不敢去的，毕竟是白天。 不过五层的高度也够了，站在五层窗前已经看得很清楚。 “我记得负责进攻南市的是日军第3师团的步兵第5旅团。” “这个旅团自从八月底登陆吴淞，已经在淞沪战场跟国军苦战两个多月，减员严重而且疲惫不堪，所以在南市的攻势并不猛。” “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突然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说到这沉吟了片刻，严峻又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片山理一郎这个老鬼子应该是提前嗅出了什么气味。” 严峻还是希望给国府留一点颜面。 所以没说国府高层有鬼子的内奸，泄密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谢晋元却长叹一声说：“国联大会已经结束，淞沪前线的国军也就该撤了，鬼子怕是提前听到了国军要撤的风声，所以就提前发动进攻，鬼子这是想要缠住国军主力，好让两翼迂回的鬼子有机会包个饺子。” “南市肯定守不住了。”严峻叹道。 “是啊。”谢晋元叹道，“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到了也没能守住。” 严峻道：“南市沦陷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淞沪独立团登场了！咱们得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告诉淞沪乃至全中国的同胞，国军仍还在，淞沪，仍未沦陷！” “嗯？”谢晋元霍然转身，直勾勾的盯着严峻。 第79章 政治仗 时间来到11月8日下午3时。 焚毁掉所有的机密文件，俞宏杰就开始坐在大板椅上发呆。 虽然担任淞沪市长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年时间，可是俞宏杰是真的很喜欢淞沪这座国际大都会，也很喜欢淞沪市长这个职位。 他原本是想在这个位置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啊。 可是现在，却要像一只丧家之犬般仓皇出逃。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哪，他俞宏杰真的不甘心！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出头，扛着少将军衔的国军将领带着一队警卫急匆匆的闯进来。 进来的是淞沪警备司令杨寅。 “宏杰老弟，你真的还没走啊？” “走？走哪去？”俞宏杰一脸落寞的说，“我是淞沪市长，理应与淞沪共存亡，淞沪若是沦陷了，我这个市长也就不在了。” “噫，说什么胡话呢，都已经民国了，可不兴殉国这套。” 杨寅一挥手，身后两名警卫便冲上前把俞宏杰架了起来。 “欸，放开！欸欸欸，放手，放手啊！你们这是要干吗？” 那两个警卫却根本没有理会，架着俞宏杰就下了市府大楼。 门厅处早已经等着一辆轿车，杨寅推着俞宏杰就上了轿车，然后在十几個警卫的护卫之下出了市府大门。 市府大门外，街上早已经乱成一锅粥。 不时有炮弹带着吱吱的尖锐掠过头顶。 远处还有密集的枪声正向着这边逼近。 一路往北跑，途中遭到了鬼子的好几次炮击。 最惊险的一次甚至还被一个分队十几个鬼子堵住去路。 好在危急时刻，有一队55师的败兵正好路过，误打误撞解了围。 俞宏杰被杨寅、警卫还有55师的败兵裹胁着，一路逃进法租界，不过在进入法租界的时候，随行的警卫还有55师的败兵全都被缴了械。 最后俞宏杰浑浑噩噩的被警卫架到了华懋饭店。 在华懋饭店三楼大厅，上百个中外记者已经在等着他。 闪光灯的强光还有相机快门的喀嚓声，将俞宏杰的意识唤回现实。 事已至此，颓废懊恼、沮丧绝望已经于事无补，非但换不来同情，反而只会让日本人更加的得意猖狂，发布会的现场就有不少的日本记者。 甚至还有日本外交省的官员及陆军海军的军官。 当然，最恶心的还是公共租界的英国人，让正处于交战状态的两个国家的外交官以及政府官员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举行新闻发布会，是真贱。 主打就是一个话题性、对抗性，新罗马外交竞技场嘛。 这会站在台上的是个矮子，就是日本驻沪总领事冈本季正。 冈本季正对这次新闻发布会非常的看重，主要是为了挽回声誉。 因为四天前的那次四方会谈让他丢尽了脸面，所以发誓要在今天的这场新闻发布会中找回面子，给中国人一次巨大的羞辱。 “诸位，在开始新闻发布会前，我有个提议。” 得意洋洋的扫视了会场一圈，冈本季正又道：“我诚恳邀请在场的所有外交官、记者朋友及沪上名流移步饭店顶楼天台。” “冈本先生为什么有此提议？”主持发布会的徐杰森问道。 对没错，这大胡子洋鬼子就是英国驻华大使，淞沪会战爆发第一天就挨了鬼子航空兵一发航弹那位，刚刚从圣玛利医院的病床上爬起来又开始舔日本人。 所以说，盎撒白皮猪的身段其实可以很柔软，纸老虎属性实锤。 日本人显然洞悉了这个秘密，所以在国际上变得一天比一天嚣张。 冈本季正此时就感到无比的受用，徐杰森的低姿态真的让他很上头。 “是这样的，大日本皇军为在场所有的外交官、记者以及沪上名流准备了一场好戏，请大家移步饭店顶楼天台欣赏这场好戏，请！” 说完，冈本季正还做了一个西式的请势。 于是，上百个官员、记者还有沪上名流移步到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 徐杰森这只舔狗甚至还将麦克风、音响等设备也搬上了天台，这是要在饭店的楼顶天台举行这场发布会，不得不说是真会玩。 …… 南市。 一支日军车队停在了市府大楼外。 中间一辆轮式装甲车的车门打开，从车内下来一个身材矮壮、目光冷浚的大佐，这老鬼子就是日军第3师团步兵第5旅团步兵第68联队的联队长鹰森孝。 鹰森孝今年虚岁五十了，作为无天组的成员，大佐基本到头了。 但是鹰森孝显然不甘心，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完全不输给那些陆军大学的毕业生，他觉得自己就只缺一次扬名的机会。 所以他很看重这次对南市的进攻。 而步兵第68联队的表现也没让他失望。 总攻开始后，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拿下了南市。 南市的警察部队以及退守南市的国军55师残部已经基本肃清，甚至就连南市的淞沪市府也是顺利拿下，中间都没有遭受到像样的抵抗。 得到消息后，鹰森孝便果断赶来淞沪市府大楼。 鹰森孝非常认同一句话，酒香也怕巷子深，他鹰森孝和步兵第68联队的将士表现再优异，可如果没有人加以宣传，那就等同于没有。 所以当冈本季正打来电话请求配合宣传时，鹰森孝果断应下来。 “大佐阁下！”鹰森孝一下车，他的副官山田小次郎立刻迎上前，“淞沪市府大楼以及周围所有建筑都已经清扫了一遍，安全没有问题。” “哟西，那就加紧准备吧。”鹰森孝欣然道。 “哈依！”山田小次郎当即带着部队开始准备。 不一会，足足一个大队的士兵就进入市府大楼。 整栋大楼的天台及所有的窗户都被日军士兵挤满。 山田小次郎甚至还特意准备好了一面崭新的旭日旗。 傍晚五时整，天色逐渐昏暗下来，领事馆那边终于发来了电报。 “大佐阁下。”山田小次郎赶紧来到鹰森孝跟前，兴奋的报告说，“冈本领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边可以开始了！” 鹰森孝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那就开始吧。” …… 四行仓库，西楼一层大厅。 淞沪独立团的两百多个国军老兵已经集结完毕。 谢晋元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罗马表，对严峻说道：“参谋长，5点了。” “不着急，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严峻摆了摆手，又指着旁边摆着的那台从四行仓库物资当中找出来的柜式收音机，说道，“更为重要的是，华懋饭店那边的新闻发布会还没进入最后的高潮。” “华懋饭店的新闻发布会？”谢晋元的眉头一下子皱紧，“参谋长，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我们打仗不是打给洋人看。” 谢晋元的这个表现属于应激反应。 因为常委员长过于重视洋人感观，并且因此酿成了大祸，所以像谢晋元这样的军官对洋人就极为抵触，又或者说反感。 严峻却摇摇头说：“团长你说错了，今晚这一仗就是打给洋人看的！” “你说啥？”这下连上官志标、雷雄、杨得余还有朱胜忠他们也搞不懂，今晚这一仗是打给洋人看的？那他妈的还打个卵。 我们是国军，是士兵，不是特么演员。 严峻又说道：“当然，这更是打给全中国的亿万同胞看的。” 谢晋元强压着怒火，沉声说道：“理由？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今晚打的就不是单纯的军事仗。”严峻道，“而是宣传仗，政治仗！你们记住，军事永远只是政治的延伸！” ps:新的一月，再求月票推荐票！ 第80章 告淞沪同胞书 前田律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北四川路2121号。 走进下村正助的司令官办公室时，发现里边居然没有开灯，但是摆在桌上的柜式收音机却正在播放帝国通讯社的广播。 下村正助则背着手站立在窗户前。 目光注视的方向正是外滩的华懋饭店。 “司令官阁下。”前田律走到下村正助身边，“地道即将打通了，最迟到明天傍晚闸北支队的工兵就可以在四行仓库的西墙凿洞，再然后埋设炸药实施爆破。” 下村正助听了之后却没有什么反应，过了几秒才幽幽说道：“前田君，今天下午陆军已经攻占了南市全境，冈本季正正在华懋饭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这个消息，而且新闻发布会的整个过程正通过帝国通讯社进行直播。” “八嘎！”前田律听了便有些生气，“外交省跟陆军省什么时候穿一条裤子了？居然让冈本季正这么卖力的替陆军马鹿做宣传？” 下村正助叹道：“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啊。” “是啊。”前田律黑着脸道，“咱们最快也要到明天晚间才能够拿下四行仓库，然而陆军马鹿却在今天下午就拿下南市，这次我们又输了。” 顿了顿，又道：“长谷川阁下又该大发雷霆了。” 听到这，下村正助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堪。 被陆军马鹿骑脸喂屎，谁的心情能好得起来？ …… 华懋饭店天台，冈本季正再次站到麦克风前。 “诸位，请看南边南市方向。”冈本季正说完又做了个请势。 聚集在华懋饭店天台的记者、外交官以及沪上名流纷纷涌到天台边缘，早就等在那里的几十个侍应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数十架望远镜。 就在这个时候，从南市方向传来阵阵巨大的欢呼声。 “板载！大日本皇军板载！大日本帝国板载！天皇陛下板载！” 那一阵阵巨大的欢呼，虽然相隔好几公里远，却仍清晰可闻。 涌到天台边的外交官、记者还有沪上名流便纷纷接过望远镜，然后借助望远镜看见淞沪市府的天台上以及各层窗户前已经挤满日军士兵。 这些日军士兵正挥舞着手中的步枪齐声欢呼，声浪直冲云霄。 紧接着，原本飘扬在市府大楼顶上的青天白日旗也被降下来，代之而起则是日军的军旗——旭日旗！ 当旭日旗上升到旗杆最顶端的那一刻，游曳在黄浦江面上的十几艘日本海军军舰也同时提响了汽笛，霎那间整個淞沪都被汽笛声所充满。 一时间，整个淞沪都沉浸在日军制造的亢奋氛围中。 日本海军跟日本陆军虽然不和，关键时刻还是很知趣的配合。 日本海军军舰的汽笛声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才终于停下来。 “诸位，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冈本季正得意洋洋的接着说道，“未来的东亚史将会铭记这伟大时刻，因为从此刻起，淞沪将成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贸易之都，她将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不再属于支那，也不属于弥粒尖、英格兰又或者法兰西诸国，当然也不会属于大日本帝国，她将成为大东亚共荣圈的一颗明珠！” 天台上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居然有华人鼓掌。 “你们还要不要脸？”张义夫实在是忍无可忍。 身为之江大学的法学教授，张义夫也受到了邀请。 “怎么，你有意见？”一个阴蛰的老头回过头阴恻恻的说道。 张夫人便赶紧拉了拉张义夫的衣袖，张义夫只能愤愤不平的闭上嘴巴，因为他惹不起面前这个老头，这可是淞沪滩青帮三大享之一的张啸林。 惹恼了这位大流氓，一根小手指头就能掐死他这个大学教授。 徐杰森再次走了主席台，把冈本季正请下去之后，又朝俞宏杰肃手说：“俞市长，这对于国民政府来说同样也是历史性的一刻，你不讲几句？” 俞宏杰的心在滴血，巨大的屈辱感压得他整个身体都快裂开。 但是他也非常清楚，此刻不光是小日本的帝国讯通讯在直播，包括国府的中央通讯社在内的多家东西方通讯社也在对这场新闻发布会进行直播，所以不能失了国格！他个人可以名誉扫地，可以遗臭万年，但是绝不能辱没了国家和民族。 所以哪怕是含着泪，也要把这场新闻发布会坚持开完。 俞宏杰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主席台，站到麦克风的后面。 “淞沪市的广大市民们，我是淞沪市长俞宏杰，今天是民国26年11月8日下午，五时零六分，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向大家宣告，淞沪已经沦陷。” …… 常委员长已经回到金陵，正在官邸内收听广播。 只见常委员长爷躺在摇椅上，两只眼睛微闭着，脸上表情看不出来喜怒。 广播中正在播放的自然就是中央通讯社的直播，陈彦及几次想要上前关掉广播，却又不敢造次，只能小心翼翼侍立在侧。 俞宏杰正在广播里边发布告淞沪同胞书，声音沙哑。 “我很想说我们淞沪市府已经拼尽全力，我也很想说国军真的已经拼尽尽力了。” “我们真的已经做到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包括我在内，市府所有公职人员已经三个月没有领取一分钱薪水，前线将士更是抛家舍业，连命都不要……” 俞宏杰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噎：“有太多将士牺牲在了淞沪战场上，许多将士甚至连完整的尸骨都拼不起来，因为敌人的炮火太猛烈，经常是一颗炮弹打过来，我们整个排甚至整个连的战士就都碎了，是真的碎了，真的碎了……” …… 曹家渡码头边，几十个苦力正聚集在路灯柱下听广播。 当淞沪市长俞宏杰宣布淞沪沦陷，并且当众恸哭之时，几十个苦力齐声叹息。 正好抗敌后援会的一个宣传队抬着募捐箱从旁边经过，几十个苦力便不约而同的将辛苦了一天才换来的微薄薪水投入募捐箱。 …… 戈登路，百乐门大舞厅。 天色才刚黑，大淞沪的夜生活仍未开始。 但是百乐门大舞厅的舞女们已经开始在化妆间里化妆。 民国年间的大学老师向来被视为高薪阶层，月薪可以达到三百甚至于五百元，但跟舞女的薪水相比就根本不算什么。 舞女的月收入可以达到三千甚至五千以上。 虽然吃的青春饭，却是妥妥的高收入人群。 化妆间里的气氛原本很轻松，但是随着一位比较关心时政的舞女打开收音机，顷刻就把这种轻松的气氛破坏殆尽。 尤其是当她们听到淞沪市长俞宏杰在发布会失声恸哭，不少舞女也潸然泪下。 俞市长平时也没少来百乐门，这里的不少舞女甚至还跟俞市长跳过舞出过台，平时多威风多神气的一个男人，这时候却哭得像一个没了娘的孩子。 一个舞女当即捋下左手腕上的一只金手镯，吩咐舞厅女佣给抗敌后援会送去。 其他舞女见状便也纷纷摘下耳环、金项链或者金手镯，更有的干脆拉开精致的手提包扒拉出一沓厚厚的现金，一并交给女佣。 …… 不只是曹家渡码头的苦力。 不只是百乐门舞厅的舞女。 俞宏杰的哭声通过广播传遍了两大租界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每个听到广播的国人都是默默的抹起了眼泪，尚有余力的还试图挣扎一下，为国家为民族贡献一份微薄之力，但是更多的国人却只能让悲伤逆流成河。 第81章 反击开始 俞宏杰的哭声，同样传进了淞沪独立团两百多官兵的耳朵。 听着俞宏杰在广播中放声恸哭，有不少老兵也是黯然神伤。 他们的眼前不自禁的浮起了炮火纷飞的画面，有多少战友倒在了淞沪战场上？又有多少袍泽流尽了浑身的鲜血？这场战争，他们真的是已经倾尽所有。 俞宏杰仍还在演讲：“我也报名参加了救护委员会，也曾多次带队救治伤员，在宝山、在闸北、在虹口、在江湾、在大场……” “有好多次，当我们将国军将士从弹坑中刨出来，从倒塌的房屋废墟挖出来，” “发现他们整个身体都是碎的，好多人的身体都已经碎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没办法，只能把他们合起来葬一起……” 说到这又是哽噎啜泣，久久不能成声。 “我们从战场上抬下来一个川军娃子。” “看上去顶多十五岁，他还只是个孩子。” “却一脸自豪的跟我们说，他刚刚打死了两个鬼子！” “他还问我们，他是不是快要死了？还央求我们给他嬢嬢带句话，说他是为了打国战而死，光荣，不丢脸！” “我们还曾经救过一个湘军伢子。” “湖南人，你们懂的，霸蛮得很。” “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痛得嗷嗷直叫。” “还哭着跟我们说，他想要回家，想爹娘，他不想死在这。” “可是包扎完伤口他又抹着眼泪上了战场，那是在蕰澡浜，之后他们的部队撤下来，我却再也没见过这個伢子……” 淞沪独立团的新兵已经热泪盈眶。 老兵们纵心如铁石，此刻也不免潸然泪下。 谁不怕死？如果有得选择的话，谁不想活？ 可谁让他们是兵呢？是兵就得打仗，是兵就得服从命令，是兵就得为国而战，至于死不死的，只能是听天由命！ …… 华懋饭店楼顶天台。 俞宏杰的演讲仍然还在继续，而且是完全脱稿。 “我很想跟大家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国军将士已经尽力了。” “可是我又觉得我们没有资格说这话，淞沪沦陷，国土沦丧，民族危亡……包括我俞宏杰在内，每一个官员都是罪人，我们有罪！我们……对不起大家！” 站在主席台上，站在麦克风前，俞宏杰当众深深的鞠了个躬。 整个发布会现场已经鸦雀无声，只有几个贵妇人在低声饮泣。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楼顶天台的灯光也逐次亮起。 耀眼的灯光打在俞宏杰的身上，在身后拉出一道弯折的影子，显得格外的压抑。 俞宏杰深深的鞭了个躬，足足三分钟才直起身，不过起身后脸色已经恢复坚毅，再然后就开始直勾勾盯着冈本季正，盯到冈本季正浑身都不自在。 “说这么多，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开罪，更不是为了博取同情。” “我只是想要告诉淞沪的市民，想要告诉国人，没有人放弃，所有人都在努力，国府官员在努力，国军将士更是从未放弃，他们一直在为国而战。” 俞宏杰的声音骤然间变得高昂，就像是过山车在经过了深深的低谷之后又骤然之间向上冲入了云霄。 “我更要正告那些外来侵略者！” “国府不会放弃，国军不会放弃，中国人更不会放弃！” “纵然淞沪沦陷，纵然金陵沦陷，纵然华东华北沦陷，中国人仍不会放弃！” “只要中国还有一个人在，只要中国还有尺寸国土在，就永不会放弃抵抗！” “侵略者们妄图灭亡中国，是痴心妄想，是蚍蜉撼树，总有一天，你们这些侵略者会为今天的暴行付出代价！” …… 四行仓库。 俞宏杰的声音通过柜式收音机传遍整个西楼一层大厅。 “说的好！当浮一大白！”严峻说完便摁下了起爆器。 下一霎那，西墙外废墟中某处便立刻绽放起耀眼红光。 “2营的弟兄，给我上！”谢晋元拔出手枪对着大门外面胡乱开了一枪。 枪声响过，朱胜忠便端着捷克式第一个冲出西楼大门，一边大声的怒吼：“有卵子的都他妈的跟我上，干死小日本！” 近百个老兵嗷嗷跟上去。 枪声大作，反击开始了。 …… 突然响起的巨大爆炸声，瞬间惊碎租界的夜空。 “嗯？”俞宏杰愣在那，这是哪里来的爆炸声？还有国军在抵抗？ 冈本季正也是愣在那里，什么情况？我安排的戏码都已经演完了，怎么还有？是海军马鹿在加戏？这群蠢货搞什么？ 徐杰森也愣在那里，国军不都撤了吗？ 天台上的沪上名流、记者还有外交官也都懵掉，咋回事？ 最后还是一个外交官眼尖，发现爆炸来自四行仓库方向，当即冲到天台西侧边缘高声喊叫起来：“是四行仓库，上帝，爆炸声是从四行仓库传来的！” “噢，上帝，我甚至都忘了在闸北四行仓库还有一支国军。” “对，淞沪还有一支国军在坚持抵抗，淞沪仍然没有沦陷！” 下一个霎那，天台上所有的沪上名流、外交官以及记者便纷纷涌天西侧边缘，守在南侧边缘的几十个警卫也赶紧将望远镜送过去。 张义夫更是激动得眼泪直流，四行仓库！ 俞宏杰也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四行仓库。 四行仓库？淞沪独立团？这是要打反击？ 只不过，就凭淞沪独立团区区三四百人，自保尚且还吃力，打反击那不是找死吗？无非就是多添三百多条人命而已。 俞宏杰神情又黯淡下来。 …… 南京，官邸。 常委员长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淞沪独立团发起反击的消息，因为中央通讯社的播音员就在华懋饭店的天台上直播呢。 “默尹，彦及，你们对闸北的战局可有了解？” 常委员长敏锐的意识到，如果淞沪独立团真能在闸北制造出一点动静来，甚至可以打一个胜仗的话，好处是极大的。 这不仅可以将淞沪沦陷的政治影响降到最低，而且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分散日军的注意力，哪怕只是从沪西前线调回去一个步兵联队甚至一个步兵大队，淞沪战场上的七十多万国军也就能多一分突围的机会。 然而钱默尹和陈彦及却同时摇头。 “委座，淞沪独立团不过三百人。” “而且闸北区是日本海军在负责。” “淞沪独立团如果不反击，只是缩在四行仓库死守，因为日军也有顾忌，所以勉强能坚持一段时间，可现在他们却贸贸然的发起反击，就只能招致速败！” “指望淞沪独立团的反攻消除淞沪沦陷的政治影响，不现实。” 常委员长眼神也黯淡下来。 …… 华懋饭店楼顶天台，发布会现场。 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冈本季正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回到台上对着俞宏杰展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位嘲讽。 “俞桑，这就是你说的永不放弃？” “这就是你说的需要付出的代价？” “哈哈，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演喜剧的天赋。” 说到这，冈本季正把脸一板又接着说：“俞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肯定是希望通过淞沪独立团的这次夜间反攻，来消解大日本皇军占领淞沪的影响，对吧？” “你是想要造成一种印象，淞沪仍然没有沦陷，对吧？你才是痴心妄想！” “淞沪独立团如果龟缩在四行仓库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出击那就是找死！” “俞桑，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也在此奉劝所有的中国人，别再挣扎了。” “淞沪已经沦陷了，接下来就是金陵，再然后是武汉，要不了多久整个中国也会全境沦陷，中国的灭亡已经不可避免，整个中国很快就会并入帝国的版图，你们中国人唯一的出路就是加入大东亚共荣圈，成为帝国的顺民。” ps:说个事情，本来下周一有机会上三江，但是撞上了一本数据更猛的，倒霉啊，只能等下下周再看有没有机会，这样的话要到正月初九左右才能上架，还有将近半个多月，时间太久了，还是一天三更的话真心顶不住，免费章节都要奔着40万字去了，所以这段时间就一天两更吧，我也好攒点稿，等上架的时候爆发，但是还是麻烦大家每天点开看看啊，追读数很重要，别下下周又因为追读不够被人挤了，那就抓瞎了。 第82章 无人机初战 四行仓库，严峻以最快的速度上到天台。 两口箱子早被抬到天台，包括装着大疆无人机的那口箱子。 眼下动用大疆无人机其实还是有些早了，不过好在是夜间，偶尔使用一两次的话应该不至于暴露目标。 命令顾青、尚武还有小黄袍看住楼梯口。 包括谢晋元在内任何人都不允许上天台。 还是那话，不是不信任，而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输入指纹，解锁塑钢箱，翻盖便喀嗒一声向上翻起，露出了里边一大一小两架大疆无人机，此外还有多个军事模块。 这些军事模块可以完成多种不同的任务。 比如投弹，比如装上机枪提供火力支援，主打一个物美价廉功能齐全。 严峻从箱子里边取出了那架大型无人机，这是一架运载无人机，属于最新款，可以在半小时内将一百公斤以下载荷送到二十公里外。 严峻熟练的给无人机装上火力支援模块。 这个火力支援模块据说是东方某国援助，其功能堪称强大到爆，可以适配世界上几乎所有的轻重机枪以及狙击步枪。 不过只有机枪能实现自动供弹。 狙击步枪的话只能打一个弹夹。 严峻在支援模块上安装好mg4轻机枪。 严峻带过来的两口箱子，其中一口箱子装的是两架大疆无人机外加军事模块。 另一口箱子里装的则是巴雷特m82、fal及mg4三支枪械以及一些专用配件，此外还有1000发12.7x99mm钢芯弹及5000发7.62x51mm铅芯弹，将近有两百公斤重。 此外这两口箱子的侧面还有折叠的光伏板，可以用来发电，据说也是东方某大国专门为缺电的乌东战场量身打造的黑科技，只不过每天能提供的电量有限，光照好每天才一两度电。 安装好mg4轻机枪，严峻又加装了消声器。 这么做当然还是为了隐匿形迹，不让鬼子发现打死他们的子弹是从天上落下的，这样的话将来就还可以继续利用这個战术，来暗算鬼子。 而一旦让鬼子发现了这个秘密，就很难再暗算鬼子。 严峻又往模块的弹仓内装了五条200发弹链，足足一千发子弹。 该说不说，得亏这次穿越是发生在乌东战场，所以严峻的橡皮艇上携带的弹药量也是足够多，不然三五几下就消耗完弹药。 准备好大疆运载无人机，严峻又将华为mate60pro装到控制器。 启动电源，无人机的四个螺旋桨便开始高速转动起来，严峻接着往前一推左操纵杆，无人机立刻带着呼呼的风声腾空而起。 mate60pro的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四行仓库的俯视画面。 两架无人机的摄像头也是带有夜视功能的专用摄像头，所以即便是夜间，仍能视物。 当无人机的高度上升到200米，严峻便不再往上升高，这个高度正合适，可以保证火力的精度同时又可以避免被鬼子发现。 而且还能避免被流弹打到无人机。 这要是打坏了，都没有地方维修。 严峻接着一带左操纵杆，无人机便飞离了四行仓库，来到西侧废墟上空，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密密麻麻的绿色十字光标。 甚至于还能分辨出朱胜忠的身影。 这个陕西冷娃打仗是真莽，一个人跑得飞起，一边往前冲一边抱着机枪开火，把身后的战友甩下了远远一截。 得亏这是在夜间，不然分分钟就被鬼子爆头。 再拖动右侧手柄，无人机便转了个向对准交通银行仓库，再往前推手柄平飞，无人机很快就来到鬼子的头顶上空。 严峻的目标是废墟西侧几个制高点以及交通银行仓库天台上的几十个火力点。 只要铲除掉这些个火力点，淞沪独立团的步兵就有机会突入到交通银行仓库，对里边的鬼子指挥部实施斩首，那很可能是个支队指挥部。 火力支援模块甚至带有自动搜索以及瞄准功能。 无人机一飞临鬼子的上空，手机屏幕上立刻又浮现出了好几十个绿色小十字，最中央的那个十字则标成了醒目的红色。 严峻连续按下开火的按钮。 机枪已经被调成单发模式。 否则一千发子弹根本不够。 …… 朱胜忠其实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 道理是明摆着的，鬼子在废墟西侧的几个制高点还有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上，部署了至少有二十挺轻重机枪，此外还有掷弹筒、迫击炮。 甚至于可能还会有平射炮、速射炮以及坦克。 面对如此凶残密集的火力，生还的机会几乎为零。 所以，在踏出仓库西楼大门那一刻，朱胜忠就已经做好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今晚这百十来斤就交代在这了，也算没辜负国家。 “狗日的小鬼子，去死吧，给我去死！” 朱胜忠一边下意识的嚎叫，一边抱着捷克式狂扫。 反正，只要看见视野中有子弹的流光，他就会下意识的掉转枪口，对准这个方向猛烈开火，等一个弹夹打完，就赶紧换一个弹夹。 然后，让朱胜忠感到很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出现了。 几乎是朱胜忠的轻机枪火力扫到哪里，哪里的火力点就被打灭掉。 “噫？”朱胜忠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手中的捷克式，心说这挺轻机枪是被小真人用道术加持过了吗？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准？真邪门。 挎在腰间的四个弹夹很快就全部打完。 再往腰间一摸却摸了一个空，没子弹了。 “小王？小王！狗日的弹夹，快给老子弹夹！” 等弹夹的间隙，朱胜忠只能停下冲锋的步伐，躲在一处废墟后面。 就在这个时候，三辆豆丁坦克摆成一个品字，从交通银行仓库的后面沿着国庆路开了过来，领头的那辆豆丁坦克在行进间就是轰的一炮。 炮弹打在朱胜忠藏身的废墟，只听轰的一声，随即便是烟尘四溅。 朱胜忠瞬间感觉耳朵都聋掉，口鼻中更是灌进了大量的灰尘硝烟，还有一块碎石子呼啸着掠过朱胜忠脸颊，瞬间剌开一道细小的血口子。 “排长，弹夹！”王仲云背着箩筐追上来。 新兵蛋子毫无警觉，都不知道弯腰。 “找死啊？快趴下！”朱胜忠大吼道。 “排长，你说啥咧？”王仲云一脸懵。 今晚这一仗是王仲云的初阵，但是他并没有表情呆滞、反应迟钝等新兵常有的特征，显得十分正常，甚至于还有些亢奋。 可见拿鬼子活口练胆的效果挺不错。 但是这家伙的记性不怎么好，战术动作忘得一干二净。 看到王仲云还站在那里发愣，朱胜忠便赶紧猛扑过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几乎是在朱胜忠推倒王仲云的刹那，又一发37mm口径的高爆弹打在他们两个藏身的那堆废墟上，随即便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差一点，王仲云直接就被炸成碎片。 王仲云却完全没有感觉，兀自从箩筐里取出一只弹夹：“排长，弹夹！” 朱胜忠背靠着废墟换好弹夹，再探头往后一看，只见淞沪独立团的第一梯队已经被鬼子的三辆坦克完全压制，趴在废墟中连头都抬不起来。 因为鬼子坦克除了有战车炮，还有7.7mm重机枪。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想办法炸掉小鬼子的坦克！” 说完，朱胜忠就把手中的机枪递给王仲云，然后呲啦一声拉开军大衣。 但只见军大衣下，胸口赫然绑着一排炸药，只不过这次的炸药是真的，虽然被子弹打中并不会炸，但是只要拉着了导火索就一定会炸。 第83章 鬼子被打惨了 这十几节炸药的爆炸足以撕碎一辆坦克！ “排长，你这是要干啥？”王仲云愣愣的接过机枪。 “老实在这呆着！别动！”朱胜忠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懒得说。 王仲云从朱胜忠的表情猜到了他的意图，当即黑了脸：“排长，我去，你把身上的炸药脱下来给我，快给我！” “闭嘴！有我们老兵在，能轮得到你们？” 朱胜忠瞪了王仲云一眼，随即便跳起身冲向前方的鬼子坦克。 一边冲，朱胜忠一边又嗷嗷的大叫起来：“狗日的小鬼子，给我去死，去死吧！” 朱胜忠将胸前炸药卸下，拎在手里冲向打头那辆鬼子坦克，那辆鬼子坦克正忙着对另一个方向的废墟进行火力压制，没发现朱胜忠。 眨眼间，朱胜忠距离坦克已经不到三十米。 距离差不多了，毕竟导火索的燃烧也要时间。 然而，就在朱胜忠准备拉着导火索的时候，视野中的那辆坦克却轰的一声炸开，瞬间就烧成了一团大火球。 “咦？”朱胜忠当即愣在那。 我这还没动手，鬼子的坦克怎么就炸了？ 难道是其他的弟兄炸掉了这辆鬼子坦克？ 不过朱胜忠到底是老兵，反应快，只愣了不到半秒钟便迅速反应过来，然后脚下一转冲向不远处的另一辆鬼子坦克。 然而，朱胜忠刚往前迈出了两步，第二辆坦克便又轰的一声化为火球。 “艹！”朱胜忠又惊又怒，这他妈的是谁啊？怎么跑这么快？不要抢啊，他妈的好歹给我留一辆。 朱胜忠又嗷嗷冲向最后一辆坦克。 然而隔着还有至少三十米，最后的那辆坦克也轰的一声爆开。 看着视野中绽放开的烈焰，朱胜忠气得跳脚大骂，这特么的哪个浑蛋啊？连一口吃的也不给是吧？让我知道了非抽你！ “排长，坦克完蛋了，我们冲吧！” 王仲云拎着捷克式又追到了朱胜忠的跟前。 朱胜忠随手将炸药扔给王仲云，又接过了捷克式。 王仲云接住炸药再拿带子往腰间胡乱一捆，便又去追朱胜忠。 尽管是在夜间，废墟中也全是弹坑障碍物，但是王仲云却两脚跑得飞起。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他们一旦上了战场就像是唤醒了沉睡的战魂，瞬间就能释放出强大的战斗力。 …… 鬼子的三辆坦克并不是被淞沪独立团的老兵炸毁的，而是严峻使用巴雷特m82反器材狙击步枪从天台上击毁的。 无人机的火力支援模块其实也能够搭载巴雷特m82，只不过今天晚上要对付的是数量众多的单兵，所以严峻选了mg3轻机枪。 所以当鬼子坦克出现，严峻只能将无人机悬停空中，然后手动操作巴雷特m82反器材狙击步枪来对付鬼子坦克。 将三辆坦克逐一打爆，严峻又返身拿起无人机控制器。 通过显示屏可以看见，刚刚被鬼子坦克炮和前射机枪压制的淞沪独立团战士，已经再次发起了冲锋，而废墟对面制高点以及交通银行天台上的鬼子火力点已经所剩无几，因为所有这些火力点都防御不了来自于头顶的攻击。 接下来，就是淞沪独立团的战士与守在交通银行仓库里边的鬼子短兵相接了，里边的鬼子应该不多。 只不过，发生在仓库内的战斗，无人机就没办法参与，严峻当即操控手柄将无人机悬停在交通银行仓库的西北方向，准备截杀从西和北两个方向赶来增援的鬼子。 几乎是无人机刚刚停住，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数十个绿十字。 这些绿十字或者说鬼子，是从交通银行仓库西侧的通商银行仓库中冲过来的。 紧接着，从交通银行仓库北侧的民房、货栈以及商铺中也涌出了几十个鬼子，交替掩护向着交通银行仓库扑了过来。 看来严峻的判断绝对是正确的。 交通银行仓库果然就是鬼子的指挥部。 要不然，鬼子也不会这么疯狂的增援。 这下却正遂了严峻的意，当即连续摁下开火按钮。 手机屏幕上的绿十字当即被快速消除，这些鬼子只顾着往交通银行仓库增援，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他们头顶的夜空中，悄无声息的悬停着一架无人机。 没有一個鬼子发现杀机并非来自地面，而来自头顶空中。 或者有鬼子在临死前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已经无法开口。 于是乎，从西、北两个方向增援过来的鬼子纷纷中弹倒地。 只有少数鬼子突进到了交通银行仓库的附近，又遭到淞沪独立团的火力急袭，转眼之间就死伤殆尽，这下，小鬼子真是被打惨了。 只不过，终于有鬼子军官意识到不对。 尽管黑暗中看不太真切，但是投入了这么多兵力却还是没能突破国军的阻击，甚至连坦克都遭摧毁，这明显不正常。 于是嗵嗵两声，两发照明弹呼啸升空。 严峻见状赶紧将无人机移到几百米外，以免被发现。 照明弹的持续时间也就十几秒钟，不足以改变大局。 十几秒钟之后，照明弹缓缓熄灭，战场再次恢复黑暗。 严峻便立刻又将无人机移了回来，再一次展开高效杀戮。 鬼子的增援几乎被严峻一人挡住，借着这个宝贵的机会，淞沪独立团的第一梯队已经嗷嗷叫着杀进了交通银行仓库一层大厅，后续赶到的第二梯队以及第三梯队也迅速在交通银行仓库的西侧、北侧建立起了阻击阵地。 交通银行仓库彻底变成一座孤岛。 …… 交通银行三楼，闸北支队指挥部。 竹下宜丰的脑子此刻仍然是懵的。 饶是竹下宜丰已经当了三十年兵，战斗经验也极为丰富，可是眼下的战局却仍旧让他感到无比困惑，他真没看懂眼前的战局。 闸北支队在废墟西侧的三个制高点及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设了六处重机枪阵地，部署了六挺九二式重机枪，此外还有多达二十余挺的轻机枪做补充。 甚至还有一个战车分队三辆坦克可以随时提供火力支援。 这么密集的火力，中国军队是怎么突破的？而且这么快？ 从战斗突然打响到中国军队突入，总共也不到十分钟吧？ 然而，中国人的进攻并不会因为竹下宜丰的困惑而停下，残酷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到竹下宜丰的支队指挥部。 “支队长，支那军突入一层大厅了！” “支队长，通商银行仓库的增援受阻，第2大队的陆战队员根本过不来。” “支队长，国庆路以北方向的增援同样受阻，去天台的观察哨也上不去，对面四行仓库的天台上有大量狙击手！” “支队长，电话还是无法打通！” “支队长，井上分队集体玉碎，一层失守了！” 听到这里，竹下宜丰再忍不住，勃然大怒道：“八嘎，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不过就是支那军，不过就是乌合之众，你们慌什么？” 等到指挥部的参谋、通讯兵以及勤务兵稍稍镇定下来，竹下宜丰又喝道：“秋田君，你带人增援二楼，其他人拿好武器跟我到窗前提供火力支援！” 一个大尉当即带着十几个鬼子从楼梯下到仓库的二楼。 竹下宜丰则带着参谋、通讯兵以及勤务兵来到了窗前。 透过窗户，只见一队队的中国兵正端着步枪往大门冲。 竹下宜丰举枪对着下面就是一枪，一个中国兵应声倒地。 但是这一枪也捅了马蜂窝，后面跟进的中国兵当即单膝跪地，举起手中的步枪、冲锋枪甚至轻机枪对着三楼疯狂扫射。 继续跪求月票，推荐票，追读！ 第84章 直播战争 交通银行仓库里边还有周围激战正酣。 华懋饭店顶楼也是唇枪舌剑激烈交锋。 冈本季正和几个日本外交官各种冷嘲热讽。 徐杰森看似公正，实则暗搓搓的内涵国府和国军。 俞宏杰虽然只有一张嘴，也拙于言辞，却仍旧奋起反击。 淞沪沦陷的事实，反而破开了他这个市长的封印，让他变得更坚韧。 现场的那些记者、外交官以及沪上名流则纷纷涌到天台的西侧边缘，扶着护栏向着四行仓库方向极目眺望。 有望远镜的就用望远镜，没有望远镜就用肉眼。 都迫切的想要知道四行仓库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还有，日本帝国通讯社，中国中央通讯社、弥联社、法新社（哈瓦斯通讯社）、塔斯社以及路透社的播音员则端坐在自家的播音设备前侃侃而谈。 “亲爱的听众们，淞沪会战似乎仍未落幕……” “根据可靠消息，四行仓库仍还有国军在坚持抗战……” “此刻我正站在华懋饭店七十七米高的主楼天台上……” 一道道的无线电波通过广播设备发向世界的各个角落，这无疑是历史性的一刻，因为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通过电波对战争进行现场直播。 …… 袁志刚清理完车床的铁屑，骑车下班回家。 身为租界工部局机械处下属机械厂的一名资深技术员，袁志刚的待遇还算不错，每个月可以领到六十元薪水，而且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更难得的是，他还在租界娶妻生女安了家。 袁志刚对眼下的生活其实还是非常满足的。 这样的世道，还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不易。 回到家，妻子已经做好饭，五岁的女儿正在听收音机，看到他回来便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糯糯的叫爸爸，袁志刚感觉自己的心都化掉。 这时候，收音机里边响起一个激动的声音，说的英语。 袁志刚听了几句，心头便一跳，四行仓库又打起来了？ 妻子一边端菜一边笑着说：“囡囡这不是正在学英语么？我就让她多听听路透社还有弥联社的广播，要想学好英语还是得多听、多说，你以后没事的时候也多跟囡囡说英语，这样她的英语才会进步快，长大了才好去外国留学。” 袁志刚噢噢应着，注意力却集中到广播上。 听播音员的口气，国军好像是发动反击了？ 我没听错吧？淞沪独立团居然有能力反击？ 他们总共多少人？满打满算也就四百人吧？ …… 南京路，华东基督教联合大学的临时校舍，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化学系的汤敬吾刚刚给学生们上完了化学课。 这堂课严重拖堂，天都黑了。 “同学们，回去之后一定要记得温习功课。” “千万不要因为战争荒废了学业，因为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到时候咱们国家还要等你们去建设振兴，所以一定要努力学习。” “汤教授，再见。”学生们恭敬的鞠躬下课。 汤敬吾也挟起讲义起身离开教室，只不过在穿过走廊返回办公室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南京路对面一栋公寓楼的三楼。 确定公寓阳台的盘栽并没有变化，这才走进工学院的办公室。 是的，没有人知道汤敬吾这個哥伦比亚大学的化学系博士竟然是复兴社的元老，而且很快就要成为军统局上海站的首任站长。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名教师在办公。 其中一名年轻教师的桌上还摆着收音机。 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法新社新推出的节目：这里是淞沪。 这档节目是由法新社派驻淞沪战地记者索菲娅自掏腰包制作，因内容新颖多样，很受大淞沪年轻男性的欢迎。 这个年轻教师就是索菲娅的拥趸。 收音机里，索菲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着炽热的活力。 “此时此刻，我正站在华懋饭店七十七米高的楼顶天台，我的身后就是滚滚东去的黄浦江，我的前方则是四行仓库的滚烫战场，淞沪独立团的勇士们正与外来的侵略者展开殊死拼杀，噢，真抱歉，身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不该有预设立场。” “事实就是，淞沪独立团突然于今晚五时许突然发起反击。” “战斗进行得异常的激烈，隔着好几公里远都能听到密集的枪声。” 汤敬吾原本并没有仔细听，只顾着批改作业，但是听到这句之后，握着钢笔的右手便立刻停顿在了空中，淞沪独立团发动反击？ 这怎么说的？三百来人就敢发动反击？ 谢晋元胆子这么大？还有严峻真有这么能打？ 身为复兴社的元老，汤敬吾知道所有的内幕。 他甚至动用海外的关系对严峻的身份做过一些调查，不过并没有查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 “刚刚得到一个最新消息，淞沪独立团已经攻入了交通银行仓库。” “但是来自通商银行仓库以及国庆路以北方向的日军正疯狂增援。” “尽管前方战况仍不明朗，但是我的好朋友，苏联驻华武官洛托夫少校却很肯定的告诉我，淞沪独立团将会赢得胜利。” “但是这场战斗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暂且让我们休息几分钟，先插播一条广告。” “影星香烟，蝴蝶女士，装璜美丽，烟丝黄嫩，香味醇和……” 有那么一瞬间，汤敬吾想要起身前往北苏州路，给淞沪独立团的将士喝一声彩，因为在这个时候发起这么一次反击，真的太提振国人士气。 就算明知道最后会失败，也要去给他们喊一声加油！ 不过到底是个老牌特工，汤敬吾很快就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是那两个年轻教师却没能克制住，站起身冲出了办公室。 …… 张义夫也没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回到租住公寓，此刻就站在北阳台上拼命的挥舞双臂，给淞沪独立团的将士们助威。 还有更多的“张义夫”听到广播之后蜂拥而来。 不到半个小时，南苏州路上就已经聚集了千人。 而且还有更多的民众正从四面八方往这边聚集。 这些人里有贩夫走卒，有码头苦力，还有乞丐。 有大学的讲师，有洋行的白领经理，还有百乐门的舞女。 南苏州路还有北xz路上的巡警拼命阻拦驱赶，但是根本就拦不住，很快就被潮水般的中国人冲得七零八落，到最后索性也就放弃了阻拦。 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涌入南苏州路，隔着30多米宽的苏州河，向着对岸的国军歇斯底里的大声呐喊，加油助威。 “加油！干死小日本！” “雄起，中国人雄起！” “国军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英雄……”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各种方言夹杂在一起，还有人大声的高唱着京剧，更有甚至从戏班子里抢来了铜锣唢呐等各种乐器，胡乱的敲打，叮呤咣啷。 这大概率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 有这么多的观众到现场观看战争。 …… 然而常委员长的心情却异常复杂。 一面是七十多万大军兵败如山倒，一面却是三百多人的悲壮反击！ 尽管从军事层面上看，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规模反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淞沪沦陷当日，在这么个要命的节骨眼上发动这么一次高调的反击，当真提振国人士气，这次反击来得真的太及时太精准，其政治意义宣传意义简直难以估量！ 可偏偏就是野生部队，为什么是跟八路军一样的野生部队？ 要是亲生的该有多好？中央军为什么就生不出这样的部队？ 第85章 老兵都没你狡猾 这次的动静真的闹大了。 东西方所有的主要通讯社都在对这场反击进行直播。 这其中就包括冈本季正特意安排的日本帝国通讯社，也包括英国大使徐杰森刻意安排的路透社、法新社以及弥联社。 还有凑热闹的苏联塔斯社以及国府中央通讯社。 冈本季正原本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大肆宣传日军攻占淞沪的既成事实，借机挽回他在四天前的外交工作中的严重失分。 结果却万万没有预料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但是冈本季正一点不慌，甚至反而更加的兴奋，因为他相信国军的这次反击最终一定会失败。 海军马鹿虽然蠢，淞沪特别陆战队虽然傻，但是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更何况淞沪特别陆战队还在交通银行仓库、国庆路以及北苏州路沿线构筑了大量的明暗火力点，此外还有战车部队以及炮兵协同作战。 更重要的是，淞沪独立团才只有三四百人。 冈本季正完全想不出国军凭什么获取胜利？ 不过为防止万一，冈本季正还是给长谷川清打了个电话。 长谷川清在接到冈本季正的警告之后，整个人都快裂开。 随即长谷川清便一个电话打到北四川路2121号的特别陆战队司令部，等下村正助接起电话后，长谷川清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 大约半个小时前，当交通银行仓库方向传来枪声爆炸声，下村正助就在第一时间给闸北支队指挥部拨去电话，却发现打不通。 于是下村正助迅速派出了一组工兵去检修。 同时还派出了多名通讯兵前往交通行仓库联系闸北支队。 很快就有初步的消息反馈回来，四行仓库的国军已经发起反击，且把攻击矛头对准了设在交通银行仓库的闸北支队指挥部。 这显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反击。 下村正助一边再派工兵去检修，一边焦急的等待。 没等工兵检修好线路，长谷川清的电话就打过来。 下村正助刚哈依一声，长谷川清的怒骂声就劈头盖脸的泼过来。 “下村君，你们淞沪特别陆战队究竟在搞什么啊？这么多天都没打下四行仓库，反让陆军先打下南市出尽了风头，我也就不说你们了。” “可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是攻陷淞沪的历史时刻！” “今天是要被写进历史书的，是要被写进帝国的东亚历的！” “你们淞沪特别陆战队没能够锦上添花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在这样的历史时刻给帝国抹黑？亲王殿下知道了绝不会轻饶，天皇陛下更加不会轻饶你们！” “下村君，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帝国海军的脸都被你丢尽！” 下村正助冷汗都下来，居然连亲王殿下和天皇陛下都知道了？ 不过也对，冈本季正这個蠢货不是找了帝国通讯社进行造势么？ 伏见宫博恭亲王还有天皇陛下肯定是从帝国通讯社的广播知道这个消息的。 没等下村正助解释，长谷川清又接着警告：“下村君，最好别出什么纰漏，你们最好能轻松挫败支那军的反击，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放下电话，下村正助的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透。 别出纰漏？这个真的说不准，目前的迹象很不妙啊！ 脚步声响起，随即一个挺拔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是参谋长前田律。 前田律刚刚去江湾选拔考核特战队员了，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前田君，我们有大麻烦了！”下村正助黑着脸说道，“大约半个小时前，四行仓库的支那军居然真的发起了反击！” “果然是支那军发起了反击？这难道不是好事？” 前田律脸上流露出错愕之色，因为这点他早预料到了，而且闸北支队也已经为此做好充足的准备，中国军队一旦发动反击，绝对会被他们轻松歼灭。 “问题是，支那军并没有按照我们之前的设想出击。”下村正助恨声道，“他们既没有沿着北苏州路或国庆路向西攻击，也没有沿着北xz路向北攻击，而是出人意料的向交通银行仓库发起猛攻，他们根本不是想突围，而只是纯粹的反击！” “纳尼？”前田律闻言也是一愣，这个情况他也没预料到。 但很快，前田律又镇定自若的说：“但也没有关系，交通很行仓库建筑坚固，楼顶天台和废墟西侧还构筑了近三十个火力点，还有一个战车分队可以随时提供火力支援，凭支那军几百条枪两门炮，怎么也不可能攻下，来送死还差不多。” “话虽如此，可交通银行方向的枪声迟迟不见停息，闸北支队指挥部的电话也始终打不通，更麻烦的是，派去联络闸北支队的通讯兵也是一个没回来。”下村正助急道，“长谷川阁下也打来电话，说亲王殿下还有天皇陛下也在关注这场战斗。” “纳尼？”前田律难以置信的道，“亲王殿下？天皇陛下？！” 下村正助点点头，又道：“前田君，这场战斗绝对不许出纰漏！” 前田律肃然说道：“司令官阁下，我这便带第7大队前去增援！” “哟西。”下村正助欣然点头，又说道，“前田君，拜托了。” “哈依！”前田律猛一顿首，转身扬长而去。 …… 此时，朱胜忠正带着人在仰攻交行仓库三楼。 底下两层的鬼子已经被他们第一梯队全部肃清。 “呲呲呲……”一颗手雷冒着白烟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小心手雷，底下的人闪开！”朱胜忠一脚就将手雷踢飞了出去。 手雷飞到几米远的楼梯拐角便轰的一声炸开，巨大的气浪一下将朱胜忠掀翻，但好在所有的破片都被楼梯拐角给遮挡住，所以没有大碍。 就是不知道跟在后面的王仲云有没有被炸到？ 不过以朱胜忠的估计，这小子多半是没了的，新兵嘛。 定了定神，朱胜忠正要翻身爬起接着往上冲，一个身影已经从他身上跨过去，几个大步就上了楼梯口。 “艹，这特么的谁啊？” 朱胜忠大怒，竟让老子受胯下之辱？ 这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上到楼梯口。 下一刻，密集的火力就打在了“那人”身上，打得整个人直冒烟。 朱胜忠见状便不由得眼神黯淡下来，都打冒烟了，怕不成筛子了，打仗哪有这样冒冒失失往上冲的，这不是找死？ 这时候，一捆黑乎乎的东西带着白烟往前扔出去。 朱胜忠这才发现，刚才冲上楼梯的并不是一个人，而分明是两个。 也不对，是一个活人背着一个死人，在身体越过楼梯口的一刹那，那个活人就先一步倒在了地板上，然后拿死人吸引鬼子火力。 趁着鬼子火力被死人吸引走的间隙，拉着炸药甩过去。 随即就是轰的一声响，三层大厅顷刻响起一片惨叫声。 这特么的谁啊？小王？真狡猾得很，老兵都没你狡猾！ 朱胜忠腹诽一句，脚下却没有片刻的停顿，挎着挺捷克式就的冲上了楼梯口。 “连长小心，我们从两边迂回过去。” 说话间，王仲云已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随即两个人就默契的往左右两边分开，没等硝烟散开，端起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还有伯格曼冲锋枪就是一顿扫射。 王仲云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支冲锋枪。 这小子，上了战场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第86章 告全体同胞书 闸北支队的指挥部进驻交通银行仓库之后，为了方便把各个楼层的隔墙全部打掉，变成了每层只有一个大厅的单一空间。 鬼子这么做本来是为了方便。 现在却也方便了国军的进攻。 三层大厅很快就完成了清扫。 “走，上四层！”朱胜忠率先冲进了楼梯口。 朱胜忠原本以为四层又会有一番恶战，结果却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至于说天台，就更不可能有鬼子幸存。 因为他知道活阎王就在四行仓库天台上守着。 确定四层没有鬼子存在，朱胜忠便立刻下令：“小王，去天台给团长他们发信号，我们已顺利拿下交通银行仓库。” “是！”唯一还跟在身后的王仲云轰然应喏。 …… 战斗打响之后，谢晋元就一直守在西楼二层那个最小的豁口后面，紧张的注视着战局的进展。 谢晋元并不知道严峻的底牌，所以非常紧张。 因为从军事角度看，这次反击简直就是送死。 这一仗无论怎么打，淞沪独立团都绝无可能赢得胜利。 但是考虑到淞沪战场的七十多万大军已经兵败如山倒，考虑到淞沪会战都输了，考虑到此刻全淞沪的民众甚至全中国的百姓都处于惊恐绝望之中，谢晋元认为发动一次反击也是值得的，只要能够提振国人信心士气，拼掉整个淞沪独立团也值。 然而机会虽然渺茫，多少还是有点取胜希望的。 谢晋元的紧张情绪，在鬼子的三辆坦克突然窜出来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然而站在他旁边的伍杰却无比淡定的说道：“团座放心，这三辆坦克还不够活阎王塞牙缝的。” “你是说他的那杆大枪？”谢晋元皱眉道。 “没错，老严的那杆大枪可猛了。”伍杰道，“一枪就能轻松干爆一辆坦克！” 说话间，国庆路上的那三辆鬼子坦克就真的逐一被打爆，看得谢晋元眼珠都凸出来。 伍杰得意的说：“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这坦克真是被参谋长的那杆大枪打爆的？” 谢晋元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这怎么可能呢？ 第一梯队很快突入仓库开始跟鬼子贴身肉搏。 随着时间推移，谢晋元又开始担心鬼子援军。 鬼子援军一旦赶到，第一梯队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伍杰却又自信满满的说：“团座你就放心吧，既然参谋长说了鬼子援军交给他，那他就一定会有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谢晋元道，“他的大枪还能拐弯？” 伍杰却眨眨眼睛说：“团座，你别忘了参谋长从国外带了两口箱子回来，其中的一口箱子装的是枪支还有子弹，另一口箱子却从没打开过，我觉得那口箱子里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武器，而且这种武器肯定能对付鬼子的援军。” 顿了顿，伍杰又说：“团座，我怀疑那是门炮！” “什么炮能有这么厉害？”谢晋元不相信。 伍杰小声说：“团座，要不然你去看看？” 谢晋元不置可否的说：“你自己怎么不去？” 伍杰无奈的说：“我去了，可是不让我上去。” “搞得这么神秘？”谢晋元也开始变得有些好奇。 正说呢，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上突然亮起手电光，且闪了数下。 “拿下来了！”伍杰见状便嗷的欢呼起来，“团座，拿下交通银行仓库了！” 谢晋元则呆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居然拿下了？居然真的拿下了？！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回头看，却是严峻带着小黄袍从楼梯口快步跑下来。 还隔着好远，严峻就大声喊道：“团长，赶快去东楼！” “你看看苏州河对岸，那么多人都等着呢。” “还有整个淞沪乃至整個中国，有多少人都在等消息呢。” “咱们淞沪独立团打了个胜仗，是不是应该让全国人民也跟着高兴高兴？” “该当如此！”谢晋元欣然点头，当即也跟着严峻往东楼二层的团部跑去。 严峻却又在飞奔中回头对跟着过来的伍杰说：“伍文书，你跟着来干什么？赶紧去对面仓库清点战果啊。” “我只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之内必须清点完！” “先找找鬼子大鱼，有就把军官证先送来。” “啥，只给十分钟？”伍杰忍不住吐槽。 不过两只脚却已经飞奔下了二楼。 …… 华懋饭店楼顶天台。 上百个记者、外交官还有沪上名流都还在焦急的等消息。 不过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中国人是焦急的等着国军胜利的消息，而日本人以及极少数精日败类则盼着鬼子能够取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 索菲娅这美妞看上去很淡定，正坐在直播台前迎着冷风侃侃而谈。 “我与严峻先生相识并不久，甚至都不能算作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然而只是这数面之缘，他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女人的角度，这毫无疑问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他年轻，高大，而且英俊，充满了东方男性才有的那种神秘魅力，真的，当他用那种眼神注视着你，那种感觉真的无法用语言加以描述，就好像，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索菲娅努力的把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的溢美之辞，都毫不吝啬的送给了严峻，这是常规操作，所有的英雄都必须是完美的，青蛙想当王子也必须变身。 索菲娅一边吹捧，一边则盯着摆在旁边茶几上的电话机。 这部电话机是索菲娅要求华懋饭店的技术人员临时安装的。 而且这部电话机的通话还可以通过线路连接到会场的音响。 索菲娅本身当然不会想到这样的安排，这其实是严峻给她提的建议。 而且严峻还说，要再送给她一份大礼，今晚过后，她索菲娅还有她自费制作的军事类广播节目《这里是淞沪》将成为远东乃至全世界收听率最高的节目。 第一次对战争进行实况现场直播。 第一次与战争中的一方达成实时通话。 这两条中的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索菲娅名扬天下。 只不过，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电话却始终没有响起。 这就难免让索菲娅有些担心，会不会淞沪独立团遇到麻烦了？ 正担心的时候，桌上的电话机突然间就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早就等候多时的索菲娅便一把抓起电话：“哈罗，这里是淞沪，我是索菲娅。”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你好，索菲娅小姐，我是淞沪独立团的团长谢晋元，我有个好消息想借你之口告诉全体淞沪人民乃至全国人民。” “好的，我马上安排。”索菲娅的美目立刻亮起来，终于等到伱。 给华懋饭店的技术员打了一个手势，索菲娅又对着麦克风说道：“亲爱的听众朋友，这里是正在持续播出的大型军事专题节目，这里是淞沪，我是你们的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永远年轻美丽知性优雅的索菲娅。” “我这里刚收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现在有请淞沪独立团团长谢晋元中校，亲自宣布这个好消息。” 说完，索菲娅就把“这里是淞沪”的音频和发布会现场的音响都连接到电话线路，谢晋元低沉浑厚的嗓音便立刻出现在了千家万户的收音机中。 同时，谢晋元的嗓音也出现在了发布会现场的音响之中。 “淞沪市的广大市民、全中国的亿万同胞还有海外的侨胞你们好，我是淞沪独立团的团长谢晋元。” 第87章 永不沦陷 “在正式发表这封告全体同胞书之前，请允许我首先跟俞宏杰市长说一句话，俞市长你在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包括冈本季正在内，所有人齐刷刷的扭头看向主席台。 主席台上空无一人，两侧音响却再次传来清晰的声音：“俞宏杰市长你在吗？” 直到被身边的杨寅推了一把，俞宏杰才终于如梦方醒，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主席台站到了麦克风的后面，说：“我在，谢团附你好，我是俞宏杰。” 谢晋元的声音再次从两侧音响传出：“俞市长，你刚才说总有一天，那些侵略者会为今天的暴行付出代价，可现在我想跟你说，用不着等到那一天，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侵略者就已经为他们的狂妄和暴行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冈本季正就再也忍不住。 当下也蹬蹬蹬的冲上发布会主席台。 …… 公共租界，俞公馆。 虽然徐杰森也邀请了俞少卿，但是他并没有去华懋饭店参加发布会，而是委托华商总会的副会长叶道名代表他参加新闻发布会。 俞少卿虽然没有去，却一直在关注这场发布会。 他一直都在通过索菲娅的“这里是淞沪”关注着发布会。 当他从广播里得知淞沪独立团居然发起了反击，也是心下莫名感动。 当然，感动之余也是难免有些遗憾，因为淞沪独立团的兵力太少了，这么点人怕是很难对日军造成真正的威胁。 不过内心总是存了万一之想。 万一淞沪独立团创造奇迹呢？ 所以，当他从广播中听到谢晋元说，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侵略者就已经为他们的狂妄和暴行付出了代价之时，俞少卿也是一下子站起身，不会吧？ 随即，广播中就传出冈本季正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胡说，不可能！就凭淞沪独立团区区三百人，不可能对帝国海军构成威胁，你这是在撒谎！” “不可能？我没听错的话，你就是冈本季正吧？” “看来，上次朱胜忠排长给你的一巴掌还是轻了。” “他再打重点，或许就能把你从迷梦中打醒，呵呵。” 谢晋元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语气中的鄙夷几乎要溢出广播。 听到这，俞少卿嘴角一勾，心说这个谢团附斗嘴还挺厉害，至少比俞宏杰那个书呆子要强出一大截，噢，是谦谦君子。 …… 华懋饭店天台上顿时响起一片讥笑。 俞宏杰和在场的沪上名流大感快慰，心说就算淞沪独立团没能在战场上讨到便宜，只要能搅黄日本人的这场新闻发布会也不错。 冈本季正顿时也羞红了脸，忿忿然的对着麦克风说道：“耍嘴皮子可打不了胜仗，谢团附，你就是在这里说出花来也不能帮助淞沪独立团打胜仗！” 听到这，站在旁边的俞宏杰只想笑，原来冈本季正也有耍嘴皮子落入下风的时候？你跟我耍嘴皮子的那股子牛皮劲呢？哪去了？ 两侧音响里再次传来谢晋元的声音。 “耍嘴皮子？我们淞沪独立团从来不耍嘴皮子！” “冈本，伱给我听仔细了，经过四十分钟激战，我们淞沪独立团的勇士已经成功占领交通银行仓库！仓库里边的所有鬼子已经全部被击毙！” “八嘎，你在胡说，这绝对不可能！”冈本季正急道。 “胡说？”谢晋元哂然道，“我们的勇士甚至从那些被打死炸死的鬼子尸体上搜出了他们的军官证，其中还有个中佐，名字叫做竹下宜丰，呵呵，他还是淞沪特别陆战队闸北支队的支队长吧？我应该没说错吧？” “纳尼？”冈本季正当即愣在那里。 难道说，谢晋元所说的居然是真的？ 淞沪独立团真攻占了交通银行仓库？ 冈本季正还有几个日本外交官愣在那里。 俞宏杰、叶道名还有杨寅等中国人也愣在那里。 因为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团部。 伍杰拿着一张单子，跑进来的时候气都上不来。 十分钟，他已经来回两次，第一次送来鬼子的几本军官证。 “团长？战果清单出来了。”伍杰喘息着将手中的单子递给谢晋元。 这张单子上记载的其实也只是初步的战果统计，确切的战果统计根本没有那么快，甚至有可能永远不会有确切的战果，因为从通商银行仓库还有国庆路北面几处阵地增援过来的鬼子死了多少，根本没办法知道。 但是有初步的战果就足够了。 先粗略的扫了一眼战果清单，谢晋元又对着搁在窗前的电话筒还有高音喇叭说道：“冈本，怎么不说了？是不是傻眼了？是不是不敢相信？” “更让你不敢相信的还在后面呢，你给我听好了。” “此次反击，经四十余分钟激战，我淞沪独立团成功摧毁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闸北支队的指挥部，击毙包括支队长竹下宜丰在内共计一百七十余名鬼子，摧毁九五式坦克三辆，缴获各式枪械将近两百支……” …… 苏州河南岸又聚集了许多的民众。 谢晋元在给索菲娅打电话的同时，也在通过高音喇叭对着苏州河南岸的民众广播。 “干得漂亮！” “国军兄弟好样的！” “淞沪独立团万岁！” “就这么干，打死小日本！” 对面高音喇叭中每说一句，聚集在南苏州路上的民众就欢呼一声。 站在自家北阳台上的张义夫更是喊得嗓子都哑掉，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兴奋过。 简直比娶媳妇还要更兴奋。 要知道他媳妇可是個美人！ “夫人，你也过来听一听。” “国军打胜仗了，打胜仗了。” 张义夫返身招呼夫人也来到阳台。 “哦哟，打个胜仗把你高兴成这样。”张夫人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心里爱张义夫爱到骨子里，“等以后淞沪光复了，你还不得疯掉啊？” 张义夫喟然说道：“真有那么一天，我情愿疯掉。” “呸呸，赶紧呸掉，不许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正说呢，对面高音喇叭又响起谢晋元的声音。 …… 华懋饭店楼顶天台。 到了这，已经没有人再怀疑国军真打了胜仗。 要不然谢晋元绝写不出这么详尽的战果清单。 冈本季正已经肺都气炸掉，该死的海军马鹿，淞沪特别陆战队的那群饭桶，一次好好的新闻发布会，被他们毁了！ 然而，中国人对他们发起的暴击还没有结束。 谢晋元的声音很快就再次从现场的音响传出。 “在这里，我还要代表淞沪独立团郑重宣告，交通银行仓库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我们还要向通商银行仓库发起反击，不久的将来，我们还要向北四川路的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司令部发起反击！我们会向所有的日军据点发起更猛烈的反击！” “总之，小鬼子在淞沪别想过安生日子。” “三个月前，日本人扬言要在三个月内灭亡中国。” “如今三个月过去，日本人却连淞沪都没能拿下，遑论灭亡中国？这就叫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我们中国是穷点，但是有四万万同胞！” “谁要是以为中国好欺负，那他就是打错了算盘！” “最后，我谢晋元，还有淞沪独立团的全体官兵，恳请全淞沪的广大市民、全中国的亿万同胞以及海外千千万万的同胞们放心，只要我谢晋元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我们淞沪独立团还有一个人在，鬼子就永远别想达成占领淞沪之意图！” “从今天开始，鬼子在淞沪会一直流血。” “除非鬼子宣布投降，否则战争将永不结束！” 稍稍一顿，谢晋元又加大音量怒吼：“淞沪，永不沦陷！” “啪啪啪……”天台上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在场几乎所有的记者、外交官以及沪上名流全都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第88章 这仗怎么赢的？ 南京憩庐。 常委员长和夫人已经在餐厅落座，正在餐前祷告。 做完祷告，趁着侍从布餐的当口，常委员长扭头对侍立在侧的王世和说：“把收音机打开，听会广播。” 王世和有些不忍：“还是不听了吧。” 王世和是了解常委员长的，以淞沪独立团的性质，无论是打了胜仗还是打了败仗常委员长都不会高兴，心情只会更差。 “就听一会。”常委员长却坚持要听。 王世和无奈，只能走上前打开收音机。 结果正好听到谢晋元的最后一句宣告：“只要我谢晋元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我们淞沪独立团还有一人在，鬼子就永远别想达成占领淞沪之意图！他们在淞沪会一直流血死人，直到他们投降！淞沪，永不沦陷！” 常委员长一脸的错愕，我错过什么了？ 当下常委员长让王世和叫来了钱默尹。 钱默尹倒是从头到尾收听了中央通讯社的这次直播，于是就把他从广播中听到的结果说给常委员长还有常夫人听。 常委员长和常夫人听完后都有些恍惚。 这事，听着怎么感觉这样的不真实呢？ 淞沪独立团不过区区三四百人，原本以为昨天晚上肯定是全员战死，为国捐躯，没想到居然打赢了？ 更离谱的是，这还是在几十万日军的包围中完成的。 即便不算日本陆军的几十万大军，只是集结在淞沪市区的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也有将近一万人，淞沪独立团居然在上万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环伺下攻占了闸北支队的指挥部，消灭一百七十多日军，还击毙了闸北支队的支队长竹下宜丰？ “我的天哪。”常夫人有些感慨，“这不是虎口拔牙？” 钱默尹心说，这何止是虎口拔牙，简直是万军中取上将头颅。 常委员长却还是不太相信，皱着眉头问道：“默尹，你没有听错吧？” “委座，卑职并没有听错。”钱默尹却肯定的答道，“淞沪独立团确实打了个胜仗，日本驻沪总领事冈本季正差点没被气疯掉，因为他精心策划的这次新闻发布会非但没能达成替小日本耀武的意图，反而闹了个大笑话。” 常委员长便沉默了，脸色逐渐阴沉。 娘希匹，淞沪独立团这仗怎么打的？怎么跟玩似的？ 国军主力九十多个师旅，前后投入将近一百万人马，却被日军打得疲于应付，就连组织一次像样的反攻都难以办到，想打个胜仗更是千难万难。 可淞沪独立团才三百人，一不小心就打了一个胜仗？ …… “参谋长，这仗我们是怎么打赢的？” 挂断电话，关掉高音喇叭，谢晋元也向严峻问出心中的疑问。 上官志标、汤聘莘、邓英、唐棣还有雷雄等几個军官也不约而同的向严峻投来期待的眼神，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他们真的没弄明白，今天这仗怎么打赢的？ 感觉就是，杨得余的2营稀里糊涂就拿下了交通银行仓库大楼。 上官志标、邓英还有唐棣他们三个原本对杨得余还挺不服气的，这小子原本只不过是他们524团1营的一个排长，是他们的下级，凭什么连升四级当2营长？ 可是现在，上官志标他们三个却不敢再这么想，老杨打仗是真猛。 反正，换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上，都不可能打赢今晚的这一仗。 要说，今晚这一仗杨得余的2营确实表现不错，尤其4连长朱胜忠率领的第一梯队更是锐不可挡，但是2营之所以能够拿下交通银行仓库，关键还在于严峻。 是严峻靠着无人机的空中降维打击，一个人捣毁了日军的二十多个火力点，这其中还包括从国庆路突击过来的三辆九五式坦克。 当2营的第一梯队突入交通银行仓库之后，又是严峻操控着无人机挡住了来自西、北两个方向的鬼子，为2营肃清交通银行仓库之内的鬼子残敌赢得了时间。 没有严峻的无人机，十个2营也打不赢。 严峻这么做就是为了给杨得余树立威信，所以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揽功。 “这你们得去问老杨，毕竟仗是他打的。”严峻笑了笑，随即一板脸说，“鬼子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接下来肯定会有一波猛烈反扑。” “噢对对，鬼子向来如此，吃了亏必定报复。”上官志标几个神情凛然。 谢晋元道：“参谋长，2营的两百人中有一半是新兵，而且这会就只剩一半多，要不然从1营调一个连过去？不然我担心他们守不住交通银行仓库。” 严峻却说：“团长，你该担心的是四行仓库。” “啊？”谢晋元愕然道，“为什么我该担心四行仓库？” 邓英、唐棣和上官志标几个也是不明所以，说反了吧？ “你们听我的就是了。”严峻没有过多解释，“后面不知道，但是鬼子的这次反扑肯定会冲着我们四行仓库而来。” “你们几个赶紧准备。”谢晋元当即下达命令。 “就按照之前的预案，1连守西楼，2连守东楼。” 至于3连，则是淞沪独立团的预备队，随时准备堵漏。 等上官志标他们离开，谢晋元又再次打开高音喇叭对着苏州河对岸的民众喊话：“父老乡亲们，仗打完了，回家睡觉吧。” 然而任凭谢晋元怎么喊话，对岸的民众却始终不肯走。 不但不走，反而有更多的民众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 没有办法，淞沪的民众真的太渴望胜利了，整整仨月，近百万国军云集在淞沪战场就没有打过一个像样的胜仗。 除了败退，就是败退！ 除了死人，就是死人！ 一退再退，死了好多好多将士！ 今天终于打了个胜仗，他们怎么可能淡定？ 无法体会这样的心情？想象一下哪天国足再次打进了世界杯决赛圈，作为一个球迷你就差不多能体会那种心情了。 …… 此刻日本人的心情却是糟透了。 冈本季正更是整个人都快疯掉，太气人了。 好好的一场发布会让海军马鹿给搅得稀烂，这本应该是外交省的一场大胜，结果却变成了一场溃败！ 帝国外交省都已经沦为了国际笑柄。 一向不善言辞的俞宏杰还给了他扎心一剑。 “冈本领事还真是个热心肠哪，居然召开了这么盛大的一次新闻发布会宣扬我们淞沪独立团的胜利，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八嘎牙鲁，谁要做你的朋友？” 冈本季正气得整个人都快要裂开。 “俞宏杰，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淞沪独立团虽然小胜了一局，但也仅仅只是小胜一局而已，接下来帝国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肯定会展开最为猛烈的反扑。” “淞沪独立团很快就会被歼灭。” “最终胜利一定属于帝国海军！” “你们中国也一定会并入大日本帝国版图！” 尽管内心恨极了海军，但是此刻，冈本季正却必须维护海军，因为面对外人时，海军和他们外交人员代表的都是日本的颜面。 “反扑？尽管放马过来。”俞宏杰哂然说道。 淞沪独立团的胜仗鼓舞了所有中国人，也包括俞宏杰。 “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谢团长的宣告？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淞沪独立团还有一个人，鬼子就永远别想达成占领淞沪之意图！淞沪永不沦陷！” “淞沪永不沦陷！”名流们大声附和。 冈本季正只能灰溜溜的带人离开。 ps：今天明天是pk三江的关键时刻，所以今天明天恢复三更，只求大家务必要追读！千万别养书！ 第89章 鬼子反扑 日本人灰溜溜的走了。 但是西方各国的记者、武官还有军事观察员却是兴致正浓。 他们都聚集到了一块，兴致勃勃的讨论今天晚上的这次反击。 原来之前四天的蛰伏，只是为了今晚的亮剑，淞沪独立团还是那个淞沪独立团，并没有怂。 这样的话，后续的日子也不会无趣。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持这样的观点。 英国观察员里夫斯就提出了不同意见。 “与其期待淞沪独立团接下来的表现，不如想想他们是否能扛住日军的反扑吧，这次日本人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展开疯狂报复，我不认为淞沪独立团有能力顶住日军的反扑。” “如果你们踢过足球比赛就会认同我的判断。” “在足球场上，最危险的时刻就是进球之后。” “因为你进球之后，对手肯定会发起疯狂反扑。” “这时候如果顶不住，很快就会丢球甚至连续丢球。” 里夫斯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索菲娅便也变得有些担心。 于是索菲娅小声问洛托夫道：“洛托夫少校，里夫斯说的对吗？” “他说的虽然不全对，但也还是有些道理的。”洛托夫道，“眼下对于淞沪独立团来说确实是最危险的时刻，一不小心就会落个满盘皆输，最后非但守不住交通银行仓库，甚至就连原来的四行仓库也会失守。” “啊？”索菲娅急道，“这不是刚打了胜仗么？” “正因为打了胜仗才反而危险。”洛托夫沉声道，“因为打了胜仗，现在淞沪独立团需要守卫的大楼就从之前一座变成两座，兵力以及火力就难免分散，再加上他们在占领交通银行仓库的战斗中肯定也会有伤亡，兵力就更紧张，所以就……” 见洛托夫突然间顿住，索菲娅忍不住催促道：“怎么不说了？” “不好，是四行仓库！”洛托夫脸色一变说道，“日军的报复很可能会针对四行仓库而不是交通银行仓库，索菲娅你赶紧给淞沪独立团打个电话。” “好的。”索菲娅赶紧抓起电话，然而没等她拨出去，前方四行仓库方向便再次绽放起了耀眼的红光，还有一道道炮弹流光正在夜空中纵横穿梭。 却是四行仓库遭到了日军的炮击。 “坏了，晚了一步啊！”洛托夫跺脚叹道，“晚了一步！” 里夫斯、史蒂夫等军事观察员还有记者却发出了欢呼声，这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牲口。 …… 前田律的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狞笑。 大约一刻钟前，他带着由吴镇要塞特别陆战队改编的第7大队从北xz路紧急增援交通银行仓库，然而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当他们赶到开封路口，交通银行仓库方向的枪声就已经变稀疏。 前田律敏锐的意识到，他们晚了一步，交通银行仓库已经失守，闸北支队的指挥部已经被国军摧毁，竹下宜丰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这时候再去交通银行仓库已经来不及。 说实话，这样的结果让前田律非常的吃惊。 他完全无法想象，国军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这样的战斗，哪怕从沙盘上推演百次、千次，国军也是毫无胜算，闸北支队无论如何也不会输掉这一仗。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闸北支队输了。 甚至就连支队的指挥部也遭国军摧毁。 不过，前田律并没有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 而是冷静的分析局势，并且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淞沪独立团虽然打赢了这一仗，甚至还占领了交通银行仓库，但是他们为了这一仗肯定也是投入了全部主力，所以这时候四行仓库的守备肯定极为空虚，如果趁这时候向四行仓库发起突袭，必定可以轻松的拿下四行仓库。 于是，前田律果断下达了命令——反扑四行仓库！ 国庆路北边的日军阵地上原本就准备了大量梯子，于是第7大队的一个步兵中队便立刻带着竹梯子，悄然进入到国庆路北边的出击阵地。 接着，日军就开始了炮火准备，而且这次炮击简直毫无顾忌。 各种迫击炮、掷弹筒、平射炮、速射炮甚至于75mm口径的野战炮，都从各个阵地向着四行仓库发起猛烈炮击。 不过，炮击重点还是四行仓库西楼。 这样所有的炮弹就能避免落在公共租界的煤气厂。 对于煤气厂的那两個大煤气罐，鬼子还是有顾忌。 但是对苏州河南岸的租界建筑，鬼子就再没有顾忌。 不时有炮弹越过苏州河，落在南苏州路甚至租界深处。 聚集在南苏州路上的民众这才忙不迭散开，各自逃命。 张义夫也搂着夫人回到了房间，还用柜子把门窗挡住。 …… 作为攻击目标的四行仓库承受了鬼子的绝大部分炮弹。 打的多了，总会有炮弹落进北墙各个豁口，轰的炸开。 但好在淞沪独立团早有了防备，豁口后面根本没有人，物资也在之前四天时间分批转运到公共租界，放在徐升平租的仓库。 所以鬼子炮火虽然猛烈，淞沪独立团官兵却毫发未伤。 大约十分钟后，鬼子的炮火开始向西延伸，瞄准四行仓库与交通银行仓库之间的废墟展开持续炮击，这么做是为了阻断交通银行仓库的国军回援。 前田律自认为已经抓住淞沪独立团的弱点，因为淞沪独立团兵力原本就不多，充其量也就三四百人，而要保证突袭交通银行仓库成功，至少也得投入三百人以上的兵力，也就是说此刻四行仓库内的兵力顶多五十人，甚至更少！ 所以说，第7大队的反次反扑，得手的机会非常之大。 第1中队的一个小队分成数队，抬着梯子发起了冲锋。 几乎是在日军发起冲锋的同时，两发照明弹带着吱吱的尖啸窜到国庆路上空，这是为埋伏在国庆路以北阵地中的日军狙击手提供照明，只要国军出现在北墙的豁口后面，立刻就会遭到这些日军狙击手的猎杀。 需要说明的是，日军并没有狙击手的叫法。 但是日军的枪法普遍好，个个都是狙击手。 第7大队总共五百多人，除了投入进攻的第1中队外，另外两个中队三百多名陆战队员全部进入国庆路以北的阵地临时充当狙击手。 总共三十个左右的豁口，每个豁口至少有十个狙击手在瞄准。 所以，国军只要敢露头，绝对会毫无悬念的遭到狙击手射杀。 然而，国军从始至终都没露头，发起冲锋的1个小队都抬着梯子冲到墙根，并且迅速把梯子架起来。 然而各个豁口的后面还是看不见一个国军。 直到日军顺着长梯子爬到了八九米的高度，熟悉的一幕终于出现。 一只只的玻璃瓶终于从豁口后面滚落下来，每只玻璃瓶子上还捆绑了手榴弹，再然后一经滚落便立刻轰的炸开。 瞬间，北墙上烈焰滔天。 日军的进攻毫无悬念的遭到瓦解。 五架梯子都被烧成灰烬，爬梯的鬼子也被烧死十几个。 然而，看到这一幕之后，前田律的表情居然十分平静。 看到第7大队的大队长小林光夫有些忐忑，前田律反而拍拍他肩膀劝慰说：“小林君不必在意，这只是开始而已。” 小林光夫问道：“参谋长，还要继续强攻吗？” “当然。”前田律颔首说，“就以小队为单位发起进攻，一个小队残了换一个，一个中队残了就换一个中队，哪怕整个第7大队全部打残，没有我的命令也不准停。” “哈依。”小林光夫顿首。 第90章 过饱和攻击 从华懋饭店到中央银行大楼有将近两公里，这个点外滩的各条主干道又比较繁忙拥堵，等他们火急火燎赶过去，没准战斗都已经结束了，所以在场的记者和军事观察员便索性留下。 站在华懋饭店的天台上观战虽说远了些，但是视野更好。 因为华懋饭店的高度比四行仓库高多了，从华懋饭店的天台，甚至于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四行仓库北侧的废墟。 就连日军的部署都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比如说日军的炮兵阵地，就设在中国银行大楼北边大约一公里外的火车北站附近。 日军对自来火厂的两个储气罐显然还是很顾忌的。 把炮兵阵地设在中国银行大楼往北的区域，打炮的时候炮弹就不会落到自来火厂。 里夫斯又开始展示“过人”的军事素养：“日军指挥官的意图很明确，就是以炮火封锁中间废墟，以阻断交通银行仓库的国军回援，再以小规模的进攻持续消耗四行仓库守军的汽油燃烧瓶，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发起最后总攻。” 不得不说，英国人的军事素养有点感人。 索菲娅绷不住了，笑着说道：“真要这样的话，就算把整个淞沪特别陆战队都搭进去，恐怕也没办法消耗完淞沪独立团的燃烧瓶，因为他们拥有2吨汽油！” 洛托夫接着说道：“如果是500ml的玻璃瓶，2吨汽油大概能装5000瓶，如果按1瓶汽油烧死两个日军计算的话，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八千多人还真是不够烧。” 里夫斯听了后顿时表情一窒，却还是嘴硬说：“四行仓库有那么多瓶子？” “这个还真有。”索菲娅轻笑道，“在东楼一层大厅角落堆放着一大堆，具体有多少我没有数过，但是五千個瓶子肯定不止。” 里夫斯愕然道：“四行仓库连废玻璃瓶也收的吗？” “并不是空瓶。”索菲娅摇头笑道，“那好像是怡和啤酒厂倒闭清算之后，因为还不上贷款抵给盐业银行的库存啤酒吧，不过真的好难喝。” “就算是四行仓库有足够的瓶子和汽油也没用。”里夫斯强行挽尊道，“因为淞沪独立团的主力尤其精锐老兵肯定都派去了交通银行仓库，留在四行仓库的多半是前几天游过苏州河投奔淞沪独立团的年轻人，他们连枪都没有摸过，能守得住？” 这下轮到索菲娅和洛托夫无言以对。 因为这正是他们所担心的。 ……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团部。 严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谢晋元安慰道：“参谋长你别想太多，鬼子就算知道我们买了2吨汽油，也未必知道四行仓库有这么多的玻璃酒瓶子。” “不对，鬼子不会蠢到拿人头拼消耗。” 严峻道：“所以，鬼子肯定有其他算计。” “还能有什么算计？”谢晋元哂然说道，“肯定是觉得我们淞沪独立团的主力尤其是精锐老兵都派去攻打交通银行仓库了，留在四行仓库的只是些刚入伍的学生娃，所以只要拿炮火把中间的废墟一封锁，就能稳稳的拿下四行仓库。” “这个推断逻辑上没问题，鬼子指挥官肯定是这么认为的。”严峻点点头，又说道，“问题是鬼子绝不会只是拿梯子爬墙进攻四层五层的豁口，肯定还有其他的厉害后招，但是我一下又想不出会是什么样的后招？” “还有其他的地道？爆破？”谢晋元道。 “不会。”严峻摇头，“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监听鬼子挖地道的动静，除了西墙外有两条地道快挖到墙根下，其他方向并没有。” “那还能有什么后着？”谢晋元哂然道，“总不能也从公共租界……” 话说到一半，谢晋元突然顿住，然后眼神就变凝重，对着严峻说：“参谋长，鬼子不会从租界借道进攻吧？” “这个不怕，我早防着他们从租界进攻。”严峻哂道，“鬼子如果以为从租界进攻就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可就错了。” …… 此时在中国银行大楼一层大厅。 前田律先是抬手警了一记军礼，然后笑着说：“爱德华上校，又见面了。” 爱德华嘴唇上的那两撇漂亮的大胡子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两下，然后也抬手给前田律回了一记军礼：“前田中佐又有什么事？” 前田律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 鬼子是真嚣张，说翻脸就跟你翻脸。 “爱德华上校，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 “十五分钟内，让你的部队撤出北xz路。” “否则，帝国海军的战车就会碾过你们的阵地。” “喔特？”爱德华的脸色顷刻之间垮下来，心说日本矮子真是太过分了，这是完全没把我们大英帝国的皇家火枪团放在眼里？ 前田律却没有理会爱德华，转身就往外走。 不过走到门口又顿步回头，咧嘴一笑说道：“还剩十四分钟！” “泄特！”爱德华很想直接掏出手枪对着前田律的脸来一枪，直接打爆成渣。 可是一想到那天日本海军航空兵对着中国银行大楼扔下摸拟炸弹的情景，爱德华便又打了一个冷颤，然后抄起电话筒。 电话是打给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 徐杰森的指示很快就下来：让步！ 把北xz路的北段，也就是从新垃圾桥以北路段的控制权让给日本海军，让日军可以从北xz路攻击四行仓库。 …… 日军的进攻仍在继续，而且已经是第三次。 谢晋元忽然对严峻说：“参谋长，你之前用的是什么武器？居然可以挡住从通商银行仓库还有国庆路北边增援过来的鬼子援军？当时从那两个方向增援过来的鬼子少说也有两个小队吧？” 严峻心说来的何止两个小队？至少有两个中队。 但是面对无人机的灌顶攻击、自动瞄准外加近乎于无限的子弹，两个中队的鬼子援军根本不算啥。 毕竟又不是几百人一起冲锋，而是分批的。 然而无人机的空中打击也不能无限制使用。 不过谢晋元倒也提醒了严峻，他还有一架侦察机！ 既然猜不到鬼子的确切意图，为什么不派出无人侦察机去侦察？ 当下严峻匆匆回到楼顶天台，又从箱子里取出那架小型无人机放出去，对着四行仓库周围做了一番缜密的侦察。 结果这一侦察，还真的让严峻发现了问题。 鬼子居然在开封路北边的几条小巷子里悄悄集结了十三辆九五式坦克，此外还有几辆装甲车及多辆边三轮摩车。 让人无语的是，原本驻守在北xz路的英军居然正在悄无声息的撤离，为了不被国军发现，还特意熄灭了灯光。 无人机往西飞，又在国庆路北的废墟中发现了大量严阵以待的鬼子兵，数量少说两个中队。 无人机继续往西搜索，在三百米外的新闸桥附近时又有了发现。 至少一个小队五十多个鬼子已经脱得只剩一条兜裆布，再然后，这五十多个鬼子就抄着步枪噗嗵噗嗵的跳进冰冷的苏州河。 其中几个鬼子好像还带了炸药？ 这时候的苏州河正值枯水季节，水位最低。 所以河道两侧的水深很浅，只没到大腿根。 但这些鬼子为了隐匿形迹，纷纷走进深水区。 到最后，这些鬼子整个身体都几乎没入水中，只留口鼻在水面，然后借着夜幕掩护悄无声息的向着四行仓库方向进发。 到了这，严峻就知道鬼子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过饱和攻击！鬼子这是想来一出过饱和攻击！ 第91章 四路突击 下村正助在司令部呆不住，亲自赶到了开封路口。 因为冈本季正回到领事馆之后又给长谷川清打了个电话，长谷川清被冈本季正嘲讽之后又把怒火转嫁到下村正助头上。 长谷川清甚至还对下村正助下达了死命令。 如果今天午夜之间还解决不了淞沪独立团，就让他自裁。 下村正助再无法安坐司令部，当即亲自赶到了开封路口。 “前田君，长谷川阁下刚刚又打来了电话，说伏见宫殿下和天皇陛下都已经知道了新闻发布会的事情，而且都非常生气，还给长谷川阁下发了电报，措辞估计不会太友善。” “因为这，长谷川阁下给我们下了死命令。” 稍稍一顿，下村正助又说道：“必须在今天午夜之前解决淞沪独立团，否则不只我们淞沪特别陆战队，便是整个帝国海军也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司令官阁下放心，这次应该问题不大。”前田律宽慰道。 “噢？”下村正助闻言大喜道，“这么说前田君已经有把握了？” 前田律不苟言笑的道：“不敢说十分把握，但是七八分把握还是有的。” 顿了顿，前田律又道：“此次进攻，我为淞沪独立团准备了四支利箭！” “四支利箭？”下村正助道，“愿闻其详。” 前田律说道：“司令官阁下随我来。” …… 华懋饭店天台。 那些西方记者还有军事观察员已经开始感到无聊。 “日本人难道就只有这点儿能耐吗？除了抬着梯子强攻四行仓库的北墙豁口，就再想不出别的战术了吗？” “日军难道真打算耗尽淞沪独立团的汽油燃烧瓶。” “上帝，我从未见过比日军更愚蠢更刻板的军队。” “如果日本人只有这点水平，我们真不如回去睡觉。” “是的，是的，等明天早上再来日本人多半还在爬梯子。” 就在一众战地记者和军事观察员冷嘲热讽之际，四行仓库战场终于有了变化，之前一直以小队规模进攻的日军突然把兵力增加到一个中队。 一个小队跟一个中队，视觉效果上还是差很多的。 看到上百個日军搬着几十架梯子乌泱乌泱涌向四行仓库，原本昏昏欲睡的记者和军事观察员瞬间来了精神。 哦豁，日本矮子终于要跟中国人动真格了？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北xz路上突然亮起灯光。 数盏大功率探照灯还有数十盏车灯，瞬间将北xz路照得亮如白昼。 天台上的战地记者和军事观察员这才错愕的发现，原本应该守在曲阜路口、开封路口的英军居然已经撤走，北xz路上的英军巡逻队也不见了。 随即日军就以十数辆坦克作为前锋，一下撞开铁丝网闯入北xz路。 在这十数辆坦克身后，还有一些装甲车及侧三轮摩托，此外还有至少一个小队的步兵跟进，且速度极快，几乎是全速突进。 “哦豁，竟然是两翼齐飞？”法兰西驻沪武官史蒂夫少校兴奋的说，“在我们圣迪亚斯俱乐部有两名出色的边锋，打比赛时他们经常会同时下底，被球迷们称为两翼齐飞，没想到今天在东方的战场上也能看到这种战术。” “两翼齐飞？史蒂夫，你们法兰西人太保守了。”里夫斯鄙夷的说，“我们谢菲尔德俱乐部有三大前锋，比赛的时候经常使用三叉戟战术。” “三叉戟战术？”史蒂夫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里夫斯哂然说：“意思就是，日本海军除了强攻四行仓库北墙的步兵，除了沿着北xz路突进的装甲部队，肯定还有第三支部队。” 顿了顿，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日军的第三支部队应该也是一支步兵，但是数量会比强攻北墙的那支部队更多，攻击方向则是四行仓库的西南角！” 里夫斯话音才刚落，前方战场就又有变化。 只见四行仓库西墙上的各个豁口还有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上骤然出现大量国军，对着中间的废墟地带猛烈开火。 借着曳光弹的流光，可以隐约看见中间废墟果然有数以百计的日军步兵正向南快速突进。 日军步兵突进的方向正是四行仓库的西南角。 “上帝！”索菲娅的一颗芳心立刻悬了起来。 这之前，索菲娅是一点都不担心淞沪独立团。 但是此刻，索菲娅却觉得，淞沪独立团这次可能恐怕很难挡住日军的三面夹击。 然而，洛托夫却又在这个时候给了索菲娅一波更狠的暴击。 “三叉戟战术？”洛托夫幽幽说道，“参与攻击的日军恐怕不是三路，而是四路，应该还有第四路日军。” “第四路日军？”里夫斯哂然说道，“日军还能从哪进攻？从天上吗？” 洛托夫摇头说：“日军当然不能从天上进攻，但是可以从水下发起进攻。” “水下？”索菲娅吃了一惊，失声惊呼道，“洛托夫少校，你是说西楼水道？” “是的。”洛托夫点点头，不无担忧的说，“日军这次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显然是打算不惜代价的发起总攻，所以绝不会忽略四行仓库的水道……” 正说呢，前方苏州河边某处突然亮起一团醒目的红光。 “上帝，是四行仓库的水道口！”史蒂夫少校惊呼道，“刚刚是四行仓库西楼底下的水道发生爆炸，卖糕得，真的有第四路日军从水道发起攻击。” “哦豁，这下真有些意思了。”那些记者和军事观察员顿时变得越发的兴奋。 索菲娅和洛托夫却开始担心，面对四路日军的猛攻，淞沪独立团能顶得住吗？ …… “前田君，干得漂亮！”下村正助忍不住向前田律投去嘉许之色，“参与总攻的四支部队几乎是在同时发起进攻，时间误差甚至不超过半分钟，前田君，你一定在其中做了大量工作，真是很感谢你呢。” “哈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前田律脸上并没有丝毫得意之色。 因为在前田律看来，这次的四路突击并不见得有多高明，反而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因为就算最终拿下四行仓库，日军也会死伤惨重。 下村正助却又有些贪心不足，遗憾的说：“前田君，你有这么好的战术，早四天前为什么不说出来？要是能早点说出来，又怎么会让淞沪独立团嚣张到今天？我们海军也就用不着忍受冈本季正这个蠢货还有陆军马鹿的羞辱。” “司令官阁下，在四天前采用四路突击，怕是没用。”前田律摇摇头说，“因为彼时淞沪独立团的精锐老兵都在四行仓库，尤其是那批精擅夜间射击的老兵，他们将成为参与总攻的陆战队员的噩梦，无论有多少陆战队员冲进四行仓库，都会被他们轻易的杀光。” 下村正助神情一凛，那可是一群能够从百米外将子弹射入37mm口径炮口的猛人，而且是在夜间。 “原来是这样。”下村正助恍然，同时也想明白了另外一个问题，“难怪闸北支队在交通银行仓库的天台及废墟西侧的制高点设置了将近三十个机枪火力点，却仍旧被淞沪独立团在四十分钟内攻破，就是因为这群精擅夜间射击的老兵！” “但是现在他们被困在交通银行仓库无法及时回援。” 前田律道：“这就给了我们趁虚攻占四行仓库的天赋良机。” “哟西。”下村正助欣然点头，“只要拿下四行仓库，交通银行仓库也就好办了，因为不用再顾忌误炸自来火厂的煤气罐。” ps：决战时刻，跪求追读，跪求月票，推荐票，跪求！ 第92章 燃烧的炼狱 “团长，鬼子要进来了！” “来吧，早就等着他们了！” 水道的铁栅栏还没有遭到日军爆破之前，严峻和谢晋元就已经背着一具喷火器站到了码头上的石桥，并各自占据一角。 喷火器是花重金从公共租界买的。 一共买了六具，花了六百块法币。 还花一百法币买了一百公斤黄皂粉。 汽油拌入适量黄皂粉就成了凝固汽油。 近战中，喷火器的作用真的超乎想象。 说话间，水道码头上突然响起潮水般的鼓噪声。 “板载！”伴随着潮水般的鼓噪声，数十个只穿着兜裆布的鬼子端着还在滴水的三八大盖顺着码头台阶嗷嗷冲上来。 “开火！”谢晋元当即扣下了扳机。 严峻也几乎是同时扣下喷火器扳机。 两股烈焰顷刻间从石桥上猛扑而下。 这两股烈焰瞬间就将西楼一层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还有刚刚冲上码头的四五十个鬼子，一下就被两股烈焰所吞噬。 这场面，说实话真的很残忍很血腥，那四五十个鬼子甚至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在瞬息之间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人，真火人！ “吱吱……”几十个鬼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尖叫声。 在烈焰的炙烤之下，这些鬼子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开始在水道码头的青石板台阶上疯狂的逃窜，十几步的台阶，却成了永远迈不过去的天堑。 “叭叭！”枪声响起，有士兵瞄准倒地的鬼子开枪。 “住手，都不准开枪！”谢晋元厉声道，“让他们烧！” 码头周围的国军便纷纷松开扳机，静静的看着鬼子燃烧。 只片刻，西楼一层大厅内就开始弥漫起浓郁的烤肉香味。 “咕噜噜。”小黄袍的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很响的鸣叫声。 谢晋元、严峻还有伍杰等人纷纷投过来异样的眼神。 “没有，不是。”小黄袍连忙辩解，“我没想吃。” 吃人的小黄袍，自今夜起不胫而走。 …… “这些狗日的小鬼子，真想吃了他们！” 张义夫趴在窗户后面，隔着堵住窗户的柜子缝隙往外看，从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突进到四行仓库西楼外的鬼子。 因为鬼子又往天上打了两颗照明弹，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至少有三十个鬼子已经突进到西楼，正沿着光复路向西楼的大门发起冲锋，跑得最快的鬼子都已经冲到了大门口，此外在西楼的西南墙角后面，还有更多的鬼子在跟进。 总人数少说也有上百人，一個中队！ 于是张义夫就恨恨的骂出了刚才那句。 结果张义夫话音刚落，从四行仓库西楼的大门还有窗户内就喷出了两股烈焰，跑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瞬间被烈焰吞噬。 几乎同时，从西墙二层的豁口也喷出另外两股烈焰。 四股烈焰，两股在前，两股在后，瞬间就把上百个鬼子堵在了中间。 下一霎那，光复路上还有西侧的废墟便响起连续不断的响起碎裂声，却是淞沪独立团的士兵正从西楼天台还有高层的窗户往下面扔汽油燃烧瓶。 几十上百个汽油燃烧瓶扔落在地，在碎裂的同时也将汽油飞溅开来，紧接着飞溅的汽油又被烈焰引燃，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四行仓库西楼前的光复路段和西墙外的废墟便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一片烈焰滔天的炼狱。 上百个鬼子瞬就被火海彻底吞噬。 “干得好！”张义夫忍不住欢呼出声。 “喏，鬼子都快要烤熟嘞，侬敢吃伐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夫人已经趴到了自家男人身边。 “有什么不敢的，真要是把鬼子放我面……”话还没有说完，张义夫忽然就扭头跑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就干呕了起来。 …… 爱德华此时正站在中国银行大楼的天台。 从爱德华的位置，不仅可以清楚的看见正沿着北xz路快速向南突击的日军装甲部队以及跟进的步兵，更可以看见已经悄然运动到四行仓库东楼天台边缘的国军，这些国军还携带了大量的箩筐，因为天黑看不清装的是什么。 但是爱德华仍能猜到多半是汽油燃烧瓶。 日军装甲部队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过了曲阜路口。 过了曲阜路口的拐角之后，四行仓库东南角的纸烟店，也就是那栋三层小楼立刻就暴露在了鬼子坦克的炮口直射之下。 只用了一轮齐射，那栋三层小楼就轰然垮塌。 纸烟店这种小楼，强度相比四行仓库差远了。 打塌纸烟店之后，日军装甲部队继续向南突击。 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日军装甲部队就突进到新垃圾桥的北桥头，打头的三辆九五式坦克更是碾过纸烟店的废墟，径直拐上了光复路。 看到这，爱德华嘴角就绽起一抹幸灾乐祸之色。 因为从他的视角，已经可以预见到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当然，这是对日军的灾难，他们很快将遭受一场残酷的屠杀。 转念间，埋伏在四行仓库东楼天台的国军已经开始往下扔汽油燃烧瓶，还有埋伏在四行仓库东楼高层的国军，也从窗户后面往光复路上扔燃烧瓶。 伴随玻璃瓶碎裂的咣啷声，大量的汽油飞溅到日军的坦克上。 紧接着，一颗颗的手榴弹从天而降，落在了日军的坦克上面，下一秒，打头的十几辆坦克便腾的窜起了烈火，而且火焰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吞噬整辆坦克。 从爱德华的视角，已经只能看到十几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团。 “哈哈，这下日本矮子有苦头吃了。”爱德华发出惬意的低笑。 让你们这些日本矮子嚣张，这下变烤乳猪了吧？国军干得漂亮！ …… “哦不，不不不，这肯定不是真的！” “这一定是疯了，我肯定看花眼了！” “可怜的日本人，愿上帝怜悯你们，让你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远在两公里外的华懋饭店的天台上，那些西方记者还有军事观察员也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更有甚至装模作样的在胸前划起了十字，只不过那祷告声怎么听都透出来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喜色，这真的是正经的祷告吗？ 索菲娅的美目则变得无比明亮，我就知道！ 洛托夫的神情也忽然轻松下来，耸耸肩说：“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淞沪独立团早就有了防备。” “日本人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上了。” 稍稍一顿，又道：“借用中国的一句谚语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索菲娅眨了眨美目，笑着接了一句：“那日本人蚀的这把米可有些多。” “战斗仍没有结束。”只有里夫斯感觉脸上有些挂不断，心说这该死的淞沪独立团，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他的脸，可恶。 “战斗确实仍未结束。”洛托夫笑着说。 “但是对日本人来说，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 “今晚对日本人来说，无疑是个悲伤的日子。” “他们不光在外交上、政治上输掉了关键一役，在军事上也遭受了一场空前的惨败，我没有估算错的话，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在今天晚上的损失，将会超过此前的损失！” “不可能！”里夫斯还在那无能狂怒，“绝不可能！” 然而对面的日军在扔下几百具尸体以及十数辆坦克的残骸之后，开始仓皇往后撤退，很显然，日本人已经意识到今晚再无望取胜，所以及时止损抽身了。 第93章 被打残了 下村正助直勾勾的瞪着四行仓库，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赤红色，就好像有两团烈火正在他的瞳孔之中幽幽燃烧。 哦不，那不是好像，而是真的火。 真的有两团烈火在下村正助的瞳孔中幽幽燃烧。 一团是四行仓库北墙的滔天烈火，一团是北xz路的熊熊烈焰。 这两团烈火，在葬送了上百个日军士兵以及十数辆坦克的同时，也彻底浇灭了特别陆战队攻占四行仓库的希望。 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只有失败！一场惨败！ 强攻四行仓库北墙的小岛中队还有沿着北xz路快速突击的战车中队都遭到重创，强攻四行仓库西楼大门的小笠原中队还有从水道突袭的井田小队想来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四路突击，没想到最终却落了一个四路皆败。 下村正助也不打算再挣扎了。 因为再打下去，只会损失更惨。 “司令官阁下，此次失败责任在我。” “是我误判了淞沪独立团的兵力部署。” “如果不是我的误判，断不至于遭此惨败……” 前田律还是有担当的，勇于承担责任，却被下村正助给制止了。 “前田君，你很不错，是个有担当的，更是一个能力卓著的参谋长。”下村正助落寞的摆了摆手，又说道，“不过，此次的失败与你无关，这是我这个司令官的责任。” “因为总攻的命令是由我亲自下达的。” “司令官阁下……”前田律还想再分辨时却又被下村正助打断。 “前田君，你是从德国慕尼黑特种兵学校留学归来的高材生，是特种作战的专家，未来能在战场上为帝国创造更大的价值，建立更大功勋，帝国海军需要你这样的英才。” “所以这個失败的责任就由我来背负。” 下村正助诚恳的说道：“我只拜托你一件事。” “司令官阁下，请说。”前田律脸上表情毫无波澜。 下村正助正了正脸色，说道：“请你一定亲手消灭淞沪独立团，最好还能亲手砍下活阎王严峻还有谢晋元的头颅，绝不能让他们两个落到陆军马鹿的手里，更不能让淞沪独立团成为陆军马鹿的战功，拜托了！” 说完向着前田律深深鞠躬。 前田律也跟着鞠躬：哈依！ …… 华懋饭店楼顶天台。 看到日军撤退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战地记者和西方军事观察员不免又有些失望，就这？ “日本人也太不经打了吧？” “是啊，才一次就不行了？” “换成我们法兰西的男人，怎么也得一夜五六次。” “得了吧，你们法兰西的男人向来以身段柔软而著称，百年战争还是靠着女人才打赢。” “里夫斯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要跟你决斗！” 里夫斯和史蒂夫吵了起来，还差点儿动手，旁边的记者和观察员赶紧把两人拉开，有些上头的两个人却仍在那隔空骂战。 索菲娅没有理会两人的争吵。 她对这两个男人的心思洞若观火。 无非就是想要博取她的关注而已。 就像公鸡在母鸡面前展示自己的漂亮羽毛。 不过这样的行为真的好幼稚，尤其是跟四行仓库的那位一比，真是高下立判，不，这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洛托夫，我得去一趟四行仓库。” 索菲娅笑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你知道的。”洛托夫耸耸肩。 苏联在远东的立场很暧昧，所以搞得洛托夫也为难。 其实，西方国家对于远东的态度同样很暧昧，一方面他们并不想看到日本吞并中国进而独霸远东，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又希望日本在吃饱了之后，将矛头对准红色苏联，所以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还是会尽量满足日本的野心。 所以才有徐杰森狂舔日本人腚沟。 接下来弥国人也会舔日本人腚眼。 然后日本人才会变得更加的狂妄。 …… 谢晋元跟严峻已经来到了四行仓库东楼天台，而且一人一支微光夜视瞄准镜，正对着国庆路以北的区域进行搜索，结果发现五百米内已经看不到一个鬼子的身影。 “看来鬼子这回是真的撤了。” “顶多还有少量鬼子警戒哨，但是很难发现。”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鬼子的闸北支队这回肯定是被我们彻底打残了，算上之前那波反击的杀敌数，今天晚上我们至少干掉了四百个鬼子，打伤的鬼子更不知道有多少，此外还有十六辆坦克，淞沪特别陆战队的战车部队也几乎被我们全部消灭掉。” “是啊，鬼子这回是真被我们打残了。”谢晋元喟然道。 想起三个月前，谢晋元真跟做梦似的，同样也是在闸北，也是同样的一批人，甚至连武器装备也是差不多，当初他们还有三个师对日军的两千人，结果却一败再败，三个师都快拼光了，也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 可现在，淞沪独立团不过区区四百人，用的同样的武器，却反而取得了这么大的战果。 噢不对，武器装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谢晋元忽然之间想到了严峻的那两口神秘箱子。 谢晋元忍不住又问严峻道：“参谋长，你另外的一口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一眼啊？” “团长，以后伱会看到的。”严峻说道。 还是那句话，这无关信任与否，这些黑科技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便是最终难免会让谢晋元他们知道秘密，也是越晚越好。 因为此时的淞沪独立团真没有能力守住黑科技。 假如这些黑科技落入小八嘎或者弥英等国手中，他们要想一下子造出这些电子产品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对这几个国家的科技进步造成巨大影响却是毫无疑问的。 严峻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真小气。”谢晋元打趣了一句，也没太在意，谁还没点自己的秘密呢，是吧？何况严峻这样的华侨。 …… 深夜十点，下村正助和前田律刚刚回到司令部，闸北支队、战车部队还有第7大队的战损也统计出来了。 放下电话，前田律神情沉重的说道：“司令官阁下，闸北支队阵亡一百零九人，失踪两百二十七人，负伤四百余人，第7大队阵亡三十六人，失踪六十七人，负伤两百余人，战车部队阵亡十六人，失踪六十八人，负伤十九人。” 因为丧失了战场控制权，多数尸体没能夺回来。 因此有些阵亡就不能算阵亡，而只能归为失踪。 稍稍一顿，前田律又道：“合计阵亡一百六十一人，失踪三百六十二人，负伤六百余人，还损失了九五式轻战车十六辆，九七式侧三轮两辆，八七式装甲车一辆以及各式枪械五百余支或挺。” 饶是下村正助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个数字之后，却仍旧不免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得，这下是彻底没有任何指望了。 当下下村正助有些落寞的对前田律说：“前田君，有个事情恐怕还要拜托你。” 前田律神情一凝，问道：“司令官阁下是想请我介错？” “哈依。”下村正助向着前田律猛一顿首，诚恳的说，“前田君是世家出身，有你替我介错，是我毕生的荣幸。” 下村正助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客观的，知道自己绝忍受不了剖腹的那种剧疼，所以邀请了前田律给他介错，而最终也是前田律的仁慈一刀，免除了下村正助临死前的巨大痛苦。 但是介错之后的前田律，脸色很难看。 跟淞沪独立团的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第94章 祂在苏醒 下村正助这边切腹时，严峻和谢晋元也来到交通银行仓库。 经过中间那片废墟时，只见不少鬼子尸体仍还在袅袅冒烟。 空气中则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那种皮革烧焦之后的臭味。 苏州河对岸的南苏州路上则又重新聚集了数以千计的民众，有些甚至还拿着扩音喇叭对着这边喊话。 好家伙，简直比过年看社戏还热闹。 一句话，中国人实在是压抑太久了，也憋屈坏了。 所以逮着点喜事就当成过年吃饺子，还有许多民众开着小船往北岸送慰问品，还有农民送来新鲜的果疏。 主要是萝卜、白菜、韭菜、黄豆芽、橘子、柿子还有梨。 这几天淞沪独立团就没有断过果疏，伙食那真叫一个好。 严峻和谢晋元走进交通银行一层大厅时，2营除了留在天台以及外面废墟的哨兵之外，所有官兵都集合完毕，也包括数十名躺在担架上等待送医的重伤员。 此外，在大厅前方还摆放着数十具遗体。 战争是残酷的，并不会因为你是正义的一方就对你仁慈。 室外战斗有严峻利用无人机进行降维打击，使得2营的伤亡微乎其微，但是交通银行仓库室内的战斗就只能靠2营拿命去拼。 从交通银行仓库一层杀到三层，第1梯队几乎伤亡殆尽。 朱胜忠和王仲云是唯二全须全尾的，剩下七十余人非死即伤。 这样的贴脸肉搏没有任何花巧，武器装备的影响也微乎其微，所以国军和日军的战损比近乎一比一。 这差不多也是国军和日军的真实战力对比。 国军战斗力的断崖式下降，出现在淞沪会战尤其是南京保卫战结束之后，因为损失了大量老兵。 看到2营伤亡了七十余人，严峻心疼不已。 不过再怎么心疼也没办法，因为这个伤亡基本是无法避免的，巷战可以说是最公平的战斗方式。 “全都有，脱帽！” “给先走一步的弟兄送行！” 伴随着杨得余的低吼，包括谢晋元、严峻在内的所有人都脱下军帽，向着阵亡的袍泽默哀。 随即三十多具遗体被叠在一起火化。 土葬是没条件土葬的，只能是火化，再把骨灰存起来，将来有机会的话再让骨灰归葬家乡。 四十多名重伤员也被送去租界医院。 安排好这些，谢晋元和严峻才有心情查看缴获的战利品。 “团长，这是鬼子闸北支队的支队长，竹下宜丰的军刀。”朱胜忠将一把军刀递给谢晋元。 谢晋元接过军刀又锵的一声拔出军刀。 一股沁人的寒意瞬间从刀锋上透出来，映得他脸肌微疼。 “好刀！”谢晋元赞道，“鬼子的军刀质量是真的不错。” 严峻道：“明天早上叶道名不是要来四行仓库进行慰劳？咱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就拿这当礼物吧。” “我听说叶主席好收藏，想来也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谢晋元欣然点头。 这时候，杨得余指着大厅一角堆积如山的日军枪械问道：“团长，参谋长，缴获的这些武器装备怎么办？咱们也用不着啊。” 淞沪独立团现在真用不着鬼子的枪械，因为88师主力撤退之前给524团1营留下了超额的武器装备以及弹药，其中包括4挺重机枪、24挺轻机枪、300余支步枪外加12多万发子弹。 此外还有上千颗地雷以及各种口径的炮弹。 所以现在淞沪独立团根本用不着鬼子的武器装备。 “卖了！”谢晋元说道，“拿到租界黑市上卖掉，换成经费，再想办法从租界多买几吨汽油。” 今晚这一战，让谢晋元充分认识到了汽油燃烧瓶的厉害之处。 说实话，在这之前谢晋元是真没想到汽油燃烧瓶竟如此凶残，不要说是步兵，就是坦克遇到汽油燃烧瓶也是毫无招架之力，这简直就是城市巷战的神器，比枪炮的威力还大。 所以谢晋元希望尽可能多的从租界买汽油回来。 严峻却摇摇头说：“还是先留着吧，现在没用，不等于以后没用，以后我们淞沪独立团肯定要扩充的。” “也行。”谢晋元当即说道，“就按参谋长说的办。” “团长，参谋长，你们过来看这个。”朱胜忠又带着谢晋元和严峻来到大厅的东南角，只见那里有一个斜着向下的土坑，在土坑的最深处有一只向东伸入仓库东墙的汽油桶。 “小鬼子挖的还真就是汽油桶地道。”朱胜忠说着就从汽油桶内拖出了一台小平板车，大小正好能容纳一个人趴在上面，鬼子就是通过这台小平板车进出，否则能进不能出。 指了指东北角，朱胜忠又道：“那边还有一条地道。” 杨得余问严峻：“参谋长，要不要填平这两条地道？” “干吗要填平。”严峻道，“接着挖，挖通了在四行仓库的西墙地基上凿开两個洞，把两个仓库连接起来，今后咱们就可以不从地表进行人员物资调配。” “这主意不错。”谢晋元欣然道，“这样就算是白天，也不用再担心鬼子飞机轰炸。” 严峻又问杨得余道：“还有多余的汽油桶吗？” “有，后面多的是，少说也有三百多只。”杨得余道，“鬼子原先估计想多挖几条地道，所以准备了很多桶。” 严峻若有所思的道：“三百只？差得有点多。” 谢晋元神情微动说：“参谋长，你是不是又有啥想法？” 严峻却只是摇摇头，岔开话题：“团长，算算时间索菲娅小姐估计快到了，咱们回去吧。” 之前，索菲娅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要过来做一次采访。 显然，这洋妞迫切的想要获得这次反击战的第一手资料，然后抢在其他记者的前面发表一篇详尽的战地通讯。 今夜估计会有很多人彻夜难眠。 所以明早的收听率应该会很好。 …… 然而，索菲娅驾驶的吉普车此时仍被堵在南苏州路上。 不过，这洋妞倒也不怎么着急，反而掏出相机对着车窗外正在游行的民众连续摁下快门。 正在游行的民众看到有人拍照，顿时变得越发的兴奋。 尤其是人群中的那些青年学生，更是高声的唱起了歌。 唱的是两年前上映的电影《风云儿女》的主题曲——义勇军进行曲，这首歌在淞沪的传唱度非常高。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刚开始只有几个学生唱，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唱。 到最后，几乎所有的民众都跟着高唱义勇军进行曲。 看着车窗外那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索菲娅心中有所触动，当即放下相机又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从这些中国人的身上，我仿佛感受到了一个沉睡的古老民族正在缓缓苏醒，中华民族曾经有着无比辉煌的古代史，乃是世界上四个最辉煌的原生文明中的一个。 但是到了现代，这个古老的东方民族却仿佛睡着了一般，变得麻木、迟钝以及刻板，再没有以前的那种活力。 然而此刻，就在南苏州路上，我却从这些中国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这个古老民族的勃勃生机，是的，祂在苏醒。 日本人招惹了一个他们惹不起的强大敌人。 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和人族将为今天的狂妄付出超乎想象的沉重代价，我非常确信这点。 ps:继续三百六十度转体倒立求月票、推荐票、追读！ 第95章 战果辉煌 等索菲娅赶到四行仓库时，已经是11月8日的深夜了，等到做完采访更是已经到了第二天凌晨。 “谢团长，还有严参谋长，在结束这次印象深刻的采访之前，你们能坦诚的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洋妞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今天晚上，噢不，错了，应该是昨晚的这次反击，出自谁的决策？” 严峻抢着回答道：“是我们共同决策。” “欸，参谋长你用不着替我贴金。”谢晋元却摇头说，“昨夜的反击是参谋长的决策，我是没这个魄力的。” “魄力？谢团长，你是说严参谋长很有魄力吗？” “索菲娅小姐，这还需要我说？你不都看见了？” “是的，我的确看见了，我想不光是我，整个淞沪上百万中国人以及西方友人也全都看见了，甚至就连日本人也都看见了。”索菲娅美目转向严峻，又接着说道。 “据我的了解，几乎所有的军事观察员以及各国的武官都一致认为，这是一次自杀式的反击作战，所以做出这样的决策肯定需要非凡的勇气，严参谋长，是什么样的使命感才促使你做出这个决策？” “很简单，因为我们中国已经退无可退。”严峻幽幽说道，“整个中华民族也已经退无可退，哪怕明知道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身为军人也只能咬紧牙关跳下去。” “明白了。”索菲娅神情一肃接着问道，“最后一個问题，你对接下来的淞沪战局有何看法？” 严峻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案。 但是下一秒钟他又改了主意。 因为他发现这或许是个机会。 或许能避免金陵的那场悲剧？ 不管行不行，试试总是无妨。 …… 出云舰舰桥。 长谷川清正跟日本海军第4舰队的司令官丰田副武对弈。 两个老鬼子属于典型的人菜棋瘾大，水平虽然一般，但是场面却极为惨烈，只见中盘的两条大龙已经死死的纠缠在一起，随时可能被对方绞杀或反杀。 “将军阁下！”副官快步走了进来。 长谷川清正在长考，没有理会副官。 丰田副武掠了长谷川清一眼，目光转向那个副官，问道：“特别陆战队那边有消息了？结果如何？” “哈依！”副官一顿首答道，“淞沪特别陆战队在昨晚上的反击中遭受惨败，百余名陆战队员当场玉碎，将近四百名陆战队员失踪未能找回遗体，另外还损失了十六辆战车及多辆装甲车、侧三轮，特别陆战队司令官下村正助少将也于五分钟之前剖腹谢罪。” “啪嗒！”长谷川清右手攥着棋子掉落在棋枰上。 “纳尼？”丰田副武更是吃惊的站起身，“这不可能！” “将军阁下，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然而很遗憾的是，这是事实！”副官说着就将电报递给丰田副武。 丰田副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电报，脸色逐渐变凝重。 “怎么可能？”丰田副武皱眉说道，“只是一个晚上就损失了五百多名陆战队员，如果算上之前六日攻击四行仓库的损失，帝国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已经在四行仓库折损将近一千名陆战队员！这几乎与陆战队在此前三个月的阵亡数字相当了！” “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长谷川清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幽幽说道，“其实前田君已经一再提醒我，淞沪独立团是个凶残且狡猾的对手，我嘴上虽然对他表示认同，可是潜意识却仍然对这个对手充满不屑，所以才会几次三番催促特别陆战队去强攻，这才酿成了今晚的惨败，这都是我的错。” “长谷川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丰田副武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解决掉这个对手，伏见宫亲王殿下还有天皇陛下可是还等着我们回复呢。” “此事不能再操之过急了！除非外交省那边取得进展，迫使公共租界允许我们使用重炮或者重磅航弹，否则绝不可再强攻！”长谷川清彻底被打醒了，顿了顿又道，“亲王殿下还有天皇陛下那边我会解释，对付危险的敌人必须保持足够的耐心。” …… 叶道名今天破天荒的起了个早。 身为沪上名流，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交际应酬，所以在歌舞厅嗨皮到天亮，又或者与客户好友搓麻将到第二天中午都是常规操作，大淞沪的名人过的就是晚五朝九的生活。 注意，是晚五朝九，不是朝九晚五。 但是因为今天上午还得去四行仓库，所以得提前做些准备。 别的不说，诸如香烟、饼干以及罐头啥的，总得准备几车。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淞沪抗敌后援军下属慰劳委员会的主席。 等叶道名洗漱完了，吴妈就把早餐端上来，叶道名的保镖兼长随吴阿七又把收音机打开。 昨天晚上下播之前，索菲娅可是说过要在今天早上揭晓昨晚上的那次反击战的详尽战果，他可是等了一个晚上。 …… 南京，憩庐。 巧了，常委员长也在边吃早餐边听收音机。 收音机里播的也是索菲娅的那档军事节目——这里是淞沪。 节目还没正式开始，常委员长扭头询问陪他吃早餐的官员：“为章啊，昨天晚上的广播你听了吗？” “不知道委座您说的是哪一档节目？” “就是法国新闻社战地记者做的那一档节目，这里是淞沪，在淞沪的两大租界很受欢迎。” “那档节目的话，卑职凑巧也听过。” “听过就好，你是国防委员长会的委员，是个真正懂战略战术的专家，依你分析，淞沪独立团为何能够打赢？噢，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何能在成千上万的日军的重重包围下，成功摧毁日本海军陆战队的一个支队司令部？而且还能轻松瓦解日军的反扑？” “这个……卑职说不好，因为卑职并不在现场，未能近距离目睹这次反击战。” “不在现场也可以分析，你就大胆分析。”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国防部能出一本小册子，从根本上分析一下昨天晚上打的这场反击战，然后推广给各个部队。” 那官员见实在躲不过了，只能低着头说：“既然如此，那卑职就斗胆试言之，日军应该是完全没有料到淞沪独立团敢反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吃了大亏。” “跟健生想到一块去了。”常委员长说着拿起一颗水煮鸡蛋递了过来，问道，“你怎么不吃？” “哦好，谢谢委座。”官员赶紧双手接过鸡蛋。 这时候，收音机的广播节目终于进入到了正题。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你们早上好，这里是哈瓦斯通讯社远东分社的大型军事专题类节目，这里是淞沪，我是伱们的好朋友，永远年轻美丽知性优雅的索菲娅。” “昨天晚上我们曾有个约定。” “想必大家已经等待了一晚上。” “现在是兑现这个约定的时候了。” “本社独家消息，昨夜的反击战，被淞沪独立团击毙、烧死的日军人数至少有五百人！” “因为光是被国军收殓火化的日军尸体就超过四百具。” “考虑到还有被日军抢回去的尸体，加上伤重而死的，日军的阵亡数字至少也有五百！” “如果算上负伤，至少有上千人！” 听到这个数字，常委员长的咀嚼肌不由得一顿。 这个数字属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原本以为，淞沪独立团毙伤百多个日军顶天了，没想到是上千人！ 考虑到淞沪独立团不过三百多人，这样的战果堪称辉煌。 想到这，常委员长就越发的怅然，可惜是一支野生部队。 第96章 自绝后路 杨树浦，日本海军医院特护病房。 松井石根也在收听索菲娅的节目。 正如严峻所说的，通过昨天的“直播连线”，索菲娅精心制作的这档军事专题类节目已经一炮而红。 现在不光是中国人听她的节目，日本人也听。 只不过，日本人听节目的时候还得带个翻译。 张本凡一就很“荣幸”的成了松井石根的翻译。 张本凡一其实是个中国人，却极其痛恨自己的中国人身份，他做梦都想变成一个日本人，所以弄了这么个日本名字。 听完张本凡一的转译，松井石根脸上立刻流露出鄙夷之色，对前来探望他的华中方面军参谋长冢田攻说道：“海军陆战队的这群马鹿真是无能，这么一个小小的目标都拿不下。” “是的，这要是交给我们陆军，早就拿下来了。” “又何至于损失那么多人以及那么多武器装备。” “大将阁下，要不要给陆军部发個电报，让海军马鹿把四行仓库交给我们来解决？这样也好打击一下海军的嚣张气焰，大本营也就会把更多的资源向陆军倾斜。” “此事不急，四行仓库就还是让海军去头痛吧，我们陆军的任务是尽快攻占金陵，迫使只那政府在投降书上面签字。” 松井石根的脑子还是很清醒，并不想节外生枝。 顿了顿，松井石根又吩咐道：“对了，记得让情报部门提前把大本营关于止战线的争议散布出去，让只那军对皇军的再下一步动向抱有侥幸心理，认为皇军会在太湖以东区域停止进军，这样的话下一步攻占金陵之战的阻力就会小得多。” 冢田攻一顿首应道：“哈依！” 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隐约的欢呼声。 松井石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哪来的欢呼？” 冢田攻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看了看，又走回来黑着脸说：“大将阁下，欢呼声好像是从外滩那边传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公共租界的只那人也听到了刚才的广播，正在欢呼以及庆祝。” “八嘎，这些低贱愚蠢的只那人。”松井石根恨声道，“他们永远都不明白，中国只有并入帝国版图才能摆脱西方的欺凌，只那人更只有成为帝国顺民才能不受西方奴役！” 冢田攻狞声说：“所以只那人应该被物理清除。” 松井石根点头：“实在不行，那就物理清除吧。” “哈依！”冢田攻狞声说道，“我回去就给上海派遣军以及第十军下达命令，从淞沪到金陵沿途所经，无论村庄、集镇抑或城市，一律鸡犬不留！” …… 沪西的国军正在争先恐后的逃亡。 淞沪的年轻人却在争先恐后的跳河。 被噗嗵声吵醒的张夫人看得直摇头。 “这些年轻人哦，真是脑子瓦特啦。” “大清早的游行也就算了，还跳河，就这么想不开。” 张义夫从楼下买包子回来，听到夫人正在絮絮叨叨，便忍不住怼了一句：“他们跳河不是自杀，是要去河对岸参加国军。” “要侬港？我就不晓得啊？”张夫人白了一眼嗔道，“说的就是参加国军的事，我可警告侬啊，不准去。” 张义夫有种被看穿的心虚，嘟囔道：“我又没说去。” 张夫人揪住张义夫的耳朵，娇嗔道：“想都不能想。” 夫妻俩打情骂俏时，楼下有更多的年轻人跳进苏州河。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就不断有年轻人跳河，因为英军在新垃圾桥设了路障，所以只能跳进苏州河游过去。 淞沪独立团这次是真的激励了国人。 …… 南京，憩庐。 常委员长正在剥鸡蛋的双手忽然间微微一顿。 索菲娅在最后问的那两个问题让他有所触动。 陪同吃早晚的那位官员察颜观色，立刻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就算上过几年军校，懂点军事，充其量也就是在参谋处当个作战参谋的水平，淞沪战局又岂是能你能随意置喙？” “欸，言者无罪，说说总是无妨。”常委员长摆手道。 “呃……”那官员只能讪讪闭嘴，马屁拍马腿上了。 当下两人又开始专门听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的录音采访。 “我刚才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话，因为战略上的严重失误，战局的彻底糜烂已不可避免。” “严参谋长你的意思是国府高层缺乏战略眼光，对吗？” “不不，你理解错了，国府高层其实并不缺乏具备高深战略眼光的大才，比如蒋方震将军，便是真正的大才，他对中日战争做出了精准预判，他在国防论中所说的一句话我就非常喜欢。” “彼利速战，我持之以久，使其疲敝；彼之武力中心在第一线，我则置之第二线，使其一时有力而无用处。” “遗憾的是，蒋方震将军只有参谋权而没有决策权，否则的话淞沪会战何至于此！” 听到这，常委员长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好看了，因为这几乎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了，不过还是凭着养气功夫忍住了。 “严参谋长，你的意思是国府高层决策有误？” “决策无误的话，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大溃败？” “国军实力再弱，也断不至于有如今这般的惨重失败！” “而最麻烦的是，国军已经没有预备队可用，所以这场溃败大概率会一直溃退到金陵，甚至于就连金陵也会失守。” “在此我真诚建议国府高层，如果找不到一员有勇气与金陵共碎的大将，如果舍不得守城的部队，最好还是别有死保金陵的执念，金陵其实是可以放弃的，空间换时间的方针没毛病。” “只是务必要提前疏散金陵城内的百万民众。” “因为和人族骨子里就是个野蛮蒙昧的民族，他们的高级将领多半会愚蠢的认为，只要在金陵城展开一场大屠杀，就能迫使中华民族向他们俯首称臣！这点务必提防，切切！” “一派胡言！”常委员长再忍不住，气得将剥好的鸡蛋都狠狠的拍在了餐桌之上，“金陵绝不可能失守！” 鸡蛋，碎了！ …… 一夜过去，谢晋元还是对昨晚的采访耿耿于怀。 确切点说，是对严峻最后说的那番话难以释怀。 因为严峻的那番话分明就是在挑战校长的权威。 让淞沪独立团奉行独立抗战的方针，谢晋元能理解。 但是在采访中公然挑战校长的权威，他就无法认同。 趁着吃“晚饭”的当口，谢晋元忍不住又问道：“参谋长，你就非得说那一番话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索菲娅的那段录音采访一旦播出会有什么后果。” “怎么？”严峻笑着反问谢晋元道，“团长是担心常委员长会因此怀恨在心？抗战胜利之后找我们算账？” “我担心的是你。”谢晋元皱眉道，“你这是在自绝后路！” “后路？”严峻哂然说道，“团长，咱们以不足一个团的兵力孤悬淞沪敌后，还需要留后路吗？” “这……”谢晋元顿时语塞。 是啊，他们还用得着留后路吗？ 反正他不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好半晌后，谢晋元才无奈的说道：“可也不用在采访中说啊，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渠道给校长递话。” “其他渠道没用，常委员长根本不会听。”严峻哂然道，“就算是通过广播公然施压，他也未必会听，有一位哲学家曾说过，任何人都不可能说服任何人。” “所以你没必要说嘛。”谢晋元叹息道。 严峻心说我可以不说，但是良心不安哪。 三十万冤魂，没有人能够做到不闻不问。 ps：过年了，喘口气，年后初八左右上架再爆更，保底15更！ 第97章 借一栋大楼 听完节目后，叶道名的心情就变得有些沉重。 国军真的会一直溃退到金陵？金陵也会失守？ 因为有心事，甚至就连自家的宝贝女儿偷偷坐上他的奔驰轿车的副驾驶也没看到。 直到轿车过了新垃圾桥，叶道名才发现女儿。 但都已经到了四行仓库，再让女儿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没辙，叶道名只能带着宝贝女儿来与谢晋元和严峻见面，让小女娃见见英雄人物没什么坏处。 而传说中的活阎王也确实没有让父女俩失望。 这个严峻不光谈吐不俗，长得更是一表人才。 只见严峻捧出来一只长方形木匣，郑重的摆到桌上。 叶道名有些错愕的道：“谢团长，严参谋长，你们这是？” 谢晋元一肃手说道：“区区薄礼，还请叶主席务必笑纳。” “呃不不不，不敢。”叶道名道，“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老朽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又岂敢收下此大礼？” 谢晋元笑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严峻接着说：“不过是一把军刀，竹下宜丰的佐官刀。” “竹下宜丰的佐官刀？”叶道名内心顿时间有些纠结，一方面真想收下这把军刀，可另一方面又怕谢晋元两个狮子大开口，向他索要巨额的经费。 说实话，如果只是几万法币，他叶道名一个人就出了。 百十万法币，他也能够筹齐，无非就是多花一点时间。 但如果严峻他们狮子大开口，索要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那他叶道名真拿不出来。 但是看架势，淞沪独立团是真的打算在淞沪持久抗战，这样的话所需的经费就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叶道名觉得他是出不起这笔钱的。 严峻看出了叶道名的纠结，当即笑着打趣道：“怎么？叶主席可是担心我们狮子大开口向你索要巨款？” “爸爸。”叶文君也轻扯了下叶道名的衣袖。 叶道名连忙说道：“严参谋长说的哪儿的话，鄙人身为淞沪抗敌后援军下属的慰劳委员会主席，原本就担负有替国军筹措经费之职责，所以替淞沪独立团筹措经费，老朽责无旁贷。” “叶主席够爽快，那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严峻道，“我们现在急需一百万经费，还望叶主席能够想想办法。” 这個一百万也不是随口说的，而是打造两座要塞的费用。 因为陈明德的要塞设计方案和造价预算已经一并做出来。 每座要塞的造价为五十万元，几乎跟百乐门的造价持平。 这主要是因为陈明德的造价预算是按照最高的标准来做。 “一百万？”叶道名脸上纠结，心下却暗暗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个数字并未超出他的心理底线，如果只是一百万法币的话，召集华商总会的成员凑凑，还是能凑齐。 “爸爸！”叶文君再次向自家老父亲发出抗议。 叶道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之色，女大不中留哪。 …… 叶家父女坐了没多久就告辞离开。 叶文君是怀着失望的心情离开的，因为严峻以不安全为理由，婉拒了她提出来的参观四行仓库的要求。 这让叶三小姐感到十分失望。 我稀罕的是参观四行仓库吗？ 我稀罕的是严参谋长你的陪伴啊。 谢晋元就打趣说：“参谋长，为什么不带叶三小姐四处转转？我看人家对你很有好感。” “恋爱狗都不谈。”严峻直摇头。 “啥？”谢晋元一下子没听明白，“恋爱狗？” 严峻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哪有工夫谈恋爱。” “也是。”谢晋元表情也变严肃，“都不知道能不能够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就别耽误人家小姑娘了。” “太阳？”严峻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是阴天。 自从穿越来淞沪，这几天不是下雨就是阴天。 但是好在两只箱子的电量是满的，两架无人机的电量也还剩下一些，所以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电量不足。 要不然，就连手机都得断电关机。 谢晋元又问严峻：“参谋长，再接下来是不是就应该改造四行仓库还有交通银行仓库，打造要塞？” 严峻却摇摇头说：“团长你可能还得再去一趟华懋饭店。” “再去华懋饭店？”谢晋元笑道，“去找鲍代真借点钱？” “借点钱算什么，团长你格局小了。”严峻哂然道，“这回咱们找鲍代真借一栋大楼！” “借一栋大楼？”谢晋元茫然问道，“什么楼？” 严峻指了指东边，沉声说道：“中国银行大楼！” “中国银行大楼？”谢晋元恍然道，“所以你让陈明德做两座要塞的设计及造价预算，一座是四行仓库，另外一座却并不是交通银行仓库，而是中国银行大楼？对吗？” “对。”严峻点头道，“造要塞不是三五天就能够造好的，少说也要三个月甚至更久，这么长时间外加这么大的动静，鬼子的情报人员不可能一直被蒙在鼓里。” “鬼子一旦得知我们在造要塞，一定会搞破坏。” “交通银行仓库远离自来火厂，鬼子无所顾忌，直接调来重炮轰或者投掷重磅航弹，我们就白忙活！” “所以交通银行仓库不是一个理想的要塞备选。” “只有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背靠自来火厂，鬼子不敢肆无忌的使用重炮轰，更不敢用重磅航弹，才是最佳选择。” 谢晋元道：“话虽如此，问题是鲍代真肯借吗？” “他肯定会借的。”严峻道，“原因有三，其一，这栋大楼虽然处在公共租界之内，但是产权是中国银行所有；其二，昨天晚上英军把日军放进北xz路属于违约，是他们自己破坏中立条款在先，那我们就能拿这做文章，逼他们交出中国银行大楼；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栋大楼对租界其实是鸡肋，因为紧挨着战场已经无法使用，却又需要派兵驻守，白白消耗粮饷。” “说的有道理。”谢晋元道，“那我现在去？” “傍晚再去吧，这会鲍代真估计还在睡觉呢。” 毕竟，沪上名流过的也是晚五朝九的夜生活。 区别是淞沪独立团是被迫，沪上名流是主动。 …… 傍晚六时左右，“操”劳了一夜的鲍代真终于起床。 吃饭的时候发现索菲娅的黑眼圈很重，便皱眉问道：“昨天晚上你又去四行仓库了？我警告你啊，你跟活阎王走太近了，这对你不是什么好事，别忘了你是法兰西人。” “舅舅，伱是担心我嫁给他？”索菲娅哂道。 “还还想嫁给他？痴心妄想。”鲍代真怒道，“你如果还是这么任性的话，我只能给你妈发电报。” “行了，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索菲娅哂道。 “只要你不想嫁给他，舅舅绝不会过多干涉你的私生活。” “当然，也不能给咱们家族弄个带有东方血统的私生子。” 鲍代真神情缓和下来，又道：“对了，我还没恭喜你呢，你现在可是彻底成名了，弥联社、路透社甚至塔斯社纷纷发来电报，想要购买你那档军事节目的版权。” “他们开价了吗？”索菲娅问道。 “那倒没有。”鲍代真耸了耸肩。 “毫无诚意，不过是试探罢了。”索菲娅有些生气的说，“我只想借用活阎王的一句话来送给他们，今天你们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们高攀不起，等着吧，总有一天他们会求我。” “这点我倒是不怀疑，你的新闻嗅觉确实要比别人敏锐。”鲍代真笑了笑，又说，“不过四行仓库还是尽量少去，那不安全，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明白吗？” “如果非要跟活阎王约会，可以让他来租界。” “你放心，我会保证他的安全，不会伤害他。” 第98章 别惹他 索菲娅手上刀叉一顿，抬起头直直的盯着鲍代真。 鲍代真被外甥女看得有些不自在，耸了耸肩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舅舅，你是不是想借我的名义，将严峻骗来公共租界再然后暗中派人加害？” “没有，你不要瞎说，怎么可能。” 鲍代真矢口否认，这种事不能认。 “没有那是最好，如果你真有这种想法，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别惹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鲍代真有些生气。 说实话，几次三番被活阎王拿捏，鲍代真心里就已经很不爽，现在连外甥女都这么说话，他就不免有些破防。 你是我外甥女好吗？胳膊肘竟然向外拐？ 再说我也没想杀他，只是想软禁他而已。 我把他软禁在租界，让他给你当狗不好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舅舅而已。”索菲娅耸耸肩，又认真的说道，“千万不要有不利于严峻的想法，否则一定会给公共租界招来灾祸，严峻远比你想象中更大胆更疯狂。” 顿了顿，又接着说：“这是个能成就大事的男人。” “狗屁，什么成就大事，不就是无法无天没规矩？” 甥舅俩正在日常互怼时，工作秘书走进来禀报说，淞沪独立团团长谢晋元到访。 “谢晋元？”鲍代真脸色一沉，又问道，“怎么又来了？他们一共来了几个人？身上有没有捆炸药？” 这是被淞沪独立团弄出阴影了。 这也是鲍代真想要软禁严峻的主要原因。 秘书答道：“就只来了一个人，没有带武器。” 鲍代真这才松了口气，让秘书把谢晋元带去九楼会议室。 索菲娅便忍不住说道：“舅舅，中国人其实挺不容易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还是应该尽量满足。” “知道了。”鲍代真也没放心上。 但是谢晋元提出的要求却让鲍代真有些意外。 “借用中国银行大楼？”鲍代真皱着眉头说，“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们应该去征求中国银行的全体股东的意见。” “中国银行的股东肯定会同意的。”谢晋元板着脸说道，“毕竟是为了全民族的抗战大业，谁敢反对？” “我们只希望公共租界能尽快让开一条通道。” “让淞沪独立团的部队进入到中国银行大楼。” “谢团长，这恐怕不行。”鲍代真皱眉说道，“公共租界恪守中立条约，除了基于人道主义的救援外，绝对不会给予交战双方的任何一方提供便利。” “哦是吗？”谢晋元冷然道。 “那昨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 “日军为什么会出现在北xz路？”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恪守中立吗？” 鲍代真这下真找不到推诿的理由，再转念一想，留着中国银行大楼其实也没什么用，因为要派兵驻守，反而是累赘。 关键是鲍代真早就想放弃苏州河以北的狭长区域。 因为这一块狭长区域已经成为公共租界的负资产。 那就索性把中国银行大楼交给中国人，日本人如果发难，就把包括河浜大厦在内的狭长区域让给他们好了。 但是即便真给，肯定也不能这么痛快。 当下鲍代真说：“谢团长，日本人已经自绝于文明社会，日本政府也已经退出国联，所以跟他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但是你们中国人不是，伱们中国号称礼仪之邦……” 谢晋元下意识的想跟鲍代真据理力争。 但是想起严峻的叮嘱，当即起身说道：“总董阁下，天黑之后我们淞沪独立团就会派兵进入中国银行大楼，如果到时候英军仍然没有撤出，并且因此导致冲突，责任皆在贵方。” 摞下这句狠话，谢晋元就直接起身离开。 鲍代真面无表情的目送谢晋元离开，等到看不见谢晋元身影，便立刻给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打了个电话。 这事不用商量，但是需要知会一声。 因为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还有英格兰皇家火枪团的团长爱德华上校早就想放弃苏州河以北的狭长区域了。 …… 9日这天，南北两路几十万日军已经对沪西前线的七十多万国军展开围追堵截，但是淞沪的海军陆战队却整整一個白天都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已经放弃了对四行仓库的强攻。 至于淞沪独立团，自然也不会在白天发起进攻。 天色逐渐黑下来，然而驻守在f碉堡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英军却毫无反应，谢晋元的一颗心便提起来。 “参谋长，英军不肯撤退怎么办？” “我们总不能真的跟他们开战吧？” “这不是还没天黑么？”刚起床的严峻走到窗前，顺手从果盆里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吃了。 是得补充一点维生素。 不然很容易得口腔溃疡。 这时候，伍杰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老严，这活没法干了，我不想教这个扫盲班了。” “怎么？”严峻皱眉道，“是不是又有刺头捣乱？上次不是已经被我教训过，又有新的刺头？” 伍杰道：“这会是几个老兵罢课。” “老兵？”严峻的表情变得严肃，“他们怎么说？” 伍杰道：“他们说，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还扫个屁的盲识个屁的字，有那时间睡一觉不行吗？” 谢晋元闻言也想劝严峻，索性把扫盲班停掉算了。 在谢晋元看来办扫盲班真是出力不讨好，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读书，你不能逼张飞绣花啊。 但是嘴巴张了张，谢晋元最终还是没说。 因为他隐约猜到，严峻此举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办扫盲班就很有必要。 “走！”严峻也没多说，径直来到一层。 带头罢课闹事的是原机枪连的几个老兵。 自从524团1营并入淞沪独立团之后，机枪连的编制就被撤消，黄埔七期出身的机枪连长雷雄暂时被调到团部当了参谋，机枪连的战士则被打散编入几个步兵连中。 今天轮到6连上课，闹事的也是编入6连的几个老兵。 看到严峻板着脸走进来，几个老兵下意识的低下头。 人的名，树的影，严峻现在在淞沪独立团还是很有威信的。 尤其是昨晚上的那一仗，虽然仗是杨得余的2营打的，但是谁都知道策划和指挥的是活阎王。 摊上活阎王这样的长官，谁敢炸刺？ “觉得很委屈？很愤怒？每天光打仗、修工事就已经很累了，累到吃着饭都能睡着，为什么还要逼着你们来上课？” “要说苦，要说累，你们有当年的红军苦吗？有红军累吗？” “你们知道不知道，红军在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累到走着都能睡过去，躺下就起不来，可即便这样他们仍坚持上课，走在前面的战士在背包上绑块小黑板，后面的战士就对着黑板认字。” 听到这话，跟着下楼的谢晋元便下意识的蹙紧眉头。 不过谢晋元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因为他并没有证据。 更何况就算严峻真是赤党的人，那又怎么样？只要抗日就好。 严峻却丝毫不顾刚才的这番话有可能会让别人误会，继续给几个刺头老兵上思想政治课。 “知道红军为什么这么坚持吗？因为他们懂得知识就是力量！一支军队要想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就不能是一支文盲军队，而必须是一支用文化知识武装起来的军队！” ps:此刻，剑客仍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的敲字，并祝所有的读者大大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来年发大大大财！ 第99章 军官速成班 几个老兵七嘴八舌的解释。 “参谋长，道理我们都懂。” “可我们真不是读书的料，我们就是一群大老粗。” “打仗我们绝对不会含糊，水里火里，就算是脑袋没了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你非让我们读书认字当个文化人，我们真的是做不到啊，要不然就还是算了吧？” 严峻的反应却比众人想象要激烈得多。 “别特么拿大老粗当借口，没有人生来就是文化人！” “我告诉你们，敢死算不上好汉，只有敢死但是还能从战场上活下来才是真的好汉！” “死多简单哪？闭着眼睛往前冲就是了，总有一颗子弹会打中你，让你的名字从此刻在英灵墙上或者碑上。” “战死很容易，难的是战胜敌人并且活下来！” “不仅自己要从战场上活下来，还要带着更多的战友从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那才是真本事！” “为了能让战友活下来，累点苦点算个屁。” “都给我听好了，你们不是在为自己上课，而是在为你们的战友上课，是在为全中国千千万万同胞上课，懂吗？” 严峻这话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是这么想的。 国军基层官兵在抗日战场上很勇敢，不怕牺牲，这个是事实。 但是国军的基层官兵大多都是文盲，打仗的时候只知道蛮干，不会动也不爱动脑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说别的部队，就说524团1营，正儿八经的中央军主力营，可也只有正连级军官是中央军校毕业学员，连副以下军官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上过几年私塾的就算是文化人。 底下的士兵就更加不用说，基本上都是全文盲。 这样的文盲大老粗，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吗？ 这样的文盲大老粗，能给他们灌输带兵理论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们连自己都管不好，还带兵？ 所以，伍杰的这個扫盲班，并不是普通扫盲班，其实就是一个军官速成班，只是严峻没说而已。 不说，当然是因为太敏感。 几条枪啊，办军官速成班？想当校长还是咋的？ 所以严峻只能假借扫盲班的名义办军官速成班。 从这个扫盲班毕业的老兵，将成为未来大规模扩充后的淞沪独立团的基层军官。 “为战友上课？为同胞上课？” 那几个老兵的脑子明显跟不上严峻的思维。 心说明明是我们上课，怎么又成了为战友和同胞上课？ 严峻只能无奈的解释：“不上课，不识字，你们能看懂地图上的符号标识？不上课不识字，你们能看懂参谋部制定的计划？不上课不识字，你们知道怎么计算分配弹药吗？” “可，可是我们要知道这些做啥？”老兵一脸的茫然，“等到打仗的时候，我们就跟着班长冲就完了。” “班长要是死了呢？你们怎么办？” “班长要是死了，那就跟着班副冲。” “那要是班副也死了呢，你们还能跟着谁？” “别说你也死了，假设，假设伱仍旧活着，你怎么办？” 老兵就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真没想过啊，我哪知道？ 另一个老兵皱着眉头问：“参谋长，那我们上了这个扫盲班，认识几个字，就知道怎么办了？” “对。”严峻肃然说道，“只要你们上了这个扫盲班，认识了足够多的字，今后到了战场上，哪怕打得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绝对不会迷茫，仍然知道怎么办。” 听到这，谢晋元就基本确定严峻想干什么。 当下谢晋元也板着脸说：“让你们识字那是为你们好，将来也就不用央求文书替你们写遗书。” “噢。”几个老兵只能闷闷不乐回到课堂。 得，团长都发话了，还是回去老实上课吧。 目送几个老兵走远，谢晋元正要跟严峻说说军官速成班的事，东楼的一个哨兵跑了进来。 “团长，参谋长，郑翻译官想要见你们俩。” “郑翻译官？”严峻笑道，“团长，看来英军要撤了，这个郑侠飞多半就受英军指派来传话的。” 说完，严峻就让哨兵把郑侠飞叫进东楼前厅。 “谢团长，严参谋长。”郑侠飞敬了记军礼，然后说道，“爱德华上校托我给你们带句话，中央银行大楼就正式移交给你们淞沪独立团了，希望你们能善加利用这栋大楼，多杀日军。” 谢晋元一正脸色说道：“请转告爱德华上校，我们淞沪独立团不会让他失望，中国银行大楼将成为日军的绞肉机。” 严峻接着说道：“我们也希望英军能硬气一点。” “日不落帝国，就该有日不落帝国的气象才对。” “不要日本人随便吓唬几句，就能让你们丧失底线。” “呃，好的，两位长官的话我一定会带给爱德华上校。” 送走郑侠飞，谢晋元又喝道：“传我命令，1连、2连立刻开进中国银行大楼驻防。” …… 1连、2连调去中国银行大楼之后，四行仓库就只剩下唐棣的3连以及周大发的炮兵排。 “参谋长，兵力不够了。” “要不然把新兵营拆了充入各个主力连？” 原先四行仓库只有杨得余一个排的时候，严峻弄了个新兵排用来安顿过河前来投军的年轻人。 524团1营并入淞沪独立团之后，新兵排就跟杨得余的1排，再加上从1营抽调过来的一百名老兵合编成了2营。 但是这两天又有年轻人游过河前来投军，而且数量更加多，严峻就又弄了一个新兵营的编制。 新兵营现在已经有三百多个新兵。 没错，这两天有三百多个青年游过苏州河来参军。 现在淞沪独立团的建制是这样：1营兵力约两百人，2营经过昨天晚上的恶战之后剩下百余人，炮排二十余人，新兵营三百余人，全部兵力加起来已经超过六百人。 谢晋元希望把新兵营拆了充实1营2营。 但是谢晋元的建议却遭到了严峻的否决。 “不行，这些新兵甚至连枪都没有摸过，更没有机会见血，现在就把他们编入各主力连，鬼子不来进攻便罢，鬼子若是来进攻，他们连一场战斗都撑不下来。” 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得太直白，懂的都懂。 国军的氛围不能跟八路军比，在八路军的队伍中有着老兵带新兵的优良传承，许多时候老兵宁可牺牲自己也会保护新兵，但是在国军的各个部队可没有老带新的传统。 如果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那还好，多少还能有点互帮互助的意识，但如果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那对不起，不拉新兵挡子弹就算不错了，帮助新兵是绝对不存在的。 所以在国军的部队中，新兵的伤亡率往往高得吓人。 严峻可不希望这些满怀热情前来参军报国的年轻人，在为国作战之时还要承受老兵的冷眼！ 也是因为这，之前组建2营时，严峻并没有把新兵排拆散，而是直接将新兵排整体编为4连，还安排朱胜忠当了4连连长，严峻这是打算把朱胜忠的4连打造成为2营主力。 所以，严峻绝对不会拆散新兵营。 最好就是能把新兵营整体编为3营。 但是军官可以从兄弟部队抽调老兵。 只不过，现在改编的时机还没成熟。 第100章 以战代练、以攻代守 “说的也是。”见严峻反对，谢晋元便也不再坚持，“可不对两个主力营进行加强的话，三座大楼的防御可都有些薄弱，万一鬼子同时对三座大楼发起进攻，搞不好就会顾此失彼全线失守。” 严峻道：“既然团长说到这了，有个事我想跟你讨论一下，小鬼子的这波反扑虽然被我们给粉碎了，且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但是以小鬼子的尿性，绝不会就此消停。” “那肯定的。”谢晋元点头道，“今天估计是还没准备好，所以一天没什么动静，但是等到明天准备好了一定会再次发起反扑，没准攻势还会更猛烈。” “所以我有个想法。”严峻道，“与其等鬼子来打，那还不如主动进攻，把战线往外推。” 谢晋元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趁夜间打出去，天亮后就地转入防御，然后逐步收缩？” “对，这叫以攻代守。”严峻点头道，“把战线往外推，让交通银行仓库、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免于直接遭受鬼子攻击，还可以以战代练，借此机会训练新兵，让新兵营的新兵们尽快适应。” “新兵营？”谢晋元愕然，“你的意思是新兵营也要参与夜间进攻及白天防御？这恐怕不行吧？伤亡会非常大！” 严峻说道：“让新兵营单独执行作战任务，伤亡肯定大，一场战斗打下来没准就没剩下几个人，但如果将1营、2营和新兵营打散，让一个老兵带两個新兵，临时组建百多个战斗小组就不会有问题了，如团长还不放心，可以对带队的老兵组长提出要求，必须尽可能保证本组新兵的安全，团部不要求他们获得太大的战果，只求让新兵尽快适应真实的战场。” 严峻的思路，就是在中间打出一片缓冲区，然后将淞沪独立团的一百多个战斗小组像撒胡椒面一样撒到缓冲区。 这其实是从189师打铁原阻击战获得的灵感。 不过区别是，189师接到的是死命令，所有战斗小组都必须钉死在阵地，不准后撤一步。 但是严峻对淞沪独立团的各个战斗小组没有这样的要求，他们只需稍作抵抗就可以后撤，而且在撤退的过程中还可以得到身后梯队的各个小组的掩护及支援。 这样就能够让防线充满弹性，大大减少伤亡。 但是又能最大程度的让新兵熟悉战场的氛围。 “百多个战斗小组？”谢晋元脑子快跟不上。 打仗还可以这样打？啥路数？这不成了撒胡椒面？ 但是经过严峻解释，谢晋元却又忍不住拍案叫绝。 不得不说，严峻的这个战术简直就是为了新兵量身定做。 因为今天凌晨时分，他和严峻可是在四行仓库的天台上用带有夜视功能的瞄准镜反复的搜索过，国庆路以北五百米的范围内几乎已经看不到鬼子的防御阵地。 但这五百米范围内的废墟民房中肯定藏了鬼子的警戒哨。 如果只是搜索并猎杀鬼子的警戒哨，三人小组足够应付，等白天转入防御，小组模式防守起来也更灵活。 即便鬼子大举反扑，伤亡也是可控的。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一个很大的隐患。 当下谢晋元又说道：“参谋长，万一鬼子被打得急眼了，不等天亮，不等我们建立起阻击阵地就发起大规模的反扑，怎么办？如果前面的小组没顶住并且引发雪崩效应，鬼子没准就可以一口气直接杀进四行仓库，这时候仓库里可没人了，搞不好四行仓库也丢掉。” 面对谢晋元的担心，严峻却笑着说道：“那就让鬼子来。” 严峻是真的不担心，有大疆无人机还有火力支援模块在，只需一挺mg3轻机枪就能让趁夜出击的鬼子全灭。 只要子弹管够，鬼子无论来多少都是个死。 当然前提是时间不能持续太久，最多半个小时。 因为这款最新型号的最长续航时间就只有半个小时。 但是严峻觉得，有半个小时的高强度杀戮足够击溃鬼子。 听严峻这么说，谢晋元立刻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反击战，他可是一个人挡住了从两个方向增援过来的鬼子援军。 所以有严峻在，还真不怕鬼子的夜间反击。 “倒是忘了参谋长你还有秘密武器。”谢晋元笑着问道，“你的那个秘密武器白天的时候就没办法用吗？” “团长，白天如果能用就不是秘密武器了。”严峻的表情逐渐变冷酷，“战争有着铁一样的法则，有些时候可以通过战术或者武器来弥补，但是说到底还是要靠战士们拿性命去拼。” 谢晋元轻叹一声又道：“但是伤亡会很大！”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从战场上生存下来！”严峻肃然说道，“身为指挥官，我们只要在战术上做到极致，也就可以问心无愧了。” “但是我们也可以不出去。”谢晋元皱眉说道，“凭借中国银行大楼、四行仓库以及交通银行仓库这三栋坚固建筑，我们的伤亡就可以极大的减少，甚至于零伤亡！” “不出去，是可以少死人，但是新兵躲在四行仓库和交通银行仓库内，就永远都没有机会懂得战争有多残酷，永远不会成长，然而大楼不可能永远给我们提供庇护。” 严峻叹道：“决战终有一天会降临。” “决战？”谢晋元凛然道，“参谋长你是说？” 严峻道：“等哪天公共租界在日本政府的压力下怂了，放空煤气厂的储气罐，决战也就到来了，那些没来得及成长的新兵，就将成为恶狼围猎下的绵羊，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谢晋元皱眉问道：“公共租界真有可能会认怂？” 严峻叹道：“团长，自信点，把有可能去掉吧。” 谢晋元便陷入沉默，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因为他的一个念头，就将决定几百个人的生死。 考虑到现在每天都有上百个爱国青年过河来投，他的这个决定甚至有可能使得成千上万的爱国青年丧命在闸北战场。 但如果不付出牺牲，到时候他们就一个都活不成。 目光转向东楼窗外，又有噗嗵噗嗵的落水声响起。 显然，又有几个青年满怀着爱国热忱跳进了苏州河。 看到这，谢晋元便有了决断，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就按参谋长你说的办。” 无论如何，牺牲一小部分人总要比全部枉死要好些。 淞沪独立团的一百五十个战斗小组很快就组建完成。 紧接着，其中的十五个战斗小组作为第一梯队，就对国庆路以北的废墟民房展开了搜索。 ps：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发大财！ 第101章 暗夜猎杀 叶道名在华商总会这边的筹款却进行得不太顺。 提出异议的是中南、金城、盐业及大陆四家银行的股东。 “不管怎么说，淞沪独立团毕竟是抗日的队伍，我们华商总会给他们筹点款也应该，但问题是不能抢我们的物资啊？你一边抢我们的物资，一边还要我们给你捐款，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说话的是盐业、金城、中南及大陆“四北行”联合准备库的主任兼储蓄会的副主任金九铭。 金九铭是浙省吴兴人，江浙财阀之一。 民国16年，为了替常委员长筹措军费，江浙财阀在淞沪成立商业联合会，担任常务委员的就是这个金九铭。 不必讳言，金九铭绝对是国府金融界的巨头。 甚至就连俞少卿这个会长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俞少卿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去讨要过物资了？” “讨了。”金九铭道，“听说淞沪独立团将物资转运到了公共租界的劳合路，我们第一时间就去讨了，可人家不给。” “不给？”俞少卿眉头越发蹙紧，“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们说物资是从日军手中夺的。”金九铭一拍手说，“这不就是耍无赖嘛，日军就没进过四行仓库，这些物资从始至终都处在国军的掌控之下，怎么就成了日军的物资？” 俞少卿便也有些为难，一方面他其实很想筹款，因为淞沪独立团在淞沪坚持抗战利国利民，可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吃里扒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江浙财阀的一员，四行仓库的物资也有他的一份。 “叶老弟，你看？”俞少卿只能把难题抛回给叶道名。 叶道名无奈的说：“那就不以华商总会名义发起筹款，大家想捐的可以捐一点，不想捐的话就算了吧。” 叶道名打算独自担负起这笔经费。 虽然这么做会让叶家伤筋动骨。 但为了抗战大局，豁出去了。 …… 严峻和谢晋元的判断很准确，日军的确在国庆路以北的废墟以及民房留了警戒哨，而且数量不少。 基本上，每个里弄就有一个步兵分队13個鬼子。 与四行仓库隔着一条国庆路的是源昌里，不过524团1营在进驻四行仓库之后，为了扫清射界就把源昌里的房子以及临街商铺都给拆毁又或者焚毁，现在源昌里就只剩下一片废墟。 源昌里再往北隔着一条小巷就是公益里。 公益里的民房建筑倒是基本上保持完整。 公益里，顾名思义就是个带有慈善性质的里弄，由十数栋石库门四合院组成。 淞沪会战第二阶段，日军转入反攻之后，居住在公益里的居民就纷纷逃进公共租界避难，现在公益里已经空无一人。 警戒公益里的是岸田西分队，分队长岸田西进。 岸田西进是个典型的日本人，身高很矮，顶多一米五零，但是长得十分壮实，尤其他的脖子跟脑袋一般粗细。 到源昌里查完了哨，岸田西进回到公益里的一栋石库门四合小院，发现没有轮值的八名陆战队员正在烤火。 “八嘎！”岸田西进当即就怒了，“谁让你们生火的？” 一个上等兵不以为然道：“队长，烤会火有什么关系。” “蠢货，你们根本不懂。”岸田西进黑着脸道，“对面支那军中有一群能够夜间视物的魔鬼！” “夜间视物？真的假的？” 正在烤火的八名陆战队员面面相觑。 顺便说一句，日本海军淞沪陆战队的闸北支队已经被打残，岸田西进所在的步兵分队就只剩下五名队员，剩下的八名陆战队员都是从武装商团补充的，所以还没有尝过厉害。 “这还有假。”岸田西进黑着脸道，“这群支那军的魔鬼远比你们想象中更可怕，有传言说，这些魔鬼到了夜间之后甚至还会长出翅膀，可以飞到空中朝你开枪。” “纳尼？！”八名陆战队员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入夜之后还会长出翅膀，可以飞到空中开枪？那还算是人吗？那不成了天狗？ “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总之我们尽量小心！” “入夜之后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生火更是严禁！” 说完，岸田西进就走上前踩灭火堆，又说道：“赶紧睡觉吧，四个小时后，小野组去把黑田组替换下来，八个小时后再换山本组，换岗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哈依！”八名队员齐齐起身顿首。 …… 夜幕下，王仲云带着两名学生悄然往北潜行。 对没错，王仲云虽然仅仅只参加了一次实战，但是已经被视为老兵中的一员，用朱胜忠的话说就是，你娃肯定上辈子就是兵，不然不可能这么溜，老兵都没有你娃滑溜。 因为王仲云是之江大学的学生，所以分给他的两个新兵，也都是之江大学的，而且是王仲云的同学。 “咣啷！”一个学生在摸进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只瓦罐，在寂静的废墟中立刻发出一声突兀的响声。 几乎是响声刚起，王仲云便一个跨步卧倒在一堆废墟后。 但是那两个学生却仍旧愣愣的站在原地，即便借着黯淡的月光看见了王仲云已经卧倒，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两个人的脑子都已经宕机，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卧倒，快卧倒！”王仲云示意两人跟着卧倒。 直到王仲云喊了两声，两个学生才终于反应过来，然后手忙脚乱的跟着卧倒，结果其中一个学生还在卧倒的时候脑袋磕到废墟，鬼子的毛都没见着就已经挂彩。 周围很快就恢复寂静，没发现任何异常。 但是王仲云非常小心，等了足足五分钟。 确定没有鬼子的暗哨，王仲云才翻爬起，招呼两个同学兼新兵跟着他继续往前面废墟搜索。 然而无意中一回头，王仲云却汗毛都倒竖起来。 只见黯淡的月色下，废墟中竟爬起来三个黑影！ 加上他自己，就成了四个人，一个小组哪来的四个人？ 王仲云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因为第一梯队的十五个战斗小组散得很开，各组的间隔至少三十米！ 所以，不会是其他组的成员。 所以，四个人中有一个鬼子！ 第102章 天生兵王 这个鬼子显然是想用刀解决，因为用刀不容易被发现。 尽管很吃惊，但是王仲云并没有慌乱，反而更加冷静。 这就是天生兵王跟普通兵之间的区别，天生兵王在越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越是冷静。 而且做出反应也是又快又狠。 “去死！”王仲云大喝一声，突然举起手中的冲锋枪。 前面的两个黑影当即愣在那，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最后的那个黑影也迅速举起枪，还试图拉枪栓，然而已经迟了。 王仲云的冲锋枪是一直都顶着膛火的，得以抢先开火。 “哒哒哒哒！”一梭子弹子弹扫过去，最后的那个黑影当即胸口中弹，摔倒在地。 一梭子摞倒那个黑影，王仲云又几個大步冲到那黑影近前，先是一脚踢走黑影手中的步枪，再然后将那黑影的双手反缚到背后控制了起来，发现还真是个鬼子。 因为他们第一批新兵都没有军帽。 这几天过河的第二批新兵甚至连军装都没。 但是被他控制住的这个鬼子不仅戴了军帽，还穿了棉军装。 拖着鬼子来到一处废墟后面，王仲云才招呼他的两个同学。 好家伙，那两个同学直到现在都还在原地发懵，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听到王仲云的招呼声，两人才木头木脑凑上前。 “给你！”王仲云从鬼子腰间的刀鞘拔出刺刀，扔给其中的一个同学，又道，“给他一刀！” 那同学捡起刺刀比划了两下，始终不敢往下捅。 因为那鬼子还没咽气，身体都还在不停的抽搐。 而且借着黯淡的月光，还可以看到鬼子那凶狠的目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那鬼子嘴里下意识发出嘶吼声。 “快点！”王仲云低声喝道，“你要是不敢捅，就给我滚回学校去念书，战场就不是你该来的地。” 然而那个同学却还是有些犹豫，迟迟不敢下手。 “给我！”另外一个同学突然夺过刺刀，对着仍在抽搐的鬼子胸口就是一刀，只听噗哧一声轻响，锋利的刺刀就轻而易举的扎进那个鬼子的心口，就像竹签扎进萝卜。 那个鬼子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阿秋，好样的。”王仲云竖起大拇指。 再一松手，那鬼子就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但是两只空洞的眼神却仍旧直勾勾盯着阿秋。 阿秋跟鬼子对视了几秒，突然转身伏地干呕起来。 “吐吧，吐吧。”王仲云拍了拍阿秋肩膀，劝道，“吐习惯了就好了，这就是战场。” …… 黑暗中，岸田西进突然间翻身坐起。 “不对！情况有些不太对头！”岸田西进喃喃低语道。 “队长，怎么了？”旁边的一个鬼子上等兵跟着起身。 岸田西进摆摆手，沉声问道：“龟井君，现在几点了？” 那个上等兵说道：“不知道，我的罗马表刚刚掉茅厕了，都是屎，很臭，就没有找。” 另一个上等兵说：“小野君他们四个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所以现在应该是十点零十分。” “放屁！”第三个上等兵骂道，“至少走了有一刻多钟。” “那肯定出事了，要不然黑田君他们早该回来了！”岸田西进说着就抄起身边的步枪，又低喝道，“快把其他人叫醒，我们得赶紧去支援小野君他们，快！” 然而五个人才刚冲出石库门，迎面就遇到三个人，正弯着腰端着枪往边边摸过来。 “只那兵！” “鬼子！” 两拨人几乎是同时大吼出声。 岸田西进五人第一时间开枪，对面三人中的两个应声倒地，不过剩下的那个反应极快，不光在第一时间躲到一座石库门的后边，还抽空往他们这边扔了一颗手雷过来。 手雷冒着白烟骨碌碌滚过来，几乎是滚到脚边就轰的炸开。 走在前面的四个鬼子一下就被爆炸产生的气浪给掀翻在地，整个身体也被手雷破片射得千疮百孔。 只有岸田西进侥幸躲过一劫。 意识到对面的中国兵是个老手，岸田西进爬起身就往前跑。 这老鬼子跟其他的老鬼子不同，其他的老鬼子多是死脑筋，打仗只知道愣愣的往前冲，但是岸田西进却很圆滑，非常善于保命，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跟中国人搏命。 …… 深夜时分，一辆丰田aa轿车在两辆装甲车的护卫下悄然驶往北四川路2121号的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 轿车后座上坐着的除了第3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还有刚被海军省委任为淞沪特别陆战队新一任司令官的吉田幸太郎。 这已经是淞沪特别陆战队半个月内的第四任司令官。 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司令官俨然成为了一个高危职业。 第一任司令官大川内传七和第二任司令官安田义达均遭击毙，第三任司令官下村正助则落了个切腹自杀。 所以吉田幸太郎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结果刚到司令部，淞沪独立团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特别陆战队的参谋长前田律居然不在司令部，一问才知道淞沪独立团再次发起了反击，前田律已经赶去闸北坐镇。 “吉田君，你看见了吧？”长谷川清沉声道。 “看见了。”吉田幸太郎神情凝重的点点头，“淞沪独立团的兵力虽然并不多，却极其热衷进攻，极具进取精神。” “而且极其善于进攻，尤其擅长夜间的进攻。”长谷川清脸上的神情也变凝重，“我从未见过像淞沪独立团这样，在夜间作战中拥有如此巨大优势的军队，他们仿佛就是为暗夜而生。” “长谷川阁下，传言淞沪独立团拥有一群像猫一样具有夜间视物能力的老兵，这是真的吗？”吉田幸太郎沉声道。 长谷川清叹道：“我很想对你说这不是真的，但遗憾的是，这并非传言，而是事实！昨天晚上闸北支队的支队部之所以会遭淞沪独立团摧毁，就是因为这群拥有夜视能力的只那精锐！” “八嘎！”吉田幸太郎皱眉道，“这样的话还真是难缠呢。” 长谷川清喟然道：“如果不难缠的话，淞沪特别陆战队又怎么会连续失去三任司令官？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吉田幸太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将军阁下，你这是在暗示我吗？ 第103章 前田律的笨办法 长谷川清和吉田幸太郎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直到早上六点多天都亮了，前田律才终于回到司令部。 “将军阁下？！”前田律顿首。 “前田君，来，我给你介绍下。” 长谷川清伸手一指吉田幸太郎，又道：“这一位是吉田幸太郎，海军省刚刚委任的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官。” 前田律当即上前一步向吉田幸太郎敬礼。 见礼过后，吉田幸太郎直接就进入角色：“前田君，淞沪独立团又发动反击了？” 前田律道：“是的，但好在只是小股部队的前哨战。” “前哨战？看来将军阁下的判断是对的。”吉田幸太郎目光转向长谷川清又道，“淞沪独立团虽然打赢了昨晚的反击战，但自身也付出了较大伤亡，所以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攻势。” “但这只是暂时的。”长谷川清摆手道，“等到他们重新积聚起力量，就一定会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作战。” “我也这么认为。”前田律深以为然道，“所以我们绝不能任由他们重新积聚起力量，我们必须得利用他们发起的前哨战，尽可能的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 “哦？”长谷川清闻言神情一动，说道，“看起来前田君已经是成竹在胸？” 前田律下意识的想要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的这个办法很笨，是个笨办法，长谷川清和刚上任的吉田幸太郎未必会认可，于是就多留了个心眼。 当下前田律对吉田幸太郎说：“司令官阁下，淞沪独立团无疑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不如趁着长谷川阁下也在，召集各课的课长及参谋开一次作战会议，共同商讨？” “好！那就召开一次作战会议。” 吉田幸太郎对此当然没有意见。 正好借这個机会跟下属见个面。 免得他一个一个的找下属谈话。 …… 司令部的各课课长及参谋很快聚集到小会议室。 会议照例由参谋长前田律主持，首先给众人介绍了一遍吉田幸太郎，再然后请长谷川清给众人训话。 “诸君，这次我们淞沪特别陆战队的确丢了帝国海军的脸，甚至于就连伏见宫亲王殿下了也遭到了陆军马鹿的羞辱。” “好在，伏见宫亲王殿下替我们海军陆战队扛下了所有压力。” “所以，我们仍有机会解决淞沪独立团，仍有机会亲手洗刷对手加在我们身上的耻辱。” “帝国有句谚语，哪里跌倒，就必须在哪里爬起来！我对你们淞沪特别陆战队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也必须消灭淞沪独立团，但是也不能太过操切！” “对付一个危险且狡猾的对手，太操切容易酿成大错。” “哈依！”吉田幸太郎、前田律带着一众课长参谋齐刷刷的站起身向着长谷川清顿首。 紧接着又是前田律讲话。 “现在，请大家畅所欲言。”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在只那有这样一句谚语，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只要诸君开动脑筋，就一定能想到对策。” 前田律话音刚落，作战课长大竹茂夫就起身说道：“参谋长，同样的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多次，还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如果外交省能够更强硬些，迫使公共租界放空煤气厂的两个储气罐，四行仓库早就已经被砸碎。” “说的没错。”情报课长小野直人附和道，“如果不是外交省拖我们后腿，淞沪独立团的几百人早被我们消灭。” 有了开了头，其他课长和参谋也纷纷发言控诉。 无一例外都把矛头对准了外交省，对准了冈本季正。 “呯！”长谷川清便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会议桌上。 与会的课长和参谋当即闭上嘴巴，长谷川清这才起身说道：“你们身为帝国海军的高级军官，身为江田岛海军兵学校的优秀学员，难道就只学会推卸责任吗？唵？” “外交省，外交省，就知道埋怨外交省。” “如果没有外交省，你们就不会打仗了？” “你们是没断奶的婴儿吗？还要外交省给你们喂奶？” “不就是因为那两个煤气罐导致不能使用重炮以及重磅航弹，可是没有重炮和重磅航弹，你们就不会打仗了？” 在场的课长参谋便不约而同的耷拉下脑袋。 长谷川清的话虽然很刺耳，但并非没有道理。 淞沪独立团这笔烂账，外交省和冈本季正固然有责任，可是他们淞沪特别陆战队没有打好，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两相比较，他们自己的责任似乎更大些。 自己没打好，还要反过来埋怨别人，这叫不要脸。 长谷川清语气稍缓，又道：“如果你们还有点羞耻心，就偏不用重炮还有重磅航弹，就是拿刺刀捅也要把四行仓库给捅碎，就是拿牙齿咬也要把淞沪独立团给撕烂！” 其实，长谷川也不是没有争取过使用重炮或重磅航弹。 无奈的是，大本营不允许，主要是大本营还没有准备好跟弥国及英国彻底决裂，不敢闹得太僵。 长谷川清的发火还是有用的。 至少在场的课长参谋开始在不使用重炮及重磅航弹的预设条件下考虑这场战役。 “只那军的汽油燃烧瓶非常棘手。” “而且情报显示，只那军从公共租界购买了2吨汽油！” “在未来，也不能排除只那军会从租界购买更多汽油。” “所以正面强攻肯定是行不通的，昨天晚上可以说是四行仓库守备最为空虚的时候，然而我们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四路齐攻却仍旧以惨败而告终，这足以证明强攻之法不行。” “正面强攻不行，那就只能爆破。” “可以再挖一条或多条坑道实施爆破。” “以前可以挖坑道实施爆破，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只那军占领交通银行仓库之后，肯定已经发现了里边的那两条坑道，并且猜到了我们的意图，所以接下来肯定会有防备，再想通过挖坑道实施爆破怕是行不通了。” “没错，只那军只需环绕四行仓库挖掘战壕就能破解。” “那就往深了挖，从三米深甚至五米深地底挖掘地道！” “谈何容易，知道挖一条这样的地道需要多大的代价，并且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吗？” “无论花多大代价多长时间，终归还是要解决问题的。” “如果这个时间是好几个月，你还是要坚持挖地道吗？” 听着几个课长参谋在那争执，长谷川清便有些不耐烦，都是一些毫无新意的见解，就没有别的吗？ 长谷川清又把目光转向前田律。 “前田君，不说说你的想法吗？” 第104章 无尽的前哨战 前田律哈依一声，当即从座位上站起身。 火候已经差不多，现在可以说出他的办法了。 “其实，除了挖地道外，还有一个办法值得尝试。” “就是这个办法有些笨，而且也需要较长的时间。” “前田君，你就别卖关子了。”吉田幸太郎皱着眉头说道，“快说出你的办法。” 前田律一正脸色，沉声说道：“前哨战，无尽的前哨战！” “无尽的前哨战？”吉田幸太郎愕然道，“这是什么战法？” 在场的课长还有参谋也是面面相觑，前哨战也能作为正式战法？ 只有长谷川清领会出前田律的意图，恍然说道：“你是说趁着淞沪独立团发起前哨战的机会，我们也跟着发起针锋相对的前哨战，通过无尽的前哨战尽可能的消耗对方兵力？” “是的。”前田律点头。 那些课长参谋却炸了。 “这绝对不可能！” “这是自寻死路！” “别忘了只那军还有一群能像猫一样拥有夜视能力的老兵，没有人能在夜间战胜魔鬼！” 前田律话音刚落，一众课长参谋就提出质疑。 必须说，鬼子的作战会议的氛围还是挺好的，并没有因为前田律是参谋长就不敢质疑。 前田律也没生气，淡定的说道：“既然夜间无法战胜魔鬼，那就改到白天发起前哨战，这不是问题。” “这还不是问题？”大竹茂夫不无讥讽的道，“只那军白天躲在四行仓库和交行仓库，只在夜间出来发起前哨战，白天的时候我们打谁去？跟空气打仗吗？” 这是真的没把前田律放在眼里。 其实在特别陆战队的军官中间，这并非个例。 前田律虽然世家出身，还有海外留学的背景，但是他的能力并没有得到证明，反而因为年龄遭到底下军官的质疑。 “八嘎，大竹君你太没礼貌了！”前田律大怒，我脾气好，就当我没脾气好说话是吧？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哈依！”大竹茂夫赶紧起身顿首并且道歉说，“参谋长，我无意冒犯于你，只是你提出的这个设想真的不切实际，只那军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没有义务配合我们演戏。” “蠢货，身为帝国海军淞沪特别陆战的作战课长，你难道就只有这点水准吗？你在大放厥词之前就没想过到前线了解一下情况？不要总是呆在办公室里绘图。”前田律冷然道。 大竹茂夫哂然说道：“不过就是只那军的一次前哨战而已，天一亮就会撤回到四行仓库，有什么可了解的？” “那你给我听好了，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前哨战。”前田律冷哼一声，又道，“只那军在昨天晚上往北推进了五百米，一直推进到南川虹路附近，直到六点都没有撤退，而是仍留在原地！” “纳尼？”大竹茂夫有些错愕，“只那军没有撤？” 前田律道：“只那军非但没撤，而且在构筑防线。” “为什么？”吉田幸太郎说道，“只那军疯了吗？” “只那军并没有疯，是在练兵。”前田律沉声道，“因为这几天不断有只那青年游过苏州河去参军，现在淞沪独立团的士兵中存在大量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所以想到通过前哨战来练兵。” “纳尼？练兵？”大竹茂夫感到难以置信，“参谋长，你是说只那军在拿我们练兵？” “八嘎，这些狂妄的只那猪！” “我们必须得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行！” 小野直人还有其他的课长参谋也一下炸锅，这是挑衅。 前田律没有理会几個课长还有参谋的叫嚣，而是把目光转向长谷川清和吉田幸太郎。 “严峻显然也很清楚，帝国绝对不会无限制容忍下去，淞沪作为远东第一大城市，政治意义先不说，其经济意义就是任何一座城市都没有办法替代的。” “所以帝国绝对不会任由只那军一直存在。” “现在不解决只那军，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一旦等到时机成熟，帝国就肯定会从政治层面施加压力，迫使公共租界关停租界煤气厂，到那时帝国海军就能用大口径舰炮对四行仓库毫无顾忌的实施炮击，或者投掷重磅航弹。” “嗯，分析得有道理。”长谷川清颔首道，“淞沪独立团成军时间并不长，但是从几次交手情况看，他们的指挥官显然是个有眼力的厉害角色，能看到这一点并不意外。” 前田律道：“所以，他必须得加紧练兵。” “说得对。”吉田幸太郎也深以为然道，“如果决战之日真的到来，而淞沪独立团的新兵又还没有完成训练，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场残酷的屠杀，他们的新兵将毫无还手之力。” 前田律道：“所以，淞沪独立团的意图是夜间发起前哨战，将战线推进到南川虹路附近，然后构筑防御阵地，转入防御，等待我们淞沪特别陆战队前去进攻，陪着他们实战练兵。” 大竹茂夫再次质疑：“只那军舍弃坚固的四行仓库以及交通银行仓库，跑到南川虹路的民房来建立防御阵地，那是找死，这时候我们只需按步兵操典发起大规模的反击，就能轻松消灭他们，又何必搞什么无尽的前哨战？完全没这个必要。” 前田律哂然道：“那如果只那军在南川虹路到国庆路之间建立了十多道防线，每道防线上都有十几处阻击阵地，但是每处阻击阵地只有三个士兵，你还坚持要发起大规模的反击吗？” “纳尼？” “这是什么战法？” “哪有这样构筑防线的？” “只那军的指挥官不讲规矩啊。”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课长参谋当场懵掉。 像这样的防御部署，他们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前田律闷哼了一声，又道：“面对这样的防御部署，大规模的反击就是大炮打蚊子，花费极大，效果却未必佳，只有组建同等数量的战斗小组，发起无尽的前哨战，发起针锋相对的点穴战，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不过，大竹茂夫也是头铁，再次提出质疑。 “参谋长，还有一个问题，你刚才也说了，这几天有大量只那青年游过苏州河加入淞沪独立团，具体有多少人？” “这个不清楚，但是至少也在一百人以上。” 说到这顿了顿，前田律又道：“而且未来会更多。” “那么问题来了。”大竹茂夫一拍手问道，“淞沪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有多少只那人？又有多少适龄的男年轻？” 第105章 杀光老兵 前田律冷冷的说：“大竹君，你是在考我吗？” “不不不，没有，只是想跟参谋长探讨一下。” “参谋长毕竟是从慕尼黑特种兵学校毕业的高材生。” 大竹茂夫嘴上说着没有考你的意思，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就是要让前田律出糗。 吉田幸太郎和长谷川清也没有制止。 因为日本海军的整体氛围就是这样，不学无术而窃据高位的人就应该遭受嘲讽。 然而大竹茂夫显然是挑衅错了对象。 前田律道：“据我所知，淞沪会战开始之前淞沪市的总人口数量大约为350万，是整个远东乃至整个亚洲人口数量仅次于东京的国际大都会，其中两大租界的人口约100万。” “但是淞沪会战爆发之后大部分只那人逃离了淞沪。” “其中的一部分人逃进了两大租界，所以两大租界的人口相比开战前不减反增，目前大约有150万人口。” “至于说适龄的男青年，大约在50万左右！” 大竹茂夫哂然道：“50万的男青年，就算按照十分之一的比例计算，那也是足足5万，参谋长，5万这个数字不算夸张吧？” “不夸张。”前田律摇头说，“我甚至觉得淞沪独立团有能力动员10万人以上的男青年加入他们。”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守住四行仓库。” “他们只有守住四行仓库，才有机会通过连续的胜利来激励两大租界的青年，才会有更多的青年加入他们。” “不用，就5万。”大竹茂夫哂然说，“按照参谋长你提出来的战法，无尽的前哨战，得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把这5万只那青年全部耗尽？一年抑或三年？将军阁下能容忍吗？亲王殿下能容忍吗？还有天皇陛下也能容忍吗？” “我刚才说了，这得有一个前提条件。”前田律肃然说道。 “参谋长说的是他们得守住四行仓库？”大竹茂夫哂然说，“可是恕我愚钝，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参谋长主张的无尽的前哨战，该如何帮助我们攻陷坚固的四行仓库？” “所以我才说你应该多到前线去看看，而不是成天坐在办公室里面喝茶闲聊。”前田律冷然说道，“如果昨天晚上你去了闸北，就绝不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 大竹茂夫黑着脸道：“请参谋长解惑。” “那你给我听好了。”前田律沉声道，“无尽的前哨战，并不能帮助我们攻陷四行仓库，但是可以帮助我们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杀光淞沪独立团内的老兵。” “什么意思？”大竹茂夫一下没听懂，“什么杀光老兵？” 吉田幸太郎却懂了，问道：“前田君，你是说只那军用于前哨战的各個战斗小组都有老兵带队？而我们的战斗小组要做的就是优先猎杀这些只那老兵？是这意思吗？” “司令官阁下英明。”前田律顿首说，“淞沪独立团的老兵数量是有限的，顶多也就三百多人，只要杀光这三百多只那老兵，四行仓库和交通银行仓库就将成为不设防的目标。” 吉田幸太郎又问道：“确定每个战斗小组都有老兵带队？” 前田律没有多解释，只是对着门外喊道：“岸田西君，现在你可以进来了。” 门外哈依一声，随即一个矮壮的伍长迈着罗圈腿进来。 前田律摆摆手，说道：“跟大家说说你们分队的遭遇，尽量少说与正题无关的废话，直接说重点。” “哈依。”岸田西进一顿首说，“当时大概是夜里十点刚过，樱井君起来撒了一泡尿，我听到沙沙沙沙的声响，还以为是下雨了，起来一看却发现是樱井君正站着撒尿……” “八嘎！”大竹茂夫怒道，“不要说撒尿这种废话，说重点！” “哈依！”岸田西进再一顿首，又接着说，“等樱井君回来，我发现黑田小组的四名队员已经不在，便赶紧问龟井君当时的时间，龟井君回答说，他的罗马表掉茅厕了，沾了屎所以不要了……” “八嘎牙鲁，不要说废话，不要说废话！”吉田幸太郎也没忍住，破口大骂道，“说重点啊！” “哈依！”岸田西进第三次顿首，又道，“福田君说小野君他们走了不到十分钟，所以当时应该是十点十分，关谷君却说他放屁，小野君他们走了至少有一刻多钟……” “八嘎！”这下连长谷川清也是绷不住，气得骂道，“除了屎尿屁你就不会说别的了吗？正题，直接说正题！” 前田律额头上也是冒出三道黑线，真是废话太多了。 “哈依！”第四次顿首之后岸田西进终于切入正题，“我带领着樱井君他们四个刚冲出石库门，迎面就遇到三个只那兵，这次遭遇虽然猝不及防，但是我仍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果断开枪，樱井君他们也及时开枪，当场打死了其中的两个只那兵，但是另一个只那兵非常狡猾，而且反应也极快，扔了一颗手雷过来……” “够了，岸田西君，你可以出去了。”将喋喋不休的岸田西进赶出小会议室，前田律又接着说，“与岸田西君他们遭遇的这三个只那兵明显是一个老兵带着两个新兵的组合，其他前哨分队遭遇到的只那军也差不多，这就从侧面佐证了我之前的判断，淞沪独立团的各战斗小组都是一个老兵带两个新兵，这就是在练兵。” “哟西。”吉田幸太郎狞笑着说道，“这样的话必须得满足他们的这个要求！” “既然是无尽的前哨战，那就没有必要动用太多兵力，我们可以从各个支队挑选枪法最好的陆战队员，组建多个猎杀分队，专门负责在白天时猎杀只那军的老兵。” “我还听说军需省在不久前研制成功了一款狙击步枪，并且命名为九七式狙击步枪，让军需省优先供给我们一批狙击步枪，最好还能用长程轰炸机紧急输送过来。” “我们有最优秀的射手，再加上九七式狙击步枪，猎杀只那老兵的效率将大大提高。”吉田幸太郎越说越高兴，又道，“根本用不了前田君说的一个月，半个月就足以解决只那军。” 前田律没有这么乐观，但也没跟吉田幸太郎争辩。 “司令官阁下，优秀射手的话其实已经挑选好了。” 第106章 交替掩护 “纳尼？射手都已经挑选好了？” “是的，之前我就奉下村君的命令从淞沪特别陆战队中挑选了一百余名队员，都是枪法出众的射手。” “原本是准备组建特种部队的。” “现在正好用来组建猎杀小组。” 前田律其实已经组建好百多个猎杀小组。 而且这会已经进入到南川虹路，先斩后奏属于是。 “哟西！”吉田幸太郎大喜道，“那就这么办吧。” 长谷川清也站起身说道：“至于九七式狙击步枪，我会跟军需省接洽，让他们尽快送来一批。” 动用轰炸机空运不可能。 但是海运加急完全没问题。 最多两天就能够送到淞沪。 …… 淞沪独立团一共编成了150个战斗小组，分为十个梯队，每往前推进五十米留下一个梯队，再往前推进五十米又留一个梯队，到早上六点，十個梯队全部用完，正好推进五百米。 接下来就是构筑阵地，等待日军的反扑。 王仲云和他的俩同学因为属于第一梯队，从昨晚十点多钟就进入指定地点并建立防御阵地。 防御阵地建立好之后，甚至还睡了一觉，这比留在仓库爽多了，留在仓库还得挖掘地下掩蔽所。 六点多，天刚蒙蒙亮，整个公益里都沉浸在薄薄的晨曦中，王仲云就把他的两个同学叫醒。 “阿秋，阿正，别睡了！” “醒醒，醒醒，起来吃早饭了！” 虽然过的日夜颠倒的日子，可早饭还是得吃。 要不然等会鬼子发起进攻，饿着肚子没法弄。 醒来后，两个同学就弯着个腰，蹑手蹑脚的走到墙角解手。 王仲云就笑了：“鬼子还没来，从这里到前面五百米都是我们的人，所以你们不用这么缩头缩脑的。” “说什么呢？我们哪有缩头缩脑？” “这是正常走路好吧，我们不怕的。” 两位同学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慌的一批。 王仲云语重心长的说：“战场上一定要学会放松，得张弛有度，不然平时一直都绷得很紧，等鬼子来了你们却疲惫了，再想紧就紧不起来了，那你们就完蛋了。” 一边说，王仲云一边拿出肉包子分着吃。 这是苏州河南岸苏记的肉包子，很有名。 该说不说，淞沪独立团的伙食是真的好，比他们在学校里时吃的猪食强太多了。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伙食能维持多长时间？ 因为再浓烈的热情，也终有消褪的时候，租界民众不可能一直这样供养他们。 一个同学忍不住问：“阿云，你也不过是比我们早几天加入淞沪独立团，怎么懂这么多？” “奇怪吧？其实我也很奇怪。”王仲云眯着眼睛说道，“有些东西就像印在我的脑子里，不用学。” “你就吹吧。”同学自然不信。 “对了，我给索菲娅小姐写了封信。”另一个同学道。 “真的假的？你在信里说了什么呀？不会向她求爱吧？” “胡说什么呢？她是法兰西人，再说我就一个穷小子，怎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就是……” “就是什么呀？忸忸捏捏不像个爷们。” “唉呀你们别问了，再问我也不会说。” “不说拉倒，搞得我们多稀罕听似的。” 三人说话间，前方骤然响起突兀的枪声。 两个同学便立刻将吃剩下的大半个包子一下塞嘴里，然后着急忙慌的抄起了步枪，他们俩分到的是三八大盖。 王仲云却仍旧在慢条斯理的啃着肉包子。 “鬼子还离得远着呢，你们两个慌什么？” 两个同学便有些讪讪的放下手中的三八大盖。 王仲云又笑着说：“还有，下次记得打开步枪保险。” 两个同学急低头看时，才发现步枪的保险都没打开，当下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有够害臊。 王仲云说完却又倒头躺下。 “欸阿云，你怎么又躺下了？” “趁鬼子还没到跟前，抓紧时间眯一下，养养精神。”王仲云一边闭上眼睛养神一边说道，“你们没发现吗？眯过一会，哪怕只是三五分钟，精神也会特别好。” 两个同学面面相觑，这不刚睡醒么？ 两人原本以为王仲云只是耍宝而已。 却没想到王仲云说到做到，真打起了盹。 而且几分钟后，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枪声变得越来越近，可王仲云的鼾声非但不见停下，反而变得更响，什么人哪？！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枪声已经近在咫尺！ 跟他们的防御阵地似乎就只隔了一条街！ 两个同学正准备叫醒王仲云时，王仲云自己却一个翻身坐起来。 “马上进入射击位，听我口令，我说开枪再开枪！我不让开枪就千万不要开枪，以免暴露自己方位。” “是！”两个同学迅即进入各自射击位。 王仲云选的是巷口的一栋民房，临街有四个小窗，正好可以拿来当射击孔，这栋民房的后门直通另一条小巷，完成阻击任务之后撤退也很方便，当时王仲云只一眼就选中了这里。 等同学进入射击位，王仲云又小声叮嘱：“从现在开始你们别说话，只听我说，把眼睛放亮些，多留意前方巷口还有左右两侧的制高点，还要学会用眼角余光观察。” “我们的人回来了，赶紧打开保险！” 两位同学还真忘了，又赶紧打开步枪保险。 三人才刚刚准备好，前面巷子里便窜出来三个身影。 “连长？”王仲云小声招呼，人却躲在窗后没有动。 从巷子里窜出来的正是朱胜忠还有同组的两个新兵。 朱胜忠他们组属于第二梯队，另外八个梯队已经在之前的一个小时之内交替掩护，撤回四行仓库，现在是第二梯队后撤，王仲云所在的第一梯队掩护。 “你娃可以啊，选的这个阻击阵地不错，射界很好！” 朱胜忠一边熟练的蛇皮走位，一边还能跟王仲云说话。 同组的两个新兵就笨拙多了，不过也有样学样的蛇皮走位。 朱胜忠一边蛇皮走位一边说：“后面追来的鬼子数量不多，但是枪法准得很，伱娃千万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王仲云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右前方两点钟方向那间民房三楼窗口好像有红光一闪。 “连长！”王仲云当即大喝一声。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一下让朱胜忠收住了脚步。 到底是老兵，有些东西都不用说，直接就心领神会。 几乎是在朱胜忠收住脚步的瞬间，一道流光便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声飞掠而过，在朱胜忠的右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焦痕。 是子弹！刚才有一颗子弹贴着朱胜忠的右脸颊掠过。 只差了一点，朱胜忠刚才要是没有收住脚，而是仍旧按照之前轨迹往前蛇皮走位，这会就铁定已经被一枪爆头。 再说王仲云，几乎是在吼出那声连长的一霎那间，也快速掉转枪口，对着那栋民房窗口打了一个短点。 打完之后又迅速缩回身转移到另一个空着的窗户。 因为枪声响过之后，他的藏身方位就已经暴露了。 这一切说起来话长，其实就发生在不到半秒之间。 整个画面先是静止，随即又活过来，朱胜忠一个前扑再接团身前滚翻躲到一处石库门后。 第107章 天赋异禀 那两个新兵却仍旧直愣愣站在原地。 “快躲起来，快躲！”朱胜忠大急，这两个憨货，能撑过之前的阻击战也是奇迹。 朱胜忠喊了有两声，两个新兵才如梦方醒，当下也赶紧向着朱胜忠藏身的石库门跑过来。 朱胜忠气得想骂娘，这就是俩坑货。 跟你们讲多少回了，在战场上扎堆是大忌，鬼子一发手炮过来就全特么完，得分散隐蔽！ 但是好在这是巷战，所以鬼子没法用手炮。 朱胜忠拉动枪栓将子弹推入枪膛，又问道：“小王，知道鬼子的藏身方位吗？” “知道，我刚才看见了。” “两点钟方向，大约五十米开外有一座三层的小楼，三层右边的窗户，鬼子就在那！” “只不过刚才应该没有打中。” 刚才主要是顾着提醒朱胜忠，所以分了心。 但是朱胜忠听了却有些吃惊，瞪大眼睛说：“就瞥了一眼，你娃居然能记住这么多？” 王仲云笑着说：“那没办法，天生的本事。” 如果严峻也在这里，就会知道这个叫图像记忆。 就是能在短短一瞬间把看到的画面都存入大脑。 然后还能像看图片一样在脑子里提取追溯画面。 图像记忆可以经过后天训练强化，但是有些人天生就具有强大的图像记忆能力，根本不需要后天训练。 而但凡天生拥有图像记忆能力的，手眼协调性往往也很好，如果运用到射击场景那就是天生的神枪手。 这种人稍加训练，天赋就能被唤醒。 王仲云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天赋异禀者。 “好小子，敢不敢跟我打個配合，干掉这个鬼子？” “连长，要不然你们还是先撤吧，我们掩护你们。”王仲云却不想节外生枝，因为他知道鬼子杀不完。 这会多杀一两个鬼子，没有意义。 参谋长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鬼子不是一般的鬼子，不能放过。” 朱胜忠却很坚持，沉声道：“我数到三啊。” “一、二……三！”堪堪数到三，朱胜忠便将刚刚扎好的稻草人从石库门内扔了出去。 巧了，石库门内就有一捆干稻草。 朱胜忠胡乱扎了个草人，还给草人穿了军装戴上帽子。 几乎是在朱胜忠扔出草人的瞬间，王仲云也从藏身的小窗户后面猛然起身，正好看到前方窗口有红光一闪而过。 显然，躲在那栋小楼上的鬼子再次开火了。 这伙鬼子的巷战经验明显也欠缺，居然上当了。 王仲云眼到手到，伯格曼冲锋枪已经打出一个短点。 伯格曼冲锋枪的扫射声和6.5mm口径有坂步枪弹的尖啸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哒哒，咻！ 随即朱胜忠扔出的草人掉落在地。 只见军帽的帽徽位置多了个小眼，枪法真不孬！ 不过朱胜忠更加好奇王仲云有没有打中，问道：“打中没有？” “应该是打中了……吧？”王仲云也不太确定，“要不然我带着阿秋他们俩过去看看？连长你们留在这里掩护我们？” “这就不用看了，打中最好，没打中算他命大。” 朱胜忠不再坚持：“我们先撤了，你们也别耽搁太久，等过几分钟也赶紧撤吧，我们会在源昌里的废墟中接应你们。” “行，连长你们先撤。”王仲云隔着小窗户应了一声。 窗外脚步声很快远去，又过了大约有几分钟，王仲云估摸着朱胜忠他们至少到了五十米外，便也带着两个同学从后门撤退。 这栋民房的后门就连着一条小巷，位置可以说十分隐蔽。 然而出门之后走了还不到二十米，骤然听到脑后一声尖啸。 “卧倒！”王仲云当即大叫一声，然后一个跨步往前卧倒。 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是340米/秒，而三八式步枪的子弹出膛初速则是765米/秒，所以当你听到枪声时，再想躲肯定晚了，子弹早就已经打进你身体。 这颗子弹原本是冲着王仲云脑袋去的。 但王仲云命大，在子弹射到前的刹那，他的一个同学正好跑到他的身后，用脑袋替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枪。 子弹在射穿那同学的额骨后产生变形，然后偏转，最终擦着王仲云的耳畔飞掠而过。 …… “可惜！”羽田一郎轻轻一拉枪栓，一颗滚烫的黄铜弹壳当即从枪膛里跳出，滚落在满是污渍的街道上。 “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自己送上门来！” 说完一推枪栓，将又一发有坂步枪弹推入到枪膛之中。 再次寻找目标，却发现目标已经消失在前方小巷深处，甚至连刚才中弹的那具中国兵的尸体也消失不见。 倒是另外一个中国兵仍还在他的视野中。 像只笨拙的呆头鹅，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旁边的岸田西进当即质疑道：“羽田君，干吗不开枪？” 前田律组建的一百多个猎杀小组，也是一带二的配置，就是一个预备特战队员加两个普通的陆战队员。 岸田西进就是配给羽田一郎的辅助。 原本还有一个，但是已经被击毙了。 没错，就是之前被王仲云给击毙的。 但是羽田一郎比王仲云想象中更难缠。 居然悄无声息的绕到前面并且埋伏起来。 刚才要不是有同学替他挡枪，王仲云就成了枪下亡魂。 “这个只那兵不是我的目标。”面对岸田西进的质疑，羽田一郎摇了摇头说，“我的目标是老兵！” “多杀死一个只那兵不好吗？”岸田西进有些想不通，“要不然我来干掉他？” 一边说，岸田西进一边就举起三八大盖。 “蠢货，你忘了你的职责吗？”羽田一郎眼神冷下来，“伱和小犬君是辅助，只是配合协助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开枪。” 岸田西进见状便不敢再多说，无论如何他只是个曹长，而羽田一郎却是江田岛海军兵学校毕业的军官生，扛的是中尉军衔，他们俩根本不是一个位面的。 于是岸田西进又问道：“还要追吗？” “不追了，再往前追就要进入对面四行仓库的射界了。”羽田一郎指了指耸立的四行仓库，又道，“我可不希望死在这里，我还得回大阪去跟富美子小姐结婚，嘿嘿。”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比你的枪法更好。”岸田西进紧接着又拍了一记马屁，“所以就算四行仓库的天台上有只那军的狙击手，你也可以轻松干掉他们。” 结果却拍在了马腿上，羽田一郎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八嘎。”羽田一郎骂道，“记住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不要以当世第一自居！” 岸田西进一脸苦涩的心说，当你的辅助可真有够倒霉。 不过下一秒钟，岸田西进便又忍不住问道：“羽田君，那现在是回去呢，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回去！”羽田一郎哂道。 “躲在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杀只那军不必急于一时。” 第108章 老兵归队 四行仓库，西楼一层大厅。 早餐已经端上来，又是河对岸苏记送来的大肉包子，隔着老远都能闻着诱人的肉香味。 但是严峻和谢晋元却连半点胃口都没有。 因为一具接着一具遗体从大门外抬进来。 从鬼子发动反扑，到最后一个梯队撤回，淞沪独立团的十个梯队一百五十个战斗小组，总共坚持了一个小时。 当然，这跟严峻没有要求死守有很大关系。 但是严峻也知道，就算死守，最多也就多撑半小时。 由此可见他们跟日军之间的战斗力差距有多么悬殊。 所以说要不是有四行仓库在，他们恐怕连半天都撑不住。 但这并不是让严峻最难受的，最让他难受的是一下子折了二十六个老兵，新兵反倒只折了十三個。 “这是怎么回事？”谢晋元也是不敢相信。 老兵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是新兵不能比的，就算要教导新兵保护新兵也不至于伤亡是新兵的两倍。 各组的老兵便七嘴八舌的说出他们的遭遇。 “对面的鬼子不多，每个组也就三两个人，但是枪法极准！” “鬼子人数确实少，但是极其油滑，一不留神就能窜到你的前面去，老九他们就是被一伙鬼子抄了后路，尸体都找不回。” “关键鬼子专找我们的老兵，新兵有时候都懒得打。” 各个战斗小组的遭遇差不多，都遇到一个或数个跟他们差不多人数的鬼子战斗小组，这些鬼子枪法极准，而且专打老兵。 “参谋长，我感觉这些鬼子不对劲，像是有备而来！” 谢晋元对严峻说道：“可也不对啊，我们才刚开始撒胡椒面，鬼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做出针对性的部署？按照小鬼子的一贯作风，他们不是应该一板一眼的发起大规模攻势？” 严峻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难缠的鬼子指挥官。” “鬼子反应这么快，这个确实是没有料到。” “我原本以为鬼子怎么着也得三五天才能反应过来，没想到这才一晚上的工夫，他们就反应过来还做出了针对性的反制，专门组建猎杀小组猎杀我们的老兵。” “这么说，鬼子还真是冲我们的老兵来的？参谋长，那我们还接着以战代练吗？” 谢晋元很担心，再这样搞下去新兵没练成，反倒把老兵全都给搭进去，那不成捡了芝麻却丢了西瓜？亏大发了。 “当然还得接着练，必须得练。”严峻态度很坚决。 “道理我早就说过，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能让新兵尽快成长起来，他们恐怕就永远没有机会成长起来，等到决战来临时只能沦为炮灰，活不过一天！” 谢晋元便不再吭声，因为严峻说的是事实。 如果这些新兵不能尽快成长起来，决战之日就只能沦为炮灰。 顿了顿，严峻又道：“更何况老话说的好，凡事有利必有弊，那么反过来讲，凡事有弊就必有利！鬼子针对性的组建了猎杀小组，专门猎杀我们的带队老兵，是坏事，但也是好事！” 还是黑格尔说的对，要一分为二的看待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的好事或者坏事。 “好事？”谢晋元愕然问道，“这还能是好事？” 朱胜忠、唐棣、伍杰几个也是面面相觑，参谋长睡迷糊了吧？ 严峻却反问道：“团长你说，现阶段对咱们淞沪独立团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练兵。”谢晋元道。 严峻摇摇头说：“你再想想。” 伍杰忽然说道：“打造要塞！” “对，要塞！”严峻肃然道，“打造要塞比练兵更加重要，如果没有要塞，就算把新兵练出花来也没什么用，鬼子的大口径舰炮只需一轮炮击，就能把我们全轰成渣。” 伍杰接着说：“或者一颗重磅航弹下来，我们直接就被炸得无影无踪，尸骨无存！” 谢晋元凛然。 朱胜忠却道：“但这跟鬼子猎杀我们的老兵又有屁的关系？” “关系大了！”伍杰这会已经反应过来，代替严峻解释道，“因为鬼子误以为我们把训练新兵当成工作重心，接下来在租界购买钢筋水泥的行为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怎么解释？”唐棣愣愣的问道。 唐棣这些军官还是不太习惯自主思考。 伍杰却越来越习惯自主思考，不愧是严峻选的扫盲班教官。 “鬼子会误认为我们从租界购买钢筋水泥，是为了在四行仓库到南川虹路之间的缓冲区内构筑碉堡工事，我们甚至真可以在缓冲区修筑些碉堡做样子。” “这样一来，鬼子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猎杀我们的老兵，就不会再关心我们在四行仓库和中央银行大楼里边做什么，打造两座要塞的秘密就能最大限度的得以保全。” 顿了顿，又道：“三个月后，等鬼子意识到不对，两座要塞都已经打造成型，那时就算决战打响，就算鬼子投入大口径舰炮群甚至扔下重磅航弹，我们也将无所畏惧！” “没错！”严峻以拳击掌道，“就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我们的老兵撑不住。”谢晋元还是担心，“这才仅仅只是第一天啊，就没了廿六个老兵！按照这个减员速度，最多半个月咱们淞沪独立团就再没有老兵可用，根本撑不到三个月。” “团长，老兵很快就会有的。”严峻道，“请相信我，索菲娅的广播将会给我们带来伤愈的老兵，数量或许不会太多，但是几百个肯定还是有的。” “难说，他们要是真愿意为国而战，早就应该挺身而出。”谢晋元忽发奇想，“要不我们直接进去抓人？” 两大租界原本就收治了不少国军伤员。 所以几乎每天都有国军伤员伤愈出院。 现在淞沪已经沦为孤岛，这些伤员如果还想回部队抗战，就只能来四行仓库投奔淞沪独立团。 但残酷的现实是，前来投奔淞沪独立团的老兵几乎没有。 就连之前被法军缴械的55师溃兵，也宁可躲在难民营里。 这就是国军的典型特征，建制完整的时候打仗还算勇敢，可一旦丧失建制就会变成散兵游勇。 再想把这些散兵游勇动员起来就会极其困难。 金陵城内的9万国军就是因为丧失建制被日军轻松屠杀。 “抓人肯定不行，就算把人抓来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战场上也只会给我们拖后腿。”严峻道，“得让他们自愿加入才行。” “那这事可难办。”谢晋元摇头说，“我看，我们还是尽量想办法保护好现有的老兵。” 第109章 大型商超 “现有的老兵当然得保护好。” 严峻道：“从今天开始让老兵换上便装，不穿卡其布军装，也别戴钢盔，新兵老兵都是一样的装束，只要不做战术动作，鬼子就很难分清谁是新兵谁是老兵，这样至少能一定程度保护老兵。” 总的伤亡数字肯定不会减少，严峻怀疑，接下来淞沪独立团的伤亡还会更大，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还是那话，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要想坚持下去，就必须得有人牺牲。 不想让过河投军的这些爱国青年当炮灰，就必须得狠下心拿他们当耗材，这话听上去似乎很矛盾，其实不然。 这其实就是个体与群体之间的矛盾统一。 为了群体的生存，有时候必须牺牲个体。 “目前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谢晋元叹口气，又道，“可是咱们没有这么多便装哪。” “给叶会长打电话，请他帮忙。” “百万经费不好弄，几百套便装总不难筹集吧。” 顿了顿，严峻又说：“还有，派人通知徐升平，尽快赶制五千套棉质军大衣，第一批五百套争取在两天之内送过来。” 说起来，他们淞沪独立团也该有统一的军装了。 总不能够让那些新兵一直穿着便装上阵杀敌吧。 “这事可能不好办，徐升平之前派人来说，开在劳合路的洋行生意很清淡，赚不着啥钱。” 谢晋元道：“卖的钱估计也就够五百套军大衣。” “生意清淡成这样？连五千套棉衣的钱都没有？做棉衣的棉布还有棉花都有现成的物资，单纯的人工成本一套顶多也就五角，洋行开业多天连两千五百块的销售额都没有？” 这下还真有些出乎严峻的预料之外。 四行仓库囤可着实囤了不少紧俏货。 比如怀表腕表、西洋闹钟等进口货。 还有皮草披肩、化妆品以及卡其布等。 按理说这些商品根本不愁买，要知道两大租界可是聚集了当下中国大部分富裕阶层，购买力极强。 可是开业数日，销售额就几百？ 谢晋元苦笑道：“事实就是如此。” 严峻皱眉问道：“该不会有人做梗吧？” “那倒不至于。”谢晋元摆了摆手说，“虽然四北行的大小股东还在跟徐升平扯皮，但是双方并未撕破脸，再说洋行在租界，四北行的股东也不敢乱来。” 直到目前为止，租界并没有为难他们。 甚至还在暗中给予诸多方便，比如之前找青帮转运物资，公共租界就给了很大方便，不然物资根本过不去。 鲍代真这么干，当然不是出于正义感，而只是为了赚钱。 因为公共租界的物资越丰富，商业活动越繁荣，征取的税收才会越多，公董局绝不会跟钱过不去。 淞沪洋行的生意会差成这样，严峻属实没想到。 当下严峻又问：“团长，徐升平的淞沪洋行开在哪里？” “就在劳合路。”谢晋元道，“一个叫恒和里的里弄。” “里弄？”严峻瞠目结舌道，“你是说洋行开在里弄？” “对啊。”谢晋元点点头说，“因为那里的房租便宜，距离金陵路也非常近，按说生意不会差的。” 严峻忍不住以手扶额，心说徐升平家里或许做过茶叶生意，但是做的多半是中间商赚差价，对终端销售简直毫无认知，大型商超怎么能开在里弄小区？又不是便利店。 咦不对，这个时候有超市吗？ 好像似乎应该还没有超市吧？ 想到这，严峻的眼睛就亮起来。 如果这时候超市还没出现的话，倒是可以在外滩最繁华地段打造一座综合性的大型商超，肯定赚钱。 “给徐升平打电话，让他回来。” “把叶会长也请来。” …… 接到谢晋元的电话时，叶道名刚回到叶公馆。 昨天晚上跟华商总会的同仁开完会，叶道名就开始赶往名下的各处产业，统计账上的现金。 发现现金是真没多少，不到十万元。 看来还是得变卖资产，叶道名心想。 结果刚坐下来吃早餐，谢晋元的电话就过来。 接完电话，叶道名胡乱吃了几口饭，就又赶往四行仓库。 见到谢晋元和严峻之后，叶道名直接就把支票本拿出来。 “这是花旗银行的本票，九万银元，见票即兑。”叶道名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又接着说，“剩下的款项我也会尽快凑齐，总之万万不能够寒了抗日将士的心。” “叶公高义，党国会铭记你的功绩。”谢晋元肃然说道。 严峻此刻也是肃然起敬，旧中国的淞沪滩虽然多是买办，比如说孔家宋家这样的就是为富不仁的大买办，但是也有不少像叶道名这样矢志实业救国的民族资本家。 “功绩不功绩的不重要。”叶道名是真不在乎什么名声，只是想为国家民族尽一分绵薄之力。 “但是我们也不能让真正爱国的民族资本家耗尽财力，要不然你们这些民族资本家都倒下了，偌大中国就成了买办的乐园，我们的实业就再也没有振兴的希望了。” “严参谋长也认同实业救国的主张？” 叶道名不禁向严峻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以为严峻这样的华侨肯定倾向于买办强国。 “当然，一个国家要想强大，绝离不开实业，当买办是救不了国家和民族的。”严峻心说光靠实业也救不了中国，只不过眼下显然不适宜就这個话题展开深入的讨论。 叶道名也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对象。 “但是买办赚钱容易哪。”叶道名喟然说道。 在当下的淞沪，买办并不是贬义词，甚至还带有一定的褒义，因为各大洋行做外贸的买办大多是体面人。 “买办赚钱容易，也只是蝇头小利。” 严峻摆摆手又道：“不过今天我们不跟叶会长讨论这个事情，今天之所以请叶会长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严参谋长请说。”叶道名表情一下变严肃。 严峻顿了顿又道：“是这样，我们淞沪独立团打算在外滩最繁华地段开一家大型超市，希望叶会长能够入股合伙。” “超市？”叶道名居然知道，“弥国的那种？” 严峻闻言便一愣，这时候弥国就已经有超市了吗？ 不过没关系，他的超市可不只是超市，而是大型商超，除了超市之外还带有购物、娱乐以及餐饮！ 等严峻简单的讲解一遍之后，叶道名便立刻来了兴趣。 叶道名虽然是个实业资本家，但是对于商业并不陌生，甚至还入股了多家商业体，也算是个行家。 第110章 利益共同体 叶道名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个大型商超的潜力。 真要是在外滩的最繁华地段开这样一家商超，绝对赚钱，而且绝对能够赚到大钱！ 就算之后有人模枋，也落后了一步。 在商业领域，一步领先就步步领先。 正说话之间，徐升平也匆匆赶回来。 徐升平是坐电车回来的，所以没有叶道名快。 严峻便又对徐升平讲了一遍大型商超的概念。 徐升平听了之后顿时就有一种茅舍顿开的明悟。 “唉呀，这下我终于知道洋行的生意为什么差了。”徐升平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就不应该把洋行开在恒和里，因为住在恒和里附近的都是平民，那些富人不会跑到恒和里买东西。” 严峻道：“这么说你也认为这个大型商超能赚钱？” “当然。”徐升平不假思索的道，“一定能赚钱。” 叶道名紧接着说道：“不光能赚钱，而且能赚大钱。” 严峻道：“这么说，叶会长同意跟我们合股做商超？” “这样的好事，老朽求之不得。”叶道名连连点头，心说真要有这样一家大型商超，他们叶家名下那些工厂生产的产品，诸如面粉肥皂以及啤酒等就再也不用发愁销路。 办实业最怕的就是找不到销路。 有了大型商超，还怕卖不出去？ 严峻道：“就是这个场地可能不太好找。” “好找！”叶道名却摆了摆手，笑着说，“这个大型商超的场地都有现成的。” “中山东一路，噢，也就是黄浦路23号的中国银行大楼，这是中国银行刚建的大楼，闸北这边的是老楼。” “中国银行大楼由于落成的时间短，招商还没有开始呢，淞沪会战就爆发了，所以到目前为止除了大楼一层由中国银行自用，二层以上直到十七层的招商都还没来得及进行。” “十七层？”谢晋元愕然，“中国银行新大楼有十七层？” 叶道名就指着窗外华懋饭店厦北边的那栋高楼说道：“谢团长看见华懋饭店北边的那栋高楼没？” “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设计建造的。” “原先的设计是三十三层，高度远远超过华懋饭店，建成之后就是淞沪第一高楼，可惜有沙逊从中作梗，最终只让我们建十七层，总高度也比华懋饭店的塔尖低了零点三米。” 严峻撇嘴道：“鱿鱼这么恶心的吗？” “鱿鱼？”叶道名一脸懵，什么玩意？ “没事。”严峻摆摆手道，“叶会长接着说楼的事。” “噢好。”叶道名点点头，又说道，“老南那边正在为大楼招商的事发愁呢，这下子都解决了，我们完全可以将二楼到五楼租下来打造大型商超，如果三层不够就再租三层。” 严峻道：“六层的话估计差不多了。” 这毕竟不是21世纪的那种大型商超。 严峻说完，会议室里有着片刻的沉寂。 再接下来，就要进入实质性的谈判了。 片刻之后，叶道名小声说：“打造这样一个大型商超，资本金怕是不少，两百万估计都打不住，淞沪独立团的经费要打仗，但好在我们华商总会可以协助筹款，就是这個股分？” 严峻笑着反问道：“叶会长可有高见？” 叶道名也没有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谢团长，严参谋长，你们应该也清楚，要在外滩最繁华地段开这样一家大型商超，方方面面都得打通关系，最好是能结成利益共同体。” “这个我们懂，叶会长你直说便是。”严峻道。 “好，那老朽就斗胆直言了。”叶道名肃然道，“至少拿出三成股分用于上下打点，商会出钱出力也占据三成股分，淞沪独立团独占四成股分，但是四行仓库那批价值一千多万的货品，必须得以成本价打包出给大型商超。” 这其实就是让淞沪独立团拿那批货的利润入股。 如果能让四行仓库的这批价值一千多万的货品，以成本价打包卖给建成后的这家大型商超，那就可以给北四行的股东一个交代，因为卖出这些货品的利润足可以弥补北四行股东的损失。 这样的话不仅一百万的筹款可以解决，打造大型商超的阻力也将不复存在，因为俞少卿、宋长文他们都没理由反对。 然而，严峻的魄力却远比叶道名想象中还要大。 “叶会长，那批货品就以成本价的半价打包发卖。” “半价？”叶道名大喜道，“严参谋长此话当真？” 如果半价的话，叶道名做北四行股东的工作就更容易。 谢晋元、徐升平则难以置信的看着严峻，这可是价值一千多万的货品，即便扣除了里边的面粉、棉布以及棉花等物资，剩余货品也仍旧价值至少八百万，你一句话就送出去四百多万银元？ “当真。”严峻点点头说，“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条件？”叶道名心说这才对，天下哪有免费的晚餐。 严峻道：“条件就是，北四行的股东们得签署捐赠书，自愿将这批价值一千多万银元的货品无偿捐给淞沪独立团用于抗日，今后不得以任何理由来向我们索要。” “老朽一定会尽力说服北四行的列位股东。” 叶道名不敢打包票，但是答应会全力游说。 严峻道：“那我们就在这静候叶会长佳音。” 送走叶道名，谢晋元和徐升平就把严峻围住。 “参谋长你咋想的？四百万银元说送就送了？” “是啊，这么多钱，能买多少军火多少汽油？” “我们来算一下啊，汽油大概一块一毛一斤，大批量购买的话价格还能便宜，估计一块就够了，四百万元就是四百万斤啊，这可是两千吨汽油啊，能烧死多少鬼子？” “团长，你说的对，可是你想过没有，这八百万的货，什么时候才能卖出去，才能变现？一年？或者三年？” 谢晋元和徐升平顿时哑了，这个恐怕快不了。 严峻又说道：“但是按我说的做，很快就能拿到四百万，不仅修建要塞的钱有了，买汽油的钱也有了，甚至还可以通过杜月笙从弥利坚订购一批军火！弥国的军火可便宜！” “你打算怎么弄？”谢晋元有些不信。 徐升平却听懂了，恍然说：“抵押然后借贷？” “对，抵押借贷！”严峻肃然道，“得到那批八百万的货品的所有权之后，就立刻找银行去抵押贷款。” “当然，不是以淞沪独立团的名义。” “我们不能给小日本找碴挑事的借口。” 徐升平秒懂，说：“以我们淞沪洋行的名义。” “我的天，还能这个弄法？”谢晋元满脸错愕然。 严峻说道：“这就是金融，牺牲一定的利润快速变现。” 第111章 当一个英雄 华懋饭店。 享受了又一夜糜烂夜生活的记者、武官及军事观察员们睁着惺忪的睡眼爬起床，来到九楼西餐厅吃饭，却意外的得到了一条让他们无比错愕的消息。 “喔特？闸北的中国银行老楼被国军占了？” “那我们岂不是不能去闸北近距离观摩了？” “去还是可以去的，只要你不怕被日军打成筛子。” “我不跟白痴说话，你这个高卢白痴最好离我远点……” 一片谩骂嘲讽声中，一道靓丽的身影袅袅婷婷进来，不是索菲娅这朵法兰西鸢尾还有谁？ 自从那晚穿一身蓝色晚礼服出席舞会之后，索菲娅就有了法兰西鸢尾的绰号，不得不说，这美妞真像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史蒂夫、里夫斯还有几个年轻武官眼睛都直了，太诱人了。 索菲娅翻了记白眼，端着餐盘径直走到洛托夫的身边坐下，一边吃一边问道：“花红涨到多少英镑了？” “喔特？”洛托夫一脸错愕的看着索菲娅。 索菲娅撇了一下嘴，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武官还有军事观察员做的龌龊事，你们早就在拿我打赌，第一个把我骗上床的男人就能赢得这笔花红，对吧？” “呃……”洛托夫被整不会了。 “多少英镑？”索菲娅又问道，“告诉我。” 洛托夫见实在瞒不住了，只能老实回答道：“好吧，好吧，已经涨到三千英镑了。” “三千英镑？想什么呢，加十倍还差不多。” “什么时候花红涨到三万英镑了，我或许会考虑献出初夜。” 索菲娅三两下吃完早餐，然后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离开餐厅，也把一众武官还有军事观察员的魂给勾走。 淞沪滩并不是没有美人，其实有很多美人。 因为几乎半个中国的美人都聚集在淞沪滩。 但是像索菲娅这样集妩媚妖艳清纯知性优雅于一身的美人，真的不多见，这真是个绝世尤物。 洛托夫立刻被众人围住。 “洛托夫，她对你说什么了？” “对对对，索菲娅说什么了？” “她刚才的样子真的是好撩人啊。” 面对一众年轻武官和军事观察员期待的眼神，洛托夫耸了耸肩又不无揶揄的说：“她说，哪天花红涨到三万英镑，她才会正式考虑献出自己的初夜。” “上帝，三万英镑？” “卖糕的，她是镶钻石了吗？” “三万英镑在皮加勒红灯区能睡三千個舞娘！” “废话，皮加勒的肮脏妓女能跟索菲娅比吗？索菲娅永远都是我心中的女神，我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不是，你们就没有听见索菲娅说的是初夜？” “是又怎么样？你个红头阿三也敢做白日梦？” “就是，你个红头阿三就只配抱着瘤牛睡觉。” 场面一度混乱，一众白人开启了对某位阿三军官的无限嘲讽。 索菲娅根本懒得搭理这些醉生梦死只知道享受夜生活的渣男，她的心思其实全在自己的广播事业中。 回到十楼自己的播音室，索菲娅就开始广播。 华懋饭店的十楼是鱿鱼富商沙逊的私人空间，不过索菲娅还是靠着老舅鲍代真的关系要到一个套间。 然后购买设备把这个套间打造成私人广播室。 为了这个私人广播室，索菲娅可花了大价钱。 索菲娅把她所有的存款都砸进了这间广播室，结果还是不够，又从他老舅那借了一大笔钱。 索菲娅原本以为这个广播室不会那么快启用。 结果却是，广播室建好当天就立刻投入使用。 而且通过与淞沪独立团的直播连线一炮而红。 现在，她的“这里是淞沪”已经红遍了远东。 据说就连日本人也经常收听她的“这里是淞沪”。 戴上耳麦坐到调音台前，索菲娅又拿起了严峻刚刚派人给她送过来的一封信——我想当英雄。 索菲娅现在跟严峻已经形成高度的利益捆绑。 这里是淞沪也几乎变成了淞沪独立团的官频。 但是索菲娅坚信她的选择没错，不光是因为严峻的个人魅力，更因为这场战争对于中国而言是正义的反侵略战争。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你们好，这里是哈瓦斯通讯社正在播出的大型军事专题类节目，这里是淞沪。” “我是你们的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永远年轻美丽知性优雅的索菲娅。” “刚刚收到一封来信，这是一名战士从前线专门写给我的，他也是之江大学的一名大学生，名叫陈金秋。” …… 在百乐门上班的舞女马小玲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位于寓园路附近的租住公寓。 可一进门，马小玲立刻就换了笑脸。 “夏大哥，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早餐？” 马小铃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身锦缎面料紫色修身旗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能当舞女的，无论姿色还是身材都得是上上之选，否则根本就通不过舞厅的考核。 然而背对房门的青年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听着广播。 正对着公寓窗户的路灯竿上装了一部广播，这会广播里正在播放的就是索菲娅的这里是淞沪。 寒风吹过，将青年身上的衬衣撩起。 一下就露出右肋下几个狰狞的枪眼。 “诶呀，夏大哥，天冷，可别着凉了。” 马小铃赶紧放下手里拎着的大饼油条，冲到窗户前试图抚平青年身上的衬衣，然而隔着半米就被青年挡住。 看着青年横在面前的手，马小铃俏脸黯淡下来。 “马小姐，我没事。”青年冷淡的说，“不冷。” 马小铃轻哦了一声，又说：“那赶紧吃早餐吧。” “谢谢。”青年道了声谢，又接着说，“先放着吧。” 马小铃还想再说时，那青年却再次转过身去听广播。 广播里传出来的是索菲娅说得越来越熟练的淞沪话：“小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当英雄，当一个救世济民的盖世大英雄，可现实中我的胆子却比大多数人小。” “看到毛毛虫我都会怕。” “夜里不敢一个人起床撒尿。” “一个人走夜路更是想都不敢想。” “十八岁了，打针的时候我都不敢睁眼……” “因为这，班上的同学都笑话我，说我是娘娘腔……” “有一天，张教授来给我们上课，说着就流泪了，他哭着对我们说刚刚从火车站那边经过，看到88师的国军正在打仗，整整一个营的人被鬼子堵在一条巷子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鬼子用机枪扫，用喷火器烧，逼国军将士们投降。” “国军将士没有一个跪地乞降，纵然身体都被烧焦，可他们的脊梁骨仍旧挺得直直的，他们的头颅也始终是高高昂着的！” “张教授对我们说他们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ps:昨晚突然接到了编辑的通知，说今天上架，真措手不及，所以先放出一章发个通知，还有本来想上架之后十五更，可编辑说不要一次更太多，稳定更新比爆发更重要，那就分开加更。 第112章 最后的英雄 袁志刚一家正围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收音机里边播放的也是这里是淞沪。 女儿妞妞边吃边问袁志刚：“爸爸，英雄是什么意思呀？” “英雄的意思就是……”袁志刚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有收音机替他解了围：“英雄，是一个民族的脊梁，是一个民族的指路明灯，因为有他们，面对强敌入侵我们不会屈服，因为有他们，身处黑暗我们不会绝望……” “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 “一個没有英雄的民族注定会消亡。” “张教授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英雄在战死。” “张教授说，莫要荒废时日，让这些英雄成了最后的英雄。” “我觉得张教授说得对，我们不能荒废时日，不能让战死在淞沪的国军将士成了最后的英雄。” “所以我来了四行仓库。” “我成为了淞沪独立团的一名新兵。” “今天，是我第一次真正踏上战场。” “说心里话，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我害怕这一去就再回不来，我害怕再也见不到妈妈，我更害怕当妈妈得知我不在时的伤心绝望……” “但是，我必须去……我不能让他们成了最后的英雄。” 收音机里沉默了大约三秒钟，索菲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三分惋惜七分沉痛：“陈金秋同学的信读完了，在这里，我还有一个沉痛的消息要告诉大家，就在今天早上六点钟，在闸北公益里的一次战斗中，陈金秋同学不幸头部中弹，壮烈牺牲。” 袁志刚和袁太太默默的放下筷子，无声的哀悼。 只有天真无邪的妞妞问道：“爸爸，牺牲是什么意思呀？” “牺牲啊……”袁志刚感到鼻子有些堵，“牺牲的意思就是那位哥哥成了英雄，对，他是英雄。” 妞妞又问：“那他会成了最后的英雄吗？” “不会，不会。”袁志刚一把搂住妞妞，似在回答女儿，又似在对着自己说，“他一定不会成了最后的英雄。” “他爹。”袁太太忽然感到莫名的心慌。 “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多想想妞妞。” “不会，不会。”袁志刚将太太也搂住。 …… “怪我，怪我！我不该跟他们说这些话。” “他们还年轻，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应该是我去，应该让我替他们上战场。” “只有我们都死光了，才能轮得着他们。” 公寓里，张义夫抱着自己的夫人嚎啕大哭。 张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垂泪。 …… 寓园路附近出租公寓。 青年忽然笑了，马小铃整个人便愣在那里，感觉就像有一股电流瞬间流遍她的体身，酥了。 “马小姐，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八字桥。”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夏大哥你这是哪儿的话，我救你可不是为了图伱报答。” 青年再次微笑，然后说道：“好了，我得离开了，再见。” “啊？你要走？”马小铃想要阻拦，却没有合适的借口，只能怏怏的问道，“那你打算去哪儿？” “去我应该去的地儿。”青年指了指窗外的广播，又说，“不能让学生娃成了最后的英雄。” “你要去四行仓库吗？”马小铃道。 青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扬长而去。 马小铃目送着青年出门，一脸怅然。 …… 闸北天后宫，淞沪华商总会再一次召开特别会议，这次的规格比之前的那次更高。 除了俞少卿，金九铭，甚至就连宋长文也列席了。 会议照例由叶道名这个副会长主持，等宋长文和俞少卿先后致词之后，叶道名把大型商超的事和盘托出。 叶道名说完，整个会场一下炸了锅。 在座的不管是买办还是民族资本家，基本都是浸淫商道几十年的人物，岂能看不出这个大型商超的潜力？ 在外滩的黄金地段开这样一家大型综合性超市，肯定赚钱，而且必定是大赚特赚，连宋长文这个一向不屑于做实体，专一从事银行业的金融大买办都有些动心。 “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要拉上姓严的？” “我们淞沪华商总会自己就能做啊。” “在座的诸位见者有分，拿出三成干股给公共租界公董局，再拿出两成干股给青帮诸位大佬，事就成了。” “啊？”叶道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属实没想到宋长文居然会来这一手。 就在叶道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还是俞少卿说了一句。 “长文老弟，这个大型商超或许会很赚钱，但是再怎么赚钱肯定也不及中央银行盈利的零头。” “那是肯定，一个超市怎么跟中央银行比。” “所以说嘛，咱们犯不着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跟活阎王较劲。” 说到这一顿，俞少卿又压低声音说：“这人可是个一言不合就敢于对着华懋饭店开炮的疯子！” 宋长文闻言顿时神情一凝。 他听出了俞少卿的言外之意。 严峻连鲍代真的面子都不买，真惹急了他，很难说不会派几个士兵乔妆进入租界给你来一发自爆。 活阎王手下可是真的有一批不要命的死忠。 当下宋长文有些讪讪的说道：“当我没说。” 见宋长文都打消了这个想法，其他人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叶道名松了口气，又把严峻关于股权分配的提议说出来。 众人也没有异议，三三四的股权划分各方面基本上都能认可。 金九铭听了之后却大喜过望：“老叶，活阎王真是这么说的？他真愿意将那批物资以半价打包卖？” “是，他真愿意，而且这批物资卖出之后，所得利润将用于偿还北四行股东们的损失，不计入大型商超的利润。” 顿了顿，叶道名又接着说道：“不过他还提了一个条件。” “条件？”金九铭脸色一板，“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 叶道名道：“他要求北四行股东先签协议，将这批物资无偿捐赠给淞沪独立团，抗日专用。” “这哪行？”金九铭道，“万一活阎王变卦反悔怎么办？” 这时候又是俞少卿说道：“活阎王变卦也不会比现在的局面更糟不是吗？万一活阎王不变卦，那我们不是赚了？价值一千万的物资失而复得，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唔……”金九铭不吭声了。 叶道名道：“那就这么定了？” “长文老弟？”俞少卿的目光转向宋长文。 “那就定了吧，几个小钱而已，聊胜于无。”宋长文道。 宋长文倒真不是说大话，几百万银元对他真的只是小钱，所以也就懒得跟严峻计较，毕竟也是抗日。 第113章 沪上代言人 陈金秋的遗书很快就显现出威力。 10日上午，过河投奔的爱国青年骤然增多，还没到中午呢，就已经有超过一百人游过苏州河前来投奔。 潜伏在租界的日本特务立刻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驻沪领事馆。 冈本季正现在跟海军的关系很差，但是得知这一消息之后还是捏着鼻子通知了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 刚上任一天的吉田幸太郎便立刻找来前田律商议。 “前田君，驻沪总领事馆刚送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可能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很不利的影响。” “司令官阁下是说，这里是淞沪？” “咦，你也听过索菲娅的广播吗？” “刚才听了几分钟，我必须承认，她在广播里读的那封信，虽然很朴实，但是非常感人，所以接下来应该会有很多只那青年游过苏州河前去投奔淞沪独立团。” “如果只是些普通的只那青年，那没有什么问题，怕就怕那些伤愈的只那伤员也去投奔淞沪独立团，根据确切的情报，之前被转送进两大租界的只那伤员多达三万余人！” “司令官阁下不必担心，这些只那伤员不会归队。” “前田君为何如此笃定？”吉田幸太郎皱眉说道，“这可是三万多伤员，哪怕只是十分之一，也意味着三千多个老兵，如果有三千多个老兵加入淞沪独立团，我们的计划就彻底化为泡影。” “如果司令官阁下研究过只那军就不会有此担心。”前田律却显得信心十足，接着说道，“以我的观察，只那军的基层官兵作战十分勇敢，但是他们的组织架构却十分原始，他们的军官和士兵之间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而是人身依附关系。” “所以呢？”吉田幸太郎还是不懂。 前田律道：“人身依附关系的特点，就是依附者只对被依附者负责，而不是对国家负责，一旦依附者和被依附者失去联系，人身依附关系立刻解除，就会对军队丧失归属感！” “明白了。”吉田幸太郎恍然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被转入两大租界的三万多個国军伤员会因为与他们的长官失去联系，丧失掉对军队的归属感，因而不会再次为国而战？” “绝大部分只那兵会丧失归属感，不再选择为国而战。”前田律点点头，又道，“不过，仍会有小部分只那兵对于所谓的三民主义抱有坚定的信仰，他们还是会为国而战。” 吉田幸太郎松了口气：“如果只是小部分的话就无妨。” “但我们绝不能坐视，必须反制。”前田律沉声说道。 吉田幸太郎欣然说道：“前田君看来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前田律哈依一声又道：“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予以反制，一是请求海军航空兵出动轰炸机封锁苏州河，吓阻只那青年或老兵投奔淞沪独立团，二是也办一个汉语广播频道。” “纳尼？也办一个汉语广播频道？” “是的，舆论宣传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正变得不可或缺，我的政治老师说过，舆论阵地你若不去占领，就会被敌人占领，所以我们绝不能任由只那军占领淞沪的舆论阵地。” “哟西，就按你说的办！” …… “老哥，你这年龄似有些偏大了。” 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湿漉漉的中年男人，严峻有些无语。 “你胡说什么？谁年龄大了？”中年男人竟然毫不怯场，“鄙人今年不过三十有八，还年轻得很。” “三十八？那伱长得可有些着急。” “长得着急？”中年人一脸茫然，“我没急啊。” 严峻干咳一声说：“大叔回去吧，打仗是我们年轻人的事。” “什么大叔，谁是大叔？我都说了我才三十八，叫我大哥。” 这时候，谢晋元忽然插话进来说：“怎么感觉你有些面熟？我们在哪儿见过？” “华懋饭店一楼大厅。”中年人不假思索的道，“你去跟租界公董局谈判时，我就在大厅，有幸目睹谢团长的英姿。” “不对，是在报纸上。”谢晋元却摇摇头说道，“你是之江大学的法学教授，张义夫教授。” “教授？”严峻笑道，“名流啊。” “国都快亡了，哪还有什么名流。”张义夫轻叹了一口气，又无比诚恳的对严峻说，“就让我加入吧。” “你可以加入。”严峻笑着点头。 “你们同意了？”张义夫顿时大喜过望。 严峻紧接着又说道：“但是你还得回到租界去。” “噫，耍我呢？”张义夫的脸色瞬间就垮下来。 “我没有耍你，而是你的战场不在这，在租界。”严峻道。 “什么意思？”张义夫皱着眉头问道，“战场不就在闸北？” 严峻却不再多说，让小黄袍把陈明德叫了过来：“陈明德，你再跟我说说，现在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法律条文太多。”陈明德黑着脸道，“那些买办太坑了，签署的合同处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着了道，损失钱财还是小事，关键还会把工期给耽搁了。” “这些狗东西，国难财也发？”张义夫大怒道。 “他们是买办，就没有祖国。”严峻哂然说道，“对他们来说最好赚的就是国难财。” “那我回租界。”张义夫忿然道，“公共租界、法租界乃至于当今世界各主要国家的法律条款我门清，只要有我在，那些个狗东西就别想钻我们的空子。” 陈明德愕然道：“参谋长，这位？” “这位可是大牛，之江大学法学教授。”严峻道。 “原来是张教授，失敬失敬。”陈明德赶紧鞠躬。 “张教授，不光是法律支援。”严峻表情变严肃，“你现在已经是淞沪独立团的人了，所以你得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把咱淞沪独立团的门面撑起来，不能让人欺负咱。” 严峻这是未雨绸缪，在为将来做打算。 三个月后，如果无法撑过鬼子的总攻，万事皆休。 可如果侥幸撑过了鬼子总攻，淞沪独立团就必然会如滚雪球般迅速壮大，到那时常委员长还有国府就不会、也无法再忽视淞沪独立团的存在，彼时淞沪独立团将丧失一切外援。 像淞沪抗敌后援会，肯定不会再给他们筹款。 叶道名不知道，但是宋长文、俞少卿多半会跟他们反目成仇。 到那时候，淞沪独立团就需要一个有份量的沪上名流铤身而出继续为他们奔走，而张义夫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说白了就是让张义夫当淞沪独立团的代言人。 第114章 狙击教官 时隔一个小时，张义夫又回到了租界。 只不过去的时候是从苏州河游过去的，回来却是坐船回来的。 刚从苏州河南岸的埠头踏上南苏州路，焦急等待许久的张夫人就立刻迎上前来，先是给了张义夫一个拥抱。 随即又对张义夫拳打脚踢，一边还哭。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夫人，张义夫却笑了。 “让你跑，你倒是再跑啊。”张夫人心都碎掉。 “不跑了，夫人我们回家。”张义夫示意陈明德先去洋行，然后搂着夫人回家。 经过苏记包子铺。 “老苏，来屉包子。” “没了，都卖完了。” 苏老板直接翻起了白眼。 然而在他身后，锅盖上搁着高高的三撂蒸笼，而且都在往外冒着热汽，都闻着肉香。 “别看了，那都是给抗日将士吃的。” 闷哼一声，苏老板又拉住路过的一位年轻人。 “小伙子，你是要过河去投奔淞沪独立团吗？” “嗯。”年轻人点点头，又问，“老板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苏老板摆摆手说，“只要是去抗日的，都可以在我这免费吃包子，管够，小伙子来吧。” “留给其他人吧。”年轻人笑笑，纵身跳进苏州河。 “这才是好样的！不像有些人，去了又怕死跑回来。”苏老板说着有些人，眼睛却一直盯着张义夫。 张义夫也不解释，笑着顾自离开。 只有张夫人忿忿不平的口吐芬芳。 这时，远处突然响起防空警报声。 “飞机，鬼子飞机，鬼子飞机来了！” 聚集在南苏州路上的民众顿时间一哄而散。 原本还在河岸边犹豫的不少年轻人却反而下了决心，争先恐后的跳进冰冷刺耳的苏州河。 鬼子的两架飞机很快飞临苏州河上空。 稍经观察，这两架鬼子轰炸机就相继俯冲下来，对着正在过河的年轻人展开疯狂的扫射。 河面上很快就洇开了一团团的殷红色。 不少青年再也没能从苏州河中爬起来，聚集在南苏州路上的民众也有不少遭受池鱼之殃。 …… 严峻知道消息时，正仰躺在逼仄的汽油桶里边挖土。 早在叶道名送来九万银元的现金支票前，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要塞营建工程就已经开始。 没有钢筋和水泥，土方可以先动起来嘛。 主要就是将两栋大楼原有的地下室扩大，然后加固，营建成东西两个大型地下掩蔽所，中间还要有地道连接。 严峻和谢晋元也没闲着，一样在挖地道。 听说有鬼子轰炸机空袭，严峻当即退出地道。 然后直接上五楼，从箱子里取出巴雷特m82，装上瞄准镜，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天台，又躲进了东楼的水塔下面。 严峻还是很谨慎，首先确保自身安全再考虑杀敌，鬼子轰炸机的重机枪子弹可不会因为他是穿越者就绕着飞。 万一挨上一梭子，淞沪独立团直接就会土崩瓦解。 这点自信严峻还是有的，如果没有他在，淞沪独立团分分钟就会土崩瓦解，谢晋元撑不起来。 不是说谢晋元能力不足，而是底气不足。 他敢抗拒常委员长令谕，谢晋元他敢吗？ 水塔下面虽然相对安全，但是也对射界造成了影响。 错过好几次机会，好不容易锁定了一架鬼子轰炸机，然而还没等严峻扣下扳机，那架鬼子轰炸机却突然失控，像颗流星笔直的向着苏州河俯冲下去，片刻之后底下传来轰的一声。 没出现意外的话，刚才那架鬼子轰炸机应该是已经扎进苏州河的河底并且已经爆炸了。 什么情况？这是有人击毙了鬼子飞行员？ 要不是直接将飞行员击毙或者击中油箱，普通步枪子弹要想打下飞机是很难的。 有点意思，竟然还能从他严峻手里抢活？ 定了定神，严峻调转枪口，对准第二架鬼子轰炸机。 这是一架ki-30三菱九七式轻轰炸机，又叫九七单轻。 这架轰炸机的飞行员明显已经感觉到了危险，俯冲的时候不再笔直往下冲，而是开始做起了桶滚钟摆等特技动作，极力避免被不知道躲藏在何处的国军狙击手锁定。 考虑到高度距离以及速度，步枪打飞机是很困难的。 即便是严峻这样的特级狙击手，也很难保证命中率。 鬼子飞行员开启特技飞行动作，命中率就变得更低。 所以严峻并没有急着开枪，而是像個猎人耐心等待。 鬼子轰炸机在俯冲的过程之中可以做各种特技动作，但是俯冲到最低高度之后总得开枪扫射吧？ 扫射的时候总得保证飞行姿态平稳吧？ 等扫射完了总得拉起来吧？严峻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当鬼子轰炸机再次拉起来，严峻果断的扣下了扳机。 7.92mm口径的毛瑟步枪弹不行，但是12.7mm口径的反器材钢芯弹却足以将鬼子轰炸机撕碎。 九七式轰炸机轰的一声凌空炸开。 苏州河南岸立刻爆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那巨大的欢呼声，让严峻联想到世界杯赛场的欢呼。 每当有进球之时，看台上的球迷发出的巨大欢呼声，大抵就是今天苏州河南岸民众发出的欢呼。 轰炸机残骸坠入了通商银行仓库的西边。 严峻这才抱着巴雷特m82，弯腰下了楼。 下到西楼一层大厅，便看到朱胜忠、王仲云他们围着一个神情冷峻却浑身湿透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长得真帅，载称是人样子。 “反坦克步枪？！”年轻人看到了严峻的大枪，这是个识货的。 “老朱，怎么回事？”严峻眼睛盯着年轻人，问的却是朱胜忠。 王仲云抢着回答道：“参谋长，他击落了一架鬼子飞机。” “刚才那架鬼子轰炸机是你击落的？”严峻问道。 “侥幸而已。”年轻人淡淡的应了一句。 “这可不是侥幸。”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回头看，却是团部作战参谋雷雄走过来。 雷雄快步走到那年轻人面前，啪的立正再敬礼道：“夏教官！” “雷雄！第七期步兵科学员，我记得你。”年轻人轻轻颔首。 “团长，参谋长。”雷雄又对谢晋元和严峻说道，“这位是我们中央军校的射击教官，夏铁汉！” “原来是中央军校的射击教官，难怪。”严峻道。 夏铁汉这才啪的立正，再冲着谢晋元和严峻敬礼：“中央军校射击教官兼教导总队参谋夏铁汉，请求归队！” 谢晋元郑重的回了记军礼，肃然道：“允许归队！” “是！”夏铁汉撤了军礼，又说道，“请给我一支枪。” 说话时，夏铁汉的眼睛一直盯着严峻手中的那杆巴雷特m82。 “这可不能给你。”严峻笑着说道，“平常时候用不着这个。” “知道。”夏铁汉点头说，“用反坦克步枪打步兵确实浪费。” 第115章 一个月后 【本来是打算多写写这一个月的前哨战剧情的，但是因为后面还有狙击大战的剧情，有重复的嫌疑，另外大家肯定也想尽快的看到决战的剧情，所以这段剧情就跳过了】 时间来到了1937年的12月8日。 日军华中方面军在这一个月内高歌猛进。 国府首都金陵的郊外，已经出现了日军的旭日旗。 与此同时，日本陆军航空兵团的轰炸机群也对着南京城内的守军纷纷扬扬的洒下了松井石根的劝降书。 “百万日本军已席卷江南，金陵处于包围之中。” “由战局大势观之，今后交战有百害而无一利。” “惟江宁之地，乃中部古城，民国首都，明孝陵……” 身为首都卫戍总司令的唐孟潇给予了强硬的回答，派一支部队向日军发起了反突击，并召集媒体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公开宣布有临阵后退者就地枪决，此后首都疯子的绰号便不胫而走。 顺便再说一句，在淞沪还有一个疯子：淞沪疯子。 遗憾的是，淞沪疯子是真疯，一疯到底，首都疯子却是假疯，仅仅几天之后就抛下部队逃离金陵，这是后话。 …… 一大清早，一辆轿车就悄然驶进了北四川路2121号的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车门打开，一個身穿白底碎花和服的俏丽女子弯腰走了下来。 “水谷小姐，一路上辛苦了。” 吉田幸太郎带着前田律、大竹茂夫等人迎上前。 寒暄时，吉田幸太郎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据说这个女人跟外交省的某位大佬关系很密切。 “哈依。”水谷美姬向着吉田幸太郎鞠了个躬，“司令官阁下真是太客气了。” “水谷小姐，请跟我来。” 吉田幸太郎当即领着水谷美姬前往三楼广播室。 前田律早在一个月前就提出建立汉语广播频道，通过大肆宣传日本海军的英雄事迹来打击中国军队的信心以及士气，吓阻正在淞沪租界医院疗伤的国军老兵归队。 但是这事被军令部以没有先例为由给拖了下来。 最后还是长谷川清亲自出面才把许可证办下来。 接着就是采购设备、安装然后调试，直到今天才弄好。 水谷美姬有些忐忑的说：“司令官阁下，我的汉语水平还行，但是做广播直播却还是第一次，万一效果没能达到您的预期，还望您以及陆战队的将士们多多包涵。” “水谷小姐您太谦虚了。” “在舆论宣传方面您才是行家。”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三楼的广播室。 前田律又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叠资料递给了水谷美姬。 “水谷小姐，这是我们挑出来的六名最优秀的狙击手，他们的战场狙杀记录都在五十人以上。” “谢谢，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想开始工作了。” 将吉田幸太郎等人请出了广播室，水谷美姬就拿着一叠稿子坐到了调音台前，然后示意导播打开电台。 …… “喀嚓！” “当啷！” 羽田一郎轻拉枪栓，一颗滚烫的黄铜弹壳便从九七式狙击步枪的枪膛里跳出，掉落在地。 跟在羽田一郎身后的岸田西进便立刻掏出个小本子，用红铅笔在小本子上画了个小圈圈。 “羽田君，这已经是第六十一个只那兵了！” “划掉吧，没打中，刚才的只那兵跑掉了。” 羽田一郎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就在这时，身后火车站方向忽然响起嘹亮的音乐声。 “是广播！”另外一个辅助兵龟野勇夫兴奋的说道，“帝国通讯社的广播终于开播了呢。” “说起来，我可是期待好久了。” “听说广播主持人水谷小姐还是个大美人？” “岸田西君，你的眼里难道就只有女人吗？我们最应该关注的难道不应该是像羽田组长这样的射手？” “我可听说，被选中的都是猎杀六十人以上的射手。” 说起这个，龟野勇夫顿时间变得滔滔不绝，都忽略了观察脚下的地面，结果在穿过一个墙洞的时候，脚下似乎绊到什么，耳畔顷刻间听到喀嚓一声。 “噢，不！”龟野勇夫的瞳孔顿时间一缩。 羽田一郎还有岸田西进更是迅速左右散开。 下一秒，悬在墙洞上方的一颗手雷便轰的凌空炸开，所以百计的破片霎那间向着四面八方高速溅射。 龟野勇夫的上半身瞬间就被破片射成筛子。 片刻后，硝烟散开，已经丧失意识的龟野勇夫也直挺挺的向着后面倒了下来，只见整个面部已经完全不成人形。 “八嘎！”岸田西进心有余悸，“只那兵真是越来越狡猾，越来越难对付了。” “的确！”羽田一郎深表赞同。 “这一个月，只那兵的进步速度真的很快。” “刚开始时，干掉他们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可是现在，再想干掉他们就没那么容易。” “一不小心还会着了他们的道，譬如龟野这个蠢货。” 说到这一顿，羽田一郎又示意岸田西进到前面探路。 岸田西进虽然害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前面。 身后北四川路方向，大功率广播中的音乐终于停了，随即响起水谷美姬小姐悦耳的声音。 …… “阿云，鬼子已经从右边的民房摸过来了，我们撤吧？” 李正抄着一支三八式步枪从民房中走出来，对蹲守在一个半敞开式碉堡内的王仲云说道。 这种半敞开碉堡是这半个月内陆续修筑的，遍布国庆路到南川路之间的大街小巷，其顶部还有南侧都是敞开的，因而无法防御来自空中及南边的子弹。 “阿九，走了。” 王仲云从碉堡射击孔收回九七式狙击步枪，又冲着左边的一栋民房喊了一声，随即从石库门里走出来一个士兵。 这个士兵跟王仲云还有李正都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帽。 时隔一个多月，淞沪独立团终于有了统一的军装军帽。 随即三个人便以战斗队形娴熟的交替掩护，快速后撤。 王仲云不必说，李正和另外一个士兵跟一个月前相比，技战术动作也已经娴熟许多，看上去已经像是一个老兵。 经过一处街角，王仲云还用手雷做了一颗诡雷。 该说不说，以战代练虽然很残忍，但是效果是真的好。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不够机灵的，进步不快的，都已经变成了炮灰，就只有进步快的才有机会活下来。 这是一场拿生命做赌注的淘汰赛。 一旦淘汰，直接就在战场上丧命。 所以，能活到现在，能从这场拿生命做赌注的淘汰赛中脱颖而出的，就没有一个是善茬。 凭借娴熟的走位以及完善的设施，王仲云小组很顺利的撤回到了四行仓库，随着王仲云小组安全撤回，居然创了一个记录，此次出击的战斗小组竟然零伤亡！ 第116章 甲种团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团部。 严峻长时间的盯着地图，神情落寞。 尽管通过广播公开施压，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常委员长的操作依然如故，最终结果也毫无区别。 日军已然在12月8日打到了金陵城外，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已经箭在弦上，这点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所以，淞沪独立团这边也必须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当然是准备对小八嘎的报复！ 必须用一次大规模的反击战告诉小八嘎，中国人民是不好惹的，惹翻了中国人民是不好办的！ 好消息是，淞沪独立团正在血与火中茁壮的成长。 淞沪独立团和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已经在闸北区反复拉锯整整一个月，从国庆路到南川虹路之间这片纵深五百米、横宽千余米的狭窄区域，彻底变成绞肉机。 当然这是国军的绞肉机，而不是小鬼子的绞肉机。 从11月8日到12月8日，一个月时间，淞沪独立团就阵亡了三千多名官兵，其中还包括三百多名精锐老兵。 平均下来每天都要阵亡超过一百名官兵。 击毙了多少鬼子不知道，估计不会超过三百个。 这其中至少有一百個是夏铁汉和王仲云干掉的。 夏铁汉和王仲云的战绩，可以说是断岸式领先。 去掉夏铁汉还有王仲云，两军战损比就是二十比一。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战损比基本上符合两军之间的实力对比。 也就是打的是小规模前哨战，这要是大规模阵地战，两军之间的战损比肯定不止二十比一的比例。 毕竟对面可都是鬼子的精锐。 淞沪独立团这边则多是新兵。 原524团1营出身的老兵已经只剩不足百人，好在总的老兵数量并没有减少，反而比之前略有增加。 像夏铁汉这样的老兵虽然少，但还是有。 一个月前淞沪独立团有将近四百个老兵。 现在一个月过去，仍还是四百多个老兵。 但是新兵数量就大大增加，一个月前才三百多个新兵，可是现在新兵数量已经增加到三千多人。 是的没错，牺牲了三千多，还有三千多！ 这一个月，有六千多个爱国青年游过苏州河前来投奔。 淞沪独立团终于像个真正意义的步兵团，还是甲种团。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超高强度的反复拉锯战中，在这种极端残酷的绞肉机大战中，淞沪独立团的原有秩序架构被彻底打碎，一个新的集体正凝聚成形。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原有的人身依附关系已经被彻底的打碎。 其中就包括524团1营的原有秩序，到现在也基本上被打碎掉。 因为524团1营出身的老兵已不足百人，旧有建制已经彻底丧失。 现在的淞沪独立团，军官与士兵之间只有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士兵与士兵之间也只是纯粹的战友关系。 老兵不再欺负新兵，新兵不再惧怕老兵。 上官志标、康棣他们不再以524团1营的官兵自居，常挂嘴边的口头禅也成了我们独立团。 对了，杨瑞符营长也已经伤愈归队。 现在的淞沪独立团，下辖三个步兵营加一个炮兵排。 三个营长是1营长杨瑞符，2营长杨得余，3营长雷雄，炮兵排长仍然是周大发。 除此之外，还有个侦察班。 侦察班长是中央军校的射击教官夏铁汉，成员暂时只有顾青、尚武以及王仲云。 夏铁汉这个中央军校的射击教官无疑是个真有本事的，不仅个人枪法极其出众，而且善于教学。 不像严峻，自己打枪厉害，但是不会教。 自从夏铁汉到来之后，淞沪独立团无论新兵还是老兵，枪法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著提升。 总而言之，淞沪独立团的这三千多新兵，已经在血与火的锤炼中快速成长起来，已然成军！ 现在缺的，就是装备！ 正思忖间，谢晋元走进来。 “参谋长，各小组都已经回来了。” “你猜猜，今天一共折损了多少个？” 严峻说道：“看团长这个样子，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而是极好！”谢晋元道，“零伤亡！” “是吗？今天居然零伤亡？”严峻也感到有些意外。 记得一个月前，十个梯队一百五十个战斗小组在一个小时之内脆败，还死了足足三十九个官兵。 可现在不仅可以支撑半天，而且打出了零伤亡。 但其实这才符合战争法则，因为前哨战规模小，参与人数少，没有重武器，双方都拥有巨大的转辗腾挪空间，再加又是城市巷战，地形最复杂，所以对于有经验的老兵来说要想活下来其实并不困难。 淞沪独立团的各个梯队之间甚至还有交替掩护，再加上近半个月又在大街小巷修筑了大量碉堡，所以只要上过几次战场，稍微积累些战斗经验，就能轻松的活下来。 但是刚开始的时候，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记得前哨战刚开始半个月，除了第一天阵亡了三十九人之外，后面基本上每天都会阵亡上百人，最多的一天甚至阵亡了两百多人，有一半的战斗小组没能活着回去。 以至于谢晋元、上官志标、唐棣、邓英还有雷雄他们都强烈反对继续执行以攻代守、以战代练的计划。 因为524团1营的老兵损失太大了。 但是严峻却丝毫不为所动，坚持按原计划执行。 十天之后，随着参加过一次或数次前哨战的新兵数量的增加，各个小组之间的协同逐渐变默契，前后各个梯队之间的交替掩护也一次比一次更娴熟，伤亡终于变少。 到了今天，更是打出了零伤亡。 拍了拍严峻肩膀，谢晋元说道：“参谋长你是对的，幸亏有你顶住了压力，把这个以攻代守、以战代练的计划坚持下来。” “要不然，此刻聚集在四行仓库、交通银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里的就是七百多老兵加六千多新兵。” “这时候，一旦鬼子豁出去发起总攻……” “我简直不敢想象，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说到这里，谢晋元眼前就浮现起可怕的场面，伴随着大口径炮弹以及重磅航弹的落下，三座大楼轰然垮塌，淞沪独立团的六七千官兵乱哄哄涌入周围废墟。 紧接着，大量的日军坦克沿着北xz路南下。 大量的日军炮艇拉着汽笛，沿着苏州河西进。 还有多架鬼子轰炸机从空中对他们展开俯冲扫射…… 除了七百多个老兵还能凭借丰富的经验勉强应付，那六千多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却彻底乱了阵脚，在战场狼奔豕突，然后在鬼子的立体火力打击下，一排一排的倒下。 这不是打仗，而是血腥的屠杀！ 第117章 找杜月笙借军火 当然，在鬼子舰炮以及轰炸机的狂轰滥炸之后，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一二两层及地下掩蔽所也可能保持完整，但是这并不意味他们淞沪独立团就高枕无忧。 若没有强大的反击能力，再坚固的要塞也没用。 届时，六七千官兵被鬼子的陆海空军牢牢包围在两座还算坚固的要塞之内，除了沦为瓮中之鳖等待日军的慢慢困杀，谢晋元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指望七百多个老兵带着六千多个从未上过战场、听到枪炮声就可能阵脚大乱的新兵发起反击，打出一片生存的空间？ 别做梦了，没那个可能！这是战争，不是军事演习。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同，现在的淞沪独立团是四百多精锐老兵加三千多個训练完成的准老兵，已经具备初步的反击能力，跟鬼子已经有了一战之力。 到那时哪怕守不住淞沪，突围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当然，还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武器装备得先配齐。 眼下的淞沪独立团只有不到一半的官兵有武器装备。 当下谢晋元又对严峻说：“参谋长，武器装备的事，咱们是不是跟青帮商量一下？让他们扩大采购规模。” “这个事情跟青帮商量没用。”严峻摇头。 考虑到成本，这之前严峻找的是弥粒尖的军火商人。 好吧，找的其实就是兰代尔，来自于德州的官二代。 因为这家伙手上有一批国民警卫队淘汰下来的春田步枪。 但是这时候的弥粒尖奉行孤立主义，不允许向交战双方的任何一方输送武器装备，所以只能够借助青帮的名义，以蚂蚁搬家的方式向兰代尔小批购买，就这还经常会遭到无故拖延。 截止到目前，也只买到一千支春田式步枪，但好在便宜。 一千支春田式步枪总共也才五万银元，差不多就是半价，因为这时候国际市场的步枪价格普遍在百元以上。 武器价格的下降还得等到1941年之后。 那时候弥粒尖的工业机器将会全速开动，各种武器装备的价格将会因为产量的剧增而出现明显下降。 除了一千支春田步枪，淞沪独立团还购买了10万发子弹。 但是10万发7.62mmx63mm春田步枪弹花了五万银元。 这个价格就高于黑市子弹价格，明显是兰代尔坐地起价。 但是没办法，毕竟是卖方市场，而且还得让青帮过一手，所以淞沪独立团在其中并没有议价的资格。 但是光靠这一千支春田步枪显然不足以装备一个甲种团，算上原有的装备也不够，缺口依然非常大。 谢晋元说道：“不管有用没用，总得试试吧？参谋长你是铁了心要报复鬼子，搞不好决战就会提前，那我们就必须做好准备，总不能让一半多弟兄赤手空拳去战场上跟小鬼子拼命吧？” “团长，装备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严峻道。 “你会解决？”谢晋元将疑将疑的道，“你能怎么解决？” 说到这一顿，谢晋元又有些担心的说：“你该不会是又想拿两个煤气罐来逼迫租界工部局吧？” 严峻摇头说：“那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现在不会？”谢晋元闻言吓了一大跳，说道，“意思是以后说不定呗？参谋长，你可千万别乱来，会惹出大乱子。” 严峻摆摆手，又接着说：“总之装备的事伱用不着担心，从兰代尔手中买这一千支春田步枪应急就差不多了，再多先不说能不能买得到，就算能买到，咱们也是出不起这个价钱。” “这个倒是。”谢晋元叹息道，“军火是真贵。” 虽然淞沪洋行的账户上还躺着四百万元的巨款，但是按照春田步枪和子弹的价格，也就够买1万支步枪300万发子弹，如果还要买轻重机枪或汽油煤油，枪支弹药的数量就还会极大的缩减。 严峻沉声道：“所以武器装备靠买肯定是不行的。” “不能靠买，难不成还能靠抢？”谢晋元没好气道。 严峻笑着说：“如果时机成熟，抢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说到这一顿，严峻又道：“两大租界少说也有几万条枪。” 谢晋元不禁吓了一大跳，急道：“参谋长，你可别乱来啊？” “团长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严峻呵呵一笑，又说道，“我还没有蠢到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这话也就是安慰谢晋元。 严峻是真存了这个心思的。 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没成熟而已。 一旦时机成熟了，严峻绝不会手软。 谢晋元他们对洋人存在畏惧心，严峻可不畏惧。 谢晋元叹了口气，又说道：“既然搞枪不容易，那就想办法搞一批7.92mm口径子弹。” “88师留下的12万发毛瑟步枪弹已经所剩所几。” “仅剩的这点儿子弹还要留给m24重机枪和捷克式轻机枪，所以咱们手中的300多支中正式步骑兵已经变成了烧火棍。” “现在各个战斗小组暂时还能用春田步枪或三八大盖应急。” “但是按目前的消耗速度，10万发春田步枪弹和缴获的2万多发有坂步枪弹显然撑不了多少天。” 严峻摇头说道：“7.92mm口径的毛瑟步枪弹更加不好搞，因为世界主要大国中只有德国和我们中国装备了这种口径的步骑枪，其他国家大多是7.62mm口径步枪。” 谢晋元提议道：“要不然，咱们就弄一个子弹厂？” “这个可以有，但是现在肯定来不及。”严峻道，“咱们必须得尽快搞到足够数量的枪支弹药。” “尽快？”谢晋元愕然道，“有多快？要怎么弄？” 严峻却答非所问的说道：“金陵眼看着就要沦陷，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屠杀。” “金陵真的没机会守住吗？” “你觉得金陵能守得住吗？” 谢晋元沉默了，他也觉得守不住。 十几万士气低落惊魂未定的溃兵，怎么可能顶得住三十万士气如虹并且已经杀红眼的鬼子精锐？ “所以我们必须得策划一次大规模的报复行动。” “此次行动的目标是杨树浦、虹口的日本侨民。” “我们要把在沪的三万多日本侨民，全部杀光！” “参谋长，这事可不太好办。”谢晋元皱眉道，“关键还是没有足够多的弹药，撑不起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攻势作战。” 严峻说道：“枪支弹药买不到，我们也买不起，造子弹厂时间上也是来不及，所以只能找别人租借。” “租借？”谢晋元眼前一亮，对啊，可以租借！ “我记得淞沪会战刚刚爆发时，戴老板可是给了杜月笙五千多支毛瑟手枪以及五十万发毛瑟手枪弹！” “虽说跟鬼子作战时损失掉了一部分。” “但是青帮原本也有数量不少的枪支以及弹药。” “所以现在杜月笙手中肯定还有大批毛瑟枪弹。” “关键是城市作战，毛瑟手枪要比步枪更好用。” 谢晋元越说越兴奋：“如果借来这批枪支弹药，就足够我们淞沪独立团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势作战，只不过五千支毛瑟手枪和五十万发子弹可不是个小数目，他肯借吗？” 严峻说道：“我觉得问题不大，因为那批枪支弹药对于杜月笙来说也已经成了烫手山芋。” 谢晋元道：“那就试试？” “必须试。”严峻点头道，“团长你现在就去。” 去租界找杜月笙租枪这种事肯定得谢晋元出面。 不管怎么说谢晋元都是黄埔四期，老常的学生。 第118章 送他们一批军火 最近这段时间，杜月笙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原因也很简单，他不肯跪下来给日本人当狗。 同为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投靠了日本人，于是两人在淞沪滩的地位就倒过来。 以前是张啸林仰杜月笙鼻息。 现在却成了杜月笙仰张啸林鼻息。 至于什么结义兄弟，那就只是塑料兄弟。 只不过多少还念着点情分，暂时还没有对杜月笙赶尽杀绝。 不过杜月笙心里也很清楚，这样的局面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杜公馆周围的可疑人物变得越来越多了，杜月笙怀疑那些都是监视他的日军奸细。 甚至还有可能是日本政府派来暗杀他的刺客。 眼看着自己在公共租界的日子变得越来越难，杜月笙内心就不免萌生退意，想着到香江去暂避。 这会，杜月笙正让人收拾行李。 宋长文和俞宏杰即将离开淞沪，杜月笙打算跟他们一块走。 然而行李收拾到一半，徒弟徐懋棠进来禀报，淞沪独立团团长谢晋元到访。 “谢晋元？”大太太小声嘀咕，“他来做甚？” “还能做甚？定然是要钱来了。”二太太哂道。 三太太紧接着说了句：“老爷，我们可不能再出钱了，上次华商总会募捐，老爷你已经捐了两万元。” “行了行了，你们先回避一下。” 让几位太太入内回避，杜月笙又让人把谢晋元请进来。 宾主见过礼，谢晋元直接问道：“杜老板这是要走吗？” 杜月笙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倒也没有避讳：“说来也不怕谢团驸笑话，杜某离开淞沪实属无奈，倭人在淞沪势力日盛，张啸林又背信弃义，杜某若不走恐性命不保。” “杜老板就这么走了，甘心吗？”谢晋元哂道。 “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能怎样？”杜月笙道。 杜月笙当然不会甘心，他的产业可都在淞沪滩。 在淞沪滩他是号人物，离开淞沪，谁认识他杜月笙？ “杜某不过一介匹夫，如何与一国政府相斗？斗不过的。” “既如此，谢某也就不再多劝了，只是有一事，还请杜老板务必帮忙。”谢晋元当即把来意和盘托出。 杜月笙听完之后却是陷入到沉默。 严峻的判断非常准确，戴老板援助给杜月笙的那批毛瑟手枪以及子弹，确实还剩下一多半。 这其实也是黑帮办事的一贯手法。 不管办什么事，终归要打个折扣。 还有过手的物资直接先扣下一半。 所以临走之前怎么处理这批军火，就成了难题。 带走肯定是带不走的，他们搭乘的是弥国商船，绝对不可能让他携带这么多枪支弹药上船。 可如果把这批军火留在淞沪的话，肯定会落入张啸林之手。 这批军火落入了张啸林之手，也就等同于落入日本人之手，然后这批军火就会用来打国军，这是杜月笙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戴老板也必定会因此找他算账。 但是销毁的话又舍不得。 毕竟是三千多支毛瑟手枪还有三十多万发子弹，这么大一批军火就这样白白销毁，属实可惜。 但是杜月笙更倾向于卖，而不是租。 租有什么意思，索性直接卖掉得了。 然后拿着这笔钱去渝城，对戴老板也有个交代。 要是戴老板念旧情的话，没准还会给他安排一个差事做。 沉吟片刻之后，杜月笙直接说道：“谢团附，我看你们淞沪独立团在闸北孤军作战，也是挺不容易的，有鉴于此，我打算在临走前给你们提供一批军火。” “那真是太感谢杜老板了。”谢晋元大喜道。 “谢就不必了。”杜月笙一摆手，又接着说，“这样，我给你们凑四千支毛瑟手枪，一千支毛瑟步枪，每支手枪配子弹一百发，每支步枪配子弹五十发！至于价钱……” “每支手枪加子弹五十元，步枪加子弹一百元。” “所以，这批枪支弹药的总价合计是三十万元。” 顿了顿，杜月笙又说道：“谢团驸，这個价格非常公道了，我要是拿到黑市，至少得翻一倍。” 其实黑市消化不了这么多武器弹药。 但是谢晋元却差点就满口答应下来。 因为杜月笙的这个价格确实很公道。 但是一转念间，却又想到了严峻的叮嘱。 当下谢晋元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杜老板，你的这个价格确实公道，可是我们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 “谢团驸，伱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杜月笙哂然道，“不久前你们才刚刚拿劳合路的那批物资作抵押，向花旗银行还有汇丰银行分别借贷了两百万，区区三十万又有何难？” “杜老板，那四百万得留着买给养。”谢晋元说道。 杜月笙皱眉道：“你们才几千人马，需要这么多给养？” “几千人只是暂时的。”谢晋元道，“杜老板你也看到了，民众的抗战热情始终不见消褪，最近过河投军的年轻人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多，但是每天也有数十人，所以我们必须提前留足经费。” “哼哼，这都是借口。”杜月笙哼哼两声，反问道，“谢团驸你就不妨直说，能出多少钱？” 谢晋元道：“杜老板，我们买是真买不起，只能租，我们先租五天，无论手枪还是步骑枪，一支枪一天一银元，如果出现损毁或者遗失，则按照黑市价格赔偿，子弹另算，怎么样？” 杜月笙闻言不禁笑了，租金一元？租五天？ 损毁按黑市价格赔偿？谁信你们，谁他妈就是傻子。 当下杜月笙摆摆手说：“谢团驸，这个事我得想想。” 其实是向戴老板请示，这么大事，他一个人不敢做主。 “行，但是杜老板你千万想清楚，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送走谢晋元，杜月笙立刻找到复兴社的人，让复兴社驻淞沪的特工给戴老板发了一个电报。 …… 武汉行营，士林官邸。 常委员长正在大厅里焦躁的踱步。 原因很简单，日军正从多个方向快速逼近金陵，留守的国军虽然也做了殊死抵抗，但是结果却很糟糕。 几乎所有的守城部队都已经被日军打残。 局面已经很明显了，金陵大概率真的守不住了。 于是，常委员长便又不可避免的开始犹豫纠结。 负责守金陵的36师、87师、88师、74军还有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可都是嫡系中央军中的精锐。 把所有嫡系精锐全搭进去是否值得？ 犹豫再三，常委员长还是对钱默尹说道：“默尹，以我个人的名义给唐孟潇发一封电报，告诉他，如果实在事不可为，还是应该允许各部分头突围，以保存有生力量，寻机再战。” “委座！”钱默尹闻言大惊，“此电报万不可发！” 金陵保卫战原本就成算不高，倘若守城将士能抱有破釜沉舟之决心，或许尚可一战，但是这封电报一发，则军心顷刻之间崩解，金陵就再没有半点机会。 “立发！”常委员长却是不容置疑。 钱默尹叹口气，只能无奈签发电报。 钱默尹前脚刚走，戴雨农后脚就进来。 “校长，有个事。”戴雨农将杜月笙的请示道出。 “不准！”常委员长下意识的就拒绝，但是再转念一想淞沪独立团团长毕竟是谢晋元，黄埔第四期的学生，就叹了口气又道，“算了算了，他们也不容易，就索性送给他们吧。” 反正就算是不送，也只会便宜日本人。 那还不如送给淞沪独立团用来打鬼子。 第119章 全团拼光也值 1937年12月12日，夜。 借着夜色掩护，唐孟潇乘小船悄然逃离南京。 当初召开新闻发布会时有多豪迈，这时候就有多狼狈。 要是让当初的那批记者看见这幕，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收回首都疯子的绰号，然后给唐孟潇送一个首都骗子的绰号，真骗子。 唐孟潇不光是骗了记者，更骗了金陵战场的国军将士。 跟着唐孟潇一起逃走的，还有金陵的一部分高级将领，其中包括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桂率真，开完会之后就没有返回部队，只是派了个传令兵回去传达，然后就撇下部队自顾自逃命。 消息传开之后，金陵城内的国军顷刻间崩溃。 将近十万国军溃兵犹如潮水般涌向下关码头。 然而，下关码头的大部分船只都已经被凿沉，仅剩的少量船只也被高级将领们开走。 于是，国军溃兵又如潮水般回到了金陵城内。 他们扔掉武器，脱掉军装，还抢了城内百姓的破衣烂衫换上，纷纷躲进国际安全区。 金陵，沦陷了。 ……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团部。 严峻将正在充电的华为mate60pro手机从其中一口塑钢箱的充电接头上拔下来再点亮手机屏幕。 只见时间已经来到1937年的12月12日傍晚八点多。 作为一个穿越者，严峻很清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所以即便是存在很大风险，严峻仍决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严峻目光投向团部的南墙，之前南向是成排的窗户，但是现在已经成了全密闭的三米厚钢混墙。 说全密闭也不对，还是留了不少射击孔以及瞭望孔。 但是这些狭窄幽深的射击孔以及瞭望孔显然不足以给大楼的内部空间提供足够的光照。 好在四行仓库已经重新通了电，有灯光照明。 相比一個月前，整栋大楼的一二两层都变得狭窄逼仄了许多，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四周的墙壁都加厚了足足两米。 这就使得四行仓库的墙壁厚度达到了三米之多！ 而且加厚的部分也同样采用了整体式框架结构。 都是先用钢筋搭好整体式框架，然后浇灌水泥。 每次看到这个强化后的大碉堡，严峻脑子里边总是会想起南天门上那个变态的树堡。 毫不夸张的说，此刻四行仓库的一二层大厅连同地下掩蔽所，其坚固程度相比南天门上的树堡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 弥国空军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奈何得了南天门上的那座树堡，所以严峻有理由相信，凭鬼子航空兵的那点技术水平，就更加不可能奈何得了隐藏在四行仓库内的大碉堡。 唯一让严峻有些担心的是中国银行大楼的碉堡。 由于材料人工尤其是工程技术人员短缺等原因，导致两座大碉堡没有办法同时施工，现在四行仓库的碉堡已经峻工，但是中国银行大楼的碉堡才刚开工，距离峻工至少还要二十天左右。 如果日军在这二十天内动用大口径舰炮群又或者重磅航弹对中国银行大楼发起轰炸，大楼遭到摧毁就是大概率事件。 好消息是，直到现在为止鬼子都还不知道他们在造要塞。 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因为严峻十分清楚过河前来投奔的爱国青年中肯定隐藏着鬼子奸细。 所以他觉得打造要塞的秘密根本掩盖不了太久。 然而吊诡的是，直到现在鬼子都还被蒙在鼓里。 其实这就只是个意外，严峻的猜测其实并没错，过河前来投奔的爱国青年中确实藏了奸细，而且不只一个。 这些奸细都是日本内务省特别高等警察课派的。 只不过，特高课下达给这些奸细的任务是暗杀，而且暗杀对象也是十分明确，那就是严峻，谢晋元都没有列为目标。 得承认，日本内务省的高层还是有一点眼力的。 考虑到任务的艰巨性，特高课严禁刺客干别的。 所以，即便是明知道淞沪独立团正在打造要塞，潜伏的几个奸细也没理会，只是耐心等待。 但是一直也没等到动手机会。 严峻远比他们想象中更谨慎。 脚步声中，谢晋元、杨瑞符、杨得余还有雷雄等四个营以上主要军官鱼贯入内。 谢晋元道：“参谋长，是不是金陵已经沦陷了？” “嗯，金陵刚刚已经沦陷了。”严峻沉声说道，“接下来鬼子肯定会在金陵开启血腥的屠杀计划。” 谢晋元等人闻言顿时间神情一凝。 严峻又道：“所以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参谋长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杨得余沉声道。 严峻目光转向谢晋元，肃然说道：“团长，你立即通过广播发表公开演讲，警告日军不要在金陵乱来，他们如果敢乱来，我们就针对淞沪的日本侨民发起对等的报复行动。” 听到严峻说对等报复，众人神情越发凝重。 “啊？”谢晋元急道，“参谋长，你真打算这么干？” 谢晋元说话还是比较委婉，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团长其实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团长，严峻才是淞沪独立团的话事人。 杨瑞符说的就很直接：“拿淞沪的日本侨民做要挟，势必会激怒日本政府，继而有可能导致日军提前发起总攻，可是现在中国银行大楼的要塞才刚刚开始营建，离建成之日还早呢，这一来，岂不是置我1营上千官兵于必死之境？” 杨得余便有些不高兴：“参谋长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做就是了，有啥好说的？” 雷雄连忙出来打圆场：“参谋长，我们不是质疑你的决定，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事应该慎重。”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严峻道，“当兵打仗，是为什么？” “为了国家！”谢晋元、雷雄还有杨得余几乎是同声回答。 杨瑞符的答案却跟其他人不同，他大声说道：“为了领袖！” 不过刚说完，杨瑞符就意识到不对，当即转过头有些错愕的看着谢晋元他们三个，什么情况？不应该是为了领袖？ 严峻笑了笑，说道：“1营长，咱们淞沪独立团不是88师，所以也用不着掩盖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我知道你并不是为了领袖，所以大声说出来就是，没必要遮遮掩掩。” “呃……”杨瑞符这下真有些吃惊。 参谋长伱这样说常委员长真的好吗？ 还有谢晋元、雷雄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离开部队不过一个月，这就改姓了？ 但是，杨瑞符内心真觉得严峻说的没错。 作为直系出身的旧军官，杨瑞符真心觉得常委员长不咋滴，要不是仗着有江浙财阀给他撑腰，拿钱收买了直系的许多中坚军官，当年他们真的未必会输给北伐军。 谢晋元到底是常委员长的嫡系门生，严峻说得这么直白，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刺耳，当即岔开话题：“这些没用的就不说了吧，参谋长你还是说正题吧。” “好，说正题。”严内一正脸色说，“咱们当兵打仗，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可什么是国家？” 杨得余大声道：“参谋长你说过，国是千万家，家是最小国！” “对！国即是家，家即是国！”严峻肃然说道，“日寇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金陵城，城内的十几万个家庭几十万同胞正面临日寇屠刀的威胁，这时候我们能坐视吗？” “当然不能坐视。”杨得余的价值观已经越来越跟严峻趋同。 “为了百姓，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就算全团拼光也是值当！我们当兵不就是为了保护百姓？” 第120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杨树浦，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参谋长冢田攻将刚刚拟定好的甲字作战命令递给松井石根。 松井石根接过命令只是扫了一眼，两撇吊梢眉便微微一跳，他只要在这份作战命令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能即刻生效，同时也意味着金陵城内的几十万中国人被判了死刑。 不论男女，无分老幼，一律都会被杀光！ 见松井石根迟迟不签字，冢田攻还道他是在犹豫。 当下冢田攻便黑着脸说：“大将阁下请不要犹豫，在金陵执行甲字作战命令是为了迫使只那政府投降，尽快结束事件，免使帝国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中，影响国运。” “冢田君，这点用不着你来提醒。”松井石根阴恻恻的掠了冢田攻一眼，随即拿起了钢笔，准备签名。 不过就在松井石根要签名的时候，副官忽然进来。 “大将阁下，你最好听一下广播，只那军有演讲！” 松井石根当即搁下钢笔，挥手说：“打开收音机。” 副官走上前打开收音机再一招手，翻译官张本凡一便点头哈腰的走进来，站到松井石根身边。 收音机里很快传出谢晋元的声音。 张本凡一便赶紧将其转译成日语。 “淞沪的市民们，全中国的同胞们，还有海外的广大侨包们，大家晚上好，今天是民国26年12月12日傍晚的七点半钟，在这里，我有个沉痛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国府的首都，金陵，已经沦陷了。” “这是我们刚刚从金陵国际安全区得到的最新消息。” “不过大家不用悲伤，金陵虽然沦陷了，但是淞沪仍未沦陷，我们淞沪独立团仍还在抵抗！” “千千万万的国军将士仍还在抵抗！” “日寇意图灭亡中华，注定是妄想！” “此外，我还要在这里提出严正警告。” “即将进入金陵的小日本给我听好了，还有松井石根老鬼子，也给我听好了……” 张本凡一说顺嘴了，一下子没能收住。 “八嘎！”听到这里，松井石根没什么反应，但是站在他身后的副官却锵的一声抽出军刀，架在张本凡一脖子上。 张本凡一当即就吓得噗嗵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不是我，我只是转译，我就只是个翻译而已。 …… 武汉行营，士林官邸。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個从金陵传来，参加金陵保卫战的部队也一支接着一支失联。 常委员长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 直到此刻，常委员长终于后悔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下令死守。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提前疏散城内民众。 早知如此……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就在常委员长懊恼不已时，钱默尹忽然一路小跑进来说：“委座你快听下广播，谢晋元在演讲！” “谢晋元？”常委员长闻言一愣，随即心下又有些愠怒，你不过一个中校团附，广播演讲上瘾了是吧？ 不过常委员长还是示意侍从把收音机打开。 里边立刻传来谢晋元带有梅州口音的官话。 “即将进入金陵城内的小日本给我听好了，还有松井石根老鬼子也给我听好了。” “战争，理应是军人之间的厮杀。” “无辜的平民百姓不应该被波及。” “倘若日军在金陵城内屠我同胞，则我淞沪独立团必定在淞沪发起对等报复，屠尽虹口以及杨树浦之日本侨民！” “他日登陆琉球四国，也必将屠尽彼国民众！” “总之，倘若日寇不遵国际规则，胆敢加刀兵于平民，则必遭我中华之严惩，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到这，谢晋元的演讲戛然而止。 常委员长的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 凡事就怕比较，谢晋元发表这番广播演讲，却把常委员长置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他是跟还是不跟？ 跟着发表演讲，不过是拾人牙慧。 可是不跟的话，岂不是输给一个中校团驸？ 谢晋元只不过是个中校团驸就敢公然警告日军及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他常某人身为国府领袖反倒不敢？ 好半晌，常委员长才恨恨的说道：“让彦及尽快写出一篇严正的广播演讲稿，中央通讯社也尽快准备。” 常委员长最终还是决定发表演讲。 虽然迟，但是态度还是要摆出来。 …… 杨树浦，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八嘎牙鲁！”副官再次抽出军刀架在张本凡一的脖子上。 张本凡一怕得要死，却又不敢躲，只能够诌媚的点头哈腰。 “佐藤君，这又不是张桑的原话，你拿他撒气算怎么回事？”松井石根看上去神情如常，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对对对。”张本凡一连连点头，“我就只是转译，转译。” 佐藤勇这才反应过来并向张本凡一致歉道：“张桑，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包涵。” “不不不，不敢当。”张本凡一双手连摇。 松井石根却拿起桌上摆着的甲字作战命令，再拿起钢笔刷刷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冢田攻然后说道：“立即将甲字作战命令转发给上海派遣军以及第十军，各师团支队立即执行。” “哈依！”冢田攻一顿首，接过作战命令转身离开。 目送着冢田攻的身影走远，松井石根又幽幽的说道：“严桑还有谢桑，我倒要看你们如何报复？” 松井石根压根没把谢晋元的警告放在眼里。 区区一个中校团驸，多少人枪啊？警告我？ 别说一个中校团驸，即便是换成常委员长出现警告，他松井石根也是同样不会放在眼里。 …… 北四川路2121号，司令部。 三楼会议室正召开作战会议。 开会的原因很简单，前田律已经察觉到苗头不太对。 一个多月的前哨战，淞沪特别陆战队堪称战果辉煌，但是敌人正变得越来越强也是事实。 “羽田君，伱先说。”前田律示意羽田一郎先发言。 羽田一郎顿首哈依然后说道：“大概从十天前开始，我就感觉到只那军的战斗素养开始快速提升。” “他们的反应速度变得更快。” “各种技战术动作更加娴熟。”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枪法进步很快。” “最直接的证据是，我们的伤亡数正在急剧的增长。” “而最为麻烦的是，他们布置的诡雷也变得越来越难以防范，正是由于这些诡雷的存在，严重的干扰了我们的追击行动，我们再想猎杀他们就变得极其困难。” “好了，羽田君你可以走了。” 打发走羽田一郎，前田律又无比诚恳的对众人说道：“司令官阁下还有诸君，我必须向你们诚挚的道歉，我的判断错了，我原以为经过一个月左右的猎杀，可以基本上将只那老兵猎杀殆尽，剩下的只那新兵将变得不堪一击，但事实并非如此……” 大竹茂夫哂然道：“我早就说过这个战法不行。” “够了！”吉田幸太郎打断大竹茂夫，又说道，“前田君的战法虽然未成功，但是我们也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帮助我们猎杀了超过三千只那兵，然而自身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顿了顿，又说道：“还有，这一个月的前哨战也很好的掩护了工兵部队作业，使得两条地道已经成功抵近到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五十米内，最多再过十日即可实施爆破！” 好家伙，敢情鬼子这边也是双管齐下。 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明招暗招并出。 正开会，一个参谋快步走进了会议室。 “司令官阁下，华中方面军司令部电话。” 第121章 欲擒故纵 吉田幸太郎起身回到自己办公室接听电话。 过了大约一刻钟后，吉田幸太郎才又回到会议室。 前田律、大竹茂夫等人就发现刚刚看上云心情还挺不错的司令官阁下，已经是满脸阴云。 “司令官阁下，出什么事了？”前田律道。 吉田幸太郎沉声道：“谢晋元刚刚发表了广播演讲，还对陆军马鹿提出了严正警告，让他们进城之后不准屠杀金陵百姓，还扬言说如果陆军马鹿不听劝，就要发起对等的报复行动。” “对等的报复行动？”大竹茂夫哂然问道，“什么？” 吉田幸太郎沉声道：“届时淞沪独立团将发起一次大规模的攻势作战，还要屠尽杨树浦、虹口的数万帝国侨民！” “纳尼？”大竹茂夫等先是不敢相信。 下一秒，这些课长、参谋就炸了锅。 “屠尽杨树浦、虹口的帝国侨民？” “就凭他们区区几千人的乌合之众？” “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当我们淞沪特别陆战队不存在吗？” “让他们来，我倒要看他们拿什么屠尽杨树浦、虹口的三万多帝国侨民！” 只有前田律一脸凝重。 “司令官阁下，谢晋元真是这么说的？” “还不止。”吉田幸太郎黑着脸说道，“谢晋元还扬言说，将来还要反攻本岛，在琉球甚至四国大开杀戒。” “因为这，松井石根把我狠狠的羞辱了一刻钟。” 听到这话，大竹茂夫等课长参谋就再忍不住跳脚怒骂出声，有骂淞沪独立团的，但更多的是在骂陆军马鹿。 前田律却并没有动怒，而是冷静的说：“被谢晋元在广播里恐吓几句不算羞辱，被陆军言语上奚落几句更不算羞辱，但如果让淞沪独立团攻入虹口乃至杨树浦，并且造成大量侨民伤亡，那才是对帝国海军的最大羞辱！”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人立刻又炸了。 “参谋长你说什么呢？只那军怎么可能攻入虹口和杨树浦？” “参谋长，你是不是因为受到前哨战失败的刺激，彻底丧失判断能力？居然说出这种胡话？” “我们淞沪特别陆战队有六千人，而且装备精良，而只那军顶多也就三五千人，武器弹药数量也有限，可参谋长你却居然说我们还要反过来提防只那军反攻？我没听错吧？” “只那军躲在四行仓库不肯出来，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可他们要是出来，我们淞沪特别陆战队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轻松打垮他们，然后将他们全部杀光！” 面对一众课长以及参谋的质疑，前田律也没动怒，而只是冷静的说道：“诸君难道忘了，一个月前，淞沪独立团只有三五百人，就在我们特别陆战队数千人的环伺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交通银行仓库大楼，摧毁闸北支队本部。” 听到这话，大竹茂夫等人顿时哑了。 是啊，一个多月前，淞沪独立团还只有三五百人，就能够在数千陆战队员的环伺之下攻占交通银行仓库，现在他们有三五千人，还真有可能攻入虹口甚至杨树浦并大开杀戒。 前田律又诚恳的道：“司令官阁下，这一個月来，我们的杀敌数确实十分漂亮，但是并未对淞沪独立团造成致命重创，鉴于此，我认为有必要给予足够重视，考虑到一个多月前的几次较量均以我们的失败而告终，更是怎么重视对方都不过分。” 前田律的这句话触动了吉田幸太郎。 之前又何止是失败？甚至就连司令官都死了三个。 这比五年前的淞沪事变还要惨，当年的淞沪事变同样也是换了四任司令官，但是其中三人只是撤换，唯一一个死了的，还是在庆功宴上被炸死，并不是阵亡。 “前田君说得在理。”吉田幸太郎表情变得严肃，“淞沪独立团绝对是一个凶残的对手，必须重视。” 这次，大竹茂夫等人终于不再吭声。 他们也猛然间想起，淞沪独立团有一群像猫一样能够夜间视物的精锐老兵，入夜之后，这群老兵简直就像天狗般可怕！ 吉田幸太郎又问道：“前田君，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前田律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收缩兵力，沿着北浙江路重兵布防，一来确保地道不被发现，二来防止淞沪独立团真的杀进虹口杨树浦，导致帝国侨民出现伤亡，此外还要尽快将滞留在两大租界的帝国侨民撤退到虹口以及杨树浦。” 吉田幸太郎皱眉道：“你是说，放弃西边的区域？” “对。”前田律道，“从通商银行仓库直到广肇山庄这一片区域统统放弃，让给只那军！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放弃掉！” “你是说？”吉田幸太郎秒懂，这是以退为进啊。 前田律笑着说道：“就是司令官阁下伱想的那样。” 大竹茂夫等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参谋长真是狡猾。 …… 日军的异常举动很快就被淞沪独立团的哨兵发现。 谢晋元、严峻等人接到报告后，第一时间上到了中国银行大楼天台的瞭望哨。 夜幕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队队的鬼子打着手电，从通商银行仓库以及附近建筑撤出，先是顺着新闸桥路往北，再然后又沿着南川虹路往东转进，一直到达北浙江路的路口才停下。 北浙江路的各个路口更是筑起了大量街垒。 看到这，杨瑞符几个营长还有连长都懵掉。 “鬼子这唱的是哪出啊？通商银行仓库不要了吗？还有新闸路桥以西的街区都不要了？” “看起来新闸桥路以西的鬼子全都撤走了。” “也就是说从我们的防区一直到广肇山庄，鬼子全放弃了？鬼子就不怕咱们趁机突围？” “突围？”杨瑞符等几个营连长怦然心动。 说实话，如果真有机会突围出去，他们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如果有机会活命，谁会愿意留在这里等死？ 严峻却给几个营连长浇了盆冷水。 “别想了，这是欲擒故纵，肯定是个陷阱。” “就算是陷阱，至少也能突围出去一部分人。”杨瑞符还没有死心，他回来比较迟，还没有完全融入淞沪独立团，所以心心念念想的还是逃离淞沪战场，哪怕是不归建也要回大后方。 “然后呢？”不等严峻说话，杨得余就怼回去，“这一部分人就算突围出去了，又能有多大作用？是能守住金陵城，还是能跟其他兄弟部队打回来？” “呃……”杨瑞符顿时语塞，这个他还没想过。 杨得余道：“正面战场根本不缺咱们这三千人，有或者没有咱们这三千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但如果留在淞沪坚持敌后抗战，就能牵制至少两倍以上的鬼子兵力。” “保守了，老杨，何止两倍！”伍杰冷然说道，“至少五倍！” “关键还不是牵制鬼子兵力，而是让淞沪一直处于战争状态。”谢晋元沉声道，“这样淞沪就不会成为鬼子的后方，鬼子就始终无法从淞沪获得任何好处，这是关键。” 当初谢晋元之所以同意留下，也是因为这一点。 杨瑞符不吭声了，开始沉思，难道真是我错了？ 严峻笑了笑说道：“对面的鬼子指挥官很狡猾，下的这颗毒饵很诱人，但是现在他的欲擒故纵之计已经被我们识破，结果就只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参谋长，你已经有想法了？” “我们下去再说。”严峻道。 第122章 干一票大买卖 严峻一行刚刚回到团部，小黄袍就进来报告说，青帮大佬万宝林押运最后一批武器弹药到了。 杜月笙终究还是去了香江。 但是他的几个心腹都留了下来。 这个万宝林就是杜月笙的心腹管家。 移交武器弹药的事就是由这个万宝林一手负责。 这個万宝林能力很强，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甚至就连青帮的徒众，也认为他们船上装载的是给养。 至于沿着苏州河巡逻的弥国海军的几艘巡逻艇，更是早就已经被万宝林打点好。 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严峻出面。 所以说统战工作有时候也很重要。 要不是有谢晋元当淞沪独立团长，绝没这好事。 谢晋元道：“参谋长，要不然见见这个万宝林，当面向他表示一下我们的感谢？他可是一直想要见你。” “是应该当面向他表示一下感谢。”严峻道。 青帮的各个堂口是黄赌毒黑全沾，帮内的那些个大佬根本就没一个好人，论罪孽一个个都够枪毙千次。 但是在特殊时期还是可以区别对待。 只要抗日，青帮也还是可以合作的。 何况这一次见万宝林，严峻还有其他事情商量。 稍顷之后，双方在西楼大厅的室内码头见了面。 “严参谋长，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您是这个！”万宝林对着严峻竖起了大拇指。 敢在淞沪跟洋人对着干的国军军官真的不多见。 不说其他的，只是这份血勇就值得他们的尊敬。 “万老板，你言重了，我就只是一介武夫而已。” 严峻笑笑，又接着说：“反倒是你们青帮这次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我必须得郑重的向你们表示感谢。” “欸，这不过是小事，不值一提。” “万老板高义，严某真是钦佩万分。” “严参谋长太客气，今后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只需派人言语一声，水里火里我万宝林绝不会皱下眉头。” 严峻等的就是这句，当即笑着说道：“说起来，还真有一事想要请万老板帮忙。” 万宝林慨然说道：“严参谋长请说。” 至少到现在为止，淞沪独立团跟淞沪各界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不光是俞少卿、叶道名这些商界名流在全力帮助他们，便是杜月笙、万宝林这样的青帮大佬也是鼎力相助。 基本就是要钱给钱，要枪给枪。 但这次，严峻却准备向青帮要人。 “万老板，我听说你们青帮在淞沪有50万徒众？” 听到这话，万宝林顿时神情一滞，谢晋元也是面露错愕之色，心说参谋长伱又想搞什么？ 犹豫了下，万宝林最终还是说道：“全淞沪的青帮徒众加起来确实有五六十万，但是分属不同的堂口。” “那我就直接问了，万老板你能召集多少徒众？” 万宝林闻言便下意识的皱紧眉头，心说我们堂口有多少徒众，这我能告诉你吗？你这人有些不讲究啊。 严峻忙道：“万老板你不要误会，我问这个并没有别的意思，而只是想跟你们青帮合作干一票大买卖。” “大买卖？”万宝林道，“什么大买卖？” 严峻说道：“具体干什么暂时保密，总之是救国救民的买卖，而且绝对不会让青帮的人冒险，甚至还有工钱。” “提钱就见外了。”万宝林一摆手说道，“只要能救国救民，我们青帮一定鼎力相助，严参谋长你就直说吧，需要多少人？” “那我就直说了，我们至少需要五万人！” “什么？”万宝林失声惊呼，“五万人？” 谢晋元也是一脸呆滞，参谋长你要干啥？ 不过谢晋元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开口问。 “对，五万人。”严峻道，“如果万老板能够召集十万徒众那就更好不过，总之就是多多益善。” 万宝林咬牙道：“将我们堂口的装卸工、人力车夫还有租界工厂的工人都召集起来，十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可问题是，组织召集这么多人手需要时间，严参谋长你什么时候要？” “五天！”严峻伸出一个巴掌，沉声道，“我给你五天时间召集组织十万人，够吗？” “至少得七天。”万宝林摆了摆手又道，“只不过，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我得请示杜老板。” “杜老板这会正在海上呢，你怎么请示？”严峻道。 “这个……”万宝林哑了，是啊，杜月笙还在海上。 严峻拍了拍万宝林的肩膀，说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杜老板不在时，你更应该替他挑起重担！” 这一句，直接把万宝林给点醒了。 可不是？杜月笙不在才是他的机会。 当下万宝林慨然说：“好，这担子我挑了！” “漂亮！”严峻抚掌说道，“另外，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瞒不过鬼子的眼线，所以你们就索性放出风声，召集徒众是要配合淞沪独立团血洗虹口、杨树浦两个区的日本侨民！” “明白！”万宝林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再畏首畏尾，“为了增加可信度，我们会借机宰杀几个日本侨民。” 送走万宝林，谢晋元再也按捺不住。 “参谋长，你这是要干吗？” “保密！” “嘿！” …… 当晚，两大租界的青帮徒众就开始了大规模的串联。 而且不同于以往，这次的召集串联完全就是公开的，甚至连意图也没掩饰，就是为了报复淞沪的日本侨民。 日本驻沪总领事冈本季正很快就接到了眼线的报告。 得知公共租界已经有日本侨民死在青帮徒众的手下，冈本季正是又惊又怒，当即给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打了一个电话，并且把吉田幸太郎给臭骂了一顿。 冈本季正这次是真急了。 以往淞沪特别陆战队吃败仗只是丢脸。 但是如果淞沪的侨民出现了大量伤亡，那他身为驻沪总领事，绝对是要为此负责任的，到时撤职都是轻的。 “吉田君，我没心情听你说这些废话。” “我只想跟你强调一句，倘若杨树浦、虹口的警备出了纰漏，导致淞沪的侨民出现大量伤亡，我跟你没完！” 冈本季正说完之后就重重的挂断电话。 第123章 大动干戈 在另一头，吉田幸太郎也气得把电话摔地上。 “司令官阁下，冈本君说什么了？”前田律一脸关切的问道。 吉田幸太郎舒了一口气，沉声说：“冈本君提供了一个情报，说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青帮徒众正在大规模的串联，还扬言说要报复在沪的帝国侨民，甚至已经有侨民被杀。” “纳尼？”前田律顿时神情一凛，“有这事？” “还不是因为陆军马鹿。”吉田幸太郎怒道，“如果没有他们的姿意妄为就不会有谢晋元的广播演讲，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青帮徒众就不会受刺激，也就不会有报复行为！” “怕就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哪。” “什么意思？这背后难道有淞沪独立团插手？” “此事不可不防哪！”前田律刷的摊开地图，再然后指着地图说道，“司令官阁下请看，我们的布防重点是在北浙江路沿线，在这里布置了足足一半的兵力，剩下一半兵力正向曹家渡方向集结，准备在那里伏击突围的只那军，虹口、杨树浦两区几乎是不设防的。” 吉田幸太郎的脸色顿时黑成锅底，沉声说道：“而且苏州河沿线也几乎是不设防的，一旦青帮徒众趁我们与淞沪独立团激战时强行冲过外摆渡桥等桥梁，则杨树浦、虹口的侨民危矣。” 前田律道：“看来谢晋元还真不是口头警告。” 稍稍一顿，又说道：“他们真准备大动干戈！” …… 转眼间，又是一周过去。 时间来到了1937年12月20日。 此时的金陵早就已经沦为地狱，一队队的国军将士被鬼子从国际安全区搜出，押赴到屠场实施屠杀。 屠杀行为一旦开启就再无法停止。 人类的兽性一旦被唤醒就再难遏止。 安全区的无辜平民很快就遭到波及。 于是乎，一队队的平民被押赴屠场。 那些女人的命运则比男人更加悲惨，她们在被屠杀之前还要遭受非人的蹂躏，变着花样的突破人类底线。 金陵这座六朝古都正遭受空前浩劫。 …… “好的，我知道了。”严峻挂断电话。 谢晋元、杨瑞符、杨得余、雷雄还有伍杰几个便立刻围过来，杨瑞符更是急切的问道：“参谋长，怎么样？” 严峻黑着脸说道：“屠杀行为已经彻底失控了，杀红眼的日军甚至开始挑衅长江江面上的弥国以及英国海军的军舰，弥国海军的帕奈号驱逐舰刚刚被炸沉。” “此外英国海军的圣甲虫号、蟋蟀号炮舰也遭到了日军轰炸，四十余人伤亡，不过这些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主要是弥军和英军军舰在经过燕子矶附近时，发现日军将数以千计的金陵民众驱赶到了长江边……展开疯狂杀戮，事后江面上飘满了死难同胞的尸体，就连长江水都被鲜血染红。” 听到这，谢晋元和几个营长顿时就炸了锅。 “娘的，狗日的小鬼子还真敢？他们还真敢？” “啥也不说了，鬼子会杀人，难道我们就不会？” “对，打进虹口还有杨树浦，杀光他们的侨民！” “对，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淞沪的日本侨民有一個算一个，都他妈杀光！杀光狗日的日本侨民！” 看着义愤填膺的杨得余等人，严峻却连声冷笑。 只有谢晋元看出严峻的反常，问道：“参谋长，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团长你说对了，我还真有点想法。”严峻道，“虹口和杨树浦的日本侨民什么时候都可以杀，反正他们也不会跑，但是我想要说的是，只是杀几个鬼子侨民算个屁的本事？” “嗯？”杨瑞符等几个营长纷纷投来错愕之色。 杀侨民不算本事，杀什么才算本事？杀鬼子兵？ “对！”严峻道，“要杀，我们就直接杀正儿八经的鬼子兵！” “呃……”杨瑞符皱眉道，“参谋长，直接杀鬼子兵固然好，可是杀鬼子岂不是比杀侨民更难？” “那就未必。”严峻摇头。 “未必？”杨瑞符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杀鬼子，难道还能比杀日本侨民容易？ 不对吧，杀正规军还能比杀民兵容易？ 严峻也没有多说，直接带着众人上了东楼天台。 只见夏铁汉、顾青还有尚武早就已经等在天台，在三人的身边还摆放着严峻的那两口塑钢箱子。 这一次，严峻就没有再保密。 因为淞沪独立团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不管怎么说，淞沪独立团都已经有了三千多人。 这么多人马，就算护不住他带来的高科技装备，抢在敌人之前摧毁总是不成问题。 当着谢晋元他们几个人的面，严峻直接输入指纹打开了存放两架无人机的那口塑钢箱，再取出小型无人机。 “这是？”雷雄、杨瑞符等满脸好奇。 他们想要伸手摸，却又不敢，怕弄坏了。 “参谋长，这就是你从国外带回来的秘密武器？” 谢晋元也是第一次看到无人机，同样一脸新奇。 严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快速的将手机连接到控制器，再然后直接放飞那架小型无人机。 手机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四行仓库的俯瞰画面。 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画面立刻引来了一片惊呼。 “老天爷，这是啥？这难道是咱们的四行仓库？” “怎么看得这清楚？现在可是晚上，现在是晚上啊！” “参谋长，你这是啥神秘武器？特么的还长了夜视眼啊？” 几个营长惊叫连连，只有谢晋元还算镇定，因为他早就见识过严峻的夜视仪的神奇之处，五十公里外都能看见。 严峻没有理会几个营长的惊叫，操纵无人机快速往北飞。 无人机很快飞临开封路的上空，杨瑞符他们几个就看见修筑在开封路上的半敞开式掩体。 “这是我们修的掩体？” “好家伙，看得太清楚了。” “这玩意简直是夜战神器！” “难怪参谋长对鬼子的兵力部署一清二楚，有这玩意，鬼子的一举一动都别想逃过我们的眼睛。” 第124章 杀光鬼子伤员 几个营长继续叨叨个不停。 严峻却仍然没有给予理会。 几分钟后，侦察无人机就飞越了南川虹路，随即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条铁轨。 “怎么有条铁路？” “这是京沪铁路？” “对对对，就是京沪铁路！” “好家伙，从天上往下看，原来铁路是这个样子！就跟我家菜地的篱笆差不多。” 严峻操控无人机，顺着铁轨飞向东北方向。 飞了大约一千米，大片灯光进入手机屏幕。 灯光的照耀之下，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建筑群。 谢晋元和几個营长几乎同时认出这片建筑群：“闸北火车站！” 作为88师的一员，谢晋元他们对闸北火车站的印象太深刻了。 就在这时候，一列火车伴随着长长的汽笛声，吭噗吭噗的缓缓开进了闸北火车站，停靠在站台。 严峻操纵手机将画面放大。 随着画面一级级放大，屏幕上开始出现人影。 由于视角带了倾斜角，所以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些人身上穿的是白大褂，甚至还能看见口罩。 紧接着，一具具的担架从火车上被抬了下来。 看到这，谢晋元和几个营长瞬间就反应过来。 “伤员！鬼子的伤员！”杨瑞符兴奋的叫道。 “没错，这些都是从金陵送下来的鬼子伤员！”严峻一边放大画面一边说道，“早在半个多月前我就已经发现了，鬼子一直都在通过京沪铁路往淞沪输送伤员。” “估计在淞沪会战时，这里就被改建成医院。” “有不少淞沪会战时受重伤的伤员仍未出院。” “不少从金陵送来的鬼子伤员也被安置在这里。” 听到这，谢晋元和几个营长的眼睛顿时开始发光。 雷雄更是急切的问道：“参谋长，这里有多少伤员？” 严峻狞笑道：“具体数量不清楚，但是以我的估计，至少也得有三千个鬼子伤员！” “三千多个鬼子伤员？！” 雷雄几个眸子里露出凶狠的眼神。 谢晋元也咬着牙说道：“参谋长，干他一票？” “对小鬼子，咱们用不着讲什么日内瓦公约。” “那必须的！”严峻狞笑一声说，“肉都送到咱们嘴边了，如果不咬上一口，岂不是太不尊重鬼子了？” “干他！”杨瑞符道，“杀光这些鬼子伤员！” “对，杀光鬼子伤员给金陵的父老乡亲报仇！”杨得余道。 “等等，你们别说话！”伍杰忽然叫了起来，急切的说道，“参谋长你能移动一下镜头吗？后边，切到后边车厢！” “后边车厢？”杨瑞符问道，“后边车厢咋了？” 伍杰道：“后边车厢上装的好像不是鬼子伤员，而是武器！我好像看见武器！” “没错，后边车厢都是武器。”严峻沉声说道，“而且都是我们国军的武器，都是鬼子从金陵战场上缴获并且归拢，然后通过京沪铁路运来淞沪，而且那里本就存放了大批的武器装备。” 一边说，严峻一边调转镜头，对准后边的车厢。 这下子，就看得更加的清楚。 …… 但只见，鬼子正从封闭式的车厢内搬下来一捆捆的中正式，还有捷克式轻机枪以及民24式重机枪。 甚至还有迫击炮、机关炮以及卜福斯七五山炮。 “懂了，这下我懂了！”伍杰突然间低吼起来。 “伍杰，你懂什么了？”杨瑞符几个一脸懵逼。 伍杰压努力压制着兴奋之色，说道：“我知道参谋长他想干什么了！他不光是要干掉火车站的鬼子伤员，还要抢夺鬼子存放在火车站的武器装备，这些武器足够装备一个团！” “一个团？”严峻哂然道，“伍杰，你太保守了。” 谢晋元道：“十几车皮的武器装备，至少可以装备一个旅！” “一个旅？”严峻摇头道，“团长，你也保守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此刻囤积在闸北火车站的货栈仓库里的武器装备，武装一个集团军都还有富余，鬼子从金陵战场缴获的武器大多在这。” 听到这话，谢晋元和几个营长一脸惊喜，这么多武器装备？ 严峻又道：“除了缴获的武器装备之外，还有其他的物资。” “其他物资？”谢晋元道，“从鬼子本土运来的军需物资？” 严峻点头道：“一部分是从鬼子本土海运过来，准备通过京沪线送往金陵的军需，另一部分则是我们中国人的物资，因为铁路运力太紧张来不及运走，被鬼子截获。” “我的老天！”谢晋元道，“那物资可多了去！” “反正不少。”严峻说道，“还有不少的设备。” “懂了！”伍杰突然又低叫起来，“我又懂了！” 谢晋元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问道：“伱又懂什么了？” 伍杰道：“我懂参谋长为什么召集十万青帮徒众了，参谋长让万老板召集十万青帮徒众不是为了让青帮攻击虹口杨树浦，而是为了到闸北火车站抢运物资，还有机器设备！” “回答正确。”严峻竖起大拇指。 伍杰击节道：“十万个青帮徒众，一人携带一百斤，一次就可以运走5000吨物资，这样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够搬空火车站。” “欸，账不是你这么算的。”谢晋元道，“十万人可没办法一次性进入闸北火车站，得分批进，进站后还得分配装运物资，所以别说一个小时，一个晚上都搬不空！” “先搬武器装备还有弹药。”杨得余道。 “剩下的能搬多少搬多少。”杨瑞符道。 “实在搬不走就一把火烧了。”雷雄也紧接着说道。 严峻狞笑着说：“最重要的还是闸北火车站的伤员，一定要尽可能的多抓几个活口！” “活口？”杨得余道，“给新兵练胆？” “不光是练胆，还可以用来吓阻鬼子。”严峻狞声道，“鬼子如果不肯叫停在金陵的屠杀，我们就每天杀掉一批鬼子伤员，押到北苏州路上当着租界民众的面，排着队抹脖子！” 听到这，谢晋元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过冷静下来后，谢晋元又提出问题。 第125章 十万徒众 “参谋长，有些因素不知道你考虑过没有？” “闸北火车站有多少鬼子守军？火力部署是怎么样的？” “还有鬼子的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兵力部署是怎么样的？他们的援兵最快多久能够赶到战场？” “最重要的是还是警备淞沪的日军第3师团。” “这是日军十七个常设师团之一，属于老牌精锐师团，战斗力可谓极其强悍，一旦闸北火车站遭攻击，必定驰援。” “一旦日军第3师团主力以及淞沪特别陆战队大举来援，我们淞沪独立团能阻击多长时间？” “这段时间是不是足够运走物资？” “还有负责阻击的兵力怎么部署？” “一旦阻击战不顺利，是否有制定应急预案？” “如果真要袭击闸北火车站并抢夺车站的装备以及物资，那么所有这些问题就必须考虑到并做好预案。” 到底是黄埔军校毕业，一下提出了许多问题。 同样是黄埔军校毕业的雷雄也跟着连连点头。 但是严峻却丝毫不慌，微笑着说：“团长你就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到了，答案是，没有问题！” “真没问题？”谢晋元有些怀疑。 “下去再说。”这会，严峻已经完成了对闸北火车站的侦察，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当即把无人机收回。 …… 北四川路2121号，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 前田律盯着窗户外黑黝黝的夜空，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前田君，你在想什么？”吉田幸太郎问道，“这么出神？” 前田律道：“司令官阁下，我在想严峻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吉田幸太郎皱眉道：“咱们不是已经评估过，谢晋元通过广播演讲扬言报复在沪的帝国侨民，无非就是两个目的。” “一是想混淆视听，把皇军主力吸引到虹口，然后他们淞沪独立团就可以借机突出重围！” “二就是真的想要报复！” “但无论哪种可能都不可能得逞。” 顿了顿，吉田幸太郎又狞声说道：“因为皇军已经针对这两种可能做好部署并设下陷阱！” “可我总觉得不对。”前田律道，“这是战争，不是演习，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哪有在开战前把己方意图告知敌人的？古往今来就没见过这种操作。” “欸，前田君这话就错了。”吉田幸太郎说道，“你刚才提到兵者诡道也，那么就应该知道孙子兵法中还有虚实篇，虚虚实实，所以这大概率就是严峻在故布疑阵。” “还是得看公共租界那边的反馈。”前田律道。 话音才刚落，情报课长小野直人就快步走进来。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公共租界那边有消息了。” “青帮已经召集了不下十万徒众，并且正在向着外百渡侨等七座桥梁逼近，看样子真的是有重大行动。” “八嘎，这么说他们的目标真是在沪的帝国侨民。”吉田幸太郎脸色垮下来，“要不要从曹家渡调两个步兵大队回来，加强一下北苏州路的防御？尤其是里外三座百渡桥！” 虽然只是帮会徒众，但是十万这個数字太吓人了。 如果十万青帮徒众一窝蜂的涌入虹口乃至杨树浦，是真有可能把这两个区的日民侨民杀个精光。 “从曹家渡抽调兵力回援，时间上只怕是来不及。”前田律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向第3师团求援。” “不行。”吉田幸太郎却断然拒绝。 “向陆军马鹿求助，只会遭受羞辱。” “何况，第3师团这会正在休整补充，军官大多已经放假，机动兵力只有两个步兵中队，纵然是想救援也是有心无力。” “那就只能临时把特战大队调上去了。”前田律无奈的道。 吉田幸太郎欣然道：“特战大队的人员虽然不多，但个个枪法出众，战术素养极其出众，有他们驻守在苏州河的路桥，青帮徒众来再多人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前田律当即将特战大队调到北苏州路。 这下，仗还没开打，淞沪特别陆战队就已经没有了预备队。 一旦哪个方向吃紧，又或者出了纰漏，想挽救都没有机会。 想到这，前田律就不免感到一丝忧虑，他总觉得今天晚上淞沪独立团会有惊人的大动作。 …… 在四行仓库东楼团部，也已经搭好一个沙盘。 整个淞沪市区都在沙盘上被等比例复刻出来。 甚至就连外围的吴淞、江湾及大场等镇也有。 淞沪独立团的一众营长、连长全都围到了沙盘四周。 严峻拿长木竿指着北浙江路说道：“这几天，我每晚都会对苏州河以北区域进行夜间侦察，据我侦察，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三个支队已经收缩至北浙江路及北苏州路一线布防。” “三个支队？”谢晋元道，“这是一半主力。” 杨得余问道：“还有另外三个支队又在哪里？” “就在这里。”严峻手中木竿转向西边，轻轻一点。 “曹家渡？！”杨瑞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狗日的小鬼子好阴险，居然早就等在曹家渡。” “我们如果真的向西突围，岂不是正好一头撞入他们怀中？” “那时候鬼子从东西两个方向对我们形成夹击，我们又失去了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的依托，铁定得完蛋！” 雷雄哂道：“老杨，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杨瑞符便不吭声了，心里却多少还有些不服气。 心说参谋长不过是因为有秘密武器，如果没有能够夜间侦察的秘密武器，他也不会知道鬼子的兵力部署。 如果不知道鬼子兵力部署，参谋长一样会中计。 伍杰说道：“这也就是说，从我们的防区到闸北火车站，这一路都是不设防的？就算是有鬼子，也不过是警戒性质的小部队，很容易就被我们肃清，无非就是重复一遍之前一个半月的夜间突击。” 杨得余道：“从四行仓库到闸北火车站估计不到三公里，搞好了二十分钟就能够推进到火车站！” 第126章 就是现在 雷雄说道：“就是不知道闸北火车站的警备部队有多少？” “我知道。”严峻拿木竿指着沙盘上的闸北火车站说道，“火车站属于闸北区，同样也属于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防区，所以尽管车站里收治了数千陆军伤员，但是安全警戒工作仍然是由淞沪特别陆战队负责的，兵力半个大队！” 杨瑞符道：“日本海军的步兵大队跟日本陆军不太一样，每个步兵大队的兵力通常只有四五百。” 严峻说道：“你说的没错，火车站只有不到两百个鬼子！” 伍杰自信的说道：“如果只有不到两百個鬼子，那我们还是有机会在半个小时之内结束战斗的！” 听到这话，谢晋元等几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点头。 只有杨瑞符露出吃惊之色：“伍文书你想啥呢？半个小时之内歼灭两百个鬼子？你开什么玩笑。” 杨瑞符因为是刚归队不久，没有亲身经历过交通银行仓库的反击战，所以无法想象这样的假设。 两百个鬼子相当于一个加强中队。 歼灭日军一个加强中队哪有这么容易？ 然而严峻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杨瑞符更加的吃惊。 严峻说道：“我想应该用不了半个小时那么久，因为火车站长时间没有遭攻击，所以警戒火车站的鬼子警惕性不高，通常只有两个分队在门口值班，其他鬼子都在宿舍楼睡觉。” “火车站大门口的两个分队交给攻击部队解决。” “至于宿舍楼内睡觉的鬼子，我有办法将他们堵在里边至少十五分钟，有了这十五分钟时间，你们就是用牙齿咬，也该咬死大门口的那两个分队然后拿下火车站。” “没问题！”杨得余说道。 “有问题！”谢晋元说道。 严峻笑道：“团长，你说，什么问题？” 谢晋元道：“有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闸北火车站的战斗一旦打响，曹家渡和北浙江路的鬼子势必会增援，到时候就会从东西方向对我们形成夹击，到时候就算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闸北火车站，也势必会被赶来增援的鬼子堵在火车站里边。” 稍稍一顿，又说道：“进去或许容易，但是再想出来就难了。” “这点我考虑过了。”严峻点点头说，“攻击闸北火车站只要一个营就足够了，剩下两个营可以摆在两侧，分别防御来自于曹家渡以及北浙江路方向的鬼子。” “三个营倾巢而出？能行吗？” “也不用倾巢而出，留下一个连看家。” “这样一来，实际上只有六个连参战，兵力够吗？” “问题不大，毕竟我们一个连就有将近四百官兵。”严峻笑了笑又道，“何况日本海军陆战队已经没剩多少重型武器，再加又是夜间作战，我们还构筑了大量碉堡，所以基本没什么问题。” 在之前一个月的前哨战中，淞沪独立团构筑了大量的碉堡。 因为这些碉堡都是敞开式，可以绕后攻击，而且对于日军也同样具备防御作用，所以日军并未加以炸毁。 严峻又道：“凭借星罗棋布的碉堡，我们足以在北xz路左右两侧构筑起一条五百米宽的屏障，青帮的十万徒众就可以顺着xz路安全抵达火车站，然后带着物资安全返回。” “我的天！”伍杰失声道，“参谋长，该不会当初建造这些敞开式碉堡的时候，伱就已经在想着今天了吧？” “不会吧？”雷雄悚然道，“这也太吓人了吧？” “你们猜？”严峻笑了笑，又接着说，“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北川虹路两侧的里弄，鬼子在北xz路这边攻击受挫，肯定会转攻北川虹路两侧各个里弄，到时候那片街区就要承受压力。” “但是好在这时候火车站的战斗多半已经结束。” “所以负责进攻火车站的这个营可以分兵抢占北川虹路两侧的里弄街巷，将北川虹路保护起来。” 顿了顿，又道：“就是这个营既要保护火车站，又要分兵保护北川虹路，所以压力会非常的大！” “参谋长，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1营吧！”杨瑞符一拍胸膛，大声说道，“我杨瑞符别的不敢保证，但是只要1营还有一个人在，小鬼子就别想截断北川虹路这条通道。” “参谋长，这个任务还是交给3营吧！”雷雄也是主动请缨。 杨得余也想请战时，却被谢晋元打断：“你们先别急着争抢，参谋长，你是不是把鬼子的第3师给忽略了？” “并没有。”严峻笑了笑，又接着说，“日军第3师团在淞沪会战中减员严重，各个步兵联队正分散在外围郊县休整，而闸北、虹口以及杨树浦是日本海军的防区，并没有第3师团的部队。” 谢晋元道：“就算是第3师团不在闸北、虹口以及杨树浦，可是一旦战斗打响，第3师团的各个联队也会从各自防区快速驰援，如果没有部队阻击，顶多两个小时就能赶到战场。” “不可能！”严峻摇头说，“第3师团已经进入休整阶段，他们的大部分军官甚至已经在休假，届时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充其量也就一个步兵大队。” 谢晋元道：“到了要紧关头，一个步兵大队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会的。”严峻笑着说道，“开战之前我会首先给第3师团制造一点小麻烦，把他们的机动兵力调到远郊。” 到了这里，谢晋元就再没有反对的理由。 因为严峻的整个计划几乎已经无懈可击。 严峻环顾众人，问道：“谁还有问题吗？” “没了。”杨得余、杨瑞符等人齐齐摇头。 “团长？”严峻目光转向谢晋元，“你呢？” “我也没有问题了。”谢晋元摇摇头又问，“参谋长，是今天晚上就动手吗？” “对，今晚，现在！”严峻沉声说道，“青帮的徒众已经完全动员起来了，时间拖太久的话容易出现变故。” 第127章 铲除内奸 “那还等什么？”雷雄道，“开始吧！” “开始行动之前还有个事必须得先做。”严峻沉声说道，“得先把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内奸铲除，否则我们这边才刚开始行动，鬼子就得到了准确情报，那还打个屁。” “内奸？我们身边有内奸？” 杨得余、杨瑞符还有雷雄面面相觑。 只有伍杰说道：“我们身边有内奸并不奇怪，鬼子擅长的就是往我们中间安插内奸，连国府高层都有鬼子的内奸。” 身为营部文书，伍杰还是知道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内幕。 严峻则暗忖道，淞沪独立团里边不只有鬼子派来的内奸，只怕还有军统派来的特务。 没准还会有我党的特工。 毕竟进来那么多的学生。 而我党最擅长的就是发动学生。 谢晋元道：“可是参谋长，内奸不好分辩哪。” 严峻说道：“分辨内奸说难确实难，但是说容易也容易，关键是必须找对方法，方法对了分分钟揪出来。” …… 余赐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没人知道，余赐其实并不是中国人，而是地道的日本人，他的真名叫鱼屋次尾。 只是因为从小在淞沪长大，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是日本人。 早在还只有十六岁的时候，鱼屋次尾就被内务省给选中，成为特高科派驻淞沪的一名潜伏特工。 半个月前，鱼屋次尾以“爱国学生”的名义混入淞沪独立团准备伺机刺杀严峻。 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机会。 严峻远比他想象中更警觉。 “阿赐，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赶紧的过来帮忙，搅拌洋灰啊。” 一個炸雷般的声音将余赐拉回现实。 急抬头，便看到一个老兵正瞪着他看。 这个老兵不是别人，正是余赐的班长曾万金。 余赐哦了一声，赶紧上前接过铁锹帮着搅拌洋灰。 趁着搅拌洋灰的当口，余赐目光扫过一层的大厅，只见大厅四周已经搭建好了混凝土模板。 在这些模板中间是拇指粗的钢筋骨架。 上百个官兵借助木桶，以接力的方式，将一桶桶搅拌好的混凝土倾倒进模块，随着混凝土液面的缓缓上升，一堵足有三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壁正在缓慢的成形。 看到这，余赐眼中就流露出一抹忧虑。 中国人居然对中国银行大楼的一二层大厅偷偷进行加固，还把地下室做了大规模扩建以及最大程度的强化，外界根本不知道，内务省那边想必也是被蒙在鼓里。 按理说，应该把这一发现上报内务省。 问题是特高课有纪律，除了本身使命，不允许节外生枝。 所以余赐只能眼睁睁看着中国人对中国银行大楼的一二两层大厅进行加固而不敢轻举妄动。 正忙呢，耳畔忽然响起尖锐的哨子声。 “集合，紧急集合了！全体紧急集合！” 伴随着尖锐的哨子声，正在忙碌的1营官兵纷纷放下手头工作进入一层大厅，也包括余赐。 一层大厅的北侧搭了个半高的脚手架。 只见1营长杨瑞符已经站在了脚手架上。 “宣布一个紧急命令，明天凌晨的零点，我们淞沪独立团主力将会向曹家渡方向发起突围！” 听到这，余赐顿时心头一凛。 如果只是加固中国银行大楼，余赐碍于纪律可以不理。 但是现在淞沪独立团要突围，他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而是必须得第一时间上报给内务省，要不然就会让淞沪独立团跑掉。 “为了配合我们突围，青帮将会向虹口、杨树浦发起猛攻！” “此外，1连需要派一个排向北发起佯攻，尽可能的将鬼子调动起来，为团主力分担压力。” “现在开始全营戒严。” “未经允许谁都不准离开。” “解手也必须在室内解决。” 聚集在大厅的官兵迅速散开。 各连各排都开始了战前准备。 主要就是抓紧时间吃点干粮，检查装备，如果能睡着的话就抓紧时间打个盹，养足了精神和体力。 余赐则悄无声息的溜出大楼。 …… 严峻早就带着夏铁汉、顾青、尚武、王仲云还有小黄袍守在了中国银行大楼的楼顶天台上。 这是严峻精心策划的一次锄奸行动。 首先在各营放出假情报，打草惊蛇。 一旦发现有人偷偷离开，那就只能是间谍。 就算间谍通过不为人知的方法将消息传递出去了，也没关系，鬼子得到的不过是假情报而已。 这些假情报只会把鬼子往歧路上引。 严峻给顾青他们准备了五具夜视仪。 一具微光夜视仪是严峻头盔上带的。 另一具是fal自动步兵的微光瞄准镜。 还有一具是巴雷特m82的微光瞄准镜。 此外fal和巴雷特m82还有各一具红外热成像瞄准镜，一样可以用于夜间侦察，而且更适合大范围的找人。 因为这两具红外热成像瞄准镜的倍数虽然很高，像巴雷特m82狙击步枪的热成像瞄准镜，倍率足足有25倍。 但是这个焦距并非一成不变，是可调的。 最终发现情况的也正是两具红外热成像仪。 因为红外热成像仪一路扫瞄过去，只要视野之内有37度恒温的哺乳动物就必定无法遁形，就跟黑夜之中的火炬。 “中国银行大楼有人出来了，已经下到苏州河边埠头。” “我这边也有情况，有人从四行仓库溜出来往北去了，他已经越过国庆路往公益里去了。” 负责狙杀的王仲云还有夏铁汉便同时举起手中的步枪。 很快，两人便通过微光瞄准镜锁定各自的目标，但只见一个目标正在苏州河中载沉载浮，另外一个目标则已经过了公益里，正沿着阿拉伯司脱路往东边潜行。 严峻没有急着下达指令，而是问道：“还有吗？” 负责观察的顾青、尚武还有小黄袍同时摇头说：“没有了。” 严峻便不再观望，当即对夏铁汉和王仲云下达击毙的指令，夏铁汉两人当即扣下扳机。 伴随着两声闷响，视野中的两人同时遭到爆头，其中的一个更是整个脑袋都被打碎掉，这是巴雷特干的。 第128章 攻击开始 余赐又回到大厅，他并没有把消息给传递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说起来也是命大，刚才余赐悄摸摸的摸到门口，就在他躲在暗中观察的当口，又一个身影从中国银行大楼摸了出来，而且第一时间就下到苏州河边的埠头。 看到这，余赐就果断打消掉了回去报信的念头。 很显然，刚才这人多半也是特高课派来的特工，既然已经有人溜回去报信了，他就没有必要再冒着暴露的风险回去。 于是余赐便又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返回了大楼。 只不过，余赐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有心人给盯上。 余赐刚回到大厅，班长曾万金就带人围了上来。 包括曾万金在内，几乎所有出身清白的老兵已经接到命令，密切关注行动诡异的新兵。 “余赐，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没干吗，就去解了个手。” “解手，不是让你在室内解决？” “那个，我不习惯。”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余赐下意识就想要咬碎毒牙，然而却晚了一步。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从身后探过，掐住他咀嚼肌。 余赐瞬间感到咀嚼肌剧疼无比，再也咬不下去。 随即便感到一只铁拳重重的砸在他的后脖子上。 丧失意识之前，余赐隐约听到了尖锐的哨子声。 紧接着响起营长杨瑞符的怒吼：“集合，紧急集合！” 随即就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各级军官的口令声。 余赐不由一愣，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零点才行动？ 这才八点刚过？就开始集合了？合着刚才是假情报？ 八嘎，中国人真是太的狡猾了，这個念头还没转完，余赐就彻底丧失意识。 …… 入夜之后，前田律就开始频频看表。 “前田君，别看手表了，过来打谱。”吉田幸太郎到底比前田律年长了十几岁，见识过更多的大战场面，所以显得很镇定，甚至于还有心情打棋谱。 “司令官阁下，很抱歉，没那心情。”前田律婉拒道。 吉田幸太郎也没有在意，笑了笑说：“战争其实就像是赌博，一旦将赌注押上赌桌，接下来的事情就再也不受我们的控制，这时候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安静等待。” “只能等待么？”前田律若有所思。 “是的，只能等待，等待结果出来。” “不过，我觉得这一战我们的赢面极大。” “淞沪独立团龟缩在四行仓库、交通银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内，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可一旦他们出来了，再来收拾他们就容易多了，不是吗？” 正说呢，司令部外面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听到警报声响，前田律第一时间就冲到窗前。 只可惜，司令部的建筑高度不够，被前方连绵不绝的高层建筑物挡住了视线，所以不知道哪里出问题。 不过大概方向还是可以分辨出来。 警报声似乎来自东边，杨树浦遭到攻击了吗？ 不片刻，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也赶了过来。 再接着，就有确切的消息传过来，是驻守吴淞镇的陆军第3师团某部遭到不明敌人夜袭。 “居然是吴淞镇遭到攻击？” 前田律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 大竹茂夫等人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吉田幸太郎甚至还感到一等暗爽。 看到陆军马鹿倒霉，总是高兴事。 …… 此时在中国银行大楼的楼顶天台。 谢晋元难以置信的盯着mate60pro的屏幕，随着画面放大，可以清楚的看到吴淞火车站已经燃起大火。 “参谋长，吴淞车站怎么起火了？” “很简单，我打爆了鬼子的油料库！” 就在刚才，严峻再次出动了那架大型无人机，并且利用机载的巴雷特m82从一公里外一枪打爆了吴淞车站的油库。 严峻其实早就盯上鬼子的这个油库，只可惜存放放在吴淞车站的油料数量不多，否则油库的殉爆足可以将整个火车站夷为平地，驻守在吴淞火车站的鬼子也将尸骨无存。 不过即便油料不多，驻守在吴淞车站的鬼子也是死伤惨重。 一枪打爆吴淞车站的油料仓库之后，严峻并没有急着撤离，而是继续悬停在一公里开外的高空之中，又对着吴淞镇上的鬼子军营连开五枪，打爆了至少五辆九五式坦克！ 伴随着坦克的殉爆，吴淞镇的鬼子彻底乱套。 紧接着，第3师团的师团长藤田进都被惊动。 得知吴淞车站遇袭，藤田进果断派出警卫中队。 第3师团留在淞沪担负警备的兵力远比谢晋元、严峻他们预估的要少得多，因为步兵第5旅团已经被调去金陵作战，留在淞沪的只有步兵第29旅团以及一部分直属部队。 所以藤田进只能出动警卫中队。 …… 严峻将无人机的视野转向江湾。 因为他知道第3师团的师团部就在江湾机场。 远远的看到一支车队从江湾机场中疾驶而出，严峻就知道第3师团的机动兵力已经被调去了吴淞镇。 所以，再接下来无论淞沪市区打成了什么样，第3师团都不可能再调一兵一卒前来支援海军陆战队。 何况，第3师团出兵支援日本海军的几率原本就不高。 当下严峻一边回收无人机一边对谢晋元说道：“团长，你可以下达命令了！” “好！”谢晋元点点头，又道，“传我命令！” “各营连立刻按一号作战计划，向日寇攻击！” …… 与此同时，外滩永康里。 身为淞沪独立团沪上代言人的张义夫正在新租的公馆里焦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看一眼客厅的电话机。 “别走了，走得我心慌。”张夫人没好气道。 张义夫没有理会夫人的娇嗔，依然来回踱步。 倏忽之间，摆在客厅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你好，我是张义夫。”张义夫一把抓起电话。 片刻之后，张义夫又挂断电话然后对张夫人说道：“夫人，我得马上出去一趟。” 张夫人道：“这么晚了，你去哪？” “万公馆。”张义夫道，“我得立刻去见万老板。”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非得走这么一趟？” “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有些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第129章 目标闸北火车站 战斗终于打响。 只是没想到最先开打的会是吴淞镇。 北四川路2121号的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已经被紧张的气氛完全彻底的笼罩，无论是大门外的警卫，还是大楼内往来行走的参谋通讯兵，全都神情凝重。 三楼东首的作战室里更是灯火通明。 一个巨大的淞沪沙盘赫然摆在中间。 包括吉田幸太郎、前田律在内，司令部几乎所有的高级军官以及参谋都聚集在沙盘边。 只有通讯课长大岛次郎坚守在一角的电话机前。 “叮铃铃……”电话铃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一霎那间，吉田幸太郎等人就齐刷刷的转过头。 大岛次郎第一时间将电话接起：“麻西麻西……” 片刻之后，大岛次郎挂断电话，又向吉田幸太郎报告道：“司令官阁下，一分钟前只那军出动了上百个战斗小组，对国庆路以北的几十个里弄发起了进攻，推进的速度要比之前更快！” 淞沪独立团会在夜间发起进攻，这并不意外。 之前一個多月就是这么过来的，几乎就没有消停过。 正因为这，不光是吉田幸太郎，连前田律都没察觉不对，都认为这只是淞沪独立团突围之前的佯动。 声东击西，中国人的惯用伎俩。 当下前田律面无表情的下令道：“各警戒分队不必跟只那军过多纠缠，一旦遭到攻击立即向东撤退。” “哈依！”大岛次郎当即将前田律的命令传达下去。 只不过，从那之后，作战室的几部电话就再没停过。 不光是大岛次郎这个通讯课长，通讯课的另外两个通讯参谋也加入到了接电话的行列中。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电话打进来，一面接一面蓝色小旗被插到了沙盘上，短短不到一刻钟，沙盘上就已经插了几十面小旗，而且这些小旗正向着北边快速漫延。 “司令官阁下，情况有些不对。” 前田律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不对。 如果只是佯动的话，也未免跑得太远了。 再往北去，就是闸北火车站了！那可是个要紧所在！ 虽然说火车站有两个警卫中队，还配了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前田律还是隐约的感觉不安，因为淞沪独立团的夜间突袭能力实在太凶残了。 当下前田律提议说：“司令官阁下，不如从北浙江路抽调两个大队加强闸北火车站防御？”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只怕万一哪。” “欸，谋定而后动，既然做出决定就不要轻易更改。”吉田幸太郎却摆摆手说，“这也可能是弃卒保车。” “弃卒保车？”前田律皱着眉头说，“司令官阁下是说，牺牲这支向北佯动的小股部队，将我们特别陆战队的主力引向歧途，以增加淞沪独立团的突围机会？” “兵者诡道也。”吉田幸太郎颔首。 “在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看不清局势的时候最好不要妄动。” …… 洛托夫、里夫斯还有史蒂夫等西方驻华武官以及军事观察员一刻钟前就已经到了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 他们是被吴淞镇的爆炸声惊动的。 上来之后就通过望远镜发现，吴淞火车站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还能隐约看到日本兵在救火。 “吴淞火车站遭到袭击了吗？” “这是谁干的？难道是国军？” “国军？淞沪还有另一支国军？” “没有另一支国军，肯定是淞沪独立团。” “胡扯，淞沪独立团怎么可能去吴淞镇？从天上飞过去吗？” 一众武官和军事观察员七嘴八舌讨论时，四行仓库方向骤然之间又传来枪声。 “哦豁，四行仓库那边好像也打起来了。” “配合这么默契，还说不是淞沪独立团？” “不是，脑子呢？淞沪独立团脑子被驴踢了，横跨半个淞沪跑去夜袭吴淞镇？” “你们发现没有，今晚的淞沪独立团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嗯嗯，我也发现了，今晚的淞沪独立团推进的速度极快，而且一直都在往北边快速推进，他们并没有停下！” “是的，推进距离明显已经超过一千米！” “之前一个月，他们最多只推进五百米！” “但是，今天晚上他们却破了这个惯例。” “北边？北边难道有什么高价值的目标？” 天台上沉寂了几秒钟，随即十几个武官、军事观察员便齐声惊呼起来：“天！闸北火车站！” …… “闸北火车站！”前田律也是低吼出声，“司令官阁下，他们的目标是闸北火车站！” “你在说什么？！”吉田幸太郎有些不高兴。 大战当前，身为指挥官最忌讳的就是稳不住。 对自己没信心，稳不住，就很容易行差踏错。 一旦行差踏错，往往就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还有十几个课长参谋也是神情不悦，淞沪独立团的目标怎么可能是闸北火车站？绝对不可能！ 中国军队，一旦有突围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其他的中国军队如此，淞沪独立团一样不例外。 “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 前田律想明白了一点，就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连声说：“攻击虹口和杨树浦只是烟幕弹，突围也只是他们的将计就计而已，他们的真正目标就是闸北火车站！” “他们缺乏武器装备，可是闸北火车站的仓库里就囤放着皇军从淞沪战场和金陵战场缴获的大量的武器装备和弹药，那些武器拿来武装一个集团军都还有富余！” “他们缺乏物资经费，可是闸北火车站的仓库里就囤放着皇军截获的海量物资，这些物资都可以拿来卖掉换取经费，以我估计，这些物资价值至少有上亿日元！” “还有更加重要的是……” 前田律突然停住不说，吉田幸太郎也反应过来。 “闸北火车站已经被陆军马鹿改成了野战医院。” “这所联合野战医院收治了在淞沪会战以及金陵战役中负伤的相当一部分伤员，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有三千多伤员！” 第130章 一挺机枪锁住一栋楼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人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 “不可能！这不可能！”片刻之后，身为情报参谋的小野直人突然就怒吼起来，“只那军一直都被我们困在四行仓库、交通银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的大楼之内，出都出不去，他们怎么可能掌握这么准确的情报？猜测，这只是参谋长你的猜测！” “他们出不去，难道就不会有人送情报进去吗？” 前田律叹息一声说道：“虽然这的确只是猜测，但是我敢说，与事实基本不会有太大出入。” 有些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高明的指挥官往往可以从细微的痕迹中推导出结论。 话音刚落，大岛次郎又跑过来报告：“司令官阁下，闸北火车站正在遭受攻击！而且只那军的攻势很猛，小林君请求司令部立即派兵增援，否则第7大队恐怕坚持不了半小时。” “纳尼？”吉田幸太郎瞪大眼睛说道，“这么快就要求支援？”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也是难以置信，这才几分钟？淞沪独立团从发起进攻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分钟，这么点时间，也就堪堪够推进到火车站，然后第7大队马上就顶不住？ 甚至于就连前田律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知道淞沪独立团的夜间突击能力很强悍，可他还是没有想到，淞沪独立团的夜间突击能力竟会凌厉到这程度。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把第7大队打崩？ …… “闸北火车站？！” “怎么又成了火车站？” “不是要去虹口杨树浦吗？” 万宝林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张义夫。 “因为闸北火车站的货栈仓库里边囤积着鬼子从淞沪还有金陵战场缴获的国军军械，还有淞沪工厂主及作坊主运到半路又被鬼子截住的大批物资及设备。” “所以是让我们去火车站搬运物资？” 万宝林恍然道：“那我们是现在去？还是等打完再去？” “现在就去。”张义夫道，“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拥堵，万老板你最好把十万徒众分成十个梯队，每隔半个小时去一個梯队，还没轮到的梯队就继续留在南苏州路上迷惑鬼子。” “成！我现在就过去安排！” …… 华懋饭店天台也是响起一片惊呼声。 “狗屎，真的是火车站！难以置信！” “hoooooooooolyshit！真的是闸北火车站！” “这可真是没想到，淞沪独立团竟然要打闸北火车站？” 不过一片惊呼过后，这些武官和军事观察员立刻又冷静下来，继而开始分析起淞沪独立团得手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但是分析来分析去，得出的结论是可能性为零。 里夫斯侃侃而谈道：“经过一个多月的前哨战，淞沪独立团的兵力数量应该已经有三千，战斗经验也有了很大提升，但是武器装备的短缺决定了他们的上限。” “只是小规模的前哨战，这没有问题。” “但是要想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攻坚战，尤其是攻击的还是闸北火车站这样的大型目标，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不得不说，这次青帮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到极致。 四千支毛瑟手枪外加一千支毛瑟步枪，瞒过了整个租界。 所以这次不只是里夫斯，甚至于就连一贯对淞沪独立团抱有很大信心的洛托夫也同样不看好。 “如果淞沪独立团的攻击目标真是闸北火车站，那可真是一个无比糟糕的决定。”洛托夫道。 索菲娅也是一脸的担忧。 …… 只有警备闸北火车站的第7大队的大队长小林光夫知道，形势已经十分的危急。 “麻西麻西！” “麻西麻西！” “司令部吗？” “听到请回话！” “大岛君？大岛次郎！” 连续喊叫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小林光夫就意识到电话线路出现了故障，不是被剪断就是被炸断了。 这也意味着只能靠他们自己。 小林光夫当即带着副官和几个勤务兵下到一楼大厅。 只见两个中队的上百名陆战队员正聚集在一楼大厅，包括为首的两名中队长，都是一脸惶急之色。 看到小林光夫，两个中队长立刻迎上前。 “大队长，整栋宿舍楼都已经被包围了！” “四面八方全都是只那军的机枪火力点！” “我们刚才已经冲了好几次，都没冲出去！” “继续冲！”小林光夫挥舞着南部十四式手枪喝道，“分成多队从大门还有多个窗户同时往外冲。” “大门那边就快要顶不住了！” “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增援！” 说完又指着一个中队长喝道：“早乙女君，你先上！” “哈依！”姓早乙女的中队长猛一顿首又厉声喝道，“第1小队跟我走大门，第2小队和第3小队从窗户往外冲！” 下一秒，早乙女中队长便高举着南部十四式往外冲。 第1中队的数十名陆战队员迅即分成了三拨，一拨跟着中队长从大门往外冲，另外的两拨则从两个窗户发起冲锋。 然而，早乙女中队长才前脚刚跨出宿舍大门，一梭子弹便不知从哪里打来，一下将他打成了筛子。 早乙女中队长身子晃了两下，颓然摔倒在地。 后面的陆战队员也未能幸免，同样被打成筛子。 在前面的陆战队员倒下之后，后面的赶紧又撤回去。 爬窗冲锋的两个小队也差不多，攻势很快遭到瓦解。 “八嘎！”小林光夫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毫无办法。 因为国军的机枪火力远比他想象中更密集也更凶残！ 更麻烦的是，还不知道国军的机枪隐藏在哪个方位？所以火力反制也是无从谈起。 好半晌，小林光夫才又说道：“后窗，从后窗出去！” “没用！后窗外也有只那军！”另外一个中队长道，“刚才我们到后窗试了，一样被只那军的机枪顶回来。” “八嘎！只那军的机枪究竟躲在哪里？” 国军的机枪在哪里？就在鬼子的头顶！ 在完成对吴淞火车站的火力袭扰之后，严峻便立刻收回大型无人机并且换上了mg3轻机枪。 一挺机枪锁住一栋楼！ 第131章 来不及了 严峻仅凭一挺机枪就锁住鬼子的宿舍。 因为鬼子宿舍是一栋孤立的三层洋楼。 鬼子当初选择这里作为驻军的宿舍楼，是看中了这栋大楼拥有良好的射界，可是现在却反而成了作茧自缚。 凭借mg3跟火力支援模块，鬼子如果不顾一切往外冲，严峻真的可以在几分钟内把他们全部射杀。 不过鬼子终究没有这个勇气。 尝试几次之后就不再往外冲。 严峻移动无人机到鬼子宿舍楼斜前方，先是对着一楼窗户打了一个长点射，再将视角转向火车站大门方向。 只见2营已经从火车站的大门突入进来。 把守大门的鬼子显然已经遭到2营全歼。 不过，大门内还有鬼子的两个环形街垒。 这点严峻早就提醒过杨得余，不过还是有几名战士杀得兴起忘了战前叮嘱，直接暴露在鬼子重机枪的射界内。 两道耀眼的火舌瞬间就像死神手中的火焰鞭猛的抽过去。 最前面的几名战士猝不及防，一下就被火焰鞭抽翻在地。 好在后面的战士反应还算快，迅速躲到了掩蔽物的后面。 就在严峻犹豫要不要飞过去帮忙的时候，鬼子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却突然之间哑了。 …… 开枪的是王仲云还有夏铁汉。 王仲云手中的是带有红外瞄准镜的fal，夏铁汉手中的则是那杆巴雷特m82狙击步。 两個人分别占据一个制高点，凭借着夜幕以及消声器的掩护，非常轻松的压制住了鬼子的两个重机枪火力点，鬼子的那两挺九二式重机枪都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实施火力反制。 不过十几秒钟，两个重机枪组就被杀光。 拦路虎一扫清，2营官兵便如潮水般涌入火车站。 不费吹灰之力，淞沪独立团轻松拿下闸北火车站。 “老朱？老朱！”杨得余一边端着已经上好枪托的毛瑟手枪往前冲锋，一边大吼道，“朱胜忠？！” 朱胜忠当即快步追上杨得余。 “营长，我在，我在这儿呢。” “你带着4连去车站的宿舍楼！” “是！4连的弟兄，都跟我走！” 朱胜忠带着4连的三百多官兵直扑车站宿舍楼。 作为88师的老兵，朱胜忠对闸北火车站不要太熟。 杨得余又厉声喝道：“5连的弟兄跟着我清扫车站，遇到手中有武器的或者胆敢反抗的，一律就地击毙！” “是！”5连的数百官兵轰然回应。 “走！”杨得余当即大步往前冲锋。 很快就来到一间临时搭建的病房前，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鬼子军医从门内出来，哇啦哇啦叫喊。 杨得余不由分说就是一梭子打过去。 鬼子军医的胸膛瞬间就被打成筛子。 杨得余随即端着毛瑟手枪冲进病房。 冲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间病房远比想象中更大更大。 但只见病房内摆着长长的两排病床，少说有上百张！ 没有一张病床是空着的，全都有人，大多数伤员没什么反应，但是也少数伤员听到动静之后探身坐起来，等看见是一队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国军冲进病房之后，全都愣住。 其中一个伤员伸手想去床头拿水杯。 结果却被杨得余误以为是想拿武器，不由分说又一梭子过去，把那个鬼子伤员也打成了筛子。 打完了还再次厉声大吼。 “都听好了，不要手软。” “胆敢反抗，一律击毙！” …… 北四川路2121号，日军司令部。 吉田幸太郎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 闸北火车站一旦真的遭到淞沪独立团攻陷，仓库里边囤放的武器装备物资一旦出了纰漏，车站医院收治的陆军伤员一旦有个闪失，他吉田幸太郎就只能切腹。 当下吉田幸太郎厉声道：“命令！” “闸北支队及杨树浦支队立刻就近驰援闸北火车站！” “虹口支队、北部支队、沙泾港支队放弃伏击任务，立即从曹家渡回援淞沪市区！” “司令官阁下！” 前田律一声断喝打断吉田幸太郎。 刚才提醒吉田幸太郎的是前田律。 可是现在制止吉田幸太郎的也还是前田律。 “前田君！”吉田幸太郎沉声道，“有什么异议等会再说。” “等会就来不及了！”前田律道，“此刻最要紧的，已经不是支援闸北火车站！因为闸北火车站已经没有抢救的价值了！不等我们派出的援兵赶到，火车站就已经失守了。” “八嘎！”吉田幸太郎勃然大怒，“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课长参谋也是很吃惊的看着前田律，心说参谋长疯了吗？ 前田律当然没有疯。 甚至比平时更冷静。 前田律道：“我想请问司令官阁下有诸君一个问题，闸北火车站还有交通银行仓库大楼，哪个更难打？” 吉田幸太郎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堪。 大竹茂夫和小野直人等也是面面相觑。 闸北火车站和交通银行仓库哪个更难打？ 白痴都知道，当然是交通银行仓库更难打。 然而淞沪独立团只用四十分钟就拿下交通银行仓库。 按这个逻辑，淞沪独立团拿下火车站最多四十分钟。 “可是……”吉田幸太郎脸色苍白的说道，“哪怕是明知道来不及了，也必须得去救啊，闸北火车站不容有失！” “问题是救或不救，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没区别！” “不出现意外的话，在北川虹路到南川虹路之间的各个里弄街区肯定已经布满了只那军，闸北支队和杨树浦支队前去增援，必然遭到这些只那军的拼死阻击。” “那就碾碎只那军，从他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碾碎只那军容易，可是时间呢？多久碾碎？一小时？两小时又或者五小时，甚至更久！” “但是只那军最多需要四十分钟，必定能攻陷火车站！”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课长参谋全都被说得哑口无言，交通银行仓库就只撑了四十分钟，闸北火车站的坚固程度以及防御设施完全无法跟交通银行仓库相比，能撑半小时就堪称奇迹。 ps:说一下断章，我真没有故意断在紧要关头，还有就是我写战争前期会有大量铺垫，后期会有大量的各方反应，中间有时候也会有大量的战场气氛渲染，这就必然导致剧情推进慢，所以请读者君们稍微多点耐心，最后祝大家开工大吉，龙年赚大钱。 第132章 鬼子想偷家 吉田幸太郎忿然道：“前田君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们不去增援闸北火车站！我们去四行仓库！”前田律拿木竿指着沙盘说道，“淞沪独立团的兵力估计已经超过了三千，但是他们拥有的武器装备仍然只有一个营。” “就算通过黑市买到了一些武器装备，数量也不会多。” “我没判断错的话，携带这些武器装备的只那老兵肯定已经被派去攻打火车站，包括那批擅长夜战的老兵。” 吉田幸太郎沉声道：“再接着说下去。” 前田律道：“所以，此时的四行仓库、交通银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内纵然还有大量的只那兵，但是武器装备应该不多，闸北支队和杨树浦支队如果此时发起大规模的攻势，得手机会极大！” “哟西！”吉田幸太郎明显被说服了，恶狠狠的说道，“那就不支援火车站，让闸北支队和杨树浦支队直接攻击四行仓库、交通银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让他们无家可归！” “东部支队攻击北xz路，截断只那军退路。” “还有沙泾港支队、虹口支队以及北部支队，也不必留在曹家渡浪费时间了，伏击任务即刻取消，让他们立刻越过苏州河，从西侧向四行仓库方向发起攻击！” …… 严峻将画面放大，可以清楚的看到朱胜忠带领着4连从车站宿舍楼的两侧发起了进攻。 这栋三层的宿舍楼两侧没有窗户，存在射击死角，所以4连官兵很容易就突进到近前。 接着又从窗户扔进去汽油燃烧瓶。 十几只汽油燃烧瓶从门窗扔进去，宿舍楼的一层大厅以及各个房间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几十个鬼子躲避不及被烧成火人。 其中几個火人被烧得丧失方向感，从大门冲出来，下一秒就被埋伏在周围的4连用毛瑟手枪打成马蜂窝。 毛瑟手枪切到连发火力也是很猛的。 就是枪口容易上跳，接驳枪托后稍微好些。 “梯子！”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听到朱胜忠的大吼。 这一仗，淞沪独立团可谓蓄谋已久，梯子都备好。 几架竹梯子很快搭到宿舍楼的廊柱，几个国军当即背着汽油燃烧瓶往上攀爬。 二楼的鬼子感受到威胁，纷纷从窗户往下扔手雷。 鬼子的战术素养非常高，手雷都是等几秒往下扔，所以扔出窗外的瞬间就轰的一声凌空炸开。 第一拨的几个国军瞬间被炸成筛子。 其中一个国军身上的燃烧瓶被点燃，烧成了火人。 但是这根本不足以挡住国军的进攻，很快就有第二拨国军顺着梯子发起进攻，并成功的将燃烧瓶扔进去。 转眼间，宿舍楼的二层也化为火海。 火海之中隐约可见挣扎哀嚎的鬼子。 看到这，严峻就知道不会再有任何悬念。 最多一刻钟，4连就必然会拿下车站宿舍楼。 还有龟缩在宿舍楼内的鬼子也必然会被烧死。 严峻看了下无人机的电量，还剩下四分之一，差不多还能飞十分钟这样，绕着闸北火车站巡逻一圈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mg3的弹药量还剩不少，还有三百多发。 刚才五分钟的火力封锁消耗了六百多发子弹。 可就在严峻准备绕着闸北火车站做巡逻飞行时，中国银行大楼东边的北苏州路上突然之间响起枪声。 随即小黄袍就飞奔过来报告说：“参谋长，鬼子顺着北苏州路打过来了！1连的前哨阵地正在遭受鬼子的猛攻！” “鬼子可以啊，这么快就来偷家。”严峻哂道。 当下严峻便将大型无人机收回来，再拉出其中一口塑钢箱的充电接头给无人机充电。 两口塑钢箱的电量都是满电状态。 因为此前一个多月的天气都不错，一直在发电。 这边正忙着呢，谢晋元已经气喘吁吁上到天台。 “参谋长，1连的前哨阵地正在遭受鬼子的攻击！” “我也看见了，不过问题不大，鬼子没有重武器，短时间内攻不破我们的前哨阵地。” 说是前哨阵地，其实是依托呈品字形排列的三个半敞开式碉堡打造而成的防御阵地，鬼子除非调来37mm口径战防炮，否则的话根本无法破开这条防线。 然而不幸的是，鬼子已经没有37mm的战防炮了。 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37mm口径战防炮或者速射炮原本就已经没剩几门，在之前长达一个多月的反复前哨战中，仅有的那几门战防炮或者速射炮也被夏铁汉用巴雷特m82给打爆掉。 而事实上，不光是37mm口径战防炮或者速射炮，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甚至就连九五式轻型坦克也没有剩下几辆。 这一个多月以来，日军损失的重装备数量是极其惊人的。 谢晋元其实也不担心，因为就算鬼子突破了1连的前哨阵地，也不可能突入中国银行大楼。 被鬼子偷家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留下守家的兵力说是三个连，其实相当于是三个营！ 谢晋元所担心的还是闸北火车站，尽管一个多月前曾经有过四十分钟内攻陷交通银行仓库的先例存在，可是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谢晋元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担心。 “参谋长，火车站那边怎么样了？” “团长，我不是反复跟你保证过了？”严峻一脸无奈的道，“拿下火车站绝不会有任何问题，手拿把攥！” 谢晋元道：“话虽如此，也难免有突发状况。” 严峻笑道：“但是闸北火车站没有突发状况。” 谢晋元道：“你就告诉我车站宿舍楼的鬼子有没有冲出来？还有杨得余的2营有没有突入大门？” 严峻无奈的说道：“团长，我们说话的工夫，老朱的4连估计已经拿下车站的宿舍楼，还有杨得余估计也已经带着5连官兵扫清了火车站里的残敌，这下放心了吧？” “真的？”谢晋元闻言大喜。 “真的！”严峻点点头，随即一正脸色又道，“不过，拿下闸北火车站仅只是开了个头而已，接下来能不能守得住北川虹路以及北xz路这条生命通道才是关键。” 抢得到，还得运得回来。 运不回来一切都是白搭。 第133章 好多自动火力 “噢对，守住通道才是关键！”谢晋元脸色也变严肃，“守住了就什么都有，守不住就满盆皆输。” 说话间，枪声变得更加的密集。 谢晋元又问道：“参谋长，你的夜视仪呢？” “没了。”严峻摇摇头说，“五具夜视仪都给侦察班了。” “那用你的小飞机飞一下。”谢晋元又道，“你的小飞机不是也能夜间视物？看一下北苏州路。” “不用，北苏州路没问题。” “团长你赶紧去新垃圾桥。” “青帮的人估计快要到了。” “噢对。”谢晋元赶紧下楼。 …… “哦豁！” “日本海军居然也变狡猾了！” “是的，日军居然并没有一板一眼的跑去增援火车站，而是趁着这个机会跑去偷袭淞沪独立团的四行仓库老巢，要有麻烦，这回淞沪独立团怕是要有大麻烦，嘿嘿嘿。” “我想，中国人多半要保不住他们的老巢。” “这对中国人来说，是捡了麻芝丢了西瓜。” 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上响起一片嬉笑以及调侃。 很显然，大多都是幸灾乐祸，关心淞沪独立团的很少。 洛托夫和索菲娅算是众人之中唯二关心淞沪独立团的。 里夫斯幸灾乐祸的说道：“淞沪独立团现在缺的并不是人，而是武器，他们虽然通过黑市从弥国军火商手中买到了一部分枪支，但是也仅仅只是一千支春田步枪。” “一千支春田步枪还少？”索菲娅道，“当初他们仅仅只有三百多支步枪时不也照样拿下了交通银行大楼？不仅如此，他们还挫败了日军发起的大反攻，最终毙伤日军千余人！” “这不一样。”里夫斯哂道，“当初淞沪独立团之所以能挫败日军的大举反扑靠的是汽油燃烧瓶！” “现在淞沪独立团一样有汽油燃烧瓶。” “光有汽油燃烧瓶远远不够，还得武器来补漏。”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武器？”索菲娅哂然道，“我相信淞沪独立团，更加相信严峻，他可以的。” “除非发生奇迹。”里夫斯摇摇头又道，“又或者，除非淞沪独立团打完闸北火车站后不打算再回四行仓库……索菲娅，你老实告诉我，他们是不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不，没有。”索菲娅摇头说，“我得到的消息是，淞沪独立团绝不会离开淞沪，他们将一直在淞沪坚守下去。” 里夫斯哂道：“那他们就犯了致命的错误。” …… 正在杨树浦海军医院治疗胃病的松井石根先是被吴淞镇方向的枪声和爆炸声惊醒，折腾了十几分钟之后刚躺下，结果闸北火车站方向又传来了枪声以及爆炸声。 松井石根黑着脸问道：“这又是哪的枪声？” 副官佐藤勇道：“大将阁下，闸北火车站。” “闸北火车站？”松井石根的脸色顿时一沉。 这时候的闸北火车站，可谓真正的军事重地。 华中方面军为了方便，在闸北火车站囤了大量物资。 为了方便，上海派遣军的好几所野战医院也暂驻在火车站。 当下松井石根又问道：“给江湾镇打个电话，如果第3师团还有机动部队的话就赶紧增援。” “大将阁下，第3师团已经没有机动部队了。” 佐藤勇答道：“刚才，藤田将军甚至把师团部的警卫中队都调去加强吴淞的守备。” “八嘎牙鲁。”松井石根咒骂一声再没下文。 因为老鬼子忽然想到，火车站是海军的管区。 所以为什么要替海军担责？如果火车站没事，他们陆军就用不着瞎掺和，如果火车站有事，也是他们海军的责任，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打击下海军的嚣张气焰，把整个淞沪都抢过来。 要是控制了整個淞沪，上海派谴军就能获得不少军费。 日本陆军的高级将领对于军费分配的不满已经很久了，因为一直以来军费都是向着海军严重倾斜，陆军只能分到一点零头，为此陆军甚至都无法大规模的装备冲锋枪。 松井石根装成什么都没发生，倒头又躺床上。 老鬼子因为还没有领教过淞沪独立团的厉害，对于淞沪独立团的战斗力缺乏认知，所以并不认为火车站会出大事。 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松井石根已经知道厉害，他能做的事情也是不多，顶多就是把华中方面军司令部的警卫中队调去增援，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有限。 …… 有必要说一下公共租界。 从三天前开始，青帮徒众就开始大规模的明目张胆的串联，然后在今天傍晚向南苏州路聚集，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会惊动工部局，工部局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 除了英军的皇家火枪团，弥国海军也紧急抽调三个陆战连，用来强化苏州河南岸路口的守备。 但是英军和弥军不仅仅只是防范青帮，同时也在防范日军，防止日军以青帮徒众大量聚集为借口发起进攻，两国政府可不希望淞沪这颗东方明珠只属于日本所有。 当然了，淞沪独立团也是防范的对象。 英军的爱德华上校还有弥军的兰代尔少校此时就站在新垃圾桥南桥头的e碉堡的瞭望孔后面，向着对岸眺望。 透过瞭望孔，可以看清楚中日两军正在中国银行大楼以东一百米外区域激烈交火，无数的子弹在空夜中穿梭，拉出一道道璀璨的流光溢彩，将夜空点缀得犹如童话王国一般绚烂。 “兰代尔上校，伱发现了吗？”爱德华问道。 “发现了。”兰代尔神情凝重的说道，“淞沪独立团的火力居然比日本人还猛，日军的火力遭到全面压制！” “关键是，中国人居然有这么多的自动火力！”爱德华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不是把汤姆森冲锋枪卖给他们了？” “不不不，爱德华上校你可不要乱说！”兰代尔急道，“我就卖了一千支春田步枪，从来没有卖过冲锋枪，而且那一千支春田步枪还是德州警卫队淘汰下来的二手货。” 这时候一个英军士兵说了句。 “上校，那应该是毛瑟手枪。” 第134章 蚂蚁搬家 “毛瑟手枪？”爱德华和兰代尔同时反应过来，对啊，怎么忘了毛瑟手枪其实也是自动火力，也算是冲锋枪的一种。 “可问题是，淞沪独立团哪来的这么多毛瑟手枪？” “鬼知道怎么回事，兴许是青帮偷偷送给他们送去的。” “有可能，之前几天青帮一直在给淞沪独立团送物资，而且都用木板箱装起来，没准那些箱子里装的就是毛瑟手枪和子弹，这些狡猾的中国人，真让人防不胜防。” 正说话间，一个英军少尉紧张的跑进来报告：“上校，你快出去看看吧，无数的中国人正从北xz路往这边过来！” “喔特？无数中国人？”爱德华愣了三秒钟，随即跟兰代尔冲出e碉堡后门。 出了e碉堡的后门就是北xz路。 此时煤气厂仍未关停，所以北xz路的路灯是亮着的。 只见路灯的灯光之下，黑压压的中国人正顺着北xz路向着新垃圾桥涌过来，看这个架势，少说也有上万人之众。 “狗屎，哦狗屎！哦！”兰代尔发出连声惊叫。 爱德华看到这幕，也是紧张到了极致，太多中国人了。 关键是他们不知道这些中国人要干吗？是想过桥还是？ “命令，重机枪准备！”爱德华赶紧命令部队将e碉堡的几挺重机枪从北边的射击孔更换到南边的射击孔。 英军皇家火枪团和弥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也迅速进入事先构筑的环形街垒，做好射击准备。 然而，中国人却依然在不紧不慢逼近。 明知道英军和弥军把重机枪都架起来，也没有停下来。 就在爱德华和兰代尔不知道怎么办时，淞沪独立团团长谢晋元带着两个卫兵过了新垃圾桥。 “爱德华上校，兰代尔少校。” “我希望你们能够让开通道。” “非军事人员享有自由通行权。” “他们只是想要过桥前往火车站。” 双方见礼过后，谢晋元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 爱德华出于洋人的傲慢，习惯性的说：“我要是不呢？” “你個洋鬼子再说一遍？”听完郑侠飞的转译，谢晋元身后的俩卫兵当即上前一步，作势就要撩开身上穿的军大衣。 “喔喔喔喔喔，等等等。”兰代尔赶紧稳住那俩卫兵。 再然后将爱德华拉到一边小声劝说道：“爱德华上校，中国人只是想过桥而已，为什么不呢？管他们去死。” 见爱德华还在犹豫，便又接着劝说道：“中国人全都是疯子，真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 一边说，兰代尔一边还扯了扯军大衣的大翻领，意思就是说，谢晋元的那俩卫兵的身上，肯定绑满了炸药。 爱德华终于还是怂了，挥手示意放行。 路障很快搬开，乌泱乌泱的青帮徒众潮水一般穿过新垃圾桥，然后顺着北xz路继续往北，奔火车站而去。 爱德华和兰代尔这才发现，大部分青帮徒众都带着扁担绳子，有些人还推着独轮车，也有人拉着人力车的。 当然也有卡车，关了车灯挤在人流中。 “这是去干吗？”兰代尔忍不住问道。 “看着像搬家？”爱德华若有所思的答道。 “搬家？”兰代尔哂然道，“还真像一群忙着搬家的蚂蚁。” “谁知道呢，中国人总是奇奇怪怪的。”爱德华耸耸肩说，“别人永远都别想猜到他们的心思。” …… 回头再说闸北火车站那边。 宿舍楼的鬼子已经被全歼，唯一让朱胜忠感到不爽的是鬼子的武器大多都被烧毁，只能拆了当枪械零件用。 不过，朱胜忠的坏心情很快就被治愈。 治愈朱胜忠的不是别的，还是武器装备。 当火车站的仓库被打开，当仓库里堆积如山的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及民24式重机枪逐一展现在他面前，朱胜忠的嘴巴立刻就咧到耳朵根，发财了，哈哈哈！ “快，快快快，给我搬！” 朱胜忠下意识的就要带着弟兄们搬武器。 4连的官兵也觉得没毛病，当即就涌入仓库中准备搬运武器。 这时候杨得余却赶了过来，厉声喝止道：“老朱，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赶紧的，带着你的人去南川虹路！” “啊？”朱胜忠指着堆积如山的武器说，“这些武器怎么办？” “这个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伱就只管去南川虹路。”杨得余黑着脸道，“到了南川虹路之后立刻抢占两侧的里弄街巷，再然后尽快构筑防御工事，准备迎击即将到来的鬼子反扑！听好了，哪怕4连拼到最后一个人，也必须保证北川虹路畅通无阻！” “是！”朱胜忠当即带着4连官兵转身离开。 临走前还把鬼子的4挺九二式重机枪给顺走。 杨得余紧接着又大吼道：“傅冠军？傅冠军！” 5连长傅冠军匆匆过来，大声道：“营长你找我？” 杨得余嗯了一声，又道：“派一个排守住大门口，一个排抢占各个制高点，一个排看住医生护士伤员，谁要是敢炸刺，格杀勿论！把最后的一句重复一遍！” “是！”傅冠军大声道，“谁要是敢炸刺，格杀勿论！” “走！”打发走傅冠军，杨得余又扭头对夏铁汉说道，“夏教官你们回吧，我这里没问题了。” “成。”夏铁汉当即带着侦察班撤回团部。 这是严峻下的令，在夺取闸北火车站之后，侦察班必须第一时间撤回团部，主要是担心夜视仪会落入日军之手。 虽说小八嘎就算得到夜视仪也仿造不出来，但是会对小八嘎的军事科技造成重大影响，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必须尽可能的避免这样的事件发生。 …… 日军没有发现夜视仪的秘密，但是已经发现淞沪独立团的火力竟然对淞沪特别陆战队形成了碾压。 接到前线的报告，吉田幸太郎和前田律当即乘坐一辆侧三轮赶到北苏州路，这时候也顾不上危险。 距离中国银行老大楼还有大约五百米远时，吉田幸太郎和前田律就在副官的强烈要求下不再往前。 第135章 活阎王太过分了 但只见夜幕之下，纵横交错都是子弹流光，美轮美奂。 但是吉田幸太郎和前田律的脸色却很难看，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子弹的流光大多都是属于中国人的。 “全是自动火力！”吉田幸太郎黑着脸道。 前田律也阴着脸说：“听枪声好像是德国的毛瑟手枪！” “我听着也像是自来得手枪，可是淞沪独立团哪来这么多自来得手枪？不是说只有一个营的装备？” “还有他们哪来这么多弹药？” “火力这么猛，就跟子弹不要钱似的。” “司令官阁下，现在再讨论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淞沪独立团拥有这么多毛瑟手枪，弹药供应看起来也是十分的充足，我们再想趁虚夺取中央银行大楼、四行仓库以及交通银行仓库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你想说什么？” “司令官阁下，现在只能想办法截断从火车站到四行仓库之间的通道，阻止淞沪独立团将闸北火车站的武器装备、军需物资以及机器设备运回四行仓库！” “淞沪独立团才几个人？又能运走多少物资？”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司令官阁下你忘了，青帮可是召集了不下十万徒众，现在看来这十万青帮徒众并不是要攻打虹口杨树浦，杀我帝国侨民，而是要去闸北火车站抢运武器装备！” “纳尼？”吉田幸太郎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 事情要真是前田律说的这样，那就麻烦大了。 只不过，吉田幸太郎的内心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这应该只是巧合，没人能够算计到这个程度。” “真要是有人能够算计到这個程度，那他不成诸葛亮了吗？” 面对吉田幸太郎的质疑，前田律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回头吩咐副官野田龙一道：“野田君，打照明弹！” 副官野田当即命令炮兵发射照明弹。 耀眼的强光瞬间照亮整座新垃圾桥。 乌泱乌泱的青帮徒众瞬间原形毕露。 吉田幸太郎的脸色霎那间变得煞白。 最后剩下的一丝侥幸心理也幻灭了。 …… “噢卖糕的！” “holy shit！” “这不是真的！” “噢不不不不……” “这是准备要搬家吗？” “不不不，他们是准备搬空闸北火车站的所有物资！” 当看到黑压压的青帮徒众正通过新垃圾桥涌入闸北，聚集在华懋饭店天台的西方武官以及军事观察员顿时发出一片惊叹，都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深深惊叹。 最意外的还是里夫斯。 这已经是今晚他被第二次打脸了。 第一次被打脸，是淞沪独立团拥有强大的自动火力！ 之前他还在说淞沪独立团会因为缺乏装备而吃大亏，结果话音刚落淞沪独立团就以凶猛的火力彻底压制住了日军的进攻，打得沿北苏州路进攻的日军寸步难行。 第二次被打脸，则是青帮的徒众。 里夫斯刚刚还在说青帮徒众只是虚张声势混淆视听，结果话音还没有落就又被打脸。 洛托夫和索菲娅看到这一幕之后，却显得极为高兴。 “我明白了！”洛托夫恍然说道，“我终于明白了！” “洛托夫，你又明白什么了？”里夫斯一脸不爽的问道。 “我明白淞沪独立团的意图了。”洛托夫一脸笑意的道，“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奇袭行动，活阎王故意放出风声要攻击虹口、杨树浦并且杀光淞沪的日本侨民，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 “趁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将重兵部署在北苏州路时，淞沪独立团却出奇兵一举袭占闸北火车站，这样就能得到闸北火车站囤放的全部武器装备，并以此来武装自己！” “上帝啊，这真的是一次成功的战术欺骗。” “这的确是一次成功的战术欺骗。”里夫斯出人意料的附和起了洛托夫的判断，随即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报复日军应该也是真的，因为闸北火车站还有数以千计的日军伤员。” “卖糕的！”楼顶天台再次响起一片惊呼。 “哦是吗？”洛托夫有些意外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别问了。”里夫斯哼声道，“总之我们大英帝国的情报人员无处不在，你们苏联最好能小心点。” …… 北苏州路。 吉田幸太郎的最后一丝侥幸终于也幻灭了。 事实证明，前田律的判断是正确的，淞沪独立团果然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闸北火车站去的，十万青帮徒众也是为了搬空火车站的武器装备以及物资而特意召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吉田幸太郎差点裂开。 “八嘎，太过分了，活阎王真是太过分了！” “我就从没见过比这家伙更狡猾、更凶残、更贪婪的人！” “做人不能太贪婪，出其不意奇袭闸北火车站也就罢了，拿闸北火车站的伤员报复在金陵战场大开杀戒的陆军马鹿也就罢了，伱居然还想搬空火车站的武器装备和各种物资？休想！” 前田律同样很生气，他也觉得严峻太过贪婪。 “司令官阁下，闸北火车站的失守，车站医院收治的陆军伤员遭到屠杀，都不足以让帝国海军丢尽颜面，但如果让淞沪独立团把囤积在闸北火车站的武器装备以及物资运走，那帝国海军真就沦为全世界的笑柄，还有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全体将士也将被永远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所以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吉田幸太郎咬牙喝道：“命令，闸北支队、杨树浦支队立即掉头向北转攻南川虹路，还有虹口支队、沙径港支队也不必再赶来四行仓库了，让他们立刻夺回闸北火车站。” “北部支队以及东部支队继续从东西两个方向夹击北xz路，不惜一切代价阻断淞沪独立团的退路！” 说到这一顿，吉田幸太郎又嘶声咆哮道：“把攻击闸北火车站的只那军消灭在返回四行仓库的路上！我要让他们出得去却回不去，消灭他们，消灭他们，消灭他们……” 吉田幸太郎整个人都气到裂开。 第136章 开全地图 华懋饭店天台。 里夫斯摘下头上的礼帽挨个询问在场的驻华武官、军事观察员以及各国的战地记者。 “下注了，赶紧下注了！” “不赌别的，就赌淞沪独立团和青帮徒众能不能将闸北火车站的武器装备还有物资抢运回来。” “抢运失败的赔率是1赔1.2。” “抢运成功的赔率则是1赔5。” “只要有一批物资运回就算成功。” 还真有人买，不过买的都是抢运失败。 有些人身上没带现金，就直接写欠条。 拿史蒂夫的话说就是，既然里夫斯愿意送钱给他们花，那他们又何必客气？虽然只有两成，但是回收快啊。 几小时就净赚20%收益的投资可不多。 很快，里夫斯就来到了洛托夫的面前。 “洛托夫你不是向来看好淞沪独立团，不买一单玩玩？” 洛托夫看了看里夫斯托在手中的礼帽，问道：“抢运失败的买单有多少了？” “没数，折算下来大概两千多英镑吧。” 这也是里夫斯找上洛托夫的主要原因，都是抢运失败的买单，所以得找洛托夫对冲一下风险，以免赔太多。 洛托夫还在计算的时候，一边的索菲娅直接就说话了：“我买一单四百英镑，就买抢运成功！” 说完直接从皮夹子里边抽出一撂英镑。 里夫斯接过来数了数，八张五十面额，正好四百英镑。 “噢，亲爱的索菲娅，你对我最好了。”里夫斯大喜，这样赔付完四百英镑他还能赚一百。 结果洛托夫耸耸肩说：“我也买一百英镑，抢运成功。” “感谢你，慷慨的送财绅士。”里夫斯当即送上拥抱。 洛托夫和索菲娅也没太在意，扭头继续关注前方战场。 可惜的是，照明弹已经熄灭，整个闸北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 严峻却看得十分清楚。 几乎每隔一刻钟左右，严峻就会放飞小型无人机对整个闸北进行一次高空侦察。 为了尽可能节省电量，严峻这一次就没有再进行抵近侦察。 而是直接从千米高空对整個闸北区进行侦察，发现有问题，也不用飞过去侦察，直接放大画面就可以看清楚，因为无人侦察机自带的摄像头分辨率已经足够高。 所以从手机屏幕之上，严峻看见了傅冠军的5连正在闸北火车站部署兵力火力，看见了朱胜忠的4连已经分散为一百多个战斗组，抢占了南川虹路北侧的南林里、华安里等里弄。 还看见大队日军沿着北浙江路往北推进。 镜头拉远，严峻还看见数量更多的日军从曹家渡往东越过苏州河开进广肇山庄，然后沿着京沪铁路往东急进，严峻甚至还能估算出这路日军到闸北火车站的距离，大约为五公里。 按日军的速度，大概四十分钟后到达战场。 所以这算什么？这相当于星际争霸开了全地图。 敌军的一举一动都在严峻的眼皮底下无所遁形。 针对日军的动向，严峻立刻做出针锋相对的部署。 “小黄袍，立刻派人通知雷雄，3营不用在北xz路西侧的十几个里弄傻等了，留下9连守家，7连和8连立刻从海昌路前出，依托京沪铁路构防线！” “再让传令兵告诉雷雄，要给我钉死在海昌路桥。” “没有接到团部的命令，绝不许放一个鬼子过去！” “9连接替3营防御，6连前出北川虹路以北区域，保护北xz路及北川虹路左翼之安全！” 小黄袍当即给各营连派出传令兵。 小黄袍如今也已经升官，成通讯班长了。 严峻把无人侦察机收回，连到一口塑钢箱上充电。 再看了一眼在另外一口塑钢箱充电的大型无人机，只见电量已经充到80%，当即便拔掉接头，再次放飞出去。 不过在放飞之前，严峻又给mg3安装了五条弹链。 很快，大型无人机就携带着mg3来到浙江路上空。 此时的北浙江路上一片漆黑，但是严峻却仍可以通过无人机的摄像头清楚的看见鬼子的行军队列。 至少几千个鬼子兵排着整齐的六路纵队，正往北急进。 这么多鬼子在急行军居然听不见脚步声，纪律是真好。 按照鬼子的速度，大概再有一刻钟左右，就会跟4连接火。 朱胜忠的4连虽然有小四百人，但是面对上千日军的猛攻，可谓压力山大，所以严峻必须给予支援。 将无人机悬停在一栋大楼上空，严峻当即便摁下开火按钮。 这次因为鬼子的队形比较密集，所以mg3开启了连发状态，密集的弹雨顷刻间就猛泼到鬼子的头上。 正埋头行军的鬼子顷刻间一排排的倒地。 突如其来的死伤，一下将鬼子队列搅乱。 不过鬼子的战术素养是真的好，反应极快。 “敌袭，只那军！右侧楼顶天台有只那军！” “散开，快散开！各自寻找掩蔽物，反击！” “第4小队，立即进入右边大楼，肃清只那军！” “重机枪中队，立即构筑重机枪阵地，火力反制！” 不到片刻功夫，上千日军就迅速隐入街道两侧的民房。 大约一个小队五十多个鬼子步兵已经端着刺刀冲进右侧大楼。 四挺九二式重机枪也迅速被架设起来，对无人机刚刚悬停的楼顶天台实施火力反制。 刚才因为北浙江路上太安静了，而mg3毕竟是机枪，连发时消声器效果并不好，所以鬼子还是听到枪声，也看到了枪口焰，于是报复火力很快就泼过来。 但是严峻已经抢先一步将无人机开走。 在空中绕飞一个半圆之后，又绕到了鬼子队列后方。 只不过，严峻这次并没有再急着开火，因为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拖延时间，而不是为了杀敌。 出击的鬼子小队很快就到达楼顶天台。 却发现那栋大楼的天台“空无一人”。 鬼子指挥还以为是国军已经提前转移，咒骂了一声，当即给大街上的日军发出信号：危机解除，可以前进。 隐蔽在大街两侧的日军当即回到街上。 继续排着六路纵队向火车站方向急进。 第137章 第二道防线 然而，才走了不到二十米，杀机便再一次从天而降。 密集的弹雨毫无征兆的从身后某栋大楼天台泼过来。 鬼子的战术素养是真不错，再次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除了再次派出搜索小队，架起重机枪实施火力反制外，这次居然连掷弹筒也架了起来，对着无人机所在楼顶就是一通齐射。 只不过，鬼子的掷弹兵纯粹就是瞎打。 因为夜间没有参照系，根本无法瞄准。 发射照明弹也只能撑十几秒。 折腾了几个回合之后，半小时很快过去。 鬼子的指挥官终于反应过来，中国人是在拖延时间。 当下鬼子指挥官留下一个步兵大队断后，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三个步兵大队继续向着北川虹路急进。 严峻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收回无人机。 后面的战斗主要还得靠前线的各個营连。 不得万一得已，无人机不会再提供支援。 …… 相比严峻开了全地图，可以及时准确的掌握整个战场的动态，日本司令部那边就被动得多。 因为日军司令部只能通过电台保持联络。 而电台的联络是存在延迟的，别的不说，至少得架设电台吧？所以除非有紧急情况要通报，否则日常巡逻或者警戒时每小时一次，有战斗任务通常一刻钟一次。 前田律则把频率增加到十分钟联络一次。 但即便这样，吉田幸太郎和前田律也很难及时掌握战场动态，像严峻那样提前掌握对手的动态并做出针对性的部署更是绝无可能，就算白天也办不到，晚上就更别提。 所以只能是被动的见招拆招。 …… 严峻拖延了日军将近半小时，发挥了关键作用。 就因为多了半小时，让朱胜忠的4连有时间把从闸北火车站搬来的那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在北浙江路与南川虹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建立起了四个重机枪火力点。 这四个重机枪阵地正好形成交叉火力。卡住了这条主干道。 这会，朱胜忠正给几个重机枪手传授战场经验。 重机枪手说危险的确很危险，在战场上通常都是敌军机枪手或者狙击手的优先猎杀目标，所以死亡率极高。 但是说不危险其实也不危险，只要不轻易抬头，巨大的枪身就会对机枪手形成良好保护，直接被击毙的机会并不大。 当然还得有个前提，不能是正射火力，而得是侧射火力。 如果是正射火力，那敌军只需几发榴弹过来直接就完蛋。 好在4连构筑的这四个重机枪火力点属于典型的侧射火力。 “等会鬼子上来后，你们就只管开火，只管低着头开火，千万别抬头懂吗？千万别抬头！” “不抬头，那不就成了瞎打？” “我不是给你们配了观察手？观察手让你往哪个方向打，你就照着哪个方向打，千万给我记住了。” “是！”几个机枪手大声应答。 正说话间，前面陡然响起一声枪响。 这是隐藏在前面的警戒哨在鸣枪示警。 “全都有，准备战斗！”朱胜忠当即拔出毛瑟手枪并且把枪匣接驳到了枪托上，手枪便立刻变成了冲锋枪。 黑暗之中，一队鬼子悄然摸进十字路口。 “给我打！”朱忠胜大喝一声率先开火。 隐藏在十字路口四周的国军将士同时开火。 尤其是那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弹道极其稳定，夜幕下就像是四条火焰鞭向着鬼子劈头盖脸抽过去。 火焰所过处，鬼子就像被割到的野草般倒地。 转眼间，进入十字路口的鬼子就遭到了全歼。 十几个鬼子，没一个能够活着逃回去，全灭！ 但是鬼子的大队人马很快就猛扑过来。 真正意义上的恶战正式打响。 …… 时间来到了12月20日的深夜。 淞沪独立团已经跟日军在闸北激战了两个小时。 严峻再次升起无人侦察机，对战场进行侦察。 观察一圈之后发现，市区的战斗没什么问题，凭借此前一个多月的以战代练，淞沪独立团积累了丰富的巷战经验，不光是各个小组之间的战术配合极其娴熟，凭借地形优势，各种诡雷用的贼溜。 日军火力上也是处于劣势，所以打得很辛苦。 无论是沿着北浙江路往北推进的那一路日军，还是从左右两个向对着北xz路发起夹击的日军，几乎是毫无进展，淞沪独立团在这几个方向的防线可以说坚如磐石。 打巷战，防御方天然有利。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海昌路桥。 因为海昌路桥附近是大片贫民窟，没什么像样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可以作为屏障，所以3营的压力很大。 刚开始，雷雄是想依托海昌路桥两侧棚户区建立防线，这样就能把之前一个多月积累的巷战经验用上。 但是日军一到，雷雄就发现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海昌路两侧的棚户区并不是淞沪市区的石库门洋房。 石库门洋房没有那么容易着火，然而棚户区却是一点就着。 日军果然没有贸然杀入棚户区，而是命令随行的炮兵对着棚户区打了几排白灰磷弹。 转眼间，海昌路两侧的棚户区就被烧成了一片火海。 没办法，雷雄只能带着3营的两个连紧急后撤数百米，在棚户区后面的开阔地带重新建立一道防线。 这一来，局面就又成了阵地战。 值得庆幸的是，3营军官已经不是原来的中央军军官。 3营的这些连长、排长乃至班长全都上过扫盲识字班，也都学会了战术思考，所以打起仗来比之前的中央军军官活络多了，各种迂回包抄，各种火力集中还有陷阱诡雷，一个个全都玩得飞起。 经常出现的一幕就是，日军好不容易从某个点取得突破，结果一冲进去发现居然是个陷阱。 拿汽油燃烧瓶一通烧，突进去的鬼子顷刻之间付之一炬。 所以尽管兵力上处于绝对劣势，以不足八百人对两千人，但是日军猛攻了两个小时依然打不开局面。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严峻还是把上官志标的1连从中国银行大楼调往闸北火车站的西侧，在铁旱桥附近构筑起了第二道防线。 第138章 拿不下来就切腹 同时又给雷雄下了道新的命令，实在守不住时可以让行。 最后，严峻又看了看北xz路、北川虹路和闸北火车站。 发现这两条主干大街还有闸北火车站里都是青帮的徒众，乌泱乌泱的全是数不清的人头。 不过，青帮徒众的人数虽然多，秩序却一点不乱。 只见一半的徒众沿着右侧北上，一半从左侧南下，大街的中间走的则是卡车以及黄包车，秩序井然。 第一批青帮徒众甚至已经回到新垃圾桥的北桥头。 这批徒众运回来的全都是子弹，7.92mmx57mm规格的毛瑟步枪弹，也是淞沪独立团急需的弹药。 …… 吉田幸太郎和前田律也已经回到北四川路2121号的司令部，因为他们两个留在前线也没有什么卵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吉田幸太郎也终于也顾不上“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涵养功夫，开始频繁看表。 眼看时间已经来到21日的凌晨，前方却迟迟不见捷报传回，吉田幸太郎便主动找上通讯课长大岛次郎。 “大岛君，前线还是没有消息吗？” 大岛次郎只能摇头：“仍没有消息。” “八嘎，这些蠢货究竟在搞什么啊？” 吉田幸次郎实在是想不明白，淞沪特别陆战队中有六个支队六千多陆战队员，分别从四个方向同时向淞沪独立团的防线发起进攻，如果有一到两個方向攻击受挫，他还能理解，可是现在四个方向的进攻全部都受挫，他就无法想象。 这时候，前田律反而冷静下来。 前田律冷静的给吉田幸太郎分析局势：“司令官阁下，巷战跟阵地战不一样，巷战天然利于防御方，因为进攻方必须肃清每条街巷大部分敌军有生力量才可以继续推进，皇军火力也不如敌军，所以进展就难免缓慢，对闸北支队等四个支队应该给予更多的耐心。” “那沙径港支队和虹口支队呢？”吉田幸太郎咆哮道。 “京沪铁路沿线的棚户区已经被焚毁，只那兵只能依托铁路沿线开阔地死守，这可是阵地战，而不是巷战！为什么也迟迟无法突破只那军的防线？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沙泾港支队和虹口支队就毫无理由，必须给予警告！” 抬起手腕看了看罗马表，前田律又道：“现在时间是12月21日凌晨零时五分，给他们俩小时，如果凌晨两点之前依然无法突破淞沪独立团的防线，营井君和横口君就切腹以谢。” “很好，那就这样给他们两个下令吧。” 到了这，吉田幸太郎也顾不了那么多。 不让营井他们两个切腹，他就得切腹。 …… 其实吧，司令部催或不催结果都一样。 因为虹口支队的支队长横口权七少佐，还有沙泾港支队的支队长营井武雄少佐已经打出真火，准备拼命了。 “营井君，迂回侧击对其他的只那军管用，但是对淞沪独立团却几乎没有用处。” “谁说不是呢？” “我们的部队好几次都迂回到了他们身后，换其他只那军，早就心生惧意防线动摇，可淞沪独立团非但不惧怕，反而针锋相对的派出小部队发起反包抄，就从没见过这样的只那军！”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司令官阁下肯定急坏了，所以我们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须得总攻了！” “我同意，必须尽快突破只那军的防线赶到火车站，陆军马鹿的死活可以不管，但是囤积在火车站仓库里边的武器装备却不能落入淞沪独立团之手，否则就麻烦了。” “营井君，等会我亲率虹口支队发起总攻。” “只等突破只那军的防线，你就立刻率领沙泾港支队穿过战场火速赶往火车站，其他都不用管！” 正说话间，吉田幸太郎的死命令也下来了。 读完命令，横口权七当即率领虹口支队发起全线冲锋。 夜幕之下，将近一千名陆战队员拉开一道道的散兵线，向淞沪独立团的防线发起潮水般的冲锋。 …… “营长，鬼子看样子是要跟我们拼命了？” 7连长吴建成凑到雷雄面前，喘息着说道。 “拼命就拼命，怕个鸟毛灰！”雷雄怒道，“全体上刺刀！” “呃……”吴建成赶紧提醒，“营长，毛瑟手枪没有刺刀！” “艹，老子怎么把这茬忘了。”雷雄一拍额头急道，“拼不了刺刀，子弹又快打光，这下可咋整？” 毛瑟手枪的火力确实猛，就是消耗有点大。 不过话说回来，携带的弹药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吴建成提议道：“要不这样，给我留一个排的弟兄，再把所有的弹药都给我们留下，能拼掉多少就拼掉多少，营长你带着其他弟兄先撤，反正再留在这也是白白送死。” “我是营长你是营长？能轮得到你留下？” 雷雄斜了吴建成一眼，正要下令撤退时，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雷营长，团部有命令……” “实在守不住可以让开正面放鬼子过去。” “还有，参谋长派了一个班顺着南川虹路往这边送弹药。” 雷雄一听当即便下令：“传令兵，命令8连立刻往北避让，7连跟着我去南川虹路接收弹药。” 雷雄几乎是秒懂严峻此行的用意。 这么做一是为保存3营的有生力量，二就是放过鬼子之后再从身后捅鬼子的腚眼，与2营形成夹击态势。 鬼子急着赶去火车站，果然没有跟3营过多的纠缠，穿过缺口之后直接奔闸北火车站而去。 雷雄带着7连轻松摆脱鬼子的纠缠，随即跟着传令兵往南五百米来到了南川虹路的一栋石库门合院之内，严峻派来输送弹药的一个班早已经等在那里。 补充完弹药，雷雄把几十个伤员交给辎重班带回去，自己则又带领着7连折向东北，再次杀回京沪铁路线。 结果走到半道又遇到了徐开来的8连。 “营长，接到弹药没？我们没子弹了！” 雷雄当即让吴建成分一半弹药给徐开来。 然后两个连拉开散兵线往东直扑火车站。 第139章 机会来了 往前走了大约两百米，便遭遇鬼子的一个后卫小队。 鬼子将两挺歪把子往枕木上一架，再把几十个散兵往铁路两侧的空地上一撒，硬往上冲还是很吃力的。 换以前，雷雄也许就不顾一切的硬往上冲。 但是现在雷雄的思维已经变活络，变得爱动脑子了。 “散开，从两翼包抄！”雷雄当即命令7连、8连迂回包抄。 鬼子以前打国军之时，常用迂回包抄的战术，现在国军反过来对鬼子使用迂回包抄的战术，小鬼子也一样遭不住。 关键是来自多个方向的攻击很容易形成一种刻板印象，就是敌人的数量很多，正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他们包围过来，但其实，包围过来的敌人数量可能还没有守军的数量多。 这其中，最经典的就是忻口会战。 第5师团仅仅只有半個师团的兵力，却愣是靠着连续的分兵以及连续的迂回包抄打崩了国军三十多个师。 当然了，在这里鬼子的数量处于绝对的劣势。 断后的鬼子小队很快就陷入到7连8连的合围。 眼看时机成熟，雷雄当即便下令发起全线冲锋。 霎那间，十几个突击组便端着接驳好托枪的毛瑟手枪，从多个方向发起冲锋。 日军顾此失彼，很快就遭到了全歼。 看到有些士兵下意识准备打扫战场，雷雄便赶紧制止。 “几条三八大盖和两挺歪把子而已，扔掉拉倒，赶紧跟我去火车站支援2营，那里有咱们自己的德械装备。” 两个连便又顺着铁路线继续往东急进。 再然后就在铁旱桥以西遭遇日军主力。 把日军堵在铁旱桥西的，正是上官志标的1连。 除了1连之外，还有6连长丁连凯带着的两个排，抢占了铁路线与北川虹路之间的一排民房，从南侧支援1连。 看到这，雷雄就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 谢晋元在新垃圾桥的桥头一直守到凌晨两点，直到大部分青帮徒众都过了桥才回到中国银行大楼。 然后一回来就直奔楼顶天台。 只见严峻又一次放飞无人机。 谢晋元便连声问道：“怎么样？情况怎么样？” 说话间，谢晋元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 严峻当即指着手机屏幕讲解道：“团长你来看，目前的局面是这样的，邓英的2连、唐棣的3连扼守着北xz路东边的十几个里弄，挡住了日军一个支队，防线岿然不动。” “章程焕的9连控制着北xz路西边的几个里弄，挡住了日军大约半个支队的兵力，也是毫无压力。” “朱胜忠的4连压力是最大的，他们以北浙江路与南川虹路相交的十字路口为支撑，挡住了日军足足两个支队的兵力，好在4连打下闸北火车站之后加强了四挺重机枪，再加上原来就配给他们的那四挺民24式重机枪，所以勉强还能够坚持。” “此外，就是从曹家渡顺着铁路回援的两个支队，这会已经被我们团的1连、6连、7连和8连包围在铁旱桥以西不远处。” “啥？”谢晋元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区区四个连，反过来包围日军的两个支队？怎么可能？ “你没听错，确实包围了日军的两个支队，主要还是这伙鬼子急着赶回火车站，所以才给了我们合围的机会。”严峻笑道，“从来就没有人规定人少的不能够包围人多的，是吧？” 说到这，严峻忍不住就想到了一个经典战役。 中国边防军只凭三名边防战士就包围了印军一个炮兵营，创造了人类有史以来以最少兵力，包围最多敌军的记录。 所以说，四个连包围日军两个支队真不算什么。 说到底，淞沪独立团的这四个连其实是四个营。 “那那，局面怎么样？”谢晋元呐呐的问道，“能赢吗？” “团长，你的要求也未免太低了。”严峻道，“逮着了这么好的机会，就算不能全歼，也至少要把鬼子彻底打残！” “彻底打残鬼子？”谢晋元感觉跟做梦一样，“能行吗？” “能行！”严峻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让2营给这路鬼子准备了一顿大餐！” …… “连长？连长你在哪？”杨得余边走边高喊。 “行了，别喊了，隔着十里地我就已经听到你的雷公嗓了。”上官志标从一侧走过来，照着杨得余胸膛捶了一拳。 对这个曾经的“得力部下”，上官志标内心已经达成和解。 没办法，谁让杨得余有这个际遇呢，摇身一变就成了长官。 “连长，我在火车站的前广场给鬼子准备了足足五十挺德国造马克沁重机枪！” “什么？你说什么？” “五十挺德国造马克沁重机枪！” “还记得参谋长讲过的索姆河战役吗？” “超越射击！”上官志标狞声道，“德军凭借两百挺马克沁重机枪在半天时间内干掉了足足六万英军！” “今天也让鬼子尝一尝马克沁的铁火钢雨！” 说话间，已经有通讯兵把电话机给架起来。 杨得余随即抓起电话筒喝道：“距离一公里试射。” 上官志标和身边的几个军官便立刻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夜空。 片刻之后，数道耀眼的曳光便从大约一公里外的闸北火车站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平缓的抛物线，又嗖嗖的落下来，只不过落点明显偏远了，落在了对面7连的阵地上。 一公里，对于超越射击来说距离有些近了，不过勉强也能用。 杨得余当即又对着电话筒厉声喝道：“远了，弹道再平一点！” 片刻之后，又有数道耀眼的曳光从闸北火车站方向掠空而起，而且这次的抛物线就更平，几乎就是贴着1连官兵的头顶呼啸而过，但是好在最终的落点对了。 “就是这么个角度，给我火力全开！” 伴随杨得余的怒吼，数十道耀眼的流光从闸北火车站方向掠空而起，掠空1连官兵头顶，向着鬼子的阵地攒落下去。 第140章 铁火钢雨 横口权七和营井武雄这两个老鬼子已经意识到危险正迫近，但是他们没得选，只能咬牙往前冲。 因为吉田幸太郎交给他们的死命令。 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火车站！ 夺不回来，他们俩就只能切腹以谢。 “横口君，这次交给我们沙泾港支队吧。” “你们虹口支队只需保护好我们的身后以及左右两翼，别让只那军对我们的冲锋造成阻碍就好。” “营井君，一切就拜托了。” 横口权七并没有逞强，事实上他也没有逞强的资本了，虹口支队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不小。 “支队长，快看天上！” “好像在下流星火雨？！” 横口权七和营井武雄猛然抬头看。 便真的看到一道道璀璨的流光从天而降。 两个老鬼子是有见识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危险。 “重机枪！只那军正在用重机枪进行弹幕覆盖！隐蔽！” “快隐蔽，快找地方躲起来，赶快找到一切可以隐避的地方躲起来，快躲起来……” 两个老鬼子凄厉的叫喊声中，流星火雨带着刺耳的尖啸落在了日军的阵地之上。 霎那之间，日军阵地上就响起连绵不绝的哀嚎。 从天上落下来的虽然不是流星火雨，但也是铁火钢雨，同样要人命的铁火钢雨！ 这下鬼子悲剧了。 因为他们所在的方位是片开阔地带，而马克沁的重机枪子弹又是带着斜角从天上落下，几乎没地方可躲。 将近两千個鬼子被铁火钢雨淋个正着。 子弹的尖啸声中，鬼子兵一片接着一片倒下。 坚持几分钟之后，鬼子终于也扛不住，开始四散突围。 然而，淞沪独立团的四个连早就在四周构筑好了阵地，专等着鬼子送上门。 于是，在毛瑟手枪的连续的扫射声中，四散突围的鬼子一排排的倒在地上，铁旱桥以西的开阔地几乎被鬼子的鲜血给染红。 这下鬼子的两个支队真被打残了，这就是战术的威力。 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再辅以正确的战术，就足以在战场上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巨大杀伤力。 鬼子的两个支队就此献祭。 献祭给铁火钢雨。 …… 北四川路2121号，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吉田幸太郎已经急得变成热锅上的蚂蚁，一会看看腕表，一会看看窗外天色，再然后就是背负双手来回踱步。 前田律、大竹茂夫等人也是大眼瞪小眼。 整个作战大厅里气氛压抑得能让人窒息。 忽然间，一个通讯参谋拿着一纸电报跑进来。 “司令官阁下，虹口支队横口少佐发来诀别电！” “纳尼？诀别电？！”吉田幸太郎霍然回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那通讯兵。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人也是一脸震惊。 横口权七居然给司令部发来了诀别电报？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虹口支队已经被全歼了！ 不，不只是虹口支队，沙泾港支队也一并被全歼！ 问题是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两个支队，两个支队啊！ 就算虹口支队和沙泾港支队在之前的战斗中有所减员，不再是满编状态，也仍然还有将近两千名陆战队员！ 就算是两千头猪，这么点时间也杀不完吧？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在铁旱桥西究竟发生了什么？ “哈依。”通讯参谋一顿首，随即展开电报念道，“帝国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吉田阁下并各位同僚：我虹口部队及沙泾港部队在铁旱桥西与只那军激战之时，陡遭只那军集中数十挺马克沁重机枪之远距离弹幕覆盖……突围亦无望，唯有为国玉碎……昭和12年12月21日凌晨2时05分，职虹口部队长横口权七并沙泾港部队长营井武雄谨此诀别。” 通讯参谋念完了。 作战室却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虹口支队和沙泾港支队显然是全军覆灭了。 最有希望翻盘的虹口支队和沙泾港支队都已经全军覆灭，其他四个支队就更加没希望。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战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开战前，如果有谁告诉他们，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会在今晚的大战中遭受重创，根本没人信。 然而现在，残酷的事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淞沪特别陆战队事实上已经败了，而且还是空前的惨败。 过了好半晌之后，吉田幸太郎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转身默默的走出作战室。 众人注意到，吉田幸太郎原本还算挺拔的身板一下变得佝偻，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显然，吉田幸太郎的精神垮掉了。 “参谋长？”大竹茂夫等人的目光转向前田律。 吉田幸太郎这个司令官已经意志崩溃，现在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前田律这个参谋长了。 前田律的意志倒是有足够的坚韧，也没有认输。 “诸位，虹口支队和沙泾港支队虽然集体玉碎，但是我们仍然还有四个支队，战斗仍未结束，我们仍还有赢的机会。” 顿了顿，前田律又说道：“司令部交给你们了，我这就带着特战队赶往前线。” “总之，无论如何也要突破淞沪独立团的防线。” “无论如何也要夺回闸北火车站，阻止只那军抢走闸北火车站的武器装备以及军需物资！” 前田律转身就下了三楼。 在司令部的中央操场上，羽田一郎、岸田西进等百余名特战队员早已经等着，他们是一刻钟前被召回的。 这之前，他们一直坚守在北苏州路。 不片刻，四辆卡车就载着前田律以及特战队的百余名队员悄然驶出了司令部。 前田律并没有走北浙江路，也没有走克能海路或者北山西路，而是直接从北河南路过了八字桥。 然而很不幸的是，前田律他们才刚出门，就被严峻的无人侦察机给发现了，发现四辆卡车之后，严峻便果断出动无人机，在短短不到五分钟内就赶到了八字桥上空。 随即就是突如其来的空中打击。 第一辆卡车的司机瞬间遭击毙。 卡车失控撞上桥墩后横在桥中。 第141章 钢铁盛宴 八字桥并不宽，一辆卡车横过来立刻就挡个严实，后面的三辆卡车就再也无法通过。 “下车，下车，快下车！” 特战队员的反应的确快，第一时间下车。 不过第一辆卡车的司机还有坐在副驾驶的前田律却没有下车，留在驾驶室里没出来。 “参谋长？”羽田一郎凑到副驾驶窗前。 只见前田律两眼紧闭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在他的右胸口还有一团鲜血正在洇开，显然中弹了。 “羽田君，小心！”一声惊呼骤然响起。 羽田一郎下意识的一躲，躲到卡车背面，随即就是子弹打在卡车引掣室的噗噗的闷响。 “十一点钟方向，那栋三层洋楼的天台！” 羽田一郎在躲闪的同时，敏锐的发现了敌军火力点的位置。 数十支九七式步枪便同时向着十一点钟方向的三层洋楼集火，但是有没有打中就只有天知道。 片刻之后，枪声再次响起。 这次枪声来自他们的身后。 又有几名队员倒在了血泊中。 过了一会六点钟方向响起枪声。 再过一会，三点钟方向又响起枪声。 “该死的，我们被包围了。” “得赶紧离开，要不然我们会被只那军猎杀殆尽。” 因为前田律重伤昏迷，已经无法担负指挥的职责，羽田一郎便立刻代为下达了命令：“撤退，撤退！快撤退！” …… 枪声响了一夜，早上六点多钟，天亮了。 里夫斯、洛托夫等军事观察员、武官还有战地记者在华懋饭店的天台守了整整一夜。 当天色亮起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 因为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只见薄薄的晨曦中，黑压压的青帮徒众正沿着北xz路在转运物资。 青帮徒众的队伍延绵足有几公里。 一头已经过了新垃圾桥进入公共租界，另一头却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看不见处，估计还在闸北火车站没出来。 “他们肩上扛的，黄包车上拉的是什么？” “我看看，好像是粮食，对，都是粮食。” “确实是粮食，有面粉，更多的则是大米。” “还有卡其布，上帝啊，这么多的卡其布。” “上帝！真是难以置信，中国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淞沪独立团究竟是如何保住北xz路这条生命通道的？” “日本人是干什么吃的？” “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至少得有六千人吧？淞沪独立团顶多也就三千人，居然打不过？” 一片惊叹声中，索菲娅俏生生来到里夫斯面前。 “拿来吧。”索菲娅伸出手说道，“两千英镑！” “还有我的五百英镑，赶紧给钱。”洛托夫也道。 “该死的日本人，真是一群废物。”里夫斯恨恨的咒骂一句，只能乖乖掏钱，但是好在没有赔钱，就是辛苦了一整夜，最后却替索菲娅这小娘们做了嫁衣。 结完钱，里夫斯又涎着脸说：“索菲娅，你赢了这么多的钱，难道不请我喝一杯咖啡？” “不请，我没钱。”索菲娅一撇嘴说道。 “你刚刚赢了两千英镑。”里夫斯怒道。 “这不是我的钱。”索菲娅一摊手说道。 两人正在斗嘴时，忽然响起刺耳的防空警报。 “日本人的飞机！”洛托夫指着吴淞口方向说道。 索菲娅手搭凉蓬往吴淞口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十数架飞机从低垂的云层中窜出来。 …… 严峻也看到了从吴淞口方向扑过来的鬼子轰炸机。 天亮之后，日本海军肯定会出动轰炸机前来轰炸，这是严峻早就已经预料到的。 严峻没有料到的是，昨夜的行动竟然会如此顺利。 严峻原本的计划是，凌晨四点之前放弃掉火车站，因为2营挡不住从曹家渡回援的日军。 却没想到，从曹家渡回援的日军因为急出了纰漏，居然被淞沪独立团的四个连包围在铁旱桥西的一片狭窄的开阔地带，结果给了严峻一个天赐良机，集中50挺马克沁重机枪一顿超越射击，两個支队将近两千人顷刻间死伤大半。 剩下的小半鬼子也遭到淞沪独立团四个连的围歼。 解决了这两个支队，其他方向的压力顿时就减轻，结果北川虹路连接北xz路这条生命通道竟然一直留到了天亮时分，青帮的十万徒众竟然有机会走第二趟。 对，没错，已经开始第二趟了。 可惜的是，两趟也还是搬不完。 闸北火车站的物资实在是太多了。 “参谋长，鬼子的轰炸机过来了！” “要不然先到这里？剩余物资就算了。” 谢晋元气喘吁吁的上到中国银行大楼天台。 严峻问道：“团长，火车站还剩下多少物资？” “那还是剩下的多。”谢晋元叹口气，又道，“不过大多都是钢筋还有洋灰这样的建材，还有好多的设备，其中又以纺织机械以及钢铁加工等机械设备居多，再还有铅锭、煤炭啥的。” “武器装备还有粮食都运回来了？没有落下？” “武器和粮食都运回来了，一粒大米都没留下。” 说到这里，谢晋元又兴奋的说道：“参谋长你不知道，大米还有面粉加起来至少也得有上千吨！嘿嘿！” “一千吨？不过是两百万斤而已。”严峻却摇摇头说，“一百万人也就每个人两斤米面，撑不了几天。” “是至少一千吨啊。”谢晋元道，“实际肯定不止的。” 严峻却没有再多说，岔开话题道：“剩余物资也搬走，哪怕是半斤煤炭都不能给鬼子留！” 谢晋元道：“鬼子轰炸机怎么办？” “让他们来。”严峻杀机流露道，“现如今咱们淞沪独立团的火力可是不比从前，鬼子轰炸机若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倒也是。”谢晋元奋然说道，“如今咱们团光是马克沁重机枪就有四百多挺，轻机枪更有数千挺！甚至还有十余挺20mm口径布雷达或者苏利通机关炮。” “把这些轻重机枪全部都架起来。” “给鬼子轰炸机来一场钢铁盛宴！” 第142章 切腹以谢 十数架九六式舰载轰炸机正编队飞行。 因为中国的空军已经基本上遭到摧毁，所以这支轰炸机编队从吴淞口外的航空母舰起飞之后，也没有护航。 岩本彻三是这个编队中最年轻的飞行员。 给岩本彻三担任机枪手的是教官黑岩利男。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刚从吴淞外海的航空母舰上起飞时，空中就已经有云团，飞临淞沪市区上空之后，云团就变得更加厚实，只能隐约看见地面，再加上光线也不是很好，所以黑岩利男示意岩本彻三先绕着飞一圈，等光线变好再搜索目标。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轰炸北xz路上的目标。 但是以目前的可视条件，根本没办法锁定目标。 在空中盘旋了快半小时，云层虽然仍没有散开，但是光线却比刚才好了不少，黑岩利男当即示意岩本彻三降下高度。 长机下降高度，剩下的僚机便也纷纷跟着下降。 距离地面大约一千米时，终于找到了北xz路。 当下黑岩利男便示意岩本彻三调整好飞行姿态。 下一刻，岩本彻三便猛的一推操纵杆，发起俯冲。 随着高度的飞速下降，从个人感观上，整座城市就像一面巨大的墙壁向着轰炸机猛撞过来。 城市的街巷里弄也在迅速放大。 紧接着就看清楚了北xz路上的行人。 只见并不算宽敞的北xz路上，已经挤满了行人，乌泱乌泱的看着就像正往蚁巢搬运食物的蚂蚁群。 黑岩利男也已经看见蚂蚁一样的人群。 当下黑岩利男的右手大拇指便摁在了投弹按钮上。 然而，就在黑岩利男准备投弹的瞬间，北xz路两侧的原本灰茫茫一片的街巷里弄以及各式各样建筑物中，却毫无征兆的冒出大量的耀眼光点，再然后迅速拉伸成一道道流光！ “喔，高射机枪！地面上全是高射机枪！” “岩本君，拉起，快拉起来，赶紧拉起来！” 黑岩利男都忘了开火，只顾着提醒岩本彻三拉起。 好在岩本彻三反应快，于间不容发之际猛的拉起，机身拉平之后紧接着又是连着几个桶滚，惊险的逃出了防空火力圈。 但是紧随其后俯冲下去的两架轰炸机就没能拉起来。 其中一架被凌空打爆，另外一架则带着滚滚黑烟坠毁在了国庆路以北的公益里，爆炸过后，整個公益里几乎被夷为平地。 …… 守在华懋饭店天台上的驻华武官、军事观察员还有战地记者有幸目睹了刚才那壮观的一幕。 十数架日军轰炸机进入攻击通道， 当其中三架轰炸机率先发起俯冲。 北xz路两侧的街巷里弄以及建筑物的顶上陡然间冒出了数百个重机枪火力点，数百道火舌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火力网络，呼啦啦的罩向俯冲下来的三架九六式舰载轰炸机。 三架轰炸机，两架当场遭到击落。 “噢，上帝，这么密集的防空火力！” “看来真的从火车站抢了不少重机枪。” “这下日军轰炸机不敢再俯冲扫射了。” “这次日本海军陆战队可真是大败亏输。” “不出意外的话，又要换一任司令官了吧。” “我想是的，吃了这么大亏，吉田幸太郎肯定得切腹了。” “上帝，这么说来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司令官真的成了一个高危职业，让我们替下一个倒霉蛋默哀三秒。” 索菲娅举着相机，将精彩画面如实拍摄下来。 一回头，却看洛托夫脸上竟然流露出担忧之色。 索菲娅不禁有些好奇，洛托夫对淞沪独立团一向很看好，怎么这回淞沪独立团打了大胜仗，却反而一脸担忧的样子？ “洛托夫少校，有什么问题吗？”索菲娅问道。 洛托夫点点头，说道：“我记得有位中国友人跟我说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淞沪独立团打了这么大个胜仗，势必会彻底激怒日军，接下来的报复力度肯定也会远胜以往，所以你知道的，一旦彻底激怒了日本海军，公共租界庇护不了他们。” 索菲娅的两弯秀眉也慢慢蹙紧。 …… 北四川路2121号，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大岛次郎缓步走进吉田幸太郎的办公室。 “司令官阁下，海军航空兵的轰炸失败了。” “只那军利用从闸北火车站仓库抢到的几百挺轻重机枪甚至机关炮在北xz路附近构筑起了严密的防空火力网。” “第23航空队的两架九六式轰炸机遭到击落。” “长谷川将军也发来电报，探空气球无法升空，所以无法对北川虹路及北xz路实施精确炮击。” “区域炮击效果差而且容易误伤。” 听到这，吉田幸太郎便无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下真是彻底没有希望了，他只能是切腹以谢。 当下吉田幸太郎让副官把作战课长大竹茂夫叫来。 “司令官阁下。”大竹茂夫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吉田幸太郎。 大竹茂夫等军官对世家出身、海军大学毕业并且到慕尼黑特种兵学校深造过的前田律没什么好感，但是对只是江田岛海军兵学校毕业的司令官吉田幸太郎就十分欣赏。 吉田幸太郎叹道：“大竹君，让闸北支队、杨树浦支队、东部支队和北部支队撤回吧，再请求舰炮群区域炮击，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只那人轻松夺走物资。” “司令官阁下，我觉得还可以再坚持一下。”大竹茂夫道，“再坚持一段时间，或许就会有转机。” “不会再有转机了，哪儿有那么多的奇迹。”吉田幸太郎摆了摆手又道，“快去传令吧。” 打发走了大竹茂夫，副官便将太刀递过来。 “野田君，接下来就拜托了。”吉田幸太郎伸手接过太刀，又将身上的军装和衬衣解开，最后将小腹袒露出来。 副官野田龙一也将太刀抽出，走到吉田幸太郎的身后站定。 片刻之后，随着野田龙一手中的太刀落下，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第四任司令官也宣告毙命。 两个月时间，海军陆战队死了四任司令官。 前两位遭到击毙，后两位则被迫切腹谢罪。 第143章 发大财了 四行仓库，东楼天台。 伍杰兴冲冲上来禀报：“参谋长，鬼子撤了！” “意料之中。”严峻哂然一笑道，“鬼子差不多也该撤了。” 谢晋元说道：“老天爷也帮忙啊，今天不仅风大乌云也重，对鬼子轰炸机的视线造成了很严重的干扰，要不然就算我们构筑起了强大的防空火力，鬼子空军也绝不会消停。” “还有舰炮。”伍杰道，“因为刮大风，鬼子的探空气球没办法升空，鬼子的舰炮群失去了引导也变成瞎子。” 然而就算是瞎猫，有的时候也能逮着耗子。 伍杰话音才刚落，远处突然响起炮弹的尖啸声。 随即一排排的炮弹就落在闸北区，顷刻间火光冲天。 不过中国银行大楼、四行仓库和交通银行仓库等建筑并没有遭到炮击，鬼子还是有顾忌。 鬼子海军炮击的是北川虹路和闸北火车站。 那家伙，一炸就是一个大坑，一死就一片。 超过200mm甚至于300mm的炮弹可不是说着玩的。 伍杰当场就红了脸：“参谋长，要不然就把鬼子伤员押到北xz路还有火车站充当人质？” “没用！”严峻摆摆手又道。 “鬼子海军不会有任何顾忌。” 说话间，徐升平急匆匆的上了天台。 “团长，参谋长，劳合路的仓库已经装满了。” “还有上千吨大米和面粉滞留在金陵路上呢，怎么办？” 昨天晚上从闸北火车站抢到的物资，武器装备还有弹药直接留在了三座仓库，但是大米、面粉、卡其布以及棉花等物资外加一部分化工机械设备，就直接进了租界。 守桥的英军和弥军也没有过多为难。 因为公共租界的中立条款只是规定不准交战双方的军事人员携带武器装备进入公共租界，平民还有物资不受限制。 事实上，公共租界对外来人员及物资历来都是持欢迎态度。 严峻没好气道：“怎么办？当然是赶紧去租仓库囤起来啊，粮食你还怕多吗？到时候部队扩充，粮食不够吃了团部找你的时候，你可别在我们面前哭穷。” 徐升平却说道：“要不然就卖了吧？现在是大米面粉价格最高的时候，能卖个好价，等到以后粮价跌了再买回来。” “不行，粮食一粒不许卖！”严峻断然拒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四年后淞沪就会彻底沦为一座孤岛，到时候一粒粮食都休想运进来。 所以必须从现在开始囤粮。 严峻还在想着怎么从弥粒尖购买廉价的玉米，又怎么可能把到手的大米还有面粉卖出去，傻么？ “那其他的物资呢，也不许卖？”徐升平道。 “其他物资可以卖，但是那些机器设备不行。”严峻说道，“那些设备可以留着开工厂。” 不出意外，淞沪的租界至少还可以存在四年。 至少在这四年之内，两大租界的水电气以及各种生活物资的供应还是有保障的。 所以完全可以利用这些物资跟叶家合资办厂。 他们淞沪独立团只负责出机器设备，其他事情统统交由叶道名这个实业家操持，生产出来的产品还可以供应给外滩的大型商超，这就可以源源不断提供利润。 赚了钱又可以囤粮，还可以买汽油。 “行行行，好好好。”听说可以卖掉除了机器设备和大米面粉之外的所有物资，徐升平脸上的笑意就再也憋不住。 伍杰就忍不住说道：“至于么？几個钱啊，把你乐成这样？” “至于吗？你知道这批物资能值多少钱吗？”徐升平哂道，“说出来怕吓着你。” “吓着我？那伱吓一个我看看。”伍杰道。 “那你给我听好了。”徐升平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胸膛说，“即便是往少了算，也至少价值五千万！” “嘁，不就五千万……你说多少？五千万？！” 因为太震惊，伍杰都吼出了破音，这特么可是五千万银元！ 要知道88师一年的军饷也就三百万，还是法币，可是淞沪独立团这次缴获的物资居然值五千万，还是银元！ 这也就是说，这笔钱能养88师17年！ 又或者说能够养17个88师整整一年！ 这几乎就是国军一个战区的军饷支出！ 不对，这次缴获的物资还不止五千万！ 因为还有好多物资仍还在火车站放着呢。 这要是全部加上去，岂不得超过一个亿？ 谢晋元也是忍不住对严峻说：“参谋长，看来这一次咱们淞沪独立团发大财了！哈哈哈！” …… 淞沪独立团发了大财，日军则是损失惨重。 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司令官兼第3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的一张脸已经拉得比驴脸还要长。 副官正在向他估算这一次损失的物资价值。 “存放在闸北火车站的物资，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是只那政府来不及运走的物资及设备。” “一部分是淞沪会战及金陵战役中缴获的武器装备。” “还有一部分则是军需省为了只那战场准备的军需物资。” “这三部分物资及武器装备的总价值无法进行准确计算，但是即便是按照最为保守的估计，至少价值一亿日元！” “纳尼？一亿日元？！”长谷川清的驴脸彻底黑成锅底。 一亿日元啊，差不多可以造二分之一艘大和号战列舰，帝国一年军费支出也不过三十亿。 长谷川清人都快麻掉，这次损失可太大了。 30万日军在淞沪战场苦苦鏖战了三个多月，付出那么大代价，好不容易从中国人口中抢了一块肥肉，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享用呢，却被淞沪独立团这只狐狸叨走一大块！ 这让长谷川清如何甘心？他不甘心！ 当下长谷川清目光转向第1联合航空队的队长户冢道太郎：“户冢道君，航空兵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户冢道太郎摇摇头说道：“司令官阁下见谅，至少今天上午是没有可能对闸北区进行轰炸了，下午得看天气情况。” “混蛋！”长谷川清道，“活阎王，混蛋啊！” 然而除了无能狂怒，长谷川清已经毫无办法。 第144章 一块真正的肥肉 东京，一场御前会议正在御书房举行。 除了总理大臣也就是首相近卫文麿因公缺席外，其余各省的大臣全部出席，不过这次会议的主角是陆军的总参谋长闲院宫载仁以及海军的军令部长伏见宫博恭。 这场御前会议将会决定明年的军费额度及分配。 按往年的惯例，海军肯定得划走军费的大部分，留给陆军的军费甚至不足三分之一。 不过昭和12年也就是今年却是个例外。 今年因为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导致陆军的军费剧增，远远超过了往年的军费总和。 这会，内阁的大藏大臣也就是财政部长井上准之助正在做今年的总结报告。 “……截止本月，帝国的各项财政总收入累计为47亿日元，但是陆军军费总支出就达到了33亿日元，诸位，我必须得提醒你们，这样的军费支出额度绝对是无法长久的。” “都怪陆军无能，耗费了这么庞大的军费却迟迟未能解决只那事变。”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哂然说道，“要是把这33亿日元的军费交给我们海军，早就已经解决只那事变。” “喔，米内君似乎忘了一件事。” 陆军大臣杉山元反唇相讥：“我们陆军凭借九个师团在淞沪战场打败了只那陆军的一百多个师，然而你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六個支队七八千人，却被只那军的区区一个团，噢不，错了，好像是一个营，你们海军的六个支队居然被只那军的一个营打得溃不成军，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就战死了上千人，有这事吧？” “那是之前的事，最近一个月局面已经彻底扭转了。”米内光政愤然反驳，“再说四行仓库的事能怪我们海军陆战队吗？要怪就怪外交省无能，要不是外交省无能，要是我们海军陆战队可以动用大口径舰炮甚至于重磅航弹，这一个营的只那军早被碾为齑粉！” 听到这，外交大臣广田弘毅不乐意了，起身反驳道：“当初制定对英对弥的国策之时，你们海军省也是坚定的不扩大派，我们外交省仅只是照章行事而已，怎么反而落个埋怨？” 顿了顿，又忿忿然的说道：“既如此，我提议就在今天，就在这次御前会议重新审定对英国及弥国的政策，只要御前会议通过决议对英国及弥国采取强硬政策，明天我们外交省就可以给淞沪公共租界的公董局下达最后通牒，逼他们关停煤气厂。” “扯远了。”伏见宫博恭瞪了米内光政一眼，心说你个蠢货招惹外交省做什么？凭白多个政敌。 裕仁也道：“井上君，你接着往下说。” “哈依。”井上准之助冲裕仁一顿首，又道，“大藏省给予明年的军费预算，是27亿日元。” “但是从陆军省制定的对支作战计划，肯定又要超支，而且超支的额度绝对不会小于今年。” “所以明年的军费支出极可能超过60亿日元。” 听到这，与会的亲王大臣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这意味着明年所有的财政收入全部用于军费支出依然存在缺口。 顿了顿，井上准之助又道：“财政收入与军费支出之间的缺口太大，光靠发债恐怕是很难弥补，而且借债之举也无法持久，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能从只那筹措军费，以战养战。” “根据特高课提供的数据，去年只那政府的财政收入约为十亿法币，其中的四成收入来自淞沪，也就是四亿法币。” “法币与日元币值差不多，也就是四亿日元。” “所以，我希望海军的淞沪特别陆战队能够尽快消灭仍在淞沪顽抗的只那军，然后尽快恢复淞沪华界的经济秩序，这样至少可以为我们大藏省增加四亿左右的收入……” 正说呢，一个侍从拿着电报匆匆走进御书房。 裕仁看完电报之后，脸上神色顷刻间沉下来。 正在侃侃而谈的井上准之助便也不再往下说。 “伏见宫皇叔，伱们海军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自明治以来，帝国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着海军，难道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吗？”裕仁说完，站起身就离开了御书房。 伏见宫博恭的一张老脸顷刻之间涨成了猪肝色。 如果御书房有缝的话，伏见宫博恭早就钻进去。 米内光政则抢前两步，从地上捡起被裕仁扔下的电报。 看完电报之后，米内光政的脸色瞬间黑成锅底，淞沪特别陆战队居然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难怪天皇陛下气成那样。 “殿下！”米内光政又将电报递给伏见宫博恭。 伏见宫博恭看完电报，两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博恭王，你们海军还真的是养了一群废物啊。”这时候，闲院宫载仁也看到了电报内容，当即不失时机的嘲讽道，“依我看，你们海军还是趁早解散陆战队，遇到有陆地作战任务时，完全可以来向我们陆军借兵么，同为帝国军人，同为天皇陛下效力，我们陆军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载仁王，你给我闭嘴吧。”伏见宫博恭被气得脸色通红，整个人几乎要裂开，“我们海军的事还轮不到你们陆军来指指点点，淞沪的事情我们海军陆战队会解决。” “博恭王，这次恐怕不行了。”陆军大臣杉山元冷然说道，“这一次吃败仗的虽然是海军陆战队，但损失最大的却是我们陆军，我们陆军不仅损失了价值至少五千万日元的军需物资，更被只那军掳走了三千多重伤员，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们海军的失职而造成的，所以你们海军还有什么脸面与我们争？” 闲院宫载仁哂然道：“没错，要是你们海军能早一天将淞沪市区让给我们陆军，又何至于有今日？” 忍了半天，闲院宫载仁终于图穷匕显。 归根结底还是利益，全都是为了利益。 无论海军还是陆军，只要能够控制淞沪市区，就能从淞沪源源不断的获得利益，弥补军费的缺口。 淞沪，可是一块真正的肥肉！ 第145章 这笔巨款怎么花？ 一直到返回团部，伍杰都的心情都还没有平复下来。 没别的，实在是被五千万这个巨大的数字给惊到了。 老天爷，一个月前他们淞沪独立团都还在为了筹措营建要塞的一百万元发愁，找弥国佬买一批二手枪都还得抠抠搜搜的，现在却一下有了五千万！噢不对，不是五千万，是一个亿！ 想到这，伍杰忍不住就问严峻：“参谋长，这么大一笔巨款咱们该怎么花呀？” 谢晋元闻言也下意识看向严峻。 他也非常好奇严峻会怎么支配？ 如果让他来支配，肯定先给将士们发一笔奖金。 严峻道：“想什么呢？这只是价值上亿的物资，而不是现金，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巨款。” 伍杰道：“老徐不是说要拿物资去变卖么，很快就会有钱了，我想知道的是，等到卖了钱参谋长你打算怎么花？” 谢晋元也点头附和道：“参谋长，我觉得是应该做一個计划。” “好，既然说到这了，那我们就说说这事。”严峻也没推诿，当即便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 “老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团长，老伍，你们想过将来的局面没有？” “咱们淞沪独立团总共不过三千余人，噢，现在的话估计已经不到三千人了，这点人马如果投入正面战场，那真是连一丁点的小水花都溅不起来，一场战役就消耗得干干净净。” “但是如果留在淞沪，就能发挥十倍以上的作用。” “先不说能牵制多少鬼子，仅只是不让鬼子恢复淞沪的经济秩序，就能给小日本造成每年至少四亿银元的巨额损失！” “这个我知道。”伍杰道，“国府总税收约十亿，其中四亿银元来自于淞沪，如果我们淞沪独立团像钉子般钉在淞沪，相当于就是废掉了鬼子四亿银元的巨额收入。” “这还仅仅只是保守估计。”严峻道，“说句你们不爱听的，国府发展经济的能力以及手段远逊于小日本，如果真让小日本控制了淞沪，恢复经济秩序，所能产出的财政税入不说翻五倍，翻个两倍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谢晋元沉声道：“就是说，只要我们钉死在淞沪，不让小日本恢复淞沪的经济秩序，就相当于每年能赚八亿银元对吗？” “就是这个理。”严峻道，“如果我们撤离淞沪，小日本每年至少能从淞沪获得八亿银元税收，甚至更多，你们想想，小日本得到这笔巨款之后能生产出多少武器，多少弹药？然后再把这些武器和弹药投入中国战场，将会杀死多少个兄弟姐妹？” 谢晋元肃然道：“参谋长，你啥也别说了，今后谁要是再敢提突围这俩字，我谢晋元绝不饶他！” “好。”严峻欣然点头道，“明确了这一点之后，咱们再来说说要怎么做，才能在淞沪长时间的坚持下去。” “这个我知道。”伍杰道，“修要塞，扛住鬼子舰炮以及重磅航弹的轰炸，然后背靠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源源不断的获得人力及物力的支持，才能与鬼子长时间的对峙下去。” “不，这仅只是权宜之计！”严峻道。 “三五年之内，我们的确可以背靠两大租界与鬼子周旋，但这种局面不会永远存在。” “小日本是一个岛国，本土资源有限。” “他们想要持续发展就必须对外掠夺。” “但是远东乃至整个世界的资源总量却是有限的。” “所以总有一天，小日本会跟英国弥国产生尖锐的矛盾，难以调和时日本大概率就会对英国以及弥国宣战，然后鬼子就肯定会出兵占领公共租界及法租界，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这……”伍杰和谢晋元顿无言以对。 好半晌后，谢晋元才说：“真要这样，我们淞沪独立团就会被困在闸北的废墟，要吃没吃的，要穿没穿的，手中的枪支弹药还有药品也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直到最后全部耗尽。” 伍杰沉着脸说道：“那时就只能拿刺刀跟鬼子拼命，拼掉一个够本，拼掉两个就赚了。”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严峻说道，“我要的是，即便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都被日军给占了，即便淞沪被鬼子彻底封锁，连一粒粮食一颗子弹都送不进来，我们也能坚持抗战！” “参谋长你是说，囤积弹药还有粮食？”谢晋元道。 “对。”严峻重重点头，又接着说道，“囤积足够五年甚至十年吃的粮食，足够维持八年甚至十年的弹药。” “标准呢？”伍杰问道，“按多少人准备？” 严峻略一沉吟之后说道：“粮食的话，按一百万人准备，枪支和弹药的话，按照十万人准备！” “嘶！”谢晋元和伍杰倒吸一口凉气。 伍杰叫道：“参谋长，要是按伱这个标准，那这一亿银元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所以你还觉得一亿银元多吗？”严峻道。 伍杰沉默了，要这么说，一亿银元真不多。 谢晋元也不免有些感慨，这钱是真不经花。 …… 常委员长对此深有同感，钱是真的不经花。 此时此刻，常委员长就在士林官邸的会议室对着财政部呈送上来的账单揪胡子。 用连襟老孔的一句话说，就是国府破产了。 截至现在，国府的财政事实上已经破产了。 也就是他老孔裱糊的本事了得，国府这栋早就已经四面漏风的破房子才没垮掉。 结果偏偏在这个时候接到报告，唐孟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他并没有临阵脱逃，仅仅只是奉命撤退。 于是，心情本就不好的常委员长大发雷霆。 “枪毙，抓起来枪毙，我让他下令参战各部相机撤退，并不是让他带头逃跑！” “有临阵退却者格杀勿论，是他的命令吧？” “那就让他求仁得仁，就让他按军法执行！” 在场的党国大员还有高级将领全都噤若寒蝉。 常委员长之所以大发雷霆，唐孟潇大放厥词只是其一，主要还是因为金陵保卫战的战损刚刚已经统计出来。 参战的13万精锐就只剩下不足3万人！ 第146章 鬼子死绝了吗？ 更令常委员长感到颜面无光的是，这十万国军将士中的大部分并不是在战场上战死的，而是扔掉武器、换上老百姓的衣裳，躲进金陵的国际安全区之后又被日军搜出来的。 再然后又被日军押赴各个刑场杀鸡宰羊一般屠戮殆尽。 将近十万精锐，拿着最好的装备，领着最丰厚的军饷，最终却像猪狗一般被日军轻而易举的集中宰杀。 这一个多星期，日军一直都在大肆宣传这个。 尤其是日本帝国通讯社创办的那個淞沪之声，那个广播主持人水谷美姬，天天都会在广播上说今天又搜出多少个国军老兵，然后押赴刑场集体处决云云。 这无疑是对常委员长的决策的一记响亮耳光。 要么与城共碎，要么果断放弃，无论哪种决策都可以，唯独首鼠两端优柔寡断不行。 可偏偏常委员长选了首鼠两端。 所以才酿成了今天的惊天惨案。 但是这个人呢，从来就不会反省。 常委员长不认为这是自己决策失误。 而是唐孟潇这个卫戍总司令带着逃跑才导致这场惨案，所以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了唐孟潇的头上。 就在这个时候，钱默尹走进来。 “委座，要不然先听一段广播？” “广播？”常委员长转头有些不悦的瞪了钱默尹一眼。 娘希匹，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明知道我心情不好，还让我听日本人办的那个什么淞沪之声？ “不是，不听淞沪之声，是法国新闻社的这里是淞沪。”钱默尹赶紧加一句，“淞沪独立团又打了个胜仗。” “是吗？”常委员长撇了下嘴，说道，“区区一个团而已，就算是打了一个胜仗，又能多大的战果？” 能弥补得了金陵保卫战的损失？ 能弥补得了快要破产的国府财政？ 钱默尹不敢明着怼，只能委婉的说道：“委座，淞沪独立团这次取得的战果，似乎好像据说可能还挺大的。” “挺大？”军政部长何敬之哂然说道，“多大？” 钱默尹也不敢明着怼何敬之这个大佬，只能说：“委座，你还是听下广播吧，这里是淞沪马上就要开播了。” 常委员长当即示意侍卫长打开收音机。 广播的前奏音乐正好结束，索菲娅的声音响起。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很高兴又跟你们见面了，我是你们的知心好朋友，永远年轻美丽知性优雅的索菲娅，这里是哈瓦斯通讯社正在播出的大型军事专题节目——这里是淞沪。” “我们刚收到淞沪独立团发来的一则消息。” “昨天晚上，淞沪独立团发动了一波大规模的攻势。” “战至深夜，淞沪独立团成功夺回闸北火车站，并全歼火车站全部守军近两百人。” 听到这，会议室一下炸了。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没听错吧？淞沪独立团又反击了？” “何止是反击，还夺回了闸北火车站！” “开什么玩笑？区区一个团的兵力，有这本事？” 在场的党国大员和高级将领真的是眼镜碎一地，你一个团居然敢在数万日军的环伺之下打反击？居然还夺回火车站？你让我们正面战场的几十上百万国军情何以堪？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呢。 “除歼灭约两百日军之外，淞沪独立团还截获了此前被日军劫走的难以计数的物资，还截获了日军从淞沪战场及金陵战场缴获的大批的国军的武器装备。” 听到这，在场的党国大员和高级将领几乎疯掉。 党国大员在乎的是截获的那些物资，这些物资里边可是有着大量的机器设备原材料，是党国的宝贵资源。 高级将领在乎的是截获的武器装备，这些装备原本可都是参加淞沪会战以及金陵保卫战的各个部队的呀，原本以为没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让淞沪独立团给夺回来了！太好了！ 得赶紧让淞沪独立团把物资还有武器装备抢运出来。 常委员长内心也暗暗高兴，正发愁军饷发不出来呢，有了这批物资至少又能支应几个月的时间。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哪个高参说了一句，有什么用？淞沪独立团就算夺回车站，夺回物资还有装备也没有用。 几千个人，一人背一百斤又能背走多少？ 一霎那间，所有人的心情就从云端跌入谷底。 好半晌后，陈辞修叹息道：“可惜，真可惜呀。” “淞沪独立团虽然夺回了这些物资和武器装备，却没有办法把这些物资和武器装备从车站运走，免不了要付之一炬。” 常长员长也同样心下怅然，这可是上亿的物资啊。 最可惜的还是那些来不及运出来的各种机械设备。 国府的工业基础本就薄弱，真的很需要这些机械设备。 就在常委员长和党国的一众大员以及高级将领们或者黯然神伤或者怅然若失时，索菲娅的一句话又把他们带上了云端。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请不要为这些物资还有武器装备的命运而感到忧心，因为淞沪独立团的参谋长严峻已经提前与青帮的几位大佬打好招呼，青帮动员了十余万徒众参与抢运物资。” “截止发稿之时，青帮徒众已经将数千吨粮食以及一部分机械设备转运进入公共租界，武器装备也全部运至四行仓库。” “只不过，囤在闸北火车站的物资数量实在太多，所以直到广播播出之时，青帮的徒众仍还在抢运物资以及机械设备，如有在公共租界的听众并且恰好有空闲时间，可以去帮着抢运物资。” 听到这里，常委员长和一众党国大员和高级将领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啥情况？合着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物资争夺战？这就不是一次单纯的反击战？可是，鬼子都是死的吗？ “不是，淞沪的日军难道死绝了吗？” “是啊，淞沪市区驻有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六个支队加起来将近万人，除此之外还有陆军第3师团。” “这么多的鬼子，看着青帮抢运物资？” 第147章 树倒猢狲散 “老天爷，这可是虎口夺食哪！” “淞沪独立团能扛得住几万日军的围攻？” 一众党国大员和高级将领面面相觑之际，索菲娅的声音再一次从收音机中响起。 “相信大家心里一定跟我一样有个疑问。” “淞沪驻有日本海军的淞沪特别陆战队，六个支队加起来总兵力少说有六七千人。” “此外在南市及淞沪外围的江湾、吴淞、宝山等地还驻扎有日本陆军的第3师团。” “这么多日军会任由青帮徒众抢运物资？” “说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惊叹严参谋长的高超的战术策划能力及战机捕捉能力。” “据我所知，日本陆军第3师团正在休整，军官和士兵已经开始休假，而且日本陆军和海军向来不和，为了利益经常互相扯皮，推诿甚至落井下石也是屡见不鲜。” “昨天晚上，日本陆军果然一直做壁上观。” “直到现在，第3师团都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至于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六个支队……” 稍稍一停顿，索菲娅又加重语气说：“经过一晚上的激战，两個支队又一个大队已经遭淞沪独立团全歼，另外四个支队也已经被淞沪独立团彻底打残，毙伤日军超过三千人！” “嘶……”作战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那些政府大员没什么概念，但是诸如白健生、陈辞修、何敬之还有顾墨三这样的国军高级将领，却一个个都麻了。 淞沪独立团总共才多少人？就一个营区区300多号人，就算后来还有一部分老兵伤愈之后归队，总数也绝不会超过一千人。 就算这一千个老兵都活着，之前一个月的战斗零伤亡。 一千个老兵，带着三五千个枪都没有摸过的爱国青年，就能打残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不说，居然还全歼了其中的两个支队又一个大队？编故事也不敢这么编吧？ 这也太假了，谁他妈敢信？ 日本鬼子要是这么容易打，淞沪会战至于败得这么惨？金陵一战至于输得这么惨？ 还有日本陆军的第3师团。 真会眼睁睁看着海军挨揍而不管不顾？ “核实，立刻派人去核实！”常委员长也有些坐不住，如果广播说的是真的，那谢晋元的这个淞沪独立团还真得引起重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置之不理。 …… 长谷川清来到了海军医院。 探视刚做完手术的前田律。 昨晚上，前田律率特战大队分坐数辆卡车行至八字桥时遭到了国军的伏击，特战队死伤逾半，前田律自己也是右胸中弹，要不是羽田一郎及时将他送到海军医院，没准就噶了。 所以说，在降维打击面前，再厉害的特种部队也没用。 但是前田律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八字桥伏击他们特战队的并不是什么中国军队，而是一架无人机。 “将军阁下，让您失望了。” “被您寄予厚望的特战队，在昨天晚上的大战中根本没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半道上即遭重创。” “别这么说，这事不能怪你。” “昨夜之败，败在我们应对迟钝。” “也败在活阎王这个对手太过于狡猾。” 长谷川清的话让前田律稍稍好受了些，他其实也觉得特战队败得挺冤的，当时如果不是急着要赶去火车站，如果不是疏于对周围地形的侦察，他们就不会轻易落入国军的陷阱。 轻叹了一声，前田律又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长谷川清道：“激战至天亮，北部支队、东部支队迟迟未能突破淞沪独立团防线并截断北xz路，闸北支队和杨树浦支队也同样未能越过南川虹路并截断北川虹路。” 前田律沉默半晌之后又问道：“物资和伤员呢？” “三千多个伤员都被劫走了，还有五百多个医护，至于物资，青帮的徒众直到现在都还在顶着帝国海军的舰炮在抢运。”长谷川清叹道，“严峻这个对手太难缠了，此人的战术策划及指挥真让人头疼。” 前田律叹道：“我们淞沪特别陆战队这次真被打惨了。” “确实已经被打残了，死伤逾三千人。”长谷川清道，“还把番号也给打没有了。” “纳尼？”前田律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越发苍白，“番号打没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长谷川清道。 “在上午结束的御前会议上，伏见宫博恭王还有米内君最终没能扛住陆军的压力，整个淞沪市区即将整体移交给陆军马鹿，淞沪特别陆战队的番号也将被撤销，一应人员也将被编入第3师团，不过你要是不想跟着编入第3师团，我可以想办法将你调到第3舰队。” “将军阁下，为什么？”前田律神情变得激动，“淞沪特别陆战队前后牺牲了四任司令官，超过三千名陆战队员战死淞沪，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结局？不公平，这不公平！” “公平？你觉得大本营处事不公？”长谷川清哂然道，“我们海军吃了败仗，不该受惩罚？这很公平。” “可是……”前田律难过的说道，“这样一来，我们淞沪特别陆战队就再也没有洗刷耻辱的机会了呀。” “淞沪特别陆战队确实没有了洗刷耻辱的机会，不过前田君你仍还有洗刷耻辱的机会。”长谷川清道。 “将军阁下建议我加入陆军是吗？” “是的，前田君，你虽然是从海军大学毕业的，可是在德国慕尼黑特种兵学校学的是特种作战，留在海军难有大用，转入陆军则大有可为，这个也是伱父亲的意思。” 前田律的父亲前田利为是现任的陆军大学校长，安排自己的儿子进入陆军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长谷川清也不会拦着不肯放人，只是淞沪特别陆战队就树倒猢狲散，不免让人扼腕叹息。 前田律明显还有些不甘心：“将军阁下，就无法挽回了吗？” “是的，这个事情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了。”长谷川清叹道，“这是天皇陛下的旨意，伏见宫博恭王也点了头。” 前田律沉默了。 第148章 打秋风的来了 淞沪华商总会也已经沸腾。 早在半个多月前，淞沪华商总会的会馆就已经从闸北的天后宫搬到了外滩的中国银行大楼。 得知淞沪独立团打了胜仗，而且成功的夺回了鬼子囤积在闸北火车站的物资，淞沪华商总会的会员们顿时沸腾了，于是第一时间聚集到了中国银行大楼顶层的会馆。 叶道名成了众人追捧的焦点人物。 风头甚至盖过了俞少卿这个会长。 没办法，谁让叶道名跟淞沪独立团关系好呢。 之前给淞沪独立团的一百万捐款，叶道名一人就承担了其中的五十万，为了筹款甚至变卖了他在永安百货的股分。 永安百货可是淞沪五大百货公司之一，日进斗金。 淞沪会战爆发后，沪上百业凋敝，可是开在两大租界的五大百货公司的生意却更好了，月营业额全都过了五十万，平均利润率更是高达20%以上，要知道这可是零售行业。 但叶道名愣是卖了永安公司的股分。 所以叶道名跟淞沪独立团的情分不是别家能比的。 勉强能与叶道名相提并论的只有青帮大佬万宝林。 代表杜月笙出席大会的万宝林也成了会馆的明星。 这会万宝林正在跟几个通字辈大佬吹嘘截夺物资的事。 “早呢，我们的人还在忙着抢运呢，估计到明天都搬不完，闸北火车站的物资实在太多了，尤其是煤炭，特么堆得跟小山似的，少说有几十万吨，真不知道得搬到什么时候。” “小鬼子就没来捣乱？由着你们搬？” “鬼子倒是想来捣乱，可他们也得有那本事才行。” “淞沪独立团的几千弟兄可都在火车站、北川虹路还有北xz路两侧守着呢，小鬼子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啧啧，该说不说淞沪独立团打仗是真厉害。” “确实，淞沪独立团比之前的中央军猛多了。” “关键是严参谋长是個真正的能人，活阎王名不虚传。” “那是，说起严参谋长，真是这个！”万宝林对着四行仓库方向竖起大拇指，又接着说道，“我万宝林这辈子就服杜老板，不过现在恐怕得再加一个活阎王了。” “你们是没办法想象，当张教授跟我说淞沪独立团准备截夺火车站的物资时，我人都傻了，怎么可能呢？那可是火车站欸，鬼子囤放各种军需物资的军事重地，那肯定得有重兵把守，你们淞沪独立团才多少人枪呢，就敢打闸北火车站的主意？” “可不，在我看来跟找死也没区别。” “换我肯定也不敢，这得多大胆子。” “这可不是江湖打打杀杀，是打仗。” “反正，就挺震惊的，差点没吓死。” 说话间，张义夫正好从门外走进来。 “诶诶，说曹操曹操到，张教授来了。” 万宝林便赶紧迎上前来，把张义夫介绍给在场的大佬。 张义夫与一众青帮大佬也是分别见礼，身为沪上名流，必须得跟各界打交道，甭管牛鬼蛇神全都得打交道。 一众青帮大佬面对张义夫也是不敢托大。 张义夫现在的“身份”是淞沪独立团抗敌后援会主度，这个身份虽然不是官方任命，但是淞沪独立团认啊。 所以明眼人都看得出，张义夫是淞沪独立团的代言人。 得罪一个张义夫不怕，但是得罪他背后的淞沪独立团，在场的青帮大佬恐怕就得掂量掂量。 你一个道上混的跟带兵的斗，那不找虐么？ 当年卢小嘉痛打黄金荣的事可是殷鉴不远。 跟青帮大佬见礼过后，张义夫又跟金九铭、南诸嗣、徐新六以及俞少卿等江浙财阀打招呼。 看得出来，金九铭等江浙财阀都极为兴奋。 至于原因也十分简单，他们之前损失的物资设备有机会追回。 跟张义夫打过招呼后，俞少卿就把叶道名单独请进小会议室，准备先开一个内部的碰头会。 “叶老弟，等开完会恐怕还得麻烦你陪我走一趟闸北。” “没问题，会长有命，叶某岂敢不从。”叶道名笑道。 “欸，你快别这么说，什么命不命的。”俞少卿忙道，“伱我不过是商界同仁，又不是什么正经国府官员。” “再说俞某也是受人之托，迫于无奈啊。” 听到这话，叶道名的表情立刻就冷下来。 果然，又让活阎王料中了，打秋风的来了。 之前在电话里，严峻就特意提到了这件事。 但是好在，严峻也没说不让商会的人过去。 所以也就用不着他叶道名在这里充当恶人。 当下叶道名拱手一揖说道：“还请会长示下。” “是这样，其实你也知道，闸北火车站的那些物资还有机器设备并非无主之物。”俞少卿说道，“它们不过是被鬼子从诸位商界同仁手中抢走然后囤在闸北火车站，是吧？” “所以他们想要拿回自己的货物或者设备？” “白拿肯定是不行的，多少总得给点补偿，毕竟淞沪独立团的将士跟日寇恶战了整整一宿，不能让他们白忙活。” “敢问会长，你说的这个补偿具体是多少？” “这个……你知道的，日寇打进淞沪之后，淞沪商界同仁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所以太多的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顿了顿，俞少卿又道：“就按照半价发卖，先给付一成，剩下的四成则分期，一年付一成，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叶道名心下冷笑连连，俞会长你可真慨慷。 一句话，就要以一折的价格买走淞沪独立团三千多将士拼死拼活从战场上缴获的物资设备？ 这可是价值上亿的物资设备。 你一千万就想要买走？太贪心了。 严参谋长说买办就只会发国难财，真没错。 俞少卿又自顾自说道：“再还有武器装备，也是淞沪会战及金陵保卫战中参战各部的装备，所以统帅部的意思，淞沪独立团也用不着这么多装备，不如从海路将这批装备运至香江，然后从大西南转运至渝城或星城，交与更需要这批装备的作战部队。” “会长，等见了谢团长和严参谋长再说吧。” “也好，那我们就先开会吧。” 第149章 一个集团军的建制 中午过后，天色变得越发晦暗。 看这样子，估计等会就要下雨。 但是北xz路上的人流却更多了。 索菲娅在广播中的号召起了作用，听到广播后，无数热心民众从四面八方涌来，加入抢运物资的行列。 尽管鬼子军舰的舰炮仍然在炮击。 尽管偶尔会有大口径炮弹落在人群中。 但这仍不足以阻止淞沪民众的热情。 这就是民众受到军队鼓舞之后的表现。 当军队是兵痞的时候，民众可以表现很很冷漠。 然而当战士为了保护百姓不惜牺牲自己的时候，百姓就可以变得无比热情，他们会把战士视为自家的子弟！ 但是好在，鬼子舰炮的炮击正变得稀疏。 毕竟鬼子海军的炮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严峻问道：“火车站大概还剩多少物资？” 谢晋元道：“我刚才已经在电话里问过徐升平，说火车站那边就只剩下煤炭了，但是数量还是很多啊，青帮弟子还有义务帮忙的热心民众忙了半天，那座煤山就没见减少。” 想了一下，严峻说道：“除了少量的警戒部队，把各连主力全都撤回三栋大楼，再让人把河水烧热了，倒进汽油桶，让弟兄们泡一个热水澡解解乏。” 谢晋元笑了一下说道：“我已经让人在烧水了。” 正好进来的伍杰问道：“参谋长，各连都撤回，从闸北火车站到南川虹路就几乎不设防了，万一小鬼子偷袭怎么办？” “鬼子没有这个胆子。”严峻道，“他们不敢。” 谢晋元也笑着附和说：“鬼子又不知道我们真撤兵了，就算看到没准也以为这只是个陷阱。” “倒也是。”伍杰道，“鬼子这回是真被我们打惨了。” “鬼子这回确实被我们打得很惨。”严峻点点头又道，“甚至就连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这個番号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搞不好就会被日军大本营撤销番号。” 这也是国际上的惯例。 一支部队，如果遭受了一场耻辱性的惨败，往往会被永久性撤销番号，日军也有这种例子。 106师团就因为万家岭的惨败被撤销番号。 所以淞沪特别陆战队真有可能被撤销番号。 谢晋元和伍杰听了之后，顿时间神情一振。 如果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真的被撤销番号，那他们淞沪独立团就成了第一个达成这项成就的部队。 单凭这点，就足可以载入史册了。 严峻忽又转头问伍杰：“你那边忙完了？” “忙完了，累个半死。”伍杰说完抓起水壶就一顿灌。 这下连谢晋元也是有些按捺不住，急问道：“清单呢？” “在这呢。”伍杰喝光一大壶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 谢晋元打开小本子直接翻到最后：“步骑枪共计3万余支，轻机枪共计一千余挺，马克沁重机枪共计四百余挺，老天爷，这么多枪支足够咱们装备四个甲种师！” 谢晋元这话真不是瞎说。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算是一个标准的甲种师，全队也只有步骑枪八千余支，轻机枪三百余挺，重机枪一百零二挺，此外还有少量的机关炮、迫击炮及卜福斯山炮。 严峻却有些失望：“比我预期的少了许多，咱们国军在淞沪会战中被打残了近百个师，撤退途中又遗弃了大量的装备，我原以为日军缴获的步枪怎么也得有几十万支，轻机枪至少一万挺，重机枪至少得有两千挺，实际上却只有这么点。” “欸，哪有像你这样算账的。”谢晋元道，“淞沪会战中咱们国军虽然被打残了近一百个步兵师，但是被全歼的却一个没有，所以绝对不会把武器装备留给鬼子，撤退途中带不走的装备肯定也会藏起来，又或者干脆就直接毁掉了，总之也不会留给小鬼子，鬼子缴获的这些武器装备，估计还包含了金陵战场的，不然到不了这个数。” 伍杰也接着说道：“四个甲种师的装备真不少了，现在就算两大租界的三万伤员归队，也不愁没有武器，甚至还有多。” 听到这，谢晋元不禁开始浮想连翩，四个甲种师？这可是一个集团军的建制，真有机会指挥一个集团军？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严峻却兜头浇了盆冷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回咱们淞沪独立团发了一笔横财，马上就会有打秋风的找上门来。” “打秋风？谁？”伍杰道，“青帮？” 谢晋元道：“如果是青帮，给他们几千支步枪也是应该，前提是他们必须得跟着我们一起抗日。” “不是青帮。”严峻哂道，“是商会。” “商会？”谢晋元闻言一下反应过来，“参谋长你是说，他们会跟我们索要物资？” “凭啥？”伍杰一听就急了，“这些物资是鬼子抢他们的，我们又抢鬼子的，他们想讨还物资应该去找鬼子，凭什么来找我们？天底下哪有这好事？怎么不美死他们？” “说起来，打秋风其实没啥。” 严峻道：“就怕还有人想摘挑子。” “是谁？”伍杰怒道，“谁敢来摘桃子？” 谢晋元却陷入了沉默，他似乎已经想到了。 严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岔开了话题：“团长，本子上面就没有记录多少发毛瑟步枪弹？” “记了。”伍杰抢答道，“缴获的弹药中以7.92mmx57mm规格的毛瑟步枪弹的数量最多，大约有两百万发，本来应该有两百五十万发，之前的十五分钟超越射击打掉了五十万发。” “超越射击消耗这么大？”谢晋元顿时心疼得不行。 严峻却笑了：“超越射击的消耗确实大，但是效果也是真好，十五分钟就重创了鬼子两个支队！” “这倒也是。”谢晋元闻言也就释然了。 “要不是这五十万发毛瑟步枪弹砸下去，在短短十五分钟内重创了鬼子的两个支队，昨晚这一仗恐怕还有得打。” “所以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有付出才有回报。”严峻目光转向南边瞭望孔外，又道，“不像有些人总想不劳而获。” 第150章 摘桃子 在江城，士林官邸。 戴雨农走进书房时，只见常委员长正对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么出神。 “校长。”戴笠轻轻喊了一声。 常委员长这才轻哦了一声说道：“雨农来了。” 戴雨农恭敬的应了声是，又道：“校长，学生已通过海外关系调查过严峻此人的来历，初步结论是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常委员长眉头一下蹙紧。 “是的。”戴雨农说道，“欧洲列国及弥国总共也就那几所有名的军事院校，但是均没有严峻这么一个学生。” “这就怪了，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戴雨农心说，严峻此人竟能在淞沪翻江倒海，相比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也是相差无几。 好半晌后，常委员长又问道：“你们特务处有没有对此人的政治倾向做过评估？” “回校长，我们有做过评估。” 戴雨农道：“结论是赤化倾向极为明显，此人即便当下还不是赤色分子，将来也必然会投身其中。” 常委员长的脸色立刻变阴沉。 “那他现在有没有加入赤党？” “不确定，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 “有没有可能改变他的政治倾向？” “校长，学生以为这种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这么说？有确切的依据吗？” “依据就是他与88师参谋长章白亭、72军参谋长陈叔农对话时表露出的倾向，还有平常在扫盲班给士兵讲课时的发言，对，还有这个扫盲识字班，与赤党做派几乎如出一辙。” 常委员长便再次陷入到长时间的沉默。 又过了半晌，常委员长又问道：“谢中民呢？” “谢中民的政治理念也已经开始动摇。”戴雨农说道，“他虽然从未在公开场合表达对校长和国府的不满，但是对严峻此人的种种倒行逆施听之任之，便足以证明他的倾向性。” “除此之外，淞沪独立团的基层军官，诸如上官志标、雷雄以及杨得余等人的政治立场全都开始出现动摇，尤其是营部文书伍杰，此人的言行及做派更是已经与赤色分子无异。” “娘希匹！”常委员长气得爆了粗口。 严峻是野生的，政治倾向偏赤他能忍。 但谢晋元可是他的学生，也开始赤化？ 还有雷雄这些基层军官，也开始赤化？ 所以淞沪独立团隐藏了一个赤色组织？ “你的人在淞沪独立团处于什么位置？” “校长，我的人只是几個小卒，上不了台面。” 戴雨农知道校长的意思，可惜的是真办不到，要不然他绝对不会拒绝亲手掌握这样一支武装。 “知道了，你回去忙吧。” 打发走戴雨农，常委员长便又开始陷入沉思。 足足一刻钟后，常委员长又把钱默尹喊进来，询问道：“去总参谋部人事处查一下，黄埔四期政治科的文安民是不是还在参谋二处当作战参谋？如果在，让他马上前来士林官邸见我。” 常委员长又要开始他的骚操作了。 就是往淞沪独立团掺沙子。 如果有可能，还想摘桃子。 不过摘桃子是一个技术活。 所以，暂时不能操之过急。 …… 文韬像往常一样快步走向参谋二处的办公楼。 路上遇到参谋本部的同事都会停下来说几句。 文韬今年三十，长得高大且挺拔，可谓仪表堂堂。 对于参谋这份工作，文韬不讨厌，但是也喜欢不起来。 如果有机会，他当然还是更愿意下部队带兵，但是团级以上的坑位总共就那么些，暂时还没有他这根萝卜的位置。 “文参谋！”程总长的副官从身后追了上来。 两人虽同为程总长亲信，关系却是不咸不淡。 主要是文韬看不惯陈副官奉迎拍马时的丑态。 “程副官？”文韬淡然问道，“你找我有事？” “刚才侍从室打来电话，让你立刻去士林官邸。”对着文韬谄媚的笑了笑，又压低声音说道，“安民兄，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提携一下小弟，苟富贵，勿相忘啊。” 又寒暄了几句，程副官才转身离开。 目送程副官走远，文韬骂了句小人。 不过能让程副官这种势利小人巴结，可见这次侍从室找他应该不会是坏事，难道说要下部队当团长了吗？ 当下文韬便兴冲冲的奔士林官邸而来。 到了士林官邸之后才知道，找他的居然是校长。 这下文韬更加激动得不行，就连走路都带着风，蹬蹬蹬的走进了常委员长书房，然后啪的立正，接着敬礼。 “报告校长，学生文韬奉命前来报到！” “安民，你来了？”常委员长赶紧放下手中毛笔，然后起身从桌子后绕出来，又亲热的拍了拍文韬的肩膀。 “这几年在参谋二处干得可还顺心哪？” “一切都挺好的，程总长对学生颇为照顾。” “也该加颗星了。”常委员长看着文韬的领章说道，“跟伱同期的许多同学都已经当上团长甚至于师长了。” 文韬当即热血上涌：“学生但凭校长安排。” “有这么一个去处。”常委员长沉吟着道，“你先过去那边担任一段时间团驸过渡一下，等时机成熟立刻转正。” 团驸？文韬稍稍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释然了。 只要能有机会下部队带兵，当团附他也愿意。 当下文韬昂然说道：“校长剑锋所指，便是学生枪口所向，无论水里火里绝无半丝犹豫。” “好，不愧是文韬，我没有看错你。” “这几年的磨炼并没有磨掉你的锐气。” “而只是将一把宝剑藏进了剑匣之中。” “我等着你这把国之利刃重见天日的那天。” 拍了拍文韬的肩膀，常委员长又道：“回去安顿一下家人，今晚就搭乘英国军舰去淞沪。” “淞沪？”文韬说，“淞沪独立团？” “对，淞沪独立团。”常委员长道，“你跟谢中民不仅是黄埔四期政治科同学，还是同宿舍的室友对吧？” “是。”文韬笑道，“校长好记性。” 第151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主要还是你们两个表现太过优秀。” “政治科双民既出，四期谁与争锋？” 说到这轻叹了口气，常委员长又道：“不过，谢中民最近这段时间的政治倾向让人担忧。” 文韬不禁神情一凛。 “你到了淞沪之后，不仅要全力扭转谢中民的政治倾向，更要密切关注那个参谋长严峻。” “此人来历身份成谜。” “政治倾向更是极其危险。” “必要的时候，可以秘密处决。” “最重要的是，断不可让严峻此人一直掌控淞沪独立团，你一定要竭尽全力掌控这支武装，明白吗？” “是，学生定当尽力。”文韬肃然道。 “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会给你派一个警卫班。” “对外则假称通讯班，同时携带一部短波电台，以便于跟侍从室保持联络。” “是！” …… 傍晚五时，天色逐渐暗下来。 鬼子海军的炮击终于停下来。 喧嚣一昼夜的闸北重归平静。 谢晋元喜笑颜开的走进团部，对严峻说：“参谋长，刚刚沪西的老乡又送来了十几船的水果蔬菜，收是不收？” “收啊，老乡大老远的送来，为什么不收？” “不过，不能让老乡们吃亏，按市价给他们钱。” “现如今咱们淞沪独立团不缺钱，不能占老乡便宜。” “也是，老乡们种点菜也不容易。”谢晋元当即让伍杰拿钱。 伍杰现在差不多就是淞沪独立团的大管家，杂务全都归他管，此外仍兼着军官训练班也就是扫盲识字班的主任。 …… 等天色黑透之后，严峻又到天台放飞小飞机绕闸北飞了一圈。 只见闸北火车站、北川虹路以及北xz路上仍旧挤满了青帮徒众以及淞沪的热心民众，乌泱乌泱的就像蚂蚁群。 相比白天的时候，抢运的人流明显更多了。 中午的时候，严峻通过索菲娅的广播电台又向逃难进入两大租界的难民发出号召，让他们前往火车站抢运煤炭，只要将煤炭运回公共租界就给付工钱，每担一毛六。 报酬不算多，但是对于难民却是雪中送炭。 很多的难民已经处于饿死的边缘，听到广播之后便如潮水般涌入闸北，鬼子海军的舰炮根本就拦不住。 因为搏一把，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不搏，全家老小肯定捱不过今年这個寒冬。 淞沪独立团也不亏，因为公共租界的煤价是每担两毛六，就算拿出一毛六做运费，也还剩一毛钱。 反正就是一分不赚也不能留给鬼子。 不过严峻还是拜托万宝林，要维持好秩序。 现在加入抢煤的运输大军怕是有好几十万，这么多人挤在一条路上要是丧失秩序，真会踩死人。 除了火车站、北川虹路以及北xz路之外，整个闸北区几乎一片死寂，不见灯光，也不见人影。 从广肇山庄直到北四川路，全都一片死寂。 但是从四川路往东的里巷，就开始有灯光，也有人活动。 这里以前是公共租界的北区以及东区，现在则是日租界。 淞沪会战结束才一个多月，日租界的秩序正在慢慢恢复。 只不过，暂时不见中国人，只有日本侨民在日租界活动。 谢晋元见此有些感慨的说：“鬼子这是把虹口给放弃了？四个月前我们88师拼死拼活死伤逾万，到了也没能把鬼子赶出虹口，今天竟然被我们淞沪独立团给办成了。” “那不一样，这次是鬼子主动收缩。”严峻沉声道，“收缩是为了更有力的进攻。” “你是说鬼子在积蓄力量？”谢晋元神情也变凝重，“伱觉得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发起进攻？” “不知道。”严峻摇摇头，又说道，“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准备的时间越久，发起的进攻力度也就越大，鬼子的下次进攻就不是前几次进攻所能够相提并论。” …… 洛托夫也持同样的观点。 “索菲娅，你读过高尔基的海燕吗？” “读过，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必须承认，这是一首非常棒的散文诗。” “你读过海燕，就应该知道此刻淞沪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平静，日军的下一次进攻将超乎你我想象，甚至连公共租界也会遭到波及，日本人疯起来什么都敢干。” 索菲娅的脸色顿时变凝重，洛托夫说的没错。 最近这一个月，日军的疯狂真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竟敢向英国及弥国海军的军舰发起攻击，短短半个月内连续炸沉两国数艘炮舰，造成两国海军不下百人伤亡。 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则是英国及弥国的反应。 日本人还没说什么，两国政府就主动出面说只是误会，日军航空兵只是错把米字旗和星条旗当成青天白日旗，才导致误炸。 但是这样的屁话只有三岁小孩才会相信，日军飞行员的视力得差成啥样才会把米字旗星条旗看成青天白日旗？ 这明显是自我催眠，糊弄本国民众而已。 “这只是政治博弈。”洛托夫幽幽说道，“英国政府还有弥国政府为了将祸水引向苏联，才对日军如此纵容，但是请相信我，两国政府的愚蠢行径必遭反噬，将来他们会后悔的。” “我也觉得他们是在养虎为患。”索菲娅对此深以为然。 不过索菲娅更加关心的还是淞沪独立团，或者说是严峻，她发现自己真的开始有点崇拜这个东方人。 “但是严峻和淞沪独立团肯定应付得了，对吧？” “如果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仍在，那么淞沪独立团背靠两大租界还是有机会跟日军抗衡的。” “不动用重炮和重磅航弹的话，日军真打不过。” “但如果日本政府持续向英国、弥国政府施压，两国政府最终也有可能放弃掉公共租界。” “说到底，英国政府和弥国政府还是希望日本能与苏联开战，而不希望日本这条疯狗反过来咬他们。” “与这个目标相比，公共租界的利益不值一提。” 顿了顿，洛托夫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刻日本政府应该已经向伦敦还有华盛顿派出使团，开始外交施压。” 第152章 陆军马鹿和海军马鹿斗殴 日军方面的确正在调整部署。 准备让陆军对付淞沪独立团。 此时在杨树浦自来水厂的华中方面军司令部里，日本海军正与日本陆军华中方面军进行防务交接。 松井石根已经出院了，老鬼子其实根本没生病，只是因为大本营调来了朝香宫鸠彦顶替他担任淞沪派遗军的司令官，使得他这个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变成了摆设，就索性装病躲进了医院。 但是现在，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因为迭遭败绩，刚刚已经被大本营撤销了编制，淞沪市区也被迫移交给了他们陆军。 这样一来，扫清闸北，剿灭淞沪独立团就成了陆军的任务，松井石根也终于有了事情可做，于是立刻就痊愈出院了。 代表海军的是中国方面军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 连同防务一并移交的还有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四千多个残兵，这批残兵将会作为后备兵补充进入第3师团。 “松井君，希望这四千多名陆战队员能被善代。” “他们虽然吃了败仗，但依然配得上勇士称号。” “长谷川君，这就不劳你这个海军司令官操心。”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成为陆军的一分子，不再是海军。” 松井石根自恃身份，好歹还给长谷川清留着颜面，但他身后的那些军官就没那么多顾忌。 “就一個海军的败军之将，也配教我们陆军做事？” “你们难道不知道？海军马鹿从来都是这么狂妄。” “没错，在萨摩藩的渔夫眼里，鹿儿岛就是整个世界。” 听到这，长谷川清还能够忍受，但是他身后的军官就忍不了，当即开始回怼。 “八嘎，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呀。” “长谷川将军又岂是你们这些陆军马鹿能挑衅的？” “长州藩的这些野蛮人从来就不知道礼仪是何物。” 看到海军的这些军官竟敢回怼，陆军的军官更加生气，当即冲到海军军官面前，指着对方鼻子输出。 海军的军官因为吃了败仗，特别陆战队的番号被撤销，心里原本就很不痛快，挨了骂就更生气。 于是双方军官便开始疯狂对线。 长谷川清心里有气，就没制止。 松井石根心里倒是不生气，但是也同样懒得制止。 军队嘛，吵一吵架，偶尔斗个殴什么的也没什么，只要不闹到开枪开炮就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乎，在双方长官的纵容下，骂架局逐渐升级，最终发展成了斗殴局，日本陆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的几十个高级军官跟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的高级军官打成了一团。 刚开始，海军的高级军官人少，吃了亏。 第11战队的司令官近藤英次郎便赶紧打电话摇人。 不一会，就从海军俱乐部呼喇喇的冲过来一百多个尉级军官，反过来将陆军的一帮大佐、中佐还有少佐打得溃不成军，甚至就连松井石根也被海军的尉官们推倒在地上，老花镜都被打掉。 陆军的高级军官哪受得了这个，于是也打电话摇人。 片刻后，便从江湾机场那边直接开过来十几辆卡车。 这十几辆卡车上满载着陆军第29旅团的几百个士官。 这几百个士官不光是人多势众，而且还携带了木棍，下车之后照着海军的那帮尉官、佐官一顿狠揍。 海军丝毫不怂，当即再次摇人。 于是一场大型斗殴便开始上演。 …… 严峻的无人机飞临杨树浦上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咦，这是哪里？”谢晋元道，“好像是自来水厂？” “对，杨树浦自来水厂。”严峻笑道，“不过现在是日本陆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的临时驻地。” 日军根本不知道天上有一架无人飞机。 所以无论是华中方面军司令部，还是第3师团师团部，又或者其他机构都没有做任何伪装或者掩饰。 又不用担心中国空军过来轰炸，对吧？ “鬼子的司令部？”谢晋元道，“那他们这是在干吗？” 严峻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的军官正在斗殴，你看他们军装颜色明显不同，身着土黄色军装的明显是陆军的军官，穿蓝色制服的则是海军军官。” “斗殴。”谢晋元居然看得津津有味，“早就听说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的关系非常差，还互相称为之马鹿，没想到是真的？” “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之间的恩怨，那真是由来已久。”严峻笑着说，“还得往前追溯到倒幕运动时期。” 说话间，严峻将画面一级级的放大。 这下就看得很清楚，还真是在斗殴。 而且绝对不来虚的，都是拳拳到肉，腿腿见骨。 其中不少鬼子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最惨的要数那些身材瘦小还戴着眼镜的鬼子军官。 谢晋元就看到一个身材格外瘦小鬼子正在地上乱摸。 看他两眼空洞的样，多半是近视眼镜被别人给打掉。 画面一晃就切过去，谢晋元却忽然低叫了一声：“参谋长，快切回刚才的画面，就刚才。” 严峻又将画面切回。 谢晋元仔细看了几秒钟后低声惊呼道：“刚刚从地上坐来的这个老矮子像不像松井石根？” “什么叫像，这老鬼子就是松井石根。” “毕竟这么大年纪，还是个陆军大将。” “在淞沪的陆军大将除了松井石根还有谁？” 正说话之间，雷雄、杨瑞符、杨得余、上官志标、朱胜忠等营连级军官乱哄哄上了天台。 虽然已经快两昼夜没有睡觉，但是因为打了个大胜仗的缘故，再加刚刚又泡了个热水澡，所以这些个营长连长的精神头非常的足，再打一个通宵的麻将没有任何问题。 “团长，你们在说什么大将？” “咱国军也没有大将这一说哪。” “参谋长，伱们说的不会是鬼子吧？” 雷雄眼尖，一眼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石井石根。 “我的乖，松井石根，这是松井石根那老鬼子！我在报上见过这老鬼子的照片，是他是他就是他！” 第153章 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 “你说啥？松井石根？在哪？” “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在哪呢？” “他娘的，找到松井这老鬼子了？” 杨瑞符、杨得余等营连长当即便围过来。 再然后，就都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松井石根。 “还真的是松井石根？！参谋长那你还等啥？” 朱胜忠急得快跳起来：“大飞机，赶紧出动那架大飞机，把这个老鬼子干掉！干掉老鬼子！” “对对，赶紧把这个老鬼子干掉！” “这老鬼子是金陵大屠杀的元凶，绝不能放过他！” 杨瑞符、杨得余、上官志标几個营连长纷纷附和。 谢晋元也附和说：“参谋长你看，这叫群情激愤！” 严峻却一摊手说：“我也想干掉他，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实力不允许？”朱胜忠一脸茫然，“老严你啥意思呀？啥叫实力不允许？弄啥咧？” 严峻也不多说，直接就拉过塑钢箱。 然后打开箱子，再启动大型无人机。 然后指着急速闪烁的红色led灯说：“看见这盏灯没有？这叫电量指示灯，绿色就是满电，橙色是半电，红色是亏电，如果是红色加快速闪烁，那就是电量马上就要见底了，得赶紧充电。” “那就充电啊。”朱胜忠急得跳脚，“你的这两个箱子不是都可以给飞机充电的吗？” 严峻当即开启塑钢箱的电源指示灯。 然后发现电源指示灯也在闪个不停。 “都看见了吧？”严峻无奈的说道，“也没电了。” 这两个箱子虽然有太阳能板能发电，但是每天能产生的电量仅仅只有一两度，而且总蓄电量也只有8度。 而那架大型无人机飞四十分钟就能消耗掉4度电。 所以昨天晚上这一仗打下来，直接把电量干见底。 所以就算是发现了松井石根，也只能对着屏幕干瞪眼。 “另一口箱子，另外的那口箱子呢？”朱胜忠却还不死心。 严峻无奈的道：“另外一口箱子确实还有一点电，但是得留给小飞机用于夜间侦察。” 侦察显然比狙杀松井石根更加重要。 因为松井石根短时间内并不会离开，有的是机会。 但如果把仅剩的这点电量全部耗尽，接下来如果又是连续的阴雨天气，就没办法拿小飞机进行夜间侦察。 这样的话，他们就变成了瞎子聋子。 “他娘的，算这老鬼子命大。”朱胜忠只能放弃。 这个时候，屏幕中的鬼子陆军和海军也是消停了，估计是被松井石根还有海军的高级将领叫停了。 再打下去，没准就要出人命。 严峻见状，便也把小飞机收回来。 杨瑞符和雷雄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得不说，无人机这玩意太上头了。 但也没有人敢跟严峻说再多飞一圈。 因为他们也清楚的知道，这架小飞机的夜间侦察对于淞沪独立团有多么的重要。 上次突袭交通银行仓库，还有这次突袭闸北火车站，他们之所以能打赢，这架不起眼的小飞机居功至伟。 情报对于战争的重要性，怎么说都不过分！ 只有谢晋元的注意力还在鬼子陆军和海军的斗殴上。 “参谋长，你说鬼子陆军和鬼子海军为什么会斗殴？而且连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都亲自下场？” “海军的指挥官级别估计也不会低。” “搞不好就是长谷川清那个老鬼子。” 严峻对此表示赞同：“敢对松井石根动手的，除了长谷川清这个老鬼子，估计也就只有第4舰队的司令官丰田副武。” “虽说鬼子陆军和鬼子海军的关系一向就不好，但是会爆发这么高级别的斗殴确实罕见，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鬼子大本营那边对淞沪战场的部署做了调整，这才导致斗殴。” “鬼子大本营对淞沪战场的部署能有什么调整？”朱胜忠挠了挠头问道，“难道要把淞沪交给鬼子陆军？” 好现象，朱胜忠开始变得爱思考了。 当下严峻冲朱胜忠竖起大拇指说道：“聪明。” “弄啥？”朱胜忠翻了记白眼又道，“这么说以后跟我们打的就变成第3师团？便宜海军的那帮小鬼子。” 杨瑞符、上官志标他们也是扼腕不已。 一句话，88师跟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打了三个多月，早就已经变成死仇，都恨不得剥对方皮吃对方肉。 现在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突然溜了。 杨得余、上官志标他们自然会感到意难平。 谢晋元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沉吟着说道：“参谋长，如果日军大本营真的做了调整，把淞沪战场移交给陆军，那么日本海军与日本陆军之间肯定要交接，这个肯定需要时间的吧？” “那肯定。”严峻点点头说，“无论是装备物资的移交，还是阵地防务的移交，这些都需要时间，如果还涉及到人员的交接，那需要的时间就更久，少说也得三五天。” 谢晋元道：“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我得美美的睡上三天。” “过几天安生日子？”严峻不由得一愣。 严峻忽然想起了最经典的抗战剧《团长》中的一句话，中国人连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 这句话在谢晋元身上得到了生动的体现。 只可惜，严峻却是个龙文章一样的怪物。 安逸是不可能安逸的，没事也要挑事，何况真有事？ 别人或许已经忘记了，但是严峻没有忘记他的初衷。 之所以发动这次攻击，一是为了抢夺物资武器装备，再就是为了给鬼子施压，逼他们放过金陵的无辜百姓。 然而杨瑞符、雷雄和上官志标他们也跟谢晋元一样，都希望能够过几天安生日子，这个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总不能够天天打仗吧？总得让人喘口气不是。 “团长，这回打了一个大胜仗，是不是应该有奖励？” “是啊，军饷也好几个月没发，要不连奖金一块发？” “团长，隔着苏州河就是租界，那里可是号称天堂，能不能组织弟兄们到租界开一开眼？就只逛逛，不干别的。” 第154章 血债要用血来偿还 “只是逛逛也不行，别忘了咱们是当兵的，两大租界只允许平民百姓进入，咱们是军人还带着武器，能让你进？” “进也是可以进的，不过前提是得先缴械。” “去特么的洋鬼子，不可能再让他们缴械。” “不缴械就进不了租界，踏实在这里呆着。” “你进租界想干啥？想找个相好的回来啊？” “欸，你们真别说，我听说淞沪好多舞女，可水灵。” “水灵也没有你事，你一个连长每月才50块大洋的军饷，连摸一下人家的小手都不够数，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着，几个营长连长就爆发出放肆的笑声，这一刻，他们就只是個普通人，一个有血有肉也会想女人的普通人。 这其实是人的本性，无关乎高尚或者卑劣。 然而，杨瑞符、雷雄他们终究不是普通人。 又或者说，杨得余他们并没有做普通人的权利。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从他们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是普通人，他们是钢铁战士！ 笑声不经意间停了，气氛也逐渐冷却。 因为所有人都发现，严峻从头到尾没笑。 最后连谢晋元脸上的笑意也敛去，说道：“参谋长，上官他们就是开个玩笑，说说而已，你不要当真。” 严峻轻叹了一口气，道：“团长伱是不是已经忘了，咱们淞沪独立团为什么要发起这次攻势？” “胡说，这我怎么能忘。”谢晋元脸色变得不自然，“我们发起这一次攻势，主要就是为了吓阻小鬼子，令其有所顾忌，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屠杀金陵的无辜百姓。” “所以，你还在等什么？”严峻说道。 “金陵城内的无辜百姓可还在等着呢，团长你每在这里多耽搁一秒钟，很可能就会多一个无辜百姓被杀害。” “赶紧给索菲娅打电话，发表广播演说。” “我这边也会安排第一批鬼子伤员上路。” “先杀他一百个，血债就要用血来偿还。” “如果松井石根和金陵的鬼子拒不收手……” “那么每过一天，我们就处死一百个鬼子伤员！” “参谋长，真杀？”上官志标小声说道，“杀俘或者处死伤员可是违反日内瓦公约的，会引来友邦莫名惊诧。” “惊诧还是小事，遭到制裁那就麻烦大了。” “国府现在可是正在千方百计的争取国际援助。” “又他妈的友邦惊诧，哪来那么多的友邦惊诧？” 严峻气得直接爆粗口：“没有洋人认同就活不了是吧？撒个尿是不是也得考虑洋人的感受？” 上官志标的一张脸顿时臊成猴屁股，却一句不敢反驳。 “参谋长说的对，这个事情是我欠考虑。”谢晋元道，“参谋长你赶紧安排鬼子伤员，我去给索菲娅打电话。” …… “洛托夫少校，我得走了，谢谢你的咖啡。”索菲娅听完侍女的耳语之后，当即起身。 目送索菲娅离开，洛托夫一时间有些失神。 “洛托夫你就别再妄想了。”里夫斯端着一杯白兰地走过来，没好气的说，“这朵法兰西鸢尾不是你能染指的。” “里夫斯，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脑子里除了女人，似乎再也装不下别的。” “嘁，说的好像你就不喜欢漂亮女人似的？” “咦，等等，洛托夫，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这就是你们盎撒人。”洛托夫一拍额头道，“你们盎撒人的世界就只有同心恋、乱仑及峦童等肮脏腐朽的东西。” 【这几个错字别纠了，只是为了规避敏感字】 “可恶！”里夫斯气得差点想跟洛托夫决斗。 可是看看对方接近两米的身高，便果断放弃。 就在里夫斯犹豫着要不要找几个舞女嗨皮时，大厅一角休息区里的那些记者、武官还有军事观察员忽然骚动起来，然后就跟疯了似的冲向了门厅，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于是里夫斯就拦下一个军官问：“兰代尔少校，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淞沪独立团要公开处决日军伤员！据说第一批日军伤员很快就要被押解到北苏州路上，想看就赶紧去。”兰代尔说完就推开里夫斯走了，眨眼间就跑没影。 “处决伤员？”里夫斯愕然道，“日内瓦公约明文规定，禁止对伤病员的生命和人身施加任何危害或暴行，特别是禁止谋杀、酷刑、供生物学实验又或者故意不给予医疗救助……淞沪独立团这是要公然违反日内瓦公约？他们会遭到整个文明世界的唾弃！” “一派胡言！日本政府是国联成员吗？日本政府签署日内瓦公约了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里夫斯的身后响起。 回头看却是一位年轻貌美的中国姑娘，正生气的瞪着他。 “这位先生你刚才也提到了文明世界，那就应该知道日内瓦公约只适用文明世界，对日本这样的野蛮国家，对和人族这样的野蛮民族并不适用，对吗？” “呃，你说的对。”里夫斯心都酥了。 “美丽的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抱歉，我不是来这跳舞的，请让开。” “不跳舞来华懋饭店做什么？骗鬼呢？” 姑娘却再没理会他，带着一阵香风蹬蹬蹬的走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里夫斯才注意到姑娘手里居然提着一只硬木雕花食盒，隐隐还能闻着一股牛扒的香味，西冷牛扒？ …… 俞少卿和叶道名乘车刚拐进南苏州路，就发现南苏州上早已经挤满了人群，少说也有上万人。 新垃圾桥北桥头f碉堡顶上的探照灯忽然亮起。 大功率的聚光灯一下将北苏州路照得亮如白昼。 只见耀眼的灯光下，北苏州路上已经一字排开上百个日军，这些日军头上或者身上大多裹着纱布，明显都是伤员。 所有的伤员都面南而跪，隔河对着南苏州路。 在每个日军伤员的身后，各站着两个国军将士。 从这些国军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都是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的组合，因为那些新兵看上去都极为紧张。 第155章 处决战犯 黄浦路106号，日本驻淞沪总领事馆。 冈本季正忙碌了一天，正准备吃晚餐。 结果刚刚吃了没两口，武官喜多诚二进来报告：“冈本阁下，出大事了，据说只那军要处决帝国陆军伤员！” “纳尼？”冈本季正勃然色变，“当真有这事？” “是意大利公使馆打来的电话，说是他们刚刚已经接到了淞沪独立团的通知，只等淞沪独立团的团长谢晋元发表完广播演说之后，就要开始行刑，一百名伤员将被处决！” “八嘎，这些狂妄的只那蠢猪。” “喜多君，你去杨树浦自来水厂。” “立即把这件事情转告给松井君！” 冈本季正抓起两个饭团就往门外冲。 …… 江城，士林官邸。 常委员长正召集幕僚商议筹款的事，侍从室主任钱默尹忽然敲开了会议室，欲言又止。 常委员长当即便示意几个幕僚稍等。 来到外面阳台，常委员长皱眉问道：“又出事了？” “嗯，淞沪独立团又玩出了新花样。”钱默尹道。 “淞沪独立团？新花样？”常委员长听得眼皮直跳。 钱默尹没多说，只是让常委员长赶紧听法国新闻社。 常委员长当即便让侍卫长王世和将收音机搬到会议室。 “淞沪的市民、全中国的同胞还有海外的侨胞晚上好，我是淞沪独立团团长谢晋元，很抱歉又要占用你们一点宝贵的时间。” “一个月前，我曾经严正警告日军，警告松井石根，不要妄加刀兵于金陵之百姓，他们仅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不应该遭受刀兵战火的侵害。” “我还说过，勿谓言之不预也。” “然而，日军显然没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松井石根显然也没把我的警告放心上。” “那么，我们就必须给予最为残酷的回击！”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血债要用血来偿还，欠一分都不行！” “小鬼子加诸金陵百姓身上的，他日我华夏男儿必将十倍、百倍还于和人族……” 听到这，常委员长一下子懵掉。 “什么意思？谢晋元他要干吗？” “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要报复日本人？” “报复日本人？怎么报复？广播里放嘴炮？” 陈彦及等几個心腹幕僚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想不明白，谢晋元发表这样的演讲有何意义？ 只有钱慕尹听过广播预报，于是小声说道：“听之前放出来的广播预报，好像是要杀日军战俘。” “杀日军战俘？”常委员长脸色猛然一沉，“是昨天晚上从闸北火车站抓的伤员吧？” 淞沪独立团昨天晚上从闸北火车抢了海量物资以及足够武装四个甲种师的武器装备，还抓了三千多个日军伤员，这都不是秘密，早就已经传遍整个租界，常委员长自然也早就知道。 特务处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上报侍从室。 钱彦及等几个心腹幕僚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杀俘可不行，这是被日内瓦公约禁止的！” “真要是杀俘，难免会招来友邦莫名惊诧！” “友邦惊诧还是小事，招来制裁就麻烦大了。” “我们必须制止谢晋元胡来，不能由着他胡来！” “立刻让戴雨农联络特务处驻沪人员，火速赶往四行仓库，务必阻止淞沪独立团肆意妄为！” …… 英国海军的瓢虫号炮舰正在长江的江面上行驶。 自从离开了汉口之后，瓢虫号就进入战备状态，所有水手、炮手及机枪手二十四小时在岗。 搭顺风船的文韬还有些奇怪。 当即询问同行的外交部官员：“英国佬干吗呢？” “你没听说吗？”外交官道，“这一个月鬼子都杀红眼了，不光在金陵城内大肆屠杀我们的同胞，甚至连国际安全区的弥国人、英国人还有长江江面的军舰也不放过。” “鬼子这么猖狂的吗？”文韬既惊且怒。 “可不。”外交官道，“日本政府现在可真的是如日中天，不光在亚洲嚣张，在欧洲都是横着走，咱们国府的外交官在日内瓦撞见了小日本的外交官员，都得绕着走。” “就不绕着走，他们能咋滴？” “轻则遭受一顿嘲讽，重则挨揍。” “鬼子这么嚣张的吗？就没人能治他们？” “不是没人能治他们，而是西方列强在有意的纵容小日本，英法弥等国家还指着小日本这条疯狗去咬苏联呢，还有欧洲的德国，也是他们豢养的另外一条恶犬。” 听到这，文韬险些就憋出内伤。 外交官黯然道：“弱国无外交，国家弱，我们这些外交官就只能到处装孙子，真把祖宗的脸都丢尽。” 说话间，外交官从包里取出一台收音机。 最近这段时间，他迷上了法国新闻频道。 因为这个频道让他感觉到自己还算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习惯性调到法国新闻社的频道，收音机里立刻传出一个带有梅州口音的男声。 “今晚，将会首先处决一百名日军战犯。” “听着，这不是战俘，更不是什么伤员，他们都是战犯，他们的手上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无辜平民的鲜血！” “因为这些日军伤员，都是从金陵战场下来的。” “他们在杀奔金陵的这一路上，不知道屠了多少个村庄！” “所以，这些鬼子就不是伤员，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战犯，他们全都死有余辜！” …… “八嘎！” “这不是战犯！” “他们是战士！” “他们都是最忠诚的帝国勇士！” 听完张本凡一的转译，佐藤勇鼻子都险些气歪。 松井石根的表情却依旧很平静，甚至还有心情写字，仿佛谢晋元的广播演讲与他毫无关系。 “佐藤君，不要动怒。” “为将者，最忌动怒。” “你要学会控制情绪，不要反过来被情绪控制。” 说话之间，松井石根已经写完了最后一笔：忍。 冢田攻道：“大将阁下，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吗？” “不然呢？”松井石根反问道，“你是想接受只那军的要挟叫停甲字作战计划？还是准备营救遭到劫持的三千多伤员？” 第156章 杀！ “这个……”冢田攻无言以对。 因为松井石根说的这两样全都不可能办到。 首先，叫停甲字作战计划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就不是他们愿意不愿意的事，就算他们愿意，已经到任的淞沪派遣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也绝不会同意，这是一个狂热的种族主义分子。 其次，营救伤员也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没这能力。 海军刚把淞沪移交给他们陆军，物资交割、防务移交以及人员交接等等工作才刚开了个头，炮兵部队也没到位，这個时候根本就没有能力组织营救，想都别想。 只不过冢田攻依然没有被说服。 “大将阁下，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淞沪独立团此举将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冢田君你想说什么？”松井石根已经有些不耐烦。 冢田攻这家伙就是个死脑筋，有机会还是得换个参谋长才行。 冢田攻说道：“淞沪独立团在北苏州路上公然处决皇军伤员，此举将会严重伤害皇军的威武形象。” “同时也将极大的鼓舞只那军心以及民心。” “完全可以预见得到，接下来几天淞沪两大租界的年轻人又将会争先恐后的跳河前去投军。” “淞沪独立团很快就会扩充到上万人之众。” “如果仅仅只有人而没有武器，那没问题。” “可麻烦的是，淞沪独立团刚刚从闸北火车站抢走了足可以武装四个师的武器装备！” “所以，你的意见呢？”松井石根冷然道。 冢田攻沉声道：“连夜调回步兵第5旅团，由步兵第5旅团接替步兵第29旅团的防务，步兵第29旅团立刻集结，明天天一亮，立即展开对四行仓库的攻击，以期尽快歼灭淞沪独立团。” 松井石根哂道：“你觉得鸠彦王殿下会同意？” “大将阁下，您才是华中方面军的司令官！”冢田攻道。 “够了，不要再说了。”松井石根哼声道，“大本营已经批准甲字作战计划，就不是你我所能改变，再说这一切全都是由于海军的失职而造成的，与我们陆军毫无关系。” 这一句，才是松井石根想说的。 闸北火车站的惨案跟他们陆军没任何关系，因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海军承担，所以松井石根一点也不介意再给海军马鹿的黑账本增添三千多伤员，噢，还有五百多医护。 然而冢田攻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那三千多个伤员毕竟是我们陆军的。” “冢田君，不过就是三千多人。”松井石根冷然道，“就当这三千多人在金陵战役中为帝国捐躯了。” “你也不用替这三千多名勇士感到不值，他们的牌位将被供奉在靖国神社，他们的家属也会获得最好的照顾。” “帝国不会亏待每一名为国捐躯的勇士。” “哈依。”冢田攻重重一顿首，不再多说什么。 另一边，张本凡一却已经傻了，心说这也太狠。 松井石根见状拍了拍张本凡一的肩膀，和声说：“张桑，不必紧张，只管接着转译就是，也不必避讳那些骂我的话。” “哈依！”张本凡一微一顿首，接着转译：“松井石根，伱给我听好了，这一百个战犯仅只是开始，倘若你们依然执迷不悟，拒不叫停屠杀，我们就会持续的处决战犯。” …… 英国海军瓢虫号炮舰上。 文韬和外交官听得懵掉。 什么情况？处死日军战俘？ 几秒钟后，外交官陡然兴奋的大叫起来，因为太过兴奋，甚至于还吼出了破音：“漂亮！就该这么干！” “谢中民！”文韬也是神情振奋，黄埔四期政治科同学？ “对对对，谢团长的字是叫中民。”外交官连连点头说，“幸好有淞沪独立团，幸好有谢团长，不然咱们中国人真得憋屈死！还有我们这些外交官，更是只能含着泪吃屎。” 说着说着，外交官已经热泪盈眶。 这回总算是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 对小鬼子，就该这么干，杀的好！ …… 瓢虫号上的国府外交官热泪盈眶，北苏州路上的市民们更是高兴得快要疯掉，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到了。 谢晋元在广播中喊了声开始行刑，只见对面北苏州路上，只见雪亮的聚光灯下，那一百名神情冷酷的老兵便从腰间抽出刺刀，再把磨得无比锋利的刺刀递给了身边的新兵。 那一百名新兵接过刺刀，却有些犹豫。 只有几个最勇敢的新兵将刺刀横到了鬼子战犯的脖子上。 南苏州路上的民众见状，便纷纷开始给行刑的新兵加油，刚开始时，市民的叫喊还杂乱无章，但是喊了几声之后，就汇聚成了整齐划一的一个声音。 “杀！” “杀！” “杀！” …… 江城，士林官邸。 听着收音机中传出的巨大的叫喊声，常凯申和一众心腹幕僚不禁有些动容，这个声音…… 索菲娅的声音响起。 谜底很快就被揭开。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听见了吗？” “这是聚集在北苏州路的淞沪市民发出的怒吼，也是他们对这些两手沾满无辜平民鲜血的刽子手的控诉。” “战争应该是两国军人之间的厮杀，不应该波及平民。” “可是这些卑劣的日本军人却将屠刀对准了中国平民，他们在淞沪通往金陵的一路上制造了无数的惨案，他们在金陵城内更是犯下了令人发指的反人类罪行。” “所以他们真的不是伤员。” “他们都是战犯，他们理应被处死。” “他们甚至应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听到一个洋人都在不遗余力的谴责日军，常委员长感觉如果再不过问几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金陵那边，真的很严重？” “回委座话，好像是挺严重。” 钱默尹说完之后又暗暗腹诽，你不知道？ 特务处的人第一时间就向你报告了好吧。 只是你装不知道而已，你根本不在乎平民死活。 “这样的话，让中央通讯社写几篇稿子。”常委员长道，“还有各家报纸也跟进，多少谴责几句。” 第157章 割开这些畜牲的喉咙 常委员长只想谴责几句了事。 淞沪独立团这边却动了真格。 在同胞的鼓舞之下，终于有几个新兵克服了杀人的恐惧，一手摁住鬼子脑袋，另一手握紧刺刀使劲的一抹。 只听“噗哧”一声，几个鬼子的脖子上便剌开一道血槽。 旁边的老兵再揪住鬼子脑袋往后一扯，那道原本并不显现的血槽顷刻间便如鱼嘴般裂开。 随即一股股的血箭便从鱼嘴飙射出来。 “漂亮！就这么干！”苏州河对岸的上万民众顿时爆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那巨大的声浪直达数公里外。 …… 躺在病床上的前田律也听到了欢呼声。 “可恶！”前田律脸上露出耻辱之色。 正给前田律削苹果的羽田一郎便说道：“参谋长，遭到处决的都是陆军马鹿，跟我们海军可没有什么关系。” “胡说！”前田律斥道，“海军和陆军之争是内部争斗，但是帝国军人与只那军人却是国战，面对只那军，帝国海军和陆军的勇士理应同仇敌忾，而不是嘲讽甚至于落井下石。” “可是，这些陆军马鹿确实有些过分。” “他们在往金陵攻击前进的路上，以及攻入金陵城之后，确实杀了太多平民，这些可全都是反人类罪。” “八嘎！”前田律气得当场爆了粗口。 “什么反人类罪？哪有什么反人类罪？” “他们杀的也不是平民，是只那军人！” “哈依！”羽田一郎也不跟前田律争，只是将刚刚削好的苹果递过来，说道，“参谋长，请。” 前田律却没心情吃苹果。 …… 冈本季正此刻也没有心情喝咖啡。 推开咖啡杯，冈本季正板着个脸对鲍代真说道：“总董阁下，我必须得正告你们，公共租界在最近数月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违背之前承诺的中立条款……” “不不不不，冈本先生，请稍等。”鲍代真道，“你说我们已经违背了中立条款？却不知道我们违背了哪一条规定？” “你们在暗中给淞沪独立团提供了大量的支持。”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此前这一個多月的时间，淞沪独立团既不愁吃，也不愁穿，甚至还可以从公共租界获得香烟、毛巾、新鲜蔬菜以及水果等补给，没错吧？” “这个倒的确是事实，但这跟我们没有关系啊。”鲍代真一摊手说道，“我们的中立条款并没有禁止平民往来贸易，毕竟，公共租界一百多万人口呢，都仰赖郊区平民的蔬菜水果供应。” “那你也不能由着他们给淞沪独立团送物资吧？” “真是抱歉，公共租界以外区域，我们并没有执法权。” 冈本季正顿时间语塞，因为鲍代真的话逻辑上没毛病，淞沪周边的平民拿着自家种的蔬菜以及水果跑到公共租界来做生意，他们不仅不会阻止，还会无限欢迎。 因为公共租界原本就是个自由港。 然后这些小商贩从租界买到香烟、毛巾或者其他物资，再去四行仓库跟淞沪独立团做生意，公共租界也确实管不着，因为四行仓库并不属于租界，租界巡警并没有执法权。 当然了，只是表面上没有执法权。 实际上，租界巡警经常越界执法。 所以说，如果公共租界真的想要切断四行仓库的供应，那真就什么都进不去，就连一根毛都送不进去。 真正让冈本季正生气的也是这个。 公共租界明明可以做到，却不作为。 但这个事没法摊开来说，它见不得光。 这时候，守在窗前的日军武官忽然说：“冈本先生，只那人那边出现了问题，行刑已经暂停。” “是吗？”冈本季正当即起身。 鲍代真也赶紧起身来到了窗前。 还贴心的让人送来两具望远镜。 …… 北苏州路上这边确实遇到了麻烦。 有胆子杀人的仅仅只有少数新兵。 大多数新兵还是不敢对鬼子下手。 任凭监刑的老兵怎么打骂都没用。 就在这个时候，广播里忽然响起另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心里面害怕？下不去手？” “想想你们的爹娘！” “想想你们的姐妹！” “想想未来的妻儿！” “就是这些小鬼子，就是这些畜牲，在杀往金陵的路上，焚毁了成百上千个村庄和集镇。” “成千上万个爹娘遭到屠杀。” “有多少个年轻姐妹遭到蹂躏？” “此时此刻，就在伱们犹豫的当口，” “就在金陵，正有无数个同胞死在这些畜牲刀下！” “如果不想你们的妻儿惨死，如果不想你们的姐妹惨遭蹂躏，如果不想你们的爹娘惨遭这些畜牲的屠戮，那就别犹豫，更别害怕，握紧你手中的刺刀，割开这些畜牲的喉咙！让他们去死！” 苏州河南岸再次爆起巨大的呐喊声。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割开这些畜牲的喉咙！” “杀了这些畜牲！杀啊！” “杀！杀！杀！杀！杀！杀！” 最后，几万个声音又汇聚成为一个。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杀”声，就像激昂的战鼓，一下接着一下敲在那些新兵的胸口，敲击着他们的心脏。 终于，有一个新兵鼓足勇气，用刺刀奋力一抹。 紧接着更多的新兵鼓起勇气，一个个都仰起头，扯开嗓子发出狂野的嚎叫，再握紧刺刀奋力一抹。 随即，近百个鬼子就相继被割断了脖子。 负责监刑的老兵又纷纷揪住鬼子战犯的脑袋往后仰。 于是乎，雪亮的聚光灯下，一股股的血箭便从近百个鬼子的脖子上飙射而出，很快染红了百米长的北苏州路。 “干得漂亮！” “对鬼子就该这样！” “好样的，都是好样儿的！” 聚集在南苏州路上的上万市民彻底沸腾了。 再下一刻，戏剧性的一幕便突然之间上演。 至少上百个青年情难自已，就跟下饺子般噗嗵噗嗵的跳进了冰冷刺骨的苏州河，奋力游向对岸。 “欸欸欸，现在不用跳河了。” “小伙子，现在可以直接从桥上过。” 苏记包子铺的苏老板赶紧冲到苏州河边高喊。 第158章 淞沪沸腾了 然而由于现场太过吵杂，根本就没有人听见。 于是更多青年有样学样，争先恐后跳进河中。 有个青年大概不会游泳，一落水就往河底沉。 得亏苏老板发现得及时，用竹篙把他拉上来。 将落汤鸡似的年轻人带回包子铺，苏老板一边让伙计给小伙子擦拭身上的水渍，一边又拿了一屉包子。 “小伙子，你也是去投国军的吧？” 年轻人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说：“投投投……” “好样的！”苏老板当即麻利的装了一纸袋包子递给小伙，“包子带着路上吃，还有别再跳河了，可以直接过桥！” 小伙子将包子接过，然后把刚才还没有说完的半句说出来：“投投投投什么军，不不不不不投军，刚刚刚刚是有人把我推推推，推下去的，也也也不知道是谁谁，谁。” “你说啥？不投军？拿来吧你。” 苏老板劈手又把包子给夺回去。 “噫，你这人人人人，怎么这这这样。” “我就这这这这这样，咋的？我的包子就只给爱军青年吃！就你这样的还想吃包子，我呸！” 苏老板连推带搡将年轻人轰出包子铺。 口吃的年轻人还想怼回去时，北苏州路上却再一次爆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急回头看时，只见一支由十数辆卡车组成的车队，已经从北苏州路拐上新垃圾桥。 “阔气，商会的人就是阔气。” 苏老板跑到包子铺外，啧啧的称赞。 青年便忍不住怼了句：“商会阔气，你小小小小气。” “噫，我就小气咋滴？”苏老板话还没说完，却看见那青年居然走进了隔壁的吴记针炙馆。 …… 在华懋饭店，冈本季正的一张脸已经彻底变成锅底。 不光是因为一百名日军伤员刚刚被淞沪独立团处决，更是因为南苏州路上的场景，尤其是当冈本季正看到那么多年轻人跟下饺子般纵身跳入苏州河中，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麻烦了啊。 还有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也是哪哪都是激扬的人群。 从华懋饭店九楼礼堂的窗户往外看，可以清楚的看见南苏州路和北苏州路，还可以看见大半个公共租界以及整個法租界。 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见两大租界都沸腾开了。 不光是南苏州路上聚集着大量市民，在金陵路、戈登路以及麦特赫司脱路等大街上都聚集了大量的市民。 而且这些聚集的市民都在齐声高呼，中国万岁。 显然，这些中国人的自信心和热情已经被彻底的激发出来，这对于日本政府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身为外交官，冈本季正第一反应就是必须施压。 无论如何也必须让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把这股势头打压下去。 “好吧，香烟蔬菜水果这些补给我们就不说了。”冈本季正走回到会议桌前，“那些武器装备又怎么说？别跟我说，伱不知道弥国人以低价卖给淞沪独立团一千支春田步枪！” “那都是兰代尔少校的私人行为，与我们无关。” “这个事情我早就向你解释过了，就不要再提了。” “好，一千支春田步枪也不提了，但是毛瑟手枪呢？” “总董阁下，你千万不要跟我说，淞沪独立团得到的那批毛瑟手枪也跟公共租界没有关系。” “帝国海军之所以遭受重创，闸北火车站之所以失守，囤积在火车站的海量物资以及大批缴获的武器装备之所以会被抢走，还有那三千多名伤员以及数百名医护之所以会被只那军掳走，全都是因为这批毛瑟手枪的缘故！” “总董阁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 “不，是必须给大日本帝国一个解释！” “但这事真的跟公共租界真的没关系。”鲍代真摊开双手一脸委屈的说道，“这些都是青帮瞒着我们干的。” “你说青帮？”冈本季正黑着脸喝道，“青帮的人？” “是，全都是青帮的人干的，他们将毛瑟手枪夹杂在贩运烟土的乌蓬船上，而且买通了沿途各个哨卡的巡警及商团团丁，这才会发生如此不幸的事情。” “不过冈本先生放心，被青帮买通的那几十个巡警都已经被我们处理了，至于商团的团丁，也会由商团自行处理，另外我们公董局对于贵国及贵军在昨天晚上的遭遇深表同情。” “同情？”冈本季正气得整个人都快要裂开。 一句同情就完事了？帝国海军的两千多名陆战队员就白死了？闸北火车站那么多物资和武器装备就被白抢了？还有三千多名伤员及数百名军医就被白被掳走？不可能！这不可能！ 当下冈本季正又道：“就算自来得手枪的事是青帮偷偷干的，可是放纵几十万青帮徒众和只那百姓进入闸北，并且跑到闸北火车站抢运帝国囤在那里的物资，这个终归是事实吧？” “冈本先生，抱歉。”鲍代真摊手说道。 “我已经说过多次，公共租界是一个自由港。” “1869年制定的《淞沪洋泾浜北首租界章程》有明确规定，除携带武器的军事组织或者个人不准进入之外，无论哪一国的平民百姓都可以自由出入公共租界。” “所以，你知道的。” “我们绝不会拦着不让平民进出租界。” “至于他们离开了租界之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最后又带了什么回到租界，这些全都不归我们管，欧凯？” “借口，这些全都是借口！”冈本季正勃然大怒。 “如果公共租界继续纵容包庇只那军，大日本皇军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以武力接管公共租界。” “冈本，我劝你谨慎言行。”鲍代真也不耐烦了，“我们公共租界与贵国政府之间是有约定的，将租界东区以及租界北区划为贵国政府的管控区，贵军则放弃进入中区及西军！” “但是你们公共租界公然违约，那就别怪皇军也不遵守。” “违约？冈本君，给人定罪需要证据，不能只靠嘴巴说。” 第159章 养猪 “你们放任只那人进入闸北，抢运皇军的物资以及武器装备，还放纵只那军公然残杀皇军的伤员，这难道还不算违约？那什么才算是违约？鲍代真爵士，请你告诉我。” “冈本领事，你最好回去翻一翻双方签署的文本，看看我们公共租界有没有违约？”鲍代真怒道，“我可以拍着胸脯说公共租界绝没有任何逾规行为。” “八嘎牙鲁！”冈本季正不想再跟鲍代真说废话。 直接就用命令的语气喝斥道：“听着，公共租界必须立刻马上关闭包括新垃圾桥在内的所有路桥。” “再派炮艇彻底封锁苏州河。” “从今天开始不允许一个只那人出入租界，更不允许有一艘乌蓬船驶入四行仓库的西楼室内码头，否则就是违约，就是违约，就是违约，你们就必将遭受帝国的严惩！” “冈本领事，看来只是翻一遍双方签署的约定不够，你最好再翻翻《淞沪洋泾浜北首租界章程》。”鲍代真也变得强硬，“淞沪公共租界是个自由港，这点绝不会因为日本改变。” “那你就等着皇军进入接管公共租界吧！” 冈本季正不装了，摊牌了：“帝国和皇军绝不会允许一个暗中帮助只那军的租界存在，哪怕是自由港也不行。” 鲍代真也不再无限制让步：“如果贵国政府已经决定跟英国还有弥国开战，那就尽管派兵来吧。” 到这，外交施压已经失败。 冈本季正只能黑着脸离开。 …… 在四行仓库这边，俞少卿跟淞沪独立团的交涉也不顺利。 严峻甚至还没有亲自下场，杨得余、杨瑞符还有雷雄他们这些個营连长就怼的俞少卿哑口无言。 “俞会长，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这些物资怎么就变成了你们的？” “我们明明是从鬼子的手中抢来的。” “俞会长，你们是瞎呀，还是傻啊？” “但凡是个人，只怕也说不出这种话吧？” 杨瑞符他们这些营连长越说越难听，俞少卿却还得赔笑脸，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跟丘八讲理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所以俞少卿绝对不会跟丘八讲理。 “谢团座，还有严参座，二位的意思呢？” 俞少卿还是十分清楚的，淞沪独立团是谢晋元和严峻做主。 谢晋元道：“非常抱歉，俞会长，以一成的价格将这批价值上亿银元的物资出给你们，那是不可能的。” “不不不，谢团座你误会了，不是一成，是五成。”俞少卿伸出五根手指说道，“只是先付一成，另外四成分期付清。” 谢晋元道：“那不就是一成？谁知道将来会怎样？” 俞少卿尴尬的笑了笑，又道：“谢团座，眼下兵荒马乱的，生意也没那么好做，好多物资的价格都已经暴跌，所以五成的价格真的已经是良心价了，我们华商总会真的已经尽力。” “俞会长，这你就不讲究了。”徐升平哂然说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们商会的人会做买卖，现在的世道兵荒马乱是没错，但是租界的生意却反而比之前更好做。” “五大百货公司的营业额都翻了一倍吧？” “各个里弄的小杂货店到处缺货没错吧？” “尤其是大米、面粉、棉布等生活物资，简直不要太好卖，价格比之前高一倍不止！你也好意思说生意难做？” 俞少卿顿时尴尬无比，遇到一个懂行的。 看来想要忽悠淞沪独立团是没有可能了。 那就只能直接摊牌了，总之这批物资他们商会是势在必得，不管淞沪独立团愿意或不愿意，他们都必须得给。 而且价钱也没得商量，只能先支付一成。 当然，硬话还得软说，否则很容易谈崩。 当下俞少卿叹了口气，说道：“谢团座，还有严参座，贵团自成军以来，我们淞沪华商总会是要钱给钱，要物给物，给人给人，支援你们抗战从未有半点折扣。” “你们说要钱，我们二话不说就筹款一百万元。” “你们说要物，我们立刻组织租界民众以及郊区的农民给四行仓库输送各种蔬菜水果及香烟毛巾等物资。” “你们说要人，我们立刻组织了几十万民众跟着青帮的徒众一起到火车站抢运物资。” “还有救治伤员什么的那就不说了。” “总之，对你们淞沪独立团，我们华商总会已经竭尽全力，这点是谁也无法否认的。” “这点不否认！”严峻说道。 “淞沪华商总会确实帮了我们大忙。” “认就好，严参谋长认就好。”俞少卿叹道，“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我们商会做点贡献其实也没什么，更不应该挂在嘴边说，可问题是我们商会也有自己的难处啊，我们也不容易。” 严峻哂然，叶道名这样的实业资本家不容易，他信。 但是要说像俞少卿这样的买办资本家不容易，他不信。 因为淞沪沦陷之后，买办资本家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甚至反而比之前还要好，赚更多。 不说别人，就说这个俞会长。 靠着拆东墙补西墙的旁氏骗局赚钱赚到飞起。 还有接下来的四年，光是从西贡、仰光等地采买大米再运到淞沪卖出，就狠赚了一大笔。 当然籴米这个事情，有积极意义。 因为这些大米稳定了淞沪的米价，活人无数。 但是其他人像金九铭这样的金融买办就恶心，趁着法币贬值、物价飞涨猛炒了一波外汇，狠狠的发了一笔国难财，国家近乎破产，这些买办却吃得脑满肠肥。 严峻其实早就盯上这些金融买办。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头头的肥猪。 这些金融买办惦记的只是点吃食，可严峻惦记的却是这些金融买办一身的肥肉。 要想储备上百万人吃四年的粮食，要想储备足可以维持一个集团军四年作战所需的弹药，单凭一亿银元远远不够，所以淞沪的这些买办是必须杀的。 不过眼下显然还不到杀猪的时候。 想要养猪，总得给点猪饲料对吧。 第160章 这是相中严参谋长了？ “这话我信，你们确实不容易。” 严峻目光转向叶道名，又说道：“不别说人，就说叶副会长，为了替我们淞沪独立团筹集百万经费，居然把他在永安公司的股分都给卖了，而且还只卖了二十万的低价。” “欸，绵薄之力而已。”叶道名连连的摆手。 俞少卿闻言有些尴尬，因为那一百万元经费，商会其实只出了五十万，另外的五十万是叶道名一个人独自承担的。 身为华商总会的会长，他应该为此感到脸红。 严峻笑了笑，又说道：“所以，那批物资可以以五成的价格转卖给淞沪华商总会，而且第一年只需支付一成货款。” “严参谋长如此仗义，老朽谨代表商会同仁……” 俞少卿正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却被严峻打断：“俞会长，我还没有说完呢，你先别急着谢。” 俞少卿连忙一肃手说：“呃，严参谋长请说。” 严峻盯着俞少卿眼睛，说道：“粮食不在内，而且我们要求入股你的中意轮船公司，且必须控股！” “啊？”俞少卿不由得愣住。 叶道名也向严峻投来诧异的目光。 谢晋元和几个营长则是神情一凛。 他们忽然想起了严峻之前说的话。 参谋长现在就开始考虑囤粮了吗？ 这个中意轮船公司就是用来从南洋买粮的吧？ 看来参谋长并不是嘴巴说说而已，而是真打算这么做。 等俞少卿消化片刻后，严峻又道：“当然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不会明着持股，而是由俞会长你代持，但是我们会派代表常驻中意轮船公司，负责公司的业务。” 俞少卿有些纠结的道：“不知严参谋长打算出多少资本金？” “资本金肯定不会少俞会长你的。”严峻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我们淞沪独立团也很难，要不这样，入股中意轮船公司的资本金就从明年的那一成货款扣除，没问题吧？” “呃……”俞少卿真想往严峻的笑脸上揍上两拳。 这属于又把皮球踢回给了俞少卿，俞少卿不同意，那么一成买入物资的事也不用再商谈了，可是如果同意，就相当于中意轮船公司要被淞沪独立团白嫖控股权。 中意轮船公司可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因为中意轮船公司名下有10艘4000多吨的货船，一個月就可以在南洋与淞沪走一个来回。 最终，俞少卿还是服了软。 同意将自己名下六成股份的四成转给淞沪独立团。 不过这老小子也没安好心，已经在打算另起炉灶。 “好，这俩件事就说定了。”俞少卿点点头又道，“现在再说说从闸北火车站抢到的那批武器……” “武器装备的事没得商量。”谢晋元直接打断道，“俞会长，我知道你也是受人所托，但这事真没得商量，不要说伱，便是校长来了也没有用，其中的原因很简单，我们自己都还不够用，都还在想着如何从海外走私运一批军火回来。” “这……”俞会长便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谢晋元已经把话说绝，连校长来了都没有用，那他这个淞沪华商总会的会长就更没有卵用。 俞少卿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年轻人。 严峻嘴角便露出一抹笑意，他早就看出来俞少卿身后的这个年轻人不是个普通的保镖或者随从。 “孙刚，特务处驻沪少尉联络员。” “奉戴老板之命，转达侍从室的命令。” 说到这，孙刚就故意一顿，然而让他很吃惊的是，谢晋元和严峻居然还坐着，几个营长连长也是毫无波澜。 当下孙刚只能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兹命令：即刻释放抓捕之日军伤员，国军乃仁义之师，文明之师，断不可效禽兽之举，自绝于文明世界，自绝于国际联盟。” “什么？让我们放了鬼子？” “不可能，校长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来人，把这个奸细给我抓起来，这肯定是鬼子奸细，试图借侍从室的名义骗我们放走那些鬼子战犯。” 当即便有两个警卫冲进来，拿手枪顶住了孙刚的脑门。 孙刚当即愣在那里，这样的场面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就只是传达一个命令，至于这样？ 最终还是谢晋元喝退警卫，说道：“孙少尉，你走吧，今天就当你没有来过。” 孙刚跟着俞少卿他们灰溜溜离开。 叶道名都已经走了，忽又提着一只硬木食盒走了回来，笑着对严峻说：“严参谋长，这是小女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品尝，否则老朽回去可不好交差哟。” 说完放下食盒就走。 上官志标打开食盒，却是一份西冷牛扒。 “嗬，华懋饭店西餐厅主厨的西冷牛扒，还带着血丝，应该是三分熟，这样的口感最好。” “这你都知道？”雷雄几个立刻围上来。 上官志标笑道：“上次不是跟着团座去了趟华懋饭店？临走的时候索菲娅小姐送了三份牛扒，团座说是三分熟的西冷牛扒，就是这样带血丝的，口感是真的不错。” 谢晋元笑着对严峻说道：“这牛扒得吃，不能辜负了。” “吃，不过我不吃生的。”严峻笑着说，“小黄袍，你把牛扒拿下去让炊事班给我烤成全熟。” …… 在返回的车上，俞少卿笑着问叶道名道：“叶老弟，令爱这是已经相中严参谋长了？还真是好眼力。” “嗨，这只是小女的一厢情愿。”叶道名摇摇头说，“人家严参谋长根本没那意思。” “那可说不准。”俞少卿笑道，“我是见过令爱的，淞沪滩的大家闺秀中，令爱也算是个美人胚子，英雄自古就爱美人，没准令爱跟严参谋长之间还真能留下一段佳话。” 叶道名摆手说：“小孩子的事，随他去。” “欸，叶老弟你这话可说错了。”俞少卿小声说道，“怎么可以随他去呢？你得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会长说笑了。”叶道名连连摆手。 不过嘴上否认，叶道名心里却泛起嘀咕。 俞少卿这老小子竟然这么看好严参谋长？ 第161章 重炮集群 冈本季正已经驱车来到杨树浦自来水厂。 “大将阁下，外交施压已经不起作用了。” “鲍代真这英国佬对帝国怀有很深的敌意。” “所以一直以来，公共租界都在暗中帮助只那军。” “除非外交省在华盛顿还有伦敦的交涉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否则我们将无法阻止只那军从公共租界获得资源。” 对松井石根，冈本季正就要比对日本海军的将领客气得多。 原因很简单，外交省的官员更喜欢陆军，因为陆军明显要比海军更具有扩张倾向，对西方各国也更加的强硬。 跟着陆军能当人，跟着海军只能装孙子。 所以，日本外交省的官员都很讨厌海军。 耐心的听完，松井石根笑道：“冈本君，英国人和弥国人的那点小心思世人皆知，一方面他们希望假借帝国和皇军来牵制苏联，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却又想假借只那来消耗皇军，盎撒人一直就是玩平衡术的高手，不过这样的小伎俩对皇军不管用。” “大将阁下，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冈本季正有些着急。 “不，我明白你的意思，冈本君。”松井石根道，“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想说别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跟英国人慢慢玩，而且我敢保证，最终他们一定会自食恶果。” “大将阁下，这件事情可慢不得。”冈本季正道，“再慢，在闸北火车站被只那军掳走的三所野战医院五百多名军医，还有三千多个重伤员就没命了，只那军会处死他们！” “身为军人，为国捐躯亦是幸事。”松井石根淡淡的说道。 冈本季正闻言先是一愣，几秒钟后才又说道：“大将阁下，这不仅仅只是五百多名军医以及三千多个重伤员的事，而是涉及到皇军的威名以及只那的军心、民心，你是没有看到刚才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的只那人有多么疯狂，尤其是南苏州路，那些只那青年就跟疯了似的争先恐后跳入苏州河。” “他们跳河，可不是想自杀，而是去投奔只那军。” “大将阁下，我并不想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家威风，但是我仍然想说，如果我们对此无动于衷的话，最多不会超过十天，淞沪独立团就会如同吹气球般膨胀到上万之众！” “上万之众？”松井石根道，“冈本君你随我来。” 冈本季正跟着松井石根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发现是一间巨大的厂房，在厂房中间则搭了個大沙盘。 十几个参谋正围着沙盘在作业。 其中就有刚从海军转过来的大竹茂夫等人。 只不过，在海军陆战队的时候他们一个个不是课长就是主任，但是到了这里，就只能当个普通参谋。 看到松井石根走过来，十几个参谋纷纷收脚立正。 松井石根回了记军礼，又指着沙盘对冈本季正说：“冈本君，你看我给只那军准备了什么？” “什么？”冈本季正一脸茫然。 松井石根便对一个作战参谋说：“大竹君，伱来告诉冈本君，我们给只那军准备了些什么？” “哈依！”大竹茂夫一顿首道，“大将阁下给只那军准备了迫击炮第四大队，独立攻城重炮兵第五大队以及独立重炮兵第十联队，共120门大口径迫击炮或野战加农炮！” “重炮？！”冈本季正凛然道，“大将阁下，你这是决定要用重炮对四行仓库展开炮击吗？” “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松井石根淡淡的说，“三天之内，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也将会从金陵调回淞沪，届时将会有超过300门重炮用于攻击四行仓库。” 超过300门重炮？冈本季正心说这是一个重炮集群啊。 松井石根又接着说道：“此外，我们还给只那军准备了丰富多样的炮弹种类，除了常规高爆弹之外，还有白磷弹、化学弹，而且数量充足，届时别说是小小的四行仓库，必要的时候，皇军可以将整个闸北寸草不生！所以冈本君，你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那军别说扩充到万人，就是扩充到十万人，也不过是多几万炮灰。” …… 伍杰兴冲冲走进团部，报告说：“团长，参谋长，今天已经有五百多个爱国青年游过苏州河来投军。” “是吗？”谢晋元道，“没到半夜就有五百多个？” 伍杰道：“现在还有青年在不停的跳河，我估计到明天早上至少得有一千个，这样咱们团就又有三千多人了。” 听到这，谢晋元和严峻脸上表情却同时黯淡下来。 昨天晚上这一场大战，淞沪独立团赢得酣畅淋漓，但是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尤其是朱胜忠的4连，一个连扼住一片巨大的街区，生生扛住了日军两个支队的连番猛攻，打得真的很艰巨。 到最后，日军两个支队撤走后，4连还能动的只剩不足百人。 除了驻守火车站的5连伤亡不大，其他7个连的伤亡也是不小。 战后一统计，全团总共伤亡了一千余人，但好在大多是负伤，真正阵亡的并不多，也就两百来人这样。 阵亡将士很快被火化，负伤的也转运租界医院收治，淞沪独立团就只剩两千多人，但现在，又恢复到三千多。 只不过刚加入的这一千多新兵还需要锻炼。 当下谢晋元又问严峻：“参谋长，还要以战代练吗？” “那必须的。”严峻不假思索的道，“抽出五百个老兵，跟新加入的新兵蛋子合编为五百多个战斗小组，趁着夜色向北山西路一线攻击前进，但是不要太深入，到北四川路就折返。” “我去安排。”谢晋元转身就下了楼。 伍杰又问道：“那些鬼子医护怎么办？” “先关着吧。”严峻道，“医护人员可都是宝贵的资源，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得想办法策反。” “策反鬼子？”伍杰道，“怎么可能？” “试都没试就说不可能，别这么武断。”严峻说道，“找军统的人，这方面军统的人是行家。” “军统？”伍杰愣了下，“什么军统？” 第162章 闸北地堡群 严峻心说糟糕，这个时候军统还没成立？ 但好在军统就算还没成立，内部肯定已经下文了。 当下严峻又道：“就是复兴社的特务处，我听人说很快就要单独成立军委会调查统计局。” “特务处的人？”伍杰撇嘴道，“我上哪找？” 严峻道：“找不到特务处的人，其他组织也可以，总之想办法找到策反方面的专家来策反这些鬼子。” “不是，参谋长我就不明白了，干吗非策反这些鬼子军医？杀了不是更解恨？”伍杰小声的嘀咕道。 严难道：“留着这些军医将来组建医院。” “医院？”伍杰愕然道，“我们要自己组建医院？” 严峻道：“我不是说了，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早晚会沦陷，到时候就没有医院收治咱们的伤员，咱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所以得提前储备医护人员，免得到时找不着医护。” “可是，建医院总得要地方吧？”伍杰依然不解，“咱们总共也就两个碉堡，只是住人和存放物资就已经十分拥挤了，哪还有多余的地方建医院？医院可是有好多病床。” “所以，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我打算营建一座真正的要塞。” “毕竟现在咱们有充足的经费。” 严峻指了指正在绘制的工程图。 “好吧。”伍杰点点头，又道，“那什么，我有个同学做思想工作特别厉害，能不能把他找来帮忙？” 严峻不耐烦道：“我只要结果，不管过程。” “是，保证完成任务。”伍杰心领神会，随即转身离开。 打发走伍杰，严峻又开始专注手上工作，却是一份关于闸北地堡群的工程草图。 这份草图他已经绘制好长时间。 陈明德走进团部的时候，严峻正拿着角尺测距。 别的人都有休息的时候，他们的参谋长却似乎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永远都有使不完的精力。 这会不知道又在绘制什么工程图。 “明德，中国银行大楼弄的怎么样了？” 严峻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当即头也不抬的问道。 这個点会来团部找他的，除了陈明德，不会再有别人。 “墙体和天花板已经加固得差不多了，再接下来就是柱子横梁等内部支撑的强化以及划分出不同的功能区。” “如果鬼子明天就投下重磅航弹，又或者往中国银行大楼的主体结构上发射300mm口径以上的炮弹，能扛得住吗？” “能扛得住，但是肯定会造成难以修复的结构性损伤。” “所以，持续轰炸一段时间的话，中国银行大楼第二层的主碉堡还是扛不住，如果能够再等上半个月，等到碉堡内部的柱子横梁全都加固并硬化，那就完全不会再有问题。” 陈明德边说边走到严峻身边站定。 只见严峻绘制的果然是一张工程草图。 图纸的抬头写着闸北地堡群工程草图。 再细看图纸，只见从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掩蔽所各延伸出三条地道，分别连接一个大型地堡。 这是六个真正的地堡，主体结构隐藏在十米深的地表底下。 陈明德便忍不住问道：“参谋长，这种地堡没有地表结构，根本没有防御功能，建它干吗？” “这就不是防御地堡。”严峻道。 “不是防御地堡？”陈明德愕然道，“那它们是什么？” “藏兵地堡！”严峻说道，“这是六个大型藏兵地堡。” 这个地堡群，也是从经典抗战剧《团长》中获得的灵感。 该说不说，《团长》这部抗战剧拍的确实非常经典，里边的许多战术也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剧中的南天门地堡群就非常经典。 日军可以通过蜘蛛网一样的地道网络完成快速转移，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兵力以及火力投放到三道防线的任何一个点，这给当时的严峻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所以严峻想把这个蜘蛛网般的地道网络复刻到闸北。 他的意图并不是单纯的用于防御，而是要通过这个蜘蛛网一般的地道网络实现快速的兵力及火力部署。 直白点说，这就不是个防御工事！ 这就是严峻这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他打防守，从来就不肯被动防守。 严峻始终坚信一句话，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鬼子不来闸北就罢了，若是敢来，就要让他们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中，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国军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点出现，他们就是想躲都找不到安全所在。 “藏兵地堡？”陈明德还是不解，“参谋长，修建这样六条地道加六个地堡的价钱可不低，有必要吗？” 两人正说话间，正好朱胜忠进来。 严峻便又问道：“老朱，你不是说你们4连在撤退经过北浙江路附近的一个里弄时，发现了大量土方？” “有这么回事。”朱胜忠点头道，“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鬼子明显在修大型工事。” “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地道。” “鬼子一直就没有放弃过挖地道。” “可他们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反击，结果就成了白挖。” 严峻又对陈明德说，“你等会带人去那边实地看看，没准真能找到鬼子的地道也说不定，如果真有地道估计能够用起来，但是入口肯定得封死还得做好伪装。” “成。”陈明德点了点头，又道，“也就是说在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以北五百米内的十米深地下，修建这样六个藏兵地堡，这六个地堡与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通过地道连接，再然后呢？这六个地堡真不修地表结构，不开射击孔？” “我也想要地表结构还有射击孔，可实力不允许啊，因为没有任何碉堡能扛住大口径重炮的狂轰滥炸，修建了地表结构，这六个地堡只怕也就没办法藏兵了。”严峻叹道。 陈明德道：“就只是用来藏兵吗？” “对，只用来藏兵。”严峻说道，“就是个大军营，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改建成野战医院。” 第162章 闸北地堡群 严峻心说糟糕，这个时候军统还没成立？ 但好在军统就算还没成立，内部肯定已经下文了。 当下严峻又道：“就是复兴社的特务处，我听人说很快就要单独成立军委会调查统计局。” “特务处的人？”伍杰撇嘴道，“我上哪找？” 严峻道：“找不到特务处的人，其他组织也可以，总之想办法找到策反方面的专家来策反这些鬼子。” “不是，参谋长我就不明白了，干吗非策反这些鬼子军医？杀了不是更解恨？”伍杰小声的嘀咕道。 严难道：“留着这些军医将来组建医院。” “医院？”伍杰愕然道，“我们要自己组建医院？” 严峻道：“我不是说了，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早晚会沦陷，到时候就没有医院收治咱们的伤员，咱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所以得提前储备医护人员，免得到时找不着医护。” “可是，建医院总得要地方吧？”伍杰依然不解，“咱们总共也就两个碉堡，只是住人和存放物资就已经十分拥挤了，哪还有多余的地方建医院？医院可是有好多病床。” “所以，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我打算营建一座真正的要塞。” “毕竟现在咱们有充足的经费。” 严峻指了指正在绘制的工程图。 “好吧。”伍杰点点头，又道，“那什么，我有个同学做思想工作特别厉害，能不能把他找来帮忙？” 严峻不耐烦道：“我只要结果，不管过程。” “是，保证完成任务。”伍杰心领神会，随即转身离开。 打发走伍杰，严峻又开始专注手上工作，却是一份关于闸北地堡群的工程草图。 这份草图他已经绘制好长时间。 陈明德走进团部的时候，严峻正拿着角尺测距。 别的人都有休息的时候，他们的参谋长却似乎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永远都有使不完的精力。 这会不知道又在绘制什么工程图。 “明德，中国银行大楼弄的怎么样了？” 严峻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当即头也不抬的问道。 这個点会来团部找他的，除了陈明德，不会再有别人。 “墙体和天花板已经加固得差不多了，再接下来就是柱子横梁等内部支撑的强化以及划分出不同的功能区。” “如果鬼子明天就投下重磅航弹，又或者往中国银行大楼的主体结构上发射300mm口径以上的炮弹，能扛得住吗？” “能扛得住，但是肯定会造成难以修复的结构性损伤。” “所以，持续轰炸一段时间的话，中国银行大楼第二层的主碉堡还是扛不住，如果能够再等上半个月，等到碉堡内部的柱子横梁全都加固并硬化，那就完全不会再有问题。” 陈明德边说边走到严峻身边站定。 只见严峻绘制的果然是一张工程草图。 图纸的抬头写着闸北地堡群工程草图。 再细看图纸，只见从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掩蔽所各延伸出三条地道，分别连接一个大型地堡。 这是六个真正的地堡，主体结构隐藏在十米深的地表底下。 陈明德便忍不住问道：“参谋长，这种地堡没有地表结构，根本没有防御功能，建它干吗？” “这就不是防御地堡。”严峻道。 “不是防御地堡？”陈明德愕然道，“那它们是什么？” “藏兵地堡！”严峻说道，“这是六个大型藏兵地堡。” 这个地堡群，也是从经典抗战剧《团长》中获得的灵感。 该说不说，《团长》这部抗战剧拍的确实非常经典，里边的许多战术也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剧中的南天门地堡群就非常经典。 日军可以通过蜘蛛网一样的地道网络完成快速转移，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兵力以及火力投放到三道防线的任何一个点，这给当时的严峻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所以严峻想把这个蜘蛛网般的地道网络复刻到闸北。 他的意图并不是单纯的用于防御，而是要通过这个蜘蛛网一般的地道网络实现快速的兵力及火力部署。 直白点说，这就不是个防御工事！ 这就是严峻这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他打防守，从来就不肯被动防守。 严峻始终坚信一句话，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鬼子不来闸北就罢了，若是敢来，就要让他们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中，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国军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点出现，他们就是想躲都找不到安全所在。 “藏兵地堡？”陈明德还是不解，“参谋长，修建这样六条地道加六个地堡的价钱可不低，有必要吗？” 两人正说话间，正好朱胜忠进来。 严峻便又问道：“老朱，你不是说你们4连在撤退经过北浙江路附近的一个里弄时，发现了大量土方？” “有这么回事。”朱胜忠点头道，“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鬼子明显在修大型工事。” “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地道。” “鬼子一直就没有放弃过挖地道。” “可他们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反击，结果就成了白挖。” 严峻又对陈明德说，“你等会带人去那边实地看看，没准真能找到鬼子的地道也说不定，如果真有地道估计能够用起来，但是入口肯定得封死还得做好伪装。” “成。”陈明德点了点头，又道，“也就是说在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以北五百米内的十米深地下，修建这样六个藏兵地堡，这六个地堡与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通过地道连接，再然后呢？这六个地堡真不修地表结构，不开射击孔？” “我也想要地表结构还有射击孔，可实力不允许啊，因为没有任何碉堡能扛住大口径重炮的狂轰滥炸，修建了地表结构，这六个地堡只怕也就没办法藏兵了。”严峻叹道。 陈明德道：“就只是用来藏兵吗？” “对，只用来藏兵。”严峻说道，“就是个大军营，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改建成野战医院。” 第163章 东方凡尔登 “六个地堡再往外又是什么地道？” 陈明德再次指着工程草图问严峻。 “从这六个地堡大兵营再往外是三到五条二级地道，通到五百米甚至更加远处，地道出口必须做伪装，不过这些二级地道就不用修成标准地道，直接修成汽油桶地道就行。” 陈明德道：“这样的话，汽油桶的数量就远远不够。” “汽油桶你用不着担心。”严峻说道，“找徐升平。” 陈明德又指着图纸问道：“六条主干地道呢？啥标准？” “按最高标准，除了强度要足够高，还必须通电通风，此外还要有给排水工程，反正就是能在里边长时间生活起居。” “每条地道两侧还得各修一条防御暗道，一旦日军侵入其中一个地堡，并从主干地道向四行仓库或者中国银行大楼要塞发起渗透，我们的人就能从防御地道截杀主干地道的鬼子。” “这设计不错，这一来进入主干地道的鬼子将会遭受来自三個方向的交叉火力打击。”陈明德欣然点头，“相当于就是个单向阀，从内往外打非常容易，但是从外往内打就极难。” “就是这意思，不过实际上鬼子进入六个藏兵地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这个确实，因为鬼子只有通过最外围的数十条二级地道才能进入六个藏兵地堡，然而那数十条二级地道都非常脆弱，一旦日军渗透进来，任何一截障碍物就能将地道阻断，又或者只需一捆炸药就能轻松炸断整条地道。” 说到这一顿，陈明德又道：“这样一个大型工程，时间恐怕是短不了，三年都未必能够建完成。” 严峻这会已经绘制完草图，当即放下角尺铅笔说：“你不用考虑时间，只要四年内完成就行了，但是必须得保证质量。” 听到这话，陈明德和旁边的朱胜忠都是一脸懵逼。 陈明德道：“参谋长，你确定你说的不是四个月？” “不是四个月，就是四年！”严峻道，“四年内建成就好，当然如果能提前完工那是再好不过。” “那不用四年，三年足够！”陈明德摇摇头又道，“但是要想保证工程质量就必须得经费充足，预算多少？” “保底五百万，上不封顶！你就跟我说能行还是不能行？” 淞沪独立团现在并不缺钱，银行的账上还趴着四百万元，向商会转交完物资后又能进账一千万。 有了钱，严峻给钱也豪气。 “肯定能行，也必须得行！” “保证将这个地堡群打造得固若金汤！” 陈明德也来了兴致，身为一只工程狗，他最大的梦想就是亲手打造一个像埃本埃尔玛要塞这样的大型要塞。 将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一二两层连同地下室改造成两座小型要塞只能算牛刀小试。 但这个闸北地堡群，就有那么点意思。 陈明德初步的估算了一下，这样一个地堡群的造价可能会在一千万银元以上，大约是国府打造三条国防线的总预算的三分之一，算得上是一座真正的要塞了。 “参谋长，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鬼子被咱们的要塞杀得尸横遍野的场面了。” 陈明德一脸的期待。 “你肯定会如愿的。”严峻笑了笑又指着草图说，“这个工程草图伱先拿回去，细化一下就开始施工，可以跟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掩蔽所一并施工，这样工期也能加更快。” “没问题。”陈明德拿起图纸就走。 严峻又道：“想要人找伍杰，要建材就找徐升平，我已经跟他们两个打好招呼，让他们全力配合。” “知道了，我会找他们要的。”陈明德匆匆离开。 目送陈明德离开，朱胜忠却又问道：“老严，你真觉得咱们能在淞沪坚守超过四年？你也说租界早晚会沦陷，一旦租界沦陷，咱们团就会彻底丧失外援，到时候还能坚持得下去？” “当然能。”严峻道，“也必须能！” 严峻心说，其实不是四年，是八年。 他的目标是在淞沪坚持到抗战胜利。 反正就是，整个抗战期间，绝对不能让淞沪恢复经济秩序，也绝对不让小八嘎从淞沪拿到一分钱的好处，而且还要努力让淞沪成为东方凡尔登，成为鬼子的绞肉机！粉碎机！ …… 严峻已经下定决心。 对面的松井石根同样已经下定决心。 冈本季正都已经走了，却又返回杨树浦自来水厂。 看到冈本季正又回来，仍在作战大厅看着一众作战参谋作业的松井石根便问道：“冈本君，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将阁下，有个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 冈本季正把不准松井石根是否知道这个事，按理说他不可能不知道，但如果知道，就不应该表现得这样的淡定。 纠结了半天，冈本季正最终还是老实说道：“大将阁下，与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一河之隔就是租界煤气厂，煤气厂的两个储气罐里储存着超过五十万立方的煤气。” “这两个煤气罐一旦被引爆，则不只是公共租界，就连法租界以及日租界恐怕也难幸免，半个淞沪都将会被夷为平地，因此而造成的经济损失将会超乎想象。” 【防杠：关于日租界，是当时淞沪民众对租界北区跟租界东区的习惯叫法，本书沿用】 稍稍一顿，冈本季正又说道：“这场大爆炸将会带给英国、法国以及弥国的经济损失就先不说了，英国法国以及弥国政府将会做何反应也暂不考虑，帝国自身的直接经济损失也将会超过一亿日元，间接经损失则更是难以估量。”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人刷的看向松井石根。 他们海军陆战队之所以在四行仓库迭遭败绩，就是因为租界煤气厂的两个储气罐捆住了他们的手脚。 现在倒要看松井石根会怎么说？你敢开炮吗？ 松井石根目光从大竹茂夫等人脸上扫过，哂然一笑说：“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海军陆战队最终会惨败，你们太在乎经济利益，不敢冒着摧毁整个租界的风险投入重炮作战。” 第164章 最后通牒 大竹茂夫等人没敢反驳，心下却说你们陆军真的就敢？ “没错，我们陆军就敢！”松井石根点点头，又说道，“我们根本不会跟公共租界多说废话，三天，我们就只给他们三天，三天之后皇军所有参战部队全部到位，就会对着四行仓库发起炮击，倘若公共租界彼时仍未放空储气罐中的煤气，那就等着租界毁灭吧。” 听到这，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军官还有些将信将疑。 冈本季正却知道松井石根从不故弄玄虚，他说会炮击，那就一定会展开炮击，但是开炮真的不是闹着玩的啊。 “大将阁下，一旦开炮损失将难以估量，我劝你三思。” 冈本季正这话就已经不太客气，明显带着警告的意思。 松井石根的脸色便也冷了下来，沉声道：“冈本君你也犯了跟海军马鹿一样的认知错误。” “请大将阁下明示。”冈本季正不服道。 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参谋也明显不服。 松井石根冷冷的说道：“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基于一个错误的假设，那就是公共租界有胆量跟皇军硬刚到底！但事实上，公共租界根本没这个胆量，他们不敢！” “只要皇军展现出不惜玉石俱焚的决心，公共租界最终必定会退让，也必定会放空煤气罐。” “所以说，帝国根本不用承受什么损失。” “当然了，公共租界是得承受很大损失！” “淞沪独立团就是拿捏了这点，才把公共租界和鲍代真吃得死死的，使得租界变成他们的后勤基地。” 冈本季正道：“所以，大将阁下在赌公共租界会让步？” “没错，这就是一场赌局，勇敢者的游戏。”松井石根哂然一笑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信心，皇军肯定能赢！因为皇军无所畏惧！” 冈本季正道：“但是英国人有可能会认为，一旦半个淞沪被夷为平地，帝国的损失反而会更大。” “冈本君，账不能这么算。”松井石根道，“如果半個淞沪夷为平地，当然是帝国的损失更大，问题是英国人、弥国人还有法国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只要损失一百万甚至几十万英镑就可以避免这场悲剧，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坚持？” “因为大国的颜面？”冈本季正开始动摇。 “不存在大国颜面，西方国家比我们想象中更懂得变通。” 松井石根哂然说道，“这一个多月发生在金陵的那些事，已经把弥英两国的底裤都扒掉，皇军的航空兵都炸沉了他们的军舰，他们也仅仅只对外声称是误炸，他们还期盼着帝国跟苏联全面开战，所以是不会轻易跟帝国翻脸的。” …… 冈本季正在松井石根这里吃了颗定心丸，所以次日一大早再次来到华懋饭店见鲍代真时，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桀傲不驯的嘴脸，说话时鼻孔都是对着天花板的。 “鲍代真总董，声明一点。” “今天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 “而是来给你们下最后通牒的。” “最后通牒？”鲍代真哂然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似乎已经是冈本先生的第三次最后通牒？” “鲍代真总董，首先纠正伱一点。” “我只是大日本帝国驻沪总领合，并没有资格给你们下最后通牒。” “之前给你们下最后通牒的是帝国海军。” “然而这次，给你们下最后通牒的是帝国陆军。” “你知道的，帝国海军是坚定的不扩大派，主张对英国以及弥国采取温和的态度，所以非常的在意你们的感受。” “帝国陆军则不然，他们是坚定的扩大派。” “有许多少壮军官甚至认为帝国应该出兵东南亚，夺取东南亚地区丰富的石油、橡胶、铁矿及煤炭等战略资源，所以，你应该明白帝国陆军并不惧怕与英国或者弥国开战。” 听到这，鲍代真心下已经慌的一批。 作为一名资深外交官，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他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 之前冈本季正下的所谓的最后通牒，他一眼就看出来日本海军并没有玉石俱焚的决心勇气。 所以鲍代真没有理会。 但是中国人，尤其那个严峻的做派，鲍代真就一眼看出来，人家是真有勇气跟你玉石俱焚。 中国人是真的敢开炮！ 所以鲍代真果断认怂，各种配合。 但是这次，冈本季正的语气明显变得跟以前不同。 也就是说，日本人这次也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这样的话，公共租界就不能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必须未雨绸缪提早做好准备。 当然，面上绝不能怂。 大英帝国也是要面的。 最软的话，也必须用最硬的语气说。 鲍代真恶狠狠的说道：“既然如此，冈本领事就不必再说了，我等着你们向大英帝国宣战！” “鲍代真总董，我再次纠正你一点。”冈本季正已经感受到了鲍代真的色厉而内荏，脸上露出轻蔑之色，“大日本帝国从未说过要跟英国宣战，而只是在敦促你们放空煤气。” “这就是宣战。”鲍代真恶狠狠道，“因为这已经突破了大阴帝国的底线，是挑衅，是挑衅就必须回击！” “放空煤气不过是损失几十万英镑。” “往多了算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万。” “你们英国的底线竟然如此的廉价？” 冈本季正哂道：“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鲍代真怒吼道：“这就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总之我话已经带到。”冈本季正起身说道，“听与不听全在于你们自己，但若是因为你们公共租界的侥幸心理酿成了悲剧，大日本帝国是不会负责的！” “冈本领事，我也说了，大英帝国的利益不容侵犯。”鲍代真色厉而内荏的说道，“我们是绝不会放空煤气厂的储气的。” “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冈本季正说完转身就走，不过走到门口还是顿步说道，“就三天，三天之后，大日本皇军就将集中超过三百门重炮对四行仓库以及附近街巷里弄展开毁灭式炮击。” 第165章 最坏的打算 冈本季正走了。 鲍代真却坐不住了。 当即便派人把英格兰驻华大使徐杰森，还有弥国驻华大使詹森都请到了租界工部局大楼。 所以说，所谓的城市自治就是个笑话。 一旦遇到重大事件，鲍代真这个公共租界的土皇帝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召集工部局的董事来进行集体商议，而是第一时间请来弥国以及英国的驻华大使开小会。 鲍代真本质上其实就是个殖民总督。 “日本矮子这次看样子是要来真的，并不是恫吓。” “如果我们再不放空储气罐的煤气，等三天之后日军开始对四行仓库展开大规模的炮击，那就全完蛋了。” 鲍代真问道：“所以两位的意见呢？” “公共租界绝对不能白白蒙受损失。”首先表态的是弥国驻华大使纳尔逊·詹森。 詹森是個铁杆日黑，曾经多次向华盛顿提出建议，要求重新审定对日政策，尤其是需要大规模的缩减对日的废旧钢铁、原油等物资的贸易规模，尽可能削弱日本的战争潜力。 可惜，他的提议始终未能获得批准。 此外，詹森对中国的态度相对友善。 如果没有詹森支持，公共租界绝对不会给淞沪独立团大开方便之门，别说是放租界民众过新垃圾桥去火车站搬运物资，便是青帮的走私船也休息通过苏州河。 兰代尔卖枪也是得到了詹森的许可。 所以，看到鲍代真有意放空煤气罐，詹森便再次提出反对，因为他希望淞沪独立团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 因为没有了煤气罐的庇护，淞沪独立团怕是很难坚持下去。 然而这次，詹森的意见却遭到英国大使徐杰森的坚决反对。 跟詹森是个铁杆日黑不同，徐杰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日粉，其中原因也很简单，徐杰森的父辈是个日粉。 争论许久，两人最终达成一致意见。 租界煤气厂的两个储气罐可以放空。 但是日本政府得为此做出双倍补偿。 …… “叮铃铃……” 团部的电话忽然响起。 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严峻猛然间坐起。 上午轮到了严峻值班，当即便抄起电话：“你好，这里是淞沪独立团，我是严峻。” “严？是你？太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索菲娅略显焦急的声音。 “索菲娅？出什么事了吗？”严峻敏锐的意识到，公共租界那边似乎出了问题。 “嗯，日本驻华公使冈本季正今天又找了我舅舅，并且再一次对公共租界下达了最后通牒。” “再次下达最后通牒？”严峻神情一凛。 “严，这次不太一样。”索菲娅急声说，“因为这次给公共租界下最后通牒的是日本陆军，你也应该听说过，日本陆军的少壮军官乃至高级将领都是好战分子，他们都非常嚣张，甚至还敢在长江上追着弥英两国的军舰狂轰滥炸。” “所以，公共租界退缩了，对吗？”严峻沉声道。 “严，真的非常抱歉，我也劝过我舅舅，但没用。”索菲娅的声音带着哭腔，“这真不是我能决定的，甚至也不是我舅舅所能决定得了的，毕竟在公共租界背后还有英国、弥国。” “别哭，索菲娅，这事与你无关，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同情中国，也是真的同情中国抗战。”严峻当然不会将怨气发泄在索菲娅身上，只有懦夫才会把坏情绪发泄在自己的亲近者身上，面对外人时却又奴颜卑膝。 “还有，我得谢谢伱。”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帮助。” “严，我会一直帮助你们。”索菲娅的声音明显变得轻松，显然是严峻的感谢和肯定起了作用，“另外，日军的总攻时间定在三天之后的早上，你们一定要准备好。” “尤其是防毒面具一定要提前备好。” “日本人行事向来没底线，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 “索菲娅，你放心吧，有防毒面具。”严峻说道。 四行仓库原来的物资里边就有好几百具防毒面具，这次从闸北火车站抢到的物资中，同样也有防毒面具，且数量不少。 但是对于淞沪独立团来说，几百具防毒面具远远不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一二层及地下掩蔽所都安装了排风扇，可以将经过无毒处理的新鲜空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到这两个大碉堡中。 但是排风扇需要电力。 供电线路有可能会被炸断。 而且公共租界也有可能切断电源。 严峻很信奉一句话，人必须要有底线思维，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必须坚持底线思维。 真正的决战即将爆发。 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 淞沪独立团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刚刚挂断电话，谢晋元也过来了。 不过明显还没有睡醒，一直打呵欠。 “参谋长，昨天晚上的战绩怎么样？” “还不错，五百个战斗小组，猎杀了鬼子的二十多个暗哨，自身伤亡三十余人，差不多打个平手。” “就只猎杀了二十多个暗哨？”谢晋元有些意外。 “没办法，鬼子的暗哨很疏，我们的五百个战斗小组把北四川路以西的街巷里弄几乎都给搜遍了，也只找出这些，不过北四川路对面就是五十一哨，十步一岗外加数不清的环形街垒。” “而且鬼子陆军相比起海军，明显更加狡猾。” “他们全都躲在防御工事中，轻易不肯露头。” 稍稍一顿，严峻又接着说道：“估计是接到了上面严令。” 谢晋元道：“看来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的脑子非常清醒，在部署还没完成之前，步兵是绝不会贸然深入闸北区的，哪怕是火车站的煤炭被我们搬个精光也是在所不惜。” “不奇怪，毕竟煤炭不值钱。”严峻哂然道。 租界煤价，一吨才五块大洋，一万吨煤也才五万银元而已。 谢晋元又打了个呵欠，问道：“刚才好像听到电话铃声了，是谁打过来的电话？” “索菲娅。”严峻沉声说道。 “她在电话里跟我说，让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166章 大决战即将来临 “嗯？”谢晋元的睡意瞬间消散，“怎么回事？” “松井石根给租界下了最后通牒，租界认怂了，将在三天之内放空储气罐的煤气。”严峻说道，“大决战即将来临了！” “放空煤气？”谢晋元脸色大变，“这怎么行？” 放空煤气罐，意味着什么，谢晋元当然很清楚。 这俩煤气罐就不是煤缺罐，而是他们的护身符。 一旦护身符不复存在，鬼子也就不会再有顾忌。 当下谢晋元黑着脸道：“参谋长，要不然跟他们拼了？” 严峻这次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团长，这是大事，还是召集所有连以上军官开个会吧，听一听大家的意见。” 谢晋元有些错愕的看了严峻一眼，点头说：“那也行。” 三个营长、九个连长还有炮兵排长周大发、侦察班长夏铁汉很快就来到了团部，伍杰早上去了火车站还没回来。 严峻简单说了下情况，十几個营连长就炸了。 “我日他姥姥，他们说放空煤气就放空煤气？” “不允许，洋鬼子要敢放空煤气，我们就敢开炮！” “老周，你现在就去对着华懋饭店顶层再轰一炮，算是对洋鬼子的一次警告，洋鬼子要是敢放空煤气，下次炮弹就直接落在煤气厂的两个煤气罐，大家一块死！” 一帮营连长群情激愤、声色俱厉。 不过没多久，这些营连长就又安静了下来。 谢晋元很敏锐的发现，严峻对这些营连长的影响，远远超过他这个名义上的团长。 严峻的影响力强大到，甚至于都不用说话，只是一个表情就能影响营连长的情绪。 身为团长，他谢晋元按理说应该感到嫉妒。 如果遇到个气量小的，甚至有可能打黑枪。 但是谢晋元却发现自己一点都嫉妒不起来。 因为他也觉得，严峻能拥有这样的影响力，实至名归。 且不说淞沪独立团是他一手组建，只是他的战术策划以及战术指挥能力就足以服众，反正他谢晋元是自叹弗如。 一个总是有能力带着部队打胜仗，打大胜仗的指挥官，肯定会受到部下的衷心拥戴，严峻就是这样一个指挥官。 于是谢晋元主动问道：“参谋长，你的意见呢？” 严峻起身走到南墙前，指着射击孔外的两个煤气罐说道：“如果时间是在一个月前，公共租界要是胆敢放空煤气罐，那我肯定绝对会毫不犹豫下令开炮，来他个玉石俱焚！” “原因很简单，当时我们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 “没有煤气罐的庇护，鬼子只需一排大口径炮弹或者一颗重磅航弹，就可以将我们所有人连同四行仓库一起埋葬掉。” “既然都是死，那为什么不多拉几个鬼子垫背？” “我们就是死，也要在临死前将半个淞沪夷为平地。” “我们就是死，也要在临死前让鬼子蒙受巨大的损失。” “我们就是死，也要在临死前将租界这个西方列强强加在我们中国人身上的耻辱印记彻底抹掉！” 说到这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之后，严峻才又接着说道：“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弟兄们，我们变强大了！” “现在四行仓库的大碉堡已经建成。” “中国银行大楼的大碉堡主体也已经基本完成。” “现在我们淞沪独立团已经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现在就算洋鬼子放空两个煤气罐，就算鬼子投入重炮甚至重磅航弹狂轰滥炸，我们仍然可以存活下来，坚持抗战。” “那么我们就得算一下账，看看是玉石俱焚更能打击鬼子，还是顶着鬼子的狂轰滥炸坚持抗战更有价值？” “如果玉石俱焚，公共租界、法租界和日租界的一半建筑将被夷为平地，其中也包括小日本建在hk区、杨树浦区的大量公寓、工厂及码头，这其中也包括大量的军事设施。” “但是这并不是永久性的，鬼子仍然可以重建。” “最多三年时间，甚至用不着三年，整个租界乃至于整个淞沪就又会恢复如初，小日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这里赚取巨额利润，并且利用这些利润豢养大量的军队，用于继续侵略中国。” “就是说，玉石俱焚是一锤子买卖。”谢晋元紧接着说道，“给鬼子造成的伤害虽大，但恢复起来也快，最终小鬼子仍然可以从淞沪源源不断的获取好处。” “关键是，玉石俱焚的代价也太大。”向来不怎么说话的夏铁汉忽然说了一句，“因为煤气罐若是殉爆，此时生活在公共租界内的同胞只怕也会死伤惨重，数十万伤亡都是轻的。” 听到这话，十几个营连长脸色大变。 数十万人伤亡，这个代价属实太大。 如果没得选择，也就顾不了那么多。 可问题在，他们现在有了选择的机会。 到了这，营连长们的倾向性就已经很明显。 “夏教官说的对，玉石俱焚的代价太沉重。” “不到万一得已，我们绝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这一百多万同胞完全可以代替煤气厂的两个煤气罐成为我们最大最坚强的后盾。” “有这一百多万同胞做后盾，给我们提供助力，哪怕是两大租界彻底沦陷，哪怕是整个淞沪彻底沦为一座孤岛，我们也仍还有机会在淞沪顽强的生存下来，持久抗战。” “鬼子就别恢复淞沪的经济秩序。” “小日本就别想从淞沪捞取哪怕一分好处。” “日本政府甚至还要在淞沪持续不断的投入巨额经费。” 说到这一顿，严峻又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淞沪将成为东方凡尔登，将成为一架绞肉机，无论进来多少鬼子，都会被这架绞肉机给绞碎！淞沪——永不陷落！” “就这么干！”十几个营连长激动得不行。 他们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一队接着一队鬼子开进淞沪，然后一片接着一片倒在血泊中，倒在闸北战场，倒在他们的枪口下！ 无论鬼子调来多少军队，闸北始终坚如磐石。 无论鬼子投掷多少炮弹，淞沪始终岿然不动！ 第167章 洋人必须给个说法 十几个营连长甚至就连谢晋元都被严峻煽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找到日本鬼子干他一仗。 严峻却仍然保持着冷静，任何时候都保持足够的冷静，这是身为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必备素养。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得眼睁睁看着洋人放空煤气。” “洋鬼子要想放空煤气，可以，但是必须得付出代价！” 说到这，严峻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又接着说道：“如果没有一个能让我们满意的价格，他们想都别想！” “没错，租界的洋鬼子必须得给个说法！” “就是，不给我们個几千万，这事没完！” “对对，必须把这些洋鬼子的骨髓敲出来！” “要不索性来个快刀斩乱麻，收回租界得了。” 听到这，十几个营连长顿时又嗷嗷的叫嚣起来。 该说不说，严峻这个参谋长真的是太对他们的脾气了。 对洋鬼子，就应该这样，老子管你是什么人，想从中国人的身上占便宜就不行！ 敢对我们中国人下黑手？ 不剥掉你们身上一层皮，老子就特么跟你姓。 “收回租界？还真敢想，你老朱咋不上天啊？” 严峻转头瞪朱胜忠一眼，又对着谢晋元说道：“团长，你恐怕又得去趟租界。” 给淞沪独立团撑场面这种事情只能是谢晋元，别人不行。 “没问题。”谢晋元道，“别说一趟，十趟八趟也没啥，现在就去还是等天黑？” 严峻说道：“现在就去。”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争分夺秒。” 说完又转头对朱胜忠说：“老朱，你带上一个班跟着去，必须保证团长的安全。” “放心吧，这事我在行。”朱胜忠咧嘴乐了。 严峻却很认真的叮嘱道：“老朱，这次的情况不同以往，洋鬼子其实不用担心，但是必须得当心鬼子。” “鬼子？”谢晋元神情一凛问道，“鬼子敢在租界动手？” “松井石根都敢冒着摧毁整个租界的风险炮击四行仓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严峻沉声道，“总之我们必须得有底线思维。” 雷雄道：“一个班会不会太少了？要不然带一个排过去？” “是啊，一个班太少了。”上官志标也道，“万一英国佬变然翻脸，一个班只怕是扛不住啊。” “英国佬如果真的变卦，一个营也扛不住，不过谅他们也不敢变卦，让老朱带一个班跟着去，只是为了提防鬼子的杀手。”严峻摆了摆手又说道，“对付鬼子的杀手一个班足够了。” 这时候，杨瑞符起身说：“团长，要不然我代替伱去吧？” “不用！”谢晋元哂然一笑说道，“租界并非龙潭虎穴，何况就算是龙潭虎穴，我谢晋元又有何惧哉？” 谢晋元没敢跟杨瑞符说，老杨你份量不够。 严峻再次叮嘱朱胜忠道：“总之，保护好团长。” 谢晋元已经是一面旗帜，这面旗帜绝对不能倒。 更重要的是谢晋元还是黄埔四期政治科的学员。 谢晋元在，跟常委员长之间的关系就能得到极大的缓冲。 一旦谢晋元遭到暗杀，那么淞沪独立团跟常委员长之间的关系就会急剧的恶化，彼时他们淞沪独立团要面对的就不只是鬼子，还需要提防军统特务的各种暗杀，各种破坏。 总之谢晋元在，可以从国府获得助力。 一旦谢晋元不在了，双方就必然形成内耗。 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哪怕是个傻子都会做。 朱胜忠显然也明白，当即表态说：“参谋长请放心，老朱我就是自己的命不要，也一定保证团长安全。” …… 片刻之后，谢晋元就带着朱胜忠等四十多名国军战士出现在新垃圾桥的南桥头。 对，没错，一个班有四十多个人。 淞沪独立团的步兵班就这么豪横。 朱胜忠和数十名国军战士的棉大衣都是鼓鼓囊囊的，明白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是又特么绑炸药了。 不过这个时候，英军已经换防了。 英格兰皇家火枪团已经被调走了。 英国佬还是很鬼的，意识到有危险，便在第一时间将英格兰皇家火枪团从南苏州路调到最南边的松江路。 这样就算国军突然发疯炮击煤气厂，就算半个公共租界被夷为平地，松江路的皇家火枪团也能幸存下来，因为距离够远，煤气罐爆炸的余波冲击不到松江路。 接替英格兰皇家火枪团驻守南苏州路的是个锡克营。 所谓锡克营，其实就是一个由锡克人组建的仆从营，也就是沪上常见的红头阿三。 阿三哥身上总是拥有一种蜜汁自信。 看到谢晋元带着几十个国军走过来，为首的阿三哥排长便立刻牛逼哄哄的迎上来。 “这里是公共租界！” “只允许平民无害进入！” “武装人员一律不准进入！” “若有公务，请缴械后进入！” 负责翻译的郑侠飞却只对谢晋元说了一句：“谢团长，红头阿三不会让你们进的，你们还是回吧。” “红头阿三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啊？”朱胜忠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动手呢，一个大头兵就抢先迎了上去。 “去你妈的！”那个大头兵不由分说照着阿三哥的排长脸上就是一巴掌，那阿三哥排长一下被扇懵掉。 这就是阿三哥的特点，没挨揍前牛逼哄哄，可一旦挨了揍瞬间就会懵掉，就成了迷途羔羊。 这排长就成了小羔羊。 但是其他的阿三哥还没有被扇懵。 看到排长挨了揍，环形街垒后面的十几个红头阿三一下就炸了锅，纷纷举起手中的李恩菲尔德步枪。 “给老子打！”朱胜忠当即决定抢先下手。 该说不说，严峻对淞沪独立团的影响真的肉眼可见。 其中最大的影响，就是破除了对于洋人的畏惧心理。 换以前，国军将士遇见洋人未战就已先怯，十分本事能发挥出四分就不错了。 可现在，十分本事却能打出十二分的效果。 看到阿三举起步枪，朱胜忠当即下令开火。 第167章 洋人必须给个说法 十几个营连长甚至就连谢晋元都被严峻煽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找到日本鬼子干他一仗。 严峻却仍然保持着冷静，任何时候都保持足够的冷静，这是身为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必备素养。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得眼睁睁看着洋人放空煤气。” “洋鬼子要想放空煤气，可以，但是必须得付出代价！” 说到这，严峻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又接着说道：“如果没有一个能让我们满意的价格，他们想都别想！” “没错，租界的洋鬼子必须得给个说法！” “就是，不给我们個几千万，这事没完！” “对对，必须把这些洋鬼子的骨髓敲出来！” “要不索性来个快刀斩乱麻，收回租界得了。” 听到这，十几个营连长顿时又嗷嗷的叫嚣起来。 该说不说，严峻这个参谋长真的是太对他们的脾气了。 对洋鬼子，就应该这样，老子管你是什么人，想从中国人的身上占便宜就不行！ 敢对我们中国人下黑手？ 不剥掉你们身上一层皮，老子就特么跟你姓。 “收回租界？还真敢想，你老朱咋不上天啊？” 严峻转头瞪朱胜忠一眼，又对着谢晋元说道：“团长，你恐怕又得去趟租界。” 给淞沪独立团撑场面这种事情只能是谢晋元，别人不行。 “没问题。”谢晋元道，“别说一趟，十趟八趟也没啥，现在就去还是等天黑？” 严峻说道：“现在就去。”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争分夺秒。” 说完又转头对朱胜忠说：“老朱，你带上一个班跟着去，必须保证团长的安全。” “放心吧，这事我在行。”朱胜忠咧嘴乐了。 严峻却很认真的叮嘱道：“老朱，这次的情况不同以往，洋鬼子其实不用担心，但是必须得当心鬼子。” “鬼子？”谢晋元神情一凛问道，“鬼子敢在租界动手？” “松井石根都敢冒着摧毁整个租界的风险炮击四行仓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严峻沉声道，“总之我们必须得有底线思维。” 雷雄道：“一个班会不会太少了？要不然带一个排过去？” “是啊，一个班太少了。”上官志标也道，“万一英国佬变然翻脸，一个班只怕是扛不住啊。” “英国佬如果真的变卦，一个营也扛不住，不过谅他们也不敢变卦，让老朱带一个班跟着去，只是为了提防鬼子的杀手。”严峻摆了摆手又说道，“对付鬼子的杀手一个班足够了。” 这时候，杨瑞符起身说：“团长，要不然我代替伱去吧？” “不用！”谢晋元哂然一笑说道，“租界并非龙潭虎穴，何况就算是龙潭虎穴，我谢晋元又有何惧哉？” 谢晋元没敢跟杨瑞符说，老杨你份量不够。 严峻再次叮嘱朱胜忠道：“总之，保护好团长。” 谢晋元已经是一面旗帜，这面旗帜绝对不能倒。 更重要的是谢晋元还是黄埔四期政治科的学员。 谢晋元在，跟常委员长之间的关系就能得到极大的缓冲。 一旦谢晋元遭到暗杀，那么淞沪独立团跟常委员长之间的关系就会急剧的恶化，彼时他们淞沪独立团要面对的就不只是鬼子，还需要提防军统特务的各种暗杀，各种破坏。 总之谢晋元在，可以从国府获得助力。 一旦谢晋元不在了，双方就必然形成内耗。 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哪怕是个傻子都会做。 朱胜忠显然也明白，当即表态说：“参谋长请放心，老朱我就是自己的命不要，也一定保证团长安全。” …… 片刻之后，谢晋元就带着朱胜忠等四十多名国军战士出现在新垃圾桥的南桥头。 对，没错，一个班有四十多个人。 淞沪独立团的步兵班就这么豪横。 朱胜忠和数十名国军战士的棉大衣都是鼓鼓囊囊的，明白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是又特么绑炸药了。 不过这个时候，英军已经换防了。 英格兰皇家火枪团已经被调走了。 英国佬还是很鬼的，意识到有危险，便在第一时间将英格兰皇家火枪团从南苏州路调到最南边的松江路。 这样就算国军突然发疯炮击煤气厂，就算半个公共租界被夷为平地，松江路的皇家火枪团也能幸存下来，因为距离够远，煤气罐爆炸的余波冲击不到松江路。 接替英格兰皇家火枪团驻守南苏州路的是个锡克营。 所谓锡克营，其实就是一个由锡克人组建的仆从营，也就是沪上常见的红头阿三。 阿三哥身上总是拥有一种蜜汁自信。 看到谢晋元带着几十个国军走过来，为首的阿三哥排长便立刻牛逼哄哄的迎上来。 “这里是公共租界！” “只允许平民无害进入！” “武装人员一律不准进入！” “若有公务，请缴械后进入！” 负责翻译的郑侠飞却只对谢晋元说了一句：“谢团长，红头阿三不会让你们进的，你们还是回吧。” “红头阿三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啊？”朱胜忠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动手呢，一个大头兵就抢先迎了上去。 “去你妈的！”那个大头兵不由分说照着阿三哥的排长脸上就是一巴掌，那阿三哥排长一下被扇懵掉。 这就是阿三哥的特点，没挨揍前牛逼哄哄，可一旦挨了揍瞬间就会懵掉，就成了迷途羔羊。 这排长就成了小羔羊。 但是其他的阿三哥还没有被扇懵。 看到排长挨了揍，环形街垒后面的十几个红头阿三一下就炸了锅，纷纷举起手中的李恩菲尔德步枪。 “给老子打！”朱胜忠当即决定抢先下手。 该说不说，严峻对淞沪独立团的影响真的肉眼可见。 其中最大的影响，就是破除了对于洋人的畏惧心理。 换以前，国军将士遇见洋人未战就已先怯，十分本事能发挥出四分就不错了。 可现在，十分本事却能打出十二分的效果。 看到阿三举起步枪，朱胜忠当即下令开火。 第168章 国军还真敢开枪啊？ 为了保证谢晋元的安全，朱胜忠这次带的全是老兵。 这些可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能在这么残酷的战场上幸存下来，反应速度还有战术素养都没得说，一句话，这四十多个老兵都特么是真正的精锐。 反观对面的红头阿三，就没有正经打过仗。 所以最终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毫无悬念，碾压局。 环形街垒后面的红头阿三还在那里拉枪栓，国军的子弹就已经暴雨般劈头盖脸的猛泼过来。 加上朱胜忠一共四十六个老兵，九十二支毛瑟手枪。 仅只是一顿火力急袭，守在南桥头街垒后面的十几个红头阿三就被打成筛子，只一個照面，就报销掉了一个班。 郑侠飞当即愣在原地，不是，国军还真的敢开枪啊？ 看到国军真的敢开火，守在e碉堡里边的红头阿三也是懵掉。 上帝啊，我们就想耍下威风，从没想过真的跟国军打仗啊，中国人也太凶了，好歹给点儿面子啊。 不管咋说，我们也是大英帝国的仆人啊…… 就在e碉堡里的红头阿三不知道怎么办时，陡听轰轰两声，随即碉堡正面就猛的绽起一团耀眼红光。 却是架在四行仓库东楼二层的那两门37mm平射炮开炮了。 周大发的这两门37mm口径平射炮早就已经瞄准了e碉堡，两发炮弹准确的打在正面的两个射击孔。 不过，由于角度缘故，炮弹没能够打进射击孔。 但是e碉堡内的红头阿三哥却被吓坏了，当即高举双手从碉堡排队走出来，嘴里高喊着，我们投降，投降了！ 不愧是欢乐我三哥，水准一如既往稳定。 这时候郑侠飞也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说：“锡克营投降了，国军兄弟住手，他们投降了！快别打了，别打了！” 朱胜忠却没有罢手，而是第一时间带兵控制住整个e碉堡。 兰代尔带着弥军陆战营赶到时，国军早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负责守卫新垃圾桥头和e碉堡的红头阿三不是被打死就是当了俘虏，碉堡内的数挺轻重机枪全都也成了国军的战利品。 看到出来交涉的军官是朱胜忠，兰代尔脸肌直抽抽。 正犯嘀咕，朱胜忠就一个箭步抢上前来，然后极为亲热的搂住了兰代尔的脖子。 “兰代尔少校，我们又见面了。” “喔喔喔，请松手，请松手好吗？”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容易让人误会。” 兰代尔快要哭出声，上帝，我就不应该来。 控制住兰代尔之后，朱胜忠才敢让谢晋元从e碉堡走出来。 看到谢晋元，兰代尔赶紧求救：“谢团长，快让你的人把枪收起来，有话好好说，有事也可以商量。” 谢晋元问道：“兰代尔少校，我听说你们准备放空煤气？” “没有的事，谣言，这肯定是谣言！”兰代尔矢口否认，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认，只有傻子才认。 “是不是谣言，见了鲍代真总董就知道了。”谢晋元道，“兰代尔少校不会也要拦着我不让进吧？” “不会，当然不会。”兰代尔连连摆手说，“公共租界虽然有规定不允许武装人员进入，但是外交使节以及随行的警卫人员却不用受规则的限制，所以您和您的卫队完全可以进入。” 朱胜忠冷哼一声说：“但这次我们要携带武器进入租界。” “当然，你们享有外交豁免权，可以携带自卫武器入境。”兰代尔强行挽尊，“当然了，万国商团、租界巡警以及我们弥国海军陆战营也会竭尽全力保证谢团长的安全。” “那这些红头阿三又怎么说啊？” 朱胜忠指了指被打成筛子的十几个阿三哥，再指了指两手抱头蹲在新垃圾桥桥头的三十多个阿三哥。 兰代尔眸子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该说不说，兰代尔是真的很厌恶这些阿三。 在他看来，这些阿三真是又脏又臭还懒惰，就是跟这些阿三说句话都让他恶心。 当下兰代尔说道：“我为这些肮脏的锡克佬所犯下的愚蠢错误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歉意。” “这么说，你也承认是这些红头阿三错了？” 说这话时，朱胜忠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老话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真的很有道理。 朱胜忠跟在严峻身边的时间久了，也沾染了严峻的狡里狡气，开始学会算计人，这可是个陕西冷娃啊。 “当然，这些锡克佬当然错了。”兰代尔道，“他们并没有权力代表公共租界阻拦中国使节以及警卫人员的入境。” “很好，只要你承认错了就好。”朱胜忠说完又吩咐刚才揍人的那个老兵道，“老谢，派个人把红头阿三押回去，还有这些武器装备和弹药也交给这些红头阿三背回去。” “是！”老兵谢林甫轰然应诺，然后就抄着缴获的一杆李恩菲尔德步枪就走向蹲在地上的红头阿三。 “欸，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兰代尔懵了。 不是，伱们一言不合打死了十几个红头阿三，我们公共租界不跟你们算帐也就罢了，你们怎么还想缴锡克营的械？ 朱胜忠冷然道：“怎么，兰代尔少校想反悔？” “反悔？”兰代尔彻底懵掉，我答应你什么了？ 朱胜忠点头道：“可不，刚才就是你说这些红头阿三错了，那既然他们错了，当然就得补偿，所以这几十个红头阿三得去四行仓库做几个月苦力，还有这些武器装备也算补偿的一部分，至于说赔钱什么的那就算了，免得伤了两家感情。” “喔特？”兰代尔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耍无赖么？还免得伤了两家感情。 我们两家之间还有感情吗？有过感情吗？无赖！ 不过再转念一想，反正薅的都是英国人的羊毛，被国军打死的也是贱如猪狗的锡克人，算了，认倒霉吧。 现在最大的正确，就是安抚好国军。 无论如何不能让国军炮击自来火厂。 洋人是真怕淞沪独立团会铤而走险。 第169章 借机敲竹杠 半小时后，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和弥国驻华大使詹森先后抵达华懋饭店九层的会议室。 随即两人就爆发激烈争吵。 “这些黄皮猴子太嚣张了，锡克营是大英帝国的仆从军，本质上就是英军将士，淞沪独立团的人竟敢开枪打杀锡克营的官兵，就是在挑衅大英帝国，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得了吧，大使先生，你能怎么处理？” 詹森却丝毫没有给徐杰森这个英国大使留脸面。 “中国人明显是借题发挥，淞沪独立团明摆着想要借机敲我们竹杠，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嗯？” “你是想缴了淞沪独立团的械吗？你有这能力吗？” “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七八千人打了一个月，非但没能够剿灭淞沪独立团，反而被中国人打得死伤惨重撤销番号，甚至就连司令官都死了四个，两個还是当场被击毙！” “你觉得你们英格兰皇家火枪团能比日军更能打？能吗？” “或者说，你是想给伦敦发电报，调一个集团军来淞沪？” “徐杰森大使，有一句话我其实早就想跟伱说了，不要总是沉迷在日不落的荣光中。” “时代已经变了。” “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大英帝国一言九鼎的时代了，英国皇家海军已经不是海洋的霸主，更加不是陆地的霸主，所以你们在淞沪什么都做不了，面对现实吧，欧凯？” 徐杰森被怼的哑口无言，时代确实变了。 一百年前，英国人只要在中国的沿海架起几门炮，随便打几发炮弹就能够吓得中国割地赔款。 可是现在，中国的一个团就敢在英军的头上动土！ 这是真不拿他们大英帝国当世界霸主超级大国啊！ 见徐杰森被怼的不说话，鲍代真才轻咳一声说道：“锡克营被打死十几个人根本就不算什么，反正这些锡克人比山羊还廉价，一英镑就可以招募到几十个锡克人。” “几挺轻重机枪和几十支步枪也不算什么。” “跟整个公共租界相比，这点损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顿了顿，鲍代真又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安抚住中国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中国人铤而走险。” “然而这等同于让中国人等着被日军屠杀。”詹森说道，“你们觉得中国人有可能会同意吗？” “我们可以试着说服他们。”鲍代真说道，“无论如何，淞沪独立团现在已经拥有了数千人马，刚刚还从闸北火车站抢到了价值数千万英镑的物资及大量武器装备。” 徐杰森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似乎是生气了。 詹森叹道：“那就这样吧，总得试试不是。” “好，那就是达成一致了！等会见了谢晋元可不能再变卦。”鲍代真击了下掌，又吩咐秘书去把谢晋元请进来。 稍顷，谢晋元就带着朱胜忠昂然走了进来。 看到大大咧咧的站在谢晋元身后的朱胜忠，徐杰森、詹森还有鲍代真的眼皮不由得微微跳了下。 朱胜忠则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感觉不过瘾，还把衣襟也解开。 只见军大衣底下霍然是一排炸药。 这下徐杰森和詹森的眼皮就不是微跳，而是狂跳了。 都说日本人嚣张，中国人特么的比日本人还要嚣张。 身上绑着一捆炸药跑来跑去很好玩吗？能不能文明点？ 鲍代真只能向詹森和徐杰森报以苦笑，我也不想放这样的恐布分子进来，但是这家伙非要进来，真拦不住。 总得跟中国人谈判不是吗？一切为了公共租界，阿门！ 谢晋元见状哂然一笑说道：“鲍代真总董和两位大使先生不用紧张，朱连长仅只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才会出此下策，只要你们没有恶意，我想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鲍代真闻言赶紧转移话题：“咱们说正事。” “对，还是正事要紧。”谢晋元一正脸色，又道，“我们淞沪独立团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只是想要一次公平的较量，交战双方都不准使用重炮以及重磅航弹！”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兵者诡道也，既然都爆发了战争，交战双方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何来公平一说？”詹森刚才还说不可能说服中国人，一开腔却是各种典故信手拈来。 到底是在中国呆了八年的外交官，真正的中国通。 “对，就是这么个理。”鲍代真秒懂，接着说道，“日军不在四行仓库使用重炮以及航弹，并不是想跟你们来一场公平的较量，而只是因为有大英帝国与弥国给你们撑腰而已。” “所以你们扛不住日军压力，准备要认怂了是吗？” “谢团长，淞沪公共租界只是个自由港，请你理解。”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我们还是那句话，等着玉石俱焚吧！我们中国人穷是穷了点，但硬骨头还是有几根的！” 说完，谢晋元就猛然站起身，准备离开。 鲍代真就急了，大声道：“谢团长难道就不能为进入两大租界避难的150多万难民想一想吗？” 詹森也道：“这些可都是中国人。” 鲍代真再接着说道：“都是你们的同胞！” “这……”谢晋元顿时有些犹豫，这句话算是切中了要害。 牺牲自己乃至淞沪独立团全团数千官兵，谢晋元绝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要能给鬼子造成更惨重的损失，他绝对不会犹豫。 但是让谢晋元牺牲150多万同胞的生命，他就真的做不到。 好在，谢晋元和严峻从未想过要真的牺牲两大租界的同胞。 看到谢晋元态度有所松动，鲍代真大喜，当即趁热打铁道：“更何况你们淞沪独立团现在已经有了数千人马，刚刚还在闸北火车站赢得了一场重大胜利，士气正盛，就算是没了两个煤气罐的庇护，就算是日军使用重炮以及重磅航弹，你们也未必就一定打不过日军，毕竟对于战争，人才是决定性因素。” 詹森接着说道：“这一点，国军的优势可谓无人可及，因为你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步兵。” 第170章 这叫小小的要求？ “我们的步兵当然是当今世界最优秀的。”谢晋元道，“但是再优秀的士兵也需要精良的武器，充足的资源！” 中国人这是准备提条件吗？鲍代真跟詹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喜色，提条件好，有条件就好。 就怕中国人条件都懒得提，谈都不给谈。 当下鲍代真又言辞恳切的说道：“谢团长，我也不瞒你，日本人已经给我们公共租界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之后，日军就要对四行仓库及附近街区展开大规模的集群炮击。” “所以自来火厂的两个储气罐必须得放空。” “身为总董事，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共租界毁于一旦。” “当然，我们也很清楚这会对你们淞沪独立团造成影响。” “所以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及国际主义精神，我们可以给予你们一定的补偿，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提了。” 说完，鲍代真又特意加了一句：“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潜台词就是，如果是办不到的，那就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谢晋元哂道：“总董阁下都已经这么说了，谢某人如果再矫情那可就是不抬举了。” 鲍代真忙道：“谢团长请直说。” 谢晋元说道：“我们要求不多，就是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我们将会派人从公共租界平价采购物资，我希望总董阁下还有两位大使先生能向我保证，无论我们采购什么，采购多少，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以阻挠！” “就这？”鲍代真有些意外。 詹森还有徐杰森同样有些错愕。 早知道是这样，担这心做什么？ “这只是其一。”谢晋元笑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鲍代真心说果然，就知道没这种好事。 当下鲍代真又说：“谢团长直说便是。” 谢晋元笑了笑说：“总董阁下和两位大使先生都知道，我们淞沪独立团孤军困守淞沪，没办法从国府获得任何支援，尤其是军饷已经停止发放超过四个月，所以官兵们都难免有些怨气。” “此外到公共租界采购物资也是一笔巨大开支。” “毕竟一吨汽油就要将近三千元，再还有药物，像百浪多息针几乎跟黄金等价，忒贵。” 鲍代真跟徐杰森和詹森交换了一個眼神，问道：“谢团长，你还是直接开价吧，多少？” 谢晋元笑着说道：“有个一百万也就差不多了。” 鲍代真三人闻言不禁松了口气，一百万小意思。 然而下一秒，谢晋元又接着说：“一百万英镑！” “喔特？”詹森和鲍代真闻言当场愣就在那里，徐杰森更是气得直接站起身，想什么呢？ 银元与美元、英镑的汇率还是很稳定的。 一英镑大约可以兑换十二银元，所以说一百万英镑就是一千两百万银元，这可是一笔巨款，属于狮子大开口！ “谢团长？你这叫小小的要求？”鲍代真怒道。 “难道不是吗？”谢晋元反唇相讥道，“伱们每年从公共租界赚的钱就算没有一亿英镑，至少也有五千万，拿出一百万英镑支援中国的抗战，难道很过分吗？”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徐杰森已经忍了很久，这会实在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声咆哮道，“不要说是一百万英镑，便是十万英镑也不可能给你，没有，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不谈了！”谢晋元说完就站起身。 “欸别别别，谢团长息怒。”鲍代真赶紧伸手制止，“这事可以商量，可以商量，不要着急嘛。” “还有什么好说的？徐杰森大使都说了，绝无可能！” “徐杰森大使只是一时激愤，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詹森示意徐杰森说几句软话，徐杰森只能捏着鼻子跟谢晋元说了几句软话，一切为了租界的利益。 谢晋元这才坐回到长桌边上。 鲍代真舒了口气，接着说道：“谢团长，你也知道，自淞沪会战爆发以来，大量难民涌入了租界，导致我们公共租界的各项公共开支急剧增加，不光是今年的预算已经全部用尽，甚至连明年的预算也预支了不少，所以一百万英镑是真的拿不出来。” 詹森紧接着说道：“但是有个折衷方案，只要能找到淞沪华商总会做担保，我们可以让花旗银行、汇丰银行还有麦加利银行为淞沪洋行特批一笔低息贷款，贷款额度一百万英镑，分期的话，因为这不是政府性质，所以只能够做到十年。” 弥国佬是真务实，这时候还想着放贷款做金融生意。 有淞沪商会作保，也就不担心淞沪独立团拿钱不还。 但这个情况是严峻没料到的，于是谢晋元当即说道：“我得打一个电话，跟我的参谋长商量一下。” “当然，你随时可以打电话。”鲍代真一肃手说道，“请。” 谢晋元当即起身来到隔壁的小客厅给团部打去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从对面传来严峻的声音。 “参谋长，是我，有这么个情况……” 谢晋元简单说完，严峻立刻说道：“那就改为贷款，但是额度一百万英镑太少，得增加到五百万英镑。” “五百万？”谢晋元有些不自信，“会不会太多了？” 严峻说道：“淞沪华商总会的担保肯定贷不了这么大额度，但是换成那批物资就能行，他们会同意的。” “啊？”谢晋元愕然道，“那批物资不是已经出给商会了？” “对没错，那批物资确实已经出给商会，但是他们跟我们签的是分期付款协议，而且是五期！所以现在我们仍然拥有那批物资的百分八十的所有权，这没毛病吧？” “呃，好像似乎没毛病。”谢晋元懵了。 消化了几秒钟后，谢晋元又小声的说道：“参谋长，咱们账上原本就有四百万，商会那边刚刚又付了一千万，这会又要向汇丰、花旗还有麦加利借贷五百万英镑，会不会太多了？” 这些钱全加起来可是足足七千多万银元。 第171章 重建斧头帮 “钱多还不好啊，又不会咬手。”严峻轻笑了一声，随即又长叹一声说道，“团长你很快就会知道，这点钱根本不算啥，相比咱们要做的事情，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已。” “参谋长，真要买那么多物资？” “真要买，必须买！尤其是粮食！” 严峻挂断电话，又走进一个战斗室。 只见瞭望孔外的天空再次暗了下来，而且还下起了小雨。 “又是个阴雨天！”严峻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懊恼。 高兴，是因为阴雨天鬼子的轰炸机就没有办法升空作战，黄浦江上的鬼子军舰也没有办法实施精确炮击，租界的民众就仍可以接着从闸北火车站抢运煤炭，那些衣食无着的难民们就可以通过运煤获得微薄的报酬，勉强糊口。 懊恼，是因为没有办法给电源充电。 不能充电，也就意味着那架大型无人机彻底变成了摆设。 而且如果这场阴雨再持续下个几天，小人无人机很快也要停止飞行，到时候连夜间侦察的能力也会丧失。 这样的话，开地图的优势也将不再。 掏出手机，也只剩不到10%的电量。 该说不说，华为手机的续航真的难尽人意。 即便是开启省电模式，也只能支撑不到五天时间。 不出意外，这10%的电量也只能支撑到今天傍晚。 “参谋长，能不能借我玩会？”周大发不知道从哪钻出来，脑袋探过来盯着严峻手中的华为手机。 “不能。”严峻果断锁屏收起手机。 “噫。”周大发不满的嘀咕道，“真抠。” 严峻哼声道：“都十二点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 从一個多月之前开始，淞沪独立团就执行日夜颠倒的作息，就是白天睡觉，晚上起来干活。 当然，打大仗的时候就不讲究。 毕竟什么时候打完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 “这不值班么？”周大发没好气的说道，“下午轮到我了。” “噢对，忘了，那我回去睡了。”严峻转身走进后面隔间。 四行仓库东楼的二层大厅除了外围的一圈战斗室，内部空间也被分隔成了前后两间。 前面的半间是团部兼作战大厅，后面半间是宿舍。 宿舍又被分隔成两间，外间是炮兵排和侦察班的多人宿舍，里间则是严峻和谢晋元的宿舍。 这也是为了保护严峻和谢晋元。 如果真有刺客摸上来，想要暗杀严峻或者谢晋元，首先必须干掉宿舍门口的哨兵，在干掉哨兵之后，还得悄无声息的经过炮兵排和侦察班的多人宿舍，这难度无疑极高。 今天上半天恰好轮到顾青站岗。 看见严峻过来，顾青赶紧敬礼：“参谋长！” 严峻原本都走过去了，却忽然又折了回来，问道：“顾青，你说你以前是斧头帮的，是吧？” “是。”顾青点点头，又说道，“不过自从帮主遇害之后，斧头帮也就树倒猢狲散，从此不复存在。” “但是斧头帮的帮众总还在吧？”严峻道。 “那肯定在的。”顾青点头道，“甚至于还有好多弟兄仍在自发的制裁汉奸卖国贼，前几天还暗杀了一个汉奸。” 严峻道：“那你现在有办法联系上他们吗？” “当然。”顾青不假思索的道，“参谋长是想招募斧头帮的弟兄加入我们团？这样的话我可以试试。” “不是。”严峻道，“我希望你能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继承王九光的遗志，继续制裁汉奸卖国贼！” 顾青闻言有些错愕，参谋长要重建斧头帮？ 严峻叹了口气说道：“老话说，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咱们淞沪独立团的好日子怕是已经到头了，再接下来，局势只会变得越来越艰难，所以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是常驻在租界的机构和人员的安全，有些麻烦。” 顾青道：“参谋长担心淞沪洋行和徐经理的安全？” “不光是淞沪洋行和徐升平，还有张义夫，将来还会有派驻中意轮船公司的代表。”严峻肃然道，“这些人员和机构的存在，对于我们淞沪独立团非常重要，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能不能买得到足够上百万人吃四年的粮食，能不能筹集足够一个集团军坚持抗战四年的战略物资，全指着这些人员还有机构，一旦这些人员和机构出了差错，坚持抗战只能是幻想。 顾青道：“参谋长，就不能拜托万老板照顾？” “万宝林？”严峻嘴角绽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万宝林是个什么人，没有人比严峻更加清楚。 万宝林就是杜月笙的铁杆心腹，杜月笙让他往东，他就绝不会往西，杜月笙让他追鸡，他就绝不会撵狗，一旦哪天杜月笙让他对付淞沪独立团，万宝林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而杜月笙，又是常委员长的金牌打手。 所以，万宝林和淞沪独立团早晚反目。 这时候如果没有另一股强大的势力跟青帮抗衡，那淞沪洋行、徐升平、张义夫等就会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 淞沪独立团又不能真的派兵进入租界。 现在还有两个大煤气罐在，公共租界心存顾忌，可一旦这两个煤气罐空了，公共租界就算不至于立刻翻脸，但是再像现在这样对淞沪独立团百般忍容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假借顾青之手重建斧头帮就变得尤其重要。 顾青原本就是王亚樵麾下的头号猛将，斧头帮的重量级人物，背后再有他们淞沪独立团的支持，那就更是如虎添翼。 “参谋长，可我不想回去。”顾青皱着眉头说，“我已经厌烦了江湖上的打杀，我只想在正面战场上多杀几个鬼子。” “不矛盾，你回去也一样能够杀鬼子。”严峻道，“因为到时候面对的主要敌人就是鬼子的特工还有杀手，这些人不仅身手出众，而且枪法也极好，顾青伱不会是不敢回去吧？” “参谋长，你这激将计用得也太明显。” 顾青苦笑两声，又接着说道：“好吧，不过你得给我些装备，不然我赤手空拳回去，没准很快就被人干掉。” “这个没问题，要人要枪一句话的事！” 严峻欣然应允。 第172章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谢晋元已经来到了麦加利银行。 跟公共租界的谈判已经结束了。 公共租界最终同意了让麦加利、汇丰以及花旗银行以4%的年利率给淞沪洋行贷款五百万英镑，分十年付清本息。 这个利率其实并不算高，国府桐油借款的年利率可是7%。 但是对于汇丰、花旗及麦加利银行而言仍是一笔优质贷款。 只不过，这些外国资本家万万不会想到，他们图的只是利息，然而严峻图的却是他们的本金。 这笔钱，严峻压根就没打算还。 麦加利银行很快草拟好了合同。 张义夫正逐条审读合同条款时，淞沪华商总会的会长俞少卿、副会长叶道名，还有金九铭、南诸嗣、陈辉祖、李人杰、贾公权等江浙财阀先后赶到麦加利银行。 最先赶过来的是金九铭。 “慢着，这个借款合同不能签！” “弄啥？”朱胜忠横身挡住了银行大门。 “滚开！”金九铭大怒，一个丘八也敢挡道？ 金大财阀这是把朱胜忠当成普通国军将士了，然而朱胜忠到底不是普通国军，他现在是一個已经觉醒的国军将士。 只听啪的一声，金九铭脸上已经挨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将金九铭扇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朱胜忠：“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朱胜忠冷然说道。 “常委员长都不敢这样对我！”金九铭怒道。 朱胜忠哂然道：“常某人不敢这样对你，但是我敢，你要是再敢往里边闯，信不信我把你牙打掉？” “伱还想打掉我牙？”金九铭彻底怒了，当即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保镖喝道，“给我打他，往死里打！” 然而，下一个霎那，便从两侧小门呼喇喇冲出来十几个国军，二十多支毛瑟手枪瞬间就抵住了金九铭和他的那两个保镖，两个保镖瞬间就怂了，吓得不敢动。 金九铭也是愣在那，怎么可能？ 国军怎么可以携带武器进租界？ 万国商团是摆设吗？英军弥军是摆设吗？ 就在金九铭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俞少卿等人也相继赶到。 “朱连长！”俞少卿就比金九铭低调得多，恭敬的说道，“我们要求见谢团长，烦请通禀一声。” “等着。”朱胜忠当即派一个老兵去请示。 不一会，老兵就回来说道：“团长说了，只准俞会长和叶副会长两人请去，其他人统统不许进！” “啥？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就是，这是麦加利银行，又不是四行仓库，任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存钱也不行吗？” 贾公权等江浙财阀顿时不乐意了。 他们在沪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到了常委员长跟前也能有个座，还有一杯茶喝，你一个小小的国军团长喧宾夺主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这般慢待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说这个人啊，在舒适圈呆久了就容易飘。 这些江浙财阀因为帮助常委员长筹过几次款，常委员长迫于形势需要对他们还算客气，就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但其实，他们在常委员长眼里就只是一群猪。 常委员长之所以还没有宰杀他们，只是时候未到。 不过俞少卿显然是个脑子清醒的，分得清个人和平台。 俞少卿见状便赶紧劝慰道：“诸位稍安勿躁，有我和叶老弟两人进去就够了，人多反而嘴杂，还请诸位在外稍待。” 会长都发话了，这些江浙财阀也就偃旗息鼓，纷纷回到自家轿车上等着，该说不说，这些江浙财阀是真的很有钱，座驾最次的都是顶级的梅塞德斯奔驰。 俞少卿和叶道名匆匆走进大厅时，却发现淞沪洋行的总经理徐升平已经签好了合同，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属于。 “谢团长，你们这么做可就有些不讲究了吧。” 俞少卿便急了，淞沪洋行拿缴获物资80%的所有权跟麦加利等三家银行做抵押贷款，也就意味着80%的缴获物资会被冻结，他们就没有办法拿去加工生产又或者变卖套现。 更为麻烦的是，商会如果想解除这批缴获物资的质押，就必须替淞沪洋行还上欠款，这不成了白忙活？ 不对，不只是白忙活，这特么是赔本赚吆喝。 因为五百万英镑借款折算成银元就是六千万，再加上4%的年利率乘以十年，又是两千多万，这就已经是八千多万。 可是，他们还得分期付给淞沪独立团五千万！ 这两样一加就已经远远超过一亿银元的估值。 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谢团长，咱们赶紧跟麦加利银行商量一下，把这份借款合同撤销了吧？真的，这不合适。”俞少卿都快急哭了。 然而没等谢晋元说话，麦加利银行的总经理就不高兴了。 麦加利银行出面签署借款合同的是总经理皮特，这是个典型的英国贵族，处处以绅士自居，满嘴契约精神，但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吝啬肮脏无耻的老色胚。 “俞会长，你还有没有一点契约精神？” “已经签署生效的合同怎么可以撤销？” “看来我有必要让督察部门重新审核一下俞会长名下的各家公司在我们麦加利银行的借款，以免发生风险。” “别别别，皮特爵士，我不是这意思。” 俞少卿赶紧连声讨饶，洋人他真惹不起。 麦加利银行真要抽贷，他名下的几家公司像三北轮船公司、鸿安商轮公司啥的马上就会因为资不抵债而破产。 真要这样，他的个人财富也会瞬间清零。 俞少卿虽然也是买办，但跟金九铭这样的买办还是不一样，金九铭这种是真正意义的买办，但是俞少卿名下有不少的实业公司，也算是半个实业家，所以处境没比叶道名好多少。 有了皮特在前面冲锋，谢晋元就轻松了。 “俞会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还要采购好多物资，我的时间很紧的。” 俞少卿只能报以叹息，这就是形势比人强。 第173章 喋血租界 斜对面一个电话亭里边，一双阴蛰的眼神正死死的盯着麦加利银行的大门口，这是冈本季正。 日本人在公共租界的耳目确实灵通。 谢晋元一行才刚到麦加利银行不久，合同还没签，冈本季正就已经得到情报，于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嘎吱！”一辆厢式巡逻车刹停在冈本季正面前。 车门打开，只见里边坐了七八个神情冷峻的青年。 看到冈本季正，这七八个青年都是微微顿首致意，冈本季正也对着这些人微微顿首。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却是黄浦路上监视的驻沪武官喜多诚二跑了进来。 “冈本先生，只那人已经签完合同，快要出来了。” 冈本季正微微颔首，又对着厢式巡逻车里边一個青年说：“山田君，一切拜托了！” “哈依！”叫山田的青年微一顿首，将车门关上。 随即涂有巡捕房标识的厢式巡逻车便驶离了报亭。 …… 谢晋元、徐升平还有张义夫有说有笑的从装饰豪华的麦加利银行大门走出来，后面跟着朱胜忠。 在大门的四周则是几十个国军老兵。 徐升平笑着对谢晋元说道：“团长，我已经租了卡车，采买的物资数量太大，必须得卡车才行。” “噢对，坐车也安全一些。”张义夫也笑着加了一句。 谢晋元则摆摆手说：“我的安全没有问题，倒是你们，今后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回去之后跟参谋长说说，给你们配辆轿车，最好能派几个老兵过来充当保镖。” “不用，租界里边很安全。”徐升平推辞。 张义夫也笑着附和：“公共租界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然而两人很快就惨遭打脸，张义夫话音还没落，大门口的广场上就传来老兵的连声喝斥：“什么人？给我站住！喂！” “站住！再往前走，我可开枪了！” “特么的给我站住……草，手雷！” “鬼子的九七式手雷！” “保护团长！” “闪开！” “卧倒！” “躲到廊柱后面！” 门厅处顷刻之间吵成一团。 随即一颗手雷就带着白烟滚落在了张义夫脚下。 还没等张义夫反应过来呢，朱胜忠就抢前一步，一脚将这颗正在噗噗冒烟的手雷踢到了台阶下。 再接着，朱胜忠就将张义夫重重的推倒在门厅。 谢晋元和徐升平反应很快，也在第一时间卧倒。 说时迟，那时快，手雷就滚落台阶下轰的炸开，高速溅射的破片打在大理石的台阶上，瞬间溅起一片火星以及烟尘。 下一刻，激烈的枪声响起，毛瑟手枪的扫射声。 刚才冲过来扔手雷的“奸细”瞬间被打成筛子。 “老谢，谨防还有其他奸细，不许任何人靠近！” “一二组抢占两侧有利位置，三组守住银行大门！”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银行大门！” 谢林甫迅即下令，四十多个老兵迅即展开战斗队形。 得亏朱胜忠带来的这四十多个老兵反应快，第一时间堵住了银行门厅两侧的行车坡道，这才得以避免悲剧发生。 右侧的一组老兵刚刚抢占坡道外侧的石阶，一辆厢式巡逻车就挟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向门厅冲过来。 这一看就有问题，那还不打？ 就算是没有问题也照打不误！ “开火！”谢林甫一声令下。 十几个老兵便同时扣下扳机。 二十多支毛瑟手枪瞬间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火力网，打在了疾驰而来的厢式巡逻车身上，叮当作响。 巡逻车的前风挡玻璃瞬间碎裂。 然而车子却丝毫不见减速，仍向着门厅疾驰而来。 “班长，车子加装了钢板，手枪子弹根本打不穿！” “轮胎！打轮胎！”谢林甫掉转枪口，对准厢车巡逻车的左前轮就是一梭子，然并卵。 轮胎是在滚动的。 手枪的威力又小。 “班长，轮胎也打不爆啊！” “班长，怎么办？就快要冲上门厅了！” 看着视野之中急速迫近的厢式巡逻车，谢林甫耳畔却响起临行前严峻的命令，哪怕死也要保护团长的安全。 想到这，谢林甫的眼睛一下变得通红。 “去死！”谢林甫大吼一声，一下撕开军大衣。 下一刻，谢林甫就甩开大步，蹬蹬蹬的迎向厢式巡逻车。 右侧的十几个老兵还有守在门厅的朱胜忠见了，便纷纷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 “老谢！” “班长！” 张义夫被朱胜忠护在身下，只能呆若木鸡的看着那个国军老兵大步迎向疾驰而来的箱式巡逻车。 军大衣凌空飞落，那老兵身上霍然捆满了炸药。 奔行中，老兵又以双手同时拉着炸药的导火索，身上顷刻间便噗噗冒出白烟。 厢式巡逻车的驾驶座和副驾驶上终于出现身影。 两个年轻男子同时举起了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对着大步飞奔的国军老兵扣下了扳机。 老兵胸部顷刻间连中数弹，就连炸药都被打穿。 然而在惯性的作用下，老兵还是往前跑了两步，最终力竭一头栽倒在门厅右侧的行车坡道。 厢式巡逻车意识到了危险，急踩刹车。 轮胎都刹到冒烟，在地上拖出了焦黑的轮胎印。 但是等到刹停时，厢车巡逻车还是碾过了老兵。 下一秒，一团耀眼的红光便从坡道上猛然绽放，足有数吨的厢式巡逻车也一下被掀飞。 片刻后，硝烟散开。 守在右侧坡道的十几个老兵顷刻间跟疯了似的，抄着毛瑟手枪就嗷嗷冲上去，在不到两米的近处对着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并且倾翻在地的厢式巡逻车疯狂开火。 厢式巡逻车里的七八个杀手瞬间就被打成筛子。 张义夫却怔怔的看着刚才爆炸的地点，只见那里除了留下一个大坑之外，就什么都没了。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一个老兵，已经消失无影了。 不要说是尸体骨骸，甚至就连布都没留下一片。 这一刻，张义夫终于深刻的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但同时，张义夫也终于感受到肩上的责任沉重。 第174章 疯狂采购 “笛……” “笛……” 伴随着刺耳的哨子声，一队红头阿三抄着警棍冲了过来。 但是看到银行大门口侧翻着一辆巡逻车，并且还有国军抄着毛瑟手枪对着巡逻车疯狂开火，这队红头阿三便赶紧又缩了回去，梵天神保佑，这些中国佬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 梵天神似乎听见了祷告声，国军居然真的没有理会他们。 但是很快，伴随着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接一辆厢式巡逻车从远处疾驰而来，麦加利银行很快遭到包围。 国军见状，立刻将怒火转嫁到包围过来的厢式巡逻车上。 眼看一场混战就要爆发时，大约一个连的弥国海军陆战队从黄浦路排队开过来，跑前面的赫然就是兰代尔。 看到麦加利银行门口箭拔弩张的场景，兰代尔心里不由得对詹森大使点了个赞，不愧是中国通，了事如神！ 日本人居然真的如他所料暗中搞事情。 但是好在，弥国海军陆战队早有准备。 “都住手，全都给我住手！把枪放下！” “噢狗屎，耳聋了吗？把枪给我放下！” …… 伴随兰代尔的喝斥声，一场危机化解无形。 黄浦路对面的冈本季正见状却是气个半死。 一场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就这样遭到化解，该死的兰代尔，该死的弥国海军陆战队！总有一天让你们付出代价！ 用力一拉帽檐，冈本季正快步走出电话亭。 不过离开电话亭之后，冈本季正并没有返回领事馆，而是径直去了北四川路2121号。 没错，在全盘接收海军陆战队的资产之后，松井石根还是把华中方面军的司令部从杨树浦自来水厂搬到了陆战队司令部，因为这里的条件更好，距离四行仓库也更近，有利于指挥。 冈本季正走进三楼作战室时，只见松井石根正带着大竹茂夫等几個参谋在搭建沙盘。 “大将阁下。”冈本季正走到松井石根面前一顿首说，“我的借刀杀人计失败了，由于兰代尔的弥国海军陆战队及时出现，最终没能够挑起只那军与租界巡警的混战。” “别太在意，冈本君。”松井石根宽慰道，“只那军是否与租界巡警爆发混战，对大局毫无影响，无论只那军从公共租界采购到什么物资，又采购了多少物资，都注定要灰飞烟灭。” “最气人的是麦加利、汇丰还有花旗等三家银行居然给了淞沪洋行五百万英镑的巨额借款。”冈本季正恨声道，“要不然，只那军就算想从租界大肆采购物资，也没有那么多经费。” “无所谓，让他们借。”松井石根淡然道，“到最后，这些借款还有物资统统都是皇军的。” 通讯参谋大岛次郎忽然走过来，顿首禀报：“大将阁下，特高课刚刚转过来一条重要情报。” “讲！”松井石根头都没有抬。 大岛次郎哈依一声展开电报说：“此前一个多月的时间，淞沪独立团一直都在强化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试图将这两栋大楼的一二两层加固成小型要塞。” 松井石根手上动作稍稍一停顿，但是很快便又恢复如初，跟着大竹茂夫等人继续搭建沙盘，嘴上则淡淡的说道：“这没什么，仓促之间改建的要塞能有多坚固？多打几排炮弹就好。” 话音刚落，华中方面军参谋长冢电攻匆匆走进作战室，顿首报告说：“大将阁下，步兵第29旅团刚刚已经夺回闸北火车站，只不过只那军在撤退之前对车站内的基础设施实施了大规模的破坏，就连铁轨也被拆除了将近两公里长！所以，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只能在真如车站下车，然后徒步赶往指定区域，时间就得延后至少半天。” “八嘎牙鲁，只那军真可恶！”冈本季正气得破口大骂。 然而松井石根却微微一摆手，然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时间绝对不允许延后，三天之后，也就是12月25日的上午七点整，各重炮群必须对四行仓库以及附近街区发起集群炮击！” 冢电攻说道：“可是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了。” “愚蠢，就不会变通吗？”松井石根斥道，“真如车站距离四行仓库不足十公里，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就用不着赶去靶子场了，直接在真如火车站附近展开就好。” …… 伍杰已经回到四行仓库。 “伍杰？老乡没有太多伤亡吧？” “还好，只有十几个老乡在撤退时受了伤。” “第3师团的鬼子还是很谨慎的，只派了几个小分队向闸北火车站发起进攻，而且推进的速度也不快。” “所以给了老乡充足的撤退时间。” “火车站的物资呢？搬运完了吗？” “没有，煤炭还剩下一大半没搬完。” “不过也没有留给鬼子，我把煤山给点了。” “另外，我还带人拆除了两公里长的铁路。” “小陈说铁路枕木和钢轨都是上等的建材，我就以每根枕木一毛钱，每根钢轨一块钱的运费，让老乡们运回来。” “可惜时间还是太紧张，要不然能拆更多。” “不急，以后还有机会。”严峻笑着说道，“这次先拆除掉两公里长的铁路，就已经够小鬼子忙活一段时间的。” “对了，怎么不见团长？”伍杰环顾四周问道。 话音才刚落，谢晋元就带着一脸的疲惫走进来。 这一天，可把谢晋元给累坏了，腿都快走断掉。 “我不行了。”谢晋元往沙发上一坐，摆手说，“参谋长，你必须得给我发奖金，今天我把两条腿都跑断。” 伍杰便问道：“团长，你这是干吗去了？” “还能干吗，在公共租界忙碌了一整天。”谢晋元喟然道，“先是跟鲍代真谈判，再到三家银行签借款合同，签完了借款合同紧接着就到处采购物资，只要是汽油、柴油等等我们需要的军需物资，黄浦路还有金陵路上的洋行几乎都被我们买空了。” “那些买办没哄抬物价吧？”严峻问道。 第175章 练习刺杀 “没有，他们不敢。”谢晋元哂然说道，“兰代尔带着一队弥军陆战队一直跟着我们呢。” 伍杰道：“弥国佬会有这么好心？” 严峻道：“弥国佬当然没这好心，但是他们害怕呀，害怕我们派去采购物资的人遭到鬼子杀手的暗算，然后就会激怒我们淞沪独立团最终导致炮击自来火厂！他们怕这个！” “原来是这样。”伍杰恍然点头。 “所以得抓紧。”严峻沉声说道，“等这三天一过，公共租界还有弥国人对我们的态度就会急转直下，到时候别说保护，能不反过来刁难我们就不错了。” “另外，你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必需的物资。” “趁现在咱们的人可以自由进出公共租界，抓紧时间买了，要不然三天一过，只怕是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到这，严峻又心忖道，至少得等四年后才能再进租界了。 谢晋元便扳着手指头说：“柴油发电机已经买了，而且还一次性买了二十台，最大的一台发电功率为一百千瓦，此外防毒面具也已经买了五千个，租界的防毒面具都被我们买空了。” “还有大功率的排风扇也买了足足一百台。” “电缆、绝缘胶布、接线端子、连接器及开关等电工常用耗材也准备了很多，足够用好几年都有余。” “最重要的是汽油以及柴油买了两千多吨。” “这汽油和柴油是真特么的贵，只是这一项开支就花掉了咱们足足六百万元。” “再有就是磺胺类药物尤其是百浪多息针。” “今天暂时就这些，明天还得接着去扫货。” “对了，军大衣呢？”严峻道，“第二批的一万套军大衣应该已经做好了吧？趁这机会赶紧运回来。” “接下来淞沪的天气估计会更加冷。” “不能让新加入的新兵冒着严寒跟鬼子拼命。” “加入淞沪独立团，别的不敢保证，但是保暖的军大衣以及裹腹的食物我们必须得保证。” “绝不能让我们的战士流血又流泪。” “参谋长你放心吧，军大衣做好了，我都看见了，就放在淞沪洋行的仓库里。”谢晋元笑了笑，又问道，“对了，今天一天又来了多少个爱国青年？有没有五百人？” “五百人？”严峻笑着说，“团长，保守了。” 谢晋元闻言大喜道：“难不成又来了一千人？” 昨天晚上整整一晚，有一千多個爱国青年来投军。 谢晋元原本还以为，今天白天来投军的人数会减少。 道理很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众处决鬼子的宣传效果和激励效果会逐渐变差，民众会逐渐冷静。 民众一冷静，投军的也就少了。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对，又来了一个多个。”严峻点头道，“现在咱们淞沪独立团的兵力数量已经超过了四千！” “漂亮！”谢晋元用力握紧拳头。 淞沪独立团日见壮大，他这个团长也干得更有劲头。 然而严峻却摇摇头说：“但是这点兵力还远远不够，咱们得尽快将部队扩充到七千人甚至一万人以上！” “七千到一万人以上？”谢晋元不禁面露神往之色。 部队扩充到万人以上，差不多就是一个丙种师建制，那他谢晋元名义上虽然仍只是个团长，但是实际上却已经是师长了。 严峻却轻叹一声说道：“团长，接下来的战斗规模以及战斗烈度将会远远超过以往的几次，就算有两座大碉堡做庇护所，但是咱们总不能一直缩在大碉堡内等鬼子来打。” “缩在碉堡内不出去，再坚固的碉堡只怕也扛不住。” “所以炮击结束之后，咱们肯定还得进入外围阵地，所以部队的伤亡肯定会大到超乎想象。” “这时候如果没有一个大的基数，根本扛不了太久。”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一万人，听上去似乎很多，但是我很担心甚至不够三五天的消耗！” “什么？”谢晋元神情陡然一凝。 周大发、伍杰几个更是勃然色变。 一万人，居然还不够三五天消耗？ 那这战斗烈度岂不是直追淞沪会战？ 点点头，严峻又说道：“对于接下来的这场大决战，再怎么重视也不会过分，其烈度很有可能超乎想象！” 伍杰道：“这样的话，一万人还真不够。” “那咱们就加大宣传！”谢晋元沉声道，“动员更多的年轻人前来参军报国，一万人不够，那就动员两万人！” “如果两万人还不够，那就动员五万人！” “总之鬼子别想得逞！淞沪，永不沦陷！” “所以咱们得加大宣传力度！”严峻点点头又道，“昨天傍晚咱们已经处决了一百名战犯，但是小鬼子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根本不打算叫停金陵的屠杀行动。” “所以我们也增加处决数量？”伍杰道。 “对，今天直接处决一千个！”严峻道，“而且，不能再是简单的抹脖子，让刚加入的两千多个新兵拿他们练习刺杀！” “这个主意好，就该这么办！”谢晋元连连点头，“直接抹脖子虽然过瘾，但是没什么实战效果，但是让刚加入的新兵拿鬼子战俘来练习刺杀，这个是有实战意义的。” “对。”严峻道，“这一来，这些新兵再上战场，甚至跟鬼子拼刺刀之时就不会犯怵，哪怕最后仍旧拼不赢，但是至少有勇气向鬼子捅出刺刀，不至于等着鬼子来杀。” 伍杰已经变得有些迫不及待：“参谋长，那我们还等什么啊？反正今天又是个阴雨天，鬼子空军不会来轰炸，趁天还没黑开始吧，这样还能省下一点电力。” 谢晋元点头说道：“我同意。” “行，那就提前！”严峻道。 当下严峻便一把抄起电话筒再摇动手柄。 接线员询问之后，严峻说道：“请给我接华懋饭店，哈瓦斯通讯社索菲娅小姐，谢谢。” 片刻后电话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索菲娅好听的声音：“这里是哈瓦斯通讯社的淞沪站，你是哪里？” 第176章 以身许国（连续13天五更，跪求月票） 英国皇家海军瓢虫号炮舰甲板。 过了金陵附近的长江江面之后，天上忽然阴云密布，并且很快就下起了淅淅漓漓的小雨。 这原本应该是令人恼火的天气。 但是舰上的英军却反而松口气。 文韬和同行的年轻外交官也终于得以到甲板上透气。 “嘉伯兄，还没问你这次出国，是要去哪一个国家？”文韬抹了把发梢的雨丝。 “弥粒尖。”陈嘉伯无奈的道，“飘洋过海去讨饭。” 文韬脸上的表情便也黯淡下来：“要是能讨到饭吃，忍辱负重其实也没有什么，关键是能不能讨到。” “没可能。”陈嘉伯摇摇头说，“国府跟弥国的贸易额每年才多少？日本跟弥国的贸易额又是多少？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所以弥粒尖绝对不可能因为同情中国开罪日本。” 正说话间，前方江面上忽然间飘来了大量的“木头”。 “奇怪，江面上怎么这么多木……”文韬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不再往下说，脸色却瞬间变得铁青。 陈嘉伯也失声惊呼起来：“这并不是木头，是尸体！” 舰桥上的英军也看见了，并且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 “上帝，是尸体，全都是尸体，都是中国人的尸体！” “我的上帝，日本人究竟杀了多少中国人？你们看，中国人的尸体都快把长江的江面铺满了。” “还有孩子，好多孩子的尸体。” “日本人真是丧心病狂，孩子都不肯放过。” 几个英军还在窃窃私语，文韬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视野中只剩下飘满江面的同胞尸体。 陈嘉伯不经意间回过头，只见文韬的两个眼球已经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就像是魔鬼的双瞳。 传说极度愤怒时，瞳仁会因为充血而变红。 文韬这個，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血贯瞳仁吧？ “安民兄？安民兄？安民兄！”陈嘉伯连喊了三声，才终于把文韬的意识拉回到现实中，又问道，“你没事吧？” “嘉伯兄，我们是回船舱吧。”文韬舒了口气说道。 不能再在甲板呆了，再呆下去文韬担心自己会炸裂。 回到船舱，文韬眼前仿佛依然能“看”到飘满整个江面的密密麻麻的同胞尸体，狗日的小鬼子，今天的血海深仇记下了，总有一天我文韬要十倍百倍的向你们讨还！ “滋滋滋……”电波的杂音响起。 却是陈嘉伯又打开了他的那台收音机。 陈嘉伯又习惯性的将旋钮调到法国新闻社也就是哈瓦斯通讯社的频段，收音机里立刻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谢团长！”陈嘉伯精神一振，说道，“他在演讲！” 文韬也暂时从滔天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竖起耳朵听。 “我们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是我的参谋长跟我说，这句话对我们淞沪独立团不适用，我们淞沪独立团的信条是有仇就报，立刻就报！” “鬼子打了我们，我们反手就得打回来！” “鬼子杀我同胞，我们反手就得杀回来！” “昨天傍晚，我们警告过松井石根，如果拒不叫停金陵城内正在上演的野蛮暴行，我们就处决更多鬼子。” “事实证明，鬼子已经彻底泯灭了人性。” “对于这样的反人类军队，我们也将无所顾忌！” “所以今天，我们将会一次性处决一千名鬼子，而且是以最残酷的方法加以处决！” “对于牲畜，就只能以牲畜的方式跟它们沟通！” “再接下来，你们将看到两千名刚入伍的新兵，拿这一千名鬼子战犯来练习刺杀。”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最后我还想说，这只是开始！” “在未来，将会有更多鬼子战犯遭到我们决处！” “不，不只是鬼子战犯，还有淞沪的日本侨民，所有胆敢踏上中国作威作福的日本人，都将会成为我们的处决对象！” 陈嘉伯用力的握紧拳头，对鬼子就该以杀止杀！ 文韬也对谢晋元和淞沪独立团莫名多了认同感！ 不愧是谢晋元，不愧是淞沪独立团，干得漂亮！ …… 聚集在南苏州路上的民众更是已经彻底疯魔了。 看着一队队的鬼子被押上北苏州路，绑在提前竖立在北苏州路上的一根根的木桩上，接着又是一队队手持上好刺刀的新兵在老兵的监护下站到木桩旁边，南岸的民众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杀！杀！杀……”激动的民众嗓子都快喊哑。 “疯疯疯疯了，都都都都都是疯子。”吴经络看着针炙馆门外陷入癫狂的租界民众，搬过门板开始关门。 “噫，真是个瓜怂。”隔壁的苏老板一脸鄙夷，“年轻力壮的一个小伙子，不敢打鬼子，杀人也不敢看，就是个瓜怂！” “要要要要要你管，我就不不当兵，也不看杀人。” 说完，吴经络就合上最后一块门板，人也看不见。 “嘁！”苏老板撇了撇嘴，一回头看到两个学生，便立刻热情的迎上前去，“小伙子是去投军？” “嗯，这偌大的淞沪已经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反正这书是念不下去了，那我们就索性去当兵。” “对，等打完鬼子要是还活着，再回来接着念书！” “噫，这才对，这才对嘛，这就对喽！”苏老板当即回包子铺用纸袋装了两袋包子，再追上来递给俩学生，一边说道，“同学，记得别跳河了，可以直接从桥上过。” 两个学生也没矫情，三两下吃个精光。 吃完后把纸袋一扔，然后就一个纵身跳进苏州河。 “噫，怎么又跳河？”苏老板皱眉道，“可以从桥上过的。” 这时，一个学生已经从河水中浮起来，一抹脸上河水说道：“不跳苏州河不足以展示我们杀身报国的决心！” “对，这一去便以身许国！再不作生还想！” “这苏州河，便是黄泉路，爹，娘，孩儿不孝，只能来世再给伱们尽孝了！”说完一个猛子扎进河水中。 第177章 严峻这人不能留了！ 刺杀练习正式开始。 由于刑场宽度有限，一次只能容纳一百个鬼子战犯，所以得分十次才能将全部战犯处决。 今天下午有得忙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晚上的以战代练。 到这会，下午的首批一百名鬼子战犯已经被捆在了柱子上。 在鬼子战犯的后方，分别站了三队国军，一队老兵，此外还有两队军龄一到两天的新兵。 “开始行刑！”广播里陡然传出一声断喝。 苏州河南岸的民众便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杀！杀……”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第一队新兵端着刺刀走上前，在鬼子战犯的两米外站定。 那些鬼子战犯已经意识到即将会面临什么，于是一个个都歇斯底里的嚎叫了起来，犹如一只只落入陷阱的困兽。 也有鬼子战犯涕泪交流，似乎在乞求宽恕。 鬼子总体上确实很凶悍，但也不免有少数人贪生怕死。 只不过时候做出的忤悔，更像鳄鱼的眼泪，真有良知，就不会在杀往金陵的路上做那些兽行。 “第一队，突刺……刺！” 伴随着广播口令，第一队新兵开始了突刺。 不过情况跟昨晚差不多，只有极少数新兵完成了突刺，将锋利的刺刀扎进了鬼子胸膛或腹部。 清醒状态下近距离捅人，实在太考验人性。 除非本身就是暴力倾向性人格，否则肯定会存在障碍，需要经过专门的训练才能够加以克服。 尽管只有几個新兵完成了突刺，可是苏州河对岸却仍旧爆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巨大欢呼，天都快掀掉。 …… 华懋饭店的天台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西方各国驻华武官、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 冈本季正赫然也在其中。 冈本季正是来找鲍代真抗议的。 因为公共租界公然允许国军携带武器装备进入，已经违反了《淞沪洋泾浜北首租界章程》里的规定。 但是鲍代真两句话就把冈本季正怼的哑口无言。 你们日本人有能力你们去阻止，反正我是不行。 冈本季正说，那我们派皇军来清剿租界的国军。 鲍代真说行，只要你们不怕国军炮击自来火厂。 冈本季正就哑了，现在鲍代真同意日军进入了，他却反而不敢让日军进来公共租界了，原因很简单，日军一旦进来，淞沪独立团绝望之下大概率就真的会炮击自来火厂。 最后冈本季正只能安慰自己说，就让中国军队最后嚣张几天，三天后就是他们的末日！ 正当冈本季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许多人正往楼顶的天台跑，便也跟着上到楼顶天台，然后就看到了这副行刑画面。 看到这，冈本季正鼻子都气歪，中国人这是玩出花样了是吧？昨天还是简单的抹脖子，今天就开始搞刺杀训练是吧？ 然而，其他武官、记者和观察员却在拍手叫好。 看着这些大鼻子在那里鼓掌欢呼，冈本季正便怒了。 “闭嘴，都闭嘴，全都给我闭嘴，这可是反人类罪，你们居然还在这里欢呼，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嗯？” 然而冈本季正的疾声谴责却招来了更多的辱骂讥讽。 “冈本，该闭嘴的是人是你，说到反人类，日军犯下的才是真正的反人类罪！日军都应该被处死！” “就是，国军杀的只是战犯！” “你们日本人杀的却都是平民！” “不光是平民，伱们日本人连孩子都杀！” “甚至于就连孕妇肚子里还没出世的胎儿都不放过，你们日本人简直不是人，畜牲，你们日本人全都是牲畜！” “八嘎！胡说！你们这是污蔑！”冈本季正便急了。 但是急也没用，他一张嘴根本说不过在场的几十人。 随着时间推移，日军在金陵的大屠杀真相开始流出，甚至还有一些照片出现在租界，这是一个名叫约翰马吉的弥国牧师冒着被日军枪毙的风险偷偷拍摄，不久前刚送到公共租界。 在场的这些记者武官还有观察员大多看过这些照片。 其中就包括日军残忍剖开孕妇肚子取出婴儿的照片。 “冈本，为了赎罪，你应该从华懋饭店天台跳下去！” “我为人类中出现了日本人这样的野蛮族群而羞愧！” “这都二十世纪了，可你们和人族却仍活在中世纪，与你们相伴的仍是黑暗、腐朽还有无尽的野蛮。” 冈本季正最终只能灰溜溜逃离。 …… “校长，淞沪独立团又在处决日军伤员了。”戴雨农跟着钱默尹走进士林官邸小餐厅，小声的禀报。 “派人去劝了吗？”常委员长脸上表情没太大变化，夹菜的频率也没啥变化，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派了，可没用，谢中民不听。” 看见常委员长心情似乎还不错，戴雨农便又说了句：“听广播说今天下午准备处决一千个日军伤员。” “什么？一千个？！”常委员长手上动作突然一顿，“谢中民这是要发疯么？他是嫌日军在金陵杀人杀少了么？所以还要变本加厉的去刺激日军，诱使日军杀更多百姓？” 好家伙，居然成了谢中民的错。 “校长，谢中民应该是彻底被架空了。” 戴雨农小声说道：“这多半是那个姓严的下的命令。” “原来是这样啊。”常委员长点点头，又黑着脸问，“文安民到哪里了？还要多久才能够到达松沪？” 钱默尹连忙应道：“刚联络过，这会刚过江阴要塞，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到淞沪租界。” “好。”常委员长将筷子啪的拍在八仙桌上，说道，“电告文安民，让他在抵达四行仓库后的第一时间处决严峻！” “本来我还想再观察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却不必了。” “这个严峻，不管是什么来路，总之是不能再留了。” “淞沪独立团这支部队再留在他手里，不定惹出什么乱子。” 抢班夺权这种事，常委员长是老玩家，他很清楚做这种事情不能瞻前顾后，考虑太多，而是必须当机立断！ 第178章 老兵热血已凉 整个公共租界再一次陷入沸腾，淞沪独立团的将士也享受着租界民众的喜爱和热烈拥护。 伴随着拥护而来的，则是水果蔬菜以及各种物资。 用沪西农民朱阿狗的话说就是，打鬼子都是好汉，就是我自己饿死也不能饿着抗日将士。 然而同为抗日将士，另外一批人就没有这个待遇。 沈阳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东北军嫡系卫队旅出身，负伤之前是吴静山第67军的一个连长。 松江一战，67军几乎全部拼光。 沈阳也是身中数弹，被担架队抬下来时就剩半口气。 但是好在，这個时候命令下来，所有伤员转运租界，沈阳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一星期前，沈阳伤势好得差不多就被转到了难民营。 跟沈阳相同遭遇的，并非孤例，而是足足有数万个。 对，没错，淞沪会战大溃败前，国军仓促转入两大租界的三万多重伤员，除了伤重不治已经牺牲的，剩下的绝大部份伤员都已经基本上痊愈，并且被转送到各处难民营。 公共租界的胶州公园就是其中规模最大的难民营。 这里总共收容了包括国军伤员在内的十几万难民。 因为下雨，胶州公园的帐篷又漏水，沈阳就和另外几个老兵来到对面洋房的屋檐下躲雨，结果遭到驱赶。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拿着扫把冲了出来。 “滚滚滚，哪来的讨饭佬，别踩脏了噶窝的台阶。” 沈阳因为腿部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走得慢了些，结果身上就挨了管家一扫把。 “妈个巴子！”沈阳怒了，“要不是老子在战场上流血拼命，你们早特么被日本鬼子破家灭门，现在居然还反过来拿扫把赶老子，真特么的不是东西。” “乱话三千，介里是租界，用得着你们来守伐啦？公共租界有英国皇家来复枪团、弥国海军陆战队第4团，还有意大利的一个营，哪里用得着你们这些熟赛点来守？” “咋话？不服气？还想打噶？” “恩有本事就打噶一个试试？” “敢打侬，红头阿三抠几恩起。” “恩要是还有卵子，就去四行仓库。” “诶，淞沪独立团的国军那才是好样的。” 沈阳险些憋出内伤，他才说了一句，对方却回了他十句，骂是肯定骂不过，打又不能打，伤还没好利索。 而且也确实怕红头阿三抓他蹲班房。 当下沈阳只能闷闷不乐的回到帐篷。 同帐蓬的孔喜便问：“咋又回来了？” “别提了，这日子是真特么没法过了。”沈阳臭着脸说，“同样都是国军将士，都为党国负过伤也流过血，凭啥淞沪独立团的人能让租界民众好吃好喝供着，可是我们却得缩在难民营挨饿受冻？这特么的还有天理吗？” “想跟淞沪独立团的人一样吃香喝辣？” “多简单，只要你去四行仓库报个到，再领一支枪就行，立马就可以吃香喝辣，据说每天还有橘子苹果吃。” “算球吧，我为党国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沈阳撇了撇嘴说道：“捡回来的这条命，我得为自己活。” 沈阳的这个想法并非个例，几乎是所有国军伤员的心声，他们已经为党国拼过一次命死过一回。 他们已经为党国流够了血。 现在他们只想为自己而活。 一句话，这些老兵身上的热血已经凉了。 淞沪独立团在四行仓库的抗战事迹可以激励无数年轻人，但是激励不了这些心凉了的国军老兵。 淞沪独立团在北苏州路上处死日军战犯，鼓舞了无数人，却鼓舞不了这些热血已凉的国军老兵。 顿了顿，沈阳又接着说道：“现在的我，只想娶个媳妇，再生一个大胖小子，从此在租界扎根。” “就你，还想娶媳妇下崽？做你的梦吧。”孔喜一边奚落沈阳一边从旁边端来一只热腾腾的破瓦罐，然后用一块脏得看不出本色的毛巾沾了热水给另一个伤员擦拭手脸。 沈阳这才发现帐蓬里又多了个人。 “这人谁啊？”沈阳凑过来问道。 “不清楚，医院那边刚送过来的。”孔喜道。 “这个好像是飞行服？”沈阳翻了翻那伤员身上的制服，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空军啊？” “鬼知道，不过是不是空军都不重要了。”孔喜一边擦一边摇头说，“送他过来的义工说，这人的伤势其实早就已经痊愈了，但人一直都昏迷不醒，估计是脑子已经坏掉。” “可惜了。”沈阳摇头叹息一声，“这小子其实挺帅气，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要是命大能够活下来，娶媳妇应该不是难事。” 孔喜便忍不住翻白眼道：“我说，伱能不能去撒泡尿啊？” “好好的让我撒尿做甚？你口渴想喝哪？”沈阳揶揄道。 孔喜哂道：“我是让你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那猪腰子脸也好意思说自己帅气。” “草，老孔你过分了啊，还特么兄弟呢。”沈阳郁闷了。 孔喜替那伤员擦完脸，忽然叹息一声说：“老沈，你真不想去投奔淞沪独立团？” “我不去，傻子才去。”沈阳断然说道。 “可我想。”孔喜轻叹一声，幽幽说道，“我叔也死了，包括我叔在内，我们全家十九口都死在了鬼子手里，我还得去报仇。” “报啥仇，那是送死！”沈阳黑着脸道，“四行仓库那屁大点地方，能守得住？也就是现在小鬼子没有较真，只要鬼子较真，调来重炮又或者扔两颗重磅航弹，直接就粉身碎骨。” “死就死，反正我也活够了。”孔喜道，“人间太苦了，下辈子我再也不来了。” 沈阳还想要训斥几句，却发现喉头梗住。 好半晌后，沈阳才拍了拍孔喜的肩膀说：“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孔喜点点头，又从左手腕上撸下来一串珠子递给沈阳，“这个我用不着了，送你，留个纪念吧。” “那你就去吧，逢年过节我会记着给你烧纸。” 沈阳黯然说道：“喝不完的水酒也会给你倒两杯。” 第179章 是个狠角色 严峻正在翻新兵的花名册，厚厚的几大本。 一边翻，严峻一边还叮嘱：“姓名籍贯一定要写清楚，如果还有其他的信息，一定要加上备注，尤其是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叫做什么名字之类的，有小名也要加上。” “如果不幸战死了，也能够留下一个证明。” “让后世子孙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在四行仓库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知道。”伍杰重重点头，“我都有备注。” 一边说，严峻一边翻过去，很快翻完一本，然后问道：“上面怎么都是新兵？就没有一个老兵？” “没有。”伍杰摇头叹道，“其实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剩下的都不可能来了。” 旁边的谢晋元也叹了口气。 “参谋长，你别怪那些弟兄。” “那些弟兄哪，是真的伤着心了。” “特么的能不伤心么？”旁边的朱胜忠狠吸了一口烟，又黑着脸说道，“就知道在淞沪滩给洋人唱戏，前后死了几十万人，就只是为了向洋人博個同情，求他们出面干涉？” “但凡是个人，就干不出来这事。” “别人不知道，反正我的心早凉了。” 说到这里一顿，朱胜忠又接着说道：“要不是参谋长，我特么也早躲到公共租界去，打个屁的仗啊，打！” “行了，老朱，少说两句。”谢晋元赶紧打断朱胜忠。 这时候，凑在东边瞭望孔观看行刑的杨瑞符忽然说道：“你们快来看，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一个狠角色！” “咋了？”雷雄几个营连长便纷纷围了过去。 谢晋元和严峻却没有理会，接着翻阅花名册。 翻了还没两页，上官志标几个便失声惊呼起来。 “我艹，这小子下手挺狠，这是捅了多少刀了？” “没有仔细数，但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十几刀了吧。” “十几刀？”杨瑞符哂道，“告诉你们，三十多刀了！” “这小子可以啊，捅要害三十多刀没死，这可是本事！” 听到这里，严峻和谢晋元便也来了兴致，当下也走进东边的一个战斗室或者说机炮位。 改建后的四行仓库一二层，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专门隔出了一圈战斗室或者说机炮位，每个战斗室都有一个或多个射击孔，射击孔上方或侧面还有瞭望孔。 严峻透过瞭望孔往外看去，北苏州路的刑场一览无遗。 不得不说，陈明德这个剑桥大学高材生是有点东西的，改建后的四行仓库的结构强度姑且不说，只是这周围一圈的战斗室，尤其是东向的这几个战斗室就很见功力。 新垃圾桥以及新垃圾桥往东的北苏州路、苏州河，甚至就连苏州河以南的南苏州路都在几个战斗室的射界内。 小鬼子无论是从南苏州路、苏州河还是北苏州路向四行仓库发进攻，都会遭到守军的迎头痛击。 不过严峻现在的关注点并不在射界优劣，而是正在行刑的那批新兵及鬼子战犯，这批好像是第九批鬼子战犯？ “参谋长还有团长，西边数过去第二个，梳分头、穿西装的那小子，穿的还特么挺洋气！” 在杨瑞符的指引下，严峻很快发现目标。 这明显是个世家子，身上的那种气质藏都藏不住。 这种气质绝不是所谓的贵族气质，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贵族气质，甚至压根就没有贵族。 但是由于认知而形诸于外的气质，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认知，是由父辈祖辈乃至祖祖辈辈世代积累，再以祖训庭训的形式传下来，后世子孙只要心智成熟，有点上进心，就可以从中汲取到最珍贵的人生感悟，从而认知觉醒。 而一旦觉醒了认知，顷刻鹤立鸡群。 哪怕是一个微表情，也能与众不同。 杨瑞符发现的这个年轻人很明显已经觉醒了认知，这点只要看他表情就能知道，因为别的新兵都是面目狰狞大呼小叫，唯独这个年轻人却神定气闲，可偏偏出手比谁都狠辣。 这种反差感极其强烈，藏都藏不住。 “这小子有点东西。”谢晋元也发现了不同之处。 “已经四十多刀了！”杨瑞符兴奋的对谢晋元说，“怎么样？我说这小子跟别人不同吧？” “小黄袍，去把他叫来。”严峻道。 “是！”小黄袍奉了令，赶紧下楼。 很快，那个年轻人就被叫到了团部。 见到严峻、谢晋元以及杨瑞符等几个营长、连长，这个年轻人一脸的不亢不卑，没有窘迫，更没有畏惧，神情自然得就像是回到教室见着了自己的同窗和师长。 “李当归见过各位长官。” “当归？一味中药材的名字。” “家祖是行医的，所以取了这名字。” “你们家是中医世家？李时珍后裔？” “算是庶出旁支吧，唯恐辱没了先人。” “你刚才捅了鬼子四十多刀，刀刀直取胸腹要害却又不致死，看来对人体构造颇为了解，是读过解剖学吧？” “参谋长慧眼如炬。”李当归点头道，“我是国立淞沪医学院的四年级学生，我们的解剖学老师要求严格，每次上解剖课都必须筋骨分离而不损及组织完整。” “娘的，我怎么感觉有些冷。” 杨瑞符下意识的裹紧军大衣。 严峻又问道：“伱怎么看待鬼子侵华？” “欺师灭祖！”李当归的语气平淡的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诛！” “如何诛法？” “除恶务本！” “儒家不是最讲究一个仁字？” “为仁而仁，是伪仁，除恶务本方为大仁，论语宪问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严峻点点头，接着问道：“怎么看待生死？” 李当归答道：“缘起，我来了，缘灭，则离开。” 严峻便笑了，又说道：“好，你就留在团部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淞沪独立团参谋处的作战参谋。” 谢晋元几人都是一脸的错愕，这就留在参谋处？ 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万一这是个奸细怎么办？ 严峻却知道李当归绝不可能是潜伏的鬼子奸细，因为没有三代以上的认知积累，熏陶不出像李当归这样的世家子弟。 被小八嘎策反就更加不可能，就因为他的认知。 他连生死都已经窥破，又怎么可能被鬼子策反？ 第180章 当那一天来临 淞沪有十里洋场的繁华，但更多的则是阴暗血腥的角落。 “呯呯呯！”法租界愚园路的一栋公寓里陡然响起枪声，附近的行人无不走避，低楼层的住户也纷纷外逃。 慌乱的人群中却有一个身影逆行而上。 一进楼道，那人便迅速撩开身上的风衣。 只见风衣的遮掩之下，腰间赫然插着两支二十响盒子炮。 一边顺着楼梯往上冲，那人一边就把盒子炮的机头张开。 很快来到交火的三层，只见六七个头戴黑色宽檐礼帽手持大镜面匣子的黑衣人堵住了楼道，正对着其中一间公寓门猛烈射击。 上来的那人不由分说，举起两支盒子炮就是一个长点射。 密集的子弹顷刻间呈扇形向着那六七個黑衣人猛泼过去。 下一霎那，那间遭到攻击的公寓大门内也射出一梭子弹。 两下里正好形成了交叉火力，那六七个黑衣人措不及防，顷刻间就被打成筛子。 枪声停息，一个人影冲出来。 两人枪口相对，又同时放下。 对面那人问道：“阿青？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的那人正是带着使命回到租界的顾青，顾青拿枪口指了指还在抽搐的六七个黑衣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被救的年轻人叹道，“咱们斧头帮树倒猢狲散，当年的那些仇家就纷纷找上门复仇来了，这拨是张啸林的徒子徒孙，专门找我寻仇的，这次得亏是你回来了，不然你我兄弟只怕是就再也见不着了，呵呵。” 这两声呵呵，道尽苍凉。 顾青拍了拍年轻人肩膀，又说道：“阿锦，带我去见九叔，现在就去，我有重要事情跟他说。” 片刻后两人离开公寓楼。 随即尖锐的哨子声响起，一队手持警棍的红头阿三大声吆喝着冲过来，霸气侧漏的开始清场。 …… 不远处的另一栋公寓楼，十几个年轻人隔着玻璃窗看着红头阿三清场，眼神中露出浓浓忧色。 “同学们，你们听说了吗？” “联合大学马上要停课了。” “要停课？真的假的？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因为局势不稳呗。” “这里可是租界，鬼子还敢进攻租界？” “鬼子是不敢进攻租界，可是他们敢进攻四行仓库啊，你们可别忘了，与四行仓库一河之隔就是自来火厂，自来火厂的两个储气罐里可是储存着五十多万方煤气。” “我也觉得，租界高层肯定说了什么，所以联合大学的校董局才会做出停课决定，要不然不会轻易停课的。” 一个漂亮女生走到窗前，对着其中一个西装革覆却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学生说道：“阿钧，要是真停课了，你打算去哪里？是回家还是留在公共租界？” “回家？”阿钧幽幽说道，“我们还有家吗？” 房间里的十几个学生顷刻间都沉默了，他们原本都是之江大学的学生，后来学校并入华东基督教联合大学，他们学校就整体迁到公共租界上课，但是联合大学的校舍非常紧张，最窘迫的时候甚至于只能露天上课，可那也只是在硬撑。 撑到今天终于还是撑不住，要停课了。 “要不然我们也去四行仓库找阿云吧。” “对，我们去找阿云，当兵打鬼子去！” “我同意，这兵荒马乱的反正也没法念书了。” 几个男学生蠢蠢欲动，但是有个女生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他们干沉默了，引西啊？伱们忘了阿秋是怎么死的？ 沉默中，外面大街上的广播忽然响起，播放的居然是一首从来没听过的歌曲，但是很好听。 “那是一个阴冷的秋天，” “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当今的世界豺狼遍地，” “战火已经烧红了半个中国。” “看那军旗飞舞的方向……” “这是什么歌？怎么从没听过？”一个学生问道。 “真好听。”另一个学生说道，“又是起床号又是军旗的，这唱的是当兵的吧？难道说是一首军歌？” …… 瓢虫号已经驶过了江阴要塞。 但是文韬和陈嘉伯的胸口却仿佛仍被压了块沉重的大石头，气都喘不过来，而且只要一闭上眼睛，两人眼前就立刻又会浮现出江面上飘满尸体的那副惨绝人寰的画面。 “安民兄，我们听会广播吧。” 陈嘉伯习惯性的打开收音机。 于是收音机里也传出那首歌。 “看那军旗飞舞的方向，” “前进着我们的滚滚洪流，” “上面也飘扬着我们的名字，” “年轻士兵期盼为国而战。” “准备好了吗？” “士兵兄弟们。”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放心吧祖国，” “放心吧亲人，” “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 “这歌写的真好。”陈嘉伯叹息道，“要是年轻十岁，我也扛枪上战场打日本鬼子去！” “现在去也不迟呀。” 文韬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现在就算了。”陈嘉伯连连摆手。 …… 愚园路公寓楼。 那个西装革履的学生已经一个人回到自己房间，然后从抽屉拿出信纸开始奋笔疾书。 “亲爱的大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身在四行仓库。” “国家正处于危难中，外敌侵扰，国土沦丧。” “无数同胞正遭受日寇铁蹄的蹂躏，我辈热血男儿又岂能坐视不理？我虽然年轻，亦知为国而战的道理。” “大哥，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你一直是我的榜样，你的智慧和勇气一直都是我前进的动力，你一直以来的教诲和鼓励，让我有了今天的勇气决心，我知道，你一定会理解并尊重我的选择，即使……我有可能会因此失去生命。” “最后，请代我照顾好双亲。” “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安好。” “永远敬爱你的幼弟，陈千钧。”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写完最后一个字，陈千钧又仔细的将书信折叠好，然后塞进一个信封并且用镇纸压好。 起身最后看了眼桌上的诀别信， 陈千钧毅然决然的推开了房门。 第181章 一转身就是一生 袁志刚一如往常般下班回到家中，一如往常般洗菜摘菜，一如往常般陪女儿读书认字，一如往常般跟街坊邻里有说有笑，然而妻子却敏锐的发现丈夫的情绪似乎有些反常。 “他爹。”妻子关切的问，“怎么了？” “没事。”袁志刚笑了笑，“挺好的。” “他爹，你就别骗我了，你一定有事。”妻子的杏眼之中很快就浮起了湿痕，有些心疼的说，“你总是这样，有事也压在心里，从来不肯跟我说，我是你妻子啊。” 袁志刚叹了口气，说道：“租界公董局已经决定放空煤气，四行仓库就要有大麻烦了。” 妻子的泪水掉下来两颗。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淞沪独立团人太少了，他们守不住的。” 妻子的泪水便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下来，说的依然是那句，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袁志刚摇了摇头，柔和的眼神却始终注视着因为玩累了已经睡着的女儿，幽幽的说道：“他娘，你还记得吗？那天妞妞问我说，他们会不会成为最后的英雄，我跟她说，不会。” “全中国那么多人，光淞沪就上百万人，为什么非得是你？”妻子使劲压抑着不哭出声，“为什么非得是伱？”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不去他不去，就没人去，国就亡了，四行仓库的那拨国军，也就成了最后的英雄，他娘，国家若是亡了，我们这个小家庭也保不住，妞妞怕是也难长大成人。”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不能去。”妻子使劲用力摇头，泪水更是滂沱而下。 “我得去。”袁志刚淡淡的却坚定的说道，“不为了别人，就为了你还有妞妞。” 说完，袁志刚就长身而起。 妻子想伸起身去拉，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于是只能哀哀的呼唤了一声，他爹！ 走到门口的袁志刚身体微微一震，然后转过身来。 “他娘，妞妞就交给你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不用替我守节。” “毕竟这也不是啥好世道，你一个女人家，” “带個五岁的娃娃，太苦，日子没法过的。” 说完，袁志刚就转过身去，低着头快步离开。 此时的袁志刚不会知道，这一转身就是一生。 …… 北四川路最北端就是虹口靶子场，这是1893年万国商团向清政府永租将近三百亩农田修建的一个靶场。 虹口靶子场西北侧就是虹口公园。 此时的虹口公园已经变成了一座庞大的兵营。 一辆辆的卡车、一队队的鬼子兵正源源不断的开进公园，并且在公园里驻扎了下来。 紧接着一门接一门的大炮被卸下，被架起来。 这些大炮之中，有明治四十五年式、八九式及九六式等不同型号的150mm加农炮。 甚至于还有明治四十五年式240mm加农炮。 那一门门的大炮，就像一尊尊的巨兽蹲在虹口公园之中，随时准备窜出来，择人而噬。 …… 虹口公园往西十公里的真如火车站，一趟军列缓缓进站，只见这趟军队的平板车皮上装载的，赫然也是一门门的大口径重炮，口径最小的都有120mm，最大的甚至有320mm。 九八式320mm口径臼炮，专用于攻城！ 这玩意的破坏力比270mm重迫击炮还大！ 列车上的大炮不光口径大，而且数量众多。 军列很快停泊在站台上，已经提前一步到达真如车站的鬼子炮兵就纷纷迎上前来，准备卸炮。 这时候如果从高空往下俯瞰，就可以看见，在真如火车站四周已经挖开了一个接一个的环形工事。 这些都是鬼子修的炮兵工事。 在鬼子炮兵忙着卸炮的同时，一支数量庞大的鬼子步兵正沿着海昌路往南边开进，接着拐上新闸桥路，到达新闸桥路与南川虹路的路口之后，又转道往东拐进了南川虹路。 再然后这些鬼子就开始在依托南川虹路抢修工事。 随着鬼子兵潮不断往前推进，一个个里弄被占领，一栋栋石库门合院被控制，随即这些民房建筑、巷口以及制高点上，就相继出现了鬼子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的火力点被迅速构筑起来。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北浙江路。 至少一个步兵联队三千多个鬼子沿着北浙江路汹涌南下，然后逐次抢占北浙路东西两侧的街坊里弄。 抢占街坊里弄之后迅即开始抢修防御工事，构筑火力点。 傍晚时，鬼子就依托北浙江路、南川虹路以及新闸桥路，对淞沪独立团控制的四行仓库及附近街区形成一个倒u形的包围圈，整个区域纵深不过一公里，横宽最多也就两公里左右。 …… 因为是白天，所以严峻没有飞无人侦察机。 但即便如此，严峻也仍旧让夏铁汉、尚武以及王仲云他们几个侦察兵对南川虹路、北浙江路及新闸桥路等几个方向保持警戒，所以鬼子的异动很快就反馈到了淞沪独立团部。 “小鬼子这是对咱们形成合围了啊？”杨瑞符恨声说道。 “鬼子来得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快些。”谢晋元点点头说，“我原以为怎么也要明天才会对我们形成合围。” “到底是陆军，就是要比海军专业。”严峻哂然一笑说，“鬼子海军陆战队的单兵素养其实不比陆军差，但是指挥官的战术指挥能力就差了至少两条街。” “看来一场恶仗是躲不过了。” “恶仗就恶仗，怕他个卵蛋。” “没错，咱们打的恶仗还少？” 杨得余、雷雄几个也是纷纷表态。 看得出，这些营连长的斗志还是非常高的。 这也是之前的连续几场胜利所积累起来的。 部队就是这样，胜仗打多了，乌合之众也能锤炼成精锐之师，可是要是败仗打多了，精锐之师也变成乌合之众。 淞沪独立团如果抛开新兵，单论那两千多老兵，毫无疑问是真正的精锐之师，战斗力能秒杀中央军的德械师主力团。 谢晋元道：“参谋长，今晚还要接着以战代练吗？” “当然要，为什么不？”严峻道，“越是大战之前，越是要尽可能给敌人制造更多的麻烦，哪怕只是影响一下睡眠也好，没准双方拼刺刀时鬼子就因为睡眠不足眼花了呢？” 第182章 圣诞节攻势 时间来到1937年12月25日，西方圣诞节。 天还没亮，西方各国的大使、武官、军事观察员还有战地记者就纷纷聚集到了华懋饭店的天台上。 虽然现在是淞沪当地一年之中最冷的天气，77米高的华懋饭店天台上更是寒风刺骨，但这仍浇不灭洋人的热情。 因为公共租界自来火厂的煤气罐终于清空。 日本陆军也即将向四行仓库发起最后的总攻。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淞沪的最后一次战斗。 为了炫耀武力，冈本季正更是四点钟就起床，然后带着随行人员赶来华懋饭店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新闻发布会。 尽管日本陆军对四行仓库的总攻还没有开始，但是冈本季正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宣布胜利的消息。 你说什么？打不下来怎么办？ 冈本季正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看来，这根本不可能。 毕竟，租界煤气厂的两个大煤气罐都放空了，陆军已经可以肆无忌惮的投入大口径重炮来进行炮击，甚至还可以出动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朝四行仓库投下800公斤级别的重型航空炸弹。 冈本季正就不相信，四行仓库还能扛得下来。 所以，当西方各国的大使武官记者以及军事观察员纷纷上到饭店的天台时，冈本季正还会热情的迎上前表示欢迎，仿佛他才是华懋饭店的主家，前来观战的都是他邀请来的宾客似的。 不过，来观战的洋人都没怎么搭理冈本季正。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时针逐渐指向早晨六点。 冈本季正便立刻登上主席台，站到麦克风前。 “诸位，诸位，激动人心的一刻即将来临了！” “刚才的试射，想必大家也已经看到了。” “再过一分钟，大日本皇军的两个重炮集群就要对龟缩在四行仓库内的只那残部发动大规模炮击！” “皇军专门为此准备了300余门大口径重炮。” “这将是一次震撼人心的炮击，也将成为人类史上首次经过广播直播的大规模炮击，帝国通讯社的大型军事专题类节目淞沪之声将会对此进行全程直播，接下来请欣赏大日本皇军专门为了友好国家精心准备的圣诞节攻势，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稀疏的几個掌声。 依然是张啸林，苏锡文等几个汉奸。 …… 四行仓库西楼，紧张压抑的气氛已经笼罩整个大厅，刚入伍还不到三天的陈千钧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窒息。 因为谁也不知道四行仓库能不能扛住炮击。 如果说扛不住，这将是他在这个人世间的最后一日。 这就太遗憾了，因为他除了捅死过一个手脚被捆缚住的鬼子战犯外，还没有真正的杀死过哪怕一个鬼子。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连长的声音响起。 连长叫朱胜忠，据说是团里头号猛将。 “等会炮声一变稀，4连就得迅即出击！” “1排抢占茂仁里、德生里，2排抢占公益里。” “3排留在源昌里、兴盛里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反突击。” “之前修的半敞开式碉堡就别指望了，估计很难幸存下来，甚至就连石库门建筑也不会有几栋还保持完整。” “所以，我们只能第一时间抢占废墟，再迅速构筑火力点。” “还有，出仓库前记得戴好防毒面具，仓库内有通风设施，毒气侵入不进来，但是仓库外面肯定都是毒气，如果不想全身糜烂，就一定要提前戴好防毒面具。” 陈千钧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都没听清楚连长说的什么。 直到班长将一个防毒面具拍在他胸前，陈千钧才如梦方醒。 看见陈千钧脸色有些不对，班长说道：“别想太多，每个新兵都会有这么一遭，挺过去就好了。” 陈千钧有些木然的摇摇头，他也不想，可是真管不住脑子。 这会，十八年的人生场景就像放电影似的正一幕幕的放映。 班长发完面具又兜了回来，小声叮嘱：“等会冲锋的时候，你就跟在我的身后，不要乱跑，听清楚了没有？” “是，听清楚了。”陈千钧木然应道。 “嘿，新兵蛋子。”班长又调侃一句。 只不过调侃声中，却又透着爱护之意。 …… 北四川路2121号，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松井石根难得起了个大早，还到中间的操场上耍了一趟刀，等到身体微汗才回到宿舍洗了个澡。 再然后换上一身崭新的大将常服来到三楼东首的作战大厅。 这个时候，参谋长冢田攻以及大竹茂夫、小野直人、大岛次郎等参谋人员早就聚集在大厅之内。 看到松井石根进来，一众军官齐齐顿首。 松井石根抬手回了记军礼，随即目光扫向墙上挂钟，只见时针正好指向六点整。 “冢田君。”松井石根当即淡淡的说道，“开始吧。” “哈依！”冢田攻猛一顿首，随即走到大厅的一角，又从通讯参谋大岛次郎手中接过电话筒喝道，“各炮群，炮击开始！” …… 日军准备的炮群其实是三个。 除了真如火车站跟虹口公园之外，还有闸北火车站。 只不过，闸北火车站的前广场只有八门大正十四年式270mm口径重迫击炮，所以算不上是一个炮群。 这会儿，八门重迫击炮早已经装填好药包以及炮弹。 大正十四年式270mm重迫击炮的炮弹重达上百公斤，必须通过专业吊具以及绞链才能完成装填。 炮弹种类有穿甲弹、化学弹以及榴弹。 这一次装填的明显是化学弹，因为炮弹箱体上涂了骷髅案，作业的炮兵也戴了防毒面具。 某一刻，通讯兵小跑来到大队长跟前：“大队长，方面军司令部命令，各炮群炮击开始！” “哟西！”炮兵大队长反手抽出军刀并狠狠斩落，“开炮！” “开炮！”早就等候多时的八名指挥长跟着挥落手中军刀，八名操炮手用力一拉牵引绳。 随即就是“嗵嗵嗵”的巨响。 伴随着嗵嗵的轰鸣，八枚直径270mm、重量超过100公斤的化学弹就带着刺耳的尖啸腾空而起。 第183章 毁天灭地 “终于……来了！” 严峻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 这一刻，他莫名的想起了教员在大决战里边的一句台词，这个赌字很不好听，可又没有更恰当的词来形容它，就这么啪的一下全押上去了，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严峻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等待这一场大考的结果出来。 考好了，淞沪就真的守住了！ 考不好，恐怕就只能带着残部拼死突围。 不过真到了那时候，他严峻未必还活着，毕竟垮塌下来的大楼废墟可不会管你什么身份。 为了缓解紧张心情，严峻拿出昨天半夜才送过来的一只变压整流器，试着给那架大型无人机充电。 四行仓库恢复电力供应已经有一段时间。 从那时开始，严峻就在想着直接用110v交流电来给他的两架无人机以及手机充电，然而麻烦的是没有充电器。 两口塑钢箱虽然带有发电功能，也可以将电力通过接头输送给无人飞机以及手机，但是没办法将110v的交流电变成直流电，强行接入只会烧坏电路板，所以得弄一个变压整流器。 然而找遍租界也只有收音机用的毫安级整流器。 于是严峻只能托张义夫找专业人士定做安培级整流器，花了好长时间终于做出来。 但是没用过，也不知效果如何。 将电源接通，无人机的充电指示灯很快亮起，可以用！ 严峻见此不禁大喜，这样一来，就再也不愁电力枯竭，这架大型无人机就可以时刻保持战备值班了。 但是，也仅仅只是战备值班而已。 真使用的话，肯定也是要有节制。 因为无人机的电机是存在寿命的。 无人机的电机寿命一般在300小时，按一次飞行40分钟计算，大约可以执行450次战斗任务。 分为八年，平摊到每年就是56次。 再平摊到每个月，就是5次还不到。 所以这個大杀器该节省还是得节省。 不到重要关头时，不可以轻易使用。 就在严峻计算无人机的使用次数时，第一排炮弹终于落下来。 “轰轰轰！”整栋大楼剧烈的颤动起来。 严峻坐在箱子上，感觉屁股都有些发麻。 耳朵更是嗡嗡嗡，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那效果就像几十只低音炮在耳边同时炸响。 稍稍一定神，严峻又赶紧找来了两床棉被垫在装无人机的那口塑钢箱底下，以免箱子里的无人机被震坏元器件。 随即，更多的炮弹便排山倒海般砸落下来。 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是真正的地动山摇。 …… “噢，上帝！” “我的上帝！” “上帝保佑中国人！” 在华懋饭店的天台，不少洋人已经开始在胸前划起十字。 因为日军重炮群对四行仓库及附近街区实施集群炮击时，那种毁天灭地的景象实在是太恐怖了。 恐怖到能让人从噩梦中惊醒。 有些军事观察员则如数家珍般介绍参战的日军火炮种类。 “刚才爆炸的应该是明治四十五年式150mm口径加农炮发射的穿甲爆破弹，专用于摧毁要塞、碉堡等钢筋混凝土永固工事。” “这会爆炸的应该是九六式150mm口径加农炮发射的穿甲爆破弹，这种火炮无论射程、精度还是毁伤效果都要优于刚才的明治四十五年式150mm口径加农炮。” “哦不，这是九六式240mm口径榴弹炮，专用于攻城！” “上帝，这是九八式320mm口径的臼炮，真是群疯子，都已经什么年代了，居然还保留着这种笨重的攻城炮！” 伴随着军事观察员的惊呼，一排排炮弹呼啸着从天而降，随即在耀眼的红光中猛烈的绽放开来。 眨眼间，交通银行仓库、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以及往北一公里内的区域就被遮天蔽日的硝烟所吞没。 再然后，就有眼尖的军事观察员发现硝烟中带着淡黄色。 “上帝！毒气，是糜烂性芥子毒气！”里夫斯也发现了，当即便失声惊起来，“日本人使用了化学武器！” “可恶，日本人竟然敢使用化学武器？” “布鲁塞尔公约明文规定，禁止使用任何成分化学武器！” “日本人竟然敢公然违约，你们是要自绝于文明世界吗？” 在场的不少西方驻华使节、驻华武官、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便纷纷加入对冈本季正的声讨。 然而冈本季正却丝毫不怂。 “诸位，首先我纠正一点。” “大日本帝国并非布鲁塞尔公约的缔约国。” “所以，皇军在淞沪战场使用化学武器不存在什么违约。” “至于所谓的自绝于文明世界，我必须向诸位郑重声明，你们只能代表西方，而无法代表东方世界！” “唯一能代表东方世界的只有大日本帝国！” 伴随着冈本季正的嘶吼声，远处四行仓库方向骤然间传来轰隆隆的一阵闷响，似乎有大楼垮塌。 众人急回头看时，便看到交通银行仓库正一层层的溃缩，而每往下溃缩一层，就会有漫天烟尘向着四下里溅射，再然后才是轰轰隆隆的垮塌声远远的传来。 炮击仅仅一刻钟，交通银行仓库率先垮塌。 而且不是只垮塌了一两层，而是整体垮塌。 一栋四层的大楼轰然垮塌，制造出的动静，真不亚于一场小型的地震，溅起的烟尘更是将方圆几百米彻底笼罩。 一众洋人再一次失声惊呼，不停在胸前划十字。 “哈，交通银行仓库垮了！”冈本季正却兴奋的笑出声，“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就是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半小时，最多只要半小时，这三栋大楼就将无一幸免，全部被轰塌！守在三楼大楼内的只那军也将遭到活埋，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为了证明冈本季正的观点，话音才刚落，中国银行大楼最顶上的几层突然之间也开始向下溃缩。 随即又是烟尘弥漫外加地动山摇。 又过了几分钟，四行仓库的五六层也开始溃缩，紧接着便又是烟尘弥漫加地动山摇，仿佛世界都塌了。 大口径重炮的集群炮击恐怖如斯！ 第184章 尽为齑粉 文韬、陈嘉伯搭乘的瓢虫号炮舰在吴淞口外被日本海军拦了足足三个昼夜，理由是为了保证瓢虫号的安全。 该说不说，日本人真的是越发嚣张了。 居然敢在吴淞口截停英国海军的炮舰。 一直到今天早上六点，日军终于放行。 文韬和陈嘉伯刚刚准备返回舱室，前方淞沪方向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轰隆声响。 随即便有一个相熟的英军军官出现在舰桥上，冲着他们两人挥了挥手再高喊道：“文，陈，你们快到舰桥上来吧，日军的重炮群已经向四行仓库及附近街区发起集群炮击！” 文韬和陈嘉伯便赶紧爬到舰桥上。 舰桥上的视野明显比甲板上好得多。 相熟的那个军官更是贴心的递上望远镜。 文韬接过望远镜，这下就看得更加清楚。 就连闸北的中央银行大楼也能清晰看见。 但是四行仓库就被中央银行大楼给挡住，因而无法看见。 但只见一团巨大的烟尘从中国银行大楼的后方扶摇而上，几乎笼罩了半個闸北，这场面只是看着就极为吓人。 “安民兄，局面怎么样？”陈嘉伯问道。 “看着不怎么好。”文韬沉声道，“这这个烟尘的高度，鬼子这次炮击的烈度可不低，四行仓库怕是扛不住。” 然而话音还没落，文韬忽然又低呼一声。 陈嘉伯的心便跟着咚的一跳，当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文韬脸上掠过一抹痛苦之色，沉痛的说：“中央银行大楼已经塌了，守在大楼里边的弟兄只怕是尽为齑粉矣。” “啊？”陈嘉伯脸上流露出难过的神色。 …… 江城，士林官邸。 “夫人，圣诞节快乐。”常委员长将一束鲜花送给夫人。 “谢谢。”常夫人接过鲜花，嫣然一笑又说道，“达令，也祝你圣诞节快乐。” “能请夫人赏光跳一支舞吗？”常委员长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做了个请势，常夫人欣然伸出手。 悠扬的音乐从唱片机中响起。 两人旋转着进入到大厅中央。 然而这种愉快的气氛很快就荡然无存。 “校长。”钱默尹悄然凑上来，小声说，“戴雨农来了。” “达令，你先忙吧，我去后花园散会步。”常夫人感觉有些扫兴便撇下常委员长离开了。 常委员长便带着钱默尹快步来到了书房。 只见戴雨农早就已经等在书房，看到常委员长便立刻上前一步神情凝重的说：“校长，我们刚得到一个消息，日军大本营已经制定了关于徐州会战的计划。” “徐州会战？”常委员长神情猛然一凝。 “是，徐州会战。”戴雨农沉重的说道，“金陵附近的日军将会沿着津蒲铁路往北打，华北的日军也会沿着津蒲铁路向南攻击，两路日军预计在徐州会师。” 常委员长立刻转头对钱默尹说：“默尹，立刻召集统帅部、侍从室以及国防部的幕僚前来官邸议事。” “是。”钱默尹当即转身离开去打电话。 戴雨农却又小声说道：“校长，就在一个小时前，日军也发起了对四行仓库的大规模炮击。” “四行仓库也开始了？”常委员长心情有些复杂。 “是！”戴雨农说道，“而且局面似乎非常不利，炮击开始还不到一刻钟，交通银行仓库就被轰垮，炮击不到半小时，中国银行大楼五层以上建筑就相继垮塌，紧接着，四行仓库三层以上建筑也相继垮塌，剩下的几层估计也撑不了太久。” “唉。”常委员长轻叹了一声。 戴雨农也是报以叹息：“现在看来日本海军将英国的瓢虫号截停在吴淞口，反而成了好事，要不然，文安民此刻只怕也已经跟着四行仓库或者中央银行大楼化为齑粉了。” …… 华懋饭店。 索菲娅忿然看着华懋饭店的所有者维克多·沙逊，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不满：“沙逊爵士你怎么可以帮助日本人呢？日本人公然违背布鲁塞尔公约使用化学武器，你怎么还帮助他们呢？” “我帮助的并不是日本人。”沙逊微微一笑又道，“我帮助的是金钱，索菲小姐你也是知道的，金钱是我们犹太人的信仰，为了赚取足够多的金钱，我们犹太人可以做任何事。” 索菲娅道：“伱说的任何事难道也包括践踏良知？” 沙逊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过，资本家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又何况良知？” 鱿鱼不愧是鱿鱼，为了钱出卖灵魂都不带任何的掩饰。 索菲娅只能郁闷的回到新闻发布会现场，但只见冈本季正已经把调音台都摆好，麦克风也连上。 那个名叫水谷美姬的主持人已经在广播。 “大家好，我是帝国通讯社大型军事类专题节目淞沪之声的主持人，水谷美姬，非常高兴再次与大家见面了。” “在这里，我要首先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 “一个小时前，大日本皇军调集了两个重炮集群，对盘踞在闸北的只那军发起了大规模的炮击。” “我现在就在华懋饭店77米高的天台上。” “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闸北战场。” “经过一个小时的大规模炮击，皇军已经成功摧毁了交通银行仓库、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这三栋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大楼已经与困守在大楼内的数千只那军人已然尽为齑粉。” …… 与华懋饭店一街之隔就是中国银行新楼。 中国银行新楼的总高度只比华懋低0.3米。 此时此刻，淞沪商会的俞少卿、叶道名、金九铭等人全都聚集在中国银行新大楼的天台上远远眺望闸北战场。 看到交通角行仓库、中国银行老楼以及四行仓库先后垮塌，在场的多数人都是扼腕叹息。 只有金九铭、贾公权等金融买办暗暗高兴。 让你们猖狂，让你们嚣张，这下猖狂不起来了吧？这下嚣张不起来了吧？小赤佬，活该成齑粉。 第185章 炮击结束 站在叶道名身边的叶文君更是哭出声。 叶道名赶紧抚着女儿肩膀小声劝慰道：“莫哭，不会有事的，严参谋长不会有事，淞沪独立团也不会有事，我去过几次四行仓库，他们有在加固大楼，肯定能扛住鬼子的炮击。” “老叶，你这话就未免有些自欺欺人。”金九铭忍不住反驳叶道名，“如果只是120mm口径以下的大炮，我相信四行仓库还是能扛得住的，可现在日军的大炮都是200mm甚至300mm以上的口径，这恐怕得是要塞才能扛得住吧？” 听到这，叶文君的俏脸顷刻变得煞白。 叶道名便有些愠怒的对金九铭说：“我刚才说了，淞沪独立团有对四行仓库进行加固，所以能扛得住。” “再加固也没用。”金九铭哂道，“四行仓库这栋楼就是我们四北行修建的，到底能不能扛得住120mm以上口径大炮的攻击，我还能不清楚？当时的设计标准就是120mm以下口径大炮的攻击，这是基础框架的设计强度，是娘胎里带的。” “行了，老金你特么少说两句吧。”俞少卿也听不下去了。 虽然他对谢晋元和严峻的做法也很不满，但是面对日本人，他们终究还是同一阵营的，所以必须得同仇敌忾。 金九铭尬笑两声，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 …… 鬼子炮击开始前，严峻留在了团部坐镇，谢晋元则在中国银行大楼这边坐镇，至于交通银行仓库，无人坐镇。 事实上，交通银行仓库早已经人去楼空。 因为交通银行仓库未经加固，肯定扛不住。 最终的事实也证明交通银行仓库确实没扛住。 炮击仅仅一刻钟，交通银行仓库就轰然垮塌。 得知交通银行仓库垮塌之后，谢晋元就更紧张。 在地下掩蔽所没见着陈明德，谢晋元就到处找。 最后在地道深处找到陈明德，只见陈明德正带着3营官兵用拆回来的枕木搭建支撑架。 地面上存有积水，但是不多。 因为好几台大功率抽水泵一直都在排水。 “小陈！”谢晋元喊了几声，陈明德都没听见。 没办法，谢晋元只能走上前去敲了敲陈明德的藤条帽。 “团长？”见是谢晋元，陈明德有些惊讶，“你怎么下来了？” “你怎么不去上面坐镇？”谢晋元指了指身后的地道，又接着说道，“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你也能及时处理。” “团长，没有紧急情况。”陈明德摆手说，“今天又是雨天，鬼子的轰炸机没办法投掷航弹，所以没什么问题。” 谢晋元道：“中国银行大楼这边的结构不是还没硬化？” “确实还没有完全硬化，但是300mm口径以下大炮的穿甲爆破弹是不影响的，只有500公斤以上重磅航弹才会对要塞的结构造成难以修复的损伤，这才哪到哪。” “这样吗？”谢晋元将信将疑。 “回去吧，团长，就踏实呆着。”陈明德说完又忙他的去了。 谢晋远回到一层大厅时，就听见炮声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密集。 9连长章程焕将防毒面具往头上一戴，再接着厉声喝道：“全体都有，佩戴防毒面具！” 孔喜便也极为熟练的将防毒面具戴好。 戴好再回头看时，却看到新兵袁志刚还在笨拙的佩戴面具。 “咋就这么笨呢？”孔喜便很不耐烦的劈手夺过防毒面具，三下五除二替袁志刚戴上。 袁志刚则是讷讷的说了句，对不住啊。 孔喜还想要再讥讽几句时，屁股上冷不防挨了一脚。 “谁啊？他妈的敢踢老子？”一边骂，一边转过身，却看到是连长章程焕站在他跟前。 章程焕是标准的山东大汉，身高足足有一米九出头。 孔喜虽然也是个东北大汉，但是身高仅只有一米八，站在章程焕面前立刻就相形见绌。 最主要的是孔喜是知道章程焕身手的。 三天前，孔喜过河来投奔淞沪独立团，结果发现他的一身习气与团里的弟兄格格不入。 尤其是有好吃的新兵竟然不让着老兵。 这让孔喜气得是暴跳如雷，当即把抢在他前面拿了两个肉包子的新兵蛋子暴揍了一顿，结果就惹来章程焕，章程焕二话不说直接把孔喜摁倒在地揍了一顿。 “你是谁的老子？”章程焕冷然问道。 “不是，连长伱是我老子。”孔喜脸上怒意顷刻消散。 “孔喜，最后警告你一次。”章程焕沉声道，“淞沪独立团不是你们东北军，在我们这里就没有旧军队的那一套，今后要是再敢仗着自己是老兵欺负新兵，就怪我对你不客气！” “连长，喜哥没有欺负我。”袁志刚急摆手。 “刚子，你别怕。”章程焕拍了拍袁志刚肩膀又说道，“在我们淞沪独立团，不光是新兵老兵，军官和士兵也都是平等的，绝不允许存在仗势欺人这种事！” 说完又对孔喜说：“不要有打击报复的念头，等会上了战场也必须尽心竭力教导刚子，你得记住刚子是你的战友，要命时刻他是你最坚强的后盾，甚至可以替你挡子弹！懂吗？” “懂了！”孔喜一脸谄媚的笑，明显不认同。 章程焕叹了口气，说：“回头我替你报个名。” “报名？报啥名？”孔喜突然间就变了脸色，“敢死队？” “你特么想啥呢？”章程焕又踢了孔喜一脚，“扫盲班！” “扫盲？扫啥盲？我不去，我最讨厌读书了。”孔喜连连摇头。 章程焕却没有再理会孔喜，因为这個时候大楼外的炮声已经变得稀疏了许多，看这架势鬼子的炮击马上就要结束。 当下章程焕便从枪套里取出毛瑟手枪，厉声道：“各班排，按之前下达的作战部署，跟我走！” 说话间，一楼的西向闸门缓缓升起。 大门内边的两台排风扇也开始工作，避免大门外的硝烟、灰尘尤其是毒气侵入到大厅。 章程焕说完转身，头一个冲了出去。 随即9连的五百多个官兵就跟了上去。 袁志刚抄着一支中正式步枪也在其中。 第186章 彻底落下帷幕 上午八点，日军炮群对闸北持续炮击两个小时之后，爆炸声终于逐渐变得稀疏。 “诸位，诸位！”披上雨披的冈本季正便再次迫不及待的站到麦克风的后面，向众人昭示他的存在。 “经过俩小时的炮火准备，闸北已经彻底化为齑粉。” “跟着闸北以及三栋大楼一起化为齑粉的，还有淞沪独立团的几千个只那兵。” “这也再次向世界证明了，大东亚共荣乃大势所趋。” “所以与这一趋势相悖的，所有逆潮流而动的，都将会遭到大日本皇军的钢火铁雨的无情摧毁。” “可惜，现在整个闸北仍被硝烟灰尘笼罩，要不然就可以看见被大日本皇军的钢火铁雨侵袭过后的精彩画面了，这将是报有报纸的最佳新闻配图，甚至有可能得奖。” 没有几個人理会冈本季正。 所有人都关切的看着闸北。 只不过由于硝烟灰尘遮掩，什么都看不见。 索菲娅的一颗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问道：“洛托夫少校，你说四行仓库能幸存吗？” “恐怕是不能。”洛托夫叹息道，“刚才这种烈度的炮击，恐怕也只有布列斯特以及塞瓦斯托波尔这样的要塞才能够扛得下来，四行仓库不过是一座仓库，怕是很难扛住。” 听到这，索菲娅的心便沉了下去。 “索菲娅小姐，不要再心存侥幸了。” 隔着不远的冈本季正居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四行仓库不可能扛住皇军的炮击，仓库里边的只那军也包括你喜欢的那个活阎王，此刻早已化为齑粉！” “接下来，皇军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就是进入闸北的废墟中清扫战场。” …… “笛……”尖锐的哨子声骤然响起。 原本蹲在地上休息的岸田西进便赶紧端着三八大盖站起身，起身后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雨逐渐变大了。 这时候的岸田西进，已经是步兵第18联队第1大队第4中队第3小队的一名伍长，军衔跟在陆战队时一样。 “各分队，以战斗队形，前进！前进！” 伴随着小队长的嘶吼声，三个分队超过四十名日本兵便拉开了波浪形的散兵线，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开始搜索前行，机枪组和掷弹组则扛着机枪掷弹筒跟在步兵组的身后。 没人讲话，只有脚踏在水中发出的噗哧噗哧的声响。 不知道为什么，岸田西进总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当下岸田西进紧走几步追上羽田一郎。 羽田一郎在陆战队的时候是中尉军衔，按级别，都有资格担任中队长，然而残酷的现实是小队长都没捞着，联队部就只给了羽田一郎一个小队副的职衔，谁让他们是残兵败卒？ “羽田君，你感觉到了吗？”岸田西进小声说。 “你也感觉到了吗？”羽田一郎侧过头小声问。 “是的，我也感觉到了。”岸田西进一边紧盯着前方视野中的迷雾一边说道，“前边的废墟中肯定藏了大量只那兵！” “八嘎！”不远处的小队长立刻骂道，“保持沉默！” 羽田一郎跟岸田西进不再说话，只以眼神互相交流。 雨下得更大了，在雨水的冲刷之下，飘在空中的硝烟、灰尘以及毒气很快荡然无存，视野再次变得清晰。 但只见，交通银行仓库已经完全垮塌，只剩一堆废墟。 西边的通商银行仓库也已经化为废墟，再无昔日景象。 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则塌了一半，仅只剩下半截建筑还可怜兮兮的挺立在苏州河的北岸。 这几栋北边的街巷里巷也是满目疮痍。 甚至就连一栋完整的建筑都再难找到。 按理说，这样的情形中国军队是不可能再幸存下来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岸田西进心中的那种不安的感觉，却变得更加的强烈了，而且越往前走不安感越强烈。 于是乎，岸田西进就下意识减慢脚步，慢慢落在后面。 羽田一郎也同样减慢脚步落在了后面，而且这家伙还借着雨披的掩护把自己的领章都悄悄的摘下来装兜里。 这一来，就再也没人能看出他的军衔。 “咣当！”一个士兵踩到了一只瓦罐，发出一声轻响。 正往前搜索前进的数十个日本兵便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就像一尊尊的兵人雕塑杵在大雨中。 过了几秒钟，发现前方废墟毫无异常，小队长才再次举起南部十四式手枪大喝道：“前进……” 然而话音还没落，枪声便突兀的响起。 日军小队长甚至还保持着举枪的手势，一颗7.92mm口径的毛瑟铅弹头就已经高速旋转着穿入他的太阳穴。 下一个霎那，日军小队长的右边半个颅骨便猛的炸裂，却是毛瑟铅弹头在击穿头骨之后造成翻转，弹头挟带的巨大动静顷刻之间制造出一个高压空腔，随即轰然爆裂。 日军小队长瞬间就丧失意识，直挺挺的往右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枪声，还有中队长的阵亡，并未吓着日军，搜索前进的日军瞬间做出反应。 数十个日本兵齐刷刷的卧倒。 随即数十支步枪以及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就被架了起来，所有枪口齐齐对准六点钟方向。 …… “枪声，有枪声！” “你们听，打枪了！” “四行仓库还没沦陷！” “淞沪独立团仍在抵抗！” 一直竖着耳朵听的索菲娅欣喜的叫出声。 “对对对，他们仍然在，他们仍在抵抗！”洛托夫热泪盈眶。 此时此刻，洛托夫真的感动到流泪，他相信每个看见闸北炮击之后惨象的人都会感动到流泪。 炮击过后的闸北是真的好惨，好惨。 他真的无法想象，凡人的血肉之身该如何在这般惨烈的大规模炮击中幸存下来，国军将士真的太不容易。 “没有用，那不过是几只漏网之鱼。” 冈本季正却哂然一笑说：“很快就被皇军扫清。” 稍稍一顿，冈本季正又接着大声说：“到今天，淞沪的战斗也就彻底落下帷幕。” 第187章 困兽之斗 然而话音才刚落，闸北方向却骤然间枪声大作。 不光是枪声，雨丝中甚至能隐约看见一道道子弹流光正在闸北的废墟中纵横交错。 “冈本季正，看来你高兴得太早了。”洛托夫反驳说，“看这情形，中国军队可不像是只有几个幸存者。” “那也不过是几十个残兵败卒而已。”冈本季正哂道，“撑死了百来个，然而区区几百残兵又有什么用……” 然而话音未落，闸北方向骤然响起嘹亮的军号。 “嘟哒嘟嘟嘟……”陌生的军号声骤然间响起。 包括冈本季正，所有人便下意识的举起望远镜。 这下就看清楚，只见原本仿佛死了一般的建筑废墟中，毫无征兆的跳起大量中国兵，然后向着日军发起凌厉的反击。 “噢，上帝啊！噢，我的上帝！噢，我的上帝！” 华懋饭店天台上瞬间响起一片惊叹，在场的所有外交官员、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撼到了，一时间除了惊叹之外，再不会别的，中国军队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冈本季正也同样被震惊到，国军居然还有能力打反击？ 在经受了两個炮群超过300门大口径重炮的炮击之后，其中甚至还包含了数百发化学弹，淞沪独立团的国军没有死绝不说，居然还有能力向日军发起反突击？怎么可能？ 然而眼前呈现的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上百个国军向着日军发起了凌厉的反击。 原本趴在废墟中的日军便也纷纷跳起身，向国军发起针锋相对的冲锋，随即双方就在废墟之中爆发了白刃战。 五十多个日军跟百多个国军厮杀在一起。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甚至可以看清楚刺刀扎进人体时，从伤口飚射出来的那一股股鲜血。 日军的战斗力确实非常强悍。 五十多人对百余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国军也表现得极为英勇，许多士兵的战术素养确实远远不如日军，但在战场上依然无所畏惧。 索菲娅就亲眼看到，一个中国兵被日军捅穿肚子之后，毫不犹豫的就拉着了一颗手榴弹，然后双手死死的抱住了那个日军，只见红光一闪，双方同时被破片射成筛子。 像这样的画面并非孤例，而是大量涌现。 国军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哪怕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上帝！”索菲娅轻呼一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她已经没办法继续看下去，她的心都快要碎掉。 洛托夫、里夫斯等人也被深深的震撼到。 “疯子，这些日本人是疯子，中国人也都是疯子！” “都是疯子，东方人打起仗来都是疯子，上帝啊，但愿我的国家永远都不要跟这些疯子国家打仗。” “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战斗！” 在一片惊呼声中，白刃战很快就结束了。 而这场白刃战的结果也是惨烈到了极致。 最后幸存的一个中国兵肚子都被剖开了，肠子都拖了一地，一条胳膊也被刺刀给挑断，两条腿也被机枪扫断，却仍以单手爬行，一步步挪向最后的日本兵。 那个日本兵也受了重伤，但双手还能动。 等中国兵爬到跟前，日本兵便竖起军刀，从中国兵的颈侧一点点的刺了进去，直透心脏。 中国兵彻底不动了。 但是下一秒，红光一闪。 被中国兵藏在身下的一颗手雷轰然炸开。 正在狂笑的日本兵顷刻被弹片射成筛子。 随即整个战场就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丝依旧还在淅淅漓漓的下着，不断的冲刷着废墟之中的血迹。 只片刻，视野中就再也看不到一点红色。 …… 杨得余、严峻还有李当归正静静的站在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北向的一号战斗室，透过一号战斗的那几个瞭望孔，可以清楚的看见刚才发生在德生里废墟的这场白刃战。 看到足足一个排的弟兄全部死于白刃战，杨得余心疼得滴血，然后忍不住质疑起了严峻的决定。 “参谋长，非得要这样决绝吗？” 严峻继续观察废墟对面的日军，没理睬。 站在严峻的身后的李当归却说：“杨营长，这是一场认知战。” “认知战？”杨得余听不太懂，又接着问道，“什么认知战？” 李当归说：“就是通过这种小规模的白刃战，加上参谋长或者团长的广播演讲，给外界尤其是鬼子造成一种印象，就是我淞沪独立团已然死伤惨重，残存的少量人员已经意志崩溃，只会在绝望情绪支配下作困兽之斗。” “然后呢？”杨得余还是没懂，“然后怎样？” 李当归笑了笑说：“以小博大，突然间给鬼子来一个狠的，这时候鬼子的指挥官大概率会暴跳如雷，然后就会犯更严重的错误，体现在战场上，就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严峻忽然回过头：“这是你自己分析出来的？” 李当归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不知道我分析得对不对？” 严峻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径直回到了团部，但是在内心，严峻却在感慨，这就是认知碾压带给李当归的洞察力，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洞察别人的想法。 小黄袍正在团部的大厅里守着。 看见严峻走进来，便赶紧报告：“参谋长，电话线路断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检修了。”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士兵走进来向小黄袍报告说：“班长，电话线路接好了，看看电话能不能打得通？” 小黄袍应了声好，然后一把抓起话筒并且用力的摇动手柄。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便传来女接线员软糯好听的淞沪口音：“你好，接到哪里？” 小黄袍当即将话筒递给严峻。 严峻接过话筒说：“请给我接华懋饭店十层，这里是淞沪。” “好的，请稍等。”片刻后，电话对面传来索菲娅的声音，而且还带有很明显的哭腔。 “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索菲娅，让你担心了。” “只要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188章 活阎王，不过如此 瓢虫号已经在怡和码头靠岸。 陈嘉伯跟着文韬一行下了船，便提出告辞：“安民兄，我得先去一趟愚园路，然后就得去弥国了，就此别过吧。” “也好，就此别过。”文韬欣然说，“他日抗战胜利，如果小弟还活着的话，再聚不迟。” 跟文韬分开之后，陈嘉伯正要拦黄包车时，却忽然听到码头外面路灯杆上的广播响了。 怡和码头就在外滩，上了岸就是外滩公园。 虽然今天是个雨天，但是公园的人仍不少。 所以广播响起之后，很快就有人聚集过来。 陈嘉伯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但是听到广播里传出的声音之后却立刻停下脚步，然后又折返回去。 发表广播演讲的竟然是严峻。 “我是淞沪独立团的参谋长严峻。” “在这里，向大家通报一下情况。” “鬼子的炮击给我们造成了非常大的损失。” “我不想欺骗大家，更何况想骗也骗不过。” “通商银行仓库和交通银行仓库已经垮塌，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也已经垮塌了大半，超过一半的弟兄已经被埋在了废墟中，我们仍能听到他们的呼救声，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 胶州公园难民营。 孔喜走后，照顾飞行员的任务就落在了沈阳身上。 虽然嘴上说着飞行员已经死了，不可能再醒过来，可沈阳还是像孔喜那样每天烧热水替他擦脸洗脚。 存的是万一之念，万一醒了呢？ 今天沈阳又烧了一瓦罐的热水给飞行员擦脸洗脚，一边嘴里还碎碎念，对我爹娘都没有这么孝顺过。 正忙着呢，公园外面忽然响起吵杂声。 当下便喊住一个兜转回来的老兵问道：“宋蛮子，公园门口干什么呢，吵得老子心烦。” “抗敌后援会的人装了部广播。”桂军老兵宋满有些鄙夷的撇了撇嘴，又说道，“那什么淞沪独立团的参谋长在演讲，估计是还没有死心，还想把大家伙忽悠到闸北去。” “有这事？”沈阳起身就往外走。 “咋？”宋满哂然道，“你也想去？” “屁，只有老孔那样的傻子才会去。” 沈阳啐了一口又说道：“不过我得出去听个信儿，看看老孔是已经死了呢，还是仍旧活着？” “成，那我跟你一块去。” “再听听活阎王都说了些啥。” 宋满当下也跟着沈阳往大门口而来。 两人来到公园大门口时，只见装了广播的路灯柱下已经围了好几十個老兵，都在竖着耳朵听。 “……我听见老朱正在喊我。” “朱胜忠，一个参加过民国21年一二八淞沪抗战的老兵，五年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他没倒下，三个月前的淞沪会战他没倒下，但是今天，他却倒在了四行仓库的废墟中……” “并不只是一个朱胜忠，还有好多。” “小黄袍，杨得余、上官志标、杨瑞符……” “小黄袍死得最惨，脸上还有身上的皮肤全都烂了。” “狗日的小鬼子使用了毒气弹，他们真该千刀万剐！” “我们团长的两条腿也被落下的横梁给砸断，血流不止，医官汤聘莘说要截肢，但是他没有麻醉剂。” “最后在手术台上疼得昏过去两次。” “这很可能就是我们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天。” “今天好像是十月廿九，我们家乡是赶集日，可热闹了。” “街上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有吹糖人的，有杂耍的，还有看西洋镜，当然，最可恨的则是扒手……” 沈阳的眉头慢慢的蹙紧，絮絮叨叨的说啥呢？ 宋满叹了口气，黯然说：“他就是想说话，随便说点啥，因为不说话的话他会憋死，会疯掉。” 沈阳脸上露出恻然之色，因为这种感受他也有过。 有一次打完了一场恶仗，他们卫队旅死了很多人，死了很多熟悉的老兵，他就到处找人说话，不停的说，又或者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不能停，因为一旦停下不抽，他眼前就会浮现起那些熟悉的身影，仿佛这些人从未离开，仍还在他面前走动、说话、打闹。 “他也不容易。”不知道哪个老兵幽幽叹了口气。 …… 北四川路2121号，日本陆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松井石根也正在通过收音机听严峻的广播演讲，虽然他能听懂汉语，但是为免出现偏差，还是让张本凡一从旁翻译。 “……记得索菲娅小姐曾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 “等抗战胜利以后，你想要做什么？当时我说，军人是没有以后的，因为等以后到来时，我们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其实，当时，我，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却没有想到，竟然一语成谶，这下是真没有以后了。” “对不起，今天的脑子有些乱，说的话也是颠三倒四，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最后的最后，我还想跟大家说。” “只要我们淞沪独立团还有一个人在，” “只要最后活着的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在，” “我们就一定会跟鬼子血战到底，我们绝不缴械投降！” 稍稍一顿，广播里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病态的高亢：“中国万岁！伟大的中华民族……万岁！” 到这，严峻的广播戛然而止。 松井石根脸上露出一抹不屑：“活阎王，不过如此。” 冢田攻深以为然：“能看得出来，因为皇军重炮集群的炮击威力太过恐怖，因为淞沪独立团的伤亡太过惨重，活阎王的精神意志明显已经崩溃，只那军大概率也已经丧失组织度以及执行力，接下来估计也只会作那困兽之斗。” “如他们所愿！”松井石根冷冷的说道，“不必再对四行仓库及周围街区进行炮击，可逐次投入兵力，与只那军白刃战。” 对于资源匮乏的日本来说，像刚才那样规模巨大并且时长达到两个小时的炮击，其实非常奢侈。 淞沪会战爆发以来也没用过几次。 所以再来一次，真的有些吃不消。 但是在白刃战中损失几个步兵小队就根本不算什么。 至少到现在为止，日军远未感受到兵源不足的压力。 所以对于投入几个步兵小队跟中国军队进行白刃战，松井石根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第189章 直接总攻 阴雨淅淅漓漓的下着，总也不停。 岸田西进躺在废墟中一动不敢动，任凭雨水冲刷着全身，任凭全身都被冻得麻木，他都不敢动弹一下。 因为谁也不敢确定对面废墟中有没有中国兵？ 万一对面废墟中真躲了中国兵，他只要一动，立刻就会有一颗甚至一梭子弹打过来，把他打成筛子。 说到打仗，岸田西进不怎么在行。 但是说到保命，岸田西进还是有点经验。 事实上，在刚才的那次进攻中，没到进入白刃战的阶段，在第一波的交火中，岸田西进就躺地上了。 而且躺下的过程也是天衣无缝。 就连冲在他身边的小队长都没看出破绽。 只不过，接下来应该怎么脱困，岸田西进也有些懵。 如果一直在冻雨之中躺到天黑，他真担心会被冻死，现在气温快要降到零度，浸泡在水中就更加冷。 就在岸田西进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哨声。 听到这熟悉的哨声，岸田西进精神一振，这是皇军的哨声，皇军又要再次发动进攻了吗？ 这样的话，他马上就能脱困了。 遗憾的是，由于是面向四行仓库躺着的，所以岸田西进没办法看见身后的动静，所以只能用耳朵听。 很快，耳畔就响起吭噗吭噗的声音。 岸田西进大喜，这是牛皮靴踩在积水中发出的声音。 片刻之后，第一个日本兵就从岸田西进头上跨过去，爬到一堆废墟的顶上，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对面的废墟始终没有动静，似乎中国兵都已经死绝。 终于，最后一個日本兵也从岸田西进的身上跨过去，然后整条散兵线都开始向前远离岸田西进。 岸田西进默默的对自己说，就是现在。 然而，就在岸田西进准备起身的时候，耳畔却突然间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要动！ 纳尼？还有其他人活下来？ 岸田西进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有异动，只敢小声问：“羽田君，是你吗？” “是我。”身后传来羽田一郎的声音，“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千万别动，老实躺着。” “可是，太冷了。”岸田西进小声说。 羽田一郎低声说：“现在的气温大约是三摄氏度左右，但是由于我们身上穿的毛大衣，所以体温的流失速度是可以承受的，反正足够支撑到天黑不被冻死。” 岸田西进便真的不动。 这时候，出击的第二个步兵小队又往前推进了几十米。 然后毫无征兆的，前方废墟中就再次绽起一道道流光，密集的枪声几乎是在同时响起。 正向前推进的日军顷刻间倒下了近半。 剩下的三十来个日本兵赶紧卧倒在地。 再然后，前方废墟中就再次响起之前的那个冲锋号声：嘟哒嘟嘟嘟嘟嘟嘟嘟…… 伴随着嘹亮的冲锋号，稀稀落落的一队中国兵端着已经上好刺刀的步枪从废墟中冲杀出来，大概有五十个。 躲在废墟中的日本兵便也纷纷跳起身。 先是退出枪膛的子弹，随即发起了反冲锋。 两下里很快撞在一起，又是一场惨烈的白刃战。 只不过规模要比之前的那次白刃战略小，但是结果一样惨烈，参战的五十多个中国兵和三十多个日本兵全灭，最后的那个中国兵拉着手榴弹，抱着最后的一个日本兵一起被炸死。 …… 数百米外，南川虹路。 在一栋三层小洋楼的天台上，日军步兵第18联队的联队长石井嘉穗正神情冷漠的看着这场白刃战。 “看来大将阁下的判断是对的。” “这的确是只那军的困兽之斗。” “而且这次的反击规模明显比刚才小。” “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有第三次反突击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丝，石井嘉穗又道：“命令，步兵第1大队不必再等待下去，直接向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发起总攻，上午十点前结束战斗，回到驻地还可以赶上午饭。” 就算前面的废墟之中仍然还有中国的军队存在，数量肯定也不会太多，充其量也就是百来个残兵败卒而已，所以真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毕竟在这样的阴雨天打仗，体验真的很糟糕。 石井嘉穗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担纲主攻的步兵第1大队。 随即步兵第1大队除了大队部、重机枪中队以及炮兵小队留在开封路上没有动，其余四个步兵中队便立刻拉开波浪形的散兵线，分别扑向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废墟。 …… 岸田西进这会已经换了个姿势。 借着刚才那波进攻，岸田西进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个姿势，从面对改成了背对四行仓库。 所以，岸田西进第一时间发现了日军准备总攻。 当下岸田西进说道：“羽田君，第18联队好像是要总攻了，我们还装死躺在地上不动吗？” “不然呢？你想怎样？” “一旦被宪兵发现了，我们两个会被当场处决。” “宪兵？”羽田一郎脸朝下趴在一米外的一堆废墟中，双手自然下垂，看着真像一具尸体。 “宪兵首先得活下来。” “什么意思?”岸田西进没听懂。 羽田一郎却幽幽说道：“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那军很有可能设下了一个陷阱，正等着皇军上钩。” “什么陷阱？”岸田西进一脸茫然。 “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羽田一郎说道。 两人说话间，日军的第一条散兵线就已经推进到两人所在的那堆废墟，其中的一个日本兵甚至还一脚踩在了岸田西进的脚脖子上，疼得岸田西进差点没叫出声。 接着，岸田西进就看到了一个戴着袖标的宪兵。 只见这个宪兵时不时的用牛皮靴踢一脚倒卧在地的日军尸体，然后从尸体的反馈来判断这个日军是真死了还是装死。 随即，这个宪兵就直直的向着岸田西进走过来。 看到这一幕，岸田西进的一颗心瞬间就提起来。 八嘎，这个该死的宪兵不会是已经发现他了吧？ 就在岸田西进忍不住想要跳起身时，那个宪兵头部的右侧却猛的喷溅出一团血雾。 第190章 真不愧是活阎王 华懋饭店天台。 披着雨披的冈本季正对着麦克风侃侃而谈。 “四行仓库的电话线路虽然还没有被炸断，但是只那军的精神意志却已经彻底被皇军的炮火所摧毁。” “刚才，严峻甚至在广播演讲中语无伦次。” “原来，只有在不用面对死亡威胁时活阎王才是活阎王，然而一旦面临死亡的威胁，活阎王立刻就成了胆小鬼。” 冈本季正自认为说了个笑话，说完哈哈大笑。 然而没人附和，甚至连张啸林他们几个也没笑。 因为这个笑话真不像個笑话，他们想笑也笑不出来。 冈本季正却也没有感到尴尬，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不会再有第三次白刃战了，步兵第18联队已经发起了最后的总攻！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左右，战斗就将彻底结束……” 这边正在自说自话，那边的外交官、武官、军事观察员还有战地记者却突然毫无征兆的惊呼出声。 “上帝，噢卖糕得，噢卖糕得！” “噢不，不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上帝啊，噢上帝，可怜的日本人！” 有不少人甚至直接在胸前划起了十字。 嗯？台上的冈本季正一下就蹙紧了眉头。 什么情况？什么叫可怜的日本人？说反了吧，难道不应该是可怜的中国人？这时候吃亏的是中国人吧？ 下一霎那，冈本季正就听到了爆豆般的枪声。 那家伙，就像是一斗乃至一石大豆扔进火堆，噼里啪啦爆开的声音大概如是。 “纳尼？”冈本季正也赶紧冲向天台的边缘。 得亏天台的护栏足够高，否则真可能一头栽下去。 趴到护栏的后面定睛看，冈本季正就极其吃惊的发现，刚刚还死一般沉寂的公益里、兴顺里以及宝兴里等里弄的废墟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大量的中国兵！ 不光是冒出了大量的中国兵。 而且这些中国兵还火力全开！ 只是粗略估计，就至少有百挺以上轻机枪。 除了上百挺的轻机枪外，还有数量更多的自来得手枪！ 只见那一道道纵横交叉的子弹流光，交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并且无际无边的火力网，将投入总攻的足有一个大队的日本兵，都笼罩其中，火力网扫过处，日本兵一排接着一排倒地。 这下吃亏大了，这下日军真正是吃了大亏。 这一大队的日本兵都已经在等着打扫战场。 结果却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中国军队迎面暴击。 只是第一波火力急袭就干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日本兵。 不过日军的战斗素养确实好，剩下三分之二的日本兵迅速卧倒并各自找好掩体，与国军展开对射。 然而，等待着日军的却是一个更大的噩梦。 下一霎那，日军赖以藏身的废墟却突然之间发生爆炸，伴随爆炸而起的冲是滔天大火，竟又是手榴弹加汽油燃烧瓶的组合，藏身其中的日军顷刻之间被烧得外焦里酥。 这下，日军是彻底被整懵了。 战术素养再好，迭遭打击之下也难免发懵。 更加麻烦的是，可能是因为指挥官被打死，一线日军的临阵指挥也出现了很大问题。 有些日军还在四处寻找掩护。 有些日军在绝望之下向国军发起了反突击。 但是更多的日军则被恐惧支配，仓皇撤退。 丧失指挥并且乱了阵脚的日军，与绵羊也没什么区别。 在国军凶残到发指的火力之下，出击的四个步兵中队很快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中，只剩少数人还在蛇皮走位狼狈逃窜。 但是中国军队显然不打算放过，依然在不停的打冷枪。 “不可能，这不可能！”冈本季正傻眼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只那兵？只那军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的火力？只那军绝不可能从那么猛烈的炮火中幸存下来，他们不可能活下来……” 然而在场的军事观察员和驻华武官却没有理会冈本季正的无能狂怒，而是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赞叹。 “上帝啊，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埋下的汽油炸弹？” “是啊，从日军炮击结束到硝烟散尽最多也就五分钟。” “不不不，在两军交战的阵地前快速埋地雷并非难事，有些战斗素养高超的军队甚至可以撤退的途中埋下地雷，在这里真正匪夷所思的是战术策划，严峻此人太狡猾了。” “噢是的，这真是一次大师级的战术欺骗？” “确实是这样，日军明显被国军在两次反突击所展现出的绝望的精神状态、以及严峻在演讲中展现出的语无伦次所欺骗，所以才会贸然发起总攻，结果却落入了国军的陷阱。” “活阎王果然是名不虚传，不愧是活阎王。” “活阎王哪怕只剩半口气，依然诡计多端，依然凶残，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幸好这家伙不是弥粒尖的敌人。” …… 寒雨之中，陈千钧沉浸在前所未有的亢奋之中。 这种感觉，简直比跟女朋友第一次那啥还上头。 是的没错，像陈千钧这样的新兵蛋子这会已经从初上战场的惶恐无措中回过神，开始进入到了第二阶段——兴奋期！ 这时候的新兵大多会处于一种病态的亢奋之中。 比如说陈千钧，要不是有班长死命的拉着，他真敢一个人扛着步枪追到开封路上去！ 刚才那通火力急袭真的太上头了。 当时的场景，身边全是战友袍泽，所有的战友都在猛烈开火，几十挺机枪外加几百支步枪、毛瑟手枪同时开火，一起构织成了一张密集到炸的火力网，然后火力网所过过，小鬼子是一片一片的倒下，顷刻间就死伤逾半，剩下的也抱头鼠窜。 这仗打得太过瘾，实在是太特么的过瘾了。 陈千钧暗暗忖道，这次来四行仓库来对了。 “陈千钧，你来！”班长的声音忽然响起。 “啥我来？”陈千钧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班长伸手一指前方最后剩下的那个鬼子兵，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你小子有成为狙击手的潜质，最后剩下的这个鬼子交给你了，看你能不能一枪干掉他，你听好了，只准开一枪！” 第191章 恼羞成怒的松井石根 陈千钧应了声是，当即举起手中的中正式。 很快，步枪照门、准星还有大约一百米外的那个鬼子就已经连成一条直线，三点一线。 不过，那个鬼子十分的狡猾，没有走直线。 班长的声音响起：“不要只记得三点一线，你还要考虑到鬼子的奔跑速度，还有走位，所以一定要留出提前量。” “是！”陈千钧当即把枪口往前移动少许。 不过，陈千钧并未立即开枪，而是耐心等待。 陈千钧一边观察鬼子的走位，一边耐心等待时机。 终于，当鬼子在奔跑中跃起，准备纵身跳过一处废墟时，陈千钧轻轻扣下了步枪扳机，一声枪响。 …… 寒雨之中，岸田西进依然静静的仰躺在地。 一个皇兵以娴熟的蛇皮走位外加腾挪跳跃，成功的逃窜到岸田西进藏身的废墟。 不幸的是，还是被一颗铅弹头贯穿了头颅。 只听咣的一声响，钢盔正前方猛的飙出一股殷红的鲜血，再然后丧失意识的这個日本兵就直挺挺的往前摔下来。 倒地之后，这个日本兵正好对着岸田西进。 那双空洞的眼神正好直勾勾看着岸田西进。 看着皇兵眼中迅速消逝的生机，岸田西进感到浑身冰冷，一半是因为雨水冲刷，一半则是因为后怕。 刚才要不是有羽田一郎的提醒，那么此刻，他大概率也已经躺在地上变成死尸。 “羽田君，谢谢。” “不用谢，不过是说句话的事。” “羽田君，你的直觉可太准了，没想到只那军还真的在前面的废墟中设了陷阱。” “这才哪到哪？”羽田一郎却幽幽的说道。 “啥意思？”岸田西进茫然道，“只那军还设计了其他陷阱？” 羽田一郎轻嗯了一声，又说道：“刚才还只是直觉，现在我却大抵可以猜到只那军的意图是什么了。” “只那军想要做什么？”岸田西进茫然道。 “他们想要激怒皇军。”羽田一郎肃然道。 “激怒皇军对只那军有什么好处？”岸田西进这颗简单的大脑无法思考复杂的问题，“只会招来更凶狠的报复。” “你的脑子呢？”羽田一郎骂道，“为将者最忌就是冲动，一冲动就容易行差踏错，就容易犯下更严重的错误，我有一种预感，皇军这次可能会吃大亏，会比我们特别陆战队还惨！” “是吗？”岸田西进不以为然道，“可是我怎么觉一个人发怒的时候，战斗力反而会出现大幅提升呢？” 羽田一郎便不愿意跟岸田西进多说。 跟一个榆木疙瘩没办法说高山流水。 两军交战跟匹夫斗殴，这能一样吗？ …… “纳尼？”听完大岛次郎的报告之后，松井石根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再也不像往常那样平静似水。 参谋长冢田攻更是难以置信的吼出声：“这不可能！” “参谋长，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如此。”大岛次郎板着驴脸说道，“石井联队所属步兵第1大队的四个步兵中队的确已经集体玉碎了，将近五百名皇兵无一幸免。” 【注明：第3师团各步兵联队均不满编】 “八嘎，怎么会这样？”冢田攻怒吼道，“四行仓库、交通银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都已经垮塌，附近几十个里弄也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像这样烈度的炮击，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只那军活下来？只那军又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充足的火力？更荒唐的是，只那军怎么可能还保持着这么高的组织度以及执行力？” 松井石根的脸上也感觉有些火辣辣的烧。 一刻钟前，就是他做出的判断，认为只那军已经意志崩溃，已经彻底丧失了组织度以及战术执行力，只会基于本能作困兽之斗，所以有了步兵第18联队的总攻。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也就是说，他们是被严峻这家伙给骗了。 想到这里，松井石根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当下松井石根在司令部呆不住，对副官佐藤勇说：“佐藤君，去准备一辆轿车。” “大将阁下！”冢田攻急忙劝道，“你是方面军司令官，这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而不是跑到南川虹路去争夺前线的指挥权，那应该是石井君的职责。” “八嘎牙鲁，你是在教我做事吗？”松井石根勃然大怒。 作战大厅里的大竹茂夫、小野直人等十几个军官便纷纷向松井石根投来错愕之色。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将阁下，今天是怎么了？ 松井石根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语气便缓和下来：“冢田君，抱歉，我刚才有些失态了，向伱道歉。” “这没什么。”冢田攻道，“我是你的参谋长。” 松井石根道：“不过我还是得去南川虹路看着，你放心，我就只是去看着，绝不会干涉石井君。” “好吧，我让警卫中队随同前往保护大将阁下。”冢田攻见实在劝不住松井石根，便只能让步，“毕竟对于华中方面军来说，大将阁下您的生命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这次松井石根没有说什么。 ……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团部。 严峻、杨得余还有李当归正站在一号战斗室内，各自透过一个瞭望孔观察对面日军动向。 严峻忽然生出考较的心思。 “李参谋，接下来松井石根大概会有什么反应？” “无非是两种反应，一种是不为所动，仍旧按照原来的计划按步就班发起进攻，而另外一种则是恼羞成怒。” “只不过无论是哪种反应，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那就是接下来必然又会有报复行动，结合参谋长之前说过的日军的进攻套路，大概率会发起第二轮炮击。” “你猜得准不准啊？”杨得余却有些将信将疑，“刚才那样的炮击开销可不低，小鬼子再怎么阔气也扛不住多少轮。” 话音刚落，严峻忽然喝道：“开封路的鬼子开始撤退了，鬼子肯定要开始第二轮的炮击了，赶紧把部队撤回来！快！” 杨得余急举起望远镜，果然看对面开封路的鬼子在后撤。 当下杨得余便也赶紧派通讯员把朱胜忠的4连给撤了回来。 在另一边，章程焕的9连也在第一时间撤回中国银行大楼。 第192章 排头兵 “好安静，太安静了！” 阴雨之中，岸田西进幽幽说道。 话音刚落，羽田一郎突然间毫无征兆的跳起身。 岸田西进通过眼角余光看到了羽田一郎的动作，当即一脸错愕的问：“羽田君，你做什么？” “岸田西君，快跑啊！” “再不跑就被炸成齑粉了！” 话音还没落，羽田一郎就已经冲了出去。 岸田西进脑子有些懵，不过人却已经跟着跳起身，下意识的跟着羽田一郎往己方阵地狂奔。 好家伙，装死的居然远远不止他们两个。 几乎是在他们两个夺路狂奔的同一时间，又有几十个日本兵从死人堆里猛的窜起，跟着往回跑。 很显然，这些家伙也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距离开封路还有几十米远，就听到咻咻的尖啸声，这明显是炮弹高速掠空飞行时发出的尖啸声，而且声音短促且尖锐，这说明弹着点离他们没有多远，距离最远也不超过五十米！ 五十米，对于大口径炮弹来说并不足以保证安全。 “八嘎！”岸田西进咒骂了一声，骤然开始加速。 羽田一郎居然也神奇的开始加速，两個人瞬间就把另外几十个同伴拉下一截，飞也似的越过了开封路。 随即掠空飞行的炮弹就呼啸而下。 再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巨大爆炸。 岸田西进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剧烈颤动，耳膜更是遭到爆炸产生的高分贝声浪的暴击，瞬间丧失听力。 整个世界一下就陷入诡异的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飞奔中，岸田西进鬼使神差的回头后望，只见他们刚刚藏身的那片废墟早已经被耀眼的烈焰以及硝烟所笼罩，刚刚还跟着他们往回跑的另个十几个人已经被烈焰和硝烟彻底吞噬。 一片死寂中，岸田西进只顾着埋头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突然间出现了大量的皇兵。 随即一个佩戴有六角旭日章的宪兵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宪兵不由分就掏出南部十四式手枪，抵住了他的面门。 岸田西进想开口求饶，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少佐走过来对着宪兵说了几句话。 那个宪兵这才收起枪，末了还踢了岸田西进一脚。 原本一片死寂的世界突然之间又恢复了，爆炸声、尖啸声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潮水般灌进了岸田西进的耳朵。 这其中，也包括那个少佐下达的冷酷命令。 “把这两个懦夫编入第3大队，充当搜索尖兵！” 搜索尖兵？岸田西进心说完了，这下子死定了。 搜索尖兵不光是要承受搜索及开路的任务，更要充当吸引敌人子弹的人肉盾牌，战场上死最快的就是搜索尖兵。 …… 陈千钧已经回到四行仓库西楼的一层大厅。 终于摘掉烦人的防毒面具，陈千钧贪婪的吸了一大口空气，并没有原本该有的混浊以及酸臭味。 尽管一层大厅里容纳了上千人。 大厅的后半间甚至被改造成了伙房。 然而并没有对大厅的空气质量造成影响。 据说，四行仓库的通风给排水以及供电系统是一个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的高材生设计的，新鲜空气是从水道那边抽取的，并且还要经过苏州河水的喷淋过滤，所以毒气无法侵入。 反正陈千钧觉得这个高材生真的很厉害。 经他改造之后的四行仓库大楼的一二两层不仅坚固，而且还有完善的供电通风以及给排水的设施，如果再装上抽水马桶，都快赶上公共租界的高档公寓楼了。 刚刚回到大厅坐下，轮值的炊事兵就把馒头送上来，馒头是刚出锅的，还在冒着热气呢。 除了馒头，还有金黄酥脆的油条，不过只有小半截。 大多数士兵领了馒头油条之后都是一口馒头一口油条胡乱对付着吃，陈千钧却把馒头从中间掰开，再然后把油条夹进去，这才开始吃，吃相要比其他人斯文得多。 正吃着呢，连长从桥上下来。 这是又要挑选下一批的排头兵了。 陈千钧也是刚知道，每一次出击，都必须得有几个排头兵负责在前方搜索探路，替后方主力排除危险，同时也用来吸引敌人火力，有时候甚至还要人肉排雷，等同于炮灰。 但是对于像陈千钧这样刚刚加入淞沪独立团不久、心中满怀着殉道者般热情的新兵而言，排头兵却反而成了一种荣誉，你就算抢，也未必能抢得到，年轻人就是这么热血！ “我我我，连长选我！”陈千钧见状便赶紧起身。 上一次挑选排头兵时，陈千钧也报名了，但是最终却落选了，当时给出的理由是报名迟了。 下一霎那，更多的新兵站了起来。 不过这些新兵全都没有陈千钧快。 于是陈千钧便满怀期待的等着连长点他名。 然而连长却连眼睛都没有斜一下，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 陈千钧当即便生气了，大声说道：“连长，上次你说我报名太迟了所以没选上，可是这回，我是头一个报名的。” 朱胜忠顿步回头，神情复杂的看着陈千钧。 不让陈千钧当排头兵，这是参谋长下达的严令。 其实不光是陈千钧，而是所有像他一样上过大学的学生统统不允许选为排头兵，甚至还要安排老兵保证他们安全。 用严峻的话说就是，这些学生是宝贵的财富。 说实话，朱胜忠不理解，但是他无条件信任严峻。 冷冷的盯着陈千钧，朱胜忠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一次选排头兵的规则改了，先报不算。” “改了？”陈千钧愕然。 “那这次又是什么规则？” 朱胜忠目光扫过其他新兵，沉声说：“这次选个矮的。” “啊？个矮的？这样也行？”陈千钧脸色当即垮下来，但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朱胜忠选了两个矮个子的新兵充当排头兵。 两个被选上的新兵都是一脸的骄傲，外加一脸的兴奋。 旁边一个老兵忍不住说道：“当个排头兵都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新兵昂然道，“总算能为国家做点事。” ps:连续16天万字更新，跪求月票、推荐票。 第193章 豁出命去 “能为国家做点事？”老兵冷然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口中说的做点事意味着什么？” “知道。”其中一个新兵哂然说道，“不就是当炮灰么。” “你们是不是觉得，刚才的这次出击并没有传说中可怕，选中的排头兵也没被鬼子打死，所以觉得是在骗人，是在吓唬你们？”老兵黑着脸说道，“你们要这么想，那可就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另一个老兵说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刚才是特殊情况，要不是硝烟的遮挡，选中的排头兵基本是必死的，现在我再问伱们，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然而，两个老兵的“忠告”却激怒了被选中的两個新兵。 “那我也告诉你们，我想好了！想好了！我特么想好了！” “别以为就你们老兵豁得出去，别以为就你们老兵不怕死！” “都是爹生妈养的，我们是新兵这没错，可我们也是战士！” “对，别以为我们加入军队的时间短，就长不出军人的骨头！” “严参谋长曾说过，四行仓库的后面就是苏州河，苏州河的后面就是公共租界，公共租界里有我的父母，有我的姐妹，有需要我拿命去保护的亲人，为他们，我能豁出命去！” 两个老兵还要再说，却遭到朱胜忠挥手制止。 “全体都有，敬礼！”朱胜忠啪的立正，再敬礼。 整个大厅的新兵老兵便齐刷刷起身立正，再敬礼。 两个新兵却挺起胸，从各自班长的手中接过代表排头兵身份的一顶m35德式钢盔，然后一脸庄重的戴在头上。 此刻他们戴上的并不是钢盔，而是使命。 …… 松井石根已经到了南川虹路。 听闻松井石根已经亲自到了前线战场，步兵第18联队的联队长石井嘉穗便赶紧带着副官前来迎接。 “大将阁下，您怎么到这来了？” “这里就不是你该来的地，太危险了。” 石井嘉穗的脸色不太好看，松井石根来到前线，势必会对他的指挥造成很大影响，甚至有可能直接剥夺他的指挥权。 再一个就是，万一松井石根有个好歹，那他还有步兵第18联队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就有可能步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覆辙，被大本营撤销编制。 当年白川义则在虹口公园内遇刺身亡，内务省特别高等警察课可是有一大批高级军官切腹以谢。 松井石根也知道石井嘉穗在担心什么。 当下摆手说：“石井君，你不用担心，如果我真的出了意外，冢田君会向大本营说明情况的，与你还有步兵第18联队没任何关系，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会干预指挥。” “大将阁下，我不是这个意思。”石井嘉穗的脸色缓和许多。 松井石根哂然一笑又说：“我来只是想给你们加油打气而已，你就只管指挥你的，当我不存在就好。” 这当然是违心之言，什么加油打气都是假的。 老鬼子非要冒着冷雨从司令部跑到南川虹路，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已经被严峻给激怒。 之前严峻的一系列骚操作，尤其是广播里几乎能假乱真的语无伦次，让松井石根信以为真并草率的下达总攻命令，可最终却证明这只是个陷阱，这让老鬼子感觉受到了羞辱。 这波的伤害性不小，但侮辱性更强！ 所以，老鬼子要亲眼看着严峻去死。 他要亲眼看着四行仓库被日军碾为齑粉。 “哈依！”石井嘉惠听了之后却是彻底放下心来。 随即又把通讯参谋叫来，当着松井石根面吩咐道：“立刻将修正之后的参数发给各个重炮群，让他们将炮击范围缩小到以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为中心的方圆五百米以内！” 好家伙，之前的炮击范围是2平方公里。 300多门大口径重炮对方圆2平方公里的目标实施集群炮击，就已经够夸张的，现在还要将炮击范围进一步缩小到0.25平方公里，几乎就是逮着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使劲锤了。 通讯参谋当即转身去给两个重炮群打电话。 片刻之后，天空中便再次传来咻咻的尖啸。 松井石根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时间正好是上午10时30分，两个炮群显然也是掐着时间发起的炮击。 …… 炮击持续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炮声就逐渐变得稀疏起来，不过距离真正结束炮击估计还要十分钟。 这轮炮击比早上的第一轮炮击少了半小时。 但是仍旧向着0.25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倾泻了将近2万发各种类型的大口径炮弹，总吨数大约为1000吨。 如果算上早上的第一轮炮击，只是这半天，日军就向着闸北倾泻了超过3000吨炮弹，这对于铁矿资源极度匮乏、需要向弥粒尖进口废旧钢铁的小八嘎而言，堪称大手笔。 这样的烈度跟范弗里特弹药量当然没法比，但是对于整个二战时期的日本陆军而言却已经非常奢侈。 做个对比，整个淞沪会战期间，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总共也只打出了三千多发炮弹，平均到每天还不到34发。 而且日本海军打的大多都是152mm口径副炮甚至于80mm口径速射炮的炮弹，口径最大的是出云号巡洋舰的203mm主炮，但是总共只打了三发，就仨！ 一说起淞沪会战，刻板印象就是日本海军的大口径炮弹一颗打过来，一栋楼就垮塌了，然后一个连就遭到了活埋，但其实日本海军就打了三颗大口径炮弹。 所以淞沪会战中，国军并不是被日本海军的舰炮干败的。 而日本陆军方面，第二批到达淞沪战场的第13师团在整个淞沪会战期间总共打了3万多发75mm口径的炮弹。 第一批到达淞沪的第3师团、第11师团数量则要略多些。 所以一说起淞沪会战就惨烈，但其实跟曹县战争没法比。 要说惨烈，曹县战争那是真惨烈，超出想象极限的惨烈。 曹县战争中联合国军在上甘岭一个地方倾泻的炮弹就高达190多万发，而淞沪会战三个月日本海军加陆军打掉的炮弹加航弹，总共也就30多万发，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三个月30万发，平均到每天也就三千多发。 所以淞沪会战之所以会惨败，真不是因为日军火力太猛。 所以就不难想象，这次四行仓库的炮击对于日本陆军而言究竟有多么奢侈，这才一天，就已经打掉了整个淞沪会战将近六分之一的弹药消耗量。 也就是现在淞沪会战和金陵保卫战都已经结束了，华北战场也没有大规模战役，所以才这么阔气。 第194章 步炮协同 松井石根已经登上南川虹路的一个观察哨 由于下了一上午的雨，整个闸北已经湿透，所以第二轮炮击并没有导致硝烟及灰尘的凝聚，因而视野非常的好。 甚至不用借助望远镜，松井石根都可以清楚的看到，石井联队所属步兵第2大队的四个步兵中队已经在向前推进。 趁着炮击还没有停止，四個步兵中队超过五百个日本兵，拉开数道波散形的散兵线，分别向着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推进，最前面的那道散兵线甚至已经越过了开封路。 落下的炮弹几乎砸在第一道散兵线的鼻子尖。 必须承认，日军的步炮协同水平是真的出色。 敢踩着弹幕的尾巴往前推进，这个时代也就小鬼子一家。 这是吸取了前次进攻的教训，之前那次进攻步兵是等到炮击完全结束后才向前推进，结果就让中国军队抢先一步占了开封路到四行仓库之间的各个里弄，然后才会遭到国军暗算。 所以这次不等炮声变疏就提前向前推进。 其实鬼子的总结以及学习能力一直在线，每次吃亏之后，总能够很快做出战术调整，反观国军则是僵化呆板，都不知道变通，有些当上过一百次还会上，有些亏吃过一万次还吃。 淞沪会战惨败，真不是因为武器装备差，也不是因为日本海军的大口径舰炮太凶残，就是因为高级将领太菜再加老常瞎干预，基层军官的执行力也不行。 …… 4连依然等到炮击结束前五分钟，发现日军的炮火密度明显变得稀疏之后才再次从四行仓库西楼出击。 这次就因为慢了半步，打成了遭遇战。 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鬼子远比想象中更狡猾。 部队刚刚越过国庆路进入公益里，就跟鬼子迎面遭遇。 双方的排头兵尖兵爬到废墟高处，互相发现对方之时，相距甚至已经不足二十米，完全就是短兵相接。 然后双方的尖兵以及排头兵几乎是同时开枪。 国军的两个排头兵瞬间面门中弹，当场牺牲。 日军的两个尖兵却毫发无损，迅即抢占废墟的制高点，并试图在制高点上建立一个火力点打阻击。 然后，他们也为这个狂妄的想法付出了代价。 因为紧随排头兵之后的是国军一个班的老兵，四十多个老兵四十多支自来得手枪顷刻间扫射过来。 两个鬼子尖兵顷刻被射成筛子。 朱胜忠踩着鬼子尖兵的尸体登上废墟制高点，然后直接趴在冰冷潮湿的制高点上架起仿捷克轻机枪。 视野中，拉成一条线的鬼子兵如波浪般涌来。 来不及扫清射界，朱胜忠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子弹出膛时发出的音爆，一道耀眼的火舌便向着前方的鬼子散兵线抽打了过去。 只不过由于没来得及扫清射界，致使大部分子弹被射界中的耸起的建筑废墟给遮挡住，致使杀伤的效率大大降低。 再一个鬼子的散兵线拉得很开，间隔有数米。 所以一个20发的弹匣打完，也仅仅只撂倒了两个鬼子。 鬼子的报复火力紧接着就猛烈的泼过来，但是也遭到了建筑废墟的遮挡，只见青砖彻的几截柱子被打得叮当作响火星四溅，可是朱胜忠却仅只是脸部擦伤。 “弹药手？弹药手？！” “连长，来了来了，呼！” 朱胜忠怒吼了两声，陈千钧才背着背篓跟上，然后从背篓里边取出一个弹匣递给朱胜忠。 “小子，下次跟紧点！” 朱胜忠以最快的速度换好弹匣，换个地点再次将机枪架起，对着鬼子又是一个长点射：哒哒哒哒哒！ 这次倒下的鬼子就比刚才多了一个。 朱胜忠一边干着鬼子，一边还得关注陈千钧。 看到陈千钧试图将脑袋探出去观察废墟对面，便赶紧制止：“不想死就乖乖躲着不要乱动！” 陈千钧便真的不敢动，乖乖的缩在废墟后面。 在把第二个弹匣递给朱胜忠后，陈千钧不经意间的一回头，却跟另一个新兵来了个面对面。 陈千钧一眼就认出来，是其中的一个排头兵。 “你……”陈千钧刚说了个你，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发现，那个排头兵的鼻梁上有个枪眼。 还有他的眼神也是空洞的，好像是在看着他，好像又没看。 就在不到十分钟之前，这个排头兵都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可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两个排头兵兑现了他们的承诺。 为国家做了“一点”有用的事。 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间涌上来。 如果之前连长同意了他的申请，那么此刻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这里的就是他，而不是这个新兵。 怕吗？有点，但也不是特别怕。 因为从他游过苏州河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时刻准备与这个世界永远告别。 …… 陈嘉伯已经赶到法租界愚园路。 然而，当他打开公寓的大门时，却并没有发现四弟的身影，可他刚刚已经去了华东基督教联合大学，老师说学校已经正式停课，所以他的四弟陈千钧此刻应该是在公寓。 难道出去玩了，可也不应该啊。 今天闸北正打仗，租界也不安全。 哪有在这个时候跑到外面去玩的？ 莫名的，陈嘉伯想到了一种可能。 当下放下行李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书房。 一进书房，陈嘉伯一眼就看到了被镇纸压住的一封书信，书信并没有封口，取出信纸，第一句就是敬爱的大哥。 看完书信，陈嘉伯两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在来淞沪的路上，他就担心四弟会热血上头。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当下陈嘉伯锁上门，下了公寓楼之后又到愚园路上叫了辆黄包车然而直奔新垃圾桥而来。 临行之前，老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四弟叫回去。 老四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不然老母亲没法活了。 第195章 残酷的消耗战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北向1号战斗室。 杨得余心疼到窒息，因为4连官兵已经在四行仓库西侧、北侧的几个里弄跟鬼子打成了极端残酷的消耗战。 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有4连官兵在牺牲。 毫不夸张的说，几乎就是拿人命往里填。 打一打伏击战，新兵占多数的4连还凑合。 可是打阵地战、消耗战，4连根本就不够看。 废墟中的4连官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派出的医护兵还有担架队都已经忙不过来了。 牺牲的人多了，杨得余难免又要发牢骚：“参谋长，非得跟鬼子打消耗战吗？把鬼子放到四行仓库的跟前来，利用坚固的防御工事大量杀伤鬼子，不行？” “不行，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讲过？”严峻肃然说道，“战术性的收缩没问题，但是直接放弃外围所有阵地是绝对不行的，一旦被鬼子堵在两座碉堡之内，就有可能被闷杀。” 闷杀，并不是只会出现在象棋棋局中。 现实中的要塞攻防战也有可能被闷杀。 再坚固的碉堡，一旦被步兵怼到跟前，结果就只能是被闷杀，就是一根爆破筒的事。 如果敌军有喷火枪，那就更完蛋。 要塞之所以是要塞，靠的是体系，而不是指着一座又或者几座孤伶伶的碉堡，所以必须得有外围保护。 四行仓库外围的里弄必须要保住。 哪怕用人命往上堆，也必须守住。 “可是，这伤亡也太大了！”杨得余道。 严峻这个时候就心硬似铁：“这是打仗！” 在外围阵地跟鬼子打消耗，其实还有个意图。 那就是通过残酷的消耗战，完成新兵的筛选。 如果时间允许，严峻也想通过以攻代守、以战代练的方式将刚刚加入进来的五千多個新兵慢慢锻炼成为老兵。 就像之前一个月干的那样，通过一个月的以战代练，通过无尽的前哨战残酷的淘汰掉三千多人，但是幸存下来的另外三千多个新兵却彻底的适应了战争，成了老兵。 但是现在时间已经不允许。 鬼子更不会给他们练兵的机会。 因为鬼子陆军的攻势要比鬼子海军凶残得多，而且鬼子陆军打的也不是什么前哨战，而是——决战！ 真是一点缓冲都不给，上来就是决战！ 严峻能怎么办？只能采取更加残酷的淘汰法。 就是将一个月的时间缩短到几天甚至于一天，小规模的前哨战也改成大规模的决战。 反正就是，六七千个新兵啪的一下扔进熔炉。 至于最后能炼成多少铁疙瘩，能有多少成色，那就不是他严峻所能决定得了的，但这个时候必须心狠，慈不掌兵。 他现在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以最小代价杀伤最多敌人。 平时体恤士兵，战时则将士兵当成一串数字，并不矛盾，反而是为将者的基本素养，不然死几个兵就心疼得哆嗦，变得畏首畏尾，结果反而只会死更多，那还带什么兵，还打什么仗？ 古往今来的名将哪个不是心硬似铁耗兵无数？ 爱兵如子的飞将军李广一战就没了一万精锐。 所以，严峻绝不会因为这点消耗而出现动摇，打仗总要死人，战争的法则便是如此。 …… 消耗战很残酷。 但并不是只对国军残酷，对鬼子其实也一样。 鬼子的战斗素养虽然远胜过对面的国军新兵，甚至连对面的国军老兵也比不过鬼子。 但是鬼子也有弱点。 鬼子的弱点主要就是火力不足。 是不是很荒谬？但这就是事实。 鬼子虽然拥有两个炮群300多门大口径重炮，但是这些大口径重炮在双方短兵相接时没有任何卵用。 此外鬼子的师团级有炮兵联队，联队级和大队级有炮兵小队，通常配备步兵炮、山炮又或者迫击炮。 每个步兵小队还有一个掷弹组配两具掷弹筒。 如果是野外阵地战，鬼子的这些炮兵单位以及掷弹筒就可以发挥出极大的优势，但是打巷战基本上就变成了摆设，因为巷战的地形对射界干扰太大，曲射炮很难派上用场。 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只有战防炮。 但是鬼子步兵的战防炮数量很少。 而且战防炮的机动同样受到地形的很大限制。 尤其是整个闸北都被鬼子的重炮轰成废墟后，几百公斤重的战防炮就更是变得寸步难行。 人在断壁残垣中推进都十分费劲。 抬着几百公斤重的战防炮就更难。 没了炮兵火力加持，鬼子的火力真不如国军。 所以，鬼子的火力理论上很强悍，但是实战的效果就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仔细一看原地杵！ 四个中队猛攻了半小时，推进还不到五十米！ 自从过了十二点半之后，石井嘉穗就开始频繁的看手表，不是嫌时间太慢，而是嫌时间太快。 石井嘉穗甚至希望时间能够彻底停滞。 这样步兵第2大队就有充足的时候用来撕开国军的防线。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时间却并没有因为步兵第2大队攻击不顺而变得缓慢，而是仍以恒定的节奏流逝。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下午一点钟。 眼看一个小时过去，步兵第2大队却仍旧进展不大，石井嘉穗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八嘎！得加快进度！ 松井石根可就在后面的观察哨看着呢。 此刻大将阁下的脸色想必是很难看吧？ 当下石井嘉穗便把通讯兵叫到了跟前，黑着脸说道：“告诉小野田美次郎，如果半个小时之内还突破不了只那军的防线，那就让他切腹以谢吧！” 石井嘉穗的意志很快就体现在战场上。 在接到石井嘉惩下达的最新命令之后，出击的那四个步兵中队立刻加强了攻势，开始不惜代价的往前推进。 那真是迎着国军的机枪火力往前推进，开始玩命了。 与此同时，步兵第2大队的重机枪中队还有炮兵小队也开始冒着危险往前推进，准备对国军骑脸输出。 于是，日军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加。 但是也成功的突入到了国军的防线。 好几个点的攻守双方已经纠缠在一起。 第196章 浴火重生 两个鬼子分别从两个方向包抄了过来。 朱胜忠一个短点射先撂倒了一個鬼子，再掉转枪口去打第二个鬼子时，却听到了喀的一声，子弹又打光了。 “阿钧，弹匣！”朱胜忠扯开嗓子怒吼。 “西内！”那个鬼子兵也听到了空仓声，当即大吼一声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猛扑过来，中间还开了一枪。 不过这一枪也没打中，同样被建筑废墟给挡了。 所以说机会是均等的，建筑废墟对敌我双方的影响是一样的。 朱胜忠没等来陈千钧，当即便将捷克式抡圆了砸向那个鬼子，却被那个鬼子一刺刀给挑开。 鬼子挑开朱胜忠砸过来的轻机枪，顺势又是一记凶狠的突刺，这两下的动作衔接极为娴熟，一看就是刺杀高手。 事实上，这个阶段的鬼子基本都是刺杀高手。 但是朱胜忠更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要不然也不可能从五年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以及一个月前的淞沪会战中活下来，这可是两场真正意义上的恶仗，死亡率超高！ 朱胜忠猛的一个侧身，鬼子的刺刀便贴着他脸滑过。 再扔掉机枪猛的一夺，一把就夺住鬼子的步枪枪身，同时伸出右手从三八大盖上卸下刺刀再顺手一抹，只见寒光闪过处，那鬼子的咽喉部位便裂开了一道血线，被抹喉了。 身后废墟中忽然传来嗷嗷的低吼。 朱胜忠转身再接一个箭步冲上去，便看到身高一米八多的陈千钧已经被一个矮壮的鬼子兵骑在了身下。 那鬼子虽然身高不高，两条胳膊却有劲。 只见他左手紧握刀把，右手摁着刺刀的刀背使劲往下压，在刺刀的刀锋下是陈千钧的咽喉。 陈千钧的双手分别托着鬼子的两只手腕，两人正在角力。 但是陈千钧的双臂已经微微弯曲，再往下弯曲少许就会严重影响发力，到那时候鬼子的刺刀就会落下，锋利的刀刃就会像铡刀一样铡开陈千钧的咽喉。 朱胜忠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鬼子后脖颈就是一刀刺下去。 只听“呲”的一声轻响，锋利的刺刀就直接刺穿鬼子脖子，刀尖直接从咽喉处透出了一小截。 脑干遭刺穿，鬼子瞬间丧失意识。 感受到身上的鬼子骤然失去力量，陈千钧便赶紧将其推开，然后翻身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 刚才在鬼门关兜了一圈，让陈千钧对生死又有了新的感悟。 这种感觉就像真的已经死过一次，现在获得的是新的生命，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浴火重生。 朱胜忠这会也顾不上安慰陈千钧，直接从他背上的竹篓中取了一个弹匣换上，正要爬上废墟的制高点，一个传令兵却飞奔而来，一边还大声高喊：“朱连长，参谋长有令！” “什么？”朱胜忠脚下一顿喝道，“说！” 传令兵：“交替掩护，后撤至源昌里、永德里！” 朱胜忠立刻回头冲陈千钧大吼道：“通知各排，以班为单位交替掩护，逐次后撤至源昌里永德里一线！” 兼任传令兵的陈千钧当即将命令传达给各个排。 4连所属的四个排立刻以班为单位，交替掩护，逐次后撤。 朱胜忠则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亲自负责断后，陈千钧传达完命令折返回来，又给朱胜忠递上一个弹匣。 “你怎么又回来了？”朱胜忠怒道。 “连长，我是你的传令兵兼弹药手。”陈千钧笑了笑说，“必须得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 “走走，快走快走！”朱胜忠怒吼。 随即两人开始后撤，朱胜忠一边还不时回头开火。 断后的任务最凶险，相比排头兵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朱胜忠应付起来却是游刃有余，这是个真正的老兵，不光走位飘忽不定，反应还快，总是可以借助周围的废墟形成掩护，来遮挡鬼子的射界或推进路线。 这些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极难。 基本上，这就不允许经过脑子思考。 一旦经过脑子思考，再把指令传达给身体和四肢就晚了，因为这一来反射弧就大大加长，一切就都迟了。 所以朱胜忠做的所有的战术动作都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都是眼睛观察到敌情以及环境就立刻做出反应。 对没错，就是本能，一种战场本能！ 陈千钧也是极聪明，他就跟在朱胜忠身后。 朱胜忠往左他往左，朱胜忠往右他也往右，朱胜忠卧倒他也跟着卧倒，一顿操作稳如狗，结果居然也毫发无损。 参谋长说的真没错，能够多次从大战恶战中活下来的老兵，就没有一个善茬，基本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跟在这些老兵的身边，真的能学到东西，陈千钧今天真的是学到了。 不知不觉两人就已经撤退到了源昌里废墟。 蓦然间，隐藏在四行仓库一二两层北墙上的几十个重机枪火力点就同时开火，密集的弹雨猛的泼向鬼子。 猝不及防的鬼子顷刻间倒下一大片。 剩下的鬼子赶紧缩进废墟寻找掩护。 然并卵，这里根本不存在射击死角。 四行仓库一二两层的重机枪火力点，与守在源昌里、永康里的将士形成了交叉火力，无死角的交叉火力。 打仗最怕的就是遇到交叉火力，你防得了这边防不了那边，防得了下边防不了上边，总是顾此失彼。 更为麻烦的是，国军再一次祭出了大杀器。 打巷战，汽油燃烧瓶真的无解，防不胜防。 但只见一只接着一只的汽油燃烧瓶扔过来，鬼子藏身的废墟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是的，刚刚被大雨淋过的废墟居然燃起了大火。 在轻重机枪交叉火力以及汽油燃烧瓶的暴击下，出击的四个中队死伤逾半，剩下的不到两百个鬼子终于溃退了回去。 看到鬼子溃退，4连立刻发起了凌厉的反突击，追着鬼子的屁股穷追猛打，一直追到开封路才罢休，又撂倒几十个。 最终逃回去的鬼子不足一百个，又是一次惨败！ 第197章 最后一次机会 满脸硝烟的小野田美次郎被带到石井嘉穗面前。 石井嘉穗黑着脸说道：“小野田君，请剖腹吧。” “联队长，我不甘心！”小野田美次郎忿然道，“再给我一次机会，请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小野田美次郎！”石井嘉穗恨恨的说，“你已经让我们步兵第18联队成为军中笑柄，如果不想你自己也成为军中笑柄的话，就请以武士的方式证明自己，立刻，马上！” “联队长，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小野田美次郎梗着脖子嘶声咆哮道，“就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拿下阵地！一定拿下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阵地，并将只那军斩尽杀绝！” “小野田美次郎，请给你自己保留体面！” 石井嘉惩丝毫不为所动，如果哀求有用，还要宪兵干吗？ 小野田美次郎的脸色顷刻变成灰败之色，彻底没机会了，只能以武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真是不甘心呢。 当下小野田美次郎面向东方跪倒在泥地中。 接着又解开身上呢大衣及衬衣，袒露出腹部。 负责介错的宪兵队长也抽出军刀站到小野田美次郎身后。 然而，就在小野田美次郎倒转军刀准备刺入自己腹部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几十米外传了过来，等等。 小野田美次郎的军刀停顿在空中。 石井嘉穗急回头看，便看到松井石根带着一队警卫过来，当下赶紧收脚立正再顿首见礼：“大将阁下！” “石井君，能不能再给小野田君一次机会？”松井石根竟亲自开口替小野田美次郎求情。 “这……”石井嘉穗便有些为难。 松井石根诚恳的说：“刚才我们都看见了，小野田大队都已经推进到四行仓库五十米内，要不是因为四行仓库废墟中突然冒出大量重机枪火力，并与外面的只那军形成了交叉火力，此时小野田大队只怕已经肃清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废墟之残敌！这点，想必石井君你也是不会否认的，对吧？” 石井嘉穗还能怎么说？只能顿首说声哈依！ 松井石根道：“所以，刚才的失败并不是因为小野田大队作战不力，更不是因为小野田君指挥不力，而是因为方面军司令部给你们提供了错误的情报。” 到了这时候，倔强的小野田美次郎终于替自己辩解了一句：“大将阁下慧眼如炬，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一二层的楼体结构并未遭受毁灭性的破坏，其外墙仍旧完整，其射击孔瞭望孔的功能亦完好无损，而且其火力点的构筑极为刁钻。” “竟有这事？”石井嘉穗怒道，“刚才为什么不说？” 小野田美次郎忿然说：“我说了联队长你会相信吗？” 石井嘉穗一下就哑了，如果刚才小野田美次郎说了，他只会认为他是在推卸责任，根本就不会相信。 “这都怪我。”松井石根叹道，“其实特高课的特工人员早就已经侦知这一情况并且通报给华中方面军司令部，是我没有重视，认为不过是普通碉堡，两个重炮群只需要一通炮击，就可以将这两个碉堡摧毁掉，结果却并非如此，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够将错就错。” “为了陆军颜面，同时也是为了帝国颜面，今天天黑之前必须得拿下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并肃清只那军！” “哈依！”石井嘉穗一顿首说，“请大将阁下放心，丰桥联队绝不会让大将阁下失望！” 说完又低头对小野田美次郎说：“小野田君，起来吧。” 待小野田美次郎起来穿好衣服，石井嘉穗又接着说道：“这次有大将阁下替伱求情，我就不追究了。” “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珍惜！” “不要让你自己沦为军中的笑柄，更不要让整個第3师团都跟着你沦为军中的笑柄！” “哈依！”小野田美次郎重重顿首。 石井嘉穗又道：“考虑到步兵第2大队在刚才的战斗中减员比较严重，我会把步兵第1大队的剩余人员以及那些临阵脱逃的逃兵都交给你，临时合编成为一个加强步兵大队！” 松井石根接着说道：“我会让两个炮群再给你们提供半个小时的炮火支援，此外我还特意从司令部调来了20具喷火枪，说起来这批喷火枪是海军马鹿准备的，这次也一并交给你们第2大队。” 听说有20具喷火枪，小野田美次郎顿时眼前一亮。 因为丰桥联队曾经在淞沪会战中使用过这种喷火枪，用来摧毁敌方的永固工事十分的管用。 松井石根又接着说道：“从刚才的那一次交战来看，只那军在承受不住压力时会主动后撤，再依托废墟、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永固火力点构织交叉火力来阻击皇军。” “大将阁下慧眼如炬。”小野田美次郎深以为然道，“之前那次进攻我们就是吃了这个亏。” “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这次只那军肯定会故伎重施。”松井石根沉声道，“这也就意味着，只那军会主动把你们放到两百米甚至于一百米内。” 小野田美次郎沉声道：“距离最近处还不足五十米。” “哟西。”松井石根欣然点头，“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喷火兵到达战场之后，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压制只那军的火力，为喷火兵接近目标创造机会，只要二十个喷火兵突进到了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废墟近前，战斗也就结束了！” “哈依！”小野田美次郎再次顿首。 20具喷火枪很快就送到了南川虹路。 下午三点整，日军的两个大口径重炮再次开始对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及周边里弄实施大规模的炮击。 闸北很快就再次陷入滔天烈焰之中。 烈焰中，隐约又透出来一抹浅黄色。 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鬼子又暗戳戳的在穿甲爆破弹以及榴弹中间加入了毒气弹。 第198章 跟我的部队在一起 漫天炮火中，陈千钧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大门。 “关门关门！赶紧关门！”伴随着一声大吼，四行仓库东向的铁闸门缓缓降下来。 “小子，你不要命了！” 没等陈千钧爬起身来，屁股上面就挨了一脚。 是朱胜忠，踢完了还黑着脸训斥道：“枪重要还是命重要？枪没有了可以再造，甚至可以到战场上缴获，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小子你给我记住了，战争，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道理，都是朱胜忠从扫盲班学的。 陈千钧讪讪的道：“这可是一挺机枪，扔了不要实在可惜，再说我这不是没什么事么。” 说完把刚捡回来的捷克式放在了地上。 刚才撤退的时候，陈千钧看到了一挺被战友遗弃的捷克式，非要折回去捡回来，结果险些就被炮火覆盖到。 “那是你运气好，没沾上鬼子的毒气。”朱胜忠恨声说道，“但是人不可能一直走运，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就不可能有这好运气，你小子千万要给我记住了。” 陈千钧赶紧连声说记住了。 说话间，上千斤重的铁闸门已经落地。 朱胜忠当即喝道：“全体都有，坐下！” 已经跟鬼子恶战了两场的4连官兵纷纷坐地。 朱胜忠拍着脑袋挨个的数过去，发现早上满编时的八百多个弟兄已经只剩不到四百个。 此外还有一百多個负伤。 剩下的三百多个，全部都淘汰了。 在战场上被淘汰，就意味着阵亡。 朱胜忠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但好在，部队的士气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尽管部队的伤亡很大，但是4连的官兵无论新兵还是老兵，没有一个被吓倒，士气仍很高。 朱胜忠还在新兵的身上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那是属于老兵的气息，生死看淡，就只剩下干！ 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的老兵身上才有这种气息，是的没错，恶战中幸存下来的新兵都已经成长为老兵。 所以4连人数虽然少了，从八百多变成四百多个。 但是战斗力并没有变差，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强大。 …… 陈千钧忽然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过头看时，却是想见而一直没有见到的老同学王仲云。 “阿云？”陈千钧惊喜莫名，“总算是见到你了。” “阿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王仲云转身就走。 “谁啊？”陈千钧嘴上问着，脚下却已经跟上去。 三天前刚来四行仓库的时候，陈千钧就从连长口中知道王仲云现在可不得了，加入了什么侦察班。 据说这个侦察班的人很厉害。 比连长这样的老兵还要厉害。 …… 陈嘉伯匆匆赶到北xz路与新闸路的交叉路口时，却被英军锡克营拦了下来，不让黄包车再往前走。 “回去，赶紧回去！不许聚集！” “四行仓库正在打仗，这里不安全！” 几个红头阿三端着步枪以生硬的中国话连声高喊，然而聚集在新闸路上的中国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越来越多了，而且情绪也逐渐变得激动，几乎要冲击哨卡。 这些中国人想去南苏州路现场观战。 但是锡克营死死的守住了所有路口，不让中国人进入，甚至连南苏州路沿线的商铺公寓也全部遭到清空。 这一点，公共租界做得其实并没错。 但是公共租界的中国民众并不买账。 混乱中，陈嘉伯感到肩膀被拍了下。 急回头，却看到了分开不久的文韬。 “安民兄？伱怎么还在这？”陈嘉伯有些错愕。 陈嘉伯还以为文韬早就已经进了四行仓库了呢。 “进入闸北四行仓库的所有通道都已经被英军、弥军还有意大利军队封锁了。”文韬苦笑着说，“我又不会说英语，刚才因为语言不通差点跟这些红头阿三打起来。” 顿了顿，又问道：“倒是嘉伯兄你，来这干吗？” “唉，快别提了。”陈嘉伯苦笑道，“我家老四给我留了一封遗书，跑四行仓库去了，我得把他带回来。” “你家老四？”文韬不禁有些错愕。 两人说话间，闸北方向又传来隐隐的轰隆声。 “又开始了！”文韬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小鬼子这回是真特么的下了血本，这都已经是第三波炮火覆盖了，今天一天打在四行仓库的炮弹怕是超过了之前淞沪会战半个月的量！” 陈嘉伯的脸色变苍白：“啊？那能扛得住吗？” “杠是肯定杠不住的，你没听刚才的广播吧？”文韬摇摇头，叹息道，“淞沪独立团的参谋长严峻在广播里说了，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在鬼子第一轮炮击的时候就已经垮塌了。” 看到陈嘉伯的脸色由苍白变成惨白，文韬连忙又说：“不过，就像地震过后总会有幸存者，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虽然垮塌了，可是总有人会幸存下来并且继续坚持战斗，所以鬼子要想拿下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废墟并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可是……”陈嘉伯讷讷的道，“伤亡一定会很大吧？” “那是肯定的。”文韬喟然道，“且不说最终能不能守得住，就算是守住了，淞沪独立团估计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陈嘉伯的脸色便再无一丝血色。 真要这样，他四弟哪还有命在？ 一个新兵，怎么可能活到最后？ “嘉伯兄，老话说吉人自有天相，令弟……”文韬原本是想劝人的，但是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这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在战场上，死的最快的就是新兵。 摇了摇头，文韬便又对陈嘉伯说：“嘉伯兄，你英语好，你来帮我做一下翻译，跟他们说我是淞沪独立团的团驸，是军人，他们不应该让我们留在租界，应该把我们送回四行仓库。” 陈嘉伯神情一凝：“安民兄，鬼子正在炮击，不等等吗？” “不等了！”文韬肃然说道，“身为淞沪独立团的团驸，在这种危急时候必须跟我的部队在一起。” 第199章 侦察二班 隆隆炮声中，陈千钧跟着王仲云来到东楼二层的团部。 只见挑高四米多的大厅中间除了一张巨大的沙盘之外，周围一样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作战物资，显得十分拥挤。 其中最多的就是已经灌装好了的汽油弹。 将汽油和黄皂粉搅拌一起再装进啤酒瓶，再用棉芯塞进瓶口就成了一颗汽油弹，用的时候只要点燃棉芯就好。 这样的汽油弹砸过去，落地磕到硬物瓶子立刻就碎裂，瓶子一旦碎裂，混合了黄皂粉的半凝状的汽油就会向四面八方飞溅，紧接就会被棉芯给点燃，燃起的火连铁都能给你烧化。 事实证明，这样的汽油弹在巷战中很好用。 此外还有整桶的汽油柴油以及成箱的子弹。 弹药箱叠起来的高度，几乎顶到了四米多高的天花板。 由于存储空间不够用，不光是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掩蔽所堆满了，就连一二层的剩余空间都堆满了各种物资，睡觉用的大通铺都是弹药箱拼起的。 淞沪洋行现在囤积的军需物资的数量已经非常的庞大，尤其是汽油柴油及大米面粉等物资，单凭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三层空间根本装不下，更多还是储存在公共租界的仓库。 说正题，陈千钧跟着王仲云走进团部之时，只见里边已经聚集了几个年轻人，而且在他们之后也陆续有人进来。 不一会，团部就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年轻人。 又过了一会，就从里间的小门出来两个人。 “参谋长！”王仲云和另外两個老兵挺身立正敬礼。 “参谋长？”陈千钧等十几个年轻人赶紧跟着敬礼。 这个也就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是传说当中的活阎王？长相也就一般，但是个子挺高，也挺壮，还有眼神仿佛能摄人心魂，反正对方朝这边看过来时，陈千钧下意识的就避开了眼神。 “自我介绍下，我叫严峻，你们的参谋长。” “团长在对面，以后有机会你们会见到的。” “今天找你们来就一件事，那就是调你们进侦察班。” 听到这，陈千钧等十几个年轻人顿时大喜，参谋长居然要把他们调入侦察班？从此他们就要成为侦察班的一员？ 然而严峻的下一句话很快又让他们从山巅上跌下来。 “你们跟他们不是一回事。”严峻指了指王仲云等几个老兵，又说道，“他们虽然也是侦察班，却是侦察一班，伱们是侦察二班，两个侦察班执行的任务完全不同。” “至于为什么要调你们进侦察二班？因为在今天的战斗之中，你们的表现都很出色，更重要的是你们都上过大学或者正在上大学，所以理解起新鲜事物来更加容易。” 其实在这里严峻没说实话。 因为还有一条隐性标准他没说出来。 那就是被他选中的这十多个年轻人，全都家世清白，都通过同学老乡等多种关系经过交叉核实，至少五代之内世居中国，绝对不可能是潜伏的鬼子移民，也没有机会被策反。 核实这些信息，足足花了三天时间。 要不然严峻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找这些学生进行谈话。 顿了顿，严峻接着大声说：“按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让你们做什么，只需要一个命令，但是侦察二班有点特殊，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自认为做不到的可以退出。” 听到这，陈千钧等人立刻又来了兴致。 参谋长口中的这个侦察二班，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大楼外面炮声轰轰隆隆，严峻必须加大嗓门大声喊，才能确保所十几个人都能听到他的说话。 “在加入侦察二班之后，你们就必须对你们看到的、听到的以及做过的一切事物严格的保密，未经允许一个字不许外传，哪怕是你们最亲近的人也不许透露半点，做不到的，现在可以退出。” 包括陈千钧在内，十几个年轻人没有一个肯退出的。 陈千钧更是心说，参谋长你要不说，我或许还会考虑退出。 可现在你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个侦察二班我就非留下不可。 “好，我没有看错你们！”严峻欣然点头，又说道，“把箱子给我抬过来！” 小黄袍当即带人将无人机塑钢箱抬了进来。 没错，这个侦察二班其实就是无人侦察机班。 这其实也属于未雨绸缪，严峻防的就是万一。 万一哪天要是突发意外，比如说四行仓库突然塌了，又比如说一颗流弹突然从瞭望孔飞进来，这种可能性虽然小，但确实存在，然后万一发生，他当场挂了，这两架无人机就白瞎了。 因为谢晋元、雷雄还有朱胜忠他们驾驭不了无人机。 并不是说啥都不会，启动开关将无人机飞起来，这并不难，但是不知道无人飞机的参数，就很容易出问题，比如说电量都快耗尽也不知道收回，又比如超载，这都会导致坠毁。 还有大风天气雨雪天气一样会导致坠毁。 无人机的驾驶难度不高，甚至文盲都能教会。 但是要想掌握飞行原理，并且熟知飞行参数，甚至于还要学会排除一些简单的故障，那就至少得有中学以上文化，所以严峻才选中了陈千钧这些大学生。 当然，选他们进侦察班，不只是为了驾驶无人机。 也带有保护陈千钧他们这些大学生的意思在里边。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大学生绝对是最宝贵的财富。 箱子打开，严峻又从中取出一大一小两架无人机，陈千钧等十几个大学生立刻好奇的凑过来。 “好精致，这是什么呀？” “这个材质是什么材质？” “肯定不是金属，也不是木材。” “不是金属也不是木材，难道是象牙？” “真别说，这玩意看着还真挺像象牙。” 严峻将小型无人机取出，开启电源再接上手机。 等到无人机飞起来之后，二十多个年轻人纷纷惊呼出声。 再然后，等到他们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之后，一个个就更是震惊到了极致，简直不敢相信。 第200章 都是英雄 无人机、手机还有夜视仪在谢晋元、雷雄等高级军官中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像谢晋元已经见过很多次。 但是在谢晋元他们眼里，这些只不过就是几样跟西洋镜差不多的外来稀罕物，知道这些东西非常的稀罕，但是具体有多稀罕他们是完全没概念的，让他们往外说也说不明白。 因为他们的知识结构理解不了这些东西。 就像三维空间的人类想象不出四维生物。 但是陈千钧他们这十几个大学生则不然。 这些学生里边虽然大多是文科生，但是知识结构是足够的，而且多少肯定了解过当今世界的尖端科技，大概率就会知道两架无人飞机还有他的这部手机究竟有多么的稀罕。 尤其是这部手机，绝对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这也是严峻要对他们实施“政审”的主要原因。 因为雷雄、杨得余还有朱胜忠他们就算是想泄密也泄不了，他们连说都说不清，但是陈千钧他们却是有能力泄密的。 “这个叫做电子屏幕，具体怎么回事你们就别问了。” “你们只要知道，这玩意儿就是用来显示这两架无人飞机传输回来的侦察画面，没错，这两架飞机可以飞得非常高，可以从几百米甚至几千米的高空之中往下俯瞰，还能逐级放大画面。” “噢对了，这两架无人机的摄像头还有夜视功能。” “所谓夜视功能，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在夜间视物……” 趁着鬼子炮击还有段时间，严峻扯开嗓子给陈千钧等十几个大学生上无人机课，尚武、夏铁汉、王仲云还有小黄袍他们几個也围在旁边蹭课，严峻也没有赶他们走。 …… 国军上课，鬼子则在祈祷。 小野田美次郎对着东方双膝跪地，双手扑地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应该是神道教的敬神。 在他身后还有不少鬼子跟着祈祷。 不过羽田一郎还有岸田西进并不在其中。 “羽田君，小野田大队长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你眼睛瞎了吗？没看出来他们在敬神？” “我当然看出来他们在敬神，我的意思，敬神有屁用，敬神要是有用，就不会有那么多皇兵玉碎。” “父母就不会失去他们的儿子。” “孩子就不会失去他们的父亲。” “妻子也就不会失去她们的丈夫。” 岸田西进这人绝对是日本人中间的异类，不仅嘴巴碎，而且居然不信神道教。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妻子这俩字无意中刺激到了羽田一郎。 “岸田西君，你是闲得没事情做了吗？” “实在没事情做的话，就给你的家人写封遗书吧。” “再过几分钟就该向前推进了，不发生奇迹的话，这大概就是你的最后一战了！” 岸田西进当即沉默了。 再碎的嘴遇到了生死，也会变得沉默。 羽田一郎则从挎包中拿出一方千人针。 摩挲着棉质的千人针，羽田一郎脸上流露出怀念之色。 这块千人针是出征前，他的未婚妻安田富美子亲自制作并赠送给他，希望他在战场上平安。 “这是伱未婚妻为你做的？” “羽田君，能看看你未婚妻的照片么？” 岸田西进的八卦之火再一次燃烧起来。 羽田一郎没理会岸田西进，只是默默的折叠好千人针，再脱掉军帽将千人针绑在了自己的头上。 只见旭日图案正好在额头。 岸田西进见状便也赶紧从挎包取出千人针绑在脑袋上。 对于日军，千人针是每个人都必备的，哪怕是不信仰神道教的岸田西进也买了一个放在挎包里。 因为所有日本兵都视千人针为护身符。 这是从日俄战争之后流传下来的习俗。 习俗这东西不管有用没用，跟着做就是了。 再回头看，只见其他人也已经脱掉军帽绑好了千人针，大队长小野田美次郎的千人针上还绣了字。 武运长久，一种美好的期许。 也是昭和时代大多数帝国武士的期许。 …… 四行仓库。 又到了选排头兵的时候。 只不过出击的部队从4连换成了6连。 4连的练兵基本上结束，活下来的新兵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为一名真正意义的老兵。 所以现在，就该轮到2营的另外两个连队。 经过抽签，丁连凯的6连排在了5连的前面。 看到连长丁连凯抄着手从钢架桥上走下来，6连的新兵便纷纷起身，用灼热的眼神看向连长。 那眼神那表情，就是在说选我选我，选我。 看到新兵这样，6连的那些老兵也受了刺激。 “都给我坐下！”一个老兵站起身，虎着脸怒吼道，“我们老兵还没死绝呢，能轮到你们这些新兵蛋子？” “就是，全都给我坐下！”另一个老兵也起身喝道，“你们加入淞沪独立团才几天？就想要扛起排头兵的重任？想啥呢！” 然而那些新兵并未退缩，其中一个新兵更是大声说：“海哥还有虎子哥，我们知道你们只是想保护我们，但是国家危难，我们来当兵不是来寻求保护的，而是要来保家卫国！” “对，我们要保护自己的父母亲人！” “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不需要。” “我们更清楚，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老兵更加的珍贵，所以当炮灰就交给我们新兵吧，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其他的新兵也是纷纷附和，一脸决然之色。 两个老兵气势完全被压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们忽然想起参谋长在扫盲班给他们讲课时说过的一句话，中华民族之所以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是因为每当国家民族危亡之时，就总是会有一批英雄人物挺身而起，负重前行。 这些英雄人物并不一定非得出身名门。 这些英雄人物也不一定非得力能拔山。 他们甚至有可能只是一群不起眼的市井之徒。 眼前的这群主动要求充当炮灰的新兵，证明参谋长是对的，中华民族到了危亡之时，真的会有人挺身而出，哪怕明知此去必死，也是毫无畏惧毫不退缩！ 他们都是英雄！ 第201章 不必轰轰烈烈 这时候连长丁连凯终于发话：“家中独子的坐下！” 听到这，一部分“家中独子”便只能悻悻的坐下。 “上过中学大学的，坐下！”又有一部分新兵坐下。 “兄弟两个都在的，弟弟坐下！”又有几个新兵坐下。 “有哥哥或者弟弟也在国军的，坐下！”又有新兵坐下。 随着丁连凯的条件一条条道出，越来越多的新兵坐回地上，但是最终还是剩下来将近有二十个新兵。 “报数！”丁连凯叹了口气说。 “喊到9的人就是这次的排头兵。” 最终两個新兵成功当选为排头兵。 丁连凯亲手将两顶钢盔交给他们。 两个新兵也是庄重的将钢盔戴上。 …… 一个大尉军官走过来，指着岸田西进和羽田一郎说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充当尖兵！负责开路！” 羽田一郎没多说什么，抄起三八大盖就走进废墟之中。 岸田西进虽然很害怕，但是也只能壮起胆子跟了上去，因为他很清楚，不去的话会被枪毙，这样的话他的家族会名誉扫地，而且别想拿到一分钱的阵亡抚恤金。 此时炮击仍没有结束。 不时有炮弹带着猎猎的尖啸从头顶掠过，猛的攒落在前方不到百米外，接着就是轰的炸开。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大量泥水以及废墟瓦砾送上天空，向着四面八方溅射，就像是一朵朵乍见即谢的黑昙花。 岸田西进却没有一丝的欣赏景色的心情，一边警惕的搜索着前方仍在袅袅冒烟的里弄废墟，一边则留神脚下。 值得庆幸的是，途中始终没有踩到地雷。 但是岸田西进行的精神却变得更加紧张。 因为越往前走，遭遇国军尖兵的几率就越大。 终于，在翻过一处废墟的制高点后，迎面看到两个中国兵端着步枪从废墟的另一侧往上爬。 “只那兵！” “鬼子！” 两个中国兵几乎是同时发现了鬼子。 伴随着怒吼声，四人几乎同时开枪。 在开枪的同时，四个人还同时做了战术规避，但是战术规避动作的水准却判若云泥。 最终结果就是，羽田一郎他们两个毫发无损。 对面的两个中国兵却一个头部中弹，一个则是胸部中弹，头部那个是羽田一郎打的，中弹之后当场牺牲。 左胸中弹的那个中国兵很快也咽了气。 所谓英雄，并不一定非得做多少轰轰烈烈的事。 这两个新兵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被鬼子射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两个人的伟大，他们就是英雄，就是民族的脊梁！ 中华民族就是因为有他们，才得以延续至今！ …… 岸田西进还想再往前去却被羽田一郎拉回去。 几乎是在羽田一郎拉着岸田西进从废墟的高处往后倒翻下去的同时，密集的火力就泼过来，将废墟打得烟尘四溅。 这处废墟制高点后面，是一堵两米高的断壁。 从断壁上翻下去之后，羽田一郎当即陷入昏迷。 岸田西进心领神会，当即抱着羽田一郎叫出声：“羽田君？羽田君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日军主力很快就上来。 一个军医蹲下探了探羽田一郎的颈动脉，再翻开眼皮看了下然后做出诊断：“头部遭撞击深度昏迷，背回去！” 岸田西进便赶紧将羽田一郎背起往回走。 挺着军刀走过来的中队长还有小野田美次郎只是斜了一眼，并未加以阻止，毕竟他们两个已经完成开路任务。 “快，跟上！”小野田美次郎回头招手。 二十个背着喷火筒的鬼子便赶紧跟上去。 前方，步兵第18联队的四个步兵中队已经与正在往北推进的国军爆发了遭遇战，战斗一下子就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因为留给丰桥联队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 …… 闸北的炮声逐渐变稀疏，正在卡座休息的一众西方外交官、驻华武官、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赶紧又回到了天台的西侧边缘，然后再次举起望远镜往闸北眺望。 只见国军和日军再次在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以北的里弄展开大战，而且战况极为激烈。 几乎是一下进入到白热化。 这些洋人就不免有些感慨。 “上帝，这些中国人好顽强啊。” “是啊，日本人已经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炮击，就像犁地似的对中国银行大楼、四行仓库的废墟以及周围的十几个里弄犁了三遍，甚至动用了糜烂性芥子毒气，我严重怀疑阴沟里的老鼠都已经死绝，可是中国兵却居然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真不知道中国兵是如何熬过来的？” “血肉之躯真的可以扛住钢火铁雨的侵袭吗？” 一众洋人啧啧称奇，冈本季正却鼻子都气歪。 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四点整。 不出意外的话，丰桥联队（步兵第18联队）今天是很难拿下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了。 所以他策划的这次新闻发布会又要沦为笑话？ 上午他可是把话说满了，说丰桥联队中午之前就可以拿下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并且肃清国军残部。 水谷美姬悄然走了过来，小声问道：“冈本先生，我准备的故事都讲完了，还要接着广播吗？” “讲！”冈本季正怒道，“没有故事你就现场编。” “现场编？”水谷美姬一脸的错愕，伱高看我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本事啊，这是编辑的工作。 “对，现场编。”冈本季正沉声道，“你这么编，就说只那军在皇军重炮群的大规模炮击下，死伤惨重，一万多人已经被炸死炸伤至少七八千，活着的大多也是断胳膊断腿，反正就一条，怎么样凄惨你就怎么编，一定要把只那军说得非常惨！” “啊？冈本先生，可这是在撒谎啊？” “八嘎！”冈本季正大怒道，“水谷小姐你记住，这一战不光是一场军事仗，更是一场政治仗、宣传仗，所以我们必须狠狠的打击只那人的气焰，迫使他们丧失抵抗的勇气。” “哈依！”水谷美姬赶紧鞠躬应诺。 第202章 拿人命填 鬼子的攻势异常的凶狠，几乎是在不要命的往前冲。 为了拦住鬼子，6连也是拼尽了全力，一线阻击的两个排很快就死伤近半，丁连凯只能让预备队提前顶上。 但还是吃力，预备队很快也死伤近半。 而且伤亡数字仍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威胁最大的是鬼子的2门37mm战防炮。 之前两次进攻，鬼子的战防炮一直没跟上。 但是这次，鬼子的37mm战防炮终于跟上，而且直接推进到百米外对着6连防御阵地进行抵近射击。 几轮炮击过后，6连的火力强度就下来了。 6连的机枪手虽然是老兵，战斗经验丰富，但是面对战防炮的近距离直射，经验再丰富的老兵也没有什么卵用，基本上就是一炮干掉一挺机枪，绝对不带有漏网的。 这个属于武器的血脉压制。 丁连凯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必须想办法干掉鬼子的战防炮啊。 不然再过片刻，6连的机枪火力就全完了。 当下丁连凯便厉声大吼道：“3排长？3排长！” 3排长猫着腰来到丁连凯的跟前：“连长啥事？” “组织敢死队！”丁连凯恨声道，“冲过去干掉鬼子的那两门战防炮，不然今天这仗就没办法打下去。” “是！”3排长想也没想就应下来。 牺牲虽然很大，但是6连将士的血性也逐渐打出来。 虽然这会是鬼子在进攻，6连只是防御就已经很吃力，打反击就更是难上加难，但是3排长仍旧不假思索的应下来。 因为仗打到现在这份上，他们已经是退无可退。 3排长回到阵地就把1班长叫了过来，厉声喝道：“你带着1班冲过去，把鬼子的战防炮干掉！” “是！”1班长轰然应喏。 随即，悲壮到让人肝颤的一幕出现。 一个接着一個国军抱着点燃的汽油弹跃出阵地，前赴后继的向着鬼子的纵深阵地发起了反突击。 “小日本，我艹你姥姥……” “轰！”第一个国军化成火人。 “狗日的小鬼子，给老子去死！” “轰！”第二个国军也化成了火人。 “娘，儿子走喽，下辈子再给你尽孝！” “轰！”第三个国军身上也燃起滔天大火，不过这个国军居然带着浑身烈焰冲进鬼子阵地，并且抱住一个鬼子，然后任凭那个鬼子怎么挣扎就是死活不肯撒手。 …… “噢，卖糕的！” “噢，卖糕的！” “真难以置信，这真的是人类吗？” “疯子，这些中国兵全都是疯子，他们就不会害怕的吗？” “上帝啊，这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士兵？这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士兵以及军队？” “卖糕的，中国人这真的是在拿人命填。” 索匪娅已经看得热泪盈眶，国军太不容易。 “这就是中国人。”洛托夫也感慨的说道，“他们的血性正在一点点的打出来，积弱了百年的中国人正在觉醒。” …… “该死的只那兵！” 松井石根的脸肌开始抽搐。 这一仗的强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淞沪独立团的官兵所展现出来的战术素养以及敢死敢战的精神意志更是完全彻底的超出松井石根的预计。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松井石根的决心。 这样一群中国兵，这样的一支中国军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继续存在，必须消灭，不惜一切代价的消灭。 …… 文韬已经带着“通讯班”来到了新垃圾桥南桥头的e碉堡。 陈嘉伯的交涉最终还是起到了作用，把守新闸路口的英军锡克营最终还是选择放行。 走到新垃圾桥南桥头时，正好看到6连敢死队发起的反攻。 看着一个接一个国军拎着点燃的汽油弹前赴后继发起冲锋，又一个接一个被鬼子打爆成火人，文韬既感动又心疼，这就是他即将要入役的淞沪独立团，这就是他的文韬的袍泽！ “轰！”一发炮弹打在e碉堡的前壁猛然爆炸，弹片及水泥块瞬间向着四下里溅射，文韬脸上也被划出一道血口子，他身后的一名警卫更是直接被破片射穿面门，当场牺牲。 然而，文韬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走！”低吼一声，文韬抬脚就走。 …… 严峻这会已经没在上课，而是带着陈千钧他们来到北向的1号战斗室，通过瞭望孔观察几百米外的战场。 杨得余已经心疼得不行：“参谋长，6连为什么就不能像1连一样撤下来，退到百米以内坚守？这样就可以得到大楼的火力支援，伤亡就不会这么大，这些伤亡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呀。” “因为料敌从宽！”严峻沉声说道。 “料敌从宽？”杨得余道，“啥意思？” 身为参谋的李当归解释说：“字面意思，就是尽可能全面的了解敌人的各种情况，尤其是敌人的优势及长处，结合当下，就是尽最大可能估计敌人的战斗力以及为之准备的战术。” “原来如此。”杨得余点了点头又道，“还是没懂。” 李当归说道：“直白点说，就是我们还不知道鬼子准备了什么样的后手，所以不能贸然放进来。” 杨得余问道：“那刚才为什么放进来？” 杨当归答道：“因为刚才是鬼子第一次推进到四行仓库的五十米区域内，并不知道四行仓库一二两层的火力点完好无损，所以不可能为了四行仓库的火力点提前做准备。” “但是这次的情况则不同。” “这次鬼子已经知道四行仓库一二两层的火力点完好无损，却仍旧向我发起总攻，大概率就是准备了后手。” 说到这一顿，李当归又道：“而且这个后手肯定能严重威胁到四行仓库一二层的重机枪火力点，所以6连要做的不是拦住鬼子，而是把鬼子的这个隐藏后手逼出来。” “话虽如此，但鬼子的战防炮太凶了。”杨得余黑着脸说，“没等逼出鬼子后手，6连搞不好就已经没有了。” 严峻想了想，对夏铁汉说：“夏教官？” “我这就去！”夏铁汉转身就往外走。 ps:继续五更万字，跪求月票、推荐票，另外再说几句，艰苦的作战过程必不可少，毕竟是城市作战，躲不掉，不过明天应该就可以开始发起夜间反击！ 第203章 坚如磐石 在小说中，正义往往能战胜邪恶，身为正义化身的英雄总能力挽狂澜扭转战局，带着军队战胜侵略者。 然而现实当中的战争却是残酷的。 现实当中，正义不一定战胜邪恶。 英雄也不一定总是能够力挽狂澜。 包括班长在内，直到3排1班的二十多名战士全部壮烈牺牲，也没能撕开鬼子的防线摧毁那两门战防炮。 鬼子的两门战防炮仍在持续发炮。 看着一挺又一挺的捷克式被打成废铁，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老兵倒在鬼子的炮弹下， 丁连凯的心在滴血，但是又毫无办法，谁让他们没有炮呢？没有战防炮实施反制，就只能承受鬼子的暴击。 “轰轰！”又是两声近在咫尺的炮响。 刚刚还在喷吐开火的两挺机枪当即歇菜。 “可恶！”丁连凯气得用拳头捶打废墟。 十几秒后，就在丁连凯等待鬼子的两门战防炮再次开炮时，其中的一门战防炮却突然轰的一声发生猛烈爆炸。 “咦？这是炸膛了？”丁连凯顿时大喜。 紧接着，另一门战防炮也是轰的一声炸开。 “我艹，另一门也炸了？哈哈，老天爷帮忙啊！” 话音才刚落，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老天爷可不会帮你们。” 急扭头看时，便看到夏铁汉抱着那杆大枪从旁边走了过来，丁连凯便赶紧迎上去：“夏教官，谢谢啊。” 敢情是夏铁汉用那杆大枪打爆了鬼子的战防炮。 使用的战术，就是用钢芯弹破坏战防炮的炮膛再导致炸膛。 “不用客气，不过接下来还是得靠你们。”夏铁汉点头说，“我只负责替你们干掉鬼子的两门战防炮。” “这就够了。”丁连凯狞声说道。 “没了战防炮，鬼子别想从这过去。” …… 石井嘉穗已经带着丰桥联队的步兵第3大队、护旗中队以及联队部的直属人员推进到了开封路，辎重大队都出动。 只等小野田大队打开通道，只等喷火枪兵摧毁四行仓库一二两层的重机枪火力点，石井嘉穗就将率领丰桥联队的主力分两路，分别向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发起最后的总攻击，一战定乾坤。 石井嘉穗非常确信，只要让丰桥联队主力突入到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三十米内，战斗就结束了。 他们陆军的战斗力不是海军马鹿能比。 海军马鹿就算是突入到了四行仓库内，一样会惨遭败绩，但是他们陆军绝不会重蹈覆辙。 然而小野田大队却迟迟无法打开通道。 小野田大队无法打开通道，20组喷火枪兵也就无法抵近四行仓库的近前发起火攻，丰桥联队主力也就只能干等着。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眼看时针已经指向五点，再过半個小时天色差不多就该黑了，石井嘉穗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 石井嘉穗当即命副官前去催促小野田美次郎。 …… 小野田美次郎此刻早已经急得不行。 步兵第2大队已经拼尽全力，却还是迟迟无法撕开中国军队的防线，中国军队的防线真坚如磐石。 然而中国有句古话，叫屋漏偏逢连阴雨。 步兵第2大队的进攻原本就不怎么顺利，结果协同作战的那两门九四式37mm战防炮又突然遭到国军的摧毁。 甚至都不知道国军是拿什么武器摧毁的战防炮。 小野田美次郎直接就急眼了，当即命令喷火枪兵提前参战。 局面是明摆着的，这已经是步兵第2大队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是撕不开国军防线，喷火枪兵也将丧失作用。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让喷火枪兵提前参战。 该说不说，喷火枪兵在近战中还是很好用的。 尤其是对面的国军还携带了大量的汽油炸弹，效果就更好，经常是一道烈焰喷射过去就能烧一片。 …… 这下子又轮到丁连凯头痛了。 汽油炸弹原本是最犀利的近战武器，他们6连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没崩溃，靠的主要就是汽油炸弹，每次鬼子突进到近前，只要点着几颗汽油炸弹扔过去基本就挡住了。 可是现在，汽油炸弹却成了烫手山芋。 因为鬼子的喷火枪可以从五十米甚至百米外发起精准攻击，但是他们的汽油炸弹大多只能扔出三四十米远，即便少数官兵能扔出去超过五十米也没有用，因为距离太远扔不准。 丁连凯果断集中机枪火力扫射鬼子的喷火枪兵，因为他觉得子弹可以打爆喷火枪兵。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集中机枪扫射，确实能干掉喷火枪兵，但是打不爆喷火枪，换个鬼子又能接着喷火。 就在丁连凯无计可施时，团部的命令终于下来。 “丁连长，参谋长命令，6连立即后撤到源昌里、承德里一线构筑最后的防线！” 丁连凯忍不住松了口气。 “传令兵，传我的命令，各排以班为单位，交替掩护，逐次后撤至源昌里、承德里一线固守。” …… 四行仓库，1号战斗室。 杨得余道：“鬼子的后手看来就是喷火枪了，不过喷火枪这玩意确实有些棘手，上次小鬼子分四路突袭四行仓库，其中两路就败在咱们的喷火枪下，这玩意一旦抵近，后果不堪设想。” 严峻哂道：“没有防备时，喷火枪确实好用，可一旦我们提前做好了防备的话，喷火枪也就不足为惧了。” 杨得余道：“参谋长你不会想打爆油料筒吧？打不爆的。” 夏铁汉说：“确实打不爆，当初在八字桥时，我就曾经一枪打穿一个鬼子喷火兵背上的油料筒，但是并没有爆炸。” 杨得余道：“这玩意儿靠子弹打是打不爆的。” 严峻哂道：“普通子弹当然不能打爆油料筒，但是烧夷弹或者曳光弹可以打爆！” 杨得余道：“曳光弹真可以打爆油料筒？” “真可以。”严峻点点头，又问伍杰道，“咱们应该还有不少库存的曳光弹吧？” “有是有，但是数量不多。”伍杰答道，“上次从火车站缴获的子弹中并没有烧夷弹和曳光弹。” 第204章 猎杀喷火枪兵 烧夷弹和曳光弹的价格要比普通子弹贵得多，因而历来是单独采购，运输保存的时候也不会跟普通子弹合在一起，才会有缴获了两百多万发步枪弹却没有一发曳光弹或烧夷弹这种事。 杨得余道：“不多是多少？几千发曳光弹总有吧？” “想啥呢，还几千发。”伍杰没好气道，“就剩一百多发！” “一百多发已经够了，把剩下的曳光弹全部交给侦察一班。”严峻说完又转头对夏铁汉说，“夏教官，鬼子的这几十个喷火兵就交给你们侦察1班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鬼子喷火兵靠近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 “明白！” “阿云，小真人，走！” 夏铁汉当即带着尚武还有王仲云离开。 不过，夏铁汉他们并没有出四行仓库。 而是从刚刚清理出来的通道上了三楼。 在鬼子的第一轮大规模炮击中，四行仓库三楼以上的建筑就全部垮塌，但是垮塌下来的废墟中仍然存在大量的空隙，对狙击手，废墟中的这些空隙就是绝佳的藏身地点。 不过由于这次使用的是曳光弹，废墟的隐蔽性就不复存在。 但是即便没有了隐蔽性，废墟之中四通八达的间隙也可以让夏铁汉他们实现快速安全的转移。 总之废墟仍是绝佳的狙击阵地。 夏铁汉他们三个刚选好狙击位，6连就已经撤退到源昌里、承德里一线，鬼子则紧咬着6连追了上来。 由于刚刚已经使用过喷火枪，所以鬼子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用于进攻，从五十米甚至一百米开外就对着6连的火力点甚至四行仓库一二层的射击孔喷射烈焰。 鬼子喷火兵的意图也很简单，从这个距离喷射的烈焰，肯定摧毁不了四行仓库内的重机枪火力点，但是总会对重机枪手的视野造成遮挡，这就已经为步兵创造了机会。 鬼子的战术意图其实并没有问题。 遇到反应慢的，没准真就得逞了。 不幸的是，鬼子这次遇到了对手。 “就打鬼子喷火兵，不要节外生枝。” 夏铁汉低吼了一声，当即举起中正式步枪。 这时候双方距离不足百米，根本不带瞄的。 夏铁汉对准一個喷火兵便果断的扣下扳机，伴随叭的一声，一道耀眼的曳光立刻从中正式步枪的枪口呼啸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耀眼的轨迹，瞬即钻进了一个喷火兵背上的燃料筒。 下一霎那，燃料筒便腾的化成了一团火球。 可怜那个鬼子喷火兵刚瞄准了一个火力点，正要扣动扳机喷射火焰时，自己却变成了一个火人，在烈焰炙烤下，喷火兵很快就倒在了地上，一边抽搐一边发出不似人类的吱吱尖叫。 打完一枪，夏铁汉便果断换了一个射击位。 因为刚才他用的是曳光弹，就是瞎子都能看见空中的轨迹，所以再留在原来的位置就是给鬼子的机枪手送人头。 果不其然，几乎是夏铁汉的前脚才刚离开，鬼子的重机枪子弹就已经暴雨般猛泼了过来，将废墟打得泥水四溅。 在另一边，尚武和王仲云也相继扣下扳机。 打完一枪，也像夏铁汉一样第一时间转移。 这个距离，对尚武、王仲云他们来说真闭着眼睛都能打中。 不过鬼子的喷火兵也不是傻子，在损失了三具喷火枪之后，就迅速做出了反应。 该说不说，鬼子的确凶悍至极。 在意识到危险之后，鬼子喷火兵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找地方隐蔽起来或者撤到安全距离外，而是冲锋！ 鬼子喷火兵反而向四行仓库发起冲锋！ 从这里，就能看出鬼子的战术素养是真不错。 这些鬼子喷火兵所做出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因为找地方隐蔽起来会丧失战机，转身撤退就更是给中国兵送人头，反而加速往前冲锋没准还有机会死中求活，从绝境中杀出一条活路。 鬼子喷火兵这一冲，其他的鬼子也跟着联动。 数百个鬼子步兵同时向四行仓库发起了冲锋，居然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给喷火兵充当肉盾。 可见人肉盾牌这种，并不是只有国军才会用。 6连官兵见状也是火力全开，但是子弹大多被前面的鬼子步兵挡住，跟在后面的喷火兵毫发无损。 与此同时，鬼子的支援火力也没有闲着。 架在制高点上的六挺九二式重机枪加几十挺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也是火力全开，将密集的弹雨倾泻到了四行仓库北墙的射击孔以及夏铁汉他们藏身的楼顶废墟。 主要打击目标还是楼顶废墟。 鬼子不傻，知道楼顶的狙击手威胁最大。 换成战斗素养差点的，这个时候就瞎了。 但夏铁汉、尚武和王仲云的战斗素养都是一等一的，即便有六挺九二式重机枪对着楼顶废墟扫射，可他们仍旧凭着娴熟的各种战术规避动作以及近乎本能的战场反应，在废墟之中各种腾挪，然后在间不容发之际出枪，逐一猎杀喷火兵。 “轰！”一个喷火兵被烈火吞噬。 “轰轰！”又是两个喷火兵被烈火吞噬。 鬼子步兵的人肉盾牌能挡住地面及仓库一层射过来的子弹，但是对于仓库二层以及楼顶废墟打下来的的子弹，就显得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重机枪火力的反制。 然而，六挺九二式重机枪都已经打得枪管通红，也还是无法阻止躲在楼顶废墟中的国军狙击手对鬼子喷火兵的猎杀。 “轰！轰轰！轰轰轰！”烈火一团接着一团绽放。 还不到片刻，所有的喷火枪就相继化为燃烧的火球。 看到这，石井嘉穗牙齿都险些咬碎掉，喷火枪兵全灭，小野田大队的进攻再次受阻，今天看来是没机会了。 “联队长，我们还要跟着发起总攻吗？”副官小声问。 “八嘎，都这样了还怎么总攻？”石井嘉穗怒骂一句，又黑着脸说，“命令，步兵第2大队立即撤回，步兵第3大队依托开封路构筑防线，谨防只那军趁皇军后撤发起反击。” 第205章 文团驸到任 “连长，撤了！鬼子撤了！” 鬼子刚一撤退，阵地上的6连官兵就发觉了。 丁连凯一听顿时就来劲了，被鬼子干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轮到他们反过来干小鬼子！ “弟兄们，追！干死鬼子！” 丁连凯端着毛瑟手枪对着前方随意的开了一枪，然后甩开大步就咬着鬼子追了上去。 前方一个鬼子当即背心中弹，倒在了污水之中。 这鬼子够倒霉，居然在一百米外被手枪给击毙。 整个6连这时候大概还剩下三百多个能够动弹的，当下也端着步枪或者毛瑟手枪嗷嗷的跟了上去。 正追得兴起时，团部的通讯兵追上来。 “丁连长，参谋长命令，不要再追了！” “不追了？”丁连凯道，“为啥不追？” “不知道。”通讯兵道，“反正参谋长让你们别追了，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将阵地移交给5连，然后全员撤回四行仓库休整。” 丁连凯当即便下令撤退同时移交阵地，活阎王的命令谁敢不听？ 好吧，活阎王对自己人其实并不严厉，但是他们这些人就愿意听他的命令，因为人真有本事。 …… 严峻这会已经回到团部的大厅。 前脚刚进，谢晋元后脚也进来，身后还带了一個扛着中校军衔的军官，看着也就三十岁不到的样子。 在那个中校军官的身后，还跟着一队挎冲锋枪的士兵，其中的一个还背着一个长方形的箱子。 看这形状，就知道是一部电台。 看到这，严峻嘴角就绽露出一抹笑意。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啊，常委员长又要开始骚操作了，就不知道这次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参谋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文韬，字安民，也是我的黄埔同期同科的同学，我们还是同一宿舍的室友，他就睡我的上铺。” “文中校你好。”严峻抬手敬礼。 文韬这名字耳熟，貌似在哪里听过。 但肯定不是什么特别能打的虎将猛将。 “严参谋长你好。”文韬也回以军礼。 随即又转身从一个士兵提着的公文包里取出几封手札，解开一封并念道：“兹嘉奖……” 谢晋元和闻讯赶来的雷雄等人便不约而同的挺身立正。 “闻淞沪独立团于淞沪闸北发动攻势，斩获颇丰……” “足见淞沪独立团官兵杀敌英勇，堪为全军楷模，殊堪嘉慰，今特颁奖金五百万法币，唯盼速将缴获之物资军械转运香江并渝城，以凭奖赏，为要。” 听到这里，严峻险些当场笑出声。 常委员长不愧是盐商世家出身，打的一手好算盘，五百万法币就要换走价值上亿银元的物资及军械。 伍杰、杨瑞符等军官也是一脸鄙夷。 只有谢晋元一脸尴尬的接过嘉奖令。 文韬皱了下眉头，又接着解开第二封手札并念道：“慈委任：国民革命军原88师524团中校团驸谢晋元为国民革命军淞沪独立团上校团长，并擢陆军中校。” 国军军衔分两种，一种是职务军衔，一种是兵种军衔或者说正式军衔，其中的职务军衔会随着职务的变化而出现变化，但是正式军衔一经委任，永远有效。 一般来说职务军衔要高于正式军衔。 比如谢晋元的职务军衔是中校团驸，正式军衔则是陆军少校。 又比如戴老板正式军衔是陆军上校，职务军衔却是少将处长。 总而言之一句话，谢晋元升了一级，无论是职务军衔还是正式军衔都往上提升了一级，说实话有点小气。 雷雄、杨得余等军官就开始说怪话。 直系旧军官出身的杨瑞符尤其不客气。 这位老兄在意识到淞沪独立团跟中央军88师的区别之后，就开始彻底放飞自己的言论。 “老常够抠叟的啊？” “就只给了个陆军中校？” “我原本以为怎么也得给个陆军少将。” “就是，这么大的战功，只给了个上校团长加陆军中校，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有啥，还不是因为咱们团不是嫡系。” 文韬便有些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你们说什么呢？” “怎么？不爱听哪？不爱听你就走啊，又没人求着伱来！”杨瑞符两眼一翻，没好气道。 其实吧，谁都不傻。 雷雄他们都能猜到文韬是来干什么的。 掺沙子甚至摘桃子，某人的常规操作。 所以他们能给文韬好脸色那才叫稀奇。 文韬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堪，这个情况他是真的没有料到，这些军官似乎对他抱有很深的敌意啊？ 最后还是谢晋元出面转圜说：“行了，少说两句。” 为了缓解尴尬，文韬又掏出第三封手札接着念道：“兹委任：原国防部参谋二处中校参谋文韬为淞沪独立团中校团驸。” 雷雄、杨瑞符等军官脸上便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文韬装作没有看见，又掏出第四封手札接着念道：“兹委任：归国华侨学生严峻，为淞沪独立团参谋处少校主任参谋，代行中校参谋长事，并赠陆军上尉衔，以兹嘉勉。” “噫，就给个陆军上尉？这就过分了！” “不愧是常委员长啊，几十块法币的军饷也要省。” 在场的那些军官便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出言嘲讽。 最后还是严峻笑着说：“行了啊，我回来是来抗日打鬼子的，又不是来向常委员长要官的，陆军上尉也好，少校主任参谋也罢，只要能打鬼子，我是不介意的。” “参谋长高风亮节，谢某钦佩。”谢晋元说完又对文韬说，“安民兄，四行仓库乃死地，你身为党国干城，折在这里太浪费了，不如这样，我这里有封书信，你代我转送校长……” 谢晋元这是在婉拒，不想让文韬留下，因为他比谁都更清楚文韬是来做什么的，一方面他不愿意同学反目，另一方面他更加不愿意看到淞沪独立团这支精锐部队毁于自相残杀。 听到这话，文韬的心头不禁微微一沉。 他原以为严峻会反对，这样的话他还可以联合谢晋元以及原中央军524团的一众军官反制。 第206章 该淞沪独立团出手了 却没想到谢晋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这下事情可有些难办，他现在能指望谁？ 指望杨瑞符这些军官？他们的敌意不要太明显。 “诶别啊。”然而让文韬意外的是，严峻居然站了出来。 “团长你这话可说错了啊，四行仓库确实危险，但是别的战场就不危险？再说我们淞沪独立团现在啥都不缺，就缺像文团驸这样的党国干城！得留下，必须得留下！” 这下却把文韬和谢晋元同时给整不会了。 他们俩都没有想到严峻居然会出面挽留。 雷雄、杨瑞符、唐棣等军官也不明所以。 文团驸明摆着是来摘桃子，参谋长你这是干啥？ 你就不怕文团驸站稳脚跟，一纸调令把你调走？ 其实，严峻的想法很简单，留下文韬跟当初让谢晋元当淞沪独立团团长是一个道理，一切都是为了统一战线。 教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被严峻奉为至理名言。 这句话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抗日毫无疑也必须如此，这个看不顺眼要赶走，那個对你有威胁必须清除，到最后你也成了孤家寡人，还怎么抗日？鬼子派一个步兵小队过来就能把伱轻松灭掉。 反正严峻不认为仅凭两箱装备就能够打败鬼子。 让谢晋元担任淞沪独立团的团长，已经被事实所证明，这绝对是一步好棋，不然淞沪独立团绝不会有今天这番局面，单凭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归国华侨，不可能获得淞沪各界的广泛支持。 所以，严峻坚信留下文韬也能发挥出同等效果。 别的不说，至少可以让国府减轻对淞沪独立团的敌意。 有文韬在，淞沪华商总会和军统就不至于跟他们翻脸，许多事情比如说通过俞少卿的中意轮船公司从南洋甚至于弥国买粮，遭遇到的阻碍就会更小，没准还可以得到助力。 该说不说，常委员长可是有着”运输大队长”的雅号。 在三年解放战争中，常委员长除了给解放军输送了海量的武器装备和弹药之外，还输送了大量的兵源。 所以，为什么要阻止常委员长给淞沪独立团输送兵源？ 如果有可能，严峻甚至希望常委员长能派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中央军校的学员过来，淞沪独立团缺军官！ 严峻发了话，谢晋元也就不再坚持。 “既然如此，那安民兄你就留下吧。” 文韬便对严峻的地位有了新的认知，看来严峻在淞沪独立团的地位比他想象的高。 正说话之间，丁连凯大步流星进来。 丁连凯一走进来就嚷嚷：“参谋长，我不服！凭什么4连可以一直追杀到开封路，我们6连就只准追击不到三百米。” “你嚷什么？”谢晋元当即训斥道，“不只你们6连，8连也只追击了不到三百米，至于原因也非常简单，鬼子已经吃过亏，这次肯定会在开封路设伏，你们再去必定会吃亏。” “那也可以再追至少一百米。”丁连凯黑着脸说道。 “行了老丁，别生气了。”严峻道，“刚才团长说的只是原因之一，其实让你们6连还有8连撤回来休整，是另有作战任务！” “别有作战任务？”丁连凯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任务？” 严峻没有再理会丁连凯，而是吩咐伍杰说：“让伙房抓紧时间做饭，今晚吃大肉包子！管够！” 听到这话，文韬顿时神情一动。 淞沪独立团的伙食这么好的吗？ 有肉包子吃不说，而且还管够？ 在文韬的印象中，除了北伐刚开始那几年，国军的伙食还算是不错，之后的部队伙食基本都是猪食，实难下咽。 为什么？因为伙食费都被各级军官克扣了。 反正文韬就从没见过不克扣伙食费的军官。 但是淞沪独立团，看来是没有克扣伙食费。 伍杰应了一声是，当即便转身下楼去了伙房。 伍杰刚走，朱胜忠就心痒难耐的说：“参谋长，今晚到底什么作战任务？你可不能只可着6连，把我们4连给忘了啊。” “忘不了。”严峻笑着说，“今晚除了1连守家，其余8个连全部出动，咱们给鬼子来一把大的！” “好家伙，8个连全部出动？” “老天爷，这可真是大动作！” “太好了，这下又有大仗打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营长连长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文韬便又对淞沪独立团有了新的认知，心说这个部队的军官不光不克扣伙食费，而且士气也是极其的高昂，一个个盼打仗就跟盼着去老丈人家似的，闻战则喜？这是闻战则喜！ 只有士气高昂到极点的部队才会如此！ 不过身为团驸，文韬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严峻。 当下文韬说道：“参谋长，有句话可能不好听，但是文某还是得说，鬼子的战斗力可是不一般，打反击还是要慎重。” “我知道，谢文团驸提醒。”严峻笑了笑又说，“小黄袍，你带着文团驸他们去安排一下住宿，文团驸就跟我还有团长住一间，其他的弟兄跟炮排、侦察班住一间。” “文团驸，请！”小黄袍一肃手说道。 “不必了，你把他们安顿好就可以了。”文韬却只让小黄袍带走随行的通讯班，也就是警卫班。 到了这会，文韬已经完全搁置常委员长的密令。 常委员长曾经给过他密令，让他一到四行仓库就处决严峻，但是就目前的局面，就算他文韬想要执行命令，也是没有这个能力，因为严峻在淞沪独立团的威信超出了他的想象。 见文韬坚持留下来参加会议，严峻也没有拒绝。 目光团团扫视一圈，严峻的脸色陡然变得冷酷：“光挨打不还手从来不是我们淞沪独立团的作风。” “我们淞沪独立团的作风是，挨了打一定要打回去，而且立刻就要打回去！以更大的力度打回去！” “今天白天，鬼子狂轰我们一天！也打了我们一天！” “现在天已经黑了，就该轮到我们淞沪独立团出手了！” 第207章 杀伤鬼子的有生力量 听到这话，在场的营长还有连长一下就炸了。 “参谋长，你该不会是想打鬼子的司令部吧？” “好主意，早就该干掉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了！” “没错，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是金陵大屠杀的元凶，身上背着那么多条人命，咱们早就应该干掉他了！” “对，杀了老鬼子给金陵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别说，真有机会，鬼子司令部已经从杨树浦自来水厂搬到了北四川路2121号的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到四行仓库的直线距离也就三公里，跟闸北火车站的距离也没差多少。” “没错，咱们能拿下火车站，就能拿下司令部！” “诸位且听我一言，杀一个老鬼子固然是解恨，可是对整個战局却毫无影响，因为死了松井石根，还有其他老鬼子，所以咱们应该把矛头对准鬼子的重炮群！” “噢对，先打鬼子的重炮群！” “对对对，先干掉鬼子的几个重炮群！” “从之前的炮弹尖啸声判断，鬼子的重炮群应该有三个，一个在虹口公园方向，另一个在真如火车站方向，还有一个重炮群离咱们距离最近，应该在闸北火车站附近。” 这是个厉害的，拥有听声辩位的绝活。 于是一众营长、连长又开始激烈争论应该打哪个重炮群？ 听着这些营长、连长在那里争得脸红耳赤，文韬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幻听？ 鬼子的司令部？重炮群？你们在想什么呢！ 文韬来四行仓库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做的功课其实不少。 淞沪独立团现在可能有七千人，但是老兵的数量并不多，就这么点儿实力，也敢打鬼子司令部和重炮群的主意？ 麻烦先看一下四行仓库的外围阵地行不行？ 即便是保守估计，此时聚集在四行仓库外围的鬼子步兵也至少有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 把鬼子的一个步兵联队放在家门口不管它，跑去偷袭三公里外的鬼子司令部？又或者十几公里外的鬼子重炮群？ 除了嫌自己命长，文韬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不过话肯定不能这样说，真要是这样说了，那他文韬在淞沪独立团就会变得更孤立、更尴尬。 当下文韬十分委婉的说：“中民兄，参谋长，我认为反击的事还是需要慎重，毕竟敌强我弱，第3师团可是精锐，我们淞沪独立团的新兵又太多，贸然发起反击，后果怕是难以预料。” “说什么呢？什么敌强我弱？我们哪里弱了？” “第3师团是精锐怎么了？我们打的就是精锐！” “我们团的新兵多怎么了？新兵照样能打鬼子！” “就是，当初打下火车站时我们也才几百个老兵！” “我看有些人就是胆子小，已经被鬼子吓破了胆。” 几个营长连长越说越难听，文韬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就在文韬忍不住要发作时，严峻却冷哼一声说道：“文团驸这话说的并没错，你们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文韬便忍不住向严峻投来感激的一瞥。 这已经是严峻第二次向他抛来橄榄枝，看来这位有着活阎王恶名的参谋长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相处。 雷雄、杨瑞符几个却是一脸的不服气。 严峻便说道：“你们几个还别不服气，第3师团可是正儿八经的常设师团，四个步兵联队也是番号八十以内的老牌步兵联队，不仅战斗素养高，荣誉感还有使命感也不是鬼子的海军陆战队能比，体现在战场上就是战斗意志极其坚定。” “这个确实。”听到这话，已经跟步兵第18联队交过手的几个连长不约而同点头。 “这伙鬼子确实要比之前的鬼子海军凶残。” “就说一句，鬼子海军看到形势不妙会跑，跑不掉会躺在地上装死，但是今天这伙鬼子没有命令就绝对不会撤，哪怕打到最后一个人也死活不肯撤退，躺在地上装死那就更不可能，倒是有不少鬼子在负伤之后磕响手雷，拉着我们的弟兄同归于尽的。” 听到这，其他几个连长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所以，别老想着奇袭鬼子司令部或者长途奔袭十几公里捣毁鬼子的重炮群，当心出去回不来！”严峻沉声道。 文韬连连点头，心说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这下谢晋元也有些猜不透，摇了摇头说道：“参谋长，你就跟大伙直说了吧，到底是什么行动？” 严峻肃然说道：“这次咱们不以鬼子的司令部为目标，也不以鬼子的重炮群为目标，只以杀伤鬼子的有生力量为首要目标！简单说就是尽可能多的杀伤附近的鬼子！” 严峻没说全歼，因为他知道很难做到全歼。 但是重创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附近的鬼子是有可能的。 毕竟夜间作战，他们在侦察、指挥以及武器层面都有优势。 尤其是在战场侦察方面，他们相比鬼子的优势是碾压性的。 淞沪独立团的官兵和鬼子相比在单兵战斗素养上存在差距，但这种差距也没有大到难以弥补。 五具夜视仪足可以弥补！ “我同意参谋长的意见。”文韬率先表态，“不轻易发起隐含巨大风险的作战行动，这才是一个负责任的态度。” “团长，你还有意见吗？”严峻笑着问道。 “没有。”谢晋元摇头，“那我们就先打附近的鬼子！” 杨瑞符、杨得余、雷雄等营长以及连长更不会有意见，他们现在对严峻那是言听计从。 严峻欣然点头说：“好，侦察二班跟我走！” 当下严峻便让陈千钧他们抬起两口塑钢箱。 文韬还想跟着严峻上楼，却被谢晋元叫住。 “安民兄，伱我兄弟数年不见，陪我聊会。” “中民兄，参谋长这是要去哪？我们不一起？” “参谋长忙他的，我们聊我们的，走走走走。” 文韬拗不过，只能跟着谢晋元来到里间宿舍。 严峻则带着陈千钧他们十几人上了三楼废墟，又在废墟中找到了一处还算平整的空地，再放飞侦察机。 第208章 天赐良机 严峻一边放飞无人机，一边继续给陈千钧他们上课：“由于无人机太过脆弱，再加上咱们有夜视功能，夜间一样能侦察，所以最好只在夜间飞行，这样不容易被鬼子发现，不然一旦被鬼子发现再集中火力一通扫射，那就全完了！” “无人机可扛不住子弹。” “此外无人机飞行也有诸多限制。” “大风天气不能放飞，雨雪天气也不行。” “每次放飞之前必须得检查电量，在满电状态下大概可以飞行四十分钟左右，这架小型无人机的最大遥控距离是十公里，旁边那架大型无人机的最大遥控距离是二十公里。” “一旦超过这个距离，就会失控。” 说话间，小型无人侦察机已经快速升空。 今晚的天气仍是阴天，但是好在没下雨，也没起风，所以飞行姿态还算平稳，不至于失控。 手机屏幕上很快就跳出闸北的俯瞰画面。 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后，陈千钧等十几个学生再次啧啧惊叹。 “参谋长，这个是不是电视机呀？”陈千钧不确定的问道，“我大哥在英国留学时带回来一台电视机，跟这個有一点像，不过参谋长你这个比电视机要小得多，但更精致，画面也更加清晰。” “跟电视机也差不多。”严峻也没多说，这个真解释不清。 智能手机这个真的没办法解释清楚，所以索性就不解释了。 升到一千米高空之后，整个闸北就都在无人机的视野之内，严峻又将画面一级级框选放大。 再然后，就让陈千钧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就出现了。 屏幕上面居然出现了开封路、甘肃路的清晰的画面，大街上以及两侧虚墟中的鬼子也是清晰可见，甚至还可以看清楚鬼子手中饭团的颜色及形状，这简直就是千里眼！ “我的天哪，这看得也太清楚了！” “还真可以夜间视物，这也太神奇了吧！” “也就是说，只要距离没有超过十公里，小鬼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真厉害！” “这下打仗可简单了，相当于开了天眼！” 严峻没有理会陈千钧他们的惊叹，只是分别从甘肃路、开封路以及南川虹路框选几处放大，仔细观察。 发现附近的鬼子主要集中在甘肃路及开封路两条大街，数量也要比他预期中要少，应该还不到三千个。 看来第3师团的几个联队还没有补充到位。 严峻还发现，小鬼子并没有正儿八经的构筑防御工事。 这就很反常，因为鬼子每到一处宿营地，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挖掘壕沟构筑工事。 淞沪是城市，到处都是民房建筑，所以无法挖掘壕沟，但是仍可以构筑防御工事，防止敌军趁夜反击。 但是眼前的鬼子偏偏没有构筑防御工事。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鬼子并不打算宿营。 这也就是说，鬼子仍然想在今天晚上解决淞沪独立团。 再仔细观察，严峻又发现了一点异常处，甘肃路和开封路上并没有发现高级军官，就连一个大佐都没有看到！ 严峻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鬼子正在召开作战会议？ 毕竟对于鬼子而言，夜间作战比较罕见，而且淞沪独立团这个对手也比预想中强悍得多，所以有必要探讨一下战法，以便在今晚的夜间进攻中打出更好表现。 当下严峻低声喝道：“陈千钧！”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陈千钧赶紧挺身立正：“有！” “立刻去通知2营3营以及1营的2连3连，十分钟之内吃完晚饭并补充好弹药，待命出击！” “是！”陈千钧赶紧转身下楼。 严峻则一推操纵杆，高空中的无人侦察机便立刻斜着飞行东北方向的北四川路2121号，飞到地头后又快速下降高度，最后降到几乎与司令部三楼平齐的高度。 得亏这架小型无人机的声音很小。 再加上这又是夜间，所以并没有人听到动静。 严峻操控着无人机，从亮着灯光的窗户一间一间的找过去，然后就在东边的一间作战大厅里发现了大量鬼子军官。 只见明亮的灯光下，坐在中间的老鬼子赫然就是松井石根。 在松井石根的下首坐了四个将官，一个中将还有三个少将，再下面还有十几个大佐中佐少佐，周围还站了大量的尉官，一看这阵势，就是一个非正式的幕僚会议。 鬼子的军事会议分两种，一种是司令部所有军官都能参加，都可以在会上发言，叫幕僚会议，另一种要正式得多，叫阁僚会议，只有主任参谋或部队长才有资格列席会议。 阁僚会议一般用于发布作战部署。 幕僚会议更多的是用来集思广益，探讨战术。 像这样的幕僚会议时间一般不会短。 而且开完幕僚会议之后还有阁僚会议！ 当下严峻的心脏便嘭嘭嘭的狂跳起来。 哈哈哈，这可真的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老天爷居然给了他这么一个天赐良机，可以把鬼子高级将领、联队长级军官以及司令部的参谋人员一锅端！ 这一锅要是端掉，那甘肃路、开封路上的两千多个鬼子立刻就会丧失有效指挥，战斗力就大打折扣！ 想到这，严峻心跳再次加速。 如果是正常作战，就算他们拥有侦察、指挥以及武器的优势，顶多也就是打成个重创，现在则是另当别论。 鬼子丧失了有效指挥，就真有机会打成全歼！ 番号为八十以内的老牌步兵联队荣誉感极强，意志极其坚定，这既是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指挥通畅的时候这种特质是优点。 丧失指挥的时候这种特质就成了致命的缺点。 丧失有效指挥的老牌步兵联队一旦遭到攻击，就像会像肾上腺素飙升的比特犬一样，战斗至死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严峻放大画面，再次确认鬼子的幕僚会议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便赶紧将侦察机收回。 再然后开始从另一口塑钢箱子里拿出mg3机枪以及军事模块，安装到另外一架大型无人机上面。 最后一口气装了五条弹链。 第209章 幕僚会议 丰桥联队的总攻最终以失败告级，身为联队长的石井嘉穗固然难以接受，但是还有个人比他更加难受。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松井石根。 之前跟海军做交接时，老鬼子可是在长谷川清面前装足了逼。 结果把他们陆军拉到闸北战场一试，居然跟海军一样的拉胯，回头不得让长谷川清笑话死？ 当然了，丢脸其实还在其次。 更让松井石根焦虑的是自己的前途。 华中方面军是为了攻占金陵而设的，现在攻占金陵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撤销华中方面军、第十军及淞沪派遣军的编制就是必然的结果，接下来大概率要组建徐州派遣军。 因为不久前大本营已经确定徐州会战的计划。 松井石根希望自己能转任徐州派遣军司令官，从而继续留在中国战场，只有这样他才可能累积军功晋升陆军元帅。 可现在，老鬼子的这个期望怕是要成为泡影。 因为松井石根在淞沪会战中的表现不尽人意，如果再在闸北战场失利，大本营恐怕就很难考虑他。 但好在，这一战仍还没有尘埃落定。 步兵第29旅团仍还有机会挽回颜面，他松井石根仍还有机会挽救自己的军旅生涯，只不过时间已经不多。 所以说，必须得抓紧时间争分夺秒。 松井石根当即回到了北四川路2121号。 然后立即召集司令部所有军官以及第3师团所有部队长召开了紧急幕僚会议，目的就是探讨出一种或多种行之有效的战法，争取在今天午夜之前拿下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 只要能在午夜之前拿下，就仍是圣诞节。 通过冈本季正夺下的海口就仍能圆回来，就不算丢脸。 严峻通过无人机看到的就是松井石根召开的幕僚会议，而且会议才刚刚开始，甚至于还没有进入真正的主题。 此时步兵第18联队的联队长石井嘉穗还在做情况说明。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今天一天都是步兵第18联队担纲主攻，所以淞沪独立团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究竟强不强，还有这支部队的装备水平究竟如何，石井嘉穗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 “……以上就是我对淞沪独立团的直观印象。” “一言以蔽之，淞沪独立团的老兵数量较少，新兵占比极高，这些新兵的战斗素养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很差，但是士气极高，其战斗意志极其坚定，就是相比皇军也是毫不逊色。” “还有，淞沪独立团的轻武器火力远胜皇军。” “尤其是他们的轻重机枪数量明显超过皇军。” “此外，淞沪独立团还配有大量的自来得手枪。” “你们知道的，自来得手枪可以当成冲锋枪使用。” “所以在近战中皇军非常吃亏，因为皇军的三八式步枪打完一枪需要拉枪退壳，然后重新推弹入膛。” “最后我还想说说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的旧大楼。” “今天两個重炮群的三次炮击，除了第一次炮击效果显著，第二次以及第三次炮击的效果微乎其微。” “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一二层的结构强度超乎想象。” “我认为，除非使用500公斤以上级别的航空炸弹，否则单凭重炮群的大口径重炮所发射的穿甲爆破弹又或者迫击炮弹，根本不足以对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的主体结构造成致命的毁伤。” “就是说，闸北之战进行到现在，重炮集群的炮火覆盖已经意义不大，我认为已经可以提前调往金陵。” “毕竟，徐州会战的计划就快要开始了。” 石井嘉穗后面这句就是随口一说，却在无意中戳了松井石极的肺管子，因为就在刚回到司令部的当口，参谋长冢田攻就告诉他一个坏消息，这个月的月底大本营就要正式讨论撤销华中方面军、淞沪派遣军以及第十军的建制，同时组建华中派遣军。 华中派遣军的司令官人选暂时只有两人。 一个是松井石根，另外一个则是畑俊六。 但是现在明显是支持畑俊六的意见占上风。 当下松井石根的脸色便板下来，沉声说道：“徐州会战的事情用不着你考虑，你只需要考虑怎么打好闸北之战。” “哈依！”石井嘉穗一顿首说，“我的意思是，在接下来的闸北作战中，重炮的存在已经意义不大，因此也不必拘泥于白天进攻的战术原则，完全可以在夜间发起攻击。” “哟西。”松井石根欣然说道，“那么现在诸君就讨论一下夜间作战的战法，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 …… 长谷川清再次来到了海军医院。 前田律的身体恢复得非常之快，甚至已经可以坐起来吃饭，看到长谷川清进来，便赶紧又欠身坐起。 “前田君，快躺下。”长谷川清赶紧示意前田律躺回床上。 公开场合，长谷川清当然是前田律的上级，但是在私下里长谷川清却更愿意以长辈自居。 因为长谷川清很好看这个晚辈。 不光是因为前田家的家世显赫，更因为前田律算得上是年轻一代昭和军官当中的佼佼者。 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前田律的双重身份。 一方面前田律是海军出身，可是另一方面他的父祖两代都是陆军高级将领，属于陆军和海军都可以接受的身份，像这样的人物一旦登上了高位，是有机会弥合陆军和海军的矛盾的。 长谷川清这老鬼子跟山本五十六观点一致，都认为应该暂缓跟弥英两国交恶，同时极力弥合海军与陆军的矛盾，只有等到日本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同时陆军与海军也拧成了一股绳，还有满洲国也彻底完成同化合并，才可以跟弥国以及英国决战大洋。 一句话，长谷川清对前田律抱有很高期待。 不过前田律现在更关心圣诞节攻势的结果。 “将军阁下，圣诞节攻势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你不知道？”长谷川清有些意外，广播一直都在播呢，他还以为前田律早就已经从广播中猜到了结果。 第210章 天狗夜袭 “雅子小姐不让听。”前田律苦笑道，“她要我多休息。” “喔，雅子也来淞沪了吗？这下好了，你就有人照料了。”长谷川清笑笑，又接着说道，“雅子做的没错，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伤，工作的事情等到伤好了再说也是不迟。” “可我真的想知道圣诞节攻势的结果。”前田律有些急。 “好吧。”长谷川清摇了摇头，又说，“你又知道多少？” 前田律：“我只知道严峻在广播演讲时罕见的语无伦次，我敢肯定这绝对是在故意示弱，因为此人的意志之坚定，手段之毒辣可以说是世间罕有，无论多么沉重的打击、多么惨重的损失也绝对不会导致其思维混乱，意志崩溃就更不可能。” “果然，最了解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对手，前田君，你看来是有资格成为活阎王的对手的。”长谷川清喟然道，“可惜，松井石根这个蠢货没有这样的觉悟，所以吃了一个大败仗。” “已经失败了吗？将军阁下能否仔细说说？” 长谷川清便把他知道的情况仔细的说给前田律听。 “大将阁下竟然忽略了特高课提供的情报，一厢情愿的认为重炮群的炮击足可以摧毁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前田律轻叹一声又道，“这真是不应该，为什么不准备重磅航弹？” “上当吃亏之后恼羞成怒那就更加不应该。” “这不是成名已久的高级将领该有的表现。” 前田律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因为他对松井石根这个出身贫寒却能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从陆大毕业的高级将领抱有很大期待，然而闸北一战的事实却证明松井石根只是個平庸之辈。 “松井石根不生气那才奇怪。”长谷川清哂然一笑又道，“毕竟相比他这个帝国的陆军大将而言，严峻不过只是个无名小卒，可是现在，他这个陆军大将却遭到了一介无名小卒的欺骗以及羞辱，面子上肯定挂不住，也就难免恼羞成怒。” “该死，这不是意气用事么？”前田律皱着眉头说，“为将者最忌意气用事，大将阁下竟然不知？” “不是不知，只是咽不下这口气。”长谷川清摆摆手说，“为将者最忌意气用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是面对一介无名小卒的欺骗羞辱仍能做到心平气和的又有几人呢？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 “这倒也是。”前田律叹了口气，随即脸色一变又说道，“要是按照这样的逻辑，丰桥联队大败之后，大将阁下只会更生气，那么他就有很大可能会选择在夜间继续进攻！” “不是可能，是事实。”长谷川清道，“我听说静冈联队已经把丰桥联队换下来，静冈联队这个时候前出闸北换下丰桥联队，肯定是为了在今天晚上发起夜战。” “不好！”前田律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慢着，伱要做什么？”长谷川清道。 “我得去给司令部打电话，阻止静冈联队发起夜间进攻，而且静冈联队不可离得四行仓库太近，更重要的是夜间宿营时必须得事先构筑好完备的防御工事。”前田律急声说道，“淞沪独立团的夜战能力太强，不加提醒的话，静冈联队会吃大亏！” “前田君，你还是省省吧。”长谷川清叹道。 “你不过只是个中佐参谋，制止不了他们的。” “而且你说的话，他们也未必会相信，反而只会认为你是被只那军吓破了胆，他们只会嘲笑你。” “那也要打电话。”前田律却很坚持。 “听不听在他们，然而说与不说在我。” “好吧，你歇着，我替你打这个电话。” 长谷川清摇摇头，站起身离开了病房。 …… 北四川路2121号司令部三楼作战大厅。 大竹茂夫正在讲述他的想法：“我认为可以借鉴只那军的战法在近战中使用汽油燃烧瓶进行攻击。” “这主意不错。”石井嘉穗深以为然道，“实战证明，汽油燃烧瓶在近战中的威力甚至远胜手雷，我们丰桥联队的几次进攻之所以未能及时撕开只那军的防线，汽油燃烧瓶的威胁是原因之一。” “哟西，立刻从虹口、杨树浦调拨汽油、瓷瓶、玻璃瓶以及棉布前往开封路。”松井石根欣然道，“今天晚上也让只那军尝尝被汽油烧烤的滋味，希望他们能够喜欢。” 说话间，刚才离开去接电话的冢田攻回来说道：“大将阁下，长谷川阁下刚刚给我们打来了电话。” “长谷川君？”松井石根道，“他打什么电话？” 冢田攻说道：“说是前田君托他打的这个电话。” “前田律么？”松井石根道，“他想说什么呀？” “他说淞沪独立团拥有一批能夜间视物的老兵，这些老兵在夜间拥有超乎想象的破坏力，所以劝我们放弃夜间进攻。” “纳尼？夜间视物？”松井石根面露讥讽之色。 在座的中将、少将、大佐、中佐、少佐也是一脸不屑。 至于外围的那些尉官更是已经很不客气的发出了嘲笑。 “夜间视物之类的，不过是以讹传讹之说，不足为信。”石井嘉穗哂然一笑，又接着说，“前田君看来被只那军吓破胆了。” 说话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呼呼的响声，听着像风。 “什么声音？”松井石根、藤田进几个转头望向窗外。 “这是，起风了吗？”大竹茂夫也听到了，当即起身走到窗前将原本开着的玻璃窗关上，呼呼的响声就听不见。 然而下一秒，大竹茂夫的双眼便瞪得溜圆。 “天狗夜袭！”大竹茂夫的惊叫声中，枪声骤然响起。 伴随着密集的机枪扫射声，一道耀眼的火舌就从大竹茂夫的身边喷射进作战大厅，聚集在作战大厅里的五个将官、几个佐官还有十几个尉官一下被抽个正着。 首当其冲的还是松井石根，一下就被打成筛子。 是真被打成了筛子，胸口挨了足足十几发子弹！ 第211章 血肉横飞 陈千钧已经回到了楼顶，也从华为手机的屏幕中看到了发生在鬼子司令部作战大厅里的一幕。 看到这，陈千钧等十几个学生全都懵了。 老天爷，打仗还能这么打？这也太离谱！ 就么这一架小飞机飞过去，带着一挺机枪就可以从几公里开外进行摇控开火？这谁能顶得住啊？ 画面中，鬼子都被打傻了。 中间那个肩章上扛着大将军衔的老鬼子应该是松井石根，在第一波火力急袭中就被打成了筛子。 还有一个中将，两個少将也被打成筛子。 严峻操控手柄，一边射击一边现场教学：“这挺机枪的最大射速可以达到1300发每分钟，但是你们必须记住，在实战中严禁使用最大射速，因为没有枪管可以更换。” “最大射速要通过更换枪管来加以实现，所以不能用。” “实战中只允许使用10连发以下的点射！” “你们看这，这里可以调节点射的频率。” “这里还有自动识别设定，就是先给鬼子拍个照片，标定鬼子的特征，然后军事模块就可以自动识别、自动锁定并且开火，都不需要你们进行瞄准操作，混战中也不会误伤到自己人。” “我的乖乖，这也未免太先进了，打仗就跟玩似的。”陈千钧不禁有些感慨的说，“参谋长，你是从哪弄来的这些武器？” 严峻笑着说：“我从八十多年后的中国买回来的。” “参谋长你可真会说笑。”陈千钧和其他学生闻言纷纷失笑。 但是从此之后再没人问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知道不会有答案。 说话间，有两个鬼子少佐试图从作战大厅的后门逃走，然而人的跑动速度哪里快得过子弹？ 很快又是一个点射过去。 两个少佐又被打成筛子。 …… “别动，大家都不要动！” “所有人都躲到窗台下！” “现在敌情不明，不可贸然行动。” 冢田攻作为唯一幸存下来的将官，赶紧制止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佐官以及尉官，并在内心暗暗感谢海军。 幸亏海军把司令部修得足够坚固。 尤其是四周的钢筋混凝土外墙足以抵御重机枪的扫射，这才给他们提供了坚实的庇护。 不然今天这里的人就得全军覆灭。 “大竹君，窗外究竟是什么东西？”冢田攻回过头看着缩在他身后的大竹茂夫，“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是天狗！是天狗！我看见了天狗！” “参谋长，真的是天狗，真是天狗！” “长了一对黑色的翅膀，小眼睛还会冒出绿光！” 大竹茂夫似乎被吓傻了，已经变得目光呆滞，语无伦次。 “八嘎牙鲁，伱快醒醒！”冢田攻反手一记耳光扇过去，试图把大竹茂夫给打醒。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大竹茂夫依然还是那样，目光呆滞语无伦次。 看到大竹茂夫这个样子，有些比较相信鬼神之说的军官便立刻开始动摇了，不会真有天狗吧？ “参谋长，或许真是天狗！”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天狗？” “如果只那人真有天狗相助，那就麻烦了呢。” 听着几个军官在那窃窃私语，冢田攻便怒了：“八嘎牙鲁，你们是脑子被只那人的机枪打傻了吗？” “世界上哪有什么天狗，这是只那人！” “是只那人抢占了对面的石库门合院！” “然后在石库门合院顶上架起了机枪，懂吗？” 冢田攻的怒吼声中，窗外响起尖锐的哨子声，随即就是脚步声以及口令声，驻守在司令部的警卫中队终于出动了。 很快，对面的石库门合院楼顶就响起口令声。 又过了片刻，警卫中队的中队长就快步入内。 “参谋长，对面几栋石库门合院已经控制住了。” “警卫第1小队正对合院的各个房间展开搜查。” 看到警卫中队长从大厅的前门进来却毫发无损，躲在窗沿以下的十几个佐官以及几十个尉官便也纷纷起身，没事了。 只有大竹茂夫依然两手抱头缩在窗台下没起来。 冢田攻也赶紧从窗台下起身，急声说：“快叫军医！” 军医很快就从大门冲了进来，首先给松井石根检查身上伤势。 关心松井石根伤势的冢田攻还有那些佐官、尉官纷纷围上来。 蹲下只是看了一眼，军医就摇了摇头，松井石根已经没救了，整个胸膛都已经被打烂了。 再检查另一个中将，又摇头。 再检查另外两个少将，依然还是摇头。 冢田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八嘎！” 然而话音还没有落，机枪的扫射声再次响起。 而且这次，机枪的扫射声几乎就是贴着窗外。 好家伙，竟然杀了个回马枪，杀个措手不及。 灼热的子弹从窗外猛泼进来，挤在松井石根周围的冢田攻、十几个佐官还有几十个尉官顷刻之间被打了一个正着。 首当其冲的冢田攻第一时间就被打成了筛子。 其他鬼子也很凄惨，因为几十个人挤在一起，所以一颗子弹就能打穿两个人甚至三个人。 mg3使用的是7.62mmx51mm北约制式全威力步枪弹，这种子弹的穿透力极强，打穿人体后还有将近600m/s的飞行速度，足以对第二个目标造成致命杀伤。 更加致命的是，子弹在打穿第一具人体后还会造成翻转，所以留在第二具人体的伤口就不是直径不到1cm的小眼，而是一个直径超过12cm的巨大创口。 这种创口简直丧心病狂。 打中躯干留下一个窟窿，打中四肢直接就碎了。 视觉效果更是恐怖至极，看着就是子弹泼过去，聚集在一起的几十个鬼子佐官、尉官顷刻间血肉横飞，真血肉横飞，一块块的碎肉还有断胳膊断腿就跟下雨一样落满大厅。 片刻之后，作战大厅再次恢复安静。 等到警卫中队的一个小队长冲进来，发现大厅里边的桌子椅子还有地板上全是断胳膊断腿以及躯干碎块。 包括松井石根在内近百人无一幸免。 噢，不对，还是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作战参谋大竹茂夫正躲在窗沿下簌簌发抖。 口中还不停的喃喃低语：天狗降世，天狗降世…… 第212章 全团出击 华懋饭店那边的宣传战仍然还在继续。 入夜之前，冈本季正就接到了松井石根的通知，让他努力稳住租界的舆论阵地，松井石根还再三向他保证，步兵第29旅团一定会在今天午夜之前拿下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 接到通知的冈本季正便再次开始鼓吹。 到了这会，冈本季正想不鼓吹都不行了。 因为大话都已经说出去，收回已经不可能。 如果步兵第29旅团不能在圣诞节拿下闸北，肃清负隅顽抗的淞沪独立团，丢人的不光是陆军，还有他们外交省。 所以现在，他只能陪着松井石根一条道走到黑。 “诸位，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经过一个白天的恶战，闸北的只那军已经遭受致命重创，淞沪独立团顶多还剩百来号残兵，单凭这么点残兵，已经不可能守住四行仓库。” “眼下皇军正在吃晚饭，补充体力。” “只等吃过晚餐，皇军就会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淞沪独立团真正的末日，这次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奇迹，更不会有意外……” 正说呢，虹口方向突然间响起枪声。 刚刚还在听冈本季正演讲的外交官、武官、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当即便纷纷离席，涌到北侧天台边。 “这是怎么回事？”冈本季正也有些犯懵。 现在才七点多钟，远未到日军的进攻时间。 松井石根跟他说，最快也就要到八点左右才能向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发起进攻。 更让人费解的是，枪声怎么在虹口？ 当下冈本季正也下了主席台来到天台北侧，举起望远镜往虹口方向瞭望，但是天太黑，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分辨出是北四川路的司令部遭到了攻击。 司令部遭到攻击？究竟在搞什么啊？ 不光是冈本季正对此感到一头雾水，在场的外交官、武官以及军事观察员也一头雾水。 “北四川路的日军司令部遭到攻击了吗？” “这是谁干的？不会是中国军队吧？” “应该不可能，中国军队已经被日军困在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内，根本出不去。” “那可说不准，上次日本海军陆战队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却连闸北火车站都丢了，囤积在火车站的价值上亿日元的物资，还有三千多个伤员以及数百個医护也被国军劫走。” 听着外交官和军事观察员的窃窃私语，冈本季正内心却莫名的涌起一种熟悉的情绪，这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这可真是讽刺，他刚还在说没有意外。 结果话音刚落，司令部就又出了意外？ …… 严峻已经开始回收那架大型无人飞机。 鬼子司令部的警卫并没有发现无人机。 一是因为无人机通体黑色，与夜幕完全融为了一体。 二是因为无人机走位飘忽，速度又快，很容易借助鬼子司令部的楼顶天台隐藏自身，所以很难被鬼子发现。 刚才的突袭时间虽然很短，前后加起来也就一刻钟，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包括松井石根在内，司令部的高级将领、高级参谋以及第3师团的那些部队长已经团灭。 至此，鬼子的指挥已经遭到彻底摧毁。 在开封路还有甘肃路待命的鬼子联队，后撤到南川虹路的另一个鬼子联队，还有守在闸北火车站及其他区域的鬼子，包括鬼子的那几个重炮群，都不可能再从司令部得到命令。 接下来的时间，这些鬼子将各自为战。 这也就意味着，反击的时机已经成熟。 当下严峻喝道：“陈千钧，立刻通知各营、连，除1连、炮排及侦察排，全团出击！” …… 中国银行大楼一层大厅。 两个伙夫一组抬着十几只大箩筐走进大厅，箩筐里装的赫然是刚出锅的热腾腾的大肉包子。 一层大厅待命的是7连和9连的将士。 经过白天的残酷淘汰后，7连只剩四百多人，9连更是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两个连加起来还没有原先一个连的人多。 但是连队的精气神却已经变得跟之前截然不同。 将士们身上的那种稚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肃杀之气。 面对浓香四溢的肉包子，7连、9连的将士却连眼睛都没有斜一下，一个个只是盯着大厅的西大门，伙夫见状便只能从箩筐抓起包子往将士们的怀中塞。 “给，拿着路上吃。” “当心烫，先揣着。” “够不够？不够还有。” 7连、9连的将士纷纷接过肉包子。 袁志刚也下意识的接过两只包子，咬一口就汤汁四溢，真香，跟南苏州路上的苏记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然而一只包子没吃完，就有传令兵就从西大门冲进来。 “团部有令，除了1连、炮兵排及侦察排，全团出击！” 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雷雄当即便跳起身，举枪喝道：“7连还有9连跟我冲啊！干死鬼子！” 伴随着怒吼，雷雄一马当先冲出了西大门。 早就等候多时的7连、9连将士便也纷纷跟着冲出大门。 一转眼之间，两个连七百多人就走个精光，只剩下一群伙夫凌乱在大厅，满筐的大肉馅包子都不知道送给谁吃。 紧接着，在地下掩蔽所以及二层大厅待命的2连官兵也来到了一层大厅，然后跟着冲出大门，同样没时间停下来，只是胡乱抓了几只包子，准备在冲锋的路上吃。 另一边，四行仓库待命的3个连也同时出击。 出击的6个连先是会合了原本就在源昌里、公益里以及永康里一线固守的5连、8连，然后8个连超过五千人兵分多路，分别向着开封路、甘肃路的鬼子发起了全线反击。 所谓全线反击，就一个字，干！ 直到外围鬼子全部被歼灭为止！ 很快，淞沪独立团的排头兵就迫近开封路。 留在开封路南侧的鬼子警戒哨兵当即开枪，突兀的枪声惊碎了寂静的夜幕，也惊动了正在开封路上休整的鬼子。 很快，开封路南侧就枪声大作，大战开始。 第213章 一锅端 严峻已经下楼回到团部。 侦察排留在了楼顶废墟，严峻已经交待他们每隔半个小时放飞一次侦察机，对战场进行监控。 发现有什么紧急情况随时上报。 至于一般情况，比如哪个连攻击受阻，严峻就不打算出动大型无人机提供空中支援。 一来无人机的寿命有限。 二来7.62mmx51mm子弹也不多了。 而且不能让部队对无人机的空中火力支援形成依赖，要不然哪天无人机坠毁了或者寿命到了，就不会打了。 严峻刚进团部，谢晋元便立刻迎上来。 “参谋长，情况怎么样？”谢晋元道。 “很顺利。”严峻笑道，“这次突击，一家伙干掉了包括松井石根在内的四个将官，十几個佐官还有几十个尉级军官，鬼子司令部可以说是被一锅端了！” “漂亮！”谢晋元兴奋的握紧了拳头。 “说啥？”文韬则是蓦然间瞪大眼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严峻问道，“说啥？参谋长你刚才说啥？” 严峻笑了笑又说：“文团驸，我说鬼子的司令部已经被我们一锅端了，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已然是伏诛了！一起被我干掉的还有另外三个将官，十几个佐官以及好几十个尉官，不出意外的话，鬼子的指挥系统已经彻底瘫痪。” “你开什么玩笑？”文韬还是不相信，疾声说道，“参谋长，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出击的各个连队要是信以为真那就麻烦了！错判敌情是要吃大亏的！” “安民兄，参谋长可没有跟你开玩笑。”谢晋元摆摆手说道，“他说已经摧毁了鬼子的司令部，那就一定摧毁了鬼子的司令部，他说已经击毙松井石根，那就一定已经击毙！” “啊？”文韬便彻底懵掉，什么意思？这是真的？ 这事怎么可能呢？参谋长就去了一趟楼顶的废墟，就摧毁了三公里开外的鬼子司令部？还击毙了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 但是谢晋元、伍杰还有周大发的神情，不像作假。 难道，活阎王会御空飞行？刚才去了一趟鬼子司令部？ 严峻却已经伸手抄起电话并摇动手柄：“请帮我转接华懋饭店十楼广播室，我要找索菲娅小姐。” …… 华懋饭店。 冈本季正和几十个洋人正聚集在天台的北侧往北四川路2121号的司令部眺望时，冷不防闸北又响起了枪声。 而且闸北的枪声要比hk区激烈得多。 伴随着激烈的枪声，还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子弹流光，将闸北的夜空都点缀得璀璨夺目。 看到这幕，那些外交官、战地记者还有军事观察员便纷纷天台北侧转移到西侧，然后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 “噢卖糕，中国军队这是又要反击吗？” “哇哇哇，我想是的，国军发动了反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国军一定还会反击！” “这才是淞沪独立团，这才是活阎王的作风！” “活阎王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白天挨了打，天一黑反手就要打回来，还真是报仇不隔夜，有意思。”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下又有热闹可瞧了。” “我们不妨来猜一猜，淞沪独立团今晚能取得多大战果？” 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西方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再次拿闸北的战事做盘口，开始下注。 洛托夫则笑吟吟的走到了冈本季正面前。 “冈本先生，你刚才不是还在说淞沪独立团死伤惨重，顶多只剩百十来号残兵么？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能反击？” 不少战地记者和军事观察员闻言也是流露出嘲讽之色。 这也是这个时代多数西方人的普遍心理，对于日益强大并已经威胁到西方主导地位的日本，普遍都非常排斥，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加以打压嘲讽。 相反比较弱小的中国则很容易博得同情。 要说明的是，西方并不是真的同情中国，而只是想借助中国打压并制衡日本而已，这个也是西方的一贯伎俩。 冈本季正的一张脸已经黑成锅底，有心想要反驳几句，可是嘴巴张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就摆在面前，现在可没到日军的攻击时间，所以只能是国军反击。 就在这时候，主席台两侧的音响中响起滋滋的电流声。 随即严峻的声音就从两组音响中传出来：“全淞沪的民众，全中国的同胞，还有海外的侨胞们，大家晚上好，我是淞沪独立团的参谋长，严峻，非常高兴又跟大家见面了。” “首先，我得向所有人郑重道歉。” “因为白天的时候，我没说实话。” “是的，我们的情况其实没那么糟……” “哇哦，活阎王这是又在发表广播演讲？” 在场的战地记者以及军事观察员纷纷回头。 冈本季正更是赶紧走回到主席台，准备拔掉音响的电源线，然而刚走到主席台下就被一个侍从拦住了。 “抱歉，先生。”红头阿三说道，“你不可以切断电源线。” “喔特？”冈本季正黑着脸喝道，“我已经租用了主席台，我有权切断电源，欧凯？” 为了这场新闻发布会，冈本季正可是花重金租下了华懋饭店楼顶主席台及所有的音响设备、广播设备。 “抱歉，先生。”红头阿三说道，“你只租了白天。” “八嘎。”冈本季正脸色更难堪，“我现在把晚上的使用权也租下来，欧凯？” “抱歉，先生。”红头阿三说道，“已经被人租了。” “纳尼？”冈本季正勃然大怒道，“我出双倍价格！” “好的，先生，请支付两千英镑！”红头阿三伸出手。 “纳尼？两千英镑？”冈本季正瞪大眼睛怒吼道，“白天的租金才两百英镑，晚上怎么就要两千英镑？伱怎么不去抢？” “抱歉，先生。”红头阿三表示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冈本季正便不再理会红头阿三，转身下楼找沙逊交涉。 天台的那些外交官、战地记者还有军事观察员则纷纷回到了主席台下，开始专心听广播。 第214章 从头到脚都是心眼 聚集在胶州公园大门口的老兵更多了。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老兵聚集到门口，主要还是因为公园门口的路灯柱上装的那部广播。 难民营里没有娱乐，听广播都是奢侈。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老兵仍旧心系着四行仓库的战局。 尽管这些老兵血管中的热血已经凉透，尽管这些老兵再也不想经历另外一场惨烈的大战，但毕竟是中国人，对于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爱不是那么容易割舍。 聚集的老兵当中就有东北军老兵沈阳，桂军老兵宋满。 旁边的两个老兵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许，便立刻招来沈阳的一通训斥，你丫能不能小点声？ 两個老兵看了看沈阳的块头，再看了看神情冷冷的站在沈阳身边的宋满，最终乖乖闭嘴。 广播中再次传出严峻的声音。 “白天的时候我故意那么说，只是为了欺骗松井石根。” “我看过这个老鬼子的照片，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事实也果然如此，他居然真以为我的意志已经崩溃，淞沪独立团也已经丧失组织度以及执行力。” “于是愚蠢的下令发起总攻。” “然后就落入了我们的陷阱。” “一次就葬送掉三四百个鬼子！” 听到这里，公园门口立刻响起欢呼声。 不光是那些难民，便是伤愈之后暂住在难民营的许多老兵也是情难自禁的欢呼了起来，干得漂亮！ 宋满却撇了下嘴，小声说道：“这个活阎王确实狡猾，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全都是心眼。” “确实。”沈阳也由衷点头。 “鬼子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四天前甚至连闸北火车站都丢掉。” “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上鬼子又要吃大亏。” “我也这么觉得。”宋满深以为然的点头说，“活阎王不反击也就罢了，一反击肯定就是大手笔。” …… 江城，士林官邸。 常委员长已经气得脸色铁青：“韩复渠真是这么说的？” “是。”钱慕尹低着头应道，“他给李长官的回复电就只有两句话八个字，金陵不守，何守泉城？” “娘希匹，这个西北军余孽！”常委员长勃然大怒道，“金陵怎么不守了？他居然还有脸提金陵！” “上次擅自放弃河防的账还没跟他算呢。” “这次他居然还要放弃泉城？真以为我不敢拿他开刀？” “还有，他在背地里跟刘甫澄勾勾搭搭，以为我不知？” 听到这，钱慕尹心头猛一凛，这种事情不是他该知道的，当下便要提出告辞。 常委员长也意识到了，当即岔开话题说：“对了，慕尹，文安民这会应该已经到淞沪了吧？” “是的，正要向委座您禀报。”钱慕尹连忙说道，“文安民不仅已经到淞沪，而且已经进了四行仓库跟谢晋元会面了，侍从室半小时前已经接到了文安民发来的电报。” “是吗？”常委员长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又问道，“那个严峻有没有被处决？” “没有，文安民在电报中说，日军正向四行仓库发起猛攻，淞沪独立团的处境非常的不妙，所以不宜在这个时候下手。”钱慕尹边说边拿出电报递给常委员长。 “噢对，日军好像是发动了圣诞节攻势，这个时候动手确实会导致军心不稳，安民的顾虑是对的。”常委员长摆摆手，又问道，“仗打得怎么样？淞沪独立团的人员损失不小吧？” “这个卑职也不清楚，不如听一听广播？”钱默尹提议说，“淞沪独立团经常通过法新社的这里是淞沪发布他们的战果或公告，我们或许可以从广播中得知一些情况。” 钱慕尹其实来常委员长办公室之前就在听收音机，也知道严峻正在发表演说，但是这个不能明说，只能委婉的提一下，要不然常委员长会怎么想？慕尹你居然偷偷听严峻的演说？ 常委员长当即示意钱慕尹把收音机打开。 “……区区三四百个鬼子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再接下来才是主菜、大菜！” “是的，我们给鬼子准备好了一道大菜！” “就在刚才，我们淞沪独立团的8个步兵连已经向鬼子发起全线反击，以最大限度的拖住鬼子，不令其回援！” “团主力全线反击的同时，我们还派出了一支特种部队，对北四川路的日军司令部发起斩首战。” “我们的目标是摧毁虹口的日军司令部，斩首松井石根！” “几天前我们团长曾经警告过松井石根，劝他悬崖勒马，不要一意孤行在金陵屠杀平民，松井石根显然没听，那么我们也不会再对他客气，只能杀之而后快！” 常委员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结果烫嘴一下全喷出来，把面前大板桌上的文件都濡湿。 钱慕尹赶紧冲上前来抢救文件。 当侍从室的大主任是真不容易。 常委员长的注意力却仍在严峻的演说上，问道：“慕尹，严峻刚才说的什么？他说要斩首松井石根？” “是的。”钱慕尹点点头又道，“这不过是攻心计而已，意在激怒松井石根，以诱使其在夜间向四行仓库发起猛攻，这样的话淞沪独立团就可以利用夜战以及近战的优势大量杀伤日军。” “优势？”常委员长哂然说道，“这次进攻四行仓库的是日本陆军第三师团，其战斗力绝非日本海军的陆战队可比，所以即便是打夜战以及近战，淞沪独立团只怕也是难言优势。” “委座明鉴。”钱慕尹自然不会反驳常委员长，当即说，“这不过是严峻的一厢情愿而已。” 常委员长却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淞沪独立团能在闸北真正的站稳脚跟，淞沪乃我中华首富之地，一旦落入日寇之手则有资敌之虑，所以如果能有一支小部队在淞沪坚持抗战，不光对大局是一个提振，也可以阻止日寇从淞沪获得好处。” 钱慕尹一脸便秘之色，你这样说话我接不住啊。 第215章 给他们希望 四行仓库。 严峻已经结束了他的广播演说。 谢晋元已经熟悉了严峻的作风，知道严峻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发表这样一通演说，所以忍住了没有问。 但是文韬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就忍不住问道：“参谋长，你不是说已经干掉了松井石根？那为什么不在刚才的广播里宣布这个天大喜讯？也让国人高兴高兴？” 严峻便叹了口气问道：“文团驸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淞沪独立团现在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最大的危机？”文韬思索片刻后说，“武器弹药和后勤保障现在都不缺，兵源也不是问题，等到击毙松井石根的喜讯一公布，两大租界的青年肯定会疯了似的涌入四行仓库，到时候我们头痛的就不是兵源太少，而是兵源太充足。” “立身之基也已经有了。” “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经过加固之后，足以承受住日军所有大口径重炮及800公斤级以下重磅航弹的轰炸，所以这两个大型碉堡足以给淞沪独立团提供庇护。” 顿了顿，又道：“现在最大的危机还是老兵太少。” “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老兵少。”严峻深以为然道的说道，“因为老兵数量少，部队就打不了硬仗，所以每次出击都得绞尽脑汁，一点错都不能犯！” 伍杰笑道：“但是参谋长你也从来没有犯过错误。” “你错了，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不犯错的常胜将军。”严峻严肃的说道，“直到现在我还没犯错，一是因为我足够谨慎，二是因为鬼子还没有真真正正的重视过我们。” “但是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我们的部队一天一天壮大，随着我们带给鬼子的伤害逐渐增加，早晚会引起日军大本营的重视！也早晚会派来谨慎又凶残的指挥官。” “到了那個时候，就不可能再像戏耍大川内传七、吉田幸太郎以及松井石根他们那样戏耍鬼子的指挥官。” “到了那个时候，等着咱们淞沪独立团的每一天、每一仗都将是真正意义的硬仗恶仗！” “真的打那种仗，新兵是扛不住的。” “新兵足够热血，士气也足够高昂，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去死，但他们缺乏经验，更重要的是缺乏老兵的那种韧性，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容易吃不住劲！” “所以参谋长是想召回租界的老兵？”文韬说道，“那三万多个早已经伤愈却滞留租界不肯归队的老兵？” “对，召回老兵！”严峻沉声说道，“必须召回！不召回这三万多个老兵，我们淞沪独立团撑不了多久，无论我们把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工事修得有多坚固也没用。” “等到鬼子真正开始重视起来，我们就将迎来真正的考验，那时的闸北才是真正的炼狱！血肉磨坊！” “参谋长，伱说的对。”文韬对此表示认同，随即又说道，“只不过你刚才的广播演说跟召回老兵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严峻说道，“文团驸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些老兵为啥不肯归队？” “这……”文韬顿时就沉默了。 文韬当然知道原因，但是不能说。 伍杰就没什么顾忌：“还不是因为心寒了呗！” 严峻道：“那我再问你，老兵为什么会心寒？” “因为常委员长瞎指挥，命令总是朝令夕改，让参战的各个部队吃足了苦头，也造成了太多无谓伤亡！”伍杰道。 “伍杰！你胡说什么呢！”文韬勃然大怒道，“这是你一个营部文书该说的？你这是非议领袖知道吗？”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伍杰毫无畏惧的回瞪着文韬，“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都做了，难道还怕别人说吗？” “你？！”文韬下意识的就把右手伸向腰间，想要掏枪。 “怎么？你是想杀我吗？”伍杰哂然一笑说，“文团驸，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还是要说，躲在租界难民营的三万多个老兵之所以不愿意回来，就是因为常委员长把他们当成棋子，当成一群可以随意摆弄且丝毫不加珍惜的弃子，这才寒了他们的心！” “中民兄，还有参谋长，你们难道就不管吗？”文韬目光转向谢晋元还有严峻，“伍文书的这种思想很危险，任其发展下去，怕是会给淞沪独立团带来不测之祸！” 伍杰还要再回怼时，却让严峻给制止了。 “行了，老伍你少说两句。”严峻说道，“滞留在两大租界的三万多个老兵之所以不愿意回来，主要原因并不是你说的那样，而是因为看不到希望，他们觉得中国很难战胜日本，至于我们淞沪独立团更是很快就会被鬼子给轻松扑灭。” “所以，他们不愿意再做无谓的牺牲。” “这些老兵身上的血其实从来就没凉。” “他们其实一直爱着这个国家，这个民族。” “他们从来不怕牺牲，但是怕毫无价值的牺牲。” 听到这，无论是伍杰，还是文韬、谢晋元都陷入到沉思。 因为严峻的话说到了他们心坎上，其实他们也曾经动摇，也曾经陷入到迷茫，认为中国很难战胜日本。 谢晋元出现动摇是在淞沪会战期间。 看着国军将士在罗店大场浴血奋战，可是像孙元良这样的蠹虫却躲在租界边上倒卖慰问品欺负女大学生，他就莫名感到绝望，认为国军很难打败日军，中国也很难战胜日本。 文韬出现动摇是在总参谋部任职时。 看到前线的国军吃紧，后方的高官及高级将领却在紧吃，文韬就莫名的感到绝望，认为中国很难有希望。 所以严峻说的是对的，那三万多老兵之所以不愿意回归，就是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光，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相信我们能赢！” 第216章 我们能赢 “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相信我们能赢？” 文韬点了点头，随即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只是干掉松井石根不够，还得堂堂正正打败闸北战场的鬼子，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那些老兵，我们能赢！真的能赢！” “对！”严峻肃然说道，“我们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要用闸北战场的几千个鬼子、几千颗人头来告诉滞留在租界的老兵，我们能赢，我们真的能打赢！” 伍杰皱眉道：“我们打的胜仗还少吗？” “那不一样。”严峻道，“这是进攻！” “闸北火车站的那次呢？难道不算进攻？” “算，但那是奇袭，跟正面进攻还是不同。” “这有什么区别吗？”伍杰道，“都是进攻。” “区别大了。”严峻肃然说道，“我们在奇袭中打败了鬼子，并不能说明我们真有打赢鬼子的实力，只有在堂堂正正的正面进攻中打败了鬼子，才能说明我们真的能赢！” “可也只能在晚上才有机会赢。”伍杰说道。 “晚上能赢就足够了，大白天由得鬼子进攻，等到了晚上就轮到我们进攻，这样至少可以打成拉锯！”严峻说道，“能打成拉锯，也就足可以给老兵提供信心。” “如果这次真的能够重创鬼子，没准真可以召回租界的老兵，至少能够召回其中的一部分。”文韬以拳击掌又道，“然而问题是，这次我们真的能重创鬼子吗？” 严峻笑了笑，又说道：“文团附，自信一点，把吗字去掉吧，这次我们肯定可以重创鬼子！” 说话间，夏铁汉跟尚武、王仲云回到了团部。 严峻便问道：“夏教官，局面已经稳定了吗？” “是的，基本已经稳定。”夏铁汉点了点头，又道，“鬼子的反应一如参谋长你预料的那样，遭到攻击后只会被动防御，到现在两千多鬼子已经被我军分割包围在二十多个里弄，南川虹路、北浙江路还有闸北火车站的鬼子始终按兵不动，丝毫没有增援迹象。” “好，再接下来就是攻坚作战。”严峻道，“就该轮到你们侦察一班大显身手，所以赶紧去支援吧。” “是！”夏铁汉当即转身离开。 尚武和王仲云也抄起步枪跟上去。 都说单兵的力量左右不了一场战役。 这话其实也不对，在特定的条件下，掌握了独特优势的单兵真的可以左右战役的走向！比如在夜间作战的条件下，拥有夜视能力的少数狙击手，就足以左右一场战役的走向。 …… 章程焕的9连已经把一个中队大约百来個鬼子围在了紧邻开封路的永清里，但是鬼子依托永清里的十几栋石库门合院构筑起了严密的交叉火力，所以9连的进攻异常的吃力。 几次进攻没能奏效不说，还伤亡了一百多人。 “连长，鬼子的交叉火力构筑得贼恶心，就没有留下半点射击死角，咱们的人根本冲不上去，硬冲就是送死！”孔喜带着一脸的硝烟找到章程焕，“得想个法子。” “法子？你有什么法子？”章程焕问道。 “咱们团里不是还有两门37mm战防炮？”孔喜说道，“要不然派人回去把那两门炮抬过来？反正也没多重。” 淞沪独立团缴获的大正十一年式战防炮，不足百公斤。 “艹，你的法子就是这？”章程焕火了，“团里的那两门战防炮要是能用，还用得着你提醒？” 孔喜不解道：“咋就不能用？不是空着？” “因为总共也没几发炮弹了。”章程焕没好气的说道，“参谋长说了，剩下的炮弹还得留着用来封锁苏州河。” “封锁苏州河？”孔喜说道，“有弥国海军陆战营在，小鬼子的炮艇怎么进苏州河？” “这我哪知道？总之那两门炮你别指望。”章程焕道。 “那就难搞了。”孔喜说道，“没有炮，咱们的弟兄根本就冲不上去，再多也是死。” 这时候跟在孔喜身后的袁志刚忽然说道：“连长，我刚才好像看见那边有一块钢板，要不然我把钢板抬起来当成盾牌？只要往前挪十来米也就差不多了，汽油燃烧瓶就能够得着。” “钢板在哪里？”章程焕顿时眼前一亮。 当下袁志刚就带着章程焕来到了不远处，果然看到一块大约有一人多高半米多宽的钢板静静的躺在街道边上。 “好像是卡车的侧挡板？”孔喜皱眉道，“这个厚度根本就挡不住三八大盖的子弹，不得行。” “行不行的总得先试试，万一能扛住呢。” “连长，这个真扛不住，不信伱开一枪！” 章程焕就真的对着钢板开了一枪，结果直接打对穿。 “你看，连中正式步枪都扛不住，更别说三八大盖。” 三八大盖的杀伤力略逊于中正式，但是穿透力却胜过中正式。 章程焕便立刻沉默了，这时候袁志刚忽然说：“连长，鬼子的机枪好像哑了，没子弹了吗？” “嗯？”章程焕猛然回头。 孔喜也在同一时间回过头。 下一秒，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章程焕和孔喜便同时反应过来，肯定是夏教官带着侦察一班到了。 下一刻，章程焕便扯开嗓子怒吼了起来：“传令，全连出击！全连出击！全连出击！杀光鬼子！杀光小鬼子！” 伴随着怒吼声，章程焕将毛瑟手枪的枪托接驳好，然后将枪托往右肩膀一抵，便嗷嗷的冲上去。 冲到石库门前，又大吼道：“炸药！快！” 一个老兵老兵便拎着一捆炸药飞奔上前，放在石库门前然后用力一拉导火索，便开始噗噗冒烟。 几秒后，炸药便轰的炸开。 紧闭的石库门立刻被炸开。 章程焕躲在石库门的一侧，再次大喝道：“燃烧瓶！” 同样躲在两侧的几个新兵便同时取出燃烧瓶并点燃，然后从炸开的石库门扔了进去。 随即石库门内便轰的一声腾起滔天烈焰。 隐约听到有鬼子的惨叫声，章程焕当即冲到大门口，眼睛还没看清楚就扣着板机来了个长点射。 二十发的弹匣直接被清空。 孔喜再带着袁志刚冲进去，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仍在冒烟的鬼子尸体，孔喜当即补枪，袁志刚却有些不忍下手，他觉得这些鬼子都快死了，还是别补枪了。 “别心软，战场上心软死的就是你自个。”孔喜道。 袁志刚噢的应了一声，正要转身跟孔喜去搜索屋内，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个鬼子举起手枪。 “喜哥小心！”袁志刚下意识一推孔喜。 孔喜被推开，但是鬼子的手枪也打响了，袁志刚当即中弹倒地。 孔喜一个转身对着鬼子就是一个长点射。 再蹲下身扶起袁志刚，只见袁志刚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伸出手指着自己上衣口袋。 第217章 致以崇高的敬意 “羽田君。”岸田西进悄悄走到羽田一郎身边。 “做什么？”羽田一郎吃力的将一只足有上百斤重的麻包搬起重重叠在工事的上沿，然后回头没好气的瞪岸田西进一眼，“你工事修完了吗？到处瞎转，当心被小队长抓到。” 入夜之前，丰桥联队被静冈联队从闸北战场替换下来之后就换防到了南川虹路，只不过，因为表现不佳被换下来的丰桥联队就没有静冈联队的待遇，换防到南川虹路还得构筑防御工事。 便是像羽田一郎这个中尉军官也得跟着修工事。 “小队长被中队长叫去开会了。”岸田西进道，“估计是因为开封路那边的事，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顿了一顿，岸田西进又接着问：“羽田君，你脑子好使，你说开封路那边会是怎么回事？咱们丰桥联队的联队长和几个大队长大队驸都还没有回来，静冈联队想来也不例外，可怎么就开打了呢？我觉着这事有些反常，该不会是只那军反击吧？” “还可以，居然能猜到只那军反击。”羽田一郎哂然道。 “你说啥？还真是只那军打反击啊？”岸田西进失声道，“只那军这时候反击，时机拿捏得可真够准的。” “要不然，严峻怎么配叫活阎王呢？”羽田一郎喟然道，“在只那有一句老话，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严峻拿捏时机的本事无人能及，就从没见过比他更会的。” “羽田君，伱说我们要不要去增援？”岸田西进小声说，“只那军的夜战能力你是知道的，静冈联队可能会吃大亏，毕竟所有的联队长联队驸还有大队长大队驸都去开会了。” “这是你该考虑的吗？”羽田一郎没好气的道，“想活，就赶紧回去加固工事，别一会只那军打过来你却无处藏身。” “噢对对。”岸田西进赶紧回去加固环形街垒。 …… 与此同时，在真如火车站。 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的旅团长内山英太郎重重挂断电话。 “旅团长，电话还是打不通？”在场的一个联队长问道。 “打不通！”内山英太郎摇了摇头，黑着脸说，“也不知道是电话线路的故障，还是司令部那边出了事。” 另一個联队长问通讯参谋道：“派人检修了吗？” 通讯参谋哈依一声说：“已经派通讯兵去检修了。” “电台呢？”又一个联队长也问道，“也没回应？” “是的，始终没有回应。”通讯参谋神情凝重的摇头。 “接着呼叫，直到司令部有回应为止。”内山英太郎沉吟片刻之后又下了道命令，让各联队做好炮击准备。 副官提醒道：“旅团长，现在是夜间！” 内山英太郎却冷酷的说：“按标定诸元进行无差别射击，无论白天还是夜间均可，影响不大。” 副官和几个联队长神情凛然。 无差别炮击？自己人一起炸？ …… 对于索菲娅，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从入夜开始，索菲娅就一直守在调音台前进行节目直播，只在播放音乐或者广告的时候才能停下来喘口气。 一首歌播完，索菲娅再次坐到调音台前。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与守候。” “现在时间是公元1937年12月25日夜十一点五十九分，再过一分钟这个圣诞节就要过去。”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是度过了一天。” “但是对于闸北战场的许多国军将士，却是度过了一生。” “伴随着闸北的枪声，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国军将士正在献出他们那年轻的生命，很多人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句遗言，来不及跟他们的亲人说一声保重，太匆匆……” 索菲娅声音开始哽噎。 …… 聚集在胶州公园大门口的老兵更多了，乌泱乌泱一大片。 得亏抗敌后援会安装的广播功率够大，所以索菲娅的声音仍可以清晰的传进每个老兵耳朵。 索菲娅在广播里哽噎，在场的老兵们大多也是神情恻然。 牺牲总是残酷的，来不及跟亲人说声保重更是残忍至极，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是兵，当兵就得打仗，打仗就得有牺牲，轮到谁就是谁，没得选也躲不掉。 “但好在，我们还是从淞沪独立团那边要到了一封遗书。” “这是一位刚参军还不到三天的士兵写给他女儿的遗书。” “亲爱的妞妞，我的宝贝女儿，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成年了，而我，早已不在人世。” “爸爸是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 “在这场伟大的抗日战争之中，我作为一名普通的士兵，尽到了自己的职责，然而，作为一名父亲，我却未能给予你足够的陪伴和关爱，这是爸爸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但请你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民族，都是为了千千万万个像你一样的好孩子能够在和平自由的环境之中、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大。” “还有，爸爸希望你能够记住，无论生活有多艰难，都不要放弃希望和梦想，一定要勇敢面对困难，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做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记住，你的根在中国。” “你的血脉里流着父辈的鲜血。” “你的骨子里凝聚着中华民族的勇敢和坚韧。” “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你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最后，请代我照顾好你的妈妈。” “她是一个坚强而而伟大的女人。” “告诉她，我爱她，我为能与她结为夫妻而感到无比幸福。” “永远爱你的父亲，袁志刚，民国26年12月25日，夜……” 读到最后，索菲娅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广播中当众放声恸哭。 胶州公园大门口方圆几百米也是鸦雀无声，所有老兵都默默的摘下头上的帽子，向这个素未谋面的新兵致以崇高的敬意。 ps:写这封信时，剑客心情也很复杂，但这就是战争。 第218章 闸北大捷 广东路祥和里，机械厂家属院。 袁太太呆呆的坐着，并没有哭，但是泪珠儿却像断了线般的珍珠一般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可她还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三天，这才三天啊，一家三口就阴阳永隔。 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来到床尾，伸出小手拉住了正在无声抽泣的袁太太说：“妈妈，你怎么哭了呀？” “妈妈没有哭，妈妈是高兴的。”袁太太一下被惊醒，赶紧伸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还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颜。 生活再怎么难，她也要撑下去，勇敢面对。 “妈妈，是爸爸打胜仗了吗？”妞妞闻言也高兴起来，“他也成了英雄了吗？” “对，爸爸打胜仗了，他现在也成了英雄。”说到这，袁太太就再忍不住，一把将妞妞搂入怀中。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牵着妞妞小手过来打开大门，却发现门外面空无一人。 再低头看，才发现门前摆了好几只竹篮子，篮子里装的赫然都是鸡蛋、腊肉还有米面油这些吃的。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对面合院传出的争吵声。 一个年轻人在嚷嚷着，不管，我要去当兵！ 一个老人的声音则说，你敢，我打断你腿！ 紧接着，对面合院的石库门便一下被推开，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飞一般的从里边跑出来。 看到袁太太还喊了一声师娘。 不过跑到了大街上后，年轻人又翻身跪倒，对着石库门合院的东首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 “爹，娘，儿子走喽！” 叩完响头，年轻人起身就走。 稍顷，一对老夫妇搀扶着从石库门追出来。 老大娘伸着手一声声的呼唤，声音都带颤：“幺儿，别走，幺儿你快回来，幺儿，娘不能没有你。” 老大爷则叹了口气，黯然说：“由他去吧。” “这怎么行，这怎么能行呢？咱们就剩这个幺儿了。”老大娘泪眼婆娑的抽泣道，“老大老二已经为国捐躯了，咱们可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啊，咱们家就剩幺儿了哇……” …… 时间来到26日凌晨四点多钟。 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派出的通讯兵回到真如火车站，并向内山英太郎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纳尼？”内山英太郎震惊得霍然站起身。 在场的几个联队长也是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哈依。”通讯兵猛一顿首，再次重复说，“将军，设在北四川路2121号的华中方面军司令部遭到只那军突袭，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第3师团的师团长藤田进中将，步兵第5旅团的旅团长片山理一郎少将，步兵第29旅团的旅团长上野勘一郎少将，华中方面军参谋长冢田攻少将等五位高级将领、司令部的数十名参谋以及第3师团的十数名部队长，当场为国捐躯！” 帐蓬内霎那间变得一片死寂。 连签发电报的参谋都被打死，难怪电台始终没回复。 好半晌后，内山英太郎才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八嘎。 几个联队长也逐渐回过神来，其中一个联队长问道：“将军，华中方面军的司令部已经遭到摧毁，指挥体系已彻底瘫痪，如果还要对闸北实施无差别炮击，就只能派人直接联络静冈联队了。” 无差别炮击也不是随便打的，前提是有司令部的背书。 现在司令部已经被国军摧毁，那就只能直接联系静冈联队。 如果静冈联队只是吃点小亏或者占据上风，肯定不能搞无差别炮击，只有静冈联队吃了大亏才行。 内山英太郎内心挣扎了片刻，最后摆手说：“算了。” 没有司令部的命令对闸北发起无差别炮击，做对了没功劳，可是一旦做错了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 李当归气喘吁吁的回到团部。 严峻在有意识的锻炼李当归，将来这人是有大用的。 “团长，参谋长还有文团驸，开封路及甘肃路沿线的二十多个石库门合院已经全部拿下，躲在这些石库门合院中负隅顽抗的两千多个鬼子也已经基本被肃清！淞沪独立团已然取得闸北大捷！” “漂亮，干得漂亮！”谢晋元和严峻同时握紧拳头。 “什么？全拿下了？这么快？”文韬则是一脸震惊。 淞沪独立团是几点发起反攻？应该是昨晚七点钟不到。 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现在的时间才只是凌晨四点钟刚过。 这也就是说，只用了九个小时多一点，淞沪独立团就全歼了开封路及甘肃路沿线的两千多个鬼子？忒吓人。 这可是两千多个鬼子，将近一个联队！ 淞沪会战中，国军一个甲种师都拼不过鬼子的一个联队，可是现在淞沪独立团只用了九个小时就近乎全歼鬼子一个步兵联队！这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他们淞沪独立团遇到的鬼子太弱，还是淞沪独立团太能打了？ “你猜的都对，但是都不全对。”严峻明显猜到了文韬此刻的内心想法，笑着说道，“我们淞沪独立团遇到的鬼子确实比淞沪会战的鬼子弱，主要是这些鬼子刚刚打完两场大战，已经极度疲惫，战斗力就必然会出现下降，另外我们淞沪独立团无论是士气水平还是基层军官的指挥执行能力，也确实要比淞沪会战中的大多数国军强，但是这些全都不是我们淞沪独立团能在短短九小时之内全歼鬼子将近一个步兵联队的主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是什么？”文韬忍不住问。 “主要是战术及装备！”严峻笑着说道。 “我看主要还是指挥。”谢晋元加了句，“如果没有参谋长伱的指挥，这一仗根本打不赢。” 顿了顿，谢晋元又说：“安民兄，你不是带了个通讯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通讯班应该可以直接与侍从室取得联络吧？那还等什么，赶紧给侍从室发报，向校长报捷，顺便向他要点奖励。” 第219章 嘉奖 江城，才四点多钟，距离天亮还早。 士林官邸的作战大厅已经灯火通明。 常委员长走进作战大厅时，党国的一众高级将领以及侍从室的一众幕僚早已经到齐，空气中充满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委座，日军第10师团一部已经推进至泉城外围。” “第13师团也已经推进至池河东岸的藕塘、明光一线。” “第7军、第31军与日军初战失利，已经退守池河北岸。” “日军南北夹击徐州的态势已经非常明显了，又一场大规模的会战已然是迫在眉睫。” 常委员长默默点头，脸上没流露出太多表情，但是内心里却在骂娘，日本人是真不消停，淞沪会战还没结束就发动了金陵战役，金陵战役刚打完，就又马不停蹄的接着发起徐州会战。 娘希匹，这是不让人喘息，是要累死我常某？ 好半晌，常委员长才问道：“泉城还有淮河南岸的防线部署得怎么样了？各个部队都到位了吗？” 已经转任作战厅长的刘为章连忙上前介绍说：“淮河防线的各军已基本到位，除了第7军、31军在池河北岸展开，第51军、第59军也正在淮河北岸构筑第二道防线。” “泉城呢？”常委员长道，“第3集团军呢？” 话音刚落，一个侍从就走进来将一封电报递给钱慕尹，钱慕尹快速的看完电报，顿时脸色大变。 常委员长和一众高级将领也齐刷刷的看过来。 “委座，出事了。”钱慕尹有些艰涩的说道，“第3集团军已经撤离了泉城，韩复渠还在撤离泉城前发表了告泉城百姓书，说他是向委座您学习，践行以空间换时间的国策。” 听到这，常委员长的脸色顷刻之间黑成锅底，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机顷刻之间喷涌而出，韩复渠跟刘甫澄这俩人是不能留了。 只不过，常委员长很快就将这股滔天的怒意压了下去。 “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以空间换时间以俟持久抗战，这的确是国府总方略，他说的并没错。” 在场的高级将领顿时心生警惕。 看来老韩这回是死定了，神仙难救。 脚步声再起，又一个侍从匆匆进来。 钱慕尹这回看完电报之后却是大喜。 “委座，闸北取得大捷！”钱慕尹喜不自禁的大声道，“淞沪独立团在昨天晚上发起了反攻并取得大胜！” “什么？”常委员长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闸北大捷？”在场的高级将领也是纷纷侧目。 “是的，闸北大捷！”钱慕尹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淞沪独立团先是对北四川路的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发动了奇袭，击毙了自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以下近百人，其中还包括第3师团的一众高级将领及联队级主官，彻底瘫痪了第3师团的指挥体系。” “接着，淞沪独立团又出动全部主力向日军发起大举反攻。” “激战至凌晨四时，全歼了开封路、甘肃路沿线日军约一個步兵联队足足两千多个鬼子！” 听到这，整个作战大厅一下就炸了。 “什么？干掉了松井石根这老鬼子？” “居然摧毁了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老天爷，淞沪独立团这仗是怎么打的？” 在场的一干高级将领还有侍从室的一众幕僚全都傻了。 常委员长也是心生感慨，这可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一边是桂系失利，第3集团军闻风溃逃，一边却是向日军发起反攻并且取得巨大战果，两相比对，能不感叹？ 当下常委员长慨然说：“立即给淞沪独立团发嘉奖电，对他们发动的积极攻势及所取得的巨大战果表示嘉奖，参战之官兵自团长谢晋元、团驸文韬以下每个人赏法币五元！重赏！”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噢对了，再给谢晋元、文韬还有杨瑞符各颁发一枚青天白日勋章！速派人送去淞沪！” 钱慕尹小声提醒一句：“是不是也给严峻发一枚勋章？” “你看，把这给忘了。”常委员长一拍额头笑着说道，“作为淞沪独立团的参谋长，是应该给严峻发枚勋章，这样，也给他颁发一枚四等云麾勋章，以资嘉勉。” …… 嘉奖电很快到了团部。 “团长，还有文团驸，恭喜你们两个了。”严峻笑道。 谢晋元笑得有些勉强，换成一个月前他肯定会很高兴，这可是青天白日勋章，是对他们这些军官的最大褒奖。 可现在，谢晋元却忽然间觉得很没意思。 甚至还觉得有些讽刺，校长给他和文韬、杨瑞符各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却只给严峻这个参谋长四等云麾勋章，吃相太难看，这是明摆着打压异己同时制造矛盾。 不过这个也是校长的一贯手腕，不是么？ 文韬就感到非常兴奋，这可是青天白日勋章，党国迄今为止也只有六十多位获得此等殊荣，而且获得者多是将官，现在他文韬的名字也跟这些将官排在一起了。 “参谋长，你别失落。” “四等云麾勋章其实也不错了。” 文韬还善意劝慰严峻，又说道：“你其实就是吃了非黄埔出身以及军衔低的亏，不过这事容易解决。” “庐山军官训练团已经停办了，这个肯定赶不上了。” “但是我有内幕消息，明年夏天就会在江城珞珈山以及渝城峨眉山同时办两个军官训练团，到时候我和中民兄联合推荐你去珞珈山军官训练团学习，等到你学成回来也就成了校长的学生了，到那时候就什么好事都不会落下伱了。” 说完文韬还拍了拍严峻的肩膀。 严峻乐了，我是差这个头衔吗？ 谢晋元也没好气的说：“明年夏天的事情着什么急？谁知道那时候是什么情况？现在还是说说庆祝的事，打了个大胜仗，咱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必须的。”严峻道，“让伙房把所有的肉全都炖了，另外还要给每个弟兄准备一瓶啤酒。” “我给徐升平打电话。” 谢晋元一把抓起电话。 第220章 缴获联队旗 谢晋元刚刚打完电话，伍杰就神情黯然的进来。 “团长，参谋长还有文团驸，阵亡弟兄的遗体全都已经整理好了，你们是不是也去送他们一程？” “这是必须的。”谢晋元说道。 当下严峻三人便来到了四行仓库前的北苏州路。 只见一千五百多具遗体已经全部清理好了遗容，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起，底下和周围还垫了干木柴。 接着勤杂人员就开始往遗体上倒汽油。 整个遗体堆足足有四米多宽三米多高十米多长。 看到这，严峻、谢晋元还有文韬都是神情黯然。 只一天，淞沪独立团就牺牲了足足1500多将士！ 就在不到三天前，这些年轻人都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可是现在，他们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等着火化。 严峻问道：“阵亡将士的姓名、籍贯等等都记录好了吗？” “都已经记录了。”伍杰说道，“还有遗物也都收藏了，之后将会派专人负责把这些遗物连同抚恤金一并送到他们亲人手上。” “抚恤金是多少？”严峻问道，他真不知道抚恤金标准。 伍杰道：“阵亡抚恤只发一次，普通士兵100银元，班长班驸则为240银元，排长排驸为500银元……” 不等伍杰说完，严峻就打断说：“差距拉得也太大，军衔升一级抚恤金翻这么多啊？这样，普通士兵的阵亡抚恤提高到200，之后按照军衔每提升一级加十元进行发放。” 谢晋元没做声，这個他是支持的。 文韬本想反对，不过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严峻又接着说：“既然今天说到这里了，我们顺便再说说军饷的事，咱们淞沪独立团自打成军还没发过军饷，但是这军饷该发还是得发，就是这个标准，咱们是不是还得斟酌下？” 文韬立刻说道：“军饷按标准发放就好了。” 谢晋元反驳道：“中央军有国府给付经费，我们淞沪独立团却所有经费都要靠自筹，按一样标准，你发得起吗？” “中民兄，我就是这么一说。”文韬忙道，“你们不同意那就算了，那你们说，改成什么标准嘛？” 谢晋元道：“普通士兵半饷，每月五银元，之后职务每提升一级增加军饷一元，班长六元排长七元，依次类推，至于我们团级干部就是每个月十元，参谋长你觉得怎样？” “才十元？”文韬讪讪的说道，“太少了。” “不少了。”谢晋元摆摆手说，“就买个牙膏牙刷肥皂毛巾之类的，十元足够！除非你想去百乐门。” “我没有，我不是，伱别瞎说。”文韬赶紧否认。 严峻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吧，原88师524团1营的官兵也按这个标准补发三个月军饷，其他的归队老兵也按这标准，把他们在原部队的欠饷也全部补发齐。” 说话之间，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全体都有……脱帽！致敬！”主持仪式的伍杰便立刻扯开沙哑的嗓子长嗥起来。 “各位袍泽，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点火！”随着伍杰的长嗥，十几支火把扔上去。 已经浇了汽油的遗体便腾的烧起来，通红的火光一下就映红了苏州河的河面，耀眼的火光中，对面又有人接连跳下河。 不一会，便有一个接一个的青年湿淋淋的爬上岸。 看到正在火化的遗体堆，几个青年脸色有些惨白，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但没一个退缩。 “长官，请收下我们吧！”一个青年颤抖着说道。 谢晋元、文韬没有反应，他们两个还没能从火化袍泽的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 但是严峻已经恢复如初。 这就是认知带给严峻俩人的优势。 绝不为无法掌控的事情而感到烦恼。 打仗就要死人，这是铁的法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严峻绝不会因为流血牺牲感到困扰、哀伤或者愤怒，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做些实际工作，改进战术法战。 “你们找他。”严峻指了指伍杰。 刚爬上岸的青年便立刻围住了伍杰。 “你们都想好了吗？”伍杰肃然道。 “想好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个青年昂然回答道。 “可是这个责任不是那么好担的。”伍杰伸手一指正在熊熊燃烧的遗体堆说道，“看见这堆遗体了吗？不到三天之前，他们还是跟你们一样的活人，可是现在他们却躺在这里即将化成灰，你们如果加入到淞沪独立团，大概率也会变成这样。” “就算这样我也加入。”其中一个青年悲怆的说，“我不加入他不加入，等到有一天你们全都战死了，淞沪就沦陷了，中国大概率也会亡国，我宁可死，也绝不当亡国奴！” “说得好！跟我来吧。”伍杰道。 几个湿漉漉的青年跟着伍杰走了。 严峻刚回团部，李当归又从开封路返回。 “参谋长，各营连很快就能打扫完战场，接下来是就地驻守开封路、甘肃路沿线的各个里弄，还是撤回营地？” “每个里弄留一个战斗组，主力全部撤回！” “是直接撤回到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吗？” “对，鬼子的几个重炮群都在，要提防他们再次发起炮击，所以必须撤回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之所以修建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这两个大碉堡，不就是为了提供庇护所？有庇护所不用，却非要守在外围的各个里弄挨鬼子炮兵炸，那叫蠢。 另外，人不回来怎么开庆功宴？ 很快，第一批部队就撤了回来。 杨瑞符带着一脸笑意走进团部。 “团长，参谋长，还有文团驸，你们猜我们营缴获了什么？”杨瑞符笑得见牙不见眼。 “缴获了什么呀？”文韬显得兴致不高，甚至连青天白日勋章带给他的喜悦都被冲淡。 “你这什么表情？我告诉你们，我们1营在开封路缴获了鬼子的一面联队旗，这东西可是稀罕玩意。”说完，杨瑞符就解开军大衣的衣襟从里边取出一面揉成团的军旗。 第221章 索命阎罗 “联队旗？我瞅瞅。”文韬终于来了兴致。 杨瑞符也将缴获的那面军旗刷的展了开来。 还真是一面联队旗，白底红心加十六道血红色的条幅，象征太阳的光芒，除了旗杆一侧，另外三面都缀有流苏，呈靛紫色，右下角空了一块，写着一行汉字：步兵第34联队。 “步兵第34联队？静冈联队？”文韬说道，“我的天，还真是小鬼子的联队旗，这玩意可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谢晋元道，“鬼子的每一面联队旗都是日本天皇御赐，联队旗在，联队也就在，联队旗不在，也就意味着这个联队不在了，步兵第34联队这个番号即将不复存在。” “杨营长，这面联队旗你可千万要收好了。”严峻笑道，“这玩意儿可不简单，几十年后弄个私人军事博物馆，光是收门票，你的子孙就能发大财。” “是吧，我就说这玩意稀罕。”杨瑞符道。 “诶不是，缴获不用上交吗？”文韬急道。 “缴获的军需物资当然上交，军旗算了吧。”严峻笑道，“就留给杨营长做個纪念吧，毕竟是咱们国军缴获的第一面联队旗，杨营长这是给国军破了记录，他值得拥有这面联队旗。” 文韬便只能讪讪的把联队旗还给了杨瑞符，一边又问道：“杨营长，这面联队旗你们是怎么缴获的？我听说鬼子有护旗小队，而且随时准备煤油等引火物，发现不对就会奉烧军旗。” “我说呢，小鬼子怎么带随着带着煤油壶，敢情是为了最后时刻烧掉这面军旗。”杨瑞符恍然说道，“不过鬼子也是运气背，最后剩下的那个旗手被一颗流弹给打死了。” “杨营长，那可不是一颗流弹。”夏铁汉的声音传进来。 众人回头，便看到夏铁汉带着尚武、王仲云大步走进来。 “夏教官？这么说鬼子旗手是你打死的？”杨瑞符问道。 “是阿云打死的。”夏铁汉道，“不光是旗手，整个护旗小队都是被他一个人干掉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杨瑞符一脸失望的说道。 “当时我躲在百米外的天主堂钟楼上，怎么说？”王仲云摆了摆手又道，“不过我不稀罕这面破旗，还是你收着吧。” “那不行，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杨瑞符说完，就把手中的联队旗揉成一团扔给王仲云，脸上却还是一副懊恼之色，已经到手的传家宝就这样没了，可惜啊。 …… 东京要比淞沪这边早一个小时。 此时的东京已经快凌晨六点钟。 日军参谋本部第一部部长石原莞尔入睡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石原莞尔身为日军大本营参谋本部第一部部长，负责作战、兵站、编制、动员等等事项，随着中日战争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大，投入兵力越来越多，老鬼子也忙到飞起。 昨晚老鬼子就忙到凌晨四点才睡。 结果才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老鬼子打着呵欠抓起电话：“麻西麻西，这里是石原莞尔。” 片刻之后，石原莞尔的睡意便不翼而飞，眼睛也蓦然瞪大：“渡久君伱说什么？静冈联队在淞沪集体玉碎了？还有松井君、藤进君以及片山君他们也已经为国捐躯？” “石原君，请速来大本营，我还要通知其他人。”那头的渡久雄当即挂断电话，石原莞尔却愣在那半天回不过神来。 “欧尼酱，这么早去上班？”一个女人的声音。 “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我得赶紧去大本营。”石原莞尔快速的将军装穿好，驱车离开公寓。 石原莞尔走进大本营的陆军休息室，只见里边已经聚集了陆军部及参谋本部的十几个高级将领。 “石原君。”看到石原莞尔走进来，对着大门的陆军大学校长前田利为便立刻向着他招了招手。 石原莞尔当即拎着公文包到前田利为身边坐下。 这时候会议还没正式开始，属于私下交流时间。 前田利为跟石原莞尔交好完全是因为东条英机，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东条英机的眼中钉、肉中刺。 “前田前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还不是因为松井石根这乡巴佬太过自以为是，内务省早就已经给他提供了情报，可他硬是没当一回事。” “结果给了只那军可趁之机，可恨。” “前辈，我的意思是淞沪会战不是已经结束了？怎么突然间又冒出来这么一支凶悍至极的只那军？” “这支只那军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 “石原君你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修订《国防国策大纲》，所以不熟悉淞沪战局，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这支只那军就已经出现，四天前更是曾经通过偷袭夺取了闸北火车站。” “喔，前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石原莞尔恍然说道，“还丢失了大批军械及价值上亿日元的物资，其中还包括提供给华中方面军的一批弹药，还被掳走了一大批伤员。” “对，就是这支只那军。”前田利为对淞沪的战局还是极为关心的，因为他的儿子就在淞沪，“据说在这支只那军中存在一批像猫一样拥有夜视能力的精锐老兵。” “啊？像猫一样拥有夜视能力？”石原莞尔瞠目结舌。 前田利为点点头，又道：“还有这支只那军的参谋长，名字个严峻的家伙，尤其难缠，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的前后四任司令官都栽在他的手下，这次又轮到了松井石根。” “喔，这么说来，这家伙对皇军来说简直是索命阎罗。” “石原君你说的太对了，这家伙还有个绰号叫活阎王，还真是人如其名呢，就是索命的阎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想去淞沪会会此人。” 石原莞尔忽然间来了兴致，他向来自视甚高，等闲人物很难入得他的法眼，这个严峻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单凭他在最近这段时间在淞沪战场的表现，已经足够做他石原莞尔的敌人。 第222章 吃惊 很快就到了会议时间。 陆军大臣杉山元带着前田利为、石原莞尔等陆军高级将领一起前往大会议室，结果就在楼道里遇见了以海军大臣米内光政、海军次官山本五十六为首的十几个海军将领。 再然后就跟两个社团狭路相逢，开始骂战。 “你们听说了没有？陆军马鹿在淞沪吃了个大败仗呢。” “听说了，是真的，被全歼一個步兵联队不说，据说还被只那军打死一个大将、一个中将、三个少将加几十个佐官。” “哈哈哈，我就说陆军的这帮人统统都是废物。” 一听这话，陆军这边的高级将领顿时怒了。 被海军的人骑脸输出，这怎么能忍？ “八嘎牙鲁，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得你们海军马鹿就有多么厉害似的。” “我们海军再不济，一个月也就折了三个少将，可是你们陆军马鹿一天就死了一个大将一个中将加三个少将。” “啧啧啧啧，说到给只那军千里送人头的本事，我们海军拍马也追不上你们陆军。” “我们陆军只是大意，只是大意知道吗？” “一旦我们认真起来，就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你们海军得意什么？至少我们没有丢掉闸北火车站，让只那军劫走价值一亿日元的物资。” “但是伱们死了大将，死了大将，死了大将！” “八嘎，你们这些海军马鹿就是一群懦夫，遇见了英国还有弥国的海军连一个屁都不敢放，替帝国宣扬国威还得是我们陆军，我们陆军航空兵敢在长江炸沉英国弥国军舰！” “但是你们死了大将，死了大将！” “一群懦夫，也配评价我们陆军？” “但是你们死了大将，死了大将！” “八嘎牙鲁，再说信不信我揍你啊？” “来啊，我还怕你不成？今天就让你这个陆军马鹿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空手道，放马过来！来来来来！” 争吵中，两边的高级将领开始了推搡。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之时，两声闷哼响起。 回头看，却是闲院宫载仁和伏见宫博恭陪着裕仁出现在过道，裕仁神色如常，但是两个亲王的脸色却很难看。 裕仁其实也有些头痛，一方面他很乐意看到陆军和海军不和，因为陆军海军不和，就不会出现幕府时代二番，天皇就不会被架空，但是陆军海军斗得太激烈也会形成巨大的内耗。 目前陆军和海军就斗得有些过于激烈了，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弥合一下双方的裂痕，就先拿闸北战场做切入点。 进入会议室，等两大亲王和一众高级将领全部落座，裕仁幽幽说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想必在座的诸君都知道了，朕在这里就不再复述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说句实话，朕很吃惊，竟然会发生这等惨剧！” “淞沪闸北之只那残部，原本不过是芥癣之疾，可是一个月过去怎么就成了帝国的心腹之患？” “诸君别以为朕是在危言悚听。” “淞沪独立团真的已经成为了帝国的心腹之患。” “大藏大臣曾跟朕说过，淞沪作为远东第二大城市以及远东第一大商业都会，只那政府以及两大租界每年能从中征收的税收竟高达十亿日元之巨，接近帝国一年财政总收入之四分之一！” “如果有了这十亿日元，能新编多少个特设师团？” “然而，淞沪会战都已经结束一个多月，只那军怎么又在闸北死灰复燃了呢？这是因为什么？你们想过没有？” “因为海军延误了战机！”陆军次官梅津美治郎说道，“倘若刚开始时海军能断然下定决心，使用大口径舰炮对四行仓库发起大规模炮击，又或者投掷重磅航弹，就能轻将淞沪独立团轻松扑灭，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八嘎，又在胡说八道！”海军次官山本五十六怒道，“跟帝国的国运相比，一个小小的淞沪根本不算什么，倘若因为一个小小的淞沪跟弥国英国交恶甚至开战，简直愚不可及！” “问题是现在弥国英国不会与帝国开战。”陆军部军务局长后宫淳反唇相讥，“你们海军究竟在担心什么呀？” 海军大臣米内光政怒道：“弥国还有英国现在对帝国采取的的确是绥靖政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无限制的忍受帝国的逾线试探行为，淞沪租界的巨大利益，不可轻易触碰。” 山本五十六紧接着说道：“除非下定决心与西方开战。” “开战就开战！”陆军参谋本部第四部部长下村定道，“正好借机将英国及弥国的势力从远东及东南亚逐出，帝国也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铁矿石、橡胶及石油等资源短缺的问题。” “不可！”石原莞尔急忙反对道，“现在还不宜开战！” “你看。”山本五十六轻蔑的说，“就连你们陆军内部的意见都还没有统一，如何与弥国及英国开战？” “石原你闭嘴！”身为铁杆主战派也是东条英机好友的兵器局长木村兵太郎便怒了，“你是不是又要兜售你那套蚕食理论？眼下的帝国兵强马壮，武德充沛，蚕食就是浪费时间！” “行了，不要跑题！”闲院宫载仁只能出面叫停争论。 身为陆军高级将领，不是应该联起手来对付海军的人？怎么还自己掐起来了呢？不像话。 裕仁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刚才梅津君说淞沪之失，是因为海军延误了战机，有这方面原因，但是不全对，以朕看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陆军和海军不团结，两军未能形成合力。” “倘若一开始时陆军就能配合海军施压，弥国还有英国政府是不是就妥协了呢？公共租界的公董局是不是早就放空了煤气？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再有后来发生的悲剧。” 停顿了下，裕仁又接着说：“所以，朕还是希望陆军与海军能在淞沪精诚合作，尽快结束战事，尽快让淞沪恢复经济秩序，然后源源不断的给帝国提供税收、经费。” 第223章 日军要动真格了 裕仁说完，就直直的看着伏见宫博恭：“博恭皇叔？” 伏见宫博恭心下暗叹一声，无奈的说：“请陛下放心，海军中国方面舰队一定会全力配合陆军。” 裕仁又把目光转向闲院宫载仁，说道：“载仁皇叔，海军已经表态会全力支持，接下来就看你们陆军的了。” 闲院宫载仁当即起身慨然说道：“陆军也请陛下放心，一定会尽快剿灭淞沪独立团，恢复淞沪之经济秩序。” “哟西。”裕仁欣然点头又道，“那么接下来的会议，朕和海军的诸君就不参加了，淞沪，就拜托陆军了！” 裕仁起身微微一鞠躬，带着海军的一众高级将领走了。 等到裕仁一行人离开，闲院宫载仁的脸色一下垮下来，拍着桌子就开始发飙：“简直耻辱，耻辱哪！耻辱！” “刚才你们居然还有脸在走廊与海军的人吵架！” “仗打成这样，你们哪来的脸跟人吵架？不觉得羞耻吗？” “淞沪独立团？一支名不见经传的部队，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区区三五千人，居然全歼了皇军一个步兵联队，而且还是番号八十以内的老牌联队，耻辱，耻辱哪！” “自从明治建镇以来，帝国陆军还从未曾有过在战场上被敌军缴获联队旗的记录，可今日，这个先例却被静冈联队给打破了！吃了这么大败仗，如此奇耻大辱，你们不觉得羞愧也罢了，居然还有脸在大本营的办公大楼跟人吵架，你们怎么不去跳楼？唵？” 听到这，在座的陆军高级将领都有些发懵，静冈联队的联队旗也被淞沪独立团给缴获了吗？ 杉山元瞪大眼睛问道：“联队旗真被缴了？” “这还有假？”闲院宫载仁黑着脸怒吼道，“这是内务省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淞沪的公共租界早就已经传开了。” “该死！”众高级将领脸上都露出屈辱之色。 联队旗被缴，对于日本陆军来说真是奇耻大辱。 闲院宫载仁接着怒吼：“还有松井石根，堂堂陆军大将，还幻想着晋升元帅军衔，结果呢？打了大败仗不说，居然还让人家的特种部队给斩了首，他又打破了帝国陆军大将遭敌斩首的耻辱记录，昨夜这一仗就破了两个耻辱记录，你们还有脸吵架？” 到了这，一众高级将领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刚才天皇陛下没说，可是我身为陆军参谋本部的总长，却不能不问，这次第三师团在淞沪打成这样，损失这么大，诸君身为帝国陆军的首脑，可有什么话讲？” 身为陆军大臣的杉山元赶紧起身，一顿首说道：“亲王殿下请息怒，我们一定会努力解决淞沪的问题。” “不是努力，而是尽快，要尽快！要争分夺秒！”闲院宫载仁气得用力捶打桌子，“没听见天皇陛下是怎么说的吗？尽快恢复淞沪的秩序，尽快给帝国财政输血，明白吗？” “哈依！尽快恢复秩序！”杉山元重重顿首道。 闲院宫载仁闷哼了一声，又说道：“还有一点，我在此郑重警告诸君，淞沪事件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倘若这一起事件不能尽快平息，丢脸的就不再是静冈联队，而是整個第三师团甚至整个帝国陆军了，而诸君身为帝国陆军首脑，恐怕也是脸上无光，也包括我这个总长！” “有鉴于此，陆军必须得动真格了！” “总之，这次不动则已，动则务必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淞沪独立团一举扑灭！必须一举扑灭！一举扑灭！” “哈依！”一众陆军将领齐齐顿首。 “那么，接下来的事务伱们商定吧。”闲院宫载仁闷哼一声，也起身离开了，他这个参谋总长只是挂名，真正行使参谋总长职权的其实是今井清，陆军参谋次官。 不过今井清的身体不好，今天就没有来。 所以参谋本部这边的实际负责人其实是第一部部长石原莞尔。 当下石原莞尔率先说道：“我的意见是，要把淞沪事件提升到战役级的高度，从前线抽调一个师团警备淞沪，专门用于对淞沪独立团的扫荡作战。” 会议室里没人提出异议。 即便是跟石原莞尔不对付的人也没做声。 很显然，在这些高级将领眼里，调一个常设师团回淞沪专门负责清剿已经足够看得起淞沪独立团了。 顿了顿，石原莞尔又接着说道：“为了加强火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及两个独立野战重炮兵联队也要编入第三师团。” 依然没人反对，因为在座所有人都觉得，淞沪事件很快就能得到解决，所以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以及两个独立团野战重炮兵联队仍然有足够的时间调往徐州战场。 “既然诸君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现在讨论具体抽调哪个师团用于淞沪？我的意见是，静冈联队遭受耻辱性的失败，应该受到惩罚，撤销番号也是应该的，但是第三师团不应该受牵连，我们还是要给第三师团一个赎罪机会。” 依然没人反对，这一提议再次顺利通过。 虽然说第三师团即将变成三单位制师团，但是在这些日军高级将领眼里用来对付淞沪独立团依然是绰绰有余，毕竟第三师团的炮兵火力远远胜过其他的常设师团。 连续三次提议得到通过，不免给了石原莞尔一种错觉，认为自己这个第一部长真是众望所归。 当下石原莞尔又接着说：“为了尽快剿灭淞沪独立团，恢复淞沪的经济秩序，我认为还有必要再给第三师团加强空中支援，所以我建议在第三师团的战斗序列之中永久编入一到两个飞行战队。” “八嘎，你在胡说什么？”这次终于有人跳起来反对。 陆军次官梅津美治郎黑着脸说道：“石原君，我们知道你正在修订《国防国策大纲》，而且想在陆军试点将航空兵单位的指挥权下放到师团级，以加强师团一级支援火力，但是淞沪事件乃是天皇陛下亲自过问的，你拿来做试验怕是不妥吧？” 第224章 震惊的弥国佬 石原莞尔秒怂，梅津美治郎把天皇抬出来，这个他真扛不住，因为天皇在日本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那就不提了，让海军提供空中支援也行。” “第三飞行团在执行徐州会战计划的同时，也能抽空给第三师团提供空中火力支援，那么接下来讨论编制问题。” 石原莞尔又开始兜售《国防国策大纲》的私货。 “日支战争全面爆发已经四月，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事，我们发现四单位制的甲种师团建制太过臃肿，战场反应太慢，许多时候甚至不如以步兵旅团加强炮兵等辅助联队的支队来得高效。” “但是支队的步兵又略显不足，不足以独当一面。” “所以我认为，可以尝试组建一批三单位制师团。” “就是撤消旅团级建制，改为师团部直辖三个步兵联队加炮骑辎工等四个辅助联队，这一次正好从第三师团开始试点。” 虽是夹带私货，但是石原莞尔的这一改革还是可行的。 陆军大臣杉山元和次官梅津美治郎对此都表示了认可。 于是乎，第三师团就变成了日本陆军中第一個三单位制师团。 紧接着石原莞尔又说道：“第三师团的师团长及参谋长出缺，请人事局推荐几位合适的人选。” 原先一直闭目养神的前田利为瞬间打起精神。 人事问题历来就是各方派系激烈博弈的阵地，前田利为不敢奢望染指第三师团的师团长宝座，但是参谋长的位置他还是想争一争，当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儿子，前田律。 经过激烈博弈，第三师团的师团长一职最终由陆军部整备局长山胁正隆出任国，前田利为也投了赞成票。 紧接着，人事局长阿南惟几又准备推荐第三师团参谋长人选。 “等等。”抢在阿南惟几说出备选名单之前，前田利为把他的观点抛了出来，“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淞沪独立团在实战当中使用了特种部队，华中方面军的司令部就是因为遭到了这支特种部队的斩首才会瘫痪，然后导致静冈联队丧失了有效指挥，最终才导致静冈联队集体玉碎，甚至连联队旗都被敌缴获，教训哪！” “所以，我的意见是第三师团的参谋长人选，最好也能对特种作战有所了解，以免再次遭到只那军斩首酿成惨剧，真要是这样，亲王殿下还有天皇陛下面前不好交代，诸君以为然否？” 说完了，前田利为又对着阿南惟几微微一笑，仿佛是在说，你若提了我儿子，过几年我便让你儿子进入陆军大学！ 阿南惟几秒懂，当即便提议：“说到对于特种作战的了解，再没有人比毕业于慕尼黑特种兵学校的前田律更熟悉，所以我提议，就由前田律来担任第三师团的参谋长。” “同意！”前田利为很无耻的投了儿子一票。 “同意！”石原莞尔紧接着也投票给前田律。 石原莞尔投了赞成票，参谋本部的将领便也纷纷表态支持，最后只有木村兵太郎一人反对，提议便得以顺利通过。 前田律摇身一变，就成了第三师团的参谋长。 …… 前田律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第三师团的代参谋长，这会正闹着要从海军医院出院归队。 小鹿雅子则在旁边反复劝说。 但是前田律不听，非要出院。 “司令部遭斩首，参谋紧缺，各项事务陷入停顿，我得尽快赶回去担负起参谋的职责。” “可是你的身体还没痊愈啊。” “我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前田律极力坚持，小鹿雅子只能妥协。 乘车离开医院后，前田律透过车窗一眼就看见公共租界方向的璀璨灯光，便恨声说道，租界才是麻烦之源。 …… 在公共租界华懋饭店咖啡厅。 兰代尔端着一杯咖啡坐到了詹森的跟前。 詹森看了一眼兰代尔，问道：“他们都在楼顶天台上看热闹，你怎么下来了？” “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兰代尔一耸肩说道，“再说仗都已经打完了，没什么热闹可瞧了。” “已经打完了吗？结果如何？谁赢了？”詹森问道。 “上帝，大使阁下你竟然不知道？”兰代尔愕然道。 虽然还没有官宣，但是华懋饭店的外交人员、记者以及军事观察员早就已经得到消息。 兰代尔还以为詹森也已经知道了结果。 詹森耸了耸肩说：“我去了一趟浦东，刚刚才回来。” 兰代尔闻言便立马来了精神，绘声绘色的跟詹森讲了淞沪独立团刚刚取得的惊人战果，末了又说：“大使阁下伱不知道，当时天台上那些记者、武官还有军事观察员们的表情。” “喔特法克？”詹森听了也是一脸震惊。 “对对对对，就是你这表情，就是这表情！” 兰代尔感觉十分有趣，拍着大腿嘎嘎大笑。 詹森顾不上计较，只是向兰代尔求证：“兰代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淞沪独立团真的全歼了日军一个步兵联队？而且还摧毁了北四川路的日军司令部，甚至还杀了松井石根？” “哪止。”兰代尔扳着手指头细数道，“除了松井石根，还有第三师团的师团长藤田进，淞沪派遣军的参谋长冢田攻，另外还有第三师团的两个步兵旅团长，名字我不记得了。” “上帝，我的上帝。”詹森在胸口连续画起十字。 发现詹森神情有异，兰代尔不解的问道：“有什么问题？” 詹森叹了口气，说：“兰代尔少校，公共租界要有麻烦。” “什么意思？”兰代尔越发的不解，“麻烦的是日本人，公共租界能有什么麻烦？” “正因为日本人有麻烦，所以公共租界也有麻烦。”詹森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淞沪独立团只会给日本人制造一点小小的麻烦，顶多让日本人吃一点小苦头，却没想到居然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这下日本人怕是要真动格了。” “那就让日本人动真格好了，谁怕？” 兰代尔哂道。 第225章 老兵在复苏 詹森拍了下额头，说道：“兰代尔少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兰代尔一耸肩说，“到底什么问题？” 詹森无奈的说道：“经过昨晚这一出，日本人大概率会认为只是单纯的凭借军事手段，已经很难解决问题，然后他们的思路就又会回到通过政治手段解决，就又来对我们施压。” “喔特法克？”兰代尔大怒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严格说来，还是存在关系的。”詹森道，“迄今为止，我们都没有切断对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电力和自来水供应，沪西的农民也一直在通过苏州河水道给淞沪独立团输送果疏等补给，更加重要的是我们从来没有阻止公共租界的人员物资前往四行仓库，这对于淞沪独立团来说，是有极大帮助的。” “这是贸易。”兰代尔摊手说，“公共租界是个自治领，人员及物资的往来贸易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但是日本人对这点并不认可。”詹森道，“你看着吧，他们很快就会找我们的，逼迫我们封锁苏州河的水道，切断对四行仓库的电力及自来水供应。” “日本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病毒！”兰代尔很认真的说道，“大使阁下，我认为对日政策必须调整了，别的不说，至少应该先停了对日本的废旧钢铁石油以及橡胶的供应。” “我又何尝不想？”詹森无奈的说道，“但是犹太人的游说集团能量太大了，上帝也无法阻止犹太人赚钱。” “这些贪婪的犹太吸血鬼将会害死无数弥粒尖士兵。” 兰代尔恨声说道：“他们每卖出一小块钢铁给日本，将来就多一颗子弹射向弥军士兵。” “嘘，你小点声，这里可是华懋饭店。”詹森说道。 “我才不怕他们！德州牛仔无所畏惧！”兰代尔嘴上说着不怕犹太人，声音却小下来。 犹太人在弥国的势力无疑是很庞大的。 犹太人不光控制了华尔街，还控制了弥元的发行权，任何胆敢染指铸币税的人，即便是总统也会遭到犹太人的铁拳惩罚，轻则遭弹劾下台，重则直接爆头。 “算了，我去舞厅跳舞了。”兰代尔一口喝完咖啡，转身下楼去舞厅找舞女嗨皮去了，詹森也回房睡觉。 …… 胶州公园的许多老兵却是一夜没睡，一直聚集在公园大门口，他们还在等消息。 早上七点，广播终于再次响起。 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宋满便赶紧拿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沈阳，沈阳便立刻惊醒，一下从地上跳起身。 “怎么了？鬼子又摸上来了吗？” “我的枪，枪呢？我的枪哪去了？” 沈阳急得直跳脚，怎么就找不着枪了？ “好家伙，又梦到打鬼子了啊？”宋满乐了。 沈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不过只是南柯一梦，当下舒了口气，又舒展了一下冻得有些发木的胳膊腿。 “怎么样？闸北那边有消息了吗？”沈阳问。 “喏，广播不开始了么。”宋满冲路灯柱上的广播呶了呶嘴，又接着说道，“马上就知道了。” 一曲雄壮的交响乐之后，索菲娅的声音响起。 “收音机前还有广播前的听众朋友们早上好，这里是哈瓦斯通讯社正在播出的大型军事类专题节目，这里是淞沪，我是索菲娅，很高兴大清早就有个好消息与大家分享，接下来有请淞沪独立团的文团驸亲口向大家宣布这個好消息。” 随即广播中便传出来一个男声。 “全淞沪的民众，全中国的同胞还有海外的侨胞们早上好，我是淞沪独立团团驸文韬。” “现在，我要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淞沪独立团取得了一场空前的大捷！” “我们不仅全歼了日军步兵第34联队，还缴获了步兵第34联队的联队旗，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侦察连还突袭了设在北四川路上的鬼子司令部，击毙了鬼子的司令官，松井石根！” 听到这，公园门口的老兵顿时一片哗然。 在场的不少老兵其实已经预料到淞沪独立团可能会打胜仗，但还是没有料到战果竟然这么辉煌。 全歼了日军一个步兵联队，缴获联队旗？ 还突袭了日军的司令部，杀了松井石根？ 这简直匪夷所思，淞沪独立团怎么做到的？ 宋满和沈阳也是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 “妈个巴子，我没听错吧？”沈阳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于是扭头问宋满道，“宋蛮子，你刚才听见啥了？” 宋满也感觉有些不敢相信：“说是全歼了鬼子一个联队，而且缴获了一面联队旗，还偷袭了鬼子的司令部，干掉了松井石根！怎么可能呢，这个姓文的一定在吹牛。” “但这种事情很难瞒得住。”旁边一个老兵幽幽的说道，“真要是吹牛的话，很容易被拆穿的。” 宋满和沈阳便立刻沉默了。 到了这，他们两个就已经相信了九分。 正如刚才那老兵所说的，击毙松井石根还有缴获联队旗这种事情是很难作假的，很容易拆穿。 所以，淞沪独立团敢这么说，大概率就是真的。 一种异样的情绪便从沈阳还有宋满的胸中升起，这种感觉就像是喝了一大口烧酒，原本麻木的四脚慢慢又活了过来。 “没想到啊，居然真打赢了。”沈阳幽幽说道。 宋满也说道：“是啊，没想到淞沪独立团居然能赢。” “宋蛮子，你说淞沪独立团是侥幸赢了这一次，还是真的已经有实力堂堂正正的跟鬼子干？” “侥幸肯定不是侥幸，说淞沪独立团只是侥幸，怎么不见别的部队有这种侥幸？他们可是干掉了鬼子一个步兵联队，还捣毁了鬼子司令部，顺带灭了松井石根！” “意思是说淞沪独立团已经有实力跟鬼子叫板？” “这个也说不好，淞沪独立团的人毕竟还是少，而且鬼子也没有真正的重视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第226章 活阎王要干啥？ “但是至少他们有赢的希望，对吧？” “那肯定，淞沪独立团当然有赢的希望。” “那就够了，有希望就够了。”沈阳幽幽说道。 宋满目光闪了闪，忽然问道：“怎么，你想去？” “不想，我不去。”沈阳连连摇头说，“我为党国流的血还有立的功已经够多了，我已经对得起这个国家，对得起委员长，老子现在就只想娶个漂亮媳妇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沈阳还是不想去，但是有的老兵已经按捺不住。 “龟儿子滴，留在这里反正也是饿死，不如索性去四行仓库混顿饱饭，就是死喽也能做个饱死鬼！” “算我一個，老子反正活够喽！” “还有没有得川军弟兄？走起！” “走起走起，反正是死，那还不如死在战场上，要是能拉个鬼子垫背，那就赚喽。” 当下十几个川军就上了胶州路。 宋满和沈阳也有些心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跟上。 再说那十几个川军，走没多远就被三辆雪铁龙轿车拦住去路。 车门打开，从前面两辆轿车呼啦啦下来十几个身穿黑绸布衫的年轻人，这十几个年轻人腰间鼓鼓的，一看就别了枪，而且下车之后迅速就封锁四周，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然后最后一辆轿车的车门打开。 从车上下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要干啥子？”为首的川军老兵问道。 “在下张义夫，忝为淞沪独立团后援会的会长。”张义夫脱下宽檐礼帽微微一侧头，又笑着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有话就在这里说。”川军老兵的警惕性还挺高的，并未轻信张义夫。 “也好，那就在这说。”张义夫点点头，又接着说，“是这么回事，我刚开办了一家工厂，需要大量的工人，不知道诸位川军兄弟有没有兴趣去我的工厂上班？放心，薪水从优！” “上班？”川军老兵哂然道，“对不住，没得兴趣。” “就是，我们要去四行仓库。”另一个川军老兵道。 “那就对了嘛。”张义夫微笑了一下，又附着两个川军老兵的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 “还能这样嗦？”两个老兵愣在那里。 “那就拜托诸位川军兄弟了。”张义夫上车离开了。 那十几个川军便又掉头回了胶州公园，经过宋满还有沈阳面前时却被叫住了。 “老田，你们啷个又回来喽？” “就是，你们不是要去四行仓库打鬼子嗦？” 姓田的川军老兵没好气的说：“要你们管？老子改主意了，今天不想去喽，不得行？” “嘿，田有收你皮痒了是吧？”宋满大怒。 叫田有收的川军老兵哂然道：“宋蛮子，别个怕你，但我田有收可不怕伱，有种你就放马过来塞。” “艹！”宋满兜头就冲过来。 两个老兵当即便扭打在一起。 宋满的蛮劲上来，正准备给田有收好看时，田有收却附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宋蛮子，你听好喽。” 宋满手上便一顿，什么情况？ 田有收却趁机一个翻身将宋满骑在了身上。 “姓田的，你他妈的玩赖的。”宋满大怒。 费老大劲，好不容易又把田有收压在身下，田有收却又附着宋满耳朵小声说道：“刚才在胶州路上我们遇见了淞沪独立团后援会的会长，他跟我说，让我召集川军去他的工厂上班。” “你到底想说啥？”宋满手上动作又一顿。 田有收趁机又一个翻身把宋满骑在了身下。 “艹，姓田的你没完了是吧？”宋满怒了。 两人扭打了半天，终于被各自的老乡拉开。 田有收扬长而去，宋满却愣在原地好半天。 “宋蛮子，你这是被干傻了？”沈阳拿手在宋满面前乱晃，却被宋满一把拍开。 “滚犊子。”宋满没好气道。 沈阳问道：“你发什么愣呢？” “我在想，活阎王的脑子是咋长的？”宋满道，“一个人，心眼子怎么可以多到这个程度？他还是人吗？”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沈阳愣了，“你刚才不是在跟田有收干架吗？跟活阎王有啥关系？” “刚才田有收跟我说，有个自称是淞沪独立团后援会会长的家伙找他，让他们先不要回四行仓库，而是返回胶州公园把其他的川军全部都动员起来。” “动员起来去闸北啊？” “并不是，去广东路那边工厂上班。” 停顿了下，宋满又道：“那个会长还拜托田有收找到我们这样的兵头，再让我们把东北军、桂军、滇军、湘军、陕军、鄂军、粤军的老兵动员起来，也去广东路的工厂上班。” “诶等等，我的脑子有些乱，你让我捋捋。”沈阳说道，“那张会长让田有收找到我们这些兵头，再让我们动员相熟的老兵，再去广东路工厂上班？这跟活阎王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你是不是傻？”宋满说道，“那个张会长明显就是出自活阎王的授意才这么做的，活阎王分明是想悄悄的把滞留在两大租界的三万多老兵都组织起来，然后让我们躲在工厂待命！” “嘶……”沈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是要干什么？暗算租界的洋人？把淞沪的两大租界都给占了？” 想想真有可能，三万多老兵全部组织起来，两大租界的洋人又没什么防备，还真有可能一鼓作气的拿下。 “这我哪晓得。”宋满摇摇头说道。 “反正就觉得，活阎王的心眼真多。” “比我们桂系的小诸葛心眼子还多。” “心眼多好啊，心眼多不容易吃亏。” “我就觉得我们东北军的高级将领缺心眼，尤其是张小六更是个缺心眼子，所以才让人从东北一路撵到了淞沪，四十万大军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教训哪。” “你说干还是不干？” “干，为什么不干！” “不想娶媳妇了？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想，当然想了，但是这两件事情不矛盾。”沈阳嘿嘿笑道。 第227章 坚不可摧 “怎么不矛盾？”宋满哂然道，“真要是加入了淞沪独立团，没准下一场战斗你小子就为国捐躯喽，还娶什么媳妇下哪门子的崽？老婆孩子热炕头跟你就更没半点关系。” “呸，呸呸呸！”沈阳大骂道，“你狗日的少他妈说丧气话？老子能多次死里逃生，松江县城之战，六十七军死得只剩下几百人，里边就有咱老沈，靠的可不是什么运气。” “是是是，你狗日的不是靠运气，靠的是一身本事。”宋满撇了一下嘴又说道，“还真以为你狗日的能娶上漂亮媳妇儿？” “你小子就是没见识。”沈阳道，“等咱们把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都占了，还怕没媳妇儿？在百乐门、大世界还有新世界多的是漂亮的骚娘们，那骚劲儿能把伱小子美死。” “嘿，你小子早晚得死在女人手里。” “真要是死，老子宁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两人互相调侃着，回到胶州公园的难民营。 沈阳一走进帐篷，便意外发现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那个飞行员居然已经醒了。 “哟嘿，你醒了？” “你小子可真是命大！” “还以为你小子醒不了啦。” 沈阳一脸的喜色，心说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这是哪？”飞行员问道，“你又是哪个？” “这里是胶州公园难民营。”沈阳笑着说，“我叫沈阳，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飞行员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就开始使劲的揪自己的头发，“对啊，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妈個巴子，这是真傻了？”沈阳也愣住。 …… 淞沪独立团的庆功宴已经开始。 每个官兵都分到了一小碗炖肉加一瓶啤酒，炖肉吃完了就不能再添加，不过啤酒喝完了还可以再要，但得花钱。 当然，其他的像白面馒头这些，都随便吃。 顺便说一句，淞沪独立团刚刚已经发了饷。 所以设在新垃圾桥北桥头f碉堡内的小卖部很热闹。 杨瑞符从小卖部买了四瓶啤酒，正准备去团部结果在楼梯口遇到了勾肩搭背的朱胜忠还有雷雄两人。 “杨营，听说校长给了你一枚青天白日勋章？”雷雄笑道，“怎么不见戴上？来，戴上给我们瞅瞅。” “瞅啥。”杨瑞符撇了撇嘴说，“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噫，你这说的啥话，这可是青天白日勋章。”朱胜忠道。 “你稀罕哪？你稀罕就送你啦。”杨瑞符说着就从兜里掏出那块青天白日勋章扔给朱胜忠。 朱胜忠接过勋章别在自己左襟，然后笑问道：“怎么样啊？像不像一个为党国立过功流过血的干城？” “什么叫像？你小子就是好吧。”雷雄和杨瑞符嘎嘎大笑。 有些东西就像自来水，一旦打开了这个龙头，就再关不住。 在严峻这个参谋长的影响之下，委员长和国党在淞沪独立团的影响力正急剧消褪，都已经沦为笑话。 文韬正好走到半层的楼梯拐角，看到了这幕。 搁昨天晚上，文韬肯定会对朱胜忠加以训斥。 可是，现在，文韬却已经没有之前的心气了。 因为他在谢晋元和严峻那里受到的暴击更重，因为那是政治理念信仰层面的暴击。 相比之下，朱胜忠他们这个根本就不算什么。 朱胜忠就那样别着青天白日勋章走进了西楼，杨瑞符也丝毫没有拿回来的意思，顾自上了半层，碰见了文韬还问：“文团驸，怎么没见团长参谋长？是在二楼团部？” “在团部，准备调整部署。”文韬摇头苦笑。 这两个人就是一对工作狂，永远都不用休息。 杨瑞符跟站岗的尚武打过招呼，拎着四瓶啤酒走进团部，正好看到严峻、谢晋元还有李当归围在沙盘边讨论问题。 “第一点，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还得加固。” “陈明德不是正带人挖地道么？挖出来的泥土正好用上，让徐升平多买些麻袋，将挖出的泥土装袋，层层叠叠堆放在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四周，留下射击孔就行了。” “这样不仅可以防炮，还可以防御航弹的轰炸。” “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顶上也要覆盖一层甚至多层沙包隔层，每层沙包隔层中间还要埋炸药。” “埋炸药？”杨瑞符不禁问道，“为啥？” “杨营长？”回头见是杨瑞符，严峻笑着说道，“你不留在下面跟兄弟们喝酒，跑到上面来做什么？” “你们几个不在，这酒喝着也没啥滋味。”杨瑞符说着就分别给谢晋元、严峻还有李当时递上一瓶怡和啤酒。 严峻也没有拒绝，笑着把啤酒接了过来，一口就咬开瓶盖。 “我们也想留下跟弟兄们乐呵，但是真没时间。”严峻道，“鬼子的下一波进攻很快就会到来，而且会更加的猛烈，所以我们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不会吧？”杨瑞符说道，“鬼子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甚至就连松井石根都被我们干掉了，难道不得消停几天？” “鬼子可以缓几天，我们不行。”谢晋元说道，“趁着这几天鬼子还不会立刻发起报复，我们正好再强化一下防御。” “继续刚才的话题。”严峻喝了口啤酒又说道，“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顶上的隔层中间还要埋设一定数量炸药，炸药的底部还要垫上弧形钢板，还要装上触发引信。” “这样一旦遭受重磅航弹轰炸，埋在隔层中的炸药就会被定向引爆，就会对航弹的冲击波产生对冲，极大削弱伤害。” “这样的沙包隔层还有个好处，随时可以修复。” 严峻说的沙包隔墙，是从反应装甲得来的灵感。 严峻相信，有了这样的沙包隔层，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两个大碉堡肯定就是真正的坚不可摧。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点费炸药。 但是好在，现在两大租界的贸易渠道是畅通的。 只要有钱，想要多少烈性炸药都能从租界买到。 ps:坚持不懈的跪求月票、推荐票。 第228章 一万人的大团 “第二点，防御范围必须扩大！” “扩多大？”谢晋元若有所思。 严峻从沙盘上面抓起几枚兵棋，从距离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五百米的开封路向北移到一点五公里开外的南川虹路，同时左右两翼的宽度也比原先增加了四倍还不止。 “北扩到南川虹路？左翼扩大到新闸桥路，右路也要扩大到北浙江路？”谢晋元沉声道，“这一来我们的防御正面就大大加宽，现有的三千多兵力是否够用？” 淞沪独立团原本已经有七千人。 但是昨天一仗下来，又只剩下三千多弟兄。 其中的一千五百人已经牺牲了，另外两千多官兵重伤送医。 从这里也能看出昨天晚上的巷战有多惨烈，因为正常情况下伤亡的比例都在一比四左右，也就是死一个伤四个，这样是正常的，但是昨天晚上淞沪独立团的伤亡比却几乎是一比一！ 之所以会这样，一是因为新兵战斗素养差。 再就是新兵的战斗热情高，经常跟鬼子同归于尽。 “不光是兵力不够。”杨瑞符接着说道，“关键是我们这样部署的话，鬼子炮击的时候，外围的部队很难及时撤回到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防炮，那就得额外修建防炮工事。” 谢晋元说道：“而且还要修得足够坚固，就算不用修得像四行仓库那样能扛住重磅航弹，但是至少得能扛住150mm口径重炮的炮击才行，否则的话外围阵地的部队伤亡会很大。” “也不尽然。”严峻拿着长木竿在沙盘上画了一个小框，又接着说道，“如果是五百米乘五百米的狭窄区域，鬼子打一万发炮弹就能形成每一百平方四发炮弹的密度，这個密度还是非常可怕的，打完基本就是寸草不生。” “实战效果你们也都看见了。” “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往北五百米，横向宽五百米区域基本上已被夷为平地，再也看不到一栋完整建筑。” “我们的部队要是守在里边，不被炸死，也会遭到活埋。” “所以在昨天白天的战斗中，我们的部队必须回到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防炮。” 严峻接着又在沙盘上面画了一个大方框。 “但是将范围扩大到纵深一点五公里横向三公里的区域，鬼子炮兵打一万发炮弹，五百平方才分到一发炮弹！这个火力密度，杀伤力虽然仍不能小觑，但是至少已经可以扛一扛。” “实战效果你们也都看到了，昨天小鬼子的第一波炮击，覆盖的区域差不多就是一公里乘三公里，但是这片区域的街巷里弄，包括各个里弄的石库门合院，大部分都还是完整的。” 说到这稍稍一顿，严峻又道：“关键是，每次一万发炮弹的炮击强度，鬼子炮兵也承受不了几次，多则十天，少则五天，鬼子的炮击强度就会降下来，那时就好办了。” 对于鬼子炮兵的火力强度，严峻是有评估的。 鬼子的炮兵火力不要说跟曹县战争的弥军比，就是跟解放战争中的解放军炮兵相比也略有不如。 其中原因有好几个，主要原因就是资源匮乏，日本政府需要将大部分资源向着海军倾斜，给到陆军就是能省则省，陆军部连冲锋枪都不愿意给野战部队配备，敞开供应炮弹更无可能。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制度僵化，贪腐横行。 藩国残余势力及新崛起的财阀势力在日本非常的强大。 说到底，明治维新只是一场维新，而不是彻底的革命，所以幕府时代的许多残余势力都没有得到根除。 所以日军的炮兵火力其实很薄弱，也就是欺负一下更加弱鸡的国军还能行，遇到弥军苏军直接秒成渣，关于这点，在诺门坎战役和太平洋战争中就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所以，鬼子的炮兵火力也就那样。 之前是因为手里的本钱少，所以只能当乌龟。 但是现在手里掌握了足够的本钱，严峻就不想再缩在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当乌龟了！他要扩出去！ 因为严峻非常清楚，一味死守只能死路一条。 只有扩大防御范围，采取更积极的防御策略，才有活路。 说话间，上官志标、朱胜忠、杨得余、唐棣、邓英还有丁连凯等十几个营长、连长也纷纷走进来。 最后走进来的则是团驸文韬。 敢情刚才文韬是搬救兵去了。 刚才在团部说不过谢晋元和严峻两人，文韬就想着把底下的营长连长都叫来，或许还能阻止两人一意孤行。 “都来了啊？”严峻笑着掠了眼文韬。 “正好，那咱们就开一个作战会议吧。” “集思广益，群策群力讨论一下调整部署的事。” 等十几个营长连长团团围在沙盘边上，严峻便又把刚才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核心宗旨就是扩大防御范围。 “乖乖，一下子要把防线扩到这么大？” “参谋长，咱们的兵力是不是有些少？” “兵力不用担心，肯定是够的。”严峻自信的说道，“今天早上的广播播出后，肯定又会迎来一波参军热，前两次过河前来参军的年轻人都有五千，这次我估计连翻倍都不止。” “我的乖，翻倍都不止，那就是一万？” 十几个营长连长都是两眼放光，这么多？ 谢晋元和文韬也是感慨，真是团变师了。 杨瑞符更是热切的说道：“咱们团现在还剩三千多个弟兄，如果再加上一万人，那就是足足一万三千多人马，我的老天，这比一个三旅六团的乙种师还要多。” 说完又对谢晋元说：“团长你成师长了。” 接着拍了拍杨得余、雷雄两人的肩膀说：“你们两个也他妈成团长了，嗬嗬嗬，哈哈哈！” 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文韬还真有些心动，当即说：“安民兄，要不要把这个情况跟侍从室反映一下？咱们如果真有一万多的官兵，却只给团的番号，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至少得给咱们一个旅级编制。” 第229章 编为五个营 “要什么旅级编制。”谢晋元却一摆手说，“只要能打鬼子，我不在乎当旅长还是团长，哪怕是当个营长也行。” 【防吐槽：为什么只给团级编制，懂的都懂】 “听团长的。”严峻笑着说，“编制这种东西全都是虚的，团级编制影响咱们指挥上万的人马吗？团级编制影响咱们的军饷吗？团级编制影响咱们打胜仗吗？毫无影响，对不对？” 雷雄、杨得余等营连长哈哈一笑就不再提。 文韬却有些意难平，多好的机会啊，不要？ 顿了顿，严峻又道：“不过，咱们团真要是扩充到上万人，组织架构恐怕就得调整一下，三单位制肯定不行了，要不然一个营就得三四千人，一个连就得一千多弟兄，一個排也得三四百人，一个班他妈的得有一百多人，你们见过这么大的班？特么还算是步兵班吗？” “一百人的步兵班，特么比张小六的东北军还夸张。”十几个营长连长一个个都笑疯掉。 严峻又说道：“所以得改五单位制，分五个步兵营，每营下辖五连，每连辖五排，排辖五班，这样一个营两千六百多人，一个连五百多，一个排百人，一个班则是将近二十个弟兄，一个组四个人，正好一个老兵带着三个新兵。” 听到这，杨瑞府、雷雄还有杨得余三个营长没什么，但是那九个连长却一下就来劲了。 为什么？因为多出来两个营长的位置！ 连长变营长，不光是官升一级，每个月军饷多一块，关键是手底下的兵也会更多。 男人，哪个不想指挥千军万马？ 不过最先站出来的居然是文韬。 “中民兄，参谋长，那什么……”文韬弱弱的说道，“其实按咱们国军的惯例，团驸可以兼任营长。” “是有这么个惯例。”谢晋元闻言一下就笑出了声，“这么说安民兄你是想要兼任营长？” “都是为了打鬼子。”文韬扯了扯身上的将校呢说，“只要中民兄和参谋长同意，我个人没有意见。” 谢晋元目光转向严峻：“参谋长你看这事？” 严峻当然也没有意见，虽然接触时间不久，但是这位文团驸的为人他是看出来了，就是个有点傲骄的中二青年，但是骨子里边的热血还有正义感却是藏不住的。 而且就算文韬有点什么想法，底下的连长、排长还有班长全都是从扫盲识字班出来的，所以他一个人翻不了天。 当下严峻说：“那就委屈文团附兼任一下四营长吧。” “这没什么。”文韬一脸严肃的说，“只要打鬼子，我个人受点儿委屈不算什么。” 听得九个连长狂翻白眼。 要是委屈你倒是别当啊。 俺们九个还等着当营长呢。 现在好，两块肉就剩一块了。 谢晋元又问严峻：“参谋长，那这个五营长的人选？” 严峻道：“这个五营长的人选，咱们不搞团部任命，交给他们九个连长自评，让他们给除自己以外的另外八个连长打分，分值最高为十分，最低可打零分，综合得分最高的连长晋升五营长。” “这个法子公平。”谢晋元道，“就按这个法子办。” 伍杰当即找来一个本子，给九个连长各撕了一页纸。 九个连长打完分，由伍杰计分，文韬和谢晋元监督。 结果很快就出来，朱胜忠胜出，而且是以绝对优势胜出，八个连长七个给他打了满分，一个打九分。 剩下的八个连长就没过五十分的。 谢晋元当即宣布朱胜忠出任五营长。 杨瑞符几个向朱胜忠表示祝贺，几个连长则是一脸羡慕。 “好了，再接着讨论防御部署。”严峻的话把一众营长连长的思绪重新拉回到沙盘上，又接着说道，“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都可以提出来，说的不对也没有关系。” 十几个营长连长纷纷开始建言献策。 “我觉得吧，咱们可以多做些地雷，提前埋在石库门合院之间的那些小巷子里边，等鬼子经过时再引爆。” “还要在各个石库门合院的院墙上留下后门。” “这样打反击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穿墙入室！” “最好还能在每个石库门合院里找个隐蔽处，事先藏一批汽油燃烧瓶，我发现这玩意好用是真好用，但是携带不方便也是真的，一不小心磕着就碎了，万一遇到明火直接就烧了自个。” “这样的话，最好也能在各个合院藏点弹药。” “交火最激烈的时候子弹没了，很容易坏事。” “我们连在攻打晋升里的一个石库门合院时，就是因为弹药接济不上，没办法了只能跟鬼子拼刺刀，要不然的话伤亡会小得多。” “除了弹药和汽油燃烧瓶之外，还可以在每个合院里隐藏一部分梯子，到了关键时刻可以派上大用，但这些东西一定要隐藏好，不然被鬼子发现就反过来用在我们头上。” “还有五百米内的里弄废墟最好也要挖地洞。” “不用挖得太深，也不用钢筋，但是最好用洋灰加固一下。” “对对对，要挖地洞，这样鬼子炮击的时候，留在废墟中警戒的哨兵就可以躲进地道里边。” 十几个营长连长都在热烈的建言献策。 文韬却傻了眼，不是，我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讨论这个，我是让伱们反对扩大防御范围啊。 扩大防御范围的危害你们难道不知道？ 你们应该对严峻的决定提出质疑才对。 忍了又忍，到了最后文韬还是没忍住，说道：“参谋长，就非得扩大防御范围？我觉得，凭借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坚固工事坚守才是正道，鬼子炮击的时候部队就躲进碉堡。” “一万人躲进碉堡，挤是挤了点，但是勉强也能装得下。” “等鬼子炮击一停，各个连队就立刻前出到外围五百米，这样兵力更集中火力也更密集，守住防线的把握也更大。”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对外围废墟进行加固。” “比如说挖掘地洞，又或者修筑碉堡什么的。” “总之将防线保持在五百米距离，是有利的。” 第230章 撒豆子战术 “可是一旦把防线扩大到一点五公里乘以三公里的范围，兵力火力就大大分散，反而鬼子就可以集中兵力攻击我们的一个点，而一旦被鬼子突破其中一个点，整条防线立刻就会崩溃，一个不慎，没准还会危及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这两座大碉堡。” “一旦碉堡也丢掉，咱们团立刻就没了根基。” “到时候，恐怕就只有突围这一条路可以走。” 说到最后，文韬一脸的痛惜之色，仿佛碉堡已经失守了。 严峻哭笑不得，搞半天原来文韬都没弄懂他的防御部署。 敢情这個家伙把他的面防御解读成了线防御，这事闹的。 旁边的谢晋元也是一拍额头说道：“安民兄，你误会了，参谋长的防御部署并不是要把九个连，不对，现在是二十五个连队，参谋长的意思并不是要把二十五个连队部署在新闸桥路、南川虹路以及北浙江路这一条防线上。” 文韬闻言一愣，是我理解错了吗？ 可问题是，不都是这样部署的吗？ 黄埔军校的战术课上就是这么教的啊。 谢晋元道：“参谋长的意思不是要把部队部署在一条线，而是要部署在一个面，是把二十五个连均匀撒在南北一点五公里深、东西两公里宽的区域，每个连各守一个小块区域，然后再进行分割，一个排驻守一个里弄，一个班守一个石库门合院。” “啥啥啥？”文韬瞠目结舌的道，“这不成了撒豆子吗？” “说对了，这就是撒豆子。”刚刚当上营长的朱胜忠道，“这就是撒豆子战术！” “撒豆子战术？”文韬瞠目结舌的道，“这样能行？” “当初我们就是靠着这个撒豆子战术，顶住了鬼子海军陆战队长达一个月的前哨战，还锻炼出了三千精兵。”朱胜忠道，“你说撒豆子战术能行不能行？” 顿了顿又说道：“但是这次撒的豆子更多。” “之前每个里弄只有一个战斗小组三个人。” “可是这回，每个里弄有一个排上百号人！” 旁边的雷雄接着说道：“这次鬼子不付出十倍代价，别想推进到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 文韬这会也反应过来，坚持说道：“如果这样部署，确实不会因为被鬼子击破一个点就导致全线崩溃，但是每个区域每个里弄乃至每个石库门合院的守军数量相比鬼子就会处于绝对的劣势，在鬼子的猛攻之下免不了还是会失守，最后不还是要退到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外围五百米甚至一百米？即然如此，为什么不索性把战场选在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之外？这样的话，伤亡不是更小吗？” “文团驸，龟缩的防御策略只能用一时。”严峻道，“再用就不灵了，因为鬼子的学习进化能力其实非常强，如果不能抢先一步做出调整，就极有可能会被鬼子打成一出闷杀局。” 打仗跟打篮球比赛其实也是一样的逻辑。 淞沪独立团刚刚用双中锋战术死守蓝下，抢爆了篮板球，搞得小八嘎队很被动，于是小八嘎的教练叫了暂停。 不出意外，小八嘎队肯定会换上后卫队员祭出跑轰战术。 暂停过后如果淞沪独立团仍坚持使用双中锋，会被投死。 所以这个时候，淞沪独立团就要抢先一步做出战术调整，派上运动能力出色的前锋，锁死小八嘎的后卫。 【写到这里骂几句男篮，一群废物，正向男足快速看齐】 “闷杀局？”文韬皱眉道，“你是说，被鬼子堵在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两座大碉堡之内出都出不去？” 严峻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怕的就是这个。” “有这种可能吗？”文韬不以为然道，“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一二层都有射击孔，鬼子根本无法抵近。” “真的无法抵近？如果鬼子也修碉堡呢？”严峻哂然道。 “鬼子也修碉堡？”文韬闻言便愣住了，是啊，如果鬼子也修碉堡往前推进，他们淞沪独立团真就无计可施。 拿炮轰？他们总共就两门37mm速射炮，炮弹也没几发。 派敢死队员抱着炸药包炸？牺牲大不说，还未必炸得掉，就算好不容易炸掉，鬼子很快就又能修出更多碉堡。 毕竟鬼子占据着战场主动，拥有先手权。 …… 前田律已经来到北四川路2121号司令部。 几乎是前田律前脚才刚到，大本营的委任令后脚也到了，接过了委任令，前田律心里也有了底。 原本他还在担心就算来了也没什么事可做。 现在好了，他居然成了第三师团的参谋长！ 而更加有利的是，第三师团的新任师团长是原陆军部整备局的局长山胁正隆，而高知县土佐藩的山内家族跟他们加贺藩的前田家的关系向来不错，算世交。 山胁正隆甚至于还专门给他发了一封电报，说整备部还有工作没有完成交接，所以需要过一周左右才能到淞沪。 这七天，第三师团就直接交给前田律指挥。 当然了，前田律只能在这七天做些准备工作。 要想直接指挥第三师团向淞沪独立团发起进攻是不可能的，一来山胁正隆这个师团长都还没有到位，二来第三师团的八个联队长死了五个，就只剩下辎重、工兵以及骑兵三个联队长，大本营新选派的几个联队长都还在路上，所以根本就没有能力进攻。 但对前田律来说，能做些准备工作已经足够。 接到委任令之后，前田律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第三师团的参谋部重新组建起来。 之前的参谋基本上都死绝了。 各课的主任参谋及普通参谋，已经所剩无几。 各课的主任参谋要留给山胁正隆这个师团长。 但是身为参谋长，各课的普通参谋可以任由挑选。 前田律当即把目光投向原淞沪特别陆战队的一众同僚。 很快，一个个淞沪特别陆战队出身的军官就接到调令，纷纷前往第三师团参谋部报到。 第231章 碉堡战术 羽田一郎和岸田西进也接到了师团部的调令。 这道突如其来的调令，让羽田一郎和岸田西进摸不着头脑，但是等他们到了北四川路二一二一号的师团部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老长官前田律下的调令。 “羽田君，又见面了！” “前田君，喔不，现在应该叫参谋长阁下了。” “诶，不必拘谨。”前田律笑着将羽田一郎举起一半要敬礼的右手拉下来，看得出来，他对羽田一郎十分的器重。 原因也十分简单，前田律对羽田一郎的能力一清二楚，此人不仅拥有精湛的战斗素养，脑瓜子也远比普通人灵活，唯一的缺陷或许就是战斗意志不够坚定。 但是作为一名参谋，这个缺点并非无法容忍。 所以前田律才把羽田一郎调到参谋部当参谋。 至于岸田西进，完全就是顺带，一个添头而已。 因为前田律在花名册上面翻到羽田一郎的时候，也看到了岸田西进的名字，再然后想起来这个家伙曾经也是特战队的一员，也曾经是他的部下，所以也一并调到参谋部当個普通勤务兵。 岸田西进见到前田律就很激动，啪的收脚立正又抬手向前田律敬了记军礼：联队长！ “喔，是岸田西君，你还好吧？” 前田律对岸田西进就冷淡多了，打了个招呼就完事了。 随即前田律就拉着羽田一郎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羽田君你是一个有见地的，来帮我参谋下。” 很快，前田律就拉着羽田一郎走进了三楼的作战大厅。 就是之前遭到“天狗”袭击的那间大厅，尽管勤务兵已经冲洗了不下十遍，但是空气中仍然能够嗅到血腥味。 只不过，外墙的窗户已经用钢板焊死了。 前田律其实同样不相信天狗之说，但是他也很清楚淞沪独立团确实存在一批能够夜间作战的精锐老兵，他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之所以迭遭败绩，就是因为这批精锐老兵。 偷袭司令部的肯定也是这批老兵。 所以前田律上任之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用钢板焊死司令部外墙的窗户，只保留射击孔与瞭望孔。 因为光线不足，所以得打开电灯来照明。 明亮的灯光下，羽田一郎一眼就看到了内墙还有沙盘边缘上的枪眼，看着极为扎眼。 “7.62口径铅芯弹，欧洲各国通用子弹。”前田律摩沙着墙壁上的一个枪眼，随即又道，“弹道也比对过了，从对面石库门建筑的房顶上打过来，角度正好。” “这么说只那兵确实躲在对面的房顶上？” “是的，不过离奇的是当司令部的警卫中队在第一时间包围整栋石库门合院，并且派出一个警卫小队入内搜索时，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只那兵，他们仿佛就像空气一样神秘消失了。” “八嘎。”羽田一郎凛然道，“这些只那兵还真是难缠！” “所以只能焊死外墙的窗户。”前田律说道，“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只那兵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司令部周围！” “好在这样的只那兵也不多，所以问题不大。”羽田一郎舒了口气，又说道，“不然的话皇军干脆直接投降算了。” “八嘎，这种话请不要乱说。”前田律训斥了一句又道，“咱们就言归正传，大本营选派的联队长以及联队驸还要几天才到，师团长更是要一周之后才能到淞沪履任，所以这段时间，咱们参谋部的首要任务是提前做好进攻的准备工作，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战法。” “战法？”羽田一郎笑着说，“步兵操典上不都写着么？” 前田律听了便有些不太高兴：“羽田君，我是诚心求教，所以请不要敷衍我。” “哈依！”羽田一郎一顿首，脸上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参谋长你也知道，淞沪独立团已经彻底成了气候，如果不能首先摧毁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这两座碉堡，皇军要想消灭淞沪独立团根本不亚于缘木求鱼。” “是的，这两座碉堡是关键。”前田律深以为然。 “要想摧毁这两座大型碉堡，方法有三。”羽田一郎道，“其一就是出动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投掷三百公斤级重磅航弹，如果三百公斤级还是不够，就增加到五百公斤级重磅航弹！” 前田律道：“三百公斤级重磅航弹已经准备就绪，但是我怀疑实战效果不会好，至于五百公斤级重磅航弹虽然已经研制完成，但是九六级攻击机的挂架还要进行改装，所以暂时无法使用。” 羽田一郎又道：“其二就是挖掘地道，实施爆破，但是考虑到淞沪的地理条件，这个方法的费效比并不高，因为挖地道很难，但是破坏却相对简单。” “是这样，挖地道并不是什么好办法。”前田律点头道，“此前淞沪特别陆战队曾两次挖掘地道试图爆破，皆以失败而告终。” “那就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羽田一郎道，“碉堡战术。” “碉堡战术？”前田律说道，“你是说修筑碉堡往前推进？” “对。”羽田一郎道，“世人皆以为碉堡只可用于防御战，殊不知碉堡其实也能用于进攻。” “尤其是只那军缺乏重武器。”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军修筑碉堡往前推进。” 顿了顿，又说道：“只等将碉堡修到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的五十米甚至三十米内，这一战也就结束了！” 前田律道：“只那军肯定不会干看着，肯定会发起反突击。” “那正好。”羽田一郎笑道，“第三师团就可以把进攻作战当成防御作战来打，伤亡就会小得多！” “明白了！”前田律肃然道。 “我立刻让人准备钢筋水泥。” 话音刚落，前田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前田君？”羽田一郎当即关切的道，“你的伤势？” 羽田一郎其实挺担心前田律的伤势的，四天前的战斗中前田律被子弹打穿右胸，好在没伤到肺叶。 第232章 血肉磨坊计划 “我没事，就是着凉了而已。”前田律笑了笑又说。 “那也要多休息，等身体彻底痊愈。”羽田一郎道。 “恐怕是没有时间休息了。”前田律却摇摇头说道，“等会你跟我去南川虹路，步兵第18联队刚刚吃了败仗，现在又没有了联队长以及三个大队长，我担心会出事。” “这倒不用担心。”羽田一郎摆摆手说，“别看昨天晚上只那军打了个大胜仗，但是他们的伤亡一样小不了，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没有能力这么快就发动二次进攻，而且就算只那军真要进攻，肯定也会选在夜间进攻，而不会在白天。” “那也要小心。”前田律道。 “绝不能给只那军可趁之机。” …… 文韬仍没有放弃，坚持说道：“就算防线扩大到一点五公里纵深三公里宽区域，鬼子一样能修碉堡往前推进。” “修不了。”严峻摆摆手说，“因为鬼子没有时间。” “没时间？”文韬皱眉问道，“鬼子怎么会没时间？” “因为鬼子就只有一个白天。”谢晋元接着解释道，“到了夜间我们就会反击，一個白天的时间，混凝土都还没有干透，我们甚至于都不用炸药炸，用铁锹都能刨掉。” “如果鬼子派部队挡在碉堡前面死守呢？”文韬说。 “那正好。”严峻森然说道，“趁夜吃掉这些鬼子。” 昨晚上的反击，给了淞沪独立团全体官兵极大的信心，也给了严峻足够的底气，淞沪独立团现在已经能跟鬼子掰下手腕了，当然前提是必须得夜间，白天还是扛不住。 文韬仍未放弃，继续反驳道：“如果鬼子在我们的防区外先行修好碉堡，等其硬化后再往前推呢？” “在防区外面随便鬼子折腾，但是防区内绝对不能让鬼子把碉堡修起来。”严峻说，“无论白天时鬼子向我防区推进多远，到了夜间我们都必须把鬼子推回到防区外，第二天鬼子如果再进攻，就只能够从防区外重新开始！” “白天时把鬼子放进来？” “等到了晚上再推回去？” “这样的话不是成了拉锯战？”文韬皱眉道。 “你说对了，这就是拉锯战。”严峻肃然道，“不过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名称——血肉磨坊计划！” “血肉磨坊计划？！”谢晋元和十几个营长、连长还有伍杰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是又有大动作？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他们也逐渐熟习了严峻这个参谋长的作风和习惯，但凡能够被他称之为计划的行动，绝对小不了，比如奇袭闸北火车站的一号作战计划。 “血肉磨坊计划？！”文韬倒是并没有多想，“参谋长，你是打算把闸北打造成为一个血肉磨坊？” “对！”严峻道，“把闸北打造成血肉磨坊！” 文韬又说：“可是你这个血肉磨坊碾碎的可不只是鬼子，还有咱们淞沪独立团的弟兄。” “战争对于敌我双方来说，机会都是均等的，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并不存在。”严峻肃然道，“所以闸北这个血肉磨坊，在碾碎鬼子的同时，也同样会碾碎我们。” 文韬又说：“所以，拼的就是谁的兵力更多？” “比人力，鬼子不如我们。”严峻肃然说道，“且不说两大租界至少有五十万热血青年，在淞沪之外的整个华东更有数百万的热血青年，只要我们一声号召，他们就会争相涌入淞沪。” 文韬不以为然的说：“但是你这个血肉磨坊，不只是需要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还需要提供源源不断的钢铁弹雨。” “说对了。”严峻点头说，“所以我们得尽快在租界办一家子弹厂，要不然凭借缴获的这点弹药撑不了太长时间。” 谢晋元目光转向伍杰问道：“伍主任，昨天一天下来总共消耗了多少弹药储备？” 伍杰答道：“6.5mm有坂步枪弹以及7.62mm春田步枪弹基本上已经消耗殆尽，7.63mm口径毛瑟手枪弹还剩20多万发，7.92mm毛瑟步枪弹最多，还剩150万发。” 谢晋元道：“昨晚消耗了这么多弹药？” 严峻说道：“团长，弟兄们已经很节约了，像昨天那样烈度的战斗，一昼夜下来只消耗了50万发步枪弹加10万发手枪弹，真的很节省了，但再节省，再有三次左右同等烈度的战斗，我们就要面临没有子弹可用的窘境，当然了，如果有意识节省着打，弹药的消耗量应该会比昨天少一些，但是最多也就打五六次拉锯战，所以办子弹厂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不能再拖了。” 文韬又说：“在租界办子弹厂怕是不行吧？” “没有什么不行的，事实上我已经托张会长在筹备了。”严峻摆摆手又接着说，“子弹的加工设备都是现成的，上次咱们从闸北火车站抢回来的设备中就有金陵兵工厂的部分设备，不光子弹，甚至连炮弹都可以生产，就是原材料的供应有点儿麻烦。” “公共租界的工部局会同意？”文韬不信。 严峻说道：“公共租界工部局没有决定权，真正的决定权操在英国、弥国还有意大利等国家手中，这些国家也是各怀鬼胎，他们其实很乐意看到鬼子在淞沪陷入苦战。” 国际博弈，没有一定的视野是看不清楚的。 在现阶段，英国还有弥国对日本的态度是十分复杂的。 这两个盎撒国家一面对日本采取绥靖主义，想要撺掇日本跟苏联开战，一面却又暗戳戳的援助中国来消耗日本。 宋长文这时候已经去了弥国，正跟弥国人谈桐油借款、钨砂借款以及加大猪鬃的出口额度等事项，若不出意外，几个协议都能顺利谈下来，国府大概能获得将近五千万弥元的借款。 有鉴于此，淞沪独立团假借机械厂的名义在公共租界暗戳戳的开办一家子弹厂，工部局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日本除非真的下决心跟弥国还有英国开战，否则是没能力阻止他们开子弹厂的。 第233章 汉奸败类 但是这样的局面只能够维持四年。 到1941年底，局面就会截然不同。 所以在这四年时间内，必须跟储备粮食一样提前储备好足够数量的原材料，否则到时候鬼子把海路一封，连一块铜板、一颗螺丝都进不了淞沪，他们的子弹厂也就只能歇菜。 谢晋元也想到了这点，当即便问道：“参谋长，造子弹只要铜板、铅锭跟无烟火药就行，公共租界不是也能买到？” “是能买到，但是数量还是不够多。”严峻说，“要是能够直接从弥国购买原材料就好了，顺便还能买些粮食回来，我听说弥国的小麦玉米可便宜了，一蒲式耳只要十弥分。” “一蒲式耳？”谢晋元又问，“大概是多少斤？” 李当归答道：“蒲式耳是容量单位，一蒲式耳大约三十五升，如果换算成为重量，大概在五十二斤左右。” “五十二斤？”谢晋元瞠目结舌道，“十美分，也就是四角？那岂不是说在弥国，一斤小麦或玉米连一分钱都不到？” “我的乖乖，这个价格可差太多了。”文韬也同样难以置信。 淞沪的米价，每担大约八到十三元，一担百斤，也就是每斤大米的价格至少八分，贵的时候得一角三分！ 这是弥国小麦玉米价格的十倍还多！ “所以说嘛。”严峻说道，“其实从弥国买入小麦和玉米比从南洋买米划算得多，只可惜咱们没有合适的人手，甚至就连派驻中意轮船公司的代表人选都还没找到，愁人呐。” 文韬便莫名想到了陈嘉伯，来淞沪的路上两人也算无话不说，所以得知陈嘉伯毕业于剑桥大学经济学系，毕业后曾经在多家洋行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才转入外交部门。 这个陈嘉伯，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当下文韬说：“团长，参谋长，我倒是认识这么一个人，或许可以胜任这個使命，而且正好在淞沪。” 话音才刚落，小黄袍就来报告：“团长，参谋长，有一个自称是国府驻弥国外交参赞的人，说是有急事求见。” 文韬便笑道：“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人就是我要向团长还有参谋长推荐的，陈嘉伯。” 谢晋元闻言两眼微眯，由不得他不多想。 因为这也太过巧合了，文韬刚提及这人，这个居然就出现在了四行仓库，难道是安排好的？ 严峻却根本不管这些，他只要能办成事。 能把铜板、铅锭、硝化纤维、硝化甘油、tnt、小麦、玉米甚至磺胺片、百浪多息针买回来就好。 …… 陈嘉伯此刻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在四行仓库门外，时不时的还会抬头看一下天空，唯恐突然窜出来一架鬼子的轰炸机，往他头上扔一颗炸弹那就完蛋。 这里毕竟是战场，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但好在，想象中的鬼子轰炸机并未出现。 倒是看见一个熟人从大门口笑着迎出来。 “嘉伯兄，咱们又见面了。”文韬笑道。 陈嘉伯也赶紧拱手作揖道：“安民兄，恭喜你们刚刚又取得了一场空前的大捷，真是替我国人大涨志气啊。” 稍稍一顿，陈嘉伯又问道：“我们家老四……” “嘉伯兄，跟我去见个人。”文韬笑着说，“你们家老四的去留只需他一句话。” “你说的应该是谢团座吧？”陈嘉伯问道。 文韬也没多说，带着陈嘉伯上了东楼二层。 一进大厅，陈嘉伯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沙盘。 在这个沙盘的四周还围了足足十几个军官，全都穿着清一色的军用棉大衣，就只有文韬一个人穿着将校呢制服。 听到脚步声响，十几个军官齐刷刷的转过头。 得亏陈嘉伯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然被这十几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盯着，直接能吓尿。 “这是我们团长。” “这是我们参谋长。” 文韬将谢晋元和严峻介绍给陈嘉伯。 陈嘉伯分别向着谢晋元还有严峻一揖，然后急切的问道：“谢团长，严参谋长，不知道我家老四可还活着？” 陈嘉伯是真担心四弟陈千钧已经战死了。 昨晚淞沪独立团在北苏州路上火化一千多具尸体的时候，陈嘉伯就已经到了南苏州路，亲眼目睹了那副场面。 谢晋元笑着说道：“陈参赞不妨看看身后。” 陈嘉伯急回头看，正好看到陈千钧快步走进来。 “大哥？！”看到陈嘉伯，陈千钧也有些意外，“你不是要去弥国当参赞么？怎么也来了闸北？” “还不是因为你！”陈嘉伯气道，“谁让你来的？” “我怎么不能来？”陈千钧皱眉说道，“因为我是陈家的四公子所以不能来四行仓库？别家的儿郎能牺牲，就我们陈家的儿郎不能牺牲？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嘉伯顿时无言以对。 他突然间就想到了两句话。 炮火连天，只为一家争权夺利！ 尸横遍野，俱是两国寒家子弟！ 据说是一个复姓慕容的文人在淞沪会战之后写的，而且堂而皇之的刊登在亚东时报上。 这两句话的用意可说极其歹毒。 将中国的抗战污蔑成独夫之争，还暗戳戳的试图挑起国内寒门子弟对国府的不满，真可谓汉奸败类！ “跟我回去！”陈嘉伯试图强行拉人。 结果陈千钧却纹丝不动，根本拉不动。 “大哥，我是不会跟伱回去的。”陈千钧脚下纹丝不动，神情也是坚定不移，“等哪天抗战胜利了，小弟再回老家侍奉高堂，若是小弟不幸战死，则有劳大哥代为尽孝。” 说到这，陈千钧又跪下给陈嘉伯叩了三个响头，叩完响头然后起身扬长而去。 “老四！”陈嘉伯急伸手去拉，却拉了一个空。 “谢团长，严参谋长！”陈嘉伯只能向谢晋元和严峻求助，“你们能不能劝劝我们家老四，或者直接给他下个命令，让他回家！家母身子向来就弱，真的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陈参赞这是什么话？哪有命令部下当逃兵的？” 谢晋元的脸色板下来。 第234章 对赌协议 “呃不是，我不是这意思。”陈嘉伯连忙解释，“我只是，我只是，我就只是……” 陈嘉伯只是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说。 因为让陈千钧脱离部队回家怎么说都是当逃兵，国军倒是也有父子俱在军中则子去父留，兄弟俱在军中则弟去兄留这样的规定，可是他家老四哪条都够不上。 谢晋元黑脸唱到底：“陈参赞，如果你是想要带走陈千钧，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你带不走！” 说完又对严峻说道：“参谋长，你安排一个人盯着陈千钧，他若是敢潜逃，按逃兵论处！” “啊？”陈嘉伯顿时追悔莫及。 这是怎么说的？这是反而给老四添了麻烦？ “团长，你别生气，陈参赞他不是这意思。”严峻恰到好处的站出来唱红脸，“他只是太过关心陈千钧的安全。” “啊对，对对对对，就是这意思。”陈嘉伯连连点头，“我就是太关心我家老四的安全，所以才会乱了方寸说出这种胡话，谢团长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计较才好。” 文韬也紧跟着劝和：“团长伱就别生气了。” “反正给我盯紧了陈千钧！他要是敢逃跑，格杀勿论！”谢晋元却是“余怒未消”，说完就气鼓鼓的回了里间。 “安民兄，你看这？”陈嘉伯差点哭出声。 “嘉伯兄，你别急。”文韬很辛苦的憋笑，突然觉得，这次来淞沪独立团真特么来对了，两个搭档真的好有趣。 稍稍一顿，又对严峻说：“参谋长，要不你想想办法？”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严峻沉吟着说，“我这参谋部还缺少一个作战参谋，凭陈千钧的学识能力足堪胜任，而且身为参谋部的作战参谋，一般都不用上前线，安全是有保障的，只是……” 说到这里，严峻就停住不再往下说，陈嘉伯却是秒懂。 “严参谋长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办的一定办，不，只要我们太仓陈家能办的，一定都照办。” 他们太仓陈家虽然比不上吴兴陈家，可也是名门世家，家底也很殷实的，拿出十几万银元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咬牙凑一凑，五十万银元也不是凑不出来。 陈嘉伯甚至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 严峻却摆手说：“我哪有什么条件，只是得给团长個说法，正好团长这几天因为一件事情在犯愁，如果陈参赞能够帮我们团里解决这个难题，那令弟调参谋部的事就好办了。” “严参谋长请说。”陈嘉伯忙说道。 严峻便说了他们缺个商务代表的事。 “就这？”陈嘉伯慨然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会找一个同学常驻中意轮船公司处理业务，我在弥国也有点关系，一定帮你们以最低价格买到你们想要的物资！”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对于谢晋元、文韬他们来说，打仗不是啥难事，但是管理轮船公司跑弥国买物资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对于陈嘉伯来说，打仗才是天大的难事，管理公司再到弥国买物资那就是捎带手的事。 最后，严峻又让伍杰从扫盲班挑了两个可靠的老兵，再让徐升平从淞沪洋行选了两个可靠的副理，跟陈嘉伯去弥国公干。 一行五人到了弥国之后，陈嘉伯负责找货源谈交易，淞沪洋行的两个副理负责付款然后做账，两个老兵负责安全及监督，这样基本可以杜绝卷款或者带货潜逃的事情发生。 …… 与此同时在广东路这边，张义夫创办的“淞沪联合厂”也在鞭炮声中剪彩，淞沪华商总会的会长俞少卿，副会长叶道名都亲自到场祝贺，其他各界名流也纷纷派人送来花篮。 “张老板真是大手笔啊。”俞少卿的神情有些复杂，“居然在寸土寸金的公共租界包下这么大的一片里弄用来充当厂房。” 反正俞少卿是没办法理解其中逻辑，道理非常简单，广东路正丰街处在公共租界与法租界的中间交界处，西侧是跑马场，东边是浙江路，是租界的成熟繁华地段，租金昂贵。 但是张义夫却把西起泥城河，北到正丰街，东到浙江路，南到洋泾浜中间将近二十个的里弄全部溢价租了下来，真的是溢价，租金普遍比市场价高出了两成甚至三成。 如果租下来住人那也就算了。 可是张义夫偏偏租来办工厂。 工厂难道不应该开到偏僻郊区？ 偏僻郊区的租金可比成熟地段低多喽。 犹豫了又犹豫，俞少卿最后还是问道：“租金多少？” 张义夫伸出一个巴掌小声说：“一百万元，一个月！” “啧啧！”俞少卿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每个月花一百万元的租金租下这么大一片石库门合院，就为了办厂？ 什么厂能有这么高额的利润？就是鸦片厂也得亏本。 其实张义夫也不知道严峻葫芦里卖的啥药，反正按照严峻的要求他就找了这么个地，租金多少也不是他负责谈，他只是负责到华懋饭店签一下租赁协议。 顺便再说一句，这一片二十多个里弄的产权大多属于华懋饭店的老板维克多·沙逊，其他个人持有的房产极少。 而且按照严峻的“指示”，张义夫跟沙逊签的是对赌协议。 具体操作就是，张义夫拿淞沪联合厂的利润来跟沙逊对赌，以四年为一个结算周期，四年内，张义夫仅支付房屋的改建折旧费，大约为租金的百分之二，水电费以及煤气费则另算。 四年之后，张义夫需要一次性支付全额租金四千八百万元加百分之二十的利息，如果负担不起租息，则淞沪联合厂的所有设备物料以及淞沪洋行的所有现金股分，全部归沙逊所有。 对，没错，徐升平的淞沪洋行是这一份对赌协议的担保方。 也正是因为有淞沪洋行的担保，沙逊才肯签这份对赌协议，因为在他看来这一份协议是稳赚不赔的。 四年一到，如果张义夫赚了钱，沙逊稳赚将近六千万租息。 四年一到，如果张义夫赔了钱，沙逊更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兼并淞沪洋行，白得价值上亿银元的股份。 第235章 宁枉勿纵 剪彩仪式结束，俞少卿、叶道名等人相继离开。 张义夫则带着顾青几人进了已经清空的永定里。 “阿青，这里总共有十八个里弄，你随便挑随便选，选中后跟我说一声就是，我立刻让保洁过来打扫。” 顾青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因为顾青知道，张义夫只是淞沪联合厂的台面而已，背后站着的其实是淞沪独立团，是严峻。 但是顾青身后的两人却神情振奋。 斧头帮的帮众终于要结束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生活，终于又可以有一个稳固的堂口。 张义夫则接着交待事情。 这也是严峻交待他的事。 “你们斧头帮进驻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中间的广西路、云南路以及北海路口封起来。” “要让整个厂区变成全封闭区域。” “除了你们斧头帮的人，任何人都不允许随意进出！哪怕是公共租界的巡警也不准随意出入！” “这样不会引起纠纷吗？” 跟在顾青身后的中年人不禁问道。 这個中年人瘦瘦的，戴一副眼镜，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是在斜眼看人的时候，还是会不经意间露出峥嵘。 张义夫便笑着说道：“九叔放心，不会引起纠纷的，如果真的因为某种原因产生了纠纷，沙逊爵士会出面跟工董局斡旋，洋人跟洋人打交道，总比我们容易。” “明白了，看在钱的份上。”叫九叔的中年人笑说，“像是犹太人干得出的事，不过这回……” 点到即止，九叔没有接着说下去。 顾青又问：“那些归队的老兵呢？也不让他们出去？” “原则上只许进，不许出！”张义夫点点头又说道，“进的时候分批，最好三五个人一组，最多不超过十人，趁夜间进，如果非得要出去，也必须几个人一起，确保不会被收买。” “这怕是不易呀。”九叔摇了摇头说道，“三万人，也不知道要在里边藏多久？虽说这片区域的面积足够大，除了各种生活设施齐全之外，甚至还有篮球场、排球场等运动场所，但是这么多的精壮小伙子聚集在一块，而且全都是当过兵见过血的，属实不易。” 顾青也道：“是啊，总得有一个期限吧？时间一长，我们斧头帮怕是扛不住哪！” “这个我真不知道。”张义夫无奈的道，“要不然，你自己给严参谋长打个电话问问吧。” “那算了。”顾青果断拒绝。 “那咱们就抓紧吧。”张义夫舒了口气，又接着说，“回头淞沪洋行那边就会把机器设备送过来，你接一下，至于厂房的改建以及机器的安装调试，洋淞沪洋会另外派专人过来。” “明白了。”顾青肃然应道，“放心吧。” …… 四行仓库，营长连长又回一楼喝酒去了。 活阎王今天算是法外开恩了，庆功宴可以一直持续到中午，但是中午过后就一切照旧，该挖地道的还挖地道，该上扫盲识字班的还上扫盲识字班，轮到警戒值班的赶紧把外围的兄弟部队替换下来，这拨兄弟可还没有吃过肉也没喝过酒。 所有人都离开了，就朱胜忠赖着不肯走。 “你怎么还不走？”严峻道，“我这可没有酒肉。” “参谋长，伱跟我交个实底，我保证不会往外说。”朱胜忠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血肉磨坊计划，是不是只说了一半？拉锯战后是不是还有另一半？” “别瞎猜，哪有什么另一半。”严峻矢口否认道，“赶紧吃你的酒肉去，别在我这里瞎耽误工夫。” “嘁，不说拉倒。”朱胜忠撇了撇嘴，转身下楼。 目送朱胜忠走远，严峻的目光却又回到了沙盘上，然后拿起木竿在沙盘上画了个大圆，几乎把半个淞沪都囊括了进去。 …… 与此同时，前田律和羽田一郎已经来到南川虹路。 这个时候，步兵第18联队已经在南川虹路北侧的各个里弄构筑起了严密的工事，所有的路口都用环形街垒严密的封锁，正对南川虹路的所有院墙都开了射击孔观察孔。 几乎所有的石库门合院顶上也构筑了重机枪工事。 步兵第18联队这是摆明了欺负淞沪独立团没有炮，要不然绝对不敢把重机枪工事修在合院的屋顶。 看到这幕，前田律也就放心了。 老牌步兵联队的战斗素养还是过硬的。 就算没有了联队长以及大队长，可是各个步兵中队在中队长的指挥下还是按照步兵操典自发的构筑了工事。 这样的防御工事在白天已经足以自保。 至于夜间，除非淞沪独立团再来一次大规模夜袭，不然的话步兵第18联队的防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于像昨晚那样的大规模夜袭，前田律的判断跟羽田一郎其实是一样的，淞沪独立团没有那个能力。 只不过前田律跟羽田一郎的区别就是，宁枉勿纵。 哪怕是明知道淞沪独立团再发动一次大规模夜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前田律也会为此做好万全防备！ 前田律将十几个中队长叫到自己跟前。 “辎重联队送来的汽油立刻用玻璃瓶分装好。” “南川虹路两侧各个石库门合院里边多多布置诡雷，尤其是一些较为隐蔽的射击死角及射界良好的制高点，都布置诡雷。” “再联络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以及两个独立重炮兵联队，尽快测定南川虹路南侧各个里弄的射击参数，一旦只那军进入其中，则立刻通过重炮集群对该里弄进行炮火覆盖！” 十几个中队长领了军令分头去忙碌了。 羽田一郎摇了摇头说：“参谋长，真没必要。” “我还是信宁枉勿纵。”前田律却坚持己见，“多做准备损失的不过是时间体力，可如果不做准备而只那军来了，那损失的就不是时间和体力，而是皇兵的生命以及宝贵的武器装备！” 羽田一郎道：“看来，活阎王是遇到对手了。” 前田律却又转身上车：“走，再去北浙江路。” 第236章 出大事了 26日的整整一个白天，闸北战场一枪未发。 无论是鬼子还是淞沪独立团，都没有派出哪怕一个尖兵组又或者搜索分队向对方发起任何的挑衅。 反倒是两大租界发生了超过二十起流血事件。 事实上，淞沪两大租界的治安从来就没好过，杀人放火绑票勒索这样的恶性案件层出不穷，两大租界的巡警加起来虽然也有将近一万人，但是相比数量庞大的黑恶势力，这点警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所以只能优先保证洋人的利益及安全。 对于生活在两大租界的中国民众则漠不关心。 哪怕发生了凶案命案，租界巡警也置若罔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租界的中国民众迫于无奈才会加入青帮成为外围徒众，所以才有了青帮有六十万徒众的说法，其实中间的绝大部分不过是托庇于青帮的老实人。 两大租界的大环境便是如此，治安能好才有鬼。 只不过，之前的恶性案件也就是帮派堂口之间的火并，用的武器一般都是斧头砍刀这样的冷兵器。 但现在，却渐渐演变成爱国社团和汉奸社团间的枪战，其中的爱国社团主要是死灰复燃的斧头帮，汉奸社团则是张啸林为首的兴亚和平促进会。 两個社团几乎每天都要上演激烈的枪战。 而且规模也逐渐升级，现在已经上升到了各自出动上百人在大街上疯狂交火，搞得两大租界的巡警在入夜之后都不怎么敢去偏僻一点的街道巡逻，而只敢在江边或者闹市区巡逻。 …… 南苏州路这边倒是没有社团敢过来作妖。 苏老板借着夜幕的掩护回到他的包子铺。 然而很不幸的是，他的包子铺挨了一发大口径炮弹，已经化为了废墟，而且还在冒烟。 看着青烟袅袅的废墟，苏老板欲哭无泪。 一转头，却看到隔壁吴记竟然毫发无损。 而且那个小结巴正搬开门板，挂出店招，准备营业。 “噫，贼老天真是不长眼睛，怎么没炸了你的店铺？反倒炸了我这个爱国人士的铺面？” “噫，你这这这人怎么这样？”吴经络顿时也怒了，“我我我我哪哪哪里招招招你了？咒咒咒我？” “就该炸了你这懦夫的铺面。” “不不不不跟你你一般见见识。” 吴经络挂好店招，回去坐堂开诊。 只不过，吴记针炙堂距离战场实在太近了，所以病人都不敢上门来问诊求医。 看到这，苏老板心情终于好受些。 带着伙计从瓦砾堆中翻出了那两口大铁锅，这次运气好，两口大铁锅居然还是完整的，并没有破或漏。 当下苏老板就带着伙计简单修复了下炉灶就架起大铁锅，再从隔壁亚细亚饭店接来自来水开始蒸包子。 十几笼大肉包子很快就蒸熟了，肉香四溢。 苏老板便再次对着路过的年轻人吆喝起来：“小伙子是去四行仓库参军的吧？来来，吃笼包子再走，不收伱钱。” “小伙子贵姓？是去四行仓库？来吃包子。” “诶，小伙子，怎么又跳河呀？从桥上走。” “噫，怎么来了一群姑娘家家？你们别去，人不收女的。” “真没骗你们，严参谋长明确的跟我说过，不招收女兵，去了也没地方住，你们总不能跟一群大男人睡通铺吧？” “噫，怎么就是不听呢？回来，你们回来。” …… 忙了一天的叶道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 吴妈赶紧迎上来接过叶道名脱下来的大衣。 叶道名顺手将公文包放矮柜上，一边换鞋一边问道：“吴妈，怎么没见三丫头？又去哪个同学家了？” “三小姐没说要去哪里。”吴妈小声应道。 “没说去哪？”叶道名心头顿时咯噔一声。 他这个女儿向来就乖巧，每次外出都会事先跟家里说明去向，以免父母家人担心，可这次却居然一反常态没说？而且这么晚没回？天色已经黑透了都！ “坏了！这丫头要出事！” 叶道名蹬蹬蹬的冲上楼，来到女儿的房间。 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搁在梳妆台上的信封。 信封没封口，取出书信发现第一行字就是：爸爸，女儿要去四行仓库为国征战了…… 吴妈追上来，自责的说：“老爷，都怪我……” 叶道名并没有责怪吴妈，回到一楼客厅抄起电话，然后等摇下手柄之后却又挂断，颓然说道：“算了，由她去。” …… 严峻再次放飞无人飞机，趁夜色对闸北实施侦察。 画面放大后，严峻很快就发现新闸桥路、南川虹路及北浙江路的鬼子加强了防御。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真切，严峻又操探无人机飞临距离最近的南川虹路的上空，实施抵近侦察。 这下就看得更加的清楚。 只见鬼子已经在南川虹路北侧的各个里弄构筑起了严密的防御工事，里弄与里弄之间的街道，合院与合院之间的小巷，甚至就连贯通南北的北xz路、甘肃路等大街都被环形街垒给切断。 各个合院的制高点上也是遍布鬼子的机枪火力点。 严峻甚至还看到有鬼子在南川虹路南侧的一个石库门合院里布置诡雷，不出意外，这应该不是个例，此时南川虹路南侧的各个石库门合院里边估计已经布满了连环诡雷。 旁边的谢晋元也吓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的说道：“参谋长，得亏你拦住了那些营长、连长的叫嚣，要是听了他们的，今天晚上再来一次大规模反击，非得吃大亏不可。” “那也不会，真要是再次反击，肯定得战前侦察。”严峻道。 “这倒也是。”谢晋元庆幸道，“得亏咱们有这架侦察飞机，鬼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正说话之间，小黄袍上来报告：“团长，参谋长，出大事了！” 谢晋元听了心头顿时咯顿一声，急问道：“快说，出啥事了？” 小黄袍说道：“底下来了一群女大学生，非要留下来打鬼子！” “就这？”谢晋元的脸色瞬间就垮下来，这特么也叫出大事？ 第237章 野战医院 四行仓库的东楼一层已经变成演唱会现场。 几十个上穿蓝色短袖旗袍、下穿黑色长裙，脚下蹬着黑色小皮鞋的女学生正在弹药箱拼接成的舞台上放声歌唱。 舞台下则围满了国军将士，一个个神情陶醉。 一曲唱完，国军将士们意犹未尽，再来一曲！ 叶文君撩了撩腮边的秀发，环顾身边的女同学说：“那就再来一首渔光曲，云儿飘在海空，预备，唱！” “云儿飘在海空，” “鱼儿藏在水中。” “早晨太阳里晒渔网，” “迎面吹过来大海风。” 严峻、谢晋元从楼梯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只见几十個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女大学生在舞台上唱得陶醉，几百个国军则在舞台下听得陶醉。 看到这，严峻顿时心头一动。 老兵最怕什么？并不是死亡，而是寂寞！ 尤其是大战开始之前的那种死寂，真的能让人疯掉。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群年轻姑娘给老兵们唱几首歌，就能够极大的抚慰心灵的创伤，让老兵们坦然踏上战场。 再还有，修筑工事又或者反复拉锯之时，来上一曲奋发向上充满活力的军歌，全团将士们立刻又能满血复活。 想到这，严峻脑海中一下就浮起老电影《英雄儿女》的画面。 一群年轻美丽充满活力的女兵站在路边，打着快板高唱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英雄赞歌。 “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青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 “人民战士驱虎豹，舍生忘死保和平。”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是时候组建一支文工团了，因为历史已经证明，文工团真的可以极大的提高部队的士气，极大的提升部队的战斗力。 严峻甚至开始畅想，把英雄赞歌教会给文工团的小伙子还有姑娘们，让他们在广播中齐声合唱，然后让淞沪独立团的将士们听着英雄赞歌向鬼子发起潮水般的冲锋。 严峻已经决定留下这批姑娘。 严峻甚至还想招募更多的姑娘。 谢晋元的脑海中却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因为每当他看到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学生，谢晋元就会忍不住的想起孙元良干过的龌龊事。 人家女学生就是来慰问一下，就非说人家喜欢他。 完事了还说自古美人配英雄，人家女学生是自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简直无耻之尤！ 不过谢晋元担心的并非严峻。 严峻的人品没有什么可说的，法国女记者索菲娅还有叶家三小姐甚至连姑娘家的矜持都顾不上了，就差亲口说喜欢他，严峻却愣是装聋作哑，半点回应都不肯给人家。 谢晋元担心的是那些营长连长。 如果真是未经人事的小伙子也就罢了。 可这些营长连长大多都是有了家室的，也尝过男女之事，所以就更难熬，身边搁着这么一群年轻的女学生，很容易擦枪走火，万一又闹出孙元良那样的糗事，怎么收场？ 严峻却劝谢晋元说：“团长，你得对咱们的老兵有信心，国难当头，他们知道轻重缓急，当然了，如果真有昏了头敢乱来的，我们也绝对不姑息，直接枪毙！” 顿了顿，严峻又道：“而且留下这些姑娘，不仅可以让她们给弟兄们唱歌听，关键还可以做医护！” “医护？”谢晋元闻言一愣，“咱们要建野战医院了吗？” “对，是时候建野战医院了。”严峻说道，“伍杰那边已经策反了二十多个鬼子的医护，虽说思想上难免反复，但是只要咱们做好了安保措施，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问题就不大。” “啥，已经策反了二十多个？”谢晋元有些吃惊。 从闸北火车站劫持过来的三千多个鬼子伤员已经全部处决。 但是一起劫持过来的五百多个医护人员却只处决了一部分，还剩下三百多个死志不太强烈的医护关押在四行仓库的地下掩蔽室，伍杰找了个同学在负责策反这些医护。 这些事情谢晋元都是知道的。 但是谢晋元从来没有问起过。 结果今天严峻告诉他已经策反二十多个鬼子医护。 “嗯，伍杰的这个同学是策反方面的专家。”严峻点头说。 “这样的话医护确实是有了，但这个场地……”谢晋元道，“咱们也没有地方用来建野战医院哪。” “就建在中国银行大楼二层！”严峻说道。 谢晋元道：“如果把中国银行大楼的二层拿去建野战医院，部队可就不够住了，按今天这个势头，要不了几天，咱们团肯定就会扩充到一万人以上，到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地方住了。” “那就索性不住了，本来也不该有地方住。”严峻肃然道，“给每个战士发放一床棉被再加一块毛毯，今后打到哪里就住哪里，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只留警卫部队，空出来的空间除了团部，就是野战医院以及军需仓库，这样就不用把汽柴油储存在公共租界，也就不怕弥国佬英国佬作梗。” “那好吧。”谢晋元最终点了头，“但是一定要严明纪律，让那些老兵不要有非份之想。” “必须的。”严峻肃然道，“谁要是乱来，一律格杀勿论！” 谢晋元笑了笑又对严峻说：“参谋长，这事就由你出面吧，我就不去讨人嫌了。” 叶文君走进二楼的团部时，心下有些忐忑。 主要还是担心严峻会拒绝，因为之前也不是没有女学生过河来投奔淞沪独立团，但都被拒绝了。 不过严峻的第一句话就让叶文君欣喜若狂。 “你们可以留下，但是只能够留在团部或者野战医院工作，上前线是不可能上前线的。” “嗯嗯嗯。”叶文君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对她们来说只要能够留在四行仓库就够了。 因为在团部还有医院一样能为国家做贡献。 叶文君又笑着说：“我读的就是圣约翰大学医学院护理系，护理伤员可是我们的专业。” 第238章 弹药厂建成 一晃十天过去，时间来到了1938年1月5日。 弹药厂的第一批弹药已经可以送往四行仓库。 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斧头帮从租界机械局请到了一位靠谱的老师傅，又从逃难进入租界的难民中找到了一批在金陵兵工厂中干过活的熟练工人，所以安装及调试设备很快就完成了。 说白了，造子弹和手榴弹其实并不算太复杂。 就相当于把金陵兵工厂的弹药车间搬到租界。 因为是第一次给四行仓库送货，所以顾青决定亲自带队，临行前叮嘱九叔：“九叔，家里交给你了。” 九叔点点头说：“家里有我呢，你就放心吧。” 将两支盒子炮往腰间一插，顾青就大步流星出了石库门。 石库门外原本就是北海路，不过这会北海路的东西两端已经被斧头帮用青砖砌起来，变成了两头封闭的内部道路。 这条长约五百米宽约三十米的道路就成了训练场。 漆黑的夜色中，正有一队队的老兵在北海路上列队训练。 截止今天为止，到广东路归队的老兵已经超过了三万人。 除了极少数铁了心不想再当兵的，还有已经病死冻死的，剩下的基本上都已经归队。 归队率这么高，当然是有原因的。 一是淞沪独立团的战绩激励了这些原本已经绝望的老兵。 但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只要归队了就有饭吃，而且还有每个月五块银元的军饷，概不拖欠，甚至连原部队欠发的军饷也按照一个月五块的标准补齐。 不过不会一次性补齐，一样也要按月补发。 当这個消息传开之后，这些老兵都快疯掉。 尤其是那些川军老兵，好多已经有一年多没有领到军饷，按照这个规定，原部队欠发的一年军饷也给他们补齐，那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他们每个就可以领取十元！ 于是短短十天，三万多老兵全部归队。 该说不说，要不是因为严峻定了分批次、趁夜进入正丰街兵营的规定，只要半天这些老兵就能归队。 严峻虽然人不在正丰街的兵营里，但是仍旧给这些归队的老兵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 为了掩人耳目，日夜颠倒是必须的。 就是白天在宿舍里边睡觉，晚上出来走队列，日常训练。 这样的话就不会被人发现，要是白天走队列，鬼子奸细以及有心人爬到附近的高楼顶上一看就全露馅了。 但是改在夜间训练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看到顾青从石库门走出来，一个带队的老兵立刻迎上前：“顾老板，你这是要出去？” “嗯，宋连长有什么事吗？”顾青问道。 他知道这个连长名叫宋满，广西的狼兵，打架猛的一批。 不过，对于顾青这个斧头帮的帮主，宋满还是很客气的。 宋满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什么，弟兄们成天窝在兵营里边，一天到晚除了训练就是睡觉，太无聊喽，能不能捎几副麻将牌回来？或者扑克牌也行啊，解解闷！” “好我知道了。”顾青说完挎着枪走出大铁门。 大铁门口有两个环形街垒，街垒上还架着机枪。 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帮众全神贯注守在街垒里边。 看到顾青出来，几十个帮众纷纷跟顾青打招呼。 顾青逐一点头，脚下却片刻不停的走到了泥城河边。 大铁门外不远就是泥城河，小码头上停泊了三艘乌蓬船，每一艘船的船尾各站着两个黑衣青年。 顾青一步就跨上中间那艘乌蓬船，再一挥手说：“出发！” 船尾的黑衣青年用竹篙使劲一撑，乌蓬船就缓缓滑出去。 船行无声，很快来到北xz路最南端的泥城桥，这里是租界中区和西区的界桥，往西去就是静安寺路，往东去则是金陵路，算得上是公共租界几条最繁华的主干大街之一。 煤气厂关停之后，租界的路灯照明也全部关停。 所以在入夜之后，即便是静安寺路和金陵路这样的主干大街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丁点灯光。 三艘乌蓬船无声无息从桥下滑过。 然后毫无征兆的，泥城河两岸就亮起了十几束手电光。 在手电光亮起的同时，一个低吼声也响起：“给我打！” 随便泥城河的两岸就冒出了几十个黑衣人，握着毛瑟手枪对着河中的三艘乌蓬船猛烈开火。 却发现三艘乌蓬船上竟空无一人。 原本在船尾撑篙的人竟不知去向。 而子弹打在乌蓬上更是叮当作响，还有火星。 好家伙，斧头帮的人竟然在乌蓬内焊了钢板。 紧接着，三船乌蓬船的两侧突然多出个小孔，六挺捷克式的枪口从小孔探出，随即机枪的扫射声响起。 “机枪！”岸边的黑衣人亡魂皆冒。 “快跑！”几十个黑衣人顿时作鸟兽散。 但还是有好些个来不及逃走，被打成了筛子。 顾青又从乌蓬船的船舱出来，哂然说：“老子早就防着你们兴亚和平促进会的这群小瘪三，哼哼！” “走喽！”顾青再一挥手，三艘船再次上路。 好半晌，两辆厢式巡逻车终于慢腾腾开过来。 距离最近的巡捕房其实就在不到一百米开外，但是这两辆厢式巡逻车愣是过了快一刻钟才过来。 这时候中枪的十几个流氓早就已经流干了血。 巡警也就懒得送什么医院，而是直接送义庄。 反正淞沪滩每天晚上都有死于饥饿与寒冷的难民，也有死于黑帮火并又或者绑票勒索的倒霉蛋，负责收尸的义工每天清晨都得运走十几大车尸体前往各个义庄安置。 顾青他们再没有遭遇袭击，很顺利的走完泥城河水道，然后拐上苏州河水道，最后进了四行仓库西楼的室内码头。 这也是张义夫把“联合厂”选在正丰街边的原因之一，因为能够从水路直达四行仓库，这样就不太容易遭遇袭击丢失物资，公共租界还是太乱了，必须得小心谨慎。 严峻和谢晋元知道顾青会亲自押送子弹过来，所以早早的就等在了室内码头。 第239章 三万老兵归队 “团长，参谋长，一共是两万发7.92mm毛瑟步枪弹，五百颗长木柄手榴弹。”说完，顾青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弹药厂才刚建成没几天，所以有些少，不过产能很快就能提上去，之后弹药厂每天能够造出至少两万发毛瑟步枪弹，还有37mm口径炮弹，到时候也就可以造了，咱们的两门速射炮也就不愁没有炮弹用。” 严峻道：“我要的7.62mmx51mm步枪弹还有12.7mmx99mm的钢芯弹呢？啥时候能造出来？” 顾青道：“这个我问过师傅了，开模具至少要半个月，所以得半个月之后才能造这两种规格的子弹。” 严峻道：“模具开好，先造7.62mmx51mm步枪弹，等造够了五千发就立刻派人送过来。” 顿了顿，又接着问道：“弹药厂请的老师傅，可靠吗？” “可靠。”顾青答道，“这個老师傅是九叔从租界工部局下属的机械厂请的，跟九叔是老交情，人品绝对没问题。” “那好。”严峻当即从口袋里取出两个纸卷递给顾青，然后极其郑重的说道，“这是两份图纸，上面绘制是两种新式武器，杀伤力极大，绝对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 “明白！”顾青凛然说道，“人在图在，人若是不在，这份图纸定然也不在！” “让老师傅尽快按图试制。” 严峻道：“试制成功之后立刻批量生产！” 顿了顿，又说道：“还有这个生产车间必须严密封锁，所有人员全封闭管理，而且一定要可靠，绝不能泄密！” “是！”顾青敬了记军礼，郑重答应下来。 直到严峻问完了，谢晋元才终于插上了话。 “顾青，滞留在难民营的老兵有多少归队了？” 相比弹药厂的事，谢晋元明显更加关心老兵归队的事。 “报告团长，截止到昨晚，已经有三万一千多人归队。”顾青肃然道，“经甄别，基本都是各个部队的老兵无疑。” “已经有三万一千多个老兵归队了吗？”谢晋元大喜。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这可是足足三万一千多个老兵！ 要是把这三万一千多个老兵武装起来，真能把淞沪翻过来！ “基本都是？”严峻却一下皱紧眉头，“怎么弄出个基本？意思是有一部份人无法确定身份？” “是！”顾青点点头说，“大概有一千多人，整个营甚至整个团都拼光了，也没相熟的老乡，所以无法交叉核实！” “士兵证呢？身份牌呢？”谢晋元沉声问道，“都没有吗？” “全都没有。”顾青道，“有些做了士兵证，但是遗失了，还有的像川军，根本没有士兵证。” “这批老兵你们是怎么处理的？”严峻问道。 顾青道：“按九叔的建议，单独安置在一个毛巾车间上班，无论住宿还是吃饭都跟其他的老兵隔开，这些老兵甚至都不知道毛巾车间的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兵营，而且住着三万多人。” “干得好，回头替我感谢九叔。”严峻说道。 谢晋元也道：“前两次来参军的爱国青年中就混进了奸细，归队的老兵中间也难保没有鬼子的奸细，是应该小心。” 说完又对严峻说：“我们这边也要加强甄别才是。” 严峻点点头，说：“已经让伍杰的那个同学在做。” 反谍的工作早就开始了，甚至已经揪出好几个奸细。 听严峻说到伍杰的同学，谢晋元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不过最终，谢晋元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随他去，只要抗日。 “参谋长，还有个事。”顾青却忽然又说道，“有一个桂军连长让我给他们买几副麻将牌，没有麻将牌就买扑克。” “麻将牌？”严峻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难堪。 “麻将牌？”谢晋元的脸色也拉下来，“欠收拾的玩意。” “说的只是为了解闷，但是难保不会用于赌博耍钱，毕竟彩头可大可小，而且还有直接推筒子赌钱的玩法。”说起赌博，曾经混迹于滩沪滩的顾青那真是门清。 “团长，这个苗头必须得掐死！” 严峻道：“尤其是现在刚发饷，老兵的手头都有钱。” “同意，赌博耍钱的恶习是绝对不能放纵的，否则再精锐的部队也会被拖垮。”谢晋元对赌博耍钱也是深恶痛绝。 严峻又道：“但是光靠斧头帮的人我担心会压不住。” “是这样。”顾青深以为然道，“其实今天早上就已经有一伙东北军聚众闹事，嚷嚷着要出去逛逛，说是想见识一下淞沪滩的十里洋场，还想要见识一下百乐门、大世界还有新世界的繁华。”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严峻说完对谢晋元说道，“团长，别人去我担心压不住这些老兵，只能麻烦你亲自走一趟了。” “责无旁贷。”谢晋元肃然道，“闸北这边就交给你了。” “闸北你放心。”严峻沉声说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文团驸那里，你替我打声招呼。”谢晋元叮嘱了严峻一句，就准备直接跟顾青走。 “团长，等等。” 严峻却又把谢晋元给叫住。 然后又让小黄袍去把伍杰叫过来。 正给扫盲班上班的伍杰很快过来：“参谋长你找我？” 严峻轻嗯了声，又道：“伱从扫盲班上挑选十个可靠的教官，然后带着他们跟着团长一起去公共租界。” 谢晋元去正丰街兵营，无论资历威望都足可以压住那些老兵，但是只是压住那些老兵不够，还得改造。 国党的军队无论中央军还是地方军都是旧军队。 各种愚昧，各种人身依附，还有各种陋习恶习。 所以必须得办扫盲识字班，铲除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人会说，一个扫盲识字班真有这么大的能耐？真有！ 因为扫盲识字班可以开智，那些苦出身的底层士兵开智之后，就有了自主意识，在接触过新思想之后，就会自发抵制腐朽的东西，今后不会再被长官pua，也就不会再有人身依附关系。 这样一来，军队的组织架构就有了本质的变化。 第240章 隐秘战线 送走谢晋元还有伍杰他们，严峻刚刚回到团部，一个穿着中山装留着小平头的年轻人就来报告。 “严参谋长，我们组长请你过去。” “哦？杨组长那边有好消息了吗？” “是的，那个叫余赐的终于开口了！” “太好了。”严峻当即带着小黄袍、李当归跟着年轻人来到四行仓库西楼的地下掩蔽所。 四行仓库地下掩蔽所的面积与一层大厅几乎相当，形状差不多也是个直角梯形，面积也是三千平方左右，比七個篮球场稍大，然后同样按照功能不同划分为几个独立的区域，其中东南角的大概四百平方的区域被划分成了监狱。 从闸北火车站劫持的几百个鬼子医护，还有冒充爱国青年混入淞沪独立团的那个鬼子奸细全部关押在这里。 一走进东南角的监区，潮湿阴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长时间呆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心理上很容易出现问题。 把监区选在这里，估计也是心理战的一部分。 监狱区又划分为两部分，里边监舍，外边是审讯办公区。 在办公区，严峻见到了伍杰的那位老同学，年轻人同样穿着中山装留着小平头，一双黑眸看着炯炯其有神，身上充满勃勃英气，很难让人把他跟隐秘战线的工作者联系在一起。 因为隐秘工作者大多都是其貌不扬，扔在人堆里你甚至很难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但是把伍杰的这个同学扔到人堆里，差不多就是黑夜中发光的火炬，又或者鸡群之中的白鹤。 “杨组长，这段时间真辛苦你们了。”严峻道。 “都是为了民族的抗战，何谈辛苦。”杨诚笑了笑说道，“只是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大忙。” “诶，杨组长千万别这么说。” “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 “我们做的这些跟你们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杨诚指了指监舍里还关着的三百多个鬼子医护，说道：“严参谋长，剩下的这三百多个鬼子军医已经不可能策反了，立刻处决吧，不必再浪费粮食养着他们了。” “成，待会就安排人决处他们。” 策反专家都说了已经难以策反，那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不过有一说一，鬼子是真顽固，一群军医都这么顽固。 杨诚接着说道：“还有那个余赐，真名叫做鱼屋次尾，只是一个小虾米，甚至都没有配专属的交通员，发现有价值的情报还得溜号回去报告，当然这并不是他的主要任务。” 严峻哂然问道：“他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搞暗杀。”杨诚道，“主要的对象就是严参谋长你。” “就凭他？”严峻哂然一笑，又接着说，“既然只是毫无价值的小虾米，那就一并处决了。” 杨诚觉得有些可惜，又说道：“其实还是可以养一养，毕竟已经开了口，如果下点本钱，还是有机会培养成为我们的内线。” “养一养？怎么养？”严峻道，“杨组长伱不妨直说。” “就是给他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让他立功。”杨诚道，“立的功劳多了，他在特高课的地位就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他的上线就会给他派联络员，那时候可操作的空间就大得多，价值也高。” “杨组长，这是要做牌？”严峻笑着说道，“你是打算将这一手烂牌做成王炸？” “试试嘛，万一成了呢？”杨诚笑着说道。 “那就拜托杨组长你了。”严峻一正脸色，又说，“先让他传递一条情报回去，就说我刚刚制定了一个血色磨坊计划，目标是要全歼日军第三师团！” “啊？”杨诚瞠目结舌的看着严峻。 让鱼屋次尾传递这样一条情报回去？ 这条情报，无论是真是假都很不靠。 如果是真，这么大情报能泄露给鬼子？ 如果是假，那鱼屋次尾这张牌直接就废了。 “相信我，杨组长。”严峻却自信的说道，“这条情报绝对可以让鱼屋次尾在他们的组织内部大大加分。” “那好吧。”杨诚无奈的答应下来。 他们只是帮忙，双方只是合作关系。 所以余赐这张牌怎么打他说了不算。 …… 与此同时，一支由十几辆车组成的车队悄然驶入北四川路二一二一号的司令部。 司令部的操场上灯光亮起。 灯光下，只见以参谋长前田律为首，身后站着先一步到任的三个步兵联队长以及辎重、工兵、野炮兵以及骑兵联队的联队长，此外就是参谋部的一众参谋。 前田律亲自上前打开车门。 山胁正隆挎着军刀走下来。 列队的军官便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 “师团长，就等你到来了！”前田律沉声说道。 “前田君，我听出来了，你是在埋怨我来迟了。”山胁正隆指了指前田律笑道。 “师团长，请去作战室。”前田律没半句废话，直接请山胁正隆去三楼作战室参加作战会议。 山胁正隆顿时有些不喜。 毕竟上千公里舟车劳顿，他的年纪也已经不轻了，这时候就想在榻榻米上美美的睡个囫囵觉。 不过，山胁正隆最终忍了。 抓紧时间开个会也是应该。 然而，才刚刚走到楼梯口，冷不防从楼梯底下的储藏间里冲出来一个黑影，险些撞到山胁正降。 不过前田律眼疾手快拦住了。 那黑影还兀自在那胡言乱语：“天狗！天狗降世！” 看到山胁正隆脸色有些难堪，前田律赶紧解释说：“他就是大竹茂夫，斩首现场的唯一的幸存者！” “是他？”山胁正隆点点头，又问道，“治不好？” “已经请海军总医院的专家医生看了，说是臆症。”前田律无奈的说，“无药可医，如果机缘到了或许还能恢复神志，如果机缘不到的话，这一辈子恐怕就只能浑浑噩噩的过。” “也不能退役？”山胁正隆皱眉问道。 “条件不符合。”前田律道，“除非第三师团整体退役，否则他是没有资格退役的。” 第241章 碉堡战法 山胁正隆的眉头便一下蹙紧。 不知道为什么，山胁正隆忽然感到心下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进了三楼的作战室，山胁正隆的这种感觉更强烈。 “师团长，因为只那军的特种部队太过神出鬼没，所以我下令用钢板焊死了外墙的窗户，请见谅。” “前田君你做的对，是应该小心。”山胁正隆道。 随即山胁正隆的目光就落在了作战室里的沙盘上，只见这个沙盘几乎占了整个作战室的一半空间。 前田律取过长木竿，指着沙盘开始讲解敌我态势：“经过持续十日的前哨作战，目前我们第三师团与只那军的战线基本稳固在新闸桥路、南川虹路以及北浙江路一线。” “只那军的防区以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为核心，以北xz路为中轴，以苏州河为背后的依托，面积约4.5平方公里……” 前田律话没说完，山胁正隆就打断说：“等一等，前田君你刚才所说的只那军的防区，是真正意义的驻防，还是仅仅只是往这些区域派出了前哨警戒分队？” “师团长，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驻防。”前田律道，“只那军已经在他们的防区内构筑大量工事，包括且不限于碉堡群。” “其核心防区更在挖掘地道，试图构筑地下工事群。” 听到这，山胁正隆很想骂前田律一句，你就只会看着？ 让炮兵打几排炮弹难道不会？请求航空兵发起轰炸也行。 前田律仿佛能猜到山胁正隆心中所想，当即解释了一句：“只那军挖掘地道以及修筑碉堡只会在夜间进行，所以皇军的炮兵以及航空兵无能为力。” “这恐怕不是理由吧？”山胁正隆道，“地道就不说了，但是碉堡的话，短短一个晚上只怕是很难硬化吧？第二天发现之后，只需一发炮弹即可将其轻松摧毁，不是吗？” “不是。”前田律直接回怼道，“一個晚上固然不足以让只那军的碉堡硬化，但是只那军的碉堡大多有建筑物的遮挡，皇军的炮兵火力很难命中，出动航空兵轰炸的话费效比太低，不值！” “算了。”山胁正隆听到这里便不再纠结，一摆手说道，“说说我们第三师团的作战部署。” “我们第三师团这边，步兵第六联队、步兵第十八联队以及步兵第六十八联队也已到位并在新闸桥路西侧、南川虹路北侧以及北浙江路东侧构筑好了防御阵地。” “已经对只那军形成全面合围之态势。” “炮兵火力方面，三个独立重炮兵联队以及两个独立攻城重炮兵大队已开往徐州战场，现在只有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两个重炮联队仍在真如火车站待命，野炮兵第三联队也已经进驻虹口公园。” “辎重联队、工兵联队及骑兵联队在闸北火车站待命出击。” 说到这一顿，又说道：“另外，各步兵联队、辎重、工兵等联队均已经补充齐全，额定兵员1.8万人，实际兵员1.8万人。” 山胁正隆道：“只那军现在大概有多少兵力？知道不知道？” “大概知道。”前田律回答道，“这段时间，特高课的特工人员一直在对四行仓库实施严密的监控，据他们估计，这十天时间内前往四行仓库参军的只那青年大约在八千到一万之间，算上只那军原有的兵力，其总兵力大约在一万人到一万三千人之间。” 这么多了吗？山胁正隆不由得神情微微一凛。 一个多月前，淞沪独立团仅仅只有三四百人。 看来天皇陛下说的没错，淞沪事件必须尽快解决。 要不然再拖下去，淞沪独立团没准就会扩充到十万人。 但是好在，这一万多的国军大多数都是刚入伍的新兵，有少量战斗经验的老兵不过三千多人，真正的精锐老兵数量就更少，所以从双方的兵员素质上皇军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 但是随即，山胁正隆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只那军之前不是往两大租界转送了三万多伤员？” “是的，而且这三万多伤员大多已经被逐出医院，条件好的在难民营中落脚，条件差的就只能够流落街头，已经与逃难进入两大租界的百多万只那难民毫无差别。” “纳尼？意思是无法分辨了吗？” “是的，除非把他们抓来甄别，否则已经完全没办法分清楚哪些是只那军人，哪些是只那普通难民。” “那么，进入四行仓库的青年中有没有只那老兵？” “有肯定是有的。”前田律道，“但是数量绝对不会太多，因为只那军的组织架构存在致命的缺陷，只那兵一旦脱离原有部队，摆脱了原有秩序，就基本不会再归队了。” 听到这，山胁正隆也就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了。 当下山胁正隆又道：“前田君，我让你趁着休整的这段时间总结一套新战法，可有收获？” “哈依！”前田律一顿首说道，“幸不辱命。” “哟西。”山胁正隆这下来了兴趣，“说说。” 前田律指着沙盘说：“只那军的战术意图其实很明显，就是白天时逐步收缩、节节防御，夜间时再反击夺回阵地，通过反复的拉锯战来消耗皇军的有生力量，同时也锻炼他们的新兵。” “之前只那军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且基本达成意图。” “淞沪独立团现有的三千多个老兵，就是通过与帝国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之间反复的拉锯战锻炼出来的。” 顿了顿，前田律拿起一只碉堡模型摆到沙盘，又说道：“针对只那军的战法，羽田君研究出了一套针对性极强的碉堡战法！” “碉堡战法？”山胁正隆闻言越发来了兴致，“展开说。” 前田律将长木竿交给羽田一郎，羽田一郎也没有矫情，当即接过木竿指着沙盘说：“简直说就是沿北xz路一路修筑碉堡，一直到抵近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近前。” 第242章 淞沪会战二番战 前田律接着说道：“一旦将碉堡修到了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近前，皇军的喷火枪兵就可以从容抵近，并且用喷火枪从近距离发起攻击，这样的话再坚固的要塞也扛不住。” 山胁正隆皱眉道：“如此战半，只那军必然会反扑。” “正好。”羽田一郎哂然说道，“利用碉堡工事大量杀伤只那军的有生力量，防御总比进攻更容易。” “然而混凝土的硬化需要时间。”山胁正隆质疑道，“只怕是不足以给皇军提供庇护。” 羽田一郎微笑说：“可以在碉堡内侧加焊一层钢板，只那军缺乏平射炮及机关炮火力，将只能迎着皇军的机枪火力强攻，如此一来皇军就能大量杀伤只那军的有生力量。” 山胁正隆颔首道：“一层钢板怕是不保险。” 前田律道：“那就再加一层钢板，焊两层！” “哟西！”山胁正隆欣然说道，“前田君还有羽田君，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你们提的这个碉堡战法我很看好，传我命令，各单位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开始修碉堡！” …… 一夜过去，时间来到了1月6日。 天才刚亮，刚刚当上五营长的朱胜忠就匆匆登上设在同兴天主堂钟楼的瞭望哨。 同兴天主堂因设在同兴里得名。 同兴里则处于南川虹路与北xz路交叉口的东南角。 这次，五营的防区是西起北xz路，东到北浙江路，北起南川虹路，南到开封路之间的区域，南北纵深大约八百米，东西宽度大约一千两百米，面积将近有一平方公里。 这片区域足足有五十多个里弄。 平均每个里弄只能分到半個排兵力。 21连长丁连凯这会已经在钟楼瞭望哨上。 看到朱胜忠，丁连凯便说：“营长你咋来了？” “少废话。”朱胜忠问道，“鬼子有动静没？” “还没有。”丁连凯话音还没有落，头顶就响起炮弹掠空时发出的短促尖啸声，当即就改口说，“快跑！” 当下两人便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窗户。 窗户上早已经系好了绳索，直通地面。 两人一前一后抓住绳索嗖的就滑到地面。 落地之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躲进天主堂地窖。 地窖盖板刚合上，整座钟楼就轰的一声垮塌下来。 …… 羽田一郎指着同兴里，对山胁正隆说道：“师团长，碉堡战法的第一步就是先将北xz路两侧里弄夷为平地。” “因为不把两侧里弄夷为平地，只那军就可以利用这些里弄的石库门合院发起渗透、反击，即便是不打反击，只是打冷枪就足够让皇军头痛的，工兵联队就很难把碉堡修建起来。” “如果将两侧的里弄夷为平地，只那军的渗透反击就必须从两侧更远处的里弄开始，突击距离就会加长一倍，皇军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进行反制，工兵才有机会从容的修筑碉堡。” 山胁正隆说道：“可即便摧毁距离最近的一排里弄，第二排里弄的建筑相距北xz路也不过百来米，这个距离对于只那军的老兵来说只怕是不难命中吧？工兵的安全该如何保证？” 羽田一郎说道：“步兵第18联队将会派出两个步兵中队分别占据同兴里以及泰丰里，然后将会有一个重机枪中队进入这两个里弄的废墟建立重机枪阵地，防止只那军尖兵打冷枪。” “除此之外还会征调只那民夫。”前田律接着说道，“这些只那民夫跟皇军混一处，就能让只那兵有所顾忌。” “哟西，这样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山胁正隆又问：“弹药量有没有计算过？” “算过。”羽田一郎说道，“想要把只那军防区内几百个里弄全部夷为平地，只怕是力有未逮，但如果只是将北xz路两侧十几个里弄夷为平地，还是绰有余裕的。” …… 与此同时，在四行仓库东楼二层的团部。 严峻心下也难免有些忐忑，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淞沪会战的二番战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了。 之前的一个多月，重心一直都在扩军以及练兵。 至于奇袭火车站、斩首鬼子司令部以及全歼静冈联队这些，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小鬼子赏饭吃。 对，没错，是鬼子赏饭吃，不是老天爷赏饭吃。 鬼子的警惕性但凡高一点，这三桩泼天的战功，严峻又或者说淞沪独立团就一样也别想拿到手。 就说火车站那次，鬼子连着犯了三个致命错误，首先是警惕性实在太差，火车站囤了那么多的物资居然才半个大队的守备兵力；接着是狂妄，火车站遭到攻击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救人以及保物资，而是想着抄人后路，结果在淞沪独立团的防御工事前撞得头破血流；最后是驰援火车站途中顾头不顾腚，导致两个支队陷入国军的包围，最终遭到五十挺重机枪的弹雨覆盖，落了一个全军覆没！ 华中方面军司令部遭斩首，完全是松井石根心浮气躁所致。 老鬼子但凡只要再冷静些，就断然不会被严峻牵着鼻子走，这样的话算老鬼子免不了要被斩首，但是至少司令部还能得以保全，静冈联队更加不会因为丧失有效指挥而遭到国军的全歼。 所以才说，是鬼子赏饭吃，这真是拜鬼子所赐。 当然，跟严峻敏锐的嗅觉、高超的战机捕捉能力以及无人侦察机的开天眼式侦察也是密不可分。 没有这些就算鬼子给机会，也抓不住。 但接下来，这样的机会不说绝对没有，但至少会大大减少。 再接下来，基本就是毫无花巧的战斗，凭的就是钢火铁雨，凭的就是两军将士的意志以及鲜血。 比如现在，五营的两个排正遭受鬼子重炮群的毁灭式炮击。 “喂喂喂，我是团部，讲！”李当归正在接听前线的电话。 这十天来，淞沪独立团除了修建工事，还做了大量其他准备。 野战医院已经组建起来了，虽然暂时只有二十多个医护人员外加三百多个床位，但是至少有了。 ps:剧情铺垫阶段，已经尽可能略写了，许多内容都没展开写，比如工厂的建设，又比如反谍战，又比如跟鱿鱼的商战，都没展开，所以看着可能会有些生硬，只能请大家多包涵，最后继续跪求月票！ 第243章 拉锯战开始 文工团也已经组建了起来。 严峻“编写”了许多歌曲，让文工团的姑娘小伙们抓紧排练，其中的第一首歌曲就是英雄赞歌。 此外，通讯处也组建了起来。 除了文韬带过来的那部电台，严峻还让徐升平从公共租界采购了两部交换机以及大量的电话电线。 现在每个排基本都通了电话。 只要电话线路不出现故障，参谋部随时都能找到任何一个排，也能及时掌握任何一个排的情况。 鬼子的炮击持续了大约一刻钟。 这個炮击强度比起之前几次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严峻的判断，小鬼子的家底其实并不富裕，进攻之前的炮火准备也是抠抠索索的。 当然，鬼子炮兵的素养是真的不错，精度很高。 几乎所有的炮弹都落在了标定目标的两个里弄。 电话铃声很快就接连响起，李当归和通讯处的几个通讯参谋又是一通忙碌，片刻之后过来报告。 “参谋长，文团驸，在刚才的大约一刻钟之内，小鬼子的两个炮群向着同兴里、泰丰里倾泻了至少两千发炮弹，同兴里泰丰里已经基本被夷为平地，驻守在同兴里泰丰里的四个班也是死伤惨重，战地救护队已经进入到废墟抢救伤员，但是困难很大。” “他娘的，鬼子不过了吗？”文韬大怒道，“两个小小的里弄就倾泻了超过两千发大口径炮弹？咱们的防区足有几百个里弄，第三师团有这么多的炮弹让他们嚯嚯？” 李当归又接着说道：“还有，鬼子开始炮击时，五营长朱胜忠和二十一连长丁连凯正在同兴天主堂的钟楼观察敌情，炮击结束后也没有找到他们俩，目前尚不知生死。” “啥？”文韬怒道，“他们俩跑同兴里去干吗？” 严峻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堪，说道：“李参谋，立刻给各营连下一道命令，营长连长必须呆在指挥岗位，严禁靠前，侦察敌情的事情交给哨兵！用不着他们亲力亲为！” “对，军官跑前线去算怎么回事啊？”文韬对此深表赞同。 正说话间，又有一个参谋过来报告：“参谋长，永和里还有永清里的部队报告，鬼子已经出动大约两个中队的兵力，分别进入到同兴里以及泰丰里，战地救护队的营救已经被迫中止了，总共只抢救出不到二十名伤员，朱营长丁连长不在其中。” “可恶！”文韬一拳捶在沙盘沿上。 通讯参谋又接着说：“鬼子眼下正在两边废墟构筑火力点，还在北xz路架起了四门37mm口径平射炮。” 旁边的夏铁汉立刻问道：“参谋长？” “不急！”严峻摆摆手，巴雷特m82狙击步枪威力虽然大，可也扛不住一发37mm速射炮弹。 所以大白天出击是绝对不允许的。 只有到了夜间才可以出去搞一下。 一句话，吃亏的买卖绝对不能做。 顿了顿，严峻又转头对李当归说：“李参谋，再给各营连强调一遍我的命令，白天的时候只允许防御，不许反击。” “没遭到鬼子攻击不许主动开火，距离再近，机会再好也不许开火暴露方位，绝不能贪小便宜吃大亏。” “鬼子的枪法可不是吹的，硬拼是拼不过的。” “遭到鬼子攻击能守则守，不能守就交替掩护逐次后撤，不允许跟鬼子硬刚，自爆攻击要慎用。” 严峻对淞沪独立团的真实战斗力有着很清醒的认知，别说是一个老兵带三个新兵的组合，就是全老兵，大白天也是干不过鬼子，所以逐步收缩，节节防御就是必然的选择。 严峻的血肉磨坊计划就是拉锯战。 什么是拉锯战？就是白天收缩，夜间打回去。 在这样的反复拉锯中锻炼部队同时消耗鬼子。 “是！”李当归当即抄起电话传达给各营连。 文韬没有当众质疑，只是小声说：“参谋长，让前线的部队躲在两侧里弄打冷枪也不行？” “不行。”严峻道，“会吃亏的。” 总体上，鬼子的战斗素养仍要远远胜过淞沪独立团的官兵，不要说是刚加入的上万新兵，就是上次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三千老兵，单论枪法仍旧远远不如鬼子，打冷枪一样会吃亏。 当然了，派侦察一班上去肯定不会吃亏。 但是严峻不会蠢到大白天让这支“决定性”小部队上战场。 这支部队只有到了夜间才能真正发挥出他们的巨大杀伤力，大白天的投入战场就是犯罪，万一在鬼子的火力覆盖下牺牲了一两个，损失简直无法估量。 所以说，大白天的时候就一个字——忍！ …… 北四川路二一二一号，第三师团司令部。 一个通讯参谋快步入内，啪的收脚立正：“参谋长，丰桥联队报告，他们已经派出两个步兵中队进入同兴里、泰丰里并且已经在废墟制高点上构筑好重机枪工事，联队直属炮兵中队也已经在北xz路上构筑好了炮兵阵地。” 羽田一郎问道：“只那军没有打反击吗？” “没有。”通讯参谋道，“只那军甚至都没有打冷枪。” 前田律当即对山胁正隆说：“师团长，工兵联队可以开始进入北xz路修筑碉堡了。” “哟西。”山胁正隆欣然点头说，“那就开始吧。” 前田律当即吩咐通讯参谋：“命令，工兵联队立即进入北xz路上修筑碉堡。” “哈依！” …… 鬼子的动向很快反馈到了四行仓库。 李当归捏住话筒，转头向严峻报告：“参谋长，鬼子刚刚又调来一队工兵，正在北xz路上修筑碉堡呢，而且这些鬼子工兵还抓了上百个民夫，不光干活，还给他们当肉盾。” “啥？修筑碉堡？”文韬倒吸一口冷气。 娘的，鬼子真打算修碉堡？真被参谋长料中了。 “让他们修！”严峻却森然一笑说，“等天黑再说。” 李当归当即松开话筒说道：“参谋长命令，不必加以理会，尽管让鬼子修筑碉堡。” 第244章 一份大礼 第三师团司令部。 羽田一郎非常自信的说道：“师团长阁下，参谋长，我敢断言只那军绝对不会在白天发起反击！” “不反击？”山胁正隆道，“任由皇军修筑碉堡吗？” 羽田一郎道：“一个白天也就十多个小时，就算工兵能修好碉堡也难以完成硬化，所以只那军绝不会急着反击。” 前田律道：“混凝土的硬化确实需要时间。”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那军会在夜间反击？”山胁正隆道。 “是的，只那军肯定会选在夜间发起反击。”羽田一郎道，“而且师团长得有心理准备，前几天修筑的碉堡大概率是保不住的，舍得舍得，只有舍才能有得，前期的碉堡就是诱饵。” 山胁正隆轻轻颔首：“拿碉堡当诱饵引诱只那军主动出击？” “是的。”羽田一郎点头道，“这样一来皇军就把进攻作战打成了防御作战，就能大量杀伤只那军的有生力量。” “说到大量杀伤只那军。”前田律笑了笑，又说道，“我还额外给只那军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大礼？”羽田一郎闻言一愣，什么大礼？ 山胁正隆嘴角却绽起一抹同样阴冷的笑意：“我想，活阎王一定会喜欢前田君你的这份大礼！” 羽田一郎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山胁正隆又对前田律说：“前田君，既然只那军不肯主动跨出这一步，那就只能是皇军主动，立即通知第三飞行团，可以对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实施轰炸！” “哈依！”前田律顿首。 …… 洛托夫、里夫斯、史蒂夫等军事观察员、武官还有战地记者再次登上华懋饭店的天台。 对这些洋人来说，大清早起床真不容易。 毕竟，十里洋场的夜生活天亮才刚结束，淞沪滩的名流还有洋贵宾们这时候困意正浓，最想做的就是睡大觉。 但今天显然不能再像往常一样睡大觉了。 因为日军第三师团的新任师团长山胁正隆已经在昨天晚上赶到了淞沪，闸北战场的鏖战又要开始新的篇章了。 因为这，这些洋大人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之前的十天的淞沪实在是太平静太无聊。 “上帝，你们看见了吗？日军在修碉堡！” “洛托夫少校，你懂得最多，日军这是什么战术？” 洛托夫举着望远镜还在观察，里夫斯就抢着说道：“还能是什么战术？一看就知道是最笨的战术，一路修碉堡往前推，等到抵近至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几十米内，一切就变得很简单。” 英国兰驻淞沪军事观察员里夫斯少上校水平很菜，但是装哔瘾却很大，不过这次居然让他蒙对了。 “我同意里夫斯少校的观点。”洛托夫点点头说，“日军这次使用的正是碉堡战法，这种战法虽然笨，但是绝对有效，中国军队这次怕是真的要有麻烦。” “我看不见得。”今天休息的弥国海军陆战营长兰代尔少校恰好也在，当即反驳道，“中国军队的夜间反击极其犀利，所以日军就算能把碉堡修筑起来，入夜后只怕也会被中国军队铲掉，你们应该也知道的，一个白天混凝土无法彻底硬化。” “没那么简单。”洛托夫摇头说，“是，我承认，中国军队的夜间反击确实很犀利，但那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能在日军选定的预设战场，之前的1221反击战，以及1225圣诞节反击战，都不是日军的预设战场，这次却是日军的预设战场。” “日军的预设战场？”有记者问道，“什么意思？” 洛托夫回答道：“就是指在日军预先选定的战场，并且日军已经事先构筑好了工事，没准还有其他后手，打一個比方，就像是足球比赛的主场，之前两次是在国军主场比赛，这次却是在日军的主场，所以国军的处境可能会很不妙。” 这时，空中忽然响起隆隆的轰鸣声。 在场的观察员、武官以及战地记者纷纷翘首仰望。 很快，一个战地记者就惊叫了起来：“是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看样子是冲闸北来的！” 巨大的轰鸣声很快就飞临闸北上空。 随即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从机腹下面脱落。 众人便纷纷调整望远镜焦距锁定这团模糊的黑影。 “上帝，是航空炸弹！”很快就有一个记者看清楚这团黑影，然后惊呼起来，“看起来至少得有五百磅！” “日军航空兵的航空炸弹不是论磅，而是论公斤。”洛托夫幽幽说道，“这应该是一枚三百公斤级航弹。” “不过，好像投偏了。”兰代尔耸了耸肩，说道。 刚说完，那枚巨大的航弹就已经带着巨大的尖啸，一头扎在了新垃圾桥南端，随即腾起一团巨大的烟尘。 …… 重磅航弹的爆炸威力还是很恐怖的。 即便隔着至少五十米远，而且还隔着三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墙，严峻也仍旧感到耳膜隐隐生疼。 好在已经提前张开嘴巴平衡内外气压。 否则的话，严峻很怀疑直接就会失聪！ 还有脚下，二层的地面都在剧烈颤动。 严峻甚至感觉整个四行仓库都在剧烈颤动。 得亏是已经经过了加固，不然只是这一下，就有可能被震塌。 文韬挠了挠耳孔，说道：“鬼子飞行员的素质也不过如此嘛，这么大的目标居然也能够投偏。” “那是因为这次来的是九六式陆上轰炸机。”严峻道，“这种大型轰炸机只能高空水平投弹，所以误差比较大。” 文韬便有些奇怪：“鬼子不是有俯冲轰炸机么？为什么不用？” “因为他们不敢！”严峻目光转向夏铁汉，笑着说道，“上次被我们干掉两架俯冲轰炸机后，后面就再没来过！” 夏铁汉笑了笑说：“打俯冲轰炸机其实还是有诀窍的，等它俯冲到最低点开始拉升的那一刻，不仅飞行高度低，而且因为过载太大导致其无法做出任何技术动作，而且速度也最慢。” 第245章 好戏开始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严峻道，“我们必须防着鬼子对四行仓库或者中国银行大楼发动自杀式轰炸！” “自杀式轰炸？”夏铁汉神情一凛。 “对。”严峻沉声说道，“鬼子要是急眼了，极可能出动俯冲轰炸机满载炸药来撞击四行仓库或者中国银行大楼，真要是让一架满载炸药的轰炸机撞上，再坚固的要塞工事也扛不住。” “艹，这像是鬼子干得出来的事情。”文韬深表赞同。 “所以必须得有所防备。”严峻道，“夏教官你带侦察一班去两侧的废墟，把我那杆反坦克步枪也带上，来的如果是九六式轰炸机就不用理会，但如果来的是九七式又或者九九式俯冲轰炸机，而且笔直向下俯冲，就必须提前打爆！” “是！”夏铁汉当即转身离开团部。 目送着夏铁汉离开，文韬的心却提了起来。 不过最终，鬼子并没有发动自杀式的轰炸。 甚至也没有出动俯冲轰炸机发起俯冲投弹。 但是九六式陆上轰炸机前后来了十余架次，在一千米左右的高度向着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扔了十几颗航弹。 但是这十几颗航空炸弹没有一颗命中目标。 倒是把自来火厂给夷为了平地，得亏租界工部局已经提前放空了两个大储气罐，否则这两个储气罐一旦被引爆，所产生的硬杀伤要远大于扔在长崎、广岛的两颗原子弹。 …… 太阳下山，一个白天悄然过去。 闸北战场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除了日军航空兵出动轰炸机进行反复轰炸，就只有日军工兵在北xz路修碉堡。 在此期间，两侧废墟的日军步兵再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仿佛只是为了保护正在作业的工兵，顶多就是发现对面有异常之时，打上几枪算是火力侦察，但是对面的国军没有任何回应。 言而总之，就是一场小规模战斗都没发生。 以至于华懋饭店天台上的洋人们昏昏欲睡。 只有洛托夫、索菲娅等少数人在持续关注。 天色刚刚暗下来，索菲娅就发现，原本正在北xz路上修碉堡的日军工兵，还有警戒的炮兵都在后撤。 充当劳力的中国民夫也被日军全部带走了。 北xz路两侧废墟之中的日军步兵则开始做准备工作，一個个开始拔出刺刀插进卡槽。 轻重机枪的枪机也拉开。 通过望远镜，甚至能感受气氛正变得凝重。 显然，日军也判定国军会在夜间发起反击。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里夫斯兴奋的舔了舔嘴唇，随即又失望的说道，“可惜天也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兰代尔却耸了耸肩说道：“看不见，听个热闹也不错，大伙猜猜今天晚上谁能赢？是日军赢，还是国军？” “你做庄吗？”一个观察员笑问道，“你做庄我就买。” “可以。”兰代尔笑道，“日军赢，赔率一赔三；国军赢，赔率一赔一点二，赶紧来下注吧。” “你就这么看好国军赢？” “夜战，我永远站国军！” “那我买日军赢，二十刀。” “我只买国军赢，十英镑。” “我也买国军赢，一百英镑！” 在场的观察员、记者以及武官纷纷下注。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日常，国军和日军在闸北战场打生打死，却只是这些洋人拿来赌博的工具。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 然而，预想之中的国军反击并没有到来。 直到夜里八点，国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 淞沪独立团这会正吃晚饭，所以没动静。 白天的时候，高空有鬼子的侦察机窥伺，一百多米的低空则有闸北火车站上升起的探空气球，探空气球上面的鬼子观测兵时刻关注着闸北的风吹草动，所以整整一天，后勤处都没有机会往前沿阵地送一碗饭或者一壶水，前沿阵地上的将士虽然随身携带了饼干以及水，但是终归没有热饭和热汤来得解乏。 九点过五分，李当归报告说：“参谋长，二营五营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动夜袭，侦察一班也已经到达前沿。” 严峻点点头，又问陈千钧道：“侦察二班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陈千钧答道：“我们刚刚启动无人侦察机对整个闸北以及外围五公里实施了侦察，没有发现异常。” 严峻再问李当归：“朱胜忠回来了没有？” “没有。”李当归摇头说，“仍然没有返回五营营部。” “不等了。”严峻沉声道，“让孔喜的二十五连把丁连凯的二十一连替换下来，由二十五连和七连担纲主攻。” 李当归当即抓起电话说道：“请接五营。” …… 与此同时，朱胜忠和丁连凯正在同兴天主堂的地窖里焦急等待二十一连的反击。 跟两人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班的战士。 当时这个班就躲在天主堂的地窖里。 直到现在，这个地窖都没有被发现。 因为天主堂被夷为平地后，地窖的盖板上先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瓦砾，接着又铺了厚厚的一层灰。 所以鬼子没有发现这个地窖的存在。 至于同兴里的另外一个班，只怕是凶多吉少。 朱胜忠等得不耐烦，问道：“老丁，几点了？” 丁连凯心情也不好，没好气的应道：“我哪知道。” “你狗日的不是有块手表？”朱胜忠怒道，“找骂是吧？” 丁连凯哭笑不得说：“上回也不知道哪个借了我的手表，到今天也没说要还我，真是的。” 朱胜忠一摸口袋就掏出一块罗马表。 当即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小声说：“这都九点十分了，怎么还没有发动反击？” 话音刚落，地窖上方突然响起枪声。 “开始了！”朱胜忠当即掏出手枪大喝道，“全体都有！” 丁连凯张开盒子炮的机头，二十名战士则齐刷刷的拔出刺刀插入到枪头的卡槽。 十几人合力，一下就将地窖盖板向下掰断。 往上推开是不可能的，因为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瓦砾压在盖板上呢，所以只能是向下掰断。 第246章 舰炮齐射 盖板一掰开，大量瓦砾就哗啦啦的往下落。 伴随着瓦砾堆的落下，大量的烟尘弥漫开。 但是这些瓦砾和烟尘根本挡不住国军将士。 朱胜忠将毛巾往脸上一蒙，就率先冲上去。 紧接着是丁连凯，再然后是一个班的战士，也端着上好刺刀的中正式步骑兵枪踩着台阶冲上去。 朱胜忠他们出现得非常突然。 而且直接出现在了鬼子的身后。 然而，鬼子却并没有丝毫慌乱。 即便遭到国军的两面夹击，兵力火力均处于劣势，鬼子的防线依然坚如磐石，国军根本啃不动。 于是乎国军劈头盖脸的扔过来上百只汽油燃烧瓶，将整片废墟化为一片火海，鬼子终于顶不住。 抛下十几具被烧焦的尸体，鬼子开始有序的后撤，很快就撤出同兴里的废墟，进入到北xz路。 两路国军也得以会合在了一起。 “老孔？怎么是你们？”朱胜忠有些错愕。 “老朱，你特么没死？”孔喜却大喜过望，“还有老丁，你小子居然也没死？” “滚蛋，你才死了呢。”丁连凯没好气道。 朱胜忠还在那犯迷糊：“老孔，怎么是二十五连打反击？” “老朱，不说这个了，赶紧追！打完鬼子咱们再唠不迟！”孔喜却端着盒子炮就追了上去。 “噢对，打完鬼子再说！” 朱胜忠如梦方醒，跟着追上去。 同兴里这个里弄南北长约百米，东西宽约五十米，这会鬼子已经撤退到了北xz路，正往碉堡里钻。 借着子弹的流光，孔喜最先看到了这反常的一幕。 “妈個巴子，这是咋回事？碉堡才刚修好，都还没有硬化，鬼子这就急着躲进去？” 朱胜忠和丁连凯也是不明所以。 “管他娘的，炸了狗日的！”一个班长说完拎着一捆炸药包就要冲上去实施爆破。 但是很快就被鬼子的机枪摞倒。 “不用炸了，直接用重机枪扫！”朱胜忠道，“去把所有的重机枪都抬上来，集中火力打他狗日的！” 四挺马克沁重机枪很快抬上来。 只一通集火，一个碉堡的砖混墙就四分五裂。 但是这时候，砖混墙底下却发出了叮当声响，还有火星。 “妈个巴子，是钢板！”朱胜忠黑着脸骂道，“鬼子工兵在砖混墙里边用钢板焊了机枪巢！狗日的小鬼子真奸诈！” 几乎是同时，对面的七连也杀到了北xz路西侧。 两个连架起十几挺机枪对着鬼子的碉堡一通扫射，白天才修好还没来得及硬化的碉堡便一个个碎裂。 但是砖混墙里边赫然都焊了钢板。 钢板被子弹打得叮当作响，火星四溅。 “妈个巴子！”孔喜骂道，“钢板估计不止一层，咱们的马克沁重机枪都打不穿！捷克式就更加不用多说。” “给团部打电话，把那两门战防炮调上来。” 朱胜忠话音刚落，两发红色信号弹突然从远处升空。 看着腾空而起的两道红色的轨迹，朱胜忠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撤，快撤，赶紧撤……”朱胜忠当即便跳起身，一边挥舞着手枪一边连声怒吼。 孔喜稍稍犹豫了下，直接就被朱胜忠拽着往回跑。 当下孔喜便也跟着下令：“全体都有，撤出阵地！” 变起仓促，甚至于都不来及交替掩护，只能一窝蜂后撤。 然后才跑了不到三十米，夜空中就传来了短促的尖啸声。 有经验的老兵一听这声，就知道是炮弹掠空发出的尖啸，有些经验丰富的老兵甚至于还能通过声音分辨出炮弹的口径。 “150毫米以上大口径！来不及跑了，赶紧躲起来！” 朱胜忠突然看到了地窖，当即脚下一拐冲向地窖的入口。 几乎就是在朱胜忠拽着孔喜一头栽进地窖的瞬间，数以百计的炮弹就铺天盖地的落在了废墟，随即接连不断的爆炸开，耀眼的红光和翻滚的硝烟一下将废墟笼罩。 丁连凯紧接着一头摔进地窖。 但是后面的战士就没有那么幸运。 丁连凯人往下摔时，身体不受控住的翻过来，结果正好看见冲到地窖入口处的两个弟兄一下就被撕碎。 是真的被撕碎了，瞬间消失不见。 150mm口径以上炮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是真的可以将人体撕碎的，连渣都不剩。 …… 身在闸北战场的国军将士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身在华懋饭店天台上的军事观察员、武官以及战地记者们却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幕，也看到了闸北炸开的硝烟及火光。 “哇哦，哇哦，哇哦，我看见了什么？” “日军海军居然对着闸北战场发起了炮击？” “不是说日本海军跟日本陆军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对头？怎么突然就开始联合作战了呢？” “上帝，中国军队这下肯定被炸惨了。” “那是肯定的，海军舰炮的射速可不是陆军的野战炮或者加农炮所能比拟的，就说出云号巡洋舰，2座双联装203mm口径主炮的射速能达到每分钟一发，14座单装阿姆斯特朗式152mm口径速射炮的射速更是能够达到将近每分钟3.5发，此外还有12座76mm口径速射炮及8座47mm口径哈齐开斯速射炮，这些舰炮射速更快，只是一艘出云号巡洋舰的火力就相当于陆军的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 “然而，停泊在黄浦江上的日本军舰足有三十余艘，就算其他军舰的火力不足以与出云号相提并论，但是三十余艘军舰的炮兵火力也至少相当于十个以上野战重炮旅团！” “上帝，十个以上重炮旅团的舰炮齐射！噢卖糕得！” “我说今天傍晚的时候日本海军第3舰队、第4舰队的三十余艘军舰为什么突然之间呈战斗队形展开，搞得我们还挺紧张，原来是为了要给闸北的日本陆军提供火力支援。” 一众洋人的指指点点之际，一道道的流光掠过夜空。 这些炮弹流光起于杨树浦以东的黄浦江面，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最终攒落在闸北并幻化为耀眼的火光浓烟，随即就是一阵阵巨大的爆炸声远远传过来。 第247章 吃了大亏 站在司令部天台上的山胁正隆、前田律、羽田一郎还有岸田西进等人也同样看到了海军的舰炮齐射。 看着夜空中划过的一道道流光，前田律嘴角流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活阎王，请收下我的这份大礼！ 羽田一郎则向前田律投过来惊悸的一瞥。 前田君，你的阴险已在不在活阎王之下！ “哟西！”山胁正隆脸上却露出赞赏之色。 “前田君，回头替我向长谷川君道一声谢。” “哈依！”前田律一顿首说道，“海军这次虽然帮了我们陆军的大忙，但是配合陆军作战也是天皇陛下的旨意。” 前田律提到了天皇，山胁正隆便赶紧向着东方鞠躬。 羽田一郎却没有跟着鞠躬致意，反而有些担心的说：“师团长阁下，还有参谋长，天台上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赶紧下去，以免遇到神出鬼没的只那特种部队。” 山胁正隆便也不敢在天台久留。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小心为上。 当下跟前田律回到三楼作战室。 …… 严峻也同样看到了鬼子海军的舰炮齐射。 当二层东边战斗室的瞭望孔外亮起红光，严峻就知道坏事了，大概率是停泊在东边黄浦上的鬼子军舰开火了。 以最快速度冲到东边战斗室的瞭望孔前，一眼就看到了夜空中划过的那一道道璀璨流光，是炮弹掠空的轨迹。 看着几乎布满半个夜空的流光，严峻的心沉下去。 淞沪会战中，鬼子海军其实没怎么发力，只是在36师突进到汇山码头的时候动用了厄利孔机关炮以及47mm口径速射炮进行支援，就打得突入到汇山码头的国军坦克连全军覆灭。 但是这次鬼子海军却出人意料的火力全开。 从夜空中的流光看，鬼子军舰绝对是火力全开了。 周大发皱着眉头说：“这不是晚上么？鬼子的舰炮怎么瞄准？就不怕误伤了鬼子？邪门。” “误伤？”严峻道，“这恐怕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玉石俱焚的打法？”周大发吃了一惊，悚然说，“啥意思？鬼子海军是要把闸北的鬼子陆军跟我们一起打成碎片吗？这样的话，鬼子海军确实也是够狠的。” 严峻感觉有些无语，不过还是解释说：“我说的玉石俱焚，是指用炮火覆盖同兴里、泰丰里以及夹在两个里弄中间的北xz路，将退守碉堡的鬼子跟我们的进攻部队同等对待。” “这怎么可能？”周大发道，“鬼子海军怎么可能打得准？” “应该是天没黑时，探空观测兵提供的射击坐标。”严峻道。 “就算提供了坐标，鬼子的舰炮也没办法锁定吧？黄浦江的江面可不平静，会有起伏的，而且黄浦江连着大海会涨潮，所以说江面的水位高低也会出现变化，鬼子的舰炮怎么保证能打准？” 这下不用严峻说话，文韬就代为解释：“舰炮都有陀螺仪，输入坐标就能锁止射击参数，无论江面怎么起伏无论潮水涨或者跌，都能大概保证炮弹的弹着点。” “陀螺仪？”半吊子炮兵周大发懵了，这是个什么玩意？ 周大发虽然是炮兵，可也只是会操炮，会通过炮筒瞄准。 至于火炮基础、弹药原理、观测与弹道计算这些，周大发是一概不知道更没接触过。 但这并不妨碍周大发是個优秀的炮兵。 文韬担心的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鬼子舰炮的炮击区域肯定是同兴里和泰丰里，主攻的二十五连和七连只怕是要吃大亏！” 鬼子的舰炮火力相比鬼子陆军的炮兵火力可是迅猛得多，如果覆盖的区域只有两个里弄，怕是连里边的的蟑螂也得化成飞灰，人类的血肉之躯就更加不用提，骨头渣都不会剩。 一语成谶，文韬话音才刚落，团部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来。 李当归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去，一把抓起电话筒：“团部！” 片刻之后，李当归放下电话，对着回到团部的严峻说道：“主攻的二十五连以及七连均遭到了鬼子舰炮的火力急袭，两个连千余名官兵，炮击结束之后不见一个返回，而且……” “而且什么？”严峻黑着个脸说道，“讲！” 李当归说道：“而且同兴里、泰丰里及两个里弄中间的北xz路段被鬼子舰炮像犁地般犁了个遍！” 言下之意，就是连老鼠都难以幸存。 “艹他妈的！”严峻气得罕见得爆了粗口。 文韬更是气得一拳砸在沙盘边沿上，然后疼得直吸冷气。 这次淞沪独立团真吃了大亏，一次就报销了上千名官兵！ 由此也足见鬼子海军的舰炮齐射有多恐怖，鬼子海军一旦发起狠来，真的很恐怖。 …… “参谋长，丰桥联队报告说，同兴里、泰丰里已经被帝国海军的舰炮彻底犁平，那样的炮击烈度，别说只那兵，就是老鼠甚至于蟑螂也不可能存活。”羽田一郎说道。 前田律阴阴一笑，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投入进攻的至少一千个只那兵已经被帝国海军的舰炮炸成了骨头渣！” “丰桥联队的那两个中队呢？”山胁正隆道。 羽田一郎回答道：“由于工兵联队在十五个碉堡内挖掘了足有三米深的藏兵洞，所以出击的两个步兵中队三百多皇兵除了有三十余人在交火中阵亡，此外还有一发炮弹落进了藏兵洞，导致其中的二十余名皇兵丧生外，其余的皇兵都在炮击中活了下来。” “哟西！”山胁正隆脸上也流露出一抹笑意。 这次打出了一个五十比一千，可以说是完胜。 虽说这点战果不值一提，但至少是个好兆头。 前田律阴冷一笑又说道：“此次炮击取得的战果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只那军再发起反击时，恐怕就得掂量掂量！” “海军还愿意继续提供支援？”山胁正隆就不免有些意外。 “刚才这一轮火力急袭虽然只持续了十分钟，但是帝国海军中国方面舰队怕是消耗了不少弹药吧？” 第248章 挨了打必须打回来 得了实惠，山胁正隆终于不再蔑称海军马鹿。 前田律道：“长谷川司令官给我提供的数字，整个舰队火力全开的话，十分钟时间就能消耗掉将近一万发炮弹！” “一万发！”山胁正隆叹道，“海军真下血本了！” 难怪山胁正隆发会有些感慨，因为一发日本自产152mm口径穿甲爆破弹的采购价就是200日元。 口径小点的也要至少50日元。 一万发炮弹至少也得百万日元。 才十分钟，就打掉一百万日元。 前田律目光微闪，似乎想说什么。 不过最终，前田律还是没说出口。 他其实是想说，长谷川清虽然答应了提供舰炮火力支援，但是支持力度也是有限的，像这样的火力急袭最多不能够超过三次！否则的话海军自身的弹药储备就会出现短缺。 但是前田律觉得有三次就足够了。 因为再有一两次这样的火力急袭，中国军队基本上就会彻底打消大规模反击的念想，因为伤亡太大了。 …… 严峻把几个营长全都叫回了团部，让人意外的是，朱胜忠居然也带着一身灰尘回来。 “老朱？你还活着？” “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朱胜忠带着一身灰尘刚走进团部，立刻受到雷雄、杨得余、杨瑞符三人的热情拥抱。 朱胜忠却红着眼睛对严峻说：“参谋长，我……” “这事不怪你！”严峻说道，“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鬼子海军居然会下这么大的血本支援陆军！” “这种事情预料到了也没用。”文韬摇摇头，又说道，“看来反击是不能再反击了，要不然鬼子再来几次这样的火力急袭，咱们淞沪独立团的一万多弟兄就全报销了。” “不行！”朱胜忠咬着牙说，“反击不能停！” “没错！”杨瑞符也恨声说，“挨了打不还手可不是咱们淞沪独立团的作风，咱们的信条是挨了打必须得打回来，吃了亏就必须得报复回来，而且立刻马上报复回来！” 杨得余和雷雄也是大声应和，脸上杀机流露。 只有文韬坚决反对，大声说：“不行，不行！” 杨瑞符没理会文韬，直接扭头问严峻：“参谋长你咋说？” “这还用得着说吗？”严峻森然说道，“你都说了，光挨打不还手不是咱们淞沪独立团的作风！咱们挨了打必须打回来，吃了亏就必须报复回来，立刻就报复回来！” 听到这，杨瑞符他们仨顿时精神大振。 只有文韬急得不行，但是又无计可施。 因为他在淞沪独立团真的没什么根基。 顿了顿，严峻又道：“不过，怎么报复是一个问题！” “这还能咋报复？”杨瑞符道，“只能拿鬼子陆军撒气，咱们还能报复鬼子海军不成？” 雷雄也道：“鬼子的军舰停在黄浦江上，咱们可打不着。” 杨瑞符道：“所以只能拿鬼子陆军撒气，这次咱们就不能只是吃掉鬼子一個步兵联队，必须把整个第三师团都吃干抹净才行！要不然难消老子的心头之恨！” “对，得全歼鬼子的第三师团！” “就算不能全歼，也必须打残！” 雷雄、杨得余和朱胜忠也是大声附和。 雷雄三人虽然不知道严峻的全盘计划，但也知道严峻肯定有个宏大的计划，所以才敢扬言要全歼第三师团。 在旁边的文韬却听得瞠目结舌，重创甚至全歼第三师团？你们还真是敢想，淞沪会战七十多万国军都没能全歼任何一个师团，咱们一个团就敢夸口全歼鬼子的一个师团？闹呢？ 然而，严峻却说：“老话常说，冤有头债有主，这次打我们的是鬼子海军，那么我们要报复的自然也得是鬼子海军！” “报复鬼子海军？”杨瑞符道，“这怎么报复？” “我自然有办法。”严峻说完，又对陈千钧说，“侦察二班带上装备跟我上楼顶废墟。” …… 华懋饭店，天台。 里夫斯一伸手说：“兰代尔少校，给钱。” “法克尤，这不是才九点多钟么？”兰代尔黑着脸说，“这场赌局还没结束呢。” “兰代尔少校，伱就不要嘴硬了。”里夫斯哂然说道，“你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国军已经输了，至少今晚他们已经输定了。” 周围的不少武官、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纷纷跟着帮腔，这些都是押了日军赢的，但是那些押了国军赢的就骂。 兰代尔道：“都给我闭嘴，等天亮再说。” 说完，兰代尔又转头把目光转向四行仓库。 严峻，你可千万不能输啊。 你输了我就得赔付上万刀。 …… 严峻已经带着陈千钧他们上了楼顶的废墟。 雷雄、杨瑞符、杨得余、朱胜忠还有文韬也跟着上了废墟，严峻也没打算瞒着文韬。 因为文韬自从来到了这里，思想上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刚来到这里时，文韬对伍杰的扫盲识字班，还有杨诚他们那批人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但是现在态度明显有转变。 有空闲的时候，文韬还主动去扫盲班讲课。 而且讲的也不是效忠领袖三民主义那一套。 而只是单纯的跟想要跟底层士兵进行交流。 这在严峻看来，无疑是个十分积极的信号。 看到严峻从箱子里拿出那架大型无人飞机，文韬整个人一下陷入懵逼状态，我的妈，这是什么？ 雷雄一撇嘴说：“这是参谋长从国外带回来的秘密武器，文团附你可一定要保密啊。” 朱胜忠接着说：“常委员长那边也不能说。” “你说什么呢？”文韬闻言怒道，“校长乃是国府领袖，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 文韬其实没想把这事上报给校长。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很大。 文韬处在淞沪独立团这个大熔炉，思想上早就已经潜移默化的发生了转变，也不再想着事事上报校长。 昨天，从侍从室带来的那个警卫班的班长提醒他不要忘了校长给他的密令，结果还被文韬训斥了一通。 完了文韬还警告警卫班长别乱来。 第249章 拿出云号做祭品 文韬现在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也已经改成我们淞沪独立团。 但是朱胜忠的话让他感到不舒服，就没忍住怼了他一句。 朱胜忠回怼道：“他是国府领袖，可是他身边也有间谍，之前出了那么多泄密事件，还不吸取教训吗？” 文韬这下哑了，因为黄家父子泄密案现在早已人尽皆知。 因为黄家父子泄密，导致海军沉了几十艘船打造的江阴阻断线形同虚设，损失不可估量。 “行了，少说两句吧。” 雷雄的话把他们拉回残酷的战场。 朱胜忠便又问严峻道：“参谋长，你是打算拿这架大型无人机搭载大枪去打鬼子的军舰吗？” 严峻只顾着展开机翼，没有理会。 朱胜忠又自顾自的说：“没有用，鬼子的军舰可不是坦克或装甲车能比，鬼子军舰都焊了老厚的装甲，别说你那杆大枪，就是维克斯坦克的37mm主炮都打不穿鬼子军舰。” 雷雄对此就心有戚戚：“淞沪会战时德国顾问法肯豪森搞了个铁拳计划，配给36师的坦克连很轻松就打穿了鬼子的防线，甚至于已经杀进了汇山码头，结果却遭到鬼子海军兵舰的迎头痛击，当时双方相距就不到一百米，炮对炮的展开对轰，战斗结束后坦克连的十几辆坦克一辆都没剩下，可是鬼子海军的几艘军舰却毫发无损，侧舷上连一个弹坑都没留下，那装甲是真的厚啊。” 杨瑞符紧接着也说道：“杜月笙也曾经组织敢死队，开一艘小船满载炸药去炸鬼子海军的旗舰出云号，小鬼子疏于防备，还真让这艘小船撞上了侧舷并且引爆，但是没用，出云号的侧舷毫发无损，据说只有几个鬼子被震成重伤。” 杨得余说道：“参谋长，要不然咱们再去搞鬼子司令部吧？咱们拿鬼子海军的兵舰没有办法，但是鬼子司令部还是能搞一搞的，正好把昨天到任的那個狗屁师团长给干掉！” 山胁正隆在昨晚到任，在租界并不是什么军事机密。 租界知道，淞沪独立团也就知道，所以杨得余提议再次对日军司令部进行斩首，这也能算是对等报复。 毕竟死一个师团长也不是件小事。 “都闭嘴！”严峻却冷哼一声说，“谁跟你们说我们拿鬼子海军的兵舰没办法？我还就告诉你们几个，这次非得拿鬼子的旗舰出云号巡洋舰做祭品，祭奠战死的那些弟兄！” 实话实说，严峻真有办法对付鬼子海军。 别看他只带了两架无人机，但是用好了，真可以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决定性作用，摧毁一支舰队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严峻没想这么早对鬼子海军下手。 至于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鬼子海军似乎对参与闸北之战的热情不是很高，所以本着好钢用在刀刃上的原则，严峻就把两架无人机优先用于对付鬼子陆军，毕竟陆军的威胁更大。 但是现在，却必须对鬼子海军给予回击！ 否则不光是士气会受影响，战死的上千英灵也不答应。 听严峻说要拿出云号巡洋舰来祭奠阵亡的一千多弟兄，雷雄等几个营长又是感动又是担心。 感动的是参谋长够义气。 担心的则是参谋长会蛮干。 要是搭上这架无人机就不值当。 但是又没人敢出言劝说，唯一有可能劝住严峻的团长还去了公共租界，剩下的人里谁敢劝他？ 严峻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 很快，侦察二班就将严峻需要的东西逐一拿到楼顶天台。 雷雄等几个营长注意到，这些东西里边有十个炸药包外加一大卷的导火索，这要是用炸药炸？ 朱胜忠愕然问道：“参谋长，你是要用炸药包炸出云号？” “扔出云号的甲板上吗？”杨瑞符道，“根本没什么用，出云号的甲板上也焊了装甲，很厚！根本炸不穿！” 严峻仍然没理会，只是剪了一截导火索。 先让陈千钧计时，然后点燃那截导火索。 陈千钧很快说道：“长度一米，用时46秒！” “记录。”严峻示意做好记录，又接着说，“再来两次！” 陈千钧又剪两截一米长导火索，经过试验，燃烧时间分别是44秒以及47秒，当下对严峻说：“时间在45秒左右！” 严峻再启动小型无人机，升入高空进行侦察。 既然是海军，就不可能跑到陆地上去，所以只要顺着黄浦江的江面搜索就可以了。 沿着黄浦江一路往下找，很快就在杨树浦路尽头的江面发现了一字排开的三十余艘鬼子军舰。 其中体型最大的不用说，就是出云号。 出云号排水量约一万吨，勉强可以进入黄浦江。 但是吨位再大的战列舰，比如大和号、金刚号或者扶桑号，肯定就进不了黄浦江，只能停在吴淞口外提供炮火支援。 严峻又说道：“记下来，距离一万米，大约需用时五百秒。” “是！”陈千钧不光做了记录，还提出了解释方案，“距离一万米，用时五百秒，导火索燃烧速度约45秒每米，总计需要11.1米导火索，为了安全计，建议采用12米长。” “留13米吧。”严峻想了一下后说道，“更保险些。” “是！”陈千钧当即量取13米长的导火索并剪下来，然后插入雷管塞进炸药包内，而且是十个五公斤装炸药包捆在一起，组合成一个五十公斤装超级巨大炸药包。 严峻又说道：“再装一根导火索。” “是！”陈千钧当即又剪了一根同样是13米长的导火索并且插入雷管塞进炸药包。 随即严峻又把炸药包系到一个铁环上。 再然后把那个铁环钩在投弹模块下方的投弹挂钩上，一发可以空投轰炸的延时航空炸弹很快就制作完成了。 命令陈千钧将分开安置的两根导火索同时点燃，严峻即操控着无人飞机腾空而起。 随着无人机的升高，手机屏幕上立刻跳出闸北的俯瞰画面。 严峻却紧盯着无人机的飞行高度显示，到达五百米高度后，严峻便不再继续升高。 第250章 出云号上的大火 五百米的高度，无人机的噪音就基本与环境噪音融为一体，地面上的人已经很难听到无人飞机发出的噪音。 还有导火索的那两个火头也很难看见。 这架无人机的速度可达每秒钟二十米。 所以十公里的距离，也就九分钟不到。 出云号巡洋舰很快出现在手机屏幕正中。 尽管是夜间，但是对于带有夜视功能的摄像头而言，却跟白天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整艘军舰的细节清晰可见，尤其是舰体中间高高耸起的那三根烟囱，不要太显现。 文韬还是首次看到这景象，再次被震惊得瞠目结舌。 朱胜忠却突然间反应过来：“烟囱！参谋长你是要往出云号的烟囱里边扔炸药包？好像真可以！” “当然可以！”到了这时，严峻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为了排烟顺畅，鬼子军舰的烟囱顶端都是敞开的，尺寸也足够大，闭着眼都能把炸药包扔进去，更重要的是，烟囱的烟道还连着锅炉！这会出云号巡洋舰是静止的，锅炉没有开，所以炸药包可以顺着烟道一直滑进最底层的锅炉舱内，再然后，轰！” 二次大战以前的军舰，烟道跟锅炉确实是直接相通，中间并没有弯折，也没任何保护措施。 “贼尼玛！”朱胜忠倒吸一口冷气。 杨瑞符他们几个的脑子也已经宕机。 参谋长的脑子到底是咋长的？这都想得到？ 说话之间，无人机就飞到了出云号巡洋舰的正上方。 负责计时的陈千钧立刻说道：“用时四百九十六秒！” 严峻自己也掐着手机的时间，总共用时八分钟多一点，剩下的导火索还有些多，就又等了半分钟。 半分钟后，严峻缓缓降下飞行高度。 当其中一根烟囱的出烟口几乎要将整个视野都吞噬掉，严峻终于摁下投弹按钮，无人机的负载顿时一轻。 接着，严峻便操控无人机迅速回转。 …… 出云号巡洋舰的舰桥指挥室，第四舰队的司令官丰田副武找到了长谷川清，说：“长谷川君，真的有必要这样支持陆军吗？一次就消耗近万发炮弹，这可是近百万元的经费！” “丰田君，这可是天皇陛下的旨意。”长谷川清说道。 “是天皇陛下的旨意这没错，可是也用不着……”丰田副武话还没有说完，整個指挥室突然间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阵隐隐的轰隆声从下方传来，震得长谷川清险些一跤摔倒。 得亏旁边的副官眼疾手快，一把就搀扶住了。 “八嘎！”长谷川清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丰田副武蹙眉说道：“听刚才的声音还有这个动静，大概率是底部的锅炉舱发生了爆炸！” “纳尼？锅炉舱发生爆炸？！”长谷川清脸色大变。 这可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锅炉舱发生爆炸，最轻也得大修，运气不好的话直接报废也有可能。 当下长谷川清便抓起电话打给底部的锅炉舱。 然而电话还没来得及接通，一道更加强烈的冲击波席卷而来，长谷川清和丰田副武再站立不住，同时摔倒在地上。 …… 华懋饭店，天台。 尽管闸北战场迟迟没有动静，但是一众外交官、战地记者还有军事观察员仍没有离开。 他们始终坚信国军会有动作。 因为严峻的作风、又或者说淞沪独立团的作风，在公共租界早已经是人尽皆知，这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挨了打，他是肯定要打回去的，而且是立刻马上就打回去。 所以他们一直在等严峻报复。 然而等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却始终不见动静。 “这都快十一点了，淞沪独立团怎么还没动静？”里夫斯打了个呵欠，有些不满的说道，“活阎王该不会是怂了吧？” 到底是个驻华武官，居然学会用怂这样的字眼。 法兰西武官史蒂夫接着说道：“兰代尔，看来你是没机会了，要不然先把赌资给付了吧？” “对对，再等下去也是白等。”里夫斯附和道。 “不行，不到天亮，这场赌局就不算真正结束！”兰代尔却坚决不同意赔付，“就像橄榄球比赛，不到最后一秒钟，你永远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家都耐心一点吧……” 正说呢，身后陡然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爆炸声。 “喔特？”兰代尔和另外一个同样听到爆炸声的武官回过头，将目光投向十公里外的杨树浦方向。 然而杨树浦方向却一片死寂，什么动静都没有。 “兰代尔少校，你在看什么？”有人好奇的问。 兰代尔等了十几秒，始终都没有发现异常，便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或许是我看花眼……” 然而话音还没有落，前方黑暗中却猛然的绽起一团红光。 “哇哦，真出事了！”另一个也在关注着杨树浦方向的武官便立刻大叫起来，“快看哪，杨树浦方向，出事了！” 兰代尔却在第一时间举起望远镜，对准那团红光。 调整好望远镜焦距，视野很快就变得清晰了起来，借助那团耀眼火光，兰代尔一下就看见了一艘军舰，并且从体型大小以及上层建筑的特点辨认出是日军的出云号巡洋舰。 “是出云号巡洋舰！”兰代尔道，“噢我的上帝，日本海军的出云号巡洋舰好像出事了！噢不是好像，是真的出事了！中间那根大烟囱已经破了，破了个洞，噢不，要倒，它正在倒下来！” 伴随兰代尔的惊呼，那根大烟囱轰的砸在甲板上。 这时候，隐隐的破炸声才终于从杨树浦传到租界。 一众驻华武官、战地记者还有军事观察员纷纷举起望远镜往杨树浦方向观看，然后就都看见了出云号，也看见了出云号舰体中间燃起的滔天大火，火焰窜起足有几十米高！ 兰代尔分析道：“我没猜错的话，最初应该是出云号巡洋舰底部的锅炉舱发生爆炸，然后引爆了油库！油库的殉爆在出云号舰体的中间炸出了一个大洞，大火就是从这个大洞里窜出来的！” “日本海军的素质真烂！”里夫斯一脸不屑的道，“居然连锅炉这么重要的设备都养护不好。” 洋人大多认为这是事故。 第251章 出云号沉没 日本人却不是这么认为。 长谷川清站在舰桥后部，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见舰体中部被炸开的那个大洞，通红的烈焰正肆意的舔舐着洞口周围的舱室，还有滚滚浓烟从缺口之中扶摇而上。 看这情形，就知道是锅炉的殉爆已经引燃了油库。 副官很快就跑过来报告：“司令官阁下，二号锅炉的烟道不知何故发生了爆炸，进而导致二号锅炉发生殉爆，整个舱室已经彻底遭到摧毁，船底已经破了个大洞，海水正在灌入，而且油库以及储煤舱都已经被点燃了，火势正向着周围的舱室漫延……” “立即关闭附近水密舱，再灭火，同时给油库降温！” 长谷川清有条不紊下令，舰上的水手迅速行动起来。 然而长谷川清的心却在慢慢下沉，看火势漫延速度，要想扑灭已经是非常困难，可是不扑灭大火的话，油库的温度只会越来越高，然后就不可避免的会发生殉爆。 然而油库一旦发生殉爆，出云号巡洋舰瞬间就会从中间被炸成两截，到那时这艘曾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勋战舰就将不复存在，而他长谷川清，恐怕也只能与出云号一并葬身在黄浦江底。 紧接着，长谷川清又想到了另一個问题：舰队安全。 出云号已经遭到了袭击，其他兵舰会不会同样遭到袭击？ 当下长谷川清又下令道：“再用灯光信号通知第三、第四舰队所辖全部兵舰，打开全部探照灯搜索附近空域，必要时发射照明弹，高射机枪以及高射炮进入战备！” “司令官阁下，你怀疑出云号遭到空袭？”丰田副武凛然道。 “未必是空袭，但是出云号肯定是遭受到了只那军的突袭！”长谷川清黑着脸说道，“出云号的锅炉完成更换还不到十年时间，几乎就是全新的，养护也很到位，不可能出事故！” 对于出云号上的锅炉兵，长谷川清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长谷川清看来，日本海军的战术素养是最优秀的，英国海军的战术素养也比不上日本海军。 所以出事故的可能极小。 …… 朱胜忠、杨瑞符、雷雄、杨得余还有文韬他们也已经看到了东方天际窜起的耀眼红光。 由于四行仓库只剩两层，只有十多米高，所以站在四行仓库的楼顶废墟上已经看不见杨树浦以东的黄浦江面，也就看不见已经燃起大火的出云号，也看不见灯光全开的其他兵舰。 但是出云号燃烧时发出的红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夜空，站在四行仓库的楼顶也可以看见。 “这是，起火了？”文韬感到难以置信。 而且看这个火势，出云号就算是不沉没，也会丧失战斗力，短时间内只怕是很难参战。 就这么一架飞机，就把出云号给炸掉了？ 当初国府的空军出动了那么多架轰炸机，也没能炸掉的出云号巡洋舰，居然被这么一架不起眼的飞机给炸掉？ 而且这架飞机好生古怪，以前从未见过。 朱胜忠却意犹未尽的说：“老严，要不再干他一炮？” “想屁吃？还再干一炮！”严峻自然不会听朱胜忠。 只要鬼子海军不是蠢猪，就一定会想到这是遭到了袭击，所以包括出云号在内，所有的军舰都会打开探照灯，甚至有可能发射大量照明弹，这时候再去纯属找死！ 真当鬼子军舰的高射炮高射机枪是摆设？ 他的这架无人机是好用，可是也很脆弱。 但凡只要挨上一颗子弹，直接就干报废。 何况，他们现在的头号大敌是鬼子陆军。 所以，抓紧时间干死鬼子陆军才是正经。 毕竟现在鬼子海军已经无暇顾及闸北这边。 严峻收起无人机，低喝道：“杨得余、朱胜忠！” 杨得余和朱胜忠立刻上前一步再挺身立正：“有！” “立即返回各自的防区，然后再派两个连赶走同兴里、秦丰里废墟的鬼子，再铲除中间北xz上的十几个碉堡。” “如果两个连拿不下来，再派两个连上去。” “这次你们就不要想着给鬼子一个下马威。” “不要急，时间有得是，就跟鬼子慢慢玩，轮流着玩。” “是！”杨得余和朱胜忠答应一声，转身就匆匆下楼。 严峻又对杨瑞符和雷雄两人说：“你们两个也回去吧，当心鬼子突然袭击，要是让鬼子打成了夜袭，那才是笑话。” 尽管鬼子搞夜袭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谨慎些总是没错。 “是！”雷雄和杨瑞符应一声，也下楼返回各自防区。 目送杨瑞符等人离开，文韬有些担心的说：“参谋长，之前的第一次反击咱们可是在鬼子海军的手下吃了大亏，这次反击，鬼子海军不会又来一波火力急袭吧？” “文团附你就放心吧。”严峻哂然一笑说，“鬼子海军这会已经自顾不暇，顾不上这边了。” …… 鬼子海军确实已经顾不上闸北战场这边了。 因为出云号巡洋舰的油库终究还是殉爆了！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强烈的冲击波瞬间传遍全舰。 桅杆瞭望哨上的哨兵，舰桥上的海军参谋，还有高射机枪位的机枪手就跟下饺子般往下掉。 最倒霉的还是缺口外努力救火的那些水手。 直接就被烈焰所吞噬，瞬间就化为了飞灰。 巨大的爆炸过后，九千多吨的出云号就从中间断成两截，海水从断裂处汹涌的灌进来，舰体便开始缓缓的下沉。 不过，黄浦江的深度只有十几米，江心也不到三十米。 所以出云号下沉到一半就停住了，已经搁浅在河床上。 但是随即出云号的两截舰身就开始了侧倾，歪向一侧。 长谷川清扶着舰桥的扶手爬起身，只见出云号的前半截舰身已经呈四十五度浸入江中，江水已经漫过一侧甲板。 大量水手从舰桥以及船舱涌出来，但是甲板上立不住，就噗嗵噗嗵的掉落进了江水中，充盈耳畔的除了烈焰吞吐的呼呼声、船舱内的连续殉爆，便只有水手们的哀嚎呼救。 第252章 卷土重来 看着这犹如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长谷川清两眼发黑，险些当场昏厥过去，出云号巡洋舰终究沉没了。 站在旁边的丰田副武也是神情恻然。 出云号巡洋舰自明治三十三年入役，已经为帝国海军征战了整整三十八年，期间参加了日俄战争以及世界大战，还曾经担任过明治天皇的座舰，然而今日却沉没在了黄浦江。 这对于帝国海军来说，不光是一艘巡洋舰的巨大损失，更是精神上的重击！因为出云号曾是海军的象征。 攀着舰桥扶手，长谷川清暗暗的叹了口气。 “丰田君，出云号就要沉没了，赶紧回足柄号吧。” “长谷川君，你呢？”丰田副武皱眉问道，“不走吗？” “我就不走了，作为旗舰的出云号沉没了，那么身为只那方面舰队司令官的我，肩负的使命也就结束了。”长谷川清叹道，“第三舰队和第四舰队就拜托给你了。” “司令官阁下！”丰田副武换了正式称呼，肃然说道，“出云号的沉没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其实不必急着为此负责，而且就算是因为疏忽，你也……” “丰田君，你不必说了。”长谷川清打断丰田副武道，“回到足柄号之后，立即率第三舰队第四舰队远离淞沪，在没有调查清楚出云号沉没的原因之前，不要再回淞沪！” “哈依！”丰田副武一顿首说，“我知道，帝国海军承受不起另一艘巡洋舰的沉没！” “走吧！”长谷川清摆手说道。 “长谷川君，下辈子见！”丰田副武对着长谷川清郑重的鞠了一个躬，带着副官冲向救生艇。 …… “漂亮！” “干得漂亮！” “好家伙，居然干沉了出云号！” “小日本这回亏大发了，几千万日元一下干没了！” 站在中国银行新大楼天台上看热闹的俞少卿、金九铭等人也是忍不住鼓掌欢呼。 叶道铭更是忍不住赞叹：“淞沪独立团真是厉害，七十万国军都没能办成的事，居然让他们办成了。” “诶，老叶你这话就不靠谱了。”金九铭哂然道，“伱怎么知道出云号是淞沪独立团干沉的？也可能是军统干的好伐？我可是听说戴老板把他的得力干将都派来了淞沪。” “军统？”叶道铭哂然一笑说，“真不是我小觑他们，他们的人怕是连出云号的边都沾不到，也就淞沪独立团有这个本事！” “噫，这说的是什么话？”另一个江浙财阀贾公权道，“淞沪独立团打仗是不错，但是这种搞暗杀偷袭的事，还得是军统。” 眼看双方又要吵起来，俞少卿赶紧打断：“行了行了，出云号已经完蛋了，接下来也没什么可看的，咱们还是抓紧干活吧，今天晚上再把角角落落再检查一遍，尤其是安全方面不能留下隐患，明天的试营业无论如何得一炮打响！” 外滩的第一家大型商超终于要开始营业。 “噢对对，正事要紧。”一说到即将开来的大型商超，在场的江浙财阀顿时间就来了精神，这可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啊。 叶道铭一边跟着俞少卿往下走，一边小声问俞少卿说：“我说会长啊，这個名号是不是再斟酌一下？直接就用十里洋场会不会太过招摇了？” “不，就用十里洋场！招摇好，就招摇！”俞少卿道，“现如今咱中国人的腰杆子也硬了，洋人见了咱们也必须礼让三分，咱们还有必要客气？就用这个名号！” 叶道名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这种感觉是真好。 背靠着强兵，贼拉爽！ …… 出云号沉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日军司令部。 “纳尼？出云号居然已经沉没了？这么快？” “是的，应该是锅炉殉爆引发了油库殉爆，直接将出云号从中间炸成了两截，所以很快就侧倾沉没了。” “该死，这下帝国海军的损失可就惨重了。” 说这话的时候，山胁正隆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是高兴，看到海军吃瘪他就直想笑。 可是另一方面，山胁正隆又难免有些担心。 出云号沉没了，海军还会不会继续提供火力支援？ 不过更让山胁正隆感到费解的是，出云号究竟出了什么事？是遭遇了中国军队袭击，还是发生了故障？ “前田君，你认为这是一次事故，还是敌袭？” “师团长，我敢肯定这是敌袭！”前田律笃定的说道，“帝国海军训练有素而且作业规范，发生微小事故的可能性都极低，更不要说锅炉爆炸这样的重大事故！” “这么说，真是敌袭？”山胁正隆皱眉道，“只那军居然还有能力对停泊在江面上的兵舰发动袭击？不可思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前田律报以苦笑。 就在这时，司令部内的大操场上忽又传来大竹茂夫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天狗！天狗夜袭！天狗夜袭！天狗……” 山胁正隆脸色当即拉下来，怒道：“八嘎，让这个蠢货闭嘴，别一天到晚到处瞎晃悠，嚷得人心发慌！” 前田律当即吩咐岸田西进：“岸田西君，去把大竹君关起来，别再让他到处跑，还有让他闭嘴！” “哈依！”岸田西进一顿首转身下楼。 目送岸田西进下楼，山胁正隆又说道：“但愿袭击出云号的并非闸北战场的淞沪独立团，不然的话，他们就极有可能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发动夜袭，这样的话就有些麻烦……” 然而，越是怕什么，往往就越来什么。 山胁正隆话音刚落，闸北方向就突然传来枪声。 随即丰桥联队（步兵第十八联队）的电话就打到司令部，前田律接听电话之后问道：“师团长，丰桥联队报告，只那军卷土重来，同兴里、泰丰里的两个步兵中队再一次遭受攻击，佐藤君请示，是仍按之前的计划撤退至北xz路的十五个碉堡固守，还是将这两个步兵中队撤回到南川虹路以北的阵地？” 第253章 夜战无敌 “八嘎！”山胁正隆当即骂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羽田一郎说道：“师团长阁下，只那军的夜间攻击极其犀利，同兴里和泰丰里的阵地肯定守不住的，至于北xz路的十几个碉堡，没有海军的舰炮支援，就是靶子而已。” 羽田一郎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没有海军支持，今晚就只能到此为止。 反正已经血赚一波，现在撤退也不亏。 但是山胁正隆可能是初来乍到的缘故，多少还是有些不信邪。 虽然淞沪独立团在之前表现得很出色，不仅全歼了静冈联队，甚至连松井石根也殒命在了对方的枪口之下。 可是人类的劣根性是铭刻在骨子里的。 没有落在自己头上之前，总是不信邪。 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跟别人不同。 山胁正隆这个老鬼子也一样没能够免俗。 所以，山胁正隆还是想跟淞沪独立团碰碰。 当下山胁正隆下令道：“命令丰桥联队的这两个步兵中队坚守同兴里及泰丰里的废墟阵地，既不许撤退至北xz路碉堡，也不准撤至南川虹路以北，纵然集体玉碎也不许后退半步！” 前田律皱着眉头劝道：“师团长，淞沪独立团的夜间反击确实很犀利，甚至可说无人能敌，要不还是先让丰桥联队的这两個步兵中队撤回？无非是十五个碉堡，大不了等明天再修。” “不！”然而山胁正隆的牛脾气已经上来，一摆手说，“就让这两个步兵中队坚守住阵地！我倒要看淞沪独立团有多能打，不过短短十天工夫，活阎王就真能把一群乌合之众训练成一支精锐？不管你们信与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前田律只能下令坚守。 …… 淞沪独立团的夜战当然不是真的无敌。 真正无敌的，其实只有携带了夜视仪的侦察一班。 夏铁汉所率领的侦察一班虽然才五人，但是由于他们人手一具夜视仪，夜间作战是真无敌，至少当世无敌！ 顺便说一句，侦察一班现在终于扩充到了五个人。 夏铁汉从归队的老兵中挑选了两个枪法最出众的，一个名叫李昌生，是个陕军出身的老兵，一个叫徐有贵，粤军出身。 五个狙击手，一人一具夜视仪，威慑力真的很恐怖。 但是这样一支战略级别的武装，肯定不能轻易使用。 一来是担心夜视仪会出现损伤，毕竟子弹不长眼睛，长时间呆在第一线的战场上，挨上流弹的几率就会以几何级数增加，总共也只有五具夜视仪，损失一具都难以承受。 二来是侦察一班也不是万能的。 侦察一班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五个人。 在中小规模的战斗中，侦察一班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是在大规模的战斗中，区区几个狙击手的作用就会变得微乎其微。 然而淞沪会战二番战，很快就会演变成大规模战斗。 到那时，侦察一班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像一支真正的救火队那般四处救火，其他部队终究还是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战斗。 所以侦察一班只是在后方待命，并未参与这次进攻。 除了侦察一班，其他的营连也就是士气上值得肯定。 该说不说，刚加入淞沪独立团的这些新兵是真不怕死。 长官一声令下，他们是真的敢，也肯拎着炸药包往上冲。 不过朱胜忠这次没再急着总攻，而是一个排一个排的上，争取让每个排都上来体验一下战场的气氛。 这也是严峻发起血肉磨坊计划的初衷之一：依然是练兵！ 因为随着新兵数量的急剧增加，原先的小规模前哨战的练兵方式已经跟不上节奏，所以得加大规模。 现在必须通过连排级规模的夜间反击来进行练兵。 之前那次总攻是例外，原本想给鬼子一个下马威，结果却反而吃了个大亏。 只有一个排，一大半还是新兵，进攻就显得无力。 对面的鬼子很快就发现了这点，于是果断出动一个步兵小队发起了凶狠的反突击。 该说不说，鬼子的战斗素养是真不错，战场嗅觉还有战机捕捉能力都堪称一流，在淞沪会战一番战，国军就经常吃鬼子反击的亏，而且是屡屡吃亏。 但是这次，反击的鬼子却踢到了铁板。 因为朱胜忠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他在与同兴里只隔了一条小巷子的永和里摆了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 除此之外，还有超过三十挺的捷克式。 所以，当这一个小队的鬼子咬着溃败的国军追进同兴里与永和里之间的小巷时，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外加超过三十挺捷克式轻机枪便同时猛烈开火，子弹顿时暴雨般倾泻过去。 面对凶残到极致的交叉火力，战斗素养再高也没卵用。 眨眼之间，出击的五十多个鬼子就被撂倒大半，剩下的十几个鬼子赶紧退回去。 “狗日的，老子让你们狂！” 朱胜忠咧嘴一笑，又喝道：“老丁，你们完事了没有？” “还没呢！”丁连凯应了一声，又回头大喝道，“五排长，狗日的磨蹭什么呢？赶紧给老子上！快！” 五排长当即掏出手枪喝道：“五排，跟老子上！” 下一霎那，又是一个排百余名战士，拉开前后几道散兵线越过小巷摸进同兴里，战斗再次打响。 不过对面的鬼子也变精明。 知道国军的进攻没啥威胁，所以枪声也变稀疏。 五排长带着部队往同兴里的废墟蹭进去十来米就果断停下，然后让每个班组的老兵教新兵打枪，接着扔汽油燃烧瓶。 也不管能不能烧得着鬼子，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对面的鬼子也凑趣，时不时往这边扔几颗手雷。 在这种“愉快”加“友好”的氛围中，一刻钟很快就过去。 再然后在丁连凯骂骂咧咧的训斥声中，五排长带着自己的兵灰头土脸的撤回到了永和里。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吴建成立刻顶上来：“老丁，赶紧滚蛋，现在该轮到我们二十二连了，看我怎么干鬼子！” 第254章 拿下阵地 时间来到1月7日凌晨四点。 羽田一郎开始频繁看手表，眼看着已经过了四点钟，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阵地还没失守？ 这个结果可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是淞沪独立团的战斗力下降了吗？ 还是丰桥联队突然之间变强大了？ 山胁正隆脸上却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前田君，羽田君，你们不必为此困惑。”山胁正隆道，“淞沪独立团的战斗力或许真的很强，但是别忘了，他们刚刚补充了数量多达八千甚至一万的新兵！” 稍稍一顿，又说道：“任何部队在补充这么多新兵之后，战斗力都会出现断崖式的下降！” “师团长明鉴。”前田律还能多说什么？ 但是在内心里，前田律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于一般部队，补充新兵后战斗力肯定会出现大幅下滑，但是淞沪独立团不是一般部队，这支部队非常诡异。 比如说圣诞节攻势，淞沪独立团刚刚补充了五六千新兵，而且这些新兵基本没上过战场，按说应该毫无战斗力才对，可是在圣诞节那天晚上的大规模反击中，竟然全歼静冈联队。 当时的静冈联队虽然不满编，只有两千多官兵，而且也失去了他们的联队长以及大队长，但是中队长级别以下的军官全都在，而且还有相对坚固的石库门合院做凭仗，淞沪独立团如果没有足够犀利的攻击力，是绝对不可能啃得下来的。 上次可以，这次为什么不行？ 前田律非常怀疑这是活阎王在故意示弱。 但是前田律更清楚山胁正隆正在兴头上，这时候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进去，那就索性让他吃个小亏再说。 两個步兵中队能换来师团长的小心谨慎，值当。 所以前田律果断将到了嘴边的劝诫话咽了回去。 …… 华懋饭店天台上的洋大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兰代尔，赶紧把赌资付了吧，这都四点多了。”里夫斯长长的打了一个呵欠，又说，“我困死了，得回去睡觉了。” “急什么，再一小时天就亮了，天一亮就兑付。”兰代尔也渐渐的没有了底气，狗屎，这次不会被活阎王给坑了吧？ “再等也是白等，你不可能赢。”里夫斯哂道。 “那可未必。”兰代尔哼声道，“转机很快出现。” 话音才刚落，闸北方向真的就枪声大作，明显比刚才密集。 “嗯？”里夫斯、史蒂夫、洛托夫等一众观察员、战地记者以及外交官纷纷打起精神，难道之前真的是示弱？ 接着，闸北方向居然又传来隐约的炮声。 “哈，我就说嘛！我就说活阎王是在示弱！” 兰代尔欣喜之下，居然扭动屁股开始跳舞。 三千多刀的赌资，够他包养三个白俄贵妇。 …… 到凌晨四点多钟，五营的二十五个排已经全部轮了一遍，也都已经感受过战场的氛围。 而且天也快亮了，朱胜忠便不想再耗下去。 于是果断命令二十一连向同兴里发起总攻。 周大发也带着一个班一门平射炮加入总攻。 炮排的另外一门炮则分给了杨得余的二营。 “老周？老周！”丁连凯的大嗓门从前面传来。 “别喊，就好！”刚刚打完一炮的周大发正在重新瞄准。 鬼子总共有两挺重机枪，刚才已经被周大发干掉了一挺。 然而没有听到周大发回应的丁连凯却径直跑到炮兵阵地，完了还劈头盖脸的埋怨道：“老周，你狗日的磨蹭什么呢？赶紧的，把剩下那挺重机枪给老子干掉，快！” “妈的，催催催催，就知道催，打炮这事是能快的事吗？得做足了准备工作！猴急不得！”周大发可不会惯着丁连凯丁连长，大家都是连级军官，你牛个啥？ “哟嘿，长本事了？还敢顶嘴！”丁连凯大怒。 “咋滴？”周大发反唇相讥道，“要不然练练？” “打完鬼子再跟你狗日的算账。”丁连凯秒怂，这仗没有炮兵辅助真的难搞，鬼子的防御阵地太硬，强攻伤亡太大。 刚才二十一连尝试着冲了一回，直接折损五十。 好在大多只是负伤，真正阵亡的弟兄还是不多。 忍了两秒钟，丁连凯又开始催：“好了没有啊？” “他妈还催！再催老子不干了！”周大发嘴上说着不干，脑袋却已经凑到炮闩后，通过炮筒去寻找鬼子的机枪阵地。 然而，这次找半天也没找着鬼子的那挺重机枪。 “艹，小鬼子学精了！”周大发抬起脑袋骂道，“他们把原本架在制高点上的重机枪转移到了侧翼，成了侧射火力！” “你狗日的就是废物，老子多余来找伱。”丁连凯骂了一句又火急火燎的回到同兴里废墟。 不过，此时的丁连凯已经不再是之前的丁连凯。 周大发的平射炮指望不上，就开始自己想办法。 丁连凯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一排长，你带着一排摸上去，一分钟内给老子扔光所有的燃烧瓶，其余各排火力掩护，别他妈的给老子节省子弹！” 说完，丁连凯就率先起身，举枪射击。 四个排四百多名战士便纷纷跟着起身，将密集的火力倾泻到鬼子的阵地上，打得鬼子抬不起头。 借着这波火力掩护，一排长带着一排摸到了鬼子阵地近前，然后将随身携带的一百多只汽油燃烧瓶扔过去。 由于无法看见鬼子，只能闭着眼盲扔，所以很难烧着鬼子。 但是烧不着没关系，上百只燃烧瓶燃烧时发出的耀眼强光，把鬼子的阵地照得亮如白昼。 这下就成了暗打明！ 丁连凯的二十一连在暗。 对面的鬼子兵却在明处！ 这对双方的瞄准射击造成了严重影响。 于是，二十一连将士在枪法上的劣势得到了最大程度弥补，整个战场的形势迅速发生逆转。 不到片刻工夫，鬼子就已经死伤大半。 剩下的鬼子绝望之下，竟然发起冲锋！ 但是丁连凯没有傻到去跟鬼子拼刺刀，而是下令火力全开，将最后剩下的鬼子都打成筛子。 同兴里的阵地，拿下！ 第255章 长谷川清自沉 “师团长！”前田律接完电话，黑着脸说道，“佐藤君报告，出击的两个步兵中队三百多个皇兵，已经集体玉碎！” “八嘎！”山胁正隆感觉脸上火辣辣烧得慌。 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山胁正隆不得不相信，淞沪独立团的夜间反击是真的犀利，也反过来证明他的决定有多蠢。 前田律为了加深山胁正隆的羞耻感，又说道：“那两个步兵中队忠实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直到全部战殁也没有往后退哪怕半步！他们都是帝国最忠诚的勇士！” “是我的错！”山胁正隆很干脆的承认错误，不像有的高级将领犯了错误还不认，还嘴硬。 向着闸北方向一鞠躬，山胁正隆又诚恳的说：“把阵亡将士的名单抄录下来，我要向大本营为他们请功！除了把他们的名字刻在靖国神社英灵墙，牌位也应该供奉在奉安殿。” 老鬼子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也是下血本。 因为这属于丧事喜办，需要他拿资源去交换。 听到这，不光前田律，像羽田一郎等司令部的参谋人员以及岸田西进等勤务人员也对山胁正隆好感大增。 …… 天亮了，闸北战场终于可以看清楚。 兰代尔急不可待的举起手中望远镜。 从望远镜的视野之中，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原本矗立在北xz路上的十几個碉堡已被夷平。 看到这，兰代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北xz路的碉堡被夷平了！” “押日军赢的宝贝们，很感谢你们的惠顾。” “还有那些押国军赢的先生们以及女士们，请到我这里来领取你们的花红吧。” “狗屎！” 里夫斯、史蒂夫等人纷纷口吐芬芳。 因为他们押了日军赢，这回又是血亏。 “诸位请移步咖啡厅，我请大家喝咖啡。” 赢了钱，一向吝啬的兰代尔也慷慨一回。 …… 长谷川清却有些尴尬，他已经做好与出云号共沉的准备，奈何黄浦江不允许，水位太浅了。 看着下沉到了一半就不再下沉的出云号，长谷川清只好带着副官跑到被江水浸没的船舱内，试图把自己淹死。 长谷川清是读过不少中国史书的，知道历史上有不少不借助任何外力就把自己淹死的狠人，最狠的一个甚至不借助外力把自己淹死在了不过及膝深的金水河中。 长谷川清也想当个狠人名垂青史。 然而要想不借助外力就把自己淹死真的太难。 试了几次，长谷川清都在快要窒息的时候浮出了水面。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副官帮忙把他死死摁在水中，终于达成了老鬼子的自沉意图。 …… 消息传到司令部，前田律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前田家跟长谷川家勉强也算世交，长谷川清更是一向视他为子侄晚辈，长辈溘然离世，总是令人悲伤。 山胁正隆心下也有些感慨：“长谷川君也算是帝国海军的一代名将，多少大洋大海都闯过来了，不想今日竟然折在小小的黄浦江，说来实在让人扼腕叹息，可惜了。” “帝国将会铭记他的功绩。”前田律肃然道。 山胁正隆点点头，又问道：“关于出云号锅炉舱为什么爆炸，海军那边已经调查清楚原因了吗？” “还没有……”前田律话音未落，作战室的电话突然间响起。 就在电话机旁边的羽田一郎一把就抓起电话：“麻西麻西，这里是名古屋师团，请讲。” 片刻之后，羽田一郎将电话挂断。 “师团长，是樱井君打来的电话。” “樱井君说，他们特高课潜伏在四行仓库的一位特工带回来两条极为重要的情报！” 山胁正隆、前田律几乎同时回头。 稍稍一顿，羽田一郎又接着说道：“第一条，出云号巡洋舰的沉没并不是事故，而是活阎王派出了他麾下最精锐的特战小分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兵舰，并往锅炉内塞了一捆炸药！” “纳尼？”山胁正隆和前田律蓦然瞪大眼睛。 居然是活阎王派出的特战小分队摧毁了出云号？ 而且还是特战队员进入出云号底层的锅炉舱内，并且往锅炉内塞了一捆炸药？简直不可思议！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办到的事情吗？ 这个特战小分队怎么上的出云号？ 出云号上的六百多个海军马鹿难道都是死人吗？ “这条情报与我们陆军没有关系，但是第二条情报就与我们陆军有很大关系。”羽田一郎顿了顿又道，“据说活阎王刚制定了一个血肉磨坊计划，意在全歼我们第三师团！” “纳尼？血肉磨坊计划？”前田律神情猛一凛。 山胁正隆却嗤的笑出声：“全歼我们第三师团？” “是的。”羽田一郎点点头又道，“不过特高课的人也说了，两条情报存疑，他们正在对其进行甄别。” 山胁正隆哂然道：“海军的那条情报我就不做评价，但是关于我们第三师团的这条情报简直就是笑话！” “是，我承认之前确实小觑了淞沪独立团的战斗力。” “尤其是经过昨天晚上的战斗，我对淞沪独立团的战斗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这的确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但是要说淞沪独立团有能力全歼我们第三师团，那就是笑话！” 顿了顿，又说道：“我敢肯定，特高课的那个蠢货一定是被活阎王给利用了，这不过是活阎王故意放出来的假情报而已，其用意在混淆我第三师团之视听，以浑水摸鱼。” 前田律却没做声，只是眉头蹙成一团。 血肉磨坊计划？从字面意思其实很容易理解。 无非就是通过日守夜攻的反复拉锯战，持续消耗第三师团的锐气及兵力火力，但是全歼第三师团是什么鬼？ 要知道，他们第三师团可不是静冈联队！ 更何况，淞沪独立团全歼静冈联队也是侥幸。 这一点，前田律其实也认同山胁正隆的判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前田律内心居然隐隐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 第256章 隐秘战场 严峻再次来到四行仓库的地下掩蔽室。 东南角的监狱这时候已经清空，策反无望的三百多个鬼子医护已经全部被处决，鱼屋次尾也放回去。 具体过程，是杨诚一手操作的。 严峻没问，他也压根不想过问。 严峻只关心结果：“情报已经送出了？” “送出了。”杨诚点点头又道，“只不过特高课会不会采信，那就要看鱼屋次尾的本事以及造化了。” “在铁的事实面前，特高课一定会信。”严峻道，“当然了，前提是鱼屋次尾他自己得通过特高课的甄别。” 杨诚摇头：“没人能保证鱼屋次尾必定通过甄别。” 严峻又问：“假如鱼屋次尾通过了特高课的甄别，今后就可以成为我们的内线？难道不会出现反复？万一送假情报呢？” 杨诚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说道：“参谋长，隐秘战线跟正面战场存在很大的区别，一句两句我也无法解释清楚，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经过我甄别之后再提供给淞沪独立团的情报，一定都是真实可信的，即便鱼屋次尾出现了反复，他也休想骗过我，而且如果他真的提供假情报，我也有办法制裁他！” “好，有杨组长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严峻道，“那么情报方面的事情，就全部拜托你了。” “份内事。”杨诚说道，“不足挂齿。” 目送着严峻的身影走远，杨诚的嘴唇嗫嚅了两下，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懂。 …… 三天过去，时间来到了1月9日的傍晚。 樱井公馆，原本是杨树浦的一栋普通哥特式建筑，现在却是日本内务省驻淞沪特务机关驻地，也即特高课。 樱井公馆是因为负责人名叫樱井诚一因而得名。 小八嘎的特务机关其实也很复杂，陆军、海军、内务省甚至外务省都有各自独立的特务机关，内耗一样严重。 樱井诚一这会正在仔细阅读海军刚刚派人送来的关于出云号巡洋舰沉没原因的初步鉴定结论。 经过三昼夜的详细调查，以及反复推敲，海军部的技术人员终于得出了初步结论：二号锅炉的排烟道遭到外来的不明爆炸物袭击，导致二号锅炉爆炸，进而导致油库发生了殉爆。 “外来不明爆炸物？是只那军放进去的？” “这么说来，鱼屋君的情报竟然是真的？” “也就是说，名古屋师团可能真有危险？” 便是樱井诚一也被自己的这个结论吓了一跳。 当下樱井诚一又把反谍组长高桥俊介叫了过来。 “高桥君，你们反谍组对鱼屋君的甄别有结果了吗？” “暂时没发现异常之处，获得情报的过程也没有可疑之处。” “所以你们反谍组的初步评估结果是什么？”樱井诚一道。 “初步结论是没有问题，但是考虑到鱼屋君担负的是暗杀淞沪独立团高层军官的任务，却带回来这样两条难以置信的重大情报，就有些奇怪，所以还要继续观察。” “那你不妨再看看这个。”樱井诚一将报告递过去。 高桥俊介看完之后惊道：“这么说，鱼屋君所提供的关于出云号遭受袭击的情报竟然是真的？这样的话他可是立了大功，今后海军方面就可以做出针对性的布置，可问题是……” 顿了顿，高桥俊介又道：“只那军的特战小分队是如何进入出云号的锅炉舱？要知道锅炉舱可是在底层！” “那就不是我们特高课该过问的了。” “要不然海军特务机关的人就该不高兴了。” 樱井诚一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说道：“从海军的调查结果看，鱼屋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把他调入伱的反谍组工作吧，也方便你在平时对他进行观察及甄别，有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高桥俊介哈依一声离开。 樱井诚一则又抓起电话。 …… 在北四川路二一二一号。 见前田律挂断电话，山胁正隆问道：“樱井君怎么说？” 前田律道：“樱井君说，特高课得到的情报是可靠的，海军那边对出云号的调查结果也已经证实了这点。” “证实了？”山胁正隆神情一凛道，“意思是出云号真是被活阎王派出的特战小分队炸沉的？” “是的，经过海军技术人员的检查，发现出云号的二号锅炉明显就是被外来爆炸物给炸毁的。”前田律神情肃然，又说道，“所以针对我们第三师团的血肉磨坊计划大概率也是真的。” “八嘎，血肉磨坊计划？”山胁正隆的脸色也拉下来。 前田律不说，山胁正隆都快忘了这有個血肉磨坊计划。 前田律又道：“我大概猜到血肉磨坊计划的前半部份，就是通过反复的拉锯战持续消耗我们第三师团的兵力火力以及锐气，但是接下来活阎王会怎么做，我就实在猜不出来。” “反复拉锯战？持续消耗兵力火力及锐气？”山胁正隆的脸色瞬间变得越发的难看，又问道，“前田君，经过这三日激战，我们第三师团伤亡了多少人？” “羽田君已经去统计了，结果很快就出来。” 这就是一个优秀参谋长该有的样子，把工作做在前面。 而不是等到主官发问了，才着急忙慌的让人去找材料。 前田律话音刚落，羽田一郎就抱着个文件夹快步进来，走到山胁正隆两人面前啪的收脚立正。 “师团长阁下，参谋长！” “截止到今日，到此刻，我第三师团在闸北战场共计伤亡一千一千余人，其中阵亡五百余人，本来阵亡数字应该会少得多，主要是六日那晚玉碎了两个步兵中队。” 疮疤又被揭开，山胁正隆的脸色又变得难看。 前田律沉声说：“三天一个大队，不到一个月九个步兵大队就伤亡殆尽，再接下去就只能将辎重联队、工兵联队、骑兵联队甚至师团部直属单位的人员补充进入各个大队。” 羽田一郎说道：“但即便是这样，两个月后第三师团的所有战斗人员及非战斗人员，都将会伤亡殆尽！” 第257章 绞肉机 “只那军呢？”山胁正隆道，“伤亡只会更大吧？” 羽田一郎道：“只那军的伤亡肯定远远大过皇军。” 前田律接着说道：“保守估计，这三天激战下来，只那军伤亡了至少五千人，其中阵亡至少两千人！” 山胁正隆道：“这样的话，最先撑不住的就是只那军！” “不不不，师团长你错了。”羽田一郎连连摆手又道，“只那军背靠着两大租界，有着近乎永不枯竭的兵源！” “是的。”前田律也说道，“保守估计，两大租界现在都有一百五十多万人，可供淞沪独立团征召的青壮至少有五十万人。” “怎么可能？”山胁正隆瞠目结舌的道，“这一百五十多万人只是普通百姓，淞沪独立团难道还能冲进两大租界去抓壮丁？” “师团长，你对活阎王的能力不甚了解。”前田律道，“活阎王此人不仅诡计多端，煽动人的本事也是一流，他通过法国新闻社战地记者索菲娅办的那档战地节目，极具煽动性。” 羽田一郎道：“迄今为止，索菲娅的这里是淞沪至少已经煽动了超过两万个只那青年参军入伍！” “八嘎！”山胁正隆凛然。 …… “参谋长，伤亡太大了！” “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是扛不住！” 头上裹着纱布的文韬一马当先走进团部。 文韬身后，跟着杨瑞符、雷雄、杨得余、朱胜忠几个。 今天傍晚的一次战斗中，亲自断后的文团附被一颗流弹蹭破了头皮，但凡只要低那么一两毫，就要刻到碑上。 严峻的目光一直盯着沙盘，连头都没有抬。 一边的李当归说道：“各营报一下伤亡数字。” 朱胜忠等几个营长便纷纷上报各自部队的伤亡数字。 李当归略作统计后向严峻报告说：“参谋长，五個营相加已经伤亡了五千多人，其中阵亡将近三千人。” 这个阵亡比例还是很高的，可以说畸形的高。 主要是因为新兵缺乏训练，战斗素养太低所导致。 再一个就是战斗热情太高，动不动就跟鬼子同归于尽。 事实就是，淞沪独立团的新兵真是拿命在跟鬼子战斗。 白天拉过来，血肉横飞，夜间推回去，又是血肉模飞。 一个残酷的事实就是，此时的闸北真的成为一架绞肉机。 在绞碎鬼子的同时，也把数量更多的爱国青年绞成碎肉。 严峻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波动，接着问道：“这三天有多少个伤员伤愈归队？又有多少青年来参军？” “伤愈归队的伤员大约有千余人。”李当归，“前来参军的爱国青年也有一千五百余人，平均每天仍有五百多人。” 严峻问道：“也就是说三天激战，总共减员两千五百多？” 李当归道：“是，目前五个营加起来大约还有万人左右。” 文韬黑着脸说道：“鬼子那边的减员估计也就一千多人，也就是说敌我的实际战损比是一比五，要是再这样下去，最先撑不住的就只能是我们淞沪独立团，而不会是鬼子。” 文韬心心念念的，还是凭借要塞死守。 没有别的，文团附只想证明自己价值。 严峻不置可否道：“伤亡人员中新兵占比多少？” “呃……”文韬愣了一下说，“别的营不知道，但是我们四营伤亡的绝大部分是新兵，老兵不多。” “我们也差不多，新兵居多。”其他营长纷纷点头附和。 “那就问题不大。”仿佛伤亡的那四五千新兵就不是人，而只是一串数字，严峻又道，“我会想办法加大宣传力度，号召更多的爱国青年到四行仓库参军！” “然后呢？没了？”文韬有些不满的道。 严峻当即反问道：“文团附还想要什么？” “我要办法，解决问题的办法！”文韬愤然道，“现在的问题是伤亡太大，所以得想办法减少伤亡！” “想要办法，就要靠自己去想！”严峻肃然道，“但是我想跟你们说的是，我们跟鬼子的战斗素养存在巨大差距是客观事实，新兵占比超过七成还能打成一比五的战损，已经殊为不易！” 稍稍一停顿，严峻又说道：“淞沪会战，七十万国军跟鬼子也不过是打成五比一的战损比而已。” “淞沪会战的七十万国军，也就三十万中央军还算装备精良，其他的部队像川军、粤军、湘军、浙军甚至于桂军，武器装备水平远远比不上我们淞沪独立团。”文韬依然有些不服气，“所以我们淞沪独立团有能力打出更好的战损比。” 武器装备上，淞沪独立团确实堪称一流水准。 除了火炮数量不多，轻火力可以说秒杀鬼子。 而且淞沪独立团还装备了数量巨大的燃烧瓶。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装备，淞沪独立团才能打出这个战损比，不然就不是一比五，至少得是一比十甚至一比二十。 文韬不能冷静分析，但严峻是能冷静分析的。 一个优秀的指挥官，绝对不能被情感所困扰。 三天伤亡五千多人，其中阵亡者将近三千人，这两个数字确实让人心疼，但是严峻不会因为这两个数字丧失理智，打仗就得死人，这是铁的战争法则，没什么可说。 至于说为什么不让三万多老兵投入闸北战场？ 原因就一个，时机还没到，身为一名指挥官，严峻考虑的永远都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战果！ 身为弱势方，一命换一命那都是赚的，血赚！ 当下严峻说：“文团附，既然你说有能力打出更好的战损比，就别在团部杵着了，赶紧回去，开动你的脑筋想出更多更好的战法，如果真能减少伤亡，别忘了把战法推广给兄弟部队。” “想就想。”文韬闷哼一声，气鼓鼓的离开。 严峻又对朱胜忠几个说：“你们几个也回吧，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别再跟我提什么伤亡数字，我只要最终的结果，白天的时候鬼子打过来，到了晚上一定给我推回去，一寸都不许少！” “是！”雷雄几个抬手敬礼，转身匆匆离开。 第258章 改进战法 北四川路二一二一号。 山胁正隆道：“也就是说，这样的拉锯战再继续下去，最先被耗死的只会是我们第三师团，而不会是只那军？” “是的。”前田律道，“除非大本营可以源源不断的向第三师团提供后备兵，否则最先被耗死的一定是我们！” “八嘎！前田君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源源不断的提供后备兵，你还真敢想。” 胁正隆骂了一句，又问道：“海军那边，今天不是已经出调查结果了吗？为什么还是没有回来？” 前田律无奈的道：“海军的特务部门还在调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才让只那军的特战分队渗透进去，丰田将军说了，在没出结果之前，只那方面舰队不会轻易回到淞沪。” “八嘎，这都是借口！”山协正隆大怒。 前田律也是一脸无语，长谷川清是有大局观的，所以肯下血本帮助他们陆军，但是丰田副武显然没有这样的大局观，所以在接管中国方面舰队后立刻就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姿态。 平复了一下心情，山胁正隆又接着问羽田一郎：“羽田君，还没有问今天的战果如何？” “哈依。”羽田一郎当即将文件夹打开，念道，“截止今天下午五时三十分，名古屋联队沿北苏州路西段向东推进大约八百米，夺取了九个里弄；岐阜联队沿北苏州路的东段向西推进大约九百米，夺取十一个里弄；丰桥联队向南推进了八百余米，夺取里弄十六個，相比昨天又多夺取了六个里弄。” “还是差了很多，相比起只那军控制的里弄，皇军夺取的里弄数量甚至不足三分之一。”前田律无奈的道，“而且好不容易才夺到手的这三分之一的里弄，也会在天亮前失守。” “是的。”羽田一郎深以为然道，“必然失守。” “八嘎。”山胁正隆黑着脸问道，“难道真的就守不住吗？” “恐怕是的。”前田律无奈的说，“只那军太狡猾了，他们似乎对整个闸北的石库门合院都了如指掌，皇军夺取的所有里弄所有石库门合院，遍布着他们留下的暗门秘道，只那军总是可以从皇军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出来，打得皇军措手不及。” “有些时候，只那军甚至会从水井里爬出来。” “除了暗门以及秘道，只那军还从高空渗透。” “昨天晚上，岐阜联队所属步兵第一大队就是因为疏忽了对来自空中渗透的戒备，结果让只那军通过信昌里天主堂的钟楼轻而易举的渗透到他们身后，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只那军也确实凶残，动不动就玩自爆。” “如果是白天还容易对付，夜间的自爆真的是防不胜防。” 停顿了一下，羽田一郎又接着说道：“所以，我建议夜间就不要再死守了，因为除了徒增伤亡再不会有别的收获。” “夜间不守？直接放弃白天时好不容易夺取到手的里弄？”山胁正隆黑着脸说道，“然后等第二天天亮再去争夺？” “不是不守，而是不再死守！”前田律说道，“遭到只那军攻击后，就交替掩护，有序收缩后撤，这样可以极大的减少伤亡，同时还能给予只那军造成最大限度杀伤。” 羽田一郎道：“我也支持参谋长的意见，我仔细比对分析过这三昼夜的双方战绩，发现只那军在白天时的伤亡明显多于夜间，而皇军则正好相反，是夜间的伤亡明显要多于白天。” 前田律说道：“所以只那军才会选择在白天时逐步收缩，不与皇军正面硬拼，到了夜间则利用其夜战的优势，发起反击并大量杀伤皇军，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极其有效的战法。”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学习只那军对吗？”山胁正隆道。 羽田一郎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习敌人的长处并不丢人，战胜只那军才是最重要的。” …… 不止鬼子在改进战法。 淞沪独立团一样也在改进战法。 朱胜忠一回到设在永康里的临时营部，就把手下的五个连长还有二十五个排长召集到一起，开起了讨论会。 这就有点意思了，国军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氛围。 朱胜忠起了个头，五个连长和二十五个排长就开始踊跃发言，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营长，我觉得晚上打反击时，就别让那些新兵蛋子参加了，咱们把全营的老兵集中起来编成五个加强排，那战斗力肯定没得说，这样就能快速撕开防线，就能有效减少伤亡。” “对对，那些新兵蛋子就让他们跟着后面看着。” “没错，免得他们拎着燃烧瓶往上冲，最后鬼子没烧着几个，反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营长，我觉得，得想个办法让鬼子有所顾忌。” “老丁，你狗日的咋跟我想一块去了？我也觉得白天退守时，鬼子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着咱们，忒难受，要是可以想个法子让他们不敢贴太紧，我们的伤亡数就能大大减少。” “还真就是这样，不少弟兄都是在撤退的时候被鬼子撂倒的，狗日的枪法是真的不赖。” “要是再能弄些地雷就好了。” “是啊，最好威力能够大些，一炸就是一大片。” 上回从闸北火车站截获的物资中也有一批地雷，但是到今天，这批地雷早就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 但是经这么一说，朱胜忠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老丁，我记得当初从闸北火车站截获的弹药里边好像还有一批大口径炮弹，是不是？” “是有这么回事，150mm口径的榴弹，得有几百发，但是对咱们没有用啊，没有炮。” “没炮也能用上！”朱胜忠一拍大腿说，“咱们就去领这些炮弹过来做诡雷，鬼子再敢贴那么紧就炸狗日的！” “哎马，这法子好像还真行，真可以诶。” “这样一颗炮弹炸开，那还不得炸一片？” “说干就干，老丁你赶紧带人去领炮弹！” “对对，千万别让其他兄弟部队抢完了。” 寂寞剑客 · 作家说 第259章 真正的大杀器 朱胜忠他们想到的拿炮弹改诡雷的主意，严峻其实早想到了，只不过他并没有付诸行动，因为作用十分有限。 上次从闸北火车站截获的150mm口径榴弹总共也就两百发。 就算全部做成诡雷，也不过两百颗诡雷，改变不了战场态势。 真正能够改变战场态势的大杀器，还得是他让顾青带去弹药厂的那两份兵器设计图。 一是四零火箭筒。 二是反步兵定向雷。 这两样才是巷战神器！ 关键是这两样神器的技术门槛足够低！ 淞沪弹药厂能造炮弹，就一定能造四零火箭弹！至于四零火箭筒的身管就更加没什么难度。 至于为什么是四零火，而不是六零火，原因就是费效比。 对付鬼子，四零火的射程就已经足够，没必要上六零火，毕竟是近距离的巷战，不用百米，五十米就足够。 当然，四零火的最大射程可以达到两百米。 只要装备的数量足够，四零火箭筒就足以让淞沪独立团在进攻作战中完全压制鬼子的火力，不要说是沙包街垒，就算是钢板焊的重机枪巢也顶不住一发四零火。 豆丁坦克更难逃一发入魂。 反步兵定向雷就更不用说，防御神器！ 只要有了这两样巷战神器，那就真是进退自如，无论进攻还是防御，鬼子别想再占着半点便宜。 鬼子的战斗素养再高也没用。 全被这两样巷战神器给抹平。 到那时候，淞沪就真成了绞肉机。 唯一就是，这两样神器的试制生产还需要时间。 所以现在，可以说是淞沪独立团最难熬的阶段。 要想熬过这段最困难的阶段，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拿将士们的血肉之躯去充填闸北这架绞肉机！ …… 正丰街兵营。 谢晋元、伍杰已经来到西南角的一个大院子里。 这个大院子的南边是洋泾浜，西边则是泥城河，围墙又高，所以环境非常的封闭。 这个大院现在已经成了淞沪弹药厂的试验场地。 清冷昏暗的月光下，已经被委任为淞沪弹药厂厂长的吴榆生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砖坯”。 “这是什么？砖坯？” 谢晋元和伍杰好奇的凑过来。 伍杰还好奇的想要抄起砖坯。 “小心，会炸！”吴榆生赶紧制止。 伍杰吓得赶紧缩回手，又后退两步。 吴榆生松口气，又让人搬来了十几個人形标靶，有远有近呈扇形摆在泥砖坯的前面。 “谢团长还有伍主任，请退后两步。” 示意谢晋元和伍杰后退两步，吴榆生就轻轻的拔掉了泥砖坯顶上的一根插销，隐隐听到叮的一声。 过了大约三秒，泥砖坯突然就轰的一声炸开来。 那耀眼的红光，还有巨大的爆炸声，让谢晋元和伍杰两人吃了一惊，竟然是颗炸弹？ 他们俩还离得这么近？ 距离炸弹也就两三米！ 万幸的是，好像没有被破片给射中！ 伍杰还下意识的摸了下身上的零件，还好都在。 吴榆生却是神色如常，他其实已经试验过一回，知道定向雷的背面是很安全的。 片刻之后，硝烟散开。 吴榆生又带着谢晋元、伍杰上前检查杀伤效果。 由于这时候天色已黑，所以必须得打起手电筒才能看清楚那十几个人形标靶是个什么情况。 手电光很快照亮了第一具人形标靶。 下一霎那，谢晋元和伍杰就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个人形靶上密布着小孔，成了筛子！ 接着看第二具人形靶，也成了筛子。 最后结果，十几具靶子都成了筛子。 “老天爷，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伍杰道，“这杀伤力也未免太恐怖了吧？” 吴榆生道：“足足八百颗3mm钢珠，向着这么个狭窄的扇形区域瞬间集中喷射，能不恐怖？” “啥意思？没怎么懂。” 谢晋元和伍杰一脸茫然。 吴榆生把反步兵定向雷的原理和效果简单介绍了一遍，两人依然还是半懂不懂，原理还是不懂，但是毁伤特点已经知道了，就是只会向着一个狭窄的扇面集中喷射。 “老天爷，这玩意可是神器！” “有了这玩意，鬼子再追那就是找死！” 到底都是老兵，谢晋元和伍杰瞬间就想明白了这款神器的应用场景：用来阻敌追击！ 谢晋元这会却已经反应过来。 “吴厂长，这是参谋长给你的图纸吧？” “对！”吴榆生喟然道，“严参谋长从海外带回来的这两样兵器都是神器，将会极大改变淞沪战场的态势。” “两样神器，这是一样，还有一样呢？”伍杰问道。 吴榆生苦笑：“伍主任，我就一个人做不来两件事，而且另一样神器稍微复杂些，所以还得再过几天才行。” “对了，为什么要装在泥胚砖里边啊？”伍杰又问。 “这个是我的自作主张。”吴榆生道，“严参谋长不是反复叮嘱要高度保密，我就特意做了这么一个砖坯，这样就算真有鬼子奸细混进了弹药厂，看到这泥砖坯也看不出名堂。” “这法子好！”谢晋元却眼睛一亮说，“战场上也能用啊，鬼子看到这么一块泥砖坯在街边，很难起疑心，就算是挨过一次炸，下一次还是不会起疑，一块砖坯，谁会起疑心？” “这个泥砖坯难不难做？”伍杰问道。 吴榆生忙道：“很简单，倒个砖模就好。” “马上安排。”伍杰道，“就这个什么雷再加泥砖坯外壳，立即安排人全力赶工，越快越好，数量越多越好。” 正说话之间，兵营大门口忽然间吵起来。 …… 原来是正丰街巡捕房的巡警听到爆炸声，又过来盘查来了。 但是守卫正丰街兵营的斧头帮打手却连大门都不让巡警进。 带队的那个警长就怒了：“你们淞沪联合厂是独立王国吗？就连我们巡捕房的巡警也不能进？” “抱歉，这一片是私宅，巡警真进不了。”九叔从大铁门上开着的小门出来，以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毕竟，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私宅不容侵犯。” 第260章 独立王国 “老头你是不是傻？”华裔警长一脸鄙夷的说道，“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说的是人家洋人，中国人可没这待遇。” 九叔哂道：“这话你敢当着鲍代真总董的面说吗？” “你……”华裔警长大怒道，“别把我们当傻子，这里分明是淞沪联合厂的厂区，只要是厂区就得接受巡捕房的监督，快开门，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里是淞沪联合厂的厂区，但也是我们的私宅。”九叔淡淡的道，“公共租界的法律并未规定，工厂不能开在私宅，但是公共租界的法律明确规定，私宅不容侵犯！” “就算私宅，巡捕房办案之时也有权力入内搜查！别忘了公共租界居民有配合巡捕房办案的义务！”警长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说着就拿出了搜查令，“这是搜查令，赶紧让人打开大门！” 然而九叔只是随意掠了一眼，便再次淡淡的拒绝：“抱歉，你的搜查令上没有鲍代真总董的印戳，请恕我们难以从命。” “还敢拒绝？”警长彻底不耐烦了，一挥手喝道，“给我把门砸开！我还不信了！” 话音才刚落，大铁门就真的打开了。 但是也从里边呼啦啦冲出来两队人。 而且这两队长还是人手一挺花机关。 最后出来的两人手中甚至还端着捷克式。 面对着十几支冲锋枪以及捷克式轻机枪，那个警长还有身后挎着警棍的巡警秒怂，这特么的不是欺负巡警么？ 灰溜溜的回到巡警房，警长一个电话打到华懋饭店。 英国驻华公使徐杰森接到电话后就找到维克多沙逊。 “沙逊爵士，淞沪联合厂又发生爆炸！正丰街巡捕房的巡警想要入内搜查，却遭到了野蛮阻挠，斧头帮的打手甚至在厂门外架起了捷克式机枪！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庇护斧头帮？” “因为这个。”沙逊从抽屉拿出对赌协议。 “我的上帝！”徐杰森看完对赌协议之后难以置信的说道，“中国人这是疯了吗？居然跟你签这样的对赌协议？” “不，中国人并没有疯。”沙逊微笑说，“恰恰相反，中国人其实很精明，精明到让人害怕。” “嗯？伱这话什么意思？”徐杰森不解。 沙逊摊了摊手说：“中国人的行为逻辑其实非常简单，以四年为对赌期限，如果输了，整個淞沪肯定也失守，那时淞沪所有的华人资产都将成为日本人的战利品，淞沪联合厂又或者说淞沪独立团当然不会再在乎淞沪洋行归谁所有。” “那如果赢了呢？”徐杰森不解的问道。 “中国如果赢了，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如果赢了，他们自然会把这些损失转嫁给日本人。”沙逊微笑说，“所以中国人为了获取眼前利益，根本不在乎四年后要付出的代价。” “唔，经你这么一分析，中国人确实精明到让人害怕。”徐杰森点了点头，随即又说，“可是你呢？为什么要跟他们对赌？要是中国人赢还好，要是日本人赢了，你不是白白损失正丰街那十八个里弄四年的租金？少说得几百万吧？” “那就要看日本人有没有胆量跟我们大英帝国开战了。”沙逊自信的说道，“我赌他们不敢，所以，我能拿到自己的权益，到时候不光是淞沪联合厂的物料设备，淞沪洋行的股分甚至中意轮船公司的股分都将成为沙逊洋行的资产。” 徐杰森直接被说沉默了。 这些鱿鱼可真是吸血鬼。 沙逊又道：“大使阁下，正丰街那一片就随他们去吧，就算是他们把房子点了，也别去管他，反正烧不着周围里弄，是吧？至于正丰街巡捕房，我请大家喝咖啡。” 说完，沙逊就掏出支票本刷刷的写下一个数字。 从沙逊的手中接过支票，徐杰森脸上露出笑容。 鱿鱼虽然贪婪，但是有利可图时也舍得下血本。 …… 淞沪联合厂内的爆炸声，不光惊动了正丰街的巡捕房，也同样惊动了潜伏在周围的鬼子奸细。 消息很快传到樱井公馆。 情报组长佐藤浩二当即找到樱井诚一。 “大佐阁下，正丰街南的淞沪联合厂内又传出爆炸声，看来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只那人的确在正丰街开办了一家兵工厂，这家兵工厂就算没能力生产枪支大炮，但是一定有能力造子弹炮弹，而且肯定是为了给淞沪独立团准备的！” “八嘎牙鲁！”樱井诚一沉声脸说道，“这样看起来，淞沪独立团是真打算在闸北那一片长时间坚持下去？不行，必须得想办法阻止只那人，冈本阁下那边怎么说？” 佐藤浩二道：“大佐阁下，冈本阁下刚刚已经回复了，通过外交渠道对公共租界施压已经失败，维克多·沙逊这个犹太人已经被金钱蒙蔽了他的眼睛，铁了心要给中国人撑腰，租界工部局的总董鲍代真还有弥国驻华大使詹森也已经被沙逊收买，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暂时还没被收买，不过估计也快了。” “这些该死的盎撒野蛮人！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就不从外交渠道施压，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顿了顿，樱井诚一又问道：“关于淞沪联合厂的情况，你们情报组知道多少？” “这个，知道的情况很少。”佐藤浩二有些尴尬的道，“自从斧头斧进驻那一片，很快就在各个路口砌起了两人高的围墙，高墙上面还拉了高压电网，墙内还有斧头帮的打手二十四小时巡逻，特工人员还听到了狗吠声，里边应该是养了不少狗。” “八嘎牙鲁，这样不成了军事禁区吗？”樱井诚一道，“还说什么绝不允许任何外来武装进入，这就是英国佬的契约精神？只对英国有利才遵守契约，对英国不利就践踏契约？” 佐藤浩二道：“但是帝国仍没有下定决心与英国开战，所以调皇军进入公共租界恐怕是行不通。” “交给张啸林去办！”樱井诚一说道，“让兴亚和平促进会召集青帮打手，趁夜冲进去，摧毁这个兵工厂！” 第261章 血肉磨坊 接下来的几天，鬼子与淞沪独立团在闸北陷入了相持，白天的时候鬼子一路往前推，到了夜间则又轮到淞沪独立团往回打，然后到了第二天早上，鬼子又接着往前推…… 当然，这绝对不是太极推手，而是血淋淋的拉锯战。 伴随着鬼子的每一次往前推，都会有数以千计的淞沪独立团官兵为国捐躯，同样的，伴随着淞沪独立团的每一次往回打，也会有数以百计的鬼子被击毙。 趁着进攻间隙，步兵第六联队的卫生队伍长阿部勇夫在他的日记本中写道：淞沪会战二番战虽然没有一番战那么大规模，但是残酷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对面只那军虽然战斗素养极其低下，但是战斗意志却极坚定，战斗热情也极其高昂…… 正写呢，服部队长的声音响起：“服部卫生队集合！” 阿部勇夫将日记本往背包一塞，再把背包往背上一挎就跑到服部队长的跟前。 另外两名卫生员也很快跑过来。 “三鑫面粉厂那边伤亡有点大，派往那边的卫生队已经忙不过来了，我们得赶紧带上药品过去支援。” 服部队长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转身往前面飞奔，阿部勇夫和另外两个卫生员赶紧跟上他们的队长。 一路上不时有子弹带着尖啸掠过。 那是流弹，但是挨上一颗照样完蛋。 很快，四人就来到一家废弃的工厂前。 只见成排的厂房修得很高大，很气派，看得出来之前是一家规模很大的面粉厂，但是现在已经彻底的废弃。 厂区空无一人不说，厂房还塌了一半。 到了之后他们才知道，不是派往这边的卫生队忙不过来，而是派来这边的卫生队被团灭了。 一颗诡雷报销了整个卫生队。 那估计是一颗大口径炮弹改装的诡雷。 卫生队的五名卫生员，一下就被炸死，而且都被炸碎了，有个卫生员更是只剩下半颗脑袋。 “进门的时候踩了一颗地雷！” “这里可能还有地雷，你们千万小心。” 临时充当卫生员的那個军曹在跟他们完成工作交接之后，就抄起三八大盖往前面厂区去了。 前面的厂区仍在激战。 除了密集的枪声，还有间断的爆炸声。 中国军队仍旧占据着厂区的一半废墟，还在跟日军激战。 不时有受伤的日军士兵从前面抬下来，受的伤各不相同，最常见的还是枪伤，贯穿伤，烧伤的数量也不少。 抬担架的一个上等兵放下担架后说道：“只那人都疯了！” “是的，都疯了！”另一个二等兵道，“没见过这么疯狂的只那人，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仿佛反而是种解脱。” 起先阿部勇夫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但是看多了伤员之后，他慢慢就明白了。 因为有些士兵的伤口，真的是一言难尽。 比如一个士兵的两只眼睛变成了血窟窿，而且这两个血窟窿里居然还插着两截斩断的手指！ 还有一个士兵的脖子受了伤。 但是那个伤口一看就是被人用牙齿咬的。 还有一个日本兵干脆是跟一个中国兵一起被抬下来的。 那个中国兵已经整个被烧焦，身体还在冒烟，可是双臂却仍旧死死的抱紧了那个日本兵不肯松开。 那个日本兵也只剩下一口气。 抬下来没多久就在痛苦中死去。 阿部队长合上那日本兵的眼睛，继续给其他伤员初检。 初检过后，能处理的立刻处理，不能处理的就赶紧呼叫担架队转送去野战医院。 “这个优先处理。” “这个一般处理。” “这个已经没救，不用管了。” “这个小腿胫骨开放性骨折，需紧急固定处理，田中君，你去对面宿舍找一找，看能否找到木板？” 一名卫生员哈依一声飞奔而去。 阿部勇夫则开始给伤员清理伤口。 下一霎那，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是刚刚派去找木板的卫生员田中俊秀。 阿部勇夫急抬头看，便看到田中俊秀站在对面的宿舍外，正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头顶。 随即一团黑糊糊的物体从他头顶掉落。 阿部勇夫经验不足，一下没反应过来。 “八嘎，重炮榴弹！”队长服部乙一却瞬间就反应过来，一个纵身将阿部勇夫扑倒在地。 几乎是在服部乙一将阿部俊秀扑倒的瞬间，那颗炮弹也落在了地上，然后猛的绽起红光。 阿部勇夫只看见红光一闪，田中俊秀的身体就直接消失。 巨大的音爆几乎同时响起，阿部勇夫的耳朵瞬间就失聪，除了嗡嗡嗡的噪音，再也听不见别的。 片刻后，另一个卫生员坂本良介冲过来把他搀扶了起来，并且连比划带怒吼，正对他说着什么。 但是阿部勇夫却一脸茫然，什么？ 感觉右脸颊有些黏，伸出手一摸，全是血。 再低下头，只见队长服部乙一就躺在地上，整个身体从右肩到左肋整个被切开，白森森的肋骨和内脏都露出来，胸腔里边的那颗心脏甚至还在律动，伴随每次律动就会喷出一股血。 敢情阿部勇夫右脸颊上的血就是这么来的。 “阿部君，你能听得见吗？听见我说话吗？” 坂本良介的怒吼还有各种声音突然灌进来。 “能听见。”阿部勇夫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又说，“我来给伤员初检，你负责给他们处理伤口。” 队长服部乙一已经被炸死，他就成了队长。 当下阿部勇夫就接着给抬下来的伤员初检，坂本良介则背着急救包在他身后给伤员做简单处理。 正忙着呢，身后忽然响起惊呼声。 “狗日的，给老子死！”中国人的咒骂声。 “只那人！”阿部勇夫这次反应就快多了，拔腿就跑。 飞奔中回头看，只见一个眉目狰狞的中国兵拎着一捆正在噗噗冒烟的炸药包冲过来，炸药包没啥，主要是那个中国兵的肠子都已经从肚子里流淌了出来，拖在了地上。 这个垂死的中国兵也不知道是从哪窜出来。 下一霎那，那中国兵一头栽倒在伤员中间。 再下一秒，五斤装的炸药包轰的一声炸开。 第262章 拿命填 “营长，三鑫面粉厂丢了！” 朱定勇带着一脸的硝烟来到文韬面前。 朱定勇是文韬从侍从室带来的那个警卫班的班长，钱慕尹给他们的任务是制裁严峻并监督文韬。 然而自从到了四行仓库后，一切就失控了。 先是文韬的立场发生转变，开始拒绝执行制裁令，接着他们整个警卫班也被编入了文韬的四营。 朱定勇担任十六连的连长。 班附和十三名战士也分别担任排长及班长。 然而经过这三昼夜的恶战，也让朱定勇和活下来的老兵意识到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他们居然不想再制裁严峻。 因为他们发现，严峻是真的在为国家抗战。 而且严峻是真有本事将整個部队拧成一股绳。 除了严峻，别人无论是谁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来到四行仓库的这段时间，他们从淞沪独立团的每个官兵身上感受到一种蓬勃向上的精神状态。 这是其他国军中所没有的。 文韬面无表情的轻嗯了声：“伤亡情况如何？” “除了断后的五个排头兵……”朱定勇眼神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楚之色，随即又恢复如常，“各排伤亡不大。” “很好！”文韬沉声说道，“说明方法有效果！” “这个方法有效是有效，可是……”朱定勇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可是！记住这是打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身为指挥官我们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打赢战争，并在此基础上将部队的伤亡减到最低限度！为了这，什么都可以做！” 顿了顿，文韬又残酷的说：“赶紧挑出第二批排头兵。” “是！”朱定勇挺身立正，然后回到十六连所在街区。 十六连的五个排，分别驻扎在这片街区的五个里弄中。 不过，暂时只有一排驻守的仁和里正在遭受鬼子的进攻。 朱定勇脚下一拐，就进了五排所在的春风里，正在小巷口等待消息的排长立刻迎上来：“连长？” 朱定勇摆了摆手，沉声说：“排头兵选好了？” 五排长没有说话，一挥手，五个兵就站成一排。 朱定勇一眼扫过去，发现五人都是清一色的新兵。 一个个脸上都还带着稚气，眼神中却透出决绝之色。 朱定勇走到第一个排头兵面前，问道：“叫什么名了？” “叶同发。”排头兵语气平淡，完全没有即将赴死的那种紧张又或者悲壮之色。 “不后悔？” “不后悔。” “不害怕？” “我想报仇。” “遗书写好了？” “没写，因为写了也没人收。” “你家里……没有亲人了吗？” “没了，全家十六口都没了，淞沪会战爆发第三天，一颗炸弹落在了我们家，我上了街逃过一劫。” 朱定勇感觉心脏像被人揪了一下。 随即回头对五排长说：“换一个！” “连长，我不想活了。”叶同发却平静的说，“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我爹我娘，我哥我嫂，大妹小妹，还有小侄子奶气奶气喊我叔叔，我现在只想跟他们团聚。” “胡闹，你得为你的家人活下去！”朱定勇不由分说将叶同发从队伍中揪出，又扭头喝道，“下一个！” “我去！”一个班长挎着枪站起身。 朱定勇一眼认出是警卫班的一名老兵。 拍了拍老兵的肩膀，朱定勇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老兵咧嘴笑了一下，淡然说道，“是人都得死，早晚得走这条道，与其将来遭子孙厌弃老死在床上，还不如趁现在一了百了，还能捞个好名声。” “党国会铭记你们！” “历史也会铭记你们！” “后人会永远铭记你们！” 朱定勇从五人面前走过，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班长，下辈子我还跟伱做兄弟！”老兵在身后高声喊道。 朱定勇脚下一顿，却没有再回头，心里却默默说道，兄弟，我们烈士陵园见！ 目送朱定勇走远，五排长低喝道：“炸药包！” 很快就有五名战士拎着五捆炸药包快步上前，然后将炸药包交给挑出来的五个排头兵。 “隐蔽！”五排长再次下达命令。 五个排头兵迅速进入事先已经选好的隐蔽位。 战友们则忙着将卸下的砖墙复原，又或者在排头兵的身上堆砌瓦砂锅破棉絮，使其看着就是一堆废墟。 不一会，便有通讯兵跑过来报告，鬼子来了！ “全体都有，准备战斗！”五排长一声令下，全排百余名战士迅速进入各自位置。 过了没一会，一排的战士就从仁和里撤下来。 经过中间小巷子的时候，一排长还跟五排长打了一个招呼，一排长也是侍从室警卫班的老兵。 一排战士过去后没多久，鬼子追兵就追到了。 首先追到的是两个尖兵，一边快速往前飞奔，一边用警惕的眼神扫视小巷的两侧，不过城市地形复杂，五排的官兵隐蔽得又好，所以鬼子尖兵根本没有发现埋伏。 两个鬼子尖兵很快过去。 紧接着更多的鬼子过来。 大约半一个小队的鬼子进入到了中间的小巷子。 “给我打！”五排长一声令下，并率先开火。 埋伏在两侧的战士便同时开火，密集的火力顷刻之间向着几十个鬼子猛泼过去。 几十个鬼子一下子被摞倒小半。 不过剩下的鬼子立刻缩到小巷两侧的墙根下。 就在这时，其中的一面砖墙毫无征兆的垮塌，随即一个浑身是灰的中国兵就从垮塌的砖墙中冲出来，怀中赫然抱着一个正在噗噗冒着白烟的炸药包。 “口那依跌！” “依呀，呀咩跌！” “跌贴依开奥多开！” 看到这幕，躲在墙根下的鬼子全都惊叫出声。 惊叫声中，靠墙蹲着的几十个鬼子同时起身，拔腿就跑。 然而，鬼子的小短腿罗圈腿如何跑得过中国兵的大长腿？ 转眼间，抱着炸药包的中国兵就追上鬼子，恰好在这时，被中国兵抱在怀中的炸药包也轰的一声炸开。 中国兵瞬间就被冲击波撕成碎片。 ps:向所有为国捐躯的先烈致敬！ 第263章 逼国军决战 离得最近的几个日本兵也一下被气浪撕碎。 稍远处的十几个日本兵也被猛的掀飞空中，还没等落地，五脏六腑就被震得稀碎。 紧接着小巷子里就下起了血肉雨。 大量的小块血肉碎片从天上掉落，撒得到处都是。 等硝烟散开，街上就多了一个浅浅的大坑，大坑的周围则横七竖八的倒卧着六七個鬼子，而且个个都口鼻出血，死了。 阿部勇夫跟着进攻部队赶到之时，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副极度血腥的画面。 来不及多想，阿部勇夫就开始检查倒地的日本兵。 逐一探查过倒地的六七个日本兵，阿部勇夫很快就发现，这些日本兵都已经死了。 “八嘎牙鲁！疯子！只那人疯了！” 看到阿部勇夫摇头，带队的中队长下村市二都快气疯掉。 哪有这样子打仗的？打仗不应该用枪用炮，或者用手雷？ 哪有让人抱着炸药包躲在半路上，等到皇军追过来时再突然窜出来，这样不是耍无赖么？还能不能守点规矩了？ 就在下村市二气得想骂人时，前面又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这是又挨炸了吗？”下村市二甩开罗圈腿就往前飞奔，然后很快就来到一座石库门外。 但只见石库门外多了个大坑。 大坑里边还在往外冒着青烟。 大坑的四周散落着棉絮布片，还有烤得焦黑的碎肉残肢。 再往外数米又是横七竖八的日本兵，显然刚刚又挨了炸。 小队长大高恭一快步迎上来，惊魂未定的向下村市二简单说明刚才发生的情况。 就在刚才，一队日军试图破门而入。 破门之前，他们都隐蔽在两侧墙根。 但是当大门被炸开之后，十几个日本兵立刻聚集到门外，扔出手雷后准备从破开的大门冲进石库门合院。 就在这时，大门外的地面突然炸了！ 老天爷啊，一个中国兵就躲在大门外的地砖下，还在身上覆盖了地砖以及泥土，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发现。 “中队长，这些只那人简直是疯子！” “就没见过这样打仗的，这不无赖么。” “行了！”下村市二打断了大高恭一的唠叨。 又吩咐身后的传令兵道：“传我命令，各小队提高警惕，务必严密搜索周围，确保安全之后才能往前开进！” 大高恭一小声说道：“中队长，这样的话追击速度太慢。” “你是巴不得早点死在淞沪吗？”下村市二勃然大怒道，“如果是，你就尽管带着你的小队去追击！” 大高恭一顿时就不敢再多说话。 …… 漫长而又血腥的一天终于过去。 时间来到了1月15日的傍晚五点。 日军终于停下了向前推进的脚步。 总的推进距离跟之前几天相比没有太大进步。 无论是名古屋联队、岐阜联队还是丰桥联队，都只推进到各自需要推进距离的一半左右！ 战报很快传回到了师团部。 羽田一郎有些无奈的说道：“事实已经证明，正面强攻的战法是行不通的！从七日开始，三个联队已经从北、西、东三个方向对着淞沪独立团猛攻整整九日，然而进攻部队却没有一次能越过甘肃路，开封路以及白果树路，更不要说推进到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前！只那军的防御比预想的还要坚韧。” “更麻烦的是，只那军的防御手段也在变得越来越花样百出，尤其是自杀式的防御，简直丧心病狂！我听说，各个联队的不少卫生员已经被只那军的自杀式防御搞出了心理阴影！” “除了白天的防御，只那军在夜间的反击也越发凌厉。” 说到这里稍稍一顿，羽田一郎最后说道：“我的意见，继续这样强攻下去已经毫无意义，除了白白损耗兵力不会再有收获，所以还是尽快回到正确的道路上，继续碉堡推进战法。” “但是海军始终不肯回到淞沪！”前田律无奈的说道。 “没有海军一样能用碉堡战法。”羽田一郎自信的说，“无非就是多付出一些代价而已。” 山胁正隆沉声说道：“你是说，先用炮火逐一摧毁北xz路两侧的各个里弄，再派重兵进驻各个里弄的废墟，夜间也不撤，保证工兵联队修筑的碉堡有充足的时间硬化？” “是的。”羽田一郎肃然应道，“只能够出此下策了。” 前田律皱了皱眉说：“羽田君，这个打法消耗会很大！” “参谋长阁下明鉴。”羽田一郎沉声道，“继续拉锯，我看就是温水煮青蛙，从表面上看是只那军伤亡更大，但是实际上，却是第三师团一点点被削弱实力，等衰弱到一定程度，只那军多半也已经完成了浴火重生，到时决战皇军的消耗只会更大！” “浴火重生？”山胁正隆问道，“什么意思？” “师团长阁下难道没有听清楚我刚才的报告？”羽田一郎皱了下眉头，接着说道，“我刚才说过了，只那军在白天的防御正变得越来越花样百出，夜间的反击则变得越来越凌厉凶狠，这九天的拉锯战非但没能削弱淞沪独立团，反而使得他们的战斗力相比之前有了脱胎换骨式的提升，脱胎换骨！” 顿了顿，羽田一郎又接着说道：“师团长阁下，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只那人的血性已经打出来，所以再继续这样的相持拉锯，只那军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明白了！”前田律沉声说道，“等到淞沪独立团彻底完成浴火重生，再进行决战的话，第三师团消耗更大，但是如果现在就逼着淞沪独立团主动发起决战，则费效比是最高的！” “是的！必须逼只那军尽快与皇军决战！”羽田一郎道，“如果只那军不战，那就一直往前修碉堡，等把碉堡修到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近前，只那军的末日就到了！” “好吧。”山胁正隆终于点头。 防御战，总比进攻战要好打些。 而且时间上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大本营那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第264章 防御神器到了 五点过后，闸北的枪声稀疏下来。 刚刚还枪声炮声响个不停的多个弄里一下就陷入到沉寂。 从傍晚五点到晚上八点，还有凌晨五点到早上八点左右，是双方默认的用来吃饭休息的时间。 人到底不是机器，需要休息吃饭。 白天打晚上还打，一天两天还行，十天八天的谁扛得住？就是铁打的机器它也扛不住。 所以双方就达成了默契。 严峻暂时还不想打破这种默契。 尽管他知道鬼子没安什么好心。 小鬼子的阴险超乎想象，他们总是会制造出各种假象，让你以为已经与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然后冷不丁给你来一下狠的，国军猝不及防之下很容易就会吃大亏。 严峻不想打破默契的原因，是淞沪独立团更需要休息。 因为跟日军第三师团相比，淞沪独立团无论兵力数量还是单兵素养上都处于劣势，所以第三师团拥有充足的兵力进行轮战，但是淞沪独立团没有足够的兵力搞轮战。 九天的拉锯，淞沪独立团的五个营都是没日没夜的肝。 所以严峻舍不得打破默契，哪怕明知道这是一個陷阱，他也要尽可能的为将士们争取休息时间。 但是加强戒备那是必须的。 六点钟，五个营长前后脚回到四行仓库。 见面之后免不了互相打趣，或互相挖苦。 “老朱，你脸上怎么回事？这是破相了？” “惨了，惨了惨了，这下老朱娶不着媳妇了。” “滚，老子在陕南也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俊后生。” “文团附，你脸上这道口子怎么回事？又挂彩了？” “行了啊，我已经娶过媳妇，娃都生了好几个了，你们就别替我担心娶不着媳妇了，昂。” 说笑之间，已经走进了团部。 一进大厅，就看见严峻居然趴在沙盘沿上睡着了。 守在旁边的李当归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但严峻还是被惊醒，直起身：“来了？都说说吧。” 听到这，几个营长的表情便黯淡下来，这是让他们报伤亡。 虽然一个星期前严峻曾说过，他不要伤亡数字，只要结果，但是到了第二天，又让他们上报战损。 不要伤亡数字那是不可能的。 身为指挥官，必须随时掌握部队的伤亡及战损。 一营长杨瑞符首先说道：“今天我们一营又折了五百多人，其中近两百人阵亡。” “我们二营也差不多，伤亡五百多，阵亡近两百。” “我们三营稍微好点，伤亡三百多，阵亡一百多，不过这只是因为今天我们营担负的是侧翼的保护任务。” 轮到文韬，扯了一下身上的将校呢，板着脸说道：“我们四营伤亡两百，其中阵亡六十人。” “咦？”另外几个营长刷的看过来。 严峻也有些意外，四营守的正面伤亡居然这么小？ “文团附，你是不是搞错了？”杨瑞符忍不住问道，“伱们四营就阵亡六十个？” 另外几个营长也是一脸怀疑。 “没搞错。”文韬淡淡的道，“的确就是阵亡六十。” “居然是真的？”雷雄好奇的问道，“怎么做到的？” “办法很简单，每次撤退的时候让排头兵留下断后！”文韬没有藏私，和盘托出道，“等鬼子追过来时，隐藏在小巷口、石库门口等鬼子必经之路处的排头兵就引爆炸药包。” “这样自爆几次之后，鬼子就不敢再肆无忌惮的追，鬼子速度慢下来，我们的伤亡就小了，就这么简单。” 整个大厅便陷入沉寂，居然是自爆式阻击。 严峻听了也心情沉重，这是把自爆当成常规战术了！ “文团附，我不是对你有意见，但我不赞成这么做。”杨瑞符一脸严肃的说道，“人性都是怕死的，无论哪国哪支军队，真不怕死敢于牺牲的永远只是小部分，大多数都是贪生的。” “所以呢？”文韬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瑞符道：“但恰恰就是这小部分不怕死、敢牺牲的弟兄才是一支部队的精英，可是按文团附你这个自爆战法，就把最勇敢无畏也愿意牺牲的精英给牺牲掉了，这会伤及部队元气。” “我不同意你的意见。”朱胜忠居然反驳，“我认为一支部队像人一样也是有自己灵魂的，所以在一支真正的精锐部队，勇敢无畏愿意牺牲绝对不是少数现象，而应该是普遍现象！” “我支持老朱的意见。”杨得余也附和道，“别的部队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在我们二营，勇敢和牺牲精神是能传染的，当有一个弟兄为了大伙选择牺牲自己，接下来就会有更多弟兄效仿，虽然我们二营做得没有四营那样的狠，但是抱着炸药包或者拎着燃烧瓶冲向鬼子同归于尽的也绝不在少数，而且这样的弟兄是越来越多。” “这并不能说明问题。”雷雄则支持杨瑞符的意见，“我也认为敢于牺牲愿意牺牲的弟兄反而不应该轻易牺牲，而是应该让他们继续活着，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五个营长分成了两派，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让文韬感到欣慰的是，这次他不是少数派。 最后只能是严峻叫停：“首先声明，我是支持文团附他们的观点的，一支部队确实有灵魂，对一支真正的精锐部队而言，敢死敢战肯做出牺牲应该是普遍现象，而不会是少数现象。”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但是我同样认为，不能让这些敢于牺牲也愿意做出牺牲的勇士轻易的牺牲生命！这些勇士活着，所能发挥出的作用要远胜过把他们的名字刻在碑上。” 文韬便忍不住翻白眼，你这不是说了个屁？ “文团附，你别心急。”严峻摆摆手又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从今晚起，你们四营就再也不用派出排头兵抱着炸药包去阻击鬼子！” 停顿了下，严峻又道：“李参谋，拿上来。” 李当归当即从身后的箱子里取出一块砖坯。 严峻心心念念的巷战防御神器，终于到了。 第265章 四零火成了 这是顾青刚刚送来的第一批反步兵定向雷，数量不多，总共也只有两百颗，但是对于淞沪独立团仍旧弥足珍贵。 因为这真是一种可以改变战场生态的兵器。 “这是啥？一块砖头？还是没烧过的砖坯？” 杨瑞符、朱胜忠、雷雄等几个营长当即围上来。 严峻也没有多说半句废话，直接带着李当归演示了一遍。 片刻之后，文韬抱着一块千疮百孔的木板陷入呆滞状态，朱胜忠等四个营长也是一脸骇然之色。 “这种武器叫反步兵定向雷，具体原理就不跟你们讲了。” “你们只要知道这玩意的弹体里边有八百颗3mm的钢珠，在它正前方六十度夹角的扇形区域都是他的杀伤范围，最远可达百米，处在这片区域内的唯一结果就是这个。” 拍了拍文韬抱着的那块木板，严峻又说道：“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像手雷一样可以延时五秒爆炸！鬼子若是还敢贴之前那么紧，你们只要在路上放这么一颗反步兵雷就能解决问题！” “贼你妈，鬼子要还敢追那么紧就是找死！”杨瑞符悚然。 朱胜忠等几個则是跃跃欲试，这么猛的家伙什必须得试试！ “想试试？”严峻一下子就猜到了朱胜忠他们几个的心思，“想试就拿去试吧，今天晚上的反击提前到六点半！不出意外的话，鬼子吃亏之后肯定会反击，到时候你们就能用上了。” 之前不打破默契，只是为了能多点休息时间。 但是现在有了反步兵定向雷，就再也不怕鬼子的贴身追击，所以可以抢先打破这个虚假的默契了。 还能趁这机会暗算一下鬼子。 “东西就在地下掩蔽室的军火库，自己去领。” “总共就两百颗，别一次都拿走，每个营先拿二十颗试试。” “还有千万别搞错了前后方向啊，要是搞错方向，挨炸的就不是鬼子，而是你们自己！” “错不了！”朱胜忠笑着说。 “这砖坯外壳都是带了弧度的。” “往外拱起的那边朝鬼子，对吧？” “对。”严峻点点头又说，“伱们记住啊，必须严格保密！携带并且使用反步兵定向雷的老兵，必须绝对可靠！还有使用完了必须得进行核查，发现有没炸的地雷必须得回收销毁！” 虽然有泥砖坯外壳做伪装，搁在大街小巷就像是一坨泥巴，但如果真有没爆炸的反步兵定向雷，难保不会被鬼子发现进而泄密，毕竟这玩意的技术门槛其实并不高，破解难度很小。 所以，没炸的反步兵定向雷必须回收销毁。 “是！”朱胜忠等五个营长很郑重的记下。 直到这时候，文韬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然后又问道：“参谋长，这是你带回来的？” “对，从海外带回来的。”严峻点点头说，“除了这地雷，还有另外一样，不过那个还得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好。” 雷雄等几个营长闻言便不禁开始憧憬起来。 …… 正丰街兵营。 谢晋元亲自带着大约五十个老兵在走队列。 尽管是练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队列，可是五十多个老兵却仍旧走得一丝不苟。 要不是不能够弄出太大的动静，脚步声能够传到几里外去。 该说不说，谢晋元还有扫盲识字班的到来，是卓有成效的，隐藏在正丰街兵营的三万多老兵纪律一下就好起来。 当然，最大的改变还是思想层面上的改变。 读书识字，是真的能让人开智，明白道理。 不懂道理的爱国，仅只是一种朴素的爱国。 就好比一个农民，看到村里其他的农民都在种小麦，他就会朴素的认为这个时候必须种小麦，至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种小麦，他是完全不知道的，这就只是一种朴素的认知而已。 可一旦识字开智，就会真正懂得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道理，就不再是因为看到别人在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比如沈阳，被谢晋元教育之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的沈阳就是个兵痞，就只是想到淞沪独立团混口饭吃，顺便攒点军饷，再然后娶个媳妇在淞沪过太平日子。 现在，沈阳却对国家民族有了深刻的认知。 当然，转变得像沈阳这么快这么大的老兵还是不多。 更多的老兵只是在缓慢的转变，从旧军人向着拥有自主思想的新军人转变，但这种转变是不可逆的。 正训练呢，吴榆生忽然带着伍杰快步过来。 “谢团长，四零火成了！”吴榆生小声道。 谢晋元顿时间精神一振，喝道：“沈连长！” 带着另一队老兵正在训练的沈阳赶紧过来：“有！” 谢晋元把自己带的那队老兵一并交给沈阳，然后跟着吴榆生和伍杰来到了兵营西南角的那栋大院内。 然后吴榆生就从箱子里边取出来一根钢管。 “这就是四零火？”谢晋元伸手比了一下，口径应该是40mm没问题，比国军的82mm迫击炮的炮筒小了一半。 紧接着，吴榆生又从箱子里取出一枚火箭弹。 这枚火箭弹就跟迫击炮的炮弹有着很大的区别。 纺锤形的弹头看起来有些相似，但是尺寸要比82mm口径的迫击炮弹大得多，而且屁股后面还多了一截细长的尾巴。 只见吴榆生将细长的尾巴从火箭筒口塞了进去。 塞到底之后，吴榆生就把四零火扛在了自己肩上。 紧接着，吴榆生就扣下了扳机，只听叮的一声响，一团烈焰就从火箭筒的尾部猛的喷射出来，随即长了颗大脑袋的火箭弹就拖着一条长长的尾焰向着前方围墙呼啸而去。 火箭弹的飞行速度相比炮弹可是慢多了。 所以飞行的时候还在空中划出了肉眼可见的轨迹。 随即火箭弹就一头撞在围墙上，轰的一声爆炸开。 片刻之后硝烟和灰尘逐渐散开，谢晋元、伍杰还有吴榆生上前察看时，只见厚实的围墙已经被炸开一个大洞。 围墙的外面就是泥城河，对岸是跑马厅。 不过这时候的跑马厅早就已经空无一人。 第266章 中国人不守规矩 一直忙碌到六点半左右，服部勇夫和坂本良介才终于可以坐下来歇口气，这个时候饭早凉了。 但是好在酱汤还是热的。 能够就着热酱汤啃饭团，也算是种享受。 “服部君，我想起妈妈做的稻荷寿司了。”啃着饭团，坂本良介忽然就流泪了。 服部勇夫便也叹了口气。 他也很怀念妻子做的青口贝刺身。 当然，相比青口贝刺身，他更加怀念妻子温暖的怀抱，真的很想抚摸着妻子光滑的小腹入睡。 “喂，服部君，坂本君，来一根？” 小队长大高恭一走过来，递给服部勇夫一根七星香烟。 “谢谢。”服部勇夫道了一声谢，再接过香烟叼嘴里，又从大高恭一手中接过烟头点着了火。 坂本良介却摆了摆手表示不抽烟。 “坂本君你得学会抽烟，不然会很难熬的。”服部勇夫深吸了一口烟，感受浓烟在肺里翻滚的辛辣感，又说道，“想妈妈的时候就抽根烟，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是吗？”坂本良介将信将疑的接过香烟。 坐在旁边的上等兵杉崎勇太便将自己的烟头递了过来。 卫生员在部队里还是很受欢迎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场战斗中负伤，而一旦负伤，卫生员对伤员简直享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如果想害你，只要一句这个已经没救了，你就基本上被宣判了死刑，最终全身血液都流尽而死。 坂本良介把自己的香烟点燃，又将烟头还给杉崎勇太，正要说声谢谢，耳畔突然听到子弹的尖啸。 同时杉崎勇太的脑后也猛的绽起一团血雾，一枪爆头！ 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就响起，伴随着枪声，一道道耀眼的火舌从前方以及左右两侧猛烈的扫过来。 猝不及防的鬼子瞬间倒下十几个。 剩下的鬼子赶紧各自寻找掩蔽物。 坂本良介也在第一时间躲到了一堵矮墙后。 抬头看，遍布夜空的都是璀璨夺目的弹道。 充盈于耳畔的则是小队长大高恭一的咆哮：“只那军无耻，简直是太无耻了，说好的五点到八点休战三個小时，这才六点半钟，怎么就发起偷袭，八嘎牙鲁，有没有点武士道精神？” 大高小队这次吃了大亏，因为之前达成的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大高小队只是派了一个明哨，结果就让中国军队摸到了阵地前，只一顿火力急袭，整个步兵小队就报销了三分之一。 今天白天一天战斗下来，大高小队也就死了九个。 可是刚才短短十几秒钟，就至少被打死了十几个，就是说十几秒钟的战损比一天的战损还大！ 这都是因为国军没遵守约定的默契。 这就更让大高恭一感觉受到了羞辱。 “无耻！骗子！只那兵全都是骗子！” “八嘎牙鲁！玛塔库！欧欧克那拉打！” 大高恭一躲在废墟后，像只受伤的野兽大声哀嚎。 这时候四面八方都是中国军队的火力，有冲锋枪、轻机枪甚至于重机枪，步枪数量就更多，他们根本连探头都做不到，更加不要说开火还击，所以只能骂几句。 但是好在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太久。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左右两翼突然间枪声大作。 两翼响起枪声后不久，中国军队的火力就突然之间变得稀疏。 作战经验丰富的大高恭一立刻就知道是援兵到了，并且已经从左右两翼向国军发起了攻击。 当下大高恭一就从藏身的矮墙跳起身，一边举着南部十四式手枪对着前方连续开火，一边声嘶力竭的怒吼：“依开！依开！只那人哭他巴累，哭他巴累！” 伴随着大高恭一的怒吼，原本被打得头都抬不起来的二十多个日本兵便纷纷跳起身，一边开火一边往前冲。 紧接着，从大高小队身后就冲上来更多日本兵。 领头的赫然是中队长下村市二，敢情刚才就是下村中队的主力赶过来增援大高小队。 “大高君，情况怎么样？” “哈依，有十几个皇兵捐躯了。” “八嘎，这些只那军太可恶了。”下村市二闻言大怒，“说好的五点到八点之间是休息时间，他们居然言而无信恶意攻击！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愚蠢行径付出代价！” “大高君，给我咬住只那军！” “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哈依！”大高恭一当即抄着南部十四式手枪追上去。 作为卫生员的服部勇夫还有坂本俊介也赶紧冲了上去。 往前冲了大约有二十米，前方巷口忽然传来轰的一声，随即就是好多个此起彼伏的惨烈哀嚎。 “队长，好像又踩雷了。”坂本俊介边跑边小声说道。 没等服部勇夫答话，前方黑暗中就响起了小队长大高恭一的怒吼声：“卫生员，卫生员……” 服部勇夫两人便赶紧加快脚步。 很快来到前方巷口，借着火焰的余光，只见大高小队的六七个日本兵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了血泊中，距离最近的那个日本兵一探手就抓住了服部勇夫的脚踝，连声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请救救我！” “好痛啊，我身上好痛，好痛！” 服部勇夫赶紧蹲下身来，打开手电筒。 借着手电光，服部勇夫准备查看伤势。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服部勇夫就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日本兵身上的或许都不是致命伤，但是数量太多了，他的整张脸还有脖子几乎成了筛子，就像个蜂巢。 坂本俊介跟着蹲下身来，惶然的问道：“队长？” “这个，不用再处理了。”服部勇夫叹了口气，接着又去查看第二个日本兵，然后发现第二个日本兵的情况差不多，整张脸还有脖子也成了筛子，再把军装解开，发现胸腹也成了筛子。 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感骤然间将服部勇夫笼罩。 “中队长？中队长！”服部勇夫一下就跳起身，高声喊道，“不要再追了，不要再追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 话音未落，前方又是轰的一声。 第267章 神威初显 “麻西麻西？” “佐藤君吗？” “这里是师团部！” “给我接名古屋联队！” “八嘎，你们在搞什么啊？” 日军司令部三楼的通讯课已经吵成一团。 几个通讯参谋守着电话机，正连声狂吼。 由于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从前线传回，山胁正隆只能耐着性子等待，一边大声咒骂淞沪独立团。 “只那人真是太过分了，不讲规矩！” “他们连基本的国际惯例都不遵守！” “这就是一支野蛮愚昧落后的军队！” “不，这就是一群野蛮人，一群野人！” 山胁正隆在那里无能狂怒，前田律则是一脸无语的表情。 因为制造默契，利用默契暗算中国人是山胁正隆的决定。 若按他的意见，就连一分一秒的间隙都不会给中国军队。 因为第三师团的兵力充足，淞沪独立团的兵力处于劣势。 所以同等强度，最先被拖垮的只能是淞沪独立团，而不会是他们第三师团，只可惜，山胁正隆不听他的，非一意孤行。 现在只是吃饭休息的默契，如果中国人遵守的话，山胁正隆还会尝试交换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如果中国人继续遵守，山胁正隆紧接着就会尝试设定一个休战日期，就是打几天歇息一天。 如果中国人这时候还遵守，山胁正隆就会趁休息日总攻。 这其实是日军的常规套路，从九一八事变之后，日军在中国战场经常使用这个套路且屡屡奏效。 无论是东北军、十九路军抑或是国府的中央军，都很吃日军的这一套路，而且反复的吃亏上当。 但是前田律知道淞沪独立团跟其他国军不一样，所以多次力劝山胁正隆不要用这個用烂的套路，但是山胁正隆不听。 结果就酿成了今天的惨剧，偷鸡不成，反而蚀了一把米。 现在只希望蚀的这把米不要太多，不然面子里子都丢尽，消息传到租界，免不了又要被西方各国笑话。 然而前田律的这个希望终究还是落空。 伴随着脚步声，羽田一郎快步走进来。 “师团长阁下，参谋长！”羽田一郎一顿首说，“今日傍晚约六点半钟，只那军出人意料的向我丰桥联队、岐阜联队及名古屋联队的阵地突然发起反击，驻守在最前沿的三个步兵小队猝不及防，遭受致命重创，随即皇军暴怒之下发起反击……” 前田律心头便咚的一跳，急问道：“结果如何？” “结果追击途中遭到只那军伏击！导致我投入反击的三个步兵中队死伤惨重！”停顿了一下，羽田一郎又接着说道，“只那军疑似使用了满清抬枪之类的霰弹枪。” “抬枪？”前田律瞠目结舌的道，“你说抬枪？” 这都什么朝代的老古董，居然也拿出来用于现代的战争？ “是的，只那军肯定使用了抬枪。”羽田一郎顿首说道，“因为名古屋联队下属卫生员发现，遭受伏击的皇军身上遍布弹孔，这些弹孔不仅致命，而且数量极多！” “八嘎，这样的话，这就是一次处心积虑的引诱式反击？”山胁正隆恨声说，“先破坏默契突然反击，意在激怒皇军打反击，再在中途设下埋伏，甚至于还使用了抬枪这样的原始兵器！活阎王，真是个狡猾的对手！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狡猾！” 是比你想象中狡猾，前田律腹诽道。 时至今日，前田律对山胁正隆已经足够的了解。 显而易见，这家伙其实就是个草包，眼高手低。 大本营派了这样一个草包来淞沪接任第三师团的师团长，实在是愚蠢到了极致。 “师团长，只那军刚刚已经发动了第二波进攻！”羽田一郎接着说道，“名古屋联队、丰桥联队以及岐阜联队请示，是立刻撤回原有阵地，还是有序后撤并在撤退途中尽量杀伤只那军？” 山胁正隆目光转向前田律：“前田君，你说呢？” 前田律暗叹一声，沉声道：“就要改碉堡战法，今晚就不必跟只那军过多纠缠，直接撤回到各联队的攻击发起线吧，最好让辎重联队再给各联队送些清酒饼干过去，以表慰问。” “另外，再让两个炮群发起报复攻击。” “电告两个炮群，用糜烂性芥子毒气！” 顿了顿又狞声说：“一定要让只那军付出代价！” 山胁正隆当即说：“羽田君，按前田君说的办。” “哈依！”羽田一郎一顿首，转过身匆匆离开。 …… “撤了？”严峻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 “是的。”李当归放下电话，点头说，“三个方向的鬼子全都撤了，而且全部都是大踏步的撤退！撤退的速度要比之前快多了，我们的部队因为要排雷所以没能追上！” 严峻道：“李参谋，你怎么看这个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李当归淡然说道，“鬼子一反常态大踏步后撤，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鬼子在他们白天占领的街巷里弄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的攻击部队前去自投罗网，不过鬼子夺取那几十个里弄才只有一天的工夫，也就是埋几颗地雷，别的根本来不及。” “二就是改弦易辙，鬼子准备要采用新的战法战术！” “考虑到城市地形的特殊性及复杂性，鬼子可以选择的战法战术其实并不多，所以大概率会重启碉堡战法。” 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无论是哪种可能，有一点我们是万万不能忽略的，那就是鬼子在每次撤兵之后，都必然会让其炮兵发起报复式的打击，今天的报复只怕会更加猛烈。” “这个倒是没什么。”严峻摆摆手说，“这十多天的拉锯战，鬼子的炮兵有哪天消停过？时不时的就突然给我们来一波火力急袭，有时候甚至还会有毒气弹，各营早就习惯了。” 顿了顿，严峻又道：“倒是碉堡战法，有点麻烦。” “鬼子应该不敢吧？”一直旁听而没敢作声的陈千钧忍不住发表意见，“鬼子海军没回，没有舰炮火力支援，鬼子陆军应该没有能力重启碉堡推进战法的吧？” 第268章 我们的战场 “要用还是能用的。”李当归摇摇头说，“毕竟鬼子还有两个炮兵群，相比鬼子海军虽然火力强度差了许多，但是用来阻止我们发起大规模进攻却绰绰有余。” “如果不能发起大规模进攻，也就无力阻止鬼子工兵在北xz路上修筑碉堡。”陈千钧也已经不是战场小白，跟在严峻的身边已经学到许多知识，接着说道，“那岂不是说鬼子真有机会将碉堡一路修筑到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前？” “是的。”李当归无奈的道，“如果鬼子舍得下血本，不惜代价持续发起玉石俱焚式的炮击的话，我们恐怕是无力阻止的，毕竟鬼子的兵力数量是我们的两倍还要多。” “难道真的无解？”陈千钧懊恼的说道，“连以下的进攻不足以撕开大队级别的防线，也就没有办法阻止鬼子工兵的作业；营以上的进攻则必然招致鬼子炮群玉石俱焚式的炮击……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一路往南修碉堡吗？” “没有那么简单！”严峻忽然拿起几枚士兵模型重重摆在沙盘上的北xz路，森然道，“闸北是我们的战场，是攻是守、是进是退得我们说了算，鬼子只有接招的份！” “是我们的战场？”陈千钧闻言神情一振。 这句话只是听着，就让人倍感振奋，提气！ 李当归也转过头，向严峻投来诧异的一瞥，还有办法？ “阿钧，拿兵棋。”吩咐陈千钧去拿兵棋，严峻又转头对李当归说道，“李参谋，你不是一直想在沙盘上跟我一决高下吗？今天我满足你，你选鬼子，还是选我们团？” 李当归两眼一亮，当即说道：“我选鬼子！” 说话间，陈千钧已经将一大簸箕兵棋端过了来。 “我先，一个连。”严峻数出二十五个步兵摆上沙盘，“前几天刚刚下过雨，风又大，所以鬼子炮击之后不会有太大灰尘，硝烟也会很快被吹散，这就使得我们没办法假借硝烟提前进入战场，所以我们只能先一步进入战场。” “我方炮火准备。”李当归拿出两门大炮兵棋，分别摆放到沙盘的西北角以及东北角，“首轮炮击持续时间半小时，因为空气的湿度太大无法使用毒气弹。” “考虑到师善里等四個里弄已成废墟，发生二次塌方的可能性并不高，所以隐蔽在预设工事里的贵方步兵遭到活埋的可能性极小，再结合我方炮群的火力密度，综合杀伤效果在一成半到三成之间，取中位数，判定为两成的杀伤！” 说完，李当归从沙盘上取走了国军的五枚步兵。 “诶，按最高标准三成计算。”严峻摆了摆手，又从沙盘上取走三枚步兵，这样其实超过三成了。 李当归蹙眉问道：“参谋长，你确定？” “确定。”严峻点点头又道，“继续，该你了。” “行，那就继续。”李当归数出二十四个鬼子摆到沙盘上，“首次进攻，我方投入两个步兵中队，掷弹分队六、步兵分队十八，因贵方拥有一批极擅夜战之精锐老兵，我方不敢发起夜间渗透侦察，因此并不知晓贵方之兵力及火力部署。” 说完，李当归又将二十四个鬼子步兵逐一往前推。 “我方在阵地前沿部署重机枪十，轻机枪五十挺，左右两翼之森康里以及长源里另有狙击手约五十名，贵方猝不及防，在第一波火力急袭之中即折损三成。”说完，严峻即取走七个鬼子。 “狙击手约五十名？“李当归愕然，哪来狙击手？ “现在确实没有，但是等明天天亮之后就会有了。” “咱们淞沪独立团若论整体枪法，肯定远不如鬼子。” “然而从各自军中挑选一批精英，咱们国军肯定胜过鬼子。” “我方狙击手在第一波攻击之后，持续猎杀贵方之中队长、小队长、机枪手及掷弹兵，贵方组织不起有效之火力反制，经大约一刻钟之交火，再折损三成，在向后溃退的途中再折损一成。”说完，严峻又取走十个鬼子步兵。 “同意。”李当归并未提出质疑，“第一次攻击失利之后，我方立即发起报复性炮击，贵方再减三成。”说完，李当归又从沙盘上取走七个国军，沙盘上便只剩十个国军，也就是十个班。 “同意。”严峻也没有提出质疑，但是从簸箕里边取一枚兵棋摆放在沙盘上，又说道，“第二轮防御，我方使用反步兵定向雷，贵方对此依然是一无所知。” …… 叶同发背着杆中正式来到朱定勇跟前：“连长你找我？” 朱定勇点了点头，问道：“伱小子以前是不是打过枪？” “没有。”叶同发摇头，“来淞沪独立团参军之前，我连枪都没有摸过，更别提打枪。” “是吗？”朱定勇有些怀疑，“你们学校没有军训？我记得淞沪警备司令部派出军官前往淞沪的各所大学中学搞过军训，你们持志大学没有搞吗？” “搞了，但是我没参加，当时生病了。”叶同发道。 “真没参加军训？”朱定勇皱眉问道，“那你的枪为什么打得这么准？今天晚上又打死了两个鬼子，是吧？” “连长，是三个！”叶同发小声纠正。 “啊对，三个。”朱定勇黑着脸说道，“所以你是天才？一天枪就没有摸过，打枪就打得比所有老兵都准？” 在叶同发面前，朱定勇真感觉没脸提枪。 因为他当了快十年兵，虽然打的仗不多，但是消耗掉的子弹少说也有上万发，他们侍从室的警卫部队经常定期举行射击训练，所以子弹真没少喂，但是上万发子弹喂出来的老兵，枪法居然还不如叶同发这个参军三天的新兵蛋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叶同发挠挠头，有些困惑的说，“反正就是那天一领到枪，我就觉得这玩意别亲切，班长只是简单讲解完三点一线的技术要领，我就学会了。” 第269章 狙击手 朱定勇撇了下嘴说道：“然后第一次上战场，开的第一枪就打死了一个鬼子，还是个军官！” “不是，是个机枪手。”叶同发纠正道。 “我艹！”朱定勇扬起蒲扇般的大巴掌，作势要扇过去，你小子不顶老子几句不舒服是吧？连长不要面子的？ 叶同发吓得缩了一下，嘴上却还是说道：“真是机枪手。” “行了，你個狗日的。”朱定勇却乐了，“计较这干啥。” 叶同发又小声的问道：“连长，那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得回去放哨了。” “回来。”朱定勇道，“不用去放哨了，去团部报到吧。” “去团部报到？”叶同发一脸懵逼的道，“去团部做啥？” “肯定是好事。”朱定勇说道，“去了团部你就知道了。” 叶同发噢一声，回去打包行李准备离开，行李也没几样，就是一床棉被、一块毛毯、一个搪瓷茶杯，此外还有一个铁制饭盒，再加上一个军用帆布挎包，全都是前天参军时发的。 得知叶同发将要离队，五排长有些不舍。 “老子就知道，我这小庙藏不住你这尊大佛。” “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快入了长官眼。” “到了团部后好好干，别给咱们十六连五排丢脸。” “也没什么好送伱的，这块手表是我爹送给我的，据说是从瑞士进口的，叫罗马表，挺贵。” 五排长说着就从兜里掏出块表。 朱定勇欲言又止，他知道这块罗马表对五排长有特殊意义，因为这是他爹留给他的唯一的一样遗物。 叶同发也不敢收：“排长，我不要。” “你就踏实收着！”五排长不容分说将罗马表塞进叶同发的帆布挎包，还不许拿出来，“这表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但是跟了你小子就不一样，你小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我还是不能收。”叶同发又赶紧将手表掏出来。 两人正推阻之间，夜空中陡然响起短促的尖啸声。 “炮击！快躲炮！”朱定勇当即扯开嗓子大吼起来。 “阿发小心！”五排长更是一把叶同发扑倒在地上。 随即就是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轰的一声爆炸开来，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起了大量的瓦砾以及泥砂，铺天盖地的卷过来，几乎将五排长和叶同发当场活埋。 片刻后炮击结束，朱定勇带人过来把两人挖出来时，发现叶同发毫发无损，五排长却早已经咽了气，一块弹片楔入背心，贯穿整个背部之后又刺破了心脏。 …… 晚上九点，叶同发背着行李怀着沉重的心情前来团部报到。 跟三天前他被分配到十六连离开团部之时相比，他的帆布挎包里多了一块昂贵的罗马表，但是与之相对的是，他背负的血债也多了六口，多出来的六口血债，是排长黄进的亲人。 连长朱定勇跟他讲述了排长黄进的故事。 所以现在，叶同发背负的血债是二十二口。 叶同发曾发过毒誓，要让鬼子百倍的偿还。 所以，他要在战场上杀够两千两百个鬼子！ 为此，叶同发还特意到f碉堡的小卖部又买了个笔记本，然后把排长黄进的六位亲人的名字都记在了笔记本上。 在四行仓库西楼二层大厅，叶同发见到了他们的参谋长，传说中的活阎王，长得果然高大英武，一如各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总之就是盖世英雄该有的样子。 据说鬼子已经开出了十万银元的天价悬赏活阎王的人头。 还有人说，鬼子派了上百个杀手冒充中国人混进他们的队伍，试图暗杀活阎王，结果却被反杀。 总而言之，他们的参谋长就是个传奇人物。 关于他的各种传说，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比如说法国美女记者索菲娅跟他纠缠不清，比如说叶三小姐爱他爱到难以自拔，又比如说参谋长还能飞天遁地，上次鬼子海军的旗舰出云号巡洋舰，其实是被参谋长飞过去炸沉的。 反正就是，叶同发十分崇拜他们的参谋长。 去年十一月底，要不是参谋长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淞沪早就已经沦陷，他们也早成了丧家之犬。 “弟兄们！”严峻的声音从主席台上传过来。 叶同发下意识的挺身立正，也是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跟他一起前来团部报到的大概有五十人。 “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 “没错，我就是价值十万银元的活阎王严峻。” “多余的废话我就不说了，我只想告诉你们，你们这五十六人是从五个营八千多官兵挑出来的，你们都是神枪手！” “将来，你们更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手！” “好了，我的讲话结束了，现在交给夏教官！” 严峻言简意赅的结束训话，就把场地交给夏铁汉。 夏铁汉的讲话就要比严峻的详细得多，属于正常训话。 “弟兄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接受最为残酷的训练。” “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枪法都很出色，战果也很辉煌，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 “你们距离真正的狙击手还差得很远！” “在这里，你们将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狙击。” “狙击不仅是一门技术，更是一种艺术，每一次瞄准，都是对细节的极致追求；每一次呼吸，都要与你的心跳同步；每一次扣动步枪扳机，都必须做到深思熟虑。” “你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击中目标，而是在正确的时间，以最小的风险，完成任务。” “在这里，你们将会学习如何在最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如何在最隐蔽的角落中等待，如何在最紧张的时刻保持足够的冷静，你们必须学会忘掉自己，将自己融入到城市中，成为其中的一块砖、一块瓦砾甚至一根木头，烈火焚烧不知道疼痛，炮弹爆炸不会恐惧，敌人的刺刀从眼前划过，你都不能眨一下眼睛……” “请记住，狙击手的座右铭是一击必杀！” 第270章 打开新世界 伴随夏铁汉的训话，叶同发感觉有一扇门正缓缓打开。 在这扇大门的后面，叶同发已经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从这一刻开始，这个新兵的世界，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你们的每一发子弹都是宝贵的，每一次射击都必须得做到精准无误，在战场上，你们是关键的棋子，是决定胜负的砝码，你们的存在，对敌人来说，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最后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残酷的事实！”夏铁汉道，“你们的训练不是在训练场完成，而是在真实的战场！等一会分组，你们将会被分成四個狙击小分队。” “牢记队长教给伱们的狙击要领。” “不懂的一定要问，一定要多问，因为你们就一条命，失误就是死亡，没有重来的机会！” 随即四个老兵拿着花名册走过来。 “萧朝先、谢幺鸡、鲁树全……叶同发！”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叶同发赶紧跑到一个老兵的跟前。 好吧，这个老兵其实并不老，看上去甚至比他还要小。 “我叫王仲云，之前是之江大学的学生，你们可以叫我队长，阿云也行，老王亦可。”王仲云看上去很随和。 “射击我就不讲了，你们都是优秀的射手，根本不用我多说。” “我只给你们重点讲解两点，这两点在战场上也是至关重要，其重要性甚至不亚于枪法。” “这两点就是隐蔽以及侦察。” “隐蔽关系到狙击手的生存，一个没能力在战场上长时间生存的狙击手，不能算是优秀的狙击手。” “侦察则能让你做到先敌发现。” “先敌发现就意味着多一次机会。” “顶尖狙击手之间的较量，往往只有一次机会，谁先出枪，谁就能胜出，所以侦察也极为重要！” “现在我先跟你们详细说下隐蔽。” “隐蔽或者说伪装，一定要跟周围环境相融合。” “在丛林你就是一簇灌木，在荒原你就是一堆枯草，在城市你就是一堆废墟又或者瓦砾，不只是外在，你们从心理上也要不断的暗示自己，真的把自己当成是灌木、枯草、废墟或瓦砾，只有你自己都相信了，你才能真的与环境融合为一体……” 叶同发听得很认真，不时的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不过其他的士兵就没有这个能力，只能认真听。 这个时代，像叶同发这样上过大学的毕竟是少数。 即便是淞沪的市民，上过大学中学甚至小学的也是少数。 大多数青年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这还是参加淞沪独立团之后在扫盲识字班上才学会的。 …… 凌晨四点多，五十六名菜鸟狙击手在夏铁汉等四个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北xz路两侧的森康里还有长源里。 森康里与长源里并未紧挨着北xz路。 这两个里弄与北xz路中间其实还隔四个里弄。 但是这四个里弄已经在之前的拉锯战中被摧毁，一百多栋石库门合院已经全部化为了废墟。 连高度超过三米的断壁残垣都找不到。 所以，现在，建筑相对还算完整的森康里还有长源里就成了距离北xz路最近的两个里弄，距离大约两百米。 对于狙击手来说，这个距离其实有些偏近。 但是考虑到城市地形，这个距离已经很难得。 因为在城市地形，很难找到足够空旷的地形。 “因为距离太近，所以隐蔽就成了第一要素！” “一定要隐蔽好，把自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王仲云又对十四名队员强调了一遍隐蔽的要领，然后命令队员们往脸上还有身上涂抹污泥。 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所以弄堂里到处是污泥。 其他十三名队员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很快就在自己脸上、脖子上以及手上涂满了污泥，棉大衣也不例外。 叶同发却蹙紧了眉头，有些不愿意。 “队长，我能不能不往身上涂污泥？” “就算不涂污泥，我也能隐藏得很好。” 王仲云就背着枪，径直走到叶同发的面前站定。 叶同发跟其他队员还真不一样，其他队员在经历了将近十天的战火锤炼之后，身上早已经脏兮兮的，就算不涂污泥也差不多，但是叶同发的衣着和发型居然保持着整洁。 真的让人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盯着叶同发眼睛，王仲云问道：“有洁癖？” “没有。”叶同发连连摆手说，“我就只是想保持整洁，因为整洁的衣着和仪容可以让我心情愉悦，相反邋遢的仪容或者脏兮兮的穿着会让我一整天的心情都非常糟糕。” 王仲云便再懒得多说半句废话，直接弯下腰用双手从翻倒在石库门口的一只马桶里捧出了一捧秽物，然后不由分说就涂沫在了叶同发的棉大衣上，最后剩下的一坨则抹在了他脸上。 叶同发顿时感到一股呛人的臭味沁入鼻翼，下意识想吐。 “不许吐！”王仲云的眼神冷下来，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的对着叶同发说，“怎么吐出来，我就让你怎么吃回去！” 叶同发打了个哆嗦，赶紧压下胃部的不适，真的不敢吐。 旁边的十三个队员也是神情骇然，心说他们的这个小队长原来只是看起来和善，其实也是一只活阎王？ 又或者说，这是被活阎王传染了？ 王仲云又拿手在叶同发的棉大衣上擦干净，然后才说道：“这样就对喽，这样才像一个真正的狙击手，全都有！” 包括叶同发在内，十四名队员赶紧挺身立正。 “检查装备！”王仲云说完就从肩上卸下步枪。 叶同发注意到，队长的步枪跟他们刚发的枪是不一样的。 队长的这杆步枪带有一具瞄准镜，但是团部配发给他们的三八大盖只加了具消声器，看着就是个套筒。 这个套筒据说是租界那边的兵工厂生产的。 叶同发观察过，套筒里边挺复杂，似乎有不少空腔。 据说这具消音器不仅能减弱枪声，还能消除枪口焰，从而极大的提高他们这些狙击的生存率。 第271章 我是根木头 见叶同发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步枪，王仲云当即把枪送到叶同发跟前，然后笑着说：“九七式狙击步枪，带有2.5倍瞄准镜，属于三八式步枪的特殊型号，喜欢吗？” “喜欢。”叶同发老实点头，然后伸手就去接。 同一队的另外十三个菜鸟狙击手都是羡慕不已，心说叶同发这瘪犊子命真好，这枪看着就是好货。 然而王仲云却又把枪收回去。 叶同发接了个空，只能讪讪收回手。 “喜欢，就去战场上缴获，不要想着不劳而获。”王仲云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提高音量大声道，“按着我刚才说的，去寻找自己的狙击位，找到狙击位立即做伪装，我只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会来找，你们最好祈祷不要让我找到，不然我保证你们会后悔的，五分钟计时开始！” 下一秒，包括叶同发在内的十四个菜鸟狙击手便作鸟兽散。 虽然同样是菜鸟狙击手，但是叶同发跟其他十三個菜鸟狙击手到底还是不同，因为他有文化。 所以叶同发在行动之前，首先观察了一下大环境。 分给他们第二分队的是长源里的六栋石库门合院，这六栋石库门合院的分布并没有什么规律，显得有些杂乱，这也是整个淞沪几乎所有石库门合院的特征，杂乱！ 其中最视野开阔、射界最好的当然是靠外的三栋。 但是没有人选择外三栋，另外十三个菜鸟狙击手无一例外都奔着后三栋而去，因为后面安全，射界也没有完全被遮挡。 这不是他们怕死，而是他们都记着夏铁汉的教诲！ 身为一名狙击手，第一要旨就是保证自己的生存，然后再考虑猎杀目标完成狙击任务。 然而叶同发这个人却有逆向思维。 后三栋石库门合院安全，可他偏偏就不选后三栋。 叶同发不仅选了前三栋，而且还选了前面那排最靠北的那栋石库门合院，而且还选了这栋合院最外侧那间房子的天窗。 这间房子的房顶已经被炮弹掀掉，椽子都露出来。 叶同发选的这个天窗几乎全敞开，如果从北侧看过来完全暴露在视野中，正前方的木格栅也只剩半个。 但是剩下的半个木格栅，足以单向遮挡住来自正前方的北xz路又或者两个里弄废墟的视线，就是说，叶同发从这个窗台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前方两个里弄的废墟，也能把两百米外北xz路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北xz路上还有前方两个里弄废墟的人，却无法看到躲在窗台木格栅后面的叶同发。 叶同发找来几根椽子搁在窗台上。 再然后就侧着身体慢慢的趴在窗台的中间。 不过几秒钟后，叶同发又移到窗台最左侧。 这时候，从其他三个方向都看不到叶同发，但是从鬼子进攻方向也就是北边，一眼就能够看见叶同发。 但是大概率会把叶同发当成一根木头。 而且还得是大白天，晚上肯定是看不见的。 毕竟鬼子没有微光夜视仪或红外热成像仪。 叶同发又往脸上身上抹了些污泥，然后默念着我是根木头，我是根木头，我是根木头，呼吸开始平缓。 不停的暗示着自己，叶同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时，耳畔隐隐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叶同发便一下翻身坐起并且擎出了腰间刺刀。 从身后楼梯上来的那个身影脚步一滞。 两人目光对接，然后同时松了一口气，自己人。 “队长是你呀？”叶同发有一些沮丧，还是被发现了。 “你小子原来躲在这儿？”王仲云没好气道，“难怪我找了半天都没能找着，这地确实不错。” “队长，你没有发现我？”叶同发有些错愕。 “没有。”王仲云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个位置不仅拥有良好的射界，而且有灯下黑的效果，是个绝佳的狙击位，却没想到被伱小子给抢先一步。”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叶同发咧嘴笑了。 “快隐蔽，天就快亮了。”交待叶同发一句，王仲云就抄着他那杆九七式步枪去了其他地方。 ……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团部。 杨瑞符正在劝严峻：“参谋长，这五十六个兵可都是好苗子，给夏教官一个月，不用，只要半个月，只要给夏教官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把这些好苗子训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手！” 严峻叹道：“如果有的选，我能给他三个月！” “局势有那么严重？”杨瑞符眉头越发蹙紧，“之前这十天，鬼子在白天的攻势虽然足够凌厉，我们的伤亡也大，可是看着也不像是撑不住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就……” 严峻说道：“之前十天鬼子没有用碉堡战术？” 夏铁汉道：“这个碉堡战术，真有这么难缠？” “很难缠，比想象中更难缠！”严峻喟然道，“因为鬼子拥有绝对优势的炮兵！炮兵加碉堡战术，再加玉石俱焚，几乎是无解的，如果我们按照鬼子的战法以及节奏，几个回合下来，全团剩下的七八千人直接就报销，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这两座坚固的大碉堡也就用不着鬼子打，直接就拱手相送！” “所以只能跟鬼子拼狙击手？”杨瑞符不解。 杨瑞符是刚刚才回到团部的，并不知道严峻和李当归刚刚上演了一场沙盘对决，更加不知道结果。 “拼的是坚守在废墟的步兵。”严峻叹息道，“狙击手的安全其实是有保障的，守在前面废墟的步兵才是消耗品！” “消耗……品？”杨瑞符闻言一下蹙紧眉头。 消耗品这个词，让杨瑞符感到一种莫名不适。 “是的。”严峻苦涩的说道，“就是消耗品。” “我也很讨厌消耗品这个词，但就数这个词最贴切。” “这一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拿全团的二十五个连挨个的填进去，当成消耗品跟鬼子耗到底！” 李当归的目光却从始至终都落在沙盘上，没能移开。 第272章 改变战场生态 尽管沙盘上的兵棋已经移走，但是李当归却仍旧凭借过人的记忆在脑子里边复盘之前的兵棋推演。 直到现在，李当归都不敢相信这场兵棋推演的结果。 淞沪独立团在大白天顶着日军的狂轰滥炸打阵地战，消耗居然比在夜间向日军重兵把守的阵地发起强攻要小？怎么可能？夜间作战可是他们的强项，白天打阵地战则利于日军发挥火力优势，所以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夜间作战的消耗更小。 可是为什么结果却是反过来？ 就因为反步兵定向雷的存在？ 一种兵器真能改变战场生态？ …… 南川虹路是一条东西向的主干大街。 而北xz路则是南北向的主干大街。 从这两条主干大街的交叉路口往南，左边是泰丰里，再左边是永清里，右边是同兴里，再右边是永和里。 这四个里弄在开战后三天就被鬼子的炮火夷为平地。 再往南去，师善里、乐安里、宝兴里及美华里也在之后九天的拉锯战中基本被夷为平地。 师善里再往西是森康里，美华里再往东是长源里，这两个里弄的十几栋石库门合院还算完整，突击训练了大半个晚上的五十六名菜鸟狙击手就潜伏在这两個里弄。 在师善里、乐安里、宝兴里、美华里及中间的北xz路上，二十一连的官兵正在黑暗之中忙碌着，忙着挖坑布置地雷，忙着刨开废墟构筑防炮工事，又或者忙着挖洞。 北边两百米外就是鬼子阵地。 所以二十连的动作不可能完全瞒过对面鬼子的耳目。 有过之前的教训之后，鬼子倒是不敢再打开探照灯，因为探照灯一旦打开立刻就会被打灭。 若以双方士兵的整体素养而言，鬼子的枪法又或者说战斗素养当然是远远胜过淞沪独立团，但若以个体而论，那淞沪独立团的顶尖狙击手就要胜过鬼子狙击手，这是基于人类学的客观事实，因为中国的人口数量更多，供选材的范围更大。 所以打开探照灯照射国军阵地是不敢的。 照明弹的时间又太短，所以鬼子一般都会选择盲打。 就是冷不丁用轻机枪、重机枪、掷弹筒甚至迫击炮，对着国军阵地来几下，这招就经常用。 有时候甚至还会呼叫重炮来波火力急袭。 比如刚才，鬼子的两个炮群就又对着四个里弄废墟以及中间的北xz路来了波十发急速射，甚至还有毒气弹！ 天气潮湿，毒气弹效果并不好，但也不是不能使用。 炮击过后，四个里弄废墟还有北xz路上哀鸿一片。 “卫生员？卫生员呢，这里有人受伤了，叫卫生员！” “别过来，鬼子往这边打了芥子毒气弹，快戴上面具！” “小心地雷，狗日的说你呢，毛手毛脚的活腻歪了吗？” “这边压着人了，来两个人，帮我把这根柱子搬开，快啊……” “弟兄们，馒头来了，热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汤，哎哟，这里怎么有个坑啊，我的羹汤……” …… 北四川路二一二一号，司令部。 山胁正隆年纪不轻了，扛不住，已经去房间睡觉了，但是前田律和羽田一郎却仍然还没睡。 羽田一郎放下电话对前田律说：“参谋长，刚才那波炮火急袭是丰桥联队要的，说是在北xz路以及两侧的里弄废墟中发现有不少的只那军在活动，怀疑他们在构筑防御工事甚至埋地雷，所以呼叫了野炮兵第三联队以及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十发急速射，而且在榴弹中加入了糜烂性芥子毒气弹。” “真不愧是活阎王啊。”前田律喟然说道，“这个家伙肯定是从三个联队的大踏步后撤中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所以抢先一步在北xz路以及两侧废墟做布置，不过这些都是徒劳。” “是的，这都是徒劳。”羽田一郎附和道，“无论他们在北xz路上还有两侧废墟中做了什么布置，明天一早都会被皇军的两个炮群彻底的夷平，地雷都有可能被引爆。” 前田律笑了笑又道：“羽田君，你去睡吧，野炮兵第三联队和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将会在六点半开始炮火覆盖，炮击时间半小时，你还有两个半小时可以睡。” “哈依！”羽田一郎也没推辞，真的很困。 前田律却端起旁边的咖啡杯浅浅抿了一口，然后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沙盘上，这一次他是势在必得。 …… 早上七点，里夫斯打着呵欠来到华懋饭店天台，只见上面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 所以说呀，所有的热点新闻都是存在时效性的。 时至今日，淞沪独立团在闸北坚持抗战的热度正逐渐消褪，在西方以及弥国已经很少有人关注这场战事。 即便是淞沪的洋人，也逐渐不再谈论这场战役。 该奏乐还接着奏乐，该跳舞还接着跳舞，享受生活最要紧。 除了里夫斯、洛托夫及兰代尔等少数几个军事发烧友之外，甚至就连那些战地记者都不怎么来天台观战。 当然，索菲娅这个法兰西大美妞例外。 索菲娅除非是在上节目，否则肯定是风雨无阻。 比如现在她就在上节目，并在节目中号召中国人踊跃参军。 “兰代尔少校，各位早。”里夫斯打了个招呼，接着问道，“今天怎么回事？日军突然又开始大规模炮击？” “是的。”兰代尔耸了耸肩说，“日军的两个炮群又开始对着北xz路两侧的几个里弄废墟发起大规模炮击。” 这会，里夫斯也已经凑到了高倍望远镜的后面。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之前早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泰丰里、乐安里等八个里弄再次遭受炮击。 之前九天的拉锯战，日军丰桥联队的攻击部队一直都沿着北xz路从北往南打，期间偶尔也会进行炮火打击，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规模，顶多也就打个三五百发炮弹。 但是今天这场炮火覆盖的强度非常之大。 第273章 完美的伏击 “日本人搞什么啊？”里夫斯不解的道，“那几个废墟早就已经被夷为平地了，还炮击？他们是嫌炮弹太多？” “日本人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炮击。”兰代尔道，“我没猜错的话，中国人肯定是在那几个里弄的废墟中有什么布置，所以才会招致日军的炮火覆盖，对没错，肯定是这样。” “中国人能有什么布置？那几个里弄都成废墟了。”里夫斯不以为然的道，“中国人就算有布置，也只会布置在两侧的里弄，比如森康里还有长源里，之前几天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这就只有一种解释，中国人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洛托夫幽幽说道，“我判断，日军很可能已经放弃步兵正面强攻，又要重新回到碉堡推进的战法，要不然昨天晚上不会撤得这么干脆。” 兰代尔：“有可能，你都能想到，活阎王应该也能想到。” “是吗？”里夫斯一下来了兴致，“山胁正隆那個蠢货，终于不再愚蠢的坚持步兵强攻？我真不明白，日本人明明都已经想到了碉堡推进的战法，可为什么就是不肯采用？” “还不是嫌从头开始修碉堡太慢。”洛托夫哂然一笑说，“山胁正隆可能觉得日军的第三师团很能打，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撕开淞沪独立团的防线，直接推进到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百米内，然后再来让工兵联队修筑碉堡，这样就能大大缩短整个战役的时间。” 兰代尔紧接着说道：”然而持续九天的拉锯战充分证明，这只是日本人的一厢情愿而已，第三师团根本没有能力在巷战中撕开淞沪独立团的防线，所以现在只能够退回去，从南川虹路重新开始，打了九天的拉锯战，最终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里夫斯直起身说道：“这样的话，中国人又要有麻烦了。” “是的。”兰代尔深以为然的道，“碉堡战法确实麻烦。” 说话间，日军的炮击就已经结束，硝烟很快散开，大约一个中队的日军抄着各式武器越过了南川虹路，随即拉开稀疏的散兵线冲进永清里、泰丰里、同兴里再还有永和里。 中间的北xz路则更是日军的进攻重点。 除了有大约一小队的步兵沿着北xz路推进之外，还有一个战车分队五辆坦克负责给步兵提供引导。 只不过走没多远，北xz路上就绽放起一团红光。 走在最前面的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瞬间就被炸坏，整个坦克车身还是完好的，但是履带已经被炸断，没法再往前推进，接下来的战斗中顶多就是留在原地提供炮火支援。 里夫斯他们三个也没怎么在意。 因为之前九天的拉锯战中，这样一幕也经常发生。 日军投入坦克，国军使用地雷，这都是常规操作。 日军继续推进，很快就往南穿过了永清里等四个里弄的废墟以及一条小巷子，开始逼近南边的师善里等四个里弄废墟。 里夫斯、洛托夫还有兰代尔见状便立刻打起精神。 因为按照惯例，国军从这里就要开始进行阻击了。 当然，这只是第一道防线，所以阻击力度不会大，国军只会在这里投入一个排左右的阻击部队，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 但是越往后面国军的阻击力度就越大，时间就越长。 直到最后日军的攻击部队被彻底挡住，这时候天色差不多也该黑了，然后双方吃饭休息三小时，然后国军就会发动反击，又将日军赶回到进攻发起原点，之前九天都是这节奏。 然而，今天国军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寻常。 师善里、乐安里等四个里弄废墟竟然毫无动静。 预想中的阻击并没有到来，国军似乎并没有在这里设防？ “奇怪。”里夫斯不解道，“中国人这是放弃了师善里等四个里弄的废墟吗？打算大踏步收缩？” 兰代尔：“明知道守不住，不想白白消耗兵力，因而将兵力收缩至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内，凭借坚固的永固工事来大量杀伤日军的有生力量，不失为一种选择。” “未必。”洛托夫却说道，“或许是在等时机。” 说话间，一个中队近两百个日本兵就完全进入到师善里、乐安里等四个里弄，四辆坦克也已经进入到了乐安里与宝兴里中间，然而四个里弄的废墟却依然是毫无动静。 这下连洛托夫都皱紧了眉头。 …… 今天上午担纲主防的是丁连凯的二十一连。 临行前，严峻明确说了，丁连凯的二十一连必须像钉子一样钉死在师善里等四个里弄的废墟，不到十二点钟绝不许后撤半步，哪怕是全连都拼光，也绝不许撤退！ 经过持续九天的拉锯战以及好几次的补充，二十一连现在仍还有三百多官兵，但是老兵的比例已经达到了六成！ 就是说，三百多官兵中有将近两百个老兵！ 所以之前的九天拉锯战，非但没能打垮二十一连，反而使得二十一连完成凤凰般的浴火重生。 浴火重生后的凤凰，战斗力会有很大提升。 二十一连的战斗力比十天前也同样有了脱胎换骨的提升。 这点从官兵们在战斗中的蜕变就能够发现，之前全是凭借一腔血勇跟鬼子拼命，可是慢慢的，二十一连的官兵就更多的开始通过小部队配合及战术来跟鬼子周旋。 丁连凯蜷缩着身体，缩在北xz路下一个巨大的弹坑中。 这个弹坑应该是被鬼子的240mm重炮的炮弹炸出来的，丁连凯用钢板给弹坑加了个盖，就成了一处隐蔽又坚固的步兵工事，丁连凯的连部就藏在这个弹坑。 通过钢板下的空隙，丁连凯一直在观察北xz路的动静。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有四辆坦克正沿着北xz路开过来，在四辆坦克后面跟着不少鬼子。 蓦然，一双牛皮靴出现在缝隙外，遮住了丁连凯的视野。 紧接着四根手指就伸进了钢板下，竟试图将钢板给掀开。 第274章 打阵地战 不用多说，这肯定是鬼子的尖兵。 丁连凯和跟在身边的三个通讯兵便赶紧拉住钢板下面原本就有的几个抓手，防止鬼子尖兵将钢板掀开。 钢板足有数百斤重，加四人的体重就更重。 鬼子尖兵见掀不开，便又趴下来将眼睛凑到缝隙后面看。 丁连凯赶紧将身体往后面缩了缩，以尽可能的远离缝隙。 鬼子尖兵瞪大眼睛也没看见什么，就看见钢板下一团漆黑。 当下鬼子又坐起身，拿刺刀往缝隙里捅了两下再开了一枪，发现没什么异常就又站起身继续往前搜索。 丁连凯悄然松口气，再定睛看时，只见那四辆鬼子坦克已经全部开进了他们预设的雷场，丁连凯当即摁下起爆器，布置在北xz路上的雷场便轰的一声炸开。 雷场的爆炸声就是开火的命令。 埋伏在四片废墟的后半部分的二十一连官兵便纷纷开火。 下一霎那，十挺马克沁重机枪、五十挺仿捷克式轻机枪，还有三百多支中正式步枪便同时猛烈火力。 一道道耀眼的火舌瞬间就交织成一张火网。 然后这张火网就劈头盖脸的向鬼子罩过去。 鬼子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除了已经过去的几個鬼子尖兵，后面跟进的一个中队的鬼子步兵一下就被罩了个正着。 …… 华懋饭店天台的洋人有幸亲眼目睹这一切。 通过望远镜的视野，他们十分清楚的看见，从师善里等四个里弄的废墟之中突然间冒出了至少两百个的中国兵，除此之外还有至少十挺以上重机枪以及二十挺以上的捷克式重机枪。 只是一波火力急袭，就摞倒了至少五十个日军。 “上帝啊，这么多国军？中国人竟然在前沿埋伏了重兵！” “我的上帝，这真是一次完美的伏击，日本人太大意了，他们的侦察兵是瞎的吗？” “不过国军未必能占到便宜。” “是的，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日军的战斗素养非常高，这个程度的伏击不足以打垮一个中队。” “所以整个战局很快就会变成阵地战。” 里夫斯、兰代尔和洛托夫等几人侃侃而谈。 日军的反应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除了第一波火力急袭因为猝不及防损失了大约五十人，剩下的日军迅速卧倒，并且在建筑废墟中找到了掩蔽物，然后凭借掩蔽物与国军展开对射。 从雷场活下来的一辆九七式则更是火力全开。 将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射向国军的重机枪阵地。 “看这架势真要打阵地战。”里夫斯笑着道，“这样的局面对日军最为有利，对国军严重不利。” “不会。”兰代尔摇头说，“国军占不到便宜很快就会撤，活阎王不会给日军打阵地战的机会。” 然而，兰代尔这次却失算了。 五分钟过去，国军并没有撤退。 “奇怪。”兰代尔一下蹙紧眉头。 “明白了，我明白了！”洛托夫却突然说道，“显然，活阎王已经提前预判出日军将会重启碉堡战术，所以就抢先一步在师善里等四个里弄的废墟中布下重兵，先打伏击，再跟日军打阵地战！只要国军寸步不让，日军也就无法再修筑碉堡，那么被日本人寄予厚望的碉堡推进战法就只能不了了之。” “要跟日军打阵地战？”兰代尔有一些错愕，这个没想到。 里夫斯同样感到不解：“事实证明国军的夜战足够的犀利，日军很难在夜间挡住他们脚步，所以活阎王为何要放弃夜战的优势，一反常态选择在白天打阵地战？” “并不然。”洛托夫却摆摆手说，“国军的夜间进攻犀利，但是日军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不惜代价使用玉石俱焚式战法，几次进攻之后国军就无兵可用，无力再攻。” “白天打阵地战结果难道就会好？”兰代尔摊了摊手说道，“唯一的优势丧失，结果难道不会更糟糕？” “但至少是打防御战。”洛托夫道。 “防御战，总是要比进攻战轻松些。” …… 然而二十一连的防御战却并不轻松。 “轰！”一声爆响，一排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停止射击。 北xz路上的雷场，摧毁了三辆鬼子坦克，还剩下一辆。 剩下的这辆坦克对二十一连的火力点造成了致命的杀伤。 一排长孙万爵火了，厉声喝道：“大老沙，磨蹭什么呢？重机枪不能停啊，赶紧开火啊！” “排长，机枪坏了！” “什么？你狗日的说啥？” “我说机枪坏了，得把狗日的的坦克干掉！” 说话间，机枪手抱着坏掉的重机枪撤回来，果然，好好的重机枪已经从中间被炸弯掉。 “妈的！”孙万爵就火了，一脱帽子吼道，“扔燃烧瓶！” 一排的十几名战士当即从藏身的废墟起身，向着停在北xz路上的鬼子坦克甩出了汽油燃烧瓶。 片刻后，伴随着玻璃瓶的碎裂声，大火便腾的燃烧起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剩下的那辆鬼子坦克仍还在开火，再一次将37mm口径榴弹发射到一排的阵地。 一排的另外一挺马克沁也被打掉。 “排长，没用，鬼子坦克离得太远！” 一个通讯兵飞奔而来，高声喊叫道：“一排长，连长说，孙万爵你狗日的在干什么？赶紧想办法把鬼子的坦克干掉！” “艹！”孙万爵爆了句粗口，怒道，“五班长！” 五班长岑与善便立刻跑过来，喘息着说：“有！” 孙万爵一指前方五十米外停着的鬼子坦克，说：“你带着五班从两翼绕过去，把这辆狗日的铁王八给老子烧了！” “是，把这辆狗日的铁王八烧了！五班跟我走！” 岑与善当即带着五班的七八名战士拎着燃烧瓶往前冲锋。 不过即便冲锋，也不是一窝蜂的无脑冲锋，而是七八个人分成了三个小组，分别从三个方向朝着坦克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孙万爵则带着一排的战士火力全开，给五班的战士们提供火力掩护。 第275章 日军没占到便宜 鬼子坦克果然被吸引，用重机枪实施火力反制。 趁着这个间隙，五班的三个小组迅速往冲突进，很快就来到了鬼子坦克的三十米内。 由于战术运用到位再加上技战术动作渐趋娴熟，三个战斗小组居然只有两人负轻伤。 “砸！”班长岑与善一声令下。 七八個战士便纷纷点着棉芯再扔出汽油燃烧瓶。 三十米的距离，娘们都能扔进去，伴随着玻璃瓶的碎裂声，前方二十米外的鬼子坦克便腾的燃起大火。 烈焰产生的热量很快就将坦克变成一个大烤炉。 里边的四个鬼子坦克兵再藏不住，赶紧打开炮塔往外面爬。 岑与善与五班的战士便立刻举起中正式步骑枪，对着四个鬼子坦克兵扣下扳机，四个鬼子坦克兵眨眼间全部被击毙。 就在岑与善他们拉栓退壳的间隙，鬼子坦克后面的废墟中突然窜出来四个鬼子，先是一排子弹打过来，五班战士瞬间倒下三个，随即双方就纠缠在一起爆发惨烈的白刃战。 岑与善一记突刺捅翻了一个鬼子。 但是第二个鬼子紧接着就冲上来，岑与善来不及拔出刺刀，只能弃枪夺住鬼子步枪，但是那鬼子长得虽然矮却十分壮实，力气要比岑与善更大，岑与善一下就被摁倒在地。 鬼子把手中的三八大盖横转过来，拿枪杆压在岑与善脖子上使劲的往下压，岑与善很快就没办法喘息。 鬼子面容扭曲，一个劲的往下压，口中不停的高喊着西内。 就在岑与善快要窒息时，那个鬼子的脸庞却突然间绽裂开，就像是被什么撑爆一般猛的向外绽裂开来。 …… “排长，这个是给你的！”叶同发一拉枪栓，一颗滚烫的弹壳就从枪膛退出，再一推枪栓将又一发子弹推入枪膛。 残余的半块木格栅给叶同发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再加上消声器很大程度的消除了枪口焰及枪声，所以正在前方美华里、宝兴里废墟以及北xz路上激战的鬼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在长源里西北侧的这栋被掀了顶的石库门建筑的天台上，竟潜伏着一位致命的狙击手。 开枪之后叶同发并没有立刻转移。 因为二十一连的兄弟部队正在前面的废墟之中与鬼子激战，双方的轻重机枪以及步枪正在猛烈的开火，流弹到处飞，所以激战之中的鬼子很难注意到他这个隐蔽的狙击位。 很快，叶同发又锁定了一个鬼子。 这是个旗手，刺刀上挑着一面膏药旗。 至于军官或者机枪手，已经很难找到。 鬼子军官和机枪手已经被猎杀得没剩几个。 叶同发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轻轻的扣下扳机。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格栅缝隙的视野之中，那个鬼子旗手的脑后一下就绽起了一篷血雾。 不过这一次，叶同发终于暴露了。 半蹲在鬼子旗手身边的一个鬼子立刻掉转枪口，对着叶同发藏身的窗台抬手一枪。 鬼子的枪法是真的不错，两百以内是指哪到哪。 不过由于木格栅的遮挡，鬼子无法确定叶同发的确切方位，只能凭经验对着木格栅底部中间开了一枪。 一般情况下，狙击手会趴在窗台底部的最中间。 然而叶同发不是一般人，他选了窗台的最左侧，所以鬼子的这一枪没打中叶同发。 反而叶同发的反戈一击，又打爆那鬼子的脑袋。 开完这一枪，叶同发就毫不犹豫的跳起身转移。 因为这个狙击位已经暴露，再留在这里就是找死。 果然，叶同发前脚才刚走，一发掷榴弹就落下来，整个窗台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 十分钟过后，华懋饭店的几个洋人终于发现不对。 “真是奇怪，你们发现没？日军的机枪好像哑了？”最先发现的是里夫斯，“响了一会就哑了。” “咦，你一说好像还真是。”兰代尔道，“马克沁还有捷克式的枪声都有，唯独没有听到日军歪把子的枪声。” “不只是机枪，还有军官！”洛托夫幽幽的说道，“你们不妨仔细观察下，战场上可还能找到一个日军军官？” “喔特法克？”兰代尔和里夫斯赶紧举起望远镜。 然后，两人就吃惊的发现，真找不到日军的军官。 “日军的军官、机枪手甚至旗手都已经被干掉了。”洛托夫幽幽说道，“战场上有国军狙击手，这下子就有点意思了，即便是打成阵地战，日军似乎也没占到便宜？” “洛托夫少校，你这结论下得可有些早。”里夫斯反驳道，“战斗可是才刚刚开始，别忘了日军还有两个炮群，步兵一旦失利，日军的那两个炮群肯定会发起报复。” 里夫斯正说呢，日军就跳起身仓皇后撤。 坚持了一刻钟，日军终于还是顶不住了。 洛托夫哂然说：“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这时候，日军遭伏击的消息传回司令部。 “纳尼？只那军竟然在师善里、乐安里、宝兴里及美华里等四个里弄的废墟摆下了重兵？还有四五十挺机枪？甚至还在北xz路布置了一个雷场？怎么可能？” 山胁正隆有些懵逼。 之前几天不是只在第一线投入少量尖兵？ 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在第一线投入重兵？还部署这么多火力？ “是的。”前田律脸色也不好，“佐藤君说，守在这四个里弄废墟中的只那军至少有一个营四百人，因为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投入进攻的一个步兵中队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 “八嘎！”山胁正隆黑着脸道，“狡猾的只那人！” 前田律道：“看来，活阎王已经预判到我们会改回碉堡战法，所以提前在乐安里等四个里弄的废墟摆下重兵。” “你是说，活阎王准备要与皇军硬碰硬？”山胁正隆沉声道。 前田律道：“活阎王肯定知道，皇军改回碉堡推进战法之后，夜间就不会再轻易往后撤，彼时只那军就只能发起总攻，而只那军一旦发起总攻，则必然会遭受玉石俱焚式的炮击。” 第276章 钉死在阵地上 顿了顿，前田律又道：“最多两轮玉石俱焚式的炮击过后，淞沪独立团只怕就没剩几个人。” “所以，活阎王抢先做出改变。” “转而将重兵布置在阵地前沿，其意图就是要阻止我们的工兵部队沿着北xz路修筑碉堡。” “我们必须承认，活阎王的战场嗅觉的确很敏锐，竟然能从蛛丝马迹中得出正确判断。” “但是这样一来就成了阵地战。”山胁正隆说道，“这之前，活阎王可是极力避免与皇军打阵地战。” 白天退缩，夜间反击，就是为了避免打成阵地战。 正说话间，羽田一郎的声音从作战室外面传进来：“或者与我们师团打阵地战，或者就被憋死在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之内，两杯毒酒活阎王必须喝一杯。” 伴随声音，羽田一郎缓缓入内。 “目前看，活阎王选择了前者，与皇军打阵地战！” “这么说，是之前九天的拉锯战给了活阎王信心。”山胁正隆沉声道，“让他认为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与皇军打阵地战，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他的部队并不具备这个实力！” 前田律道：“我也觉得活阎王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山胁正隆：“既然活阎王蠢到要跟皇军打阵地战，皇军当然得满足他，命令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以及野炮兵第三联队，立即对师善里等四個里弄的废墟发起第二轮炮击！” …… 在乐安里，枪声突然之间停下来。 “排长，鬼子撤了！”岑与善狞笑说着说。 “来时的小两百个，活着回去的最多不到五十个。” 排长孙万爵是个归队老兵，抬头看了眼已经跑进了泰丰里的几十个鬼子残兵，突然之间意识到了危险。 “小鬼子要炮击了，赶紧躲起来！” “躲起来，放炮啦，赶紧躲起来！” “全都有，赶紧进入防炮洞，快……” 伴随着孙万爵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前方的空中陡然响起短促而又刺耳的尖啸声，瞬间降临孙万爵头顶。 孙万爵来不及躲闪，被炸个正着。 红光一闪，孙万爵整个身体直接消失。 “排长！”岑与善只能躲在散兵坑中干嚎。 下一刻，更多炮弹铺天盖地的落在乐安里废墟。 其中的一发炮弹正好落在岑与善藏身的散兵坑。 红光一闪，散兵坑中的岑与善和另外一名战士直接被炸碎，等到硝烟散开之后，留在弹坑中的就只剩几块布片。 150mm口径的榴弹，是足以把人炸碎的。 …… “日军的报复开始了！”里夫斯笑着说道。 这就是大多数洋人的常见反应，看个热闹。 当然了，悲天悯人的洋人也有，但那样的洋人只是极少数。 “只是正常程序而已。”兰代尔摆摆手说，“日军从乃木希典时代开始就是炮兵轰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再轰，直到拿下阵地，拿不下来就继续重复这个流程。” 说完又扭头问洛托夫：“洛托夫少校，你的计算能力出色，不妨算一算，在日军两个炮群的炮火覆盖之下，国军能不能撑得住？又能撑多久？” “这个我早就计算过。”洛托夫说道，“日军的两个炮群加起来大概有一百门左右的大炮，其中150mm口径大炮大概三十门，剩下的都是120mm口径甚至75mm口径野炮。” “刚才第一轮炮击的持续时间大约半小时。” “第二轮炮击的持续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常规炮击，射速不会超过每分钟一发，所以两个炮群大约可以发射两千枚炮弹，炮火覆盖范围大约是两万五千平方，由此可以得出炮火覆盖密度是每十二点五平方米一发炮弹！” “这个火力密度相比我们苏联红军简直就是垃圾。” “结合各方面的要素，一轮炮击能给国军造成的伤亡应该在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之间，最多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 “就按百分之三十算。”兰代尔顿了顿，又说道，“刚才第一次阵地战结束之后，国军顶多还剩两百人左右，那么第二轮炮击结束之后国军就只剩一百四十人，最多不会超过一百六十人。” “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两者之间。”洛托夫说道。 “那么问题来了。”兰代尔问道，“如果不增兵，国军还能挡住日军的第二次进攻吗？” 里夫斯接着说道：“考虑到战场宽度只有三百米，无法展开太多的兵力，因此日军的第二次进攻仍只能投入一个中队，但是这次进攻日军已经做好了防备，不会再被伏击，所以就算不胜，至少也不会搞得像第一次那么狼狈，因此我的判断是国军仍能守住，但是其剩余的兵力恐怕也所剩无几。” …… 隆隆的炮声之中，李当归拨通了二十一连的电话。 对，没错，淞沪独立团的建制分五个营、二十五个连，但是严峻的指挥却是直达连级，并不是只指挥营一级，必要的时候，严峻还会直接给排一级下命令，主打的就是一个微操。 对于有些人来说，玩微操是灾难，但对严峻来说不是。 一名真正优秀的指挥官，总是可以将手中的兵力火力、天气甚至于地形等因素都算计到极致。 “丁连长吗？参谋长让我问你，二十一连情况怎么样？” 片刻之后，李当归捂着话筒说：“丁连长说，打退鬼子的第一波进攻后，二十一连还剩一百五十人。” 严峻默默颔首，跟推演差不多，伤亡约五成。 李当归又问道：“丁连长请示，是否可以在鬼子发起再次进攻时使用反步兵定向雷？” “可以用。”严峻说道。 “但是必须到了紧急关头再用。” 反步兵定向雷的数量还是太少，得省着点用。 顿了顿，严峻又道：“再跟丁连凯强调一遍，二十一连必须像钉子般钉死在阵地上，没有命令绝对不许后撤半步！” 李当归当即移开捂着话筒的手说：“丁连长，参谋长命令你们连必须像钉子般钉死……” 第277章 鬼子再遭重创 “日军的炮击停了。” “正好是二十分钟，里夫斯你猜对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岛国，没有能力给他们的炮兵提供充足的弹药。” “日军步兵上来了，还是一个中队。” “这不奇怪，战场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中队展开。” “咦，不对，这次没有坦克的引导，但是多了個重机枪小队。” “日军已经越过了永清里和师善里之间的小巷，师善里的国军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国军已经撤了吗？” “应该不是，多半是想放近了再打。” “我想是的，日军的弹药不够充裕，相比之下，国军的弹药就更加匮乏，为了保证杀伤效率放近了打也能说得过去，只不过这么做存在风险，极有可能被日军一鼓作气突破。” “我的上帝，日军已经深入国军阵地一半距离，国军为什么还是不开火？三十米，日军已经能扔手雷了。” 听着兰代尔和里夫斯在那喋喋不休，正举着望远镜在观察的洛托夫忽然插了一句：“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日军固然可以扔手雷，可是反过来也意味着国军可以扔汽油燃烧瓶。” 话音才刚落，望远镜的视野中突然之间绽起了耀眼的红光，紧接着，枪声还有爆炸声就已经交织成一片。 …… “娘，这个是给你的！”叶同发一拉枪栓退出弹壳，再一推枪栓将又一发子弹推入到枪膛。 迅即又举枪，隔着百叶窗扣下扳机。 高速旋转的子弹瞬间冲破木百叶窗，眨眼间就飞越了百米，准确的射入一个鬼子军官面门，又一枪爆头。 “爹，这个是给你的，看我给你们报仇！” 打完这一枪，叶同发迅速转移到另一个百叶窗后面。 下一个霎那，鬼子的报复火力就倾泻过来，一下就将之前木百叶窗打得四分五裂。 心头警兆起，叶同发又换回到原来的破窗。 下一刻，叶同发刚刚藏身的那个木百叶窗就又被鬼子的重机枪打得木屑纷飞，分裂成碎片。 叶同发从子弹的飞行轨迹大致判断出机枪手的方位。 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叶同发突然间起身同时出枪，然后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找到了鬼子的机枪手并且扣下扳机，视野中，那个鬼子机枪手的钢盔立刻就被打穿。 两百米，又一枪爆头！ “大哥，这个是给你的！” 打完这一枪，叶同发飞快的撤离这间阁楼。 紧接着，数发掷榴弹就带着尖啸砸落下并接连爆炸，好好的一间阁楼顷刻间就被炸得稀烂。 叶同发来到三楼的一个窗户后面。 这间窗户居然还留着一半的窗帘。 叶同发拿刺刀在窗帘上戳了个小孔，然后隔着小孔观察前方美华里还有宝兴里战场的战场。 只见美华里废墟中的鬼子已经不多。 宝华里废墟的鬼子还剩下三五十个。 很快，叶同发又锁定了一个鬼子机枪手。 身体稍稍后退了半步，叶同发用套在枪口上的消声器稍稍挑开窗帘的一角，随即扣下扳机。 “嫂子，这个是给你的！” 前方两百米开外，鬼子机枪手应声扑地。 这次，叶同发就没有转移阵地，因为这一栋石库门合院的三楼是砖混结构，足以抵御重机枪或掷榴弹的打击。 然而，这次日军的报复火力并没有到来。 等了几秒钟鬼子还是没有反应，叶同发又换了一个窗户快速探身观察，却发现鬼子正在狼狈的后撤，又退了。 叶同发当即坐地，再从挎包取出笔记本。 然后分别翻到爹、娘、大哥及嫂子页面，分别加了一笔，只见这四页的第一个“正”字就快要完成，差一笔。 “阿发，队长有命令，快转移！”谢幺鸡从楼下跑上来。 “转移？”叶同发闻言愣了下，又说道，“这里挺好的，我们为什么要转移？” “我啷个晓得嘛，反正就是队长的命令。”谢幺鸡急了，“伱倒是走不走嘛？你不走，我可就走喽，快点嘛。” “好吧。”叶同发当即将笔记本收回到挎包中。 仅仅过了两分钟，叶同发就知道王仲云为什么下令转移。 因为鬼子的第三次炮击很快就又开始了，而且这一次的炮击范围居然扩大到了长源里，鬼子还使用了毒气弹。 …… 日军的第二次进攻再一次以失败而告终。 接到丰桥联队的联队长佐藤太郎报告后，羽田一郎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淞沪独立团的这个营竟然如此顽强？ 山胁正隆皱眉道：“怎么，又失败了吗？” “是的。”羽田一郎将电话放下，“丰桥联队的第二次进攻再次以失败告终，而且投入进攻的一个加强中队同样遭受重创，出击的两百多个皇兵，活着回去的还不到半数，其中又以尉级军官及机枪组的死亡率最高，活着回去的还不到一成！” “纳尼？”山胁正隆闻言一下变了脸色。 第二次进攻失败，山胁正隆已经预见到。 但是投入进攻的一个加强中队再遭重创，且伤亡过半，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伤亡率竟然这么高？ 好半晌，山胁正隆才又问道：“只那军是不是增兵了？” “没有。”羽田一郎摇头说，“依然只有之前那个营。” “八嘎！”前田律恨声说道，“只那军变得更难缠了呢！” “是的。”羽田一郎沉声说，“单以这两次阵地战而言，只那军的战斗力强到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山胁正隆便有些生气：“八嘎，阵地战可是皇军的强项，只那军之前也是一直避免与皇军打阵地战，可是今天冷不丁的跟皇军打起了阵地战，皇军怎么反而不会打了呢？” “或许这就是原因吧。”前律田道，“思想上没有准备，所以被只那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一句没有准备可解释不了超高的伤亡比。”羽田一郎却有不同意见，“淞沪会战中，皇军与只那军打阵地战也有失利，然而即便是失利，也绝不会有如此超高的伤亡。” 山胁正隆和前田律的脸色微微一凝。 第278章 全面开花 闷哼了声，山胁正隆才又问道：“所以，羽田君，你认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田律道：“羽田君你是想说，只那军向北xz路的战场派出了那一批狙击手？” “是的！”羽田一郎肃然说道，“否则无法解释。” 山胁正隆道：“可是只那军的那批狙击手不是最擅长夜战？之前也只在夜间出击。” 羽田一郎道：“只那军的那批狙击手最擅长夜战，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擅长昼战，之前那批狙击手只在夜间出击，更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在白昼出击！” “索代斯奈！”前田律击节道，“这样的话，这对皇军而言其实反而是个好消息！” “前田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山胁正隆训斥道，“只那军存在这样一群令人生畏的精英狙击手，并且在战场上给皇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你居然还说这是个好消息？” “师团长，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活阎王在白昼之时动用他的这一群精锐狙击手，究竟意味着什么吗？”前田律稍稍一顿，又道，“意味着只那军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唔？这么一说似乎确有道理。”山胁正隆也反应过来了。 “我也同意参谋长阁下的判断。”羽田一郎附和道，“只那军应该是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否则活阎王绝不会选择在大白天就动用这一批狙击手，所以这是一个机会！” 前田律击节说道：“开辟更多的战场，令只那军难以招架！” “喔……”山胁正隆道，“前田君的意思是让岐阜联队及名古屋联队也从北苏州路的东西两端同时发起进攻？” “不，不只是北苏州路的东西两侧而已。”前田律大步走到沙盘前，拿起木竿指着沙盘说道，“阿拉伯司脱路、七浦路甚至白果树路都可以开辟新的更多的战场。” 拿木竿轻轻顿了顿沙盘，前田律沉声说道：“这次我们就给只那军来個多路出击，全面开花！这么多个方向的同时进攻，我就不信只那军都能守得住，只要有一个方向取得了突破，立刻出动工兵联队前往该处抢修碉堡！” 羽田一郎当即去打电话，下达命令。 山胁正隆则对前田律说：“前田君，说到只那军的这群精英狙击手，我记得之前你也组建过一支特战队，是吧？” “是的。”前田律有些懊恼的说道，“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正式成军，就在一次增援途中遭到只那军伏击，一下折损过半，之后整个淞沪特别陆战队都被撤销编制，这支特战队也就不复存在，剩余人员也被补充进了第三师团下属各个步兵联队。” 山胁正隆道：“想不想再尝试一次？” “当然。”前田律眼睛立刻亮起来，随即又摇头说，“不过组建并训练一支特种部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现在组建特战队的话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第三师团的这次战斗了。” “也是，那就等打完了这一仗再说。” …… 兰代尔和其他几个洋人回去睡觉了，现在只剩里夫斯、洛托夫还有刚下节目的索菲娅留在华懋饭店天台。 当着美人的面，里夫斯又开始炫智：“今天上午日军已经连续吞下两次败仗，还战死了至少两百个大兵，接下来肯定会有一波大规模的火力报复，持续时间可能长达一小时！” 里夫斯话音还没落，闸北就绽放起一团团的耀眼红光，日军开始第三轮炮击，而且这次炮击的范围极大。 里夫斯、洛托夫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对。 “奇怪，日军这次的炮击范围可有些大。” “是的，这次炮击的范围几乎涵盖整个闸北。” “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炮击太过分散，效果肯定差，日军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选择？” 一边说，里夫斯三人一边举起了望远镜。 紧接着，令人吃惊的一幕就出现在了望远镜的视野中。 “上帝，我看见了什么？七浦路竟然也有日军在待命！” “我的上帝，北苏州路东段也有日军在待命，不不不，不只是北苏州路，北苏州路北边的几条小巷子里也有日军！” “噢，狗屎，白果树路也有几路日军在待命！” “还有阿拉伯司脱路！阿拉伯司脱路也有日军！” “上帝，日本人这是要跟淞沪独立团拼命了吗？”索菲娅原本粉润的俏脸一下没有了血色，然后转身就向着楼下跑，“我得赶紧去给严打个电话，提醒他小心！” …… 团部的电话响成一片。 侦察二班的兼职通讯参谋正在忙碌的电听电话，然后将接到的消息报告给主任参谋李当归。 当然，这个主任只有严峻任命，没有正式军衔。 李当归汇总消息后报告给严峻：“参谋长，目前一共有五条主干大街外加六条小巷遭到日军的炮击，侦察兵还发现，至少有十一个中队在待命，北苏州路东段甚至于还有三四十个骑兵。” 听到这，侦察二班的兼职作战参谋便抓起一大把鬼子步兵以及几枚鬼子骑兵摆放到沙盘上。 “看来鬼子已经知道，北xz路战场有狙击手。” “所以来了一个多路进攻，想让我们疲于奔命。” “不过这都是徒劳的。”严峻冷哼一声，又道，“立即给各连下达作战命令，给我像钉子般钉死在各自阵地，哪怕是全连拼到最后一人，也绝不允许后撤半步！” 那几个兼职通讯参谋便赶紧又抄起电话。 “喂喂喂，二十五连吗？参谋长命令……” “喂喂，是上官连长吗？参谋长命令伱连……” “唐连长，参谋长命令，三连必须像钉子般钉死在阵地……” 几个兼职通讯参谋一直在打电话，团部的五部电话机就没空下来过，这可把华懋饭店的索菲娅急坏了，因为电话一直打不进，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个法国大妞居然直接开着她的那辆吉普车，冒着被炮击的危险赶到了四行仓库，够意思。 第279章 岿然不动 过新垃圾桥之前，索菲娅还特意绕到了苏记包子铺。 也是难得，闸北炮火连天，苏记包子铺竟还在营业。 其实不单单是苏记包子铺，旁边的吴记针炙馆、柳记裁缝铺甚至亚细亚饭店都已经恢复了营业。 也就日本陆军发起总攻的第一天，整个南苏州路的商铺被炸了好多家，但是很快就又愎复营业。 这就是中国人的敬业精神，人可以死，生意不能停。 看到索菲娅，苏老板也是很高兴，他做完包子空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听这里是淞沪。 “索菲娅小姐，吃包子伐？” “吃，给我来五大笼肉包子，我要带走。” “好嘞，刚出笼的鲜肉包子五笼，就得。”苏老板从蒸锅上取下一笼肉包子，又抽出纸袋麻溜的装好。 看到索菲娅拿钱，苏老板赶紧说：“不用，不收钱。” “不收钱怎么行，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吃霸王餐。”索菲娅不由分说扔下一块大洋，主要是不想让严峻对她产生误会，因为她知道严峻最在乎同胞尊严。 提着一大袋包子，索菲娅脚步轻快的进了四行仓库。 不过在半楼的楼梯拐角，却冷不丁遇到个中国姑娘。 这真是个小美人，精致的瓜子脸就跟白瓷雕出来般，一对弯弯的大眼睛却是又黑又媚，身上穿的白大褂更增添三分魅力，索菲娅同为女人都不免多看两眼。 索菲娅还跟她打了個招呼，哈罗。 然而那小美人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蹬蹬蹬下楼走了。 “无礼的小姑娘。”索菲娅也没在意，自顾自上楼。 今天轮值站岗的是侦察一排排长尚武，顺便说一句，之前的侦察排已经扩编为侦察连。 侦察连长夏铁汉。 侦察一排的排长尚武，负责战场侦察。 侦察二排排长陈千钧，负责无人侦察。 此外还有个狙击小队，下辖四个分队。 看到索菲娅，尚武赶紧立正敬了记军礼。 索菲娅对淞沪独立团的帮助真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而且不求任何回报，所以包括尚武在内的几乎所有军官都很喜欢她，都很乐意看到这美妞跟参谋长在一起，叶三小姐也很好，但是相比索菲娅毕竟是后来者，得讲个先来后到。 也正因为这，尚武有些遗憾。 “索菲娅小姐，你要是早来片刻就好了。” “这是为什么？”索菲娅感觉有些奇怪。 等到进了团部，索菲娅就知道尚武为什么这么说了，因为严峻这会儿正在吃肉包子。 “索菲娅你来了？吃包子吗？”严峻居然还把手里拎着的一大袋肉包子递给了索菲娅。 换成是中国姑娘，估计会把包子藏起来。 但是这朵法兰西鸢尾显然不是谦让性格，索菲娅直接把手里拎的一大袋肉包子递过来。 “给你买的包子，吃掉，一个都不许剩！” 严峻眼睛都直了，我次奥，又来一大袋？ 本来，今天上午伙房蒸的就是萝卜包子，才刚吃饱，叶三小姐叶文君就给他送来了一大袋肉包子，得有五笼，也是有心，特意趁着休息的时间跑到对岸的苏记给他买了五笼包子。 其实，这段时间叶文君经常给他送吃的，风雨无阻。 小姑娘应该是得到过真传了，知道要抓住男人的胃。 严峻刚想说把包子拿去给医院的伤员吃，叶三小姐却放下包子扭头就走了，说是要回医院去忙了，事情挺多。 严峻实在吃不下，想要分给大伙一起吃，却没人要。 好不容易等来了索菲娅，以为终于有个人可以分担，结果却居然给他带来双倍的负担，妈哎。 “你也来给我送包子啊？” 严峻这会儿真是苦不堪言。 团部的一众参谋却辛苦憋笑。 索菲娅背着手说：“送包子只是顺便，其实是来给你报信的，因为我在华懋饭店天台看到日军从好多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怕你们没有防备吃亏，打电话又老是占线。” “没事，这里是我们的战场。” “再来几十路鬼子都能接得住。” 严峻鼓着腮帮子，很辛苦的嚼着包子。 “没有吃亏就好，那我回去做节目了，不用送。”索菲娅说完就踩着小皮靴风风火火的离开团部。 等索菲娅走远，文韬笑着说：“参谋长，伱也不小了，是应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哪有这工夫。”严峻摇头。 “谈恋爱又不用花很多时间，不冲突。” 严峻摇头如拨浪鼓：“恋爱狗都不谈。” “你这是哪家说法？”文韬哭笑不得，“不想谈恋爱，你小子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哪？你爹你娘不得跟你急？” “文团附你是不是很闲？”严峻反击，“没事情干了？” “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心当成驴肝肺。”文韬气半死，当即黑着脸气鼓鼓的离开了团部。 文韬离开团部不久，炮击终于结束了。 鬼子的这轮炮击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强度非常之大。 随即在五条主干大街以及六条小巷待命的十一个步兵中队就同时向着各连阵地发起进攻。 这次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中午十二点，十一路鬼子相继被打退，防线岿然不动。 但是各连的伤亡都不小，李当归做完统计后对严峻说：“十一个连共计伤亡了一千七百余人，其中六百多阵亡。” 严峻的神情变凝重，伤亡一千七百多，加上二十一连，一个上午就伤亡了两千多个官兵，已经接近两成半！ 顿了顿，李当归又说道：“除此之外，上午又有两百多老兵伤愈从租界归队，还有三百多爱国青年来参军。” 这让严峻稍稍松了口气，伤亡两千多，补充了五百多，实际减员一千五左右，情况比兵棋推演的没差太多，所以问题不大，只要不出现大的意外，肯定能撑到七天之后的反攻。 当下严峻又对李当归说：“立即把伤愈归队的老兵和新兵补充给各连，损失大的像二十一连，多给点老兵。” “是。”李当归当即拿出花名册做计划。 正忙呢，外面忽然传来炸弹掠空的尖啸声。 随即就从四行仓库的顶上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严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些天，鬼子航空兵隔三岔五的就会跑来轰炸。 “阿钧，等会带人上去重新加固一下沙包隔层。” 第280章 高强度消耗战 漫长的一天过去。 时间来到1938年1月16傍晚。 日军发起的多路进攻终于结束，结果却不尽人意。 做完统计的羽田一郎抱着文件夹匆匆回到作战室，向山胁正隆和前田律报告：“一昼激战，我师团伤亡两千余名皇兵，其中八百多皇兵为国捐躯，包括早上在北xz路阵亡的近三百皇兵。” 山胁正隆没有说什么，这个数字其实是可接受的。 因为刨去今天早上在北xz路战死的近三百官兵，一昼激战下来第三师团也就阵亡五百多，另外还有一千多官兵负伤，这个伤亡数字其实并不多，毕竟是十一路的齐攻，战斗规模真不小，就是阵亡负伤比有些高了，远大于平常的一比四。 羽田一郎接着解释道：“阵亡和负伤比之所以高，主要是因为皇军没有获得战场的控制权，许多伤员得不到抢救机会，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阵亡，还有一些则只能选择与只那兵同归于尽。” 前田律：“也就是说，各个部队均未能取得突破？” “是的。”羽田一郎摇摇头说，“五条主干大街，再加上六条小巷子，十一路攻击部队没有一路能突破只那军的防线。” “八嘎！”山胁正隆闻言怒道，“佐藤太郎他们都是饭桶吗？前后投入了二十二個步兵中队加两个骑兵小队猛攻一天，却连一条防线都没有撕开？皇军的脸面都被丢尽！”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羽田一郎道。 “哦？”山胁正隆道，“羽田君，有什么好消息？” 羽田一郎道：“好消息是只那军的伤亡大概率超过皇军。” “八嘎牙鲁！”山胁正隆闻言怒道，“这算什么好消息？只那军的伤亡超过皇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师团长阁下，我有必要纠正你一点。” 羽田一郎说道：“淞沪独立团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相比之前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提升，这支部队已经不能再视为一般的只那军，他们的战斗素养相比我们师团已经差距不大，意志以及士气相比我们师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同意羽田君的观点。”前田律道，“淞沪独立团的战斗力已不在第三师团之下，所以皇军作为进攻方，却能在巷战中给予淞沪独立团造成更大杀伤，其实是非常不容易的。” 羽田一郎又道：“只那军的伤亡更大，却又不得不与我第三师团打阵地战、消耗战，这就给了我们在阵地战中将其打残的机会，像今天这样的高强度消耗战，最多三天，淞沪独立团就将兵力枯竭，彼时就只能退守最后的碉堡，而皇军也就可以直接推进到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外修筑碉堡了。” …… 羽田一郎的估计是对的。 淞沪独立团的伤亡确实要比鬼子多，一天激战下来，鬼子伤亡了两千多人，淞沪独立团却伤亡了三千多。 “参谋长，伤亡太大了。”文韬忧心忡忡的道，“才一天就伤亡了三千多弟兄，咱们团总共就八千多人，噢，不对，现在已经只剩六千多人了，按这么个消耗法，两天就打光了。” 雷雄、朱胜忠等十几个营长连长也是心下感慨。 像今天这样式的高强度消耗战，确实顶不住啊。 天亮前淞沪独立团还有八千多，结果一天就伤亡了四千多，真的难以想象！好在今天一天又有部分老兵归队加部分青年来参军，所以还剩六千，要不然直接就折损过半。 停顿了下，文韬又说道：“即便还会有伤愈的老兵前来归队，也会有一些爱国青年前来参军，但是每天也就一千多，只能撑半天，所以不超过三天，咱们淞沪独立团铁定就会兵力枯竭。” “文团驸，账不是这么算的。”严峻摆摆手道，“因为明天，我们将收缩防线，防御正面会缩短，所需兵力会变少，所以部队的伤亡肯定也会减少。” 文韬说道：“但是鬼子的炮火密度也会提上来。” 严峻说道：“这点密度提升，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是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直接退守两座大碉堡？”时至今日，文韬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这一想法，“现在全团就只剩六千多弟兄，陈明德的六条地道又延伸了数十米，完全可以装得下！” 严峻目光转向雷雄等营连长：“你们怎么想的？” 伤亡一大，任何一支部队都难免出现不同声音，所以有人提出质疑再正常不过，没人质疑才奇怪。 严峻绝不会奢望压制一切不同声音。 有不同声音不要紧，摆事实讲道理，说服就好了。 “参谋长，我们五营听你的。”朱胜忠大声说道。 不少营长连长大声附和，这都是无条件相信严峻的。 但是也有不少营长连长认为，不应该过度消耗兵力。 “参谋长，伤亡确实太大了。”杨瑞符就小声说道，“咱们完全没有必要跟小鬼子这么个消耗法。” 到了这里，严峻就知道今晚必须得拿出干货才行了。 因为再不拿出干货，杨瑞符、文韬他们就要闹情绪，这就必然会对部队的士气，还有接下来的战斗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而且再有七天左右，正丰街那边差不多就能准备好。 所以现在提前透露一点消息，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 当下严峻示意小黄袍带人清空团部外围各个战斗室，整个东楼二层便只剩下一群营连长，甚至连陈千钧他们也没让留下。 “我现在告诉你们，为什么要跟鬼子打这场消耗战。” “我的意图很简单，就是尽可能多的消耗鬼子的兵力。” “这一来，等到我们大反攻时，鬼子就只能束手待毙！” “大反攻？”文韬一下子愣住，“参谋长，什么大反攻？” 严峻说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也该给你们说明了，之前滞留在两大租界的三万多老兵其实早就已经归队，眼下就安顿在正丰街的联合工厂内进行短期整训。” 第281章 拿日本侨民血祭同胞 与此同时，在正丰街军营内。 天色刚黑，沈阳就迫不及待的吹响了哨子。 听到哨声，原本在某个石库门合院内睡觉的老兵们便呼喇喇的冲到外面的街巷，开始穿衣服列队。 不一会儿，一个营五百多人已经集合完毕。 老兵的队列训练在逐渐升级，最开始是排，后来是连，现在已经扩大到了营级，再后面还有团级！ 截止目前，一共编成了六十多个营！ 该说不说，队列训练是最锻炼集体意志的。 要让几百個人甚至上千个人做到步调一致，整齐划一，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活非常锻炼人。 别说是兵，就是一群大学生，半个月的队列训练下来，精神面貌也会出现一种脱胎换骨式的变化。 严峻之所以搞这个队列训练，是为了让老兵进入状态。 这些老兵虽然已经归队了，但是精神上却仍处于一种松弛的状态之中，就像一个闹钟，如果不重新给它上紧发条，它是没办法正常工作的，这种情况下拉他们上战场，是很不负责的。 所以必须给这些老兵上发条，再一个就是养一养身体。 先是受伤，伤愈出院转到难民营后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所以老兵的身体都很差，必须得好好养养。 有一种说法是，三个鬼子摆开丁字阵，可以在白刃战中轻松打败国军的一个步兵班。 这的确是事实，但只说了一半的事实。 全部事实就是，这一个班的国军基本上都瘦成了麻杆，而且是肚子空空的踏上战场。 偌若国军都是吃饱了上战场，一对一拼刺刀鬼子必败！ 偌若国军的后勤供给有保障，将士们都吃得膘肥体壮，一个国军就能在白刃战轻松捅死三个鬼子。 毕竟双方的体型差距摆在那里。 身大力不亏，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曾经有个八路军战神在一次战斗中捅死了十七个鬼子。 言归正传，相比半个多月前松松垮垮的队列，现在老兵们的队列已经要好得多，斜线还是差了点，但是纵横已经整整齐齐。 但是沈阳却仍不满意，骂道：“看看你们这样，松松垮垮的，蔫头耷脑的，特么的哪像个当兵的？” 五百多个老兵顿时噤若寒蝉。 刚开始时，还有人挑战沈阳的权威。 但是被收拾一顿之后，就再没人敢。 走了一个多小时队列，斧头帮的人就推着小车送来“早”餐，隔着老远就已经闻着肉香味。 “弟兄们，吃早饭了。” “今天吃猪肉白菜炖粉条子。” 沈阳也没有刻意作梗，当即宣布解散。 五百多个老兵便赶紧回到宿舍里拿了铁饭盒还有搪瓷茶杯来到餐车前排队打饭。 其他合院，那些川军、桂军、粤军或者湘军也已经开饭，不过吃的跟这些东北军不太一样。 川军湘军吃的是回锅肉。 桂军吃的是奉化芋头扣肉。 看着黑暗中正在埋头干饭的老兵，耳听着吭噗吭噗就像猪群进食的声音，顾青还有何锦也是神情复杂。 该说不说，严参谋长是真舍得哪。 放眼全国，有哪个部队吃这么好？ 那真是一天三顿干的，有汤有菜，而且必须顿顿有肉，三万多人，只是一天的伙食就吃掉三万银元！ 但是这个效果嘛，也是肉眼可见的。 刚进兵营时还弱不禁风的三万老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壮起来，再走起队列来脚下也开始虎虎生风。 何锦幽幽的问道：“阿青，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啊？” “阿锦，你为什么这么问？”顾青有些错愕的转过头。 何锦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炮，又说道：“老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严参谋长花这么多钱养着这些老兵，肯定不会没有原因。” 顾青并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说：“阿锦，该带人去外面巡逻了，如果再遇到兴亚和平促进会的打手，不要再有什么顾忌，全都毙了！张啸林的手下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是！”何锦当即带着徒众去巡逻。 …… 文韬、杨瑞符等营长、连长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 “参谋长，你的意思是说，之前滞留在两大租界难民营，不愿意归队的三万多老兵已经归队了？” “对，三万多老兵已经基本上归队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三万多老兵归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保密，不是不相信你们，但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参谋长，这个道理我们懂。” “对对对，有时候说梦话都可能泄密。” “参谋长，除了保密，还有什么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你们会产生依赖心理。” “参谋长，伱多虑了，就算没有那三万多个老兵，我们也一样打仗。”文韬这会气也消了，也不要求退守四行仓库了。 “文团附，现在不想退守四行仓库了？”严峻哂道。 “不想了。”文韬连连摇头，“参谋长，是我格局小了。” 杨瑞符也是喟然说道：“是啊，我们只是想着守住闸北，打退狗日的第三师团，却没想到参谋长你竟然想一口吃掉第三师团！” “只是吃掉第三师团？”严峻冷笑一声，“一个第三师团可填不饱我们淞沪独立团的肚子。” “啥？”杨瑞符等人闻言再次愣在当场。 参谋长这话里的意思，还有更大的目标？ 严峻却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说只是为了吃掉第三师团，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的目标是除了第三师团，还要再吃掉真如火车站的那个重炮旅团加虹口公园的那个野炮联队。” “两个炮群！”文韬等人顿时精神一振。 严峻又说道：“此外，江湾机场也必须得拿下！” “江湾机场！”雷雄、朱胜忠等营连长变得更加的兴奋。 严峻却又说：“还有，日租界也得拿下，鬼子屠了金陵，我们也必须屠了日租界，拿三万日本侨民血祭同胞！” 第282章 屠了日租界 一听这话，这些营连长一下就炸了。 好家伙的，参谋长没忘记这茬？ “参谋长，你说话可要算话！” “驴日的，就该屠了日租界！” “他娘的，老子早就盼着这天了！” “没错，是应该给小日本点厉害瞧瞧！” 看着群情激愤的营连长，文韬也是心生感慨。 之前文韬虽然也觉得严峻很厉害，但是除了打仗之外具体哪里厉害却说不上来，但是现在他却明白了。 严峻这厮，太会调动这些军官的情绪。 比如刚才，仅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严峻就把这些个营长连长的情绪全调动起来，这时候严峻就是让他们去赴汤蹈火，他们只怕也是不会皱一下眉头。 严峻问道：“现在还要不要退守？” “退个屁！”杨瑞符一捋衣袖说，“谁再敢说退我跟他急！” “好，那就回去守好自己的阵地！”严峻沉声道，“晚上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临了却让鬼子偷了鸡。” “如果鬼子不来，你们就主动打上门。” “进攻的规模不用大，十几个人打打冷枪就好。” “鬼子要是敢追，就用反步兵定向雷招呼他们。” “不追就接着打冷枪，总之就一句话，从现在开始不要让鬼子消停，把他们拖瘦拖累拖垮！” “是！”几十個营长连长大声的应诺。 送走二十多个营连长，严峻抓起电话。 文韬走都走了，却又一个人兜了回来：“参谋长，能不能把狙击小队借给我用一用？把夜视装备也给带上。” “你想要干吗？”严峻又把电话搁下。 文韬涎着脸说：“我觉得只是打打冷枪太不过瘾，想给对面的名古屋联队来个狠的，争取打残一两个中队！” “没这个必要。”严峻摆手道，“这仗打到现在，早就已经演变成了大规模的战役，费劲八啦打残一两个中队没意义，你就是把名古屋联队的联队本部端掉了也没有用，因为名古屋联队的三个步兵大队外加一个炮兵中队仍可以独立作战。” 还有一个原因严峻没有说出来，安全因素。 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轻易的将夜视装备以及大的无人机用于正面战场，要不然万一挨上一发流弹就追悔莫及。 文韬突然说道：“那要不然再打一次鬼子司令部？” “我倒是想打，可惜没机会了。”严峻喟然说道，“上回鬼子吃了亏之后，回头就把窗户给焊上了，而且用的是钢板，马克沁重机枪也打不穿。” “你不是还有一杆反坦克步枪？”文韬仍不放弃。 “反坦克步枪确实能打穿钢板，但是又有什么用？隔着钢板根本看不见人，怎么打？总不能瞎打吧。” “这么谨慎的？鬼子还成精了。”文韬怏怏的去了。 目送文韬离开，严峻再次抓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然后把通讯排长小黄袍叫过来。 “小黄袍，你走水路去一趟正丰街。” “告诉顾青一定要多造四零火箭弹，七天之内要造够一百具火箭筒加一千颗弹！” “是！”小黄袍应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严峻却又特意叮嘱道，“多带几个人，再多带几支伯格曼冲锋枪，得防着鬼子奸细打阻击！” 小黄袍当即从通讯排带了一个班，又给这一个班的十五名通讯兵人手配了一支伯格曼冲锋枪，真豪横。 事实证明严峻的谨慎真的有必要。 小黄袍他们分乘三艘乌蓬船走到泥城河桥时，突然遭到来自泥城河两岸的不明武装分子伏击。 通讯班当即用伯格曼冲锋枪回击。 岸边的不明武装分子一下就被打得屁滚尿流。 半小时后，等巡捕房的巡警吹着哨子赶到时，就只看见十多具青帮流氓的尸体，便又往义庄一送了事。 这会工夫，小黄袍早已经到了正丰街的兵营。 “阿青哥，参谋长让伱在一定要在七天之内造够一百具火箭筒加一千发火箭弹。”见了顾青，小黄袍直接说正事。 “知道了。”顾青说道，“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半道上遇见一伙毛贼。”小黄袍咧嘴一笑说，“不过我们带了十五支冲锋枪，这伙毛贼被修理惨了。” “肯定是兴亚和平促进会的垃圾。”顾青说道，“你们在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这样，索性把船换掉，我给你三艘加装了钢板的乌蓬船，这三艘留下改装，顺便捎点子弹还有地雷回去。” 该说不说，顾青、九叔还有张义夫办事是真给力。 当然了，叶道铭、俞少卿他们也提供了很大帮忙。 尤其叶道铭本身就是一个实业家，这方面他才是行家。 总之正丰街的工厂已经走上正轨，外面是被服厂、搪瓷厂、面粉厂以及饼干厂等日用品工厂，但是最里边却是弹药厂，不仅可以生产子弹以及炮弹，还能生产四零火箭筒。 …… 闸北这边，国军已经发起了夜袭。 前沿阵地遭到攻击的消息很快就反馈到了北四川路。 今晚轮到羽田一郎值班，但是这会儿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前田律和山胁正隆也没有回去睡觉。 两人甚至凑在一起讨论特种作战。 结果讨论到一半，电话铃就响了。 前田律接起电话，得知是名古屋联队刚刚遭到攻击。 “师团长，名古屋联队刚刚报告遭到只那军的夜袭，不过是只那小部队的骚扰，并不是大规模的攻击。” 紧接着，电话铃声就接连的响起，羽田一郎和另一个通讯参谋赶紧接起电话，岐阜联队和丰桥联队也遭到了国军的骚扰。 “羽田君，命令各联队不必理会，加强戒备就行了。”山胁正隆冷哼一声说道，“虽然很不愿意承认，然而事实就是只那军比皇军更加擅长打夜战，所以皇军不去触霉头。” “但是可以让各个联队提供坐标，让野炮兵第三联队以及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不定时不定点发起炮击。”前田律阴声道，“如果能干掉一两个精英狙击手，皇军就赚大了。” “喔，好主意！”山胁正隆大赞。 羽田一郎当即给各联队下达命令。 ps:铺垫完成，脑细胞都烧了不少，明天开始大反攻！另外多说一句，随着战役规模变大，战场面积加大，参战的部队也会增加，需要考虑的因素也越来越多，所以相应的铺垫环节也会加长，请大家一定多点耐心，尽量别跳订，毕竟写作不易，也要糊口的嘛。 第283章 淞沪独立团顶不住了 七天过去，时间来到1938年1月23日傍晚。 里夫斯时隔五天来到华懋饭店天台，发现空旷的天台上就只有苏联驻华武官洛托夫一个人。 连一向关心淞沪独立团的索菲娅都不见踪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闸北战役的热度变得更低，淞沪两大租界已经没有几个洋人在关注。 “洛托夫，古德猫宁。” 对于日夜颠倒的洋人而言，现在的确是早上。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里夫斯还是能够维持最起码的体面，毕竟大家都是驻华的武官。 “里夫斯少校早。” 洛托夫也是微笑颔首。 “洛托夫，今天是第几天了？” “如果从第三师团发起进攻，到今天已经整整二十三日了，再过七天就是整整一个月。” “上帝，已经打了这么久吗？” “是的，淞沪独立团能在日军一個老牌常设师团的猛攻下坚持这么长的时间，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应该快分出胜负了吧？” “如果不出现奇迹的话，应该快了。” 说起这个，洛托夫心下还有些遗憾：“可惜了，如果不是因为受到城市的限制，如果淞沪独立团有足够的腾挪空间，也就根本不用在意第三师团的碉堡推进战法，这样的话，这两支军队之间的这场较量恐怕还得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里夫斯一摆手说道，“公共租界的存在虽然说限制了淞沪独立团的腾挪空间，但是也给淞沪独立团提供了很大便利，正丰街可一直在给淞沪独立团输送弹药，冈本季正那个矮子已经找徐杰森大使抗议了很长时间了。” 正说话间，闸北再次传来隆隆炮声。 “又开始了。”洛托夫目光转向闸北。 “这已经是下午的第三轮炮击，应该也是最后一轮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轮炮击结束之后日军又可以往前推进至少一百米，淞沪独立团的防区将会被进一步压缩。” “现在淞沪独立团的防区还剩多大纵深？”里夫斯一边举起望远镜观察一边问洛托夫。 洛托夫随口就报出大概的数字：“南北纵深大概八百米，东西宽度还剩一千米左右，相比开战之初，淞沪独立团的防区已经缩水大约百分之八十二点三。” 里夫斯又问道：“日军的炮击强度应该也已经下来了吧？” “那是肯定的。”洛托夫哂道，“现在日军的炮击强度，一般也就持续五分钟左右，发射的炮弹最多五百枚，不过他们的航空兵倒是变得更加的活跃了，今天上午已经往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扔了九颗还是十颗航弹，还命中了两颗。” 里夫斯哂然道：“日军航空兵的航空炸弹只有三百公斤，根本炸不开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这两座碉堡，所以更大可能还是为了从心理层面给淞沪独立团施加压力。” 两人说话之间，炮击已经结束。 随即日军又从多个方向发起攻击。 最近一周时间，日军始终坚持多路进攻。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隐约可以看见北xz路及北苏州路东西两端等多处战场正激烈交火。 交火持续约一刻钟，国军开始逐次后撤。 “啧啧啧，日军什么时候成了文明之师？”里夫斯哂道，“淞沪独立团都已经撤了许久，他们才敢进入阵地。” “日军可不是好鸟，这是因为血的教训。”洛托夫哂道，“之前几天淞沪独立团后撤时，日军都是紧咬不放，但是离奇的是，日军的每次追击都必定会吃亏。” “有这事？”里夫斯有些错愕，“是因为国军留了伏兵？追击的日军遭到伏击？可按说也不应该啊，日本人又不是瞎子聋子，总不能次次都中伏吧？” 洛托夫道：“并不是因为伏击。” 里夫斯道：“那会是什么原因？这可不像日本人的作风，日本人历来就是疯狗，闻着臭味就冲上来。” 洛托夫腹诽道，你们盎撕人不也是这样？ 真要细说起来，日本人还是你们的学生。 “或许是因为狙击手吧。”洛托夫说道，“据我的观察，淞沪独立团确实培养了一批优秀的狙击手，并且在与日军的巷战中发挥了极其关键的作用……” 话没说完，洛托夫忽然之间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里夫斯问道，“有问题吗？” “国军的撤退距离有些大，似乎有两百米！”洛托夫道，“看来他们的处境比我预想中还糟糕。” “还真是。”里夫斯也发现了。 “现在国军防区纵深不到六百米了。” “日军的碉堡很快就要修进核心区！” “看来，淞沪独立团真的顶不住了！” …… 鬼子那边也已经发现了淞沪独立团的异常。 羽田一郎放下电话报告说：“师团长阁下，丰桥联队报告，只那军的撤退距离加大到了两百米！” “是吗？”山胁正隆大喜，“看来只那军的兵力已经枯竭！”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前田律说道，“说句实在话，淞沪独立团能够在这么高强度的消耗战中坚持一周的时间，已经让我感到十分吃惊了，毕竟我们第三师团也快到极限了。” “是啊。”山胁正隆心下也难免有些感慨。 长达一周的阵地战，第三师团的消耗也是非常大。 物资消耗就不说了，大本营的经理局长已经在骂娘了。 人员方面的消耗也很恐怖，每个步兵中队基本上都已经拉到战场上轮战四遍，平均两天轮一遍。 除了高强度的轮战，每个步兵中队的减员都超过五成。 最惨的几个中队更是减员超过七成，但是好在没有一个步兵中队被只那军成建制的歼灭。 再就是，除了野炮兵第三联队没有减员外，辎重联队、工兵联队和骑兵联队都减员过半，师团部的参谋警卫及勤务人员也只剩下不足原来的半数，其余的不是阵亡就是负伤住院了。 现在第三师团的兵力很可能已经不足万人。 第284章 我摊牌了 想到这，山胁正隆就问羽田一郎道：“羽田君，我们第三师团还剩多少兵力？” 羽田一郎便立刻翻出文件夹，答道：“到目前，我们第三师团所有战斗人员及非战斗人员加一起，还剩一万余皇兵。” “其中野炮兵第三联队人员尚齐整，约两千九百人。” “此外三个步兵联队、工兵、辎重、骑兵联队再加师团部直属人员约七千人，合计一万余，减员之八千多皇兵中约两千人阵亡，其余六千多名皇兵正在四家野战医院中养伤。” “八嘎！”山胁正隆咒骂一句又道，“这次我们第三师团真是伤筋动骨了呢，但是好在战斗就快结束了。” “师团长明鉴。”羽田一郎肃然道，“只要淞沪事件平息，第三师团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 前田律紧接着又说道：“只那军的防区纵深已不足六百米，不出现意外的话，再有两天时间皇军就能推进到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一百米内，最多五天战斗就该结束了。” “哟西。”山胁正隆长出了一口气。 这场令人窒息的恶战终于要结束了。 …… “好的，我知道了，原定计划不变。” 严峻挂断电话，又扭头对李当归说：“李参谋你接着说。” “是。”李当归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截止今日，淞沪独立团共伤亡一万八千余人。” “啥，不对吧？” 杨瑞符有些不敢信：“开战之前，咱们淞沪独立团总共也就一万三千来人，打到现在还剩下三千多人，伤亡数不应该是一万么？怎么算出来一万八千多伤亡？” 李当归道：“因为又有六千多青年加了我们团，此外还有两千多伤员伤愈归队，所以总的伤亡数是一万八千多没错。” 稍稍一顿，李当归又道：“其中八千余人阵亡。” 听到这话，整个团部大厅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阵亡八千多，代价太惨重了！ 跟第三师团这一仗，他们淞沪独立团真是拿命在填！ 文韬喟然说道：“按我们的估计，鬼子那边充其量也就伤亡了七八千人，不得不说，我们淞沪独立团的战斗力跟鬼子第三师团相比还是存在不小的差距。” “有差距是肯定的。”严峻说道。 “但是双方的差距是在缩小，而不是在扩大。” “而且我相信，这個差距很快就能抹平，或者说到现在为止其实已经被我们抹平了！” 严峻正说话间，忽然传来壳壳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看时，便看到索菲娅带着一脸的忧虑走进团部大厅。 团部大厅明明有几十号人在，但是索菲娅眼里却仿佛只有严峻一人，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人。 “严，我已经尽力了。”索菲娅很难过。 “这里是淞沪已经无法号召更多的年轻人来参加淞沪独立团，接下来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说着，索菲娅就流下了眼泪。 对淞沪独立团，索菲娅是真的有了感情。 因为这支部队几乎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位母亲看着呱呱坠地的婴儿一天天茁壮成长。 这个小婴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乃至每一点小小进步都让她欣喜莫名。 所以，当她发现无法动员更多的青年前来参军，当她意识到淞沪独立团的兵源已经枯竭之时，就格外的难过。 就好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突然停止生长。 更让她心碎的是，幼童还面临着死神的威胁。 “索菲娅，真的很感谢你，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 严峻诚恳的说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自己吧，我们可以的，不过就是一个残缺师团，就算是四单位制的常设师团，我们淞沪独立团也能把它一口吃下去！” “嗯，我相信你们可以的，你们也一定可以的……”刚开始，索菲娅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但是很快她就听清楚了严峻的话，当即一脸错愕的问道，“卖糕的，严，伱刚才说什么？” 严峻笑着说道：“索菲娅，我摊牌了，不装了，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索菲娅急切的问道。 严峻一正脸色，肃然说道：“我们马上就要向日军第三师团发起总攻了，今天晚上，我们不仅要全歼日军第三师团，而且还要光复整个淞沪，淞沪很快就要回到中国人的手中！” “噢可怜的严。”听到这，索菲娅非但没欢呼，反而有些心疼的伸出白皙的小手去摸严峻额头。 好吧，这洋妞以为严峻的脑袋烧坏了，说胡话。 文韬还有杨瑞符、雷雄等营连长都是嘎嘎大笑。 严峻无奈的握住索菲娅小手将其挪开，又说道：“索菲娅，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要总攻了！” 索菲娅终于意识到严峻不是在开玩笑，但她还是不太相信。 “可是你们拿什么总攻？我虽然并不清楚你们的具体情况，但是我知道你们最多还剩五千人。” “不，我们有三万五千人！”严峻道。 “喔特？”索菲娅的小嘴巴一下张大。 该说不说，小嘴巴的洋妞是真不多见。 但是索菲娅这洋妞就有一张樱桃小嘴。 下一霎那，索菲娅就反应过来：“上帝，你是说之前被转移进两大租界的伤员？” “真聪明。”严峻笑了笑又说，“所以，索菲娅，你现在总应该相信了吧？我们真能吃掉第三师团！” “严，你太坏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索菲娅兴奋之余又有些小委屈，“害得我担心了这么久。” “这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严峻果断道歉。 “不不不不，你不用向我道歉。”严峻真道歉了，索菲娅却又有些不忍心，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保密，并不是不信任我，不过现在我知道了秘密，是不是就不能回租界了？” “那不用。”严峻忙道，“我们对你是绝对信任。” 索菲娅却摇头说：“不，我还是留下吧，等你们打完再回去，不然万一泄密了，我可说不清。” 第285章 天塌了 正丰街往北隔着一个里弄就是汕头路。 一辆丰田轿车缓缓行至汕头路与云南路的交叉路口，早就等在这里的吴静观便赶紧迎上去。 吴静观是张啸林麾下的头号打手，专门负责干脏活。 丰田轿车的车窗摇下，从阴影中露出一张阴沉的脸。 “俞叔！”吴静观的腰杆塌下来，因为轿车里的老头是张啸林的军师俞叶封，这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主。 俞叶封点点头，问道：“召集了多少人？” “能召集的都召集了。”吴静观恭声道，“一共有三百多人。” 淞沪的青帮徒众号称有六十万人，多只是托庇于青帮的苦力，真正的青帮流氓其实并不多，像杜月笙、张啸林、黄金荣这样的青帮大亨的手下也就几百个心腹。 要想再多打手，那就得临时招募。 像杜月笙组织的苏浙别动队就是临时招募。 不过吴静观召集的这三百多都是心腹打手。 俞叶封知道吴静观也已经尽力了，点头说：“枪支弹药就在后面的卡车上，但是动手之前我必须得叮嘱你几句。” “俞叔请说。”吴静观的腰杆弯得更低了。 “前几次行动的失手，让张老板很难看你知道吗？” 俞叶封阴恻恻的说道：“所以这次不能再失手了，这次必须一击成功，将正丰街的淞沪联合厂捣毁掉，要不然你懂的。” “是！”吴静观闻言，腰杆又塌下去几寸。 俞叶封说完再一挥手，丰田车便驶离路口。 吴静观回头把手一招，早就等候在汕头路两侧弄堂里的三百多個打手便呼啦啦的涌了出来。 随即一辆卡车便开过来。 吴静观又带人上前领枪支。 只见车厢里装着几十口大箱子。 用斧头撬开箱子，只见里边装的是半新不旧的毛瑟手枪，也有几个箱子里装的是步枪，汉阳造步枪。 此外还有少量的伯曼格冲锋枪。 吴静观自己领了支伯格曼冲锋枪。 “家伙什都齐了吗？”吴静观问道。 “齐了！”三百多个打手齐声回应。 这一刻，他们感觉能把淞沪的天捅破。 “走！”吴静观当即甩开大步当先而行。 三百多个荷枪实弹的青帮打手也跟在吴静观身后，沿着云南路大摇大摆直奔正丰街兵营北大门而来。 巡捕房的一辆巡逻车正好路过。 车上巡警看到有几百个青帮打手全副武装在游街，吓得赶紧一脚地板油溜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看到这，吴静观便格外的得意。 只要人多枪多，巡捕房的巡警遇见了他们也得绕着走。 吴静观迈着八字步，刚刚走到五十米宽的正丰街中央，耳畔陡然听见哨子声。 “笛笛……” “笛笛笛……” “笛笛笛笛……” 哨子声很快响成一片。 紧接着就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 听这动静可着实不小，很多人的样子。 更离谱的是，平常一直都有十几个斧头帮徒众守着的两个环形街垒后面都没有人。 大铁门也是关闭着的。 大铁门里边一片漆黑，却沸反盈天。 这个情形给人的感觉就特别的诡异。 “你们听见什么了吗？”吴静观回过头问道。 “大哥，好像是哨声。”一个小头目回答道。 “还有脚步声。”另一个小头目紧接着回答。 “里边好像有很多人。”又一个小头目说道。 吴静观的心里便有些打鼓，斧头帮可不是善茬。 凭他们这三百多人，对上斧头帮真能稳操胜券吧？ 这时候，一个愣头青小弟说道：“大哥，怕个鸟，现在咱们人手一把驳壳枪，还有汉阳造和伯格曼！斧头帮算个蛋啊。” “对啊，咱们人手一支驳壳枪，斧头帮算个鸟啊。” 吴静观瞬间又恢复了信心，一挥手大喝道：“走着！” 当下领着三百多个打手越过宽阔的正丰街，直逼淞沪联合厂（正丰街兵营）北大门而来。 堪堪走到大铁门外，吴静观正要派小弟上前踹门时，原本紧闭着的两扇大铁门突然打开。 紧接着，一队队头戴棉军装、身穿棉大衣、脚蹬牛皮靴的国军士兵就从大门内汹涌而出。 再看这些国军手上，好家伙，不是中正式就是捷克式，甚至还有四个人抬着跑的马克沁！ 看到这，吴静观的一张驴脸瞬间吓得煞白。 不是，我们就是跟斧头帮火个并，怎么就招来了国军？而且数量还这么多？少说得上千！ “谁？”领头的国军军官看见吴静观等人，厉声喝叱。 吴静观有心想要跑，但是双腿却不听使唤，说到底青帮的流氓也就是欺负一下平民百姓，顶多玩一下帮派火并，但是对上军队这种合法暴力武装立刻就跪了。 其实别说是吴静观，就算是黄金荣、张啸林甚至杜月笙这样的青帮大佬碰到军队也得跪。 于是吴静观噗嗵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见吴静观跪在地上，身后的三百多个青帮打手就也莫名其妙的跟着跪地上，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被缴了械。 “把他们都抓起来，交给斧头帮处理。” 为首的军官没有过多逗留，直接下达命令。 当下便有一队国军端着步枪扑过来，拿枪托把吴静观还有三百多个青帮流氓赶进大门内。 由于大门还没合上，所以吴静观隐约听到刚才的那个国军军官正跟另外两个军官在说话。 “沈阳，你带十个营去夺了日租界！” “夺了日租界之后立刻去江湾机场！” 听到这，吴静观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夺了日租界？ 老天爷，天要塌了，这是天塌了呀，今天晚上要出大事了！ 不过吴静观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刚才估计就是幻听了，日租界可是有皇军负责驻守，国军最怕皇军，他们敢去日租界才怪。 思忖间，又听到那个国军军官在问：“你知道路怎么走吗？” “知道！”另一个声音听着就吓人，“沿正丰街一直往东，到了黄浦江边之后再往北走，过了外摆渡桥就是日租界了！” “那好。”之前的那个声音又说道，“即刻出发！” 第286章 这只是警告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团部。 索菲娅伸了一个懒腰说：“严，我困了，想要睡觉。” 严峻便立刻吩咐小黄袍：“带他去对面医院的宿舍……” “不行，我不能走出四行仓库，不然就说不清楚了。”索菲娅今天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赖在四行仓库。 文韬还有陈千钧等参谋便又嘎嘎笑出声。 “你们笑什么呀？”然而索菲娅的大胆直接热烈却超乎他们的想象，说完又对严峻说，“你的床在哪里，我要睡你的床，我也就跟你熟，别人的床不敢睡。” “我们有空的床。”严峻以手扶额。 又吩咐小黄袍说：“去后勤仓库给她找一床新棉被。” 反正今天晚上他和文韬是没有机会睡觉了，就让索菲娅在他们的宿舍将就一晚上好了。 索菲娅这才得意的跟着小黄袍离开。 严峻则一把抄起电话，摇下手柄然后对话务员说道：“请给我接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先生。” …… 严峻知道谁才是租界真正的话事人。 普通事务鲍代真这个土皇帝能做主。 但是涉及真正的大事，必须徐杰森说了算。 所以这一次就没有找鲍代真，而是直接找了徐杰森。 徐杰森正在跟鲍代真、沙逊、詹森等人玩德州扑克，冈本季正也在场，今晚的赌局有点大，徐杰森已经输不少。 所以听到秘书报告后，徐杰森当即让秘书把严峻的电话接到大厅里边来，他不想离开席位。 秘书只能先把电话转到大厅。 再然后把电话机连同茶几抬到徐杰森身边。 徐杰森才刚拿起话筒，还没来得及说哈罗，电话那头就立刻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徐杰森大使，行动开始前，我想我有必要通知一声贵国还有弥国，所以请你务必转告詹森大使。” “喔特法克？”徐杰森皱眉道，“什么行动？” 詹森、鲍代真还有沙逊等几個牌友纷纷看向徐杰森。 沙逊更是给准备发牌的荷官打了个手势，让她暂停发牌。 “大使先生，你听着，我们淞沪独立团准备在今天晚上发动一次超大规模的反攻，期间会有大批的援军从公共租界过境，为免发生不必要的军事摩擦，我建议伱立刻给租界的万国商团以及贵国的驻军下达一道紧急命令，遇到中国军队时不要阻拦，更加不要挑衅，以免招致不可测之后果！” 这话听着，威胁的意味就有些浓。 徐杰森就有些羞恼：“严参谋长，你这是在威胁我？” “大使先生你错了。”电话那头的严峻冷酷的说道，“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警告你，这只是警告！” “法克尤！”徐杰森大怒道，“威胁和警告有区别？” “大使先生，我奉劝你自重。”这下电话那头的严峻就真的开始赤果果的威胁，“再敢口吐芬芳，后果自负！” 徐杰森额头的青筋顿时暴起：“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吗？是谁给的你胆子？” 电话那头的严峻却语气平静，但是不再用先生敬称：“徐杰森大使，我们的反攻行动已经开始了，如何取舍你自行决定，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倘若时机成熟了，我们中国人并不介意收回淞沪的公共租界，毕竟租界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个耻辱！” 再下一刻，严峻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法克尤，法克尤，法克尤！”徐杰森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话筒疯狂的咆哮了起来。 徐杰森现在的心情真的很恶劣。 情场失意，赌场接连大笔输钱，官场也已经走到头，现在连中国人居然也来挤兑他，日子没法过了。 “大使阁下，出什么事情了吗？” “刚才是严峻？活阎王又要搞什么鬼？” “活阎王这人轻易不开声，一开声就不是小事。” 鲍代真、詹森、沙逊还有兰代尔等人的声音把徐杰森从暴怒的情绪中拉回来，随即打了个冷颤。 生气是一回事，现实则又是另一回事。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打交道，他很清楚活阎王是个什么性子。 这特么可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常某人，他什么事都干得出！ “快！”徐杰森急声说道，“兰代尔少校还有爱德华上校，立即给各个兵营打电话，所有人都呆在兵营内，今晚一整个晚上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兵营之内，外面的岗哨也撤回来，一个哨兵都不要留，然后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去，更别干预！” “喔特？！”爱德华和兰代尔一惊而起。 徐杰森也不解释，只是说：“快去打电话！” 兰代尔跟爱德华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把攥手上的底牌往桌上一扔起身离开。 兰代尔甚至感到有些遗憾。 好不容易拿了一把同花顺，可惜了。 这时候，牌桌上忽然又站起一个人。 冈本季正神情也有些紧张：“徐杰森大使，是不是只那军又在威胁公共租界？真不是我说你们，英国政府就是太纵容这个家伙了，这样下去对你们没好处，这是在养虎为患。” “冈本先生，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徐杰森当即又对冈本季正说道，“赶紧去给山胁正隆打个电话吧。” “什么意思?”冈本季正一下没听懂。 徐杰森说道：“刚才活阎王在电话里对我说，今天晚上国军将要发动大规模反攻，而且还会有大批援军赶到淞沪并过境公共租界，我觉得活阎王不像是在虚张声势，你们小心。” “大批援军？”冈本季正闻言却大笑出声。 “徐杰森大使，你怕是不知道，整个淞沪早已经变成了孤岛，所以别说是只那援兵，就是一只鸟都进不了淞沪！这不过就是活阎王放出来的烟幕弹而已，意在掩饰他们的真实意图……” 说到这里一顿，冈本季正却忽然反应过来：“喔，这么一说，我还真有必要给山胁君打个电话，让他们务必提高警惕，提防只那军趁夜突围，只那军一定是想突围！” 说完冈本季正就匆匆离开。 第287章 兵分六路 四行仓库东楼二层团部。 文韬不免有些担心：“参谋长，你这样公然警告英国驻华大使是不是不太好啊？适得其反可怎么办？” “那正好。”严峻哂道，“连英国人也一块收拾了。” “啥？”文韬大吃一惊，“你还真想收回公共租界？” 严峻道：“如果英国人拒不配合，我不介意这么做，毕竟英国在淞沪的驻军就只有锡福斯高地团的一个营，算上弥国海军陆战队的那个营也不过两个营五千多人，至于万国商团的一千多人，根本就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军队，一個冲锋就能打垮。” 文韬闻言吓得脸都绿了：“参谋长你可千万别乱来，淞沪的英国驻军虽然少，可是黄浦江上还有英国军舰，关键是英国，真要是激怒了这个超级大国，我们中国能有好果子吃？” 严峻便也不再吓唬文韬：“文团附放心，打不起来，英国佬比你想象的更加能忍，他们一定会乖乖听从劝告！你别忘了，鬼子的飞机在长江的江面上追着英国的军舰炸了一个月，不也没见英国佬跟小日本断交或者开战？英国是不会跟中国开战的。” 文韬叹口气，又说道：“可还有一点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不能让三万多老兵悄悄回闸北？而要大张旗鼓呢？” “悄悄回来？”严峻哂然道，“怎么回啊？” “当初怎么进的正丰街兵营，就让他们怎么来闸北。” “当初进正丰街兵营的时候是趁天黑三五成群的进，你的意思来闸北也是这么来？问题是，从各个难民营到正丰街不用过哨卡，可是从正丰街到闸北，却要经过哨卡，伱怎么过啊？” “不是还有水路可走？让他们坐船过来嘛。” “水路？”严峻哂道，“那得走到猴年马月？” “可是这样大张旗鼓，难免会走漏风声。”文韬道。 “不用担心，等到鬼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咱们的进攻早就已经开始了，鬼子根本来不及调整部署。” 这是几万人的大战役，没那么容易调整。 两人说话间，几个营长还有二十多个连长纷纷到来。 几个营长还有二十多个连长已经知道今晚就要反攻，所以一个个都显得神情激动，脸上都泛红光。 “行了，人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严峻当即让李当归、陈千钧他们往沙盘上摆放兵棋。 严峻随即拿起长木竿指着沙盘开始说：“正丰街兵营的归队老兵已被合编为六十二个营，武器都已经到位。” “就是之前转运到正丰街仓库的那一大批武器装备。” “这六十二个营将兵分六路，其中十个营走黄浦路，经外摆渡桥进入虹口，他们的任务是夺取整个日租界所有重要建筑，再然后摧毁江湾机场。” “十个营走四川路，经里摆渡桥先攻占鬼子司令部，摧毁鬼子的指挥体系，再然后攻击虹口公园，先夺取设在虹口公园内的鬼子炮兵阵地，再摧毁公园内的野战医院。” “十个营走胶州路，直取真如火车站，这一路的目标是摧毁在真如火车站的鬼子重炮兵第五旅团。” “十个营走新闸桥路进闸北，迂回第三师团左翼。” “十个营走北浙江路进闸北，迂回第三师团右翼。” “剩下十二个营走北xz路来四行仓库跟我们会合，只等新闸桥路及北浙江路方向枪声一响，我们就立刻发起全线反攻。” 听到这，几个营长还有二十多个连长顿时嗷嗷直叫。 这下不光是脸上泛红光，眼睛都开始冒绿光，兴奋的。 文韬听了后却有些担心：“参谋长，兵力会不会太分散？” “没事！”严峻哂然道，“第三师团基本都在闸北，其他各区的兵力非常少，何况还是夜战！” 打夜战，鬼子炮兵就完全变成摆设。 然而国军的四零火则完全不受影响。 此消彼涨之下，第三师团可以说毫无胜算。 反正严峻和李当归在沙盘上推演了几十次，无论严峻扮演鬼子还是李当归扮演分鬼，都是毫无悬念的全军覆灭！ 朱胜忠当即迫不及待的问严峻：“参谋长，中路这十二个营的老兵什么时候能到？” “已经在路上了。”严峻说道。 “这会应该已经到北泥城河桥。” “北泥城河桥有一个英军哨卡，有一个排的印军驻守，这些红头阿三不会阻挠我们吧？”文韬问道。 上次来四行仓库，文韬就被这些阿三阻挠。 “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严峻森然道。 …… 在北泥城河哨卡环形街垒。 郑侠飞这段时间有些纠结，以致于整宿整宿的睡不好。 纠结的原因就是，一个声音在跟他说，淞沪独立团的兵源即将枯竭，作为一名中国人，他就应该挺身而出。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去了必死。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算了吧。 “郑，过来一下。”阿三排长冲他招了招手。 “阿sir，不知您有何吩咐？”郑侠飞走上前问道。 “你去给我买一包哈德门。”阿三排长漫不在乎的道。 郑侠飞有些无奈的叹口气，身为万国商团的一名通译，就算是红头阿三也能理所当然的使唤他。 当下郑侠飞冲阿三排长伸出手。 “喔特？”阿三排长凶狠的瞪着郑侠飞。 这个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就是让郑侠飞掏钱买，说白了就是想赚便宜，不愧是红头阿三，爱占小便宜。 换以前，郑侠飞或许就忍了，但是今天他的心情不好。 当下郑侠飞伸着手用英语说：“想要香烟就请给我钱，我只负责跑腿，不负责替你们锡克人付账。” “法克！”阿三排长立刻用生硬的中国话骂道，“猪！我命令你立刻去给我买一包哈德门牌香烟，不，现在是十包，十包！愚蠢的只那猪，你们得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听到这，郑侠飞就什么都明白了。 敢情这货受过淞沪独立团的欺负，所以把气撒他身上。 郑侠飞今天确实心情不好，当即便口吐芬芳怼了回去，而且各种骂人的金句简直就是层出不穷。 第288章 鬼子反应过来了 阿三排长竟被郑侠飞怼得丧失了输出能力。 见语言输出干不过郑侠飞，阿三排长便决定诉诸武力。 “你们几个，统统都过来！”阿三排长招呼同伴过来，然后指着郑侠飞恶狠狠道，“给我揍他！” 二十几个红头阿三当即对郑侠飞展开围殴。 郑侠飞身手其实还算不错，一下就撂倒两个红头阿三，无奈红头阿三有二十多個，最终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阿三掀翻在地，然后拳头铁头靴就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郑侠飞本能的蜷缩起身体，再用双臂护住胸腹及面门。 就在二十多个红头阿三围着郑侠飞打得起劲时，其中的一个阿三哥无意间一回头，却瞥见清冷的月光下，一大群黑影正沿着xz路向着他们的泥城河桥哨卡扑过来。 更要命的是，这些黑影都端着步枪！ “我的上帝！”红头阿三惊呼起来，“有敌人！” “什么敌人？”阿三排长破口大骂，“这里是公共租界，哪来的敌人？哪有敌人？” 话音才刚落，那队黑影就已经潮水般涌到跟前。 紧接着，上百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阿三哥。 那个阿三排长顿时间吓得不敢动，这是什么情况？ 有个军官用脚踹将红头阿三踹开，正好看到郑侠飞起身。 由于头脸部位保护得很好，那个军官一眼就认出郑侠飞：“郑通译？怎么是你啊？” “伍主任？”郑侠飞也认出伍杰。 话刚说完，郑侠飞就吸了口冷气。 虽然尽可能的用双臂护住了面门，可嘴角还是挨了一脚，刚才说话时牵动伤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伍杰目光冷下来：“这是咋回事？” “别提了。”郑侠飞黑着脸说道，“英国人欺负我们中国人也就罢了，这些红头阿三不过是英国人的奴才竟然也想欺负我们，老子不愿意，就跟他们干了一架，不过输了。” 伍杰便立刻回头喝道：“宋营长，你带一营弟兄留下来，给我往死里揍这些红头阿三，不打死不许停！他妈的，这些红头阿三就是欠收拾，当初就该毙了！不过现在打死也是不晚。” “是！”宋满应一声，当即带着五百多个桂军老兵把那二十多个红头阿三团团围在了中央。 片刻之后，泥城河桥的哨卡上就响起了硬物击打在人体上发出的嘭嘭声音，偶尔还有骨骼碎裂时发出的喀嚓声。 当然，一声声的凄厉惨叫肯定是少不了的。 半小时后等巡警赶到，一眼看见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辨认本来面目。 …… 这么大动静当然瞒不过租界里的鬼子奸细。 樱井公馆内很快就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 “麻西麻西，这里是樱井公馆。”佐藤浩二一把抓起电话。 几秒钟之后，佐藤浩二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随即挂断电话又对樱井诚一说：“大佐阁下，潜伏在公共租界的线人刚刚打来电话，说是在正丰街的工厂里出现大量只那兵！” “大量只那兵？”樱井诚一道，“有多少？” “黑暗中看不清楚。”佐藤浩二沉声说道，“不过据估计，至少也有数千人，甚至上万！” 正说呢，电话突然之间又响了。 紧接着，第二部电话机也响了。 再然后，第三部电话机也响了。 樱井诚一、佐藤浩二还有另外一个鬼子军官赶紧接起电话，然后就吃惊的发现，黄浦路、新闸桥路、浙江路甚至四川路上都发现了大量的中国军队！ “八嘎牙鲁，这又是怎么回事？”樱井诚一皱着眉头说道，“怎么突然之间冒出来这么多的只那兵？淞沪早已经沦为一座孤岛，按说只那军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渗透进来……” 说到这一顿，樱井诚一和佐藤浩二几乎同时失声惊叫起来：“只那伤员！肯定是之前转送两大租界的三万多个只那伤员，八嘎，肯定是这些只那伤员，只那伤员归队了！” “大佐阁下，得立即通知名古屋师团。” “喔，对对，是得赶紧通知第三师团！” 樱井诚一当即又抓起电话再摇动手柄。 …… 北四川路二一二一号第三师团司令部。 通讯课长挂断电话，对山胁正隆说道：“师团长，冈本先生刚刚打来电话，说严峻刚刚对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打电话，让他警告英军还有弥军以及万国商团今晚老实呆在军营，不要外出。” “有这事？”山胁正隆闻言愣了一下，“活阎王疯了吗？” 前田律也皱眉问道：“活阎王不会无缘无故招惹英国人，这里边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参谋长阁下明鉴。”通讯课长又道，“严峻还在电话里跟徐杰森提了一件事，说今天晚上只那军要反攻，而且还会有大量的只那援军要过境租境，所以才会给徐杰森打电话。” “反攻？”山胁正隆听了嗤的笑出声。 前田律却一下就蹙紧眉头：“大量只那援军？” “哪里有什么援军。”山下正隆哂道，“别说只那政府根本没有能力派遣援军前来淞沪，就算有这个能力，他们派过来的援军也根本到不了淞沪，淞沪外围全都是帝国的军队！” 通讯课长也哂然说：“冈本先生判断，这只是只那军放出来的假消息，意在把水给搅混，使皇军做出错误的判断，所以冈本先生提醒我们，务必提防淞沪独立团会从租界突围。” “不对，不是这个。”前田律眉头越发蹙紧。 这时候，一直没做声的羽田一郎忽然间说道：“不对，只那军的确实有援军，就在公共租界内！” 听到这，前田律也反应过来：“你是说三万只那伤员！” “纳尼？那三万多只那伤员？”山胁正隆闻言也是脸色一变。 “是的！”羽田一郎肃然道，“那三万多个只那伤员伤愈后只是转入难民营，但是并未离开淞沪！” “而且，这三万多个伤员转入到难民营之后，就与各个难民营的几十万难民混在了一起，师团长可还记得，樱井君曾说过，他们根本无法将这些只那伤员与只那难民区分开来！” 第289章 怕是来不及了 “可是……”前田律皱眉说道，“还是不对。” 顿了顿，前田律又道：“只那军的组织架构决定了，这些只那伤员只要脱离了原有的部队，就不可能再回归。” “未必。”羽田一郎却反驳说，“参谋长你别忘了，两大租界的只那难民足足有上百万人，这些难民的处境大多很艰难，转入难民营的只那伤员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只需一点恩惠，能让他们吃饱饭就足以再次召集起来。” 听到这，前田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随即隔壁通讯课的电话又响了，然后一个通讯参谋匆匆走进来报告：“师团长，樱井公馆打来电话，说之前滞留在两大租界的三万多只那伤员很可能已经归队，让我们提高警惕……” 话音未落，外摆渡桥方向突然之间响起枪声。 山胁正隆下意识的就走到窗前，但是到了窗前就反应过来，窗户早已经被钢板焊死，什么都看不见。 “上天台！”山胁正隆沉声道。 “不能上！”前田律急忙阻止，“如果只那军真有大动作，那么此刻司令部的天台就是极其危险的。” “喔，对。”羽田一郎附和道，“活阎王麾下的那支最精锐的特战小部队很可能就埋伏在司令部外。” 正说话间，通讯课的电话又响了。 而且，电话铃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 于是，伴随着通讯参谋们的麻西麻西声，一个又一个令人极度震惊的消息传回到了第三师团的司令部。 “师团长，外摆渡桥哨卡遭只那军攻击！一支至少一千人的只那军已经过了外摆渡桥，杀进了hk区！” “师团长，里摆渡桥哨卡也遭到了攻击！” “师团长，新闸桥方向发现大量只那军！” “师团长，北浙江路上突然冒出大量只那军……” “师团长，里摆渡桥方向的只那军已经过了苏州河，正沿着北四川路直奔司令部而来！” 一個接一个消息接连不断传来，山胁正隆直接懵掉。 老鬼子虽然当了三十多年的兵，军衔也升到了中将，但是真正经历的大战其实并不多，而且近几年一直都在陆军省当官，现在骤然之间面对这等糟糕局面，一下麻了爪。 前田律也有些懵，主要是发生得太突然，猝不及防。 反而是羽田一郎这个小小的中尉居然还保持着冷静，并且第一时间提出了正确的建议：“师团长阁下，还有参谋长阁下，活阎王明显是蓄谋已久，这次反攻他是势在必得，所以当务之急是……” 顿了顿，又说道：“命令闸北之第三师团、虹口公园之野炮兵第三联队以及野战第四医院还有hk区、杨树浦区的商团以及所有侨民紧急撤往吴淞镇、宝山县，噢，还有，真如火车站的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也尽快撤离，撤往最近的太仓县！此外还要紧急联络海军只那方面舰队火速驰援，确保能以舰炮火力保护吴淞镇及宝山……” 然而羽田一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山胁正隆给打断，甚至还挨了山胁正隆的一记耳光。 “八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山胁正隆挥舞胖手一耳光记在羽田一郎脸上，又骂道，“你是要把整个淞沪拱手相让吗？不过就是区区三万多个只那伤员，吓成这样？” “师团长！”羽田一郎急道，“三万个那兵只是一群绵羊，但如果是活阎王指挥的三万个只那兵，那就是一群狼，再不撤退怕是就来不及了，得撤，得赶紧撤，快撤！” “闭嘴啊！”山胁正隆又是一巴掌。 这下，羽田一郎就只能无奈的闭嘴。 然而北四川路的枪声已经越来越近。 …… 此时在新垃圾桥，脚步声响成一片。 杂乱的脚步声中，一队队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老兵正从新垃圾桥上快速的跑步通过。 伍杰则已经出现在东楼二层的团部。 “淞沪独立团后勤处长兼扫盲识字班主任伍杰前来归队，请参谋长训示！”伍杰啪的立正，再抬手敬礼。 严峻回了记军礼，又对着伍杰胸口捶了一拳。 雷雄、杨得余、朱胜忠、杨瑞符还有上官志标等老兄弟更是亲热的围上来，逐一跟伍杰拥抱。 “伍杰，你小子可以啊。” “这次你小子真是立大功了！” “不声不响就把三万多个弟兄都给拉回来了！” “诶，这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参谋长还有团长的功劳，我就是跑了个腿。”伍杰一脸笑意。 一直在南边战斗室盯着新垃圾桥的文韬忽然间跑了回来。 “参谋长，十二个营六千多个弟兄都已经通过新垃圾桥，北浙江路和新闸桥路也已经开打，现在该轮到咱们了吧？” 严峻当即脱下头上的棉帽狠狠的掼在沙盘上，然后喝道：“都给我听好了，今晚的这一仗没有主攻，也没有副攻，就一个字，干，给我往死里干鬼子！干死所有的鬼子！” “干干干干，干死所有的鬼子！” 几十个营长连长激动得嗷嗷直叫。 “全团反击！”严峻又大喝了一声。 五个营长和二十五个连长便一哄而散。 严峻自己也带着陈千钧他们来到四行仓库的天台废墟上，又以最快的速度升起那架小型无人侦察机。 今天晚上这么大的场面，指挥肯定是没办法有效指挥了。 但是通过空中侦察时刻关注整个战场，一旦发现哪个方向出现问题，及时派人通知又或者直接出动大型无人机提供火力支援，这个还是在他严某人的能力范围内。 无人机很快升到了高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严峻这次直接上升到千米高空，然后逐级框选放大，严峻第一个关注的是hk区，因为他始终记着当初对日本人的警告：日军倘不停止在金陵的屠杀，淞沪独立团就会屠了日租界的三万日本侨民作为报复！ hk区的画面很快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只见国军的十个营在通过外摆渡桥后，很快就分成多路，分别沿着百老汇路、西华德路及吴淞路快速推进。 第290章 淞沪要变天 中国银行新大楼内，俞少卿、叶道铭还有一众股东正在盘账，盘十里洋场试营业半个月的营业额。 一个接着一个数字被算出来，并且被账房逐一记在了账本上，一众股东们再压抑不住脸上的喜色。 最后统计的是身为中国银行总经理的南诸嗣，他是以中国银行新大楼一到六层物业入股十里洋场。 “诸位，十里洋场试营业半個月，总营业额高达一千三百万！这其中还扣除了给淞沪洋行的多项抵扣，也就是说，实际的营业额高达一千五百万！” 听到这，会议室里顿时掌声雷动。 “天爷，半个月的营业额就有一千五百万元？这几乎是永安、先施、大新等五家百货公司的总营业额！” “但是我们十里洋场的利润更高！” “是的，我们的利润率足足有四成！” “主要是餐饮和娱乐拉高了总利润率。” “也就是说我们的月利润高达一百二十万元？” 当这个数字出来，在场的江浙财阀顿时更加的激动，事实证明这真是一只下蛋的金鸡。 一众股东正兴奋不已时，外面的枪声却越发的激烈。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个股东走到东边窗前，贴着窗户往hk区方向观望，“怎么虹口的枪声更加激烈了？不对，北四川路方向好像也在打枪，不可能啊……” “啥？北四川路方向也在打枪？” 于是，更多的股东涌到了东边的窗户前。 隔着玻璃窗，一众股东还真看见hk区的百老汇路、西华德路跟吴淞路都在打枪，因为子弹的流光在夜幕下非常的醒目，肉眼就可以从几百米外看见，何况还有炸弹爆炸之时绽放出的红光，更是像黑夜中的火炬般显现。 一众股东终于想起来叫人来问。 之前为了不被人打扰，管家下人都被他们挡在门外。 大门被打开，之前一直守在门外的管家下人终于得以入内，然后带给这些大小股东一个惊人的消息。 “啥？刚才有一支几千人的国军从外摆渡桥开进了hk区？” “啥啥啥？还有一支几千人的国军从里摆渡桥上了四川路？你们真的亲眼看见？哪来这么多的国军？” “老天爷，我怎么感觉要出大事？” “问题是，从哪冒出来这么多国军啊？”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三万多个国军伤员！” “对对对对，一定是他们，一定就是他们！” “肯定是活阎王把他们召集起来并且武装起来！” “我说之前去胶州公园难民营施粥时，之前经常看见的那些国军伤员不见了呢，原来是被活阎王给召走了。” “老天爷，这么说淞沪可能要变天啊！” “淞沪要变天？这话啥意思？变什么天？” “我的意思是，淞沪独立团有可能光复淞沪！” “不会吧？怎么可能，淞沪可是有鬼子一个师团！” “那可难说，活阎王这人可是凶残得很，打鬼子那叫一个厉害，松井石这老鬼子够凶残吧？不也被活阎王的人干掉了？不光是松井石根，整个司令部乃至整个静冈联队都被全歼。” “可是第三师团不是静冈联队，这可是一个师团！” “一个师团又怎么样？活阎王的部队不也从几千人增加到三万多人？你们瞧着吧，第三师团这次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的天哪，要是淞沪独立团真的可以光复淞沪，那大家伙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就再不用受日本人的鸟气。” 众人说话间，虹口还有闸北的枪声变得更加激烈。 尤其令这些股东感到振奋莫名的是，北四川路方向的枪声已经逼近了二一二一号的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 率先杀到北四川路二一二一号司令部大楼附近面的，是一个由湖南籍伤愈归队老兵组成的湘军营，营长名字叫做刘桂卿。 距离司令部大楼大约还有五六十米，大门两侧原本空无一人的两个环形街垒内突然之间冒出几十个鬼子。 紧接着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就被架了起来。 伴随着野鸡叫一般的咯咯声，两道耀眼的火舌顷刻间向着湘军营的行军队列横扫过来。 “隐蔽，快隐蔽！”刘桂卿赶紧下令隐蔽。 好在北四川路上有不少之前淞沪会战时留下的街垒，后来日军占领淞沪之后，因为闸北的淞沪独立团始终都在坚持抵抗，就没来得及对市容市貌进行清理，现在正好被湘军营用上。 老兵到底是老兵，反应极快，等到鬼子的重机枪火力倾泻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躲到了街垒后面。 数个街垒的麻包被打得噗噗冒烟。 但是躲在街垒后面的湘军却毫发无损。 “老鲁？鲁士尧！”刘桂卿大声喝道，“上四零火！” “是！”一个老兵当即扛着一根小臂粗细的铁管子从一处街垒后面窜起身，随即单膝跪地将铁管扛在肩上。 另有一个紧紧跟在鲁士尧身后的老兵，便赶紧将扛在肩上的木板箱放下来，然后打开木板取出一发火箭弹。 再然后将这发火箭弹从前端塞进火箭筒。 当然，塞进去的只有细长的发射药管，硕大的弹头依然暴露在火箭筒前端，看着就像个被拉长了的大铁锤。 “快点！”刘桂卿怒道，“磨蹭什么呢？” “就好，马上就好！”鲁士尧拿瞄具瞄准其中一个街垒，再将炮口稍稍上抬，再然后就轻轻的扣下发射扳机。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团烈焰便从火箭筒尾部猛的喷出。 随即那硕大的火箭弹便拖着长长的尾焰，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轨迹，一头钻进右侧的那个环形街垒。 下一秒，整个环形街垒便轰的一声炸开。 片刻之后红光湮灭，紧接着硝烟也散开。 只见刚刚还好好的一个环形街垒，已经彻底被夷为平地，守在街垒内的六七个鬼子也被炸得肢体碎裂。 那挺九二式重机枪也歪倒在一侧，歇了。 “漂亮！”刘桂卿喜道，“老鲁，再来一发！” “好嘞！”鲁士尧应了一声，示意弹药手装填弹药。 第291章 攻击司令部 “师团长，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参谋长，你快劝劝师团长吧！” 羽田一郎匆匆返回作战室，身后跟着惊魂未定的岸田西进，两人刚刚去了一楼，差点没被炸死。 一进作战室，就看见了强作镇定的山胁正隆，还有一脸阴沉站在沙盘前的前田律。 “你慌什么？”前田律沉声道。 “不过就是一小撮只那军而已。” 前田律这就是睁眼说瞎话，司令部外墙的窗户虽然全部用钢板焊死了，除了几个预留的观察孔，其他窗口一律都看不见外面，但是声音却还是能从钢板缝隙传进来。 此时此刻，北四川路上的枪声已经极为激烈。 更要命的是枪声还在向着东江湾路以及司令部北面的那条小巷子漫延，这就证明中国军队正往司令部的两翼包抄。 这样的话，要不了多久整个司令部就会被中国军队包围。 “参谋长，这可不是一小撮只那军，而是好几千只那军！”羽田一郎沉声说道，“而且只那军已经推进到了司令部的大门外，更加麻烦的是只那军还携带了平射炮，大门外的街垒已经遭到摧毁，包括两挺九二式重机枪也已经被摧毁！” “纳尼？只那军携带了平射炮？怎么可能？” 山胁正隆神情猛然一凛，这样的话局面还真的有些麻烦。 “绝对是平射炮！”羽田一郎板着脸说道，“刚才我甚至亲眼看见了炮弹的飞行轨迹！” “平射炮又如何？” 前田律却丝毫不为所动：“命令警卫中队加强戒备，战车分队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只那军向司令部大门口发起突击之时，再从两翼突然杀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参谋长，我劝你三思！” 羽田一郎大声道：“这次前来进攻司令部的只那军，可不是一般的只那军，先说这些只那兵，個个都是死人堆爬出来的，更麻烦的是他们还跟活阎王搞在了一起！” “那又如何！皇军永不言败！” 前田律的牛脾气却也上来了，厉声喝道：“羽田君，我必须得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是帝国军人，所以，请你拿起手枪，像一个真正的帝国武士那样去跟只那军战斗！” 顿了顿，前田律又森然喝道：“要是再敢劝说师团长撤退，在这里扰乱军心，那别怪我不讲情面。” 羽田一郎凛然噤声，因为他知道前田律是真可能把他毙了，前田家的男人历来都是狠人。 山胁正隆定了定神，有些艰涩的说道：“前田君……” 然而没等山胁正隆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前田律就抢着说道：“师团长，伱该不会是怕了，想要下令撤退吧？” “八嘎！”山胁正隆大怒道，“前田君，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从未曾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大日本帝国的一名军官！”前田律扯了扯身上的军装，肃然道，“但是我也要提醒将军阁下，你不仅是第三师团的师团长，也是淞沪警备司令，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关系到整个淞沪的战局成败！你若坚守，第三师团全体皇兵以及虹口、杨树浦所有商团、侨民便会死战不退，然而你若是跑了，帝国在淞沪的全部武装力量，顷刻就会土崩瓦解！” 山胁正隆哑口无言，这话他真的无法反驳。 最后还是岸田西进小声说道：“就算不撤，至少也应该给丰桥联队或者名古屋联队打一个电话吧？让他们各派遣两个中队回援，要不然司令部真有可能失守。” 这一次前田律没有继续反对。 旁边的通讯课长便赶紧抓起电话。 然而片刻之后，通讯课长就颓然放下电话。 “参谋长，电话已经打不通，估计是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 “发电话，那就赶紧发电报！”山胁正隆急道，“马上给丰桥联队、名古屋联队还有岐阜联队发电报，让他们立即各派一个步兵大队回援司令部，不，让他们立即向着司令部靠拢。” 事到如今，山胁正隆也顾不上淞沪独立团。 当务之急，还是优先保证第三师团的安全。 通讯课急着给三个联队发电报时，前田律也亲自带着羽田一郎等司令部直属人员下到一楼准备参加一线的战斗。 刚下一楼，从半楼底下的楼梯间里突然传来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嚎叫声：“天狗！天狗降世！天狗降临到凡间了！” “八嘎！”前田律道，“羽田君，把他放出来！” 羽田一郎当即示意岸田西进去楼梯间把大竹茂夫放出来。 被关押了半个多月后，大竹茂夫已经变得胡子拉碴，身上更充满了难闻的恶臭，中人欲呕。 前田律捂着鼻子说道：“给他一支枪！” 岸田西进便立刻将手中的三八大盖递给了大竹茂夫，然后飞起一脚踹在大竹茂夫的屁股上：“快去大门口！” …… 湘军营对日军司令部的攻击并不顺利。 临时委任的一连长刘道全喘息着来到刘桂卿的跟前：“营长，鬼子司令部四面都是砖混墙，只有一个大门！” “派人去附近找梯子，从窗户爬进去！” “黑灯瞎火的上哪找梯子去？而且找了梯子也没用，刚才我们搭人梯爬上了二楼，准备破窗而入，结果发现窗户是用钢板焊死的，拿手榴弹炸都没炸开，嬲他麻麻别！” “噢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谢团长是跟我说过这。”刘桂卿拍了一下脑门，又说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咱们就围住，然后从大门口慢慢进攻，反正鬼子没有翅膀，飞不走！” “营长，那虹口公园怎么办？咱们还得去虹口公园。” “虹口公园？你小子真贪心。”刘桂卿没好气的道，“一个鬼子司令部就够咱们吃的，你还想要虹口公园？” “倒也是。”刘道全有些羞涩的笑了。 正说话间，南边忽然响起阵阵欢呼声。 “咋了？”刘桂卿道，“找到啥好东西了？” 刘道全侧耳聆听片刻，说道：“好像是找到了医院。” 第292章 海军医院遭殃了 “啥，医院？” “里边是不是还有鬼子伤员？” “我嬲你麻麻别，这回可算是让老子给逮着了！” 刘桂卿瞬间来了精神，当初淞沪会战溃败之后，鬼子可没有少祸害国军的伤员！ 刘桂卿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听别人说过。 在淞沪会战溃退途中负伤的国军伤员，不仅无一例外遭受了鬼子的毒手，而且一个个都是被虐杀，连死都不得好死！ 刘桂卿身后的几个连长更是两眼放光：“营长，鬼子医院里除了有医生，肯定还有护士吧？他妈的女鬼子！” “麻麻别，女鬼子呢？女鬼子在哪呢？！” 正说话间，便有一個老兵火急火燎的飞奔过来。 “营长，滇军营刚刚在南边发现一家鬼子医院，跟咱们的鬼子司令部就隔了条马路，女鬼子！好多女鬼子！” “营长！”几个连长还有排长瞬间两眼冒绿光。 “闭嘴，你们脑子里就只有女人吗？能不能有点出戏？”刘桂卿黑着脸骂道，“别忘了你们是党国军人！” “就是，我们离家都已经一年多了。” “营长，睡几个日本娘们有啥关系？” “营长，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十几个连长还有排长不约而同发出抗议。 “放屁，什么饱汉子饿汉子？乱七八糟，老子不也跟你们一样离家一年多了？”刘桂卿不为所动。 有些事，他刘桂卿不知道就算了。 可要是知道，他是绝不会允许的。 说话间，正好一个川军营从湘军营的旁边开过，看样子应该是要去虹口公园，领头的营长刘桂卿正好认识。 当下刘桂卿便招手说道：“老田老田！” 川军营长田有顺走过来，黑着脸问道：“做爪子？” “老田，这是鬼子司令部。”刘桂卿伸手一指司令部大楼，然后豪气的说，“归你们川军营了！” “老刘，说话可得算数嗦。”田有收顿时间大喜。 过了里摆渡桥一路往北打，他们川军营连根毛都没有捞着，田有收正不爽呢，没想到天上居然掉下块馅饼。 “一颗唾沫一颗钉，说归伱就归你了！” 刘桂卿说完就带着湘军营的人径直离开了。 不过临走之前还是好心提醒了田有收一句，鬼子司令部四面都是砖混墙，所有窗户也都焊死了，只有正门能进！ 田有收也没有客气，当即下令包围司令部。 将司令部交给田有收之后，刘桂卿当即带着湘军营从鬼子医院的北门发起进攻。 其实根本就不能算是进攻。 因为鬼子医院就只有大门口有十几个警卫。 只是一波火力急袭，这十几个警卫就被打成了筛子，随即好几百个湘籍老兵就从北门蜂拥而入。 当湘籍老兵从北门涌入时，医院里早已经沸反盈天。 到处是乱窜的医护女鬼子，到处是追逐的滇籍老兵，不时有女鬼子被扑倒在地。 “麻麻别，弟兄们跟我上！” 刘道全顿时就急了，带着人就想冲上去抢。 刘桂卿一下就怒了，当即掏出手枪大喝道：“妈的，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吧？不管男的女的，杀人可以，其他就不行！谁要是敢抗命，老子手中的枪子可不认人！” 刘道全等湘军老兵便也不敢轻易造次。 甚至还开始阻止那些滇军老兵干坏事。 刘桂卿反握着三八式刺刀，开始到处搜索鬼子的重伤员，看见一个就抹喉一个，下手绝不留情。 …… 小鹿雅子蜷缩在药品柜里，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以免因为牙齿打颤被人听到。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小鹿雅子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只要梦醒了，这一切就会烟散云散。 然而残酷的现实就是，原日本海军医院现第三师团直属第一野战医院，真的遭到了国军的突袭。 而且袭击第一野战医院的国军简直就是一群野兽。 直到现在都还能听到那些女医护发出的哀嚎尖叫。 “咣！”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踹开，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有人走进了她的办公室，且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终，这个脚步声停在了药品柜前。 小鹿雅子的心脏险些从胸腔蹦出来。 就在小鹿雅子快要窒息时，药品柜突然间被踹倒。 随着药品柜的翻倒，蜷缩在里边的小鹿雅子也骨碌碌的从柜子里翻滚而出，随即一柄锋利的刺刀抵住了她修长的脖子。 小鹿雅子惶然抬头，就看到了一张阴冷恐怖的脸。 “别杀我，求求你。”小鹿雅子赶紧用汉语求饶。 “中国人？”那个国军似有些意外，神情也变缓和。 “嗯，我是淞沪人，名字叫鹿小雅。”熬过了最初几秒的恐慌之后，小鹿雅子的中国话说得越来越流利，“我是被日本人抓来的，我是无辜的，求求你不要杀我，呜呜呜呜。” “别怕，国军不会伤害自己的同胞。” “不过，你最好还是乖乖呆在这里别出去。” “外面的那些混蛋都已经疯了，我怕他们会伤害你。” 说到最后，那个国军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了一抹温柔，这抹温柔不由得让小鹿雅子想起了他的丈夫前田律，那是个钢铁一样的军人，可是面对她时却又会变得无比的温柔贴心。 这抹温柔，让小鹿雅子想起了丈夫前田律，也让她放松警惕。 所以在那个国军吩咐完了之后，小鹿雅子下意识的微微顿首，口中也哈依一声。 下一秒钟，空气就一下子凝固。 国军眼中的那抹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冰冷的杀机。 小鹿雅子也瞬间意识到了不妙，爬起身就冲出办公室的大门，然而才刚出大门，就遇见几十个国军。 看到小鹿雅子，几十个国军瞬间眼冒绿光。 刘桂卿见状便果断掏出驳壳枪，对着小鹿雅子背心就是一枪。 一枪打死小鹿雅子，刘桂卿又找到一间病房，一脚踹开房门，只见里边摆了上百张病床，几乎每张病床都有伤员。 ps:由于战场太大，所以已经无法绘制作战全图了，只能抱歉了，下一章节，血流成河，另外大家别跳订啊，毕竟一个章节才8分，而且跳订的话肯定会对文章的连贯性、可读性造成削弱。 第293章 血流成河 离房门比较近的两个伤员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听到外面动静之后相继坐起身，有一个甚至还想下地察看。 看到刘桂卿踹开大门出现在病房外， 两个鬼子伤员立刻吃惊的叫出声来：“只那兵！” 不过这两個鬼子伤员也是极为凶悍，非但不跑，反而跳下床向刘桂卿扑过来。 只不过，这种行为与送死毫无区别。 一句话，能够从淞沪会战这样的惨烈大战中活下来的老兵，就没一个是善茬，基本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 刘桂卿的拿手绝活就是有一身功夫，他爷爷曾是湘军猛将，所以从小跟着爷爷习武，拳脚兵器相当了得。 所以收拾两个伤势尚未完全痊愈的鬼子伤员就是小菜一碟。 只见寒光一闪，最先冲上来的鬼子伤员就被刘桂卿抹了喉，瞪着两个眼睛倒了下去。 “西内！”第二个鬼子伤员怒吼着猛扑过来。 刘桂卿只是一记简单的直刺，锋利的三八式刺刀就从鬼子伤员的嘴巴捅进去，一下就捅穿了脑干。 再抽刀，第二个鬼子伤员也很不甘心的倒下。 刘桂卿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缓步从成排的病床前走过去，再逐一给躺在病床上的鬼子伤员抹喉。 日内瓦公约？不准虐杀伤员？ 不存在，鬼子不适用日内瓦公约。 夜幕下，原日本海军总医院、现第三师团所属第一野战医院内已经血流成河。 …… 血流成河的并不止海军医院。 还有日租界内的日侨聚居区。 张应䘵带着一个由广西狼兵组成的桂军连，脱离大部队拐进百老汇路北边的一条支路，麦克脱路。 然后很快就发现了一家由日本人开的店铺。 日本人的店招很有日本特色，关键是日文，文盲都认得。 这是一家寿司店，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老板娘还道是前面工厂的侨民下夜班回来，当即喜滋滋的迎出门外。 结果却看见上百个中国军人杀气腾腾的开过来。 “喔，你们是什么人？”寿司店的老板壮着胆厉声质问，不过口音很别扭，听着就不像是中国人。 张应禄的目光从老板娘丰腴的胸脯上扫了一眼，再转到寿司店老板身上时，杀机已经是掩饰不住：“你的，日本人？” “是。”寿司店老板继续以生硬的中国话说道，“我们鱼悦家是受皇军保护的，所以你们最好给我小心点，别惹事。” 张应禄咧嘴一笑，又招招手：“过来，你过来。” 等寿司店老板不明所以的走到跟前后，张应禄便直接一刺刀从寿司店老板咽喉捅进去。 老板娘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跑。 但是张应禄只是一探手就扯住了老板娘身上和服的袋带，一声裂帛声响过，棉质的和服直接就被撕裂开来。 好嘛，老板娘的和服底下居然是真空，光着的。 张应禄和身后的那群老兵眼中立刻流露出狼一样的光芒。 一探手就捞住老板娘的腰肢，再粗暴的将她压在了身下，任凭老板娘呀达呀达叫，丝毫不予理会。 周围的上百个狼兵看得羡慕不已。 他们离开家乡也已经很久了，想得很。 张应禄笑骂道：“他娘的看着老子干什么？这里是一个日侨聚居区，多的是女鬼子！不过都给我记着，只准祸害日本人，不准祸害自己的同胞，谁要是敢祸害自己的同胞，老子非把他阉了，让他一辈子当个太监！” 一百多个广西狼兵顿时一哄而散。 很快，各个里弄合院就响起了踹门声及日本人的惊叫声。 不时有受惊的日本人从各个里弄合院中跑出来，但是街上全都是广西狼兵，还有更多的狼兵从百老汇路闻讯赶过来，所以这些日本人没有一个能逃脱，男的直接被杀掉，女的就更悲惨。 之前鬼子怎么对中国人，广西兵就怎么对鬼子，主打的就是一个对等报复，文明只适用人类，对禽兽你只有更野蛮。 今晚，日租界注定要血流成河。 …… 前田律的内心正在剧烈的思想斗争。 不必讳言，前田律爱极了他的妻子。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司令部就只剩下一个警卫中队，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去第一野战医院救他的妻子。 看着纠结的前田律，羽田一郎给岸田西进使个眼色。 岸田西进心领神会，当即大声说道：“参谋长阁下，雅子小姐好像就在第一野战医院吧？只那军已经攻入第一野战医院，雅子小姐极有可能会被只那兵蹂躏……” “八嘎，不要说了！”前田律大怒。 一想到小鹿雅子有可能被国军蹂躏，前田律整个人几乎要裂开，那可是他心爱的的妻子！ 羽田一郎当即请战，不过用的不是小鹿雅子的名义，而是医院里一千多个重伤员的名义。 “参谋长，第一野战医院里有一千五百多个重伤员！” “这些重伤员一旦落入只那军之手，肯定难逃一死！” “请你立即拨给我一个小队的兵力，另外再让装甲车分队配合我行动，我定会竭尽所能带走第一野战医院的医护及伤员！” 羽田一郎这话就说得贴心，也打消了前田律的顾虑，我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而是为了救医护和伤员。 当下前田律喝道：“命令，羽田一郎即刻率警卫中队第一小队暨装甲车分队驰援野战第一医院！” “哈依！”羽田一郎一顿首又喝道，“步兵第一小队！还有战车分队跟我走！” …… 川军营对鬼子司令部的围攻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却迟迟无法突破大门，火箭弹都打了好几发，但是没卵用，鬼子司令部这块硬骨头比想象中要难啃得多，田有收就难免有些急。 “龟儿子滴，这样下去不得行。”田有收道。 “营长，咱们不是还有炸药包？”有个川军老兵怒道，“伱给我一个炸药包，我去把鬼子大门炸喽。” “不行，这个不得行。”田有收还是舍不得。 从淞沪会战中活下来的川军老兵可没有多少，得珍惜。 第294章 逐屋争夺 “那你说该啷个办嘛？冲不进去大门，窗户也打不开，总不能一直这样子跟鬼子耗下去嗦？”老兵急声道。 正说呢，鬼子司令部底层东边还有南边的两道卷帘门却突然间向上升了起来，敢情卷帘门内是车库。 随即就从车库里边开出来两辆装甲车。 霎那间，四道耀眼的火舌便横扫过来。 “隐蔽！”田有收赶紧摁下身后的川军老兵。 同一街垒的十几个老兵也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到底是老兵，反应速度就是快，等到鬼子装甲车的四挺前射机枪扫过来，十几个川军老兵早就已经缩回到街垒内，密集的子弹打得环形街垒烟尘四溅，却连川军老兵的汗毛都没伤着。 “百顺！百顺？”田有收伏低身躯，大吼道，“给老子把这两辆铁王八干掉，赶紧！” “要得！”不远处响起另外一個老兵的回应。 片刻后，一道耀眼的红光便带着“嗤嗤啦啦”的尖啸声扑向其中一辆装甲车，紧接着就一头撞在装甲车的车屁股。 霎那间，这辆装甲车就轰的一声幻化成火球。 “龟儿子滴，跟老子冲！”趁着装甲车爆炸的瞬间，田有收一下就从街垒跳起身，端着伯格曼冲锋枪就往车库冲。 到底是老兵，田有收敏锐的发现两侧的这两个车库，可以直接进入到鬼子司令部，也就是说，只要夺取两个车库，川军营就不用再瓜兮兮的强攻正门，机会来喽！ “弟兄们上啊，杀鬼子！”十几个老兵紧跟着上去。 紧接着，躲在其他街垒还有大街两侧以及小巷中的川军老兵便也端着步枪嗷嗷的跟着冲上去。 川军营的反应速度很快。 百战老兵就是不一样嗦。 没等车库的卷帘门落下，近百川军就已经蜂拥而入。 守在车库内操控卷帘门的两个鬼子很快被打成筛子，降到一半的卷帘门就重新升起，进入司令部的大门终于被川军打开，就像一个日本娘们终于褪下身上的和服。 两个车库的后墙都有门，直通司令部内部的大操场。 老兵就是老兵，并没有像愣头青那样兜头往里边冲。 近百个川军进入两间车库之后，迅速分散到车库两侧。 田有收紧挨着后门一侧，以极快的速度探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六七个鬼子单膝跪地守在门后的操场，六七支三八大盖已经瞄准了几间车库的后门，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手榴弹！”田有收伸手喝道。 立刻就有三颗手榴弹递给田有收。 田有收将三根导火索捻一起拉着，等了两秒再扔进去。 红光一闪，随即就猛烈的爆炸声，翻滚而起的硝烟短暂的遮蔽了门内外的视野。 趁着这短暂间隙，老兵王百顺迅速出列，单膝跪在门内再扛起已经上好了弹的火箭筒，随即就用力扣下扳机。 又一声爆炸过后，门内传来几声惨叫声。 “冲！”田有收当即端着伯格曼冲进小门。 进门之后，田有收一眼就看到了横躺在地上的几个鬼子，当即不由分说对着这几个鬼子就是一梭子，不论死活，先打成筛子，这是老兵们总结出来的原则，必须先补枪！ 守在两个车库小门内的鬼子很快就被肃清。 这下，守在大门内的鬼子就成了夹心饼干。 前田律发现不对，赶紧带着残存的少量鬼子撤退到二楼，然后凭借楼梯继续负隅顽抗。 于是更多川军从大门蜂拥而入。 鬼子司令部很快进入逐层争夺、逐屋争夺。 …… 鬼子的另外一辆装甲车去哪了？已经拐上司令部南边的东江湾路，正朝着沪西前进。 羽田一郎就坐在这辆装甲车内。 “长官，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负责驾驶装甲车的那个上等兵不解的问道，“第一野战医院就在原海军医院，跟咱们司令部就只隔了一条马路，根本不用绕这么远路。” “八嘎！这点用不着你来提醒！” 羽田一郎一巴掌扇在上等兵后脑勺。 面对前田律，他只有唯唯喏喏的份。 但是在这辆装甲车里，他是最高长官！ 将上等兵狠狠教训一通之后，羽田一郎又道：“沿着公路，我们直接去太仓，淞沪已经保不住了。” “纳尼？”装甲车里的几个鬼子一下全懵掉。 “没有听见吗？”羽田一郎的暴脾气又上来，“我让你们沿着公路走，直接去太仓！” “哈依！”上等兵赶紧顿首。 羽田一郎则把装甲车顶盖打开，再探身出去。 虽然是夜间，可是借着月色仍能隐约看清楚，在装甲车的后面跟着十几个日本兵。 看到这，羽田一郎也有些难受。 出击的一个小队就只剩这点人。 这时候，一个日本兵快走几步走到装甲车边。 是岸田西进，先给了羽田一郎一个谄媚的笑，尽管黑暗中羽田一郎根本看不清楚。 “岸田西君？”羽田一郎问道。 “哈依。”岸田西进连连顿首，“羽田君是我。” “天狗！”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天狗降世，天狗降世来惩罚人类了，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哈哈！” “八嘎！”羽田一郎的脸瞬间板下来。 真稀奇，大竹茂夫这个蠢货居然没死？ 岸田西进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家伙不是疯了么？ 都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而且居然还能一路跟到这里？搞什么？ “羽田君，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岸田西进小心翼翼的问道：“吴淞镇？还是宝山县？” “吴淞镇？宝山县城？已经不安全了。”羽田一郎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果山胁正隆和前田律这两个蠢货肯听我的劝，及时将第三师团主力撤往吴淞和宝山，然后请求帝国海军紧急支援，或许还能保全吴淞镇和宝山县城，至于现在，全完了。” “啊？”岸田西进吃惊的道，“吴淞镇和宝山县城都保不住，那岂不是整个淞沪都要沦陷？这样的话淞沪会战不白打了？羽田君，局势应该不至于这么糟糕吧？” “比你想象中还糟糕。” 羽田一郎幽幽的说道。 第295章 关键因素 局面确实比想象中糟糕，而且糟糕得多。 日租界正遭受国军血洗，是真正的血洗，因为谢晋元给沈阳他们这十个营下达的作战命令是：日租界之居民，身穿和服者，不会说汉语者，无论男女，不分老少，一律格杀勿论！ 就在羽田一郎他们向着太仓逃亡的当口，hk区内的日本侨民已经是血流成河，杨树浦区的日本侨民也在聚居区簌簌发抖，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想跑也不知道该往哪跑。 第三师团的司令部也正在遭受国军猛攻，二层以下已经失守，川军营正在猛攻三层的楼梯口，躲在作战室内的山胁正隆已经可以看见作战室门外掠过的子弹流光。 “小笠原君，立即收缩兵力！” “放弃其他房间，死守作战室及附近的两个房间！” 警卫中队的兵力已经锐减至不足五十人，再想守住整个第三层明显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这栋由海军建造的司令部大楼是個口字形，四个面有八道楼梯，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守住全部楼梯。 警卫中队的中队长小笠原良平当即下令收缩兵力。 最后剩下的四十多个鬼子迅即退守到东边的作战大厅以及相邻的通讯课、情报课。 “米谷君？”前田律又扭头大声喝问道，“丰桥、岐阜和名古屋联队派兵了吗？” “参谋长，没有派兵！” “三个步兵联队都没有派兵回援！” 通讯课长米谷太郎满头大汗的来到前田律的跟前。 “八嘎牙鲁，到底是在搞什么啊？”前田律这会也忘了之前他是反对三个步兵联队回援的。 米谷太郎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又道：“参谋长，丰桥、岐阜还有名古屋联队此刻也正在遭受只那军围攻，已经是自顾不暇，这会已经没有人能够救咱们了！” 前田律正要爆粗口时，耳畔却响起山胁正隆的声音。 “米谷君，草拟电文。”山胁正隆叹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快发诀别电报吧。” “纳尼？诀别电报？”米谷太郎愣在那。 山胁正隆却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开始口述。 大本营，暨天皇陛下：在此，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向您汇报第三师团在淞沪战场的最新情况，经二十三日激战，就在我第三师团即将聚歼只那军之最后残敌之时…… 听着山胁正隆在那里缓缓口述诀别电报，前田律神情惨然，今天真要死在这？名古屋联队、岐阜联队还有丰桥联队真的连一个中队都派不出来了？ …… 是真的。 不要说一个步兵中队，就连一个步兵小队都已经派不出来。 这会儿，名古屋、岐阜还有丰桥联队已经被将近两万的国军包围在了开封路、甘肃路以及白果树路三个战场。 也就是三个步兵联队的指挥体系还完整，而国军的指挥则反而显得有些混乱，所以才给了鬼子些许喘息空间。 要不然，三个联队六千多鬼子早就被闷杀。 原因很简单，这三个联队六千多鬼子已经在闸北跟淞沪独立团血战了将近一个月，不光是体能上已经到了极限，精神上也已经达到了极限，这个时候鬼子完全就是靠一口气在撑着。 如果参战的三路国军都通了电话或步话机，如果严峻能做到如臂使指，绝对能在短时间内打崩这三个步兵联队。 很可惜的是，通电话是不可能的，无线电话就更加不可能。 所以对于这三个联队的进攻就打成了乱战，就是一通乱杀！ 不过乱战也有乱战的有利之处，三路国军的指挥虽然混乱，然而也正是因为混乱，才使得鬼子的三个联队都不知道哪里是重点，也就无法做出针对性的部署，于是就平均分配兵力，哪里遭到攻击，就往哪里派一个小队，哪个方向告急，则往哪个方向派出一个中队。 等到三个联队长发现不妙时，手头上已经没有一点预备队。 这下，就是想派部队回援司令部也不可能，只能是死守着三条大街以及两侧的几条小巷外加十几个里弄，等待师团部派兵来救。 …… 严峻将画面一级一级的放大，仔细观察闸北的这三处战场。 只见整个战局已经完全落入到国军的掌控，第三师团的三个步兵联队以及负责修筑碉堡的工兵已经遭到了合围，不出意外的话，鬼子就是想突围也不可能了。 这时候，就得提防鬼子再次祭出玉石俱焚。 一旦山胁正隆这个老鬼子又或者这三个步兵联队的联队长意识到全军覆灭已经不可避免，他们就极可能呼叫虹口公园以及真如火车站的两个炮群，给整个闸北来一清空库存的炮击。 但好在，鬼子的三个步兵联队非常的顽强。 尽管国军的士气正盛，攻势一浪高过一浪，鬼子的防线也在一再的往后溃缩，但是距离崩盘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所以还有时间，短时间内不至于玉石俱焚。 当下严峻又将视野转向北边的虹口公园方向。 随着画面放大，严峻很快就发现，已经有一个营率先抵达虹口公园，随即向设在虹口公园内的炮兵阵地发起猛攻。 到了这，虹口公园的这个炮兵阵地正式了账。 现在就算山胁正隆立刻下达玉石俱焚的命令，虹口公园的这个炮兵联队也不可能向闸北打出一发炮弹。 现在就只剩下真如火车站的炮群。 …… “快快，快点！” “速度再快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半个多月老子可没有亏待你们，每天三顿干的还有肉，现在到了用你们的时候，也别给老子掉链子，都给老子撒开了双腿，往死里跑！” 谢晋元站在路边的土坎上连声的怒吼。 今晚这一仗能打成啥样，究竟是大胜，还是只是一场惨胜，最关键的因素就是真如的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 所以相比另外五路老兵，这一路十个营由谢晋元亲自率领，而且这十个营的营长、连长都是扫盲班的教官。 第296章 诀别电报 “动作快点！再快点！” “这回咱们能否缴获重炮，就看你们了！” “快快快，再给我跑快点，把你们吃奶的劲都给我使出来，就算是跑死了也要跑到真如火车站！” 在谢晋元的一再催促之下，十个营五千多个老兵跑得飞起。 谢晋元也从土坎上跳下来，甩开大步加入到了行军队列中。 …… 当严峻将无人侦察机的视野从千米高空中对准沪西方向时，很快就在京沪公路上发现这支大军。 严峻又将视野拉升到高空，再然后通过手机屏幕估算距离。 此时谢晋元率领的十个营距离真如火车站还有不到三公里，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左右应该就可以投入战斗。 根据之前的侦察，驻扎在真如火车站附近的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有两個步兵中队专门负责保护，所以谢晋元的十个营可能得花十几分钟解决这两个步兵中队的警卫。 换句话说，半个小时之内，谢晋元的十个营就肯定可以向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发起进攻了。 就不知道，最后能取得多大的战果。 如果有可能的话，严峻当然是希望能够把一整个旅团的重炮完好无损的夺过来，这样的话他们淞沪独立团就拥有了自己的炮群，下次再面对鬼子的进攻时，就可以发起炮战！ 当然，要想完整夺取整个重炮旅团肯定不现实，因为鬼子的炮兵部队都有自毁的预案，一旦发现有危险，鬼子的炮兵就会毫不犹豫的启动自毁，然后自杀。 但是话又说回来，哪怕只是夺取一门重炮也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这一门重炮到了他严峻的手里是可以发挥关键作用的。 重炮配上无人机，再加微光夜视仪，真可以让黄浦江成为鬼子海军的禁区，从此之后再没有一艘鬼子军舰敢于深入到黄浦江中，到那时候就再不用无人机拖着炸药包去轰炸。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笛笛的警报声。 敢情是无人侦察机的电量已经告急。 当下严峻赶紧将无人侦察机收回来。 …… 东京，石原家。 石原莞尔正在对《国防国策大纲》进行最后的校对，客厅里的电话冷不丁的响起来。 石原太太赶紧接起来。 “麻西麻西，这里是石原家。” 稍顷，石原太太放下电话对着书房喊道：“欧尼酱，渡久君找，说有急事。” 石原莞尔便放下笔走到客厅，抓起电话。 才刚说了一句渡久君，电话那头的渡久雄立刻说道：“石原君，出大事了，赶紧去大本营参加紧急御前会议。” “喔，又出大事了吗？”石原莞尔心头便咚的一跳，“是不是淞沪出事了？” “对，淞沪出大事了！”渡久雄难得的多说了一句，“山胁君刚刚给大本营发了诀别电报！” “纳尼？”石原莞尔闻言顿时神情一凛。 山胁正隆给大本营发来了诀别电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第三师团正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可是这怎么可能？ 区区一个淞沪独立团也能全歼第三师团？ …… 前田家。 正在近卫师团服役的前田次郎休假回家，刚一进门，就看到父亲正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发呆。 前田次郎都走到跟前，前田利为才惊醒。 “喔，次郎你不在军营，怎么回家来了？” “哦桃桑，出什么事了吗？你从未这样过。” 前田利为叹了口气，说道：“五分钟之前，山胁正隆给大本营发来了诀别电报。” “纳尼？诀别电报？！” 刚跪坐到榻榻米上的前田次郎又一惊而起。 他哥哥前田律可就在第三师团当参谋长呢，山胁正隆都已经给大本营发来诀别电报，那他哥哥…… “我走了，还得赶去大本营参加御前会议。” 前田利为从榻榻米上起身，然后幽幽说道：“但愿到了大本营之后能有好消息。” …… 好消息是不可能再有好消息了。 前田律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因为川军营已经攻占了两侧的通讯课以及情报课，正在对最后剩下的作战大厅进行最后的总攻。 山胁正隆、前田律身边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个警卫。 “前田君，请务必再坚守片刻！最后半分钟就好！” 山胁正隆不想被国军击毙，更不想沦为一名战俘，所以他果断选择了切腹自尽。 然而一刀捅进下腹部之后，剧烈的疼痛却导致山胁正隆的双臂再不受大脑指挥，尽管他很想再在自己腹部横着切一刀，切出一个标准的十字，这样他就能快速死去。 然而由于双臂已经不听指挥，这一切就成了奢望。 无奈之下只能够求助前田律：“前田君，拜托了！” 前田律叹口气，当即走到山胁正隆身后，然后手起刀落，将山胁正隆的脑袋斩下来。 山胁正隆的脑袋刚滚落在地，又有一颗手榴弹贴着地面从大门外扔进来，门内的一个少佐下意识捡起手榴弹要往外扔，然而才刚刚举到一半，手榴弹就轰的一声炸开。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一下就把门边的几个鬼子掀翻。 更加致命的则是弹体爆炸产生的高速溅射的破片，其中一块破片划过前田律的颈侧，一下就把大动脉给切开，殷红的滚烫的鲜血顿时一股股的往外飙射。 伴随着鲜血的飙射，前田律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年轻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死神已经向他张开怀抱。 “哦桃桑，哦卡桑，哦偷偷，还有雅子……” 人生当中的一幕幕就像放电影般从眼前快速流逝。 片刻之后，最后的一丝力气也从前田律体内流失。 失去支撑的前田律颓然摔倒在了地板上，视力很快变模糊，不过听力还没丧失，隐约可以听到细碎的脚步声。 恍惚之间，耳边响起了中国人的欢呼声。 “营长，这回巴适喽，干掉了一个中将！” “可惜不是被击毙的，老鬼子切腹自杀喽。” “那也是我们干掉的，算我们川军的战绩……” “川军？居然死在了一群叫花子的手里？真是耻辱啊……”一个念头没转完，前田律就堕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第297章 野炮联队，全灭！ 武惠精一已经快要疯掉。 身为联队长，武惠精一的肩上担负着整个野炮兵第三联队两千九百多个官兵以及三十六门75mm口径野战榴弹炮的安全，尤其是三十六门野战榴弹炮绝不容有失。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野炮兵第三联队的三十六门75mm口径野战榴弹炮大概率保不住了。 公园南边的警戒阵地已经全部沦陷。 由于第三师团的三个步兵联队全部调去闸北，所以留给野炮兵第三联队的警卫部队数量很少，只有一個步兵小队。 而且这个步兵小队还分别驻扎在三处防御阵地。 所以，当数以千计的中国军队突然从北四川路冲过来，负责南向防御的一个分队根本挡不住。 很快，大量的中国军队就潮水般冲进炮兵阵地。 位置比较靠前的炮兵阵地很快遭到国军的攻击。 “联队长，野炮兵第一小队的阵地正遭受只那军猛攻，鹤田小队长请求联队部紧急战术指导！” “联队长，野炮兵第一中队已经联络不上！” “联队长，野炮兵第二中队也有两处炮兵阵地被攻陷，该两处阵地所有皇兵已经与野炮共碎。” 听说已有两门大炮自毁，武惠精一气得心口都在滴血。 对于陆军，再没有比大炮更有威力的兵器，陆战之王的美誉并不是凭空得来的，然而现在他们却要亲手毁掉最珍贵的兵器。 残酷的是，这对于野炮兵第三联队来说似乎只是开始。 很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就从前面传回来，一个接一个野炮小队的阵地遭到中国军队的攻陷，有的野炮小队及时自毁武器，可是有的野炮小队却来不及自毁武器。 眼看局势变得越来越糟，中国军队距离自己的联队指挥部也越来越近，武惠精一终于绝望了。 不过在下达玉碎令之前，武惠精一还是问了下通讯队：“师团部还联系不上吗？” “哈依，还是联系不上。”通讯队长一脸惶然的起身。 “八嘎。”武惠精一咒骂一声，随即一字一顿的说道，“立即给各野炮中队、弹药中队下达玉碎令！” “哈依！”通讯队长重重顿首。 随即十几个传令兵便四散而去。 不一会，虹口公园内便陆续发生猛烈的爆炸：轰轰轰！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以及翻滚的烈焰，一门又一门75mm口径的野战榴弹炮被炸成废铁疙瘩。 还有一堆堆的75mm口径炮弹被引爆。 跟随这些高爆弹一起被炸碎的，还有野炮兵第三联队的两千九百多鬼子炮兵，也包括武惠精一这个联队长。 突入炮兵阵地的国军也有不少被波及。 …… 最先突入到野炮兵第三联队指挥部的是桂军。 很可惜，当这个桂军营杀到指挥部时，只见几顶大帐蓬早就已经化为了灰烬，是被炮弹炸的。 “死铲，鬼子引爆了存放的炮弹！” “人都炸碎了，看不见一具完整的鬼子尸体！” “这里有把刀，我看看，好像是一把佐官刀？” 一个老兵从仍在冒烟的焦土堆中扒拉出一把军刀。 桂军营长陈大勇接过刀，居然没有实质性的损伤，将军刀稍稍抽出一裁，一股逼人的寒气便扑面而来。 “好刀！”陈大勇当即收刀回鞘。 随即又对身后的传令兵：“快去闸北报告谢团座、严参座，就说陈大勇营已经拿下虹口公园，鬼子的野炮联队，全灭！只可惜，绝大部分大炮和所有的炮弹已经全部被鬼子给炸毁，总共也只缴获了六门75口径野炮！” …… 内山英太郎也已经感觉到不对劲。 刚开始，由于真如火车站离得远，所以难以分辨清楚淞沪各个区的具体方位，也因此虽然整个淞沪市区打得沸反盈天，可内山英太郎却以为只是中日两军在闸北交火而已。 毕竟第三师团跟淞沪独立团已在闸北打了快一月，而且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爆发激战，今晚估计也一样。 但是老鬼子的战斗经验还是丰富。 过了有一刻钟，老鬼子就命令通讯课给第三师团的司令部打去电话，询问攻击部队是否需要炮火支援？ 第三师团司令部答复说暂无必要。 那时候，前田律他们也没搞清楚具体出了什么状况。 又过了一刻钟，内山英太郎再让通讯兵打电话过去，第三师团司令部答复说没问题，他们自己能解决。 然后又过了大约十分钟，战火居然开始向周围漫延。 紧接着，虹口公园方向就发生了连续不断的大爆炸，一看爆炸所产生的烈焰，内山英太即就知道坏了。 身为炮兵，内山英太郎一眼就看出来，发生在虹口公园的这多起连环爆炸绝不是普通的爆炸，只有几十吨甚至上百吨炮弹殉爆，才有可能制造出这么大的蘑菇云。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发生炮弹殉爆？ 只有在野炮兵第三联队遭受灭顶之灾时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内山英太郎的冷汗都下来，当即喝道：“再给名古屋师团打个电话，询问虹口公园发生什么事？” 通讯课长当即抓起电话，用力摇动手柄 然后很快，通讯课长就一脸惶然的说道：“旅团长，第三师团的电话打不通了，估计是电话线已经被炸断了！” “八嘎，快用电台呼叫！”内山英太郎接着大喝道。 通讯课长当即亲自坐到电台前，通过电波呼叫第三师团部。 然而第三师团部始终联络不上，呼了三遍之后只能起身说：“旅团长，第三师团部的电台也没应答！” “不好，要出大事！”内山英太郎急了，厉声喝道，“直接联络名古屋联队、岐阜联队还有丰桥联队，要快！” “同时命令各个炮兵阵地做好炮击准备！” “哈依！”通讯课长赶紧坐下准备发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东南侧骤然响起枪声。 “嗯？”内山英太郎霍然转头望向东南方。 看到通讯课长也吃惊的回过头看，内山英太郎立刻制止道：“你只管联系名古屋联队、岐阜联队还有丰桥联队！联络上了之后就问他们是否需要炮火支援？” 第298章 斩首重炮旅团 这时候在闸北战场。 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八嘎，援兵没有，我只有命令给你！” “你们步兵第一大队必须给我守住延昌里，延昌里若失守，你就切腹自裁吧！” 说完了，鹰森孝就黑着脸将电话挂断。 副官却又匆匆过来，顿首报告：“联队长，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刚发来电报，询问我们联队是否需要炮火支援？” “炮火支援？”鹰森孝看了一眼周围战场，只能无奈摇头，“这个样子怎么支援？算了。” “哈依。”副官转过身就要走。 “等等。”鹰森孝又叫住副官，说道，“请求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做好准备，只等我这边的诀别电报一到，就立刻对北浙江路，不不不不，对整个闸北发起毁灭式炮击！” “纳尼？毁灭式炮击？”副官凛然道。 “去吧，顺便把我的刀取过来。”鹰森孝黑着脸道。 应该说，鹰森孝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尽管从目前局面看，岐阜联队至少还能够坚持三到五个小时，如果援军能及时赶来支援，他们岐阜联队其实还是有机会逃过此劫。 但是残酷的现实却是，不会再有援军赶来了。 第三师团的三個主力步兵联队都被困在闸北，另外两个联队跟他们岐阜联队一样自顾不暇，师团部也已经被摧毁，野炮兵联队就更不用说，炮兵在近战中简直毫无用处。 然后整个淞沪就只有他们第三师团一个师团。 淞沪之外，距离最近的是杭城的第十八师团，还有苏州的一零一师团，先不说担负警备任务的两个师团能不能把部队集结起来，就算这两个师团处于集结状态，赶到淞沪也得三昼夜。 三个昼夜，黄花菜都已经凉了，所以没救了。 尽管岐阜联队还能撑一段时间，尽管鹰森孝再三向底下的大队长和中队长保证，援军正在赶来途中，但是只有鹰森孝自己知道，不会再有援军赶到，岐阜联队已经完了。 所以可以开启玉石俱焚模式了。 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国军垫背！ …… 只不过，鹰森孝的这个恶毒意图注定要落空。 因为穿越而来的严峻十分熟知鬼子的小心思，知道鬼子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一定会开启玉石俱焚模式。 所以在收回小号无人侦察之后，便立刻放出大号无人机，并且再次给大号无人机搭载上mg3轻机枪。 然后驾驶着无人机绕行曹家渡再转道向北飞真如火车站，之所以要多飞这几公里，主要还是为了安全。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鬼子的重炮旅团随时可能发起炮击。 如果无人机笔直的往真如方向飞，极可能会在空中与炮弹迎面相撞，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确实存在。 严峻操控着大号无人机飞临真如火车站南侧炮兵阵地时，谢晋元率领的十个营已经解决掉南边的鬼子警卫部队，已经开始向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炮兵阵地发起猛烈进攻。 通过屏幕可以看见，鬼子炮兵打的很顽强。 顺便说一句，鬼子的炮兵部队除了有大炮，也有轻武器，主要是南部十四式手枪，还有一定比例的三八式步枪。 此外，鬼子的炮兵旅团或者炮兵联队还装备有高射机枪，必要时候可以压低枪口对地面目标进行平射。 只不过由于中国空军已经遭到彻底的摧毁，所以防空用的高射机枪对于鬼子炮兵来说就成了累赘，就相继撤走。 所以，无论是虹口公园的野炮兵第三联队，还是真如火车站的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都没有高射机枪或高射炮。 这也就意味着，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只能拿南部十四式手枪以及三八式步枪来战斗，这在火力层面就吃了大亏。 因为攻击真如火车站的国军，不仅有步枪，还有冲锋枪、轻机枪甚至马克沁重机枪，还有火箭筒，简直是碾压！ 所以，尽管鬼子炮兵很顽强，动不动发起凌厉的反突击，但是没什么卵用，很快就会被国军迅猛的火力给瓦解。 严峻只是从屏幕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停顿，更没有支援。 因为他的目标不是外围的某一个炮兵阵地，而是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司令部，他要斩首司令部！ 只要摧毁了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司令部，就算闸北的鬼子步兵发来电报请求玉石俱焚式的炮击，也已经没人可以下达命令，那么在闸北作战的三十二个营的归队老兵及淞沪独立团的三千精锐，也就不用担心会遭到鬼子毁灭式的炮击。 严峻最担心的，就是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除此之外，斩首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丧失有效指挥之后，各个炮兵阵地在是否启动自毁这个问题上就会变犹豫，而只要鬼子炮兵稍有犹豫，被国军缴获大炮的机会就会大大的增加。 思忖之间，大号无人机已经飞临鬼子司令部。 鬼子的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陈千钧他们已经用无人侦察机侦察多次，早就知道司令部设在哪里。 由于真如火车站在第一次淞沪会战时遭摧毁，漏风漏雨，已不能住人，所以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进驻火车站之后，也懒得花精力修复车站，而是直接在外面空地搭起了十几顶大帐蓬。 …… 这十几顶大帐蓬并不只是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司令部，同时也是两个联队的指挥部，为了便于指挥合并在一起。 这会内山英太郎正召集两个联队长在做布置。 “虽然迄今为止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淞沪的战局多半已经彻底崩坏，连我们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都遭到了只那军重兵集团的猛攻，第三师团的处境也就可想而知，不出意外的话，第三师团覆灭在即！” 两个联队长神情骇然，第三师团覆灭在即？ “所以，我们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必要的时候就启动……”内山英太郎正说话之际，帐蓬外却突然响起警卫的窃窃私语声，同时也听到帐蓬顶上有风声。 第299章 不准炸了我的炮！ “八嘎！” “咻咻咻……” “哒哒哒哒哒……” 山内英太郎刚骂了一句，子弹掠行的尖啸就从头顶袭来，随即帐外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紧接着是机枪的扫射声。 “这不可能！怎么在空中？” 内山英太郎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两个联队长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难道传说是真的？真是天狗夜袭？ “快跑！”内山英太郎当即立断，“分开跑！” 当下内山英太郎和两个联队长便分成三个不同的方向突围，司令部的方顶帐蓬就一道门，但是没关系，两個联队长直接用刺刀在帆布上临时割开了一道小门，再从中逃出。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根本没卵用。 严峻的大号无人机是带了军用模块的。 东方某神秘大国发明的这个军用模块还有自动锁定的功能，所以只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基本上就死定了。 “噗噗！”第一个联队长被击毙当场。 “噗噗噗！”第二个联队长又遭到击毙。 内山英太郎这个老鬼子居然会蛇皮走位，但是依然没有用。 军用模决的自动锁定功能就带有预判走位的功能，虽然也会有失误，但是不会次次失误，在侥幸躲过两波短点射之后，内山英太郎终究没躲过第三波短点射。 两颗子弹，几乎将内山英太郎脑袋打爆。 其中一颗子弹在射穿头颅之后，更是顺着脖颈一直射进了内山英太郎胸腔之内，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个稀烂。 铅丸贯体，内山英太郎瞬间就毙命当场。 …… 鬼子司令部的百多个鬼子很快就被杀光。 面对配备了自动瞄准功能外加mg3轻机枪的大号无人机，鬼子根本就无力反抗，因为鬼子根本看不见无人机。 但是严峻却可以通过带有夜视功能的摄像头清楚看见鬼子，看见即猎杀，司令部的上百鬼子很快被猎杀殆尽。 由于续航、弹药充足，严峻没有急着返回。 而是继续驾驭着无人机飞临交火的战场上空。 鬼子的司令部已经遭到斩首，鬼子炮兵的这个重炮旅团已经不可能对闸北战场发起毁灭式的炮击，闸北战场的警报已经解除了，但是严峻的任务仍然没有完成。 他还要协助谢晋元的部队夺取鬼子的重炮。 当严峻操控无人机缓缓飞向外围炮兵阵地，发现外围即将失守的炮兵阵地的鬼子，已经在自发的开启自毁模式。 “轰轰轰轰……”伴随着连续不断的爆炸，一个一个炮兵阵地被烈焰和硝烟吞噬，一门门的大炮也被浓烟吞噬。 看到这一幕，严峻心头在滴血，我的炮啊！ …… “我的炮啊，不准炸了我的炮！”谢晋元也心痛坏了。 在谢晋元的内心，已经把整个炮兵阵地上所有的大炮都视为自己的，所以现在鬼子炸的就是他的炮！ “快快，冲上去，一定要缠住鬼子！” “缠住鬼子，不惜一切代价缠住鬼子！” “不能让他们炸炮，不能再让他们炸炮了！” 到最后，谢晋元自己也没忍住，端着一挺伯格曼冲锋枪就冲进一个炮兵阵地。 这个阵地上的几十个炮兵已经被打死大半。 谢晋元一个长点射，摞倒了最后两个鬼子。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倒在地上的一个鬼子却突然间窜起身，怀中赫然抱着一枚大口径炮弹。 鬼子跳起身的同时，还顺手拔了引信保险。 随即一转身径直扑向不远处的大口径重炮。 “站住！”谢晋元没有敢开枪，怕子弹打着引信。 但是谢晋元整个人却已经嗖的往前窜出去，想去追鬼子。 遗憾的是，已经来不及了，在他追上鬼子炮兵前，鬼子炮兵就肯定可以先一步撞上大口径重炮。 完犊子了，谢晋元轻叹一声。 这下不仅没能把重炮救下来，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因为这么近的距离，150mm口径炮弹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足以把他的身体撕成碎片。 参谋长，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然而就在谢晋元自忖必死时，一梭子弹突然从空中扫射下来。 正抱着炮弹往前冲的鬼子炮兵便立刻脚下一软，扑倒在地上，怀中抱着的炮弹也咚的一下掉地上。 万幸的是，没有磕着炮弹引信。 不过那鬼子炮兵还没有死透，居然从腰间取出一颗手雷，并且挣扎着想要拿手雷去磕炮弹的引信。 但是好在，这时候谢晋元追到了。 谢晋元一把就抓住鬼子炮兵右手，将手和手雷一把攥住，再用左手从鬼子炮兵的腰间拔出三八式刺刀，从鬼子炮兵背心刺入，锋利的刀尖直透心脏，鬼子炮兵终于不动了。 做完这些，谢晋元一屁股坐地上。 短短数秒，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饶是当了十几年兵，见过无数大场面，也不免心惊肉跳，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不过，谢晋元还是冲头顶挥了一下手。 因为他知道，严峻操控的大号无人机，此刻就在他头顶。 刚才要不是严峻及时出手，他谢晋元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 严峻却没时间停下来跟谢晋元打招呼。 在解决了谢晋元这边的鬼子炮兵之后，严峻立刻操控无人机飞向下一个炮兵阵地。 严峻这个时候也快速的总结出了经验。 无论哪国军队的炮兵，为免出现炮弹殉爆炸毁人员装备，所以炮弹是分开存放的，用时由弹药手临时取用。 所以，除非鬼子炮兵提前接到了命令，提前准备好炮弹，否则就算要自毁，也得从弹药的存放点去取炮弹。 刚才那个鬼子炮兵就是从弹药存放点取的炮弹。 这就足以说明，鬼子司令部还没来得及下达自毁的命令。 所以，只要能及时截杀取炮弹的鬼子，就能够保住大炮！ 当下严峻便专门挑选怀中抱着炮弹的鬼子炮兵精准射杀，而效果也很显著，这之后就鲜少再有大炮被炸毁。 处于交战中的鬼子炮兵已经没有机会开启自毁。 暂时还没有遭到攻击的鬼子炮兵倒是有充足的时间自毁，但是又没有命令，只能等。 第300章 有重炮了 自毁都是有严格标准的。 鬼子炮兵并不是想自毁就能自毁。 只有两种情况下可自毁，一是接到上级命令，二是确定装备会落入敌军手中，也能开启自毁。 现在接到上级的命令是不可能了。 所以各个阵地的中队长、小队长甚至分队长就只能自行判断是否能保住装备，但是等他判断出装备已经难以保住，再想炸毁装备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开启自毁。 于是乎，一个接着一个炮兵阵地被国军占领。 一门接着一门150mm甚至240mm口径榴弹炮或加农炮被国军成功的抢到手。 鬼子的野战重炮兵旅团一般辖两個重炮联队，有的时候也会增加到三个联队，每个联队下辖三个大队，装备就比较杂，又或者说没有固定的标准，得根据战斗任务来决定。 这个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是为淞沪会战而组建的。 考虑到城市里有大量的坚固建筑，所以特意加强了明治四十五年式150mm重加农炮以及九零式240mm口径重加农炮。 此外还有三八式150mm口径榴弹炮及120mm口径榴弹炮。 最终保住了合计28门炮，9门明治四十五年式150mm口径重加农炮、7门大正七年式150mm口径重加农炮、4门九零式240mm重加农炮以及8门三八式150mm口径的榴弹炮。 谢晋元高兴坏了，兴奋得直接对着夜空挥手高喊：“参谋长，我们有重炮了，哈哈哈！” 周围的老兵不明所以，也纷纷跟着欢呼，我们有炮了，我们有炮了，我们终于也有大炮了！ …… 严峻却仍旧没有停留，因为无人机的电量快要耗尽了，如果不想无人机迫降在沪西的田野，就得赶紧飞回去。 收回无人机时，严峻的心下还有些遗憾。 因为还有一处很重要的战场，无人机已经没办法参战。 这处紧要战场就是江湾机场，原隶属日军华中派遣军，现在改隶华中派遣军的第三飞行团就驻扎在江湾机场。 真如火车站这批大口径重炮，在未来的淞沪保卫战中，将发挥出决定性作用，然而，要想保住这批大口径重炮却并不容易。 最直接的威胁，就是江湾的鬼子航空兵，只要天一亮，在江湾机场的侦察机、战斗机乃至轰炸机就可以升空，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飞临真如上空，对重炮阵地发起俯冲式的轰炸。 然后只需要一颗五十公斤甚至二十五公斤的航空炸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他们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重炮。 所以必须在天亮之前摧毁江湾机场，摧毁第三飞行团。 只要摧毁第三飞行团，鬼子再想炸掉他们缴获的重炮，就只能从本土、华北或者蛙岛起飞九六式长程轰炸机，时间就变长，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转移隐藏大炮。 如果能有无人机参战，摧毁第三飞行团的把握就会大得多。 挂载巴雷特m82反器材狙击步枪，再辅以12.7mm钢芯弹，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轻松撕碎一架鬼子飞机。 但是现在，只能指望那些国军老兵。 希望不要让第三飞行团的飞机跑掉。 …… 沈阳牢记着谢晋元的命令，在过了外摆渡桥之后，留下六个营对虹口、杨树浦的日租界展开报复性屠杀，然后就带着剩余四个营径直江湾机场而来。 江湾机场在杨树浦东北侧，距离闸北大约十公里。 这个距离，比真如火车站还要更远，而且沈阳的这四个营需要从虹口、杨树浦一路往北打过去，所以速度比谢晋元所率领的十个营慢了大约一小时。 在hk区、杨树浦区除了日本侨民，其实还有小八嘎那些株社会社的武装商团，这些武装商团甚至还参加了淞沪会战，并且给首批参战的中央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在淞沪会战结束之后，武装商团之中的精锐就被正式征调进入特别陆战队，剩的基本都是歪瓜劣枣，而且武器装备也远远不如淞沪会战时精良，所以战斗力削弱了很多。 即便这样，武装商团也还是给国军造成一定麻烦。 真如火车站那边的战斗都已经结束，沈阳的四个营才终于气喘吁吁赶到江湾镇，随即向机场发起了攻击。 …… 江湾机场的日军航空兵第三飞行团早已发现不对。 第三飞行团跟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或者野炮兵第三联队还是有所区别，因为炮兵只要事先标准射击诸元，夜间一样可以参战，但是航空兵到了夜间，那就真的没有办法参战。 所以淞沪市区爆发大规模战斗之后，第三飞行团的团长值贺忠治并未放在心上，依然跟手下的几个中队长玩德州扑克，老鬼子不久前去了一趟租界，回来就迷上了德州扑克。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市区的战斗逐渐波及到了虹口公园、杨树浦甚至真如车站，值贺忠治就意识到不对。 老鬼子当即给北四川路的司令部打去电话。 然而这时候，司令部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电话打不通，值贺忠治当即命令通讯课通过无线电联络，发现司令部的无线电也没应答。 不得已之下，值贺忠治又让通讯课紧急联络名古屋联队。 这下终于联络上了，并且从名古屋联队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第三师团的司令部居然已经遭到国军摧毁？并且包括名古屋联队在内的三个步兵联队都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围攻，处境很不妙！ 就在值贺忠治和几个中队长震惊莫名之时，江湾机场南侧的警戒阵地突然之间响起枪声。 紧接着副官来报告：“团长，警卫第一小队报告，他们刚刚遭到了只那军的攻击，而且只那军数量极多，至少上千人！” “纳尼？至少上千人？！”值贺忠治闻言大吃一惊。 这下可是大事不妙，江湾机场就只有一个警卫中队，而且这个警卫中队还不满编，总共只有不到一百人！这如何守得住？ 既然守不住，那就只能驾机逃跑了，当下值贺忠治就给三个飞行中队下达了命令——紧急撤离江湾机场。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包括值贺忠治这个老鬼子在内，几十个鬼子飞行员从宿舍蜂拥而出。 第301章 江湾机场 然而不幸的是，国军推进得太快！ 机场南侧的警卫小队兵力太少了，火力也太过薄弱，很快就被数以千计的国军淹没。 国军在漫过南侧的警卫阵地之后，迅速突入到机场，首当其冲的就是建在机场南侧的飞行员宿舍大楼。 值贺忠治和几十个鬼子飞行员刚从宿舍大楼冲出来，就跟蜂拥而至的国军迎面相撞。 没有片刻迟疑，双方即火力全开。 然而不幸的是，双方的火力强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鬼子飞行员只有南部十四式手枪，国军却是冲锋枪、轻机枪甚至于还有四零火箭筒，场面就是一边倒。 值贺忠治和冲在前面的十几个鬼子瞬间被打成筛子。 后面的鬼子飞行员见状，便赶紧又缩回到宿舍大楼，试图凭借相对坚固的宿舍大楼负隅顽抗。 国军当即将宿舍大楼包围了起来。 至此，鬼子飞行员已经插翅难逃。 …… 唯一有机会跑掉的只剩岩本彻三。 这小鬼子是個狂热的飞行爱好者。 为了培养自己和座机之间的默契，尽快提高自己的飞行技艺，岩本彻底除了吃喝拉撒，睡都睡在机舱。 当国军向江湾机场发起进攻之时，岩本彻三就睡在机舱里边。 被枪声惊醒之后，岩本彻三毫不犹豫的启动了座机的发动机。 岩本彻三驾驶的是一架九七式战斗机，该机由中岛公司生产，空重1.11吨，最大起飞重量1.79吨，最大飞行速度为460公里/小时，最大航程800公里，升限为一万米。 机载武器为两挺7.7mm重机枪，腹挂四枚25公斤航空炸弹。 顺便说句，最近这半个月，第三飞行团的两个侦察机中队，一个战斗机中队一直都在配合第三师团作战，隔三岔五的就会飞临闸北上空对国军的阵地实施俯冲扫射或者投弹。 至于轰炸四行仓库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则是从本土或者蛙岛起飞到闸北实施轰炸，并不是从江湾机场起飞。 因为这半个月一直在配合第三师团作战，所以第三飞行团的两个侦察机中队（每个中队9架）和一个战斗机中队（12架）随时保持满油满弹状态，岩本彻三的这架战斗机也如此。 由于情况紧急，所以岩本彻三直接就省略掉了地勤检查以及控制塔台放飞两个环节，直接驾驶座机滑上跑道。 当大量的国军冲杀到机场跑道附近，试图拿轻重机枪甚至火箭筒封锁机场跑道之时，岩本彻三驾驶的九七式战斗机已经先一步腾空而起，一下向上窜入漆黑如墨的虚空之中。 …… “妈拉个巴子！”沈阳气得爆粗口。 紧赶慢赶，还是跑掉了一架战斗机。 不过剩下的这些侦察机、战斗机可不能放过。 反正谢晋元的命令是摧毁江湾机场，而不是缴获飞机，再说就算缴获了飞机他们也没人会开，只能炸掉。 当下沈阳黑着脸大吼道：“栾瞎子？栾瞎子！” 一个长着一对眯眯眼的东北大汉急吼吼过来，身后还跟着个极其俊逸的年轻人，身上赫然穿着中国空军的飞行服。 绰号栾瞎子的东北军老兵肩上扛着具四零火箭筒。 身后那个穿着空军飞行服的年轻人肩上则扛着弹药箱。 “看见没？”沈阳一指停机坪上停着的侦察机战斗机，“把这些鬼子飞机都给老子炸了，快！” “是。”栾瞎子果断扛起火箭筒，“我是谁？火箭弹！” 那个穿着空军飞行服的年轻人哦了一声，赶紧将肩上扛着的弹药箱放地上，再然后打开箱子取出一枚火箭弹。 再然后麻溜的将火箭弹塞进火箭筒前端。 从这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看得出来已经操作过很多回。 栾瞎子稍加瞄准就果断扣下扳机，一发火箭弹便立刻拖带着长长的尾焰射向了停机坪上的一架侦察机。 栾瞎子准头可以，一发正中目标。 只听轰的一声响，停泊在停机坪上的一架九七式侦察机便立刻幻化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满油且挂满航弹的九七式侦察机顷刻成了一颗大炸弹。 这颗大炸弹的殉爆很快又引爆了同一机枰的其他飞机。 于是乎，一号停机坪的九架九七式侦察机就接连殉爆，爆炸所产生的耀眼红光映红了江湾的整个夜空。 …… “上帝，江湾机场也遭到了攻击！” “这样的爆炸烈度，这多半是飞机殉爆！” “哦卖糕，哦卖糕，哦卖糕，我刚才究竟错过了什么？” 国军突然发动的大规模反击，以及发生在虹口公园内、真如火车站以及江湾机场的连续的大爆炸，终于将那些军事观察员、战地记者还有外交官重新吸引到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 里夫斯终于体验了一把众人瞩目的感觉。 因为之前只有他和洛托夫两人守在天台，也只有他们俩全程目睹了发生在闸北、北四川路日军司令部、虹口、杨树浦、虹口公园以及真如火车站的激烈的交火。 当然也只是看个意思。 因为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啥内容。 但是这已经足够里夫斯成为众人的中心。 面对众人的连声惊呼，里夫斯侃侃而谈：“国军在今天晚上发动的这波反击战，规模很大。” “就我们刚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目前遭受到攻击的主要目标已经达到了八个，江湾机场则是第九个，我想，这应该也是国军的最后一个攻击目标。” “不好说，南市也可能成为第十个目标，毕竟南市历来是淞沪的市政府所在地。”一个充满忧虑的声音响起。 里夫斯回过头一看就乐了，竟然是冈本季正。 “冈本先生，第三师团覆灭在即，此刻你心情如何？” 冈本季正脸上肌肉直抽抽，想回怼，却又无言以对，因为淞沪的战局就是傻子都已经能看出来，第三师团这次就算不落个全军覆灭也会遭受致命重创，还有江湾机场的第三飞行团以及真如火车站的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多半也保不住。 所以里夫斯并不算是瞎说。 第302章 我回来了！ 不过冈本季正到底是个外交官，平时跟人打惯嘴仗，所以很善于发现对方的死穴并且揪住穷追猛打。 里夫斯的死穴无疑就是索菲娅。 当下冈本季正黑着脸说道：“里夫斯少校，我听说，索菲娅小姐八点之前就已经去了四行仓库，而且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应该不回租界了。” “喔特？”里夫斯的脸色果然一下板下来。 索菲娅这朵法兰西鸢尾花，我最心爱的法兰西鸢尾，难道真的要被一只低贱的黄皮猴子摘走吗？ 冈本季正却紧接着又给了里夫斯致命一击。 “里夫斯少校，据说索菲娅的花红已经涨到了五千英镑？而且一直存在你那？我想该拿出来了。” “冈本，法克尤！法克尤！”里夫斯这下直接破防。 人世间最窝火的事莫过于此，心爱的姑娘被人睡了，自己却还得掏钱给对方。 “里夫斯，英国佬，我也法克尤！”冈本季正可不会让着里夫斯这个英国武官，当即不客气的怼回去。 里夫斯自然也不会让着冈本季正。 当下两人便毫无形象的扭打在一起。 可笑的是，旁边的人居然也不来劝架。 兰代尔甚至开起了盘口，赌两人谁能赢？ 就在一众洋人笑嘻嘻的看着两人扭打时，江湾机场方向却再次发生巨大的殉爆。 “哦卖糕！” “又爆炸了！” “不出意外，又有一个飞行中队完蛋了。” “日军第三飞行团总共也才三個中队吧？已经炸了两个中队，就只剩一个中队了，上帝保佑。” …… 第三飞行团的三个中队确实已经炸了俩。 到这个时候，沈阳率领的四个营已经基本上控制了整个江湾机场，但即便如此，沈阳也不打算留下战斗机。 当年东北军也曾有一支空军，东三省沦陷后，这支空军的二百六十架各式战斗机全部便宜了鬼子。 所以留着这些战斗机最后也只能够还给鬼子。 于是沈阳便果断命令栾瞎子炸毁这些战斗机。 “瞎子，再来一发！打最中间的那架战斗机！” “好嘞！”栾瞎子答应一声，又大喝道，“我是谁，火箭弹！” 搁以往，年轻人肯定第一时间上前供弹，然而这次却是例外，那个年轻人居然站着没动，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停机坪，确切说是看着停机坪上面的战斗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见年轻人没有反应，栾瞎子又吼了几声。 “我是谁？我是谁！狗日的磨蹭什么呢？” 然而年轻人却依然没有反应，依然在那里发呆。 这下连沈阳也发现了不对劲，皱眉问道：“我是谁，你咋嘞？你狗日的是不是想起啥了？我是谁？” 然而年轻人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沈阳正要上前询问，头顶骤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而且还是很低的飞行高度，几乎是贴着他们头顶。 …… 好家伙的，敢情是岩本彻三这个小鬼子。 这小鬼子原本都已经驾驶战斗机飞远了，可是飞到浦东上空之后却又猛然想起，不能把江湾机场的侦察机还有战斗机留给国军，所以又折返了回来，准备炸掉机场上的所有飞机。 俯冲，再然后投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红光一闪，一架战斗机便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接着，航空炸弹的爆炸就引发了这架战斗机的殉爆。 超过四百升燃油以及四枚25公斤级航空炸弹的殉爆，那爆炸的当量和威力就要强大得多。 尤其是那四百升燃油带着烈焰飞溅四射，一下就点燃了周围的多架战斗机，这些战斗机很快也跟着起火燃烧。 烈焰产生的高温炙烤着油箱，很快发生殉爆。 不过，对面距离稍远些的五架战斗机并没有被波及。 因为这五架战斗机跟对面六架战斗机中间缺了一架，就是被岩本彻三开走的那架战斗机，由于距离隔得远就没有被波及。 但是，问题并不大，无非就是多发动一次俯冲轰炸。 在发动第二次俯冲轰炸之前，岩本彻三甚至还对机场内的国军来了波扫射，先拿中国军人消消火。 不能让这些中国人太过得意。 伴随着岩本彻三的俯冲扫射，两道耀眼的火舌便从机场跑道上快速拉过去，老兵瞬间倒下十多个。 “艹，隐蔽！赶紧分散隐蔽！”沈阳赶紧下令隐蔽。 一回头却看到“我是谁”撒开了腿丫子冲向停机枰。 沈阳不禁吓了一跳，赶紧跳脚大吼：“我是谁，回来！” 栾瞎子也跟着怒吼：“我是谁，回来，狗日的快回来！会炸！” 然而，“我是谁”却充耳不闻，只顾埋头狂奔，然后很快就冲进了停机坪，并且爬上了一架战斗机。 随即这架战斗机就被发动起来。 …… 当岩本彻三驾驶着战斗机再次俯冲下来的时候，“我是谁”驾驶的战斗机已经进入跑道并开始滑跑。 看到有一架战斗机在跑道滑跑，岩本彻三不禁愣了一下。 不过岩本彻三很快就反应过来，驾驶战斗机的是个国军！ 原因很简单，如果这是个日军，跑道两侧的国军就不可能看着他驾驶战斗机升空，早就把它给击落。 只不过岩本彻三并没有急着去轰炸这架战斗机。 相比起一架，摧毁剩余四架战斗机显然更重要。 至于国军驾驶的这一架战斗机，就算侥幸升空，岩本彻三也有足够的信心击落它。 ……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年轻人不断的询问自己。 双手却没有片刻的停顿，打开各种仪器，给满油，拉操纵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唯独还是想不起自己是谁？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飞机？ 年轻人只是感觉对飞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终于，九七式战斗机的机头猛的向上抬起，那种失重的感觉瞬间将年轻人的身体整个吞噬，但也正是在这一刻，各种记忆片段突然间像潮水般灌入到他的脑海。 “高，崇，文！是你！” “我是高崇文，我回来了！” 第303章 中国空军，回归！ 沈阳已经带着四个营的老兵撤出了机场外。 原因很简单，整个江湾机场都已经被大火照得亮如白昼，他们再留在机场就只会成为那架鬼子战斗机的活靶子。 于是沈阳果断带着部队撤到机场外的黑暗中。 唯一让沈阳担心的就是已经驾机升空的“我是谁”。 栾正民也凑到沈阳跟前，有些担心的说道：“营长，我是谁这小子不会出啥事吧？” “闭嘴吧你。”沈阳瞪了栾正民一眼骂道，“栾瞎子，你狗日的能不能说句好话？” “营长，我这不是担心么。”栾正民说道。 说话间，头顶夜空中再次响起引擎的轰鸣。 趴在黑暗中的国军老兵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械。 沈阳见状赶紧阻止：“妈个巴子，都不准开枪！” 因为谁也不知道刚才贴着他们头顶掠过的这架飞机究竟是鬼子驾驶的还是我是谁驾驶的。 栾正民又说：“营长，这样干看着也不是個事。” “要不然呢？”沈阳没好气的道，“你还能插上翅膀飞上天去给我是谁帮个场子？” 栾正民讪讪的闭上嘴。 好像他们确实只能干看着。 因为这是空战，陆军真帮不上忙。 …… 高崇文已经完全回想起过往经历。 他是在去年11月5日驾驶8119号战斗机从杭城苋桥机场起飞，前往金山卫战场阻止日军援兵抢滩登陆。 遗憾的是等他驾驶8119号赶到时，金山卫已经失守。 而且面对日本海军密集的防空火力，8119号实在是无能为力，于是只能转道前往沪西。 然后在南市上空遭遇日军轰炸机队。 随即双方爆发空战，他驾驶的8119以单人独机击落全部敌机，取得了这场遭遇战的完胜。 然而，就在他准备驾机返航的时候，日军航空兵的又一个战斗机编队赶到，随即在黄浦江上空展开激战。 最终，他再次击落了全部敌机，但是他自己驾驶的8119号也因为燃油耗尽且多处负重伤，选择了与最后一架敌机同归于尽，而他自己则在撞机之前跳伞逃生。 但是在跳伞过程中遭到日本海军炮艇的高射机枪扫射，致降落伞受损破裂，坠入黄浦江。 等到恢复意识之时就已经在难民营。 之后就一直是孔喜、沈阳在照料他。 之后发生的这一切，高崇文更是全部记得。 该说不说，他是真的十分感激孔喜和沈阳对他的照料。 要不是这两个东北军老兵，他多半已经死在了难民营，因为刚出院的时候他根本就是个植物人。 换成别人，直接就送义庄。 所以必须为他们做点什么。 先把眼前这架鬼子战斗机干掉！ 对面的鬼子飞行员显然也是个老手。 两次俯冲，就把停机坪上的飞机全炸掉。 现在这家伙的战斗机大多数时间都隐藏在外围黑暗中，偶尔出现在光圈范围之内，也只是惊鸿一瞥，意在引诱他暴露目标，然后从身后咬住他的座机。 要是搁以前，高崇文肯定也会隐藏在光圈外的黑暗中，选择跟鬼子飞行员比耐心，看谁先沉不住气。 但是现在，高崇文却有更好的选择。 因为在之前那两场一对多的空战中，高崇文重压之下终于掌握了一个难度极高堪称是杀手锏的特技动作。 江湾机场的大火，足以保证他在光照范围内完成动作。 当下高崇文开始有规律的从南到北反复飞越江湾机场，看着好像是在搜寻鬼子战斗机，其实是为了让对方看到并抢占高空，然后从高空向他发起俯冲攻击。 当高崇文驾驶战斗机第三次低空飞越江湾机场上空时，隐藏在黑暗中的鬼子战斗机终于从高空俯冲下来，而且直接用两挺机载重机枪对着高崇文驾驶的战斗机来了个长点射。 夜空中顷刻间降下两道耀眼的火舌。 鬼子飞行员的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但是没什么卵用。 因为高崇文只一个简单的十字钟摆，就很轻松的躲过。 紧接着，高崇文就猛的将操纵杆向上拉到顶，原本正向前平飞的战斗机的机头便猛的向上拉起，眨眼间就变成了垂直状态，开始九十度向上爬升，飞机引擎也发出快要断气般的轰鸣。 一吨多重的飞机垂直爬升，产生巨大的过载。 高崇文全身的血液都在重力作用下疯狂的往双腿汇聚，大脑几乎就要因为缺乏血液供应而宕机。 …… 岩本彻三的眼睛都看直掉。 八嘎牙鲁，居然是锤头机动？ 只那人居然有能力做出这动作？ 要知道他现在也做不出这个动作。 甚至整个日本也没几个飞行员能够做到。 转念之间，那架战斗机就已经脱出了他的机枪锁定。 岩本彻三赶紧将座机拉成平飞，因为他是俯冲下来，所以要想跟着垂直向上拉升逃逸是绝无可能的。 就算战斗机能够扛住，人也扛不住过载。 所以只能是改成平飞，同时将油门推到底，准备尽快逃离光照范围再次隐入外围的黑暗中。 只要隐入外围的黑暗中，他就安全了。 不过岩本彻三同样清楚，想要逃逸并不容易。 事实也果然如此，只那人驾驶的战斗机很快就完成锤头机动并且向下发起俯冲，俯冲的同时已经完成对他的锁定。 随即两道耀眼的火舌就从身后高空猛的抽下。 岩本彻三赶紧做出桶滚、横滚、钟摆等动作。 勉强躲过前两波的发射，却未能躲过第三波。 就在岩本彻三驾驶的战斗机堪堪飞到光照范围的边缘，眼看就要隐入黑暗中时，从高空抽下的火舌正好抽中油箱。 下一霎那，岩本彻三的座机就轰的一声炸开。 …… 看着高空中炸开的火球，沈阳、栾正民还有两千个老兵的心顿时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谁赢了？鬼子？还是我是谁？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很快一架战斗机就降落跑道。 在滑跑了一段距离之后，战斗机就彻底停住，随即一个身影从舷窗翻出，踩着机翼跳落地面。 借着跑道两侧仍未熄灭的余光，可以清楚看看见这人身上穿着中国空军的飞行服，可不就是我是谁？ 第304章 第三师团，全歼！ “是我是谁！”沈阳当即跳起身。 我是谁也看见了沈阳，笑着招手。 “好小子！”沈阳大笑着迎上前。 “哈哈哈，没想到你真是个飞行员！”沈阳走到高崇文面前，照着对方胸口就是一拳，不过并没有用力。 高崇文笑了笑说：“沈老哥，这段时间真是多谢你的照顾了，要不是你跟孔老哥照料，我怕是早没命了。” “咦？”沈阳有些错愕的道，“你这是想起来了？” “嗯，都想起来了。”高崇文笑着说道，“我是中国空军第4飞行大队第81飞行中队的少尉飞行员，高崇文。” 沈阳忽然有些不舍，讪讪的问：“那你是不是就要归队了？” “是的，我得立刻飞回江城去，沈老哥，咱们有缘再见了，倘若抗战结束我们都还活着，再来正式登门道谢。”高崇文向着沈阳啪的敬了记军礼，随即转身走向身后停着的战机。 “等等。”沈阳忙说道，“从这到江城可不近，飞得到吗？” 高崇文闻声回头笑着说：“沈老哥放心，这是鬼子的九七式战斗机，航程可以达到八百公里，从淞沪到江城也不过六百多公里，而且刚才我看了，油箱还是满的。” “非得现在就走吗？大晚上的别迷路了。” “不会，辨识方向是我们飞行学校上的第一课，别说今晚天上有这么大月亮，就算阴天，我也绝对不会迷路。” “不迷路也危险啊，没准你飞到江城机场上空之后还会被自家的高射炮击落，毕竟伱这回开的是鬼子战斗机。”沈阳再次劝道，“要不然还是等天亮之后再走？顺便再让谢团座给江城发一个电报，这样的话，就不致于造成误伤。” “也行。”高崇文一想也觉得说的在理。 现在他驾驶的毕竟是鬼子的九七式战斗机，如果不事先跟江城那边做好沟通，肯定会遭到自家防空火力的射击。 真要是被自家的防空火力给击落了，那才叫冤。 顿了顿，高崇文又说道：“不过天亮之前我就必须得离开，不然其他机场的鬼子轰炸机一到，搞不好就没机会升空。” “成！”沈阳已经高兴得眉飞色舞，不走就好。 如果问沈阳为什么高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就朴素的觉得，高崇文多留片刻也是好的。 …… 江湾机场虽然拿下，但是反击战仍然还在继续。 到23日深夜的十时，虹口公园、真如火车站以及江湾机场相继传回捷报，紧接着参与攻击虹口公园、真如火车站及江湾机场的部队就纷纷赶来增援闸北战场。 到23日深夜十一时，近二十個营的老兵纷纷到达闸北，随即加入对日军第三师团的围攻。 这时候参战的国军已经有将近三万。 至于其他十几个营，则仍在杨树浦搜索捕杀鬼子侨民。 严峻没有再拖下去，随即派传令兵通知参战的各个营，对鬼子的三个步兵联队发起总攻。 激战至凌晨零时许，对丰桥、岐阜以及名古屋三个步兵联队的进攻终于进入到最后时刻。 三个步兵联队虽然做了顽强的抵抗，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双方在兵力上、体力上乃至于火力上存在巨大差距。 兵力数量，参与围攻的国军达到了两万九千多，相比之下，鬼子的三个步兵联队跟工兵联队刚开始也只有七千不到，到十一点，国军发起总攻之前，三个步兵联队已经锐减至不足千人，不是一个联队不足千人，而是三个联队加一起不足千人。 体力层面，参与围攻的五十多个营、两万六千多国军老兵已经在正丰街兵营养精蓄锐半个多月，一个个都快憋坏了，淞沪独立团的三千精兵虽然累，但是士气却高涨到极致，气冲斗牛。 火力层面，国军的轻重机枪数量远远超过鬼子，此外还有多达一百多具四零火，相当于就是一百多门大口径平射炮，面对这么多数量的平射炮火力，鬼子临时构筑的工事根本没有卵用，纵然是那些石库门合院的墙壁，也是一发入魂。 鬼子的机枪火力点基本帅不过三秒。 诸多不利因素累加到一起，就是溃缩式的败退。 在国军一浪高过一浪的猛攻之下，日军名古屋、岐阜以及丰桥联队的防线土崩瓦解，先是被分割包围在十几个合院，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石库门合院遭到国军的攻陷。 到凌晨一时许，岐阜联队的阵地只剩一个合院。 鹰森孝在让通讯队给大本营发去诀别电报之后，又下令将联队本部的九二式步兵炮、81mm迫击炮以及37mm速射炮全部炸毁，所有的轻重机枪也毁掉，最后让护旗小队将岐阜联队的联队旗烧掉。 随即鹰森孝就跟护旗小队的几十个鬼子从包里翻出千人针，再往额头上一系，再然后鹰森孝就下令打开石库门向国军发起反击，这次反击也是岐阜联队最后的反击。 但是结局与之前的多次反击没有任何区别。 包括鹰森孝在内，参与反击的几十个鬼子全部被打成筛子。 几乎同时，丰桥、名古屋联队也向国军发起了最后的反击，但是最终的结果毫无区别——全灭！ 至此，第三师团遭到全歼！ …… 战斗结束，谢晋元留下部分军队打扫战场，其余部队分散进入闸北各个里弄的石库门合院休整，自己则带着几十个营长兴匆匆的直奔四行仓库而来。 见到严峻，谢晋元就再压抑不住脸上喜色。 “参谋长！严老弟！”因为心情太过激动，谢晋元第一次对严峻喊出了严老弟，这一刻，他真服了这个小老弟。 除了严峻，放眼整个国军，谁有这个魄力？ 除了严峻，放眼整个国军，谁有这个能力？ 直到现在，谢晋元都感觉像在做梦，太不真实了。 第三师团，就这样被他们给全歼了？这可是一个师团！ 虽然缺了一个联队，那也是十七个老牌常设师团之一！ 可是今天，鬼子的这个老牌常设师团居然被他们全歼？ 第305章 天降神兵 这还不止，除了全歼日军第三师团，他们还吃掉了日军的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甚至还摧毁了江湾机场！ 就是做梦，谢晋元都不敢这么的奢侈！ 七十万国军都没能打出这么好的战绩，可是今晚他们淞沪独立团仅凭一团之力，愣是全歼了日军第三师团！ 两相比对，真的让谢晋元万分的感慨。 相比谢晋元，严峻就显得异常的平静。 这就是认知带给严峻的心理优势，即便还到不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最高境界，控制情绪却没问题。 见谢晋元改了称呼，严峻便也顺势改了口。 目光扫过谢晋元身后的那些营长，严峻笑着说道：“老谢，不先给我介绍一下诸位兄弟？” “哦对对对，瞧我，都昏了头了。” 谢晋元拍了下额头，又给严峻介绍身后各个营长。 被介绍到的营长也是纷纷走上前向严峻立正见礼，看得出，这些营长对严峻都非常钦佩。 钦佩严峻是很正常的。 不钦佩才反而不正常。 严峻横空出世才多长时间？ 从去年十一月底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已经在淞沪打了多少胜仗？消灭多少鬼子？ 死在严峻手里的将官名单都可以拉出长长的一串！ 像严峻这么能打的猛人，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像这样的猛人，年轻又有何妨？没在国军服役过又怎样？只要能带着弟兄们打胜仗，老子就听他的。 介绍完了大部分的营长，谢晋元又特意向严峻重点介绍几个立下大功的营长。 “严老弟，这是田有收。” “原川军第26师的连长，这一次就是他带着川军营拿下了北四川路二一二一号的鬼子司令部。” 田有收当即上前一步抬手敬礼：“川军田有收见过参座。” 严峻回了一记军礼，肃然说道：“我听说过你们第26师，在蕴藻浜防御战中，你们第26师一個师顶住了日军两个师团四昼夜，五千官兵最后只活下来六百人，十四个营长战死了十三个，是淞沪会战中表现最英勇的五个师之一！” 听到严峻这话，田有收的眼睛一下子就变红了。 “可最终我们第26师还是输喽。”田有收红着眼睛说道，“要是淞沪会战从一开始就有参座你这样的高才生来指挥，就好喽，日本鬼子别说打下金陵，淞沪都别想拿下。” “淞沪现在仍然没被鬼子拿下。”严峻沉声道。 “对头对头，现在也没有拿下。”田有收忙道，“有参座你带着大伙，小鬼子就永远别想拿下淞沪。” 谢晋元又指着第二个营长说道：“严老弟，这是陈大勇，原桂军第7军一个连长，虹口公园就是他带人夺下来的。” 陈大勇当即上前一步啪的立正，接着抬手敬礼：“桂军陈大勇见过参座。” 严峻回以军礼，又道：“广西狼兵，中华一等一的强兵，你们在淞沪会战中打得也很英勇。” “可惜摊上一个自作聪明的小诸葛。”让严峻意外的是，陈大勇这个广西狼兵居然对小诸葛一肚子怨气，不是说小诸葛在桂系的威望很高？看来传言未必属实。 谢晋元又指着第三个老兵说道：“沈阳，原名沈洋，东三省沦陷之后才改名为沈阳，意在不忘故乡。” 沈阳上前一步，啪的立正敬礼：“参座。” “东北军。”严峻点点头说道，“可惜未逢明主。” 沈阳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之色，东北军，丢人哦，因为严参座提到川军、桂军时都是一脸钦佩之色，唯独提到东北军却是一副意味深长之色，还来了一句可惜未逢明主。 谢晋元又说道：“沈营长乃是张少帅卫队旅出身，曾经在王以哲的第七旅担任连长，后随第67军参加松江县城保卫战，并且在战斗中身负重伤陷入昏迷，是被当地老乡发现并送租界医院，进了医院之后又昏迷半个月不醒，差点就被医院送往义庄。” 顿了顿，又道：“是他拿下的江湾机场，驻扎在江湾机场的日军航空兵第三飞行团，共计三个飞行中队三十架作战飞机，一架都没有跑掉，不是被炸毁就是被我军缴获。” 听到这，沈阳连忙说：“其实还是跑掉了一架飞机，只不过跑掉的这架飞机又折返了回来，又正好遇到高兄弟恢复记忆，然后就被高兄弟驾驶的战斗机给击落。” “驾驶战斗机给击落？”严峻愕然问道，“沈营长，你是说有个老兵会驾驶战斗机，还击落了鬼子的战斗机？” “是的。”沈阳点点头又对谢晋元说道，“谢团座，还有个事得麻烦伱帮忙，能不能通过电台联络一下江城？高兄弟打算在天亮之前驾驶缴获的那架鬼子战斗机回江城机场归建，但是又担心江城机场的防空火力会把他当成敌机。” “可以，这个没问题。”谢晋元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严峻却眼睛一转问道：“沈营长，那个高兄弟人呢？” “高兄弟人就在楼下。”沈阳连忙说道，“要叫上来吗？” “叫上来，快请上来。”严峻闻言大喜，这可真的是天降神兵。 沈阳当即下到四行仓库东楼的一层大厅，把正在等着吃宵夜的高崇文叫到团部。 听沈阳介绍完谢晋元和严峻，高崇文当即抬手敬礼。 “国民革命军，空军，第四飞行大队第八十一中队，少尉飞行员高崇文见过谢团长还有严参谋长！” “高少尉你好。”谢晋元回礼。 严峻却直直的看着高崇文问道：“金山卫失守那天，在南市的上空击落了八架鬼子轰炸机，紧接着又在黄浦江上空击落了五架鬼子战斗机，并与最后一架鬼子战斗机同归于尽的人，便是你？” “那不过是侥幸而已。”高崇文摆摆手说，“运气好。” 严峻闻言不由得乐了，高崇文嘴上说着只是侥幸而已，可是眉宇之间的表情却分明早在说，鬼子在某看来不过是插标卖首。 第306章 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愧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 那股子骄傲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看看高崇文，再看看沈阳他们这几个功臣，最后又看看神情灼灼看着自己的那几十个营长，严峻突然间有一种人才济济的感觉，这简直比打了个大胜仗还让他感到高兴。 打了個空前的大胜仗，确实让严峻很高兴。 但是更让他开心的是，收获了这一批将才！ 当下严峻直接就说道：“高少尉，留下吧，别走了。” “啥？”高崇文其实是听清楚了的，但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不得不确认了一遍，“严参谋长你是说，让我留在淞沪打鬼子，不回江城对吗？” “对。”严峻很正式的说，“你留在淞沪更能发挥出作用，回到江城反而很难取得像样的战果。” 严峻非常清楚抗战的走向，到武汉会战的时候，国府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空中力量，高崇文就算回去也不过是炮灰，反而留在淞沪才能成为悬在鬼子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高崇文便噗的一下笑出声，随即又一正脸色说：“严参谋长，我没有瞧不起或者轻视您的意思，我其实真诚的认为，您的战术策划能力战术指挥造诣以及战机捕捉能力那都是第一流的，您来到淞沪战场之后打的几场大胜仗就是明证。” 听到这，沈阳等营长不约而同点头。 杨得余、雷雄等几个营长则更是与有荣焉。 自从严峻来到了四行仓库，胜仗是一个接一个。 高崇文却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国府跟日本在国力层面、军力层面及兵器层面存在巨大的差距也是不争的事实，战术上的几次胜利并不足以弥补战略上的差距。” 严峻道：“你是不是想说，就算这一次我们全歼了第三师团，小日本很快也会派更多师团前来，淞沪最终还会失守？” “淞沪会不会失守我不说，但是江湾机场肯定守不住。”高崇文一摊手说道，“所以就算是我留下不走，也是没有什么用，因为没有机场和地勤，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 “机场？”严峻沉吟片刻之后说道，“你缴获的那架九七式战斗机翼展多少？” “翼展11.37米。” “长度为7.53米。” “高度则为3.25米。” 高崇文对这显然是做过深入研究的。 事实上研究学习鬼子飞机的参数是航校的必修课。 “这样的话，问题不大。”严峻道，“淞沪绝大多数主干大街的宽度都有二十米甚至三十米，足够九七式战斗机起降，所以就算鬼子摧毁了江湾机场，你的九七式战斗机一样能升空作战。” “街道起降？”高崇文闻言便一愣，这个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真的可行？毕竟战斗机对跑道要求并不高，砂石跑道都能起降，何况水泥路面？ 但是高崇文很快又想了另一个问题。 当下高崇文又接着说道：“问题是……” 不等高崇文说完，严峻就直接打断：“老谢，伙房的萝卜馅包子应该已经蒸好了，弟兄们跟鬼子打了大半个晚上，肯定都饿坏了，你赶紧带着大伙下去吃宵夜吧。” 谢晋元就知道严峻和高崇文接下来的谈话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当下便带着沈阳等几十个营长下到一楼大厅吃宵夜。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大厅，严峻又派警卫守住四周各个战斗室。 然后严峻才对高崇文说：“高少尉，我知道伱是在担心战斗机降落后的安全或者说隐蔽问题。” “没错，这是个大难题。”高崇文点点头说，“我只有一架战斗机，不可能一直停留在空中，总会有降落的时候，鬼子航空兵完全可以趁我降落的时候发起攻击，将我炸毁在地面上。” “明白。”严峻点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所以，除非你能在某个区域构筑起严密的防空火力，进而把这片区域打造成鬼子航空兵的禁飞区，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高崇文道。 严峻道：“就算有足够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也不可能打造出真正的禁飞区，没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所以。”高崇文一摊手说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我的战斗机应该如何躲过鬼子航空兵的轰炸？” 说到这，严峻便决定不再隐瞒，直接抛出了他的王牌。 “高少尉，如果我让你白天隐蔽起来，只在夜间出击，你觉得能不能躲过鬼子航空兵的追踪及轰炸？” “你说啥？”高崇文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标看着严峻，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严峻为何会说出这种蠢话。 该说不说，空军夜间出击也不是不行。 但是空军夜间出击的难度极高，对飞行员还有地勤的素养以及协调性要求极高，一旦出现什么纰漏，后果就将是灾难性的，这方面德国空军和英国空军都有过惨痛教训。 严峻却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的意思，是白天躲起来，等到了晚上再升空出击！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避开鬼子战斗机的侦察拦截，你则可以肆无忌惮的对鬼子的各个军事目标甚至是鬼子的军舰发起俯冲轰炸，咱们不妨想象一下，当你以超过一马赫的速度从高空向下发起俯冲，鬼子的地面目标和军舰还没听到引擎轰鸣，你投掷的航空炸弹就已经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等一下，严参谋长你等一下。”高崇文实在没忍住，强行打断严峻，“空军的夜间出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的简单，无论是对于飞行员，还是对机场地勤，每次夜间出击都是一次考验，但凡出现一点纰漏，顷刻间就是机毁人亡的下场。” “我知道，但你不妨看看这个。”严峻当即打开箱子，从里边取出那个头盔并且换上红外热成像仪。 用来射击，几百米距离就足够，微光夜视仪就足够用。 但是如果用来驾驶战斗机的话，微光夜视仪就太危险。 第307章 屠戮日租界 因为严峻的这款微光夜视仪的控测距离只有不到四百米。 四百米，对于以每小时四百多公里的速度飞行的战斗机来说也就是三四秒钟，这么点时间飞行员根本反应不过来。 所以说，微光夜视仪是没办法保证夜间飞行的。 但是红外热成像仪的探测距离可达到几十公里，尤其是严峻的这款热成像仪还可以将热成像画面转化为可见光画面，所以夜间看到的画面跟白天相比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是啥？”高崇文一脸茫然。 “先戴上感受一下。”严峻说着就关掉大厅里的电灯，接着将红外热成像仪打开并且递给了高崇文。 高崇文有些茫然的接过头盔并戴上。 下一秒钟，高崇文就蓦然瞪大眼睛。 因为他吃惊的发现，即便是关了灯，整个大厅的景象，包括近在咫尺的严峻竟清晰可见。 “我的天，这个是啥？”高崇文失声惊呼。 “这叫红外热成像仪。”严峻严肃的说道，“我从海外带回来的最新科技产品，可以用于夜间侦察又或者射击。” 停顿了下，严峻又道：“戴上了这具头盔，你还需要机场地勤的协调引导才能完成起降吗？” “你等等。”高崇文摆摆手，随即又问道，“那什么，我能看一下外面街景吗？” 高崇文还是有些怀疑。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奇物？ 严峻便也不再多废话，当即带着高崇文来到南边战斗室，再指了指墙上开出的一个观察孔。 高崇文当即将红外热成像仪对准了观察孔。 下一霎那，新垃圾桥、苏州河，南苏州路，还有南苏州路边上的商铺以及货栈无一例外都映入眼帘。 还有对面租界自来火厂的废墟也隐约可见。 再把视线转向更远处，矗立在外滩的华懋饭店、中国银行新大楼等高层建筑也是隐约可见。 当然，只是看一個大概的轮廓。 因为严峻关掉了望远镜的功能。 但即便只是看个大概，也足够让高崇文感到震惊。 而且对于飞行员来说，这样的清晰度已经足够了。 有这个清晰度的视野，足够他完成夜间起降以及攻击。 等高崇文看了几分钟，严峻才又问道：“高少尉，怎么样？” “好像似乎真的可以，不，是肯定可以夜间起降，也肯定可以趁夜间对鬼子的地面目标以及军舰发起轰炸！”说到这，高崇文自己就不想走了，必须得留下来！ 只有他能看见鬼子，鬼子却看不见他。 只有他能打到鬼子，鬼子却打不到他。 这样的战斗，只是想想就让人万分期待！ 有了这玩意，他的一架战斗机能顶一百架！ “留下来吧。”严峻笑道，“只要留下来，这具头盔还有这具红外热成像仪从此就是你的专属。” “成，我留下！”高崇文点头。 只要能打鬼子，在哪打不是打？ 何况在淞沪打鬼子还这么有趣。 …… 到24日的凌晨三时左右，闸北、虹口公园、真如火车站、江湾机场还有hk区的战斗就基本上结束。 只有杨树浦的枪声爆炸声却依旧响个不停。 大约十个营五千多个归队老兵，仍在疯狂的屠戮杨树浦。 这五千多个归队老兵忠实的执行了谢晋元所下达的命令。 凡是不会说中国话的，又或者是身穿和服的，不分男女，无论老少，一律格杀！格杀勿论！ 然而有些事情是不受人控制的。 人类内心的野兽一旦释放出来，肯定会失控。 比如说张应禄，刚刚又糟蹋了一个日本娘们。 这个日本娘们长得更加的漂亮，而且明显已经意识到她即将面临什么下场，所以对张应禄曲意奉承。 张应禄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于是张应禄便起了长期蓄养的念头。 这样一个尤物，杀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当下张应禄临走之前伸手指了下衣柜，示意她赶紧藏好。 日本娘们秒懂，当即便带着一脸媚笑给张应禄鞠了一躬。 这记媚笑却又把张应禄的兴致勾起来，当即搂着那日本娘们丰腴的身子又来了一发。 连着来了三发，张应禄终于心满意足。 来到石库门外，张应禄两条腿都打飘。 一个排长问道：“连长，这个合院搜了吗？” “已经搜过了。”张应禄一摆手说道，“去前面。” 说话间，一个桂军老兵从前面折回来，喘息着说：“连长，前面的一栋大楼内发现好多鬼子，得有几十个！” “几十个鬼子？”张应禄当即吹响哨子。 伴随着尖锐的哨子声，原本分散在周围里弄合院的桂军老兵便纷纷赶来张应禄的身边集合。 眨眼间，就聚集起了一个连上百个老兵。 当下百多个桂军老兵就在之前那个老兵的带领下，杀气腾腾的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栋大楼外。 这是一栋日式风格三层楼房，砖混结构。 大门上面还挂着招牌，写着：三井银行。 “银行？这是家银行！”张应禄两眼放光。 既是银行，里面就肯定有钱，有银多的钱。 现在他女人已经有了，要是再能弄到一大笔钱，这辈子就可以留在公共租界当个富家翁了，或者回老家买田置地当个地主老爷也挺不错的，美好的人生正在向他招手。 只不过，对三井银行的攻击并不怎么顺利。 因为三井银行里边聚集了几十个武装商团，这些团丁虽然不再年轻了，但是年轻时大多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所以搏命之下还是爆发出了一定水准的战斗力，战斗意志也很坚决。 广西狼兵冲了好几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就在张应禄无计可施的时候，援军姗姗来迟。 而且这次到来的援军，还带来了一具四零火。 有了四零火，仗就好打多了，三发火箭弹过去，三井银行的正门就被轰开，左右两侧的砖混墙也被打出两个大窟窿。 失去了砖混墙的庇护，鬼子商团就成了待宰羔羊。 架起轻重机枪一顿火力输出，鬼子商团就死伤殆尽。 第308章 巨额损失 张应禄当即兴冲冲的带人冲了进去。 然而冲进去之后，张应禄却傻眼了，因为一楼的大堂内居然黑压压全是人，少说也有好几百，全是鬼子。 而且，基本都是日本女人还有孩子。 “哈哈哈，女鬼子，好多的女鬼子！” 张应禄身后的广西狼兵顿时欢呼起来。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再收得住。 有了张应禄的带头示范，这些狼兵全都开始放飞自我。 张应禄此刻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致，一个人挤开人群闯进三井银行的金库，发现了一个锁着的大保险柜。 看守保险柜的鬼子职员已经被打死。 张应禄在鬼子职员身上找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钥匙。 怀着激动又期待的心情打开保险柜，张应禄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立刻愣在那里，他看见了好多金条！ 那一大片金色，晃得他眼睛都花掉。 …… 这时候，华懋饭店楼顶天台的洋人也已经发现了日租界的反常之处，这会都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虹口公园、真如火车站还有江湾机场的战斗早就已经结束，甚至连闸北的枪声都已经停了，可是整個日租界尤其杨树浦却仍是人声鼎沸。 “奇怪，日租界怎么还在打枪？” “难道日租界还有日本军队在抵抗？” “日租界哪有什么军队，不过是一些日本籍商团。” “这些日本籍商团不会蠢到主动挑衅中国军队吧？” 众人正猜测之时，里夫斯突然说道：“噢卖糕的，中国军队该不会是在屠戮日租界吧？” “上帝，真有这个可能。” “我想起来了，活阎王好像是说过要报金陵之仇。” “是的，是的，我甚至还记得活阎王说的原话是，勿谓言之不予也，对，就是这句。” “上帝，这么说这个活阎王还真的是睚眦必报呢。” 众洋人的窃窃私语声中，冈本季正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苍白，很显然他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点。 如果第三师团全军覆灭，那么日租界的三万多日本籍侨民大概率真要被屠杀，活阎王这家伙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上次的三千多个重伤员，不也被活阎王下令处死？ 只不过，最让冈本季正担心的还不是三万多侨民的生死存亡。 最让冈本季正担心的是，日本设在日租界的大量的株式会社、码头货栈甚至银行也会保不住。 这损失可是个天文数字。 …… 日本方面已经在连夜评估损失。 此时在大本营的一间办公室里，来自外务省、陆军参谋本部、大藏省以及商工省的工作人员正在连夜做资产评估，以尽快拿出一个较可靠的数字，供楼上的大佬们决策。 到凌晨三点钟左右，各方面的数字接连出来。 随即就被工作人员紧急送到三楼的大会议室。 这时候，裕仁天皇、闲院宫载仁还有伏见宫博恭已经离开了，但是各省的大臣基本都在。 石原莞尔接过单据，朗声念道：“外务省方面提供的数字是，旅居淞沪的帝国侨民数量约三万五千，其中绝大部分侨民居于租界北区及租界东区，即日租界。” 听到这，与会众人便心头一沉。 三万五，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如果是三百人，又或者三千人，说放弃也就放弃了。 但是三万五千，谁要是敢放弃，绝对会被口水淹死。 最后天皇陛下顶不住舆论压力，大概率会找人顶包。 而且三万五千侨民不只是侨民，意味着上万个家庭。 有家庭就必然有资产，一万多个侨民家庭会有多少资产？ 一旦日租界遭到攻陷，所有这些侨民家庭的资产就必然被抢。 石原莞尔停顿了一下，又念道：“除了外务省，商工省方面提交上来的数字是，帝国在淞沪的纱厂、织布厂以及印染厂等工厂共计有三百六十余家，占淞沪纺织工厂全部产值的近六成！而且这三百六十余家工厂大多已经恢复了生产经营。” 听到这，与会众人脸色就更难看。 这三百多家工厂已经恢复了经营，也就意味着厂区内已经囤了大量的原材料，除此之外还有生产设备，这都是钱，资产，而且现在这些资产大概率会落入淞沪独立团手中！ 上次缺席了御前会议，但是这次却出席了会议的参谋次长今井清忍不住问道：“经济损失大概有多少？” 石原莞尔翻了翻答道：“直接经济损失约两亿日元，但是间接经济损失就没办法准确评估，但是商工省还是给了个数字，认为日租界沦陷造成的间接损失很可能高达五亿！” “五亿？！”一众大佬几乎跳起来。 五亿日元，都够再建造两艘大和号！ “还有大藏省方面提供的一组数字。”石原莞尔道，“帝国在淞沪一共开办了三十余家银行或者典当行，而且这三十余家银行或者典当行已经全部恢复了营业。” 听到这里，一众大佬反而没了反应。 原因也很简单，大佬们已经听麻了。 侨民还有商工省的损失就这么大了，大藏省可是直接跟钱打交道的部门，损失岂不是更大？ 不过这次，大藏省却给了一个意外。 稍稍一顿，石原莞尔才又接着说道：“包括黄金、珠宝以及英镑等外汇，这三十多家银行或者典当行的金融资产总值大约为五千万日元左右，当然，这里并不包括固定资产。” 有人问道：“三十多家或者典当行，才五千多万？” “这个问题我来解释。”大藏大臣井上准之助道，“因为淞沪会战刚结束不久，日租界的各家银行以及典当行刚恢复营业不久，借贷以及存款业务并不是很多，所以常备金才只有这么点，不过抵押给这些银行及典当行的固定资产还是很多的。” 今井清道：“既然说到了固定资产，那么帝国在淞沪的国定资产总值又是多少？” 第309章 国运之争 “今井君，固定资产总值可就多了。”大藏大臣井上准之助幽幽说道，“包括码头厂房以及所有的住宅，固定资产总值至少也得十亿日元，但好在这些都是没有办法折现的。” 没法折现，也就意味着不会被卖掉。 听到这话，一众大佬不禁松了口气。 石原莞尔敲了敲桌子，又接着说道：“也就是说，第三师团的全军覆灭将造成两亿五千万到三亿日元之间的直接损失，间接损失至少翻倍，不过第三师团、第三飞行团以及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全军覆灭所造成的装备损失以及抚恤金的支付并不包括在内。” “我还要再强调一遍，这个损失已经是既成事实。” “无论是现在就派兵，还是打完徐州会战再派兵，这个损失数字都不会有任何变更或变化。” “这不像是固定资产，只要夺回淞沪就能够挽回。” “这两亿五千万到五亿日元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 稍稍一顿，又总结道：“所以我的意见是先不管，等打完徐州会战再回师淞沪！不然的话，只派一两个师团未必管用，但是派的兵力多了则必然影响徐州会战。” “不可以！”陆军大臣杉山元怒道，“绝对不行！” 杉山元之所以会暴怒，是因为陆军省在淞沪有重大利益。 日租界的码头商铺甚至于许多工厂都有军方背景，属于军产。 放任淞沪独立团洗劫淞沪日租界，将给陆军省造成巨大损失。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杉山元又一脸严肃的说道：“我反对石原君刚才的观点，两亿五千万到五亿日元只是预估损失，并非事实，事实是帝国仍然有机会挽回这巨额损失。” “只要帝国尽快调集重兵回师淞沪，就一定能够夺回日租界，也就可以避免这巨额的损失，至少能追回其中绝大部分！” 停顿了下，又强调说：“而且帝国是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向淞沪调集重兵反扑的，第十八师团就驻在杭城，第一零一师团则在苏州，两個师团相距淞沪并不算远。” 石原莞尔当即反驳说：“第十八师团直面只那第三战区几十万大军的军事重压，难以抽身，第一零一师团面临的压力虽然并不大，但是该师团分散驻扎在苏州、无锡以及常山等十几座县城，要想完成集结至少得三天，到达淞沪至少也得五天！然而最多三天，淞沪独立团就已经把日租界吃干抹尽！” “为何不向海军求援？”人事局长阿南惟几沉声道，“天皇陛下曾经要求海军只那方面军舰队全力配合我们陆军作战的，现在我们陆军遇到了困难，海军就该及时伸出援手。” “向海军马鹿求援？”石原莞尔道，“除了受一顿奚落，还能得到什么？海军只那方面军面舰队的区区几千个陆战队员能登陆夺回日租界吗？还是求他们对日租界进行一次玉石俱焚的炮火覆盖？阿南君你是想彻底毁掉日租界，什么都不要了？” “这……”阿南惟几顿时无言以对。 “即便如此，淞沪之日租界也绝对不能长时间置于只那军的控制之下。”外务大臣广田弘毅也起身反对，“倘若徐州会战持续六个月之久，难道也让只那军控制日租界六个月吗？六个月后，就不说直接损失或间接损失，只怕是固定资产也被只那军卖个精光，这个损失帝国绝对承受不起！帝国在淞沪是有重大利益关键利益的！” “那也不过十亿日元！”石原莞尔坚持自己的意见，“倘若因为准备不足对淞沪独立团的围剿再次失败，或者因为围剿淞沪独立团导致徐州会战失败，损失的就远不止十亿！” 敲了敲桌面，石原莞尔加重语气说：“到那个时候，损失的就不是钱，而是国运，是国运！是国运懂吗？” 杉山元默然，广田弘毅也瞬间哑火。 涉及到国运，再没有人敢轻易置喙。 然而这时候，一个让石原莞尔意想不到的人站出来。 一向与石原莞尔交情不错的前田利为出人意料的说：“石原君刚才说到国运，就应该知道严峻这样的人乃是应国运而生，如果三个月甚至六个月不管，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你又是否知道，三个月甚至六个月之后淞沪独立团将会变成什么样？” 因为长子前田律之死，前田利为主张立即发动报复。 “无非就是将闸北打造成一座要塞！”石原莞尔道，“然而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的无法攻破的要塞，所以无论淞沪独立团在闸北投入多大的资源都没有用。” 这下连前田利为也无话可说。 因为他也认同石原莞尔的这个判断。 杉山元却再次反驳说：“只那军就不会主动出击吗？”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石原莞尔哂然一笑，又道，“淞沪独立团一旦离开淞沪市区庇护，立刻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皇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其轻松剿灭。” 这下子杉山元也哑了。 说到辨才，果然没有人是石原莞尔的对手。 石原莞尔环顾四周道：“还有不同意见吗？” 整个会议室一片沉寂，再没有人提出异议。 “那就把我们的决议上呈天皇陛下圣裁吧。”石原莞尔说完就收起笔记本离开，他还得回去校对国防国策大纲。 …… 留住了高崇文这把利剑，严峻也是十分高兴，当即带着高崇文下到一楼大厅吃宵夜，真饿了。 看到严峻下来，谢晋元、文韬等人赶紧起身。 这下严峻在淞沪独立团的地位真就无可撼动。 就是老常亲至，也不可能把这支部队带走了。 “严老弟这边。”谢晋元更是招了招手喊道。 严峻刚拉着高崇文坐下，那边文韬已经殷勤的给严峻和高崇文各盛了一大饭盒肉汤，没有碗，但是有铁皮的饭盒。 还有萝卜馅巨无霸包子，一个包子就有一斤。 不过跟正丰街兵营的伙食相比，还是差了点。 第310章 战果辉煌 严峻就笑着对众营长说：“弟兄们，今晚时间太紧来不及，等明天我一定让后勤处多买猪肉，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我和谢团座还有文团附无论如何也要请大家伙吃一顿好的！吃大餐！” “参谋长，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文韬说着喜滋滋的从兜里摸出一封电报，又笑着说道，“这是侍从室刚刚发来的嘉奖电，对我们所取得的胜利提出了嘉奖……” 好嘛，敢情侍从室也已经知道淞沪独立团又打了个大胜仗。 这当然是文韬发的电报，只不过严峻对此并没有抵触心理，就只是报个捷而已，又不是告密。 “文团附，常委员长赏了些什么呀？”有個营长笑着问道。 “那什么，具体战果不是还没有统计出来么？所以侍从室暂时就只是通报嘉奖。”文韬也不免有些尴尬。 其实文韬的初衷是奏捷，顺便请赏。 如有可能，最好给严峻、谢晋元还有他提个一到两级职务，然而他的这些愿望统统都落空了。 侍从室就他妈的只给了一个嘉奖令。 嘉奖之余，还给淞沪独立团下了个作战命令，让他们趁日军新败无力围剿之际，立即从淞沪突围并奔赴淮南战场，再然后编入第五战区的战斗序列，参加正进行的徐州会战。 不过这后半段电报明显不适宜公开。 一来谢晋元和严峻不会拿这当回事，二来还会激怒这些营长，开荒种树你不来，下山摘桃子倒是挺积极。 所以这后半段电报文韬直接就不读。 即便这样，也还是激怒了那些营长。 “不是吧？合着就给了一纸空文啊？” “就只给了口头嘉奖呐？真有够抠的。” “嗨，常委员长不一直这样？习惯就好。” “没办法，谁让咱们是小妈养的地方军。” “你们桂军好歹还有小妈管着，我们川军直接就没妈好吗？好几千里路到淞沪，都是讨饭过来的嗦。” “不说了，说起这个我就想哭。” “这兵当的哟，叫花子都不如。” 听着这些地方军的营长在那里调侃打趣，文韬就更感尴尬，不过尴尬之余却又感到一种莫名的释然。 就好像是，卸下了身上的一副枷锁。 所以从始至终，文韬就没有反驳过一句。 坐在对面的伍杰就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果不其然，文团附也还是被淞沪独立团这个大熔炉给熔化，相比刚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谢晋元笑着摆了摆手，又说道：“川军的弟兄们都受苦了，不过现在，你们加入了我们淞沪独立团，我和严老弟还有文团附绝不会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严峻便立刻端起肉汤，大声说：“凡是进了我淞沪独立团，就都是袍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今后大家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说的好，大家都是兄弟！”谢晋元和文韬当即跟着起身。 沈阳、陈大勇还有田有收等几十个营长见状顿时感动不已。 该说不说，严参谋长还有谢团长对他们是真没什么可说的。 尤其是田有收、王百顺等川军营长，更是感动得抹起了眼泪。 仅仅只是补足欠饷这一条，就足够他们川军把命都卖给他们。 要知道一直以来，国府的那些地方官都拿他们当叫花子，国军的那些高级将领更是拿他们当成猪狗，有哪个拿他们当成兄弟？ 他们川军心里这个委屈，都找不到地方说，今儿终于找着了。 “都是兄弟，干！”当下几十个营长还有上百个老兵便纷纷跟着端起肉汤，就跟喝酒似的一饮而尽。 “坐，都坐，坐下接着吃包子。” 示意众人都落座，严峻笑着说：“文团附刚才提到具体战果，后勤处统计得怎么样了？出结果了吗？” 伍杰连忙起身说：“战果还是很辉煌的。” 然后不等严峻问，又接着说道：“此战，我淞沪独立团歼灭日军师团部一、旅团部一、联队部七个，野战医院三个加一个飞行团，鬼子的战斗人员和非战斗人员加一起，一共击毙大约两万多个鬼子！不过这些数字只是自报，还有待核实。” “啥？一共击毙两万多个鬼子？”严峻有些懵，“没有俘虏？” “没有，一个俘虏都没。”伍杰有些尴尬的说，“全都毙了。” “真是浪费啊，这些鬼子可是最好的免费劳力，留着他们给咱们挖地道修工事多好，居然全都杀了。” 对于这一结果，严峻也挺无奈。 看来这些老兵对鬼子也是恨到了极致。 不过这也正常，一场淞沪会战，这些老兵的多少战友、同乡甚至亲人死在鬼子手里，这回逮着机会，那还不得往死里报复？只是击毙而没有千刀万剐就已经是手下留情。 不过严峻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个。 鬼子杀就杀了，不怕没有劳力。 毕竟两大租界还有上百万难民。 当下严峻又问：“缴获数字呢？” “缴获数字也已经派人核实过。”伍杰忙道，“当然，只是大概的核实了一下，并没有详细的核实。” 停顿了下，又道：“今晚一战，一共缴获各种口径类型大炮三十六门，包括手枪在内的各种枪支大约一万三千支，轻机枪重机枪三百余挺，此外还有少量的子弹、炮弹以及航空炸弹。” 顿了顿，又说道：“噢，对了，还有架飞机。” “啧啧。”文韬忍不住赞叹道，“这么多武器都够咱们再装备一个日械师了，只可惜咱们用不着了。” 淞沪独立团现在的确是不缺装备。 上次从火车站缴获的国械都没用完。 “用不着也存着，绝对不能白白送人。” 听到这，伍杰立刻像老母鸡护鸡仔似的说道。 “老伍你急个啥？我又没说拿去送人。”文韬气道。 “我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伍杰道，“不要慷他人之慨。” “什么叫做慷他人之概啊？合着昨晚这一仗我就没有参加？”文韬不高兴了，我又不是贼，伱这么防着我？ 第311章 组建一个炮兵团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谢晋元打断道：“行了，别吵了，这大喜的日子你们两个吵吵个啥？” “哼！”文韬和伍杰便同时闷哼一声，再同时把脸转开，都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臭脸。 严峻见状不禁笑出声，有趣。 看来到哪都少不了互相看不顺眼的人。 这时候，谢晋元却忽然一拍桌子说道：“那些步枪、手枪还有轻重机枪可以先存起来，但是大炮得拿来用。” “之前，咱们团就是吃了鬼子舰炮的大亏。” “一顿火力急袭，直接就报销了咱们一千多号兄弟！” “这个仇不能忘，所以咱们就用缴获的这三十六门大炮组建一個炮兵团，鬼子的军舰要是再敢进入黄浦江，直接拿炮轰！轰他一个天翻地覆！” 周大发一听瞬间来劲了。 这么说，咱老周要当团长了？ 想到这，周大发不禁多吃了一个包子。 又一个包子下去，肚子便有些撑着了。 因为这是足足有一斤重的萝卜馅包子。 严峻却开始担心那几十门大炮的安全。 虹口公园缴获的那八门75mm口径的野战榴弹炮好办，每门炮不过一吨多重，很容易就能拖走并隐藏起来。 真如火车站的二十多门重炮就不好办。 尤其是那几门240mm口径的重加农炮，加上炮盾全重估计得有五十吨往上，装填炮弹还得用专门的葫芦吊。 这么笨重的大炮，转移隐蔽就是个难题。 万一来不及转移，又或者隐蔽得不够好，只等天一亮，估计就会被鬼子的轰炸机炸毁，那就成了一场空欢喜。 当下严峻便问道：“团长，缴获的重炮都隐蔽好了吗？” “这你尽管放心，我虽然不是炮兵科毕业，却也是见过炮兵科是怎么进行隐蔽作业的。”谢晋元摆了摆手说道。 顿了顿，谢晋元又接着说：“缴获那批大口径重炮后，我第一时间就让弟兄们拖到附近树林隐蔽起来，而且全部做了伪装，除非是地面人员侦察，单凭鬼子侦察机，绝对发现不了。” “地面侦察也必须得当心。”严峻沉声道，“在淞沪，到处都是鬼子的奸细，简直是无孔不入。” “所以，我在各个道口派了岗哨。”谢晋元深以为然，“杜绝任何人等靠近，哪怕中国人也不准靠近。” 严峻道：“这样也只是权宜之计，还得想个万全法子。” 这就是没有制空权的麻烦，一旦丧失制空权，己方的军事设施或装备就必须加以隐蔽或者伪装，否则一旦被发现即告摧毁，尤其是像重炮群这样的高价值军事目标。 高崇文忽然插话进来说道：“团长，参谋长，还有我的那架九七式战斗机也得找个地方藏起来，而且得在天亮前。” 听到这，谢晋元等人立刻投过来狐疑的眼神。 沈阳则是一脸错愕的问道：“高兄弟你不走了？” “嗯，不走了。”高崇文点头说，“就在淞沪打鬼子！” “这就对了嘛！”沈阳闻言大喜，“就应该留在淞沪！” 高崇文则又对严峻说道：“团长参谋长，得赶紧隐蔽飞机。” “我知道。”严峻说道，“我已经给你的那架战斗机想好一个隐秘的临时机场，短时间内鬼子绝对发现不了。” 听到这话，高崇文便也不再多问，他相信严峻。 不知道为什么，严峻就是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团长，参谋长，跑题了，还接着说炮团的事。”见严峻他们话题越扯越远，周大发赶紧提醒。 “啊对，接着说炮团的事！”谢晋元点点头说。 严峻道：“我同意组建一个炮团，但是在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一层没有完成改造之前，炮团不能投入战斗。” 严峻的脑瓜子还真是活络，这么快就想到法子。 就是在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一层改造武库。 “啥意思？”文韬不解道，“咋又扯到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一层的改造？还有啥是武库？” 严峻说道：“我的意思是，把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一层改成武器仓库，用来隐蔽飞机和大炮，白天的时候，我们的飞机大炮就躲在武库内，等到入夜之后再把飞机大炮拉出来，这一来鬼子就威胁不到我们的飞机大炮的安全，我们的飞机大炮也就不用到处躲，常言道久躲必失，一直东躲西藏，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这个好。”谢晋元说道，“在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一层大厅弄个武库，确实更加安全。” 陈明德也在场，当即问道：“是什么样的武库？” “框架不能动，也不用动，只需要把隔断拆掉，让两栋大楼的一层都成为一个几千平米的大厅。”严峻道，“在四行仓库东边，中国银行大楼的西边各开一道大门，至少得有十五米宽！” “得十五米宽？”陈明德皱眉道，“跨度太大。” 严峻直接问道：“陈主任，就问你能不能办到？” “能是能，但是造价太高。”陈明德皱眉说道，“关键是后加的立柱以及横梁需要硬化的时间，但是鬼子的长程轰炸机隔三岔五的就会飞过来轰炸，完成难度太高。” 这个时候，高崇文忽然说：“其实不用十五米，八米就够，因为九七式战斗机的长度才七米多，可以横着拖出武库。” “噢，对，瞧我这猪脑子。”严峻闻言也笑了。 陈明德道：“如果是八米，那根本不需要大动，直接在四行仓库的东墙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西墙凿开一个口子就好，其实当初设计的时候我就预留了十米宽的正门。” 谢晋元道：“那就赶紧改。” “改可以，但是有个事情。”陈明德点了点头，又接着说，“团长还有参谋长，又得买洋灰了。” “上次买的洋灰都用完了？”严峻问道。 “用完了，这次多买一点。”陈明德道。 “直接一次性买十万包吧，六条地道都已经超过了五十米，所以有足够大的空间用来存放物料。” 第312章 发大财了 严峻扭头问伍杰：“伍主任，钱还有吗？” 伍杰掏出小本本，翻看了片刻之后说道：“咱们账户上的钱怕是不够买十万包洋灰了。” “不会吧？一包水泥也就五元，十万包也就五十万。”严峻难以置信的道，“账户上连五十万都拿不出来了？” “参谋长，洋灰已经涨价了，现在价格每包十二元。” 伍杰无奈的说道：“而且你也不看看咱们淞沪独立团现在有多少人在支饷，又有多少张嘴等吃饭？现在一个月光是军饷加伙食费的开支就得五十多万银元，还没算庆功宴的加餐。” “那也对不上啊。”严峻道，“这才几个钱？前阵子淞沪洋行账上不是还有一千多万？” “这不是昨天刚通过花旗银行汇了一大笔款！”伍杰道，“一次就汇了八百万银元啊！账上存款瞬间就去了一半！还有弹药厂购买各种原料又是一笔开支！子弹、地雷和火箭弹都是要花钱造的，弹药不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 “这钱真不经花。”文韬挠头。 “这下可怎么办？”谢晋元也有些慌了神。 严峻却回想起了伍杰刚才的话，当即问道：“伍主任，你刚才说的是账户上的钱不够，意思就是账户外还有钱？” “是。”伍杰道，“这不是打了大胜仗么？” “噢，对对对对！”这下谢晋元也反应过来了。 文韬紧接着也反应过来：“鬼子司令部肯定有经费！” “是的，从鬼子司令部的金库里搜出来五十多万日元外加好几万的英镑弥刀。”伍杰笑着说，“此外还有金条！” “还有金条？”文韬愕然道，“有多少根？” 田有收说道：“有三千多根，全是大黄鱼。” 这三千多根大黄鱼还有五十多万日元、几万英镑弥刀全都是川军从鬼子司令部的金库里搜出来的。 田有收也激烈的思想斗争过。 但是最终他选择了如数上交。 “我的乖乖，三千多根大黄鱼！” “老天爷，这可是三万多两黄金！” “可惜呀，为什么我们没有找到？” 大厅里边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人性多贪婪，真正无私的人还是少。 但也正是这些窃窃私语，让严峻猛然反应过来。 直到这时候，严峻才意识到他居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然而谢晋元却仍然没有意识到，笑着对严峻说：“严老弟，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又发了一笔小财。” “不，不是发小财，是发大财！”严峻纠正道。 “我的团长，咱们不光是全歼了日军第三师团、第三飞行团以及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而且马上就要夺回除了租界、龙华以及浦东两区之外的大半個淞沪！” “还有不用多久，龙华和浦东也能轻松夺回来。” “快则明天中午，慢则到傍晚，大半个淞沪包括整个日租界都将处在咱们的控制之下！这也意味着，日本政府乃至所有日本侨民在淞沪的所有财富和资产，统统都将成为我们的战利品！” “这可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少说也有五亿银元！” 说到这一句，严峻也变得激动起来，即便是穿越者，可是面对这么大的一笔财富，依然做不到云淡风轻。 这可是小八嘎在淞沪的全部的财物和资产！ 小八嘎在淞沪经营了多少年？积累了多少财物资产？ 具体有多少，严峻无法估计，总之不会少于五个亿！ 可是，现在，这笔巨额财富就要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有了这笔巨额财富，他们能办成多少大事？能买多少粮食？ 谢晋元还有文韬他们压根没敢往这上面想，但是经严峻这么一说也猛然反应过来，是啊，他们已经光复了淞沪！ “噢对，对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日租界！” 谢晋元因为太过激动都出现了破音：“我可是听说，日租界足足有好几百家鬼子的工厂，还有几十家鬼子银行及典当行，这些工厂里的物料设备得值多少钱？还有银行典当行里得有多少钱？少说也得有几千万银元，甚至上亿！” “团长，还有还有！”文韬也是激动无比的高喊道，“日租界可是住了三万多日本侨民，这些鬼子侨民可不是普通侨民，一个个都特么富得流油，现在他们的财富全都归我们淞沪独立团了！” 听到这，在座的不少个营长脸上便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并不是每个老兵都能像田有收那样做到见财帛不动心，还是有不少老兵偷偷的私藏了缴获的金银财宝。 他们原以为谢晋元和严峻会睁只眼闭只眼。 国军虽也有缴获财物上交的规定，但是根本没人遵守，战场上的缴获的各种财物基本都是归个人所有。 可是听谢晋元和严峻说话的口气，似乎打算要动真格？ 说到这，伍杰忽又说道：“团长，参谋长，还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管一管，不然部队的纪律就废了。” 严峻道：“啥事？说得这么严重。” 伍杰道：“不少老兵借机糟蹋日本娘们。” “什么？”严峻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谢晋元脸色也变得尴尬，这属于他的疏忽。 行动前，居然忘了叮嘱一句不准糟蹋日本娘们。 倒是忘了这些老兵离开家乡日久，也会想女人。 “这有什么的嘛。”人群之中果然有老兵说道，“不就是睡几个日本娘们么？反正这些日本娘们也活不成了，在杀掉她们之前让弟兄们快活快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太计较吧。” 话音刚落，便有不少老兵纷纷出声附和。 显然，持同样观点的老兵营长不在少数。 严峻的目光便转向伍杰，这是你的失职啊。 伍杰则向严峻报以苦笑，时间还是太仓促，再说扫盲识字班也不是万能的，有的观念容易改，有的观念就难改，比如说如何对待鬼子尤其是如何对待女鬼子上面，改变观念就很难。 这不，这次屠戮日租界果然就闹出幺蛾子。 第313章 左拥右抱 那些老兵营长说完之后，严峻也没有多说什么。 严峻仿佛是默许了这种行为，但其实在憋大招。 作为一个穿越者，严峻当然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 韩非子有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睡个把日本娘们或许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是这样的小事足以毁掉一支军队，因为严明的纪律塑造起来很难，要想毁掉却非常容易。 严峻是打算拿这件事情来大做文章，来整肃军纪。 这個其实也是正常现象，指望归队的三万多个国军能像人民子弟兵一样纪律严明，那是做梦。 这世界上人民子弟兵有且只有一支。 至于国军嘛，能做到为国而战就已经是难能可贵。 所以归队的这三万多个老兵如果不来一次大整顿，基本就是一盘散沙，打顺风仗没有太大问题，可一旦遇到硬仗恶仗，需要他们做出牺牲，大概率就会闹出幺蛾子。 回头抓几个典型整肃军纪。 现在就暂且由得他们快活。 …… 张应禄现在就十分的快活。 这家伙已经被黄金彻底蒙蔽了心智。 底下的几个排长还劝他，让他收手。 “连长，上千根大黄鱼，谢团座不可能不派人问。” “是啊，肯定瞒不住的，咱们还是把黄金上交吧，毕竟谢团座还有严参座对咱们桂军也不薄。” “说的是，做人得感恩，不然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感恩个屁啊感恩，你们是不是傻？”张应禄道，“这样，我分给你们每人十根大黄鱼，就当没看见过，谁他妈的要是敢告密，就别怪老子不念旧日的情分。” “我不要，连长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几个排长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张应禄的好意。 “随你们。”张应禄带着两个心腹开始往麻袋里边装黄金。 三井银行的保险柜里边除了有黄金，还有大量的各种纸币，张应禄也一股脑儿全部搬走，再送到之前那个石库门合院，就藏在那个日本女人的家里，再然后直接就雀巢鸠占。 再接下来，张应禄也不再参加战斗。 而是直接在那个日本女人家里住下来。 那个日本女人也是曲意奉承，不仅做了最拿手的日本寿司，还给张应禄跳了一支日本舞，把张应禄高兴得，都快忘了正在打仗，心说这特么过的才是日子啊。 …… 在伍杰告状有老兵糟蹋日本娘们之后，四行仓库一层大厅里的气氛就有些凝重，至少不像之前那样的轻松。 就在这时，咔咔的脚步声从楼梯响起。 正在啃着包子的一众营长纷纷抬头看。 下一霎那，这些营长就全都愣在了那里。 因为踩着小皮鞋走进大厅的，居然是个雪肤粉腮的洋妞，而且这个洋妞留着一头大波浪卷的红发，穿着一身紫色的修身风衣，简直把女人的婀娜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从没见过这么撩人的女子。 这些光棍营长眼睛都看直掉。 心说这洋妞咋跑军营里来了？ 就不怕被小伙子们糟踏了吗？ “严，吃宵夜居然也不叫我？” 索菲娅一屁股直接坐在了严峻身边。 几十个光棍营长见状顿时就来劲了。 好家伙，敢情这洋妞是严参座的女人嗦？ 严参座硬是要得，打仗厉害，搞女人也是把好手，这么漂亮的洋妞硬是让他给拿下了。 “醒了？那就坐下一起吃点。” 严峻倒是没什么，反正他是想得很清楚。 谈恋爱绝不可能，因为谈恋爱太耗时间以及精力，他现在是既没有精力也抽不出时间。 不谈恋爱直接发生亲密关系倒可以考虑。 但真要这么做了，大概率也会后患无穷。 因为一旦两人发生了亲密关系，就难免日久生情，到时候满脑子想的就是卿卿我我情情爱爱，一旦索菲娅有点什么事，难免就会牵肠挂肚，一旦有了牵挂就坏了。 所以保持距离就挺好的。 玩点小暧昧也无伤大雅。 就当是战争间隙的调剂，有益身心健康。 抓起两只包子递给索菲娅，严峻又用自己的铁皮饭盒打了小半盒肉汤：“汤有点凉了，将就吃。” 索菲娅也没嫌弃，端起就喝。 才刚喝了一小口，又一道倩影从东门进来。 原本盯着索菲娅看的光棍营长便又纷纷转头向东门看去，随即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嗬，又来了个小美人。 而且是东方的小美人，真美。 那小脸蛋精致的跟瓷器似的，大大的眼睛，向上微微弯起的眼角还带着一抹桃花色的微红，好看。 小美人怀里还攥着个纸袋子，苏记的袋子。 文韬便忍不住冲严峻挤眼睛，又是找你的，这下撞上了。 果然，小美人径直走到严峻跟前，再把怀里抱着的纸袋子往严峻面前一放，然后小声说道：“趁热吃。” 说完，小美人就转身蹬蹬蹬的跑了。 看到这一幕，整个大厅顿时一片哗然。 万万没想到，这小美人居然也是严参座的？ “参座，你是咋弄的？要不然教教我们呗？” “是啊，参座，我也想跟伱一样左拥右抱。” “参座，我不要左拥右抱，我只要一个就够喽。” 这些光棍营长倒是不见外，居然调侃起了严峻，胆子不小。 “不要瞎起哄。”严峻没好气道，“人家小姑娘只是崇拜英雄而已，并不是喜欢我，更加没有爱上我。” “这话说错了，崇拜虽然不是爱，但是很容易因为崇拜爱上一个人。”索菲娅说道，“我觉得这个小美人爱上你了。” “索菲娅你呢？”文韬笑着问道，“爱上我们参谋长没有？” “当然，我早就爱上他了。”索菲娅笑吟吟的看着严峻说，“可惜的是他没爱上我，一直装傻。” 洋妞就是直接，当众表白。 说真的，索菲娅是真不介意跟严峻谈一场恋爱。 跟严峻这样一位年轻英武的未来将星在战火纷飞之中谈一场跨越国界的恋爱，真的很酷不是吗？无论最后两人是否能走到一起，等年老之后回忆往昔也是一种快乐。 第314章 淞沪日落，将星升起 “别闹，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恋爱履历上的一笔，即便是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严峻笑着摇头。 索菲娅笑着说：“不想成为恋爱履历上的一笔？有办法的，你可以将我的履历收藏，今后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打开。” “我倒是想收藏你的履历，只可惜鬼子不消停。”严峻道。 “懂了。”索菲娅妩媚的撩了严峻一眼，并没有继续探讨恋爱的话题，因为她已经听明白了严峻的弦外之音，意思就是打败鬼子之前不想谈恋爱，所以如果说她仍想跟严峻谈一场恋爱，那就得等，直到中国赢得这场抗日战争的胜利。 索菲娅不确定自己能等多久，但是她想尝试下，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在淞沪还没遇到比严峻更让她心动的男人，像里夫斯、兰代尔这些驻华武官或者军官跟严峻相比真的是弱爆了。 当下索菲娅便岔开了话题：“仗已经打完了吗？” “已经打完了。”严峻道，“现在你可以回租界了。” “你们肯定打赢了，对吧？”索菲娅白了严峻一眼，赶我走呢？ “那是必须的。”严峻道，“伱可以回租界写战地通讯了，大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淞沪日落！我们是在日落之后发起总攻的，第三师团又被我们全歼，再还有第三飞行团和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不出意外的话，以上这三个番号都会被日军大本营撤掉。” “淞沪日落？这个标题好！”索菲娅目泛异彩，随即又道，“我也想到個副标题，你肯定喜欢。” 严峻笑问道：“什么标题？” 索菲娅笑道：“将星升起！” “淞沪日落，将星升起？”谢晋元一拍桌子说，“好！这两个标题起得很有水平！鬼子迟早日薄西山！我们中华民族也迟早有一天会王者归来，再一次君临天下！” “将星升起？未免夸张。”严峻摆摆手。 “一点都不夸张，你配得上。”索菲娅才不管别人的感受。 不过也不用担心，无论谢晋元还是文韬，都没有感到不适，至于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说，想嫉妒也嫉妒不起来。 “那我回租界了。”索菲娅笑着站起身。 不过走了没两步却又折返回来，先从纸袋里拿了个肉包子，又咬着严峻耳朵说：“严，你刚刚错失五千英镑。” “什么五千英镑？”严峻一脸茫然的道。 索菲娅却没解释，眨了眨美目转身离开。 这次就没再回头，一直走出了四行仓库。 索菲娅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一众营长却还没有收回目光。 “行了，别看了。”严峻忍不住笑骂道，“这洋妞不简单，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参座，只要你能驾驭得了这洋妞就好。”有营长调侃道，“到时候跟大伙说说洋妞是个啥滋味？” 听到这，严峻脸色便有些难堪。 他妈的，这种事也是能交流的？ 不过严峻忍住了，今天不甩脸子。 但是严峻也没有接那营长的话茬。 当下严峻又对伍杰说：“伍杰，你说的这个事得引起重视，你现在就带上一个营充当宪兵，进入日租界监督那些杀红眼的老兵，杀鬼子侨民可以，其他就不行！” “是！”伍杰当即就起身离开。 一边又对朱胜忠说道：“老朱，你跟我走。” “成。”朱胜忠抓起一只大包子就跟上去。 严峻又接着对几十个营长说道：“这一仗弟兄们都辛苦了，等天亮我就让后勤处去买猪肉准备大餐，今天中午请大伙吃庆功宴！现在都回去吧，别忘了捎一点吃的回去。” 几十个营长纷纷带上吃的离开。 底下的战士就只有烙好的大饼。 没办法，人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 严峻他们几个也回到了东楼二层的团部。 高崇文也跟着回到团部，然后再次提醒：“严参谋长，马上就到凌晨四点钟，天就快要亮了。” “稍等，我现在就安排。”严峻点点头，又抓起电话。 但很快，严峻却又把电话放下，皱眉说：“算了，这事不适合在电话里边说，还是让小黄袍走一趟。” “小黄袍，你去一趟正丰街兵营。” “坐车去，沈营长不是缴获了两辆卡车？” “到了正丰街兵营之后，让顾青清空北海路或云南路，然后找一条宽点的小巷子再盖上帆布。” “是！”小黄袍当即领命离开。 高崇文道：“参谋长，你是说，让我的那架九七式战斗机隐蔽在正丰街兵营内？” “对，正丰街兵营现在最安全。” 严峻说道：“至少现阶段鬼子不敢轻易轰炸公共租界。” “当然了，前提是不能够让鬼子发现你的那架战斗机。” “要是伪装没有做好，让鬼子侦察机或者奸细发现了你的那架战斗机，那鬼子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对着正丰街兵营发起轰炸。” 停顿了下，又接着说：“所以你在降落之前，最好先顺着洋径浜从东到西做两次通场飞行，这样就算有奸细听到了引擎声，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你的降落地点。” “我知道。”高崇文急切的说道。 “参谋长，那我也回江湾机场了。” 严峻说道：“回吧，让沈营长派车送你回去。” 高崇文给严峻他们团团敬了记军礼，然后带着严峻给他的头盔兴冲冲的离开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下戴上夜视头盔之后在夜空中飞行的感觉，想来一定会非常的美妙。 …… 与此同时，索菲娅也回到华懋饭店。 听说索菲娅回来了，原本在天台上看热闹的一众战地记者、军事观察员还有武官外交官顿时间闻风而至，得亏索菲娅的房间也是个大套间，要不然根本就装不下这么多的人。 “索菲娅，昨天晚上究竟怎么回事？” “快告诉我，日本人吃了多大的亏？” “日军第三师团是不是已经全军覆灭了？” “日租界怎么回事？中国人是在报复吗？” 一走进客厅，众人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发问。 第315章 风声鹤唳 里夫斯却神情复杂的看着索菲娅没说话，因为此刻的索菲娅眉眼含春，俏脸泛红，看着就像刚跟男人亲热完。 不过里夫斯内心还是存了最后一丝侥幸。 就算索菲娅被人睡了，也不一定是活阎王。 只要不是活阎王就行，只要不是黄皮猴子。 不幸的是，索菲娅很快就给了他沉重一击。 “里夫斯少校，那笔花红现在加到多少了？” “五千英镑了，索菲娅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索菲娅耸耸肩，不无揶揄的说道：“我想你应该抽个时间将这笔钱送到四行仓库去，或者交给我也行，我会替你转交给严峻，还有谢谢你们的慷慨打赏。” 最后这句，却是对其他男人说的。 这下心碎的就不只里夫斯一个，而是好多人。 兰代尔就一脸失望的说：“噢，索菲娅小姐，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在逗我们，对吧？” “非常抱歉，这是真的。”索菲娅摊手说道。 连索菲娅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也许是潜意识里希望可以与严峻发生亲密关系，也许只是单纯的讨厌这些男人拿她的初夜打赌，又或者只是为了替严峻多争取一点经费。 不过一众洋人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淞沪战局。 索菲娅的初夜权归了谁，虽然也具备话题性，但是这個话题相比当下的淞沪战局还是不能比。 这次索菲娅没有再让他们失望。 从索菲娅口中得知大概情况后，在场的记者、武官还有军事观察员纷纷发出惊叹。 “我的上帝，第三师团竟然真被国军全歼了！” “活阎王真的太可怕了，我为日本人招惹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而感到难过，真是太不幸了。” “上帝，这下日本人损失大了，他们在淞沪经营多年的利益恐怕会被活阎王连根拔起！” “不不不，不是恐怕，是肯定！” “活阎王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块到嘴的肥肉。” “是的，我想是的，活阎王肯定连日本人的房产都会卖掉！” “相比日本人的巨额损失，我反而更加好奇淞沪时局接下来会如何变化？日本人还会不会报复？如果报复，将会投入多少兵力？一个师团肯定是不够了，投入两个师团还是三个师团？” “还有，淞沪独立团接下来会如何治理淞沪？” “活阎王打仗确实很厉害，可是他懂治理吗？” “国民政府的市政官员是否会重新返回淞沪？” …… 国民政府委任的淞沪市长俞宏杰会不会回来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日本政府委任的伪淞沪大道市长苏锡文却已经连夜逃离了南市，这狗汉奸是一刻也不敢在南市呆了。 事实上，整个淞沪的汉奸都已经风声鹤唳。 因为淞沪独立团的部队随时可能杀进南市。 苏锡文第一时间跑到了张啸林的公馆托庇。 别看苏锡文是日本人任命的淞沪大道市长，但其实就是个光杆司令，手底下压根就没有几个人，甚至就连警察局长和财政局长也是张啸林的徒孙，这货就是个傀儡。 苏锡文到来之时，张啸林正跟季云卿议事。 这也是俞叶封替张啸林精心策划的一个局。 操作得好，就能把季云卿装进去，张啸林则能摘出来。 张啸林把苏锡文晾在一边，对季云卿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法租界，我就不信活阎王敢在法国人地盘闹事。” 旁边的俞叶封幽幽的说道：“活阎王的兵肯定进不来，但是斧头帮的打手却能自由进出法租界，老话常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斧头帮始终是个隐患哪。” “斧头帮不过是跳梁小丑。”季云卿哂道，“张老弟，伱我两家联手翻手之间就能把他们灭了！” “季老哥，那就这么定了！”张啸林说道。 “好说。”季云卿大大咧咧的道，“回头我就召集人手。” “小弟我就静候季老哥的佳音了。”张啸林一拱手说道，“只等老哥你那边准备好，我们就立刻动手。” “走了。”季云卿大大咧咧的离开张公馆。 不过刚一上车，季云卿就吩咐随行的心腹。 “你立刻去一趟正丰街，给顾老板捎个信。” “就说张啸林贼心不死，还想暗算斧头帮，让他们小心。” “还有，再转告顾老板，只要他点一下头，我们云社从此唯斧头帮马首是瞻！” 这身段，真是柔软得很。 张啸林还想算计季云卿，注定要竹篮打水。 另一边，张啸林终于抽出工夫搭理苏锡文：“这不是苏市长？你不在南市的市府大楼里办公，跑到我这来干吗？” “季老板，你就别装了。”苏锡文苦着脸道，“如今这局面，我哪敢呆在南市？皇军的第三师团都已经被全歼了，活阎王没准已经派兵去接管南市，我再不走就连小命都没了。” “胡说，谁跟你说第三师团被全歼了？” 张啸林早就知道了消息，但还是下意识的予以否认。 “张老板，我都知道了。”苏锡文道，“苏某人在淞沪虽然没有什么根基，但是消息来源却还是有一点的，皇军第三师团的司令部早在零点之前就被国军给打掉。” “那你也别到我这儿来，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应该去找冈本太君。”张啸林没好气的道，“现在只有冈本太君有能力救你，我是真的救不了你。” 苏锡文是日本人扶持的伪淞沪大道市长，国军一旦光复淞沪，他这个伪市长肯定得拿来祭旗。 所以这回，张啸林肯定不会留下苏锡文。 苏锡文没有办法，只能够去找冈本季正。 苏锡文来到黄浦路的日本驻沪公使馆时，冈本季正已经从华懋饭店回来，正在给杨树浦的樱井公馆拨打电话。 然而电话响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驻沪武官喜多诚二就说道：“大使阁下，要不然我去一趟樱井公馆？乘坐炮艇从黄浦江水路去。” 冈本季正刚要点头，电话却忽然接通了。 第316章 火力全开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找哪个？” 冈本季正脸色瞬间垮下来，用汉语问道：“你是谁？” “你甭管老子是谁，你是不是要找这里的日本鬼子？真是不好意思，刚刚被我们杀光了。” 冈本季正便一下把电话挂断。 喜多诚二急声问道：“大使阁下怎么了？” “樱井公馆已经被只那兵攻占了。”冈本季正说道，“樱井君他们只怕也已经凶多吉少，但愿他们出事之前已经销毁了樱井公馆的全部机密文件，不然的话……” “大使阁下，这种事情不能心存侥幸。”喜多诚二名义上是日本政府派驻的武官，其实就是外务省的间谍。 同为情报系统的间谍，喜多诚二比冈本季正更加清楚，一旦樱井公馆的机密文件落入敌手，后果极其严重，一个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导致内务省在淞沪乃至整個中国的情报体系被人连根拔起，这样的后果是他们绝对承担不起的。 “大使阁下，向海军请求战术指导吧！”喜多诚二道，“趁只那军才刚进入樱井公馆不久，立即以舰炮火力摧毁樱井公馆，避免公馆里边的机密文件落入敌手。” …… 副官拿着电报进来时，丰田副武正在跟南云忠一对弈。 长谷川清自沉黄浦江，丰田副武就接替他的位置成了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司令官兼第三舰队司令，而第四舰队司令官则由第八战队司令官南云忠一少将接任。 该说不说，棋道文化在日本还是很流行的，精英阶层大多都会下棋，有不少更是嗜棋成痴。 对于昨天晚上的战况，日本海军全程掌握。 因为日本海军有自己的情报机构，而且还有探空气球，从一百多米高的探空气球上足以看见整个淞沪。 所以丰田副武全程掌握虹口公园、江湾机场以及真如火车站的大概战况，也知道第三师团是在什么时候被全歼。 但是从始至终，丰田副武都只是冷眼旁观。 当然话说回来，丰田副武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顶多就是给某个区域来一波玉石俱焚式的火力覆盖。 但是陆军从始至终没向海军求援，丰田副武也就装不知道。 让他们海军拿热脸去贴陆军马鹿的冷屁股，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接到了冈本季正的电报，丰田副武就不敢像之前那样冷眼旁观，毕竟还涉及到内务省特高课。 刚刚晋升第四舰队司令官的南云忠一也劝说道：“丰田君，樱井公馆是内务省特高课派驻淞沪的机构，一旦出现大规模的泄密，天皇陛下必定也会生气，我们还是出手吧？” 丰田副武便回头冲副官微微颔首。 “哈依！”副官当即便转身离开。 片刻后，包括足柄号、妙高号这两艘上万吨的巡洋舰在内，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的三十多艘大小兵舰便火力全开，对着杨树浦路樱井公馆及附近街区来了一波火力急袭。 樱井公馆所在街区瞬间化为火海。 …… 发生在杨树浦的爆炸立刻惊动了严峻他们几个。 陈千钧很快从楼顶天台下来报告：“鬼子海军刚刚炮击了杨树浦路东首的一个街区，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樱井公馆。” “糟糕！”谢晋元便眉头一皱说，“还有十几个营在扫荡杨树浦区，鬼子海军的这波火力急袭不会造成大量伤亡吧？” 严峻也是心头一凛，鬼子海军发动这么大规模的火力急袭，参与扫荡的部队肯定有伤亡，但是伤亡数字应该不会大，毕竟炮火的覆盖范围只有一个街区而已。 严峻担心的是杨诚那拨人的安全。 刚才伍杰带着朱胜忠营出发之时，严峻可是看见杨诚也带着他的人跟着去了，去做什么？毫无疑问就是奔着樱井公馆这样的鬼子特务机关而去的，这属于隐秘战线的较量。 只不过担心也没用，但愿不会有事。 严峻现在反而更担心日本海军会扩大报复范围。 当下严峻又吩咐陈千钧：“阿钧，赶紧把无人机收回来吧，万一鬼子海军突然对闸北来一波火力急袭，就追悔莫及。” “是！”陈千钧应一声，赶紧回天台收回侦察机。 谢晋元想了想还是说道：“要不然把那十几个营撤回来？” 严峻道：“撤不回来的，那十几个营已经杀红眼，这个时候就是天王老子的命令也不会服从。” “怪我。”谢晋元便有些愧疚的道。 “老弟，我得向你检讨，这个事情是我大意了，之前半个多月我只顾着给他们改善伙食，强壮体魄，却忽略了要整肃军纪，以致于出现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丢死个人。” “团长，这事不怪你。”严峻道，“毕竟在正丰街的兵营里又没有发生过这种烂事，所以很难预见到。” “不是。”谢晋元却很诚恳的说道，“其实早就有老兵向我提出来要找暗娼，有些老兵就是管不住裤带，兜里有几个钱，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就想着找女人，当时被我狠狠的训了一通，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提起，我就没放心上，大意了啊。” “团长，你就是想到了也没什么用，该出还是得出。”严峻哂然一笑又说道，“再说这事未必就是坏事。” “嗯啊？”谢晋元闻言便神情一动。 文韬也反应过来：“借机整肃军纪？” “对！”严峻道，“正好抓几个典型，整肃一下军纪，不然这三万多归队老兵就是一盘散沙，打不了硬仗！” …… 严峻的判断很准。 确实是一盘散沙，也就是打打顺风仗。 鬼子海军的炮弹一落下，正在樱井公馆附近扫荡的一个营顷刻间土崩瓦解，跑得比兔子还快。 遇到逆行的朱胜忠营还不忘大声招呼。 “喂，伱们哪个营的啦？别往前去啦，会死人的啦。” “小鬼子的舰炮火力太猛啦，去了肯定成炮灰的啦，而且那一片都被炸成废墟啦，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捞啦。” 第317章 天狗夜袭 听口音像是粤军，粤军在抗战中的声名并不怎么响，至少没有川军、桂军或者湘军响，但其实战斗力不弱，第六十六军几乎全程参与了庙行、罗店的血战，第四军则更是主力。 朱胜忠关切的道：“你们没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没系，好多人没跑出来啦。”为首的粤军营长懊恼的说，“不过没办法啦，鬼子的火力太猛啦，没跑出来的弟兄肯定已经被炸成灰啦，没救啦。” “没救啦也得救，都是兄弟。” 朱胜忠还要往前，却被伍杰一把拉住。 “算了，别去了。”看着一排接着一排的炮弹铺天盖地的从夜空中攒落下来，伍杰道，“去也是白白送死。” 跟在伍杰身后的杨诚也是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炮击强度，而且还使用了白磷弹…… 就算是樱井公馆还有没来得及焚烧掉的文件，也会被这波炮火覆盖毁灭殆尽，可惜了。 …… 杨诚感到很可惜，樱井诚一却长出了一口气。 这次由于时间紧，许多文件都只是草草焚烧。 如果不是海军发动这波火力急袭，一旦那些机密文件的残渣落入军统中统或者中共地下党的手里，那就麻烦大了。 中国的情报人员真会把他们从淞沪连根拔起。 好在，海军及时发动了火力急袭，还使用了白磷弹。 樱井诚一拍拍鱼尾次尾的肩膀说：“鱼屋君，放我下来吧，我只是崴了脚，自己能走。” 鱼屋次尾却说道：“大佐阁下，只那兵随时有可能追上来，你崴脚走不快，所以还是我背着你走吧。” “喔，那就只好辛苦鱼屋君了。”樱井诚一便也不再矫情。 鱼屋次尾一边跑一边喘息着说：“大佐阁下，也不知道高桥组长他们现在怎样了？有没有突围出来？” “高桥君他们应该也没有问题。”正说话间，一阵飞机引掣的轰鸣声忽然从他们两人头顶呼啸而过。 “嗯？”樱井诚一面露错愕之色。 鱼屋次尾也不解的说：“现在才凌晨四点多，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怎么会有飞机？” …… 天上飞过的这架飞机，当然是高崇文的座机。 从四行仓库到江湾机场总共也就不到十公里，而且是乘车，所以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到了。 随即高崇文就戴上头盔滑跑起飞。 刚刚高崇文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吴淞口转一圈。 因为吴淞口范围很大，如果不事先确定日本海军的大概方位就无头苍蝇般找，大概率扑空。 若因为寻找鬼子海军耽搁了时间，导致返航的时候被鬼子奸细发现他的座机降落在正丰街就得不偿失。 所以高崇文就有些犹豫要不要去？ 但是现在不用犹豫了，时间来得及。 因为鬼子海军一开炮，方位就立刻暴露。 所以高崇文就有足够的时间抢在天亮前，对吴淞口的鬼子海军发动一波夜间袭击。 一拨操纵杆，九七式战斗机从杨树浦上空呼啸而过，直扑吴淞口的鬼子海军而来。 从杨树浦区到吴淞口不过区区十几公里，转瞬即至。 透过头盔附带的红外热成像仪，高崇文一眼就看见了吴淞口外分成两排，一字排开的三十多艘军舰。 凌晨四点钟，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然而高崇文的视线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高崇文选了一艘体型最大的军舰，随即一推操纵杆，从高空中俯冲下去。 军舰上的鬼子对此却是懵然不知。 因为高崇文已经将速度提到极致，再加上现在又是从高空之中向下俯冲，飞行速度已经接近一半音速。 所以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不会那么快传到吴淞口。 数秒后，当足柄号上的鬼子听到引擎轰鸣声时，高崇文的座机也俯冲到不足一千米高度。 …… 突如其来的引擎轰鸣声把足柄号上的鬼子水手搞懵掉。 足足过了好几秒钟，足柄号上才终于响起刺耳的警报，随即一盏盏的探照光就打向空中。 紧接着响起的就是尖锐的哨子声。 伴随着警报和哨声，一队队鬼子水手从船舱飞奔而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高射炮位、高射机枪位。 丰田副武也果然扔下手中的棋子，带着南云忠一还有自己的副官走出指挥室，来到了舰桥后侧的平台。 只见足柄号的灯光已经全部亮起来。 一队队的水手正从船舱里汹涌而出。 “八嘎，怎么回事？”丰田副武看着有些惊惧。 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本能的想起了出云号。 那也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停泊在黄浦江上的功勋战舰出云号莫名其妙的就遭受了炸弹的袭击。 迄今为止，都还没有查清楚真相。 然后现在，突然间又来天狗夜袭？ “司令官阁下你听，飞机引擎声！”数米开外，一个军官指着夜空紧张的说道，“敌机！有敌机夜袭！” “纳尼？敌机夜袭？”丰田副武感到不可思议。 旁边的南云忠一也有些不敢相信，中国空军竟然有能力对帝国海军发动夜袭？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 视野中，吴淞口外宽阔的江面就像是一堵巨墙，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向着高崇文的座舱撞过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还是红外热成像仪的成像给了高崇文错觉，使得高崇文一直俯冲到不足五百米时，才终于用力摁下投弹的按钮，机腹下的两枚航空炸弹随即呼啸而下。 投完弹，高崇文才奋尽全力将操纵杆向上拉起。 那两颗25公斤的航空炸弹则带着刺耳的尖啸声，一头砸向足柄号舰桥后侧那个低矮又肥大的烟囱口。 由于建造年代不同，足柄号跟出云号结构也大相径庭。 出云号的烟囱是又细又长的三根，蜡烛般耸立在中间，足柄号只有一個又矮又扁的烟囱，排烟口很大。 所以高崇文砸下的两颗炸弹直接命中烟囱口。 随即两颗炸弹就撞上烟囱的烟道前壁，发生猛烈爆炸。 第318章 安全返航 这就是无人机垂直投弹和战斗机俯冲投弹的区别。 无人机垂直投弹可以让炸弹直接穿过烟囱进入锅炉舱。 但是战斗机的俯冲投弹就办不到，因为炸弹在下落之时还有一个向前的惯性，所以只能炸到烟囱前壁。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以造成重创。 只听轰轰两声巨响，足柄号那根大烟囱的前壁就被炸开了两个大窟窿，霎那间烈焰滔天。 高速攒落的炸弹带着巨大的惯性。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洞穿烟囱前壁之后又往前溅射。 于是前壁之外的建筑也遭到波及，首当其冲的一个高射机枪位瞬间被烈焰吞噬，刚刚气喘吁吁爬进机枪位的鬼子水手更是直接被超高温的烈焰火化，连残渣都没剩下半点。 舰桥平台上的丰田副武、南云忠一还有两人的副官也被扩散过来的气浪给掀翻，瞬间摔了個四仰八叉。 等到两个副官冲上来扶起两人时，才发现两位司令官阁下烟熏火燎、鼻青脸肿，眼神更是阴冷得可怕。 随即足柄号上的高射炮、高射机枪就纷纷开火。 一道道耀眼的火舌向着空中喷射，还有一团团的烈焰在高空中绽放，然而这一切全都是徒劳，没卵用。 因为连鬼影子都没看见，打个卵。 …… 此时此刻，高崇文驾驶的战斗机已经到了几公里外，正贴着江面向南高速掠行。 回想起几秒钟前，高崇文仍然感到心脏突突的狂跳。 这次俯冲的高度属实有些低了，以致于最后拉平时，战斗机几乎就是贴着江面，高度要是再低一米，就会直接拍到江面，那就只能够落个机毁人亡，好在最终涉险过关。 舒了口气，高崇文拉起操纵杆。 原本贴着江面掠行的九七式战斗机便立刻向上拉起。 高崇文再接着往右一推操纵杆，九七座战斗机便立刻在夜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斜着飞向公共租界。 回转半圈，高崇文再往吴淞口看去。 只见刚才挨炸的那艘军舰已经燃起大火。 有点可惜！高崇文暗暗的忖道，可惜只有四枚25公斤级的航空炸弹，所以只能给鬼子军舰造成损伤，却不足以将其炸沉，这要是有一颗500公斤级的航空炸弹，就足以将其炸沉。 回到正丰街得让吴厂长弄几颗重磅航弹。 …… 足柄号上，鬼子水手正在奋力扑救大火。 好消息是，火势已经不再向着四周漫延。 所以这次空袭并不足以对足柄号造成致命的伤害。 但是丰田副武的脸色却仍旧阴沉得可怕，因为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中国空军的轰炸机是从哪个机场起飞的？ 中国空军的轰炸机又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在没有任何照明的前提下，中国空军的轰炸机又是怎么做到在黑暗之中投弹的？还能准确命中？ 丰田副武眼前有太多问号，搅得脑壳疼。 南云忠一也心有余悸的说：“丰田君，此事不简单！” “嗯。”丰田副武轻嗯了一声，又沉声说，“命令，各战队立即起锚驶离吴淞口，前往吴淞外海与航空队汇合。” 顺便说一句，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除了下辖第三舰队和第四舰队之外，还有一个特设航空队，这个特航空队下辖加贺、龙骧、凤翔三艘航空母舰及八个航空战队，共两百余架各式作战飞机。 淞沪会战中，这八个航空战队给国军造成了极大损失。 …… 正丰街兵营。 同德里的一条小巷上方已经拉起了帆布蓬。 顾青打着手电站在仁济堂的楼顶往下俯瞰，已经完全看不见小巷，而只会把这当成一片临时搭建的帆布窝棚。 像这样的窝棚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有很多。 “差不多了。”顾青满意的关掉了手电筒。 就在这时候，浦东方向忽然传来隆隆的轰鸣声。 “来了来了，阿青，高兄弟回来了！”何锦大声道。 “九叔，赶紧清场！”顾青便立刻从护栏上探出头，对着北海路上的九叔喊道，“清场！” “快快快，全体清场！” 九叔便赶紧示意闲杂人等离开路面。 正在北海路上平整路面清扫垃圾的徒众便赶紧散开。 刚刚散开，那隆隆的轰鸣声便已经到了北海路上空，仿佛就贴着他们头顶似的，不过天色太暗了，根本看不见飞机轮廓。 片刻之后，那隆隆的轰鸣声便逐渐远去，似乎飞远了。 过了片刻，那隆隆的轰鸣声便又重新降临北海路上空。 通场飞行两次之后，等到隆隆的轰鸣声第三次降临时，守在北海路两侧的斧头帮徒众突然之间感到劲风扑面，随即一架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就很突兀的降落在了北海路的路面之上。 紧接着就是橡胶轮胎与地面的吱吱摩擦。 庞然大物往前滑行了一百多米才最终停下来。 这个时候，顾青早已经来到地面等在了北海路的边上。 看到战斗机停住了，顾青赶紧带着九叔等人迎上前去。 舱盖打开，一个健硕的身影从中钻出来，随即踩着机翼跳落到地面，又冲着顾青等人招招手。 “顾大哥，九叔你们好啊！” 对于顾青还有九叔，高崇文并不觉陌生。 之前在正丰街兵营，因为高崇文身上穿的这身飞行服，没少得到顾青和九叔的特殊照顾。 顾青和九叔当时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培养一个飞行员不容易，所以尽可能的给予照顾。 在顾青和九叔的关照下，高崇文恢复记忆之前在正丰街兵营内过得还挺不错的。 “好小子，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顾青照着高崇文胸口轻轻捶了一拳。 “就冲着顾大哥你，我也必须回来！” 高崇文也有些感动，他知道顾青刚才说的一定会回来，并不是指他一定会回正丰街兵营，而是说他一定会恢复以前的记忆，有朝一日一定会重新驾驶着战鹰，翱翔在祖国的蓝天上与日寇战斗，这是一个真正关心爱护他的大哥。 第319章 编号“81192” “行了，先办正事。”顾青笑了笑，又回头招呼身后的斧头帮徒众合力将战斗机拖进同德里的小巷之中。 不片刻，战斗机就被拖进小巷里边。 九叔又带着斧头帮的徒众清洗路面上的轮胎摩擦印痕。 这时候，除非鬼子奸细深入同德里，否则单凭侦察机的空中侦察已经绝对不可能找到这架九七式战斗机。 顾青道：“怎么样？这机库不错吧？” “挺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高崇文欣然点头道，“鬼子侦察机从天上根本别想找到我的座机。” “从地面上也别想找着。”顾青一拍胸脯自信的说道，“整个正丰街兵营的安保由九叔负责，鬼子奸细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蒙混过关，所以你尽管放心驻扎在这。” 说话间，高崇文无意中一回头，却看到有一个人操着板手等工具走到了他的九七式战斗机前，甚至还往起落架上轻敲了下，高崇文见状顿时怒了，当即上前制止。 “住手？谁让你乱碰的？” 那个人闻言便立刻愣在原地。 顾青则连忙解释：“高兄弟，你不要紧张，这是我给你找的检修和维护人员，驾驶飞机是你专业，但是总得有人给你做检修、维护保养之类的活，老牛以前就在虹桥机场干过地勤。” “地勤？”高崇文皱眉问道，“伱真干过地勤？” “干过。”牛泽丰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干了有六年，淞沪会战后空军放弃了虹桥机场，我也就跟着失业，为了养家糊口只能到租界拉黄包车，又遇到车霸，差点就家破人亡，幸好遇到九叔……” 顾青拍拍牛泽丰肩膀，又对高崇文说道：“高兄弟，老牛绝对可靠，你不用担心他会泄密。” “顾大哥，我不是担心泄密，是担心他不懂装懂啊。”高崇文并没有轻信顾青，又接着问牛泽丰，“你说以前在虹桥机场做了六年地勤，那你跟我说说飞机降落之后，需要做哪些检查项目？” 牛泽丰便立刻如数家珍般道：“首先是做外观检查，看看机身外部是否有伤痕，裂缝又或者碎片，机翼、尾翼、起落架、螺旋桨还有机舱都要检查；其次是轮胎和刹车系统……” 听到这里，高崇文就确信牛泽丰真干过地勤。 当下高崇文就打断牛泽丰道：“行，你就忙你的吧。” 牛泽丰应了一声，当即开始仔细的检查起飞机机身，他现在真的需要这份工作，所以工作很认真。 “有劳了。”高崇文道声谢，又对顾青说道，“顾大哥你这里这有没有油漆啊？要灰白两色油漆。” “灰白两色油漆？有有，等着。” 顾青当即让人找来一灰一白两桶油漆。 高崇文先用灰色油漆将机身以及两翼的膏药图案抹掉。 接着又将尾翼上的飞机编号也覆盖掉，再用白色油漆在空出来的尾翼上写下了“8119”这四個阿拉伯数字，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一个“2”，变成“81192”。 顾青便好奇的问道：“这组数字对你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高崇文轻嗯了一声，沉重的说道：“8119是我原先所驾驶的那架霍克三型战斗机的编号，81指的是第81飞行中队，19指的是第81飞行中队入役的第19架战斗机。” 顾青又问道：“最后这个‘2’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2指的是8119的2号战斗机。”高崇文眼神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已经坠入黄浦江的霍克三型是1号机。” “原来如此。”顾青恍然道，“这个编号方式挺好，我相信将来还会有3号飞机、4号飞机乃至99号飞机。” “怎么可能。”高崇文摇摇头笑着说，“要想缴获鬼子的战斗机可没有那么容易，这次也只是运气好罢了。” “那可难说，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顾青笑了笑，又回过头对小黄袍说道：“小黄袍兄弟，高兄弟和他的81192已经安全返航，你可以返回四行仓库报平安了。” “行，那我这就回了。”小黄袍点点头，转过身就走。 “别忘了把那批弹药捎过去。”顾青又从身后叮嘱道。 “知道。”小黄袍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顾青挥挥手，昔日那个胆怯的少年，隐隐有了大佬派头。 …… 这时候，在四行仓库的团部。 谢晋元说道：“严老弟，整肃军纪的事就这么决定了，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当，这回非得杀几个人，狠狠整治一下这帮兵痞，让他们知道一下不改掉陋习会有什么后果。” 严峻道：“恶人还是我来当，正所谓蚤子多了不怕咬，谁让我绰号活阎王呢。” “别介。”谢晋元一摆手说，“这个恶人必须我来当！” 这时候，文韬一拍沙盘说道：“团长，参谋长，这个恶人就还是让我来当吧，你们俩不许跟我争！” 严峻道：“文团附，这个恶人不好当。” “知道。”文韬郑重的说道，“当恶人从来就不容易，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挨黑枪的准备。” 谢晋元还要再说时，却被文韬给打断。 “老谢，你要不同意，就是看不起我。”文韬生气道。 文韬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晋元也就不好跟他争：“你看把这事给整的，这个恶人反倒变成了香饽饽。” “那行，接下来讨论部队编制的问题。”严峻又说道。 “现在加了三万多人，再用团级编制就实在不像话了。” “老谢，还有文团附，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得重建淞沪警备司令部，再然后将咱们淞沪独立团的三千多人，还有归队的三万多老兵都编入这个淞沪警备司令部。” “然后呢？”文韬问道，“司令部下辖什么编制？” 如果让文韬自己来决定，显然更倾向于辖三个师，因为他们的兵力装备都足够，论火炮水平，甚至胜过中央军德械师，所以完全有资格编成三个师！ 这样的话，谢晋元直接就是军长。 而他文韬，大概率也能当个师长。 第320章 编成十一个团 至于资历履历还有铨叙军衔啥的，去他娘的。 反正他们奉行的是独立抗战路线，自己给自己升官咋了？ 该说不说，文韬的思维是真变了，来到淞沪不到两个月，就已经脑后长出反骨，不怎么把校长放眼里。 然而谢晋元显然不想太过于张扬，沉吟着说：“如果编成三个师的话太过碍眼，要不然就编成三个旅？” “旅不行。”文韬当即表示反对，“哪有一個旅上万人？啥时候见过这么大旅？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一个旅也没有这么多人。” “一个旅一万多人有什么夸张的。”谢晋元哂然一笑道，“之前咱们一个团还一万多人呢，不也挺好。” “那不特殊情况么。”文韬急道，“只是临时的。” 严峻笑了一下说道：“要不干脆直接编十个团吧。” “啊？”谢晋元和文韬愣了下，直接编成十个团？ “对，司令部下不设师或者旅，直接下辖十个团！噢对，应该是十一个团，还有个炮团。” 关于部队编制问题，严峻也是认真考虑过的，结论就是直接编成十一个团明显优于三个旅或三个师。 一个基本事实就是，淞沪打的是扁平化巷战。 像这种扁平化巷战，就应该辅以扁平化编制。 只有像徐州会战、武汉会战那样的大纵深加大兵团作战，才需要垂直化的编制及体系，以优化指挥，因为远在上百公里甚至数百公里外的长官部无法及时掌握前线战况。 这就需要把指挥权下放给前线。 但是淞沪巷战，根本就不需要把指挥权下放。 严峻不用离开四行仓库，就能掌控淞沪全局。 谢晋元和文韬也是上过军校的，很快就意识到其中关节。 “同意。”谢晋元当即点头说，“就直接编成十一个团。” 谢晋元都已经同意了这一提议，文韬知道反对也是无效，当下只能怏怏不乐的说道：“那我想要当个团长行不行？” 文韬原本是想当师长的，结果旅长都没得当，只有团长。 “这恐怕不行。”严峻反对道，“一旦恢复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肯定非老谢莫属，文团附委屈一点当个副司令，至于我么，就当个参谋长好了，呵呵，两位觉得如何？” “同意，我觉得这样挺不错的。”谢晋元道。 文韬心下其实有些不甘，因为副司令是虚衔，没有实权，他其实还是想当个手握实权的师长或旅长，哪怕只是当个团长也行，可严峻和谢晋元似乎不肯再放他下去带兵。 见文韬闷闷不乐的样子，严峻就知道他想岔了。 当下严峻说道：“老文，我不让你下去当团长，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要不然白瞎了你的恶名。” 文韬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问道：“是什么任务？” 严峻沉吟着说：“据我的分析，鬼子这次吃了大亏之后，大概率不会轻易发起报复，因为徐州会战已经全面开打了，如果在淞沪投入了太多兵力，势必会影响徐州会战，但如果投入的兵力太少，则难免步第三师团的后尘，所以我判断鬼子短时间内不会发起报复，顶多就是让海军用舰炮火力恶心一下我们，这就给了我们一个空档。” “所以呢，你想让我做点什么？”文韬都有些迫不及待。 严峻道：“你不是要当恶人么？那就把这个恶人当到底，整训部队的事也交给你了，伱必须在三个月到六个月之内将新编成的十一个团打造成一支拖不垮打不烂的铁军！” “参谋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文韬来劲了，恨不得现在就集合所有部队，立即开展残酷的整训。 练兵，这可是一桩真正的美差。 袁世凯就是天津小站练兵起家。 文韬倒是没想过当袁世凯第二，他只是喜欢统率千军万马的这种感觉，哪怕只是在训练场上过下瘾，那也是极好的，等将来老了就可以跟自己的孙子说，爷爷当年可是…… …… 与此同时，在华懋饭店的十楼，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的大小头目正聚集在一起，召开紧急碰头会议。 该说不说，洋人对于政治的嗅觉是极其敏锐的。 天还没亮，但是这些洋人就已经敏锐的预见到，淞沪的政治格局即将迎来巨变。 率先发言的还是英国驻华大使。 这是由英国的国际地位决定的。 尽管弥国的工业生产总值已经远远超过了英国，但是弥国的国际影响力仍然不足以与英国相提并论。 英国是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 将叼在嘴里的烟斗卸下，徐杰森阴沉着脸说道：“综合各方面反馈上来的信息，局面已经是十分清晰，日本政府的势力退出淞沪已成定局，至少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扭转。” 詹森说道：“我想是的，就日本政府目前动员的兵力而言，并不足以支撑徐州战场及淞沪战场的攻势，如果日本政府执意要在徐州以及淞沪同时发起大规模攻势，恐怕还需要一次新的大规模动员，至少再编成十个师团以上的军队。” 徐杰森道：“短时间内，日本政府不可能再次大规模动员。” 法国驻华大使维登说道：“所以说，在徐州会战结束之前，淞沪华界及日租界将会一直处在淞沪独立团的控制之下，在座诸位也将不得不与活阎王全方位打交道。” “这将是个巨大的挑战。”鲍代真阴郁的说道，“活阎王这个人做事不讲规矩，很难打交道。” 爱德华道：“总不至要收回租界吧？” “上帝啊，让你说对了。”鲍代真一边在胸口划着十字，一边满是忧郁的说道，“如果有必要他真的敢，我很怀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徐杰森道：“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务必加强战备。” “不不不，你们疯了吗？”兰代尔连连摇头说，“你们想跟淞沪独立团开战吗？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如果活阎王真要收回租界，我们就乖乖离开。” 第321章 收回租界？ “兰代尔，你在胡说什么？”徐杰森怒了。 “大使阁下，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在淞沪，我们是绝对斗不过活阎王的，活阎王手里只有几十号人时，我们就被他拿捏得死死的，现在他有了三万人，我们还怎么跟他斗？” 兰代尔的灵魂拷问把众人干沉默了。 是啊，活阎王现在已经有了三万人，还怎么跟他斗？ 就凭英军锡福斯高地团第一营的两千五百八十三人？ 就凭弥国海军陆战队第四团第一营的两千九百三十人？ 就凭意大利陆军的一个营还有法国陆军的两个营两千多人，还有万国商团的一千五百人？ 上帝，还是趁早歇了吧。 这么点人给活阎王塞牙缝都不够。 没见日军第三师团都遭到全歼了？ 那可是一万八千人的齐装满员的日军精锐师团，居然在一夜之间遭到淞沪独立团的全歼！ “可我们还有海军。”有人说道。 “海军？”兰代尔撇了撇嘴说道，“亚文少校，你要不要问问同僚日本海军的出云号是被谁给干沉的？” 刚刚说话的英国海军少校便真的问身边的同僚。 “诸位听我一句劝。”兰代尔非常认真的说道，“除非你们有能力说服各自国内的议会，让那帮贪婪愚蠢又短视的议员老爷们放弃中立主义又或者绥靖主义，否则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招惹活阎王，以免到时候灰头土脸难以收场。” 顿了顿，兰代尔又接着说道：“同时我也认为，活阎王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难打交道，我觉得他不会轻易碰租界，至少短时间内没有这个打算，你们恐怕还不知道，他刚刚通过花旗银行给弥国的办事人员汇出了一笔八百万元的巨款，用于从弥国买粮。” “这不能说明问题。”鲍代真道，“相比起租界的资产，区区八百万银元根本不值一提。” “八百万银先相比起租界的资产确产不算什么。”兰代尔先是附和了鲍代真的观点，随即话锋一转说，“但是伱们不要忘了，严峻的最大敌人是日本人，而不是西方各国！” 詹森欣然点头：“兰代尔少校，请继续说下去。” 兰代尔接着说：“所以活阎王需要优先考虑的，是如何保证淞沪不被日本人抢回去，而不是从我们的手中夺取租界。” “我的观点是，活阎王想要从我们手中收回租界并不难，但是他一旦收回两大租界，也就意味着彻底断绝与西方的贸易渠道，淞沪也就彻底的沦为孤岛。” “从此之后活阎王再无法从西方买到一盒药品、一块钢锭乃至一粒粮食，那么我想请问，淞沪独立团如何坚持抗战？淞沪又能守住多长时间？一年或者半年？” 最后兰代尔总结道：“所以我敢断言活阎王不会动租界，因为这家伙真的极具战略眼光。” “活阎王真的有这么高深的眼光？”亚文少校再次质疑。 兰代尔便懒得再多废口舌，说道：“亚文少校，你刚来淞沪没几天时间，所以还不了解活阎王，过几天你就会懂了。” 徐杰森、詹森还有鲍代真他们却已经被兰代尔说服。 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理，活阎王没理由收回两大租界。 …… 该说不说，这些洋人真不是杞人忧天。 文韬就向严峻提出趁机收回两大租界。 “参谋长，眼下咱们已经有三万多人马，而且装备精良，是不是应该收回租界？”文韬狞声道，“就凭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的那点驻军，给我们塞牙缝都还嫌不够。” “严老弟，我觉得可以收回。” 谢晋元对此居然也有些心动。 这個时候，谢晋元也就懒得管国际影响。 这明显是被日租界的巨大利益刺激到了。 一个日租界的利益就很可能高达十亿元，那么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利益就只会更多，岂不得奔着二十亿去了？ 要是收回租界，拿到二十亿，能办多少事？ 严峻刚要反驳，忽又觉得这是一个经典案例。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给陈千钧他们上一堂国内形势分析课，教会他们用战略眼光来思考军事问题。 当下严峻又转头对李当归说：“李参谋，你去把陈千钧他们还有雷营长他们叫来，一起参与讨论。” 过了没一会儿，陈千钧等十几个参谋和雷雄、杨得余、朱胜忠等十几个营长连长就纷纷来到团部。 严峻示意众人围着沙盘站定，然后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要评估和研判鬼子下一步的动向，然后制定下一步的政策，大家想到什么只管说就是，说错了也没什么关系，不要有任何顾忌。” “我先。”朱胜忠当即说道，“鬼子的一贯尿性就是吃了亏肯定要发起报复，这次也绝不会例外。” “所以，接下来鬼子肯定会发起报复！” “而且这次的报复力度只会变得更大，兵力只会更多！” 顿了顿，又说道：“不出现意外的话，这次前来淞沪的鬼子至少有两个师团，甚至三个师团也完全有可能。” 严峻心下暗忖道，老朱果然变得爱动脑筋了，只不过，思维深度还是差了点，看问题不够深入，看来还需要更多的磨炼，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一员智勇双全的虎将。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个团长已经没什么问题。 思忖间，雷雄紧接着说道：“鬼子报复这是肯定的，但是这个报复的时间恐怕快不了，我估计，鬼子最快也得一周左右，才有能力再一次向淞沪发起进攻，因为距离最近的鬼子也远在苏州，从集结部队再赶到淞沪，怎么也得六七天。” 严峻再次心忖道，雷雄不愧是黄埔军校出来的军官，眼光确实要比朱胜忠强，但还是不够深远，但是当个团长绰绰有余。 这时候，杨得余忽然说道：“我认为短时间内鬼子不会再次向淞沪发起进攻，至少在徐州会战打完之前绝对不会。” 听到这，谢晋元等人便齐刷刷的看向杨得余。 第322章 战略眼光 杨得余这个结论有些惊人。 严峻心下则不免有些感慨，淞沪独立团的营连长中，杨得余的进步是最大的，都能独当一面了。 震惊过后，开始有人对杨得余提出质疑。 “杨营长，你说鬼子不会在徐州会战结束之前对我们发起报复，有什么凭据吗？” “并没有，只是我的判断。” “判断也得有判断依据吧？” “判断依据当然有，因为鬼子兵力不足。”杨得余道，“华北战场那边先不说，只说华中战场，鬼子已经占领了从淞沪到金陵再到杭城的大片区域，又要出兵北上参加徐州会战，刚刚又被我们吃掉了一个师团，之前参加淞沪会战的九个师团还剩几個可以调动？” 停顿了下，杨得余又说道：“别说三五个，华中的鬼子只怕是连一个师团都未必能抽调得出来。” 杨瑞符道：“徐州会战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到底有多大的规模也不清楚，也许鬼子就没想大打，或者即便想打，没准也只是一场中等规模战役而已。” 严峻的目光当即转向文韬，笑着说道：“文团附，徐州会战到底有多大的规模，你应该最清楚，侍从室发的那封电报，你刚才只是说了前半部分吧？” “就知道瞒不过参谋长你。”文韬道。 “既然参谋长提起了，我就不瞒着了，侍从室除了通报全军表彰外，还给我们下了道命令，让我们团立刻北渡长江去淮南参加徐州会战，因为参与徐州会战的日军已经增加到了四个师团，第五战区的压力已经非常大，参战的兵力也是严重不足。” “你说啥？让我们去淮南？参加徐州会战？” “难道淞沪不要了吗？白白还给日本鬼子？” “简直荒谬！”谢晋元也是勃然大怒，“这是谁出的主意？如今淞沪的局势如此之好，居然让我们放弃掉？” 严峻哂然一笑说：“没有三十年脑血栓，想不出这馊主意。” 文韬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尴尬，我能说这其实是校长的主意？ “严老弟，我们用不着理会。”谢晋元哼声说道，“我们淞沪独立团自打成立，奉行的就是独立抗战的路线，侍从室的命令如果还算合理，我们配合一下那也没什么，但是像这样的乱命，对不起，我们只能当不知道。” “今天不说这个。”严峻哂然一笑又道，“之所以让文团附告诉大家这个事情，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徐州会战的规模很大，参战部队很多，双方投入的资源很多！” “无论对于国军，还是日军，这都是一场输不起的大决战！” 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我也认同杨得余的判断，徐州会战结束之前，日军没有能力对淞沪用兵！” 严峻都已经发话，一众参谋和营长便没人再说话。 对严峻，这些参谋和营长那是绝对信服，没二话。 严峻笑了笑又道：“现在讨论第二件事，如果日军在徐州会战结束之前不对淞沪用兵，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鬼子不来进攻，那我们就主动打出去！” “没错，我们把淞沪周边的松江、青浦、嘉定、太仓、昆山甚至苏州、杭州都夺回来！” “我觉得最要紧的就是扩充军队！” “不对，最应该做的是收回租界！” “我支持收回租界，钱不钱的并不重要，关键是租界这个东西是我们中国人的最大耻辱！” “瞎说，收回租界最大的好处就是钱多！” “只是一个日租界就值十亿银元，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的价值相比日租界只会多不会少。” “对对对，把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银行、洋行、工厂还有洋人的房产统统收回，那我们淞沪独立团就发财了！” 不出所料，矛头果然集中到了两大租界上。 这些参谋和营长连长的想法跟谢晋元如出一辙。 都认为应该趁着淞沪独立团兵强马壮之时收回租界。 在得到租界的海量财富之后大肆扩充部队，再然后向着淞沪周边的嘉定等县城发起反攻。 不得不说，想法很好。 然而现实却非常残酷。 严峻必须用残酷的事实告诉这些骄兵悍将，淞沪独立团兵强马壮只是表象，其实非常脆弱！ 当下严峻对李当归说：“李参谋你认为呢？” “我认为当下不宜收回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李当归的战略眼光果然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为什么？”雷雄问道。 “原因很简单，我们现在有求于两大租界。” “李参谋伱胡说什么呢？”杨瑞符反驳道，“只要夺回租界，我们也就什么都有了，还用得着求助于两大租界？” “真的吗？”李当归反问道，“夺回租界，就能买到汽油吗？就能买到粮食吗？就能买到硝酸铵还有硝化纤维？” “李参谋，你说的这些租界洋行不有的是？”文韬也忍不住下场反驳，“只要夺了两大租界，问题不就解决了？” 李当归道：“租界洋行的仓库确实有存货，但是能撑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六个月？六个月后怎么办？” 这下文韬也被干沉默了，是啊，租界洋行的仓库确实有库存，但是这点库存又能支撑多久呢？ 稍稍一顿，李当归又道：“我想再告诉大家一个残酷的事实，后勤处的弹药储备快要耗尽了。” “啥意思?”谢晋元都有些懵。 李当归道：“意思就是，昨天晚上这一仗我们虽然取得大胜，但是也把之前攒的家底打光了，现在7.92mm口径毛瑟步枪弹已经只剩不到五十万发，其他种类子弹更少。” 这下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前光顾着爽了，居然忘了打仗是要消耗弹药储备的，原来他们的家底已经所剩无几。 严峻这才说道：“所以，现在都知道了吧？租界确实是耻辱，但是现在也确实不能收回租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利用租界多积攒些原材料以及粮食。” 第323章 淞沪光复，喜大普奔 早上六点，马小铃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寓园路的出租屋。 昨天晚上应酬了一个晚上，小费赚了不少，累也是真累，不过马小铃仍旧强撑着到窗边听广播。 夏铁汉离开后，她就养成了听广播的习惯。 她很清楚这辈子很难再与夏铁汉产生交集，她也无法从别的渠道获得夏铁汉的消息，于是，坐到夏铁汉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收听夏铁汉曾经收听过的广播就成为了她的唯一慰籍。 一阵激昂的音乐过后，索菲娅的声音响起。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永远的索菲娅。” “在这里，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分享给大家，请屏住呼吸。” “就在昨天晚上，淞沪独立团又向日军发动了一波攻势，并且一举全歼日军第三师团、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以及驻扎在江湾机场的日军航空兵第三飞行团，一共击毙日寇两万余人！” “我的天！”马小铃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嘴。 这個消息真的太令人震惊，简直难以置信。 外面街上忽然传来锣鼓声，还有整齐的口号。 从窗户探头往看，只见街上有童子军在游行募捐。 淞沪抗战在继续，淞沪抗敌后援会的募捐也没有停过。 只不过随着战争持续进行，民众的捐款热情大为消褪，童子军高举着的那面用来募捐的国旗上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大洋，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纸币和铜板。 “真是群小气鬼。” 马小铃当即起身从首饰盒里取出个金手镯，然后毫不犹豫的探出窗户扔到了童子军举着的那面宣传募捐旗帜上。 抬着募捐旗的童子军见了，赶紧收起镯子。 领头的那个童子军还向着马小铃鞠了一躬。 这时候，一个老乞丐正好从童子军的身边经过。 那老乞丐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身上也只有一袭棉花都掉光了的破棉袄，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冻红，可是看到举着募捐旗经过的童子军之后，愣是从破棉袄中摸出了一个铜板。 再然后，老乞丐又将铜板扔到了募捐旗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乞丐就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似的，脸上带着笑，一头歪倒在街边。 …… 沪西朱村，朱阿狗正往小推车上装着萝卜。 一边忙着装萝卜，一边则竖起耳朵听广播。 因为朱村紧挨着越界筑路，可以听到广播。 朱阿狗已经养成每天早上必听广播的习惯，因为收听广播不仅能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自豪，还能帮助他赚到钱。 听说又打了个大胜仗，朱阿狗高兴得跳起来。 随即朱阿狗就兴冲冲的冲进猪圈，把养了大半年准备留着过年的肥猪赶了出来，这口猪足有一百多斤！ 朱阿婆见了当即骂道：“阿狗你弄沙西呀？” “妈，淞沪独立团打了个大胜仗！接下来肯定要摆庆功宴，摆庆功宴就要吃肉，正好把我们家这口猪赶去卖了。”朱阿狗笑道，“一定能卖个好价，这样就有钱娶小花了，嘿嘿嘿。” “这样啊，早去早回。”朱阿婆松了口气。 朱阿狗诶的应了一声，赶着猪推着车上了路。 跟朱阿狗一样的沪西农民还不少，都抢着把自家养的猪羊还有鸡鸭鹅送到闸北。 一时之间，越界筑路上猪羊成群，人流不息。 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一是因为淞沪独立团又打了胜仗，二是因为他们又能赚一笔过年钱。 ……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为此感到高兴。 李家长子长孙李国烋就很不高兴。 打着呵欠从床上坐起来，李国烋就破口大骂：“什么东西，把淞沪让给皇军有啥不好？非得打生打死，不肯消停，害得少爷我都没法踏踏实实抽一口大烟。” “爷，你要走啊？”年轻的外宅跟着坐起身。 “天都已经亮了，我也该回府了，不然我娘又该教训我了，我们李家不比一般的家庭，人多规矩也大。”李国烋有些无奈的道，“不过你放心，我早晚把你娶回家当妾室。” “爷，那我可就等着你的信了啊。” “等着吧。”李国烋在外宅屁股上掐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开了小院。 临走之前，李国烋又留下一笔钱。 他爷爷李鸿章给他们李家留下了一笔富可敌国的巨额财富，所以他李国烋这辈子最大的任务就是花钱。 其实像李国烋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盛宣怀的子孙，胡雪岩的子孙，袁世凯的子孙……淞沪两大租界聚集了当时中国超过七成富绅名流。 当时中国超七成的财富在淞沪。 真有这么夸张？真有这么夸张！ 这些人没有为抗战掏过一分钱！ 许多人甚至还从中大发国难财！ …… 比如金九铭、贾公权、南诸嗣等江浙财阀，此刻就已经聚集在中国银行大楼顶层，在商量怎么打劫淞沪独立团。 像叶道名这样的实业家有祖国，也有良知。 但是像金九铭这样的买办财阀，既没祖国，更没良知。 “真没想到，淞沪独立团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三万多个伤愈老兵给召集起来，一下把日军第三师团装进去。” “这一装不打紧，却给我们带来了泼天富贵。” “现在不光光是华界，日租界都成了我们的。” “日租界的三十多家银行典当行有不少质押，还有三百多家株式会社也有大量原料及设备，值不少钱。” “我已经找人估过价，至少价值两亿！” “活阎王肯定会拿地契设备原料来租界拍卖。” “诸位诸位，咱们是不是应该签订攻守同盟？活阎王拿工厂来拍卖的时候，千万不要竞价，最好一律起拍价成交。” “对对对对，活阎王从咱们身上薅那么多钱，这一次就让他连本带利全都还回来！想跟我们玩手段，他还嫩了点！” 因为上次那笔缴获物资的货款，双方闹得不太愉快。 这回，金九铭、南诸嗣这些江浙财阀自认逮着机会，非要把上次的损失一并找回来。 第324章 日本海军的报复 四行仓库的讨论会已经结束了。 谢晋元、文韬还有雷雄他们都已经去睡觉了。 天亮了，打了胜仗的那股兴奋劲也慢慢消褪，无尽的疲惫感顿时潮水般袭来，谢晋元他们几乎是倒在床上就睡着。 严峻和李当归却还没有睡，仍然站在沙盘边。 看到李当归欲言又止，严峻道：“李参谋，你有话说？” 李当归点点头，说道：“参谋长，两大租界的难民数量可能比我们之前预计的还要多得多，很可能超过了两百万。” 两大租界原有居民一百五十多万，加上两百多万难民，总人口数量直接就到了三百五十万，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人口数量够多，就意味着后备兵源多。 坏事就是要养活这么庞大的人口，绝非易事。 顿了顿，李当归又道：“即便按照最低标准一斤计算，三百五十万人一年也需要十三亿斤，根据淞沪洋行计算出来的数字，从弥国购买的粮食算上成本加运费，运抵淞沪的成本价为百斤三元，也就是说养活三百五十万人口一年需要四千万！” 严峻道：“最低标准肯定不行，至少得翻倍！” “所以，一年光是吃饭就得八千万甚至一亿。” 李当归幽幽说道：“这只是一年，谁知道得守多少年？” 严峻心说，我所知的时间是四年，但是现在就不好说。 因为淞沪的光复已经改变了太多，日本的国力将比历史上消耗得更快，所以不排除鬼子会提前赌国运。 这样的话，需要准备的粮食就更庞大。 更麻烦的是，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也会更短。 不过严峻也很清楚，激烈的巷战必然导致人口的大量减少，最终能活到抗战胜利那天的，三个能剩一个就不错了。 这个参考列宁格勒保卫战，守了两年八個月，开战前的三百万人锐减至战役结束的不足八十万。 淞沪保卫战至少得守四年，死亡人数肯定更多。 开战前的三百五十万平民，最终能活下来五十万就烧高香，所以粮食储备的压力其实没那么大。 战争有铁的法则，不以人力改变。 所以真正麻烦的是战争资源储备，尤其是油料。 李当归也想到了，又说道：“而且吃饭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除了吃饭，还需要买入天文数字的汽油柴油煤油等油料，还要钢铁、橡胶制品、硝化纤维及硝酸铵等生产子弹炮弹的原材料，还有药品，这是大头！我们真能筹集这么多钱？” 严峻反问道：“那你觉得需要筹集多少钱才够？” “我不确定。”李当归道，“如果按三年计算，至少也得筹集三十亿，五年的话至少得五十亿！日租界的资产肯定是远远不够，就算是把日本人名下的房产都卖掉，也远远不够这个数。” “但是把公共租界的洋人、富绅还有名流统统都搜刮一遍，五十亿也不过是小钱。”严峻笑道，“信不信我能用日租界的十亿，撬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一百个亿？” 庞氏骗局，并不需要太过高明或者精巧的设计，只要能够给足预期，最粗糙最蹩脚的庞氏骗局一样能够骗到聪明人，而事实上，吃亏最多的恰恰就是自诩聪明的人。 …… 吴淞外海。 足柄号巡洋舰的烟囱遭受重创，存在安全隐患，所以被拖回本土船坞维修去了。 丰田副武把旗舰改到了妙高号。 妙高号是妙高级首舰，尺寸与姊妹姐足柄号相差无几，舰载武器也基本上一样。 “司令官阁下，军令部急电！” 丰田副武一挥手喝道：“念！” “哈依！”副官一顿首展开电报。 “发出：大日本帝国海军军令部。” “收件：大日本帝国海军只那方面军舰司令部。” “日期：昭和十三年一月廿四日。” “密级：绝密。” “电令编号……” “八嘎牙鲁！”丰田副武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副官道，“这些废话就不要念了，挑重点，简明扼要的说。” “哈依！”副官再一顿首又接着念道。 “只那方面舰队司令官阁下，基于淞沪战局之迫切需要，特此下达以下指令，望即刻执行。” “其一、立即出动特设航空队之爆击机摧毁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之炮兵阵地。” “其二、江湾机场如有战斗机遭缴获，须立即加以击落。” “其三、以舰炮火力对虹口、杨树浦之银行、工厂、码头及兵营等重要设施发起玉石俱焚式炮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日租界之价值两亿日元的物资设备等财物落入只那军之手。” “其四、搜索只那军藏身地，一旦发现即出动特设航空队之全部爆击机、战斗机发起毁灭式轰炸！同时以只那方面舰队之全部舰炮火力发起炮击，力求造成最大杀伤！” “完毕！”副官再一次顿首。 挥手示意副官离开，丰田副武幽幽说道：“看起来，大本营已经做出决定暂时放弃淞沪。” “可笑的陆军马鹿！”南云忠一冷笑道，“当初还敢嘲笑我们海军不会打仗，现在换他们自己上，居然打成了这个样子，不光第三师团遭到全歼，连日租界都给丢掉。” 丰田副武也叹息道：“可惜那么多财物，全浪费了。” “浪费？”南云忠一皱眉道，“丰田君，你的意思是真的执行军令部的命令，摧毁虹口、杨树浦的物资设备？” “纳尼？”丰田副武愕然道，“南云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执行军令部下达的命令？” “军令部的命令当然要执行。”南云忠一小声说道，“但是具体怎么执行却应该有重点，我认为，应该以搜索并杀伤只那军有生力量为第一要务，而不应将日租界之物资设备作为首要目标，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愚蠢做法，不可取！” “八嘎！”丰田副武大怒道，“南云君，这可是价值两亿日元的物资及设备，你要送给只那军吗？” 南云忠一解释道：“丰田君，物资设备它不会消失，即便被只那军抢走了也不会消失。” 第325章 资产保卫战 “物资和设备不会消失，但是会被抢走！” “等将来皇军夺回淞沪，这些物资设备自然就会重新回到皇军手中，反而动用舰炮加以摧毁，这些物资和设备就永远消失，这两亿日元的损失就永远难以挽回了。” “只那军会卖掉物资及设备。” “即便卖掉，物资设备仍然还在。” 南云忠一道：“皇军就仍有机会挽回损失。” 言下之意就是谁从淞沪独立团买了日租界的物资设备，将来日军夺回日租界之后，就得无条件送回来，不然就以武力夺取。 但是丰田副武丝毫不为所动，直接下达命令：“命令，只那方面舰队所有兵舰立即起锚去吴淞口，探空队准备好探空气球，一俟到达吴淞口，即对汇山码头、杨树浦码头等码头以及公大纱厂、内外棉株式会社等工厂测定坐标。” “特设航空队立即派出侦察机做全域侦察。” “各航空战队之爆击机、战斗机随时待命。” 丰田副武的命令很快传达给各艘航空母舰及巡洋舰。 片刻之后，一艘艘的巡洋舰、驱逐舰纷纷起锚驶往吴淞口。 与此同时，十数架各型侦察机也从加贺号、龙骧号以及凤翔号航空母舰上起飞，往淞沪呼啸而去。 一小时后，三十余艘巡洋舰、驱逐舰便抵达吴淞口。 随即一只巨大的探空气球便从妙高号升起，对虹口、杨树浦的码头工厂以及兵营等设施进行测定。 没过多久，三十余艘军舰就开始舰炮齐射。 第一个齐射目标是黄浦码头，确切点说是码头仓库。 伴随着一排排的白磷弹以及烧夷弹的落下，黄浦码头的仓库及货栈便纷纷起火。 …… 严峻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 谢晋元和文韬已经先一步睡醒，正在外面大厅说话。 一楼的伙房已经忙得热火朝天，炖肉的香味都隔着厚厚的楼层渗透到了二层团部，严峻是被饿醒的。 见严峻出来，谢晋元笑着问道：“参谋长，饿了吧？” “你还别说，真是饿得不行了。”严峻摸了摸肚子。 “就快好了。”文韬笑了笑说，“今天晚上吃红烧肉！” “这么奢侈？”严峻有些错愕，红烧肉可比炖肉或者猪肉白菜炖粉条要奢侈多了，因为多了不少价格昂贵的配料，如冰糖。 “伍主任不是刚发了笔横财么。”文韬笑道，“所以今天晚上就难得大方了一回，请大家吃红烧肉。” “什么横财，这回亏大了好吧。”伴随声音，伍杰一脸气呼呼的走进了团部大厅，“狗日的小鬼子！” “这是咋了？”谢晋元也笑道，“把我们的财神爷气成这样。” 伍杰哀叹道：“团长你不知道，狗日的鬼子海军轰炸了一天，把虹口、杨树浦的几个码头炸了个遍，而且投下的都是白磷烧夷弹，足足被烧掉了几百间仓库，损失惨重！” “保守估计五千万已经烧没了。” “赶紧组织救火哪。”文韬道。 “怎么没组织救火，但是不行。” “鬼子的炮火太猛，只能等炮击结束后再救火。” 伍杰有些无奈的道：“可是等炮击结束就晚了，因为仓库里囤积的大多是棉花还有棉纱，烧太快了。” “棉花和棉纱烧就烧了吧，反正也不值几個钱。” “不只是棉花棉纱，几个码头的设施全烧光了。” “码头没了就没了，反正这几wh码头就算拿去卖，多半也没人敢买，最后只能当添头。” 顿了顿，严峻又道：“只要那些工厂设备没事就好。” 伍杰道：“工厂设备暂时没事，但是我估计鬼子海军有一个完整的报复计划，比如说首先摧毁码头，接着摧毁工厂设备，最后摧毁海军俱乐部及海军司令部等军事设施。” “所以，我们得发动一场财产保卫战！” 严峻道：“不能让鬼子肆无忌惮的炸了我们的财产！” “发动财产保卫战？”伍杰击节说道，“像上次抢运闸北火车站的物资那样，把日租界内所有工厂的设备物资抢运出来？” “抢运还只是其一。”严峻沉声说道，“还有其二。” “其二是什么？”谢晋元也来了兴致，“把我们刚缴获的三十六门大炮拉到宝山县还有吴淞镇，跟鬼子海军打一场炮战？” “三十六门大炮全拉过去肯定不现实。”严峻说道，“主要是那些大口径重加农炮实在太笨重，而且我们也没有人会使，所以暂时只把那六门75野炮拉过去就行了。” “参谋长，还真要打炮战？”文韬道。 “真要打。”严峻点头道，“不能让鬼子太过嚣张。” 文韬急道：“可是鬼子海军还有航母，我们的大炮只要开火立刻就会暴露方位，到时候鬼子派一队轰炸机过来轰炸一波，我们的六门野炮就全完了，这仗没法打呀。” “白天当然不行，等晚上！”严峻道。 “除了六门野炮，高崇文的那架战斗机也一并出击！” 正说话间，四行仓库上空又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他妈的，又来了，又来了，小鬼子这是没完了啊！” 在文韬的咒骂声中，几颗航空炸弹落在四行仓库顶上。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又有灰尘从天花板扑簌簌的掉落。 严峻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种三百公斤以下重量的航空炸弹对于四行仓库来说，就是挠痒痒。 …… “吴厂长怎么样，能不能造？” 高崇文急切的道：“如果能造的话，多久造出来？” 吴榆生盯着面前的手绘图，皱眉道：“小高兄弟，做一颗三百公斤的炸弹完全没问题，五百公斤都可以做出来，但是航空炸弹不是普通炸弹啊，这个形状、尺寸的公差要求非常高，差个毫厘就是机毁人亡的结果，我担不起这责任哪。” “责任不用你担，我自己会担。” 高崇文一摆手说：“你只管造，就造五百公斤的！” “造肯定没问题。”吴榆生道，“可这么大弹体，锻压成型肯定是办不到，只能拿钢板卷筒再焊接。” 第326章 庆功宴 高崇文道：“那就卷筒再焊接。” 吴榆生道：“卷筒再焊接的话，弹体就无法做到标准的圆形，挂弹飞行的时候，会对战斗机的气动性能造成严重影响，进而导致航程出现大幅缩短，可能飞不了那么远。” “没关系。”高崇文一摆手说，“航程短点没事。” “还有挂架和释放机构的改装，这个难度虽不高，但是对精度要求却非常之高。”吴榆担心的说道，“但凡差一两毫，就有可能导致炸弹无法释放，进而导致机毁人亡。” “吴厂长，想想办法，我知道你肯定能行。”高崇文对着吴榆生抱拳一揖又道，“你可是高级技师。” 吴榆生还就吃这一套，当即有些无奈的说：“办法嘛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我得找几个人商量一下，给我三天，我一定替你想一个安全可靠的办法，半個月内把这颗大炸弹造出来。” 吴榆生话音刚落，高崇文就兴奋得跳起来，搞定！ 要是有五百公斤级重磅航弹，就够鬼子喝一壶的！ 要不然单凭江湾机场缴获的二十五公斤级的航弹，炸炸鬼子的小炮艇还凑和，碰上足柄号、妙高号这种万吨级巡洋舰，那就只能够给它们挠痒痒，屁用都没有。 说话间，空中又响起隆隆的轰鸣声。 高崇文急举起望远镜，便看到又有十数架九九式爱知俯冲轰炸机从吴淞外海方向呼啸而来。 飞临日租界上空之后，便分成数拨。 其中一拨直接四行仓库，另外两拨则分别扑向真如火车站以及虹口公园，随即发起俯冲投弹。 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炸声，高崇文气个半死。 狗日的小鬼子，现在你们就尽量的嚣张吧，半个月后我看你们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高少尉，团部的命令。”有通讯兵过来。 为了有效指挥高崇文的这架九七式战斗机，严峻特意往正丰街兵营派了个通讯队，配了电台。 高崇文接过电报看完了，又用打火机烧掉。 再然后就找到了牛泽丰，让牛泽丰给他的“81192”加满汽油挂好航空炸弹，做好起飞准备。 从江湾机场缴获的航空炸弹天亮前就转运到了正丰街。 只不过，总共也只有一百多颗二十五公斤级航空炸弹，这一百多颗航空炸弹也是因为运气好，鬼子的地勤还没来得及入库，所以才侥幸保存下来，要不然早跟着弹药库化成了飞灰。 鬼子在自毁方面很专业，鲜少会留下漏洞。 所以这次“1·23反攻”缴获的弹药很少。 …… 傍晚五点，天色逐渐暗下来。 在杨树浦、虹口、闸北、江湾乃至真如上空肆虐了一整天的鬼子轰炸机以及战斗机纷纷返航。 喧嚣竟日的天空终于安静下来。 不过鬼子的舰炮并未停止射击。 仍然在对着日租界的码头开火。 六点过后，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夜色之中，原本在各个里弄隐蔽待命的三万多个老兵，其中也包括之前在虹口、杨树浦的十几个营，也纷纷在各自营长及连长的率领下向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汇聚。 因为谢团座和严参座已经准备好一顿超级丰盛的大餐，正等着这些打了胜仗的老兵前去享用。 张应禄原本是不想来的。 他现在手握着巨额财富，光是大黄鱼就有足足上千根，此外还有价值数百万银元的各种外汇，关键是“家”里的日本小娘们不仅会做日本寿司，居然还会做中餐。 所以，他张应禄真不缺这口吃的。 只不过其他弟兄都来了，就他一个人没来实在太碍眼，所以只好撇下日本娘们勉为其难来了四行仓库。 见到陈大勇，张应禄叫了声营长。 陈大勇嗯了一声，神情有些冷淡。 张应禄也没在意，因为陈大勇一贯这样。 张应禄甚至还走到陈大勇的身后，对着躲在阴影中的一个看上去有些呆呆傻傻的小兵突然大吼了一声。 那个小兵尖叫一声，手中的饭盒都扔掉。 好好的一盒米饭还有一大块红烧肉就掉在地上。 那小兵哇的哭出声，张应禄却得意的大笑起来。 坐在附近的广西兵也是哈哈大笑，浑没有丝毫的同情。 陈大勇瞥了眼也没反应，广西狼兵向来以悍勇而著称，陈大勇自己就是一个勇悍过人的狼兵，平时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孬兵，而刚刚被捉弄的小兵恰恰就是个孬兵。 孬兵就活该受欺负，这是国军的基本生存法则。 小兵抹着泪，委屈的从地上抓起脏了的米饭装回饭盒，再去捡那块红烧肉的时候，却被张应禄一脚踩住，还用力的碾了碾，再把脚移开，已经不见红烧肉的踪影。 小兵的眼泪便又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陈大勇实在看不过去了，黑着脸说：“差不多就行了。” 张应禄则满不在乎的说：“营长，这货活着只会丢咱们广西兵的脸，就不该让他吃饭，就活该饿死他！” “没有人生来就是狼兵。”陈大勇没好气道，“当年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不也是个孬兵？” “营长，伱提这茬干吗？”张应禄瞬间黑脸，“我第一仗就立了功，可山娃子这怂货参军都三个多月了，还怕打枪！丢死人！我要是他直接就找块石头一头撞死了。” 说话间，看到山娃子又将碾碎的红烧肉归笼并捡起来，张应禄便又飞起一脚再次将饭盒踢翻。 这一幕，恰好被分发红烧肉的叶同发看眼里。 “住手，你在干什么呢？”叶同发厉声喝道。 “从哪冒出来的大头蒜？敢管我们桂军的闲事？” 张应禄上上下下打量着叶同发，露出一脸的桀骜不驯。 说一个极其残酷的事实，国军的打骂体罚现象很常见，长官打骂士兵，老兵打骂新兵都是常有的事，像山娃子这样天生带有受气包属性的小兵进了军营就更是水深火热。 “我管你什么军，欺负人就不对，不对就要改！” 叶同发捡起饭盒交到山娃子手中，又扭头对张应禄说：“向他道歉，立刻马上，道歉！” 第327章 恶人登场 张应禄嗤的一声：“我要是不呢？” “你必须道歉！”叶同发强硬的道。 “我就不道歉。”张应禄哂然说道，“你能咋的？” 叶同发便不再多说废话，直接就上前揪住张应禄，打算强摁着他的头给山娃子道歉。 张应禄便也懒得多废话，直接就一记冲拳打过来。 然而叶同发是个练家子，只是一侧身就轻松躲过，接着脚下一拌再用右手往张应禄背上一拍，张应禄便摔了个狗吃屎。 张应禄刚才的这记冲拳用尽了全力，所以摔得很重。 那嘭的一声响，周围的桂军感到脚下地面都在微颤。 张应禄摔得浑身酥麻再也爬不起来，陈大勇和周围的几十个桂军老兵却纷纷站起身，凶狠的看着叶同发。 叶同发虽然身处几十個桂军的重围，但却毫无畏惧。 “怎么？”叶同发冷冷瞪着陈大勇，“你们广西狼兵就会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陈大勇的一对眉头便立刻蹙紧一团。 叶同发却再不理会周围的广西狼兵，径直走到张应禄身边再把他整个拎起来，喝道：“立刻，给他道歉！” “我给他道歉？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我是连长啊，给他一个小兵道歉？” “何况这还是一个孬兵，枪都不敢开！” 张应禄整个人都快裂开，怎么碰上这么个疯子？ “你是连长又如何？官兵平等！”叶同发喝道，“还有，你凭什么说他是孬兵？兵就是兵，没有孬兵一说！快道歉！” 说完，叶同发就用两根手指捏住张应禄肘关节内侧麻筋，只是稍稍一发力，张应禄便啊啊惨叫起来，眼泪都流下来。 即便如此，张应禄依然不道歉：“放伱妈的屁，兵是兵，官就是官，官和兵怎么可能平等？好兵就是好兵，孬兵他就是孬兵，你狗日的是不是瞎呀？快放开我，放开我，啊啊！” “你才瞎！而且愚蠢！”叶同发喝道，“官兵就应该平等！说他是孬兵，只是因为你们不懂得带兵！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是孬兵，只有不会带兵不懂带兵的孬官！快道歉，道歉！” “老子就不道歉，有本事你就捏死我！” 张应禄倒也硬气，硬挺着就是不道歉，局面便僵住。 陈大勇有心想要制止，却又怕落个以多欺少的骂名，广西狼兵勇悍过人，可也是要脸面的。 …… 四行仓库，东楼团部。 严峻、谢晋元还有文韬隔着瞭望孔全程目睹这一幕。 严峻说道：“文团附，看来你这恶人要提前登场了。” 本来还想等这些广西狼兵吃完的，现在看来得提前了。 谢晋元也点点头说道：“安民兄，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是！”文韬便扯了一下将校呢，再正了正头上军帽，然后带着夏铁汉下了楼，来到国庆路事发现场。 “叶同发！”夏铁汉上前一步道，“住手。” 叶同发当即便放开手，又指着张应禄说道：“夏教官，这个家伙欺负打骂新兵！” “他妈的，这是我们桂军的事情，你们管得着吗你们。”张应禄生气的拍开叶同发的手指，黑着脸道。 文韬当即上前两步站在张应禄的面前站定。 “说，你是哪个部队的？职务，还有姓名？” 张应禄大大咧咧的说道：“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爷爷是桂军第七军第一七零师，第五零八旅第一零一六团上士班长，张应禄！” “陈营长？”文韬目光转向陈大勇，沉声问道，“你告诉我，你是哪个部队的？” 陈大勇啪的立正，应道：“我是淞沪独立团的！” 文韬目光转回到张应禄，再次问道：“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哪个部队的？职务，姓名？” 张应禄这次不敢再硬顶，当即答道：“淞沪独立团上尉连长，张应禄！” “这么说，你是淞沪独立团的连长？” “是！报告长官，我是淞沪独立团的。” “那么身为团附，我有没有资格管你？” “报告团附，你当然有足够的资格管我。” “好，那我现在命令你，立刻给他道歉！” 说完，文韬又伸手一指山娃子，山娃子则是吓得双手连摇，脚下也是下意识的往后退。 “山娃子你站好。”叶同发一把扶住山娃子，又认真的说，“在咱们淞沪独立团官兵平等，没有人能随便欺负人，每一个兵都是堂堂正正的兵，绝不任人欺凌！” “啊？”山娃子转过头，茫然的看着叶同发。 这一刻，山娃子的整个世界观都被彻底颠覆。 官兵真的可以做到平等？老兵也不能欺负打骂新兵？ 张应禄终于还是低下头，轻如蚊子叫般说道：“对，不起。” “没吃饭吗？”文韬黑着脸喝道，“大点声，我们听不见！” 张应禄无奈，只能扯开嗓子吼道：“山娃子，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山娃子连连摇手。 文韬点点头，接着说道：“好，你跟山娃子之间的事了啦，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 “我的事？”张应禄心头咯顿一声，急道，“我有什么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文韬喝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哼！” “我我我，我……”张应禄眼珠一阵乱转，最后黑着脸说，“我不就是睡了几个日本小娘们，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这话，周围的不少桂军老兵纷纷帮腔。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睡过日本娘们的老兵。 顺便说句，日租界的三万多日本侨民已经基本杀光。 其中的一万多个女人在临死前无一例外都遭到强暴。 文韬喝道：“关于日本娘们这事，不教而诛谓之虐，这事是团部疏忽了，所以就不再追究了，但今后不许再犯，今后若是再犯，就严惩不贷，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犯事的老兵便不再吭声了。 因为本身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都既往不究了，还说啥。 文韬目光再次回到张应禄的身上，沉声道：“说回你的事。” 第328章 整肃军纪 停顿了几秒，文韬又盯着张应禄眼睛问道：“你是主动交代，还是由我来替你说？ “还有啥事？”张应禄心里已经慌的一批，嘴巴却仍然很硬。 到底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枪口顶脑门上都不带变色的。 “我除了比其他弟兄多睡了几个日本娘们，还能有什么事情？没了！没别的事了！” “真没有了？”文韬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其实，文韬还是很想给张应禄一个机会的。 毕竟是参加过淞沪会战的老兵，为党国流过血。 “有什么啊？真没有，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惜张应禄死不悔改，错失了最后的活命机会。 “你不妨再好好想想。”文韬眼神彻底冷下来，再不悔改，就别怪我拿你做典型整肃军纪。 “想什么啊，真没有。” 张应禄依然是矢口否认。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文韬彻底丧失耐心，一挥手厉声大喝道，“把东西都给我带上来！” 陈大勇和一众桂军老兵不约而同的转身回头往东看。 接着一辆卡车从东边滑过来，随即车厢的蓬布掀起，从副驾驶跳下来一个手臂上绑白毛巾的宪兵。 因为来不及做专用宪兵臂章，只能临时用毛巾替代。 这個宪兵不是别人，赫然就是朱胜忠，朱胜忠再一招手，便又从卡车上跳下来一队宪兵，再从车内抬下来数口笨重的木板箱，最后还从卡车上押下来一个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 别说，这个日本女人还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刚刚哭过，脸上还有睫毛上沾着点点泪水，当真是我见犹怜。 看到这几口木板箱还有这个日本女人，张应禄顿时怒了。 “放下，给我放下！”张应禄直接就从腰间拔出驳壳枪，然后拿枪顶住了文韬的太阳穴，黑着脸厉声喝道，“这是我的东西，这是我的女人，全都给我放下，放下，赶紧放下！” “伱的东西？你的女人？”文韬哂然道，“就凭你一人，你能抢到这么多的黄金，还有外汇？就凭你一个人，能杀进日租界，强迫这个日本女人当你的女人？做你的清秋大梦吧！” “我不管，我不管！我抢到的就是我的！”张应禄疯了，“把我的东西都放下，还有我的女人，把她还给我！” 文韬哂道：“张应禄，我劝你别做梦了，你现在放下枪，我还可以给你个体面！只当你是死在了抗日战场上，还算是个烈士，可你要是再执迷不悟……” “悟你妹！”张应禄怒道，“快下命令，让他们把我的东西还有女人送回车上，再送我们离开！我要去租界！” “张应禄！”文韬大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想一走了之？你能走得了吗？价值上百万的外汇还有上万两黄金，你还真是敢拿！” “我为什么不敢拿？这些都是我抢到的！”张应禄怒道。 “呯！”一声枪响，张应禄的额头上立刻多出个血窟窿。 是陈大勇，从侧后方一枪将张应禄击毙，又向文韬致歉：“文团附，你受惊了。” “我没事，只是可惜了一个老兵。”文韬摆了摆手说道，“本该战死在战场上，结果却因为财迷心窍，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 “张应禄死有余辜。”陈大勇道，“但是他的家人无辜。” “我知道。”文韬点点头又说道，“仍按抗战烈士对待。” 停顿了下，文韬又把目光转向其他狼兵：“你们都听着，如果现在就把抢到的财物上交，团部可以既往不究！如果执迷不悟，张应禄就是你们榜样！我也奉劝你们不要心存侥幸！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们拿了，藏了，就一定会被发现，你们主动交出来既往不究，可要是搜出来，一律按私藏论处，金额大的一律枪毙！” 陈定勇也黑着脸道：“有私藏的，全都拿出来吧，别给我们广西狼兵丢脸，也不要给家乡的亲人抹黑！我想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儿老小一辈子抬不起头吧？全都交出来！” 这下，陆陆续续有狼兵走上前交出财物。 大多都是黄金首饰，也有拿了英镑弥元等外汇的。 一场好好的庆功宴，最终被搅了个稀碎，但这就是军规。 国军不是土匪山贼，土匪山贼是谁抢到就是谁的，国军不是，国军是所有缴效必须上交。 以前的国军不讲究，只是因为长官抢的比谁都多。 但是淞沪独立团的长官不贪不克扣军饷，所以淞沪独立团的士兵也必须把缴获如数上交！ 整治完桂军之后，文韬又开始整治湘军。 广西狼兵，湘军霸蛮，乃是天下闻名的两支强兵，但在昨晚的大战中，也是问题最严重的。 强暴日本女人的基本都是狼兵或者湘军。 最后，湘军那边也被文韬枪毙了一个名叫刘道全的连长。 当然，枪毙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强暴女人，而是因为贪婪。 这个叫刘道全的连长私藏了一批价比黄金的百浪多息针，还想偷拿到公共租界的黑市上卖，结果被逮个正着。 文韬以铁腕整治了最蛮霸的桂军及湘军，其他的地方军，诸如川军、粤军、滇军啥的就立刻就变得老实许多。 最后，这些老兵都乖乖上交私藏的财物。 其中以洗劫日租界的十几个营数额最多。 最后一统计，交上来足足三万多两黄金、四百多万法币外加价值五百多万银元的外汇首饰，这可都是硬通货。 伍杰的这个后勤部长终于不用唱空城计。 没错，伍杰又升官了，处长变成部长了。 拿到钱之后，伍杰做的第一件就把欠沪西农民的货款结清，争取让沪西的农民过一个好年，毕竟就快过年了。 第二件事就是发军饷，又到了发饷的日子。 第三件事情就是汇款，又通过花旗银行给弥国汇去一千万，让陈嘉伯再买入三十万吨小麦并雇佣商船运回淞沪。 这三件事情一办，账上的数字又所剩无几。 第329章 隐秘战线的较量 夜里八点，桂军、湘军的五千多老兵在文韬的带领下徒步前往曹家渡，今天晚上将在曹家渡展开整训。 至于其他地方军，则分批前来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参加今晚的庆功宴，是的，今天晚上的庆功宴是分批前来依次参加，严峻不可能让三万多人一股脑儿的全过来。 真要这样，万一有个鬼子奸细发现四行仓库后面的国庆路上聚集了好几万国军，并且正在举行庆功宴，再把消息报给鬼子海军，最后鬼子海军再来一波毁灭式的舰炮齐射，那乐子就大了。 文韬走了，却给严峻还有谢晋元留下了一个难题。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日本小娘们，谢晋元沉声说：“那个，要不然索性杀了吧，反正留着也是個祸害。” “别杀我，不要。”日本小娘们顿时间俏脸煞白。 “你能说中国话？”严峻和谢晋元不禁有些意外。 “我能说，我其实是在淞沪长大。”日本小娘们连忙解释，“等上了中学之后，我母亲才告诉我，我父亲是个日本人，喔对了，我母亲是个中国人，我有一半的中国血统。” 严峻的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自从清末开埠之后，淞沪这座城市便催生出了严重的崇洋媚外基因，不少淞沪女人都以外嫁为荣，只要拥有外籍身份，哪怕只是个垃圾，也能轻易得到她们，这一点，直到严峻穿越之前都没有本质的改变。 在这些媚外女的眼里，洋人就是高级。 也正因此，更坚定了严峻对租界犁庭扫穴的决心。 不管是否能够从精神上改变这座城市的崇洋基因，但是至少要尽可能的铲除崇洋媚外的客观条件。 严峻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做什么工作的？” 日本女人：“我叫水谷美姬，是受雇于帝国通讯社的记者，之前在司令部担任淞沪之声的主持人，后来因为效果不好，淞沪之声遭到裁撤，我也失去了主持人的兼职。” “你居然也是个电台主持人？”谢晋元有些错愕。 谢晋元不由得想到了索菲娅，这些女人可是精英。 当下谢晋元又把严峻拉到一边小声说：“参谋长，这小娘们直接杀了有些可惜，要不然就交给杨组长他们？” 严峻也觉得就这样杀了水谷美姬太可惜。 而且像水谷美姬这样的人物，一旦被杨诚给策反，那是绝对可以成为一颗打入日军内部的钉子的，能有大用。 当下严峻点头道：“行，那就交给杨诚。” 当下严峻便让小黄袍去通知杨诚来领人。 然而小黄袍下到掩蔽所却发现杨诚不在。 …… 杨诚这会正在樱井公馆的废墟之中翻找。 “组长，都烧成废墟了，还有必要找么？”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员一边无聊的打着手电筒，小声的嘀咕道，“听说今晚伙房做了红烧肉，要是回去晚了，没准就连汤都喝不上。” “嘘……”杨诚却竖指做了个噤声手势。 大个子成员便一下僵住，身体不敢再动。 杨诚又对另一个组员做了个手势，那个组员就是个老特工，经验丰富，杨诚只一个简单手势，他就心领神会，当即便将随身携带的工具箱打开，从里边取出镊子以及瓶子等工具。 然后两个人便一本正经的开始佩戴手套。 戴好了手套之后，开始用镊子摄取残片。 将残片从废墟中取出之后就浸入药水瓶中。 初来乍到的那个大个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心说这是做什么？就是两块普通焦炭，至于这样煞有介事？ 杨诚两人做完这一切后，又带着大个子匆匆离开樱井公馆。 就在三人离开之后不久，从樱井公馆对面的废墟中就鬼魅般站起一个身影，对着杨诚三人消失的方向看了良久。 …… 樱井公馆已经暂时搬到了日本驻沪公使馆。 “大佐阁下，我的线人刚刚给我送来消息，只那军今天晚上要举行一场庆功宴会！参战的三万多只那军将分批前往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附近，是否请求海军进行火力覆盖？” 伴随说话声，情报组长佐藤浩二走了进来。 “庆功宴会？”樱井浩二沉声道，“分批？” “是的。”佐藤浩二道，“每批大概三到五千人。” “蠢货，你难道就不会计算一下？”樱井诚一骂道，“每批五千人参加宴会，只是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一层大厅就足以容纳两千人就餐，必要时另外数千人也可以快速撤入大楼内，你觉得海军的火力覆盖，能造成杀伤吗？” 佐藤浩二顿时无言以对。 这时候，行动组长铃木一郎也走进来报告说：“大佐阁下，我的人刚刚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有三个疑似只那军统特工的人刚刚从樱井公馆的废墟中提取了不知名的残骸，我们怀疑，那很可能是撤退时未及焚毁的机密文件的残骸。” “纳尼？”樱井诚一脸色大变道，“立即想办法加以核实，如果确定了属于机密文件的残骸，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所有残骸，绝不能让只那人将文件残骸复原！” “哈依！”铃木一郎顿首。 旁边的鱼屋次尾却神情微微一动。 鱼屋次尾现在已经是反谍组的副组长。 铃木一郎刚要离开，却又被樱井诚一叫住。 “等等。”樱井诚一说道，“今天凌晨四点半左右洋径浜附近的潜伏人员听到有飞机引擎轰鸣，你去调查了吗？” “哈依，已经去调查过了。”铃木一郎说道，“我们的评估结果是只那空军的轰炸机返航时恰好飞经洋泾浜上空。” “返航时飞经洋泾浜上空？伱怎么确定只那空军的轰炸机没有隐藏在洋泾浜附近的某个区域内？”樱井诚一这个老鬼子还是有点东西的，身为一名特工人员，真正的做到了怀疑一切。 比如之前他就怀疑过伤愈出院的三万多国军的去向。 只不过由于没有明确的身份信息，再加上涌入两大租界的难民数量实在太多，三万多国军散入难民营，就跟泥牛入了海，樱井公馆因为人手不足，最终调查只能草草收场。 第330章 猎杀鬼子奸细 但也正是因为这次疏忽，导致了一场惨烈失败。 要知道，他其实怀疑过正丰街躲着归队的国军。 但是由于斧头帮看守得太过严密，再加上吃喝拉撒方面也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所以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樱井诚一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肠子都悔青掉。 所以这回他就格外多疑，誓要搞清楚之前夜间袭击海军的那架轰炸机的情况，以免重蹈覆辙。 顿了顿，又接着说：“飞机的夜间起降虽然很困难，但是如果机场足够空旷，再加有地面引导，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给我重点排查空旷区域，就比如说跑马厅！” 真可怜，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谁又能想得到高崇文有夜视头盔呢？ “哈依。”铃木一郎再次顿首，“我会立即组织人手，针对跑马厅等各个空旷区域展开全面的调查。” 樱井诚一又道：“还有针对淞沪洋行、淞沪联合厂以及淞沪独立团抗敌后援会人员的暗杀行动也必须抓紧！铃木君，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都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可是你的人迄今为止还没能杀掉任何一个重要人物，我对你们感到很失望！” “大佐阁下，我们正在努力寻找机会。”铃木一郎的额头上已经渗出豆大的冷汗，忍不住又替自己辩解道，“但是淞沪洋行、淞沪联合厂还有淞沪独立团抗敌后援会的人员非常的狡猾，平时大多躲在居所不肯轻易外出，外出之时也有斧头帮的大量打手随行保护，我们行动组尝试了几次，但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稍稍一停顿，铃木一郎又说道：“斧头帮的人很难对付！” “八嘎牙鲁，不要跟我强调客观理由！”樱井诚一怒道，“我只要结果，我只想要看到你们行动组的结果！” “哈依！”铃木一郎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樱井诚一又把目光转向反谍组长高桥俊介。 高桥俊介便主动汇报说：“大佐阁下，我们反谍组已经组织好了人手，这会正利用手电筒光束将公大纱厂、内外棉株式会社等工厂设施的定位以及校正信息及时发送吴淞沪口。” “哟西。”樱井诚一欣然点头。 还是反谍组的工作让他最放心。 …… 只不过，反谍组的特工很快就要遭受重创。 因为严峻已经带着侦察二排还有侦察小队，分乘两辆卡车来到了北四川路上。 随行将无人侦察机释放。 严峻真是越来越谨慎了。 之前在四行仓库楼顶放飞无人侦察机是没的选择。 因为淞沪独立团控制的区域就只有巴掌那么大点。 所以只能冒着挨炮的风险在四行仓库的楼顶放飞无人侦察机。 但是现在已经有了选择，严峻就不可能再留在四行仓库楼顶，而是选择了其他不起眼的地点，而且每次的地点都不同，这样一来，遭受鬼子舰炮火力急袭的概率就可以忽略不计。 这次，严峻直接让陈千钧将无人机上升到五千米的高空之中，然后将视野对准吴淞口，再然后框选画面放大。 很快，停泊在吴淞口的数十艘鬼子军舰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大约三十艘军舰，依然摆成了前后两排，正对着杨树浦开火。 一艘军舰上还悬着一颗巨大的探空气球，负责引导舰炮射击。 李当归沉声道：“这都已经八点多钟了，鬼子海军顶着挨炸的风险也要留在吴淞口，坚决不肯回到吴淞外海，看来真是铁了心要把日租界的所有重要设施夷为平地。” “这也是鬼子的一贯作风。”严峻哂道，“自己得不到，也绝不能给别人，不过这是痴心妄想，进了我们淞沪独立团的口中，绝对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无人机的视野再一次切换，换到宝山县。 宝山县城、吴淞镇、南市甚至浦东这会都已经被夺回来，严峻甚至往这边区域派了驻军，当然，派的是淞沪独立团的老部队，而不是那些归队老兵，这些老兵的纪律还有待整顿。 在宝山县城东南边两公里外有一处空地。 周大发已经带着六门75mm口径野炮来到这里，并且正借着夜幕的掩护在构筑炮兵阵地。 与此同时，通讯连正在紧锣密鼓的铺设电话线。 就在这时，陈千钧忽然间问了一个问题：“参谋长，这黑灯瞎火的没有参照系，我们的炮怎么锁定鬼子军舰？” 严峻说道：“当然是先试射，然后根据弹着点误差，再对射击参数做相应修正。” 陈千钧道：“那么问题来了，我们拥有微光夜视仪，可在黑暗中看见鬼子军舰，也能看见我们的弹着点误差大概有多少，但是鬼子并不具备夜间视物的能力，他们又如何确定目标以及误差？” 炮击的前提是坐标，只有事先测定坐标，才能进行炮击。 比如之前鬼子海军对同德里、泰丰里这两個里弄的炮击，就是白天的时候先测定好坐标。 但是只要军舰一动，这个坐标也就作废。 换个阵地发起炮击就必须重新测定坐标。 但是夜间没有办法测定坐标，就只能通过灯光信号引导。 淞沪会战中，鬼子就派出了大量的奸细，通过手电筒光束又或者纵火等特殊手段，给鬼子炮群提供定位信息，所以鬼子的炮兵火力虽然并不算太强大，但是仍给国军造成了重创。 陈千钧的这一句提醒了严峻，当即说道：“杨树浦有鬼子的奸细负责给鬼子的探空气球提供目标的坐标参数！把他们找出来，然后干掉他们！给淞沪会战中阵亡的国军兄弟报仇！” 陈千钧当即收回无人侦察机，接着放飞那架大号无人机。 在放飞之前，还给无人机换上了mg3机枪以及军用模块。 无人机飞临杨树浦上空之后，很快就发现了端倪，还真有鬼子奸细通过灯光信号在给鬼子军舰提供定位信息。 在军用模块的红外夜视仪下，鬼子奸细发出的灯光信号就像黑暗中的蜡烛般耀眼，几百米高空都能一眼看到。 第331章 夜袭航空母舰 具体的流程是这样的，先由鬼子奸细提供一个大概定位。 定位信息发过去之后，鬼子军舰给了几分钟的缓冲时间，随即展开第一轮的试射，在第一轮的试射结束之后，鬼子奸细再根据第一轮的试射效果进行参数修正，展开第二轮炮击。 公大纱厂的仓库已经被鬼子舰炮所摧毁，储存在仓库里的棉花以及棉纱都已经化为了飞灰。 现在鬼子舰炮的目标是内外棉株式会社。 但是刚才的第一轮试射明显偏离了目标。 这会，鬼子的奸细又回到内外棉株式会社附近，正通过手电光给吴淞口的探空气球发送修正之后的定位信息。 “干掉他们！”严峻当即下达开火命令。 陈千钧便毫不犹豫的摁下了开火的命令。 华为手机的屏幕便开始微微的晃动起来。 不过问题不大，mg3轻机枪后座力较低，而且军用模块带有自动识别及锁定的功能。 第一个鬼子奸细很快被击毙。 这个鬼子奸细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紧接着，另外三個鬼子奸细也遭到射杀。 四个奸细全部遭到射杀，鬼子舰炮就丧失了引导，立刻变成了瞎子以及聋子。 …… 丰田副武很快就知道了。 “八嘎！特高课的那些蠢货在搞什么啊？” “只是提供引导这么一点小事也办不好？” “帝国每年花那么多钱，就养了一群废物！” 南云忠一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头顶的夜空，趁机劝说道：“丰田君，只那空军的轰炸机随时可能出现在吴淞口，为了安全计，所有兵舰还是尽快撤往吴淞外海吧？” “不行。”丰田副武道，“任务还没完成。” 丰田副武可以不理会陆军的请求，但是对海军军令部下达的命令却极为重视，米内光政给他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日租界的所有重要设施，所以他就必须予以摧毁。 “可是现在我们失去了灯光引导，成了瞎子聋子！”南云忠一有些无奈的说，“再耗下去又有何意义？” 丰田副武沉吟片刻后说：“先打一排白磷烧夷弹，然后让探空观测兵直接通过火光测定参数。” 南云忠一道：“这样误差会很大。” 丰田副武道：“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两个老鬼子正争论之际，夜空中陡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只那空军！”丰田副武还有南云忠一几乎是同时怒吼起来，随即同时下达命令，“各兵舰，立即打开全部探照灯展开对空搜索！高射炮高射机枪做好射击准备！”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瞬间响彻夜空。 三十余艘军舰的探照灯全部亮光，一道道雪亮的光束瞬间刺向苍穹，似乎要把整个苍穹都给刺穿似的。 还有各个高射炮位以及高射机枪位的鬼子兵也纷纷打开保险，同时转动基座让炮口或枪口跟随探照炮的光束，一旦发现敌机踪影，就会毫不犹豫开火，空气顿时变得紧张。 然而中国空军的飞机却迟迟没发现。 只有轰轰隆隆的引擎轰鸣声响个不停。 中国空军的飞机一直都没有发起俯冲，三十余艘军舰的鬼子也就时刻保持着专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丰田副武和南云忠一也举着个望远镜，对着夜空就是一顿照。 僵持了不知道有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一刻钟，夜空中终于响起了机翼切开空气时发出的呜呜尖啸。 中国空军的那架飞机终于发起俯冲了！ “准备……”丰田副武当即举起了右手。 距离丰田副武最近的高射机枪迅即做好准备。 “噗噗……”重机枪的扫射声骤然从夜空中响起。 伴随着枪声，两道耀眼的火舌从高空中猛然绽现出来。 丰田副武猜对了一半，中国空军的那架战斗机或者轰炸机果然是冲着他的旗舰妙高号而来，但是并没有朝妙高号的舰体发起攻击，而是向着释放到高空中的探空气球发起了攻击。 高空中的探空气球没有丝毫的防御能力。 两道耀眼的火舌划过，巨大的探空气球瞬间就被撕裂。 伴随热气的快速外泄，探空气球迅速瘪落并从一百多米的高空中快速下坠，很快坠入大海。 …… 高崇文只是一次俯冲，就轻松击落了鬼子的控空气球，随即一拉操纵杆将战斗机向上拉起。 这次他的目标并不是吴淞口的鬼子军舰。 因为严峻已经给他下了明确的作战指令，吴淞口的鬼子军舰交给炮兵对付，他的目标是吴淞外海的鬼子航母！ 在高空中平飞没多久，身后忽然绽起道道耀眼的亮光。 高崇文透过舷窗回看，便看到停泊在吴淞口的鬼子军舰已经遭到猛烈炮击，场面颇为壮观。 飞行了大约一刻多钟，便来到吴淞外海。 今天凌晨的时候因为离天亮没多少时间，所以高崇文飞到吴淞口匆匆下了两颗蛋就返航了。 但是今晚，他有的是时间跟鬼子慢慢玩。 搜索了大约半个小时，高崇文就发现了鬼子的三艘航空母舰以及十余艘随行保护的驱逐舰。 “逮住你们了，呵呵呵。” 高崇文往前一推操纵杆，发起高速俯冲。 俯冲到大约千米高空时，三艘鬼子航空母舰以及十余艘驱逐舰上的鬼子终于听见引擎的轰鸣，随即做出反应。 警报声瞬间就响彻夜空，探照灯也打开。 紧接着，一队队鬼子便从船舱中冲而出。 吴淞外海的鬼子海军显然没想到会遭受夜间空袭，因而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水手都没在机枪位或炮位待命。 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有准备也没卵用。 眨眼间，高崇文就俯冲到了五百米高度。 摁下投弹的按钮，第一颗25公斤的航空炸弹就呼啸而下。 由于准备得充分，再加上没有受到舰上对空火力的干扰，所以高崇文的首次投弹很准。 几秒钟后，炸弹就落在加贺号的甲板上。 这个时候，加贺号的甲板上停满了飞机。 而且这些爆击机、战斗机以及侦察机都是满弹满油状态。 第332章 特设航空队被干废了 这下乐子大了。 加贺号的甲板上停满了爆击机、战斗机以及侦察机，所以只要炸弹落在飞行甲板上，基本都能命中。 就算没有命中，也必然会遭到波及。 然后，这些飞机都是满油满弹的待命状态。 所以一旦被爆炸波及，就必然会发生殉爆。 而一旦发生殉爆，又必然会引发连环殉爆！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甲板上的飞机大概率全完蛋。 结果也是不例外，尽管高崇文扔下的航空炸弹并未直接命中甲板上的飞机，而是扔在了两架爆击机的中间位置，但是炸弹的冲击波还是对两架爆击机造成伤害，并且还引发了大火。 尽管加贺号航母上的鬼子消防兵迅速出动，全力救火，但是没有什么卵用，那两架爆击机还是先后发生了殉爆。 这两架爆击机的殉爆，不仅令救火的鬼子死伤一大片，而且波及了前后左右更多的爆击机，一场连环殉爆已经是在所难免，停放在加贺号甲板上面的六十多架飞机肯定是保不住了。 至于机舱内的备用机还有加贺号航母本身能不能保住，那就要看加贺号上的鬼子消防兵能不能扑灭这场大火了。 这时候，高崇文却已经扑向了龙骧号航母。 龙骧号的吨位连加贺号的一半都不到，只有一万多吨，舰载机也只有三十架，所以被高崇文列为第二攻击目标。 吨位更小舰载机更少的凤翔号是第三目标。 只不过，相比加贺号遭空袭时的措手不及，龙骧号却拥有了充足的反应时间，所以当高崇文驾驶九七式战斗机发起俯冲时，龙骧号上的四座127mm双联装高射炮、两座25mm双联装高射炮以及四座九三式13.2mm四联装高射机枪也对空火力全开。 鬼子海军的机枪与火炮不仅口径要比陆军同一型号大，射速、射程以及射击精度等各种性能也是秒杀陆军型号。 然而面对高速俯冲并做出各种特技飞行动作的战斗机，鬼子的高射炮还有高射机枪所能发挥的作用仍然很有限，要想完成锁定射击是绝无可能的，能不能打中敌机，只能是碰运气。 龙骧号的鬼子高射机枪和高射炮今天晚上没有狗屎运。 所以直到高崇文驾驶的九七式战斗机俯冲到五百米高度并且完成投弹，都没有一颗子弹或者一发炮弹能直接命中。 投完弹之后，高崇文先是贴着海面来了一段低空掠行。 在这个高度，可以完美规避鬼子军舰的高射机枪机炮，因为已经脱出了最低射角。 直到飞出去几公里后高崇文才再次向上拉升。 在拉升的同时透过舷窗往回看，高崇文就看见龙骧号的甲板上也已经燃起了大火，并且不时有一团团的烈焰绽放，很显然，停放在龙骧号甲板上面的飞机也发生了殉爆。 “队长，海哥，你们看见了吗？” “我刚刚又干掉了三十多架敌机！” “算上加贺号，已经干掉了九十多架！” 高崇文默念道：“现在，该轮到凤翔号了！” 猛一拉操纵杆，座下的九七式战斗机便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上急剧拉升，片刻之后就来到了几千米的高空之中。 接着再往前一推操纵杆，再一次向下发起俯冲。 引擎动力全开，再加上高空俯冲的重力加速度，九七式战斗机的俯冲速度很快就达到了超过两百米每秒钟的亚音速，薄薄的机翼前缘在将空气切开之后，甚至于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涡流。 红外夜视仪的视野之中，宽阔无边的海面就像是一块无际无边的巨幕向着他的座舱猛撞过来，那种压迫感令人窒息。 片刻之后，海面上就出现了凤翔号航母的身影。 随即凤翔号的高射炮以及高射机枪便火力全开。 还有周围数艘驱逐舰上的防空火力也是火力全开。 一道道耀眼的火舌瞬间自下而上朝他的座机扫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团团的红光在他座机周围连续炸开。 这次甚至有破片打在了机翼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高崇文却毫不在意，继续将动力开到最大，同时拨动操纵杆做出滚桶、横滚及钟摆等各种飞行动作，全力规避。 眨眼之间，战斗机又俯冲到五百米左右高度。 高崇文最后做了一次校对动作，随即摁下了投弹按钮。 投弹之后，高崇文紧接着又做了个横滚动作，随即又将操纵杆向上拉到了最底，原本笔直向下俯冲的战斗机的机头便猛的扬起，开始奋力向上拉升，只是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快速下坠。 等到终于克服下坠的惯性之时，距离海面只剩下数十米高。 高崇文再微微向下一推操纵杆，座下的九七式战斗机便立刻稍稍降低飞行高度，贴着海面往前掠行。 再回头看，只见龙骧号的甲板上也腾起烈焰。 三次俯冲，三次投弹，就轻松干废三艘航母！这个毁伤效率，简直堪称是逆天！ 不过高崇文也很清楚，主要是因为鬼子大意。 鬼子海军完全没想到，他所驾驶的九七式战斗机居然能在乌漆麻黑的暗夜之中，从茫茫大海之中找到他们的航母。 如果知道，鬼子肯定不会让飞机在甲板待命。 如果知道，鬼子更不会让飞机处于满油满弹状态。 然而说这些已经迟了，现实就是，鬼子海军的特设航空队已经让他的一架战斗机给干废了！ 现在就看航母上面的鬼子消防兵是否给力了。 如果三艘航母上的鬼子消防兵不够给力，搞不好这三艘航母也会因为战斗机的殉爆而沉没。 返航之前，高崇文再次给了加贺号一击，将最后剩下的那枚航空炸弹扔在了起火的甲板上，而且投完弹之后，还对着正在加贺号甲板上奋力救火的鬼子消防兵来了几波俯冲扫射。 折腾了足足半個小时，直到油量快见底，高崇文才终于再次拉起九七式战斗机，在高空中振振翅膀开始返航。 这次出击，大胜而归，真的是一场大胜！ 第333章 这仗没法打了 吴淞口这边的炮战却打得正欢。 不时有鬼子军舰发射的大口径炮弹落在周大发的指挥部附近，随即就是地动山摇，耳朵都嗡嗡作响。 但问题不大，因为陆地上并没有持续稳定的灯光信号做引导，鬼子海军只能瞎打，命中率几乎为零。 但是制造出的动静却非常之大。 打电话的周大发只能捂住耳朵。 “喂，喂喂，参谋长你说什么？” “请大点声，参谋长，我听不见！” “鬼子军舰一直在对我们开炮呢。” “不过问题不大，基本就是瞎打。” “什么？弹着点再往前移一百米？” “还有射界左移一个密位？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周大发就大吼道：“传令兵？传令兵！” 六个传令兵便跑步上前，在周大发面前一字排开。 周大发道：“传我命令，各炮位射界左移一密位，再把弹着点往前延伸一百米！十发急速射！” 六个传令兵迅速四散而去。 片刻之后，就将周大发的命令传达给了各個阵地。 各个阵地的老兵便立刻开始调整大炮的射角射界，这些老兵是周大发从三万多老兵中挑出来的，以前基本都干过炮兵，其中又以东北军以及中央军的老兵数量最多。 这也正常，国军中就数中央军和东北军火炮最多。 诸如川军、滇军这样的地方军，炮兵的数量极少。 片刻之后，六门九五式75mm口径野炮就调整好射击诸元。 然后随着周大发一声令下，六门野炮便开始了十发急速速。 伴随着嗵嗵嗵的火炮轰鸣，一排排的75mm口径的穿甲爆破弹就呼啸着掠过七八公里长的夜空，然后从空中高速攒落在海面上，这个速度外加这个高度落在海面上，跟落在水泥地面基本没有区别，所以瞬间触发引信，猛的爆炸开来。 一时之间，海面上火光冲天。 火光之中，一股股水柱冲天而起。 不时也有炮弹落在鬼子的军舰上，一阵阵猛烈的爆炸过后，鬼子军舰上立刻腾起翻滚的浓烟以及烈焰。 …… “八嘎！”丰田副武肺都快气炸。 生气之余，丰田副武还有些困惑。 “只那炮兵究竟是怎么锁定我们的兵舰的？” “我们都已经转移了阵地，只那炮兵为什么还能再次锁定？难道中国炮兵也拥有夜间视物能力？” 中国军队有少量精锐老兵有夜间视物能力，丰田副武之前就听长谷川清提起过，但他根本不信。 人类怎么可能拥有夜视能力？ 只有猫这样的动物才有夜视能力。 可是现在，丰田副武却开始动摇。 南云忠一同样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他们海军的舰炮要做到夜间射击，必须得有灯光信号引导，可是中国军队的炮兵绝不可能有灯光引导，因为他们整个舰队的所有兵舰已经关闭了所有的信号灯以及探照灯。 所以，中国军队的炮兵是怎么锁定他们的？ 第一次被锁定还可以解释，可是在他们完成阵地转移之后，马上又被中国军队的炮兵再次锁定，这就无法解释。 难道中国军队真有精锐老兵可以夜间视物？ 正是这些拥有夜视能力的老兵在引导炮兵进行射击？ 两个老鬼子面面相觑之际，又一发炮弹落在了妙高号之上。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妙高号的甲板上立刻腾起耀眼的烈焰，随即又引燃了甲板上的杂物。 好在妙高号的水手反应快。 很快就接好水枪将火扑灭。 可甲板上还是被炸出个窟窿。 第九战队司令小林宗之助当即黑着脸说道：“司令官阁下，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打不着只那炮兵，只那炮兵却能轻松打中我们，我们完全处在了被动挨打的不利境地，这怎么能行？” 南云忠一也劝道：“丰田君，不如惭避一下？” 丰田副武叹口气，无奈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命令，各兵舰即刻起锚返往吴淞外海。” 命令很快下达给了整个舰队的各艘军舰。 随即三十余艘军舰纷纷起锚，驶往外海。 鬼子海军的三十余艘军舰刚刚起锚不久，中国军队的炮兵也就停止了炮击，这让丰田副武和南云忠一更加怀疑中国军队真有老兵拥有夜视能力，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切？ 然而，更大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舰队刚刚驶离吴淞口，副官就匆匆过来。 “司令官阁下，特设航空队发电急电。”副官黑着脸道，“说他们刚刚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吴淞外海海域遭到了只那空军夜袭！” “纳尼？”丰田副武难以置信的怒吼，“你是说，特设航空队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海域遭到只那空军的夜袭？” “是的。”副官顿首，“特设航空队当时处于待命状态，所有爆击机、战斗机及侦察机都已经加满了汽油并且挂载好了航弹，停放在飞行甲板上，所以，最终……” “最终怎么样？”丰田副武大声咆哮，“说，赶紧说啊！” “哈依！”副官再次顿首，难过的说，“特设航空队在甲板上待命的一百多架作战飞机基本上被摧毁殆尽，而且三艘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也是损毁严重，必须回船坞进行大修，其中受损最严重的凤翔号航空母舰更是有可能彻底报废。” “八嘎！”丰田副武的心顿时沉下去。 旁边的南云忠一和小林宗之助两人也是呆若木鸡。 完蛋了，这仗没法再打了，中国的步兵有夜视能力，中国的炮兵有夜视能力，就连中国的空军飞行员居然也有夜视能力？面对这样一群像猫一样能夜间视物的怪物，还怎么打？根本没法打！ “丰田君，这仗没法打了。”南云忠一也幽幽说道。 “面对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帝国海军根本无力反抗。” “这只是只那空军的第一波夜袭而已，后面肯定还有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乃至于无数波！直到我们舰队全军覆灭！” 丰田副武当即立断大吼道：“命令，只那方面舰队第三、第四舰队暨特航空队，全速撤离淞沪！” 第334章 雷达技术 中国方面舰队特设航空队在吴淞外海遭受重创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回到了东京，并呈送到米内光政案头。 看到电报后，米内光政和山本五十六都感到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山本五十六失声说道，“离淞沪三百公里内的所有只那军用机场，无一例外已经遭到摧毁，其中包括杭城、婺城以及鄞城的军用机场，所以空袭特设航空队的那架只那战斗机，究竟是从哪个机场起飞的？从六百多公里外的江城？” “除了机场，还有更令人匪夷所思的。”米内光政道，“只那空军究竟是如何从吴淞外海的茫茫大海之中找到特设航空队？要知道这可是晚上，晚上，这是在晚上，不是白天！” 因为太吃惊，米内光政显得有些失态。 当然，也是因为这次的损失实在太惨重。 特设航空队的一百多架作战飞机全部被炸毁或者烧毁，包括加贺号航空在内的三艘航母也遭到重创，必须返回船坞中大修，还有凤翔号轻型航母甚至于有可能直接报废！ 这样的损失，简直令人痛彻心肺。 好几千万的经费，一夜之间就打水漂。 虽说他们海军每年都能获得大笔经费，可也架不住这么挥霍。 山本五十六说道：“米内君，帝国海军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还是尽快让只那方面舰队撤回来吧，而且在没有调查清楚真相之前，只那方面军舰队就不要再去淞沪了，毕竟现在的淞沪是陆军的麻烦，我们海军完全没必要去趟这滩浑水。” “同意，只那方面舰队撤回。”米内光政点点头，又道，“不过调查还是需要调查的，留着这么个隐患终归不是个事。” “调查是必须的。”山本五十六对此也表示支持，“除了我们海军的情报机构需要全力调查此事，还得责成内务省的特别高等警察课以及外务省的情报机关展开调查。” “同意，让三省驻淞沪的情报机关展开密切合作。”米内光政沉声道，“调查清楚只那空军的飞机是从哪個机场起飞？又是如何做到能在夜间的茫茫大海之中发现帝国海军的特设航空队？这两个问题若不调查清楚，海军不可轻易出兵。” “我现在就给内务省还有外务省打电话！” 山本五十六当即便抄起电话，然而就在摇手柄的当口，右手却突然僵在了空中，就像被人定住身。 “山本君？山本君？山本君！” 米内光政连喊三声，山本五十六如梦方醒。 米内光政笑着问道：“山本君，你怎么了？” 山本五十六答非所问道：“米内君，我在弥国担任武官时曾经接触过一种叫脉冲雷达的设备，可以远距离探测飞机，而且不受光线的影响，黑夜也一样可以使用！” 该说不说，山本五十六真是个人才。 这个老鬼子不光会带兵练兵，而且战争的嗅觉也是顶级。 受到华盛顿海军条约的制约，日本海军的吨位遭到限制，为此山本五十六就提出大力发展航空兵。 海军的总吨位虽然遭到限制，但是航空兵数量不受限制。 只要海军舰载的航空兵拥有足够数量的轰炸机及战斗机，并加以集中使用的话，一样能战胜英军。 正是在山本五十六的主导下，日本海军才组建了航空兵，并在太平洋战争初期发挥了关键性作用。 然而现在，山本五十六又想到了一个新点子。 “脉冲雷达？”米内光政道，“山本君，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帝国海军的兵舰上装备了这种雷达，即便是黑夜也可以让只那空军的作战飞机无所遁形，吴淞外海的损失就能避免，对吗？” “只那空军不过是蝼蚁而已。”山本五十六哂然一笑说，“帝国海军真正的敌人始终是弥国海军以及英国皇家海军，尤其是弥国海军也在大力发展航空兵，可谓是帝国海军的心腹大患！但若是帝国海军兵舰装备了脉冲雷达，就能让弥国海军的作战飞机无所遁形，如此一来帝国海军的获胜机会就将大增！” “可问题是，你是在弥国看见的这种脉冲雷达。”米内光政蹙眉说道，“只怕是弥国海军早已经用上这种脉冲雷达，而且弥国人未必愿意把这种技术分享给帝国海军。” “这样的话，帝国海军就更加要装备脉冲雷达。”山本五十六沉声道，“弥国人多半不会愿意与帝国海军分享技术，但是据我所知德国也已经拥有了类似的雷达技术，所以帝国海军完全可以拿出航母的晒装技术与德国人交换雷达技术，德国海军不是一直希望获得赤城号航母的晒装技术？” “哟西，那你就放手去做吧。”米内光政说道。 “不过现在，还是先给内务省打电话。”山本五十六笑了笑，拨通内务省的电话。 …… 黄浦路，日本驻淞沪公使馆。 行动组长铃木一郎、情报组长佐藤浩二、反谍组长高桥俊介还有副组长鱼屋次尾再次来到樱井诚一的办公室。 “诸君，出大事了。”樱井诚一沉声道。 “今天凌晨时分曾经袭击过妙高号的那架只那战斗机，在不到两个小时之前，袭击了吴淞外海的特设航空队！” “纳尼？”铃木一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同时在心下暗暗祈祷，这次夜袭千万不要造成太严重的损失，不然他这个行动组长的责任就大了。 然而樱井诚一很快击碎了铃木一郎的侥幸心理。 樱井诚一沉声说道：“由于事发突然，特设航空队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最终遭受了重创，八个航空战队一百余架各型作战飞机几乎全部遭到摧毁，三艘航母也是不同程度受损。” 听到这，铃木一郎的心顿时间沉下去。 但好在，樱井诚一并未追究他的责任。 “铃木君，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樱井诚一道，“主要在于我不够重视，没把这件事当成第一要务。” 稍稍一顿，又说道：“但是现在，我们必须重视起来，把这件事当成头等要务，而且必须得尽快侦破！” 第335章 鱿鱼的眼光 此时的严峻还不知道，高崇文对停泊在吴淞外海的日本海军特设航空队的夜袭，已经造成蝴蝶效应，大概率会使得日本海军提前两年以上的时间获得雷达技术。 这一变化，很可能对太平洋战争造成重大影响。 得知高崇文凯旋而归，并且摧毁了三艘航母上面的一百多架各型作战飞机，严峻很是高兴。 “这下妥了，这下妥了！”谢晋元更兴奋不已。 “鬼子海军先是三十余艘巡洋舰以及驱逐舰在与我们的六门野炮的炮战中吃了亏，接着躲在吴淞外海的三艘航母又遭重创，连着吃了两个大亏，而且不知道我们的战斗机是从哪里起飞？又是怎么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他们？鬼子海军多半是不敢再留在吴淞外海了。” 严峻笑着说：“自信点，把多半去掉，接连吃亏之后，鬼子海军肯定不可能再留在吴淞外海，大概率会撤退到蛙岛或琉球，接下来的至少三五个月内，不用再担心会挨鬼子海军航空兵的轰炸，说到底鬼子海军在中国已经没有利益，不会再次轻易介入中国战场。” “那敢情好。”谢晋元嘿嘿一笑又道，“那么接下来，就该让高崇文腾出手来对付鬼子陆军的航空兵了吧？” “那必须的。”严峻道，“不过现在，还是搞钱要紧，鬼子海军那边已经消停了，我们也就可以慢慢消化日租界的资产了，然后尽快将这些资产都转为化粮食油料等作战物资。” “噢对对对，搞钱要紧。”谢晋元道，“得赶紧搞钱。” 顿了顿，谢晋元又问道：“老弟，这次还是我去租界？” 谢晋元还以为这次仍跟上次一样，还是去公共租界谈。 严峻却摆了摆手，说道：“老谢，这次不用你去租界，让他们来我们的地盘，这次在闸北谈。”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让严峻去租界是不会去的。 所以只有让那些江浙财阀还有想要食利的洋人来闸北，才可以商量吞食消化日租界资产的事情。 毕竟这可是一块价值至少两亿的大肥肉。 如果连不动产也算上的话，价值更是超过了十亿银元。 严峻就不相信，金九铭这些江浙财阀还有沙逊这样的犹太商人不会动心，只要动心，那就好办。 谢晋元点头道：“闸北好，闸北更安全。” 稍稍一顿，谢晋元又问道：“这次怎么谈？还是打包成整体一次性发卖？或者将各种物资单独拎出来进行拍卖？” 这次缴获的物资非常之多，大宗就是纱厂、纺织厂的机器设备及原材料，此外还有一些五金厂、面粉厂、火柴厂及肥皂厂等工厂的机器设备，再就是各家日资洋行及货栈囤的商品，这些日货基本都是紧俏商品，拿到十里洋场的超市很容易就能卖掉。 伍杰说道：“我建议拍卖，公开拍卖才能卖个好价钱。” “我同意。”谢晋元也道，“上次从闸北火车站缴获的物资就被金九铭这些江浙财阀摆了一道，就只付了一成！这次如果还是打包成整体发卖的话，这些贪婪的资本家肯定又会拼了命的压价。” 严峻手指轻敲着沙盘边沿，没有急着表态。 …… 与此同时，在外滩的中国银行新大楼顶层，金九铭、南诸嗣等江浙财阀再一次聚集在一起开会。 消息最灵通的金九铭说道：“诸位，已经打听清楚，杨树浦的几個日资码头基本上已经烧光了，囤在码头仓库以及附近货栈的物资也全部化为灰烬，一毛都不剩了。” “我的天。”南诸嗣说道，“那损失可就海了去了。” “那可不。”金九铭说道，“日本海军的舰炮齐射，那岂是闹着玩的？保守估计都有五千万元。” “可惜了。”俞少卿叹道，“五千万就这样打水漂。” 叶道名也是不无担忧的说：“现在的问题还不是这五千万，而是日租界的机器设备能不能保住？” “别想了，肯定保不住了。”金九铭叹道，“日本海军既然已经插手了，那些工厂的机器设备还有原材料肯定也保不住，甚至就连厂房等固定资产也未必能保得住。” 俞少卿道：“这样的话就看今晚能抢运出多少物资。” “才一个晚上能抢运多少？就是个慰籍，聊胜于无。”金九铭叹了口气，又道，“原以为这次可以饱餐一顿，没想到到头来只是空欢喜一场，可惜，真是可惜了喽。” …… 华懋饭店，十楼小会议室。 一场只有各国驻沪公使以及沙逊、皮特等银行家参加的小型会议正在秘密举行，商讨的是利益的瓜分。 日军惨败，淞沪独立团光复淞沪。 淞沪的政治格局出现颠覆式的转变。 对于资本家来说，政治格局的每次转变都蕴含着无穷的机会，而无穷的机会往往意味着无尽的经济利益。 “淞沪独立团没有稳定的经费来源。” “但是他们的开支却远超其他国军。” “所以他们一定会拍卖日租界的资产。” 维克多·沙逊就像是一条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张开了贪婪的巨口，准备从日租界的利益中狠狠的咬一口。 “沙逊爵士，这次你恐怕是看走眼了。”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撇了下嘴，又说道，“日本陆军虽然吃了一个大败仗，但是日本海军仍然还在吴淞口对日租界的重要设施发起毁灭式炮击，一天下来，杨树浦的几个码头已经损毁殆尽，囤在仓库的物资也悉数化为灰烬，淞沪独立团只怕是很难从杨树浦抢运物资出来。” “那点物资，不值一提。”沙逊哂道，“我看中的是日本人在租界北区以及东区的固定资产，主要是房产。” “固定资产？”詹森有些错愕的问道，“这个你也敢吃进？你该不会以为淞沪独立团真能一直守住淞沪吧？” “为什么不？”沙逊的反应让人意外。 “我就觉得，活阎王能一直守住淞沪！” 必须得承认，鱿鱼的投机眼光是真的准。 第336章 各有算计 “喔特法克？”詹森等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在他们看来，淞沪独立团这次能光复淞沪，也带有很大的偶然因素，要不是因为日本人大意，淞沪不可能丢掉。 而且等打完了徐州会战，日本人腾出手来就一定会反扑。 到了那时候，整个淞沪大概率会再次沦陷，淞沪独立团能守住闸北就已经不错了。 可是现在沙逊居然说他们能一直守信淞沪？ 兰代尔也道：“沙逊爵士，你不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我承认活阎王很会打仗，可是你说他能凭借一支孤军一直守住淞沪，我是不会相信的，因为这违背了常识。” “违背常识？”沙逊哂道。 “兰代尔少校，你不妨好好回忆一下，活阎王打的几仗，又有哪一仗是符合常识的？” “唔……”兰代尔当即陷入到了沉思。 詹森、徐杰森、皮特等人也陷入沉思。 经沙逊一提醒，他们才猛然之间发现，活阎王打的几仗，还真是没有一仗符合常识。 12·21反击战，谁能想到活阎王竟然敢突袭闸北火车站？ 12·25反击战，谁又能想得到活阎王竟然能摧毁松井石根的司令部进而全歼冈静联队？ 还有这次的1·23反击战。 谁又能想到活阎王竟然能变戏法似的，突然之间就变出之前已经散入难民中的三万多国军老兵？紧接着又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全歼日军第三师团？就问谁能想得到？ 没有人，根本没有人能想得到！ 所以谁敢断言活阎王守不住淞沪？ 沙逊又说道：“今天之前，我还仅只是怀疑。” “但是现在，我却是无比的确信，活阎王真能守住淞沪，日本人再想从他手中夺取淞沪已经断无可能！” “即便如此，日本人也不会善罢干休。”鲍代真沉声道，“当下日军必须集中兵力在徐州会战，腾不出手，但是等到徐州会战结束之后，日军肯定会发起再次对淞沪发起进攻。” “同意。”沙逊点点头说，“日军会发起报复是肯定的，毕竟是价值十亿银元以上的巨额资产，谁肯放弃？” “所以。”鲍代真耸肩说，“就算活阎王能够守住淞沪，日租界乃至于整个淞沪都将化为废墟，我买下日租界的房产有何用？那不等于花大价钱只买下一片废墟吗？” “废墟？”沙逊哂然说道，“总董阁下，你似乎忘记了，战争不会一直持续，总有一天会结束，日租界也不会一直都是废墟，只等这场战争结束，淞沪很快就会恢复昔日的繁荣，届时我以低价买入的房产就将增值，而且是十倍乃至于百倍的增值！” 这时候，法国驻华大使维登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想过，如果最终赢得这场战争的是日本人呢？你又该如何？” “那就只能够愿赌服输了。”沙逊一摊手说，“如果最终赢得这场战争的是日本人，那么英国一定也已经战败了，而我们沙逊家族已经与英国深度捆绑，到时候也难逃日本人的清算。” 听到这，在座众人也就明白了沙逊的行事逻辑。 说白了，沙逊就是在赌博，赌日本人输掉战争。 赌对了，沙逊以白菜价吃进的房产就能百倍增值。 赌输了，也就意味着英国已经战败，届时整个沙逊家族都是日本人嘴里的肉，投资日租界的这点儿损失也就不值一提。 换言之，赌输了局面不会更加糟糕，赌赢了就大赚。 想到这，一众洋人的心思便也变得活泛起来，似乎可行？ 兰代尔率先说道：“像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们兰代尔家族必须得参一股，我投了！” 麦加利银行总经理皮特也举手说道：“我们麦加利银行也可以参一股，就当风险投资。” 另外几個银行家也纷纷表示要参股。 沙逊嘴角便立刻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这也是沙逊召集这一次密会的目的——风险均摊！ 如果单靠沙逊一家，要想吃下日租界的固定资产，也不是说没有能力，但是风险太大了。 多找几家合作伙伴，风险就小得多。 兰代尔又问道：“沙逊爵士，日本人在日租界的固定资产总值有多少，伱是否知道？” “确切数字不知道，但是大概知道。”沙逊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总值应该在十亿银元左右，当然，让我们以市场价从活阎王手中收购这笔固定资产是不可能的。” “最多给五折！”皮特说道，“五折不能再多了。” “五折？”沙逊哂然一笑说，“不，最多给一折。” “喔特？”兰代尔失声叫道，“只给一折？这不是打劫么？” “打劫？不不，兰代尔少校你这话说错了。”沙逊摆手说，“我们这不是打劫，而是在资助淞沪独立团的抗战。” …… 四行仓库团部。 伍杰翻开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说道：“我已经估算过了，扣除白天烧掉的部分物资，这次缴获的日用百货价值大概五千万元，机器设备原料大概一亿元，想尽快拿到钱的话，只能整体打包发卖，但是金九铭这些江浙财阀肯定会死命压价，这次没准连一成都不给，大概率只愿意给我们半成！” “半成的话才七百五十万银元？这不行。”谢晋元急了，“改拍卖，或者拿到十里洋场去寄卖也行。” 严峻道：“寄卖的话，回款日期会很长。” 伍杰道：“保守估计，都得六个月以上。” 严峻道：“而且只有日用百货可以寄卖，机器设备原材料是没有办法寄卖的，还是只能打包卖给这些资本家。” “娘的！”谢晋元闻言有些失落的说道，“原本以为这次怎么着都能够大赚一笔，没想到只有区区七百多万？” 现如今，谢晋元的眼界也大大提高，七百万都变成了小钱。 顿了顿，谢晋元又道：“得亏之前老文整肃军纪收缴上来价值一千多万的黄金首饰跟外汇，要不然淞沪真就白光复。” 严峻道：“也不尽然，其实还有一笔巨额财富。” 第337章 白送不要钱 “参谋长的意思是日租界的固定资产？” 伍杰道：“这个的话，怕是没人敢买。” “未必。”严峻说道，“别人不知道，沙逊肯定是敢买的。” 鱿鱼这民族虽然贪婪，但是真的很会风险投资，他们甚至敢在没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之下借钱给弥国北方政府打内战。 所以日租界这点风险，鱿鱼这个民族根本就不在乎。 当然了，前提是有利可图，无利可图鱿鱼是绝对不会来的。 伍杰对此仍旧是不置可否：“就算是有人敢买，多半也卖不出好价钱，价值十个亿的固定置产，能卖一千万顶天了。” “能卖一千万也行啊。”谢晋元这次倒挺知足，“总比一分钱捞不到好多了，这也就是说，这次夺回淞沪，咱们一共获得了差不多三千万的收入？也算不错了。” 伍杰道：“参谋长你给個准话吧，到底怎么卖？” “这样……”严峻道，“机器设备原材料还有日用百货，索性不卖了，白送给金九铭他们！” “什么？白送给他们？”谢晋元和伍杰有些懵，搞什么？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还有日租界的总价值超过十亿银元的固定资产，一律白送不要钱。” “老弟，你没有发烧吧？” 谢晋元下意识伸手来摸严峻额头。 好好的说出这种胡话，别是脑子瓦特了吧？ “老谢，我是认真的。”严峻一仰身躲开，又接着说道，“伍杰你赶紧给华商总会打电话。” …… 黄浦路，中国银行新大楼的顶楼。 金九铭最后说道：“若没有意外，日租界的工厂码头仓库还有货栈里囤放的日用百货和原材料肯定是保不住的，日本海军几颗烧夷弹就全烧光了，能保住的只有机器设备。” 顿了顿，又说道：“据我的估算，日本人在虹口、杨树浦的工厂会社大概有三百多家，所有机器设备加起来价值在一亿左右，我建议开价一千万，注意了，是一口价买断，不是分期价啊！” “总价一千万元？”叶道名说道，“未免少了点。” “老叶？你到底是哪一头的？”金九铭不高兴了，“身为买家居然嫌价格低？” “毕竟国难当头。”叶道名说道，“淞沪独立团卖了机器设备也是为了抗战，我们是不是适当多给点？” 南诸嗣哼声说道：“正是因为国难当头，我们才愿意以出一千万元买下这批机器设备，这可是要担风险的哟，万一哪天日本鬼子又打回淞沪来了，我们搞不好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贾公权、李人杰等江浙财阀也纷纷附和。 叶道名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只能闭嘴。 俞少卿这次也没做声，显然，这位俞会长对淞沪独立团的态度也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之所以会有变化，一是因为中意轮船公司的股权，二就是国民政府又或者常委员长对淞沪独立团的态度已经有了转变，从一开始的支持转为消极，甚至开始授意军统局暗中拆台。 正说呢，南诸嗣的管家忽然进来禀报说：“老爷，淞沪独立团后勤部的伍部长来电话，请华商总会的各位老爷前往闸北天后宫，说是有很紧急的事务商议。” “呵呵，到底还是没沉住气。”金九铭哂然说道，“我还以为活阎王怎么着也能抻我们几天时间，却没想到连一天都没能忍住，看来淞沪独立团现在真的是很缺钱哪。” “他能不缺钱么。”陈辉祖一撇嘴说道，“听说淞沪洋行刚刚又通过花旗银行给弥国汇了一笔一千万的巨款，用于从弥国购买小麦玉米以及汽柴油等物资，再过两天又要发军饷，活阎王现在怕是连给三万多归队老兵的军饷都拿不出来。” 贾公权道：“这三万多归队的国军老兵可不比之前主动到四行仓库参军的青年，那些年轻人单纯，容易控制，可是这些国军老兵却都是见过世面的，拿不到军饷没准直接就哗变！” 金九铭道：“这么说价格还能再压一压。” 贾公权道：“活阎王急，我们却是不急，先抻他两天。” “这个倒没必要。”俞少卿忽然插话说，“夜长梦多，这批机器设备还是尽快弄到手，再然后尽快开厂投产。” “还是会长英明。”贾公权便立刻改了口。 当下一行数十人便分乘十数辆轿车往闸北天后宫而来。 从盆汤弄桥过了苏州河，沿途就看到了标枪般的卫兵，那架势简直就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到了天后宫附近就更是戒备森严。 更令俞少卿等惊奇的是，天后宫竟亮着灯。 “真是稀奇，天后宫已经恢复电力供应了？” “恢复电力供应没什么，问题是他们不怕吗？” “是啊，这么亮的灯光，招来鬼子炮击可咋办？” “要不然我们先别去了？别开个会却把老命搭上。” 看到天宫后中亮着灯光，有不少江浙财阀就打起退膛鼓。 这时候，守在天后宫大门外的一个军官哂然说道：“诸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鬼子海军因为迭遭重创已经撤离吴淞口，所以现在的淞沪非常安全，用不着担心天后宫会遭到鬼子海军炮击。” “是吗？”金九铭、南诸嗣等江浙财阀却还是将信将疑。 叶道名哂然一笑说：“淞沪独立团的将士敢在战场上跟鬼子刺刀见红，我们难道还不敢到天后宫中开个会？简直笑话！” 说完了，叶道名便一甩衣袖大步流星走进天后宫。 俞少卿、金九铭等人也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天后宫。 天后宫是为了纪念妈祖而建，据说可追溯到宋代。 淞沪华商总会的办公楼其实并不在天后宫，而是在天后宫西侧的出使行辕内，只不过需要从天后宫的正门进入。 这时候，严峻和谢晋元已经在院子里等着。 “谢团长，严参谋长。”叶道名赶紧作揖。 同时心下也有些纳罕，没想到严峻也会出席。 紧跟着走进来的俞少卿等人心下也有些打鼓。 第338章 一律免费送 将众人请入商会大厅，严峻便直接进入正题。 “我这人不喜欢故弄玄虚，就喜欢单刀直入。” “所以这次也就不绕弯子，咱们直接说正题。” “这次请大家过来天后宫，就是为了昨天晚上从日租界收缴查获的日用百货原材料及机器设备……” 金九铭忍不住打断严峻说：“严参谋长，你喜欢单刀直入，其实我们生意人更加喜欢单刀直入，所以直说吧，从日租界收缴查获的这批日用百货原材料及机器设备打算开什么价？” “金会长先容我把话说完。”严峻哂道，“毕竟好几个亿，再是单刀直入，也不能稀里糊涂的，大伙说是吧？” 叶道名等人发出善意的笑，金九铭脸上表情却有些讪讪的。 顿了顿，严峻又接着说道：“郑重声明，昨天晚上从日租界收缴查获的日货原材料及机器设备，一样都不卖！” “什么？”金九铭等江浙财阀顿时变了脸色。 不卖？那你叫我们来干吗？专门消谴我们呢？ 不过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暂时还能沉得住气。 严峻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表情一松接着说道：“免费送！” “什么？免费送？”这下，金九铭等江浙财阀脸上的表情真的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免费送？ 活阎王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至少两个亿的物资设备免费送？真就这么大方？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注视下，严峻接着说道：“价值至少三千万元的日本产的日用百货，免费送！” “价值至少两千万元的奢侈品，免费送！” “价值至少五千万元的棉花棉纱等原料，免费送！” “价值至少一亿元的机器设备，免费送，一律免费送！” “对，你们没有听错，从日租界收缴截获的价值至少两亿银元的日用百货、奢侈品、各种原材料及机器设备，一律免费送！你们不用花一分钱，所有这些物资设备就都是你们的！” 似乎是为了消化这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严峻说完后，整個大厅便陷入到一片寂静，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 显然，所有人都在揣摩严峻此举的用意。 谁要是说活阎王真有这么好心，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可是他们想破头也实在想不出，这中间能有什么陷阱？ 最后还是俞少卿干咳一声后说：“我听说过这么句话，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标定好了价格，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所以严参谋长肯定还有下文，我等洗耳恭听。” “到底是会长，一言切中要点。” “我是个军人，不是个慈善家。” “今天这次聚会也不是慈善晚宴。” “何况诸位也是人中龙凤，不需要救济。” 严峻呵呵一笑，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十里洋场的月营业额已经超过两百万元？” “托严参谋长的福。”俞少卿拱手说道，“给大伙提供了大型商超这个价值连城的点子，让大伙跟着赚了钱。” “赚钱？”严峻道，“俞会长，真不是我说你们，月营业额两百万元伱们就觉得赚钱了？” “严参谋长，两百万元不少了。”金九铭反驳道，“永安、先施等五大百货公司的月营业额也不过两百多万，我们十里洋场一家的营业额就已经顶得上他们五家的总和！” “这恰恰说明十里洋场还很大潜力可挖。” “至少可以将月营业额足到五百万以上。” 严峻哂然道，“你们千万不要忘了，当下中国六成以上的富绅名流都在淞沪租界，这六成富绅名流更是聚集了中国七成以上的民间财富！守着这么多富人，守着这么一个聚宝盆，十里洋场每个月却只有区区两百多万营业额，更令人感到不齿的是，你们居然满足了？” 俞少卿说道：“严参谋长你说的都没错，可富绅再是有钱，消费能力也是有限的，比如说吃，再昂贵的餐厅，一餐也就几百元，再说那些富绅名流也不能天天下馆子吧？” “所以才说，你们格局小了点。” 严峻哂然道：“聚集在淞沪两大租界的富绅名流手握巨款，他们有钱却花不出去，你们居然也不想办法帮他们，身为商会一员，你们难道不感到耻辱？我这门外汉都替你们臊得慌。” 俞少卿闻言忍不住暗暗腹诽？你是门外汉？鬼都没有你精，你活阎王要是门外汉，这个世界上就再没人懂生意。 稍稍一停顿，严峻接着说道：“你们想不想把十里洋场的年营业额做到五千万元，一亿甚至两亿？” “你说什么？年营业额两亿？” 包括俞少卿、叶道名，在场所有人都像看白痴般看着严峻。 “你们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搞得我好像是一个白痴似的。”严峻撇了撇嘴又道，“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两亿营业额是保底，搞好了五亿也有可能！” “愿闻其详。”俞少卿再也按捺不住。 这个活阎王，总是能想到一些金点子。 大型商超无疑就是个金点子，不知道这次活阎王又有啥招？真要是能把十里洋场的年营业额做到两亿银元，那他们真就发财了！ 当然，赚钱最多的还是淞沪洋行，因为淞沪洋行在十里洋场有四成的股分，只是不参与具体经营而已。 严峻笑了笑，说道：“我先给你们讲两个小故事吧。” 金九铭等几个性子急的财阀便把脸色板下来，脑子瓦特了？这种时候讲什么故事？把我们当三岁小孩？ 但是心里再不耐烦，也只能忍着。 跟活阎王翻脸还是很需要勇气的。 严峻却开始讲故事：“在鄞城有这么个刚入行的海鲜商人，攥着家里给他的一百块大洋，准备从事海鲜批发，但是他手里的一百块大洋就只够批发一筐海鲜，进价是一百，到菜市场卖出是一百五，来回一趟可以赚五十块大洋。” 顿了顿，严峻又问：“如果你们是这年轻人，打算怎么干？” 第339章 眼界打开 金九铭不耐烦道：“这还能怎么干？当然是辛苦一点，在码头与菜市场之间多跑几趟，哪怕每趟少赚点。” 俞少卿接着说道：“还有就是进价，也可以货比三价，找到一个价格最便宜的打渔佬，这样也能多赚点。” 其他的江浙财阀也是不约而同点头。 他们中间的不少人还真做过小生意。 比如说俞少卿，甚至还当过学徒工。 “你们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严峻却摇了摇手指，又道：“按照你们说的这个做法，这個年轻人到猴年马月才能成为大商人？十年八年？又或者一辈子？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成不了大海鲜商人！” “但是这个年轻人仅只用了一周时间，就成了鄞城有名的大海鲜商人，他几乎垄断了鄞城的海鲜批发生意！鄞城几乎所有的菜市场档口的商贩几乎都从他那里拿货！” “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做的？” “是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怎么不相信呢？是你编的故事吧？” “不急，听他说完，我倒是想听下文。” 在场的一众江浙财阀顿时间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做到的吗？”严峻问出了众人都想问的问题，随即又道，“其实答案非常简单，他拿着仅有的一筐海鲜找到了第一个小商贩，告诉他这筐海鲜值一百五十块大洋，但是他可以一百块大洋卖给他，想要立刻就可以拿走，但如果他可以推迟一周再来提货，倒给十块！” “什么？倒给十块？” “那他不赔钱了吗？” “是啊，这还怎么赚钱？” 一众江浙财阀便越发的好奇。 严峻道：“那个小商贩一听还能倒给十块，再加上卖海鲜的五十块大洋利润，那不就成了六十块？代价无非是一周时间而已，当即便爽快的支付给年轻人一百块大洋！” “然后，年轻人又找到了第二个海鲜商贩，同样的操作，又拿到一百块大洋，但是那筐海鲜仍然还在他的手里，然后第三家、第四家乃至于把整个菜场跑完，再接着跑下一个菜场。” “只用了一周时间，年轻人跑完了所有菜场。” “假设一百个菜场，每个菜场十个海鲜商贩，就是一千！” “这时，鄞城的一百个菜场的一千个鲜海商贩都跟年轻人达成独家供货契约，其他的海鲜批发商都被他给挤死了。” “然后，年轻人拿着一千个海鲜商贩给的十万大洋货款，找到码头的船老大，因为量大去化快，就有了议价能力，因而以远低于每筐一百块大洋的进货价达成契约。” 顿了顿，严峻又道：“就这样只用一周时间，年轻人就彻底垄断了鄞城的海鲜批发生意！” “啊哟，还能这样子搞法？” “要西夸来，以前咋个没有想到？” “这个年轻人的脑子真的不一般。” 严峻说完后，整个大厅就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谢晋元看见，几乎所有商会成员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显然严峻说的这个故事已经触动了他们。 想到这，谢晋元就越发佩服严峻。 心说严老弟真是装龙像龙，扮虎像虎。 说到带兵打仗，严老弟无人能及，说到做生意出点子，严老弟还是无人能及，真的是天佑中华，出了这么个人物。 这时候，唯二保持冷静的叶道名说道：“严参谋长，你说的这个年轻人怕不是普通的年轻人吧？他若是个普通的年轻人，那些海鲜商贩岂敢把一百块大洋的货款提前支付给他？” “叶会长一语中的。”严峻微笑颔首，“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能够在短短一周之内垄断鄞城的海鲜批发生意，靠的是父祖两代积攒下来的良好声誉，所有的海鲜商贩都很信任他！” “懂了，我明白了！”金九铭突然兴奋的一拍大腿，又道，“严参谋长，你就是那个做海鲜生意的年轻人，而我们就是积攒名声的父祖两代，而两大租界的富绅名流就是鄞城的海鲜小商贩，从日租界收缴截获的价值两亿的物资设备就是年轻人手中那筐海鲜！哈哈，这下我就明白了，好主意啊，这真是个好主意！” “没错，金老板一语中的。”严峻道。 “单凭我们淞沪独立团，是做不成这笔生意的。” “因为淞沪两大租界的富绅名流并不信任我们。” “但是诸位不一样，诸位深耕沪上多年，有着良好的信誉，有伱们兜底担保，两大租界的富绅名流才会相信。” 金九铭这些江浙财阀名下有很多家银行、钱庄。 比如金九名就是北四行联合准备库主任，交通银行的行长。 又比如说陈辉祖，在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以及交通银行都担任理事的职务，在国府银行界举足轻重。 还有南诸嗣，就是现任中国银行总经理。 淞沪两大租界的富绅名流在各家银行有很多的存款。 听完严峻的故事，在座的江浙财阀都是兴奋得不行，真的有一种眼界被人打开的明悟。 唯一蹙着眉头的就只有俞少卿。 这位贫寒出身当过学徒的商界大佬比别人懂得更多，最重要的是他就是个鄞城人，吃着鲜海长大的。 当下俞少卿说道：“严参谋长讲的故事确实令人茅塞顿开，便是老朽也不免心生感慨，做了几十年生意却发现竟然皮毛都不懂，真是可怜又可叹，不过呢，老朽有两个疑问，还望严参谋长能解惑。” “俞会长客气了。”严峻一肃手说，“却不知道是何疑问？” 俞少卿点点头说：“鄞城人爱吃鲜海，所以海鲜的销量大，而且鄞城出海打渔的船多，所以供应量也很大，但是淞沪一周之内未必能消化得了一千筐海鲜，就算能够消化得了，只怕也没有那么多的渔船能够提供一千筐海鲜。” “呃……”一众江浙财阀便立刻愣住。 是啊，怎么把货源还有销路给忽略了？ 从日租界缴获的“海鲜”可只有一筐。 第340章 为了薅羊毛 “问的好，不愧是俞会长。”严峻笑了笑，又道，“那我就再给大家讲个故事。” 俞少卿道：“洗耳恭听。” 严峻说道：“还是一个年轻人，花了五十万块大洋开了一家豪华的酒吧，但是生意非常惨淡，正常经营的话别说收回投资，还得持续的亏钱，如果你们是年轻人，打算怎样挽回这个不利局面？” 一众江浙财阀便纷纷建言献策，有说提高服务的质量，有说降低利润率来引流，也有说找些交际花来酒吧坐台，各种办法，但是无一例外全都需要继续加大投入，且结果难以预料。 最终轮到严峻揭开谜底：“年轻人找了五十個合伙人，每人只需出资一万大洋，就可以永久分享这家酒吧利润的百分之一，同时还能获得价值一万大洋的代金券，但是，这一万大洋的代金券必须得分成五十份，每份限额两百大洋，每次抵扣上限为二十块大洋。” “就这样，年轻人在短时间内就收回了五十万的投资，还获得了五十个合伙人，而这五十个伙合人又为酒吧带来了两千五百个至少消费十次的客源，这样一来酒吧的生意也变火爆。” “而年轻人付出的只是原本就没有的百分之五十利润！” 听到这里，俞少卿、金九铭等人感觉认知再次被刷新，原本以为卖海鲜的年轻人就够厉害的，没想到开酒吧的这个更厉害，这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比他们开银行还要更加的赚钱。 “明白了！”金九铭道，“我们的十里洋场就是酒吧，让淞沪的富绅名流掏钱入伙十里洋场，他们掏一万大洋，就赠送他们价值一万大洋的代金券，但是这一万大洋得分成五十份，而且必须五十个不同的人才能使用，这样一来十里洋场瞬间就能获得大量客源，而且都是不差钱的客源，那么十里洋场的营业额还真的有可能暴增，年营业额两亿真有可有，甚至还不止！” “货源呢？”俞少卿道，“如果十里洋场的营业额真的暴增了十倍，货源供应就又成了问题，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供货渠道。” “有消费，还怕没货源？”严峻哂然说道，“毕竟淞沪两大租界那么多的洋行，他们巴不得淞沪的消费更旺盛，毕竟只有淞沪的消费旺盛，他们才能赚更多的钱！” “可是那样的话，钱岂不是被洋人给赚走？” 俞少卿道：“毕竟十里洋场主打的是国货，除非国内厂家没有相同类型的产品，比如说钟表，否则绝不卖洋货。” “俞会长，格局要打开。”严峻摆摆手说，“无论国货洋货，只要为国人所用，那就是好货。” 严峻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内心却暗暗忖道，如果十里洋场内的商家不能卖洋货，那他又怎么薅西方洋商的羊毛？他之所以推动这波虚假的消费狂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薅羊毛！ 薅淞沪富绅名流的羊毛，更薅洋人的羊毛！ 这个时候，金九铭再次问道：“严参谋长，你刚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就是价值两亿的物资设备，一律免费送？” “还算数！”严峻点点头说，“一律免费送！” “好，痛快！”金九铭再一拍大腿说道，“这样的话，我们也绝对不会白拿好处，我们这就发动所有的力量，将淞沪两大租界的富绅名流都发动起来，让他们以集资买下这批物资设备的名义，入股十里洋场！出钱十万，给十万代金券，出钱百万，就给一百万！” “那就有劳各位。”严峻笑了笑又说道，“但有一点，各位千万不要私下去跟洋人谈，你们就算谈好了十里洋场也不会认，洋人这边还是我跟俞会长、叶副会长出面谈比较稳妥。” “这没问题。”金九铭十分爽快的说道，“严参谋长你的眼界能力我们都见识了，由你去跟洋人谈供货价格胜过我等百倍，何况这也是为了十里洋场，我等又岂有不遵守的道理。” 很快，金九铭等江浙财阀就兴冲冲的离开。 俞少卿和叶道名因为要参加接下来跟洋人的商务谈判，所以没有跟着离开，甚至还有了跟严峻私下交流的机会。 俞少卿斟酌片刻之后小声说：“严参谋长，你刚才所提供的这两个点子绝对价值连城，我也坚信，按照这两个法子绝对可以极大的提升十里洋场的营业额，甚至可以极大推动整个租界的消费，使得租界的经济变得更加繁荣，但是……” “但是我总觉得这像是火上浇油拔苗助长。”叶道名也是不无担忧的说道，“我担心在短时间的经济繁荣过后，淞沪会变得一地鸡毛难以收拾，那个时候就会迎来行业的至暗时刻。” 严峻不禁对俞少卿和叶道名有些刮目相看。 无论什么行业，过度炒作之后必然一地鸡毛。 郁金香？兰花？房地产？邮票又或者比特币？过度炒作之后必然是一地鸡毛，古今中外就没有任何一个行业例外。 严峻现在打算推动炒作的就是零售百货行业。 郁金香行业的炒作结果，是仓库堆积如山的郁金香。 兰花行业的炒作结果，是海量种植的不值钱的兰花。 房地产行业的炒作结果，是大量无人居住的空置房。 比特币很业的炒作结果，就是一组组毫无意义的数字。 那么零售百货行业的炒作结果会是什么？必然是也只能是堆积在仓库里成山成海的日用百货，其中又以粮食为最大宗商品，因为相比衣住行，食的去化是最快的，备货必然最多！ 换句话说，炒作的结果，就是把淞沪所有富绅名流存在银行账户上的钱，还有洋商们的货款，变成堆积在租界各个仓库里的成山成海的粮食日用品，严峻怕这个？他会担心这个？ 这就是严峻的最终目的，他就想要这个！ 当下严峻撇了撇嘴说道：“伱们想多了，市场会自行调节，不会出现过热现象。” 第341章 畸形繁荣 洋人这边同样只派了两个代表。 一个就是淞沪最大洋行沙逊洋行的总经理维克多·沙逊，另一个是麦加利银行的总经理皮特。 来的路上，两人还在讨论价格。 皮特说道：“沙逊爵士，最多只能给活阎王一亿，而且必须得是分期付款才行，二十期付清，这样就算中间出了变故，我们也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没问题。”沙逊笑道，“这個价格应该能谈成。” “肯定能。”皮特说道，“毕竟没人跟我们竞争，淞沪的华商虽然也颇有财力，但是他们不敢染指日租界的固定资产，中国人面对日本人还是有很大的畏惧心理。” “不奇怪。”沙逊说道，“甲午战争中被打怕了。” “不过活阎王是个例外。”皮特有些困惑的说道，“此人对日本人没有丝毫的畏惧害怕心理。” “这人就不是个普通人。”沙逊道。 说话之间，两人乘坐的奔驰车已经过了盆汤弄桥，透过车窗一眼就看到了北苏州路上的哨兵。 到了天后宫的大门之前，哨兵更多。 而且这些哨兵个个神情不善的样子。 看到两人下车，还做了个抬枪的动作。 饶是沙逊和皮特见惯了大场面，也不免心惊肉跳。 这叫先声夺人，谈判的小伎俩，平常，但是好用。 果然，沙逊在见到严峻还有谢晋元后忍不住埋怨：“谢团长还有严参谋长，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为什么摆出这种阵仗吓唬人？尤其是我年纪不小了，心脏也不太好。” “呵，真抱歉。”谢晋元忙道，“我们并没有吓唬人的意思，就只是为了对你们表示一下敬意而已。” “我们心领了。”沙逊掏出块手帕煞有介事的擦了一下额头，总算是把活阎王的先声夺人给破除掉。 严峻依然还是单刀直入的说道：“沙逊爵士，还有皮特先生，咱们就不用说客套话，直接奔主题吧。” “很好，我们不喜欢虚言客套。”皮特点头。 沙逊则直接就把底价给报出来：“一亿银元！我们出资一亿银元从你们手中买下日本人在日租界的所有固定资产，但是这一亿银元得分十分付清，每年支付一千万银元。” “这是经过讨论后的最终方案。” 皮特接着说道：“不接受还价！” 严峻笑了笑说：“那如果我说，日本人在日租界的价值至少十亿银元的固定资产可以免费送你们呢？也不接受吗？” “喔特？免费送给我们？”皮特一下子懵掉。 沙逊的节奏也被严峻一下打乱，直接不会了。 好半晌，沙逊才又说道：“严参谋长，你是认真的？” “当然。”严峻点头道，“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噢，前提是不能是我们中国人民的敌人。” “我们犹太人是中国人的朋友。” 沙逊耸了耸肩，又问道：“所以条件是什么？” “条件是一份对赌协议！”严峻直接拿出跟俞少卿、叶道名他们刚刚草拟好的协议递了过来。 沙逊对于对赌协议并不觉陌生。 毕竟他跟严峻已经签了一份对赌协议。 当下沙逊伸手拿起协议，又跟皮特逐条逐条的细读。 读完整个协议，沙逊和皮特都感觉不可思议，就这？ 在今后四年内，两大租界内所有洋行必须以平价向十里洋场供给粮食以及日用百货？中间不得以任何理由断供或者涨价，违则协议作废，预付的保证金也不退还？ 这份对赌协议对他们就只有好处，而没有任何坏处。 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以平价白白向十里洋场供货四年，虽然利润很薄，但还是有钱赚，至少用不着亏钱。 而最好的结果，就是白得十亿的固定资产。 沙逊和皮特反复看了三遍，确定没有任何隐藏条款。 当下沙逊问道：“谢团长，严参谋长，你们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两大租界的所有洋行以平价持续的向十里洋场供货四年，中间不以任何理由断供或涨价，就能白得日租界的十亿的固定资产？” “就是这意思。”严峻道，“还得缴五千万保证金。” “五千万保证金没有问题。”皮特道，“但我必须得提醒两位一句，只要我们在协议上签了字，并且付清五千万保证金，那么这份对赌协议就是受到国际法保护的！” “当然。”严峻一摊手说，“俞会长和叶副会长也在，他们也会充当中间人，如果我们敢赖账，他们将会做出双倍的赔偿，也即赔付给你们一亿银元的违约赔偿金。” “痛快！”沙逊竖起大拇指。 当下两人便掏出钢笔签了字。 皮特又签了张支票交给严峻。 签完字，沙逊又伸出手说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严峻先将支票交给谢晋元，再与沙逊、皮特分别握手，大功告成，一切都很顺利。 …… 接下来数月，淞沪两大租界的零售百货业突然间暴火。 十里洋场的营业额就跟芝麻开花似的，一节一节的涨。 一月份的营业额是两百万元，二月份就涨到三百万元，进入了三月份之后更是暴涨到了五百万元。 四月分就更夸张，直接涨到一千万元！ 趁着这股零售百货业的东风，淞沪华商总会又接连租下了黄浦路上的十几栋高楼大厦，一下子开了十几家十里洋场的分店，同时也拉拢了数以万计的股东。 这几万个股东又带动了上百万个客户。 上百万个客户在十里洋场内大肆消费，各种的买买买。 十里洋场的繁盛又带动了淞沪两大租界的经济基本面，于是乎整个淞沪滩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入股十里洋场的大小股东每天都在算计着自己赚了多少，分红多少？ 拿到代金券的百万客户本着有便宜不赚白不赚的心态，在十里洋场大肆消费，购买用不着的商品。 殊不知在使用代金券的同时，花出了更多的真金白银。 等到这种畸形的繁荣往外溢，甚至连难民也跟着受益。 跑到各大难民营甚至大街上施粥发放馒头的慈善人士，明显要比之前增加了，因为不缺粮食了嘛。 第342章 泡沫破裂 到了1938年的八月间，被严峻一手吹大的零售百货业的这个泡沫终于达到了顶点，即将破裂。 破裂的标志，就是零售百货业的扩张已经到达极限，一个是淞沪的富绅名流的财力达到极限，借不到更多的钱用于投资，再一个就是淞沪的消费能力达到了极限，已经无力消化更多的商品。 经济扩张是存在边界的，任何行业都存在扩张天花板。 淞沪现在的总人口数是350万人，可畸形繁荣的零售百货业却足以保证三千万人整整一年的衣食住行。 之前因为处于扩张阶段，而且消费潜力处于爆发阶段，所以以粮食为大宗的日用百货的积压并不明显，因为去化速度太快，仿佛再多的粮食再多的日用品也能够轻松消化。 但是现在，当零售业的扩张到达了极限，甚至连银行信贷也被拉满，在利息的压榨之下，股东都不敢再投资，也没有更多地方可以投资，银根一下子就收紧。 股东的银根一收紧，趴在股东身上吸血的各种“关系户”就再也拿不到代金券，零售行业的消费一下就萎缩，原本靠着吹气球营造出来的繁荣假象，一下就被打回原形。 零售业的消费萎缩，又反过来造成十里洋场的利润锐减，甚至于还出现了大面积的亏损，这下更是雪上加霜，股东们非但无法从十里洋场拿到分红，反而要付给银行巨额的利息。 这個时候，一个极其神奇的现象出现了。 聚集在淞沪两大租界的富绅名流，手头基本都没有钱了，而且大多数富绅名流还背负上了巨额的贷款。 还有淞沪两大租界的洋行洋商们，手头也没剩多少资金，而且大多数洋行洋商同样背负了巨额的贷款。 做生意嘛，投资嘛，就没几个不加杠杆。 所以这些零售行业的从业者以及投资客，全都被套牢了。 而另一边，在遍布两大租界的各个仓库货栈内，却堆满了天文数字的粮食及日用小百货。 有多少呢？足够三千万人吃穿用度一年还有余！ 换句话说，淞沪两大租界的富绅名流掏空家底，还押上全部资产从银行贷出钱，换成了足够三千万人吃穿用度一年还有富余的粮食以及日用小百货，积压在遍布租界的各个仓库及货栈。 名义上看，这些粮食和日用小百货还属于那些富绅名流。 但是很快，这个名义上的所有权也将不复存在，所有参与这场零售业盛宴的富绅名流将迎来他们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 李国烋就迎来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打个炮都不得安生。 还不，刚弄了没两下，新纳的第九房外宅就开始叨叨叨。 “爷，七月的分红什么时候能到账？我娘家的几个哥哥已经催我好几回了，要是七月的分红还不能到账，他们就要因为还不上银行的分期贷款而被收缴房产了，这可怎么办？” “催催催，催个蛋啊，我又不是俞少卿，我哪知道七月的分红什么时候能到账？”李国烋顿时变得兴致全无，当即提起裤子就往外面走，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回到家中，李国烋又被他老母一顿埋怨。 李国烋的心态彻底崩了，当即就回怼道：“娘，这事你可怪不着我，当初我就只是提了一嘴，拿出真金白银投十里洋场的可是你老人家，所以说啊，所以你老人家千万别埋怨我。” “不怨你怨谁？要不是你这个杀千刀的天天在我耳边叨叨叨，我会动心？我会投资？”老娘哭天抢地的说道，“现在好了，你爷爷留给伱爹，你爹再留给我们的亿万家财全没了，还反过来倒欠了银行好几千万，今后的日子可咋过，日子可咋过哟……” “就知道怨我，那我现在就去跳黄浦江，我去死行不？” “你真要寻死，就别跳黄浦江，黄浦江太浅淹不死你，你要死就去吴淞口，那水深。” “行，我现在就去吴淞口。”李国烋黑着脸摔门而去。 结果刚刚上街，很不巧又遇到了左宗棠的孙子左巨生。 左巨生一把就揪住李国烋，黑着脸道：“好你个李国烋，今天终于逮住你了，还钱，赶紧还钱！” 李国烋大怒道：“我啥时候欠你钱了？” 左巨生也生气：“狗日的李国烋，要不是你挑唆，老子会拿出家中仅有的钱去投资？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快还钱，今儿你要是敢不还钱，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当下两人便在大街之上扭打起来。 像这样的情形，在租界并不鲜见。 总之就一句话，富绅名流的天塌了！ …… 其实，不光是两大租界的富绅名流。 沙逊、皮特这些洋商的日子也不好过。 因为之前七个月的旺盛需求，使得这些洋商错估了淞沪的消费能力，借款从弥国以及欧洲大量买入粮食以及各种日用百货，现在这些粮食和日用百货全都“烂”在了各个码头。 卖吧，根本就没人要，可要是转卖吧，又是一笔运费，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不过，洋商的处境总比富绅名流好些。 因为这些洋商面临的，无非就是割肉。 但是那些富绅名流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金九铭统计过各家银行的信贷规模之后，对俞少卿说：“截至到八月下旬，各家内资银行的借贷规模已经超过了五十亿元，而所有储户的总储蓄额只剩下十亿。” 俞少卿心惊肉跳的说：“也就是说整体上已经破产了？” “是的。”金九铭道，“沪上的富绅名流基本破产了。” “不光是沪上的富绅名流，我们的日子也是不太好过。”俞少卿黑着脸说道，“如果任由消费持续萎缩下去，十里洋场的总店外加十几家分店统统得破产清算，而一旦破产清算，剩余的价值能否覆盖得了银行贷款就是未知之数。” 听到这，金九铭的脸色一下也黑成锅底。 “娘的，我们这是被活阎王给暗算了啊！” 到现在，金九铭才终于回过神来，可惜晚了。 第343章 见死不救 四行仓库，现在已经成了淞沪警备司令部。 对，没错，淞沪警备司令部已经正式上线，当然，这个警备司令部只是自封的，未经常校长承认。 常校长的意思还是让杨虎来。 就是前任淞沪警备司令杨虎。 但是文韬、谢晋元坚决反对。 严峻这次没有基于统战需要让杨虎回淞沪。 原因很简单，杨虎跟谢晋元、文韬不一样。 谢晋元和文韬是黄埔军校生，有家国情怀，但是杨虎就是个典型旧军阀，让他回来只会坏了大事。 所以谢晋元他们抵制杨虎回来。 常校长也就拒绝承认淞沪警备司令部。 但是无论常校长承认不承认，淞沪警备司令部都已经挂牌。 谢晋元变成了淞沪警备司令，文韬成了负责训练的副司令。 至于严峻，还干他的参谋长，军衔么，压根就没有人提了。 对，没错，淞沪警备区现在只认职务，已经没有人提军衔。 一大清早，淞沪洋行总经理徐升平就回到四行仓库来叙职。 徐升平对严峻和谢晋元说道：“昨天晚上我去外滩转了圈，发现十里洋场的总店情况还算好，但是那十几家分店真是门可罗雀，商场里边的营业员比顾客还要多，偶尔有几个顾客也不是去消费的，而是去找商场要求兑换代金券的。” 稍稍一顿，徐升平又笑着说：“我还听到不少商场营业员和保洁员在骂俞少卿，说他丧尽了天良。” “他活该！”谢晋元哼声道。 徐升平道：“俞少卿他们这会应该已经反应过来。” “就算反应过来也已经迟了。”严峻哂然一笑说，“一個月前零售百货行业还是烈火烹油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们的，让他们见好就收不要再扩张，可是他们不听啊！” 一个月前，也就是七月中旬，严峻就授意淞沪洋行开始变卖在十里洋场的股分，严峻也曾提醒过俞少卿他们见好就收，但是俞少卿他们根本就不听，甚至还抢着买入淞沪洋行抛出的股分。 是俞少卿他们蠢吗？并不是，这些人不要太聪明！ 可是为什么这些聪明人都着了道呢？就一个原因，贪婪！ 贪婪蒙蔽了他们的理智，让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淞沪的零售百货行业会一直扩张持续繁荣。 这些聪明人总是认为自己是个例外。 这些聪明人始终坚信自己会在雪崩之前安全离场。 所以当雪崩到来的时候，这些聪明人一个没跑掉。 “所以怪不到我们头上。”严峻冷笑一声又说道，“更何况他们还得求着我们出手去救他们，现在就连两大租界的洋大人也是自顾不暇，包括沙逊这条鱿鱼也吃进了一肚子的粮食，现在能救江浙财阀的只有我们，就只有淞沪洋行！” 徐升平问道：“那我们救还是不救？” “当然不救！”谢晋元不假思索道，“咱们的钱得用来买入汽油钢铁像胶硝酸铵等作战物资，哪有闲钱去买他们手中的粮食和日用百货？就让他们守着粮食日用百货等死吧。” “老谢说的对，不救，让他们去死！”严峻哂道。 徐升平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说道：“如果不救，江浙财阀这一次就算不至于全军覆灭，也会伤筋动骨，这毕竟是自家的财团，就这样看着他们被外资银行吃干抹尽，好吗？” “自家的财团？”谢晋元道，“你当他们是自家，他们当我们是自家吗？当初压价从咱们手里买物资时，可没手软过！还有从日租界收缴截获来的物资，要不是有严老弟在，咱们还不知道让这些混账东西欺负成什么样呢。” 徐升平皱眉道：“可要是见死不救，十里洋场最终肯定会破产清算，沪上的华资银行机构也会倒闭大半，最重要的是，十里洋场以及各个华资银行机构吃进肚子里的粮食也必然会以超低价格抵给外资银行，到时候我们又得花高价从外资银行的手中买回来。” “咦，这倒的确也是个问题。”谢晋元看向严峻，“老弟，要不然还是救他们一把？也不多给钱，帮他们把账目抹平，这样十里洋场还有各个华资银行机构囤积的粮食以及日用百货就全归了咱们，咱们也就不用再花高价从外资银行买。” 徐升平又说道：“这样就不会被外资银行吃了上家吃下家，把咱们中国人吃干抹净。” “把咱们中国人吃干抹尽？”严峻嗤的笑出声来。 “这里是淞沪，是在中国，谁能把咱们吃干抹尽？咱们不反过来把他们吃干抹尽就该烧高香了！” “啊？”谢晋元一脸懵逼。 徐升平也是完全不明所以。 冷哼了一声，严峻又说道：“徐经理，我有句古诗送给你，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江浙财阀，早就该死了！” “这些垃圾就没干过利国利民的事！” “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连根拔起，没什么不好！” “至于你说的被外资银行吃干抹尽，大可不必有此等担心，具体原因我就不多说，到时你们自然会知道。” 严峻的逻辑，就是对内王道对外霸道。 对付自己人，哪怕是江浙财阀也得讲究一下策略。 但是对外人，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时机一到就直接没收！ 你们欺负了我们中国人整整一百年，逼迫腐朽的清政府还有国民政府签署了那么多不平等条约，从我们中国攫取了那么多利益，还指望我们承认之前的不平等条约？想屁吃！ 但是这些话，还不能跟谢晋元他们说。 严峻担心说出来会把谢晋元他们给吓着。 徐升平又问：“参谋长，十里洋场也不救？” “一概不救。”严峻道，“十里洋场破产清算之后，肯定还会被银行拿出来拍卖，徐经理如果真舍不得，拿回来就是了，放心，这回整个淞沪已经没人跟你竞争，连沙逊都没钱了。” 徐升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嗤的笑出声。 第344章 秩序恢复 徐升平笑着说道：“现在华懋大厦的一楼大厅还有走廊都堆满了小麦，搞得像个谷仓，酒店业务都受到了影响，沙逊每次看到这些小麦都难免会哀声叹气。” 严峻哂然道：“传统中国商人的逻辑是不赚最后一个铜板，然而犹太人的逻辑却是涸泽面渔，一个铜板不放过！就让沙逊守着一肚子粮食自娱自乐吧，时机一到，就全都是我们的。” “到时候以低价买过来。”徐升平笑着道。 谢晋元也道：“对，给一個最低的市场价。” 谢晋元和徐升平还是无法想象直接打劫洋人。 严峻也没有再多说，转而问道：“现在淞沪洋行的账上可以动用的现金及外汇有多少了？” 徐升平不假思索的答道：“转让十里洋场股分所得的转让金加上做空粮食及日用百货的赢利，差不多有十亿银元。” “我的天哪，十亿银元？”谢晋元一脸震惊。 淞沪会战前，国府一年的税收也才十亿银元。 也就是说严老弟的这通骚操作，直接获利一年税收？ 严峻却有些失望的说道：“才只有十亿银元？少了！我原本还以为至少应该有二十亿银元的。” “严老弟，已经不少了！” 谢晋元道：“咱们当初从日租界获得的物资以及机器设备总价值也不过两亿元，可是经你这么一弄，直接往上翻了五倍，相当于就是把价值十亿的固定资产也给变现了！” 严峻心说，那其实还是不止的。 毕竟现在淞沪多了那么多粮食及日用品。 如此花钱买，五十亿都买不到这么多粮食及日用品。 看来是炒作力度太大了，使得市场上的绝大部分资金都拿去买了粮食及日用百货。 不过问题不大。 把这十亿银元全部变成作战物资，应该能撑够八年！ 当下严峻说道：“徐经理，将这十亿银元分批汇出，让陈嘉伯他们从海外购买汽油、柴油、像胶以及硝酸铵等作战物资，然后让中意轮船公司尽快安排船只运回来。” “一点都不留？”徐升平愕然道。 谢晋元也说道：“多少留下一点？” “一点都不留。”严峻摆摆手说，“警备区的军费开支，淞沪的税收已经足够维持。” 特别需要说明，淞沪的经济秩序已经基本恢复。 至少食品加工、纺织业、印染业以及与衣食住行相关的行业已经大量复工，这些工厂的复工就必然带来大量的税收。 恢复到淞沪会战爆发之前的四亿那是不可能的。 但哪怕只恢复到两三成也足够警备区的军费开支。 是的，日本人心心念念想要办却没能办成的事情，最终却让严峻给办成了，又或者确切点说，让张义夫他们给办成了。 张义夫现在是淞沪的民选市长，而且是真真正正的民选。 据说因为张义夫当选市长的事，把已经逃到渝城的常委员长都气了个半死，大骂谢晋元和文韬不知好歹忘恩负义，还骂严峻和张义夫狼子野心，妄图充当淞沪的土皇帝。 然而严峻和谢晋元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张义夫上任之后，更是迅速完善了市政团队，然后迅速开始担负起了城市治理的职责。 别说，张市长干得还挺不错的。 尽管零售百货业已经濒临崩溃，但是其他的行业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影响，经济基本面也还算健康。 正说话之间，小黄袍进来禀报：“参谋长，杨诚处长求见。” “杨诚？看来他又有新的收获。”严峻道，“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已经从反谍组长升级成为反谍处长的杨诚就大步流星走进了司令部，见礼之后说道：“司令，参谋长，我们已经抓到了樱井公馆行动组的组长铃木一郎，这小鬼子虽然接受过反侦察训练，但是被我们发现了弱点，刚刚已经开口了！” “是吗？”谢晋元闻言大喜道，“这么说鬼子潜伏在淞沪的情报机构有机会被你们反谍处连根拔起？” 杨诚道：“就算不能连根拔起，重创是没有问题的。” 顿了顿，杨诚又道：“这会儿，行动队已经展开对鬼子各个情报联络站以及情报联络员的抓捕工作。” 严峻随口问了一句：“这个佐藤浩二的弱点是什么？” “儿子。”杨诚道，“他在法租界巨簌达路养了个外宅，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我们就只是提了一嘴，他就竹筒倒豆子全撂了，甚至没等我们发问，就全撂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严峻哂然一笑又道，“这个佐藤，手上沾过中国平民百姓的血吗？” “倒是没杀过平民。”杨诚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栽在淞沪的军统还有中统特工基本都是他带的队，我们这边也有几个交通员倒在这小鬼子的手里，手上还是沾了血的。” 谢晋元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杨诚说道：“我们认为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严峻问道：“还有机会把他发展成内线吗？” 杨诚说道：“由于抓捕的时间不长，而且没有目击证人，当时参与行动的其他鬼子全都被我们击毙了，所以机会还是存在的，不过得行动队那边先出了结果，再决定是否放他回去执行潜伏任务。” “这个你自己决定。”严峻说道，“之前发展的那两个内线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只要鬼子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的内线就一定会提前告知。”停顿了下，杨诚又道，“噢对了，佐藤浩二交待了一条重要情报。” 谢晋元道：“什么情报？” 杨诚说道：“鬼子的特高课经过反复的论证，已基本断定我们有一批夜视设备，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一批夜视设备，我们的步兵炮兵甚至航空兵才能拥有夜视能力。” “不简单。”严峻说道，“鬼子特高课还是有点东西的。” “那肯定。”杨诚说道，“鬼子特高课如果尽是些草包，也不可能在租界跟我们抗衡这么久！” 第345章 十万民兵 自从淞沪光复之后，鬼子的情报机构与杨诚的反谍处的处境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之前可以公开活动的鬼子谍报人员不得不转入到地下，之前只能在地下活动的反谍处的成员则在斧头帮的支持之下开始在租界公开活动。 以前鬼子特工是怎么样抓的他们，现在他们就反过来怎么样抓鬼子的特工，许多时候连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的巡捕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很简单，有军队撑腰！ 要是惹恼了反谍处，直接调兵来抓人。 顺便说一句，反谍处调兵进租界抓人也不是一回两回。 两大租界也反对过，弥国大使和英国大使更是警告过，但是没有什么卵用，该调兵时反谍处还是一样调兵，租界的万国商团和各国驻军也只能表示一下抗议，巡警就更不敢管。 但即便如此，反谍处也没抓着几个特高课的重要人员，今天抓到的佐藤浩二是唯一一个，特高课的潜伏特工是真不好对付。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由于特高课已经转入地下，所以再想搞破坏又或者暗杀淞沪警备区的高级军官已经是难如登天，这半年特高课一直处于勉强维持的状态，已经没有能力搞破坏行动。 “行了，你去忙吧。”严峻道，“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告。” “是！”杨诚应了声是，转身匆匆离开了二层的司令部。 杨诚前脚才刚走，文韬后脚就进来，然后一把抓起桌上的水壶灌了一大口，末了一抹嘴说：“渴死我了。” “文大恶人回来了？”谢晋元笑道，“整训得怎么样了？” “这半年把我忙的，不过整训工作基本算是告一段落了。”文韬喘了口气，又道，“但是后六个团能不能像前四個团那样做到令行禁止外加如臂使指，还是得看扫盲识字班的洗脑成果。” “什么洗脑，那叫思想政治课！”谢晋元气道。 “啊对对对，就是思想政治课。”文韬连声道，“我发现进扫盲识字班进修过的那些军官，思想觉悟他就是不一样，许多脏活累活都不用你催，他都能抢着做、争着做，军纪也特别好。” “好。”严峻欣然说，“三万老兵整训完成了，接下来就应该编练民兵了。” “啥？民兵？”文韬愕然问道，“还要练民兵？” “要不然呢？”严峻反问一句，“文副司令该不会以为，有了这三万五千老兵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文韬摇了摇头又说道，“鬼子现在也就是忙着武汉会战，等打完武汉会战，大概率就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淞沪警备区，那时候的战争规模还有战争烈度肯定会远超上次，单凭我们现在的三万五千多兵力，怕是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所以需要编练民兵。”谢晋元说道，“这些民兵相当于就是我们淞沪警备区的后备兵源，一旦主力部队伤亡过大，立刻可以从编练的民兵加以补充，这样就再不怕兵源告急。” 严峻补充道：“编练民兵还有个好处，减少不稳定因素，眼下整个淞沪的壮丁就算没有一百万，八十万肯定是有的，但是又没那么多工厂给他们就业，放任这些壮丁四处游荡，很容易寻衅滋事，你带着他们搞军事训练，也能消耗掉多余的精力。” 文韬无奈道：“行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两个，直说吧，准备让我训练多少民兵？” “多多益善。”严峻说道，“最好是把淞沪所有的壮丁，八十万人都训练成民兵，反正只管饭，不发军饷，财政负担并不大，淞沪警备区能负担得起。” “八十万人？你们是打算活活累死我？”文韬不乐意了。 谢晋元笑道：“严老弟就是这么一说，哪能真的让你把八十万壮丁都训练成民兵，都成了民兵，谁去上班，谁去街上拉黄包车，谁去码头当装卸工人？” 停顿了一下，谢晋元又道：“就按一三标准，一个正规军，三个后备兵，伱先编练十万民兵吧。” “好吧，伙食定什么标准？”文韬接着问道。 “伙食就用不着太过刻苛。”严峻插话说道，“现在咱们已经不缺粮了，就按正规军平时标准，三顿，两干一稀。” 正规军平时的标准是一天吃三顿，两干一稀。 但是遇到有作战任务之时，标准就大大提升，不仅一天三顿都得是干的，而且必须有罐头或新鲜肉类，还有啤酒，现在说淞沪警备区的部队是待遇最好的国军完全没毛病。 这方面，严峻还是很舍得花钱的。 不能亏待了这些为国而战的勇士。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严峻有这个能力。 换个没本事的，一天三顿稀的都未必能保证。 文韬接着说道：“十万民兵，人人发枪肯定是办不到的，因为我们根本没那么多枪，但是分批开展射击训练还是可以做到的，要不要给民兵搞实弹射击？” “不搞！” “要搞！” 谢晋元和严峻几乎同时表态。 文韬一下乐了：“我听谁的？到底搞是不搞？” “听参谋长的。”谢晋元道，“那就还是搞，毕竟现在正丰街弹药厂的产能已经提上来了，咱们已经不缺弹药了。” 文韬一听就来了精神，问道：“现在储备了多少弹药？” “这个你得问伍主任。”谢晋元说完又让小黄袍去地下掩蔽所把正在清点物资的伍杰找来。 “伍杰，现在储备了多少弹药？”文韬问道。 伍杰便翻开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咧着嘴说道：“到本月，储备的火箭弹已经达到了五千发，反步兵定向雷一万颗，7.92mm毛瑟步枪弹一千万发，7.7mm及6.5mm有坂步枪弹的数量较少，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万发，此外还有各种口径的炮弹一万余发，汽油燃烧瓶也储备了五万多只，五斤装以及十斤装炸药包各五百个。” “乖乖，这么多了？”文韬顿时间大喜过望。 第346章 四道防线 “多吗？也就一次会战的弹药储备量。” 严峻道：“要是持续时间超过六个月，没准还会供不上。” 说实话，严峻不是没有考虑过大规模扩充正丰街弹药厂，就算不能引进一两条汤姆森或者波波沙的生产线，好歹把弹药厂的产能大规模扩充一下，奈何真办不到。 无论英国弥国还是苏联，都卡得很死。 说到底，英国弥国还有苏联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日本，所以日本人一抗议，直接就掐断了军事相关贸易。 别说直接卖武器生产线，军火都不卖。 严峻找了兰代尔好几次，想要从弥国购买一批轻重机枪。 但是兰代尔直接就予以回绝，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甚至就连生产无烟火药用的硝化纤维以及生产炸药的硝酸铵也得绕上一大圈，就是先从海外进口铵盐化肥，然后再进行提炼，所以弹药产能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严峻也考虑过自研武器。 但是像反步兵定向雷还有四零火这样结构简单但是作用又极大的武器还是少，造枪真的很难。 但好在，修理枪械已经没问题。 所以不用太过担心枪械的损耗。 文韬对此却显得很乐观，说道： “但是至少比前两次要强多了，是吧？” “那是。”谢晋元也笑着说道，“之前咱们什么都没有，只能拿人命往上填，可是现在咱们不仅有了大炮，甚至还有了飞机，更重要的是还有了四零火跟反步向定向雷！以之前阔绰不是一点点，那是阔绰了一大截！” “同意！”文韬对此表示认同。 “现在好好的筹划一下，是真的有机会将淞沪打造成为东方凡尔登！绞杀几十万鬼子没问题。” “参谋处已经在筹划了。”谢晋元微笑道。 “参谋处已经在筹划了？”文韬来了精神，又有些遗憾，“下次开作战会议，记得叫上我啊。” 严峻道：“那就今天吧，再完善一下方案。” 当下严峻便让李当归把十几个参谋叫进来。 李当归指着沙盘讲解道：“初步的方案是，整個淞沪警备区设内外四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外围的吴淞、宝山、真如、大场、虹桥及浦东的周浦、川沙、高桥等各个县城或者集镇。” “第一道防线只是警戒性质，没有实际防御功能。” “所以也没必要在第一道防线构筑太多永固工事。” “也没必要在一防部署太多兵力，少量驻军即可。” “我们真正的防御重心是在二防、三防以及四防。” “二防东起杨树浦的公大纱厂，经引翔港、虹镇，到虹口公园北的爱国女校及持志大学校区，再经由八字桥、日本坟……直到南市的龙华为止，这是第二道防线。” “二防基本就是淞沪市区边界。” “三防就是放弃南市、杨树浦，死守闸北及虹口。” 李当归拿木竿在沙盘划了条线，又说道：“甚至连闸北和虹口也只留一半，具体就是北四川路、海宝路、南川虹路、新闸桥路以及苏州河围起来的这一块区域，面积大约十五平方公里。” “四防就不用多说了，就是以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为依托的核心防区，也是我们淞沪警备区的最后根基。” “目前，陈主任正带着工程队夜以继日的挖地道。” “意图就是要将四防、三防还有二防全都连起来，使我们淞沪警备区的兵力以及火力可以通过这个庞大的地道网络到达三条防线的任意一个地点，这点很重要！” 文韬对此提出了质疑：“有这个必要吗？鬼子现在根本没能力封锁我们二防、三防以及四防之间的地面交通，因为他们的海军航母和陆军的飞机都不敢出现在淞沪的三百公里内。” 这是高崇文的“81192”所提供的威慑。 尽管只有一架战斗机，但确实做到了让鬼子的航空母舰和陆军的飞机不敢出现在距离淞沪三百公里内的机场。 这其中就包括金陵以及杭城的军用机场。 刚开始，鬼子还在金陵以及杭城的机场部署了飞机。 但是挨了几次炸之后，鬼子就老老实实的把部署在这几个军用机场的军用飞机都给撤走了。 所以现在鬼子想轰炸淞沪，必须从北平、蛙岛、琉球甚至于本土的机场起飞，作战效能就大降，所以即便是大白天，鬼子也未必有能力阻断二防、三防以及四防之间的地面交通。 然而谢晋元却摆手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做事必须要有底线思维，所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好吧，底线思维确实要有。”文韬轻轻颔首，随即又道，“但是打造这样一个庞大的地道网络，时间经费允许吗？” 李当归接过话茬说道：“要想把这么庞大的一个地道网络修成四防那样的通电通气还有给排水系统的标准地道肯定是不可能的，不仅工程量浩大，时间经费也不允许。” “所以，只能修成简易地道。” “就是先挖一个坑，再把汽油桶埋进去连起来。” “这样一来就不容易遭受鬼子空中火力及远程炮火的威胁，就算中间有损毁也容易修复。” 顿了顿，李当归又接着说道：“这个庞大的简易地道网络，不仅可以把二防、三防及四防连起来，使得三道防线成为一个整体，更重要的是还可以通过这个地道网络发起大规模的反击！” “反击？”文韬若有所思道，“包鬼子的饺子？” “文副司令说对了，修地道的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包饺子。” 严峻咧嘴一笑，又森然说道：“只是单纯的被动的防御战，或许可以大量消耗鬼子，但是没办法让鬼子伤筋动骨，只有像上次那样打成歼灭战，才能让鬼子伤筋动骨，甚至元气大伤。” 稍稍停顿了下，严峻又说道：我始终坚信一句话，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就要打成歼灭战！” ps:海军医院那一章也不知道被哪个瘪犊子举报了，花了大量时间修改，所以上午只能先更新四章，剩下一章晚上更新。 第347章 第十三军 时间来到了1938年的10月中旬。 被日本政府寄予厚望的武汉会战已经结束了，然而战前制定的两大战略目标却一个都没能达成。 一个目标是聚歼国军主力。 再一个就是迫使国民政府投降。 然而会战的结果是，既没能聚歼国军的主力，也没能迫使国民政府投降，即便是在第二十一军突袭广州成功之后，即便是在失去最后一個沿海港口城市之后，国民政府仍然拒绝投降。 迫于这一残酷现实，日军大本营紧急商讨对策。 在会上，石原莞尔无奈的说道：“诸君，皇军虽然打赢了武汉会战，却输掉了迫使只那政府投降的最后机会，所以，面对现实吧，不要再存有任何侥幸心理。” 陆军省次官梅津美治郎沉声道：“面对现实指的是什么意思？” 石原莞尔道：“面对现实就是，承认速胜论已经破产，帝国已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灭亡只那，双方形成长时间的战略相持，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了。” 经理局长平手勘次郎道：“局面真有这么悲观？” “比你想象中还要悲观。”石原莞尔肃然说道，“皇军在只那战场上的战线拉得实在太长了，从满蒙到华北，从华北到华中，又从华中到华南，战线延绵几千里，面积数百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更是远远超过帝国本土的人口数量，然而驻军只有不到三十个师团，这点兵力甚至连维持治安都嫌不足，根本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攻势。” “胡说八道！”木村兵太郎忿然反驳道，“武汉会战之前帝国尚有能力集结一百四十个大队发动大规模进攻，攻占武汉之后，难道就会因为多占了一个江汉平原而丧失进攻能力？” “蠢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石原莞尔毫不客气的回怼道，“投入武汉战场的一百四十个步兵大队是从直鲁战场以及淞沪战场挤出来的，其代价就是放弃对直鲁广大乡村以及淞沪这座最富庶城市的控制权，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你是想把满蒙地区的广大乡村以及北平都放弃掉吗？” “纳尼？你有什么依据？”木村兵太郎。 “蠢货，你就从来不看战报的吗？”石原莞尔黑着脸道，“直鲁地区的八路军以及游击队已经有了燎原之势，再任由其壮大，华北方面军就只能龟缩在北平等大城市中苟延残喘。” 顿了顿，石原莞尔又道：“最为麻烦的还是淞沪独立团！根据特高课的情报，淞沪独立团已经正式完成整训，三万五千多个归队老兵已经被整编成了十个步兵团外加一个炮兵团，此外，他们还在大规模的训练民兵，只是第一批受训的民兵就多达十万人！”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显然被震惊动。 石原莞尔目光冷冷的扫视一圈，又说道：“诸君，你们该不会以为活阎王会一直窝在淞沪不出洞吧？一旦他羽翼丰满，就算皇军不去主动招惹他，它也会主动出来咬人！” “所以，石原君伱的意见是什么？” 一直没有做声的闲院宫载仁终于发话了。 石原莞尔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和盘托出：“放弃正面战场的大规模进攻，对只那政府以军事打击为主，改成以政治诱降为主，然后集中全力在直鲁、淞沪发起治安肃正战！” “此次治安肃正战以歼灭八路军、新四军及淞沪独立团为最高作战目标，基本目标为大量杀伤八路军以及新四军之有生力量，极大压缩其控制区域，淞沪独立团则务必彻底歼灭。” “我同意！”前田利为第一个起身附和石原莞尔。 “淞沪的战局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必然会酿成大祸。” 老鬼子这是存了私心的，他是想要出任重新组建的淞沪派遣军的司令官，好为他的长子复仇。 可惜的是，这事不归参谋本部管。 人事问题，归陆军省的人事局管。 继前田利为之后，与会的高级将领纷纷表态附和。 大多数人支持了石原莞尔的意见，只有少数反对。 闲院宫载仁一锤定音道：“那好，那就在泉城组建第十二军，协同第一军对华北实施治安战，再在淞沪组建第十三军，专门负责对淞沪独立团之围剿一事，至于部队编成……” 石原莞尔打断道：“关于第十三军的部队的编成，我认为万万不可使用添油战术，而应投入绝对优势之兵力发动雷霆万钧之攻势，力争一鼓作气将其歼灭。” 闲院宫载仁有些不悦的瞪了石原莞尔一眼，问道：“石原君，那么你说第十三军应该下辖多少个师团？” 石原莞尔沉声道：“至少得四个野战师团！如果还要兼顾周围江浙地区的治安战的话，还得再加三个混成旅团！” “纳尼？四个野战师团外加三个混成旅团？” 木村兵太郎忍不住讥讽石原莞尔：“石原君，你不会是被活阎王吓破胆了吧？就算淞沪独立团扩充到了三万多人，噢，就算他们训练了十万民兵，就要集中四个野战师团加三个混成旅团？你这是大炮打蚊子知道吗？这是对军力的极大浪费！” “浪费？”石原莞尔冷哼一声道，“一点不浪费！” 顿了顿，石原莞尔又道：“事实上就算是集中四个野战师团加三个混成旅团，也未必就能够稳操胜券……” “够了！”这下就连闲院宫载仁也是听不下去了，“石原君，不要过度夸大严峻和淞沪独立团的威胁。” “哈依！”石原莞尔这才不再吱声。 闲院宫载仁又问人事局长阿南惟几：“阿南君，关于第十二军及第十三军的司令官，你可有合适人选哪？” “哈依。”阿南惟几当即翻开本子。 “关于新组建之第十二军及第十三军之司令官有以下之人选，第一位是尾高龟藏君，第二位是山田乙三君，第四位是饭田贞固君，第五位是朝香宫鸠彦王殿下……” 前田利为脸色垮下来。 又没他。 第348章 大战再起 与此同时，在琉球海域。 一场军事演习正在进行。 演习的一方是日本海军第一舰队。 第一舰队可以说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绝对主力。 算上还没造好的武藏号，日本海军总共也只有十艘战列舰，其中的八艘就配备给了第一舰队。 长门号是第一舰队的旗舰。 在长门号舰桥的指挥室里，日本海军省次官山本五十六还有第一舰队的司令官高须四郎正神情紧张的盯着一块小屏幕。 这块不起眼的绿色小屏幕就是阴极射线管显示屏。 在山本五十六和高须四郎身后，则挤满了长门号上的军官。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绿色显示屏上突然之间就出现了一个亮银色的小点。 在这个亮银色小点出现的同时，旁边的红色警报灯也亮起，紧接着，蜂鸣器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山本五十六便用力的握紧拳头。 高须四郎和身后的军官则是欢呼出声。 那巨大的声浪，几乎把指挥室都掀翻。 紧接着，更多的亮银色小点也从绿色的小屏幕上跳了出来，而且这些亮银色小点居然还在缓缓蠕动。 旁边的雷达兵迅速报出方位以及距离。 “命令，第三航空队所有战斗机立即升空！” 高须四郎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临时配属给第一舰队的第三航空队的两艘航母上的数十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便纷纷从甲板起飞，继而在空中完成了编队，最后向着指定空域扑过去。 到达指定空域，真的就遇到第一航空队的九九式轰炸机群。 看到这，第一航空队的飞行员纷纷在空中打出胜利的手势。 如果这是一场真实的海战，如果前来进犯的是弥国或者英国海军的轰炸机队，那么这支庞大的轰机炸队就可以从建制表上抹掉，轰炸机遇到战斗机的下场只有一个。 消息传回长门号的指挥室，山本五十六和高须四郎也是激动得拥抱在了一起，安装了雷达的联合舰队将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强大，打败弥国海军或者英国皇家海军的机会也变得更大。 不开上帝视角，这個时候的日本海军面对总吨位更大的弥国海军还有英国皇家海军，压力极大，也正是因为这，像山本五十六这样的好战分子都极力主张对弥慎战。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必胜的把握。 然而一旦战败，日本就万劫不复。 等到情绪平复，山本五十六才又喟然说道：“如果说雷达是帝国海军的最坚固的盾，那么十二试型就将是帝国海军最锋利的矛，等到十二试型研发成功并投入量产，才算大功告成！” 高须四郎也道：“届时帝国海军也必然成为太平洋的霸主！” “诶，还是不能太过轻敌。”山本五十六的脑子还是清醒，“就算帝国海军在初期取得了胜利，也断不可轻敌，因为弥国的工业总产值几乎十倍于帝国，其造船能力更是碾压帝国，所以帝国海军务必争取在首波次攻击就全歼弥国海军之太平洋舰队，并将战火烧到弥国本土，至少要摧毁弥国西海岸之港口及造船工业，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为了这一终极目标而百般努力。” “哈依！”高须四郎顿首。 一众军官也跟着重重顿首。 说话间，一个通讯参谋走进来。 山本五十六看完电报之后，眉头不觉蹙紧。 高须四郎问道：“山本君，发生了什么事？” “陆军又要在淞沪开战了。”山本五十六没好气的说道，“要求我们海军给予配合。” “八嘎。”高须四郎怒道。 “陆军马鹿究竟在搞什么？” “自从日只战争全面爆发，陆军马鹿似乎就从未打过一场像样的胜仗，淞沪、金陵、徐州甚至武汉，虽然都打赢了，可无一例外都是惨胜，而且开战前制定的目标常常一个都没能实现。” “他们自己无能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来拖累我们海军？” 顿了顿，高须四郎又说道：“还请电告丰田君、南云君，不用理会陆军马鹿，就当不知道这事。” 山本五十六却若有所思说：“但这也是个机会。” “喔……”高须四郎说道，“山本君，你的意思是说拿只那军来验证新安装的雷达的实战效果？” 山本五十六道：“演习毕竟不是实战，雷达技术毕竟还是一门全新的技术，或许仍然存在某些缺陷或盲点，如果能通过这次实战找到并且对其加以改进，岂非更好？” 高须四郎闻言便不吱声了。 …… 与此同时，在东京。 渡假结束的朝香宫鸠彦来到了陆军省。 陆军大臣杉山元赶紧带着次官梅津美治郎和人事局长阿南惟几将朝香宫鸠彦迎入接待室。 陆军省其实很反感启用皇室成员带兵。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皇室成员骄生惯养大多都是草包，到了战场上起不到正面作用不说，反而会坏了大事。 但是反感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 天皇陛下亲自给他们打招呼，谁敢不听？ 所以只能尽可能的给朝香宫鸠彦找一个靠谱的参谋长。 “殿下，关于第十三军的参谋长人选，我们一共替你筛选出了三位预备人选，第一位是阿部规秀，第二位是栗林忠道，第三位则是横山勇，这三位都是军中后起之秀，指挥造诣出类拔萃。” 然而阿南惟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朝香宫鸠彦打断。 “我看不必麻烦了。”朝香宫鸠彦摆了摆手说道，“在金陵之战中我跟饭沼君相处融洽，所以还是让饭沼君前去担任第十三军的参谋长吧，杉山君你觉得呢？还有武藤章、长勇及公平匡武诸君，相处也是甚为融洽，就他们吧。” 杉山元还能怎么说？ 杉山元只能跟着点头，哈依。 梅津美治郎又善意的提醒道：“殿下，我听人说海军马鹿刚刚从德国引进了一种全新的技术装备，可以在很远的距离发现来袭的作战飞机，而且不受光线影响，夜间亦可工作。” 第349章 安田家的赘婿 “是雷达。”朝香宫鸠彦说道，“我也有关注。” 梅津美治郎当即说道：“殿下既然知道这个雷达，不如请伏见宫殿下出面与海军协调一下，借用几部雷达安装到苏州、昆山一线，这样一来便可以逮住那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只那战斗机，淞沪周边几百公里内的机场也就安全了。” “不必了。”朝香宫鸠彦却直接拒绝。 “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不过是以讹传讹之说。” “再说一架战斗机而已，我就不信真能翻了天去。” 停顿了下，朝香宫鸠彦又淡淡的说道：“第十三军下辖四个野战师团外加三个独立混成旅团，还有第三飞行团之助力，碾碎淞沪独立团就好像用石头去砸碎鸡蛋，简单又轻松！只等彻底的攻占淞沪，那架战斗机就是藏在地下，也能把他揪出来，所以根本犯不着去求海军马鹿施舍我们技术装备。” …… 朝香宫鸠彦和饭沼守人还在东京没动身，但是第十三军司令部却已经先一步在苏州组建好了。 负责组建司令部的是原淞沪派遣军副参谋长武藤章。 武藤章到任之后没两天，情报课主任参谋长勇还有作战课主任参谋公平匡武也先后赶到苏州。 朝香宫鸠彦是人菜瘾大，饭沼守也是庸庸碌碌之辈，但是武藤章他们三個却还是有点能力的。 三个人一合计，觉得应该深入了解一下淞沪独立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们都是读过孙子兵法的。 当时驻防苏州的是第十七师团，但是第十七师团的师团长广野太吉因为在武汉会战中受了伤，这会已经回到国内去养伤，一应事务暂时由第十七步兵团团长田中勤代理。 武藤章当即将田中勤请了过来。 田中勤也没有让武藤章他们失望。 “说到对淞沪独立团的了解，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喔，不对，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步兵分队，带队的那个甚至担任过第三师团的作战参谋。” “哟西，不知道此人现在何处？” “正在苏州的兵站内接受审查。” “审查？”长勇愕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田中勤摇了摇头又道，“只是整个第三师团从师团长藤田进以下一万八千余皇兵集体玉碎，就只逃出来一个步兵分队，实在让人怀疑。” “所以，你们怀疑他们是逃兵？”公平匡武皱眉道。 “是不是逃兵得审查之后再定。”田中勤摆摆手道，“目前并没有明确结论。” 长勇道：“已经关押了十个月？” “是的。”田中勤点头道，“他们从淞沪逃出来不久就被羁押在了苏州兵站，只是当时派遣军司令部一直忙于徐州会战，徐州会战结束没多久紧接着又是武汉会战，所以一直没顾得上审查。” 长勇当即便对武藤章说道：“武藤君，不如立即给派谴军司令部打一个电话，将这个作战参谋还有突围的这个步兵分队，交由我们第十三军审查？” 武藤章也不废话，当即就抄起了电话。 片刻之后武藤章笑着说道：“大将阁下已经同意了，我现在就给兵站打电话，让他们派车把人送到司令部。” 说完了，武藤章又一个电话打到兵站。 …… 没多久，一辆卡车从大门缓缓驶入留园。 羽田一郎跳下车，有些感慨的打量了一下周围景观。 跟着跳下车的岸田西进看了一眼后说道：“这栋老房子只怕是有些年头了吧？看着破破烂烂的，难道是监狱？” “蠢货，这是苏州的留园！”羽田一郎忍不住骂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老房子，始建于明代的万历年间，乃是当时的太仆寺少卿徐泰时的私家园林，时人称东园！之后几经易手，毁于兵灾又复重建，始有今日之气象。” “留园乃是典型的清代风格之园林建筑。” “整个园林采用不规则布局，建筑与山水石完美的融合，代表了东方最高水准的建筑学以及美学。” “西方那些伪造的水泥古迹在留园这样的东方建筑面前，根本就是工业垃圾！可笑有些无知的只那人却把这些瑰宝当成垃圾，我真是替他们的列祖列宗感到无尽悲哀。” 岸田西进当即露出崇拜之色：“羽田君，你懂的可真多。” “这没有什么。”羽田一郎摆摆手说道，“华夏文化乃是我们扶桑文化的祖庭所在，不了解华夏文化就不知道扶桑文化由来，就像一个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何其可悲？” “喂，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前面带路的少尉走了一段见两人没有跟上，当即折返回来催促道，“快快的！” 羽田一郎两人赶紧跟着少尉进了司令部。 直到进门之前，羽田一郎内心都是忐忑的。 但是进门之后，羽田一郎就知道他们没事了。 这个小鬼子的逻辑分析能力还是非常强悍的。 “喔，你就是羽田一郎？”武藤章不无揶揄的说道，“安田家的那个赘婿？” “将军阁下认识富美子小姐？” 安田家是日本有名的大财团。 安田富美子也是东京富豪圈内有名的交际花。 所以，武藤章知道安田家甚至认识富美子并不奇怪，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羽田一郎总觉得武藤章的笑容似乎藏着深意。 “不，我不认识富美子小姐，只是曾经听人提起过东京的富豪圈内有这么一位绝色名媛，还招了个大阪籍的赘婿。”顿了顿，武藤章又笑着说：“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幸见到这位赘婿。” 羽田一郎皱眉说道：“将军阁下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武藤章正了正脸色，又说道，“羽田君，你说你们没有临阵脱逃，但是伱们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第三师团部既没有给你们书面命令，也没有向派遣军司令进行报备，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或许可以证明，遗憾的是他们也已经遭到全歼。” 第350章 知己知彼 羽田一郎道：“但我们确实是奉了命令前往真如火车站支援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 田中勤哂道：“只派你们一个分队前往增援？” “当然不是。”羽田一郎正色说道，“从司令部出发时，我们有两个步兵中队加一个战车分队，但是等我们推进到真如车站，就只剩下一個步兵分队外加一辆战车，这时候真如火车站已然沦陷，我们再去已经于事无补，便只好向着昆山转进。” “不必说了，你说的都是没有办法验证的事。” 武藤章说道：“今天找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事，而是想要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军阁下，我们并没有临阵脱逃，没有罪！”羽田一郎强硬的说道，“所以用不着将功赎罪！” “八嘎牙鲁！”长勇怒道，“居然敢说没罪？既然你们是奉命驰援真如的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那么发现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遭全歼之后，你们就该当场发起反击，而不是像个懦夫流窜到太仓！单凭这一点，派遣军就可以把伱送上军事法庭！” “关于这点，我无话可说。”羽田一郎顿首。 武藤章说道：“重复一遍，我可以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能够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就可以免于审查，我甚至还可以把你调到第十三军司令部担任参谋。” 旁边的岸田西进听了顿时精神一振，居然有这种好事？ 然而羽田一郎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一脸肃然的问道：“将军阁下是想知道关于淞沪独立团的详尽信息？” “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难怪安田家会招你做赘婿。”武藤章笑了笑又说道，“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哈依。”羽田一郎一顿首又说道，“在我看来，淞沪独立团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不仅装备差，还缺乏训练，其中的绝大多数是枪都没有摸过的新兵。” “当然，我说的是只那老兵归队前的淞沪独立团。” “换成任何人指挥这样一群乌合之众，结局都必然是被皇军碾为齑粉，甚至就连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也能轻松消灭他们。” “然而，有一个人却有能力将这一把烂牌打成王炸。” “你说的这人是活阎王？”武藤章道，“此人真有传说之中那么厉害？还有，此人真是华侨？” “活阎王是不是华侨我不知道。”羽田一郎摇摇头，又道，“但是此人的战术指挥造诣之高，战机捕捉能力之强以及胃口之大，可谓是当世罕有，便是军神乃木大将再世也未必是此人之敌！” “八嘎！”武藤章听不下去了，“别扯这些无关紧的话题。” “哈依！”羽田一郎再顿首道，“总之，活阎王此人绝对堪称是位战术大师，所以在与此人对敌之时，我的建议就是稳扎稳打，宁可慢点，付出的代价大点，也不要冒进。” 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不要与此人斗智，与此人斗智的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当你以为此人已经落入算计时，事实上你就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静冈联队乃至整个第三师团就是这样落入到此人的陷阱，全军覆灭，静冈联队甚至连联队旗都被缴！” 武藤章与长勇、公平匡武对视了一眼，又接着问道：“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没了。”羽田一郎道，“暂时我就只想到了这些。” 这时候，旁边的岸田西进忽然举手说：“我有补充。” 征得武藤章的许可之后，岸田西进道：“只是活阎王一人就已经够难缠的了，但是在他麾下还有一群怪物。” “怪物？”长勇哂然道，“你是指天狗？” “天狗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我也是不相信的。” 岸田西进摇了摇头，又说道：“但是在活阎王麾下有一群猫一样拥有夜视能力的特种兵却是事实。” “更可怕的是，这群特种兵还拥有超强的渗透能力。” “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绕过皇军的重重岗哨及守卫，突然出现在我们想不到的地点发起致命一击！” “是的，我指的是没有任何岗哨能够拦住这群怪物。” 顿了顿，岸田西进又接着说：“松井大将就是被活阎王麾下的这一群特种兵干掉的，还有前田中佐训练的特战大队，也是在夜间遭到这群特种兵的伏击最终死伤大半，同样都是特种兵，前田中佐训练的特种兵在活阎王麾下的这群怪物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所以，袭击特设航空队的也是这群特种兵吗？”武藤章点点头又接着问道，“多次驾驶战斗机袭击杭城苋桥机场，还有金陵紫金山机场的也是活阎王麾下的特种兵？” “纳尼？”岸田西进一脸懵。 停泊在吴淞外海的特设航空队也遭到了袭击吗？ 杭城苋桥机场和金陵紫金山机场也遭到了袭击？ 看来在他们遭到羁押的这十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武藤章一挥手说道，“羽田君，你就留在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吧。” “哈依！”羽田一郎跟岸田西进顿首转身离开。 武藤章却又派人把特高课的樱井诚一请到留园。 第三师团全军覆灭之后，国府的军统、中统乃至中共的地下党转为公开活动，并在斧头帮以及淞沪独立团的支持下，对淞沪的日军情报人员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捕。 樱井公馆在公共租界呆不住，只能转移到苏州。 不过樱井公馆虽然转到苏州，但是铃木一郎的行动组及佐藤浩二的情报组却仍然隐藏在租界活动。 樱井诚一还不知道铃木一郎已经被捕并且叛变。 而且佐藤浩二的情报组也即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樱井君，说说你们知道的。”武藤章对樱井诚一就要比对羽田一郎客气多了，毕竟是特高课的。 樱井诚一：“将军阁下想要知道哪方面的信息？” “所有的。”武藤章肃然道，“所有你知道的。” 第351章 三点判断 樱井诚一没有任何保留，当即把樱井公馆所掌握的关于淞沪独立的信息逐一说出来。 “正丰街的封闭社区内藏有大量的工厂。” “这些工厂都是淞沪洋行的产业，而淞沪洋行其实就是淞沪独立团建在租界的产业。” “这些工厂里边还有一家兵工厂。” “能否生产武器不知道，但是肯定能够生产弹药。” “淞沪独立团正规军兵力数量在三万五千人左右，但是最近又在大规模的训练民兵，民兵十万人左右。” “国民政府跟淞沪独立团的关系现在闹得非常僵。” “那一架神出鬼没的只那战斗机，大概率就藏在公共租界或者法租界西侧越界筑路附近的某个隐秘处。” “等等。”长勇打断道，“樱井君你是说，只那军的那架战斗机隐藏在沪西的越界筑路附近？” “是的，肯定就在沪西。”樱井诚一说道。 “你们又是如何确定的？”公平匡武问道。 樱井诚一道：“只那军的这架战斗机先是袭击了吴淞外海的特设航空队，紧接着袭击了杭城苋桥机场，然后又袭击了金陵的紫金山军用机场，如果以这三个点为边界画圆，其圆心就是淞沪，所以有足够理由相信这架战斗机就是从淞沪起降。” “淞沪很大，租界的面积也很大。”长勇接着问道，“如何确定就隐藏在沪西越界筑路附近？” 樱井诚一道：“只有沪西的越界筑路附近足够空旷，可以供战斗机起飞或者降落。” “跑马厅呢？虹口公园还有黄浦路的宽度也是足够。”公平匡武跟着提出质疑道，“你们都排查过了？” 樱井诚一道：“是的，虹口公园、跑马厅、黄浦路我们都已经排查过了，没发现任何异常，唯独沪西面积太大，再加上淞沪沦陷后我们的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所以没有逐一排查。” 武藤章问道：“你刚才提到正丰街有一个封闭社区？这個封闭社区的面积有多大？” “这个封闭社区的面积非常之大，长宽各有五百米。”说到这喔了一声，樱井诚一又问道，“将军阁下怀疑那架只那战斗机就隐藏在这个封闭社区内？” “只是猜测。”武藤章摆摆手道。 “但确实有这个可能。”樱井诚一沉声道，“这之前我们并没有想到只那军拥有夜视装备，在没有夜视装备的前提之下，战斗机是不可能在正丰街实现起降的，因为街道宽度不够，起降过程中很容易因为撞击街边建筑导致坠毁，但是有夜视装备就另当别论。” “夜视装备？”长勇眉头一皱说道，“樱井君，你居然怀疑只那军拥有夜视装备？” “是的，只那军可能真有夜视装备。”樱井诚一道，“否则有许多事情无法解释，但是如果有夜视装备，那么之前发生在淞沪战场的许多诡异事件就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释。” “比如说呢？”长勇问道，“曾经有哪些诡异事件？” “那可多了。”樱井诚一陷入回忆，“之前还是海军特别陆战队负责清剿的时候，就曾经遭受过淞沪独立团的多次夜袭，诡异的是每次只那军夜袭时，海军特别陆战队的机枪都会遭到压制，甚至于都没有机会打响，因为刚刚替补上去的机枪手很快就会遭到对面只那军狙击手的射杀！” “纳尼？机枪都无法打响？”武藤章三人面面相觑。 “是的。”樱井诚一说道，“刚刚听到这个说法时，我们也怀疑是海军陆战队的人在推卸责任，但是经过我们多方查证，证明海军并没有在撒谎，他们说的是事实。” 顿了顿，樱井诚一又说道：“所以我们就开始怀疑，只那军装备了夜视装备。” 长勇道：“你不相信人类能像猫一样拥有夜视能力？” “哈依。”樱井诚一顿首，“我问过医学院的专家，所有的专家都很明确的告诉我，人类不可能拥有猫一样的夜视能力，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只那军拥有夜视装备，但是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长勇目光转向武藤章还有公平匡武：“国外前沿科技中有关于夜视装备的消息吗？” “从未听说。”公平匡武摆了摆手，但很快又说道，“不过真要是有这样的技术，肯定也是秘而不宣吧。” 长勇皱眉道：“只那人又是如何得到这批夜视装备？” “这方面我们特高课已经做过调查。”樱井诚一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有不少只那精英进了弥国的科研团队，参与了各种前沿科技的研究，所以不排除有只那精英携带尚未公诸于世的前沿装备偷跑回国参战。” “原来如此。”武藤章欣然点头道。 将樱井诚一送走，武藤章一回到作战室就站到地图前。 长勇、公平匡武还有几个作战参谋也纷纷围到地图前。 武藤章沉声说道：“综合羽田君还有樱井君所提供的信息，基本可以做以下三点判断。” “一，严峻此人不仅狡猾，战术指挥造诣也极其高超，而且胃口也非常大，极其热衷打歼灭战！” “二、那架威胁极大的只那战斗机，就隐藏在正丰街，而且正丰街的封闭社区内有一家兵工厂！鉴于此，只那军的武器装备及弹药储备应该是相对充足的，至少打一场高烈度的会战没有问题。” “三、只那军拥有一小批夜视装备，这批夜视装备的数量或许不多，但是到了战役的关键时刻，却可以化为刺向皇军心脏甚至大脑的一把利剑，从而一举逆转战局！” 公平匡武沉声道：“我再补充一点，现在的淞沪独立团肯定已经完成了针对三万多老兵的整训，毕竟淞沪沦陷已经十个月，所以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相比十个月前肯定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便是相比皇军的十七个常设师团估计也不会逊色太多。” “同意。”长勇点头道。 “别忘了他们还有炮群！” 第352章 “春”计划 杨诚驱车来到了极司菲尔路跟愚园路交叉口的一栋小洋楼前，只见反谍处行动组的成员正在斧头帮的几十个徒众的协助下，从小洋楼里边往外搬尸体，数量还不老少。 这栋小洋楼隔壁就是巡捕房。 然而里边的巡警愣是装不知道。 看见杨诚，行动组长曾鹤鸣赶紧迎上前。 “怎么样？”杨诚问道，“逮住佐藤浩二没有？” “逮住了，但是自杀了。”曾鹤鸣有些遗憾的说道，“这小鬼子可比铃木一郎……” “嘘！”杨诚赶紧竖指示意曾鹤鸣噤声。 虽说附近并没有人偷听，但还是要慎言。 杨诚又问道：“另外几个联络点也端了？” “全都端了。”曾鹤鸣压抑着兴奋之情，小声说道，“打死了二十多个鬼子奸细，这回特高课可伤筋动骨喽。” 杨诚心里便已经有了底，看来铃木一郎并没有撒谎。 曾鹤鸣又说道：“老杨，最近军统的人有点嚣张啊，刚才还想跟我们动手，幸亏斧头帮的弟兄及时赶来支援，不然的话佐藤浩二他们没准就让军统的人给劫走了。” 杨诚的眉头便一下蹙紧。 最近淞沪警备区跟国府的关系闹得挺僵。 连带着他们地下党跟军统的关系也变僵，甚至还在租界内发生了数次摩擦，幸亏没人员伤亡。 当下杨诚说道：“最近的局势有些复杂，你还是要约束一下行动组的成员，能忍就尽量忍让。” “是。”曾鹤鸣虽然不想忍也只能服从。 杨诚接着问道：“有搜到文件之类的吗？” “只有一堆灰。”曾鹤鸣拿出一個纸袋。 “你们接着搜，我先回去看看能否提取字迹。” 杨诚带着纸袋，又驱车匆匆回到了四行仓库。 结果刚刚回来，情报组长老钟就报告说：“船夫刚刚发来一封密电，说日军大本营已经在苏州新组建十三军，而且第十三军的参谋副长武藤章，刚刚牵头制定了一个‘春’计划。” 杨诚心头一凛：“有搞到具体的内容吗？” “暂时还没有。”老钟摇头，随即又道，“不过船夫已经在想办法。” “让船夫尽快！”杨诚说道。 “我这就去向严参谋长汇报。” …… “‘春’计划？”严峻听了也心头一凛。 李当归分析道：“这个第十三军的司令部设在苏州，肯定就是为了针对我们而组建，所以武藤章的这个‘春’计划肯定是针对我们淞沪警备区而制定的。” “小鬼子差不多也该动手了。”谢晋元点点头又道，“毕竟武汉会战都已经打完了。” 顿了顿，又道：“搞了一个‘春’计划，是不是意味着鬼子会拖到明年春天再进攻？毕竟武汉会战刚刚结束，鬼子可能也需要一段时间来积攒作战物资。” “不会。”严峻摆摆手说道，“鬼子的工业制造基础薄弱只是相对弥国而言，但是在世界范围内还是很强的，像武汉会战这种规模的战役不会对鬼子的工业造成负担。” “也是。”谢晋元若有所思。 “尽快搞到这个‘春’计划的详细内容。”严峻道。 “鱼屋次尾已经在想办法了。”杨诚道，“噢对了，鱼屋次尾还说了一个重要信息，武藤章大概已经猜到我们的战斗机就隐藏在正丰街的兵营内，所以，航空队必须得尽快转移。” 早在十个月前，也就是刚歼灭第三师团的当天晚上，严峻就已经决定将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一层改造成为武库，用来隐藏飞机还有大炮，这个武库其实早就已经改造好。 周大发的炮兵团也早已经进驻中国银行大楼的一层。 只不过，高崇文的那架九七式战斗机一直在正丰街，并没有立即转移到四行仓库一层的武库里边。 原因就是这边的北苏州路、国庆路还有北西藏路的路况都要比正丰街那边的云南路、北海路差，战斗机起降时隐患更大。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四行仓库是淞沪警备区的中枢，所以对面大概率有鬼子的耳目，如果把九七式战斗机转移到这边来，基本上就是在跟鬼子打明牌了，老子的飞机大炮就在这，有种来炸？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正丰街那边的机库还没有暴露，直接废弃未免有些浪费，可惜。 但现在，却是必须转移了。 严峻当即便吩咐李当归道：“李参谋，你这就带人平整一下北西藏路的路面，再清理一下两侧的建筑废墟，然后打电话，让高队长立即驾驶81192转移到四行仓库。” “是。”李当归当即带人去清理大街。 严峻想了想，又对伍杰说：“兵工厂也不能留在正丰街了，索性让兵工厂也搬来中国银行大楼，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掩蔽所不是还空着么？正好可以用来做兵工厂，三千个平方的面积，再加上三条两百米长的拓展地道，空间足够了。” 顺便说一句，从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掩蔽所延伸出去的六条标准地道，已经拓展到了两百米长。 只不过陈明德仍在带着人夜以继日的往北拓展。 最终的目标，是把地道修到五百米长，再在六条拓展地道的尽头修六个大型地堡，修得跟四行仓库一样大。 伍杰点点头，又问道：“那其他的民用工厂呢？都搬走？” 正丰街兵营内可不只一家兵工厂，还有被服厂、毛巾厂、搪瓷厂等好多工厂，单是工人都有好几千个。 “其他的工厂不用搬。”严峻道。 “那一片街区大多是沙逊的房产。” “沙逊绝不会眼看着自己的房产被日本人炸掉。” “只要我们把兵工厂撤走了，再让租界的巡警进去检查，日本人应该就不会再对正丰街实施轰炸。” “那就好。”伍杰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花六千万银元租的房子。” “想啥呢？”严峻道，“你还真以为我会履行那份协议？别说六千万，我连六块都不会给，沙逊能够拿到的就只有每月两万，这两万就是我付给他的全部租金。” 第353章 窃取绝密的代价 数日之后，苏州留园。 高桥俊介正在办公室里摸鱼，忽然看到樱井诚一带着浑身浴血的铃木一郎进来。 “铃木君？你还活着？” 高桥俊介不禁吃了一惊。 数日前，日本内务省特高课的几个联络站被中国人连根拔起，各个小组的特工也是全军覆灭。 原本以为一个都没逃出来。 没想到行动组长铃木一郎竟还活着。 铃木一郎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高桥俊介。 樱井诚一看上去也有些神情不善：“鱼屋君呢？” “鱼屋君？”高桥俊介道，“去给武藤将军送文件了。” “纳尼？”铃木一郎勃然色变道，“给武藤将军送什么文件？” 高桥俊介道：“武藤将军想要正丰街附近各個里弄的布局图，我就精心绘制了一份并让鱼屋君送去了。” “快阻止他！”铃木一郎急声道，“他是奸细！” “八嘎！”高桥俊介怒道，“铃木君不要胡说！” “高桥君，我没有胡说，鱼屋次尾真被策反了。”铃木一郎黑着脸说道，“我们潜伏在淞沪租界的几个情报联络站之所以被端掉，就是因为有鱼屋次尾给只那人通风报信。” “纳尼？”高桥俊介当即愣在那，这下麻烦了。 樱井诚一垮着个脸问道：“他走了有多长时间？” “大概五分钟……”高桥俊介有些不确定，“又或者十分钟？” “坏了！快追！”樱井诚一当即带着铃木一郎和高桥俊介往第十三军司令部方向走。 因为同在留园，特高课跟第十三军的司令部相隔并没有多远。 也就五分多钟，三人便匆匆来到了司令部，结果才刚进大门，就看到鱼尾次尾向着他们走过来。 看到铃木一郎，鱼尾次尾流露出惊喜之色。 “喔，铃木君你居然没事？这真是太好了。” 铃木一郎却突然之间发作，一个箭步上前，然后一记重拳砸在了鱼屋次尾的面门上。 “铃木君你疯了？” “我打死你这个奸细！” “八嘎，你这是污蔑！” “你就是奸细，福田君他们就是伱害死的！” 没等樱井诚一回过神，铃木一郎和鱼屋次尾两个人就已经扭打在了一起，等到樱井诚一和高桥俊介上前把两人拉开时，发现两人都已经鼻青脸肿，衣襟也扯开。 …… 两天后的大清早，杨诚急匆匆的来到二楼。 “司令，参谋长，‘春’计划已经拿到了。”杨诚将刚刚冲洗出来的一叠照片递过来。 “杨处长，辛苦了。”严峻伸手接过照片。 谢晋元顺口问了句：“付出了不小代价吧？” 杨诚说道：“潜伏人员的使命就是为了窃取机密，哪怕是沦为一次性消耗品也在所不惜。” “消耗品？”谢晋元道，“余赐暴露了？” “眼下还只是羁押待审。”杨诚说道，“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樱井诚一肯定已经对他起疑心，只等鬼子第十三军在战场上吃了亏，不光是鱼屋次尾，连铃木一郎也会跟着暴露。” “不过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营救的计划。” “只要淞沪这边一开打，就会立刻接走他们俩。” 送走杨诚，严峻便示意李当归带着参谋处的参谋把照片上的内容逐一誊写出来。 很快，一份完整的作战计划就摆在了严峻面前。 李当归甚至把封面都誊写出来。 计划名称：春号作战计划 编制单位：第十三军作战课 编制日期：昭和十三年十月二十一日 保密等级：绝密 计划编号：xxxxx 正文第一页是作战目标。 战略目标：夺取淞沪并尽快恢复淞沪之经济秩序，确保帝国在淞沪之经济利益，并减轻日只战争带对帝国之财政压力。 战役目标：攻占淞沪，摧毁淞沪警备区所属部队。 第二页是敌情的分析，里面有大量关于淞沪警备区的情报，其中还包括正丰街兵营的详图。 严峻翻到第三面，重点来了。 因为第三页是日军兵力构成。 部队组成：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第二十二师团、第一一六师团、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独立混成第十二旅团、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第三飞行团以及海军只那方面舰队。 部队任务：第一一六师团主攻，第十五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侧翼牵制，第二十二师团作为总预备队，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独立混成第十二旅团、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担负杭城、安庆及舒城之警戒，第三飞行团及海军只那方面舰队提供空中支援。 第四页是作战区域。 地形分析：淞沪市以里弄街巷地形为主，地形复杂，不利于发扬炮火以及空中火力优势。 气象条件：淞沪之冬季以湿冷天气为主。 接着从第五页开始，就是详细作战计划。 第一阶段：侦察及准备，时间为十月三十一日至十一月二日，第一一六师团需进占真如；第十五师团需进占江湾，并扫清吴淞镇、大场及宝山之敌；第十七师团需进占虹桥以及莘庄；第三飞行团所属各战队及独立飞行中队需转场至金陵、昆山各机场；海军只那方面舰队及特设航空队需进至吴淞外海待命。 第二阶段：炮火准备以及空中打击，时间为十一月三日至十一月五日，集中野炮联队三、山炮兵联队一，以三日为期对淞沪外围防线实施炮火准备，期间可辅以小规模攻击，有机会则夺取外围防线，若无机会则撤回；第三飞行团及海军只那方面舰队特设航空队对淞沪华界各区内主要军事设施展开密集式轰炸，力求最大限度杀伤淞沪警备区之有生力量。 第三阶段：地面进攻，时间暂定为十一月六日至十一月廿日，半个月内攻占淞沪华界各区并全歼只那军。 后面附有详细的作战方案以及步骤。 第四阶段：巩固淞沪华界并整肃治安。 再后面还有后勤保障、通讯联络以及应急计划等内容，应急计划篇还特别提到了雷达装备，最后还有附录，分别是一份地图，一份敌我态势图以及一份时间表。 第354章 搞一架轰炸机 “雷达？”严峻凛然道，“鬼子海军居然装备了雷达！” 谢晋元便问道：“老弟，雷达是个什么东西，很厉害？” “相当的厉害！”严峻点点头又道，“这东西可以全天候实施对空监测，无论白天无论黑夜，无论雨雪大风天气，都能监测来自空中的威胁，今后再想趁夜偷袭鬼子海军就不容易了。” “啊？”谢晋元色变道，“这一来，岂不是又要让鬼子海军打到吴淞口外？我们岂不是又要承受鬼子海军舰炮的火力覆盖？这样的话部队伤亡数字就会大大增加。” 谢晋元已经领教过两次鬼子海军的舰炮齐射，实在是不想再领教第三次了。 严峻摇摇头说：“只是不容易，不是没办法。” “这么说老弟你有办法？”谢晋元连忙问道。 “先不说这个。”严峻摆摆手，又接着说道，“我们先来讨论一下怎么反制鬼子的这个‘春’计划。” “哦，对对对。”谢晋元点头。 严峻首先说道：“鬼子调集了四個野战师团用于进攻淞沪，这跟我们预计的差不多，但是鬼子还调来了一个飞行团外加海军的中国方面舰队，这就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 李当归接着说：“空中打击还有鬼子海军的舰炮齐射对我们的威胁最大，如果不能想办法摧毁或者重创鬼子的飞行团以及海军，鬼子是真有能力炸开一条通道直趋闸北。” 陈千钧接着说：“所以得首先解除鬼子第三飞行团以及鬼子海军的威胁，好消息是，由于我们已经掌握‘春’计划的详细内容，因而可以对第三飞行团及鬼子海军实施精准打击。” 谢晋元接着说：“坏消息是鬼子海军装备了那个什么雷达，高队长的战斗机已经没有办法发动奇袭。” “办法是有的。”严峻沉声道，“但是仅凭高崇文的一架战斗机恐怕是难以实现的，还得搞一架轰炸机才行。” 战斗机虽然也能挂载航空炸弹。 但是跟轰炸机毕竟有很大区别。 …… 一楼机库，高崇文拎着个水桶正在擦洗他的“81192”，吴榆生则仰躺在机腹下的检修车上，正在检查机腹下的挂架挂钩，主要是检查机械结构有没有出现损伤。 这个挂架挂钩可是要命的玩意。 如果机械结构出现损伤，炸弹无法脱落只能携弹迫降，轻则导致战机严重受损，重则直接发生爆炸。 正忙着呢，忽然看到严峻等人从楼梯上下来。 “司令，参谋长！”高崇文赶紧立正，敬礼。 谢晋元抬手回了记军礼，严峻却随意的摆了摆手问道：“刚才的投弹怎么样？没出现故障吧？” 经过十个月的手搓精修，吴榆生老师傅终于将“81192”的机腹挂架改装成可以挂载五百公斤级重磅航弹。 然后高崇文就迫不及待的做了一次摸拟投弹。 当然了，挂载的是一颗重量相当的摸拟航弹。 高崇文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故障是没有，但是五百公斤的炸弹有些重了，导致起飞滑跑距离大大加长，刚才起飞的时候差点没能及时拉起来，还有就是投弹的时候不敢俯冲太狠，导致投弹精度出现了很大偏差，偏了足足有五十米。” “你这架‘81192’本来就是战斗机。” 严峻笑了笑又道：“你想不想拥有一架真正的轰炸机？” “真正的轰炸机？”高崇文闻言一愣，一下子没听懂严峻这话什么意思，送我轰炸机？ 过了有好几秒钟，高崇文才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的问：“参谋长是准备购买轰炸机吗？我可不可以自己选？我要德国亨舍尔he-111轰炸机，或者苏联的伊尔-4轰炸机也可以的。” “亨舍尔he-111轰炸机？伊尔-4轰炸机？你是真敢想。”严峻摇摇头，没好气的道，“要是能从德国或者苏联买到轰炸机，还会等到今天？我早就给你买来一整个中队的轰炸机！” 买是真的买不到，弥国奉行光荣孤立政策，生意可以做，但是武器装备一概不许出口。 苏联和英国没有奉行孤立政策，但是这会都在示好日本，苏联人为了讨好日本人，甚至把刚刚打赢了张鼓峰战役的远东军区司令员布柳赫尔给枪毙了，真的是节操尽碎。 所以说政治的肮脏超乎你想象。 即便是大国，身段也可以很软。 高崇文说道：“不买，去抢鬼子的啊？” “对，就去抢鬼子的。”严峻点头说，“我们已经得到可靠的情报，日军航空兵第三飞行团第七十五战队即将进驻刚修建好的昆山机场，第七十五战队装备的是九七式爆击机。” “九七式爆击机呀？我知道这个型号！”高崇文当即如数家珍般的说道，“这是小日本的首款单翼轰炸机，乘员为两人，机长十米三五、翼展十四米五五、机高三米六五，空重两千两百三十公斤，最大飞行速度四百二十三公里每小时，最大航程一千七百公里，机载武器为机头两挺7.7mm重机枪，舱后一挺7.7mm重机枪，机腹可挂载一枚五百斤公航空炸弹，或挂载四枚一百公斤航空炸弹。” 谢晋元哎呀一声，说道：“就是长度有些超过了好像？” 四行仓库一楼机库大门宽度八米，九七式爆击机的长度是十点三五米，确实是超过了。 然而高崇文却说：“长度没问题，可以斜着进大门！” 严峻点点头问道：“我就问伱想不想要九七式轻爆？” “想啊，当然想。”高崇文连连点头，又接着问道，“参谋长是打算奇袭昆山机场吗？” “对，奇袭昆山机场！”严峻沉声道。 谢晋元接着说道：“相比鬼子的炮兵，鬼子航空兵对我们的威胁反而更大，尤其是这个飞行第七十五战队，如果不能抢先把这三十六架九七式爆击机干掉，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但是昆山不是淞沪，奇袭昆山军用机场可不容易。”高崇文善意提醒道，“军用机场的警备是非常严的。” “这你不用担心。”严峻自信的说道。 第355章 奇袭昆山机场 今西六郎亲自驾驶飞行第七十五战队第三中队的最后一架九七式l轻爆击机降落在昆山机场的跑道上。 昆山军用机场是日军刚修建的。 修这个机场就是为了就近轰炸淞沪。 因为从昆山到淞沪还不到五十公里，日军的轰炸机队从昆山机场起飞，十分钟不到就能够飞临淞沪上空。 这样就能让轰炸机的起飞架次大大增加。 而起飞架次是保证航空兵战斗力的重要因素。 如果一天之内能起飞三个架次，那么一个飞行战队所能够发挥出的作战效能就相当于三個飞行战队。 正是因为这，鬼子有靠前修军用机场的习惯。 结果被八路军抓住机会，捣毁了阳明堡机场，驻扎在阳明堡机场的一个飞行战队，二十四架爆击机全部遭到摧毁。 不过相比起阳明堡机场，昆山机场的安保明显升级了。 考虑到淞沪警备总团拥有一架能够夜间作战的战斗机，所以昆山机场的安保等级被提到了最高等级。 甚至于都可以媲美裕仁的皇居。 除了有一个步兵大队驻守外围，机场四周还部署了一个野战高射炮联队，此外还有一个野战照空队。 野战照空队可不只是装备了对空探照灯而已。 还装备了好多大口径高射机枪，还是双联装。 此外机场外围还拉了高压电网，还有大量的潜伏暗哨。 就凭昆山机场的这个安保等级，老鼠都别想渗透进去。 今西六郎踩着机翼刚跳到地面，等在停机枰外的公平匡武便立刻迎上前：“今西君，一路上辛苦了。” “都是为帝国而战，何谈辛苦。” 今西六郎神情淡淡的回了记军礼。 公平匡武便忍不住腹诽，航空兵的这些家伙真是倨傲，仿佛皇军打的胜仗全都是靠着他们才打赢似的。 不过为了大局，公平匡武还是忍了。 “今西君，这司令部编制的春号作战计划。” 公平匡武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今西六郎。 随即又道：“关于你们飞行第七十五战队的作战计划，我已经做好了特别标记，希望你认真研读，不要出现纰漏。” “公平君，这点你尽管放心。”今西六郎淡淡回应道，“我们飞行第七十五战队绝对不会出纰漏。” “哟西。”公平匡武顿首道，“那就拜托了。” 今西六郎接过文件袋，径直走向飞行员宿舍。 宿舍大厅早就已经吵成一团，刚刚从北平转场过来的近百个飞行员喝着清酒，跳着阿波舞，一边还在唱着樱花歌。 甚至于还有十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艺伎。 看到今西六郎走进来，几十个飞行员齐刷刷顿首致意，口中则称呼大佐阁下，今西六郎是大佐军衔。 今西六郎笑着摆摆手，又说道：“你们继续。” 跟其他的要求严格的队长不同，今西六郎在生活作风方面对部下的要求很松，但是飞行技术的要求却是变态的高，因而飞行第七十五战队的战术素养是最高的。 今西六郎很快也加入这场联欢。 今西六郎和第七十五战队的飞行员们正在唱歌跳舞时，配属昆山机场的地勤正在马不停蹄的检修转场过来的九七式爆击机，检修完又给三十六架九七式爆击机加满汽油，最后在机腹挂好航弹，挂的是四枚一百公斤级的航空炸弹。 …… 距离昆山军用机场七八公里远有一个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原本有几十户人家，不过鬼子打进来之后，村里的百姓就跑了个精光，不是去了大西南就是去了淞沪租界避难，直到现在整个村子都还没有人回来。 夜色下，一支十数人的小部队悄然进入村子。 这支小部队就是由严峻亲自率领的特战分队。 因为人多目标就大，所以严峻并没有带太多人。 除了他自己和高崇文，就是夏铁汉、尚武等十几个精锐老兵。 一进村庄，严峻就命令尚武带着两个老兵守住村口，再让夏铁汉带着两个老兵去守住村尾。 然后就跟高崇文、王仲云、叶同发几个进了村中的一个小院，又让陈千钧将肩上的箱子卸下来。 陈千钧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便赶紧把箱子卸下。 严峻输入指纹将箱子打开，先取出小号无人机。 片刻之后，小号无人机带着轻微风声腾空而起，紧接着俯瞰画面就进入到屏幕。 拉升镜头，再往四周一扫，就发现东北方有大片明亮的灯火，当即便操控无人侦察机呼啸而去。 距离拉近，画面逐渐变清楚。 “是机场！”高崇文欣喜的道。 “我都看见停机坪上的爆击机了！” 距离继续拉近，机场的轮廓、跑道、停机枰以及停机坪上停放的九七式轻爆击机也逐一显现出来。 “三个飞行中队，三十六架！”高崇文说道，“看来整个飞行第七十五战队都已经到昆山机场了。” “现在你信了吧？”严峻哂道。 杨诚的反谍处还是十分靠谱的。 窃取的这份情报并不是假情报。 “参谋长，那我们现在就赶过去？”高崇文当即站起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赶过去？”严峻哂道，“去哪？” “当然是去昆山机场啊，不然还能去哪？”高崇文急道。 严峻却道：“谁跟你说要赶着去机场的？我有说过这话？” “参谋长，伱啥意思呀？”高崇文一脸郁闷的看着严峻，“合着你是在耍我呢？” 说话之间，严峻已经完成对机场的侦察。 昆山机场的安保措施比他想象中还严格。 不光在机场的周围部署了数十门高射炮，还有大量的对空探照灯以及高射机枪。 机场外围还有至少一个步兵大队的守备。 这种情况，常规奇袭可以说是毫无机会。 但是好在，严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常规奇袭。 当下严峻也不再捉弄高崇文，直接揭开谜底：“赶着去昆山机场是绝无可能的，刚才你也看见了，那个安保等级，你觉得我们有机会渗透进机场吗？” 第356章 从天上飞进去 高崇文闻言顿时就有些急了：“渗透不进去也得去试试啊，要不然的话，咱们岂不是白跑这一趟？” “从地面肯定渗透不进去的。”严峻摇摇头，随即又说道，“但是可以从天上飞进去！” 说话之间，严峻又从箱子里取出大号无人机并将机翼展开。 “从天上飞进去？”高崇文脑瓜子还是聪明，看到严峻取出那架大号无人机便立刻猜到了他的意图。 “参谋长，你的脑子是咋长的？” “怎么连这样的绝招你都能想出来？” “诸葛亮都没你聪明，我真是服了你了。” 高崇文心情激动之下，忍不住伸手去摸严峻的脑袋。 “滚犊子！”严峻赶紧往后一仰避开，阎王脑袋你也敢摸？ 旁边接手操控无人侦察机的陈千钧却还是一头雾水，一边收回侦察机一边问道：“飞进去？怎么飞进去啊？” “傻不傻？”高崇文一指大号无人机，又道，“当然是靠它带我从天上飞进去。” “啥？”陈千钧顿时愣在那里，还能这么玩？ 很快，无人侦察机就收了回来，严峻又将手机安装到大号无人机的操控手柄上，再给大号无人机装了个投弹模块。 紧接着，严峻就操控大号无人机升起大约两米。 再然后给高崇文身上捆紧背包，又将背包通过帆布带挂在投弹模块的挂钩上。 为了确保不出现意外，严峻还尝试了几次空投。 投弹模块的可靠性还是很高的，每次都及时准确的松开挂钩将高崇文空投到了指定的地点，很奈斯。 最后一次摸拟空投完，严峻就准备正式放飞了。 拍了拍高崇文的头盔，严峻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高崇文点点头，又将头盔上面附带的那架红外热成像仪拉了下来，原本漆黑一片的环境立刻亮起来。 严峻轻轻推了下手柄，大号无人机便腾空而起。 十月的淞沪，天气已经很冷了，到了高空中之后就更冷，凛冽的寒风刮在人身上，简直跟刀子似的。 然而高崇文的内心却一片火热。 他从未想过，打仗还能这样打！ 陈千钧也有一种茅舍顿开的感觉。 参谋长简直是神人啊，居然直接往鬼子机场空投飞行员？这他妈的谁能想得到啊？鬼子肯定也想不到。 …… “喂，起开！”岸田西进起来撒了泡尿，发现自己的铺位居然被大竹茂夫给占了，当即照着对方屁股就一脚。 尽管对方是少佐军衔，但是少佐又怎样？ 现在他们都是独立工兵第十五联队的工兵。 武藤章履行了他的承诺，将羽田一郎调到了第十三军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岸田西进他们也被分配到了独立工兵第十五联队，昆山机场就是由独立工兵第十五联队修建的。 飞行第七十五战队的飞行员可以住在钢筋混凝土结构的飞行员宿舍大楼内，但是独立工兵第十五联队的工兵却只能住在四面漏风的临时营房内，晚上都会被冻醒，裹着毛毯都没用。 但是大竹茂夫睡得很沉，屁股上挨了一脚，也只是像蛆虫般往旁边挪了挪，嘴里再嘟囔几句。 岸田西进便也只能捏着鼻子躺下。 得亏这是在冬天，不然非被熏死。 …… 高崇文已经被“吊装”到了昆山机场上空。 随即大号无人机就开始降低高度，整个机场就开始由小到大，出现在红外热成像仪的高分辨率镜头中。 严峻选择的是一号停机枰的第一架爆击机。 严峻选这架爆击机的原因很简单，距离跑道最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开进跑道，再然后滑跑起飞。 高度缓缓下降，很快只剩数十米。 这时候，如果停机枰上有人的话，已经可以听到无人机的旋翼发出的呼呼声，只不过停机枰上没有人。 毕竟是十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了。 所有的地勤人员都已经回宿舍去睡觉。 也没有岩本彻三这样的变态飞行员睡在机舱。 所以，直到高崇文安全降落在第一架爆击机的舷舱上，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一次完美的空中渗透奇袭。 将高崇文空投到爆击机舷舱上后，无人机并没有立刻飞走，而是一直悬停在高崇文头顶两米高的空中。 严峻这么做也是为了确保高崇文的生命安全。 万一有鬼子发现了高崇文的渗透，导致高崇文来不及驾驶九七式轻爆击机升空逃逸，高崇文就可以重新将自己挂到无人机上然后快速垂直拉升，这样就还有机会活着离开。 不过，整個渗透行动异常的顺利。 直到高崇文坐进爆击机的驾驶舱，整个机场仍旧一片静谧。 虽然这是日军的九七式轻爆击机，但是高崇文并不觉陌生，因为他们在航校学习时就曾系统的学习过。 调整座椅、系紧安全带，然后检查仪表盘。 确认所有开关和控制权都处于正确的位置，高崇文便毫不犹豫的启动了发动机。 发动机的旋翼便立刻呼呼转起来。 如果按正常的飞行程序，接下来还有发动机预热以及检查，但是现在这道程序肯定得简化掉。 高崇文轻轻一推操纵杆，已经启动发动机的九七式轻爆击机便立刻轻盈的滑进了前方的跑道。 …… 岸田西进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时，他身边原本睡得跟死猪般的大竹茂夫却突然之间翻身坐起。 然后两只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头顶。 “喂，你做什么？”岸田西进坐起身问道。 “这深更半夜的，伱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嘘！”大竹茂夫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岸田西进一时间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得了臆症的大竹茂夫？此时的大竹茂夫看着跟正常人毫无区别。 当下岸田西进惊疑不定的喊了声：“大竹君？” 然而大竹茂夫却毫无反应，只是直勾勾盯着临时营房的房顶。 岸田西进下意识的跟着看向房顶，只见房顶豁然有一个窟窿，隐约可以看见外面漏进来的微弱的光亮。 第357章 又是天狗夜袭？ “大竹君？你在看什么？”岸田西进皱眉问道。 然后毫无征兆的，大竹茂夫就凄厉的尖叫起来：“天狗！天狗夜袭！天狗夜袭！天狗！” 一边尖叫，大竹茂夫一边跳起身在营房内乱窜。 正在同一营房中熟睡的其他工兵便纷纷被惊醒，然后睡眼惺忪的看着大竹茂夫。 大竹茂夫却已经跑到营房角落，一下趴到地上。 岸田西进突然间感到毛骨悚然，然后便也跟着趴倒在地，这一幕却把其他工兵看懵掉，在搞什么啊？ …… 那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已经滑行到了跑道上。 高崇文稍稍调整了下飞机姿态，瞄准跑道。 略略定神，高崇文便将油门杆一下推到底。 身下那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的引擎便立刻发出昂昂的轰鸣声，那巨大的轰鸣声一下就惊碎了机场的静谧。 与此同时，原本一直悬停在高崇文头顶的大号无人机也是笔直的向上拉起而起，眨眼间就沉入了虚空。 数秒钟后，一束探照灯光照射过来。 照亮了正在滑跑的九七式轻爆击机。 值班的双联装高射机枪也跟着压低了枪口，那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滑跑的九七式轻爆击机，不过没敢开火。 谁也不清楚这架九七式轻爆击是怎么回事？ 数秒钟后，九七式轻爆击机便达到了临界点。 高崇文猛的一拉操纵杆，机头便一下向上抬起，一股失重的感觉瞬间将高崇文整个人给吞噬。 再下一秒，爆击机便已经腾空而起。 高崇文继续拉紧操纵杆，座下的九七式轻爆击机便以一个极大的迎角快速拉升，很快就隐入到黑暗之中。 …… 今西六郎拎着酒瓶从宿舍冲出来时，只见一抹残影以近乎垂直的角度隐入机场上空的黑暗中。 还有远去的引擎轰鸣声。 “八嘎，这是怎么回事？” “是谁大晚上的驾机升空？” “哪个混蛋喝酒喝糊涂了吗？” 今西六郎晃了晃脑袋，感觉有些晕。 这次的艺妓有些上头，所以就多喝了几口。 “大佐阁下，肯定不是我们中队的。”一個肩上扛着大尉军衔的中队长脚步踉跄的走过来，“我们的人全都在。” “也不是我们中队的！”又一个大尉说道。 “也不是我们中队的。”第三个大尉说道。 “纳尼，难道是我眼花了？幻听了？”今西六郎皱眉道。 话音才刚落，旁边不远处的简易营房内忽然传来一个尖叫声，听着有些凄厉，就跟见鬼了似的。 “可恶，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工兵联队的人就不能消停点吗？” 一个中队长冲着简易营房怒吼了两句。 然而那个尖叫声非但没有消停，反而变得更大声也更加清晰，这下包括今西六郎在内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天狗！天狗夜袭！又是天狗夜袭啊！” “八嘎，去一个人，让这个蠢货闭嘴！” 今西六郎话音刚落，空中陡然间传来机翼撕裂空气的尖啸声。 下一刻，今西六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聚集在他身后的几十个飞行员也是一下变了脸色，这声音太熟悉了。 这是九七式轻爆击机俯冲时的尖啸声。 刚才升空的那架爆击机正在向下俯冲！ 只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今西六郎都还认为是哪个醉酒的飞行员搞的恶作剧，因而完全没有往敌袭上面想。 不光是今西六郎和飞行第七十五中队的飞行员这么想，就连守卫机场的高射炮联队以及野战照空队也是这么认为的，野战照空队虽然已经打开全部的探照灯，但是没有拉警报。 …… 高崇文已经俯冲到一千米左右的高度，瞄准的是中间停机枰的中间那架九七式轻爆击机，按照一贯的经验，只要投下的炸弹命中了这架轻爆击机，引发的殉爆就必然会波及整个停机坪的飞机，即是说一颗炸弹就足以摧毁这个停机坪的所有飞机。 然而就在高崇文拇指贴住投弹的按钮准备摁下的瞬间，戴在右眼上的红外热成像仪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机场的一栋砖混小楼，然后就看到了小楼前的一大群人，是鬼子的飞行员！ 因为这些鬼子身上的飞行服十分显现！ 正向下高速俯冲的高崇文立刻改了主意。 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的价格也就几万日元，而且鬼子的兵工厂平均几天就能够造出一架。 但是鬼子飞行员的价值远远不止几万日元，而且培养一个优秀飞行员的周期往往长达一年甚至数年之久。 更何况还是这么多鬼子飞行员聚集在一块！ 于是，高崇文毫不犹豫的切换了轰炸目标。 稍稍的一推操纵杆，向下高速俯冲的九七式轻爆击机便立刻微微的调整了一下俯冲角度，以机头瞄准那栋小楼。 高度下降到五百米，高崇文用力按下按钮。 挂在机腹下的一枚一百公斤重的航空炸弹便立刻脱落，以近乎直线的轨迹，尖啸着撞向地面上的那栋砖混小楼。 高崇文则开始以全部力气向上拉起操纵杆。 …… 当炸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响起，今西六郎就知道坏了。 从空中俯冲下来的那个醉鬼显然不是要搞一个恶作剧，而是对着他们投了一枚航空炸弹！这个声音，就是炸弹尾翼撕裂空气发出的尖啸声，他们再熟悉不过。 “散开，赶紧散开……” 今西六郎赶紧示意飞行员散开。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这些飞行员之前都喝了不少的酒，虽然没有喝醉，但是反应速度还是慢了不少。 更何况，就算大脑保持着清醒，也来不及了。 航空炸弹以接近两百米每秒的速度疾速坠落，穿越五百米虚空也不过短短两秒多钟而已。 今西六郎话音未落，炸弹就已经落在他身边。 下一刻，触地的航空炸弹就轰的一声爆炸开。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就将近在咫尺的今西六郎和另外两个飞行员撕成碎片，紧接着翻滚的烈焰就猛的扩散开来，一下将聚集在一起的几十个飞行员吞噬掉。 第358章 飞行第七十五战队，全灭！ 一百公斤的航空炸弹正中飞行员宿舍楼的大门口，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瞬间就将方圆三十米以内的飞行员全部撕碎，紧接着连刚刚盖好的砖混小楼也被掀翻，里边的飞行员也遭到活埋。 明治三十八年式150mm口径野战榴弹炮的炮弹也不过三十六公斤重，已经被干沉没的出云号巡洋舰的203mm口径主炮的穿甲爆破弹也不过七十多公斤重，所以一颗百公斤的航空炸弹，其爆炸产生的威力至少相当于口径240mm的重加农炮的高爆榴弹。 这种口径的高爆榴弹，摧毁一栋砖混小楼可谓是小菜一碟。 以航弹落点为圆心的半径三十米内，那是尽为齑粉，今西六郎和第七十五战队的近百个飞行员瞬间全灭！ 当爆炸产生的烈焰腾空而起，那耀眼的红光照亮整个机场，负责守卫机场的高射炮联队还有野战照空队，才终于意识到出事了，刚才并不是某个醉酒的飞行员在闹事，而是遭到了中国空军的袭击！ 下一刻，刺耳的警报声便冲霄而起，紧接着高射炮联队的炮兵以及野战照空队的机枪手便迅速进入战位，随即一门门的高射炮以及一挺挺的双联装高射机枪就开始对空搜索。 然而正是凌晨时分，天空一片漆黑。 好在很快就有数发照明弹打入高空。 霎那间，耀眼的强光就照亮了整個机场。 “八嘎，蠢货，谁让你们发射照明弹的？” 紧接着，机场外就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咒骂声。 …… 这时候，高崇文已经重新将九七式轻爆击机拉升到了两千多米的高空，看到昆山机场上空亮起的照明弹，嘴角不由得绽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因为照明弹的高度只有四五百米，所以只能照亮机场给他的俯冲指引目标，却发现不了隐藏在高空中的爆击机。 而且照明弹的持续燃烧时间通常只有十几秒。 这个时间差不多正好够他俯冲到投弹的高度。 “呵呵，真是一群愚蠢的家伙，给我去死吧！” 高崇文在高空之中调整好角度，然后往前一推操纵杆，再一次向下发起俯冲。 由于高空之中没有任何障碍物，所以引擎的轰鸣声是向着四面八方自由扩散，这就使得地面的鬼子高射炮兵以及高射机枪手根本没办法通过声音来对飞机进行准确定位。 但是照明弹又照不到高空之中的飞机。 探照灯就更是只能大海捞针般碰运气。 因为这，直到高崇文的爆击机俯冲在五百米，地面上的鬼子高射炮兵还有鬼子高射机枪手都还没有发现它。 但是鬼子也没有傻等，在听到飞机俯冲时的轰鸣声之后，便立刻开始对着夜空胡乱的射击，尽管这种射击只是纯粹的碰运气，但总比什么事情都不做要强一点。 然而这种撞大运式的攻击根本是徒劳。 高崇文的九七式轻爆击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几乎是在照明弹燃尽熄灭的瞬间，高崇文的九七式轻爆击机也俯冲到了五百米的投弹高度，随即又投下一枚航弹。 投弹之后，高崇文迅速向上拉升，快速逃逸。 在他身后，夜空中留下了一道道耀眼的轨迹，那是鬼子高射机枪打出来的子弹，还有高空中绽放出的一团团红光，那是鬼子高射炮打出的炮弹在高空之中爆炸。 下一霎那，机场上就猛然腾起一团耀眼红光。 那是落地的航空炸弹已经爆炸开，火光之中，回头后望的高崇文很清楚的看见，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被炸成两截。 片刻之后，当高崇文再次拉升到两千米高空，调整角度准备发起第三次俯冲时，地面上的机场再次发生猛烈爆炸，这是刚才被他炸毁的那架爆击机发生了殉爆。 九七式轻爆击机虽然没办法跟重爆击机相比，但也毕竟属于轰炸机的一种机型，油箱容量还有携弹量绝不是九七式战斗机能比，所以殉爆时的威力也要大得多。 上千升汽油的爆燃以及四枚一百公斤航空炸弹的同时殉爆，瞬间就将其中的一个停机坪化为烈火地狱，停放在这个停机坪的另外十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瞬间就遭到了波及。 “哈哈哈，狗日的小鬼子，这个就是你们侵略中国的下场！”高崇文大笑三声，一推操纵杆发起了第三次的俯冲。 几分钟后，另外两个停机坪也全部遭到摧毁。 停放在这两个停机坪的二十四架九七式轻爆击机无一幸免，全部在猛烈的殉爆以及长时间的燃烧之后化为了残骸。 完成任务后的高崇文在返航途中甚至还特意从很低的低空掠过严峻他们藏身的那个小村庄，以此向严峻他们示意。 …… 空中的引擎轰鸣声很快就远去，再也听不见。 严峻便对着刚刚收好大号无人机的陈千钧说：“任务完成，让老夏还有小真人他们回来吧！天亮之前得赶回淞沪！” 陈千钧赶紧派人通知夏铁汉和尚武两个小组。 等到所有人到齐之后，便开始向嘉定方向急进。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急行军，终于抢在天亮之前抵达了嘉定。 嘉定这会还在淞沪警备总团的控制之下，严峻一行十余人当即改乘卡车经由京沪公路返回淞沪。 当严峻他们回到四行仓库，只见高崇文开回来的那架九七式轻爆击机早就已经停在了一层机库，高崇文正拎着一桶白色的油漆在给这架刚刚到手的轻爆击机刷编号。 很快，81193的编号就刷好。 81193的旁边，静静的停着那架81192。 看着这个醒目的81192，严峻也不免有些神情惚恍。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传承？要不然哪来这么巧合的事情？ “怎么样，这个编号不错吧？”高崇文刷完了编号，神色之间也不免有些得意，“现在是三号机，接下来还得有四号机，凭参谋长的这个神奇战法，我觉得多抢几架飞机回来完全没有问题。” 严峻笑道：“那么多飞机有什么用，你开得过来吗？” 第359章 航空队，正式成军！ “这个好办，培养几个飞行员就行了。”高崇文哂道，“之前就只有一架81192，是架单座战斗机，所以没办法进行教学，可现在有了双座的81193，就可以搞教学了。” 严峻正有此意，欣然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高崇文又说道：“不过这个人选得由着我挑，不符合要求的，我这里可坚决不收啊，飞行员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在第四大队时，高崇文见惯了各种裙带关系。 苋桥机场后勤处的肥缺几乎都被关系户把持。 甚至于还有高官想把关系户塞进第四飞行大队领空饷。 高崇文这是在给严峻打预防针呢，别给我塞关系户啊。 “这不用你说。”严峻道，“你就是想多要也办不到，因为我这里总共也就三具红外热成像仪。” 确实只有三具红外热成像仪。 一具头盔自带的红外热成像仪。 另外两具则是fal以及巴雷特m82的瞄准镜。 除此之此外fal和巴雷特m82还各有一具微光夜视瞄准镜，之前这五具夜视仪都是交给侦察连在用，现在看来至少要把其中的三具红外热成像仪移交给高崇文的航空队。 因为这三具红外热成像仪在航空队手中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至于剩下的那两具微光夜视仪，基本也只能用于夜间侦察。 因为在几万人的大型战役之中，两具微光夜视仪作用有限。 两人正说话间，跟在严峻身后的叶同发忽然上前一步问道：“高队长，进你的航空队有什么要求啊？” “那要求可高，首先身高不能太高，也不能胖。”说到这，高崇文上下打量了叶同发两眼，点点头又道：“这一条你倒是合适，第二条是眼力必须得好，不光不能有近视眼，而且你还得能大概看清十米外的一個小米粒儿。” “这个没问题。”叶同发高兴的道，“我的视力一向很好。” 旁边的夏铁汉也笑着说：“阿发的视力确实好，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顶尖狙击手。” “再接下来就是关键了，不能恐高。”高崇文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个得等到上天才能知道。” “不用上天我也能知道。”叶同发笃定的说道，“我不恐高，小时候跟小伙伴们一起跳高坎，别人畏高不敢往下跳，唯独我不怕，多高的坎都敢睁着眼睛往下跳。” “就算不恐高，也还有最后的一道难关等着你。”高崇文笑了笑又道，“就是空间定向能力，直白一点说就是对旋转的耐受能力，如果转几圈伱就晕了，是当不了飞行员的。” “这个怎么测？”叶同发道，“我现在就想测。” “这个急不来。”高崇文道，“我得先让吴厂长做把旋转椅，然后才可以开始检测空间定向能力。” 旁边的地勤牛泽丰赶紧说道：“旋转椅的话不劳吴厂长动手，我来就可以，我在虹桥机场见过旋转椅的。” “噢，对对对，牛师傅是专职地勤。” 高崇文连忙说：“那就麻烦牛师傅了。” “不麻烦。”牛泽丰摆手说，“小事而已。” 正说话间，去浦东巡视的谢晋元也坐车回到了司令部。 看到严峻和高崇文真的又抢回来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还可以通过这架双座的轻爆击机练新更多的飞行员，谢晋元也是高兴不已，这下航空队就能成为真正的航空队。 “严老弟，现在咱们淞沪警备总团可真是兵强马壮啊。”谢晋元有些热切的道，“便是当年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和八国银行税警总团也没我们淞沪警备总团这么阔气。” 该说不说，淞沪警备总团确实比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还有八国银行税警总团阔气，在兵力数量方面，这三支部队的差距不大，都是三万多人，但是淞沪警备总团还多了十万民兵！ 装备方面那就更加不能比了，淞沪警备总团不光有个航空队，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炮兵团，装备了三十六门大炮，其中120mm口径以上的重炮就有二十四门！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还有税警总团就差得远了。 稍稍一顿，谢晋元又笑着说：“老弟，等再过一阵子，你是不是还打算给咱们淞沪警备总团弄一艘巡洋舰？要是这样的话，咱们淞沪警备总团可就陆海空军全配齐了，哈哈哈。” “真别说。”高崇文笑着说，“参谋长真有这个能力。” 如果鬼子的巡洋舰或者驱逐舰停泊在黄浦江或吴淞口，凭借那架大号无人机进行多架次往复运输，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一支精锐的小部队送上去，然后趁鬼子不备，真有机会把兵舰夺过来。 严峻笑道：“抢一艘巡洋舰难度太大，别说是巡洋舰，即便是一艘驱逐舰上都有好几百个鬼子兵，杀光几百个鬼子不算难，难的是不能够漏掉一个，要不然直接给你来个殉爆，何况就算咱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抢到了一艘驱逐舰甚至巡洋舰，也没人会开。” “倒也是。”谢晋元笑着说，“是我太贪心了。” 停顿了下，谢晋元又接着说：“说到鬼子海军，现在咱们已经摧毁了昆山机场，而且有了一架真正意义上的轰炸机，再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吴淞外海的鬼子海军了？” “必须的。”高崇文狞笑道，“我的81192带不动五百公斤的重磅航弹，但是81193完全没问题。” “上次只有二十五公斤航弹，只能炸一下甲板上的飞机。” “但是这次有五百公斤航弹，就能连鬼子的那几艘航空母舰也一块炸沉！” 严峻问道：“81193的挂架适配吗？” “没问题。”这次不等高崇文说道，牛泽丰就抢着答道，“鬼子的战斗机还有爆击机的挂架是一个标准，能挂到九七式战斗机的挂架上就一定能挂到九七式轻爆击机的挂架。” 严峻又道：“但是这次无法再偷袭，因为鬼子有了雷达，据反谍处提供的情报，可以发现五十公里外的高空目标以及二十公里外的低空目标，所以就算掠海飞行也会被发现。” 第360章 给战斗机挂载火箭巢？ “雷达？”高崇文愕然道，“鬼子海军已经装备了雷达？” “怎么，你也听说过雷达？”严峻有些意外，这个高崇文不光飞行技术过硬，懂得也挺多的啊。 “当然，我参军前就是麻省理工在读研究生。”高崇文道，“我导师的研究方向就是脉冲雷达。” “原来高队长也是个海归？”谢晋元愕然道，“以前怎么从没有听你提起过？” “不就是在弥国读个书么，有什么好炫耀的。”高崇文道。 严峻却有些感慨，心说高崇文这一代飞行员是真正的精英，几乎個个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而且是真正的知识分子，而不是后世那种挂着知识分子头衔的败类，比如说矮大紧。 作为一名知识分子，首先你得爱国，爱同胞！ 科学知识没有国界，但是科学家还有知识分子是有祖国的！ 那些更改国籍润到外国的科学家还有知识分子，就是叛徒！ 顿了顿，高崇文又接着说：“不过，我导师研究的雷达可比小鬼子的强多了，参谋长刚才说鬼子的雷达对空只能探测五十公里，我导师研究的雷达对空能探测至少两百公里。” 严峻道：“既然你也知道脉冲雷达，就应该知道这玩意对飞机的威胁有多大，所以你千万不可轻敌大意。” “知道。”高崇文笑了笑，又说道，“脉冲雷达的确可以让战斗机或者轰炸机无所遁形，可是雷达也无法给鬼子的飞行员提供夜视装备，这玩意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说到这，高崇文又拍了拍自己头盔。 “所以，鬼子就算监测到我的飞机，也奈何不了我，照样只能够乖乖的等着我去炸它们！” 严峻道：“但是鬼子海军可以做一些针对性的防御，比如说提前起飞轰炸机，到高空中持续投掷镁光弹，又比如说在监测到你的飞机之后提前升起防空气球。” “这个……”高崇文神情变得凝重。 防空气球他是知道的，会对敌方战斗机或者轰炸机的螺旋桨造成致命的威胁，一旦被防空气球的金属蒙皮破坏了螺旋桨，大概率会导致战斗机或者轰炸机坠毁，如果不幸被防空气球的金属系索缠住更是会当场坠毁。 而且防空气球的面积很大，会对视线造成很大影响。 基本上，当防御方升起防空气球后，就不可能再进行俯冲轰炸而只能从高空之中水平轰炸，效率就大降。 而且这种防空气球还不怕机枪扫射。 虽然可以用航弹去炸，但是费效比太低。 “所以，我有个想法。”严峻忽然说道。 谢晋元意识到严峻又有了奇思妙想，当即便清退不相干人员，甚至连地勤牛泽丰也打发走。 但是兵工厂厂长吴榆生却被请上来。 兵工厂的一部分已经搬到四行仓库，剩余部分正在搬迁之中。 严峻绘制了一份草图，其实就是在81192或者81193的机翼下挂两个火箭巢，81193甚至可以挂载四个。 然后给每个火箭巢装七到九枚四零火。 机用四零火的弹头可以做得略小一点，药管则可以加长一些，这样就能够极大的增加射程。 装备了火箭巢的战斗机又或者轰炸机，就可以轻松摧毁鬼子海军的防空气球。 然而吴榆生看了一眼之后却直接否决。 “不行。”吴榆生道，“81192还有81193的机翼内部都没有机械传动机构，也不具备改装的条件，所以挂载在机翼下面的火箭巢没有办法击发。” 严峻道：“挂载在机腹之下呢？” 吴榆生想了一下之后还是摇头：“不确定，我不知道机枪协调器是否也可以适用于火箭弹。” 九七式战斗机还有九七式轻爆击机的前机枪都安装在机头，子弹都需要穿过螺旋桨的叶片，所以需要用到机枪协调器进行协调，就是当机枪与螺旋桨叶片在一条直线时会停止射击。 理论上，机枪协调器也可以适用于火箭弹。 但实际上是不是适用，就只有试过才知道。 然而现实是，航空队总共也只有两架飞机。 高崇文当即就拒绝道：“不行，这个不能够搞试验，万一击伤了叶片都没得更换，损伤发动机更是直接就报废。” “报废了就再抢一架。”严峻霸气的说道，“只要鬼子的航空兵还在，伱还怕没有战斗机？” “可是……”高崇文的声调立刻低了不少，“可是火箭巢这玩意很难保密啊，要是效果好，鬼子肯定会模仿的，且鬼子的工业基础比咱们强多了，到时候鬼子的战斗机还有轰炸机大量装备火箭巢，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中国空军。” “保密？这个火箭巢可不是什么新式武器。”严峻哂然道，“早在欧战当中，法国空军就曾用航空火箭攻击过德军的侦察气球，而且效果非常好，再还有苏联，早就给他们的战斗机装上了火箭巢，并且已经在实战中击落过鬼子的战斗机。” 如果严峻没记错的话，这次空战就发生在张鼓峰战役之中。 “是吗？”高崇文有一些错愕，看来以后得多多关注苏联。 “所以，鬼子已经见过火箭巢，但是他们并没有进行模仿。”在这里严峻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就算是鬼子开始模仿，吃亏的也是弥国人。 因为航空火箭在中国战场的作用十分有限，但是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应用前景那就十分广阔，鬼子的航空兵如果大量装备火箭巢，弥军的装甲目标可就要倒大霉。 别的先说，偷袭珍珠港的战果肯定会更大。 因为火箭巢携带的火箭弹数量，可是比航空炸弹要多得多，能毁伤的目标数量也就会更多。 说实话，严峻是不介意弥国人多吃点亏的。 反正以弥国的工业实力断然不会输掉二战。 在不改变结果的基础之上，严峻真不介意弥国多吃点苦头。 当下严峻又对吴榆生说道：“吴厂长，你就放心大胆的试，不要担心其他的，就算打坏了螺旋桨也没什么。” 第361章 下马威 十月三十一日，第十三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和参谋长饭沼守在东京耽搁了多日之后，终于搭乘海军的一艘驱逐舰抵达江阴要塞，然后从江阴转乘汽车抵达苏州的司令部。 一路上很顺利，并未遇到袭扰又或者斩首战。 需要说明的是，淞沪警备总团虽然已经光复了淞沪，甚至连淞沪周边的嘉定、太仓、宝山及吴淞镇等也一并夺回，但是并没有能力切断长江的航运通道，袭扰都做不到。 因为鬼子的舰船都是在白天时经过的吴淞口。 然而大白天的，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兵以及航空兵是绝对不敢出来活动的，一旦出来就必定遭到摧毁。 淞沪警备总团知道这一点，鬼子也同样清楚。 所以鬼子一直在通过长江航道输送兵员物资，所以武汉会战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严峻也不是不想支援武汉，奈何实力不允许。 顺便再说一句，淞沪警备团虽然光复了淞沪，但是对侵华日军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蝴蝶效应暂时还没那么明显。 说到底，几亿日元的经济损失外加一个师团遭到全歼远不足以让日本政府大伤元气，甚至于连小伤元气也达不到，因为迄今为止日本政府都还没有进行大规模动员，总动员更不用说。 日本陆军的规模一直都维持在三十三个师团，只是在华北及华中占领区新编了十五个混成旅团，专门用于治安战。 朝香宫鸠彦在抵达苏州前，心情都是很好的。 但是在留园门见到武藤章、长勇、公平匡武等人时，心头便立刻咯顿了一下，因为武藤章他们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殿下，参谋长阁下！”敬过礼，知为参谋副长的武藤章黑着脸说出了原委，“凌晨时分，昆山机场遭到了袭击！” “袭击？结果怎么样？”朝香宫鸠彦没怎么放心上，在他看来顶多也就损失几架轻爆击机，毕竟昆山机场的警备那么严，中国军队顶多就是躲在远处用迫击炮打几发炮弹。 长勇道：“飞行第七十五战队自队长今西六郎以下九十六名飞行员集体玉碎，三十六九七式轻爆击机除其中一架被抢走，其余三十五架全部被摧毁在停机坪上！机场的设施也遭到严重损毁！” “纳尼？飞行第七十五战队集体玉碎？”饭沼守勃然色变。 朝香宫鸠彦的脸色瞬间也变得很难堪，这小鬼子倒不是心疼这九十多個飞行员的战死，更加不会在意三十六架轻爆击机的损失，自小锦衣玉食的朝香宫鸠彦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朝香宫鸠彦就只是生气这个时间节点出了这种事情。 中国人是摆明了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这就让他非常生气。 对没错，朝香宫鸠彦在意自己的脸面，胜过在乎九十六个飞行员的战死及三十六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的损失。 来到司令部的作战大厅，武藤章又向朝香宫鸠彦和饭沼守详细的陈述了昆山机场的遭袭经过。 “所以，昆山机场并非遭受外部袭击？”饭沼守沉声问道，“而是有一个飞行员背叛了帝国，并且驾驶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袭击了昆山机场，并彻底摧毁了飞行第七十五战队？” 听到这，朝香宫鸠彦的脸色却变轻松。 原来是一个叛变的飞行员袭击了机场。 这样的话就不是他们第十三军的疏忽，而是因为陆军情报机关及内务省特高课的失察造成的，那就没事了。 “是的，我们的初步结论就是这样的。” 顿了顿，武藤章又说道：“不过特高课那边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是只那军的飞行员渗透进了昆山机场，偷偷开走了其中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然后袭击了机场。” “胡说！”朝香宫鸠彦当即便怒斥道，“这都是推脱之辞，特高课在为他们的失察推卸责任，昆山机场有一个步兵大队、一个高射炮联队加野战照空队担负警备，就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只那军的飞行员怎么进？从天上飞进来？” …… “奇怪，只那军的飞行员怎么进来的？”樱井诚一也发出了几乎同样的疑问，“机场的高压电网完好无损，围墙内外也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甚至就连一只脚印都没留下！” “天狗！天狗夜袭！天狗夜袭！哈哈！” 一阵阵瘆人的叫喊声从不远处的营房传来。 高桥俊介神情一动：“大佐阁下，你说只那飞行员会不会真的像天狗一样从天上飞进来？” “八嘎，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樱井诚一骂道，“世界上根本没有天狗，更不可能有会飞的人类。” “那昆山机场遭袭又该怎么解释？”高桥俊价说道，“如果从地面渗透进来，绝对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地道的话不存在，可疑人员也已经排查过，根本不存在掉包这种事。” “不对，还有一批人没有排查过。”樱井诚一说道。 “纳尼？”高桥俊介先是愣了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大佐阁下你也怀疑飞行第七十五战队的飞行员？”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连铃木一郎都能被策反。”说起铃木一郎的时候，樱井诚一的脸色很难看。 因为这是昨天晚上刚刚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昆山机场遭到袭击之后，樱井诚一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武藤章的通知，准备带着高桥俊介还有铃木一郎勘察现场，结果却发现铃木一郎居然神秘失踪了。 不光是铃木一郎失踪了。 甚至就连鱼屋次尾也失踪。 作为一名资深的高级特工，樱井诚一瞬间就意识到鱼屋次尾和铃木一郎都已经被中国人策反了。 春号作战计划大概率也已经泄密。 不过这些都被樱井诚一给压下了，不能细说。 樱井诚一又小声叮嘱高桥俊介道：“高桥君，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千万不要对外说，对外我们就咬定说是机场的安保出了纰漏，让只那军的飞行员渗透进了机场进而导致这场悲剧，所以这起事故是陆军的责任，与我们特高课无关。” 第362章 兵临城下 高桥俊介小声说道：“大佐阁下，机场的事可以推给陆军，但是春号作战计划泄密的事……” 还有后半句高桥俊介没有说出来。 他怀疑昆山机场遭袭跟泄密有关。 要不然，为何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飞行第七十五战队刚抵达昆山机场的当晚出事？这就很可疑。 “闭嘴，泄什么密？”樱井诚一低声训斥道，“没有泄密！” 高桥俊介有些犹豫：“大佐阁下，这可不是小事，会给第十三军带来很大的麻烦，万一……” “没有万一。”樱井诚一低骂道，“第十三军真有什么事，那也是陆军自己无能，跟我们特高课无关！” 高桥俊介道：“那铃木一郎和鱼屋次尾的失踪该怎么解释？” “就报失踪。”樱井诚一显然已经想好应对之策，沉声道，“只说两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神秘失踪。” 高桥俊介便不做声了。 …… 留园司令部。 朝香宫鸠彦沉声说道：“昆山机场这件事，一定要咬死了就是飞行员叛变并且袭击了机场！” “哈依！”武藤章等人重重顿首。 顿了顿，朝香宫鸠彦又接着问道：“那么，春号作战计划推进到什么程度了？” 作战课长公平匡武上前一步答道：“目前，第一一六师团、第十五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已经集结完毕，海军只那方面军舰队也正在赶赴吴淞外海，其余的后勤保障诸事项，全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只有飞行第七十五战队在转场昆山机场后出了意外。” 饭沼守接着问道：“对整个计划的推进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公平匡武回答道：“对计划的第一阶段不会造成实质影响，但是对计划的第二阶段及第三阶段会造成很大影响，所以我建议尽快修复昆山机场，并把飞行第四十四战队或者第五十九战队调到昆山，以就近提供空中火力支援。” “不行！”饭沼守断然予以否决。 “把飞行第四十四战队又或者第五十九战队调到昆山机场，再次遭受夜间袭击怎么办？在没有调查清楚昆山机场遭袭的真相前，不允许有一架战斗机或者爆击机进驻昆山。” 说到这，朝香宫鸠彦也有些困惑：“叛变的那个飞行员如何做到夜间轰炸的？后面三次攻击有照明弹或者殉爆的飞机提供照明，可是第一次俯冲轰炸却是在黑暗中完成的，他又是怎么进行定位的？难道真就不怕触地坠毁吗？” “殿下，我无意间听到一种说法。”武藤章神情一动说道，“说是只那军中有一小撮人拥有夜视能力。” “八嘎！”朝香宫鸠彦闻言怒道，“能夜视那还是人类吗？何况就算有这样的只那兵，这次驾机袭击昆山机场的也是一个叛徒，难道帝国的飞行员居然也拥有夜视能力吗？” “哈依！”武藤章不想再多说这個话题，当即便把话岔开，“殿下，还有参谋长阁下，我听说海军刚刚从德国引进了一种叫脉冲雷达的技术装备，可以发现空中的飞行器，而且不受光照条件影响，不如向海军借调几部雷达……” “这事不必说了。”朝香宫鸠彦直接打断，“我已经问了，但是海军方面根本就不肯。” 朝香宫鸠彦临行前还真的改变主意，跑去问了伏见宫博恭。 但是伏见宫博恭以海军还在搞试验为由婉拒了朝香宫鸠彦。 公平匡武皱眉道：“要是这样的话，第三飞行团的爆击机、战斗机甚至侦察机就没有办法进驻昆山机场，也就没有办法就近提供空中火力支援，那此战的难度就将大大增加。” “你们不是已经做了多个应急预案？”朝香宫鸠彦皱眉道。 “哈依，春号作战计划确实做了丧失空中支援的应急预案。”公平匡武一顿首又说道，“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应该尽可能的争取空中支援，哪怕是向海军请求空中火力支援。” “这个没有问题，海军肯定会给我们提供空中火力支援的。”朝香宫鸠彦道，“另外，飞行第六十战队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也会从徐州、武汉机场起飞前来淞沪战场支援。” “这样的话那就问题不大。”公平匡武道。 “哟西！”朝香宫鸠彦道，“那就开始吧。” “哈依！”武藤章一顿首，抓起电话逐给参战的各个师团、各个独立联队以及兵站等下达命令。 早就准备就绪的第一一六师团、第十五师团及第十七师团便立刻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淞沪快速逼近。 …… 日军各部的动向很快就反馈到了四行仓库。 李当归挂断电话，向严峻和谢晋元报告道：“司令，参谋长，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已经从安亭镇开拔，其前锋第一二零联队的一个中队更是已经逼近南翔镇，距离真如已不足十公里。” “第十五师团也已从太仓开拔，前锋已经逼近嘉定。” “还有第十七师团也从松江县城开拔，前锋的一个步兵大队距离莘庄已经不足五公里。” “鬼子终于动了。”严峻哂然一笑说，“让南翔镇、嘉定县城和莘庄的部队都撤回吧，反正几座县城还有集镇的百姓和财物都已经转移到了淞沪市区，几座空城就让给鬼子吧。” “是！”李当归当即给各个部队下达命令。 谢晋元则又问道：“宝山县城、吴淞镇还有江湾镇，这些外围的县城和集镇也放弃吗？” “都一并放弃吧。”严峻说道，“撤回第二道防线。” “全部都放弃掉？”谢晋元莫名有些不安，想当初，淞沪会战的时候，国军可是花了血本死守这些县城和集镇。 “老谢你不用慌。”严峻劝道，“咱们放弃外围县城还有集镇不是怕了鬼子，而是为了把拳头攥紧，更有力的打击鬼子！毕竟咱们没有一百多个师七十多万大军，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万多人，何况就算有那么多部队，也不能那样打。” 第363章 势如破竹? 朝香宫鸠彦到留园露了个脸，就跑去虎丘塔游玩。 去年底，朝香宫鸠彦回国接任淞沪派遣军司令官，因为部队已经向金陵开进，所以就没有来得及游览苏州的古迹名胜，但是这次他终于有时间慢慢游览所有名胜古迹。 当朝香宫鸠彦从虎丘塔回来，已经是傍晚五点多。 饭沼守、武藤章、长勇他们看上去都非常的高兴。 当下朝香宫鸠彦便笑着问道：“看样子进展很顺利？” “殿下，何止是进展很顺利，简直就是势如破竹哪。”饭沼守兴奋的回答道，“我们原本准备用三天时间来达成第一阶段的目标，然而实际只用了一天就达成了目标。” “纳尼？”朝香宫鸠彦愕然。 “殿下，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长勇道，“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截止下午五时，第一一六师团前锋步兵第一二零联队已经进占真如，第十五师团前锋步兵第五十一联队已经进占江湾镇，第十七师团前锋步兵第五十三联队已进占虹桥，淞沪警备总团已全面退守淞沪市区。” 这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 “殿下，淞沪警备总团放弃外围所有的县城及集镇，对于皇军来说并非好事。” “是谁？”朝香宫鸠彦脸色当即板下来，“站出来！” 一个扛着中尉军衔的参谋从人群中走出，走到朝香宫鸠彦面前重重一顿首说：“殿下！” 武藤章便介绍说：“殿下，这是羽田君，羽田一郎。” “羽田君？”朝香宫鸠彦有些不悦的瞪武藤章一眼，什么阿猫阿狗敢到本王面前称君？他配么？ 武藤章赶紧解释：“他是安田富美子小姐的未婚夫。” “喔，就是他啊。”朝香宫鸠彦闻言脸上也同样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之色，“安田善四郎的婿养子啊，呵呵。” 羽田一郎脸上立刻露出羞惭之色：“我不是安田家的婿养子，我虽然已经跟富美子小姐订了婚，但是我并没有打算改姓。” “纳尼？”朝香宫鸠彦愕然问道，“你不打算改姓？” “当然。”羽田一郎一正脸色说，“我们羽田家的儿郎绝对不当别家的养子，就是当個婿养子也不行。” “哟西，有志气。”朝香宫鸠彦撇撇嘴，不再多说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又道，“就算你是安田家女婿，也不要胡言乱语触人霉头，皇军势如破竹有何不好？难道你希望皇军吃亏？” “殿下，忠言逆耳利于行。”羽田一郎诚恳的说道，“我说刚才的话并非故意要触殿下的霉头，而是觉得淞沪警备总团放弃外围，只是为了收缩兵力于淞沪市区与皇军进行巷战，而不是因为畏惧皇军所以望风溃逃，这点务必要当心，且不可误判！” “哟西，很感谢你的忠告。”朝香宫鸠心下已经非常不耐烦，脸上却还是装出虚怀若谷的样子。 羽田一郎看出了朝香宫鸠彦的言行不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人常说盛名之下无虚士，然而这位朝香宫鸠彦王却是徒有虚名而已，其人骨子里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 所以这一战多半是必败的。 既如此，还不如三缄其口。 当下羽田一郎便打定主意不再建言献策，但其实就算他说了，多半也没人听，反而会遭人嗤笑。 朝香宫鸠彦又对饭沼守说：“听见了吗？羽田君说的非常对，只那军放弃外围将所有的兵力集中于淞沪市区，势必导致第三阶段的战事变得困难，我们对此必须得做好思想准备。” “哈依！”饭沼守顿首道，“我们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顿了顿，又对公平匡武说：“公平君，跟殿下阐述一遍春号作战计划第三阶段的具体作战步骤。” 饭沼守知道朝香宫鸠彦根本没看计划。 这位王就阅读不了超过五百字的内容。 所以让公平匡武选择这个时间做下简述。 人群中，羽田一郎脸上流露出一丝悲哀。 身为第十三军的司令官，居然没看过作战课编制的作战计划，这是何等荒唐，又是何等悲哀？ “哈依！”公平匡武一顿首再拿起木竿。 然后指着沙盘开始讲解：“战役第三阶段，我航空兵第三飞行团以及海军航空兵之特设航空队已经对淞沪市区持续轰炸三日之久，淞沪市区之主要军事设施基本上已经遭到摧毁，淞沪警备总团之有生力量亦遭大量杀伤，其作战潜力至少下降三成！” “这并非盲目乐观，而是基于客观事实之合理评估。”公平匡武十分自信的说道，“因为接下来三天的大轰炸，其烈度以及持续时间将远超过对金陵、武汉以及渝城等城市的轰炸。” “待轰炸结束之后，第一一六师团所属之步兵第一零九联队、步兵第一二零联队，将分别沿着京沪铁路两侧向淞沪市区攻击前进，从真如火车站到闸北火车站之实际距离约八公里，按每天一公里算，预计八天左右即可推进至闸北火车站。” “与此同时，第一一六师团所属步兵第一三三联队、步兵第一三八联队跟进保护，作为战役总预备队之第二十二师团亦需跟着前出至真如火车站附近，以保护第一一六师团之身后。” “作为牵制，第十五师团及第十七师团亦需向虹口、杨树浦及南市各区发起攻击，籍以分散淞沪警备团之兵力。” “待攻占闸北火车站后，即改由步兵第一三三联队、步兵第一三八联队担纲主攻，沿南川虹路两侧向四行仓库攻击前进。从闸北火车站到四行仓库相距约三公里，这也是最后最难的三公里，期间必将遭受淞沪警备总团之殊死反抗。” “有鉴于此，我们预计要用七天左右时间。” 说到这一顿，公平匡武拿木竿敲了敲沙盘，又说道：“只等步兵第一三三联队或者第一三八联队攻占四行仓库，淞沪警备总团的部队建制将彻底丧失，后续就是小股残兵负隅顽抗，我们预计需用三到五天时间加以肃清。” 第364章 虎口拔牙 与此同时，在四行仓库东楼二层的司令部。 淞沪警备总团的十一个团长也被召集起来。 谢晋元直截了当问道：“部队都隐蔽好了吧？” “司令，你就放心吧。”杨瑞符大大咧咧的道，“除了少数几个警戒哨之外，所有的弟兄都已经躲进了地下掩蔽所，鬼子航空兵就是把淞沪炸个底朝天，也绝伤不到弟兄们的半根毫毛！” 这半年，淞沪警备总团修了大量的地下掩蔽所。 话音还没有落，外面就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随即就是炮弹尾翼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呜呜尖啸声。 再接着就是沸反盈天的爆炸声，仿佛地都要翻过来。 甚至就连四行仓库顶上都挨了好几颗航空炸弹，不过这种程度的轰炸对于要塞级的四行仓库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级别。 “全都过来吧。”严峻拍拍手，示意众人围到沙盘边。 等谢晋元、文韬还有十一個团长都围到沙盘边，李当归就拿着长木竿开始讲解。 “鬼子的这波炮击以及轰炸将会持续三天时间。” “轰炸结束后，步兵第一一六师团之步兵第一零九联队及步兵第一二零联队将分别沿京沪铁路两侧，自真如火车站向闸北火车站攻击前进，鬼子拟用八天时间达成目标。” “……以上就是鬼子春号作战计划的全部内容。” 听到这里，杨瑞符等十一个团便一下炸开了锅。 “鬼子这是喝清酒喝迷糊了吧？口气倒是不小，就不知道有没有跟口气匹配的实力？” “鬼子这是做梦还没有梦醒吧？” “娘的，这是没把咱们淞沪警备总团放眼里啊！” “半个月打下四行仓库？扯淡，鬼子要是能在半年之内打到四行仓库的跟前，老子跟他们姓！” “宋蛮子你要认鬼子当祖宗啊？” “放屁，老子是想说鬼子不可能打到四行仓库！” “行了，行了！”严峻敲了敲沙盘，等到众人平静下来之后又对李当归说道，“再跟各位团长讲讲我们的作战计划。” “是。”李当归应了一声，又说道，“针对鬼子策划的这个春号作战计划，我们也制定了一个反制计划：虎口拔牙！” “嗬，虎口拔牙？！”十一个团长顿时来劲了。 虎口拔牙？只是这个名字，就让人感觉特别来劲。 李当归并没有照本宣科，而是把整个计划都记下来。 “计划名称：虎口拔牙计划。” “编制单位：淞沪警备司令部参谋处。” “编制日期：民国二十七年十月三十日（制定计划日期）。” “保密等级：绝密。” “计划编号：271030” “作战目标：全歼日军第一一六师团。” “敌情分析：第一一六师乃特设师团，辖步兵第一一九旅团、步兵第一三零旅团、野炮兵第一二二联队、工兵第一一六联队、辎重兵第一一六联队及卫生队、通讯队、野战医院等师团直属部队，总兵力大约两万五千人，实际应该不到两万人。” “因为第一一六师团刚参加完武汉会战还没来得及补充。” “不过，第一一六师团的官兵已经休整将近一个月时间，因此其官兵之士气、体能应该已经恢复，并非疲兵。” “具体的作战计划，一共分为三个步骤。” “第一步诱敌深入：不与日军过多纠缠，在三到五天内将日军引诱至闸北火车站到南川虹路之间，在此期间，严禁使用反步兵定向雷以及四零火，炮兵团亦不准参战。” “第二步分割包围：待日军第一一六师团进至闸北火车站到南川虹路附近后，七团八团从新闸桥路地道北出，切断日军一一六师团与第二十二师团之间联络，五团六团从北四川路地道北出，切断日军一一六师团与第十五师团之间联络，一二三四团正面阻击，将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包围在南川虹路附近，在此期间，各阻击部队可以允许使用反步兵定向地雷作战，九团十团为此次战役之总预备队。” “第三步虎口拔牙：先以炮兵团、航空队对日军第一一六师团进行炮火准备，再集中至少六团之兵力向日军发起最后总攻，九团十团作为此次战役总预备队，不可以轻动。” “最后是应急预案：一旦日军第十七师团强行穿越法租界及公共租界向苏州河方向逼近，则九团或十团需提前抢占南苏州路以及附近之各个里弄，依托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南向火力固守。” “倘若对第一一六师团攻击不顺，无法在一夜之间达成全歼日军之作战意图，则由进攻就地转入固守，全力阻止日军突围，待天黑之后再次总攻。” “倘若七团或八团防线出了纰漏……” 说到这，李当归便被宋满给打断：“李参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八团绝不会出纰漏。” 陈大勇也虎着脸说：“我们七团更加不可能！” “这只是应急预案。”李当归道，“无论你们七团八团会不会出现纰漏，身为作战参谋，我都必须为此做好预案，万一……” “没有万一！”宋满对严峻说道，“参谋长，我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出纰漏。” 李当归还要分辨时，却被严峻给伸手制止了。 谢晋元也忍不住跟文韬对视一眼，就这士气，可比中央军三十六师、八十七师又或者八十八师高多了。 两人便也有些期待，期待这次真能虎口拔牙。 严峻制止了李当归，又对宋满、陈大勇、田有收还有刘桂卿等四人说道：“这次虎口拔牙能否成功，能否全歼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关键就在你们四个团能否顶住日军的两面夹击。” 顿了顿，严峻又道：“漂亮话谁都会说，但是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以及勇气，最终就只能沦为笑话，我希望你们七团八团和五团六团能成为传奇，而非笑话。” “保证完成任务！”宋满和陈大勇啪的立正。 田有收和刘桂卿也跟着挺身立正：“绝不辱命！” 第365章 覆巢之下的众生相 1938年11月3日上午，日军开始炮火准备。 从吴淞沪外海四艘航母上起飞的爆击机以及从徐州、武汉远道而来的陆上攻击机开始对淞沪实施地毯式的大轰炸。 与此同时，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所属之野炮、山炮联队及直属第十三军司令部的迫击炮第四大队也开始对淞沪市区实施炮击。 特别需要强调的是，迫击炮第四大队是负责毒气战的。 日军航空兵以及炮兵对淞沪华界的狂轰滥炸很快就波及到了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因为两大租界跟华界的边界原本就不清晰，出现误炸其实也不奇怪，更何况有些鬼子飞行员就是故意越界轰炸。 该说不说，这时候的鬼子是真嚣张，弥国甚至英国海军的军舰都敢炸，所以越界轰炸租界真的不算什么。 正丰街兵营就是越界轰炸的重点区域。 不过，鬼子没敢轰炸两大租界的核心区域尤其是外滩。 所以租界的洋人及沪上的富绅名流便纷纷聚集到外滩，之前已经门可罗雀的十里洋场居然重新人声鼎沸。 然而金九铭等江浙财阀却笑不出来。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十里洋场今天正式进入破产清算，麦加利银行派来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清点封存资产。 从今天开始，十里洋场跟他们再没任何关系。 事实上，不光是十里洋场，就连各家名下的旧有产业，比如说北四行南三行以及各家证券公司也都进入破产清算。 这一下，江浙财阀真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这就真应了一句老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场席卷整个淞沪的行业大洗牌，不仅埋葬了诸多洋商洋行，更埋葬了金九铭等江浙财阀。 还有李家这样的富绅之家以及张某玲、胡某成、胡某这样的名流积攒的财富也被洗劫一空。 那些从银行借钱炒作上了杆杠的基本家破人亡。 如果没有借钱上杠杆，好歹还能落下一堆粮食，今后数年甚至于十数年都不愁没有粮食吃。 “金先生，快签字吧。”皮特将核算清单推到金九铭的面前，冷着个驴脸说道，“其他股东都已经签字，就剩你了。” 金九铭心下顿时大骂，狗东西翻脸真比翻书还快。 之前他们金家得势时，热情得好似一只法国哈巴狗。 现在他们金家落魄了，立刻就他妈的变成了一只狼狗。 不过说再多也是无用，当下金九铭接过钢笔签上大名。 从十里洋场大门出来，金九铭感觉淞沪的天空都是暗的。 咦，不对，淞沪的天空真就是暗的，从闸北、南市、虹口、杨树浦乃至租界腾起的浓烟几乎遮蔽了天空。 看到这幕，金九铭却反而感到高兴。 炸吧炸吧，把整个淞沪都炸毁了才好。 看见了吧？这些金融买办就是这么恶毒。 正诅咒时，几個洋人从金九铭身边经走，隐约听到他们正在讨论这一次的战局。 “洛托夫少校，你觉得这次淞沪警备总团还能赢吗？” “当然，淞沪警备总团肯定能赢，这一点毫无疑问。” “上帝，你是认真的吗？要知道这次日军可是调集了四个野战师团，加起来足足有七万多人！” “打仗，不是人多就行。” “一群狮子如果由一只绵羊率领，那就是一群绵羊。” “反之，如果一群绵羊由一头狮子率领，那很可能就是一群狮子，活阎王无疑就是一头真正的雄狮，然而很不幸的是，朝香宫鸠彦却是只绵羊，反正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日军大本营为什么选了这样一个草包出任第十三军司令官。” “好吧，好吧，我认同你的判断。” “不过，淞沪警备总团就算能赢，大概率也是惨胜，这一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是的，这点判断我也是认同的。” 说话间，几个洋人进了华懋大厦。 金九铭看了眼依然金碧辉煌的华懋大厦，却没敢再踏进去，因为金家已经破产了，再也承受不起华懋大厦内部的高消费，现在他就只配去深藏小巷中的苍蝇馆子请客吃饭，等再过一段时间，就连苍蝇馆子都消费不起了，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 发出同样哀叹的还有李国烋一家。 “挨千刀的，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伱们会遭报应的。” 看着被扔了一地的衣服行李被子，李老太发出恶毒的诅咒，然而换回来的却是对她儿子的好一顿毒打。 负责收房的青帮打手将李国烋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打。 “老虔婆，你要再敢骂我们一句，信不信我打死他？” 面对青帮打手的威胁，李老太立刻就怂了，如今的李家已经不是之前的李家了，以前的李家家财亿万，在沪上虽无权势，但是凭着名望及财力还是能横着走的。 可现在不行了，现在一个青帮打手就能收拾了他们。 然而老话是怎么说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还遇打头风，李家都已经这么倒霉了，却还有更加倒霉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一家老小互相搀扶着，正准备前往外滩躲避兵灾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乞丐，直接把他们仅有的行李都给抢走了，这下一家老小真正是不名一文，典当换钱的衣裳都没了。 ……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同样被青帮打手从公寓中赶出来的胡某也发出不甘的哀嚎，这位酷爱搓麻将的旧文人也借了钱炒粮食日用品，而且借的高利贷，原本以为躺着就能狠赚一笔快钱，结果却不曾想粮食和日用品突然之间就滞销了，行情突然就崩盘了。 结果手里的粮食日用品很快就被人抵走，而且还远远不够，最后就连位于法租界复兴西路六十二号的那栋公寓也没保住，被麦加利银行雇的青帮打手给强行收走。 披着仅剩的一件皮袄走在街上，正好看到一队日军轰炸机从法租界上空飞过，胡某顿时恶向胆边生，毁灭吧，把整个淞沪连同租界炸个稀巴烂吧。 第366章 各国的反应 兰代尔走进华懋饭店十楼的会议室时，只见徐杰森、詹森、鲍代真还有法国驻华大使维登全都已经到齐了。 此外还有爱德华、亚齐尼、马修斯等驻军的团营长。 身为弥国海军陆战队营长的兰代尔是最后一个到的。 “兰代尔少校请坐。”示意兰代尔入座，然后鲍代真就敲了敲桌子说道，“人都到齐了，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我先说两句。”徐杰森阴沉着脸说道，“从今天白天的交战情况来看，我们的警告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淞沪警备总团还是放弃了外围，收缩兵力至淞沪市区与日军打巷战。” 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在日军发起进攻前，徐杰森、詹森还有维登等西方各国大使曾联名向淞沪警备总团施压，要求淞沪警备总团在外围的宝山、江湾、虹桥等县城又或者集镇与日军交战。 这样战火不会烧到市区，租界也就不会遭到波及。 很遗憾的是，淞沪警备总团直接就放弃了外围阵地。 这让徐杰森、詹森以及维登等各国大使十分的恼怒。 敲了敲桌子，徐杰森又接着说道：“这次的巷战烈度将远远超过上次的淞沪会战。” “因为上次的淞沪会战第一阶段，日军是防御方，除了闸北，其余各区并没有遭受日军炮火狂轰滥炸，到了第二阶段，国军也未曾在淞沪市区内设防，因而日军较为克制。” “然而这次日军是进攻方，而淞沪警备总团又放弃外围阵地，直接将兵力收缩到淞沪市区之内，所以这次日军不会再有任何顾忌，肯定会对淞沪市区展开狂轰滥炸。” 似乎是为了验证徐杰森的话，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大声响，紧接着华懋饭店的整栋大楼都开始微微的颤抖，悬挂在会议室顶上的水晶吊灯也是叮当作响。 “狗屎，炸弹落在外滩了吗？” “这些日本矮子真是狂妄啊！” “他们是要跟大英帝国开战吗？” 惊呼声中，一群人呼啦啦的涌到了窗户前。 透过窗户往下看去，只见外滩公园已经多了个大坑。 这个大坑的直径少说有三十米，深度也有将近两米，里边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烟，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故意的！”兰代尔沉声说道。 “是的，这是故意的。”詹森点头附和道，“这是日本人对我们的炸弹警告，让我们不要支持国军。” 回到会议桌前，徐杰森沉声道：“我建议，立即切断对租界以外区域的电力、煤气及自来水的供应，再将这一情况通报给日本驻华大使冈本季正，藉此平息日方之怒火。” “同意。”法国驻华大使维登点头附和道，“开战之前，我们再三警告淞沪警备总团不要收缩兵力，不要将战火引入到市区，可淞沪警备总团就是不听，既然他们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了，这個结果也是他们自找的。” “除了切断电力、煤气以及自来水的供应，还应该封锁泥城河以及苏州河等水运通道。”法兰西驻军营的少校营长马修斯道，“之前我们就是太过纵容淞沪警备总团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幽幽的说道：“这么做，岂不是从纵容淞沪警备总团这个极端转向了纵容日军的另一个极端？日军发现之后会不会得寸进尺呢？他们的军队强行闯进租界怎么办？” 一句话，就把徐杰森、维登等人干沉默了。 兰代尔也难得的说了句公道话：“淞沪警备总团虽然没把我们的警告当回事，但至少不会得寸进尺，之前的这半年多十个月，淞沪警备总团是真有能力收回两大租界的，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然而日军就难说了，这些日本矮子行事真是无所顾忌。” “所以，兰代尔少校想说什么？”维登道。 兰代尔摊了摊手说道：“我只想提醒诸位，不要纵容中国人，也不要纵容日本人，而应该一视同仁！除切断对华界的电力、煤气以及自来水供应之外，还需要加强守卫，尤其需要提防日军从沪西的越界筑路强行进入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 “什么意思？”徐杰森沉声道，“兰代尔少校你是说，日军真有胆子从沪西进入法租界及公共租界？” 兰代尔说道：“如果进展顺利，日军应该不会这么做，然而一旦进展不顺利的话，日军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毕竟如果我们不加提防的话，日军只要突破了越界筑路，就可以长驱直入横穿整个公共租界直接推进到苏州河南岸，单纯从军事角度看，这一举措，简直就是刺向淞沪警备总团心脏的一把利剑！” “但是但是……”徐杰森再次敲了敲桌子，沉声说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变成了我们替淞沪警备总团保护身后？所以兰代尔少校的意思是让大英帝国以及各个盟国为了中国而战吗？” “大使阁下要是这么理解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兰代尔耸了耸肩又说道，“那不如把冈本季正也叫来，告诉他说公共租界可以放开一条通道，让日军从沪西直接推进至苏州河的南岸，然后在南苏州路架起大炮轰击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 马修斯说道：“如果日军只是单纯的借道也不是不行。” “当然当然。”兰代尔摊手说，“等日军的一个步兵联队甚至一个师团进入租界，我们就开始祈祷，祈祷日本人会信守承诺打完仗后就乖乖撤出租界，否则的话上帝就会惩罚他们。” 马修斯便立刻沉默了，日本人会信守承诺？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日本人更无耻也更卑鄙的种族。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来，恐怕就只有犹太人能与之相比。 徐杰森当即皱眉说道：“不可以心存侥幸，指望日本人信守承诺不亚于指望撒旦会变善良，所以我建议将锡福斯高地团第一营、弥国海军陆战队第四团第一营以及意大利陆军一营部署于越界筑路，法军的两个营也部署在沪西极司菲尔路。” 第367章 大型屠宰场 三天很快过去，日军陆海军航空兵以及陆海军炮兵对淞沪市区的狂轰滥炸终于过去。 鬼子的这波轰炸的确是下了血本了。 轰炸结束之后，虹口、南市、浦东以及杨树浦各区再也找不出一个完好无损的里弄，几乎都遭受过摧残。 闸北就更加不用多说，彻底化为废墟。 整个闸北区再找不出一栋完整的石库门建筑。 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这两座大碉堡顶上的反应隔层也被削平了三次，又修补了三次。 然而，这波大轰炸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各区的百姓早就已经提前转移去了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淞沪洋行以及淞沪商会名下的各家工厂也开在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西部的越界筑路附近，因此损失并不是很大。 就是正丰街兵营那边的损失稍大些。 原本设在正丰街兵营的兵工厂虽然已经搬到了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层，但是其他的像搪瓷厂、毛巾厂、被服厂、面粉厂等工厂还没有搬走，在大轰炸中损失不小。 至于说淞沪警备总团的伤亡，那就微不足道。 因为日军展开狂轰滥炸之时，淞沪警备总团的官兵早躲起来。 在这里，特别需要重点说明，之前日军在忙着发起徐州会战、武汉会战之时，淞沪警备总团的三万多人也没闲着，训练之余也在夜以继日的修建地下掩蔽所，挖地道。 伍杰还筛选了十几万难民前来帮忙。 十个月一共修了一千多個能容纳一个营的大型地下掩蔽所外加一万多个能容纳一个排的小型地下掩蔽所。 【注：一个营800人，一个排约50人】 毫不客气的讲，现在整个淞沪遍布着地下掩蔽所。 几乎每个街区、每个里弄、每个石库门合院甚至每一栋房子的底下都有地下掩蔽所。 只不过这些地下掩蔽所的入口都做了精心的伪装。 而且这些地下掩蔽所都通过汽油桶地道连成一体。 也就是说，淞沪警备总团的官兵，可以通过这个庞大的地道网络抵达任何一点，包括外围第二道防线。 不过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这个地道网络跟陈明德营建的要塞并没有连起来，至少现在还没有。 以后，严峻其实也不打算连起来。 原因非常简单，陈明德营建的要塞是最后的依仗。 简单点说就是，陈明德正在建的地底深处的要塞，是为了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的最艰难时期而准备的。 而浅表层的这个地道网络却是为了现阶段的作战。 淞沪靠近海边，深挖地道很困难，这也是陈明德营建的深层要塞进展这么慢的主因，但如果只在浅表层挖一个地下室，甚至只是挖个地窖的话并不困难。 再用浅坑埋上汽油桶把这些地窖及地下室连起来，其实也没有太大工程量，就是汽油桶的数量多了点。 为了打造这个地下交通网，买了几十万只汽油桶。 陈嘉伯把弥国西海岸几座大城市的废油桶都买空。 总之，花了十个月的时间，严峻在淞沪地底下打造出了一个由一万多个小型掩蔽所、一千多个大型掩蔽所外加数百公里汽油桶地道编织而成的犹如蜘蛛网一般的地道网络。 这个地道网络是严峻打造的战场。 也是严峻为鬼子准备的大型屠宰场！ …… 时间来到1938年的11月5日。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也消失在沪西的地平线后，在天空中肆虐了一整天的鬼子轰炸机终于返航，还有对着淞沪市区狂轰滥炸了一整天的数百门大炮也终于沉寂下来。 叶同发拿着饭盒到伙房打饭。 淞沪警备总团完成整编之后，十个步兵团就全部分散到各区各个街区驻防，但是周大发的炮兵团、夏铁汉的侦察连以及高崇文的航空小队却仍旧跟司令部驻扎在一起。 兵工厂搬到四行仓库之后也跟着司令部一起开伙。 叶同发走进伙房的时候，大厨跟一个年轻的帮厨正好把满满一大桶萝卜炖肉抬到木板架子上。 “嗬，好香，炖汤师傅，又有猪肉吃？” “哪还有猪肉吃，整个淞沪的猪都已经被咱们吃完了。” 满脸横肉的赵炖汤摆摆手又道：“今天也是巧，我去河边买菜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在船上叫卖驴肉，说是自家的一头小毛驴因为摔断了一条腿，兽医说已经没办法医好，只能杀了吃肉，我就花十块大洋买了回来，给谢司令还有参谋长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是驴肉啊？”小黄袍端着几只饭盒跟着进来，“听说驴肉可柴了，没猪肉好吃。” “好你个小黄袍。”赵炖汤立刻不高兴了，骂道，“你小子连人肉都能下得去口，还嫌驴肉柴不好吃？” 这时候兵工厂的十几个工人也来伙房打饭，听赵大厨说小黄袍吃过人肉，不由得多打量了小黄袍几眼，神色间带着一股子畏惧，能吃人肉的，不是一般人，绝对是个狠人！ 小黄袍以前听到这个说法时还会辩解几句。 可现在却根本懒得辩解，打了饭赶紧离开。 叶同发也端着满满的三盒饭回到东楼机库。 只见地勤牛泽丰正忙着给“81193”加油汽油。 高崇文则用葫芦吊吊着一颗五百公斤的炸弹往“81193”的机腹下面挂，看到叶同发走进来，高崇文赶紧示意帮忙。 叶同发把手中饭盒一放，过来帮着操控葫芦吊。 在高崇文“上上上下下下左左右右”的指挥下，一颗五百公斤的航空炸弹终于挂到了挂架上。 拍了拍手，高崇文说道：“老牛，吃饭。” “你们先吃，我这边马上就好了。”牛泽丰一边说一边用手工泵往油箱加注汽油。 叶同发将饭盒递给高崇文，问道：“队长，今晚要来真的？” “嗯，今晚来真的。”高崇文将饭盒打开，只见里边有肉，不禁眼睛一亮，“今天居然有肉吃？自从上次全歼鬼子的第三师团吃了一顿庆功宴，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荤腥了。” 第368章 狡猾狡猾滴 晚上十点，牛泽丰终于在炮兵团的协助下把北西藏路清理出来。 随即高崇文就驾驶着“81193”缓缓驶出机库，出大门的时候还不能直着出去，也不能横着出去，而是需要拐个弯，只不过这对于高崇文这个老司机来说都不是难事。 叶同发暂时就只能在后座看着。 这个兵王，终究还是当了空军。 “系好安全带，检查仪器设备。” “安全带系好，仪器设备一切正常！” 听到叶同发的回复后，高崇文便将油门推到底，安装在机头位置的发动机便立刻轰鸣起来。 伴随着轰鸣声，螺旋桨开始高速旋转。 紧接着，81193就开始沿着笔直的北西藏路向北滑跑。 由于挂载着一颗五百公斤的重磅航弹，所以81193滑跑了足足五百多米后才终于腾空而起。 爬升到了千米高空后，高崇文再一拨操纵杆稍稍右转。 81193的机身便稍稍向着右侧斜过来，这时候正好可以透过舷窗看到下方地面上的黄浦江。 还有半沉在黄浦江之中的出云号残骸。 因为现在是十一月初，属冬季枯水期，再加上今天晚上又是大退潮，所以出云号的残骸几乎整個露了出来。 坐在后座的叶同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这艘出云号可真是宝藏啊，拆了这么久都还没拆完。” “拆完？你知道出云号排水量多少吗？九千九百多吨！九千九百多吨的钢铁，咱们的兵工厂根本就用不完。” “就是可惜了军舰上的大炮，203mm的双联装主炮就算是拆下来也用不了，只能当成废钢铁用，但是八座47mm哈齐开斯速射炮真的是好东西，还有那些高射机枪，可惜全让小鬼子给炸了。” 说话间，81193继续往北飞，宝山县城也被抛在身后。 然而高崇文却并没有像之前两个晚上那样，在飞越宝山县城之后就转道向东，而是继续往北直飞。 “队长，该转向了。”叶同发赶紧提醒道。 “不急，再飞一会。”叶崇文却不为所动。 “再飞的话就要兜一个大圈，浪费汽油啊。”叶同发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队长你是故意的？” “呵呵，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叶崇文道。 “队长，鬼子的脉冲雷达是不是只能够探测一个方向？”叶同发兴奋的问道，“然后之前两个晚上我们都是过了宝山县城之后就笔直的往东边飞，这就给了鬼子海军一个刻板印象，以为今天晚上我们依然会从吴淞口出海笔直的往东飞！” “没错。”叶崇文狞笑着说，“然后鬼子海军就会把所有的脉冲雷达对准宝山县城方向，顶多扩大到两侧几十公里的区域，总之断然不会把雷达对准他们的身后就是。” “这样，就能够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叶同发击节。 “可惜，这招数只能用一次。”叶崇文有些遗憾的道，“等鬼子吃过亏之后，下次就会吸取教训。” …… 这时候，丰田副武和他的副官正守在足柄号的雷达室，全神贯注的盯着仪表台上那块小小的绿屏。 其实叶崇文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目前只有足柄号装了雷达。 这还是因为足柄号正好在船坞之中维修，所以山本五十六大手一挥首先给足柄号安装了一部雷达。 刚开始，丰田副武其实不怎么看重雷达。 毕竟是新技术，接受起来需要一个过程。 但是经过前天晚上及昨天晚上的“虚惊”，丰田副武却迅速接受了雷达这个新装备，因为这玩意是真的管用。 要不是有了这部雷达，并且帮助他们提前发现了五十公里外的中国空军飞机，只那方面舰队就极有可能重蹈前两次的覆辙，第三次遭受中国空军的轰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然而小绿屏上却始终没有出现白色小点。 安装在仪表台上的蜂鸣器也始终没有响。 可丰田副武却仍旧守在雷达室不肯离去，仿佛这就不是雷达显示屏，而是一台小型电视机并正在播放动作片。 一个通讯参谋走进来，向丰田副武报告：“将军阁下，特设航空队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只等只那空军的轰炸机出现便立刻分为两队升空，爆击机队投掷照明弹提供照明，战斗机队负责猎杀只那空军轰炸机。” “哟西。”丰田副武点点头，又叮嘱道，“所有不参战的飞机全部下到机库，高射机枪还有高射炮全员待命。” “哈依！”通讯参谋一顿首就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陡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丰田副武神情大变，急忙问通讯参谋道：“是特设航空队的作战飞机提前发动升空了吗？” “纳尼？不应该啊。”通讯参谋一脸懵。 紧接着，舷窗外的空中就传来了机翼撕开空气的尖啸。 听到这，丰田副武、副官、通讯参谋还有雷达室里的雷达兵顿时就变了脸色，这是战机向下俯冲时的尖啸声。 至少有一架战机正向着他们舰队发起俯冲。 “八嘎，只那空军狡猾狡猾的！”丰田副武霍然起身，又对着副官厉声大吼，“命令，各兵舰立即打开探照灯，特设航空队之爆击机中队及战斗机中队紧急起飞，迎击，快快迎击！” …… 很遗憾，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海洋环境噪音以及军舰上设备噪音的影响，当军舰上的鬼子听到81193的引掣轰鸣声时，距离其实已经很近了。 而且高崇文是从三千米的高空接近的鬼子海军。 几乎是在军舰上的鬼子听到引擎轰鸣声的同时，高崇文也已经驾驶着81193向下发起了俯冲。 九七式轻爆击机的最大飞行速度为423km/hr，约117.5m/s，三千米理论上需要大约三十秒，实际上只需要十余秒，因为飞机向下俯冲之时速度会变得越来越快。 短短十几秒钟能做什么？ 军舰上的鬼子什么都做不了。 也就来得及打开探照灯照几下。 高射机枪？就连目标都找不到。 第369章 81193，俯冲！ 81193以近乎七十度的大角度向下发起俯冲。 叶同发透过舷窗顶往下看，只见浩瀚的海面就像一张无际无边的幕布在眼前展开，在这面巨大幕布上散布着数十艘鬼子军舰，由于相距将近有三千米，所以看着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俯冲到大约一千米高度时，海面上的军舰就变大了不少。 军舰上的探照灯也亮起来，一束束的光柱向着空中照来，不过暂时还没有一束灯光发现81193。 高崇文再一次确定他的猎物。 就是整个舰队中体型最大的那艘。 而且甲板上还停满了各种型号的飞机。 高崇文的目标，并不是鬼子的巡洋舰，而是航空母舰！ “阿发，准备！”高崇文打了个手势，再次往前一推操纵杆，原本已经以七十度角向下俯冲的81193，机头便再一次压低，以近乎直角的角度向下俯冲，速度也变得更快。 叶同发看到了高崇文的手势，当即便握住了投弹手柄。 耳朵听着发动机发出的声嘶力竭的轰鸣声以及机翼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尖啸声，眼睛透过舷窗看着铺天盖地的罩过来的海面，以及海面上快速放大的军舰，叶同发感觉全身都快要熊熊燃烧起来，甚至于都没办法呼吸，刺激，刺激到炸裂！ 对没错，不是紧张，是刺激！ 空战，比起陆战可是刺激太多了！ “放！放放放！”高崇文再次打出手势。 叶同发见状便毫不犹豫的按下投弹按钮。 摁下投弹按钮，叶同发又伸手轻拍了拍高崇文的肩膀。 高崇文收到叶同发的回应之后，便立刻用双手握紧操纵杆用尽全身的力量向上拉起。 81193立刻机头一仰切换成小角度俯冲，只是由于俯冲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所以仍在惯性的作用下快速下坠。 然而，从81193机腹脱落的那颗五百公斤的重磅航弹，却仍旧以近乎九十度的直角、以及接近200m/s的高速，闪电般撞向五百米以下的那艘航空母舰。 …… 加贺号甲板上的几百个鬼子已经乱成一团。 站在舰桥上的特设航空队司令官细萱茂子郎也已经懵掉，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点什么。 因为，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迟了。 他甚至于已经可以看见从天而降的那颗巨大的航空炸弹！ 从这颗航空炸弹的体型来看，至少也有五百公斤的重量！ 这個重量的航空炸弹，如果命中船身中部，足以将加贺号从甲板到底层锅炉舱炸一个对穿，然后留下一个大洞！ 遭受这个程度的打击，加贺号必然会沉没，不会有奇迹！ 更让细萱茂子郎浑身发凉的是，从这颗重磅航弹的轨迹看，是必然命中的，而且是正中甲板的中部！ “喔！”包括细萱茂子郎在内，几百个鬼子发出惊恐嚎叫。 到了这时候，加贺号上的鬼子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下嚎叫。 一片凄厉的哀嚎声中，闪电下坠的重磅航弹终于砸在了加贺号航空母舰的甲板的正中位置。 当这颗巨型炸弹与甲板相触的一霎那，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那么一霎那，随即，耀眼的红光、狂暴的冲击波以及巨大的音爆便从撞击处猛的绽放开，以一种无比狂暴的方式，摧毁拉朽、秋风扫落叶般向着四周猛烈的扩散开来。 首当其冲的十几架舰攻瞬间就被撕碎。 驻留在这十几架舰攻底下的地勤人员，以及坐在机舱里的鬼子飞行员也在瞬间被撕成碎片，不，化为飞灰。 狂暴的冲击波继续往外扩散，将更多的飞机撕碎，也将更多的鬼子地勤人员及飞行员撕碎、吞噬。 再远处的飞机以及鬼子则被吹进大海。 甚至就连几十米外站在舰桥上的细萱茂子郎也被这股强烈的冲击波从舰桥上掀飞，直接坠入大海消失不见。 …… 几秒钟之后，81193已经爬升到高空。 高崇文和叶同发透过舷窗往下方看去，只见一朵巨大的暗红色蘑菇云正从中弹的那艘航空母舰上升腾而起。 “嗬，这朵蘑菇云可真壮观！”叶同发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可惜没有带照相机，要是能把这一幕拍摄下来该有多好？将来老了还能拿给我的孙子看。” 正自遗憾呢，高崇文忽又打了个手势。 “嗯？还来？”叶同发不由得愣了下。 因为高崇文这个手势，是准备再次俯冲。 可是81193总共也只携带了一颗航空炸弹。 高崇文接着打出手势，意思是用机枪扫射。 对付鬼子的巡洋舰或者战列舰，机枪扫射就是蚊子叮，甚至连蚊子叮咬都算不上。 但是对于停放在航母甲板上的战斗机或者俯冲爆击机，机枪扫射有可能造成殉爆，因为这些战斗机或爆击机根本没有装甲，而且极有可能加满了汽油，也可能挂了航弹，一旦命中油箱或者机腹炸弹的话直接就引发殉炸，而一架飞机的殉爆会导致更多飞机殉爆。 叶同发当即拍了拍高崇文肩膀，然后调整好座椅方向，从向前改成了向后，这样就可以操纵后机枪。 是的，81193搭载了三挺机枪，机头两挺，舱后一挺。 这样不仅俯冲时可以进行扫射，向上拉升也可以扫射。 高崇文选好目标再调整好角度，然后用力一推操纵杆，81193便再次以近乎九十度角向下发起俯冲。 十几秒钟后，81193就再次飞临一艘航空母舰的上空。 不过这一次，其他军舰上的鬼子已经反应过来，伴随着多颗照明弹的升空，整个舰队的上空瞬间就被照得亮如白昼，81193也在强光照耀下显出形迹。 随即一道道火舌便扫射了过来。 几十艘军舰的高射机枪同时对着天空猛烈开火，那火力密度还是很恐怖的，饶是高崇文这样的王牌也只能退避三舍，俯冲到一半就果断切换成了筋斗，重新向上拉起来。 然而还没完，高射机枪够不着，高射炮又来了。 几十艘鬼子军舰上有红色光点不停闪烁，每闪烁一下，便有一团耀眼的红光从高空之中炸开，那是高射炮弹！ 第370章 加贺号，沉没！ 与普通榴弹或者穿甲爆破弹安装的触发引信不同，高射炮弹安装的都是延时引信，只要出膛时间一到，就会凌空炸开，这个也是高射炮弹的工作原理。 高射炮弹并不需要直接命中目标。 因为这个时代的飞机大多没装甲，几乎就是脆皮，一小块高速溅射的炸弹破片就足以撕开一个大口子。 要是运气差，直接被撕裂也有可能。 不过高崇文到底是飞行员中的王牌，经验也丰富。 一個筋斗做到一半，拉升到了一半，突然之间又切入俯冲，以一个大角度向着海面俯冲。 鬼子的高射炮见状便赶紧调整射角。 然而高射炮的射角调整没有那么快。 别说高射炮，就连高射机枪也没有办法锁定81193的轨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81193贴着海面消失不见。 …… 站在舰桥上的丰田副武放下望远镜，再次将目光投向几百米外的加贺号航空母舰，那朵蘑菇云已经消散。 但是甲板的正中心却多了一个大洞。 大洞的边缘仍然还有烈焰在呼呼燃烧。 还有滚滚的浓烟从大洞内部升腾而起，扶摇直上。 大洞周围的甲板不规则的皱起并上翻，像个肛门，再外围的甲板上更是一片狼籍，散落着大量的飞机残骸。 隔着几百米，都能听到甲贺号上传过来的哀嚎声。 不时有惊惶失措的水兵从船舱中冲出，有些身上还带着火焰，冲到甲板边缘之后就不管不顾的跳进了大海。 周围海面上，早已经飘满加贺号的水兵及飞行员。 附近的巡洋舰以及驱逐舰也纷纷放下救生艇前去搭救这些落水的水兵以及飞行员。 看到这一幕，丰田副武眼前一阵发黑。 丰田副武脑海中一下就回想起十个月前的那一幕，那个夜晚，特设航空队的三艘航母遭到中国空军的夜袭，停在甲板上的一百多架作战飞全损毁殆尽，航母也是不同程度受损。 凤翔号航空母舰更是永远退出了现役。 这次虽然暂时只有加贺号遭到了袭击，但是受损的程度却比之前的凤翔号航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转念间，舰桥上陡然响起一片惊呼声。 随即喀嚓喀嚓的碎裂声就从前方传来。 急定睛看时，只见加贺号已经从中间断开成了两截。 看到这一幕，丰田副武终于发出愤怒的咆哮：“山本，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雷达根本没有用！根本没有用！没有用！” …… 在东京，海军省大楼。 米内光政正准备下班，走廊上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急抬头看时，便看到山本五十六阴沉着脸快步走进来。 看到山本五十六这表情，米内光政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果然，山本五十六一走进来就沉声说道：“米内君，出事了，只那方面舰队刚刚又遭到只那空军的夜间突袭，加贺号航空母舰挨了一颗至少五百公斤级的重磅航弹，已经沉没了！” “纳尼？”米内光政吃惊之下霍然起身。 下一秒，米内光政又喝道：“快，快让只那方面舰队撤回来，直接撤回本土！不要再留在吴淞外海了！赶快！” 山本五十六道：“只那方面舰队已经在撤回的途中。” 米内光政闻言便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山本君，你不是已经给只那方面舰队的旗舰足柄号装了一部雷达？有了雷达，怎么还会被只那空军夜间突袭？难道雷达没有发挥作用？” “安装在足柄号上的雷达还是起了作用，之前两天只那空军的爆击机试图从正面突袭，全都被雷达捕捉到了，只不过只那空军只是虚晃一枪，并没有进攻。” 稍稍停顿了下，山本五十六点又接着说：“但是今天晚上，只那空军的这架爆击机却出人意料的绕了个大圈，绕到了远海方向，然后从身后向只那方面舰队的加贺号发起了突袭。” “足柄号的雷达因为是对着吴淞口方向，所以没能够发现。” “等到军舰上的哨兵听到引擎轰鸣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加贺号根本来不及闪避，停泊在甲板上的原本准备升空迎击的一个爆击机中队以及一个战斗机中队也根本来不及升空。” 说到这叹口气，山本五十六又接着说道：“只那空军远比我们想象中更狡猾更难缠，他们似乎已经知道足柄号安装了一部雷达，并且只能探测一个方向，所以绕了这么一个大圈。” “竟有这种事？”米内光政瞠目结舌道，“只那空军的爆击机兜了个圈，绕到身后，雷达难道就捕捉不到了？” “米内君，这正是我想要跟你说的重点！” “之前我们居然都忽略了雷达有探测方向的限制。” “所以说，让安装了雷达的兵舰参战是有必要的！” 山本五十六说着说着突然开始兴奋起来，击节道：“这一次帝国海军虽然损失了加贺号，但我认为是值得的！跟这次的收获相比一艘加贺号根本就不算什么……” “八嘎，山本君你在胡说什么呀？”米内光政听到这话却是勃然大怒，“这可是加贺号！排水量四万余吨的大型航母！帝国总共也只有两艘这个吨位的航母。” 日本海军吨位超过四万吨的航母，除了加贺号就只有赤城号，至于七万多吨的信浓号此刻还在图纸上，剩下的像苍龙、飞龙、大凤这几艘航母都不到四万吨。 所以米内光政内心是十分心疼的。 可山本五十六也是真的认为很值。 “米内君你听我说。”山本五十六很严肃的说道，“加贺号虽然已经沉没了，但是也帮助我们发现了雷达的致命缺陷！这个致命缺陷就是只能探测一个方向，如果我们能够弥补这个缺陷，帝国海军就将拥有当今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雷达技术！” “喔……”米内光政不由得也陷入沉思。 山本五十六沉声说道：“我觉得，必须将我们的雷达从固定改成可以旋转，这样就可以探测四面八方的目标！帝国海军一旦装备了这样的雷达，再不用担心任何方向的空中突袭！” 第371章 载入史册 所以才说战争是最好的老师。 在战争中科技进步是最快的。 仅只是一次实战，就对山本五十六这样的拥有远见卓识的海军将领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也促使日本海军在真正装备脉冲雷达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完成了首次迭代。 而且这一次迭代是跨越性的。 这次技术迭代将促使日本海军第一个拥有扫描雷达。 “喔，这么说来，这次人类历史上首次应运雷达技术的实战还是有意义的？”米内光政若有所思的道。 “当然有意义，而且有重大意义！”山本五十六道。 顿了顿，山本五十六又接着说道：“而且，米内君，这次人类历史上首次应运了雷达技术的海空大战，还给帝国海军提供了一份极其宝贵的经验！” “还有？”米内光政也来了兴致，“什么？” 山本五十六道：“一下也说不清，还是去作战室说，顺便也把所有的参谋都叫过来，我把今晚发生的这场海空大战从沙盘上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到那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今晚的这一场海空大战必将载入人类史册，帝国海军也将获益良多！” …… 高崇文已经驾驶着飞机安全返航。 81193驶入机库刚刚停稳，早就等候多时的牛泽丰便立刻推着检修车冲上前，开始紧张的检修。 谢晋元、严峻也闻讯下楼。 “阿文，阿发，怎么样啊？” 谢晋元随口问道：“有没有得手？” “运气还挺不错。”高崇文跟叶同发对视一眼，笑着说，“炸沉了一艘航母，看吨位应该就是加贺号。” “什么？加贺号被炸沉了？”谢晋元瞪大眼睛。 严峻也同样感到有些错愕，问道：“不是说鬼子海军已经装备了脉冲雷达么？你是怎么办到的？” 高崇文嘿嘿笑道：“我们兜了一个好几百公里的大圈子，绕到鬼子海军的身后捅了他们的腚眼！” “身后？”严峻一下就反应过来。 鬼子的雷达估计是固定脉冲雷达，只能够探测一個方向，而不是后来常见的那种能够旋转的扫描雷达，所以才会对兜了个圈从身后靠近的81193毫无察觉。 “鬼子这回损失可惨了。”谢晋元笑道，“一艘加贺号，怎么也得大几千万，算上飞机的话又奔着一亿去了，要是再来几次，鬼子的中国方面舰队直接就可以撤销建制了，哈哈。” “那不可能。”高崇文摇摇头说，“这招数只能用一次，等下次鬼子就有了防备，就很难再打成突袭，而如果正面强攻的话，风险其实还是非常大的，这一次投完弹之后我原本还想俯冲扫射的，结果遭到了鬼子海军高射机枪及高射炮的密集火力拦截，只能放弃。” “不管怎样，鬼子海军这次终归是吃了大亏。”谢晋元，“而且按照以往的惯例，鬼子海军吃了亏大概率会撤离，所以接下来的战斗我们就不用担心鬼子海军的舰炮火力以及航空兵。” 严峻也说道：“这很可能将成为一场载入史册的海空战。” “这么夸张？”高崇文闻言一愣，“一艘航空母舰而已。” “这可不只是一艘航空母舰而已。”严峻道，“而是第一次有雷达参战的海空战，而且这次海空战很可能会彻底颠覆日军高层对巨舰大炮主义的信仰，从而彻底的切换到航空兵赛道。” 说到这一顿，严峻又道：“不过这对我们没有太大影响，倒霉的是另外两个国家。” …… 严峻一语成谶。 发生今夜的这场海空战，的确让日本海军高层对巨舰大炮主义的信仰产生很大动摇。 这会，海军省以及海军军令部的一众高级将领，甚至军令部长伏见宫博恭都已经齐聚海军省。 山本五十六带着几个参谋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简单搭建了吴淞外海的这次海空大战的场景。 然后又花了半小时详细的介绍了这次海空大战。 最后山本五十六总结道：“通过这次的海空战，我们基本可以得出两个结论，其一，在今后的海战中，没有装备脉冲雷达的舰队将变得不堪一击，所以必须花费重金在军舰上安装雷达。” 对于这点结论，与会的海军高级将领基本没什么异议。 前后相隔十月，发生在吴淞外海的两次海空战已经充分证明，没有雷达的舰队真的不堪一击，中国空军只用一架爆击机或战斗机，就对只拿方面舰队造成了重创。 顿了顿，山本五十六又接着说道：“其二，就是在今后的海空战中，战列舰将变得毫无意义，航空兵才是未来！” “狂妄！”舰政本部长上田宗重顿时急了，“几百年来战列舰一直都是海战的主力，历史已经充分证明了这点，决定帝国国运的对马战海也是靠着战列舰打赢的，所以战列舰的地位不是山本君你一句话就能改变的！所以请你闭嘴！” 航空本部长及川古志郎却喜上眉梢，说道：“我支持山本君的观点，发生在吴淞外海的两次海空战充分的证明，巡洋舰或战列舰在面对航空兵的突袭时，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中国空军只用了三颗25公斤的航空炸弹，就能够让三艘航空母舰遭受重创，只用了一颗五百公斤的航空炸弹就炸沉了排水量四万余吨的加贺号，那么我想请问，排水量同为四万吨的长门号，还有三万余吨的陆奥号又能承受几颗这样的航弹？” “还有完工了70%的大和号以及刚刚铺设龙骨的武藏号又能承受几颗？三颗？或者五颗十颗？” 说到这，及川古志郎重重的敲了两下沙盘，接着说道：“我想提醒在场诸君，一颗五百公斤的重磅航弹不过价值几百日元，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也不过一万多日元，但是一艘大和号战列舰的造价却达到了一亿四千两百八十七万日元，武藏号的预算更是达到了两亿七千万日元，这么简单的账不难算吧？” 第372章 进展很顺利 正等上田宗重准备反驳时，伏见宫博恭却发话了：“这笔账确实不难算，一艘大和号可以换一万多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再加上几十万颗五百公斤级的航空炸弹。” 及川古志郎接着说道：“一万多架九七式轻爆击机足可以布满整个天空，也不用几万颗航空炸弹，甚至也不用几千颗，只需几十颗甚至于几颗五百公斤的航弹就足可以炸沉大和号战列舰。” 这么简单直观的对比摆在面前，上田宗重也只必须承认战列舰在现代海战中确实已经丧失了统治力。 战列舰沦为海战的辅助已经成为趋势。 这一点，已经是任何人都没办法更改。 山本五十六最后说道：“殿下，诸君，帝国海军虽然输掉了吴淞外海的两次海空战，并且损失惨重，但是从这两次败仗中我们也获得了极其宝贵的经验。” 顿了顿，山本五十六接着说道：“我认为有必要借鉴这两次败仗的经验，对九段渐灭作战做出全面的补充以及修改，尤其是为了九段渐灭作战准备的零四舰艇补充计划必须做全面修改，不光三号舰、四号舰应该修改为航空母舰，便是已经铺设了龙骨的武藏号以及完工百分之七十的大和号也应该改成航母，如果条件允许，甚至连长门号、陆奥号等战列舰也应该改建成航母！” 海军大楼的作战大厅鸦雀无声。 只有山本五十六的声音在回荡。 山本五十六的这个意见，简直就是彻底的颠覆了日本海军的战略战术以及造舰计划，这是真的颠覆！ 伏见宫博恭的神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山本君，我会认真考虑你提的这个意见。” “不过你最好能形成一個书面报告交给我。” “然后我会尽快上呈天皇陛下再给你回复。” …… 三天很快过去，时间来到了11月8日傍晚。 朝香宫鸠彦到太湖划了一天船，傍晚回到留园的司令部时，饭沼守又向他报告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殿下，第一一六师团已经攻占了闸北站！” “纳尼？已经攻占了闸北站吗？”朝香宫鸠彦感到很意外，原定需要八天才能完成的目标，只用了三天就达成？ 说实话，这个进展速度快到让他有些意外。 不是说淞沪警备总团很能打吗？结果就这？ “是的。”武藤章接过话茬道，“淞沪警备总团虽然在淞沪市区边缘的防线上部署了重兵，但是抵抗并不坚决，从目前局面看，他们显然是打算在下一道防线集结重兵及优势火力，再与皇军决战！” “决战？”朝香宫鸠彦哂然道，“他们也得有决战的机会，皇军的炮群以及航空兵会先把他们碾碎，愚蠢的只那军终究不明白，兵力以及火力的高度集中虽然利于防御，可是也给皇军的炮群以及航空兵团提供了集中歼灭的机会。” “殿下……”武藤章欲言又止。 “怎么？”朝香宫鸠彦皱眉道，“有什么问题？” “长君，还是你来跟殿下说吧。”武藤章的目光转向长勇。 情报课长长勇当即上前一步说：“殿下，我们的情报机关刚刚获得一个情报，之前十个月，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核心市区构筑了大量的地下工事，所以航空兵团以及炮群的打击，很可能并没有达成预期之中的效果，淞沪警备总团的损失应该不大。” “纳尼？”朝香宫鸠彦大怒道，“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直到现在才上报？淞沪警备总团都准备了十个月，你们居然才知道？你们情报机关都是干什么吃的？脑子里装是屎吗？” 长勇有些无奈的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内务省、陆军省、海军省以及外务省的情报机关都是有明确分工的，我们陆军省的情报机关只负责搜集只那高级将领的资料并予以策反，对淞沪各区及租界的情报搜集以及分析是由内务省及外务省负责的。” 朝香宫鸠彦黑着脸道：“内务省还有外务省的情报机关呢？这么长时间，他们竟毫无察觉？” 长勇道：“日租界全面失守后，内务省、外务省下属情报机关在淞沪的活动就遭到了军统以及中共地下党的全面压制，杨树浦、虹口各区乃至隐藏在租界内的联络站都遭到摧毁，潜伏的特工人员也蒙受了巨大损失，那段时间内务省以及外务省的情报机关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搜集并分析情报。” “纳尼？只那人竟然如此嚣张？敢冲进租界抓人？”朝香宫有些错愕，中国人不是历来就很软弱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了？这可不像是他所熟悉的中国人。 这时候，武藤章说道：“好在，也没有什么问题，就算只那军在淞沪市区构筑了大量的地下掩蔽所，也没能发挥作用，现在淞沪警备总团也已经被压缩在了由北四川路、南川虹路、新闸桥路以及苏州河围成的这片狭窄区域之内，覆灭已经在所难免。” “哟西。”朝香宫鸠彦欣然说，“还请详细说明。” “哈依。”武藤章微微一顿首，又从一个参谋手中接过木竿指着沙盘讲解道，“殿下请看，截止今天下午五时，第一一六师团之步兵第一零九联队已经攻占闸北火车站，步兵第一三三联队以及步兵第一三八联队已经在南川虹路以北展开。” “第十五师团已攻占持志大学及虹口公园。” “第十七师团已经攻占了南市，噢，对了，苏桑已经返回南市市政大楼办公。” “还有，第二十二师团也已经在真如展开。” 顿了顿，武藤章又自信的说道：“下一步，第一一六师团步兵第一三三联队、第一三八联队以及第十五师团步兵第五十一联队将会从三个方向朝淞沪警备总团的核心防区发起进攻，如有必要，第十七师团所属之步兵第五十三联队也将从沪西的越界筑路迂回到新闸桥路以西协同进攻。” 第373章 反攻开始 听到这，羽田一郎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朝香宫鸠彦这个草包还有武藤章这些莽夫因为从来没有跟活阎王交过手，所以对活阎王的狠辣完全没有概念。 但是羽田一郎是领教过活阎王的手段的。 他很清楚像这样的大踏步后撤肯定不简单。 活阎王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肯定隐藏了后手。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第一一六师团就将迎来狂风暴雨般的猛烈反扑，就算不至于崩溃，也必定会损失惨重。 可笑这些蠢货居然还在唱赞歌，弹冠相庆。 再过几个小时，就等着傻眼吧。 …… 羽田一郎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然而羽田一郎还是小觑了严峻。 严峻要的不是打崩一一六师团，而是全歼。 晚上八点整，李当归放下电话对严峻说道：“参谋长，五团、六团、七团还有八团已经全部进入到指定掩蔽所，而且一切很顺利，鬼子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地下掩蔽所，一个都没有。” 严峻当即便抓起十几枚兵棋摆到了沙盘上。 仗打到现在，严峻的指挥开始以营为单位。 刚才这十几枚兵棋，每一枚代表的就是一個营。 现在淞沪警备总团的编制是下辖十个步兵团外加一个炮兵团，还有司令部直属的侦察连、通讯队再加上一个航空队。 步兵团大约3200人，设团部，下辖三个步兵营、一个警卫连加一个通讯排。 步兵营大约960人，不设营部，下辖四个步兵连加通讯班。 步兵连大约240人，下辖四个步兵排，每排辖四个步兵班。 所以，严峻刚才摆到沙盘上的每一枚兵棋代表的就是一千人。 这时候从沙盘上看，日军第一一六师团除了野战医院、野炮兵第一二二联队之外，其余四个步兵联队再加辎重、工兵以及骑兵等三个联队还有通讯队、卫生队等师团部直属部队已经全部陷入到淞沪警备总团的包围之中，当然，这个包围圈并不严密。 最为薄弱的，要数京沪铁路以北的开阔地。 这片开阔地，将由宋满的第八团负责封锁。 尽管宋满口气很大，向谢晋元和严峻拍着胸脯保证第八团一定会守住这片开阔地，但是严峻依然做了应急预案。 “老周。”严峻招手示意周大发走到跟前，然后问道，“炮兵团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妥了。”周大发道。 “鬼子的师团部不出所料，果然前移到了闸北火车站，还有鬼子的两个旅团部也跟师团部一起。” “四个步兵联队部也已经标定好了。” “辎重兵、工兵以及骑兵联队部则是跟师团部一起的。” 停顿了下，周大发又说道：“炮兵阵地也已经构筑好，弹道也已经反复计算过，肯定可以避开中间的高层建筑。” “谁算的？”严峻哂然道，“你自己算的？” “参谋长，你咋瞧不起人？”周大发急道，“咱老周现在已经是半个文化人了，计算弹道就只是套个公式而已，早就会了。” 严峻却把脸一板接着问道：“京沪铁路以北的开阔地，各个分区的射击参数也已经测定好了吗？” “也测定了。”周大发道，“对鬼子第一一六师团的点穴炮击一结束，我就会让三营、四营的十六门150mm口径重加农炮对准京沪铁路以北的开阔地带，鬼子援兵不来也就罢了，要是敢来，就一定把狗日的炸得尸横遍野，噢对了，炮弹也准备了足足五千发。” 严峻点点头，目光转向高崇文：“高队长，你们航空队的作战任务都已经明确了？” “是！李参谋已经跟我说过了。”高崇文当即重复道，“我们航空队的作战任务，就是袭扰鬼子设在淞沪郊区的几个炮群，再就是不定时巡逻吴淞口，鬼子海军若复返则提前预警。” 严峻点头道：“那你们现在就可以升空了。” “是！”高崇文答应一声，当即便转身下楼。 片刻之后，北西藏路上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随即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便从北西藏路腾空而起。 严峻的目光便又转向杨诚：“杨处长，你们反谍处要严密监视南市的鬼子，一旦南市的鬼子有强闯的迹象，立即报告！” “是！”杨诚答应了一声，随即又问，“要不要通知顾老板在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内组织袭扰，以尽可能的迟滞日军？” “不用。”严峻一摆手道，“斧头帮的徒众用来对付青帮的流氓打手或者鬼子情报机关的特工还可以胜任，但是对上鬼子的野战师团那就是送死，不能触这个霉头。” “也是。”杨诚便不再多说。 让斧头帮的徒众对付正规军确实勉强。 严峻最后对着沙盘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当下严峻又扭头对谢晋元说：“老谢，差不多了。” 谢晋元当即掏出一把信号枪，走到北向的一号战斗室对着瞭望孔外就是一枪，一道红色曳光当即冲天而起。 枪一响，今晚的这波反攻也就开始了。 ……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筱原诚一郎一行刚刚抵达闸北火车站。 跟随筱原诚一郎一道抵达的，还有手下两个旅团长的旅团长以及几个直属联队的联队长。 先一步到达火车站进行布置的参谋长山田卓尔带着师团部的十几个参谋在大门口迎接筱原诚一郎。 “师团长，还有两位旅团长。”山田卓尔肃手说道，“请！” 筱原诚一郎嗯了声，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山田君，周围的石库门合院全都清理过了吗？” 步兵第一一九旅团的旅团长山崎右吉也跟着说道：“我们的情报机关刚刚得到消息，说只拿军在淞沪市区的地底下构筑了大量的地下掩蔽所，所以务必小心。” “哈依！”山田卓尔顿首道，“火车站附近各个里弄的各个石库门合院已经全部清理过，并没有发现异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拿军修的地下掩蔽所应该在他们的核心防区。” 第374章 点穴式精准炮击 山田卓尔确实已经派兵清理过火车站周围的几个里弄，几乎每栋石库门合院都已经派了至少一个分队驻守。 但是排查地下掩蔽所是没有排查过的。 但是山田卓尔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地下掩蔽所能藏几个人？能顶什么用？ 所以见筱原诚一郎问起，直接就糊弄过去。 筱原诚一郎也同样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再追问。 一行人正往火车站里走，南边几公里外的夜空中陡然间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而且还是正对着火车站方向呼啸而来。 筱原诚一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又是中国人的飞机！ 之前几天，中国人的飞机数次趁夜间跑出来轰炸，让一一六师团吃了不少苦头。 “师团长，请快点进入楼内暂避！”山田卓尔赶紧催促筱原诚一郎等人加快脚步躲进火车站的站务楼。 “慌什么？只拿人的战机还远着呢。” 筱原诚一郎嘴上说不慌，脚下却不自觉加快速度。 几乎是一行人刚刚冲进站务大楼，一阵隆隆的轰鸣声就从火车站上空呼啸而过，听这轰鸣声，几乎是贴着楼顶飞过去。 “一次两次可以是侥幸，三次四次就不是侥幸能解释。” “看来只拿空军是真的可以摸黑起降，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步兵一一九旅团的旅团长山崎右吉道：“就不怕撞楼坠毁？” “确实匪夷所思，街道不过十数米宽，最宽也不过三十米，而且这还是夜间啊，居然不怕撞楼坠毁？”筱原诚一郎同样很困惑，因为这完全颠覆了他对战机起降的认知。 战机不是只能够在开阔地带完成起降？什么时候可以狭窄的街道完成起降？在街道起降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夜间起降！ 顿了顿，筱原诚一郎又对山田卓尔说：“山田君，立即给野炮兵第一二二联队发电报，让他们用炮火覆盖可疑的街道，让只拿空军的这架战机起飞之后再落不到地面！” “师团长，这恐怕很难办到。”山田卓尔苦笑说，“因为夜间无法测定弹着点，无法测定弹着点，就只能大面积覆盖，就为了破坏一条街道发射大量炮弹，太过浪费。” 稍稍一顿，又道：“何况就算摧毁这条可疑街道也没有用，只拿空军的飞机换条街道一样能降落，就算是炸坏的街道，修复好其实也不用多长时间，用砂土填平再夯实即可。”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筱原诚一郎叹道：“这种无力感真的很糟糕。” 正说话间，四行仓库方向陡然腾起一抹红色的流光。 “这是……”筱原诚一郎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霎那，炮弹掠空的尖啸声就排山倒海般的响起，而且径直奔着火车站而来。 “八嘎牙鲁！” “这是大口径炮弹！” “而且弹着点就在闸北火车站！” “小心，师团长快快离开门厅……” 筱原诚一郎等几個老鬼子怒吼之际，第一排炮弹就已经攒落在了闸北火车站，其中一颗炮弹正中站务楼。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几乎就是在头顶炸响。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狂暴的冲击波以及耀眼的红光，之前就已经饱受摧残的站务大楼顷刻间垮塌下来。 包括筱原诚一郎在内，几个老鬼子瞬间遭活埋。 中日战争之中，日军的高级将领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特别的热衷靠前指挥，不光指挥部尽可能的靠近前线，而且还经常性的亲临第一线搞侦察，以致屡屡遭遇险境。 比如说第六师团的师团长，谷寿夫，在松江县城的一座小山上差点就被国军给活捉，又比如说阿部规秀，直接就在亲临前线搞侦察的时候被八路军斩首。 筱原诚一郎犯了同样错误。 步兵一零九联队刚夺下闸北火车站，筱原诚一郎就迫不及待的把师团部从真如火车站前移到闸北火车站，结果直接就被淞沪警备总团炮兵团的一颗大口径炮弹送走。 还搭上了两个旅团长和三个联队长。 此外还有参谋长和师团部的十几个作战参谋。 第一一六师团的师团一级指挥机构直接瘫痪。 遭到炮击的不仅仅只是一一六师团的师团部，还有第一一六师团下属的四个步兵联队的指挥部。 尽管这四个步兵联队的指挥部构筑得很隐蔽。 但是鬼子没办法隐藏一个重要表征——天线！ 为了保证无线电的畅通，天线必须架在高处或开阔处，这就给淞沪警备总团的侦察连提供了清晰的引导。 借助无人机，侦察连轻松找到了各个联队部。 然后侦察连又把各个联队部的定位信息交给了炮兵团。 再然后炮兵团的炮弹就准确的落在了第一一六师团的师团部以及四个步兵联队的指挥部，一次精准的点穴式炮兵！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五个指挥部全部被摧毁。 面对120mm口径甚至150mm口径穿甲爆破弹的精准炮击，没有任何一栋建筑能扛得住，基本都是一炮变成废墟。 闸北火车的站务大楼是钢混结构，一样没能扛住。 因此只是一通炮击，第一一六师团的师团长、两个旅团长、五个联队长、参谋长还有十几个参谋就全部遭到活埋。 只有步兵第一零九联队的联队长上住良吉因为在外面巡逻，才躲过一劫，但是他的联队指挥部也已经被夷为平地，电台也没了，所以与师团部和第十三军司令部的联系也是彻底中断。 这样的局面对淞沪警备总团就非常的有利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这样的类似点穴式的精准炮击，严峻也不敢有全歼第一一六师团的念头。 毕竟是个四单位制的野战师团。 而且所有的军官都来自第十六师团。 所有的兵员也来自京都、山重及奈良县。 京都是日本江户时代幕府将军的直属地，底蕴很深厚。 毫不夸张的说，第一一六师团的战斗力相比起十七个常设师团其实也没有相差多少。 第375章 指挥彻底瘫痪了 但是第一一六师团又或者说第十六师团的强悍，跟熊本师团、仙台师团的强悍还是不同。 熊本师团或者仙台师团强悍的是兵。 而第一一六师团跟大阪师团差不多，强的是军！ 就是作为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其战斗力并不弱，但是单兵战斗力就算不上强悍。 简单点说，第一一六师团强在军官，强在指挥。 但是现在，第一一六师团的指挥已经彻底瘫痪。 一旦指挥体系遭到彻底瘫痪，那么第一一六师团的战斗力就会出现断崖式下降。 十成战斗力顶多发挥出五成，甚至于不到四成，因为丧失有效指挥之后，基本上就只能各自为战。 各自为战，就很容易遭到分割包围。 分割包围，就很容易遭到各个击破。 严峻玩这一手真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全歼静冈联队用的这手，全歼第三师团用的还是这一手，现在轮到一一六师团，依然是这手。 只要管用，那就是妙手！ …… 消息很快反馈到了留园。 “第一一六师团的师团部遭到炮击？”朝香宫鸠彦愕然，“傍晚的时候，筱原君不是发来电报说打算将师团部前移到火车站？难道他没有把师团部前移到火车站？” 武藤章道：“不，第一一六师团的师团部确实已经前移。” “那就说不通了。”朝香宫鸠彦道，“闸北火车站距离淞沪警备总团的阵地最远也就三公里，这个距离，几乎就是只拿军从皇军手中抢走的那些重炮的最小射程！可问题是，这是在淞沪市区啊，并非野外的开阔地带，在只拿军阵地与闸北火车站中间有大量建筑，甚至于还有高层建筑，只拿炮兵是如何炮击的？” 这个事情，听着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只有武藤章皱着眉头说：“但是第一一六师团的师团部遭到炮击并且已经失去联络却是事实。” “肯定是无线电出现故障了。”朝香宫鸠彦不以为然道，“直接联络第一一九旅团部或第一三零旅团部。” “同样联络不上。”武藤章摇头道。 “纳尼？”朝香宫鸠彦这下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顿了顿，朝香宫鸠彦又说道：“直接联络步兵第一零九联队又或者另外三個步兵联队，问问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一个通讯参谋就走进来，顿首说道：“殿下，步兵第一零九联队、第一二零联队、第一三三联队以及第一三八联队全部联系不上，所有电台均无应答！” “纳尼？”朝香宫鸠彦这下也意识到大事不妙。 一部电台出现了机械故障并不意外，但师团部、旅团部甚至于各个步兵联队部的电台全部出现故障的可能性就是零。 所以这只有一个解释，第一一六师团真出事了。 但是打死朝香宫鸠彦也是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袭击，能够同时瘫痪第一一六师团的整个指挥体系？ …… 昏暗的地下掩蔽所里，宋满正在闭目养神。 “团长？团长？团长？”一个瘦削的身影悄无声息靠过来，不停的喊着团长，大有宋满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有话你就说。”宋满有些无奈的应了句。 直到现在，宋满都还在为那天的正义感爆棚而后悔。 那天宋满去七团串门，正好看见陈大勇在打骂一个瘦弱的桂军新兵，宋满当即就说了几句。 当时宋满是这么说的。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孬兵，只有不会带兵的孬将。 陈大勇一听就火了，当即表示你喜欢你就带走。 宋满的牛劲也上来，我带走就带走，就这么着，山娃子陈喜成了宋满的勤务兵。 不过真的把陈喜带在自己身边之后，宋满才发现这小子是真的很笨，别的兵教一遍就会，这小子教十遍还是会出错。 不是记性差，这小子记性其实很好，扫盲班的教官来上课，许多字教一遍他就会。 加入淞沪警备总团之前，陈喜一个字都不认识。 现在十个月过去了，陈喜已经可以自己写家书。 总之，陈喜的记性不差，但是学习军事技能就是特别的笨，而且每每出差，宋满的耐心都快要被他磨没。 虽然宋满的语气不太好，但是陈喜也没太在意。 因为陈喜心里清楚，宋满是真的关心他爱护他。 “团长，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饼。”陈喜说着就从挎包里拿出来一张烙饼，竟还是卷了萝卜馅的烙饼。 “你吃吧，我不饿。”宋满摆摆手。 “团长伱真的不饿？”陈喜小声问道。 “你吃吧，我真不饿。”宋满以手扶额。 “团长，你真的不饿？”陈喜再次跟宋满确定。 “我真不饿，你自己吃吧。”宋满额头已经浮起黑线。 “那我吃了，这烙饼可好吃，我长这么大，就数进了淞沪警备总团之后伙食最好。”陈喜说完美滋滋的吃起来。 宋满原本都要发火了，看到这便又压住火。 因为他已经知道陈喜的身世，这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一岁死了娘，三岁时没了爹，五岁的时候，爷奶双亡，从此彻底变成了一个孤儿，靠村民接济勉强活到十七岁。 再然后就进了第七军当了兵，当兵之后也常受人欺负。 有一次泡澡，宋满发现陈喜不仅人特别瘦，而且全身上下都是伤疤，小时候不知道吃了有多少苦。 他小时候吃过的最好的大概就是泔水桶里的残羹剩饭。 正自感慨时，电话突然响了，宋满便一把抓起电话筒：“我是第八团，我是宋满！” 电话那头当即传来一个声音：“宋团长，可以进攻了！” “是！”宋满重重挂断电话，随即掏出驳壳枪大喝道，“传我命令，各营连立刻向指定目标进攻！” “是！”十几个传令兵当即便四散而去。 “上！”宋满再一挥手，便冲向了梯子。 然而有个瘦沸的身影一下就抢在他前面。 是陈喜，跟个猴子一般，三两下就顺着梯子上到顶部，接着伸手轻轻一推就推开地道的顶盖。 第376章 各自为战 宋满这时候才发现，陈喜其实也有优点。 陈喜的优点就是反应快，动作十分敏捷。 地下掩蔽所的盖板推开，一股呛人的恶臭便立刻沁入陈喜和宋满的鼻际，宋满一下捂住鼻子。 陈喜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嗖的就爬上去。 宋满第二个上来，才发现地下掩蔽所的入口竟然藏在闸北火车站的厕所，看着污水横流的小便槽以及大便池，宋满差一点就把晚饭给吐出来，真的太恶心太臭了。 不过很快，宋满就顾不上恶心。 因为正好有一个鬼子来上厕所，黑暗中看到其中一個“坐马”突然间向上翻起，并且从里边爬出来两个黑影，鬼子愣了两秒之后，赶紧从枪套里掏出王八盒子想要开枪。 陈喜似乎吓傻了，直接愣在那。 宋满则抢前一步，夺住鬼子持枪的右手。 枪最终还是响了，不过打到了厕所房顶。 枪响的同时，鬼子军官也开始对着门外大吼。 门外很快有了回应，伴随着鬼子的大呼小叫，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向着厕所这边快速逼近！ “山娃子？山娃子！” 宋满发现自己的力量与那鬼子军官不相上下，一时间很难制服对方，便赶紧向陈喜求援。 陈喜拔出腰间刺刀，对着鬼子军官的背心比了好几下，却始终没有胆子刺下去。 “山娃子，快捅啊！” 宋满急得嗓子都快要冒火了。 陈喜急得眼泪直流，却还是不敢刺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呲的一声响，一截锋利的刺刀尖从鬼子军官的咽喉上冒了出来。 鬼子军官双手瞬间失去力量。 宋满很容易就夺过王八盒子，对着鬼子军官胸口连开两枪。 再定睛看时，才发现是警卫连长韦大壮，一把将刺刀拔出，顺手又在鬼子军官的胸口上擦去血迹。 更多的老兵从地下掩蔽所的入口爬上来。 可问题是，火车站的厕所只有一个出口，现在这个出口已经被外面的鬼子堵住，一下子冲不出去。 这种局面，必须得尽快改变。 “山娃子！”宋满当即喝道，“泥砖坯！” 陈喜却傻站在宋满身边发愣，毫无反应。 “山娃子！”宋满连喊两声，陈喜才如梦方醒。 当下陈喜又手忙脚乱的从挎包取出一颗反步兵定向雷摆到厕所门口，结果慌乱之中又摆错了方向，凸出面对着里边。 幸好韦大壮看见了，把反定兵定向雷换了个面。 三秒钟后，只听轰的一声响，随即外面就响起一阵惨叫。 “跟我冲！”宋满大喝一声，当即右手驳壳枪，左手王八盒子率先冲出了厕所。 七八米外，几个鬼子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不用细看，就能猜到这几个鬼子都被射成筛子。 在这么近的距离直面八百颗细钢珠的高速溅射，其结局只能是被射得千疮百孔。 有更多的鬼子闻讯赶了过来。 但是也有更多的桂军老兵从厕所里边蜂拥而出，双方在火车站内展开激烈开火。 然后很快，宋满就发现鬼子的火力非常的薄弱。 鬼子不仅没有九二式重机枪，连轻机枪也很少，甚至也没有掷弹筒，大多是三八大盖和王八盒子。 反观自己的警卫连，不仅有四挺捷克式轻机枪，甚至于还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还有一具四零火。 双方的火力相差非常的悬殊。 交火大约一刻钟后，对面的鬼子就全部被肃清。 宋满又发现了一点反常之处，对面的鬼子居然没有呼叫支援，即便是最后只剩下几个人，也没有一个鬼子赶来增援。 但是宋满明明看到，就在火车站南边的仓库区就有大量鬼子。 这会陈大勇的七团正朝盘踞在仓库区的鬼子发起猛烈的进攻。 韦大壮就咧着嘴说：“团长，这些鬼子是不是被我们打傻了？” “鬼子没有被打傻，是炮团，肯定是炮团把鬼子的指挥部给打掉了。”作为团长，宋满是知情的。 “团长，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韦大壮舔了舔嘴唇，又说道：“痛打落水狗啊！” 当兵打仗，最难抵御的就是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因为这个阶段最容易斩获战功，要是能缴获一把佐官刀甚至将官刀，又或者缴获一面鬼子的联队旗，直接就能立大功。 立了大功，就有机会上广播。 宋满却忍住了诱惑，摇头说：“我们的任务是阻击可能赶来增援的第十五师团，围攻第一一六师团不是我们的目标。” “可惜啊。”韦大壮叹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第八团所属的第二十二营、第二十三营以及第二十四营也分别控制了虬江路、北四川路沿线的各个里弄。 这些区域其实也有少量日军，但由于缺乏指挥，基本都是各自为战，再加上兵力又不足，所以都在短时间内被歼灭。 十点左右，宋满的第八团就像一枚楔子扎进日军第一一六师与第十五师团中间。 田有收的第五团也控制了广肇山庄、新大桥路到沪宁铁路之间街区，第一一六师团与第二十二师团的联系也被切断。 至此，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就陷入淞沪警备总团的六团合围。 随即，淞沪警备总团的一团、二团、三团、四团以及六团、七团便从六个方向同时向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发起了猛攻。 与此同时，第一一六师团所属的四个步兵联队、工兵联队、辎重兵联队和骑兵联队也已经丧失指挥，只能各自为战。 该说不说，第一一六师团的反应还是很正确的。 在丧失师团级以及联队级的指挥之后，各个大队以及联队的联合作战已无可能，突围也就成了妄想，那么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尽量坚守住现有的阵地，等待友军前来增援。 毕竟，第十五师团就在江湾镇。 第二十二师团也在真如火车站。 这两个师团距离第一一六师团只有不到十公里。 第十五师团的前锋，步兵第五十一联队更是已经到了天通阉火车站，距离闸北火车站只有三公里远。 第377章 活阎王好大的胃口 从周大发的炮兵团开始炮击后没多久，鲍代真，徐杰森、詹森以及兰代尔、爱德华等军官便不约而同登上华懋饭店楼顶天台。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几家西方媒体跟踪报道淞沪的战事。 因为整个欧洲的目光都被德国吸引，都在关注慕尼黑协定。 但是鲍代真他们却反而开始关注起淞沪的战局，因为随着淞沪战役规模的扩大，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处境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谁也不知道日本人会不会突然之间丧失理智，进攻租界。 有鉴于此，他们必须得时刻密切关注战事进展。 仅凭肉眼，就可以看到整个闸北到处都在交火。 枪声还有爆炸声也变得越来越激烈，还有喊杀声。 “看不懂，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啊！”兰代尔连连摇头道，“淞沪警备总团想要干什么？这打的什么仗？” 其他人也是一脸懵，完全不明所以。 …… 同样不明所以的还有朝香宫鸠彦以及饭沼守、武藤章等人。 虽然第一一六师团的师团部、两个旅团部以及七個联队部全都已经失去联络，但是要说有多担心，其实也谈不上。 道理很简单，这毕竟是一个四单位制野战师团。 就算不满编，就算野炮兵第一二二联队在郊区，可是进入淞沪市区的第一一六师团的兵力也已经超过了一万八千人！ 这么多兵力，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能有什么事？ 朝香宫鸠彦、饭沼守他们根本不认为会有危险。 所以他们都很困惑，淞沪警备总团究竟有何意图？ 打仗哪有这样打的？把自己的兵力搞得这么分散，东一坨西一块的，而且从多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这不是瞎胡闹么？ 朝香宫鸠彦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便又问武藤章道：“武藤君，你确定自己没听错？” “哈依，我绝对没有听错。”武藤章肯定的答道，“野炮兵第一二二联队的探空气球观测兵的确是说闸北、虹口两区的十几个区域都在激烈交火，就是因为天太黑，分不清具体地点在哪，但是大致上分布在第一一六师团防区的四周。” “这可真是奇怪了。”朝香宫鸠彦眉头越发蹙紧，“只拿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他们究竟要干吗？” 听到这，羽田一郎便再忍不住。 “这么简单的局面还看不出吗？” “活阎王这是要全歼第一一六师团！” “纳尼？”整个作战大厅一下就炸开了锅。 “八嘎！”朝香宫鸠彦勃然大怒，“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以为你是安田家的婿养子就能胡说八道！” “这是什么样的蠢货？这种话也敢说！” “都别拦我，我必须给这个蠢货一个残酷的教训！” 羽田一郎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冲过来的那个参谋，冷然道：“能不能全歼得了第一一六师团是一回事，但是活阎王有没有这个意图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世界上就没有活阎王不敢做的事！” “这不可能！得有多蠢才会生出这种狂妄的念头。”伴随着怒吼声，那个参谋的一记拳头已经砸在羽田一郎的脸颊上。 羽田一郎却只是极其轻蔑的扫了那作战参谋一眼，然后说：“静冈联队遭到全歼之前，同样没人相信，名古屋师团被全歼之前，也一样没有人相信这一点。” 就这一句话，直接把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干沉默了。 停顿了几秒，羽田一郎接着说道：“第一一六师团的战斗力确实不比常设师团弱，但前提是必须保持指挥体系的完整，一旦丧失有效指挥，其战斗力就会出现断崖式下降，非常不幸的是，现在的第一一六师团已经丧失了有效指挥，不是吗？” “但是第十五师团和第二十二师团近在咫尺！”武藤章道，“急行军半小时就能赶到，最多一个小时，你别跟我说淞沪警备总团有能力在一个小时之内全歼第一一六师团！” “淞沪警备总团就不会打阻击吗？”羽田一郎也豁出去了，当即回怼，“凭地形之利，淞沪警备总团的一个团就足以挡住第十五师团或第二十师团数个小时甚至整个晚上。” 顿了顿，羽田一郎又道：“何况，淞沪警备总团还有炮兵以及航空兵的协助，他们的炮兵还有航空兵，在夜间也一样可以出击！一样可以对皇军发起致命的攻击！” 这下子整个大厅就彻底陷入沉默。 刚才打了羽田一郎一拳的那个作战参谋也愣在原地。 饭沼守缓缓转头，艰涩的对朝香宫鸠彦说：“殿下，第一一六师团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朝香宫鸠彦却是三声冷笑。 “哈哈哈，活阎王真是好大胃口！” “我倒要看他是怎么全歼第一一六师团的！” …… 兰代尔将目光转向洛托夫：“洛托夫少校，看出什么了吗？” “看出来一点点。”洛托夫点点头，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淞沪警备总团应该是想要全歼日军第一一六师团！” “嘶……”天台上立刻响起一片的吸气声，上帝。 “全歼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兰代尔失声惊呼道，“少校，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跟伱开玩笑？” “因为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可是一个四单位制的野战师团啊，总兵力足足有两万五千人！” “淞沪警备总团也就三万五千多人。” “三万五对两万五，怎么可能全歼？能打成击溃就不错了。” “更何况，距离日军第一一六师不到十公里还有两个师团，分别是第十五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 “日军三个师团加在一起，足足有六万多人马啊！” “淞沪警备总团怎么可能全歼日军第一一六师团？” “换别人，肯定是做不到。”洛托夫幽幽的说道，“但如果是活阎王指挥的话，那就说不好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兰代尔连连摇头道，“活阎王的指挥造诣很高超，这点我也承认，但是要说他能够凭借三万五千人在日军两个师团的窥伺之下，全歼一个四单位制野战师团，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没这个能耐！” 第378章 撑死活阎王 “活阎王居然狂妄到想要凭借区区三万五千多人，就全歼皇军的第一一六师团！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武藤章说道，“殿下，请立即给第十五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下达紧急作战命令，让他们立即向闸北发起进攻。” 本来，夜间作战是要极力避免的。 因为夜间不利于日军发挥火力以及航空兵的优势。 可现在第一一六师团面临危险，就顾不了那么多。 饭沼守也附和道：“对，既然活阎王胃口那么大，那就索性让他敞开吃，撑死活阎王！” 朝香宫鸠彦当即便喝道：“命令。” 身为第十三军参谋副长的武藤章便立刻拿出本子。 稍稍一顿，朝香宫鸠彦开始口述：“第十五师团并转第二十二师团，根据帝国陆军第十三军司令部之紧急部署，兹命令第十五师团从天通庵方向沿宝山路、北四川路向南攻击前进，第二十二师团从真如火车站沿京沪铁路向闸北火车站方向攻击前进，第十五师团暨第二十二师团务必在明日凌晨零时之前击溃当面之敌，并与第一一六师团会师，此命令一经下达，即需严格执行。” 武藤章写好电文，随即转身离开。 朝香宫鸠彦和饭沼守等人却围到了沙盘前。 这个时候，身为作战课主任参谋的公平匡武早已经将野炮兵第一二二联队报上来的战况呈现到沙盘上。 这时候再看沙盘，众人的心境便又有不同。 之前看到杂乱无章插满闸北各处的小蓝旗，众人只觉得严峻用兵毫无章法可言，就跟一群无头苍蝇似的胡乱打。 现在再看，才发现这些小蓝旗并不是杂乱无章，而是有序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第一一六师团整个都包围了起来。 到了此刻，就再也没有一個人怀疑严峻的野心。 活阎王这个家伙，是真的想全歼第一一六师团！ “真是好大胃口！”朝香宫鸠彦又是嗤的一声笑。 饭沼守小声说道：“殿下，要不要让野炮兵第一二二联队就近派一个通讯小队携带电台冲进去，以尽快与包围圈中的第一一六师团各联队取得联络？倘若局势不对，即令第一一六师团向北突围，因为第一一六师团的北面是片开阔地……” “没必要。”朝香宫鸠彦却直接拒绝了这一提议。 冷笑一声，朝香宫鸠彦又接着说道：“现在想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淞沪警备总团歼灭也挺好的，要不然，如果淞沪警备总团的三万多人真的龟缩在狭窄的核心防区，其防区内又遍布地下掩蔽所，尤其是还有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这两座极其坚固的要塞，恐怕还真是有些棘手，但是现在就容易多了。” 饭沼守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羽田一郎听了后却直摇头。 真是个愚蠢又自大的家伙。 你对活阎王的狠辣一无所知。 …… 宋满带着警卫连，正在宝山路跟虬江路的路口构筑防御阵地。 这个路口原本就有淞沪警备总团修筑的防御工事，而且还是用砖块水泥修的砖混碉堡。 原本这些工事已经被日军步兵第一零九联队占领。 但是昨天傍晚一道命令下来，步兵第一零九联队主力便南移到了靶子路，宝山路口就只留下了一个步兵分队负责警戒，等着第十五师团的前锋步兵来接收。 结果第十五师团的人还没到，淞沪警备总团第八团的警卫连先到了路口，只一个突击，就轻松歼灭了鬼子的步兵分队。 宋满知道宝山路口是个要冲，所以决定亲自镇守。 瞄了一眼前方黑漆漆的街道，宋满一伸手道：“地图！” 陈喜赶紧把手伸进挎包去找，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地图。 “咋？”宋满的眉头便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地图呢？” “没，没了。”陈喜惶然道，“刚才跑得急，丢了。” 宋满顿时感觉嗓子有些发干，只能无奈的说：“水。” “噢，噢噢。”陈喜应一声，赶紧拿起腰间的军用水壶。 宋满接过来，却看见水壶盖子居然是拧开的，水都洒了。 “你……”宋满下意识的扬起右手，可是看到陈喜一脸自责的样子，便又把手放到他后脑勺上轻拍两下，甚至还安慰了一句，“别多想，地图丢了就丢了，水洒了就洒了吧。” 陈喜就难过的说：“团长，我是不是特别笨？” “没有，你不笨。”宋满应了一句，又扭头让韦大壮把街心碉堡的马克沁重机枪撤走，转移到街边工事。 “团长，我就觉得我这人特别的笨。” “很多简单的事，怎么学也学不会。” “而且我老是做错事，经常捅篓子。” “团长，团长，团长，你是不是也挺烦我的？” “我！”宋满第二次扬起右手巴掌，不过最终却还是在陈喜后脑勺上轻拍了一巴掌，说道，“我不烦你，你挺好，真的挺好，伱是我见过的所有的兵中最好的。” “团长，你说的是真的？” “我真是你见过的最好的兵？” “团长，那将来我也能跟你一样吗？” “你妈的……”宋满第三次扬起手，不过就在他的巴掌即将拍在陈喜脑袋上时，却看见陈喜的眼睛里竟然有亮光，当即便把后面半截话给了韦大壮，“韦大壮你耳朵聋了吗？我让你把重机枪从街心碉堡移到街边工事，鬼子有坦克，摆在街心，鬼子坦克一炮过来，你这挺马克沁重机枪直接就报废了。” 韦大壮被骂得一头雾水。 我这不是已经在搬了么？ 宋满又用双手拢着陈喜的小脸说道：“山娃子，你听着，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兵，将来肯定比我还要厉害！我甚至觉得你小子有可能成为桂军的兵王，真的，你真能成为兵王！” 听到这，陈喜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中响起一声枪响。 随即一个老兵便从宝山路的北边跑回来。 老兵边跑边大声高喊：“鬼子，鬼子来了……” 第379章 搜索大队 沿着宝山路往南扑过来的是日军第十五师团的直属搜索大队。 日军第十五师团曾经是一个常设师团，但后来一度遭到裁撤，直到今年武汉会战之前才在名古屋重新编成。 但是重新编成后的第十五师团已经从一个四单位制的甲级师团降格为一个三单位制的丙级师团，不光是步兵联队少了一個，骑兵联队也被首次出现的搜索大队替代。 有必要着重说一下三单位制丙级师团。 这个编制，是日军大本营对持续一年之久的中日战争进行全面结总之后才推出来的一个极具针对性的举措。 因为在中日战争中，日军大本营发现，四单位制的挽马师团或者驮马师团实在太过臃肿，体现在战场上就是行动迟缓、反应笨拙，常常跟不上战争形势变化。 除此之外，骑兵联队在中国战场的表现非常糟糕。 有鉴于此，日军大本营就特意组建了一批三单位制丙级师团，专门用于中国战场的野战，并且还把之前在中国战场上表现糟糕的骑兵联队替换成了搜索大队。 搜索大队通常下辖一个骑兵中队、一个战车中队、一个重机枪中队再加上一个炮兵小队，其中重机枪中队和炮兵小队还配有卡车，因而这个搜索大队的机动能力非常强悍。 撤销了旅团级编制的三单位制丙级师团相比四单位制甲级师团变得精简了许多，一个师团只有不到一万五千人，但是新出现的搜索大队拥有很强大的机动性，至少纸面战斗力很强。 日军大本营希望这批新编成的三单位制丙级师团能够在中国战场上发挥出决定性的作用。 在实战中，三单位制师团的表现确实不错。 所以后来日军新编成的都是三单位制师团。 再到后来，甚至连十七个常设师团也被改成三单位制师团。 第十五师团的师团长岩松义雄在接到朝香宫鸠彦的命令后，就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王牌，直属搜索大队派过来。 岩松义雄的意图十分简单，就是要用搜索大队这把利剑撕开淞沪警备总团防线，尽快与第一一六师团实现会合。 岩松义雄其实也不信淞沪警备总团有能力吃掉第一一六师团，但既然身为第十三军司令官的朝香宫鸠彦王下达了命令，身为下属，他还是要执行的。 搜索大队在接到岩松义雄的命令之后，当即在大队长吉野芳三中佐的率领之下，沿着宝山路往南猛扑过来。 …… 最先到达宝山路口的是一个骑兵小队。 这个骑兵小队也是整个搜索大队的尖兵。 鬼子的骑兵常常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明明是一支龙骑兵，却常常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骑兵。 所以在看到守在街心碉堡中的国军之后，这一个小队三十多个骑兵也没有下马，而是在那个小队长的率领下，直接抽出军刀向着街心碉堡发起冲锋，也是有够蠢，居然想着用马刀去攻击坚固的碉堡，或者认为国军就是沙子堆成的，一冲就能冲垮。 宋满对此当然不会客气，当即下令开火。 一声令下，一挺马克沁，四挺仿捷克式还有将近两百支步枪，便同一时间开火，正跨马挥刀向前冲锋的三十多个鬼子骑兵便纷纷从马背上倒栽而下。 转眼之间，三十多个骑兵就只剩十几个。 就连带队的骑兵小队长也被打成了筛子。 不过剩下的十几个鬼子骑兵倒是也硬气，愣是不肯撤，而是继续挥舞着军刀嗷嗷的往前冲锋。 但是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又是一通集火，最后剩下的十几个鬼子骑兵也被打死，那十几匹战马也被打成筛子。 7.92mm的毛瑟步枪弹能轻易射杀战马。 当最后一个鬼子被射杀，最后一匹战马倒地，刚刚还沸反盈天的宝山路口一下子就沉寂下来。 不过这样的寂静仅仅维持了不到半分钟时间。 很快，宋满和陈喜就感到脚下的地面在颤动，紧接着两人藏身的民房顶上就扑簌簌往下掉灰。 宋满的脸色当即变阴沉，坦克！ 果然，随着地面的颤动，前方宝山路上便远远的传过来履带碾过水泥地面时发出的嘎吱声响。 很快，嘎吱声就变得越来越近。 地面的颤动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随即十几团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就从前方的阴影中显现出来，赫然是由四五辆坦克及十数辆装甲车组成的装甲车队。 随即前面的坦克以及后面的装甲车打开车灯。 数十道雪亮的车灯当即照过来，将宝山路照映得亮如白昼。 处于宝山路口正中的街心碉堡，更是彻底暴露在强光之下。 距离还有差不多一百米，打头的那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主炮就率先开炮，但只见红光一闪，随即就是轰的一声。 再定睛看时，只见街心的砖混碉堡已被打爆。 砖混碉堡防御机枪没什么问题，面对战防炮那就是豆腐渣，基本上就是一炮即碎。 碉堡被打爆，里边的那挺捷克式也瞬间歇菜。 还有守在工事里边的半个班估计也凶多吉少。 这就是战争，机会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均等的，只有你打人，别人却打不了你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大壮，干掉打头的这辆坦克！”宋满喝道。 “是！”韦大壮当即单膝跪地，举起四零火，韦大壮的勤务兵则从身边的弹药箱里取出一发火箭弹从筒口寒进去。 稍稍瞄准了一下，韦大壮便果断的扣下扳机。 一发火箭弹便立刻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而去。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太急还是被车灯晃了眼，第一发火箭弹居然擦着坦克的侧面滑过，将街边一栋民房炸塌半边。 宋满便立刻骂道：“大壮你狗日的干什么呢？” 韦大壮臊得满脸通红，再次扛起火箭筒喝道：“火箭弹！” 不幸的是，没等勤务兵将火箭弹塞进火箭筒，打头那辆鬼子坦克的车灯就已经刷的照过来，随即坦克的前射机枪就对着韦大壮藏身的方位猛烈开火，一道耀眼的火舌顷刻间猛抽过来。 第380章 弹来！ 猝不及防的韦大壮一下被抽个正着，当即往后摔倒。 正准备往火箭筒里塞火箭弹的勤务兵也被打个正着。 看到这幕，宋满当即气得破口大骂，然后带着陈喜冲过去。 冲到近前一看，只见韦大壮两眼紧闭也不知道生死，他的那个勤务兵却是浑身是血，早就已经气绝身亡。 来不及多想，宋满抓起火箭筒就走。 陈喜也麻溜的将地上的弹药箱抱走。 这次，陈喜很罕见的没有忙中出错。 甚至宋满都没有吩咐他带走弹药箱。 街边民房的墙壁是打通的，可以纵向穿行。 宋满快速的换了一间民房，又在一個窗户后面扛起火箭筒。 正沿着大街向前突进的鬼子坦克并没有发现房屋中的宋满，毕竟是在夜间，坦克的视野又狭窄，所以很难发现。 宋满扛着火箭筒瞄准坦克，低喝道：“弹来！” 跟在宋满屁股后面的陈喜便立刻从箱子里取出一颗火箭弹，绕到宋满跟前从火箭筒前端塞进去。 完了还知道避到宋满侧面。 宋满对陈喜的那一番表扬，仿佛打开了陈喜身上的封印般，使得陈喜突然间就变得机灵了许多。 当然了，宋满之前也没少表扬陈喜。 只不过之前几个月的表扬，只有缓慢的量变。 而刚才宋满的那一番表扬，则是导致了质变。 “咔嗒！”宋满扣下扳机，一团烈焰便立刻从火箭筒的尾部猛烈的喷射而出，随即插在火箭筒前端的火箭弹便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啦啦的射向前方五十米外的坦克。 这下正中坦克车身的侧面。 只见红光一闪，随即就是轰的一声。 等到硝烟散开，只见那辆坦克的侧面已经炸开了一个大洞，上面的炮塔也向上翻起，车厢里边还在燃烧。 车厢里边的几个鬼子居然还在蠕动。 不过看这样子，最后肯定是活不成了。 “走！”打完一炮，宋满扛起火箭筒就跑。 陈喜将弹药箱一盖，再然后往肩上一扛就跟上去。 两个人穿墙入室很快又到了下一间民房中，再弯腰来到临街的一扇窗户前，这时候距离鬼子坦克和车队更近了。 其中一辆坦克几乎就在窗外的户外，还不到十米。 这次宋满刚刚单膝跪地扛起火箭筒，还没来得及喊弹来，陈喜就已经抢先一步将火箭弹装进火箭筒前端。 宋满也来不及多想，当下扣下扳机。 红光一闪，窗外的坦克便轰的炸开。 “走！”宋满低喝一声，跳起身就跑。 陈喜也赶紧扛着弹药箱，麻溜的跟上。 两人刚刚撤离不到两秒，两道火舌便猛的抽过来，打得整个窗户木屑四射，随即又一发炮弹从窗口打进来，轰的炸开，屋子里的家具摆件顷刻间被炸得一片狼籍。 黑暗之中又是一顿狂奔。 对于这一片，宋满不要太熟悉。 因为之前的十个月，第八团一直就驻扎在这一片，每天除了训练之外，就是凿墙挖地道、修掩蔽所。 所以宋满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两人很快来到一栋小洋楼的三层天台。 从天台边缘往下看，这下看得更清楚。 只见被打爆的两辆坦克已被后面的坦克顶到街边，还剩下三辆九五式轻型坦克一前两后，摆开一个品字形的攻击队形，遮护着后面的十数辆装甲车以及卡车。 装甲车两侧是步兵。 后面还有骑兵跟进。 这次陈喜的反应更绝。 没等宋满吩咐，就先点着了一只燃烧瓶放在身边。 天台上有护栏，底下的鬼子看不见燃烧瓶的火光。 等到宋满扛起火箭筒，陈喜便麻溜的取出最后的那颗火箭弹塞进火箭筒，然后拎起燃烧瓶。 在宋满扣扳机的瞬间，陈喜也向下扔出了燃烧瓶。 “轰！”宋满发射的火箭弹正中打头的那辆坦克，这下正好打中油箱位置，顷刻之间殉爆，整辆坦克都化为一团烈焰。 随即陈喜扔出的燃烧瓶也砸中了后面的一辆坦克。 只听咣的一声，燃烧瓶碎裂开来，里边的混合了汽油黄皂粉的半凝固汽油便飞溅开来并附着在坦克上，腾的窜起烈焰。 不出意外的话，这辆坦克很快就要成为铁皮烤箱。 “走！”宋满扛起火箭筒往后跑，陈喜赶紧跟上。 不过，就在宋满即将要冲进通向下楼的楼梯口时，陈喜却一把就将他拉住，急声说：“团长，跳楼走！” “噢，对对对！”宋满如梦方醒。 当下不走楼梯，两人冲到天台后面直接就往下跳。 因为这栋小洋楼后面是一栋平房，落差不到三米。 几乎是在两人从天台跳落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的一声。 两人在空中急回过头看，便看见整栋小楼先是晃了晃，随即轰的一声向内塌陷进去，好家伙。 刚才要不是陈喜的提醒，直接就被活埋了。 落地之后，宋满又轻拍了下陈喜的后脑勺：“山娃子，我就知道你小子可以的！你真的可以！” “嘿嘿嘿。”陈喜报以羞涩的笑。 神色之间再也不像之前蔫头耷脑畏首畏尾。 下到地面，再从后面的小巷回到宝山路口，却发现另一路日军已经顺着虬江路从东边扑过来。 这次扑过来的是鬼子步兵。 而且兵力至少有一个大队。 相比步兵，宋满其实更喜欢对付鬼子坦克。 因为在城市地区，坦克其实就是铁皮棺材，很容易靠近，而一旦靠近也就意味着摧毁，就算有步兵保护也一样，因为在夜间，鬼子步兵根本就猜不到会从哪里突然打出一颗火箭弹，又或者从哪栋民房的楼顶上突然扔下来一颗燃烧瓶，真是防不胜防。 鬼子步兵就要难对付得多，因为步兵更灵活。 比如眼前的这个步兵大队，在进攻受阻之后便立刻分兵，一部分抢走虬江路两侧民房的制高点，准备构筑火力点，一部分则直接从虬江路两侧的小巷子里迂回过来。 但是好在，他们准备了对付鬼子步兵的利器。 眼看着一队鬼子步兵就要冲到近前，宋满当即打个手势，山娃子当即从挎包之中取出一颗反步兵定向雷。 第381章 打神仙仗 只听轰的一声，随即就是此起彼伏的一片惨叫。 宋满抬头看时，只见窗外的大街上，鬼子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片，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个。 看到这幕，宋满也是有些咋舌。 这个泥砖坯的杀伤力是真的很恐怖。 沿着虬江路过来的鬼子同样被吓住。 后面跟进的鬼子步兵赶紧撤了回去。 在宝山路口遭到阻击后，日军第十五师团的搜索大队与另外一个步兵大队并没有过多的纠缠，而是果断向两翼绕行，想绕过宝山路口继续往闸北火车站方向推进。 但是很快，鬼子就发现，从宝山路口往西的虬江路、从宝山路口往南的宝山路到处都是国军，每個里弄、每个石库门合院都已经被国军占据，根本就迂回不过去。 强行推进，很快就会遭到小巷两侧交叉火力的覆盖。 局面陷入了死局，因为小巷子里大部队没办法展开，小部队则根本迂回不过去。 发现这一点之后，鬼子又改了战法。 鬼子又集结重兵，重新向宝山路口发起了猛烈进攻。 不幸的是，巷战天然有利于防御方，因为防御方事先构筑了防御工事，对地形也更加的熟悉，所以尽管鬼子攻势很凌厉，短时间内却很难取得突破。 …… 四行仓库。 陈千钧回到二楼司令部，将他们侦察二排刚刚得到的侦察结果呈现到了沙盘上。 “hk区，日军第十五师团的前锋，一个步兵大队外加一个混合了骑兵步兵以及装甲兵的混合大队……” “那叫搜索大队。”严峻插了一句。 “噢，搜索大队。”陈千钧接着说，“一个步兵大队加一个搜索大队已进至虬江路与宝山路的交叉路口，正在与第八团展开激战，截止到目前，日军仍然未能突破宝山路口。” “宝山路口。”谢晋元幽幽叹口气。 谢晋元这时又想起了八一三淞沪会战。 一年多之前，日军从天通庵路以及横滨路悍然越过京沪铁路，向驻守宝山路口的保安团发起进攻，持续时间长达三个月双方参战兵力超过百万人的淞沪会战自此正式拉开序幕。 兜兜转转一年多过去，日军居然又一次向宝山路口发起进攻？ 只不过，淞沪的时局，还有参战的部队却已经变得截然不同，尽管此次参战的国军部队只有淞沪警备总团，但是谢晋元却比一年多前的淞沪会战还要更有信心。 严峻拍拍谢晋元肩膀，示意陈千钧继续。 “是。”陈千钧应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在闸北区西北侧，日军第二十二师团前锋同样也是一个步兵大队，外加一个搜索大队，已经推进至广肇山庄、新大桥路至竹园墩一线，今正与第五团激战。” “这一带都是开阔地外加公墓群，并没有民房建筑可供依托，但是在此前十个月的时间内，我军在这一带构筑了大量的隐蔽工事，并且提前做了伪装，在之前的战斗中也未启用，因此日军并未发现，依托这些隐蔽工事，五团的防线还算比较稳固。” “在南市区，日军第十七师团正在集结。” “不过，截止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动向。” 顿了顿，陈千钧又道：“在闸北区腹地，我一二三四团及六团七团正向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各个联队发起猛攻，日军因为丧失了师团级以及联队级指挥，各大队之间无法形成联动，因而已经被我分割包围在十几个里弄中，只不过，由于大队级指挥机构仍还在，因而各个大队的抵抗还是相当顽强的，短时间内难有突破性的进展。” 听到这，谢晋元便感到有些口干，端起搪瓷茶杯灌了一大口，又对严峻说道：“这个一一六师团似乎比第三师团还难缠？当初咱们打第三师团时可是势如破竹，一口气就灭掉了。” “不能这样比。”严峻摆摆手说，“第三师团在被全歼之前，已经在闸北跟咱们耗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一万八千多人的满编师团，打得只剩下八九千人，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达到极限，可是咱们的三万多老兵却是养精蓄锐了好几个月，所以才势如破竹。”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这次的一一六师团初来乍到，一场大仗恶仗都没打过，部队的体力、精力及士气都处于巅峰状态，就第三师团的疲惫之师怎么跟他们比？”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不过问题不大，第一一六师团这条大鱼都已经进了钓鱼佬的网兜，再怎么挣扎都已经跑不掉了，除非大鱼能够直接把钓鱼佬给拖下水！” …… 租界的一众军事观察员重新回到了华懋饭店的楼顶。 后来嫌弃华懋饭店不够高，又在楼顶升起了热气球。 七八十米高的华懋饭店再加上一百多米高的热气球，终于可以俯视整个淞沪，闸北、虹口的整个战场都已经在他们脚下，借助军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问题是，战场是看清楚了，战局却看不清楚。 整个战局给这些洋人的直观感受就是：混沌。 兰代尔忍不住问洛托夫道：“洛托夫，你看出什么了吗？” 一向与洛托夫不太对付的里夫斯也道：“现在局面是国军占优还是日军占优？” “看不出来。”洛托夫摊了摊手说道，“至少到现在为止看不出来谁占据了上风，更无法预判谁将会获胜。” 兰代尔说道：“洛托夫，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里夫斯也道：“是啊，之前你可是很看好活阎王，认为淞沪警备总团肯定能赢得最终胜利。” “我是很看好活阎王，但那不是基于事实的判断。”洛托夫摊了摊手又接着说道，“而是基于对活阎王这个人的判断，因为这个人身上拥有一种特质。” “一种特质？”兰代尔问道，“什么？” 洛托夫说道：“活阎王很善于打出一些匪夷所思、看上去完全不可能获胜的战役，按中国人的说法说就是：打神仙仗！” 第382章 创造性战术思维 里夫斯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活阎王有能力打出反事实甚至反常识的神仙仗？他可以超越战争法则？” “那不是。”洛托夫摇了摇头说，“超越战争法则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越战争法则。” 里夫斯道：“那么问题来了，事实就是日军拥有四个师团，总兵力至少有八万，淞沪警备总团只有三万多人，不到日军的一半，别跟我说那些民兵，你们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军队。” “事实就是日军各个师团的战斗力并不比淞沪警备总团差。” “事实就是日军的装备优于淞沪警备总团，日军的火炮数量至少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四倍，航空兵数量更不能比，淞沪警备总团就只有一两架战斗机，而且只能在夜间起降。” “日军甚至还有海军的助阵，噢，这不算。” 稍稍一顿，里夫斯接着问道：“这种局面，淞沪警备总团利用巷战的防御优势，与日军打成相持就已经很好了，可现在活阎王却摆出了一副全歼第一一六师团的架势，如果真赢了，这结果难道还不算反常识？这还不算超越了战争法则？” “不不不，你说的只是纸面上的事实而已。”洛托夫哂然一笑又说道，“就比如说足球，巴西队是今年举办的法国世界杯的最大夺冠热门，巴西球员的天赋远超过其他球队的球员，莱昂尼达斯的球技更是胜过所有人，以纸面实力而言，巴西队将会毫无悬念的赢得世界杯冠军，然而足球是圆的，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最终强大的巴西队在半决赛被意大利队淘汰。” “战争跟足球赛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相通的。” “足球是圆的，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明星球员的一次灵光乍现，又或者防守球员的一次微不足道的犯错，都有可能改变比赛的走向，甚至改变最终的比赛结果。” “而战争也充满了偶然因素，指挥员的战术布置又或者某支部队的突然爆发，都有可能改变结果。” 顿了顿，洛托夫又接着说道：“最后我想强调的是，日军并不是战场上的巴西队，但是淞沪警备总团却一定是意大利队，他们的战术纪律、细节把控都堪称是最顶级！尤其是他们还拥有一位充满创造性战术思维的主帅，像极了足球场上的意大利队！” “噢，是的，波佐是我最欣赏的足球教练。”兰代尔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所以活阎王这次也能够卫冕成功，也能够达成全歼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的战术意图，是吗？” “我想是的。”洛托夫点头。 “至少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 苏州，留园。 武藤章匆匆走进作战大厅，一顿首报告说：“殿下，野炮兵第一二二联队报告说，刚刚遭到了只拿空军的轰炸。” “八嘎牙鲁。”朝香宫鸠彦怒道，“损失情况如何？” 饭沼守急道：“这已经是只拿空军的第三波空袭了。” 通讯参谋道：“这次有四门九五式75mm野炮受损，其中一门受损情况较为严重，炮兵伤亡约三十人。” 武藤章说道：“殿下，这样坚持毫无意义，还是让各個野炮以及山炮联队撤退到附近树林之中隐蔽吧。” 饭沼守也道：“是啊，反正炮兵无法参战。” “也罢。”朝香宫鸠彦最终还是决定退让，“命令，各个野炮联队及山炮联队立即撤进附近树林或者竹林隐蔽。” 第一个参谋前脚刚走，第二个参谋后脚就进来。 “殿下，参谋长，海军回复了，拒绝返回吴淞外海。” “八嘎，这些自私的懦夫。”朝香宫鸠彦闻言大怒。 饭沼守怒道：“舰队不回，派几架爆击机也不肯吗？” “说是风大，气象条件不允许战机实施起降。”参谋答道。 “算了，不必再求着他们，没有海军马鹿我们陆军难道就不打仗了吗？真是。”朝香宫鸠彦道，“从徐州以及武汉起飞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还没有飞抵淞沪上空吗？” 武藤章看了下手表，说道：“应该快到了吧。” 话音才刚落，一个通讯参谋就急匆匆走进来：“殿下，飞行第六十战队发来电报，说他们已经飞临淞沪上方空域，不过由于缺乏地面灯光引导，所以无法实施轰炸。” 饭沼守怒道：“让他们飞低一点。” “哈依！”通讯参谋顿首，“飞行第六十战队电报说，他们已经把飞行高度降到了不足五百米，已经无法再低了，但是仍然没办法分辨清楚敌我，也无法实施轰炸。” “八嘎！”朝香宫鸠彦骂了一句，随即又道，“那就姑且把他们当侦察机吧，让他们从空中监测战场并随时上报。” “哈依！”通讯参谋一顿首刚要转身离开时，又一个通讯参谋急匆匆走进来。 “殿下，飞行第六十战队的急电。” “电报说他们的飞行编队刚刚在淞沪上空遭遇了只拿空军的九七式轻爆击机，由于受到光线影响，编队各机的机枪无法发现并锁定只拿军的战机，而只拿空军的战机却似乎不受影响。” “现在，已经有两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坠毁，剩余六架攻击机已经被迫返航，田中大佐为此特地向殿下来电致歉。” “八嘎！”朝香宫鸠彦黑着脸道，“难道说，只拿军真的拥有夜间可视装备？不然的话，为何他们的飞行员能在夜间发现并轰炸我们的炮兵阵地？还能在夜间找到并且轰炸海军舰队？现在更是可以在空中发现并击落飞行第六十战队的战机！” 特高课其实早就怀疑中国军队拥有夜视装备。 但是朝香宫鸠彦他们根本不相信，然而现在，残酷的事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却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长勇道：“看起来，只拿军真的有夜视装备。” 公平匡武接着说道：“这样的话，第一一六师团的师团部及各个联队的联队部的失联也就解释得通了，肯定是装备了夜视装备的只拿炮兵利用精准炮击摧毁了各级指挥部！” 第383章 处处受制 司令部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这仗打的，怎么感觉处处受制？” “是啊，海军被打得不敢靠近吴淞口，航空兵甚至都不敢入驻刚修好的昆山机场，各个炮群也被迫转移到树林或者竹林中隐蔽，第一一六师团更是已经陷入只拿军的包围之中。” “第十五师团和第二十二师团也毫无进展。” “兵力数量、武器装备明明是皇军占优啊。” “然而反映到战场上，却是皇军处处受制！” “这仗是怎么打的呀？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够了，都给我闭嘴！”朝香宫鸠彦大吼了一声，才终于压下大厅中那些参谋的窃窃私语。 “诸君，你们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朝香宫鸠彦目光转向饭沼守等人，这是典型的甩锅思维，之前当个甩手掌柜，现在出事了就埋怨别人。 “殿下，事到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办法可以破局。”公平匡武指着沙盘说道，“就是这。” “这里是什么地方？”朝香宫鸠彦目光落在公平匡武手指着的区域，皱着一对眉毛说道，“有何不同？” 公平匡武肃然说道：“去年淞沪会战的第一阶段，我和武藤君还有长君曾经仔细的研究过淞沪的地形，所以知道这一片区域基本都是平房棚户区，几乎没有钢筋水泥建筑。” 长勇道：“是的，这一片也是淞沪有名的贫民窟。” 顿了顿，又说道：“在淞沪会战的第三阶段及此前第三师团与淞沪警备总团的交战中，这一片的平房以及棚屋已被摧毁殆尽，现在就是无遮无掩的开阔地，足有三公里宽。” “所以。”朝香宫鸠彦沉声说道，“你们是想说？” 公平匡武沉声道：“既然第十五师团在宝山路、虬江路方向迟迟打不开局面，不如让他们抽调一個步兵联队转攻这片开阔地，这样就能从薄弱地带直接切入闸北区的腹地。” 长勇道：“这个步兵联队在越过这片开阔地后，往南三公里就能与第一一六师团会合，第一一六师团的通讯联络就可以恢复，如此一来活阎王的战术意图也就彻底的落空。” “那还等什么？”朝香宫鸠彦道。 “赶紧去给第十五师团发电报吧。” …… 此时，岩松义雄正顶着寒风站在虹口公园的一座假山上，表面上是在观察虹口及闸北方向的交战情况，其实是担心设在爱国女校校园内的师团部会遭到中国人的精准炮击，又或者轰炸。 因为岩松义雄从一开始就很相信特高课的判断。 所以，岩松义雄不敢呆在师团部，而是让第十五步兵团的少将团长赤鹿理代替他留在师团部指挥作战。 不过，老鬼子一直都在密切的关注着战事进展。 看到搜索大队和步兵第五十一联队迟迟无法突破虬江路以及宝山路的防线，岩松义雄气得大骂赤鹿理就是一个蠢货，正面进攻打不开局面的时候就从两翼迂回，这么简单的战术也不会？ 右翼的吴淞路、北四川路是市区，迂回不过去。 但是左翼的八字桥、日本坟方向，却是大片开阔地。 再往南去也是闸北最大的贫民窟，此刻也早成一片白地。 显然，这是淞沪警备总团整个防线上的薄弱点，为什么不抓住这个薄弱点重拳出击？赤鹿理这家伙还真是个蠢货呢。 就在岩松义雄准备派副官跑回去提醒赤鹿理时，早就已经完成集结并一直在虹口公园内隐蔽待命的步兵第六十联队，终于接到向西迂回的命令，准备从八字桥、日本坟山方向迂回侧击。 哟西，岩松义雄忖道，看来赤鹿理没有蠢到家。 …… 宝山路口仍还在激战。 相比之前的错漏百出，此时的陈喜已经完美的担负起了一个勤务兵该负的职责，许多时候，宋满只是刚动了个念头，陈喜就已经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了他跟前。 “韦大壮？大壮？大壮！” 宋满习惯性的找他的警卫连长。 陈喜便黯然说道：“团长，韦连长已经牺牲了。” 宋满的又一声大壮便卡在了嗓子眼，经陈喜提醒，他才突然想起来韦大壮已经牺牲了。 当下宋满又喊道：“把一排长叫来。” 陈喜便冲不远处招手说：“韦排长，团长叫你呢。” 好家伙，陈喜居然已经提前把一排长韦毅找过来。 “韦毅，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代连长。”宋满说道，“宝山路口我就交给你了，一句话，人在阵地在，人不在阵地还在！在没有接到我的命令之前，就是变成鬼也不能放哪怕一个鬼子过去！” “当然，左右两翼不用你担心，有老黄和老陈在。” “是！”韦毅肃然应道，“绝不放一个鬼子过去！” 将宝山路口交给警卫连，宋满就带着陈喜一个人，顺着虬江路径直奔火车站北的棚户区而来。 第八团的二十四营就守在这里。 看到二十二营、二十三营和警卫连打得热火朝天，只有二十四营的阵地上一片沉寂，梁卓越便急了。 兄弟部队吃肉，他们二十四营却连汤都捞不上喝，这哪行？ 把部队和防御阵地交给一连长，梁卓越就准备去宝山路口找宋满说道说道，结果在半路上遇到宋满。 看到是梁卓越，宋满黑着脸道：“伱不在棚户区阵地守着，跑到这来干吗？你这是擅离职守知道吗？” “棚户区那边有一连长盯着呢。”梁卓越摆摆手，又说道，“倒是团长你属实偏心，把最好的阵地都给了老黄、老陈还有老韦，却把一大块狗都不要的棚户区交给我们，这是存心不让我们营立功。” “你懂个屁啊。”宋满大怒道，“这片棚户区才是最关键！这次咱们能不能全歼鬼子第一一六师团，关键就在于你们二十四营能不能守得住这片棚户区……” 话音还没有落，棚户区方向忽然火光冲天。 接着，便有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远远的传来。 “艹！”梁卓越不惊反喜，“鬼子真来了！” 第384章 炮击集结点 四行仓库二层东楼，司令部。 陈千钧从楼顶天台快步下来，报告说：“司令，参谋长，鬼子的一个步兵联队已经进至棚户区北，现在正用联队部、大队部的几个炮兵中队对二十四营防线进行炮击。” “鬼子果然奔着棚户区来了！”谢晋元目光落在沙盘上，悚然说道，“要不是严老弟你未雨绸缪，这一下就打在我们的要害，对鬼子一一六师团的包围圈立刻就废了。” 陈千钧又道：“眼下这个联队的鬼子步兵正向棚户区与日本坟之间的一片低洼地中集结，大概再过一刻钟，鬼子就该向第八团第二十四营把守的棚户区发起大举进攻。” “等等，陈排长你刚才说什么？” 严峻脑子里陡然间闪过一道亮光。 “刚才？”陈千钧愣了一下说道，“我说大概过一刻钟，鬼子就该向二十四营驻守的棚户区发起进攻。” “不是这句，上一句。”严峻道。 “上一句？”陈千钧一脸茫然道，“鬼子步兵正向着棚户区与日本坟之间的一片洼地集结？” “对对对，就是这句，就是这句！”严峻双手以拳击掌，随即不无兴奋的说道，“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老弟，你忘记啥了？”谢晋元一脸懵。 严峻却对陈千钧说道：“陈排长，赶紧回天台把鬼子集结点的坐标测算出来，要快，动作一定要快啊，要快！” 严峻连说了三遍要快，神情显得有些急迫。 “是！”陈千钧答应一声，当即回到天台。 “鬼子集结点？”听到这，谢晋元也反应过来。 是啊，部队发起进攻之前，肯定得有一個集结点啊。 这个集结点的作用就是，集结兵力、准备装备，进行最后的战术规划以及任务确认，同时等待上级命令。 这个集结点通常很隐蔽，很难发现。 但是，在无人机的高空侦察前却毫无隐秘可言。 “艹！”谢晋元激动得爆起了粗口，“灾烂鬼！” 严峻又扭头对小黄袍说：“通知周团长，射击参数有变，只等新的坐标一送到，就立刻调整射击诸元并向指定区域发起炮击！直接急速射，直接上二十发急速射！” “是！”小黄袍应一声，转身匆匆下楼。 谢晋元对着北边狞笑道：“小鬼子有苦头吃了，他们肯定连做梦都想不到，我们的侦察机可以对他们实施实时监控并且定位，还可以引导炮群对他们的集结地点发起精准的炮击！” 李当归接着说道：“而且还是三个炮连，八门120mm口径重加农炮及十六门150mm口径重加农炮的炮击，二十四门重炮，二十发的急速射，就是整整四百八十发大口径炮弹。” “一发150mm口径榴弹，可以对半径二十米以内的目标造成致命的杀伤，半径五十米内的目标造成不同程度杀伤。” “120mm口径榴弹也能对十米内的目标造成致命杀伤。” “刚才陈排长说，作为鬼子集结点的洼地直径约三百米，面积约六万平方，四百八十发大口径炮弹，理论上可以对鬼子集结点反复覆盖四十次，考虑到鬼子遭到炮击后肯定会进行疏散，所以需要将炮火覆盖的面积扩大到直径一公里范围，也能覆盖三次！” “按最保守估计，这个步兵联队也得死伤七成。” “所以炮击之后，这个联队必然丧失进攻能力。” 李当归越来越像个专业的参谋，很快估算出结果。 谢晋元搓着手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鬼子遭受炮击之后的惨象了，嘿嘿。” “想要看这个还不简单？”严峻哂然一笑，当即跟谢晋元来到了楼顶天台，反正现在鬼子海军已经远离吴淞口，鬼子的几个炮群也已经在高崇文的袭扰之下转移到附近树林或竹林，所以现在根本不用担心四行仓库的天台会遭炮击。 …… “说啥？射击参数有变？”周大发用满是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小黄袍，要不是因为两人实在是太过熟悉，周大发几乎就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鬼子的奸细。 射击参数是随意能改的？ 知道炮兵火力对前线的步兵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不慎，炮弹就会落在自己人的脑袋上。 “周团长，这就是参谋长亲口下达的命令。”小黄袍一脸无奈的说道，“让你们炮兵团耐心等待新的坐标参数。” 片刻之后，又一个通讯兵将新坐标送过来。 周大发立刻抓起电话机，用力摇响手柄然后对着话筒喝道：“各炮连，立即将原有射击参数修改为（xxx，yyy）。” …… 高品彪，出身于东京千叶县一个武士世家。 陆士二十五期，陆大三十四期，一个标准的陆军大佐军官。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这老鬼子将会在一年之后晋升少将并出任第十五步兵团的少将团长。 最终作为二十九师团的师团长战死在关岛。 不过这个时空的世界线已经发生巨大改变，这老鬼子已经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只不过，此时的高品彪对此却是懵然不察。 高品彪非但不知道死期将至，甚至还以刀拄地，站在洼地的边缘对着前方视野中若隐若现的沪淞市区指指点点，神色之间俨然一股征服者的姿态，仿佛整个淞沪已经被他踩在脚下。 联队附和几个大队长大队附也围在他身边。 高品彪正说得兴起时，夜空中陡然响起炮弹尖啸声。 “纳尼？”高品彪的瞳孔顿时间急剧收缩，这老鬼子虽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是作为多年教官，也参加过很多次演习，所以对于炮弹落点的听声辨位也是颇有研究。 这个尖啸声又急又短，落点就在他们附近！ “危险！卧倒！隐蔽！”围在身边的联队附、大队长还有大队附也是纷纷发出示警，并四散隐蔽。 然而已经迟了，炮弹已经落下。 一发150mm的高爆榴弹直接落在了高品彪的身边，黑暗中猛的绽起一团耀眼红光，随即狂暴的冲击波就以落点为中心，瞬间向着四周狂暴的扩散开来。 第385章 一个营打垮一个联队 高品彪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围在高品彪身边的联队附、大队长还有几个大队附，也在一霎那间被撕扯成了碎片，直接撕碎！ 这可是150mm高爆榴弹！ 方圆三十米内，尽为齑粉！ 破片溅射的距离更是超过百米！ 紧接着，更多的炮弹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以鬼子集结点为中心的方圆一公里区域——全覆盖！ 这下子，聚集在洼地之内休整待命的三千多个鬼子，可就倒了血霉，所有的鬼子直接被炸懵掉。 鬼子是真的懵了，完全没有想到这时候会遭受炮击。 等到第二排炮弹落下，剩下的鬼子才终于反应过来，当即便四散开来，试图寻找掩体防炮，但是很快他们就绝望的发现，洼地内以及周围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地。 跑出炮火的覆盖范围？可能性几乎为零！ 因为这是急速射，完全无视炮管的发热，一门炮一分钟之内就能砸下十发甚至二十发炮弹！ 鬼子能够在一分钟内反应过来并跑出一公里的区域？不说完全不可能，但绝对是微乎其微。 于是乎，整个洼地连同四周就成了炼狱。 步兵第六十联队的鬼子这下真被炸惨了。 …… “阿钧，再大一点，画面再放大！” “不够，再放大一点，继续放大！” 直到陈千钧连续框选放大了数次，谢晋元才终于满足，这时候呈现在手机屏幕上的就是日军的集结点。 但只见，整個集结点已经被炮火彻底笼罩。 火光中，到处都是奔走的鬼子兵，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鬼子的那种绝望、无助，还有无尽的恐惧。 “嘿嘿，哈哈，狗日的小鬼子，你们也有今天！” 谢晋元这下真是彻底的安逸了，当初淞沪会战，他们八十八师尽挨鬼子重炮的炮击，而且完全还手。 那咱憋屈苦闷绝望真是没法说。 今晚终于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老周好样的！”谢晋元赞道，“打得挺准的！” “确实很不错。”严峻也赞道，“夜宵加鸡腿，炮兵团的每个弟兄都要加一个鸡腿。” 小黄袍的肚子当即便咕噜一声。 谢晋元和严峻便相对哈哈大笑。 小黄袍这小子，就听不得吃的。 听到烤鬼子肉他也会食指大动。 …… 第八团也已经看见了这场炮击。 但是八团的官兵感到非常困惑。 因为他们看不见洼地内的景象。 有望远镜的宋满也一样看不见。 “团长？炮兵团这是往哪打呢？” “就是，那特么就是一片空地。” “哪怕往鬼子的炮兵阵地上打也行啊。” “就是，鬼子还没发起进攻呢，炮兵团怎么就开炮了？不是说等鬼子发起进攻之后再给予炮火支援？” “啥素质啊？到底会不会打炮？” “真是浪费，要是这会把炮弹打完了，等会鬼子进攻，就没有炮弹来支援我们了，这不是毁我们么？” 二十四营的四个连长在那里喋喋不休。 宋满却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他是见过参谋长从国外带回的那架无人机的，而且参谋长那么的精明，按理说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略微一沉吟，宋满便有了主意：“山娃子，跟我走！” “团长我去！”陈喜居然猜到宋满的用意，当即便从战壕中窜起来往前飞奔而去，只片刻就已经到了五十米外。 “这臭小子。”宋满摇了摇头，突然变得不是一般的机灵，他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梁卓越也有些懵：“团长，山娃子咋突然变机灵了？” “谁知道呢，或许是突然开窍了吧。”宋满摇头说。 宋满不知道，陈喜其实根本不蠢笨，只是缺自信，苦难又无比卑微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极度自卑的性格，事情还没做就觉得自己一定做不好，会出错，然后他就真的出了错。 这种就是最典型的自我否定型人格。 骨子里就认为自己是最差劲的那个。 但是陈喜的自卑已经被宋满兄长般的关怀治愈了。 所以之前被压抑的灵性就显露出来，变成正常人，现在的陈喜才是完全体的陈喜。 陈喜去的快，回的也快。 还带回来一个让人无比震惊的消息。 “啥？山娃子你说啥？”梁卓越两眼圆睁疾声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不是没听清，是不敢信。 要是搁以前，陈喜直接吓得不敢说。 但是这会陈喜却面不改色的复述道：“梁营长，炮兵团炮火覆盖的是一片低洼地，而且是鬼子的集结点！” “看清楚了？”宋满这会已经从战壕中站起身。 “看清楚了！”陈喜重重点头又道，“我看见了好多已经被炸碎的鬼子，还有好多鬼子在炮火中到处跑，而且现在炮兵团的炮火已经在延伸，落到前方的鬼子炮兵阵地上了。” “团长？！”梁卓越目光转向宋满，两眼放光。 宋满也没有让梁卓越失望，掏出驳壳枪对着头顶夜空就是叭的一枪，随即大吼道：“传我命令，二十四营全营出击！全营出击！全营出击，跟老子打垮对面的鬼子！” 这样的机会要是也抓不住，这么多年兵就白当。 得知鬼子的集结点已经遭到炮兵团的炮火覆盖，宋满便毫不犹豫的带着二十四营发起全营突击。 全营九百多官兵便嗷嗷的冲出战壕，发起冲锋。 甚至连重机枪手也没落下，扛着马克沁往前冲。 宋满一边往前冲一边怒吼：“妈的，老子今天要用一个营打垮鬼子一个步兵联队！冲冲冲冲冲！杀杀杀！” 梁卓越快跑几步追上宋满，狞笑道：“团长，今天咱们二十四营要是真的打垮了这个步兵联队，那特么就出名了。” “出名？”宋满哈哈大笑，“到时候你们营就是天下第一营！” 跟在后面的陈喜小声问道：“团长，一个营打垮鬼子的一个联队是不是很难？” “很难！”梁卓越大声道，“比登天都要难，直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一个营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第386章 神级刺杀表演 李当归的计算是理论上的，并不是真实的结果。 《团长》中的孟烦了曾说过一句话，很有道理。 无论盟军的炮火有多猛烈，总会有鬼子活下来，鬼子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单凭炮击不可能彻底消灭一支部队。 事实也确实如此，三个炮兵连24门大口径重炮的二十发急速射造成了大约五成的减员，其中至少一成鬼子当场炸死，另外四成鬼子身负重伤，丧失战斗力。 剩下的一半鬼子大多是轻伤。 尽管洼地内无遮无掩，还是有半数鬼子活下来。 但是，但是，剩下这一半鬼子的胆气已经泄尽，脑子也已经被巨大的爆炸震懵掉，反应明显变慢，思维明显变迟钝，体现在战场上就是人突然间变笨，变得木头木脑。 更麻烦的是，步兵第六十联队的联队长、联队附、大队长及大队附已经被一锅烩，高级军官已经一个没有了，这就加剧了步兵第六十联队的混乱无序。 所以，当淞沪警备总团第八团第二十四营的九百多个官兵端着刺刀嗷嗷冲过来时，鬼子的反应也是五花八门，有的鬼子插上刺刀就发起反冲锋，有的鬼子下意识后撤，还有的鬼子在发愣。 反观二十四营的将士们，则是下山猛虎般往前冲。 宋满原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可是快要跟鬼子短兵相接时，一個瘦小的身影却突然抢到他的前面。 接着，这个身影只是一挥手，一个鬼子就倒下去。 “谁？”宋满当即愣在原地，这他妈的也太快了，冲得快，出手速度更快，快到宋满都没看清楚。 半秒钟之后，宋满才猛然应过来。 “山娃子？”宋满一脸震惊的道。 那个瘦小的身影便回过头咧嘴一笑。 好家伙，不是山娃子陈喜还有哪个？ 下一秒，陈喜便又转身扑向又一个鬼子。 那个鬼子大吼一声，挺刀就是一记突刺。 然而陈喜只是一个侧身就很轻松的抹过，右手顺手一挥又是一抹寒光从鬼子咽喉处划过。 随即那个鬼子就捂着脖子慢慢瘫倒在地。 “喔草！”宋满惊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喜？那个又蠢又笨的山娃子？ “好小子，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梁卓越也甩开一双长腿从宋满的身边冲过去，扑向一个鬼子少尉。 鬼子少尉也挥舞着军刀嗷嗷叫着冲过来。 梁卓越大喝一声，挺刀一记凌厉的突刺。 不过鬼子少尉也是个刺杀老手，一记格挡挡开梁卓越捅过去的刺刀，接着反手就是一记凶狠的平削。 梁卓越一侧身险之又险的躲过，接着顺势回转步枪，一枪托重重砸在鬼子面门，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鬼子的半个面门骨当即被柞木的枪托砸得粉碎。 遭此重创，鬼子啊的惨叫一声，当场就瘫倒在地上。 梁卓越可不会手下留情，竖起步枪对着鬼子的心口就是一刀捅下去，一下就结果了鬼子少尉。 再抬头看，只见陈喜已经一个人冲进鬼子的人堆中。 不过也不是那种很密集的人堆，人数不少，但很散。 于是，在炮弹爆炸引发的大火的照耀之下，梁卓越、宋满还有跟着冲过来的老兵们有幸目睹一场神级刺杀表演。 但只见瘦小的陈喜就像是一只敏捷的猴子，在鬼子的人堆中左冲右突，上窜下跳，手中的刺刀几乎就没有停过，伴随着陈喜的每一次挥刀，就必然有一个鬼子或者捂着咽喉，或者捂着心口，缓缓的萎顿在地，而鬼子刺向陈喜的刺刀或者军刀，则是全部落空。 有时候陈喜甚至都不用眼睛看，只听风声就能躲开从身后或者侧面捅过来的刺刀，而且陈喜的闪避动作也是十分的怪异，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个人类，更多的像是一条，狗？ 对，就是狗，陈喜真的是手脚并用，像狗一样在跑。 不光是奔跑，还有闪躲、跳跃以及攻击鬼子的时候，像极了一条凶狠嗜血的野狗，那把锋利的三八式刺刀就是它的利齿。 陈喜以一种令人咋舌的敏捷性从鬼子中间穿梭而过，身后便留下了一地痛苦哀嚎、浑身是血的鬼子步兵，有的被割了喉，有的被挑破了腹部，更有甚者命根子都被一刀削去。 就没见过比陈喜更敏捷更凶狠也更怪异的打法。 这只是整个白刃战战场的一个缩影，凶悍的并不只陈喜一个。 广西狼兵整个群体都是出名的凶狠，日军步兵第六十联队这一次倒了血霉，先是被炮兵炸了个七荤八素，紧接着又被近千个广西狼兵来了个骑脸输出。 拼刺刀拼了一刻多钟，鬼子就已经被广西狼兵捅死了上千个，剩下的几百个鬼子收缩成团，摆开防御阵形试图负隅顽抗，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反而加速败亡。 因为二十四营的重机枪排也跟上来。 架起马克沁一通突突，剩下的几百个鬼子也被击毙。 前后还不到二十分钟，从炮击中幸存下来的将近两千个鬼子就全部被歼灭，一个都没跑掉。 结果比宋满预期的还要好得多得多。 宋满只是想打垮鬼子，结果一不小心就打成了全歼。 战斗结束后，看着满地的鬼子尸体，宋满有些恍惚。 恍恍惚惚间，宋满又回到谈家头镇，也是满地尸体。 所不同的是，谈家头镇的满地尸体都是桂军的尸体，然而此刻铺在他脚下的尸体，却大多是鬼子的尸体。 宋满忽然间有了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旅座，团座，各位弟兄，你们看见了吗？ 我宋蛮子给你们报仇了，我们给桂军正名了！ 梁卓越喘息着走了过来，向宋满报告说：“两百多个阵亡，还有三百多弟兄重伤，至于鬼子，少说有两千个！” 两百多阵亡对两千阵亡，阵亡比一比十，血虐！ 还是那句话，鬼子的白刃战比国军强悍，是有前提条件的。 如果国军的伙食有保证，体能充沛，而且双方同样都是精锐老兵的前提之下，鬼子根本不可能拼过国军。 第387章 老天爷赏饭吃 同等条件下鬼子拼刺刀根本拼不过普通国军。 如果不幸碰到广西狼兵又或者湘军，结果只能是血虐。 历史上发生在湖南的上百次白刃战，还有发生在闸北的这场大型白刃战，再一次证明了这点，国军拼刺刀其实远胜过鬼子，只是因为吃不饱，饿着肚子才拼不过。 一旦吃饱肚子，中国军队就是拼刺刀的祖宗。 在曹县战场上，牛逼哄哄的澳军皇家第三营，对，就是先后参加过克里特岛战役、北非战役及希腊战役的那个功勋营，与意军、德军及法军都交过手，在瓜岛战役中更是用刺刀捅得日军鬼哭狼嚎，被整个西方世界冠以白刃战之王。 然而但是在云山战役中，这个澳军皇家第三营的两個步兵连三百多人却在白刃战中完败在三十多个志愿军的手下，志愿军以牺牲十六人的代价捅死澳军七十六人。 双方的阵亡比达到了一比四点七五！ 一比十的兵力劣势之下还能够拼出一比四点七五的阵亡比，而且是最残酷的白刃战，简直就是神级刺杀。 所以二十四营的表现远不是中国军队的巅峰。 但是陈喜刚才的表现绝对是单兵刺杀的巅峰。 宋满将刺刀在鬼子尸体上擦拭干净，又在人群中找到陈喜。 这时候，梁卓越和十几个亲眼目睹了陈喜“神级刺杀表演”的广西狼兵已经团团围住了陈喜。 宋满分开人群，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山娃子，你狗日的，咋能跑得这么快？” 陈喜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小时候，我小时候经常被野狗追着咬，要想不被狗咬只能快点跑，跑得越快越不会被咬，就这样练出来的，十岁之后狗就撵不上我了。” “说啥？”梁卓越说道，“你说狗都撵不上你？” “真的。”陈喜一脸认真的道，“真撵不上我。” “你那套闪躲的身法呢？”宋满道，“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啊。”陈喜一脸茫然道，“我们那边猎人多，所以养了好多猎狗，这些狗可凶了，从它们家门前经过就会追着咬，有时候还会被一群狗追咬，小时候实在跑不掉，就只能拼命的躲闪，刚才我就是把鬼子当成狗在躲闪呢。” “你刚才那套闪躲身法，是打小躺狗咬躲出来的？”梁卓越学着陈喜的样子四脚着地蹦了蹦，却因为手脚不协调摔个狗吃屎，立刻招来周围老兵的一阵哄堂大笑。 几个老兵便起哄让陈喜再演示一次。 陈喜也不生气，真的手脚着地来了几下腾挪闪躲。 好家伙，手脚着地后的陈喜跟站着的陈喜就跟变了个人，或者说变了个物种，敏捷性提升了两倍都不止，而且陈喜手臂超长，手脚着地完全没有常人那种不协调。 梁卓越直接被整不会了，这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啊。 陈喜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刺杀高手，都不用别人教。 宋满却心疼的捋起了陈喜的衣袖，露出了胳膊上的伤疤，接着又撩起陈喜身上的棉大衣下摆，露出同样布满大小疤痕的腹部，宋满这时候才发现，这些都是齿痕！ 梁卓越和一众老兵也愣住。 “这些，全都是被狗咬的？”宋满问道。 陈喜却只是轻轻的嗯一声，显得很轻松。 宋满心疼的问道：“伱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喜道：“记得十岁那年，有次被一条大狗咬得特别重，脑子都快烧糊涂了，怕吹风，也怕水，吃不了东西，隔壁村的老中医说我肯定活不成了，但是我躺了半个月后居然好了，而且打那之后，狗就再撵不上我，就算被一群狗围住也很难咬到我。” “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宋满感慨道，“山娃子，你是个有福之人，将来肯定能儿孙满堂。” 说完，宋满又环顾四周喝道：“打扫战场吧，除了武器装备，重点搜索鬼子的联队旗！要联队旗！” 侦察连的王大学有面联队旗，宋满十分羡慕。 所以，宋满也想自己收藏一面鬼子的联队旗。 不过宋满也知道，能否缴获联队旗全凭运气。 …… 这时在四行仓库楼顶，陈千钧再次放飞无人机，然后从手机屏幕上将画面一级级框选放大。 某一刻，陈千钧突然卧槽一声。 旁边的几个参谋便立刻围上来，咋了？ 下一秒，几个参谋便同时爆起了粗口，卧槽！ “快快，快叫司令还有参谋长！”陈千钧道。 谢晋元和严峻很快也来到楼顶，也看见画面。 “卧槽！”谢晋元也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 严峻虽然没有爆粗口，但其实也非常的吃惊。 说实话，严峻压根就没打算让二十四营反击，因为他定的目标就是全歼日军第一一六师团，所以二十四营的主要任务就是堵住闸北棚户区北三公里宽的开阔地，反击不在他的计划内。 宋满也是莽，打反击居然都没有请示司令部。 可能也许是因为严峻不会同意，所以来了个先斩后奏。 得亏炮兵团往北边延伸射击了，要不然二十四营愣头愣脑的冲进鬼子的集结区域，那乐子可就大了。 好在现在的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从屏幕上看，躺在地上的鬼子尸体少说也有两三千具，迂回闸北棚户区的这个步兵联队应该是已经被第二十四营给全歼了，就算没有全歼，遭到重创肯定是毫无疑问了。 这就很夸张，一个营全歼一个鬼子一个联队？ 即便这个联队先是在集结点遭到了炮兵团的密集炮击，可遭到全歼就是遭到全歼，战争只相信结果，而不问过程！ 这个二十四营只怕是要出名了，白刃战之王！ 过了好半晌，谢晋元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然后谢晋元幽幽说道：“老弟，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下给二十四营一个荣誉称号？不如就叫刺刀营？” 严峻点头道：“刺刀营？这个称号挺不错的。” “那就这么定了。”谢晋元道，“回头我就让淞沪被服厂专门为二十四营绣一面营旗。” 第388章 距离被全歼又近一步 “不过，宋满这个团长是当不成了。”严峻话锋一转又道。 “什么？”谢晋元一下有些没听懂，“怎么就当不成团长？宋蛮子受伤了吗？就算受伤了也能伤愈的吧？” “司令，参谋长的意思是撤他的职。”李当归道，“司令部给第八团的命令是守住闸北棚户区的薄弱点，并未让他们主动出击，可是宋团长却未经请示就率领二十四营反击。” “这个，还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当时的情况，等向我们请示完了再反击，鬼子没准早就已经撤走了。”谢晋元道，“主要是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现鬼子步兵联队的集结点，所以没有相应的预案，宋蛮子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打了個漂亮的反突击，我觉得司令部非但不应该处分他，相反还要给予嘉奖。” “不行。”严峻断然否决，“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是不能相抵的，二十四营的反突击很漂亮，战果很大，嘉奖再赋予刺刀营的荣誉称号都是理所应当，但是宋满未经请示就擅自反击，这就是抗命，战场抗命的毛病是绝对不能惯的，必须严惩！” “就算要处罚，也不至于要撤他职吧？”谢晋元有些不服气。 严峻无奈的道：“撤职是暂时的，第八团团长可以先空着，等宋蛮子意识到了错误再把他调回去就好。” “喔，这样啊。”谢晋元闻言松口气，“那让他干点什么？” 严峻憋着笑说：“就让他到司令部的伙房做个炊事班长吧。” “成。”谢晋元忍不住也笑了，“这个事就交给我来办吧，老弟你就别当这恶人了。” “老谢你也犯不着当这个恶人。”严峻笑道，“有现成的。” “你说老文啊？”谢晋元大笑，“行，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就让老文这恶人当到底，哈哈，哈哈哈。” …… 这时候在正丰街兵营。 文韬亲自带着一队民兵在一板一眼的走队列。 毫无征兆的，文韬感到背后有一阵恶寒袭来。 回头看看身后的大门，文韬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当下文韬便下令解散，让参加训练的民兵各自回家，又将兵营的一百多个教官都召集起来，顾青和九叔也请过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有必要加强警备。”文韬说道。 顾青道：“文副司令，我们的警戒等级已经够高了，大门口已经增设了双岗，游动巡逻哨也从三拨增加到了六拨。” 文韬说：“这样的警戒等级应对青帮流氓绰绰有余，对上正规军就不堪一击，这次听我的，按正规军标准加强警戒等级，兵营大门口增设两款挺马克沁重机枪，还要加强两具火箭筒！” 九叔道：“这是公共租界，没有这个必要吧？” 文韬说：“这次就听我的，有劳九叔顾老板。” 顾青没奈何，只能让九叔加强大门口的警戒。 …… 说回闸北棚户区的战斗。 从高空中看到这场大型白刃战的并不只严峻和谢晋元他们，还有坐在一百多米高的热气球上的一众西方军事观察员。 尽管相隔至少有五公里，但是通过高倍望远镜，一众军事观察员仍旧可以看清楚这场白刃战。 闸北的棚户区虽然已经被夷为平地，但还是有不少可燃物。 而淞沪警备总团炮兵营的这次炮击，就引燃了这些可燃物。 借助火光和高倍望远镜，军事观察员都看到了这场白刃战。 看到兵力数量处于劣势的中国军队居然在白刃战当中战胜了兵力数量几乎是他们两倍的日军，而且是碾压性的胜出，一众西方军事观察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帝，我一定是看花眼了。” “不是说日军拼刺刀比国军厉害吗？” “是啊，我也听说过这么一种说法，说三个日军摆成一个丁字阵形就足以在白刃战中击败一个班的国军。” “然而闸北的这场大型白刃战却完全不是这样。” “尽管日军刚遭受过一场猛烈炮击，可是他们仍旧占据着兵力的优势，以中日两军的名气以及实力而论，这场白刃战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而应是日军毫无悬念的取得胜利。” “看来我们有必要重新评估中国军队的战斗力，至少他们在白刃战中的实力被严重的低估了。” 洛托夫也是幽幽的说道：“看起来，右翼日军想从闸北贫民窟撕开一道口子，并与第一一六师团会合的意图落空了，这样的话，距离日军第一一六师团被全歼就又近了一步。” 一众西方军事观察员当即陷入沉默。 日军第一一六师团难道真会被全歼？ …… “纳尼？”得知消息后，朝香宫鸠彦当场懵掉。 饭沼守、武藤章、长勇、公平匡武还有司令部的那些作战参谋也是面面相觑，一脸难以置信。 命令下达给第十五师团才多长时间？ 第十五师团派出步兵第六十联队更不到俩小时！ 然后就突然有消息传来，高品联队已经被全歼？ 这可是三千多个皇兵啊，不是三千多只待宰的羔羊！ 就算是三千多只待宰的羔羊，只拿军只怕也无法在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杀光吧？怎么可能？ 按这个消耗速度，还打个屁？没法打！ 别说是四个师团，就是四十个师团只怕也是扛不住。 一片死寂中，一个参谋弱弱的问了句：“会不会弄反了啊？会不会是步兵第六十联队全歼了对面的只拿军？” 朝香宫鸠彦便刷的转过头看向武藤章。 武藤章也是明显的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弄反的吧？” “马上核实。”饭沼守喝道，“也许真是转译错了。” 这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冷笑声响起：“转译出错？皇军的每一个通讯兵都经过严格的专业培训，什么时候出过这种错？高品联队被全歼就是被全歼，何必自欺欺人？” “八嘎牙鲁，你给我闭嘴吧！快闭嘴！” 公平匡武看出了朝香宫鸠彦很不高兴，当即便命令两个作战参谋冲上前去，把羽田一郎打倒在地。 第389章 最后的机会 不过经过羽田一郎这么一搅，就再没人提出错这茬。 因为羽田一郎说的完全没错，通讯兵再是疏忽大意，也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误。 犹豫了一下，武藤章还是说：“殿下，第十五师团遭此重创之后恐怕是无法抽调出更多兵力迂回，不如把第二十二师团的步兵第八十四联队调往闸北，继续从开阔地发起进攻？” “愚人之见。”蜷缩在地的羽田一郎似乎豁出去了，索性就不管不顾的发表意见，“步兵第六十联队落了一个全军覆灭，步兵第八十四联队调去闸北，难道结果就能变得更好？” “让他闭嘴！”武藤章脸色也板下来。 两个作战参谋当即又对着羽田一郎一顿揍。 羽田一郎以双臂将脑袋护住，兀自高喊道：“你们真以为闸北贫民窟的那片三公里宽的开阔地带是一个薄弱点？不，你们错了，那是活阎王专门为皇军而设的屠宰场！” “开阔地啊，那是开阔地啊！” “炮兵最喜欢的就是开阔地形！” “然而步兵在开阔地却根本找不到藏身地！” “皇军无论往这片开阔地带投入多少兵力，都会被活阎王的重炮群打成一堆碎肉，没有人能够例外！” 说到这一顿，羽田一郎又吼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薄弱点，那是屠宰场，屠宰场，那就是個屠宰场！” “让他闭嘴！赶紧让他闭嘴啊！” 伴随武藤章的咆哮，两个参谋又是一顿踹。 羽田一郎把整个体身体蜷缩成一只大虾米，又接着嘶吼道：“除非能摧毁只拿军的炮群，否则闸北贫民窟这条路就是一条绝路，想从宝山路、虬江路或者京沪铁路打过去也是妄想，都是痴心妄想，淞沪警备总团对淞沪地形的熟悉远胜皇军各个师团，你们不要忘了，他们已经在淞沪经营了足足十个月之久，十个月啊！十个月的时间，他们能修成多少工事，挖出多长的地道？又能提前布置好多少陷阱？” “八嘎牙鲁！”这下武藤章是彻底的怒了，当即一捋衣袖，亲自加入到了殴打羽田一郎的行列之中。 “等等。”这时候，饭沼守却一摆手说道，“让他说下去。” “参谋长，这家伙就是个疯子！”武藤章黑着脸说道，“他除了危言悚听，什么都不懂，别听他的！” “要我再说一遍吗？”饭沼守终于摆出参谋长的权威。 武藤章的神情一滞，只能讪讪的放下抬起一半的右脚。 羽田一郎这才放下遮护着面门的一双小臂，接着说道：“现在还有一个最后的机会，或许可以救出一一六师团！” “最后的机会？”饭沼守问道，“什么机会？” 羽田一郎说道：“淞沪警备总团毕竟只有三万多兵力，既要多路围攻第一一六师团，又要阻击第十五师团及第二十二师团，他们的炮兵也必须用来封锁闸北的开阔地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活阎王手中应该已经没有更多的预备队可用。” “废话不要讲，直接说什么机会？”朝香宫鸠彦怒道。 “哈依！”羽田一郎起身顿首道，“淞沪警备总团已经没有更多的机动兵力，然而我们第十三军却还有第十七师团在南市。” 饭沼守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让第十七师团也参战？” “对！”羽田一郎重重顿首道，“立即命令第十七师团强行穿越法租界及公共租界，从新老垃圾桥、盆扬桥以及新闸桥等路桥跨过苏州河直接攻击淞沪警备总团的老巢！” “直接攻击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饭沼守道。 “是的。”羽田一郎道，“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在外，其老巢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就必定空虚，第十七师团如果趁这机会强行穿越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发起突然攻击，大概率可以一举拿下，就算拿不下来，也必定可以逼迫其前线作战部队回援，如此一来对一一六师团的围歼作战也就难以为继了。” “但是，强行穿越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会引发国际纠纷。”武藤章强行挽尊道，“帝国还没有准备好与英国法国及弥国开战。” “就只是穿越租界而已，并非占领租界。”饭沼守道，“何况就算接管租界，西方各国也未必会与帝国开战，你们别忘了，当初金陵战役的时候，我们炸沉了弥国海军一艘兵舰，还炸伤了英国皇家海军的多艘兵舰，最后不也没有引发两国的战争？所以我敢说，就算是直接占领租界，弥英法等国多半也会选择隐忍。” “反对。”武藤章说道，“不可如此狂妄！” 公平匡武也支持武藤章：“此事必须慎重。” “殿下？”饭沼守只能请求朝香宫鸠彦做决断。 朝香宫鸠彦的内心便立刻陷入巨大的挣扎之中，一方面他是真的不想看到第一一六师团出事，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承担引发日英甚至日弥开战的罪名，难搞啊。 这时候，一个情报参谋匆匆走进来，将一纸电报递给情报课长长勇，长勇匆匆看完电报后说道：“殿下，还有诸君，这个法子或许真的可以试试，我们情报课刚刚得到情报，公共租界的驻军都调到了沪西越界筑路，挡在第十七师团面前的就只剩下法军。” “纳尼？只有法军两个营？”朝香宫鸠彦大喜。 要是这样的话，引发日英甚至日弥战争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只要第十七师团的推进速度够快，就能抢在英军弥军反应过来之前，造成既成事实，那时候英弥两国绝对不会再轻启战端。 长勇道：“殿下，常言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下子，司令部的参谋长还有三个主任参谋意见分成了两派，二对二的局面，就只能是朝香宫鸠彦这个司令官决断。 沉吟了片刻之后，朝香宫鸠彦终于下定了决心。 “命令，第十七师团立即穿过法租界、公共租界！” “电告广野君以及田中君，动作要快，一定要快！” 第390章 早就等着你呢 接到命令时，日军第十七师团的师团长广野太吉，正在跟参谋长田路朝一以及第十七步兵团的少将团长田中勤开小会，议题就是搞一下淞沪警备总团。 广野太吉的胆子没有大到敢于直接横穿两大租界，而是想着征用南市码头的船只，运送两到三个步兵中队进入苏州河，然后直接向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发起攻击。 田路朝一更是主动提出由他带队。 但是第十七步兵团的团长田中勤也想要带队。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司令部的命令下来了。 看完电报后，田路朝一立刻笑道：“师团长，看来这次我们不用只拿两个步兵中队去四行仓库冒险了！” “噢？”广野太吉道，“命令上是怎么说的？” 田路朝一狞笑着说道：“让我们师团以最快的速度横穿法租界及公共租界，从新老垃圾桥等几座路桥跨过苏州河，直接向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发起攻击！” “哟西！”田中勤顿时大喜过望，“师团长，不如由你带着野炮兵联队、工兵联队以及辎重兵联队留在南市镇守，再由我和田路君带着步兵团以及搜索大队前去四行仓库？” “可以，那就拜托田中君还有田路君你们了。” 广野太吉一顿首又吩咐自己的副官：“命令，以直属搜索队为前导，第十七步兵团为后队，立即沿云南路、浙江路及福建路开进法租界，对面法军若是敢阻挠，立即就地歼灭！” 命令很快就传达下去，原本在南市各个里弄隐蔽待命的一队队步兵、一辆辆坦克、装甲车以及一辆辆卡车，便陆续汇集到街上，在快速完成整队之后，沿着云南路、福建路以及浙江路直扑法租界。 在南市华界与法租界之间建有隔离墙，但是也有不少路口，每個路口都筑有环形街垒甚至碉堡，即便夜间，仍还有法军在驻守，显然也在防着日军趁机进入法租界。 …… 在四行仓库楼顶天台。 侦察二排每隔一刻钟，就会升起无人侦察机进行例行侦察。 凌晨一时，陈千钧再次升起无人飞机对战场进行例行侦察，发现各个战场都处在胶着状态。 日军第十五师团无法突破八团的阻击。 第二十二师团也无法撕开五团的防线。 双方仍在宝山路口以及广肇山庄附近激战。 但是一二三四和六团七团这边也同样没有太大进展。 日军第一一六师团残部以大队为单位，依然在顽抗，淞沪警备总团的进攻看上去有些艰难。 巷战是真的守易攻难。 这是战场环境决定的。 上次能够摧枯拉朽歼灭日军第三师团，是有原因的。 这次碰上齐装满员且精神体力充沛的第一一六师团，巷战的残酷以及艰难就立刻显现出来。 收回无人侦察机之前，陈千钧又扫了一下南市方向。 结果一扫之下就发现，原本隐蔽在南市的日军第十七师团居然已经倾巢而出，乌泱乌泱的鬼子步兵正在坦克的引导之下，正沿着云南路、浙江路和福建路浩浩荡荡开进法租界。 “卧槽！”陈千钧当即也爆了句粗口。 这句粗口现在已成了司令部的流行语。 不会卧槽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司令部的。 陈千钧将无人机手柄交给另外一个参谋，再然后匆匆下楼来到二层的司令部。 “司令，参谋长！”陈千钧急切的说道。 “南市的第十七师团已经进入法租界了！” “来了多少兵力？”谢晋元脸色一变道，“一个步兵联队还是整个第十七师团全来了？” 陈千钧略一思索之后答道：“应该是来了搜索大队再加上至少两个步兵联队，但是没看到炮兵以及辎重大车，所以工兵、辎重还有野炮兵联队应该还在南市没有来。” “卧槽！这就是倾巢而出！”谢晋元道。 严峻却冷笑一声：“老子早就等着你呢！小黄袍！” 站在旁边的小黄袍立刻上前一步，大声应道：“有！” “通知九团，立即进入新垃圾桥、老垃圾桥以及新闸桥南边的各个街区里弄设伏！”稍稍一顿，严峻又接着说道，“还有，航空队的81193立即升空，对第十七师团的行军队列发起俯冲轰炸！” “是！”小黄袍答应一声，转身蹬蹬蹬下楼。 片刻之后，北西藏路上就响起飞机引擎轰鸣。 …… 这时在法租界的公馆马路，驻沪法军的少校营长马修斯吓得跟个鹌鹑似的，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马修斯身后的百来个法军，也是一动不敢动，只敢呆呆的看着日军的坦克步兵浩浩荡荡开过去。 尽管路口的两侧就有碉堡和坚固的环形街垒。 环形街垒上还架起了机枪，碉堡里边甚至还有一挺重机枪。 然而从路口开过的日军却连眼睛都没斜一下，竟然完全不把严阵以待的法军看在眼里，那股轻蔑都从脸上溢出来。 一辆轿车顺着公馆马路疾驰而来，又嘎吱一声刹停在路口。 车门打开，法国驻沪公使维登从车内跳下来，马修斯顿时如同走丢的孩子看到了家长，一溜小跑来到维登的跟前。 维登就比马修斯硬气多了，当即提出了抗议。 然而然而，从路口开过的日军根本就没鸟他。 维登见抗议没用便开始骂，先是法语骂，再用英语骂，最后用汉语骂，居然有个日本兵听懂了，当即上前给了维登一枪托，把维登的门牙都给打掉，说话都漏了风。 维登怒了，当即命令马修斯向日军开火。 马修斯却缩了一下脖子说：“大使先生，我们这里总共只有一百多人，就算把驻军全部召集起来也才千余人，日军却有几万人，还有坦克，真要打起来我们还不够人家一个冲锋。” “马修斯，你真是个懦夫，你不配成为法兰西的军人！我们法兰西共和国没你这样的懦夫营长！”维登的满腔怒火立刻从日军转移到了同胞的身上，对着马修斯脸就是一顿输出。 第391章 日本人疯了吗？ 将近两百米的高空中，飞艇逐渐飘到了南苏州路的上空。 飞艇的吊舱中，几个西方军事观察员正在讨论闸北战况。 里夫斯将望远镜放下，扭头对洛托夫说：“洛托夫少校，淞沪警备总团对第一一六师团的攻击似乎并不顺利？” “是的。”詹森说道，“无论是试图前来增援第一一六师团的左右两翼日军，还是闸北的淞沪警备总团主力，进攻都不顺利，至少短时间内很难取得太大进展，这仗还有得打呢。” “这并不奇怪。”洛托夫道，“巷战原本就利于防御方。” 里夫斯哂然道：“可是你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淞沪警备总团一定可以全歼第一一六师团？” “是的，是的。”洛托夫点了点头又道，“我现在仍然认为淞沪警备总团可以全歼第一一六师团，日军第一一六师团虽然还在负隅顽抗，其实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几人正说话间，前方陡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 虽然黑暗之中看不见，但是可以还原大概景象。 中国人的轰炸机又一次在北西藏路上滑跑起飞。 “上帝，淞沪警备总团的那架轰炸机又升空了。”里夫斯摊了摊手，无比困惑的道，“说起这个，我就非常的好奇，淞沪警备总团的这架轰炸机究竟装备了什么仪器？竟然能夜间作战？” 詹森道：“我听到一种说法，淞沪警备总团拥有一批能够像猫头鹰一样能够夜间视物的精锐老兵，所以他们的步兵、炮兵甚至于航空兵都可以夜间作战，也正是这点让日军吃足了苦头。” “我怎么听说，是一批夜视装备？”徐杰森道，“据说这批夜视装备是活阎王从海外带回国内的，那么问题又来了，活阎王究竟是哪个国家的华人华侨？这批夜视装备是从哪里弄来的？” 徐杰森这句话，直接就把整個吊舱给干沉默了。 在场的驻华大使以及军事观察员开始互相怀疑。 弥国怀疑英国，英国怀疑法国，法国怀疑德国……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夜视装备，是能颠覆战场生态的。 不过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一阵飞机引擎的巨大轰鸣声所打破，听着就好像是笔直的向着飞艇撞过来。 “狗屎，不会撞上吧？”里夫斯吃惊的大叫道。 “我们不是已经向淞沪警备总团通报飞行轨迹？” “还是说我们现在已经偏离了约定的飞行轨迹？” 伴随着里夫斯的惊叫，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这下连向来稳如老狗的詹森、徐杰森也坐不住。 “狗屎，噢，狗屎，中国人不会想击落我们的飞艇吧？” “上帝，噢卖糕的，中国人这是疯了吗？他们疯了吗？” 在恐惧的支配之下，乘坐在吊舱里的驻华公使还有军事观察员差点就要打开舱门跳下去。 好在这样的恐惧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巨大的轰鸣声很快就从不远处呼啸而过。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中国人的这架轰炸机离他们的飞艇其实挺远，少说也有一百米甚至于两百米。 但很快，所有人的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他们意识到这架轰炸机的飞行高度非常低！几乎跟他们乘坐的飞艇等高，还不到两百米！ 于是一个疑问油然而生。 中国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下一秒，谜底就揭晓了。 因为中国人的这架轰炸机直接对着公共租界内的北西藏路扔下一颗航空炸弹！ 黑暗中当然看不见炸弹。 但是能听到炸弹尾翼撕裂空气的尖啸。 由于轰炸机是水平飞行，所以炸弹飞了数秒才落地。 当耀眼的红光猛然绽放，飞艇吊舱内的一众驻华公使还有军事观察员当即发出愤怒的诅咒声。 中国人居然真的轰炸公共租界。 但很快，所有人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因为借着航空炸弹爆炸时绽放的红光，这些驻华公使还有军事观察员们发现，公共租界竟然有日军在行军。 而且日军的行军队列已经空出一大坨。 这一大坨就是被中国人的航弹炸没的。 “上帝，我看见了什么？竟然有日军？” “上帝，日军竟然已经开进了公共租界？” “天哪，这些日军是怎么进入公共租界的？” “驻守在沪西越界筑路的军队难道是摆设吗？” “日本人疯了吗？他们是要跟大英帝国开战吗？” 在一众驻华公使和军事观察员的惊呼咒骂声中，洛托夫却幽幽说道：“日军不是从沪西越界筑路进来的，而是从南市经由法租界进来的，他们连续跨越了法租界和公共租界！” 说话间，第二颗、第三颗还有第四颗航弹落下。 这一次，中国人的轰炸机一口气扔下三颗航弹。 此时飞行高度已不足百米，航弹直接砸在了日军头上。 耀眼的红光再次从北西藏路上绽放，还没有从空袭中反应过来的日军再次被炸个正着。 霎那间，日军的队列又空出三大坨。 连续挨了四颗航空炸弹的轰炸之后，正排着六路纵队沿着北西藏路开进的日军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举枪。 这些悍不畏死的日军竟然试图回击。 然而中国人的轰炸机早已经向上拉起。 在高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轰炸机又再次俯冲下来。 这一次，中国人的轰炸机就不是之前的水平飞行，而是直接发起了俯冲扫射。 从上千米的高空中发起的大角度俯冲，因为速度快高度高，来自地面的步枪、机枪基本上就很难构成威胁，而日军的坦克主炮又没有那么高射角，所以轰炸机的安全就有保证。 眨眼间，中国人的轰炸机就俯冲下来。 距离地面还有上千米，机头的两挺的7.7mm口径重机枪就猛烈开火，两道耀眼的火舌立刻从高空呼啸而下，等到触地后又在北西藏路上拉出两道醒目的火焰带。 被这两道火焰带扫中的鬼子纷纷扑地。 这一下，北西藏路上的鬼子行军队列终于开始混乱。 第392章 这是个陷阱 “八嘎！”日军第十七步兵团的团长田中勤也对着夜空发出了恶狠狠的咒骂。 正所谓耳闻为虚，眼见为实。 这之前，田中勤并不相信淞沪战场的一些传言。 他坚持认为所谓的天狗夜袭还有中国人拥有夜视能力这些，统统是推脱之词，只是为了掩饰自己。 但现在，田中勤却不得不正视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中国空军的飞行员真可以在夜间起降飞机。 第十七师团的参谋长的田路朝一也是满脸黑线。 “可恶！”田路朝一恨声道，“只拿空军的轰炸机出现在公共租界并向皇军发起攻击，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已经提前察觉我们的行动，偷袭看来是不成了，只能是正面强攻。” “那就正面强攻！”田中勤沉声说道，“我认为司令部的判断是极为正确的，只拿军的兵力有限，他们既要围歼第一一六师团，又要阻击第十五师团及第二十二师团，此刻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守备肯定空虚，所以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全速前进，抢在只拿军对兵力部署做出调整之前，一鼓作气将其击破！” “同意！”田路朝一点点头，又说道，“那么为了抢时间，就由我率领搜索大队以及步兵第五十三联队先从北西藏路发起强攻，将军阁下你指挥步兵第五十四、第八十一联队迂回两翼。” “可以。”田中勤道，“那么就拜托田路君了。” “命令！”田路朝一当即对着自己副官下达命令。 “搜索大队及步兵第五十三联队不必理会只拿空军的袭扰，沿xz路向新垃圾桥全速开进！” …… 沈阳正静静的趴在租界自来火厂的一个煤气罐下。 只不过，两個煤气罐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炸毁，但是煤气罐的铁架仍然在，而且很坚固。 沈阳在两个煤气罐的铁架子上摆了六挺轻重机枪。 还在自来火厂对面的货栈顶上摆了六挺轻重机枪。 由于是夜战，而且还是伏击战，讲究的就是第一波火力输出必须足够的密集凶狠，所以沈阳就没按惯例构筑侧射火力，而是直接将所有的机枪火力都布置在各个制高点。 沈阳担心还有老百姓没有转移，吩咐警卫连长道：“老麻，你再派几队人在南苏州路分头巡视一遍，确保所有的商铺、货栈以及公寓楼中都已经没人。” 警卫连长麻广应了声是站起身。 就在这时候，留在厦门路口的警戒哨兵飞奔而回：“团长，鬼子来了，鬼子来了！” “来了多少？”沈阳神情一凝。 “得有上千个鬼子。”哨兵道，“打头还有坦克！” 话音才刚落，一支由数辆坦克、十数辆装甲车以及卡车组成的车队就已经从芝罘路拐上了北西藏路。 数十道雪亮的灯光便刷的照射过来。 新垃圾桥南桥头的e碉堡被照得纤毫毕现。 反正已经暴露行踪，鬼子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行军。 紧接着就是轰轰两声炮响，却是打头的两辆九七式中型坦克已经开炮，红光一闪，新垃圾桥南桥头的e碉堡就已经在硝烟和灰尘之中化为了一片废墟。 沈阳嘴角就露出一抹狞笑。 老子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所以新垃圾桥南桥头的e碉堡是空的，甚至就连北桥头f碉堡内的商店也已经转移。 鬼子似乎料定了淞沪警备总团已经没有更多的机动兵力可用，又或者认为淞沪警备总团不敢进入公共租界，所以行军速度非常快，甚至没有往北西藏路两侧的里弄派出搜索队。 很快，打头的鬼子车队以及跟进的大约两个中队的鬼子步兵就进入到了伏击圈内。 “打！”沈阳当率先开火。 清脆的枪声瞬间惊碎北西藏路的寂静。 下一个霎那，埋伏在北西藏路两侧的数十挺轻重机枪以及数百支步枪便同时开火。 还有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射向坦克。 鬼子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受伏击，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霎那间，排成六路纵队行军的鬼子步兵就一排排的倒下来，打头的两辆坦克也在耀眼的火光中被炸成废墟。 紧接着，大量的燃烧瓶扔到北西藏路上。 剩下的数辆坦克还有十数辆装甲车以及卡车很快陷入大火。 在烈焰的舔舐下，坦克、装甲车和加装了钢板的卡车很快成一个个铁皮烤炉，里边的鬼子承受不住高温炙烤，纷纷打开盖板或者车厢门想要逃命，然后很快就死于交叉火力覆盖。 跟进的两个鬼子步兵中队同样倒了大霉，他们遭受的不光是北西藏路两侧的交叉火力的杀伤，还有汽油燃烧燃烧时发出的强光，让他们无所遁形，然而中国军队却隐藏在黑暗中。 田路朝一乘坐的装甲车也中了两颗燃烧瓶。 扛不住车厢之内的高温，田路朝一本能的打开装甲车盖板，试图跳下车逃生，但是一道火舌很快就扫射了过来。 田路朝一瞬间身中数弹，仰倒在装甲车上。 临死前，田路朝一兀自对着身后连声高喊：“这是个陷阱，这分明是个陷阱，撤退，快撤退……” 然而不幸的是，整个战场早已经沸反盈天，所以没人听到。 不光没人听到，后面跟进的鬼子步兵还在一窝蜂的往前冲，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尽快冲过新垃圾桥并向四行仓库发起进攻，于是极其壮观又惨烈的一幕上演。 整个搜索大队和步兵第五十三联队的鬼子，就像是攻击203高地的第七师团，一批批的倒下，又一批批往前冲，前面的死光了，后面的很快跟上，就像一浪接一浪的海浪滚滚向前。 …… 这一幕，把飞艇上的西方观察员都看傻掉。 “上帝，我没看花眼吧？竟然是人海战术？” “这都已经什么年代了，还在用人海战术？” “上帝，日本人疯了吗？”洛托夫也摇头，“这是打算重演人海对机枪的203高地攻防战吗？愚蠢的日本矮子。” 第393章 第十七师团遭重创 “噢卖糕，噢卖糕！” “快看浙江路那边，浙江路那边也有日军遭到伏击！” “上帝，还有新闸桥路那边，也有日军遭到了伏击！” “上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军悍然跨过法租界、公共租界就已经足够让人吃惊的了，中国人又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从中国人提前设伏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日军在刚刚离开南市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中国人给发现，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 “这一点并不奇怪，南市肯定有中国人的情报人员。” 在一众军事观察员还有驻华公使的连续的惊呼声中，北浙江路还有新闸桥路的日军也发起了冲锋。 然而结果是一样的，都遭到了密集的交叉火力覆盖。 而且北浙江路以及新闸桥路的日军的处境似乎更糟，因为北西藏路的日军好歹还有坦克提供掩护。 一时间，北西藏路、北浙江路还有新闸桥路靠近苏州河的近百米街道就成了一架绞肉机，将一队接着一队的日本兵绞碎。 不片刻，三条大街上就已经横七竖八躺满日军尸体。 …… 鬼子不要命的往前冲，第九团第二十五营还有警卫连的轻重机枪也是不要钱似的猛烈开火。 马克沁重机枪因为有水冷还算好。 但是捷克式轻机枪很快就打得枪管冒烟发红。 二十五营营长张自勇看到枪管开始冒烟发红，担心再打下去有炸膛的风险，当即便大吼道：“傻孢子，水，倒水！” 旁边的勤务兵将手中的水壶倒转，然后说道：“团长，没了，已经没水了，一滴水都没了！” “找，快去找！”张自勇现在只敢用短点射。 “我已经找了，没有。”勤务兵傻孢子说道，“得去北西藏路对面的泥城河才能够找到水。” “你可真是头傻孢子。”张自勇没好气的道，“撒尿！” 当下张自勇将架在铁架子上的捷克式撤下来放在地上，又解开裤子往机枪上面撒了一泡尿。 勤务兵也撒了一泡尿。 然后张自勇忍着尿臊味架起捷克式再次开火。 一个长点射过去，对面三十米外的xz路上，几个嗷嗷叫着往前冲的鬼子便立刻扑街。 更多的鬼子很快又冲上来。 这些鬼子一边嗷嗷往前冲，一边对着张自勇这边开枪。 但是奔跑中开枪怎么可能有命中率？所以张自勇根本懒得低头躲避，抵着捷克式只是猛烈开火。 一个二十发弹匣很快打完。 傻孢子很快换上新的弹匣。 短短不过几秒钟，又一個弹匣打空。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不知道打了有多少个弹匣，张自勇突然间听到呯的一声，一团耀眼的红光从眼间骤然绽放开来，炸膛了。 不幸之中的万幸，只是脸颊轻微擦伤。 “妈个巴子！”张自勇将捷克式一扔，从腰间枪匣掏出驳壳枪平对着北西藏路又是一个长点射，哒哒哒哒！ “咔嗒！”驳壳枪的弹匣很快就打空。 张自勇迅速换上新的弹匣，再次举起驳壳枪并横转枪身，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开火时，却发现前方的北西藏路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鬼子，不少重伤垂死的鬼子在哀嚎，但是还能站着的鬼子已经一个都没有，远处倒是有不少鬼子在溃逃。 在付出巨大的伤亡后，鬼子终于放弃。 …… 第十七师团的直属搜索大队全军覆灭，跟着搜索大队一道从北西藏路进攻的步兵第五十三联队也遭受重创，三千多个日军最终只剩不到半数撤退到芝罘路待命。 从新闸桥路和北浙江路进攻的两个步兵联队同样死伤惨重，分别撤退到蔓磐路以及厦门路等待师团部命令。 广野太吉接到电报后，简直不敢相信。 “只拿军提前在各个路口设下了埋伏？” “搜索大队集体玉碎？片仓联队遭重创？” “高桥联队和长松浦联队也减员三分之一？” “不可能！这不可能！”广野太吉连连发出咆哮。 “师团长，这是事实！”通讯参谋肃然道，“南市显然有潜伏的只那情报人员，第十七步兵团还有搜索大队刚一出发，淞沪警备总团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提前在三个路口设伏。” “我说的并不是这个！南市有只那情报人员潜伏，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广野太吉怒道，“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淞沪警备总团居然还能抽调出这么多的兵力提前在三个路口设伏！” 正说话间，又有通讯参谋来报：“师团长，步兵第五十四联队报告，原本在沪西越界筑路上设防的英军一个营、弥国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营及意大利军的一个营已经进至新闸桥路口，正与我步兵第五十四联队武装对峙，高桥联队长请示下一步怎么办？是否需要就地歼灭英军弥军及意军的这三个营？” “不可以。”广野太吉急声道，“撤回来！命令高桥联队紧急撤回，还有长松浦联队以及片仓联队也一并撤回！” 到了现在，广野太吉就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问题。 已经遭受重创的第十七步兵团还有没有能力歼灭公共租界的英军弥军以及意军？就算还有这个能力，他也不得不考虑，当两军激战之时，会不会被法军还有淞沪警备总团抄了后路？ 一个不慎，第十七步兵团有可能全军覆灭！ 所以，广野太吉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最终，高桥联队和长松浦联队都顺利撤回了南市。 但是沿着北西藏路往南撤的片仓联队残部，却居然在正丰街附近再次遭遇伏击，一番激战后又战死了一百多人。 最终，片仓联队也即步兵第五十三联队能够活着撤回南市的就只剩下八百多人，减员竟然接近七成！真惨到家！ 这也符合战争法则，两军正面对垒的时候，伤亡率其实不高，真正出现大面积伤亡的往往是部队溃败之后又或者遭受对方伏击时，比如这次的第十七步兵团。 第394章 无能狂怒的朝香宫 苏州留园，第十三军司令部。 换成之前，朝香宫鸠彦这时候就已经睡了。 但是今晚，朝香宫鸠彦却罕见的还没有睡，即便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钟，也依然坚守在作战大厅。 因为朝香宫鸠彦正在等待捷报。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朝香宫鸠彦的耐心逐渐丧失。 来回踱走了几步，朝香宫鸠彦再次抬起手腕，发现时针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半，便彻底的失去耐心。 “八嘎，广野太吉这个蠢货究竟在搞什么啊？” “从南市到四行仓库不过三四公里，急行军最多半个小时也就该赶到了，现在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他们是被善于投降的法军挡在了法租界？又或者是在法租界迷路了？” 顿了顿，朝香宫鸠彦又道：“立即给第十七师团发报……” 话音刚落，一個通讯参谋就急匆匆走进来，顿首报告：“殿下，十七师团急电！” 大厅里的几十个参谋便刷的看过来。 包括羽田一郎，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朝香宫鸠彦挥了挥白手套说：“念！” “哈依！”通讯参谋当即展开电报念道。 “第十三军司令部并转陆军省、大本营。”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向你汇报四行仓库突袭战之战况……” “……搜索大队已经集体玉碎，步兵第五十三联队减员七成，步兵第五十四联队以及步兵第八十一联队之减员亦超过三成，好在余部已经安全撤回南市，正在休整补给，同时请司令部给予战术指导，我们将继续为帝国的荣耀和胜利而战……” 听到这，羽田一郎的一颗心便沉入谷底。 活阎王，不愧是活阎王，他早就料到了。 第十七师团这次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够了！不要念了！”朝香宫鸠彦怒道。 “哈依！”通讯参谋收起电报不再吭声。 整个作战大厅随即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壳壳壳的脚步声响起，朝香宫鸠彦黑着脸一步步走到羽田一郎面前。 羽田一郎当即暗暗的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要靠他羽田一郎扛下失败的责任啊。 朝香宫鸠彦盯着羽田一郎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突然间一脚踹在羽田一郎胸口。 羽田一郎立刻来了一个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 朝香宫鸠彦这老鬼子虽然草包，力气却不小，这一脚直接将羽田一郎踹得往后倒退两米并且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地，尾椎骨与青石板地面重重撞击，整个身体瞬间就麻掉。 随即朝香宫鸠彦的皮靴就连续踢向羽田一郎。 一边踢，一边还恶狠狠的骂道：“羽田一郎，你这个白痴，安田家的婿养子，你不是说淞沪警备总团兵力已用尽，你不是说四行仓库现在很空虚，你不是说这是扳回局面的最后机会？” “八嘎，这就是你说的扳回局面的最后机会？” “蠢货，这就是伱说的淞沪警备总团兵力用尽？” “是你，就是你这个蠢货害得第十七师团遭受重创！” “白痴，你必须为此负责，我要把你们送上军事法庭！” “你应该被绞死，不，你应该像个懦夫像个逃兵被枪毙！” 伴随着一阵阵的怒吼，朝香宫鸠彦的皮靴尖不停的踢在羽田一郎身上，羽田一郎只能把身体蜷缩起来，尽可能的遮护住面门以及腹部两肋，但是背部、腿还有屁股就惨了。 朝香宫鸠彦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羽田一郎的身上。 可怜的羽田，承受了本不该由他承受的痛苦和惩罚。 踢了羽田一郎几十脚，发了身汗，朝香宫鸠彦才肯罢休。 饭沼守很担心羽田一郎会被踢死，示意两个参谋把羽田一郎架到野战医院去疗伤，毕竟这事不能怪他。 羽田一郎就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 做出决策的是朝香宫鸠彦这个司令部还有他这个参谋长。 朝香宫鸠彦再次回到巨型沙盘前，黑着脸问道：“诸君，还有没有其他破局之法？” 包括武藤章、长勇和公平匡武等几个主任参谋，在场的几十个参谋都低下了脑袋。 到了这份上，哪还有什么好办法。 这就是巷战，残酷又无奈的巷战。 最后还是身为参谋长的饭沼守说：“殿下，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但是好在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钟，再过两个小时差不多就天亮了，到时候只那军的航空兵就再不敢像现在这般的嚣张，皇军的四个炮群就可以重新进入阵地，给予第一一六师团火力支援。” “喔，参谋长说的对。”武藤章也附和道，“只等天一亮，只拿军的重炮也就不敢再暴露在外面，而是必须撤回到中国银行大楼以及四行仓库，这样的话只拿军也就无法使用炮兵火力封锁闸北贫民窟的开阔地带，届时就可以派兵从贫民窟突入闸北，将第一一六师团从只拿军的包围圈中接应出来。” 长勇、公平匡武也连声附和。 表示只要天色一亮就好办了。 “两个小时。”朝香宫鸠彦却阴着脸问道，“问题是，第一一六师团还能坚持两个小时这么久吗？” 武藤章、长勇等人又沉默了。 现如今，谁敢打包票说一一六师团一定能坚持两个小时，一定能坚持到天亮？没有人，谁都不敢！ 看到这，朝香宫鸠彦的火气便腾的又上来。 “废物！一群废物！”朝香宫鸠彦指着饭沼守、武藤章、长勇还有公平匡武等人的鼻子挨个骂道，“饭桶，你们就是群饭桶！你们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当高级参谋，你们怎么不去死？” 朝香宫鸠彦还真是条疯狗，疯起来什么人都咬。 饭沼守、武藤章等人却只能垂着头默默的承受。 如果换成是别人，他们或许还能替自己辩解几句。 但是面对朝香宫鸠彦这样的皇室子弟，辩解有什么用？ 摊上这样的长官，责任全都是他们的，功劳却是长官的，一旦有哪一件事情没有做好，挨骂那是家常便饭。 第395章 严峻出手 “老弟，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就算是冬天，六点钟肯定也天亮了。” “最迟六点半，鬼子的探空气球观测兵就可以看清楚我们的炮兵阵地，加上鬼子炮兵将大炮推回炮兵阵地，校正射击诸元的时间，最晚七点钟就肯定可以对闸北进行炮火覆盖！” “鬼子的航空兵差不多也能同时到达。” 顿了顿，谢晋元又说道：“也就是说，满打满算我们还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两个小时内还是结束不了战斗，就只能由进攻转入防御，承受鬼子的内外夹击！” 一旦真的遭受鬼子的内外夹击，就会非常麻烦。 尽管李当归已经做了应对内外夹击的应急预案，但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天亮前就结束战斗。 然而严峻还是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犹豫要不要让大号无人机投入战斗？ 因为严峻很清楚的知道，他从巴穆赫特带过来的两架无人机都是一次性消耗品，一旦出现损坏基本上就不可能修复，哪怕是再细微的损坏也会报废。 所以为了尽可能的延长这两架无人飞机的寿命，严峻就要让它们尽量远离战场。 小号无人机只担负高空侦察任务，问题还不大。 但是大号无人机经常要直接参战，风险就很高。 根据墨菲定律，有可能发生的事就一定会发生，所以如果大号无人机频繁参战的话，就一定会被流弹击中导致坠毁，到时候他就会彻底失去这个杀手锏。 还有一個就是，严峻担心淞沪警备总团的部队，尤其是之前曾经接受过大号无人机空中支援的老部队，会对大号无人机的空中火力支援形成依赖，一旦遇到困难就想着找空中火力支援。 正因此，严峻已经轻易不再让大号无人机参战。 见严峻还在犹豫，谢晋元再次劝道：“严老弟，我知道动用大号无人机参战必须谨慎，一旦被流弹所伤，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立刻就会丧失最厉害的杀手锏，可是眼下的局势……” “好吧。”严峻最终还是决定动用大号无人机。 这一次，严峻就不敢让陈千钧操刀，而是亲自来到天台。 谢晋元、李当归还有司令部的一众参谋也跟着上了天台。 让陈千钧他们给大号无人机换上火力支援模块，再把mg3机枪安装到模块上，最后又往子弹箱里装了五条弹链进去，不是一百发的那种标准弹链，而是两百发的加强版弹链。 再接着，严峻又让李当归给朱胜忠打了个电话。 这倒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因为朱胜忠第四团的困难最大。 前文说过，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的各个联队已经被分割包围在了十几个里弄之中，每个里弄差不多有一个大队的鬼子，唯独朱胜忠亲自指挥的第四团第十二营，以寡围众，围住了鬼子的两个大队。 因为兵力比鬼子少，所以第十二营的处境显得有些艰难。 要不是因为有反步兵定向地雷，包围圈早让鬼子给突破。 即便如此，第十二营的包围圈也已经岌岌可危，所以严峻把第十二营列为首要支援对象。 很快，严峻便启动无人飞机飞临闸北战场上空，并将高度保持在五百多米，这个高度还是比较安全。 …… 第四团第十二营包围的是一个叫天保里的里弄。 日军第一零九联队的一个步兵大队、警卫中队、炮兵中队以及联队部的一部分参谋人员就被困在天保里。 刚开始时鬼子的总兵力有一千五百多。 即便是经过大半个晚上的恶战，也还有九百多。 守在里弄正面的是步兵一零九联队的警卫中队，而且还是联队长上住良吉亲自坐镇指挥。 步兵联队的警卫中队一般都是精锐。 加上有联队长亲自坐镇指挥，士气就更加高昂。 所以跟第十二营的一连打得就像是火星撞地球，极为惨烈。 到现在为止，步兵第一零九联队的警卫中队已经跟第十二营一连爆发多次白刃战，双方的伤亡都非常大。 又一次打退国军的进攻之后，上住良吉累得一屁股坐地上。 是的，没错，刚才的战斗中，上住良吉这个老鬼子也挥舞着天皇御赐军刀，亲自参与了白刃格斗。 “师团长，喝口水吧。”勤务兵将水壶递过来。 上住良吉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又递还给勤务兵：“渡边君，你也喝一口吧，再然后抓紧吃点东西，我有种预感，只拿军的下一次进攻将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 话音刚落，前方巷口便再次传来了喊杀声。 八嘎牙鲁！上住良吉的脸色顷刻间垮下来，这是连几分钟的喘息时间都不给啊！ 当下上住良吉又跳起身喝道：“准备战斗！” 几个机枪分队迅速进入阵地，步枪分队也爬上了院墙，掷弹筒分队则在院子里架起了两具掷弹筒。 这个时候，警卫中队还剩下七八十个官兵，但是有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六挺九六式轻机枪及两具八九式掷弹筒。 该说不说，上住良吉这个老鬼子确实有着丰富的经验。 除了刚开始情况不明的时候，在火箭筒下吃了几次亏，后来就迅速改变了战术，不再把轻重机枪架到石库门合院的围墙上，甚至都没有架在大门口，而是别出心裁的将机枪架在了院子的两侧。 正是因为老鬼子的这一举措，直接废掉对面的火箭筒。 因为火箭弹不会拐弯，所以打不到鬼子的侧射火力点。 再加上鬼子不再轻易打反击，连泥砖坯也变成了摆设。 反步兵定向雷用不上，火箭筒的威胁又被降到了最低，淞沪警备总团的进攻能力丧失一半，所以局面才会胶着。 很快，国军就冲到了石库门合院的大门外，因为两侧以及身后的石库门合院仍在日军手中，所以国军只能从正门发起强攻。 不过由于院墙的遮挡，里边的日军也看不见外面国军。 只有两个掷弹分队凭借经验对着巷口射击，至于能不能炸得着国军的后队，那就全凭运气，上住良吉也不在意。 第396章 军事观察员的惊人发现 外面的国军也是老手。 战斗经验同样很丰富。 这是一场老鸟与老鸟之间的殊死较量。 国军也没有轻易露头，先是用掩护进攻的机枪火力压制院墙上的日军步兵，不让院墙上的日军有机会举枪射击，然后就隔着院墙往院子里边扔燃烧瓶和手榴弹。 院子里很快就燃起大火。 不过躲在两侧廊下的几个机枪组毫发无损。 靠墙蹲着的几个步兵分队也是没什么损伤。 汽油燃烧瓶对付坦克这样的装甲目标好用，但是对付单兵其实效果并不好，因为很容易躲开。 上住良吉缓缓抽出军刀。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国军接下来就要发起冲锋了。 然而就在上住良吉准备与国军再次进行白刃战时，一道耀眼的火舌陡然从头顶夜空中抽下来。 “嗯？只拿军的航空兵？” “怎么没有听到引擎的轰鸣声？” 上住良吉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向头顶夜空。 下一霎那，这道火舌便已经抽在了上住良吉身上，刚刚还挺着军刀准备跟国军白刃战的老鬼子立刻便倒在地上直抽抽。 等到他的副官抢上前来察看时，只见老鬼子的整个胸膛已经被射成一口破麻袋，正一股股往外飙血。 那道耀眼的火舌仍然还在肆虐。 而且由于是居高临下的灌顶攻击，守在石库门合院里的鬼子根本找不到掩蔽物，两個重机枪分队、两个掷弹分队还有几个轻机枪分队很快遭到射杀，紧接着就是院墙上的那几个步兵分队。 眨眼之间，这个合院里的鬼子就已经死伤一大片。 守在门外的国军趁机突入院子里，开始对着守在屋子里的鬼子发起了逐屋巷战。 …… 飞艇吊舱内，各国公使以及几个军事观察员仍在密切关注闸北战场上的战事进展。 随着时间的推移，洛托夫也开始频频看表。 里夫斯更是趁机展开冷嘲热讽：“洛托夫，看来你的预判这次要落空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最多再过一个半小时左右天色就该亮了，到时日军的炮兵及航空兵就可以参战，中国军队的炮兵就必须撤回，闸北的战局就将发生一百八十度逆转，淞沪警备总团这次麻烦大了，哈哈哈。” “这次中国人的确要有大麻烦。”法兰西军事观察员史蒂夫也支持里夫斯的观点，“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歼灭日军第一一六师团，中国人就很难收场，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吃个大败仗。” 其他的驻华公使以及军事观察员也纷纷附和。 洛托夫没有反驳，因为连他也开始心里没底。 只剩一个半小时，但是日军第一一六师团控制之下的里弄至少还有十个，关键日军的大队级建制依然还是完整的，这种情况之下，淞沪警备总团要想短时间内打开局面，确实很困难。 然而就在这时候，闸北的局势突然有了变化。 “快看北川虹路！”一个军事观察突然叫道，“北川虹路右侧那个里弄，第一个合院！” 包括洛托夫在内，十几个人便齐刷刷看过去。 凭借高倍望远镜，可以大概看清楚这个里弄。 他们早已经发现，守在这个里弄的日军数量是最多的。 然而此刻，这个里弄正南边的那个石库门合院居然已经被中国军队给攻下来了！ 这还没完。 这个石库门合院的失守，顷刻之间就引发了连锁反应，导致左右两侧的石库门合院接连失守，短短不过十几分钟，整个里弄的十几座石库门合院就已经全部沦陷。 尽管还有残存的日军躲在建筑物内负隅顽抗。 但是，这个里弄内的战斗事实上已经结束了，因为负隅顽抗的日军已经不可能把局面翻过来。 “上帝，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就天亮了，日军居然在这个时候打盹？” “打盹？我看不像打盹，更像是中国人发狠。” “对对，应该是中国人发狠了，中国人终于发狠了！” “哦嚯，这下子悬念又回来了，如果中国军队接下来能继续刚才这样的表现，绝对可以在天亮之前歼灭日军一一六师团！总共也只有十几个里弄，十几分钟一个，两个小时全部拿下。” 其中最难接受的人还是里夫斯，又被打脸了。 但好在，这次洛托夫没有对里夫斯落井下石。 因为洛托夫突然想起了淞沪警备总团的首次反击战。 当然，那时候部队番号还不是淞沪警备总团，而是国军八十八师五二四团的第三营。 “你们发现没有？” 洛托夫幽幽说道：“刚才这个里弄的战斗中，日军的机枪几乎没怎么响过，看上去就好像日军没有机枪火力似的。” “好像真是这样。”另一个军事观察员说道。 洛托夫接着说道：“你们还记得去年十一月，中国军队首次夜间反击，一举攻占了四行仓库西侧的通商银行仓库，当时日军的机枪从始至终也没有打响过。” “唔，我明白了！”里夫斯突然之间击节道，“肯定是活阎王派出了那批精锐狙击手，狙杀了对面的日军机枪手，而且这批狙击手多半还装备了夜视装备，可以在黑暗之中发现目标。” “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洛托夫点点头，但是很快又话锋一转接着说，“但是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了，因为刚才那个里弄的日军并没有将机枪火力摆在制高点，而是隐藏在石库门合院之内，构成了侧射火力，所以中国军队的狙击手很难发现他们。” 说到这停顿了下，又说道：“除非他们能从天上往下打。” “从天上往下打？”里夫斯哂然说道，“那不真成天狗。” “是。”洛托夫把他的结论说了出来，“我现在很怀疑，中国军队的这批精锐狙击手真能像天狗飞到空中。” “啥？”里夫斯失声说道，“洛托夫，你不是认真的吧？” 洛托夫却表情严肃的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在中国有一种功夫叫轻功，可以让人飞檐走壁。” 第397章 第一一六师团，全歼！ 飞艇吊舱一下陷入沉默，显然，这些驻华公使还有军事观察员都在脑子里边复盘之前他们亲眼目睹的多次战斗。 现在想想，好多次日军败得其实十分诡异。 比如说松井石根的派遣军司令部遭到斩首。 比如说通商银行仓库在短时间内就遭到攻陷。 比如说静冈联队在短时间内遭到淞沪独立团全歼。 再比如说，出云号的沉没以及昆山机场遭到袭击。 这些战斗，之前都没办法进行合理的解释，但是如果活阎王的麾下真有一群飞檐走壁的高手，那就解释得通了。 就连里夫斯也被说服了，有些惊悚的说道：“天，这么说真的有中国人会轻功，能飞檐走壁？” 洛托夫道：“有肯定有，但是数量不会多。” “就算只有一个飞檐走壁的也已经很可怕。”里夫斯一边在胸前划十字一边说，“这意味着如果活阎王想谁死，这个人基本上就不可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整个吊舱再次陷入沉默。 飞舱的吊舱陷入了沉默。 但是淞沪警备总团的攻势却变得更加凌厉。 在驻华公使以及军事观察员的众目睽睽下，之前看上去仿佛核桃般坚硬的一個个石库门合院接连被中国人攻陷，然后是一个又一个的里弄，差不多凌晨五点半钟，之前牢牢控制在日军手中的十几个里弄全部遭到攻陷，虽然仍有日军躲在各个合院的房屋内负隅顽抗，但是大局已经定了，日军已经不可能再掀起什么浪。 “结束了。”詹森叹道，“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真被全歼了。” 看了看表，洛托夫说道：“五点三十二分，比我们预计的时间快了将近半小时。” 众人默然。 难以置信！ …… 四十分钟，严峻操控着大号无人机飞了四个来回，又往弹仓里添加了四次子弹，把日军控制下的十几个里弄、六七十个石库门合院从头到尾犁一遍，主要是摧毁院子里的火力点。 该说不说，无人机的灌顶攻击是真的无解。 有了大号无人机的空中火力支援，各团各营的攻击部队终于突入日军控制之下的十几个里弄，在六七十个石库门合院的数百栋民房建筑内与鬼子展开了逐屋巷战。 到了这里，大局基本上就确定了。 大号无人机的电量正好也快耗尽。 严峻当即便一键收回大号无人机。 这个时候，东方天际也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随即空中传来隆隆的引擎轰鸣声，刚刚又飞到吴淞外海巡逻了一大圈的81193已经顺利返航。 炮兵团也正在加紧撤回到中国银行大楼内。 原本架设在国庆路、北苏州路以及文极司脱路上的三十多门大口径重炮也被拖回到武库。 上午七点，炮团的三十四门大炮全部撤回。 各团也陆续传回来捷报，龟缩在各栋石库门建筑内负隅顽抗的鬼子基本被肃清。 这也意味着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真正被歼灭。 谢晋元和刚刚赶回司令部的文韬击掌相庆。 严峻笑着说道：“文副司令，是不是应该给渝城发个电报，向常校长报告我们刚取得的重大战果？” “噢，对对对，是应该给渝城发一个电报。”文韬连声道，“顺便给索菲娅小姐打个电话，让她通过广播向全国人民报告喜讯，眼下全中国的抗战正处于低潮，正好拿这次的大捷来提振一下全国军民的信心士气，坚定抗战决心。” 文韬说完兴冲冲进了通讯处。 严峻和谢晋元却是相视一笑。 文副司令还是热衷于加官晋爵。 不过，这一次他估计要失望了。 老话怎么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眼下国军的几大战区接连吃了大败仗，杭城丢掉、徐州丢掉，就连武汉行营也丢掉，唯独你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大捷，这种时候你急吼吼给渝城发捷报，别人能受得了？ 就算嫡系中央军也扛不住众人的非议。 更何况淞沪警备总团还是支野生部队。 所以文韬注定会失望，不过严峻和谢晋元对此已经并不在意。 淞沪警备总团发展到今天，从来没有从军政部得到过一分钱，也没有接收过任何一批武器装备，所以无论渝城方面或者常委员长会有什么反应，他们统统都不在乎。 两人甚至没有讨论的兴趣。 两人关注的始终都是淞沪的战局演变。 谢晋元说道：“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已经被我们全歼，虽然漏掉了一个野炮兵联队，但也是基本上遭到全歼，此外南市的第十七师团也已经遭到了重创，这一仗可能要提前结束。” “自信点，把可能去掉吧。”严峻道，“鬼子的这次围剿已经破产了，接下来参战的各个师团就该撤退了。” 稍稍一顿，严峻又接着说：“不过呢，鬼子的各个师团应该不会走远，大概率会留在宝山县城、松江县城、青浦县城、嘉定县城及浦东的川沙县城，保持针对淞沪的合围态势。” 谢晋元道：“那也就是说，接下来就是长期围困？” “应该是。”严峻哂然道，“淞沪市区就那么大，投入四个师团就已经是极限，再多的兵力也是施展不开，所以这次第一一六师团被我们全歼之后，日军高层肯定会调整策略，尝试用军事手段以外的措施来解决我们。” “军事手段以外的措施？”谢晋元道，“什么措施？” “比如说，招降。”严峻笑了笑又道，“给老谢你、老文还有我弄个大官当当。” “招降？”谢晋元哂然，“要是让我当日本的首相，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 “首相？”严峻笑问道，“你想干吗？” “干吗？”谢晋元笑道，“当然是直接向中国投降，哈哈。” 两人正说笑之际，外面就传来了隆隆的引擎轰鸣声，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鬼子的攻击机到了，而且还是从徐州以及武汉的机场不远千里飞过来的，因为附近的机场已经不敢用。 不一会，陈千钧就从楼顶跑下来报告。 来了两架鬼子的攻击机。 第398章 匪夷所思 这两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是凌晨五点多从徐州机场起飞的。 等这两架攻击机飞临淞沪上空，天色已经大亮，所以可以通过高倍望远镜很清楚的看见地面的情况。 只见宝山路口附近以及广肇山庄附近仍在激战。 但是从闸北火车站以南到北川虹路这一片区域，就是原本被第一一六师团控制的街区已经陷入沉寂。 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是有电台的。 当即报告给了第十三军司令部。 …… 苏州留园，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朝香宫鸠彦仍然像只狗熊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一个通讯参谋急匆匆走进大厅，将一纸电报递给武藤章，武藤章看完电报之后，脸色顷刻间沉下来。 “武藤君。”饭沼守当即问道，“谁的电报？” 朝香宫鸠彦、长勇、公平匡武等人都看过来。 武藤章一顿首说道：“飞行第六十战队的第一梯队两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已经飞临淞沪，他们发现，宝山路口和广肇山庄附近仍然还在激战，但是闸北站往南直到南川虹路这一片已经陷入沉寂，没有看到任何交火迹象，所以他们就判断……” 说到这顿住，武藤章没有接着说下去。 但是武藤章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那就是被包围在闸北站到南川虹路之间的第一一六师团已经被全歼。 要不然的话，从闸北火车站到南川虹路这片不可能沉寂。 “八嘎牙鲁！”朝香宫鸠彦瞬间破防，抄起长木竿对着面前的沙盘就是一通肆虐。 司令部的几十个参谋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搭建起来的一个精致的沙盘顷刻间就被朝香宫鸠彦搞得七零八落。 饭沼守、武藤章等人都默默的站在一边。 他们只能在旁边看着朝香宫鸠彦发泄怒火。 疯狂的发泄了一通之后，朝香宫鸠彦将长木竿往沙盘上一插，然后就自顾自走了，也没有说接下来怎么办之类。 好家伙，直接撂挑子了，还真的是任性呢。 但其实，这才是一個皇室子弟该有的作风，遇到好事往前冲，遇到难事直接就撂挑子不管了。 饭沼守、武藤章他们却必须想办法擦屁股。 “诸君，综合飞行第六十战队以及第十五师团、第二十二师团的上报的情况，已经可以确定，第一一六师团的确已经集体玉碎了，对此我们不必再心存任何侥幸。”饭沼守沉声道。 武藤章接着说道：“随着第一一六师团遭全歼，此次对淞沪警备总团的进剿事实上已经破产。” “是的。”长勇叹息道，“这一仗已经无法再继续打下去了。” 公平匡武接着说：“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怎么善后，我的意见是让第十五、第十七以及第二十二师团尽快撤离淞沪市区，他们继续留在淞沪市区会很危险。” 长勇深以为然道：“是的，今天白天估计没什么事，但是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很难讲了。” 武藤章道：“我也认为应该撤离。” “南市也要放弃？”饭沼守有些不太愿意。 “参谋长阁下，还是放弃吧。”长勇劝道，“如果第十五师团和第二十二师团都撤离了淞沪市区，单单把第十七师团留在了南市，你觉得淞沪警备总团会视而不见吗？” 饭沼守便沉默了，因为长勇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第十五师团、第二十二师团都撤走了，只留下已经遭受过一次重创的第十七师团在淞沪南市，那不是在淞沪警备总团这头猛虎的嘴边留下了一块肥肉？纯属白送。 公平匡武又说道：“我建议，第十五师团撤往嘉定，并依托刘行镇、广福镇、南翔镇以及罗店镇构筑警戒防线；第二十二师团退守青浦，在虹桥、北新泾及真如一带构筑警戒防线；第十七师团退守松江县，在莘庄、周浦以及高桥一带构筑警戒防线。” 饭沼守沉声问道：“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然后？”公平匡武叹息道，“只怕是没有然后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大概率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武藤章也叹息道：“参谋长，还是将淞沪战事的最新结果尽快上报大本营并请求紧急战术指导吧。” “好吧。”饭沼守无奈点头。 …… 在东京，陆军参谋本部大楼。 石原莞尔刚上班，就得知一个噩耗，第一一六师团居然在淞沪遭到淞沪警备总团全歼！ 接到这个电报后，石原莞尔的脑子当场宕机。 怎么可能？第一一六师团居然被国军全歼了？ 而且还是在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近在咫尺的前提之下，遭到国军全歼？ 这特么，不就是从老虎嘴里拔牙齿？ 说实话，石原莞尔也算是见多识广，更经历过诸多大场面，可是此刻却也被这个惊天噩耗震惊到，可怕！ 随即闲院宫载仁匆匆赶到参谋本部。 陆军省、陆军参谋本部的一众高级将领也是纷纷赶到，参加这次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石原莞尔简单介绍完了梗概，又道：“此次对淞沪警备总团的进剿事实上已经失败了，第十三军司令部也准备把十五师团、十七师团以及二十二师团从淞沪市区撤出。”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嗡嗡嗡的议论声。 那家伙，就像一只黄鼠狼闯进鸡窝。 显然，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包括石原莞尔，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肃静，肃静！”最后还是闲院宫载仁连敲两下桌子，才压下了会议室内的吵杂声。 老鬼子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真是没想到，这个淞沪警备总团打巷战会如此厉害，帝国陆军调集了四个师团对他们进行围剿，没能够把他们剿灭不说，居然还被他们反过来全歼了一个野战师团！” “说来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顿了顿，闲院宫载仁又说道：“翻遍帝国及外国史书，也难以找出一个这样的战例，匪夷所思哪！” 第399章 颠覆认知 闲院宫载仁对战争的认知彻底被颠覆了。 被颠覆认知的，并不只闲院宫载仁一个。 包括石原莞尔，几乎所有高级将领的认知都被颠覆掉。 这些高级将领自认为对于战争十分了解，也自信可以在战场上打出佳绩，然而此刻，他们才发现自己对战争的认知很浅薄，他们从未想过打仗居然还能打成这样，简直闻所未闻。 总之大多数将领很震惊，但是也有人趁机发难。 “殿下说的是，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一仗是怎么打输的？” “在三个三单位制野战师团的环伺之下全歼帝国陆军一个四单位制野战师团，对于帝国陆军来说简直是耻辱，奇耻大辱哪！帝国陆军的颜面都被丢尽了，鸠彦王是怎么指挥的啊？” “前田君，请慎言。”见前田利为想把战火烧到鸠彦身上，闲院宫载仁便赶紧出言打断，“朝香宫鸠彦虽然是第十三军司令官，但他更多的只是挂個名而已，真正负责指挥的是饭沼守……” “殿下这话我不敢苟同。”前田利为直接打断，“鸠彦王可不只是挂个名而已，帝国陆军也从来没有挂名的司令官，身为第十三军的司令官，鸠彦王必须为这次惨烈的失败负全部责任！还有，是谁推荐鸠彦王出任第十三军司令官？也必负承担连带责任！第一一六师团两万多个皇兵的血绝不能白流！我们必须对他们负责！” 因为闲院宫载仁没支持自己出任第十三军司令，前田利为憋了一肚子火，这会终于逮着机会，自然要狠狠的咬一口。 天皇的尊严没人敢挑战，闲院宫载仁就差得远。 闲院宫载仁的脸色便有些难看，因为由朝香宫鸠彦出任第十三军司令官，是他一手促成，现在朝香宫鸠彦吃了败仗，直接葬送一个野战师团，按理来说他也要承担责任。 所以前田利为是想逼他道歉吗？ 可是一旦当众道歉，他还有什么威信？ 所以前田利为这家伙想要逼自己引退？ “殿下，还有诸君，现在不到追究责任的时候。” 石原莞尔看着像是替闲院宫载仁解围，其实是暗戳戳的把这次失败的责任坐实在了朝香宫鸠彦还有闲院宫载仁头上，第十三军之所以会有此惨败，完全就是因为你闲院宫载仁任人唯亲，完全就是因为朝香宫鸠彦玩忽职守所致。 听到这，闲院宫载仁的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 当下老鬼子环顾会议室里的一众陆军高级将领，希望能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然而在座的十几个高级将领竟然没有一人说话。 石原莞尔阴阳了闲院宫载仁这个参谋总长一把，又道：“当务之急还是淞沪战局的善后，第十三军对淞沪的进剿是否继续？如果继续进剿的话是否需要增兵？如果放弃进剿，则改成什么策略？大本营需要尽快拿出一个决议案。” “石原君说的没错，此乃第一要务。” 多田骏、坂垣征四郎等人纷纷附和。 会议的话语权不知不觉又落到了石原莞尔手中。 “哟西。”石原莞尔欣然点头又道，“那么诸君以为，对淞沪警备总团的进剿是否继续？” 在座的一干高级将领顿时义愤填膺。 “当然要继续，皇军吃了这么大亏，必须报复！” “淞沪警备总团虽然能打，活阎王的指挥造诣确实出类拔萃，但是皇军又岂能因此吓倒？得打！” “四个师团还不够，那就六个师团！” “倘若六个师团还是不够，那就八个师团！” “我就不相信，淞沪警备总团真能翻了天！” 听着一干高级将领在那里群情激昂的叫嚣，石原莞尔脸上却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心说这都是没脑子的蠢货。 这些蠢货除了嘴上叫得凶，其实屁都不懂。 也有反对意见，第四部长下村定起身说道：“淞沪战场不同于其他战场，地域狭窄，而且还是复杂的城市地形，摆下四个师团就已经是极限，再多的话就真的施展不开，纯属浪费，更麻烦的是还有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作梗，帝国陆军很难真正放开手。” 石原莞尔点头，心说下村君是个有见地的。 团团扫视一圈，下村定又说道：“我支持继续对淞沪警备总团进行打击，但是增兵并不是好的选择，是否可以考虑将更加精锐的常设师团调到淞沪战场？比如广岛师团、仙台师团？大本营组建三单位制野战师团是为了提高部队的机动性，但是在淞沪战场，对部队机动性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四单位制常设师团才是最合适的。” 石原莞尔又暗忖道，我得收回刚才的评语，下村定也是蠢货，他虽然要比其他人看得远，但是只远那么一丁点。 但即便如此，下村定也遭到了众人的围攻。 “换个师团，表现就能比第一一六师团更好？” “我看不见得，第一一六师团并不比广岛师团差多少。” “不往淞沪战场增兵，却换成别的常设师团，这不成了添油战术么？这是最为愚蠢的选择。” “不增兵，只换人，这分明就是蠢货的见解！” “活阎王如此难缠，淞沪警备总团如此凶残，倘若广岛师团和仙台师团有个闪失，势必会对帝国陆军的形象造成严重损害，届时下村君你能负得起这责任吗？” 下村定很快被众人的口水淹没。 其中前田利为表现得最为激烈，因为坐在下村定身边，几乎就是怼着下村定的脸疯狂输出。 前田利为这是在造势呢。 老鬼子已经铁了心要去淞沪。 下村定被众人喷得狗血淋头，另外几个同样持反对意见的高级将领直接话都不敢说，选择了沉默。 反正再吃败仗也不用他们负责。 那又何必为了这件事跟同僚闹翻？ 至于帝国会不会因此而蒙受损失，那就管不了啦。 石原莞尔这会儿也同样有了顾忌，犯众怒并非明智之举，所以果断改成了迂回侧击。 第400章 举国震动 此时的石原莞尔已经不是原来的石原。 按原来的轨迹，石原莞尔早就应该调任关东军参谋次长。 然而由于严峻的出现以及淞沪独立团在淞沪战场的表现，使得石原莞尔在参谋本部第一部长的位置上干得比原来时空更出彩，彻底坐稳第一部长的位置，而且变得更加的圆滑。 原来的石原莞尔军事能力优秀，政治能力甚至都不及格。 但是现在的石原莞尔已经弥补上了政治能力方面的短板，算不上优秀，但是至少已经是合格水准了。 石原莞尔说道：“继续对淞沪采取进攻策略这是肯定的，但是在再次发动进攻之前，我想有必要先调查清楚一些离奇的现象，以便帝国陆军做出更具针对性的战术战法。” “离奇的现象？”前田利为道，“比如呢？” 石原莞尔说道：“比如有人说，一小部分只拿军人能够像猫一样夜间视物，比如又有人说严峻从海外带回来了一批夜视装备，更有人说少数只拿军人能够像天狗般飞天！” 坂垣征四郎道：“这些都是以讹传讹之说，石原君也信？” 刚刚接替今井清担任陆军参谋次长的多田骏也哂然说道：“所谓夜间视物、夜视装备以及天狗之说，不过是海军马鹿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编造出的谎言，居然也有人信。” 多田骏刚调到参谋本部没多久，因为根基不深非常低调，参谋本部更多时候仍然是石原莞尔拿主意，但是这会，多田骏却认为抓住了天赐良机，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石原莞尔哂然一笑，接着说道：“坂垣君，我个人也不相信这些流言蜚语，但是半年前的第三师团，还有这次的第一一六师团确实败得很蹊跷，所以我建议从陆军省还有参谋本部派遣一批高级参谋前往淞沪战场，对第三师团及第一一六师团的失败做个彻底调查，然后决定是否向淞沪战场增兵。” “同意。”前田利为不仅第一个支持石原莞尔，而且主动请缨带队前往淞沪，“陆军大学对这两次失败也非常重视，不如索性就由我带队前往吧，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调查清楚事实真相。” 石原莞尔目光转向其他人，问道：“有谁反对？” 畑俊六、坂垣征四郎、下村定等人纷纷表示支持。 石原莞尔便省去了向闲院宫载仁和多田骏征求意见的环节，直接做出了决定：“那就这么定了吧，由前田君牵头，再从陆军省、参谋本部以及陆军大学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一個调查组，前往淞沪战场对静冈联队、第三师团以及第一一六师团的失败做一个彻底的调查！” 听到这，闲院宫载仁还有多田骏就郁闷坏了，遭到无视了。 这其实就是日本官场的生态，主打一个混乱，各个省的主官以及次官就跟走马灯似的换人，所以实权大多操在底下的部长甚至于课长的手中，石原莞尔不是参谋总长，胜过参谋总长。 …… 这时候，在华懋饭店西餐厅。 包括詹森在内的一众驻华大使以及军事观察员已经从飞艇下来并且在吃早餐，一个个都还在惊叹。 一句话，他们也被震惊到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一六师团居然真被全歼了。 “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詹森连续用了三句惊叹来表示他的震惊。 很显然，昨晚的这一仗也彻底的颠覆了他的认知。 被颠覆认知的不止詹森，从飞艇吊舱下来的几乎每个驻华大使以及军事观察员都被颠覆认知。 洋人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里夫斯一脸茫然的说道：“三万多国军在七八万日军的四面围攻之下，居然还能反过来全歼日军一个师团，像这样的战例，翻遍西方所有的史书也找不出来一个！古希腊有吗？古罗马中世纪？反正我是找不出来能够与此战媲美的，真匪夷所思！” “这样的战例确实罕见。”洛托夫道，“这一仗，绝对会被载入史册，各国的军事院校肯定会拿来做范例，回国之后，我会向伏龙芝军事学院郑重推荐此次战例，这真是一次经典的战役。” 詹森道：“的确是这样，这的确是一场经典战例。” 史蒂夫：“必须得承认，淞沪警备总团是真能打！” “关键还是因为有活阎王的战术指挥。”洛托夫由衷的说，“借用中国的一句经典语录就是，活阎王的战术指挥造诣已臻化境，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堪称是军神。” 这些洋人，一向对华人鄙视到骨子里。 然而此时却一个个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可见他们受到的认知冲击有多么强烈。 …… 与此同时，索菲娅正在她的广播室里，通过无线电波热情洋溢的向整个华东乃至于整个世界播报这一喜讯。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我是索菲娅。” “在开始今天的节目之前，我要首先向你们报告一个喜讯。” “昨天晚上，淞沪警备总团在谢晋元司令、文韬副司令及严峻参谋长的指挥之下又取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 “参战的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已经遭到全歼！” “而且还是在日军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的环伺之下全歼的第一一六师团，这简直是奇迹！” “翻遍古今中外的历史书，翻遍整个人类的历史书，也找不出一场能与之媲美的战役！朋友们，让我们为淞沪警备总团所取得这场伟大的胜利欢呼吧，让我们为伟大的中国欢呼吧！” “事实已经证明，中国军队是不可战胜的！” “历史已经证明，中国人民是不容挑衅的！” 这一刻，索菲娅俨然也化身成了一个中国人。 淞沪警备总团取得的这场大捷，很快就传遍整个中国。 身处大别山深处的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兼豫鄂皖边区游击总司令的寥燕农也从收音机中听到捷报。 第401章 打的什么神仙仗 寥燕农当即一脸感慨的说了句。 “老天爷，这打的什么神仙仗？” “是，这仗打的确实匪夷所思。” 寥燕农的副官也感到难以置信：“淞沪警备总团顶多也就一个甲种师的兵力，在日军四个师团的围攻之下岿然不动不说，还反过来吃掉一个师团，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寥燕农喟然道：“要是咱们国军的各個部队都能这样，小日本又怎么可能打进中国？当初淞沪会战的时候就把他们全干掉！” 副官忽发奇想：“总司令，要不然给统帅部打个电报，把淞沪警备总团调来大别山？这样的话，咱们豫鄂皖边区游击总队的战斗力就能比现在提升一截，鬼子就再不敢轻易进大别山围剿咱们，咱们还可以反过来主动出击。” “胡说什么呢。”寥燕农哂道，“淞沪警备总团奉行的是独立自主的政策，跟八路军和新四军一样，根本不受统帅部调遣，何况淞沪警备总团留在淞沪能够发挥的作用，比来大别山要大得多。” 接着，寥燕农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呢，让淞沪警备总团派一批军官前来大别山任职倒是可以的，不管怎样，淞沪警备总团都有我们桂系的几千老兵，支援我们一批军官也应该。” “对，就是这个理。”副官和几个高级将领连声附和。 远在长沙的第九战区副总司令长官薛伯陵，还有即将组建的苏鲁边区主席于孝侯也发出了跟寥燕农同样的感慨，这个严峻，打的是什么神仙仗？竟然愣是从日军的口中拔了一颗牙！ 于孝侯甚至打算派一个军官团到淞沪学习。 这个想法，倒是跟寥燕农的思路异曲同工。 …… 公共租界，军统淞沪站站长汤敬吾和联络官孙刚也通过收音机听到了这个消息。 汤敬吾现在已经不在联合大学教书了。 现在他的公开身份就是军统淞沪站长。 自从淞沪警备总团光复淞沪市区之后，军统局在淞沪的活动就从地下转为公开，一度还曾经跟反谍处联手，帮助杨诚他们对付租界的日本情报机关，而且还取得了不小的成课。 但是好景不长，这种合作很快就中止。 是戴老板下了一道密令，叫停了合作。 现在军统淞沪站跟反谍处的关系很微妙。 正因为这，汤敬吾就格外的关注这场战役。 从索菲娅的广播中听到，淞沪警备总团在昨天晚上的战斗全歼了第一一六师团，汤敬吾两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三万国军，在七八万日军的窥伺之下全歼将近两万日军？ 怎么可能呢，就是编故事也不敢这么编啊，绝对不可能！ 然后很快，他们就看到租界的学生开始打出标语上街游行。 街头巷尾的市民也开始热烈讨论这次大捷，还有沿街叫卖的报童也在高声喊着大捷大捷，淞沪大捷，淞沪大捷。 到了这会，就由不得汤敬吾他们两个不信。 汤敬吾便忍不住感叹，活阎王尽打神仙仗。 先是奇袭闸北火车站，再是全歼静冈联队，再是全歼第三师团，这次就更夸张，居然在日军三个野战师团的环伺之下全歼了日军一个四单位制师团，简直吓人！ …… 淞沪战场。 第一批两架九六式攻击机只负责侦察，在将闸北战场的大概情况报给苏州之后，司令部的命令很快就下来。 第十五师团和第二十二师团很快就撤离了淞沪市区。 其中第十五师团撤往嘉定县城，第二十二师团撤往青浦县城，紧接着第十七师团也撤出南市，退到了松江。 可怜的苏锡文，连屁股底下的椅子都还没有坐热呢，就又如丧家之犬般撤离了淞沪市府大楼，不过这次他不敢再回租界，而是直接跟着日军跑到了松江，并在松江弄了个公署。 八点左右，从徐州机场、武汉机场以及日本本土起飞三个陆上攻击机编队先后飞抵淞沪上空。 说起来鬼子也是很无奈，他们不敢在淞沪周围五百公里内的机场驻扎侦察战斗机或者爆击机，就只能从距离更远的机场甚至本土起飞长程攻击机来淞沪实施轰炸。 这就使得效率大大降低。 三个攻击机编队先后飞临淞沪的上空。 紧接着就是无差别轰炸，就是不管还有没有鬼子仍在顽抗，直接对着所有可疑目标投掷航弹。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整个闸北的地表阵地除了警戒哨，就再找不到一个人。 在日军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撤走后，淞沪警备总团战场都没打扫，直接就撤退到了地下掩蔽所呼呼大睡，整个作业流程简直不要太熟。 毕竟之前十个月也不是一直风平浪静，鬼子的陆军航空兵甚至于海军航空兵隔三岔五的都飞到闸北来轰炸，所以淞沪警备总团的官兵早就总结出了一套流程。 航空兵对闸北的轰炸持续到上午十点。 十点过后，鬼子的四个炮群也返回到原来的炮兵阵地。 随即对着整个闸北发起毁灭式的炮击，这次炮击足足持续了四个钟头，下午两点多才停。 不过鬼子的“报复”也就这点东西了。 在打完所有的炮弹之后，鬼子的四个炮兵联队也在步兵的保护下撤了一个干净，闸北也变得比之前更破败。 …… 傍晚时分，闸北火车站的大型地下掩蔽所里突然之间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 正在熟睡的宋满被人从睡梦之中摇醒。 “干什么？”宋满有些不满的坐起身。 刚刚他梦见自己回家了，离家一年多，终于见到了正在河边洗衣服的自家媳妇，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扛回家，再扔在床上，然后三下五除二脱去衣裳，正要入巷时却被陈喜叫醒。 狗日的山娃子，你就不能晚几秒钟叫我？ 啊嗯？呸！几秒钟哪够，至少晚十几分钟。 “好像有人在上面唱歌。”陈喜指了指直通地面的排气孔。 每个地下掩蔽所都有一个甚至多个排气孔，不仅用来通气，也可以用来监听来自地面的动静。 第402章 大战之后 当然，每个排气孔都必须经过精心的伪装。 至少从地面上，是很难找到这些排气孔的。 必要时这些排气孔还可以关闭，以防止毒气侵入。 “唱歌就唱呗，估计是文工团的人过来了。”宋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没好气的道，“山娃子你有啥好激动的？” 陈喜吭噗吭噗了好半天，才有些扭怩的说：“想见阿芷姐。” 换成平常时候，听到这话附近的桂系老兵肯定都过来调侃，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敢调侃。 因为现在的山娃子已经不是以前的山娃子。 昨天晚上山娃子的表现，真把他们吓到了。 真的是没想到，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山娃子，杀鬼子简直跟杀鸡仔似的，跟侦察连的那些兵王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所以现在真没几个人敢随意调侃陈喜，怕惹恼了这個兵王。 宋满倒是不怕，但是也没有调侃陈喜，打了一个呵欠说道：“文工团的人已经到了，估计野战医院的医疗队差不多也该过来了，大家伙搭把手，把受伤的弟兄都抬到地面上去。” “动作轻点啊，不要磕着碰着，小心。” “麻七你轻点，别把牛蛋从担架上颠下来。” “阿狗的小腿还没有绑牢，再来一条绑腿。” “慢点，慢点，慢点儿啊，不要着急，慢点。” 这一幕要是让第七军的老战友们看见，肯定大跌眼镜。 这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动不动就打骂士兵的宋蛮子吗？这他妈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倒像个八路军的政委。 很快，第八团警卫连的战士就抬着重伤员来到了地面。 昨天晚上警卫连伤亡很大，阵亡数十，重伤更是上百。 通过最后那段垂直向上的通道的时候，还费了点手脚，必须用绑腿将重伤员整个固定在担架上，以防滑落。 来到地面上之后，民兵已经在打扫战场搜集武器装备。 文工团的一队女兵站在旁边的废墟上，打着快板唱歌，唱的是咱当兵的人。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自从离开家乡，就难见到爹娘。” 陈喜对着其中一个梳着两根大辫子的女兵招了一下手，那个女兵也对着陈喜微微一笑。 宋满便语重心长的小声劝说陈喜：“山娃子，我劝你趁早还是死了这条心，唐芷小姐不是你能企及的，人家是大家闺秀，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俩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团长，我没有。”陈喜小声道，“我没那个意思。” 顿了顿，陈喜又道：“我就是觉得，见着她很亲切。” “没那个意思最好，有也给我掐掉，免得自寻烦恼。”宋满拍了拍陈喜脑袋，一回头正好看到叶文君带着医疗队走过来，脸上当即便堆满了笑意。 “叶三小姐。”宋满热情的打招呼。 叶文君有些无奈的说道：“宋团长，能不能别叫我叶三小姐？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叶家三小姐，而是淞沪警备区总医院的一名医生，伱可以叫我叶医生，或者直接叫名字也行。” “那怎么行？”宋满道，“你可是……” 宋满原本想说你可是参谋长的女人，但是话到嘴边，眼前却又掠过索菲娅的倩影，便又赶紧把话咽回去。 当即又说道：“那行吧，麻烦叶医生了。” “不麻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叶文君嫣然一笑，当即蹲下身给第八团警卫连的重伤员处理伤口。 很快，叶文君的白大褂就已经沾满血迹，就连手上、脸上也沾染上了血迹，叶文君对此却毫不在意。 没过多久，后勤处的人也到了。 后勤处的人送来了饼干、罐头还有啤酒。 陈喜领了自己的那一份，当即找到正在休息的唐芷。 “阿芷姐，你口渴了吧？来，啤酒给你。”陈喜顺手将刚领到的啤酒递给唐芷。 “山娃子，我不渴，你喝吧。”唐芷把啤酒推回来，又从挎包里摸出了一个扁扁的纸包递给陈喜，“给你的。” 陈喜下意识的接过，又问道：“阿芷姐，这是啥呀？” “巧克力。”唐芷笑着说道，“快尝尝，很好吃的。” 看到陈喜有些犹豫，唐芷当即将巧克力的包装纸撕开。 陈喜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便只能小小的咬了一口，随即眉头便蹙紧了一团，想说苦又不敢说。 唐芷的一对美目立刻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刚开始是有点苦，等会就会变得很甜。” 陈喜砸巴着舌头回味了片刻，发觉真没有了开始的苦，反而有一种格外的香甜，前所未有的香甜。 “怎么样，甜不甜？”唐芷道。 “甜，真好吃。”陈喜连连点头。 “回头我再给你买。”唐芷笑道。 “阿芷，我们该走了。”一个高大的男兵走过来说道，“接下来还得去七团、九团演出呢。” “山娃子，回头姐再来看你。”唐芷便背起挎包走了。 “阿芷姐，路上千万小心啊。”陈喜有些担心的说道，“当心落单漏网的鬼子。” 战斗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落单漏网的鬼子躲在废墟之中，文工团虽然有警卫保护，可是警卫班的战士也无法阻止鬼子打冷枪。 “山娃子，我会小心，你也要小心。”已经走出好远的唐芷闻声回头，对着陈喜招了招手，满脸的关切。 旁边的男兵忍不住问：“阿芷，你喜欢他？” “对呀，我可喜欢他。”唐芷笑着点点头，“难道你不觉得山娃子很可爱吗？” 顿了顿，唐芷又说道：“他很像我的小弟，瘦瘦的，小小的，小的时候经常跟在我的身后，我去哪，他就去哪，像是我的小尾巴，那时我不懂事，就很讨厌他，等到后来我懂事了……” 男兵悄然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后来怎么样了呢？” 唐芷的俏脸却垮下来，紧走几步追上了其他的女兵，只留下那个男兵凌乱在风中，咋了嘛？刚刚还有说有笑的。 第403章 胶州公园铁三角 重伤员经过简单处理之后转送总医院。 阵亡将士的遗体也被民兵集中到一起。 代理警卫连长的韦毅神情沉重的向宋满报告说：“团长，警卫连阵亡二十九个，重伤一百零七个，其中至少有十六个就算是伤愈也不可能再归队了。” 宋满便轻叹了口气。 为了守住宝山路口，警卫连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二十二营还有二十三营的伤亡只怕也是小不了，只有二十四营伤亡较小，但是战果最大。 这公平吗？当然不公平。 但这就是战争，只以结果论英雄。 司令部的命令很快下来，让各团的团长以及所有的营长全部去司令部参加表彰大会。 宋满当即带着陈喜还有四個营长往司令部而来。 到了四行仓库的大门外，正好遇见沈阳和孔喜。 胶州公园铁三角再次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当下三人便让勤务兵还有十几个营长先上二楼，然后凑在f碉堡前抽起了香烟，反正表彰大会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现在去二楼司令部也是傻站着，那还不如几个老兄弟凑一起聊会天。 “宋蛮子，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居然开了把大的，一个营就全歼了鬼子一个联队，简直吓死人。” “运气好，纯属运气好。” “我们就是捡了个大漏。” “这可不是运气，是真本事。” “是哪个营来着？营长还活着吗？” “活着的，这小子的身手好着呢，毛都没伤着。” “好样的，这小子就要成为整个淞沪的名人了。”沈阳道，“我可是听人说了，你的二十四营要被赋予刺刀营称号，大美晚报、大公报等各家报纸都派了记者来采访你们。” “刺刀营？”宋满闻言愣了一下，这个没想到。 孔喜说道：“这可是咱们淞沪警备总团头一个被赋予荣誉称号的主力营，凭这，就足够你宋蛮子在淞沪滩横着走了。” 宋满闻言顿时间兴奋得不行，这可是莫大荣誉。 见左右无人，孔喜又小声说：“我还听到个小道消息，这次可能会设立旅级建制，设三到四个旅。” “旅级建制？”宋满怦然心动。 其实之前早就有说法，说是淞沪警备总团之下之所以没有设立旅级建制，而是直辖十个步兵团加一个炮兵团，主要是因为没合适的旅长人选，因为伤愈归队的老兵中间军衔最高的也不过连长，整编之后担任团长就已经十分勉强，当旅长就太夸张。 但是经过这次反击战，就能挑选战功卓著者担任旅长。 沈阳拍拍宋满的肩膀，笑着说：“真要设立旅级建制，你宋蛮子肯定是一个，这次就数你们团打得最好，不仅在闸北棚户区以一个营硬碰硬全歼鬼子一个联队，在宝山路口打得也是十分出色，两个营加一个警卫连硬扛日军两个步兵联队整整一个晚上岿然不动，还取得了不小的战果，打的真不错。” “老沈，伱们九团的表现也很出色，三场伏击直接干掉了日军第十七师团将近两千个鬼子！”孔喜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落在老子头上，真气死个人。” 沈阳哈哈一笑劝慰道：“老孔别急，淞沪外围那么多的鬼子，你还怕没仗打？还怕没肉吃？早晚轮到你。” 胶州公园铁三角正凑在一起互吹呢，参谋处长李当归从新垃圾桥那头走过来，看到宋满三人便笑着说道：“三位怎么还没有上去？表彰大会应该就快开始了吧？” 临走前，李当归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满一眼。 沈阳就勾着宋满脖子，压低声音说：“你小子这波稳了，等下次见面就得喊你一声旅座了，真他娘气人。” “什么旅座不旅座的，这就见外了啊。” 宋满脸上的喜色再压不住，今儿个真高兴。 …… 严峻和谢晋元却不太高兴。 因为李当归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租界的各家外资医院开始拒绝收治淞沪警备总团的伤员。 但是好在，中资医院依然在接收伤员。 “他娘的。”文韬生气道，“让鬼子借道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账还没跟洋人算，他们竟敢先拒绝接收伤员？我看他们就是欠收拾，别跟他们废话了，干脆直接收回两大租界吧。” “严老弟你觉得呢？”谢晋元也有些心动。 这次反围剿的胜利，给予了谢晋元很大的信心。 事实证明，淞沪警备总团是有能力守住淞沪的。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再跟洋人虚以委蛇了。 早一天收回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就能早一天掌控两大租界的天量资源，尤其是存在各家洋行仓库里以及码头货栈中的粮食日用品，到时候统统都是他们淞沪警备总团的。 严峻却叹了口气说：“不行啊，至少现在不行。” “为啥不行？”文韬皱眉说道，“我看就很行。” 严峻摇头道：“收回租界不难，但是一旦我们收回两大租界，鬼子也就没了顾忌，肯定会对淞沪实施最严密的封锁。” “封就封吧，怕啥？”文韬道，“淞沪啥都有。” “淞沪真的啥都有？”严峻道，“眼下的淞沪，也就是粮食还有日用小百货不缺，但是像汽油柴油、硝酸铵硝化纤维等生产子弹炮弹的原材料还有很大缺口，差得很远。” “还有钢材。”谢晋元叹口气，“钢材也不够。” “钢材还好，出云号的九千多吨就在黄浦江里。”严峻道，“什么时候要用钢材直接到出云号上取，但是生产子弹、炮弹以及火箭弹的硝化纤维和硝酸铵可没有地方取，除此之外药品储备也不够。” 文韬皱眉道：“那就抓紧进口硝化纤维、硝酸铵以及药品。” 严峻点头说：“已经让陈嘉伯在加紧买，但是还需要时间，买到了物资从弥国西海岸运回到淞沪也需要时间。” 正说话之间，小黄袍进来报告：“司令副司令还有参谋长，接到邀请的各家报社还有通讯社的记者已经到了。” 第404章 唱一出好戏 “报社？通讯社？”文韬一脸错愕。 “严老弟邀请的。”谢晋元摊手道。 谢晋元其实也是反对通过报纸媒体进行大肆报道。 不过出于对严峻的绝对信任，谢晋元并没有质疑。 文韬却提出质疑：“参谋长，请这些记者来参加表彰大会不合适吧？万一让这些记者发现点什么，不得大嘴巴到处说？到时鬼子也就知道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秘密了。” “这个倒是不会。”谢晋元解释道，“表彰大会会场设在西楼二层，而且所有的记者在进入四行仓库之前都要蒙眼睛，所以他们是没有机会看见四行仓库内部结构的。” “那也没必要嘛。”文韬道，“找他们来做什么。” “找他们来自然是有原因的。”严峻严肃的说道，“老谢还有老文，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两个必须得如实回答。” 见严峻说得这么严肃，谢晋元脸上表情也变严肃：“你问。” 严峻问道：“咱们淞沪警备总团之所以能打胜仗，之所以能先后取得突袭闸北火车站、全歼静冈联队、第三师团及一一六师团，你们觉得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你。”谢晋元一脸严肃说，“就因为你的战术指挥。” 文韬也下意识的点头，严峻的战术指挥绝对是最重要原因，因为遇到严峻之前，文韬从来没见过还能像他这样打仗的。 “不，伱们两個错了。”严峻摇了摇头，又说道，“最重要的原因是两架无人飞机还有那五具夜视仪！你们仔细想想，咱们报取得的所有胜利，是不是都是因为无人飞机还有五具夜视仪？” 谢晋元还有文韬便真的逐条回忆，好像真是这样？ 突袭通商银行那一次，是因为大号无人机的空中火力支援。 突袭闸北火车站那次，是因为小号无人机提供了确切情报，知道闸北火车站的守备很空虚。 全歼静冈联队那一次，也是因为大号无人机参战。 这次全歼一一六师团，也是因为有大号无人机提供空中火力支援才在短时间内解决了敌人。 还有斩首海军司令部，大号无人机也是第一功臣。 全歼第三师团的那次，两架无人机也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果没有两架无人机，他们根本不可能抢到三十多门大炮，高崇文也不可能从江湾机场抢到战斗机。 更重要的是，日本海军也不可能从吴淞口被逐走。 真要是这样，那么淞沪战场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残酷局面，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 文韬喟然道：“经参谋长你这么一说，咱们淞沪警备总团之所以能连续取得胜利，还真是因为有这两架无人飞机和五具夜视仪，要不然就算是能取胜，代价也会比现在大得多，能取得的战果更是不可能跟现在相提并论。” 谢晋元问道：“所以，老弟的意思是？” “以假乱真，通过这些报纸媒体的嘴，混淆鬼子情报机构和其他潜在敌人的视听。”严峻一脸严肃的说道，“尽可能的守住无人机以及夜视仪的秘密，最好是永远不为人所知。” “我明白了。”文韬说，“九真一假。” 谢晋元也道：“这样确实能守住秘密。” 严峻点点头，随即又道：“除此之外，这么做还可以为将来出手接管法租界及公共租界造势。” “造势？”文韬不解道，“什么意思？” 严峻道：“老文我问你，你说我们是直接从法国人、英国人还有弥国人手中接收两大租界好，还是先让鬼子占领了租界，然后我们再从鬼子手中把租界夺过来好？” “你这问题就多余，当然是直接夺了两大租界更好。”文韬撇了撇嘴又说道，“真要是让鬼子从中间横插一杠，租界的粮食还有日用百货肯定会被抢个精光，抢不走也被他们烧掉。” 严峻道：“那么好，你觉得英国人、弥国人还有法国人会乖乖的把两大租界让给我们吗？” 文韬说：“那不会，他们肯定得跟我们干！” 严峻说：“不能真打，得让他们知难而退！” “这恐怕不太可能吧？”谢晋元连连摇头，“这些洋人贪婪又自私，而且向来看不起国军，所以面对鬼子的时候他们能让步，但是面对我们国军，不可能让步。” “所以我们才要造势。”严峻沉着脸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向英国人、弥国人及法国人展示实力，一定要让这些个洋鬼子想清楚一件事情，一旦动手，他们的下场只会比日本人更惨！即便是黄浦江上的军舰，也只是我们嘴边的一块肉，我们想要在什么时候吃就能什么时候吃。” “原来是这样。”文韬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这时候，小黄袍又接着说道：“还有个事，亚东时报也派了他们的记者前来，也想参加今天晚上的这次表彰会。” “亚东时报？那不是小鬼子控股的报纸么？” 谢晋元喝道：“把他们轰走，鬼子凑什么热闹。” 小黄袍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却又被严峻给叫住。 “等等。”严峻却摆摆手说，“把他们也请进来吧。” “为啥？”谢晋元不解的道，“干嘛要请小鬼子的记者？” 文韬也同样不理解：“是啊，亚东时报的记者搞不好就是小鬼子的情报人员，让他们来会泄密的。” 严峻哂然一笑说道：“老文，不用搞不好，亚东时报的记者肯定就是小鬼子的情报人员。” “那你还让他们来？”文韬越发的不理解。 “他们如果不是鬼子的情报人员，我还不稀罕他们来呢。”严峻目光冷下来，狞声说道，“正因为他们是情报人员才有意思，正好借着他们的口唱一出好戏。 “唱戏？”文韬一脸茫然道，“唱什么戏？”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严峻说完又转头吩咐小黄袍，“小黄袍，你去通知杨处长，让亚东时报的记者也一并参加表彰会，另外让他千万做好保密措施。” 第405章 头号功臣 四行仓库西楼二层临时改成了表彰会场。 宋满和梁卓越俨然成了表彰会场的焦点，正在接受相熟的团长营长们的花式恭喜。 但是杨瑞符、杨得余他们并没有凑热闹。 有句话怎么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派系。 淞沪警备总团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派系，一个是中央军系，主要是原八十八师的军官，加上一部分归队军官，这些归队的军官无一例外也是中央军的军官。 还有一个派系就是地方军系，这个派系的成分就比较复杂，底下又细分为桂系、川系、湘系以及东北军等多個小派系，基本上就是以原先出身来划分各自的所属派系。 两大派系之间可谓泾渭分明。 不过不存在互相倾辄的情况。 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 在这方面，谢晋元和严峻还是很注意的。 所以此刻围在宋满和梁卓越身边的都是地方军系的团营长。 看到地方军系的团营长围着宋满、梁卓越叨叨叨说个不停，杨瑞符这些中央军系的团营长就有些失落。 因为昨晚这一仗他们打的并不好。 最后要不是有无人机提供空中火力支援，他们真无法想象，最后会打成什么样？ “丢人呐。”朱胜忠黑着脸说道。 杨瑞符道：“其实也没啥丢人的，马有失蹄，人也有失足，就连老虎都还有打盹的时候，这次没打好，下次把场子找回来就是，我就不相信咱们前四团会比他们后六团差。” “说的是，不就是一个刺刀营么。”雷雄道，“下次咱们弄个尖刀营、钢铁营！” 正说话间，谢晋元带着严峻、文韬走了过来。 严峻双手捧着一封黄绫，里边应该就是军旗。 原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的十一个团长还有三十多个营长便赶紧回到自己位置。 宋满和梁卓越更是一脸期待。 还有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及警卫员侦察兵做背景板。 “这次反围剿的大概结果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确切的战果你们一定还不知道。”谢晋元笑了笑说，“在这里，我先向大家简单介绍下取得的战果。” “这一战，我们歼灭了日军师团部一、旅团部俩、联队部七，共计击毙鬼子两万余人！” “缴获步枪手枪将近两万支。” “九二式重机枪将近两百挺，轻机枪将近五百挺，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缴获一门大炮。” “还击毙了一个中将师团长外加两个少将旅团长。” “在这我要特别表扬炮兵团。”说到这稍稍一顿，谢晋元又笑着说道，“周大发团长，请上前来。” 周大发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向主席台。 宋满、梁卓越他们便愣住了，怎么是周大发？ 沈阳、孔喜这些团营长也是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不是要给予第八团的二十四营“刺刀营”的称号？ “司令，副司令，参谋长！”来到主席台上，周大发红光满面的分别向着谢晋元他们三个敬礼。 谢晋元回了一记军礼，又一肃手说道：“现在，有请新闻媒体界的记者朋友进入表彰会场。” 听到这，楼梯口的警卫便让开了通道。 随即大美晚报、密勒氏评论报、申报、大公报以及亚东时报等各家报纸以及通讯社的记者便立刻蜂拥而入。 阵仗还真不小，一下子涌进来了一百多个记者。 好在作为会场的四行仓库二层大厅面积足够大，即便是涌入了上百个记者也丝毫不显拥挤。 跟着记者进来的杨诚冲严峻微微颔首。 这些记者在通过新垃圾桥之前，全都经过搜身，绝对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照机机、随身携带的钢笔，甚至手表等都必须经过杨诚的严密检查，确定不存在任何潜在风险。 此外所有记者都必须蒙住双眼。 进入四行仓库之前还绕行了一段路。 中间还有大量的噪音，即便是听力最出众的特工也休想从环境噪音中获得有用的声音信息。 所以泄密是不存在的。 “很高兴，新闻媒体界的朋友们能够拔冗前来参加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表彰会，大家欢迎。”谢晋元说完带头鼓掌。 主席台下就座的团营长还有其他人员跟着鼓掌。 停顿了下，谢晋元又道：“在这里有个好消息要分享给新闻媒体界的记者朋友，昨夜这一战，我们不光全歼了日军第一一六师团，而且还重创了日军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日军第二十二师团，击毙日寇四万多，击伤两万多，我可以负责的告诉在场的记者朋友，参与进攻淞沪的另外三个师团，已经彻底丧失战斗力。” 主席台两侧的上百个记者顿时发出一片吸气声。 显然，他们都被谢晋元披露的这个数字惊到了。 给了在场的记者几秒钟平复情绪，谢晋元又道：“大家心里一定非常好奇，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只有三万余人，而参与进攻淞沪的日军却有四个师团十万人，兵力是我们三倍还多，我们明明兵力上处于劣势，为何还能取得这么辉煌的战果？说到这，就不能不提我们的炮兵团，现在向大家隆重介绍这一战的头号功臣。” 宋满、梁卓越脸上便不由得流露出了失落神色。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头号功臣说的并不是他们。 果然，谢晋元指着周大发说道：“炮兵团长周大发！” 周大发当即啪的立正，分别向着左右两侧抬手敬礼。 挎着照相机的摄影记者当即涌到主席前正前方，对着周大发连连摁下快门，喀嚓声不绝于耳。 周大发眼睛都快被晃花。 谢晋元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我们淞沪警备总团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取得这么大战果，关键就在于炮兵团的点穴式精准炮击，第一时间就摧毁了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的联队以上指挥机构，同时对赶来增援的日军第十五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发起精准炮击，试图从闸北棚户区突入的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就遭到了炮兵团的重创！” 第406章 淞沪之锤与淞沪之眼 听到这话，宋满、梁卓越反而露出了释然之色。 昨天晚上那一战，他们的确捡了炮兵团的大漏，要不是炮兵团用炮火覆盖了鬼子的集结地点，单凭二十四营要想通过白刃战全歼鬼子一个步兵联队，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个荣誉确实应该颁发给周大发的炮兵团。 停顿片刻，谢晋元又道：“鉴于炮兵团在此次反围剿作战中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司令部决定授予‘淞沪之锤’称号，并且颁发给他们荣誉军旗一面，请严参谋长授旗。” “啪啪啪！”大厅里边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次的掌声就要比刚的那次热烈了许多。 甚至还有不少团长营长用脚跺地，发出鼓噪声。 掌声之中，严峻将桌上的黄绫布包解开，从中取出一面红色的军旗并刷的展开，只见血色的旗面上绣着“淞沪之锤”四个金色的刺绣大字，两侧和底下还有金色流苏点缀。 必须承认，瑞蚨祥的老裁缝水平是真高。 只用了一個白天就绣好了三面定制军旗，而且做工非常精致，简直就是艺术品。 严峻喝道：“炮兵周大发！” 周大发昂首挺胸道：“有！” “知道‘淞沪之锤’的含义吗？” “知道，我们炮兵团就是淞沪警备总团手中的大铁锤，只要司令员还有参谋长一声令下，我们炮兵团就必须像大铁锤一样，将一切来犯之敌砸碎！”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不要亵渎了这面军旗！” 把军旗往前一举，严峻又道：“周大发，接旗！” 周大发抬手敬礼，再伸出双手郑重的接过军旗，然后面向记者以及一众同僚展示军旗。 主席台下的所有人都热烈鼓掌，包括那些记者。 几十个摄影记者再次喀嚓喀嚓的摁下相机快门，将周大发展示荣誉军旗的英姿定格在一卷卷菲林上。 …… 与此同时在苏州。 羽田一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司令部作战大厅。 饭沼守回头见是羽田一郎，便上前关切的问道：“羽田君，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哈依。”羽田一郎顿首，“多谢参谋长关心，并无大碍。” “哟西，没什么大碍就好。”饭沼守拍了拍羽田一郎肩膀，语气亲切的说道，“这次请你前来，是为了对此次战败做一次彻底、严肃以及毫无保留的检讨，羽田君，请你务必畅所欲言。” “哈依！”羽田一郎重重顿首，神情有些犹豫。 “羽田君不要有顾虑。”武藤章也换了副语气，“大本营已经成立了调查组，要对第三师团以及第一一六师团的连续失败做一次彻底严肃的调查，我们现在只是做一些前期的总结而已。” “纳尼？大本营成立了调查组？”羽田一郎闻言愣了一下。 “是的。”饭沼守道，“而且是由陆大校长前田阁下带队，调查组不日就会启程前来苏州，所以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武藤章也诚恳的说道：“羽田君来淞沪比较早，对严峻还有淞沪警备总团的了解也要比我们更全面，所以我们诚恳的希望羽田君能够真诚的剖析一下第三师团以及第一一六师团的失败。” 羽田一郎的目光从饭沼守、武藤章、长勇等人脸上扫过去，确定不是戏耍他，心下便有了决定。 说到底，羽田一郎还是很希望展现自身价值的。 只可惜，直到现在为止他就只遇到了一个伯乐。 更让他悲伤的是，这个伯乐早早的就战死沙场。 “好吧，那我就简单说说。”羽田一郎点头说，“第一一六师团之所被全歼，主要原因就一个，那就是其指挥机构遭到了瘫痪，使得各个大队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进而遭到了只拿军的各个击破。” 长勇道：“羽田君你是说，只拿军抢走的那三十多门重炮？” “不仅仅是三十多门重炮。”羽田一郎摆摆手说，“还有只拿炮兵的观测兵，这是炮兵的眼睛！” …… 周大发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一个劲的傻乐，炮兵团的那几个营长则是兴奋的轮流欣赏那面军旗。 旁边的营长也纷纷探头来看。 主席台上的谢晋元接着说道：“昨晚的大捷，炮兵团固然是头号功臣，但是给炮兵团提供坐标参数的侦察营也是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侦察营提供精确的坐标，炮兵团不可能建此大功！” 顿了顿，谢晋元又大声喝道：“侦察营长夏铁汉！” 夏铁汉当即迈着标准的齐步，大步走到主席台上，然后啪的立正再抬手敬礼，像一支笔直的标枪。 主席台下的摄影记者再次摁下快门。 将夏铁汉笔挺的身姿定格在菲林上。 谢晋元回了一记军礼，又接着说道：“如果说周大发的炮兵团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一柄大锤，那么夏铁汉的侦察营就是淞沪警备总团的眼睛，鉴于侦察营在这次大捷中的功勋，特授予‘淞沪之眼’的荣誉称号并授予荣誉军旗一面。” “有请严参谋长授旗！” 严峻当即拿起一面同样款式的军旗。 只不过这面军旗上绣的是淞沪之眼四个刺绣金字。 “夏营长，希望伱们侦察营继续保持当下之作风。”严峻将军旗展开并递过去，一边又道，“切实担负起眼睛的职责，密切监视日军举动并且随时给炮兵团提供精确的坐标。” “是，保证完成任务！”夏铁汉郑重的接过军旗。 接着转身面向一众摄影记者以及台下的一众同僚。 主席台前的几十个摄影记得便再次摁下相机快门。 看着这些争相拍照的摄影记者，严峻嘴角绽起一抹笑意。 高明的战术欺骗就是九真一假，不出现意外的话，明天整个淞沪乃至全中国所有的报纸都会在头版头条刊登周大发还有夏铁汉两人手举着各自荣誉军旗的英姿。 西方各国报纸大概率也会转载。 届时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兵团以及侦察营就将会名扬天下，无人机和夜视仪则将隐藏在他们的光环下。 第407章 打了胜仗也要撤职？ 清了清嗓子，谢晋元再次说道：“侦察营是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眼睛，负责侦察敌情并给炮兵团提供精确的坐标参数，炮兵团则是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大锤，负责砸门。” “但是砸开大门仅只是第一步。” “并不是将敌人的大门砸开了，战斗也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战斗，还需要各个步兵团的弟兄去打！” 稍稍停顿了一下，谢晋元又特意加重语气大声说：“所以接下来我要表彰的就是步兵！” 听到这话，宋满、梁卓越的内心便重新燃起希望。 果不其然，这回谢晋元的目光终于落在宋满身上：“宋满团长还有梁卓越营长请上前！” “啪啪啪！”西楼二层大厅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掌声之中，宋满和梁卓越红光满面的登上主席台，分别向着谢晋元、严峻和文韬敬礼。 谢晋元回以军礼，又说道：“这次我要重点表扬第八团第二十四营，该营在闸北棚户区战场上，以不足千人的兵力向接近两千的日军残部发起反击，并在这场大型白刃战中打出了一比十的战损比，堪称拼刺刀的典范！为了表彰该营将士敢于与敌白刃战的英勇精神，同时也是为了表彰他们在白刃战中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司令部特授予‘刺刀营’的称号，现在有请严参谋长为该营授旗！” 谢晋远退到一侧，严峻则走到主席台前拿起军旗，然后转身面向台下的记者以及团长营长们刷的展开第三面刺绣军旗，只见上面用同款的金色丝线绣了刺刀营仨字。 宋满和梁卓越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热切，刺刀营！ “宋满，梁卓越！”严峻神情严肃的道，“你们知道‘刺刀’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宋满大声回应。 梁卓越接着说道：“我们营就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一柄刺刀，我们的使命就是捅死一切来犯之敌，哪怕来犯之敌有一身钢筋铁骨，我们刺刀营也要给它捅个窟窿出来！” “很好！”严峻肃然说道，“接下军旗！” 宋满和梁桌越伸手从严峻手中接过军旗。 接着又转了一個身，面向台下展示军旗。 主席台下的摄影记者便再次疯狂摁下快门。 等到记者们拍完照，宋满和梁卓越准备收起军旗往下走时，却被文韬给叫住：“等一下。” 宋满和梁卓越转身再回头，神情有些错愕。 还没完？难道说除了授予称号和军旗之外，还有额外奖励？ 文韬走到主席台前，轻轻哼了一声，又道：“我再宣布一个处罚决定，第八团团长宋满，在闸北棚户区一战中未经请示便擅自率部向敌发起反击，并且在弹药充足的前提下执意与敌进行白刃格斗，造成所部出现不必要的伤亡，情节极为恶劣，故此给予撤职的处分，调任司令部炊事班担任班长，此令！军法处，文韬！” “卧槽！”主席台下面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与会的团长营长全都愣住，这是怎么说的？ 宋满整个人也是愣在当场，这个真是没想到。 文韬将处分通知递给宋满又喊了声：“宋团长？” 宋满如梦方醒，却不肯接处分通知，急声说道：“副司令，当时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鬼子刚挨了炮兵团的精准炮击，幸存下来的鬼子都跟无头苍蝇似的，但是这种状态不可能持续太久，战机可谓是稍纵即逝，所以根本就没时间请示，毕竟闸北棚户区都没有通电话……” “这不是理由。”文韬冷冷的说道，“我问你，司令部给你们第八团的命令是什么？” 听到这，宋满便不吭声了。 因为司令部的命令是死守，而且明确禁止反击。 从这一点来讲，第二十四营的反击的确是抗命。 按军规，抗命确实要处罚，这个没什么好说的。 问题是他们刚接受完表彰，反手又给一个处罚？ 文韬冷然说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违抗军令就必须接受处罚，身为团长，你宋满难辞其咎！” “我不服！”宋满忿然说道，“司令部交给我们第八团的命令的确是死守防线，可我们不是也守住防线了吗？这次反突击并没有对我们八团的任务造成任何不利影响。” 文韬斥道：“一码归一码，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一码事。”宋满忿然道，“只要能完成命令，用什么方式不重要，反正我们第八团打了胜仗，打了胜仗也要撤职，天底下没这个道理，我宋满不服，我就是不服！” 文韬冷然道：“打了胜仗已经对你们进行表彰，二十四营已经被授予刺刀营的荣誉称号，现在说的是战场抗命的事。” 宋满气急道：“功过相抵总行了吧？我不要表彰了。”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怎么能相抵？”文韬面无表情的道，“宋团长，噢，不对，现在是宋班长，收下伱的处分书，然后赶紧到司令部的炊事班上任，今天的宵夜还没做呢。” 底下的团长、营长面面相觑，来真的啊？ 文韬又说道：“赶紧去报到，我奉劝你最好不要给我机会，要不然我不介意再给你一个玩忽职守。” “司令？参谋长？”宋满向谢晋元和严峻求助。 谢晋元一摊手说：“军法处是文副司令分管的。” 严峻则把宋满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宋团长，我会尽量说服老谢还有老文，不往第八团派遣新的团长，你到了司令部炊事班长的任上好好表现，尽量争取早一天官复原职。” “参座，没得通融了吗？”宋满一脸的难为情。 处分什么的他已经想通，就是炊事班长太呵碜，今后不得被其他团长笑话死？尤其沈阳那货，还不得往死里挤兑他？ 严峻道：“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要再讲条件了。” “可是，可是，问题是……”宋满忸怩的说道，“能不能换个处罚，让我留在八团？哪怕只是当个小兵。” “不行，这个改不了啦。”严峻道。 第408章 羽田一郎的判断 苏州留园，日军司令部。 饭沼守说：“羽田君，关于淞沪警备总团的眼睛，就是活阎王手下的那支特种部队，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也不多。”羽田一郎摇了摇头，又道，“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支特种部队的人数不会很多，而且个个都能上天入地、飞檐走壁，寻常的安保措施根本就拦不住。” “上天入地？飞檐走壁？”武藤章皱眉道，“这不是中国武侠小说里边的轻功吗？难道说中国真有这样的功夫？” 也真是难得，这个老鬼子居然还看过中国的武侠小说。 羽田一郎道：“中国有没有轻功这种功夫，我不知道，但是活阎王手下的这支特种部队的确可以高来高去，穿越皇军重兵驻防的封锁线甚至侵入戒备森严的军事重地如入无人之境。” 顿了顿，羽田一郎又道：“无论是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还是昆山机场都挡不住这支特种部队，所以松井大将折在他们手里，所以他们才可以轻松侵入昆山机场并且抢走一架爆击机。” “八嘎！”武藤章咒骂了一声，不再吭声。 饭沼守、长勇还有公平匡武几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好半晌，饭沼守才幽幽的说道：“好在这支特种部队的人数并不多，否则日支战争根本就不用打了，无论帝国往只拿战场派遣多少军队，都会被这些怪物轻而易举杀死。” “是的，这支特种部队的人数肯定不会多。”羽田一郎道，“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不会超过十个人。” 长勇道：“前田律不是也训练过特种部队？” “没用。”羽田一郎摆摆手说，“前田君训练的特种部队，我也参加了，但是跟活阎王麾下的那一群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而且这一结论是经过实战证明的。” “实战证明？”饭沼守沉声道，“你们交过手？” “是的，我们曾经交过一次手。”羽田一郎道，“虽然当时我们急于驰援火车站，并且还是在夜间，但是当时情况，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藏身在何处，直到战斗结束都没有发现一个人！” “对方的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吗？”长勇皱眉道，“对方只要开枪就必然有枪口焰，不能通过枪口焰锁定对方的方位？” “非常遗憾，不能！”羽田一郎道，“根本没有枪口焰。” “没有枪口焰？一定是加了消焰器。”公平匡武又问道，“但是就算加装了消焰器，也可以通过子弹的飞行轨迹来确定方位，你们事后就没有排查过吗？” “子弹的轨迹？”羽田一郎哂然一笑又道，“将军阁下还有几位大佐阁下可还记得，跟我一起的那个大竹茂夫？” 长勇道：“你是说那个疯子？经常大喊天狗降世的那个？” “是的，就是他。”羽田一郎说道，“那次伏击战之后，大竹君的精神状态就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之后没多久，这支特种部队又袭击了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斩首了松井大将，之后大竹君就疯了。” 饭沼守皱眉说道：“大竹君的疯魔，跟子弹轨迹有关系？” “是的。”羽田一郎点头道，“因为从子弹的轨迹判断，是从天而落下来的，就是从空中往下打！” 说到这，羽田一郎指了指大厅吊顶。 长勇道：“会不会是藏身在附近的房顶上？” “不会。”羽田一郎摇头道，“那一带根本没高层建筑，而只有低矮的平房以及大量的简陋棚屋。” 长勇道：“利用重机枪的超越射击，可以打出这个效果。” 羽田一郎继续摇头：“超越射击法我知道，然而也不对，因为超越射击法是大范围覆盖，然而对方是精准射击，打得非常准，几乎就是弹无虚发！基本上每一颗子弹就能打死一个！” “八嘎。”武藤章悚然说道，“这么说来，活阎王麾下的这群怪物岂不是真能上天入地飞檐走壁？” “是的！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羽田一郎十分严肃的说，“如果帝国陆军还想要在淞沪继续用兵，我建议认真考虑这一因素，因为有这样一群特种兵给他们的重炮群提供精确引导，那么帝国陆军的师团一级、联队一级甚至于大队一级指挥机构都将处于危险之中，就连攻击发起前的集结点也可能遭炮击！” “是的。”饭沼守悚然说道，“第十五师团的步兵第六十联队就是在集结点遭到了只拿军重炮群的毁灭式炮击，紧接着又遭到了只拿军步兵突袭，片刻间就全军覆灭！” “是吧？”羽田一郎叹口气，又接着说道，“忘了说了，活阎王麾下的这群特种兵还有夜视能力，所以他通常只在夜间活动，特高课认为是活阎王从国外带了一批夜视装备，但是我不这么认为。” 长勇皱眉道：“那么羽田君，不知道你又是怎么认为的？” 羽田一郎道：“我认为他们真的可以像猫一样夜间视物，不然就无法解释他们的夜间射击为什么不受任何影响？更加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可在夜间起降战斗机爆击机，还能在浩瀚无际的大洋之中找到帝国海军的舰队并且炸沉航空母舰。” “八嘎牙鲁，这样的话还真的挺棘手的呢。”武藤章道。 羽田一郎道：“非常的棘手，所以我从不建议继续对淞沪警备总团采取军事手段，相比军事手段，肯定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说政治诱降又或者对淞沪实施封锁。” 饭沼守说道：“经济封锁吗？” “经济封锁，或者构筑战壕实施军事封锁。” 羽田一郎道：“哪个效果好就用哪个办法。” 饭沼守跟武藤章几人对视了一眼，心说今天请羽田一郎前来真是请对了，他的这这一番肺腑之言，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信息，更给了他们不少的启示，使得他们对淞沪战局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第409章 你是畜生 与此同时，在四行仓库。 谢晋元再次回到主席台，说道：“现在进入答记者问环节，到场的记者朋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便提，只要不涉及到机密，我们肯定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之前的表彰大会只是前戏。 后面的答记者问才是大戏。 能不能够混淆日军的视听，就看这出戏。 主席台下的各路记者早就已经等得心急，谢晋元话音刚落，几十个记者就迫不及待的举起手。 谢晋元就随便指了一个。 那个记者当即起身问道：“谢司令你好，我是大公报的记者覃书鸿，我的问题是，日军第一一六师团遭全歼，属于临时起意呢，还是一次有预谋的大型猎杀行动？” 谢晋元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后者。”覃书鸿道，“因为你们放弃外围县城以及集镇时显得非常的果断，明显是为了诱敌深入。” 谢晋元笑着说道：“我只能说，你猜的真准。” 大厅里边立刻响起愉快的笑声，覃书鸿也道：“我的下一個问题是，谁给的你们信心，让你们淞沪警备总团相信自己可以日军三个野战师团的环伺下全歼一个野战师团？” “谁给我们信心？”谢晋元笑了笑，又指着已经回到座位上的周大发、夏铁汉还有梁卓越三人，又说道，“淞沪警备总团的大锤、眼睛还有刺刀！他们给予的信心！” 顿了顿，谢晋元又大声说：“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想跟日本天皇还有日军高层说几句，淞沪不是伱们能够染指的，有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在，无论你们调来多少军队，结果都只有一个，一律就地歼灭！这不是在恐吓，更不是虚张声势。” “当初松井石根一意孤行制造金陵大屠杀时，我们就曾对他发出警告，让他慎重行事，他没听，最终遭到了斩首。” “今天，在这里，我再次对裕仁还有日军高层郑重发出警告，如果你们足够聪明的话，就趁打消侵略中国的念头，把军队撤回去，不要为你们的子孙招祸！” 覃书鸿再次问道：“替子孙招祸是什么意思？” 谢晋元道：“意思就是说，倭寇若不知收敛，总有一天我们中国的军队将会马踏东京，从倭族从此成为历史名词，我们这代人或许做不到，但是我们会有儿子孙子，历史早已经证明，华夏民族虽然也有困顿跌倒之时，然而总是可以再次崛起君临天下，待到我华夏民族再次君临天下时，便是对倭族旧账进行总清算之时！” 整个大厅立刻陷入到寂静，只有记者手中的钢笔或者铅笔在笔记本上沙沙沙的快速书写的声音，若不出意外的话，等到明天早上谢晋元的这段话将肯定会出现在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 “我还有个问题……”覃书鸿还想提问却被谢晋元给打断。 “覃记者你问了三个问题，留点时间给别人。”谢晋元摆了摆手又指向人群中的另一个女记者。 那个女记者当即起身说道：“我是中央日报驻淞沪的战地记者秦婉如，刚才谢司令提到了淞沪之锤以及淞沪之眼，我的问题是作为淞沪之眼的侦察营，究竟如何做到能在夜间视物的？坊间有传言说淞沪警备总团有一批精锐老兵拥有猫一样的夜视能力，甚至还可以上天入地以及飞檐走壁，这是真的吗？还是仅只是传言？” 在场所有的记者顿时间竖起耳朵，这个问题他们也很关心。 “这个……”谢晋元笑道，“属于军事机密，所以只能跟秦小姐你说声抱歉。” 大厅里又响起一片轻笑声。 一众记者也没感到多失望。 因为他们原本也没指望能有答案。 “好的，是我冒昧了。”秦婉如笑着坐回去，她其实也不奢望谢晋元能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更何况，谢晋元虽然没正面回答，但其实等同于已经回答。 谢晋元的原话是这属于军事机密，这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下一位。”谢晋元又指了指人群之中的一个记者，“对，就是穿马甲的那位。” 马甲记者当即站起身，朗声说道：“我是亚东时报派驻淞沪的战地记者，管默，我想问的这个问题跟军事没有太大关系，而且可能有些尖锐，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谢司令多多包涵。” “无妨。”谢晋元心下冷笑一声，嘴上却说，“你问。” 管默道：“日本有这么一种说法，说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说的是宋亡之后汉民族其实就已经灭族，明亡之后更是连华夏文化的根基也彻底断绝，然而扶桑国自唐之后便完整的继承了华夏文化的衣钵，明治维新后，日本的国力渐趋强盛，于是推出了一个大东亚共荣圈，旨在复兴华夏文化传承……” 说到这，底下的记者就已经是嘘声四起。 坐在大厅中间的那些团长营长更是怒目以对。 管默连忙改口说道：“当然，我也只是转述，客观陈述，并非我本人的观点……” 谢晋元黑着脸说道：“你就直接说你的问题。” 管默道：“我想问的问题是，谢司令对此怎么看？” “我怎么看？”谢晋元哂道，“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我当然是中国人。”管默皱眉道，“如假包换的中国人。” 谢晋元冷哼一声，又说道：“抱歉，我只回答人类的问题。” “你只回答人类的问题？”管默一脸茫然的道，“什么意思？” “因为你是日本人的狗，是个畜生，而非人类。”不知道是哪个记者不无揶揄的说道。 主席台下的记者还有团长营长顿时间哄堂大笑。 “这位兄弟，你说对了。”谢晋元也笑着说道，“只要是人提出的问题，我谢晋元知无不言，但是畜生提出的问题，那就对不起，我还真就不想回答，因为就算我回答了畜生也听不懂。” 主席台下的记者还有团长营长再一次哄堂大笑。 第410章 矛盾公开 “谢司令，你这是在亵渎新闻工作者！”管默大怒。 “我就亵渎你了，怎样？不服啊？你来咬我啊。”谢晋元一脸轻蔑的道，“身为中国人却给鬼子当狗，不是畜生又是什么？好好的人不要做，非要给日本人当狗，贱不贱？” 管默的一张脸立刻涨成了猪肝色，转过身就走。 但是才刚刚走到楼梯口，就被杨诚一伸手拦住。 “请你们马上送我离开。”管默语气生硬的说道。 “抱歉，新闻发布会还没有结束，你还不能离开。”杨诚是知道严峻的全盘计划的，又怎能放走管默这个“目击证人”，如果没有这个目击证人，计划的可行性就会大打折扣。 “我抗议，你们这属于非法羁押。”管默大声道。 “抗议无效。”杨诚淡淡的说道，“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军事重地，而非租界。” 管默无奈，只能回到座位上坐下。 看到管默回来，附近的记者纷纷闪避。 甚至就连那些西方记者也捏着鼻子闪一边。 管默刚刚恢复如常的脸色便又涨成猪肝色。 这时候，谢晋元又随手指了一个外国记者。 那個外国记者当即起身说道：“我是密勒氏评报的记者洛本，我想请问谢司令，淞沪警备总团这个番号是国民政府授予的，还是你们自做主张编的？如果是后者，渝城方面对你们是什么态度？可曾要求你们撤销番号，或交出武装？据说你们奉行的是独立抗战的政策，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不会服从国民政府调遣？” 谢晋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严峻，这就是严老弟你安排的？ 严峻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因为这个洛本真不是他安排的，不过他提出的问题却是他们想要的，这下倒省事了。 当下谢晋元故意板起脸说：“下一个问题。” “谢司令，你刚才说了，只要不涉及机密你必定知无不言，有问必答。”洛本不依不挠的说，“难道这个问题也涉及军事机密？还是说这个问题让你感到很为难？” 主席台下响起窃窃私语声。 因为洛本的这几个问题很敏感。 随着淞沪警备总团的部队规模越来越大，战绩越来越辉煌，跟渝城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引人注目。 坊间有传言说双方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差。 洛本的这个问题算是把谢晋元逼到墙角。 看到谢晋元还在犹豫，洛本再次逼问道：“这个问题真的让谢司令很为难吗？”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严峻突然上前。 “参谋长！”谢晋元的眉头一下就蹙紧，似乎有些不高兴。 “这没什么好避讳的，丢人又不是我们。”严峻冷然说道，“他们做得，我们难道说不得？” 稍稍一顿，严峻又道：“淞沪警备总团的番号是国府给的，但是国府派给淞沪警备总团的司令、副司令和参谋长被我们拒绝了，所以渝城方面对我们非常不满，或者说非常生气……” “参谋长！”谢晋元看上去有些生气了，“能不说这个吗？” “为什么不能说？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严峻哼声说道，“是脓疮就总有挤破之时，靠掩饰解决不了问题。” “那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说，我们私下说。”谢晋元沉声道。 严峻哂道：“司令，我知道你是顾忌常校长面子，毕竟是你的校长，但我不是他的学生，我凭什么给他面子？” “他也是国府领袖。”谢晋元神情变严厉。 “那也得像个领袖。”严峻毫不退让的道，“我们这支部队自打成立的那天起，可曾领取到哪怕一分钱的经费？可曾得到一支步枪一粒子弹的补给？没有吧？他甚至还想把弟兄们拼了性命从鬼子手中抢来的物资拿走！还派人暗杀我，这种人，我凭什么要给他脸面？” “我说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私下沟通！”谢晋元大怒，“非得当众说出来，弄得人尽皆知？” “但是我不想忍了。”严峻冷然道，“怎么着吧？” “不想忍你可以走！”谢晋元怒道，“没人留你！” “我走？”严峻冷然说道，“该走的人应该是你，不是我。” “放屁！”谢晋元大怒道，“淞沪警备总团这支部队的老底子就是老子的五二四团三营，我为什么要走？” 严峻闻言勃然大怒：“可要是没我，你和五二四团三营的弟兄都还被洋人关在河浜大厦，还有后面的几次大胜也都是我指挥的，凭你能打出这样的骄人战绩？做梦！” “没你我们就打不了胜仗？呵呵呵！”谢晋元目光冷下来，“民国二十一年老子在淞沪跟鬼子拼刺刀时，你小子还在玩泥巴呢，给你点三分颜色，你还真就开起染坊了是吧？” 两人言词变得越来越激烈，甚至于开始人身攻击。 主席台下的团长营长和记者都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做的？ 只有管默心中暗喜，好家伙，这次还真是没白来，居然吃到了这样一个大瓜，看起来淞沪警备总团并不是铁板一块哪，司令谢晋元跟参谋长严峻之间的矛盾非常大嘛。 到最后，一场好好的新闻发布会不了了之。 一众媒体记者在杨诚和安保人员的“护卫”之下，原路返回离开了四行仓库。 那些个团长营长却仍然坐在大厅里边发愣。 看到这，谢晋元和严峻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司令？参谋长？你们这是？”杨瑞符茫然问道，“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这我可不知道。”谢晋元笑道，“得问参谋长。” “参谋长？”杨瑞符又问严峻道，“怎么回事啊？” “你们不都已经看见了吗？”严峻笑了笑，又道，“就是我不想忍了，把跟司令的矛盾公开了，让鬼子知道咱们淞沪警备总团其实并不是铁板一块，可从内部瓦解。” “然后呢？”杨瑞符还是没太懂。 “然后鬼子就会想办法进行诱降。”严峻哂然道。 第411章 政治诱降 “政治诱降？”杨瑞符愕然道，“鬼子不会这么傻吧？” “你为什么觉得鬼子傻？”严峻笑道，“是因为我刚才跟老谢吵架吵得不够激烈？不够逼真？” “激烈谈不上。”杨瑞符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但是逼真是真的很逼真，简直跟真的似的，当时我整个人都麻了，心想你们两个真要是翻脸，我们可怎么办啊。” 雷雄、田有收、刘桂卿等连连点头。 当时他们也是同样想法，万一严峻和谢晋元俩人真的翻脸，淞沪警备总团一分为二，到时候他们跟哪个？ 严峻笑着问道：“要是我跟老谢老文真闹翻了，你们跟谁？” “严老弟别闹。”谢晋元瞬间黑脸，没好气道，“刚才唱戏给媒体记者看也就算了，当着弟兄们的面就不要再乱讲。” 说到这里一顿，谢晋元又对一众团长营长说道：“原八十八师五二四团三营的弟兄全都知道，但是后来加入的弟兄应该不知道，既然今天话说到了这里，我就不妨重申一遍！” “之前是淞沪独立团时，我这团长就只是挂名。” “现在的淞沪警备总团，我这個司令仍然只是挂个名而已。” “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永远是也只能是严峻，除了严峻，没有任何人能带着大伙守住淞沪，我希望你们记住这点！所以我跟参谋长之间永远没有矛盾，如果有，也只是唱戏给别人看！” 严峻也上前一步肃然说：“我也不妨重申一遍，淞沪警备总团的最高长官是谢晋元，我只是这支部队的参谋长而已，打仗的事，由我这个参谋长说了算，其他的，一律都是司令说了算，哪怕明天司令要把部队拉去大西南，我也一定坚决服从。” “我怎么可能……”谢晋元下意识的就要反驳，但是话到嘴边忽然又咽回去，问道，“对了，老弟你刚才的那番话，是不是还藏了另外一层深意？你是想要跟渝城方面翻脸？” 唱戏给记者看，有很多话题可以说。 并不是非得拿国府和常校长来说事。 所以谢晋元觉得严峻此举肯定另有深意。 在他的印象中，严峻从不做没意义的事。 “老谢，我只是不想同室操戈而已。”严峻叹息道，“随着武汉会战的结束，日本对中国的国策必然由军事进攻为主转向以政治诱降为主，届时除了分化国府的高层，肯定还会挑动中国的内部矛盾，比如说国共两党矛盾，我们跟渝城的矛盾。” “如果我们只有一个团，那没什么。” “常校长不会在乎区区一个团的人马。” “可问题是现在我们拥有了一个军的人马。” “如果算上民兵的话，甚至已经拥有一个集团军。” “这样一支武装力量，常校长就不可能视而不见。” “如果没有刚才那出，如果我们仍在人前表现得空前团结，淞沪警备总团跟国府的决裂甚至于刀兵相向就在所难免，但是有了刚才的那一出，国府就仍会对伱对淞沪警备总团抱有期待，这样的话就不用跟国府决裂甚至刀兵相向，至少短时间内不致失控。” “但是你个人将承受来自军统的无尽暗杀。”谢晋元沉声道。 “我没事，我哪都不去，就躲在四行仓库，我就不信他们有能耐进到四行仓库。”严峻哂道。 四行仓库现在已经被杨诚打造得铁桶一般。 别说是军统中统的杀手，小八嘎的间谍也很难混进来。 这时候杨瑞符一拍手说：“那么问题来了，今天之前你们两个的关系可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可是今天突然之间大吵一架，你们就不觉得很刻意吗？鬼子该有多蠢才会相信你们真的已经翻脸？” “刻意吗？”严峻笑道，“我和老谢之前没有过分歧？” “有过吗？”杨瑞符道，“反正自从我回到四行仓库，就没看见过你们有分歧，从来都没有。” “真没有。”雷雄等团长营长也跟着摇头。 “但是鬼子并不晓得啊。”谢晋元笑着说，“按常理，像我跟严老弟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没有矛盾分歧的。” 严峻说道：“这种情况，鬼子肯定会认为，之前我跟老谢只是维持着表面和谐，可到了今晚，双方的矛盾就激化到了连表面和谐都不想再维持下去，已经到了快要翻脸相向的地步！” “然后呢？”文韬问道，“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咱们大费周章唱这一出，究竟是为啥？向鬼子要好处吗？” “要好处估计不太可能。”谢晋元摇头道。 “要脑袋！”严峻说道，“鬼子还欠咱们一颗脑袋呢。” “要脑袋？”文韬愣住，杨瑞符、杨得余等人也愣住，就连谢晋元也不明所以。 严峻脸上的表情冷下来，沉声道：“金陵大屠杀有两大元凶，松井石根已经被咱们给斩首了，但是另一个却还活得好好的，如果不能趁这次机会把他给杀了，没准就再也杀不了他。” “你是说，朝香宫鸠彦？”谢晋元沉声道。 “就是他。”严峻点头，“大屠杀的命令是松井石根下达的，但是具体执行的是朝香宫鸠彦，金陵大屠杀之后碍于国际舆论压力，朝香宫鸠彦就被转入预备役并调回日本，我原本以为就再也没机会，没想到隔了半年，日军大本营又把他调来了淞沪，这次我们绝对不能再次错失良机了，必须得把他干掉才行！” 谢晋元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和老文诈降？然后让朝香宫鸠彦亲自出面跟我谈？再趁机干掉这小鬼子？” 文韬说道：“这个怕是不容易吧？” 严峻哂道：“有枣没枣总得打两竿才知道。” 正说话间，司令部的伙夫就用大木桶抬着猪肉白菜炖粉条进到了西楼二层大厅，那几个伙夫的身后还跟着宋满。 只见宋满身上系着围裙，手中还拿着勺子。 看到这幕，一众团长营长便立刻大笑起来。 第412章 拿联队旗和将官刀换山娃子 谢晋元见了便笑着说道：“接下来是会餐，司令部给大家伙准备了猪肉白菜炖粉条子，管够。” 宋满本来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遭到同僚的取笑之后却反而豁出去了。 让伙夫把几只大木桶在案板上摆好，又拿大铁勺敲了敲桶沿然后粗气粗气的说：“排队排队，都排好队！” “哦嚯，宋班长发话了，大家赶紧排好队。” 孔喜抢到了排头的位置，示意身后的团长营长排队。 “宋蛮子，你还真别说，这身行头还特么挺适合你。”沈阳才不会老实排队呢，拿着饭盒直接挤到孔喜的跟前，又将手中饭盒往宋满的面前一伸说，“给我打满，不要白菜和粉条，只要肉！” “干吗呢，你丫干吗呢？”宋满学着东北腔训斥道，“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谁让你插队的？到后重新排队，赶紧的！” “嘿，你个宋蛮子存心消谴我是吧？”沈阳顿时急了。 “你还想不想吃？不想吃就赶紧滚，别妨碍老子干活。” 后面排队的团长营长纷纷跟着起哄，沈阳只能灰溜溜的走到队伍末尾重新排队。 “老宋，我可没有得罪伱。”孔喜伸出饭盒笑着说道，“咱们从胶州公园难民营开始，就是过命的交情，给我多打点肉啊，你知道咱老孔不好别的，就好这一口。” “晓得的。”宋满当即从桶里抄起满满一勺。 孔喜的脸上便立刻笑开了花，因为他看见大铁勺里堆满了油孜孜的炖肉，白菜和粉条几乎看不见，到底是铁兄弟。 然而下一秒钟，孔喜的驴脸就垮下来，过分了啊老铁。 原来宋满在把勺子往外出的时候，手抖得厉害，等勺子送到孔喜的饭盒上方时，炖肉早已经抖落光了，就只剩白菜和粉条，然后哗的倒进孔喜的铁饭盒，装了满满一饭盒。 “妈个巴子，宋蛮子你存心的吧？”孔喜急了。 宋满却根本不理会，拿勺子敲了敲木桶沿说道：“下一位！” 后面排队的团长营长便再次起哄：“老孔你在磨蹭什么呢？打好了就赶紧走，弟兄们可都饿着肚子呢。” “宋蛮子，我记着了，下次你千万别落我手里。”孔喜只能端着一盒白菜炖粉条走到旁边，我的肉啊。 接下来几个团长营长，宋满倒是没有继续刁难，但是也没有如他们所愿多给肉，也就是勉强有块肉吃。 轮到陈喜，宋满却给打了好多肉。 十几块油孜孜的炖肉几乎装满饭盒。 “团长，这不好吧？”陈喜有些难为情。 “什么团长，老子现在是炊事班长。”宋满道，“伙食怎么分配老子说了算，司令和参谋长也得听我的！” “对对，你是炊事班长，伙房你最大。” 严峻笑着说道：“我和老谢也得听你的。” “听见了没有？敞开吃，不够就再来加，还有。”宋满说完还瞪了沈阳和孔喜一眼，刚才就数你们两個笑得最大声，特么的笑得就连后牙槽都露出来了。 严峻和谢晋元也得排队。 轮到谢晋元时，宋满的右手又开始习惯性发抖，等到拿出来时已经看不见肉，跟孔喜一样就只剩白菜和粉条。 轮到严峻和文韬也一样，只有白菜粉条。 最惨的还是沈阳，因为插队被赶到队尾，轮到他的时候大木桶里甚至连粉条都没有了，就只剩几片白菜加汤。 “司令，不是说管够吗？咋就只剩汤了？”沈阳苦着脸道。 “喏，这里不是还有苞谷面烙饼？你还想吃猪肉白菜炖粉条吃到饱？想啥呢？”宋满说着从另一只桶里拿出四只金黄色的玉米面烙饼叠在了沈阳的饭盒里。 陈喜走过来说道：“沈团长，我这有肉。” “山娃子，你吃你的。”宋满制止陈喜。 沈阳自然也不会要陈喜的肉，从一个小兵口中抢食这么丢分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夏铁汉忽然端着饭盒了凑到陈喜的身边：“你叫山娃子啊？” “报告长官，小名叫山娃子，大号陈喜。”山娃子下意识的想要立正敬礼，却被夏铁汉给拦住了。 “吃饭的时候不用立正敬礼。” 夏铁汉摆摆手又问道：“想不想来我们侦察营？” 陈喜在闸北棚户区的表现早已经传遍整个部队，夏铁汉也已经注意到这个瘦瘦小小的兵王。 “夏教官你想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宋满赶紧抄着大铁勺拦在陈喜和夏铁汉的中间，“挖我们八团的墙角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山娃子是八团的人！” “你们八团？”夏铁汉笑吟吟的说，“宋班长，我怎么记得你是司令部炊事班的班长？难道我记错了吗？” “啊？这……”宋满顿时无言以对。 是啊，他现在已经不是第八团的团长。 尽管参谋长说了，团长的位置给他留着。 可是将来的事谁知道？没准明天第八团就会有新的团长了。 叹了口气，宋满扭头问陈喜：“山娃子你想不想去侦察营？” “团长，我……”陈喜欲言又止，他当然是想去侦察营的，这毕竟是支传奇部队，如果有机会他当然愿意去。 看到这，宋满就知道了，当下说道：“那就去吧。” “宋班长，我也不会让你太过吃亏。”夏铁汉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块破布，“我拿这个跟你换。” “这是啥？”宋满刷的抖开那块布。 下一霎那，宋满的眼睛就瞪得溜圆。 附近的几个团长营长也立刻凑过来。 “联队旗？”宋满失声道，“静冈联队的联队旗？” “对，就是静冈联队的那面联队旗。”夏铁汉笑着说道，“我现在拿这面旗跟你交换山娃子，你不吃亏，你要是觉得还不够，可以再加一把将官刀！” 说此一顿，夏铁汉又冲王仲云招手。 王仲云便立刻返回东楼取来一把刀。 “锃……”夏铁汉拔出军刀，说道，“这把刀就是裕仁赐给松井石根的将官刀，将来可以当成传家宝的。” 围过来的团长和营长看得眼热不已。 第413章 这支部队已经成气候了 次日一大早，背着布兜的报童就开始满街叫卖。 “卖报卖报，卖报了，昨晚淞沪警备总团在四行仓库召开表彰大会，重点表彰了炮兵团以及侦察营两支部队。” “卖报卖报，卖报了，淞沪警备总队的司令参谋长当众吵架，疑似矛盾公开激化，淞沪警备总团即将分裂，分裂了！” “卖报卖报，卖报了，日本政府即将向淞沪派出调查组，彻底调查日军屡屡吃败仗的真相！” 正在胡同口吃早餐的汤敬吾当即扔出一块大洋，大声说：“给我来一份密勒氏评论报加刊。” 报童立刻从帆布兜里抽出一份报纸递给汤敬吾，想要找零时却被汤敬吾伸手制止：“不用找了。” “谢谢老板，老板发财。”报童喜滋滋的跑开。 汤敬吾刷的展开密勒氏评论报加刊，只见头版头条上写着：淞沪警备总团高层疑似矛盾激化。 副标题则是，参谋长严峻已经毫不掩饰对司令谢晋元、国民政府及常校长的不满。 已经升任行动组长的孙刚也凑过来看到了标题，小声说道：“站长，这个不对吧？以前从没听说过谢晋元跟严峻之间有矛盾啊？” “没听说过，并不代表就不存在。”汤敬吾幽幽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难免有纷争，随便拉出来一个团都是山头林立，淞沪警备总团已经从刚开始的几百人扩张到了现在的三万五千多人，高层之间如果没有矛盾那才奇怪。” 孙刚说道：“这样的话我们的方案就必须做出调整了。” 汤敬吾轻嗯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尽快调整，谢晋元还是值得争取的，活阎王就算了。” …… 华懋饭店。 放下报纸，徐杰森对里夫斯说道：“里夫斯少校，你对昨晚上的这次记者招待会怎么看？” “像是在炫耀武力。”里夫斯板着一张脸说道，“这分明是要告诉我们大英帝国，他们淞沪警备总团有强大的炮群，还有一个能给炮群提供精确引导的侦察营！所以在淞沪这個地界上，无论日军还是我们大英帝国的军队都不是他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对手。” “你的感觉很正确。”徐杰森沉声道，“这就是严峻召开这次记者招待会的真正的用意，他是在警告我们，让大英帝国不要太过偏袒日本人，否则他们不保证会做出什么蠢事。” “什么意思？”里夫斯一下子没听懂。 徐杰森说道：“意思就是，如果我们配合日军切断对淞沪警备总团的水电粮食以及日用品供给，他们就会出兵占领租界！” “出兵占领租界？”里夫斯不屑的道，“他们真有胆子跟大英帝国开战？” “里夫斯少校，你知道的，大英帝国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远东，即便淞沪警备总团真的出兵占领了公共租界，唐宁街也只会从外交上施加压力，出兵远东是绝对不会可能出兵的。” “那该怎么办？日本人那边也给了我们很大压力。”里夫斯忧心忡忡的道，“如果继续给闸北提供水电以及粮食菜疏，日本人那边也会不高兴，也一样会惩罚我们。” “那也得他们有这个能力。” 徐杰森哂然道：“现在日本人的军舰连吴淞口都不敢靠近，更不要说进入到黄浦江。” 顿了顿，又道：“通知各家医院，立即恢复接收国军的伤员，你再亲自给淞沪警备总团打电话，说之前的拒收是误会。” “是！”里夫斯答应一声，急匆匆离开。 目送里夫斯的身影离开，徐杰森幽幽说道：“法克，淞沪警备总团这支部队看来是成气候了。” …… “是的，这支部队已经成气候了。”詹森喟然说道，“之前我还觉得日本人能收拾得了局面，可是现在看来我们高估了日本人。” 顿了顿，又说道：“现在不光日本人已经束手无策，就是我们弥国政府还有英国政府在跟他们打交道时也要三思而后行。” “是啊，局面更棘手了。”兰代尔叹息道，“之前活阎手里还只有几百号人，就已经很难对付，动不动就自爆，动不动就拿自来火厂的那两个大煤气罐来要挟咱们，现在他的手上有了一支三万五千多人的强大武装，再加上十万民兵，还有谁能制他？” “关键还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夜间作战能力。”詹森道，“他们是真的有能力摧毁黄浦江、吴淞口乃至淞沪周边三百公里内的军用机场及海军舰船，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这点确实可疑。”兰代尔说道，“反正我是绝对不相信真有人能像猫一样夜间视物，所以最可信的解释就是，严峻这家伙真从国外带回来一批夜视装备。” “兰代尔少校，你现在跟活阎王的关系不是挺好？”詹森若有所思的道，“今后不妨勤加走动，如有可能，就把那批夜视装备的专利买过来，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 “好的，我找机会跟他谈。” ……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 “索菲姐小姐，请坐。”维登一肃手说道。 “坐就不必了，我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呢。”索菲娅道，“大使先生有话还请请说。” 维登搓着手道：“坊间传言严峻有一批夜视装备，可以让他手下的侦察兵夜间视物。” “所以呢？”索菲娅道，“大使先生要我做什么？” 维登说道：“你跟严峻不是关系很密切么？能否替法兰西共和国争取到这批夜视装备的专利？我们也不要独享，只要严峻给予生产许可就可以了，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严峻白白授权，我们可以给予他极其丰厚的回报，包括给予军火！” 然而索菲娅却一摊手说：“大使先生，我从未听说淞沪警备总团有夜视装备，也从没看见过。” “索菲娅，别忘了伱是法兰西人。”维登道。 “噢是的，我永远都是法兰西人。”索菲娅耸了耸肩又说，“但是我真的没听说过夜视装备，所以真的非常抱歉。” 第414章 统一思想 三天之后，也就是11月12日上午，前田利为就带着调查组乘坐火车赶到了苏州。 津浦路全线和陇海线的东段已经被日军打通，前田利为一行人可以从连云港乘坐专列直达苏州。 朝香宫鸠彦仗着皇室身份根本不鸟前田利为，直接去了寒山寺中寻访珍奇文物。 但是饭沼守、武藤章、公平匡武、长勇还有司令部的一众参谋早就已经等在留园的大门口。 前田利为在人前没有看到朝香宫鸠彦，当即开口询问道：“鸠彦王人呢？” 饭沼守顿首道：“殿下去寒山寺寻访名胜古迹了。” “纳尼？”前田利为闻言大怒道，“真是不像话，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去寻访古迹？” 饭沼守连忙说：“殿下临行前已经交待好了一切，我们也已经将调查组所需要的资料准备好了。” “哟西，那么多余废话就不多说，开始吧。”前田利为颔首。 饭沼守：“前田阁下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经累坏了，不如先到东亚饭店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展开调查不迟。” “不必，我们在火车上休息得很好。”前田利为摆了摆说，“给我们一间空余的会议室，再把准备的资料统统送到会议室。” “哈依。”饭沼守顿首，示意公平匡武取来准备好的资料。 前田利为走了还没两步，忽然又回头说道：“冒昧问一句，羽田一郎君在吗？” 饭沼守、武藤章等人齐刷刷看向羽田一郎。 羽田一郎赶紧上前顿首：“帝国陆军第十三军司令部参谋羽田一郎见过侯爷。” “犬子在给我的书信中提到过你，说你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前田利为说道，“你跟我走吧。” …… 这时候，在四行仓库西楼。 看着摆满一层大厅的瓷瓶，谢晋元、严峻还有文韬一脸黯然。 因为这些瓷瓶装的都是骨灰。 这次反围剿虽然赢了，并且给鬼子造成前所未有的重创，但是淞沪警备总团也是死伤惨重。 其中三千多官兵阵亡。 另有五千多官兵重伤。 负责阻击的五团八团，打到最后就只剩下不到一半兵力。 谢晋升扭头对文韬说：“老文啊，民兵训练得怎么样了？” 文韬道：“跟正规军肯定没法比，但是跟杜月笙的别动队相比那肯定强多了。” 严峻说：“挑五千人，优先补充五团八团，剩下的补充给其余各团，保证各团的建制完整。” 文韬点了应了一声是。 顿了顿，文韬又从兜里取出一纸电报说道：“有些人有些事是真经不起念叨，你们两个拿校长来做文章，这不，校长真的就发了电报来了，说让我们抽调三到五个团前往大别山区，你们说咋办吧？” “咋办？”严峻哂然道，“你就当不知道。” “这哪行。”文韬气道。 谢晋元道：“调三五個团去大别山肯定不行，但是我觉得趁现在咱们兵强马壮，鬼子则是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是不是可以主动出击再打他几仗？” “对对对。”文韬也道，“至少得恢复开战前的敌我态势，把外围的宝山、嘉善、松江等几座县城再还有南翔、真如、吴淞等集镇给夺回来。” “不行。”严峻叹息道，“今时不同往日，之前淞沪外围的县城镇都是空城，可是现在嘉善、青浦以及松江县城甚至各个集镇都有鬼子重兵把守。” “那怕啥。”文韬哂道，“咱们既然能全歼第一一六师团，就一样能全歼第十五、第十七或者第二十二师团，松江、青浦还有嘉善这三个师团，那就是我们嘴边的三块肥肉，早晚吃进我们肚子里。” “说狠话可打不赢鬼子。”严峻道，“淞沪是咱们淞沪警备总团主场，怎么打由我们说了算，可是嘉善、青浦、松江现在却是鬼子的主场，去了那边怎么打就得鬼子说了算，文副司令，伱确定能打得过鬼子？” 文韬顿时就不敢吱声了。 身为副司令，文韬所知道的内幕远远比别人多，他很清楚，淞沪警备总团虽强悍，但是相比小日本的野战师团并没有太大优势。 真正让淞沪警备总团如虎添翼的杀手锏是炮兵、航空兵及严峻的那两架无人飞机。 尤其是那两架无人飞机，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其中的大号无人机可以给步兵提供强大的火力，小号无人机则可以随时掌握整个战场的动态，让鬼了的一举一动全都无所遁形。 这就好比鬼子在行动前，都会提前向淞沪警备总团来报备，他们就能及时做出针对性的部署。 但是离开淞沪到了外围，淞沪警备总团的这三把杀手锏就会受到很大的限制，或者面临风险。 炮兵团的机动是个问题，白天的时候如何隐蔽更是个难题。 因为杨诚的反谍处只能覆盖淞沪市区，一旦出了淞沪市区，到处都是鬼子奸细，炮兵团的藏身地分分钟会被发现，继而会招来鬼子航兵的狂轰滥炸，那就全完了。 高崇文的航空队也一样。 在淞沪市区作战，航空队可以隐蔽在四行仓库机库，可是一旦离开淞沪市区，能躲到哪里去？ 无人机的影响倒是不大，只要带上发电机，到哪都能充电。 但是光有小号无人机的夜间侦察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攻坚能力，所能发挥的作用其实也十分有限。 大号无人机的限制就更大。 首先是不用无限制的使用。 其次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决定性的作用。 顿了顿，严峻又道：“老谢老文，咱们统一一下思想，主动出击的事今后就不要再提了，在整个抗战转入到战略反攻之前，我们根本没能力大规模主动出击，顶多就是小规模出击，搞搞偷袭。” “战略反攻？”文韬道，“我们真会有战略反攻的那一天？” “老文你这说的什么话？”严峻一正脸色说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最多不出八年，中国必定能赢得抗战的全面胜利。” 第415章 替罪羊 苏州留园。 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前田利为终于阅读完了饭沼守他们提前准备好的所有资料。 接着用了四天时间，前田利为约谈了第十三军司令部以及下辖各个师团的军官以及士兵。 大竹茂夫也约谈了。 足足用了一周时间，前田利为终于结束了初步的调查。 也有了初步的结论。 前田利为沉声说道：“所以第一一六师团之所遭全歼，最主要的原因有四点？” “是的。”饭沼守微一顿然后诚恳的说道。 “其一，只拿军拥有能夜间作战的航空兵，迫使海军舰队及航空兵远离淞沪，从而没办法给陆军提供火力支援。” “其二，只拿军拥有能夜间作战的重炮兵，在夜间仍可以向皇军的各个指挥机构以及集结地点发起精确的打击。” “其三，只拿军有一群超级强大的侦察兵，他们甚至可以上天入地飞檐走壁，甚至还有猫一样的夜间视物能力。” “其四，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市区构筑了大量的工事，其中包括地道以及大量的掩蔽所，他们的地下掩蔽所可以扛住炮击，他们的地道网络可以将兵力及火力投送到淞沪市区的任何一个位置。” “八嘎！”听到这，前田利为就再忍不住，回头对着特高课长樱井诚一骂道，“你们内务省特高课的人都是干什么样吃的？如此重要的战场情报，开战前你们特高课竟然一无所知？” “侯爵阁下，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樱井诚一道，“主要是第三师团集体玉碎之后，我们就失去了淞沪市区的控制权，致使各個情报机关非常的不适应，因而在与军统中统以及中共地下党的较量当中接连吃亏，所以净顾着恢复情报网及保护情报人员安全，也就顾不上情报搜集。” 在这里，鬼子的情报系统其实是吃了舒适圈理论的亏。 因为自从1932年的一二八淞沪抗战结束后，日本就取得了在租界驻军的权力，国军则反而丧失了华界的驻军权，这就使得军统前身复兴社的生存环境骤然之间变得无比恶劣。 环境一旦变得恶劣，竞争必然加剧，弱者很快被淘汰，幸存的就都是佼佼者，久而久之，反而锤炼出一支强悍的情报队伍。 中共地下党就更不用多说。 抗战爆发前地下党就已经在极端恶劣的生存条件下跟复兴社的特务斗了十年，能够活到现在的全都是精英特工，比如杨诚。 相比之下，鬼子特工的工作环境就舒服多了，因为他们背靠日租界强大的驻军，随时都可以得到充裕的武力支援。 时间一长，能力就退化。 平常时候，还感觉不到。 可是当第三师团遭全歼，当日军被彻底逐出淞沪市区之后，在舒适圈呆久了的鬼子特工人员一下就成了无头苍蝇。 在军统中统以及中共地下党的联合打击之下，日本内务省、外务省、陆军以及海军的情报机关很快就被连根拔起。 日军就变成了瞎子聋子。 以致于淞沪警备总团花了半年多时间在淞沪市区修成了这么庞大的防御工事链，日本各省的情报机关竟懵然不知。 在樱井诚一看来，他们樱井公馆或者说特高课其实挺冤的，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失职造成的。 但是前田利为并不认可。 不过也没有急着做结论。 前田利为又问饭沼守说：“既然刚才说到第三师团，那就再说说第三师团覆灭的原因。” 饭沼守顿首说道：“第三师团之所以遭只拿军全歼，除了藤田进太过于轻敌大意之外，主要还是因为情报机关失察所致，三万多个只拿重伤员，伤愈出院后竟然没有做任何跟踪，以致暗中被召集起来而懵然不知，这才导致第三师团遭只拿军全歼的悲剧发生。” “樱井君以为呢？”前田利为的目光转向樱井诚一。 “这个，的确是我们内务省特高课的失职。”樱井诚一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顿了顿，樱井诚一又道：“只不过，涌入两大租界的难民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只拿伤员伤愈出院之后大多被安置在了难民营中，跟难民混杂一起，很难追踪分辨。” “因为困难所以不作为？” “樱井君对于情报工作就是这样理解的吗？” 前田利为森然说道。 樱井诚一顿时急了，他可不想切腹，他还没有活够呢。 当下樱井诚一说道：“令郎还在时，我曾经提醒过他，让他多加关注只拿重伤员的去向，可是令郎却说只拿军的组织架构属于最原始的人身依附，一旦离队，士兵就不会主动归队，还劝说我放弃对只拿伤员的追查，把精力放到其他的工作上……” “八嘎牙鲁！”前田利为勃然大怒，“樱井君，你是要把责任推到已经为大日本帝国捐躯的勇士身上吗？” “不，侯爵阁下，我并不是在推卸责任，而只是在向您陈述客观事实而已！”樱井诚一道。 “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前田利为斥道，“有谁能证明？” “这……”樱井诚一闻言顿时无言以对，因为已经没有人能替他做证明了，当时在场的人，佐藤浩二已死了，铃木一郎还有鱼屋次尾已经跑了，而且这俩人大概率已经背叛帝国，加入了新四军。 “事实已经十分清楚。” 前田利为冷冷的说道：“第一一六师团和第三师团覆灭，都是因为樱井公馆的不作为所致，身为樱井公馆的机关长，樱井君，你还有何颜面苟活在这个世界上？若不想被当成战犯送上军事法庭，你最好能以武士的方式结果自己。” 樱井诚一顷刻间脸如死灰。 饭沼守、武藤章、长勇还有公平匡武等则暗自庆幸，没事了，这次调查已经顺利过关。 前田利为的意思，多半是打算拿特高课来做替罪羊。 樱井诚一的军衔只是大佐，肯定不够级别，前田利为的目标应该是内务大臣末松芳雄。 第416章 三个危险因素 樱井诚一只能选择切腹，因为不切腹的话他就会沦为罪犯，个人荣誉清零，家人也跟着遭殃，切腹的话至少能落一个英灵身份，家人也得到得抚恤及相应的优待。 前田利为则召集饭沼守、武藤章、长勇、公平匡武以及羽田一郎等参谋人员召开了总结会议。 “关于帝国陆军在淞沪战场连战连败的调查已经告一段落，调查组已经做出初步结论并在第一时间上报给陆军省以及参谋本部。” “接下来就是战术探讨。” “就是现阶段的淞沪战场是不是还适合继续采取军事手段？如果不宜再采取军事手段，则应该采取何种手段？无论如何，问题终归是要解决的，淞沪警备总团这个强敌也终归是要消灭掉的。” 这次来淞沪之前，前田利为是倾向于继续强攻淞沪，采取军事手段解决淞沪警备总团。 但到了淞沪之后，尤其是详细调查了第三师团以及第一一六师团先后覆灭的真相之后，前田利为才真正意识到淞沪警备总团这支部队有多难缠，要想用单纯的军事手段解决对方，难度极大。 “侯爵阁下，我认为不宜继续采取军事手段了。”羽田一郎这几天变得有些活跃。 可能是因为前田律欣赏羽田一郎的关系，前田利为对羽田一郎居然也是另眼相看。 前田利为道：“羽田君，说说你的理由。” “理由就是，淞沪警备总团这支部队已成气候，尤其是他们的炮群以及航空部队，对帝国陆军以及海军的舰队构成了致命威胁。” “还有他们的特种部队，似乎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帝国陆军以及海军的情报，进而引导他们的炮兵及航空兵实施定点攻击。” “在没有解决淞沪警备总团的炮群、航空部队以及特种部队这三個危险因素之前，再次调集重兵进入淞沪市区进剿，我认为是极其愚蠢的，也必然重蹈第三师团及第一一六师团的覆辙。” “三个危险因素！”前田利为轻轻颔首，心说羽田一郎的总结非常的到位，淞沪战场的破局关键就是这三点。 当下前田利为又说道：“那么我们就探讨一下战术问题，应该如何来消除这三个危险因素？诸君不要有顾虑，尽管敞开了说。” 武藤章说道：“羽田君说的这三个危险因素中，我认为特种部队解决起来最麻烦，同时直接威胁也是最小的，应该排在最末，而炮群及航空部队应该优先解决。” “同意。”饭沼守道，“如果没有炮群及航空兵的打击，就算有特种部队提供情报也没用，第三师团的师团部直到集体玉碎之前才被只拿军攻陷，就足以证明，只要做好防御措施，是可以避免遭受特种部队斩首的，但是只拿军的重炮群以及航空兵的威胁就大了，只要进入射程之内，只需一颗炮弹就能轻易摧毁皇军的一个指挥部。” “八嘎！这都怪藤田进那个蠢货太过大意！”前田利为拍了下桌子恨声说道，“直接送给只拿军三十多门重炮！甚至还有240mm口径重加农炮！” 羽田一郎轻叹一声说：“由于只拿军的炮兵以及航空兵全部可以在夜间作战，而皇军的炮兵及航空兵却做不到，所以入夜之后皇军就会彻底沦为只拿军的靶子。” 这时候，调查组的一个官员忽然问了一句：“照明弹和探照灯也发现不了吗？” 羽田一郎翻了个白眼，直接没有理会，这怕是个傻子吧？竟然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照明弹当然是不行的。 探照灯就更加不用说，一枪就给你干灭掉。 另一个官员接着问道：“到了白天的时候，只拿军的重炮和飞机隐藏在何处？为何不出动航空兵把他们给炸毁？” “是啊，只拿军的重炮和飞机隐藏在何处？”前田利为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能找到这些飞机大炮的藏匿点，就可以趁白天的时候将其炸毁掉。” 长勇道：“关于只拿军的重炮以及飞机的藏匿点，恐怕还得问内务省特高课，最近他们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情。” 前田利为问道：“樱井诚一切腹谢罪之后，内务省派驻淞沪的特高课暂时由谁负责？” 长勇道：“暂时由反谍课长高桥俊介负责。” 前田利为说道：“叫他来。” 武藤章当即派人去把高桥俊介叫到会议室。 “侯爵阁下！” 高桥俊介毕恭毕敬的向着前田利为重重的顿首。 前田利为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问道：“关于淞沪警备总团的那批重炮及飞机的藏匿点，你们特高课查得怎么样了？” 高桥俊介连忙应道：“已经有了眉目，相信再过几天，就一定可以找到确切的藏匿地点。” “也就是说没找到？”前田利为脸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高桥俊介却已经慌的一批，这位可是钦差大臣，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樱井诚一不就因为前田利为一句话切腹了？ 抹了下额头的冷汗，高桥俊介把心一横大声说：“已经确定了三处可疑的藏匿点，眼下正在进行逐一排查。” “拿淞沪的地图来。” 前田利为招了招手，便有随行的官员拿来淞沪的地图，并在中间的会议桌上收的摊开来。 高桥俊介当即指着地图对前田利为说道：“侯爵阁下，这三处分别是通记搪瓷厂的车间、闸北水电公司车间以及四行仓库。” 前田利为沉声说道：“还请详细说说这三处可疑目标。” “哈依。”高桥俊介一顿首又说道，“这三处可疑目标全部位于苏州河北岸，又与新大桥路、新闸桥路以及北西藏路相邻，便于重炮机动以及战斗机的起降。” “这三处可疑目标的空间也足够大，完全能容纳得下三十多门大炮及十数架作战飞机。” “根据我们潜伏在苏州河南岸的眼线所提供的信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这处可疑目标的上空回响，而且还有炮兵进行操练时的口令。” 第417章 自杀式轰炸 前田利为皱眉问道：“既然已经把可疑目标缩小到了三个，为什么不对其进行轰炸？炸毁三个目标应该不会很困难吧？” 高桥俊介说道：“四行仓库已经被改造成了要塞，五百公斤以下航空炸弹根本没用，八百公斤的航弹还没有研发出来。” “至于通记搪瓷厂和闸北水电公司，要么厂区的面积太大，可供重炮和飞机藏身的厂房太多，要么厂房结构强度太高，轰炸起来难度太高，而且这两处可疑目标之内都有只拿军重兵驻守，甚至架设了数十门20mm口径高射机关炮，之前第三飞行团组织了多次轰炸，毫无效果，还损失了两架爆击机。” 前田利为沉吟片刻后说：“摧毁厂房和大楼很难，那么能否摧毁苏州路、新大桥路、新闸桥路以及北西藏路等几条主干大街呢？只要摧毁几条主干大街，淞沪警备总团的重炮就难以机动，他们的飞机也就无法从街道起降。” “根本不可能。”高桥俊介无奈的道，“淞沪警备总团在控制淞沪之后，就对闸北的多条主干大街进行了拓宽及加固，要想彻底摧毁这几条主干大街根本不可能，而且只拿军修复起来明显更容易。” “八嘎，还真是棘手呢。”这下前田利为也有些束手无策，淞沪战局似乎已经进入了死胡同。 不摧毁可疑的武库机库，就无法摧毁淞沪警备总团的重炮以及作战飞机。 可是不摧毁对方的重炮以及飞机，日本的陆军、海军以及航空兵就无法靠近淞沪。 可如果陆军、海军以及航空兵不能够靠近淞沪，就没办法占领淞沪，也就没办法摧毁淞沪警备总团的武库以及机库。 这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这就成了一個死循环。 “办法其实还是有的。”羽田一郎幽幽的说道。 “羽田君？你有办法？”前田利为有点意外也有点欣喜。 羽田一郎道：“既然用普通轰炸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对可疑目标实施自杀式轰炸。” “纳尼？自杀式轰炸？”前田利为闻言神情不由得一凝。 饭沼守、武藤章等人也是暗暗忖道，真是个疯狂的家伙。 坐在会议室角落正做记录的水谷美姬也是钢笔微微一顿，她作为帝国通讯社驻淞沪的记者，全程参与了前田利为的这次调查。 “是的，自杀式轰炸。”羽田一郎沉声道，“可以派数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携带一枚五百公斤又或者六百公斤的航空炸弹，机组乘员只留一人，空出来的机舱内全部装高爆炸药，然后向四行仓库等可疑目标发起自杀式的撞击。” “嘶……”会议室内响起了一片吸气声，包括前田利为，所有人都被羽田一郎给震惊到了。 羽田一郎却兀自说道：“一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的造价，也不过二十万日元，三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也不过区区六十万日元，相比淞沪的价值，简直不值一提。” “这个建议属实不错，值得尝试！”一个声音忽然传来，随即会议室外传来咔咔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看时，却看到失踪了快一个星期的第十三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终于再次回到留园。 朝香宫鸠彦身后跟着一大群士兵，或者挑或者抬着一口口的木板箱，不知道里边装的是啥？ “把文物抬我房间去。”朝香宫鸠彦吩咐身后的士兵把所有的箱子都抬到他的房间，然后径直走到了前田利为的身边。 “殿下！”前田利为赶紧站起身顿首致意。 虽然心下很看不起朝香宫鸠彦的纨绔做派，可表面上还是要做出恭敬的姿态。 没办法，皇室子弟嘛。 朝香宫鸠彦没有理会，而是直接坐到了前田利为的位置，然后环顾众人说道：“刚才是谁？提出的自杀式轰炸？” “殿下，是我提出的。”羽田一郎站起身，微微一顿首。 “哟西。”朝香宫鸠彦欣然点头，又说道，“羽田君不愧是甲斐之虎的同乡，真足智多谋，你提的这个建议就很合我的口味。” 顿了顿，又扭头对一边的武藤章说道：“武藤君，立即致电飞行第十六战队，让他们按照羽田君刚才提的建议，准备几架九六式陆上长程攻击机，对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通记搪瓷厂及闸北水电公司实施自杀式轰炸。” 见朝香宫鸠彦一直当自己不存在一般，前田利为就怒了，黑着脸招呼道：“鸠彦王？殿下！” “喔，前田君？”朝香宫鸠彦装作好像刚看见前田利为，喔了一声又问道，“你们调查组对第三师团还有第一一六师团的覆灭原因调查得怎么样了？结果如何？” 前田利为哈依一声说：“第三师团及第一一六师团的覆灭皆因内务省特高课工作不力导致。”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朝香宫鸠彦哂然一笑，随即又扭头训斥武藤章道，“武藤君，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给飞行第六十战队发电报！” “哈依！”武藤章猛一顿首然后转身离开。 看到这，前田利为险些憋出内伤，真的是太过分了！ 鸠彦王这个纨绔，对调查组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长达一周时间不肯露面也就算了，回来之后居然还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现在是待罪之身懂吗？ 当下前田利为说：“殿下，按照军中惯例，在整个调查期间，你恐怕得暂停行使司令官的职权。” “调查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朝香宫鸠彦哂道：“伱刚才不是说第三师团以及第一一六师团的覆灭是特高课工作不力的缘故，并不是因为我们指挥不力所导致。” “这……”前田利为闻言顿时更加郁闷，早知道朝香宫鸠彦会在今天回来，就不急着做结论了。 他还准备暂时接替第十三军司令官来着，现在好了，这个想法彻底落空了。 “前田君，既然你们调查组的工作已经完成，我这也就不多留你们了，请回吧。”朝香宫鸠彦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第418章 巧取豪夺 此时在四行仓库的地底，陈明德正领着严峻、谢晋元以及文韬几人参观其中的一条主干地道。 只见这条地道有十米宽，挑高也至少有五米，有电灯照明，有通风设备，甚至还有排水渠道。 只见地道内堆满了物资。 这些物资大多都是粮食。 此外还有一些日用百货。 汽油、柴油、煤油等易燃物品及硝酸铵、硝化纤维这些易爆物品肯定不能放在这。 顺便说一句，这些粮食和日用百货都是从沪上的富绅名流手中低价吃进的，几乎就是白菜价。 有的人可能会问，那些富绅名流是傻吗？无论贵贱，粮食日用品都是生活中的必须品，就囤着等价格涨回来不香吗？为什么非得要白菜价卖掉？ 原因很简单，那些富绅名流手中已经没有足够的现金维持他们的奢侈生活，粮食日用品只能保证基本的生存，无法变成鸦片膏供他们吸食，也无法供他们前往高档娱乐场所醉生梦死。 所以只能以白菜价卖掉手中囤积的粮食以及日用品，以换取微薄的现金保持生活水准。 这就是巧取豪夺。 只不过祸害的是富人。 据密勒氏评论报总编鲍威尔所做的社会调查，今年的这波粮食骗局消灭了淞沪九成的富人以及八成多的中产阶级，七成以上洋行最终遭到破产清算，六成以上华资金融机构包括北四行破产重组。 毫不夸张的是，沪上的绝大部分富绅名流以及几乎所有的江浙财阀都被血洗了一遍。 表面上看，没有赢家。 淞沪两大租界的金融、贸易乃至零售百货都是一片哀鸿，没有一个人或者一家机构赚到钱，全都吃进了一肚子的粮食日用品。 国外的粮商零售商虽然赚了点钱，但是赚的也是辛苦钱，因为都是平价出的货，并未抬价。 但实际上，淞沪赚大了。 因为现在，淞沪囤积的粮食以及日用品足够三百万人吃穿用度十年都还有富余。 换句话说，就是通过这一场粮食日用品骗局，把富绅名流、江浙财阀及洋人手中的现金和资产变魔术般变成了粮食以及日用品。 当然，到现在为止这些粮食日用品大多还在富绅名流、江浙财阀以及洋人手中，流入淞沪警备总团仓库的还只有一小部分。 但是严峻也不着急。 因为这些粮食日用品已经不可能再离开淞沪，原因嘛，就是海运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天上，将淞沪的粮食日用品贩卖到他国，卖的钱甚至不够支付海运的费用。 总而言之，淞沪现在根本不缺粮食日用百货，缺的是干燥通风可以长期储存粮食的仓库。 比如陈明德修建的要塞。 整个地道中非常的干燥。 文韬边走边啧啧称奇道：“外面都潮湿得棉被都能拧出水，地道里边居然这么干爽？还暖和，搞得我都想把宿舍搬到地道里来。” 陈明德笑了笑，又说道：“地道四壁都是做了防水措施的，外面湿气很难渗透进来，而且地道内还有电辅热烘干设备。” 严峻听了后却心痛不已：“这烧的就不是电，全都是钱哪，光是给地道通电供暖每个月就得花掉好几万，这简直就是吞金兽哪。” “主要是因为柴油太贵。”陈明德无奈的道，“公共租界给我们的电力配额就只有那么一点，根本不够要塞用电，所以只能依靠柴油发电机来发电。” 谢晋元道：“通过这次新闻发布会，我们已经给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传达了很明确的信号，只要他们还没有蠢到家，接下来就会取消电力供应的限额，到时候就不用再拿柴油来发电了。” 严峻又问：“老陈，六条主干地道挖多长了？” “已经挖到四百米。”陈明德不无得意的道，“再往前挖一百米就可以开始修筑大地堡，从目前的工程进度来看，应该不用三年那么久，两年差不多能完工。” “还是要用足三年。”严峻说道，“如果有时间富余，你可以对地道或者地堡进行拓宽。” 要塞修得越大越好。 空间大才能储存更多粮食。 “那也行。”陈明德对这個是无可也无不可，“只要人员物料到位，我都可以，就是把整个淞沪的地下挖空都行。”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经深入地道，但只见堆满地道的物资也从粮食变成了水泥以及钢材。 还有工人正在搅拌水泥，并通过小推车输送到前方的工地，前方还有水泥工浇筑地道的侧壁，顶上还有没拆的脚手架以及木板。 到了这里就不能再往前。 “不对啊。”文韬忽然想起什么，不解的道，“从地道中挖出来的泥土呢？泥土运到哪去了？” 陈明德道：“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不让挖掘浇筑形成干扰，我在沿途开了竖井，挖出的泥土直接从竖井送到地面，后期这些竖井还可以改成通风口。” 谢晋元道：“要做伪装。” “那当然。”陈明德道，“不仅要做好伪装，还要加阀门，随时可以关闭通道，而且口径也必须缩小，绝对不能让鬼子从通风口渗透进入地道内部。” 正说话间，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看时，竟然是杨诚。 “杨处长？”谢晋元道，“有什么紧急情况？” 杨诚知道陈明德没问题，当即嗯了一声说道：“美杜莎刚刚发来密电，鬼子决定对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闸北水电公司以及通记搪瓷公司发起自杀式的轰炸！” “啥？”文韬勃然色变。 “自杀式轰炸？”谢晋元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走！”严峻转身就走。 杨诚口中的美杜莎就是之前在日租界被糟蹋的日本女记者，名字叫做水谷美姬。 由于知道这件事的人少，再加上羁押时间短，所以日本方面完全不知道水谷美姬曾经遭羁押。 这原本就只是一步闲棋。 杨诚没想过能发挥多大作用。 结果却给他送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重大情报。 第419章 军事化管理 一回到东楼二层司令部，严峻直接下达命令。 “驻守在通记搪瓷公司以及闸北水电公司的部队立即撤离，所有物资全部转移，附近里弄有没有百姓居住？有的话也全部疏散。” 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淞沪警备总团控制淞沪市区之后，就把杨树浦、虹口、闸北及南市的大量石库门合院免费提供给难民，免得这些难民冻死。 当然，要想住进这些免费提供的石库门合院，是有条件的。 一是干活，以叶道名为首的实业商人在虹口、南市、杨树浦等区办了不少工厂，张义夫的市府也推出了国防工程，难民中的壮丁需要进入工厂做工，或者去修建市府组织的国防工程。 所谓的国防工程，其实就是挖地道、修地下掩蔽所又或者在各个石库门合院凿墙打洞。 干这些活没工钱，但是全家只要有一个壮丁在干活，市府就会提供免费的食物必需品。 再一个就是要接受监管。 除了上工，住在石库门合院内不准轻易外出，里弄之间更是严禁窜门，一旦发现作间谍论处。 这其实就是军事化管理。 军事化管理是最高效的。 就是需要牺牲個人自由。 但是对于这些难民来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自由算个屁。 所以现在，淞沪各区的各个里型都有人居住，开始打仗前，就得首先疏散百姓。 李当归当即抄起电话筒。 “周大发。”严峻又道。 周大发上前一步：“有！” 严峻道：“高射炮营的12门厄立孔双联装20mm高射炮立即前出中国银行大楼周围预设阵地，集中火力专门射击撞向中国银行大楼的鬼子轰炸机。” 谢晋元皱眉说道：“是不是分一个连兼顾四行仓库的防空？四行仓库的结构强度虽然要比中国银行大楼更坚固，可是也未必能扛得住鬼子的自杀式轰炸哪。” “四行仓库不用高射炮。”严峻摆了摆手，又对夏铁汉说，“派出侦察营枪法最好的狙击手，携带我的那杆反坦克狙击步枪埋伏在通商银行废墟。” “我那杆反坦克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有一千八百米，鬼子飞机即便是以音速向下俯冲，也至少需要五秒钟时间，五秒钟，足够你的狙击手开三枪，怎么着也能把撞向四行仓库的轰炸机打爆在空中。” “阿云。”夏铁汉的目光当即转向王仲云，“你上！” 王仲云犹豫一下之后说：“要不然还是让阿发上吧？远距离打固定目标，我也没问题，可是打正在高速移动当中的目标，还是阿发更加保险，让阿发来吧。” 夏铁汉也觉为难，关键是责任太大了，真的很难选。 严峻便直接下令：“那就让叶同发上！赶紧去叫人！” 文韬叹息一声说：“要是有两支反坦克步枪就好了。” “这个建议不错。”严峻眼前一亮说，“索菲娅不是说法国公使维登想要夜视仪专利？为此可以给我们提供军火？先让他给我们提供十支反坦克狙击步枪。” “不是吧？”文韬道，“真要把夜视仪的专利给法国佬？鬼知道法国人得到了夜视仪之后，会不会拿来打我们啊？” “想啥呢？夜视仪的专利怎么可能给法国人。”严峻道。 “骗人啊？”文韬道，“这样做不太合适吧？不管怎样，那都是索菲娅的祖国，她会伤心。” 摇了摇头，严峻又道：“都别愣着了，转移，赶紧转移，所有人员都进入地道！还有我的那两口箱子也带进地道！快，要快！” …… 法租界，公董局大楼。 维登从副总董莫里斯的手中接过一个纸袋，摸了一下厚度之后就蹙紧了眉头。 “这个月只有这么点？” “大使先生，能有这个数目就已经不错了。”莫里斯道，“下个月只会更少。” “怎么？”维登问道，“淞沪的那些富人难道转了性子？不再打牌赌马也不再抽大烟了吗？” “转性子是不可能的。”莫里斯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但是消费降级了。” “什么意思？”维登一下子没有听懂，“什么消费降级？” “这个词据说是活阎王先提出来的，我认为非常的贴切。”莫里斯道，“当下的现实就是，淞沪的富绅名流们不是已经破产，就是吃进了一肚子的粮食日用品，手头已经没有多少闲钱，已经消费不起高级烟馆和娱乐场，只能去低档的大烟馆赌场过烟瘾或者赌瘾，所以我们的抽头就少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维登恍然，随即又道，“那我们就从那些低档大烟馆和赌场抽水！总之我们的钱不能变少！” “大使先生，使不得。”莫里斯连忙摇手劝道，“藏在小巷子里的低档大烟馆还有地下赌场大多都是青洪帮的产业，巡捕房未必有本事把抽水收上来，万一惹急了这些流氓，法租界就不得安宁。” “那就算了。”维登没好气的说道，“有个事你办一下，下批运鸦片的商船从马赛出发时，带十支反坦克步枪过来，我有用。” 莫里斯：“要什么型号？” 维登道：“什么型号都行。” 说话间，窗外忽然间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 “什么情况？” 当下两人便冲到窗前。 今天恰巧是个大晴天，视线非常好，从公董局大楼五层的窗前就可以看清楚法租界的天空。 “大使先生，在闸北。”莫里斯手指闸北说道，“看起来像是日本人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 很快有人送来望远镜。 通过望远镜，两人就看得更加清楚，还真是日军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一共四架。 “日本人真是无聊啊，这样的轰炸有什么意义？”维登一脸无语的道，“整个闸北乃至整个华界还有值得轰炸的高价值目标？” 莫里斯说道：“高价值目标还是有，闸北的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就是真正的高价值目标，只可惜，日本轰炸机根本炸不动。” 第420章 烟花、蘑菇云 正说话之间，飞行编队的第一架九六式攻击机突然向下俯冲，而且是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下俯冲，机翼割开空气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很快就传到法租界。 “噢，狗屎！”莫里斯整个人当场懵掉，“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不是水平轰炸机吗？水平轰炸机也能够用来俯冲的吗？俯冲下来之后怎么拉起来？难道就不怕坠毁吗？” 维登却幽幽的说道：“有没有可能，日本人就没想过拉起来？” “啥？”莫里斯道，“你的意思是，发动自杀式轰炸？” “日本人嘛，无论做出多疯狂的事情都不意外。”维登幽幽的说道，“这个国家的人都是疯子。” 两人说话间，后续的三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也纷纷发起俯冲，只不过瞄准的撞击目标各不相同。 莫里斯很快就判断出了日军的轰炸目标，说道：“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仓库，通记搪瓷公司还有闸北水电公司，这也是苏州河沿岸仅存的还算得上完整的建筑，这波轰炸之后估计也要灰飞烟灭。” “这回够中国人受的。”维登幸灾乐祸的说道，“四行仓库好像是他们的司令部？还有中国银行老楼是他们的医院？” “听说是的。” …… 叶同发在通商银行仓库的废墟中选了个狙击位。 这個狙击位距离四行仓库的距离大概有三百米，所以当他锁定高空中俯冲下来的那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时，就能形成一定夹角，而不用枪口垂直朝上。 叶同发已经通过25倍瞄准镜锁定了朝四行仓库俯冲下来的那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 瞄准镜上还有距离刻度。 此刻的距离是两千多米，还没有进入有效射程。 不过叶同发记得参谋长这杆大枪的最大射程是两千五百米，所以正好先校一下枪。 校枪一般要打三发子弹。 只不过叶同发一发就够。 先调整呼吸，稳定情绪，通过瞄准镜锁定目标，再然后轻轻的扣下扳机，某一刻，叶同发感到右肩膀骤然传来一股猛烈的撞击，耳畔也听到呯的一声。 得亏事先塞了两个棉球。 不然真会暂时性的失聪。 三秒钟之后，临时充当观察手的王仲云小声说：“打偏了，打中了尾翼的右上角。” “我知道了。”叶同发迅即恢复瞄准镜的视野，就这片刻，那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就已经俯冲到了一千多米的高度。 “逮住你了！”叶同发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然后根据刚才那一发子弹的偏差，对狙击步枪的射界做了一定修正。 再调整呼啸，稳住心神，然后一点点扣下扳机，片刻之后右肩上膀又是猛的一震。 王仲云的心立刻提起来，举着望远镜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两秒钟之后，被牢牢锁定在望远镜视野中的那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便突然间炸开，一下就在空中绽放成一团大火球。 “中了中了！阿发中了！”王仲云兴奋的欢呼。 叶同发内心却毫无波澜，再次恢复瞄准镜视野，想要锁定另外一架俯冲下来的九六式攻击机。 就在这时候，中国银行大楼四周的高射机枪阵地突然开火，俯冲下来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便赶紧做出飞行特技动作，试图躲避。 然而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的体型太庞大又太笨拙，所以做出的飞行特技动作也很慢。 撑了没两秒，就被两道耀眼的火舌打中了机腹，下一霎那，就在空中幻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球。 第一团火球还没有幻灭，第二团火球就紧接着又绽放开来，就像两朵盛大的烟花，美轮美奂。 叶同发当即又掉转枪口，试图击落另外两架九六式攻击机。 却发现那两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已经触地爆炸，苏州河北岸很快就腾起了两朵巨大的蘑菇云。 …… 看到中国银行老楼上空绽放开的那团巨大火球，叶道名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宝贝女儿此刻可就在中国银行老楼的二层。 佛祖保佑，观音菩萨保佑，妈祖娘娘关老爷…… 一向不信佛的叶道名也开始向满天神佛祈求。 旁边的金九铭、贾公权、南诸嗣等江浙财阀则是幸灾乐祸。 “炸得好，呵，炸得妙！” “就该让活阎王吃点苦头！” “对对对，炸死这狗日的！” “那姆匹，这个小赤佬竟然敢跟咱们玩阴的，弄不死他。” “你们在胡说什么呢？”叶道名愤怒的说道，“你们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竟说出这种话？” “说出这种话怎么了？” “我就说了，怎么滴？” “你老叶是做实业的，从活阎王手上得了好处，可是咱们这些做贸易的却是老本都赔光了，还不兴我们发几句牢骚？” “你们这是发牢骚吗？就算发牢骚也不能帮日本人说话！”叶道名黑着脸怒吼道，“伱们还是不是中国人？你们想当汉奸吗？” 金九铭怒道：“活阎王把咱们当猪仔杀了吃肉，咱们凭什么拿他当个人？就咒他，咒死他！” “竖子不足与谋，哼！”叶道名气得转身就走。 “不送！”金九铭道。 叶道名都走到门口了，但是听到金九铭的这句不送却突然间就停下了脚，又转身走了回来。 “你不是耻与我们为伍吗？怎么又回来了？你倒是走啊。”金九铭哂然说道。 “该走人的是你们吧？”叶道名冷然说道，“中国银行的这栋新大楼已经抵给了我们叶家，你们也不再是十里洋场的股东了。” “可我们还是淞沪华商总会的会员！”金九铭愤怒的道。 “抱歉，已经不是了。”叶道名冷然说道，“你们的名下已经没有任何产业，还有什么资格留在淞沪华商总会？来人，送客！” 一群保镖立刻冲进来，将金九铭等人架出了大厅，然后直接押到电梯一层逐出大楼。 叶道名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对面的中国银行老大楼。 空中的烟花已经散开，中国银行的老楼安然无恙。 第421章 意想不到 苏州留园，第十三军司令部。 今天下午，朝香宫鸠彦终于没有再一次外出，而是老老实实的呆在留园司令部。 不过，如果你以为朝香宫鸠彦变老实了，改掉了绔纨习气，那可就想错了，这货是在等一件珍贵的文物送到。 下午三点，当前田利为一行终于收拾完行李，恋恋不舍的走出留园的大门口时，朝香宫鸠彦等着的宝物终于送到，却是一块汉白玉石碑，石碑正面、背面及两侧刻有精美翔实的图案。 看到石碑，朝香宫鸠彦一高兴也不急着赶前田利为走人了。 “据说这块《释迦牟尼佛说法图》汉白玉碑是唐德宗年间名家所刻，乃是寒山寺的镇寺之宝。” 前田利为却是嗤之以鼻，真要是唐德宗年间的石碑，又怎么可能公然摆在寒山寺大殿？ 中国人就喜欢牵强附会。 不过前田利为也没有说出来扫了朝香宫鸠彦的兴致。 这个纨绔子弟喜欢收藏赝品文物，就由得他折腾去。 而且这个绔纨子弟倒也提醒了他，既然来到了中国，无论如何得弄几件珍贵文物回去。 之前的松井石根、柳川平助还有寺内寿一他们几个，可是整船整船的往国内搬运文物。 正当前田利为想着上哪里弄几件珍贵文物时，饭沼守急匆匆的从大门内追出来。 “殿下，飞行第六十战队发起的自杀式攻击失败了！” “居然又失败了吗？”朝香宫鸠彦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从那块汉白玉石碑上移开。 对他来说，损失几架攻击机几個飞行员根本不算什么，甚至于还没有欣赏观摩他面前的这块汉白玉石碑来得重要。 前田利为却是脸色大变：“四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发起的自杀式撞击，就连一架都没能命中？” “这倒也不是。”饭沼守连忙说道，“闸北水电公司还有通记搪瓷公司已经被摧毁，但是撞击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两架九六式攻击机遭到了只拿军高射机枪的拦截，凌空爆炸了。” “八嘎！”前田利为道，“看来只拿军的重炮还有飞机就藏匿在四行仓库或中国银行大楼内，所以才会在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周围部署防空火力。” “多半是这样。”饭沼守点点头说，“现在局面有些棘手，九六式攻击机的俯冲撞击很难突破只拿军的防空火力，爆击机或者侦察战斗机的俯冲撞击虽然可以突破防空火力，但是能携带的炸弹重量又很有限，未必能确保摧毁目标。” 爆击机、战斗机或者侦察机的起飞重量原本就比攻击机小，空载的自杀式撞击根本没有意义，可是满载的话航程又会大大缩短，未必能飞到淞沪，这个就很麻烦。 “蠢货，那就先摧毁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周围的防空火力好了。”朝香宫鸠彦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面放大镜，一面对着石碑细看一边随口说道。 前田利为不禁连连摇头。 饭沼守苦笑说：“殿下，我们的飞机必须从徐州、武汉或者帝国本土机场起飞才行，所以只有长程攻击机能飞到淞沪，战斗机、侦察机或者爆击机满载弹药的话，根本飞不到淞沪就已经耗尽燃油。” “那就在附近建机场呀。”朝香宫鸠彦哂然说道，“抓紧修复昆山机场，然后再派一个飞行战队进驻昆山，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饭沼守苦笑道：“昆山机场不安全啊，毕竟淞沪警备总团也有航空兵啊，会挨炸的。” 朝香宫鸠彦道：“那就在其他城市建，多建几个，每个机场就只驻扎一个飞行中队，我就不信只拿空军能够全部炸了。” 饭沼守闻言愣了下，这个法子虽然笨，但是好像可行？多在几个地方修建几座简易机场，中国人的情报机构未必发现得了。 这样的话，不就可以就近起飞爆击机摧毁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周围的防空火力了？ 只要摧毁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周围的防空火力，航空兵就可以发起自杀式的轰炸。 正思忖间，公平匡武忽然拿着一份报纸过来。 “殿下，侯爵阁下！参谋长阁下！”向三人见过过礼，公平匡武道，“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或许值得关注。” “什么？”朝香宫鸠彦有些不耐烦的问道，“直接说。” 公平匡武当即将手中的密勒氏评论报加刊递了过去，朝香宫鸠彦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就又随手将报纸扔还给公平匡武。 “怎么是英文啊？” 说起来也是讽刺，这绔纨子弟在欧洲留学生活多年，却连最起码的英文阅读都很费劲。 公平匡武便说道：“文章说淞沪警备总团在全歼第一一六师团后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本意是为了向西方各国夸耀战绩，可能也隐含有警告的意思，警告两大租界不要切断对闸北的物资及电力供应，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次的记者招待会上，淞沪警备总团的两大首脑，严峻还有谢晋元竟然当众吵起来，而且言辞还颇为激烈。” “有这事？”前田利为神情顿时一动，说道，“两人已经闹到当众争吵，这是已经矛盾公开化，就是水火不容了。” “就这事？”朝香宫鸠彦不屑的说道，“两个只拿军官吵架，跟帝国陆军有什么关系？” 前田利为心忖道，这可真的是个蠢货，什么都不懂。 公平匡武连忙说：“殿下，倘若淞沪警备总团的两大高层闹到水火不容，就给了皇军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机会，如果操作的好，甚至还有可能策反其中的一部分，这样的话，帝国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瓦解淞沪警备总团。” “有这个可能吗？”朝香宫鸠彦这下子也来了兴趣。 前田利为哂然道：“但凡坚固的堡垒，从外部是很难攻破的，但是从内部攻破就不费吹灰之力。” “前田君？”朝香宫鸠彦突然来了句，“你们调查组怎么还没离开苏州？” 第422章 双管齐下 这下，前田利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苏州了，只能带着无奈和不甘离开了留园。 动身前来苏州前，前田利为原以为只要他一到苏州，朝香宫鸠彦随即就会被调回国内，这样一来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接替第十三军司令官的位置，谁能想到，朝香宫鸠彦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肯定是国内又出了状况。 搞不好是天皇亲自出面。 临出留园大门前，前田利为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内心暗暗的忖道，我还会回来的！ 朝香宫鸠彦则是紧急召集了饭沼守、武藤章、长勇以及公平匡武等人举行了阁僚会议。 “说说吧。”朝香宫鸠彦扯了扯身上的军装，又道，“密勒氏评论报上刊载的消息有几分可信？” “不可信。”站在旁边的羽田一郎率先发声。 朝香宫鸠彦不像前田利为那样看重羽田一郎，皱眉道：“这次开的是阁僚会议，你一个中尉有什么资格列席会议？滚出去！” 武藤章犹豫了一下，还是最身说道：“殿下，羽田君……” “你闭嘴！”朝香宫鸠彦指着武藤章鼻子道，“只有大佐以上军官有资格参加阁僚会议，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允许破坏。” 说完又对羽田一郎喝道：“还不赶紧滚出去？” 羽田一郎只能黯然离开。 “继续开会。”朝香宫鸠彦闷哼一声，又问道，“报纸上的这则消息可信不可信？” 武藤章说道：“殿下，我认为羽田君说的没错，这则消息绝不可轻信，这很有可能就是活阎王故意放出来的烟幕弹！” “放烟幕弹？”朝香宫鸠彦哂然道，“活阎王想要干吗？” “这极可能是个陷阱。”武藤章道，“总之绝不可轻信。”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长勇说道，“淞沪警备总团现在已经膨胀到了三万多人，人一多，就必然会出现派系倾辄，这是人类天性又或者说客观规律，活阎王再怎么狡猾也是无法避免。” “那也不至于闹到两个人在记者会上公开争吵，以活阎王的智商不可能不知道矛盾公开化的危险有多大，他绝不可能这么蠢！”武藤章道。 长勇哂然道：“武藤君，人力有时而穷，活阎王再是狡猾，也总有想不到或者预计不到之处，不要把他想得太妖孽，他毕竟不是多智而近妖的诸葛亮。” “我也同意长君的看法。”公平匡武点点头说，“严峻在军事指挥上的造诣不凡，并不意味着他在人情世故方面也能游刃有余，韩信的军事造诣堪称是无人能及，被世人冠以兵仙美誉，可他在人情世故方面却一窍不通，焉知活阎王就不是第二個韩信呢？” “八嘎牙鲁。”武藤章气急败之下直接爆粗口，“将希望寄托在虚幻的假设之上，是愚蠢的！” “武藤君，说事就说事，你怎么骂人呢？”公平匡武的脸色瞬间也板下来，给脸不要脸是吧？ 武藤章道：“你知不知道一旦错判会给帝国、给皇军造成多大的损失？所以骂你都还是轻的。” “这只是你的肤浅认知。”公平匡武哂然道，“武藤君伱对人性真的一无所知。” 武藤章还要反唇相讥时，被朝香宫鸠彦打断。 “都闭嘴！”朝香宫鸠彦已经没耐心听下去，他已经无法长时间专注于某件事。 停顿了下，朝香宫鸠彦又接着说道：“直接点举手表决吧，支持武藤君的举手。” 武藤章刷的举起了右手。 然而只有他一个人举手。 朝香宫鸠彦又接着说道：“支持长君的举手。” “刷！”与会的十几个将领以及高级军官齐刷刷举起右手。 显然，大多数人倾向于谢晋元和严峻两人之间真的有矛盾，因为这才符合常理。 国军内部向来山头林立。 严峻不是黄埔军校出身，甚至没有在国内当过兵，就只是个普通归国华侨，这样一个年轻人，跟谢晋元这个黄埔四期生之间怎么可能没有矛盾？ “好，放下吧。”朝香宫鸠彦压了压手，又对公平匡武说，“公平君，这件事情交由你负责，立即派人分别跟谢晋元、严峻进行试探性的接触，要尽快。” “哈依！”公平匡武顿首。 顿了顿，朝香宫鸠彦又对武藤章说：“武藤君你也不要闲着，立即在附近的青浦、松江、嘉善、嘉定及太仓诸县修建机场，这叫双管齐下，若政治诱降不成，最后还是得用军事手段解决问题。” “哈依！”武藤章一顿首，又提了个建议，“殿下，如果真要在青浦诸县建机场的话，我建议在苏州以及嘉兴各修建一座雷达站，这样的话淞沪警备总团的战斗机或者爆击机只要升空，我们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随你。”朝香宫鸠彦打了个呵欠，又道，“不过，你自己想办法去弄雷达，我是不会出面的，我不想再看别人的臭脸。” …… 这时候在东京湾。 米内光政、山本五十六兴冲冲的登上第一舰队的旗舰长门号，并且直接来到了雷达室。 两个老鬼子是特地来长门号战列舰上观摩刚刚改进过的第二代雷达的对空探测效果的。 是的没错，小八嘎的雷达技术已经迭代到了第二代，实战当中的技术迭代总是最快的。 小八嘎的第二代雷达不仅探测距离更远，而且还在雷达底座安装了旋转臂，可以进行三百六十度的自由旋转，从而实现对任意方向空域的监控。 最终的效果很好。 长门号成功发现了从四个不同方向来袭的八架敌机，而且从一百公里外就提前发现了。 米内光政和山本五十六忍不住击掌相庆，天佑帝国！这下战胜弥英海军的把握更大了！ 米内光政的副官忽然走过来报告：“将军阁下，帝国陆军第十三军请求雷达支援。” 米内光政道：“山本君你的意见呢？要不要支援陆军马鹿？” “还是支援两部雷达吧。” 第423章 我有一桩大生意要跟活阎王谈 “就把长门号上拆下来旧雷达交给陆军马鹿，再让足柄号、妙高号回国来改装。” “山本君，你的意思是优先装备第三舰队及第四舰队？”米内光政若有所思道。 “米内君，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技术，在实战当中的进步才是最快速的。”山本五十六说道，“然而就当下局势而言，雷达技术只有在淞沪战场才有实战的机会，其他战场雷达基本很难派上用场。” “说的在理。”米内光政虽然很不情愿让中国方面舰队去给陆军提供火力支援，但是为了雷达技术的迭代及进步，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当一回好人，“那就让足柄号和妙高号先回来接受改装吧。” …… 这天一早，苏老板就带着伙计来到南苏州路边的包子铺，准备新的一天的营生。 打开门板，起锅烧火。 和面剁馅，擀包子皮…… 等到第一锅包子蒸好，东方天际才终于露出一丝鱼肚白。 这时候隔壁的吴记针炙馆也打开门板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苏老板习惯性嘲讽道：“我说姓吴的，你是不是有毛病？这边的人都快跑光了，连亚细亚饭店都已经关门大吉了，你还不走？” “你怎怎么不不不走？”吴经络翻了记白眼，没好气道。 “我这包子铺跟你的针炙馆不一样，包子铺不愁没生意。”苏老板得意的说道，“谢司令、文副司令、严参谋长还有叶三小姐都爱吃我蒸的肉包子，还有淞沪警备总团的弟兄也爱吃，只要淞沪警备总团还在，我这包子铺也就在！” 吴经络只是嘁了一声。 也是凑巧，从公共租界办完事回来的杨诚正好路过苏记，原本准备买笼包子吃，听到苏老板这一番话之后却是心头咯顿一声。 灯下黑啊，真是灯下黑！ 他把主要精力放在租界，竟忽略了眼皮底下！ 当下杨诚脚下一拐走进了包子铺隔壁的吴记。 “哟，开张了？”苏老板见状不禁乐了，“少见。” 杨诚平时很少公开露面。 所以苏老板不认识杨诚。 吴经络则赶紧迎上前来，结结巴巴的说：“你伱你你你好，请请请问问问，哪哪哪不不舒服？” “肩背有点酸，我听说推拿可以缓解，我得试试。”杨诚径直走到推拿床上躺下来。 “好好好好说，我我我们吴吴吴记的推推推推拿，还还有针针针炙那是一一一一绝。”吴经络说话间已经洗干净了手，又用毛巾擦干净水渍，还使劲的搓了许久，直到掌心变得滚烫才把双手摁在杨诚肩膀上推拿揉捏起来。 “小兄弟哪里人啊？” “老家家家安徽歙歙县。” “安徽歙县啊，跟明代神医吴正伦同乡啊。” “那那是我家老老老祖。” “呀，竟然是神医后人，难怪这么年轻，就可以独挡一面。” “就就就是混混口饭吃。” 东拉西扯半天，趁着从俯卧换成仰躺的起身间隙，杨诚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家乡的樱花快要开了吧？” “早呢……”吴经络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针炙馆里的温度就骤然间冷下来。 甚至就连空气都凝固住。 停滞了零点零二秒之后，吴经络突然间就往杨诚脖子抓来，然而杨诚比他反应还快，一探手就抓住了吴经络的右手腕。 只见吴经络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露出一点寒芒，赫然是一把锋利的刀片，好家伙！ 右手被人拿住，吴经络的左手又是一记左钩拳照着杨诚心口重重的砸过来，同时拿额头照着杨诚面门撞过来。 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吴经络练过，是个练家子。 然而，杨诚不仅练过，而且还是从死人堆里边爬出来的，最擅长的就是一招见生死的搏击。 杨诚只用了一个肘击，就挡开了吴经络的左钩拳，同时打脱吴经络的下巴。 下巴遭到重击，吴经络瞬间就丧失意识，瘫软在了地上。 杨诚这才不慌不忙的从旁边的工作台上取来了一把镊子，再掐住吴经络的脸颊稍稍一用力，吴经络便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巴，再用镊子从里边取出一颗后槽牙。 原本等在门外的曾鹤鸣这时候才冲进来，看到瘫倒在地的吴经络还有些懵：“什么情况啊？” “这小子是鬼子奸细。”杨诚淡淡的道，“赶紧带回去。” “艹！”曾鹤鸣惊道，“居然就躲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记得这家针炙馆开了很长时间吧？” “咱们来的时候就在。”杨诚点点头道，“这叫灯下黑，记住这個教训吧。” 曾鹤鸣心有余悸的道：“得亏咱们平常的时候都很小心，常人都不让过桥，凡是过桥的全部实施军事化管理，要不然的话真就什么机密都让这小子给刺探走了。” 看到吴经络被架出来，苏老板也很意外：“出什么事了？” “这小子是鬼子奸细！”杨诚没有隐瞒，想瞒也瞒不住。 “呀，还真是奸细啊？”苏老板惊呼道，“我说这小子的针炙馆自从开业，就没见赚过钱，可就是不肯搬走，敢情是个奸细。” “给我装一笼肉包子。”杨诚眼睛看着别处，眼角余光却一直都在观察苏老板，吴经络的这个事给他提了一个醒，眼前的这位苏老板也有很大嫌疑，不过大概率是军统或者中统的人，也有极小概率是同一阵营的同志。 拿了包子，杨诚回到四行仓库的地下一层时，曾鹤鸣已经在审讯室里把吴经络给架了起来，还用冷水把他给泼醒。 发现自己已经被抓住，就连藏了氰化钾的假牙也被拔掉，吴经络倒反而释然了。 “厉害啊，我已经足够的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吴经络叹口气又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曾鹤鸣不禁愣了一下，这样的间谍倒也少见，真开眼了。 杨诚问道：“条件呢？” 吴经络道：“问话之前安排我跟严峻见一面，我有一桩大生意要跟活阎王面谈。” 第424章 向阎王索命 “你说什么？”严峻脸上流露出一抹错愕之色，“你们刚刚抓住了一个鬼子奸细，还说有一桩大生意要跟我单独谈？” 杨诚点头说：“是。” “终于来了。”文韬用力击节道，“我还以为咱们的算计落空了呢，没想到鱼儿还是咬钩了。” 谢晋元说道：“问题是，鬼子怎么选了严老弟？他们该不会以为严老弟要比我更容易策反吧？他可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奠基者啊！谁不知道他才是这支部队的军魂？” 文韬摇头说：“鬼子估计是觉得严老弟更危险，所以把他策反的话价值也就更大。” 说到这一顿，文韬又赶忙解释了一句：“老谢，我可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我就是……” “不用解释，就是把咱们两个绑一块也不是严老弟的对手，不光是能力，主要是没他的狠劲，这个没什么好避讳的。”谢晋元摆摆手说，“所以咱们得合计一下，得向鬼子开出一個什么样的价码？要是价格开低了，鬼子不会相信。” “我不合适。”严峻道，“无论开出什么样的价码都显假，小鬼子是不会相信的。” “我也觉得。”文韬道，“严老弟实在是没有反水的理由，老谢你才有理由反水，就跟鬼子说你只是名义上的司令，实权掌握在严老弟的手上，然后无论你说什么严老弟都反对，鬼子就容易相信。” “可现在鬼子没有找我。”谢晋元一摊手说道，“我总不能上赶着主动找鬼子吧？” “先不着急。”严峻道，“我先去会会这个鬼子奸细再说。” 当下严峻便跟着杨诚来到了地下一层的审讯室。 吴经络已经被放了下来。 甚至还给了一张小马扎。 严峻走到大板椅上坐下，居高临下俯视着吴经络，沉声问：“就是伱？要跟我谈一桩大生意？” “你就是活阎王？”吴经络挺起身让自己保持平视，同时故意不正面回答严峻的问题。 这个叫先声夺人。 “我的时间有限。”严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道，“我最多只能给你五分钟，说吧。” 杨诚的嘴角便微微一勾，这货居然妄想掌握谈话的主动权，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还有坐在你对面的是个什么人物？ 这位可是活阎王，一手灭掉鬼子两个师团的活阎王！光是栽在他手下的鬼子将官就有八九个，其中还包括陆军大将松井石根以及追赠海军大将的长谷川清。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吴经络很快就认清形势，不再整那些没用的花活，“我是日本人，真正的吴经络其实已经不在人世……” “打住，别跟我说这些，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杨诚处长说。”严峻冷然说道，“你就直接说要跟我谈什么生意？你还有四分钟。” “好吧。”吴经络说道，“大日本帝国希望能够以政治手段解决淞沪的问题，以免生灵涂炭。” “尽说废话。”严峻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之色，“你还剩三分半钟，挑重要的说。” “啧……”吴经络这下真是彻底没招了，他很怀疑严峻是在借机给他施压，问题是他不敢赌，如果严峻是真没多少耐心跟他谈，这时候拿乔就是找死。 当下吴经络只能直接说：“大日本帝国希望严桑能够脱离国民政府成立自治政府，作为交换，帝国可以从政治军事经济以及外交等各个层面给予支持。” “脱离国府？宣布自治？”严峻哂然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的特工也能做得了主？” “我当然没有这个资格，我就只是一个联络员。”吴经络摊手说道，“如果严桑有这个意愿，这就放我回去，我可以把你的态度转给第十三军司令部，到时候自然会有更高级别的人员来跟你谈判。” 停顿了下，吴经络又道：“当然，如果你们认为这是我的脱身之计，也可以派别人前去苏州，我会交给他一封信，也一样可以与第十三军的司令部建立联络渠道。” 见严峻已经问得差不多，杨诚当即示意曾鹤鸣带走吴经络。 “杨处长，你派一个可靠的老特工前去苏州。”严峻说道，“不管怎样，先跟鬼子把这个联络渠道建立起来再说。” “参谋长，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杨诚小声的说道，“跟鬼子做交易不亚于与虎谋皮，甚至有可能被日本人故意捅出去，往参谋长你的头上扣一个屎盆子。” “你说的这个套路我懂。”严峻哂然一笑说，“不过没用，鬼子从来不守规矩，我又何尝是个守规矩的人？只要守住最后底线，这世上就没有我严峻不敢做的事！” “倒也是，是我多虑了，跟鬼子做交易是与虎谋皮，但是跟参谋长你做交易更是向阎王索命。”杨诚笑了笑又说，“我现在就让吴经络写信，再安排人前往苏州。” “辛苦了，这次的计划要是成功了，你们反谍处当记首功。”严峻说完站起身。 严峻回到二楼司令部时，谢晋元刚放下电话，而且看上去一脸的怒意，很生气。 文韬问道：“老弟你猜，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猜啊。”严峻说道，“军统上海站站长汤敬吾的电话？” “没意思。”文韬撇嘴。 谢晋元脸上却露出笑意：“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就是汤敬吾的电话，说是想跟我叙叙旧，可我跟他根本不熟，叙个鬼的旧？” 说到这里，谢晋元脸上的神情就一下冷下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姓汤的应该是想要做中间人替日本人牵线。” 文韬也道：“我们两个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军统的人居然会当鬼子的中间人。” “这有什么稀奇。”严峻哂然说道，“戴老板可是常校长的头号信徒，在军统的敌人名单上，日本人从来就不是第一位，也就是这两年日本人做得太过了，才不得不将日本人列为头号敌人。” 第425章 借刀杀人 公共租界，理查饭店。 自从淞沪光复，军统从地下活动转为公开活动后，上海站的人员就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腐化。 主要还是因为没人管。 还有就是军统钱太多了。 因为军统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拥有大量地下产业，两大租界的大烟馆赌场几乎都有军统股分。 上海站收股息就收到手软。 六个月前，汤敬吾更是直接住进了理查饭店，并且把理查饭店的五层给包下来，当成了办公区，就问你豪不豪横？ 放下电话，汤敬吾又对手下的几个心腹说道：“给我听好了，这次帮日本人做事只是借刀杀人，并不意味着咱们要跟日本人合作，民族底线还是要守住的，听见没？” 几个心腹大声应道：“是！” “那就各自去忙吧。”汤敬吾挥了挥手说道，“这個月的股息花红又该催缴了。” 几个心腹转身离开。 孙刚却又一个人悄悄折回到汤敬吾的办公室。 “孙组长你怎么回来了？”汤敬吾一下就蹙紧眉头，他并不喜欢渝城派来的这个少尉。 因为汤敬吾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这个孙刚肯定是奉了戴老板的密令专门来监视他的。 而且汤敬吾还知道，戴老板不喜欢他，早就想换掉他，只不过因为他也是复兴社的元老，深得校长信赖，所以拿他没办法。 孙刚小声提醒道：“站长，我觉得凭谢晋元一个人，大概率斗不过活阎王，是不是再想办法多联络几个团长？” 顿了顿，又说道：“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我们承受不起失败的后果哪。” 汤敬吾淡淡的道：“怎么，你能够搭上淞沪警备总团的团长？哪个团长呀？” 孙刚阴阴一笑说：“站长，你忘了我也是广西狼兵。” “你认识陈大勇和宋满？”汤敬吾大喜道，真要是能够搭上陈大勇还有宋满，把握就更大了。 “不认识。”孙刚摇头，随即又说道，“但是我肯定能够找到认识他们的熟人，认识不认识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搭上线！” “你这话我同意，只要能够搭上俩人，一切就好办。”汤敬吾心中忖道，这世界上就没有黄金买不动的人，几百根小黄鱼下去，就不信宋满他们俩不动心，更何况宋满还刚刚挨了一个处分。 打了胜仗反而落个撤职，宋满心里肯定对活阎王充满恨意，只要孙刚稍加游说就一定能策反。 当下汤敬吾说道：“行，孙组长，这事就交给伱去。” “站长，那这个……”孙刚搓了两下手指。 “噢对。”汤敬吾立刻从抽屉里取出厚厚一叠法币，想了想又起身从墙角的保险柜中取出三根小黄鱼一并交到孙刚手中，“活动经费你不用担心，但是事情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 “司令，参谋长，你们俩怎么才来？汤都已经冷了，我去给你们热热。”宋满说完就端起木桶回到伙房，这才十天不到，居然已经很适应炊事班长的岗位。 只片刻，宋满就笑着端来了满满一搪瓷盆的蛋花汤。 “蛋汤？”谢晋元心里顿时间咯噔了一声，要坏事。 因为谢晋元知道，严峻在以身作则方面非常的在意，无论吃的穿的还是用的，绝对不搞特殊，这点跟赤党简直如出一辙。 刚开始，他也很不适应。 但是时间一长就很佩服。 因为这个真能凝聚军心。 长官不搞特殊化，士兵就真服你，也愿意为你卖命。 所以鸡蛋这样的好东西，除非是打胜仗后的庆功宴，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司令部的菜单上，平常的时候能有清水煮白菜或者萝卜就已经不错了，最多加点虾皮。 扭头看，严峻的脸色果然已经阴沉了下来。 宋满却还不自知，兀自殷勤的道：“我再去弄俩菜，今天菜市场有人卖狗肉，我就买了半箩筐鸡蛋和半边狗肉，参谋长，你们好多天没见荤腥了，我给你们两个弄个狗肉火锅改善一下伙食，大冬天里吃狗肉火锅那才叫过瘾。” “宋满。”谢晋元抢在严峻发火之前说道，“把你买的狗肉还有鸡蛋送到对面医院去，另外你买肉的钱哪来的？司令部的伙食费都是按人头算的，只够萝卜白菜，根本没闲钱买肉。” 宋满道：“司令，我每个月就那几个军饷，只够给你还有参谋长改善下伙食，医院那么多伤员我可管不过来啊，要不然你让老王把我这百十来斤剁了炖汤？” 听到这，严峻脸上的表情便立刻缓和下来，宋满私人掏钱，性质就不一样了，不算假公济私。 谢晋元却还是摆摆手说：“这盆蛋汤你都已经煮好就算了，剩下的鸡蛋还有狗肉一并送过去，给伤员增加营养，我跟参谋长身强体壮的，不用你为我们改善伙食。” “司令！”宋满便急了，“我是看着你们每天都这么劳累却吃不上一顿好的，怕你们累垮了。” 谢晋元的脸色便板下来：“宋班长，服从命令！” 宋满无奈的跺了一下脚，转身回伙房拿起半箩筐鸡蛋还有半边狗肉送去对面医院。 看到这一幕，伙房的老王就开始悄悄的抹眼泪，他在中央军第八十八师当了这么多年的伙夫，就没见过这样的长官。 这样清廉又能打的长官，也难怪底下的弟兄愿意替他卖命，他老王要不是腿瘸了，一样恨不得拿起枪上战场杀鬼子。 两人正吃呢，杨诚风风火火的从大门口走进来。 谢晋元问道：“吃了吗？” “刚才在法租界吃过了。”杨诚笑了笑，又扭头对严峻说，“参谋长，去苏州的人已经选好，就是吴经络的那封信用的是密字，我看不懂，是不是等破解了再送？” 严峻哂然道：“用不着，那小子能接触到的机密也就是机库还有武库藏在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一层，但是这个对于鬼子来说早已经不是秘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动用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发起自杀式的轰炸。” 第426章 一锅烩了 次日，吴经络的那封密信就摆在了高桥俊介的案头。 高桥俊介当即从柜子取出一本日文小说，对照小说将吴经络的密信转译成了一组汉字。 “我已暴露，严峻被策反的可能性为零，当灭杀之！” 高桥俊介当即拿着转译好的密信的去找朝香宫鸠彦。 朝香宫鸠彦这几天一直都在留园赏玩那块唐朝石碑。 听完高桥俊介的报告，朝香宫鸠彦当即让副官把饭沼守、武藤章等高级将领请到了办公室。 传阅完吴经络的密信，武藤章说道：“这样的话，我们也就可以下定最后的决心了，一方面策反谢晋元，一方面灭杀活阎王！” 公平匡武说道：“虽然军统有着借刀杀人的企图，想要假借皇军的力量除掉活阎王，但是无论如何双方目标是一致的，所以皇军应不介意当一回工具刀。” 长勇道：“那么现在就讨论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 “打住。”朝香宫鸠彦一摆手说道，“具体的计划你们几个先行讨论，有了结果再报给我就行，我就不参加了。” 朝香宫鸠彦可没有耐心参加这种烧脑的谍战计划，有这精力，多开究一下石碑不香？ 饭沼守等人只能够躬身通出朝香宫鸠彦的办公室，然后返回作战大厅商讨谍战计划。 …… 与此同时，在泥城桥菜场。 宋满带着两个伙夫买完菜，正犹豫要不要去电报局给家里发个电报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小蛮子。 回头看时，却看见了一张多年不见的熟人脸。 “小蛮子，真是你？” “老幺叔？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我来淞沪都已经十年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更何况两人还沾了些亲戚。 当下宋满让两個伙夫先回，然后跟着老幺叔来到了一家茶馆，准备好好叙一下旧。 然而刚坐下，一个陌生人就很突兀的走了过来，径直坐到了宋满和老幺叔的旁边。 宋满摆手说：“这有人了，麻烦你换个座位吧。” “我就找你，宋团长。”孙刚却笑吟吟的说道。 宋满一下就蹙紧眉头。 对面的老幺叔有些羞愧的对宋满说：“小蛮子，我是受了孙先生的托，说是有事跟你商量。” “孙先生？”宋满道直截了当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要不咱们换一个地儿？”孙刚道，“去长三书寓怎么样？” “长三书寓？堂子啊？”宋满的眉头越发蹙紧，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眼前这家伙无缘无故请他去高档烟花场所，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求他。 孙刚肃手道：“还请宋团长务必给小弟一个做东的机会。” “只听说过请吃请喝，还从未听说过有请嫖的。”宋满哂然一笑又道，“再说我宋满现在就只是个伙夫，已经不是什么团长，孙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老幺叔，咱们有机会再聚，走了。” 说完，宋满起身就走。 孙刚想拦却又不敢拦。 老幺叔却赶紧追出去。 …… 将近傍晚时，谢晋元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司令部。 文韬吸了吸鼻子说道：“有脂粉香？老谢伱诳窑子去了？” “你小子狗鼻子真灵。”谢晋元轻笑两声，又对严峻说，“老弟你猜，汤敬吾请我去哪了？” “这我怎么猜得出来。”严峻笑道，“淞沪那么多窑子，不过最高档的叫什么书寓，是吧？” “对喽。”谢晋元道，“就是那长三书寓，那里边的妓女不叫妓女，叫先生，只是陪着说说话一晚上就得上百块大洋，要想留宿那就更是得千数，简直镶金的。” 文韬道：“那老谢你怎么不住一晚再回来？错过机会喽。” “滚蛋。”谢晋元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说到这，谢晋元便也不免有些失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再适应这些风月场所呢？ 要知道国军的高级军官对这些调调向来都是趋之若骛的，像孙元良这样的高级将领更是恨不得直接住在这样的烟花风月场所。 是受到了严峻的影响？ 还是因为那个扫盲班？ 严峻问道：“汤敬吾都跟你说了一些什么呀？” “还没说到实质性的，属于互相试探的阶段，不过他约了我明天再去长三书寓，还说要介绍几个好朋友给我认识，我估计那几个人里边肯定有鬼子。” 正说话间，宋满进来。 “宋班长？”文韬促狭的笑了笑又问道，“你有事情啊？” “嗯。”宋满点点头，接着说道，“今天上午买菜时遇见一个老乡，带我见了军统的一个叫孙刚的行动组长，还塞了钱给我。” “钱？”严峻跟谢晋元对视一对，问道，“给了多少钱？” 宋满便从兜里摸出个布包放在大板桌上，发出咣的一声。 文韬上前将布包解开，露出了一抹金光，竟是两根金条。 文韬笑道：“随便一出手就是两根小黄鱼啊，真够大方，看来军统是真的有钱。” “那可不。”严峻道，“淞沪所有的大烟馆、赌场还有各种娱乐场所几乎都有军统的干股，说他们是日进斗进也是毫不为过。” 宋满问道：“参谋长，钱我已经全部上交了，干活去了。” “等一下。”严峻喊住转身准备离开的宋满，又吩咐道，“下次姓孙的再约你，你尽管去，他再送你钱，也收着，拿来做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的经费，到了最后，如果姓孙的提要求让你做什么事，你也只管先应承下来。” “参谋长，这样好吗？”宋满有些为难的道，“姓孙的明显是想让我当内奸啊。” 谢晋元道：“你收了人家钱不上交也不跟我和参谋长说，那才叫内奸，你现在这样叫反奸。” 严峻说道：“关键是要把军统的意图套出来，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然后咱们将计就计，把他们连同朝香宫鸠彦一锅烩了。” “参谋长说的对。”文韬一拍大腿笑着说道，“让狗日的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第427章 扣屎盆子 经过一个多月的试探接触以及反复的拉扯，鬼子、军统、严峻还有谢晋元四方之间的谈判终于进入到了实质性的阶段。 武藤章拿着刚刚制定好的行动计划找到了朝香宫鸠彦和第十三军参谋长饭沼守汇报。 “已经约定好跟活阎王的会面地点在南翔火车站。” “殿下乘坐专列去。” “一旦发现有淞沪警备总团的大部队靠近，就能乘坐专列快速离开南翔车站。” “等等。”朝香宫鸠彦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很在乎，当即打断武藤章道，“我非去不可吗？可不可以派个一人冒充我去南翔？” “殿下，恐怕不行。”武藤章摇摇头说道，“殿下的照片是上过各大报纸的，且自小养成的这种属于皇室子弟的尊贵气质，也是别人无法冒充的，换成别人，活阎王派来的人一眼就能够识破，所以还请殿下为了帝国稍做牺牲。” 朝香宫鸠彦皱眉道：“你们具体做了哪些安全措施呢？” 武藤章当即回答说：“第十五师团已经在南翔车站外围部署了一个步兵联队，专门负责保护殿下您的生命安全。” “专列装甲也加厚，即便活阎王派出他那支特种部队，也不可能对殿下的安全构成威胁。” “此外，南翔附近所有村庄集镇全部清空，不光是人，甚至就连一只老鼠都不允许留下。” 朝香宫鸠彦沉声道：“我记得淞沪警备总团还有飞机，专列的装甲能挡得住航空炸弹吗？” “殿下放心，这個问题我们也已经做好了防范。”武藤章顿首说道，“海军马鹿移交给我们的那部雷达已经装好了，淞沪警备总团的那两架飞机只要起飞，立刻就会被我们的雷达给捕捉到！” “确定能捕捉到吗？不会被只拿航空兵绕到身后偷袭？”朝香宫鸠彦还是担心，又说道，“海军马鹿就是因为顾头不顾腚，被只拿航空兵绕到身后偷袭成功，直接损失了一艘加贺号航空母舰。” “确定可以捕捉到。”武藤章十分笃定的道，“自从昆山雷达站安装运行之后，我们每天晚上都能捕捉到只拿飞机的信号。” 稍稍一顿，又说道：“而且我们也已经做了应急预案，假如雷达出现机械故障又或者因为不可预知的原因失灵了，殿下也可以进入火车站附近的防空洞避险，那个防空洞是只拿军第九集团军司令部所构筑，非常坚固，足以扛住五百公斤级的航空炸弹。” 饭沼守道：“武藤君，你确定活阎王会过来？正如我们不相信活阎王会被策反，活阎王肯定也不认为我们会相信他会被策反，双方都是在虚以委蛇，这种情况下他真会蠢到自投罗网？” “参谋长，并不需要活阎王到南翔自投罗网。”武藤章摆摆手又道，“我们只需要把他从四行仓库调出来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谢桑就可以了。” “谢晋元？”饭沼守道，“你们确定他会对活阎王下黑手？然后脱离国民政府宣布淞沪自治？” “我确定。”武藤章道，“因为帝国开出了让谢桑无法拒绝的价码，一旦事成，他就将成为淞沪事实上的统治者！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人能拒绝得了这个诱惑。” 饭沼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谢晋元也在骗你们，你们可有应急预案？” 朝香宫鸠彦也点点头说：“是啊，就为了策反这个谢晋元，帝国是下了血本的，不光是提供了一千万日元的经费，而且提供了一百万发6.5mm口径有坂步枪弹以及五十万发7.7mm口径有坂步枪弹，倘若这只是谢晋元跟严峻窜通好的一出双簧，那帝国可就亏大发了。” 饭沼守道：“更为麻烦的我们还资助了敌人，提供给对方的一百五十万发子弹，将被用于淞沪战场杀戮皇军士兵。” “殿下和参谋长请放心，这点我们也有防备。”武藤章道，“如果谢桑只是跟我们虚以委蛇，那他也就活到头了。” 饭沼守道：“倘若这是死间计呢？谢晋元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诱饵，就只是为了骗取帝国的经费以及弹药呢？这时候怎么应对？” “那就只能釜底抽薪了。”武藤章说道，“将活阎王暗中与帝国洽谈淞沪自治一事捅给媒体，届时谢晋元的死将成为直接证据，活阎王跟渝城的国府将彻底反目，淞沪警备总团也将成为一支叛军。” 顿了顿，武藤章又说道：“到了那个时候，皇军只需坐视只拿人内斗就好了。” …… 四行仓库。 谢晋元道：“日本人开出的条件是，我人必须去礼查饭店，遥控指挥第八团对你老弟的攻击。” 严峻哂道：“看来鬼子不光不信我，也同样不相信伱老谢。” “那当然。”谢晋元道，“不管怎么说鬼子这次可是拿了真金白银的，除了一千万日元经费，另外还有一百五十万有坂步枪弹！说句实话，我也没想到我的这颗脑袋居然值这么多钱。 严峻问道：“这批弹药约定好怎么交接了吗？” 谢晋元道：“约定好了，日本人会借用意大利的一艘商船，你一离开四行仓库，这艘意大利商船就停靠汇山码头，弹药到手后，我才会命令第八团对老弟你下手。” 这时候文韬皱着眉头说：“老谢还有严老弟，我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样的简单，鬼子和军统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谢晋元跟严峻相视一笑。 “怎么着？”文韬气道，“合着你们两个已经想到了是吧？就瞒着我一个是吧？” “没那事。”谢晋元道，“就是你回来之前，我跟严老弟刚好就在说这个事情，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鬼子的杀手锏应该是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把严老弟跟鬼子洽谈淞沪自治的事情捅给媒体，这样一来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就会沦为人人喊打的叛军，跟渝城还有校长也会彻底的闹翻。” 第428章 当恶人会上瘾 “诶卧槽！”文韬惊道，“这一招属实狠毒，得早做防备！” 严峻哂道：“没多大事，我早就防着他们呢。” “怎么防？”文韬说道，“我感觉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的那些报社和通讯社未必会向着我们，他们配合日本人扣屎盆子怎么办？” 文韬其实想说，两大租界的华资报社以及通讯社，大多都听国民政府的，而国民政府现在的态度又很暧昧，大概率会配合日本人往他们的头上扣屎盆子。 政治诱降可不是说说的。 小八嘎是真花了大价钱。 国民政府也是真动了心。 严峻哂然说道：“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会解决！” 谢晋元也说道：“老弟，这个事情还真不好解决，舆论战场跟真实的战场是两回事，你在真实战场上的表现有目共睹，可是舆论战场的规则完全不一样。” 谢晋元其实想跟严峻说，常校长身为国府领袖也经常在舆论战场上吃瘪，你能有什么好办法？舆论界的人奉行的是另一套规则。 严峻笑了笑说：“老谢还有老文，我听过一句话，舆论战场你不去占领，那就会被敌人占领，把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只要我们抢先一步占领舆论战场，敌人就失了先机，就无法再占领，再不济也能把水搅浑，变成一场舆论混战。” “懂了，就是先入为主。”谢晋元点头道，“要是这样的话或许还真的能行。” “不是或许，而是肯定，肯定能行。”严峻道，“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谣言尚且有这威力，何况咱们并未造谣，说的全都是事实？” “所以你们担心的局面不可能出现，没有任何人能往咱们淞沪警备总团头上扣屎盆子！” “汤敬吾不行，戴老板不行，常校长也一样不行！淞沪是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地盘，淞沪的舆论阵地还是咱们的地盘！” 文韬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行事也不能太君子，该上手段的时候也一样得上手段！” 严峻道：“没这个必要……” “老弟，这事你别管了。”文韬却打断说，“我来做恶人，这种脏活交给我。” 文韬做恶人似乎上瘾了。 严峻道：“伱别乱来啊？这种事情你可千万别学你们校长，靠暗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把问题搞得更复杂，有理都变没理。” 文韬道：“老弟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来，暗杀更不可能，就只请各大印刷厂的老板喝喝茶，真的就只是喝茶，保证不干别的。” 说完了，文韬转身就走。 “老弟，我也该动身了。”谢晋元一边穿大衣一边往外走，“大号无人机可千万别来迟了啊，要不然我这百十来斤可就交代了。” “放心。”严峻点头说，“时间上来得及，我早计算过了，从南翔镇到礼查饭店约十八公里，半個小时肯定到，你掐着点时间，等到礼查饭店之后两个小时准行。” “那行，我走了。”谢晋元转身就往外走。 …… 这时候在外滩怡和码头。 一艘德国商船悄然靠岸，随即从船上下来几十个黑衣壮汉，个个腿短脖子粗，而且一脸凶光。 早就等在怡和码头的孙刚便赶紧迎上前去。 “孙桑。”领头的鬼子用生硬的汉语说道，“都准备好了？” “当然。”孙刚反问道，“你们的货物呢？” “你瞧。”领头鬼子指了指怡和码头对面不远的汇山码头，“看见那艘挂三色旗的货船没有？你们想要的货物就在那艘货船上，只要见到了谢桑，我这边就立刻给汇山码头打电话，你们就可以把货物从商船上提走。” “很好。”孙刚欣然道，“那就跟我来吧，你们很快就能见到谢晋元司令了。” …… 谢晋元离开之后没多久，严峻也上到四行仓库的楼顶天台，继而放飞了他的那架大号无人机。 普通鬼子将官已经不值得大号无人机冒险出击。 但是像朝香宫鸠彦这样的重量级战犯还是值得。 一边操控无人机往西飞，严峻一边询问杨诚道：“杨处长，跟你的人都交代过了？” “交代过了。”杨诚道，“他知道手雷会放在朝香宫鸠彦用来充当客厅的第三节车厢的顶上，接应他的飞行器在南翔车站东边，到时候他只需要用吊索缠住胳膊，把自己挂到飞行器上。” 严峻再问道：“这个人，政治上应该可靠的吧？” “绝对可靠。”杨诚道，“我们的人个个都是久经考验的忠诚战士，绝对不可能背叛国家的。” 还有后半句，杨诚没说。 但是严峻已经听出来了。 陈千钧忽然插话进来说：“杨处长，你的人拿到手雷之后，搞不好会被再次搜身。” 杨诚点头说：“我的人拿到车厢顶的手雷之后，返回车厢时大概率还会遭到搜身，不过这次搜身肯定不会太过严格，这小子之前又在百乐门学了很长时间的魔术，所以绝对不会被发现。” 陈千钧说道：“参谋长，我就觉得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直接用大号无人机飞到苏州留园，对朝香宫鸠彦来一个斩首不好吗？就像上次咱们斩首松井石根那样。” “说的容易。”严峻道，“上次斩首松井石根之所以轻松，是因为鬼子毫无防备，可鬼子一旦有了防备就不容易了，后来对藤田进的斩首不就失败了？” 陈千钧不服气道：“鬼子海军司令部是一座钢混结构大楼，所以窗户可以用钢板焊死，但是留园是砖木结构的古典建筑，根本不可能用钢板焊死窗户。” 严峻哂然道：“苏州留园的面积有两万多平米，光是建筑面积就占到了四分之一，大大小小有上千间屋子，你知道朝香宫鸠彦住在哪间屋子？还是说，你能用一挺轻机枪把留园扫一遍？” “而且从淞沪到苏州足有八十多公里，咱们的无人机根本飞不了这么远，所以还得像上次那样派遣一支小分队携带无人机前往苏州附近蹲守。” 第429章 刺杀朝香宫鸠彦 陈千钧道：“那就大不了蹲守几天呗，有啥？” “还有啥。”严峻道，“老杨你告诉他有啥。” 杨诚说道：“上次咱们奇袭了昆山机场之后，鬼子就加强了对淞沪周边地区的情报监察，现在到处都是鬼子耳目，而且鬼子的耳目不是用的日本人，而是收买的各地的地痞流氓混混。” 陈千钧便不敢再吭声了。 向着沪西飞了十几分钟，就已经离开淞沪来到南翔镇外围，也看到了鬼子的阵地。 由于大号无人机飞得高，地面的鬼子毫无察觉。 很快来到南翔车站上空。 只见南翔火车站已经是灯火通明，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哨兵，方圆两公里以内根本就藏不住人。 这安保等级也是够夸张。 正常暗杀根本就没机会。 等了几分钟，一趟由六节车厢组成的专列就从安亭方向吭噗吭噗开过来，看到这，严峻嘴角便微微的一勾，就知道鬼子会提前。 朝香宫鸠彦也是够狡猾。 趁专列还没有进南翔站，严峻操控无人机飞到了专列上空，先让无人机跟专列保持同一方向以及同一速度，再缓缓的降下高度，最终在专列第三节车厢顶部悄然放下一颗手雷，然后快速拉升飞离。 这次飞离后，就没有继续悬停在空中，而是降落在车站东边三公里外的一片农田，静静等待。 …… 专列刚停稳，陪同朝香宫鸠彦一道前来的公平匡武就对着负责联络的地下党说道：“华桑，鸠彦王殿下已经按照约定到南翔，不知严桑什么时候能到？” 充当联络员的是中共地下党行动队的一名队员，叫华忠。 华忠笑着说：“严参谋长其实早就已经到南翔！” “早就到了？”公平匡武闻言不禁暗吃了一惊。 步兵第五十一联队早就已经把整个南翔镇围得水泄不通，活阎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真的能飞天遁地？ “是的，他早就到了，就在南翔车站附近，不过具体在哪个位置我也不清楚。”华忠笑道，“请给我一支手电，我到专列的顶上去给他发个信号，他就会过来。” “哟西。”公平匡武当即示意警卫给华忠拿来一支手电。 临出车厢门，华忠摘下帽子举手示意警卫搜身，警卫却摆摆手表示不用多此一举。 华忠登上专列之前就被反复搜身多次，甚至连头发丝的缝隙都没有放过，所以真不用再搜。 这节包厢就是第三节，有梯子到车顶，华忠拿着手电顺着梯子爬到车顶，一眼就看到躺在车顶的那颗手雷。 为了避免手雷会翻滚，底下还垫了一块木板。 华忠不着痕迹的将手雷取下并收进宽檐帽中，然后举起手电对着东边明灭三下。 做完这些，华忠又顺着梯子从车厢顶部下来。 进门之前，华忠再次摘下帽子示意警卫搜身，这次警卫就没有大意，又对华忠搜了一次身。 警卫個矮，华忠个高，所以是从腋窝下搜起，搜完之后又示意华忠把高举着的双臂放下来。 华忠噢了一声，先将高举着的宽檐帽往头上一戴，再把双臂垂落下来任由警卫搜查。 警卫搜完双臂，又示意华忠将宽檐帽也给摘下来。 华忠当即将宽檐帽摘下来递给警卫，警卫将宽檐帽翻转，只见里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警卫这才把宽檐帽还给华忠并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华忠戴好帽子，先向警卫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才进了车厢。 “华桑，来盅菊花清？”朝香宫鸠彦端起一只酒盅说道，“这可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御酿，一般居酒屋喝不到。” “是吗？那我得尝尝。”华忠当即笑着走向朝香宫鸠彦。 旁边的公平匡武还有几个军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因为刚才他们都看见搜身的一幕。 “尝尝。”朝香宫鸠彦微笑着将手中的小酒盅递给华忠。 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 活阎王居然真来了南翔。 再过几分钟，只要活阎王踏上了他的这趟专列，就再也别想活着离开，而淞沪警备总团一旦没了活阎王，也就没了他们的军魂，必然会变成一盆散沙，不堪一击。 想到这，朝香宫鸠彦嘴角就露出一抹笑意。 然而下一秒，朝香宫鸠彦嘴角的笑意就凝固住。 公平匡武还有几个鬼子军官也一下愣在了那里，怎么可能？ 原来华忠并没有伸手去接朝香宫鸠彦递的酒盅，而是变魔术般凭空变出一颗手雷，并且直接绕到朝香宫鸠彦身后并勒住他脖子，还把那颗手雷放在他的脸颊一侧。 足足有三秒，朝香宫鸠彦、公平匡武还有那几个鬼子军官都没能反应过来，实在是太让人意外，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都听好了，这是一颗定制的mk2型瞬发手雷！”华忠左手勒住朝香宫鸠彦脖子，右手将手雷压在朝香宫鸠彦的右脸颊上，“只要我一松手，立刻就会爆炸，所以如果不想让你们的亲王殿下的脑袋被炸成蜂窝，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不要试图把我射杀。” 朝香宫鸠彦的一张驴脸已经吓得煞白，先用日语求饶，接着又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有话好说，不要冲动，别冲动。” “我没问题，只要你的人不开枪就好。”华忠哂然道，“现在让你的人让开，我要下车！” “让开，赶紧让开！”朝香宫鸠彦现在命在别人手上，只能挥手示意车门处的警卫让开。 华忠便勒着朝香宫鸠彦的脖子往外走，公平匡武、几个军官还有车门处的警卫都不敢拦。 几个警卫的步枪都已经瞄准了华忠的脑袋也不敢开枪，因为射杀华忠很容易，但是要在射杀华忠的瞬间握住mk2瞬发手雷，可能性几乎为零，他们不敢冒险。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华忠将朝香宫鸠彦劫持下车列，眼睁睁的看着华忠一路往东撤退。 公平匡武无能狂怒。 “华桑，你跑不掉的。” “我劝伱还是放弃吧。” “只要你能放了殿下，我们就什么都好说。” 第430章 中国人真的能飞 “一切都可谈，我们都可以谈判的，无论想要钱、女人又或者其他的，都可以谈的。” 公平匡武的脑门上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是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这时候，从高空往下看就能看到这样一幕，几十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围着朝香宫鸠彦和华忠，一点点的向东移动。 华忠的整个背部都暴露在鬼子的枪口底下，但是没有一个鬼子胆敢开枪，一是担心会误伤，二是因为华忠一死，手雷就必炸。 不一会就远离了专列。 来到车站东边的空地。 某一刻，高空之中突兀的响起呼呼的风声。 紧接着，子弹掠空的尖啸声响起，围在朝香宫鸠彦和华忠周围的鬼子便一片片的中弹倒地。 “夜空中好像有东西？” “八嘎，敌人在头顶！” “可恶，没有枪口焰！” “看不见敌人躲在哪里！” “天狗！天狗！是天狗！” 刚开始，地面的鬼子步兵还试图抵抗一下，但是在看不见枪口焰的前提之下，子弹的轨迹又飘忽不定一直在变，所以根本就无法发起有效的抵抗，只能胡乱回击。 只片刻，周围的几十個鬼子就全部被撂倒。 华忠见状当即用左手拉开朝香宫鸠彦衣襟，然后将mk2手雷往他的胸口一塞，接着弯腰缩身。 随即就是轰的一声炸响。 尽管改装后的mk2已经减少了一半装药量，可还是把朝香宫鸠彦的炸成蜂窝，躲在朝香宫鸠彦背后的华忠也被冲击波震飞出去。 好在没什么大碍，华忠翻了两个跟斗，爬起来就跑。 往前狂奔了大约五十米，夜空中就降下一架黝黑的飞行器，带着呼呼的风声，底下还有吊索。 华忠便果断的拉住吊索，还往手臂上缠绕数圈，用力握紧，再用另一只手拉住了机枪的握把。 下一刻，黝黑的飞行器便发出更大的风声，随即华忠整个人被带着腾空而起，很快升入高空。 地面上，已经哀鸿一片。 虽然每个鬼子都中弹了，但并不是每个鬼子都被当场击毙。 公平匡武就很幸运的只是右肩膀挨了一枪，而且子弹直接穿过身体，所造成的伤口并不致命。 伤口并不致命，但是此刻公平匡武人都已经懵掉。 因为背景缘故，老鬼子没看见黝黑的大号无人机，但他亲眼看见了腾空而起的华忠。 这是实锤了啊，中国人真的能飞，真能飞天遁地！ “殿下？殿下！” 警卫的哀嚎声传来。 “殿下？”公平匡武才如梦方醒，赶紧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朝香宫鸠彦身边。 只是低头扫了一眼，公平匡武就差一点当场昏死过去。 因为朝香宫鸠彦的胸膛被炸开了一个大洞，胸腔里的五脏六腑已经一团模糊，整个人也早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完蛋了！ …… 严峻并没有用无人机带着华忠飞太远，在飞行了两公里，确定已经脱离鬼子的警戒线之后，便将华忠重新放到地面。 严峻的这架大号无人机的最大载重是一百公斤，但是在满载状态下航程就会缩短。 即便是半载，也会对航程及飞行航时造成影响，所以必须提早把华忠放还到地面。 华忠显然记得杨诚的吩咐。 一落到地面，便松开吊索。 将华忠放下，严峻便立刻操控无人机再次升空，再然后直奔外滩的礼查饭店而来。 飞行了大约二十分钟，便来到了礼查饭店上空，只见饭店的天台上黑黝黝的没有一个人影。 当即便将无人机降下。 …… 在礼查饭店五楼大厅。 高桥俊介用生硬的汉语对谢晋元说道：“谢桑，你要的一千万日元以及一百五十万发有坂步枪弹已经全部移交给你，现在应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高桥君，你急什么？”谢晋元端起茶忠轻轻呷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道，“我人就在这里，你还担心我跑掉不成？” “谢桑最好别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高桥俊价说道，“整个礼查饭店的所有出入口还有五层的楼梯口都已经被我们封锁，现在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从礼查饭店飞出去，所以谢桑最好赶紧给你的那位手下打个电话，让他尽快动手，否则，我不保证我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高桥君，伱在威胁我？”谢晋元闻言怒道，“你们日本人就是这样对待盟友？如果是这样，那我真得重新考虑跟你们的合作。” “谢晋元，大日本皇军的耐心是有限的！”高桥俊介怒道，“你最好不要挑战我们的忍耐度！” “老子可也不是吓大的！”谢晋元一拍茶几站起身，怒道，“有本事你尽管动我试试？老子的两个营可就在天潼路守着！只要这边的枪声一响，两千人马立刻就能包围礼查饭店，就你这几十号人，你觉得还有机会活着离开？” “别别别，两位请息怒。”中间牵线的汤敬吾赶紧打圆场，先安抚好高桥俊介，又拉着谢晋元到了客厅外的走廊。 “闷死了。”谢晋元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当下对汤敬吾说道，“汤大站长，能不能允许我到天台上抽根烟呀？” “那当然，当然。”汤敬吾当即给孙刚使了个眼色，孙刚便亲自陪着谢晋元上了天台。 来到天台，谢晋元从兜里掏出一包哈德门烟，先弹出一支，再递到孙刚的面前：“来一根吗？” “噢谢谢。”孙刚还真有些受宠若惊，赶紧伸手接过香烟。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突然间响起呼呼声，好像有什么鸟正在快速扇动翅膀。 “什么人？”孙刚当即将香烟扔地上，又从腰间掏出手枪。 下一秒钟，孙刚就感到自己后脑勺上挨了重重一击，当即便两眼一黑昏死过去，完了，这是遭了谢晋元的毒手了。 弥留之际，孙刚还没有彻底丧失意识，隐约看见一架黝黑的怪鸟缓缓降落下来。 第431章 真的有天狗 五楼大厅。 汤敬吾好说歹说，才终于安抚住了高桥俊介。 “高桥君你放心，谢司令是绝对不会回头的，而且他也不可能再回头了，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跟皇军合作一条道。”汤敬吾笑着说道，“只是希望，高桥君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这个肯定不会。”高桥俊介狞笑说，“中共地下党不仅是你们的敌人，也是皇军的敌人，只等谢桑彻底掌握淞沪警备总团，我们立即联手扑灭淞沪的地下党，一个活口不留，全部的统统杀光。” “那就好。”汤敬吾。 高桥俊介：“谢桑呢？怎么还没回来？你把他请回来吧，我为刚才的不冷静向他表示歉意。” “老谢去天台抽烟了。”汤敬吾笑了笑又道，“你稍等，我这就派人请他下来……” “纳尼？他上天台了？”高桥俊介听了后却是勃然色变，“你为什么不早说？还有，是谁允许他上天台的？万一飞走怎么办？” “飞走？”汤敬吾怀疑自己耳朵出现幻听，日本人疯了？精神错乱了吗？人怎么可能会飞？ “来人！跟我上天台！”高桥俊介顾不上跟汤敬吾解释，当即便带着十几个特工直奔天台。 片刻后，高桥俊介便第一個冲出了楼梯口，结果刚露头，耳畔就听到了一阵呼呼呼的风声，像是翅膀快速扇动时发起的声音。 听到这，高桥俊介脸色一下就变了，坏了！ 紧接着，高枯俊介就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借着饭店南面窗户中溢出来的灯光，高桥俊介霍然看见，在距离天台二三十米远的半空中，赫然悬着一个身影！ “谢桑！你是要走吗？”尽管不是很确定，高桥俊介还是大喝了一声，同时准备举枪射击。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高桥俊介陡然感到一股莫名寒意，当下便顾不上开枪，只一个前扑，就蜷身躲到了天台边缘的女墙后。 下一刻，密集的子弹就从对面猛泼了过来。 高桥俊介逃过了一劫，但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上到天台的十几个特工却遭了殃，被打个正着。 霎那间，十几个特工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地。 “八嘎！”高桥俊介尽可能的将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缩在女墙后面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口中则不停的念叨，中国人真的能飞，中国人真的能飞，中国人是真能够像天狗一样飞啊！真的有天狗啊！ 虚空中那挺机枪的扫射持续了大约五六秒钟便嘎然而止，紧接着呼呼的风声也快速的远去。 高桥俊介这才敢从女墙后面小心的探出脑袋，只见刚刚还飘浮在几十米外的身影已经消失。 这个时候，汤敬吾也带着十几个军统的特工冲上了天台。 高桥俊介见状便毫不犹豫的一个助跑然后纵身跃下天台，因为礼查饭店的南面就是苏州河。 “高桥君？”汤敬吾看到了跳河的高桥俊介，当即快速追到楼顶天台的边缘处，再扶着女墙往下看去，正好看到高桥俊介噗嗵一声坠入了苏州河中。 再回头看，只见阳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鬼子，不少鬼子只是受了伤，仍在挣扎并发出哀嚎。 看到这幕，汤敬各也是当场懵掉，什么情况？谢晋元跟鬼子火并了？这下糟了，麻烦大了！ “快找人！找谢晋元！” 就在汤敬吾跺脚之际，礼查饭店的东边、北边以及西边便同时响起口令声和嚓嚓的跑步声。 “艹，这是什么情况？” 急从护栏探头往下看，便看到一队队的荷枪实弹的国军，已经越过了天潼路以及西华德路，将整个礼查饭店团团包围了起来。 …… 此时在福州路青莲阁。 应邀前来的几家印刷厂的老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眼看着就快到零点了，也不说事，就只是让他们喝茶汤，哪有这样待客的？ 商务印书馆的张老先生率先起身说道：“文副司令，伱到底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直说？老朽的年岁不小了，真熬不住了。” 其余的中华书局、世界书局以及中国图书公司印刷馆等几家印刷厂的老板也纷纷附和。 “张老先生稍待，各位老板也请稍等。”文韬却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又笑着说，“文某已经将青莲阁给包下，诸位老板若是困了，可以到雅间暂栖，如果想要娱乐，已经备好麻将牌。” “不是，你们淞沪警备总团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直说？”张老先生跺脚道，“要是缺钱，还请文副司令说个数，我们认捐！” “张老先生您误会了，我请你们来就是喝茶，不是募捐。”文韬就是软硬不吃，专打太极。 “恕老朽不能奉陪了。”张老先生起身就走。 然而刚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一个墩实的黑衣汉子挡住路，那汉子一看就是个兵，满脸杀气。 不过对着张老先生却是任打任骂，就是死活不肯让开道。 文韬笑道：“张老啊，您老还是回来歇着吧，别累着了，要是累出个好歹，我可没法交代。” 张老先生拿拐杖打了几下就累了，只能又重新回到雅座。 “文安民，你们淞沪警备总团到底想要干吗？你要是想封了商务印书馆就直说，我知道我刊载在大公报上的文章得罪了常公，你是他的学生，想替他找回场子，那就尽管来吧，来吧，老朽接着。” “张老真是个暴脾气。”文韬却哈哈一笑说，“你刊载在大公报上的那篇文章，我也看了，骂得很好，骂得解气，国民政府的那些贪官污吏就该骂，骂死他们！校长的脑子也不灵清，偏听偏信，您老说的一点都没错。” “你说啥？”这下张老先生直接被整不会了。 这个时候，一个黑衣汉子拿着几份报纸过来。 文韬逐一的扫了一遍，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因为头版头条几乎都是污蔑淞沪警备总团跟日本人合谋卖国的文章，岂有此理！ “张老还有各位老板，不妨看看这几份样报。”文韬说。 第432章 舆论战也是高手 “这是大公报的样报？” “文副司令，给我们看这些样报是几个意思啊？” “咦，报纸上写的啥？” “这，这不是真的吧？” 包括张老先生在内，几家印刷厂的老板全都变了脸色，因为他们已经看到报纸上的文章。 “这当然不是真的。”文韬冷哼一声说，“这么说吧，淞沪警备总团就是拼到最后一人，也不会跟鬼子妥协，更不会投降！卖国是绝对不可能卖国的！污蔑，这些报纸上登的文章全都是污蔑！” “各位老板，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让这些报纸大量付梓并卖出，将对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声誉造成多大损害？又将会寒了多少将士的心？就算最后澄清事实挽回声誉，可是已经凉了的心恐怕就很难捂热了！” “我明白了！”张老先生气得胡子发颤，拿拐杖用力一跺地板然后大声说，“老朽现在就去给印刷厂打电话，像这样的报纸不管是哪个报社的，一律拒印！” “我们也是一样！”另外几个老板也纷纷跟着表态，末了还跟文韬解释说，这些文章都是报社的编辑撰写的，他们各家印刷厂平时只负责印刷，并不负责校对审稿，所以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希望不要让这些文章见报。”文韬点点头又说道，“至于说各家报社，我会找他们慢慢的分说。” 说话间一個黑衣汉子进来，附着文韬耳边低语两句。 文韬便起身说道：“张老先生还有各位老板请回吧，另外麻烦你们看好各家的印刷厂，等到我们的人送来新的样板再印。” 从源头上堵绝了污蔑文章见报的可能性，文韬又转场来到民红房子西餐厅，大美晚报、大公报以及申报等报纸的总经理、总编辑已经等在这里。 …… 第二天一大清早，伴随着报童的叫卖声，一份份带着墨香的报纸来到了淞沪居民手中。 包括亚东时报在内，沪上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刊载的文章标题大多是这样。 日军十三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不自量力，妄图向阎王索命，最终魂归东瀛。 日军图谋栽脏陷害淞沪警备总团，结果却赔了物资又折兵。 活阎王将计就计，从日军手中白得一千万日元经费外加一百五十万发子弹，日军司令官殒命！ 沪上所有的报纸，无一例外都在宣传淞沪警备总团的胜利，沪上百姓这才知道淞沪警备总团不声不吭又打了个胜仗，就连日本陆军第十三军的司令官，金陵大屠杀的两大刽子手之一的朝香宫鸠彦，也已经被国军炸死了！ 不光有报纸，索菲娅也通过广播开始大肆宣传，一时之间，整个华东乃至整个中国都知道了发生在昨天晚上的这场凶险的较量。 …… 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怎么睡，因为礼查饭店的事忙碌了大半夜。 快到天亮时，淞沪警备总团的两个营终于撤走，可是没等徐杰森松口气，日本驻华大使冈本季正就找上门表示抗议。 “大使阁下，大英帝国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吗？” “礼查饭店是在公共租界的地面上，然而淞沪警备总团却完全无视公共租界的法律，公然践踏租界尊严，公然派兵进入礼查饭店杀人抓人，这样也能忍？” “如果中国人的这种野蛮行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么大日本帝国恐怕就别无选择，只能派遣帝国陆军进入公共租界。” “那你们就派兵好了。”徐杰森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即回怼冈本季正一句，“派吧！” 冈本季正大怒：“这只是你个人的态度，还是代表了大英帝国的官方态度？” “冈本大使，你们日本人自己无能不要怪别人。”徐杰森对日本人的耐心也耗尽。 “你们打仗打不过中国人，就想煽动国军内斗，可是最后却反而着了中国人的道。” “损失一千万日元的巨额经费不说，还白送一百五十万发有坂步枪弹，噢，对了，还搭上了一个亲王司令官的性命！” “更惨的是，在舆论战场伱们也输得一塌糊涂，精心炮制试图抹黑淞沪警备总团的文章甚至都没有机会见报，啧啧，冈本大使，我都替你们感到脸红。” “八嘎牙鲁。”冈本季正又羞又怒的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抹黑文章？不懂你在说什么。” “嘁，行了，在我面前就不要玩这些小花招了。”徐杰森很是不屑的说道，“我奉劝你们还是趁早放弃算了，活阎王打仗厉害，玩起舆论战也是高手，在淞沪的这一亩三分地上，你们不是他对手。” 说完，徐杰森就将一份报纸甩在冈本季正面前，冈本季正拿起来一看，亚东时报的一份报纸。 头版头条刊载的文章是：活阎王算无遗策，日酋大败亏输，详解朝香宫鸠彦如何输掉这场不见硝烟的舆论大战。 看到这，冈本季正一口老血都险些喷出来。 …… “我要见严峻！” “我要见谢晋元！” “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是军统淞沪站的站长，你们没权力抓我，放开我！”汤敬吾像只野兽般愤怒的咆哮。 “给老子闭嘴！”然而负责押解的士兵没轻没重，直接一枪托砸在汤敬吾的肩背上。 汤敬吾肩胛骨都差点碎掉。 知道跟大头兵讲不通道理，汤敬吾只能乖乖闭嘴。 好不容易来到闸北天后宫，终于又见着了谢晋元。 “谢司令，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凭什么抓我？”汤敬吾怒道。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这些是怎么回事？”谢晋元将十几份来不及付梓的样报甩给汤敬吾，就是被文韬截下来的十几份样报。 “什么啊？”汤敬吾装傻，一脸茫然的问道，“不就是报纸？这些报纸怎么了？” 谢晋元道：“还跟我装呢？别跟我说你没跟那些报社的总经理或总编辑打招呼，没有你的招呼，这些文章能见报？” 第433章 心态崩了 听到这，汤敬吾也不装了，表情也冷下来。 “这么说，文章都见报了？” “你说呢？这不正是你们军统想要的结果吗？” “错，这不是我们想要的，而是戴老板想要的结果，更是常委员长想要的结果！”汤敬吾说道。 谢晋元道：“汤敬吾，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也是情报战线的老特工了，不可能不清楚，我们跟鬼子虚与委蛇，就是为了争取时间从海外购买各种军需物资，如果有可能，再跟鬼子骗些好处，我们怎么也不可能真跟鬼子合作，更不会宣布淞沪自治，绝无可能！” “我知道。”汤敬吾，“你说的我全都知道，也很清楚。” 谢晋元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发动各家报社写这种文章？伱知道这么做会带造成什么后果。” “我知道，也很清楚，但是我仍旧要这么做。”汤敬吾冷笑一声道，“谢司令，你们淞沪警备总团走得有些远了！” “你们不听战区长官部号令也就罢了，居然连统帅部和常委员长的号令也不听，你们不是拥兵自立的诸侯是什么？” “再还有，杨诚是什么人你们应该非常清楚。” “他们是共党分子！” “可你们不仅没有跟他们划清界线，反而大量任用杨诚的人，甚至还把维持淞沪治安的重任也交给他们，你们这么做有尊重过我们军统吗？有考虑过国府和常校长的感受吗？没有吧？” 谢晋元道：“那你们也不能跟鬼子狼狈为奸，污蔑爱国将士，你们军统这么胡作非为就不怕寒了爱国将士的心吗？” “谢司令，我必须提醒你，当下的形势变了。”汤敬吾冷冷的说道，“当下的形势是日军已经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中日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相持阶段，所以党国的首要敌人也跟着变了。”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除掉严峻，再干掉杨诚他们这拨人，带着淞沪警备总团重归校长麾下！” “重归校长麾下？”谢晋元哂然道，“不是让我宣布自治么？不是让我效忠日本人么？” “只是表面而已。”汤敬吾哂然道，“就跟华北战场和华中战场投靠鬼子的那些伪军，不过只是表面上换了身军装而已，骨子里仍是国军，这叫忍辱负重，党国还有校长是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就是党国的苦人儿，是王佐！” “好一个苦人儿。”严峻忽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所以我还有杨处长他们是金人？” “严峻？你不是？”汤敬吾瞬间变了脸色。 “我不是已经去了南翔跟朝香宫鸠彦见面？”严峻哂道，“你们还真的是天真幼稚得可以。” “你们？”汤敬吾目光转向谢晋元，一脸难以置信的说，“合着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矛盾？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没有矛盾？这完全不符合逻辑，这绝不可能。”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谢晋元道，“更加不知道严老弟是个什么人。” 好半晌，汤敬吾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随即怒吼道：“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们两個已经声败名裂了，淞沪警备总团也不可能再得到淞沪百姓的鼎力支持了！” “你怕是还没睡醒吧！”严峻将另一叠带着墨香的报纸劈手甩在汤敬吾脸上。 “什么？”汤敬吾下意识的接住一张报纸，翻开来一看，却是一份中央日报，再一看标题，差点就惊得跳起来。 只见头版头条上写着：军统上海站站长汤敬吾叛国投敌，与日本人狼狈为奸，试图恶意造谣中伤淞沪警备总团！ “胡说，我没有叛国！”汤敬吾无能狂怒，“这是诽谤，你们这是在诽谤我！” 到了这，汤敬吾才终于明白他就是个小丑，自以为胜算在握，实际却一切都在严峻的算计之中，连一贯拿手的舆论战也输个彻底。 谢晋元目光转向严峻：“严老弟，你说这些人怎么处理？” “杀了他们只会脏手。”严峻冷然一笑说，“放他们走，让戴老板还有常校长处理他们吧。” …… 八点多，汤敬吾和军统淞沪站的几十个特工犹如丧家之犬般回到了礼查饭店。 却发现礼查饭店的大门口挤满了小报记者，正嚷嚷着要冲进饭店采访卖国贼。 卖国贼？谁是卖国贼？ 没等汤敬吾反应过来，那些小报记者就已经发现汤敬吾，随即一窝蜂似的冲过来把他围住。 汤敬吾之前高调亮相，所以这些小报记者大多都认得他，也知道他是军统驻淞沪站的站长。 霎那间，各种尖锐刺耳的问题就纷至沓来，为什么叛国？为什么要污蔑这样一支爱国队伍？你是不是日人后裔？ 汤敬吾心态彻底崩了，这特么都哪跟哪啊？我特么的就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啊，神特么叛国！ 当下汤敬吾掏出手枪，对着自己太阳穴就呯的来了一枪。 …… 听到广播时，前田利为仍然还滞留在金陵没走，老鬼子是受了朝香宫鸠彦的启发，也想从中国捞一批珍贵文物回国。 金陵是中国的六朝古都，多的是各朝珍贵文物，前田利为还真找到了不少的文物。 早上八点多，前田利为吃早餐的时候习惯性的打开收音机，结果就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当下前田利为就给苏州留园打了个电话，从饭沼守的口中证实了这一消息，朝香宫鸠彦真的被中国人炸死了！ 这下，前田利为真是又惊又喜百感交集。 让老鬼子震惊的是，淞沪警备总团的暗杀能力太强悍，贪生怕死到朝香宫鸠彦这个程度，最后居然还是让中国人给干掉了！ 让老鬼子窃喜的是，朝香宫鸠彦这一死，第十三军司令官的位置就空出来，他就又有机会接替司令官的位置。 当下前田利为就给国内的石原莞尔发了一封密电，让石原莞尔帮助他活动，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争取第十三军司令官的位置。 第434章 近卫师团 华懋饭店，九楼西餐厅。 鲍代真、詹森、沙逊和兰代尔正凑在一起吃早餐。 除了兰代尔在听广播外，另外的三个人都是人手一份报纸，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报纸。 “狗屎，怎么所有的报纸都是同样的文章？”沙逊将手中的密勒氏评论报扣在桌上。 詹森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活阎王打过招呼了，这些报社有哪一家敢不卖他面子？” 鲍代真放下报纸，说道：“真是没想到啊，这个活阎王不光是领兵打仗厉害，打起舆论战来居然也能料敌机先，日本人和军统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詹森道：“还真是这样，日本人这回吃的亏可不小，白送一千万日元的经费加一百五十万发的有坂步枪弹，还搭进去一个亲王！真是赔了亲王又折兵，惨！惨呐！” 沙逊幽幽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之间开始有些为淞沪未来的局势感到担忧。” 詹森道：“担忧日本人会因为朝香宫鸠彦的死而展开报复？这個你就想多了，朝香宫鸠彦的死虽然令日本皇室颜面尽失，但是丢脸的程度绝对不会超过第三师团以及第一一六师团遭到全歼，所以，日本人是不会因为一个亲王的死，就彻底丧失理智。” “不不，日本人的报复，我一点都不担心。”沙逊摇头说，“我担心的是严峻这个活阎王啊。” “严峻？”詹森沉声道，“活阎王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人的手段以及能力确实可怕，但是好在愿意遵守规矩，到今天为止还没有触碰过公共租界的底线。” “是的，你说的并没错，可我越来越觉得，这只是暂时的。”沙逊幽幽说道，“从汤敬吾和军统淞沪站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没把国民政府放在眼里，常凯申在他眼里或许就只是个屁！” 一句话，就把鲍代真他们两个人给干沉默。 顿了顿，沙逊又接着说：“他连国民政府都没有放在眼里，你们觉得会在乎大英帝国和弥国？我怀疑他的遵守规则是装出来的，一旦羽翼丰满了，就会原形毕露。”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鲍代真皱眉道，“有话就直说，不要遮遮掩掩的！” “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沙逊一摊手说，“我担心的是，时机一成熟他就会收回公共租界，没收西方各国在淞沪的全部资产！” “胡说，这绝对不可能！”鲍代真断然道，“没有任何一个中国人胆敢收回公共租界，更没有任何一个中国人有胆量没收西方各国在淞沪的资产，活阎王也不敢！” “好吧，但愿你是对的，但愿是我想多了。”沙逊耸肩道。 兰代尔始终都没有做声。 他其实相信沙逊的判断，活阎王绝对不是善男信女，而是一头随时都可能吃人的饿虎，从看到活阎王的第一眼，他就这么觉得。 …… 詹森判断日本政府并不会为了朝香宫鸠彦的死而大动干戈，然而严峻却不这么认为。 “裕仁小鬼子今年虚岁不过三十九岁，本质上还是年轻人，朝香宫鸠彦又是他名义上的皇叔。” “所以说，朝香宫鸠彦的死一定会让裕仁小鬼子恼羞成怒，继而对咱们展开大规模残酷报复。” “我估计，日军大本营会向第十三军再增派一个甲种师团，补上第一一六师团被歼灭后的缺。” 听到这里，文韬质疑道：“为什么只派一个，而不是两个？” 严峻说道：“原因就是，淞沪战场就这么大，正常情况下摆两个师团就足够了，三个师团就到了极限，再增加兵力也施展不开。” “倒也是。”文韬点头。 严峻又道：“虽然说日军大本营大概率只会增派一个师团，但是这个师团肯定会是日军中公认战斗力最强的师团！” 文韬说道：“日军中战斗力公认最强的师团？那会是哪个？在忻口会战中以半个师团打垮中央军晋绥军三十几个师的第五师团？” 谢晋元道：“第五师团在徐州会战中遭重创，怕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元气吧？” 文韬说道：“那就是以黑色皮肤红色的血著名的熊本师团，这个师团可是让国军吃尽了苦头，金陵大屠杀就数这个师团杀的凶！” 严峻说道：“如果熊本师团能来是再好不过，不过我估计熊本师团是不会来的，因为他们参加完武汉会战没多久，这会肯定正在武汉周边休整待命。” 谢晋元道：“我也觉得第六师团不会来淞沪。” 文韬又道：“那就只有近卫师团和仙台师团，不过近卫师团是裕仁小鬼子的禁卫军，轻易是不会离开东京的，所以大概率会是仙台师团，也即第二师团。” 严峻却摇摇头：“我恰恰认为裕仁小鬼子会把他的禁卫军也就是近卫师团派到淞沪，藉此来彰显他为皇室雪耻的决心！” “近卫师团么？”文韬神情一凛又说道，“这个师团可不是一般的师团哪，别的师团通常只有八个联队，两万五千人左右，但是近卫师团却拥有十六个联队，足足有四万人！” “十六个联队？”李当归、陈千钧当参谋听了顿时脸色微变，这一个师团能顶两个。 严峻摆摆手说：“考虑到淞沪地形，骑兵第一旅团和两个直属铁道联队肯定不会来，即便如此，其兵力也远远超过一般常设师团。” 谢晋元接着说：“近卫师团之所以被称为战斗力最强的师团，并不是因为兵力众多，而是因为该师团的士兵编成打破了地域限制。” “噢对，经老谢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文韬说道，“日军的师团一般以一个府为编成地，步兵联队则以一个县作为编成地，唯独只有近卫师团的士兵是从其他各个师团抽调的精锐。” 李当归凛然道：“这样的话这个近卫师团还是个可怕的对手，看来要有一番恶战了。” 第435章 淞沪会战四番战 “近卫师团肯定是个凶残又难缠的对手。”严峻沉声说道，“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正因为近卫师团够强悍，所以我们只要能够打残近卫师团，就能逼迫日军放弃对淞沪的强攻，就能迎来至少两年以上的过渡期。” 严峻是知道的，持续近两年时间的中日全面战争，已经让日本政府的财政全面恶化。 组阁不到两年、有着青年首相美誉的近卫文麿也已经因为财政破产处于辞职的边缘。 此外，日军虽然赢得了武汉会战的胜利，但武汉战场的总体形势并不乐观，第五战区以及第九战区的国军主力并未遭受重创，仍从南北两个方向对武汉的日军形成战略包围态势，冈村宁次第十一军急需再发动几次较大的攻势作战来巩固江汉平原，所以这个时候，能够分到淞沪的资源是很有限的。 严峻有理由相信，接下来的这波进攻应该就是最后一波，然后就可以苟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小八嘎进行全国总动员之后，才有可能再一次向淞沪发动进攻。 …… 石原莞尔却连这次进攻都不想发动，极力想要阻止。 于是再次找到中岛铁藏。 今井清因为身体原因已经辞去参谋次长的职务，原本呼声很高的石原莞尔却因为东条英机、木村兵太郎这一派的抵制而落选，最终接替今井清的是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总务部长中岛铁藏。 “中岛君，淞沪的战事不能够再持续下去了，帝国虽然在淞沪有重大经济利益，然而凡事都有個费效比，淞沪的收益与要付出的代价相比已经不值一提……” “石原君，你省省吧。”不等石原莞尔说完，中岛铁藏就直接打断他，“淞沪会战四番战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能再逆转了，你可能不知道，内松君都已经因为淞沪会战二番战及三番战的失败切腹以谢天皇了，在这样的前提下，你觉得天皇陛下有可能善罢干休？天皇陛下如果就这样算了，帝国皇室的颜面何存？岂不是成了笑话？” “纳尼？内松君切腹向天皇谢罪了？”石原莞尔一脸吃惊的看着参谋次长中岛铁藏。 “这很奇怪吗？”中岛铁藏叹息道，“内务省特高课在淞沪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内松芳雄除了切腹还有别的选择？” 石原莞尔叹道：“也是，前田君的调查报告一上，内松君除了切腹谢罪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不过这样一来，天皇陛下的脸上真就不怎么好看，他肯定会很生气。” “谁说不是呢。”中岛铁藏喟然道，“我听人说，天皇陛下气得险些把皇室珍藏的王羲之真迹都给撕了，幸亏捻彦王殿下也在，才险之又险的夺了下来。” 石原莞尔说道：“这样的话还真是侥幸，不然的话皇室可就要损失一件奇珍异宝了。” 中岛铁藏又道：“王羲之真迹是保住了，但是天皇陛下也动了真怒，已经做出决定把近卫师团派往淞沪战场，准备用近卫师团的战刀来洗刷内务省特高课以及鸠彦王殿下带给皇室的耻辱！” “纳尼？天皇陛下要将近卫师团派往淞沪战场？”石原莞尔闻言不禁大吃一惊，“这怎么能行？近卫师团不仅是拱卫天皇陛下的禁卫军，更是帝国皇室的颜面，到了淞沪战场之后倘若赢了还好，可万一要是输了，岂非更加丢脸？” 中岛铁藏叹道：“坂垣君、畑君还有我全都劝了，但是我们几个大臣的忠言根本抵不上捻彦王殿下的一句话，捻彦王殿下说，帝国皇室的尊严不容亵渎，谁欠下的债就要谁偿还，皇室的耻辱就必须得皇室的禁卫军来洗雪。” “这真是，这真是……”石原莞尔支吾半天，恨声道，“真是一个烦人的家伙，他该不会还想谋求出任第十三军司令官吧？” “说对了，他就是想要担任第十三军司令官。”中岛铁藏哂然说道，“还扬言说要亲手砍下活阎王的首级为他的皇兄报仇。” “砍下活阎王首级？”石原莞尔嗤的冷笑道，“别反过来被活阎斩首就不错了。” “皇室的纨绔子弟，总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中岛铁藏摇摇头说，“他对活阎王的凶残和狡猾一无所知，他完全不知道，第一一六师团在那样的战场环境下遭到全歼是个什么概念。” “中岛君，我们必须得阻止这个家伙。”石原莞尔道，“如果真把这个家伙派到淞沪战场担任第十三军的司令官，那不光是近卫师团有危险，整个第十三军搞不好都会栽在淞沪战场。” “放心吧。”中岛铁藏摆摆手又说道，“我和坂垣君他们已经找过载仁王殿下，载仁王殿下会去跟天皇陛下分说，捻彦王不会再有机会去只拿战场。” “中岛君，我认为这样还是太过被动。”石原莞尔道，“不如直接推一个新的人选出来。” 中岛铁藏皱眉说道：“推一个新的人选的话没那么快，需要大本营召开阁僚会议来决议。” “还可以特事特办，走非正常流程。”石原莞尔说道，“直接让调查组组长前田利为君就地转任第十三军司令官。” “那试试？” “必须试！” …… 在昆山，独立工兵第一联队正在修复机场，大竹茂夫蹬着两条短腿正在挑土。 尽管大竹茂夫肩上扛着少佐军衔，但是联队长和大队长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直接就把他当成一个二等兵使用。 大竹茂夫俨然沦为了被日军高层遗忘的人。 也就羽田一郎这个难兄难弟记着大竹茂夫。 当羽田一郎在机场工地上找到大竹茂夫时，大竹茂夫都已经变成一只泥猴子，而且被连日的冬雨冻得簌簌发抖，身上的呢大衣都不知道被谁抢走。 “八嘎，这些混蛋！”羽田一郎将摔倒在泥水中的大竹茂夫搀扶起来，黑着脸问道，“大竹君，你的呢大衣呢？” 第436章 新官上任 大竹茂夫两眼茫然的看着羽田一郎，嘴唇翕合了两下，喃喃低语起来：天狗，天狗降世…… “行了，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再装了。”羽田一郎说道，“你也不用再装疯了，都过去了。” “纳尼？”大竹茂夫的眼睛慢慢恢复焦点。 羽田一郎点点头说：“第三师团还有第一一六师团被全歼的事件已经定性了，包括松井石根大将被斩首的事情也都定性了，司令部的相关人员没有任何责任。” “纳尼？”大竹茂夫的眼睛里慢慢有了光。 羽田一郎又接着说：“淞沪会战二番战以及三番战的重大失败是由于内务省特高课的重大失职所造成的，大本营派来的调查组已经调查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前田阁下已经向大本营递交报告！” “喔……”大竹茂夫只是喔了一声就哽噎住难以成声，满是泥水的脸上却多了两道泪痕。 当下擦了擦脸说道：“这场阴雨又大了。” “走，跟我回苏州。”羽田一郎向着大竹茂夫伸出手，“我已经向前田阁下郑重推荐你。” “前田阁下？”大竹茂夫一脸茫然，可还是借着羽田一郎的右手站起了身，原本佝偻的身躯忽然间又挺直了。 “就是原陆大校长，前田君的父亲，加贺藩当代家主，前田利为将军。”羽田一郎说道，“他已经被大本营委任为第十三军新一任司令官，眼下正在四处找人充实参谋部呢，于是我就推荐你。” 敢情是前田利为新官上任之后大肆招募亲信参谋人员，出于对羽田一郎的信任，才让他替自己推荐几个有能力的。 大竹茂夫这才发现，羽田一郎的肩章已经变成了大尉。 当下大竹茂夫笑道：“还没恭喜羽田君你呢，现在你已经是大尉军衔，如果再能得到前田阁下的推荐信，那就可以进入陆军大学深造了呢，等到再下放部队，就该是少佐了，除了皇室的子弟，帝国陆军鲜少有这么年轻的佐官。” “说这些未免太早。”羽田一郎却摇摇头说，“还是先想想怎么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吧。” “怎么说？”大竹茂夫神情一凝道，“前田将军依然要对淞沪发起正面强攻吗？” “劝不住。”羽田一郎轻叹一声说，“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但是前田阁下依然要向淞沪发动正面强攻。” “这其实也能理解。”大竹茂夫轻叹一声说，“前田君毕竟是前田阁下的长子，换成我，也绝对不会跟活阎王善罢干休的。” “不光因为前田君。”羽田一郎摇摇头又道，“更因为帝国皇室也是这个意思。” “明白了。”大竹茂夫深以为然道，“内务省特高课的重大失职以及鸠彦王殿下的玉碎，已经严重影响了帝国皇室的声誉，所以天皇陛下才会急于挽回声誉。” 羽田一郎喟然说道：“伱又说对了，就因为这个原因，天皇陛下把他的禁卫军都调来了。” “纳尼？”大竹藏夫闻言吃了一惊，又道，“你是说，近卫师团已经也被划入第十三军？” 羽田一郎幽幽说道：“若不出意外，近卫师团除了骑兵第一旅团和两個铁道联队之外的十二个联队应该已经在东京港上船，最多两天就能到江阴。” “此举有些草率了。”大竹茂夫喟然说道，“近卫师团的强悍只是纸面上的强悍，真实战力究竟如何并没有得到实战证明，如果能在淞沪战场上打出与其名声相符合的表现那还好，可问题是……” 说到这，大竹茂夫便停顿住不敢再往下说。 搁以前，大竹茂夫肯定是有什么话都直说，可是现在，却变得谨慎小心许多，不该说的，就轻易不会再说出口。 羽田一郎就没顾忌：“我也有同样的担心，就怕近卫师团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样的话反而只会给活阎王以及淞沪警备总团增加战功，帝国皇室非但无法挽回颜面，反而更加丢脸，甚至于沦为国际笑柄。” 说话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一辆丰田轿车前，在这大竹茂夫又见到了一个熟人，岸田西进。 “阁下！”岸田西进毕恭毕敬的向大竹茂夫抬手敬礼。 “喔，岸田西君啊。”大竹茂夫尽管还是一身的泥浆，却已经恢复中佐军官应有的风采。 抬手回了一记军礼，大竹茂夫又笑着说：“能够再看到你和羽田君，真好。” 当下大竹茂夫和羽田一郎钻进车厢坐下，岸田西进则发动轿车拐上通往苏州的京沪公路。 …… 前田利为召集饭沼守、武藤章以及长勇等司令部的参谋，召开了上任后的第一次幕僚会议。 议题就是淞沪四番战。 身为参谋长的饭沼守第一个起身发言：“淞沪会战二番战以及三番战虽然都以惨败而告终，甚至还损失了两个四单位制师团，但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帮助我们摸清了淞沪警备总团的基本情况。” “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兵力约三万五千人，编为十团，这十团步兵都是伤愈归队的老兵，战斗力极强，战斗意志也极顽强。” “此外还有一个炮团，一个拥有两架作战飞机的航空队。” “后备役主要是民兵，综合各个情报机关所提供的情报，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淞沪警备总团已经编练了一支十万人的民兵。” “这支部队的武器装备以德械为主，步枪为仿毛瑟98k的中正式步枪，轻机枪为仿捷克式，重机枪为仿马克沁的民二十四式。” 顿了顿，饭沼守又道：“特别要说明的是，多数曾经与淞沪警备总团有过交手的皇兵反映，对方拥有一种便携式单兵平射炮，射程虽然不远，但是毁伤力极大，普通的碉堡工事也承受不住一炮，此外对方疑似还装备了一种可以喷射大量钢珠的地雷！因为送到各大野战医院手术的伤员身，都挖出了大量的直径3mm的钢珠。” 第437章 代号破锤 饭沼守介绍完淞沪警备总团的基本情况之后，接着由长勇介绍战场的基本情况。 “淞沪市区南北约七公里，东西约十五公里，市区面积大约为四十五平分公里，其中租界面积为三十二平方公里。” “租界又分为法租界、公共租界以及日租界。” “淞沪会战二番战后，日租界华界全面失守，现在已经被淞沪警备总团所控制。” “在淞沪会战二番战结束直到淞沪会战三番战爆发之前，在这十个月的时间内，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市区构筑了海量的工事。” “这些工事包括对各区所有里弄所有石库门合院的改建，连通各个街区的地道，以及遍布整个淞沪的地下掩蔽所。” “可以说，淞沪警备总团已经把除了法租界、公共租界以外的整個淞沪市区都连成了一体，形成一个庞大的整体。” “这个庞大的工事群不仅可以给淞沪警备总团提供庇护，更可以帮助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足够的兵力以及火力投放到淞沪市区的任何一个地点！包括南市！” 说到这里，长勇拿木竿点了点沙盘上的南市，接着说道：“从表面看，南市与闸北、虹口、杨树浦各区是隔开的。” “中间隔着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互不连通。” “但其实，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对于淞沪警备总团根本就是不设防的，来去自由。” “两天前，淞沪警备总团就派两个步兵营进入公共租界，袭击了礼查饭店并且射杀了特高课反谍组的十余名成员，组长高桥君从十几米高的楼顶跳入苏州河中，才得以侥幸逃脱。” 高桥俊介也在大厅内，当即起身向众人致意。 “高桥君，坐。”示意高桥俊介坐回位子上，长勇又道，“总之整个淞沪已经被淞沪警备总团打造成了一个超大型防御工事。” “而这个超大型防御工事的核心就是两座大碉堡，分别是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的老大楼。” “根据特高课的情报，四行仓库的二层就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司令部，一层则是机库，其航空队的两架作战飞机就隐蔽在一层。” “中国银行老大楼的二层则是淞沪警备总团的野战医院，一层则是其重炮团的武库，白天的时候其炮团的数十门大炮就隐藏在中国银行老大楼一层的武库之内。” “据说，在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老大楼几十米深的地下，还挖掘了大型地道，并且仍在夜以继日的疯狂的拓展。” 听到这，大厅里的军官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显然这些情况他们都是初次听说，有被震惊到。 中国人这是要把淞沪打造成东方凡尔登吗？ 饭沼守和长勇分别介绍完淞沪警备总团这个对手及淞沪这个战场的基本情况，接下来就是参谋副长武藤章大概介绍战术原则。 武藤章举起一份报纸向众人做了一下展示，再然后说道：“活阎王在记者招待会上将他的炮团称之为淞沪之锤，负责战场侦察并向炮兵提供精确坐标的侦察营则被他称为淞沪之眼，我认为恰当！” “第一一六师团之所以会在第二十二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十五师团三个师团近在咫尺的前提之下遭到全歼，就是因为有淞沪之锤以及淞沪之眼的存在。” “淞沪之眼的侦察兵是真的可以夜间将精确到米的坐标参数提供给淞沪之锤，而淞沪之锤的炮兵也真的可以在夜间将炮弹准确的砸到淞沪之眼标定的目标！” “这两者的配合，使得淞沪警备总团的大炮可以像皇军的掷弹筒般指哪打哪，但是其毁伤力却远远超过掷弹筒。” “总之，这两支部队的破坏力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所以，在还没有摧毁掉这两支部队之前，尤其是还没有摧毁淞沪之锤之前，就贸然向淞沪市区发起正面强攻，是极其不明智的，甚至是愚蠢的！” 前田利为并没有特别反应，因为他知道武藤章并不是针对他，而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顿了顿，武藤章又道：“好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中国银行老大楼一层就是武库，淞沪之锤的数十门大炮就隐藏在这栋大楼之内，所以只要摧毁了中国银行老大楼，淞沪之锤这把利器也就不复存在！” “当然，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连四行仓库也一并摧毁掉，因为淞沪警备总团的司令部就在四行仓库东楼的二层，活阎王也在！” “只要摧毁四行仓库，大概率也就可以干掉包括活阎王，这样的话淞沪警备总团立刻就成为一盆散沙，甚至有可能陷入内斗！” 到了这，前田利为终于插话进来，沉声说：“此次幕僚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摧毁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老大楼——代号破锤！” 武藤章紧接着又说道：“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老大楼的结构已经被大幅强化，五百公斤级的重膀航空炸弹并不足以将其摧毁。” 长勇道：“自杀撞击，我们也已经试过了，我们使用的是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倘若能撞上，足以将四行仓库或者中国银行老大楼炸彻底的为废墟。”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只拿人在四行仓库周围部署了大量的防空火力，奉命撞击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老大楼的那两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没等撞上就被打爆，炸了个空气。” 当即有一个大尉说道：“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原本就不是为了俯冲轰炸而设计，所以才会在俯冲的时候遭到击落，但是爆击机、战斗机或者侦察机的机动性更好，可以让这三种作战飞机满载炸药，发起自杀式的撞击！” “一架九七式战斗机满载汽油及炸药的话，相当于就是一颗将近两千公斤的重磅航空炸弹，就不信炸不掉区区一座钢混碉堡。” 另一个少佐接着说道：“就算炸不开碉堡，爆炸产生的冲击也足以将碉堡内的只拿人震死！没有任何生物能扛住这样的冲击！” 第438章 飞行部队 年轻的参谋们在大厅里慷慨激昂、畅所欲言时，水谷美姬则安静的坐在大厅角落，用钢笔沙沙沙的记录众人的发言。 因为过人的外貌、出众的学历以及广播主持的经历，水谷美姬很顺利的当上了机要员。 至于前田利为的这个任命中有没有隐含其他的意思，恐怕就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清楚。 当羽田一郎领着洗过澡并且换上新军装的大竹茂夫走进大厅，幕僚会议已经进入尾声。 看到进来一个陌生的中佐，一众参谋齐刷刷看过来。 前田利为也是微微一颔首。 “羽田君，给大家介绍一下大竹君。”前田利为道。 “哈依。”羽田一郎顿首，随即又介绍说，“这位是大竹君，大竹茂夫，曾任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作战课主任参谋以及淞沪派遣军司令部作战参谋。” “知道。”人群中响起一個煞风景的笑声，“就是那个疯子，老是高喊天狗降世那个。” “八嘎！”前田利为当即站起身骂道，“事实证明，大竹君并不是胡说，更没有发疯，他说的恰恰是事实，只可惜藤田进那个蠢货不相信他，甚至还把他当成疯子羁押了起来。” 大竹茂夫听到这，脸上不禁露出羞愧之色，刚开始，他确实只是想陈述事实，但是后来就变成了装疯卖傻，因为不装疯，他大概率会被送上军事法庭审判，或者就只能够切腹谢罪。 前田利为虽然身为第十三军的司令官，却也无法以身份压服在场所有人，很快就有人提出质疑。 “司令官阁下，天狗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您居然也会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像天狗一样飞翔？” “就知道你们不会信。”前田利为冷然道，“高桥君呢？” “哈依！”只能站在外围旁听的高桥俊介赶紧挤进人群。 前田利为说道：“你跟这些缺乏见识的蠢货说说，那晚你在礼查饭店的天台上看见了什么？” “哈依！”高桥俊介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那天晚上……当我冲上天台时，就看到谢晋元的身体飘在半空中，是的，他就那样飘在了半空之中！而且，我还听到了呼呼呼的风声，就像是翅膀快速扇动发出的声音！” “八嘎，你们特高课犯了错就只会编造这种蹩脚的托词？人怎么可能长出翅膀飘浮在空中？” 依然有参谋提出质疑。 小八嘎是真的很固执。 然而前田利为对此也是早有准备，又让人用担架把公平匡武和另外两个受伤的参谋抬进来。 公平匡武和这两个负伤参谋的说法与高桥俊介如出一辙，也是看到了中国特工的腾空而起。 “虽然没有看见翅膀，但听见了翅膀搅动空气的呼呼声，而且那个只拿特工确实飞了起来，就跟飞鸟一般，直接就腾空而起。” 这么多事实摆在面前，司令部的那些参谋终于不再说话。 前田利为这才扭头对羽田一郎说道：“羽田君，把你的推测跟这些自大又顽固的蠢货说说。” 羽田一郎哈依一声说：“天狗当然是不存在的，人类也不会长出翅膀，但是我相信大竹君、高桥君和公平阁下说的也是真的。” “所以合理的解释是，严峻不仅从国外带回了夜视装备，还带回来了一种飞行器，这种飞行器可以让人类像鸟一样凌空飞翔。” “这也就完美解释了之前淞沪战场上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比如说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遭突袭，比如说前田君的特战大队在增援闸北火车站的途中遭突袭，又比如说出云号巡洋舰的排烟道遭到袭击，再比如只拿飞行员神秘的侵入昆山机场并且抢走一架九七式爆击机！” “之前这些离奇事件，根本得不到合理的解释，但如果只拿军拥有一批夜视装备及飞行器，那就可以得到完美解释，只拿军只需要佩戴上飞行器以及夜视装备，就可以轻松完成以上所有的事情！” 听到这，大厅里的参谋全都露出恍然之色，随即是钦佩。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羽田君，真是睿智呢。 “听听？都给我听听！”前田利为拿手指敲了敲会议桌，沉声说道，“这才是一个参谋官该有的表现，而不是只会夸夸其谈、顶撞上司。” 示意警卫将公平匡武等伤员抬走，前田利为又接着说道：“宣布一个委任令，从现在开始，暂由大竹君担任作战课的副课长，并代替负伤的公平君主管作战课。” “哈依！”大竹茂夫啪的收脚立正再顿首，除了高兴外，还有点莫名的惶恐，因为他想不明白前田利为为什么会这么器重他。 这种莫名其妙的器重，一般来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上峰真的器重信任你，另一种就是要让伱去执行必死的任务。 大竹茂夫觉得他大概率属于第二种，前田利为这个任命，大概率是为了关键时刻让他卖命。 只不过，大竹茂夫内心并不抵触这种做法，相比藤田进，前田利为已经很慷慨了。 前田利为当即又说道：“那么现在，就由大竹君来主持接下来的关于战法的探讨。” “哈依！”大竹茂夫再顿首然后直起身说，“孙子兵法有云，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此次淞沪会战四番战，首要便是做好针对只拿军的防范，尤其是只拿飞行部队的夜间空袭。” 这一次，就再没有人敢嘲笑讥讽大竹茂夫，而是一个个神情严肃的凝神聆听。 大竹茂夫继续道：“白天的时候视线良好，只拿军的飞行部队非常容易暴露，不会就是送死。” “然而到了夜间，由于只拿军有夜视装备，视线几乎不受任何影响，而皇军的视线则会受到严重影响，正因此，只拿军的飞行部队只在夜间出击，而我们要做的也是加强夜间防御！” 自从疯魔了之后，大竹茂夫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却没有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第439章 第四次淞沪会战 四行仓库，司令部大厅。 谢晋元、严峻也召集了十一个团长在开会，应对即将到来的第四次淞沪会战。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日军大本营会把近卫师团调过来补一一六师团的缺，让十三军维持四个野战师团建制。” 顿了顿，严峻又接着说：“文副司令你比较熟悉近卫师团，跟弟兄们重点说说这个近卫师团。” “是。”文韬应了一声，再一正脸色道，“这個近卫师团，是日本天皇的禁卫军，平时只负责保卫天皇安全，相当于是中国古代皇帝的御林军。” “这个师团的装备最好，兵力最多，而且所有的军官以及士兵全都是从其他师团抽调的精英！” “但是有些道理懂的都懂。” “在咱们中国的古代王朝，御林军并不一定是最能打的军队，比如说唐朝，安西军还有安禄山的燕军才是最能打的，到了大明朝，禁军更是成了摆设。” “小日本的近卫师团是个什么情况，迄今为止，谁也不知道，有可能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也有可能就是一群仪仗兵，摆设！” “但是以我的估计，这个近卫师团应该比第三师团强，也就比第一一六师团稍微差一点！”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团长还有参谋顿时变得神情凝重。 到今天为止，跟淞沪警备总团交过手的日军先后有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第三师团、第一一六师团、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 几个师团中，最有韧性也最顽强的当属第一一六师团。 在结束不久的第三次淞沪会战当中，要不是参谋长的大号无人机在最后关头给了鬼子致命一击，他们根本就啃不下第一一六师团，等到天亮之后，还会在鬼子的反扑之下损失惨重。 所以说，这个第一一六师团是真的很顽强，也很难啃。 紧随第一一六师团之后的，就是第三师团，这两个师团的战斗力差距并不大。 其他的，像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还有第二十二师团，跟前面两个师团相比就差了一截。 这种差距是肉眼可见的。 现在文副司令说近卫师团的战斗力只比第一一六师团略差，那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劲敌了。 “要我说费那劲做什么。”杨瑞符大大咧咧的道，“甭管他来的是近卫师团，还是远卫师团，咱们就照方抓药，还用之前对付第一一六师团的招数对它，咱们既然能一口吞掉一一六师团，就照样能一口吞掉这个近卫师团！” “你这是蛮干。”谢晋元没好气的说，“打仗怎么能蛮干？之前招数已经用过一次，第二次再用就不灵了，鬼子不可能再冒进。” “老谢说的对，这又不是打伏击，同一个地方能伏击两次甚至三次，这是打阵地战！”严峻拿手指敲了敲沙盘又说道，“这次不能再把鬼子放进市区了，而是要从鬼子进市区的那一刻起，就跟他们展开逐屋争夺逐巷争夺。” “这次的作战目标也不再追求全歼，只要将参与进攻的各个日军师团打残就可以了。” “尤其是近卫师团，必须给我打残！裕仁小鬼子不是想借近卫师团挽回日本皇室的颜面？我要让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话间，杨诚匆匆进来。 谢晋元看完电报之后顿时变了脸色，说道：“严老弟，有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文韬说：“什么情况呀？”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谢晋元有一些犹豫，显然不想让在场的几个团长知道电报的内容。 谢晋元是担心这封电报上说的消息会挫伤士气。 看到谢晋元这个神情，严峻大概也猜到了，但他不认为这个消息会挫伤士气。 甚至还可以反过来借着这个消息打消孔喜、刘桂卿等团长的侥幸心理，让他们彻底摆脱对大号无人机的依赖心理。 当下严峻说道：“老谢，在场的都是兄弟，没什么不能说。” “好吧。”谢晋元说道，“美杜莎来电说，无人机的秘密也已经被鬼子掌握。” “无人机也暴露了？”严峻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文韬、杨瑞符他们却很吃惊。 “说暴露并不准确。”谢晋元想了想又说，“应该说，鬼子那边已经大概猜到怎么回事，有个名叫羽田一郎的年轻参谋通过之前的大量事实，推断出了真相。” “猜到？”文韬道，“鬼子能有这么聪明？居然能猜到咱们有神奇的无人机？” 谢晋元摆摆手说道：“无人机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已经猜到咱们有飞行器，能够把人带着飞到半空中，还能够在半空中架起机枪对着地面射击，鬼子还增加了针对性的防御部署。” “娘的。”文韬道，“鬼子做了什么部署？” 谢晋元：“主要是从本土紧急征调探照灯，此外还会从本土增调至少两个高射机枪联队，以加强司令部、机场以及军火库等重要设施的防空火力。” “娘的！这样的话，今后再想偷袭或者斩首可就难了。”杨瑞符遗憾的说道。 严峻道：“这个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说句实话，鬼子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想到这点，我就已经很感意外了，而且现在，我们也不需要通过奇袭其司令部、机场以及军火库等重要设施来扭转战局，现在我们已经拥有了与鬼子堂堂正正一战的实力！” 顿了顿，严峻又道：“更为重要的是，鬼子能防得了大号无人机的奇袭，却防不了小号无人机的空中侦察，小号无人机的夜间空中侦察，才是最致命的因素！” “噢对，对对对对。”文韬当即转忧为喜，“我们还有小号无人机，还有夜间空中侦察！” 笑了笑，严峻又道：“现在再来说说具体的防务安排，李参谋你跟大家说一说兵力部署。” “是！”李当归答应一声当即抄起长木竿指着沙盘说，“整个淞沪战场划分为四个防区。” 第440章 防御部署 “四个防区，分别是杨树浦防区、虹口防区、闸北防区以及南市防区。” “虬江以东市区划为杨树浦防区；北西藏路到闸北火车站以东到虬江以西市区为虹口防区；北西藏路以西之市区为闸北防区；南市防区则包括南市区以及周边。” “二、七团、十团，负责杨树浦防区；三团、六团负责虹口防区；四团、八团负责闸北防区；五团、九团则负责南市防区；一团则为战役总预备队。” “想必大家也看见了，防区基本上就是各团当前的驻地，这也是因为对各自防区更加熟悉。” “由于这已经是第四次淞沪会战，敌我双方已经很熟悉，日军对于战场也有了全面的侦察及深入细致的分析，因此出奇制胜或者伏击这样的事情已经很难发生。” “有鉴于此，各团都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第四次淞沪会战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无比艰苦而且无比残酷的消耗战。” “因此我建议各团在战役前期谨慎使用兵力及火力，三个主力营最好进行明确的分工，一个营专门负责白天的防御，一個营专门负责夜间反击，剩下的一个营则作为预备队，轻易不要动用。” “司令部的总预备队也只有一个团，所以你们最好别太早耗尽自己手中的预备队，否则司令部就是想救也有心无力。” “当然，司令部也会考虑到巷战的残酷性，会随时动员民兵对各团进行补充。” “在总兵力数量上，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其实是占优的，各团用不着过度担心。” “但是，各团仍然要谨慎使用兵力及火力。” “也不要过于悲观，第二次淞沪会战以及第三次淞沪会战我们都赢了，第四次淞沪会战我们一样也能赢！” …… 四行仓库西楼一层，伙房。 一个小伙夫动作慢了些许，立刻招来宋满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小子干什么吃的？几颗白菜磨蹭这么久？今天中午还吃不吃饭了？ 小伙夫一脸委屈的想辩解，旁边的老王赶紧连连给他使眼色，小伙夫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等到宋满去忙活别的事情，老王才悄悄的说道：“你没看出来宋班长今天不对劲？” “看出来了。”小伙夫一脸委屈的道，“就跟吃了枪药似的，我又没招他没惹他。” 老王笑着说：“他的火不是冲你来的，他就是着急，眼看着第四次淞沪会战就要打响，可是司令和参谋长却还没想起他，宋班长他是担心会错过这次大战。” “原来是这样啊。”小伙夫挠挠头说，“这样的话，我就不怪他了，不然我非去找伍主任不可，都说了官兵平等，他凭什么骂人？” …… 宋满到底没忍住，拎着一茶壶开水臊眉耷脸的上了东楼二层，不过到了门口却又有些踌躇不前。 守在门外的小黄袍便笑了。 “宋团长怎么还不进去啊？里边正在开作战会议呢。” “我进去做什么，我就是个炊事班长，又不是团长。”宋满嘴上说着不进去，人却跟乌龟似的抻着脖子往大厅里边张望。 小黄袍便笑着说：“各位团长的茶杯这会应该空了，要不然宋团长进去给他们加点水？” “是吧，那我就进去给他们加点茶水？我不干别的，只给他们加点茶水。”仿佛是找到了理由，宋满终于拎着茶壶走进作战大厅。 里边李当归刚说完一段话，整个大厅静到落针可闻，听到宋满的脚步声，众人便纷纷回过头看。 “哟，这不是宋大茶壶么？怎么，给大伙添茶来了？”孔喜笑着调侃起来。 “滚，你特么才是大茶壶，渴死你个狗日的。”宋满给所有人都加了茶水，唯独不给孔喜加水。 “还有事？这儿正开会呢。” 见宋满加完茶水之后还不肯走，文韬脸色板下来。 宋满只能苦着脸看向严峻。 “参谋长？伱看第四次淞沪会战就要打响了，要不然就，就，那啥，要不然就……” 文韬怒道：“宋蛮子，你到底想说啥？有什么你就直说，要是没有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做饭，记得多加十个人的量。” 宋满并没有理会文韬，咬了咬牙对严峻说道：“参谋长，要不然你放我回八团，哪怕是当个战士也行，我不想错过这场大仗。” 严峻便试着对文韬说：“文副司令，按理说军纪归你管，我是不该过多干涉的，但是你看，宋满他已经知道错了，要不然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不行。”文韬直接就驳回了严峻的意见，“这才干几天炊事班长？他犯的是战场抗命，要是这么大过错只要当几天炊事班长就能抹平，谁还会把这当回事？今后还不得一个个争着战场抗命？” “副司令，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战场抗命了。”宋满急道，“我可以立军令状，今后司令部让我往东，我就往东，司令部让我往西我就往西，再要是敢战场抗命，也不用当炊事班长，直接枪毙我！” “军令状？”文韬哂道，“军令状要有用，还要军法干吗？别让我说第二遍，赶紧回去做饭！” 没办法，宋满只能怏怏不乐的回到了伙房。 这幕落在几个团长眼里，却是一个个暗自警惕，看来文魔王抓军纪是认真的，犯在他的手里，是真没好果子吃。 原本以为让宋蛮子当几天炊事班长就是意思一下，等到大战一起立刻就会官复原职。 可是现在看来，宋满是要错过第四次淞沪会战了。 谢晋元端起搪瓷茶杯喝了口温度刚好的茶水，又沉着脸道：“宋班长的这个事，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啊，千万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停顿了下，又对伍杰说：“老伍，接下来就是你的时间了。” “是。”伍杰答应一声，紧接着又说道，“是这样，在第二次淞沪会战及第三次淞沪会战中缴获了大量日械，军械厂已经把能修复的轻重机枪都修复好了。” 第441章 火力凶猛 听到这，与会的十个步兵团长就来了精神。 “缴获的日械都修好了？” “我没记错的话，两次会战咱们缴获的日械轻重机枪得有一千多挺吧？其中重机枪三百多挺！” “娘的，每个团可以分到百来轻重挺机枪，差不多可以让火力强度增加一倍！” “好诶，这下子咱们打赢第四次淞沪会战的把握就更大了！” “等等等，别高兴太早。”伍杰赶紧打断道，“前两次会战缴获的日械轻重机枪加起来确实有一千多挺，但是有不少已经遭到彻底的损毁，只能拆解了当成零件，所以最终能修复的只有一半多点，大概七百多挺机枪。” “七百多挺那也不错了。”十个步兵团长听了后还是高兴。 伍杰又道：“我算过了，现有的国械德械加上修好的日械，差不多可以每個班配一挺轻机枪，再加上一具火箭筒，每个排可以配一挺重机枪，当然，你们也可以将五个排的五挺重机枪集中到一起，给每个步兵连配备一个重机枪排。”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 “火力就应该集中使用，一个排一挺重机枪没意思，一个连配一个重机枪排才够意思。” “他娘的，现如今咱们淞沪警备总团可真是阔气啊，比当年的东北军都还要阔，一个步兵连就敢配一个重机枪排，牛气！” “伍主任，有个事情你考虑过没有？”朱胜忠说道，“后勤保障的问题你必须得考虑。” “考虑啥，有话直说。”伍杰没好气的说道。 “我是这么认为的啊。”朱胜忠道，“如果把这七百多挺日械轻重机枪平均分配给十个团，你们后勤处在给各团输送弹药时，工作量就会增加一倍，各团在怎么分配这几十挺日械的时候也为难，五根手指还有短长呢，装备肯定更加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所以呢？”伍杰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四团不要是吧？如果伱们四团不想要，这个好办，我不分给你们就是了。” “伍主任，你别急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朱胜忠忙道，“我的意思是说，为了便于管理，减少后勤处的工作量，能不能把现有的十个步兵团分开，七个团用国械或者德械，三个团则装备日械。” “咦？你别说，这个好主意倒是挺不错，这么做还真能简化后勤处的工作。”伍杰点头道。 但是其他九个步兵团长却瞬间紧张起来，真要是这么做，就意味着有三个团要换装成日械。 该说不说，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还能凑合用，但是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也即歪把子轻机枪，简直就是个坑货，跟国造的仿捷克相比都差了一截，跟纯进口的捷克式就更加没法比。 所以，如果有的选择，没有人愿意换装日械，谁都不傻。 杨瑞符立刻抢着说道：“要换日械你们换啊，反正我们一团是坚决不换日械的，门都没有。” “我们团也坚决不换。” “傻子才要换装日械。” “既然这个主意是老朱提出来的，依我看就让四团换装。” “对对对，就让四团换装。” “去去去，无论是正着数还是倒着排都轮不着我们四团。” 几个团长开始了争吵。 伍杰却已经听进去了，对谢晋元说：“司令，你决定吧，让哪三个团换装日械？” 严峻轻咳一声问文韬：“文副司令，你说呢？” 一听这话，文韬就知道又轮到自己当恶人了。 略一思忖，文韬说道：“我看就杨树浦防区的三个团吧，因为这三个团距离四行仓库最远，日械的有坂步枪弹相比国械德械的毛瑟步枪弹重量略轻，后勤处的运输压力也能略小一些。” “有道理。”朱胜忠当即竖起大拇指，“我就觉得文副司令这话说的很有水平。” 谢晋元道：“就这么定了，杨树浦区的二团、七团还有十团换装日械，换下的国械移交兄弟团，两天内必须完成。” 换装敲定，杨得余、孔喜和陈大勇虽然气但也没办法，因为这个安排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孔喜不想就这么算了，当即说道：“伍主任，为了顾全大局我们可以换装日械，但是弹药配给方面总得照顾一下。” 孔喜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另外的九个步兵团长。 “对对对，忘了问弹药！” “光有机枪没子弹可不行。” “伍主任，你打算给每挺机枪还有每具火箭筒配几个基数？还有每个单兵配备多少个泥砖坯？” 伍杰说道：“先给你们配发两个基数的弹药，就是重机枪两千发子弹，轻机枪四百发，一具火箭筒四十发火箭弹！单兵每人配发两枚反步兵定向雷，当然，随着会战的持续，后勤处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给大家提供充足的弹药。” “伍主任够意思！” “伍主任，牛气！” 几个团长心满意足了。 孔喜却道：“我们十团还有二团、七团总得多给一点吧？毕竟杨树浦防区最远，万一后勤处不能及时把弹药送到，那就完了。” “行行行，就当补偿你们三个团。”伍杰道，“别的团是两个基数，你们三个团三个基数。” “这还差不多，嘿嘿。” 这下孔喜也不吭声了。 朱胜忠又说道：“伍主任，我有一把鬼子佐官刀，你要不要？换一个基数弹药就好，实在不行只换半个基数弹药也行。” “滚滚滚。”伍杰哭笑不得的骂道，“我又不是卖货郎，你还跟我做上交易了，要是其他的团长个个都跟你似的，那我这个后勤处长还要不要干了？” 正说话间，小黄袍进来说，伙房已经做好饭，可以吃午饭了。 严峻笑道：“中午谢司令私人请客，红烧鱼。” 已经许久未见荤腥的团长们便兴冲冲的下楼。 然而等待着他们是憋了一肚子火的宋大班长。 打菜环节，宋满看人下菜碟时不时就会手抖，文韬、孔喜还有沈阳一块鱼肉都没吃着。 第442章 反坦克枪 文韬就着白萝卜加豆腐乳吃完了这顿“丰盛”的午餐。 不过如今文韬的心境跟刚到淞沪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所以回到司令部之后都没提这事。 “老谢还有严老弟，我看见美杜莎发来的电报上面还有个破锤计划，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谢晋元脸色变凝重：“刚才人多，怕影响士气我就没有说，鬼子弄的这个破锤计划可不简单，我们必须得引起足够的重视才行。” “我觉得不能让鬼子把周围的机场修好，更加不能让鬼子海军靠近吴淞口。”文韬沉声说道。 谢晋元点头道：“是啊，一旦让鬼子把附近的机场修起来，鬼子海军也回到吴淞口，整个淞沪市区就会再次遭受鬼子航空兵的密集轰炸，战场环境就会变得恶劣，几乎就是回到第一次淞沪会战时！” 说着，谢晋元就想起了第一次淞沪会时，那真是天上有鬼子飞机狂轰滥炸，黄浦江上有鬼子军舰在疯狂开火，地面还有鬼子各种口径类型的大炮把成吨成吨的炮弹倾泻到他们的阵地之上，那场面，现在回想起来都很无奈。 严峻点点头说：“我们肯定不能坐视，高崇文的航空队肯定得持续出击，对周围机场以及吴淞口的鬼子海军发起攻击。” 顿了顿，又道：“但是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鬼子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秘密战法，也找到了相应的对策，我们只有两架飞机，能跟鬼子打得有来有回就不错了，所以不让鬼子把周围机场修起来，不让鬼子海军的军舰靠近吴淞口，恐怕是很难办到。” “也是。”文韬谢晋元闻言释然道，“是我们贪心了，眼下的局面相比第一次淞沪会战，其实已经好了太多了，最主要是总体战略更清晰，战术战法更详细，此外武器装备和后勤保障也更好。” 文韬道：“严老弟，你的意思是放弃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地面两层？将所有人员及物资转移进地下掩蔽所或地道？” “二层的人员物资还是转移到地道里去吧，一层不用。”严峻摆手说，“我问过陈明德，就算是鬼子的战斗机、侦察机满载炸药发起自杀式撞击，顶多也就炸开两座碉堡的第二层，要想一次性炸掉两层是不可能的。” 顿了顿，严峻又道：“另外等鬼子把外围的机场修好，开始执行破锤计划时，法国大使维登的步枪应该也到了。” 文韬道：“就是通过索菲娅订购的那十支反坦克步枪？” 严峻道：“对，我后来又追加了十支反坦克步枪，有了这二十支反坦克步枪，鬼子航空兵未必能炸掉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第二层，我倒要看看，究竟是鬼子的战斗机更多，还是我们的大口径步枪弹更加多。” …… 半個月很快过去，时间来到民国二十八年一月十日。 也即1939年1月10日。 让法国驻华大使维登等待许久的贩运鸦片的塞纳号商船终于停靠在法租界的太古码头。 维登期待的当然不是商船上的鸦片，而是那二十支索罗通反坦克步枪，这二十支反坦克步枪很可能彻底改变法国的军事科技。 拿到反坦克步枪之后，维登第一时间给索菲娅打去电话，让索菲娅陪着他来到闸北天后宫。 严峻选在天后宫见面。 四行仓库不再对外开放。 “这是瑞士索罗通兵工厂生产的s18/1000型反坦克枪，其口径为20mm，采用20x105mm穿甲弹，可拆卸十发弹匣供弹，两百米内可以击穿当今世界上任何一款步兵坦克，日军现有的任何飞机在它面前跟纸糊的没任何区别，一旦命中机身，顷刻间就被撕碎。” “唯一缺陷是有些重，达到了四十五公斤，所以不建议配备给单兵使用，最好安装在车上。” 顿了顿，维登又说道：“按照约定，我一共从索罗通公司订购了二十支步枪加一万发子弹，眼下已经随着塞纳号商船运抵法租界的太古客货码头。” 严峻道：“没带样品？” “带了。”维登当即示意随行人员去外面的轿车上取下来一口长长的木板箱。 打开木板箱，里边静静的躺着一杆反坦克步枪。 从造型上看，这款反坦克步枪还是十分漂亮的，相比严峻带过来的那款巴雷特m82毫不逊色，暴力美学几乎被拉满。 顾不上枪管上还有枪油，严峻直接就抄起步枪，还真挺沉，端着射击是不要想了。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严峻一上手，就知道这是一款好枪，该说不说，现在的老欧洲还是有点工匠精神，尤其以德国和瑞士的精密度最高。 维登笑问道：“严将军，要不要找个地方试枪？” 严峻摆手说：“不用了，维登大使还是让人把剩下的十九支反坦克枪也送过来吧。” 维登笑着说：“剩下的十九支反坦克枪眼下就在太古码头，随时可以送到天后宫，只是严将军答应提供的夜视装备的设计图纸，不知道准备好了没有？” “那是当然。”严峻当即示意小黄袍从公文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图纸递给维登。 “这就是夜视装备的设计图纸吗？”维登一脸惊喜的接过，他没有想到严峻竟然会如此爽快，原本还以为严峻会提更多的条件，他甚至已经做好被宰一刀的准备。 但是等维登看到图纸后却傻眼了，因为原理图非常的简单，他严重怀疑不是真的。 虽然很怀疑，但维登又不敢明说，于是很纠结。 严峻便说道：“你放心，我可以保证这个原理图是真实的，但是你们的工程师能不能看得懂，那我就没办法保证了。” 看懂是肯定没法看懂的。 因为差了几个科技时代。 “但是我已经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还请维登大使现在就派人把剩下的十九支反坦克枪尽快送过来，我在这等。” 维登没办法，因为他就是想质疑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质疑，当下只能派人把剩下的十九支反坦克枪一并送来天后宫。 第443章 如虎添翼 送走维登和索菲娅，严峻当即带着二十支索罗通s18/1000型反坦克枪回到了四行仓库。 走进一层的机库时，正好看到吴榆生带着牛泽丰、高崇文还有叶同发在往“81192”的机腹下方安装火箭巢。 经过近两个月赶工，吴榆生终于把火箭巢给做了出来。 看到严峻，吴榆生、牛泽丰赶紧起身打招呼，高崇文和叶同发则赶紧立正敬礼。 严峻回了一记军礼，又走到了正在改装的81192近前。 火箭巢一共有四个，每个火箭巢可以容纳15发火箭弹，火箭弹的口径跟单兵火箭筒一致，都是40火箭弹，这也是为了减轻后勤保障的压力，总之而言一句话，主打量大管饱，其他都可以牺牲。 严峻问道：“怎么挂了四個火箭巢？重量不会超载吗？会不会对航程产生影响？” 严峻记得他画的草图上只有两个火箭巢，而且每个火箭巢只有九发火箭弹，差得有点多。 “对航程没有影响，因为一个火箭巢连同火箭弹总共不过七十五公斤，四个也就三百公斤。”吴榆生摆了摆手又道，“不过，对战斗机的气动性能会造成影响，在做桶滚、筋斗、钟摆等飞行动作的时候会有不小的影响，所以空中狗斗的时候可能会吃亏。” “这个不怕。”高崇文摆了摆手又道，“反正我们航空队只在夜间出击，又不会跟鬼子的战斗机进行狗斗，所以问题并不大。” 吴榆生道：“那就没问题。” “吴厂长，今天能改好吗？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这玩意儿的杀伤力了。”高崇文是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这段时间他受够了鬼子的窝囊气。 “我尽量。”吴榆生答道。 “怎么着？这段时间的夜间空袭不怎么顺利？”严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过问航空队的战绩了。 “别提了。”高崇文一脸郁闷的道，“鬼子海军那边天一黑就会升起防空气球，我们每次去就跟狮子咬刺猬似的，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 “投掷航空炸弹吧，费效比太低了，而且鬼子很容易就能重新升起防空气球把缺口补上。” “用机枪扫扫射吧，又没什么卵用，所以每次去吴淞口还有吴淞外海，就只剩浪费汽油。” “但是有了这火箭巢那就不一样了，只需一发火箭弹，就能干掉鬼子海军一颗防空气球。” “四个火箭巢足足有六十发火箭弹，足够撕开十到八艘军舰的防空罩，鬼子都来不及补。” “等等。”严峻道，“防空气球不应该是颗大气球吗？鬼子海军的防空气球是很多小颗？” “尺寸也是不小的。”高崇文摇了摇头说，“直径五六十米也是有的，反正比军舰要宽，每艘军舰大概有五六颗防空气球，从军舰的舰艏一直延伸到了舰艉，所以俯冲的时候基本看不见舰身，投下的航弹也会被防空气球拦截。” “噢对，忘了军舰跟地面设施是不一样的。”严峻一拍额头，军舰通常都是细长的身形，肯定不能用一颗气球来进行防空。 高崇文狞笑着说道：“有了火箭巢，鬼子军舰的防空气球就很好打了，没有了防空气球，底下的航空母舰还有甲板上面的鬼子飞机那就是我们嘴边的一块肉。” “除了海军航空兵，别忘了鬼子的陆军也有航空兵团。”严峻沉声说，“昆山、嘉兴、苏州和杭城的苋桥机场呢？炸了吗？” “去了但是没炸了。”高崇文苦笑，“这几处机场都在重修或者新建，一架飞机都没有，跑道都没平整，想炸也没有目标。” “而且还十分危险。”旁边的叶同发接着说，“因为鬼子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已经进驻，每次我们只要一飞到机场的上空，就会有许多探照灯对着天空乱照，只要被探照灯发现踪迹，立刻就会招来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猛烈开火，俯冲轰炸或者扫射都有很大风险。” 高崇文哂然说道：“但是有了火箭巢那就不一样了，我们就可以从一千米甚至于两千米的高空对着地面的机场进行射击，到时候机场内的鬼子飞机甚至机场外的鬼子防空火力就只是一盘菜，我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要怎么吃就能怎么吃，嘿嘿嘿。” 严峻问吴榆生道：“航空兵用的火箭弹射程多少米？” 吴榆生道：“航空兵用火箭弹的直射射程是五百米，几乎是步兵用火箭弹五倍，但是考虑到航空兵是从高空俯射，所以其直射射程就会成倍的增加，甚至于可以跟最大射程等同，这样的话，一千米的直射射程完全没有问题，两千米的话误差可能就比较大了。” 高崇文狞笑着说：“所以说这个火箭巢简直就是航空兵的威力倍增器，咱们有了这火箭巢，绝对够鬼子航空兵喝一壶的。” 严峻却叹了口气。 正所谓凡事有利则必然就会有弊，给战斗机加装火箭巢，固然会如虎添翼，但是鬼子吃亏之后肯定就会模仿，不用多长时间，鬼子的战斗机甚至爆击机也会加装口径更大精度更高的火箭巢。 因为论工业基础，吴榆生的这个半吊子兵工厂根本没办法跟小八嘎的专业兵工厂相比。 该说不说，小八嘎的学习能力其实一直在线，从谴唐使开始就从来没有拉胯过。 但是，又要但是，但是好在淞沪这边并没有值得鬼子航空兵使用火箭弹的高价值目标，单纯对付步兵的话其实不如机枪。 所以，鬼子航空兵一旦大量装备火箭巢，倒霉的只能是别人，比如说弥国，又比如说大英帝国。 对此，严峻只能表示遗憾。 高崇文摩拳擦掌了好半天，终于注意到了严峻身后的木板箱，当即便问道：“参谋长，这是啥？” “一个月前从法国订购的那批反坦克枪，防空用的。”说完，严峻又接着对吴榆生说，“老吴，有个事还得麻烦你一下。” 第444章 火箭巢初战 “参谋长言重了。”吴榆生连忙说道，“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就是了，不用客气的。” 严峻嗯了一声说：“等安装完火箭巢，改一下车辆，把这二十支反坦克步枪安装到二十辆奔驰敞蓬车上去，至于敞蓬车，傍晚前淞沪洋行就会派人送过来。” 早在从法国订购二十支反坦克步枪之前，严峻就购买了二十辆奔驰敞蓬车，就是专门用来给这二十支反坦克枪当成载具。 这样，只要防空警报一响，这二十支反坦克步枪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部署到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的外围，构筑起防空火力网。 而且打完就能跑，避免被鬼子轰炸机锁定并且炸毁，这样一来生存几率就会大大提高。 现实条件就这点，没有条件打造密集的防空火力网，严峻只能采用更高效的防空火力。 严峻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打爆俯冲到五百米以下的、发起自杀式撞击的鬼子飞机就行。 “行，先放着吧。”吴榆生欣然点头说，“等装好了火箭巢，我就把这些反坦克枪装到车上去，我以前就给敞蓬车加装过重机枪，知道怎么装。” …… 太阳西下。 天色很快黑下来。 游曳在吴淞外海的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的三十多艘军舰又纷纷升起防空气球。 “南云君，干杯！” “丰田君，干杯！” 足柄号巡洋舰的指挥室里，丰田副武和南云忠一都已经有了七分醉意，心情是真不错。 “啧。”丰田副武一口就喝光了酒盅里的菊花御酿，还意犹未尽的砸砸嘴，悠然说道，“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呢。” “是的。”南云忠一放下酒盅抹了抹嘴说，“这一个多月来，只拿航空兵的每次夜袭，帝国海军的雷达都能够提前发现，无论只拿航空兵从哪个方向来袭，都无法躲过雷达的侦察，说到这，就必须赞美一句山本君，他把雷达技术引入帝国海军中来，真是太英明了呢！” “山本君的确为帝国海军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件！”丰田副武向着东京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随即又接着说，“帝国海军的兵舰安装了雷达后，尤其是安装了改进后的旋臂雷达，真的是如虎添翼。” “是的。”南云忠一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雷达技术再辅以航空兵的大规模的扩充，使我对帝国海军的前景充满了无限的憧憬，我认为帝国海军制霸太平洋乃至于四大洋的时代即将来临。” “是的，帝国海军布武天下的时代来临了，让我们为伟大的帝国海军干杯吧！” 说话间，两個老鬼子就来了兴致，居然在指挥室跳起阿波舞，自己跳还不够，还把司令部的参谋和水兵都叫过来一起跳。 正跳得兴起之时，足柄号上陡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只拿军！” “只拿航空兵又来夜袭了！” 撅着屁股正在跳舞的两个老鬼子还有十几个小鬼子迅速散开，进入各自岗位。 丰田副武第一时间抓起无线电话大声下令：“命令，各兵舰立即打开探照灯，高射炮位及高射机枪位做好准备！” 停泊在吴淞外海的数十军舰便纷纷打开对空探照灯，一束束雪亮的强光立刻冲向夜空。 甚至就连飘浮在军舰上方的防空气球也亮起了灯光，远远看去就像一串串发光的巨珠。 …… 高崇文驾驶着81192从三千米的高空之中，快速接近游曳在吴淞外海的鬼子海军编队。 这时候，鬼子海军编队早就已经通过雷达探测到他，并且提前打开了对空强光探照灯。 所以根本不用借助红外热成像仪，仅凭肉眼就可以发现海面之上的整个舰队。 但只见，每艘军舰的上空都升起防空气球，就像一串串发光的巨大珍珠浮在军舰上空。 由于气球的遮挡，看不见底下的军舰舰体，这时候，俯冲轰炸就变成了妄想，因为投下去的炸弹肯定会被防空气球拦截。 唯一可以对鬼子军舰构成威胁的进攻策略，就是从军舰的侧面低空高速突防，在即将撞击防空气球前急速拉升，同时扔下航弹。 但是这样做的风险极大。 因为高崇文用脚指头都可以猜得到，所有军舰的高射炮位以及高射机枪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81192一旦采用低空突防的方式发起进攻，必定就会遭受到鬼子军舰防空火力网的密集射击。 高崇文自然不会蠢到从低空发起突防，那是在找死。 思忖间，81192就已经飞到了舰队前上方，随即高崇文就瞄准舰队中心的一艘军舰俯冲了下来，而且是以九十度角垂直向下俯冲。 高空的垂直俯冲问题不大。 当高度达到两千米左右时，高崇文便果断摁下火箭弹发射器，就是之前的航空炸弹的投掷按钮，被吴榆生改成了火箭弹发射按钮。 下一秒，高崇文就看到舷窗的两侧绽起了一团红光，随即看见一团尾焰向下呼啸而去。 “成了！”高崇文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成功了，第一发火箭弹已经成功发射出去！ 火箭巢的改装非常的成功！ 紧接着，高崇文稍稍调整了一下机头指向，然后再次按下火箭弹的发射按钮。 红光一闪，第二发火箭弹再次向下呼啸而去。 “哈哈哈，狗日的小鬼子，你们的运气不错，请你们吃大餐！丰盛的火箭大餐！”高崇文第三次摁下发射的按钮，然后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一波俯冲打了六枚火箭弹！ 这个时候，飞行高度已经下降到一千米左右。 高崇文没有继续向下俯冲，而是驾驶着81192猛的转了个向，在远离鬼子舰队的同时，先改成小角度俯冲然后向上爬升。 再回头看，只见鬼子军舰上空已经接二连三绽起红光，之前发射的火箭弹已经命中目标。 高崇文粗略数了数，六枚火箭弹命中了四枚，那艘军舰上空的六颗防空气球爆掉了四颗。 第445章 81192踹门 看来吴榆生没瞎说。 在两千米的距离上，火箭弹偏差确实有点大，哪怕是垂直向下俯冲一样会偏离。 不过效果勉强还能接受。 中弹的四只防空气球都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伴随着氦气的快速外泄，巨大的球体迅速瘪落，并且坠落到军舰甲板又或者海面。 随着四只防空气球坠落，之前被遮挡在球体下的军舰舰体，便立刻暴露在高崇文的视野之中。 可惜的是，是艘巡洋舰。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目标。 该说不说，高崇文错失了一次非常好的机会，因为这是丰田副武的旗舰足柄号。 …… “纳尼？”看着坠入海中的防空气球残骸，丰田副武和南云忠一一脸的懵逼。 片刻前，他们都还在庆祝中国人的战斗机或爆击机已经拿日本海军毫无办法，结果片刻之后，足柄号的防空气球居然就被击落。 六只气球被击落了四只！ 原本密不透风的气球链，顷刻间四面漏风。 接下来，中国空军的爆击机就可以直接向足柄号发起俯冲。 丰田副武当即命令气球兵给新的气球充气，但是要给直径六十米的气球充满氦气又岂是易事？ 气球链一时半会很难补全。 “命令，所有兵舰都将探照灯以及所有的高射炮、高射机枪统统对准足柄号的上空。” 连下数道命令，丰田副武才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 到了这个时候，才有心情讨论及分析发生了什么。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令官阁下，只拿航空兵似乎投掷了航空炸弹，不过炸弹的重量应该不大，这点可以从防空气球上破开的几个窟窿加以判断。”副官沉声说道。 “航弹？”丰田副武道，“我没记错的话，九七式战斗机只能挂载四颗二十五公斤级的航弹，或者一颗一百公斤级的航空炸弹？” “是的。”副官顿首道。 “那么刚才，只拿航空兵投掷了几颗航空炸弹？” “四颗？五颗？” “或者有六颗？” 副官也有些不确定。 “八嘎，到底几颗？”丰田副武勃然大怒。 “哈依。”副官道，“无论投掷了多少颗，总之只拿航空兵已经没有更多的航空炸弹了，接下来顶多就是用机枪俯冲扫射。” 说话间，空中再次响起机翼掠空的尖啸声，昭示着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再次向下发起俯冲。 再接着，丰田副武、南云忠一还有舰桥上所有水兵就看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 但只见，高空中突然向下射出了一道流光，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颗拖着长长尾焰的流星。 “八嘎，这是什么？” “流星？这是一颗流星？” 在两個老鬼子和几十个小鬼子的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第二道流光从天而降，随即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然后是第六道！ 这时候，足柄号上空的四只防空气球已经遭到击落，所以向上的视野又变得无遮无掩。 而中国人这次攻击的是距离足柄号比较远的妙高号，所以丰田副武、南云忠一还有舰桥上的几十个水兵全都看到了妙高号的防空气球遭到攻击的绚丽一幕。 中国人的九七式战斗机还没有出现在光照范围之中，六道耀眼的流光已经流星般坠落。 下一刻，妙高号上空的四只巨大的气球便接连中弹，随即就有耀眼的红光猛烈的绽放。 伴随耀眼的红光，妙高号的四只防空气球上先后被炸出了五个大洞，其中一只防空气球中了两发炸弹，被炸出两个窟窿。 被炸弹炸开的窟窿就不是机枪子弹打出的小孔能比，原本就比空气轻的氦气瞬间外溢，四只气球迅即向下瘪落，一只坠落在甲板，另外三只则坠落在大海。 “所以，只拿航空兵刚才在高空中补充了航空炸弹？”丰田副武黑着脸说道，“要不然哪来这么多的航空炸弹？先六颗，再六颗，已经十二颗了！” 南云忠一也说道：“更为离奇的是，只拿航空兵投下的炸弹居然带着一道长长的流光？” “司令官阁下，这应该不是航空炸弹。”副官道，“看上去更像火箭弹。” “火箭弹？” “我的哥哥在关东军第十九师团服役，他在写给我的家书中曾经提及过，苏军航空兵的战斗机可以从空中发射一种新型的炸弹，叫做火箭弹，这种炸弹类似于迫击炮弹但是弹道更加平直。” 南云忠一说道：“宇多君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似乎也从张鼓峰事件的战报上面看到过，当时陆军省的兵器局还做过评估，结论是这种兵器并没有什么大用，所以后来也就没了下文。” “没什么大用？”丰田副武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八嘎，真不愧是陆军马鹿，这样的利器，居然也能得出没什么大用的结论！” 说话之间，空中的引掣轰鸣声已经快速远去，昭示着中国空军的那架战机已经重新向上拉起。 从始至终，中国空军的那架战斗机就没有出现在帝国海军探照灯的光照范围内。 …… 高空之中，高崇文也是骂娘。 今晚的运气似乎不太好，都已经连续击落了两艘鬼子军舰上空的八只防空气球，结果却发现，这两艘都是鬼子海军的重巡洋舰。 相比航母，鬼子的重巡洋舰可要难对付得多，这两者的防空火力不是一个级别。 最主要是，参谋长说了，相比击沉重巡洋舰又或者战列舰，击沉小鬼子的航空母舰更有意义。 所以高崇文铁了心要寻找到并且击沉鬼子海军的航空母舰，一艘不是就换一艘，二艘还不是，就再换第三艘军舰。 爬升到三千多米的高空，高崇文机头对准第三艘鬼子军舰，然后第三次从高空之中俯冲下来。 这次运气不错，在发射了六发火箭弹击落五只防空气球后，终于看到了平整的甲板，而不再是密密麻麻的炮塔、烟囱或者舰桥。 只不过，为了确保摧毁，高崇文并没有急着返航。 第446章 81193洗地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高崇文先后发起了九次俯冲攻击，总共发射了五十四枚航空火箭弹，共计击落了超过四十只防空气球。 最初发现的那艘防空母舰承受了三个波次的攻击，被高崇文击落了十三只防空气球。 整个过程之中，高崇文所驾驶的81192战斗机始终都保持在一千米以上高度，始终没有进入鬼子海军对空探照灯的观测高度，所以也没有遭遇到实质性的威胁。 空袭持续大约一小时。 鬼子海军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不利境地中，根本无法对高空中的81192实施任何有效反制。 在空中盘旋了一刻钟，确信那艘航母已经没有备用气球，高崇文这才便驾驶着81192返航。 十几分钟之后，81192就轻松降落在北苏州路上。 81192一落地，高崇文就立刻把飞机交给牛泽丰，再然后迅速转场到了北西藏路上。 此时叶同发和81193早就已经等候在北西藏路上，而且81193的机腹下已经提前挂好一颗五百公斤级的重磅航空炸弹。 这是早就设计好的流程。 81192负责踹门，撕开鬼子航母上空的防空气球链。 81193负责洗地。 炸沉鬼子的航母！ 发动引掣，滑跑，起飞。 片刻之后，81193就带着巨大的呼啸冲入夜空之中。 又是十几分钟后，81193便再次飞临吴淞外海上空。 鬼子航母还是做了规避。 是的没错，那艘鬼子航母意识到已经来不及补充防空气球，便果断脱离舰队朝东北方向逃窜。 整個舰队则仍旧保持着低航速朝西北方佯动。 遗憾的是，这点小伎俩根本就骗不过高崇文，而且鬼子航母的航速才二十多节，锅炉开到爆炸也只有不到三十节。 前后也就半个多还不到，鬼子的那艘航母就跑出二十公里，高崇文兜了一个圈，就轻松找到。 给叶同发打了一个手势，高崇文就一推操纵杆发起了俯冲，不过这次俯冲的角度并不是很大。 正在海面上狂奔的那艘航空母舰已经听到了引掣的轰鸣声，开始了最后的挣扎：大角度右转！ 霎那之间，鬼子航母的舰身就急剧向左倾斜。 几秒钟后，鬼子航母突然之间又来个左满舵，巨大的舰身便猛的向着右侧倾斜。 懂的都懂，军舰体型一般都是修长的流线形，上万吨的军舰舷宽也就二三十米，但是长度就有可能达到三百米长。 这种体型，敌军航空兵如果发起横向的俯冲，就是轰炸机的俯冲方向与军舰垂直相交，炸弹命中舰身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但是如果发起纵向的俯冲，就是轰炸机的俯冲方向与军舰航向一致，这个时候命中的几就会大大提高。 所以航空兵在俯冲投弹时，会尽可能与目标舰保持航向一致，而目标舰则会拼命转向摆脱锁定。 但是现在的情形有些特殊。 因为看不见高空之中俯冲下来的81193，也就无从判断81193的飞行方向，所以海面上的这艘航母只能连续做出最大幅度的变向，这跟步兵躲子弹时的蛇皮走位原理上是一样的，反正就不让你锁定。 但是几万吨的军舰，转向哪有那么容易？一般情况下，只有等敌军的轰炸机俯冲到投弹的高度，突然之间来一个满舵转向，才有可能摆脱锁定，但是像现在这样的蛇皮走位，就只能是碰运气。 运气好蒙对了，成功摆脱。 运气不好蒙错了，直接就会一头撞到对方的枪口上。 …… 这艘鬼子航母的运气显然是不太好，因为它碰上了一位空战经验极其丰富的王牌飞行员。 在高速向下俯冲时，高崇文并没有急着修正俯冲方向，而是密切观察海面上的鬼子航母。 等到高度低于一千米时，高崇文也已经大致摸清鬼子航母的转向轨迹，于是将操纵杆推到底，对着鬼子航母发起了大角度俯冲。 几秒钟之后，81193就俯冲到了五百米的高度。 这也是投弹的极限高度。 高崇文的判断非常正确，这个时候鬼子航母又一个右满舵，航行方向刚好跟81193形成重合，看着就像是鬼子航母自己送上来。 “给我去死！”后座的叶同发怒吼一声，按下了投弹按钮。 挂载在机腹下的那颗重达五百公斤的巨大的航空炸弹瞬间就脱离了81193的机腹。 投弹完毕后，叶同发再拍了一下高崇文的肩膀，高崇文当即猛的向上拉起操纵杆。 大角度向下俯冲的81193便立刻机头向上扬起，切成小角度继续向着海平面坠落，飞行轨迹在低空中形成一条弧线。 而那颗已经脱离机腹的航弹则仍旧以一条近乎直线的轨迹朝下方的航空母舰砸落。 到了这时候，鬼子航母上的对空探照灯终于发现了已经俯冲到低空之中的81193。 然而，已经太迟了。 没等鬼子航母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开火，那颗巨大的重磅航弹就带着呜呜的尖啸重重的砸在航母的甲板前端。 重磅航弹在撞上甲板的瞬间就猛的炸开，狂暴的冲击波瞬间向着四面八方快速扩散开来。 接着就是通红的烈焰。 伴随烈焰而起的还有硝烟。 霎那之间，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就从航母甲板的前端腾起。 甲板上的几架侦察机还有几十个鬼子水兵瞬间就被吞噬。 十几秒后，81193再一次爬升到了千米高空。 高崇文再轻轻一拨操纵杆，机身便向着一侧微微的倾斜过来，开始环绕着起火的鬼子航母巡航。 透过舷窗，可以清楚的看见鬼子航母的前半个舰身已经被滚滚浓烟彻底的吞噬。 浓烟中还有暗红色的烈焰正在上下翻腾飞卷。 看这架势，应该是炸到了鬼子航母的重油库。 油库起火，鬼子的这艘航母就彻底没得救了，即便甲板上没有满油满弹的战机，也没得救。 要不了多久就会爆炸解体。 后座的叶同发又拍了拍高崇文的肩膀，等到高崇文回头，叶同发又冲他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高崇文报以哈哈一笑。 又干掉一艘航空母舰！ 这仗打的，真是过瘾！ 第447章 龙骧号，沉没！ 此时此刻，足柄号上的丰田副武和南云忠一正在焦急的等待龙骧号航母的消息。 对，没错，这之前被击落了十几只航空气球被迫脱离舰队单独逃跑的那艘航母，就是龙骧号。 中国空军的战斗机第二次飞临吴淞外海来后，只是在舰队上空绕了个圈就飞走，丰田副武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出意外，中国空军的战斗机肯定是奔着龙骧号航母去了，中国人似乎是盯上了他们的航母，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丰田君，再用无线电话呼叫一次龙骧号吧。”南云忠一此刻也有些沉不住气，“询问一下他们有没有遭到攻击？” 丰田副武点点头，正准备伸手抓起无线电话的时候，无线电话的铃声却先响了。 丰田副武便伸手一把抓起电话对着话筒说道：“麻西麻西，这里是足柄号，你是哪里？” “这里是龙骧号，我是第十战队司令官藤森清一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到五分钟之前，龙骧号遭到了只拿航空兵的袭击，舰身前端中了一颗至少五百公斤级的重磅航弹。” “纳尼？”丰田副武的一颗心立刻沉下去，至少五百公斤级的重磅航空炸弹？完蛋了。 藤森清一郎又道：“炸弹在连续炸穿甲板及机库后，又引燃了油库中的重油，眼下整艘军舰的上层甲板、油库及中间的舱室已经全部起火，舰上水兵已经全部出动，正在奋力扑火，然而很遗憾的是，火势未见减少，反而变得更猛烈。” “八嘎，坚持住！藤森君，必须坚持下去！”丰田副武挥舞着拳头愤怒咆哮，“不许轻易放弃，龙骧号绝对不允许沉没！帝国海军已经损失了一艘加贺号航空母舰，绝不允许再损失一艘龙骧号航母！” “司令官阁下，只能跟你说一声抱歉，非常抱歉。”说话间，电话那头就是轰隆隆的一阵巨响，接着就是重物坠地声，似乎电话那头藤森清一郎摔倒了。 “藤森君？藤森君！”丰田副武都快要急死。 旁边的南云忠一还有几个参谋也是目光呆滞，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藤森君？藤森君！” 丰田副武则继续对着无话电话发出疯狂嘶吼。 好半晌后，电话那头终于又传来了藤森清一郎的声音，而且听着有些急促，似乎受伤了。 “司令官阁下，龙骧号的重油库刚刚发生了殉爆。”藤森清一郎喘息着道，“整個舰体已经从前部四分之一的位置被炸成两截，海水正在快速灌入船舱，前半截舰体即将沉没，即将沉没……” “大日本帝国海军只拿方面舰队第十战队司令官，藤森清一郎暨龙骧号六百余水兵，在此向天皇陛下及诸位同僚诀别……” 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又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似乎又是什么东西发生猛烈殉爆。 “吧嗒！”丰田副武手中的电话掉落在地，整个人也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愣在那。 旁边的南云忠一则一把捡起电话放到耳边，对着话筒连续麻西麻西了好几声，然而无线电话的那头却毫无反应。 “南云君，不必喊了。”丰田副武轻叹一声，黯然说道，“刚才应该是弹药库发生了殉爆，龙骧号航母已经沉没！” “八嘎！”南云忠一有些木然的放下电话，喃喃低语道，“帝国海军当下总共才六艘航母，却在吴淞外海被只拿人击沉两艘……” 说到这，南云忠一的声音陡然间变得高亢，大声咆哮道：“然而只拿空军只有一架爆击机，他们就一架爆击机，一架爆击机！就只有一架爆击机！这分明是对帝国海军的一种羞辱，是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南云忠一的无能狂怒，反倒把丰田副武从迷茫之中惊醒，这个时候可不是懊恼丧气的时候！ 中国人能击沉龙骧号，也就能击沉赤城号，真要是让中国人把赤城号也击没，他丰田副武就真的只能切腹以谢！ “命令！”当下丰田副武对着副官怒吼道，“第四水雷战队全速赶往龙骧号航母出事海域，负责救援幸存水兵，其余各战队，右满舵急转，向基笼港全速前进！” 吴淞外海不能再留了。 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 再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 丰田副武下令逃离时，高崇文所驾驶的81193已经返航，并且降落在已经清空的北苏州路上。 这时候，牛泽丰已经带着几个地勤人员重新给81192的火箭巢装填好火箭弹并且加满了汽油。 高崇文匆匆撒了一泡尿，便又驾驶着准备就绪的81192从北西藏路滑跑升空，空中转了个向，然后再次向着吴淞外海猛扑过来。 对鬼子，不能心慈手软。 必须得趁他病，要你命。 然而遗憾的是，当高崇文驾驶着81192再次飞临原来海域，却发现鬼子的舰队已经不知去向。 高崇文当即便展开搜索。 不过这次，高崇文没能准确预判鬼子的动向。 高崇文认为鬼子的海军舰队大概率会向琉球或者本土撤退，就把这两个方向当成了搜索重点，结果却扑了一个空。 等到高崇文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往南搜索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眼看油箱中的汽油已经所剩无几，高崇文只能够选择返航。 这个时候，81193虽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挂载航空炸弹的81193显然不适合搞侦察。 等到牛泽丰重新给81192加满油，高崇文再次驾驶着81192往东南方搜索之时，竟又扑个空。 丰田副武这个老鬼子在连续吃亏之后学乖了，先是出人意料的向蛙岛方向转进，走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又突然转向，掉头向东径直朝长崎港全速转进。 高崇文驾驶着81192向着东南方向搜索了将近有两个小时，搜索无果之后只能再次无功而返。 两次搜索都以失败告终，高崇文仍旧不死心，重新加满油之后第三次驾机升空。 第448章 空中斗牛犬 在撤离吴淞沪外海之前，丰田副武第一时间报告了海军省。 接到电报时，山本五十六正在办公室与海军大臣米内光政落实扩充航母规模的事。 米内光政道：“山本君，我认为你的观点很对。” “只是大和、武藏号再加大和级的三号舰以及四号舰改成航母还不够，成军太慢。” “因为大战有可能在十年之内爆发，甚至可能在五年内先行爆发冲突，所以改建一批中型甚至轻型航母也很有必要。” “如有必要，长门号、陆奥号等战列舰也需要改成航母，今后海军的建设重点就是航空兵！” 山本五十六：“米内君，我其实是这么认为的，总体上看，帝国的外部环境正日趋变得恶劣，与弥国英国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而且极有可能会在两年之内爆发。” “两年之内？”米内光政神情一凛，“山本君如此悲观吗？我以为怎么也能够再拖上三五年，等到中国事变彻底结束才会开战，毕竟那时候开战的把握更加大些。” “恐怕是等不到那天了，陆军马鹿已经不可能征服中国了。”山本五十六叹息道，“而且正是因为日中战争消耗了太多的资源，才使得我们海军不得不前发动与弥国及英国之间的战争，不然的话，全部资源都给了陆军，海军联合舰队就只能够唱空城计。” 正说话之间，海军省的一个参谋急匆匆走进来，顿首报告：“将军阁下，只拿方面舰队急电！” “只拿方面舰队？”米内光政脸色顿时间微微一沉，这个时候发来急电，肯定没好事。 山本五十六已经从参谋手中夺过电报，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立刻垮下来，眼睛也瞪大。 “龙骧号被击沉？！” “纳尼？龙骧号航母又被击沉了吗？”米内光政闻言瞬间就变了脸色，“怎么回事啊？” 山本五十六将电报递给米内光政，一边说：“具体战报还需要调查，现在就只有简报。” …… 高崇文已经驾驶着81192降落在北苏州路。 一落地，牛泽丰立刻带着地勤人员迎上前，准备给81192重新加注汽油及装填火箭弹。 但很快，牛泽丰就发现火箭巢依然是满的，没有动。 高崇文也摆手说：“牛哥，不用再加油了，今晚到此为止吧，不用再忙活了。” 牛泽丰有些错愕，这可不像高崇文的作风，要知道，高崇文的绰号可是空中斗牛犬啊。 这不仅是说高崇文的空中狗斗很厉害，更是在说一旦让高崇文给发现了，不咬死敌人绝不罢休。 高崇文摘下头盔抱在手上，黑着脸说：“鬼子舰队提前开溜，我追错了方向没能找到。” “鬼子舰队溜了？”牛泽丰闻言大喜，又接着说道，“高队，你能以一架战斗机加一架轰炸机，前后两次逼退鬼子中国方面舰队，而且还击沉两艘航母加重伤一艘，已经堪称是一个传奇了。” “本来可以再击沉一艘的，可惜我判断错了鬼子的逃跑方向，让他们逃过一劫。”高崇文叹道。 “高队长，已经很不错了。” 一個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随即谢晋元和严峻便联袂走过来，两人竟然亲自下楼来迎接高崇文。 “司令，参谋长！”高崇文赶紧立正敬礼。 严峻道：“火箭弹好用吗？” “好用，太好用了。”高崇文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火箭弹完美的弥补了战斗机对舰火力不足以及爆击机火力延续性太差这两个致命的缺点，今后我们航空队就能更有力的打击鬼子军舰，所以不出现意外的话，近期鬼子海军不敢再回吴淞外海。” “这话只说对一半。”严峻哈哈一笑又道，“火箭弹不仅可以打击鬼子军舰，还可以打击鬼子陆军的地面目标，比如机场！” 事实上，即便是到了喷气式战斗机的时代，火箭弹依然是空对地的重要手段，这才到哪？ 高崇文眼前一亮说：“噢对对对，不是参谋长你提起，我差点就忘记还能攻击地面目标。” 说到这，高崇文戴上头盔，转身就往回走。 一边走，高崇文一边对牛泽丰说：“牛哥，快给2号机加油，赶紧把油加满！” 谢晋元：“高队长，你这是干吗？不是说嘉善、昆山、苏州等地的机场还没修好？你现在过去，不还是白跑一趟吗？” “不去机场。”高崇文道。 “不去机场？难不成你小子想去攻击苏州留园？”严峻问道。 “参谋长伱说对了。”高崇文兴奋的说道，“就去苏州留园，运气好的话没准直接就能干掉刚上任的前田利为！” “别别，那可是苏州留园，几百年的古迹，毁掉就太可惜了，再说又不知道前田利为这个老鬼子住在哪间屋子。”谢晋元阻止道。 严峻道：“老谢说的没错，留园毁了可惜，再说你这边才刚刚升空，苏州那边的鬼子就发现了，前田利为这个老鬼子肯定第一时间就躲进防空洞，不会让你斩首的，毕竟这方面鬼子吃的亏已经够多。” “那也要去。”高崇文踩着机翼爬进座舱之中，“不去留园，我就去苏州火车站，或者去江阴要塞那边转一转，杨处长不是说今天鬼子的近卫师团已经到江阴了吗？没准可以给他们搞一个欢迎仪式，欢迎他们来到中国。” 严峻摇头道：“你看看你，积极性是挺高，却没能抓住重点，都不知道这时候你最应该做什么，苏州火车站还有江阴要塞肯定是戒备森严，你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 “重点？”高崇文闻言先是愣了下，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眼前一亮说道，“鬼子的雷达站！” “对喽。”严峻道，“干掉鬼子的雷达站，让鬼子重新变成瞎子聋子，这才是当务之急！” 高崇文挠挠头说道：“我做梦都想干掉鬼子的雷达站，可咱们不是一直找不着在哪里么？” 严峻道：“找着了。” 第449章 对地攻击 “找着了？在哪？” 高崇文顿时间大喜过望。 严峻道：“杨处长刚刚得到一份绝密情报，说是太湖东麓靠近苏州城的灵岩山顶修了座铁塔。” “铁塔？”高崇文说道，“灵岩山顶只有灵岩寺的佛塔吧？哪来的什么铁塔？” 严峻道：“所以那应该就是鬼子秘密修建的雷达站，因为最近整座灵岩山都被封锁了，除了灵岩寺的和尚之外，闲杂人等都不允许上山或者下山。” 高崇文黑着脸道：“小鬼子真是够阴险的，竟把他们的雷达站修在佛门胜地，炸不炸？” 严峻道：“你把雷达站的天线也就铁塔炸掉就行了，炸一次鬼子修复起来至少得几天，等他们修好了你再接着炸就是了。” “那行，我开3号机去。”高崇文当即从2号机上跳下来，来到在北西藏路上待命的3号机。 叶同发一直守在驾驶舱。 看到高崇文过来，叶同发便下意识的从驾驶座起身，准备坐回到后面的第二个座位上。 “阿发，今天你来驾驶。”高崇文却制止了叶同发，又道，“你都已经摸拟驾驶多次，今天可以尝试一次真正的实战了。” “真的？”叶同发闻言非但没有感到紧张，反而莫名兴奋，他早就等这天了，有些人就这样，越是大场面他就越是兴奋，怯场？是绝对不可能的。 “真的！”高崇文说完就已经爬进舷窗坐到第二个座位上，又随手将舷窗的玻璃盖板翻下来。 两人又检查了一遍仪器。 这时候，跟着过来的牛泽丰就已经检查完了整条北西藏路，随即对着驾驶舱里边的叶同发比了一个欧凯的手势，意思可以升空。 叶同发立刻开启发动机。 81193的螺旋桨立刻呼呼的快速旋转起来。 叶同发稍稍的调正机头，瞄准了北西藏路，随即用力的将操纵杆往前推到底，81193的引擎便昂昂的轰鸣起来。 …… 苏州留园，日本陆军第十三军司令部作战室。 前田利为跟朝香宫鸠彦这個绔纨子弟不一样，朝香宫鸠彦很少老实呆在司令部，但是前田利为却一直呆在司令部，哪都不去。 临睡之前，前田利为再次走进通讯课问长勇：“长君，海军方面还是没有回复？” 长勇赶紧起身顿首：“直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回复。” “真可恶。”前田利为便有些不高兴，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多次向他们发出预警，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难道不应该发一个电报向我们表示一下感谢吗？这些家伙真是傲慢、狂妄又无礼。” 原来，由于苏州距离淞沪只有八十公里，这个距离已经处在雷达的探测范围内，所以高崇文每次驾驶战机升空时，苏州这边的雷达都会捕捉到信号。 该说不说，前田利为跟海军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每次他都会让长勇发电报给中国方面舰队，提醒丰田副武他们提前做好防空。 长勇前后给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发了五次电报，但是海军方面却一次都没有回复。 得到海军方面直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回复之后，前田利为不禁有些生气，这是没拿他当回事啊。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忽然站起身来报告说：“长官，海军中国方面舰队正在呼叫我们！” “快应答！”长勇当即走到那边通讯兵身边。 通讯兵坐回位子上，开始抄录海军那边发出的点划符，不一会就写了满满的一张抄写纸。 长勇拿到抄写纸后，拿出密码本第一时间转译成文字。 译完之后扫了一眼，长勇就猛然间变了脸色：“纳尼？” “长君，出什么事了？” 前田利为的心脏也咚的一跳。 长勇吸了口气，说道：“司令官阁下，海军方面通报说，他们刚刚遭到只拿航空兵的空袭，龙骧号航母已经遭到击沉，现在中国方面舰队所有的兵舰已经全部驶离吴淞沪外海，紧急撤往长崎港！” “纳尼？”前田利为听到这也是勃然色变，这怎么可能？ 该说不说，前田利为在海军那边还挺有面子，所以丰田副武在逃跑之前还给他发了电报，提醒第十三军提高警惕。 换成别人，丰田副武绝对不可能发这个电报，第十三军吃亏关他们海军什么事？ 顿了顿，长勇又说道：“海军还提醒我们，说只拿航空兵疑似在战斗机上面加装了火箭弹，一次可以发射多达六十枚火箭弹！” “纳尼？什么火箭弹？”前田利为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对于绝大多数日军高级将领而言，火箭弹都是一种十分陌生的武器。 但是年轻军官接受起这些新式武器就比老鬼子容易得多，羽田一郎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司令官阁下，就是苏军航空兵在张鼓峰事件中对皇军使用过的那种火箭弹，这是一种介于平射炮与迫击炮之间的新式武器，兼具杀伤力、射程及平直的弹道！因此可以当成直射火力用，用来摧毁装甲目标以及碉堡工事很好用！” “纳尼？”前田利为听到这话当即愣在那，“兼具射程、杀伤力以及平直的弹道？用来摧毁装甲目标和碉堡很好用？” “是的。”羽田一郎，“第十九师团就在苏军航空兵的这种火箭弹之下吃了大亏。” “想起来了。”这下前田利为也终于回想起来，先是轻轻颔首随即又道，“可是，兵器局给出的评估完全不是这样。” “兵器局么。”羽田一郎哂然一笑说，“自然是不会多说火箭弹的优点，不是么？” “因为说多了火箭弹的优点以及长处，大本营就有可能大量生产火箭筒及火箭弹。” “这样的话原先的炸弹生产线岂不是就要作废？那几家生产炸弹的财团不会允许。” “八嘎牙鲁！”前田利为的脸色当即便沉下来，“帝国的许多事情就是坏在这些蠹虫的身上。” 羽田一郎摇摇头又说道：“司令官阁下，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 话音还没落，通讯室的电话铃声骤然间响起来。 第450章 炸掉雷达站 长勇快步上前，一把就抓起电话筒：“麻西麻西，这里是第十三军司令部的通讯课。” 接着，长勇就脸色一凝。 “司令官阁下，雷达站发现只拿航空兵的战斗机又起飞了，而且这次没去吴淞外海，而是径直向着苏州方向扑过来了！” “快，保护司令官阁下前往地下掩蔽所！”身为副官的羽田一郎当即召来两个警卫，把前田利为架起来就往掩蔽所跑。 前田利为倒也没有矫情。 因为苏州留园的防空火力非常的薄弱，留园的房子更是扛不住任何等级的航空炸弹。 所以还是老实躲起来吧。 羽田一郎又对长勇说道：“大佐阁下，请通知苏州火车站、昆山机场及江阴码头等各个单位，尽快做好隐蔽伪装以及疏散工作！” “好的，我这就打电话。”长勇说着就抄起电话，逐一给苏州火车站等各个重要设施打电话，通知他们做好防空措施。 …… 二十分钟之后，叶同发就驾驶着81193飞临苏州。 “苏州火车站！” “火车站在哪？” “哈哈，找到了！” “火车站就是你！” 高崇文拍了拍叶同发肩膀，接着打出手语，意思是让叶同发对着苏州火车站发动一次摸拟俯冲，找找大角度俯冲的感觉。 叶同发回了個欧凯的手势，随即轻轻的一推操纵杆，81193就从高空中斜着俯冲下去，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切过夜空。 紧接着，机翼高速切割空气就发出呜呜呜的尖啸声，将引擎的轰鸣都压下去。 地面上，苏州火车站的防空警报早就已经响成一片。 伴随刺耳的警报，一束束雪亮的探照灯光直刺夜空。 整个车站灯火通明。 这下都不用夜视仪。 将夜视仪往上一翻，高崇文直拿举起望远镜往下俯瞰。 好家伙，火车站内居然停了一列装甲列车，车顶赫然向上竖起好几门高射炮，此外还有十余挺三联装高射机枪。 “卧槽！装甲列车！” 高崇文放下望远镜，赶紧又用手拍了拍叶同发的肩膀，示意叶同发赶紧拉起，真的好悬。 叶同发也已经看见了停泊在苏州火车站的那一趟军列，当即便将操纵杆用力的向上拉起。 不好玩，真没意思。 重新拉升到高空中，叶同发又将夜视仪从头盔拉下来，然后随意的向着四下里扫视一圈。 下一秒，叶同发就发现了前方地平线上凸起的一座山，随即一推操纵杆向前方呼啸而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座山应该就是吴中之巅灵岩山。 空中飞行不到片刻，81193就已经飞临那座山峰上空。 叶同发将高度降低，机身再从空中斜过来，这样便于透过舷窗观察地面凸起的这座山峰。 透过红外热成像仪，可以看得就十分清楚。 整座山峰绿树成荫，树荫中藏有一座古刹，还有佛塔，颇有一等庄严的气象。 在这座古刹的后山，突兀耸立着一座铁塔。 对没错，就是用钢架搭建而成的一座铁塔，粗略估计，这座铁塔至少也得有五十米往上。 当下叶同发回过头，看着高崇文指了指山顶上的铁塔，这个铁塔是不是就是雷达的天线？ 高崇文回了个手势，没错，这就是鬼子雷达站的天线，俯冲，炸掉它！鬼子就成了瞎子、聋子！ 叶同发无声的狞笑了一下，随即将操纵杆往前推到底，原本保持平飞状态的81193立刻以一个近乎直角的大角度俯冲下去。 …… 前田利为和司令部的主要军官都已经躲进地下掩蔽所。 但是身为副官的羽田一郎，还有身为司令部警卫的岸田西进，却还得坚守在司令部的指挥大厅。 窗外的隆隆声渐渐的远去，岸田西进便长长松了口气。 “羽田君，看起来只拿航空兵已经无功而返，安全了。” “不尽然。”羽田一郎的浓眉却蹙成了一团，沉声道，“岸田西君，你仔细听，引擎轰鸣声是不是向着西边去了？” 岸田西进凝神聆听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说：“是的，只拿航空兵是往西去了，真奇怪，西边好像没有什么重要军事设施……” 说到这里，岸田西进的声音突然之间停顿住，一对小眼睛里也流露出惊恐之色。 下一秒钟，两个小鬼子就同时大声怒吼起来：雷达站！只拿人想要炸掉雷达站！ 话音未落，西边的夜空中就猛的绽起一团耀眼的强光，紧接着强光就幻化为通红的烈焰，翻滚卷裹着扶摇而上，直冲天际。 足足过了有半分钟，这团烈焰才逐渐幻灭，然后才有轰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 “八嘎！”岸田西进发出梦呓似的咒骂声，“完蛋了！海军马鹿送给我们的雷达完蛋了！” 羽田一郎幽幽说道：“雷达未必就会完蛋，但是雷达站的铁塔肯定被炸毁了。” “铁塔被炸也完蛋。”岸田西进苦着脸道，“没了铁塔作为接收信号的天线，雷达立刻就变成了聋子以及瞎子，我们又要回到每晚都担惊受怕了。” …… 高空中。 高崇文拍了拍叶同发肩膀，等叶同发回头，又连续打出手语，意思刚才的大角度俯冲非常漂亮，简直无可挑剔。 叶同发回了个手势，队长，再接下来去哪？现在就返航的话，未免太浪费了，出来一趟不容易，总得把两挺重机枪的弹仓打空吧？ 高崇文一想也是，当即指了一下北边偏西，去江阴！给今天白天刚刚抵达江阴的日军近卫师团搞一个欢迎仪式。 “欧凯！” 叶同发回个手势，随即轻轻的一拨操纵杆，81193的机身便立刻倾斜了过来，在夜空之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弘线，向着西北方的江阴要塞呼啸而去。 苏州到江阴不过八十公里，飞了一刻多钟，81193就已经飞临江阴要塞上空。 往下看，只见整个江阴要塞依然灯火通明，长江的江面之上则是布满了商船、驳船、大小发动艇以及武装商船，这些炮艇或者船只无一例外都悬挂着鬼子的旭日旗。 第451章 干掉一个师团长 高崇文狞笑着说道：“小鬼子现在还真是够嚣张的啊。” “大白天的时候运点人员物资也就算了，大晚上的居然也敢跑长江搞运输？这是没把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队放在眼里！” “看来最近这段时间的安生日子过久了，小鬼子都忘了挨中国空军的轰炸是个什么滋味。” 由于引掣的轰鸣声，叶同发听不清楚高崇文在说什么，但是从高崇文的口形再结合环境，也能把大概意思猜个八九不离十。 当下叶同发狞笑说：“不给小鬼子点厉害瞧瞧，他们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队长，干他？” “干！”高崇文用手指用力的指了指江面上的运输船，让叶同发发起俯冲。 陆地上面的江阴要塞有坚固的永固工事，已经上岸的人员以及装备大多都隐藏在工事内，机枪根本威胁不到。 所以，高崇文和叶同发并没有选择岸上的目标，而是不约而同选了江面的运输船，尤其是那些缺乏防空火力的商船。 “是！”叶同发当即便将操纵杆推倒地，下一个霎那，81193的机身便立刻一头栽下去，以近乎垂直的大角度发起了俯冲。 …… 长江边一個碉堡内。 防空警报响起之时，近卫师团的师团长饭田贞固正在跟参谋长下野一霍研究淞沪的地图。 饭田贞固跟东条英机、前田利为还有第十五师团的师团长岩松义雄都是陆士十七期的同学，同期比较出名同学的还有后宫淳、筱冢义男以及铃木重康等老鬼子。 饭田贞固能够从一个村长的儿子成为近卫师团的师团长，能力肯定没得说，而且足够勤勉。 像朝香宫鸠彦这样的皇室子弟又或者前田利为、阿部规秀这样的世家子弟，大多很会偷懒，该享受的时候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但是饭田贞固这样的农家子弟眼中就只有天皇以及工作，自从接到命令之后就开始夜以继日的研究淞沪地图，搞得下野一霍这个参谋长都连呼吃不消。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近卫师团的几个旅团长早就睡下，参谋长下野一霍困得眼皮都打架，可是饭田贞固却仍旧是神采奕奕，没有一丁点困意。 所以，听到警报声后，饭田贞固第一时间就爬到碉堡上，举着军用望远镜往夜空之中观察。 只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下野一霍追出来劝道：“师团长你真是太冒失了，只拿航空兵的作战飞机就在天上，随时都有可能俯冲下来……” 话音还没有落，高空之中就传来了呜呜的尖啸声。 好嘛，真的就俯冲了。 下野一霍顿时就急了：“师团长请赶紧返回碉堡！” “下野君，不必紧张。”饭田贞固却哂然一笑说，“特高课提供的资料上不是说了，只拿航空兵仅只有两架作战飞机，又能携带几枚炸弹？轰炸江面上的运输船只都还不够，哪有多余的炸我们。” 下野一霍说道：“除了航空炸弹外，还有重机枪。” “重机枪更不用担心。”饭田贞固道，“就算只拿航空兵真有夜视装备，也不可能把两个落单的步兵当成扫射的目标，是吧？” 听到这句话后，下野一霍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因为饭田贞固说的其实也有一定道理，战机掠行速度极快，惊鸿一瞥间，中国飞行员不可能看分辨出他们两人的身份。 只是两个步兵，似乎真不值得专门发起一次俯冲，因为费效比实在太低，得不偿失。 …… 然而，今晚饭田贞固的运气似乎有点背，他和下野一霍的身份竟然被识破。 一波俯冲扫射完毕，81193从江岸边高速掠过，这时候飞行高度已经很低，百米都不到。 江边又是灯火通明。 高崇文肉眼扫过去，灯光中隐约看见有两个老鬼子披着呢大衣站在江边？鬼子高级将领？ 但是由于速度太快，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所以没看清。 等到叶同文把81193重新拉升到高空中，高崇文再把红外热成像仪拉下来，对准了江岸。 红外热成像仪的分辨率极高而且还带有自动聚焦功能，锁定超过三秒钟就可以完成对焦。 很快，两个身穿呢大衣的鬼子就出现在高崇文视野中。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高崇文低语两声又用力拍了拍叶同发的肩膀。 叶同发当即回过头。 高崇文指了指那两个鬼子所在的江岸边，示意他俯冲。 叶同发虽然不知道高崇文为什么让他向这个方位俯冲，但是出于对高崇文的尊敬及信任，还是一推操纵杆，向下发起俯冲。 然后很快，叶同发就知道了高崇文为什么要让他向着这个方位的江岸发起俯冲，因为他也通过一双肉眼看见了那两个鬼子。 叶同发的视力极好。 看得比普通人更远。 虽然也看不清军衔，但是从两个鬼子身上穿的呢大衣，仍然可以判断出是两个高级军官。 …… 听到头顶空中再次响起呜呜的尖啸声，而且听上去还是笔直的向着他们这边俯冲了下来，下野一霍便不自觉的又紧张起来。 “师团长，回去吧。”下野一霍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再说天上一片漆黑也看不见什么。” “不着急。”饭田贞固却摆了摆手，又说道，“我得及时掌握部队的损失情况。” 正说话间，两道耀眼的火舌突然间从两人头顶的夜空中猛的倾泻而下，其中一道火舌径直从饭田贞固身上穿过去。 下野一霍吓得直接从半埋式碉堡上摔了下来。 倒地之后，下野一霍快速的摸了摸自己身体，还好，并没有摸到血迹，身体还是干的。 确定自己没有事，下野一霍才又爬到饭田贞固身边。 伸手一摸，一片湿漉漉。 再把手凑到鼻际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师团长！” 下野一霍当即悲呼出声。 随即饭田贞固的副官也打着手电筒冲了过来，借着手电光，下野一霍看见饭田贞固的整个胸膛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第452章 危险的对手 与此同时，在苏州留园。 警报解除，前田利为已经回到了指挥大厅内。 还有长勇、武藤章、大竹茂夫等各课的课长和参谋长饭沼守也回到了指挥大厅。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因为灵岩山的雷达天线塔被炸了，海军援助的雷达已经变成了瞎子，没办法再提供预警。 脚步声中，一个扛着少佐军衔的军官走进来，走到田利为面前重重一顿首，口称司令官阁下。 前田利为点点头，问道：“浅川君，天线塔多久才能修好？雷达站多久能够恢复工作？” 雷达站长浅川幸夫答道：“得看海军什么时候把材料运到，材料运到了才能开始修复。” “大概呢？”饭沼守道，“你估计一个时间，司令部做一个针对性的应急计划。” 浅川幸夫想了一下答道：“快的话三天就够，可是如果海军那边不肯配合的话，就说不准了。” “浅田君，辛苦你了。”前田利为微微顿首。 听到这话，浅田幸夫当即哈依一声告辞离开。 饭沼守道：“司令官阁下，如果雷达站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那就只能重启人工预警，在江湾、真如、虹桥一线设立前沿监听站，一旦听到飞机引擎轰鸣，就立刻给司令部打电话提供预警。” 前田利为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总之，只拿航空兵的威胁必须加以重视。” 该说不说，前田利为现在真是被中国空军打出阴影。 前段时间，装了雷达之后中国空军每次出击，雷达站都能提前给他们发出预警。 第十三军下属各個师团、联队以及所有的重要军事设施都能提前做好应对措施，所以中国空军每一次都无功而返，到了后来更是干脆就不来骚扰了。 前田利为还以为，终于可以不再受中国空军的空袭。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给了他一记又重又响的耳光。 今晚，中国空军又来了。 而且一来就炸了天线塔，使得雷达变成了聋子瞎子。 从今往后他们第十三军就又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这还没开始打呢。 这要是淞沪会战四番战正式开打，那不得更加危险？ 羽田一郎忽然说：“司令官阁下，还有个事也必须引起重视，那就是只拿航空兵是怎么发现隐藏在灵岩山上的雷达站的？” 武藤章沉声说道：“这件事情确实非常可疑，之前半个多月，只拿航空兵一直未能发现雷达站，怎么今晚突然就发现了？我怀疑是司令部有人泄密，将雷达站的准确位置卖给只拿人。” 饭沼守道：“司令官阁下，是不是让特高课查一查这个事情？” “不必了。”前田利为一摆手说道，“这个事情会有更合适的人接手，如果司令部真的有奸细，绝对逃不过此人的眼睛。” 正说话间，一个肩上扛着中将军衔的老鬼子走进来。 “前田君，好久不见。” 老鬼子一脸笑意的向着前田利为张开了双臂。 “影佐君？”前田利为脸上流露出既惊喜又意外的神色，“不是说要明天才到？” “等不及想跟你见面。”影佐祯昭走上前来，给了前田利为一个强有力的拥抱。 拥抱过后，前田利为把影佐祯昭郑重介绍给饭沼守等人。 “这位是影佐祯昭君，也是我在陆士的同学。” “此次奉陆相坂垣君之命来苏州成立影佐机关，负责整合在华东的各个情报机关。” “雷达站泄密的事情，就交由影佐机关来处理。” 说到这一顿，前田利为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影佐君，你刚到苏州，未及给你接风洗尘，就先给你安排事情做，真是抱歉。” “这原本就是我分内事，前田君伱真太客气了。”影佐祯昭笑着摆摆手，又说道，“那我就先去特高课了，回头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再叙旧。” 前田利为刚想要说好时，一个通讯参谋匆匆走进指挥大厅，向长勇报告：“大佐阁下，近卫师团发来急电！” “近卫师团？” 前田利为顿时神情一凛。 中国空军的那架爆击机，在轰炸完了灵岩山的雷达站之后，好像就是奔江阴去了。 难道近卫师团也吃亏了？ 长勇接过电报看了一眼，脸上神色随即就变了。 “长君，发生什么事了？”前田利为问道。 长勇道：“司令官阁下，只拿航空兵刚刚袭击了江阴附近江面上的运输船只，造成两艘帝国武装商船轻微受损及少量人员伤亡。” 只有这？前田利为绷紧的心神立刻松下来。 饭沼守、武藤章、羽田一郎等也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长勇又道：“此外还有一个噩耗，近卫师团的饭田贞固师团长听到防空警报后，走出掩蔽所进行观察，不幸遭到只拿爆击机的俯冲扫射，当场玉碎。” “你说什么？当场玉碎？”前田利为勃然色变。 旁边的影佐祯昭听到这，也是傻在那里，昨天傍晚他还跟饭田贞固在一起吃晚饭，结果只过了一个晚上不到，两人就阴阳相隔？ 长勇叹息道：“电报说，饭田师团长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沾襟，天不佑英才哪。” 前田利为喟然道：“饭田君的玉碎，固然令人惋惜，但是第十三军更加应该引起重视。” “是的。”饭沼守说道，“严峻还有淞沪警备总团还真是个危险至极的对手，皇军真就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他的暗算！” 前田利为沉声道：“立即致电各师团旅团以及联队，今后各个部队长必须呆在指挥所，以免因为部队长遭到只拿军斩首而导致整个部队丧失指挥。” 指挥大厅的角落，身为机要秘书的水谷美姬一直都在记录，钢笔划过稿纸发出沙沙沙的轻响。 影佐祯昭目光从水谷美姬娇好的脸庞掠过，眉头微微一蹙，第十三军的司令部怎么有个女人？ 第453章 战争是最好的老师 叶同发、高崇文驾驶着81193回到淞沪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可惜呀。” 叶同发操控着战机停落在北苏州路上，意犹未尽的对后座的高崇文说道：“要是天还没亮，还可以开着2号机再去轰炸一波，这下鬼子没有了雷达，咱们就可以对他们搞突然袭击了。” “不着急。”高崇文道，“鬼子的雷达天线塔已经被炸掉，至少三五天内不可能修好，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们的玩。” 说话之间，牛泽丰已经带着后勤分队迎上来。 高崇文和叶同发当即将81193移交给牛泽丰，然后回到了地道内的航空队宿舍。 高崇文已经累得不行，饭都没有吃，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叶同发却没有急着睡。 而是打开日记本，就着台灯把飞行的心得记录下来，这是他从小时候就养成的好习惯。 每天坚持写日记。 “民国二十八年一月一日，天气晴，微风，气温低。” “参谋长上课时曾经说过，战争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真的说的很对，许多平时不太懂的要点，到了实战的战场上，当我驾驶着爆击机向下发起俯冲，当地面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纷纷开火，当那一梭梭子弹流光般倾泻上来，我一下子就懂了，空战真的刺激！” “现在我很确信，空军是最适合我的兵种，加入航空队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决定。” …… 几乎是同时，日本海军第十战队也在出事海域完成了对龙骧号的救援，舰上九百多水兵飞行员，最终只救上来不足百人。 至于其他水兵或者飞行员，不是已经沉入大海，就是在龙骧号的殉爆中化为灰烬。 第十战队的司令官藤森清一郎仔细询问了龙骧号的幸存官兵，然后写成一份详细的战报发送给足柄号上的丰田副武。 丰田副武接到这份战报后，未及细读就在第一时间转发给海军省以及海军军令部。 米内光政还没有过来上班，但是山本五十六已经早早的过来，这会正在办公室里阅读航空杂志。 弥国人办的《航空杂志》，英国人的《飞行》，还有德国人创办的《空军》期刊，山本五十六每一期都会仔细研读。 老鬼子对海军战法或者说海军航空兵战法的钻研，几乎已经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山本五十六之所以这么拼，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提高日本海军航空兵的战斗力。 海军航空兵相比陆军航空兵存在一个致命的短板，那就是战机只能够在航母上起降。 而航空母舰的甲板以及机库的面积又是有限的，无法提供足够的跑道供战机起降，也无法储存太多数量的作战飞机。 这就导致了一系列的问题。 首先是在放飞战机的时候，就没办法同时回收，同样的道理，在回收的时候就没办法放飞战机，这就使得航母在回收战机的时候，变得格外脆弱，很容易遭受攻击。 再一个，由于航母能携带的战机数量有限，就对侦察机、战斗机以及爆击机的搭配提出了要求。 这个时代的作战飞机，功能还是相对单一。 侦察机或者战斗机通常只能携带几颗小型炸弹，主要作战方式是用机载机枪进行空中格斗，因此缺乏对舰攻击能力。 爆击机可以携带重量比较大的炸弹又或者鱼雷，具备良好的对地及对舰攻击能力，但是因为携带炸弹之后比较笨重，气动性能也不如战斗机或侦察机，因而空中格斗的性能就相对较差。 这就对两种战机类型的搭配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因为侦察机和战斗机的占比一旦高了，航母编队对地对舰的攻击力就会下降。 可是爆击机的占比高了，航母编队的自卫就又变成了难题，很容易遭受敌方航空兵团的攻击。 所以最近山本五十六一直都在琢磨一件事，就是给日本海军航空兵配备一种全新的作战飞机，同时兼备战斗机及爆击机的功能。 这一来，航空兵团进可以对敌方的舰队乃至基地进行打击，退可以对己方航母编队提供保护。 只可惜，冥思苦想几個月却始终不得要领。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丰田副武的电报呈送到他的案头。 看完这封电报之后，山本五十六顿时感觉就像有一道闪电劈开他面前的迷雾，兴奋之下，山本五十六居然开始了手舞足蹈。 米内光政走进来时，正好看到山本五十六在那扭屁股。 看到这，米内光政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山本君，你在做什么？” 海军刚吃了个败仗，而且龙骧号航母也被中国人击沉，你居然还有心情跳舞？太过分了！ “喔，米内君你也来了？” “龙骧号航母遭击沉的详细战报出来了？” “哈依，已经出来了。” “所以，你十分高兴？” “是的，我非常高兴。”山本五十六点头，看到米内光政快要气爆炸的样子，赶紧又说道，“米内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让我高兴的是龙骧号被只拿航空兵击沉的具体过程！” “八嘎！”米内光政大怒。 这不还是一回事？你不还是因为龙骧号沉没而高兴？ …… 这时候，在淞沪华懋饭店。 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正跟驻华武官里夫斯单独用餐。 “少校，伱听说了吗？法国人已经从活阎王手中拿到了夜视装备的设计图纸！” “是的，我也听说了。” “这对大英帝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阁下的意思？” 正说呢，大厅广播忽然传来索菲娅的声音。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我是索菲娅，先分享一个好消息，在昨天晚上的一场战斗当中，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队又击沉了日本海军的一艘航空母舰……” “上帝！”徐杰森当即在胸前划起了十字，一边喃喃低语，“居然又击沉了一艘航母，居然又击沉了一艘航母，简直难以置信。” 第454章 战场规则的颠覆者 徐杰森对面的里夫斯听到这也是一脸震惊，人都麻掉了。 居然又击沉了一艘航母！ 好半晌，徐杰森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竭力使自己的语气恢复平静。 “少校，你听见了吗？” “是的，我都听见了，活阎王的航空队在昨晚又击沉了日本海军的一艘航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二艘了。” “还有一艘是加贺号？” “不，这是第三艘了，除了加贺号之外，还有艘凤翔号，也被活阎王的航空队炸成了重伤，今后只能在近海当成训练舰使用。” “上帝。”里夫斯也在自己胸前划起十字，“不可思议，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是啊。”徐杰森道，“活阎王的航空队只有两架飞机，其中一架还是没有对舰攻击能力的轻型战斗机，却能将日本海军的一整支舰队驱逐出吴淞外海，迫使其不敢靠近窥伺吴淞，就这还不算，居然还有能力击沉两艘航空母舰！” “这听起来像是神话。”里夫斯摇摇头说，“倘若不是身在淞沪战场，我根本就不会相信。” “然而，一切的一切，关键的关键就是那一批夜视装备！”徐杰森沉声说道，“正是因为拥有了那批夜视装备，活阎王的航空队才得以夜间出击，才得以驱逐日本海军的整个舰队，才得以击沉日本海军的两艘航母！” 顿了顿，徐杰森又盯着里夫斯的眼睛说道：“少校，现在你明白了吗？那批夜视装备，就是战场规则的颠覆者！” ……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联驻华大使尼古拉也在公使馆的书房里召见苏联驻华武官洛托夫。 洛托夫除了是苏联驻华武官之外，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契卡在淞沪的一名情报人员。 事实上，这也是国际惯例。 至少这个时代是普遍现象。 那就是各个国家的驻外武官通常也是一名情报人员。 “洛托夫少校，听见了吧？活阎王的航空队刚刚又击沉了日本人的一艘航母！天哪！”尼古拉叨着烟斗喷出一股浓烟。 “是的，尼古拉同志。”洛托夫点点头说，“这都是因为活阎王从海外带回来的夜视装备，赋予了他的航空队夜间作战能力，这对于日本人来说就是降维打击，日本海军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苏维埃必须得想办法得到这批夜视装备！”尼古拉从嘴边卸下烟斗在桌子上重重敲了敲，又接着说道，“或者调查清楚这批夜视装备的来源国！这种能颠覆战场规则的新式武器，必须得掌握在苏维埃联盟的手里！” 洛托夫目光一闪说道：“尼古拉同志，据我所知，活阎王已经将夜视装备的设计草图卖给法兰西大使维登，以二十支索罗通反坦克枪的价格。” “这個消息竟是真的？”尼古拉眼中掠过一抹焦躁之色，随即又狞声说，“搞到这份草图，不惜一切代价，也包括任何手段！” 稍稍一顿，又强调说：“如果实在无法得到，就毁掉它！总之绝不能让它落入法国人手里！” …… 法租界的法国公使馆。 法兰西驻华大使维登亲手将保存有夜视装备设计草图的文件袋递交给驻华武官马修斯少校。 “马修斯少校，这份图纸有多重要，你应该懂的。” “大使阁下，我懂的。” “好，你的任务就是带着这份图纸搭乘里昂号轻巡洋舰，尽快把它送回国，交给国防部长！” “是！”马修斯双手郑重的接过文件袋，匆匆离开使馆。 然而，马修斯前脚才刚走，维登就又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文件袋，再把他的漂亮女秘书叫进了书房。 …… 四行仓库二楼司令部。 杨诚再次进来报告说：“我们的人已经核实了，航空队击毙的那个鬼子高级将领，就是近卫师团的师团长饭田贞固！” “噢，是吗？”谢晋元顿时间大喜过望，“这可是个好消息，航空队又立大功了。” “这还真是大功一件。”文韬笑着说道，“老话说风断帅旗，乃不祥不兆，临阵折帅更是一件极伤士气之事，第四次淞沪会战还没有正式开打，鬼子就先输了一阵！我看他们拿什么赢？” 谢晋元又有了幸福的烦恼，摇摇头说道：“航空队又立大功，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奖励他们了。” “这事有什么难办的。”严峻笑着说道，“让徐升平买一大箱笔记本回来，每立一次大功就奖励一个笔记本！” “啥？就奖励笔记本？老弟你可够抠的。”文韬摇头说，“怎么也得奖励一支派克金笔吧？” “派克金笔可以考虑，还可以在笔身之上铭刻定制文字。”谢晋元击节道，“就这么定了。” 严峻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现在淞沪警备总团并不差钱，除去汇给陈嘉伯买材料的巨款外，淞沪洋行的账上还躺着一个多亿。 这也是预留的未来三到五年的军饷以及阵亡将士抚恤金。 这两项开支不能拖欠。 严峻倒是向杨诚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杨处长，核实饭田贞固遭击毙这一消息的，该不会又是美杜莎吧？” “那不是的。”杨诚道，“美杜莎可是我们打入鬼子内部的一张王牌，又怎么可能让她去核实这种无足轻重的消息。” “不是就好。”严峻道。 杨诚想了想，肃然说道：“倒是有这么一桩事，眼下的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已经是暗潮汹涌，西方各国驻淞沪的情报人员都开始蠢蠢欲动，都在暗中谋划一件事。” “怎么回事？”谢晋元、文韬顿时间来了兴致，租界要乱？ “还能是怎么回事。”严峻却哂然一笑说，“肯定是想从法国人手中截夺那份设计草图。” “是的。”杨诚道，“弥国英国意大利甚至于苏联的情报人员都在蠢蠢欲动，法国人要把那份设计草图送回国，绝非易事。” 严峻道：“这才哪到哪，真正的强盗还躲在幕后没出手呢。” 第455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杨诚道：“鬼子？” “对。”严峻道，“我敢断言鬼子肯定也会插一脚。” “鬼子？这怎么行。” 文韬一听顿时急了。 “万一这份设计草图落到鬼子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鬼子要是有了夜视装备，再来个大量装备，这仗还怎么打？根本就没办法打！” 说到这里，文韬忍不住又开始埋怨起了严峻。 “严老弟这都怪你，当初你就不该把真图纸给法国人，你说你干吗给他们真的设计草图？” “你咋就那么实诚？” “给他们假的不行？” 急性子就是急性子，仿佛图纸已经落入日本人的手里，并且鬼子已经大量装备夜视装备。 严峻便嗤的笑出声。 “老文，你怎知我给法国人的就是真图纸？” 文韬愕然道：“那不是伱当着大伙的面说的么？老天，你小子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我说的你就信啊？”严峻闻言不禁乐了，“我还说小黄袍每天吃十斤人肉，你也相信？” 小黄袍顿时一脸无语。 怎么又提吃人肉这茬？ 过不去这个坎了是吧？ 文韬道：“图纸是假的？” “九真，但是有一处假。”严峻哂然说道，“我把中间最关键的部件给省了。” 是真的，严峻故意省了红外热成像仪工作原理的关键环节，那就是信号处理。 所以别说没有人能看懂，就算真有天才科学家能看懂图纸，也不可能真的做出红外热成像仪。 给法国人真的设计草图？想什么呢，哪有这样的便宜好事。 “我天，你小子够损的，我和老谢都让你给骗了。”文韬咂咂嘴又道，“我现在真替索菲娅这小妞担心，别哪天让你小子给卖了还在帮着你数钱，哈哈。” “滚蛋。”严峻笑骂道。 谢晋元也是连连摇头说：“严老弟你这回真是骗了所有人，我们是真的信了。” 杨诚道：“西洋各国驻淞沪的公使还有武官也全都相信了，鬼子的情报机关大概率也相信了。” 严峻道：“相信才好啊，他们相信了就会狗咬狗，鬼子情报机关跟西洋各国狗咬狗，也就顾不上对付你们反谍处的人。” “懂了。”文韬恍然道，“合着你在这里等着洋人和鬼子，你小子真是把什么都给算计到了。” “不然呢？”严峻笑道。 “你啥时候看见我做过亏本的买卖？一份假的设计图虽然不值几个钱，可那也是我的血汗哪。” “得得得，这也叫血汗？”文韬鄙夷的说道，“这种血汗，你一天能流几百斤！” 谢晋元和严峻闻言大笑。 “我们反谍处其实不怕，只要淞沪警备总团还在淞沪一天，鬼子的情报机关就奈何不了我们。”杨诚摇摇头又道，“但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严峻笑道：“你是想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杨诚点点头说，“就目前情况，法国人大概率是没有能力把设计草图带回法兰西的，维登手中的那份草图，最终大概率也会在争夺中被销毁。” “跟我的判断不谋而合。”严峻点头道，“那份设计草图，其实就是颗烫手山竽，在谁手里，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杨诚肃然说道，“等图纸销毁，各国的情报人员，尤其是鬼子就会反应过来，这份设计草图是参谋长你绘制的，我们淞沪警备总团手里甚至还有完整的夜视装备的成品！” 听到这话，谢晋元、严峻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严峻却哂然一笑说：“三岁小儿持金过闹市，那叫怀璧其罪，但如果是個五大三粗的持刀壮汉戴着大金链子上街，路人恐怕就只剩下退避三舍的份，想要打我们手上夜视装备的主意，他们没这胆子，更没有这个能耐！” 到了现在，严峻是真的有资格说这个硬话了，十个团三万多精锐外加十万民兵，还护不住区区几具夜视仪？笑话！ “倒也是。”谢晋元和文韬闻言顿时释然了。 谢晋元道：“动手抢，他们绝没有这个胆子，倒是其他的公使有可能会学法国人再找你买。”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严峻嘿嘿一笑又道，“只不过卖给法国人是一个价格，再卖给其他国家就不是这个价了，得涨！” “你就是个奸商！”文韬手指着严峻笑骂道，“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奸诈的奸商，你小子浑身上下都是心眼，简直坏透了！” 严峻笑了笑又说：“老文，我估计戴老板也会找你索要图纸，要不然你给他准备一份？” “这我可得想想。”文韬用手摩挲着下巴说，“你小子能有这么好心？别又是坑我吧？” 谢晋元闻言笑道：“老文，自信点，把别又去掉吧，他就是想要坑你，而且还是把你连同戴老板一起坑，信他你就瘸了。” 文韬听了后大笑。 他其实也想坑戴老板。 所以人的立场是真会改变，有些人有些事，真的能改变认知，认知一旦改变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 事实上，不光是严峻身边的同僚以及部下，敌人的认知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彻底颠覆。 米内光政黑着脸说道：“活阎王的航空队只有两架飞机，却能将帝国海军数次从淞沪驱离，甚至还先后击沉了三艘大型兵舰，另重创一艘，帝国必须引起重视。” 紧跟着米内光政进来的航空本部长及川古志郎接着说道：“活阎王的航空队能以两架飞机，打出这么大的战果，主要还是因为他的那批夜视装备！” “是的！”米内光政深以为然的道，“之前我还不在意，可如今看来，活阎王的这批夜视装备简直堪称是战场规则的颠覆者！” “所以，帝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批装备的设计图！”及川古志郎说道，“倘若帝国得到了设计图并且研发出夜视装备，那么联合舰队的航空兵团就可以对弥国或英国海军实施单方面屠杀！帝国海军将会真正的主宰四大洋！” 第456章 P-38战斗机也给你弄来 “及川君放心，情报方面帝国已经开始在行动了。” 米内光政阴阴一笑，又接着说道：“陆军马鹿已把参谋本部军事课长影佐祯昭派去苏州。” “他将整合帝国各省在华的全部情报力量，全力抢夺那份夜视装备的设计图，又或者直接从活阎王手中抢夺夜视装备。” “哟西！”及川古志郎欣然点头道，“这样的话，帝国获得夜视装备的机会就大增。” “米内君还有及川君，你们说的这些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山本五十六的关注点却不在这，“我的人生信条是，永远不要为不受你掌控的事烦恼，比如你们俩所说的那批夜视装备，是真的也好，是活阎王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也罢，我不会在意，更不会为此而烦恼。” 到现在，山本五十六都不相信有夜视装备，他其实更倾向于相信有人能像猫一样能够夜视。 “八嘎，顽固的家伙。”米内光政生气道，“那么请问，你在意是什么东西？” 山本五十六一正脸色，严肃的说道：“我在意的是学习，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并改进战法！” “战争中学习战争？”米内光政轻唔一声，心说这句话说的倒颇有几分哲理。 山本五十六又说道：“活阎王的航空队虽然再次重创帝国海军并击沉了龙骧号航空母舰，但是也将一种全新的空战方式呈现在了帝国海军面前，就像是老师，把最先进的战法传授给帝国海军！” “纳尼？”米内光政和及川古志郎一脸懵，山本五十六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 中国人？把最先进的战法传授给帝国海军？中国人的两架作战飞机还是从皇军手中抢的，他们也有资格教授帝国海军战法？ 山本五十六却对两人脸上的表情视若无睹，接着详细的讲解起了昨晚上的整个空战过程。 “昨晚的这场空战，只拿航空兵首先出动的是战斗机，就是从江湾抢走的九七式战斗机。” “活阎王对这架九七式战斗机进行了改装，在战斗机的机腹下安装了火箭弹。” “你们两个可能已经忘了，但是我还记得，在刚刚结束不久的张鼓战役之中，苏联空军的战斗机就挂了火箭弹，并且对帝国陆军第十九师团造成了空前重创。” “总之，这是一种介于重机枪与航弹之间的空战利器，它的威力虽然没有航弹那么强大，但是胜在数量庞大而且可以直射，它的射程虽然没有重机枪那么远，精度也比不上重机枪，但是对地面目标以及兵舰的毁伤能力却又远胜7.7mm口径甚至20mm口径机炮！” 说到这，山本五十六不可遏止的兴奋起来，大声说道：“米内君还有及川君，火箭弹真的是一种能够颠覆规则的新式武器！” “之前我一直都在努力寻找一种兼具战斗机及爆击机效能的多功能作战飞机，不幸的是，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摸索错了方向！” “兼具战斗机及爆击机效能的多功能战机是不存在的，但是火箭弹这种武器，却可以让帝国海军的航空兵在对航母编队提供保护的同时兼具对地、对舰的攻击能力！” “所以，这真是一种能够颠覆规则的武器！” “胡说！”米内光政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当即反驳道，“张鼓峰战役的详细战报我看过，你说的那种火箭弹也就差强人意，对碉堡或装甲目标确实威胁很大，但是对于拥有厚实装甲的战列舰又或者坚固的军事要塞根本就没用。” “规则！规则！规则！”山本五十六连着说了三遍规则，然后接着说道，“米内君，火箭弹已经颠覆了海空战的规则，所以，不能再沿用原来的老规则！” “伱什么意思？”米内光政和及川古志郎听懵掉，两人快跟不上山本五十六的思维。 “去作战大厅，我把昨晚的这场海空战进行复原，然后再跟你们俩细说。”山本五十六说着就快步走向二楼作战大厅。 …… 在弥国西海岸，陈嘉伯带着他的采购团队正在几座大城市之间来回穿梭，四处采购。 过程非常艰辛。 因为米国政府不允许米国公司将汽油、柴油、硝酸铵以及硝化纤维等战略物资大批量的出售给中国人，只许少量出售。 至于原因，就是另外一个大客户日本人反对。 米国政府显然更重视日本这個大客户，中国人的订单跟日本人的订单相比不值一提。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米国向小八嘎提供资源，日本政府根本没有能力发动战争。 也正是因为这，当米国政府切断与小八嘎之间的废旧钢铁、石油贸易时，小八嘎就悍然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因为发动太平洋战争或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但是不发动战争就一定会被米国锁喉致死。 直到现在为止，米国政府还不准备切断对日贸易，所以陈嘉伯就只能找人分散采购。 又是一天忙碌，陈嘉伯几人刚刚回到下榻的宾馆，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同行的两个国军当即便掏出手枪，淞沪洋行的经理则凑到猫眼的后面往外张望，只见外面走廊上站了个米国男子。 “只有一个人。”洋行经理松了口气，问题不大。 陈嘉伯当即示意两名国军把手枪收起，再打开门。 “陈先生你好，我是海军部的汤姆森，负责采购。”门外的男子流露出善意的微笑。 “汤姆森先生，你好。”陈嘉伯伸手与对方轻轻的一握，然后将对方让进套房客厅，落座。 “我知道你是替淞沪警备总采购物资，而且遇到了麻烦。”汤姆森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可以帮助你解决掉这个麻烦，让你一次性买到足够数量的物资。”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陈嘉伯当然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像这样的好事，肯定是要拿对方想要的进行交易。 “一份设计图！”汤姆森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只要你能帮我弄来这份设计图，别说是汽油柴油或硝酸铵等物资，便是刚刚首飞的p-38战斗机也给你弄来。” 第457章 海战规则被颠覆 “p-38战斗机？” 陈嘉伯彻底懵掉，这可是米国刚首飞的一款战斗机，据说性能媲美德国bf-109战斗机，堪称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战斗机！ “是的，p-38战斗机！”汤姆森点点头说，“只要你想要，我都能帮你弄来。” “老天。”陈嘉伯说道，“米国政府不是要奉行孤立主义？禁止对外军售么？” “是的，米国政府奉行的的确是孤立主义，也确实禁止对外国销售武器装备。”说到这一顿，汤姆森又笑着说，“但是你懂的，政策是人制定的，政策的制定者享有最终的解释权，总之我们有许多的办法可以绕过政府的军售禁令。” 陈嘉伯瞠目结舌，感觉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因为在他的一贯的认知中，以米国以及英国为首的西方世界是遵守契约精神的典范，然而眼前的汤姆森先生却向他展示了西方的另一面，卑鄙无耻双标？ …… “米国人不可信。” “尽管他们现在奉行的是孤立主义，仿佛对称霸世界并不感兴趣似的，但这是暂时的。” “盎撒人骨子里就是强盗！” “打家劫舍的基因早就已经融入盎撒人的血脉深处。” “总有一天他们会主动切断与帝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届时帝国将不得不选择与之开战！” “所以帝国海军必须颠覆现有规则，制定新的规则……” 山本五十六站在作战大厅的沙盘前侃侃而谈，米内光政却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 “山本君，说重点！” 及川古志郎也说道：“我们就想听你说如何颠覆规则。” 山本五十六点头说：“说如何颠覆规则之前，还是有必要先说说昨天晚上的这场海空战。” “第一步，只拿航空兵起飞经过改装的九七式战斗机，利用机腹挂载的火箭弹，逐次的摧毁帝国海军兵舰上空的防空气球。” “第二步，找到帝国海军的龙骧号航空母舰，并将龙骧号的备用防空气球击毁，令其彻底的失去防空气球的庇护。” “这期间，只拿航空兵的这架九七式战斗机，共计发射了六十颗左右的火箭弹。” “注意啊，六十颗！” “而且这些火箭弹足以对航母上的设施造成致命毁伤，摧毁甲板上的战斗机更不在话下。” “第三步，出动另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携带一颗五百公斤的重磅航弹炸沉了龙骧号航母。” 听到这里，米内光政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该死的，这个严峻总是可以玩出些新花样！” “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当我们以为只拿航空兵已经黔驴技穷之时，活阎王很快就又发明了新的战法，紧接着又能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先是出云号巡洋舰，接着是加贺号，现在又是龙骧号，帝国海军已经损失三艘万吨巨舰！” “凤翔号也严重受伤。” “四舰的吨位加起来已经超过七万吨，损失的各种型号的作战飞机更是已经超过了两百架！” 说到这一顿，米内光政又盯着山本五十六说道：“山本君，这全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坚持把中国方面舰队派往吴淞外海，龙骧号航母又怎么可能遭到击沉？” 山本五十六却摆摆手说：“米内君，伱不觉得这四艘兵舰的损失是物有所值的吗？” “物有所值？”米内光政生气的道，“山本君，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恰恰相反，我此刻脑子非常清醒。”山本五十六沉声道，“米内君还有及川君，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 “出云号的沉没帮助帝国海军初步意识到了雷达的重要性，我们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关注雷达。” “加贺号的沉没更是让帝国海军充分的意识到航空兵才是海军的未来，战列舰已经彻底落幕！” “而龙骧号的沉没，更是意义重大，这将彻底颠覆帝国海军对于海战的认知，改写规则！” 得承认，山本五十六的嗅觉确实非常敏锐。 “八嘎，又来这套。”米内光政黑着脸道，“说说看，到底改写了什么规则？” 山本五十六沉声道：“目前已被颠覆的规则就有两条。” “其一，火箭弹可以很好的弥补战斗机对舰以及对地的攻击火力不足的短板！” “一直以来，困扰海军航空兵的一大难题就是，战斗机对舰以及对地的火力不足，因而只能执行护航任务，无法参与对敌方兵舰或者地面目标的攻击。” “但是火箭弹的出现颠覆了这一局面，使得战斗机可以跟爆击机一样参与到对敌方兵舰又或者地面目标的攻击中来。” “这不可能！”及川古志郎连连摇头，“战报说火箭弹的毁伤力仅相当于九七式81mm步兵曲射炮的炮弹，这点毁伤力甚至不如最轻的25公斤级航弹，能对敌方兵舰又或者地面目标造成多大毁伤？最大的作用，恐怕也就是听个响。” 米内光政道：“及川君说的没错，毁伤力这么小的火箭弹，在海空战中有什么用？根本没用！” “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被颠覆的第二条规则！”山本五十六却不慌不忙的说道。 停顿了三秒，又接着说：“在未来的海空战中，将不再以拥有重甲保护的战列舰又或者陆地上的军事要塞作为目标！因为这些目标很笨拙或无法移动，在未来的海空战中，应该列入优先级的最末！” “什么意思？”这一句，米内光政和及川古志郎真没听懂，或者已经听懂了，但是不敢相信。 山本五十六幽幽的说道：“自从成军以来，帝国海军的作战思路都是以歼灭敌方兵舰为宗旨，对马海战的胜利，更是将这一宗旨强化到无以复加，全军奉为圭臬。” “然而，时间已经变了。” “未来的海空战，应该以摧毁敌方的雷达，使其成为瞎子为最优级；再摧毁敌方航母，使其丧失远程反击能力为次优级，然后才是摧毁敌方战列舰等目标，最后再是要塞、港口等地面设施。” 第458章 条件随便开 “以摧毁敌方雷达，使其成为瞎子为最优级？摧毁敌方航母使其丧失反击能力为次优级？” 米内光政一脸懵逼。 及川古志郎更是一脸懵。 山本五十六却更加来劲了。 “雷达藏在舰体之内，凭火箭弹的那点可怜的毁伤能力，根本就威胁不到，但是雷达天线却必须架设在高处，而且必须外露！火箭弹足以摧毁！只要摧毁天线，雷达就变成瞎子！” “还有航母。” “火箭弹的毁伤力根本不足以击沉航母，甚至很难对其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但是，火箭弹足以毁伤航母甲板，更足以摧毁甲板上面的作战飞机！” “只要摧毁了甲板及甲板上的作战飞机，航母也就彻底丧失了存在的意义，失去战斗机的航母就只是一口铁皮棺材！” “一支舰队，倘若失去雷达变成了瞎子，还失去了航母上携带的作战飞机，还能作战吗？” “面对蜂群般出现在舰队上空的帝国海军的作战机群，我想请问敌方舰队拿什么来反抗？” “凭舰载的高射炮？” “又或者高射机枪？” “没用，就是活靶子！” 这下子，米内光政和及川古志郎的海战观是真的被颠覆，因为这是从根本上改了作战思路！ 海战不再以击沉敌方的战舰为首要目标，而把毁伤雷达飞机作为首要目标？摧毁了敌方舰队的雷达以及飞机，战斗也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打扫战场收割战利品。 山本五十六又接着说道：“攻击目标的优先级的改变，意味着兵器以及兵器载具的改变。” “单纯用于护航的战斗机将会不复存在，未来的战斗机必须兼具护航以及对地对海攻击能力。” “战斗机不必再挂航弹，兼具毁伤能力、平直弹道及携弹量的火箭巢将与大口径机炮成为战斗机的标配武器，正在研制中的十二式舰载战斗机就要践行这一思路。” “各个航母编队中，携载重磅航弹或者鱼雷的重爆击机数量也不用那么多，因为重爆击机今后只需收拾残局，够用就行了。” 米内光政久久沉默。 及川古志郎久久沉默。 稍稍停顿了下，山本五十六又说道：“我还听说，昨天晚上陆军马鹿也遭到了攻击，他们建在苏州的雷达站被摧毁了。” “这又给帝国海军提供了一条宝贵经验，在今后的海空战中，务必要保护好己方的雷达，又或者大大增加舰队的雷达数量。” “此外还要继续改进雷达制造技术，使其结构变得更加简单，即便是遭到毁伤，也能很快修复。” “暂时我就只想到这么多。” “如果两位也有什么心得，还请务必说出来，咱们共同努力，让帝国海军变得更加强大！” 这个时候，米内光政才终于从战争观被颠覆的震惊中回过神，神情复杂的问道：“那么，中国方面舰队还要去吴淞外海吗？” “当然去，必须去！”山本五十六沉声说道，“战争是最好的老师，活阎王和他的淞沪警备总团更是一个足够优秀的敌人，从他们的身上我们可以学到更多。” 战争是最好的老师，山本五十六这老鬼子算是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精髓，他也在努力践行从战争中学习战争的思想。 停顿了下，山本五十六又接着说道：“当然，就算回去也不能马上回，而是要等到对舰队防空进行改进之后再回吴淞外海。” “要不然就只是简单重复同样的失败，那就毫无意义，损失兵舰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从中吸取经验教训！” …… 四行仓库。 一個白天很快又过去。 淞沪警备总团的十个步兵团依然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备战，炮兵团依然在教室里恶补文化课。 文韬依然在训练民兵。 严峻带着李当归、陈千钧等参谋依然在做兵棋推演，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逐一展现。 谢晋元则在给刚刚睡醒的高崇文和叶同发颁发奖品：一人一个笔记本加一支派克金笔。 金笔还刻了两人名字。 叶同发喜欢得不得了。 高崇文对这些没感觉，直接把自己的笔记本给了叶同发，不过那支派克金笔好歹是留下了。 “高队长，还有阿发，希望你们俩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击沉更多的鬼子军舰！” “击毙更多的鬼子师团长！” 正说话间，淞沪洋行的总经理徐升平急匆匆的走进司令部，小黄袍也跟在他的身后追了进来。 谢晋元示意小黄袍退下，又扭头问徐升平道：“什么事情？” 徐升平道：“司令，还有参谋长，陈嘉伯刚刚从金州发来一封电报，说米国海军部的人突然间找上门，说是要跟他做一笔交易。” “交易？”谢晋元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这事可新鲜。 米国海军部做什么交易？ 严峻哂然一笑说：“米国海军想要夜视仪的设计图？” “对。”徐升平道，“还说条件随便开，即便是洛克希德公司刚研发成功的p-38战斗机也可以帮我们搞到手。” “p-38战斗机！”高崇文顿时来了精神，“我在航空杂志上看到过这架战斗机的介绍，至少纸面数据上绝不比bf-109差。” 严峻心说p-38何止是纸面数据不比bf-109战斗机差，在太平洋战争的前期是唯一一款能与零战抗衡的战斗机，足够的优秀。 高崇文又一脸热切的对严峻说道：“参谋长，无论如何也要弄一架p-38战斗机！” “这事不急。”严峻笑了笑又道，“天快黑了，你们两个吃点东西又该出任务了。” “近卫师团那么庞大的一个师团，尤其是还有一个重炮旅团，一天时间上不了岸。”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江阴段的江面上肯定挤满了鬼子商船，今晚你们再去一趟江阴。” “是，保证完成任务！” 高崇文和叶同发啪的立正，抬手敬军礼，然后转身扬长去了。 很快，外面北西藏路上就响起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并且迅速向着西北方向快速远去。 第459章 冷血屠夫 苏州留园。 因为昨天晚上没有怎么睡，所以午饭之后前田利为补了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 草草对付着吃了两个饭团，前田利为就匆匆来到作为司令部指挥大厅的明道堂。 明道堂内的参谋正在作业，外面的回廊内也有参谋往来穿梭，一派忙碌的迹象。 看到前田利为，司令部的参谋纷纷收脚立正顿首，向着他们的司令官阁下致以敬意。 能够看得出来，前田利为还是很受这些军官拥戴，这跟朝香宫鸠彦构成鲜明的对比。 “司令官阁下，近卫师团的新任师团长已经确定。”饭沼守迎上前来，一顿首说道。 “谁？”前田利为还是很关心近卫师团的新任师团长人选，万一来了个跟他不对付的师团长，那就会很麻烦，免不了又要内耗。 饭沼守道：“中岛今朝吾。” “是他啊。”前田利为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 中岛这个家伙以残暴狠毒、胆大妄为且喜欢以下克上而著称，参谋本部划定的淞沪会战终止线，就是他率先突破。 虽然事后证明中岛师团不顾后勤保障就向金陵进军是正确的，但是以下克上这顶帽子却扣死在了中岛今朝吾头上。 “真该死。” “陆军省怎么选了这家伙？帝国陆军这么多高级将领，就选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吗？” 饭沼守小声提醒道：“司令官阁下，我听说，中岛君乃是天皇陛下亲自点的将。” “纳尼？”前田利为听了后顿时神情一凛，竟然还是天皇陛下点的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顿了顿，饭沼守又道：“我还听说，鸠彦王殿下及饭田贞固君的玉碎让天皇陛下十分生气，所以才专门选了中岛今朝吾这個冷血屠夫来替皇室及近卫师团雪耻。” “冷血屠夫？”前田利为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中岛今朝吾绝对当得起冷血屠夫这个称号，最保守估计，日军在金陵城内至少杀了三十万，其中有二十万人就是被中岛今朝吾的第十六师团杀掉。 说实话，前田利为的对华政治理念与冈村宁次更加接近，主张怀柔而非屠杀，所以很不喜欢中岛今朝吾这种嗜杀如命的屠夫。 只可惜，近卫师团的师团长人选并不是他这个第十三军的司令官所能左右的。 思忖间，长勇从通讯课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司令官阁下。”长勇猛一顿首接着报告，“刚刚接到了真如监听站的报告，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兵又出动了，听声音应该是向着江阴方向去了。” “八嘎！该死的只拿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前田利为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又道，“立即通知各车站、码头、机场以及各个师团提前做好警戒，尤其是聚集在江阴码头的商船赶紧疏散！” “哈依！”长勇再一顿首，转身匆匆离开。 这时候，羽田一郎也带着岸田西进走过来，说道：“请司令官阁下离开这里，进入防空洞暂避。” 前田利为无奈，只能跟着羽田一郎离开了明道堂，老鬼子真不敢拿自己的老命冒险。 …… 在东京，一辆丰田牌轿车正疾驰在前往港口的公路上。 坐在轿车后座的正是近卫师团的新任师团长中岛今朝吾还有他刚挑选的中尉副官野田毅。 此时此刻，中岛今朝吾脑子里仍旧还萦绕着刚才在御书房内跟裕仁天皇的对话。 “中岛君，帝国陆军那么多高级将领，你可知朕为何独独选了你担任近卫师团的师团长？” “因为臣对帝国对天皇陛下忠心不二！” “错了，帝国陆军的高级将领个个都对帝国对朕忠诚不二，你不是唯一一个。” “那就是因为臣的资质，算得上勉强可用。” “又错了，以资质而论，比你更优秀的陆军中将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你并不是最出众的。” “臣愚钝，实在猜不出来。” “中岛君，你给朕听好了，朕之所以选了伱，就是因为你在金陵战役中的表现！” “就因为你将金陵城杀得尸横遍野、血流飘杵！杀得让每一个只拿人都心惊胆颤！从此只要提起皇军就会两腿发软！” “明白了！陛下放心，淞沪将成为金陵第二，包括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躲在淞沪城内的两百多万只拿人，统统死啦死啦的！” 告退之前，中岛今朝吾还获得了人生中第三把御赐军刀。 想到这里，中岛今朝吾不禁又握紧手中军刀。 坐在旁边的野田毅注意到了这把军刀，有些羡慕的问道：“师团长阁下，您大概是除了皇室子弟以外，帝国陆军有史以来首位获得祖孙三代天皇赐刀的将军吧？” “野田君，你对那场未完成的竞赛是不是仍然耿耿于怀？”中岛今朝吾笑问道。 野田毅道：“未能在与向井君的竞赛中胜出，确实遗憾。” “那么现在机会来了。”中岛今朝吾狞声道，“你们又可以继续这场未完成的杀人竞赛了。” “纳尼？”野田毅道，“向井君也要被调去近卫师团吗？” “是的。”中岛今朝吾一脸得意的说道，“像你和向井君这样的陆军精英，留在本土度假就太可惜了，必须得召进近卫师团。” 野田毅道：“师团长阁下，这样的话我请求将熊本师团的田中君一并调到近卫师团，让他也参与到这场杀人竞赛中来。” “你是说田中军吉那家伙？你确定也要让他参与？”中朝今朝吾笑着说道，“听说，这家伙在金陵城内杀了三百多人，这对于你和向井君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我喜欢挑战，有挑战才更有意思。”野田毅道。 “哟西。”中岛今朝吾欣然点头，又说道，“要是这样的话，身为师团长的我也必须给予支持，我现在就宣布，三人竞赛中的优胜者将可以获得我的陆大入学推荐！” “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会让师团长阁下失望的。”野田毅恨不得一下就飞到淞沪。 第460章 群魔毕至 当晚七点，本州岛西端山口县的某个小村庄。 休假在家的向井敏明在村口小酒馆喝醉了酒，踉踉跄跄的回到了自家的一户建。 妻子因为递鞋的动作稍微慢了些，便立刻招来了向井敏明劈头盖脸的一顿毒打。 老母亲见了也不敢阻拦。 毒打的过程中，妻子身上的和服扎带被扯落在地，宽松的和服便立刻向两侧敞开来。 看到妻子白花花的身体，向井敏明立刻兽性大发，当即便将妻子粗暴的推倒在地上。 老母亲见状便赶紧走开。 妻子对此只能默默承受。 丈夫自从中国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异常粗暴，再也不复之前对她的温柔与爱护。 三分钟后，伴随着一阵“衣唏喏”的哀鸣声，向井敏明抽搐两下然后瘫倒在地。 妻子则默默的穿上和服，又端来温水替向井敏明擦洗身体。 就在这时，外面小巷子里传来脚踏车的铃声。 铃声停在了向井家门口。 一个身穿制服的邮差背着邮包出现在大门外：“请问，这是向井每明中尉家吗？” “啊是的。”妻子来到门口一脸堆笑的问道，“请问你是找我丈夫向井敏明吗？” 邮差应道：“我这里有一张近卫师团部发出的明信片，请您丈夫出来签收一下。” 妻子正要伸手去接，突然感到屁股上被人猛推了一把，当即便狼狈的滚倒在地。 向井敏明粗暴的推开妻子，又从邮差的手中劈手夺过明信片，一脸兴奋的说道：“近卫师团么？这是近卫师团的征召信函？” “是的。”邮差拿出笔记本和钢笔递过来，顿首说道，“向井中尉，你为国征战辛苦了，拜托你在这里签個字。” 向井敏明接过笔记本和钢笔刷刷刷的签好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一扔大笑道：“哈好诶，要到近卫师团服役了，哈哈好诶！” …… 当晚八点，驻防九江的第六师团忽然收到中岛今朝吾从运输舰上发过来的调令。 第六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当即便一个电话打到了步兵第四十五联队的联队部。 步兵第四十五联队的联队长若松平治赶紧带着警卫中队的中队长田中军吉赶到了师团部。 “师团长，这么着急的让我把田中君带过来，是不是又有哪家报社或通讯社想要采访他？”若松平治热切的问道。 自从金陵战役之后，田中军吉就成了第六师团的名人，经常会有来自国内甚至德意两国的记者前来采访他，报道他的事迹。 田中军吉出名之后，连带着步兵四十五联队也出名了，联队长竹下义睛也跟着沾光，很快就调任第十一军的参谋副长。 若松平治自然也想复刻竹下义晴的晋升轨迹。 “有调令。”稻叶四郎面无表情的将一纸电报递给若松平治，又说道，“田中君将被调入近卫师团服役，这是近卫师团新任师团长中岛今朝吾将军刚刚发来的调令。” “调令？去近卫师团服役？” 若松平治一脸错愕加失望。 田中军吉却变得无比兴奋，进入近卫师团一直都是他的梦想，今天终于实现了。 “田中君，到了近卫师团好好表现。”稻叶四郎走过来拍了拍田中军吉的肩膀，又说道，“不要堕了咱们熊本师团的名声！” “哈依！”田中军吉顿首。 “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你，这是我爷爷传给我父亲，我父亲再传给我的一柄祖传短刀。”稻叶四郎从刀架取下一把短刀，一脸郑重的递到了田中军吉手上。 “谢师团长阁下！”田中军吉一脸郑重的接过短刀。 …… 苏州留园明道堂。 前田利为和饭沼守、武藤章等高级将领都已经转移了，指挥大厅就只剩下一群低阶军官。 “张本君，你过来。”岸田西进冲张本凡一招了招手。 张本凡一哈依一声，正要凑过去却被另一个军官拉住。 “你别去，这家伙肯定又没烟了，所以想顺走伱的烟。”拉住张本凡一的是个中尉军官。 这个中尉军官跟张本凡一也是老熟人了，他是松井石根曾经的副官佐藤勇。 松井石根遭斩首时，佐藤勇恰好不在场，逃过了一劫。 之后朝香宫鸠彦接任淞沪派遣军司令官，佐藤勇就成了司令部的普通副官，地位大不如前。 张本凡一这个二鬼子就更加毫无存在感，司令部里只要是个人就能欺负他。 岸田西进这个龟孙在别人面前怂的一批，唯独在张本凡一面前牛气得不行，隔三岔五找张本凡一要香烟不说，有时甚至直接抢张本凡一的军饷。 看到佐藤勇出头，岸田西进便立刻就不敢再吱声了。 但是另一个中尉却没把佐藤勇放在眼里，而且对张本凡一这个二鬼子更加没什么好感。 “喂，香烟拿来！”这个中尉走到张本凡一的跟前，直接就上手抢，却被佐藤勇挡开。 “野田龙一，别以为你哥哥被选为中岛将军的副官，就能在第十三军司令部为所欲为。”佐藤勇冷冷的说道。 好嘛，敢情这个家伙还是野田毅的弟弟，难怪嚣张。 野田龙一哼声道：“佐藤，你要替一个只拿人出头？” “他不是只拿人。”佐藤勇冷着脸说道，“张本君早已经入籍大日本帝国，现在也是我们大和民族的一分子！” “屁！”野田龙一哂然道。 “只拿人就是只拿人，永远不能成为大和民族的一分子！卑贱的下等人怎么可能变成主人？” 顿了顿，野田龙一突然又怪笑起来：“唔，佐藤君该不会跟他有特殊关系吧？” “八嘎，你个海军马鹿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佐藤勇大怒道。 “混蛋，我已经转入陆军！我现在已经转入陆军，我现在的身份是陆军少尉，陆军！”野田龙一被戳到了伤疤，也是一脸的愤怒。 野田龙一曾经是海军陆战队司令官吉田幸太郎的副官，但是这段经历被他视为一生之耻。 因为吉田幸太郎在淞沪战场上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 第461章 艺高人胆大 野田龙一被揭开疮疤，盛怒之下率先向佐藤勇发起攻击，佐藤勇毫不相让，当即展开反击。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向着对方身上招呼。 司令部的其他副官见了非但不阻止，反而开始加油助威。 只有岸田西进摇着手，劝说两人别打了。 “滚！” “你个稀泥佬滚开啊！” 结果野田龙一和佐藤勇同时给了岸田西进一脚，岸田西进当即狼狈的滚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候，前方闻木樨香轩方向突然响起防空警报声，估计是哨兵发现了警情。 下一个霎那，夜空中就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八嘎牙鲁，佐藤和野田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快隐蔽！”羽田一郎从回廊对面飞奔过来。 围观的副官四散隐蔽。 野田龙一和佐藤勇的这场斗殴也就此草草收场。 …… 这次飞临苏州上空的不是一架飞机，而是两架。 叶同发驾驶81193在右。 高崇文驾驶81192在左。 两架飞机形成双机编队，向着苏州城呼啸而来。 高崇文透过舷窗往下看，只见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房子，而且基本上都是白墙黛瓦的风格。 留园中心是一口大池塘，还有假山和亭台楼阁，但是看不见一個鬼子身影，显然隐蔽起来了。 对面的叶同发忽然兴奋的打出手语：队长，我看到天线了，那应该就是鬼子第十三军司令部。 高崇文调整好红外热成像仪的视角，顺着叶同发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去，真就看到了几架铁栅栏似的天线，正是无线天台的天线。 那应该是留园的明道堂。 高崇文曾经来留园游玩，有点印象。 叶同发又接着打出手语：要不要投弹炸掉第十三军司令部？ 叶同发的81193携带了一颗五百公斤级航弹，足可以将整个明道堂都夷为平地。 高崇文略一思忖回复说：我们的目标是江阴的鬼子运输船，不要把航弹浪费在次要目标身上。 叶同发便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功夫，双机编队便从苏州上空呼啸而过。 临去江阴之前，高崇文绕到灵岩山上空看了一眼，发现灵岩山顶那个被炸出的大坑仍然还在，雷达的天线塔也没修复。 继续往北飞行。 大约一刻钟后，双机编队就来到了江阴码头上空。 然而，让高崇文和叶同发感到意外的是，码头上居然空荡荡的看不到一艘鬼子舰船。 岸上的要塞内也看不见鬼子活动的迹象，整座要塞乃至整个江阴城看上去一片死寂。 叶同发当即对着高崇文打出手语：队长，鬼子提前关闭了所有灯光，还对船只和岸上的设施做了伪装，高空看不清楚。 高空俯瞰有优势也有劣势，优势就是视野非常广，劣势则是不容易识破地面的伪装，容易被骗。 白天尚且如此，到了夜间就更不用多说，红外热成像仪的还原度虽然很高，但是跟白天的视野相比终究还是存在差距。 高崇文想了想，当即回复叶同发：你在高空等着，我先下降高度进行一次低空侦察。 三号机的机动性本就不如二号机，挂载了一颗五百公斤的炸弹之后，机动性就更差。 所以低空侦察这种事情肯定得交给二号机来执行。 高崇文也是艺高人胆大，明知道地面肯定有鬼子的高射炮以及高射机枪在等着他去自投罗网，江面上还有鬼子的炮艇，可他还是驾驶着二号机降下高度，准备对江阴码头做一次低空侦察，目的是找到躲在江岸边的运输船。 高崇文先往东飞了十几公里到达双山岛附近上空，再掉头降下高度，直接降到百米。 想了想，又降到五十米。 紧接着将油门杆推到底，贴着长江北岸开始加速，眨眼间就将飞行速度提升到极致。 只片刻，二号机就以接近一百三十米每秒的高速，犹如闪电般向着江阴码头劈过来。 下一刻，隐藏在长江两岸的鬼子炮艇商船以及南岸要塞的几十盏探照灯便同时亮起。 几十束光柱照向了江面。 灯光下，正贴着江面高速掠行的二号机便立刻露出了身姿。 紧接着，数十艘鬼子炮艇以及长江两岸工事中的高射机枪便在同一时间开火，上百道耀眼的火舌瞬间在江面上构织成一张光网！ 好家伙，上百挺高射机枪！ 高崇文也忍不住骂了声卧槽。 他知道鬼子肯定有埋伏，但是鬼子能够摆下这么大的阵仗，这是他没想到的。 这波大意了！ 只不过，高崇文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当初他驾驶的霍克三被六架九七式战斗机围住都没有慌，现在就更不可能慌乱。 在这种时候，做任何多余的飞行动作都是多余，就一句话，笔直的往前冲就对了。 道理很简单，任何飞行动作都必然会导致飞行速度的下降，飞行速度的下降必然导致通过这片死亡区域的时长增加。 时长一增加，中弹的几率也就会几何级数增加。 所以，高崇文没有做任何飞行特技动作，只是简单的将油门杆往前推到底，保持最高的航速。 “当！当当！”子弹击中机体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就连舷窗也挨了一弹，当即多了个小孔。 不过，即便是这个时候，高崇文也没忘记任务，依然在通过红外热成像仪观察长江南北两岸，搜索隐藏起来的炮艇或者运输船。 很快，高崇文就找到隐藏的多艘运输船。 小鬼子够狡猾的，居然将运输船停在江边的水深处，还在运输船的甲板上插满了芦苇，从高空往下俯瞰就是一片芦苇荡。 这一幕说来话长，其实也就短短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眨眼间，高崇文就驾驶着二号机穿越这片死亡区域，紧接着机头上仰，猛的向上拉起。 高崇文还是老辣。 并没有在遭到伏击的第一时间就向上拉起，因为他知道那片死亡区域不只有高射机枪，还有大量高射炮。如果当时拉起，那正好撞进高射炮的防空火力网。 高射炮的火力密度就不是高射机枪所能比，因为机枪子弹打出去是一条直线，可是高射炮的炮弹却是一炸一片！ 第462章 不值得拿命换 片刻之后，高崇文就驾驶着二号机回到高空。 两机并行，叶同发打出手语关切的问：队长，没事吧？ 高崇文道：小问题。 叶同发道：找着了吗？ 高崇文道：找着了几艘。 打完手语，高崇文有些犹豫要不要发起攻击？ 因为风险有点大。 对面的叶同发却一再打出手语问高崇文：目标在哪？ 高崇文便心想着，来都已经来了，无论如何也得炸他一波，当即便对着其中一处目标指了指。 叶同发将红外热成像仪的视角调整好，很快就发现了高崇文手指的区域，表面看就是一片平平无奇的芦苇，但仔细看就发现这一小片芦苇是孤立的。 当下叶同发便向高崇文回了一个欧凯，紧接着一推操纵杆，向着那片可疑的芦苇发起了俯冲。 这个时候，地面上的高射机枪还有高射炮就不再被动等待，而是果断提前开火。 鬼子防空火力并不知道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具体在哪个方位，所以只能自由射击，尽可能的在江阴段长江的上空构筑起一张严密的防空火力网，更多的其实是吓阻。 但是叶同发没有被吓到。 毅然决然的发起了俯冲。 眨眼之间，叶同发驾驶的三号机就俯冲到五百米左右高度，随即摁下投弹按钮。 投完炸弹，三号机斜着切向长江北岸并拉升。 不过鬼子聚集在这里的防空火力属实有些密，尽管叶同发已经斜着切向长江北岸来躲避炮火，可是机身上还是挨了好几块破片。 弹片打在机身上丁当作响。 不过叶同发直接当没听见，奋力拉紧操纵杆。 与此同时，五百公斤重的航弹已经呼啸而下，重重砸在那片孤立的芦苇丛旁边。 炸弹以接近两百米每秒的速度猛烈撞击水面，又轰的炸开。 爆炸产生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就在目标船的侧舷撕开一個巨大的窟窿，随即又将整艘运输船掀翻在江中，紧接着又是连续殉爆。 紧接着，高崇文也驾驶着二号机俯冲下来，将一枚火箭弹发射到一艘炮艇上。 只不过，四零火的杀伤力还是有限，爆炸过后，只炸掉了炮艇的一门76mm主炮，却不足以击沉鬼子的这艘小炮艇。 而且在俯冲攻击的过程中，高崇文的二号机再次遭到了鬼子防空火力的集火，又挨了几块破片。 所以再次拉起之后，高崇文就有些不愿意再次俯冲了。 不是不敢，说实话，只要代价足够，比如说一艘搭乘了日本天皇的巡洋舰啥的，高崇文敢直接驾驶着二号机去撞。 但是此刻散落在江阴段长江江面上的这些鬼子炮艇和运输船显然不值得拿命换。 风险太大，收益太小。 当下高崇文隔着舷窗向对面的叶同发打手语：返航！回！ 叶同发回了一个欧凯。 …… 警报解除。 前田利为、影佐祯昭以及饭沼守等高级将领，还有长勇、大竹茂夫等军官纷纷回到明道堂。 很快就接到近卫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从江阴打来的电话，江阴码头遭到了中国空军的轰炸，一艘运输船遭到击沉，舰上装载的物资以及一个战车中队损失殆尽，此外还有多艘运输船及炮艇受损。 得到消息，指挥大厅当即响起一片的八嘎声。 武藤章道，“只拿军的航空兵还真是讨厌呢！难道今后的每天晚上都要这样吗？” 饭沼守道：“在破锤计划还没最终完成之前，恐怕是的。” 武藤章道：“鉴于此，破锤计划必须得加快进度才行了。” 实际主持作战课的大竹茂夫忙说道：“杭城、金陵、嘉善以及苏州的机场都已经修好，昆山的机场很快也能修好，最多再过三天，第三飞行团所属各个飞行战队就可以入驻各个机场，只是……” 前田利为沉声道：“还有什么问题？大竹君，你说。” 大竹茂夫顿首道：“只是各个机场的防空火力还是有些薄弱，目前仅只有第十六师团下辖的野战第五以及第六高射炮队，很容易遭受只拿空军的夜间轰炸。” 前田利为沉声道：“让近卫师团下辖的八个高射炮队以及铁道第一、第二联队分头进驻各机场，加强其防空火力。” 饭沼守道：“司令官阁下，是不是先征求一下中岛君的意见？或者跟中岛君知会一声？” “不必了。”前田利为道。 饭沼守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即示意长勇通知暂驻在江阴要塞的八个高射炮队及两个铁道联队。 前田利为又说道：“再通知海军朔江船舶队，接下来的时间尽量将运输任务放在白天，哪怕为此多耽搁几天也可以接受。” “哈依！”长勇再一顿首，又去给海军的朔江船舶队发电报。 所谓朔江船舶队，就是一支由原本属于海军第三舰队以及第四舰队的几十艘百吨级炮艇及运输船组成的内河护航运输队，专门负责配合陆军沿着长江作战。 将近卫师团的人员物资以及装备从东京输送到江阴，也是由朔江船舶队负责，已经在东京江阴之间跑了好几趟。 …… 几乎是同一时间，高崇文驾驶的二号机和叶同发驾驶的三号机先后降落在北苏州路上。 牛泽丰赶紧带着地勤分队的人拖着后勤车迎上前来。 牛泽丰负责给二号机以及三号机检查机身，另外几名地勤则负责给两架飞机加注汽油并挂载航弹又或者火箭弹。 牛泽丰首先检查的是高崇文驾驶的二号机，一看之下顿时间吃了一惊：“这么多破口？” “中了鬼子伏击。”高崇文没好气的说道，“不过，鬼子也没占着什么便宜，被我们炸掉了一艘运输船，至少损失了上百吨的物资或者武器装备。” 牛泽丰心疼的道：“二号机必须做一次深度维护了，要不然极可能空中解体，你懂的，鬼子的飞机原本就皮薄，不安全。” “不只是二号机。”高崇文轻叹一声又道，“三号机也需要做一次深度维护，这几天怕是没有办法升空作战了。” 第463章 情报暗战 牛泽丰带人把二号机和三号机拖回机库，高崇文和叶同发也骂骂咧咧的来到司令部。 任务没能完成。 来负荆请罪的。 “这是怎么了？”谢晋元笑着打趣两人，“这是谁惹得咱们的航空英雄这么的生气？” 严峻也笑问道：“吃亏了？” “唉，别提了。”高崇文黑着个脸说道，“中了鬼子的埋伏，差点回不来。” 叶同发解释道：“鬼子在江阴集中了至少一百挺高射机枪再加上至少一百门高射炮，队长驾驶着二号机降低高度侦察，结果就一头撞进了鬼子的火力网。” “嗬！”谢晋元惊呼一声，拍着高崇文肩膀说道，“那你小子的命够大的，这样都让你逃出来。” “小场面而已。”高崇文嘴上说小场面，其实也是心有余悸，当时真以为要壮烈了。 又道：“司令还有参谋长，接下来几天我们航空队就没有办法继续出击了，抱歉啊。” “没事。”谢晋元摆手道。 严峻也笑着说：“这几天你们就好好休息，养足了体力精力，等到第四次淞沪会战开打，再给鬼子尝尝火箭弹洗地的滋味！” 说实话，谢晋元和严峻对航空队的要求原本也没多高，能取得现在的战果，早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也就是说，今后取得任何战果都是意外之喜。 “火箭弹洗地？”高崇文眼睛一亮又道，“可惜航空队就只有一架战斗机，三号机要保留住挂载航弹的功能，肯定不能在机腹下面加装火箭巢。” “一架战斗机？”严峻看了一眼高崇文，笑着说，“说不定很快就会第二架战斗机。” “真的？”高崇文听到这话顿时惊喜不已，又道，“是不是英国人的喷火式战斗机？” 严峻道：“为什么这么问？” 高崇文咧嘴一笑说：“淞沪就只有英军在公共租界内驻扎了一个战斗机中队，米国法国还有意大利都没有空军，所以我们能够弄到的只有喷火式。” “你猜的没错，就是英军的喷火式战斗机。”严峻道，“不过现在还没商定，存在变数。” “是拿夜视仪的设计草图跟英国佬交换吗？这得换啊。”高崇文急切的说道，“反正就只是一张假设计图而已。” 严峻道：“是英国佬自己还没有下决定心，毕竟这款战斗机服役还不到两年，世界范围内也算得上是性能先进，所以英国佬还是舍不得拿出来换。” …… 公共租界，华懋饭店。 爱德华有些不甘的说：“大使阁下，真的非要拿喷火式战斗机跟中国人交换吗？其他不行？” 徐杰森道：“中国人倒是也没说非得喷火式战斗机不可，只是咱们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急切之间能拿出来的最有价值的，也就是皇家空军的喷火式战斗机。” 爱德华道：“火炮呢？或者维克斯装甲车呢？或者步枪、轻重机枪可以多给点。” 另一边的里夫斯说道：“大使阁下，我总觉这事很诡异，你们真觉得活阎王会把真的设计草图交出来吗？这个人的话不可信！” 里夫斯不说话也还好，一说话就立刻把徐杰森的火力吸引到自己头上。 “里夫斯少校，我让你设法从法国人手里弄到那份草图，伱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爱德华也说道：“对，如果你们军情六局的人能够从法国人手里弄到这份设计草图，我们也就用不着拿喷火式战斗机去交易。” 里夫斯有些不满的道：“大使阁下，尊敬的爱德华上校，搞情报工作可没有想象当中容易，法国人可不会拱手送上设计草图。” 徐杰森皱着眉头说道：“你就直接说现在推进到哪一步？” 里夫斯道：“是这样，我已经跟维登的秘书搭上了关系，下周她将搭乘塞纳号商船回法国，我会跟她同船回英国，在旅途中，我会拼尽全力征服她，然后从她手中得到那份设计草图。” 徐杰森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里夫斯，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里夫斯真的谈不上有多英俊，也不是很有雄性魅力。 当下又问：“你不是说还有另一份设计草图？” 里夫斯道：“另一份设计草图是维登的幌子，昨晚就被马修斯带着登上了里昂号轻巡洋舰，不出意外的话，这艘里昂号肯定是回不到欧洲了，只要一离开淞沪，就会被日本海军冒充海盗给干掉。” “哦卖糕，这群疯子！”徐杰森在胸口连划了两個十字，紧接着又问道，“维登交给他秘书的那份图纸保不保真？” “这个嘛……”里夫斯便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种事情，谁敢保真？情报界向来尔虞我诈，欺骗与反欺骗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正说话间，沙逊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向着徐杰森脱帽致敬，大使阁下！ “沙逊爵士你来得正好。”徐杰森立刻说道，“这段时间，请务必盯住索菲娅。” “眼下整个淞沪只有两台传真机，鲍代真有一台旧传真机，再就是索菲娅新买的彩色传真机。” “鲍代真那一台没问题。” “但是索菲娅是法国人。” “所以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盯住了，绝不能让维登通过她的传真机将那份设计草图传回巴黎！” 沙逊说道：“盯住索菲娅的传真机没有问题，可谁也无法保证法国人不会从本土送一台过来。” 徐杰森道：“这事就不用你操心，军情六局会盯住法国人，只要发现法国人往淞沪送传真机，我们就一定会发现。” “那就行。”沙逊点头。 爱德华道：“大使阁下，那么活阎王那边我应该怎么回复？” “先谈着。”徐杰森道，“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拖着，等里夫斯少校那边有了结果再说。” 爱德华叹息道：“拖着当然没问题，可是活阎王这人的脾气你们懂的，我就担心到时候再谈，恐怕就不是现在的价格，到时候没准他就会狮子大开口了，再就是，米国人也可能横插一杠。” 第464章 破锤计划威力加强版 公共租界，米国公使馆。 兰代尔对詹森摊手说道：“大使先生，淞沪就只有那么大，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自从索菲娅帮助维登以二十支反坦克枪的价格从活阎王手中买下夜视装备的设计草图之后，整个淞沪的情报界就彻底疯魔了。” “法国人想着怎样把图纸安全送回国，日本人、英国人甚至苏联人则在盘算着怎样截夺图纸。” “尤其是日本人，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会动用海军截杀法国海军的里昂号轻巡洋舰。” 詹森黑着脸说道：“我现在怀疑活阎王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把淞沪的情报界搅乱，所以才以这么低的价格把夜视装备的设计图卖给维登。” 兰代尔道：“大使先生，把怀疑去掉，活阎王就是故意的，而且我还知道他这么做的意图是吊起各个国家的胃口，再卖个好价。” “真是一個狡猾的家伙。”詹森摇摇头说道，“简直比犹太人还狡猾还会算计。” “犹太人？”兰代尔哂然一笑又说道，“大使先生，真不是我背后说他们坏话，犹太人想算计活阎王还差点本事，比如说沙逊，最后铁定会赔个血本无归。” 詹森又道：“那你们海军方面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将这笔交易转给陆军来做？” 詹森属于米国陆军阵营。 “凭什么？”兰代尔道，“这笔交易是我们海军部先跟活阎王搭上线的，凭什么交给陆军部？” “陆军部的手中有筹码。”詹森说道，“他们有洛克希德开发的p-38型战斗机！” “我们海军部也能从洛克希德买到p-38，而且我们海军还有f4f野猫战斗机，性能不见得比p-38战斗机差多少。”兰代尔道。 詹森道：“兰代尔少校，米国海军部跟陆军部内耗，只会让活阎王白捡便宜，你要想清楚了。” 兰代尔哂然说道：“就算米国海军部不跟陆军部争，难道英国佬和苏联人就不会争吗？活阎王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坐地起价。” “所以，大使先生您与其为陆军部当说客，还不如想想该准备什么样的筹码才能打动活阎王。” 詹森道：“所以你们海军的情报部门并不打算参与争夺法国人手中的设计图，对吗？” “是的，我不准备参与。”兰代尔耸肩道，“我打算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找活阎王购买。” “好吧，那我祝你好运。”詹森无奈的道，他是无法说服这个得克萨斯的牛仔三世。 …… 在苏州留园，影佐机关。 “将军阁下。”高桥俊介带着敬畏的神情说道，“法国海军的里昂号轻巡洋舰已经离开淞沪。” “我知道了。”影佐祯昭盯着黑板，摆摆手说，“立即将这条消息转发给海军省。” “哈依！”高桥俊介再一顿首急匆匆离开。 影佐祯昭则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逐一写下：水谷美姬、张本凡一、高桥俊介、羽田一郎以及佐藤勇这五个名字。 盯着五个名字发了会呆，影佐祯昭又拿起板擦将字迹擦掉，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直奔前田利为的起居室而来。 “这是什么？”前田利为不解的看着影佐祯昭递来的文件，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前田君，我听说你弄了个破锤计划？”影佐祯昭笑着说，“我想给这个计划增加一点内容，使之成为破锤计划的威力加强版！” “破锤计划威力加强版？”前田利为一边说一边打开文件。 仅只是初略的看了几行，前田利为的神情就变得无比认真，然后拿起近视眼镜戴上仔细阅读。 影佐祯昭自顾自的说道：“前田君，我是这么认为的，第十三军司令部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十分诡异，若没有内线提供情报，恐怕是很难做到，所以我敢断言，第十三军司令部一定有只那奸细。” 前田利为一边阅读文件，一边说道：“第十三军司令部确有只那奸细，只不过樱井君在切腹谢罪之前就已经将他们揪出来，就是樱井公馆的铃木一郎和鱼屋次尾。” “不，那只是水面上的，水面下还有隐藏的大鱼。”影佐祯昭摇摇手说道，“我列了五个人，都有重大嫌疑，这其中，又以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谁？”前田利为问道。 影佐祯昭笑了一下说道：“前田君很清楚情报工作的原则，不该说的我绝对不会说，不过呢，你应该大抵也能猜得到。” “行。”前田利为说道，“伱的这份计划先留下，我会认真拜读而且也会郑重考虑。” “那就拜托了。”影佐祯昭微微顿首再转身离开。 目送影佐祯昭身影走远，前田利为沉吟片刻之后，又把羽田一郎叫进来：“羽田君，请水谷小姐过来一趟。” “水谷记者么？”羽田一郎稍稍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道，“司令官阁下，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了。”前田利为的反应有些出乎羽田一郎预料，又道，“去请水谷小姐。” 羽田一郎只能把话憋回，然后把水谷美姬请过来。 很快，水谷美姬就踩着碎步走进前田利为办公室，一身白底碎花的和服将她窈窕婀娜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张俏脸也是日本女人中罕有的精致高级。 “司令官阁下。”水谷美姬恭敬的深鞠了一个躬。 “水谷小姐请坐。”前田利为示意水谷美姬入席，又说道，“临来淞沪前，广田君再三拜托，让我到了淞沪后一定多多关照你，只是自从来了淞沪之后事务繁多，拖到今天才有空跟你坐下来聊聊，还请水谷小姐不要见怪。” “司令官阁下太客气了，义父他老人家身体可好？”水谷美姬说着又向着东京方向遥行跪礼，以示对那位义父的尊敬。 “广田君挺好。”前田利为正要再说时，外间的电话铃声突然间响了起来，当即便告了声罪，起身去接电话。 水谷美姬目光落到案上，只见上面摆着一份文件。 第465章 一万公斤级重磅炸弹 四行仓库。 零点刚过，小黄袍就走到墙边撕掉一页黄历，时间便来到了民国二十八年的一月十二日。 农历己卯年冬月廿二。 严峻道：“暂停一下，休息五分钟再继续。” 正在沙盘上进行兵棋推演的李当归、陈千钧以及分属两个阵营的十几个参谋立刻松弛下来。 沙盘对抗也是很累的。 实战考验的是基层官兵。 沙盘对抗考验的是指挥官。 谢晋元忽然说：“严老弟，再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是不是应该想办法买点肉？弟兄们跟鬼子浴血奋战了一整年，也该吃顿年夜饭。” “是该买点肉。”严峻道。 谢晋元欣然道：“我这就给徐升平打电话，让他托人去鄞城买猪肉，多买点，杀好了运回淞沪。” 沪西现在已经很难买到肉。 想吃肉，只能到杭州湾对面的鄞城买生猪。 五分钟很快过去。 李当归和陈千钧之间的沙盘对抗继续进行。 陈千钧拿起一枚兵棋摆到沙盘上，大声道：“我调一個营从地道前出北新泾抄你后路！” 李当归微微一笑，反问陈千钧道：“你确定现在就要动用北新泾的这条地道？想好了，这条地道只要动用过一次就废了。” 听到这，陈千钧便立刻变得有些举棋不定。 李当归没有催促。 严峻也没有提供任何建议，今天他只是个吃瓜群众。 陈千钧这边还在犹豫不决，外滩方向忽然传来枪声。 “哪里来的枪声？黄浦路？” 严峻和谢晋元第一时间冲到南向的战斗室，透过瞭望孔往向着外滩方向张望。 李当归他们也顾不上推演。 陈千钧沉声说道：“自从张啸林、季云卿逃亡之后，斧头帮已经全面接管了两大租界，治安相比之前好了很多，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凶杀案或者枪击案。” “我去打个电话。”严峻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索菲娅。 索菲娅消息灵通，很快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严峻。 法国海军的里昂号轻巡洋舰刚刚在吴淞外海被击沉。 维登闻讯当即带着法国陆军的一个营强闯公共租界，并且包围了黄浦路的日本公使馆。 刚才的枪声是法军对着日本公使馆的警卫开枪射击，据说已经打死了好几个日军警卫。 谢晋元道：“小鬼子还真敢对法国人下黑手，难道就不担心法国对他们宣战吗？” “那不会。”严峻道，“面对日本人的挑衅，英国还有米国都忍了，法国恐怕也只能忍着。” 正说话间，杨诚走进来。 严峻见状，便立刻示意李当归还有陈千钧他们退出战斗室，里边只剩他跟谢晋元、杨诚三人。 “美杜莎刚刚发来密电。” “鬼子的破锤计划改了。” “相比原来，整个行动计划又增加了一项内容。” “什么内容？”严峻道。 杨诚沉声道：“在鬼子航空兵对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周围的防空火力点发起攻击的同时，鬼子会悄悄派出数条满载烈性炸药的乌蓬船，伪装成卖杂货的商船，行至四行仓库前的苏州河再引爆！” “诶，我艹！”听到这，严峻一下就变了脸色，这方面他还真疏忽了，妈的好悬！ 谢晋元却道：“行至四行仓库前的苏州河引爆？炸个鬼啊？炸鱼吗？苏州河有鱼？” “老谢你错了！鬼子这招很厉害！”严峻却说道，“如果真让鬼子把多艘满载高爆炸药的乌蓬船开到四行仓库或者中国银行大楼前的苏州河段并且引爆，那陈明德苦心营建的要塞就完了！” “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掩蔽所与苏州河之间的隔断层瞬间就会被炸穿！” “连带着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结构也会遭受致命损伤，到时候一发五百公斤的重磅航弹，就能把它们轻松摧毁！” “不会吧？”谢晋元瞠目结舌的道，“老弟你别吓我，真有这么夸张？明明炸的苏州河，怎么能把整个闸北要塞都给炸掉？” “我怎么跟你说呢？”严峻整理了一下措辞，又说道，“咱们先从炸药的爆炸原理说起。” “炸药爆炸之所以能杀人，老谢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炸药有巨大的能量。” “并不是，炸药爆炸之所以能杀人，甚至可以把人直接撕碎，是因为它爆炸时可以在爆炸中心瞬间产生大量气体。” “这些气体来不及扩散就会形成几万个甚至几十万个大气压，进而形成巨大的冲击波。” “这种冲击波在没有衰减之前足以将人体组织撕碎！” “如果把这种冲击波关进子弹壳内，那就成了子弹，如果装进炮弹壳内就变成了炮弹。” “然后呢？”谢晋元又道。 严峻又道：“然后，炸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空气之中会快速衰减，因为空气能压缩。” “但是如果在水中，冲击波就几乎不会衰减，因为水是无法像空气那样压缩的。” “所以呢？”谢晋元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没有学过物理的理解起来确实有一点困难。 严峻说道：“所以，一乌蓬船的炸药在苏州河中爆炸，就相当于一乌蓬船的炸药直接贴着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地下掩蔽所隔断层的水泥墙爆炸！” “一艘普通乌蓬船装载一吨炸药完全没压力，十艘乌蓬船就是十吨炸药，相当于一颗一万公斤级重磅炸弹！老谢，老谢啊，一万公斤级的重磅炸弹！伱觉得咱们的闸北要塞能扛得住？” “你说啥？”谢晋元的瞳孔顿时间急剧收缩，“一万公斤级的重磅炸弹？一万？” 严峻说道：“而且还是直接砸在要塞顶上的，中间甚至都没有反应隔层的阻挡！” “我的天！”谢晋元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好悬哪！” 严峻说道：“虽说鬼子要想把整船的炸药送到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外的苏州河道并不容易，但是如果我们事先没有想到的话，防备肯定没有那么严格，指不定哪天就让鬼子偷偷运进来。” 第466章 老子不识字 三天过去。 时间来到1939年1月15日。 隶属于近卫师团的野战重炮兵第二旅团以及临时配属近卫师团的战车第二旅团还在江阴。 第十三军司令部的破锤计划却已经准备就绪，苏州、昆山、嘉善以及杭城苋桥机场已经修复，第三飞行团的四个中队已经入驻。 鬼子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没有再把所有的飞行中队驻扎在一个军用机场，而是分散开来驻扎。 此外，机场的防空火力也得到极大增加，近卫师团的八个高射炮队及第十六师团的两個高射炮队全部被用于机场防空。 因为这件事情，中岛今朝吾刚到江阴就对前田今为发了飙，大骂前田利为越级指挥，跳过他这个师团长给高射炮联队下达命令。 为此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不过前田利为没有因为中岛今朝吾的发飙就退让，而是坚持将高射炮队扣留在机场。 前田利为还是很清醒的，破锤计划是淞沪四番战的大前提，如果破锤计划失败的话，还有没有淞沪四番战都是个问题。 而破锤计划成功的前提，就是保证第三飞行团的自身安全，要想第三飞行团不出事，那就必须得保证四个机场的安全。 所以前田利为无论如何也不会向中岛今朝吾让步，八个高射炮队必须留下保护机场。 这天一大清早，明道堂内的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不光是司令部的参谋们变得紧张，前田利为、影佐祯昭、饭沼守等高级将领的表情变凝重。 不断有参谋拿着命令走过来请前田利为签字，前田利为都一丝不苟的签上大名。 司令部的作战命令一份接一份下达给各单位，第十三军就像一架机器运转起来。 又签署了一份命令，前田利为把文件递给大竹茂夫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水谷美姬身上。 只见水谷美姬正静静的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做着记录。 影佐祯昭幽幽说道：“我记得帝国陆军并没有女兵吧？前田君为何找了一个女机要秘书？” “她只是兼职机要。”前田利为道，“本职仍然是帝国通讯社派驻淞沪的一名战地记者。” “但胜似机要秘书。”影佐祯昭低声说道，“因为她能轻而易举的接触到帝国陆军第十三军司令部的所有机密。” 前田利为沉默了片刻之后幽幽说道：“影佐君可能不清楚，水谷小姐还是广田君收养的义女。” “是吗？”影佐祯昭的眉头不经意间蹙紧，水谷美姬竟然是广田弘毅的义女？ 说话间，大竹茂夫快步来到前田利为跟前：“司令官阁下，第三飞行团下属各个战斗机中队以及爆击机中队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哟西。”前田利为道，“那么就开始吧。” “哈依！”大竹茂夫重重顿首再转身离开。 前田利为又转头将目光转向影佐祯昭，影佐祯昭低声说道：“我的人应该已经到北新泾了吧。” …… 北新泾。 朱阿狗撑着一艘乌蓬船，带着已经有了六个月身孕的妻子，正准备返回越界筑路附近的家中。 刚进北新泾就遇到哨卡。 淞沪警备总团设的哨卡。 朱阿狗见了还有些纳闷：“昨天去的时候，还没有哨卡呢，怎么回来就有了？” 守哨的国军班长笑着说：“这是刚刚设的，盘查鬼子奸细。” “那行，你们赶紧查吧。”朱阿狗说着让开乌蓬船的船头。 “不用。”国军班长道，“你的船不用查。” “为啥？”朱阿狗听了居然还有些不高兴，你瞧不起谁呢？别人的船都要查，凭啥不查我的？ 国军班长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不用查就不用查，赶紧走。”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定了规矩就得遵守。”朱阿狗的牛脾气上来了，怒道，“得查，不然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见了司令和参谋长可说不清楚。” 班长只能凑过来小声说：“你后面的那艘乌蓬船都有问题，可能是鬼子的船，不想死就赶紧载着你媳妇离开这，快点！” 一听这，朱阿狗便秒怂，当即坐回到船尾将船橹摇得飞起，好家伙几乎开成了快艇。 放过了朱阿狗，国军班长一伸手拦住了下一条船：“站住！” “老总，辛苦。”早就等在船头上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向着国军班长点头哈腰，又不着痕迹的递过来一根小黄鱼。 “你少来这套！”国军班长却一把拍开管家的手，我们淞沪警备总团不是那种军队。 又指着船问道：“船上装的什么货物？靠岸停船。” 管家小声说道：“老总，船上装的都是大烟膏子，这都是不能够见光的，通融通融。” 说着管家的手又递过来。 这次手心的小黄鱼从一根变成了三根，够阔气的。 “鸦片也敢卖？老子查的就是鸦片膏！”国军班长当即从腰间掏出手枪，厉声喝道，“靠边！” 守在岸边的十几个国军也齐刷刷举起手中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个管家和他身后那艘乌蓬船上的几个黑衣壮汉。 场面一时僵住。 空气都凝固住。 管家愣了片刻，从怀里摸出封公函递给国军班长：“老总，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船上的大烟膏都是意大利公使的，这里还有意大利公使出具的公函，您过目。” “什么意大利意小利的，老子不识字。”国军班长哂然道，“再说一遍，赶紧靠边接受检查，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这时候，管家身后的一个壮汉再也忍不住，骂了一声八嘎，就把手伸向腰间。 “鬼子！”国军班长的反应极快，没等那壮汉把手枪掏出，就抢先开了一枪，正中壮汉面门。 守在岸边的十几个国军便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眨眼间，守在那艘乌蓬船上的几个壮汉就全部被击毙在船上。 “老总，饶命，饶命啊！” “我是被逼的，被逼的！”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还有襁褓中的幼儿，我不能死。” 管家吓得赶紧跪在船头。 第467章 步枪防空 “滚吧！” 国军班长一脚就将管家踹进又浅又窄的吴淞江，随即又从埠头跳到那艘乌蓬船上。 这艘乌蓬船的体型不小。 少说也能装下十吨货物。 乌蓬的两端还盖了布帘。 就在国军班长准备掀开乌蓬船前帘时突然停住，再然后转身无声无息的退回埠头。 接着飞也似的跑到岸边，躲在街垒后面大吼道：“给我打！” 下一个霎那，岸边的街垒后面又冒出更多国军，还架起了十几挺机枪，对准了吴淞江中的那艘乌蓬船就是一通集火。 乌蓬船的竹蓬瞬间被密集的子弹打得破碎不堪，露出了船舱里边的鬼子还有炸药。 好嘛，船舱内还有鬼子。 不过躲在那艘乌蓬船的船舱内的几个鬼子也被打成了筛子。 但是仍有一个鬼子拉着了炸药的导火索，冒出噗噗的白烟。 “艹！”守在岸边的国军排长见状当即大喝道：“快跑啊！” 下一個霎那，几十个国军就弹射起步往远处跑。 跑了没多远，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那尖锐的声浪几乎把国军的耳膜都刺破。 随即一股气浪席卷而至，就跟狂风扫落叶般将几十个国军掀翻在了江边的草地上。 朱阿狗正在拼命的摇橹，猛听得身后轰隆声响，急回头看，便看到刚才的哨卡已被烈焰吞噬。 紧接着一股水柱冲天而起。 随即吴淞江的水面上便出现了大量细密的波纹，一直扩散到好几里外，还能听到沙沙沙的异响，吓得朱阿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几秒钟之后，哨卡方向的冲天水柱落回到河中，涌起的硝烟很快也被西北风吹散。 朱阿狗再定睛看去，只见刚刚还横在哨卡的那艘大乌蓬船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同乌蓬船上的鬼子奸细还有一船货物都不见。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媳妇忽然指着河面惊叫道：“当家的，你快看河面，好多鱼！” 朱阿狗急低头看河面时，吃惊的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河面上居然已经漂满翻白的小鱼。 都是两根手指宽的小鱼，全都翻了白，密密麻麻堆满河面。 这下朱阿狗便立刻将恐惧抛在了身后，转身就从船舱里拿出来两只簸箕，跟媳妇捞起了小鱼。 …… 四行仓库，二楼司令部。 李当归放下电话报告道：“司令，参谋长，四团打来电话，他们截获了一条有问题的乌蓬船，船上确实有炸药，可惜被引爆了。” 谢晋元忙道：“四团的弟兄有没有人伤亡？” “没有伤亡。”李当归说着忽然笑了，又说道，“倒是炸死了不少小鱼，据说附近的百姓都在北新泾段的吴淞江里捞小鱼吃呢。” “没有伤亡就好。”谢晋元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严峻却说道：“李参谋，你再给四团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不要放松警惕，别以为查获了一条乌蓬船就已经万事大吉。” 谢晋元也道：“对对对，有一就有二，千万不要放松警惕，要继续加强对吴淞江上游以及苏州河道的盘查，绝对不能让满载炸药的鬼子船只渗透进来。” 两人说话间，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忽然间响起来，警报声中，隐约还能听到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终于来了！”顿了顿，严峻又对夏铁汉说道，“夏教官，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夏铁汉当即便转身下楼。 几秒钟之后，二十辆改装过的奔驰敞蓬便从四行仓库驰出，沿着北苏州路、北西藏路及国庆路隐入周围的断壁残垣。 现在的闸北，除了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老大楼，几乎所有的里弄及石库门合院都化为了废墟，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不过这些断壁残垣倒反而给二十辆奔驰敞蓬车提供了掩护，跟断壁残垣同色调的伪装网一盖，天上的鬼子侦察机根本分辨不出。 …… 谢幺鸡双手握紧枪把稍稍发力下压，索罗通s18/1000型反坦克枪的枪口便立刻微微的跷起。 看着这款通体黝的步枪，谢幺鸡满眼都是爱，他是真的爱死了这一款反坦克枪。 负责给谢幺鸡打下手的陈喜一脸羡慕的说道：“鸡哥，你的这杆枪可真长真粗。” “你闭嘴，叫幺哥。”谢幺鸡瞬间就黑了脸。 鸡哥也太特么难听了。 陈喜噢了一声又问道：“幺鸡哥，幺鸡只是你的小名吧？伱的大号叫做什么呀？” “幺鸡就是我的大号。”谢幺鸡黑着脸说道，“我娘生我时，我爹正在打麻将，正好清一色自摸幺鸡，就给我起名叫做幺鸡。” 正说话间，天空中突然间响起呜呜的尖啸声。 谢幺鸡便立刻打起了精神。 尽管只有十九岁，但是谢幺鸡已经是个三年的老兵。 抬头看时，只见高空之中盘旋着几十架飞机。 其中的一架鬼子飞机已经从高空中俯冲下来，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撞向四行仓库。 谢幺鸡赶紧起枪。 支架铰链很丝滑，谢幺鸡很轻松就把枪口扬了起来，通过靠山和照门锁住鬼子战斗机。 随即谢幺鸡就扣下了扳机。 索罗通s18/1000型反坦克枪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反震力通过支架传导给奔驰敞蓬车，整辆车都被震得离开地面些许高。 谢幺鸡的肩膀却没有受力，因为支架替他承受了所有反震力。 遗憾的是，这一枪打空了。 谢幺鸡留的提前量不够大。 就在谢幺鸡重新调整射角，准备开第二枪时，那架鬼子战斗机却猛的向上拉起，同时一颗炸弹从机腹脱落了下来。 谢幺鸡不为所动，再次锁定鬼子战斗机并扣下扳机。 这次谢幺鸡留足了提前量。 可遗憾的是，鬼子战斗机却突然间做了个桶滚，谢幺鸡势在必得的一枪再次落空。 用步枪射击五百米以上高空的战斗机或轰炸机，就是撞大运，哪怕是大口径反坦克枪也是一样，能否命中全任运气，跟实力无关。 只有到了两百米甚至于一百米以下的飞行高度，步枪防空才具备真正的实战意义。 第468章 不安套路出牌 苏州留园。 前田利为、影佐祯昭、饭沼守还有武藤章等高级将领正神情紧张的守在明道堂。 长勇转译完一份电报，当即拿着电报走到前田利为跟前：“司令官阁下，航空兵发来电报，说只拿军的高射机枪并没有开火！” 日军航空兵的战斗机、爆击机甚至侦察机都没有装电台，只有水上大型侦察机或者九六式攻击机这样的轰炸机才安装有电台。 这次的破锤行动，日军不仅出动了四个爆击机中队，还出动了一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盘旋在淞沪上空实时跟踪作战过程。 听说淞沪警备总团的高射机枪没有开火，指挥大厅里的鬼子高级将领和军官就有些懵。 前田利为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该死的活阎王，从来就不按照套路出牌。 皇军出动四个爆击机中队对着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老大楼发起狂轰滥炸，你的高射机枪部队怎能按兵不动？ 长勇又接着说：“只拿军的高射机枪始终未开火，但是活阎王之前从法国人手中购买的那二十支反坦克枪一直在射击！” “这二十支反击坦克不仅口径大射程远，毁伤力也大，更麻烦的是相比高射机枪更隐蔽，我担心时间一长就会出问题……” 话音还没有落，一个通讯参谋就急匆匆的走过来，将一份刚转译好的电报递给长勇。 长勇看完顿时变了脸色。 “司令官阁下，独立飞行第十七中队的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已经遭到了只拿军击落！” “八嘎！”前田利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活阎王是真的很讨厌啊。 就不能规规矩矩打仗吗？ 武藤章说道：“要不然直接出动九六式攻击机，向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老大楼发起撞击吧？就躲在爆击机的后面，一起俯冲，只拿人未必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不行！”饭沼守说道，“在没有摧毁只拿军的高射机枪阵地前出动九六式攻击机发起撞击，太冒险了，也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大竹茂夫也道：“帝国勇士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身为指挥官不应轻率的牺牲自己部下的宝贵生命，请务必慎重！” 前田利为问道：“只那军的反坦克枪阵地找不到？” “是的，很难。”长勇无奈的说道，“只那军的反坦克枪阵地全都做了伪装，也不像高射机枪长时间连续射击，航空兵的飞行速度又太快，所以很难通过枪口焰来锁定反坦克枪兵的位置。” 武藤章又说道：“要不然把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还有另外几個野炮兵、山炮兵联队调到沪西的真如到莘庄一线，瞄准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老大楼附近来几次毁灭式的炮击？这样的话甚至都不用航空兵出手，就能摧毁只拿军的反坦克枪以及高射机枪阵地！” “不行！”饭沼守再次提出了质疑，“炮兵又不是拉上去就可以开打，从构筑阵地、测定坐标再到锁定诸元都要时间。” “但是武藤君你别忘了，活阎王手下也有航空兵，入夜之后他的航空兵就会飞出来狂轰滥炸，你觉得我们的炮兵阵地能躲得吗？” 武藤章坚持己见道：“那就把保护机场的十个高射炮队调上去保护炮兵阵地！” “不行，那更不行！”饭沼守坚决反对道，“别忘了活阎王手也有个炮兵团！到了夜间，活阎王不仅可以出动航空兵轰炸，还可以动用炮兵团发起精准炮击！” 武藤章被干沉默了。 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这时候，高桥俊介忽然间快步走进明道堂，又走到影佐祯昭身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后，影佐祯昭神情如常的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前田利为问道：“影佐君，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影佐祯昭摆了摆手说道，“一切顺利。” 前田利为目光转向大竹茂夫。 “大竹君，作战课难道没有就此做应急预案？” “有预案。”大竹茂夫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不过我们的预案需要步兵配合，眼下由于整个行动计划时间提前，各个师团的步兵联队还没有到位，所以之前制定的预案已经用不上。” 听到这话，前田利为便忍不住向影佐祯昭投去不满的一瞥，都是这个家伙，打乱了他的计划。 影佐祯昭见状便小声说：“前田君，借一步说话。” 前田利为当即吩咐长勇：“回复航空兵，让他们继续轰炸，把只拿军的高射机枪阵地逼出来！” 说完，前田利为就跟着影佐祯昭来到外面的水榭。 确定左右无人，影佐祯昭压低声音说道：“前田君，一个破锤行动的失败，不算什么。” “你说的倒轻巧。”前田利为黑着脸道，“影佐君，你知道不知道，破锤行动若失败，第十三军就只能迎着只拿军的航空兵以及炮兵向淞沪市区发动强攻，不知道会有多少勇士因此而玉碎。” “但是它能帮助帝国得到可以改变规则的夜视装备！”影佐祯昭肃然说道，“前田君，伱难道不希望帝国的航空兵、炮兵及步兵能像活阎王麾下的航空兵、炮兵及步兵那样拥有夜战能力吗？” “纳尼？”前田利为闻言一下子变了脸色，“难道？”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次来苏州，就是为了活阎王的夜视装备而来！”影佐祯昭说道。 “好吧。”前田利为微微一顿首又低声说，“这样的话，我们第十三军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是值得的，不过，你有把握吗？活阎王此人真狡猾到了极致，与此人斗智搞不好就会自取其辱！” 影佐祯昭微笑道：“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找准了弱点，对付一个人其实并不难。” 前田利为小声道：“所以，你的破锤计划威力加强版其实已经失败了，对吗？” “是的，刚刚得到消息。” 顿了顿，影佐祯昭又道：“但是好戏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第469章 狂轰滥炸 随着日军航空兵再一次对闸北发动轰炸，也宣告第四次淞沪会战正式打响。 这回，来到华懋饭店楼顶天台观战的人就更少了，除了索菲娅这个法兰西大妞之外，就只剩下兰代尔还有洛托夫俩人。 其他人不是忙于争夺夜视装备的设计图，就是对这场战争产生了审美疲劳。 一番战的时候很新奇。 二番战的时候很兴奋。 三番战的时候就疲了。 等到了四番战，简直就毫无兴趣了，再美味的珍稀佳肴连吃四遍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只有索菲娅这个法兰西妞爱乌及乌，对第四次淞沪会战仍然充满了异乎寻常的热情。 兰代尔调侃道：“索菲娅，你对这场战争的热情还真是持久，是因为活阎王在床上也很持久吗？” “不然呢？”索菲娅哂道。 兰代尔脑海中瞬间便浮现起索菲娅被活阎王骑在身下的场景，顿时间觉得索然无味，不快乐了。 洛托夫的关注点却在闸北上空的日军航空兵身上。 “兰代尔少校，你来得早，肯定知道这是日军航空兵的第几波攻击梯队，对吧？” “第三波。”兰代尔百无聊簌的说道，“之前已经有两波俯冲轰炸机队返航了。” “已经第三波了么？”洛托夫点头道，“之前的两波，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有参与攻击吗？” “没有，全程都只有九七式轻爆击机参与。”兰代尔，“不过高空中倒是一直有一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在盘旋，我估计是用来跟日军司令通讯的。” 洛托夫点点头说道：“这样的话，日军航空兵接下来就该动真格了，估计又是撞击自爆。” “撞击自爆？”听到这话，兰代尔又来了精神。 这个有意思。 他就喜欢看大烟花。 索菲娅则开始担心起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安全，或者说开始担心严峻的生命安全。 随即闸北上空的日军爆击机就率先发起了俯冲。 伴随着呜呜的尖啸，一架接着一架九七式爆击机从高空之中俯冲下来，对着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投下一颗颗的航弹。 日军航空兵的水平似乎又有所提升，投下的航弹基本上都命中了目标，只有少数落入苏州河或者两栋大楼周围的建筑废墟。 不过，日军航空兵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淞沪警备总团的高射机枪阵地一片沉寂，但是从法国买走的那二十支索罗通s18/1000型反坦克枪却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日军航空兵在投完弹之后需要向上拉升，拉升的时候速度就必然会降下来，而且这個时候的高度也是最低的，最易受攻击。 淞沪警备总团的反坦克狙击手就专门挑这个时候开枪。 于是，不断有日军航空兵的九七式轻爆击机遭到击落。 一架，两架，三架…… 就在索菲娅计数时，洛托夫突然间低呼了一声，来了！ “什么来了？”索菲娅刚问到一半就反应过来。 再猛然抬头，就看到之前一直在高空中盘旋的一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已经向下发起俯冲。 日军航空兵很狡猾。 用了两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在前面俯冲吸引淞沪警备总团狙击手的注意，那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则暗戳戳的躲在僚机的后面。 看到这，索菲娅的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哇哦，这下完了。”兰代尔幸灾乐祸道，“日本人还真的是阴险呢，尽玩这种小花招。” “然而，并没有用。”洛托夫却淡淡的道，“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的体型庞大，九七式轻爆击机根本遮掩不住的。” 说话间，数十道耀眼火舌毫无征兆的从闸北的断壁残垣间向着天空顷泻上去。 “哦嚯，高射机枪！”兰代尔拍着手笑道，“活阎王终于舍得动用他的高射机关枪队了。” 说话间，至少二十挺厄利孔或者索罗通20mm双联装高射机关枪喷射的火舌，就已经从至少二十个不同的角度，对空中俯冲下来的九六式攻击机形成了集火。 那场面，还是很壮观的。 而效果也是极好的，面对密集到近乎变态的交叉火力，前面引导的两架九七式轻爆击机赶紧一个筋斗重新拉起，但是跟在后面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却要笨拙得多，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被好几道火舌击中。 下一刻，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便在七八百米的高空猛然炸开，一下就幻化成为一团巨大的火球。 “耶斯！”看到这一幕，索菲娅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开心得跳脚欢呼。 但很快，索菲娅的俏脸上又浮起一抹忧色。 因为日军航空兵并没有因为那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被打爆就放弃进攻，反而像是被激怒了般，发起了更加疯狂猛烈的俯冲攻击。 只不过，这次日军航空兵的爆击机编队把矛头对准了已经暴露方位的各个国军高射机枪阵地。 国军也没客气，利用高射机枪和反坦克枪，对着俯冲的日军航空兵发起反击。 不断有日军爆击机坠毁。 也不断的有国军的高射机枪阵地遭到摧毁。 混战中，一架九七式爆击机在俯冲的过程中遭到击伤，眼看已经无法拉起来，竟然直接向着四行仓库撞了上去。 地面上的高射机枪还有反坦克枪极力阻击，但是来不及了，只见那架九七式爆击机一个急坠，就带着刺耳的尖啸撞上四行仓库。 下一刻，四行仓库楼顶的废墟之中立刻腾起耀眼的红光，紧接着腾起巨大的硝烟以及灰尘。 过了好几秒，才有巨大的爆炸声传到华懋饭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华懋饭店的整栋楼仿佛都在颤动。 “上帝！”索菲娅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内心里开始为严峻的安危而担忧。 ……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 因为严峻早就已经转移到了四行仓库的地下掩蔽所内。 在航空警报响起后，司令部所有人员就转移到了地下，中国银行大楼二层野战医院的所有人员也全部转移到了地下掩蔽所。 第470章 千人斩竞赛 当日军航空兵第三飞行团的四个爆击机中队对着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发起狂轰滥炸之时，刚上岸的中岛今朝吾也没有闲着。 在江阴要塞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中岛今朝吾就感觉体力已经恢复，当即便亲率一个近卫步兵联队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 老鬼子准备唱一出大戏，向整個中国宣告他的“王者归来”。 自从民国二十六年的年底江阴遭到日军攻陷，到现在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但是江阴周围的广大乡村甚至于集镇却仍旧处于无政府的状态之中。 现状就是，国民政府的大小官员都已经跑了，日军忙着正面战场的大规模攻势，暂时顾不上占领区内的广大乡村，所以就造成了权力的暂时性真空。 这种情况在华北最严重，京沪地区同样存在，比如洪塘镇，现在就属于没人管。 前年底鬼子刚打过来时，镇上百姓逃走大半，剩下的老弱病残被鬼子杀个精光。 一年过去，逃难的百姓又纷纷回到了洪塘镇，因为没有了国府官员的勒索盘剥，日本人这个时候也还没有来骚扰，百姓的日子居然反而好过了许多。 然而，这终究只是幻觉，美好的幻觉在今天早上烂得稀碎。 这天一早，有几个早起的农夫想趁着农闲时，到镇郊的田里挖点泥鳅打打牙祭，结果才刚刚走到镇口的大枫树下，便远远的看到官道上开来一队兵。 这个时候，镇上的百姓已经认得日军的军装，尤其认识日军的旭日旗和膏药旗。 当下几个农夫就疯了似的跑回到镇上，一边挨家挨户的敲门一边高喊道过兵了，快跑啊！ 但是哪里还跑得掉？ 每个方向都有鬼子。 最初几拨试图逃走的百姓遭到射杀之后，剩下的百姓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关上门，一家老小依偎在一起，簌簌发抖。 …… 镇外，中岛今朝吾派人将田中军吉、向井敏明还有野田毅叫到了自己跟前。 田中军吉前天就到了江阴。 野田毅是昨天晚上跟着中岛今朝吾到的江阴。 向井敏明则是今天早上才搭乘朔河船舶队到达江阴，然后直接被中岛今朝吾带到这里。 三个人中，只有野田毅知道中岛今朝吾想要做什么。 片刻之后，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的联队长铃木铁三挎着军刀来到中岛今朝吾跟前。 “师团长，整个镇子已经被步兵第一联队完全包围，镇上的只那百姓一个都没有跑掉。” “哟西。”中岛今朝吾一脸笑意的点点头，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仿佛得了健忘症，一转眼就已经忘掉铃木铁三说的。 铃木铁三虽然一肚子疑问，可也只能憋着，不敢问。 不一会，又有两辆卡车从江阴方向开过来，然后从其中一辆卡车上下来了十几个记者。 那几个挎着照相机的摄影记者上来就对着中岛今朝吾一顿拍，中岛今朝吾也很配合的摆好造型，任由摄影记者多角度全方位取景。 紧接着，中岛今朝吾又招手示意田中军吉、向井敏明和野田毅都站到他身边。 看到这，铃木铁三就猜到中岛今朝吾想要做什么了，心忖道，这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在这个时候做这种文章，合适吗？ 这样做，只会更加激起只那人的滔天怒火以及同仇敌忾之心！对于皇军没有任何好处。 等记者们拍完照，中岛今朝吾才拄着军刀对记者说：“诸君，你们可还记得一年多前，野田君与向井君之间的百人斩竞赛？” “记得，当然记得。”受邀到场的记者当即兴奋起来，这在当时可是轰动整个日本的重大新闻，他们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因此受益。 一个记者更是说道：“我还记得当野田君与向井君在金陵城外再次晤面之时，斩杀数字都已经超过百人，因为无法确定是谁首先杀够百人，所以又约定百五十人的延长竞赛。” “没错，他们又约定了百五十人延长竞赛。”中岛今朝吾点了点头，又说道，“只可惜，金陵战役结束得太快，直到最后野田君与向井君也没杀够百五十人。” 说到这，中岛今朝吾扭头问野田毅道：“野田君，你最后杀了多少个只那人？” “哈依。”野田毅重重一顿首道，“与向井君分开之后又杀了四个，共杀了一百零九人。” 中岛今朝吾的目光转向向井敏明：“那么向井君你呢？” “哈依。”向井敏明一顿首恭敬的回答道，“一共斩杀了一百一十个只那人。” 听到这，旁边的田中军吉顿时间心痒难耐，跟我相比，你们两个就是小爬虫，我在金陵城内杀了三百五十九个！ 师团长，快来问我！问我！ 中岛今朝吾仿佛是听到了田中军吉的心声，扭头问道：“那么田中君你呢？斩杀了多少？” “哈依！”田中军吉猛一顿首平静的答道，“没多少，也就斩杀了三百五十九个只那人！” “也就？”中岛今朝吾抚掌大笑，又说道，“田中君，你这个也就用得极好，将咱们大日本帝国勇士的英雄气概展露无遗！” “哈依。”田中军吉难掩神色之中的得意，一顿首说，“今后还请师团长阁下多多关照。” “好说，这都好说。”中岛今朝吾笑了笑，又转身看向在场的那十几个记者。 “诸君，在这里我要向伱们宣布一个消息，野田君和向井君未完的竞赛将在淞沪会战的四番战中继续，而且田中君也将加入到这场竞赛，当然了，由于田中君的中途加入，所以最终目标肯定不能再是一百五十人了。” “如果只是提升至五百人，则对野田君和向井君难免不公平，同时也为了彰显帝国勇士的武勇，我决定将目标提升至——千人斩！” “纳尼，千人斩？”十几个记者无不哗然。 顿了顿，中岛今朝吾又接着说道：“下面，野田君、向井君和田中君将各率一个步兵小队向前面小镇发起进攻！” 第471章 必诛此獠 将近上午十点，整个洪塘镇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发起攻击的三个日军小队也逐次撤到镇外晒谷场，并且还把“战利品”一并带出来。 鬼子带出来的战利品除了鸡鸭鹅等家禽以及猪羊等家畜，赫然还有数以百计的首级！ 被鬼子杀害的无辜百姓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甚至有襁褓中的婴儿！ 三个鬼子小队将各自的首级在晒谷场上分作三堆。 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三個人拄着军刀，分别站到各自的“战利品”后方。 早就等候多时的几个摄影记者便立刻涌上前拍照。 中岛今朝吾狞笑了一声，对身边记者说道：“到明天早上，这些照片必须得刊登在各大报纸，还有我刚才发表的讲话，就是对只那人的最后通牒，也一并发布在帝国控制的各家报纸杂志。” 众记者纷纷点头。 虽然时间有点紧，但是问题也不是特别大，来得及。 顿了顿，中岛今朝吾又杀气腾腾的接着说：“这些血淋淋热腾腾的人头就是对只那人的警告，只那人必须得认清现实，继续顽抗只能是死路一条，只有投降大日本帝国才能够活命！” …… 一大早，万宝林就离开公馆动身前往恒社。 最近这段时间，租界烟馆和赌馆的生意每况愈下，连带着恒社的各项收入也是锐减。 所以这段时间万宝林的心情都不怎么美丽，无论见到什么人都摆出一张臭脸。 刚上街，就看见一个报童背着帆布包从旁边跑过，一边挥舞着报纸高声叫喊！ 卖报了，卖报了！ 冷血屠夫中岛今朝吾重返淞沪战场，昨日刚从江阴上岸便制造一起血腥杀戮！ 卖报了，卖报了！ 中岛今朝吾公开在亚东时报刊载署名文章，悍然向全体中国人发出最后警告！ 卖报了，卖报了！ 近卫师团自从登陆江阴，一路南下已经血洗了几十个村庄，近万名无辜平民惨遭屠戮！ 万宝林示意司机停下车。 然后对着窗外报童说道：“小赤佬，给我来份报纸。” 报童赶紧一溜小跑过来，殷勤的递上一份亚东时报，又从万宝林手上接过一元的法币。 正准备找钱之时，万宝林却一摆手说：“不用找了。” “谢谢老板。”报童大喜，鞠了个躬转身跑开。 万宝林打开报纸，只是看了一眼刊登在头版头条的那张照片，便立刻感到血气上涌，血压飙升。 “这些狗日的！”万宝林恨恨的一拍座椅，怒道，“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不肯放过，真是畜生，噢不，连畜生都不如！” 顿了顿，又道：“去堂口，把弟兄们都召集起来，带上家伙把黄浦路的日本公使馆给我血洗了！里边的无论男人女人，全都杀光，一个不许放过，妈的！” “宝爷，那是日本公使馆，真要是血洗了公使馆，会酿成国际纠纷的，戴老板不会放过我们的。” 坐在副驾驶的跟班劝阻道。 万宝林便如皮球般瘪下去。 万宝林虽然是青帮的大佬，但终究还是欠缺血溅五步的勇气，因为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 但是热血少年永远都不缺。 中华民族更不缺热血少年。 周文翰、徐志宏还有林泽生看过报纸之后，肺都快气炸。 “可恶，别人我不管，反正我是受不了啦！”周文翰一拳重重砸在小板桌上，黑着脸说道，“此仇不报，枉为中国人！” “怎么报仇？”徐志宏苦着脸说道，“现在淞沪警备总团都不要咱们这些大学生，就只收苦力还有工人，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林泽生倒是挺明白的：“谢司令和严参谋长不是说了吗，国家想要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牺牲在战场上未免可惜，他们是希望我们能留下有用之躯，为国家、为民族发挥更大的作用。” “狗屁，国家都亡了，还发挥个鸟的作用。”周文翰道，“我反正豁出去了！非得亲手诛杀了中岛今朝吾此獠不可！” “啥？杀中岛今朝吾？”徐志宏和林泽生当即愣在那里。 “怎么？你们害怕了？”周文翰冷着脸道，“你们要是害怕可以不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谁怕了。”徐志宏脸上掠过一抹羞耻之色，然后说道，“阿翰你说，怎么弄？” 周文翰道：“咱们不是学的日语么？亚东时报不是正在招聘战地记者？咱们三个都去应聘。” “我估计，中岛今朝吾这老鬼子这次是带着使命而来的，不会只做这一篇文章，接下来他肯定还会接受更多采访，到那时候，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稍稍一顿，周文翰又斩钉截铁的道：“总之，中岛今朝吾此獠我周文翰必杀之！” …… “狗日的！”谢晋元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因为生气，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了。 “严老弟，中岛今朝吾这个畜生，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他！我们必须杀了这畜生，必诛此獠！” “老谢你放心。”严峻语气平静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决心，“中岛今朝吾既然来了，就不用再活着离开了，不光是他，还有野田毅、向井敏明和田中军吉这三个畜生，也别想再活着离开！” 夏铁汉说道：“参谋长，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侦察营吧！我们保证干掉中岛今朝吾这几个两手沾满国人鲜血的刽子手！” “不。”严峻道，“中岛今朝吾这个老畜生还有野田毅等几头小畜生要杀，但是绝不能蛮干！这个事还是要等机会！” “可我真忍不了！”夏铁汉将手中报纸往桌上一扔，红着眼睛低吼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活撕了中岛今朝吾这个老畜生！” “对，活撕了他！”陈千钧两眼怒睁咬牙切齿的道，“最好活捉住老鬼子，然后将他千刀万剐，而且必须用最钝的刀子！” “对，千刀万剐！”谢晋元恶狠狠的道，“这几个畜生东西，非凌迟处死不足以赎罪！” 第472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接下来的两天，中岛今朝吾率领近卫师团不紧不慢的向着苏州行军，一路不停的烧杀掳掠，连续制造骇人听闻的血案。 老鬼子不光杀，而且通过报纸媒体进行大肆宣传，显然，上到鬼子天皇下到二等兵，已经铁了心要通过杀戮来迫使中国屈服，已经完全将人道主义踩在了脚下。 简单点说，就是鬼子已经完全不顾国际形象，或者说就是彻底不在乎西方感观。 用中岛今朝吾的话说，就是无论西方国家喜欢或不喜欢，日本就在那里，无论西方国家谴责又或者不谴责，日军都要征服中国乃至整个东亚，直至建立以日本为主体的大东亚共荣圈。 在这期间，日军航空兵也在向着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老大楼发起持续的轰炸。 而且每天都有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发起自杀式撞击，也有中弹受伤的九七式爆击机抢在坠毁前撞向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老大楼。 有的撞击成功了，但是更多的撞击则是遭到了拦截，只不过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老大楼这两座坚固的碉堡依然还矗立着。 …… 当太阳再次下山，当天色再次暗下来，原本蜂群般环绕在闸北上空的鬼子爆击机以及攻击机终于消失不见，世界安静了。 陈明德随即带着几个学生对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二楼主体结构展开全面检查。 今天一天，中国银行大楼挨了一次自杀撞击，四行仓库更是挨了两次自杀撞击。 但是好在，三次撞击全部都是九七式爆击机，两架九六式攻击机的撞击都被拦了下来。 花了四个多小时，陈明德终于检查完了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老大楼的主体结构。 “小陈，怎么样？”谢晋元关切的迎上前。 “还好，问题不大。”陈明德点点头说道，“两处大碉堡的二层都没有遭受结构性损伤，楼顶的反应隔层破开了三处缺口，只要补好就行，不影响结构强度。” “那就好，那就好。”谢晋元闻言松了口气。 严峻则道：“老谢，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接着又吩咐李当归：“赶紧带人修复楼顶的反应隔层，明天天亮之前必须完工。” “是！大家跟我来。”李当归当即带着司令部的参谋带着沙包木料还有炸药包上了天台。 陈明德也回去忙了。 闸北要塞的营建工程一刻都不能停下，必须争分夺秒。 严峻又问周大发道：“老周，高炮机枪营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周大发苦着脸说道，“今天又损了三挺20mm口径的双联装厄利孔机关炮，现在总共就只剩六挺高射机关炮。” 谢晋元道：“高射机枪营的损失是大了点噢。” 严峻说道：“高射机枪营的损失确实大了点，但是鬼子那边的损失比我们更大，现在比拼的就是谁的耐受力更强。” 谢晋元道：“但是鬼子的家底比咱们厚多了，他们撑個十天半个月都没有问题，但是咱们的高射机枪营撑不住了。” 周大发道：“最多三天，我的高射机枪营就该唱空城计了，到时候就肯定拦不住鬼子的九六式攻击机，到那个时候就麻烦大了。” 严峻说道：“问题不大，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今晚我们就能接收一批高射机枪，如果运气好，接收三批高射机枪也是有可能的。” “怎么说？”周大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跟米国人英国人意大利人还有苏联人的磋商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他们答应了参谋长你提出的条件？” 严峻哂道：“其实主动权一直握在我们手上，只是这之前我们的要价有些高了，所以没谈成。” 一旦他们降低要价，分分钟就能从英军法军乃至于意大利军队的手中接收一批高射机枪。 严峻只是还在犹豫，要不要降低要价，只换高射机枪？因为他很清楚鬼子现在也不好过。 …… 严峻其实并未猜错。 鬼子现在确实很不好过。 前田利为拈着棋子苦笑：“影佐君，非得这样吗？这样下去第三飞行团将不复存在！” 影佐祯昭说道：“只那有一句俗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想得到活阎王手中的夜视装备，就必须付出足够代价！” 顿了顿，又道：“活阎王这个对手的狡猾及凶残，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也远远胜过皇军以前所遇到的每一个只那将领，所以我们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前田利为说道：“但是我看不出两者间有何联系？” “当然有关系。”影佐祯昭沉声道，“我们必须通过航空兵的持续不断的自杀攻击，让活阎王相信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誓要炸毁他在四行仓库的老巢！这样他的注意力就留在四行仓库！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才能顺利实施，这个就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那么，再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究竟是什么？”前田利为终于将棋子重重拍在棋枰上。 “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么……” 影佐祯昭正要说话之时，院门外忽然响起第三飞行团团长荐原道大的怒吼声。 “让开！” “我要见司令官阁下！” 随即响起羽田一郎恭敬却不失强硬的声音：“将军阁下，司令官阁下因为连日来太过操劳，已经早早的睡下了，临睡之前还特意叮嘱过，谁都不许打扰他休息！” “八嘎，”荐原道大愤然咆哮道，“滚开，今天晚上我必须见到司令官阁下！” 羽田一郎却寸步不让。 没办法，荐原道大只能隔着院墙高声喊叫：“司令官阁下？司令官阁下，我是荐原道大！我是荐原道大啊！” “明天不能再继续了！” “再继续这样耗下去，第三飞行团的勇士就要集体玉碎！第三飞行团的编制就将不复存在！” “我们第三飞行团的勇士并不惧死亡，但是我们不愿意毫无意义的死去，所以请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自杀式攻击！” “司令官阁下？” “司令官阁下！” 第473章 建议你们众筹 公共租界，苏联公使馆。 洛托夫一脸愧疚的说道：“尼古拉同志，据我得到的消息，维登已经将夜视装备的设计图传输回巴黎并且交到他们的专家手中。” 尼古拉摊了摊手，说道：“虽然这样的结果让人难以接受，然而这才是情报战的常态。” 洛托夫道：“现在摆在苏维埃面前的路就只剩一条，那就是直接从活阎王手中买图纸。” 尼古拉皱眉说道：“但是活阎王开价太高了，张嘴就要一个苏械师的全套装备，这个苏械师还要包括一个坦克团，在这种时候，苏维埃联盟怎么可能答应？别说是一個师，连一个团的装备都不行！否则很容易激怒日本政府，进而促使日本政府下定决心北进！” 苏联现在的处境很微妙。 尽管苏联正在谋求与德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但是无论是苏联人还是德国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终有一日，苏联和德国会在战场上决一雌雄。 这是共识，已不可避免。 所以这时候苏联就要极力避免同时得罪日本，否则一旦德国和日军联手向苏联发起攻击的话，苏联就会陷入到两线作战的绝境。 所以让苏联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供武器装备给淞沪警备总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洛托夫道：“在中国有一句古话，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活阎王的要价虽然高，但是没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可以还价嘛。” 尼古拉沉吟片刻之后，幽幽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而且还不用担心活阎王欺骗我们。” “尼古拉同志，我奉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洛托夫脸上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顿了顿，又道：“无论如何这里都是淞沪，是中国的土地，是活阎王的主场，在这里得罪活阎王是极不明智的。” 尼古拉叼着大烟斗叭嗒叭嗒的吸了几口烟，说道：“少校，你就直接告诉我，有没有可能性？” “没有！”洛托夫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不存在！” 说话间，电话忽然响了。 “扑里为特，这里是苏维埃联盟驻淞沪公使馆。”尼古拉走到桌前一把抓起电话。 片刻之后，尼古拉又放下电话对洛托夫说道：“淞沪警备总团的电话，邀请我们前去天后宫，他们还邀请了英国、米国及意大利等国公使，说是有重要事情商议。” “肯定跟夜视装备有关！”洛托夫眼睛一亮，又接着说道，“这几天淞沪警备总团遭到了日军航空兵团不计代价的自杀式攻击，他们的防空火力就快要顶不住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召集各国公使应该是准备降价出让图纸了。” “哦是吗？那我们得去！”尼古拉抓起宽檐帽就往门外走。 洛托夫也赶紧快步跟上。 …… 当尼古拉和洛托夫赶到天后宫的时候，发现米国公使詹森、英国公使徐杰森还有意大利公使、葡萄牙公使、丹麦公使等都到了。 此外还有各国驻华武官。 就只有法国公使和法国驻华武官没来。 里夫斯为了先声夺人，故意很大声的笑着说道：“要是再加上日本人还有法国人，咱们又可以组织一次八国联军了，哈哈哈。” “闭嘴吧你。”洛托夫立刻就黑了脸，“这种话少说为妙，尤其不要在淞沪警备总团的地盘上说这种屁话，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后悔什么？”里夫斯哂然一笑又道，“是，我承认淞沪警备总团确实很能打，但是就凭一支淞沪警备总团可改变不了中国积贫积弱的处境……” 话音未落，严峻和谢晋元的身影从门外进来。 进门之后，严峻冷冷的扫了里夫斯一眼后道：“是，我们中国现在是穷而且弱。” “但我想说的是，中国绝对不会一直穷下去，更加不会一直是个弱国，总有一天我们会再一次强大起来，总有一天我们中华民族会再次回到世界之巅！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们英国人还有这份硬气！” “嘁。”里夫斯不吭声了，虽然对严峻的话很不以为然，但这里毕竟是闸北，毕竟是淞沪，毕竟是在淞沪警备总团的地盘上。 严峻怼了里夫斯一句，便也适可而止，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这人做事向来喜欢直来直去，最讨厌的就是故弄玄弄，所以今天咱们长话短说，直接就进入主题。” “关于夜视装备的设计图，你们很想买，我们其实也很想卖，就是这个价钱一直也没能够谈拢，已经拉扯了好几天。” “再继续这样子拉扯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伱们有可能错失一款颠覆性的武器装备，我们也可能因为得不到防空火力在日军航空兵的狂轰滥炸下吃大亏，最终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顿了顿，严峻又接着说：“所以我建议你们众筹。” “众筹？”众驻华公使还有武官一脸茫然，众筹是什么鬼？ 严峻道：“所谓的众筹，就是不再一家家单独谈判单独卖，就是我们出一个总价格，然后由你们联合起来凑钱凑武器。” “就是集资啊。” “这就是众筹？” “挺好，我看可以。” “对，有钱的出钱，有武器的就出武器，这样摊给各家的价码也是最低的，这法子不错。” 一众公使武官恍然。 严峻又接着说道：“我们的最终报价是，喷火式战斗机4架，维克斯12.7x81mm高射机枪以及勃郎宁12.7x99mm高射机枪各二十挺，听好了，这是最终报价，一口价，不讲价！但是，这批武器装备应该由谁出，不出武器的国家又该出多少现金，你们自行商量，我们一概不过问，我们只要结果！” 谢晋元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又接着说道：“给你们半个小时，我和参谋长半个小时之后会再来。” 说完，谢晋元和严峻就径直离开天后宫。 下一秒，天后宫的大殿内就嗡的炸开了锅。 第474章 没有什么是杀戮解决不了的 当严峻和谢晋元回到四行仓库的司令部时，已经是1月19日早上的四点多钟。 刚进一层的机库，已经等了半个晚上的高崇文和叶同发就迫不及待的迎上来。 “司令，参谋长，跟洋鬼子谈得怎么样了？成没成？” “成了，价格为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外加勃郎宁m2高射机枪和维克斯高射机枪各十挺！” 最终还是打了折。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严峻也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只是一份并不完整的红外热成像仪原理图而已，能换来这些武器装备已经不错了。 真换一个师的成套装备是不可能的，没这种便宜事。 西方列强也不可能答应。 “漂亮！”高崇文转身与叶同发用力击掌，这下他们航空队有了三架战斗机！ 严峻也笑着对高崇文说：“你们航空队现在可以正式考虑招募第三名队员了。” “得招，马上招！”高崇文连连点头又道，“而且只招募一个可不够，至少得招四個！这样可以分为两个编队，轮流驾机升空，向鬼子发动夜袭！” “随你。”严峻笑着说，“你们现在就过去跑马厅，把那两架喷火式战斗机给开回来。” 两架喷火式战斗机还是尽快拿到手，以免夜长梦多。 “是！”高崇文和叶同发答应一声，抱起头盔就要往外走，但是马上又被严峻给叫住。 “头盔别带去了，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你们驾驶喷火式战斗机升空之后，在天上盘旋一会，天也就该亮了，然后抢在鬼子航空兵过来淞沪之前降落就行。” 严峻真是够谨慎，不想让高崇文和叶同发戴着装有红外热成像仪的飞行头盔去跑马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让英国佬发现他们心心念念的夜视装备就在高崇文和叶同发的飞行头盔上，就很麻烦。 高崇文和叶同发很容易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当即便摘下飞行头盔移交给严峻，然后乘坐轿车径直奔跑马厅而来。 公共租界并没有机场。 所以英国皇家空军的一个战斗机中队在调防到淞沪之后，就只能暂驻在跑马厅。 暂驻在跑马厅的英国空军并没有为难高崇文，也没对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做手脚。 英军地勤除了给两架战斗机加满油，甚至还贴心的给20mm机炮及7.7mm重机枪装好弹药。 办完交接，高崇文和叶同发就驾驶着两架喷火式先后升空。 绕飞一圈，高崇文和叶同发又驾驶着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先后降落在北苏州路上。 时间是早上的五点半。 与此同时，十挺勃郎宁m2高射机枪以及十挺维克斯高射机枪也被移交给了淞沪警备总团。 高射机枪营在得到了这二十挺高射机枪之后，火力大增，将天色大亮后前来轰炸的日军航空兵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仅仅一个上午又击落了四架九七式轻爆击机。 …… 到了中午，日军第三飞行团的团长荐原道大彻底不干了，因为四个飞行中队已经损失过半。 不顾警卫人员的阻拦，荐原道大直接闯进留园的永善堂，这里已经成为了前田利为的住所。 荐原道大闯进客厅时，只见前田利为跟中岛今朝吾分坐在矮几的两侧正在饮酒。 “荐原君？”前田利为放下酒盅，皱眉问道，“你这么急着要见我有什么事情？” “司令官阁下。”荐原道大压抑着怒火，顿首道，“我请求终止对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的自杀式攻击！因为只那军的防空火力突然之间又加强了，这样的攻势再继续下去，我们第三飞行团的两个战队就将不复存在！” “纳尼？只那军的防空火力竟然又加强了？”前田利为一下蹙紧眉头，这是新情况。 “是的。”荐原道大黑着脸说道，“至少增加了二十挺的高射机枪，这么狭窄的区域却有如此密集的防空火力，再继续这样的自杀式攻击是极其愚蠢的！” “八嘎，注意你的言词！”前田利为大怒。 “哈依！”荐原道大道，“司令官阁下，我无意冒犯于伱，但是对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自杀式攻击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这时候，旁边的中岛今朝吾哂然一笑说道：“前田君，要我说从一开始你的策略就错了。” “对付只那人，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杀到他们怕为止，杀到投降为止！” “满人不足三十万，却能最终问鼎中原享国近三百年，依靠的就是一个杀字。” “所以，要想对付淞沪警备总团，要想打赢淞沪会战四番战，根本不用那么麻烦，你就交给我，一个月内必定拿下！” “纳尼？”前田利为脸色当即板下来，沉声道，“中岛君，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中岛今朝吾哂然说道，“前田君，可惜你没有亲身经历过金陵之战。” “你永远也想象不到，当只那军人被吓破胆之后，会变得多么懦弱，那真的就是一群绵羊。” “好几千个只那军人，手上拿着武器，面对皇军一个小队甚至一个分队，居然都不敢反抗。” “皇军的机枪子弹就像是雨点般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排排倒下，就像待宰的羔羊被一批批的宰杀，他们居然还是生不出反抗的决心。” “这样的军人，来只那之前别说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这样一支军队，跟沙子有何区别？” 前田利为道：“中岛君，淞沪警备总团跟其他只那军不同，这支军队的强悍，超出你的想象。” “不，并没有什么不同。”中岛今朝吾哂然道，“在金陵像羔羊般被皇军宰杀的，也包括只那军中的精锐，中央军。” “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地方的杂牌军，被皇军吓破胆后的表现全都一样，全都是羔羊。” 说到这一顿，中岛今朝吾又狞笑声说：“总之，没有什么战役是杀戮解决不了的！一次不行，那就杀两次，两次还不行就三次，杀到只那人胆寒为止，屈服为止！” 第475章 最后通牒 “中岛君，单纯依靠杀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前田利为耐心的劝说道，“反而只会更加坚定只那人的反抗决心。” “不，通过杀戮能解决几乎所有的问题。”中岛今朝吾却对大屠杀的作用深信不疑。 这可不是瞎说。 日本陆军的绝大部分高级将领都对大屠杀的作用深信不疑，反而像前田利为这样反对大屠杀的高级将领才是绝对少数。 不过，丧心病狂到中岛今朝吾这个程度的也不多，这老鬼子是真把杀戮当成了信仰。 “大规模的杀戮可对只那军的士气造成严重摧残，当只那军人意识到继续反抗只能死路一条，他们的抵抗意志就必然会变薄弱，其战斗力就必然会下降。” 顿了顿，又道：“所以，我不建议立即发动强攻，而是应该对淞沪采取威逼的策略。” “然后，通过持续的大规模的杀戮行动来打击淞沪警备总团的士气以及斗志，同时还能够提升皇军的刺杀水平。” “最后，等到淞沪警备总团的斗志遭到重挫之后，等到皇军的刺杀技术攀升到顶点，再向淞沪市区发起总攻击，定可一鼓而下！” 前田利为不置可否的道：“中岛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你对淞沪警备总团真的缺乏了解。” “前田君！”中岛今朝吾当即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说道，“我这次前来见你，并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而只是知会，明白吗？” “你是第十三军司令官，有权力指导近卫师团的作战行动，但也仅仅只是指导而已。” “在不违背司令部总的作战方针的前提之下，身为近卫师团师团长的我有权力自主展开行动。” “所以说，无论你同意或者不同意，我都会按照自己的方法展开行动，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的计划已经征得天皇陛下批准！” 前田利为闻言怔在原地。 天皇陛下居然也同意吗？ …… 中岛今朝吾在苏州与前田利为见了一面之后，并没有停留，当天下午就乘坐铁道第一联队的军列到达了安亭车站，然后将近卫师团的师团部直接设在了安亭车站。 为了强化师团部的防空，除了两个铁道联队，中岛今朝吾还把八个高机枪队中的四個调过来。 加上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下辖的高射炮联队，安亭火车站的防空火力堪称变态。 可见中岛今朝吾这老鬼子对淞沪警备总团也不是一无所知，知道对方有发动夜间空袭的能力，所以把防空火力强化到了最顶格。 次日上午，中岛今朝吾就在安亭火车站召开了一次记者会，正式向淞沪各界宣告了他的到来。 老鬼子是在搞宣传攻势。 提问环节，一个年轻的记者起身用日语问道：“将军阁下，我是亚东时报的见习记者周文翰，我想请问，日本政府是准备将所有的中国人都杀光吗？” “不不不，帝国政府从来不谋求杀光中国人。”中岛今朝吾掠了周文翰一眼说，“帝国政府的目标一直都是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引领整个东亚所有民族共享繁荣。” 又一个年轻记者起身问：“将军阁下上午好，我是帝国通讯社驻淞沪分社的见习记者徐志宏，我想请问，如果帝国政府不打算杀光中国人，那么近卫师团在从江阴南下途中，为何一直都在杀人呢？那只是些百姓而已，并没有威胁。” 中岛今朝吾哂然一笑道：“正如人类历史上的每一次革命都必须有流血有牺牲，大东亚共荣圈的建立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也同样需要有人流血、有人牺牲。” 又一个年轻记者站起身：“将军阁下，我是朝日新闻淞沪分社的见习记者林泽生，我想请问，洪塘镇等几十个集镇、上百个村庄的数万百姓，就是日本政府创建大东亚共荣圈的代价吗？” 中岛今朝吾眼神冷下来，这三个记者是哪来的？学的日文，言辞中却毫不掩饰对日本的仇视，看来外务省的工作有很大的失职，挑选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这三个家伙的提问却正好让他引出话题，给活阎王还有淞沪警各总团下一个最后通牒。 当下中岛今朝吾沉声道：“我想说的是，其实皇军并不想杀死这些中国人，但是又不得不杀。” “人犯了错要付出代价。”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犯了错误，同样需要付出相应代价。” “皇军来到中国，并不是来杀人放火的，而是来帮助中国人摆脱各路军阀的腐朽统治，摆脱西方列强的奴役，让中国人过上美好又富足的生活。” “但是中国人又是怎样回报皇军的呢？中国人非但不领情，反而向皇军发起无端攻击。” “尤其是淞沪警备总团，其所作所为更是令人发指！屡屡伤害皇军不说，甚至还偷袭杀死了身为帝国亲王的鸠彦王殿下！” “为了平息帝国的愤怒，为了维护帝国皇室的尊严，也为了震慑中国人中的顽固分子，皇军不得不采取一些激烈的手段。” “所以，从江阴到安亭，这一路上被杀死的中国人，都是因为淞沪警备总团而死，都是因为严峻的姿意妄为而被杀！” “在这里，我还要严正警告严峻以及淞沪警备总团的士兵，伱们最好能立刻向皇军缴械投降，否则你们每顽抗一天，就会有一千个甚至上万个中国人因你们而死！” “你们的抵抗除了会造成更多无辜中国人死亡，不会再有别的收获，战胜皇军是绝无可能的！” “我也正告淞沪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的中国人，你们最好不要再支持活阎王及他手下的军队，尽早与他们划清界线。” “倘若你们再执迷不悟，届时皇军夺回淞沪之后，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别想活命！” “皇军有能力屠了金陵，就一样有能力屠了淞沪！以上讲话并非威胁，是最后通牒！我奉劝在淞沪的每一个中国人，好自为之！” 第476章 隔空对阵 接着又有几个记者提了几个问题，随即提问环节宣告结束，整个新闻发布会也正式进入尾声。 然而之前提问的那三個中国记者却没有离开，而是捧着一幅画走向中岛今朝吾。 “拦住他们！” 身为副官的野田毅当即示意警卫拦住三个记者。 左右两边的两个中国记者当即跟警卫推搡起来。 中间捧着画卷的那个记者则高声喊道：“将军阁下，为表示对你的敬意，我们专门购买了一幅名画送给你，乃是当世名家齐白石先生的手笔，一幅墨虾图。” “墨虾图？”中岛今朝吾闻言嘴角微微一勾，扭头冲野田毅使了个眼色，野田毅顿首。 随即野田毅冲几个警卫挥了挥手，那几个警卫便立刻让开，任由三个中国记者捧着墨虾图走到中岛今朝吾的跟前。 然后当着中岛今朝吾的面将墨虾图缓缓展开，还真是幅画，画的也的确是墨虾。 “你叫做周文翰，是吧？”中岛今朝吾的目光始终在为首的那个中国记者身上，“你的日语说的很好，哪所大学留的学？” “是在帝国大学留的学，日本政府所提供的奖学金。”周文翰微微鞠了一个躬，又道，“还请将军阁下移前两步，我好给您讲解这幅醉虾图的妙处。” 中岛今朝吾便移前两步，站到了醉虾图近前。 就在这时，周文翰突然从画轴拔出一把匕首，再然后大吼一声刺向中岛今朝吾。 “老猪狗，给我去死吧！” 然而，就在匕首的刀尖距离中岛今朝吾的胸口还有数寸时，却突然停顿住，再也刺不下去了。 因为周文翰持刀的右手腕已经被野田毅攥住，再动弹不得。 周围的警卫当即拥上前，用枪托将周文翰三人砸倒在地上，周围还没离开的记者则一片哗然。 “老猪狗，畜生，畜生！”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中国人永远不会屈服，你们妄图用屠刀来逼迫我们屈服，是痴心妄想！是痴心妄想！妄想！” 周文翰等三人怒骂不休。 野田毅当即便掏出手枪，拿枪口顶住周文翰太阳穴，然而周文翰却毫无惧色，兀自怒骂不休。 “西内！”野田毅当即就要扣下手枪扳机，却没想到被中岛今朝吾给制止了。 “等等。”中岛今朝吾狞笑两声之后说道，“就这样杀了他们也未免太便宜，我要让他们看着成百上千的只那人因为他们而死，我要他们在痛苦悔恨中迎接死亡！” “哈依！”野田毅一顿首，随后收起手枪，又示意警卫将三人带走关押起来。 …… 当天下午，亚东时报临时加印的一份特刊就摆在了严峻还有谢晋元两人的面前。 看完报纸，严峻脸沉似水。 谢晋元却是肺都快要气炸。 陈千钧和司令部的十几个参谋更是两眼赤红，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安亭火车站手刃了中岛今朝吾。 所有人中，只有李当归依然保持冷静，说道：“这多半是中岛今朝吾的攻心计，用意无非就是想激怒我们，以诱使我们主动出击。” 谢晋元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老鬼子讲的话真的让人生气，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老谢伱错了。”严峻道。 “这就不是人，而是畜生！” “中岛今朝吾就是头畜生！” “对，是畜生！”谢晋元咬牙切齿的道，“老弟，能不能想个办法活捉这个老鬼子？我他妈的想要活剐了这个老猪狗！” “对，活剐了他！” 陈千钧等参谋纷纷附和。 严峻目光一闪沉声说道：“李参谋，立即给沪上各家报社和西方各国的通讯社打电话，今晚八点在天后宫开记者招待会！” “中岛今朝吾不是在今天上午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今晚我就要给他回应，让他知道，中国人民是不好惹的，惹翻了中国人民，后果会很严重！日本人承受不起！” 李当归微微蹙了下眉头，下意识的就想要劝阻，可是最终，却又把话默默咽回去。 …… 在华懋饭店。 徐杰森、鲍代真、沙逊、爱德华还有里夫斯正在一起用餐，一边讨论今天发生的大事。 “关于夜视装备，国内的光学仪器专家是怎么说的？” “光学专家说光学原理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其中的一个部件有很大问题，所以按图纸是做不出夜视装备的，还需要电子方面的专家联合讨论。”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活阎王做事情不留一手那才奇怪，不过只要原理没问题，那就够了，这笔买卖我们就不亏。” “没错，只是一个部件，相信大英帝国的科学家能够解决，皇家海军还有皇家空军很快就有机会用上夜视装备，纳粹德国的军队也就不足为虑了。” “说到纳粹德国，最近的迹象可有些危险，相比进攻苏联，他们似乎对西欧国家更感兴趣些，据说他们并不满足于占领苏台德，而是谋求占领整个捷克斯洛伐克。” 说话间，沙逊的女秘书忽然走进来，附着沙逊耳语了几句。 沙逊示意女秘书先出去，然后对徐杰森等人说：“淞沪警备总团刚刚打电话过来，邀请我们去天后宫参加今晚八点整的记者会。” “活阎王也要开记者会？”徐杰森哂然一笑说，“看来是要对中岛今朝吾的最后通牒做回应。” “这就是活阎王，哪怕只是舆论战也不肯吃亏！”里夫斯。 “有点意思。”沙逊道，“活阎王和中岛今朝吾隔空对阵，这是要打一场舆论战？” “不不不不，这可不是一场普通的舆论战而已。”徐杰森幽幽的说道，“中岛今朝吾不是在恐吓中国人，而是真的打算屠尽淞沪的中国人，活阎王更加不是善茬，都瞧着吧，他一定会做出回应的，而且回应的力度将超出我们想象！” 里夫斯问道：“那今晚的记者会我们去参加吗？” “当然参加。”沙逊道，“我们去现场看看活阎王怎么说，我真的很好奇他会如何回应中岛。” 第477章 马踏东京 晚上八点，在天后宫的记者招待会准时开始。 谢晋元首先发表了一篇义正词严的主题讲话。 “……日本侵略者罔顾人道主义精神，罔顾人类文明公约在中国进行野蛮杀戮。” “犯下了弥天大罪。” “理应受到整个国际社会的一致谴责，理应遭到整个人类文明社会唾弃，我在此奉劝日本侵略者悬崖勒马，以免祸及子孙！” “我的讲话，完了。” “接下来由严参谋长回答各位记者朋友的提问。” 亚东时报驻淞沪首席记者管默第一个高高举手。 严峻肃手道：“请。” 管默当即起身问道：“中岛今朝吾将军在今天上午的记者招待会上说，从江阴到安亭一路死难的中国人，甚至包括金陵城内死难的数十万无辜中国人，都是因为国军愚蠢的抵抗导致的。” “没有抵抗，就没有杀戮。” “因为抵抗，所以才杀戮。” 听到这，大厅里的中国记者一下就炸了锅。 “可恶，你在胡说什么呢？” “这是哪儿来的狗杂种？把他给我轰出去！” “老子今天非揍他不可，待会谁都不许拦！谁拦我跟谁急！” 面对群情激愤的中国人，管默也有些惧怕，不知道该不该接着问出他的问题，问了怕被打死。 严峻却哂然一笑反问道：“所以你的问题是什么？直接问。” 管默一咬牙一跺脚问道：“中岛将军说了，如果淞沪警备总团执迷不悟，顽抗到底，那么避居两大租界的数百万无辜中国人就会因此被杀尽，我想请问，严参谋长不会为了保护无辜百姓，而命令淞沪警备总团放下武器呢？” 稍稍一顿，管默又道：“我记得参谋长说过，军队的职责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那么现在，淞沪警备总团就应该为了老百姓而放下武器向皇军投降。” 一听到这，在场的中国记者更加的义愤填膺，便是那些西方记者也是听不下去，太无耻了。 “请安静。”严峻示意在场的记者稍安勿躁，又对管默说，“管记者很会狡辩。” “并不是。”管默说道，“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避居淞沪两大租界的三百多万中国人枉死，还请严参谋长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好，我现在就回答你。”严峻肃然道，“我是说过，军队的最高使命就是保护本国百姓的生命及财产安全，为了保护百姓，军队应不惜任何代价，包括生命！” “但是，我说的保护，指的是让本国百姓有尊严的活着，当個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让他们活得像你，像条狗！懂我意思吗？” 管默瞬间就涨红了脸：“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日本帝国更能代表东亚的文明！” “撮尔小邦也配代表整个东亚的文明？送你一个字，无耻！”严峻哂道，“再借你的口给中岛今朝吾这个老猪狗捎句话。”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淞沪警备总团早晚必来取他的狗头！” “还有，在这里，我还要再强调一遍我们司令的话。” “裕仁伱给我听着！” “所有的日本人给我听着！” “我劝你们尽快悬崖勒马，不要一意孤行，继续在中华大地制造更多的杀戮。” “否则，有朝一日日本人将迎来最残酷最血腥的报复。” “中国自古就是礼仪之邦，素来以礼待人。” “但是，倘若遇到了野兽，我们中国人就不会讲究什么礼仪，跟野兽、跟畜生是讲不了礼仪的，对它们只有杀，以杀止杀！” “今日你屠我一人。” “他日我杀你十人！” “今日你屠我一城。” “他日我必灭你一国！” “今日你们加诸在金陵、淞沪百姓头上的杀戮，待他日我国军将士必定马踏东京，十倍百倍乃至千万倍奉还给你们！” …… “大言不惭！” “冥顽不灵！” “蚍蜉撼树！” 中岛今朝吾将管默刚刚发来的电报扔在桌子上。 中岛今朝吾有三分不屑，同时也有七分的震怒，该说不说，活阎王是真的很嚣张，也很讨厌。 活阎王的话是真令人生厌。 竟然敢公然叫板天皇陛下？ 你以为你是谁？什么东西！ “我倒要看看他活阎王怎么样来取我的项上人头？我倒要看看他们何时能马踏东京？我倒要看看他们何时能灭我日本？” “一群东亚病夫，狂妄！” 说到最后，中岛今朝吾又拔出裕仁刚赐给他的军刀，喀嚓一声就砍下了大板桌的一角。 “但是这样一来，师团长精心营造的恐怖氛围就冲淡许多，淞沪警备总团的士气也就保住了。”参谋长下野一霍肃然道，“看起来活阎王还是懂心理战的。” “螳臂挡车而已，因为这不是什么阴谋，而是阳谋！”中岛今朝吾哂然道。 “有明一朝都奈何不了江南的士族缙绅，但是满清入关之后通过嘉定三屠和杨州十日却生生杀服了江南缙绅。” “淞沪乃是江南荟萃之地，皇军会用军刀唤醒他们三百年前的记忆！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一个合适契机！” 下野一霍皱眉道：“安亭附近的只那人早已经跑光，再想通过杀戮来震慑只那人的话，只怕是难以办到，除非能冲进法租界或者公共租界抓人，否则的话……” “不用进入租界。”影佐祯昭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影佐君？”中岛今朝吾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特地前来给中岛君你送一条情报。”影佐祯昭道，“我们影佐机关刚得到一个消息，最近的这段时间，淞沪的只那百姓正在夜间抢收沪西农田里的莲藕、萝卜以及白菜等蔬菜，准备过冬。” “竟然有这种事？”中岛今朝吾狞笑道，“影佐君，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 “中岛君客气了。”影佐祯昭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不过活阎王此人确实不好对付，中岛君还是要小心，以免一个不慎反而遭了对方算计。” 第478章 刺杀 次日早上，又一份亚东时报送到了淞沪警备总团司令部。 刊载在头版头条的则是更加残忍、更加血腥的杀戮画面。 鬼子正通过亚东时报疯狂踩踏中国人的底线。 看着报纸头版头条上垒成一座小山似的人头，夏铁汉的眼睛瞬间就浮满了血丝。 血贯瞳仁！ “参谋长！” “侦察营请求出击！” “我们不带夜视仪，也不带那两架无人飞机，我们只要九七式狙击步枪就够了！” 说此一顿，夏铁汉又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向你保证，一定把中岛今朝吾这个屠夫干掉！” 谢晋元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严老弟，中岛今朝吾这个老鬼子已经疯了，他甚至比松井石根和朝香宫鸠彦更加疯狂！” “这个老猪狗不能再留了。” “为了淞沪三百多万同胞的生命安全，也为了提振军心士气，我认为侦察营该出击，不惜一切代价干掉这個冷血屠夫！” “参谋长！”侦察营的几个连长还有排长也纷纷请战，一个个瞠目欲裂，眼泪都流下来。 严峻皱着眉头说道：“中岛今朝吾躲在安亭，躲在近卫师团四万多鬼子的严密保护之下，我就问你们侦察营怎么渗透进去？” 夏铁汉道：“事在人为，总能够想到办法的！我就不相信，老鬼子能一辈子躲在安亭不出来！” “没有明确方案就出击，这是蛮干，是送死！”严峻说道，“我绝对不会批准！” “参谋长，可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我非干掉这个老猪狗！”夏铁汉流着泪说，“既然这样，我自己去，我只要一杆狙击步枪！我就埋伏在安亭火车站外围远处，我只需要一个机会！” “不可以！”严峻拒绝，“我说了，除非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斩首方案，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 “那就动用大号无人机！”谢晋元沉声说道，“就跟当初击杀松井石根一样击杀中岛今朝吾，我就不信鬼子能防得住大号无人机在几百米外夜空之中的精准狙杀！” 严峻摇头：“安亭镇距离四行仓库三十公里，已经超出大号无人机的操控距离！” 谢晋元道：“那就让侦察营携带无人飞机前出到真如附近，然后操控无人机从空中进行狙杀！” 严峻说道：“即便如此，也未必能一击得手，毕竟这之前鬼子已经吃过一次亏。” 谢晋元道：“总得试试。” 夏铁汉道：“是啊，中岛今朝吾一旦有任何疏忽大意，只需一颗子弹就能送他魂归东瀛！” 严峻便也有些意动。 该说不说，中岛这个老鬼子也把严峻的火气给激起来。 这个时候，李当归说道：“参谋长，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不宜做决定，眼下你、司令还有大伙的情绪都太过激动，我建议还是等冷静下来之后再议。” “参谋长，让侦察营渗透刺杀确实太过危险。”高崇文道，“让我们航空队去，只需要一颗五百公斤级重磅航弹，就能将老猪狗的师团部夷为平地！” “你说得倒轻巧。” 严峻说道：“鬼子的雷达站虽然还没有修复，但是他们有人工预警，你们这边刚刚驾机升空，中岛今朝吾就已经接到电话躲进了掩蔽所，而且安亭的防空火力密集到变态，你们航空队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这种赔本的买卖不能做。” 就在众人纷纷请战之时，杨诚忽然快步进来。 “杨处长，有什么事？” 杨诚答道：“美杜莎刚刚给我发来一封密电！” “怎么说？”谢晋元、严峻还有在场军官顿时竖起耳朵。 杨诚道：“是这样，第四次淞沪会战不是快打响了吗？沪西的农民担心大战一起会遭殃，就从租界雇了不少短工抢收萝卜、白菜以及莲藕等蔬菜，结果就被中岛今朝吾这个冷血屠夫给盯上了！” “所以？”严峻道，“中岛今朝吾要对这些短工下手？” “是的。”杨诚道，“而且中岛今朝吾将会亲自带队，老鬼子打算拿这几千个短工的首级来回应我们之前开的记者招待会。” “老猪狗亲自带队？！” 听到这，谢晋元和在场军官顿时来了精神。 只有李当归蹙紧了眉头。 这事也未免太凑巧了吧？ 他们这边正在谋划刺杀中岛今朝吾，结果老鬼子就送上门？哪有这么巧的事？ …… 苏州留园，明道堂大厅。 沙盘之上，大竹茂夫已经带着作战课的几个参谋将中日两军的态势图整理出来。 从沙盘看，日军已经对淞沪形成了弧表包围。 最北端是驻防嘉定的第十五师团，往南是安亭的近卫师团，再往南是青浦的第十七师团，再往东南则是松江第二十二师团。 由于航空兵的第三飞行团还没有摧毁隐藏在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内的机库以及武库，所以四个师团没有急着往前推进。 全军始终停留在距离淞沪市区十五公里外，这个距离，差不多也是淞沪警备师团所属炮兵团的重炮的有效射程。 换言之，从淞沪市区往外十五公里范围是双方缓冲区，无论日军还是国军都没有去占领。 大竹茂夫指着沙盘，对前田利为、饭沼守等人讲解道：“由于今年初淞沪恶炒了一波粮食以及日用品，所以淞沪并不缺粮。” “因此，沪西的农民就在淞沪周边种植了大量的蔬菜，包括但是不限于萝卜以及白菜等。” “噢对，还有莲藕。” “眼下沪西的农民从两大租界雇了大量短工正在抢收，保守估计都有上千人……” 正讲解时，明道堂外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人影一闪，影佐祯昭带着高桥俊介走了进来。 “影佐君？” 前田利为目光看过来。 影佐祯照微微颔首道：“中岛君已经带着近卫步兵第一联队悄悄向沪西出发了。” 到了现在，影佐祯昭的整个计划已昭然若揭。 当下前田利为沉声道：“所以伱的整个计划就是拿中岛君当作诱饵，引诱活阎王前来斩首？” 第479章 竟然是陷阱？ 听到这话，水谷美姬的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竟然是陷阱？ 中岛今朝吾只是诱饵？ “前田君，你说对了。”影佐祯昭狞笑着说，“我说过，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一边说话，影佐祯昭一边用眼角余光暗暗打量水谷美姬。 “活阎王的弱点就是，太在乎国格以及人格，太在乎只那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倒是。”饭沼守深以为然的道，“包括只那中央军，跟皇军交过手的只那军就没有一支军队能像活阎王的淞沪警备总团这样把只那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为了只那百姓，他们是真肯拼命！” “其实还是有两支的，那就是共产党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武藤章说道，“比活阎王的淞沪警备总团更爱护百姓。” 长勇说道：“活阎王不光是爱护百姓，也在乎国格人格，尤其看不惯洋人在中国横行霸道，他最喜欢干的似乎就是欺负洋人。” “你们看，活阎王其实并非没有弱点，太在乎国格人格，太爱护百姓就是他的最大的弱点。”影佐祯昭笑着说道。 “中岛君自从踏上江阴的那天起，他的所作所为就一直都在挑战活阎王的底线。” “中岛君不光在杀人，更在踩踏只那的国格以及所有只那人的人格，他是真的把只那人当成猪狗宰杀，无愧于冷血屠夫之名。” “所以当活阎王得知中岛君将在今晚亲自率领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前往沪西猎杀抢收蔬菜的只那百姓时，他是绝对不会错失刺杀中岛君的这个机会的！” “明白了！”前田利为点点头说，“不愧是影佐君，对于人性的揣摩已经达到了极致。” “略有心得而已。”影佐祯昭微微的一笑，又说道，“不过，前田君这边也得跟上呢。” 听到这，水谷美姬瞬间竖起耳朵凝神聆听。 “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前田利为沉声道：“只等活阎王那边动手，第十五、第十七及第二十二师团的搜索队，就会像螃蟹的那对大钳，从南北两个方向快速扑向真如镇及虹桥镇，一举截断只那军的退路！到那时，活阎王派来刺杀中岛君的只那军，就将成为皇军的囊中物！” “最重要的还是活阎王的夜视装备以及神秘飞行器！”影佐祯昭沉声道，“必须拿下！” 前田利为沉声道：“倘若只那军携带了夜视装备及飞行器，自然没问题，但是就怕只那军没有携带夜视装备还有飞行器。” “不会！”影佐祯昭道，“活阎王这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全力以赴，所以他一定会让出击部队带上夜视装备和飞行器！” 说话间，眼角余光看到水谷美姬悄然起身，准备往门外去，当即便上前一步拦住去路。 “水谷记者这是要去哪？”影佐祯昭笑吟吟的问道。 “那个，那個……”水谷美姬脸上涌起一抹红云，低声说，“我想去解个手，真的是很抱歉。” “解手？”影佐祯昭道，“水谷记者不如就在明道堂解吧。” “纳尼？”水谷美姬的一对美目蓦然瞪大，有些吃惊的看着影佐祯昭，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说出如此无礼的话语。 …… 为了这次的“杀人立威”，中岛今朝吾也可谓是煞费苦心，特意从吴淞江上游强征了大量的乌蓬船以及小渔船，足有三百多艘。 入夜后，中岛今朝吾就带着近卫第一联队的三个步兵大队，分乘三百多艘乌蓬船以及小渔船，顺着吴淞江悄无声息直扑北新泾。 因为影佐祯昭告诉他说，沪西农田的蔬菜大多已经抢收完，就只剩下北新泾、曹家渡那一带的萝卜白菜还没收，莲藕也没有挖。 从安镇亭出发到北新泾，直线距离也就十几不到二十公里，由于是顺流而下，一个小时之后就抵达北新泾附近。 只不过，中岛今朝吾并没有等到达北新泾后再让部队上岸，而是提前两公里让两个大队上岸，然后从南北两个方向包抄了过去。 等到两个步兵大队出发一刻钟之后，中岛今朝吾才又让第三个步兵大队上岸，从正面扑过去。 中岛今朝吾的想法还是跟以前一样，先动用近卫步兵第一联队主力将抢收蔬菜的中国人驱赶到一个狭窄区域内，最好是镇子里。 然后让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各率一个步兵小队展开规定时间的杀人比赛。 小队优胜有奖，个人最先杀够一千人更是可以获得陆大的入学推荐，这对于野田毅他们仨来说是跨越阶层的唯一机会。 这时候，中岛今朝吾身边就没有多少兵力。 只不过，老鬼子丝毫不慌。 一来今夜的行动极为隐秘，除了影佐机关知道详细情形之外，甚至就连前田利为也不知道详情，二来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就在前面，万一有什么事，很快就能够回援。 两公里，行军也就十分钟。 就算活阎王的那支精锐小部队渗透了过来，还能在十分钟之内灭了他的卫队？笑话！ 真当皇军是泥捏的纸糊的？ 想到这，中岛今朝吾还在舱内喝起了小酒。 要不是因为影佐祯昭再三叮嘱他不可以走到船舱外，老鬼子是真想站到船头邀月对饮。 一个人饮酒无聊，中岛今朝吾便让野田毅把周文翰、徐宏志还有林泽生押到他的跟前。 “畜生，老猪狗！” “你会被碎尸万段！” “你们这群畜生，矮冬瓜！早晚有一天被千刀万剐！” 周文翰三人一看到中岛今朝吾就直接开骂，咬牙切齿的痛骂，而且骂得一句比一句狠。 野田毅当即怒了。 “师团长，请允许我将这三头只那猪的舌头割下来！” 中岛今朝吾却阴阴的一笑，森然说道：“让他们骂，口舌之快改变不了任何人任何事，只有军刀钢枪才能决定一国国运！” 野田毅不解的道：“师团长真是太仁慈了。” “仁慈？” “你说我仁慈？” 中岛今朝吾笑了。 第480章 有几把刷子 向井敏明附和道：“像这样的只那人，早就该杀了。” 田中军吉也说道：“像只那人这种低贱卑劣的种族，就不应该存在于当今的这个世界。” “放你娘的臭狗屁！”周文翰勃然大怒道，“你们倭族才是这世界上最低贱卑劣的种族，你们倭族才应该消失！” “八嘎！”田中军吉反手就拔出腰间军刀，想要杀人。 中岛今朝吾却冷哼一声。 田中军吉只能收刀回鞘。 “你们听过杀人诛心吗？” “我留他们狗命，不是心存仁慈之念，而只是想要摧毁他们心中一直坚守的那股信念。” “这三头只那猪毕竟曾经到东京留学，相比起杀了，我对摧毁他们的信念更加感兴趣！” 中岛今朝吾端着酒盅走到周文翰近前，阴刷刷说道。 “我要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面对皇军的屠刀却只能像羔羊一般跪下来等待宰杀，从始至终生都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我还要用事实告诉他们，只有大日本帝国才能够引领亚洲，只那民族已经没有希望，注定要被大和民族所淘汰、取代！” “呸！去你妈的吧！” 周文翰张嘴就是一口浓痰。 “就凭你们这群躺到还没有啤酒瓶高的三寸丁谷皮，也配谈引领亚洲？也敢大言不惭取代华夏天潢贵胄？伱咋不撒泡尿照照？” “你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弯角，给秦王舔痔疮的曹商见了你都得甘拜下风。” “师团长？”野田毅反手抽出军刀，忿然道，“这几头只那猪实在是太过分了！” “野田君，淡定。”中岛今朝吾却哂然一笑，又道，“正好，枯等实在是无聊，就拿这三头只那猪消磨一下时光，呵呵。” …… 严峻已经亲自率领侦察二连前出到了沪西越界筑路，并且把小号无人机升到了高空中，对北新泾附近区域实施抵近侦察。 小号无人飞机的控制距离可以达到十公里，从越界筑路附近足以覆盖北新泾，因此可以盘旋在北新泾上空进行抵近侦察。 相比远距离侦察，近距离侦察显然更清晰、更准确。 这会儿，严峻早已经发现了分别从三个方向朝着北新泾合围过来的鬼子步兵。 也看见了停泊在距离北新泾两公里外的河湾中的密密麻麻的乌蓬船以及渔船。 然而很可惜的是，始终没发现中岛今朝吾这老鬼子。 向北新泾合围的三路鬼子中间没有发现鬼子的将官，就只发现了一个大佐和几個少佐。 留下看守船只的鬼子中间也同样没看见鬼子的将官，军衔最高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大尉。 谢晋元皱眉说道：“老弟，我们不会被鬼子耍了吧？中岛今朝吾这老猪狗不会没来吧？” “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也有可能躲在船上没有下来。”严峻沉吟着说道，“毕竟天冷。” “那就不好办了。”谢晋元黑着脸道，“这么多船，鬼知道老鬼子躲在哪条乌蓬船上？咱们总不能拿大号无人机挂载机枪把三百多艘乌蓬船全突突一遍吧？” 严峻也陷入沉默。 他们的首选方案，就是通过小号无人机的抵近侦察，首先确定中岛今朝吾的确切位置，然后出动大号无人机挂载mg3通用机枪把老鬼子打成筛子，又或者挂载m82巴雷特狙杀了中岛今朝吾。 但是现在找不到中岛这个老鬼子，首先方案就作废。 “不能再拖下去了！” “只能动用后备方案了！” 严峻说完，便操控着小号无人机径直往北飞。 飞了大约两公里，又缓缓降落在一个无人村的村口。 小号无人机的噪音很小，但是降到差不多十几米的高度时，在寂静的夜幕下还是能听到动静。 随即，原本空无一人的村子里就陆陆续续的冒出一批黑影，少说有上百个，其中的一个还向着悬停在空中的无人机挥了一下手。 …… 苏州留园，明道堂。 羽田一郎对影佐祯昭的诱敌计划提出了质疑：“影佐将军，我无意质疑你的智慧及策划能力，但是你的这个计划太过一厢情愿，你怎么就敢肯定严峻一定会上当？” “很简单，因为活阎王根本没办法拒绝击杀中岛君的诱惑，当他发现有机会击杀中岛君之时，就一定会派出他的那支精锐部队，并且一定会让这支精锐部队带上夜视装备，还有那架神秘的飞行器！” 羽田一郎道：“但是影佐将军你别忘了，活阎王的这支精锐小部队利用飞行器以及夜视装备，可以直接从高空中渗透进来击杀中岛将军然后快速撤离，我想请问，皇军拿什么拦截它们？留下它们？” “所以我才特别叮嘱中岛君躲在船舱内别出去。”影佐祯昭笑了笑又说道，“这样活阎王的精锐小部队就无法从高空之中发现、锁定进而射杀中岛君，如此一来，活阎王就至少要派出一个狙击分队来对中岛君执行斩首！而且这个狙击分队必定会携带我们梦寐以求的那款夜视装备，这样，我们至少能够确保获得夜视装备。” 羽田一郎道：“影佐将军似乎又忘记了，活阎王还有一具甚至多具神秘的飞行器，可以带着他的狙击手从高空撤退。” “不，他们没有机会。”影佐祯昭笑道，“这个狙击分队又或者狙击手只要落地，只要靠近中岛君藏身的那处河湾，就再没有机会逃走！他们将只能束手就擒。” 羽田一郎神情一凝道：“舱舱内有伏兵，是吗？” “四个高射机枪中队！而且每一挺高射机枪都配了一盏大功率专用探照灯！”影佐祯昭道，“严峻若是真的动用他的飞行器，非但接不走他的狙击手，反而只会把他的神秘飞行器一并送给皇军。” 羽田一郎便不再吭声。 因为，至少在他看来，影佐祯昭的计划堪称是无懈可击，活阎王不动手则罢，一旦真动手，那就只剩下赔多赔多少的悬念了。 运气好，只赔上夜视装备。 运气不好，就会把夜视装备还有神秘飞行器一并赔进去，甚至还有可能把他麾下的那支精锐小部队也一并搭进去，赔个底掉。 该说不说，影佐祯昭能被陆军省派来淞沪负责重组特务机关，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老东西的确是有几把刷子的。 第481章 不对劲 这个时候，在沪西北新泾附近的一片农田里，几百个短工正打着火把在拔萝卜。 也有短工打着手电。 正忙着呢，其中一个短工无意之中拿手电筒往北一照，突然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田野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大量黑影。 这些黑影正在朝他们逼近。 而且这些黑影手中全都拿着棍子一样的物事，这是啥？ “什么人？”短工大吼道。 这一声吼，立刻引得更多的短工拿手火把四下里乱照。 然后就惊恐的发现，正北、西北还有东北方向都有大量黑影，同样正向着他们快速逼近。 这些黑影也不吱声，只是端着棍子般的物事慢慢逼近，看着移动速度不快，但其实不慢。 “是鬼子！”不知道是哪個短工吼了一嗓子，下一刻，正在干活的几百个短兵拔腿就跑。 因为西北、正北还有东北三个方向都有鬼子，所以这几百个短工就只能往南跑。 跑没多远，就遇上了另外几拨短工，说是四面八方都有鬼子正在逼近，这下彻底没辙了，被逼无奈只能逃进北新泾镇上跑。 没过多久，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黑影就包围了北新泾。 是的没错，这些黑影就是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的鬼子兵，这会已经完成了对北新泾的合围。 …… 中岛今朝吾也是狠，任由周文翰三人谩骂而没有动怒，只是一盅接着一盅的喝酒，等待。 凌晨两点左右，离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出发大约一小时后，前方有消息传来，在北新泾附近拔萝卜的中国人已经被包围在镇上。 中岛今朝吾当即便对着野田毅三人说道：“野田君、向井君，还有田中君，接下来就又轮到你们三个表演了。” 说完，中岛今朝吾又伸手一指周文翰他们三个人道：“别忘了把他们带上，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像牛羊般被宰杀！” “哈依！”野田毅三人对着中岛今朝吾半鞠了一躬，随即上前推着周文翰三人往外走。 已经喝得微熏的中岛今朝吾则索性在船舱里躺下来。 等到这一觉睡醒，估计天就亮了，到那时候他就该带着各路记者前往北新泾拍摄照片，同时发表一篇演讲来回敬活阎王。 …… 此时在苏州留园。 前田利为、影佐祯昭还有司令部的一众参谋也在焦急等待，等待北新泾的消息。 “两点钟了！” 羽田一郎沉声道。 “羽田君，淡定。”影佐祯昭端起茶盅轻呷了一口，又道，“仅只是凌晨两点钟而已。” 饭沼守道：“影佐君，是否需要命令第十五、第十七以及第二十二师团的搜索队提前出发？” “不可以。”影佐祯昭断然摇头，“饭沼君你不要忘了，活阎王的飞行器可以做空中侦察，我们的三个搜索队只要一有动作，就有非常大的概率被活阎王发现，而一旦让活阎王发现这是个陷阱，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白废了。” “哈依。”饭沼守微微一顿首道，“抱歉，是我欠考虑。” “无妨。”影佐祯昭摆摆手又接着肃手道，“饭沼君坐，尝尝西湖的龙井茶，这可是好茶。” …… 这时候，在北新泾镇。 野田毅所率领的步兵小队已经杀进小镇西边的主干大街。 然而一踏进这条街道，野田毅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适。 不对劲，这里不对劲！ 整个镇子实在太安静了！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野田毅下意识的减缓了脚下步幅，很快就从冲在第一个落到了队尾。 几个跟野田毅一样调入近卫师团不久的军官也在不经意间落在了队伍的末尾。 但是那些士兵则是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嗷嗷的冲进镇子里，然后很快就分散开准备破门入户。 这些士兵虽然大多是从各个师团抽调的精英，但是他们被调入近卫师团大多在战争爆发之前，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参加过实战。 下一霎那，就在这些士兵准备破门入户之时，街道两侧的几十栋民房的院墙上突然间冒出了黑压压的人影，随即一道道的火舌就从院墙上倾泻而下。 “有埋伏！” “只拿兵！” “赶紧撤退！”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日本兵顷刻间就乱成一团。 看到这幕，野田毅毫不犹豫的就转身往后跑。 “去你的！” 原本被野田毅押着走的周文翰见状便一头撞在野田毅身上，将野田毅撞个趔趄。 等到野田毅翻身爬起来，只见周文翰已经窜进一条小巷子。 野田毅顾不上生气，甚至都顾不上朝周文翰背部开枪，而是直接向着镇外飞奔。 刚出镇口，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的联队长铃木铁三就带着几个军官快步迎了上来。 “野田君，怎么回事？” 铃木铁三黑着脸问道：“刚才的枪声听着好像是捷克式？而且数量至少有十挺？” “哈依！”野田毅微鞠了一个躬，沉声道，“镇上有埋伏，至少有一个营的只那军！” “纳尼？”铃木铁三勃然色变道，“至少一个营？” “哈依。”野田毅又道，“这还只是我们一个方向，另外两个方向也有伏兵，全部加起来的话，只那军至少得有一个团！” “八嘎！”铃木铁三当即退回到队列之中，厉声道，“命令，集中所有火炮及掷弹筒，用炮弹把这个镇子夷平！” 日军的步兵联队通常下辖有一个炮兵中队，步兵大队则下辖有一个炮兵小队，装备两门步兵炮或者四门迫击炮，此外每个步兵分队有一个掷弹组，装备一具掷弹筒，也算是一种小型曲射炮。 近卫步兵第一联队这会是分成三个方向包围了镇子，所以联队部的炮兵中队也分成了三个小队，分别配给三个步兵大队。 所以铃木铁三所在的这个方向只有四门九二步兵炮，但是掷弹筒有三十多具。 四门九二步兵炮和三十多具掷弹筒很快就被架起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前方的小镇。 然而就在这时候，日军身后却毫无征兆的响起枪声。 第482章 出乎预料 “这里是淞沪！” “我们的主场！” “怎么打，我们说了算！” 看着手机屏幕上陷入混团的鬼子，严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晋元也感到有些意外：“近卫师团的鬼子，不怎么样啊？战术素养比第三师团还有第一一六师团差得可有些远，换成是那两个师团的鬼子，这时候绝对不会乱。” “不奇怪。”严峻哂道，“第三师团和第一一六师团在跟我们交手之前，就已经在中国战场上跟其他兄弟部队打了一年多时间，都已经是身经百战，但是近卫师团的这些鬼子，基本都没上过战场，就只是仪仗队而已。” “倒也是。”谢晋元道，“没上过战场的兵，骤然间遭到前后夹击，不乱才怪。” 说话之间，严峻已经把小号无人机收了回来。 与此同时，陈千钧已经准备好了大号无人机，并且已经给大号无人机挂载好了mg3通用机枪。 将华为手机转接到大号无人机的操控手柄上，严峻便立刻操控无人机腾空而起。 几分钟后，大号无人机便飞临北新泾镇上空，随即就对鬼子的联队部以及几个大队部先后发起毁灭性的空中打击。 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的鬼子原本就已经够乱了，联队部和三个大队部遭到摧毁后，就变得更混乱，底下的中队长们甚至都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突围，还是固守待援？ 好在还有随行的通讯小队，第一时间给留在两公里外的河湾中的中岛今朝吾紧急发出求援电报。 “纳尼？”听到通讯队长的报告，中岛今朝吾一时间有些懵，怎么会有伏兵？这不符合逻辑啊。 “师团长，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通讯队长顿首说道，“铃木联队长还有三位大队长都已经玉碎了，现在整個联队已经丧失有效指挥！而且联队级炮兵中队，各个步兵大队的炮兵小队和各个步兵小队的掷弹组也几乎损失殆尽，丧失了几乎所有的步兵支援火炮，火力已经极度的匮乏，在交火中遭到了只那军炮兵火力及机枪火力的彻底压制！” “八嘎！”中岛今朝吾咒骂了一句，又道，“命令，高射机枪第一第二第三中队立即驰援！” “哈依！”通讯队长猛然一顿首转身离开。 中岛今朝吾的想法很简单，中国军队不是玩了一出四面合围、中心开花，把他的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包围在了北新泾镇外？那我就反过来给你来个内外夹击。 以三个高射机枪中队从背后发起突袭，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再从正面联动，肯定可以将中国军队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大口子。 然后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就能突围出来，跟三个高射机枪中队会合在一起，依托强大的机枪火力与中国军队形成对峙局面。 但这仅仅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第二步，甚至第三步，那就是调集更多军队前来北新泾。 如果有可能，就直接在北新泾与中国军队决战，这才是中岛今朝吾最想要的结果。 不是因为这，中岛今朝吾也不可能拿自己做饵，他对夜视装备还有神秘飞行器并不感兴趣。 过了没一会，三十多艘乌蓬船就从河湾中驶出，顺着吴淞江向着北新泾方向而去。 …… 近卫步兵第一联队遭到攻击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到留园。 影佐祯昭便愣在那里。 这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而且是连着好几个没料到。 一是没料到活阎王没有对躲在河湾内的中岛今朝吾下手，反而对近卫步兵第一联队下死手。 二是没料到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居然这么不经打，这可是一个步兵联队啊，居然只一个照面就让淞沪警备总团摧毁全部的炮兵，还有联队长和几个大队长也全灭，整个部队一下就丧失了有效指挥。 三是没有料到中岛今朝吾居然会动用四个高射机枪中队中的三个去救援近卫步兵第一联队。 这下中岛今朝吾身边就只剩一个高射机枪中队，不保险！ “调虎离山！”羽田一郎忽然说道，“这是调虎离山计！中岛将军已经中了活阎王的计了！” “调虎离山？”影佐祯昭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低声说，“这真是活阎王的调虎离山之计？” “影佐将军，这肯定是活阎王的调虎离山之计！”羽田一郎肯定的道，“你所设计的行动计划几乎算到了每个细节，但是偏偏漏掉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漏了什么？”影佐祯昭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被一个大尉打脸的感觉真的很糟。 羽田一郎道：“你算漏了这是淞沪，是活阎王和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场，主场之利，意味着先机，仗怎么打根本不由将军你说了算，只能是由他说了算！” “主场之利？”影佐祯昭心头猛的咯顿了一声。 羽田一郎道：“当将军阁下以为活阎王肯定会把中岛将军当成目标时，他却偏偏选了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然后当中岛将军派出高射机枪部队前往增援，活阎王肯定又会趁虚而入把矛头对准中岛将军，这是活阎王的主场，是他的战场！” “那也未必！”这个时候，前田利为插话进来，“近卫步兵第二联队距离中岛军不过五公里远，急行军半小时就够！” “活阎王除非动用大部队，否则不可能在半个小时内歼灭中岛君身边的警卫中队。” “如果活阎王动用大部队，那么这次至少可以逮住淞沪警备总团四到五个主力团，那也是血赚。” 好家伙，这真是各有算计。 影佐祯昭算计的是严峻的夜视装备飞行器，前田利为算计的是淞沪警备总团。 顿了顿，前田利为又对长勇说道：“长君，致电第十五、十七及二十二师团，立即向着曹家渡方向派出搜索队！搜索队之后，步兵联队立即跟上！” “哈依！”长勇转身离开。 随即前田利为目光又转向大竹茂夫，问道：“大竹君，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准备好了吗？” 第483章 撑不过一小时 “哈依！”大竹茂夫微微一顿首道，“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已经在安亭展开，只等天一放亮就能升起探空气球。” “此外，第二十二师团所属山炮兵第五十二联队、第十七师团所属野炮兵第二十三联队以及第十五师团所属野炮兵第二十一联队也已经全部展开，只等气球观测部队提供射击参数，就可以对目标地域发起饱和攻击！” “还有，第三飞行团所属各飞行中队也已经做好准备，天一放亮就可以起飞。” “哟西！现在是万事俱备，只等天亮。”前田利为欣然点头。 “前田君，动用炮兵及航空兵还是需要慎重。”影佐祯昭对于这还是心存顾虑。 因为炮兵和航空兵一旦投入进攻，固然可以重创甚至于全歼北新泾附近的国军，但是让他心心念念的夜视装备还有飞行器只怕也要彻底的化为飞灰。 “影佐君，你别担心。”前田利为微微颔首，“我懂的，在炮兵还有航空兵发起进攻之前，肯定会征求你的意见。” “那就好。” 影佐祯昭稍稍放下心。 羽田一郎却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只见时针才刚刚指向凌晨两点半，距离天色放亮至少还有三个小时，近卫步兵第一联队还有中岛今朝吾能坚持三个小时？ 只怕是撑不过一小时！ …… 吴淞江边的某处河滩。 十二营长丁连凯正静静的趴在一簇已经枯萎的芦苇丛中，口中嚼着刚挖的一根新鲜茅草根。 一刻钟前，他们在小号无人机的指引下来到了这里潜伏。 今晚的这次作战行动，淞沪警备总团动用了一团、四团，还有第八团的一个主力营，总共有七個营将近七千官兵参战。 其中四个营负责围歼北新泾镇的鬼子，两个营负责阻击安亭方向的鬼子，一个营负责配合侦察营对中岛今朝吾实施斩首作战。 丁连凯的十二营分配到的任务就是配合侦察营实施斩首。 按夏铁汉提出的要求，丁连凯将十二营分成了两个部分，两个连队负责攻击孙家角的鬼子，另外两个连负责阻击回援的鬼子。 丁连凯这会就亲自率领其中一个连埋伏在吴淞江的北岸，准备阻击刚过去不久的鬼子船队。 “营长，鬼子回来了！” 黑暗中，传令兵悄悄跑回来。 丁连凯当即掏出驳壳枪，枪口朝天低声喝道：“准备战斗！” 趴在芦苇丛中的上百名战士便纷纷拉开枪栓，机枪手也纷纷将轻重机枪架起来。 片刻之后，一支由三十多艘乌蓬船组成的船队就从黑暗中哗啦哗啦的划了过来，速度还挺快。 可见鬼子划得有多卖力。 看来是急着赶回去救人。 可惜的是，你们过不去了！ 丁连凯无声的狞笑了一声，随即压下枪口对着头船就是一枪，站在船头警戒的鬼子军官当即往前栽进了吴淞江中。 下一霎那，早就埋伏在吴淞江两岸芦苇丛的三十二挺轻机枪、八挺重机枪加四百多支步枪便火力全开，将密集的弹雨倾泻了过去。 船上的鬼子一下被打懵掉。 吴淞江宽度也就三十来米。 这么近距离的射击，即便是在夜间也能闭着眼睛命中。 三十多艘乌蓬船上的三百多个鬼子顷刻间被打成筛子，就连船舱中的机枪手也没能幸免。 这毕竟只是乌蓬船，不是有装甲保护的炮艇，所以根本扛不住轻重机枪的扫射。 也有侥幸未死的鬼子机枪手撕开船上的竹蓬，亮出隐藏在船舱内的九二式13.2mm机枪，然后压低枪口对着岸边猛烈开火。 13.2mm口径的高射机枪的火力还是很猛的，扫过处，好几个老兵的身体顷刻间被打碎。 然而帅了不到三秒，一团耀眼的红光便已经击中船舱，随即轰的炸开，刚刚还在猛烈开火的大口径高射机枪瞬间翻进江中。 蹲守在重机枪射击位的鬼子机枪手也一头栽进了江中。 “他娘的，谁开的炮？” “多好的高射机枪啊？” “就他妈的让你毁了！” “你个狗日的败家子！” 确定三十多条乌蓬船上已经没有活着的鬼子，丁连凯便从藏身的芦苇丛跳起身来破口大骂。 …… 丁连凯这边非常顺利，但是夏铁汉这边却打的并不顺利。 中岛今朝吾这个老鬼子在接到近卫步兵第一联队遭到攻击的电报之后，便立刻派出警卫中队的两个小队抢占了孙家角南北两岸的两处河滩，建立起了阻击阵地。 同时命令留在河湾的高射机枪中队将12挺九二式13.2mm高射机枪搬上河滩提供火力支援。 面对凶残的高射机枪，十二营的另外两个连以及侦察营的官兵根本没办法靠近到两百米内。 火箭筒变成了烧火棍。 机枪对射也处于下风。 所以仗就打得十分辛苦。 夏铁汉唯一能想到的有效战术就是借助装备了夜视仪的两支狙击步枪逐一狙杀鬼子的机枪手。 但是鬼子的机枪手仿佛永远也杀不光，杀了一个又来一个，十二挺高射机枪就一直没有停过，从始至终都在断断续续喷吐火力。 但是好在，援兵终于赶到。 伴随机翼划开空气的尖啸，一道耀眼的火舌骤然间从几百米的高空中呼啸而下。 一秒钟后，这道耀眼的火舌就攒落在了鬼子的高射机枪阵地，随即就轰的炸开。 爆炸过后，刚刚还在猛烈开火的一挺高射机枪立刻就歇菜了。 看到这幕，鬼子的高射机枪便立刻分成两批，一部分继续压制南北两侧的国军，一部分则把枪口摇起对准了高空。 然而，这根本没什么卵用。 因为战斗机的速度太快了。 “呲啦啦啦！”尖啸声中，又一道耀眼的火舌从高空中坠落，一头攒落在鬼子的高射机枪阵地。 “轰！”伴随猛烈的爆炸，又一挺高射机枪被掀翻在了地上，甚至连枪管都被炸弯，彻底报废。 看到这，鬼子的高射机枪便顾不上压制两侧国军，果断集中剩下的十挺高射机枪朝天猛烈开火。 第484章 活捉中岛 回援的三个高射机枪中队迟迟不到，岸边的高射机枪又逐渐变得稀疏，中岛今朝吾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妙，这是要完啊。 当下老鬼子也不顾影佐祯昭的叮嘱，直接从藏身的乌蓬船跳到通讯队所在的乌蓬船。 “师团长！”看到中岛今朝吾进来，船舱里正在收发电报的几个通讯兵赶紧坐起身。 低矮的船蓬只能跪坐。 站起身就会顶到船蓬。 “快快滴！”中朝今朝吾没有说多余的废话，直接说道，“致电近卫步兵第二联队，让他们加快速度，十分钟内，不，五分钟内必须赶到孙家角的河湾！” “哈依！”通讯队长。 “还有。”中岛今朝吾想了想又接着说道，“立即致电第十三军司令部及影佐机关，就说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处境不妙，后续的计划必须加快进度，要快，要快！” “哈依！”通讯队长抄录好电文，又在最短的时间内转译成为符号，然后交给通讯兵发出。 …… 在苏州，留园明道堂。 长勇拿着刚译好的电报急匆匆的走进大厅。 “司令官阁下，中岛将军刚刚发来了急电！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处境十分危急！中岛将军自己也正处于危险之中！”长勇顿首，又接着说，“并请求第十五、第十七以及第二十二师团的搜索队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赶到北新泾。” “纳尼？”司令部的参谋们顿时一片哗然。 这才多长时间？ 中岛将军身边一个警卫中队加一個高射机枪中队居然就顶不住了吗？只那军攻势这么猛的？ 影佐祯昭的脸色也是彻底的阴沉下来，他是真的没想到，局面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恶！ 羽田一郎却叹了口气。 淞沪真是活阎王的战场！ 前田利为却显得气定神闲。 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清晰了，身为诱饵的中岛今朝吾已经输了，大概率连命也保不住。 影佐祯昭大概率也会失手，非但中岛今朝吾这颗鱼饵会被吃，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夜视装备和神秘飞行器多半也钓不到。 只有他前田利为的赢面却是非常之高，就目前看，三个搜索队大概率可以抢在淞沪警备总团结束战斗之前赶到北新泾。 要是这样的话，出击的至少四个团就再也回不去，很大概率会被歼灭在北新泾附近。 这样一来活阎王的淞沪警备总团就去了近半兵力，那么淞沪会战的四番战就好打了。 …… 在孙家角河湾，战斗已经进入到尾声，岸边的两个步兵小队以及高射机枪中队已经被歼灭，只剩一个小队的鬼子躲在河湾中的船上负隅顽抗。 丁连凯也已经赶过来。 因为回援的那三个高射机枪中队已经被他们全歼，甚至就连船上的三十多挺13.2mm口径的九二式高射机枪也搬上岸。 这回十二营发大财了。 所以当见到夏铁汉时，丁连凯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上。 “老夏？咋样？”丁连凯拉住夏铁汉问道，“逮着中岛今朝吾这老猪狗没有？” “还没。”夏铁汉说完一指前方河湾中密密麻麻的船只，又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肯定躲在其中的一条船上！他跑不掉了！” 说话间，其中一条乌蓬船突然从河湾冲出，竟然还想跑。 然而这根本就是妄想。 这条船才刚驰出河湾，一道耀眼红光就呼啦啦的射过来，正中船身的侧舷紧接着轰的炸开。 一发四零火的火箭弹，轻而易举的将乌蓬船炸成了碎片，船上的鬼子也被炸成了血肉碎块。 逃跑的乌蓬船被炸碎，剩下的鬼子兵就再没有轻举妄动。 夏铁汉也没急着进攻。 因为总共三百多条船，一条一条的搜索过去，太费时间，而且搜索过程中容易遭鬼子突袭。 丁连凯道：“要不然，给鬼子来个火攻？你看吴淞江两岸好多干枯的芦苇，每人割上一捆，就能把这些乌蓬船和渔船全烧了！” “这些船挨得这么紧，而且风还这么大，只要一条起火，火势很快就能漫延到其他的船上。” “老鬼子不想被烧死，就只能跑到岸上被咱们乱枪打死！又或者躲在河水之中被活活冻死！” 夏铁汉看了一下手表，时针已经快到三点钟，距离天亮已经只剩两个多钟头了。 当下夏铁汉点点头说：“就火攻，动作要快！” 于是除了警戒的战士，其他战士都去割芦苇。 不到片刻，几百捆干枯的芦苇就被相继点燃，然后乱纷纷的扔到河湾中的船上。 挤在河湾中的乌蓬船和小渔船相继遭到点燃，火势还迅速向着河湾的中心漫延。 …… 看到这幕，中岛今朝吾就知道已经无法幸免。 与其躲在船上被烧成焦炭，又或者跳进江中被冻死或者活捉，老鬼子宁可战死。 当下老鬼子吩咐通讯队分别给第十三军司令部发出诀别电报并转大本营，再从腰间抽出裕仁赐给他的军刀，然后带着最后剩下的几十个警卫跳上岸发起冲锋。 …… “狗日的扛不住了！” 丁连凯狞笑了一声，又扯开嗓子吼道：“机枪手准备！” 早就严阵以待的十几个机枪手纷纷拉开枪栓，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冲过来的几十个鬼子。 下一霎那，十几挺仿捷克轻机枪便同时开火，将密集的火力倾泻过去，那几十个鬼子就像被割倒的麦子纷纷扑地。 眨眼之间，河滩上就只剩下几个鬼子军官护着一个身上穿着呢子大衣的老鬼子。 “快住手！” “停止射击！” 夏铁汉赶紧叫停。 若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老鬼子大概就是中岛今朝吾。 如果有机会活捉，那还是要尽可能活捉的，捉回去，再把这老猪狗千刀万剐，血祭从江阴到安亭这一路上被杀害的同胞。 这时候，一个鬼子军官上前数步以生硬的国语说道：“我们中岛将军要求公平的决斗，你们只那人是否有勇气接受挑战？” 夏铁汉的嘴角绽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决斗？就你们这些三寸丁谷树皮？找死！ 第485章 破锋八刀 “我先来！” 丁连凯反手拔下扛在背上的鬼头刀，大步迎上前。 对面的一个鬼子军官也双手握紧军刀疾步迎上来。 鬼子因为腿短，为了在气势上压倒丁连凯，只能够把两条小短腿踩成风火轮，贼快。 很快两人相隔不到两米。 “西内！”鬼子军官对着丁连凯脑袋就一刀劈下。 “找死！”丁连凯一刀斜撩就轻松挡开鬼子军刀，再一个跨步欺近到鬼子军官面前，手中鬼头刀甚至都没有动，锋利的刀锋就已经呲的一声划过鬼子军官的颈侧。 就一刀，再加一个跨步。 鬼子军官就已经碟血刀下。 “好刀法！”夏铁汉忍不住喝一声彩，又道，“破锋八刀的上步架刀式？不对，破锋八刀的上步架刀只用于防守，你刚才的上步架刀却是守中有攻！” “眼力不错。” “就是上步架刀” “不过我做了点修改。” 丁连凯却还没杀过瘾，指了指两個鬼子军官：“一起上！” 那两个鬼子军官顿时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的凸起来。 当下两个鬼子军官便反手抽出军刀，然后一左一刀向着丁连凯冲过来，人没到，刀锋先至！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说到用刀，中国人是日本人的祖宗，而西北军的破锋八刀更是集历代刀法大成。 然后身体、力量方面，双方也不在一个位面。 丁连凯一八米大高个。 两个鬼子？一米五零？ 在力量上，丁连凯的一身腱子肉几乎要把棉军装都撑破，两个鬼子军官也就勉强能算健壮。 只一记上步左平扫刀，两个鬼子劈过来的军刀就被扫飞，是直接被挡飞出去，虎口都崩裂。 从力量上就是碾压局。 丁连凯一刀扫飞两个鬼子手中军刀，再接一记右平扫刀，两个鬼子的人头就已经凌空飞起。 看到这，老鬼子身边剩下的四个鬼子军官立刻一拥而上，试图凭借人数的优势淹了丁连凯。 “哈哈，这倒省事了！”丁连凯大笑两声，脚下一个大跨步就来到鬼子侧面，局面立刻就从四打一变成一对一，另外三个鬼子军官都被同伴挡住。 这就是大长腿的优势。 说时迟那时快，丁连凯在跨步的同时再一记斜劈，当面的鬼子军官立刻被他来了个大开膛。 剩下的三个鬼子刚刚转换阵形正对丁连凯，丁连凯的脚下却又是一个大跨步，再次欺近到其中一个鬼子的侧面，再接迎面劈。 那鬼子的脖子立刻被削断了大半根，整个脑袋便立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着背后翻了下去。 随即身体也颓然倒地。 “好！”四周围观的战士看得热血沸腾，心说营长的破锋八刀可真是凌厉，那是一刀一个，就没有一个鬼子能挡得住他一刀！ 剩下的两个鬼子军官已经吓得肝胆俱寒，眼前这个男人，压根就不是人类，要是剃掉头发，手上再拿颗木鱼，那就是青坊主！ “跑！”那两个鬼子军官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分开逃跑。 然而，哪里还跑得掉？ 只见丁连凯一个箭步就追上其中一个鬼子军官，再照着那鬼子背部就是一刀劈下。 那鬼子的整个背部当即就被鬼头刀劈开，脊椎骨被砍断，整个人当即就扑倒在地没了动静。 丁连凯再返身一刀掷出。 六斤重的加强版鬼头刀便立刻带着尖啸，闪电般划过夜空，扎进了最后一个鬼子军官的背心。 丁连凯却还没有杀过瘾，走过去从最后倒地的鬼子军官身上拔出他的鬼头刀，又向最后剩下的老鬼子招了招手，你的，快快的！ “八嘎牙鲁！”老鬼子怒吼一声当即便冲上来。 丁连凯正准备一刀结果了这个老鬼子时，夏铁汉却突然说：“老丁，这个抓活的！” “啊？”丁连凯闻言赶紧收刀接着闪避，闹了个手忙脚乱，险些就被老鬼子砍到。 …… 谢晋元也从手机屏幕上看到刚才那一幕，当即没好气的说：“丁连凯这是在干吗？赶紧一刀砍了再然后转移，还在磨蹭什么呢？十营和十一营那边还在打阻击呢。” “他们估计是想抓活的。”严峻倒是没太在意，到了现在，整个局面已经完全处在掌控之中，影佐祯昭想拿中岛今朝吾来钓鱼，恐怕是只能钓个锤子。 严峻又将小号无人机的视野转向吴淞江的上游。 只见就在距离孙家角河湾不到两公里的田野上，吴建成的十营和徐开来的十一营正在阻击从安亭火车站过来的鬼子。 鬼子数量不少，至少有三千多人，而且还有山炮和步兵炮，所以攻势还是很凌厉的。 但是要想在短时间之内突破十营和十一营的阻击，是妄想。 严峻又把小号无人机的视野转了个方向，对准北新泾方向。 北新泾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到了扫尾阶段，只剩下不到三个中队的鬼子还在负隅顽抗。 近卫师团来到淞沪之前，严峻对它的战斗力评估是不如第一一六师团以及第三师团。 事实证明，严峻对近卫师团的估计非常准确。 这支部队的单兵素质看上去确实不错，但也只是看着不错，真的打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尤其是在丧失指挥之后，近卫师团的这些士兵直接就懵掉。 是真懵掉，就跟三千多只呆头鹅般愣在原地，不往前进攻，也不转身往后撤退，甚至都不知道往另外两个方向的兄弟部队靠拢，就只会傻愣在原地，等着杨瑞符的一团逐一将其吃掉。 最多再过十分钟，近卫师团的这个联队就会被全歼，就不知道能否再缴获一面联队旗。 严峻松了一口气，又将小号无人机的高度快速拉升，来到了两千米的高空，再然后对着北新泾的南北两个方向进行扫描。 果然，南北两个方向都出现了大片车灯，两支装甲车队正从南北两个方向朝着北新泾快速逼近。 谢晋元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鬼子真有后手，这还真是个连环套啊，不过幸好，这里是在淞沪，是在咱们的地界！要不这次真要吃大亏。” 第486章 局面大好 苏州留园。 长勇拿着刚刚收到的诀别电报快步走进大厅：“司令官阁下，中岛将军刚刚已经发出诀别电报，若不出意外的话……” 说到这里，长勇就停顿住。 整个大厅也变得鸦雀无声。 包括前田利为、影佐祯昭，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沉痛之色，毕竟是位功勋师团长。 不想就此折在了淞沪战场。 所以，尽管前田利为内心其实毫无波澜，但是仍旧带着司令部的一众参谋，向着北新泾方向鞠躬足足三分钟。 鞠躬完毕起身，前田利为又迅即进入司令官角色：“大竹君，各部已到达什么位置？” 正在跟一个通讯参谋校对信息的大竹茂夫当即便快步走过来，又从一个作战参谋手中接过木竿。 然后指着沙盘说道：“第十五师团直属搜索队已经进至北新泾以北两公里处，第十七师团及第二十二师团直属搜索队已经进至北新泾以南三公里，最多再过一刻钟，三個搜索队就可以在北新泾合拢，并截断只那军往东回淞沪的退路。” 伴随着大竹茂夫的讲解，两个作战参谋相继抓起三个骑兵、三辆装甲车、三辆卡车的模型摆到了沙盘之上，这九个模型分别代表三个装甲车中队、三个乘车中队外加三个骑兵中队。 顿了顿，大竹茂夫又道：“除此之外，第十五师团之步兵第六十七联队、第十七师团之步兵第五十四联队及第二十二师团之步兵第八十六联队与三个搜索队相距也不过五公里，急行军约四十分钟。” 两个作战参谋当即又将九个步兵模型摆到三个搜索队身后，每个步兵模型代表一个步兵大队。 看到这，前田利为就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截止目前为止，可谓是局面大好，一切尽在掌握。 战死了一个中将师团长，损失了一个步兵联队外加四个高射机枪中队，这个代价确实大了点，但是至少包围住了淞沪警备总团四个步兵团，将近一半的精锐部队！ 所以这个代价是值得的。 影祯祯昭则是急声问道：“近卫步兵第二联队那边怎么样？有没有突破只那军阻击？” 影祯祯昭还是心存幻想。 又或者说还是无法接受眼下这样的结果，付出极大代价精心策划的钓鱼局，最终就落了个这？换谁都受不了，何况是影佐祯昭。 所以，影佐祯昭把全部希望放在了近卫步兵第二联队身上，只要近卫步兵第二联队能够突破中国军队的阻击，快速赶到孙家角，或许还有机会抢到一具夜视装备。 因为孙家角的中国军队，在跟中岛今朝吾的警卫中队和四个高射机枪中队恶战之后，肯定也是损失惨重，所以只要近卫步兵第二联队能及时赶到孙家角，就可以轻松歼灭那里的中国军队。 影佐祯昭只要夜视装备。 这个当然只是影佐祯昭的假想而已，事实上丁连凯的十二营还有夏铁汉的侦察营损失都不大。 然而残酷的是，影佐祯昭的假想也被大竹茂夫无情的击碎。 大竹茂夫又道：“近卫步兵第二联队已推进至江桥镇以南，距离孙家角大约两公里，但是遭受到了只那军的顽强阻击，虽然已经分兵迂回，但效果不佳，截止目前为止并未取得任何进展。” 影佐祯昭颓然坐回椅上。 这样的话，就希望不大。 前田利为却是毫不在意，因为近卫步兵第二联队表现如何，并不是此役胜负的关键。 “影佐君，用不着沮丧，战斗还没有结束呢。”前田利为拿起茶壶替影佐祯昭倒了一盏茶水。 “能不沮丧吗。”影佐祯昭喟然说道，“花了那么大代价，付出那么多的精力，却落了个空，最后什么都没捞着。” “也未必。”前田利为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对中岛君实施斩首战的那支小部队，大概率仍还在北新泾，只要歼灭了被包围在北新泾附近的只那军队，就仍有机会得到他们的夜视装备。” “前田君，你太乐观了。”影佐祯昭却叹道，“像夜视装备这样的足以改变战争规则的兵器，只有趁敌人反应过来前发动突袭，才有机会抢夺到手，一旦给敌人反应的时间，就肯定会在被歼灭之前将其销毁，绝不会将其留给敌军。” 前田利为说道：“但是至少有机会歼灭淞沪警备总团近半精锐部队，这样一来的话，接下来的淞沪会战四番战也就会容易许多。” 影佐祯昭只能举起茶盏：“那就预祝前田君你能马到功成，尽快歼灭淞沪警备总团夺回淞沪。” …… 北新泾已经在打扫战场。 周文翰正在兴致勃勃的摆弄他刚捡到的三八大盖。 “喂，当心点！” “顶着膛火呢！” “千万别走火！” 从旁边走过的上官志标赶紧制止周文翰。 “营长你放心，不会的。”周文翰喜滋滋的说道，“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我打过枪的，就是小鬼子的三八大盖，我打枪打得可准。” 旁边的林泽生连连点头：“同期受训的几千号人，阿翰打得是最准的，连鬼子教官都夸他呢，说他有当狙击手的潜质。” “你们俩在日本留过学？”上官志标脸色板下来。 上官志标原本还以为两人只是普通大学生，没想到两人还曾经到日本留过学，这就有点复杂，还是先控制起来，以免出现纰漏。 “对啊，就是帝国大学。”周文翰和林泽生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很干脆的就说出来。 上官志标便立刻低喝道：“把他的枪下了！” 随即便有一个老兵上前，收走了周文翰手中的三八式步枪。 “诶诶，你这是干什么？” “好端端的收我枪干啥？” “这支步枪是我缴获的，是我亲手从一个鬼子手中缴获的，你们凭什么夺走？快把枪还给我！” “西内！”就在这时候，一个原本已经躺尸的鬼子军官突然从尸体堆中窜起，一刀就照着上官志标背心捅过来。 第487章 完美收官 上官示标因为背对鬼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是周文翰正对着鬼子，所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鬼子起身，当即就把上官志标用力推向一侧。 “噗哧！”刺刀贴着上官志标的腋下滑过，那冰冷的锋刃瞬间激得上官志标汗毛都倒竖起来。 就差那么一丢丢，他就被鬼子刺个透心凉。 那鬼子一刀刺空，紧接着又是一刀往上官志标捅来。 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个老兵冲过来，照着那鬼子的后脖子就是一枪托。 鬼子当即瘫倒在了地上。 上官志标当即拿手枪顶住那鬼子脑门，准备一枪结果了他。 “等等。”周文翰却道，“这鬼子好像是野田毅，我瞅瞅！” “野田毅？”上官志标手上的动作立刻顿住。 这几天淞沪所有的报纸都在连篇累牍报道野田毅、向井敏明和田中军吉的杀人比赛，所以对野田毅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旁边几個老兵的脸上也立刻露出一脸的狰狞之色，看着就像是要把那鬼子生吞活剥。 “我看看是不是他。” 周文翰说完低下身，旁边一个老兵便啪的打着手电筒，将雪亮的光束照在那鬼子的脸上。 鬼子脸上满是血迹，已经看不清长相，周文翰便从鬼子腰间解下水壶倒了清水给他擦脸。 一张脸很快露出来。 “就是他，就是野田毅！” 这下周文翰就确定无疑。 “你认得他？”上官志标蹙眉问道。 “化成灰都认得，我差一点就死在这个小鬼子手里。”周文翰简单的说了遍事情始末。 上官志标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道：“你们三个学生，拿一幅藏了匕首的画就敢跑去鬼子的记者会行刺中岛老猪狗？” “这不学荆轲么。”周文翰有些羞赧又有些遗憾，“可惜最后结果也跟荆轲差不多。” “你们真是命大。”上官志标示意老兵把步枪还给周文翰，冲他们做的事，就必须给予尊重。 至于有没有问题，还是交给杨诚这个反谍处长甄别。 周文翰接过步枪，又道：“周围肯定还有鬼子装死，看看能不能找着另外的两头畜生。” “你是说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上官志标的眼神再次变得凌厉，周围老兵也是神情狰狞。 “对。”周文翰点头道，“之前就是这三个小鬼子带的队，准备屠了镇子，结果遭到了伏击。” 上官志标便立刻大喝道：“传我的命令，都给我瞪大眼睛，再发现有活的，尽量给我捉活的！” “是！”正在打扫战场的老兵轰然应诺，于是不再拿刺刀去捅鬼子的要害，而是改成捅屁股、大腿或者胳膊等不会致命的部位。 结果还真发现不少装死的。 等到四团主力的撤下来时，已经抓了足足好几百个鬼子俘虏，这些鬼子大多都是受伤之后被俘。 周文翰、林泽生还有徐志宏三人正在挨个辨认这些鬼子战俘，三人居然都活下来了，也是奇迹。 “上官，你们这是干吗呢？” 朱胜忠腰间挎着中岛今朝吾那把御赐军刀，说话的声音都要比平时粗上三分。 “找人！”上官志标目光扫过朱胜忠腰间，问道，“这是你刚缴获的军刀？佐官刀？” “嘁，什么眼神。”朱胜忠没好气的道，“看见没，这是菊花图案，鬼子蝗虫的图案，这是一把鬼子大蝗虫的御赐军刀！” 蝗虫是淞沪警备总团官兵对日本皇室的蔑称，所谓的大蝗虫指的就是裕仁天皇。 “将官刀？”上官志标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 要说，他们淞沪警备总团缴获的将官刀已经不少了，但是他上官志标迄今还没有一把。 朱胜忠昂了一声，又道：“就是中岛老猪狗的军刀，而且，老猪狗也被我们给活捉了！” “老猪狗也被伱活捉了？”上官志标顿时来了精神，急道，“在哪呢？老猪狗在哪呢？” 朱胜忠回头喝道：“老丁，把那头老猪狗带上来给上官营长还有一营的弟兄们开开眼！” 丁连凯当即带人押着中岛今朝吾来到上官志标跟前。 “这是中岛老猪狗？”上官志标有些不信，真的假的？ “营长，就是中岛老猪狗！” 周文翰却嗷的一声冲过来，对着中岛今朝吾一顿暴揍，等到丁连凯把他拉开，中岛老鬼子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 “畜生！” “老猪狗！” “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你倒是嚣张啊？你特么的倒是狂啊？你特么不是想摧毁我们的信念吗？你倒是来啊，来！” 周文翰双臂被架住了，两条腿依然腾空而起，照着中岛今朝吾脸上又蹬了两脚，老鬼子脸上立刻又多了两个鞋印。 “行了，别给踹死了。” 朱胜忠示意丁连凯带人将中岛今朝吾押走，又指着周文翰问上官志标道：“上官，从哪找来的这个愣头青？还挺横。” 正说话之间，那边又传来林泽生嗷的一声欢呼，找着了！ 上官志标便立刻撇下朱胜忠跑了过去，一边问：“哪呢？田中这个狗日的在哪呢？” “就是这个！”林泽生指着一个脸上满是鲜血的鬼子道，“这小子也是够狡猾的，在自己脸上抹了好多血，差点就没认出来！” 说话间，两个老兵就已经把一个满脸是血的鬼子架过来，林泽生从脑后猛的揪住鬼子头皮，强迫鬼子把脸仰起。 “是谁？你说这是谁？”朱胜忠也跟过来，一脸的急切。 “田中军吉！”上官志标盯着鬼子俘虏，咬牙切齿的道，“报纸上说的参加千人斩比赛的三个鬼子中尉之一！也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啥意思？” “意思就是，另外两个已经找着了，我还以为这狗日的已经躲起来或者被打死了，没想到还是被我们找到了，嘿嘿！” 说到这一顿，上官志标又厉声道：“传我命令，除了野田、向井还有田中，其他的就地处决！” “是！”官兵轰然应喏，随即开始杀战犯，屠杀鬼子战犯，不存在任何心理障碍。 ps:四月最后一天了，月票别留着了，投给我吧，一张月票，就割中岛今朝吾一刀！还有五月，定个目标，要是能到一万张月票，就剐了大蝗虫，别问我违不违规，我肯定有办法，正文结束写番外，这样子总管不着了吧？ 第488章 毁天灭地 将近天亮时分，断后的十一营也后撤到了北新泾。 这时候，整个北新泾镇已经陷入日军四个步兵联队加三个搜索队的包围之中。 北新泾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只不过，身在越界筑路的严峻和谢晋元丝毫不慌。 甚至还很高兴。 谢晋元笑着说：“严老弟，这次行动完美收官了，结果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好，呵呵。” “确实。”严峻笑着点头。 原本只是想击毙中岛今朝吾这個冷血屠夫，结果居然活捉了这个老畜生，除此之外居然还活捉了野田毅等三头小畜生。 这真是意外之喜。 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有机会拿这一老三少四头畜生在舆论宣传上做一篇大大的文章。 影佐祯昭那个老鬼子不是喜欢钓鱼吗？甚至还拿出了中岛今朝吾和野田毅他们做诱饵。 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钓鱼，而且不用别的钓饵，还用中岛今朝吾和野田毅他们仨。 谢晋元接着说道：“除了活捉了中岛老猪狗和野田毅这三头小畜生之外，老杨、老朱他们缴获好像也不少，尤其那批高射机枪，这可真是好东西哪！” 严峻说道：“有了这批高射机枪，闸北的防空火力就能更上一层楼，鬼子航空兵再想来空袭，就真得掂量掂量了。” “司令，参谋长，天就快要亮了。”李当归过来说道，“咱们是不是先回去？” “不急。”严峻道，“等老夏他们一起回。” 不一会，夏铁汉就带着侦察营率先从越界筑路西侧的一栋石库门合院中出来。 对没错，越界筑路有一条地道直通北新泾，这才是严峻展开这次行动的底牌。 当然了，这不是通电通水通气的标准地道，而只是用汽油桶拼接起来的暗道，仅供爬行。 “司令，参谋长。”夏铁汉走到谢晋元两人面前啪的立正，又笑着说道，“幸不辱命！” “辛苦了。”谢晋元回了一记军礼，又问道，“侦察一连和三连的弟兄还好吧？” 侦察营的三个连，尚武的一连是地面侦察连，陈千钧的二连则是无人机侦察连，夏铁汉兼任连长的三连则是一个狙击连。 这次行动，侦察营的一连还有三连都参加了，只有陈千钧的二连留在严峻身边。 夏铁汉道：“一连牺牲了六名战士，三连没有伤亡。” 谢晋元和严峻闻言顿时心疼得不行，侦察营的战士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宝贝。 说话之间，中岛今朝吾、田中军吉、野田毅还有向井敏明也从石库门合院中押出来。 随即四头畜生就被押上一辆卡车送回到四行仓库。 谢晋元还有严峻这回就没有继续留在越界筑路等，而是押着四头鬼子回到了司令部。 …… 前田利为并不知道在北新泾与越界筑路间有地道，这会还在为围住了淞沪警备总团的至少四个主力团而感到兴奋不已。 “司令官阁下，步兵第五十四联队、步兵第六十七联队、步兵第八十六联队及近卫步兵第二联队已经对北新泾完成四面合围。” “第十五搜索队、第十七搜索队以及第二十二搜索队已经对曹家渡方向设置好警戒线。” “近卫师团所属气球联队也已经放飞五只探空气球，半小时之内就可以将北新泾的坐标参数提供给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以及另外三个野炮又或者山炮联队。” “第三飞行团所属独立飞行第十中队、第十七中队、第四十五中队以及第七十五中队的所有九七式轻爆击机都已经升空，二十分钟内即可飞临北新泾上空。” “哟西。”听完大竹茂夫的讲解之后，前田利为欣然点头，这下第十三军真的是胜利在望了。 长勇再次提醒道：“司令官阁下，该把中岛将军的诀别电报转发给大本营了。” “不急。”前田利为却一摆手说，“等北新泾的战斗结束，再将捷报与中岛君的诀别电报一并发过去，这样的话坂垣君和畑君见了天皇陛下之后也有话说。” …… 北新泾。 参与这次作战行动的七个主力营与侦察营，现在就只剩下一团的三个营还在。 汽油桶暗道的通行效率实在太低，将近七千名官兵，还有缴获的那么多装备要带回去，这么短时间全部撤退根本做不到。 此外严峻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北新泾暗算鬼子一把。 所以必须得有一支部队留在北新泾打阻击，直到完成任务，阻击部队才能从地道撤退。 这会儿，杨瑞符正召集上官志标、邓英还有唐棣三个营长在进行防御的部署。 “警戒哨都派了？” “派了。”上官志标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杨瑞符又接着说：“这次打阻击要打一天，所以让弟兄们合理分配弹药储备，别一下干完了，到时候我可没多余的弹药给你们。” “还有，鬼子炮击或者轰炸的时候让弟兄们躲到地下掩体，等炮击或者轰炸结束之后再出来。” “千万记得戴防毒面具。” “小鬼子可是歹毒得紧，指不定普通炮弹里就藏了毒气弹，一不小心就中了这群狗艹的暗算。” “行了，我就说这么多，总之阻击战要打，伤亡也要控制，要以最小的代价把这一天熬过去。” 说到这，杨瑞符就示意三个营长可以回了。 三个营长当即分头离开。 就在三个营长走后不久，天空中就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紧接着就是飞机俯冲的刺耳尖啸。 再接着就是炮弹尾翼撕裂空气的尖啸，随即一排排的炮弹就落在了镇上，以接连不断的炸开。 眨眼之间，整个镇子就被炮弹爆炸的硝烟以及溅起的盔尘彻底的笼罩住，再看不见本来面目。 杨瑞符躲在西北角的一处地下掩蔽所，隔着厚厚的沙土层，都能感受到地面上传下来的震动。 不时有灰尘扑簌簌掉落。 地下掩蔽所尚且是这样，地面上的景象可想而知，这无疑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轰炸。 第489章 我们想参军 日军航空兵先后来了四个攻击梯队，对北新泾进行了持续四十分钟的狂轰滥炸。 紧接着就是炮击。 两个重炮兵联队、两个野炮兵联队加一個山炮联队，将近两百门大炮对着北新泾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猛烈炮击。 等到炮击结束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太阳都出来。 北新泾上空却仍旧被爆炸产生的浓烟和灰尘所遮蔽，滚滚浓烟中还能看到翻滚的烈焰。 整个镇子都在燃烧。 随即近卫步兵第二联队和另外两个步兵联队就从三个方向同时向北新泾发起了进攻，而且第一波进攻就投入三个中队。 很显然，日军方面认为经过航空兵以及炮兵的狂轰滥炸之后，镇上已经没剩几个活着的中国兵。 所以日军就只需要进入镇子打扫战场，已经用不着进行战斗，至少不会再有激烈的大规模战斗。 三个中队，五百多头鬼子分成了三路，戴好了防毒面具，分别从西北方、东北方以及正南方朝着北新泾缓缓逼近。 北新泾以西三公里外一个几十米高的土堆上，三个鬼子正拿望远镜观察北新泾。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老鬼子肩膀上扛着少将军衔，另外两个稍微年轻的，一个大佐，一个中佐。 扛着少将军衔的老鬼子是近卫步兵第一旅团的旅团长樱田武。 另外两个，大佐是近卫步兵第二联队的联队长深堀游龟，那个中佐则是副联队长秋叶高武。 深堀游龟：“两个小时前还是一座繁华集镇，入眼所及尽是鳞次栉比的大房子，比帝国的大多数县城都还要繁华，然而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秋叶高武：“这就是战争。” 深堀游龟：“这种烈度的航空轰炸以及炮击，而且使用了化学武器，别说是人，只怕连一只蟑螂也很难活下来吧。” 秋叶高武：“只那兵就算没死绝，估计也剩不下几个了，而且绝无可能再对皇军构成威胁，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深堀游龟：“师团长还有铃木君，请安息吧！” 秋叶高武：“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炮火再猛烈也不可能彻底消灭阵地上的步兵。” 深堀游龟：“那就不妨让我们看看只那兵究竟有多顽强，又能在皇军的猛攻之下坚持多久？” …… 炮声一变稀疏，上官志标就知道鬼子步兵即将发起进攻，便立刻爬出了地下掩蔽所。 北新泾的地下掩蔽所是在几个月前修的，那个时候淞沪警备总团还控制着淞沪外围所有的县城以及大小集镇，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及机会修建地下掩蔽所。 而且是在夜间修建的地下掩蔽所及地道，为了保密杨诚的反谍处还专门进行了清场。 之后第三次淞沪会战爆发，日军攻占了外围的县城以及集镇，但是因为很快就推进到淞沪市区，再加上这些地下掩蔽所尤其是地道入口做了精心的伪装，所以当时日军并未发现，这次就又派上用场。 上到地面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断壁残垣。 这原本是一栋三层小洋楼。 非常可惜的是，这栋小洋楼已经被炮火彻底摧毁，只剩断壁残垣以及冒烟的瓦砾堆。 “营长！营长！”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回头看，就看到周文翰抄着支步枪跑过来，没有戴防毒面具，只在口鼻蒙了块毛巾。 在周文翰身后，是徐志宏和林泽生，两人同样只在口鼻上蒙了块用水濡湿过的毛巾。 “怎么是你们？” “不是让你们走？” 上官志标黑着脸训斥道。 上官志标其实很欣赏这三个学生，可纪律就是纪律，淞沪警备总团现在已经不收学生。 用参谋长的话说，国家培养一个知识分子很不容易，这些国之栋梁不应该拿来当耗材。 所以杨瑞符果断拒绝了上官志标的申请，让他赶紧把这三个学生打发走人，却没想到，这三个家伙又偷偷的折返了回来。 “我们想参军，杀鬼子！”周文翰一脸坚定的道，“你就是说破大天我们也不会走。” “对，就不走！”徐志宏和林泽生跟着连连点头。 在租界的时候，他们就想参军来着，结果淞沪警备总团设在租界的招兵处竟然不收，这才有了应聘到日本报社当记者，再然后图穷匕现刺杀中岛今朝吾。 虽然到鬼门关兜了一圈，但是周文翰他们仨并没有被吓倒，反而更加坚定了当兵打仗的决心。 这个世道已经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他们也无心再念书，现在只想到战场上跟小鬼子拼命，为国家为民族贡献一分微薄之力。 见周文翰三人决心已定，而且现在也抽不出人手送他们走，当下上官志标也不再劝，只是说：“那就老实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是！”周文翰三人当即屁颠屁颠的跟在上官志标的身后，来到镇子西北角的一片废墟之中。 北新泾是沪西一个大镇。 第一次淞沪会战的最后阶段就是在北新泾与曹家渡这一带，国军的几十个师与日军三个师团隔着苏州河对峙。 不过当时无论国军还是日军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所以打得并不是很激烈，至少没有大场、罗店那样的激烈，所以镇上的建筑物大多得以保全。 北新泾有三条主干大街，像个大写的y，把镇子隔成三块，一营驻守的就是西北角的这条主干大街及这条主干大街两侧的街区。 轰炸虽然已经结束，但是镇上的大火却仍未熄灭，许多木头结构的民房仍还在燃烧，所以空气之中充满了灼人的热浪。 得亏这是冬天，不到零度的气温与热浪互相抵消，让战士们没有那么难受，至少还能够忍受。 上官志标还不忘提醒周文翰他们三个人：“卧倒时要小心，记得用毛巾包裹住双手，别直接……” 然而慢了一拍，正说呢，林泽生就已经哎哟一声，触电般的坐起身再翻转自己右手，定睛看，已经起了水泡，烫伤了。 第490章 灰头土脸 “瞧，这就是不用毛巾包裹双手的下场。”上官志标说着，从挎包取出一条毛巾扔给林泽生，自己则用双肘支撑地面趴了下来。 周文翰他们赶紧跟着趴下。 并且用毛巾包裹住了双手。 过了没一会儿，空中的烟雾就淡了不少，变得不再那么呛人，也没有之前那么灼人。 然后，就看到黑压压的鬼子端着上好刺好的步枪，顺着西北角的大街缓缓开进小镇。 少说有五六十头鬼子。 周文翰立刻通过望门和靠山瞄准了其中一个鬼子，是领头那个举着手枪的鬼子军官。 就在周文翰准备开枪之时，一只大手却摁住了他，扭头看时，便看到上官志标正冲他微微摇头。 虽然闹不明白，可周文翰还是松开了步枪的扳机。 鬼子继续前进，很快就深入镇子里边有五六十米，并且有鬼子进入两侧废墟中搜索。 其中一个鬼子距离上官志标他们藏身点不到十米，再往前走几步几乎就能看见他们。 “打！”上官志标终于率先扣下了扳机，距离最近的那头鬼子当即就面门中弹倒地。 周文翰几乎是在同时开火，一枪打在了一個鬼子军官的眉心，就是之前他瞄准的那个鬼子军官。 上官志标的枪声就是命令。 下一霎那，早就埋伏在两侧废墟的一个连两百多个官兵便同时开火，其中包括十六挺轻机枪和四挺马克沁重机枪。 “哒哒哒……” “噗噗噗……” 已经深入镇上五六十米的鬼子顷刻间遭到了来自街道两侧废墟的交叉火力覆盖。 面对交叉火力的覆盖，战斗经验最丰富的精锐也扛不住，像近卫师团这种没多少实战经验的仪仗部队就更不用说，一下懵掉。 眨眼之间，顺着西北角街道进入北新泾镇的一个小队五十多个鬼子就全被撂倒，无一幸免！ 后面跟进的另外两个小队一百多个鬼子见状，赶紧后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镇子边缘的废墟中突然之间冒出了更多的国军，架起了更多的机枪。 下一霎那，三十多挺捷克式轻机枪、八挺马克沁重机枪加三百多支步枪便同时猛烈开火！ 灼热的子弹顷刻间像暴雨般向着后撤的鬼子倾泻过去，猝不及防的鬼子顿时一排排倒下。 片刻之后枪声歇止。 从西北方向投入进攻的一个中队，将近两百个鬼子兵，最后就只活着逃回去不到二十个。 这就是经验的加成。 作为一支久经战阵、尤其是打了大量巷战的精锐部队，随便一个营长甚至于连长拉出来，都能轻松设计并组织好一次伏击。 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作为一个执行军官角色，已经参加了太多次像这样的伏击，现在只是把角色换成指挥官而已，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担任指挥官。 短短几分钟，一营就打了一次漂亮的城镇伏击。 几乎是同时，另外两个方向也响起激烈的枪声，显然，二营还有三营那边也已经打响了。 确实鬼子已经撤退，上官志标当即又下达了一道命令，除了各排的排头兵留下担负警戒，其余人全部再次进入地下掩蔽所。 一眨眼之间，刚刚还挤满人的民房废墟就空了，就只有瓦砾堆仍在那里袅袅冒烟。 不过街上以及镇外旷野上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激战。 …… 对上官志标他们来说，像这样的伏击可以说是稀松平常，他们见多了，也已经指挥太多次。 但是这一幕带给樱田武还有深堀游龟、秋叶高武等鬼子军官的冲击却非常的强烈。 “八嘎牙鲁！” “怎么可能？” “只是西北角一个区域就有这么多只那兵幸存？而且还有这么多的火力得以保全？”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呆愣了片刻，最后还是一个副官无意中说了句。 “难道这些只那兵是老鼠？刚才都躲在地洞中？所以才能躲过皇军的轰炸和炮击？” 一语惊醒梦中人。 “喔，真有这个可能。” “不是可能，是肯定！”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 深堀游龟和秋叶高武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脸色好看了些，要不然真以为这些中国军队都是不怕轰炸不怕炮击的怪物。 樱田武却幽幽的说道：“就算刚才只那兵是躲在地洞里，可是从炮击结束到皇军发起进攻，也就五分钟不到，然而只那军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这样一次精妙的伏击，可见其执行力！” “将军阁下一语中的。”深堀游龟和秋叶高武深以为然，看来淞沪警备总团是真的很难缠。 “通讯兵！”樱田武拿军刀杵了杵脚下地面，沉声问道，“打出旗语问一下对面几个联队，他们的攻击部队已经撤出来没有？” 通讯兵当即打出旗语。 片刻之后，通讯兵又转身对樱田武道：“将军阁下，几个联队的进攻部队都已经撤出。” “哟西。”樱田武道，“立即致电第十三军司令部，请求各个炮群再次进行炮火覆盖！” “哈依！”通讯兵顿首。 随即又把樱田武的命令通过电波发送到第十三军的司令部。 又过了五六分钟，伴随着炮弹的咻咻尖啸，一排排的75mm口径榴弹甚至于120mm、150mm口径的榴弹就铺天盖地的砸下来。 整个北新泾便再次被炮弹爆炸产生的烈焰以及浓烟所覆盖。 这次炮击持续了半小时。 上午九点左右，炮击结束。 紧接着，近卫步兵第二联队还有另外两个步兵联队便又派出了三个步兵中队，以小队为单位向北新泾发起攻击。 这一次，日军没走镇上的那三条主干大街，而是直接选择了其他方向的小巷，甚至直接跨越建筑废墟往里渗透。 然并卵。 前后还不到一刻钟，这三个中队就又被国军赶了出来，而且同样的灰头土脸、死伤惨重，国军的防御比日军想象中更顽强。 然后是第三次炮击。 然后是第三次进攻。 然后是第四次炮击。 然后是第四次进攻…… 第491章 钓鬼子的鱼 时间来到了中午。 长勇匆匆走进明道堂，微一顿首报告说：“司令官阁下，前线部队的第四次进攻又失败了，北新泾镇上的国军仍在负隅顽抗，而且兵力还不少，从只那军的机枪数量来进行估算，仍有四五千人。” “八嘎，还有四五千？” “打了半天还有四五千人？” “这些只那兵难道真的是蟑螂变的？航空兵还有炮兵轰炸了这么多次，三个步兵联队也发动了四次猛攻，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连化学武器都用上了呢。” “可恶，淞沪警备总团还真是块硬骨头呢，这还是在北新泾，要是在淞沪市区岂不是更难？” “这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司令部的参谋窃窃私语，都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的吃惊，国军的顽强真的超出他们的想象。 前田利为却是丝毫不慌。 “毕竟是淞沪警备总团，毕竟是四到五个团，一万多精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皇军消灭光？” “怎么也得打上一整天！” “电告樱田君，让他别急。” “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用来歼灭北新泾的只那军！航空兵第三飞行团还有各個炮群也会给予他们持续的炮火支援。” 这个时候，羽田一郎上前一步提醒前田利为：“司令官阁下，如果傍晚之前还是无法结束战斗，拖到了夜间的话，就会十分麻烦。” “噢对对，入夜后淞沪警备总团一定会反扑，所以负责警备的一个步兵联队以及三个搜索队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大竹茂夫道。 …… 四行仓库。 “不行，绝对不行！说破了大天还是不行！”丁连凯的大嗓门几乎把司令部的屋顶掀掉。 “孙家角的那几挺高射机枪有侦察营的份，就不说了，司令你说咋弄就咋弄，我没意见。” “但是另外三十一挺高射机枪都是我们十二营缴获的，那是我们的战利品，凭什么上缴？” “不缴不缴就不缴！” “你就是撤了我也不上缴！” 说得火起，丁连凯摘下军帽重重掼在沙盘上。 老丁真生气了。 这不是打劫吗？ 别的也就算了，但是这三十一挺13.2mm口径的高射机枪他是真舍不得，这是宝贝。 他们十二营要是有了这三十一挺高射机枪，那火力就是淞沪警备总团的最强，没有之一。 谢晋元气得笑出声。 “老丁，三十一挺高射机枪都能装备一个高射机枪营，你说你这一个步兵营，就特么的想要配一个高射机枪营？你像话吗？” 丁连凯顿时间语塞。 好像确实有些不像话。 严峻道：“要不然这样吧，老丁你到炮兵团担任高射机枪营的营长，怎么样？” “那不行。” 丁连凯果断拒绝，当高射机枪营长有啥意思，哪有当主力步兵营长来得有意思。 谢晋元道：“那不就结了，赶紧把三十一挺高射机枪交上来，别等我说第二遍。” “司令，参谋长，非得全部上交吗？”丁连凯愁眉苦脸的道。 “好歹也给我们留几挺吧？” “我们十二营缴获这三十一挺高射机枪挺不容易的，都牺牲了好几个战士，好歹留点。” 谢晋元气得骂道：“老丁，伱小子是不是祖籍山西？” “司令你咋知道？”丁连凯愣了一下说，“俄爹说，俄家以前就是山西的，后来逃难去的关中。” “这就说得通了。”谢晋元摇摇头又说，“行行行，那你就留下四挺机枪，剩下的二十七高射机枪立刻上交！” “是！”丁连凯啪的敬礼，又屁颠屁颠的去了，不过走了没两步又折回来，抄起刚刚扔在沙盘上的那顶军帽，然后一溜烟的走了。 目送丁连凯的身影出了门，文韬小声说：“老谢，你给十二营配了一个高射机枪排，其他团营的主官也来闹，你咋整？” “这事多简单。”谢晋元哂然一笑说道，“他们要是也能像丁连凯那样缴获三十一挺高射机枪，我绝没二话，立马就给他们配一个高射机枪排。” 文韬不吭声了。 这时候，李当归放下电话，向三人报告道：“一团打来电话，鬼子的第四次进攻已经被打退了。” “不过，各营伤亡都很大。” “二营、三营都已经伤亡三分之一，伤亡最小的一营也损失四分之一的兵力。” 谢晋元、文韬脸色沉下来。 这才半天时间，一团就已经伤亡三分之一？离谱！ 严峻却是神情如常。 因为严峻早就料到，北新泾的防御战会打得极其艰苦。 天上有鬼子飞机炸，地上有鬼子的重炮轰，除此之外，鬼子还有大量步兵炮以及掷弹筒。 顶着这样的火力打防御战，伤亡能小得了？ 文韬说：“要不然就算了？” 谢晋元也有些心动，其实一开始他也不赞成守北新泾，因为北新泾的工事没有市区完备。 当下谢晋元问严峻：“严老弟你的意思呢？要不算了？反正中岛老猪狗还有野田毅这三头畜生也已经抓回来了，除了一团，其他部队也都已经安全撤回市区。” “不行！”严峻断然否决。 “像这种暗算鬼子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错过了就太可惜！” 文韬说：“可伤亡太大了。” 严峻脑子里忽然掠过平型关战役，当即对李当归说道：“你给杨瑞符打电话，让他收缩，把鬼子放进镇子里来，这样一来敌我双方就纠缠在一起，鬼子的航空兵和炮兵就成了摆设，坦克进了狭窄逼仄的小巷子威慑力也会锐减。” “是！”李当归当即又抄起电话，然后用力摇动手柄。 看着李当归在那里打电话，文韬忍不住问道：“我说严老弟，你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你一直说这是暗算鬼子的好机会，我咋没看出来有暗算鬼子的机会？” 策划这次行动之时，文韬不在四行仓库，所以不知情。 谢晋元笑了一下说：“老文你就别问了，这事是真的，如果天黑了鬼子还在北新泾不走，我们就真有机会让他们吃个大亏。” 第492章 组建一个坦克连 “吃个大亏？”文韬更加心痒难耐，急声说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瞒着我呢？” “没想瞒你。”谢晋元笑着摆摆手：“昨晚上你不是在租界训练民兵？就没来得及通知你。” 文韬哼声道：“可我现在就在司令部，还不说？” “说说说说。”谢晋元没好气的说道，“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不是拿中岛老猪狗还有野田毅那三头小畜生来钓鱼么？” “所以在活捉了中岛老猪狗和野田毅那三头畜生之后，严老弟灵机一动也准备钓一次鱼。” “北新泾和越界筑路之间有地道相连，鬼子并不知情。” “所以，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大概率还认为昨晚参与行动的部队仍在北新泾。” 严峻道：“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确实不知，要不然也不会调这么多部队过来包围北新泾，而且也没挖断我们的汽油桶地道。” 到现在，连接北新泾和沪西越界筑路某栋法式小洋楼的那条汽油桶地道依然是畅通无阻。 一团的伤员仍在通过那条汽油桶地道源源不断的送回。 “噢噢，我明白了。”文韬一脸兴奋的说，“一团就是你们用来钓鱼的鱼饵？” “没错，就是鱼饵。”谢晋元点点头又道，“但是鬼子并不知道只有一个团！” 文韬说：“昨天晚上你们动用了多少兵力？” 严峻道：“动用了七個主力营外加侦察营，七千多人，但是鬼子感观只会多，而不会少。” 谢晋元道：“鬼子多半会认为我们出动了至少五个团！所以前田利为绝对抵御不了在北新泾镇歼灭我们五个主力团的诱饵。” “这个逻辑没问题。”文韬连连点头又道，“前田利为只要脑子没有被驴踢，肯定不可能错失这样的天赐良机，问题就是，再接下来又该怎么弄？趁夜反击？” “没错。”严峻道，“只要一团能把鬼子拖在北新泾，我们就可以在今天晚上发动反攻，一举打垮甚至全歼北新泾的日军。” 听到这，文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乖乖，严老弟好大胃口。 谢晋元紧接着说道：“打垮日军还是小事，重要的是，我们还有机会缴获一批鬼子坦克。” “然后用这批坦克组建一个坦克连，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了一支强大的突击力量，关键时刻就可以给鬼子致命一击！” “伱说什么？”文韬的眼睛亮起来，“坦克连？” 现在他们淞沪警备总团已经拥有了飞机和大炮，如果再缴获一批坦克，就齐活了。 那真就是什么都有了。 谢晋元说道：“根据无人机的侦察，鬼子这次出动了至少三个坦克连，超过四十辆九五式或九七式坦克，此外还有几百辆卡车！” “我的乖乖！”文韬兴奋得抓耳挠腮浑身发痒，“我们真有机会缴获鬼子的坦克？” 谢晋元说道：“白天肯定是没机会，但是到了晚上，我们是有机会的，刚才我和严老弟就在讨论这个事，要怎么做，才能完好无损的缴获鬼子的坦克。” “噢对对对，这是个问题。” 文韬连声道：“缴获坦克可比摧毁坦克难多了，只是摧毁的话一发火箭弹就够了，但是要想缴获就不能再用火箭弹。” 谢晋元说道：“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火烧，更确切点说，就是用烧烧瓶烧鬼子坦克的炮塔，把躲在里边的鬼子坦克兵赶出来。” “燃烧瓶不行。”严峻摇了摇头说，“瓶子一碎，凝固汽油就会溅得坦克到处都是，火势一起，就把整个坦克都烧坏。” “那该怎么办？”文韬道。 “用咱们的袜子包裹着凝固汽油去烧坦克的炮塔。”严峻脑子里浮起一个电影画面。 “袜子不会碎。” “凝固汽油就不会溅得到处都是，但是又能够长时间的燃烧，确保将坦克变成烤箱。” “这个办法好。”谢晋元击节道，“到时多做点袜子燃烧弹，让弟兄们多携带几只。” ……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四点。 然而北新泾依然没能拿下。 死守北新泾的国军明显已经进入到强弩之末，因为兵力不足已经开始收缩防线，外围的一半街区已经被日军占领。 麻烦的是，国军收缩之后，两支军队就在北新泾的废墟中纠缠成了一团，这下就使得日军航空兵和炮兵丧失作用，甚至就连参与进攻的三个步兵联队的联队级以及大队级的步兵炮也彻底沦为了摆设。 大竹茂夫扭头看了眼明道堂外的天色，说道：“司令官阁下，最多再过两小时，天色就该黑了。” 听到这话，前田利为内心就涌起莫名的焦虑。 停顿了下，大竹茂夫又接着说道：“天一黑，淞沪警备总团就必定会发起反攻，而且这次反攻，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兵团也会出动，昨天晚上因为是事发突然，所以他们的炮兵团没来得及出动，但是今天晚上就不同了。” 听到这话，前田利为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因为他曾经仔细的调阅过第二次、第三次淞沪会战的详细战报，很清楚第三次淞沪会战是怎么输掉的，一句话，就是输给了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兵。 大竹茂夫最后说道：“所以我建议见好就收，北新泾的只那军已经遭到了重创，司令官阁下的意图已经基本达成，没必要……” “不可以！”大竹茂夫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影佐祯昭插话进来说道，“不能就此收兵！必须彻底消灭北新泾镇的只那军！” 前田利为也不甘心，因为他很清楚，重创一支军队跟全歼一支军队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仅仅只是重创，不能够灭杀这支军队的骨干老兵，那么不用多久，这支部队就会满血复活，甚至会变得比之前更强悍。 想到这，前田利为就已经有了决定，不撤！无论如何也要歼灭被包围在北新泾镇的国军！ 第493章 提前决战？ “不能撤！”前田利为沉声说道，“北新径之役打到现在，被围的只那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皇军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将之歼灭，岂能在这时候收手。” “对，不能撤！”影佐祯昭大声附和道，“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此时对只那军心慈手软，他日进攻淞沪市区之时，第十三军就会吃尽苦头。” 大竹茂夫肃然说道：“司令官阁下，我不得不提醒你，白天时的淞沪警备总团，跟入夜之后的淞沪警备总团不是一支军队，两者之间有着本质区别。” 稍稍一顿，又说道：“一旦淞沪警备总团在入夜之后向北新泾发起大规模反扑，负责警戒的步兵第八十六联队是挡不住的，就算加上三个搜索联队也挡不住！” 此时的北新泾战场，包括近卫步兵第二联队在内的三个步兵联队负责进攻，步兵第八十六联队和三个搜索联队则负责警戒淞沪市区方向的国军。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淞沪市区方向的国军都没有动静，没有派一兵一卒前来北新泾增援。 但是大竹茂夫相信，入夜之后情况将会变得截然不同。 活阎王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几個主力团遭围歼，搞不好这就是活阎王设计的陷阱。 影佐祯昭拿中岛今朝吾还有野田毅他们三个当做诱饵，来钓活阎王这条大鱼，确实精妙，也深谙人性中的弱点，但是活阎王未必不知道这是个设计好的陷阱。 所以说，死守北新泾的那几个国军主力团，也可能是活阎王反过来引诱皇军上钩的钓饵。 这极可能是局中局，计中计。 身为作战课代课长，大竹茂夫觉得自己必须提出预警，至于听与不听那就不是他能决定。 前田利为显然没听进去。 但也不是完全没听进去。 “那就再从第十五、第十七以及第二十二师团调三个步兵联队紧急驰援北新泾。”前田利为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噢对了，近卫步兵第二旅团也一并调上去。” “一年前，帝国陆军的第三师团、第九师团以及第十一师团曾经在北新泾一带与只那军数十个师对峙，今夜不妨再来一个二番战。” “不管怎样，淞沪警备总团已经有一半的兵力被困在北新泾，而且即将遭到歼灭。” “不管怎样，在北新泾镇与淞沪警备总团决战，总要好过在淞沪的市区与其决战。” 说到这一顿，前田利为又斩钉截铁的道：“如果活阎王真的要在今天晚上在北新泾与皇军决战，那就让他来！就成是淞沪会战四番战的提前了！” “哈依！” 司令部一众高参齐齐顿首。 随即各个课室便行动起来，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给各个师团，而驻扎在松江、青浦、嘉定以及安亭的日军也开始出动。 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则相携来到外面的水榭透气，同时也借机舒缓一下绷紧的神经。 决策是很累的。 影祯祯昭心更累。 因为中岛今朝吾这颗钓饵被吃掉，他是要负责任的，现在正在为怎么向大本营和大蝗虫解释中岛今朝吾被杀一事伤脑筋。 “此事有什么难解释的。”前田利为哂然一笑又道，“你就说这是中岛君自己的主张。” 前田利为根本没把中岛今朝吾的死当回事，反而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消除了一个隐患。 这也是他明知影佐祯昭在拿中岛今朝吾当诱饵钓鱼，却没有阻止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乐于看到中岛今朝吾身死，一个屠夫而已，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是中岛君自己的主张？”影佐祯昭神情微微一动。 前田利为又说道：“为了帝国的利益，以及出于对天皇陛下的忠诚，中岛君明知此举有危险，却仍旧毅然决然的选择以身赴险。” “最终中岛君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帮助第十三军包围并且全歼只那军五个主力团近两万精锐，真乃帝国军人之楷模！” 中岛今朝吾都已经死了，前田利为就不介意给他身后哀荣，同时也能堵住国内反对势力的嘴。 影佐祯昭竖起了大拇指。 前田利为这招确实高明。 …… 很不幸的是，前田利为和影佐祯并不知道中岛今朝吾和野田毅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中岛今朝吾、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这四头畜生现在就关押在四行仓库的地下室。 因为担心这四头畜生自残，所以四个人都被捆成了一只粽子，之前过地道时也是被人拖过来的，身上军装都被拖烂。 所以吃饭也只能依靠人喂。 但是四头鬼子都不肯配合，看样子是打算绝食。 杨诚经过时，负责喂饭的特工立即向他诉苦道：“处长，这四头鬼子都不肯吃饭。” “不肯吃饭？”杨诚目光转向中岛今朝吾四人。 四头鬼子立刻凶狠的向杨诚瞪过来，虽然沦为了阶下囚，但是四头鬼子的精气神仍然很足，看人的目光仿佛能杀人。 看到这一幕，负责喂饭的战士就很生气，怒道：“处长，要不然就先揍他们一顿？我觉得，狠狠的揍一顿就老实了！” “行，那就先揍一顿。”杨诚冷然说道，“把握好尺度，千万不要打死了！” “是！保证不会打死。”战士狞笑着拿出来一根长皮鞭。 稍顷，审讯室里就响起了皮鞭抽打人体时发出的啪啪声，隐约还能听到阵阵压抑的闷哼声。 杨诚则来到一楼伙房。 “老宋，还有吃的没？” 宋满便放下手头活计，给杨诚端来了一小箩筐粗面窝头，还有一小碗用干辣椒炒的酸豆角。 就着炒酸豆角吃窝头，杨诚吃得津津有味，这个标准的伙食在淞沪不算什么，但是比起根据地的伙食就强多了。 一边吃，杨诚一边说：“对了老宋，待会弄四碗蛋花汤。” “怎么，你要坐月子？”宋满的两个眼睛立刻就瞪圆了。 “胡扯，我坐什么月子。”杨诚瞬间黑脸。 宋满道：“那你不年不节的要什么蛋花汤？” 第494章 做一篇大文章 杨诚道：“就是司令和参谋长好不容易逮回来的四头畜生，说是留着有大用，这不正闹绝食？我担心他们饿死。” “就这？”宋满哂然道，“那也不用蛋汤，弄点米汤就行，保证饿不死他们。” “随你。”杨诚无所谓。 反正只要不饿死就行了。 不然他没法向司令他们交差。 正说呢，谢晋元、严峻还有文韬也下来了。 “司令……” 杨诚当即想起身打招呼，却被谢晋元摁回椅子上：“别动，吃你的饭，都知道你忙。” 杨诚是真的忙。 可以说是淞沪警备总团三万多官兵中最忙碌的人。 杨诚见状便也没有矫情。 吃完了他还得去租界呢。 严峻随口问道：“杨处，四头畜生没什么问题吧？” “正闹绝食呢。”杨诚边吃边道，“不过没啥事，待会让老宋给他们灌点米汤就好。” “千万看好了。”文韬接着叮嘱道，“这四头鬼子有大用，严老弟打算利用他们唱一出大戏。” 三人刚刚坐下，陈千钧忽然急匆匆的跑进了食堂：“司令，参谋长，鬼子又向北新泾增兵了！而且还是大规模的增兵！” “啥？”严峻、谢晋元还有文韬当即便又站起身，晚饭也顾不上吃，径直就上了楼。 宋满端了一大筐粗面窝头和一大碗炒酸豆角出来，却发现食堂里又只剩下杨诚一人。 “咦？参谋长他们人呢？这是吃不惯伙房的饭食，跑对面苏记吃包子去了？不像话！” “瞎说什么呢。”杨诚没好气道，“侦察营发现了新情况，参谋长他们上楼顶天台核实去了。” 宋满刚刚心情还挺好的，但是听到这句，脸色就垮了下来。 八团虽然参加了昨天晚上的这一次行动，但是他却没参加，依然在司令部蒸窝头，心里苦啊。 啥时候才能回我的八团？ …… 在楼顶天台。 严峻、文韬还有谢晋元已经通过小号无人机看到了正从京沪公路向着北新泾方向驰援的鬼子。 “我的乖乖，看这队列怕不是有一个步兵联队？”文韬道，“加上沪杭公路方向的两个联队，那就是三个步兵联队！再加上原先的四個联队，那就成了七个联队，差不多两万多个鬼子？” “恐怕不止，安亭方向没准也有鬼子援军过来！”说着，严峻就操控小号无人机，将镜头对准了北新泾以西的方向。 将画面框选放大，然后很快就出现了黑压压的队列，还真有鬼子步兵向着北新泾急进。 由于相隔距离远，细节看不太清楚，但是大概的行军队列还是可以看出来，就是鬼子！ 而且数量似乎更多？ 严峻的眉头一下就蹙紧。 这下子可有些出乎预料。 借用林总说的一句名言，他就只做了一桌子的菜，现在却来了两桌的客人，怎么吃？ 谢晋元失声道：“居然搞出这么大阵仗，前田利为是打算在北新泾提前跟我们决战？” 文韬也有些懵：“鬼子这是四个师团倾巢而出了？老谢，还有严老弟，这鱼还钓吗？” “你说呢？”谢晋元没好气的说道，“咱们就只想着钓一条金枪鱼或者石斑鱼，结果却窜出一条大白鲨，怎么钓？拉得动么？别最后鲨鱼没拉上来，船倒翻了，咱们自个也成了鲨鱼口中的食粮。” 严峻却忽然之间笑了。 这也正常，打仗就是这样。 要是事事都能如愿，那就不是打仗，而成了军事演习。 在实战中，敌人可不会按着你设计的剧本走。 鬼子突然向北新泾增兵，而且是大规模增兵，接下来的戏就没法唱了，面对鬼子十几个联队，还要主动发起进攻，不成了傻子？ 以卵击石的傻事不能干。 所以只能放弃钓鱼计划。 但是好在，他们也不亏。 至少灭了近卫师团的一个步兵联队，还活捉了中岛今朝吾和野田毅等四头鬼子。 有这四头畜生托底，昨晚的这次行动就不亏，就血赚！因为抓到了这四头畜生，严峻是真的可以做出一篇大文章，一篇既能赚足面子又能赚足里子的大文章！ 当下严峻便让李当归给一团打电话，让一团撤回淞沪。 李当归匆匆下楼去了。 文韬又问：“那炮兵团还要按原计划出击吗？” “当然要。”严峻说道，“炮兵团按原计划前出越界筑路，给鬼子来一波洗地。” 停顿了下，忽然又说道：“对了，用烧夷弹！” “烧夷弹？”谢晋元道，“老弟，你要打算烧了北新泾镇？” 严峻说道：“北新泾镇经历了一天的大轰炸，镇上几乎所有的建筑都夷为平地，烧跟不烧对百姓来说已经没区别。” “那为啥还要烧？”文韬不解的道，“烧夷弹可贵，咱们攒这几千发烧夷弹可不容易。” 严峻狞笑一声道：“烧夷弹再昂贵，用来烧鬼子也是值得，一发烧夷弹换一个鬼子也是血赚！” 文韬不以为然道：“可问题是鬼子不会傻站在北新泾镇上等着我们拿烧夷弹去烧他们。” “未必。”严峻哂然道。 “影佐祯昭那个老鬼子肯定还会心存侥幸，占领北新泾后，肯定会要求前田利为派部队对整个镇子展开大搜索。” “噢对。”谢晋元道，“伱不说我都忘了，影佐祯昭这老鬼子是为了咱们的夜视装备而来，中岛今朝吾和野田毅他们就是影佐祯昭放出来的诱饵，这样说起来，他肯定会心存侥幸！这是肯定的！” 严峻狞笑了一声又道：“当鬼子对北新泾展开大搜索时，几千发烧夷弹突然之间从天而降，然后整个镇子顷刻之间化为火海，这画面太美，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卧槽！”文韬则是倒吸一口凉气，心说严老弟这个脑子是怎么长的？咋就这么多的算计？ 谢晋元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扭头对小黄袍说道：“小黄袍，通知炮兵团换烧夷弹！立即前出！” “是！”小黄袍当即便派出通讯兵，去对面的中国银行老大楼通知炮兵团。 第495章 北新泾大捷？ 北新泾镇。 鬼子的进攻再次被打退。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饭点，鬼子终于暂停进攻，开始吃晚饭。 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的一团官兵也终于可以坐下来歇一会儿，顺便吃点干粮啥的。 上官志标从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饼干递给周文翰：“给。” 淞沪警备总团出任务时，也经常会配发罐头、饼干等物资，一团这次外出就发了巧克力饼干，上官志标没舍得吃，一直都留着。 “不用了。”周文翰知道巧克力饼干很珍贵，关键时刻这玩意是真的能救命的，便赶紧推辞。 “让你吃，你就赶紧吃。” “参谋长说了，你们这些个知识分子可金贵着呢，饿着谁，也不能够把你们给饿着。” 上官志标不由分说将饼干塞到周文翰的手里，又从挎包里摸出一张干硬的烙饼，撕了一大块，就着冷水开始嚼巴。 周文翰便只能把巧克力饼干掰分成块，分别给了徐志宏还有林泽生一块，这玩意能量是真高，一小块下肚，饥饿感立刻就减轻。 就在这时，团部的通讯兵飞奔过来说：“上官营长，团长命令你们一营立刻撤往团部！” “啥？撤往团部？”上官志标一脸懵逼，不是说要钓鱼吗？小鬼子咬钩都已经咬死了，眼看着都可以起杆了，这时候撤？玩呢？ “对，立即撤退！”传令兵说完就走了，也不解释。 几个连长立刻围了过来。 上官志标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当下喝道：“传我的命令，各连排交替掩护，撤退！” 战场抗命是不敢抗命的。 第三次淞沪会战，八团明明打了大胜仗，宋满都因为战场抗命被一撸到底，被贬为炊事班长。 他上官志标要是敢抗命，估计直接会被副司令枪毙，文魔王正发愁不知上哪抓典型呢。 当上官志标带着一营剩下的官兵交替撤出防御阵地。 这时一营还剩三百多人。 其他的六百多人不是已经战死就是已经负伤并转运回淞沪，所以这仗打得其实很艰苦。 没辙，现在毕竟是白天。 顶着鬼子航空兵还有五個炮兵群的狂轰滥炸死守一个镇子，就算有事先构筑的工事也扛不住。 等上官志标赶到团部时，团长杨瑞符已经走了，发现只有三营长唐棣在团部等他。 “老唐，团长呢？” “已经从地道撤了。”唐棣指了指身后的地道，又道，“你也赶紧带着一营的弟兄撤吧。” “老唐伱呢？你不走？” “我们三营还得断后，要不然让鬼子咬着屁股追进地道，那就不好玩了。”唐棣笑着说道。 上官志标也没有矫情，当即带着一营官兵依次下到地道。 该说不说，这个汽油桶地道是真的狭窄逼仄，块头稍微大一点的甚至会被卡住。 而且地道里边非常闷。 每隔百米才有通气孔。 前面弟兄要是放个屁，那后面的弟兄就真的遭了老罪了，能够把整个营的弟兄都熏个半死。 但是好在，营里的伤员已经提前从地道转移，要不然从北新泾撤到越界筑路真能把人累死。 …… 晚上八点，日军再一次出动了三个步兵中队，向着镇中心发起了又一轮的进攻。 然后很快，日军就发现国军再次收缩了防线，把原先控制的街区又放弃了大半，就只剩下镇子中心的三四个小院，防御纵深甚至于已经不足五十米。 发现这点之后，参与进攻的日军便立刻兴奋起来，当即端着刺刀向着最后剩下的那几个院子发起了潮水般的猛烈猛攻。 这其中又以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的那个中队攻势最为凌厉，掷弹筒洗地，轻机枪掩护，步兵分队交替掩护，分路突进的战术已经玩得很娴熟，比起早上那几个步兵中队的表现，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从这也能看出，近卫师团的战斗力虽然也就一般，但是学习能力很强，进步的速度也很快。 在日军的连番猛攻下，国军的抵抗力度变得越来越无力，最后剩下的几个院子也逐一失守。 到九点半，最后剩下的几十个国军终于被驱赶到了最后的一个院子里，试图做最后的一搏。 然而日本没给国军殊死一搏的机会，集中几十具掷弹筒对着最后剩下的小院来了一波集火。 紧接着直接用炸药包将院门给炸开，然后不等硝烟散开，一个步兵分队就端着刺刀冲进去。 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看见哪怕一个中国兵的身影。 中国兵都被炸碎了吗？ 北新泾的国军已被全歼？ 日军已经取得北新泾大捷？ 可是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越来越多的日本兵端着刺刀突入最后剩下的小院，再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发呆。 …… 苏州留园，明道堂。 前田利为、影佐祯昭还有司令部的一众高级军官正在焦急的等待北新泾的消息。 “当当当……” 挂钟的敲击声响起。 前田利为扭头看时，只见时钟已经来到了晚上的十点。 “应该差不多了吧？”前田利为忍不住喃喃低语一声，按理说北新泾的战斗应该结束了。 因为早在傍晚六点，被包围在北新泾的国军就因为兵力不足被迫大幅收缩防线，让出了镇子外围四分之三的街区。 现在四个小时守去，最后剩下的街区也应该拿下来了。 就在患得患失之际，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回头看，却是兼任通讯课长的长勇冲进来。 “司令官阁下！”长勇猛一顿首激动的说道，“拿下来了，北新泾已经拿下了，已经拿下了！” “板载！”司令部的军官们顿时欢呼出声，有些军官更是激动得抱在了一起。 真是太不容易了！ 自从活阎王横空出世后，日军在淞沪战场上就是连战连败，几乎就没有赢得过哪怕一次胜利。 可是今天，他们终于赢了活阎王一次，而且还是一次大胜，一举歼灭了对方近两万人的精锐！ 前田利为也长出一口气。 这无疑是一次大捷。 北新泾大捷！ 第496章 滔天大火 前田利为缓步走到休息区，又重新坐回到榻榻米。 北新泾战役已经尘埃落定。 身为第十三军司令官的他，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真的很不容易，今天这一仗打得真的是跌宕起伏，太考验人的神经，差点就没扛住，差点就把部队从北新泾镇撤下来。 但是幸好，他扛住了这份巨大的压力，而最终的结果也没有辜负他的这份坚持。 终于赢了，好！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刚刚去了一趟茅厕的影佐祯昭出现在前田利为的面前，而且还带着一脸的期待。 “前田君！拿下了？” “哈依，刚刚拿下！”前田利为欣然点头。 “哟西！”影佐祯昭闻言顿时间大喜过望，“请赶紧派兵对整个北新泾镇展开全面的搜索，不要放过任何角落，请务必帮忙！”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前田利为点点头，又吩咐长勇，“立即致电樱田君，让他立即派出一个步兵大队，不，派出一个联队对整個北新泾镇展开全面的排查，不要放过任何角落，一旦发现有不曾见过的神秘物体，则立即上报！” “哈依！”长勇一顿首，匆匆回到通讯课。 影佐祯昭也向前田利为提出了告辞，一顿首说：“前田君，那么我就暂时失陪了。” 前田利为知道影佐祯昭急着赶往北新泾，便也没有多留他，只是跪坐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影佐祯昭当即转身离开。 目送影佐祯昭离开，前田利为又转过头看向对饭沼守。 “饭沼君，现在可以将中岛君的诀别电报转发给大本营了，将北新泾大捷的消息也一并发出。” 饭沼守犹豫了一下说道：“司令官阁下，按照规定需要对战果做一次核实，然后才可以上报。” “那就派人进行核实吧。”前田利为闻言心下便有些不快，战果就摆在那，北新泾都拿下了，还需要核实吗？不是多此一举吗？ 但这是身为参谋长的饭沼守的职责，前田利为也不好多说。 “哈依！”饭沼守顿首。 随即饭沼守又派出一队宪兵前往北新泾镇对战果进行核实。 …… 这时候，北新泾战役的前线指挥官樱田武已经在揪胡子了。 为什么？因为数字对不上！ 对不上，数字完全对不上！ 在部队攻占北新泾镇之后，樱田武一边向司令部报捷，一边组织宪兵清点国军尸体数字。 然后就吃惊的发现，居然没有找着哪怕一具国军尸体。 这就很诡异了！国军尸体去哪了？凭空消失了吗？ 打了一个昼夜，航空炸弹和炮弹都砸了两千多吨，整个镇子都被夷为平地，然后居然没有找到一具国军尸体？开玩笑！ 不光尸体不见，国军的武器装备也同样消失不见，仿佛之前跟他们作战的不是国军，而是空气！ “将军，肯定是最后幸存的那拨只那军把同伴的尸体还有武器装备埋藏起来，然后躲进了地窖，肯定还有地窖！”副官沉声说道。 “挖，给我挖！”樱田武如梦我方醒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只那兵的尸体给我挖出来！” 如果找不到国军的尸体，战果就没办法核实，北新泾大捷就不能算是一场大捷，只能算存疑。 稍稍一顿，樱田武又咬牙齿的大声怒吼：“还有躲起来的那一小撮支那兵，也要给我揪出来，把他们揪出来，揪出来，揪出来！” 嘶声怒吼之时，一个通讯兵匆匆跑到樱田武跟前：“将军，司令部的命令，立即派出一个联队对北新泾展开全面搜查！” 司令部也已经知道了吗？ 樱田武脸色当即垮下来。 好在，通讯兵又接着说：“倘若发现有不认识或者从未曾见过的陌生物体，立即就地保护起来并上报司令部。” 看来是在找那夜视装备？ 只要司令部还不知道镇上没有发现国军的尸体就好。 樱田武松了口气，当即命令近卫步兵第二联队进镇，对每个角落展开全面仔细的排查。 樱田武自己也没有闲着，带着自己的副官以及几个勤务兵，从镇子西北角的入口处开始搜起。 搜索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时间来到深夜的十一点，近卫步兵第二联队依然一无所获。 没有挖到一具国军尸体。 没有挖到一件国军武器。 也没找着什么神秘物体。 就连躲起来的最后幸存的那一小撮国军残兵也没有搜出来，地下掩蔽所倒是挖到了不下百个。 看着几乎遍布整个镇子的地下掩蔽所，樱田武既感到震惊，又感到释然。 震惊的是国军居然修了这么多地下掩蔽所。 释然的则是难怪国军就好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总是可以从日军航空兵以及炮兵的狂轰滥炸中幸存下来，敢情都是这些地下掩蔽所的功劳。 “再接着搜！” “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只那兵的尸体给我挖出来！” 交待部队接着搜，樱田武则带着副官回到镇子外面，老鬼子毕竟不小了，身体扛不住。 樱田武刚刚离开，夜空中陡然响起咻咻咻的尖啸声。 随即一排排的炮弹就从东方天际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紧接着镇上就接连不断的绽起耀眼红光，眨眼之间，整个镇子就化为一片通红的火海。 樱田武当场愣住。 副官还有几个勤务兵却赶紧抬起老鬼子就往远处跑。 等到跑出两公里，副官才敢停下来，再回过头看时，只见整个镇子已经被大火所吞噬。 之前日军的轰炸以及炮击也造成了北新泾镇上失火，但是火势并没有彻底的蔓延开来。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是彻底失控。 整个镇子都烧着了。 “八嘎牙鲁，烧夷弹！” 樱田武咬牙切齿的道：“该死的只那人，居然对着自己的城市使用烧夷弹！良心大大的坏！” 好吧，樱田武其实是心疼镇上的那一个联队的鬼子步兵。 樱田武正好走到镇外，所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此刻正在镇上的废墟之中搜查的那一个联队的鬼子步兵就惨了。 第497章 丧事喜办 国军炮击来得太突然，大火又起得太猛，在镇子深处搜索的鬼子根本就来不及跑。 也就是外围的少数鬼子侥幸跑出来，而且身上都带着火，跑到镇子外面之后赶紧滚倒在地。 有些鬼子通过翻滚来灭火，也有脑子机灵的鬼子冲向吴淞江，然后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但是跑出来的终究是少数。 大多数鬼子都被困在火海。 整个场面真是惨烈到极致。 隔着两公里，樱田武仿佛都能听到烈火中传出的哀嚎声，那其实已经不算是哀嚎，是尖叫。 熊熊大火中，一辆轿车刹停在了樱田武的身边，随即一个扛着中将军衔的老鬼子开门下车。 影佐祯昭终于赶到了。 “影佐君。”樱田武赶紧迎上前来顿首致意。 “樱田君，这是？”影佐祯昭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已经完全陷入火海的北新泾。 樱田武叹了口气，说道：“只那军打了大量烧夷弹，整个镇子的一切都已经付之一炬。” 影佐祯昭不禁长叹一声。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 “还是慢了，还是慢了啊。” “不怕别的，就怕只那军反应过来后会使用烧夷弹毁尸灭迹，没想到还是慢了啊！” “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 “足以改变战争规则的夜视装备彻底被烧没了，连同两军将士的尸体都被烧成灰，都成灰烬了。”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啦。” 影佐祯昭言者无心，樱田武听了却心头一动，日只两军将士的尸体都化为灰烬？ 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影佐君这话倒是提醒他了。 嗯，就这么说，只那军的尸体都已经烧为灰烬了。 反正大火过后，谁还能分得清楚哪個是只那兵哪个又是皇兵？分不清了，也没有了，都成灰了，一万多个中国兵还有几千个皇兵，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 零点，宪兵队的报告也传回到苏州留园：国军炮兵对北新泾镇发射了数千发烧夷弹，甚至就连断壁残垣都被烧成玻璃。 中日两军将士的尸体，包括双方的全部武器装备，也包括中岛今朝吾等四人的尸体，统统都被烧为灰烬，渣都没有剩。 前田利为问道：“饭沼君，你说这下该怎么奏报？” 饭沼守反问道：“司令官阁下以为应该怎么上报？” 前田利为哂道：“我认为该怎么上报就怎么上报。” “哈依！”饭沼守一顿首，当即向长勇口述电报，“大本营：近卫师团中岛今朝吾君不惜以身作诱饵，成功将只那军淞沪警备总团之五个主力团引诱至……” “经一昼夜之激战，第十三军已于两个小时前成功歼灭被围只那军，此役共歼敌近两万……” “唯，只那军往北新泾战场发射烧夷弹，日只两军上万具遗骸尽烧为灰烬，难以分辨，亦无法收其骨灰回国，只能于北新泾镇遗址立一万人冢……” “中岛今朝吾及野田毅诸君于此役厥功至伟，堪为帝国军人之楷模，酌嘉勉之……” …… 次日一早，陆军大臣坂垣征四郎和陆军次长畑俊六刚上班，第十三军的捷报就摆到两人案前。 看完电报，两个老鬼子不敢怠慢，当即给陆军总参谋长闲院宫载仁和参谋次长中岛铁藏分别打去电话，然后四头老鬼子便紧急会合一起，直趋皇居来觐见大蝗虫。 大蝗虫在皇居的御书房内接见了四个老鬼子。 见礼过后，大蝗虫说道：“北新泾之役终究还是未竟全功，不仅未获得影佐君说的夜视装备，更未能全歼严峻的淞沪警备总团，这样的结果，实在令朕心生失望。” 四头老鬼子齐齐撅屁股，向大蝗虫微微鞠躬，以此来展示他们心下的惶恐之情。 停顿了下，大蝗虫又道：“此役更折损了中岛君、野田君、向井君以及田中君诸君，还折损了近卫师团两个步兵联队，损失不可谓不惨重，朕心深痛之！” 四头老鬼子屁股撅更高，脸上表情也更加的惶恐。 停顿了几秒钟，大蝗虫才又接着说：“但是好在，此役终究也有收获，终究歼灭了淞沪警备总团五个主力团近两万人！” “淞沪会战二番战以来，这还是皇军在淞沪战场所取得的首次胜利，战果亦颇丰，当嘉勉之。” 四头老鬼子这才松口气。 心说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大蝗虫又道：“诸君以为该如何嘉勉参战将士？” “臣以为当给全体参战皇兵多发一个月的军饷，以为嘉奖。” “皇兵家属可免一年税赋。” “当发动帝国通讯社、朝日新鲜等报社通讯社大肆宣传，一来提振帝国皇兵及皇民之士气，二来还可以打击只那之军心民心！迫使只那政府彻底打消抵抗决心！” “还需追赠中岛君为陆军大将以嘉勉其勇气及巨大功勋，籍此来激励帝国军人为帝国献身！” 四头老鬼子纷纷建言。 大蝗虫则是逐一笑纳。 …… 当天上午，日本国内以及海外的宣传机器便开动了起来，开始了连篇累牍报道北新泾之役。 朝日新闻、朝鲜日报等报纸文章没有那么快，但是帝国通讯社等广播媒体却在第一时间面向日本以及海外领土播出广播快讯。 已经从淞沪搬到苏州的中文广播社淞沪之声，也在第一时间向淞沪乃至整个华东播出快讯，大肆宣传北新泾大捷，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北新泾之惨败。 索菲娅听到广播之后，当即就一个电话打到了四行仓库。 “亲爱的严。”索菲娅对严峻的称呼又有变化，在严的前面加了一个亲爱的前缀。 “请告诉我，淞沪之声中播出的消息是真的吗？昨天晚上，淞沪警备总团真的在北新泾吃了一个大败仗，损失五个团近两万人？” 问话的时候，索菲娅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丝哭腔，她是真的在替淞沪警备总团伤心。 “非常抱歉，索菲娅。” “我不能跟你说太多。” 严峻的回答，似乎坐实了日本人的这一则消息。 第498章 铺天盖地的宣传 1939年1月22日。 从上午开始，日本帝国通讯社的淞沪之声就开始滚动广播，向整个淞沪乃至整个华东播报日军在北新泾取得的大捷。 到了下午时，包括亚东时报的几乎所有具有日资背景的报纸也迅速把加刊印出来。 这下，日军在北新泾取得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华东的几乎每个大小城镇，得知这個消息的爱国人士无不痛心疾首。 但是也有弹冠相庆的。 比如张啸林、季云卿还有苏锡文这样的大汉奸，他们虽然已经逃离了淞沪，可是心心念念想的仍然是重新回到淞沪称王称霸。 还有金九铭、南诸嗣、贾公权等江浙财阀也是奔走相告，为淞沪警备总团的惨败欢呼雀跃。 此外，还有一个群体也对这一消息格外的关注，那就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洋人。 因为这个事，两大租界的洋人甚至还专门开了个碰头会，磋商讨论接下来的局势。 “日本人发布的消息，你们信吗？”詹森发出灵魂拷问，“淞沪警备总团真的在北新泾损失了五个主力团近两万人？” “这种事情，我觉得日本人应该不至于乱说吧？”徐杰森皱眉说道，“如果造假，淞沪警备总团很容易可以戳穿的。” 沙逊摊手道：“然而，淞沪警备总团直到现在都没发声，既没有公开承认，但也没有辟谣，就像一只驼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大概率就是真的。”鲍代真说道，“否则以活阎王的性格，怎么可能吃这样的哑巴亏？” 法租界副总董莫里斯紧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重要信息，文魔王已经在给一部分后备民兵发放安家费，这也就是说，这一部分民兵即将被补充进淞沪警备总团。” 法国驻华大使维登道：“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淞沪警备总团确实出现了兵源短缺，所以才会紧急征召民兵加入现役。” “都省省吧，像这种事情日本人是不会造假的。”苏联驻华大使尼古拉沉声说道，“这可是关乎国家颜面的大事件，万一造假被戳穿那就是政治事件！” 麦加利银行总经理皮特有些担忧的说道：“真要是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慎重的讨论一下，尽快收回借贷给淞沪洋行的款项？” 然而，兰代尔却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我不相信活阎王会吃这么大的亏，更不相信日本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好家伙，也不知道兰代尔对活阎王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估计就算严峻听到，也是一脸懵。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英国驻华武官里夫斯也点点头说：“我个人同意兰代尔少校的判断，日军或许在北新泾打了一个胜仗，但要说一次就歼灭活阎王五个团，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不可能！” 洛托夫哂道：“我甚至都不相信日军在北洋泾打了胜仗，这极有可能又是活阎王耍的花招，极有可能又是一个陷阱，瞧着吧，日本人很快就要倒大霉吃大亏了！” 洋人的意见泾渭分明，文职的驻华公使或者董事什么的，大多相信淞沪警备总团吃了大亏。 但是像驻华武官、军事观察员之类的武职却一边倒的认为淞沪警备总团不可能吃大亏。 …… 苏州留园，影佐机关。 高桥俊介一顿首说道：“将军阁下，日租界的情报联络站刚刚又被杨诚的反谍处给端掉了。” “八嘎！”影佐祯昭的脸色瞬间就垮下来，“这个杨诚，难道是狗转世的吗？鼻子这么灵？我们的情报联络站建立不到三天，就被他给嗅出气味并且给端掉了？” 高桥俊介长叹一声说：“将军阁下，我说一句泄气的话，你不要介意，但事实就是，淞沪确实已经成为帝国情报机关的禁地，无论我们派出多厉害的特工人员，也无论我们派出多少特工去淞沪，都很难再在淞沪立足并开展工作，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借助外滩的公使馆搜集一些公开情报这样。” “可恶。”影佐祯昭皱着眉头问道，“那么公使馆那边可有搜集到什么情报？淞沪警备总团对于帝国的舆论宣传有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淞沪警备总团始终都保持着沉默。”高桥俊介摇了摇头，又接着说，“不过，负责训练民兵的文韬文魔王已经给后备役的不少民兵发放了安家费。” “哦，是吗？”影佐祯昭神情一动问道，“文魔王给多少民兵发了安家费？” “具体不详。”高桥俊介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不过据冈本公使的估计，至少有上万人。” “这样的话就对上了。”影佐祯佐点点头又道，“关于北新泾之战役，虽然帝国的宣传口径是歼灭了淞沪警备总团的五个团、将近两万人，实际并没有那么多，应该只有四个团一万两千人左右。” “那也已经很难得了！”高桥俊介振奋的说道，“一仗就歼灭淞沪警备总团将近一半精锐，已经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捷了！” “那是当然。”影佐祯昭点点头道，“高桥君，你把这个消息跟前田君去说一声，能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其实也没底，这下子他总算可以吃颗定心丸了。” …… 铺天盖地的舆论轰炸，已经渗透到了西南大后方的渝城，连常委员长都被惊动了，还给淞沪警备总团发来措辞严厉的问责电。 大意就是淞沪警备总团的高层不遵守统帅部的人员安排及军事部署，致有北新泾这场惨败。 还对淞沪警备总团的军事主官做了严厉的处分，谢晋元、文韬的铨叙军衔破天荒的被降级，从陆军上校被贬为少校。 这真的是打破了常规。 因为铨叙军衔虽然普遍低于职务军衔，但从来只升不降，谢晋元和文韬这回算是开了先河。 谢晋元只是一笑了之。 文韬对此还是有怨言。 校长过分了，过分了！ 第499章 活阎王又要搞事 “老文，行了，一个铨叙军衔而已，能值几个钱？”严峻笑着打趣道，“影响你每个月领十一块银元的工资吗？” “卧槽！这还不是严老弟你整出来的奇葩。”文韬佯怒道，“放眼整個国军，有哪个部队的总团长级别的将领每个月领十一元？怎么着也得500块大洋！” 按照职务军衔，国军中将每个月支饷500块大洋，所以文韬说的这话完全没有毛病。 严峻也不生气，笑着说：“可也没见哪个总团长级别将领能统帅十万人马吧？你一个副总团长比集团军总司令还牛气！” 文韬嘿嘿一笑，又说道：“说起这个，已经发放安家费的一万民兵是不是索性编入现役算了？这样就能再扩编三个团。” “怎么？”严峻打趣道，“你还想学冯长官弄个十三太保？当心被常校长打入另册。” “怕是早就打入另册了。”文韬哂然一笑，又道，“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再接着说正题。” “好的，那我再接着说。”李当归当即接过话茬，又说道，“参谋长曾说过，日本人受到羞耻文化的深刻影响，所以很难接受别人对他们的羞辱，我认为很准确！”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当我们对野田毅、向井敏明、田中军吉以及中岛今朝吾等四人，进行公开审判并且处以极刑的话，日本政府尤其是他们那条大蝗虫，肯定会觉得遭受到了严重的羞辱，进而一定会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那么，再接下来，日本大蝗虫就一定会勒令陆军第十三军向我们展开报复！而且大概率会是不计代价的报复！” “当然，前提是必须得继续做好保密工作，不能让日本人尤其是大蝗虫知道，我们并没有在北新泾损失四个团！” “同意！”文韬道，“李参谋的分析逻辑上没有问题，局势的演变估计也不会相差太大。” 顿了顿，又接着说：“所以现在可以讨论下一步行动，如果前田利为第十三军真的发起不计代价的报复性攻击，大概会从选择哪个方向作突破口？是沿用第一一六师团的突击方向，还是另辟蹊径从其他的方向进攻？” 严峻道：“首先可以排除掉南市，虽然南市孤立在淞沪的整个防御体系之外，但是并非整个淞沪战局的关键点，且不说日军能不能快速占领南市，就算日军能在短时间内占据南市，也不足以改变淞沪战局，所以说日军肯定不会把南市选为主攻方向。” 李当归接着说道：“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也可以排除，综合国际形势，至少到目前为止，日本政府还没做好与米英法等国全面开战的准备，所以日军不可能直接向法租界或公共租界发起进攻。” “同意。”文韬点头道，“日军的高级将领甚至中级军官虽然喜欢以下克上，但是跟日本政府总方针相悖的事，他们是不做的。” 严峻道：“那么就只剩下杨树浦、虹口以及闸北三个方向，我认为日军大概率会选择hk区！” 文韬道：“就跟当初张总座选择虹口作为突破口一个道理？” “是的！”严峻点头道，“因为日军从hk区切入就可以将我军从中间拦腰斩成两截，令我首尾不能相顾，然后日军就可以对杨树浦及闸北之守军采取各个击破，从战术上讲，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当初张总司令以中央军第三十六师从hk区突入，也是出于同样考虑，第三十六师也没让张总司令失望，成功突入并且凿穿hk区的日军防线，很可惜的是，由于黄浦江上有鬼子海军的军舰，致使张将军的铁拳计划功亏一篑。” 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在黄浦江上并没有海军军舰助阵，所以前田利为应该会比张总司令更有信心。” 谢晋元接着说道：“日军要是选择虹口作为突破点，大概率会沿着吴淞铁路向南突击！” 顿了顿，又说道：“要是这样的话，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就会首当其冲，也将成为这次大决战的关键节点！” “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在这里！”李当归当即拿着长木竿指着沙盘说道，“现在是三团的团部驻地，作为三团预备队的八营也整营驻防在这栋大楼内。” 严峻笑了笑又说：“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不仅会成为日军的首要攻击目标，在之后的战斗中更会成为日军的前进基地！当然，前提是我们没有主动炸毁！” “卧槽！”文韬和谢晋元两人便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跟严峻共事久了，他们俩已经逐渐习惯了严峻的思维方式，活阎王这是又要拿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搞事？ “老弟，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阴招损招？”文韬问道，“快说来大伙听听。” “老文你这是什么话。”谢晋元没好气道，“什么阴招，什么损招？能够对付鬼子的招数，就是高招就是妙招。” “啊对，对对对对对，都是高招都是妙招。”文韬假模假式的扇了自己一下，又笑着问道，“请问严老弟伱有什么高招妙招？” 严峻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果前田利为真的效仿张将军，选择虹口作为他们的突破口的话，那就一定会让近卫师团担纲主攻！” “理由呢？”文韬道，“近卫步兵第一联队还有近卫步兵第二联队在北新泾之战中的表现，着实有些辣眼睛，前田利为还敢让近卫师团打主攻？” “因为他没别的选择。”严峻自信的道，“近卫师团在北新泾之战中的表现虽然难说上乘，但其实也不算差，而更重要的是，近卫师团还有一个战车第二旅团！” “战车第二旅团？！”谢晋元凛然说道，“严老弟，你是说前田利为会把战车第二旅团也投入到虹口战场吗？” “是，他肯定会！”严峻一脸严肃的道，“换成我，也会把战车第二旅团投放到虹口！” 第500章 一个完美的方案 文韬对日军编制不能说大概知道，只能说是了如指掌。 “据我所知，日军原先并没有战车旅团的建制，所以这是一个新出现的作战单位。” “根据情报，配属近卫师团的这个战车第二旅团下辖第三以及第四两个战车联队。” “日军的战车联队通常下辖二到五個战车中队，绝多数情况下下辖四个战车中队。” “根据美杜莎之前提供的情报可知，战车第三以及第四联队都只下辖两个战车中队，包括一个轻战车中队及一个中战车中队。” “可见这个战车第二旅团仅只是一个临时性的战斗单位，又或者说一个试验性的战斗单位。” “日军的轻战车中队一般装备有十五辆九五式轻型坦克，中战车中队一般装备十五辆到十八辆九七式中型坦克。” “此外联队部以及旅团部各有一个战车小队以及指挥车，所以战车第二旅团共计有九五式、九七改式及装甲指挥车约七十辆！” 听到这，谢晋元、周大发还有陈千钧等参谋也反应过来，一个个顿时之间全都来劲了。 昨天参谋长才刚说过，打算给淞沪警备总团闹个坦克连，只可惜北新泾之战来了太多鬼子，致使整个计划落空。 结果今天就峰回路转？ 淞沪警备总团的这个坦克连又有了着落吗？ 顿了顿，文韬又问道：“严老弟，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已经盯上鬼子的这个战车第二旅团？” 严峻嘿嘿一笑，又道：“老文你想过没有，咱们淞沪警备总团要是掌握了这七十多辆坦克，将会是个什么景象？” “那可不得了！”文韬说着就兴奋了起来，又道，“咱们要是有了这七十多辆坦克，那淞沪周围的十几座县城，甚至连杭城、金陵都将处在我们的攻击范围内，整个京沪地区的鬼子将永无宁日！” “所以！”严峻说道，“无论如何也必须搞到这批坦克，就算是搞不到全部，能到手一两个坦克连那也是血赚！你说是不是？” 文韬道：“可问题是，要想弄到这批坦克，没那么容易！” “世上什么事情容易？”严峻哂然一笑说，“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容易的事。” “总之，这批坦克咱们有条件得抢，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全力去抢，想尽一切办法去抢！” 听到这，李当归、陈千钧等参谋立刻开始开动脑筋。 李当归首先说道：“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是一座回字形的大楼，里边原本就有个大操场，可以充当鬼子坦克的夜间停车场。” “所以，咱们如果可以在入夜之前将战线维持在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附近的话，鬼子为了这批坦克的安全，就有可能将它们开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内的操场。” 顿了顿，又说道：“这个时候咱们如果将大楼爆破，倒塌的建筑废墟就可以困住坦克！” “你看，办法不就来了！”严峻用力击节，又说道，“不过还有另一个难点，这样虽然有机会困住鬼子的坦克，但是又该怎么样确保鬼子不把坦克炸掉呢？” “可以用毒气弹！”文韬突然说道，“上次在闸北火车站缴获的那批毒气弹一直没用，这回正好给用上，鬼子坦克密闭性很差，而且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倒塌之后，会在内部的操场形成一处低洼地，不利于毒气扩散，所以里边的鬼子除非是带着防毒面具睡觉，否则他们就根本没机会进入坦克，更没有机会执行坦克的自毁程序！” “漂亮！”严峻击节道，“一个完美的方案不就成形了吗？小鬼子的战车第二旅团不来便罢，若是敢来，就别想回去了，嘿嘿！” 谢晋元皱眉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日本海军司令部大楼的四面建筑可以确保炸毁吗？” 严峻道：“专业的问题，必须得专业人士才能回答。” 当下严峻便让小黄袍派传令兵把陈明德请到司令部。 听完严峻的说明，陈明德不假思索的说道：“日本海军司令部的地下掩蔽所是我主持修建的，四面建筑底下都有掩蔽所，所以只要埋的炸药足够，肯定可以摧毁，而且是四个方向的建筑同时摧毁！” 严峻道：“要多少炸药？” “这个我没算过。”陈明德想了想，又道，“不过，两百公斤炸药肯定够了。” “那就五百公斤！”严峻不假思索的说道，“确保摧毁整栋大楼的四面建筑，确保操场内的鬼子坦克无路可逃！” 文韬道：“计划虽然好，但是还有个前提，那就是鬼子尤其是大蝗虫得上当，要是鬼子大蝗虫不上当，那就什么都白搭，没戏。” 严峻道：“那就要看咱们能不能唱好接下来的这出大戏了，只要唱好这出戏，鬼子的大蝗虫绝对会被气个半死，再然后必定会严令前田利为不计代价的发起报复。” 文韬道：“要不就今晚？” “今晚肯定不行。”严峻阴阴一笑又说道，“得让鬼子再高兴几天，把声势再造足点，等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时再发动！” “老弟，你可真够阴险的。” 文韬打了个激灵：“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要不然，真的连晚上睡觉时都得半睁着眼。” 说话间，小黄袍进来报告。 “参谋长，索菲娅小姐来找伱了，就在楼下。” “你就说我不在，去杨树浦区视察防务去了。”严峻很清楚，这时候什么人都不能见，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让索菲娅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然后不小心泄露出去，那就一切都白忙。 停顿了下，严峻又说道：“不单单是索菲娅，这几天也别再让叶三小姐过来了！她如果问起，你也说我去南市了或者去浦江了。” “是！”小黄袍应了声，匆匆下楼去把索菲娅给打发走人。 谢晋元忍不住说了一句：“老弟，你这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人家是关心你，见一面没什么的。” 严峻断然说道：“不见。” 第501章 一种不祥的预感 接下来两天，面对日本人铺天盖地的舆论宣传，淞沪警备总团从始至终保持沉默。 但是在暗中，淞沪警备总团却从文韬训练的十万民兵中紧急征召一万人加入现役。 这就等同于坐实了淞沪警备总团在北新泾战场吃亏的消息，一时间两大租界都开始暗流涌动。 反应最大的是以麦加利、花旗及汇丰银行为首的外资银行，要求淞沪洋行立即还清所有借款。 顺便说一句，淞沪洋行虽然在上半年的粮食日用品的庞氏骗局中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是钱嘛，永远也没有够的时候。 所以在严峻的授意之下，徐升平以淞沪洋行的物资做抵押，向麦加利等外资银行借贷了巨款，总额高达三千万英镑即五亿银元！ 本来这笔借款稳赚不赔，因为淞沪洋行名下所有产业的总价值早就超过五亿银元，何况还有充足的现金流，偿还本息毫无压力。 但是架不住淞沪洋行花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到半年，账上的十亿现金居然就所剩无几。 本来名下产业也够抵押，前提是淞沪不能失守，淞沪一旦失守的话，淞沪洋行名下产业瞬间就会归零，还抵押个卵？ 于是以麦加利银行为首的外资银行经理纷纷找到淞沪洋行，要求增加抵押物或提前偿还本金。 徐升平招架不住银行经理的疯狂催讨，只能跑回四行仓库，来向谢晋元、严峻他们两个诉苦。 “司令，参谋长，你们还是干脆把我调回部队算了，这洋行经理我是真的没法再干了。” “忍忍，再忍忍。”谢晋元劝道，“忍忍就过去了。” “得忍到啥时候？”徐升平苦着脸道，“还得几天？” 对徐升平，严峻和谢晋元就没有隐瞒，说道：“等日本大蝗虫举行完拜鬼仪式，再把中岛今朝吾的灵位移进神厕的拜殿。” 徐升平道：“那得多久？” “应该就这两天。”谢晋元说道，“等到流程走完，大蝗虫也就可以举行拜鬼仪式了。” …… 而事实上，在东京千代田靖国神厕的鸟居外，日本大蝗虫亲自出席的拜鬼仪式，已经开始了。 除了大蝗虫及皇室子弟，还有内阁首相近卫文麿以及阁臣。 近卫文麿本应该辞职的。 突如其来的北新泾大捷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 大蝗虫小蝗虫还有一群阁臣在手水舍洗过手，漱过口，然后在神主的引领之下穿过鸟居。 好半天后终于走完流程。 神主高喊一声：“礼成，阵亡将士英灵配享拜殿。” 大蝗虫便亲自揍着中岛今朝吾的牌位，几头小蝗虫还有内阁成员分别捧着野田毅、向井敏明及田中军吉等人牌位依次走进拜殿，再郑重的将牌位摆放到牌位墙上。 仪式结束之后，大蝗虫还有内阁成员又在鸟居外广场上接受了各路媒体记者的采访。 对着各国记者，大蝗虫庄严的宣称：帝国绝不会忘记为国捐躯的将士，他们的英灵将会世世代代接受和人族子孙祭拜。 …… 第二天的上午，一份朝日新闻就摆在了严峻面前。 看着头版头条上一脸严肃的大蝗虫，严峻便笑了。 谢晋元也笑了。 时机终于成熟了。 当下严峻便让李当归给包括日本公使馆在内的各国公使馆分别打电话，邀请他们前来参加今晚在天后宫中召开的记者会。 …… 黄浦路102号，日本公使馆。 冈本季正放下电话，好半天都没能够回过神来。 “大使阁下？”日本驻华武官喜多诚二沉声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冈本季正道：“喜多君，你一定猜不到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谁？”喜多诚二问道，“淞沪警备总团的人打来的电话？” “你猜对了，就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人打过来的。”冈本季正哂然一笑，接着说道，“邀请我们去天后宫参加记者会。” “纳尼，邀请我们前去天后宫参加记者会？”喜多诚二道，“只那人要干吗？他们是疯了吗？” 到今天，中日两国都没有正式宣战，甚至也没有正式断交，但是邀请日本驻华大使以及武官参加记者会，却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冈本季正幽幽说道：“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今晚的记者招待会上，可能有事情发生。” 喜多诚二皱眉问道：“那我们还去不去天后宫？” “当然要去。”冈本季正一脸坚定的说道，“必须去，哪怕天上下刀子，我们也必须去！” 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两人当即回到公馆换了一身衣裳，冈本季正换了一身和服，喜多诚二则换了一身崭新的少佐冬季礼服。 然后搭乘丰田aa轿车直奔天后宫而来。 在过了盆扬卫桥之后，两人便发现北桥头以及北苏州路两侧已经站满荷枪实弹的国军岗哨。 在天后宫不远的路口，国军还设置了一处岗哨，对过往车辆及乘客实施严格检查。 有一個白人记者仗着自己的洋人身份胡搅蛮缠，非但抗拒国军的检查，甚至还想动手打人。 结果自然是很悲惨的。 那个白人记者非但没能够打倒国军，反被三个国军摁在地上一顿毒打，甚至连相机都打掉。 冈本季正便扭头给喜多诚二投来警告的一瞥，不要惹事。 喜多诚二微微一顿首。 很快轮到冈本季正和喜多诚二乘坐的丰田车，同样遭到了两个国军的反复搜检，甚至就连车轮胎也被反复的检查。 喜多诚二身上带的南部十四式手枪也被搜走。 喜多诚二知道国军根本不会在乎他们的抗议，说多了没准还会招来对方的羞辱，所以整个过程中两人都非常配合，毫无抵抗。 “进去吧。”确定轿车上没有暗藏任何武器，为首的国军班长才终于给予放行。 片刻之后，冈本季正和喜多诚二联袂走进天后宫的大殿，只见已经有好几个公使已经到了。 看到冈本季正两人后，相熟的两个公使赶紧上前打招呼，冈本季正也微笑致意。 第502章 沦为国际笑柄了 “欧森纳大使。”冈本季正询问德国大使欧森纳，“知道活阎王为什么开记者会吗？” 欧森纳摇头说：“不清楚。” 另一边的意大利驻华大使齐亚诺则主动凑过来说：“我猜测肯定跟北新泾战役有关。” “有这种可能。”欧森纳点点头说，“北新泾战役结束已经快十天了，淞沪警备总团始终没有公开回应，也该做一次正式回应了。” “活阎王终于要公开承认失败了吗？”冈本季正哂然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说话间，詹森、维登、徐杰森等几个公使、军事观察员、驻华武官还有记者已经联袂进来。 正如此时的国际形势，前来参加记者会的各国公使或者大使也分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 一個阵营是冈本季正、欧森纳还有齐亚诺，就是德意日，而另外的一个阵营则要庞大得多，包括米英法等十几国的大使公使。 随着欧洲局势变紧张，淞沪租界的对立情绪也逐渐凝郁，尤其是德国大使跟捷克斯洛伐克公使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水火不容。 但好在，就在徐杰森他们进来之后没多久，谢晋元和严峻也联袂走进了大殿。 严峻还是之前的作风，没有半句多余废话，直接说正题：“今天请大家前来就为了一件事，或者说就是想宣布一个重大消息！”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我们将组建一个临时法庭，对几名罪大恶极、两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战犯进行公审！” “什么？”到场的公使大使武官以及记者全都愣住，组建临时法庭？对战犯进行公审？ 严峻又接着说道：“时间是三天之后的上午，如果上午审理不完，就顺延到下午，甚至于晚上，地点依然是在天后宫，也就是这里。” “如果诸位有时间的话，欢迎你们前来旁听，如果审理过程中有什么纰漏的话，也欢迎指正。” 严峻说完，谢晋元又道：“本次的临时法庭，将由著名爱国律师张鸿儒老先生充当主审法官。” 原本站在谢晋元身后的张鸿儒当即上前一步，向众人致意。 众人定睛看时，只见这位张鸿儒老先生人如其名，着长衫，留长髯，看着就是一个有德大儒。 谢晋元又说道：“接下来是提问环节，诸位如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向我们提问了。” 这下不光是在场的记者，就连许多公使和武官都纷纷举手，他们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最急切的还是冈本季正，连起码的外交仪节都不顾，手都没兴直接就从席位上站起身。 “谢司令还有严参谋长，我想请问，你们的这个临时法庭，是不是要审判皇军的勇士？” “纠正一下，不是勇士，而是战犯！”严峻道，“四位两手沾满无辜平民百姓鲜血的刽子手！” “四位？”冈本季正道，“我想请问是哪四位？” 严峻哂然道：“按规矩，是不应该提出告知的，但是既然你已经问到，那我就不妨明说了吧，这四位战犯是野田毅、向井敏明、田中军吉，噢，还有中岛今朝吾！顺便再说一句，眼下这四名战犯正关押在四行仓库的地下掩蔽所内，正在等待正义的审判！” 听到前半句，冈本季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听完后半句之后却勃然色变。 “你说什么？”冈本季正勃然色变，“野田君、向井君、田中君还有中岛将军并没有战死？眼下就关押在四行仓库的地下室？” 在场的大使、公使、武官及记者也是一片哗然，哦嚯，中岛今朝吾等人竟然没死？他们竟然被淞沪警备总团活捉了？ …… 消息传到苏州之时，前田利为正在祭拜阵亡将士英灵，祭拜完了就要将骨灰运回到国内。 摆在最前面的盒子，上面赫然写着中岛今朝吾的名字。 然后是野田毅几个。 再然后是近卫步兵第一联队以及近卫步兵第二联队的、共计两千多个阵亡将士的骨灰盒。 当然，真的找到中岛今朝吾他们的骨灰那是不可能的，都已经烧在一起了，哪还分得清？ 只能是胡乱装一点。 北新泾一役，日军近卫步兵第一联队以及近卫步兵第二联队阵亡两千多，负伤三千多人，几乎可以说团灭，可谓死伤惨重。 但是考虑到“歼灭”了淞沪警备总团的四个团上万人，前田利为心里就好受许多，不亏。 祭拜刚结束，满载骨灰盒的卡车正要上路之时，长勇忽然脸青着脸从大门跑出来。 “司令官阁下！” “出事了，出大事了！” 因为跑得太急，长勇气都喘不上来，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看到长勇的这副表情，羽田一郎心头便立刻咯顿了一下，瞬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好！ 在旁边警戒的岸田西进也是一脸懵，这种氛围，好熟悉，似乎又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呢。 前田利为却淡然说道：“长君别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哈依！”长勇微一顿首接着说道，“冈本公使给我们发来一封密电，说活阎王刚刚在闸北天后宫召开记者会，并在会上宣布了一个消息，说要组建临时法庭，对野田毅君、向井敏明君、田中军吉君及中岛将军进行公审！” “就这？”前田利为哂然一笑又道，“这不过是活阎王的小伎俩而已，目的无非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是没有用，他们再怎么抹黑中岛君等勇士也不足以掩盖淞沪警备总团在北新泾的惨败……” “司令官阁下！”长勇陡然加大了音量大声说道，“你是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吗？” “活阎王并不是要假借中岛将军的英名给他贴金，而是要对中岛将军他们进行公审，中岛将军还有野田毅诸君此时就被关押在四行仓库的地下掩蔽所内！” “纳尼？”前田利为当即愣在那里，羽田一郎等军官也一下愣在那里，完了，完了！ 这下出大事了！ 沦为国际笑柄了！ 第503章 大蝗虫气疯了 到了深夜时分，更多更详细的内幕从淞沪传过来。 影佐机关在淞沪两大租界的情报机构被连根拔起，已经不可能再提供高价值的情报。 但是冈本季正仍旧通过多方关系打听到一些内幕，并将这些内幕传呈到了苏州留园。 长勇沉声说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那晚参与夜袭的只那军确实有四个主力团，再加上一个直属侦察营一万多人。” “由于皇军反应迅速，第十五搜索联队、第十七搜索联队以及第二十二搜索联队及时赶到，所以淞沪警备总团的四个主力团没能及时撤回淞沪。” “这与皇军判断一致！” “但是只那军的那個侦察营由于人数少机动性高，得以抢在三个搜索联队合拢之前带着中岛将军以及野田毅诸君逃走。” “当时是深夜，再加上杨诚的保密工作做得到位，所以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一顿，长勇又接着说道：“司令官阁下，现在必须弄清楚中岛将军和野田毅诸君有没有认罪？如果已经认罪，那就……” “八嘎！”前田利为已经被气得脸色铁青，黑着脸喝道，“不要说了，闭嘴，不要再说了！”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长勇的见识还是浅了。 到现在，中岛今朝吾他们四个认罪不认罪已经不重要了，只是被淞沪警备总团生擒并且押解到法庭上进行公审，就足以让整个日本陆军颜面扫地。 刚刚对中岛今朝吾和野田毅四人进行追赠，并且还郑重其事的把四人的牌位送进东京靖国神厕的日本蝗室更会沦为国际笑柄。 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当天蝗听到这个爆炸性消息之时，将会有多么的生气，那时候恐怕杀了他的心都会有吧？ 想到这，前田利为下意识的想把这个可怕的消息给压下，但是下一秒，他就打消这个念头。 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压得下来？活阎王也不会允许他把消息压下，这是个陷阱！ 到了这，前田利为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个陷阱，这又是个活阎王精心设计的陷阱！ 其目的，不仅是为了打脸日本陆军，让他们难堪，更为了打击日本陆军的军心士气，同时提振中国军队的信心及士气。 前田利为就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一旦淞沪警备总团组织法庭公审中岛今朝吾的消息传开，日本陆军因为北新泾大捷提振起来的信心和士气很快就会重新泄尽，而中国军队以及中国百姓的信心和士气则会攀升到顶点，再接下来，在中国必将掀起新一轮抗日高潮。 “不行，必须阻止他们！”前田利为的目光转向影佐祯昭，沉声说道，“影佐君，现在到了你们影佐机关发挥关键作用的时候，请立刻派出特工，潜入四行仓库，将中岛君还有野田毅诸君救出来！” 影佐祯昭低着头没做声，内心里却腹诽道，派特工潜入四行仓库救出中岛君？你在开玩笑么？真当四行仓库是影佐机关的仓库？影佐机关的人可以自由出入的么？ 拜托，那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司令部所在，是活阎王的老巢，被杨诚这只鹰犬打造得滴水不漏，谁能渗透进去？现在我们影佐机关的人连在淞沪立足都办不到好吗？ 见影佐祯佐不做声，前田利为只能退而求其次，又道：“如果救不出来人，那就只能够……” 前田利为说到这里，就停住不再往下说，但是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那就是灭口。 只要在公审开始之前将中岛今朝吾他们灭了口，一切就仍还有挽回的余地，天蝗、陆军省对中岛今朝吾他们的追赠及表彰，也就不至于沦为国际笑柄。 这次，影佐祯就没有再严词拒绝，因为这的确是他们影佐机关的职责所在，他无法拒绝。 当下影佐祯昭说道：“我会想办法解决，会尽快解决。” “影佐君，拜托了！” 前田利为深深鞠躬。 …… 东京蝗居。 最近几天，大蝗虫的心情都不错，一来是因为第十三军刚刚在北新泾打了胜仗，解决淞沪警备总团夺回淞沪的事有了希望，二来近卫内阁跟以汪为首的中国投降集团的谈判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一个体现日本政府意志的“金陵政府”即将出现在中华大地，这样的话，中国事变也就迎来了解决的曙光。 中国事变一旦圆满解决，日本政府就可以腾出手来全力以赴准备下一阶段的扩张，无论北进，还是南进，主动权都将会牢牢的掌握在日本政府的手中。 想到得意处，日本大蝗虫甚至来了一段阿波舞。 然而，很快，日本大蝗虫的这份好心情就被一份突如其来的电报侵蚀得荡然无存。 “你说什么？” “中岛君没死？” “野田君他们也没死？” “他们都被淞沪警备总团活捉了？并且现在就关押在淞沪警备总团的老巢四行仓库？” 大蝗虫恶狠狠的瞪着内务大臣田边治通，好家伙，如果目光能够吃人的话，田边治通这会只怕是早就被吃掉。 “哈依！” 田边治通一顿首又道：“而且淞沪警备总团即将组建一个临时法庭，接下来就要对中岛君以及野田毅诸君进行审判，审判定罪之后据说还要公开处决！” “纳尼莫诺？”日本大蝗虫这下真是出离愤怒，公开审判，审判完了后还要定罪，公开处决？ 这是把日本蝗室的尊严踩在地下磨擦，这是把它这个日本大蝗虫的脸面踩在地下磨擦磨擦啊！ 毕竟，他刚刚才给中岛今朝吾追赠了陆军大将，还给野田毅他们四个追赠了大佐，还把他们的牌位请进了靖国神厕！ “八嘎牙鲁！”大蝗虫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裂开，当即便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太刀四处疯狂劈砍。 等到外面的侍卫冲进来，只见整个书房已经变得一片狼籍，就跟刚刚遭受了一场八级大地震。 第504章 公开审判 大蝗虫的意志很快就下达到了苏州留园的第十三军司令部。 饭沼守沉声道：“天蝗陛下的旨意，中岛君还有野田毅诸君必须殉国，而且必须是已经殉国！” “哈依！”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齐齐顿首。 大蝗虫的意思，他们懂。 只要中岛今朝吾还有野田毅他们已经死了，那么究竟是战死在战场上还是死在国军的监狱里，就没有那么重要，蝗室还有陆军省给予他们的追赠及荣誉，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就不再是笑柄。 反而严峻的行为就成了拿死人做文章，非但损伤不到日本蝗室以及日本陆军的颜面，反而只会让他自己沦为世界笑柄。 鞠躬完了起身，前田利为又对影佐祯昭说：“影佐君，这方面你们影佐机关才是专业的，所以再接下来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哈依！”影佐祯昭微微一顿首，肃然道，“这是我们影佐机关的份内之事，责无旁贷。” 于是乎，当天下午影佐祯昭就派出了几乎所有的杀手，通过各种渠道潜入淞沪伺机行刺。 一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中岛今朝吾还有野田毅他们三个活到公审的那天，无论如何也要破坏淞沪警备总团的这次公审。 …… 转眼间，三天过去。 时间来到1月27日。 民国28年1月27日，今天即将在闸北天后宫发生的事，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所以，作为天后宫广场的安保总负责人，杨诚带着人对整个广场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任何细微的角落他都要再三检查。 面对曾鹤鸣等人的疑问，杨诚就只有一句话：“今晚的公审不允许有任何纰漏！” 说完，杨诚又开始了对天后宫广场的第十八遍检查。 又一遍检查下来，天色也逐渐黑了下来。 确定整个天后宫广场的安保工作已经做到滴水不漏，杨诚这才准许各路桥的哨卡放人。 很快，早就等在南苏州路上的淞沪百姓就迫不及待的通过盆扬卫桥涌入了天后宫广场。 除了盆扬卫路桥，还有老闸桥和铁大桥也允许通行。 而且，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国际友人，都只能够从这三座桥前往天后宫，没有特权。 有個比利时记者仗着自己是洋人，公然插队且不说，而且不让搜身，守桥的国军丝毫没有惯着，直接就是一枪托砸过去。 挨了一顿毒打后，那个比利时记者立刻就老实许多，乖乖去排队不说还老实接受搜身。 杨诚在桥头守了半个小时，期间一共遭遇两次险情，有两个不明身份的人想带枪潜入，结果被反谍处的警卫搜出，然后当场打死。 突如其来的两次枪击事件，导致了两场骚乱，不过最终并没有酿成什么大乱子，原因也很简单，涌入天后宫广场观看公审的百姓，很大一部分都是正在受训的民兵。 …… 为了唱好这出戏，严峻方方面面都做了充分的准备。 严峻他们已经从二楼下来。 临行之前，严峻把高崇文和叶同发叫到跟前。 “公审是七点钟正式开始，你们两个必须提前半个钟头升空，确保会场不受鬼子航空兵的骚扰。” “明白！”高崇文和叶同发啪的立正应喏。 严峻又对牛泽丰：“老牛，你把二号机还有三号机也准备好，我担心鬼子会彻底发癫，持续的派出轰炸机编队前来捣乱，总之必须得保证有一架战斗机在空中巡逻。” “是！”牛泽丰啪的立正。 严峻又把目光转向周大发。 “老周，你们炮兵团的高射机枪营也必须做好准备，万一航空队拦不住鬼子的轰炸机，你们高射机枪营就是最后的防线！” “请参谋长放心！”周大发肃然道，“鬼子轰炸机如果从高空之中水平轰炸，那我们也是没辙，但是如果鬼子轰炸机敢发起俯冲，我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现如今，周大发是真的说得起这个硬话了，因为现在炮兵团的高射机枪营有六十多挺高射机枪。 六十多挺高射机枪部署在天后宫广场这么小的区域，那火力密度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变态级！ …… 在公共租界，米国公使馆。 兰代尔说道：“大使先生，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这样的好戏要是错过了，我会遗憾一辈子。”詹森说着就抓起帽子戴在头上。 “但是会有危险。”兰代尔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又说道，“日本人肯定会派轰炸机来捣乱，今晚去天后宫广场参加公审大会的中国人肯定也会有很多，到时候惊慌之下很容易造成踩踏，我可不希望大使先生伱出什么事。” “你想多了。”詹森不以为然的道，“你能想到的事情，活阎王能想不到？他肯定会把这些隐患提前消除掉。” “但是日军轰炸机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兰代尔说道，“虽然淞沪警备总团也有航空队，而且我敢肯定一定会派出战斗机编队进行空中巡逻，但是他们的飞行员和战斗机数量太少了，如果日军航空兵发起不计代价的疯狂轰炸，未必能拦截得住，然后只要有一颗炸弹落在天后宫广场上……” 詹森微笑道：“总之，我相信活阎王相信淞沪警备总团，你如果实在担心的话，可以不去。” 说完，詹森顾自走了。 兰代尔只能跺脚跟上。 …… 洛托夫也同样很担心。 苏联驻华大使尼古拉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日军航空兵似乎并没有掌握夜间轰炸的技术吧？” 洛托夫道：“日军航空兵确实没有掌握夜间轰炸的技术，但是并不能排除他们会冒险轰炸。” 发现尼古拉不为所动，洛托夫又接着说：“说到底夜间轰炸的技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尤其是这次公审还是在天后宫广场上露天进行，现场还有大量灯光，这就相当于给日军轰炸机提供了最显眼的地面指引。” 尼古拉却仍不为所动。 他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哪怕为此冒一点风险。 第505章 掀起抗日高潮 天后宫偏殿，张鸿儒老先生和另外两位律师正在做准备，这俩年轻律师是淞沪各界推举的，都在海外名校系统的攻读过法学。 其中一位年轻的律师拿出了三个假发套，说道：“为了展现法庭的庄严以及神圣，我建议效仿西洋法庭法官戴假发。” “对，是应该戴假发。”另一个律师深以为然，显然他也觉得戴假发才能显出法庭的庄严。 张鸿儒内心并不认同，但是又不好反对，正在为难之时，严峻已经黑着脸走进来。 “戴什么假发？” “中国人戴什么假发？” 严峻从桌上拎起假发，一脸鄙夷的说道：“你们知道假发在西方是拿来做什么的吗？” “拿来做什么？”文韬明知故问的棒哏。 严峻哂然说道：“是秃子拿来掩饰自己的秃瓢的，还有那些发量稀少的女人拿来做装饰用。” “可是，可是……”一个律师呐呐的说道，“西方的法官在庭审时都戴假发，你们难道不觉得很神圣很庄严吗？” “神圣個嘚，庄严个屁。”文韬没好气道，“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跟神圣庄严有半毛钱的关系？” 严峻道：“那是因为你们给西洋文化加了滤镜，所以才会觉得人家的文化高大上，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家的文化老土。” 谢晋元哂道：“总之老祖宗的东西哪哪都不好，换成洋人，放个屁都特么是香的，贱不贱呐。” 好家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文韬和谢晋元的三观与严峻已经不能说是基本相同，而是简直是如出一辙。 “不是那事。”另一个律师梗着脖子大声分辨，“现代法律法学就是起源于西方，那我们就是应该遵从西方惯例嘛。” “现代法律法学起源于西方就要全盘照抄西方？现代科学起源于西方就必须把西方当成圣地？西方的陈规陋习也统统照搬继承？能不能有点批判思维？自主精神？” 说到这一顿，严峻不由分说就将假发扔在地上，接着说道：“西方先进的美好的，我们要学，但是这种陈规陋习就还是算了吧，炎黄子孙、华夏贵胄，人格上和国格上都应该是独立的，千万不要自我矮化沦为别人附庸，记住了吗？” 两个年轻律师唯唯喏喏，表面上似乎听进去了，但实际上有没有听进去鬼才知道。 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而言，西洋文明带有美颜滤镜，祛魁并不是件那么容易办成的事，这需要国家意志的推动才能办成。 …… 苏州留园，明道堂。 前田利为、影佐祯昭正在榻榻米上相对而坐，摆在矮几上的收音机正在播放这里是淞沪。 索菲娅正在对这场即将开始的公审进行直播。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广播前的朋友们，晚上好，我是你们永远的好朋友，索菲娅。” “此刻我正在淞沪闸北天后宫广场的入口处，准备带大家见证这场注定不凡的公审大会。” “从我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来自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的民众，正从盆扬卫桥、老闸桥以及铁大桥上跨过苏州河，正向着天后宫广场而来！” “我们现场采访几位民众，看一看他们有什么想说的，对这次公审又抱有什么样的期待？” “这位先生晚上好。” “索菲娅小姐你好，我经常收听你的广播。” “谢谢，伱有什么想要对收音机和广播前的听众说朋友的吗？说什么都可以，比如此刻的心情。” “心情？我的心情很激动！” “能看到日本鬼子的一个中将被我们的法庭审判，然后处死，我非常的激动，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判处极刑，一定要千刀万剐！至少要割三千六百刀！必须活剐！” 这个中国人的激愤和仇恨，几乎从收音机中溢出，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不由得心头微微的一沉。 被中岛今朝吾他们所推崇的大屠杀，有可能产生两个截然相反的结果，一个是把中国人杀到怕，从此屈服在屠刀之下，另一个则是激起中国人更强烈更血腥的反抗。 如今看来，得到的是后者。 中国人非但没有屈服，反而对日军更加仇恨，反抗的意志似乎也变得更加坚定。 而更让前田利为还有影佐祯昭忧心忡忡的是，当这场公审通过广播和收音机面向整个中国、乃至于全世界进行现场直播之后，还会在全中国乃至所有海外华人中间激起更强烈的反响，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有可能，那么现在就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次公审结束后，全中国乃至世界范围内的华人圈中势必会掀起一波空前的抗日高潮！ 索菲娅的采访还没有结束。 “谢谢……”索菲娅刚说了声谢谢，那个声音忽然又插进来，大声说，“我还要说，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大蝗虫也抓到淞沪来审判，也判他一个千刀万剐！” 听到这，影佐祯昭就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意，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矮几上，险些把收音机给震下来。 “影佐君？”前田利为皱了下眉头，沉声说道，“生气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等待你们影佐机关还有第三飞行团能够有好消息。” “话虽如此，可是听到这些只那贱民敢对天皇陛下如此无礼，仍旧难掩心中怒意。”影佐祯昭恨声说道，“说起来，中岛君还是杀得少了，就应该把这些只那贱民统统杀光，这些贱民，就不配活着！” 正说话之际，高桥俊介黑着脸走过来，顿首说：“将军阁下，我们派去的六队人，全部被杨诚的人识破并遭到捕杀！” “八嘎牙鲁！”影佐祯昭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想到了派去的杀手会遭遇猎杀，却没想到六队杀手竟然无一幸免。 前田利为也是轻叹了一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第三飞行团了，但愿不要再让他和天皇陛下失望。 第506章 国家意志 东京，蝗居。 内务大臣田边治通弯着腰，正在向大蝗虫详细的说明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的计划。 “影佐机关派了六组杀手，将对中岛今朝吾以及野田毅等三人展开全方位的刺杀。” “无论如何，今夜过后中岛今朝吾以及野田毅等四人将不会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个时候，帝国就可以对外宣称，在天后宫接受审判的中岛今朝吾等人是假的，这不过是只那人的宣传伎俩而已。” “喔，等等。”大蝗虫打断了田边治通，“可不可以直接宣布中岛君他们是假的？就说中岛君他们已经死在北新泾，被带到天后宫审判的四人是假的？” “恐怕不行。”田边治通有些无奈的道，“无论是野田毅诸君还是中岛君，他们的照片都曾多次刊载在头版，还有，他们是真的还是假的，在法庭上，法官只要随便问几句就都清楚了。” 大蝗虫当即不吭声了。 田边治通又接着说道：“所以必须杀死中岛君他们四个，只要他们都死了，帝国陆军的颜面才可以得到保全，陛下还有蝗室的威严才得以保全。” 但是裕仁大蝗虫显然没这么好忽悠，黑着脸说道：“倘若影佐机关的刺客失手了呢？” “倘若，倘若……”田边治通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支吾了好半天后才又说道，“倘若影佐机关的刺客失手的话，也没有关系，还有第三飞行团在。” “第三飞行团？”裕仁大蝗虫眉头一皱说，“第三飞行团打算在夜间轰炸天后宫吗？” “哈依。”田边盛治顿首。 “可是，只那军的航空兵装备了夜视装备，可以在夜间起降实施拦截，所以第三飞行团的损失一定会非常惨重。”大蝗虫沉声道。 “哈依。”田边盛治再一顿首又接着说道，“夜间出击的话确实有很大风险，但是为了保全帝国以及皇室颜面，第三飞行团的勇士都不惜牺牲自己生命。” 听到这，大蝗虫不吭声了。 日本的政体并非政教合一，但是跟政教合一没有本质的区别，同样也是神道教跟大蝗虫的崇拜。 这种政体之下，大蝗虫还有蝗室的威严至高无上，绝对不容许有任何冒犯或者亵渎。 本国的国民不允许。 外国的国民同样不允许。 倘若谁敢冒犯蝗室或者日本大蝗虫的威严，就必然遭受日本国家意志的惩罚。 这一次，在夜间冒险动用第三飞行团对闸北实施轰炸，就是日本的国家意志的强烈体现。 像这样的国家意志，便是大蝗虫本身也不能轻易反对，因为这就是日本的国家统治根基。 所以裕仁大蝗虫只能祈祷第三飞行团的损失会小一点。 然而这注定是奢望。 …… 编号为81194以及81195的两架喷火式b型战斗机正以双机编队在淞沪上空逆时针盘旋。 喷火式战斗机可以携带将近六百升燃油，以三百公里到四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巡航之时，飞行距离可以达到一千五百公里，滞空时间甚至可以超过四個小时！ 巡航到南翔上空时，右侧的叶同发忽然连续打出手语，然后指了一下头顶，他的意思是，为了确保不让鬼子飞机渗透进来，两人最好分开逻逻，他负责高空，由高崇文负责低空。 高崇文当即回复说：你留在低空巡逻，我去高空巡逻。 然后不等叶同发回复，高崇文就用力的向上拉起操纵杆，身下喷火式的机头立刻向上抬起，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快速向上爬升。 叶同发的提醒很及时。 高崇文刚刚爬升到五千米，就看到一个由两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组成的编队从西北方向扑了过来。 鬼子估计也是怕空中撞机，所以不敢派出多机编队，而是只派了个双机编队，互相之间通过机翼的频闪灯以及机身的防撞灯定位。 不过不可能只有一个编队。 肯定还有更多的双机编队。 “哈哈，来得好！”高崇文仰天大笑两声，当即一推操纵杆，驾驶着喷火式迎上前去。 从西北方向扑过来鬼子飞机浑然不知死神已经降临。 相距还有大约五百米时，高崇文就驾驶着81194俯冲下去。 底下正在向前飞行的两架九七式轻爆击机依然是懵然不察，因为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实在太大，掩盖了高崇文座机的引擎轰鸣声。 鬼子看不见高崇文，高崇文却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鬼子，这种空战简直不要太爽，爽爆了！ “去死吧！”直到两机相距只剩一百米不到，高崇文才终于摁下了机炮的按钮。 喷火式b型战斗机装备有两门西斯帕诺机炮以及四挺7.7mm口径机枪，还可以携带一组250公斤以内的航空炸弹。 不过这次属于空中截击，所以高崇文并没有携带航空炸弹，而是将每门机炮的六十发炮弹以及每挺机枪的三百五十发子弹备足。 “嗵嗵嗵！”高崇文按住机炮的发射按钮就来了个三连发！ 三道耀眼的流光立刻从夜空中绽起，随即闪电一般射向不到一百米外的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 那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的鬼子飞行员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机身就连中了三弹，随即整架飞机便从中间直接解体，撕裂成两截。 甚至就连鬼子飞行员也从机舱掉出，惨叫着从高空中坠落。 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坏了另外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的飞行员，下意识一拨操纵杆，飞机立刻斜着切向地面，试图依靠俯冲来摆脱，在俯冲的途中不断做出各种机动，什么桶滚、横滚，什么十字钟摆，反正是各种动作连着做不停的做，唯恐被黑暗中看不见的敌机锁定。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九七式轻爆击机无论是飞行速度还是机动性能都不足以与喷火式相提并论，所以高崇文驾驶着喷火式追逐九七式轻爆击机就好像是开着跑车在追逐笨重的皮卡车。 很快，喷火式就从身后咬住了九七式轻爆击机，随即又在不到百米外摁下20mm机炮的按钮。 第507章 开始攀咬 不到一百米，20mm口径机炮在这个距离开火，相当于拿手枪顶着对方脑袋开枪。 三发炮弹全部命中。 其中一发更是命中油箱。 “轰！”第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直接凌空爆炸，在夜空中猛的绽起一团耀眼红光。 得亏高崇文的反应够快，于间不容发之际猛的一推操纵杆，从凌空爆炸的九七式轻爆击机的下方险之又险的掠过去，未被波及。 “两架搞定！”高崇文再次将喷火式拉升起来，准备继续向青浦方向远距离巡航。 只不过在远离淞沪之前，高崇文先回头看了一眼闸北方向，结果却险些惊呼出声。 但只见闸北天后宫方向的地面上已经升起了一道道的流光，就像天女散花似的向着夜空绽放。 “这是高射机枪在开火！” “已经有鬼子攻击机流窜到闸北天后宫上空了！” “被偷家了！” “赶紧回家！” 高崇文猛的一拨操纵杆，喷火式战斗机便立刻从空中回转，向着闸北区呼啸而来。 …… 确实有两架九七式轻爆击机流窜到了闸北上空，并且向着天后宫广场发起了俯冲。 这两架轻爆击机是从昆山机场起飞，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吴淞外海渗透进来，正好躲过了高崇文他们俩的拦截。 高崇文把巡逻圈搞太大，结果反而留下了空档。 这两架九七式轻爆击机渗透进来后，一眼就看见了灯火璀璨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 外滩的灯光尤其的明亮。 顺着外滩的灯光往北找，很快就从一片漆黑中找到了一片明亮的灯光，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炬。 不用说，那就是天后宫！ 随即两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就一前一后发起俯冲，而且上来就是自杀式的绝命撞击。 临出征之前，这些鬼子飞行员都已经留好遗书，发誓要为了捍卫大蝗虫以及蝗室的威严而战。 很遗憾的是，国军部署在天后宫广场周围的防空火力实在是太密集，密集到变态。 在高空之中，因为有夜幕的掩护还没什么问题，可是当进入到五百米以下的低空，进入到地面探照灯的光照范围内，就麻烦了。 数十道火舌瞬间泼上来。 面对五六十道耀眼火舌交织而成的密集火力网，两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尽管做出了大量的规避，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其中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在三百米高度被打爆，凌空解体，掉落的零件碎片也大多落在周围，只有很少落在广场上。 另外一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则被打中一侧的机翼，带着刺耳的尖啸一头扎进苏州河。 这就是现实。 自杀式撞击的杀伤效率，其实远不如航空炸弹，臭名昭著的神风特攻队动用了一千多架飞机，命中率仅有百分之五！ 两架爆击机先后遭击落，空中安静了不到十秒，便又传来飞机引擎的巨大轰鸣声。 又一个爆击机编队到达。 不过这时候，高崇文还有叶同发驾驶的喷火式也赶了回来，在空中截住了那两架鬼子战斗机。 几秒钟之后，夜空中就绽放起两团耀眼的红光，却是赶来轰炸的两架九七式战斗机遭到击落。 有过之前的教训，高崇文和叶同发就不再想着到淞沪外围去拦截鬼子的战斗机爆击机，而是就缩在闸北区上空守株待兔。 这一招果然有效。 因为范围缩小了，鬼子的战斗机或者爆击机无论从哪個方向渗透过来都无法躲过他们的眼睛，而一旦被发现，也就意味着击落。 于是，闸北上空便时不时的绽起一团团的耀眼红光，继而从夜空中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正在天后宫广场上旁听的淞沪民众刚开始还有些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始终不见有鬼子的飞机或者炸弹落到广场上，渐渐的也就不再害怕，继而开始专心聆听这场公开审判。 …… 此时正在进行的是对野田毅和向井敏明的审判，已经进入到了举证和质证的阶段。 也即公审的第三阶段。 公诉人拿出一叠报纸，逐一发给台上就座的陪审团成员。 “这些报纸以及刊物都是在日本本土以及海外公开发行的日文报刊，上面所刊载的就是关于野田毅和向井敏明的百人斩竞赛。” “此外还有一些照片。” “记录了两人的杀戮行为。” “这些都是日本陆军的随军记者为了宣传而专门拍摄的。” 伴随着公诉人的控诉，一张张的照片通过幻灯片被投影到了观台上的巨大幕布上。 当那一张张惨不忍睹的照片血淋淋的被呈现在幕布之上，现场民众无不义愤填膺。 躁动的情绪正在酝酿。 此时此刻，现场民众的情绪用一句话来形容，那真就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请安静！” “请安静！” “肃静！肃静！肃静！” 张鸿儒连喊三声肃静，才终于压下了现场的吵杂，又道：“辩护人，你方对此可有异议啊？” “我方对此没有异议。” 负责替野田毅两人辩护的律师也是中国人，他根本就不想为野田毅两人辩护，何况这么多的屠杀照片摆在这里，这么多的报纸就摆在陪审团面前，你怎么否认？ 紧接着就是证人做证。 包括米国牧师约翰玛吉在内的几十个洋人先后上台指证，再之后是几十个大屠杀的幸存者。 张鸿儒为了这次公审，还是做了大量工作，居然找到了这么多的大屠杀证人。 再然后就是法庭辩论，这个环节直接略过，因为野田毅两人犯的就是不容置疑的反人类罪，而且庭审现场也没有人替他辩护！ 再然后就是被告陈述。 虽然野田毅两人犯下了反人类罪，可是张鸿儒还是给了他他最后陈述的机会。 拿起木锤敲了敲桌面，张鸿儒严肃的说道：“被告人，现在你们有权力做一次最后陈述。” 听完翻译转译之后，野田毅立刻激动起来，大声喊道：“我有话说，我要说，那些人并不是我想要杀，而是上级命令我杀，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我是军人！” 第508章 幕后元凶 有了野田毅带头，向井敏明便立刻效仿，跟着大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是军人，我必须得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 “总之我是无辜的！” “有罪的是我们的上级！” “犯下反人类罪的也是我们的上级，我们是无辜的！” “肃静！”张鸿儒拿起木锤用力一敲桌子，又问道，“你们说只是奉命行事，那请问，是谁给你们下的滥杀无辜的命令？” “是我们联队长！”野田毅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上级，而且是把所有的上级都卖个干净。 “还有我们的旅团长！” “还有我们的师团长，就是中岛今朝吾，就是他下的令！我只是奉命杀人！” “对对。”向井敏明也是小鸡啄米般点头，连声附和道，“就是他下的命令，我们两个只是奉了他的命令展开的百人斩竞赛。” “还有这次的千人斩。”野田毅接着说道，“也是中岛今朝吾直接下的命令，他还说优胜者就可以获得陆军大学的入学推荐。” 被告席没有装麦克风，但是临时法庭安排了日语翻译通过麦克风对整个广场进行同声传译。 听到翻译的转译之后，现场民众一片哗然，纷纷对着野田毅和向井敏明怒骂，甚至吐唾沫。 很显然，没一個人相信这两个小鬼子的话，都认为这两个小鬼子是因为怕死而在推卸责任。 说到底，能够从容面对死亡的人还是不多，至少野田毅、向井敏明不在其中。 这两个小鬼子杀别人时毫不手软，可是轮到他们自己时，却又开始推卸责任甚至胡搅蛮缠。 …… 苏州留园。 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一抹忧色，野田毅和向井敏明开始胡乱攀咬，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野田毅和向井敏明开始向上攀咬中岛今朝吾，中岛今朝吾该攀咬谁？松井石根？朝香宫鸠彦？ 虽说朝香宫鸠彦和松井石根已经战死，但是如果中岛今朝吾也像野田毅和向井敏明一样攀咬，这把火未必不会烧到天蝗的身上。 当然，单凭中岛今朝吾一个人并不足以造成多严重的影响，但如果中岛今朝吾真的指证天蝗，就开了一个非常坏的头，就难免会形成破窗效应，久而久之就真的有可能会危及天蝗的威严。 不能开这个头！ …… “肃静！肃静，肃静！” 张鸿儒再次喝止众人。 身为一名律师，张鸿儒已经意识到，野田毅和向井敏明的心理防线其实已经崩溃了。 这时候，很容易就能从两人的口中问出一些隐藏的内幕。 比如说淞沪派遣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还有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又比如说日本陆军大臣、参谋总长甚至于日本大蝗虫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制造金陵大屠杀究竟是前线指挥官的意志，还是整个日本政府乃至于大蝗虫的意志？ 总之深挖下去，是有机会对日本天蝗、蝗室乃至于日本的国家形象造成致命打击的。 国家形象这种东西，塑造起来很困难，毁掉却很容易。 日本政府乃至于天蝗的反人类形象一旦最终坐实，日本基本上就会自绝于文明世界！ 这不仅是对日本这个国家的审判，更是对日本蝗族的审判，张鸿儒真的没办法拒绝这个诱惑。 哪怕这是个艰苦的挑战。 哪怕这会危及自己生命！ 他张鸿儒也是在所不惜！ 当下张鸿儒便向严峻投去了恳求的眼神，张老先生很清楚，淞沪真正拿大主意的还是活阎王。 严峻的嗅觉也极其敏锐，他也已经嗅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虽然说中岛今朝吾大概率不会胡乱攀咬，但就算中岛今朝吾不肯向上攀咬，也足够日本大蝗虫吓出一身冷汗，这个口子不能开！ 所以只要这边摆开架势，大蝗虫就必定坐不住，就必定会命令第十三军发起报复！ 说实话，之前严峻只是单纯的想拿野田毅、向井敏明、田中军吉还有中岛今朝吾来立威。 鬼子不是想通过搞大屠杀来震慑中国人吗？那我们就反过来把大屠杀中最凶残的几个郐子手凌迟处死，看最后是谁吓倒谁？ 严峻的意图是示威！ 庭审只是走个过场。 再然后，如果可以通过处决中岛今朝吾等三头战犯来激怒日本大蝗虫，再勒令第十三军展开报复那就再好不过。 但是严峻也很清楚，这种可能性其实不大，不到四成。 日本大蝗虫还是有点脑子。 公开处决中岛今朝吾等四头战犯确实可以让日本蝗室以及大蝗虫在国际上丢尽脸面，但是根本不足以动摇大蝗虫在日本全体国民心中的神武形象。 鉴于此，日本大蝗虫未必就会勒令第十三军发起报复。 可是现在的局面又不同了。 一旦中岛今朝吾先开了头，指证大蝗虫就是制造种族屠杀的幕后元凶，后面难保不会有人跟进，而一旦指证的人多了，那是真会动摇大蝗虫的统治根基。 鉴于此，必须让张鸿儒继续深挖继续调查，一个晚上审不完就明晚接着再审，一定要让大蝗虫感受到精神威压，进而发癫！ 当下严峻微微的点了下头。 张鸿儒大喜，当即又对野田毅和向井敏明展开了庭审。 野田毅和向井敏明为了替自己开脱，把中岛今朝吾先后找到他们两个，再让田中军吉加入千人斩竞赛的整个过程都说出来。 紧接着被提审的田中军吉也印证了野田毅两人的说法，这就成了一条相对完整的证据链。 就在张鸿儒准备提审中岛今朝吾时，一张小纸条忽然传到了他的手中，展开这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就只写了一句：先休庭。 张鸿儒扭头看严峻。 严峻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张鸿儒虽然不明白严峻此举的用意，但还是拿起木锤重重的敲在桌上，大声道：“休庭，先休息十分钟，然后对田中军吉、向井敏明及野田毅三人进行宣判！” 第509章 凌迟处死 回到后殿，张鸿儒问道：“严参谋长，刚才为什么要休庭？如果趁热打铁的话，很有可能一鼓作气攻破中岛今朝吾的心理防线，然后就会把大蝗虫这个真正的幕后元凶给供出，这样的话日本就会被打野蛮国家的烙印。” “不行的。”严峻说道，“中岛今朝吾跟野田毅他们不同，这老鬼子的心理防线没那么脆弱，而且就算是有中岛今朝吾的指证，也定不了大蝗虫的罪，孤证不立，靠中岛今朝吾一人指证是不够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之前建议戴假发的年轻律师忍不住提出质疑，对严峻还是有怨念。 严峻没有理会年轻律师，对张鸿儒说：“张老先生，中岛今朝吾这张牌，捏手里其实比打出去更有威慑力，更能够震慑大蝗虫。” “什么意思？”两个年轻律师一下子没有听懂。 “我明白了。”张鸿儒却听懂了，点点头说道，“那就让中岛今朝吾在后面看着。” 十分钟过去，张鸿儒等三名主审法官再次出现，广场上的数万民众顿时欢呼起来。 因为接下来就是宣判。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 …… 在苏州留园。 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的心也一下子提起来，他们也很想知道野田毅三人会被处以什么刑罚？ 如果临时法庭真对野田毅三人处于呼声最高的凌迟酷刑，就势必会对中岛今朝吾造成震慑。 面对凌迟这样的酷刑，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从容，这跟切腹自杀完全不是一個等级。 切腹虽然痛苦到极点，但却只是一瞬间，然而凌迟却要持续承受十级痛苦，对死亡的恐惧感也会被无限拉长，只是想想就能让人感到肝胆俱颤。 所以，中国人究竟会给予野田毅他们三个什么样的刑罚？还有中岛今朝吾是否能扛住压力？ 很快，收音机就传出张鸿儒宏亮的声音。 “被告野田毅、向井敏明以及田中军吉，于金陵、江阴等地连续屠杀俘虏以及平民……” “系违反海牙陆战规例及俘虏待遇公约，应构成战争罪，以及危害人类罪……” “其以屠戮平民为功，并以杀人作竞赛以及娱乐，穷凶极恶，其野蛮无与伦比，实为人类蟊贼、文明公敌，不予严惩，何以肃纪纲而维正义？” “合议庭合议，判处战犯野田毅、向井敏明及田中军吉凌迟，立即执行！在场民众，皆可执行！有意执行者请至行刑处排队等候。” 下一霎那，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就听到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那巨大的欢呼声，几乎把矮几上的收音机都震下来。 由此足见，庭审现场的中国民众有多么疯狂！ 真是凌迟！ 这下糟了！ 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默默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一抹忧色。 …… 天后宫的戏台上，充当陪审团的各国大使、公使以及武官们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居然是凌迟处死。 居然是这种野蛮刑罚！ 不过话又说回来，是日本军人犯下危害人类罪在先，所以也就怪不得中国人以暴制暴。 文明从来都是相对的。 对日本人这种野蛮人，文明的刑罚真的没有任何震慑力，也只有凌迟这种酷刑才能有点用。 兰代尔也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对詹森说道：“我的上帝，真的是得罪谁也不要得罪活阎王，这个家伙的报复心实在是太重了。” “是的。”詹森说道，“这家伙为了报复，真的是丝毫都不会顾及国际观瞻，让大多数国军高级将领闻之色变的禁令或忌讳，在他眼里就是个屁，根本不存在。” “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兰代尔幽幽说道，“日本人招惹到这样的敌人，真是他们的不幸。” …… 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已经慌了。 因为主审官宣判之后，法庭的同声翻译也做了日语转译，所以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一听说要被凌迟处死，三头畜生直接吓尿。 “凌迟？” “不要！” “不可以！” “我们不是跟你们说了，我们是奉命行事，不是我们想杀，而是不得不杀啊……” “你们不能这样……” “我们检举有功，理应受到优待，我们应该被优待。” “我们不是战犯，我们顶多只能算是战俘，我们理应受到俘虏待遇公约保护。” “杀俘是不对的。” “你们不能杀俘。” “我们不是战犯……” “我们还可以揭发更多的高级将领，揭发更多的内幕，等等，我们还可以继续立功的呀！” “等等，一切都好商量！” “等等，我要上诉，对，我们要提出上诉……” “八嘎，不要碰我！” “撒开，快撒手啊！” “妈妈，我不想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当死亡真的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这三头鬼子终于怕了，彻底慌了。 野田毅在痛哭流涕。 向井敏明在叫妈妈。 田中军吉则疯狂挣扎。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正义之锤落下的那刻，这三头小鬼子的命运就已经注定，现在就算是大日霊也救不了他们。 …… 严峻、谢晋元还有文韬却已经来到后殿，还带着周文翰、徐志宏以及林泽生三个留日学生。 中岛今朝吾就在后殿。 刚一看到中岛今朝吾，周文翰他们仨就开始疯狂的输出。 当然，说的都是日语。 “怎么样？没想到吧？” “中岛老鬼子，你不是要摧毁我们三个的信念吗？” “你摧毁了吗？” “你摧毁个屁！” “现在是我们摧毁伱！” 说着，周文翰三人就忍不住开始动起手，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的开始扇中岛今朝吾耳光。 “你们三个悠着点啊。”严峻赶紧制止，“不要打死了。” 周文翰三人这才作罢。 严峻又说道：“中岛，野田毅他们三个已经被处以凌迟，再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周文翰当即翻成日语。 中岛今朝吾听了却只是哂然一笑，脸上流露出轻蔑之色。 老鬼子还是有点硬气。 第510章 千刀万剐 “还挺横，我倒要看看，你能横到什么时候？”严峻哂然一笑又上前把窗打开。 窗外正对的就是行刑场。 只见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三人已经被剥得精光，赤条条的绑在柱子上。 在三人面前，数以万计的民众已经排好了长龙，一个个都在摩拳擦掌，翘首期盼。 严峻便笑道：“中岛君，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吗？” 中岛今朝吾依然没反应。 严峻便自顾自的接着说：“他们在等着行刑呢，再过片刻，这些人会就依次上前，挨个的给田中军吉他们三個行刑，野田毅他们很快就要被千刀万剐！千刀万剐，听到了吗？千刀万剐！” …… 严峻说话间，窗外的行刑已经开始，三把锋利的刺刀被递交给排在最前面的三人。 递刀的同时，负责监刑的三个国军还不忘叮嘱：“尽量挑不怎么要紧的地方下刀，要不然几刀就割死了，后面的人就没得割了。” “长官放心，不割要害，保证不会几刀就割死！”排在前面的三个壮汉连连点头。 这三个壮汉其实是民兵。 好吧，其实后面排队的也有好多是民兵，都是想借这机会练一下自己的胆。 当然，也有真正的民众。 恨日本鬼子恨到入骨的中国人不要太多，碰到这样的亲手活剐鬼子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三个民兵握着刺刀，大步流星的走到野田毅三人面前，然后拿着刺刀在三人的身上比划，似乎在考虑第一刀应该下在哪里。 野田毅又开始痛哭。 向井敏明还在喊妈妈。 田中军吉则是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民兵，口中骂骂咧咧，似乎想激怒民兵，给他一个痛快。 那民兵就火了，骂道：“狗日的还挺横，喜欢骂人是吧？老子先割了你嘴，看你还怎么骂？” 说完，民兵就拿手揪田中军吉的下嘴唇，准备一刀割掉。 但是田中军吉一甩头，就躲开民兵的手，竟然没能揪住。 民兵立刻向身后求援：“来两个弟兄帮我摁住这狗日的，别让他的脑袋动，不然不好下刀！” 当即便有俩民兵上前，伸出四只蒲扇般的大手，捧住田中军吉的脑袋不令其动弹。 这下，行刑的民兵就顺利的揪住田中军吉的一片下嘴唇，然后拿着刺刀呲的一下，一小块下唇瓣便立刻从田中军吉嘴唇分离。 田中军吉便立刻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嘴巴顷刻血流如注。 民兵把手中的那一小块嘴唇往地上一扔，一只野狗便立刻从人群中窜出来，一把就给叼走。 “好！”四周围观行刑的民众轰然叫好，戏台上面的陪审团则是一阵恶寒，好家伙，割唇？ “唔，唔唔唔……”田中军吉先是到处找那块肉，见实在找不到就开始骂那个民兵。 不过由于缺了块唇肉，所以说话漏风没人能听清，便是周文翰他们几个也听不清楚。 “现在该我了。”野田毅面前的民兵也举起刺刀，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野田毅。 “呀达，口那依跌！” “不要，别过来……” 野田毅使劲摇头，一边还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那民兵。 然而这都是徒劳。 那民兵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野田毅的兄弟上，恨声说：“你们这些畜生到我们中国之后，见了男人就杀，见了女人就强暴，你个狗日的肯定也没少欺负我们的姐妹，老子今天骟了你，让伱狗日的下辈子也当不成男人，当太监！” 说到这，那民兵便刷的一刀斩下，野田毅的二兄弟当即便齐根而断，噗嗵一声掉地上。 野田毅当即晕死了过去。 随即又有一只野狗从人群中窜出，叼起野田毅的兄弟就跑，两下就窜入人群中看不见。 “好！”四周围观的民众再次轰然叫好，那巨大的欢呼声，几乎把天后宫的顶都掀掉。 …… 看到这一幕，中岛今朝吾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卒睹。 “怎么？这就不敢看了？” “这才哪到哪？当初你们在金陵还有江阴杀我们的同胞时，可不见你们有丝毫手软！” “把眼睛睁开！” “给我好好看着！” 周文翰当即便转译过去。 然而中岛今朝不为所动，装作没有听见严峻的话。 可严峻又岂是好相与的？ 严峻当即说道：“小周，摁住他的脑袋！” “是！”周文翰当即用左臂勒住中岛今朝吾脖子，再用右臂死死摁住老鬼子的脑袋。 严峻再从腰间拔出刺刀，然后用左手将老鬼子的眼皮揪起，只是呲的一刀，便割下一块眼皮。 接着再揪起另一只眼皮，又是呲的一刀，又割下一块眼皮。 老鬼子的两只眼睛的眼皮转眼就被割掉，严峻又找来棉花，随意擦拭几下，伤口的血就止住。 “给我踏踏实实的看着，免得自讨苦吃！”严峻微微颔首，周文翰便摁着中岛今朝吾的脑袋强迫他正对刑场，这下就是想不看田中军吉他们的受刑场面也不行了。 …… 很快，对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三人的行刑已经进入到高潮阶段。 再次轮到野田毅。 这小鬼子最怂包，看到又一个中国人拎着刺刀上前，野田毅一边使劲摇头，一边求饶。 “不，不不不不不！” “饶了我，请饶了我！” “请饶了我，求求你了！” “别再割了，我会死的……”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然而野田毅的求饶根本就换不来中国人的怜悯，当日本人拿着武器踏上中华大地，两个民族的血海深仇就已经结下。 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呲！”又是一刀落下，野田毅剩下那颗卵蛋也掉落在地，随即又被野狗给叼走。 “啊，回来！” “啊，快把卵蛋还给我！” “还我卵蛋，还我卵蛋！” 野田毅嘤嘤的哭泣起来，再也不复当初战场上的凶狠残暴，但是鳄鱼的眼泪根本换不来同情。 很快又有一个民兵上前。 “呲！”又是一刀落下，野田毅的右手拇指也被切掉在地，小鬼子随即又啊啊啊的惨叫起来。 第511章 大蝗虫怕了 东京，蝗居。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和陆军次长畑俊六一脸凝重的相对跪坐在御书房外的席子上。 隔着两道门，仍能清楚的听到大蝗虫的嘶吼声，此外还有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 此时的大蝗虫似乎仍处于一种极度的暴躁状态。 书房里的嘶吼声和摔东西的声音久久都没有歇，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便忍不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一抹忧色。 说起来，蝗室其实有着很严重的精神病史，历代大蝗虫几乎没有身体健康的，不是有这样毛病就是有那样问题。 以前西学尚未东渐，日本人并不清楚原因，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这是因为近亲结婚。 日本蝗室历来就有近亲结婚的传统，所以经常出问题，比如上一代大蝗虫就是个二傻子，到后来更是直接失智，成了疯子。 所以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很担心当代大蝗虫在受到刺激之后精神上也出问题。 当下畑俊六便向侍立在侧的田边治通投去警告的眼神，意思是身为内务大臣，你难道不应该进书房劝慰一下吗？ 田边治通苦笑摇头。 他劝了，但是没用。 怪只怪，活阎王在淞沪唱的这出戏太诛心！ 淞沪警备总团对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的公审以及公开处决，真是杀人诛心的狠招。 你们日本不是追赠野田毅他们为陆军大佐，并且把他们当成英雄进行嘉勉吗？你们日本蝗室不是要把他们仨的牌位供奉在神厕？ 那好啊，那我们就在淞沪对他们进行公审，让他们像罪犯般接受正义的审判，再然后在公开场合处以凌迟极刑！ 什么狗屁英雄？ 那就是仨战犯！ 就该凌迟处死！ 这一顿操作下来，日本陆军还有蝗室顿时颜面扫地。 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中国人对中岛今朝吾的审判还没有开始，对中岛今朝吾的判决还没有下来。 这就不能不让人担心，中岛今朝吾会不会也像向井敏明、野田毅还有田中军吉般胡乱攀咬？ 如果中岛今朝吾也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胡乱攀咬，并且最终还攀咬到大蝗虫的头上，就是在军中开了一个非常坏的头。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下来，蝗室威严削弱，就极可能爆发第二次二二六事件。 第一次二二六事件最终被统制派压下来，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二二六事件，就极可能出现新一代的幕府将军，大蝗虫就极有可能再次沦为傀儡，所以大蝗虫怕了。 好半天后，御书房里的嘶吼声以及摔打声才终于停下来。 随即一个疲惫的声音隔着移门传出来：“是板垣君还有畑君到了吗？请进来吧，朕没事了。” 田边治通当即移开房门。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赶紧从席上起身，弯着腰走进御书房。 一进书房，就看到大蝗虫矮小的身影正站在敞开的窗户前，真让人担心一阵风就能把它刮走。 “板垣君，畑君，昨夜的那场审判你们也收听了吧？”大蝗虫背身而立，幽幽的问道。 “哈依，收听了。”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齐齐顿首，“只那人狂悖无礼，竟敢亵渎帝国蝗室，臣等早晚让他们付出代价。” “哟西。”大蝗虫欣然点头随即接着说道，“那么去做吧，让狂悖的只那人付出更多的生命，付出更重的代价，付出血的代价……” 说着说着，大蝗虫就握紧拳头开始嘶吼起来。 板垣征四郎又跟畑俊六对视了一眼，小声说：“陛下，只那人狂悖无论，应该予以严惩，但是眼下并不是一個恰当的时机……” “八嘎！”大蝗虫的脸色冷下来，目光阴冷的盯着板垣征四郎说道，“板垣君，身为大日本帝国的陆军大臣，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朕非常失望。” “陛下请听我细说。”板垣征四郎赶紧跪伏在地板上，把个屁股撅得老高，一边解释道，“淞沪警备总团虽然羞辱了帝国，也羞辱了蝗室以及陛下，但是对于帝国来说并非肘腋之患，至少短时间内并不会危及只那的整个局势，然而只那五战区及九战区则不然。” 煨俊六紧接着说道：“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准备年后的南昌以及德安会战，以确保长江航道南北两翼之安全，否则驻防江汉之第十一军有被只那军围歼之风险！” 板垣征四郎还有畑俊六说的都是事实，别看日军在去年取得了武汉会战的胜利，占领了武汉以及大半个江汉平原，然而在战役发起前制定的两大战略目标却是一个都没有实现，既没能围歼武汉周围的国军主力，也没能够迫使国民政府屈膝投降。 更糟的是，国军的第五战区和第九战区就像是两头猛虎窥伺在长江的南北两岸，随时都有可能发起大规模的反扑，进而将第十一军包围在江汉平原。 有鉴于此，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就向大本营提出在今年年初发动南昌德安战役，缓解长江航道的安全，同时也确保驻防武汉的第十一军的侧后安全。 鉴于资源有限，尤其是后备役兵源已经开始告急，陆军省就认为第十三军应该暂时采取守势，等到第十一军打完南昌德安战役，再在淞沪战场发动新一波的攻势。 之前大蝗虫也是同意的。 可是现在，因为严峻的突如其来的公然羞辱，大蝗虫明显有些上头并改了主意。 深吸口气，大蝗虫说道：“长江航道的安全必须确保，但是帝国陆军的尊严也必须维护。” “活阎王如此羞辱帝国陆军以及蝗室，如果帝国陆军及蝗室不给予回应，则帝国全体陆军将士将会怎么看？帝国之全体国民又会怎么看？还有西方各国又会怎么看？” “帝国之尊严何在，蝗室尊严何在？” “板垣君还有畑君，你们难道要让帝国陆军沦为笑柄，要让蝗室和朕，也沦为世界笑柄？” 第512章 心腹之患 “陛下何出此言？”畑俊六也赶紧跪伏在地，撅着屁股惶恐的说道，“臣等绝无此意。” 大蝗虫道：“那你们为何反对发起淞沪会战四番战？” “时机尚不成熟。”板垣征四郎诚恳的说道，“淞沪会战四番战的前提就是破锤计划，然而被前田君寄予厚望的破锤计划最终并未达成理想的结果，所以淞沪会战四番战也就只能暂时搁置。” “反而武汉第十一军的处境正日益变得凶险，倘若不能够拓宽长江两岸之纵深，则长江航道这条生命线就有可能被切断，如此一来第十一军就会沦为孤军！” “总之第十一军正面临生死存亡之威胁，反观第十三军在淞沪则尚可维持，两害相权取其轻，当务之急是发动南昌及德安会战，而不是淞沪会战之四番战！” 大蝗虫下意识的就想冲着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咆哮，不过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因为发怒解决不了问题。 活阎王的问题又或者说淞沪警备总团的问题终究需要解决。 “板垣君，畑君你们来。” 大蝗虫将板垣征四郎两人领到了一个书柜前，然后从里边取出三叠厚厚的战报。 “这是徐州会战的战报，蝗军伤亡近三万人，阵亡约九千，军衔最高者为步兵第十联队的联队长赤塚正雄，大佐！” “这是武汉会战的战报，蝗军伤亡近五万人，阵亡近万人，军衔最高者为饭塚国五郎，大佐！” 等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粗略翻阅完两叠战报，大蝗虫又郑重的将第三叠更厚的战报递了过来。 “这是淞沪会战二番战、三番战以及四番战的战报，当然，四番战还没有结果，所以，这并不是最终具结的战报。” “截止今日为止，蝗军在三次淞沪会战中共计伤亡六万余，其中约四万人阵亡！” 停顿了下，大蝗虫又道：“三次淞沪会战中，军衔最高者为陆军大将松井石根！此外还战死了五位中将，再加上中岛今朝吾就是六位中将，少将更是多达十一位！” 听到这话，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活阎王和淞沪警备总团已经对蝗军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舒了口气，大蝗虫又道：“板垣君还有畑君，你们告诉我，对于帝国还有蝗军，究竟是只那五战区和九战区的威胁更大，还是活阎王的淞沪警备总团的威胁更大？” “哈依！”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重重顿首，“淞沪警备总团的威胁远胜只那五战区及九战区。” 大蝗虫又问道：“那么，你们现在仍旧认为拓宽长江航道的战略纵深、确保第十一军的侧后安全要比歼灭淞沪警备总团更重要？” “哈依！”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再次顿首，“歼灭淞沪警备总团显然更重要，拓宽长江航道的战略纵深可以暂缓进行。” “哟西！”大蝗虫点头道。 “畑君，板垣君，活阎王还有他的淞沪警备总团已然成为了帝国的心腹之患，所以不需要犹豫，尽最大的努力去消灭他、摧毁他，粉碎他，将其彻底诛除！” …… 说服了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之后，大蝗虫又让田边治通打电话把闲院宫载仁、中岛铁藏还有石原莞尔给叫过来，准备再开一次御前会议把淞沪会战四番战彻底敲定。 结果却在会议上出了岔子。 石原莞尔居然坚决反对继续推进淞沪会战的四番战。 “陛下，在没有摧毁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老大楼这两座坚固的大碉堡之前，强行发动淞沪会战四番战是极其不负责的！”石原莞尔黑着脸说道，“而且第十一军现在的处境确实非常危险，必须得尽快解除长江南岸的威胁！” 没办法，大蝗虫只能再次拿出那三叠战报，耐着性子又给石原莞尔说了一遍。 同样的一套说辞，刚才说服了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但是到了石原莞尔这就不管用了。 “陛下，正因为活阎王及淞沪警备总团的凶残远远胜过只那五战区及九战区，所以发动淞沪会战四番战才更加需要慎重！”石原莞尔严肃的说道，“否则，淞沪会战四番战就难保不会重蹈二番战以及三番战的覆辙！” “石原君！”大蝗虫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说道，“难道朕说的还不够清楚？” “活阎王以及他的淞沪会战总团威胁太大了，所以帝国陆军必须优先予以歼灭！” “更为重要的是，在刚结束的北新泾战役中，淞沪警备总团刚刚遭受一场大败，损失了将近一半的精锐部队，所以现在正是一鼓作气将其歼灭的最好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等到活阎王将民兵补充进正规军，帝国陆军再想歼灭淞沪警备总团，就势必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懂吗？” “这是一个陷阱！”石原莞尔哂然说道，“陛下还真以为淞沪警备总团在北新泾吃了败仗，损失了近半精锐？你若是这么想，那就错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八嘎，石原君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大蝗虫彻底没了耐心，大怒道，“伱是在怀疑帝国陆军的智商吗？前线将士连在北新泾之役中歼灭了多少只那兵他们都分辨不清楚吗？” “然而，所有的尸体都被烧成灰，不是吗？”石原莞尔依然没有丝毫的退让，“死不见尸，死无对证，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顿了顿，石原莞尔更是直截了当的揭开了大蝗虫的心思：“陛下是不是在担心中岛今朝吾？这样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中岛君对帝国对陛下您是绝对忠诚的，他绝对不会屈服于活阎王的淫威，更加不会胡说八道或者胡乱攀咬！” 石原莞尔这句话，直接戳穿了大蝗虫的那点小心思，也彻底的激怒了大蝗虫，大怒道：“朕以为石原君不再适合留在参谋本部担任第一部部长了，鹤舞要塞正好缺一位司令官，石原君正好合适。” 第513章 太解气了 大蝗虫是真的被激怒了。 但是大蝗虫对石原莞尔的任命并不能即刻生效，而是需要由陆军部提出任免建议，然后大蝗虫才可以批准这一建议。 根据明治宪法，大蝗虫总揽统治权，理论上享用绝对权力，其中就包括官员的任免。 但实际上，大蝗虫的权力受到内阁及军部的制约，其实并没有直接任免官员的权力。 所以至少在这段时间内，石原莞尔仍是参谋本部第一部长，仍旧可以行使他的权力。 而石原莞尔也坚决行使了他的权力，坚决抵制大蝗虫提出的立刻发动淞沪会战四番战的决议。 御前会议最终不了了之。 …… 与此同时，在淞沪市区。 昨晚的这场公审还有公审结束之后对野田毅、向井敏明及田中军吉的凌迟酷刑已经开始发酵。 昨天晚上，索菲娅的这里是淞沪一直在广播，但是这个时代的广播并不算普及。 买得起收音机的家庭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这次公审的影响力还没得到完全展现。 到了今天早上，随着申报、大公报、大美晚报、密勒氏评论报等报纸的广泛报道，才把这次公审以及之后的凌迟酷刑的影响力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到了这时候，昨晚的公审才真的变成家喻户晓，街头巷尾讨论的也都是对野田毅、向井敏明以及田中军吉等三头战犯的凌迟酷刑。 郭子恒一瘸一拐的从芝和里的小巷子里走出来，来到老杜烧饼摊准备买个烧饼吃。 烧饼还没好，要等。 “老郭，今天起得这么晚？” 烧饼摊的老板跟郭子恒已经很熟，便拉起家常。 “今天腿脚有些不太舒服，打算调休一天。”郭子恒笑着说。 “身子不舒服是要多休息，钞票赚不完的。”老板诶了一声，又关切的说道，“尤其是像你这样腿脚不利索的，就更应该悠着点。” “还行，就是开個车而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正聊呢，又过来了两个码头装卸工，开始热烈的讨论昨天晚上的公审。 “解气，太解气了！” “我活了半辈子了，从来就没这么解气过！” “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还有假？只要去排队，就有机会割上一刀，我就给那什么田中军吉来了一刀，把他的一节小手指头给切了下来。” “虽说有些残忍吧，可是这些日本鬼子也是该！活该！” “什么残忍，残忍个屁啊。” “日本鬼子就该千刀万剐！” “说的也是，今晚我也去！” “这就对了，对这些小鬼子咱就不能心慈手软。” 说话间烧饼已出锅。 两个装卸工一边兴奋的讨论怎么下刀一边往码头去了。 烧饼摊老板笑着说：“老郭你不去给小鬼子来上一刀？” “我就算了。”郭子恒笑着摆了摆手，转过身，脸上神情就冷淡了下来，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跟国军打交道，被出卖过一次就够了，他不想被出卖两次。 走到小巷口，忽然跟一个戴着宽檐礼帽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郭子恒脚下纹丝不动，那个年轻人却被撞了一个趔趄。 “对不住啊。”年轻人稳住身体之后主动道歉。 淞沪的治安是真的变好了。 这要是换成以前青帮流氓横行的时候，这两人非打起来不可，但是现在，街头几乎就不见打架，也没人敢随便打架。 你说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斧头帮的存在。 自打淞沪警备总团光复淞沪之后，斧头帮就开始下死力气整肃淞沪治安，法租界、公共租界以及华界都在整治之列。 领事裁判权？ 已经不存在！ 现在即便是在法租界又或者公共租界，洋人也不敢耀武扬威，你敢乱来，斧头帮就真敢收拾你，连公使也救不了伱。 开始的时候，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洋人还有些不太习惯，但是时间久了，反而开始支持斧头帮，因为洋人也乐于看见现在的治安。 因为有了斧头帮维持治安，两大租界内的恶性案件急剧减少，维稳的开支也跟着锐减，财政盈余明显增加，能不喜欢吗？ 正是因为有斧头帮在， 所以街道上才这么和气。 郭子恒却只是冷漠的看一眼年轻人，顾自走了。 年轻人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烧饼摊跟前问道：“这谁啊？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何爷见谅，你可千万不要跟郭瘸子一般见识。”烧饼摊老板赶紧解释道，“郭瘸子就这样，但其实人挺好，真的。” “叫郭瘸子是吧？”年轻人从郭子恒身上收回目光，又道，“这人以前是干什么的呀？身手好像还挺不错的，当过兵吧？” “据说当过国军，好像还是坦什么兵，对，坦克兵！”烧饼摊老板想了想说，“而且参加过淞沪会战，只是后来腿瘸了，就被他的部队给撇在淞沪不管了。” “当过坦克兵啊。”年轻人点点头又道，“怪不得。” 烧饼摊老板却还是担心。 “何爷，你可千万别跟郭瘸子一般见识啊，您要是真生气，我老杜代他给您赔个不是……” “老杜，你瞎说什么呢？”年轻人撇嘴道，“这话要是让锦哥或者九叔听到，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真是的。” “是是，是我不会说话。”烧饼摊老板赶紧送上两个烧饼，笑着说，“这俩烧饼就当是赔罪。” “滚蛋，你是想让我带头坏了斧头帮规矩？”年轻人说着，就往烧饼摊的钱箱扔出一个角洋，再然后扬长而去。 目送年轻人的身影远去，烧饼摊老板哑然失笑，这淞沪滩，做事的规矩是真变了，搁一年前，谁敢想会有这种日子？ 这都是托斧头帮的福啊。 噢对了，更是托严参谋长和淞沪警备总团的福。 …… 这会，郭子恒已经回到了租住的那个石库门合院内，只见院里院外都在说昨晚的公审，一个个说得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不过，说到最后通常都要来上这么一句，太解气了！ 郭子恒心中冷笑。 都是骗人的，哼！ 第514章 该娶媳妇了 中国银行老大楼。 二楼的清创室内，叶文君正在给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清理包扎身上的伤口。 顺便说一句，昨晚这三头鬼子都被割了上百刀，而且除了最开始几刀割得狠了些，后面割的都是不怎么要紧的地方。 比如说肚腩。 比如说大腿。 又比如说胸口什么的。 可即便其中的大多数刀割的不是要害，这么多刀割下来，三头鬼子也是气息微弱。 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于是严峻赶紧下令将这三头鬼子抬回医院包扎。 做手术抢救就不用了。 但是至少不能让这三头鬼子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已经当上护士长的叶文君亲自给三头鬼子包扎。 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锻炼，叶文君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千金大小姐，即便是见了三头血肉模糊的鬼子也能面不改色。 但是见到严峻仍旧会脸红。 给三头鬼子包扎完，叶文君又红着俏脸对严峻说：“参谋长，这三头鬼子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要是像昨天晚上那样的再来一次，那多半是活不成了的。” “死就死了吧。”严峻道。 叶文君小声说：“其实我知道一个前朝的刽子手，而且真的给犯人执行过凌迟酷刑，如果……” “不用搞得那么复杂，找一个刽子手来行刑，或许可以多割那么几刀，但是没有多大意义。”严峻摆了摆手又道，“反正只要割够三千六百刀就行，这样就足以震慑所有活着的鬼子，他们想杀人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 本来就是，活剐了田中军吉他们这三头鬼子，最大的意义就是警告和震慑中国战场的所有鬼子，让他们再不敢肆意屠杀无辜百姓。 再一個，就是激怒大蝗虫。 只不过田中军吉他们三个的份量还是轻了，要想激怒大蝗虫还得中岛今朝吾。 “好吧。”叶文君有些失望的嘟起了小嘴，她是真的很想帮严峻分担下压力。 无论让她做什么都行。 可让她感到泄气的是，她除了偶尔给严峻送点吃的之外，似乎什么都帮不上。 “走了！” 严峻摆摆手转身离开。 “叶小姐，我们走了。”谢晋元笑着跟叶文君打过招呼，当即带人抬着田中军吉三人离开。 叶文君挥了两下小手，有心想跟严峻说几句，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严峻离开。 这会医院里没有什么手术。 所以医生护士都比较清闲。 几个关系要好的护士立刻凑过来打趣叶文君。 “小君，参谋长怎么走了？” “是啊，你怎么不把他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不吃饭说说话也行，感情是需要交流的，你们这样十天半月见不了一次面，见了面说不上三句话就又要分开，这样怎么行？” “你们就不要为难小君了。” “小君是不会让严参谋长为难的，她将来肯定是个贤妻良母，刚才看严参谋长的眼神简直不要太温柔，都快滴出水了。” “哎呀，你们胡说什么呢？” 叶文君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哪里顶得住这样的调侃，当即红着脸转身跑开。 …… 在回四行仓库的路上，谢晋元忍不住又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导起了严峻这个小老弟。 “我说老弟，你也老大不小了吧？该娶媳妇了，我看叶三小姐对你早就芳心暗许。” “要不然伱就娶了吧？” “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也就是你小子不当回事。” “说的就是。”文韬就跟着起哄，“严老弟啊，你说你在前世敲破了多少只木鱼，这辈子才终于修来这泼天的艳福？叶三小姐不仅相貌好，家世也好，我老文见了都眼热得不行，真是。” 谢晋元又道：“你要是嫌弃叶三小姐年纪太小，索菲娅也挺不错啊，这法国妞对你早就是芳心可可了，上次她借故赖在司令部不肯回去，我就看出来她对老弟你有那意思，你要是肯娶，她一定肯嫁。” “对对对对，就娶索菲娅，也算是为国争光了。”文韬大笑。 “别闹。”严峻没好气道。 “这么点时间打仗都不够，哪有工夫恋爱？不谈，不谈不谈，恋爱狗都不谈！” “我是说娶亲。”谢晋元没好气道，“没说恋爱，这年月谁谈恋爱哪，你就直接娶。” “娶亲也不娶。”严峻道。 文韬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的道：“诶，我说老弟，你该不会，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吧？” “胡说什么呢。”严峻瞬间就黑了脸，没好气道，“老子的取向没有任何问题好吧。” “那就奇怪了。”文韬一摊双手又道，“放着索菲娅和叶三小姐两个大美女在身边，你小子居然毫不动心？不对劲啊。” “谁说没动心？”严峻道。 “美女谁不喜欢？我也一样喜欢美女，我恨不得现在就让索菲娅和叶文君给我暖被窝。” “问题是，这能行吗？” “整个淞沪警备总团，就连老谢你这个司令还有老文你这个副司令都没有把嫂子带在身边，我这个参谋长却跟美人花前月下、浓情蜜意，这合适么？不合适吧！” 李当归道：“要不然，把两位嫂子接来淞沪？” “那不行，太麻烦了。”谢晋元和文韬异口同声的拒绝，接人过来不光是麻烦，而且不便。 这是前线，不是后方。 哪有带着家眷打仗的。 他们把家眷带在身边，底下军官又该怎么办？全带过来？ 有老婆的接老婆过来，那些没老婆的怎么办？帮他们娶？ 这是过日子还是打仗？ “所以喽。”严峻道，“今后这话不要再提，谈恋爱是不可能谈恋爱的，要是抗战胜利了，我严峻还活着，索菲娅或者叶三小姐仍旧还喜欢我的吧，那我就娶。” “两个都喜欢你咋办？”文韬忍不住打趣道，“都要了？” “就都要。”严峻道。 “美的你。”文韬笑骂道。 “你小子，想当西门庆还是咋的？还就都要。” 第515章 阴谋的味道 苏州留园。 中午刚过，影佐祯昭就黑着脸来到了永善堂。 “影佐君，又失手了？” “别提了，这次派去的六组刺客才刚进淞沪就被发现了，然后直接被斧头帮的人当街捕杀。” “斧头帮？”前田利为皱着眉头说道，“斧头帮自从帮主王亚樵遇刺身亡之后，不是已经树倒猢狲散了吗？” “你说的是老黄历了。”影佐祯照道，“斧头帮现在成了淞沪事实上的警察局，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都归他们管，洋人犯事，斧头帮的人一样抓人，一样严惩。” “青帮呢？”前田利为有些不解的道，“一山难容二虎，青帮能容忍斧头帮主宰整个淞沪？” “青帮早已名存实亡。”影佐祯昭喟然说道，“张啸林、季云卿被逐出了淞沪，黄金荣现在就只是一具冢中枯骨，恒社自从杜月笙出走之后，影响也大不如前，万宝林现在也不敢管街面的事了。” 前田利为越发的不解：“区区一个帮派而已，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淞沪这么多人口，他们竟然能控制得了？不可思议！” 影佐祯昭：“单凭一个斧头帮当然控制不了偌大的淞沪，但是斧头帮背后有淞沪警备总团，就连两大租界的洋人也忌惮三分。” “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虽然不能进入租界，可他们在两大租界还有十万民兵，谁能抗衡？” “青帮说六十万徒众，那是假的，绝大多数都是凑数的，但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十万民兵却是实打实的，在租界根本无人敢惹。” “巡警也得退避三舍。” 停顿了下，影佐祯昭又一脸苦涩的道：“我们影佐机关派出的杀手之所以这么快就被捕杀，就是因为整個淞沪到处都是民兵，杨诚的狗鼻子又太灵。” “又是淞沪警备总团。”前田利为恨声说道，“如果你们影佐机关也没有办法，那我们就真的束手无策了，至少航空兵已经是没有能力再发动夜袭。” 听到这话，坐在对面的菅原道大便跪坐起身，对着前田利为哈依了一声，又道：“我们第三飞行团确实已经无力再发动夜袭。” 再来一次，第三飞行团直接就可以撤销编制。 “海军呢？”影佐祯昭皱眉说道，“要不要向海军求援？” “没有用。”前田利为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我早就给海军只那方面舰队发去求援电报，可是丰田副武那家伙只回了一句，说他们海军还有技术问题没解决，暂时还不宜返回淞沪。” “真该死。”影佐祯昭这下也是彻底没辙了。 默然片刻，影佐祯昭又幽幽的说：“影佐君你听说了吗？今天早上，石原君在御前会议上跟天蝗陛下大吵了一架，他很快就要调任鹤舞要塞司令了。” “听说了。”前田利为轻叹了一声，又说道，“但我认为石原君的怀疑是对的，这极可能就是活阎王设计的陷阱，因为我也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侍立在侧的羽田一郎便忍不住插嘴进来说道：“司令官阁下，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这肯定是活阎王精心设计的陷阱！” “但是天蝗陛下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前田利为忧心忡忡的接着说道，“毕竟中岛君能否抗得住凌迟处死的压力，谁也不知道，万一他抗不住压力，攀咬到天蝗，那就开了一个坏头，会对天蝗陛下以及蝗室的尊严造成严重的损害。” 羽田一郎道：“所以，就为了一人的尊严，一家的尊严，就可以拿整个第十三军去冒险吗？” “八嘎，你在说什么？” “羽田君，你刚才的言论很危险，你知道吗？” 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的反应都是异常的激烈，显然羽田一郎刚才的话已经触及他们的神经。 凭心而论，像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这样的高级将领，对大蝗虫不可能真存有崇拜之情。 但是他们更清楚，大蝗虫是日本的精神象征，所以一旦大蝗虫的威严遭到削弱，就会对整个国家的凝聚力造成致命削弱。 但是羽田一郎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靠独夫来形成一个民族的凝聚力是愚蠢的。 甚至就连帝制这种腐朽落后的统治形式也早该摒弃，不过羽田一郎也知道这话不能说。 当下羽田一郎道：“我认为天蝗陛下的名誉，绝不是中岛将军几句话就能抹黑。” “身为一国之君，身为万民之表率，天蝗陛下更应该以帝国军人为念，而不应该为了他个人的尊严驱使千千万万个帝国将士往只那军的陷阱里钻……” “八嘎！”前田利为恨不得用手捂住羽田一郎嘴巴。 影佐祯昭也是一脸的震惊。 “哈依。”羽田一郎这会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过火了，当即一顿首说道，“如果我刚才说的话有冒犯之处，还请司令官阁下多包涵。” “伱没有冒犯我，但是你冒犯了天蝗陛下！”前田利为黑着脸喝斥道，“下去好好反省一下吧，如果还是认识不到自己错误的话，那我就只能送你回日本。” “哈依！”羽田一郎顿首，然后弯着腰退出了客厅。 “八嘎，这家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影佐祯昭说道。 “年轻人就这样。”前田利为摆了摆手说，“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不也这样？” 前田利为努力的淡化这事。 影佐祯昭接着问道：“这家伙的言论如此的大逆不道，不会是二二六事件的漏网之鱼吧？” “不会，羽田君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皇道派。”前田利为对此自然是矢口否认，这家伙是废皇派，而不是皇道派。 “当当……” 墙上的挂钟响起来。 前田利为当即叹道：“又到了下午三点钟，再过一个多小时天色就又该黑了。” “是的。”影佐祯昭有些无奈的道，“今天晚上，淞沪临时法庭就该公审中岛君了。” 前田利为叹道：“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中岛君自己能扛住压力。” 第516章 中岛今朝吾还能扛住吗？ 天色刚刚擦黑，闸北天后宫那边立刻又忙碌起来。 今晚涌入天后宫广场的淞沪民众比昨晚多了数倍。 昨天晚上最多也就五万人，可是今天晚上至少也得有二十万。 那人头真的是乌泱乌泱的。 天后宫广场上根本挤不下，只能在北苏州路、北福建路还有北山西路上面旁听。 但是好在，淞沪警备总团早已经在北苏州路、北福建路及北山西路上装了广播。 还有洋人。 昨天晚上，来的大使公使武官以及军事观察员的数量还是少，因为怕日军轰炸。 但是今晚，两大租界有头有脸的洋人全来了。 经过昨晚的公审，洋人也看出来了，淞沪警备总团是有能力保护天后宫广场的安全的。 至少夜间的安全能够保证。 除了大使公使武官以及军事观察员，西方各国的主流通讯社以及大报社的驻华记者也全都来了。 淞沪临时法庭对于日军战犯的审判，即将在国际上全面发酵，而这也是日本政府以及大蝗虫最为担心的。 …… 趁公审还没开始，严峻再次对中岛今朝吾心理施压。 “中岛，你认罪或不认罪，交待或者不交待真正的幕后元凶，我根本不介意，无所谓。” “原因也很简单。” “所谓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当日军入侵中国东四省的那刻起，上到你们的天蝗，下到每个平民，你们倭人族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所有人都该死！” “我们华夏民族爱好和平，人不犯我，我从不犯人，可谁要是敢侵犯我，那就对不起，我们华夏民族就非灭了你族不可！” “不跟你开玩笑。” “你应该读过我们的史书。” “在华夏五千年的历史上，被我华夏族灭族的蛮族不知凡几，伱们倭人族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個！你应该懂的！” 周文翰在旁边逐一的翻译。 中岛今朝吾只是眼神冷冷的看着严峻，没说一句话。 要不是因为眼皮已被割掉，老鬼子很可能连看都懒得看严峻，该说不说，这个老鬼子还是硬气。 严峻的语言攻击，显然没能对中岛今朝吾造成伤害。 严峻也有些头疼。 老鬼子油盐不进，那就只能从其他手段来进行弥补。 …… 傍晚六点，淞沪临时法庭再次开庭，中岛今朝吾也被押到了被告席上接受审判。 因为是特殊情况，所以主审法官宣布开庭后，直接就进入到了举证和质证阶段。 公诉人逐条逐条的陈述中岛今朝吾在金陵、江阴及苏州等地犯下的恶迹罪行，同时通过幻灯片放出大量残忍至极的照片。 现场再一次沸腾。 在场的中国人无不义愤填膺。 便是几个原本想找临时法庭麻烦的记者也改了主意，因为这些照片记录的场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对残暴的野蛮人，只有采取更残暴的惩罚加以震慑。 只不过，中岛今朝吾从始至终都默不做声，无论是公诉人还是主宰法官问话，老鬼子都毫无反应。 僵持了两个小时，主审法官只能宣布休庭十五分钟。 …… 趁着休庭的间歇，现场的民众惊喜的发现，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这四头畜牲又被绑在了广场北侧的行刑柱上。 现场民众顿时欢呼出声，纷纷涌上前排队，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三头鬼子战犯。 看到这，野田毅便再一次嗷嗷的放声痛哭，向井敏明则害怕得浑身簌簌发抖，田中军吉则对着排队的淞沪民众咒骂不休。 这时候，站在被告席上的中岛今朝吾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看了一眼野田毅，厉声道：“野田君你哭什么？唵？身为帝国勇士，能为帝国而捐躯，能为天蝗而死，是你的荣幸，你应该高兴！庆幸！” “可是，师团长，我怕。”野田毅的哭声却止不住，根本就止不住，抽抽答答的说道，“我还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八嘎，真是一个懦夫！帝国怎会有你这样的懦夫？可耻！”中岛今朝吾厉声训斥道，“你这样的懦夫就不配成为蝗军，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去死吧！” …… 东京，蝗居。 大蝗虫正通过收音机在收听这里是凇沪的直播。 通过收音机，清晰的听到了中岛今朝吾对野田毅的训斥，大蝗虫就稍稍松了口气。 田边治通道：“陛下，看来中岛君是可信赖的，他不会屈服在只那人的淫威之下！” “嗯。”大蝗虫颔首。 然而下一刻，收音机里却骤然之间响起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的惨叫声。 “这些卑鄙的只那人！” 大蝗虫的脸色垮下来，因为像这么响的惨叫声，只能是中国人直接把麦克风摆到了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的嘴巴前。 这是存心要通过广播，让全世界听到野田毅他们的惨叫。 田边治通道：“只那人的用心大大的坏，这是存心想要让蝗军在全世界所有人的面前丢脸，更是想从精神层面给中岛君施压。” 话音才刚落，收音机里忽然间又响起一个声音：“日军战犯野田毅，三百零九刀！” “什么意思？” 大蝗虫一下子没听懂。 田边治通懂一点汉语，当即就把大概意思说给大蝗虫听：“野田毅已经被割了三百零九刀！” 大蝗虫当即愣在那里。 收音机里再次响起报数声。 “日军战犯向井敏明，三百零九刀！” “啊啊啊啊……妈妈！” “日军战犯田中军吉，三百零九刀！” “八嘎，啊啊！倒开！” “啊啊，好疼！倒开！” “日军战犯野田毅，第三百一十刀！” “啊啊，雅咩碟……” “啊啊，雅咩碟，雅咩碟裤搭塞以，不要，不要啊！” 野田毅的恐惧，伴随着惨叫几乎从收音机中溢出。 尽管御书房里开着暖炉，可是大蝗虫还是从灵魂深处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凌迟，恐怖如斯！ 活阎王这家伙是真的会，把人类对凌迟的恐惧感给拉满了，这样的话中岛今朝吾还能扛住吗？ 第517章 专业刽子手 割到四百刀之后，野田毅、向井敏明还有田中军吉就渐渐的没有了声息，身上也不见一块好肉。 这时候，三头鬼子战犯顶多还剩下半口气。 文韬便小声问道：“老弟，要不要抬回去抢救一下？再割的话估计就割死了，后面排队的那么多人就没得割了，再说离三千六百刀差得也有点多，这才四百多刀呢。” “死了就死了吧。”严峻摆了摆手，说道，“这三头小鬼子没有多大的价值，不值得咱们拿珍贵的药品去抢救。” 不一会，负责监刑的杨诚就走上前来禀报：“司令，三头畜生都已经咽气了，还剐吗？” “剐，再接着剐。”谢晋元沉着脸说道，“没看见还有那么多民众在排队？还接着剐！” “对，这才到哪？必须割够三千六百刀！”严峻道，“不管死的还是活的，照剐不误。” “是！”杨诚当即又回到三根行刑柱前，一边监督对三具鬼子尸体的死剐，一边报数。 严峻的目光却落在了中岛今朝吾的身上，这老鬼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恐惧的表情。 庭审已经进入自诉阶段。 然而中岛今朝吾却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只是一脸冷漠的看着张鸿儒等三个主审官，眼神中竟然隐含警告威胁的意味。 文韬脸色黑下来：“这老鬼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威胁法官！” “老鬼子确实有点嚣张。”谢晋元也动了怒，对严峻说道，“严老弟，直接宣判然后行刑吧，你看现场的民众都已经等不及了。” 现场的民众确实已经等得有些急了，因为野田毅三人已死，现在就只剩中岛今朝吾一头活的。 错过今晚，这辈子恐怕都很难再等到活剐鬼子战犯的机会，所以非得亲手割老鬼子一刀不可！ “不行啊。”严峻的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野田毅这三头畜生死了就死了，但是中岛今朝吾这头老畜生不能这么快就死了，我们还得留着他慢慢撩拨大蝗虫，大蝗虫还没上钩呢。” “那咋整？”谢晋元道。 严峻说道：“我本来还想着拿庭审来做文章，慢慢摧毁中岛今朝吾的心理防线。” “可是中岛老鬼子远比我想象中要顽固得多，话都不肯说，看上去也没有一丝要崩溃的迹象。” “庭审这戏是没法唱了。” 顿了顿，严峻又道：“那我们就只能拿凌迟来做文章。” 文韬道：“怎么说？” 严峻道：“咱们找个专业的刽子手来行刑，给中岛今朝吾来一個加强版凌迟，割他个七昼夜，割够四千九百刀！” 文韬道：“问题是咱们上哪找专业刽子手？大清都亡了三十多年了，上哪找会凌迟的刽子手？” “巧了。”严峻脑海中却忽然浮起叶文君的倩影，笑着说，“叶三小姐就认识一个。” …… 法租界芝和里。 杜老三收了烧饼摊回到租住的石库门合院，正好遇到郭子恒出门去货栈上工。 “老郭吃饭没？” “没呢，咋了？” “我这还有两个没卖掉的烧饼，送你了。”杜老三拿出两个还温着的烧饼递过来。 “这咋好意思。”郭子恒道。 “左邻右舍的，有啥不好意思的。”杜老三笑道。 两人正说话间，一队身穿黑色中山装头戴黑色宽檐礼帽的年轻人忽然间涌入小巷子。 而且这些年轻人腰间都别着斧头加二十响盒子炮，看这装束就知道是斧头帮的徒众。 郭子恒心下叹息一声。 狗鼻子是真灵，躲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杜老三受过郭子恒的大恩，当即拦在郭子恒跟前：“郭连长以前是当过国军这没错，可他真不是逃兵，你们不能抓他！” “这人是逃兵？”领头的年轻人扫了一眼郭子恒，又道，“不过逃兵不逃兵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是找你的，你叫杜老三是吧？” “啥？”郭子恒愣住。 “啊？”杜老三愣住。 “我们要找的人是你。”领头的年轻人客客气气的说道，“菜市口蔡六爷是伱师傅，对吧？” 杜老三顿时目光一凝：“你们怎么知道蔡六爷是我师傅？” “看来我们没找错人。”年轻人笑了笑，再一肃手说道，“杜三爷，请吧！我们九叔有请！” 九叔？斧头帮的黎九？ 杜老三的心便提起来。 虽说斧头帮的人不像青帮的人那般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可不管怎样都是帮会，能有好事？ 不过这次，杜老三想多了。 黎九见了他也没多问什么，直接就派车把他送到闸北天后宫，然后见到了淞沪警备总团的司令、副司令和参谋长。 “谢司令，文副司令，严参谋长，久仰大名。”杜老三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抱拳作揖。 文韬问道：“杜老三，前清最后一个凌迟的犯人王维勤，行刑的刽子手蔡六真是你的师傅？” “回文副司令的话，正是家师蔡六爷行的刑，当时割了足足三昼夜，三千五百七十多刀。” 杜老三这会也猜到淞沪警备总团找他来是干什么的了。 合着是请他来行刑。 这就没什么好怕的，凌迟可是他的专业，虽说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操刀了，但问题不大。 严峻直截了当问道：“让你割够七昼夜，四千九百刀，完了犯人才能咽气，能不能做到？” “能。”杜老三道，“不过得先练练手，找不到活的，死的犯人也成，毕竟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动过刀了，手难免会有些生。” “小事。”严峻道，“外面就有三头鬼子，你随便练。” “好嘞。”杜老三当即挽起下摆系在腰间，然后跟着小黄袍去了外面的刑场。 文韬道：“严老弟，这个杜老三行不行啊？他刚才说已经三十多年没动刀了。” 严峻道：“行不行的我们也只能指望他了，不然你上？” 文韬连连摆手讨饶：“我就算了吧，几刀下去中岛老猪狗直接就死了，这戏就没法唱了。” 第518章 对大蝗虫的警告 苏州留园。 高桥俊介进来报告道：“将军阁下，冈本公使发来电报，说淞沪警备总团找到了前清的一位专业刽子手，来给中岛将军行刑。” “纳尼？专业刽子手？”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神情一凛。 他们两个刚刚在讨论，如果仅仅只是两个晚上三四百刀，中岛今朝吾或许还是能扛得住的。 结果冈本就发来电报，说中国人找到了一位专业刽子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专业刽子手可以让犯人三昼夜三千刀不死。 “哈依。”高桥俊介一顿首又说道，“据说前清最后一个被凌迟处死的犯人，叫王维勤的，就是这個刽子手的师傅所负责的。” “消息可靠吗？”前田利为皱着眉头问道，“会不会是活阎王故意让人放出的风声？” “有这种可能。”高桥俊介再一顿首说道，“冈本公使也是听别国公使说的，他本人并没有在天后宫庭审现场。” 两人正说话间，收音机里再次响起索菲娅的声音。 “听众朋友们，合议庭对战犯中岛今朝吾的合议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要进行宣判了。” “现在把声音给回现场。” 随即收音机里就响起临时法庭主审张鸿儒的声音。 “国民政府淞沪警备区临时军事法庭，对日军战犯中岛今朝吾的判决书。” “被告人：中岛今朝吾。” “军衔：日本陆军中将。” “职务：日本陆军近卫师团师团长，前第十六师团师团长。” “审判日期：民国二十八年一月二十八日，夜！” “起诉罪名：违反战争法规以及人道主义原则，包括但不限于战争罪和反人类罪。” “判断如下。” “经临时军事法庭审理，根据大量证据和证人证词，被告中岛今朝吾在任第十六师团师团长及近卫师团师团长期间，非但没有加以控制和约束其部队，反而带头戕害无辜平民蹂躏妇女，导致在金陵、江阴等多地发生了大规模的屠杀、弓虽女干以及掠夺，等暴力行为。” “被告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国际法以及战争法规，对人类文明和道德法典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亵渎。” “……鉴于被告中岛今朝吾罪行严重，情节特别恶劣，经合议庭合议，判决其凌迟处死！” 随即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淞沪的父老乡亲，我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副司令文韬，我在这里再向你们宣布一个消息。” “我们请了前清的专业刽子手杜三，负责对中岛今朝吾这头老猪狗行刑，本次凌迟将会持续足足七个晚上，每晚割七百刀，直到割足了七七四千九百刀为止，欢迎父老乡亲们前来天后宫观刑。” 随即收音机里就传出巨大的欢呼声，喇叭都差点震破。 “八嘎，持续七夜！” “割足四千九百刀？！” 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两个老鬼子相顾骇然，被吓到了。 紧接着，收音机里突然又响起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所说的话却把前田利为、影佐祯昭还有高桥俊介吓个半死。 “我是严峻。” “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对所有在中国的日本鬼子，还有所有仍在日本本土但是即将踏上中国的日本鬼子说几句话。” “当然，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对你们的警告。” “是的，没错，这是警告，这是我对你们的警告，也是千千万万个中国人对你们的警告，更是整个华夏民族对你们的警告！” “战争，应该是两个国家军人之间的厮杀，不应该殃及平民，更不应该肆意的滥杀无辜。” “如果伱们不想像野田毅、向井敏明和田中军吉这样，被愤怒的中国人民千刀万剐的话，我奉劝你们收起屠刀，谨慎行事。” “最后，我还要借着这个机会对日本的大蝗虫郑重提出警告！” “裕仁，我知道你此刻就坐在收音机前收听这场审判的直播，现在你听好了，听仔细了！” “日本，必然战败！” “中国，必然会赢得胜利！” “数年后的某一天，所有对中国人民犯有罪行的战犯，都将接受正义的审判，也包括你。” “所以，千万要约束好你的军队，不要让他们在中国大肆滥杀无辜！若不然，今天的中岛今朝吾就是明天的你！” “别以为你没有直接参与侵略中国的战争，别以为你没有直接给前线日军下达作战命令，你就可以脱罪，就可以免于处罚！” “那是绝无可能的！” “所有战犯都必须严惩！” “而你，就是最大的战犯！” “裕仁，这是我们对你的郑重警告，勿谓言之不预也！” …… 在东京。 “八嘎！” “八嘎牙鲁！”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大言不惭！大言不惭！大言不惭！他以为他是谁？” “八嘎牙鲁，朕要杀了你！” “活阎王！活阎王！八嘎，朕要亲手杀了你，哇啊啊！” 大蝗虫快要气疯了。 严峻刚的这番警告，直接把大蝗虫气得裂开，真恨不得立刻飞到淞沪把活阎王一刀宰了。 “杀了他！杀了他！” “立即向淞沪进攻！” “立即命令第十三军向淞沪发起进攻，替朕杀了此人！” “田边君？田边君！” 内务大臣田边治通慌忙弯腰塌肩的走进书房：“陛下？” “立即召集御前会议！” “让平沼君、板垣君、畑君还有蝗叔前来蝗居！” “立刻就来，就现在！” “朕要他们立刻前来！” “立刻，立刻，立刻！” 大蝗虫歇斯底里的咆哮。 “哈依！”田边治通顿首再弯腰退出书房，然后挨个的给内阁总理大臣平沼骐一郎、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陆军次长畑俊六、陆军参谋本部总参谋长闲院宫载仁以及参谋次长中岛铁藏打去电话。 几头老鬼子接到电话，也是不敢怠慢，赶紧连夜赶过来。 这时候，石原莞尔已经走快速流程被解除第一部长职务，已经没资格列席今晚的御前会议。 第519章 不惜一切代价 次日凌晨，零点刚过。 第十三军司令部的各个课室的主任参谋以及普通参谋就全部被召集到了明道堂。 这是又要开幕僚会议。 就连岸田西进、野田龙一和佐藤勇这样的尉官也能列席，甚至还可以在会议上发言。 第十三军参谋长饭沼守首先做了一番简短的发言：“半个小时前御前会议刚刚结束。” “天蝗陛下、内阁以及军部的大臣们一致认为，严峻和淞沪警备总团的恶劣行径，已经对蝗室以及陆军的尊严构成严重挑衅！” “帝国必须给予回应！” “军部命令，为了维护蝗室及天蝗陛下之尊严，为了维护帝国陆军之尊严，我第十三军务必于明日向淞沪发起进攻！” “天蝗旨意，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攻占淞沪，摧毁淞沪警备总团并擒住活阎王，将其押赴东京交由军事法庭审判！” “这次急召诸君前来，就是想听听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帮助第十三军尽快攻占淞沪！” “现在，请畅所欲言！” 饭沼守话音刚落，羽田一郎就第一个发话，大声道：“我认为在此时向淞沪发起强攻，是极其不明智的，甚至是愚蠢的！” “羽田君！”前田利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信重让他忘乎所以了？ “哈依！”羽田一郎向着前田利为一顿首，又说道，“司令官阁下明鉴，我知道说出这番话会得罪很多人，甚至会得罪军部大佬。” “但是羽田家的良心驱使着我必须说出自己的观点，即便会因此得罪我惹不起的大佬，即便会被剥夺军籍送上军事法庭。” “够了，叉出去！”前田利为猛的一拍案，跟羽田一郎交好的岸田西进和张本凡一便赶紧一左一右夹住羽田一郎往外走。 这段小小的插曲，并没有给这次幕僚会议造成阻碍，与会的参谋和军官开始踊跃发言。 “我认为此次进攻必须得有战车部队参与，对没错，在淞沪会战的二番战与三番战中，战车部队的表现的确不尽如人意，但那是因为参战的战车数量太少，如果投入一個甚至两个战车联队，我认为结果将完全不同！” “考虑到淞沪警备总团仍还有至少六个团，且还有十万随时可以补充之民兵，从多个方向全面进攻是不明智的，理应选择其中的一个薄弱点发起重点攻击。” “同意，饭野君的话让我想起了淞沪会战的一番战，在第一阶段的防御战中，只那第三十六师便在战车部队的协同之下，从虹口方向朝汇山码头发起强攻，竟然在一日之内连续突破了海军陆战队的三道防线并突入汇山码头。” “要不是有海军第三舰队的兵舰在黄浦江，海军陆战队就会被只那军拦腰斩断为两截，从而陷入到首尾难以相顾的绝境。” “要是那样的话，淞沪会战一番战的结果或将改写。” “鉴于淞沪警备总团拥有极其强大的夜间反击能力，我认为从一开始就应该做好准备。” “即白天时进攻，入夜之后就地转入防御，等次日天亮之后再继续往前推进，如此周而复始，一直到赢得最终胜利为止。” “基于淞沪会战二番战、三番战的失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火箭弹和近战手雷在巷战中的作用明显优于远距离重炮压制。” “火箭弹的研制及装备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够解决，淞沪会战四番战肯定是赶不上了。” “但是近战手雷的装备量是否可以增加？每天两颗太少了，至少需要四颗，甚至于每天八颗！” “考虑到只那军拥有一批夜视装备，能在黑夜中看到蝗军，而蝗军却看不到他们，这使得蝗军处于严重不利的地位，所以能否增加照明的供给？或者研制一款持续时间更长久的照明弹？” …… 讨论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直到凌晨两点多钟时，才终于把基本的作战方针定下来。 作战方针确定下来之后，紧接着就是作战计划，代理作战课长的大竹茂夫赶紧带着几个参谋，加紧制定详细的计划。 大竹茂夫的能力没得说，仅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制定好了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 当然这也是因为大竹茂夫在平时做了大量的准备。 “司令官阁下，诸君！” 大竹茂夫微微一顿首，然后抄起木竿指着沙盘开始讲解：“第十五师团佯攻杨树浦，牵制杨树浦区之只那守军。” “第十七师团佯攻南市，牵制南市之守军。” “第二十二师团佯攻闸北，牵制闸北之敌，与此同时准备好协同近卫师团对闸北之敌发起强攻。” “近卫步兵第二旅团加战车第二旅团组成李支队，以江湾作为前进基地，第一步先沿着吴淞铁路向南攻击，待攻占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后进入第二步，从北四川路向南攻击到里摆渡桥，将淞沪警备总团分割成东西两块！” “然后第三步，李支队沿北苏州路、七浦路以及海宝路自东向西进攻，第二十二师团沿总局路、新闸桥路以及铁路自西向东进攻。” “最后第四步，将淞沪警备总残余之敌以及司令部一应人员包围在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老大楼，然后发起最后之总攻！” “我补充一点。”前田利为沉声道，“天亮之后，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及各个野炮、山炮兵联队立即前出至淞沪市郊，确保对步兵的推进提供火力支援。” “司令官阁下！”大竹茂夫脸色一变，小声劝道，“这样的话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及各个野炮、山炮联队恐会有危险？” “事到如今顾不了这些了，陆军部给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代价的意思，就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大竹君。”前田利为的眼中掠过一抹阴霾。 “还有你们第三飞行团。”前田利为又扭头对菅原道大说，“也要继续向四行仓库、中国银行老大楼发起自杀式攻击！” 第520章 严峻被点醒了 早上六点，对中岛今朝吾的凌迟酷刑的第一晚终于结束，老鬼子身上已经被割足了七百刀。 但是伤口面积并不大，流的血也不是非常多，该说不说，专业刽子手就是专业。 在闸北天后宫以及周围街巷围观了一整晚的几十万民众也心满意足的各自回家。 杨诚终于可以松口气。 在回四行仓库的路上，杨诚终于向严峻还有谢晋元讨饶，反谍处快要扛不住了。 “参谋长，司令，这几天的工作强度太高了，这样下去我们反谍处的人扛不住，会出事的。” 谢晋元目光转向严峻：“老弟你说呢？要不然今晚就不让淞沪的民众来观刑了？” “那不行。”严峻道，“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回来？不过，倒是可以考虑换一种方式。” 谢晋元道：“怎么说？” 严峻说道：“把刑场换到苏州河北岸，然后让淞沪民众隔着苏州河观刑，这样你们反谍处的安保压力就会小得多。” “这可以。”杨诚道，“这样我们只要控制附近制高点，不给鬼子的狙击手可趁之机就行。” 只要不让民众靠太近，不让可能隐藏在人群之中的鬼子刺客有靠近中岛今朝吾的机会，反谍处就有能力阻止鬼子的灭口。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经回到四行仓库的伙房。 宋满已经带着炊事班做好了早餐，今天早上吃的是萝卜丝饺子加白米粥，还有小酱瓜。 严峻他们吃饭时，宋满带着谄笑的站在旁边，一边拿围脖擦着手一边没话找话。 “参谋长，这小酱瓜味道还挺不错的，是吧？” “是不错，花了多少钱？花的你自己的军饷？” “也没花几个钱，小事。” “吃人家的嘴短，说吧，有什么事儿？”严峻问道。 宋满笑道：“那个什么，野田毅等三头小畜生已经被活剐，中岛老猪狗也快了，不出意外的话鬼子马上会发动第四次淞沪会战。” 严峻点头道：“我估计，也就这两天了，最多不超过三天，鬼子肯定就要发动了。” 正说话之间，反谍处一个特工从地下掩蔽所上到一楼，将一份电报递交给了杨诚。 严峻、谢晋元还有文韬等人的目光刷的看过来。 反谍处由于工作特殊性，是有一部独立电台的，杨诚经常通过这部电台跟潜伏在周围城镇的各個情报小组进行联络，搜集情报。 顺便说一句，反谍处的情报小组已经遍布淞沪周围的城镇，杨诚事实上已经成为地下党在京沪地区的情报总负责人。 这在淞沪警备总团的高层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杨诚没有公开说，大家也就装不知道。 杨诚看完之后收起密电，又对谢晋元、严峻和文韬三人说：“鬼子来了！四个师团都出动了！” “还真来了？”文韬道。 谢晋元也道：“来得好，咱们还怕他们不来呢！” 严峻当即说：“李参谋，立即将消息通知各团，命令各团各营立即进入指定位置。” 李当归当即顾不上吃饭，放下碗筷就匆匆返回二楼司令部，给各团各营下达通知。 宋满就更加的急不可耐。 “参谋长，你看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今后再也不敢抗命了，所以能不能放我回八团？” “只要让我回八团，不当团长也行，当个二等兵都行，第四次淞沪会战眼瞅着就要打响，我可不想错过，参谋长？参谋长！” 严峻便扭头问文韬：“老文你看呢？要不然就让军法处撤销对宋蛮子的处分？放他回去？” 严峻说完还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差不多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文韬这次却会错了意，还以为严峻是让他继续唱黑脸呢，当即义正词严拒绝。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 “军法的尊严不容亵渎。” “处分一经下达且生效，那就是白纸写了黑字，不可更改，怎么能撤销？不可以！” 宋满就急了，苦着脸说：“我的副司令，第四次淞沪会战眼看着就要打响，鬼子的快速打击部队没准已经到城外了，我再不回去就要错过这场大战了！” “那也不行！”文韬道，“谁让你当初未经请示擅自出击？犯了错就该受罚，这没什么说的。” 严峻却莫名的恍惚了下。 自己好像遗忘掉了什么？ 刚才宋满说的话好像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但具体是哪句话触及了哪根神经，一下又抓不住，那种心慌慌的滋味别提有多难受。 宋满还在那里苦苦哀求：“副司令，当时不是情况紧急么，我要是稍有迟疑，就让鬼子跑了。” 文韬道：“这不是理由，给司令部打个电话能用多长时间？伱就是目无长官。” 宋满道：“当时刺刀营的电话机出了故障，回火车站打电话至少得十五分钟，等到我请示完，小鬼子早就跑了，所以我只能是先斩后奏提前出击，拼着挨个处分也要把鬼子给留下，绝对不能让狗日的小鬼子跑掉喽……” “嘭！”严峻拍案而起，把文韬和宋满都吓了一跳，谢晋元更是一口粥吃到了鼻孔里。 “严老弟你弄啥？”谢晋元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宋满还以为是自己把严峻给惹急了，有些泄气的说：“参谋长你别气，我不回八团了，我就留在司令部干炊事班长了我……” “八团你是别想回去了。”严峻咧嘴一笑，又说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去处，这位置比八团更适合你。” “不行，那不行。”宋满一听顿时就急了，摇头说，“要回就回第八团，要是回不了第八团，我就哪都不去，我就在炊事班了，我觉得干炊事班长就挺好。” “这可是你说的。”严峻嘿嘿一笑又道，“别后悔。” 文韬却来了兴趣，问道：“严老弟你又想到什么了，说说？” 严峻沉吟着说道：“刚才你和宋蛮子在讨价还价时，宋蛮子无意间说的话把我点醒了。” 第521章 快速打击团 “点醒你什么了？” 谢晋元也来了兴趣。 谢晋元比谁都清楚，严峻的点子可是价值千金，常常一个点子就能让鬼子付出惨重代价。 严峻不答反而问道：“在第二次还有第三次淞沪会战，咱们之所以能够全歼日军第三师团以及第一一六师团，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弟兄们的拼杀。” “因为高超的战术策划。” “主要还是战术欺骗成功。” 谢晋元、文韬和宋满的观点都是各不相同。 严峻道：“你们说的都对，但是又不全对，因为你们忽略了另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城市地形！” “地形？”众人若有所思。 严峻道：“如果换个地形，把战场从闸北城区换到淞沪郊区，我们是没能力全歼第三师团或者第一一六师团的，最多打成击溃战。” 谢晋元深以为然：“是的，如果战场换到淞沪郊区，我们确实没有能力全歼日军第三师团和第一一六师团，甚至连全歼静冈联队也难以办到，这就是现实。” “但是这個跟你之前说的那什么去处又有什么关系？”文韬又把话题扯回到了最开始。 “当然有关系。”严峻神秘的一笑又说道，“而且两者之间的关系大了去了。” 文韬道：“诶呀，严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严峻道：“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意思就是打成十次击溃战，还不如一次歼灭战更能打击敌人！”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见过？”文韬皱眉说道，他对严峻说的这句话是真有印象。 “不要在意细节，我说的是这句话的精髓。”严峻道，“我认为这句话说的非常的正确，击溃鬼子的十个师团，也远不如全歼鬼子的一个师团更能削弱鬼子！” “这话我完全同意。”谢晋元深以为然道，“从淞沪到金陵，从徐州到武汉，国军跟日军打了这么多次大会战，毙伤鬼子加起来已经超过二十万，但由于没能打成歼灭战，大多打成了击溃战，所以真正击毙的鬼子还没我们多。” 谢晋元说的是事实。 虽然没有精确统计，但是国军几次大会战的毙敌数字最多也不会超过四万人，但是他们淞沪警备总团跟鬼子打了几次大仗，击毙的鬼子加起来已经接近五万！ 淞沪警备总团的毙敌数字之所以会这么高，主要就是前后打成了三次歼灭战，先是静冈联队，然后是第三师团，再然后是第一一六师团，都让他们给全歼了。 此外还全歼了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和一个野炮兵联队。 所以说，击溃十个师团不如全歼一个师团是有道理的。 严峻道：“那么问题来了，这次淞沪会战，主战场大概率会在hk区的北侧，处于市区的边缘，所以咱们恐怕无法全歼近卫师团，顶多只能打成一个击溃战。” 文韬道：“严老弟，那你的意思是修改整个作战计划，把近卫师团放进核心市区再歼灭？” “作战计划不能变。” 严峻道：“打仗最忌讳的事就是朝令夕改，这样做只会让部队变得无所适从。” “而且鬼子已经连着吃咱们的了两次大亏，这次肯定会变得更加的谨慎小心，再想故伎重施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文韬道：“严老弟，伱就不要再卖关子，到底想说啥？” 严峻道：“我想要说的是，在市区之外就算是打不成歼灭战，就算是只能够打成击溃战，我们也可以尽可能的将战果扩大。” 谢晋元一下被点醒：“预留一支精锐部队，等到鬼子被击溃之后再发起追击？” “老谢，你说对了。”严峻狞笑一声又道，“而且这支精锐部队还得有强大的机动能力，以及强大的火力配置！” 顿了顿，严峻又道：“我们得组建一支快速打击部队，在鬼子被我击溃后发起快速追击，尽可能多的歼灭鬼子！” “快速打击部队？”谢晋元和文韬一下子就来劲了。 宋满也是神情一动。 快速打击部队？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还挺带劲的？ 文韬接着问道：“这个快速打击部队要多大编制？机动性怎么保证？火力什么配置？” “至少一个团！”严峻道。 “一个团？”文韬道，“那就是快速打击团？” “对，快速打击团。”严峻点点头又道，“这个快速打击团暂时下辖俩营，一个乘车步兵营加一个重机枪营，等到这一仗打完，咱们弄到了足够数量的坦克，再给快速打击团配备一个坦克营。” “一个乘车步兵营？一个重机枪营再加上一个坦克营？我的个乖乖！”文韬直呼我的乖。 谢晋元也问道：“坦克营我们大概知道，你说的乘车步兵营和重机枪营有什么特殊之处？” “主要是机动能力。”严峻点点头说道，“乘车步兵营要装备至少三十辆载重卡车，除此之外还要人手配一辆脚踏车。” “这样就能确保有公路时乘坐卡车机动，没有公路只有小路也可以骑乘脚踏车机动！” “噢，对了，这个乘车步兵营不能用栓动步枪，必须得给他们装备全自动冲锋枪。” “军械库里不是就有一批闲置的伯格曼冲锋枪？正好拿出来装备这个乘车步兵营。” 四行仓库底下的军械库里边确实还有一批闲置不用的伯格曼冲锋枪也就是花机关。 这批冲锋枪是从火车站的仓库里缴获的战利品，淞沪警备总团整编之后就淘汰下来不再使用，因为子弹跟步枪以及机枪不一致，为了减轻后勤压力就直接淘汰了。 但是配给快速打击部队，就正好合适，因为快速打击部队一般不会参与正面作战，而只会在战役最后阶段参与追击，所以弹药的消耗量通常不会太多，所以不至于对后勤保障造成压力。 谢晋元又问道：“还有一个重机枪营呢？怎么说？” “重机枪营么。”严峻脑海中立刻幻起一幅画面。 第522章 敲打猛将 这幅画面是这样的。 在黄沙漫天的中东以及北非大陆上，一路路叛军开着皮卡架着重机枪，将武装到牙齿的政府军甚至北约联军打得满地找牙。 面对时聚时散神出鬼没的各路叛军，各国政府军甚至北约联军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这就是经典的沙漠游击战。 打吧，皮卡车不仅速度快，道路要求也低到发指，政府军和北约联军的动辄十几吨甚至几十吨的坦克装甲车根追不上。 可当各国政府军或者北约联军刚一掉头，四散而逃的叛军便立刻又像豺狼蜂拥而至。 该说不说，土八路发明的游击战术已经被中东和北非各地的叛军继承并且发扬光大，从山地游击战解锁了丛林游击战、沙漠游击战及城市游击战等副本。 现在严峻又要从沙漠游击战解锁平原游击战副本。 淞沪周围地形，跟四通八达的沙漠还是有所不同。 沙漠上直接可以开车跑。 但是江南水乡是不行的。 但是好在京沪地区经济比较发达，因此公路网络十分健全，几乎每个大城镇都已经通了公路。 所以车辆可以快速到达京沪地区的任何一座城镇，这就给快速打击部队提供了便利。 第一次淞沪会战的最后一个阶段，国军之所以会从撤退演变成溃败，并且蒙受这么惨重的损失，主要就是鬼子可以沿公路展开快速追击，国军的两条腿根本跑不过鬼子的摩托车还有汽车。 此外，淞沪周边的河道水网也极其发达，甚至比公路还发达，如果说公路可以达到每个大城镇，那么水网就能到达每一個小村庄！ 当下严峻又道：“可能还得再加一个乘船步兵营，现阶段只能乘坐乌蓬船，将来有机会再想办法弄几艘炮艇。” “乘船步兵营？”谢晋元摇了摇头说道，“老弟，你还没说重机枪营有何特殊之处？” 严峻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无非就是敞蓬车上载着一挺大口径重机枪。” “敞蓬车上载着一挺大口径重机枪？”谢晋元道，“老弟，这不就是高射机枪营么？” “对，就是高射机枪营。”严峻点头道，“今后，高射机枪营就要转到快速打击团，不再隶属于炮兵团建制，平时驻守司令部，等到有追歼任务的时候，再协同乘车步兵营、乘船步兵营以及坦克营向溃败的日军发起追击，这一来，我敢肯定，溃败的日军的人员物资以及武器装备的损失将大大增加！” “这是肯定的，到时候鬼子的人能回去就不错了，军需物资还有武器装备就别想了。”这下文韬都有点动心，笑着说，“严老弟，要不然我来兼任团长？” 部队历来都要靠战功说话，谁的战功大，谁就有资格说硬话，晋升时也能优先晋升。 所以，这个快速打击团的团长无疑是一个香饽饽，谁要是当上了这个团长，差不多就是跟沉甸甸的战功绑定在了一起。 文韬也动心了。 晋升不晋升的，他没想过，主要是他喜欢杀鬼子，喜欢立功。 将来参加黄埔军校同学会，就可以说：说到战功，不是我吹，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你？你不行。”严峻摇头如拨浪鼓，“你是淞沪警备总团的铁面包公，没有你在司令部镇着，整个部队还不得乱套？到时候我跟老谢的军令没准都出不了司令部，后面的仗还怎么打呀？” 谢晋元也说道：“严老弟说的有道理，你就算了，一个副司令当团长岂非大材小用？” “得得得，又给我戴高帽，我算是看出来了，伱们两个就是想把我绑在司令部，你们俩就是不想让我下部队带兵。”文韬哼声道。 “老谢说的对，让你一个副司令下部队带兵打仗，真就是大材小用。”严峻笑着说。 “司令，参谋长。” “考虑一下我呗？” 宋满赶紧凑上前，一脸谄媚的说：“你们把我调去这个机动打击团，我不在乎什么小材大用，噢不是，是大材小用，我可以的。” “你呀？”严峻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满两眼，揶揄说，“你不是非要回第八团，不去其他部队？” “要是这个机动打击团，其实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宋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还考虑一下？”严峻嗤的笑出声，“考虑个嘚，既然你这样的勉强，那还是算了。” “别别，不勉强。”宋满赶紧连声求饶道，“错了我错了，参谋长，我错了，我一点不勉强，我连做梦都想去这个机动打击团，求你和司令给我这个宝贵的机会。” “真的想去机动打击团？”严峻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真想去！”宋满忙道。 严峻的目光转向谢晋元：“老谢，你觉得呢？” 谢晋元便立刻反应过来，严峻是让他打配合敲打一下宋满。 这个宋满人名其名，是一员猛将，但是性子比较活络，不敲打一下，很容易惹出大乱子。 万一哪天追顺腿了，没准直接就带着部队追到了金陵，那篓子可就捅大了，不太好收场。 “去也可以，但是得立下军令状。”谢晋元道，“要是再敢战场抗命，格杀勿论！” 严峻补充道：“司令的意思是说，出击的时候，你们快速打击团得像下山的猛虎！但是当停止追击的命令下来，就得立即后撤！” “是！”宋满慨然应道，“出击时像下山猛虎，撤退时就得像回家的猎狗，司令部让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司令部让我撵鸡，我就绝不追猪！” “军令状！”谢晋元道，“空口无凭，必须得立下军令状！” 宋满二话不说，当即回到伙房拿来记账的笔本记，刷刷刷的写好了军令状，然后呲的撕下来递交给了谢晋元。 “嗯。”谢晋元将宋满立下的军令状折叠再收好，又说道，“宋团长，时刻记得自己的承诺，不要一打起仗来就忘得一干二净。” “是！”宋满啪的立正。 第523章 首战持志大学 持志大学，是淞沪外国语大学的前身，也就是叶同发的母校，可谓是多灾多难。 算上民国二十一年的一二八抗战，持志大学已经先后经历四次战火，校舍建了毁，毁了建，建了又毁，到现在基本上又只剩下一片废墟，就只剩一栋三层教学楼还算完整，其他的就只剩下废墟。 持志大学处于hk区北端，南边是爱国女校，爱国女校再往南去就是虹口公园。 从虹口公园再往南去不远，也就五百米不到，就是原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 所以，说持志大学就是hk区的北端门户毫不夸张。 第一次淞沪会战，基本上也是从持志大学正式打响，然后八十八师上来就吃了个大亏，才刚开打就牺牲了一个少将旅长。 负责虹口防区的是淞沪警备总团的第三团及第六团，驻守持志大学的是三团七营一连。 一连连长李仲武。 也是原八十八师的老兵。 对，没错，就是被严峻从河浜大厦救出来的老兵中的一个，要不是严峻，李仲武这会应该还被关在胶州路难民营。 李仲武并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严峻所改写，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严峻的推崇。 反正就是，那天在河浜大厦看到朱胜忠对待红头阿三还有白俄商团的霸气之后，李仲武就死心塌地的认定了严峻。 像严峻这样的长官，就问你哪個兵不喜欢呢？都喜欢！ 李仲武正在阵地上巡逻，却看到团长雷雄和营长章程焕带着各自的一个勤务兵，跨着脚踏车进了持志大学的校门。 李仲武赶紧迎上前。 敬过军礼，李仲武问道：“团长，还有营长，你们咋来了？” “来看看。”章程焕道，“部队都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李仲武摩拳擦掌的说道，“就等着小鬼子送上门来找死了！” “别轻敌。”章程焕道，“近卫师团的战斗力或许不如第三师团和一一六师团，但是论装备，第三师团还有第一一六师团却拍马也及不上近卫师团。” 李仲武连声应是。 雷雄却有些感慨。 眼前熟悉的校园，一下就把雷雄拉回到了一年半前。 “一转眼就过了一年半，现在回想起刚到淞沪时候的情景，简直就跟昨天似的。” 章程焕和李仲武瞬间也被雷雄拉回到了一年半之前。 章程焕幽幽说道：“那个时候咱们八十八师的士气是真高，淞沪的百姓也是真的支持，香烟、饼干和各种罐头真是不要钱的送。” “可惜弟兄们却没吃着。”李仲武却是一脸的怒意，又道，“全让那个狗日的拿去租界卖了。” “扫兴，提那货做什么？”雷雄瞬间黑脸，又对章程焕和李仲武说道，“跟你们两个说这些，是提醒你们一下，一年半前咱们八十八师的二六四旅曾经在持志大学阵地吃足了苦头，甚至就连黄旅座也战死在了这里，此外还在这里阵亡了近千个弟兄，这个大仇，也该到了报的时候了！” “团长你就放心吧。”李仲武狞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黄旅座还有第二六四旅的血仇，我们七营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说话间，守在前方那栋唯一还算完好的三层教学楼的楼顶的哨兵向着地面连续打出手语。 地面的传令兵收到哨兵的示警之后，立刻飞奔了过来。 “连长，鬼子来了！” “吴淞铁路两侧公路还有田野上全是鬼子坦克和步兵。” “至少有五十辆坦克！” “外加几千个鬼子步兵！” “另外，江湾车站外还升起了一只热气球，不出意外的话，鬼子炮兵也已经进驻江湾火车站。” “来了！”雷雄沉声道。 “终于来了！”章程焕和李仲武则是一脸狰狞。 雷雄又说道：“记住了，你们七连的任务是坚守至少三天，第四天凌晨，天亮之前提前撤离！” 顿了顿又道：“至于这三个昼夜之内仗怎么打，伱们决定，反正我的要求就一条，只准赚光，不准吃亏！你们赚越多我越高兴，可要是吃了亏，就别怪老子骂娘！” “是！”章程焕和李仲武啪的挺身立正。 “走了！”雷雄说完当即就带着俩勤务兵挎上脚踏车走人。 为了便于指挥以及通讯，淞沪警备总团已经给营团两级军官以及各个通讯部队配备了脚踏车。 送走雷雄，章程焕又道：“阿武你给我听着，白天的时候，地面阵地能守就守，实在守不住了就退到地下掩蔽所，等天黑之后我率领三连发起反击，你们再出来，咱们就能给鬼子来一个内外夹击。” “是！”李仲武肃然道，“营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呢。” “兄弟，保重！”章程焕拍了一下李仲武的肩膀，也带着勤务兵跨着脚踏车返回了爱国女校。 章程焕离开之后没多久，守在教学校顶的哨兵又打出手语，鬼子坦克还有步兵已经进入到了持志大学以北五百米外的出击阵地，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开始炮击了。 “快，进入地下掩蔽所！”李仲武当即便下令全连官兵进入持志大学的地下掩蔽所。 但是，教学楼顶还有隐蔽在持志大学校园北侧的警戒哨兵却不能进入到地下掩蔽所，他们必须留在地面阵地，承受鬼子的炮击。 很快，第一发炮弹就落在了持志大学的校园右侧，打偏了。 不过，这只是试射而已。 又过了几分钟，伴随着短促刺耳的尖啸，一排排的炮弹就铺天盖地的落在持志大学的校园内。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原本就已经破败不堪的校园很快就被爆炸产生的硝烟和灰尘所吞噬。 仅剩的那栋还算完整的三层教学楼也接连不断的遭到炮击，不过这栋“楼坚强”硬是扛住了，无论鬼子怎么炮击，它就是不倒。 炮击持续了大约半小时。 半小时后，鬼子的炮弹开始往南边的爱国女校甚至虹口公园方向延伸，持志大学则沉寂下来。 第524章 坦克集群突击 苏州留园，永善堂。 大竹茂夫不解的道：“司令官阁下，坦率的说，我并不是十分理解为什么要把近卫步兵第二旅团和战车第二旅团合编成李支队，并让李支队担纲主攻？” 前田利为没有做声，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想搭理。 大竹茂夫又接着说：“一支部队的战术素养通常包括以下三个方面：对战术的理解能力、各种战术的运用能力以及战术执行能力，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编成李支队并以李支队担纲主攻，都算不上是明智的选择，不是吗？” 前田利为依然保持着沉默。 大竹茂夫接着说道：“近卫师团的军官和士兵都是从各个常设师团抽调的精英，战术理解能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家伙都是精英，所以养成了他们目空一切的傲气，对同僚公然鄙视，对上级也敢于公开顶撞甚至嘲讽。” “而李王殿下的身份你又是知道的，很难获得这些家伙的真正的认同以及服从。” “这一来，也就必然会导致部队在战术选择以及战术执行的环节出现严重问题。” “事实上，在北新泾战役中就已经出现苗头。” “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及近卫步兵第二联队在北新泾战役中的表现之所以这么烂，就是战术选择及执行出现了问题。” “反观我们的对手，那真是我生平仅见的高水平部队。” “其无论是指挥官的战术指挥造诣，还是各级军官对战术的理解运用以及战术执行能力，全都堪称是出类拔萃、无可比拟！”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有见过任何一支军队能够像淞沪警备总团这样打仗！没有！” 听到这，前田利为终于有了反应，沉声道：“大竹君，这种话私底下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公开场合千万不要说。” “哈依！”大竹茂夫猛一顿首又接着说道，“正因为我知道司令官阁下胸襟过人，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肺腑之言。” 说实话，大竹茂夫对前田利为确实很感激，要不是前田利为，他这会应该还在工兵联队装傻子，每天躺在自己拉的屎尿中间睡觉。 “大竹君，谢谢你的坦诚。” 前田利为的眼神缓和下来，又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此外我还想说，你应该对李王殿下有足够的信心，无论如何他都在帝国的陆军士官学校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并且还在陆军大学深造过，自从进入帝国陆军服役以来，其表现也堪称优秀。” …… 前田利为说的全都是屁话。 所谓李王，其实就是棒子灭国前的世子李垠，正式封号是德昌宫李王，因为娶犁本宫方子为妻，所以名义上也算日本的蝗族一员。 但实际上，日本陆军从来就没有把李垠视为真正的蝗族成员，而是一直视他为棒子国的亡国奴，根本谈不上敬重。 至于能力，这個棒子国王世子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呵呵，甚至连中人之姿都谈不上。 之所以弄个李支队，并且让李支队担纲主攻，就只是大蝗虫为了彰显蝗族在淞沪会战四番战中的存在，并笼络棒子国蝗族。 至于实际上的指挥，其实是由战车第二旅团的旅团长安冈正臣少将负责，至少大蝗虫还有前田利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正如大竹茂夫所担心的那样，近卫师团上到军官下到士兵都太狂傲，简直目无余子。 近卫步兵第三联队和近卫步兵第四联队的两个联队长，非但没把李垠这个旅团长放眼里，就连安冈正臣这个战车旅团的旅团长也没放在眼里，他们的想法是，你不过是一个战车旅团的旅团长，凭啥指挥我们近卫步兵第二旅团？ 所以在选择战术时，生沼吉郎还有丸山政男直接就跟安冈正臣吵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安冈正臣要以战车部队为主步兵为辅，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则坚持以步兵为主战车为辅。 以战车部队为主和以步兵为主的进攻战术是不一样的，所以怎么选择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安冈正臣说服不了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就逼迫李垠，要求李垠直接下令，但是李垠却只是唯唯喏喏的表示召开幕僚会议。 如果召开幕僚会议，那肯定是近卫步兵第二旅团占优，因为战车第二旅团的军官数量少。 安冈正臣一怒之下，直接就撇下了两个近卫步兵联队，带着四个战车中队杀向持志大学。 顺便说一句，战车旅团通常还下辖一个机动步兵联队、一个机动炮兵联队以及高射炮队、搜索队和辎重队等旅团直属部队，并不是只有光秃秃两个战车联队。 真要是这样，即便没有近卫步兵第二旅团配合，战车第二旅团也有能力独立作战。 很不幸的是，战车第二旅团是一个阉割过的丐版旅团，不仅下辖的战车第三联队和战车第四联队被抽走了一半的战车中队，就连机动步兵联队、机动炮兵联队以及高射炮队等直属队也被抽走。 战车第二旅团现在就只有光秃秃两个战车联队，而且每个战车联队只有两个中队，全部加起来也只有四个战车中队。 日军大本营这是受到德国人的刺激，在做试验。 在两国的军事交流之中，日本人发现德国人创造性的提出了坦克集群的突击战术。 虽然内心里很不以为然，但是抱着有枣没枣打几竿的心态，日军大本营决定破例做一次尝试。 淞沪战场就是试点战场。 但即便尝试，日军大本营也是一如既往的抠索，抽走了战车第二旅团的步兵联队、炮兵联队和全部直属部队且不说，就连两个战车联队也缩水了一半。 所以说和人族这个民族，有时候挺搞笑，经常会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节点犯下很离谱的错误，包括几十年后经常性点错科技树，这大概就是隐藏在血脉中的诅咒。 第525章 战术素养 安冈正臣明显是在东三省虐惯了菜鸡，没有遭受过来自强大敌人的毒打，所以轻敌了。 再一个就是对德军首创的坦克集群突击战术的了解，差不多就是半桶水：懂了个锤子。 在安冈正臣看来，蝗军集中四个战车中队发起突击，不要说是中国军队，就是苏联红军甚至英军都会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这里顺便说一句，今天之前日军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让坦克部队担纲主攻，也从来没有在进攻中投入超过一個中队的坦克。 这之前，坦克只担任辅助步兵进攻的角色，而且每次进攻通常只会投入一个坦克小队，甚至只有一个坦克分队掩护步兵，只有在很极端的情况下才会投入一整个坦克中队参与进攻，至于一次性投入两个中队以上的坦克部队，迄今为止还从未发生过。 正因此，冈本正臣才有了一种强烈的错觉，那就是只要投入两个中队以上的坦克部队，日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碾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敌人，包括苏联红军。 一句话，日军的高级将领们对于钢铁洪流一无所知，他们的认知还停留在武士道精神。 于是乎，战车第二旅团的战术非常的激进，摆好简单的攻击阵形之后，就直直的向着持志大学冲了过来，推进速度极快，根本就不管后面的步兵有没跟上。 而近卫步兵第二旅团也是足够的狠，居然真的就停留在五百米外的出击阵地没有跟进。 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这两个联队长，是真的杠上了，拼着战车第二旅团吃亏也不跟进。 李垠也听之任之。 于是乎，战车第二旅团的四个中队就排开四路纵队，向着持志大学气势汹汹猛扑过来。 隔着还有一百米，前两排的八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相继开火，将两排47mm口径穿甲弹打在了持志大学仅剩的那栋楼坚强。 “轰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响过，楼坚强的北边墙面又多了八个洞，然后却依然屹立不倒。 紧接着，前两排八辆坦克的八挺7.7mm口径前置机枪也开始密集开火，将子弹漫无目的倾泻在持志大学的废墟，火力侦察。 对没错，学的是德军的坦克集群突击战术，可执行的战术却是步兵突击战术，说是坦克部队，骨子里还是步兵。 说白了，安冈正臣是把这七十多辆九七式、九五式坦克当成七十多个高达用。 …… 看到这一幕之后，王仲武整个人就有点懵，不对啊，鬼子的战术怎么跟以前不一样啊？ 淞沪警备总团跟鬼子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跟近卫师团也已经交过了一次手，所以对于鬼子的战术不要太熟悉。 在以前，鬼子惯用战术要么是纯步兵突进，要么就是三五辆坦克在前面引导，然后一个分队或者一个小队的鬼子步兵跟在坦克后面突进，可这次，怎么只看见鬼子坦克而不见步兵？ 没见过这阵仗啊？ “连长，咋回事？”扛着火箭筒的班长何兴业问道。 “你问我？”王仲武黑着脸没好气的反问道，“我他妈的又问谁去？我问谁去？” 这么大的火气？ 连长这是吃枪药了？ 何兴业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现在咋办？咱们打还是不打？” 说下王仲武的战术。 就是在持志大学正北门的前沿阵地摆一个步兵班，争取先声夺人干掉鬼子几辆坦克，再重创尾随跟进的鬼子步兵分队。 对于这一目标，王仲武还是有信心的，因为鬼子的第一波进攻通常只是试探性攻击，投入的步兵及坦克数量不会太多。 而他们的一个步兵班除了有一挺机枪、一具火箭筒之外，每个步兵还有两颗反步兵定向雷！ 所以先声夺人，干掉鬼子的试探性攻击部队是有把握的。 可是王仲武没有想到，小鬼子这次居然不讲武德，居然没有发动任何试探性的进攻，上来就投入几十辆坦克发动总攻！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鬼子坦克沿着铁路轨道两侧开过来，王仲武整个人都快要麻掉，妈诶！他就准备了一个客人的饭，结果却来了几十个客人，这饭还怎么吃？ 一连根本招待不过来！ 之前也没人教过王仲武这仗应该怎么打，毕竟坦克集群突击战术才刚问世，就连德国人自己都还处在摸索论证及完善的阶段。 然而有句是怎么说的？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关键时刻淞沪警备总团的战术素养就体现出来了。 “传下去，放鬼子过去！” 稍微沉思片刻，王仲武就快速做出了决定，不打！ “放鬼子过去？”何兴业有些担心的问道，“那鬼子坦克不就跑到后头去了？等会鬼子步兵再从前头猛扑过来，咱们就会遭到鬼子坦克和步兵两面夹击。” “没那么简单。”王仲武却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再往前去就是市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鬼子坦克进了市区就好比是骑兵陷进了淤泥滩，机动性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丧失。” “反而咱们步兵就可以借着断壁残垣掩护轻松欺近到鬼子坦克的近前，再发起攻击！” 何兴业就不再多说什么。 王仲武又道：“传下去，不要开火，只管放鬼子坦克过去！” 何兴业立刻往身后喝道：“传下去，不要开火！” “传下去，不要开火！” “传下去，不许开火！” 王仲武的命令很快传达给整个一连，一连的全体官兵便纷纷松开扳机，胆子大的甚至靠在藏身的瓦砾堆抽起香烟。 大竹茂夫说从未见过有一支军队比淞沪警备总团的战术素养更加出色，这并不是夸大其词。 淞沪警备总团的优秀的战术素养在三团七营一连的三百多官兵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首先是王仲武对战术的理解以及战术的选择，极其正确，而是只用了很短时间就做出决断。 然后是全连官兵的战术执行能力，连长说什么就是什么，王仲武的命令得到了坚决的贯彻。 第526章 狂飙突进 战车第二旅团的四个战车中队七十多辆坦克，不费吹灰之力就杀进了持志大学，而且零伤亡。 “旅团长，持志大学的只那军肯定已经跑了！”炮手关谷永太郎对安冈正臣说，“看到蝗军强大的战车集群之后，这些只那懦夫已经吓破胆，不战而逃了，呵呵。” “关谷君，请注意搜索，千万不要麻痹大意。”安冈正臣嘴上说着别麻痹大意，但是嘴角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刚才的突击，不光是只那军被吓了一跳，李垠、生沼吉郎还有丸山政男这三个蠢货肯定也已经惊掉下巴了吧？ 这就是战车集群！ 接受现实毒打吧！ “哈依！”关谷永太郎微微一顿，继续通过观察孔仔细的搜索前方及左右两侧的废墟。 只不过，关谷永太郎自始至终都没发现一个中国兵，也不知道是中国军队真的逃跑了，还是已经悄悄的躲进地下掩蔽所。 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的地底下挖了大量地下掩蔽所，几乎已经把整個淞沪都给挖空了，这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不片刻，安冈正臣的一号坦克就已经开到了持志大学校园的南大门，校园已经被凿穿，视野中依然没有发现一个中国兵。 整个战车旅团七十多辆坦克便纷纷停下来，等着安冈正臣下达新的作战指令。 因为在出击之前，安冈正臣下达的作战指令是占领持志大学，现在这个目标已经达成，再接下来怎么做就需要新的指令。 安冈正臣内心其实也懵逼，因为他也是第一次指挥坦克集群，第一次指挥坦克突击战。 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停下来等待步兵跟进，可是已经上头的情绪却驱使着他继续向前突击。 怕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战车第二旅团的坦克集群连苏联红军甚至英军都能轻易碾碎，更何况是中国军队？ 所以他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开着坦克一路向南，一直推进到苏州河北岸，将杨树浦和闸北彻底分隔成两截，再然后，转道向西一路狂飙突进到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老大楼前，战斗也就结束了！ 瞧着吧，生沼吉郎还有丸山政男，你们这两个蠢货，今天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坦克突击！ 当下安冈正臣向上推开炮塔顶盖，然后从炮塔探出身去对着周围的坦克连续打出手语。 向南！向南！继续向南！ 一直推进到苏州河为止！ …… “biu！”何兴业通过火箭筒的瞄具瞄准了编号为“201”的那辆九七式坦克，却没敢扣扳机，只是用嘴巴模拟扣动扳机的声音。 旁边的王仲武立刻喝道：“娘的别乱来啊，不要暴露目标！” 这时候，王仲武跟何兴业就隐蔽在右前方的一片瓦砾堆中，距离最近的坦克也就不到二十米，坦克履带几乎碾到了他们俩身上。 只不过，两人身上裹着与瓦砾同色的毛毯，而且毛毯上面还沾满了泥土灰尘，除非鬼子派出尖兵走到近前搜索，否则很难发现。 何兴业还是有些不甘心。 “连长，多好的机会啊。” “咱们连有十六具火箭筒！” “这么近的距离，命中率不敢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总是有的吧？也就是说咱们一波就可以带走至少十四辆鬼子坦克！” “你小子懂个屁！” “今天的这伙鬼子坦克有点邪门，胆子太特么大了，我感觉他们不会停，还会往前走！” “你看你看，你看那个老鬼子的手势，真的要往前！” 王仲武话音刚落，停在持志大学的坦克又开始动了，履带碾动瓦砾的嘎吱声和撞角撞击断壁残垣的碰碰声中，七十多辆九五式或者九七式坦克排开了略显凌乱的战斗队形，向着苏州河突进。 …… 在日军出击阵地。 看到战车第二旅团的坦克一辆接着一辆驶离持志大学的校园，逐次隐入前方的城市断壁残垣中，身为近卫步兵第二旅团旅团长的李垠便有些慌，毕竟他才是支队长。 当下李垠便试探性的对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说道：“生沼君，还有丸山君，听任战车第二旅团单独向南突进太任性了，也太危险，不如派遣一个步兵大队跟进协同？” “李王多虑了，只那军绝对没有勇气向这么庞大的坦克集群发起正面攻击，顶多就是搞搞偷袭。” 丸山政男连“殿下”的敬语都懒得使用，一脸的冷漠加鄙夷。 “所以战车第二旅团顶多就是吃点苦头，损失三五辆坦克，危险是不可能有危险的。” “但这是好事。” “不让战车第二旅团吃点儿苦头，安冈正臣这个蠢货不会明白步兵才是陆军的主宰。” “对。”生沼吉郎附和道。 “战车兵只能是辅助，步兵才是陆军永恒不变的主战兵种啊，让我们近卫步兵第二旅团给他们战车第二旅团担任辅助，真亏安冈正臣这个家伙想得出来。” 李垠无言以对。 好吧，李垠其实也认同生沼吉郎的判断，认为战车第二旅团就算遭到攻击，也不至于吃太大亏，这毕竟是个战车旅团，阉割版的战车旅团也是战车旅团。 …… 很快，战车第二旅团就浩浩荡荡的杀到爱国女校。 爱国女校很小，就只有一栋石库门建筑，而且早在第一次淞沪会战就已经毁于战火。 所以，安冈正臣的战车第二旅团根本就没有停留，直接跨过爱国女校杀进虹口公园。 淞沪警备总团七营的四连就驻守在虹口公园之内。 王仲武已经派传令兵先一步通知了四连，所以四连长蒋振宇并没有太吃惊，当即命令全连官兵进入地下掩体，任由鬼子的战车旅团从自家的防线碾过去。 这时候安冈正臣也已经彻底上头，明知道不正常，明知道步兵没有跟上来，依然不管不顾的向着苏州河方向狂飙突进。 很快，战车第二旅团的七十多辆坦克就排着四路纵队，沿着北四川路浩浩荡荡的杀到了原日本海军淞沪特别陆战队司令部。 第527章 拿错剧本了吧？ 与此同时，在四行仓库东楼二层的司令部内，谢晋元正在跟严峻他们讲解一年多前第一次淞沪会战中的铁拳行动。 “那是民国二十七年八月二十一日凌晨零点。” “当时我还在八十八师师部当部驸，跟随章参座亲历了由德国顾问法肯豪森指挥的铁拳行动，所以记得非常清楚。” “铁拳行动由三十六师的二一六团担纲主攻，还有战车团的两个坦克连打配合。” “但当时，我们的步兵从来没有跟坦克兵协同作战的经验，坦克兵又自视甚高，所以双方见面之后闹得很不愉快。” “步兵说，你们坦克兵这么牛倒是自己冲啊，坦克兵就说，没你们步兵我们坦克兵照样打仗。” “于是乎二一六团跟两个坦克连就各打各的，分别沿两条不同的街道向着汇山码头发起攻击。” “结果嘛，二一六团和两个坦克连都连着突破了五道防线，都打到了汇山码头，但是两支部队都付出了沉重代价。” “二一六团死伤近一半，团长胡家骥也身中五枪受了重伤，两個坦克连近三十辆维克斯坦克，也打得只剩下三辆冲进汇山码头。” “再后面的事，你们想必也已经从报纸上看到了，最后剩下的那三辆坦克被停泊在黄浦江上的出云号巡洋舰轻松击毁。” “二一六团也在强攻汇山码头的过程中死伤殆尽，事实上，那就是鬼子设计好的一个屠宰场！” 说到最后，谢晋元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痛惜，那么多兄弟，就那样白白牺牲掉。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文韬喟然叹息道，“要是二一六团跟两个坦克连能打出有效配合，在突破鬼子的五道防线的过程中损失就不会那么惨重，最终的结果或许就会变得不一样。” “一样的。”谢晋元道，“事实证明，坦克必须要有步兵的协同才能行，没有步兵协同保护，坦克就是铁皮棺材，很容易摧毁。” 严峻说道：“老谢，你这话可就错了，坦克不仅可以在没有步兵保护的前提下单独作战，而且集中使用坦克作战，还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巨大作用，当然了，这得有一个前提，就是集中使用，必须得有三个以上的坦克师才行。” 现在已经是一月底，再过八个月左右，德军创造性的集中使用坦克发起快速突击的战术，将会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大吃一惊。 闪电战就要亮相了！ 正说话间，司令部的电话铃声突然间响起来：叮呤呤！ 李当归抄起电话道：“这里是司令部，请讲！” 片刻之后，李当归捂着话筒对谢晋元三人说：“三团报告，日军的坦克部队已经突进到了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楼下！” “你说啥？”谢晋元和文韬当时就变了脸色，两人还道是七营已经被鬼子击溃，鬼子是正经推进到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楼下。 这样的话局势就很严峻。 整个作战计划都要调整。 只有严峻坚信七营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击溃，当即问：“来了多少辆鬼子坦克？尾随跟进的鬼子步兵又有多少人？” 严峻更加愿意相信，这是第三团祭出的诱敌深入之计，目的就是歼灭鬼子的这支突击队。 李当归松开话筒问：“参谋长问你，来了多少辆坦克？尾随跟进的鬼子大概又有多少人？” 片刻之后，李当归又捂着话筒说道：“七八十辆坦克，没有鬼子步兵尾随跟进。” “伱说啥？”谢晋元和文韬说的是同一句词，但是语气和表情跟刚才截然不同。 片刻之前，谢晋元和文韬是一脸的骇然之色，可现在，两人却是一脸错愕之色，就离谱。 严峻此刻也有些懵。 不是，这是拿错剧本了吧？ 鬼子这是拿了国军的剧本？ 一年多前，也是在hk区，国军第三十六师和坦克团因为互不合作最终被日军轻松的各个击破。 然后现在，鬼子的步兵和坦克旅团也来了个互不合作？区区一个坦克旅团，在没有步兵协同的前提之下就敢深入淞沪市区？ 这特么的可是城市！ 城市地形可是坦克的坟场！ “严老弟？”谢晋元和文韬怔忡了片刻之后，又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严峻。 这下真是猝不及防。 这下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之前设计的诱歼鬼子坦克的战术，好像很难用得上了。 “情况有变，原先设计的战术肯定不能再用了。”严峻只用了三秒钟就做出决断。 身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不仅要在错综复杂的战局中精准捕捉到稍纵即逝的战机，而且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决断。 严峻在这方面堪称妖孽。 严峻身上的优点有很多，但是最让谢晋元还有文韬钦佩的，就是严峻的堪称妖孽的指挥造诣。 因为这东西是一种天赋。 没法依靠后天努力弥补。 “命令三团，如果鬼子的战车旅团还要往前走，就不要管它，由得他继续往前走。” “如果鬼子的战车旅团对原海军陆战司令部大楼发起了攻击，那就不用手下留情。” “就地歼灭！” “诶，等等。”旁边的宋满就赤眉赤眼的说道，“告诉老雷，下手给我悠着点儿，千万别把老子的坦克给打报废了！” 顺便说一句，宋满已经当上快速打击团的团长，只不过暂时还只有一个重机枪营，另外三个营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 这其中又以坦克营最受宋满看重，如果没有坦克营，那他的快速打击团还能算是快速打击团吗？ 严峻点头说：“告诉雷雄，用之前设计的战术，拿袜子包裹着凝固汽油去烧坦克，把鬼子坦克兵从坦克车里赶出来，尽可能的多缴获几辆完整的坦克。” 李当归当即通过电话将严峻的命令传达给三团。 不等李当归挂断电话，宋满就急不可耐的对着严峻说道：“参谋长，我想去陆战队司令部，我担心老雷下手没轻重，把我的七十多辆坦克全给干废了。” 第528章 死命增援 严峻差点笑出声。 原本以为宋满是李云龙，原来是个丁伟啊。 “你说啥？” “你的坦克？” 文韬明显还不适应这种丁伟式的霸气侧漏。 这不是扯么？ 鬼子坦克咋成你的了？ “是啊。”宋满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点头道，“参谋长不都说了要给我们快速打击团配一个坦克营的吗？那鬼子送过来的这批坦克可不就是我的吗？” “什么玩意？鬼子送过来的这批坦克？”文韬气道，“合着鬼子是来给你送坦克的啊？” “昂。”宋满道，“鬼子坦克既然已经开进了市区，就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出得了淞沪。” 文韬道：“什么办法？” 宋满道：“当然是我们快速打击团的弟兄开着才能出城，那鬼子可不就是给我们送坦克的？” “卧槽，不吹牛能死。”文韬没好气的道，“那是坦克，你小子给我悠着点。” “这七八十辆坦克既然被我看上了，那就必须得是我的！”宋满说完就兴冲冲的下楼而去。 好家伙，这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接收自己的武器装备去了。 文韬却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对严峻说道：“严老弟你怎么也不拦着？可别捅出什么篓子。” 到底是这個时代的人，所以谢晋元和文韬对坦克这样的铁王八还是恐惧心理。 “老文，伱就放心吧，不会出什么篓子的。”严峻说道，“铁拳行动怎么败的你们都知道，坦克原本就不是为了巷战而生的，坦克的战场是平原，是开阔地形。” “坦克进了这种狭窄逼仄复杂的城市街巷，就好比战马进了深山密林，有步兵保护还算好，如果没有步兵保护，就只能等死！” 因为再好的武器也必须得辅以正确的战术，鬼子开着坦克集群打巷战，这跟带着重甲骑兵进入树林有什么区别？就是送人头。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是需要小心鬼子步兵死命增援，李参谋，再给三团打电话，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可能来增援的鬼子步兵。” …… 严峻的担心并非多余。 事实上，就在这会儿，李支队就已经收到了前田利为从苏州发过来的训斥电。 安冈正臣并没有告状，他只是跳过支队部直接给第十三军司令部发了封捷报，说战车第二旅团已经碾碎中国军队的三道防线，往南推进到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安冈正臣的这封捷报，把前田利为惊着了，本为以会有一场空前惨烈的恶战，结果战车第二旅团仅用了两个小时就推进到了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这也太顺了！ 顺利到让人不敢相信。 前田利为的第一反应，这一定是淞沪警备总团设的陷阱，目的就是诱敌深入，想要把李支队诱入市区深处歼灭，第一一六师团就是这样被歼灭的。 于是前田利为立刻给李支队下了后撤到虹口公园的命令。 老鬼子还是很谨慎的，为了保证安全，宁可少推进一点。 也是到这时候，前田利为才终于知道，李支队的近卫步兵第二旅团居然还停留在江湾火车站附近的集结地，推进到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只有战车第二旅团！ 这下前田利为就急了。 前田利为还是清醒的，他非常的清楚，坦克在巷战中如果没有步兵协同，很容易被敌方步兵接近进而摧毁，这一点已经在四次淞沪会战中得到了最充分的证明。 即便这次投入进攻的战车第二旅团拥有四个战车中队七十多辆步兵坦克，前田利为也仍旧觉得不那么保险。 坦克数量多了确实可以通过车载机枪形成互相间的保护，即便没有步兵协同保护也能在很大程度上保证整个战车部队的安全。 但是无论如何，有步兵跟进保护肯定胜过没有步兵保护。 于是前田利为给李支队下达了一封措辞严厉的训斥电报，并严令近卫步兵第四联队立即向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方向攻击前进。 接到前田利为的命令之后，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斗气归斗气，可如果因为斗气导致战车第二旅团遭到了重创，甚至直接被淞沪警备总团给全歼，那他们两个绝对也没有好果子吃。 首先军旅生涯肯定得完蛋。 最好的结果是转入预役备，最坏的结果是直接送上军事法庭，个人以及家族将蒙受巨大的损失。 不仅是名誉上的巨大损失，还有经济上的损失。 因为在战场上立功或者战死是可以享受免除遗产税以及赠与税等福利的，但如果是因为犯错而被剥夺军籍，免税的福利没了，还会反过来被课以重税。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小八嘎的武士道精神确实有一定的洗脑的功能，但是真正能够让鬼子无视死亡的，还是因为经济利益。 于是丸山政男当即率领近卫步兵第四联队向着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方向攻击前进。 丸山政男原本以为，近卫步兵第四联队能像战车第二旅团一样毫无阻碍的通过持志大学。 结果证明他想多了。 近卫步兵第四联队的前锋搜索分队才刚接近持志大学，原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中国军队就突然之间又冒了出来，并且向搜索分队发起了火力急袭。 一眨眼功夫，整个搜索分队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十五个蝗兵，没有一个能逃回去。 这次，丸山政男一反常态的没有寻求炮兵支援，而是在第一时间投入了一整个步兵中队向着持志大学发起猛烈攻击。 因为前田利为下达给丸山政男的是一道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附近与战车第二旅团会合。 留给丸山政男的时间不多，近卫步兵第四旅联必须死命增援，所以一上来就是中队级别的冲锋。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无论丸山联队再怎么努力，也已经不可能救出战车第二旅团。 第529章 坦克烧烤 宋满从小黄袍的通讯连借了一辆脚踏车，蹬得链条都快冒烟终于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赶到了紧挨着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海军医院。 鬼子的海军医院现在已经变成淞沪警备总团第六团的团部。 海军医院原本就是刘桂卿指挥的湘军营打下的，后来淞沪警备总团整编，刘桂卿的湘军营被编入了第六团，刘桂卿也因为表现出色从湘军营长晋升第六团的团长。 从那之后鬼子的海军医院就成了第六团的团部。 听说宋满到了海军医院，刘桂卿便赶紧迎出来，毕竟是胶州公园难民营的老相识，关系挺好。 而且宋满不是被撸了么？ 刘桂卿更要照顾他情绪。 两人一见面，宋满就问：“刘蛮子，坦克在哪？坦克在哪？老子的坦克在哪儿呢？” 顺便说一句，刘桂卿绰号也是蛮子，湖南人嘛，霸蛮得很。 “你的坦克？”刘桂卿的眼前浮起好多的问号，“宋蛮子你是不是蒸馒头蒸傻了？你一个炊事班长哪来的什么坦克？” 宋满调任机动打击团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公布呢，所以刘桂卿并不知道宋满已经重新当上团长。 宋满也没多解释，急道：“就鬼子的那个战车旅团，哪呢？” “你说鬼子的战车旅团。”刘桂卿没好气的道，“已经被八营堵在了北四川路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要被歼灭了。” “啊？”宋满吃了一惊，动作这么快的？娘的就不能等等？ 刘桂卿哂道：“鬼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没有步兵跟进保护，单凭几十辆坦克愣头愣脑的就闯了进来，结果被朱定勇的第八营掐头去尾，直接堵在北四川路进不得退不得，然后就成了第八营火箭筒小组的活靶子。” 两人说话间，就从海军医院对面远远的传来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 “你听。”刘桂卿笑道，“又有两辆坦克完了。” 说话间，又是轰轰两声。 片刻之后又是轰轰两声。 “卧槽！”宋满当即又跨上脚踏车向着北四川路飞奔而去。 刘桂卿在后面连声叫唤，宋满只当没听见，狗日的朱定勇，你他娘的悠着点，给老子留点儿！ 别把老子的坦克嚯嚯完！ …… 其实刘桂卿就是在瞎猜，事情真相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刚才那些爆炸声，根本不是第八营的火箭筒在开火，而是鬼子九七式坦克的47mm主炮在开炮。 不过整个局面倒是跟刘桂卿说的没差多少，围住鬼子战车旅团的正是朱定勇的第八营。 朱定勇采取的战术也的确是掐头去尾，就是用火箭筒击毁前面的以及后面的几辆坦克。 鬼子派坦克来撞，就把派来的坦克摧毁在前后两端，直到彻底堵死整条北四川路为止。 北四川路的宽度跟北西藏路差不多，最窄处十几米，宽处则有五十米，平均三十来米。 平均宽度三十米，理论上可以供十辆坦克并排行驶。 但是因为道路两侧有各种障碍物、违章建筑的废墟，甚至于炮弹坑，所以实际上五六辆坦克就能把北四川路彻底的堵死。 所以，前后各摧毁了五六辆坦克，整個战车第二旅团就被堵在北四川路上再难以动弹。 鬼子的九七式中型坦克的越障能力其实非常的弱鸡，过垂直墙高只有0.9米，涉水深度只有1米，越壕沟宽度也只有2.5米，爬坡能力更只有30度，九五式轻型坦克就更加不用多说。 所以两头一被堵住，整个战车第二旅团剩下的五十多辆坦克立刻就成了掉入油锅的蚂蚁。 不过，安冈正臣并没有束手待毙，发现撞开道路两头已经遭到摧毁的坦克的法子行不通，老鬼子便果断集中所有坦克主炮，对准道路右侧的一栋石库门合院，开始不要钱的发炮。 安冈正臣是打算轰塌这栋已经摇摇欲坠的石库门合院，无中生有的凿开一条逃生的通道。 刚才宋满听到的炮声就是鬼子坦克在轰击石库门合院。 …… 八营没有放任不管。 警卫排长吴维兴从断壁探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缩回，然后以肘支地爬到了朱定勇身边。 “营长，鬼子换战术了。” “不再派坦克清理两头堵路的坦克残骸了，转而集中所有的坦克主炮轰击右侧的石库门合院，看样子是打算轰开一条通道逃命。” “做梦！都到这份上了，还想跑？”朱定勇哂然一笑又道，“传我的命令，可以开始烧烤了！” “是！”吴维兴当即往后一倒仰躺在地，然后向着对面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天台上的瞭望哨连续打出手语。 接着，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的天台上就响起嘹亮的军号，嘟哒嘟嘟嘟嘟…… 不过，这次不是冲锋号。 听到军号声之后，北四川路两侧的废墟、断壁残垣以及摇摇欲坠的石库门建筑中就突然间冒出了大量中国兵，少说几百。 而且这些中国兵的手里大多都拎着一只只鼓鼓囊囊、好像还在滴水的长袜，而且这些袜子好像还连着导火索。 紧接着这些中国兵就相继点燃了连着袜子的导火索。 点燃导火索之后，这些中国兵也不起身，而是隔着废墟、断壁残垣甚至于石库门院墙，将一只只的袜子扔向北四川路上。 从两边往中间扔，只需扔出不到二十米，就可以覆盖整条北四川路上所有的鬼子坦克。 总就这么点距离，就是个娘们也能够轻松的扔过去。 也就一眨眼工夫，足足上百只袜子就落在北四川路，落在鬼子的坦克之上。 这些袜子无论是落在地上还是落在了坦克上，立刻就会啪的一声四下溅射开来，然后就会被导火索的火星给点燃。 上百只袜子之后，紧接着又是上百只袜子被扔过来，片刻之后又是上百只，啪啪啪啪…… 很快，这一段百多米长的北四川路就腾的燃起大火，被困在这段北四川路上的不少鬼子坦克也开始起火燃烧。 第530章 没那么容易 安冈正臣已经慌的一批，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顾盼自雄，额头上更是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出汗，一半是因为紧张。 还有一半则是因为太热。 至少有两只“袜子燃烧弹”落在了安冈正臣的“01”号九七式中型坦克上，继而溅射并附着在坦克车身及炮塔上开始猛烈燃烧。 人所共知，金属的导热性是极其优良的，所以袜子燃烧弹猛烈燃烧时产生的热量很快就传导给了整个辆坦克，整辆坦克很快变成封闭式铁板烧，安冈正臣还有另外三名乘员就成了铁板烧上的食材。 “旅团长，里边太热了！” “弃车吧？不然会被烧死！” “旅团长？旅团长？旅团长现在该怎么办啊？” 炮手关谷永太郎、驾驶员浅田彻也跟机枪手土屋半次郎都开始慌乱的大喊大叫。 驾驶员浅田彻也更是忙不迭的打开了驾驶室的盖板，下一刻，滚烫的热浪就伴随着翻滚的烈焰从驾驶室上方的出口猛的倒灌进来。 “八嘎！”浅田彻也咒骂一声把盖板关上，结果发现手上戴的皮手套已经被烫得冒烟。 “旅团长，快弃车吧！”跟安冈正臣挤在炮塔内的炮手关谷永太郎大声哀求道，“再不弃车我们就会被活活烤死，请弃车吧！” “旅团长！”浅田彻也跟土屋半次郎也跟着大声的附和。 安冈正臣终于扛不住，当即推开炮塔的顶盖，第一个从炮塔爬出去，结果发现炮塔后半部分已经被大火烧得通红，双手一扶，皮手套立刻吱吱冒烟。 安冈正臣顾不上烫手，赶紧从炮塔中爬出来，又返身把关谷永太郎从炮塔拽出。 这个时候，浅田彻也也从驾驶室出口爬出来，只不过驾驶室出口已被火焰包围，所以浅田彻也的人虽然爬出来了，但是身上也已经沾染上凝固汽油，起火燃烧。 浅田彻也见状便赶紧躺倒在地开始胡乱打滚，试图通过打滚来扑灭身上的火头，然而没用。 关谷永太郎便赶紧跳下去帮着扑打浅田彻也身上的火头。 机枪手土屋半次郎最后一個穿过炮塔往上爬，结果才刚露出半个脑袋就被安冈正臣摁回去。 “土屋君！”安冈正臣一边将土屋半次郎摁回到车厢内，一边大声说道，“快！快致电近卫步兵第四联队，让他们加快速度，务必在半小时，不不，务必在一刻钟之内赶到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小八嘎的兵器局是出了名的小气抠索，所以整个战车第二旅团就只有安冈正臣和两个联队长的战车配有无线电台。 土屋半次郎是机枪手，同时也是战车报务员，职责所在，他只能忍着热浪回到坦克车厢内。 然而电报还没有发完，土屋半次郎就已经热得晕死过去。 …… 宋满跨着脚踏车飞一样的冲进了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后面的东江湾路，再然后被人一把拽倒。 “宋班长你不要命了？” 把宋满拽倒的正是躲在一处断壁后面的八营营长朱定勇。 断壁外面就是北四川路。 战车第二旅团的几十辆坦克此刻就被堵在前面的这段路上，正在承受烈焰的烧烤。 已经有不少鬼子扛不住车厢内的高温跑了出来，但是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坦克兵还坚守在车内。 这些坦克兵正通过坦克炮以及车载机枪对着北四川路两侧的断壁残垣、石库门建筑疯狂开火。 忍受不了高温、从坦克车厢内爬出来的鬼子坦克兵也借着两侧坦克的掩护，用手枪跟北四川路两侧的国军展开了对射。 战斗打得还是很激烈的。 “什么宋班长，叫团长！”宋满对朱定勇可没什么好印象，朱定勇的军统烙印是没法洗掉的。 不光是中央军的官兵对军统的人缺乏好感，地方部队官兵对军统的人更是深恶痛绝。 在宋满的眼里，军统的人全是老常家养的狗腿子，就算是洗心革面了依然是狗腿子。 说话间，一发炮弹打在了众人藏身的断壁残垣上，伴随轰的一声巨响，躲在断壁一端的两名战士当即就被气浪给撕碎。 原来一辆九七式坦克已经冲到了东江湾路的路口，主炮的炮口正在往外冒着青烟呢。 47mm口径的穿甲弹，威力还是相当大的，击穿几十公分厚的断壁残垣完全没压力。 紧接着这辆坦克的前置机枪也是猛烈开火，将密集的子弹打在了断壁残垣上。 朱定勇并没有理会宋满，转过头开始怒吼：“快扔燃烧弹！燃烧弹，燃烧弹！” 躲在断壁残垣以及废墟后面的战士便纷纷点着装满凝固汽油的袜子，再然后扔向前方的坦克。 相隔不过十几米，十几只袜子顷刻之间落在了路口，其中的大多数落在了坦克的四周，但是也有好几只袜子砸中了坦克，随即就溅开附着在坦克上烧起来。 “艹，我的坦克！” 宋满从断壁的缝隙看着已经起火的坦克，急得要死，可千万别把老子的坦克给烧坏了。 在烈焰的炙烤下，坦克车厢内的鬼子终于扛不住了，打开炮塔顶盖还有驾驶室的盖板，忙不迭的往外爬出来。 “打！”朱定勇当即从藏身的断壁起身，横转手中驳壳枪就是一个长点射，子弹立刻呈扇形泼向路口的鬼子。 两侧废墟中和断壁残垣后的十几名战士也纷纷起身，端着手中步枪对着鬼子纷纷开火。 四个鬼子还没来得及掏出手枪还击就被打成了筛子。 “快救火！”宋满挂念自己的坦克，下意识的想要跳出断壁去扑灭坦克上正在烧的火。 但下一刻，数道耀眼的火舌便从北四川路猛泼过来，是外面更远处的鬼子坦克开火了。 宋满便赶紧一缩脑袋，又躲回到了断壁后面。 朱定勇便咧嘴一笑说：“宋班长，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要想缴获鬼子坦克可没那么容易。” 缴获坦克确实不容易，这点宋满也看出来了，所以更急，因为已经有坦克因为高温而殉爆。 第531章 玉石俱焚 “旅团长！” “旅团长！” 战车第三联队的联队长吉丸清武拖着一条伤腿，十分狼狈的来到了安冈正臣跟前。 “吉丸君你负伤了？”安冈正臣关切的问了一句，随即又回头喝道，“关谷君？关谷君！” 兼职卫生员的关谷永太郎便赶紧从坦克后侧跑了过来，首先用匕首割开吉丸清武的裤子，接着清洗伤口再用绑带进行包扎。 安冈正臣接着问道：“玉田君呢？怎么没见玉田美郎？” 吉丸清武黯然说道：“玉田君已经为帝国英勇捐躯了。” “纳尼？”安冈正臣听了后顿时神情一凛，到了这会，老鬼子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之前，老鬼子还一直坚信战车第二旅团可以凭借强大的防护力抵挡住中国军队的进攻，直到近卫步兵第四联队赶来接应。 可现在，老鬼子却觉得战车第二旅团已经很难等到近卫步兵第四联队的到达。 因为战场太狭窄了。 战车第二旅团的几十辆坦克被迫挤成一团，这样一来，道路两侧的中国兵随便扔出一颗用袜子装的汽油弹就能够烧到他们。 到现在，几乎整个战场都已经开始在燃烧，现在不光是坦克车厢里边呆不住，就是外面也已经让人热到快窒息。 “八嘎！” “看来这次死定了！” 安冈正臣咬牙说道：“不过这批坦克不能留给只那军，命令各战车中队，立即炸毁坦克！” “哈依！”已经给吉丸清武包扎好伤口的关谷永太郎当即便挨个的给战车中队传达命令。 安冈正臣自己也忍受着高温重新爬到了01号坦克身上，准备重新从炮塔回到坦克车厢内，然后引爆车厢里边的弹药储备室。 只不过，老鬼子双手才刚刚攀住炮塔边缘，手上的皮手套便再次被烫得冒烟，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灼人的滚烫，再一探头，一股灼人的热浪便从炮塔内袭来，老鬼子险些当场送走。 “旅团长，我来吧！”吉丸清武一咬牙说道，“我反正已经受伤了，不可能再突围出去，就让我与您的一号车一起捐躯吧！” “我的车，我自己来！” 安冈正臣摆了一下手，正要不顾一切往里钻，一声子弹的尖啸声骤然之间响起。 随即安冈正臣的右侧太阳穴便溅起一蓬血雾，却是一粒6.5mm口径的有坂铅弹头已经躲穿了老鬼子的脑袋，老鬼子瞬间毙命，直挺挺的从车上栽下。 “旅团长！” 躲在坦克一侧正与国军对射的浅田彻也见状便爬上坦克，准备完成安冈正臣未完成的任务。 遗憾的是，已经太迟了！ 侦察三连的狙击手已经到了！ 清脆的枪声响过，浅田彻也的右太阳穴也挨了一枪，随即从一号坦克车上倒栽了下来。 …… 苏州留园。 前田利为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悔没听大竹茂夫的劝，要是听了大竹茂夫的劝说，坚决顶住天蝗以及陆军省的压力，不编组李支队，也就不会出现在的局面。 然而最可悲的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战车第二旅团大概率是保不住了，还有陆军省搞的这次试点，大概率也要以失败告终。 陆军省的那些蠢货现在又有话可以说了，战车第二旅团在淞沪会战中的表现足以证明，德国人首创的坦克集中突击战术就只是一個噱头而已，中看不中用。 就在前田利为患得患失时，第三飞行团的团长菅原道大已经急匆匆的走进明道堂大厅。 “司令官阁下！”菅原道大走到前田利为跟前一顿首说道，“我们派出的陆上攻击机报告说，战车第二旅团已经被只那军围困在了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附近的路段，正在遭受只那军的大规模的火攻！” “大规模的火攻？”前田利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来最坏的结果终究还是发生了。 战车第二旅团的坦克拥有着强大的火力以及防护力，足以对中国军队的火力形成反制，但是唯独顶不住中国军队的火攻。 大竹茂夫急问道：“近卫步兵第四联队呢？眼下推进到什么位置了，到虹口公园了吗？” “虹口公园？”菅原道大哂然一笑，接着说道，“大竹君你真是太看得起他们了，近卫步兵第四联队还在持志大学！” “八嘎牙鲁！”前田利为的脸色彻底的垮下来，切齿骂道，“丸山政男这个蠢货，真是废物！” 菅原道大冷哼一声又道：“司令官阁下，不出现奇迹的话，最多半个小时，战车第二旅团就会被只那军全歼，剩下的几十辆坦克大概率也会成为只那军的战利品。” “不，不行，绝对不行！”前田利为勃然大怒，“战车第二旅团的这几十辆坦克绝对不能落入只那军的手里，现在的淞沪警备总团就已经够难缠的了，如果再给活阎王一个旅团的坦克，那还得了？哪怕是个缩编的战车旅团也不行！” 说到这一顿，前田利为又转过头对着长勇吼道：“长君，立即致电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以及各野炮兵、山炮联队，让他们集中所有的大炮对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以东的北四川路段发起毁灭式炮击！” 听到这，整个大厅里的所有参谋瞬间变了脸色，这是要把战车第二旅团也毁灭吗？ “司令官阁下！”羽田一郎吃了一惊，抗声说道，“战车第二旅团还没有发出诀别电报，这就足以说明他们尚未放弃抵抗，这时候就发起玉石俱焚式的炮击，是极其草率的，也是不负责任的！” “八嘎！”前田利为便再也忍不住，反手一巴掌扇在羽田一郎的脸上，打完了又指着羽田一郎鼻子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唵？蠢货！” 转过头，前田利为又冲着长勇厉声大吼道：“长君，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发电报！” “哈依！”长勇如梦方醒，赶紧回到通讯课去给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以及各个炮兵联队发电报。 第532章 全军覆灭 与此同时，在持志大学。 日军近卫步兵第四联队已经控制了一半校园，但是剩下的一半校园仍旧牢牢控制在国军手中。 丸山政男已经急得上火。 看到近卫步兵第一大队的进攻再次遭到瓦解，丸山政男气得连扇了大队长岛田太郎几个耳光。 岛田太郎脸都被打肿了，嘴唇也被打破流血，可还是对着丸山政男猛一顿首说：“联队长，再接下来的这次进攻我们步兵第一大队定拿下持志大学！” “这也是你们步兵第一大队的最后一次机会！”丸山政男咬牙切齿的道，“最后的一次机会！” “哈依！”岛田太郎猛一顿首正要离开时，丸山政男的副官却急匆匆走过来，并且将一纸电报递给了丸山政男。 丸山政男看完电报，脸上瞬间就失去血色，矮胖的身躯也是左右摇晃，随时都可能摔倒。 “联队长？”岛田太郎小声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丸山政男叹息一声，神情黯然的道：“岛田君，不必进攻了，把部队都撤回来吧。” “纳尼？”岛田太郎愣住。 丸山政男再叹口气，神情也变得越发黯淡：“战车第二旅团已经全军覆灭了，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及各野炮兵、山炮兵联队也即将对着战车第二旅团的阵地，发起玉石俱焚式炮击，我们再赶去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已经毫无意义。” 说话间，持志大学上空便响起咻咻的尖啸，却是部署在江湾车站四周旷野的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的大口径重炮开始了炮击。 …… 北四川路日军阵地。 吉丸清武举着手枪，探出坦克前轮对着路边胡乱开火。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打得中打不中已经无所谓了，展示的就是一个态度，宁死不降。 连开数枪之后，南部十四式手枪不负众望的卡壳。 “八嘎！”吉丸清武赶紧拉开枪栓，再卸下弹夹，将卡住的子弹清除掉之后，再次将弹夹压满然后装入到手枪枪膛内。 就在吉丸清武准备再次举枪射击时，头顶忽然响起短促又尖锐的啸声，纳尼？炮弹？ 随即一发炮弹就落下来，直接落在吉丸清武身边猛然炸开，吉丸清武瞬间就被撕碎，老鬼子走得很安祥，没一点痛苦。 …… 宋满却痛苦得心肝肺都纠缠成了一团，看着一发发的炮弹落在北四川路又相继炸开，看着爆炸产生的烈焰以及硝烟将一辆接一辆的坦克吞噬，宋满的心都被炸碎。 “我的坦克！我的坦克！” 嚎叫了两声，宋满竟然不顾一切的想要冲上去，试图将抛描在江湾路口的那辆坦克给拖回来。 “快拦住他！”朱定勇见状吓了一跳，赶紧示意两個士兵把宋满拉回来，然后架着他往回跑。 当朱定勇带着一个班的官兵回到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更多更密集的炮弹就从天上砸落。 海军司令部大楼也遭到了鬼子炮群的火力覆盖，楼顶天台以及西北两侧的墙壁瞬间挨了数炮，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整栋大楼都开始微微的颤动起来。 “快去地下！” “快去地下！” “进地下掩蔽室！” 雷雄守在地下掩蔽所的入口处招呼撤回的八营官兵。 看到宋满目光呆滞，口中念念有词，一直喊我的坦克，我的坦克啥的，雷雄便关切的问：“宋满子咋了？这是炸坏脑子了？” “你才炸坏了脑子！”宋满当即反唇相讥。 “诶呀，还会骂人，那应该是没什么大碍。”雷雄闻言却反而笑出声，随即最后一个进入到地下掩蔽所，再把盖板给盖上。 爆炸声立即被隔在外面。 只有地下掩蔽所的墙壁以及地面仍在震动，昭示着地表阵正在持续遭受炮击。 …… 在东京，陆军省大楼内。 陆军次长畑俊六匆匆走进了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的办公室，正在大板椅上闭目养神的板垣征四郎立刻睁开眼睛。 “畑君？” “板垣君，出事了。” 畑俊六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起伏的情绪，又说道：“战车第二旅团刚刚集体玉碎了！” “啊？”板垣征四郎闻言不禁吃了一惊，“今天早上，李支队才刚刚在hk区发动攻势，现在才刚过十点钟，战车第二旅团居然就集体玉碎了？” “一直以来，淞沪警备总团最令人忌惮的是其在夜间的无与伦比的迅猛突击能力。” “现在连白天的突击能力也变得如此恐怖了吗？” “并非如此，战车第二旅团的覆灭完全是内耗所导致。”畑俊六当即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八嘎牙鲁！”板垣征四郎听了之后勃然大怒，“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在搞什么？还有李垠这个白痴又在搞什么啊？” “简直可笑，这件事情难道就只能怪生沼吉郎、丸山政男还有李垠这个废物点心？主要责任难道不是在你们这些陆军省的高官还有天蝗陛下的身上吗？”石原莞尔黑着脸从门外走进来。 “石原君？”板垣征四郎顾念当初在关东军时的旧情，不愿意对石原莞尔翻脸，沉声道，“你怎么还没有去鹤舞要塞上任？” 石原莞尔冷然说道：“板垣君还有畑君，我早就说过，编成李支队是错误，让安冈正臣担任实际上的指挥官更是错上加错，这个决策必定酿成灾难性的后果，结果怎么样？是不是让我说着了？” 板垣征四郎还能忍，畑俊六却忍不下去，黑着脸说道：“石原莞尔，别以为整个帝国就只有你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傻瓜！” 石原莞尔懒得理会畑俊六，只是盯着板垣征四郎说道：“立刻马上中止淞沪会战四番战，则一切尚能挽回，否则将会有更加惨重的失败在等着你们，板垣君，到那时候便是身为陆军大臣的伱，也会脱不了干系！” 板垣征四郎没做声。 畑俊六再也忍不住，当即叫来警卫把石原莞尔架出去。 “板垣君，你别放在心上。” “没什么，只不过我们两个还得去一趟蝗居。” 第533章 活阎王又要搞事情 直到当天晚上，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才终于见到刚刚从海上钓金枪鱼归来的大蝗虫。 大蝗虫的兴趣爱好很多，但是最喜欢的还是海钓，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海钓。 今天钓到了一尾上百斤重的蓝鳍金枪鱼，所以心情非常好，但是见到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后，好心情顿时就荡然无存。 因为他很清楚，陆军大臣和陆军次长大晚上登门，肯定没什么好事，肯定是淞沪战场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然而，大蝗虫还是没有想到战车第二旅团居然遭到了全歼。 “你们说什么？”大蝗虫吃惊的看着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一脸的难以置信，“战车第二旅团居然遭到了全歼？” “哈依。”板垣征四郎微一顿首，神情苦涩的道，“这个消息虽然令人十分的遗憾，但事实就是事实，战车第二旅团确实已经遭到全歼，安冈君也已经为国捐躯。” “八嘎！混蛋！”大蝗虫再次气得快裂开，愤怒的咆哮道，“生沼吉郎、丸山政男！这两个蠢货究竟在搞什么，究竟在搞什么？把他们俩抓回来，立即押回东京，再交给军事法庭审判，立刻马上！” 板垣征四郎耳畔忽然响起石原莞尔的讥讽：战车第二旅团遭到全歼，难道就只是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的错？你们陆军省的高官还有天蝗陛下难道就没错？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们陆军省的高官跟天蝗陛下其实也是有责任的。 当下板垣征四郎道：“战车第二旅团全军覆灭这件事，我们陆军省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诚恳请求天蝗陛下批准我辞去陆军大臣职务，调往只那任职。” 畑俊六也跟着说道：“身为陆军次长，我也负有责任，请求天蝗陛下也允许我辞去职务。” “你们俩什么意思？”大蝗虫沉声道，“不惜辞职也要保住生沼吉郎还有丸山政男是吗？” “臣没有这个意思。”板垣征四郎道，“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件事情陆军省也有重大失职。” “够了，不用说了，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了。”大蝗虫气道，“你们无非是想告诉朕，在战车第二旅团覆灭这件事情上，朕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吧？” “陛下，臣等绝无此意。”板垣征四郎道，“臣只是想说，这时候追究生沼吉郎还有丸山政男的责任有百害而无一利。” 畑俊六接着说：“反而让他们留在联队长的任上，或许可以促使他们俩知耻而后勇，在今后的作战中拿出优异的表现。” 大蝗虫神情稍缓，问道：“这么说你们仍然支持朕，仍然支持继续淞沪会战之四番战？” 畑俊六神情一僵，忙道：“陛下明鉴，臣说的今后的作战，并不是指淞沪会战四番战。” 板垣征四郎也道：“战车第二旅团已经全军覆灭了，淞沪会战四番战已经无法再继续。” “所以伱们是来劝朕叫停淞沪会战四番战？”大蝗虫的脸色当即又冷了下来。 “哈依！”板垣征四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眼下的局势，要么立刻进行全国总动员，要么就只能暂停淞沪会战四番战。” 畑俊六接着说道：“陆军省的资源已经不足以同时保证南昌德安会战以及淞沪会战了。” “总动员是绝无可能的。”大蝗虫脸色越发的阴冷，只是一個中国就把日本逼得全国总动员，还怎么跟苏联斗，跟米国英国斗？ 畑俊六道：“这样的话，南昌德安会战跟淞沪会战四番战，就只能两者选其一！” 板垣征四郎说道：“如果放弃南昌德安会战，那么臣建议立即放弃武汉及周边，把第十一军撤回金陵，固守华东。” “胡说八道什么。”大蝗虫大怒，“放弃武汉的话，在攻打武汉过程中牺牲的上万蝗兵岂不是白死了？朕岂非成了罪人？”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不再吭声了，但是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不叫停淞沪会战四番战，就必须叫停南昌德安会战，叫停南昌德安会战就必须放弃江汉平原，必须将第十一军撤回金陵。 大蝗虫顿时感到无比气闷，当即走上前把窗户推开，任由室外凛冽的寒风吹进御书房。 隔着围墙，隐约可以听到外面有扩音喇叭在做宣传，号召东京居民捐款捐物支援前线。 由于中日战争的巨大消耗，日本的财政仍然在恶化，近卫文麿的辞职也只是延迟了矛盾的爆发，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矛盾，所以大藏省就把主意打到了平民百姓头上，号召平民百姓捐款捐物为国纾困。 听到广播宣传后，大蝗虫忽然想起来中岛今朝吾的凌迟酷刑要持续七晚，今天晚上还会有直播。 当下大蝗虫对内务大臣田边治通说道：“田边君，收音机呢？朕要收听这里是淞沪！” “陛下，还是不要听了吧？” 田边治通的一张脸瞬间变成苦瓜脸，他不怕别的，就怕大蝗虫受刺激，万一气出个好歹，他这个内务大臣不是得切腹以谢？ “朕让你拿你就拿！快点！” 大蝗虫却非听不可，田边治通无奈，只能拿来收音机。 大蝗虫坐到榻榻米，又示意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坐下，跟着他一起收听今晚的广播直播。 收音机里很快就传来索菲娅的声音，还有巨大的喧嚣，显然这场直播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战犯中岛今朝吾，七百一十刀已割罢，休息五分钟！” 一个嘹亮的号子声过后，收音机中立刻爆起巨大的欢呼声，几乎把收音机两个喇叭都震破掉。 索菲娅的声音再次响起：“趁着行刑的间歇，我们有幸请到了淞沪警备总团的参谋长，导播，把严参谋长的电话切进来。” “活阎王？”大蝗虫眸子里流露出刻骨仇恨，他现在真是恨极了严峻，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的脸色却一下变得凝重，他们预感到，活阎王又要搞事情。 第534章 大蝗虫还要继续打 收音机里很快就传出了严峻的声音，田边治通找来的汉语翻译站在一边负责翻译。 这个翻译还是很尽职的。 “收音机前还有广播前的听众朋友们，晚上好，很高兴又跟大家见面了，我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参谋长严峻。” “向大家报告一个喜讯，在今天上午的战斗中，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全歼了日军一个战车旅团，击毁了七十余辆坦克！” “此外还击毙日军的一個叫安冈正臣的旅团长，少将军衔，这已经是被我们击毙又或者因为吃了败仗切腹的第十八个鬼子将官。” “按理说呢，击毙了鬼子的将官应该兴奋才对，但说真的，我实在是兴奋不起来。” 索菲娅的声音适时响起：“我想请问严参谋长，什么样的战果才能让你兴奋起来？需要一个日军大将又或者亲王吗？” 严峻哂然道：“大将亲王什么的已经没办法让我兴奋起来，因为击毙的实在太多，没感觉了，现在只有击毙裕仁大蝗虫这种事才能勉强让我感到兴奋。” 日本人是轴，田边治通找的这个翻译居然直译，直接就把大蝗虫给转译成了日语。 “八嘎牙鲁！”大蝗虫肺都快要气炸，“活阎王叫朕什么？他叫朕什么？大蝗虫？” 板垣征四郎、畑俊六和田边治通也是面面相觑，他们想到活阎王不会说什么好话，但还是没有想到说话会这么难听。 天蝗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居然蔑称为大蝗虫？国与国之间的基本礼仪都不顾吗？ 更过分的是，活阎王竟然叫嚣要击毙天蝗陛下，属实过分！ 这是一点体面都不给啊！ 田边治通有些担心的说：“陛下不必理会这条疯狂的狂吠，因为无论他怎么狂吠，都改变不了只那国终将被帝国给吞并的事实，只那人也只配给大和民族做奴隶。” “闭嘴，不用你来安慰。” 大蝗虫心理建设了半天，才终于忍下滔天怒火。 广播在继续。 对严峻的采访也在继续。 严峻接着说：“我知道，裕仁大蝗虫这会一定也在听广播，那我就借这个机会再跟他讲两句。” “裕仁，你给我听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中岛今朝吾会扛不住酷刑攀咬到你，其实伱想多了。” “中岛今朝吾攀咬不攀咬你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人所共知，你是日本大蝗虫，没有你的允许，日本陆军省不可能发动侵华战争，所以你就是日本最大的那个战犯！” “所以，你大可不必急着杀了中岛今朝吾，因为无论你灭口或者不灭口，最终结果都是一样，身为大蝗虫的你，必将接受审判！我不是在吓唬你，或许三年五载，又或许十年八年，你终究躲不过！” “八嘎！”大蝗虫便再也压不住胸中怒火，愤怒的咆哮道，“板垣君，畑君，你们听见了吧？” “史记有云，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活阎王如此羞辱于朕，身为陆军大臣及陆军次长的你们，居然就眼睁睁的看着？居然还要朕叫停淞沪会战四番战？”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同时扭头相望，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一抹无奈，终究是改变不了结果。 这样的话，就只能继续从关东军抽调战车部队给第十三军，不过要说服植田谦吉那个老顽固，恐怕得付出与之相当的代价才行。 …… 在四行仓库。 挂断电话后，严峻便跟谢晋元和文韬下楼上车，准备前往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途经天后宫，杜老三又恢复对中岛今朝吾行刑。 这个刽子手确实专业，从胸口开始割，每次只割一小片，而且尽可能的避开血管。 所以出血量非常的少。 已经割了七百多刀了，中岛今朝吾竟还保持着意识清醒。 对于中岛今朝吾来说，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肉一片片减少，应该也是种难得的体会，他值得！ 严峻他们打量的这会，杜老三便又从中岛今朝吾的肚子上割下了一小片肉递给身边的警卫。 那警卫立刻高举肉片，通过扩音喇叭隔着苏州河高喊道：“战犯中岛今朝吾，七百十二刀！” “漂亮！就该这么干！” “剐得好，剐得漂亮！” “干死小日本，干他！” “让小日本统统去死！” 苏州河对岸的淞沪民众便立刻爆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那声浪大得连苏州河都起了涟漪。 不远处，负责警戒的两个哨兵正小声说话。 一个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另外一个立刻反驳说：“残忍个屁，对鬼子就应该这样，你都不知道中岛今朝吾这个老猪狗杀了咱们多少同胞，里边还有好多小孩子甚至于婴儿。” 严峻他们也没去打扰，径直绕过了天后宫。 不一会，敞蓬车就来到了原日本海军淞沪陆战队司令部，车子才刚驶进大门，便看到宋满叉着腰在操场上骂娘。 “朱定勇你个狗日的！”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你就不能少扔几颗凝固汽油弹吗？” “多好的坦克，让你狗日的烧了！你赔老子坦克！” 朱定勇气得想要回骂，却被雷雄一个眼色拦住了。 因为雷雄已经很熟悉宋满的脾气，这个狗东西心里不痛快就要骂人，骂上几句心里痛快了，就又跟你称兄道弟。 但是文韬不会惯着他。 朱定勇毕竟是他从侍从室带过来的老部下，可不能由着宋蛮子这般肆意辱骂。 “宋满，你嘴巴干净点！朱定勇是你战友，不是你的敌人，战场上刀枪无眼，朱营长首先要保证的当然是自己部下的生命安全，然后才是尽可能保全鬼子的坦克。” 看见是谢晋元三人到来，雷雄和朱定勇等人赶紧上前见礼，宋满也一秒变脸，跑上前来见礼。 严峻道：“缴获了几辆？” 宋满苦着脸道：“九辆。” “九辆？其他的都烧坏了？” 严峻目光当即转向被拖到内部操场上的鬼子坦克。 只见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内部操场已经堆满坦克，只不过大多数都被烧得黑黝黝的。 第535章 一个坦克营 此外还有不少坦克已经被炸成了支离破碎的残骸，估计是被鬼子的重炮群给摧毁的。 确定战车部队已经不可能突出重围之后，鬼子就动用了三个以上炮群发起玉石俱焚式的炮击，虽然只是覆盖式的炮击，可还是有不少炮弹直接命中坦克。 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也遭到炮火波及，楼体遭受了重创，附近几个里弄的几十栋石库门建筑更是彻底的被夷为平地。 不过，淞沪警备总团也不会让鬼子炮兵太过嚣张。 炮兵团的36门大炮已经离开中国银行大楼的武库，进入北边南川虹路上的预设阵地。 陈千钧的侦察二连这会正通过小号无人机对鬼子的几个炮群进行测定方位。 测定方位之后，周大发的炮兵团就要对鬼子的几個炮群发起一场点穴式的精准炮击。 说回缴获的坦克。 被宋满叫过来搞维修的牛泽丰给出了专业的解答。 “完好无损的坦克确实只有九辆，但是还有二十一辆应该可以修好，至于其他的么，最好的结果也是拆解回收零部件，倒也好，另外三十辆坦克的配件也就有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趴窝。” “配件谁稀罕，直接可以从黑市买的。”宋满道，“连航空队的飞机配件都能买到，坦克零配件算个屁啊，我要的不是零配件，我要的是完整的坦克啊！” 顺便多说一句，公共租界的黑市确实有飞机配件，而且是中岛公司的人偷拿来卖的。 走私这种事情哪里都有。 日本也一样有为了私利无视国家利益的奸商败类。 “你就知足吧。”严峻笑着说道，“三十辆坦克可以编成三个连了，合起来就是一个坦克营！” “本来能缴获七十辆的！”宋满苦着脸道，“现在就只剩下一半还不到，亏大发了。” “没发生的事你说个毛。”严峻哂道，“要是按原来计划，说不定一辆鬼子坦克都缴获不了。” 之前的计划看上去很美，但是最终会是什么结果，鬼知道。 而且之前的计划需要炸掉整个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雷雄和三团官兵就有不小的意见。 因为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是三团的团部，也是三团所倚仗的所有防御工事中最坚固的。 现在至少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大楼不用再炸掉了，雷雄和三团官兵也不用再说怪话，说什么快速打击团才是亲生儿子，他们三团就是小妈养的后娘养的。 宋满小声说道：“也有可能七十辆全部完好无损。” “行了。”严峻哂道，“你还是赶紧想想，上哪里招一批会开坦克的坦克兵。” “这个我早就想过了。”宋满显然是早有准备，咧嘴说，“我打算招一批学生兵。” “再找一个教官教他们。” “学生兵的脑瓜子灵活，学东西的速度快，很快就能学会，最多三个月坦克营就能参加战斗！” “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谢晋元忽然说，“在淞沪租界就有现成的坦克兵，还有一个连长。” 严峻道：“在淞沪租界就有现成的坦克兵？” 宋满更是急道：“在哪？” 有现成的坦克兵那肯定好过临时招学生兵，因为招学生兵需要训练一段时间，现成的坦克兵却能马上投入战斗，这差别太大了。 谢晋元叹息一声，又道：“其实就是一年多前参加铁拳行动的那两个坦克连的坦克兵。” “那两个连的坦克兵不是都已经牺牲在汇山码头上？”文韬有些错愕的说道，“战报都说了。” “没有，牺牲的只是其中的少数，大部分坦克兵只是负伤。”谢晋元摇头道，“行动失败后，两个坦克连的官兵就成了替罪羊，不仅阵亡的官兵没有拿到抚恤金，受伤的官兵也没能及时得到救治，之后这些坦克兵更被遗弃在淞沪，最后还是难民救济委员会主席饶家驹实在看不下去，筹集了一笔善款把他们送到了法租界的广慈医院。” “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坦克兵应该都还留在法租界。” 听到这，文韬还有朱定勇的脸色就冷下来，文韬更是骂道：“这特么的谁啊？干这种缺德事？” “老文，你还没看明白？”严峻哂然说道，“这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要不然淞沪会战怎么会打成这样？呵呵。” “也是。”文韬恨声道，“真正能打仗会打仗的就没几个，大多都是孙元良这样的酒囊饭袋，平时就只知道争权夺利中饱私囊，打仗就敷衍应付，打输了就开始推卸责任找替罪羊，真特么的扯淡。” “不说这些酒囊饭袋了。”严峻又转过头问牛泽丰道，“修好这二十一辆坦克要多久啊？” “不是时间的问题。”牛泽丰说，“问题是我不会修。” “你不会修？”宋满一不高兴又开始骂骂咧咧，“你狗日的不是干过机场地勤么？” 牛泽丰倒也没生气。 宋满在司令部炊事班当班长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伙房跟航空队机修班就在贴隔壁，两人没事的时候经常凑一起抽烟。 两人的交情还挺好的。 当下牛泽丰便骂回去：“伱狗日的懂个屁，机场地勤检修的是轰炸机战斗机，而且只能做一些相对简单的检修，遇到复杂的故障就得专业机械师。” “更何况坦克跟飞机也不是一回事，我就算会修飞机，也不见得会修坦克啊。” 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我认识会修坦克的机械师，这人以前就是给坦克团修坦克的，这会应该还在法租界，至少半年前还在法租界的霞飞路。” 宋满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赶紧把这人给请过来，尽快把坦克修好，还有那两连的坦克兵也一并请来，这样一来老子的坦克营就能赶上第四次淞沪会战。” 说完了，宋满就拉着牛泽丰急吼吼的走了，甚至都没有顾得上跟谢晋元和严峻他们请示。 “还真是个急性子。”谢晋元笑着摇摇头，也不生气。 第536章 又来一个战车旅团 严峻却开始考虑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坦克现在是有了，但是怎么样保存坦克就成了难题。 不出大的意外的话，这会小八嘎的战斗机甚至于轻爆击机一定正在大规模的改装火箭巢。 不用多久，装备了火箭巢的战斗机或者轻爆击机就会出现在日本陆军和海军的航空兵团。 坦克一旦被装备了火箭巢的战斗机或者轻爆击机发现，那基本上就只能沦为对方的靶子。 所以保存是个难题。 靠伪装是一个办法。 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最好是能像航空队、炮兵团一样打造一個坚固的碉堡，专门用来隐蔽机动打击团的坦克。 文韬也想到了这点，当即对谢晋元和严峻说：“老谢，还有严老弟，宋满的机动打击团以后不仅会有三十辆坦克，还会有三十辆卡车跟三十辆敞蓬奔驰轿车，这么多车辆，四行仓库可装不下。” “这还真是个问题。”谢晋元也反应过来了，“光是航空队的机库加修理车间就已经占了四行仓库一层的大半间，剩下的空间就是咱们现在是食堂，肯定装不下这么多的坦克和车辆。” 严峻看了一下四周，忽然问谢晋元和文韬道：“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能不能改成车库？” “你说这？”谢晋元愣了一下说道，“这里能当车库？” 文韬也连连摇头道：“这栋大楼的结构强度肯定不够，你看今天鬼子仅只是动用了重炮，还没有投掷重磅航弹呢，就已经把这栋大楼炸得千疮百孔！” 严峻说道：“这栋大楼的地表建筑肯定不行，但是地下掩蔽所拓宽再加固一下应该可以。” “你是说地下车库？”谢晋元神情一动又道，“这样的话或许还真的可以试试。” 严峻又道：“而且这次粉碎鬼子的进攻之后，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对峙期，那时咱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改建及加固。” 说到这里，严峻当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便说道：“这个事情等回去再说，先上楼。” “噢对对，先开会。” “先开完表彰大会。” 谢晋元和文韬连连点头。 三团的班长以上军官正在东边三楼的办公室等着他们仨呢。 当下三人上到三楼会议室。 对，没错，就是当初松井石根被斩首的地儿，后来前田律让人焊的钢板都还在，只不过，会议室的顶上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是今天刚被炸开的。 一颗150mm口径的高爆弹落在了这间会议室的顶部，直接把半个房顶都掀掉。 看到严峻他们三个都在看头顶的大洞，雷雄便赶紧说：“参谋长你能不能跟陈主任说说？让他派一个施工队过来修补一下，要不然碰上了下雨天就该漏水了。” 鬼子的这一波炮击，北四川路上的坦克没有炸到几辆，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这栋回字形大楼却被炸了个千疮百孔。 “没问题，回司令部我就跟陈明德说这个事。”严峻点点头又说道，“先开会。” 雷雄当即一压手说：“全体坐下！” 会议室里，原本站得跟标枪似的营长连长排长还有班长便齐刷刷的坐回椅子上。 照例由谢晋元讲话。 “今天上午这一仗，三团打得不错！七营的反应很快，八营的配合也十分到位，而最终的战果也是极大，一家伙全歼了鬼子一个战车旅团！还缴获了三十辆坦克，从今往后咱们也能一个坦克营了……” …… 与此同时，在东京。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联袂来到了植田谦吉的东京官邸。 这段时间，植田谦吉正好休假在家，顺便跟几家财阀洽谈一下商业合作的事情。 至于原因，自然还是为了筹措军费，虽然陆军省每年都会给关东军拨一大笔款，可是植田谦吉还是觉得捉襟见肘，于是乎，就开始自己想办法开源。 植田谦吉首先找的就是安田财阀的掌门人安田善三郎。 安田善三郎也即安田财阀创造人安田善次郎的婿养子，又或者说赘婿。 板垣征四郎还有畑俊六造访的时候，植田谦吉正在跟安田善三郎商量贷款的事，并且细节都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 看到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联袂来访，安田善三郎赶紧告辞，唯恐板垣征四郎又要逼迫他捐款。 “这家伙。”目送安田善三郎离开，畑俊六有些不满的道，“我跟板垣君有那么可怕？至于躲瘟神似的躲着我们？” “两位最近在财阀圈子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植田谦吉笑了笑又道，“虽不至于成为瘟神，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畑俊六道：“国家有难，他们这些财阀难道不该多捐点款？他们随便拔一根毛都够我们陆军省多编一个野战师团！” “呵呵呵，不说这个了。”植田谦吉摆手道，“两位深夜来访是不是又要跟我们关东军化缘？” 板垣征四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植田君想必已经听说过战车第二旅团的事，是吧？” “是。”植田谦吉说道，“我早就说过，战车部队并不适合在城市中作战，可是你们非不听，结果怎么样呢？” 板垣征四郎跟畑俊六对视了一眼，又道：“恐怕还得从关东军借调一个战车旅团给第十三军！” “不可能！”植田谦吉断然拒绝，“这绝对不可能，我们关东军自己的战车都不够用，借调战车第二旅团就已经是极限！” 板垣征四郎说道：“这次不是无偿援助，我跟前田君说了，他会放开淞沪的鸦片市场。” “喔，这倒是可以考虑。”植田谦吉不禁有些心动，因为淞沪现在足有三百多万人口，而且抽大烟的人口基数也非常大，可说是远东第一大鸦片消费市场。 如果前田利为同意把这块肥肉分一块给关东军的话，关东军也不是不能考虑再援助第十三军一个战车旅团，说到底那也不过是四个战车中队，并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战车旅团。 第537章 万家生佛 法租界，芝和里。 今天码头上的活比较多，郭子恒一直忙到深夜十点才下班，不过下了班之后也没有立刻回家。 而是拿着刚领到的薪水，先来了芝和里附近的一处难民营，这处难民营里收容了几百个难民。 其中就有郭子恒的部下。 是的没错，郭子恒一直在拿他的薪水养活自己昔日的部下，因为这些部下已经丧失劳动能力。 当然，并不是只有郭子恒一个外出挣钱，差不多一半一半，就是一半的坦克兵累死累活挣钱，养活另一半因为救治不及时丧失劳动能力的战友。 说起这个，还真得感谢今年上半年的粮食以及日用品骗局。 这场骗局对于淞沪的有钱人来说是一场灾难，但是对于郭子恒这样的贫民或者难民营中的难民来说却是天大福音。 因为骗局之后粮食日用品的价格被打落尘埃，糊口压力一下变得比之前轻多了。 比如米价，骗局之前每担大米涨到了二十元，可是现在上等的白米也只要五元。 普通糙米每担更只要一元。 郭子恒在太古码头开铲车，每月薪水三十元，之前只能买一担半大米，只能勉强填饱三個人的肚子而已，现在他的薪水虽然降到了二十元，但是能够买二十担糙米，足够养活四十人，压力一下轻了。 所以，当郭子恒在芝和里巷口看到徐升平的时候就十分激动，当即便上前鞠躬。 “诶，兄弟你这是做什么？我可当不起你这么大的礼。”徐升平赶紧伸手把郭子恒扶起。 “不，徐经理当得起！”郭子恒却坚持鞠完躬才肯起身。 徐升平有些错愕的问：“兄弟你认得我？” “整个淞沪滩，谁还能不认识徐经理您？您是万家生佛！”郭子恒肃然道，“整个淞沪滩一百多万平民还有两百多万难民都因为你才得以活命。” “诶，别别别。”徐升平这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道，“你说的是粮食日用品的事情吧？这我可不敢居功，你要谢，还是感谢我们参谋长吧。” “伱们参谋长？”郭子恒闻言也是一愣，愕然道，“粮食还有日用品的价格不是被你们淞沪洋行打下来的吗？” “你说的没错，是我们淞沪洋行打下的，可我们淞沪洋行也只是奉命行事。”徐升平笑道。 这时，旁边的宋满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我说徐经理，你还有完没完了？赶紧进去找人。” “噢，对对对，找人。”徐升平一拍额头笑着说，“一说话就把找人的事情给忘了。” 当下两人进了芝和里。 郭子恒一边跟着两人，一边又殷勤的说：“你们要找谁？我在这里住了有一年多了，整个里弄的邻居我几乎全都认识。” “那就有劳了。”徐升平连忙抱拳说道，“我们找一个叫郭子恒的，据说以前干过坦克兵。” “啊？”郭子恒愣住。 “喂，你认识郭连长吗？”宋满也问道。 郭子恒不答反问道：“你们找他做什么？” “你就说你认识不认识，哪那么多废话。”宋满不耐烦道，“认识就赶紧帮我们找人，不认识那就赶紧滚蛋，别耽误事。” “我就是郭子恒。”郭子恒没好气的道。 “你就是郭连长？”宋满闻言大喜过望，当即毫不见外的拉着郭子恒的手就要往外走，一边又急吼吼的说道，“走走走，郭连长你赶紧跟我走。” “诶，诶诶诶诶。”郭子恒踉踉跄跄的跟着往外走，一边又忙不迭的问道，“你们总得让我知道去做什么吧？” 这要是换成昨天，郭子恒多半连理都懒得理会两人。 正所谓一朝补蛇咬，十年怕井绳，已经被三战区长官部算计过一次，当过了一次替罪羊，他已经不想再跟国军有任何交集。 但是刚才跟徐升平的对话改变了他的看法，如果粮食和日用品的这个局真是活阎王做的，那他跟三战区长官部可不太一样。 一个能为平民百姓甚至难民设身处地着想的高级将领，应该不至于出卖部下，更加不可能拿无辜的部下充当失败的替罪羊。 宋满道：“郭连长，那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们刚刚缴获了三十辆鬼子坦克，打算利用这三十辆鬼子坦克组建一个坦克营，可问题是我们以前没有开过坦克，更没有人懂得指挥坦克部队作战，所以就找到了你，希望你能担任这个坦克营的营长，尽快的把这个坦克营给我拉起来。” “什么？坦克营长？”郭子恒再一次愣住，太突然了。 “怎么，你不愿意？”宋满两眼一瞪说道，“姓郭的，你不会是想当逃兵吧？”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瞎说，谁说我要当逃兵了。”郭子恒连连摇头又道，“可是，可是你总得让我回家收拾一下吧。” “收拾个嘚。”宋满道，“军需仓库什么都有，吃的穿的还有铺盖卷什么的都有，人去就行。” “我总得召集老部下吧？”郭子恒挣脱宋满道，“我一个人可撑不起一个坦克营。” “这个可以。”宋满道，“你的老部下在哪呢？我们这就过去把他们都召集起来。” 郭子恒说道：“他们都住在太古码头的宿舍区。” 宋满当即对徐升平说道：“徐经理，再麻烦你派一辆卡车，一辆卡车可能坐不下，派两辆吧。” 徐升平当即吩咐随行的一个副理回洋行去调车，他自己则亲自开车送宋满和郭子恒前往码头。 这时候已经深夜十点多，可是法租界的街上还是灯火通明，行人如织，各种小商贩的叫卖声交织成一片，显出一种崎形的繁荣。 每隔几十米，就能看到两个或者三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宽檐帽的年轻人在巡逻。 这些都是斧头帮的徒众。 街上的行人还有小商贩见了斧头帮的徒众也是一点不害怕，甚至还有主动邀请他们吃东西的，不过无一例外都遭到了严词拒绝。 第538章 鬼子也在进化 谢晋元、严峻还有文韬已经回到四行仓库。 刚回来，就看到周大发指着陈千钧鼻子骂。 “咋啦？这是咋啦？”文韬当即上前问道，“周大发，你吃枪药了？好端端的干吗骂人？” “还不是因为他瞎。”周大发黑着脸吼道，“浪费了老子几百发大口径炮弹！真他娘的！” “小陈，怎么回事？”谢晋元脸色板下来，合着我们仨去三团开了个表彰会，就出事了？ 陈千钧哭丧着脸道：“我们没做抵近侦察就标定参数，等炮兵团打完了一个基数的炮弹，再把小号无人飞机开到江湾一看，发现就是一个假目标，都是假的！” “假的？”文韬道，“什么意思啊，什么叫都是假的？” “还能有什么意思？”周大发没好气的道，“就是鬼子的真大炮早就转移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百多门木头炮！你们说说，侦察三连是不是瞎啊？该不该骂？” “该骂，那是该骂。”文韬瞬间也是脸黑，混蛋玩意。 严峻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语的说道：“都怪我，把鬼子也给练出来了。” 文韬道：“啥意思？啥叫把鬼子练出来了？” 严峻道：“还能有啥意思，就是阴招损招用得多了些，鬼子吃亏吃多了也就学会这些了，现在冷不丁反过来用在我们身上，我们一下子不太适应，就中招了。” 严峻这么一说，谢晋元、文韬还有周大发也就反应过来了，还真是这么回事，鬼子也变精了。 顿了顿，严峻又转头对陈千钧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侦察二连要多個心眼才行了。” “是。”陈千钧肃然道，“今后一定要反复侦察仔细侦察，而且还要抵近侦察确保万无一失。” “反复侦察、仔细侦察，这都没有问题。”严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说，“但是抵近侦察还是要尽量避免，尤其不能飞太低。” 到今天为止，日本方面已经知道了淞沪警备总团拥有夜视装备以及神秘的飞行器，这时候再做抵近侦察就必须慎重。 要不然的话，万一鬼子弄个陷阱将无人机击落就麻烦大了，虽说鬼子就算得到无人机的残骸，也不可能复制，但是他们失去了两架无人机之后就变成了聋子瞎子，再也没办法对鬼子实施降维打击。 这样的局面必须得避免。 想到这，严峻再次叮嘱：“阿钧你听好了，小号无人机的侦察飞行高度绝对不能低于五百米，出动大号无人机必须经过我批准！” “是！”陈千钧啪的立正，抬手敬了记军礼又返回天台去了。 周大发出了胸中这口恶气，就舒服多了，又问道：“参谋长，今天晚上还要报复吗？” “要，当然要！”严峻不假思索的说道，“只等侦察二连把鬼子的炮兵阵地找出来，就摧毁它！发现一个，摧毁一个，要打得鬼子炮兵不敢靠近淞沪十五公里之内！” “是！”周大发抬手敬礼，然后也匆匆返回到南川虹路上的炮兵阵地去了。 目送着周大发的身影离开，谢晋元有些担心的说道：“鬼子也在进化，炮兵学会了使用假目标，昆山机场不会也有诈吧？航空队那边可千万不要吃亏才好。” “啊？不至于吧。”文韬也开始变得有些担心起来。 严峻也蹙紧眉头。 …… 苏州留园明道堂。 前田利为正在大堂上踱步，老鬼子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镇定，但是背在身后正在无意识的摩挲的两根手指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事实上，老鬼子也很忐忑。 因为他并不确定，他的那些安排是否能够发挥作用。 脚步声忽然响起。 长勇快步走过来，猛一顿首报告道：“司令官阁下，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电，他们留在江湾火车站附近的假目标群刚刚遭到了只那重炮群的炮击！” “哟西！”大堂里的众参谋纷纷握紧拳头。 前田利为悬着的那颗心也落回到了肚子里，事实证明他的那些安排是有用的，中国军队虽然有夜视装备以及神秘飞行器，但也是可以通过伪装来进行欺骗！ 饭沼守狞笑着说：“接下来就看昆山、苏州、杭城等各个机场的安排能否发挥作用了。” 影佐祯昭接着说：“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可以将来犯的只那飞机击落，这样一来的话就能直接得到只那人的夜视装备，而不必花天价去买二手设计草图。” …… 此时，高崇文驾驶的81192跟叶同发驾驶的81193已经飞临昆山机场上空。 航空队虽然多了两架喷火式战斗机，但是这两架战斗机还没完成改装，而且这次出击还要兼具轰炸任务，所以高崇文和叶同发就把二号机和三号机开出来。 高崇文稍稍侧过机身，透过舷窗往下看，只见地面上的昆山机场一片沉寂，不见一丝灯光，也不见一个鬼子，就跟死了似的。 但是，停放在停机坪上的六架九七式爆击机却清晰可见，那绝对是真飞机，不可能是假的。 叶同发也发现了异常，隔着舷窗向高崇文连续打出手语：机场估计有埋伏，还要不要投弹？ 高崇文打出一个手势，让叶同发先等着，然后就一推操纵杆将高度降下去，降到了百多米，打算先对昆山机场来个低空侦察。 不过，高崇文也比往常多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直接驾机从机场上空飞过，而是侧面切过。 但是，地面上的人是分辨不清空中的飞机的具本方位的，反正只能听到有飞机从头顶飞过。 于是，就在81192飞行机场右侧上空时，昆山机场内部还有周围骤然间亮起几十盏探照灯。 几十束雪亮的灯光刷的照射向机场上空，伴随着这几十束灯光绽放而起的则是数十道火舌。 数十道耀眼的火舌瞬间射向漆黑的夜空，并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璀璨的火网，一下锁死天空。 高崇文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要不是多个心眼，从机场侧面掠行，而是直愣愣的从机场正上方掠过，这会绝逼完蛋！ 第539章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还不到两百米的高度，被几十盏探照灯锁定，还被超过五十挺的高射机枪集火，谁来都跪！ 万幸的是，高崇文的81192并没有从机场的正上方掠行，而是从侧面两百多米外掠了过去。 “他娘的，暗算小爷是吧！” 高崇文奋力将81192拉回到上千米的高空中，再次给叶同发打出手语，让他继续盘旋待机，随即再一次俯冲下去。 这次伏击，鬼子不仅没有暗算成功，反而把五十多处高射机枪阵地给暴露无遗。 小鬼子真是够狡猾的。 居然把高射机枪阵地用伪装网给覆盖了起来，不过刚才开火之后就再也藏不住。 高崇文当即对准最外侧的一处高射机枪阵地俯冲了下去。 “小鬼子，拿命来吧！” 俯冲到五百米左右时，高崇文就毫不犹豫的摁下了按钮，一团耀眼的红光当即便从81192的机腹下猛的绽放开来，随即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耀眼轨迹，向着五百米外的地面上呼啸而去。 两秒钟后，这道耀眼的流光就一头撞进了高射机枪阵地，随即就轰的一声炸开。 这处阵地的鬼子根本连高崇文的飞机在哪里都没有看见，就直接被火炮弹带走。 几秒钟后，高崇文就已经再次把81192拉升到了高空中，然后又对准第二处高射机枪阵地，发起了第二次的俯冲。 片刻之后，鬼子的第二个高射机枪阵地又绽起一团红光，守在阵地上的六个鬼子步兵同样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带走。 那挺九二式13.2mm口径高射机枪也被炸毁，成了废铁。 又过片刻，鬼子的第三个高射机枪阵地又腾起一团红光，第三挺高射机枪也被炸成了废铁。 第四個高射机枪阵地。 第五个高射机枪阵地。 第六个高射机枪阵地…… 高崇文玩的是剥洋葱战术。 从外到内，一层一层的剥。 也就四十分钟还不到，昆山机场的五十多个高射机枪阵地就已经全部遭到摧毁，无一幸免。 淞沪兵工厂出产的四零火弹头全重4.5公斤，装药量只比75mm口径榴弹略少，正面命中，摧毁一个高射机枪阵地绰绰有余。 而且高崇文的81192还携带了六十发火箭弹，数量足够。 等到最后一个高射机枪阵地也遭到摧毁之后，高崇文再次将战斗机拉升到高空，然后给叶同发打出手语，示意可以发起俯冲。 早就等候多时的叶同发当即就驾驶着81193发起了俯冲，俯冲到五百多米高度之后将机腹下的一枚五百公斤级航弹投了下去。 片刻之后，昆山机场的停机坪腾起一团烈焰，停放在机场上的六架战斗机顷刻间化为残骸，整个停机坪乃至跑道也严重损毁，短时间内是不能用了。 …… 苏州留园，明道堂内。 前田利为已经可以坐下来喝口茶了，影佐祯昭却仍旧像热锅上的蚂蚁，正不停的来回踱步。 不幸的是，影佐祯昭到了也没能等来好消息。 脚步声中，菅原道大急匆匆的走进了明道堂。 一看菅原道大的脸色，影佐祯昭心头就咯噔一声，坏了！ 果不其然，菅原道大猛一顿首然后黑着脸道：“影佐君，昆山机场刚刚遭受了只那军空袭。” “驻守在机场的四个高射机枪大队，已经全部遭受重创！” “机场也遭到了只那爆击机的轰炸，充当做诱饵的六架九七式轻爆击机损失殆尽，停机坪及主跑道亦遭到严重损毁。” “击落只那战斗机了吗？” 影佐祯昭不在乎高射机枪队和航空兵的损失，他只在乎有没有击落国军的飞机！ “很遗憾，没有。”菅原道大愤怒的盯着影佐祯昭，“我早就说过这是个愚蠢的主意！” 影佐祯昭瞬间脸黑。 这是不拿影佐当将军啊！ “菅原君，注意你的言辞！” 前田利为起身说道：“拿昆山机场以及第三飞行团的六架受损的九七式轻爆击机当诱饵，也是我们一起商量之后做的决定，所以这件事情怪不到影佐君头上。” “哈依。”菅原道大对前田利为还是非常尊敬的，当即猛一顿首又说，“我刚才失态了，还望影佐君多多包涵。” “没事，吃了败仗，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影佐影佐心里恨菅原道大要死，脸上却必须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说话间，长勇又快步走进明道堂顿首说道：“司令官阁下，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电，他们的阵地刚刚又遭到了只那炮群的炮击，但是好在由于做了伪装，而且各个炮位之间的距离足够远，所以仅只有一门120mm口径的重炮受损。” “哟西。”听到这，前田利为便彻底放心，心说昆山机场这边虽然钓鱼失败，甚至称得上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但是至少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那边的应对很成功。 今后就再不用担心会遭受国军炮兵的夜袭！这样的话，四番战的下一阶段也就有了希望。 想到这，前田利为便又示意大竹茂夫上前：“大竹君，刚才你好像没有说完，请继续吧。” “哈依。”大竹茂夫当即从一名作战参谋手接过木竿，指着面前的沙盘说道，“对炮兵、步兵阵地以及各个机场进行伪装，仅仅只是第一步工作，接下来还要对各个师团的师团部、联队部进行伪装，确保各级指挥机构的安全。” 羽田一郎深以为然：“淞沪警备总团非常善于斩首战，斩首成功后的反击更是犀利无比，所以保证各级指挥机构的安全极其重要，我认为不仅仅要加强伪装，而且各级部队长最好别佩戴军衔，也不要再穿呢子军装，就穿棉服。” “八嘎，那怎么行？”饭沼守厉声训斥道，“不穿制服不佩戴军衔像什么样？” 大竹茂夫却很支持：“跟人身安全以及部队安全相比，我认为军官的威严可以忽略不计。” 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前田利为身上。 前田利为没有多说，当即便脱下身上制服，沉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无论将官、佐官，一律改穿普通士兵的棉服！” 第540章 防御型进攻 “司令官阁下！”饭沼守实在想不通，还想劝阻。 “不必再说了。”前田利为却根本不给饭沼守说话的机会，强硬的说道，“我说了，所有将官及佐官一律改穿棉军装！” 羽田一郎当即带人取来几十套棉军装并摘掉军衔。 前田利为带头换上军装。 饭沼守、武藤章、公平匡武等将官以及佐官纷纷跟着换装，影佐祯昭也跟着换了一身棉军装。 前田利为走到正衣镜前整理了下自己仪表，又回到沙盘前示意大竹茂夫继续。 “哈依！”大竹茂夫微一顿首再接着说道，“仔细分析淞沪会战二番战及三番战就可以发现，皇军的进攻能力其实一直可信赖。” “无论第三师团还是第一一六师团，都凭借强大的进攻能力推进到了闸北核心区。” “差点就可以攻陷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差点就能彻底消灭淞沪警备总团。” “遗憾的是，第三师团因为特高课的重大失职而惨遭逆转，第一一六师团也因为对只那军重炮群的夜间精准炮击完全没有防备，最后也同样功亏一篑。” “有鉴于此，我认为要想赢得淞沪会战四番战，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自身的安全！” “对司令部、师团部、联队部乃至前沿部队的伪装保护，仅仅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从思想上做出深刻改变，一定要把进攻战当成防御战来打！” 说到这一顿，大竹茂夫又极为郑重的接着说道：“我更愿意把这称为防御性进攻！” “防御性进攻？”前田利为若有所思，“大竹君，能不能说得更详细点？” “哈依。”大竹茂夫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意思就是，首先在江湾火车站修筑一道防线，确保可以顶住只那军的夜间反击。” “然后在第二天白天，往前推进五百米构筑第二道防线，等第三天白天再往前推进五百米，再构筑第三道防线，再依次类推。” “直到将防线往南推进到黄浦江，这时候，淞沪警备总团就被分割成了两块，最后再将防线往西推进到甘肃路，第二十二师团也以同样的战术将防线往东推进到白果树路，接下来，就可以向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老大楼发起总攻！” 顿了顿，大竹茂夫最后又特别强调了一句：“此役关键，就是构筑的防线必须能挡住淞沪警备总团的夜间反击！如果挡不住，那么继续往前推进非但毫无意义，反而会将近卫师团陷于危险境地。” 前田利为的目光当即转向了旁边的樱田武：“樱田君你觉得大竹君说的对吗？” 陆军省已经确定要再从关东军借调四个独立战车中队以及一批九七式轻爆击机给第十三军。 此外樱田武和李垠的位置还要对调，然后以近卫步兵第二旅团加四个独立战车中队为基干编成樱田支队，继续担负淞沪会战四番战的主攻，所以樱田武的意见，对接下来的作战无疑是很重要的。 “哈依！我认为大竹君的见解非常有道理。”樱田武在北新泾吃过一次大亏，对淞沪警备总团的夜战能力已经有了清醒认知。 正因此，樱田武对大竹茂夫的观点是打心眼里感到认同。 “哟西！”前田利为欣然点头又道，“那么樱田君就尽快动身前往江湾车站，把李王殿下给替换回来吧，到了江湾车站之后，千万不可急于进攻，而是必须要等到四个独立战车中队全部抵达后，才能发起下一阶段的防御性进攻。” “哈依！”樱田武道。 …… 在四行仓库司令部。 陈千钧无奈的说道：“鬼子炮兵变狡猾了，不仅所有炮位都做了逼真的伪装，而且各個炮位之间的间隔也很大，所以除非是降低无人机高度进行超低空侦察，否则的话真的很难发现隐藏在村落及田野中的炮兵阵地。” 周大发黑着脸说道：“刚才我们又打了半个基数弹药，只摧毁一个炮兵阵地，按这效率，就算发现鬼子的炮兵阵地也没用，我们根本没那么多炮弹可以挥霍。” 文韬当即黑着脸说：“你们的意思是，鬼子加大了炮位与炮位之间距离，就彻底没辙了？” 周大发摇了摇头说：“倒也不是没辙，就是不划算了。” 陈千钧点头附和道：“我们总共就一个团三十六门炮，小范围密集覆盖的话费效比太高，可要是扩大炮火的覆盖范围的话，杀伤效果又不行，所以也是两难。” 文韬有些不解的道：“不能瞄准鬼子的阵地集中开火？” “大炮又不是步枪。”周大发哼声道，“瞄准个嘚儿。” 文韬有些不高兴了：“不是说可以点穴式的精准炮击？” 周大发道：“点穴式的精准炮击也不能跟狙击步枪比，七八公里甚至于十几公里的射程，你还能把弹着点控制在毫厘之内？别说是毫厘之内，十米都不可能！” “你这是什么态度？”文韬有些不高兴的瞪着周大发，不拿我这个副司令当长官，是吧？ “我就是这个态度，咋？”周大发可不怕文韬，老子炮击自来火厂煤气罐的时候，你狗日的还在总参谋部混日子呢，你算老几？ “行了，少说两句。”谢晋元赶紧打圆场，心下却暗忖道，底下的团长个个都是炮筒子脾气，一有点不痛快了就要找地方发泄。 所以说，带兵也不好带。 一直打胜仗倒也没问题。 可一旦吃了点亏，底下的团长一个个的就开始骂娘，这要是打了败仗，那还不得造反？ 谢晋元对此是有点怵的。 对于这样的情形，严峻却丝毫不怵，因为见太多了，连着吃几次败仗，战斗力再强纪律再好的部队也会出现严重的内耗。 这时候，就很考验军事主官的治军能力了，遇到个不擅长治军的主官，小事也变大事。 但是遇到个治军厉害的，坏事就会变好事，反而能够激发一支部队的羞耻心，变得更加凶悍。 第541章 再建三座要塞 淞沪警备总团现在远没到开始内耗的地步，但也不能大意。 最要紧是缓解焦虑情绪。 当下严峻云淡风轻的说：“打仗哪儿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鬼子挨打多了当然也会学乖变精，要不然他们不真成蠢猪了？” 小黄袍接了一句：“我觉得鬼子就是蠢猪。” “放屁！”严峻笑骂道，“鬼子要是蠢猪，咱们中国连首都被鬼子给攻占了，是不是意味着咱们连蠢猪都不如？” “呃啊？”小黄袍直接被整无语了，逻辑好像没有问题啊？鬼子要都是蠢猪，那被鬼子打下半个中国的中国人岂非连猪都不如？ 看到小黄袍一脸的茫然，谢晋元、周大发、文韬还有陈千钧等人直接笑出声。 这一笑，刚才箭拔弩张的气氛就荡然无存，一场不算风波的风波就消弥无形。 严峻又对周大发说：“今天晚上就先到这，把大炮拉回来早点休息，然后好好的想一想，明天晚上应该怎么打？” “是！”周大发啪的立正接着抬手敬礼，再转身离开。 文韬咂了咂嘴说道：“这些家伙，脾气一个个见长啊。” 严峻摇了摇头又道：“主要是打得不顺，回头打顺了一個个就成哈巴狗了，打他们都行。” 谢晋元深以为然道：“这个前田利为跟之前的藤田进、松井石根还有朝香宫鸠彦都不同。” “确实要更难对付。”文韬点头附和道，“这老鬼子比藤田进等三个老鬼子要稳健得多。” “之前鬼子的战车旅团被咱们围住，老鬼子也只是派了一个步兵联队来救，其他方向的鬼子愣是没半点动静。” “这要换成之前的藤田进等三个老鬼子，早就倾巢而出向淞沪发起总攻了。” “但这才是正常的。”严峻沉声道，“之前的藤田进、松井石根还有朝香宫鸠彦，要么过于轻敌要么就是一个草包，所以咱们打赢第二次跟第三次淞沪会战，其实带有一定的侥幸成分，但是这次恐怕就没有这样的好运。” “我也觉得。”谢晋元深以为然道，“接下来，很可能会有一场恶战，咱们得做好准备。” 严峻心里对前田利为和第十三军是有着清醒的估计的，恶战肯定谈不上，硬仗却少不了。 前田利为或许谨慎，但是能力平平，因为就没听说过他在战场上有什么高光表现。 第十三军现有的几个师团也同样不算精锐师团，十五、十七、二十二师团都是丙级师团，而且还是没什么底蕴的丙级师团。 近卫师团名头挺大，但是北新泾以及今天的交手证明，这就是一支仪仗队，银样蜡枪头。 所以，前田利为再是谨慎，也只是勉强能给淞沪警备总团制造一点儿麻烦，至于说有多大威胁，那就谈不上。 但是，前田利为采取的稳键为上的战术，也给严峻提了个醒，这次是前田利为和几个二流师团，下次要是来了个厉害的鬼子将领再加几个一流师团，那就会很麻烦。 尤其是现在已经是一月底。 再过三个月，德军就该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了吧？ 再过八个月，德军就该入大举侵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就该正式爆发了，那时小八嘎没准也会年前发动太平洋战争。 所以，很有必要未雨绸缪继续强化淞沪的防御。 当下严峻顺着谢晋元和文韬的话锋说道：“你们说得对，前田利为这个老鬼子确实很稳键，也更加难以对付，所以稳妥起见，咱们还是有必要再强化一下防御。” 文韬点头说：“老弟，你就直说吧，应该怎样强化防御？” 严峻道：“是这样的，对于像松井石根还有藤田进这样目空一切敢于轻敌冒进的，咱们完全可以放弃外围防线，放他们进来，然后来个关门打狗！” “但是，对于像前田利为这样稳健的老狗，就是放开了通道他也未必肯进来，而即便进来，也未必就会给我们留下可趁之机。” “所以，对前田利为这样的老狗，必须御敌于城门之外，让他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代价！”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谢晋元拍手说道，“前田利为这个老鬼子跟之前的几个都不一样，绝不能轻易放进来，要不然放进来容易再想赶出去或者吃掉就难了。” 文韬道：“那你们说，具体的防御措施究竟该怎么调整？” 严峻道：“一步到位，在北西南三个方向各建一座要塞，作为整个外围防线的防御支撑点。” “乖乖，在北西南三个方向各建一座要塞？”文韬惊道，“我说老弟，你是要把整个淞沪都给保护起来？” 文韬就只是随口一说，但是严峻却点头说：“你说对了，就是要把整个淞沪市区保护起来！” “什么？”这下就不只是文韬一个，连谢晋元和陈千钧等参谋也是吃了一惊，整个淞沪市？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也要保护起来？ 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 只有李当归不动声色，他早看出会有这天，严峻的性格，绝对不会任由洋人一直占着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收回是早晚的事。 严峻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最近的国际局势越发的波谲云诡，不出意外的话，欧洲大陆很快就会爆发一场大战，小日本早晚也要跟米英法国开战，那时鬼子肯定会进攻法租界和公共租界，所以我们必须得早做防备，以免到时候被鬼子杀个措手不及。” 谢晋元凛然道：“老弟，局面真的会有这么糟糕？” 严峻道：“到那个时候，局面只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总之早点做准备总是没有坏处的。” 文韬道：“严老弟你说，这三座要塞分别修在哪？怎么修？” 严峻抄起木竿指向沙盘：“修三座全新的要塞工程量太大，所以必须借助现有建筑，北要塞，就是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西要塞就是霞飞路的恩派亚大楼，至于南要塞，由于这里没有体量足够大的建筑，那就把东南大戏院和市政大楼都改成碉堡。” 第542章 立即总攻 前田利为是很想稳扎稳打，一步步往前推进，严峻也开始在为日军的步步为营战术提前做部署，但是有人不同意。 大蝗虫不同意。 因为中岛今朝吾的凌迟酷刑仍在持续，而且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已经扩散到了国际上。 时间来到1939年2月3日。 大蝗虫将一叠简报甩在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面前。 “这是帝国驻米国、英国、法国以及德国等国的大使刚刚发回来的简报，你们都看看吧。”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从地上捡起简报，发现都是驻外大使抄的纽约时报、每日邮报、先锋报以及世界报等报刊的主要内容。 而且简报上写的都是关于淞沪警备总团抓捕审判中岛今朝吾并将其凌迟处死的文章。 这些文章虽然也批判淞沪警备总团缺乏法治精神，采用凌迟这种酷刑，但是更多的是对中岛今朝吾所犯下罪行的揭露，对日本及蝗室也是颇多嘲讽之意。 “板垣君，畑君，你们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 “哈依！”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齐齐顿首，“臣等无能，让天蝗陛下受辱了。” “朕受辱其实没什么。”大蝗虫很虚伪的摆摆手，又道，“但是蝗军的军威不能堕，帝国的国格更加不容亵渎，所以，你们两个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真虚伪，大蝗虫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不愿意看到蝗族沦为国际笑柄。 当然了，也可以理解成为了稳住统治根基。 小八嘎的政治体制决定了，大蝗虫必须维持崇高的个人威望，一旦威望受损，神武的形象破灭，倭族的民智立刻就会觉醒，蝗族也就会被无情的扫进垃圾堆。 所以说，严峻假借中岛今朝吾唱的这出戏，其实是真的击中了大蝗虫的要害，逼得他明知道急攻淞沪是颗毒药也得吃下去。 “哈依！”板垣征四郎再次顿首，又说道，“中岛今朝吾这场闹剧不能再继续下去。” “哟西。”大蝗虫道，“那就赶紧去做吧，让活阎王还有他的军队付出代价，一定要用活阎王的脑袋还有整个淞沪几百万只那人的血告诉全世界，蝗军的军威还有帝国的尊严，不容亵渎！” 从蝗居中出来，畑俊六有些无奈的叹息道：“拖了五天，终究还是躲不过去，还是得急攻！” “活阎王假借中岛今朝吾所做的这篇文章，实在太歹毒。”板垣征四郎叹道，“现在国际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再拖上几天，那就不光是国际上，只怕是连国内的舆论也要压不住，你也知道的，国内的反战势力一直在静待时机。” “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前田君能打赢。”畑俊六道。 …… 留园，明道堂。 饭沼守一顿首报告说：“司令官阁下，四個独立战车中队已经到达江阴，还有，两个九七式轻爆击机中队也将会在明天上午转场来昆山机场。” “哟西。”前田利为欣然点头又接着说道，“大竹君请继续。” “哈依。”大竹茂夫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淞沪警备总团的炮群再次向樱田支队的司令部以及两个步兵联队的联队部发起了精准炮击，不过只是摧毁了几个假目标而已。” “哟西。”前田利为听了之后就更加高兴，如果淞沪警备总团的点穴式精准炮击也被破解，唯一的威胁就只剩国军的航空队。 但好在，国军的航空队总共也就几架飞机，问题并不大。 一切都正在向好发展。 然而就在前田利为开始期待接下来的稳步推进计划之时，大本营的一封电报把一切都击碎。 “发起总攻？”前田利为看完长勇刚刚递来的电报之后，露出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纳尼？”影佐祯昭、饭沼守还有武藤章也迅即围上前，大竹茂夫想上前问，又不敢上前。 大竹茂夫其实更着急。 因为“防御型进攻”战术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一旦废弃，那他之前所做的工作就统统作废。 “哈依。”长勇顿首道，“大本营的命令，只等四个独立战车中队抵达淞沪，则即刻协同樱田支队发起总攻击！” “不行！”前田利为还没有说什么，大竹茂夫就已经急了，“防御型进攻战术刚刚已经奏效，所有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时候放弃已被证明有效的战术，重新回到原先的错误战术上面去，是愚蠢的，也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前田利为眸子里掠过一抹无奈之色，他明知道大竹茂夫说的是正确的，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因为这是天蝗的旨意啊！ 轻叹了一声，前田利为吩咐长勇道：“立即致电樱田支队，做好准备，只等战车部队一抵达，立即向虹口发起总攻。” “司令官阁下！三思哪！”大竹茂夫急上前劝道，“只有防御型进攻战术才有机会赢得胜利，急攻的话只会招致又一次的惨败！” “大竹君！”前田利为眉头一皱道，“你的防御型进攻战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所以这次进攻的结果将截然不同！” “司令官阁下！”大竹茂夫急声说，“防御型进攻战术与步步为营是相辅相成的呀，贸然总攻，结果不会有任何区别。” “大竹君！”前田利为脸色冷下来，沉声道，“战争也分为军事仗以及政治仗，军事始终要为政治服务，你懂吗？” “我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大竹茂夫忿然道。 “伱不懂？那我告诉你。”前田利为沉声道，“中岛今朝吾的闹剧已经持续了整整五个晚上，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帝国还有蝗室真就要沦为笑柄了！” 大竹茂夫便不敢再吭声。 然而羽田一郎的声音却再次在明德堂上响起：“所以，还是要为了一人之尊严，牺牲樱田支队上万官兵的生命吗？” “羽田君！闭上你的嘴！”前田利为大怒道，“你现在的言论以及思想很危险！” 第543章 最讨厌的样子 一夜过去。 周大发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司令部，陈千钧和侦察二连的学生兵则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又没占着便宜？” 谢晋元问完之后，打了一个呵欠，已经连着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人已经困得不行。 周大发黑着脸道：“点穴式精准炮击基本已经废了，现在根本不知道哪个目标是假的，哪個目标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不一定就值得我们炮兵团出手。” 文韬问道：“怎么回事？” 陈千钧道：“鬼子在防区内弄了大量假目标，天线是假的，炮兵阵地也是假的，甚至连散兵坑也做了逼真的伪装，然后小号无人机又不能飞得太低，再加上夜间的光线也不好，所以很难分辨清楚。” “鬼子的机场也差不多。” 高崇文和叶同发抱着飞行头盔走进来，又道：“除了几天前的那晚鬼子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后面鬼子就学精了，也开始伪装。” 叶同发道：“如果只是拉伪装网还容易分辨，有的干脆在机场搭草棚甚至种树，再然后借着草棚或者树冠的掩护，偷偷架起高射机枪等着暗算我们。” 高崇文道：“要不是我们俩足够谨慎，不知道死多少回了，鬼子现在真是各种阴招损招迭出，简直坏透了！真是！” 谢晋元和文韬相对无语。 感觉就是，鬼子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就进化了，开始变聪明。 严峻听了后也是直摇头，鬼子终于进化成他最讨厌的样子，逐渐学会了丧失制空权后的防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鬼子向着这个方向进化，对中国战场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但是对未来的太平洋战场将产生致命影响。 瓜岛、硫磺岛、塞班岛乃至冲绳岛等岛屿争夺战，米军估计会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严峻对此毫无意见。 由于工业底子薄弱，日本人最终肯定会输掉这场战争，二十倍工业产值差距不是靠着武士道精神就能抹平的，最终日本人肯定会被米国人的钢铁雨彻底淹没。 结果不变的基础上，严峻并不介意米国多付出点代价，这跟米国人希望苏联在欧洲东线战场多付出点代价的道理是一样的。 谢晋元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如果航空队的夜袭和炮兵团的点穴式精准炮击全都丧失作用的话，这仗就难打了。” “那也未必。”严峻却始终对战局保持着乐观，“从来就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鬼子的伪装和假目标做得再逼真，也终究不是真的，总会露出破绽并让我们逮着机会，关键时刻只要逮住了一次机会，就足以令其致命！” “这个倒是。”谢晋元深以为然道，“这段时间咱们的航空队出击确实有些频繁。” “今后就不要再这么频繁的出击了。”严峻的目光转到高崇文的身上，接着说道，“你们航空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训练一下周文翰他们的飞行技术。” 周文翰和林泽生已经通过航空队的考核，顺利的成为航空队的后备飞行员，但是他们的同学徐志宏却落选了，但是也被严峻安排在机修厂当了技术员。 “是！”高崇文道，“我保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阿翰他们两个给带出来。” 严峻又对夏铁汉说：“你们侦察营也要加强地面侦察，既然单凭空中侦察无法辨识真伪，那就结合侦察一连的地面侦察以及侦察二连的空中侦察来交叉验证。”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是！”夏铁汉道，“我会让侦察一连加强地面侦察。” 正说话间，宋满戴着坦克帽穿着坦克服风风火火进来，嘴里还咿咿呀呀哼着不知名小调。 看到严峻、谢晋元还有文韬之后便赶紧立正，再敬礼。 谢晋元回过礼问道：“机动打击团的人员挑得咋样了？” 在将宋满任命为机动打击团的团长之后，整个机动打击团的编组工作也就交给宋满负责。 严峻下了一道命令，淞沪警备总团的十个主力步兵团、一个炮兵团加司令部的直属部队，除了侦察营以及航空队，其他人员包括司令部的参谋任由宋满挑选。 宋满这是挑人去了。 宋满当即上前说道：“人员已经挑好了，乘车步兵营、乘船步兵营、重机枪营还有坦克营的人员都已经到位，就等装备了。” 文韬道：“装备呢？” 宋满道：“重机枪营的装备是现成就有的，但是两个步兵营还有坦克营的装备还没到位。” 正好徐升平也在场，严峻当即问徐升平道：“徐经理，机动打击团的卡车什么时候到位？” 徐升平想了下答道：“快则一个星期左右，慢则半月。” “要半个月这么久？”严峻眉头一皱又道，“两大租界还凑不出三十辆卡车？” “现在真凑不出来。”徐升平无奈的说道，“这段时间鬼子对淞沪的轰炸就没有停下过，各种车辆的损耗很大，两大租界能够买到的车辆都已经被我买空了，虽然洋人的手里还剩下不少车辆，但是这些狗日的洋鬼子坐地起价，竟然敢把价格喊到市场价的十倍，这价格买下来我不成冤大头了吗？” “洋鬼子这么嚣张？”文韬一听顿时火了，“严老弟，要不要我带着民兵教训他们一顿？” 严峻哂然一笑说道：“这个事情先不着急，反正他们也嚣张不了多长时间了。” “是的。”徐升平明显是理解错了，当即点头附和道，“我一个多月前就让陈嘉伯从米国订购了一批道奇卡车，快则七天，慢则半个月之内肯定能运到淞沪。” 宋满闻言赶紧说道：“这批卡车运到之后，一定要先紧着我们机动打击团啊，拜托拜托。” “那是当然。”徐升平点点头说道，“其中的六十辆卡车就是给你们机动打击团准备的。” “真的？居然还有三十辆备用的卡车？”宋满大喜道，“徐经理你就是我哥，是我亲哥。” 第544章 羽田一郎蜕变 一大清早，羽田一郎带着岸田西进、佐藤勇以及一队警卫来到京沪公路的路口。 因为天冷，岸田西进不停的拿脚使劲的跺地。 “羽田君，司令官阁下叫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岸田西进一边跺着脚一边问道。 “迎接关东军的那四个独立战车中队。”羽田一郎说道，“安排好他们的食宿。” “还要安排食宿的吗？”佐藤勇不解的问道，“不是说今天上午就要开去淞沪并参加战斗？” “被关东军给抵制了。”羽田一郎沉声说道，“这四个战车中队提出休整三天然后再参战。” “八嘎，狂妄的家伙！”佐藤勇黑着脸道，“他们还以为是来淞沪度假的吗？真的是过分！” 岸田西进则和稀泥道：“关东军素来骄横，所以做出这种行为其实并不奇怪。” 说话间，一支由坦克、卡车以及边三轮组成的庞大车队，已经沿着公路浩浩荡荡的开过来。 “羽田君，他们来了。”佐藤勇黑着脸说道。 羽男一郎当即便大喝道：“全体队员，立正！” 岸田西进、佐藤勇还有几十个警卫啪的立正。 片刻之后，这支庞大的车队便已经开到了羽田一郎的跟前，随即打头的那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炮塔顶盖向上翻起，一個扛着中尉军衔的军官跳下来。 “关东军独立战车第一中队中队长西乡直人！” “华中派遣军第十三军司令部副官羽田一郎！” 见礼过后，那个中尉以一种猥琐的语气说道：“羽田君，在满洲的时候我就听说江南的女子妩媚又水灵，嘿嘿嘿，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能够找到有女人的村庄？” 从江阴到苏州这一路，已经被中岛今朝吾荼毒过了一次，所有的村庄集镇都已经荒芜人烟。 听到这话，羽田一郎的脸色顷刻间便垮下来，八嘎牙鲁，这些蠢货的脑子里就只有女人吗？就不能像个正常人吗？ 不过最终，羽田一郎还是忍住怒火没有发作，但是他也没有接西乡直人的话茬。 而是直接把话题岔开。 “西乡君，你们来淞沪的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肯定累坏了吧？我这就带着你们去营区休息。” 西乡直人却不肯罢休。 “羽田君，休息的事不急，拜托你给我们找几个村庄解解闷，这一路真憋坏了。” 这下羽田一郎就再忍不住，当即就破口大骂。 “八嘎，你们关东军的脑子里就只有女人吗？你们来淞沪是打仗还是找乐子的？” “来打仗，就请像个军人，到战场上为帝国为天蝗陛下而战，如果是想找乐子，就请去慰安所，慰安所里有的是高丽来的慰安妇。” 西乡直人的脸色也冷下来。 一直以来，关东军的自我认知都是高人一等，他们看不起关内战场的所有日军，尤其看不起连战连败的第十三军。 当下西乡直人便反唇相讥。 “说的好像伱们第十三军的人多会打仗似的？拜托，你们已经输掉三次淞沪会战好吗？” “死了一个亲王，一个大将还有几十个中将、少将！” “关东军要是打成这样，全军上下早就切腹以谢天蝗陛下，哪里还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八嘎，你在胡说什么？” 这下佐藤勇也不答应了，因为他曾是松井石根副官，西乡直人这话就是在触他的逆鳞。 “我说的不对吗？”西乡直人继续嘲讽道，“你们的第一任司令官松井石根，是不是被只那军杀鸡一样杀掉了？再还有……” “闭嘴！”佐藤勇气得暴露如雷，当即一记直拳重重砸在西乡直人的鼻梁上，原本就有些塌的鼻梁这下就更塌，简直没眼看。 西乡直人一下被激怒，当即也是一拳打向佐藤勇的脸颊，但是佐藤勇一摆脑袋轻松的躲过，接着又是一记摆拳击中西乡直人。 西乡直人来不及躲闪，直接击中右太阳穴。 连着挨了两记重拳后，西乡直人终于踉踉跄跄跌坐在地，人也进入混沌状态。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 看到中队长被人凯欧，整个中队的坦克兵一下就冲上来，将佐藤勇围在中间，展开了群殴。 羽田一郎见状，也赶紧带着身后的警卫加到战团，两下里就展开了一场大规模混战。 另外三个中队的坦克兵见状便纷纷冲上前来助战。 到最后，就只剩下岸田西进一个人没参战，都这时候了，岸田西进居然还想和稀泥。 最终却换来了关东军和羽田一郎他们的叠加暴击。 最后第十三军的警卫部队赶到并把双方拉开之后，发现多数人已经鼻青脸肿，不过被揍得最惨的还是岸田西进，鼻子被打歪了，嘴角也被打破了，两个眼睛更是已经肿成了熊猫眼，只留下一道缝。 …… 羽田一郎倒是没什么伤，这家伙身手很好，只有他揍别人，别人很难打到他。 看着没事人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羽田一郎，前田利为又是生气又是感到惋惜，一个可造之材，偏偏不知道自爱。 “淞沪你是不能再呆了。”前田利为叹道，“去满洲国吧，第十三军在满洲国设了个联络处，你就留在满洲国当一个联络官吧。” 关东军再支援四个战车中队外加一个航空战队的先决条件，就是允许关东军往淞沪销售鸦片。 前田利为所说的联络处，就是专门监督鸦片的采购及销售，这其实相当于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前田利为这是爱乌及乌，真拿羽田一郎当成自家子侄看待，要是换个司令官，早就把羽田一郎送上军事法庭了。 羽田一郎当然能感到前田利为对他的关心，当即羞愧的说：“司令官阁下，我给你添麻烦了。” “说这些做什么。”前田利为拍了拍羽田一郎肩膀，又道，“不过你到了满洲国之后，切记一定要谨言慎行，尤其不要说那些对天蝗不敬的话，否则的话……” “哈依。”羽田一郎重重顿首又诚恳的说，“这段时间多谢司令官阁下照顾，打扰了。” 第545章 总攻开始 羽田一郎其实无形中帮了前田利为一个大忙。 如果没有羽田一郎的这一顿暴揍，关东军这四个战车中队会一直拿自己当大爷。 到了淞沪战场之后，大概率也会因为不服从樱田支队的指挥而重蹈战车第二旅团的覆辙。 但是这通群殴之后，关东军这四个战车中队就老实了，因为他们居然没能打赢这场群殴。 四個独立战车中队，将近两百个坦克兵围殴羽田一郎、佐藤勇以及十几个警卫，最后居然仅仅只是打成一个平手，这让关东军的百多个坦克兵感到有些挫败，同时也收敛了对第十三军的轻视。 当天上午，四个独立战车中队就马不停蹄的开赴淞沪，然后在中午时分赶到并投入战斗。 对淞沪的总攻开始。 …… 日军发起进攻之前，七营一连的战士正在持志大学的校园废墟内欣赏文工团的慰问演出。 持志大学是第一线，对于文工团来说，上到第一线慰问演出是很危险的，但是刚当上小队长的唐芷却主动申请到一线演出。 用唐芷的话说就是，坚守在一线的战士随时可能牺牲，他们文工团所面临的危险跟战士们面临的危险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凭什么战士能牺牲？ 文工团就不能牺牲？ 没有这样子的道理。 于是唐芷主动申请带队来到一线的持志大学慰问演出。 这会儿又在唱英雄赞歌。 这首歌也是战士们最喜欢的。 唐芷带着文工团的女兵打着快板在中间领唱，李仲武和一连战士则围坐在四周跟着和唱。 “烽烟滚滚唱英雄。” “四面青山侧耳听……” 正唱着呢，天空中陡然响起短促的炮弹尖啸。 随即一发炮弹就落在了持志大学的废墟之中，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瓦砾四溅。 好在弹着点隔得有些远，所以并没有人受伤。 “快隐蔽！” “鬼子开始炮击啦！” 一连的战士迅即护着文工团的女兵下到了地下掩蔽所。 几乎是一连战士和文工团的女兵刚刚进入地下掩蔽所，大量的炮弹就铺天盖地的砸下来。 随即整个校园就炸开锅。 爆炸声中，各个地下掩蔽所都在微微的颤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下来似的。 看出唐芷有些紧张，李仲武有些谦疚的说道：“唐队长，真对不起啊，等会鬼子炮击一停，我就派人送你们回去。” “李连长，没关系的。”唐芷连忙摇摇手说，“我们可是战地文工团，职责就是在战火纷飞中给战士们慰问演出。” 稍稍一顿，唐芷又道：“等会儿你们只管痛击鬼子就是，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会回去的。” 片刻之后，炮击停止。 李仲武原本还想派一个排护送文工团回驻地，但是接到哨兵报告之后就顾不上，只能让唐芷带着文工团自己回去。 因为鬼子投入了一个步兵大队外加一个战车中队向持志大学发起了大规模进攻，而且这次，鬼子步兵和坦克再没有各自为战。 …… 四行仓库。 今天又轮到严峻值班，这会正对着沙盘在琢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应该怎样继续强化防御？ 不必怀疑，太平洋战争一旦爆发，日本政府必定会进行全国总动员，届时调集的战争资源，征召的作战部队规模将远超现在。 淞沪战场也将会迎来最后的也最残酷的考验。 但是好在，还有时间。 尽管世界线已经有所改变，但是大的脉络依然没变，尤其是欧洲的局势没有任何变化。 只要不出现意外，德波战争大概率还会在九月爆发，英法大概率也会在九月对德宣战。 但是日本不会有太大动作，在苏联和米国都还没有参战之前，日本是不敢提前下场的。 直到现在，日军大本营一直都在纠结究竟应该南进还是北进？两派意见各有支持者，争执不下。 所以现在的主流意见就是，苏联和米国至少有一个国家下场，然后日本再决定是北进还是南进。 严峻其实知道，南进或者北进之争就是个伪命题，从一开始，日本就只有一个选择！ 因为北进的话，日本花了天量资源打造的海军就成了旁观者，这是巨大的资源浪费。 所以，一旦苏德战争爆发，日本大概率就会动手，而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再多等半年。 要是这样的话，就还有两年半时间用来经营淞沪，闸北要塞以及外围的三个桥头堡，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建成并连起来。 就在严峻对着沙盘陷入沉思之际，持志大学方向忽然间传来连续不断的炮弹爆炸声。 严峻也没在意。 这几天的白天，鬼子的几个炮群时不时就会对着闸北、虹口、杨树浦乃至南市进行炮击。 有时候还会出动航空兵对淞沪各个防区进行狂轰滥炸。 淞沪警备总团的官兵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随即电话铃声响起来。 严峻一把就接起电话：“我是司令部，你是哪里？” “参谋长，我是雷雄。”电话那头当即传来雷雄的声音，“鬼子出动了一个步兵大队加一个坦克中队向持志大学发起了总攻！” “知道了！”严峻道，“告诉程章焕，一定要守住阵地！绝对不能让小鬼子越过雷池半步！” 挂断电话，谢晋元、文韬还有李当归也相继回到大厅。 “严老弟，怎么回事？” “鬼子刚刚出动了一个步兵大队加一个坦克中队向持志大学发动了猛攻！”严峻沉声说道。 “你说啥？连试探性的攻击都懒得做，上来就是一个步兵大队加一个坦克中队？”谢晋元神情一凛沉声道，“鬼子是要总攻？”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李当归说道，“从国际形势看，中岛今朝吾在淞沪接受公开审判并被判处凌迟的事情仍在持续发酵，裕仁大蝗虫和日军高层为了脸面，大概率会命令第十三军发起总攻，就算是拿不下来淞沪，至少也要阻止中岛今朝吾事件继续持续发酵。” 第546章 寸土必争 在江湾火车站附近有一栋不起眼的简陋民房。 从外表看，这就只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民房，甚至于都没有电台天线，但其实，樱田支队的指挥部就隐藏在这里。 为了安全，电讯课被安排在另外一栋民房内，而且还在附近多栋民房架起了多个天线。 鬼子现在是真会。 此时此刻，樱田支队的支队长樱田武跟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已经站到了沙盘前。 由于时间太仓促，所以沙盘仅仅只搭了一半，只有苏州河以北的区域，南边一概没有。 不过对于樱田支队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攻占苏州河以北区域，摧毁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 樱田武道：“通过前几次交手已经可以肯定，只那军的确在淞沪市区内修建了大量地下掩蔽所，每当皇军发起轰炸或者炮击之时，只那军就会躲进地下掩蔽所之内，一旦轰炸或者炮击结束，他们立刻又回到地表阵地，所以在之前的战斗之中，只那兵总是像老鼠似的，怎么样也杀不绝。” 生沼吉郎接着说：“除了地下掩蔽所，很可能还有地下通道，只那军可以通过地道将他们的兵力及火力快速投放到他们想要的点，甚至于皇军身后，第一一六师团就是这样被包围并歼灭的！” “你说对了。”樱田武沉声说道，“所以这次，在占领了只那军的防御阵地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并且摧毁掉他们的地下掩蔽所以及地道。” “这样的话，就算遭到只那军反击并且丢掉阵地也没关系，因为等到下次进攻时，只那军就再也不能够借助这些地下工事来躲避皇军的轰炸或者炮击。” “原来如此。”丸山政男一脸钦佩的说道，“难怪支队长你让岛田大队携带了大量的高爆炸药，原来是为了炸毁只那军的地下掩蔽所和地下通道。” “是的。”樱田武一脸自信的说道，“根据之前交战的经验，只那军白天的时候一般不会死守，而只会依托工事进行有限的抵抗，之后就会收缩后撤，以减少伤亡、积蓄力量为夜间的反击做好准备，所以应该有机会摧毁他们的工事。” …… 在四行仓库。 谢晋元问道：“老弟，我刚才好像听到你给雷雄打电话，要求七营不能让鬼子越雷池半步？” “对。”严峻点头道，“这次的打法必须得做出调整了，不能再用以前的打法了。” “为什么呀？”文韬有些不解的反问道，“依托预设的防御工事节节抵抗，逐次收缩防御，不仅可以有效减少伤亡，还可以将鬼子尽可能的诱入纵深，这样就能为夜间的反击创造条件，之前的几次胜利也已经充分证明，这样的战术是行之有效的，既然是有效的的战术为什么要改？” 谢晋元也有同样疑问。 严峻沉声道：“不沿用之前战术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鬼子肯定已经知道咱们在淞沪市区修建了大量的地下掩蔽所甚至地道，不仅可以用来躲避轰炸以及炮击，甚至还可以用来投放兵力及火力，切断他们的退路，所以这次进攻，鬼子大概率会做出针对性的部署。” “什么意思？”文韬神情一凝沉声问道，“针对性部署？” 严峻沉声道：“鬼子大概率会使用炸药等手段，炸毁咱们构筑的地下掩蔽所以及地下通道。” “艹！”文韬咒骂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真就不能轻易的收缩后撤了，因为一旦收缩，被放弃阵地的地下掩蔽所和地下通道也就保不住了，我们再夺回来，那片阵地也已经成为一片死阵地。” 所谓死阵地，就是已经没有了地下掩蔽所以及地下通道，淞沪警备总团就算夺回，也只能守在地表阵地等着鬼子的狂轰滥炸。 “是的。”严峻说道，“从现在开始，淞沪会战就真正进入到寸步不让、寸土必争的死战！” “每片街区，每一个里弄，每一栋石库门建筑，乃至每一寸土地都不能轻易放弃！” “要让鬼子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 在持志大学。 李仲武的一连迅即切入到寸土必争的死战模式。 换成是以前，李仲武会把四个排全摆到阵地上，刚开始的时候兵力充足火力强劲，大概率会打得鬼子无法前进半步。 但是几個回合之后，随着兵力以及火力的消耗，局面就会变得无以为继，阵地就会失守。 但是现在的李仲武，已经不是以前的李仲武了，参加过扫盲班之后的他，认知已经颠覆。 接到程章焕的命令，李仲武立即把四个排长还有十二个班长叫到了跟前，郑重的叮嘱道。 我若是战死，一排长接替我指挥，一排长死了，二排长顶上，然后是三排长、四排长、一班长、二班长，直到十六班长。 如果所有的军官都战死了，由军龄最长的老兵指挥，总之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不能让鬼子越过持志大学半步！ 留在地下掩蔽所的三个排长和十二个班长没有说话，只是啪的立正给李仲武献上军礼。 李仲武回了军礼，随即便带着一排上到了地表阵地。 这时候，正面的几辆坦克距离已经非常近，距离前哨阵地顶多还剩下五十米。 在那几辆坦克的后面，跟着黑压压的鬼子步兵，不用数，一看就知道至少有一百多个鬼子。 这只是一拨，稍微靠右的位置还有一拨，两翼还有两拨，四拨鬼子从四个方向对持志大学的校园形成一个扇形包围。 在这七八百个鬼子后面还有另外几拨鬼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重机枪中队、迫击炮中队甚至于步兵炮中队等支援火力。 这是一个坦克中队加一个步兵大队的组合！ 好家伙！ 鬼子这是要拼命！ 拼命就拼命，看谁更狠！ “狗日的，放马过来吧！” 李仲武的两个眼睛一下就充血变红，就像是公牛看见了红色一下进入狂暴模式。 第547章 恶战之始 日军的几个重炮群对持志大学身后的爱国女校以及虹口公园发起了延伸炮击。 持志大学的校园内则显出一种诡异的寂静，不是真的寂静，毕竟前面不远有坦克引擎在轰鸣，还有履带碾过废墟发出的嘎吱声。 但是喧嚣的战场仍给人一种诡异的寂静感，让人感到烦躁，也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一种不安。 前田次郎握着手枪，踩着瓦砾堆缓步前行。 抬眼看，前方一米外就是大队长岛田太郎。 只不过，无论是大队长岛田太郎，还是他这个大队附，都脱掉了象征军官身份的呢大衣，换上了普通士兵穿的冬季棉大衣。 除了手中的手枪外，甚至分辨不出岛田太郎和前后左右的二等兵有什么区别。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躲避对面中国军队的狙击手猎杀，淞沪警备总团的狙击手已经深刻的改变了日本陆军的一些固有习惯。 顺便说下前田次郎。 这小鬼子是前田律的弟弟，也是前田利为的次子，更是前田利为唯一还活着的儿子。 前田次郎去年夏天才刚刚从陆军大学毕业，随即被调到近卫步兵第四联队第一大队任大队驸。 是大队附，不是大队副。 大队副只不过是大队部的小小副官，相当于军官的勤务兵，但是大队附实则就是后备大队长，相当于一个步兵大队的二号人物。 比如前田次郎所在大队，一旦岛田太郎遭到击毙，前田次郎立刻就能转正为大队长。 岛田太郎是从农村来的，而且没有上过陆军大学，所以对前田次郎这世家子抱有很深的敌意。 看到前田次郎跟在身后，岛田太郎便立刻训斥道：“八嘎，你跟在我的身后做什么？你在陆军大学究竟学了些什么呀？” “军官守则都忘记了吗？” “同一大队的部队长不要挨得这么近，否则只那军的机枪只需一通打射，步兵第一大队立刻就要丧失指挥！” 前田次郎瞬间臊红了脸。 居然连军官守则都忘了。 当下前田次郎向着右侧快速移动几步，尽量远离岛田太郎。 就在这时候，一声突如其来的呲啦声打破沉寂，随即就是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声！ 急抬头看时，前田次郎便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前端已经起火。 刚刚还在往前开进的坦克便立刻抛锚在了原地。 “是只那军！” “全体卧倒！” 岛田太郎下意识的卧倒，再扯开嗓子大吼一声。 原本端着刺刀往前走的步兵便齐刷刷趴倒在地，前田次郎也一個前扑趴倒在废墟。 几乎是同时，另外两辆九七式坦克也发起反击。 先是两挺7.7mm口径的车载前置机枪猛烈开火，接着两门47mm口径的坦克炮也开始对着中国军队的防御阵地开炮。 对面的废墟顷刻间被炮弹和子弹打得烟尘四溅。 然而并没有看见中国军队的影子，也不见有中国兵起身还击，整个废墟一片沉寂，就死了似的。 前田次郎便一下反应过来，中国军队这是撤了！ 看来支队长的判断是对的，在白天的战斗之中，中国军队只会做出象征性的抵抗，然后就会主动收缩，以保存兵力。 不过这一次，蝗军将会让国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全体都有，前进！”岛田次郎很快就爬起身，一挥手枪再次跟在坦克的后面往前开进。 整个步兵中队将近两百个日本兵也纷纷爬起身，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继续往前走。 在左右两翼，另外三个步兵中队也纷纷爬起身，跟在各自坦克小队身后往前开进。 后面的重机枪中队以及步兵炮小队也跟了上来。 前田次郎很快就走到了被摧毁的那辆坦克近前。 只见车体右前侧的机枪位被炸开了一个大窟窿，滚滚浓烟正通过窟窿不停往外冒，浓烟之中隐约还有暗红色的火焰。 只看这情形，车厢里边的四个坦克兵就算没有被炸死，也肯定已经被烧死或者浓烟呛死。 想到这一层，前田次郎的心就莫名的揪了一下，看起来坦克兵也不一定就安全哪，说不定反而比步兵死得更快更惨。 正思忖之间，前方陡然间又响起突兀的呲啦声，紧接着又是轰轰轰轰的四声爆炸。 这次是四发火箭弹！ 急定睛看时，只见剩下那两辆九七式中型坦克也已经中弹，其中一辆坦克被命中侧面的履带，抛锚在原地无法前进，另外一辆则是很不幸的被火箭弹命中了油箱，直接就烧成一团火球。 随即炮塔顶盖和驾驶室的顶盖同时打开，这辆坦克的车长以及驾驶员慌忙往外爬。 就在这时候，密集的枪声骤然之间响起，刚刚爬出来的车长和驾驶员顷刻间就被打成了筛子。 前田次郎再定睛往前看，就看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持志大学内已经冒出了五十个以上的中国兵。 跟着中国兵一起出现的，还有至少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及四挺捷克式轻机枪，密集的机枪火力顷刻间雨点般倾泻过来。 前田次郎的耳畔顷刻间就被子弹的尖啸声充满。 前田次郎脚下一个滑步，就躲到了最先被击毁的坦克身后，随即耳畔就响起了连续的惨叫声。 再环顾四周，便看到好几个反应不及的蝗兵倒在了血泊中。 其中一个距离前田次郎只有半米，子弹打穿了他的左腹部，整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所以只能伸出手向前田次郎求救。 “长官，救我，救救我。” 前田次郎下意识伸出手，试图将受伤的蝗兵拉到坦克后面，然而才刚伸出手，子弹掠空的尖啸声便再一次响起，吓得前田次郎赶紧又把手缩回去。 过了片刻再定睛往前看，只见那蝗兵瞪着两个空洞的眼睛，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战斗迅即进入到白热化。 前田次郎却缩在坦克残骸后面动都不敢动，别看这小鬼子是刚从陆大毕业的高材生，但其实这是他首次参战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第548章 永不言退 樱田支队指挥部。 副官匆匆走进来报告道：“支队长，持志大学的只那军并没有像之前的几次稍作抵抗就撤退，反而跟蝗军展开寸土必争的死战！” “纳尼？”樱田武愕然。 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也感到有些意外，这有些不符合常理，只是外围阵地啊，国军这就开始了寸土必争的死战？ 顿了顿，副官又接着说：“只那军的火力超乎想象的迅猛，步兵第一大队的进攻已严重受阻，协同进攻的独立战车第一中队也已经损失近半坦克。” “八嘎！”樱田武怒道，“持志大学的只那军有多少兵力？竟然能顶住蝗军一个步兵大队外加一个战车中队的协同进攻？” 副官一顿首说道：“根据岛田大队的观察，持志大学的只那守军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人。” “纳尼？一百人？”樱田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区区一百个国军就顶住了蝗军一個步兵大队加一个战车中队的强攻？ “哈依！”副官顿首道，“这是有原因的，持志大学内的建筑虽然大多损毁，但是残存的断壁残垣以及建筑废墟仍旧给只那军提供了绝佳的掩护，蝗军战车的机动则受到很大限制，所以，战车部队虽然对步兵起到了引导进攻和保护的作用，但却十分有限。” “可恶！”樱田武怒道，“命令岛田大队，一个小时之内务必拿下持志大学，若是拿不下来，就让岛田太郎切腹以谢吧！” “哈依！”副官。 …… “好的，知道了。” 李当归挂断电话，随即走回到沙盘前对严峻等人说：“三团报告说，鬼子的攻势很凶，引导进攻的一个坦克中队虽然损失过半，但是剩下一半坦克仍旧死战不退，还有一个大队的鬼子步兵，直接占据了持志大学外围的废墟，跟李仲武的一连展开近距离对射，所以，一连的人员装备损失很大。” 谢晋元沉声问道：“损失很大是多大？具体数字呢？” 李当归小声说道：“开战不到半小时，七营的一连一排就已经伤亡殆尽，一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还有四具火箭筒也全部报废，一连的二排已经顶上去了。” “艹！”文韬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开战半个小时，一个排六十多个弟兄就伤亡殆尽。 严峻却开始冷酷的计算。 半个小时报销掉一个排，也就意味着两个小时损失一个连，八个小时之后，七营就该打光了。 一天，消耗一个主力营！ 三天，消耗一个主力团！ 这个伤亡速度确实恐怖，但也不是不可承受，原因很简单，鬼子的伤亡只会比他们更大更惨！ 当下严峻喝道：“命令，七营必须像钉子钉死在持志大学，哪怕是全营拼光也不许后退半步！” …… “弹药手？来个弹药手！” 眼看着一条两百五十发的帆布弹带快要打光，李仲武果断将长点射切成短点射。 然而火力一疏，对面被压制在废墟中的鬼子步兵便立刻再起跳起身来向着这边冲锋。 李仲武没办法，用力的摁住压铁就是一个长点射，刚刚跳起身的几个鬼子步兵立刻扑倒在地，后面的鬼子赶紧又缩回到废墟中。 “来个弹药手，弹药手！” 李仲武喊得嗓子都冒烟，这次终于来了个弹药手，动作麻利的从子弹箱里取出一条装满子弹的帆布弹带装进机枪卡槽。 “阿兴，是你？” “你的火箭筒呢？” 过来的是五班长何兴业。 “连长，火箭筒坏掉了。”何兴业恨声道，“刚才挨了鬼子坦克的一发炮弹！” 李仲武转过头瞥了一眼，这才发现何兴业脸上身上全是血，胸口位置更是已经被鲜血给浸透。 注意到了李仲武的目光，何兴业哂然说道：“小伤，没事。” 说话间，前方不远处的一辆坦克忽然动了，这辆坦克之前就挨了一发火箭弹，已经半天没动。 可这会，这辆坦克的炮塔却突然间转过来，47mm口径主炮的炮口也压下来，瞄准了李仲武和何兴业所在位置。 李仲武、何兴业浑身的汗毛顷刻间竖起来。 下一刻，李仲武和何兴业便同时怒吼起来，大声怒吼之余反应却是各不相同。 “连长小心！” “狗日的给我去死！” 李仲武是摁着重机枪压铁想在临死之前多打几发子弹，尽可能多杀几个鬼子。 因为李仲武很清楚，这时候再躲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因为人类躲得再快，也绝不可能快过炮弹的飞行速度。 何兴业的第一反应，却是猛扑过来一把将李仲武扑倒，再用自己身体将李仲武死死护住。 几乎是何兴业刚刚将李仲武扑倒在地，一团耀眼的红光便闪电般砸在李仲武的重机枪位。 一发47mm口径的穿甲爆破弹击中了重机枪位的废墟，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将民24式重机枪的套管撕裂，冷却水飞溅的同时，隐藏在里边的枪管也被拧成麻花。 护在李仲武身上的何兴业也被炮弹爆炸之后形成的高速金属乱流射成了筛子，当场壮烈牺牲。 片刻之后，李仲武挣扎着坐起来，发现何兴业的整个背部都已经被打成破麻袋，还往外冒烟。 这种情形，肯定没救了。 李仲武根本没时间悲伤，当即将何兴业推开，再把歪倒在一边的民二四重机枪吃力的扶起来。 但下一秒，李仲武就懊恼的将重机枪给推开，因为他发现重机枪已经彻底报废，无法再使用。 当下李仲武又回到阵地。 很快，李仲武就找到了一挺仿捷克式轻机枪。 以最快的速度装好弹匣，然后将机枪架到了面前的断壁上。 放眼望去，只见六七个鬼子已经再次扑上来，神情一个比一个狰狞，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嚎叫。 “去死吧！”李仲武当即便扣下了机枪扳机，仿捷克式轻机枪便立刻咆哮起来。 前方的鬼子便接连倒地。 李仲武嘴角便露出笑意，只要我们七营一连还有一个人在，鬼子就永远别想从持志大学过去！ 第549章 拼消耗 天色逐渐黑下来。 前田利为的心却提起来。 前田利为自认为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可是此刻却仍旧不免陷入想赢怕输的心理挣扎。 好在这样的心理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脚步声响起，长勇拿着一纸电报走进了明道堂。 “司令官阁下！” 长勇啪的收脚立正再顿首。 饭沼守、武藤章还有大竹茂夫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看过来，所有人都在等待樱田支队的消息。 前田利为微微的颔首致意。 长勇当即说道：“樱田支队来电，经过半日猛攻，近卫步兵第四联队最终未能够拿下持志大学。” “可恶！”饭沼守、武藤章还有司令部的十几个参谋不由得发出失望的哀叹。 顿了顿，长勇又道：“担纲主攻的近卫步兵第四联队所属第一大队伤亡殆尽，且阵亡数字几乎占到伤亡的一半，协同作战的独立战车第一中队也是损毁惨重，十三辆坦克九七式中型坦克被击毁十辆，只有三辆幸存！” “八嘎！”这下子，饭沼守和武藤章等人就开始骂娘。 听到这，前田利为的心就越发的提了起来，他的次郎就在近卫步兵第四联队的第一大队。 整个步兵大队一千一百多蝗兵伤亡殆尽，阵亡就有五百多个，他的次郎会不会就在其中？ 长勇知道前田利为是在担心他儿子的安全，当即上前一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次郎没事。” 前田利为暗暗松口气。 顿了顿，长勇又问道：“司令官阁下，天黑之后是继续进攻还是转攻为守撤回到原有阵地？” “撤回。”前田利为不假思索的说道，“天色黑透之前，樱田支队必须撤回到江湾火车站！” 这個其实根本不用想。 留在淞沪市区的边缘，实在是太危险。 樱田支队只有撤回到江湾火车站附近，借助防御工事以及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炮火支援才能挡住淞沪警备总团的夜间突击。 …… 四行仓库。 七营的战损也上报到了淞沪警备总团司令部。 李当归道：“最终结果跟我们预计的差不多，从中午到傍晚激战了将近四小时，七营一连以及三连几乎伤亡殆尽。” 谢晋元道：“伤亡殆尽？” 伤亡跟伤亡是不一样的，有些伤亡基本上都会转化为阵亡，但是有些伤亡基本都能伤愈归队。 要看交战的烈度以及战场的控制权最终归谁。 一般来说，获得战场控制权的一方阵亡比例相对就会低些，丧失战场控制权的伤亡比例就高。 还有交战烈度的影响也很大。 如果说鬼子不惜祭出玉石俱焚式的毁灭炮击，那就算获得了战场控制权，阵亡比例也不会小。 持志大学的这一仗，鬼子的一个步兵大队加一个坦克中队，跟淞沪警备总团的两个步兵连可以说拼了个两败俱伤，规模虽不大，但是惨烈程度很高。 李当归道：“一连三连加起来阵亡约两百人，重伤近三百。” “阵亡和负伤几乎持平。”谢晋元沉声说道，“算得上是一场真正意义的恶战！” 陈千钧道：“这么说持志大学真成了绞肉机，只是一个下午就伤亡了五百弟兄。” “绞肉机？”周大发道，“你是没有见过第一次淞沪会战，那才是真的绞肉机！尤其是罗店，别说五百人，就是五千人拉上去，半天就没了！半天！只能撑半天！” 文韬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严老弟，非得跟鬼子硬碰硬吗？我觉得白天时收缩，到夜间再反攻的战术其实挺好的。” “那是因为之前的鬼子足够蠢或者轻敌大意，等碰上一个既谨慎又老辣的对手，之前那招就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严峻说道。 “战争有着固有的法则。” “出奇制胜的战术不可能一直都奏效，最后终究还是要回到战争的本质：拼消耗！” 如果对迄今为止淞沪警备总团参加的几次大战做一个总结，那第二淞沪会战就是一场遭遇战，松井石根、藤田进还有第三师团被淞沪警备总团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第三次淞沪会战则是因为第十三军过于轻敌，既没有对淞沪警备总团这个敌人进行客观分析，也没有对淞沪这个战场进行评估，几乎是在完全不知彼的前提之下，一头撞进了淞沪警备总团的陷阱。 然而这次，也就是第四次淞沪会战，情况就变得截然不同。 首先，日军对淞沪警备总团这个对手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 其次，日军对淞沪这个战场也有了初步评估。 最后，这次的日军指挥官前田利为足够谨慎。 综合以上三点，就可以基本上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再想出奇制胜已经不可能，强行用计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 所以现在，也包括以后，最稳妥最有效的战术就是拼消耗！ 不管怎样，淞沪警备总团都占据着主场之利，是防御一方，日军则是进攻一方，而巷战又是天然有利于防御一方。 所以只要不出大的纰漏，拼消耗到最后，日军的损失肯定会远远大过国军，这是毫无疑问的。 至于单凭淞沪一城一地，能拼到什么程度？严峻也不确定。 但是有一点却可以确定。 那就是日军要想再一次战领淞沪，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极限。 反正严峻觉得，小日本肯定出不起这么高的价格。 “战争的本质是拼消耗？” 谢晋元和文韬若有所思。 “对。”严峻沉声说道，“战争的本质就是拼消耗，拼人力拼后勤，拼双方将士的精神意志！拼两个国家两个民族对牺牲或者说死亡的耐受力，谁能够挺到最后，谁就成为赢家！” “我相信中华民族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李当归沉声道。 “对。”严峻点点头说，“中华民族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不光是这一次战争，还有之后的许多次战争，自古以为我们中华民族就一直是赢家，哪怕偶尔输一次，也能很快就赢回来。” 第550章 支援火力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我只关心眼前的战事。”文韬显然不认同严峻和李当归他们俩所做的关于中华民族的论断。 文韬觉得，就算中华民族能够重回世界之巅，也至少是好几代人之后的事情了。 这也正常，文韬成长的时代跟严峻成长的时代毕竟不同，严峻看到的是蒸蒸日上的新中国，而文韬看到的是个虽然立国不久但却迅速病入膏荒的腐朽的旧中国。 停顿了下，文韬又道：“接着说眼前的战事，今天晚上，咱们要不要继续向鬼子发起夜袭？” “当然要。”严峻道，“就算不能够造成实质性的杀伤，哪怕只是让鬼子精神上受点创伤，消耗一下他们的体力也是极好的。” 停顿了下，严峻又把目光转向周大发，说道：“炮兵团还是不能够闲着，要继续发动夜袭。” “参谋长，我没问题。”周大发拍拍胸脯说，“关键是你得让侦察营给我提供准确的坐标！” 严峻目光转向夏铁汉。 夏铁汉当即又对身后站着的尚武和陈千钧道：“尚连长，还有小陈，今晚你们两个可千万不要再让周团长失望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尚武和陈千钧啪的挺身再立正，再然后转身离开，他们得好好合计一下怎样提高夜间侦察的准确性。 目送着尚武两人离开，高崇文忍不住请战道：“参谋长，要不然我们航空队也出去转一转？” “航空队暂时不用了。”严峻摆了一下手说，“我估计，机场还有车站那边也难得有机会，一个不慎还会有危险，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锻炼新人吧。” 航空队还是规模小了。 趁着鬼子没有防备时，偷袭一下机场、车站、码头甚至野战炮兵阵地还是可以收到奇效的。 可现在鬼子有了防备，战斗机甚至爆击机的这种小规模空袭作用就不大，只能说聊胜于无。 原因也很简单，鬼子只需要对机场、车站、码头甚至于炮兵阵地做一下简单的伪装，就能够让航空队的作战效能下降。 空中侦察局限性太大。 无人飞机的空中侦察都很容易被伪装骗过，更别说战斗机或者轻爆击机这样的固定翼飞机。 之前是鬼子没有经验，所以连着吃了几次大亏，现在鬼子有了经验也学会了伪装，航空队再想搞突袭就没那么容易。 更重要的是，在严峻的预设场景中，高崇文的航空队也不是用来轰炸机场、码头及白天时候的鬼子炮兵阵地等目标。 严峻其实更希望高崇文的航空队能够成为主力团发起夜间反击时的空中支援火力。 九七式战斗机、九七式轻爆击机甚至喷火战斗机毕竟不是真正意义的轰炸机，都是小腿短，要求它们承担远距离轰炸的任务，其实有些勉为其难，效率也不高。 但是用这四架战斗机又或者轻爆击机来担负火力支援任务，却是最合适不过。 不妨想象一下，当某天晚上淞沪警备总团发起反击之时，鬼子的重机枪火力点甚至于炮兵阵地总不能再保持静默了吧？ 然后鬼子的重机枪火力点和炮兵阵地只要一开火，所有的伪装也就不复存在，然后立刻就会被在高空中的航空队发现。 然后航空队的战斗机和轻爆击机就可以发起俯冲。 再然后，只需要一发火箭弹就能带走鬼子的一個重机枪火力点又或者一个炮击阵地。 这个作战效能可是要比周大发的炮兵团强太多了。 周大发的炮兵，今后还是留着打击鬼子的步兵吧。 当下严峻又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周文翰还有林泽生给带出来。” “是！”高崇文啪的立正，再转身离开。 高崇文才刚走，南向的瞭望孔忽然间响起欢呼声，那个声浪，仿佛要把天空都掀掉。 严峻一下就联想到了几万人甚至十万人的体育场，所有观众齐声鼓噪时的震撼音效。 谢晋元、文韬还有李当归的目光便纷纷转向南边。 文韬狞笑着说：“杜老三又对中岛今朝吾行刑了。” 谢晋元叹服道：“杜老三真不愧是专业的刽子手，今天晚上是七晚刑期的第几晚了？” “今晚已经是第六晚了。”李当归答道，“只剩最后两晚，所以观刑的百姓特别多，苏州河南岸的南苏州路几乎被人潮给挤满，百姓们的热情也比往常格外的高。” 谢晋元便有些担心的道：“严老弟，鬼子炮兵该不会炮击南苏州路吧？这么密集的观刑人群，万一遭到炮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严峻摇摇头说：“不会，鬼子炮兵没这个胆子，他们不敢。” “不敢？”谢晋元说道，“鬼子连米英两国的炮舰都敢炸，还能不敢炮击公共租界？” “我说的不是炮击租界。”严峻摇了摇头，又道，“我说的是鬼子炮兵不敢在夜间轻易开炮，因为只要一开炮，就会暴露炮位！” …… 严峻一语中的，樱田武确实没有胆子在夜间开炮。 至少现在不敢。 樱田武沉声道：“诸君，你们说的没错，帝国早晚会跟英法甚至米国开战，但至少现在不会，所以我们樱田支队不能贸然行事。” 丸山政男却不以为然道：“支队长阁下，此前第三飞行团的爆击机在长江上轰炸了米国以及英国的多艘炮舰，甚至还炸沉了一艘，最终不也没有什么问题？我觉得，就算我们炮击公共租界，米国和英国大概率也会隐忍不发。” “我也支持炮击租界！”生沼吉郎道，“示威还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打击只那人的气焰，不能让他们聚集在苏州河边看猴戏一样看着中岛将军被刽子手活剐！” “闭嘴！”樱田武可没有李垠那样好欺负，当即训斥道，“这样的意气之争，不会给蝗军带来任何的好处，反而只会暴露炮兵阵地招来祸患，你们是巴不得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被只那军摧毁吗？” “哈依！”生沼吉郎和丸山政男微一顿首，不敢再吭声。 第551章 最后一攻 樱田武的目光又落在丸山政男身上，沉声道：“丸山君，今天下午你们近卫步兵第四联队的表现可以说糟糕至极。” “以一个步兵大队的兵力，还有一个坦克中队协同作战，居然还拿不下区区一个持志大学，简直是我们整個近卫师团的耻辱！” 稍稍一顿，又接着说：“如果明天还是这种糟糕的表现，你就切腹以谢天蝗吧！” “哈依！”丸山政男这次就不是微微鞠躬，而是向樱田武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咬着牙说道，“我们近卫步兵第四联队一定会在明天拿下持志大学！” …… 第二天上午，近卫步兵第四联队就再次投入一个大队的兵力，外加一个战车中队，再次向持志大学发起了猛烈攻击。 并不是丸山政男不想投入更多的鬼子步兵，而是因为持志大学就只有这么宽，投入一个步兵大队加一个战车中队已经是极限，投入更多的兵力也没有办法展开。 经过一个上午的激战，近卫步兵第四联队所属的步兵第二大队也基本上拼光。 到下午，丸山政男出动最后一个步兵大队继续发起进攻。 经过近四小时的激战，最后的那个步兵大队也死伤大半。 这下子，直接就把丸山政男逼到了悬崖边，老鬼子一咬牙一跺脚把整个联队所有勤杂人员、参谋以及还能动的伤员组织起来，又拼凑了八百多人，在天色将黑之时发起了最后一攻！ …… 这会儿，坚守持志大学的国军部队已经从程章焕的七营换成了朱定勇的八营，甚至就连八营都已经拼光两个连。 警卫排长吴维兴黑着脸来到朱定勇的身边，报告说：“四连的伤员已经从地道送走了。” 持志大学是有地道与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直接相通的，只不过并不是标准地道，而是汽油桶拼接起来的简陋地道。 汽油桶地道是逼仄了些，但是足以用来转移人员以及装备，转运伤员也没有任何问题，只需一辆定制的小推车就能带走。 朱定勇吸了口烟，问道：“四连送回去多少个伤员？” “一百四十多个。”吴维兴有些难过的道，“其中二十多个伤势很重，估计是不行了。” “妈的。”朱定勇当即一拳重重砸在身边的残垣上，脸上掠过一丝痛惜之色。 四连总共才两百四十人，近百人已经阵亡，剩下一百四十多人全部身负重伤。 其中的二十余人极有可能活不下来，就是说四连的阵亡比例竟然达到了五成。 四连的阵亡比接近五成，伤亡比更接近百分之百，身为营长的朱定勇又岂能不心疼？ 哨兵跑来报告。 “营长，鬼子又上来了！” “妈的！”朱定勇将烟头在残垣上面掐灭，又咬着牙说道，“这一波进攻应该是最后一波了，如果我是鬼子的指挥官，一定会在这次进攻中跟对手玩命！” 吴维兴沉声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可得小心！” 朱定勇点点头，又说道：“这一次你们警卫排也参加战斗，再让弟兄们多准备地雷！” “是！”吴维兴当即便下到地下掩蔽所，将警卫排的四十名战士召集起来开始训话。 …… 丸山政男的额头上绑着一块绣了膏药图案千人针，手中握着大蝗虫御赐的佐官军刀，带着几个勤务兵走在队列的中间。 在老鬼子的前后以及左右，都是同样装束的鬼子，一个个都没戴钢盔，也没戴帽子，而只是在额头上绑了一块千人针。 有不少鬼子更是连棉大衣和衬衣都脱掉，直接就袒露着上身，端着刺刀嗷嗷往前冲。 “为了帝国的荣誉！” “天蝗陛下，邦载！” “大东亚共荣邦载！” 伴随着鬼子的怒吼，冲在队列最前面的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率先开火，只听轰的一声响，前方的一堵断壁顷刻间垮塌下来。 紧接着，这辆坦克的前置机枪也猛烈开火，将灼热的子弹倾泻进了持志大学的断壁残垣。 这时候的持志大学，甚至于就连断壁残垣都不再完整，早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半点影子。 伴随着坦克的开火，不少跟进的鬼子步兵也纷纷开火，将一颗颗的子弹射向前方的废墟。 前方废墟一片沉寂，仿佛整个校园之内已经没有活人。 在一片邦载声以及坦克引擎的轰鸣声中，第一个攻击梯队已经抵近到持志大学五十米内。 终于，持志大学的废墟内终于有了反应，一团红光突然间拖着长长的尾焰，闪电般射向冲在最前面的那辆九七式中型坦克。 下一个霎那，那道红光就已经击中了坦克右侧，随即就有更耀眼的红光猛然绽放，亮得所有鬼子的眼睛都无法睁开。 接着，那辆坦克就横过来停在了持志大学前的废墟中，有个坦克兵打开炮塔顶盖往外爬，但是爬了一半就不再动弹，死了。 后面跟进的鬼子步兵却丝毫不受影响，迅即越过坦克，端着刺刀继续冲向前方那片废墟。 眨眼之间，十几个鬼子就逼近到了二十米内。 就在这时，废墟中陡然又绽起一团耀眼红光，伴随着这团耀眼的红光，八百颗3mm的细钢珠以一个六十度的夹角向着前方猛烈的喷射而出，瞬间就将冲到近前的十几个鬼子笼罩其中。 “啊……我的眼睛！” “啊，好疼，好疼！” “疼死我了，救命！” “欧卡桑，欧卡桑……” 十几个鬼子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中，一边挣扎，一边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哀嚎声。 即便如此，后面的鬼子也仍旧没有受到影响，继续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往前冲锋。 眨眼之间，又有一个分队十几个鬼子冲上来。 随即持志大学的废墟中又绽起一团耀眼红光，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又有八百颗细钢珠向着前方猛烈的倾泻过去。 刚刚接近废墟的十几个鬼子再次倒在血泊中，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再次响起。 随即又有更多红光从废墟中接连不断的绽放。 第552章 绞肉机 看到一个接一个的步兵分队倒在了中国军队的地雷之下，丸山政男气得牙齿都差一点咬碎。 两支军队激战到今天，互相之间已经很熟悉，对方拥有什么样的武器装备，战术素养如何，战斗意志强不强，基本心中有数。 在国军的武器装备中，如果搞一个最让鬼子痛恨加畏惧的武器装备排行榜，地雷能排第一。 鬼子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国军的这种地雷。 这种地雷跟传统地雷不同，传统的地雷大多是埋在地底下的，但是国军的这种地雷却是直接放在地面之上的。 而且这种地雷的杀伤力也远远胜过传统的地雷，其弹体中喷射出的钢珠甚至可达百米之外。 曾经有個鬼子步兵拼死将一个被地雷炸死的战友拖回去，结果发现这个战友被直径3mm的细钢珠射成了筛子，卫生员从那个鬼子体内取出了足足三十颗细钢珠。 从此，国军这种地雷在鬼子中间变得凶名昭著，甚至还有了个邪恶的名字——八歧大蛇雷！ 看到一个接一个步兵分队倒在了国军的八歧大蛇雷之下，丸山政男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鬼子也有对策。 在经过多次恶战之后，鬼子也逐渐摸索总结出一套反制八歧大蛇雷的战术。 当下丸山政府便高举着御赐军刀大吼道：“射击，射击！” 随即，鬼子后阵就接连响了嗵嗵嗵的炮弹发射声，却是留在后阵的掷弹筒、迫击炮乃至于九二步兵炮开火了。 这时候鬼子的坦克和步兵已经发起进攻，有些冲得快的甚至已经突入到国军的阵地。 这种情况之下，几公里甚至于十几公里外的重炮、野炮或者山炮兵已经无法再开火。 但是几百米开外的掷弹筒、迫击炮甚至九二步兵炮却仍旧可以给鬼子步兵提供精准的火力支援。 因为鬼子的掷弹手、迫击炮手以及步兵炮手可以将炮弹的落点误差控制在不到十米之内！ 伴随着炮弹的尖啸，一排排的九七式掷榴弹、81mm口径的迫榴弹以及70mm口径的步兵炮弹便落在了国军的防御阵地上。 下一霎那，持志大学的校园内就连续绽起耀眼的红光，伴随红光绽起的还有硝烟及灰尘。 …… “营长小心！” 吴维兴一下扑上来将朱定勇扑倒在地，随即就是轰的一声，接着就是大量滚烫的瓦砾沙石劈头盖脸的盖到两人身上。 片刻之后两个人坐起身，又使劲的抖掉身上的瓦砾和沙石，再环顾四周，发现持志大学的整个校园都几乎被硝烟灰尘给遮蔽住。 在过年之前的这段时间，淞沪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晴天，所以地面非常的干燥，炮弹一炸，立刻就是漫天的灰尘。 “艹！”吴维兴咒骂道，“鬼子真是丧心病狂，难道就不怕炮弹炸到他们自己人？” “怎么不怕？可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朱定勇黑着脸说道，“不炮击，咱们用地雷就能瓦解他们的进攻，如果炮击，当然会炸到他们自己，更大可能还是会落到咱们的头上，所以到最后一算总账，鬼子其实赚了大便宜。” “娘的。”吴维兴又骂，“狗日的小鬼子是越来越狡猾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朱定勇无奈的说道，“两支军队之间交手的次数多了，对方有什么套路也就慢慢熟悉了，只要不是傻子就该想到怎样反制，所以现在比拼的就是双方的士气以及精神意志，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说话间，前方忽然响起乒乒乓乓的撞击声，隐约还能听到刺刀捅入人体时发出的噗哧声响，还有双方将士临死前发出的哀嚎。 显然，已经有鬼子步兵突入到了国军的防御阵地上，双方已经爆发了惨烈的白刃格斗。 随即一名战士就从浓郁的烟尘中冲出来，高声喊道：“营长，营长，我们连长牺牲了，我们一连快顶不住了，顶不住了……” “艹！”朱定勇当即从枪套里取出手枪，厉声喝道，“警卫排跟我去支援！” “是！”吴维兴和警卫排的四十名战士当即跳起身，又从腰间取下刺刀插进步枪卡槽。 “冲！”朱定勇大喝一声，率先冲上去，吴维兴和四十名战士当即也端着刺刀跟上去。 “轰！”一发九七式掷榴弹突然间落下，轰然炸开，两名战士当即被冲击波掀翻在地。 朱定勇脸颊上也被一块破片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然而朱定勇却没事人似的，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前冲，吴维兴和警卫排的战士也是丝毫不受影响，端着刺刀继续往前冲锋。 很快，前方浓郁的灰尘之中就出现了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将士，不时还有炮弹或者榴弹从天而降，将正在拼刺刀的双方将士给炸翻。 鬼子已经疯魔了，居然对鬼子步兵和国军发起无差别的炮击，只求以同等代价换取阵地的易主。 “杀！”朱定勇抬手一枪，就打死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鬼子，再猛然一个侧身躲过另一个鬼子捅过来的刺刀，紧接着再伸手一夺，就夺住那个鬼子的步枪。 那鬼子奋力争夺，然而被朱定勇握在手中的步枪却纹丝不动，就跟长在了石头中一般。 接着，朱定勇猛然一发力，那鬼子顿时感到一股巨力从步枪的枪托上袭来，当即立足不住蹬蹬蹬的连退数步，又一屁股跌坐在地。 还没等鬼子起身，一抹寒光就已经闪电一般刺过来。 却是朱定勇夺了步枪之后，接着一记突刺就将鬼子捅死当场。 朱定勇是侍从室侍从出身，能被常委员长选为侍从，身体素质军事素养肯定是过硬的，只片刻，就接连捅死了六个鬼子。 又捅死一个鬼子，感到身后有人接近，朱定勇当即大喝一声，转身就是一刺刀捅过去。 可是转过身之后，却发现身后接近的竟然是吴维兴，当下赶紧将刺刀一偏刺向了一侧。 吴维兴也是险之又险的将刺刀捅向了朱定勇的身侧。 第553章 什么是战友？ “哭他巴累（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个老鬼子挺着军刀刺向吴维兴。 吴维兴下意识的想要闪开。 但是下一秒，吴维兴就想到朱定勇就在他身后，他如果这个时候闪开，朱定勇肯定反应不过来。 当下吴维兴便没有再闪避，而是果断挺枪格挡，可不幸的是，没能完全挡开对面老鬼子的军刀。 “呲！”锋利的军刀瞬间就捅进吴维兴的左腹，吴维兴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弃枪死死压住老鬼子的军刀。 “艹！”朱定勇反应极快，当即一个半转身再一枪托砸过去，正中那老鬼子面门。 只听得喀嚓一声，那老鬼子的面门骨被砸了個稀碎，然后吭都没有吭一声就昏厥在地。 “联队长！”又一个鬼子举着军刀猛扑过来，随即照着朱定勇的肩颈斜斩而下。 朱定勇顾不上察看吴维兴的伤势，端着步枪往右一个闪躲再接一记凶狠的突刺。 扑过来的鬼子劈了个空，急要收回军刀格挡却已经来不及，只听噗哧一声轻响，朱定勇的刺刀已经捅穿鬼子心口。 心脏中刀，那鬼子当即哀鸣一声萎顿在地上。 这个时候，更多的鬼子兵端着步枪蜂拥而至，朱定勇便彻底顾不上救治吴维兴，振奋精神跟鬼子展开了白刃格斗。 转眼之间，朱定勇又捅死了好几个鬼子步兵，如果从头算起，倒在朱定勇刺刀下的鬼子兵至少已经有二十头之多。 刺杀高手，就是这么强横！ 不过，朱定勇再怎么强横也只有一个人，眼看朱定勇就要被鬼子给淹没时，援兵终于赶到战场。 一番恶战，突入持志大学的鬼子终于被全歼。 但是跟随朱定勇参加反突击的一个排四十名战士也伤亡殆尽，就连警卫排长吴维兴也受了重伤。 朱定勇这时候才有时间蹲下身察看吴维兴的伤势，只见吴维兴的腹部已经殷红一片。 “兄弟，挺住啊！” 朱定勇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什么是战友？战友，就是以命相抵的生死之交！就是战场上，我可以为你挡子弹，你也可以拿身体来为我挡住刺刀！ 这一刻，朱定勇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这是他在侍从室时从未体会过的。 所以他喜欢这支部队。 所以他才会对这支部队产生无与伦比的归属感。 “兄弟挺住，挺住啊！” 朱定勇红着眼睛怒吼。 然而吴维兴却还不忘提醒朱定勇：“营长，撤，赶紧撤，鬼子马上就要炮击，快……” 按惯例，鬼子每次进攻失败之后都会进行报复性的炮击，天黑之前的最后一次进攻失败后，最后一次报复性炮击会格外凶残，而且普通炮弹中经常掺有毒气弹。 所以这个时候，国军就要尽快的回到地下掩蔽所，有时候甚至连伤员都来不及带走。 所以阵亡率才这么高。 朱定勇不敢怠慢，当即便跳起身大吼道：“担架队，快，把伤员都抬回去，动作快点！” 其实不用朱定勇招呼，担架队就已经冲到了阵地上，并且开始救治阵地上的国军伤员。 担架队员是民兵。 对这些民兵来说，也算是提前熟悉残酷大战的氛围。 留给担架队的时间并不多。 从鬼子遭到全歼，到第一颗大口径炮弹落到阵地上，总共也就五分钟不到，担架队只来得及救走一半的伤员。 “轰！” 第一发炮弹落下。 而且是150mm口径的重型榴弹，巨大的爆炸瞬间在废墟中炸出一个直径十米的大坑。 两个民兵抬着一个重伤员正好跑到附近，瞬间就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撕碎，直接撕碎。 随即更多炮弹落下。 朱定勇守在地下掩蔽所的入口外，等到两个民兵将吴维兴抬下去后，才紧跟着跳进通道。 几乎是在朱定勇纵身跳进通道口的瞬间，一发大口径炮弹就落在距离通道口不到五米外。 伴随着猛烈的爆炸，一股浓烟瞬间从通道口倒灌而下，朱定勇来不及躲闪就被燎个正着。 好在，没什么大碍。 只是熏了个大花脸。 …… 严峻一觉睡醒起来，就听到不好的消息。 “七营已经拼光了。” “八营也死伤过半。” 雷雄黑着脸低吼道：“前田利为这老鬼子是真的疯了，特么的完全就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雷雄，你也别着太急。” 谢晋元拍了拍雷雄肩膀，安慰道：“三团损失多少我给你补充多少，而且不从后备民兵补充，而是用伤愈归队的老兵补充给你。” 听到这，雷雄的心情才终于稍微的好了些。 “老弟！”谢晋元目光转向严峻，沉声道，“老这样放任鬼子攻也不是个事，要不然今天晚上组织一波大反攻？” 严峻盯着沙盘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还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文韬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两天恶战，不光是三团的将士憋了一肚子火，整个淞沪警备总团从上到下都憋了一肚子火。 用周大发的话来说就是，自打淞沪独立团成军，就没有受过这样的鸟气，这要是不能打回来，今后还怎么在淞沪混？ “再忍两天！”严峻道，“等到近卫师团的伤亡再大一些，再疲惫一些，再一个，修理厂那边也需要时间维修坦克！” 文韬皱眉道：“这跟修理厂维修坦克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严峻道，“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这次的反击如果没有坦克营参加，顶多打成击溃战！但如果有坦克营参战，就有很大机会打成歼灭战！打成十次击溃战，还不如一次歼灭战更能打击鬼子！” 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 文韬再次浮起熟悉之感，他一定在哪见过这话，一定见过！ 严峻又问道：“噢对了，中岛今朝吾的凌迟已经到几晚了？” “第七晚。”谢晋元道，“也是最后一晚了，今天晚上就可以结果这个老猪狗，给金陵还有江阴的几十万父老乡亲报仇雪恨了。” 第554章 凌迟半个月 “得延期。”严峻说道，“凌迟七晚太少了，凌迟半个月！割够一万零五百刀再送走老猪狗！” 谢晋元道：“割够半月一万五百刀固然解恨，可是中岛老猪狗未必能扛得住哪。” 文韬也道：“历史上的凌迟最多也才割了三千六百刀，咱们给了中岛老猪狗四千九百刀，就已经算是破了记录了，现在你突然间又要割一万五百刀，老猪狗的老迈之躯不可能扛得住！” “那就让老猪狗歇几天，等他养好了伤再割！”严峻说道。 “你说啥？让他歇几天？” “等老猪狗伤好了再割？” “我的天，这是啥操作？” 谢晋元、文韬面面相觑，你这也太狠了吧？鬼见了你都怕。 也是噢，毕竟是活阎王。 阎王可不就是管鬼的么。 严峻道：“从目前来看，裕仁大蝗虫是真的很在意老猪狗被凌迟这件事，既然大蝗虫很在意，那我们当然要投其所好，让他多享受几天这种难得的快乐！” “你这是让他享受快乐？”文韬没好气道，“你这是要把他架在火堆上烤吧？伱是要让他沦为全世界的笑柄吧？” “也是为了让裕仁大蝗虫恼羞成怒犯更大的错误！”严峻表情冷下来，又接着说道，“他不是要脸面吗？那我们就给他一记更狠更加响亮的耳光！哼哼！” 谢晋元沉声道：“你是说全歼大蝗虫的近卫师团？” “没错，全歼近卫师团！” 严峻神情冷酷的点点头。 李当归当即便抓起电话：“请给我接杨诚杨处长。” 电话很快接通。 李当归又说道：“杨处长，我是李当归，参谋长的命令，今晚的处刑取消，立即将中岛今朝吾送回医院医治身上伤口。” 谢晋元又问道：“严老弟，苏州河南岸的民众又该怎么解释？我刚才看到已经聚集了不少民众。” “就实话实说。”严峻道。 “相信民众也一定会喜欢。” “顺便再刺激一下大蝗虫。” “就说我们先拿中岛老猪狗给杜老三练一下刀法，将来有一天给裕仁大蝗虫行刑时，才能保证凌迟一个月两万一千刀！” …… 大蝗虫真在听。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再次联袂来到蝗居时，大蝗虫正打开收音机在收听这里是淞沪。 现在收听这里是淞沪已经成了大蝗虫的保留节目。 “板垣君，畑君，你们两个来得正好，一起听广播。”大蝗虫示意两人坐到榻榻米上。 板垣征四郎跟畑俊六对视了一眼，小声劝道：“陛下，要不然还是不要听了吧？反正只那人也绝不会说什么好话，听了广播反而会污了陛下的耳朵。” “污了朕的耳朵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玷污了帝国的尊严以至于沦为世界笑柄就不好了。”裕仁大蝗虫幽幽说道。 大蝗虫的意思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大臣无能，朕和蝗族已经沦为全世界的笑柄，难道还在乎中国人说几句难听话？ 板垣征四郎便只能闭嘴，大蝗虫都把话说到这個份上，他就是不想听也不行了。 收音机里很快就传来了索菲娅那悦耳的声音，但是说的第一段就让大蝗虫愣住。 “纳尼？凌迟半个月？” “割够一万零五百刀？” “今晚的处刑取消了？” 大蝗虫闻言愣在那里，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也面面相觑。 翻译期期艾艾的说道：“后面还有一句话，我不敢转译。” “你只管大胆的转译。”大蝗虫阴着脸道，“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怪罪于你。” “哈依。”翻译将身体整个趴伏在地板上，惶恐的说道，“只那人说，对中岛将军的处刑只是为了让他们的刽子手练习刀法，好为将来给天蝗陛下处刑做准备。” “纳尼？真大言不惭！”大蝗虫黑着脸道，“朕倒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下面还有吗？” “哈依。”翻译将屁股撅得更高，又说道，“只那人还说对天蝗陛下要凌迟一个月，割够两万一千刀才能够洗清罪孽。” “八嘎！”听到这话，大蝗虫便又按捺不住火气，跳起身再次竭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无奈之色，心说这个活阎王真的很会搞事情，天蝗陛下已经是第二次被他激怒，而且都是雷霆大怒。 咆哮了好半天，大蝗虫才终于压下了胸中的火气，这次没有让书房的摆件跟着遭殃。 将翻译打发走，大蝗虫又问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板垣君和畑君应该有什么事吧？” “哈依！”板垣征四郎微一顿首接着说道，“臣和畑君是来向陛下表决心的，无论如何臣等都会尽快夺回淞沪并处死活阎王，而且就用他最喜欢的酷刑，凌迟！” 畑俊六接着说：“也只有这样才能洗刷活阎王加诸于天蝗陛下以及蝗族身上的耻辱。” 天可怜见，两个老鬼子这一次来求见大蝗虫，是想劝说大蝗虫取消强攻淞沪的计划，但是发生了刚才这样的事情，这个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哟西。”这下大蝗虫的脸色就好看多了，欣然点头道，“那么朕就静待两位卿家的佳音。” …… 苏州留园，明道堂。 长勇匆匆进来报告：“司令官阁下，樱田支队的最后一次进攻已经遭到了瓦解。”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声，只有大竹茂夫神情如常，他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稍稍一顿，长勇接着说道。 “自联队长丸山政男以下，投入进攻的四个临时步兵中队八百多蝗兵集体玉碎，没有一人生还。” “协同进攻的混编战车中队也遭到全歼，九辆九七式中型坦克以及三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全部遭到摧毁，无一幸免。” “到现在，樱田支队总共已经损失了整整十二个步兵中队加两个独立战车中队，共计阵亡或者失踪两千余名蝗兵，另外还有一千三百余名蝗兵重伤。” 听到这话，明道堂里顿时间响起一片吸气声。 第555章 把大蝗虫的尊严踩在脚下 前田利为的脸肌也猛的抽搐了下，伤亡太大！ 这个真的伤亡太大了！ 才一天半，一整个成建制的步兵联队就没了！ 要是按照这样的消耗速度，最多只要一星期，整个樱田支队的两個近卫步兵联队就该伤亡殆尽。 那接下来的仗依靠谁去打？ 另外调一个师团到虹口去？ 前田利为不认为有哪个师团能承担得起这个重任，无论十五、十七还是二十二师团，都不可能比樱田支队表现更出色。 别的姑且不说，樱田支队拥有四个战车中队助战，其他师团顶多只有一个搜索联队。 除此之外樱田支队还有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助战，其他师团顶多只有一个炮兵联队。 虽说决定一支部队战斗力强弱的不仅仅只是武器，可问题是另外三个师团的蝗兵的战术素养也同样远远不如樱田支队。 根本就比不上。 “司令官阁下！”大竹茂夫再次提出自己的建议，“这样的进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继续这样的进攻只会白白葬送掉一支精锐的武装力量，而且还无法得到帝国想要的结果，这又是何苦？” 这次，终于没人反驳。 便是之前一直反对大竹茂夫的饭沼守也没有做声。 前田利为也有些心动。 然而不幸的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最终决定权。 因为这是政治仗。 而不是一场军事仗。 军事要为政治服务。 前田利为刚要说话，便又有一个通讯参谋快步走进来，将手中拿的一封电报递给了长勇。 长勇快速看完电报，脸上露出苦涩之色，一顿首说道：“司令官阁下，陆军省来电，并在电报之中再次强调，这是政治仗，第十三军必须不惜代价夺取淞沪，并阻止中岛今朝吾事件继续发酵。” “中岛今朝吾事件？”前田利为听了后忽然心头一动，“今晚是七晚期限的第七晚了吧？” 今晚已经是第七晚。 今天晚上中岛今朝吾就会被淞沪警备总团彻底的杀死。 也就是说明天之后，中岛今朝吾事件也就彻底的终结，这样的话也就用不着担心中岛今朝吾事件会继续发酵下去。 这样一来，樱田支队也就不用继续强攻淞沪，不是吗？ 不幸的是，前田利为的这个愿望很快就被现实给击碎。 “今晚是第七晚了，但却不是最后一晚。”伴随声音，影佐祯昭黑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 “冈本君发来电报。” “活阎王刚刚延长了中岛今朝吾的刑期，从原先定的凌迟一个星期增加到了凌迟半个月。” “而且今天晚上的处刑也已经被取消了，说是要等中岛今朝吾的伤势痊愈后再继续处刑！”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顿了顿，影佐祯昭又阴沉着驴脸接着说道：“这家伙再次通过广播公然叫嚣，等将来要把天蝗陛下也处以凌迟，凌迟一个月，并割足两万一千刀！” “纳尼？” “简直狂妄！” “痴心妄想！” “简直是不可饶恕！” “这家伙当真是不要脸！” “这是对天蝗陛下和整个蝗族的极大羞辱，虽然只是言语上的羞辱，那也是断然不可饶恕的！” 听到这，大厅里的课长及参谋们顿时怒了，可谓又惊又怒。 说无能狂怒可能更贴切。 因为现在他们真的奈何不了活阎王还有他的淞沪警备总团，这真的是一块超级难啃的硬骨头。 前田利为却暗暗叹了口气。 还能说什么呢？活阎王这次真捏住了蝗军的软肋，他现在已经把蝗族和大蝗虫的尊严踩在脚下，而且使劲的磨擦磨擦。 为了蝗室尊严，也是为了天蝗陛下的尊严，现在恐怕是真的只能拼光整个樱田支队。 只希望，在拼光整个樱田支队的同时也能尽可能的多给淞沪警备总团造成一些杀伤。 考虑到淞沪警备总团已经在北新泾战役中损失四个主力团，如果樱田支队再能拼掉三四个团，淞沪警备总团就只剩两到三个团、五千人左右的精锐老兵。 到了这个时候，另外三个师团才有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淞沪，蝗军才有机会捉住严峻这个家伙，并把他押赴东京接受帝国的审判。 唯其如此方能洗刷这家伙加诸天蝗陛下和蝗族身上的耻辱。 当下前田利为接着说道：“长君，致电李王殿下，立即将近卫辎重联队及近卫工兵联队派往江湾火车站补充樱田支队！” 樱田支队已经损失了整整一个联队的步兵，整个支队的步兵已经锐减到四千人以下，如果不能尽快派出补充兵，到了明天晚上，整个支队只怕是连自保都成问题。 甚至于，今天晚上就有可能迎来淞沪警备总团的夜间反击。 淞沪警备总队拥有最强大的夜间反击能力，谁敢掉以轻心？ “哈依！”长勇顿首道。 …… 然而严峻并不打算反击。 至少今天晚上不会反击。 原因嘛，时机还不成熟。 这时候，严峻、谢晋元和文韬已经来到三团团部，也就是原来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一楼东边面向北四川路的十几间库房已经被改造成了车库，专门用来存放缴获的三十辆坦克。 当然了，这只是暂时的。 因为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并不算很坚固，一百公斤甚至两百公斤的航空炸弹未必能够炸塌。 但如果投下一颗五百公斤以上的重磅炸弹，就足以将东边大楼彻底夷为平地，隐蔽在大楼内的三十辆坦克也必然会成为殉葬品。 所以说，直接把大楼当车库肯定是不行的，至少在没对其进行加固之前不行。 不过短时间内应该没事。 说到底，鬼子在对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老大楼的自杀式轰炸上吃足了苦头，所以应该不会轻易对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投掷五百公斤以上炸弹或者自杀式轰炸。 严峻三人走进车库之时，只见宋满正在给一个男子打下手，两人脸上身上全都是机油的油污。 其中一辆九七式坦克已经被两人开膛破肚，炮塔后面的发动机舱都被打开来。 第556章 世界线变了 “司令？参谋长？” “副司令也来了？” 看到谢晋元三人，宋满赶紧带着满脸油污迎上前来，又啪的挺身立正再敬了一记军礼。 那个男子也跟着上前敬礼，还是一记很标准的军礼。 谢晋元回过军礼，又盯着那个男子问道：“这位是？” 还不等宋满介绍，那男子便昂然回答道：“东北军第一集团军第一骑兵旅第一坦克营机械师罗天恩前来归队！” “你是东北军的？” “是，民国二十年，张少帅一枪未放就放弃了东四省，沈阳北大营也被日本关东军占领。” “我们第一坦克营的二十辆雷诺坦克也尽归了关东军，我就脱离部队一路流亡到了淞沪。” 听到这话，谢晋元和文韬便同时叹了一口气，心说张少帅送给关东军的何止一个坦克营？ 还有空军的上百架飞机。 还有一個高规格的兵工厂。 还有肥沃丰饶的东北平原。 还有关外的一千多万人口！ 严峻却不关心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提它做甚？ 懊恼惋惜于事无补。 多杀鬼子才是正经。 当下严峻问罗天恩：“这些坦克的损坏情况有多严重？能不能修好，大概多长时间修好？” 罗天恩是个专业的，当即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已经对损坏的坦克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有些是小问题，有些则比较严重，不过基本上都能修好，没有问题。” 宋满咧着嘴巴说道：“比我预计的还多出了六辆坦克，有二十八辆九七式加八辆九五式，一共是三十六辆坦克，多出的六辆可以用那些损毁坦克的配件组装。” “正好。”文韬道，“这样的话正好编成三个坦克连。” 严峻又问罗天恩道：“到现在为止已经修好几辆坦克？” “修好？”罗天恩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说，“由于需要维修的坦克数量较多，所以我是按照工序统一进行维修，这样可以最大限度提高维修效率并缩短时间，我估摸着有三个月就能全部修好。” “不行，不按工序！”严峻不假思索的道，“优先维修那些容易修复的坦克，越快越好！” “好的。”罗天恩瞬间明白了严峻的用意，当即说道，“其中的九辆坦克受损程度较轻，大概三天就可以修复。” 严峻当即点头说道：“就先修这九辆坦克！越快越好！” 宋满顿时来了精神，凑到严峻跟前小声问：“参谋长，是不是三天之后就要发起大反攻？” “没错。”对宋满，严峻没有任何的隐瞒，点点头说，“三天之后发起反攻，这次反攻，有坦克营参战和没有坦克营参战，其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明白！”宋满道，“参谋长你曾经说过，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次反攻的目标，是要全歼鬼子大蝗虫的近卫师团！” 文韬再次心头一动。 这句话真的很耳熟。 回到四行仓库之后，文韬忽然想起来在哪见过这句话。 当即回到集体宿舍，从他的行李箱中翻出一本小册子，书扉上写着中国革命的战略问题。 这是他托人弄来的。 为了研究赤党理论。 再翻到其中的一页，果然找到了这一句话。 对于人，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对于敌，击溃其中十个师不如歼灭一个师。 好家伙，敢情严老弟也看过这本中国革命的战略问题？ …… 这时候，远在欧洲的另一条世界线也出现了细微变化。 弗里茨·托特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来到了帝国总理府。 不久前，欧洲各国的科技部或者兵器部突然之间获得了一款夜视仪的设计图，其工作原理竟然跟德国军备和战争生产部正在秘密开发的吸血鬼夜视仪差不多。 元首闻讯之后大为震怒，当即要求盖世太保严查泄密之事，身为军备和战争生产部部长的弗里茨托特也遭到了怀疑并几经审查。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元首这次召见他是想要最终解释，虽然他已经准备好了充分的理由，但是他并不确信这能否说服元首。 “你是说，这款夜视仪比你们军备和战争生产部正在秘密开发的吸血鬼还要更加的先进？” 元首脸上不见怒色，但是弗里茨托特却感到彻骨寒意。 “对没错。”弗里茨托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我们的吸血鬼需要一部带有滤波装置的探照灯向目标发射红外光，然后通过阴极放射管来将反射回来的红外光转换为肉眼可见的图像。” “但是英国法国以及意大利等国从东方获得的这款夜视仪却根本不需要红外光发射装置，而是直接从自然光中剥离红外光，然后将其转换为肉眼可见的图像。” “而更为重要的是，这款夜视仪的体积也比吸血鬼小，集成化程度也要更高，更加先进。” “那么，问题来了。”元首忽然来了兴趣，“这款来自东方的神秘的夜视仪，究竟是从哪个国家的军备部门泄露出来的呢？英国或者米国？他们的科技水平已经超越德意志国了吗？” “元首，我不知道。”弗里茨托特惶然道，“但我想，英国或者米国的科技水平应该是比不上我们德意志国的！” “噢噢，请别多想，我最亲爱的军备部长。”元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我并没有怀疑你对德意志国的忠诚，更加没有否定你们军备部的能力，我只是单纯的对这款设备的来历感兴趣。” “噢，是的，是的。”弗里茨托特松了一口气，又道，“这款夜视仪的来历确实很神秘，我看过盖世太保提供的那份图纸，不过那份图纸应该是有所缺失的，缺少了一个光电转换的关键设备，不过这份图纸还是给我们军备部提供了最宝贵的灵感，我向您保证，我最为敬爱的元首，我们军备部会尽快的研制出体积更小的吸血鬼，而且性能也会比原先的更加先进。” “我相信伱，弗里茨。”元首欣然点头，“你是最棒的。” 第557章 大竹茂夫的直觉 三天过去，时间来到民国二十八年的2月8日。 这三天来，持志大学并不算十分宽敞的校园，变成了一架真正意义上的绞肉机。 无论是鬼子的樱田支队，还是国军的淞沪警备总团，都在持续不断的投入更多的血肉。 总共打了四天半，淞沪警备总团损失了将近两个团，雷雄的三团已经伤亡殆尽，刘桂卿的六团也只剩一个主力营。 在五千多人的伤亡之中，阵亡数占到了四成，也即两千人！ 不过鬼子的伤亡更惨重。 这四天半，樱田支队的两个近卫步兵联队是伤亡了再补充，补充完了又伤亡，再补充再伤亡，总共损失了五十多個中队上万人！ 这其中，阵亡占到五成！ 所以说，这场消耗战的伤亡比接近二比一，如果算阵亡数，则是二点五比一！ 只不过，中日两军对于伤亡数字的估计却有着很大的出入，更加确切一点说，日军对国军的伤亡估计明显过高。 …… 长勇道：“到目前为止，樱田支队已经在持志大学损失了五十四个步兵中队加四个坦克中队，伤亡总数大约为一万零八百余人，其中阵亡数字约为四千九百余人。” 明道堂陷入死一般寂静。 显然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总的伤亡数字也就罢了，但是这个阵亡数，几乎已经达到了徐州会战的一半。 “八嘎！”前田利为的脸肌开始微微抽搐，这个伤亡数字，实在是骇人听闻。 顿了顿，长勇又接着说：“值得庆幸的是，只那军的伤亡应该不在蝗军之下，四天半的恶战，至少让淞沪警备总团损失了四个步兵团以上的兵力，不出意外的话，此时淞沪警备总团最多还剩下两个步兵团加司令部的少量直属部队，其可用的兵力绝不会超过七千人！” 听到这，明道堂里立刻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就像是死了的植物一下又活过来。 前田利为的眸子里也掠过一抹莫名的精光，这是个好消息。 “哟西！”饭沼守说道，“如果淞沪警备总团只剩七千人，却要驻守杨树浦、虹口、闸北以及南市等四大防区，那么其每个防区的守军数量已经锐减至不足两千，考虑到hk区是蝗军的主攻方向，只那军必然会在hk区集结重兵，所以另外三大防区的守军数量甚至有可能已经不足一千人！” 武藤章道：“这样的话，总攻时机已经成熟，明天就可以向淞沪警备总团发起最后的总攻击！” 前田利为也是怦然心动。 四天半的恶战，樱田支队的伤亡确实非常的惨重，但是也为第十三军赢得了一次总攻的机会。 要是这样的话，樱田支队付出的伤亡就是值得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忽然间响起。 “司令官阁下！”大竹茂夫沉声道，“还有诸君，我劝你们谨慎行事，说淞沪警备总团在持志大学损失了至少四个团，只是樱田支队的一厢情愿的估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根本不得而知，甚至连北新泾之役，淞沪警备总团究竟损失多少兵力也是未知之数！” 目光从前田利为还有饭沼守等人脸上掠过，大竹茂夫又以沉重的语气接着说：“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这种毫无根据的、一厢情愿的臆测估计之上，我认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也是愚蠢的！由此引发的后果也会极其的严重！” “八嘎！”武藤章不客气的训斥道，“大竹君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什么叫毫无根据的一厢情愿的臆测估计？这是基于日支两军兵力火力以及真实的战斗力的客观的理性的分析，这是可信的估计，而不是你所说的毫无根据的臆测！” “是吗？客观理性的分析？” 大竹茂夫说道：“一年前，松井大将和藤田将军也这么认为，不久前，鸠彦王殿下也这么认为，可最终结果又如何呢？他们对活阎王和淞沪警备总团的分析和判断，有半分客观半点理性？” 顿了顿，大竹茂夫又转头对前田利为说道：“司令官阁下，我甚至嗅到了熟悉的危险的气息！” “什么意思？”前田利为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他虽然很重视大竹茂夫的判断力，但是大竹茂夫的这句话还是让他感觉到不适，你也未免太高看活阎王了吧？真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军神了吗？ “我不知道，真的，我也说不出具体怎么回事。”大竹茂夫摇了摇头，又接着说，“我只是隐隐有一种危险的直觉，感觉活阎王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每次当我们以为只那军吃了大亏，又或者只那军已经穷途末路之时，紧接着就会迎来只那军的大反攻，从最开始的闸北火车站，到后来的静冈联队，再到后来的第三师团，最后到第一一六师团，每次都能够痛击蝗军，没有例外！” “所以刚才，当长君说淞沪警备总团已经陷入到窘境之时，当诸君认为总攻时机已经成熟时，我就反而觉得危机或许正在逼近，活阎王肯定又为蝗军准备了一个巨大的陷阱！是的，这是一个陷阱！” “八嘎，你在胡说什么？”饭沼守大怒道，“活阎王是人，而不是神，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以武藤章为首的一众参谋也纷纷开始声讨。 “伱是被吓破胆了吗？” “真给帝国陆军丢脸！” “这样的胆小鬼有什么资格代理作战课长？请司令官阁下立刻解除他的职务。” 大竹茂夫却完全无视这些参谋的齐声讨伐，固执的说道：“司令官阁下，从今天晚上开始，淞沪警备总团随时可能发动反攻，请您立即下达命令，让樱田支队及各个师团加强戒备，尤其是樱田支队更要提防淞沪警备总团的反扑！” 顿了顿，又郑重的说：“活阎王从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淞沪警备总团更是一支有仇就报立刻就报的虎狼之师，他们在持志大学忍受了樱田支队四天半的猛攻，肯定憋了一肚子火，所以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发起最为疯狂的报复！” 第558章 战前准备会议 樱田支队对淞沪警备总团的伤亡估计明显过高，国军这边对樱田支队的伤亡估计就十分客观。 李当归说道：“我军的伤亡数字就不必再复述，现在再说说日军近卫师团的伤亡。” “根据三团以及六团呈报上来的毙敌伤敌数字，这四天半共计毙伤鬼子大约万人。” “击毙数字大约在五千。” “近卫师团下辖四个步兵联队大约一万五千人，此外近卫工兵联队及近卫辎重联队也可以作为补充兵随时加以补充。” “日军的辎重联队的兵力数量比步兵联队略少，大约在三千五百人左右，而工兵联队的兵力数量通常在一千人左右。” “也就是说，近卫师团的步兵总数大约为两万！” “还有就是，之前的北新泾遭遇战中，我军趁着近卫师团初来乍到对我军不熟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歼灭了一个近卫步兵联队并重创了来援的另一个步兵联队，毙伤鬼子大约五千人。” “综上可知，盘踞在江湾镇的近卫师团大约还剩五千步兵！此外或许还有少量师团直属部队，但是其总兵力绝不会超过六千人！” 顿了顿，李当归又说道：“需要说明的是，在江湾火车站附近还驻扎着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该旅团下辖一個近卫野炮兵联队加两个野战重炮兵联队，约有八千左右的炮兵，这些炮兵共计配备有一千五百支左右的步枪，情况紧急时也可以编入步兵联队。” 文韬沉声道：“就是说，近卫师团仍然有一万四千人左右？而且其中至少有六千是精锐步兵？” “还有一点。”夏铁汉又接着说道，“这五天，近卫师团除了白天猛攻持志大学，入夜之后也没有闲着，而是一直在江湾镇修筑防御工事，就没停过。” “江湾镇内部被鬼子弄成了什么样我们不知道，因为侦察一连没有办法渗透进去，侦察二连的空中侦察又看不清楚。” “我只说江湾镇的外部。” “截止目前，近卫师团已经在江湾镇周围挖出一圈两米深、三米多宽的环形壕沟，还在壕沟内侧拉起了一道铁丝网，在壕沟的各个拐角或者突出部位都用钢板或混凝土构筑了永固工事，每个永固工事都有一挺或多挺九二式重机枪。” “诶？卧槽！”文韬道，“小鬼子这么狠的吗？这是把进攻战当成防御战在打啊？” “你说对了。”严峻道，“鬼子这次十分注意夜间的防御，就是把进攻战当成了防御战在打！” 夏铁汉接着又说了一句：“不仅仅是近卫师团，鬼子的另外三个师团也都是这样，也在各自驻地修筑了严密且坚固的防御工事。” 严峻又说道：“四团、九团还有七团甚至还尝试着发起过试探性的夜袭，炮兵团还给予了一定的火力支援，然而效果并不好。” 谢晋元说道：“江湾镇有没有修筑汽油筒地道？要是有，鬼子环绕江湾镇挖了一条环形壕，岂不是已经挖到了地道？” 负责工程的陈明德也参加了今晚的军事会议，当即说道：“江湾镇没有通地道，因为汽油桶的数量有限，所以三个方向都只选了一个集镇或者县城，沪西是北新泾，沪北是宝山县城，沪南则是虹桥。” “那还好。”谢晋元说道。 严峻又道：“其实现在鬼子是否掌握地道的秘密已经不重要，因为就算他们知道对我们的兵力估计存在严重谬误，也已经太迟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调整防御部署！” 停顿了下，严峻又道：“现在需要讨论的是，我们有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砸开近卫师团在江湾镇修的这个乌龟壳！” 宋满说道：“参谋长，只要步兵团能够快速的填平壕沟，我们机动打击团就有信心突入江湾镇并摧毁近卫师团的这个乌龟壳！” 跟着宋满参加会议的郭子恒当即自信的表示：“刚才我们坦克营已经接收了第十三辆坦克，只要步兵团能够跟上，凿穿区区一个江湾镇是没问题的！” “好。”严峻欣然说，“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填平江湾镇外的环形壕沟，不用全填，只需要填平一段就好！” 周大发道：“如果只是夷平一小段壕沟的话，根本不用步兵兄弟出手，我们炮兵就能搞定！” 说此一顿，周大发的目光转向陈千钧，又道：“只要侦察营给我们炮兵团提供准确的坐标，一通炮击就能夷平百米长的壕沟。” 谢晋元难免有些担心：“用炮击来夷平壕沟，真的可行？” “应该行。”文韬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会让民兵带着钢板和木料跟进，如果遇到有坦克跨不过去的沟段，就让民兵用钢板或木料进行充填。” 严峻说道：“非常好，那么壕沟挡路的问题也已经解决，再接下来就是江湾镇内部的巷战。” “用火攻，用烧夷弹！”李当归平静的说道，“江湾镇的建筑大多为木质结构，而且迄今为止都没有太大的损毁，近卫师团进驻江湾镇后也没有拆除民房建筑，而是在原有的民房建筑的地底下构筑地下掩蔽所，所以用烧夷弹就足以摧毁所有地表建筑，这样一来，坦克的视野就能增加，再加上还有步兵跟进保护，被鬼子步兵抵近然后实施爆破的几率就会大大减小，铁拳计划的悲剧也就不会再重演。” “把毒气弹也用上吧！”文韬狞笑道，“也让鬼子尝尝糜烂性芥子毒气的滋味！” “参谋长，你是不是把我们航空队给忽略了？”高崇文实在是忍不住了，急道，“我们呢？我们航空队该干点啥？” “当然少不了航空队。”严峻笑了笑又说道，“你们航空队的任务是空中支援，当坦克营在步兵协同下向江湾镇发起突击时，江湾镇上的鬼子肯定会利用各种手段各种武器进行阻击，航空队的任务就是从空中摧毁鬼子的火力点！” 第559章 火攻 “还有一个问题，必须提前想好对策。”李当归道，“那就是如果有部分鬼子躲在地下掩蔽所内负隅顽抗，该怎么处理？” “有这种可能性。”文韬深以为然道，“鬼子跟咱们缠斗了这么长时间，咱们在淞沪市区构筑的大量的地下掩蔽所可谓是让他们吃足了苦头，所以近卫师团多半也会在江湾构筑地下掩蔽所。” “老文，自信点，把可能还有多半去掉吧。”严峻道，“此时的江湾镇肯定遍布着鬼子近卫师团的地下掩蔽所。” 顿了顿，严峻又道：“只不过学咱们构筑地下掩蔽所，终究只能是东施效颦、自讨苦吃！” 文韬顿时来了精神：“严老弟你有啥高招？说来听听。” “火攻！”严峻道。 “火攻？”文韬道，“地下掩蔽所又不是地面的民房，不会有太多的可燃物，怎么火攻？”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都认为火攻难以奏效。 只有学土木工程出身的陈明德笑着解释说：“对地下掩蔽所实施火攻，不是要用火烧死躲在里边的鬼子，而是要耗尽地下掩蔽所内的氧气，让躲在其中的鬼子全部窒息而亡，窒息也是能致命的！” 顿了顿，陈明德又道：“所以我们的地道都有排风通道，风道内还有排风扇，甚至就连汽油桶地道也有通风口，防的就是这。” “窒息？”文韬说道，“鬼子在江湾修建的地下掩蔽所，肯定也留了通风口，不可能窒息。” 严峻道：“只是留了通风口没有用，必须得形成气压差，又或者安装排风扇，才能形成对流进而向地下掩蔽所输入新鲜空气。” 陈明德：“但是鬼子在江湾镇修建的地下掩蔽所大概率不会有排风扇，更不可能形成对流，所以在用火攻耗尽内部氧气之后，躲在里边的鬼子就只能窒息而亡。” 严峻道：“就算装了风扇也没有用，因为风扇需要供电，只要中断电力供应然后实施火攻，一样能让鬼子窒息，坦克营在突入江湾镇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搜索镇上有没有供电装置，如有柴油发电机之类的供电装置就立刻断断它！” 伴随众人的陆续发言，一个完善的进攻计划逐渐的成形。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现在再来说说最后的追击环节。” 宋满顿时间打起精神。 因为最后的追击环节，主要由他们快速打击团具体负责，快速打击团的表现，将直接决定这次能不能全歼大蝗虫的近卫师团！ …… 江湾镇。 樱田武正在生沼吉郎和几个少佐的陪同下巡视防御阵地。 该说不说，樱田武比李垠还有朝香宫鸠彦这两個蝗室草包那是强出了不止一截。 警惕性方面也是极高。 今天入夜之后，樱田武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当下饭也没吃，就带着生沼吉郎等人来巡逻阵地。 然而沿着江湾镇的主街道走了两趟，樱田武心中的不安感非但没消褪，反而变得越发强烈。 生沼吉郎就不以为然：“将军阁下，我认为你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经过四天半的恶战，淞沪警备总团至少损失了四个团，现在只那军的兵力最多还剩下两个团五六千人，哪还有能力打反击？” 樱田武却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夜幕下的江湾镇，没有说话。 生沼吉郎又接着说道：“其实我倒反而盼着只那军反攻，因为只那军跑在淞沪市区之外明显要比留在市区之内更加容易对付。” 樱田武突然之间问道：“生沼君，如果让你指挥淞沪警备总团在今夜发起反击，你会用什么样的战术进攻江湾镇？” 生沼吉郎一撇嘴说道：“如果让我指挥的话，我会直接命令淞沪警备总团投降。” “生沼君！”樱田武当即有些不悦的训斥道，“严肃点。” “哈依！”生沼吉郎重重一顿首，脸上表情也变得严肃，“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用烧夷弹，对江湾镇实施火攻。” “火攻？”樱田武眼前顿时一亮，犹如闪电劈开了迷雾，怎么把火攻给忘了？该死的火攻！ “该死！”樱田武当即吩咐随行的副官道，“有栖川君，立即通知各个步兵大队紧急拆除江湾镇上的民房建筑！砖混结构的民房建筑暂不用拆除，纯木质结构的民房必须连夜拆除！” “哈依！”副官猛一顿首转身就匆匆离开。 “纳尼？”生沼吉郎却是有些错愕的问道，“将军阁下，好好的为什么要拆除镇上的民房？” “防止只那军用火攻！”樱田武沉声说道，“我始终觉得活阎王不会光挨打而不加以还手，所以接下来这几晚，淞沪警备总团随时可能发起反攻！” …… 入夜后，随着霓虹灯的次第亮起，随着百乐门、大都会、新仙林等娱乐场所的音乐声响起，淞沪滩的夜生活再次拉开了帷幕。 开在华懋饭店九层的高档赌场也迎来了一拨又一拨豪客，这些豪客以金发碧眼的洋人居多。 在米国海军服役的德州牛仔二世兰代尔就是其中的一员，这家伙最近突然迷上了德州扑克，不过赌技却是稀烂，纯送财童子。 但好在，兰代尔家族是德州最大的土财主，所以不差钱。 一进门，兰代尔就看到素来不对付的里夫斯已经先到了。 看到兰代尔，里夫斯便不无揶揄的调侃道：“我们的送财童子又来送钱来了。” “哦，狗屎。”兰代尔脸色瞬间黑下来，怒道，“里夫斯，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今天晚上一定会赢光你身上的最后一个便士！” “你能赢钱？”里夫斯嘁的一声又说道，“相信伱能赢钱，还不如相信活阎王会吃一场败仗。” “诶，里夫斯你说对了，活阎王这次没准真会吃一场败仗。”兰代尔说着就一屁股坐到桌前。 “你别逗了，有一天活阎王或许真会吃到败仗，不过这次他绝不会吃败仗，樱田武那个蠢货，不可能打得过活阎王。”里夫斯。 两人正斗嘴，赌场大厅外面忽然间骚动了起来，好像有很多人正在往楼顶天台跑。 第560章 开始反攻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兰代尔和里夫斯同时发问。 “你们还不知道？”路过的一个驻华武官大声说道，“淞沪警备总团反攻了！反攻了！” “泄特，反攻了？” “真的开始反攻了吗？” 兰代尔和里夫斯几乎是同时从赌桌前跳起身，然后像离弦之箭向着楼梯口冲去。 到了今日，留在淞沪两大租界的洋人早就对发生在淞沪的这场战事失去了兴趣。 纵然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照样腻味，活阎王在几次淞沪会战中打的确实漂亮，可是这种漂亮仗见得多了，就跟美人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产生审美疲劳了。 但是这次的反击例外。 至于原因也非常简单。 严峻忍了这么多天才反击让洋人们感到意外，所以纷纷下注赌严峻会在多少天之后打反击。 加了赌注，热情就立刻变得不一样，参与度也变得更高。 里夫斯已经下了重注。 至于兰代尔，更是庄家。 所以兰代尔刚才才会说活阎王有可能会吃败仗，因为活阎王吃了败仗就永远不会再发动反击，这一票他就赚大发了。 而里夫斯因为下了重注，赌活阎王会在十天之后发起反击，所以才会罕见的替活阎王说好话。 所以说哪有什么爱与恨。 金钱和利益才是真实的。 兰代尔此时心情就很美丽。 因为淞沪警备总团居然在第五天就发起了反击，这大大的超出了一众洋人的预期，所以几乎没有一个洋人下对赌注，他赚大发了。 当下兰代尔边跑边笑着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活阎王不是个吃亏的主，挨了打他一定会想办法打回来的，只是没想到这次他忍了这么多天！” “噢，狗屎，刚才在赌场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活阎王这回将要吃個大败仗。”里夫斯此时的情情就非常糟糕。 因为他输了赌注。 损失了上千英镑！ “我刚才说过吗？”兰代尔哂然一笑说，“里夫斯，我想你一定是听错了，我没说过。” 两个人斗嘴之际，上方已经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甚至连脚下的楼梯也在微微颤动。 这个爆炸的烈度，看来活阎王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他的炮兵团只怕是倾巢而出了吧？ 来到楼顶的天台，两人只是四下里一扫，便看到天台西北两侧边已经挤满看热闹的人。 两人奋力挤到天台外侧，就看到江湾方向腾起了大片火光，几乎把夜空映红。 随即响起一片惊呼。 “上帝，我的上帝！” “至少得有三十门重炮！” “淞沪警备总团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大规模反击了吗？” 在一片惊呼声中，兰代尔和里夫斯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并且对准了远处的江湾镇。 但只见，整个江湾镇已经完全被炮火覆盖，视野中不断有一团接一团的红光猛然绽放。 …… 江湾镇，镇公所。 这里原本是江湾镇公所的一间地牢，现在却被日军扩建加固然后充为樱田武的支队部。 樱田武扭头看去，只见副官有栖川隼一边聆听着传导下来的爆炸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当下樱田武笑着问道：“有栖川君，你能听出只那军的炮兵有哪些口径哪些类型的大炮吗？” “哈依！”有栖川隼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九零式240mm口径重加农炮、三八式150mm口径的重榴弹炮、大正七年式150mm口径的重加农炮以及明治四十五年式的150mm口径重加农炮。” “纳尼？”旁边的生沼吉郎有些怀疑的道，“能听出火炮的口径这不算什么，但是连火炮的类型也能听得出来？瞎猜的吧？” “哈依。”有栖川隼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出区别的，同样是150mm口径的重加农炮，三八式的弹丸初速只有明治四十五年式的一半不到，所以撞击地面时的声音完全不同，而大正七年式……” 说到这，有栖川隼突然就变了脸色，急道：“不好，毒气弹！只那炮兵发射了毒气弹，还是糜烂性芥子毒气弹！” “纳尼？”生沼吉郎还是不怎么愿意相信，“有栖川君，你不仅能听出来是毒气弹，还能分辨出是糜烂性芥子毒气弹？” 有栖川隼却已经第一时间取来了防毒面具，先给樱田武戴上，再给自己戴上。 随即又关闭了地牢通风口。 另一边，生沼吉郎跟自己的副官也戴上了防毒面具。 …… 苏州留园。 长勇匆匆走进明道堂，向着正在跟影佐祯昭对弈的前田利为猛一顿首，报告说：“司令官阁下，樱田支队刚刚发来急电，只那军动用全部火炮对江湾镇发起了炮击，看样子要有一次重大的作战行动。” 前田利为刚拈起一枚棋子，闻言便立刻停顿在空中：“只那军动用了全部火炮？全部？” “哈依。”长勇再一顿首，再直起身说道，“至少有三十门以上大口径重炮，这应该就是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被抢走的那批重炮！” “八嘎！”前田利为将手中的棋子又扔回到棋篓里，随即又起身走到沙盘前，影佐祯昭也紧跟着站起身走过来。 大竹茂夫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司令官阁下，严峻开始反攻了。” “危言悚听。”前田利为冷哼一声，不屑的道，“淞沪警备总团现在总共就只剩下五六千兵力，活阎王拿什么反攻？” “我早说过，那只是推测，那只是我们的推测。”大竹茂夫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或许淞沪警备总团在北新泾以及持志大学的伤亡根本没有那么大，或许淞沪警备总团此时仍有两万甚至三万精锐。” “这不可能！”前田利为断然说道，“北新泾镇的滔天大火还有持志大学的血肉磨坊岂能有假？” 大竹茂夫道：“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上当受骗，现在我们恐怕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胡说八道！”前田利为不高兴道，“大竹君，请伱不要再散布谣言扰乱军心了！” 第561章 空中巡逻 严峻已经来到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楼顶天台，近距离观察指挥这次大型反击战。 虽然说这个位置距离江湾镇有些近，不要说是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重炮，就是小鬼子的九二步兵炮也能打到这个位置。 但是严峻毫不担心。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 鬼子不会在夜间发炮。 是的，由于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兵及炮兵的强大威慑力，鬼子的火炮在入夜之后只能静默。 因为一旦开火就会彻底的暴露方位，而一旦暴露了方位，就必定会被淞沪警备总团所摧毁。 在吃过几次大亏之后，鬼子就迅速接受了这个残酷事实，在入夜之后不再轻易的动用炮兵。 所以现在，入夜之后，整個淞沪市区都会变得无比安全。 陈千钧将手机屏幕上的画面逐级的框选放大，然后说道：“参谋长，江湾镇的火势并不大！至少没有引发想象中的滔天大火！” “看到了。”严峻一边通过望远镜观察江湾，一边说道，“看样子鬼子也是已经有了防备，提前把木质结构的房子给拆除了。” 李当归道：“这样的话，炮兵团的炮火准备恐怕就没办法达到预期的炮击效果。” 江湾镇的大火烧不起来，对鬼子的防御工事就造不成破坏，这就势必会对反击造成不利影响。 “没关系。”严峻哂道，“就算江湾镇的大火没有烧起来，鬼子急切间也没有足够的炸药包，他们绝不可能挡住坦克营的突击！” 稍稍一顿，严峻又说道：“何况就算鬼子有足够的炸药包，也没有用，一团的将士会阻止他们靠近坦克营的坦克。” 夏铁汉道：“就怕江湾复杂逼仄的街巷会对坦克造成阻碍，一旦陷入其中，就很难挣脱出来。” “那不会。”严峻说道，“江湾镇的房子多是棚屋土坯房，砖混的楼房并不多，更何况就算是砖混的楼房也挡不住坦克的一炮！” 再次一顿，严峻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回头说：“小黄袍，立刻给周大发打电话，可以开始第二阶段的炮火准备了！” 第二阶段，就是要在江湾镇南边的壕沟上轰出一段缺口，为坦克营和步兵的突进打开通道。 “是！”小黄袍当即用力的摇动移到天台的电话机手柄，随即对着话筒说，“请接炮兵团！” 片刻之后对着话筒说：“这里是参谋部，周大发团长吗？参谋长命令，开始二阶段的射击！” 严峻沉吟片刻又说道：“再通知航空队，立即出动双机编队升空巡逻警戒，震慑另外那三个鬼子师团的炮兵群不要轻举妄动！” 小黄袍再次摇动手柄：“给我接航空队。” 片刻之后又大声说道：“这里是参谋部，参谋长命令，航空队出动双机编队升空巡逻警戒！” 小黄袍挂断电话不久，北西藏路还有北苏州路上便立刻传来轰轰隆隆的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不用说，肯定是高崇文和叶同发驾驶着两架改装好的喷火式战斗机升空待命。 对没错，吴榆生已经完成对两架喷火式战斗机的改装，只不过喷火式战斗机的四个火箭巢没有安装在机腹之下，而是安装在了左右两侧的机翼下，就是拆除掉了原有的那四挺7.7mm口径机枪，再把四个火箭巢安装到了机枪位置。 但是原有的两门20mm西斯帕诺机炮则原封不动的保留。 严峻又询问陈千钧道：“炮兵团的射击参数需要修正吗？” “参谋长，不用修正。”陈千钧通过手机屏幕正密切的关注着炮兵团的弹着点，一边说道，“弹着点误差率不大，没有问题。” “好，无人机收回吧。”严峻点点头说，“以免撞上航空队的战斗机编队！” “是！”陈千钧赶紧通过遥控手柄将小号无人机收回来。 很快，小号无人机就悄然微弱的噪音降落在了楼顶天台，陈千钧又赶紧把无人机收回箱子。 …… 五分钟后，高崇文和叶同发驾驶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就在淞沪上空完成了编队。 随即高崇文就隔着舷窗给叶同发打出了手语：绕着淞沪做巡逻警戒飞行，震慑其他三个方向的三个师团的炮兵群。 叶同发回了个收到。 当下两人便分别驾机扑向正东以及正西方向，高崇文负责巡逻杨树浦以及浦东，叶同发负责巡逻闸北、越界筑路以及南市。 两人驾驶着战斗机，分别在空中绕了个半圈，然后又在陆家嘴的上空再次汇合，也就意味着完成了一次巡逻飞行。 再低头看，炮兵团对江湾镇的炮击仍在继续。 当下高崇文又给叶同发打出手语，随即两架战斗机就擦身而过开始了交叉巡逻。 而且这次，巡逻范围在原有基础上又有扩大，扩展到了沪外周围的虹桥、莘庄、南翔、大场、真如以及杨行各镇。 …… 此时此刻，第十七师团的师团长广野太吉就在莘庄镇外的野炮兵第二十三联队的炮兵阵地上。 为了防止遭到中国航空兵的夜间轰炸，野炮兵第二十三联队不仅拉大了各个炮位之间的距离，而且对各个炮位做了严密的伪装。 所以从高空中往下俯瞰，已经很难发现地面上的炮兵阵地。 野炮兵第二十三联队的联队长辻演武此刻就有些蠢蠢欲动，一顿首对广野太吉说：“师团长，只那军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江湾镇，已经顾不上其他方向，不如趁这个机会对闸北来一次炮兵火力急袭？” 广野太吉闻言也有些心动。 然而，就在广野太吉准备点头同意辻演武的请求时，头顶夜空中却突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听到这引擎轰鸣，广野太吉和辻演武立刻变了脸色。 当下广野太吉说：“算了，你们野炮兵第二十三联队总共也才二十四门七五口径野炮，还不够只那航空兵一个波次空袭。” 辻演武默然无语。 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国军的航空兵拥有夜间起降以及作战的能力呢？ 第562章 坦克突击 持志大学。 快速打击团坦克营下属第一坦克连的十三辆坦克已经在校园废墟之内严阵以待。 除此之外，一团的三千多将士也在静静等待。 宋满和杨瑞符也在。 “来一根？”宋满将一根哈德门递给杨瑞符。 杨瑞符默默接过烟。 宋满呲的划着火柴替杨瑞符点着香烟，再给自己点上。 深吸了口，感受着辛辣的浓烟在肺管里翻滚，宋满说：“我的这个坦克连可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替我照看好。” “放心吧，宋蛮子。”杨瑞符哂然一笑又道，“我们一团虽然还没有真刀真枪的跟坦克兵搞过协同作战，但是这几天的学习可半点没落下，我们知道怎么做。” 这是事实，这三天，一团的官兵都在夜以继日的学习，疯狂的学习怎么跟坦克协同作战。 隔了几秒，杨瑞符又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不是胡家骥，一团更不是二一六团，铁拳计划的悲剧不会在江湾重演！” 宋满这才点点头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了。” 接着宋满又找到了郭子恒。 “团座！”郭子恒啪的立正。 “什么团座，听着真别扭，你就叫我团长好了，或者直接叫宋蛮子也行。”加入淞沪警备总团的时间已经接近一年，宋满的行为准则已经彻底被同化，比如说称呼。 “那怎么行？”郭子恒不免有些局促，他加入的时间还是短，称呼一下改不过来。 “有什么不行？都是兄弟，用不着这个座那个座。”宋满大大咧咧的道，“听好了，今后再叫我团座可就是在骂我了。” 说到这里一顿，宋满又看向郭子恒身后的坦克兵：“还有你们也是一样，今后不许再叫团座了，只需叫我团长就行了。” “是！”郭子恒再次立正，又喊了一声，“团长！” “嗯。”宋满点了一下头，又接着说道，“杨团长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步兵团会及时跟进，所以你们不要有顾虑！” 郭子恒有顾虑，跟他一起归队的坦克兵也有顾虑，这一点即便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有铁拳计划的前科，郭子恒他们这些坦克兵对步兵的感观很差。 不过郭子恒也知道，淞沪警备总团跟其他的国军部队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比如说称呼。 当下郭子恒肃然说：“团长放心，作为一名老坦克兵，别的我不敢做保证，但是在弹药和燃油没有耗尽之前，在停止突击的命令没有下达之前，我的坦克就绝对不会自己停下来！” “好！这才是爷们！”宋满拍了拍郭子恒肩膀，又道，“我会在南翔镇等着伱们！保重！” “团长保重！”郭子恒再次啪的立正，接着抬手敬礼。 等宋满一走，郭子恒立刻对着身后列队的坦克兵喝道：“坦克营第一连全体队员，上车！” 四十多名坦克兵立刻分成十三個小组，分别进入到九七式中型坦克以及九五式轻型坦克。 郭子恒自己也爬进了其中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炮塔。 过了没一会，便有清脆的铃声从北四川路传来，随即一辆脚踏车从黑暗之中驰出。 还隔着老远，跨骑在脚踏车上的通讯兵就喊道：“有命令，第一团和坦克营出击！立刻出击！立刻出击！立刻出击！” 郭子恒当即便精神一振，猛的一挥手再大吼道：“坦克营第一连突击，向北突击！” 下一个霎那，十三辆坦克便相继发动，随即开始向前移动。 几乎是同时，坐地休息的一团官兵也纷纷起身，上官志标率领的一营官兵更是以连排为单位，紧紧跟随在坦克身后。 在一团的两侧则是民兵。 三千多个民兵两人一组，扛着一根根的圆木或者抬着钢板，跟着坦克还有一团官兵向前移动。 …… 在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 由于坦克在行进过程中，已经打开了车灯，在车灯照射下，国军的整个进攻队列都显露无遗。 看到这，聚集在楼顶天台的洋人顿时间发出了一片惊呼声。 “上帝，我看见了什么？” “坦克，淞沪警备总团什么时候有了坦克？” “上帝，至少有一个连！” “哦嚯，这下有意思了！” “淞沪警备总团原本就已经够难对付的了，现在有了坦克，就更加难以对付，不出意外的话，日本矮子这次又要吃个大败仗喽！” “是的，是的，日本人这次肯定要吃败仗，唯一的悬念是，最终会被全歼呢，还是只是击溃？” “应该是击溃，江湾镇毕竟不在市区之内，国军要想全歼日本人的近卫师团，也没那么容易。” 好家伙，几乎所有洋人，包括里夫斯还有兰代尔，全都认为近卫师团会被国军击溃！ …… 樱田武已经上到了地表。 “将军阁下，防毒面具！”有栖川隼又将防毒面具递过来。 “不用。”樱田武却一把就推开防毒面具，皱着眉头说道，“江湾不是洼地，今晚的风又大，毒气早被吹跑了！” 事实上，不光是毒气被凛冽的西北风吹走，就是炮击之后弥漫在空中的硝烟和灰尘也被吹走。 只有未及拆除的几栋木质结构的民房仍然还在燃烧，而且火势还有点越烧越猛的趋势。 不过像这种孤立的火头，已经不足以威胁镇上的其他建筑，更威胁不到樱田支队的街垒工事。 国军的炮击仍还在继续。 只不过，让人费解的是，弹着点一直集中在江湾镇的南部，也不知道为什么？ “支队长，要不要命令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发起报复炮击？”生沼吉郎顿首道。 按照惯例，樱田支队遭受了这么猛烈的炮击，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必须得发起强有力的回击。 “没必要做这意气之争。”樱田武却摇头说，“还是先看看只那人想干什么吧？” 说话之间，一个哨兵从镇公所楼顶跑了下来。 “支队长！至少五千只那军正向北快速推进，还有至少一个坦克中队协同作战！” 第563章 步坦协同 “纳尼？” “至少五千只那兵？” “还有至少一个中队的坦克进行协同作战？” 生沼吉郎失声惊呼。 樱田武也是神情一凝。 “哈依！”哨兵重重一顿首又道，“楼顶观察哨看得很清楚，只那兵至少有五千人以上，协同进攻的坦克至少有十辆以上！” “八嘎！怎么可能？”生沼吉郎恨声说道，“淞沪警备总团总共也就剩下不到七千兵力，活阎王竟敢投入五千人发起反击？” 樱田武没有说什么，而是从楼梯快速上到镇公所天台，观察哨就设在镇公所的楼顶天台。 刚才的炮击虽然对镇公所造成很大的损毁，但是楼顶天台的这个观察哨仍然保持着完整。 镇公所虽只有三层，却是江湾镇的制高点，能看很远。 从天台上的观察哨，通过望远镜就可以清楚的看见南边几公里外的持志大学，连接持志大学和江湾的铁路公路更不在话下。 樱田武和生沼吉郎都看见了从持志大学涌出来的国军，哨兵并没有胡说八道，沿着铁路以及公路开过来的国军至少有五千。 也确实有不少坦克！ 看到这，樱田武一下猜到国军炮兵的意图。 “八嘎！” “只那炮兵将所有火力集中在江湾镇南边，是为了炸塌蝗军挖掘的防御壕沟，为他们的坦克打开一条进镇通道！” 顿了顿，樱田武又道：“活阎王好大胃口，他是想要一口吞掉咱们樱田支队！” “纳尼？一口吞掉咱们樱田支队？”生沼吉郎不敢相信，“活阎王是疯了吗？” “命令！”樱田武道，“立即将只那军大举反击的消息上报第十三军司令部！” “将整个支队所有的速射炮都集中到江湾镇的南部阵地！” “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立即进入南部的阵地，不惜一切代价将只那军的进攻集群挡在壕沟外！” 顿了顿，樱田武又道：“同时通知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将射击参数改到江湾镇南部郊区！” 说到这，樱田武脸上就掠过一抹狰狞之色，脑海之中也幻起一幅惨烈的画面，超过五千的国军以及十数辆坦克拥挤在壕沟前，始终无法突破防线，就在这时候，一排排的炮弹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国军的整個阵地顷刻之间就被滔天的烈焰吞噬的吞噬——尸横遍野！ …… 然而这终究只是奢望。 没等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一百多门大炮标定参数，郭子恒的坦克一连就已经在上官志标的一营的保护下冲到了壕沟前。 尽管这个时候，大量鬼子已经进入壕沟对面的防御阵地，并且也架起了轻重机枪猛烈开火，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破不了防。 无论是6.5mm的有板步枪弹又或者7.7mm的有板步枪弹，都打不穿坦克的装甲，即便是九五式轻型坦克的前装甲也有12mm厚。 鬼子所有的步兵武器中，唯一能够对坦克构成威胁的只有37mm口径的速射炮，很不幸的是，速射炮的数量很少，已经到达南边壕沟的更只有两门。 不过鬼子炮兵水平还行。 只听“轰轰”两声炮响，一辆九七式坦克就被打断了履带，另一辆九五式更是被打爆了油箱，顷刻间化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不过，这两门速射炮的战绩也就到此了。 鬼子炮兵素养固然不错，郭子恒这群坦克兵也不是吃素的，战术素养也一样的过硬，开得稳、打得准，反应也是极快！ 鬼子的速射炮一旦开炮，也就暴露了自己的方位，下一刻，就遭到了另外十一辆坦克的集火。 一通火力急袭，鬼子的这两门速射炮当即就报销。 守在战壕内侧的鬼子也遭到十一辆坦克的前置机枪的压制，缩在街垒和废墟中头都抬不起来。 随即冲在最前面的那辆九七式中型坦克就一头冲进了壕沟，但只见原本翘起的车头猛的下沉，迅即消失在了观察孔的视野之外。 郭子恒的心立刻提起来。 如果炮兵团的炮击没能轰塌壕沟，就只能借助民兵填沟，这样一来肯定就会生出许多波折。 但是好在，最让郭子恒担心的情况并未出现。 只见打头的那辆坦克很快又出现在了观察孔的视野之中。 履带向后碾动带起了滚滚的土浪，排烟口排出滚滚黑烟，那辆坦克已经将油门踩到了最大。 片刻之后，坦克巨大的车身陡然间向上一窜，成功的越过了被炸塌一半的壕沟，突入镇内！ 就在这时，一个鬼子从附近的废墟中窜起身，但只见这个鬼子抱着一捆炸药包猛的扑向刚刚越过壕沟的那辆坦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密集的子弹倾泻过来，顷刻之间将那个鬼子打成了筛子。 却是跟进的步兵已经冲到了壕沟边，几十支步枪包括两挺捷克轻机枪一顿集火，就把试图用炸药包爆破坦克的鬼子打成筛子。 “干的好！就这么干！” 郭子恒当即大吼一声，这特么才是步坦协同，坦克必须有步兵的保护才能毫无顾忌的突击。 “快快快，跟上跟上！” 郭子恒示意驾驶员邹鸣时赶紧驾驶坦克跟上。 片刻之后，郭子恒的坦克也突入到了江湾镇。 然后是第三辆、第四辆…… 不到片刻功夫，十一辆坦克已经全部突入江湾镇。 上官志标的一营也紧跟着坦克营身后突入江湾镇，随即又分成四个突击群分路突击。 郭子恒的坦克跟另外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以及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组成一个突击群，在一个步兵连的协同下突击中路。 首当其冲的是一栋土坯房。 大约一个分队的鬼子守在这栋土坏房以及附近的两个街垒内，有一挺歪把子轻机枪。 子弹打在坦克上丁当作响。 郭子恒却丝毫没受到影响，快速而又娴熟的通过观察孔锁定鬼子那挺歪把子轻机枪，随即就用力的踩下坦克炮的扳机。 “轰！”一发炮弹当即从炮膛呼啸而出，然后准确的命中十几米外的鬼子环形街垒，刚刚还在开火的机枪立刻就哑了。 第564章 丰盛大餐 上官志标亲自率领一连，跟在郭子恒率领的坦克小组身后，看到郭子恒只用了一炮就轻松摧毁鬼子的一个环形街垒，也是感慨。 有坦克引导，火力压制又或者摧毁敌军火力点这种任务根本就落不到步兵的头上。 他们步兵唯二需要做的，就是跟进跟进再跟进，确保坦克不被鬼子用炸药包爆破，还有就是，往鬼子构筑的地下掩蔽所的入口投掷燃烧瓶，实施火攻。 郭子恒的九七式坦克一炮干掉鬼子的机枪火力，剩下的几个鬼子当即就撤退到了地下掩蔽所。 “营长，发现一个入口！” “营长，这里也有一個！” 陆续有地下掩蔽所的入口被一连官兵发现。 “放火，烧死他们！” 上官志标一声令下，十几个官兵纷纷取出汽油燃烧瓶，点燃之后从入口扔进地下掩蔽所。 很快来到土坯房的门前。 一个士兵率先冲向大门。 结果刚到门口，屋内就响起枪声，士兵胸口中弹当场牺牲。 上官志标大怒，正准备率领更多士兵发起强攻时，郭子恒从炮塔中探出身连打手势：交给我！ 交给你？就在上官志标怔忡的工夫，郭子恒已经缩回炮塔并关上盖板，随即九七式坦克就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冲撞过去。 只听轰的一声，整栋土坯房直接被撞得垮塌下来。 这下连战场都不用打扫，里边的鬼子直接被活埋。 坦克突击就是这么霸道。 漫天灰尘中，郭子恒的坦克直接就一头扎进去。 上官志标打了一个手势，然后拿毛巾把脸一蒙也跟了上去。 两百多个官兵纷纷跟上。 等到上官志标带着一连从灰尘之中走出来，只见已经来到了后面的一条小巷，郭子恒的那辆坦克就停在小巷口，没有贸然突进。 紧接着，另外一辆九七式坦克还有最后一辆九五式坦克也出现在郭子恒那辆坦克的左右两侧。 郭子恒再一次探出炮塔，分别给另外两辆坦克还有跟进的上官志标打出手势：齐头并进突击！ 另外两个坦克的车长以及上官志标都回了一个手势：明白！ 随即三辆坦克就沿着中间三条并行的小巷，由南向北齐头并进发起快速突击。 上官志标跟着下达命令。 身后跟进的一连官兵便立刻分出了两个排，分别跟随另外的那两辆坦克突进，上官志标则带着剩下两个排紧跟着郭子恒的坦克。 …… “上帝，我看见了什么？” “步坦协同？步坦协同！” “我的上帝，中国人什么时候学会了步坦协同？” “不可思议！” “还记得一年前他们在铁拳计划中的拙劣表现。” 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上，洋人们再次发出惊叹，刚刚看到的一幕让他们感到震惊。 只有里夫斯撇了撇嘴说：“步坦协同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只要步兵能跟紧坦克，不要掉队。” “道理说起来是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可不容易。”兰代尔，“因为这涉及到作战理念的改变。” “是的，理念很难改变。”洛托夫点头道，“这足以证明，淞沪警备总团很善于学习新战术、新理念以及很善于使用新式武器，这无疑是一支高素质的精锐部队！” …… 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的楼顶天台。 “漂亮！”看到坦克连已经突入到江湾镇，上官志标的一营也已经跟着突入，严峻不禁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坦克连和上官志标的一营虽然是首次合作，但是这两支部队配合得还算可以，至少没脱节。 接下来局面就简单了。 坦克连和一营已经突入到江湾镇之内，二营和三营也已经向着江湾镇的两翼迂回包抄过去，这样一来鬼子近卫师团的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也就彻底沦为了摆设！ 没了重炮旅团的威胁，近卫师团立刻就成了无牙的老虎，根本不可能是坦克连和一团对手。 当下严峻又笑着说道：“小黄袍，赶紧给二四五七八九十团打电话，让他们张开口袋等着，准备享用接下来的这顿丰盛大餐。” …… 苏州，留园。 明道堂内灯火通明，包括前田利为和影佐祯昭，第十三军司令部和影佐机关的高级将领和高级参谋都已经全部到齐。 空气中涌动着不安。 因为四十分钟之前，樱田支队突然间发来电报，说国军的重炮群对江湾发起了猛烈炮击。 紧接着又发来电报，说淞沪警备总团出动了将近两个团的步兵以及至少一个中队的坦克，向江湾发起了大规模的夜间突击。 第一封电报没什么，可是樱田支队发出的第二封电报却让第十三军的司令部瞬间炸了锅。 怎么可能？ 活阎王怎么敢？ 经过北新泾的惨败以及持志大学的五天巨大消耗，淞沪警备总团最多还剩下两个团，活阎王怎么敢投入两个团打反击？杨树浦、闸北还有南市不要了吗？ 第十三军的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还有第二十二师团可就在杨树浦、闸北及南市外面守着。 换成别的对手，前田利为早就已经下令让第十五、第十七及第二十二师团趁虚而入。 可是面对严峻，前田利为就不能不小心，活阎王太狡猾了，这很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大竹茂夫就很笃定的说：“司令官阁下，我敢肯定这就是一个陷阱，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诱蝗军向闸北、南市及杨树浦发起夜袭！” 前田利为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淞沪警备总团对江湾的反击是虚张声势，其实在另外三个方向张开了口袋，等着蝗军往里钻？” “对江湾的反击是不是虚张声势不好说。”大竹茂夫摇头，随即又接着说，“但是在杨树浦、闸北以及南市一定有陷阱！一定！” 正说话间，长勇急匆匆的走进了明道堂，猛一顿首报告道：“司令官阁下，樱田支队的急电，只那军的突击集群已经突入江湾，另有两个步兵集群正向两翼迂回！” 第565章 空地协同 “八嘎牙鲁！” “樱田支队干什么吃的？” “竟然这么容易就让只那军突入了江湾镇？” 听到这，整个明道堂顿时间骂声响成一片。 很显然，这些高级将领和高级参谋都没有想到淞沪警备总团的反击这么凌厉，更没有想到樱田支队的防御竟然这么脆弱。 有人震惊，也有人兴奋。 武藤章就反而兴奋的说：“司令官阁下，只那军这么快就突入到了江湾镇，樱田支队太废物固然是原因之一，可反过来也足以证明向江湾镇发起反击的这两个团真的是淞沪警备总团的精锐！” 前田利为沉声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武藤章道：“我想说的是，此时杨树浦、闸北以及南市的防御必定会极其空虚，即便是作为活阎王老巢的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的老楼也未必有多少兵力！” 说到这停顿了下，武藤章又环顾着四周的参谋说道：“此时如果命第十五、第十七及第二十二师团全军突击，必定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占领杨树浦、闸北以及南市各区域，如果运气够好的话，甚至还有可能一鼓作气攻破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的老楼！” 明道堂内一下子就炸了锅。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诱人！ 只有大竹茂夫却吃了一惊，急忙劝阻道：“不可以，不行的，这是個陷阱，不能发起全军突击！” “为什么不可以？”武藤章大声反驳道，“淞沪警备总团现在总共也就剩下两三个团，现在江湾一个方向就投入两个团，分到其他方向的兵力就所剩无几，这正是趁虚拿下淞沪的天赐良机！” “这只是推测啊！”大竹茂夫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说淞沪警备总团只剩两三个团，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事实真相未必就是我们所推测的，如果推测有误，后果将不堪设想！诸君不要忘了，我们的对手是狡猾凶残的活阎王！蝗军从来就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 “可如果判断无误呢？”武藤章厉声道，“如果淞沪警备总团此时真的只剩下两个团，岂不是就要错过一次天大的机会？” “军国大事岂能冒险？”大竹茂夫的目光转向前田利为，“还望司令官阁下一定要谨慎啊！” 武藤章也大声道：“司令官阁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前田利为陷入到挣扎。 …… 樱田武也陷入了挣扎。 因为理智告诉他，樱田支队大势已去，江湾已经守不住，趁现在中国军队还没有完成合围，还是有机会率领残部从江湾突围。 可是从个人的情感上，樱田武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惨败！ 江湾的整个防御工事，不敢说倾注了樱田武所有的心血，但是他绝对是花了心思的。 环镇的封锁壕，外围的永固工事，还有江湾镇内大街小巷中的街垒，无一不是他亲自设计。 火力点构筑也很讲究。 可是樱田武没有想到，被他倾汪了大量心血的这条防线，却像纸一样被淞沪警备总团撕开。 好吧，这么说不公平。 樱田武设计的防御工事针对的是轻步兵，可问题是淞沪警备总团不讲武德，直接给樱田支队来了个步坦协同，不对，是步坦协同外加空地协同，立体式的突击！ …… 高崇文驾驶着喷火式战斗机从江湾镇上空掠过。 透过舷窗往地面俯瞰，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一营的四个连，在四个坦克组的引导下分成四路，由南往北齐头并进，正快速突进！ 鬼子在江湾镇内的大街小巷以及民房中构筑了大量工事，但是这些工事很难挡住坦克突击。 鬼子也试图爆破坦克，但是没等接近坦克就遭到跟进保护的一营官兵的射杀。 只不过，有时候也会遇到特别坚固的工事，比如说现在，中间的那一路就遇到了一个碉堡。 这个碉堡又矮又坚固，外立面还带有斜面，引导进攻的两辆九七式坦克已经连着开了两炮，却仍旧未能轰炸这个挡路的碉堡。 跟进的步兵试图爆破，同样遭到碉堡内机枪火力的拦截，转眼间就牺牲数人。 看到这，高崇文就毫无犹豫的一推操纵杆，俯冲了下去。 这种带有斜面的碉堡，从正面攻击的效果往往不会太好，但是灌顶攻击的效果就会好得多，因为碉堡顶部没有斜面，是平的。 一眨眼之间，高崇文的战斗机就俯冲到了五百米的低空，随即就摁下了火箭弹的发射按钮。 但只见一道流光乍现，一发五公斤重的火箭弹，就从喷火式战斗机的右侧机翼下呼啸而下。 下一个霎那，叠加了推进药的推进速度以及战斗机的俯冲速度的火箭弹，就以超过200m/s的速度闪电一般撞击在碉堡顶部。 …… 就在樱田武挣扎之际，机翼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突然响起，随即一道流光从高空中疾坠而下，猛的落在前方一个低矮的碉堡上。 下一秒，碉堡就轰然炸开。 由樱田武亲自设计并督建的这种带有斜面的碉堡竟然也扛不住中国空军一击！ “八嘎，航空兵！” “只那航空兵到了！” “支队长！快下令吧！” 有栖川隼连声劝说道：“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只那军要从东西两侧迂回过来了！” “不能撤！”近卫步兵第三联队的联队长生沼吉郎却瞪着充血的眼睛嘶声怒吼。 “近卫师团是帝国和蝗族的骄傲，更是帝国陆军的象征，我们绝对不允许失败，只能胜利！” “算上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所有战斗人员，我们仍还有一万四千多战斗人员，我们仍还有足够的兵力守住江湾！” “只要能坚守到天亮，航空兵就能赶来支援，十五师团、十七师团还有二十二师团就能赶来支援又或者从其他方向发起反击！最终的胜利必将属于大日本蝗军！” 机翼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再次从高空之中响起，随即又一道流光从空中疾坠而下。 又有一座碉堡被炸毁。 这下樱田武彻底破防。 第566章 全线溃败 樱田武的道心崩了。 “命令，近卫步兵第三联队第一大队再派出两个步兵中队支援两翼阻击阵地，近卫步兵第四联队第三大队断后，其余大队及直属队立即向北突围！”樱田武终于彻底丧失坚守信心，下令突围。 “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立即摧毁所有重炮并销毁弹药，不留一门重炮一发炮弹给只那军！” “哈依！”有栖川隼当即派出传令兵前去给各个大队、直属队及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紧急传达向北突围的命令。 生沼吉郎惨然说道：“两所野战医院内的伤员怎么办？” 樱田支队有两所野战医院，而且就在江湾，这两所野战医院一共收治了两千多个重伤员。 本来有五千多伤员。 不过另外三千多個伤员已经送回到了苏州的野战医院，剩下两千多个伤势稍轻的在江湾。 只要给予时间养伤，这两千多个重伤员肯定能够痊愈，归队之后就会成为更出色的老兵。 可现在，怎么带走？ 根本没有办法带走！ 樱田武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一咬牙，樱田武道：“立即给重伤员分发九七式手雷！” “哈依！”有栖川隼再次重重顿首，随即亲自带着一队人前去野战医院给伤员分发手雷。 …… 这时候，江湾两侧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驻守在侧翼阵地的两个步兵中队，在一团二营以及三营的猛攻之下就快要崩溃。 说到底，侧翼阵地的鬼子无论兵力还是火力都处于绝对劣势，而且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 虽然江湾镇内很快又派来了两个步兵中队，但是没用，对于整个战局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此外还有更麻烦的。 国军的航空队在支援完了镇上的国军之后，又开始把矛头对准了两翼的鬼子，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发起高速俯冲，每次俯冲，都必然会有一发火箭弹从天而降。 …… 看到这，远在华懋饭店天台上的洋人公使、大使以及驻华武官纷纷发出惊呼。 刚开始，高崇文和叶同发驾驶的战斗机向着江湾镇上的碉堡工事发起俯冲时，观战的这些洋人还道是偶发事件。 可现在，当战斗机向着江湾镇东西两侧的侧翼阵地发起反复的俯冲射击之时，这些洋人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偶发，而是中国空军与地面部队之间有意识的协同作战。 “上帝，我看见了什么？” “航空兵与步兵的协同？” “我的上帝，中国军队竟然在一夜之间学会了步坦协同以及空地协同？难以置信！” “坦克突击，步坦协同，现在又加上空地协同，也就难怪日军近卫师团在江湾精心构筑的防线会变得跟纸一般脆弱。” “一场难以置信的战役！” 早在世界大战期间，空军就开始给步兵提供火力支援，对西方各国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冷不丁看到国军祭出这样复杂的战术，还是让人吃惊。 日军更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从战场上就能看得出。 日军这次输得其实很冤。 “日军已经全线溃败了！”洛托夫喟然道，“又一个师团，又一个师团被活阎王吞进肚子里，而且这次被吞掉的还是近卫师团，是日本陆军以及日本蝗族的颜面！” 兰代尔耸了耸肩也说道：“日本人之所以要发起这次战役，最主要还是为了挽回蝗族的颜面，可现在倒好，非但没能挽回颜面，反而丢了更大的脸面，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洛托夫笑道：“那日本人蚀的这把米可有些多。” “也不一定。”里夫斯冷哼一声说道，“江湾镇跟淞沪市区毕竟有区别，现在日军近卫师团已经全线溃败，我看淞沪警备总团也未必有能力留下他们！” 兰代尔说道：“里夫斯，你担任驻华武官也有一段时间了，光是亲历的淞沪会战就有四次了，到现在还对活阎王还是一无所知？” “什么意思？”里夫斯真没听懂兰代尔的意思。 “我的意思，活阎王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向来就是除恶务尽，不会给人留半点余地！”兰代尔耸了耸肩又道，“所以不动手便罢，可一旦动手，那么日军近卫师团恐怕就只有全军覆灭这一个结局了。” “说的就好像你有多了解活阎王似的。”里夫斯哂然一笑，脸上神情却变得凝重，日军近卫师团这次也会被全歼吗？ 这时候洛托夫忽然说道：“恐怕还不止，不只是近卫师团，另外三个师团没准也会吃个大亏！” “什么意思？”听到这，兰代尔也是一脸懵逼。 洛托夫说道：“我觉得，日本人极有可能会出现严重误判，认为杨树浦、南市尤其是闸北的守备极度空虚，进而同时发起突袭！” …… 借着夜幕的掩护，梁卓越带着八团的第二十二营以及刺刀营悄无声息的进至广肇山庄。 宋满调任机动打击团的团长之后，刺刀营长梁卓越就顺理成章的接替了八团长的职务。 所谓的广肇山庄，并非真的什么山庄，而是指墓园，就是座落在苏州河北的一片墓园。 这片墓园有几公里长，左侧是苏州河，右侧是京沪公路，如果要打伏击，是最理想的战场。 甚至于就连轻重机枪工事都是现成的，重重叠叠的墓碑就是最好的工事。 梁卓越站在墓园的大门口深深的一揖，口中默念道：“为了抗击日寇，不得已搅扰各位清梦，还请列位多多包涵，勿怪！等到打赢了抗战再来给列位敬香、赔罪！” 说完起身，梁卓越再转身猛一挥手，身后列队的两营官兵便有序而安静的进入到墓园。 片刻之后，整个墓园便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如果走近了看，就会发现在那一座座的墓碑后面，正静静的趴着两千多名国军官兵。 还有就是，一百多挺轻机枪重机枪以及一百多具火箭筒也已经架到层层叠叠的墓碑上。 第567章 全线反击 苏州，留园。 前田利为依然还在纠结，纠结要不要向杨树浦、南市尤其是闸北发起大规模反击。 一个声音说这是个机会，错过太可惜，搏一把！一个声音则说这是陷阱，陷进去就万劫不复！ 正纠结之时，一個通讯参谋急匆匆走进明道堂，顿首报告：“司令官阁下，樱田支队的急电，樱田支队长已经下令放弃江湾镇，准备率领余部向南翔镇方向突围！” “纳尼？江湾镇失守了？” “竟然这么快就失守了？” “樱田支队真是丢人现眼！” “樱田武这个蠢货，必须得切腹以谢天蝗！必须切腹！” 大厅内瞬间炸了锅。 一个个都义愤填膺。 司令部的这些参谋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两小时不到，樱田支队居然就被中国军队打垮！ 这可是一个支队啊！ 就算经过五天恶战，减员超过一半，那也是一个支队，纯粹的战斗人员都还有六千多人！ 如果算上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八千多炮兵，更是拥有一万四千多的战斗人员！ 这么庞大一支军队，居然在短短不到两个小时之内就让中国军队给击溃了？干什么吃的！ 前田利为刚刚还在犹豫，是派兵增援江湾呢？还是不管樱田支队死活，围魏救赵直接打淞沪？ 结果他这边还没有想到，樱田支队居然就已经让国军击溃，这下好了，想犹豫都不给机会了。 武藤章更是厉声催促道：“司令官阁下，时间已经不多了，立即全线反击，赶紧全线反击吧！” 前田利为终于下定决心。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樱田支队已被淞沪警备总团击溃，蝗军的象征还有帝国蝗室的尊严已经被中国人踩在了脚下！ 这是对帝国、对天蝗以及整个蝗族的极大羞辱！ 除非第十五、第十七以及第二十二师团能够用一场大胜弥补近卫师团的这场溃败，否则不光是樱田武这个支队长必须以腹以谢，他这个司令官一样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解职都是轻的。 前田利为的耳畔仿佛已经听到了大蝗虫的咆哮：前田利为你这个废物，你是废物！你是废物！ 帝国的脸面都被你丢尽！ 蝗军的脸面都被你丢尽！ 蝗族的脸面都被你丢尽！ 当下前田利为厉声喝道：“命令，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立即以一个步兵联队加搜索队编成快速打击支队，向杨树浦、南市以及闸北之敌发起全线反击！全线反击！全线反击！” “哈依！”接替羽田一郎担任前田利为副官的佐藤勇猛一顿首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大竹茂夫踏前一步拦住佐藤勇，然后厉声说道，“司令官阁下三思哪，不可反击！” “这是陷阱，这是陷阱！” “这一定是活阎王的陷阱！” “第十五、第十七以及第二十二师团的反击，非但救不了樱田支队，反而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这么做只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司令官阁下三思！” 然而前田利为已经根本听不进大竹茂夫的劝，只是冷冷的对着佐藤勇点了点头。 佐藤勇微一顿首转身离开。 大竹茂夫便只能长叹一声，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接下来的发展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前田利为走过来，拍了拍大竹茂夫肩膀，沉声说道：“大竹君，伱要相信蝗军的判断。” “活阎王也是人。” “淞沪警备总团的只那兵也是血肉之躯，而不是神。” “北新泾之役以及持志大学的五日血战，就算只那军的伤亡没有想象中大，但是已经伤及元气却是确凿无疑。” “现在只那军又动用两个团向江湾发起大规模反击，甚至于还投入了之前缴获的坦克，那么其余方向的防御就必定空虚！” 影佐祯昭接着说：“这就是围棋的劫争，又或者说孙子兵法上的围魏救赵，即是进攻，也是为了救樱田支队。” 大竹茂夫只是摇了摇头，再没有说什么，他已经不想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了，他已经尽到一名作战课长的职责。 …… 华懋饭店楼顶的天台上忽然间骚动起来，不少人把目光转向了吴淞镇方向，也有人把目光转向了真如镇方向，甚至还有人把目光转向了东南方向的虹桥镇。 “哇哦哇哦哇哦。”兰代尔夸张的怪叫声最先响起，“洛托夫，又让你这家伙说对了！日本人居然真的发起全线反击了！” 里夫斯此时则有些懵。 日军真的全线反击了？ 就不担心这是个陷阱？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洛托夫却淡淡的说道，“因为前田利为已经没别的选择，他现在只有拼死一搏这一条路了，否则就等着被送上军事法庭又或者切腹吧。” 兰代尔耸了耸肩又道：“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看戏吧，还真是有些期待活阎王的表现呢。” 说话间，一队一队的日军已经从吴淞镇上、真如镇上及虹桥镇上的驻地开出，分别扑向杨树浦、闸北以及南市！ “你永远可以信任活阎王。” 笑了笑，洛托夫又道：“活阎王也永远不会让我们失望。” “是的，是的，是的。”兰代尔深以为然，“活阎王一定早早的就给日本人准备好了大餐。” 好家伙，这些洋人使节还有武官全都成了活阎王的迷弟。 这时候，接替马修斯担任法兰西驻沪武官的安托万少校，忽然间说了一句话：“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确实已经所剩无几了？闸北、南市以及杨树浦确实已经没兵了？” 洛托夫、兰代尔甚至于里夫斯的脸上都流露出古怪之色，只不过并没有人开口嘲讽安托万。 只有法兰西驻华大使维登低声训斥道：“闭嘴，安托万少校，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你对活阎王、对淞沪警备总团根本就一无所知，所以不要胡乱说话，这样只会显得你很无知，明白吗？” 第568章 活阎王不是军神 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天台，陈千钧再一次升起了小号无人机，不过为了防止与航空队的战斗机发生撞击，陈千钧直接将高度拉到了五千米。 从五千米高空往下俯瞰，侦察视野极大拓展，就是画面的分辨率也被极大拉低，看不清细节。 但是好在，严峻现在也只需要掌握战场上的大概情况即可。 陈千钧一边切换着画面，一边向着严峻报告：“近卫师团又往江湾镇东西两侧的阻击阵地派了大约两个步兵中队，估计又能够多坚持十五分钟左右。” “看样子合围是没指望了。” “因为近卫师团主力正从江湾镇北侧快速撤离，很奇怪的是，处于江湾镇侧后方的重炮兵阵地，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不打算撤退？” “留在江湾镇断后的鬼子，仍然还在负隅顽抗，不过一营已经夺取了一半的街区！” “按照目前的推进速度，最多再过一个钟头，一营和坦克连就能拿下整个江湾！” “参谋长！”小黄袍的一声惊呼打断陈千钧，“看吴淞镇！吴淞镇上的鬼子十五师团出来了！” “还有真如镇上的鬼子！”另一個参谋叫道，“真如镇的二十二师团也出来了！” 严峻当即将望远镜的视野转向吴淞镇的方向，一边又吩咐陈千钧道：“陈参谋，看看虹桥镇方向的鬼子有没有来？” 陈千钧当即将小号无人机的摄像头对准虹桥，然后通过手机屏幕进行框选放大。 片刻之后，一支正沿着沪杭公路向着南市行进的车队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上。 在这支车队的后方好像还跟着黑压压的步兵。 继续放大，隐约可以看清楚这支队伍至少有上千人，不用说肯定就是鬼子无疑。 这么多人只可能是鬼子！ 当下陈千钧便大声报告：“虹桥镇上的十七师团也出来了，兵力至少一个联队，还有搜索队！” “好好好，这是都来了！”严峻欣然点头道，“都来好啊，也不枉了我们摆下这么大的席面！” …… 距离淞沪核心市区最近的就是驻扎在真如镇的二十二师团，所以最先踏入伏击圈的也是第二十二师团的快速支队。 梁卓越从墓碑后探出头，用不着借助望远镜，都可以清楚的看见京沪公路上行进的日军车队。 打头是六辆边三轮摩托。 每辆边三轮的边斗上都架起了九六式轻机枪，也即拐把子，这款轻机枪是歪把子的改进型号。 时不时的，架在边斗上的拐把子就会对着公路右侧的墓园以及左侧的田野来一波胡乱的扫射。 梁卓越差一点就被打中。 得亏他反应快缩了回去，但是赖以藏身的墓碑却被泼过来的子弹打得火星四溅。 梁卓越并没有开枪还击，因为他知道这是鬼子的火力侦察，躲在墓园的八团官兵并没有暴露。 埋伏在公路北边田野中的四团官兵也没反应。 六辆边三轮很快就过去。 紧接着过来的就是坦克，一共有十二辆坦克，九辆九七式，还有三辆是九五式。 然后是十辆五十铃卡车。 再然后是一百多个骑兵。 骑兵后面则是黑压压的步兵。 保守估计，都至少有一个联队三千多个步兵。 看着公路上隆隆开过去的鬼子坦克以及卡车，再看着后面跑步跟进的鬼子步兵，梁卓越嘴角不由得绽起一抹狞笑。 这顿大餐，足够他们四八两团吃得满嘴流油。 只不过梁卓越并没有急着下令开火，因为四八两团的伏击圈延绵将近两公里长，进入伏击圈的只是鬼子先头部队。 还早得很！ …… 第二十二师团的快速打击支队是以步兵第八十四联队以及搜索队为基干编成的，由第二十二步兵团的团长松井宽一担任支队。 松井宽一跟步兵第八十四联队的联队部一起，处于整个行军队列的尾部略靠前。 步兵第八十四联队的联队长名字叫能崎清次，由于缺乏家世背景得不到推荐信，所以没有上过陆军大学，是个所谓的无天组。 无天组晋升到大佐就已经非常罕见，晋升到少将甚至于中将的就更是凤毛鳞角，但是这个能崎清次最后就当到了中将师团长。 还有一个同样以无天组身份当到中将师团长的鬼子将官，他的名字叫阿部规秀。 由此可见，这个能崎清次还是有一点东西的。 从公路右侧密密麻麻的墓地墓碑上收回目光，能崎清次眸子深处掠过一抹不安。 “支队长，要不要派两个步兵中队进入公路右侧墓园以及左侧田野中展开搜索？” “确定公路两侧没有伏兵之后再行进也不迟，反正耽搁不了多长时间，时间是足够的。” “没有这个必要。”松井宽一摆摆手，不以为然道，“这么大一片墓园，一个中队得多久才能够完成搜索？等到搜索完再去闸北，怕是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至于右侧田野，更是一目了然，根本就不必搜索！” 顿了顿，又说道：“更何况就算真有伏兵也没什么，区区三五百伏兵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如果有三五千伏兵呢？” 能崎清次沉声道：“我在地图上测量过这一片墓园，延绵至少有三公里长，这么长的一片墓园，至少可以藏下两千伏击！还有公路左侧的田野也能藏下好几千伏兵！只需要挖个浅坑就能藏下一个人！” “胡说八道什么？”松井宽一没好气道，“司令部刚下达全线反击的命令，只那军根本不可能预知这一消息，又怎么可能提前往这里派出伏兵？想什么呢？” 能崎清次沉声道：“可如果活阎王早就预料到了呢？如果他预料到蝗军会全线反击呢？” “八嘎，越说越离谱了。”松井宽一怒道，“你把活阎王当成什么了？真把他当成军神了吗？” 能崎清次说道：“活阎王不是军神，但他绝对是蝗军遇到的最凶残也最狡猾的敌人！对于他，无论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第569章 活阎王就是军神 两人争论时，松井支队一直没有停下行军步伐，整个队伍很快就进入到伏击圈中。 能崎清次还要再劝时，前方夜空之中陡然响起一声尖啸，随即一抹红色冲霄而起。 “纳尼？”看着这抹冲霄而起的红色流光，松井宽一有着刹那的怔忡，真有埋伏？不会吧？ “八嘎！”能崎清次的眸子里则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惊恐，竟然被我不幸言中？竟被我言中？ 下一刻，京沪公路右侧的墓园以及左侧的田野中便毫无征兆的绽放起了一道道的璀璨流光。 只见这些璀璨的流光，霎那间就在京沪公路上交织成了一张流光溢彩的火网，真美轮美奂。 然而被笼罩在火网中的日军却一点不美丽，因为这些璀璨的流光全都是子弹，是会杀人的！ 霎那间，正在向前快速行进的鬼子就一排排的倒了下来。 松井宽一也在国军的第一波火力急袭中从马背上摔落来，等到能崎清次还有副官冲上来将松井宽一搀扶起来时，发现老鬼子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多，话都说不出。 不过从老鬼子的手势，可以看出他的意思，赶紧往回撤！ “撤退！”能崎清次当即扯开嗓子大吼道，“立即通知搜索队及各步兵大队以及各直属队，立即撤回到真如镇，快快地撤退！” “哈依！”八个传令兵迅即四散前去传令。 能崎清次自己则弯腰冲向不远处的通讯队，一边高喊道：“立即致电司令部，算了，还是先给田中支队以及赤鹿支队发电报，让他们赶紧停下来，不要再往前！” “哈依！”通讯队长当即指示通讯兵架设电台准备发报。 然而还没等电台架好，一梭子弹就扫过来，通讯队长和几个通讯兵当即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紧接着，六七颗汽油燃瓶接连砸落了下来，伴随着玻璃瓶的碎裂声，大火便腾的燃烧起来。 电台很快就焰入火海。 “八嘎！”能崎清次气得牙痒却毫无办法。 …… 这时候，如果从高空往下俯瞰的话，就可以清楚的看见，紧挨着广肇山庄的长度超过三公里的京沪公路已经变成燃烧的地狱。 由三千多個鬼子步兵、一百多个鬼子骑兵、十多辆卡车、十二辆坦克外加六辆边三轮摩托车所形成的长度接近三公里的队列，正在遭受着国军两个团四个营四千多官兵的疯狂集火。 超过六十挺的重机枪，超过两百挺轻机枪外加三千多支步枪构织成的火力网，何止是凶残？ 还有两百多具火箭筒！ 还有雨点一般砸落到公路上的汽油燃烧瓶，落地即碎然后四下里溅射然后一烧就是一大片！ 在古代行军遭到伏击，其结果只能是脆败，因为来不及披甲也来不及从辎重营取回长兵刃。 现代的行军也差不多，因为根本来不及展开兵力及火力，来不及摆防御阵形，更加来不及构筑火力点，其结果也只能是脆败。 虽然松井支队仍还在京沪公路上负隅顽抗，但是其最终的结果却早已经注定，只能是脆败！ …… “哦嚯！” “从真如镇开过来的日军果然遭到了伏击！” “上帝，噢我的上帝！” “活阎王真的料到了，这个家伙真的料到了日军的反应！” “上帝，真的是太疯狂了！” “我的上帝，活阎王就是军神，这家伙真的就是军神，这世上就没有他想不到做不到的！” 华懋饭店楼顶天台上，一众洋人再次发出惊叹。 “看见了吧？”法国大使维登对初来乍到的安托万说道，“活阎王就不是一般人，对于他，你最好不要有任何偏见。” 安托万默然。 兰代尔说道：“上帝，从真如过来的日军已经遭到伏击，并且死伤惨重覆灭在即，然而从吴淞和虹桥过来的日军却懵然不知，仍然还在向着杨树浦和南市开进。” 里夫斯说道：“是的，在杨树浦还有南市一定也有伏兵！这两个方向的日军只要进入市区，就必然会遭到淞沪警备总团痛击！” “这些日本人可真蠢。”有个小国公使哂然道，“都已经看到从真如过来的友军遭到伏击，为什么还要往虎口里送？” “说的真好，真聪明。”兰代尔竖起大拇指说，“我想，日本人一定在华懋大厦派了眼线，而且可以隔空向吴淞镇和虹桥镇过来的日军喊话，让他们赶紧停下。” 天台上立刻笑成一片。 对那个小国公使的嘲笑。 小国公使却强行辩解道：“从吴淞和虹桥过来的日军当然看不见从真如过来的日军遭受伏击，但是从真如方向过来的日军难道就不会给其他方向的日军发电报吗？” “对对对，你说的真对。”兰代尔一耸肩说，“日军携带的军用电台一定比我们的更加先进，瞬间就能够架设好，而且他们的通讯兵一定可以隐形，埋伏在京沪公路两侧的中国兵一定看不见他们。” 天台上再一次响起笑声。 小国公使终于不再吱声。 一张脸却臊成了猴屁股。 哄笑声中，杨树浦和南市方向接连响起枪声，紧接着这两个方向也燃起了大火。 显然，南市和杨树浦方向的伏击战也打响了，从吴淞镇和虹桥镇开过来的两路日军也无一例外的先后遭到了伏击。 当下华懋饭店天台上的洋人公使大使武官以及军事观察员就分成四拨，分别观看江湾、闸北、杨树浦及南市方向的战斗，一边还不忘互相通报战局的进展。 “广肇山庄方向的日军已经崩溃了，甚至连搜索队的坦克都已经被中国军队摧毁殆尽。” “南市方向的日军仍还在负隅顽抗，不过我估计扛不了多久，好几千日军拥挤在逼仄的公路上，兵力以及火力无法展开，这仗根本没法打！日军必败无疑！” “杨树浦的日军也差不多。” “江湾的日军却有些奇怪，近卫师团的那个重炮旅好像没走，直到现在都还留在原地没有动弹，这是准备给大炮上刺刀，然后跟淞沪警备总团打白刃战吗？” 第570章 鬼子要拼命 江湾镇北，日军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指挥部，旅团长平田健吉正在大骂樱田武。 为了躲避国军航空兵的空袭及无人机的侦察，平田健吉这老鬼子也是煞费苦心，不仅把他的指挥部建在一个半埋式的碉堡内，还把这个碉堡伪装成了一个窝棚，电台的天线也架到了五十多米外，而且还在附近布置了许多假天线。 “八嘎，樱田武这懦夫！” “樱田支队还有六千多蝗兵居然就敢撤退，他是整個近卫师团的耻辱，更是帝国陆军的耻辱！” “旅团长，樱田武必将成为近卫师团的耻辱，可是我们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啊，没有步兵保护，凭我们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自己是无法保证安全的，我们总不能直接给大炮上刺刀吧？” “旅团长，此次失败的责任将由樱田武承担，我们只需遵照他的命令撤退就好！下令撤退吧！” 近卫野炮兵联队以及野战重炮兵第四、第八联队的三个联队长纷纷劝谏，要求尽快撤离江湾。 底下的大队长纷纷附和。 眼下的局势是明摆着的。 近卫步兵第二旅团的主力都已经从江湾撤走，留下断后的步兵大队最多还能坚持半小时左右，最麻烦的还是两翼，负责两翼阻止的几个步兵中队眼看着就要崩溃。 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如果再不撤就走不了啦，只能够留下来给大口径重炮陪葬！ 平田健吉就是这个意思。 这老鬼子不仅是个极端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从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更不会在乎别人死活。 在平田健吉看来，整个重炮旅团所有官兵的命加一块也不及野战重炮兵旅团的一百多门重炮及两百多辆五十铃卡车珍贵。 也正因此，让平田健吉舍弃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百余门重炮和两百多辆卡车，他宁可战死！ “都闭嘴！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了，还怎么撤？还撤得了吗？这么多大炮怎么撤？还有剩余弹药怎么办？都扔了吗？”平田健吉的眼神逐渐变得狰狞。 “带不走，就只能毁掉！”一个联队长说道，“反正樱田武已经下了命令，不把一门炮一发炮弹留给只那军，樱田武这个懦夫为这件事负责的！” “八嘎，你在胡说什么？”平田健吉怒道，“你知道帝国生产这些重炮和炮弹有多不容易吗？生产大炮的钢铁，需要花费宝贵的外汇从国外进口，就这样轻易毁掉是在犯罪，你们这是在犯罪懂吗？” “哈依！”三个联队长以及几个大队长都被训得满头大汗，一半是因为羞愧，一半则是急的，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平田健吉却是决心已定。 老鬼子决定要玉石俱焚。 “命令！”平田健吉道，“将所有重炮的伪装统统都去掉，将炮口瞄准闸北，瞄准北苏州路，打光全部的炮弹！包括糜烂性芥子毒气弹在内的所有炮弹全部打光！而且必须急速射，必须是急速射，即便炸膛也不许停下，不许停下！” “纳尼？”三个联队长和几个大炮长瞠目结舌，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要进行炮击？而且是以急速射的方式进行炮击？甚至即便有炸膛的危险也不许停？ 这是要拼命？ “还不快去！”平田健吉脸色冷下来，声音更是像从九幽地狱中传出来，“樱田支队可以败，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也可以玉碎，但是中岛今朝吾事件必须得解决！身为帝国的一名军人，我们绝不能再任由只那人将天蝗、将整个日本蝗族踩在脚底下羞辱！” “哈依！”三个联队长和几个大队长重重顿首，四散而去。 说到底，平田健吉才是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旅团长，下达的命令也是让他们无法抗拒，毕竟他把天蝗和蝗族都搬出来了。 不一会，一个接一个茅草棚就被鬼子揭开，或者一捆又一捆的芦苇簇被移走，又或者一间又一间的窝棚被拆除，露出了底下那一尊又一新的重炮。 隐藏在这些茅草棚、芦苇簇以及窝棚内的赫然是一门门的大口径重炮，有240口径的，也有150口径的，更多的是120、105口径以及75口径的榴弹炮，全部加起来竟然有九十多门大炮！ 本来应该是一百零八门。 其中的十多门已经被炸毁。 是在之前五天的缠斗之中被高崇文的航空队炸掉的。 在移除伪装之后，各个炮位的炮兵便开始更改参数。 如果是其他目标，就要重新测定坐标设定射击参数，但是北苏州路却是不用重新测定。 因为之前就炮击过好几次，因为各个炮位没有移动，所以只需要重新改回原来的参数。 将近一百门大炮，在各级军官及各自炮长的指挥下，开始紧张的重新设定原来的参数。 然而，就在炮手们转动绞动调整各自大炮的参数时，夜空中响起机翼撕裂空气的尖啸。 正在调整射击参数的炮手以及周围待命的弹药手顿时间就骚动起来，中国人的航空兵来了！ 然而那些炮长以及各级军官却丝毫不为所动，喝道：“不要管他们，赶紧设定好参数，然后炮击北苏州路，赶快，快快！”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流光骤然间从夜空中疾坠而下。 “火箭弹！八嘎！” “快躲开，该死的！” “来不及了，可恶啊！” 所有炮兵发出无能狂怒。 眨眼之间，这道红色流光就坠落在一个炮兵阵地上，然后轰的一声爆炸开，正中靶心！ 离得近的几个鬼子炮兵顷刻之间被冲击波掀翻在地，那尊几十吨重的重炮却岿然不动。 然而，下一霎那，一团更加强烈的红光便跟着绽放，随即一道巨大的冲击波猛烈扩散。 这下，不光是那尊几十吨的重炮不光被掀翻在地上，就连炮管也被拧弯掉，还有稍远处的十几个鬼子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这是发生殉爆了。 多发240mm口径的穿甲爆破弹发生了猛烈的殉爆。 第571章 板载冲锋 “狗日的！” “真让参谋长料中了！” “就你们这点儿水准，还想狗急跳墙？跳火坑吧！你们！” 怒吼一声，高崇文又瞄准了一门大口径重炮，再次驾驶喷火式战斗机俯冲下来。 眨眼之间，战斗机就俯冲到了五百米的高度，高崇文用力摁下火箭弹发射按钮，再然后拉住操纵杆开始向上拉升。 在向上拉升的过程中，目光透过舷窗往下看，只见刚刚被他瞄准的炮兵阵地又发生了殉爆，而且这次殉爆的规模还要更猛烈，爆炸产生的烟尘都形成了蘑菇云。 引擎轰鸣和机翼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扑面而来，急回头看，便看到叶同发驾驶的喷火式战斗机也从高空中俯冲下来，随即也向着地面上的炮兵阵地发射了火箭弹。 “轰隆隆！”地面上再次绽放起耀眼的红光。 这个时候，高崇文的战斗机已经回到了空中，俯瞰下去，正好看到叶同发驾驶的喷火式战斗机正在奋力向上爬升，在战斗机的背后则是翻滚的烈焰，看上去就好像是叶同发刚刚驾驶着战斗机从地狱烈焰中冲出来一般，炸裂至极！ …… “哇哦哇哦哇哦！” “上帝，我看见了什么？” “哇哦，是日军的炮兵阵地发生殉爆了吗？” 挤在华懋饭店楼顶天台上观战的洋人也发出了惊叹，像这样壮观的爆炸还真是不多见。 在场的摄影记者更是连续摁下相机的快门，将这壮观的爆炸景象记录了下来，只可惜，距离隔得有些远，角度也不够好。 “日本人真是疯狂！”一个驻华武官迅速做出了判断，“看这架势是要发动自杀式攻击！” “是的，我想是的。”另一个武官附和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日军应该是想在被摧毁之前炮击北苏州路，炸死让整個日本丢尽了脸面的中岛今朝吾吧？” “日军是疯狂吗？”洛托夫却哂然一笑说，“我看是愚蠢，日军总是喜欢做一些自认为武勇其实愚蠢至极的自杀式攻击！” 说话间，不少公使大使及武官的目光便转向北苏州路。 但只见，北苏州上河浜大厦前的刑场又开始公开行刑，中岛今朝吾又被绑在了行刑柱上。 一河之隔的南苏州路上，也已经挤满前来观刑的淞沪民众，那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声直冲云霄。 一边是淞沪警备总团正在向日军发起潮水般的进攻，一边则是对战犯中岛今朝吾的公开处刑，还真的是别有一番意境呢。 …… “愚蠢的小八嘎！” 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楼顶天台上，严峻也对日本人做出同样的评判。 后世有不少人喜欢拿二战期间的日军跟曹县战场上的志愿军做对比，认为两军支队至少在敢死精神上不分伯仲，其实大谬不然。 两支军队完全没有可比性。 一位参加过太平洋战争也参加过曹县战争的米军老兵曾经对此做过客观评价。 他认为太平洋战场上的日军只是愚蠢的发动自杀式进攻，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用一种残酷甚至残忍的手段献祭自己的生命，至于能不能杀伤敌人，就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曹县战场上的志愿军将士则不然，志愿军将士热爱生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牺牲自己，可一旦决定牺牲自己，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多杀伤敌人！ 同样的牺牲，日军和志愿军带给米军的伤害有着天壤之别，前者只是麻烦，而后者却是噩梦！ …… 日军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接下来的表现，更加坐实了洛托夫和严峻的评判。 平田健吉除了留下少量的炮手以及弹药手之外，将其余的大部分炮兵都集中起来。 六千多鬼子，分成三路，分别向着江湾镇上以及左右两翼的战场发起了板载冲锋。 中间扑向江湾镇的那一路鬼子人数最多，甚至于还有两百多辆五十铃卡车，声势浩大！ 鬼子在冲锋的时候喜欢高喊板载，所以被戏称为板载冲锋，这种板载冲锋曾经在太平洋战场上让米国人吃足了苦头。 不过，在中国战场上这应该是头一次板载冲锋，迄今为止，还没有一支中国军队能够把日军逼到需要发起板载冲锋。 …… 今天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所以刚看到这幕的时候，上官志标和一营的将士都有些懵。 顺便说一句，上官志标的一营已经彻底击溃了樱田支队留下断后的那个步兵大队。 然而刚刚冲杀出江湾镇，迎面就看到乌泱乌泱的鬼子向着他们冲杀过来，少说也有三四千人。 这么多鬼子的集团冲锋，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郭子恒还有曾经参加过铁拳行动的三十多个老坦克兵对这一幕却感到无比的熟悉。 只不过双方角色颠倒了。 铁拳行动中，冲锋的是二一六团的国军兄弟们，然而现在，发起冲锋的是小鬼子！ 铁拳行动中，二一六团的国军兄弟遭到了日本海军舰炮以及舰载机枪的疯狂扫射，死伤惨重。 现在，终于轮到鬼子了！ “打！”郭子恒大吼一声重重踩下坦克炮板机，主炮便立刻发出嗵的一声，随即一发47mm口径的穿甲爆破弹就已经呼啸出膛，又闪电一般命中前方的一辆卡车。 “轰！”卡车的前引擎箱立刻发生爆炸，当即抛锚在原地。 郭子恒的这一炮如同一滴水滴进了油锅，瞬间就让整个坦克一连以及跟进的一营官兵炸了锅。 于是，十一辆坦克的主炮以及前置机枪便纷纷开火，将一发发的炮弹打向对面的卡车，也将密集的子弹泼向对面的鬼子。 还有一营的官兵，前排官兵趴倒在地上，二排半蹲，第三排则以站姿射击，除此之外还有轻机枪以及火箭筒，到了后来，甚至还有十几挺民二四式重机枪。 在很短的时间内，第一营就集中了超过三百支步枪、三十挺仿捷克轻机枪、三十具火箭筒外加十几挺重机枪，对着日军的冲锋队列疯狂的开火。 第572章 太残忍了 “轰！” “轰轰！” 一辆接一辆的五十铃卡车被打爆了引擎舱，或者抛锚，或者侧翻在地，更有的在侧翻的过程之中碾压到了鬼子，然后在拖行过程中直接将压住的鬼子碾成渣。 那场面，属实血腥。 只不过，端着步枪往前冲的鬼子炮兵却丝毫不受影响，只是高喊着板载继续大踏步冲锋。 这些鬼子炮兵就像是被抽走了脑子，除了机械的高喊板载，除了机械的往前冲，再不会别的。 “哒哒哒……” “噗噗噗……” 灼热的子弹就像狂风暴雨般猛烈的倾泻过来，冲在前面的鬼子被一排排的撂倒，然而后面的鬼子炮兵却仍旧在嗷嗷叫着往前冲。 转眼之间，江湾北侧的旷野上已经尸横遍野，血流飘杵，然而鬼子炮兵却仍还在向前冲锋，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发起冲锋。 不片刻，端着步枪的鬼子炮兵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中，接着冲上来的都是手持南部十四式手枪甚至于军刀的鬼子，唯一不变的是，依然高喊着板载！依然盲目冲锋！ 前方五十米开外，淞沪警备总团的一营仍在疯狂喷吐火力，将密集的弹雨倾泻到鬼子的头上。 还有郭子恒的坦克一连，炮管和枪管都已经发烫甚至泛红，仍还在连续发炮，还在猛烈开火。 “呯呯！”伴随着炮声，两发穿甲动能弹正中鬼子的队列，首当其冲的两个鬼子瞬间被炮弹携带的冲击波撕裂，化作漫天血雨。 在这两个鬼子炮兵身后，犁出了两条血路，留下满地残骸，穿甲弹不会炸，但是携带的巨大动能却足以打穿几十个鬼子的躯体！ 这就是一场残忍的屠杀。 …… “上帝，我的上帝！” “天哪，我的天哪！” “太残忍了，太残暴了！” “这真是一场疯狂的杀戮！” 华懋饭店的天台上，一众洋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到，再一次发出了巨大的惊叹。 “板载冲锋，就是这個世界上最为愚蠢的冲锋！”洛托夫耸了耸肩，又接着说道，“日本关东军在张鼓峰战役中就曾用过，结果却要比今天的近卫师团还惨！” 兰代尔耸了耸肩说：“日军近卫师团的重炮旅团完了，不仅仅是上百门重炮完蛋，整个旅团的八千多个炮兵也完了。” “噢，上帝！” “这些可怜的家伙！” “这些日本人真是愚蠢无知又可怜，日本天蝗和陆军省的高官从来就没有拿他们当过人！” 洋人发出阵阵叹息。 其中一个记者则赶紧跑到楼下去给日本公使馆打电话，把他刚刚看到的报告给冈本季正。 …… 苏州留园，明道堂。 发起反击的三个特遣支队迟迟没有消息传回，前田利为也开始变得沉不住气了。 樱田支队已经被淞沪警备总团击溃，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大概率也会损失所有的重装备。 对于这点，前田利为已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松井支队、田中支队和赤鹿支队能报复回来，就算不能一鼓作气攻占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的老楼，只要攻占闸北、杨树浦以及南市，也是能接受的，对于陆军省还有天蝗陛下也能有一个交代。 可问题是，发起反击的三个支队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回，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当下前田利为说道。 “佐藤君，你去通讯课问问松井支队有没有消息传回？还有再问问田中支队和赤鹿支队。” “哈依！”佐藤勇猛一顿首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影佐祯昭忽然黑着脸走进明道堂，用一种掺合了怜悯、失望以及焦虑的复杂神色定定的看着前田利为。 “影佐君？出什么事了？” 前田利为脸色猛然一凝，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影佐祯昭轻叹一声说道：“刚刚接到了冈本君发来的电报，冈本君说，樱田支队已彻底溃败，残兵正向大场方向溃逃。” 明道堂内响起一片叹息。 虽然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可是当这样的结果真的摆在面前，仍旧不免让人扼腕叹息。 不知不觉之间，淞沪警备总团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的夜间反突击竟然凌厉到可以在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内，击溃蝗军的一个严阵以待的支队？ 尽管樱田支队已经在持志大学跟淞沪警备总团恶战了五天，尽管蝗兵将士早就已经筋疲力竭，可那了毕竟是一个支队！上万人！ 前男利为问道：“还有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撤出来没有？” “樱田君给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下达了撤退命令。”影佐祯昭点了点头，随即又说，“然而，平田君却拒绝执行命令。” 前田利为默然。 影佐祯昭又道：“平田君拒绝撤退，还下令所有的大炮瞄准北苏州路，准备实施自杀式炮击。” “纳尼？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成功了没有？”前田利为道。 “没有。”影佐祯昭道，“绝大部分重炮没来得及设定好射击诸元就被摧毁，只有小部分野战榴弹炮打了几炮，但是没能奏效！” 大厅内再次响起叹息声。 顿了顿，影佐祯昭又道：“与此同时，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大部分官兵则向着只那军发起了最后的板载冲锋！” “纳尼？发起板载冲锋？”前田利为愣住，大厅内的几十个参谋也立刻愣住，到这地步了吗？ 点点头，影佐祯昭又道：“然而遗憾的是，只那军拥有超乎想象的强大火力，直到集体玉碎，野战重炮兵第四旅的蝗兵也没能冲到只那军的跟前，没能造成杀伤。” “可恶！”明道堂内的参谋纷纷握紧拳头，前田利为的脸肌也开始剧烈抽搐，伤亡太惨重了！ 好半晌，前田利为又问：“那么松井支队、田中支队还有赤鹿支队怎么样了？从时间上来看，这会应该已经突入淞沪市区了吧？” 影佐祯昭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消息，只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残忍了。 第573章 无能狂怒 就在影佐祯昭犹豫要不要把最后剩下的也最为残忍的消息告诉前田利为之时，佐藤勇回来了。 “司令官阁下！”佐藤勇猛一顿首报告道，“田中支队和赤鹿支队在杨树浦、南市遭到淞沪警备总团重兵伏击，引导进攻的两个搜索联队已经集体玉碎，跟进的两个步兵联队也损失惨重，残余部队已经被迫撤回原来阵地！” “纳尼？”前田利为再也无法保持装出来的镇定。 饭沼守、武藤章和一众参谋也是不敢相信，遭到重兵伏击？淞沪警备总团还有重兵？ 大竹茂夫却是叹了口气。 早说了是陷阱，非不听！ 深吸了一口气，前田利为又问道：“松井支队呢？” 佐藤勇摇了摇头，答道：“松井支队的电台始终没有应答，可能是出现了了机械故障。” “不是机械故障。”影佐祯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松井支队应该是没机会发电报！” “没机会发电报？”饭沼守闻言愣了下，接着问道，“影佐君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影佐祯昭沉声道：“我的意思就是，松井支队在广肇山庄附近遭到了只那军重兵伏击，在极短的时间内，整个支队两千多蝗兵就遭到重创，支队部的通讯队甚至都没有机会给司令部发电报。” “这绝对不可能！”饭沼守大叫道，“哪来的重兵？淞沪警备总团怎么可能还有重兵？” “就是，哪来的重兵？” “怎么可能还有重兵？” “淞沪警备总团现在总共就剩下两三個团，江湾的反击就投入了至少两个团，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的兵力可用？绝对不可能！” 武藤章和大厅内的其他参谋纷纷提出质疑。 “然而我说的是事实。”影佐祯昭毫不留情的揭开真相，“在华懋大厦楼顶天台观战的各国驻华使节以及武官全都亲眼目睹！” “纳尼？”饭沼守道，“竟然是亲眼目睹？” 影佐祯昭冷酷的说道：“从华懋大厦到广肇山庄的最东边不过三公里，所以站在华懋大厦的楼顶天台上，即便不借助望远镜也能看个大概，若是通过高倍望远镜更可以将整个伏击战场尽收眼底。” 顿了顿，又冷然说道：“饭沼君莫非觉得，我是在撒谎？” 饭沼守沉默了，影佐祯昭当然不可能撒谎，因为他根本没有动机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所以这是真的？ 所以这真的是个陷阱？ 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 淞沪警备总团在向江湾的樱田支队打反击的同时，还派出大量的兵力埋伏在杨树浦、南市以及闸北的几条必经之路上？ 再然后，原本想要打国军一个冷不防的松井支队、田中支队以及赤鹿支队就毫无防备的一头闯进了国军设计好的陷阱。 一家伙又报销了三个支队。 这下损失大了，亏大发了！ 叹口气，影佐祯昭的目光又转向前田利为，说道：“前田君，你也别太难过，这其实不能怪你，我们影佐机关其实也有很大责任。” “影佐君，先不说这个了。” 前田利为打断了影佐祯昭，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常，至少看上去已经跟平时没有区别。 顿了顿，前田利为又对着饭沼守等人说道：“这几天诸君都辛苦了，现在淞沪会战的四番战已经暂时告一段落，全都回去休息吧。” “司令官阁下？樱田支队虽然撤离了江湾，但是并没有脱险，仍有可能遭到淞沪警备总团截杀！” “还有松井支队、田中支队及赤鹿支队的残余部队，也正在遭受淞沪警备总团的追击！” “战斗仍未结束！” “此时怎么能休息？” 饭沼守、武藤章等人全都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前田利为，心说司令官阁下是精神崩溃了吗？ 前田利为却淡然说：“松井支队、田中支队以及赤鹿支队的残部自然由第十五、第十七及第二十二师团负责接应，至于樱田支队，还是自求多福吧！” 前田利为此时对樱田支队真是失望到了极点，所以就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想给。 说完之后，前田利为就自顾自返回了永善堂。 等饭沼守、武藤章和大竹茂夫等人追过来时，发现连副官佐藤勇也被关在门外。 隔着房门，可以清楚的听到叮铃咣啷的声音，听着像是瓷器碎裂时发出的声音。 …… 与此同时，在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天台。 小黄袍挂断电话，向严峻报告道：“参谋长，七团十团也已经击溃从吴淞过来的鬼子，击毙了至少五百多个鬼子，另外还击毁了几十辆坦克或卡车！” “干的漂亮！”刚赶到的文韬挥舞了一下拳头，兴奋的道，“七团十团取得的战果虽然不如四团八团，可也不错了！三场伏击，干掉了三千多个鬼子！而且还打掉了三十多辆坦克加五十多辆卡车！” “这算个啥。”严峻道，“大头在江湾和南翔！” “噢对对对。”文韬道，“江湾镇至少干掉了一万个鬼子！至于剩下的几千鬼子，就要看宋蛮子的快速打击团能不能及时赶到南翔并堵住鬼子的退路！” 严峻目光转向南翔方向，心下暗暗忖道，宋蛮子啊宋蛮子，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快速打击团成军后的首战，可一定要打好啊！ …… 京沪公路上，宋满正率领快速打击团的两个步兵营外加重机枪营往南翔方向急进。 “快点快点！” “动作快点！” “都跑起来！” “别磨磨蹭蹭的！” 宋满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催促着身边的将士加快速度。 有个老兵叫苦道：“团长，咱们不是乘车步兵营吗？乘车步兵营不是应该坐卡车的吗？怎么还是要靠两条腿徒步行军啊？” “卡车还没运到，所以只能徒步行军。”宋满说道，“但就算徒步行军，咱们乘车步兵营的弟兄也必须得比步兵跑得快，要不然还特么算是快速打击团吗？”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加快速度，给我跑，都特么的给我往死里跑！” 第574章 赶尽杀绝 快速打击团这么大阵仗，而且还开着车灯，当然瞒不过在高处看热闹的洋人。 “上帝，那片灯光是什么？” “好像，好像是梅塞德斯奔驰的敞蓬轿车？” “没错，是奔驰敞蓬轿车！” “奔驰敞蓬轿车？上帝啊，我记得淞沪警备总团前后购买了六十多辆奔驰的敞蓬轿车，用来改装成为高射机枪营的载具！” “是的，噢是的，那是淞沪警备总团的高射机枪营！” “不只是高射机枪营，还有步兵，还有大量的步兵跟进，保守估计至少也得有一个步兵营！” “明白了，我明白了！” “这肯定是去前面截杀日军近卫师团从江湾逃走的溃兵！我的上帝，活阎王竟然还有后手！” “噢上帝，我的上帝！” “太疯狂了，可怕的男人！” “活阎王这家伙，这是一点活路不打算给日本人留！上帝啊，他要把日本人赶尽杀绝。” “更加确切点说，活阎王是要把近卫师团赶尽杀绝，他要借这件事情扇大蝗虫的耳光！”兰代尔喃喃低语道，“这真的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 樱田武却对即将加诸近卫师团头上的厄运懵然不察，还在因为平田健吉的抗命而愤怒。 断后的步兵大队刚刚向樱田武报告了平田健吉命令两个重炮联队外加近卫野炮兵联队向北苏州路发起自杀式炮击的消息。 此外还有平田健吉亲自率领六千多炮兵迎着江湾镇及两翼的中国军队发起板载冲锋并最终遭到国军优势火力痛击的消息。 樱田武气得暴跳如雷。 “八嘎牙鲁，平田健吉这個蠢货简直愚蠢至极！因为他的愚蠢葬送了八千多蝗兵！” “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八千多名蝗兵原本可以活下来，他们原本可以活下来的！” “平田健吉害了他们！” “平田健吉这个蠢货，葬送了帝国八千多名英勇的炮兵！” 樱田武的内心中也积蓄了滔天的怒火无从发泄，此时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顿时间就像决堤的洪水滔滔而下。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反应。 大多数人在遭遇挫折时，第一反应并不是自省，而是迁怒，通过迁怒他人来卸压。 “将军阁下，平田将军此刻多半已经为国捐躯，我们就不要再说他了。”生沼吉郎皱眉说道。 近卫第二旅团的几个大队长也向樱田武投来了轻蔑的目光，几个大队长突然发现，原来向来受人尊敬的樱田将军也会推卸责任。 正怒骂之时，又有一个中尉匆匆追上来报告说：“支队长，攻击江湾镇的只那军又追上来了！” “纳尼？这么快就追上来？”樱田武闻言顿时心头猛然一凛，心说中国军队的攻势这么凌厉的？这么快就粉碎了断后的步兵大队？ 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江湾方向有车灯照过来，不用多说，肯定就是中国军队的坦克部队了。 “八嘎牙鲁，来得好快！”樱田武咒骂了一句，厉声喝道，“命令，各步兵大队及各直属队加快行军速度，快快滴！” 话音才刚落，头顶空中陡然响起隆隆的轰鸣声。 “八嘎牙鲁！” “只那航空兵！” “这么快又来了！” 生沼吉郎和几个大队长咬牙切齿的看向头顶的夜空，只可惜夜空中却是一片漆黑，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何况飞机？ …… “还想跑？没门！” 高崇文狞笑一声，猛一推操纵杆就向下发起了俯冲。 紧随高崇文身后，叶同发也驾驶着81193发起俯冲。 是的，高崇文和叶同发之前驾驶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已经打光了全部的60发火箭弹以及120发西斯帕诺20mm机炮炮弹。 俩人驾机返航后，立刻换了整装待发的二号机以及三号机，两架喷火式则留在机库交给牛泽丰的地勤组检修加油并挂弹。 这是换机不换人。 出勤率相当之高！ “去死吧，哈哈！” 俯冲到五百多米，高崇文就摁下了火箭弹的发射钮，随即一发火箭弹就空中呼啸而下。 片刻之后，地面上就猛的绽起一团耀眼红光，正沿着公路往大场方向行军的鬼子队列，顷刻间就被炸翻了十几个。 俯冲投弹，拉升。 在拉升的过程中回头看，正好看到叶同发俯冲下来，不过，叶同发采取是小角度俯冲。 小角度俯冲的好处就是，拥有极其充足的开火时间，所以，叶同发瞄准了鬼子的行军队列连着投下了四枚25公斤的航弹。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四颗航空炸弹先后爆炸，在公路上拉出了长长的一长红光，上百个鬼子瞬间就被炸翻在地上。 …… 凌晨时分，宋满终于带着快速打击团的乘车步兵营、乘船步兵营以及重机枪营赶到了南翔镇。 只见整个镇子静悄悄的，不见一个身影，也不见任何声响。 “团长，怎么不见鬼子？” “难道鬼子已经过去了？” 两个营长气喘吁吁的问道。 宋满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黑着脸说道：“不可能吧？就凭鬼子的小短腿，绝对不可能跑到咱们团的前边去！” 正说话间，某个方向突然间绽放起一点红光。 “大场镇！”乘车步兵营的营长张自勇说道，“刚才发生爆炸的方向是大场镇！” 对大场镇，第十八师出身的张自勇不要太熟，毕竟他们十八师在大场镇跟鬼子血战了半个月，全师一万多个弟兄几乎全员战死，朱师座也因为太过自责举枪自戕。 “大场镇？这么说不是我们跑太慢，而是跑太快了，哈哈！”宋满大笑了两声，又厉声喝道，“全都有，掉头向东给我迎上去！” 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下去。 重机枪营的三十辆梅塞德斯奔驰敞蓬车立刻在公路及两侧的田野上上一字摆开。 因为天旱，所以公路两侧的田野也已经干透，轿车开上去完全没有任何的阻碍。 快速打击团的两个步兵营两千多名国军战士，也端着伯格曼冲锋枪拉开散兵线，跟在重机枪营的三十辆武装轿车后面缓缓行进。 第575章 血肉横飞 在中国空军两架战机的反复俯冲投弹及扫射之下，日军樱田支队根本没有办法行军。 最后实在没辙，樱田武只能够下令暂时离开公路，然后在旷野上架起所有的轻机枪以及步枪对着头顶的夜空猛烈开火。 重机枪就不行，太笨重。 僵持片刻之后，中国空军的两架战机终于消失了。 “八嘎。”一个机枪手恨恨的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只那航空兵终于被我们打跑了。” “蠢货，你真以为只那航空兵是被我们打跑的吗？”生沼吉郎没好气的说道，“只那航空兵是因为打光了弹药，不得已才反航！” “够了，都给我闭嘴吧！”樱田武沉声道，“命令各大队以及各直属队继续……” 樱田武的命令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正在打鸣的公鸡突然被掐住脖子。 “支队长？”生沼吉郎就不解的问道，“是继续向南翔镇、安亭镇方向转进吗？” 樱田武没理会生沼吉郎，而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呼，仿佛见到了一样令人畏惧的鬼物。 “支队长？出什么事了？”生沼召郎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也跟着转过头，向着樱田武目光注视的方向看去。 下一霎那，生沼吉郎当即也发出了一声惊呼：“怎么可能？” 这个时候，更多的军官、士官及士兵也发现了前方的异常，恐慌的气息瞬间毒草般漫延开来。 “支队长，你赶紧带着支队主力向北突围吧！趁两个方向的只那军还没有完成对我们的合围！”生沼吉郎沉声道，“我来断后！” “已经没有机会突围了。”樱田武看了一眼公路北侧不远处那条不知名的河浜，水面并不宽，也就三十米的样子，但是在这种时刻却足以对他们构成致命的阻碍。 “那就展开部队迎战吧！”生沼吉郎狞声道，“索性跟只那军拼一個鱼死网破！” “拼个鱼死网破？”樱田武脸上掠过一抹苦涩之色，这里地势平坦，连个架设机枪的制高点都找不到，挖战壕也来不及，真要拼死一战，鱼肯定是必死的，网却未必会破，甚至都不会破损！ 毕竟从身后追来的中国军队拥有一个坦克连！无解！ “这不行，那不准，你说怎么办？”生沼吉郎忿然道。 樱田武的脸上掠过一抹狰狞之色，随即便脱下军帽扔在地上，再从挎包取出一条千人针，郑重的系在自己额头上。 “事到如今，也只有发起板载冲锋了，只有一鼓作气冲垮对面的只那军，才能替近卫师团保留住一丝元气！”樱田武边说，边从刀鞘中缓缓抽出自己的军刀。 “板载冲锋？”生沼吉郎眸子里掠过一抹无奈，近卫步兵第二旅团最终也免不了要重蹈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覆辙？ 樱田武的命令很快就传达给整个近卫第二旅团。 从江湾突围出来的四千多步兵便纷纷抽出刺刀，插入到步枪的卡槽，各级军官也跟着取出千人针绑在自己的额头上，再然后从刀鞘中抽出各自的军刀。 夜幕下，四千多个日本兵很快就摆好阵势。 某一刻，樱田武将手中军刀向着空中一举，然后仰天长嗥：“天蝗陛下板载！” “板载！” “板载！” “板载！” 先是离得近的军官和士兵跟着怒吼，然后是稍远些的军官以及士兵跟着怒吼，最后是四千多个鬼子同时跟着吼。 樱田武再把军刀往前一引，四千多个鬼子便纷纷发起了冲锋，一时间，大场镇西侧的旷野之上，乌泱乌泱的尽是端着刺刀的鬼子。 数以千计的鬼子步兵，高喊着板载，乌泱乌泱的往前冲。 板载冲锋跟板载冲锋也是有区别的，同样都是板载冲锋，但是樱田支队的板载冲锋肯定要比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威胁更大。 不光兵员素养有差距。 关键是樱田支队人手一支三八大盖，而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总共也才一千多支三八式步枪。 所以，一旦让樱田支队借着夜幕的掩护，欺近到了宋满的快速打击团跟前爆发白刃战的话，那宋满的快速打击团肯定扛不住。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宋满的快速打击团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十一个团当中火力最为凶残的！ …… 宋满已经爬到了重机枪营的一辆奔驰敞蓬车上，并且握住了九二式13.2mm重机枪的握把。 借着奔驰敞蓬车的车灯，宋满看到了前方旷野上冲过来的、乌泱乌泱的鬼子步兵。 “这大概就是参谋长说的板载冲锋了吧？来吧！给我去死！”宋满狞笑着，用力的摁下压铁。 下一个霎那，固定在奔驰敞蓬轿车上的九二式13.2mm高射机枪便开始尖叫起来。 伴随野鸡叫般的咯咯声，一道耀眼的火舌已经向着前方百米开外的鬼子猛泼过去。 宋满的枪声，就是命令。 随即另外二十九挺架在奔驰敞蓬轿车上的九二式高射机枪也猛烈开火，霎那之间，三十道耀眼的火舌就向着前方旷野猛泼过去。 正高喊着板载往前冲的鬼子步兵顷刻间一排一排的被打碎，是整个身体都被打碎，不是打穿！ 13.2mm口径的步枪弹，所携带的巨大的动能，属实凶残！ 若命中四肢，四肢消失，命中躯干，躯干碎裂，命中脑袋，脑袋化为漫天的血雾！ 车灯照射下，宋满和重机枪营官兵看到了无比血腥的一幕，鬼子一排排的冲上来，一排排的被重机枪子弹打得稀烂，转眼之间，最面的鬼子兵就被打得血肉横飞。 什么叫血肉横飞，这就叫血肉横飞！这特么才是血肉横飞！ 然而，宋满和重机枪营的官兵却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畅快，对于日本鬼子，就应该这样对待，就该把这些狗杂种打成血肉碎块！ “给我去死，给我去死！” “都特么的给我去死吧！” 宋满怒吼着，双手用力的握住高射机枪的握把，同时用大拇指摁住压铁猛烈开火。 第576章 尸横遍野 “板载！” “板载！” “板载！” 樱田支队的鬼子步兵还在嗷嗷叫着往前冲，这其中就包括樱田武这个老鬼子。 奔跑中，樱田武耳畔突然听到一阵尖啸声，随即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 腾出右手摸了一把，感觉黏黏的，还带着浓浓的腥味，血！应该是有人被重机枪子弹打碎了。 老鬼子是个懂行的，知道对面的机枪是大口径的高射机枪，挨上一发子弹直接就会身体碎裂。 回头看时，只见刚刚还跟在他身边的生沼吉郎已经看不见。 “支队长！”生沼吉郎的副官长谷鹰追上来，一顿首说道，“生沼阁下刚刚已经为帝国捐躯。” “我知道。”樱田武点点头又道，“长谷君，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地，都不要丧失信心！我们近卫师团是永远不会失败的！” “哈依！”长谷鹰正要顿时应答，又有子弹的尖啸声响过，随即长谷鹰的右半边躯干瞬间就凭空消失，直接化为血雾消失不见。 “啊……”长谷鹰的两条腿还在惯性的作用之下往前奔跑，大脑也已经意识到了身体的不见，但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在恐慌情绪的支配下开始凄厉的哀嚎起来。 也是异数，长谷鹰的肺竟还有气，嗓子居然还能发出声音。 不过在奔跑了两步之后，长谷鹰就颓然倒地，再没有声息。 樱田武整个人已经麻了。 不过已经顾不上恐惧了。 这时候了，已经没有退路。 抹了把脸，老鬼子继续高举着军刀往前冲锋。 此时此刻，老鬼子的脑子里就只有一個信念，冲上去，只要冲上去，胜利就会属于蝗军！ 对面的国军仍在持续开火。 数十道耀眼的火舌继续从前方喷射过来，火舌所过处，端着刺刀往前冲的蝗兵无不碎裂。 原本还算密集的冲锋队列被犁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空隙，空隙之中留下一条条的血肉碎块。 那是用血肉铺成的死路。 但是好在，中国军队就在前面不远了，不到五十米了！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要撑住啊，一定要撑住！ 就在樱田武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不断的给自己打气时，前方列队的国军陡然间火力全开。 其实，樱田早就看见了，数百个或许有上千个国军在数十辆奔驰敞蓬车前排成了整齐的横队。 老鬼子原本以为这些国军是在等着与蝗军拼刺刀，所以还在心里嘲笑这些国军愚蠢。 但是等到国军火力全开，樱田武才突然反应过来，愚蠢的是他还有樱田支队的蝗军！ 中国人从来就没打算跟他们拼刺刀，而只是刻意营造出一种要与他们拼刺刀的假象，然后等着他们冲到跟前了再开火。 一霎那间，几百或者上千支冲锋枪同时开火，将密集的火力倾泻到鬼子的头上。 好家伙，这下就真成了割草。 端着刺刀嗷嗷往前冲的鬼子一排排被割倒。 包括樱田武。 老鬼子的胸口挨至少有二十发7.63mmx25mm毛瑟手枪弹，整个都被打成筛子。 …… 半个小时后，再次换回喷火式战斗机的高崇文、叶同发又驾机回到了大场镇上空。 结果却发现，在大场镇的战斗居然已经结束了！ “诶，卧槽！” 高崇文忍不住惊叹。 这也太特么快了吧？ 从江湾镇突围出来的鬼子步兵就算没有五千人，但是四千人肯定是只会多不会少。 而且这些都是步兵。 这些鬼子跟留在江湾不肯撤退然后喊着板载被坦克连还有一营收割的鬼子炮兵可不一样。 那些鬼子炮兵连步枪都没有几支，可是撤退到大场的这些鬼子步兵却人手一支三八大盖！ 当下高崇文推动操纵杆，将喷火式战斗机的高度降了下去。 当高度降到一百多米时，终于看清楚了地面上的惨烈景象，好家伙，那场面当真是尸横遍野！ 但只见，视野之中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而且有好多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 …… “噗嗵！” 张自勇跪倒在旷野上，再张开双臂歇斯底里的长嗥起来。 “师座！团座！老甄！” “第十八师的弟兄们！” “你们，都看见了吗？” “报仇了！报仇了！我张自勇给你们报仇了！” “还是在这大场镇，近卫师团的几千个鬼子就像畜生被我们肆意宰杀，我给你们报仇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从身后探了过来，轻拍了拍张自勇。 是宋满，他知道这时候张自勇的心情肯定是百感交集。 因为就在一年多前，就是在这里，张自勇所在的第十八师一万多人，在短短不到三天之内就伤亡殆尽！师长朱耀华悲愤交加也举枪自戕，好在最后被救回来。 张自勇就再控制不住情绪，趴倒在地嗷嗷的恸哭起来。 看着趴地上痛哭的张自勇，宋满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 第二次淞沪会战中，当他们围住并且全歼日军第三师团之后，他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 他宋满不是第一个大仇得报的军官，张自勇也不是最后一个，只要有活阎王在，宋满相信他们淞沪警备总团一定能够一直赢下去！ …… 严峻已经回到了四行仓库。 不过，高崇文驾驶的喷火式比严峻先一步降落在了北西藏路，并将喜讯报告给了留守的谢晋元。 所以谢晋元比严峻更早知道近卫师团被全歼的喜讯。 所以严峻一进来，谢晋元就冲上来给了严峻一个有力的拥抱，接着又跟后面的文韬来了个熊抱。 “老弟，我们真的做到了！” “我们真做到了，哈哈哈！” “近卫师团被我们全歼了！” 谢晋元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因为这一次歼灭近卫师团，跟之前歼灭第三师团和第一一六师团都不一样，别的先不说，全歼的难度就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全歼近卫师团的难度，可是要比全歼第三师团还有全歼第一一六师团难太多了。 可他们做到了！ 淞沪警备总团做到了！ 第577章 巨大战果 江湾镇北郊，日军野战重炮兵第四旅的阵地上。 杨瑞符正在骂娘。 “高崇文这个小兔崽子。” “回头在司令部撞见他，我非得揍他不可，他娘的，好歹给老子留下几门炮！他倒好，他娘的给老子炸个精光，一门都没有剩！” “团长，你在想什么呢。”上官志标忍不住调侃杨瑞符道，“就算这些大炮一门不落全都在，也没咱们什么事，都是炮兵团的。” “用不着你来说。”杨瑞符轻轻哼了一声，又问道，“战场都已经打扫完了？” “是的，已经打扫完了。”上官志标应道，“不管镇上的还是镇外的战场都已经打扫了三遍。” “战果也统计出来了吗？”杨瑞符顿时间来了精神，这一仗他们一团的战果估计会极其丰硕，超乎想象的丰硕，噢对了，这份战果里边也有坦克营的一份。 上官志标便立刻从兜里摸出个小本子，翻开来念道：“江湾镇的这一仗，咱们一共击毙了八千多個小鬼子，活捉千余人……” “等等，活捉？”杨瑞符脸色当即板下来，怒道，“谁让你们活捉的？都给我毙了！” “啊？全毙了？”上官志标闻言愣了下，“团长，这一千多个鬼子毕竟已经投降了，是战俘。” “去他的战俘，是战犯！”杨瑞符怒道，“来中国的鬼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战犯，都该死！” “是！”上官志标当即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来人，把民兵队长给我叫过来！” 稍顷，配合作战的两个民兵队长就来到了上官志标的跟前，齐齐挺身立正。 上官志标嗯了一声又道：“那一千多个鬼子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不是一直抱怨没见血的机会？这一千多个鬼子正好给你们练胆。” “真的？”两个民兵队长闻言大喜，有了这一千多个鬼子，那他们两个手下的民兵队的战斗力肯定能超过其他的民兵队一大截。 “去吧。”上官志标道。 …… 早上五点多，黎明时分。 李当归挂断电话，然后拿起桌上的小本子说道：“三位长官，战果已经统计出来。” 文韬赶紧放下铁饭盒，一抹嘴巴问道：“快说，赶紧说。” 严峻和谢晋元却仍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条，虽然是素面，油水也看不见半点，但这个年月，能有碗面吃就已经是十分奢侈了。 李当归逐条逐条念道：“在江湾镇击毙了九千多个鬼子，在大场镇击毙了四千多鬼子步兵，广肇山庄那边击毙了两千多鬼子，公大纱厂和引翔港击毙了一千多，南市那边毙敌最少，只有五百多。” “卧槽！”文韬扳着手指头算出最终结果，瞪大眼睛道，“这么说昨天晚上一共击毙了差不多一万七千个鬼子？” “确切点说是一万八！”李当归笑着说道，“只多不少！因为在大场镇和江湾镇还有不少鬼子被炸碎或者高射机枪打碎了的，因为无法拼凑整齐，就没有计入。” 文韬又扳着手指算道：“昨天晚上干掉一万八，之前在持志大学的四天半干掉差不多五千，再然后之前在北新泾干掉三千多，全部加起来就是两万六，还不错，战果已经超过第三次淞沪会战了。” “我们自己的伤亡呢？”严峻喝完最后一口汤，又问道，“我们自己伤亡了多少？” 李当归笑道：“昨天晚上参加战斗的各主力团，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全加起来可能也就伤亡了千余人，而且大多是负伤，阵亡数字应该不到一百。” “我的老天！”这下，不光是文韬，谢晋元也惊呼出声，这个敌我战损比就属实有些吓人。 “用不着大惊小怪。”严峻却淡淡的说道，“击溃战，基本都是这样，战损比大到惊人！” 文韬道：“樱田武这老鬼子要是泉下有敌，估计连肠子都会悔青掉，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不撤，就在江湾跟我们干，虽然最后免不了也落个全军覆灭，但是我军的伤亡绝对会翻上数倍！” 谢晋元笑着摇摇头：“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买，樱田武老鬼子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说到这，谢晋元又扭头问李当归：“对了，樱田武这个老鬼子有没有找到啊？” “找到了。”李当归道，“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旅团长，平田健吉也找到了，还有将官刀。” “得记上，这我得记上。”文韬也从裤兜里摸出个小本本，翻开来写上樱田武以及平田健吉。 写完之后，文韬又数了数本子上记着的长长一串日本名字，又转过头对严峻说：“我的乖乖，把还没有咽气的中岛今朝吾算上，已经有21个鬼子将官死在伱手里又或者因为在你手下吃败仗而切腹。” “21个？”严峻微笑道，“马上就是22个！” “22个？”文韬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噢，对对对对，还有前田利为，这个老鬼子这回肯定也活不了啦。” …… 苏州留园永善堂。 太阳已经出来了，透过窗户照射在军刀的刀刃之上，反射出一片慑人的寒辉。 前田利为盘着腿，拿毛巾最后细细的擦拭一遍刀刃，然后将这把祖传太刀横在双腿上，再然后脱掉身上的军装以及衬衣，将微凸的小腹露了出来，有点冷。 房门忽然被推开，副官佐藤勇神情黯淡的走了进来。 “司令官阁下，航空兵发回电报，在江湾、大场发现了大量蝗军将士的尸体，至少有上万具！”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樱田支队应该是已经集体玉碎了。” 听到这，前田利为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被击得粉碎，樱田支队被全歼，他只能切腹了！ “佐藤君，那就拜托了。” 佐藤勇抽出军刀站到前田利为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司令官阁下，你还有什么话需要留给家人的吗？” “家人？”前田利为脸上流露出落寞之色，已经没家人了，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为国捐躯了。 第578章 彻底成气候了 佐藤勇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前田利为的长子前田律早已经战死在淞沪，他的次子前田次郎也在三天前战死在持志大学。 身为加贺藩十六代当主的前田利为已经没有了直系血脉，甚至有绝嗣的可能。 当下佐藤勇一顿首说：“司令官阁下，真是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前田利为自嘲的笑了笑，又道，“这一切又不是你造成的。” 这话就有点内涵。 不是佐藤勇造成的，那是谁造成的？只不过佐藤勇的政治敏感性很弱，直接就被忽略掉。 “司令官阁下，我说对不起不是因为刚才的冒犯，而是说我恐怕没办法再给你介错。”佐藤勇一边说一边也盘腿坐下。 “你要做什么？”前田利为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他已经猜到佐藤勇想要做什么了。 前田利为并没有猜错。 佐藤勇快速脱掉军装，再解开衬衣，再拔出自己的军刀，横在自己的腿上开始细细的擦拭。 “上次松井大将玉碎，身为副官的我就应该切腹以谢的，只是令郎再三相劝我才苛活至今，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斩下活阎王的头颅，为松井大将雪耻。” “可惜始终未能如愿，反而目睹了一位又一位将军阁下遭受活阎王的羞辱并因此切腹以谢。” “今日轮到司令官阁下被逼切腹以谢，这次身为副官的我却是再也不能够逃避自己的职责！” “所以，司令官阁下，我会始终追随于你！”佐藤勇道，“担负起一名副官应该负的职责！” “八嘎！”前田利为一记耳光扇在佐藤勇脸上，厉声道，“近卫师团的失败与你没有关系，而且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应该继续为了帝国、为天蝗而战！” “抱歉，司令官阁下。”佐藤勇沉声说道，“追随伱切腹以谢就是身为副官的我的职责啊！” 说到这，佐藤勇便双手握紧军刀呲的一声扎进自己下腹，而且这一刀扎得极狠极深，锋利的刀尖瞬间便从后背透出来。 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佐藤勇的整个脸肌都开始扭曲，不过这小鬼子也是狠，忍着剧疼，将刀锋横转又使劲的横切了一刀，在腹部划开一个十字，然后才身体前倾，头顶在地板上，挣扎片刻之后就彻底丧失了意识，整个过程非常快。 前田利为叹了一口气，当即起身写好了一封书信，又将参谋长饭沼守请到了永善堂。 看到已经切腹的佐藤勇，饭沼守也是轻叹了一声，与主官荣辱与共就是副官的宿命。 前田利为叹道：“饭沼君，还得麻烦你给我介错。” “哈依。”饭沼守微一顿首按照惯例问道，“司令官阁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前田利为将刚刚写好的文书递交给饭沼守，说道：“这是我的遗嘱，我记得佐藤勇还有個弟弟，如果他愿意入继的话，我就收他为前田家的养子，并继承我的爵位以及全部的财产。” “纳尼？”饭沼守愣在那。 这个决定饭沼守真没想到。 前田家可是加贺藩的大族，虽然前田利为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可是还有叔伯兄弟的许多子侄辈，却居然要收佐藤勇的弟弟为养子？ 前田利为严肃的说道：“饭沼君，这是我身为帝国侯爵的正式遗嘱，请您务必替我保管好！” “遗嘱？”饭沼守道，“司令官阁下不是已经写了遗嘱？我都已经发给大本营以及内务省。” “那是给大本营诸位同僚以及天蝗陛下的诀别信。”前田利为摇摇头，又道，“这封信才是写给我妻子的遗嘱。” “哈依！”饭沼守深鞠躬，再起身从前田利为手中接过书信。 前田利为又道：“饭沼君，第二十二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十五师团需尽快撤回！樱田支队在一夜之间玉碎，足以证明淞沪警备总团气候已成，第十三军的三个师团再驻扎在淞沪近郊，不亚于将肥肉送到中国人的嘴边，极其危险！” “哈依。”饭沼守再顿首。 片刻后，前田利为也顺利完成切腹的仪式，只不过老鬼子没有佐藤勇的狠劲，最后还是饭沼守送他安祥的上路。 …… 在华懋饭店九层的西餐厅，一众洋人公使、大使、驻华武官、军事观察员以及记者正在吃早餐。 尽管一夜未睡，不过这些洋人的兴致都非常之高，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 其中的高端局，则是由米英法国大使以及鲍代真、沙逊、莫里斯等人所在的这一桌，一般人就是想挤都挤不进这圈子。 鲍代真喟然道：“昨天晚上这一仗打完，淞沪警备总团算是彻底在淞沪站稳脚跟了。” “对，淞沪警备总团已经彻底成气候了。”詹森点头道，“在这之前，活阎王和淞沪警备总团多多少少都借了两大租界的力，可昨夜过后，就算没有两大租界，淞沪警备总团也有能力守住淞沪。” “那也未必吧？”徐杰森有些不以为然，“如果不是背靠着我们两大租界，淞沪警备总团的给养该怎么保证？” 兰代尔哂然道：“现在的淞沪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粮食。” “不，不仅仅是粮食。”徐杰森摆手说，“还有生产子弹炮弹所需的钢材、硝酸铵以及硝化纤维等各种原料。” “还有药品。”里夫斯接着说道，“没有租界，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工厂和医院马上得停摆。” “是的，你说的没错。”兰代尔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不过再过三个月，情况就将变得截然不同！到时候，你说的这些，中国人将再也不缺，无论是钢材、药品还有硝化纤维，都不再短缺。” “喔特，你的意思是？”徐杰森愕然说道，“米国政府不是不允许销售军事相关物资的么？” 詹森道：“我们米国政府只是不允许对外销售武器装备，但是钢材、汽柴油、药品以及硝化纤维等物资从来都不在限售之列，日本也一直从米国购买此类物资。” 第579章 关键性的变数 真特么的虚伪！ 听到詹森这话，在座的各国使节及武官暗暗腹诽，所以孤立主义和禁售都是伪命题。 一切都是生意。 洛托夫甚至已经在打腹稿。 洛托夫的任期即将要结束，按照惯例，在回国述职之前需要对整个任期做一次总结。 不过洛托夫想要的不是一次中规中矩的总结报告，他打算对远东局势做一次系统性的总结阐述，他重点要讲的就是淞沪警备总团。 想到这，洛托夫就站起身。 “诸位，失陪了。”洛托夫微微的一侧首，随即就回了房间，拿起纸笔开始撰写报告。 “最尊敬的布尔什维克……钢铁战士同志：” “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以及无限的忠诚，在淞沪华懋饭店的房间里给您写下这封信……” “关于中国，我想说的是国民党已经从根子上烂掉，这个政党已经绝无可能拯救中国，而只会让中国这个拥有数千年文明史的古国继续沉沦继续贫弱下去。” “不过从长远看，从地缘政治看，这未必是件坏事，让中共夺取政权反而不利于苏联。” “关于日本，我越来越坚信自己的判断，最终，日本一定会采取南进策略，是的，日军最终一定会选择南进，最终一定会选择与米国英国开战，而非苏联！” “原因不再赘述，我已经在去年的报告之中陈述过。” “现在我要说说严峻还有淞沪警备总团，在去年的报告中我说过严峻和淞沪警备总团将成为东方战场的变数，现在我想在变数前面加一個定语：关键性的！” “对，我想是的，严峻和他一手缔造的淞沪警备总团将成为东方战场的关键性的变数。” “在昨天晚上结束的一次反击作战之中，淞沪警备总团再一次全歼了日军的一个师团！” “而且这次全歼的还是日军的近卫师团，也就是所谓的日本陆军以及日本天蝗的颜面。” “放在一年多前，真的无法想象严峻和他一手缔造的淞沪警备总团能成长到这个地步。” “现在，严峻的淞沪警备总团已经彻底形成了气候，单凭日本陆军已经不太可能完成消灭淞沪警备总团的任务，至少在肉眼可见的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完成。” “完全可以预见，这次失败将对中日战争乃至整个东方战场造成巨大影响，日军大本营将重新审视淞沪战局，米国英国乃至法国政府也必将调整对华政策。” “更加确切点说，是调整针对淞沪警备总团的策略。” “在这点上，米国政府似乎已经走到各国前面，他们已经与严峻的淞沪警备总团建立了紧密的贸易联系，近期之内将会向淞沪警备总团大量供应物资。” “考虑到苏联与日本政府之间的微妙关系，我们无需做太多，只需静观其变坐等时局发酵即可。” “这样一来，苏联也就可以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及军力于西线，准备与德意志国进行最终之决战。” “是的，关于欧洲我的判断也是一以贯之，法国、波兰的陆军并没有自认为的强大，而德国陆军则被各国极大的低估……” “在信的最后，我还想说说关于夜视仪以及神秘飞行器的事，那毕竟也是我的职责。” “从目前来看，严峻从海外带回国的夜视仪以及神秘飞行器，大概率来自德意志国！” “因为米国英国以及法国，已经可以排除，他们并非在演戏，而是真的不知道这两样神秘武器。” “所以苏联必须引起重视。” “请想象一下，一旦德军的飞机坦克及大炮大量装备夜视仪，就能克服光线的影响，黑夜将再也无法阻挡他们的攻势，如果苏联红军没有提前做好准备，请相信我，这必将成为一场噩梦！” …… 兰代尔也跟着詹森回到了公共租界的米国公使馆。 “兰代尔少校，关于昨天晚上的这场反击，你是怎么看的？”詹森给兰代尔倒了一杯葡萄酒。 “局势已经十分清晰了，日本政府已经拿活阎王毫无办法。”兰代尔拿起酒杯跟詹森碰了碰，轻呷了一口红酒，又道，“所以，接下来淞沪将会迎来一段平静期。” “你的意思是，日军将会放弃围剿淞沪警备总团？”詹森轻轻摇晃酒杯，若有所思。 “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兰代尔摆手说，“日军绝不可能放弃围剿淞沪警备总团，但在日本政府做出最终抉择之前，日军不太可能再进攻淞沪，因为就算进攻，也不可能从活阎王手里占到便宜。” “最终抉择？”詹森神情一凝又接着问兰代尔，“那么你认为日本政府最终会做出什么抉择？” 兰代尔说道：“关于大使阁下你提的这个问题，我想用活阎王跟我说的一个成语来进行回答。” “什么成语？”詹森道。 “养虎贻患！”兰代尔耸了耸肩又道，“米国现在卖废钢材卖原油卖各种原料卖得有多欢快，等到将来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时，米国海军陆军到时候就有多痛苦，我们卖出的每一根钢材都将变成子弹以及炮弹落到米军士兵的头上。” “太平洋战争？”詹森一下蹙紧眉头，这个名称，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兰代尔摊手说：“这个名词是活阎王说给我听的，他说米国与日本之间必定有一战，而且战场就在太平洋，岛屿争夺。” 詹森沉声说道：“活阎王的意思是说，日本政府最终会南进，而非北进？是这样吗？” “就是这意思。”兰代尔哂然一笑说，“这个其实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日本一直是海洋国家，这就决定了他们只能从海路扩张，而且近几十年来日本的军费也一直向海军倾斜，不是吗？” 詹森默然不语。 兰代尔说的逻辑并不复杂，只是有些人心存侥幸，只顾赚钱，一直在装聋作哑而已。 现实就是，日本有朝一日或许会与苏联开战，但是在那之前肯定会先与米国以及英国开战。 第580章 仍然保持清醒 在东京皇居。 板垣征四郎、畑俊六走进御书房时，只见大蝗虫背对书房门口坐在一张榻榻米上。 “天蝗陛下！” 两个老鬼子鞠躬见礼，大蝗虫却完全没有反应。 两个老鬼子又将目光转向侍立在侧的内务大臣。 内务大臣田边治通回了一记我也很无奈的眼神。 大蝗虫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有足足几个小时了，话也不说，饭也不肯吃，而且眼神涣散就跟丢了魂魄似的。 板垣征四郎便忍不住和畑俊六对视了一记眼神，心说昭和天蝗该不会重蹈大正天蝗覆辙吧？ 但是好在，就在两個老鬼子患得患失的时候，大蝗虫的眼神终于慢慢恢复焦点。 叹了口气，大蝗虫幽幽的询问两个老鬼子道：“板垣君，畑君，你们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畑俊六道：“陛下万世一系，乃是神武天蝗……” “畑君，这些套话空话假话你就不必讲了。”大蝗虫带着一些自嘲说道，“这种话骗骗市井小民勉强能行，但是要说你们也信，就是把朕当傻子，朕看着很傻吗？”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说？”畑俊六惶然道，“臣等绝对没有怀疑陛下的意思，臣等对陛下以及帝国的忠诚是绝对经得起考验的……” 大蝗虫却跟没听到似的，自言自语的说道：“现在想起来，朕大抵或许确实有点傻。” “明知道活阎王在拿中岛君做文章来激怒朕，诱使朕不顾一切的严令十三军向淞沪发起总攻。” “朕明知道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却还是怒火攻心不顾一切的下令，让樱田支队向淞沪市区发起总攻，可不就是傻么？” 畑俊六和板垣征四郎默然。 心下却暗忖道，天蝗陛下，你要是能早几天想通，该有多好？ 但是好在现在想通也不晚。 至少可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让近卫师团蒙受这么惨重的损失，是朕的过错。”顿了顿，大蝗虫又黑着脸说道。 “但是主要责任还是在第十三军司令官前田利为！” “身为帝国陆军的一名高级将领，他不可能看不出朕的旨意是错的，他肯定看得出！” “可他身为前线指挥官，非但没有驳回朕的旨意，反而让近卫师团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致使近卫师团几遭全歼，也使得朕犯下了难以挽回的过错！他有罪！”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低着头没有吱声，心下却说了声果然，在推卸责任，挽救自己的形象上，天蝗陛下从未让人失望。 大蝗虫厉声道：“前田利为必须要为淞沪会战四番战的惨败负主要责任，作为惩罚，朕会让内务省剥夺他的侯爵爵位，罚没他的所有财产并且充入国库！” “啊？”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愕然抬头，大蝗虫的这个决定让他们俩感到既惊且喜。 惊的是剥夺前田家爵位并罚没财产绝对是个严厉的处罚，而且具有极大的象征意义。 一直以来，日本陆军的高层都被长州藩的军头牢牢把持。 二二六事件虽然严重削弱了长州藩在日本陆军中的势力，但是其残余势力仍然不可以小觑。 永田铁山、东条英机、板垣征四郎、冈村宁次这些天蝗亲信只能暗中猥琐发育。 可是现在，天蝗陛下终于要开始着手清理统制派的大佬，他们这些天蝗亲信终于要走到帝国政治舞台的中心了吗？ 想到这里，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突然间一惊，不会吧？天蝗陛下难道是故意的？ 但很快，两个老鬼子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天蝗陛下就算要借机清洗统制派内的大佬，也不会拿近卫师团的牺牲做代价。 当然不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是故意。 大蝗虫此刻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后悔，后悔不应该把近卫师团派去淞沪，后悔不应该下旨让近卫师团总攻，甚至开始后悔，不该把石原莞尔打发到鹤舞要塞。 …… 在淞沪，四行仓库。 严峻一觉睡醒起来，外面天色早已经黑透，十点多了。 “老弟你可算醒了。”文韬忍不住打趣道，“再不醒，我们就得请叶医生过来给你做一遍全身的详细的检查了。” 严峻没有接这个茬，而是直接岔开了话题：“吴淞镇、虹桥镇还有江桥镇的鬼子都撤了？” “撤了。”说起这，文韬甚至还有些遗憾，“他娘的，算这三个师团反应快，要不然咱们非得挨个把他们吃掉。” 文韬真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淞沪警备总团真的有能力挨个吃掉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 因为这仨师团都是三单位制师团，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都不小，其综合实力远不足以与近卫师团相提并论。 所以单打独斗的话，这三个师团的表现绝不会比近卫师团强到哪去，甚至可能远远不如。 当然了，如果把这仨师团搁一块，那就又要另当别论，淞沪警备总团想一口吞掉仨师团，那还是没有这个能力，容易撑着。 文韬说：“严老弟，昨天晚上的这次反击，打出了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威风，这其中就有许多值得总结的经验，咱们得把底下的团长营长甚至连长召集起来，好好的开几天总结会。” 谢晋元深以为然道：“昨晚的反击有步坦协同，步炮协同甚至空地协同，此外快速打击团也发挥出了关键性的作用，其中确实有许多值得总结的经验。” 文韬击节道：“最好能形成一整套成熟的战法，这样等鬼子下次再来进攻淞沪时，就可以依葫芦画瓢再给鬼子来一下狠的！” 严峻却摆了摆手说：“开总结会我支持，也很有必要。” “但是开总结会之前我必须先给伱和老谢泼一盆冷水。” “昨晚的这次反击，其实赢得十分侥幸，但凡樱田武的胆子再大那么一点，不要被咱们摆出的步坦协同、空地一体战吓到，继续死守江湾不退，结果很难说。” 严峻仍然保持清醒。 没被胜利冲昏头脑。 第581章 仍要立足防御 “老弟，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懂呢？”文韬懵了，“你刚才说的每句话我都能听懂，可是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谢晋元也是一脸茫然。 昨天晚上打反击之前，严峻可不是这么说，当时他对昨晚的这次反击可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这时候，李当归说道：“昨天晚上的反击其实风险很大！” “风险？”谢晋元道，“昨晚上有风险吗？我看整个反击的过程异常的顺利，哪儿有风险？” “有的。”李当归道，“虽然整个反击的过程异常顺利，结果也称得上完美，但是在反击过程中确实存在风险，而且还不小。” 顿了顿，又道：“最大的风险是近卫师团的反应，这点参谋长已经说了，我就不再赘述了。” “第二个风险，就是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的反应，如果这三個师团不是趁机打淞沪，而是派兵前往江湾救援近卫师团，局面就会很麻烦。” 说到这，李当归又拿木竿指着沙盘讲解道：“吴淞镇的第十五师团距离江湾其实非常之近。” “也就五公里还不到。” “如果第十五师团全力以赴驰援江湾的话，我们也将被迫大量的往江湾增兵，到最后大概率就会形成僵持局面。” “就算到最后打赢了，大概率也只能击溃，而且留给我们追击日军溃兵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还有驻扎在江桥镇、北新泾至曹家渡一线的第二十二师团如果驰援江湾，则更是会与快速打击团中途遭遇，这样的话也就不会有大场的截击！近卫师团的四千多残部就会完好无损的撤到安亭！” “啊这？”文韬惊道，“严老弟，你之前怎么没说这个？” “没说，是没有必要，因为我料定前田利为绝不会放弃趁虚偷袭淞沪的机会，他就只有这个唯一的翻盘的机会。”严峻说道。 文韬愣了一下又说道：“那不等于还是没有什么风险么？你都料定了前田利为会有啥反应，事实也证明你的判断完全没问题。” “但是换一个老鬼子担任第十三军司令官，就不可能再有昨天晚上的好事了。”严峻说道。 “这种虎口拔牙的事，一次就已经是侥幸，两次是万幸，咱们已经有过两次，所以就不要再奢望还有第三次甚至于第四次了。” “我要强调的也是这，召开总结会议可以，但是再想复制昨晚上那样的大胜，那还是别了。” “否则容易酿成大祸。” “这点，我们三个必须要有很清醒的认识，千万不要因为打了几个胜仗就误判了形势以及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 “从总体上看，我们淞沪警备总团仍然处于绝对的劣势，今后仍要立足防御，以防御为主。” “噫，你可真是没劲。”文韬没好气道，“伱这么一说，我都不想开会了，反正也没啥用。” …… 东京，蝗居御书房内。 裕仁大蝗虫幽幽问道：“板垣君、畑君，关于淞沪战场，我想听听你们两个最真诚的意见。” 板垣征四郎顿首说：“天蝗陛下，关于淞沪战场，臣和畑君只有一个意见，那就是不能再做无谓的意气之争，而是必须基于客观冷静的分析来进行决策。” “唉。”大蝗虫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的说道，“板垣君，畑君，朕已经知错了，今后再也不会为了蝗室的脸面做那意气之争。” 说到这里一顿，大蝗虫又不无自嘲的说：“何况，朕和整个蝗室早就已经丢尽脸面，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不是吗？” 说完，大蝗虫又让田边治通打开收音机，里边便再次传来了索菲娅的声音，好家伙，对中岛今朝吾的处刑仍还在继续。 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俩人不免有些担心，但好在，大蝗虫的心境已经变得完全不同，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羞恼之色。 大蝗虫又说道：“朕不会再做意气之争，也不会再愚蠢的干预前线的指挥，这一点，板垣君和畑君尽管放心。” 板垣征四郎沉声说道：“天蝗陛下放心，活阎王带给你和帝国蝗族的羞辱，臣以及第十三军的勇士们一定会拼尽全力讨回来！” “不说这个了。”大蝗虫摆了摆手又道，“前田利为已经畏罪自杀，但是第十三军的司令官不能缺位，你们陆军省还是要尽快选出一位继任者。” 板垣征四郎心头一动，不过还是试探性的问道：“陛下，不如让捻彦王殿下出任？” “捻彦不行。”大蝗虫这次终于认清楚了现实，不再执着于往前线安插蝗室子弟。 摆了一下手，大蝗虫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朕刚才与你们说的是肺腑之言，今后不会再干预前线的具体指挥，也同样不会再派遣蝗室子弟前往前线担任司令官。” 板垣征四郎松了口气，当即就表态说道：“这样子的话，臣推荐由石原君，非石原君不可。” 大蝗虫不置可否的道：“只要你们陆军省觉得行，就行，从今往后朕不会再过问具体事务。” 畑俊六紧接着又说道：“天蝗陛下，还有板垣君，由石原君接任第十三军的司令官，我认为非常的合适，但是石原君毕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亲临一线，所以对战阵指挥难免会有些生疏。” “畑君有话但请直说。”眼下这种局面他很乐意看到的，第十三军的司令官由板垣征四郎这个陆军大臣推荐，那么实际负责作战指挥的参谋长就该由畑俊六这个陆军次长来推荐，这样才能制衡。 这点，板垣征四郎显然也已经领会到了，当即问畑俊六：“畑君有没有合适的参谋长人选？” “有。”畑俊六说道，“我认为驻蒙军骑兵集团所属第一旅团的旅团长栗林忠道就很合适。” “栗林忠道？”板垣征四郎若有所思道，“听着很耳熟。” 畑俊六笑道：“当初给鸠彦王殿下推荐参谋长的人选时，他就是候选之一，只可惜被否了。” 第582章 重新调兵遣将 “喔，原来就是他啊。”板垣征四郎道，“那就没问题，能够得到石原君的肯定以及推举，此人的军事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与石原君肯定也能相处融洽。” “哟西。”大蝗虫欣然点头，又接着说道，“第十三军的司令官以及参谋长人选已经解决，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就是抽调哪个师团前往淞沪战场接替近卫师团？” 这些事，本来应该召开御前会议进行决策，可是现在大蝗虫打算绕过御前会议直接与陆军省进行商议然后决策。 一句话，大蝗虫对皇道派的那些动辄发动兵变逼宫的少壮派军官充满了警惕，但是对统制派内的功勋贵族也同样充满了排斥。 大蝗虫的理想是建立一个由大蝗虫直接领导的军人内阁，所有的内阁成员全都是他的亲信，这样他的意志就能得到彻底贯彻。 到现在，至少陆军省已经完成了权力洗牌，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是他的亲信。 陆军次长畑俊六虽然是世家出身，但是也曾经在欧洲担任驻德武官，与板垣征四郎等天蝗亲信的关系也很不错，也算是亲信。 所以至少在陆军省内，大蝗虫的意志已经可以得到彻底完全的贯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遥控指挥淞沪的近卫师团。 只不过，大蝗虫的这次遥控指挥的体验非常之差，最终的结果也是灾难性的。 所以大蝗虫尝试了一下之后就果断缩回去，决定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但是绕开内阁，甚至建立军人内阁这件事，大蝗虫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的，前线的具体指挥他可以不再干预，但是内阁的决策必须严格贯彻他的意志。 比如说，现在，大蝗虫一句话就要换掉近卫师团。 畑俊六有些错愕的说：“陛下的意思是说，要把近卫师团从淞沪调回本土吗？” “是的。”大蝗虫脸上的神情有一些黯淡，“近卫师团已经只剩几個直属队，留在淞沪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还是撤回吧。” 板垣征四郎有些不忍：“可以从各个师团的后备兵中抽调精英补充近卫师团，臣等以为还是应该给近卫师团一个证明的机会。” 板垣征四郎非常清楚，如果就这样把近卫师团调回本土，那么这支部队就算是彻底的废了。 至少十到二十年之内，这支部队恐怕是很难把身翻过来，世人只要说起这支部队，最先想到的就是淞沪战场的耻辱性的失败。 然而大蝗虫决心已定。 大蝗虫一脸坚定的说：“不用了，这件事是朕想简单了，朕想当然的认为近卫师团的军官、士官甚至于士兵都是从各个师团抽调的精英，所以近卫师团的战斗力肯定会远远胜过其他的常设师团。” “可是朕忽略了一点。” “部队是需要磨合的。” “近卫师团这种临时拼凑的部队，将不知兵，兵不识将，是很难产生凝聚力的。” “部队没有凝聚力，战斗力就很难得到保证，这一点，已经通过近卫师团在淞沪战场上的表现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停顿了下，大蝗虫又道：“朕已经犯过这样一次低级错误，就绝不会再犯同样一次低级错误。” “陛下圣明！”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深深鞠躬，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并非拍马屁。 大蝗虫又道：“板垣君，还有畑君，这次一定要选一个真正的精锐师团前往淞沪！” 板垣征四郎跟畑俊六对了一记眼神，沉声说道：“陛下，只派遣一个精锐师团仍旧不保险，臣建议调两个精锐师团前往淞沪。” “两个师团？”大蝗虫皱眉说道，“这样一来，投放于淞沪战场的兵力就达到了五个师团，是不是有些过于拥挤了？” 畑俊六说道：“陛下，只有兵力充足才能避免被活阎王的淞沪警备总团虎口拔牙！” 板垣征四郎接着说道：“樱田支队的集体玉碎充分证明，淞沪警备总团的夜间反击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四个以下师团已不足以保证安全，只有五个以上师团才能保证安全！而且其中必须得有两个精锐师团！” 畑俊六说道：“对于活阎王以及由活阎王一手缔造的淞沪警备总团，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朕明白了。”大蝗虫被说服了，点点头又道，“那么，该抽调哪两个精锐师团？” “熊本师团！”板垣征四郎说道，“然后就是仙台师团！” 畑俊六说道：“又或者大阪师团，这是支被低估的部队，大阪师团的战斗力其实十分强悍。” “大阪师团还是算了，朕承认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并不差，但是他们热衷于做生意，甚至于连自家的武器装备都敢卖，不像话。”大蝗虫摆摆手，又道，“那就是熊本师团和仙台师团吧，让参谋本部尽快再编成五个师团，把熊本师团还有仙台师团替下来。” “哈依！”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微微顿首。 …… 从蝗居出来，两个老鬼子内心不禁不有些感慨。 畑俊六说道：“今日之事不免让我想到了《淮南子·人间训》中的一则典型，塞翁失马。” 板垣征四郎笑着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是吗？” “哈依。”畑俊六一顿首然后由衷的说道，“淞沪会战四番战的失败，生动的阐述了这则典故的正确性。” “嗦嘎。”板垣征四郎深以为然道，“樱田支队集体玉碎，第十三军的三个师团皆遭受重创，这原本是件祸事，可若是能够换来天蝗陛下不再过问前线指挥，对于帝国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顿了顿，又接着说：“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 “嗦嘎。”畑俊六笑了笑紧接着又询问道，“板垣君，那么是你去爱知县呢，还是我去？” “还是我去一趟吧。”板垣征四郎笑着说，“畑君你还是留在陆军省，尽快就只那派遣军的编组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哈依。”畑俊六。 第583章 庆功宴年夜饭 一周很快就过去，时间来到了农历戊寅年的除夕夜。 除夕会餐，正好又赶上打了胜仗后的庆功宴，淞沪警备总团的将士们终于又吃上了肉。 而且吃的红烧肉。 后勤处这回不仅从杭州湾对岸的鄞城买了大量生猪，而且从南洋买了大量的白糖冰糖。 全体将士终于得以在除夕夜吃到了香喷喷的红烧肉。 当然了，三万多将士聚集在一起吃肉那是不可能的，最后肯定只能以团为单位分开吃。 司令部的人挺多。 侦察营、警卫连、通讯连、参谋处、反谍处、航空队加上开完会后留下来蹭饭的团长，差不多有一千人在四行仓库聚餐。 宋满又颠起了勺。 遇到关系不好的又要抖勺。 比如孔喜，就再次见识到了宋满的抖勺神功。 “诶我艹。”看着饭盒里可怜兮兮的两块肉，孔喜怒了，“宋蛮子，你怎么又回来颠勺了？” “咋？”宋满哼声说道，“老子一直兼着炊事班的班长呢，颠勺打菜可不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净球胡扯。”孔喜道，“你特么的都已经调任快速打击团的团长了，还当个球的炊事班长。” 宋满当即扭头问老王道：“老王，司令部下过文件说要解除我的炊事班长职务吗？” “这倒没有。”老王道。 “听见没有？老子现在还是司令部的炊事班长。”宋满轻哼一声又道，“下一位。” “艹，宋蛮子你狗日的，你给老子记到！”孔喜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狗日的心眼真小，不就调侃几句，至于惦记这么久？我的红烧肉啊，这回又只能喝汤。 “哟，老杜！”宋满面对排在孔喜身后的刽子手杜老三就要热情得多，满满一勺都是红烧肉，少说有十几块，油滋滋的贼诱人。 孔喜看得口水都流下来。 杜老三则有些受宠若惊，他真觉得自己没干啥，就只是剐了个老鬼子而已，这真没什么难的。 顺便说一句，中岛今朝吾已经在昨晚处刑完成，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月，剐足一万五百刀，人也只剩下一副骨架！ 杜老三的刀功名不虚传。 端着铁饭盒，杜老三多少还是有些心虚：“会不会太多了？要不然少打点？我尝個肉味就行。” “别，你可是有功之臣，而且把身体将养好了，等将来还得给裕仁大蝗虫处刑呢。”宋满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杜老三端着铁饭盒，喜滋滋的走到一边开始大快朵颐。 正吃着呢，脚步声响起。 扭头看时，只见谢晋元、文韬还有严峻从楼梯口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李当归、小黄袍等人。 每人手里都拿着个饭盒。 是的没错，在淞沪警备总团没有特殊，无论是司令谢晋元、副司令文韬，又或者参谋长严峻，都要跟司令部的每个参谋、警卫甚至勤杂人员一样自己排队、打饭。 而且吃的都是一样饭菜。 当然，自己加餐没问题，前提是得拿自己的军饷去对面买，只要花的是你自己的军饷，去华懋饭店吃西餐也没有人管伱。 看到颠勺的宋满，谢晋元有些错愕的问：“宋蛮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宋满笑了笑说道：“刚才老王他们都快忙不过来了，那我当然不能干看着，就帮个忙。” “你这是帮忙吗？”文韬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是馋这口红烧肉了吧。” “副司令，瞧您这话说的，我好歹还兼着炊事班长。”宋满笑嘻嘻的说道，“给大伙颠勺打菜，这不是我的本职工作么。” “倒把这茬忘了。”谢晋元拍了下额头，又笑着说，“回头就下一道命令，解除宋满的司令部炊事班长职务。” 小插曲很快过去。 等到打好饭落座，严峻笑着对谢晋元说：“老谢你讲两句？毕竟是除夕夜，而且还是庆功宴。” “那我就讲两句。”谢晋元欣然站起身，朗声说道，“各位同僚各位弟兄，今晚是除夕夜了，旧的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 “民国二十八年，对于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全体弟兄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有特殊意义的一年。” “不光是我们的队伍变得更加的壮大了，从一个团扩充到现在的十二个团将近四万人！” “而且有了大炮、坦克甚至于四架飞机，要是再能闹几艘军舰就陆海空军全部齐活了，就连中央军现在都没有我们阔气。” 在座的官兵纷纷失笑。 笑声中充满了莫名的自信。 是的，在座的每个官兵都觉得明年也就是农历的己卯年，他们淞沪警备总团一定会有军舰。 无论是购买还是缴获，总之他们都坚信，淞沪警备总团明年一定会有军舰，就是多少的事。 谢晋元笑了笑接着说。 “更为重要的是，在今年的年头及年尾，我们淞沪警备总团打了两个胜仗，歼敌四万！” “缴获更是不计其数！” “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还是跟做梦似的，不敢相信！” 所有官兵再次笑出声。 谢晋元不敢相信，他们何尝不也是这样？年头全歼第一一六师团就不说了，毕竟是趁着鬼子筋疲力竭时才突然发起反击，而且他们自己也付出了沉重代价。 但是年尾全歼樱田支队这一仗就很邪门，对，没错，在场的官兵就只想到邪门这个词。 这仗赢得就邪门。 战果贼大就不说了。 自身的伤亡还贼小。 就没打过这样的神仙仗。 停顿了下，谢晋元又道：“总而言之我想说，过去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弟兄们全都辛苦了，都把啤酒瓶拿起来！” 包括文韬、严峻，包括每一个参谋、警卫、地勤人员、机械维修工还有反谍处的留守特勤，全都把啤酒瓶拿起来，遥遥敬酒。 “干了！”谢晋元说完，就一仰脖子吹干了一瓶啤酒，大冬天里喝啤酒，贼特么的过瘾。 “干了！”在场所有人员都跟着一饮而尽。 宋满则赶紧带着炊事班的伙夫把一筐筐的啤酒抬进来，今晚的红烧肉有定量，啤酒管够。 第584章 说说严峻其人 今晚的啤酒不限量。 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原因嘛，也很简单。 淞沪洋行名下的啤酒厂已经正式建成投产，后勤处能以成本价直接拿到啤酒。 后勤处长伍杰甚至已经在正儿八经的考虑，给淞沪警备总团的将士们每天定量供应啤酒。 不要小看这点福利。 真可以提高战斗力。 谢晋元一口吹干一瓶啤酒，一抹嘴巴说道：“真痛快！” 说完又对严峻说道：“严老弟你也说几句？” “我没什么要讲的。”严峻举起第二瓶酒，笑着说道，“我想要说的话，全都在酒里了。” “没错，都在酒里了！”文韬也举起酒瓶，大声的说道，“在新的一年接着往死里干鬼子！” “干鬼子！”在座的官兵纷纷跟着举起酒瓶，随即又是一瓶彻骨冰凉的啤酒灌进了肚子里。 …… “干了！” 冰城的一家居酒屋里，三只玻璃酒杯也重重的撞在一起，随即将杯子里边的啤酒一饮而尽。 眼带桃花的老板娘便赶紧踩着小碎步又送过来三瓶啤酒，还十分贴心的打开。 临走之前还冲着坐在最下首的陆军大尉抛来了一记媚眼，只可惜那位陆军大尉却视而不见。 打横而座的是个中佐，扫了一眼老板娘丰腴浑圆的臀部，低笑着对大尉说道：“羽田君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吗？山佐酒屋的老板娘对你动春心了。” “西竹教官若有兴趣，今夜不妨留宿于此。”下首那个大尉却显得兴致缺缺，一脸不开心。 “喂唉，你是怎么了？”中佐拍了下大尉的肩膀，说道，“自从你来到冰城就没见你笑过，该不会是被安田家扫地出门了吗？” “可恶，竟敢调侃我，回头我就把教官伱跟几家居酒屋老板娘之间的风流事告诉武子师娘。” 看得出，这个大尉跟中佐之间的关系极好，完全没有寻常尉官与佐官之间的那种等级鸿沟。 “八嘎，你要是敢说，我就给安田家告状，说你到了冰城之后经常逛慰安所，富美子小姐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到时候你就真的要被扫地出门了，嘎嘎嘎嘎嘎。” “富美子才不会相信。” “八嘎，你激怒我了！” 中佐说着就伸手过来一把掐住大尉的脖子，并没有真掐，其实只是打闹而已。 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坐在上首的那個少将便有些感慨：“年轻是真的好啊，看到你们俩，我就回想起了自己二十多岁还有三十多岁时候的岁月，那时候我也跟你们一样四处留情，最疯狂的那次一个晚上换了四个，最后我都记不得睡过哪几个女人，哈哈哈哈哈！” “纳尼？将军阁下年轻时也这么厉害的吗？”中佐笑道，“一晚上能睡四个？” “八嘎。”少将笑骂，“我年轻时可比你小子厉害多了，被我睡过的女人都说我是最棒的。” 大尉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之间叹了口气，居酒屋里的气氛立刻就冷却下来。 “真是个扫兴的家伙。”中佐拍了下大尉后脑勺，说道，“又想起前田家的事情了？” “帝国不公啊！”大尉将酒杯往矮几上一顿说道，“淞沪会战四番战惨败这是事实。” “但是前田利为阁下已经切腹以谢，帝国为什么还要剥夺他的爵位并罚没所有财产？” “我知道当下的帝国，财政已经极度困难，可是再缺钱也不能做这种没底线的事吧？” 顿了顿，又道：“帝国如此行径，实在让人寒心！” 坐在上首的少将和打横而坐的中佐并未加以反驳，两人脸上甚至还有一等戚戚之色。 好半晌，中佐才轻拍了拍大尉的肩膀说道：“这种事情，不是你我所能改变，不要想太多。” “我就是为前田家感到有些不值。”大尉一脸忿然的道，“前田利为阁下父子三人都已经为帝国捐躯，可是最终却落了个被剥夺爵位并罚没财产，何其可悲啊！” “先不说这个事情了。”中佐岔开话题道，“这一顿饭其实是将军阁下请的，羽田君你不是在第十三军服役过？而且还参加了全部四次淞沪会战，那么对严峻这个人还有淞沪警备总团这支部队，肯定会有一定了解，所以将军阁下想请你给他说说这个人这支部队。” “将军阁下想要了解严峻，还有淞沪警备总团这支部队？”陆军大尉有些错愕的看向少将。 中佐轻噢了一声说道：“将军阁下已经调任第十三军参谋长，听我无意中提及你曾经给前田利为阁下担任副官，所以找到我，并且托我请你吃饭。” “哈依。”大尉赶紧跪坐起身一顿首说道，“将军阁下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坐下，坐下来说话。”少将示意大尉坐回到榻榻米上，然后问道，“请先说说严峻其人。” 大尉盘腿坐回榻榻米，沉吟着说：“严峻这个人很年轻，据说还不到三十岁，但是行事作风却极其老练且狠辣，或者说嚣张。” “嚣张？”中佐愕然。 “是的。”大尉说道，“严峻的行事作风可以说很嚣张，别的只那人哪怕是高级将领又或者高官都畏洋人如虎，严峻却把洋人当成猪狗动辄打杀，所以淞沪的洋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活阎王。” 中佐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么嚣张的家伙，竟然也能在淞沪滩活得下去的吗？” 大尉道：“严滩不仅在淞沪活得好好的，而且还事实上控制了整个淞沪滩，两大租界的洋人都变成守法公民！” “羽田君这一说，我对严峻此人就有了初步的印象。”少将轻轻颔首，又道，“那么，这个严峻的军事指挥造诣真的有传言中那么的夸张？真能当得起军神美誉？” 大尉沉吟着说道：“严峻此人的战术策划以及战阵指挥绝对是最顶级，至于军神美誉，就要看怎么定义，若按我的标准，严峻绝对是当得起军神的美誉的。” 顿了顿，大尉又接着说：“不过严峻此人最难缠的，还不是他的战术策划及战阵指挥。” 第585章 匪夷所思的战术及战例 中佐眼睛一亮说：“你是说夜视仪？还有可在夜空中低速飞行甚至悬停的神秘飞行器？” “哈依。”大尉微一顿首又说道，“夜视仪以及神秘飞行器的存在，催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战术思路以及战例。” “匪夷所思的战术思路以及战例？”少将一脸郑重的道，“羽田君，你能不能详细的说说？” “哈依。”大尉微微一顿首又道，“不过有些也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不一定就是事实，所以将军阁下姑妄听之。” “无妨。”少将肃手。 大尉道：“比如说出云号巡洋舰，就是被神秘飞行器趁着夜色悄无声息逼近，并且从烟囱投下了上百斤的炸药并直达锅炉舱。” “纳尼？”少将和中佐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出云号巡洋舰就是这样被中国人给炸沉的。 “再比如说松井大将，就是被神秘飞行器趁着夜色悄然逼近到了指挥部窗外。”大尉又道。 “然后通过飞行器上装载的机枪一通扫射，就轻松带走，一并被带走的还有二十多个参谋。” “等等。”中佐问道，“这个飞行器能往出云号巡洋舰的烟囱上投掷炸药包，还能往淞沪派遣军的司令部扫射，是有人操控？” “当然。”大尉说道，“飞行器没人操控，那不得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几下就坠毁。” 少将道：“有人见过吗？” “当然。”大尉点头说，“只那军刺杀鸠彦王殿下时也用了这款神秘飞行器，而且刺杀完成之后还带走了派去联络的那名特工，当时有好几個人看到那名特工被神秘飞行器直接带上夜空并且飞走。” 顿了顿，又道：“还有在理查饭店的天台，特务机关的高桥课长也亲眼看到了淞沪警备总团的司令谢晋元直接搭乘飞行器离开。” 少将轻轻颔首，沉声道：“羽田君说的这些战例，确实令人匪夷所思，那么战术呢？再说说匪夷所思的战术又有哪些？” 大尉肃然说道：“战术的运用就更加的匪夷所思，他们的侦察兵佩带夜视仪再乘坐神秘飞行器升到夜空，就可以居高临下对蝗军展开侦察，开始的时候，蝗军对此懵然不察，一举一动都在只那军的监视之下因而吃了大亏。” “借助夜视仪还有这款神秘飞行器，只那军的侦察兵甚至可以在夜间引导炮兵对蝗军的炮兵阵地发起点穴式精准炮击！” “淞沪会战三番战，蝗军第一一六师团之所以被全歼，就是因为只那炮兵的点穴式精准炮击摧毁了第一一六师团所属各个步兵联队甚至于步兵大队的指挥部！” 少将凛然道：“这样的战术应用真是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的战术应用还不止这些。”大尉接着说道，“只那军的航空兵佩带上夜视仪，更是如虎添翼，可以在夜间对帝国海军的舰队甚至陆军的炮兵阵地、指挥部甚至前线的工事加以打击！” 中佐恍然道：“海军的加贺号还有龙骧号航母，就是这样被只那航空兵给炸沉的！” “就是如此。”大尉道，“只那航空兵不只炸沉了海军的加贺号以及龙骧号航母，还对昆山、苏州以及金陵的机场实施了轰炸，给蝗军的航空兵造成了重大损失。” “但是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手之后，蝗军终于也慢慢摸索出了一套应对措施。” “其中最为有效的措施，就是对目标进行伪装，拉伪装网，或者利用各种材料伪装成稻草垛、草棚或者棚屋等建筑。” “哟西。”少将欣然道，“羽田君，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有的。”大尉又说道，“活阎王此人非常善于战术欺诈，淞沪会战二番战、三番战乃至四番战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遭到活阎王的战术欺诈。” 少将道：“能否讲讲活阎王是怎么欺诈的？” “当然。”大尉顿首道，“比如说二番战中的突袭火车站，他就早早放出风声说要反击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结果却是虚晃一枪。” “比如淞沪会战三番战，当所有人都以为淞沪独立团已经穷途末路覆灭在即，活阎王却早已经暗中召集三万多伤愈的只那老兵并在租界蓄势以待。” “比如淞沪会战四番战，所有人都以为淞沪警备总团已经在北新泾及持志大学遭受重大伤亡，兵力已所剩无几，但其实这都是活阎王营造的假象，其实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 “等等。”少将打断道，“淞沪会战四番战的战报我看过，我也一直没明白活阎王是如何骗过第十三军的眼线？比如说北新泾，当时被困的只那军总不是假的吧？没有一个只那军逃走也是事实吧？” 大尉说：“关于这一点，我也一直很困惑，不过据我推测，只那军多半是从地道提前转进了。” “地道？”少将沉声道，“我听说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市区修了大量的地道以及地下掩蔽所？” “是的。”大尉顿首道，“整个淞沪市区差不多被挖空了，所以一般轰炸或者炮击，在淞沪战场上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少将把大尉所提供的信息消化了半天，然后说道：“谢谢羽田君了，这次你真的帮了我大忙。” “将军阁下您太客气了。”大尉一顿首说，“我所知道的，第十三军司令部的参谋全都知道，根本就不值一提。” 少将笑了笑说：“那么，羽田君有没有兴趣返回第十三军？我的参谋部缺的就是像你这样有能力也有见地的年轻参谋。” “小子，你的机会来了。”中佐拍了拍大尉肩膀，笑着说，还不赶紧谢过将军阁下。” “啊喏……”大尉却道，“将军阁下，我能不能考虑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 “八嘎，伱还考虑什么？”中佐当即火了，还要再训斥时却被少将给拦住了。 “当然。”少将笑着说。 “那么，我就先失陪了。”大尉微一顿首，起身告辞离开。 第586章 暴跳如雷的羽田一郎 目送羽田一郎离开，西竹一有些抱歉的说道：“将军阁下不要介意，羽田君就是这性子，都说大阪人的脑子活络，可这个家伙却是个异数，一根筋。” “西竹君你多虑了。”栗林忠道笑了笑说道，“我就喜欢羽田君的性格，真实，不作伪。” “这倒是。”西竹一道，“而且他的能力见识也堪称顶级，至少我认识的年轻人中无人能及。” “说的你好像老了似的。”栗林忠道笑着说，“你也才不到四十岁而已，军旅生涯才刚开始。” “我不行，我已经老了。”西竹一笑着说道，“迎风撒尿，都会尿到脚背上了。” “你那是因为纵欲过度。”栗林忠道笑骂道，“今后少跟那些艺妓酒娘鬼混，以免英近早逝。” “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西竹一摆摆手说，“我现在都已经开始修身养性了。” 沉吟片刻，栗林忠道又接着说道：“西竹君，我已经给石原阁下打了一個报告，争取将你们战车第二十六联队借调到第十三军。” “真的吗？”西竹一闻言大喜道，“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牡丹江那个穷乡偏壤我真呆够了，能去淞沪这样的大都会真太好了。” 栗林忠道的脸色冷下来，幽幽的说道：“但是听了羽田君刚才的那些话，我突然觉得把你调到第十三军或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将军阁下，别想太多。”西竹一举起酒杯说，“活阎王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凡人，我就不信，凭他一介凡人还能扭转帝国和只那国之间的犹如鸿沟般的国力差距！” …… 羽田一郎离开山佐居酒屋之后就一路溜达着回到大和旅馆，冷风一吹，酒意就开始涌了上来。 隔壁新入住的一对年轻男女又在做男女之间爱做的乐子事，嗯嗯啊啊的叫个不停，羽田一郎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燥热。 当下起身来到了阳台上。 打算吹一会冬季的夜风，冷一冷那颗躁动的心。 呆了半分钟，隔壁的那对年轻男女也拆腾完了，随即阳台门被打开，一个窈窕的倩影款款走到了阳台，竟有些眼熟。 羽田一郎没有开灯，身体几乎完全融入黑暗中，但是女人仍然感到隔壁阳台有人，当即扭头往羽田一郎这边看过来。 竟是个美人。 而且好面熟！ 等等，这是富美子？！ 下一个霎那，羽田一郎整个人立刻就愣在那里，就好像被人在脑袋上敲了一闷棍。 “富，富美子？！” 羽田一郎感觉自己的声音仿佛都在颤抖。 “谁？羽田君？” 女人的美目瞪大，和服下的丰腴娇躯也下意识绷紧。 “真的是伱？富美子！” 滔天的怒意陡然间从羽田一郎的胸际升藤而起。 将烟头用力掐灭，然后羽田一郎就猛的推开阳台门，再穿过房间来到走廊，然后从走廊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前再一脚踹出。 大和旅馆的房门很厚实，但是仍旧承受不住羽田一郎盛怒之下的全力一踹，只听得嘭的一声，房门就被踹开。 正在客厅里喝清酒的一个年轻男子当即被吓了一跳，站起身有些懵逼的看着羽田一郎。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从羽田一郎身上感受到了滔天的怒火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年轻人有些懵，更有些慌。 羽田一郎没有半句废话，照着年轻人的面门就是一记直拳，这一拳羽田一郎没有丝毫的留手，直接用了全力。 只听喀嚓一声，年轻人的鼻梁骨都被打断，鼻子也被打歪，鲜血更是泉水般喷出来。 年轻人吓坏了，当即就嗷的一声杀猪般惨叫起来。 羽田一郎却用双手掐住年轻人脖子使劲拖向一侧，准备拿年轻人的脑袋去撞击墙壁。 “伊呀，牙买呆！” 年轻人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只能连声的求饶，但是羽田一郎却根本就不予理会。 随即就是嘭的一声响，年轻人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得亏是一堵木板墙，木板被撞穿，脑袋好歹没有撞爆。 年轻人直接就被吓尿。 真尿了，裤裆都湿了。 羽田一郎却继续拖着年轻人走向另外一侧，从房间格局，这一侧应该是砖混结构的承重墙。 这时候，女人终于从阳台跑回到套房客厅，一边抱住羽田一郎胳膊一边哀求：“羽田君住手，羽田君你快住手！你闯下大祸了！” “贱人，滚开！”羽田一郎腾出一只左手，一巴掌将女人扇翻在地上，不过这次没有用全力，否则能把女人的半边大牙都扇掉。 女人痛哼一声摔倒在地。 羽田一郎再次掐住年轻男人的脖子，正要照着墙壁上撞时，身后突然之间响起了利刃破空声。 同时听到地上的女人发出一声惊呼：“羽田君小心！” 羽田一郎下意识的低头，一抹寒光几乎是贴着他头顶掠过，只差一点就能斩下他的半个脑袋。 “西内！”电光石火间，又有一柄锋利的军刀闪电一般刺向羽田一郎的胸口，这是两个浪人。 羽田一郎的反应非常快，只是一个侧身就轻松躲过，接着一记肘击顶在后面浪人咽喉。 只听得喀嚓一声，后面那个浪人的喉骨当即被击碎，整个人便立刻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前面一个浪人一刀劈空，正要收回军刀时已经晚了，羽田一郎一个箭步就欺近到了他的近前，接着一记膝撞正中那个浪人下腹。 这一下顶个正着，那个浪人的膀胱、兄弟还有两个蛋蛋瞬间就被撞击得猛然爆裂开来。 剧烈的疼痛之下，那个浪人也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羽田一郎却是余怒未消，再次掐着那年轻人的脖子，第三次要往墙壁上撞时，外面走廊再次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随即一队荷枪实弹的日军宪兵冲进了房间，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也一下对准羽田一郎。 羽田一郎终于冷静下来。 身手再好也快不过子弹。 女人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挡在羽田一郎跟前说道：“误会，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第587章 羽田一郎的觉醒 半个月后，元宵节。 羽田一郎被两个宪兵带进一间独立的探视室。 西竹一已经等在那。 “羽田君，年后富美子小姐已经来监狱探视你好几次，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见？” “不想见。”羽田一郎冷冷的说道，“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安田家的这个贱人。” “你真的想好了吗？”西竹一幽幽说道，“这次不见，等到下次再相见时，富美子小姐或许已经嫁作人妇甚至生下孩子了。” “说不见，就不见。”羽田一郎却决心已定。 “何必呢。”西竹一道，“富美子小姐说了，她跟三井良辅不过就是逢场作戏。” “三井良辅？”羽田一郎眸子里掠过一抹杀机，“那小子叫三井良辅？三井家的？” “你说对了，三井家的。”西竹一没好气的道，“虽说只是三井财阀家的庶出子，可毕竟也是三井财阀家的少爷啊，连安田家都惹不起三井家，何况你一介平民？知道你这次惹出了多大的祸端吗？要不是安田家上下打点全力斡旋，伱此刻只怕是早就已经小命不保。” “什么世道。”羽田一郎恨恨的道，“财阀家的少爷就可以胡作非为，淫人妻女？” “你是蠢呢，还是瞎呀？”西竹一黑着脸说道，“财阀家的少爷和华族的公子不是历来如此？” 羽田一郎愣了一下，随即反唇相讥：“我倒是忘了西竹教官你也是华族的公子哥。” “八嘎牙鲁，真是個让人生气的家伙，我可没有得罪你，再这样说我可不管你了。”西竹一这下是真的有些不高兴。 羽田一郎这才不再吭声。 西竹一又道：“事情呢，安田家已经帮你解决，三井家不会再把你告上军事法庭，你打死三井家两个保镖也被判定为正当防卫，只不过这是有代价的。” 见羽田一郎完全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西竹一又接着说道：“代价就是安田家跟三井家联姻，你跟富美子小姐的婚约必须解除，你不再是安田家的婿养子，也失去了继承安田家亿万家财的机会了。” 羽田一郎只是嘁了一声：“西竹教官，你把休书带来了吗？” 西竹一叹道：“不再想想？” “不必了。”羽田一郎哂然一笑说道，“我同意解除婚约。” 西竹一当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纸休书，因为羽田一郎是赘婿，所以不是他休妻，是安田家休婿。 羽田一郎很爽快的签了字。 羽田一郎的三大人生信念，天蝗、帝国以及爱情，直到去淞沪战场之前，他的信念都极其坚定。 然而一场淞沪会战就把他的前两条信念击得粉碎。 当他发现大蝗虫为了自己的颜面，可以完全无视近卫师团数万蝗兵的生死存亡之时，曾经在他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天蝗，碎了一地。 当他从报纸上得知前田家被剥夺爵位并罚没财产，第二条信念帝国也崩塌成了碎片。 前田家为了帝国鞠躬尽瘁，父子三人都献出生命，到头来帝国却这样对他们，这个国家不值得。 这时候，支撑羽田一郎的人生信念就只剩一个，那就是爱情。 然后那一晚，当他看见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安田富美子，他的最后一条人生信念也崩塌了。 那一晚，是羽田一郎人生之中的至暗时刻，支撑他的三大信念先后崩塌碎裂。 没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很难体会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并且背叛的绝望、愤懑，还有仇恨。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不过最后，是仇恨把他拉了回来，他要报复！ 现在他对安田家、三井家，对这个国家甚至大蝗虫，只有恨，再没有爱，他不会再爱！ 今后他只想报复！ 三井家，给我等着！ 安田家，给我等着！ 前田阁下，我会替你伸张！ 所有为这个国家牺牲的人，都将获得应有的荣耀，所谓独夫，就是民贼，终将得到应有的惩治！ 这，就是羽田一郎在监狱里思考了半个月后做出的最终决定，这个国不值得，那就换一个国吧。 和人族并不是只有一个国。 西竹一收起婚书，轻叹了一声又说道：“婚书一签，你跟安田家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可惜了。” “请问西竹教官，我的军籍还保留吗？”羽田一郎。 “当然。”西竹一道，“只要你在这份婚书上面签了字，一切就全部照旧，你的军籍仍在，也仍然是第十三军驻满洲联络官。” 羽田一郎又接着问道：“那么栗林将军的邀请还有效吗？” “当然有效。”西竹一不假思索的说道，“栗林阁下对你十分欣赏，他甚至一直在等着你。” 这话，当然是在瞎说。 栗林忠道欣赏羽田一郎这是真的，但要说一直留在冰城等着羽田一郎那就是胡扯。 栗林忠道之所以到现在仍在冰城，主要是奉了石原莞尔的命令想从关东军这边多弄点物资。 石原莞尔跟关东军还是有点香火情分的，所以打算利用以前的老关系弄点儿物资。 一个战车第二十六联队，根本就满足不了石原莞尔的胃口，老鬼子想要更多好处。 “栗林将军？他在等我？”羽田一郎心下哂然，只不过他并没有当面拆穿西竹一。 经历过劫难，羽田一郎终于学会说话只说一半，终于开始有了城府，不再是个简单的直肠子。 西竹一说道：“你就说，想不想回淞沪战场吧？” “我想回去！”羽田一郎眸子里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厉色，再一顿首说道，“在冰城卖鸦片，哪有去淞沪打仗有趣？身为男儿，就应该到战场上去拼出一番事业。” “这才对嘛！”西竹一拍了拍羽田一郎的胳膊，又笑着说，“凭你羽田君的本事，我相信一定能在栗林将军麾下干出一番事业。” “可是我更希望能在西竹教官麾下做事。”羽田一郎笑道，“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当个坦克兵。” 第588章 真正的劲敌来了 四行仓库。 年前年后的这段时间，淞沪警备总团的将士们终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空闲时间。 弦绷太紧，容易断掉。 所以适当的给将士们放松一下心情也有必要。 但是要想去公共租界、法租界鬼混那就别想，顶多就是在驻地附近溜弯晒太阳。 然而身为淞沪警备总团司令副司令以及参谋长的谢晋元、文韬和严峻却仍旧忙得脚不沾地。 谢晋元忙着跟各界谈判。 文韬继续忙着训练民兵。 严峻则忙着细化防御部署。 这会，严峻正召集李当归、陈千钧等作战参谋讨论防御部署。 严峻沉声说：“持志大学的四天半血战，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只修建地下掩蔽所，不重视地表工事的构筑是不行的。” “对。”李当归道，“如果我们能够事先在持志大学的校园内修筑一些防御工事，尤其是碉堡，伤亡就会大大减少！” “日军的普通航弹和75口径以下的炮弹，根本奈何不了碉堡，重磅航弹和大口径炮弹虽然能够轻易摧毁包括碉堡在内的地面工事，但前提是正面命中！” “只要弹着点超过了五米，爆炸冲击波的强度就会急剧衰减，就不足以摧毁工事，更别说碉堡。” “有了这些地表工事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惧怕鬼子突然发起玉石俱焚式的炮击！” “说到炮击。”严峻说道。 “今后淞沪的局面只会变得更加的严峻和恶劣。” “鬼子也只会越来越疯狂。” “航空兵势单力薄没办法，大白天升空是找死，但是我们的炮兵却必须克服困难，找到一个白天也能够参战的办法！” 陈千钧说道：“炮兵团的重炮轻的也有十几吨，重的更是有四五十吨，想用卡车拖着机动作战，那肯定是办不到的。” 李当归说道：“机动作战肯定是不可能办到的，所以只能从防御工事上面想办法。” 陈千钧说道：“可问题是，什么工事能扛得住鬼子的轰炸呢？修成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老大楼这样的要塞级工事？” “那办不到。”李当归摇摇头说道，“鬼子绝不会允许我们再修一座要塞级工事。” “便是对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恩派亚大楼及东南大戏院的改造也只能在夜间悄悄进行。” “而且必须得做好严密的安保措施，否则一旦消息泄漏则必然会招来鬼子航空兵的狂轰滥炸。” 这边刚说到恩派亚大楼，谢晋元就气冲冲的回到了司令部，而且一仰脖子就喝干了一瓶啤酒。 严峻问道：“谈判不顺利？” “别提了。”谢晋元黑着脸说道，“我口水都说干，可这些资本家愣是不答应，宁可房子空着也不肯借给咱们用，还振振有辞的说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神特么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严峻道，“国要是亡了，他们兴业银行还能有好？真以为换个政府一样还是资本家？太天真，日本人只会拿他们当狗！” 小黄袍忍不住说：“司令，参谋长，直接没收算了！这些资本家就是贱骨头，欠收拾！” “这话说的没错，资本家最怕的就是刀把子枪杆子。”严峻狞笑一声，又道，“要不然当年满清也坐不稳东南！” “老弟，没收还是先缓缓，我再去找找叶会长他们，看看还有没有转圜余地。”谢晋元还是不愿意直接来硬的。 因为这次涉及的并不只是小部分江浙财阀，而是几乎所有在淞沪有大型房产的资本家。 比如恩派亚大楼。 比如东南大戏院。 又比如童涵春堂。 这几栋建筑是要改建成要塞级防御工事的，还有数以千计的公寓楼以及独栋小洋楼也要改建成次一级防御工事。 之前改建石库门合院，甚至构筑地下工事，施工过程中几乎就没有遇到阻碍。 一是因为当时华界的石库门合院人都跑完，二是当时淞沪各界的所有民众都抗战热情高涨，所以几乎没有阻碍，都非常支持。 在当时，就连江浙财阀跟淞沪警备总团都还处在蜜月期，都象征性的拿出几十万支持抗战。 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江浙财阀早就已经跟他们闹翻脸，现在几乎成了仇人。 而且这次淞沪警备总团要改造的大楼大厦、厂房、公寓甚至独栋小洋楼都是有清晰产权的。 明抢这种事情，谢晋元还是有点心理负担，能不到这步，还是尽量别到这步，毕竟是同胞。 “老谢，那你就尽快。”严峻若有所思道，“我有预感，接下来这方面的工作会越来越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晋元神情一凝，“为什么接下来这方面的工作会变得越来越难？” 严峻道：“两個原因，一是汪精卫的伪国民政府马上就要在金陵挂牌成立了，二就是刚到任不久的第十三军司令官石原莞尔，这老鬼子不好对付！搞不好石原莞尔就会跟汪精卫联起手来使绊子，策反淞沪的资本家甚至普通市民。” “策反？这也能策反？”谢晋元神情一凝，难以置信道，“不会真的有人愿意当亡国奴吧？” 严峻心说何止是有人愿意当亡国奴，而且这种人还不少。 即便是到了华夏民族已经崛起之时，仍有相当一部分自化矮化的贱货巴不得中国早日灭亡。 这些贱货天真的以为中国一旦亡了，他们就能过上跟主子一样的日子，殊不知中国若亡了，他们甚至连当狗的资格都将失去。 这才是真的禽兽不如。 当下严峻说：“老谢，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另外跟这些资本家的谈判也必须得抓紧了。” “今天是三月五日（农历正月十五），十天吧，三月十五日前必须完成所有建筑的接收。” 顿了顿，严峻又道：“到了期限还是拒不肯配合的人，那就只能请他们尝尝军队的铁拳！” “好吧，那就十天。” 谢晋元说完就匆匆离开四行仓库去了外滩，去找淞沪华商总会的会长俞少卿还有叶道名。 第589章 听劝的石原莞尔 严峻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石原莞尔这个老鬼子算得上是日本陆军中少有的具备一定战略眼光的高级将领之一。 而且石原莞尔十分务实。 到苏州的当天，石原莞尔就带着大竹茂夫直奔北新泾而来，对镇上的瓦砾堆展开仔细的排查。 离开日本之前，石原莞尔读了淞沪会战四番战的详细战报，有个疑问怎么也解不开。 被围在北新泾的中国军队究竟是被烧成灰了，还是逃走了？如果说被烧成灰了，骨骸在不在？ 所以到了苏州留园之后，石原莞尔就带着大竹茂夫直奔北新泾而来，除了大竹茂夫，就只带了自己的副官和几个警卫。 只不过在不远处的吴淞江上有溯江船舶队的两艘炮艇接应，一旦发现有中国军队逼近北新泾，石原莞尔就能登上炮艇及时撤离。 然而大竹茂夫还是担心。 该说不说，第十三军司令官俨然已经变成了高危职业，到现在为止一個被击毙，一人则因为战败而被迫切腹谢罪，如果算上之前的松井石根，就已经是三个。 就没有一个善终的。 所以大竹茂夫很为石原莞尔的人身安全担心，他可不希望石原莞尔成为第四个遭横死的。 当下大竹茂夫劝道：“司令官阁下，我们还是快走吧，北新泾距离淞沪太近了，不安全。” 真不安全，要是被淞沪警备总团的侦察人员给发现了，只需一排炮击就可能把他们带走。 石原莞尔却笑着说：“大竹君不必太过担心，我知道，活阎王的手底下有一支特种部队，非常善于暗杀又或者说斩首作战，但是我也仔细研究过他们的特点，发现他们只在夜间出击，白天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跑出来的，更何况，我们还换了士兵的军装，就算是被活阎王的特种部队发现，大概也不会为了几个普通蝗兵而大动干戈。” 大竹茂夫无言以对。 因为石原莞尔的话，从逻辑上完全没有问题。 石原莞尔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北新泾镇上，先是命警卫刨开了其中一堆瓦砾，然后说：“大竹君你发现有哪里不对了吗？” “哈依。”大竹茂夫微一顿首说道，“如果说真有三到四个团一万人左右的只那军被烧死在了北新泾镇，那么整个镇子的瓦砾堆中应该布满骸骨，然而事实是只在镇子外围有骸骨，镇子中心处的瓦砾堆中却连一根尸骨都没有，而且骸骨数量也不对，如果扣除近卫步兵第第一第二联队的阵亡数，属于只那军的骸骨甚至不足百具。” “那么，问题来了。”石原莞尔眯着眼说，“只那军的骸骨究竟去哪里了呢？烧夷弹可没有办法将尸体烧成灰。” “这只有一种解释。”大竹茂夫沉声说道，“只那军根本没有被困在北新泾，他们跑了，而且还把战死的同伴也给带走了。” “他们是从哪跑的？”石原莞尔接着问道，“在当时，第十三军的五个联队外加三个搜索队已经将北新泾镇围得水泄不通。” “地道！”大竹茂夫不假思索的说道，“只能是地道！” 石原莞尔接着问道：“前田君就没有派人来核实过吗？” “有过。”大竹茂夫点头，随即又接着说，“不过在北新泾镇外挖了一圈也没发现异常。” 前田利为并不愚蠢，在没有找到中国兵尸体的前提下，他也没有轻信樱田武的一面之词，而是派了工兵前来北新泾镇查证。 但是并未挖到地道。 “没有发现异常么？”石原莞尔闻言，眉头一下蹙紧。 沉思片刻之后，石原莞尔又爬到了镇子东头一堵仅存的断壁上向着东边淞沪的方向眺望。 然后很快，石原莞尔就看到有一条浅沟从北新泾镇上，向东一直延伸到淞沪的越界筑路。 “大竹君，这是什么？” 石原莞尔指着那条浅沟问道。 “不清楚。”大竹茂夫摇了摇头，随即又道，“或许是排水沟之类，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只那军不可能从这样的浅沟带走。” “噢是吗？”石原莞尔不置可否，“大竹君，你到过农村看见过田鼠的洞道吗？” “田鼠洞？”大竹茂夫的脑子里突然之间有一道闪电劈过，他猛的回想起了前田律曾经对下村正助说过的一番话：汽油桶地道！ “喔，司令官阁下，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大竹茂夫气急败坏的怒吼起来，“我知道只那军是怎么逃走的了！” “汽油桶拼接的地道！”石原莞尔也说道，“这条浅沟原本是埋了汽油桶的，只那军在撤离之前就将汽油桶逐一分解并带走，然后覆盖在汽油桶上方的泥土就塌陷下去形成了浅坑，当时是夜间，加上这条浅沟又紧挨着一条河浜，所以包围北新泾的蝗兵并未发现！” “可惜！”大竹茂夫长叹了一声无奈的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是陷阱，只可惜前田阁下不听劝，不听劝，就是不听劝！” “我肯定会听你的劝。”石原莞尔笑了笑，随即又说道，“大竹君，希望你不要受到这次失利的影响，继续满怀热忱为帝国，为天蝗陛下而效力。” “哈依！”大竹茂夫重重一顿首，又说道，“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帝国而战，为天蝗而战。” “哟西。”石原莞尔欣然点头又接着说道，“那么现在，我们就可以认真的讨论一下接下来应该采取什么战术，是继续进攻，还是采取怀柔手段，甚至于招降？” “招降？”大竹茂夫赶紧劝阻道，“司令官阁下，这可真不是个什么好主意，我劝你放弃。” “怎么，大竹君是担心我会重蹈鸠彦王的覆辙么？”石原莞尔微微一笑问道，“担心我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哈依。”大竹茂夫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司令官阁下，严峻此人的意志不是一般的坚定，即便是整个中国都降了，他也不一定会投降，所以招降是痴心妄想。” 第590章 鬼子要争取民心 石原莞尔笑了笑，说道：“大竹君放心，即便招降，我也不会犯跟鸠彦王同样的错误，我不会跑到别人指定的地点谈判，哪怕这个地点处在蝗军控制之下。” “司令官阁下明鉴。”大竹茂夫闻言松了口气，看来石原莞尔并没有说谎，他是听劝的。 石原莞尔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招降还是值得尝试的，或许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也说不定。” “嗯？”大竹茂夫闻言，顿时神情微动，他隐隐已经猜到石原莞尔的用意，但又不太敢确定。 石原莞尔道：“大竹君，你觉得以现在的军力，我们第十三军有能力攻陷淞沪吗？” 大竹茂夫闻言犹豫了下，然后说道：“第六师团抵达之后，应该可以一战，前提是战术得当，不能轻敌冒进重蹈前三次的覆辙。” “应该可以？”石原莞尔若有所思的道，“大竹君的意思，胜负在五五开？只有一半的胜率？” “或许还不到五成胜率。”大竹茂夫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因为淞沪警备总团仍然在壮大，仍然在一天天的变强！然而现在帝国却要紧着第十一军，没有更多资源给予我们第十三军。” 顺便说一句，冈村宁次的第十一军不久前正式发起了南昌德安会战，日军大本营将仅有的战争资源都给了第十一军。 所以接下来，第十三军就只能够采取防御态势，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主动发起进攻。 石原莞尔道：“如果能得到海军的全力支持呢？海军的舰炮火力以及航空兵火力，可要比咱们第十三军强悍太多了。” 大竹茂夫道：“如果能够得到海军的全力支持，那么胜率就能够提高到至少九成，可问题是，帝国海军的全力介入，就像是大象闯进瓷器店，包括两大租界在内，整个淞沪都会被打成一片瓦砾堆，这颗东方明珠将会彻底黯淡无光。” “毁掉淞沪这颗东方明珠固然很可惜，但是至少也铲除了淞沪警备总团这颗毒瘤，你说是吗？” “这个倒是，从军事上还是利大于弊。”大竹茂夫点点头，随即又问道，“这么说来司令官阁下已经下定玉石俱焚的决心了吗？” “噢不，不是这個意思。”石原莞尔摆手，“我现在的态度是开放性的，不排斥任何可能性，所以只是单纯的探讨，不做决策。” “懂了。”大竹茂夫道，“那么我的意见就是，如果有海军全力配合而且不惜玉石俱焚的话，还是有把握歼灭淞沪警备总团的，但如果投鼠忌器，想要保住淞沪，不愿意把淞沪打成一片废墟的话，机会就只有五成，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获胜的机会会变得越来越小。” 石原莞尔道：“大竹君，我听过这么一种说法，淞沪因为早在一百年前就开了埠，经过长达百年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久居淞沪的市民尤其是长住在两大租界的只那精英阶层具有很强烈的慕洋心理，他们对租界当局的认同感其实胜过对只那政府的认同感。” “我也听说过这种说法。”大竹茂夫点点头说，“而且根据我的观察，这是事实，久居淞沪的市民尤其是只那精英，确实对两大租界当局更有认同感，如果只那政府此时宣布取缔租界，收回治权，肯定会遭到这些精英的强烈反对。” “八嘎牙鲁！”石原莞尔忽然间爆了一句粗口，还拿军刀鞘用力的杵了一下地面。 再然后骂道：“都怪中岛今朝吾、谷寿夫还有松井石根那几个蠢货，尤其是中岛今朝吾，这个蠢货真的是死有余辜！要不是他在江阴到淞沪的路上杀了那么多人，帝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瓦解活阎王的淞沪警备总团！” 大竹茂夫道：“所以说，司令官阁下是准备争取只那民心？从内部瓦解淞沪警备总团的根基？” “对。”石原莞尔说道，“军事问题并不一定非得用军事手段解决，有时候政治手段或者经济手段更省力也更有效。” 大竹茂夫道：“问题是，直到现在我们才来争取只那民心，时间上会不会太晚了？” “是晚了点。”石原莞尔有些遗憾的道，“但是还有机会，说到底只那人更喜欢安逸的生活。” 说到这一顿，又叹息道：“要不是松井石根他们犯蠢在先，两大租界根本不会有那么多难民，淞沪的只那精英也根本不可能支持淞沪警备总团，真要是那样的话，活阎王的部队怕是早就众叛亲离。” “是这样的。”大竹茂夫语气中同样充满惋惜，“帝国总有那么一批蠢货，认为残酷的杀戮就可以解决问题，甚至还妄想从物理上清除只那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只那这个民族有多坚韧，一旦把他们逼上绝路会有多可怕。” 石原莞尔道：“大竹君，你说的太对了，让那些只知杀戮的蠢货占据高位，真是帝国的悲哀，他们根本不懂，当年蒙元还有满清之所以能进关，之所以夺了天下，真正的原因并非杀戮，而是怀柔！是忽必烈的改制称元，是康熙的全盘汉化，而不是杀戮！” 大竹茂夫道：“太晚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也不尽然。”石原莞尔摆摆手，又接着说道，“任何事，只要你下定决心去做就永远不晚，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绝佳的契机。” “司令官阁下是说汪桑？”大竹茂夫道，“汪桑跟帝国的谈判有进展了吗？” “进展很大。”石原莞尔并没有隐瞒大竹茂夫，点点头说，“双方已经签署日华新关系要纲，金陵国民政府已经开始在筹备了。” “这样的话，还真是一个争取淞沪民心的契机。”大竹茂夫欣然说道，“至少争取一部分只那精英支持是没问题的。” “只是争取一部分只那精英可不够。”石原莞尔幽幽说道，“我们还要争取整个京沪的民心，从根上瓦解淞沪警备总团的根基！” 第591章 武库列车、车站 淞沪警备总团又恢复了昼伏夜出的作息时间。 傍晚时分，严峻还有李当归等参谋一觉睡醒，简单的吃了一口饭就回到司令部。 严峻说道：“继续昨天晚上的议题，怎么样保证我们的炮兵在白天时也能参战？” 李当归道：“我的建议是将炮兵团的大炮移到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的二层，将射界良好的战斗室改造成炮位，这样既能解决炮兵团的生存问题，又能保证白天时也可以参加战斗。” 陈千钧道：“这样的话就势必要对四行仓库、中国银行老大楼的二层进行改造，会不会影响两座要塞的结构强度？” “再还有，如果将炮兵团的三十多门大炮固定在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的老大楼，射界肯定会受到极其严重的限制，且每个方向分到的火炮数量有限，其作战效能必然会遭到严重削弱。” 李当归道：“可以在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老大楼的二层铺设导轨，炮兵团的重炮就能通过导轨实现快速的移动，这样就不用将炮兵团的火炮分成四份分别负责一个方向，而是可以将全部的火炮集中到一个方向作战，炮兵团的作战效能也就有了保证。” “铺导轨？”陈千钧神情一动忽然说了一句，“要不然，把炮兵团的大炮都搬到火车上去？” “把大炮搬到火车上？”李当归和其他的参谋一下愣住，这個倒是真的没想过，好像可行？ 严峻也感到眼前一亮。 所以才说，三个臭皮匠是真能顶一个诸葛亮，多开会多讨论总能想到些好主意。 这个时候，陈千钧的思维已经完全彻底打开：“闸北火车站就有现成的火车皮以及火车头。” “在车厢两侧以及顶部焊上钢板，就能改造成装甲列车，就能顺着铁轨来回跑，快打快撤！” “普通航弹和75mm口径以下大炮的炮击很难打穿装甲，重磅航弹和大口径重炮除非直接命中否则也不会有效果，但是我们的装甲列车根本不会等在原地挨揍。” “这一来，即便是大白天也可以拉出来对鬼子进行炮击。” “等一下。”李当归提出了质疑，“铁轨呢？装甲列车可以从铁轨来实现机动，但是铺设在地面的铁轨无法移动，鬼子出动航空兵进行轰炸或者直接动用重炮，炮击铁轨又该怎么办？” 当即又有参谋附和道：“如果铁轨被鬼子的炸弹又或者炮弹给炸毁了，装甲列车就会脱轨，一旦脱轨就容易翻车，那不完了？” “抢修啊。”陈千钧，“炸毁铁轨可不容易，就算鬼子不惜代价把铁轨给炸了，咱们只需一个晚上就又能抢修好。” 李当归道：“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在抢修铁轨的时候，装甲列车就丧失了机动能力，就变成了固定靶，怎么躲避鬼子航空兵以及炮兵的狂轰滥炸？难道也把高射机枪移到列车上去，跟鬼子航空兵的战斗机还有爆击机硬刚？” “这个可以一试。”陈千钧眼前一亮又说道，“将所有的火炮和所有的高射机枪集中到一列装甲列车上，那这一列装甲列车的火力密度可是不得了，鬼子战斗机或者爆击机再想对这一列装甲列车实施俯冲轰炸就得掂量掂量，而如果是攻击机的高空水平轰炸，命中率微乎其微，可以不用考虑。” 高空水平轰炸从来都是大范围的覆盖式轰炸，针对特定目标的轰炸必须得俯冲。 李当归道：“但是刚才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一旦铁轨被毁，装甲列车就无法移动变成固定靶，一旦沦为固定靶，火力再怎么密集也必定会被摧毁，这其中的道理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陈千钧道：“这个也好办，装甲列车就只在火车站附近机动，火车站附近可不只一条铁轨，而是多条甚至十几条平行的铁轨，而且相邻铁轨之间还有道岔相连，其中一条铁轨被毁时，装甲列车可以通过道岔快速转移到其他铁轨。” 李当轨当即不吭声了。 因为闸北车站是大站，而且是客货两用车站，平时除了停靠客运列车，还要停靠货运列车，所以有十几个站台加十几条铁轨，而且每条铁轨东西延绵好几公里，相邻两条铁轨之间都有道岔连接。 陈千钧笑了笑又说道：“如果李主任还是觉得不够安全，还可以改造闸北车站，在站台上方加一个钢混结构拱顶，不用太高，能保证装甲列车从中穿行就够了，至于强度么，至少得能扛住五百公斤重磅航弹，这一来，装甲列车平时就可以躲在站台下，由于这样的站台足有十几个之多，鬼子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装甲列车在哪个站台，所以也就不担心遭受自杀式撞击！” “我看这个方案很好！”严峻最后一锤定音，“依我看，就把这一趟列车叫做武库列车吧，除了炮兵团的三十二门大炮之外，高射机枪营的三十多挺高射机枪也要集成到武库列车上。” 停顿了下，严峻又道：“我记得闸北火车站有两个车头几十节车皮，不如做两列武库列车，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争取再从欧洲购买一批重炮以及高射机枪。” “这要的话就更保险。”陈千钧兴奋的说道，“参谋长，要是有两列武库列车上百门重炮外加上百挺的高射机枪，鬼子的战斗机还有攻击机还敢来俯冲轰炸吗？” “还可以加装高射炮！”严峻说着忽然心头一动，又道，“甚至于可以直接购买装甲列车！” “直接购买装甲列车？真的可以吗？”陈千钧道，“就算有人愿意卖，鬼子肯定也会阻挠。” “阻挠肯定是难免的。”严峻哂道，“但是只要给足钱，肯定还是可以买得到装甲列车的。” 鱿鱼这个民族，连灵魂都可以出卖，装甲列车算个屁啊。 是的没错，严峻已经决定要跟沙逊好好谈谈，现在是时候跟鱿鱼做一笔交易了。 第592章 跟鱿鱼做交易 “喔特，你说活阎王想跟我谈谈？谈什么？”沙逊有些错愕的打量着索菲娅，似乎想从索菲娅那宝石般的蓝眼睛中看出些端倪。 “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具体要跟你谈什么。”索菲娅耸了耸肩又道，“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想要跟你谈的事应该不是小事。” “欧凯。”沙逊点头道，“具体什么时候，还有在哪里谈？” “现在，就在四行仓库。”索菲娅摊手说，“他现在就在四行仓库等着见你。” “喔特？在四行仓库谈？”沙逊有些意外，因为四行仓库自从经过改建之后，西方各国的使节武官及战地记者就只进去过一次，而且进去的时候还是蒙着眼睛的。 所以说，活阎王对于这次会面的诚意很足？要不然也不会选择四行仓库见面。 当下沙逊拄着拐杖下楼：“我现在就过去，既然严先生这么有诚意，出于我们犹太人的礼貌，我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四行仓库。” …… 严峻这边都非常的顺利，但是谢晋元那边的进展却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毫无进展。 还是那句话，闸北区的居民以贫民和中产居多，容易说话，但是南市、越界筑路附近的居民以精英居多，尤其是越界筑路附近的法式小洋楼的主人几乎个个都有不小的来头，很难说话。 俞少卿这个会长挺配合，特意将淞沪华商总会的成员都召集到了中国银行新大楼。 但是李人杰、贾公权等江浙财阀还有其他的资本家不配合，拒绝出借他们的房产。 兴业银行总经理明兴六仗着是公共租界的华董，根本不把谢晋元的警告放在眼里。 “谢司令，我就一句话，恩派亚大楼是我兴业银行的私产，不外借，出售就更加不可能出售，所以贵军还是趁早打消这個念头。” “明先生，为国抗战是每个炎黄子孙的责任，身为银行家，你更应该起到带头表率作用才是，又岂能是这般态度？” “我什么态度？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难道就没想过，如果我们无法在沪西越界筑路修筑起坚固的防线，日军就可以从沪西长驱直入，到那个时候，伱们兴业银行的恩派亚大楼还能保得住吗？还有你们。” 谢晋元的目光转向在座的百来个沪上资本家：“届时你们在越界筑路的小洋楼也将化为乌有。” “谢司令，你别吓唬我。”也是公共租界华董的姜四平道，“日本人又不是没有占领过淞沪。” “民国二十一年日本人就占领过淞沪，当时也没有没收在座诸公的私产，甚至于还派兵保护，可见日本人还是讲道理的，至少在淞沪这地他们是讲道理的。” “反而如果把我的那栋三层小洋楼借给你们淞沪警备总团并且修成工事，就肯定会被日本人的炮弹给夷平，这个才叫化为乌有。” “姜四平！”谢晋元拍案而起怒吼道，“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是要当卖国贼吗？” “谢司令，别乱扣帽子！姜某人可是公共租界的华人董事。”姜四平冷然说道，“不是一介任人欺负的升斗小民！” “姜律师，息怒，息怒。”俞少卿赶紧起身打圆场，“还有谢司令，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 “不必了！今天的这次见面会就到此为止吧。”谢晋元肺都快气炸，不必谈了，道理讲不通，就让老文带着民兵来跟他们谈吧。 …… 沙逊已经被带到司令部。 蒙住眼睛的布条被解开，沙逊一眼就看到坐在对面的严峻，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沙逊爵士，请坐。” “不敢，叫我维克多就好。” 沙逊的姿态还是放得挺低，表面文章做足。 严峻笑了笑，又道：“沙逊爵士，我这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最讨厌的就是故意绕弯子。” “巧了。”沙逊笑道，“我也讨厌绕弯子，男人做事情，还是直接一点，干脆一点比较好。”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严峻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谋求复国，此外还在不断的追加投资当今世界的主要大国，你们有一个十分宏大的寄生计划。” 沙逊的眼睛蓦然瞪大，很震惊的看着严峻，这些是机密，即便是在罗斯柴尔德家族以及沙逊家族的内部也是最高等级的机密，活阎王这家伙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严峻微微的一笑，随即又说了句让沙逊更吃惊的话，“你们沙逊家族，还有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秘密，还有其他家族的秘密我全都知道。” 严峻还真的没有吹牛，因为他看过宋老师的《货币战争》，里边对各个犹太家族的来龙去脉以及金融布局做过系统性的阐述。 不过沙逊不会轻易相信。 “什么罗斯柴尔德家族，什么复国，还有宏大的寄生计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相信我？”严峻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们对苏联的投资已经彻底失败，你们所扶持的高层已经被清洗得差不多了吧？接下来就该到德国了，你们对德国的投资也将彻底失败，阿道夫甚至有可能物理清除全欧洲的犹太人。” 只是这两句，沙逊就知道严峻并不是虚言恫吓，他是真的知道犹太人的最高机密。 “现在信了？”严峻道。 沙逊深吸了口气，问道：“所以严先生究竟要跟我谈什么？” “当然是谈投资。”严峻一摊手说，“你们犹太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风险投资，为什么不试着在我的身上下注呢？” “在你身上下注？”沙逊加重语气，“你是说，你？” “是的，我！”严峻指了一下自己，又道，“沙逊爵士不会觉得我没资格获得投资吧？” “噢不，不不不，严先生你当然有获得投资的资格。”沙逊连连摇手，又道，“不过，严先生似乎无意赢得中国的政权？” “你看人的眼光很准。” 严峻笑了笑，又说道：“但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我赢得了日本的部分政权，你们肯投资吗？” 第593章 诱人的毒饵 “日本的部分政权？”沙逊瞳孔微微一缩，这种可能，他倒是真的没有想过。 “怎么？”严峻道，“沙逊爵士该不会以为日本德国还有意大利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吧？” 尽管现在德国、日本跟意大利还没签署同盟条约，但是意大利跟德国的签约已经只差最后一步，而且日本早晚也会加入轴心同盟。 所以从现在起，在讨论国际局势之时，已经可以将德国日本和意大利视为一个整体。 这一点，沙逊也没有否认。 沙逊道：“那要看苏联还有米国会怎么选。” 严峻道：“那你觉得苏联和米国会怎么选？” 沙逊道：“苏联和米国会怎么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苏联还有米国肯定不会轻易下场。” 严峻道：“但是德国和日本会逼他们下场。” “当今的世界局势，看上去虽然波谲云诡，大体上的阵营划分却早已经确定。” 沙逊当即就沉默了。 严峻的话他听懂了，德国和苏联是陆权冲突，日本和米国则是海权冲突，是不可调和的。 德国谋求陆权扩张，就必然跟苏联正面冲突，日本谋求的则是海权扩张，就必然跟米国还有英国迎面相撞，双方避无可避。 所以不管是德国日本意大利抢先动手，还是米国英国以及苏联先行下手，结果都是一样。 只要苏联米国跟英国联手，德国日本和意大利就必败，甚至连半点机会都没有，必败的。 说实话，苏联或米国只要有一国保持中立，德国日本和意大利的同盟就至少会有五成的胜率，因为再不济最后也能够打成平局。 但是如果米苏下场而且处于同一阵营，那么德日意的同盟就没半点机会，绝对是必败的。 所以从德国和日本结成同盟的那一刻，就已经输定了。 德国最应该争取的是米国而不是日本，而日本最应该争取的其实是苏联，而不是德意志。 至于德国有没有可能争取到米国，归根结底就一句话，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只要利益给到位了，一切皆有可能，借用他们的谚语，只要能够赚钱，灵魂都可以出卖！ 想通这点，沙逊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种战栗，也是首次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恐惧。 尽管在淞沪战场上，严峻已经通过一系列骄人的战绩证明了他的能力以及价值，但是沙逊还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活阎王打仗打得再漂亮也不过就是个武夫，永远成不了一個政治家。 武夫永远只能是政治家手中的一把剑一把枪！ 可是现在，沙逊才猛然发现他之前对严峻的认知有多么偏颇，又是多么的愚蠢。 活阎王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而是一个目光如炬思虑深远的老辣政治家！ 是的没错，沙逊只能想到老辣这个词来形容。 因为严峻仅仅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对当今的国际局势做出了一次最精准也最具前瞻性的预判。 沙逊听了之后甚至于有一种拨开迷雾的明悟。 沙逊久久没有吱声，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世界，看得出来沙逊此刻的内心很复杂。 严峻却也没有催促，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沙逊，他知道，沙逊肯定是被他的预判给吓到了。 可怜的鱿鱼不知道，他是个穿越者，所以他没有预判，而只是说出即将发生的事实而已。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个时代的人们之所以会觉得世界局势波谲云诡，只是因为牵扯了自身利益在其中，所以没办法做到客观公正的评判。 但是严峻不一样。 他直接知道结果。 好半晌后，沙逊才终于从巨大震惊中回过神，说道：“我必须得承认，严先生您是我见过的军人之中最具有政治眼光的，也是我见过的听说过的政治人物中最有军事才华的，您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好家伙的，连您都用上了。 不过严峻也不是政治小白，当然不会因为一个您的称呼上头，对鱿鱼，他绝不会抱有任何幻想。 “沙逊爵士是在试探我吗？” 严峻笑笑，又道：“那我就不妨对你说得更直白些。” “日本是必败的。” “日本战败之后，也必然会被分割且被战胜国驻军。” “中国必然是战胜国之一。” “而我还有淞沪警备总团，也必然不容于国民政府，必然不容于常凯申，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沙逊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这下他终于听明白严峻的布局了，好个活阎王，他是真打算跑去日本做土皇帝啊！这样的话，还真就值得他们犹太人投资一二。 “小黄袍，地图。” 严峻微微一点头，小黄袍便立刻取来一份日本地图，并且在沙逊面前沙的铺开。 “四国岛，这里！” 严峻指了指地图，直接就向沙逊抛出了诱人的毒饵。 “你们给我投资。” “协助我还有淞沪警备总团继续壮大、变强，无论如何也要确保我有能力守住淞沪市。” “战争结束之后，你们负责发动舆论力量进行造势，从关东直至近畿地区由各国共管，九州四国还有关西则由中国独管。” “作为利益交换，我会默许你们往四国殖民，逐渐压缩四国岛上倭人的居住区，等将来有一天四国岛上的犹太人数量超过倭人，伱们就可以建国了。” “当然了，米国那边得靠你们自己人去游说，我们不会管。” 沙逊听了之后怦然心动。 虽然他们犹太人的应许之地永远是耶路撒冷，可是谁也不知道英国会不会把耶路撒冷给他们？ 如果无法得到耶路撒冷，拿四国岛作为替代无疑是极好的，即便将来得到了耶路撒冷，四国岛仍可以作为身外化身经营。 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是沙逊脸上却波澜不惊，刚才那样的心神失守也只是偶尔。 而且这么大的事，不是他一个沙逊家族的旁支就能决定的，甚至沙逊家族也决定不了。 第594章 河童计划 谢晋元回到四行仓库时，正好跟下楼离开的沙逊打个照面，因为沙逊蒙着眼睛，就没打招呼。 见了严峻，谢晋元问道：“严老弟，你请沙逊过来做什么？你不是一向最讨厌犹太人？” 严峻答非所问道：“老谢，你有没有听过河豚计划？” “河豚计划？”谢晋元一脸茫然的道，“什么？” 严峻沉声道：“日本人为了掠夺犹太人财富制定的一个计划，因为整个过程就像是在食用河豚之前清理有毒的内脏，所以被命名为河豚计划。” “原来如此。”谢晋元点点头又问道，“具体内容又是什么？” 严峻道：“就是在东北专门留出一块土地，让犹太人殖民并且帮助他们建国！作为交换，犹太人则全力支持日本对外扩张。” “什么？把东北交给犹太人殖民甚至建国？”谢晋元大怒，“狗日的小日本，真是包藏祸心！” 严峻道：“不过鬼子的河豚计划注定失败，因为犹太人跟米国英国深度捆绑，绝无可能全力支持日本对外扩张。” 这是结构性的矛盾。 而且没有办法调和。 “那还好。”谢晋元闻言松了一口气，又道，“老弟，那你刚才是在提醒沙逊？” “并不是。”严峻哂道，“犹太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为什么要提醒他们提防日本人？” “啊？”谢晋元道，“那你找沙逊干吗？跟他聊鸦片？” 严峻笑了笑，说道：“日本人搞了個河䐁计划，其实我们也可以搞一个河童计划，争取犹太人支持我们的淞沪抗战。” “河童计划？”谢晋元目光一凝，他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严峻想要干什么，又有些怀疑。 严峻这时候也有些犹豫。 犹豫要不要跟谢晋元说实话？ 主要是他想要说的，又或者说想要做的太过匪夷所思，以谢晋元的认知未必能接受得了。 考虑再三，严峻还是决定跟谢晋元开诚布公。 “中民兄。”严峻很罕见的用了正式的称呼，“虽然现在正值抗战的艰难时期，但是老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知道你有没有替将来做过打算？” “将来？”谢晋元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严老弟伱所说的是多远的将来？” 严峻道：“抗战胜利之后。” “那我没想过，也懒得想。” 谢晋元摇头道：“先不说抗战什么时候才能打赢，就算最后打赢了，我们还在不在这个世上都不知道，想那么远干吗？” “我觉得不远，估计也就三五年的工夫了。”严峻道，“中民兄你应该提前考虑一二了。” “三五年打赢抗战？老弟你可真的是敢想。”谢晋元摇摇头，随即又接着说，“真要有那一天，我就卸甲归田，回梅州蕉岭种地。” 严峻道：“就没想过重归常委员长的麾下？我觉得吧，中民兄带着十万虎狼之师重归国军阵营，肯定可以重新赢得常校长的信重。” “重归常校长麾下？”谢晋元哂然一笑说，“算了吧，十九路军的殷鉴不远，他不值得！” 严峻终于抛出正题：“那你有没有想过带着军队出海？” “出海？”谢晋元，“你的意思是带着军队驻军日本？” “没错。”严峻道，“抗战胜利之后，中国作为战胜国之一必然会驻军日本，那时候国内大概率已经爆发内战，常委员长肯定不愿咱们这支听宣不听调的武装力量继续占着淞沪这块膏腴之地，所以大概率会让咱们去驻军日本。” 谢晋元道：“所以，你才要搞一个河童计划？” 严峻笑道：“河童一族据说由外界迁入日本，最后却成了日本人心目中的噩梦！” “你希望犹太人也能够像河童一样成为日本人的噩梦？”谢晋元有些好奇的问，“你打算把日本的哪一块土地送给犹太人？” “四国岛。”严峻道。 “好地方，独立性高，距离本州岛又不太远。”谢晋元，“确实能成为日本人心中的噩梦。” 严峻问道：“这么说，我们就算达成共识了？” 谢晋元道：“如果抗战胜利后的国际局势真的如你所言，这样的结果倒也不错，我支持你。” “太好了，我就知道，老谢你一定会同意的。”严峻一拍双手又说道，“那接下来的谈判，就由你负责，我可就撒手不管了。” “没问题，你只管考虑怎么对付鬼子就行了。”谢晋元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应该给沙逊开出什么样的价码？” “你就只管漫天要价。”严峻指了指头顶说，“往多要，不要担心激怒犹太人，丧家之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 “丧家之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几乎是同一时间，日本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也对大藏大臣石渡庄太郎说出了同样的话。 两人正在前往北郊古河男爵别墅的路上，准备与汪见面，商定伪国民政府将要承担的赔款。 石渡庄太郎接着问道：“也就是说，战争的责任由国民政府一力承担，战争消耗的全部军费也由新成立的国民政府全额赔付？” “对，必须全额赔付。”板垣征四郎道，“这个是帝国扶植成立金陵国民政府的前提条件。” 石渡庄太郎担心的道：“可问题是，金陵国民政府能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我非常的怀疑。” “石渡君，你说的这个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板垣征四郎哂然说道，“如果汪桑连这点儿能力都没有，帝国为何要扶持他？吴佩孚岂不是要比他更有号召力？” 时至今日，日本政府越来越意识到，成立一个涵盖华北、华中乃至华南各占领区的伪政府，正在变得越来越紧迫。 但是应该由谁来充当这个伪政府的首脑却一直争论不休，汪的支持率其实不高，支持旧军阀吴佩孚的日本政要甚至还更多些。 所以板垣征四郎说话才这么不客气，因为汪在他们面前，真的一点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第595章 重建商道 下车之前，石渡庄太郎还是没能忍住，问道：“板垣君，去年下半年的帝国财政已经好转，给你们陆军省的军费也已经结清，所以我想不通，为什么要如此急切的让刚成立的金陵国民政府承担这么高额的赔款？” “两个原因。”板垣征四郎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又说道，“第一个自然是只那政府战败了，向帝国和蝗军支付赔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没什么可多说的。” “再一个是，中国派遣军接下来要花一大笔钱，或者更加确切一点说，是第十三军将要花一笔很大的钱，这笔巨额开支也要落在金陵国民政府的头上！” 石渡庄太郎愕然问道：“你们陆军省不是已经决定暂缓对淞沪的进攻？第十三军要这么一笔巨款做什么？收买淞沪警备总团的高级军官吗？也用不了这么多吧？这可是一笔高达十亿日元的赔款！” “这笔赔款中的一部分的确是用来收买人心的。”板垣征四郎点头，随即又摇头，“只不过，并不是用来收买淞沪警备总团的高级军官，而是收买在租界避难的只那难民。” “收买只那难民？”石渡庄太郎恍然说，“板垣君，这是一步真正的好棋，尤其是面对淞沪警备总团这种难啃的硬骨头，收买人心肯定比武力进攻更好用！” “我也这么认为。” 板垣征四郎微笑。 …… 羽田一郎再次回到苏州。 打量着留园熟悉的大门，再看着等在大门外的熟悉的同僚，羽田一郎一时间有些感慨。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一切又似乎变得不一样。 “羽田君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真是想死你了！”岸田西进上来给了羽田一郎一個有力的拥抱。 “诶诶诶，你离我远点。”羽田一郎装出一脸嫌弃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是女人。” “瞧你这话说的。”岸田西进毫不介意，随即又道，“司令官阁下在明道堂等着伱呢。” 羽田一郎便也不再多说，当即和岸田西进直奔明道堂而来。 在明道堂见到石原莞尔，羽田一郎猛一顿首报告道：“司令官阁下，栗林阁下让我向您报告，关东厅理事官歧部阁下已经同意第十三军截留昭和十四年上半年的鸦片货款，不过需要支付四分利息。” “付息是应该的。”石原莞尔点点头，随即又问道，“栗林忠道什么时候能够到苏州？” 羽田一郎回答道：“栗林阁下现在每天都去关东军的补给监部软磨硬泡，他说要拿着一个常设师团会战份的弹药量给司令官阁下充当见面礼。” 【一会战份的弹药量等于20个基数，一个基数弹药：步枪子弹为120发，轻机枪子弹300发，重机枪子弹2000发。】 “哦，是吗？”石原莞尔一下就喜欢上了栗林忠道这个还没来苏州到任的参谋长。 栗林忠道真是急他所急，想他所想啊，知道他急着要用钱，就跟关东厅软磨硬泡，把今年上半年的鸦片货款给全部截留了下来，而且利息也只有银行贷款的一半。 知道第十三军缺少弹药，立刻又去找关东军的补给监部软磨硬泡索要一个师团会战份的弹药。 栗林忠道这样的参谋长，才是一个合格的参谋长啊。 连带着，石原莞尔对羽田一郎也变得欣赏。 “羽田君，栗林君在书信里给我说了你的事。”石原莞尔拍了拍羽田一郎肩膀，温言安慰道，“男子汉何患无妻。” “哈依。”羽田一郎道，“多谢司令官阁下关爱，我没事。” “哟西，这才是一名帝国武士该有的样子。”石原莞尔欣然点头接着破天荒的问道，“关于你的工作安排，你自己有什么要求？” 羽田一郎感到有些意外。 司令部的一众参谋也向石原莞尔投来错愕的目光。 石原莞尔虽然到任不久，但是行事作风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石原莞尔平常很好说话，但是一旦涉及到了工作，就会变得非常顽固甚至独断专行。 可是现在，石原莞尔居然主动询问羽田一郎想要什么职务？意思就是随便他挑？ 愣了三秒，羽田一郎才反应过来，然后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去一线部队，哪怕只是当一个步兵小队长也行。” 石原莞尔看着羽田一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这样的话，有一个位置适合你。” “你过来。”石原莞尔示意羽田一郎走上前。 羽田一郎当即上前一步，站到石原莞尔身边。 再低头看，便看到沙盘上已经用红色的石膏标出了四条线，分别是吴淞江、黄浦江、京沪公路以及沪杭公路。 在四条交通线上又特别标明了四个卡点，分别是徐浦、真如、北新泾以及虹桥。 “羽田君，你看出来沙盘上标的是是什么吗？”石原莞尔难得的起了考究之心。 “哈依，看出一点。”羽田一郎微一顿首，然后说道，“这是淞沪通往外界的四条商道，徐浦以及北新泾等则是四个税卡。” “哟西，大阪子弟果然是名不虚传。”石原莞尔笑道，“不像有些人，只知道打打杀杀。” 羽田一郎蹙眉问道：“司令官阁下是打算重建淞沪与整个京沪地区的商道吗？怕是不易。” 第一次淞沪会战后，淞沪与外界的大部分贸易就中断，只有鸦片走私反而变得更加猖狂。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 租界有鸦片的需求，而日本人又需要卖鸦片筹措经费，所以双方都不愿意掐断鸦片走私。 “要想办成这件事，确实不太容易。”石原莞尔点头，随即又接着说，“可无论有多难，我们也必须尽可能的办成这件事。” 顿了顿，石原莞尔又道：“羽田君，你知道淞沪会战之前，最多的那一年，只那政府能在淞沪收取多少关税吗？” “四亿法币，大约等同于四亿日元。”羽田一郎道，“占到其总关税收入的三分之二，当年总财政收入的四成还要略多。” 第596章 宪兵队长 “哟西。”石原莞尔对羽田一郎的表现非常满意，看来栗林忠道说的真没错，这真是个人才。 顿了顿，石原莞尔又道：“所以你也清楚，京沪地区的关税潜力有多么巨大。” 羽田一郎摇了摇头说道：“司令官阁下，请恕我直言，在还没有剿灭淞沪警备总团之前，京沪的商贸活动不可能恢复如初。” “不用恢复到原来。”石原莞尔摆摆手，又接着说道，“只要恢复到原来的一半，哪怕是四分之一就足够了！四亿元的四分之一就是一亿日元，足够我们还上关东军的鸦片货款及利息。” “索代斯奈。”羽田一郎点点头又问道，“那么我能够为司令官阁下您做点什么？” 石原莞尔道：“我打算重建北新泾、徐浦、虹桥以及真如的四个税卡并派驻宪兵队收税，以上四个税卡，你可以任选一個。” “我都可以。”羽田一郎表现出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司令官阁下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并且保证完成任务！” “哟西。”石原莞尔对于羽田一郎真是越来越欣赏了，当即指着北新泾说道，“你就去徐浦吧，这四个税卡中最重要的就是徐浦，因为在淞沪警备总团没解决之前，京沪公路和沪杭公路的交通运输阻碍重重，吴淞江的通航能力有限，只有黄浦江不仅通航能力足够强，而且没有阻碍，因为淞沪警备总团缺乏在黄浦江江面上执法的炮艇。” “哈依。”羽田一郎顿首，并没有多说话。 石原莞尔却又说道：“考虑到徐浦离淞沪不到十公里，随时可能遭受淞沪警备总团突袭，所以我会给你一个强大的宪兵队。” “这个宪兵队除了有一个步兵中队，还会有满洲国江上军的一个艇队加一个登岸步兵营！” 说到这，石原莞尔的目光就变得锐利起来，接着说道：“羽田君你到任之后，必须得尽快恢复关税的征收工作！绝不允许有任何一艘未缴纳关税的货船通过。” “哈依！”羽田一郎重重顿首随即又说道，“司令官阁下，我能不能从司令部带一个人过去？” “你想要带什么人过去？”石原莞尔问道。 “岸田西进，司令部的一名警卫。”羽田一郎一顿首说道，“我希望有一个靠得住的副队长。” “没有问题。”石原莞尔很大方的一摆手说道，“除了岸田君以外，伱还可以多带几个人走。” “多谢司令官阁下厚爱。” 羽田一郎再次重重顿首。 …… 苏州，运河码头。 一支由四艘25吨炮艇加三艘武装商船组成的内河艇队正停泊在埠头上休整。 这是刚从伪满洲国调过来的第七艇队和登岸步兵营。 第七艇队的队长姜铁骨跟登岸步兵营的营长高山正凑在一起边抽烟边闲聊。 姜铁骨和高山两人原本是东北军的军官，东四省沦陷之后，他们迫于生计加入了伪满洲国军。 伪满洲国军做了不少恶，在东四省没少杀抗联将士，一部分伪满洲国军甚至还参加了淞沪会战和金陵保卫战，甚至参与了屠杀。 不过，姜铁骨的艇队还有高山的登岸步兵营由于性质特殊，之前都没有怎么参加战斗，高山和姜铁骨两人也是良知未泯。 所以这次被调来淞沪后，高山还有姜铁骨都显得忧心忡忡。 “老高，你说日本人把咱们调来淞沪干哈？咱们俩在滨城那嘎达呆得好好嘚，非要把我们弄来淞沪这嘎达干哈？” “还能干啥？指定是让咱们过来淞沪当炮灰呗，我听说淞沪警备总团打仗老猛啦。” “那不能行，凭啥就让咱们给日本人当炮灰啊？弟兄们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你们登岸步兵营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我们艇队绝对不给日本人当炮灰。” “啥意思啊？老姜你还敢跟日本人叫板哪？昂？” 正说话之间，一艘两侧舷上写着凤舞字样的50吨的炮艇突突突的开进了运河码头。 等炮艇停稳，随即一个翻译官就从乘员舱出来，扶着甲板上的护栏冲着埠头大喊。 “请问大满洲国江上军第七艇队的艇队长姜铁骨还有登岸步兵营的高山营长在吗？” “啊在在在。”高山立刻一脸谄媚的上前说道，“我就是登岸步兵营的营长高山。” 一指姜铁骨，又道：“他是第七艇队长姜铁骨。” 翻译官笑了笑说道：“羽田队长请你们两个上来说话。” 姜铁骨和高山不敢怠慢，当即登上了“凤舞”号炮艇，并在乘员舱里边见到了一个大尉。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羽田一郎，大阪人。”羽田一郎与姜铁骨和高山握手，又说道，“今后请两位多多关照。” 羽田一郎说的日语。 刚才的翻译官张本凡一紧接着转译成中国话。 “呃好说。”高山和姜铁骨都有些受宠若惊，连声说，“羽田太君也太客气了。” 说完之后，高山又扭头跟姜铁骨对视了一眼，心说这位羽田太君脾气倒是挺好。 就不知道是不是个笑面虎？ 有传言说，大阪人大多热衷于做生意，不太喜欢打打杀杀，这样的话倒是好事。 不过，羽田一郎紧接着说的话却立刻又让两人的心提起来。 羽田一郎道：“接下来，你们将随我驻防徐浦，担负起征收黄浦江上往来商船的关税的重任。” “啥？徐浦？”高山的一张马脸立刻垮了下来。 高山早年曾经跟随张少帅来过淞沪几次，知道徐浦离淞沪也就十公里左右，淞沪警备总团把重炮摆在闸北都能打到徐浦，这特么的可不就是跑来当炮灰的？ “高桑，有问题？”羽田一郎脸色冷下来。 “没没，没有问题。”高山忙不迭的摇手，“没问题。” “哟西，那就出发吧。”羽田一郎微笑说，“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到徐浦，并且开始对过往的商船征收关税。” “哈依！”高山和姜铁骨连连顿首，转身离开了凤舞号。 第597章 大阪革命党 目送高山和姜铁骨离开，岸田西进忍不住说道：“羽田君，我觉得这两人靠不住。” “只那人就没有可靠的。”羽田一郎哂然一笑，随即又道，“岸田西君，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祖上曾经是丰臣家的旗本对吗？” “哈依。”岸田西进微一顿首又讪讪的道，“不过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我们岸田西家早就已经没落，彻底沦为平民。” 日本自从明治维维之后，将国民划为四等，第一等是蝗族，第二等则为华族，第三等是士族，最后一等是平民。 其中的华族、士族以及平民大体上同等于江户时代的大名、武士及最底层的足轻。 羽田一郎是士族。 岸田西进则是一介平民。 羽田一郎笑了笑，又道：“也就是说，你祖上也是大阪人。” “哈依。”岸田西进再一顿首又笃定的说，“我们岸田西家一直居住在大阪，直到我爷爷一辈才迁居到名古屋。” “哟西。” “羽田君，你问这干吗？”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羽田一郎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既然我们是同乡，今后无论如何也要多多关照才是。” “羽田君，你太客气了。”岸田西进慨然道，“你是队长，有什么任务，只管吩咐我就是了。” “伱去忙吧，帮我多盯着那些只那人，别让他们中饱私囊。”羽田一郎打发走岸田西进，拉出办公桌抽屉取出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已经泛黄了，而且封面也已经严重破损，不过隐约还是能认出封面的汉字。 中华革命党，总章！ 紧接着羽田一郎又从抽屉里边取出一个软抄本，然后照着中华革命党的总章抄录。 大阪革命党，总章。 大阪革命党以推翻帝制，实现民权为最高宗旨。 羽田一郎一边草拟即将成立的大阪革命党总章，一边开始思考具体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大阪革命党尽快的发展壮大。 从常理来讲，一个新生政党的首要目标是生存，尤其是在像日本这样的帝制国家，新生政党要想生存下来很不容易。 但是羽田一郎不这么想。 他的第一目标不是生存，而是尽快壮大，他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推翻帝国，将大蝗虫拉下马。 羽田一郎目光转向淞沪。 要是能够跟淞沪警备总团搭上线，在暗中展开合作就好了，这样的话他个人就能够快速晋升，大阪革命党也将迎来飞速的发展！ …… 与此同时，在四行仓库。 文韬给严峻带回来一個消息。 “陈恭澍要见我？”严峻道。 陈恭澎在河内刺汪失败之后坐了一段时间的冷板凳，最终还是被戴老板派到淞沪来了。 “对。”文韬道，“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很重要的事情？” “而且非得跟我商量？” 严峻打趣道：“不会是奉了戴老板之命杀我吧？” 文韬哂然道：“陈恭澍确实有两把刷子，只不过要想跑到四行仓库来撒野，他还欠点火候。” 严峻也就是随口一说，当即又问道：“他人呢？” “人就在外面等着呢。”文韬笑道，“放心，没带武器，我都已经反复搜过了。” 严峻当即让小黄袍下楼把陈恭澍带到了二楼。 尽管文韬说已经对陈恭澍搜过身了，但是小黄袍仍旧对他搜了一次身，并且还蒙住了眼睛。 到了二楼才解开布带。 “你就是陈恭澍陈区长？”严峻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像个书生，却是个狠人，说他是军统第一杀手也毫不为过。 遗憾的是，在这个时空，陈恭澎恐怕是没机会大展身手了，因为原本应该由他来制裁的许多汉奸卖国贼不是已经被严峻给杀了，就是逃离了淞沪滩。 “陈恭澍见过严参谋长。”陈恭澍拱手给了严峻一个长揖，然后开门见山的说，“冒昧来访，只求严参谋长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事？”严峻问道。 “制裁汪贼！”陈恭澍道。 “汪贼回国了？”文韬问道。 “暂时还没有。”陈恭澍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不过应该也快了，因为他已经跟日本政府签了日中关系调整纲要，因而获得了日本政府的全力支持，马上就要回国组建金陵伪政府了。” 严峻说道：“为国除奸，义不容辞，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陈恭澍道：“我听说过松井石根和朝香宫鸠彦被杀的故事，知道严参谋长从海外带回来一样神秘飞行器，可以从十几公里外取敌上将首级，刺杀汪贼当不在话下。” 严峻问道：“你想借用？” “呃不是。”陈恭澍道，“我只是希望我们两家能够合作，由我提供汪贼行踪，然后由严参谋长派出飞行器刺杀！” “没问题。”严峻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又道，“不过，前提是汪贼距离淞沪不能超过十公里，如果超过了十公里，就爱莫能助。” 大号无人机的最大遥控距离其实是二十公里，所以在陈恭澍这里是打了折扣的，这是必须的。 对于军统，必须有保留。 陈恭澍道：“好的，我会想办法将汪贼引入十公里内！” 合作谈成，陈恭澍当即就要转身告辞，却被严峻叫住。 “陈区长，别急着走啊。” “你们军统的消息灵通，知不知道汪贼跟日本人签订的协议的具体内容？最好跟淞沪有关的。” “还真有。”陈恭澍道，“原文我不记得了，但是大概的意思就是汪伪政府同意承担中日战争的全部责任，并且愿意赔付战争期间日军的全部军费，赔款的总额高达十亿日元，差不多是十亿银元，一应款项将由三井银行代为支付，作为抵押的，就是淞沪海关未来五十年的关税。” “淞沪海关？”严峻道，“淞沪海关不是早就已经关门了？汪贼这是打算重建淞沪海关收税？” “痴心妄想！”文韬道，“他们一分钱都别想从淞沪收取！” 第598章 江浙沪的血脉天赋 正说话间，杨诚急匆匆的走进了二楼司令部。 “杨诚？”陈恭澍目光一凝。 “陈区长别来无恙？”杨诚就要淡定得多，他早就知道陈恭澍已经调任军统淞沪区区长。 接替的就是身败名裂后饮弹自尽的汤敬吾。 只不过，如今的军统淞沪区已经今非昔比，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远不足以与之前相比。 杨诚如果想要动手，分分钟就能灭了整个军统淞沪区，包括陈恭澍在内，一个都别想活。 不过杨诚不会动手。 毕竟枪口一致对外。 文韬则是有些意外：“两位原来是旧识啊？” “见过几次面而已。”陈恭澍并不想多说，主要是怕。 怕杨诚翻以前旧账。 杨诚却淡淡的说道：“陈区长这么说未免太令人寒心，你我二人可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 陈恭澍岔开话题说：“严参谋长，我回去还有事处理，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你随时可以离开。” 严峻当即让小黄袍给陈恭澍蒙住眼睛，然后送他离开。 等到陈恭澍走远了，文韬笑着问杨诚：“杨处长，你们两个之前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何止不愉快，要不是因为抗战爆发，我没准就已经死在陈恭澍的手里。”杨诚道。 “不说这個了。”严峻果断岔开这个危险的话题，又问道，“反谍处又有了新发现？” “有重大发现。”杨诚神情一肃又道，“前几天我们反谍处的眼线就发现在北新泾、真如、徐浦还有虹桥有鬼子活动，到了今天我们就得到了确切消息。” 严峻笑着问道：“你们又在鬼子内部安插了眼线？” “费了好大劲，总算在留园安插了一双新的眼睛。”杨诚笑了笑又说道，“只可惜，跟之前的美杜莎相比就差太远了。” “啊对，那个漂亮的女鬼子后来怎么样了？”文韬眼前立刻浮起了一个美丽的面孔。 那日本娘们是真好看。 杨诚叹了口气，说道：“已经被影佐祯昭处决了。” “真是可惜了。” 文韬有些遗憾的说道。 “确实很可惜。”严峻点点头又说道，“不过要向前看，将来我们一定会有更高级别内线。” 杨诚笑了一下，又道：“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石原莞尔应该是打算在北新泾、徐浦、虹桥以及真如等地设哨卡收厘金。” “老鬼子动作挺快。”严峻哂然说道，“汪贼那边才刚跟日本政府谈好，他这边就迫不及待的要在淞沪外围设卡收取厘金。” 文韬愕然道：“不是说要在淞沪重新设立海关？” 杨诚哂然道：“以淞淞沪目前的现状，汪逆的伪国民政府肯定没有能力在淞沪设置海关。” “所以只能设哨卡。” “不过效果差不多，就是对过往商品征收税款，主要是西洋输入的百货，至于鸦片贩运，有专门走私通道，伪国民政府不可能从中收到一分钱的税款。” 严峻不免有些意外：“现在淞沪跟外界还有贸易往来？没有因为一再的淞沪会战而停滞？” “还是有人做生意。”杨诚点点头道，“毕竟现在沪上的粮食和日用百货都便宜，贩运到外地能赚不少钱，但是这个规模，跟开战之前肯定是没有办法相比。” 严峻不禁有些感慨江浙沪的血脉天赋，如果说中国人的血脉天赋是种地，那江浙沪的血脉天赋就是做生意，炮火连天都阻止不了他们做生意，他们死都不怕，就怕没有生意做，就怕没有钱赚。 “这不吃里扒外么？”文韬当即大怒，“严老弟，我这就回租界去成立一支缉私队，专门抓这些跟外地做生意的商贩。” “你抓不完的，而且抓得狠了会引起激烈的反弹，这里毕竟是淞沪，做生意的氛围自古就浓。”严峻考虑得就更深远。 民心似水，民动如烟。 江浙沪小商贩也是民。 一味对着干是不行的。 何况这事未必就是坏事。 毕竟从太平洋战争爆发，到小八嘎无条件投降有将近四年，这个世界的小八嘎没准还有可能提前半年甚至一年挑起太平洋战争，这也就意味着淞沪将有超过四年，甚至于五年时间会彻底沦为孤岛。 这时候最怕的就是封锁。 粮食可以囤，制造炮弹以及子弹的材料可以囤，甚至就连人口你都可以想办法囤，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是没办法囤的，就是肉蔬！ 顶多就是囤些大豆发点豆芽解决维生素的供给，保证部队不出现大面积的败血症。 但是要让部队以及市民吃上新鲜肉蔬就是妄想。 到那个时候，江浙沪的这些无孔不入的小商贩就成了救星。 所以没有必要阻止他们。 尽管放任他们去做生意，去跟沿途的鬼子以及伪军打交道，疏通关系，等将来那一天到来时，这些商贩才有能力走私新鲜肉蔬，拯救淞沪警备总团和市民于水火。 什么叫未雨绸缪？ 这就叫未雨绸缪。 “伱的意思不管？”文韬皱眉道，“这些小商贩会把两大租界的低价粮食和廉价日用品源源不断的贩往淞沪周边的县乡，鬼子伪军就能源源不断收取厘金，这不成了资敌？这样子怎么能行？” “资敌？不至于。”严峻笑着说道，“鬼子设哨卡，先不说能不能收到厘金，就算能收到，不也是替咱们收么？” “对噢。”文韬笑道，“怎么把这茬忘了？老鬼子在淞沪外围不到十公里的地方设立哨卡，可不是为咱们忙活？” 但很快，文韬又说道：“还是不对，咱们不能放任那些小商贩往外贩运粮食和日用小百货，要不被他们搬空了，咱们吃什么？” “不会。”严峻哂道，“淞沪会战爆发后，京沪地区的百姓不是逃难进了淞沪的两大租界，就是逃去了大西南，留在原籍的估计三分之一都不到，所以消耗不了多少粮食和日用品，用不着担心。” 应该说严峻的估计没错。 但是他低估了石原莞尔。 第599章 三不政策 石原莞尔跟冈村宁次的观点是一致的，主张给沦陷区的中国人一定尊严，不能放任日军和日本侨民肆意欺压或者侵害中国人。 走马上任之后没几天，石原莞尔就推出了一个三不政策，并且通过各县的维持会大肆宣传。 为了加快两大租界的难民回流的速度，石原莞尔直接动用了从关东军那边截留的鸦片货款，设立了一个奖励基金。 基金规定，只要京沪地区的百姓能在三个月内返回原籍，就每户发放一百法币的安家费用。 为了避免维持会克扣，这笔费用直接由宪兵队负责发放。 因为这事，石原莞尔甚至还召集了几十個县的宪兵队长，郑重其事的做了布置。 石原莞尔还特别强调，奖金必须足额发放到中国人手中，而且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流血事件。 该说不说，这个时候的日军宪兵队还没有被二狗子腐蚀，纪律还是很不错的，执行力也强。 于是乎，除了极个别市县的宪兵队长之外，其余大多数市县的宪兵队长都严格执行了石原莞尔的命令，只要有百姓返回原籍，不管是从淞沪还是从别的地回来，当场就会奖励一百法币的安家费。 一百法币无疑是笔巨款。 毕竟这时候法币贬值不多。 若按淞沪现在的米价，一百法币足足能买下五千斤糙米，三口之家能吃五年，又或者一个五口之家能够吃三年，真是笔巨款。 当然了，淞沪以外的米价不可能这么便宜，但即便是以淞沪的米价上涨十倍，也依然很香。 于是乎，不到半个月，石原莞尔的这条毒计就开始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影响力。 毕竟有一个从众效应。 当越来越多的难民返回家乡并且领到了一百法币安家费，就会有更加多的难民踏上回乡路。 说到底还是故土难离。 说到底日子还是得过。 老百姓终究是老百姓，不能因为鬼子打进家乡就不活了，又或者一股脑的全都跑去大西南。 只是沦陷区的地主富绅跑去大西南，就已经造成大西南出现严重粮荒，甚至连大学教授都已经吃不上饭，真要是全国各地的百姓都逃到了大西南，最终结果只能是出现大面积饥荒。 所以说，老百姓没有太多的选择权，局势一旦稍有好转，便纷纷扶老携幼踏上了返乡之路。 到了三月中旬，随着春耕日期的日益临近，租界难民的返乡潮达到了最高峰，每天都有十多万难民踏上返乡路。 吴淞江、黄浦江乃至各条小河浜上全都是乌蓬船，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大面积的堵船。 京沪公路、沪杭公路以及各条乡间小路上也全都是扶老携幼，挈妇将雏的难民。 …… 淞沪警备总团并没有干等，而是做了大量的宣传，但是没用，根本挡不住难民回流。 严峻也召集相关人员开了很多次会议，但是没用，根本没用，依然挡不住难民回流。 到了3月15日，严峻第十一次召集相关人员开会，商讨对策。 “能用的办法都已经用了，挡不住，真的挡不住。”张义夫张市长有些沮丧的说道，“他们一句话就把我们给堵回来。” 文韬黑着脸道：“什么话？” “要回去种田。”张义夫一摊双手说道，“我们总不能够拦着他们不让回去种田吧？” “老百姓种田，天经地义。” 严峻沉声问道：“到现在为止大概走了多少难民？” 张义夫叹息道：“法租界、公共租界的几个难民营基本空了，大街小巷上的难民数量也是锐减，具体数量还没有统计，不过以我们的估算，至少已经有两百万难民离开淞沪，返回家乡了。” “已经走了这么多人了吗？” 谢晋元沉声道：“那么现在两大租界还剩下多少？” 张义夫回答道：“剩下大概还有一百五十万左右。” 顿了顿，又道：“只不过这是昨天的数字，今天的话又要再减去至少十万人！” “什么？”文韬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怒道，“现在一天就走掉十万人？那岂不是说最多再过半个月左右，两大租界的三百多万难民就要走个精光？” 张义夫点头说：“如果不能设法阻止的话，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淞沪就看不到难民了。” 严峻问文韬道：“老文，你们民兵营那边还好吗？” “正要说这个。”文韬黑着脸说道，“之前招的十万民兵，已经跑掉一半了，如果再不能以逃兵的名义加以惩治的话，剩下的五万人估计也会跑掉大半，最后可能也就剩下一万多学生娃。” “这怎么能行？”谢晋元当即对严峻说道，“我的严老弟，不能再犹豫了啊，必须当机立断，以逃兵的名义严惩当逃兵的民兵。” “抓几个典型公开枪毙，应该能遏止住这股歪风。”文韬一脸杀气的说道，“逃兵就该枪毙！” 张义夫之前是极力反对。 不过今天他只是嘴巴嗫嚅了两下，再说不出半句反对的话，因为再不严惩，民兵真就跑光了。 如果没了民兵，淞沪警备总团也就没有了后备役，单凭现有的三万多老兵能撑多久？天知道。 然而严峻迟迟没有做声。 “严老弟你倒是说句话？”谢晋元都快要急死了。 严峻缓缓抬头，沉声道：“中民兄，还有安民兄，我想请教你们俩一个问题，民兵，是民在兵前还是兵在民前？” 谢晋元和文韬无言以对。 严峻又接着说：“民兵，民在兵前，所以还是民！是百姓！” 顿了顿，又道：“我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跟鬼子浴血拼杀为的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百姓？哪有因为担心没有后备兵源就强迫老百姓充当民兵的道理？如果连百姓都抛弃我们，不愿意加入我们，那我们这支部队就活该被人消灭。” “军人，就该保护百姓。” “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反过来伤害百姓，不可以！” 严峻的话说得掷地有声。 就差直接说人民子弟兵永远只会守护人民，这是使命职责。 第600章 这是阳谋 苏州留园，明道堂。 长勇无比钦佩的对着石原莞尔深鞠一躬，又起身说道：“司令官阁下，冈本阁下的电报，迄今为止已经有超过两百万难民离开淞沪返回淞沪周围的各个市县。” “现在仍然留在淞沪的只那难民数量已不足两百万人，而且淞沪警备总团的后备役武装，所谓的民兵也已经跑了将近一半，仅剩五万余人，且仍在快速减少。” “嗦嘎！干得漂亮！” “哟西！看来淞沪警备总团的后备兵源很快就会枯竭。” “不愧是司令官阁下！” “这才是真正的阳谋！” “阳谋，是不可阻挡的！” “可惜，要是能早些推出三不政策就好了，这样的话没准早就已经拿下淞沪。” “现在也不晚！” “活阎王确实很厉害，然而终究不是司令官阁下的对手，因为活阎王终究缺了些政治手腕。” “没错，淞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而是一个集合了政治经济以及军事的复杂问题。” 一时间，谀词如潮而来。 大厅里的参谋狂拍马屁。 只有影佐祯昭幽幽说道：“但是为了引诱难民大规模回流，蝗军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大竹茂夫说道：“截止今日已经支付了一亿多元。” 整个大厅顿时一片寂静。 一亿元？这是一笔巨款！ 石原莞尔的脸上也流露出无比肉疼的神色，为了将淞沪警备总团的根基斩断，第十三军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一亿元只是现在的支出。 接下来，至少还要再支出一亿左右的奖金。 但好在，这都是值得的。 石原莞尔说道：“是的，这一次蝗军付出的代价的确不小，但我认为这些付出都是能收回的。” “因为难民返回原籍后，整個京沪的经济就可以逐渐恢复，贸易往来就会日益繁荣。” “等贸易往来完全恢复，哪怕只是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也能产生每年至少两亿元的税收！” “所以，这笔投资值得！” “诸君，你们必须记住，军事占领中国并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同化中国，是让中国成为帝国持续对外扩张，与米国、英国及苏联争霸世界的后勤基地！” 石原莞尔是真懂经济的。 江浙沪自古以来就富庶，购买力不是一般的强大，每年都能消耗数以十亿计的洋货，国民政府光是收取关税就能达到四亿法币。 如能灭掉淞沪警备总团，恢复江浙沪的经济秩序，不敢说恢复到淞沪会战前的水平，但是恢复到一半是完全没问题的。 在另一个世界，汪伪政府的关税就恢复到了两亿。 而且这只是关税。 江浙沪的秩序一旦恢复，除了关税之外，还有统税、盐税，甚至还可以额外加征厘金。 所以，从长远看，石原莞尔的这招釜底抽薪绝对物有所值。 当然，前提是真能奏效。 如果不能灭掉淞沪警备总团就一切白搭，就是血亏！ 但是老鬼子觉得他能赢。 因为难民回流无法阻止。 顿了顿，石原莞尔又道：“当然了，要想恢复京沪杭地区的经济秩序，必须首先消灭掉活阎王的淞沪警备总团。” “但我想说的是，难民大规模回流，必然会斩断淞沪警备总团的根基，使得活阎王的三万军队变成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我想告诉诸君，一支丧失了根基的军队，一支没有了后备兵源补充的军队，很快就会耗尽。” “我已经选定了消耗点。” “就是徐浦等四个税卡！” 啪啪啪，长勇率先鼓掌。 其他的参谋也纷纷鼓掌。 该说不说，这些小鬼子真有被老鬼子鼓舞到，他们从未像这一刻般感觉胜利离他们如此之近。 …… 四行仓库。 严峻说道：“老鬼子的这手釜底抽薪是阳谋，从他推出三不政策还有返乡基金，难民的大量回流就已经无法阻止。” “我们也不该阻止。” “老百姓有机会返回家乡过好日子，我们有什么理由强迫他们留在淞沪当难民？” “我们不能因为是日本人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昧着良心说那不是真的好日子，就不让他们过好日子，就逼着他们当难民。” “真要是这么干了，我们岂非连鬼子都不如？那么老百姓为什么还要支持我们？” 说到这一顿，严峻又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必须永远牢记，百姓的支持才是我们的力量源泉，一支军队，如果没有百姓的支持，是注定会被消灭的！”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是难民全跑光了兵源怎么解决？”文韬第一次对严峻产生了不满。 严老弟打仗是厉害。 可政治上太幼稚了。 对百姓就不能心软。 谢晋元也觉得严峻在对待百姓这问题上有点妇人之仁。 当下谢晋元也说道：“严老弟你之前说过，淞沪抗战是个长期的艰苦的过程，我们必须得做好持久抗战的准备，除了物资，后备兵源也必不可少！你还说过，即便是十万的后备兵源都未必够！” “没错，我是说过。”严峻点点头，又道，“但是这绝不意味着我们就能强迫百姓当兵！” “就算我们以恐吓威逼的手段留下难民中的这些壮丁，他们就会心甘情愿的踏上战场吗？” “如果他们内心是抵触的，就算我们把他们赶到了战场之上，又有什么卵用？他们就能像老兵一样跟鬼子拼命？做梦去吧！” “到时候小鬼子一个突击，他们就会像沙子一样消散，没准还会把我们的老兵也带崩掉。” 谢晋元和文韬不再吭声了。 因为严峻说的没错，抗日战场上已经出现了这种趋势。 随着老兵大量战死，国民政府招不到兵就大量抓壮丁，但是抓的壮丁被驱赶到战场上后，鬼子一冲就垮，根本就不堪一击。 然后就是恶性循环。 国军越是不堪一击，国府就越是疯狂的大量的抓壮丁，壮丁抓得越狠，百姓就越是抵触，作战意愿和战斗意志就越是低下，到了战场上也就越发的不堪一击。 第601章 逆向思维 “严老弟，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就是现在除了束手待毙，我们已经什么都干不了啦，是吧？” 文韬已经有了沮丧情绪。 主要是十万民兵跑了五万这个事情对他刺激挺大的，就半个月工夫，老子的人马就少了一半，这特么谁能受得了？ 但是严峻的想法明显跟文韬不同，文韬只能正着想，然而严峻是具备逆向思维能力的。 当下严峻笑着说：“老文，你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想？返乡的那五万民兵就不是跑掉的，而是我们派他们回去宣传抗日的！” “啥？”文韬闻言愣在那。 张义夫、谢晋元、徐升平和顾青几个也是一头雾水，只有杨诚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异色。 这是我党的思路！ 严峻接着反问道：“老文，你担心这些民兵返乡后，就会成为日本人的走狗？就会拿起武器帮助日本人打我们？不会的！” “无论石原莞尔做了什么，无论日本人给多少好处，有一個事实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 “我们才是同胞！” “而鬼子是异族，鬼子始终是外人，是外来侵略者！” “之前惨死在鬼子刀下的父老乡亲也不会再活过来，百姓对鬼子的仇恨绝对不会因为一点点的恩惠就突然消失，不会的！” “所以，五万个民兵返乡就是五万颗种子撒到了京沪杭地区的广大城镇乡村。” “你做过的工作，你对他们所做的训练并不会白费，你已经在他们身上打下军人烙印！” “一旦时机成熟，这五万个后备兵随时都可能归队，甚至有可能带回来更多的后备兵！” 说到这，严峻一拍双手又笑着说道：“这相当于就是鬼子花钱替咱们养着五万后备兵，这难道不是好事？难道不该高兴？” “不对。”文韬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可一下子又想不出具体哪里不对，急得抓耳挠腮。 张义夫也摇头说：“我无意反驳严参谋长，然而我还是想说，人心是会变的，人也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仇恨当中，这些难民还有民兵返回家乡之后，刚开始或许会因为亲人惨死仍然对日本人怀有仇恨，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仇恨会被冲淡。” “对，会被冲淡。”文韬一拍手说，“仇恨会变淡。” 张义夫又接着说：“人心总是思定，有安稳日子过，返乡的民兵大概率不会再来当兵。” “对，人心思定！”文韬又接着附和道，“所以严老弟伱说的他们会带着更多人回来，根本是一厢情愿，就是痴心妄想。” 严峻却笑着说道：“张市长你再想，再仔细的想想。” “我说的有问题？” 张义夫一脸的茫然。 “张市长说的很对。”李当归接过话说道，“但是你刚才也同样说了仇恨变淡需要时间，只有过上真正安稳的日子，民兵才会彻底的打消归队的念头，然而，鬼子不会有这么多的时间，鬼子也没有能力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什么意思？”张义夫一下子居然也没能听懂。 李当归说道：“张市长有没有算过，如果淞沪两大租界的将近四百万难民全部返回原籍，鬼子将要付出多少安家费？” “这个倒是没算过。”张义夫愣了一下，随即又说道，“这三四百万难民，怎么着也得有一百万个以上家庭，每户一百元，那就是至少一亿元？” “肯定不止。”李当归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逃难进入淞沪两大租界的难民，很多人全家就只剩下一口，所以这些难民全部返回原籍之后，鬼子至少得支付两亿元的安家费，如果跑去其他地方的难民也回来，数目就更大，鬼子真能拿出这么多的钱给百姓？” 张义夫说道：“小日本一年的财政收入有五十亿日元，还可以发行国债进行筹款，拿出区区两亿元应该不在话下吧？” 李当归说道：“日本政府当然能拿得出两个亿，可问题是日本政府管的摊子很大，而且两年中日战争已经让他们近乎破产，这时候不可能专门拿出两亿元交给石原莞尔收买淞沪的难民。” “可以贷款。”张义夫，“听说汪逆已经将淞沪未来五十年的关税总收入抵押给了三井银行，并且从三井银行贷出了十亿日元，从这笔钱中拿出两亿给石原莞尔，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严峻哂然说：“这件事我也从报纸上面看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三井银行不可能一次性给出十亿，肯定会分批放款，而且肯定会有额外的条件，石原莞尔就算能从中分到一杯羹，也绝对没两亿这么多，不可能的！” 说到这一顿，又道：“总之一句话，小日本的财政支出已经到了极限，已经没有多余资源投入淞沪地区，这次从三井银行拿到的贷款大概率就是最后的资源，等这笔钱花完，也就无以为继了。” “我知道石原莞尔这个老鬼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一定是觉得这笔钱花下去之后，就能够斩断淞沪警备总团的根基，就能通过持续的消耗来削弱我们，甚至连几个消耗点他都已经选好。” “我明白了！”文韬一下反应过来，“北新泾、真如、虹桥还有徐浦就是他选的消耗点？就是用税收引诱我们去抢，然后围绕这四个税卡展开持续的消耗战？” “老鬼子可真阴险。”谢晋元神情一凛又说道，“把咱们诱出淞沪市区打消耗战，显然比进入市区跟咱们打巷战轻松得多。” 严峻哂然道：“老鬼子肯定是指着这四个税卡的消耗战持续消耗我们，等到我们的实力削弱到一定程度再发起总攻。” “这样就能够彻底解决我们的问题，淞沪的经济秩序也就能彻底恢复，那他之前投入的成本就能够收回，甚至还有机会将整个江浙沪打造成为持续给日本政府进行财政输血的后勤基地，哼哼。” 冷笑了两声，又道：“我只想说老鬼子想得太美好了，他的这个设想注定成为空中楼阁。” 第602章 釜底抽薪 文韬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很急切的问道：“严老弟，你想到反制的办法了？” “简单。”严峻道，“老鬼子想用经济手段瓦解我们，那我们也用经济手段来实施反制。” 文韬道：“怎么反制？” 严峻道：“我们也在主要公路还有吴淞沪、黄浦江设卡，对过往商贩收厘金！” “用行政手段来强行禁止贸易会引发民怨，但是通过经济手段来对贸易进行调节是允许的。” “哦对，那我明白了。”文韬一拍大腿道，“我们可以通过提高商税来减少货物的流出量，鬼子能收到的厘金也就大大减少。” 严峻道：“鬼子无法从税卡收取足够厘金，就无法回血，最后就只能通过盘剥百姓来回血，一旦到了这个地步，老鬼子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部白费，呵呵。”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搞不好就什么都白费，一旦京沪地区的经济活动无法持续给鬼子供血，淞沪难民的回流就必然形成反噬，石原莞尔现在笑得有多欢，等到反噬开始的时候就会有多痛。” 杨诚忽然插话进来说：“参谋长，或许石原莞尔根本就没有指望税卡的厘金，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指望通过收取厘金来回血。” 文韬道：“什么意思？” 杨诚道：“因为还有一笔巨款可以供石原莞尔随时取用。” 文韬道：“什么巨款？” 张义夫和顾青却神情一动。 杨诚道：“根据情报，石原莞尔已经把去年还没有结算给关东军的鸦片货款都截留下来了，这笔钱至少有一亿，所以第十三军在金钱方面的缺口应该不会很大。” “卧槽，关东军往淞沪卖了上亿元的鸦片？”文韬大怒。 “阿青？”谢晋元道，“这方面的事你应该比我们清楚。” 顾青对此可谓是门清：“淞沪会战爆发前整个淞沪连同租界有一千多家烟馆，抽大烟的瘾君子大概有十万多人，每年花在鸦片上的花销超过一亿。” “国民政府跟西方各国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其中三分之二的鸦片由国府提供，三分之一由西方各国从南洋输入。” “第一次淞沪会战后，国府的供货渠道中断，所以国内的鸦片额度尽归关东军。” “再还有，第一次淞沪会战爆发之后，京沪地区的乡绅大量的涌入淞沪，其中就有大量吸食鸦片的瘾君子，致使淞沪的瘾君子数量激增到二十余万。” “瘾君子数量的激增，致使淞沪的烟馆数量激增，去年至少新开张了一千家大烟馆。” “去年淞沪的鸦片业是有史以来业绩最好的一年，加上涨价，去年一年鸦片总销售额至少三亿，刨去各個环节的食利，落到关东军账上的至少有一个亿。” “狗日的！”文韬听了越发的生气，居然让小日本从淞沪赚走了一亿？气死人！ 谢晋元也有些感慨：“这么说来卖鸦片是真的很赚钱。” 严峻心说这是毒品，特么的能不赚钱么？各路军阀基本上都是靠着这玩意才养得起军队。 这也算是民国特色，各路军阀就没有一个不卖鸦片的，常委员长也只是表面上禁售鸦片，其实底下的官员卖鸦片卖到飞起。 “严老弟，这钱绝不能再让鬼子赚走！”文韬沉声道，“就算咱们不赚，也不能给鬼子！” 顿了顿，又接着说：“从今天开始在淞沪实施禁烟令，所有的大烟馆都必须无条件关门！” 顾青道：“华界的大烟馆早就被我们关掉，但是没用，烟馆老板跑到租界就又重新开张。” “那就租界一起禁！”文韬黑着脸低吼道，“索性连两大租界的治权也一起收回来得了！” “不行，现在还不到收回租界治权的时候。”严峻道，“咱们还得继续从米国购买物资。” 还有句话严峻没说。 跟鱿鱼的谈判已经进入到了实质性的阶段，这时候突然收回两大租界的治权，跟鱿鱼的谈判立刻就会前功尽弃，哪怕只是部分收回治权也会引起鱿鱼的反弹。 小不忍，则乱大谋。 顿了顿，严峻又道：“但是禁烟是可以的，也必须禁！” 严峻其实早就想禁烟了。 只是之前一直腾不出手。 但是现在鬼子大概率已经放弃了武力进攻，转而开始对淞沪发起了经济攻势，那就可以腾出手在淞沪实施禁烟，正好用来反制甚至瓦解石原莞尔的经济攻势。 谢晋元却有些担心：“淞沪的鸦片行业是一块大蛋糕，从中拿好处的利益群体何其庞大，禁烟的后果我们未必能承担得起。” “没什么大不了的。”严峻哂然道，“我们已经把江浙沪的财阀还有在淞沪有房产的富人都给得罪光了，也就不会在乎再得罪一批吸血鬼，就让他们恨好了。” 之前一场粮食骗局，把江浙沪的财阀阶层得罪了个遍，不久前强行征收大楼公寓小洋楼，又把有房产的富人阶层得罪个遍。 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严峻是真不在乎得罪一批吸血鬼，就算这批吸血鬼里边有许多文人，很可能会写文章对他们口诛笔伐，可那又怎样？严峻根本就不在乎。 淞沪警备总团只要争取到广大爱国群体的支持就够了，至于这些腐朽的、反动的食利阶层以及吸血鬼群体，由得他们恨去。 洋人？洋人也不怕。 只要不去触及治权，西方各国一定会默认他们的禁烟，洋人也不敢逼淞沪警备总团太急。 毕竟德国已经出兵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整个欧洲局势正变得越来越紧张，西方各国已经顾不上淞沪的事务。 顿了顿，严峻又道：“石原莞尔这老鬼子不是刚刚给我们来了个釜底抽薪么？那么现在，我们也反手回敬他一个釜底抽薪。” “打不还手从来就不是我们的作风，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作风从来都是挨了打一定要打回来，而且必须得立刻马上迅速打回来！” 第603章 淞沪禁烟 当天晚上，文韬就带着民兵在淞沪展开大规模的禁烟运动。 一夜之间，两大租界的两千多家大烟馆就全部遭到了查封，甚至连许多赌馆妓院也遭到波及，风声鹤唳之下纷纷主动关门歇业。 之后数日，文韬又开始在两大租界展开了地毯式的大搜查，一旦发现库存鸦片，就立即没收，而且是无条件没收！ 是真没收，不管是哪家洋行的仓库，也不管洋行背后的老板是中国人还是洋人，都一视同仁。 在没收鸦片的过程当中，甚至还爆发了冲突，一次是法租界的华人探长带着探员阻挠斧头帮，最后直接被斧头帮徒众乱枪打死。 还有一次是万国商团的红头阿三阻挠文韬亲自带队的民兵，结果直接被机枪扫射成了马蜂窝。 一时间，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都是兵荒马乱。 租界洋人固然沸反盈天。 消息传到苏州，石原莞尔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禁烟？”石原莞尔道，“活阎王竟然敢在两大租界禁烟？” 说实话，淞沪警备总团的这一举措是石原莞尔没有想到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严峻竟然敢禁烟。 禁烟在中国是个禁忌话题。 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被英国人打败之后，满清政府和之后的国民政府就再也没有人敢禁烟。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活阎王竟敢在淞沪禁烟！ 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妄为！ 他就不怕沦为西方的公敌？ “是的。”影佐祯昭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活阎王不仅派兵查封了两大租界所有的大烟馆，还收缴了各大鸦片商库存的鸦片，并且还要拿到外滩广场公开销毁！” 影佐祯昭之所以气急败坏，是因为被文韬收缴的鸦片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东军的存货，这一波的损失少说也在千万以上！ “纳尼？还要公开销毁？”这下石原莞尔也有些血压飙升，“活阎王是想当第二个林则徐吗？” …… “严参谋长，你该不会是想当第二个林则徐吧？”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也发出了同样的叫嚣。 淞沪鸦片市场是块大蛋糕。 说是全世界体量最大的城市级毒品市场也是毫不为过，因为淞沪的吸毒人口是真的庞大，而且聚集在淞沪的瘾君子不差钱。 作为英国驻华大使的徐杰森也是诸多食利者中的一员，而且所占据的份额还不小。 所以在得知淞沪警备总团在两大租界禁烟之后，徐杰森便一個电话打到四行仓库。 然而严峻直接拒接。 于是徐杰森就纠集了八个国家的公使一起赶到天后宫，紧急约见严峻，这次严峻没拒绝，应邀来到天后宫跟各国公使会面。 徐杰森上来就威胁：“如果你真打算当第二个林则徐，那我们大英帝国别无选择，只能是再发动一次新的鸦片战争！” “好啊。”面对徐杰森赤果果的武力威胁，严峻却没有丝毫的退让，哂然说，“我严某人还有淞沪警备总团的三万八千余名将士就在淞沪等着英国的远征军。” 文韬紧接着讥讽道：“你们英国的远征军可一定要来，谁不来谁特么是孙子，必须得来！” “喔特？”徐杰森被严峻和文韬整不会了，心说我都以大英帝国的名义发出了武力威胁，你们难道不应该是吓得簌簌发抖，立刻向我服软并且取消禁烟运动？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硬气？ 常凯申在我面前都不敢这么说话，泄特，真的好气人。 这下子可有些不好收场。 徐杰森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的爱德华却一拍桌子站起身，严峻和文韬的反应已经把他激怒。 爱德华黑着脸问道：“严参谋长，还有文副司令，你们真的已经考虑好了吗？伱们真的严肃考虑过挑衅大英帝国的后果吗？” “挑衅？”严峻道，“爱德华上校，你跑到我们的国土上来贩卖毒品，侵害我们的同胞，居然还有脸说是我们在挑衅英国？如果我们把鸦处卖到英国，不知道你和徐杰森大使做何感想？” “这是租界，租界！”爱德华猛的敲了敲桌面，怒道，“这不是你们中国的国土！” “放你娘的臭狗屁！”严峻直接爆粗口，“这是租界，但是租界主权始终属于我们中国！你们英国佬就只是租赁，是租赁，懂吗？租期一到你们统统得滚蛋！而且九十九年的租期马上就满了，欧凯？” 淞沪租界始于1845年。 到1943年就满99年了。 爱德华上校立刻也哑火了。 因为从法理上来讲，公共租界的主权确实归中国所有。 而且严峻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心说这个蠢货还真的是无知无畏，威胁真没用。 估计就算大英帝国的远征军开到淞沪他也不会跪下来。 可问题是以当下的局面，大英帝国根本没能力派遣远征军，甚至连一支舰队都未必能派得出。 爱德华也变得骑虎难下。 徐杰森再次站出来救场：“总而言之，禁烟必须立刻叫停，收缴的鸦片必须立刻归还给烟馆以及各大洋行，还有，从今天开始，斧头帮徒众、民兵以及你们的那些情报探子必须立刻离开公共租界！否则的话我们就只能以武力驱逐！” 严峻只是回了一句呵呵。 文韬则冷冷的说道：“你们英国人倒是驱逐一个试试？” “噢不，不不不不，有话好好说。”米国大使詹森见状便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过来吵架的。” “我们也不想吵架，也没工夫跟你们吵架。”严峻道，“我就跟你们实说吧，禁烟我们淞沪警备总团是禁定了，外滩销烟也是势在必行，谁敢阻止那就是与我们淞沪警备总团为敌，就是与中国、整个中华民族为敌！如果你们英国想试试我们的决心，我们也不介意提前四年收回租界！” “提前收回租界？”徐杰森再也压不住滔天的怒火，“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收回租界？真以为我们大英帝国是纸糊的吗？” 第604章 百年耻辱 “我，是，中国人！”严峻盯着徐杰森眼睛，冷然道，“至于你们英国人是不是纸老虎，徐杰森大使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顿了顿，又接着说：“何况就算你们英国是头真老虎，我们淞沪警备总团也不怕，大不了把整个淞沪打碎，我们中国是穷，但是身上的硬骨头还是有几根的！” “听见了吧？”文韬也恶狠狠的说道，“我们中国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想玩命？来吧！” “告辞！”说完，严峻和文韬就转身离开，把詹森、徐杰森还有一众公使武官晾在那。 一众洋人顿时大怒。 “可恶，太嚣张了！” “这口气我忍不下！” “中国人这是欠收拾了！” “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 “诸位，回去就发电报，让国内立刻调一支远征军来淞沪，给中国人一个狠狠的残酷的教训。” 看着义愤填膺的各国公使以及武官，兰代尔实在是没忍住，哂然说道：“往淞沪派遣远征军？你是不是忘了你们比利时的处境？还有你们匈牙利，没有德国同意，伱们能调动军队？上帝，卢森堡？你们可千万别派遣一支几十人的远征军远渡重洋前来淞沪，这样的话会把中国人活活吓死的。” 除了英国以外，其他国家的公使都被嘲讽了個遍，最后兰代尔才冷冷的说道：“大使先生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但凡你们只要看过这几天的报纸，知道现在中国国内以及外海的华侨有多么狂热的支持严峻和淞沪警备总团，你们就绝不会说出这种愚蠢的话，淞沪禁烟已经是大势所趋，这点，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了！” 詹森哂然说道：“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能力制止，但如果动武的话，必定玉石俱焚，到时候我们失去的恐怕不仅仅只是销售鸦业的利润，连整个租界的税收都将彻底丧失，还有诸位的地位以及权势，大概也会一落千丈甚至荡然无存。” 兰代尔接着说：“活阎王这个家伙是个什么性格，诸位想必都很清楚，他说不惜打碎整个淞沪，那就是真的不惜把整个淞沪打碎，这家伙真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甚至不怀疑将来有一天，他真的会对日本大蝗虫处以凌迟。” 一众公使齐齐打个冷颤，眼面前也不自禁的浮现起了被剐了一万零五百刀之后的中岛今朝吾。 中岛今朝吾咽气的时候，除了躯干要害的部位，四肢被割得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属实吓人。 詹森喟然说：“如果诸位不希望看到两大租界被打烂的话，那就还是面对现实吧，毕竟贩卖鸦片这种事情在欧洲甚至其他大洲早就被禁止了，不是吗？中国人在自己国家禁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徐杰森怒道：“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禁烟的事了，而是涉及到我们大英帝国的颜面！” 听着很强硬，不是吗？ 但是下一句，就暴露出了英国大使的外强中干。 “我们必须从外交渠道给渝城的国民政府发出最后通牒！勒令他们立刻叫停淞沪警备总团的野蛮行径，如果拒不肯配合的话，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中国负责！” “啊对，必须发出通牒！” “没错，必须给个说法！” “说法？必须做出赔偿！” “对对对，让渝城赔款！” 其余各国公使纷纷附和，俨然忘了渝城国民政府根本就管不了淞沪警备总团，但是谁关心呢？ 情绪终归是宣泄出去了。 还有大家的面子也保住了。 兰代尔差点笑出声，却被詹森一个严厉的眼神给制止，然后詹森也跟着发出严厉的控诉。 爱德华是真的生气，黑着脸问徐杰森道：“大使阁下，禁烟的事情勉强也算有了个交代，但是公共租界的治权又该怎么说？依然任由斧头帮众、文韬的民兵还有反谍处的特务在公共租界横行？巡警在公共租界还有没有执法权？领事裁判权和治外法权还要不要？” “不然呢？”兰代尔又逮着了机会，哂然道，“你觉得凭你们的英格兰皇家火枪团还有锡福斯高地团第一营能拿回执法权、领事裁判权和治外法权？” 爱德华立刻沉默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且不说能不能驱逐得了文韬的几万民兵和斧头帮徒众，就算真有能力驱逐，华界的淞沪警备总团也不会看着，肯定会干预。 而一旦淞沪警备总团出兵接管公共租界，那别说是皇家火枪团和锡福斯高地团的第一营，就是再来十个皇家火枪团也没用。 “还是面对现实吧，亲爱的爱德华上校。”兰代尔轻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又接着说道，“在这种非常时刻，少惹事为妙。” 爱德华也不吭声了。 现在欧洲才是焦点。 …… “老弟，我怎么有点慌呢。” “英国佬不会真的派兵吧？” 文韬在天后宫的时候表现得非常的强硬，但是在返回四行仓库的路上却难免又有些心虚。 这属于时代的悲哀。 自从两次鸦片战争被英国人打断了脊梁骨之后，许多中国人从此就再也直不起腰。 但严峻不是。 严峻出生在曹县战争之后，那时候中国人的脊梁骨已经被教员给接上了，所以严峻的脊梁骨一直是挺直的，从来就没有弯下去过。 严峻哂然道：“派就派呗，你刚才不已经说了，谁不来谁特么的是孙子，呵呵呵。” “刚才是话赶话没办法，输人不输阵，气势上肯定不能输，是不是这理？”文韬心虚的说道，“可真要是招来了英国的远征军，跟鬼子来个两面夹击，我们淞沪警备总团未必扛得住啊。” “那也没啥。”严峻道，“大不了把淞沪打碎，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洗刷近百年来的耻辱印记。” 别说，严峻真有这想法。 严峻是真打算通过一场坚苦卓绝的恶战，把淞沪化为融炉，炼化百年耻辱，给老淞沪们浇筑出一具铮铮铁骨！总之，爱丁堡的基因必须得铲除！ 第605章 外滩销烟 文韬还是有些担心。 “老弟你说的都对，百年耻辱是应该扫除，租界也必须收回，还有洋人也必须得赶出去，可是，这个时机是不是有些不对？” “毕竟现在日本鬼子才是我们的首要敌人，这时候招惹米英法等西方国家是不是有些不太明智？” “我就担心现在时机不对。” 说到底，文韬还是有些害怕。 “时机？”严峻道，“那你说什么时候才是好的时机？” 文韬道：“等局势平稳的时候动手，压力会不会小点？” “那么，怎样算局势平稳？” 严峻说：“前十年，中国的局势大体上还算可以的吧？可国府收回租界了吗？禁烟了吗？” 文韬顿时无言以对。 严峻道：“局势好的时候不愿意主动破局，局势差的时候又瞻前顾后，那就永远别做了，就让整个民族永远沉沦下去好了。” 顿了顿，严峻又道：“越是这种危难时刻，才越是我们中华儿女展现魄力及决心的时刻！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尊重从来不是求来的，真理永远只会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你就禁烟，你就只管大胆的销烟，给全中国所有的省份城市打个样！” 文韬点头，然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严峻，内心也涌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情绪，严峻这個家伙，他是真勇，他是真的不惧怕洋人！ …… 严峻说到做到，五天后，也就是1939年3月20日，淞沪警备总团的民兵就在外滩公园当众销毁了收缴的第一批，一万多斤鸦片。 外滩销烟当晚，淞沪的两大租界万人空巷，几乎所有人都涌到外滩公园来观看销烟。 鸦片这个东西，瘾君子和军阀对它有多爱，有良知的中国人对它就有多痛恨！恨到了骨子里！ 多少人因为鸦片家破人亡？ 整个民族都因为它元气大伤。 林则徐在虎门销烟有多么受国人追捧赞扬，严峻在外滩销烟就有多么受同胞的爱戴。 销烟之后次日，淞沪乃至全国所有城市的所有报纸都展开了连篇累牍的报道，严峻和淞沪警备总团的声誉被推上顶点。 再接着，港岛、南洋、欧洲乃至大洋彼岸的华人报纸以及西方各个主要国家的报纸全都开始了连篇累牍的报道，其热度仅次于德国在不久前吞并捷克斯洛伐克。 严峻在外滩销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海外的整个华人圈。 …… 李家坡。 陈光华和梁国柱背着背包，跨骑着脚踏车，正兴冲冲往家赶，一边热烈的讨论着毕业后做什么。 两人都是莱佛士学院学生，明年就要毕业。 正说呢，一个报童背着帆布兜从旁边跑过，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报纸一边高喊：“卖报卖报，淞沪警备总团在外滩销烟万余斤，时隔百年，中国再一次公开禁烟！” “卖报卖报，卖报了！” “活阎王在外滩销烟……” 由于受到父辈的影响，陈光华和梁国柱一直很关心祖国，两人当即便刹停脚踏车，高喊道：“给我来一份南洋商报。” “好嘞。”报童当即麻溜的递来一份报纸，又从陈光华手中接过一先令硬币，正要找钱时却听到一句不用找了。 “谢谢，大哥哥发财！”报童美滋滋跑开。 陈光华只是挥了挥手。 陈光华和梁国柱的父祖辈从清末迁居南洋已经将近百年，因为勤劳肯干又有脑子，所以已经积攒下一份庞大的家业。 “老天，真的禁烟了！” “记得阿爷曾经说过，禁烟在中国可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这个严峻，有魄力！” “严峻？听着有些耳熟。” “就是守淞沪的活阎王！” “噢，原来是他啊，那就不奇怪，就没有他不敢做的。” “真想回去看看啊。” “那场面一定很壮观。” “销烟其实还在其次，主要还是想看看洋人吃瘪的样子，淞沪的洋人一定连鼻子都气歪了。” “嘿，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回去看看，就是还在打仗，家里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去淞沪的。” …… 米国，西雅图唐人街。 何家乐正躺在自家店铺的大门外看报纸，这会还是上午，他开的典当行没什么生意，很闲。 一个蓬头垢面的亚洲裔突然从对面街口飞奔而来，在他的身后有两个巡警正在追赶。 因为跑得太急，那个亚洲裔撞翻了街边一位大娘的小摊，上面的杂货顿时散落一地。 然而这个亚洲裔非但没有一句道歉，反而骂了句懵枪妮。 何家乐当即脸色一沉。 当那个曹县人跑过时，突然间伸腿一拌，那个曹县人顿时间摔了个狗吃屎，等到爬起身时，两个巡警早就已经追上来，当即把他摁倒在地然后拷上手铐。 曹县人还威胁何家乐，我记住你了，中国佬，等我出来。 何家乐只是哂然一笑。 曾经有很多人这样威胁他。 不过现在，这些人不是已经被种在了花树下，就已经捆上石头沉入池塘喂王八。 没点本事敢开典当行？ 跟道谢的巡敬摆摆手，何家乐重新躺回椅上，再把手上的那份纽约时报翻开来。 下一霎那，何家乐脸上便露出一抹错愕之色，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上居然刊载了一个华人的巨幅戎装照，严峻？ 淞沪禁烟？ 有点意思。 这个年月，在国内居然还有人敢于公开禁烟？ …… “严，这回伱，还有淞沪警备总团是彻底出名了。” 索菲娅将一张接一张简报递到严峻手中，笑着说：“这些是我专门托人摘抄的简报。” “这是读卖新闻。” “这是朝日新闻。” “这一份是卫报。” “这是每日电讯报。” “这一份是泰晤士报。” “这一份是华盛顿邮报。” “噢对，还有纽约时报，你的戎装照片甚至登上了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只可惜看不到原件，也不知道拍撮得有没有本人英俊？” “还有，海外的华人华侨也在热烈的讨论我们的外滩销烟，认为这是一次标志性的民族觉醒。”徐升平也笑着递过来一叠简报。 第606章 名闻世界 谢晋元从徐升平的手中接过简报边翻边说道。 “有港岛的华侨日报。” “还有李家坡的南洋商报、星洲日报，还有美洲的一些小报，上面全都是关于我们禁烟的报道。” “这回真的是连海外的华人华侨都知道我们了，严老弟，这回你真是名闻世界了。” “严，谢司令没说错，这次你真是名闻世界了。”索菲娅嫣然一笑又说道，“我听说白宫、爱丽舍宫甚至唐宁街都在讨论你，不过英国人和米国人都没说好话，唯独我们法兰西的贝当元帅夸奖你是一头东方雄狮，狮群中的狮王。” “东方雄狮？贝当元帅竟然也这般推崇严老弟？”谢晋元哈哈一笑又说道，“我记得拿破仑皇帝曾经说过我们中华民族是一头沉睡的东方雄狮，是吧？” “对，是的，拿破仑皇帝是说过这句话，现在这头东方雄狮已经苏醒过来，并且正在向着整个世界大声咆哮。”索菲娅看着严峻的目光几乎能拉丝了。 “噢，还有，有传言说阿道夫也曾经评价过你。” “噢，是吗？”这下，严峻也来了兴趣，问道，“阿道夫是怎么评论我的？” 索菲娅说道：“他说你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硬汉！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伱屈服，还号召德国的高级将领向你学习。” 说完，索菲娅还眨了眨美目。 “我是硬汉？”严峻怀疑索菲娅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更不敢随便接茬。 还是那一句，不能全团三万多弟兄都在当和尚，你一個人每天枕着软玉温香入睡。 “这就叫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之前咱们在淞沪打到死都没在海外引起多少波澜，可这回只是销毁了一万斤鸦片膏，就闹到举世闻名。”文韬现在的心境跟五天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五天前，文韬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招来全世界的围攻，可现在，他是豪情万丈气吞河岳。 原来洋人真的只是纸老虎。 只要豁得出去，洋人也怵！ 谢晋元笑问道：“严老弟，你就不看看这些简报？这上面的文章可都是在夸赞你呢，文章写的我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你。” “不看，没那工夫。”严峻随意的一摆手，又问文韬，“还没有问你那边还剩多少民兵？” “比我预计的要多了一些，还剩下两万多，这些是确定不会再离开的，我向你保证。”文韬道。 “难民呢？”严峻又把目光转对面的张义夫，“还剩下多少？” 张义夫道：“难民已经全部返乡，现在留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都是旧有居民。”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返乡有一百法币安家费，而且已经被证明日本人没有撒谎，更没有使坏，试问，谁能挡得住回家的诱惑呢？没有人能抵挡得住。 中国人终究是故土难离。 事实上，不光是淞沪会战爆发之后逃难进入租界的难民都返回了原来的家乡，就连之前流落到淞沪讨生活的难民也都回了家乡。 所以现在两大租界的人口数比淞沪会战开始之前都还要少。 想到这，严峻便又问道：“那现在两大租界还有多少人口？” 张义夫道：“三年前的人口数据是公共租界大约为一百万，法租界则是六十万，至于现在么，加起来应该在一百二十万人左右。” “啥，还有这么多？”文韬瞠目结舌道，“那如果难民没有返乡离开的话，岂不是说两大租界的总人口已经超过了五百万？” “是。”张义夫道，“难民没返乡的话，是有五百万。” “我的天，这样说起来的话幸好难民返乡了。”文韬有些庆幸的道，“我记得，囤积的粮食只够三百五十万人吃五年的吧？” “并不是。”张义夫道，“后来我们统计过，囤积的粮食足够五百万人吃五年，就是有一点，粮食有可能会发霉，囤不了五年。” 严峻说道：“只要仓库的密封性好而且干燥，保存五年是没问题的，甚至可以保存八年以上。” 李当归道：“何止八年？隋朝含嘉仓的粮食，在隋朝灭亡二十年后都没有腐坏，仍然能食用。” 张义夫道：“那就没事。” “诶诶诶，你们跑题了，怎么扯到粮食去了。”文韬说道，“我的意思是租界还有这么多人，咱们根本就不用担心后备兵源嘛。” “那你就错了。”严峻哂然说道，“两大租界的旧有居民或许会出钱出力支持抗战，但是让他们应募参军是不可能的。” 这是文化决定的。 江浙沪的商业氛围很浓。 淞沪的商业氛围尤其浓。 毕竟淞沪开埠已经百年。 只有没活路的贫民才会选择当兵，两大租界的原住民哪怕是工厂里的工人，也不会选择当兵。 但凡有一口饭吃，谁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这跟小八嘎的大阪是一样的道理。 之前的几次战役，淞沪警备总团感动了淞沪所有人，但是游过苏州河踊跃参军的爱国青年中，就没多少淞沪的原有住民，很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严峻其实从来就不担心后备兵源。 还是之前那句话，除非小鬼子真能恢复京沪的经济，并且还能从京沪收取足额的商税，并且还不会在淞沪战场持续失血。 这三个前提条件，但凡有一个没有满足，鬼子第十三军就必然出现巨大的财政窟窿，然后为了堵住财政上的这个窟窿，就一定会盘剥广大占领区的百姓。 盘剥占领区百姓，也就必然会导致大量的破产贫民，然后京沪地区的破产贫民就必然涌入淞沪，然后这些贫民为了能有一口饭吃，就必然会主动加入民团！ 所以，返乡的那七万多民兵到最后还是会回到淞沪，而且一定会带着更多的壮丁回来。 因为，有淞沪警备总团在，江浙沪的财政只会恶化，石原莞尔想要实现财政盈余并且反哺日军，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第607章 血肉磨盘 严峻猜的很准。 石原莞尔这会就正在跟影佐祯昭畅想京沪地区的经济秩序彻底恢复之后的美好愿景。 “到那个时候，除了卖鸦片的一亿日元利润之外，还会有至少两亿日元的海关关税。” “此外还有统税以及盐税。” “全部加起来，一年至少能够有五亿日元的税收，这笔钱已经足够承担整个只那派遣军的军费，甚至还可以反哺帝国，输出盈余。” “当然，前提是不能再爆发像德安南昌会战这样的大型会战，这样的大型会战实在是太烧钱了。” “石原君，还有一个前提，你似乎忘记说了。”影佐祯昭道。 正说话间，长勇匆匆入内。 “司令官阁下，冈本阁下刚刚发来电报，说淞沪警备总团今晚又要在外滩公园销毁第二批鸦片！其中就包括从帝国公使馆中搜走的两千斤鸦片，那也是最后的库存。” “纳尼？”石原莞尔大怒。 “淞沪警备总团竟敢闯进帝国公使馆搜查？那可是帝国使馆，国际法规定属于帝国的海外领地！” “哈依！”长勇微一顿首，又说道，“淞沪警备总团的民兵不仅闯进了使馆，而且开枪打死了使馆的两名宪兵，甚至就连冈本阁下也被打掉门牙，中国人是真嚣张！” “八嘎！”这下石原莞尔更是出离的愤怒，那可是公共租界，那可是日本驻淞沪的公使馆，淞沪警备总团怎么敢做这种事情？这些家伙眼里难道就没有国际法？ 影佐祯昭轻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石原君，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你刚才似乎忘记了淞沪警备总团，有活阎王和他的淞沪警备总团在，要彻底恢复京沪地区的经济秩序，谈何容易？” “我没有忘。”石原莞尔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但是淞沪警备总团马上就完了。” “因为淞沪的三百多万难民已经返回到了原籍，甚至连十万民兵也已经所剩无几，淞沪警备总团的的后备兵源已经快要枯竭。” “石原君，你太乐观了。” 影佐祯昭：“就算是失去了所有的后备兵源，淞沪警备总团仍然还有三万多人的精锐老兵在。” “三万人，听上去很多，但其实并没有多少。”石原莞尔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如果一天损失一百人，一個月就是三千多人，不用一年，淞沪警备总团的三万多精锐就会损失殆尽。” “一天损失一百人，一个月三千人？”影佐祯昭很想忍住，最终却还是没忍住，一撇嘴说道，“石原君，你未免太小觑活阎王，如果活阎王真的有这么容易对付，淞沪警备总团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影佐祯，你错了，我并没有小觑活阎王，在战场上，我不会小觑任何一个敌人，哪怕是最弱小最微不足道的敌人。”石原莞尔严肃的说道，“我说的这些，是基于客观事实，是可以办到的。” “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影佐祯昭不置可否，他对石原莞尔抱有期待，但是石原莞尔说他能够在一年之内剿灭淞沪警备总团，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怎么可能？ 石原莞尔也没有多解释，只是把目光转向门外，幽幽说道：“栗林君应该就快要返回留园了。” 话音才刚落，副官就快步进来报告：“司令官阁下，参谋长阁下已经返回司令部，请您立刻前往明道堂听取他的汇报。” “哟西，正说呢，栗林君就回来了。”石原莞尔欣然点头，又对影佐祯昭说，“不如影佐君也跟我一起去听听栗林君的汇报？” 影佐祯昭欣然应允。 …… 栗林忠道已经到任。 栗林忠道的个人风格跟石原莞尔这个老鬼子有得一比，到任之后的第一件事，也是到前线战场去进行实地勘察。 经过半个月的走访及酝酿，结合石原莞尔提出的原则，栗林忠道终于拿出他的详细方案。 “司令官阁下，还有诸君。” “这半个月来，我实地勘察了几乎整个淞沪战场，真如、北新泾乃至徐浦我都去了。” “我甚至还去了浦东。” “隔着黄浦江，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江对岸的南市。” “此外我还调阅了二到四次淞沪会战的详细战报，尤其是淞沪会战四番战，我是反复研读。” “我的最终的结论是，除非能够在真如、北新泾、虹桥以及徐浦修建四座军事要塞，否则肯定抵挡不住淞沪警备总团的夜袭。” “那么有没有可能在这四个地点修成军事要塞呢？我的结论是绝对不可能，不是物力不足，也不是人力不足，而是淞沪警备总团不会允许我们在他们的家门口修建起这样四座坚固的要塞！” “所以要想达成司令官阁下的战术意图，也就是在真如等四处税卡持续消耗淞沪警备总团，就必须借鉴淞沪警备总团的战术！” 说到这里一顿，栗林忠道用木竿在沙盘上戳了几个小洞，然后指着小洞说：“就是在真如、北新泾等据点内修筑地下掩蔽所。” “然后在五公里甚至十公里外的安全区域构筑炮兵阵地。” “只等淞沪警备总团派兵向北新泾等据点发起夜间突击，就立刻动用炮兵集群对遭袭的据点实施无差别射击！在炮弹落下前，据点守军可事先躲入地下掩蔽所，而只那军就只能暴露在炮火之下。” 一顿，栗林忠道又道：“按照这个战术，每天碾碎的只那军或许数量不多，但是常年累月的积累下来，碾碎的只那军数量就会十分可观，哪怕一天只打死一百，一年累积下来就是三万六千多人。” 大竹茂夫大失所望道：“参谋长阁下，这就是伱的计划？” “对，这就是我的计划。” 栗林忠道点点头，又道：“我还给这个计划起了一个名字，叫做血肉磨盘，大竹君觉得怎样？” “参谋长阁下的这个计划怕是很难奏效。”大竹茂夫说道。 第608章 栗林忠道的三板斧 栗林忠道并没有因为大竹茂夫的质疑而生气，只是问道：“那么大竹君认为哪里存在问题？” “我认为，参谋长阁下您未免有些一厢情愿。”大竹茂夫其实想说这是在犯傻，但最终还是换成相对温和的言辞。 “第一次、第二次甚至于第三次，淞沪警备总团都有可能会在北新泾等四个据点吃亏上当。” “但是三次上当之后，淞沪警备总团就绝无可能再上当，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只那军还会蠢到继续往里边跳吗？不可能的。” “大竹君说的非常对。”栗林忠道欣然点头，又接着说，“所以我的这个血肉磨盘计划还有更为重要的第二部分。” “还有第二部分？”大竹茂夫一脸茫然，“是什么？” 栗林忠道沉声道：“假如淞沪警备总团龟缩不出来，那我们就以真如、徐浦、北新泾及虹桥这四個据点做支撑横向拓展。” 说到这，栗林忠道又用木杆在沙盘上划了一道弧线，从黄浦江边的徐浦据点，经由虹桥据点、北新泾据点直到真如据点。 顿了顿，栗林忠道又把这条线继续往东拉，延伸过了江湾，一直到沪江大学。 这一来，这条弧线连同黄浦江正好形成了一个闭环，把整个淞沪彻底的包裹在了里边。 看到这，大竹茂夫顿时间神情一凝，他已经猜到栗林忠道的真正意图，封锁！这是要搞封锁！ “嗦嘎。”栗林忠道道，“司令官阁下给出的原则是不能发动大规模的攻势，那就只能封锁！” “淞沪警备总团很能打，他们甚至还拥有一个能够夜间作战的重炮群以及一支能够夜间出击的航空队，很难缠又或者说很危险。” “但是，他们没有海军！” “甚至连内河艇队也没有。” “所以，只要淞沪警备总团敢龟缩不出来，蝗军就能在淞沪外围筑起一条严密的封锁线，彻底的封锁淞沪市区，彻底锁死！” “封锁？恐怕也没什么用。” 大竹茂夫摇摇头说：“自古以来，封锁或者说围困的起效方式无非就是让敌军断粮断水。” “然而，由于黄浦江及苏州河的存在，断水绝无可能，断粮就更不可能，去年年中发生的那一场粮食骗局，使得整个淞沪囤积了足够几百万人吃十年的粮食！” 顿了顿，大竹茂夫又有些无奈的说道：“所以封锁也没有用，根本困不死淞沪警备总团，不行！” “大竹君明鉴。”栗林忠道向着大竹茂夫微微一顿首，随即又直起身神情郑重的说，“所以血肉磨盘计还有第三部分，这一部分，才是血肉磨盘计划最关键的部分，也是计划名字的由来，血肉磨盘！” “纳尼？竟还有第三部分？” 大竹茂夫一脸错愕，长勇、武藤章等参谋也流露出惊奇之色，看来参谋长阁下真是做足了准备。 不管他的这个血肉磨盘计划是否真的具备可行性，只是他的这份务实的态度就值得他们的尊敬。 栗林忠道说道：“在蝗军完成对淞沪的封锁之后，如果淞沪警备总团仍然龟缩不出，就进入最后一个部分，碉堡推进！” “纳尼？碉堡推进？”大竹茂夫有些恍惚，他一下想起还在淞沪派遣军担任作战参谋时的岁月，那时候他就提出了碉堡推进战术，只可惜藤田将军没能坚持到最后。 “大竹君，我已经调阅了第二到第四次淞沪会战的全部战报，知道碉堡战术是你首先提出来的，你是一位优秀的作战参谋。”栗林忠道拍了拍大竹茂夫肩膀，“所以我已经向司令官阁下推荐，由你正式接任作战课的课长一职。” “纳尼？”大竹茂夫错愕的看着栗林忠道，片刻之后又把目光转向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欣然点头道：“大竹君，我认为栗林君说的对，也相信你能担起作战课长的重任！” “哈依！”大竹茂夫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尽最大努力，承担起身为作战课长的本职工作。 说实话，大竹茂夫认为淞沪会战四番战的失败跟他关系不大，但是每一任司令官都会推荐自己信得过又或者合得来的军官担任参谋长及各课课长，所以大竹茂夫觉得自己这个代作战课长已经当到头。 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 栗林忠道以木竿指着沙盘，又接着讲解道：“若淞沪警备总团仍然龟缩不出，蝗军就不断的修筑碉堡往前推进，一直一直往前推，直到抵近市区，这时候淞沪警备总团总不能再龟缩不出了吧？总应该发起反击了吧？” “啊喏。”大竹茂夫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到了这个份上，淞沪警备总团恐怕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发起反击。” “嗦嘎。”栗林忠道点头。 “倘若淞沪警备总团反击，蝗军当即按照第一部分加以应对，这时候，被迫反击的淞沪警备总团的士兵，就像是夹在两扇石磨中间的血肉，必然会被一点点的碾碎。” “啊喏，依然有一个问题。” 大竹茂夫却再次抽出了质疑。 得承认，大竹茂夫这个小鬼子也有点东西。 “真如、徐浦、北新泾以及虹桥等据点距离淞沪将近十公里，在这样的距离，还是相对安全的。” “至少，淞沪警备总团的步枪和火箭筒打不到这么远的距离。” “然而，当推进到距离淞沪市区只剩下一两公里，甚至几百米的时候，就不再安全。” “到那个距离，修碉堡的工兵就不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只那军的步枪甚至火箭筒的射击。” “工兵？”栗林忠道笑了。 石原莞尔和影佐祯昭也笑了。 笑了笑，栗林忠道又道：“大竹君，不会有工兵，负责修筑据点以及碉堡的并非蝗军的工兵。” “纳尼？居然不是工兵？” “是的，不是工兵，而是支那劳工！活阎王胆敢下令开枪，那他就等着众叛亲离吧。” “呃啊？”大竹茂夫闻言当即便愣在那里，还能这样操作？参谋长阁下这招厉害呐！ 第609章 陆上封锁线 栗林忠道的血肉磨盘计划很快迎来了首战，并且在第一次交手当中就让攻击徐浦据点的二十七营三连损失惨重，亲自带队的营长李锦堂也挂了彩。 这会儿，团长沈阳正带着李锦堂到四行仓库负荆请罪。 丢人哪，居然吃了败仗。 得亏宋蛮子已经调去了快速打击团当团长，这狗东西要是还在司令部当班长，这回遇见了非得被他笑话死不可。 然鹅…… 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沈阳正担心会遇见宋满，结果刚进四行仓库大门，身后就传来宋满的叫唤声：老沈！你站住！ “干哈？”沈阳转过身，凶巴巴的反问道。 “哟，这么拽？这是打了大胜仗拿下徐浦据点了？听说徐浦据点有鬼子的一支艇队，你有没有缴获几艘炮艇？老子的乘船步兵营正发愁没有炮艇可用呢。” “滚！滚犊子！”沈阳瞬间脸黑，狗日的宋蛮子。 “哟，急眼啦？” “老子不认识你。” 沈阳带着李锦堂气呼呼的上了东楼二层。 不过，在见到严峻和谢晋元之后，沈阳的态度就摆得很正，负荆请罪的态度也很诚恳。 “司令，参谋长，这一仗我们九团没打好，给淞沪警备总团丢脸了，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们九团一定会打回来！狗日的徐浦据点，就是用牙齿啃，也要把他啃下来！” 严峻一摆手说道：“你先不要急着表决心，跟我和老谢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参谋长，那就是个陷阱！” 说起刚刚结束的徐浦之战，沈阳的眼睛立刻又红了，眼前再次浮起被炮火覆盖的三连。 一个连队，两百多个兄弟，在鬼子炮群的一轮急速射击之后，就只活着逃回来十几個。 其他的弟兄不是当场牺牲，就是受了重伤之后不能及时撤离，被上到地面的鬼子兵用刺刀捅死。 听沈阳说完之后，谢晋元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鬼子也在徐浦据点修了地下掩蔽所？” “对，小鬼子也学咱们在据点之内修了地下掩蔽所。”沈阳黑着脸道，“炮击开始前，据点内的鬼子就先一步躲进地下，咱们的弟兄不明就里直接冲进去，结果被鬼子的炮群炸了一个正着，至少一个联队三十多门榴弹炮哪，对着方圆不过百米的据点一顿炸，那炮弹密集得真就跟下雹子似的。” 陈千钧气得大骂：“狗日的小鬼子，真特么不要脸，学了咱们的战术反过来对付咱们。” 谢晋元对严峻说：“老弟，这下子局面可有些棘手。” 严峻却扭头问道：“我刚才听到飞机降落的动静了，小黄袍伱去看看高崇文回来没有。” 话音刚落，高崇文就抱着飞行头盔走了进来。 “参谋长，这仗没法打了。” 高崇文一进来就开始吐槽。 没别的，就因为今晚他们航空队也吃瘪了，无功而返不说，还差一点回不来。 “二十七营发起攻击前，我们就已经赶到了徐浦据点上空，准备给步兵弟兄们提供空中支援。” “结果二十七营的弟兄第一次冲锋就突入到了徐浦据点内，我就知道要坏事，这肯定是陷阱！” “果然，鬼子在松江县城的郊外偷偷藏了一个野炮兵联队，而且已经事先标定好了射击诸元。” “二十七营的弟兄才刚刚冲进徐浦据点内，鬼子的炮弹就铺天盖地的砸下来，一下成了火海。” “于是，我就赶紧带着阿发扑向松江县城，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干掉鬼子的这个野炮兵阵地，给二十七营的弟兄报仇。” “结果，松江县城外的野炮兵阵地也是一个陷阱，狗日的早就在炮兵阵地的四周部署了超过五十挺高射机枪！还特么有高射炮！” “得亏我多留了个心眼，没有从正面俯冲，而是跟阿发驾驶着四号机和五号机从侧面切过去。” “即便是这样，阿发驾驶的五号机也被打穿座舱，就只差了那么一公分不到，阿发就回不来。” 高崇文讲得惊心动魄，陈千钧等参谋则是听得惊心动魄，这真的是一场危险又刺激的空袭。 “行了，回去休息吧。” “今天晚上到此为止。” 打发走高崇文和沈阳，严峻又让小黄袍通知另外三个团，对北新泾等三个据点的夜袭取消。 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了。 再打也很难占到便宜。 除非把航空队的三具夜视仪收回，再交给侦察营的三连，这样的话侦察三连还可以赁借着装备了微光夜视瞄准镜以及红外夜视瞄准镜的五支步枪趁夜猎杀鬼子。 但是这样的效率太低。 而且隐藏的风险也高。 万一鬼子已经提前标定好各个据点外围所有区域的坐标，然后给侦察三连也来波炮火急袭，一个不小心就会损失所有夜视仪。 真要是发生了这种事，你就哭去吧，所以不能轻举妄动，尤其不能跑到小鬼子的地头去送。 谢晋元忧心忡忡的道：“严老弟，看来石原莞尔这个老鬼子确实很不一般哪，他明显已经吸取了前几任的教训，先立足防守，然后再想着打反击！” 严峻的目光盯着沙盘，沉声说道：“徐浦、真如、虹桥及北新泾等四个据点，大概率只是老鬼子的第一步动作，接下来肯定还会有第二步甚至于第三步。” “现在怎么办？” “不急，且看。” 严峻的脑子还是清醒，很清楚淞沪警备总团有几斤几两，缩在淞沪市区还可以跟鬼子玩玩。 主动出击根本不够看。 突围倒是有能力突围，不过严峻压根就没考虑过要突围。 一句话，淞沪警备总团还是留在淞沪更能够消耗小八嘎的人力物力以及军力。 …… 严峻一语成谶。 接下来半个月，看到淞沪警备总团没有贸然出击，日军便以徐浦等四个据点为支撑，开始向着左右两翼修筑新的据点。 修了两个多月，到五月底，日军便构筑起一条以徐浦为起点，经由虹桥、真如、江湾直到沪江大学的陆上封锁线。 第610章 严峻的反击 苏州留园，明道堂。 大竹茂夫顿首说道：“司令官阁下，还有参谋长阁下，截止今日即五月三十日，沪江大学据点已经修好，针对淞沪的陆上封锁沟已然合拢，封锁沟内的简易公路也已经修好，战车第二十六联队以及各个师团的搜索联队可以顺着公路及时驰援各个据点。” 石原莞尔和栗林忠道脸上却没有高兴的神色。 石原莞尔喟然说道：“长达两个月的时间内，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第十三军的封锁沟合拢，淞沪警备总团居然始终龟缩不出。” “看起来我们之前对活阎王的评估并不正确，此人不仅凶残狡诈到极致，而且极其谨慎，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耐心。” 栗林忠道深以为然：“司令官阁下所言极是，这真的是一個难缠的家伙，我有一种预感，血肉磨盘计划的第三阶段的行动，怕是很难像前两个阶段这般顺利。” “那就让我们看看活阎王还能有什么手段吧。”石原莞尔说完又对大竹茂夫说，“血肉磨盘计划第三阶段的行动正式开始。” 大竹茂夫：“哈依！” …… 四行仓库，杨瑞符、杨得余还有朱胜忠等十几个团长已经齐聚司令部，正嚷嚷着要反击。 两个多月没有动作，任由鬼子一点点把封锁沟连起来，甚至于还挖断了他们的两条地道，十几个团长都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尤其是九团长沈阳，因为他在两个多月前吃了个败仗，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没有报复回来。 沈阳说道：“司令，还有参谋长，咱们淞沪警备总团从来都是吃了亏就打回来，而且必须立刻打回来，可是我们九团吃了败仗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也没打回来，究竟要拖到啥时候？到底打不打？” 严峻哂道：“着什么急？” 沈阳说道：“参谋长，我能不急么？挨了鬼子的打而不能及时打回来，丢的可不仅仅只是我们九团的脸，参谋长你和司令的脸上也不好看，现在团里边的弟兄说什么的都有，可难听。” 严峻哂道：“九团的弟兄说我和老谢是什么？是不是说我们两个是缩头乌龟啊？” “那没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骂您和司令。”沈阳言不由衷的说道，“但是背后骂我老沈是缩头乌龟的可不少。” 正说话间，侦察一连连长尚武急匆匆走进来。 今天一天，尚武带着侦察一连外出去侦察了，当然，他们都是化装成了老百姓。 “司令，参谋长！”尚武啪的立正，敬礼，又说道，“鬼子果然又有新动作，他们刚刚招募了大量民夫正在抢修碉堡呢。” “招民夫修碉堡？”谢晋元等人愣在那里，这不是刚刚才修好封锁沟，又开始修碉堡？ 尚武道：“鬼子在封锁沟内大约五十米远，每隔五十米划出了一块地，然后就开始让民夫运来砂石洋灰，开始修筑碉堡。” “每隔五十米一个碉堡？”严峻问陈千钧，“鬼子的封锁沟总长度多少来着？” 陈千钧：“根据小号无人机的测算，西起徐浦据点，东到沪江大学据点的这条封锁沟，总长为四十二点二公里，将将等于一个马拉松长跑的距离。” 严峻又问尚武道：“封锁沟内的碉堡是一个个的修，还是几百个同时开始修？一起修？” “是同时开始修。”尚武不假思索的答道，“我们数过，共有八百多个碉堡，每个碉堡至少有二十个人在干活。” “那就是两万人。”谢晋元沉声道，“这是大手笔。” 严峻沉吟着说道：“今天已经是农历的四月十三了，再过六天可就是芒种了，鬼子这个时候招募这么多的民夫，估计没少花钱。” “花钱？”谢晋元哂道，“鬼子招募民夫怎么可能会花钱？肯定是强征来的。” “不会。”严峻哂道，“鬼子如果在这个时候强征民夫，那之前给的两亿安家费就全白费。” “哦对，是这么个理。”谢晋元一下反应过来，又问道，“那严老弟你的意思是？” 严峻狞笑道：“石原莞尔这老鬼子不是想要争取民心吗？他不是说要给予中国人以尊严吗？那我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杨瑞符、沈阳等十几个团长顿时精神一振，憋了这么久，参谋长终于要雄起，终于要反击？ …… 苏州，留园。 长勇快步走进明道堂，向着石原莞尔猛一顿首，报告说：“司令官阁下，前方各据点报告，碉堡的营建工程很顺利，只那军并未发起任何形式的破坏。” “哟西。”石原莞尔欣然点头又接着说道，“我听人说，活阎王一直都声称，保护百姓是军人的职责以及使命，甚至特别强调军人为了保护百姓，必须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回他是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脚了，呵呵！” “嗦嘎。”大竹茂夫、长勇等人纷纷附和。 然而，身在第一线的栗林忠道却很快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蝗军招募来的民夫居然开始潜逃。 不对，民夫不是潜逃，而是跑到了对面，帮着淞沪警备总团干活赚工钱了，因为淞沪警备总团给的工钱更高，是他们的两倍！ 这下，栗林忠道就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不知道该不该用强制措施阻止中国民夫跑到对面？ 栗林忠道不敢拿主意，当即匆匆赶回苏州报告石原莞尔。 “纳尼？”听完报告，石原莞尔也有些懵，“你是说只那军也开始在淞沪市区大量修碉堡，并且以两倍价钱雇佣蝗军的民夫？” “是的。”栗林忠道微一顿首又道，“到我动身的时候，两万多民夫已经跑得没剩下几个。” “八嘎，这些贪婪又愚蠢的只那人，必须给他们个教训。”长勇勃然大怒道，“立即派兵把他们抓回来，然后当众枪毙一批，剩下的只那民夫就再也不敢跑了。” 石原莞尔眉头一下蹙紧。 “长君，你脑子里就只有杀戮这一个词吗？靠杀，真的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第611章 金钱的较量 栗林忠道说道：“单纯依靠杀戮，解决不了问题。” 长勇狞声说道：“杀戮解决不了，是杀的还不够，多杀几个，只那人立刻就老实了。” “不是这样的。”栗林忠道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关东军也经常强征只那人开矿、修路甚至于修筑满蒙防线的工事。” “为了震慑只那人，关东军采取了最残酷的高压政策，逃跑的只那人一旦被抓回来，立刻会被当着所有只那人面处死。” “但是没有用，只那人仍然不停逃跑，甚至跑得更多，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修集中营，把这些民夫当成战俘一样关起来。” “这是很好的经验。”长勇狞声说道，“我们也可以效仿关东军的做法，把民夫关起来！” 石原莞尔已经气到不想跟长勇讲话了，这就是个蠢货，脑子里除了杀人，再没别的东西。 栗林忠道耐心解释：“关东军在满洲国采取高压政策，但是我们第十三军在京沪地区采取的却是三不政策，不能生搬硬套。” “若对淞沪前线的民夫采取高压政策，甚至修建集中营把他们关押起来，那么司令官阁下此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 “将近两亿法币的安家费也就白费了，这么做不值得。” “更何况，在满洲国可以修建集中营，在淞沪可不行，因为淞沪警备总团不会坐视不管。” “一旦淞沪警备总团把蝗军关押的民夫救走，岂不是转眼间就多出数万后备兵？” “这一来，淞沪战场岂不是又要陷入之前的恶性循环？第十三军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耗尽淞沪警备总团的后备兵源，你说呢？” “呃……”长勇无言以对，这么复杂的问题，不是像他这种简单的大脑能够想得明白的。 “栗林君，我们也跟着提高工钱，涨到三倍！”石原莞尔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 四行仓库。 严峻笑道：“鬼子那边也跟着给民夫涨价了？” “涨价了。”伍杰道，“从之前的一天一块，涨了三倍，现在鬼子开出的工钱是一天三块。” 文韬赶紧问道：“那些民夫是不是全都跑回去了？” “对，全都跑回去了。”伍杰苦笑着说，“没一个留下。” “他娘的。”文韬大怒，“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难道就不知道他们是在助纣为虐？” “这话说重了。”严峻却摆了摆手说道，“养家糊口而已，不要随便拿大帽子压人。” 伍杰又问道：“参谋长，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接着涨价吗？” “涨，当然得接着涨价，肉烂了在锅里，给老百姓涨工钱，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严峻道，“这次直接涨到五块！” …… “纳尼？又涨到了五块？”石原莞尔额头上已经暴起青筋，感觉血管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哈依。”栗林忠道微一顿首又惭愧的说，“局面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一场好好的军事较量到最后居然变成了金钱的较量，让人措手不及。” 石原莞尔目光转向旁边的影佐祯昭，问道：“影佐君，截留的关东军鸦片款还剩下多少？” 关东军的鸦片货款虽然被石原莞尔截留在了第十三军，但是保管还是由影佐机关保管的。 且每一笔钱的用途，都必须向关东军报备，如果关东军不同意的话石原莞尔就不能动用。 也就是石原莞尔当年在关东军深耕多年，老关系还在，要不然这笔钱根本落不到他头上。 影佐祯昭摆摆手说：“已经没剩多少了，大概三千万。” “纳尼？只剩三千万了？”石原莞尔愣住，“两亿五千万法币居然花得只剩三千万了吗？” 影佐祯昭没好气道：“光是安家费就发了一亿八千万，修筑封锁沟、据点、公路及碉堡，又花去四了千多万。” “不是还有税卡吗？”石原莞尔皱眉道，“四個税卡设了已经有三个多月，怎么着也能收回来几千万厘金吧？” 税卡厘金的事情也是由影佐机关在负责。 影佐祯昭无奈的说：“四个税卡收取的厘金并没有我们最初想象中那么多，聊胜于无吧。” “怎么会？”石原莞尔难以置信道，“从税卡经过的商船以及小商贩不是挺多？尤其是徐浦，每天从徐浦据点经过的货物少说也有上千万，就算是十税抽一，每天也能收取一百万元，三个月下来，就是三千多万法币！” 影佐祯昭：“最初几天，从徐浦经过的货物确实有那么多，但是好景不长，数量很快就下来。” “为什么？”石原莞尔，“是淞沪警备总团拦着不让出来？” “并不是。”影佐祯昭，“是淞沪警备总团直接对所有离开淞沪的货物收取了五成的离境税，商贩们的利润锐减，所以往外贩运粮食和日用品的规模就大大缩减！” “八嘎！”石原莞尔太阳穴上的血管再次开始突突的狂跳，活阎王这家伙，还真是无所不能，经济居然也懂？ 栗林忠道：“司令官阁下，我们跟着涨价吗？” “跟！也跟着涨价到五块！” 石原莞尔咬着牙道：“到了这个节骨眼，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这个时候一退，前面所有的努力就会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停顿了下，石原莞尔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仿佛又是在给栗林忠道等人鼓劲，接着说道：“比拼战略以及战术，蝗军不会输给淞沪警备总团，比拼经济实力，蝗军同样不会输给淞沪警备总团！最终的胜利必定也只能属于蝗军！” “哈依！”栗林忠道顿首。 “我这就去给前线打电话。” 送走栗林忠道，石原莞尔又扭头对影佐祯昭说道：“影佐君，三井银行借给金陵国民政府的第二笔一亿日元的贷款快要发放了吧？” 影佐祯昭道：“你想截下？” “对，截下！”石原莞尔重重点头又道，“先紧着第十三军！” 第612章 抵押铸币权 四行仓库。 “鬼子也涨到五块了？昨天跑过来的民夫又都跑回去了？”文韬额头上已经凸出根根青筋，“这些唯利是图鼠目寸光的家伙！” 谢晋元道：“鬼子开出的价码一样都是五块，为什么所有的民夫就都跑回去了？” 伍杰说道：“因为小鬼子把日结改成了月结，而且还跟民夫签了用工合同，合同半年一签，签了合同就能预支半个月的工钱，但如果有谁违约，需要三倍赔偿。” 这相当于是把工钱一天一结的无保障临时工，换成了半年一签的有保障合同工。 正常人肯定选合同工。 所以不能怪那些民夫。 “有意思，看来石原莞尔这老鬼子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了，那我们就再添一把火。”严峻道。 “我们也给用工合同。” “合同一年一签，签了之后立刻预付一个月的工钱，如果有合同在身的就不预支工钱，但是我们可以帮他们支付赔偿金。” 伍杰点点头又问：“那每个月的工钱给多少？也跟鬼子一样给到一百五十块吗？” “不，再涨一倍！”严峻哂然一笑说道，“给三百！” “啊？月薪三百？”伍杰瞠目结舌的道，“参谋长，三百块会不会太多了？咱们兵工厂还有修械厂的工人也才月薪两百！” “啥？”这下子轮到谢晋元还有文韬两人大吃一惊，“工人的工资已经涨到了两百块？” “嗯。”伍杰道，“今年过完元宵之后，法币贬值贬得厉害，粮食和各种日用品都在疯狂涨价，以前一块钱的法币就可以下馆子，现在十块法币都吃不好。” 法币大幅度贬值，就是从民国二十八年上半年开始，因为国民政府的外汇已全部耗尽，财政已经彻底的崩坏，只能通过无节制的疯狂印刷法币来勉强维持。 严峻对此早有准备，让徐升平把存放在各大银行账户上的法币提前全部换成英镑及米元。 兵工厂、修械厂还有军饷发放的都是银元，伍杰刚才说的是兑换成法币之后的薪水数值，实际每個月依然是二十银元左右。 所以法币贬值并不会对淞沪警备总团造成太大的影响。 严峻微微一笑又道：“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过完年之后我要改成用银元发放军饷了吧？” “现在我是知道了。”文韬点点头说，“法币会贬值，但银元不会贬值，还是一样值钱。” 严峻又对伍杰说道：“所以只管跟民夫签订用工合同，给他们三百月薪，但是只给法币！” 伍杰道：“就算给法币，依然是一笔巨款，因为民夫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五万，月薪三百的话，每个月需要支付一千五百万法币，按照现在币值大约是一百万银元！” 每月一百万银元，确实算得上是一笔巨额的开支了。 伍杰又接着说道：“而且还有更多民夫正闻讯赶来，我估计到最后民夫将会超过十万，如果给这十万民夫全都签下合同，我们账上的存款也坚持不了太久。” 严峻道：“不用撑太久，只要比鬼子撑得久就行了。” 伍杰道：“鬼子的背后有日本政府，我们淞沪警备总团跟日本政府比拼财力，根本拼不赢的。” “未必，日本政府的财力固然远胜于我们，但是摊子也大，能分给第十三军的经费极其有限。”严峻哂然一笑，又问谢晋元道，“老谢，你跟沙逊谈得怎么样了？” 谢晋元道：“别的方面基本上都已经谈妥了，就是双方的价码一直都没能谈拢，差距太大了。” 严峻说道：“你把他约到天后宫，今晚我们俩一起跟他谈，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 当天晚上，沙逊就应邀来到天后宫跟严峻还有谢晋元见面。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已经没有必要再做任何试探。 沙逊直接说道：“一亿，我们的底线是一亿米元，又或者一千万英镑也行，你们选。” “就一亿米元？”严峻嘴角绽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一个四国岛就只值这么点儿钱？” 沙逊一摊手说：“四国岛的价值当然远不止这点，问题是，你们也知道的，当今的世界局势依然是混沌不清，所以这就是一笔真正的风险投资，承担的风险很大！” “当然是一笔风险投资，如果不是风险投资，你怎么可能拿到这么便宜的价格？”严峻哂道。 “很抱歉，严先生，这真的是我们的底线了，如果贵方依然无法接受的话，就只能到此为止。”沙逊脸上流露出无比遗憾之色。 严峻也不想过多的拉扯，直接亮出底牌：“五个亿，米元，我们只要米元，不要英镑！” 沙逊正准备拒绝，却被严峻先一步打断：“先别急着拒绝，沙逊爵士，听我把话说完。” 一顿，严峻又道：“为了表示诚意，除了仍然愿意拿出四国岛供伱们犹太人殖民之外，我方还可以将未来建国的西日本的铸币权也交给犹太人的金融机构！” “西日本铸币权？”沙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这绝对是犹太人无法拒绝的诱饵。 谁掌握了铸币权，谁就掌握了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犹太人在米国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就因为犹太人通过米联储掌握了米国的铸币权！然而米联储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跟沙逊家族没关系。 所以，沙逊家族怎么可能拒绝未来西日本的铸币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必须拿下！ “成交！”沙逊完全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伸手说，“谢先生还有严先生，合作愉快！” 严峻伸手与沙逊随意一握，又接着说道：“按约定，第一笔五千万米元的款项必须得即刻到账，还有你们答应的武器装备也必须尽快运抵淞沪，当然，名义上那批武器装备是给万国商团的，这样才能够避开米国的中立法案。” “完全没有问题。”沙逊变得前所未有的爽快干脆，“只等正式协议一签，第一笔款立刻到账，武器装备也会很快采购并且启运。” 第613章 石原君，我们已经输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八月底。 这几个月，世界上又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说德国跟苏联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这一条约彻底击碎了英法两国祸水东引的毒计。 英法米等国的绥靖政策最终变成了作茧自缚，他们割下盟国的血肉饲养出了一头噬人的怪兽。 又比如说，苏蒙联军在诺门坎输掉了战损比却赢得了战役。 此役也使得日本政府彻底打消了北进的念头，从此海军的南进战略占据了上风。 又比如说，德安南昌会战以国军的惨败告终，庐山也失守，常委员长丢了一栋豪华避暑别墅。 日军第十三军跟淞沪警备总团之间倒是没有再次爆发热战，但是工程经济战却打得如火如荼。 在淞沪郊区做工讨生活的民夫数量也从最初的两万人滚雪球般膨胀到了二十万！ 对京沪地区的民夫而言，这半年多时间很可能是他们这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日子。 首先生命安全有了保障。 淞沪警备总团自不用说，便是鬼子现在居然也变得讲道理，甚至都不阻止他们跑到国军工地。 然后无论是鬼子还是淞沪警备总团都从不拖欠工钱，而且每个月的工钱还会逐月上涨。 民夫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但是对于鬼子还是淞沪警备总团而言，现实就不那么友好，因为双方的工程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无论是日军修筑的碉堡，或者是淞沪警备总团修筑的碉堡，双方基本都是修了炸，炸了又修，一直都在不停的反复，原地踏步。 当然都是炸对方的碉堡。 日军的炮兵和航空兵只会在白天时出动搞破坏，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兵和航空兵则在夜间活动。 所以中日双方阵营的民夫也是分时段干活的，中方阵营的民夫只会在夜间干活，而日方阵营的民夫则在白天干活。 中日双方都保持了默契。 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打破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淞沪警备总团是真的不愿意伤及无辜的百姓，日军则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仁义，是为了维稳。 这种胶着的局势一直持续到了八月底，日军终于扛不住了，影佐机关的账户上已经没有钱了。 只出不进的日子到头了。 “石原君，三井银行给金陵国民政府的贷款也已经花完了。”影佐祯昭摊手说，“我们影佐机关已经彻底没钱了，帮不到你了！” “影佐君，汪桑的金陵政府不是已经成立了中央储备银行，并且发行了中储券？” “中储券？”影佐祯昭哂然一笑，不屑的道，“中储券就是张废纸，整个京沪的百姓都拒收，前线的民夫也不要，根本没人要。” 这個世界的中央储备银行的成立提前了两年，然而境遇却跟另一世界大相径庭。 这个世界的金陵国民政府由于丧失了淞沪海关的关税收入，所以发行的中储券缺乏价值背书，根本就是一张废纸。 “没人要？”石原莞尔脑门上再次凸起青筋，太阳穴上的血管也开始突突的跳。 “没人要。”影佐祯昭无奈的说道，“无论是金陵的商家，淞沪前线的民夫或者各地小商贩，统统都拒收中储券，甚至连金陵国民政府的官员也拒绝接收中储券，联名上书要求国民政府改用银元又或者日元支付薪水。” 栗林忠道哂然道：“这样的话中储券岂非成了笑话？” “栗林君说的对，中储券已经成了笑话。”影佐祯昭哂道，“如果蝗军不以武力为它作后盾，强行推动的话，中储券很可能会打破世界经济史上存续时间最短的主权货币的记录。” 石原莞尔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的道：“影佐君，还有没有更温和一些的补救办法？” “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金陵国民政府的财政已经破产了，我们第十三军也被他们拉下了水，跟着一起破产。”影佐祯昭说道。 这真是倒打一靶，明明是日军第十三军把汪逆政府拉下水，不过都不重要了，反正都是破产，分出个谁拉谁下水已经毫无意义。 “石原君承认吧，我们十三军已经输掉这场经济战。”影佐祯昭无奈的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只剩最后一条路，那就是以武力做后盾强推中储券！谁不收中储券，谁就是反日分子，就要加以严惩！” “八嘎！”石原莞尔道，“要是这样的话，之前九个月的努力岂不是全白费？整个京沪的老百姓岂不是又要倒向淞沪警备总团？” “但是至少可以缓解第十三军的财政困窘。”影佐祯昭道，“而且在推广中储券的过程当中，我们的手段也可以尽量的温和些。” “好吧。”石原莞尔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日子得过下去。 …… 日军在整个京沪地区以武力强行推动中储券的消息很快就反馈到了四行仓库。 “是吗？看来石原这个老鬼子黔驴技穷了。”严峻哂道，“为了堵住财政上的窟窿，他已经顾不上收买京沪的民心了。” “严老弟，这个中储券真能使得整个京沪地区民怨沸腾？”文韬将信将疑的道，“至于么？” 严峻哂道：“中储券只是张小小的破纸而已，鬼子和汪逆却要拿去换取商贩手中的商品以及京沪百姓家中的余粮，换作是你，你肯答应吗？不能吧？” 文韬说道：“那我不收不就结了吗？石原老鬼子不是说不再强迫百姓做他们不愿意的事情？” “那是以前。”严峻道，“现在要强推中储券，鬼子就必须诉诸武力，谁要是敢不收中储券，轻则罚款并没收货物，严重的话，搞不好就要家破人亡！” 说到这一顿，严峻又道：“但是强推中储券也没什么卵用，鬼子和汪伪政府很快就要陷入一场螺旋向下的财政危机，躲不掉了。” 文韬精神一振，急问道：“严老弟，你是不是又给石原这个老鬼子准备了一份大礼？” 第614章 金融战 正说话间，淞沪洋行的总经理徐升平走进来。 “参谋长，总算不辱使命。” 徐升平说着就从挎包里取出厚厚的一叠钞票，再分成三撂分别递给严峻、文韬还有谢晋元。 文韬接过钞票，问道：“中央储备银行？这是中储券吗？” “对，这就是中储券。”徐升平点头说，“可惜汪伪政府现在印制的最大面额也只有十元，我们也只能够印制十元的中储券。” 说着，徐升平又从挎包取出三张中储券，递给严峻三人：“这三张是汪伪政府印的中储券，你们对比下，看能不能分辨得出？” 谢晋元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摇头说：“根本分辨不出来，看着跟真的一样。” 徐升平微微一笑说道：“全中国最好的印刷厂就在淞沪，淞沪会战爆发前，法币也是在这家印刷厂里印刷的，只是后来才把法币的模板搬到了渝城。” 严峻说道：“徐经理，立刻安排印刷中储券，再安排商贩进入沦陷区采购物资，粮食棉花又或者新鲜肉蔬什么的，只要能够买到的物资统统买回来，全部买光！” 谢晋元却有些不忍心：“我说严老弟，这样做会不会加重沦陷区百姓的苦难？毕竟是废纸？” “老谢，你说什么呢？”还没等严峻反驳，文韬就说道，“我们不去买，这些物资就落鬼子和汪伪政府手里了，落我们手里，好歹还能为抗日事业做一点贡献，要是物资落鬼子和汪伪政府手里，不就成了助纣为虐？” 严峻道：“事至今日，中日战争早就已经从军事层面拓展到了经济层面，后面还会从经济层面拓展到金融层面，你们瞧着吧，我们不印制中储券，汪伪还有鬼子很快也会印制法币。” …… 苏州留园，永善堂。 打发走副官，屋子里只剩下石原莞尔跟影佐祯昭两人。 石原莞尔道：“影佐君，刚才我想到一个问题，蝗军既然可以印制中储券收购占领区的物资，那为什么就不能伪造法币去采购淞沪等国统区的粮食以及日用品呢？” “淞沪囤积的粮食还有日用品数量再多，也经不起我们用伪造的法币买吧？毕竟，印刷面值五百元的法币才多少钱？” 影佐祯昭道：“石原君，这点我们早就想到了，甚至专门成立了杉部队负责伪造，并且早就已经成功的伪造出法币。” “喔，是吗？”石原莞尔顿时来了精神，“要是这样的话，让杉部队立即向我们提供法币吧，从淞沪采购到的物资，我们第十三军可以给予他们分成。” 影佐祯昭道：“石原君，听我把话说完，杉部队的确是成功的印出了法币，但是没来得及用，只那政府就对法币做了一次改版，旧版的法币直接就被禁止使用了，而且国民政府的印钞速度太快了，我们伪造的那点法币，对只那的经济秩序完全没有起到扰乱的作用。” 说起这件事，影佐祯昭真是憋屈到不行，因为国民政府的印钞机已经开到了冒烟，那印钞的速度完全不是他们日本人所能比拟。 “八嘎牙鲁！”石原莞尔闻言瞬间脸黑，怒道，“要是这样的话杉部队的工作岂不是白做了？” 影佐祯昭道：“但好在，新版法币应该也快了，而且这次印制是五百元的大面值，用来扰乱淞沪的经济秩序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 在四行仓库。 严峻又问道：“徐经理，你找的那家印刷厂能伪造日元吗？或者米元、英镑也行，能伪造吗？” 谢晋元和文韬目瞪口呆，伪造日元也就罢了，连米元和英镑也不放过？太狠了。 这真是不拿洋人当人啊。 “参谋长，这个真不行。”徐升平摇头说道，“日元的桑皮纸用的原料是日本岛上特有的楮、雁皮及三桠等植物，伪造很困难，至于英镑和米元就更加不用说了，他们的印刷防伪技术比我们领先了不止一代，根本就没有能力伪造。” 停顿了下，徐升平又道：“不过伪华北临时政府的联银券及伪满洲国的中银券还是能伪造的，还有小鬼子在占领区流通的军票，我们的技术人员应该也能造出来。” “赶紧造！”严峻说道。 文韬说道：“联银券和中银券我们又用不上，还有小鬼子的军票也一样用不上，造来做什么？” 严峻说道：“我们用不上联银券、中银券还有鬼子的军票，但是其他地区的抗日武装用得上，到时候我们派专人给他们送过去！” 文韬说道：“一战区、二战区还有苏鲁边区？” 严峻点头，心里却说，还有新四军和八路军。 谢晋元道：“豫鄂皖边区也应该送些钱过去，廖总司令他们的处境也不怎么好。” “对对对。”文韬道，“每次我们打了胜仗，廖总司令都第一时间拍电报祝贺，就冲这点，我们也应该多送点钱。” 就在这时，小黄袍先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走到墙上的万年历前，刷的撕掉了一页。 严峻转过头看时，时间已经来到了1939年9月1日。 看到这个日期后，严峻顿时间目光一凝，9月1日？！ 小黄袍还道严峻生气了，便赶紧解释说：“参谋长，已经过了零点，现在是9月1号了。” “我知道。”严峻点点头。 严峻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内心同样稳如老狗，就算把欧洲打烂了他也不会在乎。 不过欧洲就快要烂了。 德国时间应该比淞沪时间晚六個钟头，所以这会的德国时间应该还是8月31日的18点左右。 大概再过十小时左右，也就是九月一日的凌晨四时左右，一百多万德军以及捷克斯洛伐克仆从军将会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攻入波兰境内，古德里安的第19装甲军将以摧枯拉朽之势轻松撕开一百万波军构筑的防线，古德里安首创的闪电战即将要震惊整个世界。 还有毛熊，也会落井下石向着波兰发动进攻。 第615章 二战爆发 1939年9月1日，德国当地时间的凌晨4时45分，超过900架轰炸机从各个军用机场起飞，呼啸着扑向波兰境内的军用机场、军火库及兵营等高价值军事目标。 与此同时，以友好访问名义停靠在但泽港内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因”号战列舰突然向着附近的波军机场开炮。 波军猝不及防，整个机场很快化为一片火海，停放在机场内的超过五百架作战飞机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化成一片残骸。 紧接着，早就秘密部署在德波边境上的超过四千门大炮开始向着对面的波军阵地倾泻弹药。 炮击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凌晨六时左右，古德里安率领德军第19装甲军越过边境线，开始了摧枯拉朽的表演。 德国当地时间上午10时，元首通过广播发表讲话，德国正式进入战争状态，对全域实施军管。 …… 四行仓库这边，正好是下午四点钟，谢晋元和文韬一觉睡醒回到大厅，发现严峻在听收音机。 收音机里的声音叽哩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说的什么？”文韬打了個呵欠，随口询问道。 李当归转译道：“德国元首阿道夫发表广播讲话，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全德国实施军事管制，第二次世界大战很可能要打响了！” “啥？德国公开宣布进入战争状态了吗？”谢晋元和文韬脸上的睡意顿时不翼而飞。 严峻摇摇头说：“李参谋，把可能去掉，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正式打响了！接下来，身为波兰盟国的英国法国就该对德国宣战了！” 谢晋元沉声道：“如果英国法国真的对德国宣战，那鬼子也就不会再顾忌公共租界、法租界的英国人米国人及法国人，鬼子陆军海军就有可能会对淞沪发起毁灭式的大轰炸，然后就该发动总攻击了！” “有这个可能。”严峻道。 “所以我们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从现在开始，把所有人员物资全部转移进地下，所有部队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迎接鬼子总攻！” 文韬接着说道：“让陈明德马上过来一趟司令部，我们要听取要塞营建的最新汇报。” 陈明德很快就回到司令部。 文韬直接问道：“陈主任，淞沪要塞的六大子堡建得怎样了？连接地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够竣工？” 顺便再说一句，最初的闸北要塞已经拓展成淞沪要塞，工程的规模也扩大了两倍还不止。 主要是现在不差钱。 所以可以扩大规模。 要塞的主体没有变，依然是以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老大楼要塞作为整个要塞的主碉堡，底下的六条地道以及六个大地堡也依然是原来的设计标准，没有变。 这部分已经快竣工。 不过这六条地道以及六个大地堡的功能已经完全改变。 按严峻之前的设想，六条地道和六个地堡是囤兵用的，但是现在却成了粮仓及物资仓库。 在主体的基础之上，又多出来三条标准地道，连接到沪北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沪西的恩派亚大楼以及沪南的东南大戏院、市政大楼还有童涵春堂。 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恩派亚大楼、市政大楼、东南大戏院以及童涵春堂就是六大子碉堡。 年初开始，陈明德的主要精力就转到了这六大子碉堡，带着施工团队在夜以继日的工作。 不过连接主碉堡的地道是三个月前刚提出的，因为当时跟沙逊的交易刚刚谈好，有钱了。 所以要塞规格再次提高。 严峻打算把主碉堡跟外围的三个子碉堡（南市的子碉堡由三个子碉堡构成）用地道连接起来。 陈明德道：“六大子碉堡的主体结构大体已经竣工了，但是连接主碉堡的三条标准地道可没有那么快，至少要到明年年底。” “这么慢？”文韬不免有些担心，皱眉说道，“就不能加快速度吗？缺人缺钱，可以加！” 陈明德道：“人和钱我们营建处现在都不缺，钢筋水泥还有木料等建材也够用，但是挖地道真快不了，尤其是连接市政大楼、童涵春堂以及东南大戏院的地道，因为需要穿过苏州河，难度很大，已经发生了多次渗漏，我估计还得继续加深地道的深度。” “知道了，你去忙吧。”严峻挥手示意陈明德可以走了，陈明德当即转身离开。 打发走陈明德，严峻又派人把陈千钧叫回司令部。 陈千钧这段时间的主要精力一直都放在武库列车的改建以及闸北火车站的改造之上。 严峻直接问道：“武库列车和火车站改建好了吗？” 陈千钧回答道：“闸北火车站的十八个站台全部改造成了连体式堡垒车库，车库顶部的反应隔层也已经加上，按照陈主任的计算，别说是一千公斤级别的航空炸弹，就算是当量再加一倍，也很难炸毁这个十八腔堡垒车库！” “好家伙，比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老大楼还坚固？”文韬。 “副司令，这个没得比。”陈千钧笑着说道，“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老大楼主跨超过五十米，可闸北站的车库主跨还不到十米，高度也就五米，所以强度大得多！” 严峻问道：“武库列车呢？” “武库列车还没好。”陈千钧有些无奈的道，“高射机枪巢因为都是敞开式的，不难办，但是高射炮的炮塔必须是封闭式，内部还有旋转机构以及进弹装置，所以制作的难度非常大，我们试制了几个都不行，根本达不到要求。” 严峻说道：“索性高射炮塔也做成敞开式吧，这样的话制作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炮塔也做敞开式？”陈千钧愣了一下，随即又说道，“要是这样的话肯定就没有问题。” 谢晋元道：“武库列车的车厢能装下重炮吗？” 陈千钧道：“除了4门九零式240mm口径重加农炮，其余的加重炮和榴弹炮都没问题。” 文韬问道：“那4门240mm口径重加农炮为什么不行？” 陈千钧道：“一来太重，一门炮就一百多吨，二来是太长，炮管足有十三米长。” 第616章 战略总攻 苏州留园。 栗林忠道已从淞沪前线返回第十三军司令部，正向石原莞尔汇报他的巡视结果。 “司令官阁下。” “情况很不乐观。” “只那军的兵工厂明显已经具备了相当产能。” “何以见得？” “因为这段时间只那炮兵对蝗军封锁线的炮击强度很大，分布在封锁线上的各个据点甚至封锁沟都遭到了严重破坏。” “八嘎，米国佬该死！” “是的，要不是米国向淞沪大量出口钢材、铜、硝酸铵，还有硝化纤维等原材料，只那军的兵工厂根本就没有能力生产炮弹！” “还有电力，如果不是有公共租界的发电厂持续提供电力，只那军的兵工厂就算有原材料，也没办法将原材料变成炮弹子弹。” “淞沪警备总团除了加强对封锁线的炮击之外，步兵的出击也变得更加猖獗，他们利用火箭弹疯狂攻击蝗军在白天时刚刚修筑的还没来得固化的碉堡，所以碉堡推进战术根本无法实现！” “无论白天时我们修筑好多少个碉堡，天一黑，只那军就会用火箭弹将它们摧毁。” “有些时候，只那军还会出动航空兵发起攻击。” “八嘎牙鲁！”石原莞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恨声道，“这么说来，除非蝗军能首先摧毁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工厂，否则的话你的血肉磨盘计划就很难奏效了。” “是这样的。”栗林忠道无奈的道，“如果不能摧毁只那军的兵工厂，无论修筑多少碉堡，来不及固化就被只那军轻松摧毁。” 正说话之间，影佐祯昭兴冲冲的走进了明道堂。 “出大事了，石原君！” 影佐祯昭兴奋的说道：“欧洲刚刚发生大事了！” 石原莞尔神情一凝道：“德国对波兰宣战了吗？” “真不愧是石原君你。”影佐祯昭叹服道，“就在刚才，德国元首阿道夫发表了广播讲话，宣布德国进入战争状态！另外在几个小时之前，德军就已经大规模进入波兰境内，德波战争已经爆发！” “哟西！”石原莞尔闻言顿时间精神一振，“这样的话，身为波兰同盟国的英国还有法国很快也会对德国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很快就要打响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马上就要打响了吗？”栗林忠道、大竹茂夫还有一众参谋神情凛然。 石原莞尔却又转过头对栗林忠道说道：“栗林君，你马上跟我飞回东京，我要向大本营争取立即对淞沪发起战略总攻！” “战略总攻？”大竹茂夫等参谋再次神情一凛，栗林忠道则重重顿首应了声哈依。 …… 石原莞尔返回东京时，陆军省的大臣和海军省的大臣正在大蝗虫面前激烈的争吵。 不过这次的争吵主题，不再是北进及南进之争，而是换成了速战派及缓战派之争。 即将卸任陆军大臣的板垣征四郎和即将接任陆军大臣的畑俊六秉承大蝗虫的旨意，是速战派的鼓吹者和铁杆支持者。 昭和军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到舞台的中心，他们甚至连一刻钟都不想多等了。 但是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和海军次长山本五十六则认为日本还没有准备好跟米国和英国决战，所以坚决反对贸然加入世界大战。 “米内君还有山本君，我必须对你们强调一点，日只战争的久拖不决已经导致帝国的财政状况持续恶化，与此同时，帝国大藏省却仍需花费大量宝贵的外汇从米国购入废钢材以及石油等原材料，这就使得帝国财政更加雪上加霜！” “但如果帝国陆军能够占领东南亚，就能获得宝贵的铁矿石以及原油，大藏省就再也不用花费巨额外汇购买废钢材以及石油。” “此外米英法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当局还有大量财政结余，这些财政结余更可以直接缓解帝国的财政窘境，这样一来帝国也能投入更多资源给你们海军，不是吗？” 板垣征四郎说到最后，甚至还不忘给海军送上一颗甜枣。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说的好像打仗就用不着花钱似的，东南亚驻扎了几十万英军法军以及米军，这些军队可不会赁空消失，只是一场日只战争就让你们陆军狼狈成这样，伱们哪来的信心可以在短时间内击溃英军、法军及米军？靠你们俩的嘴炮吗？” 米内光政的能力不如海军次长山本五十六，但是怼人的本事却是一流，说得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都是哑口无言，因为陆军在中国战场的表现确实不好，尤其淞沪战场更是多次成为陆军的滑铁卢。 好半晌，畑俊六才道：“帝国陆军在日只战争中的表现，的确难以令人满意，但是有一個事实谁也不能够否认。” “什么？”米内光政。 畑俊六：“这个事实，就是武汉会战之后，倘若帝国立即发布全国总动员令，集中全部资源继续发动对只战争，帝国陆军其实完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灭掉中国。” “畑君，这只是假设，不是事实！”山本五十六哂然道，“我来告诉你真正的事实，当时的帝国除了无法将我们海军的兵舰开到陆地上去配合你们作战，已经提供了所有能够提供的资源！懂吗？” 板垣征四郎道：“但是至少可以动员更多的师团。” “更多的师团？”米内光政哂然道，“没有武器，就是往只那派遣一百个师团又有什么用？让蝗军的勇士用牙齿和拳头战斗？” 两派正争吵时，田边治通进来禀报：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和第十三军司令官石原莞尔已经到了大本营的一楼大厅。 米内光政知道冈村宁次和石原莞尔是反对速战的，当即便对板垣征四郎和畑俊六说：“东南亚究竟有没有速胜的可能，还是应该多听听前线将领的意见，不如将冈村君和石原君也请进来，听听他们两个是怎么说的，陛下？” 大蝗虫微微颔首。 田边治通当即出去将冈村宁次和石原莞尔请了进来。 第617章 宣战？总动员？ 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前，石原莞尔一贯主张先消化满洲国，然后再逐步蚕食中国，因此被以东条英机为首的扩大派视为眼中钉，遭到疯狂的打压排挤。 所以米内光政相信石原莞尔一定会支持他们海军省的意见。 然而，让米内光政一万个没有想到的是，石原莞尔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陛下还有诸君，发起战略总攻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纳尼？战略总攻？”米内光政勃然色变，“石原君，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依。”石原莞尔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随着德军大举进入波兰，作为波兰盟国的英国法国已经退无可能，不出三天，就必定会对德国宣战，届时英国、法国及米国的目光都聚焦在欧洲，远东事务就再也不会有人关注了。” “所以呢？”山本五十六黑着脸说，“就要趁着英国、米国以及法国无暇顾及东方之际，趁虚而入夺取东南亚吗？真以为米国、英国还有法国会放弃整个东南亚？” “东南亚？”石原莞尔闻言愣了下，反问道，“今天讨论的难道不是中国事变？帝国当下首先要解决的难道不是中国事变？怎么突然又扯上东南亚？” “呃，啊？”米内光政和山本五十六也愣住，好家伙，敢情是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 “石原君，今天这次御前会议的议题是是否加入轴心同盟并对米英法等国宣战。”板垣征四郎没好气的道，“而不是什么彻底解决中国事件，中国事件现在已经不是帝国的对外重心。” “疯了么？”石原莞尔瞪大眼睛喝道，“帝国现在根本没有准备好与英国与米国开战，为什么要急着去招惹他们？愚蠢！” 大蝗虫脸色当即板下来。 石原这个家伙，嘴巴是真臭！ 米内光政和山本五十六却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那個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同样的话，不过刚才是海军大臣米内光政说，现在却轮到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 畑俊六也有些气急败坏，无论是谁被当面骂愚蠢都会生气，何况他这个即将上任的陆军大臣。 “石原莞尔，蠢的是你！” “帝国出兵占领东南亚，是为了解决资源短缺及财政困窘，事关帝国的百年国运，又岂是你这个榆木脑袋所能明白？” “八嘎，真是不明白像你这样的家伙怎么能当上陆军大臣？”石原莞尔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你口口声声要向米国、英国宣战，那伱究竟知道不知道，对米国和英国宣战，意味着什么？” “米国的工业总产值是帝国的十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米国可以在同等时间之内生产出比帝国多十倍的武器装备，更意味着米国可在短时间内武装起十倍于帝国的军队，然后乌泱乌泱的跨过太平洋，潮水般淹没帝国！” 米内光政和山本五十六差点就拍手叫好，真不愧是石原君，一句话就切中要害，直指日本与米国之间的巨大差距。 畑俊六道：“按你意思，在工业总产值没有超过米国之前，帝国就永远不能与之开战，对吗？” “我没有这么说。”石原莞尔冷哼一声说道，“帝国的工业总产值并不一定非得与米国对等，才有一战之力，在我看来，如果帝国的工业总产值能有米国的一半甚至四成左右时，就有了一战之力！” 一顿，又接着说：“但就目前国力而言，在十倍国力差距的前提之下贸然对米国及英国开战，帝国的胜算必定极其渺茫！” 板垣征四郎说道：“但是经济发展有它的客观规律，工业发展就更加不可能一踌而蹴，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把帝国的工业总产值提升到米国的四成甚至一半？” “做好一件事情，很快就能够达成目标！”一直没有说话的冈村宁次忽然也插话进来。 畑俊六沉声问道：“什么？” “吞并整个中国！”冈村宁次沉声说道，“中国拥有广袤的国土以及庞大的人口基数，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一旦帝国吞并了中国，帝国的重工业必将迎来一段史诗般的扩张期！即便是最保守的估计，十年之内翻两番是完全没问题的，也就是说，十年内帝国的工业总产值就有很大可能达到米国的四成，甚至五成！” “最多只要五年，根本不用十年那么久，因为中国已经有一定的工业基础！”石原莞尔说着就变得激动起来，甚至开始对着空气挥舞起了拳头，“正因此，我提议帝国立即对中国正式宣战，再然后发布总动员令，再动员至少一百个师团前往中国，倾尽全力，争取在今年年底前彻底灭亡中国！” 安静，整个会议室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与会的几个大臣还有大蝗虫都用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古怪眼神看着石原莞尔。 人与人真的不同。 石原莞尔和冈村宁次觉得他们的主张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在大蝗虫和几个大臣的眼里，这样的主张简直就是白痴的主张。 整个日本总动员，只为了灭亡一个中国？之后英国、米国甚至苏联怎么办？真以为这些西方国家都是小白兔？他们就不会趁着帝国打完中国之后的虚弱期，像嗅到血腥味的恶狼般猛扑上来？ 尤其北边的毛熊，刚刚跟德国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一旦日本进入虚弱期，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对着满洲国呲出獠牙。 所以全国总动员，倾尽全力将中国灭掉，最后大概率只能为毛熊作嫁衣裳，这怎么行？ 当下米内光政道：“陛下，石原君和冈村君的主张虽然幼稚，但是他们俩的一个观点是正确的，那就是帝国当下还不具备跟英国、法国及米国开战的实力！所以出兵东南亚的事，必须暂缓！再不济也要等到我们海军准备好。” 第618章 放弃淞沪 大蝗虫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么，你们海军什么时候能够做好准备？” 山本五十六说道：“至少也要等到金刚、扶桑、伊势及长门四级十艘战列舰改装完成，这时候大和号差不多也海试完成。” “这样的话帝国海军就有二十艘航空母舰，而且其中的十六艘都是三万吨以上的一级航母，大和号的排水量更是达到七万吨，舰载机接近两百架！” “届时，帝国海军联合舰队就可以从实力上碾压米国海军的太平洋舰队或英国的远东舰队，即便是米英两国的舰队联合作战，帝国海军联合舰队仍有一战之力！” 大蝗虫有些不耐烦道：“朕问的是时间，是时间，时间！你们海军什么时候能够做好准备？” 山本五十六跟米内光政交换了一个眼神，顿首道：“至少也要到明年年底！” “不行！”大蝗虫还没有发话呢，石原莞尔就已经急了，“绝对不能拖到那个时候再宣战！” 顿了顿，石原莞尔又转过头对大蝗虫说道：“陛下，帝国必须立即对中国宣战并下达总动员令，不能再拖了啊！” “八嘎，闭上你的嘴！”畑俊六彻底怒了，“帝国是绝对不可能为了中国下达总动员令的！” 板垣征四郎跟石原莞尔的关系一向都很好，毕竟是当年在关东军时的老交情，可是这会他也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石原君，关于中国事件的最终之解决方案，大本营不是早就已经做出了结论？那就是以军事进攻为辅，政治诱降为主，所以对中国宣战并发布总动员令，是绝对不可能的，也是不可取的。” “可是板垣君，现在的情况有了变化。”石原莞尔急道，“米国和英国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扶持中国军队，尤其是盘踞淞沪的淞沪警备总团，最近这几个月更是获得了米国英国毫无保留的支持！” “石原君，你说的是公共租界从米国采购美械装备武装万国商团这件事？”板垣征四郎道，“这件事情我们知道，也讨论过。” 畑俊六道：“我们的最终结论是，公共租界此举主要是为了防范淞沪警备总团，而不是像你说的是送武器给对方。” 顿了顿，畑俊六又道：“我也看过影佐祯昭的评估报告，我对这份报告的评价是，这就是一篇毫无根据、捕风捉影的阴谋论。” “公共租界的米国人、英国人购买了美械装备，不是用来武装万国商团防备淞沪警备总团，反而是要送装备给对方，可能吗？” “八嘎牙鲁，还真是個愚蠢的家伙！这事怎么就不可能？”石原莞尔勃然大怒道。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由专业的人做，情报方面的事务就应该相信情报人员的判断。” “不要用你的臆测否定别人的专业，这会让人笑掉大牙的，我们尊敬的陆军大臣！” “伱……”畑俊六被石原莞尔讽刺得满脸通红，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这时候板垣征四郎说道：“我们不是不信影佐机关的判断，而是认为即便影佐机关判断正确，公共租界的这批美械装备确实是送给淞沪警备总团的，问题也不大，不过就是一个美械师的武器装备，根本扭转不了大局。” 石原莞尔：“一个美械师的武器装备的确是扭转不了大局，可如果加上犹太人的鼎力支持呢？” “犹太人的鼎力支持？”板垣征四郎神情一凛，沉声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大蝗虫、米内光政、山本五十六还有冈村宁次的目光也一下聚集到石原莞尔身上。 犹太人的名声很差。 但是犹太人很富有。 如果犹太人真的鼎力支持中国的话，后果就会很严重，吞并中国的计划就极有可能受挫。 大蝗虫警惕的问道：“你说犹太人支持淞沪警备总团，是已经发现了确凿的证据，还是仅仅只是你个人的推断臆测？” 石原莞尔道：“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确凿证据，但是……” “八嘎牙鲁！”畑俊六立刻大骂道，“石原君你疯了，这种事情你也敢捕风捉影的臆测？” 石原莞尔道：“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臆测，应该说我还是发现了不少端倪的。” “什么端倪？”板垣征四郎表情一下子变凝重。 石原莞尔便把刚刚结束的经济战从头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如果不是得到了犹太人的支持，很难想象活阎王能拥有如此财力。” “这个有什么好奇怪的？”畑俊六算是跟石原莞尔杠上了，反唇相讥道，“活阎王不仅收缴了淞沪的所有帝国资产，还在去年年初的粮食骗局中狠狠的赚了一笔，有此财力一点不稀奇。” 石原莞尔道：“帝国在淞沪的资产总值和活阎王在去年年初的粮食骗局中的盈利都是可查的，大藏省也曾做过评估，纵然会有一定的出入，但是大概数字不会错。” “淞沪警备总团通过淞沪洋行从米国采购的各项物资也是有据可查的，其总的价值也是可以进行估算的。” “影佐机关曾做过估算，结论是淞沪警备总团还有一些钱，但是数量绝对不会多，绝对撑起之前半年多的经济大战。”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所以最终的结论是，一定有人给了淞沪警备总团巨大的财力支持！” 会议室一下子变得安静。 包括大蝗虫，所有人都在消化石原莞尔的消息。 好半晌之后，还是大蝗虫最先打破沉默，问道：“这样的话，河䐁计划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吗？” “陛下明鉴，河豚计划已经变得毫无价值可言。”石原莞尔肃然说道，“而且帝国正好拿犹太人做借口对西方施压，并勒令米国英国及法国放弃淞沪！” “有可能吗？”畑俊六也顾不上回怼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道：“让米国英国法国放弃整个东方是绝不可能的，但是逼西方放弃淞沪是有可能的！” 第619章 最后通牒 看到石原莞尔和冈村宁次两人从大本营的大楼内走出来，栗林忠道和第十一军的参谋长青木重诚便赶紧迎上前去。 “石原君，先告辞了。”冈村宁次微一顿首，转身上车。 目送冈村宁次的座驾驶出大本营大楼的门厅，栗林忠道当即凑过来小声的问道：“司令官阁下，还需要做报告吗？” “不用了。”石原莞尔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我们制定的计划已经被御前会议给否决了。” “被否了？真是可惜。”栗林忠道听了一脸惋惜的说道，“现在米英法国已经顾不上远东，至于苏联，关东军就足可以应付，所以真是彻底解决中国的好机会！”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但是大本营的那些个高官还有天蝗陛下根本就听不进去。”石原莞尔一脸郁闷。 停顿了下，又接着说：“不过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说话之间，石原莞尔的轿车也悄然驶入门厅。 上车之后，石原莞尔直接吩咐司机前往机场，然后说道：“御前会议否了我们的下达总动员令并对中国发起战略总攻的提议，但是同意对中国宣战，并且投入现有的全部资源对淞沪发起总攻击！” “纳尼？”栗林忠道有些错愕的道，“不做全国总动员，也不对整个中国发起战略总攻击，但却要投入帝国现有的全部资源，对淞沪发起总攻击？司令官阁下说的现有的全部资源，包括海军吗？” “是的，也包括海军。”石原莞尔点头道，“这次总攻，海军联合舰队将会出动全部主力，包括十艘战列舰、八艘航空母舰及八个特设航空队，一千多架侦察、战斗机及爆击机，此外还有陆屋、木更津等航空队的百余架攻击机！” “喔，这么大的阵仗？”栗林忠道听了后不免有些吃惊，“海军联合舰队几乎是精锐尽出！” “虽然不算精锐尽出，但是基本上也差不多了。”石原莞尔言语之间颇有些自傲，又说道，“天蝗陛下和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对我们所做出的关于犹太人暗中支持淞沪警备总团的判断是认可的。” 栗林忠道道：“虽然我很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可问题是我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西方各国未必会接受指控啊。” “证据？”石原莞尔哂然一笑又道，“栗林君，天真了，大国相争从来不看证据。” “纳尼？”栗林忠道，“不看证据也可以？” 栗林忠道还是嫩了点。 不知道政治有多无耻。 “当然。”石原莞尔，“只要一個国家的实力足够强大，莫须有都可以成为最有力的证据，反过来讲，一个国家倘若很弱小，无辜也能成为原罪，你明白了吗？” “哈依。”栗林忠道，“受教了，多谢司令官阁下提点。” …… 在淞沪，米国公使馆。 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找到了米国大使詹森，一来是邀请詹森一起前往华懋饭店打德州扑克，二来就是想试探一下詹森的口风。 德军已经大举入侵波兰，英国和法国对德宣战已不可避免，苏联又在不久前跟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甚至还一起出兵波兰，全世界只有米国还保持超然地位。 这时候，米国政府的态度就显得至关重要，一旦米国政府倒向德意轴心同盟，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后果却极其严重。 所以徐杰森就扛起了试探米国政府的重任，因为他非常清楚詹森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驻外大使，他在米国政坛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奈何詹森也是只老狐狸，所以绝口不提米国政府对于德波战争的立场，只说米国人讨厌战争，热爱和平，俨然是个和平主义者。 徐杰森真想吐詹森一脸，米国人热爱和平？再没有比这个更荒唐可笑的谎言，你们米国自打立国以来没打仗的年份还不到十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们米国更加好战的国家了！ 两只老狐狸正在拉扯时，秘书进来报告说，日本大使来访。 詹森还没想好见或不见，日本公使冈本季正就自己闯进来。 看到徐森杰也在，冈本季正当即笑着说道：“真是太好了，徐杰森大使也在，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专程跑一趟英国使馆，省事。” “跟我也有关系？”徐杰森一脸错愕的道，“什么？”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冈本季正直接说道：“詹森大使，徐杰森大使，我来是给你们俩下达大日本帝国外务省的最后通牒的。” “喔特？”徐杰森一脸懵逼的反问道，“什么最后通牒？” 詹森却似乎有所预料，至少脸上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冈本季正板着脸说道：“鉴于公共租界及法租界暗中纵容犹太人向淞沪警备总团提供资金、生产加工子弹以及炮弹的原材料，甚至直接提供美械装备，帝国决定直接出兵接管公共租界及法租界，并且驱逐淞沪的犹太人！” “这是污蔑，是诽谤！”徐杰森大怒道，“我们什么时候纵容犹太人给中国人提供原材料、资金甚至于美械装备了？证据呢？” “证据？”冈本季正哂然一笑又道，“此刻囤在太古码头的一个师的美械装备算不算证据？之前给淞沪洋行输送钢、铜、铅及硝酸铵等原材料的远洋货轮，相当一部分来自沙逊家族的船队，这算不算是犹太人支持中国人的证据？” “我不接受你的指控！”徐杰森道，“太古码头那一个师的美械装备是给万国商团使用的，至于说承接淞沪洋行的海运订单，这只是单纯的商业行为，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是对商业的最大亵渎，更是对我们大英帝国的严重挑衅！” “徐杰森大使，请你一定听仔细了，这不是指控，更不是在私底下征求伱们的意见。”冈本季正冷然道，“这是大日本帝国外务省给予你们的最后通牒，懂吗？” 第620章 出大事了 “最后通牒？” 徐杰森根本没有把冈本季正的这句话当一回事。 冷笑了一声，徐杰森又不无揶揄的说道：“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冈本大使对大英帝国下达的第四次最后通牒了吧？”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正的最后通牒！”冈本季正道，“只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内带着你们的侨民以及全部财产撤离淞沪，否则的话就等着给中国人陪葬吧！” 说完，不等徐杰森和詹森两人说话回怼，冈本季正就直接离开了米国使馆。 “真是个狂妄的家伙！”徐杰森哼声道，“不过，像这样的虚言恫吓有什么意义呢？” 詹森表情却变得凝重。 “我怎么感觉，冈本季正这次不像是在恐吓我们。” “喔特？不是在恐吓？” 徐杰森愣了下，又道：“詹森大使你是说，他是来真的？” 詹森道：“这段时间，沙逊家族跟活阎王确实也走得近，日本人一定是从中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激烈！” 徐杰森还是有些不信：“日本人真敢全面接管公共租界？真敢驱逐在淞沪的所有西方侨民？” 詹森道：“考虑到当下的欧洲局势，而我们美国又处在孤立主义的控制之下，日本政府的确有可能会铤而走险，说到底日军已经在淞沪惨遭多次滑铁卢，就连大蝗虫也被淞沪警备总团多次打脸，日本人恐怕是做梦都想报复回去。” 顿了顿，詹森又问道：“我就只问你一句，英国政府有可能会为了公共租界对日本宣战吗？” “那肯定不会。”徐杰森不假思索的说道，“别说大英帝国现在已经深陷欧洲战场，即便是没有欧洲战场羁绊，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公共租界对日本宣战。” “所以，这就是现实。”詹森一摊手说道，“看来今天是玩不成德州扑克了，大使阁下还是赶紧返回公使馆安排侨民撤离吧。” “告辞。”徐杰森终于相信了詹森的判断，当即辞别詹森返回到英国公使馆，然后召集爱德华等英军武官召开紧急撤侨会议。 …… 严峻今天的心情不错。 因为沙逊并没有推诿，第二笔款项已经放给了淞沪洋行，总额高达一亿米元。 此外以万国商团的名义从米国订购的美械师也已经运抵，现在这一师的装备就在太古码头。 只要严峻愿意，随时可以派人前去接收这批装备。 该说不说，鱿鱼民族的吸血鬼属性虽然恶心，但他们是真敢下血本做政治投机。 米国独立战争时米军的实力那么弱小，犹太人就敢投资，犹太人甚至敢押上全部身家性命，豪赌米国铸币权，而且还赌赢了！ 所以，对于淞沪警备总团的这点儿投资，根本不算什么，从鱿鱼的角度看甚至还非常划算。 因为这笔投资的风险其实并不是特别大，但是所能获得的收益却无可估量，简直就是血赚。 谢晋元和文韬也很高兴。 甚至于开始调侃起严峻。 “严老弟，你之前不是说犹太人最不是东西？一个個都跟吸血鬼似的？可我怎么觉着犹太人挺靠谱的啊？至少沙逊这个死瘸子还是靠谱的，不是吗？” “犹太人靠谱？” 严峻心说，如果你们也是穿越来的，看到过鱿鱼做的事情，就绝不会这么说了。 在另一个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阿霉都快被鱿鱼吸成人干，霉国人什么都没干，一生下来每个人就背负了一万的债务，而且这笔债务还在滚雪球般膨胀。 至于在某沙等地干的事，就只有畜生才能干得出，跟这个时候的鬼子简直如出一辙。 严峻正要回怼，杨诚突然青着脸走进来，沉声道：“谢司令、文副司令、严参谋长，出大事了！” 严峻神情一凝：“什么事？” 杨诚沉声说道：“日本驻沪公使冈本季正已经对英国驻华大使徐杰森和米国驻华大使詹森下达了最后通牒，勒令他们在三天之内撤离公共租界所有侨民！” “啥？”谢晋元和文韬吃惊之下，一下就站起身。 杨诚接着说道：“我现在很怀疑，日军在淞沪将要有重大军事行动，日军很有可能会发动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攻势！” 文韬咽口唾沫，问道：“英国佬和米国佬不会同意的吧？” 谢晋元也说道：“英国可是超级大国，米国的综合国力更是十倍于日本，他们肯定不可能接受日本的恐吓以及要挟吧？” 杨诚摇摇头说：“可是据我们的观察，英国大使馆和米国大使馆已经在部署撤侨了！” “艹！”文韬。 “艹！”谢晋元。 “艹！”严峻道，“小八嘎终究还是没能挡住诱惑，终究还是想趁这机会对淞沪下手！” 对于小日本来说，现在的确是解决淞沪的最好机会，而且很可能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 不过，严峻不会让小日本轻易得逞，他已经有对策。 谢晋元问严峻道：“老弟，眼下咱们的要塞还没有完全修好，如果日军集中全部军力发起总攻，我们未必能够扛得住啊。” 文韬紧接着说道：“是啊，鬼子的陆军海军一起上并且放开手脚的话，我们真扛不住。” “所以不能让鬼子在这个时候对淞沪发起战略总攻！”严峻冷笑一声又道，“得拦着！” “这怎么拦得住？”谢晋元和文韬说道，“不能吧？” “拦得住拦不住，总得试过才能够知道！”严峻道，“现在，我们三个立即分头行事。” “老文，伱立即带兵抄了日本驻沪公使馆，把冈本季正还有使馆里的鬼子宪兵全抓了！” “老谢，你给渝城发电报，让常校长立即发表讲话，对德国日本意大利宣战，告诉他，如果他不宣战，你就会在天后宫代他宣战，让他务必考虑清楚后果。” 顿了顿，又说道：“我会先过去天后宫准备好会场，如果常委员长不敢宣战，老谢你代他宣战！” 听到这，谢晋元和文韬人都是懵的，抓人也就罢了，还宣战？这个是我们能干的事吗？ 第621章 对德意日宣战 冈本季正已经从法租界回到了黄浦路的公使馆，而且这会他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好。 当帝国真的硬起来了，身为外交使节的他们是真的很爽，西方各国的大使无能狂怒的样子，真的让人感到愉悦至极。 很遗憾的是，冈本季正的好心情只持续了片刻。 日本驻华武官喜多诚二少佐忽然走进来报告说：“阁下，文魔王带着好多民兵包围了使馆！” “纳尼？文魔王竟然带着民兵包围了使馆？”冈本季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怒道，“他这是要干什么？入侵使馆吗？” 两人正说话间，使馆大门口方向突然间响起枪声，而且还是重机枪的扫射声，还有惨叫声。 “坏了！”喜多诚二顿时脸色大变，“文魔王杀进来了！” “八嘎，嚣张的家伙！”冈本季正当即带着喜多诚二气冲冲的从二楼迎下来，在这种时候，身为日本驻华公使的他不能后退。 身为日本驻华武官的喜多诚二更是不能退，毕竟是军人。 当下两个人拿着南部十四式手枪冲到一楼，才刚出门厅，便看到上百个荷枪实弹的民兵从公使馆的门口冲进来，仅剩的两个护卫宪兵来不及逃走，直接被中国民兵从身后乱枪打死，都打成筛子。 下一刻，上百個黑洞洞的枪口就已经对准冈本季正两人。 喜多诚二毕竟是军人，下意识的就要举枪，但是下一刻，密集的枪声就响起。 然后就是噗嗵一声响。 冈本季正急回头看时，只见喜多诚二的身体被打成筛子，已经倒在地上抽搐。 “缴枪不杀！” 一声断喝响起，冈本季正便赶紧将手枪扔在地上，立刻有民兵便上前把手枪给捡走。 这时候，一辆奔驰敞蓬车才从使馆大门口开进来。 文韬开门下车，一脸鄙夷的走到了冈本季正面前。 “文魔王，你为你自己和你的国家闯大祸了！”这时候了，冈本季正还想威胁。 “闯大祸？”文韬哂然，“什么祸？什么祸？什么祸？嗯？” 文韬一边说一边扇冈本季正的耳光，而且一下比一下用力，冈本季正左右脸颊都被扇肿起来。 该说不说，文韬早就想扇冈本季正的耳光了，今天可算是逮着机会了，那必须得扇个够才行。 冈本季正吐了一口血水，咬着牙说：“日本使馆相当于大日本帝国的海外领土，你们这么做，相当于是入侵帝国，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我保证！” “艹你玛！”文韬这下直接将巴掌改成拳头，一记直拳就砸在冈本季正鼻梁上，还嫌不过瘾，又掏出驳壳枪直接一枪托砸过去。 冈本季正发出一声惨叫，当即用双手捂着脸摔倒在了地上，文韬这一下把他鼻梁骨都砸碎掉。 到了这会，冈本季正不敢再嘴硬，开始求饶：“外交官拥有外交豁免权，伱们不能这样对我。” “外交官？你是外交官？”文韬将驳壳枪的机头张开，直接拿枪口抵住冈本季正的脑门，“你特么的也算外交官？你也配？” …… 几乎同时，徐杰森、詹森等驻华公使或大使，索菲娅等派驻淞沪的记者，还有驻华武官、军事观察员等已经来到了天后宫。 甚至于就连鲍代真、莫里斯以及沙逊等人也被请过来，整个大殿几乎坐满了，阵仗挺大。 “居然这么大阵仗？” “我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冈本季正对你们荷兰发出最后通牒了吗？” “上帝，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远东即将发生重大事件，整个世界要乱了！要彻底的乱了！” 徐杰森、詹森、鲍代真、维登还有莫里斯也聚集到了一起。 “你们知道活阎王为什么召开这次新闻发布会吗？” “你也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上帝，不会跟日本人的最后通牒有关吧？”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活阎王就是个疯子，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真的无法想象，在知道日本人即将要对淞沪发动战略总攻的消息后，活阎王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上帝，他不会绑架各国的侨民做人质吧？这太疯狂了！” “闭嘴，闭上你的臭嘴！”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卢森堡公使的话，把包括徐杰森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心中的不安情绪却变得更加浓烈。 …… 谢晋元已经赶到了天后宫，只不过脸上神色很难看。 “常委员长没答应？” 谢晋元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常委员长何止是没有答应，还在电报中把他骂了一顿，并且还严厉警告他不要恣意妄为。 “你要不要看电报？” 谢晋元说着拿出那封电报。 “我就不看了，懒得看。”严峻哂然一笑又说道，“既然常委员长没胆子对日宣战，那这个艰巨的使命就只能落在你的头上了。” 谢晋元扯了下身上军装，一脸严肃的说：“为了中华民族，为了整个国家，谢某又何惜一死！” “言重了啊，你不会死。”严峻拍了拍谢晋元肩膀，又道，“相信我，这次新闻发布会之后，你会成为整个国家和民族的英雄！而且将来，你还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身铁骨谢晋元！” “我没想当英雄，更加没想过青史留名，我的愿望就一个，打败日本鬼子，赢得民族的独立！”谢晋元说完，就昂然走进大殿。 整个大殿一下变得寂静。 谢晋元走到麦克风之前，开场白都没有，直接就大声说道：“我谨代表国民政府、常委员长，在此郑重宣布：中华民国对德国、意大利及日本正式进入战争状态！” “我们将无条件收缴德国、日本及意大利在淞沪的一切财产，逮捕三国在淞沪的所有外交人员以及侨民，倘若拒捕，则格杀勿论！” 后面的讲话已经没有人听。 整个大殿已经彻底炸了锅。 与会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谢晋元竟会给他们送上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这真的是出大事了！ 第622章 日本人吓坏了 谢晋元的讲话仍在继续。 索菲娅的直播也在继续。 伴随电波，谢晋元的广播讲话被传送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包括渝城，包括柏林，包括伦敦，也包括华盛顿和东京。 大蝗虫闻讯后第一时间让田边治通打开收音机，匆匆赶到的翻译官则转译成日语。 “总而言之，中国已经倾尽所能捍卫世界和平，但是日本法西斯一再的突破底线……” “……侵害我国主权，杀害我国人民，日本侵略者在中国所犯下的罪行，跟德国人在欧洲、意大利人在非洲犯下的罪行都应受到整个文明社会的谴责。” “德国、日本及意大利已然成为世界公敌，必须得接受整个文明世界的审判！” “我谨在此呼吁英国、米国以及苏联等国，作为当今世界上的主要大国，你们有责任有义务站出来为整個人类文明主持公道，尽快打造一个代表人类文明的世界反法西斯联盟，摧毁邪恶的法西斯主义轴心同盟！” “绥靖主义换不来和平，纵容邪恶最终只能是害人又害己，请不要再无视中国、波兰以及捷克斯洛伐克等国人民的呼吁和苦难，请承担起人类文明的职责和使命，勇敢的跟邪恶开战，跟德国、日本还有意大利宣战吧！” “最后我只想重申，即将组建的轴心国同盟是邪恶的，而文明的正义阵营必将战胜邪恶！” 听到这里，大蝗虫又是惊恐又震怒，忍不住开始咆哮：“大日本帝国还没加入轴心同盟，我们还没加入轴心同盟，这是在污蔑，这就是在污蔑帝国！” “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田边治通也是一脸惶然，一是因为大蝗虫气得脸色都绿了，担心他会突然中风，再一个就是中国对德国日本意大利的突然宣战，必然会搅动世界各国的连锁反应，一个应对不好，就有可能会给日本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大蝗虫并没有彻底完全丧失理智，咆哮几声之后就吩咐田边治通道：“田边君，立即通知首相、各省大臣、次长，陆军参谋本部、海军军令部的高级官员及高级幕僚前来蝗居。” …… 在天后宫。 谢晋元的讲话已经结束，新闻发布会已经进入到提问环节。 没等现场的新闻官允许，中央日报记者秦婉如就起身质问：“谢司令，你代表国民政府对德国日本及意大利宣战，获得渝城方面许可了吗？国民政府和常委员长竟然会同意你这么做？” “是的，渝城方面和常委员长已经同意了。”谢晋元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没有渝城同意，我又怎么可能代表国民政府对德国日本意大利宣战？” 又有一个记者起身问道：“谢司令你说渝城方面还有常委员长同意你这么做，如果真是这样，肯定有往来电文，我们能看一看谢司令您跟渝城方面的往来电文吗？” “抱歉，这个属于机密，不能开放给外人。”谢晋元哂道。 又有一个记者起身问道：“对敌国宣战这样的重大事件理应由常委员长这个国家元首来宣布，再不济也应该由外交部长来宣布，怎么能由区区一个军中将领宣布？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隐秘的内幕？” “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谢晋元淡然道，“由谁对德国日本意大利宣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宣战这件事情本身，重要的是中华民国已经对德国日本意大利宣战，重要的是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重要的是这已经是不可逆的事实！” …… 谢晋元没有说错，这的确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 谢晋元在天后宫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这时候正好是柏林时间下午两点。 元首午睡完起来，第一时间就得知了中国对德国宣战的消息，然后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当即就指示外交部长对中国宣战。 大约半个小时后，意大利紧接着也对中国正式宣战。 紧接着，同为苦主的波兰还有流亡伦敦的捷克斯洛伐克政府也相继给出回应，这两个国家被中华民国的无惧国际强权的正义行为彻底的感动到了，宣布跟中国结为反法西斯联盟国。 于是乎，就在伦敦当地时间傍晚六点半钟，经过长达四小时的激烈争论之后，唐宁街终于也宣布加入世界反法西斯联盟，同时对德国意大利宣战，只不过，英国并没有对日本宣战。 紧接着法国也宣布加入世界反法西斯联盟，同时对德国以及意大利正式宣战。 世界线完全变了。 英国和法国对德国的宣战时间提前了一天，对意大利的宣战时间则提前了足足九个月！ 世界反法西斯联盟的成立更是提前了两年零四个月，首倡国也从米国变成了中华民国！ 当然了，现在只是口头上的世界反法西斯联盟而已，离签订真正的联盟协议还早得很。 …… 但是消息传到东京之后，正在蝗居参加御前会议的大蝗虫还有一干高级官员却吓坏了。 大蝗虫的声音都带着颤。 “波兰也对帝国宣战了？” “是的，陛下，波兰已经正式对帝国宣战。” “捷克斯洛伐克也已经正式对帝国宣战了？” “是的，陛下，捷克斯洛伐克也正式对帝国宣战，不过那只是流亡伦敦的临时政府。” “英国、法国呢？他们也对帝国宣战了吗？” “没有，陛下，英国法国并未对帝国宣战，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对帝国宣战！” “至少到目前为止，至少到目前为止！”大蝗虫低语了两声，忽然问道，“如果帝国陆军在这个时候再出兵接管公共租界，会不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整个会议室变得一片死寂。 没一个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没人主动回答问题，大蝗虫只能点名，第一个问到的就是刚刚才接任陆军大臣的畑俊六。 畑俊六顿时一脸苦色。 真希望我没来过蝗居。 第623章 战略总攻取消 北太平洋的波涛之中，一支由九艘攻击航母，百余艘巡洋舰、驱逐舰以及潜艇组成的庞大舰队，正在浩浩荡荡的向着吴淞口进发。 一直到淞沪会战之前，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有战列舰11艘，攻击航母以及护航航母共计17艘，巡洋舰三十余艘，驱逐舰百余艘，此外还有六十余艘潜艇。 淞沪会战二番战之后，加贺号及龙骧号航母先后被击沉，凤翔号航母遭重创被迫退出现役，只剩下五艘攻击航母及九艘由货船改装的护航航母，但是到了今年，前两批由战列舰改装的四艘攻击航母已经改装完成，加入联合舰队。 所以，这次对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来说真的是倾巢而出。 山本五十六是打算要把这次攻击当成攻击珍珠港的预演，所以这次也跟着舰队一起过来了。 赤城号航母的舰桥上，山本五十六、丰田副武、山口多闻等海军高级将领正聚集在指挥室，讨论即将到来的大决战。 在开会之前，山本五十六甚至让副官将所有的参谋全部从指挥室里请出去，只留下联合舰队的十几个司令官，因为有些话只适合小范围内传播，不宜公开宣讲。 偷袭珍珠港属于绝密。 不能够让太多人知道。 “诸君，这次对淞沪的战略总攻是一次很好的演练机会，可以最大程度的检验我们的成果！”山本五十六说道，“自从我们对联合舰队的总的作战指导方针做出颠覆性的革新之后，还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实战演练，这次对淞沪的战略总攻终于补上这方面的缺憾。” 丰田副武道：“次长，你是想把淞沪当成珍珠港来演练？” “纳尼？”南云忠一听了后有些不敢相信，“这两者之间不存在任何可比性，攻击淞沪时演练得再好，对于攻击珍珠港只怕也不会有任何帮助吧？” “你说错了，南云君。”山本五十六肃然说道，“攻击珍珠港和攻击淞沪其实相似性很高，因而有很高的演练价值！” “愿闻其详。”第二航空队司令官山口多闻道。 其余司令官也纷纷竖起耳朵。 山本五十六沉声说道：“帝国海军必须确保首战之胜利，所以对珍珠港的攻击必须得偷袭，打米军太平洋舰队一个措不及防，这一点诸君没有异议吧？” “没有异议。”众人点头。 “既然偷袭，就不会遭到太多抵抗，这跟这次对淞沪的总攻是一样的，所以才有演练价值！” “我们就是要在这一次对淞沪的战略总攻击中，摸索总结出一套最为高效的战法。” “这套战法，包括但不限于在短时间内释放所有的战机，搜索并确定足够的目标，最后还要将尽可能多的各种弹药倾泻到敌方的城市及军事目标头上。” “总而言之，将淞沪当成夏威夷，将闸北要塞当成米军太平洋舰队的母港就对了！” “这次能在淞沪摧毁多少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能在夏威夷岛上达成的战果！” “我的要求，就是在第一個攻击梯队中必须起飞三百架以上的侦察机以及战斗机，第二个攻击梯队必须起飞四百架以上爆击机，第三个攻击梯队必须……” 话音还没落，指挥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随即山本五十六的副官就走进来。 “八嘎牙鲁！”山本五十六勃然大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山本五十六最讨厌讲话的时候被人打断，何况这次讨论还是偷袭珍珠港的预演案，属于绝密。 “哈依。”副官一顿首，并将手中的电报递过来，又说道，“大本营刚发来的急电。” “大本营的急电？”山本五十六有些错愕的接过电报，然后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垮下来。 “次长阁下，怎么了？”丰田副武立刻问道。 山本五十六已经连话都不想说了，只是黑着脸将手中的那封电报递给丰田副武。 丰田副武看完电报后，也是惊呼了一声纳尼。 “丰田君？”南云忠一有些不高兴了，你们打什么哑谜？ 丰田副武又将电报递给南云忠一，这下山口多闻和另外几个航空队的司令官也同时凑上来。 随即南云忠一就气急败坏的怒吼起来：“纳尼？对淞沪的战略总攻取消？联合舰队立即原路返回东京母港？搞什么？” …… “纳尼？” “我没有听错吧？” “对淞沪的战略总攻取消？” “原定划拨给第十三军的作战物资，立即转拨给第十一军，用于发动长沙会战？” 石原莞尔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通讯课长长勇，那眼神凶狠得就好像要吃人一般。 栗林忠道、大竹茂夫以及几十个作战参谋也都是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这事闹的，变成什么了？ 这就好比，进了慰安所，人都躺床上了，裤子都已经脱了，结果慰安妇却忽然去了隔壁房间。 天照大神，不带这样的。 “哈依！”长勇顿首道，“大本营的电报上就是这么说的，但是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还能有什么原因。”正好回司令部的羽田一郎哂道，“当然是因为担心接管淞沪之后，英国法国会一怒之下对帝国宣战！” “毕竟帝国还没做好与英国法国开战的准备，毕竟米国跟英国的关系最为特殊，一旦英国对帝国宣战，米国就算不会也跟着对帝国宣战，但是大概率会掐断跟帝国间的商业贸易往来，这样的话就麻烦大了，帝国可承受不起跟米国中断商业贸易的后果，至少在现阶段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石原莞尔、栗林忠道还有大竹茂夫等人顿时被干沉默。 羽田一郎却又说道：“活阎王唱的这一出戏，可是把世界局势搅了个天翻地覆，搞得各国的元首都有些热血上头。” “帝国陆军这个时候出兵强行接管淞沪，确实容易触怒英国法国甚至米国，直接导致英国和法国对帝国宣战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得承认，活阎王这家伙是真的有点本事的，此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师参谋长，却有大格局、大胸怀、大智慧、大魄力……” 第624章 地狱级的要塞 羽田一郎说了一连串大，把严峻夸出新高度，石原莞尔的一张脸却黑成了锅底。 “羽田君，够了！” 栗林忠道实在听不下云，黑着脸低吼道：“活阎王是厉害，但是你这样肆无忌惮的当众夸奖帝国陆军的敌人，真的好吗？” 羽田一郎顿首说：“参谋长阁下，我无意夸奖敌人，只是想要分析一下当今世界局势。” 栗林忠道哼声道：“都知道你拥有过人的战略眼光，但是也用不着在这样的场合炫耀。” “哈依！”羽田一郎再次顿首并诚恳的说，“如果因为我的言语让大家感到尴尬或者难过，那么我向大家道歉，斯米马赛！” “可恶！那帮蠢货！”石原莞尔没有生羽田一郎的气，但却被大本营的那帮官僚气坏了。 一拳重重砸在沙盘，石原莞尔又生气的说：“一次绝佳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今后怕是很难再有这样的好机会，而且更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是的！”栗林忠道也幽幽的叹道，“最多再过半年，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的防御工事链就会彻底成形，还有那一个师的美械装备也会移交给活阎王的部队。” “还有，接下来这段时间，犹太人还会持续给淞沪警备总团提供作战物资，所以真的无法想象，一年半载后的淞沪将变成什么样？” 羽田一郎幽幽说道：“一年半载之后，淞沪必将成为一座前所未有的地狱级的城市要塞。” “地狱级城市要塞？”石原莞尔跟着幽幽说道，“这样的话，对淞沪的总攻也将成为一场地狱级难度的城市攻坚战！” …… 苏州留园的消息半天不到就反馈到了四行仓库。 杨诚收到密电之后，赶紧到二楼报告日军的最新动向。 “司令还有副司令。” “刚收到一个好消息。” 刚睡醒的文韬和值了一天班的谢晋元同几乎是同时问道：“什么好消息？该不会是鬼子已经决定放弃对淞沪的战略总攻了吧？” 文韬两人原本只是调侃。 杨诚却给予了肯定的回案。 “是，日军大本营给第十三军下了命令，对淞沪的战略总攻计划已经取消，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不会再来淞沪，原定划拨给第十三军的作战物资也已经转给冈村宁次的第十一军了。” “竟然是真的？” 谢晋元一脸的错愕。 文韬则是兴奋的跳起来。 正好严峻打着呵欠进来，文韬便冲上来给了严峻一个熊抱，然后大笑着说道：“我的严老弟，危机已经解除了！日军大本营已经放弃对淞沪的战略总攻了，哈哈！”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严峻哂然笑道，“我就知道小八嘎没胆子跟英国法国硬刚，至少这個时候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 小日本的自信心无疑是从沙俄身上找到的，正是因为在日俄战争之中战胜了沙皇俄国，日本无论上层还是民间，才逐渐有了新晋列强的普遍认知，但是日本的上层精英也非常清楚，日本的国力尤其是工业基础依然十分薄弱，而现代战争拼的就是双方的工业。 正因此，在山本五十六率联合舰队偷袭珍珠港之前，日本上层对与英国米国开战都持谨慎态度。 要不然，南进和北进根本就没讨论的必要，西伯利亚的苦寒之地跟东南亚有可比性吗？没法比！ 一句话，日本很忌惮米国以及英国，其中的英国自不用多说，属于老牌强国，米国也不容小觑。 尤其是以山本五十六为首的一大批陆军以及海军将领曾经在米国学习工作过，对于米国强大的工业制造基础有着非常深入的了解。 这些高级将领非常的清楚，一旦米国的战争机器全速的开动，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局面。 所以日本政府在处理跟英国米国有关的国际事务时会很谨慎，尽可能的不去刺激两国。 趁着德国入侵波兰的东风，大蝗虫和一干日本上层精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冒一次险，结果却立刻被严峻的一波骚操作打回原形。 于是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日军第十三军和淞沪警备总团就继续隔着封锁沟修工事、破坏工事、再修工事、再搞破坏，不停循环。 淞沪的局面基本形成僵持。 在这个过程中，淞沪要塞的三条主干地道则在夜以继日抢修，还有市区内的各条大街小巷之中，数以千计的大小碉堡也正在抢修，一座地狱级的城市要塞正在成形。 在这个过程中，汪伪政府以及日军第十三军的财政持续恶化，到最后发展成了明抢并强征民夫。 所谓明抢，就是拿着废纸一般的中储券强行购买民间的物资，看见什么买什么，甚至连刚刚成熟的稻谷也不放过。 强行买卖再加上强征民夫，之前好不容易才恢复秩序的京沪地区很快又变得乌烟瘴气，老百姓又开始大量逃往淞沪或者外省避难。 不过这次再想逃进淞沪就没有那么的容易了，因为第十三军已经在淞沪外围修起了一条封锁线。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这样。 百姓在当地活不下去，被迫逃往淞沪，结果在封锁沟被抓住，沦为民夫，然后被关进了集中营。 淞沪警备总团不断的组织部队对封锁沟沿线的据点发起袭击，不断的摧毁一座又一座的集中营，救出一拨又一拨遭到羁押的民夫。 于是淞沪人口又开始增加。 只不过增加得没有那么猛。 在这个反复的拉扯过程中，有一个鬼子据点始终没有被淞沪警备总团攻破过，那就是徐浦据点。 徐浦据点非但没有被淞沪警备总团攻破过，甚至还多次重创前来偷袭的国军，给淞沪警备总团造成了惨重伤亡。 据说淞沪警备总团在徐浦据点的伤亡数字已经超过了三千人，这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作为徐浦据点的宪兵队长，羽田一郎也因此多次受到栗林忠道及石原莞尔的表彰，军衔也从陆军大尉晋升到了少佐。 第625章 一年很快过去 当日军第十三军与淞沪警备总团展开极限拉扯之时，世界各地的局势也在持续的发展。 9月17日，德军完成对波兰首都华沙的合围。 10月5日，波兰战役结束，只不过波兰政府并没有宣布投降，而是逃往英国伦敦沦为流亡政府。 10月7日，第一次长沙会战以日军退回攻击发起点草草收场，此役国军打出了二比一的战损比，薛老虎一战成名。 薛老虎跟动辄一比一甚至一比二的活阎王肯定没法比，但是相比动辄五比一甚至十比一的大多数高级将领那就是鹤立鸡群。 11月30日，在波兰战役中尝到甜头的苏军入侵芬兰，结果却遭到芬兰军队的迎头痛击。 在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内，苏军付出了伤亡近四十万的代价，损失的坦克大炮则更是不计其数，换来的是芬兰军队伤亡十万余人。 苏芬战损比达到四比一。 这其实也是毛熊的特点。 从沙俄时代到苏联时代，毛熊军队从来就不懂得精打细算，打仗的时候从来都是拿人命去堆。 到了后来的大毛依然如故。 面对德军的时候是这么做，面对日军的时候也是这么做，面对芬兰军队还是这么做，甚至到了新世纪面对北约雇佣军的时候，依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伤亡数。 主打的就是一个活糙。 时间很快来到1940年。 欧洲的局势逐渐明朗化。 全欧的一统已成为必然。 4月9日，德军入侵丹麦，抵抗了六个小时后丹麦宣布投降。 5月10日，德军入侵荷兰、比利时及卢森堡，卢森堡当天宣布投降，荷兰抵抗了六天。 5月17日，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被德军占领。 随即德军绕过马奇诺防线大举攻入法国境内。 就在德军向英吉利海峡的海岸高歌猛进之时，元首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给了被困在敦刻尔克的英法联军喘息之机。 最终多达34万英法联军被英国接走，为英军、法军保留住元气的同时，也为海狮计划的失败埋下了伏笔，但是法国已经在劫难逃。 6月14日，德军占领巴黎。 6月17日，贝当宣布投降。 6月18日，戴高乐在伦敦发表广播讲话，号召法国人民继续抵抗纳粹德国，法国正式分裂为自由法国及维希法国。 不过自由法国基本上就是一個草台班子，只有英国一个国家承认他是法国的合法政府。 其余国家，诸如苏联、米国甚至中国都只承认维希政府是法国的唯一合法政府，法国的海外殖民地基本上也只承认维希政府。 6月23日，元首视察巴黎，在埃菲尔铁塔前留下了他的英姿。 7月，海狮计划开始执行。 8月，不列颠大空战爆发。 同月下旬，百团大战打响。 …… 兜兜转转，一年很快过去。 时间来到了1940年的9月，经过一年蛰伏及国际风云的变幻，日本政府终于觉得自己行了，或者说大蝗虫终于觉得自己硬了。 这一年来，陆陆续续又有四艘战列舰完成改装并入役。 所以现在，海军联合舰队的攻击航母已经达到十三艘。 到今年底，最后剩下的两艘战列舰也能完成改装工程，大和号也将会完成海试，届时攻击航母的数量就能够增加到十六艘。 到了明年，瑞鹤号、翔鹤号以及武藏号也将陆续入役，联合舰队将拥有十九艘攻击航母，而且基本都是三万吨以上的大型航母，大和号跟武藏号更是达到七万吨。 这给了大蝗虫还有日本政府极大的信心底气，他们终于觉得自己行了，现在的日本已经有实力跟米国英国一战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日本立刻要跟英国还有米国开战，这种事情还得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但有些事可以先做起来。 比如说，加入轴心同盟。 比如说，拔掉淞沪这根毒刺。 比如说，从维希政府的手中接管印度支那。 尤其是淞沪，简直就是大蝗虫心中的一根毒刺，真是做梦都恨不得能够将其拔掉。 9月2日，就在日本对中国宣战一周年之际，大蝗虫又将石原莞尔召回东京参加御前会议。 由首相近卫文麿主持会议。 对没错，中间经历了平沼骥一郎、阿部信行及米内光政的三个短暂任期之后，近卫文麿又一次登上了首相宝座。 并不是因为近卫文麿有多么优秀，而是因为其他人比他头铁，昭和时期的首相可没有那么好当。 从昭和元年（1926年）到昭和十五年（1940年），短短十五年间更换了十四个首相。 这样频繁的换相说明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帝国已经病入膏荒崩溃在即，比如明末的崇祯朝，再就是相权跟蝗权的激烈博弈导致频繁的换相。 日本显然是后者。 大蝗虫正在不断的尝试各种可能性，以期组建一个能完全践行他个人意志的军人内阁。 说完开场白后，近卫文麿直接进入到正题，说道：“这次御前会议的主要议题有三，其一，要不要签署三国同盟条约？其二，要不要夺取法属印度支那？其三，是否对淞沪发起战略总攻？” 前两个议题毫无争议。 只用了几分钟就顺利通过。 因为反对与德国意大利结盟的米内光政已经垮台。 接替米内光政的近卫文麿和接替畑俊六担任陆军大臣的东条英机都极力主张加入轴心同盟。 这其实就是大蝗虫的意志。 有大蝗虫的暗中推动，日本加入轴心同盟已经毫无悬念。 但是轮到第三个议题时却发生了非常激烈的争吵。 石原莞尔坚决反对这时候向淞沪发起战略总攻击！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年以来在淞沪发生了什么？” “我早就说过，去年的这个时候是最后的窗口期，是彻底解决淞沪事件的最后机会，但是因为你们的懦弱主动放弃了。” 大蝗虫瞬间脸黑。 石原莞尔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嘴臭啊，什么叫懦弱？谁懦弱了？那是谨慎，那是谨慎！ 第626章 总攻势在必行 “石原君，注意你的言辞，不要搞人身攻击！”刚刚当上陆军大臣的东条英机当即就站了出来。 遥想当年，昭和三羽乌在巴登巴登矿泉疗养地聚会时，东条英机只是个门外望风的跟班。 然而现在，东条英机已经是帝国的陆军大臣，石原莞尔却依然只是个军司令官。 所以这时候的东条英机在面对石原莞尔之时，颇有一种农奴翻身把歌翻的暗爽。 石原莞尔对东条英机的鄙视却也是毫不掩饰：“喔，这不是我们的东条上等兵？像你这样的蠢货居然也能参加御前会议？” “八嘎！”就一句话，东条英机瞬间破防，勃然大怒道，“石原你太过分了！我要跟你决……”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嘭的一声巨响给打断，却是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八嘎，这里是蝗居，不是千代田的市井，你们现在是在参加御前会议，不是在市井吵架！”及川古郎道，“如果想要吵架，请到外面广场去吵，不要在这里浪费天皇陛下以及诸位同僚的时间！” 东条英这才恨恨落座。 石原莞尔却哂然说道：“总之我的意见是，帝国已经错过了夺回淞沪的时机，在这时候发动对淞沪的战略总攻是极其愚蠢的，也是极其不负责的，因为这很可能导致数以十万计的蝗兵失去生命，还会在淞沪浪费大量宝贵的资源！”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更为致命的是，帝国在牺牲了数以十万计的蝗军、付出了无可计量的宝贵资源之后，最后大概率无法达成想要的结果！” 听到这，大蝗虫也实在是忍无可忍，问道：“石原君，你说这种话有依据吗？” “当然。”石原莞尔显然早有准备，当即回头对内务大臣后藤文夫说，“后藤君，可以帮助影佐君展示一下地图吗？” 后藤文夫当即从会议室外叫来侍卫，协助影佐祯昭将一张地图张贴在御书房墙上。 影佐祯昭指着地图说道：“淞沪的情报工作环境依然恶劣，我们影佐机关每天都有特工牺牲。” 小小的诉了一下苦之后，影佐祯昭迅速进入正题：“不过，我们仍然在艰难的环境下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到现在为止，已经基本摸清楚淞沪警备总团的防御部署。” “陛下还有诸君请看图。” “自从淞沪会战二番战结束并控制淞沪市区之后，淞沪警备总团就一直在构筑工事。” “截止到今天，经过将近三年的持续不断的推进，淞沪警备总团已经在淞沪市区内修建成了四个碉堡群。” “以四行仓库、中国银行大楼为主体的主碉堡群；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为主体的是北碉堡群；以恩派亚大楼为主体的西碉堡群；以东南大戏院、市政大楼以及童涵春堂为主体的南碉堡群！” “每個碉堡群除了主体，在其四周还有密密麻麻的子碉堡，子堡数量在二十个到五十个不等。” “这四大碉堡群的主体，都可以承受住一千公斤级的重磅航空炸弹的轰炸，甚至连满载炸药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的自杀式撞击，也不一定能够将之摧毁，这一点，第三飞行团已经验证过。” “子堡的强度略低一些，但是扛住两百公斤以下航空炸弹的轰炸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此外，在四大碉堡群之间的各个市区各个里弄各条街巷，遍布着无数碉堡，具体数量不详，但是以我的估计，至少有一千个！” 听到这，御书房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就这，还不是最糟的。”影佐祯昭又道，“最糟糕的是，这四大碉堡群还用地道连起来了！” “纳尼？”近卫文麿道，“四个碉堡群都用地道连起来了？” “是的，全都连起来了。”影佐祯昭说道，“这也意味着，即便帝国海军及陆军的航空兵完全封锁了地表阵地，即便是蝗军的爆击机将淞沪市区炸成了一片火海，淞沪警备总团的士兵以及物资也不会受到任何损伤，而且他们仍可以通过地道快速到达任何一个区域、任何一个里弄甚至任何一栋房屋！” 顿了顿，影佐祯昭又道：“整个淞沪都已经连成一个整体，这是一座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庞大的城市要塞，如果非要对攻占这座城市要塞的难度做一个评级，我认为是地狱级！” 影佐祯昭说完之后，整个御书房便陷入长时间的沉寂。 好半晌后，接替山本五十六担任海军次长的丰田贞次郎才幽幽问道：“这么庞大的工程，非专业人才是不可能设计出来的，中国竟然有要塞营建的技术人才？” 影佐祯昭当即说道：“这方面我们影佐机关也查实了，主持设计这座要塞的人叫陈明德，是英国巴特莱特建筑学院的硕士，他的毕业设计做的就是要塞设计，他的导师对他的评价是，他是所有建筑师当中最懂管理的，也是所有管理者当中最懂设计的！” 石原莞尔接着说道：“一个既懂得统筹管理，又精擅于要塞设计的复合型人才！” “真该死！” “居然是个高才生！” “竟然还有这样的中国人！” 御书房里响起窃窃私语声，一时间有些冷静。 然而大蝗虫的决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动摇，还有海军假借淞沪来演练偷袭珍珠港的设想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取消。 淞沪的总攻势在必行。 当下大蝗虫给大藏大臣吉田茂使了一个眼色。 吉田茂当即起身说道：“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已经三年多，对中国宣战也已经过去整整一年，然而战事却久拖不决，不光正面战场没有停过，在后方的华北以及京沪地区也在持续消耗帝国的财力，这样下去帝国财政早晚会被拖垮。” 顿了顿，吉田茂又道：“所以帝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从中国撤出全部军队，要么尽快解决华北地区的八路军以及盘跨在大淞沪的淞沪警备总团！” 第627章 游击战清乡战 凤舞号炮艇喷吐着黑烟，正在淀山湖中航行。 乘员室中，羽田一郎道：“岸田西君，交代你去办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哈依。”岸田西进微一顿首又说道，“羽田君，你交给我的名单上的几人，我都接触过了，从他们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对帝国的毫不掩饰的失望甚至于仇恨，他们的遭遇也各不相同，有些是因为亲人饿死，有些是因为未婚妻沦为了慰安妇，也有一些则是遭受了不公的待遇，心怀怨恨。” “哟西。”羽田一郎道，“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着手把他们都调到徐浦据点。” “哈依。”岸田西进再一顿首又笑着说道，“这样的话，咱们大阪革命党的阵营就又壮大了。” 羽田一郎轻轻嗯了一声，忽然又问道：“岸田西君，叫大阪革命党是不是有一点小气？改成大和革命党会不会更好一些？” 岸田西进刚想要说对时，羽田一郎却又接着说道：“算了，我们的宗旨是推翻帝制，并实现大阪的独立，还是叫大阪革命党吧。” 炮艇继续突突的往前开。 岸田西进隔着窗户看了一眼窗外的湖面，又问道：“羽田君，栗林将军召你回苏州留园去开会，是又要有清乡行动吗？” 这一年多时间，京沪地区的局势逐渐开始变复杂，主要是出现了一种新的武装斗争——游击战！ 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依然龟缩在淞沪市区之内，但是也派出了大量民兵甚至老兵进入到周边诸县开展起了游击战争。 刚开始的时候，游击队的数量很少，人员也不多，完全就是骚扰性质，恶心一下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自从汪伪政府和第十三军以武力强行推广中储券之后，京沪地区的治安形势就急剧恶化。 随着百姓对汪伪政府和日军第十三军怨气的加重，淞沪警备总团的游击队也开始急剧膨胀。 到了今年年中，游击队的数量已经发展到数百支，几乎是每个村庄都成立了游击队，游击队员的总数更是犹如吹气球一般膨胀到了十万人以上！就夸张！ 于是，第十三军也开始学习华北方面军，开始了清乡战。 所以，这一年多以来，淞沪警备总团和第十三军之间没有爆发大规模战斗，但是游击队和宪兵队之间的清乡战却从来没停过。 岸田西进又接着说道：“如果又要发动清乡的话，是不是应该提前派个人知会一声游击队？让他们提前转移，或者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真的撞上了发生误会？” “不是要清乡，而是马上要对淞沪发动战略总攻！”羽田一郎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这次会议就是要部署战略总攻！” “啊？竟然要对淞沪发动战略总攻了吗？”岸田西进道，“司令官阁下都还没有回苏州呢。” “石原莞尔回不来了。”羽田一郎冷笑一声说道，“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再次被大本营发配去鹤舞要塞坐冷板凳了，第十三军司令官一职将由中国派遣军总司令西尾寿造兼任，不过西尾寿造不会过问具体事务，所以说第十三军现在实际上是由栗林忠道在指挥。” “啊？”岸田西进闻言一愣随即又说道，“不过，这对羽田君你来说倒也不是坏事，毕竟你跟栗林将军的私交这么好。” “私交归私交，栗林忠道这個人可不会因为私交影响公事。”羽田一郎道，“所以，你们外出时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影佐机关的人抓住把柄！我听说，影佐机关已经捕捉到了一些风声。” “啊？”岸田西进大惊，“影佐机关已经捕捉到风声了吗？那要不然我们就反了吧？索性加入对面淞沪警备总团得了！” “胡说什么呢！”羽田一郎没好气的道，“我们的宗旨是让大阪自治甚至独立建国，而不是给中国人当走狗，真是的。” 岸田西进讪笑：“这不是为了生存的权宜之计么。” “权宜之计当然没问题，可是现在还没到这份上。”羽田一郎沉声道，“总之伱们小心就是。” “哈依！”岸田西进顿首。 两人说话之间，凤舞号炮艇已经停泊在运河码头，羽田一郎当即带着岸田西进下船。 …… 文韬也已经回到四行仓库。 顺便多说一句，现在文韬的头上又多了一个头衔。 淞沪游击总队司令。 大概十个月前，文韬按照严峻的意思，把他的两万多将近三万民兵撒豆子般撒出去。 然后就在整个京沪地区的各个县、镇、乡、村雨后春笋般冒出大大小小无数游击队。 经过十个月的发展，淞沪游击总队现在已经发展到二十个游击支队两百个大队十二万人！ 好吧，其实主要还是之前的民兵老底子，新成员不多。 但即便是这样，十二万人的游击队也足够将整个京沪地区搅个天翻地覆了，尤其是现在因为强推中储券的事，整个京沪的老百姓都是民怨沸腾，这就使得淞沪游击队的声势更大，所以文韬这个总司令走路都带风。 “老谢还有严老弟，有一个新情况。”文韬大声说道，“我接到了好多支游击队的报告，栗林忠道将封锁线沿线各个据点及各个县城的宪兵队长都召回苏州，看这个架势是又要来一次清乡战。” “石原莞尔和栗林忠道这两个老鬼子真是记吃不记打，这次咱们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我建议立即输送一批弹药给各个游击队，同时派一个团的正规军前往各县，指导各县的游击队发起反清乡战。” “这次不是清乡战。”谢晋元将手中的电报递给文韬，“这是反谍处内线刚发来的密电。” “什么？”文韬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眼睛立刻瞪大，“鬼子又要对淞沪发动战略总攻？” “对，鬼子又要对淞沪发动战略总攻了。”谢晋元道，“这次鬼子估计是不会再退缩了。” 第628章 第五次淞沪会战 “自信点，不用估计，这次鬼子肯定来真的！”严峻道。 这一年来，世界局势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不过最大的变化还是法国以及英国这两个老牌西方列强的陆军去魅。 德军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席卷了大半个欧洲，除了爱沙尼亚等少数小国沦为苏联的保护国，其余国家基本都被德国给攻灭了。 德国陆军在欧洲平原上的表现就只能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这难免给人一种感觉，认为英国和法国的陆军已经彻底没落，已经变得不堪一击，但其实，英国陆军和法国陆军是真的很渣。 大英帝国陆军曾经辉煌过，法国陆军则更是曾经的欧洲霸主，但是自从通过凡尔赛和约拔掉了日尔曼人的獠牙之后，这两头曾经的雄狮就急剧的衰老、腐朽、发臭。 就连日尔曼人这头哈巴狗重新变成了一头猛虎，重新长出了锋利的獠牙，可这两头垂垂老矣的雄狮也只能动动嘴炮。 只用了一年，德军就用摧枯拉朽的表现证明了英国陆军和法国陆军已经彻底没落。 这给了鬼子极大的信心。 原来英军法军也就那样。 按原来轨迹，日本政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下定决心，加入德国以及意大利的轴心同盟，并从维希政府手中抢夺印支半岛。 到了现在的这個世界线，前面的两条小八嘎大概率会照做，但是还得再加上一条：攻占淞沪！ 毕竟是大蝗虫心中的刺！ 不过严峻会用残酷的事实告诉小八嘎一个道理，国军可不是腐朽的英国陆军和法国陆军能比。 当下严峻说道：“老文，把你的游击队撤回来吧！” “全都撤回来。” “还有各个村庄的乡亲们，能撤的全部都撤回来，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都不能留下！” 说完，又对李当归说：“通知各主力团，随时准备接应。” “一旦民兵还有乡亲们到达了封锁线外，各团立刻出击，在最短的时间内撕开鬼子封锁线！” “也不用跟鬼子硬拼。” “撕开一道口子就行。” “但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还是让民兵带着父老乡亲们先去奉贤县，然后从奉贤进入浦东。” “这样就能绕过封锁线。” 顿了顿，又道：“只要到了浦东，事情就简单了。” 需要说明的是，鬼子并没有在浦东的川沙、南汇两县驻军，所以这两座县城以及十几个镇子、上百个村庄现在都是民兵队在管。 当然了，一开始在这俩县都是有维持会的，后来石原莞尔又向川沙和南汇各派出一个宪兵队。 但是当文韬把他的两万多民兵撒出去之后，驻守在川沙和南汇的这两个宪兵队很快就被歼灭，维持会的汉奸走狗也遭到了镇压。 石原莞尔当即展开报复，派了一个联队气势汹汹杀入浦东，结果却遭到伏击，才刚出奉贤县就被杀得丢盔弃甲。 据败逃回去的败兵报告，袭击他们的中国军队不仅有机枪，还有大量火箭弹，甚至有燃烧瓶。 浦东有大片大片的芦苇。 火一起，神仙都没法救。 很明显，浦东已经不只是文韬的民兵驻防，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也已进驻，而且派过来的兵力至少有一个团。 这下子，鬼子就尴尬了。 因为再调个把联队去浦东纯粹就是送温暖，即便是调一个三单位制野战师团去浦东也不保险。 甚至将第六师团又或者第二师团调去浦东，也一样很麻烦。 因为浦东河浜纵横，道路条件恶劣，不利于日军卡车、坦克、大炮甚至各种大车的通行。 而且整个浦东除了南汇以及川沙两座县城，几乎找不到可供依赖的城防工事，易攻难守。 而且两座县城也年久失修。 正因此，即使把第六师团或者第二师团调到浦东，淞沪警备总团和他们的民兵虽然没有能力一口吞下去，但是每天晚上发动夜袭，像蚊子叮咬般让日军持续的失血，却是能办到的，然后，等到日军虚弱到一定程度，再发动最后总攻，按照这个战术，第六师团和第二师团一样顶不住。 鉴于此，石原莞尔在跟栗林忠道商议之后，最终打消了将第六师团或第二师团调到浦东的念头，索性就彻底放弃浦东的这两个县。 两块鸡肋而已，索性扔掉。 “所有的民兵还有父老乡亲全都撤回来吗？”文韬愣了一下又问道，“一点都不留？” 谢晋元也说道：“是啊，我听说八路军和新四军也在敌后战场发展了大量的游击队，这就证明游击队在敌后大有可为。” 文韬接着说道：“关键也确实能持续的消耗鬼子。” “我们不一样。”严峻摇摇头说，“八路军和新四军以游击战为主，所以必须分散，但是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却以城市防御战为主，所以人员必须得集中。” 淞沪警备总团的情况跟八路军以及新四军还是有着很大区别。 八路军和新四军刚开始实力很弱，所以在打击日伪军的同时，还必须尽可能的壮大自身的力量。 所以必须得把骨干部队撒豆子般撒出去，这样等过一段时间就能收获十倍甚至百倍的武装力量。 而且八路军以及新四军有着广阔的乡村可以活动，甚至可以退到山区打山地游击战。 所以，对于八路军和新四军来说，分散作战比集中作战有利，但是淞沪警备总团的情况却不同。 首先，淞沪警备总团有足够的实力跟鬼子硬碰硬，而且淞沪的粮食、弹药都很充足，甚至还有兵工厂持续的提供弹药。 其次，京沪地区多是平原，且河道纵横，游击队很容易被鬼子发现，然后分割包围，反而淞沪市区内却筑有大量坚固的永固工事，所以退到淞沪市区更加容易生存。 文韬的游击总队之所以到现在都很安逸，没有遭受太大挫折，主要还是鬼子抽不出太多的兵力。 可一旦鬼子发动战略总攻，局面立刻就会不一样。 第629章 做好最坏的打算 发起总攻之前，鬼子除了五大主力师团之外，大概率会把三个混成旅团也调来，这样的话，游击队的生存环境就会急剧恶化。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严峻有预感，接下来的这场战役也就是淞沪会战五番战，将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城市攻防战，鬼子将投入超乎想象的战争资源，淞沪警备总团将承受巨大的伤亡，这也意味着需要海量的后备兵源！ 毫不夸张的说，淞沪警备总团现有的三万多老兵，这一仗下来都有可能全部换一遍。 甚至于换两遍、三遍！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稍稍停顿了下，严峻又加重了语气说道：“老谢，还有老文，你们得做好思想准备，接下来要打的第五次淞沪会战将会极其残酷、极其惨烈、极其血腥！” 严峻连用了三个极其，一顿之后又道：“等这一仗打完，会有很多很多人牺牲，包括你我，也随时都有可能牺牲！” “明白了！”文韬道，“我这就把各个游击支队以及各自辖区的百姓全撤回来，一個不留！” 谢晋元接着说：“接应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负责吧，严老弟你就只管做你的防御部署！” …… 日本横须贺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部驻在地。 九大舰队司令及十六个航空队的司令官齐聚一堂，正在司令部的会议室里高谈阔论。 其实是八大舰队司令，第一舰队司令由山本五十六兼任，所以参加会议的是参谋长福留繁。 跟一年前相比，九大舰队和十六个航空队的司令官明显变得更加的自信，也更从容。 对于一个男人，在外面是唯唯喏喏还是高谈阔论，主要看他兜里的马内是不是够多。 对于一个将军，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是睥睨天下顾盼自雄，主要看他手中的家伙是不是够硬。 小八嘎的这些海军马鹿显然是觉得自己已经硬了，可以不将当今世界强国放眼里了，言谈间颇有一种天下强兵唯德与我倭之气慨。 正高谈阔论时，门外陡然间响起卫兵的一声长嗥：“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阁下到！” 坐在椅子上的九个舰队司令和十六个航空队司令齐刷刷起身，目光也齐刷刷看向会议室的门口。 随即身穿一袭白色夏常服的山本五十六就昂首阔步的走进来，但只见山本五十六领章上的将星已经从之前的两颗变成三颗，是的，老鬼子也已经被晋升为海军大将。 米内光政内阁在总辞职之前做了最为正确的两件事情。 一是将山本五十六从海军省调到联合舰队担任司令官，二就是把山本五十六晋升为大将。 走到主席台前，山本五十六双手往下虚虚的一压，九大舰队司令和十六个航空队司令齐齐落座。 尽管联合舰队自从革新之后还没经历过一次真正意义的实战，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些舰队司令以及航空队司令对山本五十六的推崇。 因为只要不是傻子和瞎子，就都能看见联合舰队的战斗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山本五十六最后一个落座，又对着福留繁微微颔首。 福留繁当即起身，大步走到会议室北墙前，然后刷的一下拉开墙上覆盖着的黑色帷幄，露出了底下的一幅巨大的海战图。 拿木竿指着海图，福留繁大声讲解道：“此次突袭不仅是为了检验近两年的革新成果，更是对珍珠港的突袭行动的预演。” “联合舰队将会出动十一艘航空母舰、两艘重巡洋舰、十一艘轻巡洋舰、十四艘驱逐舰加十个特设航空队，还有五艘潜艇。” “时间为某月某日。” “某月某日的傍晚，舰队从横须贺母港出发，全程保持无线电静默，各兵舰只准使用灯光信号，禁止使用一切无线电波进行通讯。” “次日凌晨四时左右，舰队抵达淞沪以东两百海里海域即展开战斗队形，侦察机率先升空。”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对付淞沪的中国军队，完全可以抵近到一百甚至五十海里再展开战斗队形。” “但我们的目标不是淞沪，而是珍珠港，所以必须足够谨慎，最多只能够迫近到两百海里左右！” “大约凌晨四点十分左右，第一攻击梯队的零式战斗机放飞，十分钟后完成空中编队，与此同时第二攻击梯队开始放飞。” “大约凌晨五点十分左右，第一攻击梯队的零式战斗机飞抵目标区域上空，随即向机场雷达等目标发起攻击。” “第一梯队的主要任务是摧毁雷达站以及机场，确保让敌人成为瞎子聋子的同时，将敌人的战斗机摧毁在机库之内。” “大约十分钟后，到凌晨五点二十左右，第二攻击梯队的九六式战斗机及九七式爆击机将飞抵目标区域上空，它们将负责摧毁目标区域内所有重要军事设施以及港口内所有兵舰。” “在这一过程中，率先升空的侦察机将会从高空持续对目标区域进行侦察并报告战况。” “第三梯队的战斗机则在甲板待命出击，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也可以加入对目标的攻击。” 说完，福留繁便收起竹杆准备回到座位。 这时，山本五十六却出人意料的问了句：“然后呢？” 福留繁闻言一愣：“然后？” 丰田副武、南云忠一还有山口多闻等人也面面相觑，整个突袭行动到这不就结束了么？哪里还有什么然后？没然后了啊。 不过作为联合舰队兼第一舰队参谋长的福留繁还是有点急智，当即说道：“然后根据突袭效果，再决定是否需要发起第二波攻击！” 山本五十六又问：“第二波攻击与第一波有区别吗？” 福留繁想了一下后说道：“考虑到对方的雷达站以及机场已经遭到摧毁，已经变成瞎子聋子并且彻底丧失了反击的能力，所以第二波攻击可以减少战斗机，增加攻击机的数量，以强化轰炸的效果。” 第630章 山本大将的野望 战斗机只有机枪、机炮以及火箭巢，很难对坚固的地面目标又或者大型兵舰造成威胁。 但是攻击机可以携带重磅航弹甚至发射鱼雷，所以最后一击只能由攻击机完成。 “然后呢？”山本五十六却再次问道，“彻底摧毁对方重要设施及兵舰之后呢？然后怎么办？” “司令官阁下，彻底摧毁对方的重要设施及全部兵舰之后，这次的突袭行动也就圆满结束了。”福留繁有些茫然的道。 “圆满结束了？真的吗？”山本五十六哂然说道，“突袭行动结束之后，淞沪警备总团就会缴械投降了吗？又或者说，驻守在夏威夷岛上的米国海军陆战队就会举起白旗投降？帝国就可以接管淞沪或夏威夷岛，是这样吗？” 丰田副武等人面面相觑。 司令官阁下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他说的每句话他们都能够听懂，可把这些话合在一起之后他们就听不懂了呢？ 福留繁蹙眉说：“占领目标并迫使守军缴械投降，这是帝国陆军的职责，帝国海军的使命是摧毁对方的全部海上力量，确保帝国海军在太平洋的制海权。” “索代斯奈。”山本五十六点点头，随即又道，“可问题是，刚才的突袭行动似乎并没有彻底摧毁对手的海上力量。” “纳尼？”福留繁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到海图上，这不可能啊，这么大规模的突袭，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以及珍珠港的军事基地不可能还有漏网之鱼啊？ 更何况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再对帝国海军联合舰队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了吧？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山本五十六幽幽说道：“海上力量并不仅仅只包括兵舰，而应该包括港口油库、造船厂以及修理厂等。” “啊？”福留繁一脸懵，港口和修理厂啥的可开不到海上，怎么也变成海上力量？ 山本五十六却接着说道：“但是港口可以给舰队提供补给，油库可以给舰队提供长久的续航，修理厂更是可以给兵舰提供第二条甚至第三条命。” “去年年底对龙骧号航母的打捞及维修，让我懂得一件事，那就是除非将敌方的兵舰像加贺号一样炸成两截，才算是彻底摧毁。” “如果只是像龙骧号那样在侧舷炸开一个大洞并导致沉没，其实并不算真正的摧毁，因为这样的兵舰很容易打捞起来加以修复。” “以帝国的工业能力尚且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龙骧号的修复，那么以米国的工业能力，你们不妨想象一下，他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沉没在港口的兵舰打捞出来并且加以修复？一年？半年？三个月？” 福留繁顿时间瞳孔一缩。 丰田副武、南云忠一还有山口多闻等人的脸色也全都变了，这是又把整个突袭计划给推翻了，相当于推倒重来啊！ 山本大将还真是敢想啊！ 不过话说回来，山本大将刚刚提出来的这一设想，还真是让他们有些莫名的期待啊。 这可比造新舰容易多了！ 盯着海图，山本五十六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帝国海军联合舰队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将足够数量的航空兵投放到太平洋的任一区域，甚至还有能力在同一时间对运输船队进行护航，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一步到位，直接让陆军派一個师团占领目标？” “只有占领了夏威夷岛，占领了珍珠港母港，控制了夏威夷岛的油库和修理厂，才能算是真正的摧毁了米国海军的太平洋舰队。” “到时候，帝国海军就可以将沉没在珍珠港内的航空母舰、战列舰以及巡洋舰打捞上来并且进行修复，这样的话，帝国海军联合舰队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扩充一倍！” “还有夏威夷岛上的重油库以及舰艇修理厂，将可以给帝国海军联合舰队源源不断提供燃油以及强大的恢复能力，这就好比给联合舰队插上了双翼，整个太平洋都将匍匐在我们脚下！” 说到最后，山本五十六用力的挥了一下拳头，看那个架势，仿佛要击倒空气中看不见的敌人。 “嗦嘚嘎！”丰田副武、南云忠一、山口多闻等用力击节，司令官阁下想得就是比他们深远。 原来，之前的偷袭计划就算是最后成功，也只完成了一半，只有出兵占领，才算是全部成功。 只有福留繁提出了质疑：“司令官阁下您的想法确实很好，可陆军马鹿未必肯配合我们作战，除非以他们陆军作为战役的主导。” 山本五十六道：“简单，就作为这次我们配合他们陆军攻占淞沪的交换吧，这次我们帮他们，下一次就轮到他们帮助我们海军。” …… 东京，陆军参谋本部。 刚刚接任陆军参谋长总长不久的杉山元捂住话筒，对来访的东条英机说道：“东条君你猜，是谁打来的电话？” 东条英机摆了摆手说：“我又不是能够未卜先知的女巫，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打过来的电话。” 杉山元道：“福留繁。” “海军马鹿打的电话？”东条英机愕然问道，“海军联合舰队不是马上就要动身前往淞沪，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不会是来跟我们陆军讲条件的吧？” “不愧是东条君。”杉山元哂然说道，“一猜就中。” “八嘎，这些海军马鹿可真是会挑时候啊，他们给我们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东条英机道。 杉山元：“海军马鹿说，淞沪会战五番战，他们全力以赴，保证不会拖后腿，但是作为交换，等下次他们海军也有大战的时候，我们陆军也必须全力配合！” “只有这个条件？”东条英机有些意外，这可有些不太像是海军的作风啊，难道这些该死的海军马鹿转性了？ “只有这个条件。”杉山元点点头又道，“我也有些意外，不过山本五十六跟别的海军马鹿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就答应他们！”东条英机当机立断道，“淞沪会战五番战的胜负成败关乎中日战争进程，绝对不允许失败！” 杉山元当即松开话筒说：“福留君，陆军同意你们的条件，但是也请你们海军务必说话算话。” 第631章 后天就发起总攻 苏州留园，明瑟楼一楼。 远道而来的几十个宪兵队长齐聚在一楼大堂，正低着头聆听第十三军参谋长栗林忠道的训斥。 羽田一郎猜错了，栗林忠道召集各县及各个据点的宪兵队长前来苏州留园开会，并不是要部署对淞沪的战略总攻，依然是清乡。 “除了徐浦据点，其他据点或县城的工作非常失败，不仅未能扑灭各自辖区的游击队，甚至连夏粮的催缴工作也未完成，我对你们的表现非常非常的失望！” 除羽田一郎之外，几十个宪兵队长脑袋耷拉得更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羞愧。 “羽田君，请你务必将徐浦据点的成功经验无私的推介给其他的据点，拜托了。”栗林忠道转向羽田一郎随即微微顿首。 “哈依！”羽田一郎向着栗林忠道深深的鞠了一躬，起身之后又诚恳的说道，“我会如实的向诸君介绍徐浦据点的经验。” “哟西。”栗林忠道欣然点头又接着说道，“另外，为了确保在淞沪会战五番战之前彻底的消灭京沪的游击队，除了第二师团以及第六师团将抽调出一部分兵力用于清乡作战之外，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以及独立混成第十二旅团也将借调到京沪加入清乡作战。” “各县及各個据点的宪兵队务必做好引导以及配合，我们的时间不多，十月底之前必须肃清整个京沪地区所有的游击队……” 正说话间，长勇走进来。 “参谋长，几个维持会长刚刚打来电话反馈，说他们辖区之内的只那民兵正在大规模的转移，甚至连不少老百姓也在跟着转移。” 栗林忠道闻言便是一愣：“只那民兵正在转移？还大规模？知道不知道往哪转移？” 长勇回答道：“奉贤方向的只那民兵正朝南汇县方向转移，其余各县民兵则向奉贤方向转移。” “我明白了。”栗林忠道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沉声说道，“看样子活阎王已经听到了风声，所以要提前收缩兵力，准备死守！” “哈依！”长勇顿首道，“大竹君还有诸君也是这么认为。” “情况有变！”栗林忠道当即将目光转向羽田一郎等在场的几十个宪兵队长，说，“清乡作战立即变更为追击拦截！” “你们立刻返回各自辖区以及据点，组织皇军宪兵队以及皇协军对只那民兵和逃亡的百姓展开围追堵截，务必不让一个只那民兵及一个只那百姓离境！” “哈依！”几十个宪兵队长齐刷刷的顿首。 “去吧！”栗林忠道说完，几十个宪兵队长便纷纷转身离开。 羽田一郎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又被栗林忠道叫住：“羽田君，你先别急着走，高桥君刚才说了，让你开完会之后去一趟影佐机关，他有点事想要咨询你。” “哈依！”羽田一郎闻言顿时间心下一凛，不过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微一顿首即转身向着影佐机关所在的院子而去。 目送羽田一郎的身影出门，栗林忠道又对长勇说：“致电第十七师团，让他们立即派出部队在奉贤县与南汇县之间拉一道封锁线，不管是什么人，凡是没有通行证，一律不许通过，违者，格杀勿论！” “再让第三飞行团出动所有的侦察机、战斗机以及轻爆击机，对正在转移的只那民兵及只那百姓发起攻击，不求杀伤，只求尽量的迟滞他们的转移速度，为宪兵队及第十七师团的追击拦截赢得时间。” “哈依！”长勇重重顿首。 安排好宪兵队以及第十七师团的追杀拦截，栗林忠道忧心忡忡的返回明道堂。 栗林忠道很清楚活阎王的行事作风，那真是滴水不漏，所以既然安排了各县的民兵转移，活阎王就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安排。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淞沪警备总团的至少一个主力团此时早就已经前出南汇甚至奉贤县。 而第十三军的主力，又大多集结在从徐浦到沪江大学这一条封锁线上，而且还不敢轻动，黄浦江以南只有一个第十七师团，所以到了最后多半还是拦不住的。 这也就意味着，活动在京沪地区的十几万游击队大概率都能很顺利的撤回淞沪市区。 这也就意味着，淞沪警备总团多了十几万补充兵，这更意味着他们之前花在难民身上的两亿法币的安家费全打了水漂。 想到这，栗林忠道真的是郁闷到快要吐血。 活阎王是真的很讨厌啊。 但好在，淞沪会战五番战仍然有可能获得海军的全力支持，只要有海军支持，蝗军仍有机会。 石原莞尔返回东京之前，曾经跟栗林忠道深入彻底的讨论过针对淞沪发动战略总攻的可行性。 结论是，单凭第十三军，攻占淞沪的可能性已经不足三成，而且会付出超乎想象的惨重代价。 但如果有海军全力支持，虽然十三军同样会付出惨重代价，但是攻占淞沪的机会就高达七成。 就是不知道，海军是否仍然愿意像一年前那样，对第十三军的战略总攻施以援手？ 一进明道堂，栗林忠道就发现大堂里边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所有人，包括大竹茂夫，神色情都很开心？兴奋？ 大竹茂夫压抑着兴奋说：“参谋长，大本营刚刚发来电报，此次对淞沪的战略总攻，帝国海军将出动十一艘航母及十个航空队，全力协助第十三军作战！” 栗林忠道大喜。 大竹茂夫又道：“虽说淞沪警备总团已经将整个淞沪打造成一座要塞，但如果有联合舰队全力支援的话，还是有很大把握拿下！” “哟西！”栗林忠道道，“淞沪事件已经拖延了将近三年，是时候做个了结！” 顿了顿，栗林忠道又道：“噢对了，现在情况又有了变化，立即请大本营代为征询联合舰队，总攻时间能不能提前到九月五日？” “纳尼？”大竹茂夫道，“参谋长伱是说后天就发起总攻？” 第632章 米国不可能参战 大蝗虫对淞沪的战略总攻非常重视，收到第十三军的电报之后立即召开了第二次御前会议。 与会人员的略有增加。 还有上次的石原莞尔换成了这次的山本五十六。 陆军大臣东条英机首先说明了一下第十三军决定提前两个月发动淞沪总攻的原因。 “第十三军原本决定在十月底前肃清活跃在京沪地区的所有只那游击队，然后在十一月上旬发动对淞沪的战略总攻。” “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 “整个京沪地区几十个县的只那游击队甚至只那百姓正在向着淞沪收缩，第十三军的判断是，这应该是活阎王已经察觉到危险，所以抢先收拢民兵作为后备兵源。” “如果让这十几万只那民兵甚至上百万只那百姓逃进淞沪，势必会为接下来的对淞沪的战略总攻造成阻碍，所以第十三军建议对淞沪的战略总攻提前到九月五日，也就是后天！” “后天？简直就是儿戏！”海军次长丰田贞次郎皱眉说道，“这可是一次涉及到几十万大军、几十艘兵舰以及上千架作战飞机的战略级总攻！怎么可以如此草率？” 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道：“之前一年第十三军在干什么啊？为什么在他们的清剿之下，京沪地区的游击队反而从三万余人增加到了十几万人？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这個事情就有些复杂。”东条英机解释道，“一是这些民兵在回归原籍之前，就曾经在淞沪加入过淞沪警备总团的后备民团，二是这些民兵非常的狡猾，白天的时候个个都是良民，可到了晚上，就拿出藏起来的武器集中到一起，立刻成了一支又一支的武装民兵，所以蝗军怎么清剿也是清剿不完。” “明知这些只那民兵曾经参加过淞沪警备总团的后备民团，为什么不加以清除？”刚刚调回国的多田骏也出席了这次御前会议。 多田骏因为在华北方面军司令官任上的表现不佳，所以被调回国内担任军事参议官。 由之前同样因为在长沙会战中表现不佳被调回国内坐冷板凳的冈村宁次接替多田骏。 跟冈村宁次和石原莞尔主张给予中国人尊严不同，多田骏跟松井石根、朝香宫鸠彦等人都支持物理清除，实施大屠杀。 “正常人很难理解石原莞尔的想法。”东条英机不会替石原莞尔背锅，没有丝毫犹豫就将责任推到了石原莞尔的头上。 反而是陆军参谋总长杉山元说了一句公道话：“一味的杀戮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多田君在华北恐怕没有少杀人吧？结果又如何？八路军还不是被你从区区不到四万人杀到四十万之众？两相一对比，石原君的做法似乎还更加可取些，毕竟只是从三万变成十几万而已。” “杉山君，你在说什么？”多田骏拍案而起，准备怼回去。 大蝗虫赶紧出面打圆场。 “多田君，还有杉山君，不要因为这些不相关的事情争执，今天只讨论针对淞沪的战略总攻！” “哈依！”杉山元和多田骏微一顿首，又默默坐回椅子上。 东条英机接着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栗林君的意思，就是尽快对淞沪发起总攻，这样随着帝国海军及溯江船舶队的参战，黄浦江就将成为无法逾越的天堑，这十几万只那民兵以及上百万的只那百姓就只能滞留在浦东，再无法越过黄浦江进入淞沪市区。” “但是这样一来，也势必带来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外务大臣松冈洋右敲了敲桌子，说道，“由于时间太紧，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的各国侨民以及驻军根本就没有时间撤离淞沪，所以你们懂的。” 会议室里一下变得安静。 这无疑是个严重的问题。 松冈洋右又翻开笔记本，念了一连串的数字之后又总结说：“截止到去年底，旅居在淞沪的西方各国的侨民总数大约为十五万，其中米国海军陆战队、随军家属、外交人员及米国侨民大约为五万！” “我想要提醒诸君的是，这五万个米国侨民的身后是五万个米国家庭，而这五万个米国家庭至少会有五十万人以上的亲朋好友，在这五十万个亲朋好友的身后则又是五十万个米国家庭……无穷尽。”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当这五万个米国侨民被困在淞沪，甚至于死于战火，将会发生什么？米国政府又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会议室变得更加的安静。 甚至于安静到落针可闻。 好半晌，及川古志郎说：“要不然晚几天？至少等到米国政府撤走所有侨民？” “不行！”东条英机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十几万只那民兵还有百多万只那百姓也已经跨过黄浦江逃进淞沪，第十三军将要付出的伤亡就会翻倍甚至增加数倍！” 多田骏：“难道就不能首先出动溯江船舶队封锁黄浦江吗？” “不能。”东条英机道，“在联合舰队还没有摧毁淞沪警备总团的炮群之前，溯江船舶队一进入黄浦江就会遭到毁灭性的炮击！” 会议室便再次陷入沉寂。 “山本君？”大蝗虫的目光转向山本五十六，“你怎么看？” 说句实话，大蝗虫现在并不惧怕跟米国开战，但是担心海军会反对跟米国开战。 尤其山本五十六，之前他曾经极力反对跟米国开战。 山本五十六微一顿首说：“对于淞沪的战略总攻只管提前，更不必在意淞沪的五万米国侨民，米国政府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五万侨民对帝国宣战的。” 大蝗虫道：“何以见得？” 与会大臣和高级将领也纷纷向山本五十六投来诧异的目光。 山本五十六哂然一笑说：“其中原因很简单，米国绝对不会先于苏联介入战争，在苏联和德国还没有全面开战前，除非是本土遭到攻击，否则的话，米国是绝对不会先于苏联参战的！” “索代斯奈！” 大蝗虫恍然。 第633章 山本君凭空造舰 “说的有道理。” “事实肯定就是如此。” “那就别管了，就在后天向淞沪发动战略总攻吧！” 与会的各省大臣还有高级将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要米国不会参战，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至于英国、法国，有谁会在乎他们的反应呢？两个腐朽且注定崩溃的列强而已。 “不过……”山本五十六却话锋一转又道，“对淞沪的战略总攻必定会招致米国的制裁。” “制裁？”大蝗虫闻言心头立刻咯顿一声，会议室里的轻松氛围也戛然而止。 “是的。”山本五十六幽幽说道，“米国国会必定会通过紧急法案，对帝国实施废钢材、原油及橡胶等原材料的全面禁运。” 大蝗虫目光转向商工大臣小林一三，问道：“小林君，如果米国政府真对帝国实施禁运，储存的工业原材料能撑多长时间？” 小林一三顿首说道：“废旧钢材最多能支撑半年时间，橡胶及原油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 “八嘎！”大蝗虫便又开始变得犹豫不决，因为米国对日本全面禁运的杀伤力后劲太大。 一旦真的全面禁运，而日本又不能及时找到替代供应，那么三个月之后日本所有的飞机、坦克以及军舰就会全部丧失动力。 半年之后，所有的工业生产也将被迫停下来。 当然，真实的情况不会这么糟糕，毕竟日本也有油田，南库页岛的几個油田产量还不低，每年产出的原油也有三十多万吨。 日本的几家钢铁厂每年生产的钢材也有将近七百万吨，这些都足够支撑日本的基本需求。 但是，米国的禁运必定会对日本的工业尤其是造船工业造成很大影响，这是毫无疑问的。 与会的各省大臣和陆军海军的高级将领再次陷入沉默。 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再轻易的发表意见，唯恐大蝗虫忽然征求他们的意见。 犹豫了好半天，大蝗虫还是难以下定决心，当即便又把目光转向山本五十六：“山本君，你怎么看待米国禁运？” “哈依。”山本五十六微微一顿，又说道，“米国一旦对帝国实施全面禁运，影响巨大。” 大蝗虫当即神情一黯。 看来山本君反对总攻。 下一秒，山本五十六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问题是，就算没有对淞沪的这次战略总攻，米国政府大概率也会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对帝国实施全面禁运。” “三个月前的道义禁运以及出口许可证制度不过是外贸层面的一次预演而已，其目的在于给其国内的外贸商一段过渡的时间。” 听到这，大蝗虫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气，合着刚才说了这么半天，你说的全部都是屁话？ 既然米国政府的全面禁运并不是因为对淞沪的战略总攻，那你说个鸡儿？刚才差点吓死朕。 只不过，山本五十六对大蝗虫的情绪撩拨却还没有结束。 顿了顿，山本又说道：“而且就算米国对帝国全面禁运，也不会对帝国工业造成太大影响，更不会对造船工业产生任何影响！” “纳尼？”大蝗虫道，“米国对帝国的禁运并不会对帝国工业造成太大影响？更不会对造船工业产生任何影响？” “哈依！”山本五十六微一顿首又接着说，“甚至还可以反过来让帝国的造船业突飞猛进，在一年甚至半年内制造出三十万甚至五十万吨的军舰！” “纳尼？”大蝗虫瞠目结舌的看着山本五十六，两个眼睛瞪得简直比铜铃还要大。 各省大臣和在座的高级将领也是面面相觑，一个个忖道，山本这家伙该不会得了失心疯吧？竟敢在陛下面前发出这样的呓语？ 半年内造出三十万吨甚至五十万吨的军舰？他是疯了吧？ 只有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隐约猜到了山本五十六的意图，因为他是知道山本五十六志向的。 从很早的时候，山本五十六就已经在谋划偷袭珍珠港了。 不出意外的话，山本五十六说的这几十万吨军舰，应该就是珍珠港内的米国军舰了。 但是大蝗虫并不知道。 “朕年幼之时在三国演义上读到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对孔明真惊为天人，没想到山本君竟也有诸葛亮的草船借箭的本事。” “诸葛亮是草船借箭。” “山本君是凭空造舰？” 大蝗虫直勾勾的看着山本五十六，在他的印象中，山本五十六从来就不是个大言炎炎的人。 但是山本五十六刚才说的话实在匪夷所思，也太过吓人。 “山本君，你认真的？” “回陛下，我很认真。”山本五十六再一顿首又接着说，“但是这必须得有一个先决条件。” “伱说。”大蝗虫道。 山本五十六的目光转到东条英机和杉山元身上，沉声道：“陆军至少得抽出十个精锐师团，无条件听从海军联合舰队的调遣！” …… 在四行仓库。 谢晋元问道：“老弟，要不给索菲娅打个电话？让她通知法国公使维登，尽快撤走在淞沪的全部法国侨民？” “那怎么行。”文韬当即拒绝道，“洋人留下来正好给咱们当人质，鬼子如果不小心炸死了这些洋人，正好迫使米英法国对小日本宣战，岂不是更好？” 谢晋元说道：“可是，这么做归终有些不人道。” 文韬哂然道：“国家利益面前哪有什么人道不人道之说？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利益。” “还是打一个电话吧。”严峻摆了摆手又道，“只不过，以我的估计，多半已经来不及了。” 谢晋元道：“什么意思？反谍处的情报上说，小鬼子要到十一月初才能对淞沪发动战略总攻。”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会把民兵收回来！”严峻说道，“现在发现我们要把民兵收回来，鬼子肯定就会提前发动战略总攻！” “我的天！”文韬惊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严峻哂道。 “外甥打灯笼——照旧！” 第634章 羽田一郎的伏脉 “照旧？”文韬愕然道。 “对，照旧！”严峻道，“已经撤回多少民兵多少百姓了？” 文韬连忙说：“今天组织撤回的是川沙县的民兵和老百姓，目前只撤回了黄浦江沿岸的村庄。” “距离远的要到后半夜了。” “南汇县的民兵和老百姓，更是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全部撤回，至于其他县的民兵和随行的百姓，那就没准了，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小鬼子那边有什么动作?”严峻沉声道，“不可能没反应吧？” “那肯定不能。”文韬道。 “白天的时候，鬼子出动了战斗机进行轰炸扫射，各县还有各个据点的宪兵队伪军也倾巢而出，疯狂堵截我们的民兵和随行百姓。” “但好在我们的游击总队也不是吃素的，凭借兵力优势以及对地形的熟悉，保护随行百姓的安全是没问题的。” 严峻接着问道：“徐浦据点那边你是怎么安排的？” “还是老办法。”文韬嘿嘿的一笑又道，“之前禁烟整顿治安的时候不是抓了将近二十万青帮流氓和瘾君子？到现在也还有两万多拒不肯戒毒的瘾君子又或者罪大恶极的流氓分子关着呢。” 谢晋元愕然道：“不是已经让羽田一郎干掉不少？” “才干掉三千，毛毛雨。”文韬摇摇头，又说道，“要不然干脆跟羽田一郎说一声，咱们索性玩把大的，让他一次全干掉得了，也省得我们浪费粮食养这些米虫。” “一次就干掉两万多人？你可真是敢想！你别说是两万人，一次干掉两千人就假得不能再假。”严峻哂然道，“羽田一郎的宪兵队又不是天兵，能有这个战斗力？” “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文韬嘿嘿一笑又说道，“哪能真的让羽田一郎一次性全都给干了，那今后咱们还能拿什么跟他唱戏？” “这次别唱了。”严峻想了想之后说道，“其他的宪兵队屡战屡败，羽田一郎却是屡战屡胜，也未免太假了，还是会引起怀疑。” “啊？”文韬有些傻眼，“那可怎么办，我都安排下去了，到这会王家渡那边没准都打完了。” “那就算了。”严峻道，“以后适当的时候也要让羽田一郎吃几次败仗，不能老让他打胜仗。” “明白了。”文韬点头。 …… 在浦东，黄家渡村附近。 羽田一郎率领的宪兵队刚刚又打了一个胜仗，轻松歼灭一支两百多人的游击队。 “羽田君，别的宪兵队碰到文魔王的游击队，不是遭到伏击，就是被重兵合围，只要能全身而退就已经很侥幸了，可是羽田君你的宪兵队却总能够碰上小股游击队，总能打出歼灭战。”高桥俊介道。 今天上午在苏州留园跟羽田一郎谈完话之后，高桥俊介就跟着来到了徐浦据点。 今天傍晚，羽田一郎带着宪兵队跨过黄浦江在黄家渡打伏击，高桥俊介也跟着。 战斗结束，高桥俊介更是第一個冲上前验尸。 然而，高桥俊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处，被击毙的这些游击队员手上都有老茧，一看就是摸了很长时间的枪，这可不是什么百姓。 羽田一郎见十步之内没人，便小声说道：“高桥君，想知道？” 高侨俊介小声问：“羽田君莫非有可靠的情报来源？” “聪明。”羽田一郎说着就从一个游击队员身上捡起一支崭新的中正式步枪，又说道，“为了打造这条情报线，我可是下了血本！” 看着羽田一郎手中的步枪，高桥俊突然间反应过来，难怪羽田一郎的战报上永远都只有毙敌数，缴获数却从来寥寥无几。 当下高桥俊介道：“羽田君你把缴获的武器给卖了？而且还是卖回给了淞沪警备总团？” “嘘！你小点声！”羽田一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道，“不是卖回去，是送回去！白送！” “白送？”高侨俊介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善，“伱把蝗军流血牺牲换回来的武器白送给只那军？” “高桥君，我劝你不要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羽田一郎掏出一颗香烟叼嘴里，又道，“舍不得孩子就套不着狼，所有的事物都已经标注好了价码！这些只那武器对于蝗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徐浦据点的宪兵队一直在打胜仗！” 高桥俊介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羽田一郎这一席话，从逻辑上毫无破绽，如果让其他据点的宪兵队长选择，他们大概率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来一根？”羽田一郎又掏出一根香烟递到高桥俊介面前，却被高桥俊介婉拒，表示不抽烟。 “不会抽烟那真是可惜，因为办完事情之后来上一根香烟，真是一种莫大享受。”吐了口烟，羽田一郎忽又问道，“喔，对了，听说高桥君你也是大阪人？” 高桥俊介摇头说：“我不是大阪人，而是奈良县人。” “奈良县？那不就在大阪的隔壁么？一抬腿就到了。”羽田一郎笑道，“我们是同乡。” 高桥俊介对此没有异议。 大阪人跟奈良县人的确算得上同乡，而且奈良县有许多农民在大阪市区的工厂里做工。 也包括他的父母。 沉默了几秒钟后，羽田一郎忽然间看似随意的问道：“高桥君最近跟家里有过联系吗？” 高桥俊介当即神情一黯。 他刚刚才收到一封家书，是妻子写给他的，妻子在信中说，去年的收成不好，今年上半年奈良县又遭遇了旱灾，家中已经断粮。 他寄回去的军饷也没用，因为国内已经爆发了严重的粮荒，购买粮食布匹等物资必须得凭票。 别看高桥俊介是个少佐，但却是一个农村出身的陆军少佐，所以家属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特权。 “高桥君家中断粮了吗？”羽田一郎似乎从中猜到了什么，幽幽说道，“我倒是有一个门路，可以帮助高桥君的家人买到粮食。” “真的？”高桥俊介道，“羽田君，你真的可以买到粮食？” “真的。”羽田一郎道。 第63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四行仓库。 严峻正在给索菲娅打电话。 这段时间，严峻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很长时间没给索菲娅打电话，所以索菲娅的语气之中多少有些小幽怨。 挂断电话，严峻对一边的谢晋元说道：“老谢，你看见了吧？这就是我死活都不谈恋爱的原因，这还没确定关系呢，就不高兴了，真要是确定了关系，那不得天天陪着她，天天哄着她？” 谢晋元哂道：“也就是你觉得还没确定关系吧？人家索菲娅可是早就当着兰代尔、里夫斯还有洛托夫他们的面承认是你的女人了。” “这个倒是。”文韬闻言顿时也笑了，“我还记得那天兰代尔少校送钱来的时候，摆出的那张跟死了亲妈似的臭脸。” “胡扯什么。”谢晋元忍不住也笑了，“哪是什么死了亲妈，那表情分明是老婆跟野男人跑了。” “啊对对对。”文韬笑道。 “还是老谢你的经验丰富。” “滚，不会说话就别瞎说，你的经验才丰富呢。”谢晋元笑骂一句，又接着问道，“兰代尔少校送了多少英镑来着？” “五千英镑！”文韬笑道。 严峻没有理会谢晋元跟文韬的一唱一和的调侃，再次拿起了电话筒，摇动手柄说：“给我接米国驻沪公使馆，谢谢。” 到这时候了，西方各国的侨民是肯定走不掉了，所以乐得露个脸做一下顺水人情。 …… “啪！”兰代尔挂断电话。 正在剪雪茄的詹森看出兰代尔的情绪有些不对，当即便放下小剪刀和雪茄烟问道：“谁的电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大使先生，活阎王刚刚给我通报了一个消息。”兰代尔尽可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日军将要对淞沪发动战略总攻！” “意料之中的事情。”詹森哂然道，“去年这個时候，要不是活阎王出人意料的代表国民政府对日本德国以及意大利宣战，日军就已经向淞沪发起战略进攻。” “现在一年过去了，德军在欧洲战场的表现只能用秋风扫落叶来形容，英军和法军的表现简直就是灾难，日军就又萌生了趁火打劫的念头，这一点都不意外，不过我估计他们还得过一段时间。” “大使先生你错了。”兰代尔说道，“没有一段时间，后天日军就要向淞沪发起总攻了！” 话音刚落，墙上的时钟忽然嘡嘡嘡的响起来。 兰代尔当即改口说：“不，是明天，明天日军就要发起总攻！我们恐怕是来不及撤侨了！” “喔特？明天总攻？”詹森难以置信的道，“不可能！第十三军还在为游击队的事情焦头烂额，没有肃清游击队之前，第十三军敢对淞沪发起战略总攻？” 兰代尔沉声道：“活阎王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他准备把外围的游击队都撤回来，所以日军第十三军已经不需要肃清淞沪外围的中国游击队了，日军甚至于还要阻止活阎王撤回游击队，所以才急着对淞沪发起战略总攻！” “因为只有海军联合舰队到了淞沪，才有能力封锁黄浦江，才有能力阻止这些民兵进入市区！” “原来是这样！”詹森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说道，“这样的话留给我们撤侨的时间，就只有今天一个白天加两个晚上？” 兰代尔点头道：“淞沪的米国侨民足足有五万人，这点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撤走，我们甚至于找不到足够多的船只！就算找到了足够多的船只，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淞沪并接走侨民。” 顿了顿，又道：“要不要立即致电华盛顿，由国务卿先生出面警告日本政府？明天总攻之时，不准对公共租界实施大规模轰炸？” “没用。”詹森摇头道，“日本人的德性伱又不是不知道，事情没发生之前，他们不会承认。” “等到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只会否认，甚至连炸沉军舰都能说成是误炸，还有什么无耻的事情他们做不出？” “如果日本大本营真的已经下命令要对淞沪发动战略总攻，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肯定躲不过去。” “那怎么办？”兰代尔。 “公共租界根本没有构筑要塞工事，无论是兵营还是使馆，都承受不住日军投下的重磅炸弹！即便是华懋饭店，也一样扛不住！” “米国的侨民留在公共租界只能死路一条！如果在淞沪的五万侨民死伤惨重，大使先生你还有我就全都完蛋了，我们会被谴责、逮捕并送上法庭！” “别急，你去找活阎王！”詹森当机立断，“淞沪警备总团在华界和公共租界西部的胶州路、极司菲尔路修筑了大量地下工事，请求他们允许米国侨民进入他们的地下工事中暂避。”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兰代尔抄起宽檐帽就往外面走。 “等等。”詹森真不愧是老奸世滑的政客，想了想又说道，“你最好叫上索菲娅小姐一起去。” “我相信索菲娅小姐现在肯定也有跟我们一样的诉求，毕竟法租界也没有修筑要塞工事，而且法租界的法国侨民也有很多！” “明白！”兰代尔心领神会。 当下兰代尔便驱车冲出了米国大使馆，准备先去华懋饭店跟索菲娅会合，结果却发现黄浦路上居然堵车了，堵得严严实实。 ……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米国人还有法国人是得到了严峻的示警，但是还有一些嗅觉灵敏的中国人，已经从空气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 “淞沪，马上就要爆发一场真正的大战了！这次大战，将会超乎想象的惨烈！极其惨烈！” “两大租界也无法幸免！” “整个淞沪都将化为废墟！” 俞少卿盯着灯光下浩浩荡荡东流的黄浦江，幽幽说道。 “大战？极其惨烈？” “租界都将化为废墟？” 正在盘账的叶道名心下一颤。 叶副会长莫名的想到了此刻正在淞沪警备总团司令部医院当护士的宝贝女儿。 第636章 拿淞沪当成熔炉 “老叶，我得走了！” “趁现在还走得了，我得赶紧离开淞沪了！我得走了！” “你也趁早离开吧！” “淞沪不能再呆了！” “不然，性命不保！” 俞少卿抓起宽檐帽往头上一扣就告辞离开。 要不说中国人聪明？像俞少卿这样的聪明人还真不少，都已经零点，黄浦路竟开始堵车！ 司机使出洪荒之力，甚至几次开着轿车冲上两侧路基，才终于将俞少卿送到了太古码头。 但是到了码头一看，俞少卿就彻底绝望了，只见码头上乌泱乌泱的全都是人，还有行李！ 堆得跟山似的行李！ 淞沪的富人还是多！ 毕竟聚集了当下中国六成以上的缙绅名流！ 太古轮已经挤满人。 船员都已经在赶人。 可是舷梯上还有乌泱乌泱的人潮正往上挤。 平时一个个人五人六风度翩翩的缙绅名流，这会却一个個全都挤得汗流浃背，狼狈无比。 太古轮上的船员平时压根不被这些缙绅名流放在眼里，可是这会却一个个低声下气哀求。 一边哀求一边塞钱。 但没用，船员拒绝。 关键是真的超载了！ 太古轮已经严重超载！ 俞少卿在两个保镖的保护下使出洪荒之力拼命往上挤，眼看就要挤到船上时，身后忽然之间响起刺耳的哨子声：笛笛笛笛！ 急回头，但只见一队身穿黑衣头戴宽檐帽，手中端着步枪的民兵正气势汹汹的冲进码头。 “叭叭！”领头的民兵队长拿手枪对着夜空就是两枪，“全都给我下来，一个不许离开！” 码头上顿时间响起一片的哭爹喊娘声，这些老爷太太、公子小姐又或者姨太太姨奶奶们一下子全都慌了神，这下全完了啊。 在百姓眼里，文韬手下的民兵是亲人，可是在这些沪上的缙绅名流眼里，民兵就是野人，一群蛮横无理粗鲁暴虐的野蛮人！ 船上的船员见势不对，便开始强行赶人，将拥挤在舷梯上的缙绅名流包括俞少卿都赶下去，然后将舷舷强行收回去。 有不少腿脚慢的缙绅名流来不及回到埠头上面，直接就跌落进了冰冷的黄浦江中。 随即太古轮就发出“昂”的一声汽笛声，高耸的烟囱当即喷吐出滚滚黑烟，想跑。 然而太迟了。 只见好几十个民兵已经甩出飞爪，直接抓住太古轮的护栏，然后唆唆唆的爬上去。 船上船员刚想斩断飞索，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住他们脑袋，民兵已经登上太古轮。 随即一队民兵杀气腾腾的冲进太古轮的驾驶舱，船长、大副还有二副都被枪顶住了脑袋。 “关闭锅炉，停船！” “所有人员都下船！” “快，动作麻溜点！” …… “想走，门都没有！”文韬狞笑一声又道，“现在起，没得到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允许，不准一艘船、一个人、一件行李甚至一颗钮扣离开淞沪，绝不允许！” 文韬没想那么复杂，他只是很朴素的觉得，当下的淞沪就是一艘船，不管富人还是穷人，不管是名流还是盲流，也不管你是中国人还是洋人，反正大家都是同一艘船上的乘客，既然是同船渡，那就该同生共死，谁也不许逃跑。 因为一个人的逃跑，很可能会影响整整一船人的心态，人心一旦散了，部队就不好带了。 这种做法虽然野蛮，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古往今来，绝大多数的守城者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严峻却把文韬的这种近乎粗暴的做法，给升华了，给上升到了另一高度，另一层面。 面对谢晋元的质疑，严峻反问道：“老谢，你知道淞沪这座城市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吗？” “淞沪的最大问题？”谢晋元还真不知道，蹙眉问道，“距离海岸线太近了，缺乏纵深？” “这是军事层面的，我指的是人文层面的。”严峻道。 “人文层面？”谢晋元想了一之后回答道，“聚集了太多腐朽恶臭的瘾君子？食利阶层？” 严峻道：“更准确点说，是淞沪聚集了太多腐朽的旧官僚、旧文人以及买办。” “北洋时期捞足钱财的旧官僚不是在津城就是在淞沪，缙绅名流不是在渝城就是在淞沪，买办食利阶层更是几乎都在淞沪。” “这些人里边有些是从百年前淞沪开埠时就世代居住在这，有些是后来迁入，但无论是先行者还是后来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毫无底线节操的跪舔洋人。” “所有这些人聚集一起就在淞沪催生出一种崎形文化——软骨头文化，或者说跪族文化！” “偏偏这一撮人还掌握了报纸杂志等媒体，能够发声，所以软骨头文化就逐渐侵入肌理。” 有句话，严峻没说。 一直到了八十年后，淞沪的软骨头基因都还没有根除，都仍然存在严重的跪洋慕洋思想。 “客观公允的评价，租界还是给中国带来了一些好处，但是带来的弊端更多！老弟你说的这些就是租界带给我们的弊端啊。” 顿了顿，谢晋元又道：“所以老弟你是打算要刮骨疗毒？替淞沪清理侵入肌理的跪族文化？” 严峻道：“跪族文化的基因已经侵入肌理，单单靠清理只怕是很难清理干净，得熔炼才行！” “熔炼？”谢晋元道，“像熔炼钢铁一样？” “对。”严峻沉声道，“拿淞沪当成熔炉，把鬼子的炮火还有炸弹当成燃料，来对这些跪久了的软骨头进行一次残酷的熔炼，是渣子就化为飞灰，还能抢救的就化为铁水凝炼成钢！”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我相信经过这次残酷熔炼之后，多数淞沪人都会凝炼出铮铮铁骨，从今往后面对洋人就能昂首挺胸，再也不会轻易的弯下他们的脊梁！一个站直了的淞沪才是东方明珠！” 谢晋元、文韬、李当归还有陈千钧等人神情凛然，因为从严峻平静的话语中，他们仿佛看见了滚沸翻腾的铁水，噢不，那不是铁水，那是数以百万计的淞沪人！ 第637章 战略总攻的前夜 1940年9月4日深夜，一支由十一艘航母外加数十艘其他军舰组成的舰队，正以一字队形自东向西横穿大隅海峡进入到东海。 坂井三郎到甲板上吹完海风回到休息室，发现菅野直正将杉田庄一摁在床上暴揍。 同一中队的其他飞行员没一个出面干涉，就因为杉田庄一只是预备飞行员，还是农村来的。 日本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阶层鄙视无处不在，通常是蝗族看不起华族，华族看不起士族，士族看不起平民，平民怎么办？好办，城里的看不起农村出来的。 所以，可怜的杉田庄一处于鄙视链的最底层，而且年纪也小，只有十七岁，还不够强壮，真弱小可怜又无助，谁都能欺负。 坂井三郎也无意替杉田庄一出头，但他看不惯菅野直，这家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蛋。 “喂，你挡我道了。”坂井三郎抬起一脚踹在菅野直屁股上，菅野直便顾不上杉田庄一，赶紧起身立正又弯腰深鞠了一躬，哈依。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杉田庄一也跟着起身，鞠躬再哈依，脸上也努力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意，想要讨好坂井三郎。 坂井三郎懒得理会，走到自己的铺位上倒头就躺下去，又从帆布包里取出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女人。 穿着和服，笑靥如花。 欣赏照片还不到片刻，休息室外陡然响起尖锐的哨子声。 听到哨声，坂井三郎便条件反射一般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身上的行装，然后快步冲出休息室来到上层机库一侧集合。 但只见，原本停满了零式战斗机的上层机库已经被清空，空空荡荡的机库内就只有他们第二航空队第一战队的近百个飞行员。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第二航空队的司令官山口多闻在战队长和几个中队长的陪同下进来。 经过杉田庄一面前时，山口多闻脚步一顿，再然后转身，看着杉田庄一脸上的乌青沉声问：“谁干的？站出来！” 菅野直当即上前一步。 “蠢货！”山口多闻不由分扇了菅野直两记耳光，骂道，“帝国海军征召你们加入航空队，不是让你们来欺负弱小的，而是让你们为了海军的荣耀而战，你们的怒火只能倾泻到敌人身上，而不是自己的袍泽及战友的身上，懂吗？” “哈依！”菅野直顿首。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山口多闻闷哼一声，又厉声道，“第二航空队第一战队全体队员！” 九十多名飞行员齐刷刷的收脚立正并微微顿首。 稍稍一停顿，山口多闻又接着说道：“按照最新修订试行的海军航空兵作战大纲，我们第二航空队的作战任务是摧毁敌方雷达并将敌方的战斗机摧毁在跑道之上，如有敌方战斗机升空则予以击落，为后续的轻爆击机编队扫清障碍。” “我们的任务就是踹门。” “但这次的目标是淞沪，淞沪警备总团虽然有一个航空队，但是只有数架战斗机，而且大概率也不会在白天时出击，所以作战任务需要进行相应修改。” “此次空袭，任务有二。” “其一，将停泊在黄浦江沿岸各个港口的各国军舰以及商船当成敌军之军舰，将各舰的舰桥或者烟窗当成雷达，发动摸拟攻击！” “其二，将四行仓库及中国银行大楼当成敌军之军用机场，并将四行仓库周围的高射机枪阵地当成停放在地面的飞机加以攻击。” 说到这，山口多闻就让副官刷的摊开地图，是淞沪的地图。 …… 陈喜兴冲冲的跑下楼梯，穿过机库来到四行仓库的大门外。 只见唐芷俏生生的站在新垃圾桥北桥头的f碉堡前，站岗的几个警卫只敢偷偷的打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就必定会喜欢看美人，不过这个美人要是美到一定程度，就会让男人自惭形愧，不敢正视。 譬如唐芷，譬如叶文君，就都是这样的美人。 “阿芷姐！”陈喜喊道。 “山娃子！”唐芷转身，看到陈喜之后俏脸上也露出喜色，然后从挎包取出一盒巧克力饼干。 “收好了。”唐芷将整盒饼士塞到陈喜怀里，又接着叮嘱，“你现在是侦察兵，经常一潜伏就是一昼夜，饭都顾不上吃，经常这样会把胃给饿坏的，所以出任务时记得带一包巧克力，实在饿得急了就啃一口，这样子就不至于饿坏。” “阿芷姐，我会记得吃。”陈喜感觉就跟吃了蜂蜜一般甜，又从兜里取出一只没封口的信封，扭扭捏捏递给唐芷。 “什么呀？”唐芷接过信封就要打开，陈喜赶紧伸手制止。 “阿芷姐，伱回去再看。”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反正你等回去了再看。” 唐芷便将信封收进挎包，脸上神情又黯下来，轻叹一声说：“山娃子，姐刚接到团里的任务，这次要长驻在南市，就不能经常过来看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呀。” “阿芷姐，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有事的。”陈喜笑道，“我们营长连长都说我是个天才，连参谋长都夸奖我，说我了不得。” “对，山娃子是个天才。”唐芷亲昵的掂了掂陈喜的鼻子，先是嫣然一笑，随即又神情一黯，有些不舍的说，“姐走了，保重。” “姐，你也保重，鬼子空袭的时候千万记得躲起来。”陈喜叮嘱道，“躲到要塞里去！” “嗯，那我走了，战友们已经在催我了。”唐芷说完向着新垃圾桥南桥头的几个女兵招招手。 又叮嘱几句之后，唐芷终于还是跟着战友一起走了，陈喜站在新垃圾桥上，目送着唐芷和她的战友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是你的恋人？”一个声音然从陈喜的耳边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 陈喜急回头看时，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比唐芷更高挑更凹凸有致的倩影：“索菲娅小姐？” 第638章 我好喜欢你 “她是你的恋人吗？”索菲娅又问道，“你们是恋人？” “不是。”陈喜道。 想了想，陈喜又道：“不过很快就会是了。” “真好，你们这种双向奔赴的恋情可真好。”索菲娅的心情忽然间有些酸楚，“不像有些人的恋情是单向奔赴，真的很累。” 陈喜一脸茫然的道：“什么叫做双向奔赴？” 索菲娅幽幽的说道：“双向奔赴就是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两个人一起奔向爱的终点。” “这样啊。”陈喜沉默了。 尽管刚才他说的十分自信，但其实慌的一批，因为他并不确定唐芷是否喜欢他？ 他担心唐芷只把他当弟弟。 因为他知道唐芷有个弟弟，跟他差不多年纪，但是好像没了，所以她才会把他当成弟弟来疼爱。 在此之前，也曾有许多人跟他说过，他跟唐芷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唐芷绝对不可能喜欢他，更不可能嫁给他。 只有营长鼓励他说，喜欢一個人一定要勇敢的说出来，就算最终没在一起，也不会后悔。 陈喜相信营长的话。 所以他写了那封信。 …… 唐芷打开了这封信。 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阿芷姐，我好喜欢你！ 我会一辈子对伱好的！ 看着信，唐芷的俏脸上忽然涌起两朵红云，心跳也加速。 正好卡车经过一盏路灯下，坐在旁边的女兵都看到了唐芷俏脸上涌起的红云。 一个女兵低声惊呼：“天，不会吧，阿芷，你脸红了，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小不点吧？” “山娃子哪里小啦？”唐芷下意识的反驳。 “天哪，我的天哪！”女兵再次惊呼起来，“别人说一下他的缺点都不允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最典型症状，我的天哪，你真喜欢上山娃子这个小不点了？阿芷你已经没救了，彻底没救了，你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小不点了。” “山娃子哪里小了？”唐芷再次嘟嘴反驳，“虽然他的出生日期还存在疑问，但顶多也就比我小三岁，今年至少满二十了。” “是是是，这要是在古代，娃都生了一堆了，鹅鹅鹅。”其他的女兵轻笑出声。 “我不是说山娃子年龄小，我是说他个子小，阿芷你难道没发现他还没有你高？而且那么瘦小。” 刚才说话的女兵再次挽尊。 “你胡说，他哪里瘦小了？他长得可壮实啦。”阿芷反驳道，反正就容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好。 “阿对对。”那个女兵翻了记白眼又打趣道，“别看山娃子长得瘦小，但是壮实着呢。” “他真的很壮实。”唐芷。 那女兵便凑过来附着唐芷耳朵轻轻耳语几句，唐芷听了之后俏脸立刻羞成红布，又羞又急之下，当即伸手去挠那个女兵的胳肢窝。 车厢里便传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与大街上狼狈恐慌的缙绅名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严峻下来的时候，站在桥上的索菲娅已经感到凉意，今晚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晚礼服，看着像一朵盛开的浅紫色鸢尾花，美得附近的哨兵都不敢正眼瞧她。 “你怎么还没走？”严峻脱下军装披在索菲娅身上，“穿这么薄的礼服，着凉怎么办？” “我以为你不会下来。” 索菲娅俏脸上的幽怨落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却是眉眼之间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之色。 严峻只能沉默以对。 “你在怕什么？”索菲娅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我对你的爱慕让你感到困扰吗？让你感到压力了吗？所以你逃避？” “那没有，你的垂青让我感到很荣幸。”严峻虽然拒绝恋爱，但也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所以你说的是真的？”索菲娅问道，“不是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没有时间陪我卿卿我我、花前月下，所以拒绝跟我谈恋爱？” “我说的一直是真话，可惜你不信呀。”严峻无奈的道，“国难当头，我真没时间谈恋爱。” “以前我不信，可是现在我却信了。”索菲娅道。 “为什么现在就信了？” “因为……”索菲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严峻的眼神中几乎能拉出丝，“因为这很可能就是我们生命中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倾诉衷肠，我想你应该不至于冷血到这个时候还在欺骗我。” 严峻有心要宽慰几句，可是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索菲娅并没有瞎说，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将会空前惨烈，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活下来。 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明天，他就不在这个世界，又或者索菲娅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严，我真的很高兴，原来你并不是不喜欢我，我真的，我真的好开心呢。”索菲娅说完，突然之间上前一步捧住严峻的脸，然后对着严峻的嘴用力亲了一口。 亲完，索菲娅转身上车，然后一脚油门就驶离了新垃圾桥。 严峻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真是个疯丫头。”目送索菲娅的敞蓬车消失不见，严峻转身回头，准备返回司令部。 结果一转身却发现身后又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小美人，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小嘴也嘟了起来。 看着有些小委屈。 “刚才都看见了？” “嗯，都看见了。” “索菲娅姐姐亲了你。” “你都看见了，还来找我？” “我想跟你说句话。”叶文君幽幽说道，“我怕今天晚上要是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你这小脑瓜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严峻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拍叶文君的后脑勺，手伸到一半却又硬生生的收回来。 “回去吧，赶紧睡觉。” “中国银行大楼坚固得很，鬼子的航空炸弹根本威胁不到你们医院的安全，你不会有事的。” “严大哥！”叶文君轻轻的但却坚决的打断了严峻的话。 “叫我参谋长。”严峻道。 叶文君摇摇头，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出来：“严大哥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说完这一句话，叶文君就红着脸跑开了，只剩下严峻一个人凌乱在夜风中，造孽啊。 第639章 总攻开始了 四行仓库东楼，谢晋元和文韬通过二层战斗室的瞭望孔把刚才的一幕都看了个真切。 文韬郁闷的道：“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别的人想找一个都难，可到了严老弟这，却是两个大美人争着抢着送上门。” “唉，我咋没这好命？” “老文你胡说什么呢。”谢晋元没好气道，“严老弟已经很注意影响了好吧，要换成别人，比如说以前八十八师那位，四行仓库早变成三宫六院脂粉堆。” 说话间，严峻回来了。 文韬忍不住调侃严峻：“严老弟，你现在是不是很纠结？不知道应该怎么选？要不要老哥我给你传授一些经验？” “纠结？”严峻茫然，“我有什么纠结的？” 文韬道：“两個美人，不知道该选择哪个，你不纠结么？” “选择？”严峻道，“成年人不做选择题。” “啥意思？”文韬扭头问谢晋元，谢晋元也是一脸茫然，不做选择题大概就是说不谈恋爱？ 不过也对，大战将起，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这个时候谁有心思谈恋爱？ 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 东海海域。 山本五十六神情似铁，盯着窗外幽暗的洋面。 天公作美，风平浪静。 山本五十六其实有些遗憾，这样的好天气用在对淞沪的总攻，实属有些浪费了。 要是偷袭珍珠港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好天气，才是国运昌隆。 正感慨时，福留繁走进来。 “司令官阁下，联合舰队已经顺利抵达指定海域。” “哟西。”山本五十六欣然点头，又说道，“那么就开始吧。” “哈依！”福留繁微一顿首又转头大喝道，“打开无线电台，打开雷达，各高射炮、高射机枪单位立即进入各自位置，各航空队之水上侦察机立即放飞……” 随着命令下达，整个舰队就像一条冬眠在海面上的史前巨蟒，突然之间就活了过来。 一盏盏灯光亮起。 雷达开始来回转动。 无线电的嘀嘀声响起。 很快，十一艘航母就由南到北横向展开，数十艘巡洋舰、驱逐舰则摆了一个v字防御队形。 整个舰队正好形成三角。 山本五十六的目光越过指挥室的窗户看向赤城号的甲板，只见一队队的地勤已经跑步上前，开始对摆满甲板的零式战斗机进行放飞前的最后检查。 紧接着，一队队的飞行员从舰岛跑步而出，分别跑向各自的座机然后踩着舷梯爬进驾驶舱。 其中的三架零式战斗机已经在起飞点待命。 与地勤简短交流过后，驾驶舱门被关上，舷梯也被撤走，飞行员紧接着就打开了飞机引擎，螺旋桨很快就开始高速转动起来。 甲板指挥官打出手势，示意一切正常，战斗机可以起飞。 飞行员回了一个手势，示意没有问题，紧接着另一组地勤人员便快速的撤走固定轮胎的轮挡。 下一刻，第一架零式战斗机便立刻像箭一样往前窜了出去，在经过大约一百多米的滑跑之后，机头猛的一抬就窜入了夜空之中。 紧接着，是第二架零战。 然后是第三架零式战斗机。 短短不到十分钟，赤城号航母上的四个飞行中队四十八架零式战斗机就已经全部放飞。 与此同时，另外十艘航母的十六个飞行中队一百九十二架零式战斗机也已经全部升空。 一刻钟后，两百多架战斗机在空中分为十几个编队，在各自长机引领下向西呼啸而去。 然而，赤城号、苍龙号、飞龙号等十一艘航母却仍在忙碌，在清空甲板上的零式战斗机之后，地勤又将一架架的九七式爆击机从机库里拖上来，加注燃油并挂弹。 跟零式战斗机不同的是，这批九七式爆击机挂载的就不再是火箭弹，而是航空炸弹或者鱼雷。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没有丝毫折扣，完全就是把淞沪当成珍珠港在打，停泊在黄浦江上的各国军舰及商船将成为联合舰队航空兵的摸拟攻击目标。 …… 与此同时，在徐浦据点。 羽田一郎和高桥俊介各自拎着一瓶啤酒爬到主炮楼的顶上，据高临下往西眺望。 只见西北方向一公里外，原本漆黑一片的旷野上突然之间就亮起了一盏盏灯光，一支支火把。 灯火之中，一张接一张的伪装网被炮兵揭开，一门接一门的野战榴弹炮露出黝黑修长的炮管。 足足四排，一共四十八门！ 前面三排的36门是75mm野战榴弹炮，最后一排12门是105口径野战榴弹炮，除此之外周围还有几十挺13.2mm高射机枪。 那是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 昨天早上，野炮兵第六联队就已经从松江县城东郊前移到了徐浦据点附近，并构筑好了炮兵阵地。 第六师团的驻地也从松江县城前移到徐浦据点附近，稻叶四郎的师团部距离徐浦据点的直线距离甚至于还不到一公里远。 夜风中隐约可以听到各炮的炮长在长嗥：“坐标xxx，yyy；弹种化学弹，一发准备……” 羽田一郎猛灌了一口用井水镇过的啤酒，幽幽说道：“对淞沪的战略总攻终于开始了。” “是啊，终于开始了。”高桥俊介跟着灌了一大口啤酒，脸上神情竟然也有些莫名的复杂。 “高桥君，你说，对淞沪的这次战略总攻能打赢吗？” “不知道，我说不好。” “说不好？”羽田一郎又仰头灌了一口啤酒，感受着酒液从喉咙滑过时的清冽，鄙夷的说，“是不敢说吧？你有什么不敢的？说上几句真话，难不成就要抓人？” 稍稍一顿，又接着说：“我就敢说，对淞沪的这次战略总攻必败无疑，赢不了，赢不了的！” “羽田君，还请慎言。”高桥俊介下意识的看了下四周，还好炮楼顶上没别人，没人听到。 “怕什么。”羽田一郎却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不仅是对淞沪的总攻必然失败，中日战争也必定会失败，帝国最终必然战败，最终必然无条件投降！” 第640章 给一个下马威 高桥俊介瞠目结舌的看着羽田一郎，三观都差点遭到震碎，羽田一郎这家伙竟然是这么想的？ “羽田君，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高桥君你难道就没有认真思考过？” “我当然思考过，我认为帝国赢得战争的机会很大，中国虽然国土辽阔，人口也众多，但是工业基础薄弱，绝不是帝国的对手。” “高桥君你错了，帝国的对手从来就不是中国，而是米国，帝国的对手从来都是米国。” “米国？”高桥俊介道，“米国跟帝国应该不至于开战吧？毕竟米国现在奉行的是孤立主义，只要帝国不先去招惹他们，他们是不会选择与帝国开战的吧？” “幼稚。”羽田一郎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完，随手扔掉酒瓶，又对着夜空说道，“从帝国突破华盛顿条约那天起，与米国的战争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本来，帝国其实是有机会赢得这场国运之争的，如果在吞并满洲国后停下对外扩张的脚步，等到像曹县国那样彻底消化之后再对中国采取蚕食的策略，就可以避免陷入与中国的持久战，就可以集中全部人力物力及军力，在太平洋上与米国展开终极之战。” “真要是这样，帝国至少能有五成的胜率，可惜，可惜了，一切都被那个独夫还有他麾下的那些鼠目寸光的蠢货毁了。” “纳尼？独夫！独夫？！”高桥俊介说话都开始变结巴，羽田一郎这个家伙还真是敢说呢。 “难道不是吗？”羽田一郎开始对高桥俊介疯狂的洗脑，“要不是那个独夫为了蝗族面子，派了一头猪来第十三军当司令官，又怎么会有淞沪会战三番战之败？要不是因为那個独夫为了所谓的蝗族颜面持续对前田阁下施加压力，淞沪会战四番战又怎么可能失败？要不是那个独夫，第三师团和第一一六师团又怎么会被中国人全歼？四万多蝗兵又怎么可能集体玉碎？” 羽田一郎开始在咆哮，像极了一头愤怒的雄狮，让高桥俊介莫名的感到一种恐惧。 高桥俊介真想冲上前捂住羽田一郎的嘴，人却动弹不得。 羽田一郎似乎说累了，终于停止了控诉，声音也变低沉。 甚至连话题也被岔开。 这让高桥俊介松了口气。 “高桥君，你知不知道高桥这个姓氏的由来？” “我知道，我们高桥氏的老祖是汉献帝刘协的后裔刘阿知，一千多年前也曾经是尊贵的皇族。” 顿了顿，高桥俊介又道：“对了，羽田君，你们羽田氏好像也是秦始皇后裔？” “没错，我们羽田氏是始皇帝的直系后裔，是真正的皇族！可不是那些低贱的岛民所能比拟。”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忽然间从夜空之中传来，将两人的这次历史性的长谈打断，当即匆匆下楼躲进了地下掩蔽所。 …… “队长，你听，好像有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周文翰手指着夜空高声喊叫道。 高崇文和叶同发侧耳聆听，真的听到一阵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正由西向东，向着四行仓库接近。 高崇文更是直接判断出鬼子飞机的型号：“多半是鬼子的瑞云水上侦察机！” 林泽生一脸佩服的道：“队长伱真厉害，只听引擎的轰鸣声就能够判断出鬼子飞机的型号。” 高崇文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从引擎轰鸣声判断出飞机型号。” 林泽生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是瑞云水上侦察机的？” “很简单。”高崇文道，“因为只有水上侦察机才有夜间起降以及侦察的能力，而瑞云水上侦察机又是鬼子的主力水上侦察机。” 林泽生还有周文翰恍然。 涨知识了，原来是这样。 叶同发则不无期待的说：“队长，这么说来小鬼子的海军舰队已经回到吴淞口？” “多半是。”高崇文道。 叶同发道：“咱们航空队是不是应该给他们闹个欢迎仪式？毕竟远来是客，可不能丢了礼数。” “啥仪式？”林泽生问。 “怎么着也得放个烟花。”叶同发笑着说道，“在我们那，有贵客登门的时候是要放烟花的。” 周文翰眼睛一亮，说道：“发哥你是说，击落空中的这架鬼子水上侦察机来欢迎鬼子？” “我去找参谋长。”高崇文抱起飞行头盔就上了楼。 司令部里一片忙碌。 电话铃声响成一片。 严峻和谢晋元一脸严肃的站在沙盘前面，副司令文韬则已经不在司令部，多半去了南市。 南市那边要接应民兵。 严峻注意到了高崇文，当即问道：“高队长有什么事吗？” 高崇文道：“参谋长，刚才我们听到天上有飞机的轰鸣，多半是小鬼子的爱知水上侦察机，我们航空队请求出击，将其击落！” 谢晋元也跟着劝说道：“严老弟，要不然让他们飞一次？说不定还可以给鬼子一个下马威。” 严峻本来也有些意动。 如果能够在开战之前先行击落一两架鬼子的水上侦察机，的确是可以达成先声夺人的效果。 但是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之后却果然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已经凌晨三点多。 天色马上就要大亮了。 尽管高崇文的飞行技术足够的优秀，但是仍旧存在风险。 因为这个时候鬼子的零式战斗机已经开始批量装备部队。 一旦鬼子的水上侦察机发现不对疯狂逃窜，高崇文驾驶喷火式战斗机也未必能够很快追上。 而一旦拖到拂晓之后，大概率就会遭到零式战斗机群殴。 “不行。”严峻拒绝。 “天快亮了，没时间了。” “没准这会鬼子的大机群正朝着淞沪猛扑过来，你这个时候去追击鬼子侦察机就是自投罗网。” “这甚至有可能是陷阱。” “专门为你而设的陷阱。” “那就不去追击鬼子的水上侦察机。”高崇文退而求其次，“我们去炸鬼子陆军的炮兵阵地，鬼子的炮兵阵地不是都前移了么？正好给他们个下马威！” 第641章 炸成一片火海 “这也不行。”严峻道。 “但凡大决战开始之前，小鬼子的戒备等级肯定是最高的，你们航空队这时候出击非常危险！”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缠斗，鬼子也逐渐摸索总结出了一套针对高崇文航空队的战法。 高崇文航空队的最大短板就是战斗机的数量少，只有四架，能驾机升空的飞行员也只有两个。 周文翰他们俩技术还嫩。 面对少数战斗机的夜袭，高射炮的覆盖式杀伤效果并不好，反而像高射机枪的集火更加好用。 尤其是十挺以上大口径高射机枪的集中扫射，足可以对俯冲的战斗机构成威胁。 高崇文就曾经几次遇险。 若非他的飞行技术过硬，只怕是早就已经遭到击落多次了。 鬼子显然也发现了这点。 于是乎，调来淞沪战场的日军都明显加强了高射机枪火力，给每个野炮兵大队都额外加配了一个高射机枪中队十二挺高射机枪。 还有各個炮兵联队的阵地也不再那么分散，转而开始集中。 当然，也不至于像电视中那样挨在一起，互相之间至少要保证发生殉爆时，不会交叉引爆。 所以，在日军严阵以待的时候跑去偷袭，基本没什么用，说不定反而会把航空队给搭进去。 赔本的买卖坚决不干。 其实，随着鬼子逐渐适应航空队夜袭并摸索出反制措施，航空队就变得跟快速打击团一样，变成了一支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能够发挥出关键作用的功能性部队。 平常时作用已经不大。 尤其是像现在这种规模的大战当中，区区几架战斗机真的没什么卵用，更不可能改变进程。 战争，有着铁的法则。 敌人，不会一直挨打。 …… 9月5日清晨五点，淞沪的天色已经大亮。 淞沪警备总团第十团的警戒哨兵谷长祯守了一整夜，感觉到困意再次袭来，当即伸手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内侧，剧疼之下，神志终于又清醒了些。 目光越过藏身的废墟缝隙往外扫了一眼，谷长祯很快就又收回自己的目光，没有异常。 对面沪江大学方向的鬼子没有任何异动。 蓦然，谷长祯耳畔隐隐听到了什么声响，急抬头看，透过废墟顶上的空隙，谷长祯就吃惊的发现空中突然冒出许多黑点。 尽管相隔还很远，但是东北军老兵出身的谷长祯还是一下子就分辨了出来，那是飞机！ 是鬼子的航空兵！ 当下谷长祯便从挎包取出手摇式警报器，用力摇响。 下一刻，刺耳的警报声便在公大纱厂的阵地上响起。 再接着，杨树浦、虹口、闸北乃至两大租界以及南市就接连不断的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 “司令，参谋长，快走！” 小黄袍快步冲进司令部，神情焦急的催促。 “老弟，我们走！”谢晋元抓起军帽往脑袋上一扣，转身就往外走，严峻也没有矫情。 面对这种等级的大轰炸，任何形式的逞强都是作死，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整个部队的极端不负责任。 当下严峻和谢晋元便带着司令部的所有人员转移到了地下，甚至直接下到了地下二层的地道。 地下二层的地道，就是连接恩派亚要塞和南碉堡群的地道，因为要从苏州河底下穿过，所以深藏在地底下二十米的深处！ 这跟后世地铁的深度也是相差无几了，跟平壤或者莫斯科的核弹级地铁当然是没法比，但是扛住鬼子的航弹却绰绰有余。 在严峻和谢晋元他们撤到地下的同时，驻守在其余各区的淞沪警备总团的战士们也相继从地表阵地撤退到地下要塞之中。 整个地表阵地上，就只剩下谷长祯等少数警戒哨兵。 …… 坂井三郎透过舷窗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像一张大饼般铺开的淞沪市区，真不愧是号称东方明珠的大城市，市区面积之大甚至能够媲美东京。 “只不过，今天之后这座城市就要消失了呢！”坂井三郎狞笑了一声，随即一推操纵杆开着零式战斗机俯冲下去。 坂井三郎驾驶的长机率先发起俯冲，后面跟进的僚机当即接二连三的发起俯冲。 霎那之间，机翼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响彻长空。 坂井三郎的目标是停泊在太古码头上的一艘客轮，就因为这艘客轮的体型是最大的。 眨眼之间，坂井三郎驾驶的零式战斗机就已经以四十五度角俯冲到了三百米的高度，跟离那艘客轮的距离大约五百米。 “西内，雷达！”坂井三郎发出一声怒吼，右手拇指用力的摁下火箭弹的发射按钮。 两发火箭弹瞬间便从挂在零式战斗机的左右机翼下的两个火箭巢中呼啸而出。 大约三秒钟后，那两颗火箭弹就拖着长长的尾焰，准确的命中了太古轮高耸的烟囱。 “轰轰！”两声巨响，随即便从太古轮烟囱的上部及中部同时腾起两团烈焰。 下一刻，高耸的烟囱便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底下半截兀自耸立在船体的中部，上半截却轰隆隆的砸下来，一下就在第三层的客舱顶上砸出一个坑。 “命中！”坂井三郎打了一个响指，紧接着拉起操纵杆，战斗机便立刻机头一扬向上爬升。 拉升的过程中往回看，只见身后随行的僚机已经先后俯冲下来并且向各自目标发射火箭弹。 但只见，停泊在各个码头上的几十艘军舰、炮艇、客轮甚至货船无一例外全都遭到了攻击。 只不过，这只是开始。 距离第一梯队飞临淞沪上空并发起攻击后还不到一刻钟，第二梯队的爆击机编队也赶到了。 紧接着，第二梯队的九七式爆击机也接连发起俯冲攻击，将一枚接着一枚的航弹投掷下去。 投掷的航空炸弹之中，甚至还有一千公斤级的重磅航弹，这个摸拟的是鱼雷。 几乎同一时间，日本陆军第十三军的五个炮群也开始对淞沪市区发起了炮击，一排排的炮弹向着淞沪市区铺天盖地的砸下来。 转眼间，整个淞沪就已经被炸成一片火海！ 第642章 从地图上抹去 原田要驾驶的瑞云水上侦察机在返回母舰重新加满燃油之后，再次返回淞沪上空。 为了便于副驾驶鬼岛太郎观察地面的情况，原田要还特意将瑞云水上侦察机的机身侧倾了过来。 鬼岛太郎透过军用望远镜，只见黄浦江上以及淞沪市区已经燃起了无数火团。 第一攻击梯队的两百多架零式战斗机和第二攻击梯队的三百多架九七式爆击机就像是蜂群一般，正对着黄浦江上的各种舰船以及淞沪市区内的建筑发起疯狂的俯冲。 伴随着零式战斗机或者九七式爆击机的每一次俯冲，这片巨大的火海之中就又会绽起一团火光，火势也会变得更加猛烈。 除此之外，在淞沪的正西、正北及西北等多个方向，五个炮群也在持续的开炮。 鬼岛太郎甚至可以看清楚炮口绽放的炮口焰。 伴随着炮口焰的每次绽放，便有一发炮弹呼啸而出，片刻之后淞沪市区的火海中便又次绽起一团耀眼的红光，火势也会更盛一分。 很快，整个淞沪就彻底化为了一片火海，视野中只剩下翻滚舔舐的烈焰和扶摇而上的滚滚浓烟。 鬼岛太郎放下手中望远镜，拍拍原田要肩膀大喊道：“队长，整個淞沪已经可以从地图上抹去。” “报告给赤城号。”原田要一边大吼一边打出手势，让鬼岛太郎给赤城号发无线电报。 鬼岛太郎一顿首，当即戴上耳机开始给赤城号发报。 …… 瑞云号水上侦察机发回的电报很快就呈送到了福留繁的手上。 福留繁看完电报，脸上立刻流露出喜色，笑着说道：“司令官阁下，e1a报告，停靠在黄浦江沿岸各个码头的所有军舰、炮艇、客轮以及货船已经全部遭到攻击，尤其是是桅杆或者烟囱无一幸免！而且各舰艇及轮船均已起火燃烧，有些甚至已经沉没！” “哟西！”山本五十六欣然点头，因为e1a的发回的电报，说明这次摸拟进攻演练十分成功。 如果进攻的并不是淞沪，而是珍珠港的话，那么此刻停泊在珍珠港内的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只怕是已经完全变成了瞎子聋子，并且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 只不过，除了舰队之外，夏威夷岛上还有大量的军事设施，这些军事设施也必须得全部摧毁。 当下山本五十六又问道：“对地面设施的攻击效果怎么样？” 福留繁笑了笑，回答道：“司令官阁下，对地面设施的攻击效果已经不太好评判了，因为叠加了陆军五个炮群的炮击，但是e1a的电报上面说，整个淞沪已经被炸成了一片火海，差不多可以从地图上彻底抹去了。” …… 苏州留园，明道堂。 中国派遣军总司令西尾寿造也已经来到苏州，这会栗林忠道正在给他讲解整个总攻部署。 “第一天，将由海军联合舰队以及各个师团的野炮兵、山炮兵联队以及所有的联队炮兵、大队炮兵针对淞沪展开联合轰炸。” “这次轰炸的规模，将是史无前例的，将有六百余架战斗机、四百余架爆击机以及五百多门各种口径的大炮参与此次轰炸。” “海军联合舰队的各个航空队将会往淞沪市区投掷至少两千吨航空炸弹，第十三军的各个炮群将会向着淞沪市区发射超过四十万发各种口径不同类别的炮弹。” “不算海军航空兵，只计算我们第十三军的各个炮群，今天一天发射的炮弹数量就将超过淞沪会战一番战消耗的炮弹总量。” “嗦嘎！”西尾寿造嘴角不禁流露出一抹残忍的快意。 两千多吨航空炸弹以及四十多万发炮弹落在淞沪市区，那场面一定会很壮观，一片火海？ 思忖间，长勇快步走过来，猛一顿报告说：“总司令阁下，还有参谋长阁下，海军联合舰队刚刚发电一份通报。” “说淞沪市区已经被炸成一片火海，等到此次轰炸结束之后，淞沪大概率可以从地图上抹去了。” “说可以把淞沪从地图上抹去未免太夸张。”栗林忠道有些不以为然，又道，“不过，等这次大轰炸结束之后，淞沪市区超过七成的地表建筑将遭到摧毁，却是可以预期的，这也就意味着，除了极少数钢混结构的高楼大厦，其余的砖混建筑将全部化为废墟，木头建筑更是将彻底化为瓦砾堆。”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淞沪警备总团在此前两年多时间中修筑的地表防御设施也将遭到摧毁，更不意味着淞沪警备总团将会遭受重大的人员伤亡，甚至连淞沪市区的平民，也未必会出现大面积的人员伤亡。” “栗林君这话未免有些过高估淞沪的防御设施了吧？”西尾寿造不以为然道，“我知道活阎王在淞沪修建了要塞级工事，可是区区一座要塞能容纳多少人？能庇护得了整个淞沪上百万平民？” “总司令阁下错了。”栗林忠道严肃的说，“淞沪的地下工事足以庇护所有的淞沪市民，包括租界的各国侨民，绰绰有余！” …… 浜河大厦地下掩蔽所内。 尽管隔着十几米的土层，却仍可以听到地面传来的爆炸声，就像天边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雷声。 伴随着每一次的爆炸声，地下掩蔽所的混凝土顶部就会有灰尘扑簌簌的掉落，令人胆颤心惊。 兰代尔就感到十分惊恐。 一边在胸口连续划十字，兰代尔一边祈祷，祈祷日军的轰炸能够早一点结束，也祈祷中国人修建的地下掩蔽所足够坚固，能够庇护他们整个陆战营的安全。 然而兰代尔的祈褥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地下掩蔽所顶部的那盏白炽灯忽然间闪烁起来。 紧接着，灯光就熄灭了。 整个地下掩蔽所瞬间就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泻特！” “怎么停电了？” “上帝，我们要完了！” 黑暗瞬间就将人们内心中的恐惧情绪放大，陆战营的不少黑人士兵当即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第643章 最漫长的一天 霞飞路某地下掩蔽所。 灯光的突然之间熄灭，使得躲在地下掩蔽所的上千个法国侨民瞬间陷入到了惊恐的情绪中。 法国驻华武官安托万少校虽然竭尽全力想要控制住局面，然而根本控制不住。 “安静！” “保持安静！” “全都给我闭嘴！”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然而，根本没什么用，安托万少校的吆喝根本就不能让一千多个惊慌失措的平民恢复冷静。 甚至就连法国驻华大使维登也陷入惊慌：“安托万少校，电力供应一中断，地下掩蔽所的通风设备也会停止，我们会憋死的！” “日军没准还会使用糜烂性芥子毒气弹，这就更加糟糕！我的上帝，我们会被毒气给毒气！” “大使阁下，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安托万说道，“电力供应很快会恢复，我保证！” 话音才刚落，地下掩蔽所的灯光就重新亮起来，通风口的排风扇也重新开始运转，将过滤之后的新鲜空气输送进来。 灯光一亮起，惊慌的法国侨民很快也恢复镇定。 随即一个民兵队长就出现在了地下掩蔽所门口，大声道：“电灯关掉，只保留排风扇工作！” 负责看守地下掩蔽所的两個民兵立刻关掉电灯。 “为什么关灯？” “见鬼，快打开电灯！” “上帝，我们需要光！” 法国侨民当即鼓噪起来。 抗议中国民兵关掉电灯。 但是维持秩序的那个民兵队长并没有惯着法国人，当即掏出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对着地下掩蔽所的顶上就是叭的一枪。 黑暗之中绽起一道流光。 随即响起啊的一声惨叫，估计是哪个倒霉弹被跳弹给击中，就不知道伤势严不严重。 但是突如其来的枪声还是镇住了所有的法国侨民，一个个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灯光再次亮起，民兵队长叫人把受伤的侨民抬走。 然后再次关灯。 这次终于没有再鼓噪。 寂静的黑暗中，响起那个民兵队长低沉的警告声，说的居然是流利的法语，好家伙，民兵队长居然还是个法国留洋生。 “都给老子听仔细了。” “电厂已经被炸掉了。” “现在是柴油发电机在发电供电，为了节省电力，今后只能够保证通风设备的工作。” “谁要是怕黑，不想再留在这里，可以跟老子讲，老子这就派人送你们回地面上去，有吗？” 一片寂静。 没人吱声。 …… 民国二十九年九月五日，对于淞沪两大租界的各国侨民来说是无比漫长的一天。 尽管淞沪警备总团构筑的地下掩蔽所有通风，会通过管道不停的输入新鲜空气，可在狭窄逼仄且黑暗的封闭空间，还是让这些西方侨民感到很压抑，也很恐惧。 …… 苏州留园，明道堂内。 栗林忠道接着讲解道：“海军联合舰队对淞沪的轰炸将会持续到今天傍晚五点，我们的炮兵群则会间断式的炮击到明天凌晨。” “明天凌晨五点左右，海军联合舰队的航空兵将对淞沪市区外围的军事设施发起重点轰炸。” “明天凌晨七点左右，第二师团所属步兵第四联队以及第六师团所属步兵第十四联队，将向虹口以及南市同时发起进攻！” “等等。”西尾寿造忽然间打断栗林忠道，“为何要选择虹口以及南市作为主攻方向？” “原因主要有二。”栗林忠道顿首回答道，“淞沪会战四番战时hk区就是主攻方向，地表建筑及防御设施破坏最严重，所以蝗军的进攻阻力会相对较小。” “另外，步兵第四联队从hk区方向切入，有很大机会切断杨树浦与闸北之间的联络，从而使得杨树浦的国军沦为孤军。” 西尾寿造又问道：“杨树浦没有地道与闸北相连吗？” “根据影佐机关的情报，杨树浦与闸北之间只有简易地道，很容易遭到切断。”栗林忠道道。 西尾寿造再问道：“南市为什么也被选作主攻方向？” 栗林忠道解释道：“选择南市作为主攻方向，主要是为了配合溯江船舶队封锁黄浦江。” “封锁黄浦江么？”西尾寿造说道，“阻止浦东的国军民兵以及百姓进入到淞沪市区？” “是的。”栗林忠道道，“截止目前为止，已经有大约两万以上的国军民兵以及二十万人以上的中国百姓聚集到了浦东。” “在未来的三到五日内，还将有十万以上的民兵以及一百万人以上的百姓向着浦东方向集结。” “一旦让这些民兵以及百姓越过黄浦江进入到淞沪，也就意味着淞沪警备总团将能直接获得十几万后备兵及大量的兵源，淞沪会战五番战的难度就会剧增！” 西尾寿造再问道：“为什么不先控制浦东，然后等着那些国军民兵以及百姓前来送死？” “因为兵力不足。”栗林忠道无奈的说道，“要控制浦东，就必须从封锁线抽调兵力。” “可是封锁线上的兵力一旦被抽走，淞沪警备总团就有可能主动出击，直接打穿蝗军好不容易才修成的封锁线。” “届时京沪地区的国军民兵以及百姓就不必再去浦东，直接就从虹桥、真如进入到市区。” 大竹茂夫接着说道：“即便蝗军兵力充足，国军民兵和百姓也可以暂时蛰伏，等待蝗军放松警惕时再卷土重来。” “毕竟，蝗军现在没能力对整个京沪实施拉网式清乡，国军民兵有很大的转辗腾挪空间。” 栗林忠道接着说道：“我们虽然不希望让这十几万国军民兵和上百万平民进入淞沪市区，但是对于这些民兵进入浦东其实还是持欢迎态度的，因为让民兵集中到浦东这一区域，便于集中歼灭。” “懂了，也就是说，整个浦东其实是一个预设的陷阱。”西尾寿造感觉自己就是个白痴，当即把话题切回到这次战略总攻，“请继续刚才的话题，分成两路，从虹口和南市两区同时发起总攻！” 第644章 向活阎王学习 “哈依！”栗林忠道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明天早上七点，步兵第四联队以及步兵第十四联队将从虹口南市两个方向发起总攻。” “战车第二十六联队将会派出两个中队协同进攻。” “此外，还会有两个平射炮中队伴随推进，负责摧毁进攻道路上的永固工事。” “第三飞行团的四個飞行中队也将会出动全部战斗机，从空中给予火力支援！而且这四个飞行中队的战斗机全部装了火箭巢。” “淞沪警备总团虽然在淞沪市区内构筑了大量碉堡工事，但是蝗军的平射炮，还有航空兵的火箭弹足以摧毁这些拦路的碉堡！” “尤其是航空兵使用火箭弹从空中发起灌顶攻击，更是可以轻易摧毁绝大部分碉堡。” “其实这些战法都是……”栗林忠道还要再说时，却被西尾寿造的声音硬生生打断。 “哟西！哟西！哟西！”西尾寿造连说三个哟西，又道，“此次进攻将会有装甲兵、步兵、炮兵及航空兵等诸多兵种的参与，战术则有步炮协同，步坦协同甚至于空地协同，这对于帝国陆军未来战法的探索有着重大意义，一旦你们第十三军总结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战术，就可以推广到全军，届时整个帝国陆军的战斗力都有可能得到一个跨越式的提升，哟西！” 栗林忠道犹豫又一下，最终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因为这后半句有可能会让西尾寿造生气。 栗林忠道其实是想说，第十三军不过是在模仿淞沪警备总团在江湾之战中使用的战术战法。 他只是向活阎王学习。 先有淞沪警备总团在江湾镇战役中首创了步坦协同以及空地协同的立战进攻，然后才会有今天的第十三军的立体进攻。 该说不说，栗林忠道这老鬼子是真的很厉害，也很务实，完全没有其他老鬼子傲慢和固执。 他来到淞沪战场之后，将大量的时间花在了对前线各个战场的走访以及考察上，然后有了在江湾战场的惊人发现。 栗林忠道居然从江湾战场遗留的痕迹以及工事的废墟中一步步复原了淞沪警备总团的战术。 然后果断的开展学习。 居然低头向国军学习，这一举动在其他的鬼子将领看来，简直就是对日本陆军最大的羞辱。 但是栗林忠道很务实。 学得也很虔诚很彻底。 然后就开始学以致用。 …… 严峻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多了个高段位学生，还是个鬼子。 四行仓库地下二层的指挥室里开了一盏十五瓦的白炽灯，橘黄色的灯光勉强能够照亮地图。 盯着地图打量了半天，严峻忽然问小黄袍道：“小黄袍，杨树浦的电话畅通吗？” 小黄袍道：“能打通。” “让七团十团撤回来！”严峻当即下达命令，“二团也要向西收缩，守住元芳路以及狄思威路以内街区就可以了，狄思威路、鸭绿路以及元芳路以外全部放弃！” 谢晋元问道：“严老弟，这样一来大半个杨树浦区就丢了，一仗不打就放弃这么大片的区域，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严峻摇头道：“闸北区、南市甚至沪西都有要塞级碉堡群做防御支撑，唯独只有杨树浦没有。” “而且整个杨树浦区就像是个茄子，东西长而南北纵深浅。” “一旦有鬼子沿着狄思威路、元芳路纵向切入，守在杨树浦区的二团、七团和十团就会沦为孤军，处境就十分堪忧。” “这倒也是。”谢晋元恍然点头道，“到时候鬼子只要挖断杨树浦的汽油桶地道，守在杨树浦的三个团很快就会陷入弹尽援绝的绝境之中，那就完了。” 严峻摇头说：“鬼子要吃掉我们的三个主力团，倒也没有那么的容易，不过这样一来终归就会陷入被动，所以还是要尽量避免，毕竟市区的防御纵深还是足够的。” “对对对，要尽量避免。”谢晋元深以为然，“这样的话，狄思威路、鸭绿路还有元芳路以外街区必须立即放弃。” …… 与此同时，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航空兵的第一梯队已经返航，坂井三郎第一个降落在飞行甲板。 踩着机翼跳落到甲板上，坂井三郎将战斗机交给地勤人员，自己则准备前往休息室喝杯咖啡。 每次执行完任务，坂井三郎都喜欢喝一杯咖啡来舒缓神经，自打加入航空队就有了这个习惯。 然而才刚刚走进休息室，便看到一大群高级将领鱼贯而入，领头的男人赫然是扛着大将军衔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 山本五十六有着这个时代大多数日本人的普遍特征，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肩宽，壮实。 眼睛很亮，完全没有快六十岁的老男人该有的浑浊。 山本五十六目光扫过来，坂井三郎甚至于感到休息室里的灯光都突然之间明亮了许多。 在山本五十六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中将、少将及十几个佐官，其中包括他们的司令官山口多闻。 “司令官阁下！”坂井三郎赶紧挺身立正，接着抬手敬礼。 山本五十六回了记军礼，然后温和的问道：“坂井中尉是第一个驾机飞临淞沪上空、也是第一个向目标发起俯冲攻击的飞行员，对于此次突袭想必别有一番感受，不知道能否说一说你此刻的感想？” “哈依！”坂井三郎猛一顿首又直起身说，“司令官阁下，我只想强调两点，其一，零战真是一款非常优秀的战斗机，各方面的性能相比之前的九六式战斗机真是强太多了，有了零式战斗机之后，我们制霸太平洋的信心就更足了！” “其二，加装在零式战斗机机翼下的两个火箭巢，极大的拓展了战斗机的作战边界。” “有了火箭巢，我们的战斗机就不再局限于空战，而是可以像轻爆击机一样对敌方的装甲车、永固工事甚至兵舰发起俯冲攻击。” 坂井三郎说的并不准确。 战斗机一直能挂载航弹，也能像爆击机一样攻击装甲目标、地面目标甚至大型军舰。 第645章 日本海军晋阶 战斗机一直能当攻击机用，但是受限于载重，只能够携带当量很小数量很少的航空炸弹，所以攻击效能十分低下。 总而言之，拿战斗机临时客串救急没有问题，但是当成常规攻击机用就是浪费。 战斗机的最大作用，还是拦截敌方的攻击机、轰炸机，夺取制空权保护本方机场或航母。 还有就是，攻击机分为对舰攻击机和对地攻击机两类，对舰攻击机挂载的鱼雷，对地攻击机挂载的则是航空炸弹，两者不能混用。 鬼子在中途岛海战惨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南云忠一在对地攻击和对舰攻击中反复切换，导致航母的后勤陷入严重的混乱，严重降低了航母的作战效能不说，因为来不及回收而胡乱堆放在一边的航空炸弹还埋下了殉爆的隐患。 所以说，航空母舰的作战流程是很复杂的，护航战斗机、对地的攻击机以及对舰的攻击机的数量需要进行平衡，执行任务时还要根据任务的不同起飞不同机种以及挂载不同的炸弹，容错率很低。 一旦出错了丁点纰漏，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灾难性的。 可现在火箭弹的出现，就模糊了战斗机和攻击机的边界，让战斗机也拥有了攻击能的功能。 对舰攻击和对地攻击的边界也同样变模糊，因为火箭弹拥有足够的毁伤能力，能够对地面目标及海上目标同时构成致命威胁。 火箭弹无法摧毁军舰，但可以让航母丧失飞机起降能力，可以让敌国舰队变成瞎子和聋子。 火箭弹无法摧毁要塞，甚至无法摧毁大楼，但是可以轻松摧毁停在地面的飞机以及雷达站，且量大管饱，因而能让敌国的空军成为瞎子聋子并且丧失反击能力。 这一来，航母的容错率就得到了极大提高，其作战流程也得到了极大的简化。 第一波利用我方战斗机的优势夺取制空权瘫痪敌方雷达；第二波用战斗机或者攻击机洗地，彻底摧毁对方航空兵的反击能力。 如果有必要，最后一波出动少量挂载重磅航弹或者鱼雷的攻击机进行最后的收割。 坂井三郎说的就是这。 “这就使得我们航母的容错率大大的增加，各航空队的司令官将再也不用为战斗机和爆击机的配比以及挂载什么武器伤脑筋。” 坂井三郎的反馈是完美！ 山本五十六欣喜的问道：“新装的火箭巢真的有那么好用？其毁伤力真的能达成预期的效果？” “毁伤力很棒！”坂井三郎连连点头道，“对此我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如虎添翼。” 哟西！山本五十六还有山口多闻等一众高级将领深受鼓舞。 因为他们看见，帝国海军的实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制霸太平洋的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 天色逐渐变暗，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攻击机陆续开始返航，日本陆军的炮声也逐渐变得稀疏。 被狂轰滥炸了整整一天的淞沪也逐渐的恢复平静，虽然仍会遭到日本陆军炮兵的间断式炮击，但是相比白天之时终归平静许多。 在狭窄逼仄黑暗的地下掩蔽所躲了一整天的西方各国侨民，还有寓居在两大租界的缙绅名流，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地面。 回到地面之后，全傻了。 公共租界、法租界的绝大部分建筑都被夷平，都变成了断壁残垣甚至于瓦砾堆。 有些还在袅袅冒烟。 有些甚至还在燃烧。 借着火光放眼望去，只有华懋大厦、国际饭店、礼查饭店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等几栋高楼依旧矗立在外滩，但也是伤痕累累。 其余的建筑全成废墟。 空气中充满了烧灼感。 吸一口气都能吸一鼻子加一嘴巴的灰，几乎能让人窒息。 看到这一幕，西方各国的侨民当场就愣在原地。 寓居在两大租界的缙绅名流则是失声恸哭，因为两大租界几乎被夷为了平地，他们赖以容身的家园已经被毁了，来不及带出的财物也化为了乌有，从现在开始，他们也彻底沦为身无分文的难民。 一时间，哭声响成一片。 而那些公使、大使、武官以及驻军的官兵则怒火中烧。 最生气的则是记者。 各大通讯社派驻淞沪的战地记者以及各大报社的记者，全都出离的愤怒，肺都快被气炸。 该死的日本小矮子！ 日本人真是太野蛮了！ 居然连早就已经宣布中立的租界也要轰炸，而且还是这种完全不留任何余地的毁灭式轰炸！ 日本人压根没打算让两大租界的十五万西方侨民活下来，这些天杀的刽子手都应该下地狱！ 但好在，感谢中国人，感谢淞沪警备总团，感谢活阎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在为这一刻准备。 正是淞沪警备总团在租界外围以及华界构筑的地下工事，帮助两大租界的十五万侨民躲过了这场可怕的大灾难。 但是日本人的暴行必须得到揭露，日本政府的野蛮行径必须受到国际社会的谴责甚至惩罚！ 他们必须用手中的笔，还有笔下的文字告诉日本小矮子，你们已经惹了不该惹的强大敌人，你们犯下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 于是乎，这些无冕之王散发出空前的斗志，返回到华懋饭店、国际饭店或者礼查饭店之后，便立刻拿起了钢笔，在稿纸上沙沙沙的写下控诉日本小矮子的文字。 “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礼查饭店的房间写下这段文字，我从未想过一支军队的底线，竟然能低到如此令人发指的程度……” “我从未像这一刻般愤怒，因为过于愤怒，我甚至于无法用手握紧我的钢笔，我无法想象……” “尊敬的参议长阁下，我谨代表五万侨民向您发出呼吁，救救我们，我们需要祖国的帮助……” “温斯顿，我的朋友，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日本人就是非洲草原上的斑鬣狗，他们肮脏，卑鄙并且无比的残忍，所有的负面形容词用在他们身上都恰如其分……” 第646章 活阎王的反击 紧接着，一篇篇的通讯稿件或者私人信件便通过无线电波向着整个世界扩散，日军在淞沪的暴行很快传遍世界。 各大通讯社的战地记者以及各大报社的记者忙着写稿时，严峻也悄然来到闸北火车站要塞。 如果说白天属于鬼子。 黑夜就属于淞沪警备总团。 天黑了，就该轮到淞沪警备总团打反击了。 光挨打，不还手，从来就不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作风，淞沪警备总团的作风从来就是挨了打必须打回来，还要立刻打回来！ 现在航空队已经不能再轻易冒险，但是利用武库列车对鬼子炮兵打一波反击却是没问题的。 所以严峻第一时间就带着陈千钧他们来到了闸北火车站。 严峻他们走的是地道。 并不是从地面过来的。 闸北火车站也通了地道。 而且通还有拥有通风排水以及供电系统齐全的标准地道。 闸北火车站之所以没有挤进四大碉堡群，变成五大碉堡群，主要是因为工程体量没有那么大，距离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也不算远，所以变成了北碉堡群的一个子堡。 但是如果单纯的以工程的结构强度而论，闸北火车站的十八腔站台堡垒其实是最为坚固的。 所谓十八腔站台堡垒，其实就是在两百米长、两百米宽、二十米高的水泥坨坨底下挖出十八条一公里长、五米宽、十米高的空腔，每条空腔里都铺设一条铁轨，可以用来隐藏或者通过装甲铁车。 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一大坨长宽两百米、顶部的混凝土厚度也达到了十米、每个空腔两侧支撑壁厚也是五米的站台堡垒，其强度会有多么变态？ 这個堡垒，别说是一千公斤的重磅炸弹，就是两千公斤甚至满载炸药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也不可能把它炸穿，根本就炸不穿。 只有未来世界的核弹，又或者钻地炸弹，才有可能炸开闸北火车站的这个十八腔站台堡垒。 听闻严峻带着李当归、陈千钧等人过来，周大发赶紧带着几个营长还有十几个连长迎上前。 “参谋长，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过来就行，或者让小黄袍派人传个话就行了，你咋还亲自跑这一趟，多危险呐。” “走地道能有啥危险。”严峻摆了摆手又道，“那什么，武库列车准备好了吗？”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两列武库列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锅炉都已经提前烧开！”周大发嘿嘿一笑又道，“就知道你要过来。” “那当然。”严峻道。 “挨了打，必须打回来。” “而且现在只能指望你们炮兵团的武库列车。”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经从火车站的地下掩蔽所上到地面。 正好有一颗炮弹落下。 落在其中一条铁轨上。 入夜之后，鬼子海军的航空兵已经全部返航，但是鬼子陆军的那几个炮群并没有停止炮击，而是继续对淞沪发起间断式炮击。 这种间断式炮击的强度跟白天的联合轰炸根本就没法比，但是仍旧非常的讨厌，威胁很大。 比如刚才落下的炮弹，直接炸毁了一段铁轨。 但是好在，炮兵团已经增加了工兵连的建制。 发现有一段铁轨损毁，工兵连便立刻开着手摇式轨道车，从十八腔站台堡垒的其中一个腔道里边开出来，轨道车上就有钢轨、枕木以及铁钉等材料，还有工具。 工兵连开始抓紧修复。 严峻想上前观看工兵连的修复作业，却被周大发拦住了。 “参谋长，你别去了。” “这也没什么可看的。” “反正就是修复铁轨。” “万一又落下颗炮弹，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周大发说的都是实话。 严峻的生死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系着淞沪警备总团几万官兵以及整个淞沪一百多万百姓的安危，牵一发动全身。 严峻没有为难周大发，当即带着李当归还有陈千钧他们，登上了两列武库列车的其中一辆。 这也是严峻第一次看到改造完全的武库列车，八节车厢，两个车头，总长度将近有三百米。 周大发的团部在车头。 中间八车车厢的两侧都开了射击孔，射击孔尺寸还不小，这个也是为了给射界留出冗余度。 此外车站堡垒外的十八条铁轨也不全是直线，都有拐弯。 这也是为了保证武库列车上的重炮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对着四面八方开炮。 每节车厢有两门重炮，一列武库列车总共有十六门重炮，基本都是150mm口径重加农炮。 每一门重炮都有炮座。 炮座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 这样一来，平时就可以将炮管收回车厢之内，只在作战时才把炮管转到车厢外，更加安全。 在车厢的顶上还安装有厄利孔双联装20mm口径高射炮。 每节车厢各4门高射炮。 一列武库列车足足有32门厄利孔双联装20mm口径高射炮，防空火力可以说是十分之凶残的。 周大发一声令下，列车驾驶员便立刻打开锅炉阀门，高温高压的蒸汽立刻进入蒸汽机，然后带动火车头的车轮开始转运。 伴随一声汽笛声，武库列车便从藏身的站台堡垒缓缓驶出，来到了站台外面的铁轨上。 几乎同时，另一列武库列车也从站台堡垒缓缓驶出。 两列武库列车并没有离开站台堡垒很远，只往前开了不到两百米就又减速且很快刹停。 接着，陈千钧就将小号无人机放飞出去。 很快，鬼子的其中一个炮兵阵地就出现在了屏幕上，陈千钧当即将坐标报告给周大发。 周大发立刻派出通讯兵将坐标参数报告给各车车长，各车的车长又将参数报告给炮长。 随即一根根黝黑修长的炮管就从列车的车厢里斜出，再然后一点点的扬起，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前方十几公里外的目标。 周大发一声令下。 两列武库列车上的三十二门重加农炮就开始了炮击！ 巨大的轰鸣声中，一道道耀眼的红光从三十二门重加农炮的炮口喷涌而出，随即三十二发爆破弹向着前方夜空呼啸而去。 第647章 出手就是雷霆 羽田一郎的宪兵队和高山的伪满洲国军登岸步兵营七百多人，正搭乘姜铁骨的第七舰队在渡江。 今天一天，羽田一郎又带着宪兵队和伪满洲国军跑到浦东跟国军民兵打了一仗。 不过这次，羽田一郎却吃了个败仗，但是好在损失不是很大，只有十数人阵亡，五十多人负伤。 随行的高桥俊介便忍不住调侃起了羽田一郎：“羽田君，这次怎么回事？好处没有给到位？” “不知道。”羽田一郎摇了摇头，又黑着脸恨恨的说道，“多半是我的线人出了什么问题。” 稍稍一顿，又接着说：“不过这其实也正常，别的据点是一败再败，唯独我们徐浦据点却是一胜再胜，活阎王只要不是傻瓜，就肯定会猜到他们内部出了奸细，细查之下，总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那你岂不是亏大了？”高桥俊介摇摇手说，“没有了线人，以后你就再也得不到淞沪警备总团那边的内部情报。” “不尽然。”羽田一郎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高桥君，看在你我二人是大阪老乡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机密，其实我早就准备放弃那个线人了。” “哦是吗？”高桥俊介眼前一亮又小声说道，“这么说羽田君有了更好的人选？” “那当然。”羽田一郎不无得意的说道，“你也不看看，我下了多少本钱！他就是块铁石，也该被我买通了！” 两人说话间，徐浦据点的凤舞号炮艇已经靠岸，羽田一郎和高桥俊介走出乘员室，正准备上岸返回据点之时，前方夜空陡然之间传来了长长的尖啸声。 “这是炮弹！” “队长小心！” 岸田西进第一個冲上来，试图将羽田一郎扑倒，却被羽田一郎一个闪身轻松躲过。 “岸田西君，你慌什么。”羽田一郎皱眉斥道，“听声音，炮弹的弹着点至少在一公里以外。” “距离咱们据点远得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中国炮兵的攻击目标，应该就是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 “这里也只有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还有第六师团的司令部才值得国军炮兵发起大规模炮击。” 话音才刚落，第一排炮弹就已经落在了前方大约一公里外，正是野炮兵第六联队的炮兵阵地。 随即一团接着一团的红光就猛烈的绽放了开来，伴随火光，还有巨大的爆炸声远远的传过来，大概率是150mm口径重加农炮。 几秒钟之内，第二排炮弹就紧接着又砸落下来。 又过几秒钟，是第三排。 再是第四排……第五排！ 一分钟之内，就至少有十排超过三百发大口径炮弹落在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上。 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很快就被炸成一片火海，那耀眼的火光几乎映红半边夜空。 “十发急速射！”羽田一郎狞笑道，“而且是150mm口径重加农炮的十发急速射！” “野炮兵第六联队怕是要有麻烦了。”岸田西进喟然说道，“无论人员还是装备，这次的损失恐怕都会非常的严重。” “那是当然。”高桥俊介幽幽说道，“活阎王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雷霆，令蝗军难以招架！” …… 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上。 兰代尔、安托万还有里夫斯等几个驻华武官正举着望远镜向着徐浦方向眺望。 那些战地记者忙着写稿，可是安托万等武官却没什么事做，只能冒着被炮击的风险，登上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等待国军反击。 而严峻也没让他们失望。 或者说，淞沪警备总团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在入夜之后果然利用炮兵向日军发起了猛烈报复。 “遭炮击的是徐浦据点。” “不对，是徐浦据点附近的一处炮兵阵地，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日军第六师团所属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 “没错，按照就近原则，进驻徐浦据点附近的应该是之前驻扎在松江县城的野炮兵第六联队。” “从炮击效果进行分析，野炮兵第六联队恐怕是凶多吉少，不光是人，装备肯定也损失不小。” “稻叶四郎这次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竟把野炮兵第六联队的四十多门野战炮还有四十多挺高射机枪集中在这么小的区域。” “稻叶四郎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因为活阎王的报复手段除了炮兵，还有航空兵，伱们不要忘了他还有一个航空队！” “跟航空队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关系大了！” “因为炮兵阵地扩太大，相邻两门炮之间的间隔也会拉大，防空火力也就会分散，这样一来，活阎王的航空队就有了突袭机会。” “两杯毒酒，稻叶四郎必须喝一杯，而稻叶四郎的选择是，宁可承受炮兵的反击，也不愿意遭受中国航空队的轰炸！” 兰代尔则是喟然叹息道：“真不愧是活阎王，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 闸北火车站。 严峻、周大发、李当归还有陈千钧他们，都通过手机屏幕看到了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 “真特么的爽！”周大发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挨了日本鬼子一天的狂轰滥炸，现在总算是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陈千钧叹息道：“参谋长，野炮兵第六联队已经遭到了重创，人员多半会死伤惨重，但是野战榴弹炮还有高射机枪估计损失不大。” “这才刚开始。”严峻冷笑一声又对小黄袍说道，“小黄袍，立即给航空队打电话，让高崇文、叶同发他们两个出击，攻击目标为徐浦据点附近的野炮兵第六联队。” “噢对对对对。”周大发连连点头道，“野炮兵第六联队已经遭到重创，防空火力必定会削弱，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天赐良机！” 严峻冷笑一声，他怎么可能错过扩大战果的机会？ 宜奖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见好就收啥的从来不是他们淞沪警备总团的作风。 第648章 栗林忠道防线 北苏州路。 牛泽丰已经带着地勤人员把北苏州路清出来，但是北西藏路还没有被清理出来。 因为北西藏路的受损情况比较严重，尤其是被重磅航弹炸出来的那几个大弹坑，至少需要半个晚上才能填平夯实。 但是好在，有北苏州路供飞机起降就可以了。 四架飞机仍然还隐蔽在东楼一层的机库里边，没有拉出来。 虽然入夜之后，鬼子的炮兵改为间断式炮击，火力强度相比白天已经大大降低，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炮弹落在北苏州路上。 所以航空队不敢像以前那样把战斗机拉到街道上待命起飞。 这会，高崇文正在机库里来回踱步，脸上神情也有些焦躁。 某一刻，电话突然响起。 高崇文便立刻冲过来一把抓起电话：“你好，这里是机库！” 片刻之后，高崇文便放下电话冲叶同发大吼：“阿发，走！” “走？”叶同发愣了下，一脸茫然的问，“队长我们去哪？” “揍鬼子！”高崇文抓起头盔就冲向四号机，一边冲着大门外的地勤高声喊道，“通知老牛，北苏州路开始清场！” 一个地勤飞奔而去。 叶同发也反应过来，当即抱起飞行头盔冲向了五号机，嘴里也发出兴奋的嚎叫，狗日的，今天晚上非要你们好看。 周文翰和林泽生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两個暂时还承担不了这样的重大任务。 …… 苏州留园，明道堂内。 “是哪里打来的电话？”西尾寿造从窗外夜空收回目光。 “王家浜。”栗林忠道放下电话，接着说道，“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刚刚遭受到了淞沪警备总团重炮群的炮击。” 西尾寿造：“喔，听说淞沪警备总团拥有一支能够在夜间作战的炮兵及航空队，这样的话就必定会对我们第十三军的五个炮群构成严重威胁，不知道栗林君可有想好应对之策？” “哈依。”栗林忠道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问题不大。” “哦？”西尾寿造道，“这么说栗林君已经想到对策了？” “哈依。”栗林忠道再一顿首又接着说道，“要想避开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击，说难很困难，说容易却也很容易，无非就是让工兵部队多费些体力，多构筑工事。” “构筑工事就能解决？”西尾寿造愕然道，“这么简单？” “哈依，就这么简单。”栗林忠道再顿首，“归根结底，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兵用的都是从蝗军手中抢走的大炮，无论是重加农炮还是野战榴弹炮，其弹道曲线都是平缓的低抛物线！” 一边说，栗林忠道一边就拿来纸还有铅笔，在纸上划出一条平缓的低抛物线。 再接着，栗林忠道又在这条抛物线的末端画了一个土坑。 “栗林君画的是什么？”西尾寿造一脸懵，这什么意思？ 栗林忠道指着土坑说：“这是我专门为第十三军的五个炮群设计的炮兵阵地，其灵感来自近代欧洲大陆的棱堡。” “棱堡？” 西尾寿造微微的蹙眉。 大竹茂夫以及在场的几十个参谋则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显得非常镇定。 “大将阁下请看。”栗林忠道指着示意图继续讲解，“只需在平地上向下挖一个大坑，并将挖出的泥土在大坑前方垒起，夯实成为一个朝向淞沪的反斜面，就可以避开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击！” “加农炮或者榴弹炮的射角一般不会超过四十五度，因而弹道都是低抛物线，无法像迫击炮那样形成高抛物线。” “所以，来自淞沪方向的炮弹都会被垒砌在炮兵阵地前方的这个反斜面挡住，从而无法对隐藏在阵地中的火炮造成杀伤。” “可是……”西尾寿造愣了片刻之后又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大炮不也被遮挡住了射界？” “这个容易解决。”栗林忠道笑了笑又道，“在阵地前方的反斜面上留一个缺口就好。” 说到这，栗林忠道又拿起铅笔在图上画了一个缺口，再画了一门简陋的大炮，修长的炮管直接就从缺口伸出去指向淞沪。 栗林忠道接着说：“在有了这个缺口之后，我方火炮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射击，而中国人的炮弹直接穿过缺口打进阵地的概率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西尾寿造又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射界也就受到了严重制约，只能以固定射界对淞沪进行炮击。” “事实的确如此。”栗林忠道再次顿首道，“然而，现在也只需以固定射界进行炮击！” 西尾寿造皱眉说：“如果需要更改射界呢？怎么办？” “好办。”栗林忠道拿起铅笔涂掉示意图上的缺口，又在旁边开了一个缺口，然后说，“堵上原来的这个缺口，重新开一个缺口就可以修改射界达成目的。” “无非就是土工作业，让炮兵受点累而已，但总比挨国军重炮群的炮击要强。”栗林忠道，“无论如何，流汗总要好过流血。” “这个！”西尾寿造简直不敢相信，“淞沪警备总团的重炮群的威胁，就这样被你破解了？” 栗林忠道微笑着说道：“诸君只是暂时没有想到这一层，而我凑巧想到了，其实并不稀奇。” 西尾寿造又接着问道：“这么说来，野炮兵第六联队的炮兵阵地并没有遭受实质性的损伤？” 栗林忠道微一顿首说：“野炮兵第六联队没有任何损失，无论人员还是装备，都没有损失。” “哟西。”西尾寿造从栗林忠道的手中接过那张示意图，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让鸠彦王殿下和前田君束手无策的国军炮群，竟然被栗林君轻松破解，我觉得，这个炮兵工事应该拥有一个名字。” “叫栗林忠道防线吧，籍此来纪念栗林君你做出的贡献。” 正说话之间，明道堂内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叮呤呤！ 大竹茂夫接起电话。 “麻西麻西！” 第649章 废掉两张王牌 高崇文和叶同发驾驶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已经飞临王家浜的鬼子炮兵阵地上空。 降下高度，再把战斗机身向着一侧倾斜过来，然后透过红外热成像仪看向地面。 然后就愣住。 这是什么造型？ 但只见地面上，分布着前后四排将近五十个工事，而且前后两排工事是互相错开的。 工事呈现圆形，看着像个散兵坑，但是要大得多，也更深，而且每个圆形工事内都部署了一门大炮外加一挺高射机枪。 每个工事内都有鬼子炮兵在忙碌，高射机枪的机枪手大约是听到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开始转动绞轮移动枪口搜索目标。 看到这一幕后，高崇文彻底的懵掉，这怎么回事？ 起飞之前，参谋长不是说王家浜的鬼子炮兵阵地已经遭受到了武库列车的重创？ 他们航空队的任务则是打扫虞场，就是将炮兵阵地上受伤未死的鬼子炮兵干掉，然后就是彻底摧毁那几十门大炮。 可是现在，高崇文却清楚的看见，地面上的鬼子炮兵阵地还好好的，毫发无损！ 不仅如此，鬼子炮兵甚至于还在持续的发炮，高崇文甚至看见一枚枚的铜弹壳带着青烟从炮膛中退出，滚落在地。 身为僚机的叶同发也发现了异常，向高崇文打出手语：队长，现在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高崇文以手语回复：还是老规矩，小角度，你切左翼！ 叶同发回了个收到，随即拉起五号机脱离了飞行编队。 高崇文也驾驶着四号机斜着拉升，拉升到了两千米后，再猛的一推操纵杆向下发起俯冲。 只不过，高崇文这次并没有进行垂直俯冲，虽然垂直俯冲的时候发射的火箭弹速度更快，命中率更高，但是危险性也更大，他们航空队没有以一换一的本钱。 更何况，跟一个炮兵阵地一换一未免太亏。 所以这次高崇文是以三十度的小度角俯冲，瞄准的则是右上角最外侧的那一处圆形工事。 地面开始快速逼近。 圆形工事中的大炮、高射机枪甚至于鬼子都隐约可见。 四号机快速的下降。 俯冲角度越来越小，速度则是越来越快，因为速度快，机翼后缘甚至拉出了淡淡的涡流。 切入到三十度角时，高崇文突然间愣住，因为视野中的目标突然就消失了！ 是的，他瞄准的那个圆形工事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工事中的大炮、高射机枪还有正在忙碌的几十个鬼子全都消失不见。 “艹，这怎么回事？” 高崇文咒骂了一声，只能一拉操纵杆将俯冲改成拉升。 终于，惊鸿一瞥间，目标再次出现在高崇文的视野中，大炮、高射机枪还有鬼子兵全都回来了。 高射机枪甚至于抢先开火。 而且开火的不止一处阵地。 伴随数十盏探照灯的亮起，十多处阵地的大口径高射机枪同时开火，十多道耀眼的火舌立刻向着低空中的四号机猛烈的倾泻过来。 这时，已经改成拉升姿态的四号机根本就没办法开火，只能将油门推到底，飞速的掠过。 加速逃逸的过程中，高崇文隐约听到叮叮当当的轻响，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肯定中弹了。 好在没有命中要害。 …… 苏州留园，明道堂。 大竹茂夫挂断电话，向西尾寿造和栗林忠道顿首报告：“总司令阁下，参谋长，野炮兵第六联队报告说，他们刚刚遭到淞沪航空队的袭击。” “航空队？！”西尾寿造吃了一惊，急问道，“那个，野炮兵第六联队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竹茂夫一顿首说：“野炮兵第六联队没有任何损失，但也未能击落淞沪航空队的飞机。” “竟没有任何损失？”这下有些出乎西尾寿造的预料，栗林忠道防线能防住敌方的炮击，竟然还能防住敌方航空兵的空袭？ 栗林忠道顿首说道：“隐藏式工事的防空效果也不错，可以迫使敌方战斗机或者轰炸机以大角度发起俯冲，风险系数大增！” “反过来，蝗军防空火力需要封锁的空间范围则更小，这就使得防空作战变得更加容易。” 大竹茂夫接着说道：“航空兵跟炮兵还是有很大区别，野外阵地要想彻底屏蔽敌方航空兵的空袭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能够做到的就是达成一比一的交换比，甚至二比一也可以接受。” 栗林忠道又接着说：“淞沪航空队就只有几架战斗机，我料定活阎王不敢冒这样的风险！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炮兵阵地将再也不用担心淞沪航空队的夜袭。” 西尾寿造欣然点头。 哟西，不愧是栗林忠道，轻轻松松就废掉了活阎王的重炮群以及航空队这两张最好用的王牌。 …… 高崇文的四号机和叶同发的五号机都已经回到了高空之中。 叶同发快速的打出手语：刚才真是好悬，得亏队长你说了，只能打小角度，不然就完犊子啦。 高崇文则打出手语问道：你没什么事吧？五号机没问题吧？ 叶同发回复：没有问题，接下来怎么办？是从高空发射火箭弹还是去别的地看看有没有机会？ 高崇文回复：转场苏州！ 王家浜已经没有机会了。 如果以小角度俯冲的话，必须从很远的距离发射，以火箭弹的圆概率偏差，基本上就是瞎打。 如果以大角度俯冲的话，被鬼子高射机枪火力击中的风险就会大大的增加，几乎就是一换一。 这个交换比对于航空队，是不可接受的，因为航空队总共也只有四架飞机，鬼子的高射机枪却有着庞大基数，损失几挺高射机枪根本不算什么，这笔买卖不划算。 当下高崇文一拉操纵杆，四号机便立刻向上拉升，然后在空中兜了一个圆，向苏州呼啸而去。 既然在淞沪没什么机会，那就去苏州碰一碰运气，如果能炸掉留园的司令部就赚了。 再不济能炸掉一个军火库什么的也是可以接受的，反正就是不能空手而返，必须得干点什么。 第650章 最后一颗子弹 华懋饭店楼顶天台。 从高崇文和叶同发驾驶着两架喷火车战斗机呼啸升空，几个武官就在猜测中国人的意图。 然后武官们就发现，中国人的战斗机直扑西南方而去，显然是要对刚刚遭受过炮火急袭的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进行补刀。 这从战术上说得通。 国军炮兵的火力急袭大概率已经重创野炮兵第六联队，航空队再在这个时候赶过去补刀，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战果。 换成他们也会这么干。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中国航空队的攻击迟迟没有到来。 因为一直没看见火光。 安托万问道：“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队似乎已经放弃了对野炮兵第六联队的攻击？” “我想是的。”里夫斯侧耳聆听片刻之后说道，“你们听，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正在快速远去，这意味着飞机正在快速远离徐浦。” 安托万说道：“刚才都没有看见有爆炸的火光，也没有听见有爆炸声传来，难道说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已经被彻底摧毁了吗？” “有这可能。”里夫斯点点头又接着说，“刚才淞沪警备总团炮兵的急袭很犀利，日军炮兵猝不及防之下吃大亏的可能性很大。” 正说话之间，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却突然之间绽起红光，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下是那么醒目。 一团接着一团红光绽放。 那明显是大炮的炮口焰。 “咦？这又是怎么回事？”安托万惊道，“日军的野炮兵第六联队竟然没有出事，还能反击？” 二十多秒后，一排炮弹就落在了淞沪市区之内，其中一发炮弹更是砸在了华懋饭店的西墙上，一声剧烈的爆炸过后，整栋大楼都在剧烈的颤动，仿佛马上要垮塌。 “噢，上帝，我的上帝！”安托万在胸口连续的划起十字，完全没有一个武官应该有的镇定。 里夫斯倒是显得很镇定，皱着眉头说道：“日军的野炮兵第六联队似乎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真是奇怪，刚才中国军队的炮火急袭那么猛，然后没对日军的炮兵阵地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还有，既然日军的野炮兵第六联队没有损伤，国军的航空队为什么不发动攻击？” “没有道理啊！” 里夫斯很困惑，完全想不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中国军队这次遇到麻烦了。”兰代尔放下望远镜，幽幽说道。 “一直以来，淞沪警备总团都以其凌厉的夜间反击而著称，之前的三次淞沪会战，活阎王的部队都是靠着夜间反击才逆转局势。” 顿了顿，兰代尔又说道：“然而这次，淞沪警备总团恐怕是很难复制之前的奇迹，一场硬仗只怕是已经在所难免了，这将会是一场钢与铁的毫无花巧的正面碰撞，也将成为最激烈的一次淞沪会战！” …… 高崇文和叶同发驾驶着喷火式战斗机一路向西，经松江、青浦直到苏州都没发现什么机会。 高价值目标倒是不少。 车站、兵营甚至机场，都值得他们出手，可问题是这些目标全都做了伪装，高空很难识破，而且部署了大量的高射机枪火力。 高崇文和叶同在高空发射了几枚火箭弹，然而全是空炮，于是只能转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兜兜转转来到了留园。 鬼子倒是没有在留园部署什么防空火力，但是在他们还没有到达留园之前，这里就已经提前拉响了防空警报，里边的鬼子估计早就已经转移到了地下掩蔽所里。 最终，高崇文和叶同发还是对着明道堂打了几发火箭弹，将明道堂炸成废墟后才选择返航。 等两人驾驶的喷火式战斗机降落在地时已经是两小时后，严峻也回到了四行仓库的司令部。 高崇文抱着飞行头盔，骂骂咧咧的走进了二层的司令部。 “参谋长，这些狗日的小鬼子都特么成精了！” “火车站、兵营还有机场什么的都修了大量的永固工事，稍微重要一点的设施比如说机库，都他妈上了伪装措施，而且基本都部署了高射机枪火力！” “最可恨的还是鬼子的炮兵阵地，直接隐藏在地平线下，挖得就跟一口井似的。” “我们的飞机必须垂直向下俯冲才能打得着，可是这样一来不就跟鬼子的高射机枪形成面对面的对狙？那也忒亏！” “一口井？”严峻道，“你是说鬼子炮兵阵地藏得很深？” “得有三到四米深吧。”高崇文想了想又道，“算上四周垒砌起来的土坡的话，至少五米！” 谢晋元道：“炮兵阵地的周围还垒砌了土坡？那样的话，难道不会遮挡射界吗？” 高崇文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向李当归借了纸张还有铅笔，然后刷刷刷的画了一幅简易草图。 甚至连缺口也画出来。 “竟来是反斜面！”严峻道。 “这不是欧洲的棱堡？”谢晋元愣了一下说，“鬼子竟把他们的炮兵阵地修成一个个棱堡？” 严峻说道：“这个跟棱堡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但是足可以屏蔽我们的炮兵火力，也确实会对航空队的俯冲攻击造成不小影响。” “难怪。”谢晋元道，“在经过炮兵团的火力覆盖之后，鬼子的炮兵阵地竟然是毫发无损，立刻就能做出回应！” 严峻道：“这样的话，航空兵和炮兵对鬼子预设工事的反击就没有任何意义，从现在开始，炮兵团和航空队就先不要反击了。” “是的。”谢晋元道，“现在只能等着鬼子步兵进攻了，等到鬼子进了市区，再动用炮兵、航空兵配合步兵发起立体式打击！” 严峻轻轻颔首，又道：“这将是一场高烈度高强度长时间的大型城市攻防战，鬼子能坚持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但是淞沪警备总团肯定可以坚持到最后一栋楼、最后一个人，乃至最后一颗子弹！” 第651章 炮兵火力急袭 1940年9月6日早上六点。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五百多架战斗机及攻击机再次出现在淞沪上空，随即开始又一波狂轰滥炸。 早上七点，在经过一个小时的狂轰滥炸之后，日军第二师团所属步兵第四联队，也就是仙台联队的一个步兵大队，在一个战车联队外加一个平射炮中队的协同之下，向着hk区的持志大学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第六师团的步兵第十三联队也即熊本联队的一个大队也在一个战车中队外加一个平射炮中队的协同下向南市发起进攻。 野口幸健是熊本联队的一名曹长，来自熊本县最南的球麿村，身高不到一米五，可以说是很矮，但是长得很壮实，而且皮肤黝黑。 野口幸健可以说是最典型的南九州士兵形象——黑色的皮肤、红色的血，给人强烈的凶悍印象！ 但其实，野口幸健很稳健。 野口幸健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紧紧跟随在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后面，并且弯腰低头，尽可能减少暴露在外的身体面积。 野口幸健来中国三年多了，参加过第一次淞沪会战，参加过金陵攻略战，也参加过武汉会战以及南昌会战，真可以说是身经百战。 正因为足够警惕足够小心，野口幸健这一路杀过来，不要说是重伤，连轻伤都没有过，军衔也从最初的二等兵一路晋升为了曹长，职务则是步兵分队队长。 “都给我弯下腰！” “不要直着往前走！” 其实用不着野口幸健提醒，因为熊本联队是熊本师团的骨干，所有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参加过一次甚至于多次大会战的老兵。 这些老兵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从残酷的战场上生存下来。 不过，野口幸健和他手下的十几个步兵，还是低估了这次大会战的残酷性。 第一波攻击来自脚下地面。 正当熊本联队的第一大队拉开了波浪形的散兵线，在十二辆九七式型克的引导之下往前推进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发生连续的爆炸。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团接着一团的耀眼红光，突然间毫无征兆的从步兵第一大队的散兵线中猛烈绽放。 一个接着一个步兵被吞噬。 野口幸健右侧不远处也猛的绽起一团耀眼的红光，小田上等兵瞬间就被红光所吞噬。 等到红光消散，野口幸健就看到小田上等兵抱着自己的左腿躺在血泊中大声的哀嚎。 小田上等兵的整条左腿从膝盖以下已经不翼而已。 中招的远不止小田上等兵。 至少有十几个步兵被炸翻。 这还是因为第一大队加大了散兵队列之间的间距，否则中国人的地雷阵就远不止这么一点杀伤。 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叫声中，背着药箱的卫生员匆忙的跑上来，开始对伤员实施急救。 整个步兵大队的进攻队形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在坦克的引导之下稳步推进。 正向前推进的鬼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就在刚才，就在地雷阵连续爆炸的短暂间隙，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兵就已经完成了一波试射，并且修正好射击诸元。 没有鬼子发现，在刚才爆炸的地雷中间掺了一颗大口径炮弹，鬼子只当成是一颗大当量的地雷。 行进间，野口幸健快速探头看了一眼前方，远远的已经可以看清楚南市的高楼大厦。 这次的攻击发起点比较远。 这也是前面两次淞沪会战的经验教训之一，攻击发起点不能够距离淞沪太近，而且必须得隐蔽。 但是这样一来，步兵的攻击距离就被极大的加长，体力消耗还在其次，关键是长时间保持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情绪就容易暴躁。 “八嘎，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做的作战计划！为什么不能将攻击发起点设在市区附近？为什么要留下这么远的攻击距离？”北条上等兵开始变得有些暴躁。 “闭嘴！”身为分队长的野口幸健当即便训斥道，“你是巴不得早点死吗？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别废话！” 然而，野口幸健的关心终究还是错付了，话音才刚落，前方半空中就响起短促的尖啸声。 纳尼？这下子，便是身经百战的野口幸健也懵掉。 中国军队的炮击？ 中国军队竟然敢在大白天使用大炮向蝗军发起攻击？ 我没有看花眼吧？ 野口幸健也就愣了半秒钟，第一排炮弹就已经劈头盖脸砸落，随即又在第一大队的队列中炸开。 刚刚还在发牢骚的北条上等兵瞬间就被炮弹的冲击波给撕碎，是真的撕碎，都变成渣。 这次炸开的就不是小地雷，而是120mm口径甚至150mm口径的高爆榴弹，一炸一片。 尽管第一大队的步兵队列拉得非常稀疏，可是面对大口径重炮的火力急袭，依旧很伤。 这种时候，野口幸健就顾不上别人，没等硝烟散开，他就扑向了北条上等兵所在方位，然后蜷缩成一团滚进冒烟的弹坑。 老兵到底是老兵。 战斗经验就是丰富。 野口幸健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国军的炮兵大概有一个大队十五六门这样，战术则是六发又或者八发急速射，最多不超过十发。 总共一百多发炮弹，其中两发炮弹落在同一个点的概率不说绝对为零，但肯定微乎其微。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直到一分钟后，国军的这波火力急袭结束，也没有第二发炮弹落进野口幸健的弹坑。 确定炮击结束，野口幸健才敢从弹坑中翻身爬起。 环顾四周，只见第一大队的散兵线已经一片哀鸿，刚才的这波火力急袭至少造成了五十人阵亡，还有上百人受伤，那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比刚才多了十倍，此外还有两辆九七式坦克被摧毁，其中一辆更是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这就是大口径重炮的威力。 他们连国军的面都没见着，距离淞沪市区还有至少一公里远，就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一的步兵以及六分之一的装甲部队。 第652章 高强度高烈度 尽管早早的损失了五分之一的步兵以及六分之一的装甲兵，但是熊本联队所属步兵第一大队却并没有停下来，依然在稳步推进。 野口幸健还有野口分队剩下的十二名士兵也没有受到影响，情绪依旧稳定，主要是见得多了。 这点伤亡对于这些老兵来说只是小场面，根本不会引发情绪上的任何波动。 直到，中国炮兵的第二波火力急袭落下，野口幸健的情绪才终于出现起伏，也开始破口大骂。 八嘎，中国人是疯了吗？ 大白天的趁蝗军不注意，偷偷打一炮就算了，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炮，就让人忍无可忍。 中国人也未免太嚣张了！ 躲在还在冒烟的弹坑内，野口幸健破口大骂：“八嘎牙鲁，野炮兵第六联队和第三飞行团的蠢货究竟在搞什么啊？” …… 野炮兵第六联队的炮弹其实已经在空中飞行，鬼子炮兵的战术素养还是过硬的，反应也很快。 发现国军炮兵在炮击后，提前升起在空中等待的气球观测兵便迅速测算出了国军炮兵的坐标，并报告给地面炮兵。 随即就是一发试射。 然后修正，再锁定参数。 再然后就是十发急速射！ 伴随连续不断的呯呯声，一排接着一排的炮弹就向着闸北火车站方向呼啸而来。 砸向闸北火车站的并不只野炮兵第六联队的炮弹，还有野炮兵第二联队打出的炮弹。 因为刚才遭到攻击的不只是熊本联队的第一大队，仙台联队第一大队也遭到了攻击。 仙台联队的第一大队在向持志大学推进的过程中，同样遭到了国军炮兵的火力急袭。 突如其来的火力急袭同样给联台联队的第一大队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和装备损失。 于是仙台师团的野炮兵第二联队也迅即发起反击。 野炮兵第二联队还有野炮兵第六联队的火力报复，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在闸北火车站。 不过没什么用。 因为在鬼子炮弹落下之前，国军的两列武库列车就已经抢先一步开回到站台堡垒内。 落下的炮弹将站台堡垒一侧的铁轨炸得七零八落，躲在堡垒里边的列车却毫发无损。 不等硝烟散开，炮兵团的工兵就从堡垒蜂拥而出，开始更换被炸坏的铁轨还有枕木。 周大发又让人在车站的四周点燃了更多的湿稻草，制造浓烟遮挡鬼子气球兵的视线。 其实刚才也点燃了湿稻草。 只可惜效果有些不尽人意。 借着雾雾掩护，两列武库列车又从另一侧悄然驶出站台堡垒，然后开始了第三波的十发急速射。 烟雾这次终于达成了效果，使得鬼子的气球兵无法测定坐标，但是周大发的炮兵团却不受影响。 因为给炮兵团提供坐标的，是南市以及持志大学前线的步兵，这里有炮兵团的两个前沿观察哨。 然而，鬼子的反击除了炮兵还有航空兵。 第三波十发急速射刚打完，第三飞行团的两个飞行中队二十多架九六式战斗机就飞行闸北上空。 随即二十多架战斗机就分成了两个编队，分别向着停在铁轨上的两列武库列车发起了俯冲攻击。 先是机枪扫，紧接着发射火箭弹，一道道耀眼的流光闪电般射向那两列武库列车。 国军的武库列车也没闲着，安装在车顶的厄利孔20mm双联装高射炮也猛烈回击。 两列武库列车十六节车厢，每节车厢顶上四门厄利孔高射炮，总共六十四门厄利孔双联高射炮，火力还是极其凶残的。 很快就有战斗机中弹冒烟，然后带着呜呜的尖啸，一头坠落在了广肇山庄的乱坟堆。 俯冲完的战斗机向上拉起，然后再一次发起俯冲，缓缓行驶的武库列车也猛烈回击。 “轰！”一发火箭弹落在了其中一节车厢的顶部。 伴随着猛烈的爆炸，一门双联装厄利孔高射炮瞬间就被打成了废铁，守在这个炮位里的炮手还有两名弹药手当场壮烈牺牲。 但是很快又有一架战斗机被炮弹命中油箱，凌空爆炸。 “嗵嗵，嗵嗵嗵嗵！” 连续不断的炮声中，又有一架战斗机被高射炮弹命中，机腹冒起黑烟开始尖啸着往下坠。 但是这架战斗机的飞行员是个狠人，在经过短暂的抢救并且失败之后，便直接驾驶着自己的战斗机撞向其中一列武库列车。 这列武库列车上的炮兵瞬间意识到了危险，当即便集中了二十多门厄利孔双联装高射炮，瞄准这架九六式战斗机疯狂开火。 在高射炮的攻击下，这架战斗机的机翼终于被打碎掉，机身失去控制，坠落在列车后方。 武库列车逃过一劫。 但是返回站台堡垒的铁轨却被炸毁了一段，被迫停下。 紧接着，更多的战斗机闻讯而至，甚至就连海军联合舰队的战斗机也加入到了攻击之中。 那场面，就像是上百只秃鹫发现一具腐尸，先是盘旋，然后接连不断的向腐尸发起俯冲。 被截停的武库列车也没有光挨打而不还击，装在车顶的三十多门厄利孔高射炮火力全开。 “炮弹，炮弹没了！” “药弹手，来个弹药手！” “一号炮位没有了，来人！” 伴随着连声的怒吼，惨烈又血腥的一幕上演。 高射炮手、副射手以及弹药手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伤亡，但是俯冲下来的鬼子战斗机也是一架接着一架的遭到击伤甚至击落。 还有炮兵团的工兵，迎着鬼子战斗机的机枪扫射以及火箭弹的洗地，争分夺秒抢修铁轨。 发生在闸北火车站附近的这一场高烈度战斗，可以说是整个淞沪会战五番战的一个缩影。 只是开战的第一天，双方的兵力、兵器以及物资就开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消耗。 才第一天，第五次淞沪会战就把烈度给拉满，就不知道这样的烈度会持续多久？ 如果像这样的烈度持续一个月甚至于三个月，那么第五次淞沪会战就将成为迄今为止中国战场上爆发的强度最高烈度也最高的大型会战，没有之一！ 第653章 超出鬼子想象 被困在站台堡垒外的武库列车一边用高射炮与空中的鬼子战斗机激烈交火，一边则用隐藏在车厢内的十六门重加农炮又或者榴弹炮对着南市的西南郊持续的开火。 于是，一排排炮弹便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再次落到了熊本联队第一大队的散兵线上。 熊本联队第一大队便只能再次停止前进，就地寻找掩蔽物。 迎着炮火继续往前推进，是很不明智的。 因为你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分钟内跑出对方重炮群的炮火覆盖范围，反而会因为奔跑把整个身体暴露在破片杀伤范围内，大大提高被炮弹破片杀伤的概率。 这时候最为明智的做法，就是找个地方最好是弹坑，卧倒，但要用双拳支撑胸部让身体悬空，以免被炮弹的冲击波给震碎内脏。 野口幸健就是这么做的。 他以双拳支撑自己胸口，蜷缩在一个刚刚被炸出来的还在冒烟的大弹坑内，一边用日本的国骂问候着野炮兵第六联队以及第三飞行团的袍们的每一个女性亲戚。 参军四年，来到中国战场也已经三年多时间，野口幸健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争。 还没有推进到敌人阵前，甚至连敌人的面都还没有见着呢，投入进攻的部队就已经死伤惨重。 更糟的是，居然还被敌军猛烈的炮火压制在旷野进退两难！ 但是好在，炮火急袭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分钟，因为像这样的急速射击，再优质的炮管也只能承受一分钟，如果继续发炮，就一定会因为过热而炸膛。 一分钟后，国军炮兵的第三波炮火急袭停止，野口幸健费力的从弹坑中爬起身，发现第一大队已经损失了一小半。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袅袅冒烟的巨大的弹坑，弹坑四周散落着大量的断肢残躯，其中一个弹坑的边上还有颗人头。 充盈于耳的则是此起彼伏的惨烈哀嚎，听着极为瘆人，有些重伤员嚎着嚎着就没了声息。 回头看自己的分队，出发时的十四人已经损失了四个，其中三个被炸死，还有一人重伤，腹腔整个被划开，肠子都溢出来，多半也救不活了。 饶是野口幸健看见过很多的惨烈场面，此刻也不免出现了情绪上的波动，因为这次进攻的惨烈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中国军队的炮火急袭终于结束了，此后一直到他们推进到城市边缘，再没有遭受过中国人的炮火急袭。 甚至在城市的边缘，他们也没有遭到中国军队的抵抗，中国军队并没有在城市边缘设防。 熊本联队所属第一大队还剩下大约七百多人，以中队为单位在坦克的引导之下，从西侧以及南侧分四路突入南市。 野口幸健所在小队作为其中一路的先头部队，在一辆坦克的引导下顺着沪杭线往前突进。 只见铁路线上的钢轨和枕木早就已经被拆除，整个路基也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 铁路两侧，则是一大片延绵不绝的建筑废墟，视野中几乎看不到一栋完整建筑。 唯一还能算得上完整的，就只有远处矗立的三栋高楼大厦，那应该就是中国军队的南碉堡群。 “机枪组？快快的跟上！”野口幸健回头催促机枪组跟紧，以免打起来没有机枪火力的掩护。 野口幸健的这一声大吼，仿佛一道咒语打开了封禁的魔盒，下一个霎那，铁路线两侧的废墟之中便立刻冒出了数道耀眼的火舌。 “有埋伏，隐蔽，隐蔽！” “掷弹组没跟上？该死！” “机枪组火力掩护，九点钟方向，撒丝给给！” “快让坦克停下来！” 中国人的火力急袭来得十分突然，但是野口幸健所在的步兵小队反应速度很快，五十多个步兵迅即进入铁路线两侧的废墟，三挺九六式轻机枪迅即被架起来。 城市地形极其复杂。 即便是遭到了伏击，只要保持冷静，不慌乱，很容易就能够找到藏身的掩蔽物。 野口幸键就第一时间躲到一处废墟后面并且举起步枪，然而就在他准备射击时，身旁的断壁上突然绽起道道烟尘。 耳旁也响起子弹的尖啸。 野口幸健瞬间就意识到，身后也有中国军队埋伏。 当下野口幸健矮壮的身体便又往下猛的一缩，几乎完全缩进了两堵断壁的中间，然后凭感觉向身后扔出一颗手雷。 手雷扔得很准。 只听轰的一声，一个中国兵从废墟中被炸得飞起。 老兵就是老兵。 精锐就是精锐。 野口幸健没慌，他所在的步兵小队同样没有惊慌，依托城市的废墟顽强的展开对射。 已经开到前面的九七式坦克终于发现步兵跟丢了，当即便拆返回来支援步兵的突击。 然而好景不长，折返回来的坦克仅仅只发了一炮，便被一发火箭弹击中侧面的油箱。 只听轰的一声，整辆坦克瞬间就化成一团大火球，总共四个坦克兵一个都没逃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日军也没有撤退，而是像钉子般钉死在了市区边缘，等待援军到来。 援军很快到达。 随着援军到达，随着更多的坦克及重机枪的到达，废墟中的国军火力点很快被清除。 剩下的国军步兵见势不对，便赶紧起身往后撤退。 鬼子中队长见状便立刻拔出军刀往前一引，大吼道：“板载！” 下一刻，一百多个鬼子便立刻高喊着板载，从废墟中跳起身，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发起板载冲锋。 “等等，不要冲！快回来！” 野口幸健感觉有些不太好，当即大声制止，然而根本没人听，所有人都在大步往前冲。 下一刻，前方废墟中便传来连续的爆炸声，不见红光和硝烟，但是正端着刺刀往前冲的百余个鬼子却像割倒的麦草般倒在了地上。 哀嚎声随即就响成了一片。 野口幸健冒死上前，将一个上等兵拖回来，却发现这家伙的整张脸都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八嘎，反步兵雷！” 第654章 最难缠的对手 栗林忠道的指挥部已经前移到了南翔镇郊外的一处工事中。 之前持续一年的对峙中，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市区内修筑或者改建了上千个碉堡，鬼子这边也没有闲着，同样修了大量的工事。 比如五个野炮群的阵地，就是在这一年内修的，而且像这样的工事群还有几十个，如有必要，鬼子的五个炮群随时都可以转移。 司令部也有好几处备份。 南翔镇仅只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栗林忠道并没有老实呆在工事内，而是带着自己的副官爬到了一处寺庙大殿的顶上，通过望远镜远远的眺望淞沪市区。 虽然隔了有十几公里远，但是仍可以看见第三飞行团的战斗机和海军联合舰队的攻击机正对着闸北火车站发起持续的俯冲攻击。 “八嘎，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飞行团和海军的航空兵为什么疯了似的对着一个地方发起持续的俯冲？” “那里有什么重要目标？” “难道说那个三百米长、三百米宽二十米高的大水泥墩台，竟然是淞沪警备总的军火库不成？” “按说不应该啊？淞沪警备总团没有完全的制空权，军火库或者油库肯定得藏在地下，不可能放置于地面，这是常识啊。” 栗林忠道感到有些困惑。 航空兵早就发现中国人在闸北火车站修了个大型水泥墩台，但是一直都不知道修来做什么用？ 影佐机关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发现其中隐藏的秘密，反而搭进去了好几个隐藏的间谍。 就在栗林忠道困惑之时，通讯课长长勇匆匆上到了观察哨。 长勇微一顿首又接着说：“参谋长阁下，仙台联队第一大队还有熊本联队第一大队在向目标推进的过程之中，遭到了国军炮兵的多次火力急袭！” “纳尼？遭到了国军炮兵的多次火力急袭？”栗林忠道怀疑耳朵出现了幻听，这可是大白天，国军炮兵敢出来？ 下一秒，栗林忠道就明白第三飞行团和海军的航空兵在闸北火车站干什么了，他们正在攻击中国人的炮兵阵地！ 当下栗林忠道沉声问道：“国军的炮兵阵地在闸北火车站？” “是的！”长勇再顿首，又黑着脸报告说，“到现在为止，两个大队均已经损失了三百余人！” “八嘎！”栗林忠道的脸色当即变得阴沉，但很快又说道，“好在这样的火力急袭仅只一次。” 顿了顿，栗林忠道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国军的炮兵阵地就在闸北火车站，而且这会已经被第三飞行团还有海军的航空兵的战斗机给摧毁了吧？” “是的，国军的炮兵阵地确实在闸北车站。”长勇先点头，随即却又摇头说，“不过有一点参谋长你却说错了，国军的炮兵阵地并没有遭到摧毁！” “纳尼？没有遭到摧毁？”栗林忠道指着闸北火车站方向，难以置信的说道，“第三飞行团和海军航空兵这么多战斗机还有攻击机轮番俯冲轰炸，竟然还摧毁不了区区几十门大炮？” “哈依！”长勇顿首道，“第三飞行团的侦察机发来电报，说中国人将他们的几十门重炮搬到两列装甲列车上，做成了列车炮！” “纳尼？”栗林忠道有些错愕的问长勇道，“你是说中国人改装了装甲列车？还把几十门重炮搬到装甲列车上？” “是的。”长勇再顿首，“中国人不仅把几十门重炮搬到了装甲列车上，还在装甲列车顶上安装了数十门双联装20mm高射炮！” “难怪，蝗军刚才被击落了好几架战斗机！”栗林忠道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闸北那个大水泥墩台就是装甲列车车库，对吧？” “哈依。”长勇顿首道，“不过其中一列装甲列车好像是因为钢轨被毁滞留在车库外，这会第三飞行团还有海军航空兵的战斗机和攻击机正轮番俯冲攻击，也不知能不能将其摧毁在车库外？” 说话间，前方聚集在闸北火车站上空的数十架战斗机或者攻击机却忽然散开，分别扑向虹口以及南市，随即又发起俯冲。 “看来已经摧毁！” 长勇脸上露出笑意。 “未必！”栗林忠道却没有长勇这么乐观，摇摇头说，“也有可能是国军抢修好了钢轨，被困的装甲列车已经逃回了车库！” 栗林忠道一语诚谶。 说话间，又一个通讯兵急匆匆的登上屋顶，顿首说道：“参谋长阁下，侦察机发回电报，中国人的装甲列车已经逃回车库！” “纳尼？”长勇愕然。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栗林忠道叹道，“活阎王真堪称是最难缠的对手。” …… 四行仓库。 李当归挂断电话。 严峻问道：“怎么样？” 李当归道：“二号列车已经脱困并返回车库。” “撤回就好。” 谢晋元不禁松了口气。 十几个参谋也松口气。 李当归却又接着说道：“不过车顶的三十二门厄利孔双联装高射炮损毁了九门，五十多个炮手阵亡或者身负重伤，除此之外，在抢修铁轨的过程中，有一百多个工兵重伤又或者阵亡。” 谢晋元还有陈千钧等参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伤亡太大！ 严峻却没有任何表情。 “通知修械厂，携带备用高射炮前往闸北火车站。” “告诉周大发，武库列车的火力急袭不能够停下，必须对虹口及南市的鬼子发起持续炮击！” “不管损失多少装备，牺牲多少人员，哪怕是只剩下一节车厢一门重炮，都不能停！” 严峻非常清楚，开战前三天是最艰难也最危险的，如果无法扛住鬼子前三天的猛攻，第五次淞沪会战大概率就要落败。 所以在前三天，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炮兵团都必须给虹口和南市的步兵炮火支援。 原因也很简单，虹口和南市的四个团，正在承受鬼子两个精锐师团的多兵种空地一体进攻，稍有不慎，防线就会顷刻间崩溃。 第655章 空地立体进攻 驻守在南市的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五团和九团，其中九团负责南碉堡群以及两翼，五团负责防守南碉堡群与西碉堡群的中间地带。 熊本联队第一大队攻击的是南碉堡群和西碉堡群的结合部，所以正遭受攻击的是五团。 五团是个川军团。 不光团长田有收是川军二十六师出身，底下的营长、连长、排长甚至班长士兵都是川军出身。 田有收抬头透过瞭望孔往外看，只见鬼子的战斗机一架接着一架从天空中俯冲下来，将一枚又一枚的火箭弹倾泻到五团的防御阵地上，紧接着就是连续的爆炸。 虽然看不见前线的实况，但是田有收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鬼子航空兵的攻击效率绝不会低，不敢说一发火箭弹摧毁一个碉堡，但是每五发摧毁一个是没问题的。 除了航空兵的俯冲攻击，五团将士还要承受鬼子炮兵打击，隐蔽在徐浦据点附近的鬼子炮兵，正持续不断的向着南市发起炮击。 而且鬼子炮兵极其恶毒，经常会在普通榴弹中夹杂毒气弹，屡屡让猝不及防的五团伤亡惨重。 可也不能一直戴着面具。 “格老子，这仗打得真让人老火，简直比民国二十六年的第一次淞沪会战还要更加让人老火。”田有收恨恨的道。 田有收的感觉是正确的。 总之，五团的压力很大。 五团现在所承受的压力，要远远超过第一次淞沪会战中死守大场七天的第26师！ 三年前进攻大场的鬼子要是有这么猛的炮火，还有这么多的坦克以及这么多的飞机提供支援，川军第26师怕是一天都撑不下来。 毕竟大场没有永固工事。 毕竟大场的鬼子也没有空地协同立体式进攻。 步炮协同、步坦协同加空地协同立体式进攻，真的很凶残！ 也就是淞沪警备总团提前在南市市区修建了大量碉堡工事，五团才能支撑一二，但也很吃力。 因为除了几个大碉堡外，其余的小碉堡很难承受住火箭弹的连续灌顶攻击，基本就五发一个。 所以，部队的伤亡很大。 从上午七点半钟鬼子步兵突入南市市区，到现在九点不到，不到两个小时，五团就已经损失了半个营的兵力，好在大多是负伤。 伤亡比例大概在五比一。 也就是伤五个，死一个。 更为麻烦的是，局面形成了罕见的胶着，五团没有能力将鬼子驱逐出城区，鬼子也没有能力长驱直入，两支军队开始极限拉扯。 就像拔河比赛，两支队伍因为实力相近，僵住了。 参加过拔河比赛的都知道。 彻底僵持住才是最残酷的，这对于双方队员的体力及意志力是一个极端残酷的考验。 五团的压力很大。 压力最大的则是十三营。 十三营营长桂世章再次跑到田有收面前诉苦。 “团长，真的守不住喽！” “鬼子的炮火太猛喽哇，脑壳上还有鬼子的飞机打火箭弹，龟儿子的还有坦克和平射炮的嗦，天上地下各种弹弹乱飞乱窜乱射，这仗真没法打喽，不如撤退算逑。” “闭嘴！”田有收怒道，“给老子滚回去，把阵地守住喽。” “团长，死了太多人喽，我们十三营就剩不到五百个弟兄，再这样子打下去，就全都交代喽。”桂世章哭丧着脸哀求田有收道，“给我们十三营留点儿种子的嘛。” “锤子，留个锤子种子？”田有收厉声道，“瓜兮兮你给老子听清楚喽，川军没得一个孬种，人在阵地在，人不在阵地还得在！” 桂世章哭丧着脸回去了。 田有收则一把抓起电话，用力摇动手柄然后对着话筒说道：“给我接炮兵团！” 片刻之后电话接通，田有收的怒火顿时如火山般喷涌：“周大发你个方脑壳，是拉屎掉茅坑啦还是睡梦中回家抱婆娘去喽？半天都没听见你们炮团的动静喽！你狗日的倒是打一炮，好歹让老子听个响的嘛，要得不？听到没得？” “催催，就知道催，你特么的催个铲铲嗦。”电话那头的周大发口气也很冲，“外头的钢轨让狗日的给炸坏了，老子又不是托塔李天王，没能力托着武库列车跑到外头去给你们五团提供支援。” 田有收不由得语塞。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个仙人板板倒是快一点噻，你晓不晓得我们这边快顶不住喽。” …… “我们会尽快出击。” 周大发将电话挂断，又转头对二营长说道：“五团那边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不能等了，二号车必须马上出击！” “是！”二营长当即命令驾驶员打开阀门，将高温高压的水蒸汽导入蒸汽机，原本静止的二号列车便立刻开始缓缓动起来。 修械厂的厂长罗天恩正带着技术员在车顶更换高射炮，感觉到二号列车在动，便赶紧从车顶下来质问周大发道：“周团长，高射炮还没有换好呢！咋个开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周大发一摆手说道，“就算没有高射炮也必须得出击，不能等了，五团那边快顶不住了！” 罗天恩闻言愣了下，当即就要回到车顶去，却被周大发一把给拉回去，说道：“罗厂长，你就不要去了，交给底下的人吧。” 说话间，二号列车已经缓缓驶出闻台堡垒。 紧接着，隐藏在第一节车厢内的两门150mm口径重加农炮就从车厢内探出黝黑的炮管。 南市的观察哨通过电话将最新坐标报过来，二号列车的十六门重炮很快修正好射击参数。 不一会，整趟列车就完全驶离了站台堡垒，前两节车厢的四门重炮也率先修正好了参数，随即对着南市开始了十发急速射。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 天空中盘旋的鬼子战斗机和攻击机很快就发现了再次出击的二号列车，随即就像发现了沙丁鱼群的海鸟，接连不断的从高空之中俯冲下来，发起疯狂的攻击。 “轰！轰！轰轰轰！” 一发接一发的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从高空疾坠而下，落在列车上或者钢轨上猛烈爆炸。 第656章 一天两个联队 拖着尾焰的火箭弹就像流星雨般从空中疾坠而入，砸落在武库列车的顶上、侧壁甚至敞开的射击孔内并且连续的炸开。 武库列车很快就被爆炸产生的红光以及硝烟吞噬。 好在列车够重。 所以没能掀翻。 战斗仍在继续。 武库列车的车载重炮以及高射炮仍在持续的发炮。 空中的鬼子战斗机和攻击机也在持续不断的发起俯冲并且对准武库列车发射火箭弹。 不只是火箭弹。 没有任何预兆，空中陡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啸声，那是航空炸弹尾翼划开空气时发出的噪声。 随即一颗五百公斤级的重磅航弹就从高空中坠落。 但是好在，二号列车并不是静止不动，甚至不是匀速行驶，而是以一个加速的状态在往前开。 所以落下的这颗重磅航弹落在了二号列车的身后。 一道红光闪过，一段十几米长的钢轨瞬间被炸成了麻花，中间的枕木也碎了十几根，底下的路基都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扳道兵！切九号铁轨！”周大发丝毫不慌，一边命令扳道兵将二号列车导入另外一条铁轨，一边命令工兵抢修被炸坏的铁轨。 几个扳道兵和几十个工兵当即从堡垒冲出来，争分夺秒的切换又或者抢修铁轨。 盘旋在天空中的鬼子航空兵很快就做出回应，分出部分战斗机向扳道兵和工兵发起俯冲攻击。 一发发火箭弹疾坠而下。 一团团红光持续的绽放。 一个个工兵被炸翻在地，甚至于直接被炸碎，但没人退缩。 甚至还有更多的工兵从站台堡垒内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加入到抢修铁轨的队列。 二号列车也在持续开炮，将一排排的炮弹倾泻到鬼子头上，突入南市的熊本联队再次品尝到大口径炮弹的血腥味。 …… “掷弹组！” “来一个掷弹组！” 野口幸健蜷缩在一堵半人高的断壁后面，连声高喊。 前方，国军的一挺重机枪正在断续开火，子弹打得野口幸健藏身的那堵断壁烟尘四溅。 一个掷弹兵抄着一具八九式掷弹筒气喘吁吁跑过来，就在野口幸健的身边架起掷弹筒。 随即一发掷榴弹打过去。 然而对面的重机枪依然在断断续续的喷吐机枪火力。 “八嘎，你在干什么呀？”野口幸健大怒。 掷弹兵慌然说道：“只那兵的重机枪躲在碉堡里边，掷榴弹炸不开碉堡，得用平射炮！” 说话间，一架九七式爆击机尖啸着从空中俯冲下来，随即一发火箭弹从空中呼啸而下。 只听轰的一声响，前方挡路的国军重机枪终于哑了。 “板载！”野口幸健当即便从断墙后面跳起身来，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往前冲。 “板载！”野口分队剩下的几个步兵也跟着起身，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嗷嗷的往前冲。 就在这个时候，一团模糊的黑影带着刺耳的尖啸，以超高的速度从低空中疾坠而下。 随即一团耀眼的红光便在野口幸健身后几十米外猛然绽放，伴随着红光，还有一圈圈犹如实质的冲击波猛的扩散开来。 猛烈扩散的冲击波就好像是一道飓风，瞬间就将离近最近的两个鬼子步兵撕成碎片，又将离得稍远的鬼子掀翻在地上。 几十米外的野口幸健也同样没能幸免，直接就被一股气浪掀得往前飞出，在空中滑翔了好几米之后才撞上另一堵断壁，然后贴着墙滑落在地，直接岔气。 再定睛往回看，只见几十米外的废墟中已经多出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大坑，大坑的边上倒卧着两具尸体残骸，一具不见了脑袋，另外一具则是腰部以下不翼而飞。 腰部以下被炸碎的那个步兵还没咽气，一边啊啊的惨叫，一边连声哀求别人帮他寻找双腿。 哪里还能找得着双腿？ 卫生员背着药箱上来。 那个步兵却已经咽了气。 卫生员继续检查其他人，发现倒卧在弹坑周围的十几个步兵都已经没了气息，而且脸色发紫，显然都被冲击波震碎了五脏六腑。 最后来到野口幸健面前，卫生员晃了晃手，又问道：“喂，能听到我说话吗？听见就点点头。” 野口幸健发现自己的脖子僵住了无法动弹，但是好在眼珠还可以转动，当即对着卫生员转动了一下眼珠，示意自己活着。 “这里有个活的！” “担架队，担架队！” 卫生员当即叫来了担架队。 野口幸健躺在担架被担架队从前线抬下来时，不时有大口径炮弹落在熊本联队的阵地上。 国军炮兵的炮火并不密集，但是杀伤力很大，因为熊本联队第一大队找不到防炮的掩体。 而且国军炮兵也不讲武德，经常会在普通榴弹中掺杂毒气弹，毒得熊本联队第一大队死伤累累。 …… 在高强度高烈度的激战中，一天很快就过去，当天色暗下来，熊本师团和仙台师团终于撤回去。 由于没能打穿国军的防线，也没能达成分割国军的战术意图，留在无险可守的市区就毫无意义，所以栗林忠道果断的选择了撤回。 傍晚七点，天色已经黑透。 大竹茂夫也完成了对仙台师团以及熊本师团的伤亡统计并呈送到栗林忠道跟前。 “参谋长。”大竹茂夫神情沉重的顿首说道，“截止到傍晚，仙台师团共计伤亡三千八百余人，熊本师团共计伤亡三千六百余人。” 栗林忠道顿时间神情一凝。 长勇和司令部的几十个参谋也感到难以置信，才只一天就伤亡了两个步兵联队？ 停顿了下，大竹茂夫又接着说道：“但好在，阵亡以及失踪加起来只有一千多，只占伤亡总数的六分之一略多些。” 舒了口气，栗林忠道说：“立即给仙台师团和熊本师团补充后备兵，明天一早，仙台师团和熊本师团还得接着攻！” 大竹茂夫：“参谋长，不让仙台师团和熊本师团喘口气？” “这个时候必须坚持。”栗林忠道肃然说道，“我们难，淞沪警备总团更加难！” 第657章 长翅膀的炸弹 淞沪警备总团确实更艰难，尽管是防御作战，占据地利优势，可伤亡总数却跟鬼子打了个平手。 这也是淞沪警备总团成军以来第一次没能在战场上占到便宜。 主要还是空地立体进攻太过凶残，鬼子又有意识的避开了四大要塞级主碉堡群，专打结合部位。 当然，这时候的淞沪警备总团并不知道鬼子的具体伤亡数字，但是自家的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 李当归道：“到傍晚七时，三团共计伤亡两千九百余人，五团共计伤亡两千八百余人，这两个团基本上已经伤亡殆尽了。” “换上去的六团和九团加起来也伤亡了将近一千人。” “此外，炮兵团的工兵以及修械厂的工人也伤亡了一千多人，所以今天一天，全加起来共计伤亡七千七百余人，阵亡大约九百人。” 司令部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谢晋元也叹口气，鬼子的战略总攻果然凶残到极致，开战才一天就伤亡了将近八千人。 像这样耗上五天，淞沪警备总团直接就会兵力枯竭。 严峻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因为他早有了心理准备。 第五次淞沪会战，鬼子从上到下都已经下定了决心，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也会全力以赴，所以说这一仗的强度和烈度将会超乎想象，其中又以前三天最艰难。 但是无论有多难也要挺住。 因为这口气一泄，立刻就会一泄如注，兵败如山倒。 当下严峻又问道：“装备还有物资呢？损失了多少？” 李当归将手中的报告往后面翻了一页，又接着说道：“炮兵团的二号车受损较为严重，多处装甲需要修复，不过明天天亮之前应该能够修好，影响并不大。” “厄利孔双联装高射炮有十一门报废，另有十二门轻度受损，但是好在备用的高射炮数量充足，所以也不会影响明天的防空火力。” “车载重炮方面，有一门大口径重加农炮严重受损，因为缺乏备用零件需要临时加工，就算一切顺利也至少需要一星期。” 说到这稍稍一顿，李当归又接着说道：“但有一点，我们必须引起重视，鬼子航空兵的反应速度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快。” “今天的交战中，鬼子航空兵就已经开始往闸北火车站外的铁轨投掷五百公斤级航弹。” “那么到了明天，鬼子航空兵就很可能会出动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往闸北火车站投掷一千公斤级甚至更大重量的重磅航弹。” “堡垒没有问题，但是站外台的钢轨肯定承受不住。” “工兵修复不及，就有可能导致武库列车无法撤回，从而长时间的暴露在鬼子炮兵及航空兵的狂轰滥炸之下，就很危险。” 严峻脸色沉下来，这个问题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但是始终找不到有效的解决办法。 炮兵团又或者说武库列车的炮火支援绝对不能缺席，否则的话前线的步兵绝对扛不住。 因为现在的淞沪已经不再是某沙，而是变成二战中的某斯科又或者某大林格勒保卫战。 单凭将士们的血肉之躯是不可能扛住由步兵、坦克、大炮加航空兵构成的立体攻势的。 即便有地下掩蔽所和碉堡也没用，因为地下掩蔽所只能够用于防炮，当鬼子步兵发起进攻时，你还是得回到地面。 至于碉堡，在航空兵加火箭弹的灌顶攻击下，也就是多几发或者少几发的区别。 所以炮兵团的重炮火力，绝对不能轻易缺席，必须持续的给步兵提供火力支持。 但是如何保证炮兵团能在鬼子航空兵和炮兵的狂轰滥炸之下生存下来，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陈千钧轻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呀，我们的飞机还是少了，要是我们也有几百架上千架飞机，这一仗就好打得多。” 高崇文道：“根本不用几百架上千架战斗机，只要能有几十架战斗机就足够了，我们就能把淞沪外围的鬼子炮兵阵地全部清掉，还能把吴淞外海的鬼子海军驱逐，让他们从此不敢再靠近淞沪半步！” “几十架？”陈千钧道，“老高你在吹牛吧？几十架战斗机就能够清掉鬼子所有的炮兵阵地？还能把鬼子海军驱逐出吴淞外海？” “当然能。”高崇文道，“其实现在我们航空队豁出命去，没准也能端掉鬼子的一两个炮群，又或者击沉鬼子海军一两艘航母，但是参谋长不允许我们轻易冒险。” 高崇文这话真不是吹牛，他和叶同发真要是把命都豁出去，摧毁一两个炮群或者击沉一两艘航空母舰真没有问题。 可问题是，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因为他们无法保证，在执行这一任务的过程中不会遭到鬼子高射机枪击落。 一旦坠机，淞沪警备总团立刻就会失去一支最锋利的长矛，对整个战局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有鉴于此，不到最后一步严峻是绝不会拿航空队去冒险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绝不能滥用。 高崇文对此也是理解的。 叹了口气，高崇文又道：“要是我们的航弹能够长出翅膀，自己飞进鬼子的炮兵阵地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躲在安全距离外就能轻松摧毁鬼子的炮兵阵地和军舰。” 陈千钧等人听得翻白眼。 严峻听了却是心头一动。 长翅膀的航空炸弹？这不就是精确制导炸弹？ 穿越前他在某站上曾经刷到过一个科普视频，上面就曾介绍过制导炸弹的历史。 第一款精确制导炸弹貌似就是德国人发明的，时间就是在二战期间，好像叫什么茨来着？ 这款制导炸弹的原量也十分简单，结构更是简单至极，就是一颗普通航弹加一个能用无线电进行遥控的十字尾翼。 这款最简陋的制导炸弹并不具备滑翔的功能，但是可以通过尾翼调整下落方向，将圆概率偏差控制在三十米以内！ 三十米的圆概率偏差，对于机场、炮兵阵地甚至航空母舰这样的大型目标来说，已经足够！ 第658章 无线电专家 想到就干，严峻当即让小黄袍把叶同发叫来。 “叶同发，我记得你是持志大学的学生对吧？”严峻问道，“你们学校有没有开无线电课程？” “无线电？”叶同发道，“我们持志大学没开无线电课程，不过交通大学开了个无线电专业，而且还是由张贡九校长亲自授课。” “张贡九？”严峻又道，“他在无线电方面的造诣很深吗？” “那当然。”叶同发道，“张贡九校长可是首批庚子赔款赴米留学生中的一个，他是在俄亥俄州立大学读的本科，学的就是无线电专业，又在哈佛大学读了无线电的硕士，乃是真正的无线电专家。” “太好了。”严峻又道，“他现在在淞沪吗？” “应该在。”叶同发道，“反正淞沪会战爆发前在法租界，现在还在不在淞沪我就不敢肯定。” 严峻当即便抄起电话说：“请给我接正丰街。” 稍顷之后，电话就接通。 严峻说道：“是顾青吗？你马上去找一个人，他叫张贡九，国立交通大学校长，找到他之后立刻把他请来司令部！” 等到严峻挂断电话之后，谢晋元才不解的问：“我说老弟，你找张校长做什么？” “等他来你们就知道了。”严峻并没有多说，随即又把注意力切回到了武库列车的生存问题。 就算张贡九校长是真正的无线电专家，并且愿意出手相助，也不可能很快就研制出制导炸弹，而且就算研制出来，大批量生产制导炸弹也需要时间。 在现阶段，还是只能借助于其他的手段，比如说派出侦察营的狙击手埋伏在闸北火车站周围，又比如说制造烟雾。 严峻又道：“实战表明，湿稻草制造的烟雾还是很管用的，对鬼子的炮兵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对鬼子的航空兵也有一定的削弱。” “所以明天得继续加大湿稻草的使用量，没有足够的稻草，就去吴淞江或者黄浦江边割芦苇。” 谢晋元道：“稻草还有芦苇的事情交给我吧，我带人去割！” “那也行。”严峻又道，“再给老文说一声，让他给各个民兵支队下一道命令，返回淞沪市区的时候别忘了从浦东带一捆稻草。” 话音刚落，一个通讯兵匆匆走进大厅报告说：“报告，文副司令刚刚发来电报，说鬼子的几十艘炮艇从吴淞口窜入黄浦江，现在已经封锁了从徐浦到沪江大学总长超过二十公里的江面及码头，隐藏在码头内的船只也遭到炮击，浦东的民兵和百姓已经无法渡河！” “鬼子的动作好快！”谢晋元凛然道，“这么快就把溯江船舶队也给调过来了！他娘的，看来是铁了心不让民兵回浦西啊！” “但这是痴心妄想！”严峻当即对高崇文说，“现在就看你们航空队了，去把他们干掉！” “参谋长，你放心！”高崇文狞笑道，“鬼子的舰队、炮兵阵地还有机场什么的我们航空队现在不敢轻碰，但是收拾区区十几艘炮艇还是不在话下！” 说完又对叶同发说：“阿发我们走，干活了！” 叶同发当即跟上去。 稍顷之后，外面北苏州路上就先后响起引擎的轰鸣声。 …… 在法租界的愚园路。 张贡九正对着一栋坍塌了小半的法式小别墅长吁短叹。 愚园路的这栋法式小别墅是他耗尽半生积蓄才买下的，却在这场战火中受到了严重损毁。 修缮又是一笔巨款。 夫人气得顿足长叹：“杀千刀的日本鬼子，你们要炸就去炸淞沪警备总团的碉堡工事啊，跑来炸我们家的小别墅做什么呀？” “你这说的什么话？”张贡九怫然不悦道，“我倒宁可多几颗炸弹落在我们家的小洋楼，这样的话淞沪警备总团的将士就能少挨几颗炮弹，就能少死几个人，就能够多杀几个鬼子，我们国家我们民族赢得抗战的机会就大几分！” “啊对，就你爱国。” 夫人却是一脸鄙夷，她的整个家族在淞沪开埠之后不久就搬来公共租界生活，向来以世居公共租界而深感骄傲，所以对于中国和中华民族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张贡九也懒得多说，只是在废墟中翻找着，他有几本很重要的笔记遗落在了家中的书房。 而书房正好坍塌了。 这边正忙着找东西，一大群头戴宽檐礼帽、身穿黑色绸衫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并围住废墟。 “老爷，还有太太。” 家中的佣人顿时慌了。 夫人也吓得连连往后缩。 面对斧头帮的帮众之时，张太太这种租界人的本性立刻就暴露无遗，一句话讲就是色厉内荏。 “请问，诸位有何贵干？” 张贡九倒是一点都不怵。 因为他知道斧头帮跟青帮不一样，青帮绑票勒索无恶不做，斧头帮却是一切黑恶势力的天敌，他们甚至比租界的巡警更像巡警。 为首的年轻人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张贡九，张校长吗？” “鄙人正是。”张贡九道。 “失敬。”年轻人向着张贡九深鞠了一躬，又接着说道，“我们参谋长有请。” “请问，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严峻参谋长吗？”张贡九道。 “正是。”年轻人道。 见年轻人这么的客气，张太太又来了精神，扬着下巴问：“你们斧头帮找我家老爷做沙西？” “有事请张校长帮忙。”年轻人恭敬的道，“不过张太太尽管放心，此行不会有什么危险，一切工作都会在地下掩蔽所完成。” “我关心的不是安全，是酬劳的问题，我们不能白干活，侬晓伐晓得啦？”张太太哼声道。 “酬劳的事情，好说。”年轻人笑了笑接着说道，“总之一定会让张校长满意就是。” “我不要酬劳。”张贡九却转身就走，“我们走。” “诶，诶诶诶。”张太太往前追了几步，又赶紧吩咐身边的一个年轻少妇，“袁嫂，给先生找一件西服过去，毕竟是个校长，必须得时时刻刻保持仪容。” 少妇答应一声，赶紧放下怀中的小女孩去废墟中找衣服。 第659章 天亮了吗？ 南翔镇，鬼子司令部。 长勇匆匆走进作战室，一顿首向栗林忠道报告道：“参谋长，灵岩山雷达站刚刚打来电话，说他们刚刚检测到两个雷达信号，应该就是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队。” 栗林忠道微微颔首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溯江船舶队封锁了黄浦江，截断了浦东的国军民兵以及百姓的归途，淞沪警备总团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大竹茂夫问道：“是否提醒溯江船舶队加强戒备？同时命令第三飞行团紧急起飞战斗机中队前去黄浦江上空提供支援？” “不用，第三飞行团的飞行员没接受过夜航训练，他们就算去了也只会坏事。”栗林忠道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给溯江船舶队护航的任务还是交给海军联合舰队的几个航空队吧，毕竟他们已经训练了快两年的夜间作战。” …… 这时候，日本海军联合舰的特混舰队已经前移到了距离吴淞口大约五十公里的位置。 之前特混舰队之所以停泊在距离吴淞口两百海里，并不是因为忌惮淞沪警备总团航空队的那几架战斗机又或者攻击机，而只是为了摸拟对珍珠港的攻击。 现在摸拟完成，特混舰队自然不可能再停泊在这么远距离，所以果断前移到了五十公里位置，这也是为了缩短从航母上起飞的作战飞机的航程，尽可能节省燃油。 特混舰队敢于挨这么近，是因为有凭仗，做了充足的准备，不光是舰队的防空火力大大加强，航空兵也练了很长时间夜航作战。 之前在第三次、第四次淞沪会战中吃了大亏之后，也就是加贺号航母还有龙骧号航母接连遭到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队击沉之后，日本海军并不是什么工作都没做，而是一直都在摸索针对性的对策。 经过一年摸索，日本海军终于摸索出了一套战法，只不过暂时还没有经过实战检验。 但是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大约五分钟前，特混舰队的航空母舰以及重巡洋舰上的雷达几乎同时发出了蜂鸣声。 听到蜂鸣声响，山本五十六也带着参谋长福留繁和第二航空队司令官山口多闻等人，第一时间来到了赤城号的雷达室。 只见绿色的雷达屏幕上已经出现两个亮银色小点。 确定淞沪警备总团有两架作战飞机已经升空之后，山本五十六便果断的命令第二航空队放飞了两个中队的零式战斗机。 然后开始等待。 然而，让山本五十六感到有些失望的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两架飞机并没有来吴淞口，而是一直在黄浦江上空来回盘旋。 “司令官阁下，看来淞沪警备总团的这两架战斗机不会来吴淞外海了，他们的攻击目标应该是黄浦江上的溯江船舶队。”山口多闻迅速做出了他的判断，又道，“要不要命令第二航空队的第一、第二飞行中队前往黄浦江？” 山本五十六有些犹豫。 虽然对海军花一年多时间才总结打磨出来的战法很自信，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实战，山本五十六还是希望能够在特混舰队的上空打这一场空战，这样把握更大。 因为首战告捷，可以极大的提升海军航空兵甚至于整个联合舰队的自信心，这对接下来的制霸太平洋的战争至关重要。 陆军的信心需要依靠不断的胜利来堆砌，海军也是一样，要不是因为在对马海战中战胜了沙俄的太平洋舰队，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根本不会有今天的底蕴。 然而遗憾的是，淞沪警备总团航空队的两架战斗机并没有选择吴淞外海的特混舰队，而是选了黄浦江上的溯江船舶队。 这就需要第二航空队的两个战斗机中队杀上门去。 如果是白天去就去了。 可现在毕竟是在夜间。 而且是在别人的主场。 见山本五十六在犹豫，福留繁也加入劝说的行列，说道：“司令官阁下，我们联合舰队的准备非常的充分，所以即便不是在特混舰队上空打这一场空战，第二航空队仍然有很大把握获胜。” “好吧。”山本五十六终于下定决心，点点头说，“立即给两个飞行中队发出信号！” “哈依！”山口多闻微一顿首再转身离开雷达室。 不一会，赤城号航母上就亮起五色信号灯，看到信号灯之后，原本在夜空中盘旋的二十多架零式战斗机便立刻向着淞沪呼啸而去。 …… 黄浦江的上空。 高崇文驾驶的四号机和叶同发驾驶的五号机已经对黄浦江上的鬼子炮艇展开了猎杀。 溯江船舶队的二十多艘炮艇因为要封锁从徐浦到沪江大学长度超过二十公里的江面，所以平均每公里就只有一艘炮艇。 相隔有一公里，相邻两艘炮艇之间无法形成合力，所以只能单独面对航空队的猎杀。 鬼子的炮艇上虽然也有一两门不同口径的加农炮，此外还有一两挺大口径高射机枪，但是现在毕竟是夜间，所以对于航空队的两架喷火式来说就是白给。 几波俯冲之后，其中一艘炮艇的主炮和高射机枪就被航空队轻松的摧毁，锅炉也被一发火箭弹从烟囱射入，遭到击毁，所以整艘炮艇都抛描在黄浦江上。 然后高崇文就没有理会这艘没了尖牙利爪的炮艇，会有步兵乘坐小船来收割战利品。 航空队的两架喷火式已经扑向了第二艘鬼子炮艇。 按照这个进度，不用两个小时航空队就能把黄浦江上的二十多艘鬼子炮艇全部干掉。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意外果然就来了。 当高崇文和叶同发瞄准第二艘鬼子炮艇发起第二次俯冲，意外突然发生了。 双机刚刚俯冲到一半，黄浦江上的夜空中突然之间就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十几个太阳，瞬间就把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高崇文不由得愣在那。 什么情况？日出了吗？ 可不对啊，这才几点？ 哪有大晚上出太阳的？ 更何况就算是出太阳，哪来的这么多的太阳？ 第660章 夜间空战 是照明弹！ 而且是日本海军航空兵为了夜间作战而研发的专用照明弹，不仅强度更高，燃烧时间也更长。 陆军用的照明弹持续燃烧的时间只有十几秒，但是海军的这款照明弹持续时间达到了两分钟！ 夜间作战，对于航空兵来说最困难的并不是从航母上起降，更加不是编队飞行，这些都不难。 从航母上起降可以通过灯光信号来完成，编队飞行同样可以通过飞机上的信号灯来进行定位。 夜间作战，最困难的一直是看不见地面目标，所以通常需要分成两个作战梯队，第一梯队发射照明弹提供照明，第二梯队投弹。 但是这也仅限于对地攻击又或者对舰攻击。 夜间空战是从未有过的，不仅对日本海军航空兵是第一次，当今大多数国家也是破天荒首次。 也就是严峻这个挂逼从八十年后带来了几具红外热成象仪，让高崇文的航空队提前八十年有了夜间空战的能力。 可现在，日本海军航空兵也破天荒拥有了夜间空战的能力。 所以说，战争才是科技发展的第一推动力，小八嘎已经从淞沪警备总团身上学到了不少本事。 夜间空战只是其中之一。 从吴淞外海飞过来的鬼子战斗机根本看不见高崇文和叶同发的喷火式战斗机，甚至也听不见他们座机的轰鸣声，因为自己座机的发动机轰鸣声足以掩盖一切声音。 但是，当高崇文和叶同发对第二艘鬼子炮艇发起攻击之后，立刻就暴露出了他们的大概方位。 于是，第一梯队十多架零式战斗机率先飞到目标空域上空，再然后从三千米的高空打出了十几发专用照明弹：使用火箭巢发射！ 瞬间，方圆十几公里空域就被十几发照明弹照得亮如白昼。 在照明弹的强光照射下，正向鬼子炮艇俯冲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一下就显露出了灰色的机身。 第二梯队的十多架零式战斗机便立刻分成两拨，跟发现猎物的猎豹一般发起追击。 炮艇上的鬼子也发现了从空中俯冲下来的敌机，舱顶的大口径机枪当即猛烈开火。 两道耀眼的火舌当即从炮艇向着空中倾泻上去。 几乎是同时，也有数道火舌从高空中向下倾泻。 正向下俯冲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遭到了空中江面的上下夹击，瞬间就陷入到险境。 …… 高崇文的反应还是非常快，怔忡了不到半秒钟，就清醒过来，双手猛一拨操纵杆，驾驶的四号机便立刻一个桶滚脱离原来的轨迹。 从空中和江面交叉倾泻过来的数道火舌几乎是擦着四号机的机身和翼尖呼啸而过。 下一个霎那，高崇文迅速将四号机从俯冲状态切入平飞状态，然后将油门推到底，加速往前飞。 按他的经验，鬼子战斗机的最大速度只有每小时四百多公里，喷火式战斗机的最大飞行速度则超过每小时五百公里，所以完全有能力凭借速度优势摆脱鬼子战斗机。 然而，高崇文很快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鬼子战斗机的飞行速度竟然不在他的喷火式战斗机之下！ 因为摆脱不了鬼子的飞机，以致于四号机多次陷入险境之中，差点就被身后的鬼子战斗机击落。 “艹，多半是新型战斗机！” 高崇文一下就想起参谋长曾经说过鬼子正在研究新型战斗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款战斗机了。 但是参谋长还说过，鬼子的这款战斗机为了追求极致的性能，导致结构强度不足，难以承受高速状态下大幅度动作时产生的应力。 高速状态下长时间多频次做大幅度的飞行动作，这款战斗机的机翼很容易因为金属疲劳而解体。 想到这一点，高崇文不再追求极致的飞行速度，也不再奢望摆脱身后敌机的追击，而是在高速飞行中连续做出锤头、筋头、钟摆以及侧滑等大幅度飞行动作。 于是，黄浦江上空就出现了疯狂的一幕，中国空军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在前面疯狂逃窜，逃窜的同时做出各种大幅度动作。 鬼子航空兵的二十多架战斗机则分成了两拨分别追击，在追击的同时不停的发射照明弹，不断的将黄浦江上空的空域点亮。 当然，为了追上并咬住中国空军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鬼子航空兵的战斗机也跟着在高速飞行中持续做出大幅度飞行动作。 …… 这场疯狂的空战很快惊动了刚刚回到华懋饭店的洋人。 于是，兰代尔、里夫斯、安托万等武官以及詹森、徐杰森等驻华大使纷纷涌上天台。 “上帝，我看见了什么？” “空战？中国航空兵和日军航空兵竟然在打空战？上帝啊，只听说过有夜间轰炸的，还从来没见过可以在夜间空战的！” “这太疯狂了！” “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 “军事科技居然已经进步到了可以上演夜间空战？” “这并不是正常的空战。” “利用照明弹来破解中国空军的夜视设备，倒也是个思路，这一点值得借鉴！” “上帝，看起来这次中国空军要有麻烦了，他们仅仅只有两架喷火式战斗机，然而日军足足有二十多架战斗机，而且现在也不是三年前刚刚开始的时候，日军航空兵的飞行员无论是经验还是技术，都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纵然是高崇文这样的王牌飞行员，也不可能再打出六比零甚至八比零的战绩！” “是的，是的，我想是的。” “中国空军这次麻烦大了。” “你们瞧，他们甚至没有办法摆脱日军的战斗机，这样下去，必定会被日军给击落！” “是的，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空战，日军可以犯很多次错误，但是中国空军只要犯下一次错误，游戏立刻会宣告结束。” “那也不一定。”人群中，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我相信中国空军一定能够获胜，他们一定能击败小鬼子的航空兵！” 当然是索菲娅。 只能是索菲娅。 第661章 空中解体 “别担心，高崇文和叶同发不会有什么危险，鬼子航空兵等一会就会放弃追击。”相比索菲娅，严峻就自信得多。 因为严峻很清楚高崇文和叶同发两个人的飞行技术有多出色，杀敌不可能，自保却是绰绰有余。 “为什么？”谢晋元问道。 陈千钧道：“是因为鬼子携带的照明弹不够？” “那不会。”严峻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鬼子的这种照明弹应该是专门为夜战准备的，不光持续的时间很长，携带的数量估计也不会少，没准两个火箭巢里装的全部都是照明弹，毕竟火箭弹在空战中威胁并不大，至少远不如机炮甚至机枪威胁大。” 火箭弹用于对地攻击或者对舰攻击效果很好，用来空战那基本就是摆设，因为速度太慢了，等你发射的火箭弹打到目标空域，敌方的战斗机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谢晋元道：“这样的话鬼子航空兵岂不是能够一直追击？一颗照明弹烧两分钟，六十颗照明弹足够烧上两个钟头！” 严峻说道：“但是鬼子的战斗机承受不了太长时间的高速度飞行加大幅度机动。” 正说话间，夜空中的一架喷火式战斗机突然间一个筋斗，以近乎九十度迎角向上急速爬升。 身后追击的两架零式战斗机紧跟着也从平飞切入到爬升，而且同样也是九十度大迎角爬升。 下一霎那，其中一架零式战斗机的主翼板突然之间断裂，整架战机便立刻失控，开始翻滚。 而且在翻滚的过程中，那架零式战斗机的机翼持续破裂，最后整个机翼都从机身上面脱落，并且导致了油箱起火，最后爆炸。 红光一闪，失控的战斗机便幻化成一团火球。 …… 喔特法克？ 华懋饭店天台上的洋人武官还有外交人员同时发出惊呼。 好端端的，日军的战斗机怎么就起火爆炸了？ “是被中国人击落的？” “并不是，中国人的喷火式战斗机可没有加装后射机枪，不可能在逃命的同时朝后面开枪。”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机身的强度不足承受不了长时间的大幅度动作，最终因为金属疲劳导致机翼解体。” 有专业人士做出解答。 说话之间，剩下的十余架战斗机也纷纷减速，不敢再追。 “你们瞧，肯定就是这样。” “日军自己也发现了问题，所以不敢再追了。” “日军已经放弃追击。” 话音未落，那十余架战斗机便纷纷掉头东返。 在另一边，另一拨十余架日军战斗机也放弃了对另外一架喷火式战斗机的追击。 …… 放弃追击？ 准备返航？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是战争，这是战场，不是小鬼子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训练场或者说游乐场。 “想要跑？门都没有！” 刚刚被鬼子航空兵撵得跟狗一样的高崇文终于逮着机会，当即一个锤头从高空中俯冲下来。 正准备返航的十几架鬼子战斗机见状，便立刻又兜回来，以战斗队形迎向高崇文的四号机。 高崇文便立刻又掉头，再次疯狂逃窜，狼狈是狼狈了些，但这就是现实，现实是真打不过。 不光是因为鬼子的这款新式战斗机性能出色，最主要还是鬼子飞行员的飞行技术进步很大。 到了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打出像三年前那样的悬殊比分，即便是一对三甚至一对二，高崇文也已经不敢说有必胜把握，何况现在是一对十几架鬼子飞机。 这种情况不跑，等死？ 高崇文果断掉头逃跑，十几架鬼子战斗机追了一段距离，便又放弃追击，再一次选择返航。 结果鬼子才刚转过头，高崇文的四号机便又一次追上来，咬着鬼子战斗机的屁股猛烈开火。 于是鬼子战斗机怒了，再一次兜头杀回来，并且对高崇文的四号机展开了疯狂的围追堵截。 于是夜空中又上演了一场惊险无比的追逐，一刻钟过去，高崇文的四号机仍在刀尖上跳舞，鬼子这边却又有一架战斗机解体。 零式战斗机的弱点在这次高强度的夜间空战中暴露无疑，那就是机身强度太差，容易解体！ 在另一边，同样在疯狂追逐撕咬五号机的鬼子战斗机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也有一架战斗机在追击之时解体。 连续发生解体现象后，鬼子航空兵终于彻底的放弃追击，留下两架战斗机断后，负责拦截，其余的战斗机果断的脱离了战场。 没有意外，没有惊喜，断后的两架战斗机很快遭到击落。 不过在击落敌机之后，高崇文和叶同发也没有再次追击。 …… 对于日本海军航空兵，今晚的这一场空战无疑是失败的，不仅首战告负，甚至削弱了飞行员对零式战斗机的信心。 在此之前，零式战斗机在所有飞行员心中简直就是神机。 可是现在，飞行员却发现零式战斗机并没有想象中优秀，这款战斗机其实存在致命的弱点。 按理来说，在与米国决战之前发现了零式战斗机的弱点，山本五十六应该高兴。 现实却是，山本五十六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其实早就知道零式战斗机的这个缺点。 三菱重工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款战斗机的缺陷，并且也如实的告知了海军省还有海军军令部。 所以山本五十六很清楚零式战斗机的这个缺陷无法弥补，就算知道也无法改进，因为强化机体结构的代价就是机身重量加大，负载变小，机动性能也跟着变差。 所以山本五十六现在的心情很差，这次夜间空战搞砸了。 山口多闻小声的问道：“司令官阁下，还要再次出击吗？” “算了。”山本五十六轻叹一声无奈的说，“再次出击，也不会有好的结果，那又何必呢？请致电溯江船舶队，让他们撤回！” 福留繁：“那黄浦江？” “只能暂时放弃封锁。”山本五十六叹道，“等我们想到了应对的办法，再执行封锁任务。” 第662章 毫无悬念 南翔镇鬼子司令部。 栗林忠道、长勇还有大竹茂夫等十几个参谋也在司令部外的观察哨全程目睹了这场空战。 结果让所有人失望。 看到断后的那两架零式战斗机先后遭到击落，淞沪的天空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大竹茂夫等人便同时发出了叹息。 太可惜了！ 海军航空兵想出来的这个战法效果其实不错，也一度将中国人的两架战斗机逼入到绝境，遗憾的是自家战斗机出现了问题。 长勇叹道：“看来，坊间传言是真的，零式战斗机的确是存在强度不足的问题。” 大竹茂夫：“海军航空兵输掉了空战，也就没办法保护黄浦江上的溯江船舶队，那么对黄浦江的封锁也就破产了，依靠炮兵或者航空兵封锁黄浦江是不现实的，蝗军没有那么多的炮弹以及燃油，而且零式战斗机的机身强度不足，也不足以担负高强度的封锁任务。” “必然的。”长勇道，“没有航空兵的保护，溯江船舶队根本就逃不过中国航空兵的猎杀。” 大竹茂夫：“这一来，浦东的中国民兵和老百姓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跨过黄浦江、进入淞沪，淞沪警备总团的兵源就永不枯竭。” “必然的。”长勇道，“现在蝗军已经没有能力阻止浦东的国军民兵和百姓进入淞沪市区。” “但好在，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赢得五番战的希望寄托在中国人的兵源会枯竭。”栗林忠道却摇了摇头，又说道，“所以说，对黄浦江的封锁失败就失败了吧，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倒也是。”长勇道，“今天一天激战下来，蝗军损失了足足两个联队的兵力，淞沪警备总团的伤亡数只会更多，即便是按照七千人计算，五天后现有的三万五千老兵就会损失殆尽，到那时候，活阎王就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民兵甚至于手无寸铁的壮丁！” 大竹茂夫：“可是我们第十三军也将会承受巨大的伤亡，我们的后备步兵团仅有六个大队，倘若仙台师团、熊本师团以及后备步兵团的六个步兵大队伤亡殆尽，仅凭第二十二、第十七以及第十五师团只怕是仍然不足以攻占淞沪。” 第十三军现在下辖有两个甲种师团、三个丙种师团、三个独立混成旅团加一个后备步兵团，总兵力大约十二万人。 其中三个独立混成旅团两万余人分驻各地用于维持治安。 三个丙种师团大约四万五千人用于封锁淞沪，两个甲种师团五万余人担纲主攻。 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是，除了第二师团和第六师团这两个刚调来的甲种师团，剩下的第十五、第十七以及第二十二这三个丙种师团已经被淞沪警备总团打出阴影。 这三个丙种师团负责封锁没有太大问题，可是让他们担纲主攻就会出事情，而且会出大事。 所以大竹茂夫很担心第二师团和第六师团遭受重创之后，淞沪会战五番战也会以失败告终。 “这点你们不用担心。”栗林忠道说道，“我会向大本营请求增派两个后备步兵团来淞沪，最好就是仙台师团以及熊本师团的本土留守步兵团，这样就能无缝融入仙台师团及熊本师团，不至于对两个师团的战斗力造成太大削弱。” 大竹茂夫便不再多说。 因为这样也就意味着，将会有两个甲种师团外加三个后备步兵团共七万人，用于对淞沪警备总团的战略总攻，兵力几乎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两倍，再加上有海军联合舰队十一个航空队的空中支援，拿下淞沪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悬念。 …… 东条英机和松冈洋右走进蝗居书房时，已经是七日凌晨。 大蝗虫皱着眉头问道：“五番战首日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哈依！”东条英机一顿首有些羞愧的说，“激战竟日，第十三军损失了两个联队的兵力，此外陆军第三飞行团和海军联合舰队的第二航空队也损失了十余架战斗机又或者攻击机，其中包括五架最新型零式战斗机！” “纳尼？”大蝗虫有些难以置信的质问道，“零式战斗机这么快就遭到击落？而且是五架？” 这样的结果让大蝗虫有些无法接受，零式战斗机是被寄予厚望的一款战斗机，结果却在首次正式亮相中就遭受到了一场惨败，一下被击落了五架？简直是废物！ 东条英机连忙解释道：“被击落的零式战斗机只有两架，其余的三架零式战斗机都是因为机身强度不足而解体。” “击落两架也是击落。”大蝗虫黑着脸道，“真是废物！” 东条英机无奈的说道：“喷火式战斗机的技术性能应该不在零式战斗机之下，但是好在我们的首要敌人是米国，米国海军目前并没有能与喷火式媲美的战斗机。” “米国？”大蝗虫的目光转向外务大臣松冈洋右，问道，“说到米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米国政府至今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始终都保持着沉默。”松冈洋友顿首道，“不光米国，英国甚至维希法国全都保持沉默。” “沉默？”大蝗虫道，“沉默是什么意思？装做没听见？装做不知道这件事？” 松冈洋右微一顿首说：“据我分析，米英两国是在观望，如果帝国陆军能够快速占领印支半岛以及淞沪，并且能够保证西方各国侨民安全，大约会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帝国陆军进展不顺甚至于在淞沪吃了败仗，那么米国以及英国大概率就会追加制裁，甚至于直接宣战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吗？”大蝗虫道，“可见西方国家也是废物，当帝国真的强硬起来之后，他们就软了。” “是的。”松冈洋右，“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就是跷跷板，一边崛起时，另一边必然会伏低。” “哟西！”大蝗虫道，“那就批准栗林君的奏请，尽快将第二师团及第六师团的本土留守步兵团派往淞沪战场。” 第663章 脆弱平衡 张贡九已经来到四行仓库。 看过严峻手绘的设计草图，再听严峻大概的说了下技术要求，张贡九当即表示说：“严参谋长，这个技术上很容易。” 谢晋元问道：“张校长说的技术上很容易，是指试验弹制作很容易，还是指批量生产也很容易？” “都很容易。”张贡九道。 “试验弹制作肯定没问题，只要给我三天时间，就能把第一颗试验弹给你做出来。” “批量生产的话无非就是信号发射器、接收器、控制器、功率放大器以及电机等等元器件，淞沪各大洋行都能买到，不难买。” 严峻微笑说：“你所说的元器件我们也有囤积，而且囤积的数量还不少，主要是作为飞机、坦克以及无线电台的备件囤积的。” “那就更加没问题了。”张贡九说道，“给我三天时间，我就能够把第一颗试验弹做出来。” 严峻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在弹体中间加一对水平翼，使其具备水平滑翔功能，会不会增加整个弹体的控制难度？” “那肯定会。”张贡九不假思索的道，“给炸弹增加水平滑翔功能的话，就得考虑空气动力学及飞行姿态，结构就复杂得多，控制难度也会成倍增加。” “那就算了。”严峻当即打消了直接上带有滑翔功能的制导炸弹的打算，因为垂直下落的制导炸弹已经足够解决所有的问题。 垂直下落的制导炸弹虽然不能够从远距离发射，而是必须飞到目标上空才能发射，但是可以从两千米甚至五千米的高空投掷，再加上又是在夜间投掷，所以地面目标又或者军舰根本就无能为力。 严峻当即让小黄袍把兵工厂长吴榆生叫了上来，先把张贡九介绍给吴榆生，然后叮嘱吴榆生全力配合张贡九。 …… 送走张贡九和吴榆生，严峻又让小黄袍把索菲娅请过来。 此时，公共租界还有法租界的公共交通、电力、供水以及通讯等公共设施大多都已经瘫痪。 所以要向索菲娅请教问题就必须得把她请过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个电话就行。 索菲娅倒是挺高兴的。 因为这一来，就意味着她能够经常性见到严峻。 “吃个橘子？” 严峻递给索菲娅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些瘪的橘子，这也是淞沪警备总团唯一能拿得出的水果。 鬼子的封锁还是有用。 至少新鲜果蔬以及各种肉类的供应出现了大面积的短缺。 “还是留给伤员吃吧。” “伤员更需要维生素。” 索菲娅谢绝了严峻的好意，又接着问道：“我知道你找我前来肯定有事情，说吧，什么事？” 严峻首先问候了法国侨民。 “法租界的几万法国侨民没什么问题吧？” “都挺好的。”索菲娅俏脸上流露出感激之色，“严，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帮忙，要不然五万多法国侨民很难幸存。”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都是应该的么。”严峻笑道，“法国和中国历来是朋友，是吧？” “是。”索菲娅道，“希望法国和中国能够世代友好。” “一定会的。”严峻笑着点点头又问道，“现在距离日军轰炸淞沪已经过去四十个小时，我想要知道西方各国是什么反应？” “西方各国的反应？”索菲娅一摊手说，“没有反应。” 谢晋元：“没有反应？” “是的，没有任何反应。”索菲娅再摊手，“无论是米国、英国又或者维希法国都没有反应，自由法国倒是谴责了日军的暴行，只不过根本没有人在乎自由法国。” “懂了。”严峻哂然道，“面子尊严什么的果然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西方国家的一切包括国家的尊严，都是可以用金钱来计价的，呵呵。” 索菲娅耸肩说：“你说的话虽然有点难听，不过我承认基本都是事实，事实就是如此，只要利益足够多，就算日本人炸毁了米国还有英国的军舰，米国人和英国人也会主动替日本人找借口，说只是误炸而不是蓄意制造事端。” 谢晋元皱眉说道：“米国跟日本有巨额的贸易往来，牵扯到的利益很大，这我能理解，可是英国人跟日本人之间有什么利益牵扯？” 严峻道：“日本跟英国之间的贸易牵扯是没有米国那么深，但是这两个国家毕竟是因为反俄而结下的深厚友谊，而且英国政府这时候已经被德国人搞得焦头烂额，在亚洲的殖民统治已经摇摇欲坠，日本人不去招惹，英国人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又怎么会因为公共租界挨炸跟日本翻脸？连谴责都不会。” 严峻算看清了问题本质。 国与国之间就只有利益。 英国现在在欧洲已经落入全面下风，所以在亚洲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只要日本人做得不是特别的过分，英国人只会装看不见。 盎撒人玩平衡是把好手，只可惜没读过六国论，但凡只要读过六国论，就会懂得，绥靖主义只会豢养出更贪婪也更强大的敌人。 东南亚这块鲜美的肥肉，英国人越是退让忍耐，日本人越会得寸进尺，全面出兵已指日可待。 米国则更像是人格分裂，两股势力正激烈博弈，孤立主义只想做生意，干涉主义则跃跃欲试，想着早一天介入这盘国际大棋局。 于是在淞沪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个脆弱平衡：集体失声。 可严峻不会让他们如愿。 想在淞沪玩平衡？做梦！ 索匪娅一摊双手又说道：“反正西方国家就没一个发声的，海外的华人华侨倒是在四处呼吁，甚至发起捐款捐物，此外还有不少青年学生准备回国前来参加抗战。” “哦是吗？”谢晋元道，“是要来淞沪抗战？” 严峻心下不免有些感慨。 这个年代的华人华侨是真的爱国，他们是真的愿意为了祖国为了民族贡献全部，这跟新中国建国之后润出去的华人有本质区别。 建国之后润的都是败类。 甚至于连所在国都嫌弃。 第664章 我的中国心 “严，正事谈完了吗？”索菲娅嘟着嘴，看着像在撒娇。 谢晋元顿时有些尴尬：“严老弟，要不然我们回避一下？” “老谢你瞎说什么呢。”严峻道，“这是咱们的司令部。” 索菲娅也嫣然一笑说：“谢司令，我就是应南洋商报和星洲日报之约对严参谋长做个专访。” “我批准了。”谢晋元当即摆出司令的架子对严峻说道，“参谋长，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一定要配合索菲娅小姐做好采访！” 严峻翻白眼，给你当司令就只是让你高兴高兴，你还真拿自己当成大佬了，是吧？ 不过，严峻并不排斥这次的专访，他早就想借记者之口跟海外的华人华侨道声谢，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抗战的支持。 回答完所有问题之后，索菲娅果然又提了一句：“严参谋长，在这次采访的最后，你还有什么想要跟海外的华人华侨说的吗？” “我想说的还有很多，就是连续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严峻停顿了下，又道，“所以，还是用一首歌来代替吧。” “一首歌吗？”索菲娅的美目瞬间就亮了起来，严峻写歌曲的水平有多高，她是很清楚的。 当那一天来临，英雄赞歌，战士就该上战场等等，无论歌词还是曲谱都堪称是经典，这些歌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海外都很受欢迎。 索菲娅甚至在考虑把严峻的这几首歌跟她的几篇通讯一起送去评选普利策奖。 当然了，她评选的是普利策新闻奖，严峻评选的是音乐奖。 索菲娅一脸期待的问道：“什么歌？” “歌名叫做我的中国心。”严峻微微一顿，随即又接着说，“曲子你来谱写，我就只负责唱。” “欧凯。”索菲娅虽然很困惑严峻拥有这么高的音乐天赋，却连五线谱都没学过，更看不懂，但还是第一时间拿出本子和钢笔。 稍稍一停顿，严峻就开始哼唱起了我的中国心。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 只是第一段，就把索菲娅的心神完全带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爱乌及乌，也许是因为在淞沪生活了三年多，索菲娅已经可以从严峻的歌声还有这段歌词中清晰的感受到海外游子对于中国的热爱以及深深的眷恋。 索菲娅的脑海中突然之间就浮现起了诗人艾青在两年前所著的一首现代诗——我爱这土地。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爱国，是不需要理由的！ 严峻的歌声仍在继续。 “洋装虽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 “严，等等，先等等。” 听完第二段，索菲娅就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唱吗？” “能不能去我的录音室唱？” “我想把你的歌声录下来，灌制成唱片，再通过无线电放给全世界的华人华侨听。” “有了这一首我的中国心，再加上淞沪警备总团的抗战事迹，我相信一定会极大的激发起海外华人华侨的爱国热忱！” “爱国热忱？” 索菲娅只是很单纯的认为这是一首好歌，可以最大程度的激发起海外华人以及华侨的爱国热忱。 然而严峻听了却心头一动。 还是那句话，挨打不还手从来不是严峻的作风。 严峻的作风，从来都是挨了打就一定要打回来，如果有可能，还要加倍的打回来。 在别人看来，日军大本营调集了五个师团加一个后备步兵团，总兵力超过十二万，而且有海军联合舰队的全力支持，这种情况下，淞沪警备总团能够保住淞沪不丢，就已经堪称是奇迹。 至于说挨打，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守住淞沪就是胜利。 然而，严峻从来不这么想。 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妄自菲薄，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放弃反击的思维！ 你想要我死，我就要你命！ 我就算死也要溅你一身血！ 听到索菲娅提及这首歌可以极大的激发起海外华人华侨的爱国热忱，一个模糊的想法瞬间就在严峻的脑海中跳出来。 当下严峻说：“要不这样，我把文工团交给你，你先谱好曲，然后教给她们合唱再灌制成唱片，这样的效果会更好。” “那样也好。”索菲娅虽然遗憾失去一次跟严峻独处的机会，但是也承认严峻说的是有道理的，由文工团合唱的效果显然会更好。 当下严峻又哼唱了好几遍，确定索菲娅已经谱好曲，才派人把她送走，同时给文工团下达命令，前往华懋大厦配合索菲娅录唱片。 …… 打发走了索菲娅，严峻又用一封电报把文韬叫回来。 等文韬回到司令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天色都快要亮了，鬼子也即将要发起进攻。 文韬一口气灌完一瓶啤酒，一抹嘴问道：“严老弟，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啊？” “你那边怎么样？”严峻。 文韬：“川沙县的民兵和百姓在今天天亮之前基本上都可以撤回淞沪市区，但是南汇县的民兵和百姓估计要比原计划的慢上两天，其他县的民兵和百姓就更不用说，估计奔着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去了。” “这也太慢了吧。”谢晋元皱着眉头说，“就不能加快速度？” “这个真快不了。”文韬叹了口气说道，“主要是大部分船只都让鬼子的溯江船舶队给击沉了，无论是重新建造船只还是修理船只都需要时间，所以现在就只能够凭借仅剩的几条小船渡河，速度自然也就慢下来，真快不了。” “这还是川沙县和南汇县的民兵和百姓，沪西其余各县的民兵和百姓更是要渡两次河，先从金山又或者奉贤南渡黄浦江，再然后到了浦东这边西渡黄浦江。” 顿了顿，又说道：“除非是动用严老弟的那张底牌，否则撤回的速度肯定是快不了的。” 第665章 活阎王的底牌 谢晋元有些心动：“老弟你说呢？要不要动用底牌？” 严峻却断然拒绝：“底牌不能动，一来时机不成熟，二来羽田一郎未必就会听我们的。” “羽田一郎跟咱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普通的投靠关系，而是合作关系，至少现在是这样。” “所以他肯定会有顾虑。” “毕竟现在第五次淞沪会战才刚开打不久，第十三军的五个师团都齐装满员，羽田一郎的那点人马能顶什么用？第六师团随便派出一个步兵大队，只要一个冲锋就能轻松灭了他们！” “这不有咱们么？”文韬反驳道，“有咱们的配合，里应外合没准可以打垮第六师团，这样不仅可以打烂徐浦的封锁线，让沪西各县的民兵百姓快速撤回，还可以狠狠打击第十三军的气焰！” “你说得倒轻松。”严峻没好气道，“那可是一个甲种师团，不是说打垮就能打垮的。” 文韬道：“大不了再复制一次江湾突击战，航空队、炮兵团、快速打击团还有主力团同时出击，如有必要的话，从太仓、嘉善诸县撤回的民兵也可以参战，再加上有羽田一郎的部队做内应，我就不相信第六师团能够扛得住！” 第四次淞沪会战中的江湾镇突击战，给了包括文韬、谢晋元在内的将士以极大的信心，但也不可避免的让他们变得自大。 半个晚上还不到就打垮了鬼子的一个支队加一个重炮旅团，那么投入更多兵力花更多的时间，打垮一个甲种师团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严峻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江湾突击战的速胜其实是有诸多前置条件的，是很难复制到第六师团的头上的。 一来当时的樱田支队已经是强弩之末，而现在的第六师团却是齐装满员、兵强马壮。 二来当时的樱田支队根本没想过会遭到步炮协同、步坦协同以及空地协同的立体式进攻，猝不及防之下心理上很快就崩了。 然而到了现在，鬼子不仅知道淞沪警备总团能够打出空地协同立体进攻，甚至还学走了这个本事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所以谁敢保证，栗林忠道不会对多兵种的空地协同立体进攻做出针对性的防御部署？ 栗林忠道不是一般的难缠。 打一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淞沪警备总团和鬼子的这场战争，就好像是猎狗与兔子之间的追逐。 猎狗可以失误很多次，然而兔子只要有一次失误，立刻就会丢掉它的生命，所以不能冒险。 当下严峻说道：“撤回民兵和百姓的事，不着急，就按照现在的速度和节奏慢慢来。” “啥？不着急？”谢晋元转过头错愕的看着严峻，说尽快撤回的是你，说不着急的也是你，老弟你不会人格分裂了吧？ 文韬甚至下意识伸手去摸严峻额头，想看看有没有发烧，是不是脑子已经烧糊涂了。 “滚！”严峻一把拍开文韬伸过来的手，接着说道，“底牌真不能用，现在不到时候，而且徐浦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地点！” 一听严峻这口气，谢晋元和文韬顿时间就来了精神，好家伙，严老弟这是又要整事啊。 而且事情还不小！ 要不然也不会是这个口气。 当下谢晋元问道：“老弟，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 文韬也挠着头说：“你不会连我们两个也要瞒着吧？” “不是有意隐瞒，我只是连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思路，所以还是等我有了成熟方案再说。”严峻摆摆手又接着说道，“现在还是先说说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谢晋元问道。 严峻神情一凝说：“把洋人拉下水，让淞沪的米军、英军、法军甚至于意大利的军队跟着我们淞沪警备总团一起打鬼子！” “你说啥？”谢晋元瞠目结舌的道，“这怎么可能？” 文韬说道：“米军、英军还有万国商团也就罢了，终归还是有点可能，你居然还指着法军和意军也会帮着咱们打鬼子？” 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 你咋想的？咋这么不要脸？ 谢晋元也附和道：“是啊，日本都已经跟德国意大利签订了轴心同盟，现在意军跟日军已经是同盟军了，法国政府现在更是德国人的傀儡，我甚至担心法军意军会背刺咱们，你居然还妄想着他们能跟我们一起打鬼子？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法国人和意大利人都是傻子？” “这点是要提防，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消除这个隐患。”严峻嘴上并没有反驳文韬俩人。 心下却暗暗忖道，在缴械投降这件事情上，法军和意军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在非洲，意军甚至于还有英军不允许投降，就先把英军打服，然后再投降的光辉历史。 …… 徐杰森、齐亚诺、詹森、维登等各国公使或者大合，以及兰代尔少校、亚齐尼少校、安托万少校等武官来到天后宫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都快天亮了。 “我长话短说。”严峻没有任何多余废话，直截了当的道，“今天请你们来，就为了一件事。” “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淞沪警备总团可以向各国侨民开放地下掩蔽所，这点完全没有问题。” “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可以提供庇护，但是各国驻军也必须得为这个庇护所的安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等等。”詹森皱眉道，“严参谋长，你的意思是让各国驻军配合你们作战？一起抗击日军？” “詹森大使，这个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文韬道，“公共租界的租期可还有三年呢，治权仍然归各国共有，日军现在公然封锁租界，炸毁租界公共设施，再接下来还会武力进攻公共租界，这样的行为，等同于跟米国宣战，米国政府对此难道要坐视不理吗？” “当然不会。”詹森道，“我们米国政府已经向日本政府提出了严正的交涉，要求立刻停止对公共租界的轰炸。” 第666章 把洋人拉下水 徐杰森说道：“英国政府也已经发出外交照会，对日军的不理智行为发出了警告。” “严正交涉？” “发出警告？” 严峻哈哈一笑又道：“两位尊敬的大使，日军可是刚刚完成了对公共租界的一次大轰炸，摧毁了公共租界七成以上的建筑，并且造成电力、通讯、供水以及交通等各种公共设施的大面积瘫痪，经济损失至少一个亿，单位英镑，就只换来两国政府的交涉和警告？” “警告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肯定会日本政府提出索赔。”徐杰森板着脸说道，“但是要让驻防淞沪的英国陆军与日军作战，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英国与日本仍然是友好国家，并非敌国！” 詹森耸了耸肩说道：“我们米国也同样不会为了一块海外自治领跟日本开战，外交问题还是应该通过外交手段来加以解决，动用军事手段并非一个好的选择。” 意军营长亚齐尼道：“我们意大利现在跟日本是盟国，所以最多就保持中立，帮助你们抗击日军是绝无可能的，话说回来，如果你们想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我还有齐亚诺公使可以从中斡旋。” 谢晋元和文韬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堪，这都什么人哪，日本人都骑到你们脖子上拉屎啦，就这还能忍？特么的司马老贼啊？ 只有严峻神情如常，詹森等人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是穿越过来的，知道历史。 不过严峻并不在意。 一句话，被他盯上的猎物就别再妄想逃脱，这场战争，西方各国的军队是想参加得参加，不想参加也必须参加，没得选择。 说到底，严峻并不指望这些洋人军队真能够发挥作用，而只是想要借用他们的名义而已。 而这也是严峻整个反击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唤醒民意，然后裹挟民意倒逼西方支持中国，然后借助西方各国刺激日本政府。 思忖间，法国驻华武官安托万少校却出人意料的说道：“我们法军愿意与国军并肩作战！” “喔特法克？”一众大使公使武官齐刷刷扭头。 维登更是脸都绿了：“安托万少校，你疯了吗？” “维登大使，我没疯。”安托万却盯着维登的眼睛说道，“法兰西驻淞沪的陆军将追随戴高乐将军为了自由法国而战，所以，你最好能跟我们站在一起！” 好嘛，敢情眼前这个安托万少校是戴高乐的粉丝。 “你是要背叛法兰西，当英国人的走狗？”维登大怒道。 “维登大使，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吗。”徐杰森怒了，“自由法国是法国人自己的选择，怎么就变成了我们英国人的走狗？” 安托万则反唇相讥道：“维希法国还有意大利墨索里尼政府才是纳粹德国的走狗，我们自由法国才是为了民族独立！” “闭嘴，安托万少校！” “我们意大利跟德国是同盟关系，从来就不是他们的傀儡，你这样是在污蔑，我要告你诽谤！” 这下子，意大利驻沪公使齐亚诺还有意大利驻军营长亚齐尼少校又不高兴了，当即加入骂战。 看着吵成一锅粥的洋人，谢晋元和文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老弟，接下来怎么办？” 严峻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转身往外走：“趁着离天亮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加上鬼子陆军的炮击以及海军航空兵的轰炸时间，应该还有俩小时，我们赶紧返回司令部抓紧睡一觉，不然就没得睡。” “说啥，回司令部睡觉？”谢晋元和文韬感觉脑子不够用，这唱的是哪出啊？费这大劲把西方各国的大使公使还有武官叫过来，就说了这么几句，然后就不管了？ 文韬也小声说道：“好歹先把意大利的武官给扣下，然后派兵去把意军的械给缴了吧？” “不用。”严峻却道，“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暂时不要碰，咱们的最终目的是把洋人拉下水，而不是要把洋人推到鬼子的那边。” 文韬道：“那万一呢？万一咱们跟鬼子激战正酣的时候，意军突然间从背后捅咱们一刀呢？就算是不捅这一刀，让开越界筑路放鬼子进公共租界，也会很麻烦。” “不会。”严峻说道，“就算意军有这心，英军、米军还有万国商团也会盯着他们。” 顿了顿，又道：“好，就算英军米军和万国商团都遭了意军还有鬼子的暗算，就算两大租界全部落入鬼子之手，那也没什么。” “懂了，这下我懂了！”文韬恍然大悟道，“难怪当初你坚持只在沪西的越界筑路修工事，却不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修工事，原来是想把两大租界当成屠宰场！” 严峻道：“我确实想把两大租界打造成为鬼子的屠宰场，不过栗林忠道这老鬼子不会上当。” …… 严峻看人很准，栗林忠道几乎是一眼就窥破危险。 就在刚才，第六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赶到南翔，向栗林忠道提出攻击租界的请求。 “栗林君，根据影佐机关所提供的情报可知，淞沪警备总团在南市、闸北、虹口及杨树浦各区修筑了大量的碉堡，但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只有恩派亚大厦这一个碉堡群及正丰街兵营，阻力最小。” “而且帝国跟意大利现在已经是轴心同盟国，我们可以暗中联络意军从中策应，有意军配合，击破英军、米军以及万国商团应该会很容易，这一来，第六师团就能够轻松攻占公共租界乃至法租界。” “一旦攻占了两大租界，就能将南市的国军与淞沪国军主力分割开来，还能阻止浦东的中国民兵过河与活阎王的主力部队会合。” 顿了顿，稻叶四郎又道：“所以我建议放弃对南市的进攻，转而攻击法租界，还有公共租界。” 说到底，还是伤亡太大。 稻叶四郎有些撑不住了。 “不行。”栗林忠道不假思索的予以拒绝，“转攻两大租界不是一个好主意。” 第667章 屠宰场 “我看不出有哪里不好。”稻叶四郎有些不高兴的反驳道，“如果能以更小的代价赢得胜利，就没有道理牺牲更多的蝗军勇士。” “更小的代价赢得胜利？”栗林忠道并没有说太多的废话，而是直接把稻叶四郎领到沙盘前。 “稻叶君，你不妨仔细的看一看淞沪的地图。”栗林忠道，“然后告诉我你从中发现了什么？” 稻叶四郎盯着地图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当即皱眉说：“栗林君，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栗林忠道心下暗叹口气，这都是些什么牛马啊？连这么简单的屠杀局都看不出来。 帝国陆军就是因为有太多这种尸位素餐的蠢货才打成这样，日中战争才久拖不决。 不过表面上，栗林忠道却没有表露出来，而只是指着沙盘，语气平静的说：“这是四行仓库，这是恩派亚大厦，还有这里是由东南大戏院、淞沪市政大楼以及童涵春堂构成的南碉堡群，稻叶君不妨拿角尺测量一下距离。” 稻叶四郎真拿角尺测量了一下距离，然后说道：“这三个大碉堡群之间距离都在四公里左右，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吗？” 栗林忠道已经无话可说，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居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看来只有把饭喂到嘴里，这蠢货才知道往下吃。 当下栗林忠道拿起圆轨，以两大租界的地理中心作为圆心，在沙盘上画了一个圆，然后说道：“稻叶君难道没发现，四行仓库、恩派亚大厦和南市这三个碉堡群，正好处在半径两公里略多的圆上？” “喔，好像还真是这样。”稻叶四郎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蝗军一旦进入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就会遭到这三大碉堡群的交叉火力覆盖，无处藏身？” “两千多米不到三千米，重机枪可以超越覆盖，13.2mm口径的高射机枪及20mm口径的高射炮更更可以直射覆盖，何况这三座要塞还有大量平射炮。”栗林忠道指着沙盘说道，“犹太人可没少给淞沪警备总团提供高射炮平射炮。” 说到这一顿，又接着说：“所以国军没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修筑工事是有原因的，活阎王想把两大租界打造成为蝗军的屠宰场！” 稻叶四郎脸色一变骂道：“八嘎牙鲁，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正说话之间，掩体外面陡然响起轰轰的爆炸声。 再走到瞭望孔前往外看，只见淞沪方向已经绽起耀眼红光，炮击的时间已经到了。 …… 五团的某个地下掩蔽所。 隔着足有五米厚的土层，都能清晰的听到地面上的爆炸声，完全可以想象，爆炸有多么剧烈。 地下掩蔽所的灯光也是忽明忽暗，这是电压不稳定造成的，柴油发电机还是不能够跟电厂比。 十三营一连一排一班班长林见甫领了弹药回到地下掩蔽所，发现刚补充进来的民兵有些紧张。 林见甫所在的一班在昨天上午的战斗中损失了几乎所有人，他是唯一一个没死也没有受伤的。 今天补充了十四个民兵。 加上林见甫正好十五人。 “龟儿子的，你叫啥子？”林见甫走到了第一个民兵跟前，将装满了子弹的子弹袋递了上去。 “我叫大柱，是个农民。”民兵有些局促的道，“从太仓逃难过来的，参加民兵队已经两年。” 虽然参加民兵已经两年，参加的小规模战斗已经有好多次，可是大柱还是很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大型战斗。 “那么你嘞？”林见甫走到第二个民兵的跟前。 这个看着就是一个学生。 穿着中山装，斯斯文文。 “梁简。”到底是学生，不仅口齿清晰而且显得落落大方，“交通大学学生，加入民兵队已经有两年零六个月，不过今天之前我还没参加过战斗，连一次都没有。” “没有参加过战斗是吧？等会儿打起来之后跟在我的身边，不要乱跑！”林见甫叮嘱了一句。 参谋长说过，学生娃娃是中华民族的宝贝疙瘩，就算是他们死绝了，也要保护好这些学生娃。 走到第三个民兵的跟前，林见甫又问道：“你嘞，叫爪子？” “我叫朱阿狗。”那个民兵用地道的淞沪话答道，“我是沪西农民，加入民兵已经一年多了，参加过两次小规模战斗。” 花了好几分钟，林见甫才终于认全了全班的弟兄，也把领到的弹药分发给每个战士，每人二十发子弹两颗汽油燃烧瓶。 分发完了弹药，林见甫又来到排长徐江杰跟前一屁股坐下，又把徐江杰口中的香烟夺了过来。 徐江杰冷然道：“这些都是炮灰，半天都撑不到，中午之前多半就送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已经习惯喽。”林见甫摇头说，“记得我刚参军的时候，老班长就是这样欢迎我，后来我当了班长，也这样欢迎新来的弟兄，不管怎么说，总不能上了战场喽，却连手下弟兄的名字都喊不出来。” “其实还是不认识的好。”徐江杰幽幽的说道，“不认识，他们死的时候你就不会感到难过，可是一旦你们认识了，就会难过。” “排长，你的脑子真要换一换了，你是上过学，可是对淞沪警备总团却缺乏了解，有时间你还是应该去上上扫盲班。”林见甫，“淞沪警备总团跟老川军不一样。” “有啥区别？”徐江杰，“不管什么样的军队，归根结底不还是给长官充当炮灰？昨天一天，咱们五团就送走了三千多老兄弟，虽然今天凌晨补充了三千多新人，但是不出意外今天又要全部送走，我算看出来了，淞沪就是屠宰场。”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三千多个弟兄大多只是负伤而已，过段时间就又回来了。”林见甫。 话音才刚落，掩蔽所里突然间响起尖锐的哨声，随即营长桂世章的声音就响起来。 “全体都有！” “返回地面！” “快回地面！” 第668章 不讲武德 “拉开间距！” “不要扎堆！” “保持速度！” 野口幸健一边喊着口令，一边低下头，弯着腰，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往前走。 抬头往前看，是战车第二十六联队的几辆坦克，环顾左右，是本中队的几个小队。 回头看身后，则是刚刚补充进来的十三个步兵。 野口幸健甚至都喊不出这十三个步兵的名字，也懒得多问。 反正今天上午之后，这十三个步兵大多都已经不在了，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已经躺在医院。 战争的烈度超乎想象。 这是野口幸健自从来到中国之后参加过的最激烈的大战，其烈度远远超过第一次淞沪会战。 第一次淞沪会战也惨烈。 但更多的是对中国军队。 日军在第一次淞沪会战之中的伤亡其实还好。 正行进间，头顶陡然响起短促的炮弹尖啸声。 “八嘎，又来了！” 野口幸健咒骂一声，当即就翻身卧倒在地，同时用双拳撑住自己的胸口，不与地面接触。 下一刻，一发150mm口径的穿甲爆破弹就砸落下来。 这时候就各凭运气。 运气好，屁事没有。 运气不好就装盒子里。 炮弹落在了三十米外。 正好处在炸点附近的一个日本兵瞬间就被冲击波撕碎，整个身体顷刻间化为漫天的血雨。 随即才是轰的一声。 顷刻间，田野上便多出了一个直径十几米、深度接近两米的巨大弹坑，无数的泥沙碎石伴随着金属破片向着四周高速溅射。 附近不远的几个日本兵瞬间就被射成筛子，痛苦倒地。 还有日本兵被猛烈的冲击波震得内脏碎裂，当场毙命。 野口幸健却是毫发无损。 不等爆炸产生的硝烟散开，野口幸键就跟像一头矫健的猎豹，一下纵身跳起。 狂奔几步之后接着往前奋力一跳，就跳进了刚刚炸开的那个大弹坑，再迅速卧倒在地，并且同样用双拳撑住自己的胸口，免于身体与地面产生直接的接触。 大弹坑热得发烫，野口幸健感觉军装都已经被烤焦，肘部的肌肤多半被烫得起了水泡。 不过这点痛苦跟丢掉性命相比不算啥，至少能忍受。 更多的炮弹接连落下。 只不过，再没有一颗炮弹落在野口幸健二十米内的区域。 一分钟后，炮击结束。 野口幸健从弹坑中爬起。 首先卷起衣袖看了看，果然已经被烫出水泡，不过还好。 回顾身后，十三个新补充进来的士兵已经只剩下十一个，没能爬起来的那两个，一个重伤，另一个更是直接被削掉半个脑袋。 “快快滴，加快速度！” 野口幸健猛的一摆手，率先端着步枪冲上前。 虽然大战爆发才一天，可是鬼子还是总结出了一些经验，比如说国军的第一波炮火急袭结束之后至少会有五分钟左右的间歇。 这五分钟时间是安全的。 所以只顾大踏步往前冲。 并且在进入市区之前都不会遭受国军的射击。 跑没多远，就看到一辆九七式坦克正在燃烧，一颗大口径炮弹直接落在了这辆坦克的前部，在车身上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坦克驾驶员和机枪手当场被炸碎，炮塔内的车长和炮手多半也已经被冲击波震碎五脏六腑。 尽管场面十分的惨烈，然而野口幸健的内心却毫无波澜，他见过太多比这更加惨烈的画面。 “快快滴，加快速度！” “不要停，不许停下！” “尽快越过这段死路距离！” 在分队长、小队长甚至各个中队长的呼喝下，投入进攻的一个大队一千多个鬼子已经跑得完全乱了阵形，互相之间也无法再保持安全距离，许多人都挤成一堆。 但是好在，市区的边缘并没有中国军队驻守，所以进入市区之后再整队也不迟。 至于现在，乱就乱点。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 这次中国军队居然在市区边缘留了军队，而且部署了大量的轻机枪甚至火箭筒，在进入到市区的最后一百米宽的区域之内甚至还埋下了大量的地雷。 于是可怕的一幕出现。 眼看着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就要越过市区边缘，前方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市废墟中，却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坐起了黑压压的中国兵。 下一霎那，上千支步枪及超过一百挺轻重机枪被架起来，黑洞洞的枪口一下对准了正在快速往前奔跑的鬼子步兵。 除了枪支，还有一百多门完成装填的火箭筒，那一颗颗硕大的火箭弹已经瞄准了鬼子坦克。 看到这幕，包括野口幸健在内的所有鬼子顿时瞳孔一缩，口中则是不约而同的骂了声八嘎。 下一霎那，上百道耀眼的火舌便从城市废墟中猛然绽放。 还有上百颗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清晰轨迹，向着几十米甚至于十几米外的坦克呼啸而去。 再下一刻，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就响成一片。 霎那之间，负责引导步兵进攻的十多辆九七式坦克便同时被打爆起火，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则是一排排的倒下来，就像是被农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 几秒钟后，城市边缘的长度超过一公里宽约一百米的狭长地带便炸成一片火海。 …… 第六师团的参谋长石川浩三郎和步兵第十三联队的联队长坪岛文雄同时目睹了这惨烈一幕。 在地雷阵被引爆之前，两个老鬼子可以非常清楚的看见，第一大队的步兵像麦子般被割倒。 再然后地雷阵被引爆，望远镜视野中就只剩下一片火海，除了一片赤红，再也看不见别的。 “八嘎牙鲁！”咒骂声几乎是从坪岛文雄的牙缝里蹦出，老鬼子真的是连牙齿都险些咬碎。 可恶，中国军队不讲武德！ 说好不在城市边缘设防的，你们怎么言而无信？ 只是这一下，就至少干掉了熊本联队半个大队，投入进攻的第一大队至少也要损失一半人！ 最惨的还是战车部队。 投入进攻的一个中队十四辆坦克只怕是一辆都剩不下来。 这个损失真的太大了！ 第669章 华人华侨 然而很快，石川浩三郎和坪岛文雄的脸上就露出一抹狞笑，因为他已经看到海军航空兵的战斗机已经乌泱乌泱的飞临南市上空！ 随即几十架战斗机就分成几个编队发起俯冲，机翼撕开空气发出了刺耳的尖啸，甚至还能看见翼尖上的雾状涡流。 下一霎那，一排排火箭弹便拖着尾焰砸下来，砸在了城市边缘的建筑废物之内。 刚刚还打得很欢的中国军队一下被炸个正着。 而且这次，中国军队连藏身的掩体都找不到，因为在昨天一天的战斗中，这片市区已经被双方的炮火反复的蹂躏，不光是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躲避空中火力的掩体，甚至连地下掩蔽所都遭到了摧毁。 鬼子干的，昨天傍晚在撤出这一片市区之前，他们向着所有可疑的地窖、水井甚至稍大点的老鼠洞扔了大量炸药，最终的结果是，这一片的地下掩蔽所全部被摧毁。 …… “龟儿子滴！”看着从高空中连续俯冲下来的鬼子战斗机，再看一枚枚的火箭弹从空中砸落，田有收气得牙都咬碎，这波亏了！ 十三营至少损失一半人！ 昨天刚补充的三千多人，开战才半个小时不到，就又搭进去至少五百人，狗日的！太凶残喽！ “传我命令，十三营立即撤回第二道防线，快！” …… “这仗打得真是惨烈哪！” “刚才那一波中国人至少损失五百人，日本人也只多不少，这个消耗就有些夸张！” “日本人和中国人这完全就是以命博命的打法！” “按这打法，最多十天，中日两军的伤亡就要奔着十几万人甚至于几十万人去了！”英国驻华武官里夫斯幽幽说道。 “几十万人？”安托万不相信道，“不至于吧？日军第十三军总共也才十二万人！” “谁知道呢。”里夫斯一摊手说，“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日本政府肯定得增兵，而且至少增兵十万，否则根本支撑不了几天！” “我的上帝，这么夸张？”安托万瞪大了眼睛。 正说话之间，华懋大厦的上空忽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仿佛就在他们的头顶。 安托万立刻紧张了起来。 “噢，上帝，日本人不会往华懋大厦的天台投重磅航弹吧？日本人真要是这么干，那就完了，我们两个就必死无疑！” “绝对不会，尽管放心。”里夫斯自信的说道，“日本人真要是想投掷重磅航弹，昨天上午他们就已经投了，绝不会等到今天。” 话音还没落，头顶就响起机翼划破空气的尖啸，急抬头看，便看到一架战斗机已经俯冲下来。 “喔特法克？”安托万、里夫斯吓得一下就跳起身往下跑。 才刚刚跑到楼梯口位置，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急回头看，便看到一发火箭弹砸落在天台上，轰的一声爆炸了开来，烈焰翻滚！ “法克法克，你不是说日本人不会投掷炸弹吗？里夫斯你这个蠢货，你这是谋杀。” “闭嘴闭嘴，往你头上扔炸弹的是日本人好吗？所以谋杀你的是日本人，不是我。” “是你让我留下。” “行了行了，只是一发小小的火箭弹，日军并没有往华懋大厦扔重磅航弹不是吗？” 两人骂骂咧咧的下了楼。 惊魂未定的下到第十楼，忽然听到一阵阵优美的歌声从索菲娅的录音室里传出来。 “什么声音？” “好像是在唱歌？” “走，过去看看。” 当下两个洋鬼子喘着大气来到索菲娅的录音室外面，想听会歌曲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或者聊会天也行，跟美女聊天能够缓解紧张的心情。 然而等到了门外，却发现有两个民兵背着枪在站岗，还拦着他们两个不让进入录音室。 只能隔着门偷看。 只见上百个的中国女兵排成了前后几排，正在合唱。 别说，真挺好听。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就算身在他乡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 …… 西雅图唐人街。 正是下午四点。 今天生意不好，何家乐只能靠着收音机打发时间。 听了几段说书，何家乐感觉有些无聊，便转动旋钮开始胡乱的挑选频道，结果转到一个频道时突然就传出来一段歌声。 “洋装虽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 只是简单的几句歌词，瞬间就引起了何家乐的精神共鸣，这歌唱的不就是像他这样的华侨？ 身居客乡，穿着洋装，可是他们胸膛里边跳动的那颗心，依然还是属于炎黄子孙的赤子心，他们魂牵梦萦的也依然还是祖国！ 听着这首好听的歌曲，何家乐又回到躺椅上仰躺了下来，心下却暗暗忖道：淞沪警备总团，你可一定要撑住，一定要守住啊，绝对不能让鬼子占了淞沪！不能！ 淞沪要是丢了，中国要是真的亡了，那我们这些海外游子可真的就变成了丧家之犬。 融入当地族群？ 落地生根发芽？ 那是痴心妄想！ 海外华人只有背靠强大祖国才能活得更好，只有那些愚昧无知的可怜虫才会天真的相信，祖国亡了他们就能获得西方认可。 …… 南洋，李家坡的莱佛士学院刚开学不久，陈光华正在整理刚刚领到的书本，并且包上书皮。 虽然家境优渥，不差几本书的钱，但是陈光华从小就接受父辈教诲，要珍惜知识爱护书本。 正忙着呢，死党梁国柱忽然急匆匆的冲进来，连声说道：“华仔快走，赶紧走，去募捐啦！” “募啥捐？”陈光华。 “为了淞沪抗战募捐。”梁国柱道，“淞沪警备总团的将士正在淞沪浴血抗战，身为华夏儿女炎黄子孙，我们总不能够什么事情都不做吧？即便不能以身许国，至少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倒也是。”陈光华当即跟着梁国柱来到学院的大门外，只见已经聚集了几十个华裔学生。 第670章 淞沪告急 随着游行队伍往前走，不断有华裔学生加入，到了最后居然聚集起了好几百人。 有学生搬来了收音机。 并且将音量开到最大，收音机里播放的正是我的中国心。 “……长江，长城。” “黄山，黄河。” “在我心中重千斤。”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心中一样亲。” “这是什么歌？”陈光华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只是几句简单歌词，祖国的大好河山便如画卷一般在他的面前展开。 早在孩提时代，父辈就反复跟他讲，黄河和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华夏族先民，他们的祖国拥有无数的名山大川，无数的古迹，黄山和长城就是它们当中的代表…… 后来年岁渐长，学业渐重。 陈光华原本以为已经淡忘。 然而听到这几句歌词之后，儿时的记忆却一下子被重新唤醒，原来这一切早已经刻入到骨子里，融入到了他的血脉中。 “不知道，写的真好！” 梁国柱也听得如痴如醉。 街边商铺的华人华侨也同样听得如痴如醉。 歌曲的感染力就要比空洞的口号浓烈许多，原本还不太在意的华人华侨也纷纷被歌声吸引。 很快有了第一笔捐款。 紧接着是第二笔捐款。 然后是第三笔、第四笔……捐款的华侨越来越多，单笔捐赠的善款金额也越来越大。 然而好景不长。 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一队红头阿三挥舞着警棍冲过来，不由分说就照着学生乱打。 “大街不许聚集！” “更不允许游行！” “散开，快散开！” 在红头阿三的恐吓以及驱赶之下，学生的募捐游行只能够草草收场，但种子已经埋下。 发芽是迟早的事。 说个残酷的现实，无论是在欧洲、米国又或者英国统治下的东南亚，华人华侨都是毫无政治地位可言，甚至连最起码的公民权都不曾有，完全就是任由洋人又或者当地土著肆意宰割的鱼肉。 如果世界线不变，即便是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海外华人的地位也只是稍有提升，本质上依然还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且实际上也不止一次被人宰割。 然而，严峻来了！ 一切将变得不同！ 严峻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从未曾踏出过淞沪半步，却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巨大影响。 比如此刻，严峻就通过一首我的中国心成功的唤醒了海外华人华侨的爱国之心！ 再下一步，他将号召华人华侨子弟回国抗战，当然，回国抗战不是目的，而只是手段。 严峻最终的目的，是通过淞沪这座残酷的钢铁熔炉，为整个东南亚的华人华侨培养出一大批意志坚定且身经百战的军官！ …… 太阳西下，天色暗下来。 又一天的激战落下帷幕，仙台师团和熊本师团虽然一度攻入南市及hk区腹地，但是最终却还是主动撤出了市区。 撤走之前，鬼子照例又对占领区域内的一切疑似地下掩蔽所的场所实施了爆破。 …… “参谋长，最终的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来了。”李当归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 “三团和五团加起来又伤亡了六千多人，另外六团和九团伤亡大约三千人，还有炮兵团这边也伤亡了近千人，加起来已经过万了。” “唉。”谢晋元长叹一声。 文韬的脸上更是流露出了无比痛惜之色，这些可都是跟他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弟兄。 补充进三团和五团的第一批六千多民兵，文韬甚至能够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严峻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自从第五次淞沪会战正式打响的那一刻，士兵在他眼里就不再是鲜活生命，而只是一个个数字，他的任何决定都不会被情绪左右，他必须做到绝对理性，绝对客观。 谢晋元、文韬还有陈千钧等参谋还沉浸在悲痛的心情之中，严峻和李当归两人却已经在对今天一天的战斗做最后总结。 “昨天的三团、五团都是原中央军及川军的老兵，经验丰富，战斗意志也极为坚定，一直坚持到下午三点才基本拼光。” “今天的三团、五团除了原先的少数骨干老兵外，绝大多数官兵都是新补充的民兵，这两个团近乎于做了一次大换血！” “新补充进来的民兵虽然欠缺战斗经验，尤其是从未参加过高强度高烈度的大会战，这就导致他们应对起来有些吃力。” “但是好在意志坚定，而且又是防御作战，最大程度的弥补了他们应变能力不足的短板。” “所以，三团以及五团表现总体上还可以，他们仍然坚持到了下午一点多钟，只比老兵少了两个小时！真不错！” 顿了顿，李当归得出了最后结论：“可见，我们的民兵是足以承担起重任的！守住淞沪基本上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对外我们却不能这么宣传！”严峻眸子里有莫名的寒光闪过，又说道，“从今晚开始要营造出一种假象，老兵的伤亡很大，淞沪开始告急，需要更多的老兵！” “老谢，立即给李总司令、于总司令和三战区长官部发电报，请求他们尽快派几个主力师来沪。” “作为交换，我们可以给苏鲁边区、豫鄂皖边区及三战区分别支援一批美械装备。”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援助两大边区和三战区粮食、弹药以及药品，还有经费！总之，只要他们调兵，就给他们想要的！” “啊？”谢晋元道，“他们当真怎么办？到时候真的给你调来几个杂牌师，要还是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严峻不假思索说，“别说几个，就算是几十个师我们也照收不误，而且我们也真给粮食药品和经费。” 谢晋元便不吭声了。 他知道这其实不可能发生。 严峻又道：“再给徐升平打一个电话，让他通知各国驻沪的大使公使以及武官，再去天后宫商量参战的事，而且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第671章 病急乱投医 南翔镇鬼子司令部。 昨天晚上是稻叶四郎，今天晚上则轮到第二师团的师团长吉本贞一跑过来找栗林忠道诉苦。 “栗林君，这样不行！” “昨天一天，我们仙台师团就损失了一个联队，今天一天我们又损失了一个联队！” “两天损失两个联队，四天之后四个步兵联队就全打光，接下来就只能把辎重兵、工兵甚至野炮兵补充进步兵联队！” “伤亡太大！”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 “我们必须改变战法，必须做出战术上的调整！” “好啊。”栗林忠道面无表情的说，“那么请问吉本君，具体来说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战法？如果有更好的战法，可以有效减少蝗军的伤亡，我没有理由不采用。” “啊喏……”吉本贞一顿时间就无言以对，他哪里有什么更好的战法？如果真有好的战法，他早就直接用采用，根本都不会征求栗林忠道的意见，正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战法，所以才会跑来诉苦。 好半晌，吉本贞一才硬梆梆的说道：“强攻的伤亡太大，要不然改成挖地道？挖一条地道推进到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然后直接埋入几吨炸药将其炸毁，活阎王一死，淞沪警备总团立刻就会土崩瓦解，淞沪也就拿下来了。” “地道？”栗林忠道哂然一笑说道，“影佐机关的人说，活阎王的人在淞沪挖那几条地道，花了足足三年时间！吉本君以为，蝗军需要多长时间？” 吉本贞一又陷入沉默，他对淞沪的地形并不是一无所知，其实早就知道淞沪不适合挖地道。 淞沪警备总团为了修成那几条地道，想必花了很大代价。 顿了顿，栗林忠道又道：“吉本君，除非你能说服大本营，彻底放弃对淞沪的这次战略总攻，否则就只能坚持。” “好在，蝗军伤亡再大，也不可能比中国军队的伤亡更大，蝗军现在是难熬，但是中国军队只会比蝗军更难熬……” 仿佛是为了验证栗林忠道的这句话，话音还没落，长勇就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一顿首报告道。 “参谋长阁下，我们刚刚截获了淞沪警备总团给苏鲁边区、豫鄂皖边区以及第三战区的电报。” 在这里插一句，影佐机关的谍报工作还是给力的，三战区、苏鲁边区、豫鄂皖边区甚至渝城那边都有影佐机关的间谍。 所以影佐机关经常能够弄到国军的密码本，淞沪警备总团跟国军之间的密码本就被他们弄到。 只可惜，淞沪警备总团不经常跟外界联络，跟渝城之间的电讯往来也是不多，所以好不容易弄到的这个密码本几乎没有什么用。 但今天，终于派上用场。 “是吗？”栗林忠道道，“电报上面说了些什么？活阎王是不是在向三战区、苏鲁边区和豫鄂皖边区请求支援？” “哈依！”长勇再顿首，“参谋长阁下真可谓是料事如神，一下就猜到淞沪警备总团的用意。” “这没有什么。”栗林忠道摆了摆手又道，“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总共就十个团三万多人，经过两天的恶战，他们至少损失了六个团近两万人，不出意外的话，兵力已经告急了，而已经撤回淞沪的那几万民兵又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向苏鲁边区、三战区以及豫鄂皖边区请求增援，一点都不奇怪！” 长勇道：“活阎王在电报中请求第三战区、苏鲁边区以及豫鄂皖边区分别向淞沪派遣三个师！作为交换，他可以分别给三战区、苏鲁边区以及豫鄂皖边区提供一个团的美械再加上一个基数的弹药，此外每家再给一千万米元的经费。” “是吗？还真是大方呢。”栗栗忠道哂然，“这么下血本，可见我们之前的判断是没问题的，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的确告急了！他们就要撑不住了！” 正说话间，影佐机关的反谍课长高桥俊介急匆匆走进来，向栗林忠道顿首报告。 “参谋长，我们影佐机关潜伏在法租界的内线刚刚发来了一封密电，活阎王又将西方各国的驻华大使、公使以及武官召集到闸北天后宫，并且还给各国驻军下了最后通牒，扬言各国驻军要是再不参加战斗，他们就要将西方各国的十几万侨民驱逐出境！” “竟然有这种事？”吉本贞一撇了撇嘴，不屑的道，“活阎王看来真的是病急乱投医，居然把守住淞沪的希望寄托在淞沪的各国驻军身上，简直可笑至极！” 栗林忠道却说道：“活阎王此举虽然是病急乱投医，然而蝗军却不能不防，无论如何，淞沪两大租界的各国驻军加上万国商团都有一万多人马，不容小觑！” 直到这时候为止，日本陆军都还没有跟英军、法军以及米军爆发过直接的冲突，并不了解西方各国陆军的战斗力，所以，栗林忠道是按苏联红军的标准来评估西方各国在淞沪的驻军，最终得出的结论自然是不容小觑。 停顿了下，栗林忠道又吩咐长勇道：“长君，致电大本营，请求陆军省与外务省协调，再让外务省出面给西方各国施压，倘若各国在淞沪的驻军加入战斗，蝗军将不再保证各国侨民的安全！” “哈依！”长勇一顿首，转过身匆匆离开。 栗林忠道又转过头对吉本贞一说道：“吉本君你也看到了，活阎王又是向三战区、苏鲁边区及豫鄂皖边区请求增援，又是勒令各国在淞沪的驻军参战，可见他现在真的已经黔驴技穷了。” 吉本贞一道：“栗林君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明天一早，我们仙台师团就会再次发起进攻，而且进攻的强度会比前两天更大！” “哟西。”栗林忠道欣然点头又接着说道，“我也给吉本君报告一个好消息，大本营调拨给第十三军的第二、第六后备步兵团，已经在横须贺港上船，明天傍晚就可以抵达江阴港口了！” 第672章 民族危急 两天过去。 时间来到9月9日的晚上，陈光华下了晚自习，一回到宿舍便立刻打开了收音机。 梁国柱和同宿舍的几个华侨子弟立刻围上来。 收音机里立刻传来索菲娅的声音，说的国语。 这个法国记者的国语说的真是越来越标准了，你几乎听不出来她是一个法国人。 “……老兵的故事讲完了。” “我必须如实的告诉大家，故事里的主人公，那五位平凡但是又不平凡的老兵，已经全部战死在了南市以及虹口。” “我还要如实的告诉大家，这五天来，已经有五万多个老兵倒在了南市还有虹口的战场上，倒在了鬼子的枪口下以及炸弹下，其中的一万人已经永远离开人世！” “在这里，我只想借用严参谋长的一句话献给这些老兵，历史书太小，装不下他们的伟大，我们随手一翻，就是他们的一生！” “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老兵，中华民族才延续至今，中华文明才延续至今，我也坚信，中华民族还会涌现出千千万万个这样的老兵，中华民族还有中华文明也将永远的延续下去。” 然而话音刚落，收音机里就响起一个沉重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我必须如实的告诉大家，淞沪的局势很不乐观，淞沪警备总团的伤亡很大，我们不缺吃和穿，不缺武器弹药，甚至也不缺药品，但是我们缺人，缺人！” “缺人？”索菲娅道，“谢司令，你能说说淞沪警备总团缺少什么样的人吗？”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缺少愿意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战的真正的战士！真正的勇士！” 顿了顿，男人陡然扯开嗓子大声怒吼起来：“同胞们，海外的侨胞们，淞沪危急！中华危急！民族危急！别再犹豫，别再观望，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赶紧回国，快来淞沪参加战斗吧！” “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再不团结起来与日寇做殊死博斗，中国真的就要灭亡了！炎黄子孙真的就要沦为亡国奴了！” “干！”梁国柱猛然拍案。 结果桌子都被这一下干翻，收音机摔在地上，一下没了声响。 陈光华和几个同学都被吓了一跳，吃惊之下不约而同跳起身。 陈光华没去看掉在地上的收音机，只是关切的问梁国柱：“国仔你没什么事吧？” “这书是没法再念下去了。” 梁国柱却完全没有听到陈光华的声音，只是咬牙切齿的重复着我要回国！ “你要回国？去淞沪？” “对，回国，去淞沪！我要加入淞沪警备总团，跟着谢司令和严参谋长他们一起抗击日寇！” “淞沪危急，中华危急，民族危急，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必须立刻回国，今天晚上我就走！” “搭乘前往鄞城的货轮，快则七日，慢则十天就能到鄞城。” “再想办法渡过杭州湾，就能抵达浦东，浦东现在还控制在淞沪警备总团的手里，到了浦东，也就是已经到了淞沪！” 只是这番话，就能看出梁国柱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甚至连路线都规划好。 一个同学说：“可是我们还没毕业，要是不声不响的走了，学校会把我们开除的。” “随他们便。”梁国柱咬着牙道，“天下虽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再不奋起抗争，今天的淞沪就是明天的李家坡，忍让和懦弱换不来和平，只有奋起抗争与日寇殊死的博斗，才能为中华民族打出一片天！” “说的好！”陈光华道，“国仔我支持你，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我跟你们一起！” 剩下的同学也纷纷表示愿意与两人同往，当下两人又去其他宿舍游说其他同学。 最后，陈光华和梁国柱召集了莱佛士学院的几百个华人学生，借着夜幕的掩护，悄然来到码头，然后花钱买通码头的管事和船东，登上了开往鄞城的一艘法国货轮。 相似的一幕在吉隆坡、雅加达及西贡等地不约而同上演，甚至于连檀香山、西雅图等的华侨子弟也闻风而动，纷纷启程回国。 这并不是总动员令，但却胜似总动员令，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的长达三年多的顽强抗战，激励了无数的同胞以及海外侨胞，早就变成了民族抗战的一面旗帜，所以当谢晋元通过广播发出呼吁，国统区各大城市以及海外各地的学生就纷纷做出响应。 …… 谢晋元通过广播公开呼吁全中国及海外各地的青年学生前往淞沪参加抗战，都是公开的，所以鬼子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而且这个时候日军大本营已经撤销了二十一军的编制，成立了华南方面军，并且也已经对印度支那的北部展开了军事行动。 此外，日本陆军省、海军省甚至内务省的特务机关对东南亚各个国家和地区的早有渗透。 所以，各种消息很快反馈到日军大本营。 日军大本营又将各种消息汇总之后反馈给了第十三军，并提醒第十三军注意封锁杭州湾，阻断中国各地的青年学生以及海外的华侨子弟前往淞沪参战的通道。 栗林忠道当即命溯江船舶队前往杭州湾执行封锁任务。 本来，栗林忠道是希望海军联合舰队能够前往杭州湾，但这一请求被山本五十六拒绝了。 然而，大竹茂夫却从中嗅出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说道：“参谋长阁下，从这起事件之中，我隐约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阴谋！这多半又是活阎王的阴谋！” “这是阴谋？”栗林忠道不明所以，皱眉问道，“大竹君能否说得更加具体一些？这是个什么样的阴谋？活阎王有何意图？” “我不知道。”大竹茂夫脸上的神情有些苦涩，又道，“但是直觉告诉我，这是个阴谋。” 栗林忠道瞬间黑脸。 “大竹君，没事做的时候多看看西方各国的军事刊物，少看三国演义，哪来那么多阴谋？” 第673章 危言悚听 “参谋长阁下，这件事情绝对不正常，不合逻辑！”大竹茂夫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那么请大竹君告诉我，哪里不正常，哪里不符合逻辑？”栗林忠道内心已经很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一个合格的参谋长必须听得进不同意见。 大竹茂夫说道：“淞沪会战五番战之前，活阎王让文魔王训练了十万民兵，从开始到现在时间仅仅过去五天，淞沪警备总团的后备兵源不可能出现枯竭！谢晋元居然在这个时候通过广播公开呼吁中国各大城市甚至海外的青年学生回国抗战，这绝对有问题。” “所以活阎王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他想要干什么？”栗林忠道并没有立刻加以反驳，而是按照大竹茂夫的逻辑往下推，看看能推导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 大竹茂夫说道：“活阎王想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这一幕让我莫名的联想到了昭和十三年一月的淞沪会战二番战。” “昭和十三年一月的淞沪会战二番战？”栗林忠道详细的看过四次淞沪会战的战报，立刻就反应过来大竹茂夫说的是，活阎王利用正丰街兵营隐藏三万多归队老兵，然后趁着第三师团筋疲力竭之时，突然间发起大举反击，最终将第三师团一举全歼的惨剧。 当下栗林忠道问道：“你担心淞沪会战二番战的悲剧会重演？你认为淞沪警备总团的伤亡数字是假的？他们的伤亡并没有那么多，其实是虚报伤亡，然后将攒下的军队暗中藏了起来？伺机发起反击？” “有可能，完全有这可能。” 栗林忠道：“好的，那么问题来了，淞沪警备总团能够攒下多少军队？又准备投入多少兵力发动多大规模的反击？能突破第十五、第十七以及第二十二师团的封锁？又或者还能歼灭其中一两个师团？” “参谋长阁下，活阎王是有过虎口拔牙的先例的。”大竹茂夫肃然说道，“此人真的不能小觑。” “对，这事我也知道。”栗林忠道点了点头又道，“还是昭和十三年，就在淞沪会战二番战结束之后不到十个月，淞沪会战三番战又打响，第一一六师团在左翼有第十五师团以及右翼有第二十二师团保护的前提之下，长驱直入，直扑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最终却在南川虹路附近遭到全歼，活阎王也籍此完成虎口拔牙壮举，再次全歼帝国陆军一个甲种师团！” 停顿了下，栗林忠道又紧接着问道：“所以，你担心仙台师团或者熊本师团会重蹈第一一六师团的覆辙？你担心活阎王会再次完成虎口拔牙的壮举，全歼帝国陆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两个师团中的一个甚至两个？大竹君是这意思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 大竹茂夫也觉得荒唐，因为栗林忠道根据他的怀疑推导出的结论真的匪夷所思，不要说是栗林忠道和其他的参谋，就是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到了极致。 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淞沪会战五番战跟三番战的情况是完全不同，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首先淞沪会战五番战用于淞沪战场的兵力达到了十二万，远远超过淞沪会战三番战的七万。 其次淞沪会战五番战有海军联合舰队航空兵的全力配合，第三飞行团的实力也得到了加强，空中火力的强度同样没有可比性。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身为作战课长，没有人比大竹茂夫更加清楚栗林忠道做了多少准备。 从徐浦据点到沪江大学这条长度超过四十公里的封锁线，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固若金汤！ 淞沪警备总团如果拼尽全力攻击其中一个点，打穿这条封锁线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要说淞沪警备总团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打穿这条封锁线，还能在打穿这条封锁线之后反卷，再然后顶着两个丙种师团的猛攻，重创甚至全歼仙台师团又或者熊本师团，就是笑话！ 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 所以大竹茂夫也想不明白活阎王究竟要干吗？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栗林忠道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说其中有问题的是你，说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的也是你，所以你是闲得没事做了在消谴我？ 我这边大把的事情还等着我处理呢，可没工夫陪你胡闹。 当下栗林忠道冷然道：“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先回去想，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好吗？” 大竹茂夫苦涩的说道：“参谋长阁下，我并非危言悚听，活阎王这人真的诡诈至极，没人能跟上他的思维，所以我真的猜不透他有什么意图，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一幕莫名有些熟悉，而且谨慎些总是没错的，不是吗？” “你就是在危言悚听！”栗林忠道气得一下将铅笔拗断，愤怒的训斥道，“谨慎些是没错，可是谨慎到疑神疑鬼那就是犯傻，怀疑这怀疑那，担心这又担心那，那还打什么仗？直接认输就好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大竹茂夫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哈依一声默默的退出作战室。 目送着大竹茂夫走远，栗林忠道对作战室里的参谋说道：“打败仗并不可怕，甚至于一直打败仗也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打了一次败仗之后，从此就一蹶不振，再次遇到强敌之时仗还没有打呢，心理上就已经怯了。” “大竹茂夫这个人已经不再适合担任作战课的课长职务，让他去安亭兵站管理后勤事务吧。” 顿了顿，又转头对战车第二十六联队的联队长西竹一说：“作战课长就由西竹君你来担任。” 顺便再说一句，西竹一的战车第二十六联队已经打光了，六个战车中队五十多辆九七式中型坦克加二十多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已经在支援仙台师团以及熊本师团的战斗中损失殆尽，一辆都没剩，到现在甚至连番号都已经被撤销。 第674章 洋人参战 四行仓库。 张义夫应邀来到司令部。 “张市长，鬼子航空兵对淞沪的狂轰滥炸已经持续了五天，百姓的伤亡不少吧？” “肯定的。”张义夫有些沉重的说道，“虽然我们构筑了许多防空工事，可是一百多万人呢，总会有照顾不周或者通知不到的。” 谢晋元道：“伤亡多少？” 张义夫道：“确切的数字没有统计过，但一万人总是有的，好在大多是皮外伤，用不着住院，所以不会跟淞沪警备总团的伤员争夺宝贵的医疗资源。” 这话当然是场面话，怎么可能大多是皮外伤？重磅航空炸弹甚至于毒气弹之下，全身溃烂的不在少数，怎么可能是皮外伤？ 不跟淞沪警备总团的伤员争夺医疗资源也是不可能的，淞沪的总共的医疗资源是有限的，给百姓多了，分给军队的就少了，分给军队的多了，老百姓就少了，这就好比跷跷板的两头，总会有一头被压在下面，这是没办法的事。 张义夫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平衡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些事情，头发都快薅没了。 严峻又问：“洋人呢？” 张义夫道：“洋人大概也伤亡了一万多人吧。” “你说啥？两大租界的西方侨民总共也才十五万人吧？怎么伤亡跟咱们一样多？”谢晋元闻言吃了一惊，这比例有些高了，你这属于区别对待洋人。 听到这话，张义夫只能默默的看了一眼严峻，心说我其实想优先保证洋人安全，奈何严参谋长发出了严厉的警告，必须优先保证同胞的安全，然后才是洋人。 所以两大租界的西方侨民才伤亡一万多已经殊为不易，不过这个数字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剧增到两万甚至三万人。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几乎所有的医疗资源都拿去优先保障淞沪警备总团的将士和中国人，分给西方侨民的医疗资源非常少，所以接下来会有大量伤重而亡的。 …… 意大利驻沪公使齐亚诺就在因为这件事情而大发雷霆。 “真该死，真该死！” “圣心医院是我们意大利人在租界开的医院，中国人有什么权利征用圣心医院？” “意大利的医院必须优先收治意大利的侨民，亚齐尼少校，我命令你马上带兵接管圣心医院，再让医院收治受伤的意大利侨民！” 然而亚齐尼少校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向着齐亚诺很抱歉的耸耸肩。 齐亚诺大怒道：“少校，你为什么站着不动？难道连你也被中国人给收买了吗？” “我没有。”亚齐尼少校摊了摊手，又说道，“不过底下的几个连长都已经被中国人收买了，所以现在，我已经指挥不动驻军。” “你说啥？”齐亚诺瞠目结舌的道，“底下的几个连长都被中国人给收买了吗？” 亚齐尼道：“不光连长，所有的军官以及士官都被收买了，现在他们已经是中国人的雇佣兵。” “该死的！”齐亚诺道，“淞沪警备总团哪来这么多的钱？竟然能把淞沪的万国商团甚至各国驻军的军官以及士官全都给收买？” 亚齐尼道：“据我所知，是沙逊爵士掏的钱。” …… “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沙逊吐了个烟圈，对着他的大舅子艾里嘉道理说道。 嘉道理家族也是传承已久的犹太财阀，财力虽然比不上罗斯柴尔德家族，但跟沙逊家族相比却在伯促之间，不过，几个犹太家族之间有通过联姻逐渐合流的趋势，到最后估计只能有一个幸存下来。 嘉道理说：“如果活阎王能够兑现他的承诺，这当然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但如果他不肯兑现，那你现在所有的投资都将打水漂。” “投资嘛。”沙逊再次叼起大他的象牙烟斗，眯着眼睛说，“总是存在风险的，但是风险大，收益才高，不是吗？” …… 四行仓库。 严峻说道：“让洋人参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今天晚上就组织一次大规模反击！” 李当归道：“参谋长，我去法军还有意军的营地参观过，英军和米军我不知道，但是就法军还有意军的军事素养，恕我直言，同等兵力同等装备下，恐怕连鬼子的一波冲锋都扛不住。” 文韬说道：“英军和米军的战斗力恐怕也强不到哪儿去，尤其是米国海军陆战队的第四团，吃喝嫖赌是样样精通，而且从未有过实战经验，指望他们打击鬼子，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严峻哂道：“我说了，这一仗的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得让洋人跟鬼子干一仗，明白吗？” 文韬笑道：“那没事了。” …… 时间来到半夜。 因为连续熬夜，栗林忠道整个人已经困到了极致，终于缩在行军床上准备打一个盹。 正睡得迷糊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隐约的枪炮声，栗林忠道当即便一下子坐起身来。 值夜的西竹一当即说道：“枪声是从徐浦据点方向传来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淞沪警备总团发起了反击，就不知战况如何？” 话音刚落，掩蔽所里的电话突然之间响起来，西竹一当即就上前一步抄起电话：“麻西麻西。” 片刻之后，西竹一捂着话筒对栗林忠道说道：“将军阁下，徐浦据点的确遭到了攻击，不过，攻击徐浦据点的并不是中国军队，而是驻防淞沪的米英法等国驻军！” “纳尼？米英法国驻军？”栗林忠道怒道，“看来影佐机关的情报是准确的，万国商团和西方各国的驻军的确被活阎王收买了，现在已经沦为中国人的雇佣兵了！” 西竹一道：“那么现在，是否要将此事报告给大本营知晓，然后通过外务省给西方各国施压？” “不行，这种事不能说！”栗林忠道摇头，随即又接着说，“告诉羽田一郎，两军交火的时候不要有任何顾忌，只管往死里打！” “哈依！”西竹一顿首，又松开话筒说道，“参谋长命令，不要有任何顾忌，只管往死里打！” 第675章 板载冲锋 “哈依！”羽田一郎微一顿首再挂断电话。 岸田西进立刻上前问道：“队长，参谋长怎么说？是小打还是大打？或者往死里打？” 跟西方各国的驻军打仗，尤其是跟英军及米军打，肯定是有讲究的，说到底这就不是军事仗，而是彻底彻尾的政治仗。 其实意军营长齐亚诺早就趁着夜色来过徐浦据点，而且还假借羽田一郎之口跟栗林忠道达成了一个口头协定：万一哪天西方联军向封锁线上的日军据点发起攻击，双方不要真打，尽可能朝天开枪。 说白了联军只是想赚钱。 不想真的给中国人卖命。 所以当徐浦据点的宪兵队发现发起夜袭的并不是中国军队，而是各方各国的联军时，就第一时间请示参谋长栗林忠道。 “参谋长说，往死里打！”羽田一郎狞笑一声，又接着说，“岸田西君，把手段都亮出来吧！” “哈依！”岸田西进微一顿首又抄起电话，摇了一下手柄然后对着话筒说道，“请给我接野炮兵第六联队本部。” …… “狗狗狗！” “雷次狗，雷次狗！” “康忙北鼻，康忙！” 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中，一支由米军英军法军意军白俄军甚至红头阿三组成的联军，正抄着各种不同型号的武器装备，乱哄哄的向着徐浦据点外围突进。 一边往前冲，一边还对着夜空胡乱的开上几枪，其中又以几百个红头阿三最闹腾。 咖喱味的英语喊得比米国海军陆战队都还要响。 身为米国海军陆战队第四团第一营营长的兰代尔少校却缩在整个攻击编队的后面。 “狗狗狗狗！” “康忙康忙！” 身为联军总指挥的爱德华上校同样躲在最后面，不断的用手枪示意兰代尔往前冲。 “夏特阿普！”虽然军衔差了两级，但是兰代尔根本没把爱德华这个上校放眼里。 爱德华上校骂了声法克，却也不敢对着兰代尔，因为他知道兰代尔不是普通的米国海军少校，这狗东西还是德州参议员的儿子。 现在英国正有求于米国，如果这个时候得罪了德州参议员，绝对会被上司给骂死，搞不好还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兰代尔问道：“该死的，不是说今天晚上是联合作战行动？为什么我只看到联军？中国人呢？该死的中国军队在哪？” 爱德华的额头上也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说道：“中国人也许是走错道了，不过我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赶过来，是的，很快就会赶到徐浦据点参与进攻。” “噢，泻特！”兰代尔黑着个脸低吼道，“很快就会赶到？该死的，这话你信吗？这是淞沪，中国人的地盘，狗屎你却跟我说中国人走错了道？你当我是白痴吗？” “中国人不来反而更好。”爱德华说道，“亚齐尼少校都跟日本人说好了，中国人如果来了，我们至少要装装样子，可是现在既然中国人没来，那我们就连样子都不用装，到据点外面随便放几枪，我们就能回去跟沙逊爵士交差了。” “意大利人真的已经跟日本人说好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兰代尔却总有些怀疑，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真说好了。”爱德华上校撇了一下嘴又说道，“中国人总是自以为聪明，把别人当成傻瓜，其实活阎王的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他让沙逊爵士高价收买我们是假，假借我们挑起英国米国与日本之间的战争才是真，既然他算计在先，就别怪我们敷衍在后。”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兰代尔缩了下脖子，小声说道，“既然意大利人跟日本人说好了，为什么没看见亚齐尼？他去哪了？” 爱德华说道：“亚齐尼少校在出发前被齐亚诺大使叫走了，说是有什么紧急事务？” 兰代尔怒道：“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出发之前叫走他？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话音才刚落，头顶夜空中突然响起短促的尖啸。 “喔特法克？”爱德华和兰代尔两人几乎是同时怒吼出声。 爱德华是参加过实战的，知道这种短促的尖啸意味着什么，兰代尔虽然从来没有参加过实战，可是在淞沪这么久了，尤其是最近连着五天挨日军的炸，早就知道这种短促的尖啸声就是炮弹掠空时发出的尖啸声，而且落点就在附近！ 下一个霎那，一排排的炮弹就铺天盖地的砸下，落在了联军的队列之中轰然炸开。 “噢该死的！” “噢该死的！” “我们上当了！” “我们完蛋了！” “这下全完了！” 兰代尔不愧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初哥，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居然像个傻子般愣在那里，甚至连卧倒都忘了，纯纯的憨货，真让人怀疑他这个少校怎么来的？ 好在还有爱德华。 没有一丝的犹豫，爱德华当即就拖着兰代尔往回跑。 从炮弹的尖啸声，爱德华就听出来他们两个所在位置并没有处在第一波炮击的范围内。 但是第二波就不好说了。 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爱德华拖着兰代尔，带着各自手下的副官以及勤务兵，以最快的速度逃窜到了五百米外。 再回头看，只见两人刚刚所在的位置已经被炮火覆盖。 位于他们前面的十二国联军的五千多个士兵，这时候更是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 然而，没等爱德华、兰代尔两人喘口气，徐浦据点方向突然之间就传来一阵阵的怒吼声。 板载！板载！板载！ 兰代尔惶然：“什么声音？” “日本人在喊口号？”爱德华聆听了片刻，茫然说道，“好像在喊板载？这是什么意思？” “泄特，板载冲锋！”兰代尔的脸色却瞬间变得煞白，“日本人的板载冲锋，板载冲锋！” 爱德华上校没见过，兰代尔却是在华懋饭店的天台上，亲眼目睹过日军一个炮兵旅几千人迎着中国人的坦克发起板载冲锋。 这特么就是群疯子！ 第676章 真相不重要 岸田西进端着一杆上好刺刀的三八式步枪，一边高喊着板载一边大步往前冲。 小鬼子还是狡猾。 伪装成了二等兵。 本来是担心十二国联军中也有狙击手等着狙杀军官，结果被证明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联军早成了土鸡瓦狗。 一个红头阿三落在队伍的最后面，火光中，看到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冲过来，便赶紧跪倒在地上并且高举双手，我投降！ “西内！”然而，岸田西进却仍旧一记突刺捅过来，噗哧一声就捅进红头阿三的胸口。 红头阿三抽搐着躺地上。 直到死，阿三脸上都带着卑微的讨好的笑，似乎在祈求岸田西进能饶他一命。 “真是些废物呢。”岸田西进心下却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格外感到了一种残忍的快意。 发现十二国联军就是一群土鸡瓦狗之后，岸田西进顿时就成了下山的猛虎，嗷嗷前冲。 “八嘎！一群废物！” “蠢货，简直就是找死！” “就这种土鸡瓦狗也敢来打我们徐浦据点？” “死啦死啦的！” “西内，统统给我去死！” 岸田西进成了杀神转世，一路上不知道捅翻了多少个联军，都已经到了南市的边缘，仍然还是大步流星往前冲，看他这个势头，大有一口气冲到南碉堡群的架势！ “岸田西君，差不多了！”一只大手伸过来拉住岸田西进，回头看却是羽田一郎。 “羽田君？”岸田西进从浑身散发着肃杀气息的狼狗秒变哈里哈气的哈巴狗，腰杆都塌下来。 “再冲，就冲进南市了！”羽田一郎指了指前方的建筑群，又笑着说道，“不要让沈桑难做。” “哈依！”岸田西进顿首。 “命令，全体撤回！”羽田一郎狞声说道，“把那些负伤的联军全部都捅死，一个不留！” …… 南翔镇，第十三军司令部。 刚刚才调任第十三军司令部作战课课长的西竹一快步走过来，一顿首向栗林忠道报告说：“将军阁下，羽田宪兵队以不到五百人，轻松打垮了十二国联军五千余人，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栗林忠道说：“羽田宪兵队的战斗力确实不错，但是西方的十二国联军烂成这样是我没想到的，看来帝国对西方各国陆军的实力，必须重新加以评估。” “索代斯奈。”西竹一道。 “如果东南亚的英国陆军还有米国陆军也是这样的水准，帝国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栗林忠道思忖了两秒，又吩咐西竹一道：“西竹君，立即给大本营发电报，就说这是误会，我们也是战斗结束之后才发现被蝗军歼灭的竟是西方十二国的联军！” 西竹一转身离开，栗林忠道的目光又转向影佐祯昭。 “影佐君，你接着说。” “是这样，我们反谍处对羽田一郎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这个人的许多做法确实违反了帝国陆军的军规以及条令，比如将缴获的武器装备送还对方，又比如勾结过往商贩走私违禁品，大肆敛财。” “但是他并没有将得来的这些钱财据为己有，送还武器装备也是为了换取情报并结交对方。”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 “噢对了，他还跟淞沪警备总团的九团长沈阳过从甚密，据说还一起在长三书寓搓过麻将。” “所以说，他有可能会被淞沪警备总团策反？” “我的结论正好相反，羽田君不会被淞沪警备总团策反，反而沈阳有可能会被羽田君策反！” 如果大竹茂夫在这里，一定又会高喊，阴谋，这是阴谋！ 但是栗林忠道和影佐祯昭却根本不认为这里边存在问题，他们俩坚信羽田一郎不可能背叛。 …… 在另一边，爱德华、兰代尔还有安托万等联军的高级军官已经带着滔天的怒火回到了租界。 安托万少校也是命大。 日军发起炮击的时候，安托万少校是冲在联军最前面的，可是最终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亚齐尼呢？他在哪？” “快让亚齐尼滚出来！” 爱德华、兰代尔还有安托万对着军营内的意军大声怒吼，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几百个英军、米军以及法军把机枪都架了起来，英军还开来了好几辆维克斯坦克。 营门内的意军如临大敌。 “泻特，不跟他们废话，直接缴了他们械！”怒火最盛的安托万直接让身后的法军发起进攻。 憋了一肚子火的法军当即如狼似虎的冲进意大利军的军营，将营区内的意军全部控制了起来。 意大利军在淞沪的驻军只有一个陆战营七百多人，其中的五百多人已经在两小时前的战斗中让日军歼灭在了徐浦据点，所以剩下的两百多人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 只不过，在军营内并没有找到亚齐尼少校。 于是乎，安托万、爱德华一行人又气势汹汹的杀奔外滩的意大利驻沪公使馆。 然而在意大利公使馆里也没有找到亚齐尼。 最后还是兰代尔咬牙说：“我知道这个叛徒在哪里，他在棋盘街的青莲坊养了个外宅！” 当下一行人又带着兵气势汹汹的杀奔棋盘街青莲坊，并且找到了亚齐尼养的白俄外宅。 这次还真找到了亚齐尼。 然而很遗憾的是，亚齐尼已经上吊了，他的白俄外宅也被一枪崩碎脑袋，从现场来看，应该是亚齐尼先一枪打死了外宅，然后一根绳子送自己去见了上帝。 “这是畏罪自杀！”安托万黑着脸道，“这家伙肯定是被日本人收买了，所以跟日本人联起手来暗算我们，他死有余辜！” 说着火气又上来，安托万当即对着亚齐尼的脑袋连开数枪，直接把整个脑袋都给打爆。 爱德华和兰代尔却沉默了。 虽然亚齐尼看上去像自杀，可他们并不认为这真是畏罪自杀，这件事情只怕是没有想象中简单。 不过，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五千多个联军将士已经遭到日本人歼灭，已经是不急的事实。 第677章 严峻的意图 就在安托万、爱德华他们忙着找亚齐尼的同时，顾青却悄然来到了华懋大厦顶层。 “这是什么？”沙逊扫了一眼桌上的两个纸袋，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 “两袋照片。”顾青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纸袋子，又接着说，“参谋长说了，你们犹太人控制了英国米国的大量报社以及通讯社，里边的照片将是最好的新闻素材。” “新闻素材？”沙逊拿起一个纸袋并从中抽出了一叠照片，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立刻沉下来。 这些照片也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拍的？拍摄的全都是淞沪两大租界的西方侨民遇难后的照片。 遇难的西方侨民有老人，有小孩甚至于还有襁褓中的婴儿，而且死状也各不相同，有炸死的，有被压死的，还有中了糜烂性芥子毒气全身溃烂而死的，死状极惨。 “这是证据。”顾青道，“日本法西斯对淞沪两大租界的西方侨民所犯下的野兽行径的铁证！” 沙逊没吱声，又从另外的一个纸袋里抽出了另外一叠照片，这些却是日军的照片，确切点说，拍的是日本兵的尸体。 “这是西方联军的战果！”顾青指着照片说道，“因为日本法西斯对各国侨民犯下了战争罪，西方十二国在淞沪的驻军组建起了一支五千余人的联军，由英国陆军的爱德华上校担任联军的总指挥，由米国海军陆战队兰代尔少校及自由法国安托万少校担任副总指挥，于昨日夜间向日军发起一次反击，以伤亡五百余人的代价歼灭日军及伪军五千余人，照片上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日军的尸体。” “喔特法克？”沙逊猛然抬头看着顾青，一脸的难以置信，年轻人你好像说反了，昨夜一战，是联军吃了大亏好吗？ 顾青又说道：“沙逊爵士，我们参谋长还说了，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战胜德日法西斯的信心。” 沙逊沉默了，他必须承认，活阎王是懂舆论的，在舆论战场，真相从来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舆论掌控者的需求。 只要有需求，即便国际联盟都可以是恐怖组织，就连上帝都可以违反人间的法律。 …… 四行仓库。 严峻说道：“无论英国还是米国，一场超大规模的舆论风暴已经是在所难免了。” “为什么？”谢晋元道，“就因为那些照片？” 文韬也说：“那些照片拍摄的画面确实很惨，一旦公布，也必定可以激起民愤，可是我不相信仅凭这些照片就能够影响英国。” 谢晋元道：“早几天，公共租界就已经有英国侨民遇难，我不相信英国政府对此全然不知，然而事实却是他们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都没有对日本政府加以制裁。” 文韬说道：“所以这次英国政府肯定也不会有任何行动，因为他们担心激怒日本人，从而导致日本政府下定决心出兵东南亚。” 李当归道：“但是日本人已经对越南动手了，刀都已经架到脖子上了，我想英国人也该放弃侥幸心理了，不是吗？” 严峻说道：“更重要的是十二国联军打了一个胜仗，而且还是以五百人打败了五千人，这对英国还有自由法国非常重要，他们迫切需要这场胜利提振信心。” 这个时候的英国还有法国都已经被德国人打出心理阴影，就连敦克尔刻那样的大溃败都能丧事喜办吹成胜利，一旦得知以米英法为首的十二国联军在淞沪打了一个空前的大胜仗，他们岂能放过？必定是往死里吹，吹到天花乱坠！ 什么？竟然是伪造的？ 法克，假的也是真的！ 总不能把拉出来的屎又坐回去吧？反正屁民只能看报纸，只能够看到政府想让他们看到的。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谢晋元皱眉道，“我不信英国政府还有自由法国不知道这是假的，他们难道就不怕真相被别人戳穿？” “真相并不重要。”严峻摇了摇头说，“很多时候，真相完全就是舆论掌控者说了算。” 谢晋元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像这样的假新闻根本就过不了审，根本没机会见报。” “那不会。”严峻道，“资本在西方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有犹太人背书，根本没有假新闻。” 谢晋元道：“问题是，就算英国米国还有自由法国能够对他们国内的百姓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英国米国难道还能够对日本宣战？不敢宣战，对淞沪战局就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文韬也道：“可不是，咱们忙活了半天，不还是白忙活？” “不会的。”严峻道，“这场舆论风暴一旦被发动起来，必定会对世界局势产生重大影响，对淞沪的战局更会产生直接影响。” 谢晋元道：“什么影响？” 严峻说道：“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米国英国还有东南亚的华人华侨再想游行集会，就不会再遭受西方各国政府及殖民地当局阻挠，没准还会给予方便，到那个时候，将会有更多的海外青年学生回国，也将会有更多善款、更多的武器装备通过海路源源不断的输入淞沪！” 文韬说道：“说起这个，我不禁又要问一句，这几天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的伤亡虽然大，可是撤回到淞沪的民兵足够补充，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动员海外的青年学生回淞沪来参加抗战？老弟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宝贝学生，说大学生上战场是浪费，是犯罪？” 严峻说道：“我们淞沪警备总团是不缺兵源，但是得让小鬼子相信咱们缺兵源，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投入更多资源，才会向淞沪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势。” “还有呢？”文韬道，“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好处吗？” “当然有。”严峻道，“一旦这场舆论风暴真正的成形，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就会离开淞沪，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我们的防空压力就会极大的减轻！” 第678章 舆论风暴 三天很快过去。 刚回到唐宁街十号官邸的温斯顿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这个首相怕是假的吧？全伦敦甚至于整个英国都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了，我这个首相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搞什么啊？ 还是戴高乐上门来祝贺，他才知道驻淞沪的锡福斯高地团打了一个胜仗，而且还是个大胜仗。 当然参战的并不只英军。 米军还有法军都参战了。 甚至连荷兰、意大利以及奥地利驻军也参加了，就很诡异。 要知道现在荷兰已经是德国的一部分，意大利和奥地利也是德国的盟国，可是这三个国家派驻淞沪的军队，却居然对德国的另一个盟国日本发起进攻？简直离谱！ 这个世界简直乱了套了！ “伙计你还在犹豫什么？”戴高乐道，“日本人都已经把刀架在你们的脖子上了，你竟然还幻想着他们会网开一面？” “别天真了！等到他们吞并了越南，再下一步就是马来西亚、李家坡，还有缅甸。” “如果你们一味绥靖退让，到最后连女王王冠上的明珠印度，大概率也会保不住。” “快醒醒吧，无论你们英国政府是个什么态度，日本政府最终必定会出兵东南亚，不可避免！” 说到这一顿，老戴又道：“要是按着我的意思，今天就对日本正式宣战，然后全力支持中国，尤其是淞沪警备总团，这可真是一支精锐之师，区区一个师的兵力，就牵制住日本一个军，而且还好几次打得日军损兵折将！” 温斯顿说道：“直接对日本政府宣战还是免了，无论如何这时候都不宜再树强敌，不过暗中支持中国人却是可以的。” 说到这一顿，又扭头对国务秘书说道：“缅甸、马来西亚、李家坡还有港城的华人华侨不是正在闹着支援中国抗战？立即致电各地的总督府，让他们尽可能给予华人华侨方便，不要阻挠他们出钱出力出人支援祖国抗战，如有可能，再给他们提供些方便。” …… 米国西雅图。 看着大街上浩浩荡荡开过的游行队伍，何家乐不免有些懵，这还没有到选举日呢，怎么这么多人上街游行？不对劲。 几分钟之后，何家乐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在头版头条上刊载了日军在淞沪大肆屠杀米国侨民的照片。 那些照片真是触目惊心。 尤其是有个米国小男孩，全身的皮肤都溃烂了，据说是让日本人的毒气弹给弄的。 必须得承认，鱿鱼的机构是真的很会操控舆论，他们针对欧洲和米国选择了不同的宣传手法。 在欧洲宣传的重点是十二国联军在淞沪的胜利，而在米国宣传的重点则是日军在淞沪的暴行。 至于效果嘛，不能说好，只能说好到不能再好，好到炸裂！米国人的仇日心理瞬间被挑起来。 最先遭殃的当然是日侨。 何家乐都险些遭到殴打。 面对狼一样冲过来的几十个米国大汉，心狠手辣的何家乐吓得赶紧用汉语高声喊：“中国人，我是中国人，中国人！” 然后伸手一指街边的一家挂着日式店招的商铺，高声喊道：“那是日本人的铺子，日本人的！” 几十个米国大汉当即便撇下了何家乐，如狼似虎的冲进了日本人的铺子，进门就是一顿猛砸，试图上前阻止的日本籍老板还有老板娘也遭到一顿毒打，最后夫妇两个还被扒掉身上衣服，光着身子被押到大街上参加游行。 …… 富兰克林这段时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到处演讲努力拉票，因为他的竞选对手威尔基很强势。 结果一不小心，整个米国就爆发了一波重大舆情，民间的仇日情绪突然间就爆发了。 好吧，这对当下的米国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最近几年，米国经济持续恶化，失业率高企，是应该给那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一个情绪上的宣泄口，所以只能让米国的日本侨民自认倒霉自求多福。 当然，米国政府也必须得有所表示才行，直接对日本宣战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将道义制裁提升为全面制裁却是必须的。 反正日本政府的财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们也拿不出更多外汇从米国进口物资。 …… “纳尼？”大蝗虫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米国真的宣布对日本全面制裁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紧张、恐惧。 “哈依。”外务大臣松冈洋右一顿首又道，“米国宣布对帝国全面制裁之后，英国和自由法国随即也宣布跟进，对帝国实施了全方位的经济制裁。” “八嘎！”大蝗虫听说英国和法国也跟进裁制后，心中就只有愤怒以及不屑，日本对米国还有几分忌惮，英国还有流亡伦敦的自由法国算个屁啊？ “陛下，帝国的工业前景正变得越来越糟，是时候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商工大臣小林一三的神色间有些担心，“不能等到钢铁石油等原材料出现大面积的短缺再来想办法，那样的话就太迟了。” 大藏大臣吉田茂微一顿首接着说道：“要是到了那一步，不光是工业会停摆，帝国的财政也将彻底崩溃，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蝗虫的目光便转向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板着脸问道：“海军省的准备工作做得怎样了？” “哈依！”及川古志郎微一顿首又抬头说，“已经准备好两个会战份的弹药，但是各个航空队的换装还需时间。” 大蝗虫：“如果是三菱重工的产能跟不上，为什么不能外包给其他的小工厂？” “哈依。”及川古志郎再一顿首接着说道，“因为零战采用了整体机翼设计，而且机身大量采用了铝合金材质，加工难度极大，因而只能由三菱重工的车间生产，外围的配套小工厂没有能力生产。” “八嘎！”大蝗虫又道，“那现在总共生产了多少架零战？” 及川古志郎再一顿首说：“到目前为止生产了大约七百架。” 第679章 制霸四大洋 吴淞外海。 福留繁微一顿首，又将手中的电报递给山本五十六：“司令官阁下，大本营发来急电。” 山本五十六接过电报看完，顿时间脸色一沉，来了！ 旁边的丰田副武、南云忠一还有山口多闻等舰队司令以及航空队司令官也纷纷看过来。 山本五十六将电报递给身边的丰田副武，幽幽说道：“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即将开启！” “喔？”山口多闻瞬间反应过来，问道，“是米国还有英国马上就要对帝国宣战了吗？” “倒是还没宣战。”山本五十六摇摇头，随即又道，“不过，等到他们宣战那就晚了。” “嗯？大将阁下？” 山口多闻、南云忠一等司令官顿时神情一凛。 大将阁下这口气，难道还要主动对英国及米国宣战？ 难道他要来真的？ 真要偷袭珍珠港？ 南云忠一等舰队司令瞬间变得紧张，但是像山口多闻等航空队司令官却是莫名的兴奋。 山本五十六又道：“命令，第一航空队、第十一航空队收回，特混舰队所有舰只起锚准备返航！” “啊？”丰田副武一边将电报递给身边的南云忠一，一边有些错愕的问道，“淞沪这边怎么办？淞沪会战五番战远未到结束之时，陆军马鹿甚至都还没有取得优势。” “那是他们陆军自己的事，与海军无关。”山本五十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总之我们海军已经兑现了承诺，现在该轮到陆军兑现自己的承诺。” …… “八嘎牙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该死的海军马鹿靠不住！” “淞沪会战五番战正进行到紧要关头，特混舰队居然要撤走？说过的话就跟放屁？” 东条英机很快就得知了海军联合舰队特混舰队已经从吴淞口返航的消息，当即就气得火冒三丈。 身为陆军参谋总长的杉山元善意提醒：“东条君，光发火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想出一个对策，特混舰队返航是天蝗陛下的意思，我们恐怕是无力阻止，但是至少应该重新编成中国方面舰队并且继续给予第十三军以支援！” “喔，对对对。”东条英机如梦方醒，连声说道，“海军如果连中国方面舰队也不愿编成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配合，之前答应的五个师团也不用再提。” “就是这意思。”杉山元欣然点头道，“如果海军拒绝配合，那我们陆军就只好把刚刚组建的五个师团调往淞沪战场，有了这五个师团的话，第十三军赢得淞沪会战五番战也就不在话下。” …… 陆军的交换条件很快就回馈给海军省，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又在第一时间转发给了山本五十六。 看完电报之后，山本五十六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丰田副武、南云忠一、山口多闻还有福留繁等海军将领却气个半死。 “八嘎，该死的陆军马鹿。” “从九月五日直到十二日，我们特混舰队全力以赴给他们陆军马鹿提供了整整八天的火力支援，消耗了两千多吨弹药，可他们呢？” “答应得好好的十个师团突然就缩减到五个师团，现在倒好，连五个师团都不想给！这群言而无信的陆军马鹿都该死！” “这个条件我们不能同意！” “没错，接下来的珍珠港之战关系到帝国的千年国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帝国海军必须集中所有的航空队，一艘多余的航母都不能交给陆军，绝对不行！” 九大舰队司令和十几个航空队司令吵得不可开交，然而山本五十六却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一刻钟后，二十多个司令官吵得累了，山本五十六才板着脸阴阴的说道：“今年正好是米国的选举年，将在十一月五日选出新一届总统，如果大日本帝国运气足够好的话，呼声最高的威尔基就会当选总统，但是他要到明年一月份才能正式上任，那么在十一月五日到明年一月二十日之间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之内，米国政府将陷入微妙的权力交叠，这段时间也是帝国海军动手的最佳时机！” 山本五十六居然一句话都没有提淞沪会战五番战，因为这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南云忠一有些担心的道：“大将阁下，真要在今年动手吗？航空兵的换装还没完成，是不是等明年换装完成后再动手？” “我认为不能再等下去。”山口多闻起身反驳道，“我甚至认为不该等到权力交叠期再动手，而应该抢在米国竞选日之前动手。” 山本五十六的目光一动，随即又问道：“山口君，我想听一听你的理由。” “哈依！”山口多闻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竞选日之后，即便威尔基当选，米国政府陷入微妙的权力交叠期，但是无论如何也已经有了新总统，届时无非就是未卸任的老总统与尚未宣誓就任的新总统之间的博弈，但是整个米国政府的运行恐怕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如果帝国海军抢在竞选日之前动手，届时整个米国的重心全都在选举，无论是未卸任的富兰克林还是即将当选的威尔基，唯一关注的就是自己是否能当选。” “正如人不能分心两用，国家也同样如此，届时整个米国都专注于总统大选，即便是珍珠港遭到偷袭甚至抢占，米国政府的反应也会比平时更慢，反过来，帝国海军将拥有更大的容错空间，期间即便是出现战术的一些失误，也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加以弥补。” “哟西！”山本五十六轻拍了拍山口多闻的肩膀说，“山口君，帝国将铭记你的功勋。” “哈依！”山口多闻猛一顿首又抬起头说，“功勋不功勋的我其实都无所谓，我的梦想就是帝国海军能制霸整个太平洋！” “还是格局小了。”山本五十六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又道，“我认为，从现在开始山口君你可以憧憬一下制霸四大洋了！” 第680章 反应激烈 山本五十六的回复很快就通过海军省反馈给了陆军省。 东条英机看完电报，黑着脸对杉山元说道：“杉山君，海军省同意再编成中国方面舰队，但是航空母舰只有龙骧号凤翔号。” “纳尼？”杉山元怒道，“就只给一艘训练航母和一艘被击沉之后打捞起来的破烂航母？” “总比一艘航母都没有要好一点吧。”东条英机叹道，“龙骧号虽然曾经被击沉过一次，但是在修复的过程中对机库和甲板都进行了扩大，舰载机数量已经从最初的三十余架增加到五十余架，凤舞号经过多次改装并加长甲板，现在的舰载机数量也有三十余艘，两艘航母的舰载机加起来相当于一个航空战队了，虽然都是九六式、九七式等老式战斗机或者攻击机，但是足够给第十三军提供支援了。” 杉山元随即点头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毕竟淞沪战场的最大问题并非兵力不足，再增调五个师团也解决不了问题。” …… 栗林忠道闻讯之后，第一时间驱车赶到了金陵，紧急求见中国派遣军总司令西尾寿造还有参谋总长板垣总四郎两人。 “大将阁下！” “总长阁下！” “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即将枯竭，淞沪会战五番战也已经胜利在望，海军特混舰队为何要在选这个时候返回横须贺？那些愚蠢的海军马鹿难道不知道，这会让淞沪会战五番战功亏一篑？” 西尾寿造忍不住跟板垣征四郎交换了一记眼神。 栗林忠道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愤怒，这个早在他们意料之中，但是栗林忠道的情绪会这么激动，却还是有些出乎他们两个的预料。 当下西尾寿造劝说道：“栗林君你先冷静一下，事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海军特混舰队的调走肯定会对淞沪会战五番战造成一定影响，但要说五番战会因此而功亏一篑，未免有些危言悚听。” “危言悚听？”栗林忠道突然变得无比的焦虑，“大将阁下，我并没有危言悚听，这就是事实！海军特混舰队尤其是十六个航空队如果全部撤走，淞沪会战五番战将肯定难以为继，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够是形成相持。” 听到这，板垣征四郎就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觉得栗林忠道有畏敌怯战的嫌疑，一名真正的帝国军人不应该说这种丧气话。 只不过板垣征四郎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栗林君，海军特混舰队虽然调回了横须贺，但是中国方面舰队却重新编成了，其中还包括改造升级之后的龙骧以及凤舞两艘航空母舰，两舰搭载的舰载机多达八十余架，足以对你们十三军提供强大的空中火力支援。” 栗林忠道想了想，问道：“龙骧号和凤舞号航母上搭载的是零式战斗机吗？中国方面舰队的巡洋舰上也都安装了雷达吗？” 西尾寿造摇头说：“据我所知不是这样，但即便没有零式战斗机以及雷达，也一样能给你们第十三军提供空中火力支援。” “这简直是胡闹！”栗林忠道因为感到极度的焦虑，当着两位长官的面就当场发作了。 “这是谁做的决定？” “得蠢到什么程度，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愚蠢！” “这个蠢货对夜视仪的恐怖一无所知，他对中国人的夜战能力一无所无，简直愚不可及！” “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重巡洋舰保证强大的防空火力，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零式战斗机，中国方面舰队就是自保都成问题，又何谈对陆军提供空中火力支援？” “够了！”板垣征四郎也拍案而起，怒道，“栗林君，听来听去我就只听出了一个意思，你就是被中国人和活阎王吓着了，你已经有了畏战之意，你怯战了！” “纳尼？”栗林忠道感觉太阳穴的血管正在突突的跳，他到了淞沪战场之后，脚不沾地、废寝忘食甚至于达到了呕心沥血，到头来却只换来一个畏战的评价？ …… 陆军省。 杉山元再一次上门，多少有些担心的说道：“东条君，有个新情况，栗林忠道对海军特混舰队的返航反应很大，还当着西尾君和板垣君的面断言，若没有海军特混舰队的全力支持，淞沪会战五番战一定会遭到失败！” “纳尼？”东条英机感觉自己的权威遭到了严重挑衅，“他以为他是什么人？这个蠢货，竟敢说出这种混账话？太过分了！” 说话间，大板桌上的电话突然之间响起来，东条英机当即抓起电话不耐烦道：麻西麻西！ 下一秒，东条英机的腰杆便塌下去：哈依！ 片刻之后挂断电话，东条英机黑着脸说道：“栗林忠道这个家伙简直是狂妄，他居然越过了中国派遣军司令部还有陆军省，直接向天蝗陛下请愿，还说什么如果海军联合舰队不能够全力支援，就必须立即中止淞沪会战五番战！” “纳尼？”杉山元闻言大惊失色道，“怎么可以这样？天蝗陛下肯定很失望，很生气吧？” “当然！刚才在电话里边，天蝗陛下的声音都变了调！可见他有多么的生气，栗林忠道这家伙真的是太过分了，太狂妄了！” 杉山元却皱眉说道：“栗林忠道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平时他不是这样的啊，说他是谦谦君子确实过了，但是彬彬有礼这个词用在他身上那绝对是恰如其分，可这次他为何会如此的一反常态？” 东条英机：“简单，因为他畏敌怯战，他已经害怕了！” “不尽然，也有可能是他真的感觉到了危险。”杉山元轻叹一声又说道，“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有个问题不知道东条君想过没有？” 东条英机皱眉道：“什么？” 杉山元摇摇头说：“栗林君对于大本营的这个决定，明显带有抵触情绪，这种情况下，让他继续留在第十三军指挥作战，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第681章 骑虎难下 “唔，说在在理。”东条英机恍然点头，“要是这样的话栗林忠道不能再留在淞沪了。” “就索性把他调到新编成的第十七军担任参谋长吧，这样一来跟海军方面也省得磨合，毕竟他们在淞沪就有过合作先例。” 杉山元摇摇头说：“栗林君固然是不适合再留在第十三军参谋长的位置上，可是换一个人去真的能解决问题？临阵换帅可是大忌，尤其淞沪战场面对的还是像活阎王这样的大敌！一个不慎就会坏事！” “那你说怎么办？”东条英机不耐烦道，“这不行，那不行，难不成直接叫停淞沪会战五番战？” 杉山元有些纠结：“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出此下策，总比又在淞沪吃一场大败仗要好。” “你在胡说什么？”东条英机瞬间黑脸，“淞沪会战五番战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好吗？” “哪有这时候主动放弃的？” “帝国陆军真要是在这个时候放弃，中国人不得笑死？盟国也会笑话我们，在将来的历界史上，帝国陆军也将会沦为永远的笑柄！” 顿了顿，东条英机又黑着脸低吼道：“最为关键的是，你觉得天蝗陛下有可能会同意吗？” 杉山元当即沉默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天蝗陛下不会同意。 淞沪会战五番战打到现在这个份上，帝国陆军已经投入了太多的资源，早就骑虎难下了。 …… 四行仓库。 杨诚说道：“司令，副司令还有参谋长，有个新情况，栗林忠道正跟日军大本营闹情绪！” “闹情绪？咋回事？”谢晋元感到有些错愕。 栗林忠道有多难缠，他们已经充分领教过了，这老鬼子简直就像个机器人似的，冷静铁血又精于算计，几乎就找不到弱点。 没想到也会闹情绪。 严峻问道：“是因为海军联合舰队返航的事？”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已经起锚离开吴淞口，这个事情严峻他们当天晚上就知道了，因为小号无人机可以从高空之中直接看到日本海军舰队从吴淞口开拔的画面。 杨诚说道：“是的，栗林忠道坚持要有海军提供支援，所以不仅跑到金陵找西尾寿造和板垣征四郎申诉，甚至直接给大蝗虫发了一封电报，这件事闹得挺大。” “好事啊！”文韬听了之后大喜道，“鬼子这是要乱，鬼子要是乱了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栗林忠道这么大反应？”严峻却有些意外，“这个是我没有想到的，按理说不应该啊，难道说这老鬼子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可能！”谢晋元道，“这十天咱们淞沪警备总团伤亡五万多人可不是假的，老鬼子要是连这都能够看出问题，那还是人吗？” 严峻说道：“那就怪了。” 文韬说道：“管他的呢，反正就是鬼子乱了。” 严峻说道：“鬼子要是真的乱了套那当然好，就怕闹到最后大蝗虫直接叫停第五次淞沪会战，那咱们谋划的这出好戏就白唱了。” “不会吧？”文韬嘴角的笑意当即就凝固住，错愕的问道，“大蝗虫会叫停第五次淞沪会战？” 严峻说道：“按说不会，打到现在这个份上，鬼子那边已经投入了太多的资源，骑虎难下了！” 文韬闻言当即松了口气，然后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安心看好戏就是了。” …… 日军大本营的反应很快。 第二天也即九月十三日，新的任命就下来了，栗林忠道调任刚在本土组建的第十七军参谋长。 第十三军的参谋长则由陆军省军务局长武藤章接任，对于武藤章来说这也是故地重游。 除此之外，第十三军司令官也不再由西尾寿造兼任，而是选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刽子手，第六师团的上一任师团长谷寿夫。 消息传到南翔镇，栗林忠道只是轻叹了一声，无奈。 栗林忠道的愤怒其实是装出来的，并不是真的愤怒，他之所以装出愤怒的样子，目的是为了给大本营和大蝗虫施加压力。 不过最终失败了。 栗林忠道的施压，非但没能迫使大本营和大蝗虫改变决定，反而促使大蝗虫和大本营把他从淞沪战场调走，换成武藤章。 栗林忠道自认为已经尽到了最大努力，所以接受了。 西竹一却很愤怒，很为自己的上司兼好友感到不值。 栗林忠道却反过来宽慰西竹一说：“身为一名军人，尽到自己的职责，问心无愧就好。” 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栗林忠道，西竹一有些错愕：“将军阁下难道就不感到愤怒吗？” 栗林忠道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感到愤怒呢？” 西竹一道：“因为淞沪会战五番战胜利在望，马上就可以战胜活阎王这个死敌，大本营却要把将军阁下你给调走，换别人来摘取这份沉甸甸的战功，这对于你来说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身为帝国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唯一要务，在任上就要努力尽到自己的职责，战功什么的并不重要。”摆摆手，栗林忠道又有些担心的接着说道，“何况最终摘到的未必就是胜果，也可能是一枚青涩难下咽的苦果。” …… 谷寿夫和武藤章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俩都认为淞沪会战五番战已经胜利在望。 “司令官阁下，我已经从陆军省以及内务省调阅过淞沪战场的最新战报，截止昨日，淞沪警备总团的伤亡总数已经超过了五万人，然而在五番战开战前，淞沪警备总团的总兵力也就三万多不到四万，也就是说，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的兵力早就已经耗尽，现在就是靠着民兵在勉力支撑了。” 说到这里一顿，武藤章又装着很遗憾的样子说道：“真不明白栗林忠道是怎么想的？非要这时候叫停淞沪会战五番战？” 谷寿夫摆手说：“武藤君，别人心里怎么想我们两个管不了，我们唯一能管得了的，就是尽到自己的职责，打好淞沪会战五番战！” 第682章 兵力枯竭？ 并不只是换人这么简单。 日军大本营对淞沪会战五番战还是很重视的，或者更确切点说是大蝗虫很重视。 虽然海军联合舰队主力被调回了横须贺母港，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一个多月后的偷袭珍珠港。 但是日军大本营还是对第十三军做出了补偿。 重新编成了中国方面舰队，并且还把改造升级之后的龙骧号、凤翔两艘航母拨给中国方面舰队。 第三飞行团也得到了加强，由之前的四个飞行中队增加到八个飞行中队一百多架九六式战斗机，而且都是加装了火箭巢的战斗机。 除此之外，第十三军的兵力也再次做了加强，把刚编成不久的第二十八师团拨给了第十三军。 这个第二十八师团虽然是刚刚编成还没几天，但是第二十八步兵团的三个步兵联队却都是最精锐的老牌步兵联队，步兵第三联队是从第一师团划出，步兵第十九联队从第三师团划出，步兵第三十六联队则是从第九师团划出，全都是番号四十以内的老牌联队。 特别要说明的是，因为在淞沪会战二番战中的表现太拉胯，第三师团的番号已被撤销，但是四个步兵联队的番号依然在，且被划拨给了新编成的野战师团。 所以现在，参加淞沪会战五番战的日军步兵已经增加到了六个师团，其中第二、第六师团仍是四单位制挽马师团，俩师团加起来兵力接近有五万人。 到了今年，日本陆军的四单位制野战师团几乎绝迹，连第一师团以及重新编成的近卫第二师团都被改成了三单位制师团，但是淞沪战场的第二师团和第六师团却依然保留着四个联队的建制。 第十五、第十七、第二十二以以及第二十八师团虽然都是三单位制野战师团，但是炮兵以及后勤部队都得到很大的加强，四个师团加起来总兵力接近七万。 再加上又从本土调来两个后备步兵团，参与淞沪会战五番战的日军已经达到十五万人！ 这还不包括从徐浦据点直到沪江大学这条封锁线沿线各个据点的日军宪兵队以及伪军。 如果全部加起来，参与淞沪会战五番战的鬼子伪军兵力已经接近二十万，真的很夸张。 淞沪会战五番战打了十天，日军伤亡了将近五万人，但是第十三军的总兵力不减反增！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蝗虫和日军大本营这次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碾碎淞沪警备总团，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拿下淞沪！ …… 得到确切的消息，谢晋元和文韬紧张得几乎要窒息。 “杨处长，情报可靠吗？” “鬼子真的又增兵了一个师团外加两个后备步兵团？” “情报绝对可靠。”杨诚笃定的说道，“我们的人虽然没有机会接触第十三军的机密，但却有机会接触到能够接触机密的鬼子，而且两人已经攀上了交情，这次就是从鬼子口中得到的消息。” “艹！”文韬黑着脸道，“真要是这样，围攻淞沪的鬼子伪军加起来岂不是奔着二十万去了？” “只多不少。”杨诚道，“因为围攻淞沪的除了鬼子陆军，还有鬼子海军以及鬼子的航空队。” “哦对对对，还有海军！”文韬脸色开始泛白，“我的乖，也就是恶战十天之后，鬼子虽然付出了五六万人的伤亡，但是参与围攻淞沪的鬼子总兵力，却从十五万人增加到了二十万人？这怎么弄？我们会被鬼子耗死的！” 谢晋元也道：“这十天，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加上民兵已经伤亡了五万多，现在算上民兵也只剩不到十万人，按一天五千算也只能坚持二十天，如果鬼子加强攻势的话，最多只能撑半个月。” 谢晋元和文韬都快愁死了。 严峻却反而感到莫名兴奋。 “兵力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的，很快就会有大量的爱国青年赶到。”严峻笑着说道。 文韬道：“你是说杭州湾对面的爱国青年？” “没错。”严峻点了点头，又扭头问杨诚，“杨处长，杭州湾对岸聚集了多少爱国青年？” “根据我们的情报，截止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十万多爱国青年聚集在杭州湾对岸的三北、逍林及庵东一带。”杨诚回答道。 “只是因为有溯江船舶队一直在杭州湾实施巡逻封锁，所以这十万多爱国青年没能过海。” “这不等于没有嘛。”文韬拍着手道，“有人过不来，看得见却吃不着，不等于没有嘛？” 谢晋元道：“实在不行就把淞沪本地青年武装起来吧？淞沪本地青年的战斗意愿是弱些，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有三四十万人。” 直到现在，淞沪两大租界都还有一百多万人，其中适合当兵的青壮年就有至少三十万人！ “淞沪本地的青年？”严峻脑海中立刻浮现起了阿译，这就是最典型的淞沪年轻人形象。 精致、懦弱、洋气。 因为好几代人生活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洋人高人一等的冰冷现实，所以对自己的华人身份毫无认同。 把这些人送上战场，只会起反作用，至少现在是这样。 “现在还不到时候。”严峻摆了摆手，说道，“淞沪这座大熔炉刚被战火烧红，还远未到钢水沸腾的时候，单凭这点温度，是不可能炼化租界这些小男人的，毕竟他们已经被洋人优先的现实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上百年，世界观都歪了！要让他们为了中国为了华夏而战，至少现在做不到！” 谢晋元道：“可要是不征召淞沪的适龄青年，以现有兵力顶多还能坚持二十天，二十天后咱们真的就兵力枯竭了！” “不会的！”严峻道，“因为杭州湾对岸的十万多爱国青年马上就可以过海了。” “怎么过？”文韬道，“鬼子的溯江船舶队守着杭州湾，任何敢下海的船只都会遭到击沉，对岸的爱国青年总不能游过来吧？” 第683章 制导炸弹 严峻狞笑道：“鬼子的溯江船舶队就快完蛋了。” “什么意思？”文韬一脸茫然的问道，“什么叫鬼子的溯江船舶队就快要完蛋了？” “字面意思。”严峻道。 谢晋元一下就反应过来：“严老弟你的意思是，张校长的那个什么炸弹造出来了？” “制导炸弹！”严峻道。 文韬击节道：“我说今天地勤队那么大的阵仗，把整条北西藏路都封锁起来不说，相邻的几条大街小巷、新垃圾桥甚至南苏州路上都不准任何人靠近，原来是张校长研制成了制导炸弹！” 严峻又说道：“但是还需要经过实战检研才行。” …… 四行仓库东楼一层。 牛泽丰已经带着地勤人员将一枚制导炸弹挂到九七式轻爆击机也就是三号机的机腹之下。 张贡九则在跟即将担负投弹任务的高崇文和叶同发讲解这款人工制导炸弹的流程。 “这是一枚两百公斤级的航空炸弹，炸沉数千吨的驱逐舰甚至轻巡洋舰都没问题，炸沉几百吨的炮艇更是牛刀杀鸡。” “按下投弹按钮后，这款炸弹就会从机腹脱离，其尾部的发光筒也会同时被点亮。” “制导原理跟步枪的三点一线其实是一个道理，只要保证目标军舰或者目标炮艇、炸弹尾部的发光筒以及制导手始终保持在一条直线上面，那么炸弹命中目标的圆概率偏差绝不会超过三十米，很大概率可以做到偏差在十米内。” “这不对吧？”旁听的林泽生立刻提出了质疑，“制导手坐在飞机上，飞机正往前高速飞行，又没有静止在高空中，怎么可能保证三点在一条直线上？” “能办到的！”张贡九当即拿出黑板画了幅简单的示意图，再指着示意图解释道，“刚投下炸弹时是瞄准了目标的，三点肯定在一条直线，但是在投下了炸弹一段时间之后，由于飞机有引擎推动，炸弹却只能惯性滑翔，正常情况下就很难保持一条直线，这时候就需要通过无线电遥控器来调节尾翼，使其在下落的过程中，增加一个向前的滑翔，这样就能够跟上飞机的飞行速度，使制导手、炸弹尾灯以及目标仍旧保持在一条直线之上。” “原来如此。”林泽生也上过大学，一听就懂。 张贡九又道：“根据飞行高度不同，轰炸机最好能提前五百米到一千米进行投弹，这样炸弹就有一个往前飞的惯性，需要通过尾翼调节的距离就较小。” “我明白了！”高崇文和叶同发点头表示懂了。 张贡九又拿出一个手柄对两人说道：“这是遥控手柄，往哪个方向推，炸弹的尾翼就会做出相应的调节，让炸弹向着相应的方向进行滑翔。” 一边说，张贡九一边推动遥控手柄，只见炸弹尾部的十字翼果然开始了转动，幅度虽然不大，但是足以让高速下坠的炸弹产生一个较大的水平力，使其横向移动。 最后请教几个问题之后，高崇文和叶同发便登上了三号机，高崇文负责驾驶，叶同发充当遥控手负责手动制导。 不一会，三号机便从北西藏路上呼啸升空。 …… 这时候，重新编成的中国方面舰队还没到，但是苏州灵岩山还有一个雷达站，很快就发现了从闸北升空的飞机，然后一个电话打到留园的司令部。 谷寿夫、武藤章这个时候才刚刚赶到留园，老鬼子不像栗林忠道那么的敬业，并不打算把司令部前移到南翔镇，而是打算就留在风景秀丽的留园，因为留园的条件比前线强太多了。 “有飞机从闸北升空？”谷寿夫皱眉问道，“中国人的飞机经常在夜间出动？” “没有。”长勇摇头，“之前的这段时间，因为有海军联合舰队的航空兵在，中国人的飞机已经很少夜间出击，因为他们就算是跑出来也很难对蝗军构成威胁。” “八嘎！”谷寿夫道，“这么说来中国人已经知道海军联合舰队调走的消息？之前蛰伏的航空兵又迫不及待的跑出来撒野了？” “这点并不稀奇。”影佐祯昭说道，“因为中国人拥有夜视仪及神秘飞行器，可从高空中对吴淞外海进行侦察，海军联合舰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嗦嘎。”谷寿夫道，“那么前线的据点、机场以及各个炮群的防空火力没有什么漏洞吧？” “哈依，前线的据点、机场以及各个炮群的阵地的防空火力都没有任何问题。”长勇答道，“至少仅凭中国人的那几架战斗机或者爆击机是不足以构成威胁的，他们不来也就罢了，但若是敢来，就必定是有来无回。” “哟西。”谷寿夫道。 武藤章忽然插话进来：“溯江船舶队是不是正在杭州湾？” “哈依！”长勇答道，“自从淞沪会战五番战开战以来，谢晋元还有活阎王、文魔王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通过广播进行呼吁，号召中国各大城市甚至海外的青年学生前来淞沪参战，中国各大城市甚至海外的年轻人也是热烈响应，到目前为止，杭州湾南岸至少聚集了十几万中国青年！” “八嘎！”谷寿夫道，“绝不能让这十万中国青年过海，必须把他们阻拦在杭州湾的南岸。” “哈依！”长勇顿首，“所以栗林将军调了溯江船舶队前往杭州湾实施封锁，到目前为止，溯江船舶队已经击沉了至少一百多艘趁夜偷渡的渔船，并且射杀了至少一千个中国青年。” “哟西。”谷寿夫道。 武藤章却皱着眉头问：“溯江船舶队的防空火力怎么样？” 长勇道：“溯江船舶队的每一艘炮艇都加装了高射机枪，只要有三到五艘炮艇聚集在一起，就足以构筑起严密的防空火力网！” “哟西！”谷寿夫道，“命令溯江船舶队立即收拢队形，准备迎击可能窜犯的中国航空兵。” “哈依！”长勇顿首。 第684章 首发命中 鬼子的溯江船舶队是根据作战战任务临时组建的内河艇队，比如之前的金陵战役、武汉会战，再还有德安南昌会战，都组建了溯江船舶队对陆军提供后勤保障以及沿江沿湖的火力支援。 配属给第十三军的溯江船舶队也是临时组建的，下辖四十多艘从五十吨到两百吨不等的炮艇。 每艘炮艇上面基本上都装备有一门76mm主炮以及1挺13.2mm高射机枪，为了应对淞沪航空队的夜间空袭，又加装了1挺13.2mm高射机枪。 所以，六艘炮艇聚集在一起就能拉起一张由12挺高射机枪交织而成的防空火力网。 这张火力网对付俯冲到几百米低空投弹的战斗机或者爆击机的威胁还是非常大的。 即便是高射机枪的命中率只有万分之一，中国人的航空队也同样承受不起，因为他们总共也只有四五架飞机，坠毁一架就少一架。 所以，长勇才敢夸口说在杭州湾执行封锁任务的溯江船舶队自保没有问题。 然而，鬼子万万没有料到中国人竟然又研制了一标新式炸弹，可以从一千米甚至于两千米的高空中实施投弹，并且还能精准命中！ …… 高崇文驾驶着三号机，从闸北往南飞了大约七十多公里，就已经来到杭州湾上空。 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鬼子的炮艇就像夜空之下的火矩，从三四千米的高空都能轻易发现。 原因很简单，鬼子炮艇的烟囱与常温的海水有很大温差，在红外热成像仪上存在明显差异。 随着距离的接近，红外夜视仪中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却发现并不是一艘炮艇，而是足足有六艘炮艇聚集在一起。 炮艇上的鬼子明显也已经听到了三号机的引擎轰鸣，一队队的鬼子正从船舱里冲出来，进入到了舱顶的各个高射机枪位。 只不过，并没有开火。 也没有往中打照明弹。 炮艇上的鬼子多半通过引擎轰鸣分辨出三号机的飞行高度至少在两千米以上，而且是平飞。 打这个高度的战斗机或者爆击机，命中率可以忽略不计，所以鬼子不会蠢到浪费机枪子弹。 高崇文当即回过头跟叶同发打了一个手势，小鬼子的六艘炮艇聚集在了一起，制导炸弹落空的概率就变得更小，因为丢失了第一个目标还可以改成其他的目标，容错率明显更高了。 好人啊，知道这是他们航空队第一次使用遥控制导炸弹，所以鬼子贴心的降低了攻击难度。 叶同发回了一个收到，意思就是他已经做好投弹的准备。 高崇文立刻降下高度，将三号机的高度保持在一千多米，然后以平飞姿态接近鬼子炮艇群。 鬼子仍旧没什么反应。 显然，炮艇上的鬼子机枪手是准备等到高崇文的爆击机发起俯冲后再开火，这样命中率高。 然而，不会再有俯冲。 叶同发正通过观察孔，大概目测鬼子炮艇群的水平距离，当双方距离还剩下大约一千米时，叶同发果断按下铵扭，释放炸弹。 挂在机腹的制导炸弹立刻从三号机腹部脱落，与此同时，尾部的发光筒也亮起。 下一秒钟，叶同发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因为炸弹的弹体把他刚刚瞄准的那艘鬼子炮艇完全遮挡住了，根本看不见目标，甚至连目标周围的炮艇也看不见，这特么的还怎么瞄准？ 但好在这只是暂时的。 随着炸弹的快速下坠，轮廓迅速变小，底下的六艘鬼子炮艇先后出现在视野中，六七秒后，最初瞄准的那艘炮艇也露出轮廓。 再定睛看，发现制导炸弹尾部的发光筒和目标炮艇已经不在一条直线上，偏离了至少五度。 叶同发便赶紧往前推无线电遥控手柄，接着，正快速下坠的制导炸弹居然真的就往前滑翔。 十字尾翼的角度变换，使得气流发生了扰动，从而使得炸弹产生了一个水平方向的推动力。 几秒钟后，炸弹尾灯、目标炮艇和红外夜视仪这三个点便重新回到一条直线上，瞄准完成。 之后数秒，叶同发一直通过无线电遥控器微调炸弹偏差，使三个点始终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过了差不多有十四秒，高崇文驾驶的九七式爆击机堪堪飞到目标炮艇的正上方。 这个时候，叶同发透过观察孔往下看，只见炸弹尾部的发光筒与目标炮艇正好重叠在一起。 红外热成像的视野中，发光筒似乎停顿了下，随即便有耀眼的红光从视野中猛然绽放开来。 首发命中，完美命中！ 叶同发在后驾驶舱里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再伸手用力的拍拍高崇文的肩膀。 高崇文再一拨操纵杆，三号机的机身立刻从空中斜过来，这下两人就可以通过舷窗往下来，只见海面上已经腾起了一团烈焰。 然后才是巨大的爆炸声从底下的海面上传来。 “队长，命中了！” “阿发，干得漂亮！” 高崇文转过身跟叶同发用力击掌，然后猛一拨操纵杆，三号机便立刻在夜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直径淞沪闸北而去。 …… 一艘炮艇遭到击沉的消息很快反馈到苏州留园司令部。 长勇道：“具体情况怎么样还不是很清楚，但确实有一艘炮艇已经遭到击沉！而且是直接沉没，艇上的蝗军都来不及弃船！” “八嘎！”谷寿夫大怒道。 “命令，第三飞行团立即派一个战斗机中队前往杭州湾上空，给溯江船舶队提供空中保护。” 长勇有些为难的说道：“司令官阁下，第三飞行团的飞行员并没有夜间起降及作战的能力。” “你说什么？”谷寿夫闻言越发生气，“海军航空兵的飞行员为什么能夜间起降甚至作战？” 长勇无奈道：“因为海军航空兵的飞行员已经进行了长时间的夜航训练，所以可以在夜间起降甚至于进行夜间空战，但是第三飞行团甚至陆军所有航空队的飞行员都没有进行夜航训练。” 第685章 先炸炮兵 四行仓库地下一层二层，现在已经变成兵工厂的生产车间，机器设备的轰鸣声交织成了一片。 尽管公共租界的电力供应早就已经中断，但是兵工厂的车间内却灯火通明，两组柴油发电机组正持续不断的给兵工厂提供电力。 兵工厂的工人正在加班加点的生产子弹、炮弹、地雷及四零口径的火箭弹，现在又要加一个无线电遥控十字尾翼架。 熟练的操作工人将一个一个的元器件焊接到控制面板。 然后把控制板固定到装有十字尾翼的金属架上，最后再给控制面板装上一节电池，无线电遥控十字尾翼就生产完成。 吴榆生和张贡九两人亲自负责最后的成品测试，这会，两人面前已经堆放了几十个成品。 刚测试完一个成品，外面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地勤队长牛泽丰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而且一进来就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张校长，首发命中！” “打中了？真打中了？” “真打中了，侦察营通过无人机看得清清楚楚。” “那太好了，太好了！” 张贡九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这样的话，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不用七上八下干熬。 神经一松弛，浓浓的困意立刻山一样侵袭而来。 张贡九便对吴榆生说：“吴厂长，测试的流程就是这样，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眯一会。” “好的。”吴榆生道，“要不要我派辆车送你回法租界？” “不用，我先不回家，就在宿舍应付一下。”张贡九说完就走到车间后面的宿舍倒头睡下。 …… 苏州留园鬼子司令部。 更加确切的消息已经从溯江船舶队那边反馈过来。 谷寿夫看完电报之后，难以置信的怒吼道：“也就是说，中国空军的爆击机没有发起俯冲？从一千米以上高空就投下了炸弹，并且还能准确命中海面上的炮艇？” “哈依！”长勇顿首，“溯江船舶队的电报是这样说的，但是真相究竟如何仍旧不得而知。” 别人信或不信不知道，但是长勇不信溯江船舶队的结论，从一千米以上高度实施水平轰炸，扔下的炸弹竟然能够准确的命中海面上的一艘还不到两百吨的炮艇？ 这可是高空水平轰炸！ 别说是两百吨的炮艇，就是两千吨的驱逐舰甚至两万吨的战列舰也未必能够命中，就离谱！ “司令官阁下，我也觉得溯江船舶队的这封电报很荒唐！”身为参谋长的武藤章给出判断，“这肯定是他们在为自己的失职故意制造借口，他们在为自己开脱。” 谷寿夫点点头，当即命长勇给溯江船舶队发电报，让溯江船舶队查清楚真相再上报。 发出电报后半个小时，溯江船舶队的回电就到了司令部，不过并不是什么真相的调查报告，而是又有一艘炮艇遭击沉的噩耗！ “八嘎，这怎么回事？” 谷寿夫盯着手中电报，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怎么可能呢？ 只是一艘炮艇遭击沉，溯江船舶队为了推卸责任，是有可能编造谎言，胡说八道的。 但是连续两艘炮艇遭到中国空军击沉这样的谎言，谷寿夫相信溯江船舶队不敢乱编。 所以这是事实。 可是，这样的事实也未免太荒唐太离谱、太吓人！ “难道，中国人扔下的航空炸弹长了眼睛？”一个作战参突发奇想小声说道。 “八嘎，胡说什么呢？”因为栗林忠道的离任而心情不爽的西竹一当即扇了那参谋俩耳光。 再然后，西竹一又转头对谷寿夫说：“司令官阁下，不管中国的航空兵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飞机终归要返回四行仓库的机库加油装弹，还要从北西藏路或北苏州路起降，这就是他们的致命弱点，蝗军可以利用这个弱点发起针对性的攻击！” 谷寿夫欣然点头：“西君，你的意思是说，趁着中国空军的战斗机起飞或者降落之时，命令几个炮兵群同时对四行仓库附近街区发起炮击？凭借密集的炮火将中国空军的战斗机摧毁在地面？” “哈依！”西竹一顿首道。 “有现成的坐标参数可用，不用重新测定。” “哟西！”谷寿夫欣然点头又说道，“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由西君你来负责吧！” “哈依！” …… 然并卵。 淞沪警备总团这边为了防止鬼子炮兵在航空队起降时突然对四行仓库附近街区发起炮火急袭，早就做了应急预案，而且有几套。 其中之一，就是临时转到正丰街兵营中起降，而且正丰街兵营内也有备用汽油以及航空炸弹。 如果正丰街兵营也被炮击，那就改到黄浦路，反正像这样的备用跑道有十几处，而且分散在两大租界及几个华界，间隔非常之远。 所以，除非鬼子炮兵能够同时封锁这十几处备用跑道，否则根本不可能阻止航空队起降。 高崇文和叶同发执行完第二次攻击任务，刚飞回淞沪，就发现四行仓库附近街区已经被鬼子的炮火彻底覆盖。 虽然是间断式炮击，但是这种情况下再降落到北西藏路又或者北苏州路上，就会很危险。 于是，高崇文果断改在正丰街兵营降落，因为正丰街兵营是在四行仓库之后的二号备选。 果然，在降落的过程中就发现九叔早就已经带着人清空了正丰街兵营内的两条主干大街。 三号机才刚刚停稳，牛泽丰就带人推着平板车迎上来，只见平板车上除了一大桶的汽油，还有一颗五百公斤级的遥控炸弹。 “高队长！”牛泽丰一边指挥地勤给三号机挂载炸弹，一边对着从驾驶舱内爬出来再踩着机翼跳下来的高崇文说，“任务有变，先炸鬼子炮兵阵地。” “猜就是。”高崇文道，“用五百公斤的重磅炸弹炸炮艇，简直就是牛刀杀鸡，但是用来轰炸鬼子的炮兵阵地却是再合适不过，毕竟现在鬼子的炮兵阵地挨得紧！” 第686章 恐怖威力 徐浦据点。 羽田一郎刚刚回到隐藏在地底下的掩蔽所内，岸田西进就屁颠屁颠的找了过来。 “羽田君，怎么样？”岸田西进谄媚的问道，“影佐将军找你是不是为了鸦片走私的事？” “是的，影佐祯昭这个老东西还是不死心，还在妄想往淞沪贩卖鸦片，不过被我驳回了。”羽田一郎咬开一瓶淞沪牌啤酒，猛灌了一大口，又抹了抹嘴说道，“现在的淞沪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不可能再贩卖鸦片了，就算我想，活阎王和斧头帮也不会让我们卖。” 说起来，羽田一郎其实也动过往淞沪贩卖鸦片的心思，因为贩卖鸦片的利润真的太高了。 而且羽田一郎认为，严峻在淞沪禁烟并不是真要禁烟，而只是为了独吞鸦片行业的利润。 然而最终事实证明，严峻并不是想要独吞鸦片的利润，是真打算在淞沪实施严格的禁烟。 从那之后就断了念想。 岸田西进又小声问道：“影佐将军有没有问你其他问题？” “有。”羽田一郎道，“还问了好几个不着边际的问题，看着像是在试探。” “啊？”岸田西进脸色微微一变，又道，“该死，影佐将军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怀疑肯定有，但是顶多怀疑我们的手脚不干净。”羽田一郎哂然一笑，又接着说，“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能解释，也都是有利于帝国和蝗军的事情。” “这倒是。”岸田西进又恢复了谄媚的神色，“咱们徐浦据点可是如假包换的模范据点，而且又有谁能够想得到，咱们大阪革命党人的最终目标是推翻帝制？” “闭嘴！”羽田一郎瞪了岸田西进一眼，又接着说道，“这种话别经常说，养成了习惯容易会在人前说漏嘴。” “哈依！”岸田西进微一顿首又举手说道，“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轻易提起。” 说话间，外面忽然响起刺耳的防空警报声。 “警报？是中国空军的飞机又来夜袭了吗？”岸田西进道，“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出来过了呢。” “走，看看去。”羽田一郎当即带着岸田西进上到了地面，末了又上到据点的炮楼，站在炮楼顶上的观察哨居高临下进行观察。 换成刚来徐浦据点之时，羽田一郎是不敢在夜间跑上来的，但是现在却是有恃无恐。 从炮楼往下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因为炮兵阵地上的灯光全都亮着，甚至还有一堆堆的篝火。 四个高射机枪中队足足四十八挺13.2mm高射机枪在炮兵阵地的中央摆成了密集阵，根本不怕中国空军战斗机的俯冲。 岸田西进便感到很纳闷：“中国空军过来做什么？他们就只有那么几架飞机，撑死了也就打个三到五发火箭弹，打掉一两门炮，然后大概率也会被高射机枪击落，我不相信活阎王会做赔本的买卖。” “别急。”羽田一郎道，“你几时见过活阎王做亏本生意？我有预感，今天晚上肯定有好戏。” 说话间，头顶夜空中陡然响起呜呜的尖啸。 “纳尼？”岸田西进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我没听错吧？中国空军竟然在上千米高空投弹？这不是瞎胡闹么？能打中才怪了！” 说到这，岸田西进浑身的汗毛忽然竖起来，急道：“队长，我们还是回地下掩体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会被误炸的！” “不会。”羽田一郎却对严峻有足够信心，说道，“活阎王憋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瞎胡闹！不出现意外的话，野炮兵第六联队只怕是要完蛋了。” 岸田西进摇头如拨浪鼓：“这个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话音还没有落，只见一公里外的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上，突然就毫无征兆的腾起一团强光。 那团强光是如此的耀眼，晃得羽田一郎还有岸田西进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即便闭上眼睛，两人也还是感到强光照射的不适。 紧接着，是一股强烈的冲击波伴随着仿佛要击穿耳膜的巨大的爆炸声传到炮楼顶上的观察哨。 炮楼顶上的草棚瞬间就被这股冲击波掀飞，羽田一郎和岸田西进也险些被冲击波硬生生吹走。 还是两个小鬼子反应快，迅即蹲下身并扶住了楼顶的垛堞，才终于稳住身形，没有被吹飞走。 冲击波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秒后，当羽田一郎和岸田西进两人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再越过炮楼垛堞往前看，但只见，前方一公里开外，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上已经腾起了一朵由暗红色的由烈焰组成的蘑菇云。 而且还有更多的暗红色的烈焰从蘑菇内喷涌而出翻滚而上，整个蘑菇云的体积还在急剧膨胀。 “八嘎！”岸田西进道，“这个声势，两百公斤航空炸弹？” “至少也得五百公斤级！”羽田一郎说道，“这个当量的航空炸弹可以轻松摧毁半径一百米内的钢筋混土工事并杀死半径两百五十米内一切活物！” “纳尼？”岸田西进道，“这样的话野炮兵第六联队的半拉子棱堡能扛得住？” 羽田一郎摇了摇头说道：“栗林将军所设计的半拉子棱堡，对于防御来自正面的炮击有奇效，但是对从天而降的重磅航空炸弹，防御效果只怕还不如普通的碉堡，所以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那四十多门野战榴弹炮完了，还有整个炮兵联队三千多个炮兵，一个也别想活！” “八嘎！”岸田西进脸上流露出惊恐之色，咽了口唾沫说，“这一下熊本师团的损失可惨了，一个野炮兵联队直接就灰飞烟灭！” “这就是大当量航空炸弹的恐怖威力！”羽田一郎肃然道，“一颗炸弹，就能摧毁一处阵地！” “万幸。”岸田西进道。 后面的半句话，岸田西进没有说出来，万幸的是，他们现在跟中国军队建立了友谊，所以不用担心挨中国人的大当量航空炸弹。 第687章 大杀器 “纳尼？”谷寿夫两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仿佛要吃人般恶狠狠的瞪着长勇，“野炮兵第六联队的炮兵阵地已被中国人夷为平地？” “哈依！”长勇猛一顿首，神情苦涩的说，“中国空军往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上投下了一枚至少五百公斤的重磅航空炸弹，巨大的爆炸瞬间就夷平了方圆三百米的整个炮兵阵地。” “八嘎！”武藤章道，“你是说整个炮兵阵地都被夷平？” “哈依，彻底被夷平！”长勇猛一顿首说，“由于整个炮兵阵地原本就是隐藏于地平线下，所以爆炸掀起的泥土再落下之后，直接就掩埋了整个阵地，野炮兵第六联队的四十八门大炮，四十多挺高射机枪及三千多蝗兵全被活埋！” 顿了顿，长勇又说道：“羽田君已经带着宪兵队去抢救，不过羽田君也在电话里反复强调，不要对野炮兵第六联队抱有期望。” “八嘎！”谷寿夫瞬间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才刚到苏州，就摊上这种倒霉事？这也太坑了！ 这时候，武藤章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冷颤，当即问长勇：“羽田君有没有说，中国空军投下的炸弹是从几千米的高空投下的？” “这个……”长勇道，“倒是没有提起过。” “去问！”武藤章道，“赶紧给徐浦据点打电话问清楚，最好附近的几个据点统统问一遍。” 长勇哈依一声匆匆离开。 几分钟后，长勇便又回来。 “参谋长，已经问清楚了，轰炸野炮兵第六联队阵地的那颗重磅航弹，的确是从高空中扔下的！中国空军投弹时并没有发起俯冲。” “该死的！”武藤章恨恨的咒骂了一句，又对谷寿夫说道，“司令官阁下，事情已经很清楚，中国空军装备了一种可以从高空中投放并且还能准确命中地面目标的新型航空炸弹！溯江船舶队的两艘炮艇还有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都是被这种新型航空炸弹摧毁的！” 长勇说道：“这多半又是活阎王从海外带回来的秘密武器，跟夜视设备还有神秘飞行器一样。” “事情应该就是这样子。”谷寿夫气急败坏的道，“八嘎，这个活阎王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秘密武器？” “司令官阁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武藤章急声道，“野炮兵第六联队已经集体玉碎，另外的四个炮兵阵地同样有危险，必须赶紧疏散，得赶紧分散隐蔽！” “喔，对对对，得疏散！”谷寿夫一下反应过来，连声说，“立即致电各野炮兵及山炮联队，让他们立刻疏散并隐蔽！快快滴！” …… 然而还是慢了。 因为高崇文和叶同发驾驶的九七式轻爆击机也就是三号机，已经重新挂载好了一颗五百公斤级的重磅航弹并飞临江湾镇的上空。 江湾镇是第二师团驻地。 野炮兵第二联队的阵地，就处在江湾镇的侧后方，也就是之前的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阵地。 从两千米的高空往下看，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野炮兵第二联队的炮兵阵地轮廓。 整个炮兵阵地呈长方形，左右宽约三百米，纵深约两百米，看着就是四排交错排列的小圆孔。 每个圆孔就是一处阵地。 每处阵地内都有一门炮或者四挺高射机枪，因为整个阵地隐藏在地平线以下，面朝淞沪的方向还垒了一道斜坡，所以中国炮兵的炮击根本打不到，航空队的俯冲轰炸也受到了制约，变得风险极高。 可现在，航空队却可以从一千米甚至几千米高空水平轰炸，就再不怕鬼子阵地上的高射机枪。 高崇文回头打了个手势，再然后一推操纵杆开始下降高度，很快来到一千米，然后进入平飞。 叶同发则通过观察孔锁定了鬼子炮兵阵地最中心的小圆孔，再然后用力的摁下了投弹的按钮。 …… 地面上，野炮兵第二联队的鬼子炮兵还在断断续续的发炮，尽管夜空中已经传来引擎的轰鸣，但是根本没有一个鬼子炮兵在意。 某一刻，一个鬼子军官突然从其中一个地下掩蔽所冲出来，爬到地面上高喊：“疏散！疏散！紧急疏散！疏散……” 然而天空中的飞机引擎轰鸣声以及榴弹炮发炮时的嗵嗵声，掩盖了鬼子军官的怒吼声，没有一个鬼子炮兵听到他的声音。 下一秒，夜空中就陡然间响起刺耳的尖啸，那是炮弹尾翼割裂空气之时发出的尖啸声。 “八嘎！”鬼子军官咒骂了一声拔腿就跑。 然而短短十几秒钟又能跑出多远呢？跑出一百多米，勉强跑到炮兵阵地的边缘地带时，身后陡然间绽起一团耀眼的强光。 紧接着，一股猛烈的冲击波就如飓浪一般席卷而来，刚刚跑到炮兵阵地边缘的鬼子军官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痛苦，直接就被撕碎，化为漫天的血雨。 …… 高崇文拨了一下操纵杆，三号机的机身当即便倾斜了过来，再透过舷窗看去，便再次看到一朵巨大的暗红色的蘑菇云正在升起。 那翻滚的暗红色的烈焰，甚至还幻化成了一张恐怖的人脸，仿佛正在对着高崇文他们俩微笑。 高崇文忍不住打个冷颤。 身为一名空军的飞行员，高崇文无论是之前在第四大队时，还是后来在淞沪警备总团航空队，都没少执行轰炸的任务，甚至也没少投放五百公斤级航弹。 但是对于五百公斤级的重磅航弹能有多大的威力，高崇文其实并没有一个清晰概念。 因为鬼子航空兵多次往四行仓库以及中国银行大楼投掷五百公斤甚至一千公斤级的重磅航弹，但却始终奈何不了这两个大碉堡，高崇文甚至还有些小觑五百公斤级重磅航弹的威力。 到今天，高崇文终于对五百公斤级重磅航弹的恐怖威力有了一个正确的认知，这真是大杀器，一颗五百公斤级航弹就可以轻松摧毁一处炮兵阵地！ 第688章 往死里揍 四行仓库。 陈千钧兴冲冲的冲进大厅，向着严峻报告道：“投弹成功了，江湾的炮兵阵地已经腾起蘑菇云，不出现意外的话，鬼子的野炮兵第二联队也已经被航空队给干掉了！” 严峻的内心却是毫无波澜。 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张贡九可是很明确的说了，这款无线电遥控制导炸弹的圆概率偏差在三十米内，用来攻击方圆两三百米的炮兵阵地能有什么悬念？ 毕竟连炮艇都能首发命中。 谢晋元也从战斗室走回来，笑着对严峻说道：“鬼子的炮击已经停了，多半是谷寿夫这老鬼子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所以让剩下的几个炮兵群疏散了。” “这也是必然的结果。”文韬说道，“鬼子的炮兵如果还不疏散隐蔽，顶多半个晚上，就会被咱们的航空队一波流送走！” “但是鬼子陆军和海军之间的衔接未必有那么通畅。”严峻的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狞笑。 “老弟，你是说杭州湾的鬼子炮艇？”文韬摇头说，“到了这会多半也已经疏散隐蔽。” “溯江船舶队的小炮艇才值几个钱？要炸就炸航母！”严峻冷哼一声，又道，“杨诚的线人不是说鬼子又重新编成了中国方面舰队并且还有两艘航空母舰？” 文韬眼睛一亮说：“老弟，你的意思是干掉这两艘航空母舰？” “对！”严峻道，“见好就收从来不是咱们的作风，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的作风从来就是趁你病，要你命，逮着了机会就往死里揍！” 谢晋元道：“如果有了机会当然要死往里揍，可是，鬼子海军未必会在今天晚上过来。” 严峻说道：“不管来不来，总得让航空队去吴淞口碰碰运气，来了就直接击沉，若没来就当是一次摸拟投弹训练！” 停顿了下，严峻又道：“立即再运送两颗五百公斤级的遥控制导炸弹去正丰街，这次就不用再走地道了，直接从地面送过去。” …… 高崇文驾驶着三号机刚刚降落在正丰街兵营，牛泽丰就立刻带着地勤队迎上来。 趁着手下给三号机加注燃油并挂载航空炸弹，牛泽丰找到高崇文说道：“高队，参谋长命令你们接下来去吴淞口，争取击沉鬼子海军的那两艘航母。” “知道了。”高崇文当即示意周文翰和林泽生两人上前。 然后说道：“鬼子海军不比鬼子陆军，鬼子陆军的飞行员没有接受过夜航训练，但是鬼子海军的飞行员大多接受过夜航训练，所以轰炸鬼子海军肯定会遭到鬼子战斗机的拦截，单凭三号机肯定是无法完成任务，得有战斗机护航！” 周文翰和林泽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终于轮到他们俩，他们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高崇文说道：“这样，阿发你驾驶三号机执行轰炸任务，阿文负责投弹，阿泽驾驶五号机，跟我一起给三号机提供护航任务！” …… 严峻的判断真的很准，鬼子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真就来了，而且已经到了吴淞口外两百公里，而且来之前没有跟陆军进行对接。 也就是说，鬼子陆军第十三军并不知道海军的中国方面舰队已经来了吴淞外海。 话说回来，就算知道，谷寿夫这老鬼子也不会通知海军，陆军跟海军之间的矛盾真的很深，要不是有大蝗虫压着，日本海军和陆军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合作。 身为中国方面舰队司令官的丰田副武也没有意识到危险，这老鬼子的警惕性跟山本五十六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天壤之别。 不过，当雷达兵报告，吴淞口方向发现有三架不明身份的飞机正在迫近时，丰田副武还是紧急命令一个战斗机中队升空等待。 很快，一个中队十二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便从龙骧号航空母舰上紧急升空，并且提前埋伏在舰队上方九千多米左右的虚空中。 并不是不想飞得更高，而是到了极限了，因为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的最大升限就是九千多米。 …… 相比之下，喷火式的早期型号升限都能达到一万一千米，改进型更是可以达到一万三千米。 所以从万米高空过来的高崇文和林泽生很容易就发现了下方千余米外的十二架鬼子战斗机。 正在编队飞行的十二架鬼子战斗机却懵然不知中国人的两架喷火式正从他们的头顶上逼近，黑暗之中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因为自己座机的巨大的引擎轰鸣，足以遮盖住来自外界的一切声音。 直到四道耀眼的火舌从头顶夜空中倾泻而下，并且命中两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编队中剩下的十架九六式战斗机才如梦方醒，当即打出十发照明弹，耀眼的强光瞬间就将方圆几公里的虚空照亮。 就这片刻，中国人的两架喷火式就已经掉头，分开逃逸。 鬼子航空兵当即也分成两个小队，一边往空中打照明弹，一边对着两架喷火式发起了追杀。 然而，这是调虎离山。 就在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将十架九六式战斗机引开的同时，叶同发驾驶的三号机已经从八千米的高度飞了过来，随即发起俯冲。 三号机直接俯冲到了一千多米的高度才再次进入到平飞。 这个时候，鬼子舰队的几部雷达的屏幕上全都是小白点，根本分不清哪几个小白点是敌机，哪几个小白点是自己家的战斗机。 所以，鬼子舰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而是继续摆开倒v字的防御阵形，朝吴淞口逼近。 叶同发驾驶着三号机，很快就找到了舰队中的一艘航母，然后摘下头盔递给身后的周文翰，自己则从戴上周文翰的飞行头盔。 航空队共有五个带有夜视仪的飞行头盔，其中三个头盔装的红外热成像仪，另外两个头盔装的是微光夜视仪，效果要差很多。 换成红外热成像仪后，周文翰很快就锁定了底下的航母，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投弹按钮。 第689章 龙骧号又沉了 周文翰的视野中很快出现了航空炸弹的巨大身影，不仅遮住了瞄准的那艘航空母舰，甚至还遮住了附近的好几艘军舰。 但是两秒钟后，炸弹的轮廓就快速缩小，之前瞄准的那艘航母便又出现在视野之中，只是炸弹的方向似乎有一些偏了。 周文翰当即便推动无线电遥控器的手柄，炸弹便慢慢的又回到一条直线上。 十几秒钟之后，视野中的炸弹便准确的落在了那艘航母的飞行甲板中心靠前的位置。 随即，维外热成像仪的视野之中便绽起一团红光。 搞定！周文翰赶紧拍了拍叶同发的肩膀，再摘下带有红外热成像仪的头盔递了回去。 叶同发接过头盔戴上，再把三号机的机身侧过来，目光透过舷窗往下看去，只见中弹的那艘航空母舰已经从中间被炸成两截。 在航母中间的断裂处，还可以看到爆炸之后燃起的大火，隐约之间还能看见大量的鬼子正从船舱涌到甲板上，争先恐后跳海。 周文翰再次打出手语，询问叶同发要不要发起俯冲扫射？三号机上还有7.7mm口径重机枪。 叶同发却只是摆摆手，周文翰没有经验不知道轻重缓解，但是叶同发却已经是老飞行员了，知道这时候最要紧的任务是什么。 这时候最要紧的任务，当然是返回淞沪，重新挂截航弹，然后把另外一艘鬼子航母也干掉。 参谋长说过，见好就收从来就不是他们的作风，他们淞沪警备总团的作风，从来都是趁你病，要你命，逮住了敌人就往死里揍！ …… 看着已经被炸成了两截，并且正在缓缓下沉的龙骧号航母，丰田副武一脸的生无可恋，完了。 龙骧号还真是命运多舛。 被中国空军炸沉一次不够，还要再被炸沉一次是吧？而且这次炸得更彻底，直接断成了两截。 这下，都不用再打捞了。 因为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炸成这样，再打捞起来进行修复，还不如重新造一艘划算。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丰田副武感到绝望的，最让他绝望的是，中国空军的爆击机根本没有俯冲。 也就是说，中国空军的爆击机直接从上千米的高度对着龙骧号进行了水平轰炸并且精准命中！ 这简直颠覆了丰田副武对于航空轰炸的认知。 水平轰炸历来都是覆盖式的大范围轰炸，只有俯冲轰炸或者鱼雷才能精准攻击，什么时候水平轰炸也能精准攻击？ 八嘎，这简直不可思议！ 中国空军真召唤了天狗？！ 下一霎那，丰田副武就激泠泠的打了个冷颤，总算老鬼子的反应还没有慢到家。 丰田副武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中国空军的爆击机如果可以在高空进行水平轰炸并且还能准确命中的话，那么中国方面舰队的另一艘航母，甚至十几艘巡洋舰及驱逐舰也面临着巨大风险，随时都有可能被中国空军给炸沉。 当下丰田副武厉声喝道：“命令，各舰立刻掉头，原路返回横须贺，不不，只是掉头还不行，还得分路撤退，分路撤回横须贺！” 分路撤退当然是为了掩护中国方面舰队仅剩的凤翔号航母，不能连这根独苗都让中国人击沉，要不然天上的战斗机都没地降落。 …… 横须贺军港，指挥大厅。 福留繁正对着海图讲解偷袭珍珠港的整个计划。 “整个作战行动分两步，第一步为航空兵团的远距离偷袭，第二步则为联合舰队主力及第十七军在夏威夷的登陆战。” “经过参谋本部的反复研究及讨论，最终将行动日期定在十一月三日！也就是竞选日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因为两天之后的星期二就是高强度的竞选日，不出意外，这一天夏威夷岛上的米国海军陆战队甚至珍珠港中的太平洋舰队都会进入到战备值班状态。” “反而竞选日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米国人大概率会进行补偿性放松，所以十一月三日的这个星期天将会格外松懈。” “为了尽可能隐匿行踪，达成突然袭击的效果，参与偷袭珍珠港的舰队除十艘航空母舰之外，护航的重巡洋舰数量要尽可能少，为了保护舰队的安全，可以适当的增加潜艇部队的数量。” “第一梯队的十艘航母，将搭载十个航空队六百多架零战以及一百多架重爆击机。” “第一梯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摧毁珍珠港内的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主力，以及夏威夷诸岛上的雷达站以及军用机场……” 正在讲解时，一个通讯参谋匆匆进来，将一纸电报递给了坐在下首的山本五十六。 山本五十六看完电报后，矮壮的身躯霍然起身，神情阴沉。 福留繁便立刻停止讲解，错愕的问道：“大将阁下，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山本五十六黑着脸说道：“龙骧号刚刚又被击沉了！” “纳尼？”福留繁惭住。 大厅里的几个舰队司令、十几个航空队司令还有几十个大小参谋也一下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龙骧号，居然又被击沉？ 好半晌，山口多闻问道：“是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队干的？” “是的。”山本五十六。 “八嘎。”山口多闻道，“丰田副武这个蠢货在搞什么啊？大将阁下都已经把应对中国空军的战法手把手的教给他了，他居然还能够让中国空军把龙骧号给击沉？” “这次情况有些不一样，并不全是丰田君的责任。”山本五十六幽幽的说道，“活阎王又弄出了一种新型炸弹！” “新型炸弹？”福留繁、山口多闻等高级将领面面相觑道，“什么样的新型炸弹？” 山本五十六：“一种可以在几千米的高空投弹，并且还可以准确命中目标的炸弹！” “纳尼？可以在几千米的高空投弹并且还能准确命中目标？怎么可能有这种炸弹？怎么可能？” 福留繁、山口多闻等十几个海军高级将领还有几十个大小参谋全都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第690章 凤翔号也没了 吴淞外海，高崇文驾驶的四号机和林泽生驾驶的五号机正在高空中与鬼子缠斗。 确切点说，是高崇文的四号机在跟鬼子缠斗。 林泽生到底还是嫩了些。 所以五号机只能躲在万米高空中，冷不丁的俯冲下来打一个突击再迅速缩回去。 然而即便是单机对多机，高崇文应付起来依然是游刃有余，到底是王牌飞行员。 话说回来，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的性能比零式战斗机差远了，这一点直接体现在了空中格斗上。 如果面对的是十架零式战斗机的围追及堵截，高崇文的飞行技术再是高超也只剩下逃跑的份。 但如果是九六式战斗机，局面立刻就不一样，凭借速度升限以及机动性的优势，高崇文已经将身后的十架九六式耍得团团乱转。 等到龙骧号沉没那一刻，高崇文都已经击落了两架九六式，剩下的八架九六式也是疲于应付。 就在这时，海面上的鬼子舰队打出灯光信号，正与高崇文缠斗的八架九六式战斗机立刻掉头，准备返回到凤翔号。 龙骧号已经是回不去了，它们现在只能临时迫降到凤翔号。 然而高崇文又怎么可能放弃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即便驾驶着四号机紧咬住不放。 高空之中的林泽生见状，便也立刻驾驶着五号机俯冲下来，准备配合高崇文夹击鬼子。 逃跑的八架鬼子战斗机见状便立刻一个筋头折回来，试图跟高崇文和林泽生展开缠斗。 林泽生不敢逞强，便也毫不犹豫的一个筋斗拉起来，摆出了再次逃到万米高空的架势。 高崇文也在第一时间掉头拉开与鬼子战斗机的距离，但是又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距离内。 于是鬼子悲剧了。 追吧，真追不上。 跑吧，又跑不掉。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分出一架战斗机来进行断后，剩下的七架战斗机抓紧时间返航。 高崇文见状便立刻绕过断后的这架鬼子战斗机，向逃跑的七架战斗机发起了追击。 断后的鬼子战斗机见状，立刻准备从身后追击，但是刚动，林泽生的五号机就从万米高空中俯冲了下来，一下挡住鬼子的去路。 林泽生这次没有再逃避，而是跟负责断后的这架九六式战斗机展开了近距离狗斗。 缠斗了片刻，这架九六式战斗机携带的照明弹就消耗殆尽，附近空域一下就陷入无尽的黑暗。 好嘛，这下整个局面立刻就成了林泽生的打靶训练，鬼子飞行员连续做出高难度动作，好几次惊险的避开五号机的射击。 但是，又要但是，林泽生能犯多次错误，但是鬼子飞行员只要犯一次错误，立刻玩完。 黑暗中缠斗了大约一刻钟，鬼子飞行员终于在做完钟摆的飞行动作之后犹豫了半秒钟。 但就是这半秒钟，被林泽生抓住机会，完成了首杀！ 完成了首杀之后，林泽生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兴奋，再次将目光转向前方的空战现场。 再然后他就发现，高崇文驾驶的四号机已经击落了试图逃跑的全部七架九六式战斗机。 意犹未尽的高崇文甚至还驾驶着四号机向夺路狂奔的另一艘鬼子航母发起了攻击。 鬼子航母上的高射炮、高射机枪疯狂对空射击，还有附近护航的几艘巡洋舰以及驱逐舰也是疯狂的对空射击，一道道耀眼的火舌在夜空中拉出一张璀璨的火网。 高崇文驾驶的四号机，就在这张璀璨的火网中快速穿梭，显得那么的优雅，那么游刃有余。 高崇文的意图很明显，就是缠住这艘鬼子航母，不能让它脱离自己的视线，直到叶同发驾驶的三号机重新挂弹返回。 等到高崇文驾驶的四号机俯冲完拉起来，林泽生便立刻开着五号机靠上去，并且打出手语：要不要跟着向鬼子航母发起俯冲？ 高崇文见状立刻制止：你小子还是算了，去吴淞口等着，然后把阿发的三号机领到这边来。 林泽生回了一个收到，当即一推操纵杆，驾驶着五号机飞回到吴淞口上空，在三千米左右的高度等着三号机。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叶同发的三号机便回到了吴淞口，高度也是三千米，这是默认高度。 两架飞机完成编队后，便立刻以林泽生的五号机为长机，叶同发的三号机为僚机，向着鬼子航母之前逃窜的方向全速追过去。 这时候如果没有高崇文的四号机，单凭林泽生的五号机和叶同发的三号机，要想在茫茫大海中找出鬼子航母不亚于大海捞针。 但是有了高崇文驾驶的四号机就不一样，因为四号机时不时就会向鬼子航母发起俯冲攻击，这时候鬼子航母以及护航的巡洋舰及驱逐舰就会被迫对空疯狂开火。 所以远在几十公里外，林泽生的五号机和叶同发的三号机就发现了夜空中绽起的微弱亮光。 接下来没什么多说的。 短短不到一刻钟之后，叶同发驾驶的三号机就轻松的追上了被高崇文缠住的那艘鬼子航母。 鬼子航母明显也急了，冒险放飞舰上的最后一波战斗机，试图作最后的反抗，但根本没用。 高崇文驾驶着四号机，成功的引开了升空的鬼子战斗机。 叶同发则驾驶三号机从一千多米高度悄然逼近鬼子航母，距离大约一千米时，后座的周文翰再一次投下了炸弹，十几秒钟后，炸弹再次准确的命中了鬼子航母。 伴随着猛烈的大爆炸，鬼子的第二艘航母也被炸成两截，并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沉入了大海。 …… 足柄号巡洋舰舰桥上。 看到凤翔号航母也被炸成两截并且快速沉入到大海之中，丰田副武无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凤翔号也没了，紧随龙骧号之后，中国方面舰队的第二艘也是最后一艘航母也没了。 对于中国方面舰队甚至整个日本海军来说，今天无疑是最为黑暗的一天，因为一天时间内，他们就损失了两艘万吨级的航母。 第691章 十万青年 苏州留园。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长勇脸色铁青的走进来，向着谷寿夫微一顿首，然后说道：“司令官阁下，我们刚刚接到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的急电。” “海军那边也出事了吗？”谷寿夫闻言，顿时间神情一紧。 几分钟前他们还在庆幸，中国空军既没对溯江船舶队的几十艘炮艇继续发起攻击，也没有对其他三个炮群发起追击，因而白白错失了扩大战果的机会。 结果通讯课马上就收到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的电报，所以说，中国空军去袭击中国方面舰队了？ 所以中国空军不是没想到扩大战果，而是选择了战术价值最高的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并且大概率还让他们得逞了是吗？ 谷寿夫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冰冷而又残酷的事实。 “哈依！”长勇再顿首，又直起上身说道，“中国空军的一架攻击机和两架战斗机向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发起了两个波次的夜袭。” “最终导致中国方面舰队的龙骧号、凤翔号航空母舰沉没。” “两艘航母上搭载的五十多架九六式战斗机以及二十多架九七式爆击机不是被击落，就是跟随航空母舰沉入大海深处。” “舰上人员也死伤惨重。” 顿了顿，长勇又接着说：“遭此重创之后，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已经连夜撤退返回横须贺母港。” “纳尼？”谷寿夫愣住。 武藤章、西竹一等高级参谋也全部愣在那。 好半晌，武藤章才说道：“炮兵阵地遭到中国空军的威胁，现在连海军的中国方面舰队也遭到中国空军的驱逐。” “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后蝗军的炮兵以及溯江船舶队的炮艇将只有白天时才能出来作战？” “入夜之后，蝗军的炮兵以及炮艇就必须得隐蔽起来，而且必须得做好伪装才行？否则很容易遭到中国空军的打击？” 说到这一顿，武藤章又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样一来，淞沪的局面岂不是又回到了从前？白天的时候是蝗军的天下，可是到了晚上就又成了中国军队的世界？” “这还不是最糟的。”西竹一幽幽说道，“最糟的是，从明天开始的夜间，溯江船舶队将再无法封锁杭州湾，这也就意味着聚集在对岸的十万中国青年可以趁着夜间从容渡过杭州湾进入浦东！” 听到这话，谷寿夫、武藤章还有长勇等人都变了脸色。 西竹一又接着说道：“我必须强调的是，此刻聚集在杭州湾对岸的十万中国青年可不是淞沪租界的那几十万适龄青年能比。” “淞沪租界的年轻人都是精致的小男人，既没有坚定的战斗意志更不可能为了中国而战，但是在杭州湾对岸的这十万中国青年可不一样，他们不仅有着强烈的爱国心及战斗意愿，甚至愿意为了中国为了华夏族献出自己的生命！” “西竹君说的没错。”长勇黑着脸说道，“淞沪会战二番战以及三番战中，就有好几万的中国青年狂热加入淞沪警备总团，活阎王的部队这才得以越战越强，始终都不用担心兵源枯竭的问题。” 听到这话，谷寿夫便有些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问道：“那么现在淞沪警备总团究竟还有多少正规军和多少民兵？聚集在杭州湾对岸的中国青年究竟有多少？” 西竹一道：“淞沪会战五番战正式开战之前，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接近四万，活动在川沙县、南汇县以及沪西十几个县的民兵总数大约为十二万，总计约十六万。” “到今天，淞沪会战五番战已经持续十六日，蝗军的伤亡总数大约在六万左右。” “从蝗军的伤亡总数估算，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加民兵伤亡应该在十万左右。” “当然了，活阎王和谢晋元只承认伤亡六万，但多半是假的，他们的民兵绝对不可能跟蝗军打出一比一的战损比。” 谷寿夫道：“可据我所知，淞沪会战二番战、三番战以及四番战中，淞沪警备总团可以跟蝗军打出二比一甚至于三比一的战损比？那么，他们的民兵跟蝗军打出一比一的战损比，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不一样。”西竹一说道。 “二番战、三番战及四番战中蝗军没有获得海军的全力支持，炮兵也受到限制，但在五番战的前半个月的战斗中，第十三军获得了海军的全力支持，炮兵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进行炮击，所以淞沪警备总团不可能再打出二比一甚至三比一的战损比，民兵就更加不用多说。” 这个时候，高桥俊介也插话进来说道：“根据我们影佐机关归总的情报，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连同民兵伤亡十万这个数字基本还是可信的，有出入也不会差太多。” 影佐祯昭掠了眼高桥俊介，这段时间他不在，机关的事情都是高桥俊介在负责。 武藤章道：“这也就是说，淞沪警备总团连同正规军和民兵，总计还剩六万人？” 西竹一道：“淞沪市区的正规军和民兵应该只剩两万人不到，剩下的四万民兵不是滞留在浦东，就是仍然在向浦东集结的半路上。” “有这事？”谷寿夫愕然。 武藤章道：“这几万民兵为什么动作这么慢？这都半个月了，还没有撤回淞沪？我记得早在五番战还没开打之前，活阎王就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西竹一道：“一是因为各县宪兵队全力堵截，这些民兵又携带了大量的老百姓；二是因为黄浦江沿岸所有码头的绝大部分船只都被溯江船舶队摧毁，这才导致这几万民兵动作这么慢。” 停顿了下，西竹一却又神情凝重的接着说道：“但是接下来，情况将发生变化。” “今后徐浦据点的第七艇队再也不能在夜间出动封锁黄浦江，对方的民兵就能在夜间从容渡江。” “当然了，最为麻烦的还是在杭州湾南岸的那十万中国青年，这是致命的威胁！” 第692章 游过海湾 谷寿夫：“致命的威胁？” “哈依！”这方面西竹一明显做足了功课，再一顿首又道，“杭州湾南岸的这十万中国青年有高昂的战斗热情，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抱着炸药包与蝗军同归于尽，一旦让这十万中国青年进入淞沪，再坚持半个月可以说是毫无压力，毕竟现在的淞沪，不缺武器装备，甚至也不缺弹药，就缺优质兵源！” “武器？”武藤章问道，“淞沪警备总团储备的武器很多？” “很多。”西竹一说道，“沙逊究竟给淞沪警备总团买了多少武器没人知道，但是绝对不少！” 武藤章：“就算淞沪警备总团不缺武器也不缺弹药，就算杭州湾南岸的十万青年过了杭州湾，也不过是半个月的消耗量，半个月后淞沪警备总团不照样兵力枯竭？” “参谋长阁下，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群体！”西竹一叹道，“熬过半个月后，淞沪警备总团的第一批伤员就可以伤愈，伴随着这些负伤老兵的陆续归队，淞沪警备总团将熬过最难的阶段，淞沪会战五番战将彻底进入相持！” “伤员？”武藤章哑然。 是啊，怎么把伤员忘了？ 淞沪警备总团伤亡十万，其中的绝大多数人只是负伤而已，一个月的时间，那些伤势较轻的差不多就能伤愈归队重新参加战斗。 顿了顿，西竹一又说道：“随着伤员的大批归队，淞沪警备总团再无兵力枯竭之虑，第十三军也将彻底的失去占领淞沪的机会！” “不行！不准！不允许！蝗军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谷寿夫一下就站起身，到了这，老鬼子终于也坐不住了。 “封锁杭州湾已不可能。” “但是封锁黄浦江还是有能力办到的，必须得想办法斩断黄浦江的交通，将那四万民兵还有十万中国青年隔断在黄浦江的东岸！” …… “不行，我不想再等了！” “刚才，索菲娅小姐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 “淞沪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国军将士负伤甚至牺牲，整个淞沪都在战火之中挣扎煎熬，淞沪警备总团迫切需要新鲜血液，迫切需要补充兵，我们不能等了！” 梁国柱激动的道：“我们得马上渡过海湾，去淞沪！” “可是，鬼子的炮艇封锁了杭州湾。”陈光华说道，“一旦发现有渔船偷渡，立刻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予以击沉，这之前已经有百余条渔船被击沉，也已经有一千多位同学落水遇难。” “陈同学你们不用担心，渡船的事情我已经替你们联络好。”一个温柔女声从两人身后响起，回过头看，却是一位漂亮的女生。 漂亮女人嫣然一笑又道：“我伯父就在中意轮船公司做事，过几天中意轮船公司的一艘货轮就会从米国返回鄞城江北港，到时候我们搭乘货船直接去淞沪。” “到底是几天啊？我们刚来三北的时候你就说几天，现在三天已经过去，还是过几天？”梁国柱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友善。 主要是焦虑闹的。 “国仔你注意点，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俞小姐说话？”陈光华瞪了梁国柱一眼，又转过头对身边的漂亮女生说道，“俞小姐，真对不起啊，国仔他就是心里急，并不是存心针对你啊。” “我知道，没关系的。”俞棠叹息一声又道，“其实我跟你们一样急，我也恨不得直接游过杭州湾去淞沪打鬼子。” “游过去？”梁国柱听了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好主意，那我们就索性游过去！这样一来，鬼子炮艇就绝对不可能发现我们。” “啊？真的要游过去？”俞棠吃惊的道，“从三北到金山卫可是有七八十里呢，就算游到对岸最近的九龙山也有将近五十里！” “也就七八十里而已。”梁国柱自信的说道，“虽然从来没游过这么远的水路，但是我记得严参谋长说过一句话，只要下定决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也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更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区区杭州湾不算什么。” “说的好，这世界上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死都不怕，还怕一个小小杭州湾？” “我也去，加我一个！” “还有我，别人不管，反正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等了！淞沪危急，国家危急，民族危急，我辈男儿岂能再坐视？” 群情踊跃，聚集在俞家大院的学生纷纷表态，都要跟着梁国柱一起游过杭州湾。 “华仔你呢？” 梁国柱回头看着陈光华，心说你从南大洋大老远的回中国，总不能连这些本地学生都不如吧？ 陈光华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是一起回的国，你国仔要游过杭州湾，我当然也要跟你一起！” “啊？”俞棠顿时急了，“不行的，这不行的，杭州湾的海水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而且这几天有大潮水，钱江大潮，很危险的！” 今天是农历的八月十九，正是钱江大潮的汛期！即便是在杭州湾的喇叭口，潮水也是很恐怖。 但是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他们迫切的想要去淞沪参加战斗。 当下几十个年轻人就乱哄哄的离开了俞家大院，趁着夜色涌向数里外的海边滩涂。 在来的路上，这些年轻人也找了些借力的工具。 有的是毛竹，有的是木头，还有的找了口大瓮，虽然能够提供的浮力十分的有限，但是至少可以让他们漂浮在水面。 这个时候刚过零点，正是潮水水位最低的时候，露出了大片的滩涂，看着至少有几千米。 一个学生壮起胆子，尝试着往滩涂中走了几步，结果淤泥很快就没到了他的膝盖。 再往前的话，淤泥大概率会没过他们的大腿根，甚至于没到腰部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十个学生当场愣在原地。 滩涂这么宽，这可怎么弄？ 就在几十人无计可施之时，俞棠带着人气喘吁吁的追到海军。 第693章 决战浦东 “俞小姐？”陈光华有些意外更加有些担心。 你一个大家闺秀，还是别跟着我们一起冒这个险了，到了大海之中我可真顾不上你呀。 “有一个好消息。”俞棠喘息着说道，“刚才索菲娅小姐在广播里说了，鬼子的溯江船舶队已经被打跑了，杭州湾解封，你们不用再游泳了，可以坐船去，我让何家阿伯用渔船送我们过去。” 跟着俞棠过来的老渔民吧嗒一口旱烟，说道：“还得再等个把时辰才行，等潮水涨回来。”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潮水慢慢的涨回来。 原本一眼望不到边的滩涂便又慢慢的被海水重新覆盖，一艘艘搁浅的渔船也重新飘起来。 何家阿伯带着俞棠还有几十个学生来到一处芦苇丛中，合力拖出了一条体型稍大的渔船。 看到俞棠也跳上船，陈光华有些错愕的问：“你也去？” 俞棠轻轻的嗯一声。 两个人便不再说话。 这羞涩美好的青春啊。 等到渔船驶出芦苇荡，船上的学生才发现，前方的海面上早已经漂满了小船。 而且船上全都是学生。 很显然，得到消息的青年学生并不只他们，还有其他学生也得到消息并且迫不及待的出海。 淞沪挺住，我们来了！ 援兵很快到达！ …… 在苏州，留园司令部。 谷寿夫、武藤章、长勇、西竹一还有司令部的几十个参谋，已经围在了巨大的沙盘边。 谷寿夫再次说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能让滞留在浦东的四万民兵，还有杭州湾南岸的十万中国青年过黄浦江！” 西竹一摇摇头说：“如果不能解决中国空军的威胁，封锁黄浦江比封锁杭州湾更困难！杭州湾有几十公里宽，必须坐船，但是黄浦江不到百米，都可以直接游过去。” 谷寿夫哼声说道：“但是，并不是只有封锁黄浦江，才能封锁黄浦江，还有其他办法！” 这话乍一听明显有语病。 但是西竹一却是听懂了：“司令官阁下的意思，是将封锁线延伸到浦东的川沙县？” “对。”谷寿夫点头道，“以徐浦据点为起点，将封锁线延伸进入川沙县，一直延伸到海边的高桥镇，就能形成一个完整闭环，彻底锁住淞沪，今后，将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颗青菜入沪。” “想法很好。”西竹一摇了摇头，又道，“其实刚一开始，栗林将军也是准备将封锁线延伸到浦东完成对淞沪的一个完整闭环，可最终他却被迫放弃了这个打算。” 谷寿夫皱眉：“为什么？” 西竹一说道：“因为浦东河浜纵横，道路复杂，而且到处都是茂密的竹林及芦苇，便于藏兵！” “在此之前，蝗军曾多次组织宪兵队进入浦东，拦截或追杀淞沪警备总团的民兵以及老百姓，结果却屡屡遭到伏击，损失惨重！” “什么意思？”谷寿夫的眉头越发蹙紧，问道，“你是说，派去浦东围追堵截淞沪民兵还有老百姓的宪兵队，全部都吃了败仗？” “对，基本都吃了败仗。”西竹一说道，“也就徐浦据点的宪兵队打了几个胜仗，但是根本不足以扭转浦东的战局。” “你等一下。”谷寿夫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沉声说道，“我还是没怎么听懂，你的意思，是宪兵队在浦东打不赢淞沪民兵？” “对，打不赢！”西竹一给了谷寿夫肯定的回答，“因为在浦东打，天时，地利及人和等各方面的因素都对蝗军不利。” …… “浦东，就是我给鬼子选的坟场！大坟场！”手指着沙盘，严峻终于说出了他的真正的意图。 “浦东？”文韬愕然道，“老弟，你的意思是在浦东决战？” “没错。”严峻点头道，“第五次淞沪会战的决战，战场并不是在浦西，而是在浦东！” 谢晋元恍然说道：“之前你不让沪西各县的民兵尽快撤回，并且通过广播呼吁全国各地甚至海外的华侨学生回国来抗战，刻意营造出一种兵源枯竭的假象，就是为了将浦西的鬼子引向浦东？” “对！”严峻道，“利用西方各国驻军以及死于轰炸的各国侨民制造舆论，假借英国、米国给日本政府施压，迫使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撤回本土，也是为了在浦东与鬼子进行决战！” 文韬不解的问道：“关于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利用淞沪的各国驻军和西方侨民的伤亡制造舆论，给日本政府施压，这个道理我懂，可是这跟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撤回本土又有什么关系？老弟你怎么就能肯定，日本政府受到英国米国的施压后，会把吴淞外海的海军联合舰队主力撤回本土？” “这其实很简单。”李当归代为解释道，“参谋长这么做只是坚定了日本政府的认知，让他们更加坚信日本与米国、英国的开战已经不可避免，这样一来，以日本人的岛国心性，大概率就会提前对英国甚至于米国发起突袭，那撤回吴淞外海的联合舰队主力，全力以赴准备与米国英国的决战，也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噢，原来如此。”文韬这下终于懂了，这么复杂。 同时又有些感慨。 严老弟忒会算计。 日本鬼子碰上这样的对手，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谢晋元接着问道：“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决战的战场选在浦东？” 文韬一听也说道：“是啊，在浦西市区决战不更好？咱们还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可凭仗，这不比浦东的芦苇荡强十倍百倍？” 严峻冷冷一笑说：“之所以把决战的战场选在浦东，其一是因为咱们现在有这个能力，其二嘛，还是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想要的是全歼！”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文韬心下暗忖道，这是第三次听严老弟提及这句话，可见他对这一句话有多么的推崇。 第694章 打歼灭战 “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皆不利于蝗军？”谷寿夫问道，“怎么个不利法？” 西竹一：“先来说天时，淞沪的九月历来都是多雨的季节，今年的天气尚可，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怎么下过雨，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下雨？甚至连续下雨？” “根据以往的普遍规律，九月份接下来的这十天，连续下雨的可能性是非常之高的。” “地利，整个浦东从奉贤县城往东就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几乎都是泥土路，而且时不时的就会被河浜所阻断，要么是独木桥，要么只能靠摆渡，所以别说车辆，就连人员的通行都会十分的困难。” “这将对蝗军的作战行动造成极大的阻碍，反观中国军队，由于可以得到当地老百姓的支持，可随时调集船只甚至于临时搭桥，所以他们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人和，就更不用多说。” “淞沪两大租界的一百多万原住民对淞沪警备总团没好感，但是浦东的原住民对于淞沪警备总团却是感恩戴德！因为活阎王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 听到这，谷寿夫打断道：“浦东的原住民受到了什么援助？” 西竹一：“淞沪会战一番战之前，浦东的几百万居民全都逃进租界成了难民，国民政府组建的难民救济委员会根本就顾不过来，最后是活阎王和淞沪洋行发起的粮食骗局，引诱两大租界的买办及洋商大量进口粮食，把粮价打下来，难民才得以活命，也正是因为这，活阎王和淞沪警备总团在周边十几个县的口碑极好，几乎人人称颂！” “八嘎！”谷寿夫怒道，“这些愚夫愚妇，根本就不明白，活阎王此等行径就是在邀买人心，引诱他们去送死！” 西竹一：“司令官阁下，说这些毫无意义，反正浦东的百姓绝不会帮助蝗军，而只会充当淞沪警备总团的耳目，监视蝗军动向，总之浦东的绝大多数百姓都会不遗余力帮助淞沪警备总团。” 顿了顿，又道：“总之在浦东作战，天时、地利以及人和，统统对蝗军不利，所以进入浦东的各个宪兵队都吃了败仗。” “那是因为实力不够强！”谷寿夫冷然道，“绝对的实力可以碾碎一切的阴谋诡计，同样也能碾碎天时地利以及人和！” 顿了顿，谷寿夫又说道：“只要杀绝了浦东所有的原住民，所谓的人和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至于天时和地利，对于双方来说，机会都是均等的，对吧？” 西竹一皱眉道：“司令官阁下的意思是说，派遣一支大部队进入浦东执行三光政策？” “没错。”谷寿夫说道，“只是派遣宪兵队进入浦东扫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得派遣一整个师团进入浦东，执行三光政策，才能够彻底锁住黄浦江并斩断淞沪警备总团通过浦东的这条补给线！” “纳尼？派遣一个师团？”西竹一皱眉说，“可这样一来，浦西的封锁线又会出现兵力不足，有可能遭受淞沪警备总团反突击！” 顿了顿，西竹一又说道：“淞沪会战四番战时，樱田支队及野战重炮兵第四旅团的集体玉碎，足可以证明淞沪警备总团的反突击有多凌厉又有多可怕。” “兵力不足？怎么可能！”谷寿夫冷哼一声说，“大本营已经将刚刚组建不久的第二十八师团调来淞沪，我们第十三军在淞沪战场的兵力已经增加到六个师团外加两个后备步兵团，接近十五万人，如果算上宪兵队以及皇协军的话，更是接近二十万，怎会兵力不足？” 西竹一：“六个师团再加两个后备步兵团，听上去是不少，但是第二师团以及第六师团需要担负起主攻的重任，真正用于封锁的其实就四个师团，平均分摊到四十公里的封锁线上，每十公里只有一个三单位制师团，其实并不算多，如果再调一个师团前往浦东的话，浦西的封锁线就只剩下三个师团，兵力就更加单薄。” “但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也已经枯竭，不是吗？”谷寿夫不以为然的道，“你刚才说了，经过十五日激战，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市区的兵力已经不足两万人，所以你认为他们能调集多少兵力发动多大规模反击？一万人？五千？” “这个。”西竹一语塞。 可不是，淞沪警备总团现在在淞沪市区的兵力最多就两万，刨去各个方向的守备部队，最多又能腾出多少兵力用于反击？ …… “老弟，浦东这个地方河浜纵横，道路情况很复杂，要是搞好了确实容易打成歼灭战，可问题是鬼子也能看到这个情况。”谢晋元又接着问道，“明知道浦东的地形对他们不利，还会去吗？” “鬼子非去不可。”严峻十分笃定的道，“因为不去浦东就无法阻断浦东的民兵和杭州湾南岸十几万爱国青年的参军路！” “噢，这个倒是。”谢晋元恍然点头道，“这么说，鬼子还真是非去不可，即便明知道浦东有可能成为坟场也还是得去。” 文韬又接着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说老弟，如果真的在浦东决战，能打赢吗？” 稍稍一顿，又道：“如果仅仅只是一两个步兵联队，那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可如果是一个甚至两个主力师团，还能行吗？” 严峻说道：“淞沪市区的部队仍有六万之众，自保绰绰有余，所以抽调出一半的主力前往浦东，再加上原本就在外线的四万民兵，磨死鬼子一个师团还是有把握的！” 文韬说道：“如果鬼子调两个师团去浦东呢？还能打得赢吗？” 严峻说道：“如果鬼子调两个师团前去浦东，那就把浦东的四万民兵都调回来，就在浦西找一个点跟小鬼子决战，这样虽然很难打成歼灭战，但是只要能够重创一到两个师团，最终效果也是差不多。” 第695章 熊本师团 次日早上六点，第六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带着参谋长石川浩三郎赶到了苏州留园。 天气说变就变。 昨天都还是晴空万里，今天立刻就成了阴雨绵绵，穿着夏常服的稻叶四郎还有石川浩三郎，甚至感到了一丝丝的凉意。 所以进门之时，稻叶四郎特意叮嘱石川浩四郎道：“等会见过司令官阁下，顺便去军需处把春秋常服领回去，这天气，说不定马上就要入秋了，可不能让第六师团的勇士着了凉。” 哈依，石川浩三郎顿首。 说话间就来到了明道堂。 “司令官阁下！”稻叶四郎走到谷寿夫跟前啪的收脚立正，先敬礼，又弯腰深深的鞠了个躬，以示对谷寿夫这位老长官的尊敬。 谷寿夫抬手回了记军礼，又将稻叶四郎扶了起来，询问道：“野炮兵第六联队的情况怎么样？” 稻叶四郎低着头回答道：“野炮兵第六联队的十二门105mm野炮以及三十四门75mm野炮，全部遭到不同程度损毁，其中的十六门野炮已经彻底损毁，已经丧失修复的价值，只能拆解，剩下的三十门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够修好。” “八嘎！”谷寿夫的脸色当即难看了三分，他原本以为野炮兵第二联队就够惨的了，没想到野炮兵第六联队更加凄惨。 野炮兵第二联队至少还剩下六门大炮能用，野炮兵第六联队却直接全军尽墨，全灭。 一个月后修好，无论如何也赶上浦东的这场决战。 谷寿夫又问道：“野炮兵第六联队的人员伤亡呢？” 石川浩三郎道：“人员伤亡两千四百余人，其中九百余人被挖出来时就已经没气了，另外还有一百多人没有找到尸体。” 谷寿夫不禁叹了口气。 没有找到尸体的那一百多个蝗兵，只怕是被炸成了肉泥，已经跟淞沪的焦土融合为了一体。 当下谷寿夫也不多说，拉着稻叶四郎两人来到沙盘旁边，稻叶四郎定睛看去，却发现司令部的沙盘跟上次来时有了明显变化。 最大的变化来自浦东。 上一次，浦东还是一片空白。 可这次，浦东不仅多出了一个师团的驻军，而且从徐浦据点到高桥镇之间修了一条封锁线。 所以说，大本营新增调的第二十八师团是要派去浦东吗？ 对这个第二十八师团，稻叶四郎有所耳闻，虽然只是一个新编成的野战师团，但是下辖的三个步兵联队却都是老牌步兵联队。 所以战斗力绝不会差。 谷寿夫先把淞沪战场的总体局势讲了一遍，再然后说道：“稻叶君，想必你也是看得见的，如果让浦东以及沪西诸县的四万中国民兵以及杭州湾南岸的十几万中国青年越过黄浦江，蝗军赢得淞沪会战五番战的机会就会极其渺茫。” “哈依。”稻叶四郎对这一结论完全认同，微一顿首说，“所以蝗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四万中国民兵以及十几万青年越过黄浦江进入淞沪。” 谷寿夫有些为难的道：“但这也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必须最精锐的部队才能承担得起。” 听到这，稻叶四郎顿时精神一振，这是要把他们熊本师团调去浦东执行封锁黄浦江的任务？ 当下稻叶四郎啪的立正再一顿首说：“请司令官阁下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熊本师团！我们熊本师团一定会锁死黄浦江，不让一个民兵一个青年进入淞沪！” “哟西！”谷寿夫听到了想要听到的答案，欣然点头说，“那么就拜托给你们熊本师团了！” “哈依！”稻叶四郎和石川浩三郎同时收脚立正再顿首，向谷寿夫展现出他们的无上决心。 谷寿夫轻拍了拍稻叶四郎的肩膀，对两人展现出来这种精神状态非常的满意，帝国军人就该有这样的精神面貌，不畏艰难，也从来不向上级叫苦或推诿塞责。 但是身为上级，也绝对不能让这样的部下受委屈。 谷寿夫又说道：“大本营调拨的两个后备步兵团，明天就会跟着第二十八师团抵达。” “到了之后你们第六师团优先补充，补充完了之后就把你们现在的驻地移交给第二十八师团。” “然后你们熊本师团就从徐浦据点渡河进入浦东，徐浦宪兵队以及满洲国军第七艇队将会全力协助渡河，稻叶君，还有石川君，预祝你们旗开得胜！” …… 与此同时，陈光华、梁国柱还有俞棠一行几百个学生正走在拓林通往奉贤县城的公路上。 是的没错，队伍已经由最初的几十人扩大到了几百人。 从凌晨四点上岸起，空中就开始飘起了雨丝，到中午，雨势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大了。 衣衫很快就被淋湿。 陈光华便赶紧脱下外套披到了俞棠的身上：“别着了凉。” “不用，我不要紧的。”俞棠羞红了俏脸，将外套脱下又披回到陈光华身上。 “披上。”陈光华又将外套披回俞棠身上，再做了一个展示力量的健美动作，笑着说，“我是男孩子，壮得很，不怕冻！” 梁国柱的心思却全不在儿女情长上，一个劲的催促道：“大家伙能不能快点走？按现在这个走法天黑了都到不了奉贤县城，到淞沪更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尤其是你们女生。” “还是赶紧回家吧。” “打仗是我们男生的事。” “你们女生凑什么热闹？” “到了战场上也是累赘，没准还要我们男生分心照顾你们。” 听见梁国柱这么说自己，队伍中的不少女生委屈得直落泪。 这些女生大多都是偷跑出来的大小姐，这个时代，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根本没有机会上学。 她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这条泥泞的公路真的很难走，纵然使尽全身的力气依然走不快。 俞棠犹豫片刻之后，忽然将脚上的鞋袜脱下拎在手上，这样脚虽然脏了，但是也轻快了，再不用深一脚浅一脚的挣扎前行。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 第696章 中国军人 “天上有飞机？” “下雨天也能飞？” “会不会是我们的？” “听说淞沪警备总团有一个航空队，没准真是我们的。” “更大可能是鬼子。” 尽管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已经非常近，随时都有可能从云层之中钻出来，可是公路上的学生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居然还在对着天空指指点点讨论。 “瓜娃子！” “你们这群方脑壳！” 一个川军突然间从公路边的芦苇丛中窜出来，对着公路上的学生就是一顿臭骂。 “散开嘛，散开！” “不要聚成一堆！” 川军急得直跳脚，嗓子都快喊冒烟，公路上面的学生才终于有了反应，不情愿的散开。 学生们刚刚开散，一架机翼下涂着膏药图案的鬼子战斗机就从厚厚的云层中钻了出来。 川军驱散了学生，正准备离开公路躲回到芦苇丛中，鬼子战斗机却已经一头俯冲下来。 “哒哒哒……”密集的枪声立刻惊碎了雨幕。 两道耀眼的流光闪电般从半空中倾泻了下来，那川军躲避不及一下被扫个正着。 鬼子战斗机呼啸而过。 那个川军瘦弱的身体在雨幕中颤动两下，缓缓瘫倒在地。 梁国柱见状当即便不管不顾的从藏身的芦苇丛中冲出来，拉住川军双臂就使劲往公路边拖。 但是脚下的路面太滑，只听得啪唧一声，梁国柱就一头摔倒在了公路中央，摔了个满嘴泥。 刚刚飞走的鬼子战斗机在空中一个筋斗，又折返了回来，对着准备救人的梁国柱猛烈开火，子弹在路面上拉出两道醒目轨迹，向着梁国柱快速逼近。 “梁同学！” “小心啊！” “快回来！” “别管啦！” 躲在公路两侧的青年学生纷纷高喊起来，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还不到半天，互相之间就已经结下了深厚友谊。 作为梁国柱发小的陈光华更是直接冲上前去，帮着梁国柱将川军往公路旁边拖。 鬼子战斗机呼啸着掠过。 机枪的扫射声戛然而止。 万幸的是，这波扫射竟然没打中陈光华两人。 但是两个人也是没默契，一个想往左另外一个却要往右跑，最后形成拉扯，再次摔倒在地上。 所以，战争真不是儿戏。 关键时刻不冷静，或者没有接受过训练，即便是当个小小的担架队员都未必能够胜任。 就这片刻的耽搁，天上那架鬼子战斗机再一次折回。 而且这次的飞行高度比刚才更低，甚至还不到百米，看上去几乎就是贴着地面在飞行。 “快！快快快快，快啊！” 看到这惊险一幕，公路两边的学生嗓子都快喊破掉。 然而就在这时候，两道耀眼的火舌突然从云层上倾泻而下，一下击中了那鬼子战斗机。 下一刻，那架鬼子战斗机右侧的翼身结合部位上便立刻往外冒出了滚滚黑烟，机身也猛的向着右侧倾斜了过来。 再接着，那滚滚黑烟就幻化成了熊熊烈火，再然后那架战斗机就一头栽进芦苇荡深处。 片刻后，从芦苇荡深处向上腾起一团烈焰，之后还有滚滚黑烟袅袅向上升起，然后才是轰的一声远远的传过来。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就发生在几秒钟内，梁国柱、陈光华还有那些学生全都看懵掉。 在一众学生呆呆的注视下，一架黑色的战斗机从云层中降下，对着地面公路上的梁国柱和陈光华摆动了下翅膀，然后就猛的拔起，冲进乌云深处消失不见。 “哇哦！帅呆了！” “华仔，我决定了！” “等到了淞沪之后，我就报名参加航空队！” “国仔，我们一起！” “救人，赶快救人！” 一个焦急的呼喊声，将憧憬中的梁国柱两人拉回现实，赶紧蹲下身察看那个川军的伤势。 然而十分遗憾的是，那个川军早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有一双眼睛茫然的注视着天空。 这还是俞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死人，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恐惧到浑身颤抖。 陈光华同样有些神情恍惚。 热血上头，毅然决然回国参加抗战是一回事，近距离接触死亡却又是另一回事。 从芦苇丛中涌出来的学生，也是呆呆的围在川军遗体的周围，一个个仿佛连思维都被凝固住了。 这些年轻的学生猛然惊觉，人原来真的会死，只要一颗子弹，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夺走你的生命。 在战场上，生命如此脆弱！ 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刚刚还在跳着脚训斥他们的战士，就已经变成一具逐渐变凉的遗体。 没到淞沪，刚刚走到半道，这批青生学生就与死亡不期而遇，领略战争的残酷。 从川军将士空洞的眼眸中，这些青年学生发现战争跟他们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 战争，一点都不浪漫。 战争，一点都不美丽！ 浪漫的战地爱情只存在于小说戏曲之中，美丽的英雄史诗只存在于史书传记之中。 从这个已经牺牲的川军将士逐渐变凉的遗体上，他们感受到的就只有战争的丑陋以及残酷。 有女生控制不住情绪，发出了一阵阵的抽泣声。 男生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有两眼无神发愣的，有咬牙切齿诅咒鬼子的，更多的则是站在那里对着牺牲的川军默哀。 雨幕之中，又有一个川军背着步枪走了过来。 没有理会那些学生，那个川军只是默默的背起了战友，又默默的走进雨幕之中。 “诶……”梁国柱张开嘴，急切间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那个川军停下脚步，背对着梁国柱说道：“顺着这条公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奉贤县城，有人在那里等你们，也有人给你们准备好了热汤热饭，抓紧过去吧。” 梁国柱赶紧又问道：“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们总得知道他的名字吧？他叫什么呀？” “他叫川军！”那个川军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走了十几米，那个川军忽然又转身回头纠正道：“不，他的名字叫做，中国军人！” 第697章 天公作美 四行仓库。 谢晋元正在劝阻严峻：“严老弟，要不然还是我去浦东？你就还是留在司令部，浦东那边有什么问题，我第一时间反馈给你，时间上应该也来得及。” “那不行。”严峻道，“老谢你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司令，你必须得坐镇指挥部。” 谢晋元嘴巴嗫嚅两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其实谢晋元非常清楚，严峻这么说只是给他留面子而已。 严峻去浦东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他和文韬胜任不了指挥。 因为浦东的这场决战，并不是单纯的防御战，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常规进攻战，而是一场类似于红军的运动作战，对于战术指挥能力的要求非常高。 已经过河的一团、四团、五团以及七团，将在浦东的四万多民兵的协助下，与即将过河的熊本师团打一场小范围运动战。 整个战场的东西宽度大约为四十多公里，而南北纵深则大约为五十多公里，说小不小，可要是说大却也不大，中日两军七八万军队在里边追逐，其实很挤。 但是好在浦东河浜纵横。 无数大大小小的河浜将整个浦东切割成了无数小块，中间仅只有渡船或者独木桥相连。 这些纵横交错的河浜将整个浦东变成了一个大迷宫，极大的拓展了战场的宽度及深度。 但是对指挥员的临机处置及战场嗅觉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个不慎就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反正谢晋元自认为是没有能力胜任这个艰巨任务的，至于文韬的话，甚至比他都不如。 而且浦东跟司令部之间不通电话，只能通过无线电进行联络，就算半小时通报一次也容易脱节，所以严峻必须得到浦东坐镇指挥。 临离开之前，严峻又对谢晋元说道：“老谢，如果有什么事情难下决断，但是又要马上决定，来不及发电报的话，你就不妨参考一下李参谋的意见。” 严峻这话，同样很隐晦。 但是意思却已经说清楚。 李当归的认知原本就超越了大多数的普通人，可以透过表象直接看到事物本质。 经过淞沪战场的三年多锤炼之后，李当归对于战争的认知就更深刻，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轻易看清本质并做出正确决定。 谢晋元当然也听出来了，当即很郑重的说道：“你放心吧，事无具细我都会征求李参谋意见。” “严老弟，到了浦东你一定千万小心，毕竟你才是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心骨，谁出事都行，唯独你出事就不行！” 停顿了下，谢晋元又极其郑重的叮嘱夏铁汉：“夏教官，到了浦东之后一定保护好参谋长！” 侦察营这次也要随行。 “司令放心，参谋长若少了一根毫毛，夏铁汉提头来见！” 夏铁汉啪的挺身立正。 严峻和侦察营离开四行仓库之后不久，航空队的二号机、四号机以及五号机就先后降落在了北苏州路以及北西藏路。 趁着后勤队在给战斗机重新装填火箭弹加注燃油的间隙，高崇文抱着头盔来到二楼司令部。 “参谋长呢？”高崇文进来之后没有看见严峻，就问道。 “去浦东了。”谢晋元咬开一瓶啤酒递了过来，又问道，“见到过海的学生了吗？” 高崇文接过啤酒一仰脖子灌下去半瓶，这才一抹嘴说道：“已经见到了，已经过来几千个，这些学生胆子还挺大，不走小路，专门挑大路走，也不知道咋想的。” “好在参谋长有先见之明，命令五团提前一天攻占奉贤县城，还对金山县城发起佯攻，要不然，这些学生还真会有危险。”说到这稍稍一顿，谢晋元又道，“鬼子航空兵有没有派出战斗机过去骚扰？” “那肯定派了呀。”高崇文点点头道，“不过可能因为是下雨天的缘故，就只派了四架战斗机，都被我们给击落了，学生都没事。” 两人说话间，叶同发和林泽生也抱着飞行头盔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跟着一脸羡慕的周文翰。 林泽生已经正式开荤，有了独立驾驶战斗机出战的资格，但是周文翰还得继续等。 林泽一边走，一边用双手比划着跟周文翰说道：“小周，我跟你说当时有多惊险，当我驾驶五号机飞进云层空隙时，发现有一架鬼子战斗机迎面飞来，两架飞机差那么一点就直接撞上。” “叫我老周。”周文翰甩了记白眼没好气的道，“真把我当成白痴了是吧？你头盔上带的红外热成像仪能穿透云层！虽然观察距离比晴天时有所下降，但不多，所以你得有多瞎才会跟鬼子撞上？” 林泽生牛皮遭到戳穿，却也不急，哈哈一笑说：“老周，我这不是逗你呢，哈哈，我跟你说在雨雾天气出战，比夜间还要爽！别提有多爽利了，哈哈，哈哈哈！” “艹，友尽！”周文翰转过头去不再理林泽生，这狗日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高崇文看着两人斗嘴，笑了笑又对谢晋元说道：“阿泽说的虽然夸张了些，但是大差不差，雨雾天气跟夜间差不多，鬼子航空兵只要来就是给我们航空队送菜。” “那敢情好，我听说，淞沪的九月下旬和十月上旬很可能会有长时间的雨雾天气，那这段时间都不用再担心鬼子的空中火力，这样的话雨雾天还真是天公作美。”谢晋元心情也是大好，感谢天。 开战半个月，淞沪警备总团真的是吃够了鬼子海军航空兵以及陆军航空兵的苦头。 尤其是鬼子海军航空兵驾驶的那款零式战斗机，五万多人的伤亡中至少有一半得记得鬼子的这款零式战斗机的头上。 李当归说道：“周易·系辞上有云，人必自助，而后人助之，而后天助之！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的坚持，先是感动了全国各地的青年学生以及海外的侨胞，现在甚连老天也被感动下起了雨，可见最终的胜利已经为时不远了！” 第698章 架座浮桥 说话之间，高崇文已经喝光了啤酒，又问道：“司令，这场雨一下估计停不了，杭州湾那边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正在渡河的熊本师团又不让攻击，所以接下来我们打算去一趟苏州，等苏州回来再给三团的弟兄提供空中火力掩护。” “去苏州？”谢晋元道，“你又想炸留园哪？说了不让炸，因为就算炸了留园也没有什么用，谷寿夫那个老鬼子肯定早就溜了。” 高崇文道：“不炸留园，我想把灵岩山上的雷达站给炸了，要不我们每次出击鬼子都会发现。” 谢晋元道：“就算你们炸掉灵岩山的雷达站，封锁线上的鬼子也能听到你们起飞的引擎声吧？不也照样会被发现？” “不一样。”高崇文道，“有鬼子的雷达在，我们航空队的一举一动都在小鬼子的监控之下，朝哪个方向去了，到了什么位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鬼子的地面监听站就没有这能力，地面监听站只能大概判断出方位。” “那行吧。”谢晋元道，“你们自己小心点，灵岩山雷达站已被你们炸过一次，所以小鬼子肯定会加强防空火力。” “小事情，毕竟现在我们可以高空水平轰炸。”高崇文答应一声又对周文翰说，“阿文，这一次由你驾驶三号机，阿泽来投弹，我跟阿发驾驶四号机还有五号机，给你们三号机护航。” …… 苏州留园。 武藤章盯着窗外越来越低的乌云，黑着脸说：“这鬼天气，第三飞行团是彻底没办法升空了。” 第三飞行团的团长菅原道大板着个马脸说道：“但是中国空军却几乎不受影响，因为他们的夜视仪不仅可以在夜间视物，雨雾天气也一样能够视物，所以，各个单位必须得提高警惕。” 武藤章有些担心：“司令官阁下，要不然暂停进攻？中国空军大概率会给他们的地面部队提供空中火力支援，这就会对仙台师团的攻击部队构成致命威胁。” 今天，熊本师团对南市的进攻已经暂停，但是仙台师团却依然向虹口发起了猛烈进攻，到现在都已经激战了四个多小时。 也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 不过，以武藤章的估计，仙台师团今天的表现多半不理想，因为既没有航空兵的支援，也得不到炮兵的支援，单单凭各个联队的步兵支援火力，怕是很难摧毁淞沪警备总团修筑的防御工事。 什么？战车联队？ 配属给第十三军的战车第二十六联队早就消耗殆尽，甚至连几个搜索队的坦克也打光。 现在整个第十三军已经找不出一辆坦克一辆装甲车。 噢对，刚刚调来的第二十八师团还有一个搜索联队，只不过这个搜索联队还在半路上。 “攻击不能停下！”谷寿夫却断然拒绝，板着脸说，“眼下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已经减少到了不足两万之众，最多五天，最少只需三天，就该兵力枯竭了！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停止进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必须继续！” “哈依！”武藤章微一顿首不再多说什么。 如果大竹茂夫在，这个时候又该大声嚷嚷这是阴谋，可惜已经没有第二个大竹茂夫了。 说话间，指挥大厅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长勇一把接起电话对着话筒说道：“麻西麻西？” 片刻后，长勇挂断电话回头对谷寿夫说道：“司令官阁下，有中国空军的飞机向着苏州飞来。” “快，保护司令官阁下进入地下掩蔽所！”身为参谋长的武藤章赶紧护着谷寿夫前往掩蔽所。 …… 熊本师团已经开始渡江，就在徐浦据点。 为了把熊本师团两万多人马送过黄浦江，徐浦据点的六艘炮艇和上百艘大小船只是倾巢而出。 熊本师团是个标准的四单位制挽马师团，如果齐装满员的话整个师团一共有两万五千多个日本兵外加将近八千匹战马或者挽马。 但是正在过黄浦江的熊本师团缺少了一个野炮兵第六联队，所以只有两万多人加五千多匹马。 在谷寿夫和稻叶四郎这两个老鬼子看来，有一个熊本师团，已经足够切断浦东的交通补给线，并在徐浦据点与高桥镇之间构筑起一道严密的封锁线，将淞沪锁死！ 当然，前提是必须要快。 一定要抢在滞留在浦东的几万民兵和杭州湾以南的十万中国青年进入淞沪之前，锁住黄浦江。 “太慢了，速度太慢了！”看着正在渡江的炮艇以及船只，稻叶四郎皱眉问道，“羽田君呢？” 岸田西进连忙回答道：“羽田君正在黄浦江边指挥渡江。” “你去把他给我叫来。”稻叶四郎沉声道，“立刻马上。” “哈依！”岸田西进微一顿首赶紧跑到江边把正在指挥交通的羽田一郎叫到稻叶四郎身边。 “将军阁下！”羽田一郎走到稻叶四郎跟前微一顿首说，“岸田西君说你在找我？” 稻叶四郎轻嗯了一声，又指着黄浦江说道：“能不能在徐浦据点架一座浮桥？” “架桥？”羽田一郎闻言愣了一下，又道，“将军阁下，架浮桥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工程，黄浦江足有四百多米宽六七米深。” “我知道这是大工程，但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还是尽快想办法架一座浮桥吧。”稻叶四郎。 羽田一郎扭头看一眼正在渡江的熊本师团，小声的说道：“可是现在架桥也是来不及了呀？” 稻叶四郎摇摇头说道：“让你架桥并不是为了现在渡江，而是为了强化浦东与浦西的交通，这样一旦浦东有事，我们熊本师团也能及时撤回浦西，浦西的各个师团也能够及时增援。” “撤回？增援？”羽田一郎心下微微一凛，表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将军阁下，恐怕没这个必要吧？凭熊本师团的实力，封锁浦东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诶，话不能这么说。”稻叶四郎却道，“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 第699章 示之以弱 “好的。”羽田一郎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将军阁下放心，我会尽快将浮桥架起来。” “哟西。”稻叶四郎善意的拍了拍羽田一郎的肩膀，“那么就拜托羽田君了。” “哈依！”羽田一郎微微一顿首，再然后直起身目送着稻叶四郎在副官和一队警卫的护卫下登上了凤舞号炮艇。 岸田西进凑到羽田一郎的身边小声问道：“羽田君，我们真的要架浮桥吗？” “当然要架浮桥。”羽田一郎没好气道，“难不成，你还敢违抗稻叶四郎的命令不成？” “可是这座浮桥一旦架成，熊本师团不就有了后路？”岸田西进小声说道，“到时候活阎王达不成全歼熊本师团的意图，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后路？区区一座浮桥就能够成为熊本师团的后路？”羽田一郎回头看了眼岸田西进。 直到现在，岸田西进还有高桥俊介等人都只知道他们大阪革命党跟淞沪警备总团之间是暗中合作关系，却不知道，他其实早就把灵魂卖给了活阎王，又或者说已经把灵魂卖给了鱿鱼。 因为羽田一郎已经跟活阎王还有沙逊达成三方协议。 三方协议中规定，在中日战争结束之前，羽田一郎必须服从活阎王的指挥，任何时候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活阎王的命令。 等到日本战败后，则由淞沪警备总团提供军事支持，再由沙逊家族提供财力上的支持，共同协助大阪革命党建立西日本。 协议中规定的西日本版图包括东京以西的半个日本。 沙逊家族则将获得四国岛用于移民殖民，直至建国。 所以，羽田一郎跟活阎王之间根本就不是平等合作，而是必须无条件服从活阎王指挥。 但是这属于绝秘，即便是岸田西进也不能轻易透露。 当下羽田一郎又说道：“再说就算最后熊本师团跑掉了，那也是因为活阎王自己无能，可怪不到我们徐浦宪兵队的头上。” “喔，我明白了。” 岸田西进恍然道。 …… 从徐浦据点往北十公里就是十六铺码头，严峻正带着侦察营从十六铺码头坐小船过江。 在开战的前两天，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航空兵就把停泊在黄浦江两岸各个码头的军舰、邮轮、货船甚至于驳船炸个干净。 只有隐藏在市区各条河浜中的乌蓬船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溯江船舶队的几十艘炮艇突然间窜入黄浦江，又击毁了幸存的绝大部分乌蓬船。 所以，严峻一行数百人只能依赖几条小船分批过江。 好在今天是雨天，所以不用担心会遭到鬼子航空兵的空袭，也不用担心遭受鬼子炮群的炮击，可以从容过江。 清脆的铃当声中，斧头帮的一队徒众骑着脚踏车冲进码头，领头的顾青把脚踏车一扔，再冲到夏铁汉的面前低语了几声。 夏铁汉便立刻上到埠头，对埠头上的严峻说道：“参谋长，羽田一郎刚刚派人送来一个消息，稻叶四郎让他在徐浦据点架浮桥。” “架设浮桥？”严峻道，“稻叶四郎这个老鬼子还挺谨慎，部队都还没过黄浦江，就已经在盘算着给自己预留后路。” “但是根本没什么卵用。”夏铁汉哂然一笑说，“老鬼子根本就不知道羽田一郎是我们的人。” “这种小事，肯定不能动用羽田一郎这张王牌。”严峻道。 说到这一顿，严峻又道：“而且稻叶四郎之所以架设浮桥，未必就是想预留后路。” “未必是为了预留后路？”夏铁汉愣了下又道，“那为什么让羽田一郎架设浮桥？” 严峻摇头说：“不知道，但多半不是预留后路，因为浮桥这种东西实在太脆弱了，一颗航弹甚至几捆炸药就能炸掉，熊本师团的鬼子指望浮桥来保命，那还不如直接学习游泳来得靠谱。” …… 到中午时分，作为熊本师团前锋的步兵第四十五联队也即鹿儿岛联队已经率先渡过了黄浦江，并在第一时间控制了东岸的王家渡以及附近两公里区域。 紧接着，稻叶四郎就跟随熊本师团的师团部渡过了黄浦江，并在王家渡村后的那片茂密的竹林中设立了临时指挥部。 稻叶四郎是真的很谨慎，即便鹿儿岛联队已经反复排查过，确定王家渡村没人也不存在地道，可是老鬼子还是不愿意把临时指挥部设在王家渡村之内，而是宁愿躲在村外的竹林喂蚊子。 这个季节的蚊子可真不是闹着玩的，竹林里的蚊子尤其多。 石川浩三郎点燃了艾草，把整个帐蓬熏了一遍，才终于把缠人的蚊子赶走了大半。 稻叶四郎刷的摊开地图，石川浩三郎和师团部的几个课长、十几个作战参谋便立刻围拢过来。 稻叶四郎道：“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之所以要让徐浦宪兵队架设浮桥，并不是为了预留后路，而只是为了示之以弱！” “示之以弱？”石川浩三郎跟那些课长还有作战参谋都是一脸的懵逼，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稻叶四郎看得暗暗摇头，心说熟读中国兵家典籍的还是少，但是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不熟读中国的兵家典籍是不行的。 于是稻叶四郎便解释道：“淮南子兵略训有云，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敦而应之以张，将欲西往而示之以东。” “索代斯奈。”石川浩三郎半懂不懂的附和道，“所以师团长的意思是向淞沪警备总团示弱？等他们放松警惕之后，再突然发动致命一击？是这样吗？” “师团长真不愧是兵家，对中国的兵家典籍也是谙熟于胸。”作战课长梅木武夫先夸了两句，再话锋一转提出质疑，“只不过，让我感到很费解的是，就只是四万民兵而已，用得着费这么大周章？让整个师团一字排开，自西向东或者自南向北一路平推，不就行了？” 其余几个课长还有十几个作战参谋也纷纷点头，显然都认同梅木武夫的这个战法。 第700章 乘之以强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都会这么想。”稻叶四郎摇了摇头，又问众人，“我们第六师团在南市跟淞沪警备总团交战也有半个月，你们对南市的地形可有仔细观察？” 梅木武夫道：“观察过，南市的地形有个特点，就是桥多，又或者说河浜特别多！” “喔对对对。” “南市的桥梁确实很多。” “不敢说五百米一座桥，但是一千米内必定会有一座桥梁，不是钢筋混混土桥，就是石拱桥。” 其余课长、参谋纷纷附和。 石川浩三郎也是轻轻颔首。 稻叶四郎又问道：“如果淞沪警备总团将所有的桥梁都炸掉，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炸掉所有桥梁？”梅木武夫哂然一笑，又接着说，“那肯定会对我们的进攻造成很大的阻碍，但是反过来，也会对淞沪警备总团的反击造成巨大的阻碍，因为这，中国人一直没舍得炸掉这些桥梁。” “哟西。”稻叶四郎欣然点头又接着说道，“看来，梅木君是认真勘察过南市的地形，并且思考过进攻战法的。” 梅木武夫顿首道：“这仅只是作战课长的本职工作。” 稻叶四郎又问道：“那么，身为第六师团作战课长，梅木君可曾仔细勘察浦东的地形，并且慎重思考过相应的进攻战法？” “浦东？”梅木武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羞愧的说，“第六师团接到命令的时间太短，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勘察浦东地形，也没来得及思考相应的进攻战法。” “所以我不怪你。”稻叶四郎摆了一下手，又说道，“那我现在直接告诉你，浦东的河浜水道比南市只多不少，而且还没有像南市那样的钢混桥和石拱桥，仅仅只有少量的独木桥以及渡口。” 再一指地图说道：“你们都来看地图，浦东的详图！” 石川浩三郎、梅木武夫等几个课长还有十几个作战参谋的目光便不约而同落到地图上。 稻叶四郎又说道：“浦东的河浜不能说多，简直就是超多，平均每隔五百米就会有一条河浜。” “这些河浜纵横交错间，将整个浦东分割成了无数个小块，中间只有独木桥或者渡口相连接，甚至连一座像样的石拱桥都没有。” “这种地形，不知道诸君有没有想过，假如河浜上的独木桥遭到了毁坏，又或者渡口的渡船突然之间消失，将会出现什么局面？” 石川浩三郎眉头一皱说：“届时我们熊本师团的推进就会受到严重阻碍，从而只能眼睁睁看着对岸的中国民兵逃走。” 稻叶四郎道：“淮南子你们没有看过，但是三国志通俗演义你们应该全都看过吧？” “哈依。”梅木武夫微一顿首又说道，“浦东的这个地形，莫名的让我想到了长阪坡当阳桥。” “哟西。”稻叶四郎道，“张翼德一个人挡不住百万曹军，但是当阳河真可以挡住百万曹军，哪怕仅仅只是挡住了片刻，也是真挡住了百万曹军，不是吗？” “所以。”梅木武夫道，“师团长是担心浦东有可能会成为让第六师团疲于奔命的泥沼之地？” 稻叶四郎道：“梅木君，把很可能去掉吧，如果一路平推，那我们第六师团一定会泥淖深陷！” 稻叶四郎是有点东西的。 武汉会战中，稻叶四郎指挥的第六师团从潜山县一路向西，凭借一个师团就直接打穿了小诸葛重兵设防的江北防线。 这样的表现，相比板垣征四郎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板垣征四郎的对手是阎老西，然而稻叶四郎的对手却是小诸葛，近代中国三个半军事家中的一个。 黄广战役中，稻叶四郎的表现更是完胜小诸葛。 小诸葛集中了六个军的绝对优势兵力，而且从三个方向完成了对第六师团的合围。 要换成别人，大概率就只能带着第六师团撤退，损兵折将之后带着部分残兵突围。 比如台儿庄，第五师团和第十师团就选了突围。 比如万家岭，第一零六师团也同样选择了突围。 但是稻叶四郎却偏不，这老鬼子在依托长江稍作整补后，直接就不顾身后的追兵，向着正面的广济县城发起了猛攻。 结果一顿操作猛如此，小诸葛的三个主力军直接被打残，广济也遭到广陷，武汉门户洞开。 总之，稻叶四郎不简单。 之前在南市，打的是巷战，所以稻叶四郎的能力得不到展现，因为巷战这种东西，考验的只是双方官兵的战斗素养，对指挥官的能力要求其实非常低。 可到了浦东，战斗模式从巷战切换成野战之后，稻叶四郎的能力立刻就展现出来。 停顿了几秒，稻叶四郎才又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第六师团要想避免陷入泥淖，就必须把浦东的中国民兵引出来，让他们主动向第六师团发起进攻。” “索代斯奈。”石川浩三郎这下终于听明白了，“所以才要架设浮桥，示之以弱，目的就是为了把中国民兵引出来，等到其主动向第六师团发起进攻，再乘之以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之！” “就是这样。”稻叶四郎欣然点头，随即又道，“不过，只是让羽田一郎架设浮桥还不够。” 梅木武夫道：“如果只为示之以弱，除了架设浮桥之外，我们还可以摆出从王家渡一路修筑据点直到高桥镇的架势。” “这样一来，中国人多半就会误认为，我们第六师团不是来主动进攻的，而只是为了彻底完全封锁黄浦江、阻止浦东的数万中国民兵以及杭州湾南岸的十万中国青年进入淞沪，意识到这点之后，中国军队大概就会主动发起进攻。” 狞笑了一声，梅木武夫又紧接着说道：“而且，修筑据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如果中国军队不来主动进攻，那我们第六师团就可以顺水推舟，凭借这些据点直接把黄浦江锁死，让浦东的中国民兵以及中国青年，再也进不去淞沪。” 第701章 侧翼威胁 直到傍晚时分，陈光华、梁国柱一行才终于走到奉贤县城，不过这个时候，聚集到一起的青年学生已经超过了一千人，在公路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其他的学生都兴高采烈，有说有笑甚至还唱起了经常从广播里听到的《我的祖国》。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好嘛，这是当成秋游。 换成是逃难去大西南的那些学生，就再不会有这种雅致，因为他们已经在几千里的逃难途中经历太多的苦难，懂得战争残酷。 但是从鄞城过来的这些世家子弟还有大家闺秀都还没有经受过战争的毒打，满脑子想的都是战争的罗蔓蒂克，有些甚至于还在憧憬着战地爱情。 几个女生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着，严参谋长不仅长得帅，而且打仗厉害，写歌也是顶厉害，他写的几首歌，真的能把人唱哭。 尤其是这首我的祖国，有些同学唱着唱着就忍不住哭了，因为他们想起了已经沦陷的家乡。 歌写得越优美，他们对自己家乡的怀念就越强烈，然后那种悲伤就越发的控制不住。 但是哭着哭着，这些充满青春活力的男女学生便又笑了，甚至于开始在雨幕之中追逐打闹。 然而陈光华、梁国柱还有俞棠他们一行却显得异常沉闷，就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只是顶着风雨默默的往前走，走。 直到这一刻，那个因为他们而牺牲的川军将士，那双对人世充满眷恋的清澈双眸，都依然清晰的浮现在他们的面前。 每每想起来，陈光华他们一行人都是愧疚不已，这个川军将士原本都不用牺牲的，就是为了救他们才不幸中弹牺牲。 沉默的走着，前方路口忽然传来手风琴的琴声，伴随琴声传来的还有清亮的歌声。 这次的歌声就要整齐得多，也要更嘹亮更优美，听着就好像是专业的歌手在歌唱。 “那是一个阴冷的冬天。” “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今天的世界并不安宁，战火已经烧红了半个中国……” 梁国柱定睛看时，只见一队身穿女校制服的靓丽女生正排着队站在一座破败的城门口，其中一个女生身上还挂着手风琴。 琴声就是从这架手风琴上传出来的，拉得非常专业，一听就知道是经过长时间练习的。 歌声则来自于那队女生。 一首《当那一天来临》很快就唱完，女生们先是热烈鼓掌，然后齐声对着走过来的学生说道：“欢迎来自全国各地的兄弟姐妹，同样欢迎来自海外的游子，大家路上辛苦了，往前走到县衙，我们给大家准备好了热水热汤饭……” 看到这，陈光华、梁国柱还有俞棠一行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脚步也变得轻快，加快了速度前往奉贤县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 暮色中，几辆道奇卡车悄然行驶到城门口，正好看到了文工团欢迎青年学生进县城的那一幕。 坐在副驾驶的严峻问道：“搞得还挺正式，除了文工团外，其他的这些流程，都是谁组织的？” “这个，我得问问杨诚。”亲自充当驾驶员的文韬直挠头，他向来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严峻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出是地下党的人组织的，原来的世界线，这支队伍很快就改编为三五支队并且跨海开赴四明山区开展游击战。 但是这个世界会怎么样，那就只有天知道，不过作为补偿，等打完了这一仗，严峻准备援助他们一批武器装备。 顿了顿，文韬又问严峻：“严老弟，要不要进去跟这些学生娃见一面？再然后跟他们讲几句？我发现这些学生好像都挺崇拜你，你要是能抽出时间给他们讲几句，绝对能让他们忘掉一切艰难险阻。” “怎么？”严峻却一下子听出了弦外之音，“有人退缩了？” “有的。”文韬点头道。 “有一群慈溪过来的学生在拓林附近遭到鬼子战斗机袭击，五团一营的一个排头兵救了他们，但是那个排头兵也牺牲了，有几个学生看到血腥的画面后就退缩了。” “这其实很正常。”严峻轻叹了一声又道，“发现战争一点儿都不罗蔓蒂克，甚至还很丑陋，会恐惧，会退缩，这是人之常情，不准因为这个而为难人家，老文，这些学生毕竟还不是士兵，不能把他们当逃兵处置，知道吗？” “老弟，你想哪儿去啦。”文韬赶紧说道，“怎么可能把这些学生当成逃兵，不存在，没有！” “没当逃兵就好。”严峻松了口气，又道，“我就暂时不进去跟他们见面了，时间紧，我们还是先去金山县城。” “在发起对熊本师团的围歼战之前，首先需要解除的就是侧翼的威胁，那么金山县城就必须得先拿下来，然后在金山县、奉贤县到南汇县之间建立缓冲区。” 未虑胜，先虑败，稻叶四郎这个鬼子都懂，严峻自然也懂。 严峻可不想看到，当他们煮熟了熊本师团正准备开席之时，鬼子的援军突然从奉贤县扑过来，真要是那样的话，没准真会让熊本师团这只煮熟的鸭子飞走。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出现。 于是两人就带着侦察营，乘坐卡车继续往金山县方向急进，并在深夜十点到达金山县城东郊。 杨瑞符带着警卫连将文韬和严峻迎接到了他的临时指挥部。 这时候，杨瑞符的一团主力早就已经带着几千民兵把金山县城围得水泄不通，不过还没开打，总攻时间还没到。 对于缺乏重武器的八路军或者新四军来说，攻坚是个难题。 但是杨瑞符的一团并不缺乏攻坚的重武器，除了有火箭筒，甚至还带来了两门37mm平射炮。 就没有一炮解决不了的。 实在一炮解决不了，那就再加一炮，两炮下去肯定行。 第702章 意欲何为？ 苏州留园，第十三军司令部。 长勇正在向谷寿夫报告仙台师团今天的战损：“今日也就是二十一日，仙台师团在hk区共计伤亡两千两百余人，其中四百余名蝗兵阵亡，另有五十余人失踪。” 稍稍一顿，长勇又道：“淞沪会战五番战自从爆发至今，第十三军已经伤亡五万五千余人，其中阵亡大约八千人，失踪千人。” 谷寿夫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来苏州前，他在东京就已经听说淞沪会战五番战打得很激烈，伤亡很大，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淞沪警备总团远比他想象中更加难缠，也要更加的凶残，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残酷大战。 长勇又道：“但好在，第一批大约五千名伤员已经伤愈，不日即可从各野战医院出院归队。” 舒了口气，谷寿夫问：“二十八师团到达徐浦军营了吗？” 长勇答道：“半个小时之前刚跟第二十八师团通过电报，当时他们距离徐浦据点已经只剩不到两公里路程，不出现意外的话，这会肯定已经到达了。” 轻嗯了一声，谷寿夫又接着问道：“我还听说，稻叶君命令羽田一郎在架设浮桥？还准备在徐浦据点对面的王家渡修建据点？” “是有这事。”长勇微一顿首又道，“看起来，稻叶将军似乎并不急于发动进攻，而是更倾向于在浦东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 “这个家伙。”谷寿夫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稻叶四郎并没有把他的真正意图上报给司令部，谷寿夫还以为稻叶四郎真要像长勇猜测的那样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法。 这就是打谷寿夫的脸。 因为谷寿夫明确说过，要让稻叶四郎尽快杀穿整个浦东，剿灭浦东的中国民兵及中国学生，顺便把浦东的中国百姓全都杀光。 稻叶四郎也点了头的。 但是一到前线就变脸。 谷寿夫正在生闷气时，西竹一急匆匆过来向谷寿夫报告：“司令官阁下，已经三个多小时，金山县宪兵队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纳尼？还是打不通？”谷寿夫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哪哪都不对。 当下谷寿夫快步回到作战大厅站到沙盘前，武藤章和留下值班的几个作战参谋也围拢过来。 西竹一说道：“本来，各县的宪兵队是每半天报备一次，栗林将军到任后改成每隔两小次向司令部打电话报备，四个小时前，金山县宪兵队就应该打电话报备，但是直到时间过了也没接到电话，司令部打电话过去，也是打不通。” 武藤章：“距离金山县城最近的是哪个县？” 西竹一：“是松江县。” 武藤章：“为什么不给松江宪兵队打电话，让他们派出通讯队前往金山县城询问怎么回事？” “哈依。”西竹一道，“已经给松江宪兵队打过电话了，松江宪兵队也已经派出了通讯队，只不过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回复。”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电话突然间就响了起来：叮铃铃铃。 长勇当即上前接起来。 片刻之后，长勇说道：“司令官阁下，松江宪兵队报告，金山县出事了！大约四个小时前，至少五千人以上的中国民兵突然包围了金山县城，而且这些民兵携带了大量的机枪、火箭筒甚至于平射炮！金山宪兵队的两次出城反突击都被轻易击溃！大约四十分钟前，甚至还有一队卡车抵达金山城外。” “火箭筒还有平射炮？甚至还有卡车？”谷寿夫咒骂道，“八嘎牙鲁，文魔王的民兵已经这么富裕了吗？居然都装备上火箭筒、平射炮甚至载重卡车？” 武藤章说道：“这肯定不是什么民兵，多半是活阎王的正规军换上了百姓的衣装冒充民兵。” “让正规军冒充民兵？”谷寿夫眉头一下蹙紧，沉声道，“活阎王这是想干什么？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已经只剩不到两万，还要分兵跑去金山县城？疯了吗？” 几个参谋也是面面相觑。 因为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已经快要枯竭了，这个时候放着市区不守却分兵跑去金山县？实在想不出来活阎王有什么意图？ 西竹一说道：“如果金山县城外面的中国民兵真是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冒充的，那恐怕就只有一个解释，活阎王准备要对熊本师团下死手，之前攻击奉贤县城还有现在攻击金山县城，全都是为了保证浦东侧翼的安全。” “什么意思？”武藤章没有听懂，或者说已经听懂了，但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心中的判断。 西竹一接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活阎王准备集中兵力围歼刚进入浦东的熊本师团。” “考虑到浦东的东边和南边都是大海，北边是黄浦江，只有西边连接奉贤县以及金山县，并且有公路相通，可以快速过兵。” “所以只要事先抢占了奉贤县城以及金山县城，并且留下一支部队驻守，就可以确保淞沪警备总团主力在围歼熊本师团时，不会受到从侧翼驰援的蝗军威胁。” 静，整个大厅一片寂静。 谷寿夫、武藤章、长勇还有几个作战参谋全都愣住。 过了足足十数秒，不知道是哪个参谋先噗哧笑出声。 紧接着，除了谷寿夫之外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武藤章更是笑出了眼泪，太好笑。 好半晌，武藤章才收住笑声对西竹一说道：“西君，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居然说淞沪警备总团想要围歼熊本师团？” 谷寿夫也训斥道：“西君，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这可是我们第十三军的作战大厅，而不是东京某栋别墅的酒会大厅。” 西竹一当即闭嘴，他的职责已经尽到，司令官阁下还有参谋长阁下不听，他也没办法。 武藤章接着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活阎王在这个时候派他的正规军攻击金山县城，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第703章 骄兵悍将 不光鬼子这边想不明白，连淞沪警备总团这边的不少连长、营长甚至团长也不明白其中道理。 一营长上官志标就问道：“参谋长，攻打奉贤县城就算了，干吗还要攻打金山县城？咱们的目标不是鬼子的熊本师团？” 二营长邓英道：“是啊，熊本师团都已经过江了，咱们集中四个加强团再四万民兵，一窝蜂的拥上去把它吃掉就完了，大老远的跑来打金山县城做什么？” 聚集在指挥部的十几个连长也是连声附和，他们都觉得攻打奉贤县城还有金山县城多此一举。 杨符瑞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也能够看得出来，他多半也是不支持攻打金山县城。 严峻见状立刻警惕起来。 看起来，因为连战连捷，淞沪警备总团的这些连长、营长甚至团长都滋生了轻敌情绪。 这些个连长营长还有团长都想当然的认为，淞沪警备总团既然可以在淞沪市区跟鬼子最精锐的熊本师团和仙台师团打一个平手，那么到了野外就算是打不成平手，但是两个打一个总应该没问题吧？三个打一个就应该占据绝对优势。 这次在浦东，淞沪警备总团集中了四个加强团加四万民兵，总兵力达到了六万人，差不多是熊本师团的三倍还要多，所以邓英、上官志标甚至杨瑞符都认为有十足的把握在短时间内歼灭熊本师团。 但是严峻知道不是这样。 歼灭熊本师团可没那么容易！ 淞沪警备总团的十大主力团再加上快速打击团，同等兵力的战斗力比熊本师团只会强不会弱，步兵火力方面更是强过熊本师团。 但是民兵的战斗力不要说跟熊本师团相比，就是跟第十五、第十七以及第二十二师团相比也是差了一截，主要是缺乏战斗经验，还有武器装备也不足。 虽然沙逊暗中给淞沪警备总团储备了大批装备，但是这些武器装备是给主力留的。 毕竟现在才到民国二十九年的九月，八年抗战还有将近五年才会结束，所以必须得给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留足武器。 正因为这个，民兵就只能使用缴获的日械装备，虽说之前缴获的日械装备也不少，但是装备十几万民兵肯定是不够，三个人都分不到一条三八式步枪，机枪就更少。 所以民兵的战斗力差很多。 再还有一个，这次进入浦东的一、四、五、七四个主力团都是临时加强的加强团，就是每个团配了一个民兵补充团，就是老带新，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的临时组合，这样一来，难免就会影响战斗力。 所以严峻比谁都更加清楚，如果真像上官志标他们说的那样，一万正规军加五万民兵一拥而上，非但打不垮熊本师团，还会反过来被鬼子打得溃不成军。 但是轻敌的情绪一旦滋生，再想遏止就很不容易，看来必须整治一下这些骄兵悍将。 当下严峻就把脸给板下来。 “一拥而上，吃掉就完了？” “哈，你们说的可真轻松，说的熊本师团好像就是一桌席面，你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在什么时候吃就在什么时候吃？” “你们要这么想，那么距离吃败仗也就为时不远了！甚至于全军覆灭、丢掉淞沪也是指日可待！” 上官志标、邓英还有唐棣等人都不敢再吱声，但是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怎么服气。 只有文韬笑着上前打圆场。 “严老弟，你这就过了啊，怎么连全军覆灭、丢掉淞沪这话也出来了，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 “你闭嘴！”严峻这次却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直接把文韬当成灰孙子一样训斥，“嘻皮笑脸的，哪里像个副司令？唵？” 文韬瞬间黑脸，心说我这个副司令怕是个假司令，同时也反应过来严峻是真急眼了。 杨瑞符、邓英还有上官志标等军官也同时意识到严峻真急了，当即一个个噤若寒蝉。 严峻真的发火，这些军官也害怕，毕竟是活阎王，真惹急了，没准真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逮着文韬劈头盖脸一顿骂，严峻接着说道：“都给我听好了，野战、阵地战跟巷战不是一回事，你们巷战是打得不错，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你们也能打好野战阵地战！更不意味着你们还能打好攻坚战！” 听到这，上官志标便没能忍住小声反驳道：“之前打奉贤县城不也是攻坚战？我们一营仅只用了四个小时就轻松拿下！在我看来，攻坚战也没什么难的。” 严峻闻言气得差点笑出声。 “奉贤县城的城墙都破成那样了，搭个人梯就轻松爬上去了，城内城外连个像样的碉堡也没有，守军也只有鬼子的一个宪兵中队加一连伪军，特么的能算攻坚战吗？” “就这个城防，这点守军，你们一营都花了四个小时才拿下，你居然还有脸跟我吹？我要是你，直接就买块豆腐撞死。” 上官志标一脸红羞得通红，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那上次的江湾镇怎么说？” 杨瑞符反驳道：“江湾镇那次可是正经的攻坚战，我们一团不也在短时间之内打垮了近卫师团？熊本师团能比近卫师团强到哪去？” “那是因为有快速打击团！而且江湾镇的道路桥梁设施完善，快速打击团的坦克以及卡车可以实现快速机动！”严峻勃然大怒道。 “这次在浦东，可没有快速打击团助战，何况就算是把快速打击团调过来也没卵用，因为浦东并没有完善的道路条件，鬼子只要炸掉仅有的几座石拱桥，我们的坦克和卡车就会寸步难行。” “没有快速打击团配合，我们一团也一样能吃掉熊本师团！”杨瑞符这次算是跟严峻扛上了，“就不信三个加强团加四万民兵，还特么灭不了区区一个熊本师团！” “区区一个熊本师团？真是好大口气！”严峻气极反笑，“你还是先拿下金山县城再说吧。” 第704章 攻击立止 苏州留园，作战大厅。 西竹一直接无视同僚们的嘲笑，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金山县城的守军同样只有蝗军的一个宪兵中队加皇协军的一个营，城防工事则比奉贤县城完善得多。” “但是围攻金山县城的中国军队有五千多人，守军只怕是很难坚持到明天中午。” 谷寿夫道：“离金山县城最近的是哪支部队？” 西竹一道：“松江县城的辎重兵第十七联队，可问题是，辎重第十七联队只有步兵轻武器，轻重机枪还不到十挺，迫击炮和步兵炮更是一门都没有，更糟的是，从松江县城前往金山县城需要从范家村渡口渡过黄浦江，然后范家村渡口已经被中国军队抢先控制了。” 武藤章道：“司令官阁下，不如立即命令熊本师团抽调一个步兵联队，紧急驰援金山县城？” 谷寿夫不置可否的道：“金山县城失守，会有什么影响？” 西竹一道：“对淞沪战局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往北去的松江县城有辎重兵第十七联队，往西去的嘉善县城则有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的独立步兵第九十大队。” 谷寿夫沉吟片刻后说：“那就不管它了，一处无用之地，既然中国人想要，就给他们好了，我们第十三军的目标，只有淞沪。” …… 与此同时，淞沪警备总团一团一营对金山县城的攻坚战，已经在零点正式打响。 对这一仗，杨瑞符和上官志标都是信心满满，都认为可以轻松的拿下金山县城。 然而冰冷残酷的现实却给了他们俩当头一棒。 从零点到凌晨三点多，猛攻三个多小时都没能突破城垣，一直被鬼子伪军压制在城垣之外。 除了组建敢死队强攻，一营把各种能用的手段全都用尽。 两门平射炮就没停过，火箭弹不要钱的猛砸，就连爆破组都用上了，但是没用，根本没用！ 一连的突击队又一次从东门城垣溃退了下来，上官志标和杨瑞符气得同时用拳头猛砸地面。 怎么搞的？怎么可能！ “杨团长，上官营长，你们还有四十五分钟！”严峻抬起左手腕看了一下腕表，冷然说道，“再过四十五分钟，约定的四个钟头就到了，时间一到，攻击立止！” “他娘的，我就不信了！”杨瑞符气得脱下帽子扔在地上，接着一捋衣袖就准备冲出观察哨。 “杨团长！”严峻喝道，“我们可是约定过，在没有扫清鬼子的城垣工事之前，不允许总攻！” 杨瑞符当即就愣在那里。 刚才他是准备不顾一切命令一营发动总攻的，一个加强营两千多人的人海战术，就不信冲不开小鬼子的城垣工事，至于说伤亡，杨瑞符已经顾不上。 都上头了，谁还管伤亡？ 再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但是严峻不许直接总攻。 打仗确实免不了会死人，但是这绝不意味着可以轻易牺牲。 几分钟后，上官志标亲自带着一连的突击队，向金山县城的东门城垣发起今晚的第七次进攻。 但是最终，仍旧没能突破小鬼子的城坦工事，上官志标的左胳膊上还挨了一枪，险些被送走。 时间一到，严峻便果断的叫停了一营的进攻。 庆幸的是，伤亡并不大。 回到一团的临时指挥所，严峻立刻召集连长以上军官开会。 前后只隔了四个多小时，但是一团的这些军官却一个个都从昂首挺胸的大公鸡变成木头木脑的小鸡仔，杨瑞符也成了臊眉耷眼的小媳妇，他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 “夜壶呢？”严峻喝道，“老夏，让你找的夜壶找到了吗？” 夏铁汉强忍着笑意从身后端出一个破陶缸说：“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找着夜壶，只找着这个，参谋长你凑合用吧。” 严峻将陶缸递给杨瑞符：“杨团长，顶上吧？” “不就是顶缸么，谁怕？”杨瑞符当即扎了个马步，任由严峻把陶缸搁在他的脑袋上。 “顶稳了，千万别掉了！”严峻冷笑一声说，“一个小时，少一分钟就降一级！” “团长，我陪着你一起！”上官志标忽然上前一步，也在杨瑞符的身边扎下一个马步，又道，“有劳夏营长也给我找一个陶缸。” “给他，满足他！”严峻气乐了，当即又让夏铁汉再找来一个陶缸，给上官志标顶上。 上官志标够硬气，喝道：“我扎两个小时，少一秒降一级！” “嘴巴倒是挺硬！”严峻冷哼一声又说道，“不过，打仗不是靠嘴皮子就行！你上官营长的嘴巴再硬，能啃动金山县城的城墙？” 上官志标当即闭上嘴巴。 刚刚有点小激动的十几个连长还有营长也再次耷拉下脑袋，一个个又变回簌簌发抖的小鸡仔。 严峻接着训斥道：“都看见了吧？你们没有想象中那么强，鬼子更没有想象中那么弱！” “打了几次胜仗，就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是吧？就不把小鬼子放在眼里了？是吧？” “还区区一个熊本师团，这特么的可是小日本十七个常设师团中最能打的，没有之一！” “这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一个师团就打穿五战区六个军二十万国军精锐的江北防线，就区区？” 顿了顿，又说道：“我把话给你们撂在这，正面刚，过了江的四个主力团加四万民兵，噢对，把杭州湾南岸的十万学生也算上，都未必能拼得过熊本师团！” “这还是阵地战，野战。” “如果熊本师团装孙子，缩起来逼着我们打攻坚战，浦东的局面就只会变得更加棘手！” “所以，收起你们的这些莫名其妙的骄傲还有狂妄，我们是在淞沪连着打了几个胜仗，可这是因为凭借城市的复杂地形，凭借快速打击团的步坦协同还有航空队的空地协同才打出这点成绩，而且仅凭这点成绩也远远不足以让你们轻视鬼子，更不要说是像熊本师团和仙台师团这样的鬼子精锐！” 第705章 打麻雀战 正训话呢，杨诚一脸凝重的走进了临时团部。 “参谋长。” “熊本师团的情况跟我们预计的有很大出入！” 只一句话，就让文韬、夏铁汉等人紧张起来，正顶着缸扎着马步的杨瑞符两人也竖起耳朵。 严峻问道：“怎么说？” 杨诚说道：“原本我们预计熊本师团不会拖，在渡过黄浦江之后就会连夜展开，一路平推。” 严峻颔首：“凭熊本师团的实力及稻叶四郎的凶悍作风，渡江后大概率就会立刻展开队形，然后自西向东或者由北往南平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我们，即便是解决不掉我们，至少也要推进到我们重炮群的射程之外才有可能会停下来安营扎寨，稍作休整。” 杨诚说道：“问题是，第六师团并没有展开队形往前推，他们过江后一直缩在王家渡附近，甚至还从徐浦据点运来许多钢筋、水泥以及木料，看样子是准备在王家渡修一座小型要塞。” 严峻愕然：“有这事？” 文韬急道：“这下可真成了怕什么就来什么，我们这边刚刚还在担心熊本师团会龟缩起来，没想到狗日的真的就龟缩起来了！” 夏铁汉道：“这一来，我们设想的运动战就化为了泡影，局面就成了鬼子防守，我们攻坚！这是对我们最不利的！” 浦东决战，严峻的设想就是打一场河浜沼泽地的运动战，就是利用浦东密集的河浜及沼泽，牵着熊本师团的鼻子来回兜圈子。 为了打好这场运动战，严峻甚至连十六字方针都下发了，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等熊本师团彻底崩溃，再给它来个关门打狗，完美收官！ 可是现在倒好，熊本师团过了黄浦江后并没有往前一路平推，反而当起了缩头乌龟，这就尴尬。 一团的几个营长和十几个连长也是面面相觑，真的假的？不会真有这么倒霉吧？ 严峻问道：“杨处长，熊本师团的四个步兵联队还有几个直属联队都过江了吗？” 如果只是一两个联队过江，可能只是暂时的，如果整个师团都已经过了黄浦江，熊本师团还是没有往前一路平推，稻叶四郎就是真的要当缩当乌龟，那就会很麻烦。 杨诚说道：“除了野炮兵第六联队及四所野战医院之外，其余的直属联队以及四个步兵联队已经全部过了黄浦江。” “日他娘！” 文韬当即便破口大骂。 鬼子真要当缩头乌龟？ 严峻想了想，又问道：“熊本师团的各个联队在哪驻扎？是在王家渡周围各村，还是就地驻扎在黄浦江东岸野地？” “噢对对，在哪驻扎？”文韬也是反应过来，“如果驻扎在村子里或者野地里，就可以趁他们立足未稳之时来个点穴式炮击，然后趁鬼子混乱之时来一波总攻，熊本师团再怎么能打，也是白给。” 上官志标、邓英等几个营长和十几个连长也是精神一振，炮兵的点穴式炮击还是很厉害的，如果能锁定鬼子营地，一个十发急速射就能轻松打垮一个步兵联队！ “鬼子早就有了防备。”杨诚摇摇头，又道，“熊本师团过江之后既没有驻扎在各个村子，也没有驻扎在野地里，而是冒着蚊绳叮咬驻扎在竹林还有芦苇荡里！而且营地外围数里都放了警戒哨！” “这样啊。”文韬满脸失望的说道，“娘的，稻叶四郎这个老鬼子还真是狡猾，居然早就防着咱们的点穴式炮击。” 稍稍一顿，又接着说：“然后等到他们的棱堡工事修成，就再也不怕咱们的点穴式炮击了。” 夏铁汉道：“鬼子再把棱堡工事一路往北推修到高桥镇，就可以从四个方向彻底锁住淞沪，到时候淞沪跟外界就会彻底隔绝。” “他娘的，这怎么行？”文韬顿时就有些急，黑着脸道，“严老弟，这可不行，要不然让炮兵团直接用炮火覆盖鬼子的工地，不让他们把这座小型要塞修起来？” “净胡说。”严峻道，“兵工厂的产能再大，炮兵团有再多的炮弹，也不够你这样嚯嚯的。” 用炮火覆盖鬼子工地是不可能的，鬼子的工兵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修工事，炮兵团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炮击？炮兵能行，大炮的身管也受不了，会炸膛的。 “那就只能提前总攻！”文韬猛一咬牙说道，“严老弟，趁熊本师团刚刚过江，立足未稳，直接对敌发起冲攻吧！” “又瞎说。”严峻道，“刚说的话你就忘了？你觉得我们的四个主力团外加四万民兵能够在硬碰硬的阵地战中打败熊本师团？” 文韬急了：“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急什么？”严峻道，“每临大事需有静气，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要保持冷静，不能着急，一急就容易行差踏错！” “呃……”文韬哑然。 严峻沉思了片刻之后，忽然又问杨诚道：“杨处长，你刚才说鬼子的警戒哨已经放到了距离驻地好几里对吧？” “是。”杨诚点头道，“鬼子明显是怕咱们的侦察兵标定他们营地的坐标，再呼叫炮兵用炮火覆盖他们营地，所以警戒哨的范围扩得很大，至少得有四五里地！”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严峻沉声道，“打不成运动战，打麻雀战也是一样的，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多费点手脚！” 文韬愕然：“麻雀战？” 怎么感觉，严老弟跟共党分子越来越像了呢？麻雀战、运动战还有十六字方针，这些东西可都是共党的看家法宝，他们国军就完全学不来这些东西，可是严老弟都不用学，这些东西直接就会。 可问题是，麻雀战真能咬死熊本师团这样的精锐师团？ “能行！”严峻道。 “所谓蚁多咬死象，麻雀战当然也可以咬死熊本师团。” 顿了顿，严峻又道：“更何况咱们还不是一般的麻雀，而是六万只长出了铁喙的铁麻雀！” 第706章 致命威胁 严峻的命令很快就通过电台下达给了已经进入浦东的四团、五团以及七团各部。 接到命令，三个主力团便立刻派出了几百个小分队，趁着夜色向熊本师团各处营地外围的警戒哨发起了片刻不停的夜袭。 枪声惊碎了暗夜。 也打破了浦东的宁静。 刚刚在驱蚊胺的气味中入睡的稻叶四郎很快被枪声惊醒。 副官川内谦吾报告说：“师团长，是师团部外围的几处警戒哨遭到了袭击，不过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稻叶四郎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枪声此起彼伏就没有消停过，甚至还有愈来愈烈的趋势，这不是好现象。 当下稻叶四郎穿上军装前往师团部的方顶大帐，不过出帐之前对副官川内谦吾说：“驱蚊胺这种东西实在太奢侈了，还是留着给野战医院的伤员用吧。” “哈依！”川内谦吾顿首。 稻叶四郎来到师团部大帐，只见留下值夜的作战课长梅木武夫正往刚刚搭好的简陋沙盘上插放小蓝旗，不用说，一面小蓝旗就意味着一支国军小部队，只见沙盘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插了上百面小蓝旗。 看到稻叶四郎走进来，梅木武夫赶紧立正顿首：师团长。 稻叶四郎回了记军礼，直接问道：“什么情况？一共有多少处营地遭到袭击？伤亡怎么样？” 梅木武夫道：“凌晨四点钟左右，各步兵联队及师团部营地外围的上百处警戒哨先后遭袭，袭击各处警戒哨的中国军队不多，都在十人左右，但是对附近地形却十分熟悉，枪法也不错，各步兵联队以及师团部的警戒哨伤亡不小，目前统计的已经有五十余人伤亡，不过中国军队的伤亡应该会更多，他们没有占着什么便宜。” “八嘎牙鲁。”稻叶四郎却只关心自身的伤亡，“这就伤亡了五十余人？真该死！” 稍稍一停顿，稻叶四郎又舒了口气说：“好在，天就快亮了，只要天亮，中国军队应该就会放弃这种小规模的袭扰。” “哈依，按照以往与中国军队的交手经验，天亮之后他们肯定就会放弃袭扰。”梅木武夫顿首。 然而这一次，稻叶四郎和梅木武夫却是失算了。 天亮后，中国军队的小规模袭扰并未结束，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不光小分队规模从十几个人增加到了几十个人，袭击的目标也从警戒哨扩大到了熊本师团各个联队正在抢修的工事。 都到白天了，熊本师团的鬼子也就没有了顾忌，遭到攻击后毫不犹豫的发起反击。 鬼子一反击，对面的中国军队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跑。 鬼子见状当即展开追击。 对面的中国军队见状当即一哄而散，分头逃跑。 …… 朱阿狗抄着杆三八大盖，在河浜边的一条小路上跑得飞起。 对附近这片，朱阿狗简直不要太熟悉，因为他外婆家就在附近的临南村，小时候经常过来玩，甚至成年之后也经常过来抓螃蟹。 不时有子弹尖啸着掠过。 朱阿狗也没有管那么多，只是照着班长平时对他们的教导，绝不走直线，就不停的左右移动，而且是没有任何规律的左右移动。 蛇皮走位的同时，朱阿狗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身后，发现至少有十个鬼子正穷追不舍。 很快，朱阿狗就跑进了河浜边的一片茂密的芦苇荡。 追击的鬼子便有些犹豫。 朱阿狗见鬼子没有追来，当即又折回来，站在芦苇荡的入口处对着鬼子掏出家伙什准备撒尿。 对面的鬼子感觉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当即大呼小叫着，又端着三八大盖追了上来。 很快，十几个鬼子就咬着朱阿狗屁股追进了芦苇荡。 随即芦苇荡中就响起了短促但却密集的机枪扫射声，中间伴随着鬼子的惨叫和咒骂声。 短短十几秒钟后，密集的枪声就停下来，芦苇荡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又过了五六分钟，朱阿狗一脸满足的从芦苇荡中走了出来，脸上那小表情，就好像刚刚跟他媳妇躲在芦苇荡里来了一发。 …… 几乎雷同的一幕，在熊本师团营地的周围反复上演。 当然并不全是鬼子吃亏。 也有负责当诱饵的民兵蛇皮走位不够风骚被鬼子乱枪打死，甚至还有伏击失败遭到反包围的。 但是总体上来讲，明显是淞沪警备总团占据着上风。 短短还不到半天，熊本师团的伤亡就开始急剧增加，还没正经打呢，就已经伤亡数百。 …… 看着梅木武夫统计好的伤亡数字，石川浩三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的问道：“一个上午就伤亡了五百多蝗兵？” “哈依。”梅木武夫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袭击各处营地及工地的中国军队很恶心，蝗军如果不去理会他们，他们就一直躲在几百米外打冷枪，而且枪法还不错，四五百米开外居然也能打中蝗兵。” “可是如果蝗军发起反击，中国军队立刻就会逃跑。” “蝗军如不追击，国军就又会折返回来接着打冷枪，蝗军如果发起追击的话，很容易就会中了中国军队的埋伏。” 顿了顿，梅木武夫又道：“今天上午伤亡的五百多个蝗兵，基本上都是中了埋伏之后损失的。” “八嘎！”石川浩三郎黑着脸愤怒的骂道，“这种打法不是新四军的打法么？” 梅木武夫哈依一声又道：“这种打法好像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什么麻雀战，不光是在华中，华北的华北方面军也是深受其害。” “不错，这就是麻雀战。”稻叶四郎说道，“不过，淞沪警备总团的麻雀战，可比八路军还有新四军的麻雀战难缠得多！” “哈依。”梅木武夫道，“八路军和新四军的装备非常差，弹药也极其有限，因而威胁不大，但是淞沪警备总团不光装备精良，弹药也极其充足，他们是可以给予蝗军致命威胁的，不可掉以轻心！” 第707章 轻松拿下 与此同时，淞沪警备总团一团再次发起对金山县城的进攻，担纲主攻的还是上官志标的一营。 这也是严峻给上官志标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眼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航空队却始终没有到达金山县城，杨瑞符便沉不住气，小声的问道：“参谋长，这都已经九点多钟了。” “急什么？”严峻斥道，“好饭不怕晚，心急吃不了热粥。” 文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有些担心的道：“航空队那边不会遇到麻烦了吧？按说早应该到了。” 这下，严峻也开始担心。 因为约定的时间是九点。 没有特殊原因，航空队不可能错失时间，因为这属于抗命，战场抗命可是要枪毙的。 …… 四行仓库，一楼的机库。 高崇文一脸焦急的问道：“罗师傅，九点半之前能修好吗？” 机械师罗天恩一边拿着面罩给三号机的挂架进行焊接加固，一边说道：“高队，你别心急呀，这玩意得焊牢才行，要不然的话，下次炸弹再掉下来，没准就不是掉在黄浦江，而是掉在自家阵地上，那样的话就不好了。” “倒也是。”高崇文道，“顺便把整架三号机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其他方面的隐患存在？” “放心吧，都检查过了。”罗天恩笑着说道，“机身机翼、发动机舱还有尾翼啥的都没问题，就只是挂架没焊牢，承受不住重磅炸弹的重量断裂了。” 说话之间，罗天恩已经焊好了最后一个焊点，爬起身说道：“修好了，现在肯定没有问题了，别说是五百公斤级，就是一千公斤级航弹也能扛得住，不过真要是挂载一千公斤级航弹，三号机估计也飞不起来了，呵呵。” 说话之间，牛泽丰已经带着后勤队重新给三号机挂上了一颗五百公斤级的航弹，然后用牵引车把三号机拖出机库来到北西藏路。 片刻之后，高崇文和周文翰两人就驾驶着三号机呼啸升空，在空中拐了一个弯，再然后径直向着金山县方向而去。 …… 金山城外。 严峻也开始频繁的看表。 严峻并不是担心拿不下金山县城，即便没有航空队的支援，一团仍然可以强攻拿下金山县城。 严峻担心的是三号飞机。 三号机可是航空队唯一的一架可以挂载重磅炸弹的轰炸机，如果三号机坠毁了，航空队的威胁就会断崖式的暴跌。 这么说来，还是得想个办法再弄一架轰炸机，如果有可能，甚至有必要多弄几架轰炸机过来。 正思忖间，天上陡然响起了飞机引擎的轰鸣。 “他娘的，总算是来了。”文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了。 严峻也松了口气，三号机没有出事就好，来了就好。 今天的云层压得非常低，所以始终都看不见三号机。 文韬便不免又有些担心：“我说严老弟，这么厚实的云层，航空队真能看见地面目标？可千万别瞎扔结果扔到咱们头上。” “你胡说什么呢。”严峻没好气的说道，“今天的云层是厚实了点，但是只要飞低些，红外热成像仪一样能够看清目标。” 就在两人说话间，空中陡然响起炮弹掠空的尖啸声。 接着，金山县城的东边城楼上就猛的绽起一团红光，伴随这团红光，犹如实质的冲击波像涟漪般猛的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冲击波所过之处，金山东城的城垣就跟纸糊的一般，一下就被撕碎，化成了漫天烟尘。 爆炸产生的碎砖、瓦砾甚至砂土雨点般向四周溅射，足足飞出几百米才终于势竭坠落。 有不少瓦砾落在一团的出击阵地，砸得人脑壳生疼。 “艹，好残暴啊！”文韬咽了一口唾沫，上官志标、邓英还有唐棣等军官也神情骇然。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大白天时近距离目睹五百公斤级重磅航弹爆炸之后的恐怖破坏力。 那真是毁天灭地。 几分钟后，笼罩在城垣上的硝烟和灰尘被雨水洗尽，露出了中间一段几十米宽的缺口。 是的，原本完整的城垣已经被航空队扔下的这颗五百公斤的制导航弹炸出一个大缺口。 从缺口处坍塌下来的墙砖还有夯土形成了一道缓坡，这下连梯子都不需要，直接就可以顺着缓坡冲过缺口突入金山县城。 吊着胳膊的上官志标当即跳起身，扯开嗓子大吼道：“重机枪连火力掩护，突击队跟老子冲！冲冲冲冲冲冲，跟老子冲！冲啊！” 一边大声怒吼着，上官志标一边就操着手枪冲上去，断了一条胳膊似乎跑得还快了些。 接着，突击队的几十个老兵也端着上好刺刀的中正式步骑枪跟着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的四个重机枪排十六挺民二四式重机枪也是猛烈开火，密集的子弹顷刻间暴雨般泼向城垣缺口两侧。 守在缺口两侧城垣上的鬼子伪军顷刻之间就被国军的重机枪火力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 这个时候如果城墙还是完好的话，鬼子伪军即然是抬不起头，至少可以躲在垛堞后面扔手榴弹，一样能瓦解国军的攻势。 但是这次不行了。 因为这次，金山县城的东边城墙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缺口，国军可以顺着缺口直接突入城内。 转眼之间，上官志标就带着突击队从城垣缺口突入金山县城，紧接着一连主力也从缺口杀进去。 再接下来就没什么多说的。 只用了两个小时，一营就基本肃清了金山县城内的鬼子宪兵，伪军则基本上都放下武器投降了。 看着东门城楼上冉冉升起的军旗，严峻对杨瑞符说：“老杨，这下你知道江湾是怎么赢的了吧？” “参谋长，我要向你检讨。” 杨瑞符诚恳的道：“江湾之战之所以能打赢，不是因为我们一团有多么的厉害，完全是因为步坦协同加空地协同！” 孺子可教。 单凭这点，杨瑞符就已经胜过国军的绝大多数将领，因为国军的许多将领直到四九年，对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清醒的认知。 第708章 安步当车 “纳尼？继奉贤之后，金山县城也失守了？”看着战报，稻叶四郎不禁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八嘎。”石川浩三郎则是满头雾水的道，“淞沪警备总团究竟在搞什么呀？居然分兵攻打百里外的金山县城？” “嗦嘎。”作战课长梅木武夫也不解的道，“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都快枯竭，仅有的兵力用来防御淞沪市区以及保护浦东的后勤补给线都很勉强，居然还要分兵前去攻击一百多里外的金山县城？活阎王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稻叶四郎则是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沙盘之前，才半个上午，整个沙盘就在几个作战参谋的努力下变得精致了许多，也更加直观。 对着沙盘看了十几秒，稻叶四郎嘴角忽然绽起一抹冷笑：“活阎王好大胃口！” “好大胃口？”石川浩三郎不解道，“师团长，你是说，活阎王派兵攻占金山县，是想把熊咱们本师团围歼在浦东？” “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可能。”稻叶四郎冷笑一声又指着沙盘接着说道，“你们来看浦东的地形。” ““东边南边都是大海，北边是黄浦江，只有西边与奉贤、金山县相连接，甚至还通了公路。” “现在海军马鹿已经被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队给打跑了，溯江船舶队也躲在江阴不敢出来，徐浦据点的浮桥也很容易被炸毁。” “所以，咱们熊本师团如果想要突围的话，就只能够从奉贤和金山方向突围，所以，淞沪警备总团只要控制了奉贤县还有金山县，就能切断咱们的退路！” “可问题是，我们熊本师团为什么要突围？”石川浩三郎极其不屑的道，“就凭滞留在浦东的三五万中国民兵，能把我们熊本师团打到被迫突围？” 梅木武夫道：“除非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已经全部进入浦东，这样的话，加上航空队及重炮群，就可以像江湾那样打出步炮协同甚至于空地协同，我们熊本师团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至少在他们的重炮群的射程之内，我们大概率会输。” 石川浩三郎顿时神情一凛。 步坦协同、步炮协同加空地协同的立体作战，现在已经成了当代战争的主旋律，不光是淞沪警备总团凭借这一战术多次重创蝗军，德军也凭借着这一战术在欧洲战场大杀四方，波兰、捷克斯洛伐克、荷兰甚至法国都沦为了手下败将。 淞沪警备总团如果趁着熊本师团立足未稳时，打出步炮协同、步坦协同加空地协同的立体进攻，那他们熊本师团未必就能扛得住。 “不可能！”稻叶四郎却断然摇头道，“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怎么可能在浦东？” 石川浩三郎也反应过来了，跟着说道：“对，这根本不可能，淞沪警备总团总共就剩两万兵力，全部调来了浦东，浦西靠谁去守？指望那几万民兵？或者那些伤员？” 稻叶四郎：“关键是最近几天黄浦江上没有大规模人员往来，如果淞沪警备总团主力大举过江，影佐机关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梅木武夫：“有没有可能，淞沪警备总团主力早就已经过江？比咱们熊本师团更早就进入浦东？” “梅木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石川浩三郎没好气道，“按你刚才的逻辑，活阎王早就料到我们熊本师团会过江前来浦东，所以早在几天前就把淞沪警备总团主力调到浦东等着？” 梅木武夫：“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毕竟我们第十三军有切断浦东这条后勤补给线的现实需求，活阎王提前派主力过来保护浦东，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可能！”石川浩三郎一下就抓住梅木武夫漏洞，说道，“当时联合舰队主力还在，杭州湾一直被溯江船舶队封锁着，浦东这条后勤补线原本就是断的。” 梅木武夫想了想，又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活阎王已经预料到海军联合舰队主力即将调走？然后他们就能凭借航空队的那种能够在高空中实施精准轰炸的航弹，赶走中国方面舰队及溯江船舶队，打通杭州湾的水路？” “不可能，真要是这样，活阎王还算是人吗？”石川浩三郎连连摇头，又说道，“绝无可能。” “别争了，争论这个根本没有意义。”稻叶四郎打断两人，“无论活阎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只要安步当车，按照之前确定的战法推进就行了。” “喔对对。”石川浩三郎深以为然，“无论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已经全部过江还是部分过江，咱们熊本师团的战法都是一样的，先示之以弱，再乘之以强，当务之急就是抢修防御工事，站稳脚跟。” 稻叶四郎道：“致电各步兵联队以及直属联队，不要理会小股中国军队的麻雀战，抓紧时间先把防炮工事修建成形，无论如何，总要先解除中国炮兵的威胁才行。” …… 将近傍晚时，严峻一行就已经回到了奉贤县城，跟着回到奉贤县的还有一团主力。 上官志标的一营则留在了金山县城，负责阻击来自松江以及嘉善方向的鬼子援军。 雨势更大了，但是聚集在奉贤县城内的青年学生也更加多了，已经超过了五千人。 杨诚禀报说：“要不是因为大退潮露出了滩涂，导致船只靠不了岸，过来的学生至少要多一倍。” “已经够了。”负责接待学生的顾青赶紧说道，“再多一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顿这些学生。” “不用区别对待，就让他们跟着我们的几个主力团还有民兵，我们行军他们跟着行军，我们宿营吃饭他们跟着宿营吃饭，要是吃不了这个苦受不了这份罪，就赶紧送他们回家。”严峻说道。 这其实就是筛选。 大浪淘沙，始见真金。 如果连这么点苦都受不了，那还是趁早回家。 这是打仗。 不是过家家。 第709章 大浪淘沙 奉贤后衙，陈光华、梁国柱还有俞棠等同一批过海的学生这会正在一起吃晚饭。 没有桌椅只能蹲着。 吃的也是黑不溜秋的烙饼。 表面甚至还有炭粒，一看就是直接在炭火中煨出来的。 “这么脏，怎么吃啊？” “没有配菜就不说了，连蘸酱都没有半点吗？” 有几个学生开始叫苦。 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安贫乐道，热血上头慷慨过杭州湾是一回事，但是顶风冒雨、粗茶淡饭各种吃苦又是另一回事。 已经有人打退堂鼓。 但是毫不动摇的人也很多。 俞棠小口小口的吃得斯文。 尽管打小锦衣玉食，但是俞棠一点不嫌弃粗糙的烙饼，因为父亲打小就教育她珍惜粮食。 也有学生吃的很欢快。 梁国柱胡乱的把最后的两张烙饼一卷，几口就吃个干净，末了又把眼睛瞟向俞棠手中的饼。 俞棠见状，便把自己咬过的小半块饼撕下来，再把剩下大半张烙饼递给梁国柱。 “你不吃？”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梁国柱假意的客气了一句，随即就从俞棠手中接过烙饼，几口又啃个精光，年轻人胃口好。 吃完三张烙饼，梁国柱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把目光瞟向陈光华手中的烙饼。 “滚！”陈光华转了个身背对着梁国柱，加快咀嚼速度。 “你们有谁学过护理？”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兵忽然气喘吁吁的冲进了房间。 “我，我学过！” “我读的医科。” “我也学过包扎。” 俞棠和几个女生赶紧起身。 “你们都跟我走。”女兵说完转身就走，俞棠和几个女生便赶紧跟了上去。 几个女生才刚走，便又有一个男兵急匆匆的走进来：“需要一批担架队员，有谁报名？” “我！”梁国柱第一个举手。 “我我我！”陈光华和几十个男生纷纷举手。 但是也有不少学生没有举手。 那个男兵看了一眼没有举手的男生，又说道：“事先声明，报了名就不能退出，而且担架队的工作可一点不轻松，可能需要抬着伤员走几十里夜路。” “小事情。”梁国柱一拍胸脯大大咧咧的道，“我们回国参加抗战，死都不怕，还怕吃苦？” 陈光华等几十个男生也纷纷表态说不怕吃苦，但也确实又有几个男生退了回去。 男兵说道：“不光是苦不苦的问题，也有可能遭遇鬼子，小命都不保。” 梁国柱道：“我说了，这次回国来参加抗战，就没再打算活着回南洋！死就死，怕他个鸟！” 陈光华等人纷纷附和。 男兵点头：“那行吧，就你们了，跟我走吧。” 梁国柱、陈光华等一群男生当即跟着走了，屋子里边便只剩下了十几个学生，一下变冷清。 紧接着，又有一个穿军装的军官走了进来，对着学生说：“我的部队下午在金山县打光了，现在急需补充新兵，你们跟我走。” “什么？”学生大惊。 前面还是去医院帮忙，或者充当担架队，可到了他们这，直接就要被编入正规军上战场吗？ “怎么着？”军官的脸色冷下来，冷然说道，“不愿意？” 十几个学生吓得脸色如土。 这一刻，他们心里别提有多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跟着同学一起过来，留在家里不好吗？跑来淞沪凑什么热闹呀，这下好。 一脸苦涩的跟着那个军官走了很长的夜路，这群学生忽然听到了海浪的声音，这才发现他们居然又来到了海边。 这时候，那军官才说道：“就在这里等着，下一批船送人过来之后，你们就坐空船回南岸去，今后就好好读书，好好孝敬父母。” “啊？”学生们都愣住。 那军官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一群失魂落魄的学生站在大海边。 …… 梁国柱、陈光华他们却已经来到了周浦镇。 淞沪警备总团的四团指挥部就设在周浦镇，配属给四团的医疗队也跟着把野战医院设在周浦镇。 梁国柱他们刚刚走到镇外，一个军官就大步迎上前，用炸雷般的大嗓门喊道：“是不是担架队？” 带队的军官应道：“是的。” “赶紧！”迎上来的军官当即大声的说道，“十二营四连刚跟鬼子干了一仗，伤了几十个弟兄，赶紧去抬回来！快快快！” 带队军官回头喊了一嗓子，当即甩开大脚往前飞奔，梁国柱、陈光华等几十个学生也赶紧跟上。 黑暗中不断有学生踩空摔倒在地上，但即便是摔得鼻青脸肿，也没有人哪怕叫一声苦，更没有人退缩要回家的，这些都是好样的。 跑了有七八里地，穿过一片竹林之后，前方夜幕下突然间就出现了一道道的璀璨流光。 有些流光甚至还会向着他们所在方向笔直的射过来，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尖锐的呼啸声。 “不会是子弹吧？”陈光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管他呢。”梁国柱却满不在乎的道，“生死有命，既然已经来了淞沪，是死是活就由不得咱们自己说了，去他娘的吧！” 梁国柱话音刚落，跑在他前面的一个学生突然间就闷哼一声，然后脚下一软扑倒在地。 梁国柱也没多想，当即就伸手去扶，但是刚一碰到对方身上，梁国柱就很吃惊的发现，对方的身体竟然瘫软的像是烂泥，不对劲。 当下梁国柱喊道：“长官！” 带队的军官当即便折回来。 稍稍检查了一下，军官就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没了。” “没了是啥意思？”梁国柱一脸懵，“什么叫没了？” “没了就是死了。”军官直接说道，“已经没救了。” “啊？”梁国柱一下愣住。 军官站起身又道：“死的暂时别管，先抢救活着的，赶紧的，跟我去前面抬伤员，快！” 一行人很快来到前沿阵地。 只见十几个受伤的战士已经被归拢到了一起。 借着火光，隐约可以看见这十几个战士身上脸上全是血，有些还在小声的呻吟，有的却已经无声无息，也不知是不是还活着？ 第710章 可能哗变 四天很快过去，时间来到了1940年的9月25日。 这四天，日本陆军第十三军所属第二师团以及刚赶到淞沪战场的第二十八师团继续对hk区以及南市区展开猛烈进攻。 只不过，由于没了海军航空兵的空中支援，陆军航空兵第三飞行团的八个飞行中队也紧急撤离了淞沪附近的几个机场，甚至就连剩下的几个炮兵联队也是东躲西藏，不敢再轻易炮击淞沪，所以第二师团跟第二十八师团打得十分辛苦。 打得辛苦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第二师团以及第二十八师团的每日伤亡数字又出现了猛烈反弹。 之前这段时间，除了开战前三天伤亡较大，达到了一天两个联队的夸张数字，后面基本稳定在每天伤亡一个联队左右，二十天下来总共伤亡大约六万人。 可是最近五天，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的伤亡，又攀升到加起来两个联队的水平。 面对这个伤亡，第二十八师团还能扛得住，但是仙台师团已经开始扛不住了。 残酷的事实是，淞沪会战五番战开打至今，仙台师团的四个步兵联队已经换了两轮。 尽管补充进来的也是仙台县的后备步兵团，士兵的战斗素养是不存在问题的，但是部队士气却出现了严重问题。 毫不夸张的说，仙台师团的士气已经跌失了谷底，甚至很罕见的出现了厌战的情绪。 第二师团的师团长吉本贞一再次赶到了苏州留园。 “司令官阁下，海军马鹿胆小如鼠，被中国空军的一架轻爆击机吓得逃回了横须贺，可怎么我们陆军第三飞行团的八个战斗机中队也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吉本贞一带着一身的怒火闯进了明道堂，质问道：“这五天，仙台师团的勇士就没有看见过第三飞行团的一架战斗机，倒是中国空军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时不时的飞临虹口上空，对着我们仙台师团进行狂轰滥炸，我请问，第三飞行团被调到其他战场了吗？” 谷寿夫没做声，这种事他可不会给菅原道大背锅。 菅原道大说道：“第三飞行团的六个战斗机中队还有两个爆击机中队已经临时转场。” “竟然转场了？”吉本贞一生气的质问道，“我们第二师团正在虹口前线跟中国军队血战，你们第三飞行团在这个时候转场？” 菅原道大道：“在天气还没有转晴之前，第三飞行团恐怕没办法回到淞沪，因为即便回来也没有办法提供空中支援，我必须得为第三飞行团的一百多架作战飞机及两百多名飞行员负责。” “八嘎牙鲁！”吉本贞一勃然大怒，“那么谁来对第二师团的两万多名蝗兵负责？” 菅原道大不再吱声，他不想跟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争论。 谷寿夫只能安慰说：“吉本君息怒，今天已经是月底，马上就要进入到十月份了，淞沪马上就会迎来一段晴朗天气，到时候第三飞行团就能返回淞沪，再对仙台师团提供空中火力支援。” 吉本贞一道：“第三飞行团因为天气原因无法对我们仙台师团提供空中火力支援，几个炮兵联队还有刚调来淞沪的独立重炮兵第2联队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也没有给予我们炮火支援？” “也是因为天气因素。”旁边的武藤章解释道，“因为连日的阴雨天气，第三飞行团的几个战斗机中队连白天都没办法升空，可中国空军却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几个炮兵联队还有独立重炮兵第2联队一旦开炮，立刻就会被发现，紧接着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及爆击机就会飞临炮兵阵地上空，然后只需一颗炸弹就能摧毁整个炮兵阵地！” 吉本贞一顿时沉默了。 其实这个情况他知道。 现在各个炮兵联队的处境确实很尴尬，尤其是中国空军突然之间拥有了可以在几千米高空进行水平精确轰炸的航空炸弹之后，几个炮兵联队的处境就更加危险。 因为再集中一起的话，中国空军一颗重磅航弹就能带走，但如果像以前那样分散构筑阵地，高射机枪的火力也势必跟着分散，对中国空军的威胁就会大大降低，那么中国空军就能用使用火箭弹将分散的单独的炮兵阵地逐一摧毁。 所以现在只能够等待，等待天气转晴，第三飞行团回来，这样的话至少在白天的时候，各个炮兵联队以及第三飞行团的战斗机就可以给他们提供火力支援。 “吉本君，克服一下。”谷寿夫拍了拍吉本贞一的肩膀，又温言劝慰道，“等到天气转晴，情况就会好转，炮兵支援会有的，航空兵的空中火力支援也会回来。” “这样的话，我只能请求暂停对hk区的强攻。”吉本贞一却硬梆梆的说道，“至少在恶劣的阴雨天气不宜再强攻！” “暂停进攻？”谷寿夫的眉头当即便再次蹙紧，说话的语气中也隐隐带了丝怒意，“吉本君，你应该知道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马上就要彻底枯竭了吧？” “兵力枯竭？至少在hk区的战场上，我们感受不到这点。”吉本贞一冷然说道，“但是我们仙台师团的士气却已经出现问题。” 武藤章问道：“怎么回事？” 吉本贞一道：“昨天晚上，步兵第四联队的一名蝗兵在睡觉时突然惊醒，并枪击了身边的袍泽，虽然没有造成死亡，但是这件事足以引起我们的警惕。” 说到这一顿，吉本贞一又盯着谷寿夫眼睛说道：“如果战局再没有改观，再这样高强度高烈度的持续下去，我很担心部队有可能会发生哗变，会哗变！” “八嘎牙鲁，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谷寿夫大怒，“仙台师团是帝国陆军中的精锐，怎么可能会哗变？不要危言耸听！” 吉本贞一强硬的道：“司令官阁下，这不是危言耸听，要么立即恢复对我们的炮火支援及空中火力支援，要么就暂停进攻，否则仙台师团随时都有可能哗变！” 第711章 万班大战 谷寿夫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第十三军承受不起仙台师团哗变的风险，他谷寿夫更承受不起。 尽管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是谷寿夫不敢拿这件事情冒险，因为吉本贞不是个信口雌黄之人。 吉本贞一说仙台师团有可能会哗变，就是真的有可能哗变。 所以最终谷寿夫妥协了，下令仙台师团暂停进攻稍做休整，等到天气转晴之后，再恢复攻势。 吉本贞一转身离开之后，谷寿夫有些生气的质问影佐祯昭：“影佐君，五天前，你们影佐机关就说淞沪警备总团最多还剩两万，现在五天时间过去，淞沪警备总团还能剩下多少兵力？即便是按照一天伤亡三千人计算，此时淞沪警备总团也只剩五千人，可吉本君却说中国人完全没有兵力不足的迹象！” “不可能！”影佐祯昭对自己的情报机关还是十分自信的。 “我们对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估算，是从医院进行估算的，误差肯定是难免的，但是大面上的数字是绝不会错的。” 旁边的高桥俊介便立刻翻开笔记本对着念道：“开战至今，我们从淞沪各家医院统计到的伤员总数已经超过十万！其中的两万多人为百姓，军人数量接近有八万！” 再翻一页，又接着说道：“开战前，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约为四万，撤回淞沪的民兵四万，总兵力大约为八万，就算有误差，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武藤章道：“那就怪了，开战之前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加民兵都只有八万人，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伤员也有八万，我不禁要问，此刻守在hk区与南市区的军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高桥俊介：“我的猜测，应该是第一批伤势相对较轻的伤员已经提前出院归队，现在的hk区和南市区就是靠这些伤员在撑着，等这批伤员拼光了，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就彻底枯竭。” 谷寿夫道：“你们影佐机关针对淞沪各家医院的伤员统计，会不会有可能出错？” “不可能！”影佐祯昭对这点还是很自信的，“我们对每一家医院的伤员统计都会交叉核实，一个人出错，另外几人也会纠正。” 武藤章道：“淞沪警备总团设在中国银行老大楼的总医院，你们也能统计得到里边的伤员数？” “当然能！”影佐祯昭，“我们的人虽无法进入医院之内，但是仍可以通过口粮供应估算出总医院内的伤员数量。” 谷寿夫舒了口气，说道：“这样的话，应该就是淞沪警备总团的首批伤员提前归队了。” 影佐祯昭沉声道：“但是伤员提前归队肯定会影响伤口恢复，进而影响他们的战斗力，这种涸泽而渔的做法不可能持久。” “但是至少又可以让淞沪警备总团再坚持一段时间。”谷寿夫幽幽说道，“而且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让浦东的几万民兵和十万中国青年跨过黄浦江。” “这点可以放心。”西竹一接过话茬，“经过五昼夜的努力，熊本师团已经从徐浦据点到高桥镇的三十公里的沿江地带，修筑起了五个大型据点及三十个小型据点，而且利用现成的河浜建了一条严密的封锁线，被阻在浦东的几万民兵和十万中国青年除非从水底泅渡，否则就别想跨过黄浦江进入淞沪！” …… “问题是，我们根本就不打算让浦东的四万民兵还有十万青年学生跨过黄浦江。”文韬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稻叶四郎这老鬼子花那么大代价建了这么一条严密的封锁线，根本就没有什么卵用。” “但是老鬼子弄的这条封锁线是真他娘漂亮！”严峻指着地图上的这条封锁线，说道，“连挖壕沟的工夫都省了，直接就利用浦东现成的各条河浜及桥梁，再把这几条河浜跟黄浦江的几个交汇口用据点一锁，我们的人无论走旱路还是走水路，都会遭到阻击，娘的！得亏咱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去，要不然的话真就有些麻烦。” “这倒是。”文韬深以为然的道，“现在咱们淞沪警备总团是彻底被熊本师团截成了两截，浦西那边有个什么事，肯定是指望不上我了，同样道理，浦东这边一旦有个什么事，也指望不上浦西。” 严峻说道：“倒也不是彻底无法打穿，真要是不惜代价，也还是能打穿熊本师团的封锁线，不过至少现阶段没有这样的必要。” 夏铁汉道：“现阶段的主要任务还是筛选然后编练学生，让他们尽快熟悉战争，适应战争。” 严峻问道：“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多少学生跨过了杭州湾？” 杨诚答道：“到今晚为止已经超过十万人了。” 严峻又问：“杭州湾南岸还有滞留的学生吗？” “有是有，但不多了。”杨诚点了点头又道，“顶多还有几千人这样，不过后面还会有学生陆续赶到杭州湾南岸。” “后面的学生先不管，先管已经过来的这十万青年学生。”严峻沉吟片刻后说，“就把一万精锐老兵、四万民兵以及十万青年学生进行大规模混编，一个老兵加四个民兵带十个学生编成一个班，整编成一万个步兵班，咱们给熊本师团来一个万班大战！” “我的天！万班大战？”文韬倒吸一口凉气，心说严老弟到底是严老弟，总能整出新花样。 “对，万班大战！”严峻狞笑一声又道，“熊本师团自打据点修好了之后，不是就龟缩起来再不肯出洞了么？行，那我们就给他们来一个万班大战，编成一万个班给他来个无尽轮战，我就不相信稻叶四郎那个老鬼子能一直龟缩。” 文韬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万个班，分成三拨，每拨也有三千多个班，足以对熊本师团的从徐浦据点直到高桥镇的三十多公里的封锁线发起不留死角、不留盲区的无尽袭扰。 第712章 无尽袭扰 又到了干饭时间，今天中午的伙食是玉米面菜窝头，就是玉米面拌野菜做成的窝窝头，一个就有一斤多重，但是不抗饿。 梁国柱一口气能吃五个。 看着梁国柱吭噗吭噗的吃得那么欢快，陈光华忍不住问道：“国仔你咋吃什么东西都那么香？” “这菜窝头是挺香的呀。” 梁国柱一边说一边吭噗吭噗的继续啃着菜窝头，没两下啃完了第五个，然后终于打了个饱嗝。 “可我怎么觉得好难吃。”陈光华吃了两个就再吃不下去，不光是玉米面太粗糙，野菜也没有半点油水，真的是很难咽得下去。 “这还难吃？”一个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响起，“你们是不晓得川军出川时，是怎么过来的？那真是饿着肚子来的，不要说是玉米面窝头，连树皮草根都啃不上！” 两人回头看，便看到朱阿狗背着三八大盖昂首挺胸的过来，那模样像极了大公鸡。 最近这几天，都是朱阿狗带着他们这支担架队，所以互相之间已经混得非常熟了。 “狗哥来了！”梁国柱当即便跳起身迎上前去。 “给我闭嘴！”朱阿狗没好气的道，“侬册那，不是说了不要叫狗哥？还叫还叫！” “呃，朱哥。”梁国柱从善如流立刻纠正称呼。 “噫，你还是叫狗哥吧。”朱阿狗一撇嘴说道，“吃完了？” “刚刚吃完。”梁国柱一边说一边就伸手去摸朱阿狗肩膀上挎着的那杆三八大盖，“狗哥，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枪？” “侬脑子瓦特了？枪也是你能随便碰的？”朱阿狗一巴掌拍开梁国柱的手，又接着说，“吃完了就跟我走吧，有新任务。” 朱阿狗带着梁国柱、陈光华等几十个青年学生来到周浦镇外的一处空地上，却意外看见那里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个青年学生。 此外还有几十个民兵以及十几个正规军，谁是正规军，谁是民兵很好辩认，扛着三八大盖的基本上都是民兵，扛着卡宾枪的基本上都是正规军。 一百多个青年学生很快被分成了十几拨，每拨十个人，梁国柱和陈光华被分在了同一拨。 再然后他们这十个学生就被其中一个正规军给带走了，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四个民兵。 来到镇外一片竹林，带头的那个正规军才停下来说道：“先自我介绍一哈，我叫谢幺鸡，你们可以叫我幺哥，莫叫鸡哥哈，不然老子跟你们急，都听见没得？” 有个学生便小声说：“那个，我们这是进了动物园吗？又是狗，又是猪的，现在又有鸡。” “谁？啷个在说话？”谢幺鸡的一张驴脸立刻板下来，一股犹如实质的杀气便立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就是老兵的杀气。 见血的老兵都这样。 眼神真能把人吓尿。 梁国柱、陈光华等几个学生顿时噤若寒蝉，刚刚说话的那个学生更是身体不自禁的颤抖。 但好在，谢幺鸡身上的杀气很快收敛起来，接着说道：“之前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士兵，说话之前必须首先向长官喊报告，没有长官允许绝对不准擅自开口！” “报告！”梁国柱闻言当即便高喊了一声。 谢幺鸡瞬间又黑脸，转身走到梁国柱跟前，一张脸几乎怼到了梁国柱的面前：“什么事？” 梁国柱却毫无畏惧，盯着谢幺鸡近在咫尺的眼睛问道：“我想请问什么时候给我们发枪？” “发枪？想屁吃呢！”谢幺鸡冷哼一声道，“想要枪，自己到战场上缴获去！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可没有十几万条枪给你们！” “可是我们没有枪，怎么跟鬼子打？总不能用牙齿咬，用拳头跟鬼子拼命吧？”梁国柱。 谢幺鸡回头一招手，朱阿狗和另外一名民兵便立刻抬出来一捆长矛分发给十个青年学生。 这捆长矛的矛身采用细毛竹的竹竿，矛尖则是把刺刀，其实就是把刺刀绑在了细竹竿上。 梁国柱不再说什么。 好歹有了一支长矛。 “现在给你们简单说一下作战要领。”谢幺鸡沉声道，“等会上了战场之后，保持安静，不要到处乱跑，紧紧跟在我后面，观察我的动作，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朱阿狗等四个民兵大声的回应。 梁国柱等十个学生愣了下，随即也跟着大声回应：“听见了！” “走！”谢幺鸡打个手势，转过身就大步往前走。 …… 稻叶四郎带着石川浩三郎和梅木武夫趁夜来到了前沿观察哨，近距离观察交火情况。 尽管夜色如墨，也没火光，但是稻叶四郎还是可以凭借枪声分辨出对面的中国军队只有几个人，最多不会超过五个人。 当然，几十米外还有一拨。 往南或者往北，还有很多这样的五人左右的小组。 作陪的步兵第二十三联队的联队长佐野虎太说道：“这之前，国军小部队还有几十人甚至百人，但到了今晚，前来袭扰的国军小部队就只剩下十几个人，但是小部队的数量却变得更多了，保守估计，从王家渡据点往北到高桥据点这三十多公里的封锁线上，至少有上千支国军小部队在活动。” “可恶！”石川浩三郎黑着脸道，“所以，中国军队的战法从之前的麻雀战，变成蚊子战了吗？” 顿了顿，又道：“被蚊子叮一口问题不大，甚至只要涂点口水就能应付过去，但是如果被成千上万只蚊子持续的叮咬，也是会咬伤甚至于直接咬死人的！” “有点不对劲！”稻叶四郎的眉头也拧成了川字，“我怎么感觉浦东的几万民兵和十万中国青年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石川浩三郎道：“是啊，按理来说，在我们熊本师团的封锁线彻底成形之后，滞留在浦东的几万民兵就应该主动发起强攻才对，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能乘之以强，可是现在中国人却似乎并不着急？” 第713章 蚁多咬死象 稻叶四郎采取的战术是示之以弱，乘之以强。 就是让熊本师团先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引诱又或者逼迫浦东的中国军队主动向熊本师团的封锁线发起强攻。 趁着浦东的中国军队主动集结在一起的机会，熊本师团再倾尽全力发起反突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垮甚至全歼浦东的国军。 可问题是，稻叶四郎期待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浦东的国军并没有大规模的集结，更没有向熊本师团的封锁线发起大规模的强攻。 浦东的国军反而是派出了好几千个战斗小组，没日没夜的向熊本师团的封锁线发起无尽袭扰。 这样的袭扰看着不致命。 对于一个甲种师团来说，可以说是无关痛痒，因为每个战斗小组在每次战斗中、能够给熊本师团造成的伤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可问题是，如果持续时间长了也同样吃不消，哪怕是一个晚上只伤亡三百蝗兵，一个月下来就能够损失半个师团，蚁多咬死象！ …… 一晚上三百个是不止的。 因为此刻正向熊本师团的封锁线发起袭扰的，有一千个班，带队的那一千个班长可都是老兵。 这些老兵不仅枪打得准，而且谙熟各种战术，对于夜间作战尤其有独到的心得。 谢幺鸡盯上了一个哨卡。 “朱阿狗。”谢幺鸡道。 朱阿狗立刻以肘支地爬到谢幺鸡面前小声道：“幺哥我在！” 谢幺鸡立刻附着朱阿狗的耳朵边低语了几句，朱阿狗听得连连点头，然后撅着屁股往前爬行。 朱阿狗往前爬行的间隙，谢幺鸡也悄然打开卡宾枪的保险，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片刻之后，朱阿狗借着夜色找到了藏身之处，当即对着前方十几米外的哨卡胡乱的开了一枪，然后迅速躲了起来。 鬼子的战术素养确实好。 凭借朱阿狗开枪时所产生的枪口焰，哨卡里边的两个鬼子哨兵便迅速完成瞄准并扣下了扳机。 “咻！咻！”两道耀眼的流光几乎是擦着朱阿狗头皮掠过，就差那么一点，险些被一枪爆头。 然而，两个鬼子哨兵在开枪还击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方位。 说时迟那时快，谢幺鸡已经闪电般出枪并且连着开了两枪。 对面立刻响起两声惨叫。 显然，这两枪都打中了！ “跑！”开完两枪之后，谢幺鸡跳起身就往后跑，另外三个民兵和梁国柱等十个学生也赶紧跟着起身往后跑。 很快，一发手雷就已经冒着青烟落在他们刚刚藏身的方位，随即就是轰的一声巨响。 陈光华等几个青年学生惊得冷汗都下来，只有梁国柱非但不怕，反而变得格外兴奋。 幺哥真是神了！ 只是凭借这一点亮光，居然就能打中对面的鬼子，而且还能料到鬼子会扔手雷反击，牛逼！ “都有，卧倒！”确定来到安全距离之后，谢幺鸡才一个箭步翻身趴倒在了地面上。 梁国柱跟着卧倒在地，又一脸谄媚的说道：“幺哥你可真是神了啊，你怎么知道鬼子会向着我们藏身的地方扔手雷啊？” “这有什么呀。”谢幺鸡撇了一下嘴说道，“你要是能活过三个月，也能知道这些。” 梁国柱一脸期待的道：“三个月后打枪也能像你这么准？” “这个恐怕不太可能。”谢幺鸡摇摇头说，“枪法这个东西关键还得看天赋，你天赋不行，再多子弹也练不出！要是天赋好，几十发子弹之后就能变成神枪手！” 梁国柱：“幺哥一定是整个淞沪数得着的神枪手，是吧？” “这你可错了，我的枪法在淞沪根本就排不上号，光是侦察三连就有一百多人枪法比我好。”谢幺鸡说起这个，还有些遗憾。 两年前，他谢幺鸡也是侦察三连的狙击手，可惜一次受伤之后视力出了问题，然后就被调到快速打击团当了一名车载机枪手。 再然后，又调到五团当了一个排长，再然后又晋升连副，到现在已经是连长。 当然了，现在又被派来带练这些新兵蛋子，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得跟这些新兵蛋子呆一块。 想到这，谢幺鸡的心情就不再美丽，感觉被这些新兵蛋子捆住了自己的手脚，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难得有大仗打。 心情不好得发泄出来。 要不然容易憋出毛病。 谢幺鸡正要随便找个借口训斥梁国柱一番，耳畔突然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声音。 霎那间，谢幺鸡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当即端起手中的卡宾枪瞄准前方，又冲左右两侧的四个民兵以及梁国柱等十个学生低声喝道：“全都有，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梁国柱、陈光华等十个学生闻言便是一愣。 四个民兵却也在霎那间警觉起来，不约而同拉动枪栓，将子弹推入到枪膛之中，并且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前方。 倏忽之间，谢幺鸡突然对着前方厉声大喝道：“口令！” 回应的是两声枪响。 但是好在谢幺鸡早有准备，喊出口令的同时就迅速换了方位，所以那两枪没能打中目标。 下一秒钟，一个民兵就已经点燃一个燃烧弹，然后缩在田坎下朝着前方扔出去。 燃烧弹在空中飞行了三十多米之后凌空炸开。 这是淞沪兵工厂改进之后的二代汽油燃烧弹，结合了燃烧弹以及手榴弹的优点，不仅能够灼烧，还能以破片杀敌！ 伴随着燃烧弹的凌空炸开，四下里溅射的火焰一下就照亮了以炸点为中心的方圆几十米的区域。 正弯着腰往前突进的十几个鬼子立刻露出在火光中，并且被燃烧弹的破片射了个正着。 惨烈的哀嚎声中，六七个鬼子捂着脸倒在了血泊中。 不过剩下的六七个鬼子却反而端着刺刀加快了速度，口中则是板载和西内叫喊个不停。 说时迟，那时快，谢幺鸡和三个民兵已经同时开枪，尤其是谢幺鸡的卡宾枪可以连发。 眨眼间，向前突击的六七个鬼子就全部被撂倒在地。 第714章 真香 梁国柱完全没想到，他的战场首杀竟然会这么快到来。 撂倒几个鬼子之后，谢幺鸡便立刻从田埂后面跳起身，一边端着卡宾枪往前冲一边大喊：“跟我冲啊，捅死狗日的小鬼子！” “冲啊！”三个民兵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跳起身。 竟然还有一个人的反应比民兵更加快，他就是梁国柱。 谢幺鸡才刚喊完冲，梁国柱就已经端着长矛弹身而起，几个跨步就超到了谢幺鸡的前面。 一个鬼子只是负伤，刚挣扎着坐起身，还没来得及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梁国柱就已经挺矛冲到了他面前，然后手起一矛，矛头便噗哧一声捅进鬼子的心口。 虽然是淞沪兵工厂打的钢轨材质刺刀，无论是材料还是工艺都无法跟鬼子的刺刀相媲美，但是开锋后捅人却还是很好用的。 鬼子心口挨了一刀，锋利的刀刃直接把心脏都给捅穿，整个人霎那之间丧失了行动能力，但是双手却仍旧本能的握紧步枪，一双眼睛更是凶狠的瞪着梁国柱。 “还没死？”梁国柱一点也不像个战场初哥，直面鬼子那对野兽般的眼神竟然丝毫不惧，收回长矛对着鬼子面门又是一矛。 这一矛直接从鬼子的嘴巴捅进去，直透后脑，鬼子瞬间就丧失意识，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梁国柱竟然还凑到鬼子跟前察看，竟然没有丝毫不适，仿佛他杀的不是人，而是小鸡仔。 谢幺鸡端着卡宾枪第二个冲到鬼子近前，也是愣了下。 心说这也是个怪胎。 还有一个鬼子没死，挣扎着想要捡起枪，谢幺鸡当即一脚把那鬼子身边的三八大盖踢开。 三个民兵也冲上来，端着刺刀就准备捅向没死的鬼子。 “停！”谢幺鸡却伸手拦住那三个民兵，又对着最后过来的陈光华等几个学生说道，“这个鬼子交给你们了，捅死他！” “啊？”陈光华愣住。 另外几个学生也愣住。 就捅？还没准备好呢。 “啊什么啊？”谢幺鸡冷酷的说道，“看见没？小鬼子的手已经伸向腰间的手雷，他是要拿手雷跟你们同归于尽呢，不杀他，就等着被他手雷炸死吧！” 谢幺鸡说的半真半假。 那个重伤没死的鬼子，确实正吃力的把手伸向自己腰间，准备解一颗九一式手雷，这是真。 但就算鬼子解下手雷，也已经没力气磕响手雷，因为九一式手雷引爆前要磕一下。 但是陈光华和另外几个学生不知道，瞬间就紧张得不行，有个学生甚至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陈光华率先端起长矛，拿刺刀对准了那个鬼子兵的心口，但是比了几下都没有勇气刺下去。 其他的学生也差不多。 “真是墨迹！”梁国柱等得不耐烦了，端起长矛就要捅向那鬼子的咽喉，他还没捅过瘾呢。 谢幺鸡赶紧伸手拉住。 “诶诶诶，你合格了。” “这个鬼子留给其他人。” “啥意思？啥叫合格了？”梁国柱一脸懵逼。 “合格了，就是你已经通过刺杀训练考核了。”谢幺鸡道，“表现还是可以的。” 三个民兵不禁对视一眼，心说这个学生的表现何止是可以，简直称得上是优秀，就没有见过几个新兵蛋子能够像他这样凶残的。 杀人竟然不要心理过渡，才第一次杀人就跟杀小鸡仔似的，杀完人之后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简直就是杀神转世。 陈光华还有另外几个学生的表现就要差得多，酝酿了半天，最后还是谢幺鸡在背后推了一把，陈光华才终于一矛捅进鬼子咽喉。 鬼子很不甘心的咽了气。 陈光华却也软瘫在地上。 谢幺鸡又逼着另外八个学生端起长矛往几个鬼子己体上捅，直到鬼子都被捅成了筛子才喊停。 喊停之后，几个学生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有两个更是趴倒在地上开始干呕。 只有梁国柱没事人似的，这会已经从地上捡起了一支步枪，拉枪栓时一个没有注意，竟把枪口指向了其中的一个学生。 谢幺鸡便赶紧压下枪口，然后瞪着眼睛厉声训斥：“蠢货，枪口永远不要指向战友！” “噢，好好好。”梁国柱赶紧把枪口转了个方向，又问道，“幺哥，咱们还回去吗？” “今晚不用了，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谢幺鸡摇头道，“一万个班呢，轮着来，下回轮到咱们至少得明天傍晚了。” 说完，谢幺鸡转身就走。 这会，另外三个民兵已经打扫完了战场，鬼子身上除了一块兜裆布之外都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随即其他地方也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枪声，有一处战场距离他们还不到百米，也不知是哪个班？ 梁国柱还有些意犹未尽：“幺哥，之前负责诱敌的狗哥还没回来呢，咱们不等他吗？” “这货不用等。”谢幺鸡摇了摇头说道，“他对这片的地形比所有人都熟，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摸回镇上去。” 事实证明谢幺鸡是对的。 等梁国柱他们回到镇上，发现朱阿狗早就先一步回到营地，甚至都已经吃上宵夜了：烤地瓜。 谢幺鸡两眼一瞪就要骂。 朱阿狗赶紧说：“幺哥，我刨的是我娘舅的地瓜，可没有刨别人家的地瓜，不算拿百姓财物。” 淞沪警备总团纪律很严，擅自拿百姓财物金额超过一银元，直接没有二话——枪毙！ “刨的真是你娘舅家的？” “真的，这我还能骗你。” 朱阿狗一边说，一边递给谢幺鸡一颗烤好的地瓜。 谢幺鸡接过来掰成两半，一股浓香便立刻溢出来，谢幺鸡咬了一大口，一脸的满足：“真香。” “你也觉得香。”一个声音忽然间从门外传进来，随即几个身影就从大门外走进来。 “参谋长？！”谢幺鸡立刻激动得站起身来，一脸热切的盯着走进来的几个人。 “参谋长？”梁国柱、陈光华等学生也赶紧跟着站起身，眼前的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活阎王？ 第715章 冷血屠夫 进来的正是严峻、文韬、夏铁汉还有杨诚他们一行。 严峻专门来看梁国柱的。 因为第一批“一千个班”的袭扰战已经结束了，最终的结果不能够说好，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其中表现最好的就是谢幺鸡的这个班，不仅灭掉了趁夜色摸过来的一个鬼子分队，而且自己的一班人马还是零伤亡。 还有梁国柱，他的名声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听说过的人都一致认为这个南洋来的新兵蛋子，跟李当归、叶同发都是同一类人：冷血屠夫。 这些人就不需要适应期。 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仗。 上战场对他们来说就像回家。 “你就是梁国柱？”严峻一眼就分辨出梁国柱，很好辨认，因为他穿着学生制服，而且其他几个学生都是精神萎靡，就只有这个家伙依然是活力四射，眼里有光。 甚至还能大口的啃地瓜。 别的新兵刚杀过人之后连着几天都吃不进东西，吃什么都能想起死人，一吃就吐。 眼前这货却不是。 这货似乎吃得更加香甜。 “你就是活阎王？”梁国柱盯着严峻，一脸的兴奋。 这位在未来一手缔造了南洋联邦共和国的冷血屠夫，此刻仍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学生仔。 就像是一头幼虎，才刚刚长出两颗小小的乳牙而已，呲牙咧嘴咆哮的时候也只让人感觉可爱。 “怎么？”严峻笑了笑，又随口反问一句，“看着不像吗？” 此时的严峻也不会想到，他通过广播号召海外华人华侨学生回国抗战的举动，竟然把整个东南亚的世界线改得面目全非。 尤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学生仔，最后竟然成了能让土著小儿不敢夜啼的冷血屠夫，并且统治了超过三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以及超过一亿的人口。 文韬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笑着调侃道：“小子你认错人了，我特么的才是活阎王。” “你？”梁国柱扭头盯着文韬看了两眼，神情举止间丝毫没有士兵见到长官时的怯场，说道，“你不是活阎王，没有那个气场！” “卧槽！”文韬瞬间脸黑。 原本只是想调侃一下新兵，结果却反而被新兵蛋子给调侃了，丢人哪，真是丢死个人。 严峻险些笑岔气。 夏铁汉他们想笑又不敢笑，于是只能很辛苦的忍着。 文韬就更加恼火：“老夏，你们想笑就笑出来好了，不用为了给我留面子就辛苦憋着。” “那我可真笑了？”夏铁汉话还没说完就大笑起来。 杨诚几人也跟着笑出声。 “卧槽，真笑啊？”文韬脸色变得更难看，“友尽！” 严峻又问梁国柱：“听说你用长矛捅死了一个鬼子？” “对啊。”梁国柱拿起搁在火堆边的长矛，对着空处做了个向前捅刺的动作，“就这，一矛就捅穿了鬼子心窝，完了发现鬼子还没有咽气，我就对着鬼子的嘴巴又补了一矛，直接捅穿后脑，这下才算是真正的捅死。” 那表情，那语气，真的就好像在说我刚杀了一只鸡，又或者说刚刚踩死了一只小蚂蚁。 只能说，心理素质是真好。 这样的苗子值得重点培养。 搞好了，能成为一代名将。 当下严峻又说道：“不错，第一次上战场就能建功，也算是很难得了，我就破一次例，可以给予你一个额外奖励，说吧，你想要去总团的哪个部队？” “参谋长，随便我挑选吗？” “对，随便你挑选，说吧，你想去哪个部队？” 梁国柱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不假思索的说道：“想去航空队，我想当一名空军！” “当空军？” “你想进航空队？” 这是严峻万万没有想到的。 旁边的夏铁汉也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梁国柱会提出要求加入他们侦察营呢，他甚至已经准备破例接收梁国柱，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瞧上他的侦察营。 一腔热情错付了。 “不行吗？不行那就算了，当步兵也一样的。”梁国柱倒也没怎么失望，又接着说道，“反正只要能杀鬼子就行，真的。” “咳，也不是说完全不行，只是空军跟陆军不一样，必须得通过身体素质的考核才行。”严峻轻咳了一声道，“只要你能通过身体素质的考核，我就批准你的要求，让你加入航空队成为一名飞行员。” “那肯定没问题。”梁国柱拍了拍胸膛，一脸笃定，这家伙对自己的身体非常的自信。 “有什么困难吗？” 严峻随口又问了句。 “困难？没有。”梁国柱不假思索的答道，“不存在，就没有我们克服不了的困难，也没有我们完成不了的任务，更没有我们战胜不了的敌人！” 严峻能听出来，梁国柱并不是嘴巴说说，而是打心底认同他带过来的这句经典语录。 当下严峻伸手拍了拍梁国柱的肩膀，又小声说道：“好好干，等抗战胜利了再回去，保护好东南亚所有的华人和华侨，最好建立一个由华人主导的国家。” “嗯？”梁国柱闻言一愣。 建立一个华人主导的国家？ 严峻接着说道：“东南亚的土著人未经文明教化，蒙昧无知，华人华侨理应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率领当地的土著人摆脱西方奴役，建立一个统一的独立自主的国家。” 梁国柱半天都没能回过神，连严峻他们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建立华人国家。 …… 文韬笑着说道：“严老弟，还得是你，几句话就把那小子说得一愣一愣，咦，对了，你刚才到底跟那小子说了什么呀？” “也没说什么。”严峻道。 “我就跟他说，老文你是咱们淞沪警备区十万民兵的总教官，鬼子听到你的大名都能吓得肝颤，你说你一个新兵蛋子，谁给你的勇气敢这样调侃文魔王？” “你真的是这么跟他说的？”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骗我？” 文韬听了却有些将信将疑，严老弟真是这么说的？ 第716章 静以待变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时间来到了9月26日。 稻叶四郎、石川浩三郎还有梅木武夫三人都是一夜没睡。 天亮之后，石川浩三郎拿着刚刚统出来的伤亡数字走到稻叶四郎的面前报告说：“师团长，昨天晚上一共伤亡六百多名蝗兵！其中阵亡加失踪就超过了两百人！” “纳尼？”稻叶四郎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伤亡六百，阵亡加失踪超两百？” “哈依！”石川浩三郎微一顿首接着说道，“昨晚开始，中国民兵的袭扰频率就变得更大，之前的五天，平均每个据点每晚也就一到两次，现在却是片刻不停，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中国民兵袭扰。”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有不少的据点实在是不胜其扰，主动派出一个步兵分队发起反击，结果出击的二十多个步兵分队三百多蝗兵就只活着逃回来不到一半，昨晚阵亡和失踪那么多主要是反击失利造成的，如果没有反击的话，阵亡数和失踪数占比不会那么高。” “八嘎！”稻叶四郎当即气得爆了句粗口，也不知道是在骂各个据点的日军，还是骂国军。 稻叶四郎又接着下令：“立即致电各联队，从现在开始，没有师团部的允许，都不准反击！” 不反击，虽然伤亡总数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是至少阵亡和失踪数会降下来。 “哈依！”石川浩三郎赶紧去通讯课给各个联队发电报。 稻叶四郎扭头看了一眼帐外暗沉沉的天空，又接着说道：“好在已经天亮了，天亮了之后，浦东的中国民兵总应该消停了吧？” 这次稻叶四郎失算了。 因为即便到了天亮后，浦东的中国民兵也没有停止袭扰，唯一区别就是打冷枪的距离远了。 夜间的时候，中国民兵敢欺近到距离据点几十米甚至于十几米的距离内扔燃烧弹，天亮后，就只敢躲在远处打冷枪，又或者突然之间打上一发火箭弹。 将近中午时，甚至就连中国人的战斗机也来了，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对着熊本师团的封锁线打了足足一百多发火箭弹！ 甚至中国人的重炮群也对着熊本师团的封锁线发起炮击，虽然只来了两波急速射，但还是给熊本师团造成不小伤亡。 将近傍晚时，石川浩三郎一统计，发现今天白天的伤亡居然比昨天晚上还要更多。 石川浩三郎：“师团长，今天一天共计伤亡了九百多蝗兵，其中将近两百人阵亡。” “八嘎牙鲁。”稻叶四郎再一次气得破口大骂。 石川浩三郎：“主要是我们修筑的工事太简陋，扛不住中国军队的重炮急袭不说，就连中国空军的火箭弹也扛不住，所以今天才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但是好在，随着工事的逐步完善及逐步加固，部队的伤亡数肯定也会逐步下降。” “可一直处于这种被动挨打的境地也不是办法。”梅木武夫黑着脸道，“师团长，正如你之前说的那样，蚂蚁多了能咬死大象，咱们熊本师团虽强悍，但也架不住浦东的中国民兵无休无休的袭扰。” “所以，你想说什么？”稻叶四郎冷然道，“主动出击？” “哈依。”梅木武夫猛一顿首又接着说道，“虽然大举出击的时机仍未成熟，但是现在出击至少还有五成胜率，但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消耗下去，则毫无胜算！” “蠢货，没有听说过静以待变这个成语吗？”稻叶四郎，“眼下的这种局面不会一直持续，你别忘了浦西只剩不到两万国军！” 顿了顿，稻叶四郎又咬牙切齿的接着说道：“我就不信，浦东的国军能一直跟我们耗下去！” …… 苏州留园。 谷寿夫道：“熊本师团采取的战术虽然保守，但是思路却是正确的，无论如何浦西市区的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都快要枯竭了，这个时候，熊本师团确实没有必要冒险出击，完全尽可以静以待变，等着浦东的国军主动向他们进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击溃。” 西竹一道：“问题是，淞沪的天气仍未好转，仙台师团对虹口的攻势已经停止，第二十八师团对南市的攻势虽然并没有停止，但是强度也降了下来，我很担心，今天一天对淞沪警备总团的杀伤，很可能还没有伤愈归队的老兵多，所以短时间内浦西的淞沪警备总团主力其实并没有兵力枯竭的隐患。” “但这终归是暂时的。”谷寿夫说道，“只要天气转晴，仙台师团就能恢复对虹口的攻势，第二十八师团也会恢复进攻强度。” “这样的话不出五天，淞沪警备总团就会彻底兵力枯竭。” 顿了顿，谷寿夫又道：“所以现在要做的，是让仙台师团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同时让第二十八师团尽可能保持住进攻的强度。” …… 四行仓库东楼司令部。 谢晋元刚从南市回来，就对着李当归说道：“这几天九团十团的伤亡都不小，急需要补充。” 李当归：“司令放心，我刚刚已经调拨了五千民兵过去。” 谢晋元：“现在咱们总共还剩下多少个可供补充的民兵？” 李当归：“大概两万。” 谢晋元：“两万民兵再加上一万骨干老兵，这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总共还有三万兵力是吧？” 李当归：“各家医院还有将近六万个伤员，其中恢复得比较好的五千多伤员已经可以出院。” 谢晋元当即松了口气。 就是说，第五次淞沪会战开战之前他们淞沪警备总团有三万五千多精锐部队，二十天之后，还剩下三万五千多，还担心个啥？ 实在要是没兵可用了，还有两大租界的三十多万壮丁呢。 这三十多万壮丁虽然都是挑剩下的边角料，但是再不堪，终归也有三十多万，总能顶点用。 更何况，浦东还有严老弟的五万人马加十万青年学生军，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兵力会枯竭。 第717章 打服洋人 在相持中，又是一周过去。 时间来到1940年10月3日。 在这一周，日本陆军印度支那派遣军已经占领整个印支半岛，维希法国虽然向日本提出了抗议，但是根本没卵用，日本人不在乎，德国人更加不会替维希法国撑腰。 都跪下了，还装什么男人？ 这个世界从不会怜悯弱者。 在横须贺，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一直在暗中紧锣密鼓调集资源，准备偷袭珍珠港，甚至于就连配合海军作战的五个师团也已经到位。 当然，这个属于最高机密。 对外的宣传口径是，第十七军是为了渝城会战准备的。 消息传到渝城之后，常委员长险些吓死，好几次在国府会议上提出把青唐列为第二陪都，并且还要马上把侍从室迁往青唐，最后还是薛、白、李等前线高级将领再三保证，才终于稳住了阵脚。 欧洲战场，德国人的海狮计划正式宣告破产，元首事实上已经放弃了攻占英伦岛的打算。 海狮计划破产之后，德国就把目光转向东欧，罗马尼亚沦为德军的第一个猎物。 到了这会，即便是军事白痴都能够看得出来，日尔曼人的这架战争机器已经停不下来了。 有些事情开始容易，但是要想停下来就没有那么容易，全世界都知道德国已经无法停下。 也就是说，日尔曼人跟斯拉夫人的决战已经箭在弦上，无论是日尔曼人又或者斯拉夫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充分的思想准备。 英伦岛上，新当选的首相温斯顿一边在暗中积蓄力量，一边积极介入米国大选，试图选出一个更加倾向于参战的米国总统。 米国的选战也已经进入到最后的白热化阶段，威尔基和富兰克林展开了决胜阶段的较量。 除了少数华人华侨以及陈嘉伯等驻米外交官，整个米国根本就没人关心淞沪战场的局势。 淞沪战场，连续下了足足半个月的阴雨之后，终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晴好天气，于是乎，鬼子们觉得自己又行了，因为中国空军终于又要退避三舍。 …… 天色刚亮，日本陆军第十三军所属第三飞行团的六个战斗机中队以及两个轻爆击机中队就纷纷从江城、徐城等机场转场回到苏山、杭城以及苏州等淞沪的前线机场。 稍作休整，第三飞行团便又出动两个战斗机中队以及一个轻爆击机中队对淞沪展开了狂轰滥炸。 伴随第三飞行团对淞沪发起攻击的还有第十三军的几个炮群，五个炮群超过两百门75mm口径以上的山炮或者野战榴弹炮，对着hk区以及南市区展开大规模炮击。 接着，已经休整了一周的仙台师团再次对hk区发起了猛攻，第二十八师团也向南市发起猛攻，战火再次将淞沪的天空烧得通红。 整个淞沪再次化为了炼狱。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在滔天战火的灼烧以及炙烤之下，租界居民的精致气息以及慕洋跪洋的心理也在一点点的褪却、变淡。 战火都把淞沪烧红，你还怎么精致？日本人都明火执仗的喊出要把整个淞沪都化为废墟，要把淞沪所有中国人都杀个精光，就问你还怎么跪得下去慕得起来？ 虽然日本人并不能代表全部的洋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仍然对租界居民造成了很大影响。 事实证明，跪洋慕洋是没有活路的，只有挺直脊梁骨，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才能活命！ 时移势易，炎黄子孙独有的战天斗地、英勇不屈以及坚韧不拔的基因正一点点的被唤醒。 就像是炼钢，伴随着高温炉火的灼烧，伴随铁锤的反复锻打，杂质正一点点褪去，淞沪这块钢锭逐渐恢复本来底色。 轰炸刚结束，鬼子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刚刚飞走，成千上万的租界百姓就从地道中钻出来，扑火、救治伤员又或者抢修工事。 鬼子狂轰滥炸之时，老百姓可以躲进防空洞和地道里，但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将士却不行。 相当一部分淞沪警备总团的将士得顶着鬼子战斗机的俯冲扫射以及轰炸，冒死进行反击。 原因很简单，两大租界的发电厂以及自来水厂等民用设施不能没有防空，必须有人守着。 甚至三大碉堡群的地表阵地也必须得有人守着，不能让鬼子轰炸机肆无忌惮的俯冲轰炸。 所以每次轰炸结束，都会有成百上千的国军将士伤亡，所以需要有大量的担架队把这些伤员转移到附近的医院救治。 每次轰炸结束之后，也会有大量的地表阵地遭到摧毁，所以需要大量义工帮忙抢修工事。 刚开始阶段，租界的百姓大多选择了冷眼旁观，都认为国军的抗战跟他们没关系。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租界百姓的观念逐渐改变，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到了担架队，或者加入到了抢修工事的义工队。 半隔半个月，自发出来帮忙的租界百姓更多了，其中就包括交通大学校长张贡九的夫人。 这个精致的沪上小女人已经剪去了卷发，洗去了脂粉，也脱掉了瑞肤祥定制的名贵旗袍，跟着府上的女佣袁嫂到愚园路附近的发电厂救治伤员，任由伤员身上的血迹弄脏了俏脸以及身上衣裳，也是毫不在意，只是随意擦了擦，又加入到了对下一个伤员的救护。 张夫人并不是个例。 不能说所有人，但是两大租界里的绝大多数中国人都已经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你可以不爱自己的国家，甚至可以憎恨祖国的文化和语言，但是你永远都没有办法改变肤色。 在洋人眼里，你永远都是中国人，在洋人眼里，中国人永远只配成为他们的奴隶，永远只配从事最低贱肮脏的贱业，永远只配领取最微薄可怜的薪水。 想融入洋人成为上等人？ 纯粹是做梦，痴心妄想！ 要想改变中国人的地位，有而且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拳头打服洋人，打出一片生存的空间。 第718章 提供信心 张贡九夫人就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这点。 所以，当一队米军士兵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要求等在地下医院入口的中国伤员让路时，会英语的张夫人就坚决予以拒绝。 “请到后面去排队！” “排队？你们这些卑贱的中国佬死了活该，赶紧给我们的大使阁下让开通道！” “闭嘴！”张夫人俏脸一沉当即怼了回去，“别说大使，就算是米国总统来了也必须排队！” “喔特？”带队的米军上尉一听顿时火了，当即从腰间枪套取出勃朗宁手枪，黑着脸喝道，“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让开通道！” 张夫人顿时俏脸失色。 但是下一秒，给她撑腰的人就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一群，足足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中国士兵。 带队的上尉一声令下，几十个国军便齐刷刷的举起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十几个米军。 这个上尉竟然也会英语。 盯着米军上尉，国军上尉的眼神冷漠得让人害怕。 “我只数到三，旺、图……” 米军上尉秒怂，赶紧放下勃朗宁手枪并开始诉苦：“我们的大使阁下被瓦砾打伤了……” “不管什么人，到了我们中国就必须遵守我们中国的规矩！想要医疗服务，就老老实实排队！”国军上尉直接打断了米军上尉。 米军上尉无奈，只能示意米军抬着担架走到队尾，看到这，张夫人和一众义工开始热烈鼓掌。 还是不够自信，只是让洋人遵守下纪律就跟打了胜仗似的，真正的自信是直接把洋人当空气。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爱丁堡的基因的确在战火中一点点的崩解。 …… 爱丁堡的基因正在战火中一点点的崩溃，浦东的十万青年学生却在战火中慢慢变强。 短短一周时间，十万青年学生就基本都上过战场，有不少青年学生甚至完成了首杀，更有的甚至还缴获了自己的武器。 而且代价极小。 这就是麻雀战的厉害之处。 麻雀战能够把地形优势利用到极致，同时还能最大限度的弥合两支军队在武器装备以及单兵战斗素养之间的悬殊差距，从而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程度的杀敌效果。 严峻对目前的局面很满意。 在对一团、四团、五团以及七团所有排级以上军官的座谈中，严峻就明确说道：“这场麻雀战，至少还要再持续一个月！在十一月份没有到来之前，谁也不要跟我提什么总攻，都听见没有？” 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回应。 显然，参加座谈会的这些军官都希望尽快发起总攻，尽快吃掉熊本师团这一块大肥肉。 七团长陈大勇的话就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军官的心声：熊本师团这么一块肥肉摆在面前，就是晚上睡觉都会忍不住流口水，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就想早点落肚为安。 这种事情做思想工作那肯定是做不通的，让李云龙安份守己不打万家镇的伪军骑兵营，那特么不是扯犊子吗？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严峻同样做不到不让四个主力团的军官对着熊本师团流口水，但是他能做到不让这些家伙乱来。 顿了顿，严峻又接着说道。 “最后，我再强调一遍啊，谁特么的要是先斩后奏，通过制造既成事实这样的手段来促成决战，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啊！” 听到这，在场的几百个军官顿时神情凛然，看来参谋长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他说的都是真的。 谁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面触参谋长的霉头，结局恐怕就不是去司令部当伙夫，而是直接被枪毙。 只有七团长陈大勇没死心。 “参谋长，那要是熊本师团主动发起了总攻，我们被迫迎战，这样的话总怪不到我们的头上吧？” “不可能，没有这个可能。” 严峻冷哼一声又道：“熊本师团不会主动发起总攻的！他们都已经守了半个月，已经在封锁战中沉没了太多成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改变既定策略的。” 陈大勇道：“那谁说得好？万一熊本师团发起总攻呢？” 严峻说道：“我说了不会，熊本师团就一定不会，没有万一！” 严峻敢说这话是有凭仗的。 因为严峻会给谷寿夫还有稻叶四郎提供信心。 …… 就在严峻召集四个主力团排级以上军官开座谈会的同一时间，徐浦据点突然间拉响了防空警报。 伴随着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从高空中坠落，尽管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此刻天空中必然有一架甚至多架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又或者爆击机正在盘旋。 岸田西进吓得腿肚子发软，小声的询问羽田一郎：“羽田君，中国人不会来真的吧？” “胡说什么呢！”羽田一郎没好气的说道，“中国人做事可要比你靠谱多了，只要你这不出错，中国人肯定不会乱来。” “我这没问题。”岸田西进赶紧小声解释，“我都是按你的意思吩咐下去的，绝对不会出差错！” “那你慌什么？”羽田一郎轻哼一声，又大喝道，“各灯光分队打开探照灯，各个高射机枪分队以及第七艇队对着夜空火力全开。” 下一刻，十几束雪亮的灯光便照向了夜空，紧接着徐浦据点的六挺高射机枪，还有第七艇队的四艘炮艇以及七艘武装商船上的十多挺高射机枪也对着夜空猛烈开火。 十几道耀眼的火舌立刻向着夜空倾泻上去。 只不过，夜空中并没有看到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又或者爆击机，只有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响个不停。 某一刻，岸田西进指着黄浦江的江面高喊：“羽田君，快看，江面上有东西！” 羽田一郎顺着岸田西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即喝道：“有中国人试图偷渡，集中火力，给我击沉江中的竹筏！击沉竹筏！” 下一刻，便分出数盏探照灯照向黄浦江面，同时也分出几挺高射机枪对着江面猛烈开火。 第719章 兵力枯竭 借着探照灯的聚光灯，可以清楚的发现黄浦江的江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十艘竹筏。 竹筏上好像还趴了人。 在高射机枪的肆虐下，趴在竹筏上的人很快就血肉模糊，甚至就连竹筏都被打得四分五裂。 13.2mm的高射机枪，杀伤力还是很恐怖的，有点凶残。 但是中国人并没有光挨打不还击，伴随着机翼割裂空气的巨大尖啸，一架喷火式战斗机从高空之中俯冲下来，直接对着徐浦据点中央的主炮楼打了一发火箭弹。 看着一发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向着主炮楼呼啸而下，岸田西进浑身的血液瞬间就凝固。 八嘎，不是说假打吗？ 怎么突然就玩真的啊？ 中国人不守规矩，无耻！ 羽田一郎却岿然不动，旁边的岸田西进和还有几个宪兵都已经缩在了炮楼顶上的垛堞后面，但是羽田一郎的身板仍挺得笔直。 下一霎那，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从羽田一郎头顶掠过，然后轰的一声扎进炮楼后面空地。 看到这幕，羽田一郎的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刚才好悬！ 有那么一瞬间，羽田一郎也差点以为这次被中国人耍了，但好在他最终还是压下了恐惧感。 松了口气，羽田一郎又对着炮楼下面大喝道：“命令，第七艇队立即出击，封锁住江面，绝不能让一艘竹筏通过徐浦据点，把所有的竹筏统统击沉，绝不能让一个中国学生进入淞沪，把所有的中国学生统统打碎，把他们打碎！” 很快，伪满洲国军第七艇队的四艘炮艇以及七艘武装商船便同时从徐浦据点的埠头出击。 这个时候，中国人的战斗机也识破了第七艇队的意图，对着出击的第七艇队发起了攻击。 第七艇队也没闲着，一边在江面上蛇皮走位，一边利用舱顶上的高射机枪进行猛烈回击。 一时之间，高射机枪射击时形成的耀眼火舌，还有火箭弹在夜空之中穿梭时留下的轨迹，几乎把整个夜空都布满。 一场大战！ …… 苏州留园。 长勇又在向谷寿夫汇报今天一天的伤亡数字，今天是重新恢复攻势后的第一天，谷寿夫比较关心最新的伤亡数字。 “简言之，仙台师团、第二十八师团加上浦东熊本师团，今天一天共计伤亡了八千多蝗兵，其中阵亡大约一千人！” “纳尼，一天就八千？”谷寿夫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这个伤亡数字属实有些难以接受。 “哈依！”长勇顿首，“截止今日，我们第十三军在淞沪战场的伤亡总数已经超过七万人，其中阵亡失踪人数就超过了一万！” “八嘎！”谷寿夫道，“淞沪会战五番战才打了一个月，伤亡总数眼看就快赶上一番战了！” 淞沪会战一番战持续时间约三个月，日军伤亡大约十万，其中阵亡大约两万！ 所以谷寿夫无法想象，如果淞沪会战五番战也持续三月，将会付出多大伤亡？伤亡二十万？阵亡三万甚至四万？ 问题是，第十三军的总兵力也才十五万人！这也就是说，第十三军伤亡殆尽还要倒欠五万？ 顿了顿，谷寿夫又问：“那么到今天为止，我们第十三军大约还剩多少兵力？” 长勇翻了一下笔记本，又微一顿首回答道：“如果不计算各所野战医院及送往金陵的伤员，我们第十三军大约还剩下十万人，其中仙台师团、熊本师团及第二十八师团各约两万人，第十五、第十七及第二十二师团各约一万，此外还有几个炮兵联队及直属队，全部加起来大约一万人，当然了，如果算上各县宪兵队以及皇协军，我们第十三军仍然还有十五万人！” “十万？”武藤章道，“我们第十三军原有兵力十五万，如果伤亡七万的话，不是应该只剩下八万人了吗？怎么还有十万人？” 长勇道：“因为伤势相对较轻的两万伤员已经伤愈归队，在未来的一周之内，还会有大约两万名伤员伤愈归队，总兵力将会恢复到十二万人左右。” 谷寿夫：“但如果继续保持今天这样的攻击强度及烈度，一周时间至少还要增加五万伤亡！” “哈依！”长勇顿首，“如果继续保持今天这样的强度及烈度一周以上的话，新增的伤亡总数肯定在五万以上。” 武藤章：“也就是说，一周之后我们第十三军的总兵力将会下降到不足七万？” 长勇道：“这七万人中还包括了五个炮群以非战斗人员，真正意义上的步兵最多还剩六万，这也就是说，届时六个主力师团平均只剩一万人左右。” “八嘎！”谷寿夫道，“这岂不是意味着，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还没有枯竭，我们第十三军就已经兵力枯竭了？” “哈依！”长勇答道，“如果大本营不向淞沪增兵的话，那么一周之后我们第十三军确实存在兵力枯竭的危险。” 谷寿夫闻言勃然大怒：“影佐君呢？影佐机关的人在哪？” “谷君。”影佐祯昭正好从大门外走进来，“你是想问淞沪警备总团为何没有兵力枯竭吧？” “没错。”谷寿夫道，“将近半个月之前，你就说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已经只剩区区两万，现在两个星期过去，我们第十三军又增加了两万伤亡，为什么淞沪警备总团仅剩的两万人还没有耗尽？哪怕是两个蝗兵交换一个中国兵，淞沪警备总团也应该所剩无几了！” 影佐祯昭皱了皱眉说：“将近半个月之前，淞沪的中国军队确实只剩两万人，至于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耗尽，我想不外乎以下几个可能的原因。” “一是伤员伤愈归队，开战之初淞沪警备总团每天的伤亡平均在一万人以上，一周时间就积累了七万左右伤员，最近的这段时间陆续有伤员归队，且人数不少。” “二就是有浦东的民兵及学生偷渡黄浦江，最近半个月，一直都有民兵和学生泅渡黄浦江，而且人数同样不少。” 第720章 不破不立 “泅渡？”谷寿夫道，“有浦东的民兵和学生泅渡过江？熊本师团在干什么？他们不是在徐浦据点到高桥镇之间拉了封锁线？” 影佐祯昭摇了摇头说：“浦东的民兵还有学生是从徐浦据点上游顺流泅渡的，所以熊本师团的封锁线无法拦截，但是徐浦宪兵队一直都在浮桥上对其进行拦截，最近这半个月射杀了不少中国人，但是总有漏网之鱼，不可能杀尽。” “八嘎！”武藤章道，“这些中国人就像厨房里的蟑螂，无论怎样都杀不绝，实在是可恨！” 谷寿夫道：“其三呢？” 影佐祯昭：“其三就是活阎王有可能强征租界的壮丁参军，我们千万不要忘记，淞沪两大租界内有好几十万壮丁。” “几十万？”武藤章道，“这岂不是意味着，淞沪警备总团的兵源永不会枯竭？” 影佐祯昭：“这也不对，淞沪两大租界的确有几十万壮丁，但是这些壮丁都是意志力薄弱的，甚至于对中国也完全没有认同感。” “为什么？”谷寿夫道，“谷君你凭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影佐祯昭道：“很简单，因为淞沪会战已经进行到五番战，那些认同中华民国以及中华民族，愿意为了国家民族而战的年轻人，基本上已经在二番战、三番战以及四番战当中消耗殆尽，到现在都没加入淞沪警备总团的，大概率也不会在五番战主动加入，严峻如果强征他们参军入伍的话，很大可能会引发他们的抵触心理，所以这几十万壮丁的战斗意愿将会极其低下。” 谷寿夫默然，影佐祯昭的分析无疑是有根据的，据他的了解，淞沪两大租界的男人精致又懦弱，市侩气息重，而且慕洋心理极重，指望这些人端起步枪与蝗军战斗，真不啻于缘木求鱼。 影佐祯昭又说道：“谷君，我想说的是，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是长久之计，伤员总有耗尽之时，懂水性的民兵和学生也数量有限，淞沪两大租界的壮丁更不堪大用，所以淞沪警备总团就算是暂时还没有兵力枯竭，也已经为期不远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影佐祯昭说的话一般，话音刚落，影佐机关的一个参谋就快步进来。 “机关长阁下！” “徐浦据点急电！” “满洲国军第七艇队刚刚在徐浦附近的黄浦江段击沉了五十多艘竹筏，并且击毙了至少一千个中国学生，此外还跟中国空军展开了一场空前激烈的海空战！” “嗯？”谷寿夫、武藤章以及长勇等人齐齐看过来。 影佐祯昭却是大喜。 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 当下影佐祯昭大声说：“谷君你看，之前浦东的民兵学生还只是偷渡，可现在他们却冒着被击沉的风险借助竹筏强渡黄浦江，这就足以证明浦西的形势很严峻，多半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了！” “哟西！”到了这里，谷寿夫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看来浦西的国军确实快撑不住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浦东的民兵还有学生冒死强渡黄浦江。 …… 在徐浦。 羽田一郎指着地上一字排开的几百具残尸，对专程前来验尸的高桥俊介说道：“高桥君，就只捞起来这些还算完整的尸体，其他的残尸不是已经沉入黄浦江，就是已经越过了浮桥，飘往下游。” 高桥俊介很随意的翻看了其中的两具残尸，不满的道：“中国人做事真是越来越敷衍了，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哪？瘦成这样，瞎子都能看出来就是一群瘾君子，哪像朝气蓬勃的学生？跟做惯了体力活一身筋骨的民兵更毫不相干！” “所以才要打碎掉。”羽田一郎低声说道，“所以才要找高桥君你来验尸啊。” “八嘎，搞得我们是在替中国人做事似的。”高桥俊介有些不满的说道，“我们跟中国人仅只是合作关系，不是他们下属！” 羽田一郎赶紧说道：“高桥君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为了大阪革命党以及大阪共和国，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小节而已。” 高桥俊介皱眉说道：“我这里当然没问题，但是影佐祯昭只同意给我们方便，可没说要跟我们大阪革命党合作，更没有要加入大阪革命党的意思。” “高桥君尽管放心。”羽田一郎笑着说道，“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大的破绽，我就不相信影佐祯昭会亲自来徐浦据点验尸。” 高桥俊介皱眉说道：“影佐祯昭当然不会亲自来验尸，但是你敢保证，徐浦据点的宪兵队里边就没有影佐机关的潜伏人员？” 羽田一郎摆摆手说：“影佐祯昭这种八面玲珑的人物，是绝对不会把事情做绝的，他说了给我们方便其实就是跟我们合作，就算是我们考虑不周露出了破绽，他也会想方设法替我们圆过去的。” “就因为他在大阪长大，对大阪有感情？”高桥俊介摇头，“羽田君你其实不了解影佐祯昭。” “我不用了解影佐祯昭。”羽田一郎道，“我只要了解洞察人性就足够了。”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像影佐祯昭这种人物，说好听点是八面玲珑，说难听点那就是一个政治投机客。” “在我们大阪革命党还没有东窗事发之前，影佐祯昭一定会留下一份香火情，归根结底，他对天蝗以及帝制也缺乏认同感！” 顿了顿，羽田一郎又道：“像影佐祯昭这样的人还有很多，随着淞沪战局的僵持，他们对帝国以及天蝗的不满情绪将集中爆发，今后我们大阪革命党的工作重心就是多接触这样的人物，尽可能的扩充党的武装力量，为起事做准备。” “起事？”高桥俊介道，“羽田君，我们真的需要起事吗？如果起事，真的不会危及日本吗？” 羽田一郎反问道：“苏共起事之时，沙俄军不是也正在跟同盟军作战？最终结果如何？不照样出现一个空前强大的苏联！” 听到这，高桥俊介立刻就被说服了，是啊，不破不立，只有先破然后才能立！ 第721章 都是假的 高桥俊介想到了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先破掉的居然是他。 一周很快过去。 时间来到11月10日。 日本陆军第十三军所属第二师团以及第二十八师团对淞沪的高强度高烈度的攻势又持续了七天，熊本师团在浦东也承受了中国民兵整整七个昼夜的无休无止的袭扰。 经过七天恶战，日本陆军第十三军又增五万伤亡。 迄今为止，五番战的伤亡已经达到了十二万！其中阵亡加失踪就有一万五千人！这两个数字都已经超过了一番战！ 因为伤亡太大，第二师团的师团长吉本贞一和二十八师团的师团长石黑贞藏都麻了。 到了十日傍晚，结束了又一天的恶战之后，吉本贞一还有石黑贞藏不约而同的赶到了苏州留园。 一走进明道堂，吉本贞一和石黑贞藏就对着武藤章狂喷口水，谷寿夫好歹是第十三军的司令官，他们俩不敢轻易造次，但是对武藤章这个参谋长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八嘎牙鲁，真不明白你们参谋部在做些什么？你们对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部队、后备补充兵以及壮丁到底有没有做过详细评估？” “一个月前，你们就说中国军队即将兵力枯竭，到现在一个月已经过去，为什么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依然没有枯竭？” “我就问你，淞沪警备总团究竟有多少正规军？多少补充兵？还有滞留浦东的民兵和青年学生到底有没有过黄浦江？” “你们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可信的话？为什么我们三个师团猛攻了淞沪一个多月，伤亡数字甚至已经达到了十二万，可是淞沪警备总团在虹口还有南市的防线却依旧岿然不动？他们的士兵为什么依然像乌泱乌泱的蚁群，永无穷尽？” “你们参谋部所做的报告到底有没有一句可信？还有你武藤君的话到底有没有一句可信赖的？” “你们这是在玩忽职守！” “你们的行为是对蝗军、对帝国乃至天蝗陛下的极大亵渎，你们这群人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 “不，你们都应该切腹！” “你们应该切腹以谢天蝗！” 吉本贞一和石黑贞藏一左一右围住武藤章狂喷口水，武藤章的两边脸都快被口水糊满。 武藤章心里也火，但是却发不出来，因为这真的是他们参谋部的失职，说实话，他现在也懵了，他也不知道淞沪警备总团究竟有多少正规军，多少补充兵以及壮丁，更不知道浦东的民兵和爱国青年有多少人已经过了黄浦江？真的懵！ 谷寿夫皱眉说道：“吉本君、石黑君，请稍安勿躁……” 没等谷寿夫说完，石黑贞藏就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谷君，我们两个可以稍安勿躁，但是淞沪前线的第二师团还有二十八师团却没办法稍安勿躁，现在两个师团的三万蝗兵很狂躁，他们甚至于已经处于哗变的边缘，如果这次回去，我们依然不能够给他们一个说法，那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恐怕只有天照大神才能够知晓了！” “八嘎！”谷寿夫怒道，“你是威胁我吗？” “威胁？”吉本贞一道，“谷君，我们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如果参谋部再不能给出明确说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石黑贞藏紧接着又说道：“谷君想必也已经听说了，军中已经出现了一股神秘的势力，正在暗中酝酿着令人不安的图谋。” “你指的是大阪革命党？”谷寿夫嗤的冷笑一声说，“不过就是捕风捉影的臆测罢了，军中哪有什么大阪革命党，大日本帝国也不会有革命党的生存土壤！” 石黑贞藏冷然道：“现在或许只是捕风捉影的臆测，但如果淞沪战局再这样胶着下去，会不会真的出现一个仙台革命党又或者东京革命党，可就说不准了。” 谷寿夫不耐烦道：“不要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直说吧，你们两个究竟想要怎样？” 石黑贞藏跟吉本贞一对视了一眼，沉声道：“休整！” “增兵！”吉本贞一紧接着说道，“以目前的局势，仅凭我们现有的六个师团明显已经无法解决淞沪警备总团，所以必须说服大本营继续向淞沪战场增兵。” 石黑贞藏接着说：“就按照一番战的标准，再增兵三个师团，至少得九个师团才够用。” “纳尼？再增兵三个师团？” 武藤章哂然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一番战面对中国军队一百多个师，蝗军也才用了九个师团，现在只面对淞沪警备总团一个师，也需要九个师团？” “八嘎！”石黑贞藏大怒。 “淞沪警备总团可不是一支普通中国军队，他们的一个师能顶普通中国军队的十个师！” 顿了顿，又说道：“还有，淞沪警备总团真的只是一个师吗？武藤君，你确定他们只是一个师？” 吉本贞一忿然道：“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师？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至少也有一个集团军！” 石黑贞藏接着说：“所以，你们参谋部到底行不行？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准话？淞沪警备总团到底有多少正规军、补充兵以及民兵？” 武藤章真想扇自己俩嘴巴。 刚刚明明都已经岔开话题，为什么还要把石黑贞藏和吉本贞一的怒火引回到自己头上？ 这可不就是犯贱？ 武藤章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影佐祯昭快步走了进来，而且脸上的神色瞧着非常的难看。 先是跟石黑贞藏、吉本贞一两人微微一顿首，然后走到谷寿夫跟前说道：“谷君，出事了！” 谷寿夫问道：“什么事？” 影佐祯昭道：“高桥俊介这家伙已经被策反了，他把影佐机关潜伏在淞沪两大租界的情报人员提供的情报做了篡改，我们之前给第十三军提供的情报全都是假的！” “纳尼？”谷寿夫大惊。 武藤章、长勇、西竹一等参谋闻言也是面面相觑。 第722章 带节奏高手 在周浦镇。 杨诚正在向严峻汇报。 “参谋长，截止今日，我们通过徐浦据点偷运过来玉米、大米及小麦等粮食共计一千余吨，加上从浦东老乡手中购买的杂粮，总共大约一千两百吨，扣除各大主力团以及学生的口粮，目前结余了大约一百五十吨粮食，这些粮食，大概只够吃两天左右，所以还得让淞沪洋行接着运粮食。” “杨处长，你先回吧。”严峻点了点头又道，“我会通知徐升平尽快安排送粮。” 正说话间，文韬进来。 “杨处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整这么一出？”文韬刚一进门就皱着眉头问道，“高桥俊介是你们花了巨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发展起来的重要内线，而且所处的位置也是十分的关键，可以获得一些别人得不到的内幕，就这样轻易废掉岂不是太可惜了？” 杨诚默然。 严峻说道：“老文，这是我的意思，另外再纠正一点，我们跟羽田一郎仅只是合作关系，所以高桥俊介并不是我们的内线，他也不可能给我们提供任何情报。” “啥，是你的意思？”文韬愣了下又道，“话虽如此，可是手里攥着高桥俊介这张底牌，终归可以给我们带来不小的好处，比如说鬼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摸清楚我们留在淞沪市区的确切兵力，这都是拜高桥俊介所赐，对不对？” “这话倒是没有错。”严峻点点头又道，“可现在我们不得不打出高桥俊介这张底牌了。” “我问的就是这个。”文韬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 严峻说道：“因为我们必须给鬼子提供信心，不然的话我怕他们直接就会放弃。” “怎么说？”文韬又问道。 严峻说道：“老文，小日本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总动员，这个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我知道。”文韬点点头。 严峻说道：“因为日本人很清楚，他们的国家实力是有限的，在没有与米国英国展开决战之前，绝不能无限透支。” “所以呢？”文韬又问道。 严峻答道：“所以他们在中国战场投入的兵力始终是有限的，分给淞沪战场的兵力就更加有限。” “以我的估计，现阶段的六个师团就已经是他们的承受极限，如果六个师团还是拿下不，日军大本营大概率就会放弃淞沪。” “说到底，现在的淞沪也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就算拿下短时间内也很难恢复昔日的繁荣，也就不可能给日本创造任何价值。” “花那么大的代价夺取一片毫无价值的废墟真的不值，所以现在唯一支撑鬼子坚持下去的就只剩蝗室尤其是大蝗虫的颜面。” 稍稍一顿，又说道：“但是日本人不会为了这个颜面，无限制的透支他们的军力及国力。” 文韬说道：“所以，你要给日本人提供信心？把第十三军的六个师团牢牢的吸引在淞沪？” 严峻狞笑一声又道：“最主要还是熊本师团，咱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把他们引入浦东这块战略死地，又岂能让他们跑了？” “这倒是。”文韬脸上的神情当即也冷下来，恨声道，“熊本师团在金陵可没少造杀孽，还有谷寿夫这个老猪狗，也得死！” “放心吧，谷寿夫活不了，这条老猪狗已经上了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必杀名单！”严峻沉声道。 …… 徐浦据点。 岸田西进有些忧伤，同时也有些替自己担心，担心有朝一日也会被羽田一郎轻易的牺牲。 “岸田西君，你是在为高桥君的安全而担忧吗？”羽田一郎感觉到岸田西进的情绪波动，当即耐着性子对他做起思想工作。 岸田西进这家伙的政治立场或许没有那么坚定，但是舆论宣传方面的能力真的无可挑剔，尤其是带节奏的能力堪称是顶级。 所以不能够轻易舍弃。 今后还要他多多带节奏。 “并没有。”岸田西进当然不会承认，又道，“为组织贡献自己的一切，是每个成员的义务！” “但是组织也绝不会让党内的成员轻易牺牲，甚至还会拼尽全力保护每个成员。”羽田一郎拍了拍岸田进的肩膀，又接着说道，“高桥君其实没死，他已经安全的抵达南市并加入了淞沪警备总团。” 岸田西进并没有说什么，内心却暗暗的忖道，加入淞沪警备总团也不算好消息，淞沪会战五番战打得这样的惨烈，鬼知道哪天就会战死在战场之上？ “高桥君不会上战场的。”羽田一郎又说道，“这是我跟活阎王早就说好了的，今后凡是有我们大阪革命党的党员去了他那边，就必须安排到相对安全的后勤岗，必须得保准我们组织成员的安全。” 听到这话，岸田西进才终于悄悄的松了口气，因为他相信羽田一郎并没有说谎，羽田一郎也从来没对他们说过谎。 羽田一郎又接着说道：“岸田西君，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继续加大力度去结交二十八师团下属各个联队的蝗兵，不要吝啬，去的时候多带香烟啤酒还有罐头，给他们灌输共和思想也不能急躁，尽量做到润物细无声，不露痕迹。” 说起这个，岸田西进的情绪终于又活跃起来，因为他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事情，没事带着瓜子花生啤酒香烟还有罐头什么的，找几个老乡一顿胡侃，节奏就在不知不觉当中被带起来。 第六师团、二十八师团的反战情绪这么浓烈，对蝗族甚至于天蝗的怨气这么大，全是拜岸田西进的这张嘴巴所赐。 “好好干，岸田西君。”在谈话的最后，羽田一郎又给了岸田西进一个大甜枣，“尽管现在讨论这些还为时尚走，但是我仍旧想要对你说，你就是我的杰斐逊！” 听到这话，岸田西进瞬间就像打了鸡血，变得精神抖擞。 羽田君是要当首任总统？ 而我，岸田西进，将会成为大阪共和国的首任总理？ 哟西，这就很好！ 第723章 强弩之末 苏州留园。 谷寿夫道：“也就是说，在影佐君你还没有回东京述职前，高桥俊介就已经被中国人策反了？” 武藤章道：“还帮助中国人把影佐机关刺探到的关于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数字给暗中篡改了？” “是的，这都怪我大意。”影佐祯昭微一顿首又羞愧的说，“最近这段时间，我忙于跟金陵政府联手解决财政方面的一些问题，疏忽了对于影佐机关事务的监督，这才给了高桥俊介这个叛徒机会。” 影佐祯昭这只是场面话。 他现在的心思其实早就不在影佐机关的具体事务上面，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卖鸦片赚钱。 老鬼子也是看透了。 忠君爱国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日本有可能战胜，也有可能战败，但无论是胜还是败跟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有赚到手的金钱才是属于他的。 所以这根本就是影佐祯昭跟羽田一郎合唱的一出双簧，两人各取所需，影佐祯昭要把自己从通敌的嫌疑中摘出来，羽田一郎则要完成活阎王交代下来的任务。 稍稍一顿，又说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高桥俊介这个叛徒已经被我处决，整个影佐机关所有人员也重新甄别了一遍，今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了。” 谷寿夫道：“那么，潜伏在淞沪租界内的情报人员呢？” “暴露的潜伏人员都已经及时撤离了。”影佐祯昭道，“多谢谷君关心，他们都安全了。” 微微一顿，又说道：“另外谷君也不用担心，影佐机关在淞沪还有未被唤醒的沉睡人员，现在我已经把这些人员全部唤醒，所以情报方面的工作并不会落下。” “影佐君，我们不关心你们影佐机关的事务，我们只想知道淞沪警备总团到底有多少人？”石黑贞藏插话进来说，“你刚才说暴露的潜伏人员已经安全撤回，那么这些人想必也把准确的数字带回来到影佐机关，是吧？” “那当然。”影佐祯昭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纠正之前的错误数字。” “哟西。”吉本贞一道，“那么麻烦影佐君告诉我们，五番战开战之前，淞沪警备总团究竟有多少正规军以及多少后备兵？” 石黑贞藏接着说道：“现在还剩多少正规军及后备兵？” “哈依。”影佐祯昭对着吉本贞两人微一顿首又说道，“五番战正式开战前，淞沪警备总团的正规军兵力为三万八千余人！” “不过，淞沪警备总团并没有类似蝗军这样的后备兵，而只有分散在外围十余县的民兵。” “外围民兵的总数，大约在十二万人左右，也就是说，五番战开战之前淞沪警备总团的可用兵力总数约十六万！” 顿了顿，又接着说：“这十二万民兵中的大约八万人，在五番战正式开打之前以及开打之后的最初几天就撤回了淞沪市区。” “纳尼？”吉本贞一勃然色变道，“也就是说，淞沪警备总团在市区的部队足有十二万，而不是之前说的那样只有六万人？” “是的，十二万人！”影佐祯昭顿首说道，“而且撤回淞沪的六万民兵是民兵中的精锐，战斗素养虽然比不上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部队，但是差距也不算大，所以后来活阎王就对三万多主力以及八万多民兵进行了大规模混编，这样一来不仅极大的扩充了兵力，部队的战斗力也不至于下降太多。” “八嘎！”吉本贞一极为愤怒的厉声喝道，“所以说，我们一直都被中国人给蒙在鼓里？” 石黑贞藏也怒吼道：“难怪直到现在为止，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都没有枯竭，原来淞沪有十二万国军，是我们认为的两倍！” “但是也快枯竭了！”影佐祯昭肃然说道，“事实上，淞沪警备总团跟蝗军的战损比几乎就是一比一，五番战持续到今天，蝗军伤亡了十二万人，淞沪警备总团伤亡也是十二万人，连阵亡数也是同样的一万五千多。” 石黑贞藏接着问道：“那么现在，淞沪警备总团在淞沪市区的兵力还剩多少？” 影佐祯昭对答如流：“大约还有四万残部。” “纳尼？”吉本贞一提出了质疑，“总共只有十二万，伤亡了十二万人之后，还剩四万？多出的四万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影佐祯昭接着说道：“多出来的这四万人，绝大部分是提前出院归队的伤员，一小部分是泅渡过江回淞沪的民兵或者学生，还有一部分则是活阎王抓的壮丁。” “嗦嘎。”石黑贞藏闻言却反而是释然了，“难怪淞沪警备总团的战斗力并未出现下降。” 谷寿夫：“影佐君，你的意思是现在剩下的四万残部，基本都是提前归队的伤员，对吧？” “是的。”影佐祯昭目光转向吉本贞一还有石黑贞藏，“如果吉本君和石黑君询问过前线的战斗部队的话，应该就会发现，这几天出现在战场上的中国军队，大多数都裹着纱布甚至拄着拐杖。” “是这样的。”吉本贞一证实了影佐祯昭的话，“这几天出现在虹口战场的国军，基本都裹着纱布又或者拄着拐杖。” “也就是说，淞沪警备总团同样到了强弩之末？”谷寿夫的眸子里掠过一抹精光，“只要蝗军咬咬牙，再坚持几天，淞沪警备总团就会彻底兵力枯竭？对吗？” 影佐祯昭道：“我想是的，蝗军多坚持三五天，淞沪警备总团就会因为兵力枯竭宣告土崩瓦解。” 吉本贞一道：“可问题是，我们第二师团还有第二十八师团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无法再战了！” “那就这样，你们第二师团和二十八师团先撤下来休整两天，这两天就由第十五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接替你们主攻。”稍稍一顿，谷寿夫又接着说道，“另外我还会致电大本营，让大本营再抽调两个后备步兵团来淞沪！” 第724章 沉没成本 影佐祯昭的话九真一假。 因为撒谎只有九真一假，才能让人深信不疑。 所谓九真，就是影佐祯昭所说的关于淞沪警备总团的情况，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淞沪警备总团在市区的残部确实只剩下四万，而且这四万人有相当一部分是提前归队的伤员。 迄今为止，淞沪警备总团的伤亡总数也确实在十二万左右，阵亡数也同样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留在市区的七个主力团，除了快速打击团外，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阶段，就靠着胸中的那一口气在强撑着。 还是那话。 战争有着铁的法则。 机会对于双方都是均等的。 国军的子弹能够打死鬼子，鬼子的炮弹同样也能够炸死国军，拉长时间线，扩大样本群，在双方兵力、装备、意志以及素养都差不多的前提下，最终的战损比差不多就是一比一，一两次局部的战术胜利并不足以打破总体均衡。 具体到淞沪战场上，国军拥有地利优势，但是日军相比混编之后的国军战术素养上占优，所以最终基本上还是打了个平手。 所以，影佐祯昭说的基本上都是真实的，也是可信的，但是他唯独漏掉了最重要的两样。 那就是影佐祯昭压根连提都没有提宋满的快速打击团。 还有，影佐祯昭也没有说浦东并不只有四万民兵以及超过十万的爱国青年，而是还有一万两千多淞沪警备总团的百战老兵！ 当然，影佐祯昭对这些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有一部分警备总团老兵偷偷摸摸去了浦东，还有快速打击团的坦克营、乘车步兵营以及乘船步兵营从来没动过，这个情况影佐祯昭还是知道一点，但是他的确没有跟谷寿夫他们说。 …… “影佐祯昭为什么要替我们隐瞒这些重要信息？”文韬向严峻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沉没成本。”严峻道，“因为影佐祯昭已经在我们身上，又或者说在大阪革命党的身上下了重注，如果我们战败，就必然导致大阪革命党灰飞烟灭，那么他影佐祯昭也必定跟着倒霉，只有我们赢得五番战，他影佐祯昭才能过关。” 文韬不解道：“如果我们赢得第五次淞沪会战，影佐祯昭身为影佐机关的机关长，恐怕也是难辞其咎吧？不用切腹？” 严峻摆手说：“如果没有高桥俊介这一出好戏，鬼子输掉五番战之后，不仅谷寿夫这个老猪狗必须切腹，影佐祯昭因为影佐机关提供关键的错误情报导致惨败，也同样必须得切腹以谢。” “但是现在，有了高桥俊介这一出，影佐祯昭就已经把自己摘出来了，到时候顶多退出现役。” “但是这对影佐祯昭来说却是好事，因为他早就已经不想在军中干了，并且已经预留好退路。” “从他暗中包庇甚至帮助羽田一郎，再裹胁金陵伪政府大肆敛聚钱财，就能看出来他已经在为退役后的前途做打算。” 说到这一顿，严峻又道：“影佐祯昭这老鬼子真的很聪明，脑子也是十分的清醒，如果他的图谋能够顺利达成的话，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日本战胜，他再不济也能做一个富家翁，安享晚年，而如果日本战败投降，他就有可能因为对大阪革命党的投资而获得丰厚的回报，成为未来大阪共和国的高级官员甚至于总理！” “大阪共和国？”文韬努力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不过最终还是失败了，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嗤的一声轻笑。 然后文韬又赶紧解释道：“严老弟你千万别误会，我真不是在笑话你，我就是觉得，哈哈哈……” 话还没有说完，文韬却又大笑起来，而且连眼泪都笑出来，心说严老弟这笑话编的真心不错。 严峻对此却也没有在意。 因为直到现在，羽田一郎的大阪革命党都还只是颗小嫩芽，将来能否长成参天大树，天知道。 好半晌，文韬才止住笑。 又说道：“不过严老弟，现在浦西总共就只剩下四万残部，宋满的快速打击团倒是齐装满员，但是你又不让动，仅凭六个疲惫不堪的主力团真能顶住鬼子的猛攻？” “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咱们可就连老巢都没了，到时候就只能游过杭州湾去四明山打游击。” 严峻道：“我们很疲惫，小鬼子一样疲惫，我们强弩之末，小鬼子也一样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时候比拼的就是双方的意志力，但是在意志力的比拼上，我们中国人还从来没有输给过人。” 文韬皱眉说道：“但是鬼子还有三个师团没动呢，虽然说那三个师团也是手下败将，可毕竟养精蓄锐了很长一段时间！” 严峻道：“那也不过三万多鬼子步兵而已，凭借三大碉堡群，老谢他们一定能守住！” “还是太冒险。”文韬摇摇头又接着说道，“要不然还是先调两万民兵回去？” “不行。”严峻断然拒绝。 “抽调两万民兵回防浦西，浦东就只剩两万民兵加一万老兵，对上熊本师团就会变得十分吃力，万一熊本师团突然间来一个反卷，搞不好直接就会崩溃。” 文韬再次反驳：“浦东不是还有十万多青年学生？” 严峻没好气道：“你觉得这十万多青年学生能在短时间内派上用场吗？要是真能行，用得着再拖一个月？争取这一个月的时间，还不是为了给他们练兵？” 文韬皱眉说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在走钢丝？” “不然呢？”严峻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们能够稳赢？” 文韬默然，刚开始时，他是真觉得淞沪警备总团能稳赢。 严峻又道：“别忘了，我们淞沪警备总团无论在兵力上、武器装备上还是战争资源总数上，全都处于绝对的劣势，这种局面，能够打成险胜就已经是殊为不易，你还想稳赢？真把鬼子当菜鸡啊？” 第725章 丢卒保车 四行仓库。 杨得余、朱胜忠、宋满等七个主力团的团长还有炮团团长周大发趁着夜色回到司令部。 “弟兄们太累了。” “是啊，至少得想办法休整几天，哪怕是一天也好。” “累点倒是没啥，关键是大部分伤员都还没有好全，上了战场之后都是各种伤口崩裂。” “我们这边也是。” “好多伤员原本都没事，可是因为伤口一次次崩裂，直接导致伤情急剧恶化甚至牺牲。” “也不知道参谋长会不会同意从浦东调两个团回来？” “主力团不能动，哪怕调两万民兵过来浦西也成啊，至少能从战场上换两万伤员下来。” “我估计是不行。” “参谋长临行之前不是已经跟我们说过了？第五次淞沪会战的局势其实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险恶，重创熊本师团可以说是唯一机会，所以参谋长不会同意从浦东调兵。” “我也觉得参谋长不会同意从浦东调兵回来，所以我们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打算？” “丢卒保车，必要时牺牲两个主力团争取时间。” 说话间，谢晋元回到大厅。 杨得余、朱胜忠、雷雄等八个团长的目光便齐刷刷的看过来。 “司令，怎么样？”刘桂卿一脸希冀的问，“参谋长有没有同意我们的请求？” “没有。”谢晋元摇摇头，神情沉重的说，“参谋长回复说，我们累，鬼子也一样累，我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小鬼子也同样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让我们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 八个团长便立刻陷入沉默。 尽管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可是当谢晋元亲口说出这句话时，还是感到胸闷。 不是怕。 更不是怨恨。 就只是，就只是有些难过。 为手下那些兄弟感到难过。 他们手下的弟兄真的已经很疲惫了，疲惫到站着都能够睡着，累到一旦躺下，炮弹都无法炸醒。 还有好多弟兄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但是因为兵力告急，不得不提前出院并重新踏上战场。 一句话，浦西的六个主力团真的真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们现在急需轮换，急需要休整！ 但是严峻却要求他们坚持。 好半晌，宋满才终于打破让人窒息的沉默：”司令，要不然就在今天晚上打一场反击？只要有炮团的火力支援以及航空队的空中火力支援，我们快速打击团有信心突破封锁并打垮仙台师团！” “不行！”李当归断然否决了宋满的提议，肃然道，“栗林忠道设计的封锁线不简单，不仅有壕沟以及铁丝网，壕沟对面甚至还有大量反坦克锥，而且遍布交通壕、散兵坑甚至半埋式碉堡，无论是炮团的火力覆盖还是航空队的空中火力支援，效果都不会好，快速打击团很难打穿鬼子的防线，万一要是陷入到阵地战，只会把你们快速打击团给搭进去。” 说个残酷的现实。 当仙台师团、熊本师团以及第二十八师团向着虹口、南市发起连番猛攻之时，第十五、第十七、第二十二师团以及各个据点的宪兵队还有伪军也没有闲着，一直在夜以继日的构筑防御工事。 这也是小鬼子的典型特征。 驻防的时候绝对不会闲着。 驻防超过三天就能够修出一座标准军营，驻防超过一个月的话就能修出一座简易要塞，而如果驻防时间超过三个月的话，就能够修出一座真正的军事要塞！ 所以，浦西的从徐浦据点到沪江大学的这条封锁线，已经勉强够得上简易要塞的标准。 仅凭宋满手下的这个丐版摩托化步兵团，已经不足以打穿鬼子这道封锁线，即便有航空队的空中火力支援还是远远不够。 谢晋元点点头说：“李参谋说的对，再说没有参谋长的点头，你们快速打击团绝对不允许出击！” “可是。”宋满一脸心疼的说道，“可是现在虹口和南市的防线只能够依靠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员硬撑着，各主力团的伤亡太大了，我们快速打击团却只能够干看着，心里真不是滋味。” “老宋，你啥也别说了。”同样是桂军出身的梁卓越说道，“好钢就应该用在刀刃上，参谋长留着你们快速打击团这一把钢刀，是为了最后时刻给鬼子致命一击！所以不到最后反击的时刻，你们快速打击团绝对不能够轻动！” 顿了顿，又说道：“反击之前的这些苦活，尽管交给我们，不就是拿命换么，自打我们踏出广西的那一刻起，就再不做生还想！” “艹，说的好像就你们桂军不怕死似的。”刘桂卿哼声道，“无湘不成军，我们湘军才是泱泱华夏的顶梁柱！” “对，你们湘军才是泱泱华夏的顶梁柱，还有你们桂军也是中国的擎天柱，都是强兵！”九团团长沈阳说道，“所以当炮灰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东北军吧，我们东北军跑了一路，跑了大半个中国，别的啥也不会，就只剩当炮灰了。” 十团团长孔喜接着说道：“老沈说的对，接下来的这几天，虹口还有南市就给我们九团十团，我们豁出命去，也誓要替兄弟部队争取三到五天的休整时间。” 谢晋元有心想要说两句，但是感觉嗓子眼好像被什么堵住，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沈还有老孔，我们俩不是这个意思。”刘桂卿连忙说，“我就是嘴欠，就只是句口头禅，其实东北军的弟兄也都是好样的。” “什么东北军、西北军，什么桂军、湘军和川军。”梁卓越也改口说，“那是以前的老黄历，现在全都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兄弟，自家兄弟，都是一家人！” “刘蛮子，还有梁兄弟，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和老孔也不是说气话。”沈阳一脸严肃的说，“你们刚才也说了，现在全都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兄弟，都是一家人，所以也别说两家话，你们谁都别跟我们两个东北佬争，争取时间的任务就交给我和老孔！” 第726章 要拼命了 凌晨四点，沈阳带着九团将士来虹口跟雷雄的三团做交接。 换防之时，雷雄和三团将士故意拖着不肯走，因为他们知道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心中有不安。 “雷老虎，你狗日的还磨蹭什么呢？还要老子用八抬大轿抬你走不成？滚滚滚，赶紧给我滚！” “死东北佬，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雷雄明明在骂人，可是凶狠的声音却分明带着哭腔。 “噫，你个老北老爷们怎么哭哭唧唧的，像个小娘们？” “滚，你才是小娘们。” 骂完，两人又抱在一起。 雷雄拍着沈阳的肩膀说：“兄弟，保重！打完仗一起喝酒！” 沈阳拍着雷雄的肩膀说：“老子要李记的酱香猪头肉下酒，还要吃苏记的大肉包子。” “成，我请客！”雷雄双手用力的抱了沈阳一下，再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部队离开。 沈阳则带着部队迅速接管hk区的工事，地表的工事其实已经不能算工事，就只剩一堆废墟。 持续一个多月的高强度、高烈度的大战，鬼子第十三军和淞沪警备总团不光是人员伤亡很大，作战物资消耗也非常大。 鬼子的几个炮群已经打掉数百万发炮弹，这个弹药消耗量已经超过了第一次淞沪会战的十倍！ 在鬼子陆军的几百万发炮弹以及海军航空兵的几千吨炸弹的狂轰滥炸之下，整个淞沪超过一半的建筑被炸毁，虹口和南市更是彻底被夷为平地，除了南北碉堡群，再没有其他的任何建筑保持完整。 淞沪警备总团这边，战前储备的水泥也基本全部耗尽，再也无力趁着夜间抢修地表工事。 顶多就是利用建筑废料堆砌简陋的工事，至于效果嘛，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求一个心安。 好在，地下工事基本上还是完整的，鬼子炮击的时候，好歹有一个藏身地，还有总部的给养也能通过地道源源不断送过来，伤员也能通过地道及时送去医院。 凌晨四点半钟左右，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沈阳和九团的将士便赶紧示意前来阵地上帮忙修复地表工事的民夫队撤离。 这些民夫队是张义夫牵头组织的，但是报名全凭自愿，所以刚开始时应才寥寥，但是随着战火的持续，应征的却越来越多。 甚至于还有娘子军。 张贡九校长的夫人带着佣人袁嫂赫然就在阵地上帮忙，尽管她们的力气非常小，搬一块二十斤的建筑废物都吃力，但依然在很努力的帮忙修复工事。 “天要亮了。” “乡亲们，该走了！” “鬼子的炮兵马上就要开始炮击了，还有鬼子的轰炸机也马上就要过来轰炸了，赶紧走！” 在九团将士的催促下，民夫队的壮丁还有妇女队的娘子军们才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阵地。 沈阳却把手下的三个营长还有十三个连长召集到了跟前，进行最后的战前训话。 “情况大家都知道了。” “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唯一获胜机会在浦东，所以参谋长不会从浦东调一兵一卒回援浦西。” “但是浦东的十万青年学生还没有完成练兵，需要时间，所以我们至少还要再坚持半个月！” “如果还按以前办法，六个团分成三拨，四个钟头一换，那浦西的六个团就一个都别想好。” “到最后，不光六个团全部会被鬼子消耗光，搞不好连整个淞沪市区也会丢掉。” “要这样，就算参谋长在浦东打了胜仗也将会毫无意义。” “所以呢，我们几个团长在跟司令商量之后，在接下来的这几天时间换个打法！” 三个营长和十三个连长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尽管沈阳语气很平缓，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却已经从中嗅出了决然的气息，要拼命了！ 稍稍一顿，沈阳又道：“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不会再换人，将由我们第九团一直坚守在虹口。” “能守三天，就绝对不会只守两天，能守五天，就绝对不会只守三天，能守多久就守多久，能打多久就打多久，直到全团只剩下最后一卒，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 沈阳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又接着说：“所以你们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弟兄们上交遗书，后勤处的人会来接收并统一保管。” 开完会，三个营长和十三个连长便纷纷回到各自的阵地上，并且把底下的排长班长召集起来。 再然后，排长班长又把全排或者全班的战士都召集到一起，交待战士们将遗书集中上校团部。 遗书是早就已经写好的。 从战斗刚打响的第一天，每一个战士就已经提前写好遗书，阵亡之后后勤处的人会负责搜集。 但像今天这样全团集中提前上交遗书的事，却还是第一次。 霎那间，第九团的全体将士就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这是要拼命了啊，这特么是要跟鬼子不死不休了啊！ 不过拼了也没什么不好。 丢了东四省，跑遍了大半个中国，一路上还被同胞骂废物，他们早已经累了，所以就这样吧。 能在临死之前打一场硬仗，给东北军正名，也是不亏，值了！ 想到这，第九团的将士们便一个个从兜里，又或者挎包里边取出遗书并上交。 遗书很快集中上交。 时间来到凌晨五点。 伴随着短促的尖啸，一排排的炮弹铺天盖地的砸下来。 霎那间，虹口和南市的地表阵地就被炸成了一片火海。 炮击半个小时之后，鬼子陆军航空兵的两个轻爆击机中队三十多架九七式轻爆击机飞临虹口以及南市上空，发起俯冲轰炸。 扔完航空炸弹之后，又开始朝虹口及南市发射火箭弹，打完火箭弹之后继续用机枪扫射。 在炮兵以及航空兵对虹口及南市展开狂轰滥炸的同时，鬼子第十五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的各一个步兵联队正冒着炮火逼近。 第727章 日本人疯了 里夫斯和安托万来到华懋饭店天台时，只见兰代尔早就已经守在天台上，正举着望远镜朝着虹口方向观望。 “噢，兰代尔少校，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安托万道，“就不怕日本人的炸弹落到头上？” “安托万少校，你不也来了楼顶的天台？”兰代尔道。 “我不一样。”安托万拍了拍手中的卡宾枪说，“我来楼顶天台是准备打飞机的！” “噢，行了，行了。”里夫斯便忍不住讥讽道，“你要是真的想要跟日本人打仗，完全可以带着你的部队去虹口或者南市，而不必带着一支卡宾枪来到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与空气作战。” 安托万的一张猪腰子脸霎那间就臊成了猴屁股，里夫斯这个英国佬真的是好讨厌。 顺便说一句，日军印支派遣军占领印支半岛后，维希法国只是抗议，但是戴高乐领导的自由法国却直接向日本宣战。 所以理论上，法租界的法国驻军跟鬼子属于战争状态，安托万如果还算是个男人，就应该带着他的部队去虹口又或者南市。 虽然小心思被戳破，安托万却仍然强行挽尊道：“现在整个淞沪市区都是交战区，华懋大厦一样是日军的攻击目标，所以无论是在虹口、南市或者华懋大厦，一样都可以与日本人作战！” “噢，安托万少校，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里夫斯不屑的道，“从半个月前开始，日本人就已经放弃了对两大租界的轰炸，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炸弹浪费在两大租界上了，好吗？” 这也是事实，半个多月前，日军炮兵还有航空兵就已经放弃了对两大租界的轰炸，原因很简单，第十三军的弹药储备已经告急了，只能优先保证虹口以及南市战场。 “你闭嘴吧，里夫斯少校！我们法兰西人至少敢跟日本宣战，可你们英格兰人呢？”安托万开始转守为攻，愤然道，“你们英国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对日本正式宣战！” “法克！”里夫斯顿时怒了。 “嘴上强硬有个屁用？没见你们法国人都沦为丧家之犬？要不是我们英国收留，你们自由法国恐怕就只能在大西洋里游泳了。” “行了行了，都闭嘴。”眼见两人越吵越激烈，兰代尔只能出言打断，“要吵架，下去吵，不要在这里打扰我观战！日本人的步兵已经推进到持志大学北侧了！” 里夫斯两人这才闭嘴。 因为现阶段，真没人敢得罪米国人，尤其他们英国政府正在极力游说米国的国会，试图说服米国人给英国提供援助。 “咦，日军好像换了？”里夫斯忽然轻咦一声，又说道，“你们注意看日本人的那面军旗，之前的军旗都快打烂了，但是今天这支日军的旭日旗竟然是崭新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安托万不以为然的道，“军旗烂了换一面不是很正常吗？” “蠢货，你对日本陆军的荣誉感一无所知。”里夫斯道，“日本陆军有一种变态的荣誉感，军旗越破才越荣耀，所以军旗被打烂了也不会换新的，顶多补一下。” 兰代尔摆摆手纠正道：“那是因为日本陆军的联队旗全都是日本天蝗御赐的，而日本陆军对他们的天蝗又有一种狂热的崇拜，所以才格外珍视天蝗赐下的军旗。” “反正就是一个意思。”里夫斯一撇嘴道，“攻击虹口的日军已经换人，不再是仙台师团。” “是的，这倒是真的。”兰代尔点点头说，“不出意外，这应该是第十五师团的某个联队，这下淞沪警备总团要有大麻烦了。” “能有什么麻烦？”安托万无疑是希望中国能赢的，“第十五师团比仙台师团更能打？” “第十五师团的战斗力当然没办法跟仙台师团相比。”兰代尔耸了耸肩，又接着说道，“然而问题不在于第十五师团能不能打，而在于第十五师团能为仙台师团争取到极其宝贵的休整时间！” 里夫斯接着说道：“然而淞沪警备总团留在浦西的兵力事实上已经枯竭，浦东的民兵和十万多青年学生又过不了黄浦江。” “是的。”兰代尔轻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因为兵力枯竭，他们甚至不得不让伤势仍未痊愈的伤员提前归队，许多伤员原本不用残废甚至死亡，可现在……” 兰夫斯摇头说道：“所以，就算淞沪警备总团能够顶得住第十五师团的进攻，大概率也肯定顶不住休整之后的仙台师团。” 兰代尔幽幽说道：“恐怕连第十五师团的进攻也未必顶得住，第十五师团的战斗力虽然不算强，但他们毕竟养精蓄锐了一个多月！” 说话间，日军已经向着持志大学发起了第一波进攻，大约一个中队的步兵拉开波浪形的散兵线，在步兵炮火力的掩护下缓缓推进。 只不过，日军的第一波攻击很快就被瓦解，投入进攻的一百多个日本兵很快就死得只剩几十个，并且还被困在废墟之中进退两难。 就在兰代尔他们三个好奇，日军接下来会怎么解救被困的那几十个日本兵时，一排排炮弹毫无征兆的呼啸而至，然后铺天盖地的砸落在持志大学。 霎那间，那几十个日本兵还有对面持志大学校园废墟内的来不及躲进地下掩蔽所的上百个中国兵就被炸个正着。 “上帝！” “日本人疯了吗？！” “是的，日本人疯了，他们又开始发疯了！这特么的就是玉石俱焚式的打法！” “哦不，不不不不不！你们看炮弹爆炸之后的硝烟颜色？那一抹浅浅的黄色，是芥子毒气！” “是的，那是芥子气！” “糜烂性芥子毒气弹！” “上帝，噢我的上帝！” “日军真的毫无人性！” “竟敢公然使用化学武器！” 兰代尔、里夫斯、安托万还有陆续来到天台上的外交官、军事观察员纷纷在胸前划起十字。 第728章 这次没有援军 苑松龄感觉脑袋昏沉沉的，不是被炮弹爆炸后的冲击波震的，而是被毒气给熏的。 储备的防毒面具早就耗尽。 所以现在只能依赖湿毛巾。 然而湿毛巾到底还是不能够跟防毒面具相比，所以难免会有毒气渗透进去，让苑松龄感到嗓子眼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是昏昏沉沉。 不过这跟皮肤上传来的烧灼感相比就不算什么，从皮肤上传来的烧灼感才是真疼，那种疼痛感，就好像有烈火在他的皮肤上灼烧，真的能疼到骨髓里。 苑松龄能忍，但是有些士兵却没能忍住，下意识的发出哀嚎，听起来非常的瘆人。 一片哀嚎中，小鬼子发起了今天的第二波进攻，又有百多个鬼子步兵拉开稀疏的波浪形散兵线，呈线形向着持志大学废墟扑过来。 持志大学内很快枪声大作。 躲过鬼子炮击还有毒气攻击的国军残兵纷纷从废墟中探起身，或者举起步枪，或者架起轻机枪又或者扣住重机枪的的握把，对着迫近到了几十米内的鬼子猛烈开火。 一道道的子弹流光在持志大学的校园废墟内纵横交错，一个接一个鬼子步兵被撂倒在地。 转眼间，投入进攻的一百多个鬼子又死得只剩几十个，并且也跟之前第一波的鬼子残部一样被困在了废墟之中，进退两难。 看到这，苑松龄浑身的汗毛顷刻倒竖起来，妈个巴子，小鬼子又要玉石俱焚！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没等苑松龄下令撤进地下掩蔽所，鬼子的炮弹就又铺天盖地的砸落。 顶着鬼子炮火急袭，跳起来逃窜那是找死，所以苑松龄和全连官兵只能缩在废墟中煎熬。 鬼子动用了至少十二个炮兵大队对持志大学进行炮击，所以整个炮火急袭持续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炮击停止，笼罩在阵地上的硝烟也逐渐散去。 苑松龄感觉嗓子眼还有皮肤上的烧灼感变得更加强烈，但还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忍住了。 “还有活着的没有？” 苑松龄高喊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明显变沙哑，肯定是嗓子眼已经被芥子气伤到。 阵地上响起稀稀落落的几声回应，更有的士兵已经无法发声，只能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 “连长！援军啥时候上来？” 一排排长孔全宝以肘支地，吃力的爬到了苑松龄面前，问道。 苑松龄扭头看了眼孔全宝。 只见孔全宝脸上的湿毛巾已经沾满了灰尘，没有被毛巾和军装包裹住的额头、脖子，还有双手，已经一片赤红，而且布满了水泡，跟烧伤也没什么两样。 “连长，援军啥时候上来？” 孔全宝又问道：“咱们连，咱们连就只剩不到三十个弟兄了，怕是很难顶住鬼子的下一波进攻。” 苑松龄摇摇头说：“这次没有援军，就只有咱们连！” “啥？没有援军？” 孔全宝的眼神黯淡下来。 “对，没有援军！”苑松龄淡淡的却一脸坚定的说，“团长下达给咱们一连的任务是，像钉子般钉死在持志大学校园内，能打多久打多久，能守多久就要守多久，直到最后一卒，直到最后一口气！” 说话之间，前沿阵地突然传来叭的一声枪响，鬼子上来了！ 鬼子的第三波进攻开始了！ “二排长，你带六个战士三挺轻机枪去右翼；三排长，你带六个战士三挺轻机枪去左翼，正面阵地没有打响之前不要开火！老孔，你带人去搜集一些燃烧弹，快点。” 即便只剩二十多人，即便已经到了最后时刻，然而苑松龄还有剩下的战士也丝毫没有乱，甚至还能够打出精彩的战术配合。 发现只有正面阵地有活人，左右两翼除了满地的尸体，就只剩下一片沉寂之后，一百多个鬼子兵便立刻收拢队形，呈扇形向着正面阵地包抄了过来。 正面阵地的枪声稀稀落落，就只剩下几个人，枪也打得不准，几乎就是在乱打，看上去中国军队似乎已经丧失了抵抗意志。 于是鬼子变得越来越大胆，不仅一个个都直起了腰杆，而且整个队形也逐渐拢成了一堆。 然而，就在鬼子即将突入正面阵地的前一刻，突然间从正面阵地内扔出来十几只燃烧弹，并且一落到地上就爆炸，明显是提前好几秒拉着了导火索。 霎那之间，正面阵地之前就被炸成一片火海。 几乎同时，左右两翼阵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忽然翻身坐起，随即将六挺机枪从废墟中架起来。 下一霎那，六道耀眼的火舌便从左右两翼呼喇喇的横扫过来。 挤成一堆的鬼子猝不及防，瞬间就被这波交叉火力给打懵掉，火光中就像麦子被一排排的割倒。 …… “哦上帝，噢，我的上帝！” 华懋饭店的天台上响起了一片吸气声，在场的记者大使还有军事观察员都被眼前这幕震惊到了。 “上帝，这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怪物军队？”兰代尔喟然道。 “都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 “一个连的人，就只剩下二十多个不到三十个人，没有绝望，没有沮丧，没有放弃，竟还能打出这么精妙的战术配合！我的上帝！” “这真是一支强硬的军队！” “强硬？不不，不是强硬，强硬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可怕，应该说是令人生畏的！”英军的爱德华上校也幽幽说道，“在我三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当中，还从未见过这样令人生畏的军队！” 一片低呼声中，炮弹的尖啸声再一次响起，随即一排排的炮弹便再次铺天盖地的砸落在持志大学的校园废墟内。 正在猛烈开火的最后剩下的二十多个国军，还有被交叉火力打懵掉的日本兵，顷刻就被铺天盖地的炮火所覆盖、吞噬。 华懋饭店的天台上瞬间就响起一片低低的叹息声。 结束了，完了！ 中国人再英勇，也完了。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几个女记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泣出声。 第729章 松花江上 叶文君刚做完一台手术，整个人感觉都快要累得瘫坐在地，没日没夜的做手术，真的太累了。 叶文君并不是专职医生。 但是送回来的伤员太多，仅有的几个医生根本就忙不过来，像叶文君这样的脑瓜子灵活、学得又快的护士就会赶鸭子上架，临时充当急救医生给伤员做手术。 “叶医生，你的脸色很差。” 有个小护士走过来，关切的对着叶文君说道：“要不然你就先回宿舍休息一下？” “我没事。”叶文君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又吃了点东西，感觉整个人便又缓了过来，没事。 正好又一批伤员被送进来。 整个接待大厅顷刻之间就一阵兵荒马乱，叶文君二话不说直接就带着护士上前接下了一个伤员。 但是用器械剪剪开伤员身上的军装之后，叶文君的俏脸便一下子垮了下来，旁边两个小护士更是直接哭出声。 因为伤员的整个腹部都已经被打成筛子，还能从豁口看见腹腔里边的肠子，里边已经一塌糊涂，这样的伤势，神仙也没办法救活。 伤员的意识倒是十分清醒。 甚至还问了叶文君一句：“医生，我是不是已经没救了呀？” 叶文君很想骗他说没事，你还有救，可是嘴唇嗫嚅了两下，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她觉得，欺骗一个垂死的老兵实在太残忍，哪怕只是善意的谎言，也是欺骗。 伤员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神色间流露出一分落寞，一分不甘，一分眷恋，一分遗憾，隐隐间还有一分释然。 泪水开始在叶文君的眼眶之中打转，哽咽着问：“那什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说遗书？”伤员道，“早就写好了，也交给后勤处了，不过没什么用，写了也没有人领。” 叶文君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再也抑制不住，扑簌簌掉落下来，她忽然想起了严峻说过的一句话。 历史书太小，装不下为国家牺牲的先烈的伟大，遗书很短，却写尽了为民族捐躯的英烈平生。 “医生，你你会唱歌吗？”伤员的气息忽然之间变得急促，老天留给他的时间显然已经不多。 “我会，你想听什么歌？”叶文君赶紧擦干眼泪小声问道，“你是想听参谋长写的哪一首歌？” “不不，不是参谋长的。”伤员的脸色也开始变成潮红色，明显是回光返照，“听松花江上，我想听松花江上。” 叶文君自然学过这首歌。 没有一丝的犹豫，叶文君便立刻开始清唱。 “我的家，” “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刚刚听了两句，伤员便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带着对人世的无限的眷恋和热爱，不甘却又无奈的离去，一去不回。 …… 谢晋元很快就听说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即便把后勤处长伍杰叫了过来。 “伍杰，后勤处的仓库里有多少高音喇叭？” “具体没数过，不过一百多个总是有的吧？当时亚细亚洋行破产清算，抵给我们的。” “虹口战场还有南市战场的电力供应能够保证吗？” “只在两大租界和三大主碉堡群设计有供电系统，不过临时从地道拉条电线，也行。” “那就赶紧的。” “先把电线拉到虹口还有南市战场，再把这一百多个高音喇叭都安装到虹口和南市的各个防御阵地上去，最后请索菲娅小姐通过广播循环播放松花江上。” “我没有能力改变九团、十团将士的命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在战死之前，可以听一次他们东北的松花江上！” …… 晌午时，原本沉闷而又残酷的虹口战场以及南市战场之上，突然之间响起嘹亮又雄浑的歌声。 “我的家，” “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 “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歌声之中，一个原本已经沓无声息的东北军残兵突然之间鬼魅一般坐起身，然后毫不犹豫的拉着之前拢做一堆却没来得及引爆的十几颗燃烧弹。 导火索燃烧时发出了噗噗的异响，已经走到前面的十几个鬼子错愕的转身，然后一个个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八嘎！ 没等十几个鬼子反应过来，十几颗燃烧弹同时炸开，滔天的烈焰瞬间吞噬了方圆几十米的区域，十几个鬼子瞬间就被烧成了火人。 歌声中，一个东北军残兵靠着废墟坐下来，眼神淡漠的看着围过来的十几个鬼子，任由雪亮的刺刀捅进自己的胸膛，眼睛也没有眨上哪怕一下，仿佛，这具身体就不是他的身体。 “轰轰轰轰！” 五秒延时后，在东北军残兵身后断壁上一字排开的十几个反步兵定向雷同时炸开。 一霎那之间，上万颗3mm直径的钢珠便如密集的暴雨般泼向围过来的十几个鬼子。 十几个鬼子没有任何反应，转瞬间被射成筛子。 嘹亮的歌声响彻战场。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一个频死的东北军残兵轻轻的跟着哼唱几句，苍桑的脸上竟流露出了一抹笑意，爹，娘，儿子马上就要跟你们二老团聚了！ 下一霎那，这个东北军残兵就抱着捷克式猛然站起身。 “兄弟们，下辈子见！” “东北军，不是孬种！” 一边怒吼，东北军残兵一边端着机枪对着鬼子猛烈开火，一个弹匣很快就打空。 弯腰更换弹匣的时候，两道火舌几乎同时打在他的身上，但是这个东北军却愣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换好了弹匣。 然后再次端起捷克式，奋力打完了生命中最后一个弹匣。 枪声响过，东北军完成了生命中的谢幕之杀！ 第730章 不是孬种 “八嘎牙鲁！” “怎么回事？” “哪来的歌声？” 泷口一郎都快要疯了。 步兵第六十七联队是第十五师团下属三个步兵联队之一，今天主攻虹口的就是六十七联队。 作为联队长，泷口一郎的内心其实憋了一口气。 泷口一郎迫切的想要证明，自从他担任联队长，步兵第六十七联队的战斗力已经有了很大提升，就是相比番号前四十的步兵联队也是毫不逊色，更不可能像三番战、四番战当中那样被淞沪警备总团打得溃不成军。 然而现实却是极其残酷的。 步兵第六十七联队在虹口战场的表现十分平常，猛攻了整整一上午，才最终勉强拿下持志大学。 但是战损比却高达二比一。 这比仙台师团可是差远了。 然后接着进攻爱国女校时，遇到了更大的麻烦，正胶着之时，战场上突然之间响起嘹亮的歌声。 这歌声一响，守在爱国女校阵地上的国军简直就跟疯了似的，不仅战术层出不穷，而且突然间一个个变成战神附体，尤其是那些重伤濒死的国军伤员，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与敌同归于尽。 这就使得步兵第六十七联队的伤亡急剧的增加。 两点才刚过，就已经损失了足足八个步兵中队，一千四百多个蝗兵倒在了战场上！ “联队长，好像是东北军经常唱的松花江上。” “东北军？” “松花江上？” “那群丧家之犬？！” 泷口一郎感觉两侧太阳穴的血管在突突的狂跳。 输给湘军、桂军、粤军甚至于川军他都能忍，唯独输给东北军他实在是无法忍。 东北军啊？ 当年关东军只有几千人，就能把几十万东北军赶出东四省，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东北佬又行了？ 当下泷口一郎便一次性组织了两个步兵中队，朝着爱国女校的阵地发起了猛攻。 但是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沐浴在歌声中的东北军，一个个都变成战神，身体被打成了筛子还能猛烈开火，手脚都被炸断了还能像蛆一样用牙齿进行还击。 最离谱的是一个被炸碎双眼的瞎子背着一个双腿都被炸断的瘸子向蝗军发起了凶狠的反突击，并且用刺刀连着捅死了六个蝗兵。 最后被刺刀捅成漏筛时，那个瞎子还有瘸子竟然还在大笑，任由鲜血泉水一般从口鼻中溢出，却仍然挺直了脊梁，不肯低下头！ 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泷口一郎感到了一等彻骨的寒意，这种感觉，就仿佛，唤醒了某种沉睡已久的可怕存在！ 但是很快，泷口一郎就从这种彻骨的寒意中猛然惊醒过来。 八嘎牙鲁，得阻止他们！ 当下泷口一郎厉声喝道：“立即致电野炮兵第二十一联队，对爱国女校再来一波十发急速射！多用糜烂性芥子毒气弹和烧夷弹！” 片刻之后，一排排的炮弹就从野炮兵第二十一联队的分散得很开的各个炮兵阵地上呼啸而起。 在空中飞行了数公里后，一排排的炮弹就从空中疾坠而下，攒落在爱国女校及附近街巷废墟。 然而，那一阵阵嘹亮的，让泷口一郎以及每一个日本兵都感到心烦意乱的歌声却并没有消失。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对于东北军将士来说不啻于纶音的松花江上，对于泷口一郎和日军来说却不亚于魔音。 “八嘎，八嘎牙鲁！” “立即致电野炮兵第二十一联队，不要停，继续炮击！” “再致电第三飞行团。” “请求他们立刻出动战斗机以及轻爆击机中队对爱国女校以及附近街区展开毁灭式的轰炸！” “炸掉他们的高音喇叭！” “摧毁他们的广播系统！” “干掉这个该死的歌声！” 片刻之后，又是一排排的炮弹铺天盖地的砸落在爱国女校，将女校的校园以及周边的石库门合院炸成了一片火海。 片刻之后，十余架九六式战斗机以及六七架九七式轻爆击机也飞临hk区上空，随即对着爱国女校以及附近的街区发起了俯冲。 然而，任凭日军的炮兵以及航空兵肆虐，hk区还有南市区阵地上的歌声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沐浴在歌声中的东北军，也爆发出了超乎想象的强大意志，死守在虹口以及南市的防御阵地，让日军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双倍甚至三倍伤亡。 …… “这一战，东北军算是给自己真正的正名了。”谢晋元道。 伍杰也道：“是啊，东北军已经背负整整十年的骂名，今天终于可以卸下，从今天开始，他们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的跟人说，我们是东北军，东北军不是孬种！” “东北军当然是好样的！” 李当归始终保持着冷静。 即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刻，仍然还能冷静的计算出九团以及十团所能坚持的时间。 “九团十团打得很英勇，也很顽强，但是按照目前的消耗，最多只能坚持五天。” “五天后，九团十团基本伤亡殆尽，但好在其余四个团得到了宝贵的五天休息。” “只可惜，鬼子也采取了跟我们同样的轮换，用第十五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换下了第二师团、第二十八师团，也就是说，五天后的局面恐怕很难获得太大的改变。” 谢晋元的眉头一下蹙紧。 也就是说，九团十团的牺牲这么大，结果却还是没什么用？那他们的牺牲不就是白牺牲了吗？ 但是好在，李当归话锋一转又接着往下说道：“但是好在，我们还有最后凭仗！” “主碉堡？”谢晋元道。 李当时道：“是的，我们还有三大主碉堡群，如果虹口还有南市实在守不住了，可以放弃外围阵地退守南北两个主碉堡群，凭借着坚固的防御工事继续作战。” 谢晋元长叹一声说：“如果实在守不住的话，恐怕也只能放弃外围阵地，退守主碉堡了。” 第731章 最后阶段 李当归的计算非常精确。 五天之后，时间来到10月15日的傍晚七时许，当九团和十团被二团和八团从阵地上换下来时，两个团加起来只剩下不到五百人，可以说是油尽灯枯。 为了撑过这艰难的五天，九团还有十团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就是战死以及战伤的比例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一，也就是一半一半。 正常情况下战死战伤比通常都在一比五左右，但是这五天，九团十团的战死战伤比是一比一。 仅仅五天，九团和十团就阵亡了五千多将士！ 毫不夸张的说，这五天时间就是九团和十团的将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从阎王爷那里换回来的。 但是通过虹口以及南市的这两场硬仗，九团和十团也彻底打出了东北军的血性。 假以时日，随着四千多名重伤员的伤愈归队，再然后补充一批青年学生，九团和十团很快就可以恢复昔日的风采，甚至有可能会变得比以前更强悍。 因为九团十团的战绩是虹口南市的绝命五日！ 九团十团的将士不光以疲惫之躯硬撑了五日，而且还重创了日军第十五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 五天恶战，重新被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替换下去的第十五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基本上也已经被打残了，不计算野炮兵联队，两个师团加起来原本有两万步兵，可是到撤退的时候，能够自己走回去的只有不足千人，其余的不是已经战死沙场，就是躺在了担架上。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九团十团的将士在已经恶战了一个多月的前提下，拖着疲惫至极的残躯，居然还能跟养精蓄锐一个多月的日军第十五、第十七师团打出一比二的战损比。 10月16日清晨。 已经休整了五天的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再次向虹口以及南市外围阵地发起了猛攻。 但是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的进攻遭到同样已经休整了五天的二八俩团的顽强阻止。 这一打又是五天。 因为中间得到了五天宝贵的休整时间，二八俩团的情况就要比九十俩团好得多，两个团撤下来的时候还有五千多，而且战死和战伤比也只有一比五。 也就是说，这五天二八俩团伤亡了五千多人。 其中一千多人阵亡。 鬼子这边，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伤亡了五千余人，阵亡一千余人，基本上打个平手。 到了这里，战斗的强度和烈度都已经降下来，再没有刚开战时那种超过的强度以及烈度。 这也正常，就像篮球比赛当中高强度的进攻或者防守只能维持几分钟，大多数攻防回合只能保持一个合理的强度。 10月20日的傍晚。 休整了足足十日的三六俩团把二八俩团换下来。 激战至25日，三六两个团又伤亡了大约四千人，但是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伤亡超过八千。 这也就是说，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的伤亡已经是三六俩团的两倍，小鬼子最精锐的两个师团又有点招架不住了。 从这一刻起，留在浦西的这六个主力团，无论战斗意志、战术素养还是战斗经验，都已经超过对面的两个鬼子师团。 也就是现在这些老兵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而且已经跟鬼子恶战了将近俩月，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接近人类的极限，否则体现在战场上的差距还要大。 …… 鬼子这边，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又快要扛不住了。 换回来后打了十天，两个师团加起来又伤亡了一万多，休整五天的那点锐气又消耗殆尽。 看着从虹口前线撤下来的蔫头耷脑加疲惫不堪的蝗兵，吉本贞一的脸上浮起浓浓的忧色。 吉本贞一甚至已经记不起来仙台师团的四个步兵联队前前后后总共补充了多少次后备兵？ 而且超过一半的士兵已经进过一轮野战医院，少数士兵甚至已经进了两次医院。 即便如此，仙台师团也只剩下一万多名步兵，算上野炮兵第二联队也只剩一万五千多人。 看着天边那轮残阳，吉本贞一不禁有些犹豫，要不然今天就先这样吧？反正也到傍晚了。 步兵第三十联队的联队长柏德却有些不甘心，这老鬼子的名字听着像个西方人，但其实是个土生土长的日本农民。 出身不好，又没有上过陆军大学，所以年过半百仍只是个陆军大佐，如果没有突出贡献的话，这辈子就会止步在联队长的位置。 所以柏德对于淞沪会战五番战的期望非常高，他就指着在这一战中打个翻身仗。 当下柏德挎刀上前说道：“师团长，请让我们再攻一次吧！” 看着柏德，吉本贞一神情有些犹豫，因为他觉得希望不大。 柏德见状便立刻又说道：“师团长，这次我决定亲自带队，再拿不下外围阵地，再不能把战线推进到北碉堡群前，我切腹以谢！ 说完之后，柏德就脱下自己的军帽，又从副官手中接过绣有必胜字样的千人针系在自己头上。 吉本贞一见状终于点头。 柏德见状便立刻把步兵第三十联队剩下的七百多残兵全部召集到面前，这些残兵大多带着伤，不过基本都是轻伤，伤口一包扎，基本不会影响战斗。 “这一次，我决定亲自率领诸君向只那军的阵地发起总攻！”柏德冷浚的目光从前排的几个大队长还有中队长的脸上逐一扫过，“此次进攻不成功，便只能成仁！天蝗陛下板载！大日本帝国板载！” 七百多个鬼子便立刻跟着大声怒吼起来，士气也有所恢复。 …… 在另一边，六团长刘桂卿把通讯排叫了过来，沉声吩咐道：“立即通知各营连，等会鬼子发起最后一波进攻，就以班排为单位交替掩护，逐次后撤！” 按照司令部的统一部署，六团已经完成任务，接下来就可以放弃外围阵地撤到北碉堡群死守。 第五次淞沪会战，终于要进入到最后的阶段，决战主碉堡！ 第732章 决战主堡 对于步兵第三十联队的最后一次进攻，吉本贞一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他从今天的战斗中很清楚的感受到仙台师团的锐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一个残酷的现实就是，仙台师团的进攻正变得越来越吃力，伤亡也是一次比一次更大。 所以对于步兵第三十联队的最后一攻，吉本贞一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有枣没枣先打两竿再说，万一有枣呢？ 然而结果却是意外的好。 柏德亲自率领的敢死队居然一口气杀穿了持志大学、爱国女校以及虹口公园，一路冲到了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北侧，也即中国人的北碉堡群主碉北侧！ 看到这一幕之后，吉本贞一真是又惊又喜，当即便放下望远镜冲副官大吼道：“命令，步兵第二十九联队立即向前推进，务必保护好步兵第三十联队两翼，步兵第四联队及步兵第十六联队随后跟进！辎重兵联队及工兵联队立刻集结！” 想了想，吉本贞一又道：“再致电第三飞行团，立即出动至少两个战斗机中队保护我方阵地，防止中国军队打反击！” 吉本贞一的命令在第一时间传达下去，仙台师团所属的各个联队便立刻行动起来。 老鬼子想守住胜利果实。 如果只是拿下持志大学，即便是拿下爱国女校，入夜之后，仙台师团都会毫不犹豫的撤回去，因为这两处阵地没有死守的价值，不值得他们花费巨大的代价坚守。 但是如果推进到了北碉堡群的附近，情况立刻就变得不同，这样的话，就值得仙台师团死守。 这是因为只要守住战线，明天白天他们就能够直接向中国人的北碉堡群发起进攻，而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再次从外围向前推进。 于是乎，仙台师团的主力也迅速向前推进，并且在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外围建立了防线。 吉本贞一的师团部则设在主碉堡群西侧不远的天通庵车站，两者之间直线距离还不到八百米。 几乎是同时，南市的第二十八师团也大步推进，将战线推进到了南碉堡群的外围。 …… 消息传回到苏州留园，谷寿夫和司令部的几十个作战参谋也是喜出望外，苦战将近两个月，淞沪会战五番战终于胜利在望了！ 武藤章难掩欣喜之色：“司令官阁下，死守虹口以及南市两区的中国军队突然间土崩瓦解，此事绝不寻常，这就足可以说明，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已彻底枯竭！” “嗦嘎，肯定是这样。”长勇也兴奋的道，“要塞防御，最忌讳的其实就是让敌军推进到己方的主碉堡阵地前，因为再坚固的碉堡也能遭到摧毁，一旦让敌军推进到主碉堡前，失守就是时间问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中国军队绝对不会放弃虹口及南市的外围阵地。” 西竹一也同样感到振奋：“拿下外围阵地之后，第二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就可以直接向中国人的北碉堡群及南碉堡群发起攻击。” “只要攻破南北碉堡群，剩下的西碉堡群还有中央碉堡群，也就失去了阵地纵深及侧翼保护。” “淞沪警备总团的残部仍然可以凭借两大碉堡群苛延残喘，但是躲在两大租界的一百多万中国人以及十几万西方侨民就会完全暴露在蝗军的兵锋之下。” “噢，对了，还有中国人囤积在两大租界的海量作战物资也将成为蝗军的战利品！” 说到这一顿，西竹一又接着说道：“失去了这些作战物资，淞沪警备总团很快就会弹尽粮绝！” 武藤章又道：“总之呢，淞沪会战五番战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决胜阶段，蝗军已经胜利在望！” “诶，且不可轻敌大意。”谷寿夫这时候反倒矜持了起来，微一摆手又道，“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尽管我们第十三军已经走完了前九十步，但是最后剩下的这十步也要走稳，绝对不可以急躁！” “哈依。”武藤章、长勇、西竹一以及一众参谋顿首，脸上全都露出一副受教了的神情。 顿了顿，谷寿夫道：“致电仙台师团及第二十八师团，让他们务必做好夜间的防御工作。” 长勇顿首：“哈依！” …… 在周浦镇。 文韬匆匆来到严峻的面前，一脸凝重的说道：“老弟，浦西那边的局势变得更加严峻了，老谢甚至已经下令放弃外围阵地，让三六俩团退守南北主碉堡群了！” 严峻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面前的作战地图上，一边通过地图计算一边询问文韬：“浦西的六个主力团还剩多少人？” “已经没多少人了。”文韬一脸沉重的说道，“九团、十团就只剩下五百多人，二团和八团的情况要稍微好一些，两个团加起来还剩下五千人左右，三团和六团的情况是最好的，还剩六千多。” 严峻面无表情的道：“也就是说，不计算快速打击团，全部加起来已经不到一万两千人？” “那应该是不止的。”文韬摇摇头又道，“毕竟，每天都有伤员伤愈归队，可即便这样，现在浦西的防御也是捉襟见肘了。” “现在两大租界除了西碉堡群外，其他防线全靠米军、英军还有法军撑着，闸北方向的防御更是薄弱到极点，鬼子如果再沿着京沪铁路从闸北方向发起进攻，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推进到闸北火车站碉堡群以及中央主碉堡群外！” 严峻的脸上却仍然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淡淡的说道：“就算鬼子同时推进到了中南西北四大碉堡群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严老弟，久守必失可是你的原话。”文韬急道，“没有了外围屏障，四大碉堡群再坚固也扛不住小鬼子的各种手段！” “但无论哪种手段，鬼子都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攻破我们的四个主碉堡群！”严峻说道，“但是再过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向熊本师团发起总攻，届时淞沪的战局就会在一夜之间逆转！” 第733章 改攻坚战 文韬顿时神情一动问道：“老弟，你的意思是说，浦东这边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练兵已经练得差不多。”严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说，“但是对熊本师团的削弱还不够。” 浦西战场的六大主团在跟鬼子的四个师团浴血奋战的同时，浦东战场的四个主力团、四万民兵以及十万青年学生军也没有闲着，而是持续的夜以继日的，向着熊本师团的封锁线发起袭扰。 持续近一个月的麻雀战，使得十万青年学生迅速成长起来，跟老兵肯定是没法相比，但是至少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所以现在浦西的局面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一万两千多残兵，硬刚鬼子的五个师团七八万残兵。 浦东局面则是，十五万初具规模的生力军，围殴熊本师团的一万五千多残兵，十倍兵力优势！ 只不过，严峻仍嫌十倍的兵力优势不够大，他希望最终决战时能够有十五倍以上的兵力优势。 文韬道：“那也没办法，自从半个月前熊本师团的几十个据点基本成形之后，无论白天黑夜，都再也不肯出击，一心只做乌龟，让我们很难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 严峻道：“所以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也要改一改进攻战略，麻雀战已经不适合接下来的形势，而是必须改成小规模的攻坚战了。” “攻坚？”文韬愕然道，“现在应该还没有攻坚的能力吧？不光是那些学生还没有做好准备，关键是武器装备都还没有到位呢。” 严峻道：“这不用担心，第一批武器装备已经在半路上了，还有宋满的快速打击团今天晚上也会一起跟着过来。” 文韬道：“今晚就过来？你之前不是说要到月底再过来吗？” 严峻道：“之前我是说过月底再把快速打击团调到浦东来，那是因为担心浦西局势会有危险，但是现在看起来，浦西没有问题，所以快速打击团可以提前调过来。” 文韬道：“快速打击团三千多人，还有三十多辆坦克以及三十多辆载重卡车，这动静可不小。” 严峻道：“都安排好了。” …… 黄浦江。 伪满洲国军第七艇队的四艘小炮艇以及登岸步兵营的六艘武装商船正在巡逻。 姜铁骨和高山正站在一艘炮艇的舱顶抽烟。 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高山不无庆幸的说道：“今天晚上的天气倒是个好天气，乌云遮月，连星星也看不见一颗，关掉灯光，就是几千吨的巡洋舰开到你面前，只怕也是根本看不见。” 说到这，高山又使劲瞪大眼睛往前方张望，他记得出云号巡洋舰的残骸就在前面百米外。 然而任凭运足目力，高山也没能够看见出云号的残骸。 姜铁骨却有些担心：“我说老高，你的人全都摆平了？” “放心，都摆平了。”高山一脸轻松的道，“弟兄们当初投降就是迫于无奈，但凡还有得选，有哪个孙子愿意给小鬼子当走狗？” 说话间，一个艇队军官上来向姜铁骨报告：“队长，前面就是熊本师团的陆家嘴据点。” 姜铁骨嗯了一声，又道：“老规矩，给他们打出灯光信号，江面上一切正常，没有发现趁夜偷渡的船只及竹筏，也没有发现泅渡过江的中国学生。” 这时候，夜空中突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明显有中国空军的战斗机或者轻爆击机正在迫近。 姜铁骨却一点都没有慌，而只是命令整个艇队向左打满舵，接着又是右满舵，开始蛇皮走位。 紧接着，四艘炮艇和六艇武装商船上的二十盏对空探照灯便次第亮起，安装在炮艇和商船上的二十挺高射机枪也先后对空开火。 中国空军的两架战斗机很快也从夜空中显出了漆黑的身姿，对着第七艇队发起了俯冲、攻击。 …… 这时候在陆家嘴据点内，稻叶四郎正在观看这场江空大战。 陪同的除了师团参谋长石川浩三郎之外，还有步兵第十三联队的联队长坪岛文雄。 坪岛文雄道：“真没想到，满洲国军第七艇队还挺有战斗力，居然能跟中国空军打得有来有回。” “事情没那么简单。”石川浩三郎说道，“不久前影佐机关得到一个消息，中国人正在跟姜铁骨和高山接触，试图策反他们两个，所以眼前这一出可能只是在唱戏，并不是真打。” 稻叶四郎道：“不是可能，而是肯定，眼前这出肯定是假的，中国空军仅只是在警告射击而已，要不然早就动用那种可以在高空之中精确轰炸的航弹，把第七艇队的几艘炮艇还有武装商躺给击沉了。” “索代斯奈。”坪岛文雄佯装才想明白这一点，又道，“这样的话得防着第七艇队反水。” “暂时不会。”稻叶四郎自信的说道，“姜桑和高桑他们只要不是傻子，就绝不会在五番战分出胜负之前做出选择！” 三人说话间，中国空军的两架战斗机在发射了几发火箭弹并且没有命中目标之后，就掉头消失在了夜空中，紧接着，不远处的严家桥据点方向就绽起了红光。 “八嘎牙鲁！”石川浩三郎立刻破口大骂起来，“该死的中国空军真是没完没了，每天晚上都跑来袭击我们的据点！” 话音还没落，严家桥据点内便绽起了几十道耀眼火舌，向着漆黑的夜空猛的倾泻了上去。 但是从始至终没有看见中国空军的战斗机身影，多半是打了两发火箭弹之后又去了别处。 中国空军的麻雀战，虽然没有中国步兵的麻雀战频繁，但是威胁却要大得多。 自从进入浦东以来，熊本师团前前后后伤亡了五千多，至少有一半是被中国空军杀伤的。 然而，下一个霎那，陆家嘴据点外就响起零星的枪声。 好嘛，中国步兵又来了。 “八嘎！”石川浩三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中国人还真的是过分呢，这真的是一刻都不让我们熊本师团消停！” 第734章 大网张开 稻叶四郎、石川浩三郎还有坪岛文雄他们几个很快就发现，今天晚上的浦东民兵有些不对劲。 前段时间，浦东民兵顶多摸到离据点很近的距离扔土炸弹，更多的时候就只是躲在安全距离外对着熊本师团的各个据点打冷枪。 至于能不能够打中目标，大多数时候浦东的民兵又或者那些学生兵都是不管的。 但是今晚，浦东民兵很罕见的动用了火箭筒，对着熊本师团大大小小上百个据点发起了强攻。 那一发接一发的火箭弹在夜空下次第的爆炸，几乎把熊本师团构筑的整条封锁线都照得透亮。 发现这一点之后，稻叶四郎当即带着石川浩三郎和坪岛文雄来到了陆家嘴据点的前沿观察哨。 稻叶四郎的胆子有点肥。 因为这个距离已经处在了中国军队的火箭筒的攻击距离内，如果遇到带有夜视装备的狙击手，一颗子弹就可以把稻叶四郎带走。 “师团长，这里很危险，请你立刻离开这里。”坪岛文雄试图将稻叶四郎遮挡在身后，却被稻叶四郎一伸手推开，滚开。 稻叶四郎推开坪岛文雄，然后举起望远镜对准前方，然而很遗憾的是视野中一片漆黑。 根本什么景象都看不见。 但不知道为什么，稻叶四郎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就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猛兽盯上。 …… 与此同时。 伪满洲国军第七艇队的四艘小炮艇和六艘武装商船已经悄无声息的停泊在十六铺码头。 姜铁骨和高山顺着舷梯从炮艇甲板走下来时，只见沈阳早就已经等在埠头上了。 “老班长！” “小洋子！” 尽管这不是沈阳和姜铁骨到淞沪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但两人见面之后还是亲热得不行。 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以前在东北军卫队旅的时候，姜铁骨就是沈阳的老班长，沈阳可以说是姜铁骨一手带出来的新兵。 只是后来姜铁骨因为跟随郭鬼子造反犯了错，就离开了卫队旅被调到了新民的警察局。 再后来迫于生计，姜铁骨又被迫参加了伪满洲国军，然后一点点升到第七艇队的队长。 尽管分开了多年，但是两人之间的这种老班长和新兵之间的深厚感情却一点没有变淡。 这次伪满洲国军的姜铁骨和高山之所以会决定反水，沈阳在中间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拍了拍沈阳肩膀，姜铁骨有些感慨的道：“前几天听说你们九团在虹口几乎全军覆没，我还挺担心你小子的。” 沈阳嘿嘿一笑说道：“老班长你就放心吧，我还没替我们老沈家开枝散叶呢，可不能死。” “真好，没事就好！”姜铁骨松开了沈阳，沈阳又转身对着高山敬了记军礼，然后握手。 再接着，沈阳又把身边的宋满介绍给姜铁骨还有高山。 “宋满，绰号蛮子。”沈阳拉着宋满对姜铁骨两人说，“三年前在淞江县城，第六十七军被鬼子第六师团击溃，我受了重伤并被担架队抬回租界，但是治疗到一半就被扔到了胶州路的难民营。” “偌大的国府根本竟没人管我们这些伤兵，要不是有宋蛮子不嫌腥臭照顾我，此刻的我只怕是早成了孤魂野鬼。” 顿了顿，又肃然说：“也就再没有机会见着老班长了。” 姜铁骨便啪的立正，对着宋满敬了记军礼，郑重的说：“我替小洋子一家十六口谢谢你！” “姜队长太客气了。”宋满赶紧抬手回礼，又接着说，“国府嫌麻烦不管我们这些残兵，可是我们自己不能跟着糟践自己，所以我就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就阳仔成天挂在嘴上，也不嫌烦。” 寒暄过，沈阳又道：“老班长我们回头叙，现在有劳你们赶紧把宋蛮子他们送过黄浦江。” “小事。”姜铁骨点点头，又对宋满说道，“宋团长，赶紧让你的部队上船，我们过江！” “好嘞！”宋满把手一招，早已经等在码头外的坦克、汽车、卡车以及人员就悄然开进了埠头。 为了尽量减小动静，不被黄浦江对面的熊本师团察觉，快速打击团的人员都非常的小心。 坦克也开得跟蜗牛似的。 因为开快了，动静太大。 趁着坦克营、重机枪营还有乘车步兵营的人员以及装备登艇的间隙，宋满又说道：“姜队长，还有高营长，按我们之前的约定……” “你不用说，一切照旧。”姜铁骨主动打断道。 按双方约定，快速打击团的主力过黄浦江之后，乘船步兵营就会被留在第七艇队，高山的登岸步兵营则跟着宋满前往浦东战场。 相当于就是把快速打击团的乘船步兵营和伪满洲国军的登岸步兵营交换一下位置，算是人质。 这样的措施当然有必要。 因为人性是非常复杂的。 谁也不知道事到临头会突然之间发生什么变故。 但是把两个步兵营一换，保险系数就大大增加。 首先高山和姜铁骨就再也没办法反悔，再一个，乘船步兵营还可以监视第七艇队。 最后也最为重要的一点，宋满麾下的乘船步兵营的战斗力显然要远远胜过高山的登岸步兵营，由乘船步兵营抄截熊本师团后路，显然要比高山的登岸步兵营靠谱。 得到姜铁骨和高山的肯定的答复之后，宋满最后的一点担心也消失不见，当即也登上了炮艇。 因为第七艇队运力有限，所以不可能一次性把快速打击团的全部人员装备都送过江去，所以只能分成三批，分三晚输送。 整个运输的保密工作都做得十分到位，无论是正在忙着进攻南碉堡群的第二十八师团，还是浦东被民兵学生兵搞得焦头烂额的熊本师团，全都被蒙在鼓里。 徐浦的宪兵队倒是知情。 但也仅仅只有羽田一郎、岸田西进等大阪革命党的少数核心人员知道这件事。 总之呢，一张旨在把整个熊本师团一网打尽的大网已经在浦东纵横交错的河浜之间悄然张开，就像是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735章 尖刀就位 周浦镇。 李当归这个参谋主任不在，跟着来的陈千钧等人又能力不足，很多事情严峻这个参谋长就只能够自己亲力亲为。 这会儿，严峻才刚刚做完对浦东的近十五万军队的编组工作。 万班麻雀战马上就要改成营连级的攻坚战，部队编制当然也要跟着做出调整。 趁着这个机会，严峻决定直接一步到位，将近十五万人马调整为五个支队，每个支队约三万人。 其中的一个支队保护侧翼。 严峻用兵其实非常的矛盾，有时候他会十分激进，但是有时候又会变得十分的保守。 比如这次的围歼熊本师团，严峻的安排就很保守，居然准备分出三万人来保护侧翼。 而且还要让文韬坐镇侧翼。 “老文，这个第一支队的支队长必须得由你兼任。”严峻指着地图对文韬说，“第一支队的任务也是最艰巨的，这一次咱们能不能全歼熊本师团，关键就看第一支队能不能顶得住。” “老弟。”文韬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说道，“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有什么任务你直接下命令就是了！” “保护好侧翼！”严峻点了点地图，又接着说道，“就是得守住金山县以及奉贤县，防止嘉善以及松江方向的小鬼子从金山县、奉贤县方向驰援。” “小事。”文韬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老弟你只管放心对付稻叶四郎，嘉善县还有松江县的鬼子你只管交给我，只要我老文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一个鬼子跨过金山县！” 说话间，陈千钧兴冲冲的走进临时指挥部：“参谋长，快速打击团的第一批人员装备已经登上第七艇队的炮艇及武装商船！” 文韬道：“来得这么快？” “是的。”陈千均说道，“我们的无人机看得很清楚，只要不出现大的意外，第七艇队会在两个小时之后进入周浦塘，四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到达周浦镇！” 周浦塘，就是浦东无数条河浜之中的一条，不深，也不宽，但是通行几十吨的炮艇或者武装商船完全没有问题。 第七艇队的炮艇和商船从黄浦江拐入周浦塘之后，可以顺着周浦塘一直开到周浦镇。 严峻又问杨诚：“老杨，周浦镇这边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杨诚。 文韬接着问道：“快速打击团的人员很容易隐蔽，但是装备可不好隐蔽，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杨诚当即答道：“初步的设想有三个，一是隐蔽在周浦镇上的民房之中，二是隐蔽在周浦镇外的竹林之中，如果这两个都不行，就只能隐蔽到再远些的芦苇荡中。” 顿了顿，又道：“为此，我们改造了周浦镇上上百间民房，快速打击团的坦克及车师上岸后，优先隐蔽在改造的这些民房之中，如果鬼子发现了，并且出动战斗机又或者爆击机发起攻击，就紧急转移到镇外竹林，安全是有保证的。” 严峻沉声说道：“还是要尽可能的做好保密工作，避免转移到镇外竹林或者芦苇荡。” 镇外的竹林虽然也能够给快速打击团的坦克、汽车以及卡车提供庇护，但不通公路，坦克还有车辆只能走松软的小路。 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连续下雨，浦东竹林里的小路都十分的松软，坦克有履带，问题不大，但是重机枪营的轿车和乘车步兵营的卡车很容易陷进去。 一旦战斗打响，快速打击团的坦克营、重机枪营还有乘车步兵营却陷在竹林出不来，那就尴尬。 芦苇荡那就更加不用多说。 “参谋长放心。”杨诚点点头又道，“从半个多之月前开始，周浦镇就已经严禁闲杂人等进入，所以只要不出现意外，鬼子是不可能发现快速打击团的。” “杨处长不愧是老特工。”严峻忍不住点了个赞，老特工做起保密方面的工作就是轻车熟路，而且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 快速打击团这把尖刀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浦西转移到了浦东，围歼熊本师团之战就成功了一半。 …… 这时候，在陆家嘴据点。 稻叶四郎和石川浩三郎仍然在前沿观察哨观察浦东民兵对陆家嘴据点的袭扰。 在打了二十多发火箭弹，将陆家嘴据点内的几处地表工事炸得一片狼藉之后，对面的浦东民兵消停了半个小时。 就在稻叶四郎和石川浩三郎以为浦东民兵对陆家嘴据点的袭扰已经结束之时，又有一排排的炮弹落在了陆家嘴据点的外围战壕。 紧接着，便有几十个浦东民兵抬着梯子向战壕发起了冲锋。 “纳尼？”石川浩三郎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中国人疯了吗？他们不会以为仅仅凭借几十发炮弹就能攻破我们熊本师团的防线吧？” 熊本师团在浦东的工事，借鉴了栗林忠道在浦西的封锁线，就是尽量的将工事藏在地平线下，修工事挖出的泥土则垒砌在两边，形成两道反斜面，用来抵御炮击。 所以地表工事数量不多，即便有也只是用来吸引中国军队炮兵火力的假目标，没有实际作用。 像这种藏在地平线下的战壕以及防御工事，别说是100mm以下口径的炮弹，就是150mm口径重加农炮的炮弹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说，指望炮弹来摧毁熊本师团的防线根本是痴心妄想。 石川浩三郎清楚这一点，稻叶四郎更清楚，但是稻叶四郎觉得浦东的民兵不会蠢到这个程度。 所以这里边肯定有玄机。 稻叶四郎不禁陷入沉思。 不对劲，浦东民兵不对劲！ 战斗的结果如稻叶四郎和石川浩三郎所料，浦东民兵的进攻很快就遭到瓦解，在扔下几具尸体之后溃逃了回去。 但是仅仅过了一刻多钟，浦东民兵居然又向陆家嘴据点的外围防线发起进攻。 看到这，稻叶四郎的眉头就皱得更加的紧，不对劲，浦东民兵的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 第736章 未雨绸缪 一发火箭弹突然落在了前沿观察哨右侧五十多米外，爆炸产生的烈焰猛的绽放了开来，整个观察哨都被照映得隐约可见。 “师团长赶紧走！” 坪岛文雄紧张的劝说道。 稻叶四郎却仿佛没听到，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就这片刻工夫，又有一发炮弹落在了三十多米外，爆炸掀起漫天砂土，有不少落进了观察哨，烫得石川浩三郎等几人呲牙咧嘴。 “师团长？”这下连石川浩三郎也开始紧张，然而稻叶四郎却依旧没任何反应。 片刻之后，又有炮弹掠空的短促尖啸声响起。 听到这声，石川浩三郎和坪岛文雄顿时变了脸色，这颗炮弹的落点不会超过十五米！ “师团长小心！”副官猛扑过来将稻叶四郎扑倒。 然而还是慢了。 没等副官把稻叶四郎扑倒，炮弹就已经落在地上，猛然炸开，一块破片高速旋转着，一下就从稻叶四郎的脸颊上切过。 紧接着，一道细细的血线便从稻叶四郎脸上洇开。 “师团长负伤了？！”石川浩三郎最先发现稻叶四郎挂彩，当即便扭头大吼起来，“卫生员！” 坪岛文雄几乎同时大吼：“快保护师团长离开这里，赶紧！” 说完，坪岛文雄直接跟副官架起稻叶四郎离开前沿观察哨。 稻叶四郎却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沉思之中，居然没什么反应，任由副官和坪岛文雄半拖着离开。 几乎是稻叶四郎他们几个前脚才刚刚离开，又有一发炮弹落在了前沿观察哨，这次打得更准，直接就落在了前沿观察哨的顶上。 伴随巨大的爆炸，隐约看到有两个士兵被炸得飞到了空中，只是看这个画面就知道活不成了。 回到陆家嘴据点中心的地下掩蔽所内，石川浩三郎和坪岛文雄都还有些惊魂未定。 刚才真的是太危险了。 就只差一点，熊本师团的师团长、参谋长跟步兵第十三联队的联队长就被中国人一波带走。 只有稻叶四郎仍旧沉浸在之前的那个问题之中，对于刚才所经历的危险懵然不觉。 直到卫生员上前来给自己清理并包扎伤口，稻叶四郎才终于被疼痛拉回到现实中。 “请等一下。”稻叶四郎制止了准备给自己包扎脸部伤口的卫生员，又转头对石川浩三郎还有坪岛文雄两人说：“石川君，还有坪岛君，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们两个难道就没有感到不对劲？” “师团长你指的是？”坪岛文雄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稻叶四郎指的是什么？ 石川浩三郎则说道：“师团长能不能先让卫生员给你包扎一下伤口？伤口一直在流血呢！” “就只是蹭破点皮，没什么大碍。”稻叶四郎摆摆手，浑不在意道，“而且包扎好伤口，说话就没有那么方便，所以还是等我们探讨完了问题后再包扎伤口。” 坪岛文雄再次问道：“所以师团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稻叶四郎道：“我是说今天晚上浦东民兵的反常行为，你们两个对此是怎么看的？” “反常行为？”坪岛文雄茫然道，“今天晚上，浦东民兵对蝗军的袭扰很反常吗？” “确实反常。”石川浩三郎说道，“之前的半个多月，浦东民兵几乎不怎么使用火箭筒，迫击炮更是从来没有用过，今晚却使用了大量的火箭筒以及迫击炮。” “这又能说明什么？”坪岛文雄不以为然的道，“或许之前浦东民兵在熟悉枪支，现在却改为熟悉火箭筒、掷弹筒及迫击炮等步兵支援火力，这也不奇怪吧？” “坪岛君一语中的，问题恰恰就在这！”稻叶四郎道。 “咦？”坪岛文雄一脸懵，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刚才好像什么观点都没发表吧？ 稻叶四郎道：“坪岛君说，浦东民兵之前仅只是在熟悉枪支，现在却开始在熟悉火箭筒、掷弹筒甚至于迫击炮等支援火力，这就足以证明你们的观点跟我是一致的，那就是浦东的民兵一直都在练兵！” “师团长，这个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坪岛文雄道。 石川浩三郎附和道：“浦东民兵借助麻雀战等袭扰战，对参军不久的青年学生进行训练，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稻叶四郎摇摇头说：“如果没有浦西的大战，如果只有我们熊本师团与浦东民兵的交战，这样的情形当然很正常，但是考虑到浦西的国军主力即将兵力枯竭，甚至都被仙台师团以及第二十八师团推进到了主碉堡群外，浦东民兵却还有心情拿我们熊本师团练兵，这就不对劲，很不对劲！很反常！” 石川浩三郎跟坪岛文雄对视一眼，心说师团长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可是他们又想不出，浦东民兵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图？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稻叶四郎同样十分困惑，他实在想不明白浦东民兵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常情形，浦东民兵难道不应该夜以继日的、不遗余力的突破熊本师团的封锁，然后尽快渡过黄浦江进入到浦西？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应该留在浦东，不急不躁的练兵！ “难道说，浦东民兵有更大的图谋？他们想要通过夜以继日的袭扰战来达成练兵的同时，尽可能的削弱我们师团？再然后，倾尽全力给予我们师团致命一击？” 说到最后，稻叶四郎自己也愣在那，这个结论太荒谬。 石川浩三郎和坪岛文雄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大笑出声。 石川浩三郎笑着说：“师团长你的这个笑话太好笑了。” 坪岛文雄也笑着说：“我真不是小看中国人，但是我不信中国人的三五万民兵再加十几万青年学生就能吃掉我们熊本师团！真的，我实在想象不出，浦东的民兵还有那些中国学生如何歼灭我们师团？” 稻叶四郎也是大笑，不过笑完了又接着说道：“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性，无论可能性有多大，我们都应该未雨绸缪，做好防备。” 第737章 三个大队 石川浩三郎的表情当即变得严肃起来，问道：“所以师团长说的做好准备是指？” “假如，我只是说假如。”稻叶四郎说道，“假如浦东的民兵还有十万学生突然间战神附体，真的对我们熊本师团构成了威胁，这时候浦西的援军是指望不上的。” “是的。”坪岛文雄道，“尽管羽田一郎已经架好了浮桥，但是浮桥太脆弱，中国空军只需一颗航弹甚至于一颗炮弹就能摧毁，浮桥一旦被摧毁，浦西的第二十八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就再过不来，因为满洲国军第七艇队只有四艘炮艇以及六艘商船，运力十分有限，往返一次仅能输送一个步兵大队，而且肯定会遭到中国空军的阻挠，这样的话运输效率就会更加低下。” 石川浩三郎心里很不认可稻叶四郎的这种假设，却还是顺着他的思路接着往下说：“那时候，我们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嘉善以及松江方向的援军，因为这两个方向的援军可以沿着沪杭公路快速抵达奉贤县，而奉贤距离我们熊本师团的防线，最近处仅二十公里，急行军半天即可抵达。” 稻叶四郎道：“问题是，嘉善县仅只有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的一个大队，松江县城更是只有宪兵中队加第十七师团的兵站部队，如果我们熊本师团真的面临危险，他们就算是有心救援也无能为力。” 坪岛文雄道：“师团长，那你的意思是让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将主力调到嘉善县？” “这不可能！”石川浩三郎断然摇头，“如果将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调到嘉善县，那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就要以一个旅团警备国民政府第三战区的三十多万大军，这个压力实在太大了，一旦国民政府的第三战区打反击，搞不好连杭城都会丢掉，这后果没人能承担。” 稻叶四郎道：“让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全部调到嘉善县城，那肯定不行，但是再调两个步兵大队到嘉善县城却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样的话浙西仍有七个步兵大队，就算国民政府第三战区大举反击，也足以坚持一段时间，固守待援。” 石川浩三郎跟坪岛文雄对了一记眼睛，又说道：“师团长，司令官阁下可能不会同意这要求。” “为什么不？”稻叶四郎不以为然道，“我们可以把浦东的局势描述得严峻一些。” “这是欺骗。”坪岛文雄皱着眉头说，“不好。” “这是策略，蠢货。”稻叶四郎没好气的骂道，“既不影响浙西的局势，又可以确保我们熊本师团的安全，为什么不呢？” 坪岛文雄沉默了。 …… “纳尼？浦东的民兵出现令人不安的迹象？开始大量使用火箭筒以及迫击炮向封锁线沿线的蝗军据点发起强攻？”看着电报，谷寿夫的眉头不知不觉皱成一团。 真该死，他这边才刚刚高兴了还不到一天，熊本师团立刻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长君。”谷寿夫的目光转到长群的脸上，黑着脸问道，“你们情报课有没有对国民政府的第三战区做过评估？他们于近期发起大规模反击战的可能性有多大？” “哈依！”长勇微一顿首又直起身回答道，“关于国民政府的第三战区近期是否可能反击，情报课的评估结论，可能性极小！”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至于其中的原因，司令官阁下以及诸君应该都懂的！” “哟西！”谷寿夫道，“我倒是差点忘了，国民政府第三战区的司令长官是常凯申的死忠，常凯申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呵呵。” “所以，再从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抽调两个步兵大队去加强嘉善县城并随时准备增援浦东，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长勇说道。 “好吧。”谷寿夫道，“既然没什么影响，那就按照稻叶君的意思再调两个步兵大队过去。” “哈依！”长勇顿首，随即转身离开明道堂回到通讯课，去给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发电报。 谷寿夫的目光则重新落到了面前的沙盘上，幽幽的问道：“在浦西的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已经彻底枯竭，连外围阵地都放弃，所以第十三军是否可以直接总攻？” 武藤章：“司令官阁下是说同时向四个碉堡群发起进攻？” “没错。”谷寿夫道，“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已经枯竭，但是搜刮一下伤员总能凑出一些，如果只是进攻南北两个主碉堡群，给予的压力还是小，如果同时向中南西北这四大主碉堡群发起进攻，就能迫使淞沪警备总团四处分兵，那么分摊到每个主碉堡群在兵力也就会再次遭到削弱，那么蝗军摧毁主碉堡群的机会是不是也会更大？” 西竹一摇了摇头说道：“理论上讲，的确是这样子没错，但是我们也必须考虑到实际情况，实际情况就是我们第十三军的步兵力量也只剩下五万，熊本师团的一万五千人还在浦东，而且第十五、第十七师团才刚刚遭受重创不久，所以实际上能够投入进攻的步兵，仅仅只有第二师团、第二十八师团以及第二十二师团的三万五千人，如果同时进攻四大主碉堡群的话，每个方向的步兵就只有不足万人，考虑到这四个主碉堡的防御等级，我认为是很勉强的，甚至很危险！” 听到这，谷寿夫的一张老脸立刻板了下来，他承认西竹一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但他不喜欢。 然而西竹一接下来的话却让谷寿夫更恼火，西竹一又道：“司令官阁下，我甚至认为都不应该强攻南北碉堡群，而应该围困，又或者采用土工的方式实施爆破。” “纳尼？爆破？”武藤章勃然大怒道，“西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采用土工的方式对四大主碉堡群实施爆破，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甚至更久，你觉得我们的作战物资还能支撑持这么久？” 西竹一顿时无言以对。 第738章 徐进弹幕 采用土工作业的方式挖地道到中国人的碉堡下并实施爆破，至少需要三个月，甚至半年以上。 第十三军还能撑这么久？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第十三军储备的物资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内还是拿不下来，就只能唱空城计。 当下武藤章又说道：“以土工作业的方式对淞沪的四大主碉堡群实施爆破就不要再说了，蝗军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必要！” 谷寿夫点点头又问：“那么武藤君，你们参谋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准备了什么样的战术？” “哈依！”武藤章猛一顿首又直起身说道，“经过我们参谋部的探讨及推演，决定在五番战的决胜阶段采取一种经典战术。” 稍稍停顿了几秒钟，武藤章又郑重的说道：“徐进弹幕！” 徐进弹幕最早出现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不过使用最多的还是苏军，尤其是在苏芬战争中大量使用徐进弹幕。 所谓徐进弹幕就是利用炮兵群的集群射击，在战场上人为制造出一条硝烟带，用来阻断对面守军的视线及射界。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炮兵群的弹着点也一路往前推进，硝烟带也跟着一点点的往前移动。 这时候，进攻方的步兵就能借助硝烟带的掩护向前推进，直至敌方工事近前。 徐进弹幕的消耗极大。 没有强大的工业基础是玩不起这种战术的，所以日军在战场上几乎没有用过徐进弹幕战术。 但这次，第十三军却破天荒的决定采用徐进弹幕的战术。 一个是条件正好合适。 再一个是淞沪的四大主碉堡群非常的坚固，已经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拿得下来，必须得借助徐进弹幕这样的战术，来尽可能的缩短步兵的突击距离。 顿了顿，武藤章又道：“为了最大限度的提高掩护效果，我们还对徐进弹幕战术做了改进，准备尽可能的加大烟雾弹的占比，这样消耗的弹药量就可以少得多。” 这很日本，对各种物资的消耗总是精打细算，多数时候宁可牺牲安全性也要减少物资消耗。 谷寿夫对武藤章的这一设想很满意，欣然点头又接着问：“各炮群储备的烟雾弹数量够吗？” “哈依。”武藤章微一顿首又说道，“烟雾弹是足够的。” “哟西。”谷寿夫道，“那么从明天开始，就让各个炮群配合第二师团以及第二十八师团，使用徐进弹幕战术尽快摧毁目标！” …… 谢晋元和李当归已经来到北碉堡群的主碉，也就是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这栋长一百多米宽六十余米的回字形结构三层大楼，已经被整体改造为一座巨形碉堡。 强度跟四行仓库、中国银行老大楼肯定是没法相比，但是扛住五百公斤级以下重磅航弹的轰炸是完全没问题的。 炮弹就更不用说。 就是挠痒痒而已。 此外在四周环形分布着几十个半埋式碉堡，众星拱月般拱卫着中央的主碉堡，形成了一个不留死角也不留盲区的碉堡群。 再还有，碉堡群周围两百米内的建筑全部都被拆除，甚至连地面都做了固化，这么做，一是为了扫清碉堡群的视野射界，二是加大敌军的土工作业的难度。 只不过，让谢晋元他们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对面的鬼子并没有展开土工作业。 “奇怪。”谢晋元道，“鬼子难道不准备采取土工作业，而是准备直接从地面发起强攻吗？” 旁边的三团长雷雄道：“那样的话敢情好，我们就能利用碉堡群的交叉火力大量杀伤鬼子，鬼子无论来多少都只有一个死字！” “未必！”李当归道，“雷团长还记得之前的兵棋推演，参谋长是怎么击破四个碉堡群的？” 雷雄道：“徐进弹幕？！” 听到徐进弹幕四个字，谢晋元也神情一凝。 顿了顿，李当归又道：“我们之所以不惜代价死守外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外围阵地，主要也是担心这个，因为天底下就没有攻不破的要塞，一味的死守，最终必定只能守死！” 雷雄道：“但是鬼子从未在中国战场上使用过徐进弹幕，甚至于在日俄战争中也没有用过，所以我想，这次大概率也不会用。” “那只是你想。”李当归摇了摇头又说道，“之前没用，只是没有必要而已，但是这一次，鬼子大概率会觉得有必要使用徐进弹幕来封锁我们的碉堡群的射界，为他们的步兵创造出抵近的机会。” 谢晋元忧心忡忡的道：“如果让鬼子的步兵抵近碉堡群，只需一捆十斤装炸药就能轻易摧毁外围的半埋式碉堡！五十个碉堡，也不过五十捆炸药！” 战斗室立刻陷入沉寂。 好半晌，雷雄才说道：“所以后来你和参谋长交换阵营，参谋长又是怎么破解徐进弹幕的？” “参谋长也没能破解。”李当归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但是他有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 这时候在闸北火车站。 吴榆生、张贡九还有罗天恩带着几十个学生正在紧张的对武库列车进行维修。 将近两个月的大战中，炮兵团的两列武库列车立了大功！ 到现在，日军第十三军前前后后已经伤亡了接近十五万，这其中至少有一半得记在炮团的这两列武库列车头上。 只不过，炮兵团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说到底，在大白天顶着鬼子航空兵的狂轰滥炸坚持作战，代价是极其高昂的，尤其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还没离开的最初几天，几乎每天都要付出上千人的伤亡！ 所以将近俩月的大战，三千人的炮兵团居然伤亡九千多！ 对没错，从数字上看，炮兵团已经团灭了三次还有富余！ 当然了，实际上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实际上有许多炮兵是伤愈归队了又负伤，归队再负伤，此外也不断有新兵补充进炮兵团。 一句话，单从数字看，炮兵团的伤亡比九团十团还要惨。 第739章 决战来临 时间来到10月26日清晨。 西方各国的大使公使武官、军事观察员以及战地记者早早的涌上了华懋饭店天台，挤在北侧护栏前围观日军围攻国军的北碉堡群。 最近的这段时间，日本陆军航空兵几乎完全放弃了对淞沪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的轰炸，而是将几乎所有的航空炸弹以及火箭弹倾泻到了虹口以及南市战场。 说到底，小八嘎还是抠搜。 以小八嘎现在的工业能力，陆军的火力至少可以提升好几倍，坦克装甲车以及卡车的数量也可以两倍三倍增加，他有这样的能力，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抠搜。 能省就尽量节省。 因为这，洋人的胆子便又重新变得大起来，聚集到华懋饭店楼顶天台看热闹的洋人也越来越多。 里夫斯、安托万、兰代尔等几个年轻少校凑在一起，正在讨论接下来淞沪战局的演变。 “苦战近两个月，淞沪警备总团终究还是被日军推进到了南北主碉堡群跟前，接下来，就是日军对两个碉堡群的总攻了。” “决战时刻就要到了！”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攻不破的要塞，从这一刻开始，淞沪的失守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是的，古代中国有一句谚语叫久守必失，一旦让日军推进到了主碉堡群前，淞沪的最终失守就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中国人能坚持几天？” “这话也不对吧？” “是啊，这之前也不是没有被日军推进到主碉堡前，第二次淞沪会战的时候，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老大楼都还没修好呢，可是淞沪警备总团不照样守住了？” “就是，我觉得没问题。” “诶，这不一样，第五次淞沪会战跟前面三次不同，无论是战役规模还是战役的烈度，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而且前面几次都有租界作为后盾，但是这次，日本人却是毫无顾忌，所以这次，中国人肯定是守不住，守不住喽。” “按照我的估计，中国人最多还能够坚持五天时间。” “五天？不不不，我认为中国人最多还能坚持三天，毕竟，他们的兵力早就已经枯竭。” “尽管，中国人所修筑的四个主碉堡群足够的坚固，防御设施也是相当完善，但是再坚固的碉堡以及最完善的防御设施，也必须得有人才守得住，没有人，就意味着一切都是空谈。” 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淞沪的失守已经不可避免，淞沪警备总团这次也是在劫难逃。 里夫斯摇了摇头，先是用眼光余光瞥了一眼索菲娅，随即又不无惋惜的说道：“当然，我并不否认淞沪警备总团这支军队的英勇以及顽强，我同样不否认，严峻作为一名参谋长足够的优秀，可这毕竟不是童话故事，现实中的骑士并不一定总是能够战胜恶龙，美丽的公主也不一定能嫁给骑士！” 索菲娅原本只是专心孜孜的观察前方战场，但是在听到里夫斯这话之后却当即转过身。 里夫斯耸耸肩说：“我真的很抱歉，索菲娅，说了可能会让你伤心的一些话语，但是，操蛋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们总是必须面对现实，不是吗？” 索菲娅的回应却是直接对着里夫斯竖起中指，兰代尔、安托万等几个人差点笑出猪叫声。 然而没完，更让里夫斯扎心的是索菲娅接下来说的话。 “里夫斯，你对活阎王的厉害简直一无所知！”索菲娅极其轻蔑的道，“你根本就不懂！” 里夫斯恼羞成怒道：“索菲娅你又没有跟我上床试过，怎么就敢断言我没有活阎王厉害？” “我是没跟你试过，但是尤莉娅还有詹那都跟你试过，她们跟我说过，你也就那么回事。” 索菲娅又往里夫斯的心脏扎了一刀：“可怜的里夫斯，无论哪个方面你都远不如活阎王，你永远不知道他的冲击力有多强！” 听到这话，不光是里夫斯，刚刚笑出猪叫声的兰代尔、安托万等几个瞬间也不再快乐了。 过分了啊，索菲娅！ “你们看，好多灰机！”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包括索菲娅在内，天台上的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天边。 片刻之后，遥远的天边就出现了大量的黑点，只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是个上百架飞机的大机群！ …… 闸北车站。 晨曦之中，两列武库列车冒着黑烟吭噗吭噗的从十八腔站台堡垒中缓缓开出来。 两列列车，一东一西。 往东行驶的武库列车，八节车厢内的十三门大口径重炮，炮口无一例外都指向南市的方向。 往西行驶的武库列车，车上十四门大口径重炮的炮口则是都斜着指向虹口方向。 闸北车站到北碉堡群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三公里，对于射程动辄几十里的大口径重炮来说，这个距离实是有些太近了，所以，负责支援北碉堡群的这列武库列车还得继续往西行驶几公里。 “昂……”在驶出十八腔站台堡垒的那一刻，两列武库列车同时发出长长的汽笛声，既是互相之间的致意，也是告别。 “全都有，立正！” 已经当上炮兵团高射机枪营排长的李正从机枪位上站起身，啪的挺身立正再仰天长嗥：敬礼！ 守在三十二座高射机枪位上的一百二十八个机枪兵，便同时挺身立正，接着抬手敬礼。 每列武库列车八节车厢，每节车厢顶上有四个高射机枪巢，每个高射枪巢有一挺20mm双联装厄利孔高射机关炮，机枪手一人，副射手一人加弹药手两人。 放眼整个大淞沪，炮团的高射机枪兵无疑是最危险死亡率最高的兵种，并且没有之一！ 炮兵团的伤亡之所以比九团十团还要更惨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高射机枪兵伤亡太大。 说个残酷的事实，只要你进了炮兵团的高射机枪营，不管老兵新兵，很少能活过五天。 基本上三天一换。 李正算运气好的，今天是他在高射机枪营的第九天。 第740章 无悔，不退！ 然而好运不会一直在。 李正比任何人都清楚，从现在开始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牺牲。 可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会有一丝的退缩，三年多年跟王仲云他们一起游过苏州河的那天起，他就已经不再拿自己当一个活人。 战火烧红了半个中国，偌大的中华已经摆不下一张书桌，身为读书人，他现在唯一的使命就是抗击日寇，为国家为民族而战。 国家有难，总得有人牺牲。 所以，即便是明知道鬼子即将发起总攻，即便是明知道此次出战凶多吉少，他也依然无怨无悔。 生为华夏人，无悔，不退！ 爹娘，来世再给二老尽孝！ “礼毕！”伴随着李正的又一声吼，一百二十八名机枪手、副射手以及弹药手再次进入位置。 刚坐下，安装在车头上的防空警报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敌机！”李正大吼一声，迅即抬高厄利孔高射机关炮炮口，同时拉开炮栓。 坐在李正旁边稍矮些的副射手则快速转动绞轮将机枪巢转过来对准西北方向，两名弹药手也第一时间将两个十五发的弹匣插进了机关炮的供弹槽。 …… 河野原平趴在昨天晚上临时抢修的战壕内，目光越过正前方凌乱的建筑废墟，一瞬不瞬的盯着几百米外的大楼。 河野原平曾经在淞沪的公使馆内担任过一段时间的警卫，平时没有少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所以对于这栋回字形的大楼很熟。 可现在，这栋大楼却成了中国军队的要塞，中国军队不仅加固了这栋大楼的侧墙以及天台，还在地底下修筑了巨大的掩蔽所，据说还连通了地道。 而在这栋大楼的四周，分布着将近五十个半埋式大碉堡，每个碉堡又矮又胖，侧面墙壁甚至连顶盖都带着斜面，这样的设计，可以极大的增加碉堡的结构强度，使其能够扛住重磅航弹或者大口径穿甲爆破弹的轰炸。 在最外围那一圈半埋式大碉堡与他们仙台联队的出击阵地之间还有一段三百米的空白地带。 中国军队甚至对这一段空白地带的地面用水泥做了硬化，这使得他们的土工作业变得艰难。 要不然，工兵联队早就把战壕挖到了那些半埋式碉堡前，今天的进攻也就不用从这里开始。 但好在，将会有两个炮群打出徐进弹幕来掩护他们推进，所以越过前方这三百米的空白地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转念间，天空中便响起短促的炮弹尖啸声。 紧接着，一排排的炮弹就从空中砸落下来，落在他们的战壕前大约五十米外然后接连炸开。 这些炮弹中有高爆弹，但更多的是烟雾弹，伴随着爆炸，滚滚浓烟很快从阵地上翻腾而起，遮挡住了双方视野。 河野原平便立刻从藏身的战壕中站起身来，再抽出军刀冲前方一指再大吼道：“斯斯妹……” 下一秒，原本隐蔽在战壕内的两百多个蝗兵便立刻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站起身来。 …… 华懋饭店楼顶天台。 洋人开始指指点点。 “果然是徐进弹幕！” “徐进弹幕一般适用于野外的阵地战，城市巷战其实并非一个好的选择，只不过，在经过日本陆军及海军航空兵长达两个月的狂轰滥炸之后，虹口的建筑已经基本上损毁殆尽，淞沪警备总团为了扫清碉堡射界，更是把海军陆战队周围几百米内的建筑拆个干净，这就使得徐进弹幕有了用武之地。” “这其实并不意外，因为除了徐进弹幕，日本人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然而很遗憾的是，徐进弹幕未必管用，因为从这两个月的交战可以发现，国军炮兵的战术素养甚至于还要胜过日军炮兵，所以日军炮兵可以使用徐进弹幕掩护他们的步兵推进，国军炮兵也同样可以使用徐退弹幕来进行杀伤！” 一众洋人说话之间，驶出站台堡垒的两列武库列车已经悄然停在了铁轨上，随即对着各自的目标发起了炮击。 武库列车上的国军炮兵这么快就能开炮，显然是因为早就对几个碉堡群的外围做了测定。 就是，当武库列车停在什么位置，日军处在什么位置，列车上的大炮就以什么参数射击，都已经做成了表格，作战的时候，直接按照表格锁定射击诸元就好，这一来就极大的缩短了准备时间。 所以只要看到了日军炮兵的弹幕的位置，就可以大致判断出跟进的日军步兵在什么方位，然后就能够迅速锁定射击的诸元，然后对跟进的日军发起准确炮击。 …… 河野原平和两百多个蝗兵一字排开，亦步亦趋的跟在炮兵的弹幕后面，弹幕往前延伸五十米，他们立刻就跟着往前推进五十米。 正往前推进时，队列中突然间毫无征兆的绽起一团团红光。 伴随着这些红光的绽放，一圈接着一圈的冲击波猛然扩散，然后才是巨大的爆炸声。 几乎把人的耳膜都震破。 但只见，冲击波所过处，一个接一个的蝗军顷刻间被撕碎，接着被掀飞空中，化为断肢残躯。 眨眼间，十几个蝗兵就已经被撕碎或炸飞，一蓬蓬的血雨还有断肢残躯很快就从天上落下来。 “八嘎，这是怎么回事？” “混蛋，那些炮兵究竟在搞什么啊？为什么他们的炮弹会落在我们的头上啊？” “我要杀了他们！” 整个步兵中队的队形顷刻之间就骚动起来。 “稳住，不许退！” “这些炮弹不是我们的炮兵打过来的，是中国炮兵！” “前进！斯斯妹！” 河野原平还是有点东西。 尽管弹幕遮挡住了视野，炮弹的爆炸更是压过了所有声音，可河野原平还是凭借经验判断出，落在他们阵线之中的炮弹是中国炮兵从三点钟方向打过来的。 一边挺刀往前走，河野原平一边大声说道：“航空兵会替我们干掉中国炮兵，不用慌！前进！” 第741章 残酷的较量 华懋饭店天台上。 里夫斯轻蔑的道：“你们猜猜看，中国炮兵的炮弹有没有落在日本人的头上？” “白痴！”索菲娅已经毫不掩饰她的鄙视，哂然道，“你的存在真让日不落帝国蒙羞！” 兰代尔落井下石：“里夫斯少校，你的言论最好不要让日本人听见，因为在你眼里一无是处的中国炮兵却是他们的噩梦，你这是在往他们的心头上扎刀子！” 里夫斯愤然说道：“中国炮兵的战术素养确实不错，尽管射击视野遭到遮挡，可是这并不会对他们的射击造成太大影响，但是，我又要说但是了，但是这没有用，因为日本人的航空兵团已经到了。” 说话间，里夫斯指了指天空。 索菲娅哂然说道：“日本人的航空兵跟淞沪警备总团的武库列车较量也不是一天两天，但似乎并未能对武库列车造成太大杀伤？将近两个月时间，似乎也只造成了五门大炮的损失？几可忽略不计。” “噢不，不不不，亲爱的索菲娅，别让爱情蒙蔽你的眼睛。”里夫斯耸了耸肩又说道，“日军航空兵根本用不着摧毁武库列车，他们只需要遮挡武库列车的视野，让他们连日本人的弹幕都看不见。” “里夫斯，有你这样的武官真让英格兰蒙羞。”兰代尔道，“武库列车根本不需要自己观察，整个战场，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睛！身为一名驻华武官，你居然连这点军事素养都不具备，真的不应该！” 争论之间，原本还远在天边的那个庞大机群，就已经飞到了闸北火车站的上空。 随即分出几十架战斗机，两架一组，向着铁轨上的那两列武库列车发起了俯冲。 中国人并没有坐以待毙。 在日本人的战斗机发起俯冲的同时，武库列车顶上的高射机关炮也是猛烈开火。 …… “来吧！” “狗日的小本子！” “小日本，放马过来吧！” “小鬼子，我艹你姥姥！” “小东洋，我日你先人！” 李正和三十多个机枪手一边猛烈开火一边毫无意义的怒吼，将一道道火舌对着天空倾泻上去。 俯冲下来的鬼子飞机一边做出各种规避动作一边进行扫射，李正和三十多个机枪手则一边跟着调整重机枪的射界一边继续开火。 双方火力很快发生交错。 在火力交错的一霎那间，流血就不可避免的发生，李正所在的机枪巢挨了一梭子弹，中间一个弹药手瞬间被打成筛子。 血肉横飞之间，那个弹药手一仰身摔倒在炮巢外。 “来个弹药手！弹药手！” 李正一边转动机关炮追逐着天空中的鬼子战斗机，一边头也不回的大吼，话音刚落，被锁在照门中心的鬼子战斗机就机翼起火，一头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没有时间欢呼，完成今天的首杀之后，李正迅速调整高射机关炮的射界，又锁定了一架敌机。 随即李正用力扣下扳机。 “嗵嗵嗵嗵嗵！”伴随着机关炮怒吼，两道火舌闪电般向着照门中左右晃动的敌机倾泻上去。 不过这架敌机十分狡猾，不停的做出钟摆、桶滚甚至于筋斗等特技飞行动作，所以很难锁定。 “咣当！”双联装厄利孔高射机关炮的其中一门已经空仓。 照门中的火舌口剩一条。 李正一边奋力追逐敌机，一边连声的怒吼：“快，弹药手！” “喀嚓！”弹匣插入供弹槽的撞击声响起，照门中的火舌又从一条变成两条，刚刚还在左右晃动的敌机瞬间右翼中弹，紧接着就冒起了滚滚黑烟，搞定！ “哈哈，去死！” “都他妈去死！” “都给老子死！” 李正一边大笑，一边又快速的转动机关炮的照门，锁定了第三架敌机准备扣下扳机。 然而就在这时，机翼掠空的巨大噪音以及子弹掠空时发出的尖啸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7.7mm口径的有坂步枪弹就像密集的雨点般打在李正他们的高射机关炮巢，霎那间，李正、副射手还有刚刚换上来的那个弹药手顷刻之间就被打成筛子。 “排长？排长？！” 唯一幸存的另外一个弹药手冲到李正跟前，发现李正口鼻中有鲜血汨汨溢出，人还有意识，但是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弹药手顶替自己，去继续战斗！ “排长！”弹药手瞬间就懂了李正的意思，当即忍着悲痛将李正从炮手的座位上抱了下来，然后自己坐上去，用力扣下扳机。 一边通过照门锁定天空中的一架敌机开火，弹药手一边声嘶力竭的开始怒吼：“来一个副射手还有两个弹药手，来人！来人！” 三名战士迅速替补上来。 两个弹匣再次插进供弹槽。 坐到副射手位置上的士兵则飞速转动铰轮，配合主炮手转动机关炮巢的指向。 但很快，又有一架九六式战斗机呼啸而过，从机腹下射出的火箭弹已经命中了一个机关炮巢。 霎那间，正在开火的机关炮巢便血肉横飞，主炮手、副射手连同两名弹药手同时牺牲！ …… 华懋饭店天台上。 一众洋人都被惊呆了。 索菲娅更是潸然泪下。 只见武库列车顶上的高射机关炮巢一个接着一个被击中，一个又一个中国兵被打成了筛子。 但是那些中国兵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仍然前赴后继毫无畏惧的进入到车顶的高射机关炮巢，继续与满天的敌机展开殊死战斗。 一个中国兵战死了，很快就又有一个中国兵顶上，一个机关炮巢的中国兵全都死了，很快就又有四个中国兵再次顶上。 日军根本就占不到便宜。 不断有战斗机遭到击落。 这是一场以命换命的战斗。 里夫斯幽幽说道：“上帝，这真是一场残酷的较量，我就从来没有看见过比这更加残酷的战斗！” “那你现在就看到了。”兰代尔不放过任何一个对里夫斯落井下石的机会，“好好看着吧，好好的看看中国人是怎么打仗的。” 第742章 最后的疯狂 观战的不只华懋饭店顶上的洋人，还有在浦东的严峻和文韬，他们两个也在通过望远镜观察闸北火车站上空的这场残酷的陆空战。 每次看到有敌机遭到击落，文韬都会大声欢呼，又干掉一架！ 严峻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又是一架！炮兵团的高射机枪营已经干掉六架鬼子战斗机！他们已经干掉六架！”文韬再次发出欢呼，随即又道，“不过他们的火力也明显变弱了，估计有不少机关炮已经遭到摧毁。” 说着文韬又开始担心起来。 “严老弟，今天的鬼子航空兵有些不太对劲，几乎就是在不惜代价的冲击炮团！炮兵团的高射机枪营能顶得住吗？” “这要是顶不住，任由鬼子的轻爆击机甚至重爆击机对着炮兵团发起狂轰滥炸，咱们的武库列车装甲再厚恐怕也扛不住。” …… 苏州留园。 不断有通讯兵走进明道堂，将淞沪战场的最新战况报告长勇。 长勇则向谷寿夫等人报告。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仙台师团刚刚发来战报。” “虽然有野炮兵第二联队以及独立重炮兵第二联队的徐进弹幕掩护，然而仙台联队的第一次进攻仍以失败告终，投入进入的一个加强中队几乎全军覆灭。” “纳尼？竟然失败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十八师团那边肯定也会失败。” “八嘎牙鲁，淞沪警备总团还真是难缠得紧呢！五个炮群的徐进弹幕竟然也没用！” 面对谷寿夫等人的质疑，长勇耐心解释道：“司令官阁下，参谋长还有诸君，国军炮兵针对蝗军炮群的徐进弹幕弄出了一个针锋相对的徐退弹幕。” “徐退弹幕的覆盖范围，正好是蝗军徐进弹幕后面五十米到一百米之间区域，正好落在了仙台联队的蝗兵头上，因而死伤惨重。” “八嘎！”谷寿夫气道，“中国人竟然弄了一个徐退弹幕？” 武藤章：“真是匪夷所思。” 长勇顿首道：“但是好在，第三飞行团的六个战斗机中队以及两个轻爆击机中队已经全部出击，正在对国军炮兵的那两列武库列车展开猛烈攻击！” 第三飞行团的团长菅原道大当即接着说道：“司令官阁下，这次我们第三飞行团不会再保留，而是会不惜代价向中国人的武库列车发起全力冲击，无论如何也必须摧毁中国人的武库列车以及炮兵，为第二师团以及第二十八师团的最后总攻扫清障碍！” “哟西！”谷寿夫微微一颔首又接着说道，“菅原君，你们第三飞行团的牺牲不会白付，等淞沪会战五番战胜利结束之后，我会亲自替你们第三飞行团向大本营以及天蝗陛下请功！” “哈依！”菅原道大微一顿首又严肃的说，“这都是我们第三飞行团该做的，不值一提。” …… 严峻面无表情的道：“老文你不用太担心，这应该就是鬼子第三飞行团的最后的发疯了，也是鬼子第十三军的最后的疯狂！” 文韬道：“正因为是第十三军的最后疯狂，我才担心！因为这意味着鬼子要跟我们拼命！” 严峻道：“别担心，就算鬼子跟我们拼命，也没什么！就算留在浦西市区的六个主力团已经油尽灯枯无兵可用，但是凭借四大主碉堡群也至少能坚持一个月！” 一个月都是保守的。 就是代价会非常大。 顿了顿，严峻又道：“但是浦东这边，最多再过十天，我们就可以向熊本师团发起总攻！” “十天？”文韬道，“我说严老弟，现在老谢他在浦西守得非常吃力，六个主力团尤其是炮兵团每天都要付出巨大的牺牲，所以我们这边能不能提前三五天？” “不行！”严峻果断拒绝。 严峻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对熊本师团的削弱还不够，熊本师团现在仍还有一万五千人。 该冒险一搏的时候，严峻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但是该谨慎稳妥的时候，严峻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逾越，而现在就是该谨慎该稳妥的时候，没有必要行险！ …… 严峻对浦西六大主力团还有炮兵团的估计是有依据的。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尽管日军第二师团以及第二十八师团连续向着南北碉堡群发起强攻，但是由于炮兵团的武库列车存在，强攻效果并不好，反而在炮兵团的徐退弹幕的覆盖下蒙受巨大损失！ 只不过，在日军第三飞行团不惜代价的疯狂攻击之下，炮兵团的损失也同样惨重到极点。 首先是人员死伤惨重。 一周时间又伤亡了五千。 再一个，炮团的高射机关炮已经损毁殆尽。 到11月3日的傍晚，武库列车上仅剩的最后一门20mm双联装厄利孔高射炮也遭到摧毁，而且两根枪管也被炸成了麻花状，完全丧失了修复价值，彻底报废！ 到这里，炮兵团现有的及库存的20mm厄利孔高射机关炮已经全部消耗殆尽。 接下来，就只能在武库列车顶上架起13.2mm高射机枪或民二四式重机枪充当防空火力。 但是13.2mm高射机枪又或者民二四式重机枪的杀伤力显然无法跟20mm高射机关炮比。 20mm高射机关炮，鬼子的飞机只要沾着就非死即伤，但是民二四式重机枪或者13.2mm高射机枪就必须得打中要害才行，如果打中的是机翼等非要害部队，顶多就是留一个小眼，毫无卵用。 所以完全可以预见，从明天开始炮兵团的两列武库列车的处境将会变得比之前更加艰难。 这一来，武库列车对南北两个主碉堡群的火力支援也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影响。 这也就意味着南北两个主碉堡群将会接受真正的考验。 这下连兰代尔都认为淞沪的失守已经真正进入倒计时，第五次淞沪会战即将要分出胜负。 只不过，此时的兰代尔并不知道，就连严峻也不知道，一件足以改变世界局势的重大事件将拉开大幕，整个淞沪所有洋人的目光很快就会从淞沪转向太平洋。 第743章 偷袭珍珠港 东京时间1940年11月4日凌晨五点，华盛顿时间则是11月3日傍晚的十六点，正好是傍晚时分。 今天正好是周日，而且下周二就是竞选日，无论对于政府工作人员还是平民，这都将是一个无比紧张刺激又忙碌的日子，所以都赶着在这个周末放松心情。 正在餐厅里用餐、正在草地上野炊、正在湖畔散步、正在体育馆里观看橄榄球比赛的米国人民浑然没有意识到，一场巨大的悲剧正在向他们袭来。 这不是什么阴谋。 根本不存在阴谋。 对于米国人而言，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巨大悲剧！ …… 此时在北太平洋，夏威夷群岛西北方向两百海里外，一支由十六艘航空母舰、两艘重巡洋舰、六艘轻巡洋舰以及十二艘驱逐舰所组成的庞大舰队，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向东航行。 整个舰队从横须贺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无线电静默，从来没有跟母港有过任何的联络。 世界线完全变了。 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年零一个月。 而且由于活阎王的出现，使得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准备工作比另一条世界线做得更加的充分，不仅大幅强化了雷达等技术装备，航空兵的规模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另一世界线的联合舰队，只出动了六艘航母四百多架各种型号的作战飞机，但是这条世界线，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却出动了足足十六艘航空母舰，各种型号的作战飞机全部加起来足有一千两百多架！ 当然，最大的变化还是山本五十六本人，这次也亲自来了！ 此刻，山本五十六、南云忠一及山口多闻等十几个高级将领齐聚在旗舰赤城号的舰桥上，正透过舷窗看着甲板上的战斗机。 数十架零式战斗机几乎将赤城号的甲板挤得满满当当。 一个领航参谋快步进来，附着南云忠一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云忠一便上前一步对山本五十六说道：“大将阁下，特遣舰队已经顺利抵达指定区域。” 山本五十六的目光转向山口多闻，山口多闻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腕表，说道：“现在时间是凌晨五点刚过五分，从这里到瓦胡岛差不多两百海里，战斗机飞过去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天也该亮了！” “哟西。”山本五十六欣然点头，又对着南云忠一轻轻颔首，身为特遣舰队司令官的南云忠一当即下达第一攻击梯队起飞的命令。 霎那间，一架接着一架的零式战斗机便从赤城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长门号、陆奥号等十六艘航空母舰上起飞。 短短不到五分钟，第一攻击梯队的四百多架零式战斗机便全部升空，在舰队上空简单编组之后便向着两百海里外的夏威夷群岛呼啸而去，巨大的机群几乎填满天空。 南云忠一由衷的发出感叹，帝国海军有如此庞大的作战机群，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又何足挂齿？ …… 本杰明是欧胡岛北部雷达站的一名雷达兵，昨天晚上就是他一个人在值夜班。 尽管是周末，尽管夏威夷群岛遭敌军攻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本杰明仍旧恪守雷达兵职责，整整一夜没有合眼，更没有偷懒。 必须得承认，现在的米国年轻人还是很上进的，不像八十年后的米国年轻人那样沉浸在各种政治正确和九十多种性别中难以自拔。 当雷达警报器响起蜂鸣声，已经熬了一晚上的本杰明便立刻条件反射般跳起身来。 看到雷达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本杰明意识到了不妙，当即一个电话打给了防空司令部。 原来世界线，日本海军航空兵的第一梯队偷袭珍珠港的时候，正好有一批米国本土的b-17轰炸机被调到夏威夷群岛，所以防空司令部并没有引起警觉。 这条世界线，米国本土并没有调轰炸机队过来，所以夏威夷的防空司令部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 更重要的是，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三艘航母全部都在母港，但是舰上的地勤以及飞行员大多已经放假，毕竟周末。 听到警报声，值班的米国海军以及陆军飞行员纷纷驾机升空，简单编队之后便扑向欧胡岛方向。 夏威夷岛上的米国海军和米国陆军的警惕性还是相当之高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然而最终的结果并无区别。 早上六点半，从瓦胡岛等各岛上起飞的米国陆军的p-40战斗机以及米国海军的f4f野猫战斗机在欧胡岛上空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零式战斗机群遭遇。 无论是性能，还是数量上，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零式战斗机群都对米国海军以及陆军的联合机群形成了绝对的碾压。 更大的差距，则来自于双方飞行员的飞行技术以及战斗经验，这是一场壮汉跟婴儿之间的战斗！ 所以空战场面残忍到极致！ 只一个照面，米国陆军的p-40战斗机和米国海军的f4f战斗机就好像是被艾草熏晕死了的蚊群，纷纷从天空中掉落。 一刻钟不到，空战就结束。 日本海军航空兵的大机群以一架零式战斗机受伤的微小代价，全歼了米国陆军以及米国海军的总计三十多架p-40或者f4f战斗机。 这对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庞大的零式战斗机群来说，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场真正的热身。 五分钟之后，四百多架零式战斗机就像蚁群一般散开，对着各个岛屿上的雷达站、机场及停泊在珍珠港内的军舰发起攻击。 第一攻击梯队的目标是摧毁夏威夷岛上所有的雷达站、机场以及太平洋舰队的航空母舰，使得米国海军成为瞎子以及聋子，并且彻底丧失反击的能力。 半个小时后，第一梯队就基本完成任务，然后，第二梯队的三百多架零式战斗机以及一百多架鱼雷轰炸机紧跟着赶到战场。 第二攻击梯队的任务就是摧毁停泊在珍珠港内的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主力。 第744章 关门打狗 夏威夷西北两百海里。 日本海军特遣舰队旗舰赤城号的舰桥指挥室里响起掌声。 因为第一攻击梯队刚刚已经向旗舰发回虎虎虎的的信号。 这说明第一攻击梯队对瓦胡岛和珍珠港的偷袭非常成功，驻扎在瓦胡岛上米国海军以及米国陆军已经基本上丧失了反击能力。 也就是说岛上的机场，还有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三艘航母已经丧失了起飞战斗机的能力。 这也就意味着特遣舰队自身的安全已经有了基本的保障，不用再担心会遭到米国军队攻击。 不过南云忠一很谨慎，还是留下了一百多架零式战斗机担负整个特遣舰队的空中保护任务。 紧接着，第二攻击梯队指挥官也发回消息，对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攻击也取得圆满成功。 第二攻击梯队的指挥官用了圆满这个词语，真的是圆满！ 圆满得不能够再圆满！ 包括约克城号、企业号及萨拉托加号等三艘航空，包括内华达号以及亚利桑拿号等九艘战列舰，包括盐胡城号在内的十二艘重巡洋舰以及九艘轻巡洋舰，还有六七十艘驱逐舰又或者潜艇，都被堵在珍珠港内来了个一锅端！ 之所以会这样，就不得不提珍珠港的独特的地形。 因为珍珠港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泻湖，后来挖开了一条十多米深的水道，才使得其变成了一个优良的军港，最多可以同时停泊五百多艘军舰，超级巨大！ 单就港口而言，这个地形当然是个最优质的军港，可是一旦遭到敌军航空兵的空袭，停泊在港内的所有军舰就变成瓮中之鳖，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可悲的是，米国人自从一八九四年从土著人手中霸占了瓦胡岛之后，虽然修建了大量的岸防要塞工事，但是这些岸防要塞工事无一例外，都是用来防御敌方的舰炮火力以及抢滩登陆，防御敌方航空兵的防空设施却极其薄弱。 所以说山本五十六导演的偷袭珍珠港，是真的打在了米国人的要害之上，偌大的夏威夷岛，偌大的一个太平洋舰队各种艇艇大大小小上百艘，竟然像一个鸡女般被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第一攻击梯队轻易的扒开了身上衣衫。 第一波攻击后，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终于反应过来了，但是这时候陆军的机场已经遭到摧毁，海军三艘航母的甲板也严重受损，甚至连升降级都遭到了摧毁，机库内的战斗机根本升不上甲板，也就谈不上放飞战斗机发起反击。 所以海军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开着军舰跑，只要逃离港口，逃到茫茫大海上，多多少少总有机会保留几艘舰艇。 于是乎，三艘航母、九艘战列舰、十二艘重巡洋舰、九艘轻巡洋舰还有六十多艘驱逐舰以及十多艘潜艇就争先恐后的冲向入口处的那条十多米深的人工疏浚水道。 最终的结果是灾难性的。 所有的军舰都挤成一团，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鱼雷轰炸机把跑在最前面的内华达号战列舰和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一炸，整个水道就被堵个严严实实，好，关门打狗！ 再下来，局面几乎变成了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第二攻击梯队的一百多架鱼雷轰炸机的攻击演练。 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直视。 当第二攻击梯队的消息传回赤城号舰桥指挥室，包括南云忠一和山口多闻在内的十几个高级将领都是欢声雷动，山本五十六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到了这，太平洋战争已经可以说大局已定，随着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全军覆灭，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制霸太平洋已经成为事实。 下一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甚至可以考虑以夏威夷为基地，对米国西海岸的港口发起袭扰战。 一直以来，山本五十六最忌惮的就是米国强大的工业能力，尤其是米国强大的造船造舰能力。 一旦米国的战争机器全速开动起来，就必然会爆发出十倍甚至二十倍于日本的造船造舰能力。 如果不能出奇制胜，日本海军可以说毫无胜算。 但到了现在，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至少已经拥有了跟米国海军掰一掰手腕的本钱了。 当然，要达成这一目标还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陆军第十七军必须抢滩登陆成功，必须夺取包括瓦胡岛在内的夏威夷群岛。 当下山本五十六道：“立即致电第二特遣舰队：第一特遣舰队已经圆满完成任务，抢滩登陆夏威夷岛的障碍已经全部扫清。” …… 距离第一特遣舰队五百海里外的洋面上，停泊着另一支由十多艘重巡洋舰、十多艘轻巡洋舰、五十多艘驱逐舰、十余艘补给舰、数十艘邮轮又或者武装商船所组成的庞大混合舰队。 这就是第二特遣舰队。 为了掩人耳目，第二特遣舰队都是分批多地出发，等到深入太平洋之后再完成编组，然后全程无线电静默，悄然东进。 在浩瀚无际的太平洋上航行将近一星期才终于抵达指定位置，也即现在的停泊位置。 第二特遣舰队集中了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几乎所有的对岸火力，除此之外还携带了陆军第十七军的五个师团。 山本五十六的野心很大，他要歼灭米国海军的太平洋舰队，他还要夺取夏威夷群岛，更要把夏威夷群岛打造成攻击米国西海岸、乃至于登陆米国西海岸的桥头堡。 接到第一特遣队的电报，高须四郎立刻下令舰队全速向东。 得知消息之后，身为第十七军参谋长的栗林忠道，再一次摊开了夏威夷诸岛的地图。 海军一切顺利，甚至于都没有遭受到像样的抵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陆军也能一样。 早在出发之前，栗林忠道就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他发现米国陆军已经在包括瓦胡岛在内的夏威夷诸岛上经营了将近半个世纪，早就已经把夏威夷群岛打造成了一座坚固的超级军事要塞，要攻占这座军事要塞，绝非易事！ 第745章 互相宣战 夏威夷当地时间11月3日早上六点半，日军海军联合舰队的第一梯队发起对珍珠港的偷袭，到早上八点半，战斗就基本结束，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遭到了全歼。 很快，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就像飓风般传遍了整个世界。 米国总统富兰克林立即宣布进入战时紧急状态，并且正式对日本政府宣战，紧接着又对德国政府及意大利宣战宣战。 日本政府很快做出反应，对米国还有英国宣战，同时宣布组建南方军出兵东南亚。 随即英国也对日本宣战。 除苏联以外，世界主要国家几乎都卷入了战争。 米国的选举也被叫停。 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选情看上去优于富兰克林的威尔基也选择了让步，并对支持自己的选民公开喊话说米国利益高于一切。 …… 消息传到东京的时候，是东京当时时间11月3日的深夜。 尽管已经是深夜十点，可是大蝗虫却毫无睡意，仍旧在御书房整理收纳他的笔记。 内务大臣后藤文夫在帮助大蝗虫整理关于生物学的笔记，大蝗虫的兴趣爱好很多，但是专业只有一个，就是生物学。 在御书房的休息室里，则聚集着首相近卫文麿、陆军大臣东条英机以及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等内阁重臣，闲院宫载仁以及伏见宫博恭这两个蝗族元老赫然也在。 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今天晚上必定有大事发生。 对日本而言，偷袭珍珠港也确实是塌天的大事。 这一仗若赢，未来的日本就有无限可能，若输，那日本的百年国运就会戛然而止。 大蝗虫翻开一本笔记，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文字上，然而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后藤文夫看出了大蝗虫的心不在焉，小声劝道：“陛下不如去外面与闲院宫殿下手谈一局？” “还是算了。”大蝗虫摆摆手说道，“朕的棋力原本就不如载仁皇叔，这会儿朕心乱如麻，就更不是载仁皇叔对手。” 后藤文夫道：“或许闲院宫殿下比陛下更加心乱如麻呢？” “两个人都心不在焉，那就更加的不适合下棋……”大蝗虫话音未刚，外面滴水檐下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侍从以极其无礼的大跨步冲了过来。 “虎！虎！虎！”侍从一边跑一边高喊道，“虎！” 听到这，大蝗虫手中的笔记叭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等在外间的近卫文麿、东条英机还有及川古志郎等大臣也一下从榻榻米上跪坐起身。 “陛下！”侍从猛的推开御书房的木移门，喘息着说道，“虎虎虎！珍珠港已经遭到摧毁，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已经被全歼！” 侍从说完之后，御书房外间的休息室里有着刹那的寂静，在场的几个大臣全部都在了那里。 直到大蝗虫和后藤文夫从里间走出来，外间的近卫文麿、东条英机等人才突然之间活过来。 东条英机率先喊了声板载。 紧接着及川古志郎、近卫文麿以及松冈洋右等人也跟着大喊，最后连闲院宫载仁和伏见宫博恭也跟着高喊大日本帝国板载！ 大蝗虫走出御书房，侧过耳朵聆听，就听见外面的蝗居广场上早已经响起一片的欢呼声。 …… 淞沪当地时间11月4日凌晨一点多，兰代尔在华懋饭店打完德州扑克，回公使馆休息时顺道过来中国银行新大楼看望詹森。 中国银行新大楼现在已经被改建成一家大型综合医院，设有几千张豪华病床，专门用来收治洋人以及沪上名流，敛财用的。 对剥削洋人和名流，严峻从来都不会手软，刀刀见血。 詹森尽管没能在第一时间进入医院，好在伤情并不重，所以最终还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兰代尔正在给詹森削一颗已经干瘪的苹果，自从淞沪遭到日军全面围困之后，外界的物资就再也无法输入进来，苹果香蕉这些原本寻常的水果就成了奢侈品。 结果削到一半，锋利的水果刀却直接切到了手指。 “泄特！”兰代尔却完全顾不上正在滴血的手指，直接就跳起身冲向旁边那张病床。 旁边病床上躺着的是淞沪华商总会的一个副会长，这会正在给自己的收音机换频道。 “刚才的频道！” 因为太过激动，兰代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而且说的英语。 那个副会长吓了一大跳，身体往后收缩了下，弱弱的说道：“侬想要做沙西啦？” “换回去！”兰代尔道，“我让你换回刚才的频道，快点！” 那副会长根本就听不懂，但是兰代尔身上的戾气能感觉到，还道这个洋人是在威胁勒索自己，当即自顾自的说道：“我警告侬，不要乱来啊，现在的淞沪已经不是之前的淞沪，你们洋人在租界作威作福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废话可真多啊！”兰代尔彻底失去了耐心，当即便伸手来夺那副会长手中的收音机。 看见兰代尔用强，那个副会长便也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兰代尔将收音机夺过去。 不过趁着兰代尔在那里换频道的间隙，那副会长却悄悄的溜出豪华病房去找医院警卫。 兰代尔浑然不觉。 片刻之后，兰代尔就找到他想要的那个频道。 米联社的频道。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但是讲话的内容却让兰代尔的大脑瞬间宕机。 “……作为米粒尖合众国的陆海军总司令，我已指示采取一切措施进行防御。” “我们整个国家都将永远记住这次日本对我国的进攻。” “不论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够战胜这次有预谋的侵略，但我坚信米国人民终究赢得胜利……” “喔特？！”躺在病床上的詹森也听到了，同样呆住。 很显然，詹森也被他刚刚听到讲话给吓到，我的上帝，富兰克林总统难道要对日本宣战？ 詹森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 “我要求国会宣布，自1940年11月3日星期日日本对我国无端进行卑鄙的进攻的这天起，美国同日本之间已处于战争状态。” 第746章 世界大战 “有预谋的侵略？” “无端进行卑鄙的进攻？” 詹森和兰代尔面面相觑，究竟发生了什么？听总统的讲话，日本偷袭了米国？本土遭到攻击？ 好半晌，亚麻呆住的两人才终于回过神来，詹森当即说道：“兰代尔，赶紧弄清楚怎么回事？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的。”兰代尔放下收音机起身，准备返回华懋饭店去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而还没等兰代尔出门，刚才那个淞沪华商总会的副会长就已经带着两个医院警卫冲了进来。 “就是他抢了我收音机！”副会长伸手一指兰代尔，喝道。 两个警卫便立刻冲上来。 “噢不，不不不，误会，这只是一场误会！”兰代尔吓得连连摇手，却不敢做出任何的反抗。 这个副会长说的没有错，现在的淞沪已经不是以前的淞沪，洋人在租界作威作福的日子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他要是敢反抗的话，只会招来更加残暴的对待，医院的这些警卫都是斧头帮徒众，在这些人眼里，中国人的利益高于一切，宁可错杀洋人也不会让同胞受辱。 跟活阎王告状也没有用。 活阎王说矫枉必须过正。 斧头帮的这些过激行为是因为以前受洋人欺负的时间太久，所以产生了应激反应，唯一的解决办法只能是顺其自然。 兰代尔很顺从的被两个警卫摁倒在地并铐起来，但是仍没有忘记正事，当即用中国话询问那两个警卫道：“劳驾问一句，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两个警卫居然真知道，也不知道是刚刚听了广播，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 其中一个警卫说：“昨天晚上真有天大的大事发生，而且跟你们米国人有很大的关系。”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偷袭了你们在夏威夷的珍珠港，你们的太平洋舰队已经被全歼了！” “喔特？！”兰代尔和詹森闻言再次呆住，全歼了？太平洋舰队居然被日本人全歼了？ 上帝啊，这真是太疯狂了！ 太平洋舰队可是米国海军的两大舰队之一，米国海军的一半，足足一百多万吨的舰艇，全灭了？ 另一个警卫说道：“你们米国已经对日本正式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全面爆发了。” …… 第二次世界大战差不多已经全面爆发，至少在亚洲战场已经全面爆发了。 大蝗虫一夜没睡，却仍旧显得神采弈弈，精神抖擞，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吧。 “臣，参见陛下！” 有着伯爵身份的寺内寿一向着大蝗虫深深鞠了一躬。 “寺内君快请起。”大蝗虫一伸手将寺内寿一扶起，又道，“寺内君这次出征东南亚，对帝国来说至关重要，倘若有什么困难，请务必对朕说，朕现在就召集相关部门的大臣为你解决困难。” 海军对珍珠港的偷袭只是扫清了制霸太平洋的障碍，日本要想真正的实现制霸太平洋，还得通过陆军征服东南亚来实现。 因为东南亚有日本急需的高品位铁矿石、原油以及橡胶等战略资源，有了东南亚的战略资源，日本的产业才能真正的实现崛起，国力才能真正的原地起飞、腾空！ 正因为这，大蝗虫才把寺内寿一这把雪藏了两年多时间的镇国重器重新拿出来。 寺内寿一顿首道：“臣这一次去东南亚，别的都没有问题，唯独只担心英国海军的远东舰队。” “英国海军你不用担心。”大蝗虫微微一笑又说道，“朕已经跟海军省说过了，海军省刚刚已经决定将中国方面舰队改编为东南亚方面舰队，为了尽可能保证东南亚的制空权，海军省将给东南亚方面舰队补充六艘护航航母。” “将中国方面舰队改编为东南亚方面舰队？”寺内寿一愣了一下又问道，“西尾君肯答应吗？” 大蝗虫苦笑了下，说道：“中国方面舰队的存在对于中国派遣军来说就只是一个笑话，丰田副武甚至拒绝返回淞沪战场，所以西尾君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这真是件羞耻的事情，堂堂帝国海军的一整个方面舰队，竟被国军的一个师吓得不敢靠近。”寺内寿一哂道，“难道还有比这更羞耻的事情吗？” 顿了顿，寺内寿一又道：“陛下，将中国方面舰队改编为东南亚方面舰队臣没有意见，但是丰田副武这个鼠辈必须调走。” “当然。”大蝗虫说道，“丰田副武已被调回大本营任职，东南亚方面舰队司令官一职将由原第三舰队司令官小泽治三郎出任。” “哟西。”寺内寿一道，“这样的话，臣这就告辞动身了。” …… 在浦东，周浦镇指挥所。 文韬翻阅着浦西那边刚刚送来的一叠简报，难以置信的道：“我的老天，昨天晚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一觉睡醒国际形势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日军偷袭珍珠港？” “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已经全军覆灭？” “米国对日本宣战？” “日本对米国宣战？” “英国对日本宣战？” “德国对米国宣战？” “日本对英国宣战？” “米国对德国宣战？” “英国和米国联名提议成立世界反法西斯同盟？邀请苏联参加即将在华盛顿召开的大会？” “日本组建南方军？寺内寿一老鬼子担任南方军司令？” “山下奉文率南方军第二十五军悍然入侵大马？” “第38师团进攻港岛？” 文韬边翻边大呼小叫，过足了吃瓜群众的瘾，一直以来，都是洋人吃中国的瓜，现在终于轮到中国人吃洋人的瓜。 看完简报，文韬又道：“小日本跟米国、英国大打出手，势必会把作战重心从中国转向东南亚和太平洋战场，这一来咱们的压力就可以小一些，接下来只要打赢第五次淞沪会战，就可以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对峙，老弟你说是吧？” “是！”严峻点头道，“所以现在也该到了结束第五次淞沪会战的时候了！” 第747章 今晚总攻 “咦？”文韬错愕的道，“现在就反攻？昨天晚上你不是说要再等半个月？怎么突然就改了？” 老弟，朝令夕改可是兵家之大忌，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当然，这话文韬没敢说。 “昨晚上时机还没成熟，但是现在总攻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严峻沉声说道，“今晚就总攻！” 必要时，朝令可以夕改。 “啥？今晚就总攻？”文韬一下子愣住，这么急的吗？ 急吗？当然急，得加急！ 反攻时机其实没有成熟。 因为熊本师团到现在都还有一万三千多兵力，距离兵力枯竭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除此之外，浦西的南北主碉堡群也稳如泰山，除了炮兵团的损失比较大，总体情况还算不错，再坚持半个月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严峻跟文韬他们说，对熊本师团总攻的时机还没成熟，还要再等等。 可是现在，国际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以接下来军事必须给政治让步！ 提前总攻，肯定会带给警备总团更大的损失，但是能够带来的好处也是巨大的。 现在最大的热点是什么？ 最大热点就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偷袭珍珠港，就是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被全歼！ 热点意味着什么？ 热点意味着流量！ 流量意味着什么？ 流量意味着红利！ 意味着巨大的政治收益！ 所以现在，淞沪警备总团必须得蹭一波流量，刷一波存在感，尤其是要让米国人民知道淞沪警备总团这支军队有多能打！ 必须得让全体米国人知道，在遥远的东方有一支坚韧的军队，他们凭借不到四万人马，面对几十万日军甚至整个日本的军事重压，坚守了一座孤城长达三年多时间！ 作为一个穿越者，严峻非常清楚流量能够带来什么，为了接住这波犹如海啸般的富贵，哪怕多付出一些牺牲也是值得的。 …… 历史，有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惊人的巧合。 几乎是在严峻对文韬说今晚总攻的同时，熊本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也在他的指挥所对参谋长石川浩三郎说：“石川君，今天晚上就向中国军队发起总攻！” “纳尼？”石川浩三郎一脸难以置信的道，“师团长你是说，今天晚上总攻？” “是的，今晚总攻！”稻叶四郎重重点头又接着说道，“因为今晚再不反攻，很可能就再也没有反攻的机会了！” “啊喏……”石川浩三郎顿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因为稻叶四郎说的基本都是事实。 一开始，稻叶四郎确定的方略是示之以弱，乘之以强。 就是通过示弱的方式引诱浦东的民兵主动进攻，并且将浦东的民兵尽可能的集中到一起，再然后向浦东民兵发起雷霆一击。 这一方略的前半部分实现得近乎完美，在熊本师团示弱之后，浦东的民兵果然就主动发起进攻，并且是夜以继日的无休止的进攻。 但是后半部分却没能实现。 从始至终，浦东民兵就没有进行集结，先是以十几人的小组发起麻雀战，再是百十人的连排级小规模进攻，到现在也不过是几百人的营级规模进攻。 这就使得熊本师团的反击迟迟无法达成，原因很简单，抓不住民兵的主力，根本抓不住！ 抓不住民兵的主力，就始终没办法反击，就只能等着。 但一直这样干等着，大概率会被浦东民兵一口口咬死！ 蚂蚁多了真能咬死象！ 浦东民兵的十几人的麻雀战以及百十人的小规模袭扰战，每次带给熊本师团的伤亡很微小，但是几千上万次的袭扰累加起来，伤亡就变得很可观，到现在为止，熊本师团过黄浦江的两万多蝗兵，已经伤亡将近七千，整个师团已经只剩一万三千多人。 而且更令人不安的是，浦东民兵的战斗力正在快速提升。 最为直接的体现就是，熊本师团的伤亡逐渐有加速趋势，就是每次袭扰战的伤亡逐渐增加。 以前一个昼夜加起来也就伤亡一百多个人，可到了最近，一个昼夜有可能伤亡两百多蝗兵！ 伤亡最多的则是昨晚。 昨晚一个晚上，熊本师团就伤亡三百多人，如果算上昨天白天的伤亡，就是五百多！ 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如果按一天五百计算，那么二十六天之后，熊本师团现有的一万三千多蝗兵就会伤亡殆尽！ 所以稻叶四郎不想再等。 因为再等下去，就像温水里的青蛙再也无力挣扎。 不过石川浩三郎内心还是有一个疑问，当即问道：“师团长，为什么要在晚上总攻？今天白天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明天不行吗？白天的时候咱们可以得到第三飞行团的空中支援不是吗？” 稻叶四郎不答反问道：“石川君，如果现在总攻，你觉得我们所面临的最大的难题是什么？” “最大的难题？”石川浩三郎沉吟着说道，“肯定不是无法战胜浦东的民兵，尽管浦东民兵的战斗力有了提升，而且数量有十几万之众，但要说他们能够在正面交战中击败我们熊本师团，那是绝无可能的，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顿了顿，又道：“所以如果现在发起总攻，最大的难题就是无法抓住浦东民兵主力！大概率只能歼灭其中的一小部分！” “所以才要晚上总攻！”稻叶四郎肃然道，“一来晚上是中国人的甜点时间，蝗军很少会在晚上主动发起攻击，所以浦东民兵大概率会疏于防备；二来晚上更容易制造混乱，晚上发起总攻的最大目的就是制造一场大规模的混乱，然后在混乱之中全歼浦东的民兵！” “混乱之中歼灭敌人？”石川浩三郎说道，“师团长的意思是说形成一场超大规模的混战？” “是的。”稻叶四郎，“形成一场小队级别甚至分队级别的超大规模的乱战，这样才能够抓住并且歼灭尽可能多的中国民兵！” 第748章 这很米国 就在稻叶四郎和严峻互相算计着要向对方发起总攻的同时，已经煎熬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中将做出了一个令全体米国人都痛苦不已的决定——向山本五十六投降！ 夏威夷当地时间11月4日，中午十二点，日本陆军第十七军才刚刚在瓦胡岛北面建立滩头阵地，还没来得及向岛屿纵深发起进攻，金梅尔中将就命令米军放下武器，向日军投降，并公开发表了讲话。 “同胞们，我是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司令官，霍斯本德·e·金梅尔中将。” “今天，我以沉重的心情站在这里，面对我们国家的悲剧和我们舰队的损失。” “珍珠港的悲剧，是我们米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它夺走了无数的勇敢士兵的生命……”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为了对整个舰队所有幸存的官兵以及夏威夷群岛上一百多万居住的生命安全负责，我不得不做出这个令整个米国都为之蒙羞的痛苦决定。” “我们决定向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司令官山本阁下投降。” “但我想要强调的是，虽然今天我们放下了武器，但米国的精神以及决心永远不会被征服。” “米国将以这次的惨痛经历为起点，重建太平洋舰队并尽快恢复力量，确保这样的悲剧永远不会再发生，愿上帝保佑美利坚，保佑所有为之奋斗的人们，阿门！” …… “纳尼？米军投降了？” 接到消息之后，栗林忠道有些错愕，但是很快就释然了，笑着对身边的参谋说，这很米国。 接着告诫身边的参谋。 “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对米军产生蔑视心理，更不要因此对米国抱有轻视心理。” “米军之所以不做殊死抵抗不是因为他们缺乏勇气畏惧死亡，而是因为他们的文化与我们东亚国家的文化不一样。” “米国的文化是务实，不做无谓抗争和牺牲，当一支米军已经陷入到绝境之时，允许投降。” “比如夏威夷的米军。” “米国海军的太平洋舰队已经被帝国海军联合舰队全歼，整个夏威夷群岛已经被严密封锁，在肉眼可见的期眼内，岛上守军将得不到来自米国本土的任何增援。” “这种情况就是绝境。” “当一支米军面临这样的绝境时就允许投降，而且不会因此受到米国人的唾弃。” “嗦嘚嘎。”一个年轻的作战参谋兴奋的道，“参谋长，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当帝国海军兵舰出现在东太平洋，当帝国陆军在米国的西海岸登陆，米国就会举国投降呢？这样的话，大日本帝国就可以制霸全球了吧？” 听到这话，栗林忠道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盯着那个年轻的作战参谋足足半天没有吭声。 “参谋长？”那年轻的作战参谋呐呐的问道，“啊喏，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你并没有说错话。”栗林忠道摇了摇头，幽幽说道，“我只是忽然间觉得，夏威夷的米军这么快就宣布投降，蝗军这么容易就占领夏威夷群岛，对帝国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纳尼？”在场的几个作战参谋面面相觑，心说参谋长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吧？米国投降，轻松拿下夏威夷群岛还不是好事？ …… “这很米国。”严峻关掉收音机，对文韬说道，“但是日军这么容易就占领夏威尔群岛，对于日本来说并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这话怎么说？” 文韬皱眉不解的道：“夏威夷岛上的米军这么快就宣布投降，而且岛上几乎没怎么交火，这就使得多年来米国政府在岛上囤积的原油等战略物资以及岛上的工厂设备都完好无损的归了日本人，日本人甚至于可以将搁浅或者沉没在珍珠港内的米国军舰打捞起来，这样的话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一支一百多万吨的庞大的海军舰队，这对于日本来说竟然还不是好事？” “对，真不是好事。”严峻自信的说道，“塞翁失马的典故绝不是瞎编的，我们老祖宗的典故说的都是人性，是经验之谈！” 文韬不以为然的道：“那你不妨说说看，有什么坏处？” “最大的坏处就是，夏威夷米军的投降，还有在岛上缴获的大量战略物资以及海军战舰，将会极大的助长日本的骄狂气焰！” “这个倒是必然的。” “如果日军高层因为在夏威夷赢得太轻松而对米国产生了骄傲轻敌的情绪，就极有可能会重蹈当初占领东四省之后的覆辙。” “重蹈东四省的覆辙？” “对，当初日军占领东四省之后，就不该发动全面侵华，而应该抓紧时间同化吞并东四省。” “唔，严老弟你是说，日军高层在轻松占领夏威夷之后，有可能错误估计日米两国的形势？” “对，如果日军大本营因为轻松占领夏威夷而做出误判，在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成东南亚甚至于南太平洋的战略红利的前提下，就贸然向米国本土发起进攻的话，必然会遭受惨败，而且会把之前凭借运气吃到的红利全部都输回去！” “这！”文韬愕然道，“日军高层应该不会蠢到跨越几千海里的太平洋去远征米国本土吧？” “这个谁能说得好呢？”严峻摇摇头说，“但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因为小八嘎动不动就跟人赌国运，跟满清赌国运，他们赌赢了，跟沙俄赌国运，他们还是赌赢了，所以他们大概率会觉得跟米国赌国运，一样也能赌赢。” 两人说话间，杨瑞符、朱胜忠等四个团长以及十几个营长鱼贯走进指挥室，会议时间到了。 “好，现在不说米国和日本之间的战争，说回淞沪会战。”严峻肃然说道，“第五次淞沪会战也到了应该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杨瑞符等四个团长还有十几个营长顿时精神大振，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等来总攻了吗？ 第749章 等待友军 “地图！”严峻一伸手，小黄袍便刷的将浦东的地图摊开，杨瑞符等营团长便纷纷围了过来。 四个主力团跟快速打击团的团长还有营长，再还有夏铁汉、陈千钧他们这些参谋都围了过来。 至于文韬，刚刚就已经连夜赶往金山县城了，他的任务是保护战场侧翼的安全。 严峻指着地图说道：“熊本师团大概还剩一万三千人，分布在从王家渡到高桥镇之间的四个大型据点及四十个小型据点内，其中小型据点驻军大约一个中队，大型据点的驻军大约为一个联队。” “所以这次的总攻，必须得从四十四个据点同时展开，参与总攻的四个支队得兵分四路，分别得负责一大十小十一个据点！” 目光转宋满，又道：“你们快速打击团也要兵分四路，分成四个快速打击营，分别配合四个支队攻击大型据点，鬼子的大型据点拥有完善的工事，还有山炮、步兵炮及平射炮等步兵支援火力，单凭步兵很难拿下来，必须得有飞机坦克的步炮协同以及空地协同。” 宋满道：“没问题。” 兵分四路虽然要打散快速打击团原有建制，但也好办，无非就是各抽出一个坦克连、一个重机枪连加一个乘车步兵连，单独编成四个快速打击营，不难。 顿了顿，严峻又道：“航空队的四架飞机也会来助战，给你们提供空中支援。” 这时候，四团长朱胜忠有些不解的道：“参谋长，你之前不是跟我们说火力要集中使用？” “你还说火力只有集中使用威力才大，一旦分散，其杀伤力就会遭到几何级数削弱？” “第一次淞沪会战，我们的炮兵之所以没能发挥作用，就是因为两个炮兵旅被分拆使用？” “那么这次为什么要把快速打击营和航空队分拆使用？” 朱胜忠提出质疑时，陈大勇还有田有收两个跟着点头，显然也很困惑，杨瑞符却没反应。 从这就能看得出来，杨瑞符相比朱胜忠几个差点意思。 面对朱胜忠的质疑，严峻无奈的说：“我也不想分拆，但是现实却是不得不拆，因为对四个鬼子大型据点以及四十个小型据点的总攻必须同时展开！” “为什么？”朱胜忠再次提出质疑，“攻击其中一点，迫使其他据点的小鬼子赶来救援，然后在半路上打阻击难道不好吗？” “这个点子有意思！”严峻忍不住向朱胜忠竖起拇指，看来朱胜忠的进步是真的非常大，已经可以独立的进行战术思考了。 犹记得三年多之前，他刚刚穿越到四行仓库的第一晚，朱胜忠还只是个小小的步兵班长。 现在不仅成了团长，而且各方面的能力还在快速成长。 于是严峻决定再给朱胜忠上一上强度，考考他的思维。 当下严峻接着说道：“围点打援战术永远都不会过时，但是在浦东这个地形却并不适用，老朱你不妨想想，为什么不适用？” 朱胜忠当即陷入沉思。 严峻目光又转向宋满、田有收等几个团长和十几个营长，然后接着说道：“你们也一起想。” 朱胜忠很快有了答案：“我想明白了，因为小鬼子的增援属于内线增援，不仅距离更加近，而且中间不受河浜及桥梁的阻隔！而我们打阻击却只能从外线机动，不仅距离更远，而且还要受到河浜及桥梁的阻隔，而更为不利的是，还要打穿封锁线才有机会打阻击！” 说到这，朱胜忠眼前一亮突然又接着说道：“我明白了，难怪稻叶四郎这个老鬼子要把他的封锁线修建成弓形，而且背朝外，还把弓背外面七八里内的桥梁以及渡口全部摧毁殆尽，我原本以为，只是为了给我们的麻雀战和袭扰战制造障碍增加难度，现在才知道，原来老鬼子还有更深一层的算计！” “什么？”杨瑞符道，“这个封锁线的形状还有讲究的？稻叶四郎还藏了什么更深的算计？” 朱胜忠立刻拔出刺刀，在地上画了一张弓，然后指着这张弓的两个端点说道：“这是高桥，这是王家渡，鬼子可以从弓弦走，是一条直线，但是我们走的弓背，是一条曲线，所以鬼子的兵力火力永远可以比我们更快到达目的地！” “这也是一个兵力及火力的放大器！”严峻说道，“通过这样的设计，一个步兵大队可以发挥出两个步兵大队的作用！一个重机枪中队可以当成两个用！” “也正因为这，我们必须对鬼子的四个大型据点以及四十个小型据点同时发起进攻。” “因为只有当所有的大小据点都遭到攻击，鬼子无法在各个据点之间进行兵力以及火力的调配，他的这个兵力以及火力的放大器才会彻底的失效。” “卧槽！” “这么复杂？” “没想到啊，这么简单的一条封锁线居然还藏了这么个陷阱？稻叶四郎这个老鬼子有点东西啊。”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紧接着严峻又对四个支队的任务分别做了说明。 最后又说道：“现在各自回去准备吧，总攻时间定在明天凌晨三点左右，离现在还有八个小时，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朱胜忠又问：“参谋长，进入指定位置用不着这么长时间，最晚到明天凌晨的零点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拖到凌晨三点钟才总攻？” 严峻笑了笑，又接着说：“因为要等一支友军！” 之所以提前到今晚总攻，就是为了接住这一波泼天的红利，可要是没有这支友军，也同样无法蹭到这波泼天的流量。 所以为了等待这支友军，严峻宁可把总攻的时间再往后推，哪怕是无法在天亮前结束战斗也是在所不惜，大不了就是承受鬼子第三飞行团的几波轰炸。 好消息就是，第三飞行团现在对浦西市区的轰炸强度也已经大不如前，所以就算真的对熊本师团发起空中火力支援，强度恐怕也十分有限，不足为虑。 第750章 保持希望 兰代尔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米国海军陆战队在沪西的阵地上，中途好几次差点把车开到河浜里。 兰代尔的状态非常糟糕。 不必讳言，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遭到全歼以及金梅尔中将率部投降这两个噩耗，已经把兰代尔的精气神彻底摧毁。 打个非常恰当的比喻，此时的兰代尔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他的灵魂已经腐烂甚至于死掉了。 走进阵地，走进战壕，只见海军陆战队第四团所属第一营以及第三营的队员也是神情呆滞，完全不像平常时候那样谈笑风生。 无论你喜欢或不喜欢，米国人身上确实有种奋发的精神，至少在进入新世纪之前是这样的，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把他们击垮似的，米国例外！ 然而凡事都有一个度。 就像弹簧，你给它多大的压力它就会回馈给你多大的力，这话逻辑上是正确的，但是必须得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 这个前提，就是加在这个弹簧身上的压力不能超过这个弹簧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一旦超过承受极限，弹簧直接就变成嘎嘣脆。 对兰代尔，还有驻防淞沪的陆战队第四团的两个营两千九百多名陆战队员而言，太平洋舰队全军覆灭以及金梅尔中将未作抵抗就率部投降这两件事，明显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承受极限。 兰代尔和这些陆战队员的精神支柱已经坍塌。 当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民族遭受的失败太过于惨烈的时候，整个国家或者说整个民族的反应，大概率不是义愤填膺，而是恐惧！ 米国本土的米国人是否对未来的局势充满恐惧，还不知道，但是驻防淞沪的两千九百多名海军陆战队员心中却充满了无限恐惧。 包括兰代尔，他的内心也充满无可名状的恐惧，他甚至觉得米国已经没有希望了。 连强大的太平洋舰队都被日本海军轻松的全歼，受人尊敬的金梅尔中将居然未作抵抗就率领整个太平洋舰队的官兵缴械投降了！ 上帝啊，太平洋舰队可是米国全部海军力量的一半还要多，全部舰艇的总吨位足有七十万吨，全部官兵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万人，可是这么轻松就让日本人给全歼！ 这说明什么？说明米国完全就不是日本的对手！ 米国还能有希望吗？ 兰代尔觉得已经没希望了。 心神恍惚间，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一辆奔驰敞蓬轿车嘎吱一声刹停在阵地外。 随即索菲娅从车上下来。 换成平时，阵地上那些无聊的米国大兵早就已经对着美人嚼着口香糖吹起口哨，胆子大的或许都已经开始说骚乱。 但是这次，却一片沉寂。 没有口哨，也没有骚乱，甚至都没有人看向索菲娅，所有队员都只是呆呆的看着夜空。 “兰代尔少校呢？” “我找兰代尔少校！” 索菲娅焦急的问道。 没有人理会索菲娅。 但是兰代尔自己听到了。 “索菲娅小姐？”兰代尔耸了耸肩，脸上挤出来一丝笑意，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比哭还要难看。 索菲娅皱了皱秀眉说道：“兰代尔少校，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条被人打断脊梁骨的流浪狗，我仿佛听到了它发出的绝望哀鸣。” 换成平时，兰代尔听到这种话肯定勃然大怒。 可是现在，兰代尔却甚至连生气发怒的能力都已经丧失了。 “索菲娅。”兰代尔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夜空，仿佛他的灵魂已经被魔鬼给抽走，“你是特地来看我们的笑话的吗？” “噢，该死的，那么我必须得承认，让你得逞了，我们现在就是一个笑话，真该死！” “不光是我们，整个米国海军甚至于整个米国都是笑话，我们完蛋了，我们把一切都给搞砸了，噢上帝！我们完蛋了！要完蛋了！” 说着说着，兰代尔的声音就开始哽咽了起来，眼眶也湿润了。 看得出来，这个德州小牛仔其实深爱着米国，即便米国亡了，大概依然会义无反顾的爱着米国。 只不过精神意志脆弱了些。 毕竟没有经受过战火锤炼。 索菲娅原本还想继续用言语刺激一下兰代尔，看看这德州牛仔有没有可能复活？ 但是看到兰代尔这样子，就实在有些不忍心，而且言语刺激也未必能起到作用。 所以还是如实转达严峻托她捎的话吧，至于能不能起作用，就让上帝来决定吧。 当下索菲娅严肃的说道：“兰代尔少校，严托我给你捎话。” “严？”兰代尔苦笑说，“活阎王也想看我们米国的笑话？噢是的，是的，跟他的军队相比，我们米国海军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他们仅凭一支孤军坚守了三年多，可是我们米国海军的太平洋舰队却仅仅只坚守了三个小时不到，呵。” “呵，跟中国军队相比，我们就是垃圾，彻底彻尾的垃圾，我们米国海军就是一群垃圾，呵。” 兰代尔笑着笑着却哭了，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悄然滑落下来。 “不，兰代尔你错了，严让我捎话不是想看你们的笑话。”索菲娅摇摇头，又接着说，“他只是托我转告你，他的原话！” “你们米国人虽然都是罪犯海盗的后代，但是不可否认，你们身上沉睡着祖先遗传给你们的冒险开拓基因以及不服输的精神！” “当年你们的祖先仅凭十三块弱小殖民地就打败了强大的日不落帝国，现在的米国已经拥有了首屈一指的强大工业能力，难道还会输给远弱于你们的日本？” 兰代尔的眼珠动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祖父，在他年幼的时候，祖父曾经带着他深入荒漠追逐并猎杀美洲野牛群。 最为绝望的时候，他们遗失了所有的给养以及淡水，而且被野牛群困在了一座土丘上，祖孙俩眼看着马上就要死于饥渴。 但即便在那时候，他的祖父老老兰代尔也未曾绝望，更加没有放弃，而是一直鼓励他，让他对生活保持乐观、保持希望。 第751章 米国英雄 “永远保持希望，孩子，它能战胜世间的一切苦难。”祖父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兰代尔羞愧不已。 因为就在片刻前，他整个人都被绝望的情绪所笼罩，对自己对整个美国都丧失了信心。 他不配兰代尔这个姓！ 他让兰代尔家族蒙羞！ 他更让整个米国蒙羞！ 索菲娅接着说道：“严还让我转告你，现在你们米国的处境非常的糟糕，尤其是米国海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这时候，你们米国需要一个英雄，一个能给全体米军将士鼓舞士气，还能给全体米国人民提供信心的米国英雄！” “米国英雄？”兰代尔的眼珠再次转动了一下，终于恢复些许亮光，终于又有光。 “我听说你的爷爷曾经是一名骄傲的西部牛仔？那你应该继承了他身上的那种永不服输永不放弃永远保持希望的西部牛仔精神。” 索菲娅说道：“严还说，今晚他会在浦东等你，期待着与一群米国牛仔共创辉煌。” “活阎王竟然去了浦东？”兰代尔的眼睛变得更加的明亮，从中透露出的光彩也更加的鲜明。 兰代尔其实也不是笨人。 一听说活阎王去了浦东，结合活阎王之前一贯的行事作风，便立刻猜到活阎王想要干什么了。 好家伙，这是打算要吞掉浦东的熊本师团？他有这个本事？ 淞沪警备总团有这牙口？ “是的，严是去了浦东。”索菲娅点点头，随即接着说道，“明天凌晨三点，他将会率领浦东的中国军队向熊本师团发起总攻！” “总攻？”兰代尔凛然，“活阎王真的打算全歼熊本师团？” “是的。”索菲娅点头。 “上帝，他有这个把握？”兰代尔质疑道。 索菲娅：“他告诉我说，全歼熊本师团的把握只有两三成，但是为了朋友，他愿意冒险一试！” “为了朋友？”兰代尔。 …… “当然不是朋友，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友谊，从来就只有利益。”严峻哂然道。 “之所以要捎上兰代尔和他指挥的米国海军陆战队，就只是为了利益，为了获得援助！” “援助？”陈千钧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已经被小八嘎全歼，整个太平洋的航道很快就被切断，米国人就算肯支援我们，他们的武器装备还有物资只怕也是过不来。” “小子，肤浅了。”严峻拍了拍陈千钧肩膀又说道，“不要只顾着眼前利益，你得学会用长远的眼光看待问题。” “长远？”陈千钧说道，“什么长远利益？” 严峻道：“老话说的好，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次咱们送给米国人天大的人情，将来瓜分小八嘎时，他们就不能太过分。” “还有，通过这一仗明明白白告诉米国人，日本人通过偷袭这样的卑鄙手段，可以全歼米国海军的太平洋舰队，但是我们中国人却能在堂堂正正的正在交锋中灭掉日本陆军的旗帜，这个就叫差距。” “所以，时过境迁之后，如果米国人萌生了什么非份之想，最好想想他们的拳头是不是够硬！” “旗帜？”陈千钧问道。 “对，旗帜！”严峻道，“编成地在南九州岛的熊本师团，就是日本陆军的旗帜，没有之一！” …… 索菲娅说道：“对，严托我给你捎句话，说你曾经几次在关键时刻帮助他，帮助过中国，所以他其实早就已经视你为朋友！” “他真视我为朋友？”兰代尔有些怀疑，心说活阎王对我还有米国的态度可谈不上友善。 索菲娅笑了笑说道：“严还说了，吃吃喝喝把酒言欢那是酒肉朋友，患难与共并肩战斗才是真的朋友，所以他愿意为了你，为了米国冒险一试，摧毁掉日本陆军的旗帜熊本师团！” “日本陆军的旗帜？！”兰代尔的斗志瞬间被勾起来，他从未像这一刻般期待着上战场。 “对！”索菲娅道，“日本陆军的常设师团有十七个，但是有资格被称为旗帜的就一个，就是熊本师团，日本海军以卑鄙的手段全歼了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但是中国陆军却要通过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摧毁掉日本陆军的旗帜！” “当然了，如果能够有兰代尔少校还有你的米国海军陆战队参与其中的话，就再好不过。” 稍稍一顿，又问道：“所以兰代尔少校你愿意参战吗？” “我愿意，我愿意！”兰代尔连声道，“我现在就召集陆战队的全体陆战队员！去浦东！” 索菲娅却摆摆手说：“严让我转告你，不用太多人去，你只要挑选一批精锐去浦东就行，重要的是你得去，因为明天之后，你将会成为举世瞩目的米国英雄！” “什么？米国英雄？” 兰代尔听了这话之后感到脑袋轰的一声，一下炸开。 上帝，米国英雄！ …… 与此同时，史密斯正在米联社的总部大楼大发雷霆，将手下一众编辑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中原因很简单，白宫刚给他下达了一条紧急指令，要求他立刻找到一个英雄人物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写好宣传的文案，然后开动整个米粒尖的舆论宣传机器对这一英雄事迹进行大肆宣传。 史密斯很清楚白宫为什么会下达这样一条紧急指令，因为当下的米国无论是国民还是军队的士气都低落到了极点，在太平洋舰队全军覆灭，金梅尔率部投降之后，整个米国的反应并不是义愤填膺，而是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死寂！ 显然，米国人被吓坏了！ 日本人在珍珠港事件中展现出的强大战斗力，让每一个米国人感到深深的绝望，彻底的绝望！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位米国英雄横空出世，通过他的英雄故事提振整个米国的信心及士气，率领全体米军乃至全体米国人民去跟日本侵略者战斗！ 遗憾的是，偌大的米联社这么多的金牌编辑，居然发掘不出哪怕一个英雄人物，没有，没有！ 第752章 狭路相逢 11月6日，凌晨两点钟。 【防杠：从现在开始不再注明日期的差异，默认为同一天。】 兰代尔带着部队来到浦东。 依然是姜铁骨的第七艇队负责把人送过来。 跟随兰代尔一起到浦东的，还有米国海军陆战队第四团第一营以及第三营的一百多名陆战队员。 这百多名陆战队员都是兰代尔选择的精锐，而且个个都有很强烈的求战欲望，期盼着通过跟日本陆军的战斗来证明自己。 严峻带着夏铁汉、陈千钧等参谋在周浦镇的小码头上迎接兰代尔和他手下的陆战队员。 “兰代尔，我的朋友。” “见到你真让人高兴。” 严峻拒绝跟兰代尔贴脸，但是给了他一个强而有力的熊抱。 兰代尔回应了一记拥抱。 “严，能被你视为朋友，让我无比荣幸。” 这话是真心话。 兰代尔真的感到很荣幸。 还有兰代尔身后的一百多名陆战队员也都用热切的眼神打量着严峻，尽管中国只是一个弱国，但是严峻在他们的心中，绝对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是英雄！ 兰代尔又说道：“严，请给我们下达战斗任务吧，我们来之前就商量好了，到了浦东之后就必须无条件服从你的指挥！” “好！那就跟着我吧！”严峻没有客气，出于国际主义精神保护米国大兵？这是不存在的！ 米国大兵的命是命，中国士兵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别人怎么样做严峻不管，但是对于他，如果非要牺牲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米国大兵！爱同胞没错！ 进入攻击阵地之前，严峻又把整个计划简单说了一遍，兰代尔听得一脸懵，却连连点头，嘴里也不停的说着，欧凯，欧凯。 …… 几乎是同时，稻叶四郎也在陆家嘴的师团部召集六个联队长及十几个大队长开会。 石川浩三郎负责讲解计划。 冷浚的目光从六个旅团长及十几个大队长脸上扫过，石川浩三郎沉声说道：“计划是，以中队为单位多路同时发起进攻！” “除了原有中队，大队部、联队部及师团部所有非战斗人员，全部补充到各步兵中队，或者临时编成一个中队参与进攻。” “自师团长以下，一万三千余名蝗兵全部参加战斗！” “各联队所属山炮兵中队、各步兵大队所属步兵炮中队及重机枪中队组成火力支援中队，随时准备支援附近任意步兵中队！” “攻击命令下达后，各步兵中队即自北向南全速推进，不到海边不许停下，凡途中所遇活物一律斩杀，所遇房屋一律焚烧！” 稻叶四郎最后叮嘱：“不用担心会乱套，乱了就乱打，在敌我双方都丧失建制的前提下，蝗军的战术素养将成为决胜因素！蝗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给民兵！” “哈依！”六个联队长以及十几个大队长齐刷刷顿首。 稻叶四郎抬起手腕。 “对表，现在时间是六日凌晨两点零五分，总攻时间是五十多分后的三点整，时间一到，各中队立即自行进攻，不必等待师团部命令或信号，也没有信号弹！” “哈依！”六个联队长以及十几个大队长再一次顿首，随即转身走出掩蔽所，分头离开。 目送六个联队长和十几个大队长分头离去，石川浩三郎盯着夜空幽幽的说道：“师团长出人意料的选在夜间向敌发起总攻，浦东的中国军队不可能预料得到，所以必定会陷入混乱，可问题是，浦东的中国军队足足有十几万人，除了有一两万人在封锁线外袭扰，其余主力则留在十几里外的后方，这就使得他们有充足的反应时间，而一旦让中国军队组织起了防御，蝗军必定会陷入苦战，急切难胜。” 稻叶四郎哂然说道：“但是那个时候，天色早就亮了，第三飞行团的战斗机以及轻爆击机就可以给我们提供空中火力支援！” “嗦嘎！”石川浩三郎这下终于反应过来，恍然说道，“难怪师团长选在凌晨三点反攻，这个时间点才是最适合打反击的，甚至比白天反攻的效果还要更好！” 稻叶四郎笑而不语。 当下石川浩三郎摆开棋盘，准备跟稻叶四郎手谈一局。 棋局刚进行到中盘，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凌晨的三点整。 稻叶四郎当即推枰而起。 “石川君，让我们开始吧！” “哈依！”石川浩三郎跟着起身微一顿首。 紧接着，陆家嘴据点率先响起密集的枪声，随即驻守在据点内的两千多个鬼子就以中队为单位，越过封锁线向着国军发起了反击。 正在封锁线外袭扰的国军当即就被打懵掉，这个真的没想到。 他们还在等着各个支队主力赶到，再向鬼子的陆家嘴据点发起总攻，结果鬼子却提前发起反击？ 不止陆家嘴据点，另外三个大型据点还有四十个小型据点内的鬼子也同时发起了反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 ……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严峻也有些猝不及防，啥情况？ 鬼子这是要干吗？ 夏铁汉、陈千钧几个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好家伙，鬼子居然也在今晚反攻？疯了吧？ 但好在，严峻的反应很快。 当下严峻大声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鬼子也选在这个时候打反击，那就兵对兵，将对将，钢铁对火雨，杀他一个尸横遍野！” 很快，出击的鬼子与摸黑往前推进的国军正面遭遇。 然后鬼子就发现，国军的前锋居然有坦克和敞蓬车，敞蓬车上还架起了大口径重机枪！ 结果是灾难性的。 在国军坦克的37mm口径主炮以及车载13.2mm口径重机枪的疯狂肆虐下，首当其冲的五个日军步兵中队瞬间就被打崩。 然而，出击的日军步兵中队并不是五个，而是七十多个。 几乎是在正面的五个步兵中队遭到击溃的同时，另外的七十多个步兵中队已经从国军五个快速打击营的侧面切进去。 整个战场一下就乱了。 局面一下就变成混战。 第753章 一通乱杀 严峻被稻叶四郎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稻叶四郎也同样被严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八嘎牙鲁！” “我没看错吧？” “坦克？敞蓬车？！” “13.2mm车载重机枪？！” 看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步兵中队瞬间被打垮，看到一个个蝗兵被37mm口径坦克炮还有13.2mm车载重机枪打成血肉碎块，稻叶四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石川浩三郎和梅木武夫等几个级高参谋也是面面相觑，中国军队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坦克、敞蓬车偷运到浦东来的？这些重型装备是怎么过的黄浦江？ “该死的！”稻叶四郎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沉声道，“满洲国军第七艇队已经被收买！” “满洲国军被收买？”石川浩三郎神情骇然。 稻叶四郎：“如果满洲国军第七艇队没有被收买的话，中国军队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把这么多坦克以及敞蓬车运到浦东！” 从王家渡到高桥镇之间的三十多公里长的黄浦江段已经被他们熊本师团封锁住，不要说是坦克敞蓬车这种重装备，即便是人员的渗透都是难如登天。 所以中国人要想把坦克以及敞蓬车等重装备从浦西运到浦东，就只有从水路运到王家渡的上游，又或者直接从吴淞口出海再上岸。 但中国人无论走哪个方向，都不可能避开满洲国军第七艇队的夜间巡逻，所以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满洲国军第七艇队已被收买，甚至于已经叛变。 石川浩三郎惶然道：“浦东的中国军队有坦克及装载有大口径重机枪的敞蓬车，再过片刻还会有航空兵提供空中火力支援，这样的局面对蝗军来说极为不利，师团长，要不然放弃这次的进攻，把部队撤回到各个据点继续死守？” “已经没有可能了。”稻叶四郎摇摇头说道，“攻击部队已经完全展开并且发起了攻击，这个时候突然修改命令，要求所有部队撤回据点继续死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瞬间崩溃！” “师团长说的没错。”作战课长梅木武夫大声附和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攻击一旦开始就如箭在弦上，已经不可能收回，现在摆在我们熊本师团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一条，那就是一路向前，打垮中国军队！赢得最终的胜利！” “嗦嘎！”稻叶四郎欣然点头又接着说道，“梅木君说的对，我们熊本师团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只能勇往直前，打垮中国军队并且赢得最终胜利！” 说话间，夜空中就传来了隆隆的引擎轰鸣，中国空军真来了！ …… “卧槽，怎么乱成这样子？” 透过飞机舷窗看到地面上混乱的景象之后，高崇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乱了！ 这都乱成一锅粥了！ 但只见鬼子东一块，西一坨撒得到处都是，国军也是，东一片西一簇的，全都搅成一团。 反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完成搅在一起。 各种枪支也是乱打。 九六式、捷克式、九二式、民二四式甚至于火箭筒，哒哒哒打过来，噗噗噗的扫过去。 双方人马都像割稻草一样被割倒，有的更是已经拼上了刺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隔着几百米高空，都能够听到地面上传来的喊杀声。 这情况，根本没法插手啊。 一不小心就会打到自己人。 飞机的飞行速度可太快了。 就跟狮子咬刺猬，你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真没辙！ “队长，咋整啊？”叶同发隔着飞机舷窗打出手语。 尽管这是在夜间，但由于两架飞机相距只有几十米，高崇文甚至可以看清楚叶同发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也急了。 高崇文转念一想，反正留在这里也帮不上步兵的忙，还不如索性去一趟苏州碰碰运气。 没准可以偷个鸡。 毕竟灵岩山的鬼子雷达站已经被他们摧毁，单凭鬼子的地面监听站，就有可能会误判。 因为刚才来浦东之前他们就是从浦西那边绕过来的，不出意外的话，鬼子肯定已经拉过一次防空警报，所以现在再过去，苏州留园的鬼子就有可能会大意。 当下高崇文就隔着舷窗对叶同发打出手语，去苏州！ …… 在苏州。 防空警报已解除。 谷寿夫、武藤章等一行再次回到了明道堂，然后接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熊本师团已经向浦东的中国民兵大举反击。 尽管这个决定在稻叶四郎的职权范围之内，谷寿夫即便是第十三军司令官也无权干涉。 可稻叶四郎在反击之前连报备一下都没有，直接就给司令部来了个先斩后奏，却还是让谷寿夫感到十分的不爽。 只不过，这种事谷寿夫当然不会主动挑破，反而还要尽可能替自己挽回尊严。 “哟西，不愧是稻叶君。” “第十七军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夏威夷群岛，第二十五军在马来半岛也是势如破竹，打得英国陆军溃不成军，我们第十三军在淞沪也应该有所表现才是！” 武藤章对此却颇有微词：“浦西的决战已经进入最终阶段，顶多再过三天就能赢得最终胜利，熊本师团实在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冒险出击，若是胜了还没有什么，可一旦失利就会导致封锁线崩溃，让浦东的民兵及青年学生大量进入浦西市区，那就完了！” 正说话之间，外面突然又呼起刺耳的防空警报。 “八嘎牙鲁！”武藤章当即就怒了，厉声喝道，“防空警报怎么又响？有完没完？” 刚才警报响，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并没有来苏州，现在又响？中国空军到底来没来？ “司令官阁下，无论如何还是暂避一下吧？”西竹一劝道。 谷寿夫起先不听，直到飞机引擎的轰鸣从空中传来，才终于在副官和几个警卫的簇拥下离开明道堂前往地下掩蔽所暂避。 结果刚出明道堂，就被低空掠行的高崇文两人撞了个正着，两人当即来了个十发四零火齐射，嘎嘎嘎一通乱杀！ 第754章 普利策奖 “司令官阁下小心！” 副官一个纵身前扑，刚刚将谷寿夫扑倒在地，两发四零火就已经砸下来轰的一声爆炸开。 爆炸产生的烈焰瞬间就将谷寿夫还有他的副官给吞噬，后面的那几个警卫也被掀翻在地。 “司令官阁下？！”从另外几个方向撤离的长勇、西竹一以及武藤章等人看到这幕，顿时惊得肝胆俱裂，这下悲剧了。 然后，下一个霎那，又有两发火箭弹同时落在明道堂，只听轰轰两声巨响，明道堂的白墙黛瓦和飞檐斗拱就轰隆隆塌下来。 留守司令部的几个参谋瞬间就被埋在明道堂的废墟下。 …… “轰！”一声炸响，前方那栋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茅草房当即垮塌下来，躲在里边的几个鬼子瞬间被埋住。 “冲！”谢幺鸡当即端着卡宾枪跳起身，大步往前冲。 冲到近前之后，谢幺鸡对着垮塌的草房连续开火，也不管里边的鬼子是不是还活着。 梁国柱、陈光华还有另外几个学生兵则端着刺刀，对着茅草房的废墟就是一顿乱捅。 “阿不耐（危险）！” “哭他巴累（去死吧）！” 两头鬼子的怒吼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两声枪响。 “走，去那边！”谢幺鸡当即端着卡宾枪冲上去，梁国柱他们几个也赶紧跟了上去。 …… “法克，法克！法克！” 兰代尔每法克一句就对着面前的鬼子尸体开一枪，转眼间鬼子尸体就被打成了筛子。 跟在兰代尔身后的一百多个陆战队员也胡乱开枪，就跟黑哥差不多，主打一个随性。 直到二战爆发，米国陆军在世界上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海军陆战队比陆军好一点，但也强不到哪去，属于大哥跟二哥那种。 兰代尔带来浦东的这一百多名陆战队员已经是挑选过的，而且之前几年至少是见过世面的，至少见过淞沪警备总团是怎么跟鬼子打仗的，但新兵终究还是新兵，没见过血，当兵三年也还是新兵，一上战场就原形毕露，啥也不是。 不过严峻还是小声的叮嘱索菲娅：“拍下来，找好角度，尽量把他们拍得高大、霸气一点。” 索菲娅一边用相机记录兰代尔他们的“英姿”，一边忍不住问严峻：“亲爱的，为什么不让我拍你呢？我更愿意拍下你在战场上的英姿，只有你才配称为英雄。” “诶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够乱说啊，什么亲爱的，搞的好像我已经跟你有一腿似的。”严峻赶紧纠正道。 索菲娅派驻淞沪多年，自然能听得懂有一腿是什么意思，当即嫣然一笑说道：“早晚的事，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上帝，噢我的上帝。”兰代尔回过头冲两人耸肩说道，“我还只有三十岁，耳朵还没聋，你们两个在战场上这样打情骂俏，真的好吗？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很好，兰代尔少校，看来你已经完全走出心理阴影了。”严峻欣然点头道，“恢复良好。” “噢不，严你真该死，你又把残忍冷酷的真相给揭开了，让我们又想起了刚刚被日本人打断脊梁骨的残酷事实。”兰代尔看起来是真恢复了信心，都可以拿打断脊梁骨来开玩笑了。 只不过，残酷的考验很快就降临到了兰代尔他们的头上。 严峻其实已经够照顾兰代尔他们了，选的是战场的边缘，而没有把他们派到陆家嘴的方向。 然而冥冥中自有天意。 兰代尔和他率领的由百余名陆战队员组成的米国陆战连，阴差阳错的跟稻叶四郎亲自指挥的警卫中队给撞上了。 打击突如其来。 耀眼的子弹流光乱射。 正在最前正在胡乱开火的十几名陆战队员毫无征兆倒地。 剩下的百余名陆战队员瞬间就乱成了一团，不过没有退。 没有一个人转身逃跑。 米国佬其实不缺勇气。 “散开，卧倒！前进！” 兰代尔的指挥也是毫无章法，你不能同时要求士兵做三件不同的事，那叫强人所难。 好吧，事实就是此刻兰代尔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喊什么？ 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兰代尔没有畏惧，更加没有逃跑，而是像个真正的牛仔，挺着身躯，左右手各握一枝柯尔特左轮手枪，对着前方猛烈的开火。 交火很快进入白热化。 鬼子的正面进攻受阻，很快分出一部分兵力向两翼迂回。 严峻立刻吩咐夏铁汉：“去堵住两翼的鬼子，不要让他们完成对米国佬的包抄。” 夏铁汉当即命令侦察三连的第三小队和第四小队的二十多名狙击手从左右两翼迂回了过去。 从两翼迂回过来的鬼子顶多就一个步兵分队，还不够狙击三小队以及狙击四小队塞牙缝的。 于是夏铁汉就提议说：“参谋长，要不然直接让三小队、四小队反包抄过去吧？” “没必要！”严峻看了一眼逐渐稳住阵脚的兰代尔一眼，冷漠的说，“我们不是免费保姆，捎带手的事情可以做，但是把饭喂到米国人嘴里的事情坚决不能做，想要当一个米国英雄，至少也要攒一点拿得出手的战绩。” 两翼堵住，兰代尔和他的米国陆战连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因为他们的火力占据压倒性优势。 除了勃郎宁轻重机枪、伽兰德自动步枪及汤姆森冲锋枪，兰代尔甚至还携带了六门迫击炮！ 而且米军的火力不足恐惧症也是与生俱来的，轻重机枪、步枪冲锋枪和迫击炮就跟不要钱似的一通乱杀一通猛砸。 鬼子的枪声变得稀疏。 兰代尔顿时就来劲了，把左轮手枪往前一挥，厉声大吼：“狗狗狗狗，雷次狗！木乌木乌！” 正好有一发炮弹落在了不远处炸开，猛然绽放的红光瞬间照亮了兰代尔的身姿。 索菲娅迅即摁下快门，将兰代尔的英姿定格在了胶卷上。 此时的索菲娅还不知道。 包括这张照片在内的这组照片将帮助她获得普利策摄影奖。 第755章 经典照片 对面的日军已经陷入绝望。 稻叶四郎也已经陷入绝望。 其实早在发起进攻的最初，在发现浦东的中国民兵居然拥有坦克以及装载有13.2mm口径重机枪的敞蓬车后，稻叶四郎就知道他被骗了，这是一次成功的战术欺骗！ 浦东的中国军队不只是几万民兵和十万多青年学生，肯定还有大量淞沪警备总团老兵！ 所以这是个陷阱！ 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只是他们被蒙在鼓里。 从一开始，浦东就是活阎王精心选择的一处屠宰场，被屠宰的对象则是他们熊本师团！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让稻叶四郎感到无比绝望的是，活阎王的这个战术意图，马上就要达成了。 而更让稻叶四郎绝望的是，他们甚至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熊本师团已经没有撤退可言。 即便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期待着能一鼓作气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现实却是极其残酷的。 中国军队强悍得超乎想象。 一触即溃这种事情不存在。 熊本师团根本没有能力从十几万国军的重重阻截之下杀出一条血路，蝗军很快就陷入到了苦战。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 四面八方，到处都在打枪。 敌人就好像秋天里的蚊子，乌泱乌泱的仿佛永远都驱之不尽，好不容易驱散了一拨，又来一拨，好不容易赶跑了一批，又来一批，无穷无尽，没完没了。 敌人无处不在，你永远不知道会从哪里突然射过来一梭子弹，也永远不知道会从哪里突然扔过来一颗手雷或者燃烧弹。 有时候则是火箭弹。 蝗军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身边的袍泽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人越来越少。 稻叶四郎戎马半生，在他长达三十五年的军旅生涯中，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敌人，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斗，真的很绝望。 天照大神啊，为什么要让熊本师团受这种苦难？ 最后，稻叶四郎亲自指挥的警卫中队就遇到了眼前的这支火力凶残到令人发指的“国军”。 这支“国军”的米械装备明显更加精良，无论是勃朗宁轻重机枪还是伽兰德步枪，又或者汤姆森冲锋枪都要多得多！ 还有迫击炮！ 警卫中队的几挺九六式轻机枪和几具掷弹筒根本不是对手，双方交火不到一刻钟，整个中队就只剩不到二十个蝗兵，被困在一处水沟之内，进退两难。 即便到了这，对面“国军”也不准备贸然冲锋，而是架起迫击炮以及几十挺轻重机枪对着他们藏身的水沟猛烈射击。 一排排的炮弹带着短促的尖啸落在了水沟之内，相继炸开，一道道火舌呼啸从水沟上空穿梭。 “师团长小心！”副官高喊一声，纵身猛扑过来，将稻叶四郎扑倒在地并护在身下。 稻叶四郎感到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然后感到嗡的一声彻底丧失知觉。 丧失意识之前，稻叶四郎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喊：狗狗狗，雷次狗，木乌木乌木乌！ 说的米式英语？ 难道是米国人？ …… 看着兰代尔带着陆战队的百余名陆战队员往前冲，索菲娅下意识的也想跟着往前冲，这属于一名记者的基本职业素养，哪怕她只是一名客串的摄影记者。 才刚迈出一步，胳膊就被人从身后拽住，回头看，正好看到严峻不着痕迹的松开手。 “你在担心我？”索菲娅顿时间感到心里甜甜的，好现象，这足以证明活阎王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冷酷无情，他还是关心她的。 严峻并没有刻意的掩饰。 “还是慢点吧，别着急。” “小鬼子可是变态得很，经常装死等着我们上前打扫战场，再突然引爆手雷跟我们同归于尽。” 两人正说话间，前方的兰代尔还有米国海军的陆战队员突然间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好像打死一个大人物？”索菲娅侧耳聆听了片刻，然后错愕的说，“打死一个中将？中将！” “打死一个中将？”严峻也不禁感叹兰代尔的好运，看来这狗日的注定成为米国英雄，给了他这么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居然还能刨出金子，还能说个啥？ 严峻摇摇头说道：“现在应该安全了，上去拍照吧。” “你陪着我一起。”索菲娅突然之间就开窍了，找到了拿捏严峻的办法，撒娇说，“要不然的话我可能会遇到危险。” 严峻也没有拒绝。 陪着索菲娅来到兰代尔和那群明显已经上头的米国海军陆战队员的跟前，好家伙，居然踩着鬼子尸体开始摆起造型。 兰代尔甚至于还从兜里掏出了一副蛤蟆镜戴上，再对着照相机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看着正在凹造型的兰代尔，严峻忽然想起了拍摄于硫磺岛折钵山的那张经典照片。 好吧，好吧，都这地步了，就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送你一张足以传世的经典照片。 虽说这里是浦东，原则上是不允许升起别国国旗的，何况还是米粒尖合众国的星条旗。 但是考虑到国府已经宣布要加入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所以现在中米两国已经是同盟国，兰代尔和米国海军陆战连以盟军的身份参加战斗，升国旗就没毛病。 当下严峻又说道：“再交给他一面星条旗，星条旗！” “啊对，星条旗！”兰代尔猛的一拍双手，赶紧冲着不远处的旗手招手示意。 旗手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星条旗双手递给兰代尔。 兰代尔重新摆了个造型，左手擎着星条旗，右手挎着腰间的柯尔特左轮手枪，左脚作为支撑，右脚脚下则踩着那个鬼子的中将。 也是巧，正好天色放亮。 一缕曙光正好冲破黑暗落在兰代尔的身上，搞得这个德州小牛仔好像披上了一身银色的铠甲，属实有点儿拉风。 “喀嚓！喀嚓！”索菲娅连续的摁下相机的快门，将这副画面永远的定格在胶卷上。 第756章 全军覆灭 天亮后，枪声逐渐停歇。 这也意味着对熊本师团的歼灭战基本结束。 整个混战仅仅只持续了不到三个小时，说实话这个结果有些出乎严峻的预料。 太顺利了。 顺利得超乎想象。 这可是熊本师团！ 这可是日本陆军的旗帜！ 即便熊本师团已经在之前一个多月的麻雀战、小规模攻坚战中被打得损失惨重外加疲惫不堪，可精锐毕竟是精锐，底蕴摆在那！ 好吧，严峻其实非常清楚熊本师团这么快就被歼灭的原因。 一句话形容就是蚁多咬死象。 稻叶四郎不知道是脑子里边的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也选在凌晨三点钟发起反击。 而且还把整个师团分成了几十股，以中队为单位分头反击，这就把熊本师团最大的优势废掉。 熊本师团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不是火力，也不是单兵素养，而是庞大的军官以及士官队伍的过硬的战术素养。 这才是熊本师团的根本！ 为什么熊本师团在本土的留守师团能够拉出一个又一个野战师团而且几乎个个都是精锐师团？ 原因很简单，因为熊本师团编成地的军官及士官还没枯竭，所以只要分出一批军官以及士官，再补充进一批后备兵或者预备役，就又是一个精锐师团！ 总之熊本师团的军官及士官队伍在日本陆军中是最优秀的，没有之一，仙台师团也稍逊一筹。 但是这些军官以及士官的战术素养必须在大队以上规模的团战中才能够得到体现，联队级以上规模的团战效果最好。 可不幸的是，稻叶四郎选了中队级规模的混战，直接就把熊本师团那些军官以及士官的过硬的战术素养废掉了大半。 稻叶四郎的这通骚操作，直接就把一场高水平的对攻战拉低成了低水平的遭遇战。 中日两军只单纯的比拼双方将士的勇气就完了，这方面中国人可不会输给小八嘎，哪怕是那些学生兵也是毫不逊色。 不过，严峻大抵也能猜到稻叶四郎此举的意图。 稻叶四郎出人意料的选在夜间反击，无非就是想打浦东民兵一个措手不及，至于以中队为单位分成几十路分头出击，无非就是想加剧浦东民兵的混乱，扩大战果。 如果浦东真的只有四万民兵和十万青年学生军，稻叶四郎的这番算计真可能得逞。 但是浦东除了四万民兵和十万青年学生兵之外，还有一万多淞沪警备总团的老兵，更关键是还有宋满的快速打击团，于是熊本师团就沦为了一个悲剧。 趁着天色刚亮，鬼子的战斗机和爆击机还没有来，严峻留下一小部分民兵打扫战场，其余的大部队立刻搭乘姜铁骨第七艇队的炮艇或者商船横渡黄浦江。 到了这个时候，姜铁骨还有高山也是彻底不装了。 姜铁骨率领第七艇队协助浦东的军队横渡黄浦江，高山则率领登岸步兵营（其实是宋满的乘船步兵营）向徐浦据点发起进攻，试图夺取并控制徐浦浮桥。 但是高山的图谋没能得逞，因为羽田一郎的徐浦宪兵队警惕性很高，牢牢的挡住了高山的部队，并且还把浮桥给炸了。 ……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变故把距离徐浦据点只有不到两公里的第二十八师团都给整懵掉。 “师团长，浦东的熊本师团似遭遇重大变故，师团部、各旅团部及联队部全部失去联系。” “师团长，满洲国军第七艇队及登岸步兵营突然反叛！” “徐浦据点遭到满洲国军登岸步兵营的猛烈攻击，羽田少佐请求炮兵紧急战术指导！” “浦东的中国民兵突然出现在浮桥的东岸并试图过江，徐浦宪兵队不得已只能炸掉浮桥！” “浦东的中国民兵正在满洲国军第七艇队协助下渡江，第一批中国民兵已经渡过黄浦江！” 各种信息汇集到第二十八师团的师团长石黑贞藏面前，事情的真相也逐渐的浮出了水面。 “八嘎，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石黑贞藏怒道，“稻叶四郎这个蠢货犯下了大错，致使熊本师团一夜之间全军覆灭！” “师团长，今天上午还接着进攻南碉堡群吗？”步兵第三联队的联队长河添连沉声问道。 “已经没有意义了。”石黑贞藏黑着脸说道，“熊本师团全军覆灭，浦东的数万中国民兵及十万青年学生兵很快就会过江，淞沪警备总团再无兵力枯竭之虞，蝗军的进攻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稍稍一顿，石黑贞藏又气又无奈的接着说道：“淞沪会战五番战已经彻底失败！” 河添连还有几个联队长闻言都长叹了一口气，打了两个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淞沪会战五番战最终还是失败了！ 石黑贞藏随即又道：“立即通知各步兵联队加强戒备，淞沪警备总团接下来可能会反攻！” …… “反攻是不可能的。”严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第五次淞沪会战的惨烈程度超乎想象，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伤亡总数甚至超过了十五万人，这还没算今天凌晨对熊本师团的这次总攻的伤亡，如果也算上的话，至少有十六万！其中只是阵亡数就有两万！” 稍稍一顿，又说道：“尤其是留在浦西的六个主力团，几乎全都已经油尽灯枯，这个时候强行反击反而会面临巨大的风险。” “倒也是。”最先提议顺势向浦西的日军主力发起反击的朱胜忠有些遗憾的道，“可要是不能趁现在这个机会打破浦西的封锁线，今后恐怕就难了。” 田有收道：“是啊，现在是鬼子第十三军最虚弱之时，等过段时间鬼子的伤员伤愈归队，再想要打破封锁线就会难如登天。” 严峻摆了摆手说道：“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事不能做，现阶段只要能守住浦东以及浦西，不让鬼子对淞沪形成合围就行了，后面的事情等部队恢复元气再说。” 这场大战，淞沪警备总团同样也是元气大伤。 第757章 进攻米国？ 东京蝗居。 这几天大蝗虫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的情绪之中，甚至都没怎么睡过觉，而且不困。 今天一早，大蝗虫草草吃过早饭就来到书房，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又会有好消息。 果不其然，才刚到书房，好消息就接踵而至。 “陛下，港岛总督杨慕琦已经宣布投降了。” “陛下，蝗军第十四军先头部队田中支队、菅野支队已经在吕宋岛北部的阿帕里及维甘登陆，并且占领了机场，陆军第五飞行团已经夺取了整个菲律宾的制空权！” “陛下，第二十五军在马来半岛势如破竹，三天之内长驱直入数百里，距离柔佛海峡已经只有咫尺之遥，李家坡已经指日可下！” “陛下，陆军对瓦胡岛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资产清点已经全部完成，其中只是红山油库中囤积的原油就高达三百多万桶，详细清单随后就会发送给大本营。” 听到这，大蝗虫就再也按捺不住，急问道：“兵舰呢？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那些兵舰！” “哈依。”内务大臣后藤文夫在电报上从头找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大蝗虫想要的数字，“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总吨位大约为七十万吨，共计有一百余艘各种类型的兵舰，全部沉没或搁浅于珍珠港，其中只有少数几艘巡洋舰或者驱逐舰因为损毁严重无法修复，其余的兵舰全部可以打捞出来并且在短时间内加以修复。” “哟西！”听到这，大蝗虫就再也抑制不住兴奋之情，用力的挥舞了下拳头，又接着说，“这也就是说，帝国海军联合舰队很快就又可以增加七十万吨兵舰？” “哈依，相当于帝国海军联合舰队百分之六十的吨位！”后藤文夫哈依一声，又接着说，“更为有利的，在瓦胡岛上就有完整的兵舰修复甚至改建的产业链，甚至还有大量娴熟的造船业工人！” “哟西！哟西哟西！”大蝗虫一贯给人以稳重的感觉，但是此刻却控制不住的手舞足蹈。 这一刻，大蝗虫深刻的感受到了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 除了国运这个说法，真的无法解释自从明治维新以来、日本所取得的一系列的重大胜利。 后藤文夫由衷的道：“帝国的国势真的是蒸蒸日上啊，制霸整个亚洲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大蝗虫听到这话后，却敛去了脸上的兴奋之色，问道：“关于激进派和稳妥派之间的针对米国国策的争论，你是怎么看的？” 历史就是这么吊诡，当初九一八事变爆发之后，日本产生了扩大派和蚕食派之争，这次偷袭珍珠港得手后，日军高层再次爆发了激进派和稳妥派之争。 激进派认为，应该趁胜追击以夏威夷岛为基地，直接攻击米国本土并摧毁其工业。 稳妥派认为，应该首先吞并消化东南亚殖民地，夯实工业，等到日本的工业制造能力达到米国的一半甚至并驾齐驱，再发动与同盟国之间的终极决战！ 这两个派系，在陆军海军都有重量级的支持者。 到目前为止，明确表态支持攻击米国本土的陆海军高级将领有山本五十六以及栗林忠道等人，这些将领大多都担任过驻米武官，对米国有深刻的了解。 这些高级将领一致认为，米国拥有着恐怖的工业制造能力，一旦让米国的工业机器转化为战争机器并彻底开动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日本碾碎。 但是把工业机器完全转化为战争机器需要时间，把战争机器开动起来更需要时间。 山本五十六、栗林忠道他们估计，留给日本的时间窗口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米国紧急征召并且编练的军队就能投入战场，本土防御能力将会得到极大加强！ 六个月之后，米国本土的工厂基本上完成转型，武器的制造能力将会大大的加强，日本陆军就会永远失去登陆米国本土的机会。 大约两年后，米国的武器制造尤其兵舰制造将会达到巅峰，日本陆军以及海军将会遭到碾压，并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最终战败。 所以激进派的意见就是，不仅要坚决对米国本土发起攻击，而且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完成攻击，否则就会陷入到僵持，而一旦拖到六个月之后发起攻击就必然失败。 然而山本五十六、栗林忠道等人的意见却遭到了以东条英机为首的稳妥派的坚决反对。 历史就这么好玩，曾经的扩大派东条，现在变成了稳妥派，以东条英机为首的稳妥派认为当务之急是占领并消化东南亚，彻底的夯实日本的工业制造基础。 稳妥派一致认为，只要日本的工业制造能力达到米国一半甚至四成左右，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完全不必冒险攻击米国本土。 因为进攻米国本土的收益虽然大，但是隐藏的风险也很大，一旦失败就会把之前吃进嘴里的红利全都吐回去，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两派意见吵得很激烈。 大蝗虫现在也十分犹豫，不知道究竟应该听哪一派的意见，所以想听听后藤文夫对此怎么看？ 然而后藤文夫老奸巨猾，他知道这个事情干系重大，一旦置身其中就再无法轻易摆脱。 当下后藤文夫说：“陛下，老臣学的是政治，对军事不太懂，要不然还是多问问陆军以及海军的高级将领，比如石原君？” “石原君？”大蝗虫的神情恍惚了下，因为淞沪会战四番战忤逆了自己的意见，大蝗虫一度十分的厌恶石原莞尔，但现在淞沪会战五番战胜利在望，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跟他计较这些，要不然再次启用石原莞尔？如果大本营决定要攻击米国本土，就由他来担任司令官？ 对于石原莞尔的战略眼光，大蝗虫其实还是认可的，这家伙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克上，经常干些让高层下不来台的破事。 想到这里，大蝗虫又问后藤文夫道：“对了，淞沪战场那边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第758章 本土决战 严峻、索菲娅还有兰代尔已经回到浦西，严峻这次没有直接返回四行仓库，而是跟着索菲娅还有兰代尔来到了华懋饭店的十楼。 严峻还有话跟兰代尔说。 这时候的华懋饭店早已不复之前的热闹，外墙破损很严重，甚至于就连电力供应也已经中断。 不过十楼有柴油发电机。 索菲娅的电台工作室里一应设备都俱全，除了传真机之外，还能冲洗照片。 趁着索菲娅冲洗照片的短暂间隙，严峻对仍旧处于兴奋之中的兰代尔说道：“兰代尔少校，你们米国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危险。” 兰代尔瞬间警惕起来。 严峻的眼光有多毒辣，战术指挥造诣有多厉害，兰代尔可说是从头到尾全程目睹，这家伙从到头尾就没有看走眼过。 所以严峻说米国很危险，那米国就一定很危险！ 严峻又说道：“本来呢，米国与日本之间隔着一个太平洋，还有太平洋舰队挡着，日本是没有能力威胁米国本土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首先你们米国海军的太平洋舰队已经全军覆灭，金梅尔中将和十几万米国海军都已经投降。” “再一个就是，日本陆军在占领夏威夷群岛之后，就可以拿夏威夷岛作为进攻跳板，攻击米国本土的距离就大大缩短，好像只有不到两千两百海里是吧？” “是。”兰代尔点头道，“夏威夷到旧金山两千一百海里，天气合适的话，四昼夜即可抵达！” “呵。”严峻摇摇头说，“这就意味着，日本陆军随时可以在海军的支援下登陆米国西海岸。”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米国本土的陆军只有四个步兵师、一个坦克师加一个后备役步兵师，总兵力甚至还不到十万人，是吧？” 兰代尔点点头说：“除了你说的还有国民警卫队的九个步兵师以及两个骑兵师，全部加起来，大约有十九万民兵。” “呵，加起来三十万人。”严峻笑了笑又问道，“你觉得，米国本土的十万陆军还有十九万国民警卫队有能力挡住日本陆军吗？” 兰代尔神情凝重的说道：“如果派去攻击米国本土的都是像熊本师团、仙台师团这样的精锐，最多三天西海岸的防线就会崩溃！半个月内，加州大概率就会失守！” “那就很危险了！”严峻沉声说道，“战场在米国，你们米国的工厂、港口、机场甚至城市都会遭受严重破坏。” “因此，米国的国力只会越打越弱，而日本的本土却几乎没遭受攻击，国力越战越强。” “两国之间的国力差距将会被抹平，最多不出一年，日本就能在综合国力的较量之中历史性的赢得优势，米国再无机会！” 兰代尔打了个冷颤。 因为严峻描述的这番景象实在是太吓人了。 当下兰代尔又问道：“所以严先生一定已经想到对策，我们米国仍还有救，我说的对吗？” “对，米国仍有救。”严峻点点头又道，“兰代尔少校听说过黔之驴的故事吗？” “黔之驴？”兰代尔一脸懵。 严峻便把黔之驴的故事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又说道：“现在的米国就是故事中那头驴，只是貌似强大而已，只有发出大吼声才能吓住日本这头真正的老虎。” “只要拖过六个月，米国就能从黔之驴进化为黔之象，进而获得对日本的碾压性的优势。” “到那时，你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日本会进攻米国本土。” “所以呢？”严峻的比喻让兰代尔感到不适，皱着说，“我们米国要学黔之驴发出吼叫？单凭大声的吼叫就能吓住日本人？” “单凭吼叫当然不可能吓住日本人。”严峻摆摆手说，“但是一亿三千万米国人的本土决战计划足以吓住日本人！” “喔特，本土决战？！”兰代尔神情一凛，接着说道，“一亿三千万米国人的本土决战？” “对，本土总决战！”严峻严肃的说道，“你们米国只有摆出不惜玉石俱焚的架势，才有可能吓住日本人，才有可能让本土免受日军的攻击！日本人历来欺软怕硬，你们只有表现得足够强硬，才能够吓阻他们，否则就只会招致更加疯狂的侵略，譬如国民政府，一退再退却招来更加疯狂的侵略。” “明白了！”兰代尔郑重的说道，“严，真的谢谢你，无论最终米国是否免于遭受攻击，你都是米国人民的朋友！我们米国人民将会永远铭记您的无私帮助。” 说完之后，兰代尔就转身匆匆离开，他得赶紧回米国公使馆去给国内拍发电报。 目送兰代尔的身影离开，严峻嘴角绽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撒谎了，他刚才说的并非真话。 其实以鬼子的纠结心态，这个时候肯定在继续攻击米国本土和吞并消化东南亚之间摇摆不定，考虑到米国强大的国力，攻击米国本土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但是如果米国大张旗鼓搞出一个本土决战的计划，反而会刺激得日军高层铤而走险，你们看，连米国人自己都恐惧了，这说明日本赢得战争的机会很大，所以为什么不继续攻击米国本土？ 必须发起攻击！ 这样一来，日军大概率对米国本土发起攻击，但是最终肯定会失败，而且肯定会是惨败！ 米国毕竟不是满清，更加不是虚弱到极点的中华民国，在米国本土跟米军决战就是找虐。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小八嘎会把珍珠港以及东南亚吃到的红利全部吐回去，而米国也会因为本土遭到战火蹂躏而损失惨重。 这样一来，米国两年内无力发动太平洋战争，日本也将会错失占领澳洲的机会，而且必然会加剧对东南亚的搜刮，因为只有加紧搜刮才能快速回血。 而这，无疑就是严峻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因为这样的局面对中国来说是最为有利的局面。 因为在这个局面下，中国或者说华人的力量将占据亚洲战场的绝对主导权！ 第759章 都是英雄 东京蝗居。 大蝗虫的好心情被一封来自金陵的电报搅了个稀碎。 “纳尼？第十三军司令官谷寿夫遇袭身亡？”大蝗虫很震惊的瞪着后藤文夫。 “哈依。”后藤文夫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的说，“还有，再就是……” “还有什么？”大蝗虫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悦，“后藤君，拜托你倒是赶紧说啊。” “哈依。”后藤文夫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淞沪警备总团于今日凌晨在浦东发动了一波大规模的进攻，经过近三个小时激战，熊本师团遭全歼，师团长稻叶四郎以下一万三千余名蝗兵集体玉碎！” “纳尼？”大蝗虫吃惊之下霍然起身，结果因为起得急了，居然一下踉跄又跌坐到榻榻米上。 “陛下！”后藤文夫见状赶紧冲上前来将大蝗虫搀扶起来。 “无碍，朕无碍。”大蝗虫摆摆手示意后藤文夫不用紧张，随即又深吸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沉着脸说道，“熊本师团真被淞沪警备总团全歼了？” “哈依。”后藤文夫微一顿首苦涩的说道，“陛下，熊本师团真的被淞沪警备总团给全歼了。” “八嘎！这怎么可能呢？”大蝗虫忿然道，“昨天的时候，谷君不是还给大本营发回电报说，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力已经快枯竭，五番战即将告捷？怎么一晚过去，淞沪战场的局势却又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逆转？这是怎么回事？” “哈依。”后藤文夫只能顿首然后接着说，“具体怎么回事第十三军发来的电报上并没有说，不过最迟到傍晚，第十三军应该就会发回详细战报，到时候就会明白在淞沪战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中国派遣军总司令西尾寿造和参谋总长板垣征四郎已经乘坐专列赶到了苏州，但是没去留园。 留园的人文景观虽然好，但是没有自己老命重要，西尾寿造和板垣四郎可不想步谷寿夫后尘。 两个老鬼子直接把长勇、西竹一等参谋还有武藤章这个参谋长叫到了停靠在火车站的专列上。 苏州火车站有铁道联队的两列装甲列车保护，安全有保障，就是条件差了一点。 “究竟怎么回事？” “仅仅一个晚上，淞沪的战局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究竟发生了什么？给我一个解释！” 板垣征四郎神情不善的打量武藤章、长勇还有西竹一等人，他的耐心快耗尽，真的快耗尽了。 为了尽可能的保证淞沪会战五番战的供给，板垣征四郎几乎把能调集的物资全给了第十三军，第十一军、第二十一军还有华北方面军的军需都被他压缩到了极致，搞得冈村宁次对他也是颇有微辞。 因为华北的压力也很大。 结果第十三军却冷不丁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作为帝国陆军旗帜的熊本师团竟在浦东遭到全歼？ 也就是稻叶四郎和谷寿夫这两个第一第二责任人已经死了，要是这两人还在并且就在他面前，板垣征四郎真想一刀活劈了他们。 这俩人得蠢到什么程度，才会把熊本师团这面旗帜葬送掉？这可是帝国陆军的旗帜，帝国陆军精锐中的精锐啊，真正的精锐啊！ 谷寿夫、稻叶四郎死了，但是武藤章这个第三责任人还在。 于是乎，板垣征四郎把所有的怒火都转嫁到武藤章的身上。 “武藤！”板垣征四郎气得连君都不想说，黑着脸低吼道，“你就不打算给总司令阁下和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 严峻已经回到四行仓库。 “老谢，这几天辛苦了！” 严峻给了谢晋元一个拥抱。 谢晋元也有些感慨，就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严老弟，我倒是没什么，可是六个主力团的将士是真不易，尤其是已经牺牲的那两万多将士，他们才真的不易！” 伍杰语气沉重的说：“第五次淞沪会战从九月三日始，到今天上午止，我淞沪警备总团、民团以及爱国青年共计伤亡十六万一千三百余人，其中阵亡两万一千余人，失踪三千余人。” 严峻闻言心头大恸。 阵亡了整整两万多！ 这可是阵亡，而不是负伤！ 尤其是最后的失踪数让严峻尤其感到悲伤，因为失踪的都是尸体都找不回的，大概率都是让小日本的炮弹或者炸弹给炸碎。 火化都找不到遗体。 但好在，还有遗书。 至少他们的名字都已经被后勤处记录下来，记录在册。 他们不只是个数字。 他们至少还有名字。 “他们，都是英雄。”谢晋元哽咽着说道，“将来的中国史书上必定会留下他们的篇章。” “还有英雄纪念碑。”严峻一脸郑重的说，“他们的名字终将会被铭刻在英雄纪念碑上，接受后世子孙永远的瞻仰与缅怀。” …… 武藤章陈述了已知的事实，再加一些推测，终于把熊本师团被全歼这件事从逻辑上讲通。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是活阎王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板垣征四郎沉声道，“从一开始活阎王就把熊本师团选为了猎物，而浦东就是他精心挑选的屠宰场？” “哈依。”武藤章微一顿首又无奈的说道，“活阎王这家伙真的是太狡猾了，或许栗林君说的才是对的，没有海军的协助，五番战就该立刻中止！” “八嘎牙鲁，现在再说这种屁话还有什么意义？”板垣征四郎黑着脸训斥了一句，又道，“到今天为止，第十三军总共已经伤亡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阵亡？” 武藤章当即回答道：“截止到今天，第十三军共计伤亡十六万三千余名蝗兵，其中阵亡数大约为三万三千余人，其中包括熊本师团在浦东的一万三千多蝗兵。” “还死了两个中将！”西尾寿造黑着脸道，“耻辱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天蝗陛下说。” “哈依！”武藤章、长勇还有西竹一等羞愧的低下头，这确实是第十三军所有人的耻辱。 还有更迫切的问题。 第760章 长期封锁 板垣征四郎叹了一口气，扭头问西尾寿造：“总司令阁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淞沪会战五番战还要继续下去吗？” “都已经打成这个样子，还怎么继续下去？”西尾寿造道，“第十三军现在还剩下多少残部？” 武藤章：“第二师团、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第二十二师团外加第二十八师团，全部加起来大概还剩下三万步兵，如果算上各个野炮兵联队、参谋、野战医院以及兵部等非战斗人员，大约还剩下五万人，当然，在浦西封锁线沿线的各个据点还有宪兵队及皇协军加起来五万余人。” 长勇道：“也就是说，全部加起来蝗军仍然还有十万人。” “八嘎！”西尾寿造当即很不客气的骂道，“宪兵队和皇协军也能算蝗军吗？他们根本连淞沪警备总团的一波攻击都挡不住。” “大将阁下这话不对。”西竹一当即反驳，“别的宪兵队或许真的不堪一击，但是至少徐浦据点的宪兵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西尾寿造顿时无言以对。 因为西竹一说的是事实。 徐浦宪兵队在今天凌晨的表现堪称是优秀，甚至说是力挽狂澜也是毫不为过。 在满洲国军第七艇队以及登岸步兵营突然背刺的前提之下，徐浦宪兵队不仅守住了据点不丢，甚至还炸了浮桥。 这就使得浦东的十几万国军无法快速过江，为浦西的第十三军主力争取到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要不然，如果浦东的国军在歼灭了熊本师团之后乘胜追击，快速跨过黄浦江向第二十八师团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就算第二十八师团最终稳住阵脚，也会死伤惨重。 所以说，徐浦宪兵队这次真是立了大功的，即便是常设师团的加强步兵中队，也未必能做到。 好半晌，西尾寿造才道：“羽田君是不错，留在淞沪当一个宪兵队长可惜了，不如推荐他去陆军省担任参谋吧？” 这话问的是板垣征四郎。 板垣征四郎欣然点头说：“我也觉得羽田君是位可造之才，理应去陆军省锻炼一二，等再次下放部队时就可以担任部队长要职！” “那么回到刚才的话题。”板垣征四郎道，“若中止进攻，对淞沪的封锁是否要继续保留呢？” “当然。”西尾寿造不假思索的道，“如果说活阎王是一头雄狮的话，那么淞沪警备总团就是这头狮王率领下的狮群，现在这个狮群被一道铁栅栏死死的阻拦在从徐浦据点到沪江大学这条线以东，但如果撤除这条封锁线，相当于就是移除铁栅栏把这个狮群放出来，真要是这样，整个京沪都将不保！” “总司令阁下说的在理。”板垣征四郎轻轻颔首，又问道，“那么浦东的缺口又该怎么处理？” 西尾寿造顿时无言以对。 是啊，浦东该怎么处理？ 封锁只锁一半，相当于就是完全不封锁，因为从淞沪市区经过浦东到杭州湾北岸都是畅通的，杭州湾也是畅通无阻的，至少夜间通航完全不受任何阻碍。 这也就意味着，外界的人员以及物资可以通过这条交通线，源源不断输送进入淞沪。 要是这样的话，针对淞沪的封锁还有多大的意义？ “那也要封锁！”西尾寿造沉吟片刻之后又说道，“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淞沪警备总团就是个强大的狮群，一旦把它们放出来，整个京沪地区都将不保。” 板垣征四郎道：“但是，要想不让这个狮群出来，浦东的缺口必须堵上，大将阁下，你觉得哪个师团能扛起这个重任？哪个师团能够比熊本师团表现得更加优秀？” 一片死寂之中，西竹一的声音再一次突兀的响起：“不如直接放弃浦东，再让第二十八师团移驻奉贤县城。” “嗯？”西尾寿造、板垣征四郎还有武藤章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面前的地图上。 西竹一又接着说道：“奉贤县城有沪杭公路连通，便于蝗军快速投放兵力以及物资，第二十八师团只是专注防御的话，守住奉贤县城以及附近各个乡镇，堵住淞沪国军西出通道是没有问题的。” “南边的杭州湾呢？”板垣征四郎问道，“如果第二十八师团不深入浦东，怎么堵住从浦东到杭州湾再到鄞城的这条通道？” “这条通道的话恐怕真的没有办法堵住。”西竹一道，“但是至少，只要堵住了奉贤县，就能够确保淞沪警备总团这个庞大的狮群不会从铁栅栏里边跑出来，那么整个京沪地区也就不会失守。” 稍稍一停顿，又道：“等到将来占领鄞城之后，就可以直接从杭州湾南岸切断这条通道，届时淞沪警备总团这个狮群就被蝗军彻底的关进了铁栅栏里。” “索代斯奈。”西尾寿造和板垣征四郎同时陷入沉思，西竹一的这个办法，谈不上完美，但似乎已经是现阶段最好的办法。 …… 西竹一的这个方案，很快就呈送到了陆军大臣的案头，东条英机又把电报递给阿南惟几。 “阿南君你怎么看？” 阿南惟几看完电报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情感上，我倾向于不惜一切代价攻取淞沪并且剿灭淞沪警备总团，但是理智告诉我，这样的行为是极不明智的，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 “是啊。”东条英机幽幽的说道，“现在的淞沪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已经毫无价值可言，攻取淞沪除了能让蝗军挽回颜面，再没有别的任何好处，然而仅只是为了一个所谓的颜面，就不惜牺牲数万甚至数十万蝗军将士的生命，这么做值得吗？好吗？” “不值，也不应该。”阿南惟几摇摇头说，“东条君，就按第十三军的意思长期封锁吧。” “哟西。”东条英机当即吩咐副官尽快回复第十三军，再起身走到正衣镜前正了正军容，直到身上的军装都被拉扯得笔挺，才满意的跟着阿南惟几走出大楼。 第761章 御前会议 走出陆军部大楼，东条英机邀请阿南惟几同乘一车前往蝗居参加今天下午的御前会议。 “阿南君，虽然陛下说下午的御前会议只是座谈会，不会就下一阶段的国策进行表决，然而事实就是，这次座谈会将会对下一阶段的国策产生决定性影响。” “所以东条君想说什么？” “阿南君，现在海军那边的稳妥派基本都已经被山本五十六这个家伙给说服了，就连米内光政这个糊涂蛋也开始听信山本五十六的胡言乱语，主张进攻米国本土，可我们陆军内部却仍是一盆散沙，尤其是栗林忠道那个蠢货，竟然会蠢到跟海军一个鼻孔出气。” 阿南惟几淡然道：“栗林忠道曾经担任过驻米武官，更曾经在哈佛大学深造过，跟山本五十六的经历比较的相似，所以两人意见一致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东条英机凛然道：“所以阿南君也支持他们的意见？” “东条君！”阿南惟几有点不高兴了，皱着眉头说，“是我表述得不够清楚呢？还是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我早就说过，我对这次争议持开放立场！” 东条英机脸色微沉。 所谓的持开放立场，也就是不持立场，两边都不得罪，而这大概也是天蝗陛下的意思吧？ 阿南君毕竟曾是天蝗陛下的侍从武官，最懂陛下心意。 然而天蝗真的不持立场？ 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了蝗居停车场，两人下车之后从便道直趋蝗居的御书房。 东条英机原本以为，他和阿南惟几是最先到御书房的，结果刚一进门却看到了一张让他意外又无比厌恶的面孔，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跟东条英机也是相看两相厌，当即转开头去，隐隐约约间还听到了一声轻哼声。 “八嘎！”东条英机脸色板下来，当即走到远端坐下，离石原莞尔尽量远些，反正也不是太过正式的御前会议，不排座次。 阿南惟几则上前跟石原莞尔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盘腿坐到了东条英机的下首。 片刻后，海军省的及川古志郎还有丰田贞次郎也到了，俩人是山本五十六的铁杆支持者，对东条英机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的原则，及川古志郎和丰田贞次郎直接坐到了石原莞尔的身边，并且热络的跟石原莞尔闲聊起来，顺便还能试着拉拢一下石原莞尔。 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人，东条英机忽然间有些后悔。 或许不应该意气用事？ 应该试着拉拢石原莞尔？ 再接着，陆军参谋总长杉山元还有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也先后进了御书房。 再然后是大藏大臣、外务大臣及商工大臣等内阁成员，内务大臣后藤文夫是最后进来的。 参会的人员还挺多。 但是山本五十六没来。 还有大蝗虫也意外缺席。 “诸君，陛下因为不可抗力赶不回蝗居了，所以专门交代我向诸君转达歉意。”后藤文夫向众人深深鞠了个躬。 众人起身顿首致意。 后藤文夫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接着微一肃手说道：“那么诸君请开始吧，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我会如实转呈陛下。” 一边说，后藤文夫一边示意他身后的书记官做好笔录。 及川古志郎第一个跪坐起身发言：“山本君临时有事，已经先回横须贺军港，但是他在临行之前专门交代我转述他的意见。” “山本君的意见是，无论是巩固东南亚还是进攻米国本土，都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因为留给帝国的时间窗口最多也只有六个月！” 听到及川古志郎这句话，东条英机脸色猛一沉，因为这话可以说击中了他的要害。 到目前为止，激进派和稳妥派的意见仍在相持，但是身为稳妥派领袖的东条英机却越来越意识到稳妥派很难赢得这场国策之争。 原因很简单，明治二十七年和明治三十八年的两次赌国运，给了日本巨大的红利，所以真的很难拒绝第三次赌国运。 天蝗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东条英机能清楚的感觉得到，他支持第三次赌国运。 东条英机对此也能理解。 明治天蝗赌了两次国运，并且还赌赢了，这对于昭和天蝗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所以也想效仿他祖父赌一次国运。 一旦赌赢了，昭和天蝗就能够跟明治天蝗并列，并称为日本历史上最杰出的天蝗。 然而对于东条英机来说，这次赌国运却是断然不可接受的。 真实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他嘴上说的赢的机会小，而是因为这次赌国运由海军主导。 第一次赌国运由海军主导，直接导致日本沿续千年的陆主海从格局彻底瓦解，海军从此获得跟陆军对等的地位。 第二次赌国运由陆军主导，但是凭借东乡平八郎的惊艳表现，海军竟然反过来凌驾于陆军之上。 所以东条英机有理由担心，如果再来一次海军主导的赌国运，并且赌赢了，那么日军很可能变成第二支英军，变成海主陆从格局。 这样的结果，是身为陆军大臣的东条英机断然接受不了的，所以必须保证陆军跟海军的对等。 必须搅黄赌国运三番战！ 在跟陆军省的幕僚多次商议之后，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拖！ 进攻米国有一个窗口期。 如果不能抢在米国政府大量征召军队并初步完成训练之前发起进攻，日本将会永远错失进攻米国本土的唯一的机会。 请想象一下，假如米国政府紧急征召并且训练了五十个甚至一百个步兵师陆战师，甚至有可能装备了几十个坦克师。 届时日本准备组建多大规模的军团用于进攻米国本土？五十个师团？一百个师团？日本能有这么庞大的运洋运力吗？日本能承担得起这恐怖的后勤吗？ 所以必须抢在米国政府征召并且完成第一批军队的训练之前，才有可能抢攻得手。 第762章 三赌国运 东条英机心里知道。 日军其实有机会的。 德军以闪电战扫平了欧洲，日军未必没有机会以同样的战术，短时间之内扫平整个美国。 说到底，米国的地形可是比中国平坦得多，而且道路交通极其发达，便于日军展开行军。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东条英机想好了要用拖字诀，只要拖过了六个月的时间窗口期，进攻米国本土的事就会不了了之。 到时候就只能巩固东南亚。 可是现在山本五十六把这件事情摆到了明面上，一下就让东条英机的算计落了空，现在，除了正面对决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当下东条英机跪坐起发言。 “我依然还是之前的意见。” “以帝国现在的国力，进攻米国本土就是找死，根本不会有半点机会，反而只会将之前获得的军力优势全部葬送掉。” “对大日本帝国而言，最为明智的做法就是巩固东南亚，利用东南亚丰富的铁矿、原油以及橡胶等原材料发展工业，夯实工业基础并大力发展造船业。” “不出十年，帝国的工业制造能力就会翻一番甚至两番，届时也就有了跟米国决战的实力！” “一厢情愿！”东条英机话音刚落，及川古志郎就反驳，“米国的重工业基础十倍于帝国，他们可不会给帝国十年时间专心巩固东南亚并发展重工业，不可能！” 东条英机道：“米国的工业制造能力固然是十倍于帝国，十年之内也肯定可以制造出更多的飞机大炮坦克甚至兵舰，问题是……” 说到这一顿，东条英机又特地加重语气沉声说：“在这我要跟诸君强调一个事实，兵舰的建造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从铺设龙骨到下水再到试航舾装再到服役，最快也至少要三年时间！如果是大和号或者武藏号这样的大型兵舰，更是至少需要四年以上才能服役！” 听到这一话，及川古志郎和丰田贞次郎也只能默默点头，身为海军大臣海军次长，他们也必须承认东条英机这话并不是瞎说。 就在东条英机以为已经镇住场子的时候，会议室的角落里忽然响起嗤的一声冷笑。 是石原莞尔。 只能是石原。 必定是石原。 “东条上等兵还是尽快返回前线去参战战斗吧，以你的智商，就只配当个上等兵，根本就承担不起陆军大臣的职责。” “石原，这是御前会议！”东条英机勃然大怒，“不是浅草寺的居酒屋，由不得你在这放肆！” “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石原莞尔又是嗤的一声冷笑，再接着说道，“新建一艘大型兵舰周期当然长，但是由商船或者旧兵舰改建航母，最多只需两年时间，以米国的工业制造能力，更是可以缩短到一年！” “连这么简单的军事常识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担任陆军大臣这样的重要岗位？” “还大言炎炎说什么十年潜心发展，醒醒吧，米国人根本不可能给你十年时间，一年都不给！” “帝国若不能挟夏威夷大胜之余威打上门去，一鼓作气攻入米国本土并迫使其签订城下之盟，等到米国缓过劲来，开动其国内庞大的工业制造机器，则不出五年，帝国必定被其碾压！” 停顿了下，石原莞尔又盯着东条英机眼睛说：“东条英机，你是在误国知道吗？换成我是你，早就切腹以谢天蝗！” “你……”东条英机的一张脸瞬间黑成锅底，有心想反驳，嗓子眼却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竟然一句话说不出。 这个时候，之前表态说不持立场的阿南惟几忽然插话说道：“由商船又或者旧兵舰改建航母的周期固然要短得多，然而常言道十年陆军，百年海军，航母可以在短时间内新建或改建，但是要养成一支优秀的海军舰队，却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十年八年也未必能见效。” “嗦嘚嘎。”军令部长永野修身欣然点头道，“百年海军，要想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非得五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不可！” 及川古志郎和丰田贞次郎顿时转头怒目相向，你是哪边的？怎么敢跟陆军马鹿一个鼻孔出气？ “呃，啊？”永野修身愣了一下，赶紧找补，“我只是认同百年海军这个说法，但我并不支持东条君提出的巩固东南亚的国策。” 石原莞尔哂然一笑又道：“十年陆军百年海军的说法我也同样认同，但是阿南君还有永野君似乎忘了，米国海军并不是只有太平洋舰队，他们还有个大西洋舰队，甚至于在菲律宾也有一支颇具规模的舰队，只要这些海军士官仍在，辅以新兵以及兵舰，米国海军很快就能恢复实力甚至变得更加强大。” 说此一顿，石原莞尔又团团扫了一圈会议室，再接着说道：“帝国武运昌隆，明治二十七年还有明治三十八年的赌国运，帝国都赌赢了，这次也不会例外，帝国一样能赢，反而如果不敢赌，就有可能把之前两次赌国运赢回来的红利连本带利吐回去！诸君还请三思！” 与会的大臣纷纷陷入沉思。 国运这种东西听起来似乎虚无缥缈，但是有时候却不得不信，甲午海战还有日俄战争，日本赢得都非常的侥幸，这难道不是国运？ 那么有谁敢肯定，这一次日本不会再次侥幸获胜呢？ 不管怎样，至少六个月内，日本的军力相比米国都是占据着碾压性的巨大优势。 如果能够把这个巨大的优势转化为胜势，迫使米国签订城下之盟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石原莞尔最后陈述。 “我想送给诸君一句话。”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这句话来自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天照大神已经把制霸世界的机会摆在了帝国的面前，帝国若是连这种机会都把握不住，就必定会反过来遭受上天的严惩！” 说完这一句，石原莞尔直接就起身离开了蝗居。 第763章 舆论机器 在纽约，米联社总部大楼。 “社长，请您务必抽时间看一看这组照片！”年轻干练的女秘书将一个信封摆在了史密斯面前。 刚从华盛顿开完会回来的史密斯疲惫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皱着眉头问道：“关于什么选题？” “是关于米国英雄的选题。” 女秘书说道：“我觉得这组照片完美符合选题，我也坚信社长您看了之后肯定会喜欢的。” 在女秘书的再三保证下，史密斯终于萌生出了一点点兴奋，从信封抽出一张照片。 然后下一秒，史密斯便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也变得锐利，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张照片。 因为是传真，不是原件，所以照片看上去略有些模糊，但是基本的细节还是看得很清楚。 照片中是一个年轻、高大或许还有些英俊的米军少校，对，能看清楚他的军衔是个少校。 只见这个米军少校戴着一副雷朋太阳镜，一手擎着星条旗，一手挎着腰间的柯尔特左轮手枪，而更让史密斯感到老屌怒涨的是，这个米军少校脚下居然还踩着一个日军将官？天，竟然还是个中将！ 看到这张照片，史密斯瞬间就连明天的头版头条的新闻标题都已经拟好了，一边则连珠炮似的询问起女秘书。 “照片是在哪里拍摄的？照片上的海军少校是谁？多少岁？哪个军校毕业？他今年多少岁了？他有没有结婚？” “社长？”女秘书呆住。 一下这么多问题，所以我应该先回答哪个？ 史密斯也瞬间反应过来，说了声抱歉又道：“第一个问题，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摄的？” “淞沪！”女秘书答道，“法国新闻社派驻远东的战地记者索菲娅小姐在淞沪战场上拍摄的。” “很好，拍摄的又是谁？” “米国海军陆战队第四团少校团附兰代尔，同时兼任着米国派驻淞沪的武官。” “兰代尔？听着有些耳熟。” “德州参议员伯德·兰代尔昨天刚刚接受过您的专访，他就是兰代尔少校的父亲。” “我的上帝，这么说是一个真的牛仔？而不是看着像。” 两人说话间，史密斯终于从信封内抽出了第二张照片，上帝，这又是一张可以刊登在头版头条作为标题的经典照片。 这个索菲娅，有点水平啊。 女秘书又道：“昨天晚上，兰代尔少校率领的一个陆战连参与了国军的一次进攻。” “索菲娅小姐发来的传真件中除了这一叠照片，还附带了文字说明，她说在昨晚这次反击战中，兰代尔少校率领的米国海军陆战连表现英勇，他们连续突破了日军的多道防线，就像一把锋利的刺刀插进了日军的师团部，兰代尔少校更是亲手击毙了日军的中将师团长。” “我的上帝，真难以置信！” 史密斯继续浏览那叠照片，看上去已经相信了女秘书的说辞，好吧，其实这件事的真假不重要，只要兰代尔少校和他率领的陆战连参加了战斗就够了。 作为媒体人，讲故事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只要他们所有媒体开动舆论机器，哪怕这个兰代尔少校是一个懦夫，也一样可以包装成英勇不屈的米国英雄。 女秘书又道：“社长，昨天晚上的这次反击战，淞沪的国军赢得了胜利，他们甚至全歼了日本陆军的旗帜，该死的熊本师团！” “喔特法克？”史密斯手上的动作突然间停顿，视线离开照片转到女秘书满是雀斑的脸上。 作为米联社的社长，史密斯不能说是见多识广，那简直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懂军事。 总之一句话，史密斯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亚洲通，他不仅谙熟中国历史，对日本也有很深的研究。 所以，史密斯比绝大多数米国人都更加的清楚熊本师团在日本陆军的地位有多高。 说熊本师团是日本陆军的旗帜那是一点不夸张。 熊本师团自从建镇以来，参加了中日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及日德战争等多场大战，未尝一败。 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后，熊本师团在中国战场更所向披靡，在武汉会战以及德安南昌会战中，熊本师团也打出了极亮眼的战绩。 这样一支部队竟然在淞沪战场被中国人全歼了？怎么可能？ 女秘书提前预判了史密斯的想法，当即点头说：“我已经专门致电给米国驻淞沪的战地记者站核实过，消息是真的，熊本师团确实被中国人给全歼了，熊本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也确实被击毙了，而且中国人亲口承认，稻叶四郎是被兰代尔少校击毙的！” “这真是太棒了！”史密斯忍不住拍了一下掌，又接着说，“米勒小姐，请把这一叠照片还有索菲娅小姐的传真件多复印几份，送去会议室，再通知各部门的负责人尽快到会议室开会，让他们立刻停下手头所有的事务，立刻马上，前去会议室参加会议！” “好的社长。”女秘书收起信封蹬蹬蹬的走了。 史密斯则一把抄起电话，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片刻之后，对面响起一个声音：“哈罗，这里是海军部，我是威克利夫。” “威克利夫将军你好，我是史密斯。”史密斯恭敬的道，“您吩咐的事情我们已经解决了，稍后我会专程将选题给您送过去。” 挂断电话，史密斯的脸上掠过一抹期待之色。 即便是从一个媒体人的最专业最挑剔的角度，这次他们米联社所做的选题也堪称无可挑剔。 当全米的舆论机器都开始全速运转起来，他们这个选题将爆发出巨大的影响力。 完全可以预见，珍珠港失守和太平洋舰队投降这两件事情带给米国的伤害将被迅速的治愈。 笼罩在米国上空的沮丧以及绝望的空气将会被一扫而空，米国将重新成为奋发向上的米国！ 就在史密斯召集米联社各个部门负责人开会的同一时间，米国海军部也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第764章 白头雕的怒火 大蝗虫病倒了。 昨天下午大蝗虫在给一株植株培完土起身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然后一头昏厥在地。 这就是后藤文夫跟一众大臣及要员说的不可抗力。 经过一夜休养，大蝗虫的气色看上去已经好多了。 早上做完检查，御医说大蝗虫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血压有一点高，多注意休息。 道声阿里阿多，大蝗虫目送着御医离开了起居室，再转头看向侍立在侧的后藤文夫。 “后藤君，昨天下午的御前会议开得怎么样？” “哈依。”后藤文夫微一顿首又恭敬的说，“不怎么顺利，与会大臣依然分成两派争吵不休，应邀列席会议的石原君更是对东条君进行人身攻击，实在令人难堪。” “这个家伙的脾气还真是一直没有改变啊。”大蝗虫叹道，“认知一旦成形，真的很难改变。” “但是石原君的见解还是有独到之处，他说帝国武运昌隆，还说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这是史记越王勾践世家里的名言，用在日米之争中倒也贴切。” “陛下真博闻强记。” 摆了一下手，大蝗虫有些无奈的说道：“但是日米之争关乎帝国千年国运，其凶险绝不亚于当年的日清之争以及日俄之争，倘若陆军海军之间不能通力合作，反而互相掣肘的话，帝国绝无半点胜算。” 后藤文夫深以为然：“陛下明鉴，如果不能最大限度弥合陆军与海军之间的分歧，攻击米国本土就必败无疑。” 大蝗虫突然之间想要换人，幽幽的问道：“后藤君，如果换一个陆军大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后藤文夫斟字酌句的说道。 “如果接替东条君位置的这人是阿南君，应该能最大限度体现陛下的意志，但是……” “但是阿南君缺乏方面军司令官的履历，在军中缺了点威望，只怕也很难获得陆军多数的支持！” “哈依，莫明莫过于陛下。” 大蝗虫忽然说道：“等这次争议事件过去，还是让阿南君下去做一任方面军司令官吧，等到再次调回来时就有足够的资历以及威望担任陆军大臣。” 说话间，内务省特高课的课长忽然走进来，将厚厚的一叠简报递给后藤文夫。 后藤文夫只是扫了一眼，脸上神色当即就为之一变，坏了！ 大蝗虫皱眉问道：“怎么？” 后藤文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简报递过去。 大蝗虫接过简报，只见第一份就是纽约时报的简报，而头版头条的正标题是：星条旗永不落！ 副标题：白头雕的怒火！ 星条旗永不落是米国国歌的标题，但是放在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做文章标题，显然另有所指。 大蝗虫的担心很就快变成了现实，这果然是一篇激励米军将士以及米国人民的大文章！ 文章写的大气恢弘，把米国人的精神描述得淋漓尽致，连他这个日本人读了都热血沸腾。 据说还有一张照片。 可惜简报不是原件，所以看不到那只愤怒的白头海雕。 不过简报上有描述。 那是米国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少校正在率队冲锋的照片，据说是参与了围歼熊本师团之战！ 即便是看不到照片，即便只是简报上转述的这篇文章，对于日本而言，也堪称是催命符。 这篇文章一出，留给日本的时间窗口只会更短暂，赌国运的时机可以说是稍纵即逝。 再接着往下翻，都是米国各大报纸和杂志的简报，写的无一例外都是兰代尔的事迹。 后藤文夫说道：“米国这个国家从诞生的那天起，就一直在跟当地恶劣的自然环境、神出鬼没且嗜杀的土著人做斗争，所以国人极度崇尚个人英雄主义。” “这篇文章一出，米军及米国人民的士气必定大振，对于米国的信心也会极大的恢复。” “白头雕的怒火，似乎真的就要倾泻到帝国的头上，这对于帝国而言真是严峻的考验。” “更麻烦的还是米国海军部提出的本土决战的提议。”大蝗虫一边快速的浏览着简报，一边又忧心忡忡的说道，“米国都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本土决战，然而帝国却还在攻击米国本土与巩固消化东南亚之间摇摆不定，争吵不休，两相比较，实在令朕心忧。” 后藤文夫闻言只能叹息。 陆军与海军之间的矛盾，是明治天蝗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啊，当今天蝗要想解决，又谈何容易？ “后藤君，立即召及川君、丰田君、永野君和山本君来蝗居，朕要马上见他们！”大蝗虫说道。 “陛下，你的身体？”后藤文夫有些担心。 “没事。”大蝗虫一边掀开被子起身下榻，一边又道，“朕已经好了，现在就去御书房。” …… 大蝗虫的担心是有依据的。 因为远在大洋彼岸的米国，成千上万的米国人高举着兰代尔手擎星条斯的巨幅照片走上了街头。 米国人的怒火终于被激发。 西雅图也爆发了集会散步。 无数的米国人高举着照片，高喊着口号，浩浩荡荡的从几条主干大街开过，其中就包括唐人街。 看到队伍开过来，何家乐赶紧关上卷帘门躲进铺子。 他对上次的事情记忆犹新，差一点就被当成日本人揍个半死，这次不能再犯同样错误。 何家乐很快发现，这次参与集会的米国人要多得多，对待日本人也更残暴，也更血腥。 上次还只是抓起来揍一顿。 可这次，对面那家居酒屋的日本夫妇直接就被打死，就连老板娘都没能幸免，直接被暴怒的米国人拖到大街上，剥光了用棍棒打，接着用石头砸，整个都不成人形。 从参与散步的米国人身上，何家乐清楚的感到了滔天的怒火，整个米国从上到下都已经被激怒。 何家乐仿佛看到有一只白头海雕正站在巢穴边上，张开了巨大的翅膀，正对着盘旋在巢穴外面的敌人发出愤怒的尖啸。 第765章 多少个师团？ 仅仅只隔了一天，大蝗虫又召开了第二次御前会议，这在昭和时代可以说是极为罕见。 昭和大蝗虫对于召开御前会议这种事还是很慎重的。 “山本君怎么看？” 走进蝗居大门前，及川古志郎落后半步，小声问道。 “陛下有些急了。”山本五十六顿了顿，又接着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的这次御前会议他会直接表明态度。” “意料中的结果。”及川古志郎轻叹一声，又说道，“陛下肯定已经看过那些简报了。” “即便是隔着上万公里宽的太平洋，我仿佛都能感受到来自米国的仇日以及反日浪潮。” “更为麻烦的是，米国总统已经采纳海军部的提议，正式推行本土决战的一系列计划，留给我们的时间窗口变得更短暂。” 山本五十六说道：“现在最多还剩三个月的窗口期，如果帝国陆军不能在三个月之内登陆北米，就将永远错失这次机会。” 永野修身点头道：“所以，天蝗陛下急了，他急了。” “喔，这样的话，天蝗陛下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丰田贞次郎用力的挥了下拳头。 然而，山本五十六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是要说服那群短视的陆军马鹿并不容易，所以天蝗陛下很可能会要求我们海军让步。” 山本五十六一语中的，大蝗虫提前召见海军四巨头，就是想说服他们四个给陆军让步。 “诸君，米国总统刚刚已经发布总动员令，整个米国的国家机器已经完全被开动起来。” “米国的工人正在加班加点的生产武器，米国的新兵正在夜以继日的训练，米国的作战参谋正在殚精竭虑的制定本土防御的计划。” “还有米国的外交官正在飞行苏联以及世界各国，谋求建立世界性的反轴心国同盟。” “留给帝国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大蝗虫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为了弥合海陆两军之间的分歧，尽快达成出兵米国的决策，海军能否做出一些牺牲，将米国这一战的主导权让给陆军？” 山本五十六目光一闪，板着脸问道：“陛下说的主导权，是指让我们海军从属于陆军之下，无条件服从陆军的指挥以及调度？” “绝无可能！”还没等大蝗虫发话，及川古志郎就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让海军从属陆军，无条件服从陆军的指挥以及调度，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及川君说的对，这件事绝无可能！”丰田贞次郎还有永野修身也同时跟着大声附和。 山本五十六没有做声。 但是他已经无须表态。 看着一脸决绝的及川古志郎、丰田贞次郎还有永野修身，大蝗虫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劝说。 因为他知道，继续劝说也没有用，海军不会听。 说服不了海军，那就只能给陆军施压，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所以当各省大臣、次长以及内阁的要员都到齐之后，大蝗虫第一时间表明了他的态度。 “朕已经想好了。” “对米之战势必在行！” “所以，现在，诸君不用再讨论是进攻米国本土，还是巩固东南亚了，南方军对东南亚的攻略不必停止，但是大本营的工作重心必须立即转入对米作战！” 会议室一片死寂。 东条英机尤其震惊。 这个结果他真没想到。 身为一国之君，亲自下场其实是很犯忌讳的，正确的操作应该是让大臣们去争，去吵，最后吵出一个折中的结果，然后身为国君的你才能勉为其难的同意，这样才能超然于外，两边不得罪。 而一旦亲自下场，固然能够得到一方更坚定的支持，却也不可避免的会得罪另外一方。 你永远不能讨好所有人。 比如现在，大蝗虫就不可避免的得罪了以东条英机为首的庞大的陆军军官团体。 此时正在徐浦据点收拾行李的羽田一郎完全没想到，他还没有动身呢，就已经收到大蝗虫发给他的第一个大礼包。 这个大礼包就是：陆军部很快就会出现一大群年轻气盛并且对大蝗虫心怀怨恨的军官。 东条英机也怨恨，当即板着脸说道：“对米作战关乎帝国之千年国运，陛下务必三思！” “朕已经三思了！”大蝗虫一脸严肃的说道，“朕也愿意为这一决定承担一切之后果。” 东条英机只能闭嘴。 虽然身为陆军大臣，他有权力拒绝执行命令，但大蝗虫也有权力撤换陆军大臣，所以一旦大蝗虫亲自下场并且做出了决定，陆军的反抗就毫无意义，除非你想效仿荒木贞夫发动兵变。 大蝗虫以蝗权强行权压制陆军的意见，又说：“现在，可以讨论下一个议题了，那就是动员多少个师团进攻米国？” …… 徐浦据点。 羽田一郎、岸田西进正在掩蔽所内收拾行李。 “羽田君，这次真的是非常感谢你。”岸田西进一边打点行装一边谄媚的说道，“这次我能够得到进入陆军大学深造的机会，完全是因为你的推荐。” 岸田西进能进入陆大，的确是羽田一郎给他争取的机会，因为羽田一郎将保住徐浦据点的主要功劳给了岸田西进。 只是羽田一郎没想到，西尾寿造竟然给了他们双倍快乐，不仅岸田西进获得了陆大推荐信，他羽田一郎也被调回陆军部任职。 “岸田西君，进入陆大深造的机会可是连我也没有得到，所以请你务必珍惜这次宝贵机会。” “哈依，进入陆大之后我一定会努力学会，坚决不给羽田君你丢脸！”岸田西进肃然说道。 “八嘎！”羽田一郎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蠢货，我在乎的是你能不能努力学习吗？我在乎的是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在陆军大学的同期同学中间多多发展咱们大阪革命党的成员，懂吗？” “哈依，我懂了。”岸田西进恍然顿首道，“我一定不会让羽田君你失望的。” 第766章 你们结婚了？ 因为在浦东并肩作战的特殊经历，兰代尔跟淞沪警备总团之间的友谊有了突破性的提升。 现在，兰代尔甚至无需通报就可以随意进出四行仓库。 走进四行仓库东楼一层的机库时，只见高崇文正在给最新加入航空队的十几个菜鸟上课。 其中就有梁国柱和陈光华。 严峻兑现了他的承诺，真的让梁国柱和陈光华免于考核就加入到了航空队。 只不过能不能学得出来然后有没有机会驾机上天，那就只能依靠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嗨，高，你今天真精神。” 兰代尔今天逢人就打招呼，可惜没一个人发现他身上的变化，但这种事又不能由他自己说出来。 遗憾的是，高崇文也没有发现兰代尔的变化，只是冲着兰代尔招招手算是回应。 “嗨，牛！” “嗨，罗！” 一呼跟牛泽丰、罗天恩等人打着招呼，兰代尔最终昂首挺胸走进东楼二层的司令部。 “嗨，严，谢还有文。”兰代尔又热情的跟严峻、谢晋元还有文韬他们三个打招呼。 完了又张开双臂想要跟索菲娅来一个贴面礼，却被索菲娅很是嫌弃的一把推开。 “噢上帝，索菲娅你现在一点都不像法国人。”兰代尔一脸幽怨的说，“只是贴面礼而已。” “我已经是中国媳妇。”索菲娅笑着说道，“夫唱妇随，从现在开始我得遵守中国的习俗。” “上帝，你们结婚了？”兰代尔惊愕的道，“什么时候？真是该死，我甚至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一份结婚贺礼。” “这不是正在商量么。”索菲娅挽着严峻胳膊甜蜜一笑，“你现在回去准备贺礼也来得及。” “别闹。”严峻赶紧将右臂从索菲娅的怀抱中抽离出来，不然他担心会控制不住心猿意马，因为这法兰西大妞真的是太凶了。 目光再次转向兰代尔，严峻笑着说道：“不错嘛，两毛一变成两毛二了？” “两毛二？”兰代尔一脸懵。 谢晋元早已经听说过这个梗，当即笑着解释：“严老弟是恭喜你从少校晋升为中校。” “唵？哈哈哈。”兰代尔顿时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好诶，终于有人发现了他的军衔的变化。 “严，这都是托你的福。” “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 “也要感谢你，我亲爱的索菲娅，谢谢你的照片，我已经托人把那组照片送给普利策奖评委会，没准会有机会获得普利策摄影奖。” “真的吗？”索菲娅大喜。 虽然并不是普利策新闻奖，但也是普利策奖，这对于从事新闻行业的她来说是最高荣誉。 “你不用感谢我们，你应该感谢的是你的国家和人民。”严峻摆摆手，又问道，“不过你们米国海军部也够抠的，这么大功，居然就只给你提一级？” “上帝啊，提一级就已经十分难得了，毕竟我才三十岁，从海军学院毕业也才十年还不到，而且是派驻淞沪之前刚提的少校。” “可你是米国英雄啊，就只提了一级军衔，没有给勋章？” “当然，当然有勋章。” 严峻这话却是挠到了兰代尔的痒处，当即喜不自禁的说：“通报上说，会有一枚荣誉勋章。” 见严峻他们三人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兰代尔赶紧又说道：“荣誉誉勋章是最高级别的勋章，而且必须得由米国总统亲自授予，相当于你们的国光勋章，上帝啊，拜你们所赐，我居然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富兰克林总统阁下。” 严峻笑了笑，又问道：“我让你提的建议，你都提了吗？” “当然，我当然提了。”兰代尔赶紧说道，“而且统帅部已经采纳了，现在整个米国都已经行动起来了，正在全力以赴备战！” 听到这，严峻悬着的心也就落回到肚子里。 如果米国那边开始大张旗鼓的搞本土决战，那么小八嘎大概率就会铤而走险。 如果小八嘎控制不住攻击米国本土的诱惑，就必定会把大多数的战争资源投入到北米战场。 这一来，小八嘎对东南亚的盘剥必然加剧，梁国柱、陈光华他们也就可以踏上回程了。 再一个，淞沪大概率就不会再有六番战了，今后就可以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军事对峙。 真要是这样的话，结婚的事确实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毕竟现在才四零年。 离二战结束至少还有五年。 让两情相悦的情侣等待这么长的时间确实有些不太人道，他严峻可不讲究二五八团的规矩。 当下严峻又对谢晋元和文韬两人说道：“说回结婚的事，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这几年，淞沪将会长期对峙，弟兄们总算也能喘口气了，想结婚的就尽管结，仗我们要仗，生娃也不能落下嘛，要不然等我们老了，靠谁打鬼子？” 听到这话，站在旁边的陈喜立刻就羞红了脸，结婚这个话题就是他先提出来的，他不想等了。 谢晋远道：“我也支持，该打仗打仗，该娶媳妇就娶媳妇，该生娃那就要生娃。” “那就选一个黄道吉日，给找到对象的弟兄举办集体婚礼！” 停顿了下，严峻又说道：“还有在老家已经结了婚的弟兄，如果有可能，也要尽量的把家人都接到淞沪来，老谢和老文你们两个最好带个头，放心，淞沪现在已经足够的安全，不用担心鬼子。” “别别别，千万别。” “拖家带口的太麻烦了。” 谢晋元和文韬赶紧推辞。 他们担心给部队添麻烦。 但是严峻根本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伍杰道：“我说伍主任，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后勤处来办，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伍杰拍着自己胸脯说，“其实，我们已经通过鄞城在国统区与淞沪之间建立了一条交通线，接人这都是小事。” 严峻话都说到这了，谢晋元也就不再推辞了，因为他夫人原本就是淞沪本地的大家闺秀。 如果真能带着孩子们回到淞沪生活，夫人肯定很开心。 第767章 红粉大战 “老文你呢？”严峻又道。 “我夫人那边恐怕有些不太好办。”文韬苦笑，“老弟你也知道的，我夫人是常夫人的干妹妹，她在渝城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根本没机会离开渝城。” “屁的干妹妹，常夫人的干妹妹就算没有一千个，八百个肯定是不止的，不出意外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你夫人长什么样。” “唉，谁让她是我夫人呢？我们夫妇在常校长和常夫人那里都是挂了号的，军统局会重点监控。” “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国府的陆军少校就算没有一万个，也有八千个，你觉得常夫人能记住一个陆军少校的夫人？” “你要这么说，还得怪你，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陆军少校，但是手里却握着十几万人的民团，我夫人写给我的每封信都得检查，还说常校长和常夫人一直都念叨着我们夫妇呢，这事真的不太好办。” “所以才更要想办法把你夫人接来淞沪跟你团聚，鬼才知道到时候会……”严峻想说鬼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没准戴老板一个命令下去就把你夫人给嘎了。 但是话到嘴边，严峻却硬生生换了说辞：“鬼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打多久，总不能底下的弟兄已经成双成对，没准娃都生了一堆，却让你这个堂堂副司令当和尚吧？” “艹，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个的终身大事吧。”文韬顿时间不乐意了，“老子好歹结过婚，要说当和尚，你他娘的才是和尚。” “严不是和尚。”索菲娅冲文韬不满的嘟囔一句，然后再次挽住严峻胳膊笑着问道，“亲爱的，要不我们也跟着一起举办婚礼吧？好多人同时举办婚礼，一定很酷。” “办什么婚礼，我有说过要跟你结婚吗？”严峻费力的挣脱索菲娅的怀抱，干这事，真的需要极大的意志力，不容易。 抽离胳膊的时候免不了会不小心的碰到，真柔软。 严峻定了定神，又说道：“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 好嘛，改口了。 之前是恋爱狗都不谈。 现在改成结婚是不可能结。 “啊？不结婚？”索菲娅闻言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火辣辣的看着严峻说，“不结婚也可以的，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结婚不结婚我都无所谓。” 陈千钧等几个作战参谋看得眼馋得不行，心说索菲娅这洋妞真是又美又辣，参谋长真艳福不浅。 叶小姐就要含蓄内敛得多。 然而，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工具箱。 来的不是别个，正是叶家三小姐叶文君，而且进门之后就直直的走到了严峻的面前。 索菲娅故意贴得严峻很近，凶器再次直接顶到严峻的胳膊上，示威似的说：“小妹妹你来晚了。” 叶文君蹙眉说：“你让开。” “不。”索菲娅挨得更近。 “不管做什么，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来晚了就是来晚了，严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谢晋元看到这，就知道一场红粉大战即将要开始，当下便开始赶人，走了，赶紧走。 陈千钧等年轻参谋吃瓜正吃得到兴头上，当然不愿意走，奈何谢晋元居然摆出司令的威风，于是只能很不情愿的离开司令部。 最后谢晋元、文韬也离开了二楼司令部，把战场留给索菲娅、叶文君跟严峻他们仨。 “你让不让开？” “我凭什么让开？” “你不让开我怎么做体检？我可不像你，一天到晚不干正事，我得给严大哥测量血压。” “谁说我不干正事了？我是特地过来给严做人物专访的，人物专访你懂吗？” “嘁，我还从未听说过给人做专访还要拿自己胸部贴着采访对象的胳膊的，你是不是对每个采访对象都这样？” 这话真诛心。 “当然不是。”索菲娅吓得赶紧否认，“对别的采访对象怎么可能这样，但我跟严是情侣。” “所以你承认了？现在就是没在干正事？”叶文君笑了。 索菲娅只能让到一边。 对此她还能说什么呢？ 叶文君这才得意的坐下。 三年战争的锤炼，叶文君早已不复当年那个小姑娘，尤其是那天晚上对严峻表白之后，更是冲破了封印般再也无所畏惧。 “严大哥，把手伸出来。” 叶文君从工具箱拿出血压仪。 严峻却不乐意了：“量什么血压？我才三十岁不到，还没到七老八十呢，我不量血压。” “严大哥你错了，谁说年轻人就不会有血压的问题？尤其是这两个月你日夜操劳战事，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很容易导致血压飚升，进而导致猝死。” 这下严峻也不敢托大了，这两个月还真没怎么睡过囫囵觉，也经常会感到太阳穴突突突的跳。 搞不好真有猝死的可能。 当下严峻乖乖的伸出胳膊。 索菲娅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对叶文君的敌意也是大减。 叶文君一边将血压垫绑到严峻的胳膊上一边说道：“严大哥，你现在是淞沪警备总团的参谋长，肩上担负着十几万国军将士还有一百多万淞沪老百姓的生死存亡呢，所以你必须爱惜身体。” “叫我参谋长！” 严峻虎着脸纠正。 叶文君却偏不叫。 一边用充气球往血压垫充气一边俏皮的对着严峻喊：“严大哥严大哥严大哥严大哥……” 不过一双杏眼却直直的看着索菲娅，竟然是在示威。 索菲娅却也没生气。 她可不打算轻易认输。 见气不走索菲娅，叶文君便只好从严峻身上下工夫。 “严大哥，血压还好，身体看样子也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得叮嘱你一句，千万要爱惜身体。” “诶不是，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我到底哪里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你把话说清楚。” “爱惜自己身体，那你就应该离那些狐狸精远一些。” 严峻整一个大无语。 我特么的干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干好吗？ 第768章 不做选择题 叶文君说完之后，再次示威似的斜睨了一眼索菲娅，却换来索菲娅咯咯咯的一阵娇笑。 换成个中国姑娘，或许真受不了狐狸精这个形容词，但是索菲娅不在乎，甚至很喜欢。 因为在中国的神话又或者历史故事中，狐狸精虽然祸国殃民，但是也风情万种深得帝王的宠爱。 当下索菲娅笑着说道：“啊对对对对，小妹妹你说的对，我就是狐狸精，可是天底下的男人都喜欢狐狸精，不是吗？不是吗？” “别老是叫我小妹妹。”叶文君有些不高兴了，谁小了？做小是绝不可能做小的！就算做小也是你这个欧罗巴的狐媚子做小。 “你不小吗？”索菲娅这下就来劲了，叉着腰挺起胸部，居高临下示威似的俯瞰着叶文君。 “你！”叶文君急了，可是急也没办法，在这方面她是真的比不上人家呀，差距十分明显。 “嗳，我说你们两个是闲得没事做了吗？”严峻看到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撩拨我是吧？ 笃定我不敢拔剑是吧？ 真是的，老子就只给你们三次脱身的机会。 这已经是你们两个的第二次机会，再不快点跑，再不躲远点，等到老子的四十米大剑出鞘，你们就想跑也来不及了！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赶紧回去写你的通讯稿，以后别来四行仓库撩拨我了，要不然有你受的。”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索菲娅眼神都快拉丝，日本鬼子才会害怕活阎王的惩罚，她可不害怕。 “呸，狐狸精，真不要脸！” “还有你，叶三小姐。”严峻又把目光转叶文君，说道，“医院的工作都做完了吗？你一个医生跑来司令部做什么呀？” “严大哥，我是护士，不是医生，之前是因为伤员太多，医生忙不过来，我才客串医生的，可现在伤员的手术已经做差不多，就用不着我这种二把刀了。” “就算是护士，你不用回去护理你的伤员吗？赶紧回去。” “严大哥，我现在是你的专职护士，负责监控你的日常饮食起居以及身体状况，确保你不受鬼子间谍又或者某些组织的毒害，同时确保你的身体处于良好状态。” 稍稍一顿，叶文君又不无得意的对索菲娅说：“这是谢司令下的命令，身为淞沪警备总团野战总医院的一名护士，只能服从。” “你说啥？专职护士？”严峻闻言一下乐了，心说老谢怎么干起拉郎配的活了？ 这是担心老子打光棍？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老子想要脱单那不是分分钟的事？还用得着你来拉郎配？ 当下严峻抓起军帽戴在自己头上，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 “待会我会带着侦察营前往真如火车站侦察，大概要到明天拂晓时分才能回来。” 稍稍一顿，严峻又道：“你们俩最好在我回来之前离开，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你们俩还在，而且还是现在的这种态度……” “那你会怎样？”索菲娅笑盈盈的问道，“吃了我们俩？” 叶文君虽然没有问，那双会说话的美目却已经把她的意思表态得一清二楚：我才不怕呢！ “别以为老子不敢。”严峻说着伸出手，第一次用手指掂起索菲娅的下巴，凑上去从不到一公分的距离盯着索菲娅的眼睛，然后恶狠狠的说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东方男人的强硬，什么才是永远无法想象的冲击力！” 严峻的冲击来得猝不及防，搞得索菲娅有些不知所措。 法兰西女郎以浪漫甚至浪荡出名，但贵族出身的索菲娅直到十八岁，一直都是守身如玉。 然后十八岁时，索菲娅就来到淞沪成了法国新闻社派驻淞沪的战地记者，然后没来得及谈一场恋爱淞沪会战就爆发了，再然后就遇到了横空出世的严峻。 所以她的大胆是装出来的。 等到真要动真格时，她其实也没比叶文君强到哪里去。 叶文君看到严峻有被索菲娅这个狐狸精勾搭上的趋势，顿时就有些急了：“严大哥不行，你不能跟这个狐狸精好，不可以。” “还有你！”严峻放开索菲娅猛然一个转身，再探出双臂一把攥住叶文肩香肩。 从未有过这种接触的叶文君便立刻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低垂下头不敢直视严峻，花枝般的娇躯也缩成一团，甚至还在颤抖。 严峻直接把脸凑到叶文君的右脸颊边，只见小姑娘白瓷般精致的俏脸瞬间变成了酡红色，就连耳垂都变成晕红色，就像是春天里的一朵盛开的桃花。 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毫无征兆的沁入严峻鼻际。 严峻嗅吸了一大口，又对着叶文君耳畔说道：“你知道专职护士意味着什么吗？你就当？” “我知道。”叶文君的娇躯仍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而且，我愿意！” “你愿意？你确定？”严峻突然松开叶文君，叶文君猝不及防之下险些一跤跌坐在地上，踉跄一下之后赶紧扶住沙盘边缘，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躯没有摔倒。 “最后的一次机会！”严峻一边往自己腰上系武装带，一边恶狠狠的说道，“明天拂晓我回来之前如果你们俩还在司令部，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严峻转身就往外走。 “严，等一下。”索菲娅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如果你回来之后发现我们都在，你会选谁？” 叶文君也问道：“严大哥，你会选我的，对不对？” “选？”严峻顿步再回头，锐利的目光从索菲娅还有叶文君的俏脸上扫过，笑着说道，“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说完，严峻便扬长而去。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这话什么意思呀？”索菲娅因为喜欢严峻而喜欢上了中国文化，甚至读了许多历史书，可这句话还是让她感到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叶文君同样一脸茫然。 严大哥这话什么意思呀？ 不做选择题？做填空题？ 第769章 寿命快到了 借着夜幕掩护，严峻带着侦察营来到了真如附近。 谢晋元没有来，但是身为副司令的文韬跟着来了。 距离鬼子的封锁线还有大约一百米时，文韬就说：“这个距离差不多了，再往前就太危险了，有可能被鬼子哨兵发现。” “没事。”夏铁汉笑道，“这几天我让侦察三营的四个狙击小队轮番狙杀真如据点附近的鬼子哨兵以及巡逻队，少说已经击毙了上百个鬼子哨兵，昨天晚上开始，鬼子哨兵就不敢再冒头，巡逻队的例行巡逻也已经被取消。” “但是肯定会有暗哨吧？”文韬还是担心，“暗哨怎么办？” 夏铁汉听了却笑而不语。 文韬立刻反应过来，轻扇了一下自己嘴巴，又笑着说：“倒是忘了咱们有红外热成像仪。” 说话间，陈千钧已经将小号无人机放出去。 仅有的三具红外热成像仪都在航空队那边，侦察营这边只有两具微光夜视仪，不过两架无人机都带有红外热成像的摄像头。 不一会，真如据点的俯瞰图就完全呈现在手机屏幕上。 但是从手机屏幕上，没有看到哪怕一个高亮的像素点，这也就意味着地表没有一个活物。 “鬼子都躲在地下。”夏铁汉哂然一笑说，“地表阵地连一个暗哨都没有留！简直找死！” “那咱们还等什么？”文韬说着就站起身准备往前走。 “老文！”严峻赶紧一伸手将文韬拽回来，“找死啊？” 文韬一脸懵逼的道：“找什么死？地表阵地又没鬼子！” 严峻道：“地表阵地是没有鬼子，但是有大量的埋雷！” “地雷？”文韬吓得赶紧把右腿收了回来。 另一边，夏铁汉招了招手，侦察一连的一排长陈喜已经带领着十几个侦察兵悄然摸上来。 只见陈喜和十几个侦察兵的手里全都带着金属探雷器。 探雷作业很快开始。 一面接一面的小旗很快被插在了地面上，密密麻麻的。 “艹！”文韬骂道，“小鬼子真是丧心病狂啊，居然在封锁沟外埋了这么多地雷？” 夏铁汉说道：“不光是封锁沟外，封锁沟底下甚至封锁沟里边都埋了大量的地雷！” “我的乖乖。”文韬一下蹙紧眉头又对严峻说，“这样的话咱们的夜袭战还能打得成吗？” “问题不大。”严峻道，“鬼子仅凭几颗地雷就想要拦住咱们的侦察营，纯粹就是痴心妄想！” “可这不是几颗地雷啊，少说也有几百颗，没准有上千颗！”文韬道，“我怀疑，从徐浦据点到沪江大学的四十多公里的封锁线上都已经布满了地雷。” “那倒没有。”旁边的夏铁汉说道，“鬼子是这几天才开始在封锁沟内外埋雷的，而且只有真如据点这边埋了地雷。” “为什么啊？”文韬的脑子明显有些跟不上了，“鬼子为什么只在真如据点埋雷？” 严峻笑着说：“因为老夏的侦察营专逮着真如据点薅羊毛，都快把真如据点的鬼子给薅秃了。” “为什么呀？”文韬道，“为什么就逮着真如据点薅羊毛？四十多公里的封锁线，大大小小几百个据点，为什么非得逮着真如据点薅羊毛？” “这个就得问参谋长了。”夏铁汉目光转向严峻，他其实也不明白严峻此举的意图。 严峻道：“我只是想通过对真如据点的这次夜袭，告诉鬼子一个残酷的事实，让他们的哨兵留在地表阵地虽然很危险，让他们的巡逻队在地表阵地巡逻虽然危险，但如果不在地表阵地留下哨兵以及巡逻队，损失只会更大！” 顿了顿，严峻又狞声说：“总之两杯毒酒，鬼子无论如何也必须得喝掉一杯！” “为什么呀？”文韬连着三次发出了灵魂之问，“为什么要把鬼子的哨兵和巡逻队逼回地面？让他们躲在地下掩蔽所内，任由咱们的部队发起突袭不好吗？” 这个也是夏铁汉的疑问，因为侦察营连续几个晚上打冷枪，吓得真如据点的鬼子晚上再也不敢往地表阵地派出哨兵以及巡逻队，这就给了淞沪警备总团趁夜发动突袭的天赐良机。 文韬又问道：“既然侦察营有这个能力，就让他们从徐浦据点到沪江大学扫一遍，扫得整条封锁线上的鬼子都不敢在夜间往地表阵地派哨兵和巡逻队，然后咱们就能趁机发动一波大规模的反击，没准有机会打破粉碎鬼子的封锁！” “不可能的！”严峻的头脑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侦察营有夜视仪和无人侦察机，但是其他主力团可没有这些装备，其他主力团甚至连扫雷器都没有。” “而且鬼子的封锁线也不仅仅只有一条封锁沟，在封锁沟内还遍布着大量的棱堡，这些棱堡里边遍布着大量的地堡及火力点。”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连鬼子的火力分布都一无所知，直接就强攻，知道会死多少人吗？把整个淞沪警备总团全部搭进去，都未必能填满鬼子的这道封锁线。” “那怕什么。”文韬道，“侦察营不是有微光夜视仪还有无人侦察机吗？让侦察营通过佯攻探明鬼子的各个火力点，再然后绘制成详细的火力分布图，然后下发给各个主力团，让他们在攻击之前制订针对性的破袭计划，不就行了？” “你说的只是理想状况。”严峻摇了摇头又道，“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行，第一个，侦察营承受不起这么高强度的侦察突袭作战，第二个无人侦察机也快到寿命了，经不起这么高强度的密集飞行了。” “什么意思？”文韬道，“什么叫快到寿命了？” 严峻道：“更确切点说，是小号无人机的蓄电池已经快到充放电的极限次数。” 正在收回无人侦察机的陈千钧紧接着说道：“小号无人机电池的容量已经衰减了一半还要多，刚开始充满电能飞将近四十分钟，现在充满电之后只能飞十五分钟。” 第770章 永不愈合的伤口 “啊？那太可惜了。”文韬一脸惋惜的看着陈千钧将小号无人机收回箱子，但很快又一脸期待的询问严峻道，“老弟能不能再从德国弄几百架无人飞机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两架无人飞机是从德国弄回来的？”严峻没好气的道，还真是敢想，一张口就要几百架，你咋不上天？ “不都是这么说么。”文韬嘿嘿一笑说，“再说当今世界的军事科技好像就数德国先进。” “德国可弄不出来这么先进的武器装备。”严峻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其实是从八十年后的中国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啥？你是穿越来的？”文韬瞬间黑脸，“你说你来自八十多年后的中国？还有你的这些武器装备也来自八十多年后的中国？” “昂。”严峻点头道，“八十多年后咱们中国可厉害了，西方列强除了米国还算有点实力，其余欧洲国家在咱们中国面前就只是一群弱鸡而已，小八嘎更是只能算是一条小虫子，只需要一根小手指就能把它摁死！” “得得得，你够了啊。”文韬一脸鄙夷的道，“不肯说来历就不说呗，编这些瞎话糊弄人。” 陈千钧等参谋也是笑。 显然没有一个人相信。 说实话总是没有人信。 严峻便也懒得多解释：“总之无人机还有红外热成像仪这些你们就别想了，就只有这一批，用坏了就没有了。” “考虑到这批武器装备只剩有限的寿命，所以咱们必须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咱们必须让鬼子相信躲在地下掩蔽所是行不通的，就算免不了被我们打冷枪打冷炮，也必须踏踏实实的守在地表阵地。” 说话间，陈喜他们已经探查并且排完了封锁沟外侧一百米区域内所有的地雷。 接着开始探查并且排除封锁沟底下的地雷，最后是封锁沟内侧也就是鬼子那侧的地雷。 等到排完地埋时，已经是凌日凌晨的两点，接着就是清扫铁丝网还有铁蒺藜等障碍物。 再接着，尚武就率领侦察一连越过封锁沟，向真如据点发起了佯攻，引诱据点的鬼子地堡以及明暗火力点开火。 由于袭击规模小，所以其他的据点并没有派兵增援，而且不敢动用炮兵进行炮火支援。 真不敢，因为一旦鬼子的炮兵在夜间发炮，不出五分钟就会招来国军航空队的火箭弹。 于是真如据点内的鬼子伪军只能不断的打出照明弹，然后用机枪火力将国军驱逐出去。 拉扯了几次之后，真如据点内的暗堡及火力点就暴露无遗，侦察营迅即绘制成了火力分布图。 拿到了火力分布图之后，侦察一连在凌晨三点多钟时发动了最后也是最大规模的一次反击战。 这一次的反击战，侦察一连动用了火箭筒和平射炮，天上还有侦察二连的大号无人机。 天上地下的立体式攻击。 只用了十五分钟，侦察一连就在二连以及三连的支援之下，轻松摧毁鬼子的真如据点，击毙了将近两百个鬼子，但是投降的伪军只是警告一番然后就放了。 然后抢在鬼子援兵到来前迅速带着战利品撤离阵地。 …… 消息传到苏州的司令部，刚到任的第十三军司令官泽田茂和参谋长樱井省三都有些懵。 “八嘎，这是怎么回事？”樱井省三对着地图说道，“淞沪警备总团难道是要沿着京沪铁路发起大规模的反击？” “大规模的反击？”泽田茂皱着眉头说道，“淞沪会战五番战结束不到十天，淞沪警备总团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他们的重伤员已经伤愈出院了吗？他们的弹药储备已经全部补齐了？再还有，刚经历了这么一场高强度高烈度的大战，他们的军官和士兵就不需要休整？” “好像是不太符合逻辑。”樱井省三有些尴尬的道，“如果不是为大规模攻击做准备，那活阎王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参谋部的十几个参谋全都是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 经过现实的反复毒打后，第十三军参谋部的这些参谋已经变得十分的老实，简闲不敢再出头。 因为出头的都没好下场。 最后还是樱井省三说道：“司令官阁下，不管活阎王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有一点蝗军是必须要引起重视的，那就是真如据点的悲剧绝对不能够再重演了。” 泽田茂沉声问道：“所以樱井君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樱井省三沉声道：“入夜之后各个据点的哨兵不能躲在地下掩蔽所不出去，巡逻队也要继续加强夜间的巡逻，不能再让淞沪警备总团的精锐小部队悄无声息的摸进蝗军的据点内。” “这样的话，中国军队的狙击手怎么办？”泽田茂，“樱井君你不要忘了，中国人拥有一群能够夜间射击的精英狙击手，他们甚至可以飞到天上进行射击！” “可以加固哨位，用砖头混凝土甚至钢板加固哨位，巡逻队可以乘坐装甲车甚至坦克。”樱井省三沉声说道，“尽可能保证哨兵及巡逻队安全。” “然而中国军队有火箭。”泽田茂说道，“蝗军的坦克装甲车可扛不住火箭弹的攻击，砖混结构的碉堡或机枪巢也同样扛不住。” “那就只能让前线的各个师团自己开动脑筋想办法。”樱井省三无奈的道，“反正像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否则一个晚上损失一个步兵中队，一年下来就是三十多个步兵联队，整个第十三军阵亡两次都不够数！” “八嘎！”泽田茂说道，“现在我相信石原君说过的话了，淞沪将成为帝国身上的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将会持续不断的流血，直到帝国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纳尼？永不愈合的伤口？” 樱井省三沉默了，参谋部的十几个参谋也神情凛然。 仔细想想，石原莞尔的这个比喻还真挺贴切，淞沪真的已经成为帝国身上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第771章 富士山计划 “永不愈合的伤口？石原莞尔这个垃圾真是这么说的？”在私下里，大蝗虫已经毫不掩饰他对石原莞尔的厌恶，因为石原莞尔一次又一次的顶撞，甚至羞辱。 相比之下，东条英机就要比石原莞尔这家伙懂事多了。 东条英机都已经当上了陆军大臣，可是只要他一句话，就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的主张。 这样的陆军大臣才是一个合格的陆军大臣啊，石原莞尔这种自以为是的蠢伙还是去死吧。 “石原莞尔在给泽田茂的送别晚宴上确实是这么说的。”后藤文夫不敢隐瞒这样的事实。 大蝗虫黑着脸说道：“这个蠢货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仿佛这世界上除了他是聪明人外，其他的帝国高级将领全都是傻瓜。” “不过，陛下，淞沪的局势的确有些麻烦。”后藤文夫还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这是他的职责。 “是的，淞沪确实麻烦。”大蝗虫也承认这一点，“打吧，实在是得不偿失，可要是放任吧，就极有可能导致京沪地区的糜烂，进而导致整个中国战场的大溃败，对这一点朕也是承认的，中国人确实拥有这个能力，所以只能够采取长期围困的策略，只能够忍受淞沪警备总团夜以继日无休止的骚扰。” 但很快，大蝗虫话锋一转再接着郑重的说：“但也只是一道小小的伤口而已，远未到永不愈合的伤口这个程度！” 后藤文夫不再吱声。 沉默了几秒钟，大蝗虫就自己转移了话题：“参谋本部的作战计划做好了吗？” 这是大蝗虫玩的平衡术。 对米作战由海军来主导，但是对米国的陆战的作战计划还是由陆军参谋本部来制定。 当然了，海军军令部也确实没有能力做好，因为海军陆战队在几次淞沪会战中的表现已经证明他们确实不太擅长陆战。 后藤文夫刚想说还没有，就有侍从武官进来报告：“陛下，参谋本部的杉山阁下偕作战部的真田长官以及服部君求见。” “终于好了吗？”大蝗虫顿时精神一振大声说道，“让他们去作战室，朕随后就到。” 换了一身军服，大蝗虫就兴冲冲的来到了作战室。 只见，作战室的地图桌上已经摊开了一张大地图。 负责给大蝗虫讲解的是参谋部本部第一部也即作战部的作战课课长服部卓四郎大佐。 “陛下！”看到身穿陆海军大元帅礼服走进来的大蝗虫，参谋总长杉山元、第一部长真田穰一郎还有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齐刷刷的收脚立正再九十度直角鞠躬。 因为上次在御前会议中强行压制陆军给海军让步，陆军部和陆军参谋本部的中下层军官对大蝗虫的怨气其实已经很重，但是表现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半点。 大蝗虫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走到地图前说道：“开始吧。” 杉山元等三人直起身。 服部卓四郎更是拿起长长的木竿指着米国地图开始讲解。 “计划名为：富士山计划。” “开始时间：定在三日后，也即十一月十一日！” “攻略目标：米国西海岸最大的城市也是米国的第二大城市，同时也是米国西海岸最大的制造业中心，加州洛杉矶！” 才刚开个头，大蝗虫就忍不住打断服部卓四郎：“服部君，详细的计划稍后再说，先跟朕说说你们制定富士山计划的底层逻辑。” “哈依。”服部卓四郎微一顿首又接着说，“经过本部作战课诸位同僚的反复讨论之后认为，凭借首批动员的十二个师团不足以控制整个米国西海岸，最多只能够控制西海岸的某个州，于是我们就选择了加利福尼亚州，其中的核心则是洛杉矶，因为在洛杉矶是米国西部最大的工业基地，尤其是其中的石油化工以及航空制造等产业，对帝国来说至关重要！” “再有就是，第一批十二个师团登陆成功之后，必然会遭到米国陆军的疯狂反扑，这个时候，洛杉矶的地形也是最利于防守的。” “因为洛杉矶一面临海，三面环山，圣盖博山脉和圣塔莫尼卡山脉对其形成了最完美的保护。” “蝗军只要在圣盖博山脉和圣塔莫尼卡山上建立防御阵地，就能轻松挡住数倍于蝗军的米军！” “这个时候，洛杉矶就能成为一个畅通的港口，源源不断的接受来自帝国本土的援兵及装备。” “我们估计，在首批十二个师团与米军激战两到三个月后，第一批征召并训练的米国陆军将会蒙受巨大损失并且陷入疲惫状态。” “这个时候，蝗军则已经获得了来自帝国本土多达三十个师团的巨大增援，此时，大举反击的时机已经到来！” “最多只需要一波攻击，得到增援的蝗军就能够轻松摧毁外围的米国陆军，再然后三面出击！” “其形状就像火山喷发！” “所以才给这次行动命名为富士山计划！” 大蝗虫皱着眉头没做声。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计划的名字实在是太不祥了，因为富士山的喷发只会毁灭日本。 但是大蝗虫忍住了没说。 服部卓四郎显然对于这个由他想到的计划名字十分的得意。 顿了顿，服部卓四郎又接着说道：“当然，要顺利实施富士山计划，必须得有两个前提条件，其一海军航空兵团必须得夺取米国西海岸的制空权，其二就是情报部门必须得完成对米国的战术欺骗，让米国政府相信，帝国的作战目标是夺取巴拿马并控制巴拿马运河，再通过巴拿马运河进入加勒比海！” 大蝗虫当即问后藤文夫：“后藤君，内务省做了哪些准备？” 后藤文夫连忙顿首说道：“特别高等警察课已经向巴拿马派出了大量的特工，并将于近期针对巴拿马的米军将领发起暗杀行动，此外帝国派驻当地的外交官以及武官也将会煽动当地土著发动叛乱，去袭击米国在巴拿马的军事设施。” 第772章 奇袭苋桥机场 拂晓时分，严峻带着侦察营回到了四行仓库。 刚进大门，就看到梁国柱和陈光华臭着脸直挺挺的站在那里，高崇文坐在旁边也是一脸不高兴。 “怎么了？”文韬立刻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副司令，你问他们俩！”高崇文余怒未消，这两个新人，他妈的竟然想上天。 文韬便果真问梁国柱和陈光华两人：“问你们呢，怎么了？” “我们想上天。”梁国柱气呼呼的道，“可是高队长不让。” “你们想上天？”文韬闻言不禁乐了，你们才上了几天课，就急着上天？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咦，他们俩就是想上天！ “副司令，还有参谋长，你们听听，才学了几天就想上天，真当开飞机是开车，一学就会啊？” 梁国柱道：“你说的所有要领我们都记下了，地面摸拟驾驶我们也通过了考核，为什么不行？” 高崇文道：“地面摸拟驾驶跟真正驾驶飞机上天是不同的，这两者没有可比性。” 梁国柱道：“可你不让我们驾机上天，我们永远也学不会，总不能一直留在地面上理论课吧？” 高崇文道：“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安排你们驾驶飞机上天，现在就给我踏踏实实的上理论课。” 旁边的周文翰也帮腔道：“就是，你们才上了几天理论课？我跟阿泽上了足足半年的理论课，才终于等到驾驶飞机上天的机会！” “你说啥？还要上半年的理论课？绝对不行！”梁国柱道，“这不是扯犊子吗？我必须上天！” 高崇文道：“我说不行！” 梁国柱道：“凭啥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听好了，我才是队长！”高崇文。 梁国柱道：“不就是因为我们两个进队最晚，资历也最浅，所以排在别人后面，哪怕我们俩的摸拟考核成绩更好。” 高崇文道：“这跟进队早晚和资历没有关系，不让你们俩这么快上天，既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航空队的装备，航空队就四架飞机，又岂能冒险？” 听到这话，严峻便心头一动。 他早就想给航空队再弄几架战斗机，只是这之前大战正酣，一直都抽不出时间，现在第五次淞沪会战已经结束了，已经有时间。 趁着两架无人机的电池还没有报废，得赶紧组织一次奇袭，替航空队再抢夺几架战斗机回来。 只不过眼前得先解决梁国柱的问题，就一支军队而言，梁国柱的这种行为，属于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关禁闭都算是轻的。 但是严峻并不希望梁国柱成为一个循规蹈矩的乖乖崽。 不过军纪是归文韬这个副司令管的，严峻不好直接说，于是就把文韬拉到旁边说了几句。 文韬听得连连点头。 回到机库之后，文韬直接就宣布对梁国柱的处罚：“梁国柱，无视军规，顶撞长官，禁闭三天，禁闭结束之后也不用回航空队了，跟我去浦东打游击吧！” “啊？”梁国柱愣在那里。 高崇文听到处罚也有些懵，这个处罚其实有些重，因为梁国柱真是一颗很好的苗子，假以时日，很有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 只可惜严峻有其他的安排。 这是要回东南亚打游击的。 甚至于要领导游击战争的。 当下文韬喝道：“啊什么？难道你还想抗命不成？” “没有，不是。”梁国柱连忙否认，“我服从副司令的处罚！” “不是我的处罚，是淞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的惩罚！”文韬冷然说道，“那么现在你就自己去禁闭室乖乖的领受处罚吧。” “是！”梁国柱冲文韬和严峻团团敬了一记军礼，然后转身去了地下一层的禁闭室，就是以前反谍处的那几间刑讯室。 严峻又询问高崇文道：“高队长，航空队的情况怎么样？” 高崇文反问道：“参谋长问的是哪方面？如果问的人员，情况还是很好的，如果问的装备，恐怕就不太乐观，四号机跟五号机的情况还算不错，但是二号机和三号机的情况就非常的糟糕，尤其是三号机随时都有可能坠毁。” 三号机就是从昆山机场抢出来的那架九七式轻爆，因为连续挂载五百公斤重磅航弹，导致机体的铝合金材料产生了疲劳效应。 当下严峻说道：“那你想不想给航空队补充一批战斗机？” “当然，当然想。”高崇文连连点头，随即又说道，“不过现在淞沪的海运已经断绝，就算从海外买了飞机也运不回来。” “谁说从海外买？现在欧洲战场已经打成了一锅粥，米国也已经跟日本宣战，已经没有国家能卖给我们飞机了。”严峻摇摇头，随即又接着说道，“所以只能抢。” “抢啊？”高崇文喜道，“我喜欢这法子，抢哪个机场的？昆山机场还是苏州的机场？” 严峻摇了摇头说：“昆山和苏州的机场虽然距离近，但是鬼子的警戒等级也是最高的，所以偷袭得手的机会也是最小的。” 高崇文点点头说：“那参谋长你的意思是？” “杭城苋桥机场！”严峻指了指杭城方向，又说道，“杭城苋桥机场距离淞沪比较远，相对来说警戒等级会比较低一些。” 旁边的夏铁汉道：“但是距离淞沪的距离也更加远，我们必须得穿过国统区，然而杭州湾南岸的国统区已经被鬼子渗透成了筛子，我们的行踪很容易暴露。” 严峻道：“所以得想个法子骗过鬼子耳目。” 顿了顿，又说道：“之前第五次淞沪会战爆发之前，有不少百姓逃难去了杭州湾南岸，其中就有不少是淞沪警备总团官兵的家小，我们可以派一个工作队，对外就说是去慈溪附近迎接家小，只要国民政府相信了，也就是鬼子相信了。” “这个法子不错。”高崇文欣喜的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事可不能急。”严峻闻言不禁笑了，“得计划好了才行，你们航空队再等上几天。” 第773章 老子要拔剑了 处理完梁国柱，再跟高崇文说完了航空队的事情，严峻和文韬又回到二楼的司令部。 结果刚一进门，严峻就发现守家的谢晋元正用一种羡慕加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着他。 严峻怀疑自己看错了。 羡慕还有幸灾乐祸这两种情绪怎么可能同时出现？ 看到严峻进来，谢晋元立刻笑着说道：“老弟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打算直接把司令部搬天后宫去了。” “干吗要搬去天后宫？”文韬不解道，“天后宫的天妃殿虽然还算完整，却只是砖混结构，根本就扛不住鬼子的航弹，到时候鬼子一颗重磅航弹扔下来，我们仨直接就去地下见先总理了。” “有什么办法。”谢晋元笑了笑说道，“不把司令部让出来，严老弟跟他的两位姨太太住哪里？” “什么姨太太？”严峻没好气的道，“我哪来的什么姨太太？老谢你在胡说什么呢？” 说到这里一顿，严峻突然间反应过来：“你是说，索菲娅还有叶三小姐她们还没走？” “走？”谢晋元摇了摇头，又笑着说道，“她们都把自己的铺盖卷搬来了，这会正在布置房间。” “啥？”严峻瞬间黑了脸。 “她们两个这是想要干吗？” “她们想要干吗？她们也只是想做好本职工作而已。”谢晋元笑了笑又道，“一个要时刻记录你的日常生活，确保发现严老弟你的每个闪光点，另外一个则说要时刻监控你的饮食安全以及身体状况，确保淞沪警备总团的参谋长不会遭到鬼子特工的下毒暗杀，也不会因为积劳成疾而英年早逝。” “这都哪跟哪啊。”严峻有些怒了，真当老子不敢拔剑是吧？作为一个男人，忍耐是有限度的。 之前不下手是怕影响不好。 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个顾忌。 毕竟那么多弟兄都要结婚。 文韬一听也急了：“不是？那我们睡哪里？睡大街？” 谢晋元笑着说道：“刚才不是说了，我们去天后宫。” 文韬道：“司令部搬去了天后宫，我们也住天后宫？嫂子和雪芬姐弟四个也住天后宫？恐怕不安全吧？住地道里又太闷。” “老文，你难道没听出来老谢是在调侃我？”严峻道，“搬什么搬？司令部只能在这里，两位嫂子还有几位小侄子小侄女来了也全部住四行仓库。” 顿了顿，严峻又道：“回头我让陈明德派一队人过来，把后面的集体宿舍隔成三个套房，四百多平方的面积呢，隔成三个拥有十多个房间的大套房绰绰有余，老谢家人口多，多给他几个房间。” 谢晋元微笑摇头说：“我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还是先处理好你自己的麻烦吧。” “麻烦？”严峻哂然一笑接着说道，“小瞧人了不吧？这种事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麻烦。” “是吗？”谢晋元，“这种事可不好解决，齐人之福可没有那么好享，多少帝王就是因为摆不平宫闱里的矛盾，家破国灭。” “那是因为他们弱！” 严峻道：“那什么，麻烦你们先回避一下，我现在就把这个麻烦事给解决了。” 文韬忍不住问了句：“我说严老弟，你打算怎么解决？” “老子要拔剑了！”严峻冷哼一声又说道，“就没有女人是一剑解决不了的，一剑不行，那就再给她来上一剑！” “拔剑？”文韬愣了一下连忙劝道，“老弟你别乱来，有话你好好说，千万不要动粗啊。” “老文。”谢晋元又好气又好笑的低声说，“你就没听出来严老弟要拔的剑不是正经剑？” “呃啊？”文韬瞬间反应过来当即讪讪的收回了脚步，他刚才正准备上前去劝阻严峻呢。 当下谢晋元和文韬又将司令部的所有人都赶出了大厅，然后亲自守住了二楼大厅的入口，确保严峻的拔剑行动不会受干扰。 目送严峻大步流星的走进大厅后面的宿舍，谢晋元忽然之间有些羡慕的说道：“听说你跟严老弟准备派一个工作队去慈溪接家小？我决定了，我要亲自带队。” 文韬闻言顿时笑了：“老谢你这是急着想要见嫂子吧？” “说的好像你就不想似的，你敢说你就没想南嘉妹子？”谢晋元哂笑道。 “怎么不想？”文韬眼神黯淡下来，幽幽说道，“我日日想，夜夜想，做梦都想。” …… 严峻走进大宿舍时，只见索菲娅和叶文君正在收拾自己铺位，好家伙，她们真的把自己的铺盖卷搬过来，甚至还用屏风把她们俩和严峻的铺位都包围了起来，这样就能跟其他的铺位分隔开来。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两个女人便同时抬头往外看过来，看见是严峻后，两个人又是高兴，但又有些害羞，到底还是姑娘家。 严峻盯着两人说道：“昨天晚上我走之前是不是说过，拂晓之后我回来，如果你们还在，那就不要再走了？” “对呀，所以我们不走了。” “我都把铺盖卷搬过来了，就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你。” 索菲娅和叶文君笑着点头。 “好的，反正我已经给过你们两人机会了，但是你们自己放弃了离开的机会。”严峻一边说话，一边直接开始解腰间皮带。 叶文君见状，呀的一声用双手掩住了自己眼睛。 索菲娅则红着脸问：“严，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还问我要做什么？”严峻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老子要拔剑斩人了，斩了你们俩！” 说话间严峻已经脱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大踏步走向索菲娅和叶文君，叶文君从手指缝里看见了，吓得赶紧背转过身，索菲娅却壮着胆子主动迎上前去。 “呸，狐狸精不要脸。”叶文君轻啐了一口，转身想跑。 但是才刚跑出去一步，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揽住她的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一把就抱了回去，再接着背臀就触碰到了两具身体，隔着薄薄的衣衫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肌肤的滚烫。 第774章 英雄之城 当天傍晚，严峻就带着侦察营悄然踏上征程，谢晋元和前往杭州湾南岸接人的工作队也搭乘第七艇队的炮艇同行。 顺便说句，姜铁骨的伪满洲国军第七艇队已经正式改编为淞沪警备区第一舰队。 是的没错，严峻没有沿用原来的艇队，而是直接改舰队，因为他有更大的野心，总有一天，第一舰队会成为真正意义的舰队。 为了保住第一舰队的四艘炮艇以及六艘武装商船，严峻也是费尽了心机，他让人在淞沪市区内包括泥城河在内的十几条河浜的上空拉起了上百处帆布蓬，专门用来迷惑鬼子的航空兵，让他们想轰炸都不知道轰炸哪里。 第一舰队的炮艇和武装商船也是一天换一个地方，而且驻扎地附近都有严密的岗哨。 凭借这一措施，第一舰队躲过了鬼子航空兵的十几次轰炸，到现在为止都安然无恙。 站在乘员舱顶，谢晋元回头看了眼四行仓库方向，忍不住打趣严峻：“我说严老弟，今夜可是你的真正意义的新婚夜，你真就舍得离开你那两位新娘子？” 严峻笑了笑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若沉迷其中，大概率就会像吕布那样身死族灭。” “你就是这个！”谢晋元忍不住冲严峻竖起拇指。 谢晋元是真服，比佩服严峻的军事造诣还要佩服。 不管怎么说吧，能像严峻这样轻松摆平两个女人，坐享齐人之福又不会后院起火的，真不多见。 这可是连常委员长都没有办法完成的天大难题啊，常委员长为了迎娶常夫人，不仅休了元配，几个姨太太也被打发走，实可怜。 而更加令谢晋元佩服的，则是严峻坐拥两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却还能做到不沉迷女色，更难得。 笑了笑，谢晋元又说道：“严老弟，其实你真不用着急的，苋桥机场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掉，你过几天再带人过去也是一样的。” 严峻道：“我不喜欢拖，这种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谢晋元笑着说：“但是你这一走不知道要多少天，搞不好就跟我一样要错过弟兄们的婚礼了。” “有老文在也是一样的。”严峻摆了摆手，又道，“对了，申请结婚的弟兄很多吗？” 严峻没管这事。 这事一直是谢晋元在管。 “那是相当多。”谢晋元笑着说道：“光是今天，就在你搂着索菲娅和叶三小姐呼呼大睡时，又有超过一千个弟兄来申请结婚。” “多少？”严峻愣了下，连说声的声音都变了调，“一天就有上千个弟兄申请结婚？” “我还能骗你？” “可也不对啊，淞沪警备总团没有这么多女兵吧？”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谢晋元笑着说，“现在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军官可抢手，沪上有姑娘的人家都抢着招咱们做女婿呢，我估计，差不多得有一万对新人要办婚礼，而且后面还有，没完呢。” 严峻听到这话哑然失笑。 要是这样的话，后面这四次淞沪会战就真没白打，这么惨重的牺牲也没有白白牺牲，至少爱丁堡的基因已经被铲除掉，沪上的姑娘已经不再以外嫁为荣，变成了以嫁给淞沪警备总团为荣，真好！ 这样两代之后，整个淞沪的精神底蕴都将变得大不一样，精致的爱丁堡气息就将被英雄气概以及阳刚气息给彻底取代。 这也就意味着，淞沪被西方殖民上百年造成的恶劣影响，也将正式烟消云散，实在是幸事。 谢晋元也是喟然说道：“严老弟你是对的，你拿淞沪当成大熔炉的行动获得了丰厚的回报，我们不仅牢牢的守住了淞沪没丢，而且把淞沪的崇洋基因给铲除掉，现在的淞沪已经是一座英雄之城！” “英雄之城？但愿淞沪能一直维持这样的传统，一直当一座英雄之城！”严峻道。 …… 唐芷第一次把陈喜带回到了自己家，唐芷家就在法租界，而且已经在法租界生活了五十年，是那种典型的租界土著，所以能走出唐芷这样的姑娘也真的是异数。 但是唐父仍旧对看上去精瘦个头也不高的陈喜充满偏见，他觉得女儿就该找个高大的洋人。 “年轻人，你能够给予唐芷什么呢？”唐父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傲慢，“我实话告诉你吧，唐芷现在年轻，不懂什么是生活，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终有一天，她会明白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真实的。” “到那时，从小锦衣玉食的唐芷必然会后悔。” “我很了解我的女儿，她根本吃不了那种苦，你若爱她，就应该放过她，真的。” “这样做不仅对她好，也是为了你好，因为你根本承受不了那种你拼尽了全力，却仍然连她期待中的富足生活的最下限也触摸不到的无力感，到时候你会后悔！” “不，我绝不会后悔！”陈喜却斩钉斩截铁的说道，“我也有能力让阿芷姐过上她想要的那种富足的生活！伯父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我真的可以做到！” “让阿芷过上她想要的那种富足生活？”唐父摇摇头说，“你对富足的概念根本一无所知，你一个小小的排长能有几块军饷？就敢说你将来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话音刚落，唐芷就从书房外面走进来，一脸坚定的说道：“爸你说错了，你女儿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女儿了，哪怕是吃糠咽菜，女儿也没有半句怨言，更不会因为过不上富足的生活就埋怨山娃子。” 唐父叹道：“阿芷啊，人生路很漫长，你才二十岁出头，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爱情总有一天会变淡会变成亲情，那个时候……” “爸你别说了。”唐芷直接打断唐父，“女儿若是嫁人，就一定要嫁个山娃子这样的英雄，租界那些精致的小男人又或者你中意的那些洋人，我一概都看不上。” 唐芷紧紧的挽住陈喜。 唐父只能无奈的点头。 第775章 顺利拿下 次日凌晨，严峻、谢晋元一行就在南汇的奉城附近搭乘渔船悄然渡过了杭州湾。 在慈溪的三北镇上岸之后，严峻一行和谢晋元一行便分开了，谢晋元去联络当地的镇公所接人，严峻则带着侦察营趁夜前往余姚。 尽管杭州湾南岸是国统区，但是侦察营仍旧按照战时的要求，分成了三段行军，前面是尖兵组，后面是后卫小队，主力走在中间。 一路上经过一个个的村庄，总能够引起狗吠，但是并没有人点亮油灯起来察看。 这个年月，哪里都不太平。 除了那些个鸡鸣狗盗之辈，普通百姓在入夜后只敢关门落锁，躲进自己家睡觉。 一路无话。 拂晓时分，一行人顺利抵达了余姚的周巷镇。 侦察营在镇外待命，杨诚则一个人进了镇子前去接头。 片刻之后，杨诚就又回来，带着部队进了镇上的一座大院子，这座院子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严峻也没有问一句，他和杨诚之间仍保持着这种默契，你不问我也不说，这样也挺好的。 但是严峻对杨诚或者说杨诚背后的这个组织，是绝对信任的，这组织可比国党靠谱多了，也是唯一的能救当下中国的组织。 杨诚或者说杨诚背后的这个组织也没辜负严峻的信任，把一路上的行军安排得井然有序。 甚至连钱塘江西岸的伪军都有这个组织的人，严峻和侦察营轻松渡过了钱塘江。 五天之后，严峻一行五十多人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入住苋桥乡的一栋独立的大院，距离苋桥机场只有不到两公里远。 休整一天，入夜之后，陈千钧立刻放出小号无人机对苋桥机场进行了夜间侦察。 侦察发现，机场的地面警戒强度只能算一般，但防空火力有一个高射机枪大队。 严峻很快就绘制好了苋桥机场的火力分布图，再然后直接就开始布置战斗任务。 “侦察二连空中支援，你们的任务是锁死机场内的那十六挺高射机枪，不能让它们打平射！” “是！”陈千钧应道。 “侦察一连负责强攻！攻击线路我已经给你们画出来了，就从机场的左翼切入，这个位置，是鬼子的防御薄弱点。” 尚武应道：“是！” “小真人，你听好了。”严峻又严肃的说道，“你们不仅仅要突入机场，而且要保护好停泊在停机枰上的那十二架轻爆击机。” “是！”尚武肃然道，“参谋长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严峻目光转向夏铁汉：“侦察三连负责掩护，在侦察一连撕开机场的防线之后，侦察三连第一时间抢点缺口两侧的瞭望塔并迅速建立狙击阵地，负责猎杀从其他方向增援过来的鬼子。” 夏铁汉道：“是！” 严峻目光又转向杨诚：“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整个突袭行动顶多持续十五分钟，然后就要第一时间转移，你那边接洽好了吗？” “参谋长你尽管放心。”杨诚没有半句废话，点点头说，“我都已经接洽好了，行动结束后我们就直奔六堡渡口，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船只接应，过了钱塘江就是国统区，鬼子就徒呼奈何了。” “好。”严峻点点头，目光转向高崇文和十几个飞行员，“航空队呢？也已经准备好了吗？” 高崇文道：“准备好了。” 严峻问道：“机场的九七式爆击机有十二架，我希望你们航空队能够全部开走，一架都不剩。” “那当然。”高崇文道，“绝对不会给鬼子剩下一架飞机。” “问题是你们航空队只有三具红外热成像仪。”严峻又道，“加上两具微光夜视仪也才五具，剩下的七架飞机你打算怎么处理？” “参谋长，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预案。”高崇文道，“总共十二架飞机分为六个编队。” “佩戴夜视仪的五架长机打开机翼和机身上的夜间领航灯，引导各自编队内的僚机跟随飞行。” “剩下的两架爆击机呢？” “那两架爆击机由我和阿发负责驾驶，我会打开夜间领航灯给阿发提供空中引导。” 严峻又问道：“等到了淞沪之后呢？怎么降落？” 高崇文笑道：“老牛会带人在跑马厅点燃篝火来引导照明，有篝火的引导及照明，问题不大。” 严峻点点头，又把整个行动计划仔细梳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当即喝道：“开始吧！” 驻防杭城的是日本陆军第十三军所属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旅团长谷川正宪少将。 之前因稻叶四郎的要求，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已经把三个步兵大队前移到嘉善县，直到现在这三个大队都没有撤回，所以现在，杭城只有两个步兵大队外加旅团部直属的独立山炮兵队、独立工兵队、独立辎重队等部队。 苋桥机场的电话线在夜袭行动开始之前的那一刻就遭到切断，所以机场的求援电话根本打不出。 谷川正宪的旅团部是通过电报知道苋桥机场遭到了袭击，这就比打电话慢了至少有十分钟左右。 所以当谷川正宪率领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的主力赶到机场时，现在只剩一片狼籍。 驻守机场的一个宪兵中队外加一个高射机枪大队几乎被团灭，伪军伤亡倒是不大，但这更让谷川正宪感到莫名生气。 而更让谷川正宪生气的是，停放在苋桥机场的一个飞行中队十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全都不见了。 对，不见了，不是被炸毁！ 从侥幸活下来的十几个鬼子兵的口中，谷川正宪知道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中国人居然把十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给开走了！开走了！ “旅团长，这显然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偷袭行动。”副官黑着脸说道，“意在夺取苋桥机场的轻爆击机，若不出意外，这件事应该是淞沪警备总团干的，京沪地区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 “淞沪警备总团？”谷川正宪恨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到来的这么快！” 第776章 登陆米国 杭城苋桥机场遭袭，十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被抢走的消息很快就反馈到了苏州的司令部。 泽田茂被气个半死。 “谷川正宪搞什么？苋桥机场的防御竟然松懈成这样？让淞沪警备总团的一支不足百人的小部队就轻松拿下，还把机场内的十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也给抢走？” 参谋长樱井省三道：“司令官阁下，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袭击杭城苋桥机场的应该是淞沪警备总团最精锐的那个侦察营，他们不仅装备了夜视仪，而且还可以借助飞行器从低空中发起攻击，杭城苋桥机场的守卫部队打不过，其实也是完全能理解的。” “你是说？”泽田茂顿时神情一凛，又说道，“淞沪警备总团的侦察营带着夜视仪还有那款神秘飞行器去了杭城？” 樱井省三顿首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就是这样，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部队经历了两个月的恶战之后，肯定需要休整，但是侦察营估计没怎么遭受损失，所以不需要休整就能够连续作战。” “但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侦察营毕竟只有区区一两百人。”泽田茂沉声道，“那也就是说，如果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反应足够迅速并且逮住了这支小部队的话，蝗军岂不是就能获得夜视仪以及那款神秘的飞行器？要是这样的话，帝国的军事科技就将会突飞猛进！” 泽田茂的眼神亮起来。 这可是一桩泼天的大功。 然而，泽田茂的野望才刚刚升起来，就被杭城打过来的一个电话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一个通讯参谋匆匆进来，向泽田茂报告：“司令官阁下，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报告，他们追到六堡渡口之时，袭击苋桥机场的那支国军小部队已经过了钱塘江！” “纳尼？”泽田茂闻言顿时大失所望，接着又勃然大怒，“谷川正宪这个蠢货在搞什么啊？守不住机场就算了，一个旅团几千人的兵力居然还逮不住一支只有几十人的国军小部队？叫他去死吧！” …… 身为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的西尾寿造还有身为总参谋长的板垣征四郎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个活阎王，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啊。”西尾寿造感到太阳穴突突的跳，黑着脸说，“我们料到了他会派人袭击机场，却没料到他居然选择了苋桥机场。” 板垣征四郎道：“就算料到了他会选择苋桥机场，蝗军恐怕也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倒也是。”西尾寿造喟然说道，“活阎王手下的这支小部队不是一般的强悍，而且还配备了夜视仪以及飞行器，蝗军除非在各个机场都驻防重兵，否则的话根本就没能力与之抗衡，但是蝗军又不可能在每个机场都派驻重兵，那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 板垣征四郎道：“是啊，蝗军的战线拉得太长了，只是中国战场就拖住了蝗军近五十个师团以及十七个独立混成旅团，现在东南亚战场才刚刚开启不久，帝国又仓促发动了对米国本土的登陆作战，兵力早就已经捉襟见肘，这时候，不从中国战场抽调兵力已属万幸，再向中国战场增兵已经断无可能。”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帝国陆军的兵力只会越来越紧张。”西尾寿造幽幽的说道，“眼下才只是开始而已，仅只是开了个头。” 板垣征四郎轻叹一声说：“谁说不是呢？帝国陆军在中国战场都久拖不决，在米国战场只会更加的泥淖深陷，唯一的希望就是东南亚作战能够早点结束，然后反哺中国战场以及米国战场，要不然，帝国陆军很难撑过两年！” 说到这里一顿，又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反对进攻米国，因为进攻米国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帝国海军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们陆军真的承受不起这么巨大的消耗。” 西尾寿造又道：“那么，板垣君认为鄞绍战役还有可能吗？” 鄞绍战役是第十三军参谋部刚刚策划制定的一次作战行动，意在占领绍兴以及鄞城，进而锁死杭州湾，彻底封锁淞沪。 “总司令阁下，放弃吧。”板垣征四郎摇摇头说，“鄞绍战役恐怕已经没有可能了，因为等到第十三军主力完成休整，淞沪警备总团差不多也完成休整，双方在总体兵力上几乎是相等的，蝗军如果发起鄞绍战役进攻鄞城，淞沪警备总团也必然会派兵增援，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鄞城失守的。” 顿了顿，又道：“关键是京沪各个机场也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重蹈苋桥机场覆辙。” “这话说的对。”西尾寿造有些无奈的道，“那么就放弃鄞绍战役的计划吧，另外再把京沪地区的各个机场的航空队全部撤走，只在金陵机场保留一个飞行战队。” 板垣征四郎道：“哈依。” 顿了顿，西尾寿造又道：“说回米国那边，北米军的先头部队第十七军对洛杉矶的抢滩登陆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板垣征四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现在是米国西部时间凌晨四点，应该开始了！但愿阿南君还有栗林君能有好运。” “但愿吧，但愿能好运。”西尾寿造喟然道，“帝国国运能否延续尽在此一举！” …… 三天之后，严峻一行顺利返回淞沪四行仓库。 这个时候，日军在洛杉矶抢滩登陆成功的消息已经充满各大报纸期刊以及通讯社的头版头条。 “该死的，日本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把我们欺骗得死死的！”兰代尔恨声说道，“我们一直以为日军真的会对巴拿马运河下手，所以将防御重心放在巴拿马运河，结果日本人的目标竟然是洛杉矶。” 严峻问道：“洛杉矶这么快就全面失守了吗？” “有什么办法呢。”兰代尔有些无奈的说道，“新征召的军队还没有完成训练，洛杉矶就只有陆军的一个步兵营以及国民警卫队的一一骑兵团而已，上帝。” 第777章 提前埋雷 严峻不禁以手扶额。 这就是立国几百年，很少遭受外敌入侵的最直接后果，米国本土的守备堪称虚弱到极点。 当下严峻又接着问：“不是还有航空兵吗？米国本土的陆军航空兵应该还是有点实力吧？” “也没有多少实力。”兰代尔摇了摇头说，“驻防洛杉矶的陆军航空兵只有一个飞行团，不到一百架作战飞机，日本海军却集中了十艘航空母舰上千架战机，只是一波攻击就摧毁了驻防洛杉矶的陆军航空团，再一波攻击就基本摧毁了海岸线上所有的防御工事。” 顿了顿，又接着说：“说到底米国人就从来没有想过本土会遭到攻击，所以无论是东海岸还是西海岸都没想过修防御工事。” “兰代尔，用不着气馁。”严峻拍了拍兰代尔肩膀又说道，“对米国来说这不过是芥癣之疾。” “毕竟你们米国的重工业尤其是造船工业都集中在东海岸，所以不要说是洛杉矶失守，即便整个西海岸失守也问题不大。” “这么说也可以，但本土遭到攻击终归得引起重视。”兰代尔耸了耸肩，又接着说道，“所以，今天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严峻愕然道，“你是要回国吗？” “是的。”兰代尔说道，“富兰克林总统刚刚签署总统令，征召海外所有有经验的老兵回国，要跟狗日的日本人进行本土决战！我也在征召之列，今天就要动身。” 严峻道：“那么你是准备从大西南回国吗？要不要我们派一队人送你去鄞城？” “不用。”兰代尔说道，“从鄞城到缅甸现在都是国统区，安全还是有保证，护送就不必了。” 说到这，兰代尔又上前一步给了严峻一个强而有力的拥抱，感慨的说：“严，我会记住你的，感谢你给了我还有米国人民帮助！” “我也会记住你的。”严峻拍了拍兰代尔肩背，又道，“而且我坚信米国一定能够胜利！” “我也坚信这一点。”兰代尔松开严峻，又笑着说道，“等将来战争结束，记得来德州找我，我会给你安排最精彩的娱乐节目，保证让你过瘾。” “如果你说的是拖衣舞，那还是不用了。”索菲娅哼声道。 兰代尔便嘎嘎怪笑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始终不结婚也不找女朋友，因为妻子又或者女朋友只会影响男人享受人生。” “那是因为你没有品尝过爱情和婚姻的甜蜜，可怜的家伙。”索菲娅不屑的道。 就在兰代尔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严峻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兰代尔的老爹好像是德州参议员？ 当下严峻问道：“等等，兰代尔，你爹好像是德州参议员？” “什么叫好像，我爹本来就是德州参议员，今年已经是六年任期的最后一年。”兰代尔点头，随即又接着说道，“不过若是不出现大的意外的话，应该还能当选。” 听到这，严峻心里便也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兰代尔的祖父曾经当过德州的参议员，他爹是现任参议员，将来他的兄弟又或者他本人大概率也能当选参议员，尤其他现在已经有了米国英雄光环加身，更是完全有可能更进一步，直接竞选总统。 要是这样的话，就必须得趁现在这个机会给米国埋一颗雷，尽可能的阻止鱿鱼跟盎撒的合体。 因为鱿鱼跟盎撒合体之后的缝合怪不仅极度邪恶，还难缠，其在金融领域的统治力简直达到了人类有史以来的最顶峰，未来的兔家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必须提前埋雷。 当下严峻说道：“好吧，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那么作为朋友我这里有一句最真诚的忠告，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当然，当然。”兰代尔立刻收起了嬉笑的表情。 对严峻的能力，兰代尔可谓是推崇备至，所以能够让严峻这样的郑重其事，想必他的这一句忠告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严峻稍稍整理了下措辞，然后说道：“这么说吧，小八嘎最终肯定是打不过米国的，你们米国不仅能够赢得这场战争，而且在未来必定能够成为灯塔国！” 先奉上高帽子。 是人都喜欢戴高帽。 “灯塔国？”兰代尔道，“这话指的是什么？” 严峻说道：“指的是未来你们米国将成为人类文明的灯塔，全世界的高端人才都以移民米国且以为米国效力为荣。” “原来是这个意思，真希望米国能有那一天。”兰代尔听了果然感到十分高兴。 稍稍一顿，严峻又说道：“不过你们米国也存在一个隐忧，那就是国家的铸币权居然掌握在一批私人银行家手里。” “你是说？”兰代尔的脸色顿时间变得凝重，作为德州政治世家的子弟，兰代尔对于铸币权的争夺当然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林肯总统就是因为铸币权而被暗杀。 第七任总统杰克逊也曾经因为尝试收回铸币权而遭到刺杀。 除了总统，各州的参谋员以及众议员遭到暗杀的就更加多，而且全都是私人银行家雇人干的。 稍稍一顿，严峻又说道：“我知道，华尔街的银行家的势力十分庞大，与华尔街的所有的银行家做对是不明智的，但是华尔街的银行家也分成了几个不同的群体，你们米国政府最好能够抢在这几个群体变成缝合怪之前将其分化掉，然后打压其中一批，再拉拢一批，这样就有机会将铸币权收归政府。” “分化？打压？再拉拢？”以兰代尔现在的认知，这种东西理解起来还是有点吃力。 于是严峻说道：“如果你对华尔街的银行家派系或者家族不够了解的话，最好能把我的话转告给你的父亲，身为德州参议员的他应该会知道其中的厉害。” “好的，我一定会把你的话转告给我父亲。”兰代尔再次跟严峻拥抱了一下，这次就要比刚才的那次正式得多。 第778章 纽约演讲 当兰代尔转辗回到米国纽约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十二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平安夜。 米国海军部给兰代尔组织了盛大的游行仪式，游行结束之后紧接着又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 尽管跟兰代尔一起接受表彰还有另外几个米国军官，可兰代尔是毫无疑问的晚宴焦点。 几乎所有的名流都争相上前与兰代尔攀谈甚至合影，到最后兰代尔甚至连脸肌都笑得有些僵硬。 就连葛丽泰嘉宝、凯瑟琳赫本等红到发紫的好莱坞女影星也毫不掩饰对兰代尔的兴趣，甚至当众向兰代尔表达爱慕之情。 换以前的兰代尔，这个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可现在，兰代尔却感到闷闷不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开始讨厌这些浮华的东西，他现在更想去西部前线。 于是在晚宴的答谢致辞上，与会的米国名流及政要看到了一个脱胎换骨的兰代尔上校。 是的没错，上校。 兰代尔现在的军衔已经从中校晋升成了上校。 当兰代尔还在海上漂着时，他的军衔就完成了再一次的晋升，从海军中校变成了上校。 事实上这还只是前戏而已。 当兰代尔前往白宫接受过富兰克林总统的接见并且被授予荣誉勋章之后，他还将会接受第三次的军衔晋升，直接晋升为海军准将。 这属于破格提拔，但是包括富兰克林总统在内的米国政要以及高级将领认为很有必要。 因为在整个米国处于最黑暗中的时候，是兰代尔撕开了云层，给了米国人民第一缕光！ 对一个国家英雄，怎么表彰都不为过，若不是担心过度的表彰有可能造成捧杀的效果，富兰克林总统甚至想直接授予少将的军衔。 站在晚宴主席台，对着台下济济一堂的名流、政要，还有包括好莱坞女影星在内的名媛交际花，还有各个友好国家的外交使节以及各自的女伴夫人，兰代尔只说了一句我感到很惭愧，泪水就流下来，悲伤到甚至于难以成声。 以陆海军总参谋长丹尼尔、海军部长诺克斯为首的一群高级将领却瞬间开始担心起来。 作为军中的大佬，丹尼尔、诺克斯他们自然知道兰代尔的这个英雄头衔是怎么得来的，说白了，这头衔就是中国人送的！ 所以兰代尔突然间这么说，他们就很担心兰代尔会因为愧疚，说出他配不上米国英雄，受之有愧这样的胡话，现在的问题不是你小子配或不配，而是时局需要你小子当这个英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所以千万不要胡说八道，拜托啊！ 好在，让丹尼尔、诺克斯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兰代尔说的愧疚另有所指。 哽咽了几秒钟后，兰代尔的双手重新握住了麦克风，十分动静的说道：“我受之有愧，我其实配不上米国英雄这个称号。” “配得上米国英雄这个称号的人是牺牲在珍珠港的海军将士，是牺牲在夏威夷诸岛的陆军将士，是牺牲在洛杉矶的陆海军将士们，他们为米国献出了所有，包括他们最为宝贵的生命，他们才是英雄，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米国英雄！” 掌声雷动，所有人都鼓掌。 那些有幸受邀参加晚宴的烈士遗孀们更是流下了酸楚的泪水。 丹尼尔也忍不住跟诺克斯对了一记眼神，心说这小子可以啊，不愧是从参议员世家中走出来的，这几句话讲的很有水平，将来他要是参政的话，绝对会大有前途的。 大礼堂内的掌声经久不歇。 好半晌，掌声才终于停下。 兰代尔这时候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接着说：“刚才与诺克斯部长还有丹尼尔总长私下交流之时，他们俩询问我，关于将来任职的部门有什么要求？海军部又或者总参谋部任我挑选，职位是高级顾问，地位显赫不说，安全上也有保障。” 听到这，丹尼尔和诺克斯的脸色顿时变了，法克，我们收回刚才所做的评语，这小子是个白痴，根本就不适合走政途。 你这样当着全纽约的名流，在全米直播的晚宴上拆上官的台，真的好吗？仗着你是米国英雄，就能为所欲为吗？真特么的狗屎！ 参与晚宴的名流、政要还有各国的外交官们也是面面相觑，心说兰代尔少校这闹的是哪出啊？ 兰代尔话锋一转又说道：“我知道，诺克斯部长和丹尼尔总长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徇私，他们也不是想要给我特殊的照顾，他们只是想保证米国英雄的安全，他们只是不想米国精神遭受重创！” 诺克斯和丹尼尔松口气，心说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别喘大气，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把人给吓得。 然而兰代尔却话锋再转：“但是我想说的是，错了，诺克斯部长和丹尼尔总长他们俩都错了！” 停顿了下，兰代尔的音量陡然间提到了最大，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对着麦克风大声咆哮：“米国英雄不需要特殊照顾，因为米国英雄是不死的，倒下了一个兰代尔，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兰代尔站出来！米国精神更不会遭受重创，而只会越挫越勇，日本人加诸米国人民身上的伤害越大越深越重，米国人民的反击只会越狠越猛越烈，此刻，就在纽约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内，我只想说，日本人犯了致命错误，他们选错了对手，他们终将会为这次的错误选择付出最惨重的代价！米国是不可战胜的，米国人民永不会屈服于任何强敌！” 掌声雷动，且经久不息。 不光是艺术博物馆晚宴现场的政要名流还有名国的外交官，许多正在电视机前，收音机前观看或收听直播的米国人也鼓掌欢呼。 此时的兰代尔还不知道，他的这次演讲将会截入米国史册，成为一次经典演讲，并激励了整整一个时代的米国人。 然而没完，兰代尔紧接着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第779章 第一师长 兰代尔正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晚宴上演讲时，严峻也正在四行仓库一楼的食堂里宴请谢晋元的夫人还有二子二女。 走了将近两个月，谢夫人和四位子女终于到了淞沪。 严峻立刻私人掏腰包从华懋饭店订购了丰盛的西餐，甚至还特意买了一支罗曼尼红酒。 谢夫人果然喜欢。 作陪的索菲娅和叶三小姐也没少喝，俏脸都喝红了。 三个女人拢做一堆说话，谢晋元则和严峻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播放的就是兰代尔的纽约演讲。 “严，这都是你教的吧？”谢晋元说道，“他说的这番话，透着股华夏风，一点不像兰代尔这个米国人能够说出来的话。” “我就提了一嘴。”严峻笑着摆了摆手，“主要还是兰代尔他自己的发挥，说的不错。” “确实说的不错。”谢晋元由衷的点头，“完全可以预见，在听过了兰代尔的纽约演讲之后，整个米国的精气神都将变得不同。” “精神层面终究是虚的，落到实处还得是战略战术。”严峻笑了笑又说道，“接下来，真正的好戏该上场了。” …… 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诺克斯黑着脸说：“噢，我的上帝，他又想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晚宴结束后私下说？” 丹尼尔幽幽说道：“他就是故意的，不想给他自己，也不想给我们留下任何转圜余地！” 顿了顿，又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他肯定会提出去洛杉矶前线带兵！” “喔特？去洛杉矶前线？他难道是疯了吗？”诺克斯怒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洛杉矶前线现在有多危险，派去洛杉矶前线的新兵平均存活时间甚至于还不到一天，他以为他是米国英雄就不会死亡？子弹就会绕着飞？” “不不，他刚才说过了，米国英雄也是可以牺牲的，因为牺牲了一个米国英雄，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米国英雄站出来，我很喜欢他说的这句话，不愧是德州的牛仔！”丹尼尔却开始有些欣赏兰代尔。 正如丹尼尔猜测的那样，兰代尔的要求果然是去前线带兵。 “我想要去洛杉矶前线！”当着晚宴现场的名流政要高级将领及各国外交官的面，当着葛丽泰嘉宝等一众好莱坞艳星的面，兰代尔郑重的说，“我要去前线带兵，哪怕只是当一个连长，噢不不不，哪怕只是当一名士兵，我也愿意。” “虽然我已经功成名就。” “功名利禄，美酒美食，甚至于美人，对我来说唾手可得，但我仍愿意为了米国的自由而战。” “因为米国，是我的国！” “为了我的国，我愿意倾尽所有，包括我的生命！” 再次掌声雷动。 兰代尔这席话，感动了无数的米国人，也激励了无数的米国青年为米国而战。 葛丽泰嘉宝，凯瑟琳赫本等好莱坞艳星更是早已情意绵绵，恨不得今晚就爬到兰代尔的床上，她们真的拒绝不了像兰代尔这样的年轻英俊的米国英雄，谁不爱呢？ …… “把他干掉！把他干掉！一定要把兰代尔干掉！”正在蝗家种植园里整理植珠的大蝗虫也感受到了一种空前的威胁，连说了三句把他干掉，然后又对后藤文夫说，“立即致电阿南君，告诉阿南君，只要兰代尔去了洛杉矶前线，就想办法找到他，再然后干掉他，一定要干掉兰代尔，因为兰代尔现在代表着米国的国家精神，干掉兰代尔也就摧毁了米国的国家精神。” …… “根本没用，没用！”严峻摇了摇头，对谢晋元说道，“就算日本人真把兰代尔干掉了，也打击不了米国人的斗志，更不可能摧毁米国人的精神意志，反而只会更加彻底的激怒米国人。” “我知道的。”谢晋元点点头又说道，“就因为兰代尔说的那句死了一个兰代尔，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兰代尔站出来！” 严峻笑了笑，又道：“无论兰代尔是死还是活，只要他去了洛杉矶前线，一场空前惨烈的绞肉机之战就将不可避免，圣莫尼卡还有圣加布里埃尔山上，很快就会堆满日本兵及米国大兵的尸体，洛杉矶方圆几百公里将血流成河！” 这是严峻最期待的。 一个跟汉斯拼到两败俱伤的毛熊才是好毛熊，同样道理，一个跟脚盆鸡拼到两败俱伤的鹰酱才是好鹰酱，也不用非得向毛熊的战死七百多万人看齐，但是战死五百万左右还是有必要，毕竟现在的米国足足有一亿三千多万人口呢。 …… 米国纽约。 盛大的晚宴终于结束，诺克斯和丹尼尔等一干高级将领，跟兰代尔又有了私下交流的机会。 这个时候，诺克斯已经不再生兰代尔的气了，兰代尔的做法虽然让他感到不满，但是他的出发点却真是为了米国。 对于一名真正愿意为了米国而战也愿意为了米国而牺牲生命的勇士，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呢？ 诺克斯佩服这样的人。 金特里要是也是像兰代尔这样的勇士，太平洋舰队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洛杉矶也不会陷于战火，至少不会那么快陷于战火。 “兰代尔准将，你真的已经考虑好了？”出于自己职责，诺克斯还是向兰代尔确认了一遍。 “是的，阁下。”兰代尔一脸严肃的说道，“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也已经家父说好了，家父也完全支持我的决定。” 诺克斯闻言又扭头跟丹尼尔低声耳语几句，再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去菲尼克斯吧，去华盛顿觐见过总统之后就过去。” “去菲尼克斯？”兰代尔不明所以，为什么去菲尼克斯？ 丹尼尔解释道：“因为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在日军登陆之后的第一波攻击中就被打垮，现在正在菲尼克斯休整，等见过了总统，你就去菲尼克斯跟你的部队会合。” “喔特，我的部队？”兰代尔一脸的难以置信，意思是让我担任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师长？ “是的！”诺克斯。 第780章 六个月后 第五次淞沪会战结束后，淞沪再也没有爆发大规模的会战，倒是举办了一次有几千对新人参加的集体战地婚礼，一时举世轰动。 在当时，日本陆军第三飞行团还曾经设想过组织一波空袭，最好能把这次集体战地婚礼搅黄。 然而让日本人恼火的是，这场盛大的集体战地婚礼是在夜间举行的，而且在举办这场婚礼前，淞沪警备总团成功的袭击了杭城苋桥机场，并且从机场抢走了十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 这次突发事件，不仅使得日本陆军第三飞行团的实力锐减，也使得对淞沪警备总团举办的这场集体战地婚礼的空袭也化为泡影。 幸福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六个月很快就过去，时间快就来到了1941年6月22日。 文韬从浦东回到司令部，向严峻和谢晋元汇报最近一个月，浦东游击总队所取得的最新战果。 “鬼子第二十八师团的防御是越来越严密了，不仅把拓林镇到奉贤县城再到闵行镇的封锁沟做了大幅度的拓宽以及加深，而且还对从拓林镇到乍浦镇的海防工事也做了加强，除了布设雷场，还布置了大量的钢架以及铁丝网。” “所以这一个月，我们浦东游击总队主要在搞破袭，但是除了小规模的破袭战，我们还是组织了两次大规模的渗透作战，一次从全工亭推进到新仓才停止，另一次从金山咀推进到了张堰镇，破坏了鬼子几公里长的海防工事，还摧毁了鬼子的多个据点，毙伤鬼子伪军至少也有一千多人！当然，我们自身的伤亡也是不小，伤亡将近一千，算是打了个平手。” 严峻问道：“梁国柱那臭小子的表现怎么样？” 对梁国柱，严峻无疑是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的，所以这半年也是让文韬重点培养。 “还不错。”文韬点点头，随即又接着说道，“不过跟李当归比还是逊色不少，李当归这小子是真不错，战阵指挥不比你小子差，这小子跟鬼子肚子里的蛔虫似的，鬼子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料敌机先，然后抢在鬼子前面提前做出部署。” 谢晋元道：“梁国柱这小子打仗勇猛是勇猛，但是缺点智慧，然而李当归真是智勇双全，不仅勇敢而且智计百出，我觉得李当归比梁国柱更加适合承担重任。” 严峻说道：“可是，李当归不是南洋华侨啊。” 谢晋元道：“有什么关系？正如南洋华侨子弟可以回淞沪来参加抗战，国内的青年才俊一样可以去南洋领导抗战！” “倒也是。”严峻释然了。 正说话间，杨诚匆匆进来，将一叠简报摆在严峻他们的面前。 拿起一看，主要是米国战场的一些最新消息。 “我的天！”文韬一边阅读简报一边咋舌道，“这一战又没了五十六个步兵师？” 严峻笑道：“不能说没了，毕竟这五十六个步兵师并没有打到撤销建制，仅仅只是被打残而已，阵亡甚至还不到总数的十分之一！” 谢晋元道：“阵亡十九万，且只是一次战役，这伤亡可不小！” 文韬说道：“米国佬为了夺回洛杉矶，前前后后发动了十几次大规模攻势作战，光是阵亡数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万！” 谢晋元道：“兰代尔这家伙从米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转任中央集团军群参谋长后变得更疯狂了，经常发动整师的集团冲锋，这简直是不拿米国大兵的命当命！” “战场上的士兵本来就不是生命，而只是个数字而已。”文韬摇了摇头，又道，“不过，米国人的血性似乎已经打出来了，而日本鬼子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了。” “老文你太乐观了。”严峻撇了撇嘴，又道，“日军离油尽灯枯还早呢，他们甚至连从东南亚战场吃到的红利都还没耗尽。” “怎么会？”文韬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根据情报，鬼子南方军已经加强了对东南亚各殖民地的经济掠夺，掠夺对象甚至已经从华人华侨扩大到当地土著。” “这只是开始而已，距离油尽灯枯还早。”停顿了下，严峻随即又接着说，“不过现在是时候派人回东南亚去领导抗战了。” 文韬接着说了一句：“派人去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打算派多少人回东南亚？五千？三千？” 严峻哂然道：“老文你也太抠了，三五千哪够。” 文韬反问道：“那你打算派多少人回去？一万？” “至少三万！”严峻不假思索的道，“除了从东南亚回国抗战的一万多华侨子弟，再从淞沪抽调两万个还没有结婚、没有家室的老兵跟他们一起回去！” “啥？三万？！”谢晋元和文韬不禁吃了一惊，他们想到了严峻会大力支援东南亚的抗战，却没有想到支持的力度会这么大。 严峻又说道：“除了携带武器之外，弹药也必须得给足，尤其是火箭弹必须给足，得防着印支半岛的鬼子半道阻击！” 其实严峻只说了一半。 除了防备鬼子打阻击，还得防着沿途国军截胡，毕竟从淞沪到东南亚至少要走过半个中国。 尤其必须提防常委员长将这三万精锐强行调往缅甸战场，毕竟国军刚在缅甸战场吃了大亏。 但是如果让这三万军队携带了足够的武器弹药，常委员长再想动他们的脑筋就得掂量掂量。 正说话之间，司令部的闹钟忽然当当当的敲响。 “十点钟了？”听到闹钟，严峻顿时精神一振，淞沪时间上午十点钟，差不多是柏林时间三点。 今天又是41年的6月22日。 若不出意外，这个时候德军以及仆从军的超过150个步兵师或坦克师，已经分为三个集团军群，分别从三个方向大举攻入苏联本土或者苏联控制之下的加盟共和国。 随着苏联的被迫参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将全面彻底爆发，此后不光欧洲会被战火彻底烧红，整个世界都会被战火彻底的烧红。 第781章 栗林忠道的绝望 兜兜转转，时间已经来到1941年的11月上旬。 这时候距离第五次淞沪会战结束已经一年多，在淞沪的废墟上重新建起了数以万计的颇具淞沪特色的石库门合院。 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 就连电力供应也部分恢复。 只不过由于燃煤需要从水路经由杭州湾输入，然而杭州湾对面的鄞城又不产煤，需要从更远的赣省等国统区采买，因而价格高昂，进而导致电力供应只能限时限区。 像以前那样通宵达旦供电，那是很难办到的，至少在日军战败投降之前不可能。 日本陆军第十三军已经放弃了对淞沪的空袭，甚至于就连原本隶属于第十三军的第三飞行团也被调到了北米战场。 不仅是第三飞行团，就连原本隶属于南方军的第五飞行团也被调到了北米战场。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北米战场的形势正在急剧恶化。 在日军登陆成功洛杉矶一年之后，米国庞大的工业制造能力终于完全转化成了战争机器，并且开始显现出了恐怖的破坏力。 日本原本想赌国运，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闷杀米国，现在看来这一设想已经彻底破产。 米国非但没被闷杀，反而越挫越勇，从战火中立起来。 而对此感受最深的，同时也是最为绝望的人，不用说，那必然只能是栗林忠道。 听闻北米军第十七军的司令官阿南惟几即将调任回国，栗林忠道当即从圣莫尼卡要塞回到位于洛杉矶中央图书馆的司令部。 阿南惟几在司令部款待了麾下这位功勋卓著的师团长。 身为近卫第二师团的首任师团长，栗林忠道真可以算得上功勋卓著，阿南惟几甚至认为，栗林忠道绝对有资格直接接任第十七军司令官。 遗憾的是，日本陆军内部的保守势力太庞大，阿南惟几虽然有心推荐栗林忠道接任司令，但是他的提议根本就不可能通过。 别的不说，内阁总理大臣兼陆军大臣东条英机就不会同意，这位是陆军内部最大的保守势力。 所以阿南惟几对于栗林忠道是颇有些愧疚的，于是便十分隐晦的暗示栗林忠道，只等他回到国内接任了陆军大臣，就开始着手革新陆军的提拔制度，一定要让更多有能力而且相对年轻的高级将领走上更加重要的位置。 然而栗林忠道却摆手说：“司令官阁下，当务之急还是不要想这些事情了，如果你回国之后真的接任了陆军大臣，请务必慎重考虑如何能够体面的结束日米之战！” “体面的结束日米之战？”阿南惟几绝不希望从栗林忠道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当即皱眉说，“栗林君也认为帝国陆军赢不了？” “赢不了，根本赢不了。”栗林忠道叹息道，“残酷的现实已经摆在我们面前，司令官阁下想必也已经从这半年来帝国陆军与米国陆军的越来越大的弹药消耗量上感受到了差距了吧？” 阿南惟几立刻陷入沉默。 自打进入到1941年后，尤其是最近这半年来，阿南惟几才终于深刻的感受到工业制造产能十倍的差距意味着什么？ 那是绝望，一种深入你的灵魂深处，能让你在睡梦中都压抑到喘不过气的绝望。 栗林忠道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阿南惟几变得更压抑更绝望。 栗林忠道无奈的说道：“由于帝国迟迟无法消化东南亚，致使帝国的军工产能始终无法赶上米国的军工产能，考虑到从帝国本土到洛杉矶的遥远的后勤补给线，帝国陆军与米军之间的弹药差距，就变得更加失衡，从开战之初的一比二点五扩大到现在的一比五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阿南惟几叹道，“南方军占领爪蛙以及缅甸之后，几个主力师团以及第五飞行团就被抽调到了北米，导致南方军迟迟不能够平息辖区内的华人反抗势力，大约五个月前，淞沪警备总团派出的三万精锐部队抵达东南亚并散入各个岛屿之后，东南亚的局势就变得更加的糟糕，现在不仅没有能力从工业产能上反哺帝国本土，甚至于就连铁矿石、原油以及像胶等原材料的生产以及运输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帝国的负资产！” 栗林忠道叹道：“所以当初我就不主张登陆北米，而是应该坚决巩固并经营东南亚。” “咦？”阿南惟几闻言有些惊讶的说道，“记得当初激进派与稳健派争论最激烈时，栗林君你是公开支持激进派的吧？” “不，我从来没有公开说过我支持激进派的主张。”栗林忠道叹口气，无奈的说道，“我只是落入了海军的议题设置，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东条阁下已经不允许我在陆军内部发声了。” 阿南惟几问道：“你说的议题设置，是怎么回事？” 栗林忠道苦笑：“当时正好是金梅尔率领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十万人投降的当天，山本五十六心情好，他忽然问我，帝国稳健发展十年再与米国决战与趁着夏威夷大胜的机会一鼓作气，直接向米国本土发起战略总攻击，如果两杯毒酒非得选择一杯的话，你会选其中哪一杯？” 阿南惟几问道：“你当时又是怎么回答山本君的？” 栗林忠道说道：“我当时的回答是，如果帝国的陆海军能够戳力同心，倾举国之力对米国发起倾力一击，还是有希望在短时间内攻灭米国，即便灭不了，至少也能摧毁米国的重工业基地！” “但是后来的事情阁下你也知道了，帝国完美的踩中了我所提出的几乎所有的糟点。” “不仅陆军与海军没做到戮力同心，大本营也没能做到倾尽举国之力，而是犹犹豫豫心存侥幸。” “具体到战场，就是第一波攻击调集的兵力不足，没能在第一时间控制洛杉矶外围，给了米国政府及米军太多的时间。” “再就是大本营也没有准备足够的商船保证后勤。” 第782章 铤而走险 阿南惟几皱眉道：“栗林君这话似有些欠妥，大本营已经调集了能调集的所有的商船。” “并没有。”栗林忠道很不客气的直指要害，“据我所知，当时三井、三菱、住友及安田等四大财阀的几百艘商船都在忙着从东南亚往国内抢运原材料以及财物。” 阿南惟几顿时无言以对。 因为栗林忠道说的没错。 当时南方军在短时间内席卷了整个东南亚，从英国、荷兰以及维希法国等西方列强手中截获了海量的财物及各种原材料。 所以三井、三菱、住友以及安田等四大财阀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倾巢而出，没日没夜的从东南亚抢运原材料物财物。 四大财阀在国内的势力盘根错节，不仅军方拿他们毫无办法，甚至就连天蝗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结果就是，由于运力不足，导致北米军的后勤补给无法保证，进而影响了战役的进程。 栗林忠道又说道：“二批登陆部队付出了高昂代价，好不容易打开局面，结果却因为部队的给养不足无法迅速扩大战果，白白错失了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准备工作做得如此潦草，决策下得如此之草率，却偏偏又敢悍然发动对米国之战，所以今天的结果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只是有些人不愿意相信。” “栗林君慎言。”阿南惟几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栗林忠道这几乎就是在批评天蝗，这是阿南惟几坚决不能够容忍的。 “阁下请见谅。”栗林忠道小小的发了几句牢骚，便立刻把话题切回到了战场本身。 “不说这些了，还是说回到北米战场的残酷现实。” “现在我们每往米军的进攻阵线上倾泻一吨炮弹，米军就能往我军防线倾泻五十吨的炮弹！” “我们的第三飞行团、第五飞行团的作战飞机越来越少，从巅峰时的两千多架，已经减少到了现在的不足五百架！反观米军，他们的作战飞机则如同吹气球般膨胀到了五千多架，一比十的差距！而且米国还在疯狂的扩大各大飞机制造公司的产能，每时每刻都有崭新的战斗机或者轰炸机飞抵前线。”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米国陆军以及海军航空兵的飞行员的飞行技术也在肉眼可见的提升。” “去年刚开始的时候，米军的飞行员在帝国陆军以及海军的飞行员面前简直就是一群弱鸡。” “可到了今年，米军飞行员的飞行技术及战斗经验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更为重要的是，米国陆军和海军的装备也更新了！” “除了让帝国航空兵头痛的野马战斗机及野猫战斗机外，最近甚至还出现了一款未知型号却执行夜间战斗任务的重型战斗机。” “帝国的零式战斗机，已经没有能力主宰洛杉矶的天空！” 听到这里，阿南惟几其实就已经很不耐烦了，同时也明白了栗林忠道为什么不被同僚喜欢。 栗林忠道本质上跟石原莞尔其实是同一类人，这样的人，是注定不会受欢迎的。 “栗林君，你刚才所说的这些基本都是事实。”阿南惟几首先肯定了栗林忠道，随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是，你觉得日米战争已经打到了现在，帝国还有可能体面的结束战争吗？这是国战！” 栗林忠道轻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如果不能够以体面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恐怕就只能采取壮士断腕的方式。” 阿南惟几神情一凛说：“栗林君的壮士断腕指的是什么？” 栗林忠道严肃的说道：“留下一小部分军队死守洛杉矶，北米军主力则全部后撤到夏威夷！凭借帝国海军的优势，帝国仍可以与米国隔太平洋对峙，至少三五年内米国海军是没有能力跨过太平洋向夏威夷发起进攻的！” “不可能！”阿南惟几不假思索的道，“这是不可能的！大本营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没有人能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栗林忠道据理力争道：“如果现在不壮士断腕，到时候只会承受更加惨重的失败。” 阿南惟几道：“够了，北米的战局还没沦落到这个地步。” “阁下！北米战局究竟有没有沦落到我说的地步，你心里应该比任何都更加的清楚！”栗林忠道说到这里一顿，又严肃的道，“其实这不是我最担心的！” 阿南惟几问道：“那么你最担心的又是什么事情？” “阁下，我担心大本营会铤而走险！”栗林忠道肃然道，“因为陆军迟迟没办法打开局面，就把希望寄托在海军身上，进而做出派海军跨过巴拿马运河，向米国的东海岸发起突袭的决定！” 阿南惟几的脸色陡然间变得阴晴不定起来，锐利的目光盯着栗林忠道天半没有做声。 栗林忠道当即大惊道：“阿南阁下，大本营不会已经做出这个荒唐透顶的决定了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阿南惟几舒了一口浊气，又道，“栗林君还是请回前线吧，我依然会向大本营推荐由你来接任第十七军的司令官，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尽好自己职责，别再想那些没用的。” “哈依！”栗林忠道。 目送着栗林忠道走远，阿南惟几打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了一封由大本营刚刚发过来的密电。 抬头就是两字：绝密！ 而电报中的内容就是，新编成第三十七军，辖两个师团加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在海军协助下登陆并控制巴拿马及巴拿马运河。 再接着，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主力就将跨过巴拿马运河，对米国东海岸的米国大西洋舰队发起一场大型歼灭战。 日军大本营的意图就是首先摧毁米国海军的大西洋舰队，进而摧毁米国东海岸的港口城市以及重工业基地，重创其工业生产。 这一来，要不了多久，米国陆军以及米国海军就会陷入无米下锅的困境之中，设想是挺好。 第783章 又升官了 兰代尔带着一身的风尘匆匆走进设在华盛顿的海军部大楼，直奔诺克斯的办公室。 这时候的兰代尔，肩章的将星已经从一颗变成两颗，军衔也从准将正式晋升成了少将。 “长官！”兰代尔一走进办公室就啪的立正再敬礼。 正在打电话的诺克斯立刻示意兰代尔落座，然后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你先看看这个。”诺克斯先给兰代尔看了封电报。 兰代尔看完之后，目光顿时猛然一凝：“竟然是日军大本营的作战命令？怎么弄到的？” “我们海军部的情报部门刚刚截获的。”诺克斯道，“没想到真让你猜中了，日本人居然真的决定铤而走险攻击巴拿马！” “这点并不奇怪。”兰代尔一脸镇定，心中却忖道，好吧，这其实根本不是我猜到的，而是另有高人说日本人赌性极重，在正面战场打不开局面的前提下，大概率就会从侧翼迂回或者包抄。 “是的，对于你来说猜到这一点并不奇怪，但是对于米国来说却是至关重要，你为米粒尖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诺克斯拍了拍兰代尔的肩膀又接着说道，“兰代尔少将，你拯救了米粒尖！” 顿了顿，诺克斯又说道：“海军部决定组建拉米军，并且由你担任拉米军的代理军长！” “喔特？”兰代尔愣住，这么快就要完成从师长到军长的大跨越了吗？这一步可是天壤之别，多少师长干到退役也当不上军长。 关键是，海军陆战队历来只有师一级建制，组建军级建制还是有史以来首次，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也有可能会组建集团军呢？ “祝贺你兰代尔，你是米国进入二十世纪后最年轻的军长，你未来的前途将无可限量。”诺克斯顿了顿，又道，“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得打赢巴拿马战役。” “是的，长官！”兰代尔当即便啪的收脚并立正。 诺克斯笑了笑，又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因为我们已经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为了确保此次巴拿马战役能取胜，我们甚至要求英国皇家空军给我们米粒尖紧急派遣了一千名拥有丰富空战经验的飞行员！此外，大西洋舰队以及英国皇家海军的大西洋舰队也将会全力以赴协同你们作战！噢对了，各大造船厂紧急改装的几十艘护航航母也将全部配备给大西洋舰队。” “是的，长官！”兰代尔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们拉米军绝对不会让米国人民失望！” …… 数日后，凌晨。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一支由十艘攻击航母、六艘护航航母外加十余艘巡洋舰以及驱逐舰组成的特混舰队出现在巴拿马以西两百多海里的太平洋海面之上。 随即战役开始。 十六艘航母上的七百多架战斗机以及轻爆击机分成两个梯队，扑向巴拿马米军阵地，只剩下不到两百架零式战斗机保护整个舰队。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舰桥舷窗下面空荡荡的甲板，南云忠一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对没错，南云忠一是这支特混舰队的司令，至于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事实上已经被剥夺了前线指挥权。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山本五十六反对攻击巴拿马，他甚至对攻击巴拿马的作战计划用了“愚蠢”这样的评判词，这一言论激怒了天蝗以及大本营的大佬，于是山本五十六被剥夺了指挥权。 对巴拿马的整个作战行动就由南云忠一全权指挥。 整个作战计划，几乎就是攻击夏威夷群岛的翻版，只是把目标从夏威夷换成巴拿马。 …… 米国海军大西洋舰队司令尼米兹上将预判了这点，他对自己的搭档哈西尔上将说道：“日本人总是喜欢墨守成规，一件事情一旦形成了成功的经验，就不会再轻易做出改变，所以我敢断言日本陆海军对巴拿马的攻击，就是对珍珠港以及夏威夷的翻版！” 哈西尔道：“所以呢？” 尼米兹道：“命令舰队跟巴拿马保持在四百海里的距离，这样加上日本海军的两百多海里，双方舰队距离就是至少六百海里，这个距离差不多是日本海军水上侦察机的最大侦察距离。” 哈西尔道：“然后呢？任由日本海军攻击编队对巴拿马的海军陆战队狂轰滥炸？” “兰代尔少将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拉米军的小伙子们也会原谅我们。”尼米兹沉声说道。 顿了顿，尼米兹又道：“每隔十五分钟放飞一组侦察机，从高空对巴拿马实施不间断监控！” …… 四个小时后，第一梯队的三百多架战斗机及爆击机返航，乌泱乌泱的机群几乎布满了天空。 看到密密麻麻的机群，南云忠一悬着的心落回到肚子里。 一切似乎非常的顺利。 第一梯队的战斗机和轻爆击机几乎没什么损失。 南云忠一当即便下令地勤准备好弹药以及燃油，尽管不一定要派出第三攻击梯队，但是做准备肯定是要做好准备的。 然而命令才刚刚下达，特混舰队参谋长草鹿龙之介就拿着一纸电报急匆匆走过来。 “司令官阁下，坏了！”草鹿龙之介一边将电报递过来，一边黑着脸说，“前往哥斯达黎加方向侦察的侦察机发现大量敌机！” “大量敌机？”南云忠一心头猛一跳，急问道，“多少？” 草鹿龙之介定了定神，沉声说道：“至少五百架战斗机，全是野马或野猫战斗机！全都是！” 话音才刚落，又有一个通讯参谋急匆匆走进来顿首报告：“司令官阁下，参谋长，前往哥伦比亚方向警戒侦察的水上侦察机也发现了大量敌机，至少有五百架！” “纳尼？”南云忠一的心顿时间无限下沉，五百加五百，足足上千架战斗机？ 突然之间来了一千架米军战斗机也就罢了，更麻烦的是，第一攻击编队才刚回到母舰上空，第二攻击编队还在返航的半道上，尼米兹这个混蛋可真会挑时候啊！ 第784章 一把赔光 这个时候，米国海军的大西洋舰队主力已经迫近到巴拿马两百海里以内的距离。 尼米兹一脸自信的对哈西尔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当我们的航空编队的两个机群迫近日本海军特混舰队上空时，日本海军的第一攻击梯队才刚刚返回母舰上空，这个时候日本海军的航空母舰要放飞留下用来保护舰队的作战飞机，返航的第一攻击梯队就无法降落，就只能凭借仅剩的燃油以及弹药，与满油满弹的我军飞机进行作战。” “是的，肯定就是这样。”哈西尔点头道，“这次大空战，米国海军航空兵不仅占据着两倍的数量优势，且飞行员的飞行技术、战斗经验以及战斗机的性能参数，相比日本海军航空兵都占据优势，所以获胜也就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顿了顿，哈西尔又说道：“再然后我们的俯冲轰炸机编队将会赶到交战空域，发起最后一击！” 尼米兹表情逐渐冷下来，阴恻恻的接着说：“我不得不说，日本人太贪婪了，不肯见好就收。” “上次打珍珠港的时候，我们的太平洋舰队没有任何防备，所以让他们得逞了，可是这一次，大西洋舰队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日本人还敢来就只能是自取其辱！” …… 巴拿马以西两百多海里。 南云忠一正在犹豫，是先让返航的第一攻击梯队降落，还是先放飞护航的一百多架零战，观察室里的水手忽然间惊呼出声。 “快看，好多飞机！” “在十一点钟方向！” “一点钟方向也有！” “八嘎，好多飞机！” 南云忠一草鹿龙之介迅速的冲进观察室，然后同时举起望远镜往十一点和一点方向看去。 下一刻，两个老鬼子的心便立刻沉入谷底，麻烦大了！ 米国海军的两个战斗机群都已经迫近到了二十公里内！ 南云忠一顷刻间陷入到了巨大的挣扎之中，现在是应该让护航的一百多架零战紧急升空，还是应该让返航的第一梯队降落？ “司令官阁下，护航的战斗机必须紧急升空迎战！”草鹿龙之介急声说道，“要不然返航的第一攻击梯队就算降落了，这三百多架作战飞机也是保不住，就连甲板上的护航编队也保不住！” “传我的命令。”南云忠一终于一咬牙做出决定，“护航编队紧急升空，返航的第一攻击梯队先不要降落，协同护航编队粉碎来犯的米国海军航空兵团！” 南云忠一的命令迅即下达给了各航母，守在各艘主力航母甲板上的十五个飞行中队一百七十多架零式战斗机当即升空。 几乎是在同时，飞临舰队上空的近四百架零式战斗机或九七式轻爆击机也分成两拨，分别迎向从东北方向以及东南方向扑过来的米国海军的战斗机编队。 尽管油箱里的汽油已经所剩无几，尽管火箭弹和机载重机枪的弹药也同样所剩无几，但这三百多架鬼子战机别无选择。 于是乎，太平洋战场上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空战爆发，参战的日军及米军战斗机或者轰炸机数量超过一千五百架！ 南云忠一以为，这两个机群一千多架野战又或者野猫战斗机就已经是尼米兹的全部。 然而事实证明，南云忠一还是大大低估了尼米兹。 这两个大机群，一千多架战斗机仅仅只是尼米兹为日本海军准备的一道开胃菜而已。 半个小时之后，返航的日本海军航空兵第一攻击梯队的将近四百架战斗机或爆击机，就因为燃油耗尽纷纷坠海，剩下的一百多架护航战斗机也遭到群殴，米国海军航空兵完全夺取制空权。 紧接着，又一个由三百多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组成的轰炸机编队出现在了交战空域。 看到这么庞大的轰炸机群，南云忠一直接被吓尿，便再也顾不上仍在空中与米军战斗机缠斗的百余架护航飞机，更加顾不上仍然还在返航途中的第二攻击梯队的三百多架零式战斗机及九七式爆击机，直接命令特混舰队紧急掉头逃离。 然而已经迟了，来不及了。 军舰开得再快，也不可能快过空中的飞机，很快，米国海军的三百多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就追上了日本海军特混舰队，随即便一批批的从空中发起俯冲。 日本海军特混舰队的各种防空武器当即火力全开，将一道道的火舌扫向空中，高射炮打出的炮弹也空中一团团的炸开，努力的阻止米国轰炸机群的俯冲。 然而根本没用。 根本无力阻止。 随着时间推移，一艘又一艘航空母舰中弹并爆炸，一艘又一艘巡洋舰爆炸并且沉没。 半个多小时后，等到日本海军第二攻击梯队的三百多架零式战斗机或者九七式轻爆击机返回到约定海域时，发现海面上空荡荡的，再也看不到一艘军舰。 不知所措的日军飞行员凭借仅剩的燃油展开搜索。 然而这一切全都是徒劳的。 很快，第二攻击梯队的三百多架飞机就燃油耗尽，最后就跟下饺子般迫降在海面上。 无助的鬼子飞行员打开舷窗爬到飞机上等待救援，然而直到飞机沉入太平洋的深处，也没看见一架水上飞机前来接应。 最终，三百多架战斗机以及轻爆击机的四百多名鬼子飞行员全部葬身于西太平洋中。 偷袭巴拿马之战，最终并没有取得像偷袭珍珠港那样的大胜，反而落了一个惨败收场。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不光收获了一场惨败，而且还把在偷袭珍珠港中吃到的红利一把赔了个精光，甚至还搭进去部分本钱。 因为从珍珠港打劳起来的米国战舰以战列舰以及巡洋舰为主，航空母舰仅仅只有三艘。 然而在巴拿马之战中损失的主力航母就达到了十艘，此外还有六艘护航航母及几十艘各型战舰。 甚至就连南云忠一也战死，跟着旗舰赤城号航空母舰沉没在东太平洋几千米深的海底。 第785章 两败俱伤 米国海军大西洋舰队在巴拿马战役中大胜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世界。 淞沪也收到了捷报。 兰代尔亲自签发的。 文韬正好回司令部，当即就问严峻道：“从过程来看，这明显就是米国海军设计的陷阱，他们早就已经在中米洲张网以待，也早就猜到了小八嘎会铤而走险，从巴拿马迂回包抄米国的东海岸。” 谢晋元笑了笑说道：“严老弟也猜到了，只是没想到米国佬也有这等眼力，吃了块肥的！” 文韬愣了一下说道：“这么说并不是严老弟你提醒的？我以为是严老弟你提醒的兰代尔，刚还想跟你说，你这又是为什么？米国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他们表面上一个个人模狗样，其实骨子里跟英国佬一样的蔫坏。” “当然不是，我没事提醒米国佬做什么，就因为兰代尔跟我是所谓的塑料朋友？”严峻哂然一笑又接着说道，“我巴不得米国佬跟小八嘎再打个十年八年的，打到最后拼个同归于尽那才好呢。” 严峻说的都是实话。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他是聪明人，能窥破鬼子性格弱点的大有人在，据严峻推测，提醒兰代尔的大概率就是洛托夫。 洛托夫先回了苏联，但是一直都与兰代尔保持着联络。 谢晋元却笑着说道：“米国和小八嘎虽然没能如我们所愿打个十年八年的，但是这一年多时间在北米打下来，米国现在只怕也已经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了。” “那是毫无疑问的。”严峻点点头说道，“不管怎样，战场毕竟是在米国，被战火蹂躏的都是米国人，被战火摧毁的也是米国人的城市及家园，再还有工厂。” 顿了顿，严峻又道：“虽然米国的媒体上并没有直接提及这一年多的大战中，米国政府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是通过各种蛛丝马迹仍可以做出大概判断。” 文韬便好奇的问道：“米国大概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呢？” 严峻道：“我估计，米国的人员伤亡已经超过两千万，其中武装部队的伤亡至少五百万，直接经济损失至少有两千亿米刀，但是应该不会有超过五千亿米刀。” “什么？”文韬的两个眼睛一下瞪得老大，“五千亿？！米国一年的工业产值也才一千，这岂不是说米国人直接五年白干？” “账不是这么算的。”严峻摆了摆手又道，“工业产值只是国民生产总值的一部分而已，除了工业产值之外还有农业产值以及服务业产值，不过，米国佬在这一年多的大战中肯定伤及了根本，这个却是毫无疑问的，虽说这次取得了巴拿马海战大胜，但是短时间内恐怕是无力反攻的！” “是的！”谢晋元对严峻的判断完全赞同，“日本海军虽然输了巴拿马海战，但是总体上相对米国海军仍然占据很大优势，保住太平洋的制海权是没问题的。” “但是他们在北米的陆军就面临很大危险。”严峻道，“巴拿马海战大败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肯定不敢再轻易出现在米国西海岸的两百海里内，这也就意味着北米军的四十多个师团很快就会陷入弹尽援绝的绝境，最终也必然被米国陆军以及海军陆战队围歼。” …… 意识到这一点的并不止严峻和谳晋元两人，还有大蝗虫以及日军大本营的一众高级将领。 所以今天上午这次御前会议的气氛就显得格外的紧张，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 最终还是大蝗虫首先打破令人窒息的死寂：“及川君，海军到底还有没有能力保证北米军四十八个师团的后勤？” “陛下，很难保证。”及川古志郎叹息道，“我只能说海军省肯定会竭尽全力保证北米军四十八个师团的军需物资的供给！” “八嘎！竭尽全力？”刚刚上任陆军大臣才两天的阿南惟几听到这话，当场就勃然大怒。 “当初进攻北米前，我们陆军就明确反对，是你们海军再三要求发动这场赌国运的战争。” “好吧，既然你们海军非要打不可，那我们陆军就配合你们发起对米国之战，并且调集了所有能够调集的兵力，全力以赴！” “我们陆军甚至把战役指挥权都拱手让给了你们海军，结果却换来你们一句会竭尽全力？” “八嘎，阿南惟几，你还有脸说我们海军？”海军次长丰田贞次郎反唇相讥，“当初我们海军再三要求陆军集中至少一百个师团用于对北米作战，可最后呢？你们陆军是怎么做的？抠抠索索只调集了四十八个师团，首批登陆的更是只有十几个师团，要不是你们陆军打了这么大折扣，要是你们陆军马鹿从一开始就能够全力以赴，北米之战又何至于拖到今天？我们海军又何至于有巴拿马之败？” “就是这个理！”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附和道，“陆军必须得为巴拿马之败负责！北米军的困境也是你们陆军自己造成的，跟我们海军又有什么关系？” 东条英机也忍不住了，虽然他现在已经当了首相，可是还是忍不住亲自下场来怼人。 “我从未听说，一次战役失败了，指挥官不用承担责任，却让只是奉令行事的部下来负责！帝国陆军仅只是奉令行事，一切皆由你们海军说了算，怎么吃了败仗却要由陆军承担战败责任？” “问题是你们陆军没有绝对服从我们海军的命令！”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冷然说道，“你们陆军马鹿一直是阳奉阴违，从来不把我们海军的命令当回事！” 看着分成两派，互相攻击甚至辱骂的陆海军将领，大蝗虫只感觉一个脑袋比两个头。 在一年多之前，在开始对米国的这场赌国运之前，大蝗虫就曾经想过如果战局不利，陆海军大概率就会陷入互相扯皮，甚至于御前会议上也会推诿塞责，结果这样的情形果然还是出现了。 这是最糟糕的。 第786章 一条毒计 眼看陆军和海军越吵越凶，大蝗虫只能自己扛下失败的责任，要不然两边的大臣能一直吵下去，这场国战也就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大蝗虫站起身说：“诸君，巴拿马海战之败，还有北米战事不利都是朕的过错，待会朕就会下罪己诏向帝国的子民谢罪。” 说话之间，大蝗虫还对着众臣微微鞠了一躬，与会的一干大臣赶紧也起身回礼。 片刻之后，大蝗虫又直起身接着说：“但是帝国应该往前看，北米的困局不能再这样持续下去，必须得找到一个切实可言的方案。” 听到这话，阿南惟几的眼皮便微微跳了一下，眼前一下子就浮现起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栗林忠道。 在他离开北米前，栗林忠道非常严肃的向他提出来，要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以及勇气，将北米军主力从洛杉矶战场撤出。 再就是羽田一郎。 陆军省的一个参谋。 今天在他动身前来蝗居参加御前会议之前，羽田一郎就说今天的会议主题是从北米撤军，并且还给阿南惟几献了一条毒计。 当下阿南惟几说道：“臣这里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陛下和诸君有没有兴趣听？” 与会大臣的目光便齐刷刷的转向阿南惟几，你有办法？ 大蝗虫脸上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之色，关键时刻还得是朕的侍从武官哪！ 当下大蝗虫笑着说：“阿南君真是从来不会让朕失望，朕年轻时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 “哈依。”阿南惟几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陛下还有诸君，淞沪你们肯定不会陌生吧？” 听到淞沪这两个字，与会大臣无论是陆军省的还是海军省的，脸色都垮下来，阿南君你过分了，好端端的打我们脸做什么？会疼！ 大蝗虫也喟然说道：“对于这两个字，何止是不陌生，朕简直就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抱歉，臣并不是有意要让陛下感受痛苦。”阿南惟几微微一鞠躬又接着说，“臣之所以要大煞风景提及淞沪，仅仅只是为了向陛下还有诸君证明一个道理，即便是外援断绝，即便陷入重围，即便是孤军作战，只要准备充分，一样也可以坚持很久，甚至于可以一直永远的坚持下去！” “嗯？”大蝗虫神情微动。 “啊？”东条英机、永野修身等与会大臣也神情一动。 …… 羽田一郎站在蝗国全图前，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别人走到他身后都没有发现。 “喂，无天君你在做什么？” 闻声回头，却是同为军务课参谋的荒尾兴功，不过军衔比他高了一级，是中佐。 一年多前，羽田一郎刚刚调回陆军省的时候，因为他没上过陆军大学，打破了非陆军大学毕业不得进入陆军省工作的先例，因而遭到了绝大多数参谋的孤立。 那些傲慢又可恶家伙甚至把羽田一郎的姓氏也给改了，从羽田一郎改为难堪的无天一郎。 改成无天这个姓氏，一个是讥讽他的无法无天的思潮，另外就是讥讽他是无天组的成员。 所谓的无天组，就是指没有上过陆军大学的军官。 不过这样的残酷局面并没有难住羽田一郎，凭借着八面玲珑的性格以及长袖善舞的能力，羽田一郎很快在陆军省站稳脚跟，也逐渐获得了同僚的认可及接受。 只不过无天这个姓氏却怎么也改不回去了，搞到最后，羽田一郎也就懒得再跟他们计较。 “荒尾君，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羽田一郎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蝗国全图上，又说道，“你说帝国有没有可能征服米国？” 荒尾兴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无天君，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甚至于都做过很多次的兵棋推演，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机会当然是有的，但是所有的步骤不能有一丝差错。” “然而很遗憾的是，帝国在第一步就出现了致命失误。”正好进来的稻叶正夫接着说道。 稻叶正夫跟羽田一郎他们两个一样也是军务课的课员。 “是啊。”荒尾兴功再叹口气无奈的说道，“由于四大财阀只顾及眼前利益，不愿意调集所有的商船协助运兵，致使首批登陆洛杉矶的兵力只有十二个师团，这极大的拖慢了北米战事的进程。” “不，这只是表象。”羽田一郎沉声道，“只是表象，你们仅仅只是看到了问题的表象。” “八嘎，又来了！”荒尾兴功和稻叶正夫转身就走。 “诶诶，你们别走。”羽田一郎却追着两人身后说道，“问题的本质是国体，是帝国的国体出现了问题，所以必须得革新，必须对国体进行革新，必须废除内阁制，改成由天隍陛下直接亲政！如果北米战事能由陛下乾纲独断，四大财阀又岂敢推诿？倘若从一开始就能调集所有船只，将全部四十八个师团第一时间运送至洛杉矶，宣士山计划只怕是早就已经成功，又岂会有今日之被动、困窘局面？” 羽田一郎正追着荒尾兴功和稻叶正夫四处乱跑时，大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羽田君。” 在陆军省，愿意以羽田君称呼羽田一郎的有而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刚上任没两天的陆军大臣。 回头看时，正是陆军大臣阿南惟几站在门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阿南阁下！” 羽田一郎、荒尾兴功还有稻叶正夫赶紧鞠躬。 阿南惟几微微颔首又道：“你们都吃过饭了？” “哈依！”荒尾兴功和稻叶正夫同时顿首，羽田一郎却摇了摇头说，还没有。 “正好。”阿南惟几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又道，“那就上来跟我一起吃吧，我夫人为我准备的寿司有一点多，我一人吃不完。” “哈依。”羽田一郎当即跟着阿南惟几上了二楼，来到陆军大臣专属的大办公室内。 楼下大厅只剩下一脸羡慕的荒尾兴功和稻叶正夫。 第787章 停战谈判 “羽田君，你提的建议在御前会议上通过了。”阿南惟几一边吃寿司一边说道，“最迟明天帝国就会与米国政府展开停战谈判。” 羽田一郎摇了摇头说道：“停战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能是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那当然。”阿南惟几闻言深以为然的说道，“帝国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仅凭百余万米国人就能迫使米国政府停战，但是至少可以帮帝国争取到从北米撤军的机会。” “一旦达成了停战协议，帝国就立刻开始分批从北米撤兵，等到十几万米军战俘以及近百万米国人转移到洛杉矶，帝国陆军北米军的四十八个师团也就完成撤离。” “当然了，最后一批撤离的几个师团肯定会面临一些危险。” “米军肯定会发起追击，但是只要到了海上，船队就能获得海军联合舰队保护，最基本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这已经是帝国所能获得的最好的结果，虽然不甘心，可是我们必须承认，帝国发起的日米之战已经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说到最后，阿南惟几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刚当上陆军大臣就要面对这种事，真的很无奈。 羽田一郎吃了两个饭团就停下不再吃，说道：“阿南阁下，其实我给你的计划还有后续部分，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哦是吗？”阿南惟几从副官手中接过毛巾擦拭干净双手，一边饶有兴致的说，“洗耳恭听。” 羽田一郎：“派空船去洛杉矶撤兵时，顺便从夏威夷捎上米国人仅仅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这些米国人到洛杉矶后还有大用！” “当人质？”阿南惟几微微一笑又接着问道，“至少在北米军还没有撤离之前，帝国绝不会保证这些人质的安全。” “就知道肯定瞒不过阿南阁下以及天蝗陛下。”羽田一郎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不过，阿南阁下你和天蝗陛下只猜到了其一，却没能够猜到其二，当人质与当人质也是存在区别的！” “什么意思？”阿南惟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 栗林忠道再一次从圣莫尼卡要塞回到了洛杉矶中央图书馆，接见他的是北米军总司令畑俊六。 “栗林君，首先祝贺你。”畑俊六笑着说道，“陆军省刚刚已经下达了委任令，任命你为第十七军新一任司令官！” 栗林忠道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喜色。 要说清醒，整个日本陆军只怕再没有人比栗林忠道更清醒，他很清楚陆军省任命他为第十七军司令官意味着什么？ 无非就是让他收拾残局。 然而北米战场的残局又岂是那么容易收拾的？北米的残局，事实上就是送命局！ 畑俊六也意识到栗林忠道已经意识到这个任命背后的含义，当即干咳一声又道：“还有就是，阿南君在昨天的御前会议上提了你的壮士断腕的决议，并且通过了。” 栗林忠道仍然没有做声，这是意料中的结果。 栗林忠道的沉默让畑俊六莫名的有了一种罪恶感，于是便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帝国需要你去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跟米军谈判？”栗林忠道终于发声了，“对吗？” “对。”畑俊六点头道，“谈判底线是休战半年，确保帝国将夏威夷的十几万米军战俘及近百万米国人转运至洛杉矶。” …… “停战？痴心妄想！”奉命回国的兰代尔很生气的道，“何时开战可以让日本人说了算，但是何时停战只能是米国说了算！” “这只是缓兵之计。”诺克斯说着将又一枚海军十字勋章挂到兰代尔的左胸，籍以表彰拉米军在巴拿马战场上取得的胜利。 兰代尔则有些惭愧：“这块十字勋章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们拉米军什么事情都没做，巴拿马海战的胜利主要是航空兵还有大西洋舰队的功劳。” “不不，你说错了。”诺克斯笑着摆手说，“这枚勋章可是尼米兹专门来电替你申请的，他说要是没有你们拉米军的掩护，陆军航空兵不可能骗过日军侦察，就不可能取得巴拿马海战的大捷！” “好吧，那我接受。”兰代尔接下了勋章，随即又问，“但是停战谈判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明摆着的。”诺克斯哂然一笑说，“巴拿马海战大败之后，日本海军已经不敢再靠近米国海岸线两百海里以内了，他们在洛杉矶附近的百万大军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覆灭在即！” “所以说的是停战，其实是想要借机撤兵？”兰代尔。 “是的，就是这样。”诺克斯点点头又道，“他们组织船队把太平洋舰队的十几万战俘还有夏威夷群岛上的几十万米国人分批转运至洛杉矶安顿，空船返回时正好顺道捎上北米军的日军士兵，等到十几万米军战俘以及近百万米国人被转运至洛杉矶，北米军的近百万日军也差不多被运至夏威夷。” “法克！”兰代尔的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日本人居然拿太平洋舰队的十几万战俘还有夏威夷群岛上的近百万米国人作交换？这样的提议真的让我们无法拒绝。” “总统阁下已经同意了，他说无论如何米国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高于一切。”诺克斯点点头，随即又接着说，“而你就是他选的首席谈判代表！” 兰代尔啪的立正，又道：“那么谈判的底线是什么？” 诺克斯沉声说道：“谈判的底线是确保十几万战俘及将近一百万米国人民的生命安全，至少得确保其中大多数人的生命！” “我明白了。”兰代尔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大概是什么时候动身？现在吗？” 诺克斯说道：“是的没错，现在就动身，搭乘陆军航空兵团的轰炸机前往，谈判地点就在圣莫尼卡山脉主峰。” “是的阁下！”兰代尔抓起军帽往脑袋上一扣，再向诺克斯敬了一记军礼，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第788章 破坏谈判 两天之后，日军与米军之间的谈判就在圣莫尼卡山脉的主峰上展开，日军的首席谈判代表栗林忠道与米国的首席谈判代表兰代尔展开了激烈的舌战。 第一天的谈判仅仅只进行五分钟就迅速谈崩，栗林忠道和兰代尔甚至还动了手，栗林忠道鼻梁上挨了一拳，兰代尔下巴上也挨了栗林忠道一记钩拳，差点昏厥。 所以在第二次见面时，栗林忠道和兰代尔刻意保持距离，确保自己处在对方的攻击距离外。 栗林忠道摸了摸鼻梁，感觉还有些隐隐作疼，好在没断。 当下栗林忠道沉声说：“让帝国陆军北米军的九十多万蝗军勇士放下武器投降，绝无可能，帝国陆军从来就没有缴械的勇士！” “那你们也不要妄想活着离开米国，你们拿着武器跑到米国的国土上杀人放火，给米国人民造成这么深重的苦难，现在战局陷入不利就想抽身离开？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想都别想！”兰代尔摸了摸下巴，心说栗林忠道这个小矮子的身手还挺敏捷的，力量也足，昨天的这一拳差点就把自己带走。 想他堂堂一米国英雄，要是被一个日本小矮子一拳带走，那可真的是丢人至极。 栗林忠道黑着脸说道：“兰代尔少将，我必须得提醒你，北米军的九十多万蝗军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陷入弹尽援绝的困境，这依然还是一支强大的虎狼之师，依然可以给米国造成巨大的伤害！” 停顿了下，又接着说：“在过去的一年之中，帝国陆军北米军至少击毙击伤五百多万米军，你信不信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北米军仍可以给你们米军造成五百万人以上的巨大伤亡？除了军队，还有平民，一年之内，还会有至少一千万以上平民伤亡！” “对没错，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内，你们确实给米国造成了五百多万军人的伤亡，再还有一千多万无辜平民的伤亡！关于这点，我们米国政府不会也不屑于否认！”兰代尔死盯着栗林忠道的眼睛，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是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立誓，总有一天，我们会十倍甚至于百倍还给你们！所以不妨让我们看看，最后究竟是你们日本先承受不住，还是我们米粒尖合众国先受不了？栗林忠道！” “说大话，谁都会说。”栗林忠道哂然说道，“但是要想报复帝国本土也得你们有这能力！” 兰代尔道：“对没错，我们现在是没有能力，但是现在没有能力不意味着以后也没有能力，我们的几大造船厂正在夜以继日的打造航空母舰等兵舰，十几艘主力航母及上百艘兵舰已经造到一半，最多再过一年多时间，十几艘主力航母就可以下水舾装甚至于服役！到了那个时候，你说我们米国海军有没有能力攻击你们日本的本土？” “八嘎，那就别谈了！”栗林忠道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不谈就不谈，又不是我们米国人想要谈，是你们要谈！”兰代尔毫不示弱，直接就把面前的谈判桌掀翻在地。 双方书记官当即愣住。 “八嘎，你会后悔的！”栗林忠道气得转身就往帐外走。 兰代尔却冷哼一声说：“希望你的行动能跟嘴一样硬气，这次离开之后就再也不要来找我！” 第二次谈判再次不欢而散。 好消息是终于没有打起来，看来双方都已经知道对方不好惹，真动起手来自己占不到半点便宜。 …… 消息很快就传到四行仓库。 文韬笑着说道：“严老弟，我就说你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小八嘎跟米国佬根本不可能谈成，这次停战谈判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谢晋元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可能达成任何协定，米国人吃了这么大亏，又怎么可能善罢干休？” “老话说的好，宁枉勿纵！不管小八嘎跟米国佬能不能谈成，我们都必须得加点料，必须保证他们谈不成！”严峻道。 稍稍停顿了下，严峻又语气沉重的道：“老谢还有老文，你们想过没有？假如让北米军将近一百万日军完整的撤出来，小八嘎将会把这些日军调到哪里？” 谢晋元和文韬对视一眼，两人表情同时变得凝重：“中国！” 严峻道：“可能是中国，也可能是东南亚，但是把这一百万日军调到中国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顿了顿，又道：“现在，在山海关内的日军再加上关东军，总兵力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万，如果再加上一百万精锐，你们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吗？唵？” 谢晋元凛然道：“这将意味着日军有能力发动又一轮新的战略性的攻势，攻占渝城甚至于席卷大西南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韬接着说道：“真要出现这种情形，我们就真的亡国了！” “亡国不至于，但是局面会比现在困难数倍是毫无疑问的！”严峻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得阻止这种极端情形的出现！” 谢晋元皱眉道：“可是我们远在淞沪，跟洛杉面隔着万里，怎么可能阻止得了这场停战谈判？” “那就不一定。”严峻自信的道，“太史公说过，运筹帷幄之中而决胜于千里之外！只要我们敢想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说到这里一顿，严峻又招手示意索菲娅到他面前，吩咐道：“索菲娅，你给兰代尔发个电报，让他千万要当心日本人效仿我们，把洛杉矶打造成北米大陆的淞沪！” 已经兼任严峻私人秘书的索菲娅轻哦一声，当即便进了通讯室去给兰代尔拍发电报。 文韬皱眉问道：“老弟，这封电报有用吗？兰代尔在收到你的这个提醒之后，谈判就会破裂？” “是的。”严峻点头道，“只要兰代尔看到我的这封电报，谈判就必定破裂！我没猜错的话，小八嘎肯定也很想把洛杉矶打造成北米大陆的淞沪！” 第789章 科技进步 接到严峻的电报之后，兰代尔立刻叫停了谈判，并且连夜飞回了华盛顿的陆军部。 “什么意思？”看了一眼兰代尔递过来的电报，诺克斯一脸的不解，“谁的电报？” “活阎王发来的电报。”兰代尔一脸严肃的道。 “喔特？活阎王？”诺克斯一脸错愕的道，“你是说中国战区淞沪警备总团的参谋长？” 早在一年多之前，中国就已经加入了反法西斯同盟，盟军总司令部甚至还委任常凯申为中国战区及东南亚战区的总司令。 当然了，诺克斯知道活阎王并不是因为中国加入了世界反法西斯同盟，而是因为严峻在之前三年大战中打出了赫赫威名。 说严峻在米国已经家喻户晓可能有些夸张，但是米国的军人尤其是高级将领肯定都知道他，并且对于他的战绩也是耳熟能详。 诺克斯就更不用多说。 诺克斯甚至还有些感激严峻。 因为严峻无意中帮助米国海军提升了科技。 淞沪警备总团航空队在夜间炸沉日本海军多艘航母的战绩启发了米国海军的科研部门，帮助他们也研制成功了可以用无线电在高空中进行精确制导的炸弹。 对没错，严峻带到这条世界线的技造成了连锁反应，不仅使得日本海军相比另一条世界线的日本海军有了跨越式的发展，也同样对米国甚至德军的军事科技造成了一定的催化作用，比如说无线电精确制导航空炸弹，日本人没搞出来，米国人却抢先搞了出来。 只可惜，这一发明直到目前都还没能够发挥出威力，因为太平洋舰队的覆灭，对米国海军的实力造成了难以修复的削弱。 而在洛杉矶战场，这样的制导炸弹作用也不是很大，因为日军的高价值目标隐藏在圣莫尼卡山和圣布里埃尔山的山腹内，暴露在外的低价值目标，则根本不值得米军航空兵拿制导炸弹去炸。 “是的，就是他。”兰代尔点了点头说道，“这真是一位卓越的军事指挥官，也是我的好友，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指挥技巧。” “是的，他确实很优秀。”诺克斯当即展开电报认真阅读。 看完之后，诺克斯的表情也变得无比的凝重：“泻特，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日本人就没想过要真正的跟我们谈判，他们的真正意图就只是拖延时间？” “仅仅只是为了他们从夏威夷向洛杉矶运输粮食以及钢筋水泥等建材争取时间？” “该死的，他们要拿十几万米军战俘做苦力，加班加点的为他们构筑防御工事，把洛杉矶打造成为一座超级要塞？” “他们把圣莫尼卡山和圣加布里埃尔山挖空，修成了两座大型军事要塞还不够，居然还想把洛杉矶的地下都挖空，修成一座超级城市要塞？噢麦糕！” 诺克斯没办法想象，假如真让日本人把洛杉矶修成像淞沪那样的超级军事要塞，米军将要付出多大牺牲才能夺回这座城市？ 这一年多，米军为了攻破洛杉矶的外围防线，也就是以圣莫尼卡山要塞和圣加布里埃尔山要塞为支撑的日军防线，付出了超过四百万人的巨大伤亡，而日军的伤亡仅仅只有四十万人，双方的战损比达到惊人的一比十！ 洛杉矶之战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以及这么难堪的战损比，一是因为米军将士大多是初上战场的新兵，二是因为米军采取了整师整师的集团冲锋，三就是日军的防御工事太过坚固！ 圣莫尼卡山要塞还有圣加布里埃尔山要塞就已经够难缠的了，要是再加上一座洛杉矶超级要塞，诺克斯不知道米军能否承受得起？ 虽说这是卫国战争，无论付出多大牺牲以及多大代价，米国都不会出现厌战及反战情绪，但是必然会伤及米国军民的士气，如果损失太大，必然会导致消极颓丧气息的出现，这是避免不了的。 诺克斯心情很沉重。 “阁下接着往下看。”兰代尔黑着脸道，“日本人甚至还有更歹毒的想法，要塞建成后，他们大概率会杀掉所有米军战俘以及夏威夷平民中的男人以及老人，而只留下孩子以及女人充当肉盾！” “噢，泻特，泻特！”诺克斯的脸色变得苍白，“这些该死的法西斯，统统都该下地狱！” 兰代尔说道：“所以必须立刻叫停谈判，必须得立刻调集足够的兵力向洛杉矶发起进攻，绝不能让日本人有时间构筑要塞，更不能让日本人把夏威夷的十几万战俘以及近百万平民运来洛杉矶。” “是的是的，是的。”诺克斯连连点头，阴着脸说道，“如果这十几万战俘还有将近一百万平民注定要牺牲，他们最好也是牺牲在夏威夷岛上，而非洛杉矶！” 说到这一顿，诺克斯又对兰代尔说道：“兰代尔少将，立刻跟我去见丹尼尔总长！若要想叫停谈判必须先获得总长的支持！” 当下诺克斯便带着兰代尔匆匆来到了陆海军总参谋长，丹尼尔的办公室。 丹尼尔看完电报后，也同样大吃一惊并气得破口大骂。 不过怒骂了几句狗娘养的日本人之后，丹尼尔又说道：“遗憾的是米军现在也需要休整，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陆战队，现在都已经筋疲力竭，无力再战！” “诺克斯上将，还有兰代尔少将，残酷的现实是，这一年多的战争已经导致了洛杉矶大市在内的加州损失了五百多万人口，还有超过四百万英勇的小伙子倒在了圣莫尼卡山以及圣加里布埃尔山下，其中的五十万人甚至献出了生命！” 说到这里一顿，又说道：“所以我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这时候继续向圣莫尼卡山以及圣加布里埃尔山这两大军事要塞发起强攻，米粒尖将要付出多么巨大的牺牲？” “所以呢？”兰代尔道，“阁下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丹尼尔耸耸肩说，“说句实话，现在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790章 钻地炸弹 “不知道？”兰代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震惊的说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值得犯难？” “继续强攻圣莫尼卡以及圣加布里埃尔要塞，固然会付出巨大的牺牲，但是如果让日本人将足够的物资以及建材运抵洛杉，” “如果让日本人将洛杉矶打造成一座类似于淞沪那样的超级军事要塞，再加上有十几万战俘以及几十万平民充当人质，米粒尖需要付出的代价将更高昂。” “总长阁下，你根本就不知道日本人在淞沪经历了什么？” “你更不清楚，一旦让日本人将洛杉矶打造成为淞沪那样的超级要塞，意味着什么？” “我清楚。”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一旦让日本人将洛杉矶打造成为淞沪那样的超级要塞，米粒尖将要付出的牺牲就不再是五十万阵亡以及超过四百万的伤亡，而很可能是四百万阵亡以及高达两千万人的巨大伤亡！而且相信我，米粒尖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伤亡！” 兰代尔三人急回头看时，却发现是陆军参谋长，乔治上将。 “所以乔治你的意思是？”丹尼尔皱着眉头道，“继续向圣莫尼卡山要塞以及圣加布里埃尔山的要塞发起强攻对吗？” “是的没错。”乔治友善的冲兰代尔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陆军会尽可能的克服困难，继续向加州的两大要塞发起强攻！” 诺克斯说道：“巴拿马战役已经结束了，我们海军也可以将拉米军调回加州前线！我们甚至可以让大西洋舰队越过巴拿马运河，沿着海岸线发起袭扰，但前提是，陆军航空兵必须从沿岸机场给予强有力的空中火力支援！” “没有问题！”乔治道，“只要你们海军敢来，我们陆军航空兵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提供掩护！”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诺克斯欣然点头说，“我现在就让尼米兹率领大西洋舰队穿过巴拿马运河，开进太平洋！” 乔治的目光转向丹尼尔，一脸严肃的说：“丹尼尔，我们一起去见总统吧，中止谈判！立刻！” …… 在洛杉矶的中央图书馆。 空旷的大厅里摆着一个无比巨大的沙盘，沙盘上展示的就是日军在洛杉面外围的防线。 盯着沙盘上面的洛杉矶，栗林忠道说道：“我有一种预感，米国人将会中止这场谈判。” “中止这场谈判？”第十七军参谋长赤鹿隼皱眉道，“米国政府敢不顾及十几万米军战俘以及七十多万老幼妇孺的死活？” “米国人并不傻，相反他们中间其实有许多聪明人。”栗林忠道幽幽说道，“也只有大本营的那些蠢货才会一厢情愿的认为米国人全都是任由拿捏的笨蛋。” 赤鹿隼沉声说道：“如果谈判最终失败，也就意味着蝗军的计划将会落空，现在米国陆军航空兵以及海军航空兵已经完全彻底夺取了洛杉矶战场的制空权……” 赤鹿隼停住不再往下说。 因为这样的后果太严重，对于第十七军乃至整个北米军来说都是灾难性的。 两人正说话之间，一个通讯参谋拿着一纸电报进来。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通讯参谋啪的一收脚再顿首道，“圣布里埃尔要塞报告，他们刚刚遭受了米军一种新型炸弹的袭击，这种炸弹竟然能穿透五六米深的混凝土层甚至于五米深的坚硬岩层！” “纳尼？”栗林忠道还有赤鹿隼郝然色变，能钻地的炸弹？米国人的科研能力还真的是恐怖！ 前几天，米军航空兵对日军阵地使用了一种一炸就是上千平方米的汽油炸弹就已经足够惊人。 结果没过几天，米军航空兵居然又有了能钻地的航空炸弹？ 那么再过几天，米国航空兵是不是还会出现更可怕的炸弹？ 栗林忠道这时候才发现，日本与米国最大的差距，居然还不是工业制造能力的差距，而是双方在科研能力方面的差距！ “赤鹿君，帝国已经唤醒了一头沉睡的战争怪兽。”栗林忠道幽幽说道，“米国原本就拥有超级强大的工业制造能力及强大的工程科研能力，只是他们的工业制造能力与科研能力并未与军事结合，所以米国才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可是帝国却促成了这三者的结合，从而唤醒了一头恐怖的战争怪兽！” 赤鹿隼顿首道：“哈依，看来米国人是真的已经中止谈判，帝国真的是唤醒了一头战争怪兽！” …… 消息传到东京，陆军省的一众高参顿时一片哗然。 “能够钻地的航空炸弹？” “还能钻穿五米深岩层或者五六米深的混凝土层？” “北米军在圣莫尼卡山还有圣加布里埃尔山修的地下工事在这种炸弹面前跟纸糊的假的脆薄？” “八嘎，该死的米国佬怎么这么多新花样？” “是啊，前几天刚刚弄出来一个汽油炸弹，一颗炸弹就能够焚烧两千平方米，现在又出来一个钻地炸弹？可恶！” “更可恶的是蝗军已经丧失北米的制空权，这也就意味着，米军航空兵将可以使用钻地炸弹肆无忌惮的攻击蝗军的地下工事群！” “蝗军伤亡将大大增加！” “八嘎，北米军麻烦了！” 荒尾兴功还有稻叶正夫等人都是惊惧交加，然而羽田一郎心下却是冷笑连连，米国有多可怕，羽田一郎很清楚。 因为栗林忠道曾经说过，米国是一头正在沉睡的战争怪兽，只是没有被唤醒。 但现在已经被日本唤醒。 只不过，羽田一郎现在已经不再关心这个，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推翻帝制，所以绝不能做过这样的宣传机会，必须得把北米军的悲剧刻意的往天蝗的头上引导，以此来加剧陆军省的少壮军官们对天蝗的不满情绪。 当下羽田一郎愤然说道：“进攻北米大陆的决策是愚蠢的，就只有傻子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荒尾兴功、稻叶正夫等军官便齐刷刷的转身看向羽田一郎。 第791章 集成电路 消息很快也传到四行仓库，依然是兰代尔的电报，这些消息，并不属于管制的范围。 “炸弹能钻地？”文韬一脸惊悸的说道，“妈的，幸好小八嘎不是米国佬，要不然，小八嘎要是有这种炸弹，那咱们淞沪警备总团可就麻烦了！” 严峻没有做声。 脸色有些凝重。 说实话，严峻也没有想到米国佬会弄出钻地炸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米国佬研究出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钻地炸弹时已经进入新世纪的事。 然而到了这条世界线，不仅凝固汽油弹提前好几年出现，钻地炸弹更是提前半个世纪问世？ 虽然米国佬在这条世界线上研制的钻地炸弹，跟另一条世界线的钻地炸弹肯定不是一回事，因为材料水平根本不在一个层面，现在根本不可能研制出那种能够耐受高强度冲击及高温的外壳材料。 还有爆炸物、气动外形以及制造工艺等也存在巨大差距，所以绝对造不出真正的钻地炸弹。 这条世界线的米国提前研制出来的顶多就是款穿地炸弹，而且穿透能力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另一条世界线的重型钻地炸弹甚至能穿透超过六十米深的坚硬岩层或者混凝土层。 这条世界线，米国研制的钻地炸弹的穿透能力只有五米，两者完全不可同时而语。 可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款能够穿透地面的炸弹，至少可以穿透五米深的混凝土层！ 所以，这是蝴蝶效应？ “小八嘎没这个本事。”严峻舒了口气，神情凝重的说，“现在也就米国和德军有这能力！” “噢，那样的话还好。”文韬松了口气，幸灾乐祸的说，“那样的话该头疼的就是老毛子。” 严峻沉声道：“可我还是没想到，当米国本土遭到攻击，当米国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之时，当他们的强大的工程科学技术与军事需求结合一起，竟然会催生出这样一头战争怪兽！可见，战争真是科学技术的第一推动力！” 战争是科学技术发展的第一推动力，人类拼命提升科技水平居然只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同类，这话说来真的很讽刺，却是事实。 在另外的一条世界线，人类的现代科技就是在两次世界大战尤其是冷战之后才迎来大爆发。 而在现在这条世界线，因为他这个穿越者的出现，科技的大爆发甚至有可能会提前，而且会比另一条世界线更加爆炸！ 而更让严峻焦虑的是，华夏民族大概率错过这波爆发期，因为打赢抗战后紧接着就是内战。 内战的结果是注定的。 常凯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教员的对手，因为在教员的背后站着四万万五千万人民。 一个只知道为官僚买办大资产阶级牟利的统治者，注定会被四万万五千万人民抛弃。 新中国成立后，大概率还会迎来曹县的立国之战，这即是地缘政治的必然，也是两大阵营的意识形态之争的必然结果，这点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即便严峻是穿越者也是无法改变。 所以，华夏族注定错过军事科技的前两波爆发期？ 不行，不可以！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另一条世界线，华夏族错了前两波的科技爆发期，直到进入新世纪之后才迎头赶上。 在这条世界线，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再发生了！ 毕竟，现在追赶起来难度还相对比较小，等到进入信息时代，追赶起来可就费老劲。 当下严峻说道：“小黄袍你去把张贡九校长请来。” 张贡九很快就来到司令部，而且十分忙碌的样子：“参谋长你找我什么事？赶紧说，我忙着呢。” 严峻好奇的问：“张校长，您老最近在忙什么呢？” 张贡九皱眉道：“参谋长，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说到打仗，你是行家，可是说到无线电技术，你根本就是个门外汉。” 这就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说话喜欢直来直去，都不带拐弯，根本不管这么说会不会得罪别人，所以往往跟搞行政的官僚处不好，因为官僚觉得被冒犯，不受尊重。 严峻自然不会感到被冒犯，相反他还很欣赏这样的直爽性格。 当下严峻说道：“说说嘛，或许我多少懂一点呢？没准还可以给张校长你一点启发，诗经都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张贡九没办法，只能说道。 “是这么回事，用来制导的无线电控制板太笨重，安装在一百公斤以上炸弹的尾部没什么问题，可是安装在五十公斤以下的炸弹上就会显得头轻屁股重，容易翻转并造成控制精度的下降。” “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把电阻啊、电容啊还有放大器什么的，尽量选体积小的那种，再把它们集中到一块半导体板上，这样连中间的连接线路也能省掉，那这个控制面板不仅体积会更小，还会更轻！” 严峻心下忍不住卧槽一声。 所以，这也是蝴蝶效应吗？ 这特么不就是集成电路吗？ 而集成电路的另外一种说法就是芯片，所以说在这条世界线，华夏族的芯片科技要最先问世吗？毕竟安装了第一块集成电路的电子计算机还要再过好几年才能问世。 果然，战争才是科学技术的第一推动力！ 看到严峻愣在原地，张贡九当即就摇头，又黑着脸说：“看，我就说你不懂吧？非要说懂一点，真是浪费我时间。” 看到张贡九转身准备离开，严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赶紧一招手说道：“张校长，你可以试试锗片或者硅片做底板！” “诶？”张贡九脚步一顿，然后回过头有些错愕的道，“张参谋长你还真懂无线电技术？” “就懂那么一点点。”严峻拿两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又笑着说道，“不过懂的并不多。” “行，我会试试看。”张贡九点点头道，“希望你说的硅片或者锗片有用，那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又要走。 连一秒都不想浪费。 第792章 科学天团 “诶，等一下。”严峻赶紧又招手喊道，“张校长你等下，先别急着走啊，我还没说正事呢。” “啥，还有正事没有说？”张贡九有些不满的道，“什么事情还能比科研更加重要？” “那还是有的。”严峻笑了笑又接着说，“是这么一回事，张校长你不仅是无线电技术专家，而且是交通大学的校长，对于学术界的情况肯定比较了解，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咱们国家现在有哪些像你一样的技术专家，又或者有潜力的青年学生也可以。” “那肯定是有。”张贡九不假思索的道，“而且数量不少，咱们中国人历来是最聪明好学的，打开国门之后，很快就涌现出了一大批各个学科的技术专家以及有潜力的青年学者，且不少。” 严峻闻言大喜：“那么张校长能不能列一份名单？” “列一份名单？”张贡九有些狐疑的看着严峻说，“严参谋长你要这份名单做什么？” 张贡九不能不怀疑严峻此举的动机，你不过就是淞沪警备区的参谋长，要这些技术专家以及青年学者的名单做什么用？ “我想给他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说科研经费。”严峻肃然道，“如果还是学生，那就给他们提供继续深造的学费！” “啥，你要给他们提供科研经费和学费？”张贡九愣在那，这根本不是你一个参谋长的职责，你操这心干啥？没有这个必要嘛。 严峻自嘲的说：“张校长是不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张贡九是真的不会掩饰，直接就点头说：“可不，你不过就是淞沪警备区的参谋长，你的职责就是守住淞沪，不要让淞沪的一百多万百姓沦陷于日寇的铁蹄之下，至于资助科学家这种事，那应该属于国府相关部门的职责。” “国府相关部门？”严峻也是十分直白的说了一句，“真不是我小觑他们，他们根本不会管，也没有能力管，张校长觉得国民政府能拿出多少钱来支持科学研究？” “这！”张贡九顿时语塞。 国府的情况都是明摆着的。 甚至就连给大学教授和讲师发放薪水都困难，哪有什么多余的资金提供给科学家做学问搞研究？ 不过，张贡九也不相信严峻真愿意支持华夏的科学家搞研究，这可是个无底洞，而且投入了之后也未必会有产出。 当下张贡九问道：“不知道严参谋长能够给这些技术专家还有青年学者提供多少经费？” “十万英镑起步，而且上不封顶！”严峻肃然说道，“而且这只是暂时的，将来还会大幅追加！” 这话，严峻不是随便说说。 随着米国和苏联先后参战，也随着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成形，轴心国的战败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那么作为战胜国，严峻肯定不会再让华夏错失良机，首先西日本的治权必须得拿到手，西日本的治权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巨额税收。 然后鱿鱼移民四国岛的事情也势在必行，酋长们被鱿鱼打得屁滚尿流是另一条世界线，这条世界线鱿鱼进了东亚怪物房，恐怕只能够缩起脖子当个龟孙子。 所以，西日本的财政税收加上鱿鱼的巨额财力支持，严峻觉得还是可以弄点动静出来。 核子武器？得有！ 核子潜艇？得有！ 太空技术？得有！ 弹道导弹？也得有！ 各种尖端军事科技，华夏族也必须得有，都不能落下！ 所以，必须第一时间组把这些技术专家以及有潜力的青年科学家都列出来，给他们经费，给他们资助去高等学府继续深造，再然后在五年甚至十年之后组建一个强大的科学天团！ “啥？十万英镑起步？而且还上不封顶？将来还要增加？”张贡九一脸震惊的看着严峻，显然被这几句话给深深震惊到了。 严峻一脸严肃的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投资科学技术永远都是稳赚不赔甚至一本万利！” “严参谋长，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张贡九感到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甚至眼泪都差一点从眼角流下来。 “进沙子了。”张贡九赶紧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 等到控制住了情绪，又向着严峻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我代表那些技术专家还有青年学者谢谢严参谋长了，另外，我也希望严参谋长你能说到做到！” “张校长尽管放心，严某一定说到做到！”严峻说完，又扭头对伍杰说道，“伍部长，现在我们警备区的账上有多少钱？” “大概一个亿吧。”伍杰有些不太确定，“是英镑！” 严峻当即又说道：“你马上拿出十万英镑给张校长，还有张校长有什么要求，无论是人还是物，你们后勤部都必须无条件的满足！” “是。”伍杰当即应下来。 谢晋元和文韬也没有多问。 毕竟相处三年了，谢晋元和文韬对严峻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他们知道严峻不会乱来，所以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在。 张贡九掏出钢笔，又从小黄袍的手中接过一个本子，然后在上面罗列了满满一页人名。 严峻接过来一看，只见名单上的技术专家和青年科学家足足有一百多人，而且耳熟能详的那几个父级青年科学家全都在。 所以不必再怀疑，张贡九罗列的这份大名单，就是未来半个世纪内华夏族的科学天团！ 严峻当着张贡九的面将名单交给伍杰，郑重的说道：“名单我交给你了，你按照名单，给每个技术专家发放十万英镑的科研经费，再给每个青年学生或者青年科学家提供全额学费及生活费！记住了，不要设置任何限定条件，也不要让他们填报什么申报材料，更不要让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去盖章，只要验明身份无误，就立刻发放！” 严峻最为讨厌的，就是给好处还拖拖拉拉的不利索，最终明明是好心却反而办成坏事。 第793章 科研部 “诶诶诶诶，等会。”这次轮到张贡九喊等会。 叫住伍杰后，张贡九又问严峻道：“严参谋长，听你的意思是真要给这份名单上的每个人都发放十万英镑科研经费？而且还不需要经过审批或者评估？” “有问题吗？”严峻道。 严峻是当兵出身，没有当过科学家更没有搞过科研，所以想当然的认为科研成果就是拿大把银子砸出来的，就这么简单。 不都说搞科研最烧钱么？ 他对集成电路或者说芯片的了解也很有限，只知道这是用硅片或者锗片加工制作而成。 而且第一块集成电话好像也是在四十年代末期出现，更多的东西严峻就完全不知道了。 “当然有问题了。”张贡九虽然是一个老耿直boy，而且偏向学术研究重于行政管理，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交通大学校长，所以还是懂些经费的管理和分配。 “搞科研哪有像你这样撒胡椒面的搞法？这不瞎胡闹么？你就是再多钱也不够你这么造的。” “科研肯定得有重点。” “而且必须得有取舍。” “既要又要，不可能！” “虽然名单上面的人都是各个自然科学领域的专家学者，但是水平也是参差不齐，人品也是良莠不齐，有些人拿到钱全部用于学术研究，但是有些人就不一定。” “所以肯定需要审核。” “经费发放之后的使用也需要定期进行审计或者说监管，要不然天知道这些钱会用在哪里。” “竟有这么麻烦的吗？这可比带兵打仗难多了。”严峻闻言先是挠头，但很快就有了主意。 “要不这样，张校长，我把这笔钱交给你来管，怎么样？谁有资格领取科研经费，领多少，还有之后的审计和监管都交给你。” 说到这一顿，严峻忽然又眼前一亮说：“这样，我们索性在淞沪警备区下成立一个科研部，就由张校长你担任部长，这个科研部就专门负责扶持科学家搞研究。” 这下连旁边的谢晋元、文韬还有伍杰等人也是愣在原地，在淞沪警备区下面弄一个科研部？ 看来并不是心血来潮。 严老弟竟然是玩真的？ “啊？这个……”张贡九也是有些为难，说到底他对这些行政管理工作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他还是喜欢搞无线电的学术研究，比如研究研究严峻说的集成电路。 锗精矿的制取张贡九曾在一本德国的学术期刊上看到过，那本学术期刊应该还在他的书房，回去找找应该还能找到，就是制取的过程有些复杂，制取过程中要用到的专业器具也有些多，有些甚至于还要专门定制，不过总有办法。 但是如果当了淞沪警备区科研部的部长，势必会分散他的很大一部分精力，他有点不乐意。 严峻看出了张贡九的为难，连忙又说道：“张校长，你就只需要抽出一点时间做指导，具体工作肯定还是交给别人去做，主要还是因为你老人家人品高洁，信得过，毕竟是将近一千万英镑。” 张贡九被说服了。 “好吧，那我试试。” 伍杰当即就陪着张贡九去了花旗银行开户，然后转账。 淞沪虽然沦为孤城，但是生活并没有停滞，各行各业包括各国银行仍在营业，甚至于就连娱乐风俗业也重新开始变得活跃。 顾青的斧头帮取缔了淞沪的大烟馆和赌场，但是像长三书寓这样的娱乐场所并没有取缔。 有些事，不能着急。 目送伍杰和张贡九离开，文韬忍不住说道：“我说严老弟，科研部这事做得可有些越界了啊。” “你就直接说不务正业。”跟谢晋元还有文韬这两个搭档，严峻历来是有话直说，毫不遮掩，“我们就是个警备区，只要做好打仗的本职工作就行了，犯不着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就是这话。”文韬道，“虽说咱们账上还躺着一亿英镑，可咱们还有十几万弟兄需要养呢！留着钱给弟兄们改善生活不好吗？” “这话说的，后勤部克扣过弟兄们的军饷了吗？”严峻道。 “这倒没有。”文韬道，“可这笔钱拿到鄞城去买猪牛羊回来给弟兄们改善伙食，该有多好？” 严峻反问道：“后勤部没到鄞城购买鸡鸭鱼蛋还有猪牛羊，给弟兄们改善伙食吗？” 文韬讪笑说：“有是有，但不是可以买更多么。” “那也得鄞城有得卖吧。”严峻道，“事实是，鄞城的肉类都快被我们给买空了，还想再买，就只能花高价从更远的越城、海州和瓯城购买，那就太奢侈了。” 文韬便不再说话了。 其实文韬真正想说的是，既然有闲钱投资这些没用的东西，那还不如给各级军官涨一涨军饷。 之前警备区账上没有钱，过苦日子也没什么说的，可是现在明明不缺钱了，为什么不能涨薪？ 士兵月饷五元，职务升一级才加一元，而且副职不单独算，就是正副职只能算一级。 比如说他这个副总团长，跟老谢这个总团长都是十一银元，仅仅只比普通士兵多了六块大洋。 相比之下，中央军的师长每月可以领取一百六十块的军饷，也是实打实的大洋，而不是法币。 法币现在已经贬成废纸，擦屁股都嫌硌得慌，彻底没人要。 两相比较，淞沪警备总团的军官尤其是高级军官军饷太低，难道不应该涨一涨？ 十一银元，就只够到高档西餐厅吃一顿好的。 老谢还有四个孩子要养。 十一银元根本就不够吃。 严峻当然知道文韬刚才说这些话的用意，但就是装不知道，给军官涨军饷是不可能涨军饷的。 现在淞沪警备区除了总团的四万正规军，还有十万后备役，全都一样给饷，每个月光军饷就要一百多万银元，还不算其他开支。 所以，让军官的军饷跟中央军的军官看齐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绝无可能，等到以后驻军日本倒是可以考虑，现在就忍忍。 第794章 穷途末路 这时候在东京蝗居。 紧急召开御前会议。 阿南惟几率先发言：“米国人突然叫停了谈判，并且重新发起了对北米军的进攻，这就足以表明米国人已经完全放弃谈判，铁了心要将帝国陆军北米军围歼在以洛杉矶为中心的狭窄防区之内！” 稍稍一停顿，又道：“如果没有新型钻地炸弹，凭借圣莫尼卡山及圣加布里埃尔山要塞，北米军至少还可以再坚持六个月，但是现在米军有了新型钻地炸弹，北米军的处境就急转直下，即便是最乐观估计，也只能坚持三个月！” 东条英机沉声问道：“这种钻地炸弹真的有这么麻烦？” “是的，非常麻烦。”阿南惟几一顿首说，“北米军在圣莫尼卡山和圣加布里埃尔山上修筑的防御工事深度通常不到五米，大小碉堡的混凝土厚度也就两米，根本就不可能挡住这种钻地炸弹。” 外务大臣松冈洋右说道：“能不能加厚碉堡的混凝土顶层？或者把坑道工事挖得更加深一些？” “加厚碉堡已经来不及，而且缺少混凝土。”阿南惟几道，“洛杉矶的水泥厂已经遭到炸毁，根本不可能修复，从海路往洛杉矶输送水泥更是无从谈起，缺运力！” 陆军的那点运力全部用来输送军需物资都还不够，又哪有多余的运力输送水泥建材？ 阿南惟几又道：“至于将坑道挖得更深些，甚至直接把圣莫尼卡山以及圣加布里埃尔山挖空，也同样没什么用，因为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米军轰炸机扔下的炸弹有多么的密集，他们会把整个山头的每一寸地面犁一遍，所有的地表阵地及出入口都会遭到摧毁，蝗军就算凭借更深的坑道躲过第一轮轰炸，也会因为得不到地表阵地的保护，而出现重大伤亡！” 顿了顿，阿南惟几又道：“这也就意味着，在今后的时间，帝国陆军北米军的伤亡将会增加，截止到现在为止，北米军与米军之间的战损比约为一比十，但今后，很有可能会出现三比一、二比一甚至出现一比一的战损比！” 与会的大臣立刻沉默了。 北米军原本有四十八个师团将近一百万人，经过一年多的恶战之后还剩下五十多万。 如果把伤亡水平变成跟米军一样，平均每个月伤亡十几万人，那确实顶多也就坚持三个月左右。 当然了，实际情况会不同。 因为还有三十多万重伤员，期间这些伤员会伤愈，重新归队。 但有一点却已经可以确定。 那就是，除非继续向北米战场大规模增兵，否则的话北米军的覆亡已经没办法避免。 问题是日本现在还有能力继续向北米战场增兵吗？ 答案是否定的。 自从进入1941年之后，日本陆军在海外的驻军吹气球般膨胀到了三百多万人，对日本的财政、工业甚至人口都造成了沉重压力。 顿了顿，阿南惟几又道：“所以现在摆在帝国陆军北米军面前的路只剩一条，那就是，撤兵！” “同意，那就赶紧撤兵！” “是的，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把北米军的勇士们都撤回来。” “如果实在是没办法了，那我也支持撤兵。”与会的大臣纷纷表态支持撤兵。 “我们海军也支持撤兵。”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沉声说道，“但是不要指望我们海军会动用兵舰帮助陆军撤兵。” “八嘎！”阿南惟几道，“不肯动用海军的兵舰帮助撤兵，难道让陆军的勇士们游过太平洋？” “你们陆军不是有商船？”海军次长丰田贞次郎哼声说道，“总不能让我们海军的兵舰跑去帮助你们陆军撤兵，你们陆军的商船却仍然留在东南亚中国抢运财物。” “八嘎！商船缺乏保护，一旦米军航空兵跑来轰炸怎么办？”阿南惟几怒道，“正所谓，覆巢之下岂能有完卵，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我说吗？如果北米军遭受重创甚至于玉碎，你觉得仅凭你们海军能够守得住太平洋上大大小小两万多个岛屿吗？” “保护？你们陆军竟然还有脸说缺乏保护？”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大怒道，“巴拿马海战，我们海军再三要求你们陆军首先派两个师团从左右两翼的哥斯达黎加及哥伦比亚包抄，首先肃清左右两翼有可能存在的米国陆军航空兵，保护海军的安全，可是最终这一合理要求却遭到了你们陆军的拒绝，最终也真的酿成了灾难性的后果！” “没错。”及川古志郎猛的一拍桌子说道，“需要你们陆军保护的时候你们不肯出手，现在轮到你们需要我们海军保护，我们海军凭什么要出手保护你们？” “八嘎，这能是一回事？”东条英机怒道，“在巴拿马海战之前就让陆军在哥斯达黎加或者哥伦比亚抢滩登陆，纯粹就是送死，米国佬往这里派了十二个步兵师加六个海军陆战师！你让我们两个师团就去抢滩登陆？而且是在缺乏空中掩护的前提下抢滩登陆？” “这些都是假的，假的！”丰田贞次郎勃然大怒道，“巴拿马附近根本没那么多米军！”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绝不会让陆军勇士去冒险！”东条英机黑着脸说道，“绝不！” “哟西，说的好！”及川古志郎怒极反笑，“身为陆军大臣的你不会让陆军马鹿冒险，那么身为海军大臣的我，也同样不会让海军的勇士去冒险，不可能！” 御前会议最终不欢而散。 大蝗虫也没有明确表态。 大蝗虫也没有办法表态，因为之前出兵北米的时候，他已经明确表过一次态，并且得罪了陆军的很多少壮军官，如果现在再次公开表态站队的话，就会把海军的少壮军官也得罪完，这样的话搞不好连国体也会被他给整没了。 说到底，日本并不是非要蝗族和帝制不可，其实民间一直有共和的呼声存在。 于是乎，北米军的五十多万蝗军就走到了穷途末路。 第795章 决死巷战 御前会议的最终结果很快就反馈给了北米军。 北米军总司令畑俊六接到东京的电报后立刻召集下属三个方面军及十二个军的司令官到司令部所在的旧金山开会。 北米军并不止栗林忠道第十七军的四个师团，光是第三方面军就有包括第十七军在内的四个军、十六个野战师团。 除此之外，还有第五方面军以及第九方面军，分别下辖四个军十六个野战师团。 无论如何，北米军都是跟关东军、东部军以及中国派遣军同一级别的战略总军，甚至于还是兵力最多、实力最强大的战略总军。 不过，小八嘎的北米军跟聚集在加州周围的米国陆军还有海军陆战队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加州周围的米国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已经超过三百个步兵师、五十个坦克师外加五十个炮兵师。 总兵力已经超过七百万！ 这已经远超另一条世界线。 另一条世界线的米国直到45年才有这么多的兵力。 不过这也正常，这个世界的米国打的是卫国战争。 栗林忠道乘车从勒贝克进入到加州中央谷地，视野所及全是破败的农场以及延绵不绝的荒地。 看到这幕，栗林忠道不由得暗暗的叹了口气。 去年的这个时候，当他率第十七军杀入中央谷地时，视野所及全是大片金黄的玉米地。 那种丰收的景象，只是看着就让人打心底感到愉悦。 然而仅过了一年，中央谷地就再也不复之前的景象，没有了大片的玉米地，剩下的只有杂草丛生和荒芜衰败，一派寥落。 栗林忠道是最后一个赶到旧金山的，当他走进会议室时，就连畑俊六都已经坐在了位子上。 不过畑俊六并没有说什么。 “既然人都已经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畑俊六说道，“昨天召开的御前会议已经开完，结论是帝国不再往北米继续增兵，也没有足够的运力来把我们接走！” 听到畑俊六的这句话，与会的三个方面军司令官还有栗林忠道等十二个军司令官神情各异。 有的司令官如丧考妣。 有的司令官则一脸兴奋。 只有栗林忠道一个人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倾向性的表情，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畑俊六从十几个司令官中注意到了栗林忠道，问道：“栗林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栗林忠道站起身，对着畑俊六微一顿首再直起身说：“我没什么说的，只知为国尽忠！” 畑俊六叹了口气。 因为栗林忠道说的是为国尽忠不是为天蝗陛下尽忠。 畑俊六接着说道：“好消息是我们暂时不必为了粮食而发愁，因为囤积在加州各个港口的玉米、小麦等粮食仍然还有三千多万吨，我们北米军吃上一百年都吃不完，所以不用担心会饿肚子。” “就是弹药补给有些麻烦。” “所以从今天开始，弹药消耗量必须实施严格的管控，尤其是炮弹消耗，必须精打细算。” “关于各军的防御……”停顿了下，畑俊六接着问道，“诸君有什么想要问或者说的吗？” “有。”栗林忠道起身走到会议室墙上挂着的地图前，再拿起长木竿指着巨幅地图说道。 “北米军目前的防区从加州南端的棕榈泉到加州北端的雷丁，战场宽度接近有八百公里，然而东西纵深只有三百公里，这很危险。” “一旦让米军突破一个点，向西突入到中央谷地，北米军就会被拦腰截为两断，首尾不能相顾。” 畑俊六道：“所以，栗林君你的建议是什么？” 栗林忠道沉声说道：“我的建议是，在得不到帝国更大规模的增援的前提之下，继续维持这么宽的战线是愚蠢的，就目前的情况，北米军必须收缩，将绝大部分兵力收拢至洛杉矶以及旧金山，至于圣迭戈、奥克兰以及伯克利等城市，留下一到两个师团就够了。” 立刻有司令官反驳：“你的意思是直接放弃外围防线，将所有兵力收缩至城市中打巷战？” 栗林忠道沉声说道：“对，立即放弃掉外围，收缩兵力至几个主要城市尤其是洛杉矶市，与米军进行最终的巷战！因为事实证明，巷战可以最大限度的削弱进攻一方的火力优势以及兵力优势，对于防御方来说，是最为有利的。” 刚刚反驳的那个司令官立刻就沉默了，因为栗林忠道说的对，蝗军在淞沪就吃尽了巷战的苦头，纵然有碾压式的火力及兵力优势，却根本发挥不出，最终屡战屡败！ 畑俊六道：“可是，就这样放弃掉外围防线，把之前花费巨大代价占领的土地，尤其是肥沃的加州中央谷地白白还给米国，怎么对得起之前战死加州的英灵？” 栗林忠道冷酷的说：“可是如果现在不收缩，再过半个月没准就没有机会收缩打巷战了。” 畑俊六陷入到挣扎。 其实，畑俊六不肯收缩到加州的几座大城市中打巷战，并不是感觉愧对之前战死的蝗兵，而是因为他的心里仍然存有幻想。 如果帝国改变主意，又决定向北米增兵，那么北米军只有守住现有的防线，才有可能打出富士山计划的“火山喷发”效果。 可是一旦按照栗林忠道所说的放弃外围，将兵力收缩至洛杉矶和旧金山等城市中打巷战，也就意味着富士山计划彻底失败。 栗林忠道猜到了畑俊六心中是怎么想的，当即又劝道：“大将阁下清醒点，富士山计划事实上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彻底失败，不必再心存幻想了。” “唉，好吧。”畑俊六终于还是决定接受事实，说道，“那就放弃外围吧，第三方面军收缩至洛杉矶打巷战，第九方面军收缩至旧金山打巷战，第五方面军的四个军十六个师团，分别收缩至圣迭戈、圣何塞、奥克兰、弗里蒙特以及伯克利等五座城市！” “哈依！”与会的三个方面军司令官以及十二个军司令官齐刷刷起身，顿首。 第796章 巨大的绞肉机 四行仓库司令部。 陈千钧带着几个作战参谋在司令部搭起第二个沙盘，原本还显得空旷无比的司令部摆下两个沙盘之后，立刻就显得拥挤。 只见第二沙盘上展示的是东南亚战场的敌我态势图。 陈千钧指着沙盘，对严峻三人讲解道：“截止目前，印支纵队已经发展到了五万多人，大马纵队已经发展到了六万多人，东印度纵队也已经发展到三万人，只有缅甸纵队和吕宋纵队没什么发展，依然只有最开始的五六千人，这其中又以吕宋纵队处境最艰难，因为山下奉文这个老鬼子最难缠，他效仿冈村宁次搞了个囚笼政策，搞得陈光华的吕宋纵队十分难受。” 谢晋元皱眉说道：“陈光华干不过山下奉文，就让梁国柱这个总队长去吕宋主持大局！” “梁国柱也未必能是山下奉文的对手！”严峻摇头，“还是让李当归这个参谋长去吧。” 文韬不以为然道：“可是李当归一直在参谋部任职，到了东南亚也只是总队的参谋长，突然之间让他当纵队长独当一面，能行吗？” 严峻摇摇头说道：“总得试过才知道行不行，你要是不尝试，就永远不会知道。” “我同意。”谢晋元点头。 文韬说道：“行，那就让李当归去吕宋试试。” 正说话间，索菲娅抱着文件夹急匆匆走进来，打开文件夹将一纸电报递给严峻。 临走之际，索菲娅不着痕迹的斜了严峻一眼，严峻不由得心头一荡，必须承认，有些事情做多了是真的会上瘾的。 但是好在，现在淞沪的处境比之前好了太多，忙里偷闲享受一下男欢女爱已经不至于影响大局。 文韬却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单身狗的日子真苦不堪言。 严峻感受到了文韬的忧伤，当即笑着劝慰道：“老文你放心，杨诚说你夫人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最迟到今年年底，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夫人接来淞沪。” “这个事，还是不要勉强，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私事，给那边造成不必要的牺牲。”文韬摆手道。 严峻也不再多说，当即展开索菲娅刚刚送来的电报。 “兰代尔的电报。” “他说鬼子收缩了！” “放弃了内华达山、克拉马斯山及蒂哈查皮山等外围，甚至连圣莫尼卡山和圣加里布埃尔山也全部放弃，将所有的兵力都收缩至以洛杉矶、旧金山为首的八座大中城市之内，准备与米军巷战！” 严峻直接就念出来。 “干！”文韬兴奋的道，“这真是天遂人愿，鬼子这一撤，那就是不死不休了，不仅北米军的几十万鬼子活不成，米国佬也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肯定的！”谢晋元道，“如果小鬼子继续死守外围防线，在米军凝固汽油弹及钻地炸弹的肆虐下必定死伤惨重，万一米军再给鬼子来个中央突破，则北米军的四十多个师团近百万鬼子甚至就连躲进大城市中打巷战的机会都没有。” “可现在，小鬼子直接放弃外围缩进洛杉矶等几座大城市，米军的兵力火力优势就荡然无存，反而鬼子在单兵战斗力以及战斗意志上的优势就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稍稍一顿，谢晋元又道：“考虑到巷战对弹药消耗量的要求也相对比较低一些，再加上加州中央谷地又是米国最大的粮食产区，所以各大城市以及港口的粮食储备肯定是个天文数字，这也就是说，鬼子北米军即便是外援完全断绝，也能坚持很长时间！” “必然的！”文韬说道，“日本鬼子根本不需要打出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水准，他们只要打出我们三四成的水准，就足够把洛杉矶等八座城市变成巨大的绞肉机！” …… 在东京陆军省一楼大厅。 羽田一郎指着地图说道：“尽管我们没能够把夏威夷群岛的十几万米军战俘以及七十多万米国平民输送至洛杉矶等西海岸城市，但是在洛杉矶、旧金山等几座大中城市内仍然还有十几万平民幸存，这十几万平民一样可以充当苦力，同时也可以拿来充当蝗军的人质！” 大厅里响起一阵低语声。 有人在抱怨，当初刚刚占领加州的时候，不应该搞大屠杀，这样的话北米军就有四百万人质，而不是现在的十几万！ 是的，日本人顽固的认为大屠杀可以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所以在占领加州之后，在洛杉矶、旧金山等八座大中城市进行了比金陵更大规模的大屠杀。 然而根本没有什么卵用。 血腥的大屠杀非但没能摧毁米国人的抵抗意志，反而使得米国人的抵抗意志变得更加的坚定。 有一种说法，米国人对伤亡的承受阈值比较低，所以当米军或者米国出现巨大伤亡的时候就会出现浓烈的反战情绪。 这句话没错，但有前提。 这个前提就是对外战争。 但如果是像独立战争或者南北战争这样的战争，米国人对伤亡的耐受力绝不会比其他国家差。 所以当日本登陆加州之后疯狂的制造血腥屠杀，当米军的士兵因为缺乏战斗经验，每天的伤亡都高达上万人的时候，米国人确实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但是他们并没有因为这巨大的痛苦惧怕退缩。 羽田一郎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地步，抱怨推诿已经毫无意义，既然米国人不怕死，那就让他们死得更多！死得更惨！” “中国人说，要把淞沪打造成为帝国身上永不愈合的伤口，蝗军也要把洛杉矶、旧金山等八座城市打造成为米国身上的八道永不愈合的伤口，让米国人一直流血，直到他们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好吧，就算做不到让米国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至少可以大大延缓他们的反攻，为帝国赢得更多的时间，这一来，帝国陆军就有了更加充裕的时间，开展从满洲到华北，再从华中到东南亚的广大占领区的治安肃正战！” 第797章 疲态尽显 时间来到1941年11月下旬。 北米战场的日军彻底放弃了外围防线，收缩至以洛杉矶、旧金山为首的八座大中城市死守，准备与米国展开最为残酷的巷战。 而另一端的欧洲战场，也即将迎来世界大战的关键节点。 至少在欧洲战场，严峻的出现并没有引发蝴蝶效应，包括吸血鬼夜视仪一样没能改变命运。 有些东西不是亲眼所见或者亲身经历，真的很难改变一个人又或者一整个群体的固有认知。 aeg公司的工程师们就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比吸血鬼更轻便更好用的红外夜视仪存在。 因此aeg公司提供的第一套样品依然体积庞大笨重，而且非常容易因为各类故障失效。 前两次演示全部因为机械或电气故障失败，第三次演示也同样没能够取得理想的效果。 最后陆军装备部只给了吸血鬼夜视仪一个差评，致使这套夜视仪被直接束之高阁。 所以巴巴罗萨计划的结果跟另一条世界线几乎没有区别，甚至连过程也完全一样。 在狂飚突进了五个月，占领了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苏联国土并且歼灭了两百多万苏军之后，德军终于在莫斯科城下踢到铁板。 德军的装备精密度高，但是也相对娇贵，在经过了五个多月的高强度工作后开始出现磨损，而极端严寒的恶劣天气又加大了德军装备的故障率，于是德军的坦克开始大量的抛锚，大炮、战斗机及卡车的出勤率大大降低，这使得德军的进攻火力严重削弱。 而苏联红军的装备因为傻大黑粗，故障率不高，所以尽管苏军的坦克大炮的数量不及德军，但是出勤率却高于德军，因此反而获得了战场的火力优势。 更重要的是，苏联红军在空军战机的数量上占据了优势，莫斯科前线的苏德两军的战机对比是一千余架对六百余架。 所以尽管苏联红军从兵力数量上仍然处于劣势，但是苏军统帅部却仍旧决定反击。 反击的结果也跟另一条世界线差不多，尽管苏联红军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由于弹药不足导致追击中止，没能进一步扩大战果，最终只把战线回推了一百多公里。 而德军则由于元首的坚持，避免了一场拿破仑式的全线崩溃，最终仅仅只是收缩了一百多公里，就顶住苏军的反击。 此后直到42年5月，整个欧洲战场一直处于战略相持。 不过相持是暂时的，因为苏德双方都在积极励兵秣马，准备发动新一轮进攻。 只不过，德国的战略资源显然要优于苏联，准备得也更充分，然后苏联红军很快就在战场上领教了德军的兵锋！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德军再次狂飚疾进几百公里并且大量歼灭苏军有生力量。 但很快，德军又在斯大林格勒踢到了铁板，斯拉夫民族的粗枝大叶但是耐造扛揍的民族特性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再一次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到十一月，苏联红军不仅在战场上稳住阵脚，甚至还悄悄积蓄起了反攻的力量。 随即苏联红军便向德军发动了代号天王星行动的反攻。 与此同时，米军和英军也在北非登陆开辟了第二战场。 其实早在一年多前，钢铁战士就曾经要求米军和英军在西欧开辟第二战场分担苏军压力。 但当时无论是英国首相温斯顿还是米国总统富兰克林，都只是嘴上答应，实际纹丝不动。 盎撒人就没安好心。 尽管英军在亚洲及非洲战场节节败退，尽管米军在加州战场陷入到最残酷最血腥的巷战，但是这么点困难对于实力雄厚的盎撒国家集团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要盎撒集团愿意，随时都可以在西欧开辟第二战场，因为元首的海军根本就无力阻止盟军在西欧漫长的海岸线抢滩登陆。 但是盎撒人不愿意。 更加确切点说，是不想这么早就在西欧开辟第二战场。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 先让日尔曼人跟斯拉夫人拼个两败俱伤，盎撒人再出来收拾残局收割战利品难道不香吗？ 所以，米国和英国始终只是口头上声援，实际上却毫无动静，钢铁战士气得骂娘却也毫无办法。 顺便说一句，米国通过租界法案援助苏联的武器装备以及各种物资价值大约一百亿米刀。 但是这一百亿米刀相比苏联在整个卫国战争当中消耗掉的价值两万多亿卢布也即一万多亿米刀的物资，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所以无论米国援助或不援助苏联，对于欧洲东线战场的实质影响其实都十分有限。 所以无论喜欢或者不喜欢，苏联红军都是二次世界大战的绝对主力，如果没有苏联红军在东线战场牵制住德军主力，盎撒国家集团就算在西欧抢滩登陆成功，只怕也是没有能力往前推进半步。 请想象一下，假如德国将东线战场的五百多万德军摆到西线，将是一副什么情形？ 盎撒国家集团十分清楚将德军主力吸引到西线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对于钢铁战士的再三请求始终只是口惠而实不至。 直到时间进入1942年冬季，德军在欧洲东线战场上疲态尽显，眼看着一场战略性的大溃败已经在所难免，盎撒人认为时机成熟了，终于开辟第二战线。 然而让钢铁战士和苏联人失望的是，盟军的登陆点是北非阿尔及利亚，而非西欧。 只不过，时间进入到了1943年之后，轴心国同盟的败象已然显露无遗，不光是欧洲战场的德国，不光是非洲战场的意大利，亚洲战场的日本也同样疲态尽显。 继巴拿马海战之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在斐济的科罗海又吃了一场大败仗，且输得更惨。 当时时间是42年的年底。 起因是日本海军想要切断从米国东海岸经由巴拿马运河到澳洲的海上运输通道，于是派出了一支由六艘战列舰加十几艘巡洋舰组成的特混舰队用于封锁航道。 第798章 日薄西山 这六艘战列舰和十余艘巡洋舰都是从珍珠港中打捞起来并且修复改建而来，都是米国货。 原本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是打算把打捞起来的六艘战列舰和十余艘巡洋舰全部改成航母的，只可惜还没有开工，联合舰队就在巴拿马海战中吃到了一场大败仗。 紧接着米国人便重建了太平洋舰队并且从巴拿马运河进入太平洋与日本海军展开袭扰战。 此外，米国政府还重新开辟了从米国到澳洲的运输线，夜以继日的给英澳军输送武器弹药以及各种军需物资，并试图以澳洲作为前进基地在太平洋发动反攻。 日本海军又要应付米国海军的骚扰战，又要封锁航道，有时候甚至还要给退守城市的北米军提供火力掩护，兵力一子下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于是就只能把刚刚打捞起来的六艘战列舰和十几艘巡洋舰匆匆修好，然后投入战场。 再然后这六艘战列舰和十几艘巡洋舰就编成特混舰队，被派遣到南太平洋负责封锁航道。 然而最终结果却是，日本海军的这支特混舰队竟然遭到米国海军护航舰队的毁灭性打击。 紧随工业规模优势之后，米军在科技领域的优势也开始发挥出显著的作用，其直接结果就是，日本海军经常会莫名其妙的输掉一些理论上绝对不可能输掉的海战。 比如说被日本海军派到南太平洋负责封锁航道的特混舰队。 这支特混舰队没等接敌，就被装备了迭代之后的二代舰载雷达的米国海军护航舰队先敌发现。 紧接着米国海军护航舰队就派出近百架轰炸机，趁着夜色，向日本海军特混舰队发起了攻击。 日本海军随即也通过雷达探测到了扑过来的米军轰炸机群，于是打开探照灯，准备对空射击。 然而只听见引擎的轰鸣，却迟迟不见米军轰炸机发起俯冲。 再然后，近百颗重磅航弹就从高空中坠落，将近有一半重磅航弹命中了目标，日本海军的二十多艘兵舰平均每艘挨了两颗一千公斤级的重磅航弹，巨大的爆炸后，日本海军的兵舰纷纷被炸成两截。 于是乎，日本海军特混舰队的六艘战列舰外加十余艘巡洋舰全部都遭到击沉，竟然无一漏网。 特混舰队的全军覆灭又意外的造成了日本海军高层的误判，认为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主力已经前出斐济附近保护航道的安全。 于是乎，日本海军高层下定决心在斐济附近再打一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海战，争取一战歼灭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主力，再一次夺取太平洋的绝对制海权。 为了确保打赢这次海战，日本海军联合舰队集中了包括刚刚竣工不久的武藏号在内的十二艘主力航母，各种舰载机将近一千架，而且由山本五十六亲自负责指挥。 然而，米国人很快又凭借先进的解码技术破解了日军密码，并提前预知了这一信息。 尼米兹得知这一消息后，并没有选择相对保守的避战策略，而是果断选择跟日本海军硬碰硬！ 必须得说一句，米国陆军的表现一直都非常拉胯，从独立战争开始就一直表现拉胯，如果没有路易十六根本就赢不了，但是米国海军的表现却一直在线。 在另外的一条世界线上，米国海军也经常涌现出单舰向整个日本海军舰队发起冲锋的孤勇者，而且在发起冲锋之前舰长通常都会给舰上官兵退出的机会，但是很少有海军将士会选择退出。 尼米兹是个真正的狠人。 这家伙可要比灰溜溜的一个人跑到澳洲的老麦要厉害得多。 得到消息之后，尼米兹果断集中了无畏号、大黄蜂号、埃塞克斯号、富兰克林号、胡蜂号、提康德罗加号以及伦道夫号等七艘主力航母，此外还有九艘独立级的轻型航母，原本只负责给商船提供保护的二十多艘护航航母也被尼米兹集中起来参与这场决定性的海战。 所以在作战飞机数量上，米国海军没有比日本海军少太多，双方基本上打个平手。 但在双方的装备技术上，米国海军的二代雷达、火控雷达以及无线电制导等一系列新型军事科技开始井喷式的涌现，并且在海战中发挥出关键性作用。 所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在科罗海海战之中的失败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日本海军必败战败！ 所以，最终，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又在科罗海收获一场惨败，山本五十六也跟着旗舰大和号沉入了太平洋深处，参战的十二艘主力航母被击沉了十一艘，只有武藏号借着夜幕的掩护逃离。 输掉科罗海大海战之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主力航母几乎损失殆尽，这也意味着日军彻底丧失了太平洋的制海权。 这下不仅仅只是北米的四十八个师团插翅难逃，就连分散在夏威夷群岛、中途岛等几百个岛屿上的几十万日本陆军，也即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 …… “日薄西山！留给小八嘎的时间已经没多少了。”看完兰代尔发来的电报，文韬给出了断语。 谢晋元也有些感慨的道：“五年多前严老弟对我和老文说，小日本最终必然战败，我嘴上虽然没有反驳，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当时我真觉得赢不了，可是现在，小日本眼看着就要输掉这场战争。” 文韬附和道：“主要还是因为米国佬也参战了，如果没有米国的参战，我们中国肯定赢不了，所以我们得感谢米国。” “不，你这话可说错了。”严峻认真的反驳道，“在欧洲战场真正拖住德军并且战胜德军的盟军主力是苏军，而在亚洲战场上，真正拖住日军主力并战胜日军的是我们中国军队，而不是什么米军！米国海军在太平洋战场上所取得的胜利只是加速了日本的灭亡而已，但是真正给小日本造成重创的就是我们中国军队，这一点无论是谁都不能够否认的！” 第799章 蛙跳战术 文韬说道：“严老弟，我理解你的爱国热忱，但你刚才这话只怕是不够客观吧？” “不客观？”严峻道，“那我们不妨做一下反向的假设，假设日本不去打米国，将北米战场的那一百万日军投入到中国战场，你觉得我们中国会被日本灭亡吗？” “那不会。”文韬道，“这一百万人如果投入中国战场，我们的处境肯定会变得更加艰难，但要说会被灭国，那肯定不至于，毕竟中国那么大，战线又那么长，一百万军队往各个战区那么一摊，每个战区能分到的也就十几万人。” 严峻又道：“那么如果日军大本营从一开始就将中国战场上的一百五十万精锐全部投放到北米战场上，将会怎样？” 谢晋元道：“日军的富士山计划差点就成了，如果再加上中国战场上的这一百五十多万经过战火锤炼的精锐日军，米军必败！” 文韬忙道：“不不不，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毕竟日军也没有那么庞大的运力，将高达一百五十万军队送到北米，他们甚至连一次性输送二十个师团都做不到。” 严峻说道：“但是这至少能证明中国战场的日军战斗力远胜过北米战场的日军，你承认吗？” “这一点我当然承认。”文韬点点头，随即又接着说道，“但是陆军并不是小八嘎的全部，小八嘎海军的实力远远胜过陆军，而重创小八嘎海军的是米国海军，所以我才会说，打败小八嘎的主要功臣就是米国，而不是我们中国！” 严峻说道：“但是靠海军不足以让日本灭国！要想真正战胜并灭掉日本，还得是陆军才行！” 严峻这话是有根据的。 在另外一条世界线上，小八嘎原本是准备要本土决战的，只是小男孩和胖子的横空出世才迫使大蝗虫打消了念头，最终投降。 由此可见，真正决定小八嘎生死的还是陆军，而非海军！ 而在牵制并且打击日本陆军这个层面，中国军队的功绩显然是胜过米国陆军的，所以才说，中国军队才是打败小八嘎的主力！ 中国是应该感谢米国。 但是米国更应该感谢中国！ 或者反过来说，米国不欠中国的，中国更加不欠米国的，双方仅只是互惠互利而已。 文韬显然没有被说服，坚持说道：“但是米国海军扭转了太平洋战场的局面这总是事实吧？” “这个是事实。”严峻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说，“但如果战胜不了小八嘎的陆军，米国海军也没能力逼近日本本土，更不要说迫使小八嘎无条件投降。” 文韬便沉默了。 因为太平洋上大大小小有两万多个岛屿，有鬼子驻军的岛屿就有好几百个，这对于米国人来说确实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严峻却又说道：“不过作为朋友，我们就索性再送兰代尔一份泼天的富贵，我们就通过兰代尔给米国政府出一个主意。” 严峻本来是不想也不准备帮助米国佬的，至于其中的原因，跟盎撒国家集团不愿意帮助斯拉夫人是一个道理。 盎撒人希望斯拉夫人跟日尔曼长拼一个两败俱伤，严峻也同样希望米国能跟小八嘎两败俱伤。 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友谊，从来就只有利益俩字，所以严峻不会轻易出手帮助米国。 但是现在轴心国同盟已经疲态尽显，战败已经进入倒计时，严峻就不介意给兰代尔一点好处。 惠而不费的事为啥不做？ “泼天的富贵？”这下谢晋元也来了兴趣，问道，“你说的这个主意是什么主意呀？” 严峻道：“蛙跳战术！” “蛙跳？”文韬问道，“严老弟，蛙跳战术指的是什么？” …… “什么是蛙跳战术？”在刚刚竣工不久的五角大楼内，陆海军总参谋长丹尼尔认真询问。 兰代尔严肃的答道：“所谓蛙跳战术，就是不与日本陆军进行逐岛争夺，只要封锁海运，这些岛上的日军就只能束手待毙！” “而米国陆军以及海军陆战队只需挑选那些没有日军驻守或者日本守军兵力较少的岛屿，打造为前进基地，然后继续前进直到登陆日本本土，迫使日本投降！” “日本政府一投降，这些岛屿上的日军也就跟着投降，米国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拿下。” “原来是这个意思。”丹尼尔又接着问道，“可行吗？” “可行！”还没等跟着回来的尼米兹回答，陆军参谋长乔治就已经抢着说道，“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战术，可以在太平洋战场拯救成千上万个小伙子的生命！” “也可以将米国的消耗降到最小限度。”尼米兹说道，“这可以说是费效比最高的战术！” “但是有一个前提。”兰代尔接着说，“那就是我们的海军舰队必须夺取太平洋的海权。” “这点已经没问题。”尼米兹笑着说，“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主力已经被我们摧毁殆尽，残存的舰艇已经不足以对我们太平洋舰队构成威胁，更加不足以夺取太平洋的制海权，所以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尽可以放手执行蛙跳战术！” 兰代尔忽然又说道：“甚至连洛杉矶、旧金山等城市的巷战也可以暂停，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等到日本政府无条件投降，这些城市内的日军自然也会投降！” 这是严峻没想到的。 兰代尔竟然也会举一反三，从蛙跳战术中找到正确对待加州日军的战术，就是围而不攻！ “我立刻上报总统！乔治，你跟我一起去见总统阁下！”丹尼尔说完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丹尼尔请等一下。”陆军参谋长乔治忽然之间说道，“在觐见总统前，我还有个提议。” 丹尼尔问道：“什么？” 乔治肃然道：“我提议成立太平洋战区司令部，统一负责指挥太平洋战场的海军以及陆军，并提议由道格拉斯上将担任太平洋战区总司令，同时由兰代尔少将担任太平洋战区的参谋长。” 第800章 节节败退 消息很快传到淞沪。 “成立太平洋战区，这点我想到了，甚至就连兰代尔由海军少将晋升海军中将并出任太平洋战区参谋长我也想到了，但是由道格拉斯担任太平洋战区总司令，这点是我没有想到的。”严峻道。 相比另一条世界线，这条世界线的道格拉斯一样凄惨，撇下十几万米菲军只身逃往澳洲，但是尼米兹的表现却要出彩得多。 毕竟这条世界线的米国海军要想翻盘，可要比另外一条世界线难了数倍，但是尼米兹做到了。 所以严峻原本以为，尼米兹有可能顶替掉道格拉斯担任太平洋战区的总司令，却没想到，临了还是由道格拉斯担任总司令。 都说中国是人情社会。 其实米国才是人情社会。 背景深厚的道格拉斯表现再拉胯依然能当上战区总司令，而平民出身的尼米兹因为没背景，表现再优秀也只能给道皇打辅助。 文韬却说：“由道格拉斯出任太平洋战区总司令很正常，毕竟此公十多年前就担任过米国陆军参谋长，在米军内部很有影响。” 停顿了下，文韬又道：“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兰代尔居然又往上晋升了一级军衔并且出任了太平洋战区的参谋长。” 谢晋元也好奇的问道：“兰代尔今年多少岁？三十四岁？” 严峻说道：“应该是。” 文韬说道：“我的天，才三十四岁就已经是海军中将了，等这仗打完是不是就应该升上将？再过几年没准就是海军参谋长了！” 谢晋元道：“道格拉斯五十岁担任陆军参谋长已经是最年轻的米国陆军参谋长，如果兰代尔四十岁就当上了米国海军参谋长……” 严峻笑道：“不奇怪，他毕竟是米国英雄嘛，由米国英雄拯救米国并晋升高位，这很合理。” 其实严峻没有说的是，兰代尔可不止有米国英雄的头衔，他还是德州参议员老兰代尔之子，在他的背后站着整个兰代尔家族，站着整个德克萨斯州的全体牛仔。 红脖子的基本盘属于。 停顿了下，严峻又道：“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兰代尔这家伙竟叫停了对洛杉矶、旧金山等几座城市的进攻，改成长期的围困！” 文韬说道：“这一点，我也没有想到，看来兰代尔这家伙真是长进不小！都会举一反三了！” 谢晋元道：“战场上，每个人都会成长的嘛，兰代尔回国之后大大小小也参加了不少战斗，有这样的长进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 兰代尔确实大有长进。 上任之后，他直接建议道格拉斯放弃有日军重兵把守的夏威夷群岛以及中途岛，将瓜达尔卡纳尔岛选为首要目标！ 日本陆军在夏威夷群岛和中途岛有重兵把守，但是瓜达尔卡纳尔岛却防御薄弱，岛上仅只有一万多日本陆军驻守，这比另一条世界线还要薄弱得多。 日军大本营显然完全没有想到米军会跳过夏威夷群岛直接攻击瓜达尔卡纳尔岛。 到1943年年初，几乎就是在苏联红军取得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胜利的同一时间，米军也取得瓜岛战役的最终胜利，从而打开了通向日本本土的大门。 之后的半年多，米军专挑日军防御相对薄弱的岛屿下手，很快就推进到菲律宾附近。 日军则是节节败退。 海上运输通道彻底断绝。 但是在是否攻击菲律宾这件事情上，兰代尔跟道格拉斯之间有了分歧，并发生了激烈争吵。 道格拉斯坚决要求先光复菲律宾，然后沿第一岛链北上，甚至还提出打通中国的沿海地区，尤其是淞沪，然后跟淞沪警备总团组建一支联军往北反推日本本土。 道格拉斯此举没安好心。 无非就是想拿中国人的人命去填满日本人的防线，为他道皇的功劳薄上增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兰代尔则认为菲律宾有日本陆军的重兵把守，强攻的话代价会很大，所以应该选择防御相对薄弱的马里亚纳群纳、硫磺岛再到小笠原群岛这一条线，也就是所谓的第二岛链向北推进。 争吵的最终结果就是，兵分两路，双管齐下！ 话说回来，米国佬也确实有兵分两路、双管齐下的本钱。 这下鬼子的处境更糟。 …… 消息传到东京陆军省，阿南惟几很清楚大蝗虫肯定又要召开御前会议商量对策，当即便抢先一步把羽田一郎叫进自己办公室。 羽田一郎上次的献计，虽然最终没能够得逞，但是阿南惟几对这个少佐却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阿南惟几看来，羽田一郎虽然没有上过陆军大学，但是他的战略眼光以及战术素养，却要胜过绝大多数陆大毕业的高材生，甚至可以说是帝国陆军中的翘楚。 所以阿南惟几想听听羽田一郎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 羽田一郎沉声道：“阁下，现在就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收缩兵力，准备本土决战！” “准备本土决战？”阿南惟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个答案无疑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是的，只能够收缩兵力准备本土决战了！”羽田一郎说道。 顿了顿，又说道：“无论是第一岛链方向还是第二岛链方向，帝国海军都已经没能力阻止米国海军的前进脚步，米国军队推进到帝国本土已经是在所难免！趁现在米国海军还没推进到本土，帝国尚有能力将兵力收缩至本土，但是再过几个月，等到米国海军推进到了帝国本土，帝国陆军就是想把海外的军队撤回本土，也已经不可能了！” “好的，知道了。”阿南惟几点头示意羽田一郎可以离开了。 羽田一郎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说：“阁下，如果你下定决心要进行本土决战，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做好最坏打算？”阿南惟几皱眉道，“什么意思？” 羽男一郎语都已经到嘴边，却不免又有些犹豫，真的要说吗？万一阿南惟几是个铁杆保蝗党呢？毕竟他曾经当过天蝗的侍从武官！ 第801章 最大障碍 “羽田君？”见羽田一郎迟迟不说话，阿南惟几不禁又微微的蹙紧眉头，“有什么为难的吗？” “阁下，眼下帝国海军已经名存实亡，而陆军则实力犹存，海外尚有三百万精锐，本土也有四百万后备役可供决战，所以接下来的本土决战理应由陆军全面主导！” 羽田一郎当即便豁出去了。 富贵险中求，若是不能得到高层的支持，兵变就不可能成功，而阿南惟几是最有可能被争取的。 毕竟，阿南惟几人品过硬，他是绝对不可能出卖少壮军官的，他对于后起之秀也是十分之维护。 尽管他当过天蝗侍从武官。 但是羽田一郎还是决定赌。 阿南惟几的温和的笑了笑，接着说道：“羽田君，你言下似有未尽之意？直说便是！” 此时的阿南惟几还以为羽田一郎是主张陆主海从的德国模式，这其实也是阿南惟几想要看到的。 身为陆军大臣，他当然希望陆军能够凌驾于海军，成为帝国真正意义上的中流砥柱。 “哈依！”羽田一郎猛一顿首又接着说道，“本土决战关乎帝国之生死存亡，不容有任何干扰，所以理应排除所有的不确定因素。” 阿南惟几问道：“你说的不确定因素指的是什么？” 羽田一郎说道：“比如说四大财阀不肯配合我们从海外撤兵，又比如说海军不肯配合我们陆军不惜代价的阻止米国海军往前推进，再比如说，再比如说……” “够了，不要再往下说了。” 阿南惟几已经预感到羽田一郎要说什么了，说到底他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羽田一郎平时在陆军省说过什么，甚至做过什么事，他身为陆军大臣也都是一清二楚。 但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羽田一郎不可能临阵退缩，当即盯着阿南惟几眼睛沉声说道：“再比如说天蝗因为担心自己及蝗族的安全做出妥协时，阿南阁下你就必须当机立断，予以拨乱反正！” “够了！”阿南惟几当即用力的一拍桌子然后站起身。 门外的副官听到动静当即便冲了进来，而且第一时间就拔出手枪抵住了羽田一郎的后颈。 羽田一郎浑然不觉，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阿南惟几，声音也依然洪亮，完全不受影响。 “阁下，因为天蝗陛下的短视和优柔寡断而贻误军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身为陆军大臣你的比我更加清楚，帝国一旦要执行本土决战的计划，天蝗和他背后的蝗族就必然成为最大的阻碍！” “够了，给我闭嘴！”阿南惟几挥舞着双手大声咆哮。 副官则听得心惊胆颤。 天照大神啊，我刚才没有进阿南阁下的办公室，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羽田一郎却继续说道：“阿南阁下啊，事到如今也只有像你这样兼具勇气和无私美德的陆军大臣才能引领帝国渡过这次危机，所以请你不要再犹豫了！我已经联络好了陆军大学所有的在校学员以及近卫师团所有的军官，只要阿南阁下你一声令下，我们……” “八嘎牙鲁！”阿南惟几走到刀架前拔出军刀，又将锋利的刀刃直接架在羽田一郎脖子上，再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羽田一郎，我命令你闭上嘴巴！” “哈依！”羽田一郎顿首，这次终于闭嘴。 阿南惟几恍惚了大约三秒，才终于收起军刀说：“羽田一郎，今后不要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不然，就真的是谁也救不了你！” “哈依！”羽田一郎再顿首。 说话间，军务课员畑中健二匆匆进来报告：“阁下，内务省刚刚打来了电话，请你立刻前往蝗居参加御前会议。” 阿南惟几应了一声知道了，当即从衣帽架上取了自己的军帽，然后带着副官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畑中健二看了眼羽田一郎，小心翼翼的问：“羽田君，你刚才是跟阿南阁下吵了一架吗？” “没有，不算吵架。”羽田一郎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只见有一点殷红血迹，估计是那一下被阿南惟几的军刀割破了皮肤。 “我在外面都听见了。”畑中健二小声道，“羽田君我反正是坚决支持你的，你是正确的，天蝗还有整个蝗族必然会成为本土决战的最大的阻碍，如果最后真要执行本土决战的话，必须首先搬开这块最大的绊脚石。” “嘘！”羽田一郎赶紧示意畑中健二道，“你小声一点，要是让别人听见，你就麻烦大了！” “怕什么？”畑中健二颇有些浑不吝的劲头，哼声说道，“早在之前出卖我们陆军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了帝国陆军的阻碍！” “别说了。”羽田一郎微微一笑，又接着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些人！” “什么人？”畑中健二。 “一群有同样志向的人。”羽田一郎微笑说，“请相信我，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 前往蝗居的路上，阿南惟几忽然之间转头询问副官：“竹下君你认同羽田君的看法吗？” “哈依！”竹下正彦微一顿首又慌忙问道，“阁下指的是羽田君的哪点看法？” “所有。”阿南惟几又转回头注视着窗外，幽幽的问道，“你跟羽田君年纪相近，所以我想问问你的看法，你们这些少壮军官的看法是不是都跟羽田君差不多？” 竹下正彦道：“阁下，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我个人的看法与羽田君是比较接近的，就是说，就是说我比较认同羽田君的观点。” “这么说来，你也认为天蝗会成为本土决战的最大障碍？”阿南惟几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凝。 竹下正彦微微一顿首，随即壮起胆子沉声说道：“天蝗不仅会成为本土决战的最大的障碍，甚至还会成为帝国踏入现代文明的最大障碍！阁下，帝制已经过时，早就应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唔，我已经知道了。”阿南惟几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第802章 绝对防御 阿南惟几是最早到蝗居的，会议室里空无一人，等了一会儿，海军大臣丰田副武就大步走进来。 最近这两年，日本海军的将星凋落得有些严重。 先是南云忠一战死巴拿马，紧接着山本五十六战死在科罗海，跟着山本五十六一起战死的还有多位海军中将、少将。 连续的大败，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只能够引退，接任的却是丰田副武这样的蠢货。 因为海军内部已经找不到比丰田副武更能干的，这已经是矮个子中挑选的最高个。 接着，大藏大臣贺屋兴宣、外务大臣重光葵还有商工大臣伍堂卓雄等人也走进来。 最后是总理大臣东条英机。 大蝗虫依然没有列席会议，这都已经成为惯例。 自从两年前那次御前会议，没能达成从北米撤军的决议之后，大蝗虫就轻易不再出席任何会议，哪怕是御前会议也只是让内务大臣后藤文夫替他列席。 大蝗虫不在，会议照例仍旧由东条英机来主持，东条英机简单的介绍了几句局势，紧接着就把今天的议题抛了出来。 话音才刚落，丰田副武就跳起身神情激烈的说：“现在就讨论本土决战太早了吧？” “早吗？”阿南惟几道，“不到一年时间，米国海军就已经推进到了菲律宾，那么再过一年，米国海军是不是就能推进到帝国本土了呢？难道要等到米国海军打到帝国本土了，再来讨论本土决战？” “八嘎！”丰田副武道，“米国海军这么快就打到菲律宾，还不是因为你们陆军太过于无能？但凡你们陆军在瓜达尔卡纳尔诸岛的表现能强硬些，米国海军又怎么可能在一年之内推进到菲律宾呢？” “荒谬！”阿南惟几道，“要不是因为你们海军太过无能，无法给岛上陆军提供充足的给养，瓜达尔卡纳尔诸岛又怎么会失守？” “借口，统统都是借口！”丰田副武怒道，“阿南君，请不要为你们陆军的无能找借口！” 阿南惟几忍无可忍，当即向东条英机提议：“东条君，鉴于帝国海军的现状，我提议撤销海军省及海军军令部，并将海军置于陆军省下统一指挥！” “休想！”丰田副武闻言气得差点跳起来，“将我们海军置于陆军省下统一指挥，痴心妄想！” 东条英机也很想把海军置于陆军省下统一指挥，因为他也是陆军出身，也曾经当过陆军大臣。 只不过今天不讨论这个。 当下东条英机摆摆手说：“阿南君，不要说不相关的话题，今天只讨论本土决战。” 话音才刚落，阿南惟几和丰田副武又开始争吵，激烈争吵，到最后甚至差点动手。 最后还是大藏大臣贺屋兴宣一句话打破了僵局。 贺屋兴宣说：“无论是执行本土决战，还是执行海外决战，甚至于举国搬迁满洲，帝国都必须储备足够的军需物资！” 刚刚叫嚣着要跟阿南惟几决斗的丰田副武立刻就安静下来，阿南惟几也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 贺屋兴宣又道：“海上的运输通道变得极不稳定，米国还有英国的军舰时不时的窜犯东南亚，帝国陆军从东南亚获得的铁矿石、石油以及橡胶等原材料，已经没办法安全运回到帝国本土！” “如果得不到这些石油，帝国的炼油厂就没办法炼出汽油、柴油以及煤油，帝国海军的兵舰，帝国陆军的坦克卡车以及摩托车，还有航空兵的飞机统统只能趴窝！” “还有铁矿石，如果得不到东南亚的优质铁矿石，帝国的钢厂就没有办法炼出钢铁，帝国的兵工厂就没有办法生产更多的兵舰飞机大炮坦克乃至于步枪，到时候帝国通士就只能拿着长矛甚至赤手空拳的去跟敌人进行决斗！” “再还有橡胶、棉花等各种军需物次也统统紧缺！” 顿了顿，又道：“所以，当务之急不是讨论本土决战与否，而是立即想办法从海外抢运物资！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好充分准备！” 东条英机点点头又说道：“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决战的问题，贺屋君的意思是，执行海外决战？” 贺屋兴宣摇头：“本土决战还是海外决战，又或者是搬家，我都是无所谓的，我只想告诉大家一个残酷的事实，无论执行哪一种决战都必须要有充足的军需物资！” “我听明白了。”东条英机摆摆示意贺屋兴宣不用再说了，又环顾众人说道，“直接表决吧，支持海外决战的请举手。” 包括东条英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举了手，显然，这些战犯全部都心存幻想，都一厢情愿的认为日军还有能力守住现有防御圈。 只有阿南惟几没有举手。 阿南惟几知道，日军已经没能力守住面在防御圈，如果不能当机立断推行本土决战，再过上一年半载就再也没有机会，或者说只能仓促的执行本土决战，要是那样的话就只能是困兽之斗！ 但是阿南惟几一个人的反对改变不了大局，执行海外决战并组建绝对防御圈的决议很快通过。 决议通过之后，东条英机站起身对阿南惟几说道：“阿南君，你们陆军省尽快划定绝对防御圈并做好相应的调兵计划。” 阿南惟几问道：“东条君，还请你给个总体思路，要不然这个绝对防御圈很难划定。” 东条英机说道：“这个绝对防御圈的海上防线至少得包括千岛群岛、马里亚纳群岛及印尼群岛，陆地上则至少需要确保中南半岛、缅甸、满蒙以及广大中国占领区，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打下印度！” “东条君，你不是开玩笑？” 阿南惟几有一些难以置信，都已经这时候了，东条英机居然还敢妄想进攻印度？空运到印度的中国远征军甚至已经超过了三万人，而且已经全部换装全套米械装备！ 看起来石原莞尔对东条英机的评判是正确的，这家伙真的就只是个上等兵的料，不知天高地厚！ 第803章 抽调兵力 “绝对防御？”接到羽田一郎发来的密电之后，谢晋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韬也不信：“羽田这小子不会是在骗我们吧？都这时候了，小八嘎还敢这么狂？还妄想打造这样大的绝对防御圈？” “说的就是。”谢晋元忍不住也蹦出一句粗口，“还绝对防御，绝对防御个嘚儿！” 文韬接着说：“小八嘎如果这个时候收缩兵力，固守本土、曹县以及东四省的话，没准还能多苟活几年，但是像现在这样把所有的兵力摊大饼式防御，只能加速他们的灭亡！” “但是这样才是小八嘎。”严峻道，“要是像你们俩说的，那就不是小八嘎。” “也是。”谢晋元说道，“小八嘎历来就狂妄，当年弹丸点大的国家就敢跟满清和沙俄开战，所以现在划下这样的绝对防御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文韬又说道：“严老弟，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事情？比如搞搞破坏什么的，总之不能让小八嘎把这个绝对防御圈弄起来。” “为什么不？”严峻道，“这种能加速小八嘎灭亡的计划，我们为什么要阻止它？没道理嘛！” 严峻也承认，小八嘎的战斗力还是有点强悍的，如果真的让中国战场的一百五十万小鬼子还有东南亚的五十万小鬼子退守东北、曹县以及日本本土，就会很麻烦。 所以为了将来着想，这两百万小鬼子还是让他们留在东南亚和中国战场，不要回日本了。 文韬挠了挠头说道：“主要是弟兄们都快闲出鸟来了。” “怎么会？”严峻说道，“弟兄们不是一直都在隔着封锁沟跟鬼子打冷枪冷炮？隔三岔五的还会从海路跑去迂回小鬼子的身后，怎么可能闲出鸟来？” 自从40年底打完第五次淞沪会战之后，淞沪战场就再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战斗，但是小规模战斗尤其是冷枪冷炮却从来没停过。 这么做一是为了持续的杀伤鬼子的有生力量，二就是以战代练让淞沪警备总团的四万正规军和十万民兵保持状态。 截止现在，这场冷枪冷炮运动已经持续了两年多时间，毙伤的鬼子数量也已经超过七万！ 当然，淞沪警备总团自身也付出了超过五万人的伤亡。 双方算是打个平手。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淞沪警备总团大多数士兵的战术素养尤其是枪法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样的冷枪冷炮战，对于练兵的效果是很好的，但是对军高级军官却极其不友好。 因为战斗的规模小，几乎不需要人指挥，所以各级军官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事情做。 尤其是文韬，早就盼着能够打一仗大仗过过瘾。 于是文韬说：“打冷枪冷炮太不过瘾了，老弟，要不然我们就发动反攻吧？苏军在欧洲战场不是已经发动反攻了吗？还有盟军在北非也已经发起反攻，连中国远征军也已经发起了反攻，我觉得我们淞沪警备总团也不能够闲着，必须得弄出一点动静来了，对吧？” “先不着急。”严峻却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反攻的时机没到，还得再等等！” “还要等啊？”文韬失望的问道，“要等到啥时候啊？” “这个我也不确定，但肯定不是现在。”严峻并没有跟文韬说实话，他其实早就想好了。 什么时候发动反攻？ 当然是等到鬼子执行一号作战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向淞沪的第十三军发起大规模的反攻，对于小八嘎来说才是最为致命的。 而如果这时候反击，就算能击溃甚至重创一两个师团，也根本影响不了中国战场的大局。 顿了顿，严峻又道：“至于现在，主力部队和民兵的首要任务就是抓紧训练，以战代练！只有把基本功练扎实，将来到了战场上才能更有力的杀伤日本鬼子！” 文韬无奈的离开了。 严峻又对谢晋元说：“给梁国柱和李当归发个电报吧，让他们一定做好准备，一旦日军大本营开始执行这个绝对防御计划，必然会从中国战场往东南亚调兵，到时候他们东南亚游击总队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的恶劣！” “噢对，对对对对。”谢晋元如梦方醒道，“我这就去给梁国柱和李当归他们草拟电报。” …… “纳尼？”板垣征四郎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西尾寿造，“大本营非但不准备给我们增兵，反而要从中国战场调走四个师团？” “这还只是第一批。”西尾寿造沉声说道，“等下个月还要再调走四个师团！也就是说，总共要从中国战场调走八个师团！” “八嘎，这是哪个白痴想出来的作战计划？”板垣征四郎感觉都快要气疯了，“中国派遣军总共也只有二十三个主力师团，此外就只剩十七个独立混成旅团，但是十七个独立混成旅团无论是兵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都远远不能够与二十三个主力师团相提并论，现在大本营要调走八个主力师团，是下定决心不要中国占领区了吗？” “板垣君还请慎言。”西尾寿造无奈的道，“东南亚还有太平洋诸岛的压力你是知道的，如果不增兵加强防御，米国陆海军半年之内就能够打到帝国的本土！” “那也不应该从我们中国派遣军抽调兵力！”板垣征四郎黑着脸说道，“关东军现在的防御压力远远不如我们中国派遣军，为什么不从关东军调兵去东南亚？” “关东军也是一样。”西尾寿造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而且大本营也同意，在八个主力师团调走之后，再把八个独立混成旅团扩编成警备师团，同时重新编成八个独立混成旅团。” “好吧。”板垣征四郎最终只能接受现实，“大本营有指定要哪几个师团吗？” “有的。”西尾寿造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第一批要调走的是第十三师团、第二十二师团、第三十二师团以及第三十五师团！” 第804章 一号作战 因为惯有的狂妄和固执，小八嘎错失了最后的自救的机会，连体面的结束战争的机会都葬送。 在43年初，日军大本营先后分两批从中国派遣军和关东军往东南亚战场以及太平洋诸岛屿抽调了十五个主力师团。 然而这十五个主力师团的加入并没有从根本上逆转东南亚及太平洋战争的局势，甚至可以说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白给！ 因为对日军来说，东南亚和太平洋战场的根本问题不是陆军的兵力不足，而是海军不足以保证陆军或者说运输线的安全。 海洋防御跟陆地防御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别说十五个师团，就是日军大本营再从本土增调一百五十个师团去加固东南亚以及太平洋上的岛屿防御，也没什么卵用。 海洋防御的支撑，是海军！ 海军不行，德国陆军再怎么强也灭不了英国，反之，只要英国海军的实力够强，陆军再孱弱也能保证国家不灭亡！ 所以，尽管海军大臣丰田副武说得天花乱坠，可是他的嘴皮子根本不足以抵挡米国海军的舰队。 到1943年年底，日本海军仅剩的家底也在菲律宾的两场海战中全部葬送掉。 这下，除了横须贺船厂的船台上仍还在舾装的大凤号航母以及信浓号航母，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已经再找不出一艘航母。 不光主力航母，甚至就连护航航母也找不出一艘。 战列舰也一艘不剩。 联合舰队原有的战列舰早已经被改建成航母，从珍珠港打捞起来的战列舰也沉在科罗海。 巡洋舰还剩下几艘，此外还有几十艘驱逐舰以及潜艇，但是这点兵力不要说跟米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争夺制海权，甚至就连保证东南亚以及太平洋诸岛屿的海上运输通道的安全都已经办不到了。 眼看着米国陆军距离菲律宾以及马里亚纳群岛越来越近，米国陆军航空兵的b-29轰炸机更是已经出现在东京上空，直到这时，大蝗虫和日军大本营才终于醒悟。 所谓的绝对防御圈根本就是个笑话，海军联合舰队根本就没有能力保证绝对防御圈的安全。 于是大蝗虫再次紧急召开御前会议，这一次，他终于不敢再躲在幕后，而是再次走到前台，下旨要求尽快的打通大陆交通线。 从东南亚海岛和太平洋诸岛撤兵已经不可能，驻守在这些岛屿上的二十多个师团注定只能跟北米的四十多个师团一样的结果。 但是好在，快速打通连接中国大陆与中南半岛的大陆交通线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只要打通大陆交通线，至少囤积在中南半岛的海量原材料可以及时输送到满洲。 如果局势进一步恶化，则驻守在东南半岛的日军也可以通过大陆交通线快速撤到中国大陆。 有了中南半岛以及中国的一百三十多万陆军，再加上七十多万关东军，日本就仍还有两百多万陆军精锐，仍能进行本土决战。 御前会议开完的当天，日军大本营的命令就下到了金陵，摆在了刚刚接替西尾寿造担任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的案头上。 当然，这只是个粗略的计划。 详细的计划还要冈村宁次这个新上任的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尽快拟定出来并且上报给大本营。 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也没有让大蝗虫和日军大本营失望，仅用了半个多月，这老鬼子就鼓捣出详细的计划并上呈日军大本营。 计划第一部分是编制。 首先，在中国派遣军的序列之下新编成一个第六方面军，辖第十一、第二十及第二十三军，负责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 其次，考虑到华中的多个主力师团被抽走参与一号作战，日军大本营需紧急从日本本土动员后备役编成六个独立步兵旅团以及五个野战补充队补充中国派遣军。 再次，新编成第三十四军接管第十一军防区，驻守江城。 最后一点，则是对中国派遣军辖下第十一军、第二十军、第二十三军、第三十四军及华北方面军所属各个师团做了大量对调。 这也是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在华北对八路军进行大扫荡时总结出来的一套特别有用的策略。 这个策略的核心思想，就是通过各辖区驻军的密集对调，使得八路军、国军乃至其他地方军的情报人员反馈给各自高层的情报之中出现大量的陌生的日军番号，从而造成各方高层出现严重误判，或出于谨慎采取相对保守的策略。 这样一来，即便是各辖区的日军被大量调走，造成了守备空虚的事实，也能在短时间内避免遭到各个方面的攻击。 在另一边，日军则可以在短时间内在某一个点集中起足够数量的优势兵力展开大规模扫荡。 直白点说，就是在日军的各个辖区虚张声势、故布疑阵，然后将腾出来的兵力集中到一点。 不得不说，冈村宁次的这一手还真的挺厉害。 细说起来，日军在中国战场的兵力原本就已经捉襟见肘，说是处处漏风着火也是毫不为过。 换一个笨点的司令官，比如说阿南惟几这样忠勇有余而机变不足的人当司令官，这个一号作战能不能打通大陆交通线不好说，但是大概率会带崩整个中国战线。 但是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在不影响各个辖区的前提之下，愣是让他腾挪出了五十多万步兵、二十个战车联队加七万多匹驮马！ 这也是日军自从明治维新之后单次动员兵力最多的作战，当冈村宁次将详细的计划上报给大本营的时候，东条英机、阿南惟几还有陆军省的一众参谋当场懵掉。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冈村宁次居然在如此困难的局面之下集中了这么多的兵力！ 他们原以为，冈村宁次能够集中起二十万步兵、十个战车联队加三万匹驮马就已经是极限。 然而冈村宁次却让参与一号作战的步兵、坦克以及驮马的数量翻了一倍都还有余，不敢信！ 第805章 抢先反攻 仅隔一日，一号作战的详细计划就摆在严峻、谢晋元还有文韬他们三人的面前。 “我的乖！”文韬心有余悸的说道，“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够可以的，居然在这么困难的局面下挤出这么多兵力？” “老鬼子的确厉害！”谢晋元也由衷的说道，“中国战场的战线已经拉长到了几千公里，而且还要面临国军九大战区、八路军、新四军以及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的无尽的袭扰，中国派遣军的兵力原本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这种局面下居然仍能凑出这么多兵力，真厉害！” “不过也怪啊。”文韬有些不解的道，“老鬼子怎么弄的？他是怎么凑出来这么多的兵力的？” “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故弄玄虚，故布疑阵。”严峻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内幕的，当即便将冈村宁次的骚操作解说给两人听。 “卧槽，原来是空城计？”文韬摩挲着下巴说道，“那对于其他占领区的抗日武装来说可是天赐良机，大反攻的时机终于到了！” 严峻当即转头对杨诚说：“老杨，立即通知你们那边的人，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向日占区的鬼子伪军发起大反攻，不仅仅是据点，甚至可以考虑攻击日占区的县城！” 如果严峻没有记错的话，八路军和新四军就是从44年开始，从游击战过渡到运动战，开始向敌占区的日伪军发起反攻。 1944年一年，八路军还有新四军发动了高达两万多次反攻，歼灭日伪军二十多万人，摧毁大小据点千余座，攻克县城二十余座，解放了将近两千万同胞！ 也是在这一年，八路军和新四军得到极大的发展，为后面打赢内战奠定了坚实基础。 不过严峻觉得，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步子其实可以迈得更大，反攻的规模也可以更大。 因为现在华北、华中的敌占区真的空虚到了极点，甚至会比另一条世界线更加空虚。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世界线有了他严峻还有他指挥的淞沪警备总团，他会在鬼子发动一号作战之前抢先发动反攻，将更多的鬼子从华北、华中吸引到淞沪来，使得华北及华中变得更加的空虚。 “是！”杨诚没有迟疑，当即回到反谍处去给上级发电报，他知道这份情报是真的，可信的。 严峻又扭头对文韬说道：“老文，你也给渝城发个电报吧，就算是给常校长和戴老板的谢礼。” 文韬的夫人已经在44年年初被接到淞沪，在这件事情上面，常校长和戴老板算是送了个人情，总算是没有把事情做绝。 “行，我这就去发电报。”文韬当即也转身走进了通讯处，给渝城的侍从室发电报。 目送杨诚还有文韬离开，谢晋元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淞沪的鬼子第十三军没任何调动，看来咱们是要错过这次好机会了。” “不，咱们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严峻狞笑了一声又道，“咱们得抢在鬼子发动一号作战之前发动大反攻！” “啊？”谢晋元大惊道，“严老弟你是认真的？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引火烧身？搞不好冈村宁次就推迟一号作战，先给咱们来一个第六次淞沪会战！” “那敢情好！”严峻道，“正好把老鬼子费尽心机拼凑起来的五十万步兵、二十个战车联队、七万多头驮马还有七百多架飞机，一股脑儿全部都葬送在淞沪战场！” “啊？”谢晋元愣在那。 陈千钧等十几个参谋却一个个兴奋不已，他们是真觉得淞沪警备总团有这个能力，至于原因，既然参谋长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他们淞沪警备总团一定可以做到！ 是的，他们对严峻就是这么盲目的信任！因为这种信任是通过无数次胜仗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不过谢晋元不这么认为。 摇了摇头，谢晋元又道：“不过以我的估计，冈村宁次这老鬼子应该不会轻易改变一号作战。” “那是毫无疑问的。”严峻点点头又道，“因为一号作战计划的执行关于小八嘎的生死，所以即便是我们一路推进到金陵，一号作战也不会停下来，老鬼子只会从华北以及华中抽调兵力增援！” “那就没什么问题，只要参加一号作战的五十多万日军不来淞沪战场，就没什么好怕的。”谢晋元说到这里一顿，又说道，“一号作战调走了五十多万鬼子，咱们的反攻又能调走一部分鬼子，那华北战场还有华中战场的鬼子兵力就会变得极其的薄弱，各大战区的国军还有八路军、新四军真就可以迎来一次绝好的战略反攻机会！希望他们能够抓住机会重创鬼子！” 严峻说道：“八路军和新四军是不用多说的，这么些年他们从没有停止过跟鬼子的斗争，无论处境有多艰难局面有多糟糕，他们都没有停止过跟鬼子的战斗，所以这次他们一定不会错过机会，但是国军那边就很难说，没法说。” 严峻这话并非瞎编，而是有着事实作为依据。 在原来那条世界线，八路军和新四军在八年抗战期间，与日伪军进行了11.5万余次战斗，共计消灭了50多万日军外加120多万伪军。 考虑到抗战爆发时，八路军仅仅只有三个师三万多人，新四军更只有一万余人，取得这样的战果就尤其难能可贵。 尽管消灭的50多万日军中的大部分是最后两年的战果，这时候日军的兵员素质严重下降，甚至出现了部分娃娃兵和老头兵，但是取得这样的战果仍旧很可贵。 与之相比，开战前拥有两百万正规军的国军，八年抗战打了大大小小22次会战，消灭的日军也只有五十多万而已。 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原因就是，一方积极抗日谋发展，而另外一方则是消极抗日谋发财。 国军高层消极抗日的恶果，很快就会在豫湘桂战场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即便是有严峻的提醒也没有卵用，因为国统区的老百姓早已经恨透了水旱蝗汤这样的渣滓。 第806章 围点打援 当天下午，严峻就召集十大主力团、炮兵团、快速打击团、航空团的团长还有第一舰队的司令前来四行仓库开会。 从杭城苋桥机场抢到那十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之后没多久，航空队就扩充为团，队长高崇文摇身一变就成了团长。 首先由陈千钧介绍敌情。 “去年第二十二师团被调走后不久，日军大本营就下达命令将独立混成第十五、第十六以及第十七旅团扩编为警备师团。” “那现在，第十三军一共下辖第二、第十五、第十七、第二十八四个野战师团加第六十、第六十一及第七十三个警备师团。” “四个野战师团都是下辖三个步兵联队加辎重、工兵、炮兵及搜索各一联队的主力师团，其中第二师团一万八千人，其余三个主力师团约一万五千人。” “另外三个警备师团都是下辖两个步兵旅团八个步兵大队的警备师团，约一万两千余人。” “所以现在第十三军的总兵力约为十万人左右。” “不过要说明的是，那三个警备师团分别驻守在杭城、庐州以及泰州，所以淞沪战场的日军只有四个主力师团六万三千人。” “除此之外，在淞沪战场外围还有十几万伪军，这十几万伪军大多都是乌合之众，唯独熊剑东的伪税警总团有一定战斗力！” “熊剑东的伪税警总团有三万多人，装备也堪称精良，甚至还装备了一个炮兵营，此外，伪税警总团还有大量的黄埔军官。” “参谋长邹平凡是黄埔六期的学员，第一团团长余世杰也是黄埔六期的学员，第二团团长罗涤暇和第三团团长王翔龙则是黄埔七期的学员，此外底下的营长以及连长也有大量的中央军校学员。” “再加上熊剑东的伪税警总团背靠汪伪政府的财政部，有盐税做军饷，战斗意志也较高！” “根据目前的情报，鬼子伪军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子，就算是有出入，应该也不会太大。” “接下来再说目标。” 说到这，陈千钧又抄起长木竿指着沙盘说：“这次大反攻的目标是打残鬼子的第十三军！” …… 当淞沪警备总团将目标对准第十三军，紧锣密鼓的谋划着发动大反攻时，冈村宁次也对活阎王这个危险的对手充满了警惕。 当派遣军的参谋长小林浅三郎提议将第二师团划归第十一军参与一号作战时，冈村宁次毫不犹豫的给予了否决。 “不行！”冈村宁次盯着大地图沉声说道，“仙台师团跟二十八师团是淞沪战场的防御支撑，两条腿缺一不可，一旦缺了一条，整个防线立刻就会全面崩溃，那时候崩溃的就不只是京沪地区！” “好吧，那就让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都留在淞沪。”小林浅三郎点头说，“但是第十五、第十七师团总得调走一个吧？要不然一个小小的淞沪地区，却居然留了四个野战师团，未免奢侈。” “奢侈？”冈村宁次道，“小林君，你真的觉得很奢侈吗？” “难道这还不够奢侈吗？”小林浅三郎道，“在其他战场，皇军常常需要面对两倍甚至于五倍数量的中国军队，就只有淞沪战场的蝗军数量超过中国军队的数量。” 顿了顿小林浅三郎又道：“淞沪警备总团不过四万正规军，然而蝗军的第十三军却有四个主力师团六万多蝗兵！足足一点五倍！” “你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冈村宁次说道，“淞沪警备总团除了四万正规军，还有十万民兵！” “民兵？”小林浅三郎，“这十万民兵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远不足以与正规军相提并论。” 冈村宁次道：“小林君，你这话可说错了，淞沪警备总团这十万民兵的装备确实比正规军差，但是战斗力却跟正规军没差多少，所以在淞沪战场，蝗军与中国军队的兵力数量对比并非一点五比一，而应该是一比二点五，考虑到淞沪警备总团甚至拥有坦克及航空兵，这样的兵力对比其实是很危险的。” 参谋副长唐川安夫说道：“所以大将阁下特意在金陵留下第三十七师团对吗？甚至就连第三飞行师团驻防金陵，也是专门为了淞沪战场准备的吧？” “是的。”冈村宁次并没有否认他的意图，微微颔首又道，“第三十七师团还有第三飞行师团的确是专门为了淞沪战场预留的，防的就是活阎王会在一号作战的关键时刻率领淞沪警备总团发起大规模的战略大反攻！” 顿了顿，冈村宁次又道：“一号作战关乎帝国的生死存亡，不容有任何闪失！其实我原本想留下两个主力师团，只是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兵力了。” 小林浅三郎皱着眉头说：“正因为一号作战关乎生死存亡，才更应该将更多的兵力投入到豫中以及湘桂战场啊！” “不不。”冈村宁次道，“小林君还有唐川君，请相信我，投入豫中战场还有湘桂战场的兵力已经足够了，对于常凯申和他手下的那几个高级将领我还是了解的。” “好吧。”小林浅三郎很有些无奈的说道，“既然大将阁下如此坚持，第十三军就不要动了，还有第三十七师团也留在金陵吧。” …… 这时候，四行仓库的作战会议已经进入到最后的部署阶段。 陈千钧指着大沙盘说道：“第一团和第一纵队为总预备队，二四八团、二四八纵、第一舰队、快速打击团以及航空团为攻击群，其余各团及各民兵纵队为打援群。” “战役第一阶段为突破。” “就是从真如据点把鬼子的四十公里封锁线撕开一道口子。” “战役第二阶段为围点，攻击集群以逆时针方向向东推进，经由大场直到吴淞镇，并将右翼第二师团整个包围其中。” “战役第三阶段为打援，口子撕开之后，打援群迅速跟进，在真如到罗店一线建立阻击阵地。” 第807章 提前反攻 时间来到1944年3月上旬。 惊蛰才刚过，在缅甸率先发起反攻的中国远征军在孟关附近全歼日军第十八师团。 消息传到渝城之后，常委员长深受鼓舞，当即通过无线广播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讲，号召全国军民发起更大规模反击，争取早日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然而，话音才刚落，国民政府就拉了一坨大的，又双叒叕特么的发生了泄密事件。 消息具体是从渝城，还是从下面的哪一个战区泄露的，已经无人考证，但是日本内务省已经知道中国人已经知道一号作战。 于是，日本内务省的特别高等警察课一边在暗中加紧盘查内部的泄密人员，一边紧急通知冈村宁次尽快修改一号作战计划。 “纳尼？修改计划？”小林浅三郎愕然道，“再有半个多月一号作战计划就要全面铺开，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修改作战计划？” 唐川安夫也附和道：“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时候修改计划只会导致更大的混乱。” 冈村宁次没有做声。 其实他也非常清楚，一场战役的准备工作是很繁锁的，哪个部队哪个时间进入哪个位置，弹药以及给养的囤积及运输问题，沿途兵站的设置，还有伤员收治，再还有下发给各个军甚至各个师团的具体作战计划，都已经安排好。 这个时候再做修改，哪怕只是一丁点的修改都有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变得面目全非，而且很容易忙中出错，出现疏漏。 沉默了片刻，冈村宁次又沉声问道：“第二十军司令部什么时候能到达指定位置？” 唐川安夫道：“大概还要一周左右时间才能到。” “先不管了。”冈村宁次当即说道，“提前吧。” “提前？”唐川安夫道，“大将阁下的意思是，一号作战提前发动吗？提前几天？” 冈村宁次道：“明天上午就直接发起一号作战，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局面只会越来越不利。” “现在的局面就很不利。”小林浅三郎皱眉道，“因为我们并不确定，中国军队是在什么时候知悉的一号作战计划？还有就是，他们具体知道了多少？最后就是，中国军队针对一号作战计划具体又做了些什么样的部署？如果不先弄清楚这些，就贸然发起一号作战，很容易陷入被动局面！” “问题不大。”冈村宁次把他的思路和盘托出，“八路军和新四军肯定会积极发起战略反攻，而且兵力基数也庞大，但是他们的装备较差，缺乏攻坚的重型武器，所以威胁其实并不大。” 唐川安夫道：“活阎王和他的淞沪警备总团呢？这支部队不仅斗志高，武器装备也堪称精良。” 冈村宁次道：“活阎王和他的淞沪警备总团肯定不会坐视，威胁也大，但是淞沪有第十三军的四个主力师团和包括黄卫军在内的皇协军十几个师挡着，此外还有第三十五师团做预备队，只要不出现大的意外，没有问题。” 小林浅三郎：“国军呢？各大战区的两百多万国军大概率也不会坐视，倘若这两百多万国军趁着蝗军发动一号作战时发起反攻，那么华中、华北甚至于满蒙战场顷刻之间就会全线告急。” “绝对不会。”冈村宁次自信的道，“相信我，各大战区的国军色不会轻易反击，而只会眼睁睁看着蝗军与八路军、新四军乃至于淞沪警备总团大战！” 小林浅三郎和唐川安夫对了记眼神，说到对常凯申此公的了解，还得是大将阁下。 …… 次日，日军十二个师团、四个独立旅团、一个飞行集团、一个骑兵旅团外加三个战车师团，将近四十万人马从豫北、鄂北及湘北等多个方向同时向国军一战区及九战区发起猛攻。 第九战区情况还算好，有抗日钢头撑着，勉强还能顶住，但是第一战区却是兵败犹如山倒，甚至还闹出了当地百姓帮着鬼子打国军的荒唐事件，实在令人愤慨。 …… “奇耻大辱，无耻之尤！简直丢人，丢死个人！”消息传到四行仓库，谢晋元和文韬等高级军官无不气得破口大骂。 顿了顿，谢晋元又说道：“以前听别人说，前线吃紧后方紧吃这种话，我还以为是造谣污蔑，可是如今看起来，吃点喝点还只是冰山一角，党国的有些高级将领甚至开始鱼肉百姓，他们简直比日本鬼子都还要残暴，还要恶毒十倍！” 文韬道：“这也就难怪，豫北的百姓竟然帮着鬼子打国军！这些混蛋竟然还有脸跟别人叫屈，他们怎么不去死？怎么就不去死！” “行了，不要那么激动。”严峻却显得云淡风轻，国党还有国军的高级将领都是群什么货色，身为穿越者的严峻再是清楚不过。 不排除也有少数清廉的。 但最终，这些原本想要清廉的高级将领也会被迫和光同尘，因为要是太清廉，直接会被当成赤党分子给抓起来。 常校长就更加不用多说，买办阶级总头目，从他登上政治舞台的那一刻开始，屁股就是歪的，劳苦大众的利益在常委员长心里，永远不是首选项，永远排在最后。 所以说，不要妄想国统区的百姓会被善待，豫省的百姓都已经开始啃树皮了，还要逼着你纳粮完税这才是常态。 顿了顿，严峻又接着说：“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比如说国军的军纪风气还有生态，但是有些事情却是我们能做到的，比如说狠狠的打击鬼子第十三军，迫使鬼子从其他战场向淞沪增兵，最终让鬼子的一号作战一败涂地！” “对对！”文韬恍然道，“为那种狗屁倒灶的人和事置气，不值当，还是打小鬼子才是正经！” 谢晋元：“严老弟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提前？” “没错！”严峻沉声道，“既然鬼子提前，那我们也提前！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鬼子好过！” 第808章 色厉内荏 法租界，唐宅。 唐家的宅子已经基本修复，虽说跟之前不能相比，但是至少没有三年前那样的破败。 还有租界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个个显得意气风发，看得出来，大多数人的精气神已经大不相同。 长达七年的战火锤炼下来，就是一块顽铁也已经被炼成精钢，整个淞沪的精气神是真的不同了。 所以法租界还有公共租界虽然看上去很破，却仍然生机盎然。 只不过，唐父却不在此列。 尽管陈喜已经跟唐芷结婚，唐芷甚至都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儿，但是唐父对陈喜这个女婿却仍旧热情不起来，他是真的很嫌弃陈喜。 所以当陈喜说到淞沪警备区正在跟租界当局谈判，打算要收回两大租界的治权之时，唐父顿时就激动起来，连酒杯都差一点顿碎。 “简直是荒谬！荒谬至极！” “就只是区区一个警备区，谁给你们的权力竟然敢跟洋人谈判收回治权？这叫僭越，你知道吗？” “要是在古代，僭越可是跟造反同罪，要杀头的！你们那个参谋长也真是胆大妄为！” “爸，参谋长只是给洋人施加压力而已，如果真要收回治权，肯定要正式签订文书，那肯定需要国府出面才可以签署。”陈喜自然不愿意唐父批驳严峻，极力回护。 “施压也不行！”唐父却兀自怒意难消，忿然说，“他有什么资格跟洋人施加压力？他就是一个当兵的，谁给他的自信能够比洋人更好的治理两大租界？” “西方列强进入现代文明有多久了？我们中国进入到现代文明才多久？连走路都还没有学会呢，就想着要跑？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陈喜便也恼了：“无论如何中国的城市就该由中国人来治理，叫一群洋人来治理算怎么回事呀？我们中国是没人了吗？” “洋人怎么了？”唐父越发大怒道，“洋人的治理水平可比中国人高多了，淞沪的租界就该交由洋人来治理，小赤佬，侬要给我搞搞灵清，这里是淞沪！” “淞沪怎么了？”陈喜反唇相讥道，“鸦片战争结束已经整整一百年，我们中国人能够戒掉口中的大烟，还能戒不掉心中的大烟？” “侬什么意思？侬这是在港我戒不掉心中的大烟？”唐父道。 “难道不是吗？”陈喜毫不客气的回怼道，“我们参谋长说，在淞沪仍有一批人怀有恋殖心理，希望淞沪仍然还是洋人的殖民地，我看你就是这样的人！” “出去，滚出我家！”唐父说不过，就只能伸手赶人。 “走就走！”陈喜也不惧，谁还能没点脾气？老丈人就能够胡说八道不讲道理？ “今后也别再来了，我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婿！”说完，唐父又扭头冲唐芷大吼，“唐家也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女儿！都滚吧！” 从唐家大宅出来，看到抱着女儿流泪的唐芷，陈喜内心又涌起浓浓的怜惜之情：“阿芷姐，对不起啊，我刚刚又让你难做了。” “没事的。”唐芷腾出一只手抹去脸上泪水，强颜笑道，“我爸就是这臭脾气，等过几天我再带着小宝回来看他，气就消了，你再说几句软话事情也就过去了。” 陈喜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是现在就回去跟他赔个罪，不然的话回去了你也不会开心的。” 然而陈喜才刚转过身，一个通讯兵就挎着脚踏车从愚园路上飞奔而过，远远的看见陈喜和唐芷两人穿着淞沪警备总团的军装，便高声问道：“淞沪警备总团的？” 陈喜点点头应道：“是。” 通讯兵当即刹停脚踏车，再抬手回了记军礼，说道：“司令部命令，所有人员一律取消休假，立即归队，有重大紧急战斗任务！” “是！”陈喜啪的立正。 唐芷抱着孩子只能点头。 通讯兵给两人传达完命令，立刻又挎上脚踏车往前飞奔而去，遇到下一个身穿淞沪警备军团制服的军官之时，便再一次传达命令。 陈喜也赶紧拦了辆黄包车，带着唐芷匆匆返回侦察营的驻地。 等到唐母追出来时，愚园路上早已经不见女儿女婿还有宝贝外孙女的身影，当即便黑着脸回到家中把自家男人好一顿数落。 “你说你，女儿女婿没回来的时候成天念叨，可真要回来了，又一见面就掐架，一见面就掐架，你说你这是弄啥？你这是弄啥咧？” “我就是找两坛酒的工夫，你又把人气走了，你个死老头子，真是越活越回去，真是气死我了。” “老婆子，他们真的走了？” 唐父心里其实也有些后悔，关键还是害怕女婿带兵回来抓他，大小都是个连长，手下百多号兵。 而且淞沪警备总团这些兵，跟他们那个参谋长都是一个德性，抓洋人都跟抓小鸡仔似的，但凡敢反抗一下，就是一顿暴揍。 沪上那些名流就更不用说，看见了淞沪警备总团的兵，那真就跟老鼠见了猫，浑身哆嗦。 唯独那些贱民见了淞沪警备总团的兵就跟见到了亲人，一个个都亲热得不行，属实离谱。 所以唐父是真怕他女婿一怒之下带兵回来抓他蹲班房。 “不走？留下来让你骂啊？” “那个，他们有说什么吗？” “没有，等到我追出去时，街上都没看见他们人影了，估计是被你气得不轻。” 唐父顿时更加担心。 不是吧？别吓我啊。 唐父真的是把租界小男人的色厉内荏展现得淋漓尽致，平常看着人五人六的，遇见洋人或者不讲道理的武夫立刻怂得一批。 唐母也看出了唐父的担心，顿时嗤的笑道：“瞎担心什么呢？你女婿才不会带兵来抓你，真是。” 顿了顿，唐母又道：“我估计是又有紧急任务回去了。” 唐父闻言松了口气，顿时感觉自己又行了，哼声说道：“我哪里担心了？我有啥担心的？他是我女婿，还敢带兵抓老丈人？” “现在你又承认了？”唐母嘁的一声道，“早干吗了？” 第809章 炸成火海 “那是因为他不敬老。” “毕竟是女婿，你别老是当成自家儿子一样教训。” “女婿怎么了？老话说女婿是半子，老子教训一下儿子竟然还敢顶嘴，反了他了还！” “真是个老古董，你那些老思想也确实该改一改了，淞沪警备总团治理租界可比洋人强多了，以前的租界多乱？现在治安多好？那些小流氓小瘪三统统都不见了，淞沪警备总团要是能早点来淞沪，我们家阿全也就不会被青帮绑票……” 说到这，唐母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眼中却已经涌起了泪水，显然是又想起了被人撕票的独子。 唐父也神情黯然，嘴上却兀自不肯服输道：“光是治安好有什么用？关键还得看经济，侬看看淞沪警备总团把淞沪的经济搞成什么样了？那真是百业凋敝！” “死老头子又胡说八道。”唐母毫不客气的回怼道，“淞沪现在的百业凋敝是淞沪警备总和严参谋长造成的吗？得亏有淞沪警备总团和严参谋长，要是换成别人，淞沪的几百万老百姓早就饿死了！” 顿了顿，唐母又接着说：“严参谋长和淞沪警备总团的人，不光治安搞得好，经济也搞得好，自从他们来了后，租界的中国人才真正的有了尊严，租界才没有大面积的饿死老百姓，也就是死老头子你这样的白眼狼，才会嫌弃人家。” 唐父被数落得哑口无言。 …… 张本凡一也在遥望着远处淞沪的灯火发呆。 时间进入到1944年之后，就是白痴都能够看得出来，小日本已经是日薄西山，被赶出中国已经是早晚的事情了。 于是乎，像张本凡一这样的投靠了日本人的中国人，就不由得开始替自己的前途担心。 第十三军司令部翻译处的几十个华人翻译，都在暗中想方设法的托人找关系，试图摆脱掉汉奸的身份重新上岸。 张本凡一也同样在托人找关系洗刷自己的汉奸身份，不过由于人脉少，几乎毫无进展，甚至还被白白骗走了不少的钱财。 “张桑，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日本人的声音响起，张本凡一急回头，便看到翻译处的处长斋藤健一郎。 “快跟我回去！” “有紧急任务！” “哈依！”张本凡一微一顿首又小声问道，“斋藤君，我能问一句，这次是什么任务吗？” “当然。”斋藤健一郎对于张本凡一还是非常的照顾，当即如实说，“新成立的第六方面军需要大量日语翻译，派遣军总司令部要求我们第十三军支援一批。” “那税警总团这边？”张本凡一不太想去第六方面军，他不想离开家乡太远。 斋藤健一郎正要说话时，前方寂静的夜空中陡然之间响起刺耳的防空警报声。 紧接着，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从夜空中传来。 再接着，是炮弹的尖啸。 斋藤健一郎和张本凡一急回头看时，只见一道道璀璨的流光正从夜之中划过，随即向着真如据点方向攒落下来。 看到这，斋藤健一郎的脸色便立刻垮下来：“八嘎，看起来你们去不了第六方面军了！” …… 在金陵，日本陆军中国派遣军司令部驻地，参谋次长唐川安夫正带着参谋在收拾地图。 冈村宁次和小林浅三郎则一身轻松的从休息室出来，准备坐车前往下关码头，再从下关码头搭乘溯江船舶队的炮艇前往江城。 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冈村宁次将在江城指挥一号作战。 冈村宁次和小林浅三郎一前一后刚刚走到门口，大厅一角的电话铃却突然间响起。 “麻西麻西。”唐川安夫当即走上前抄起电话。 过了几秒钟，唐川安夫忽然间捂住话筒对冈村宁次说道：“大将阁下，真如据点遭到攻击！淞沪警备总团终于还是发起反攻！” “八嘎牙鲁！”冈村宁次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活阎王这家伙的反应是真快啊！一号作战才刚刚开始，他的反攻也就来了！” 小林浅三郎小声问道：“大将阁下，那么你还要按原定计划去江城吗？还是说等几天再走？” 冈村宁次想了一下说：“那就还是先等几天吧，不能急。” 薛老虎等人虽然危险，但是跟活阎王相比显然差了一截，所以还是先留在金陵看一看情况，万一苗头不对，他也能就近指挥。 …… 高崇文驾驶着6号机缓缓降落下跑马厅的跑道。 没等6号机完全停稳，牛泽丰就已经带着地勤组冲上来，忙着往6号机的机腹挂载航弹。 加油燃油则用不着。 因为6号机才飞了一次，从跑马厅到真如据点的距离更是只有区区几十公里，所以油箱里的汽油只消耗了一点。 不一会，一颗500公斤的凝固汽油弹就已经挂载完成。 地勤组迅速清理出跑道。 牛泽丰向高崇文打出一个可以起飞的手势。 高崇文往前一推操纵杆，6号机便开始往前滑跑，几秒钟之后机头猛的往上一窜便腾起空中。 几乎是高崇文驾驶着6号机才刚升空，叶同发就驾驶着7号机从另一端降落在跑道。 地勤组便又是一通忙碌。 高崇文则驾驶着6号机很快就飞临真如据点上空。 从高空中俯瞰，只见真如据点已经被炸成了火海。 是真的被炸成了火海。 因为航空团今天晚上使用的都是米国支援的凝固汽油弹。 这批凝固汽油弹都是米国运输机借着夜幕悄然运进来的，这是兰代尔送给严峻的一份谢礼。 高崇文很快选好目标，然后一推操纵杆就向下发起俯冲。 等俯冲到差不多五六百米的高度时再轻轻摁下投弹按钮，机腹下的凝固汽油弹便呼啸而下。 下一刻，一团耀眼的烈焰便立刻从6号机瞄准的点爆开，然后向着两侧以及前方猛烈扩散，最终形成了一片宽度大约二十米，长度将近有一百米的巨大的火海！ 火海中，无数的鬼子和伪军正在惶然奔走，隔着几百米，仿佛都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哀嚎声。 第810章 真过瘾哪 小林忠次通过炮队镜往瞭望孔外面看去，只见碉堡正面的地表阵地已经完全变成火海。 守在地表阵地的几个步兵组和机枪组也全部变火人，有些人已经倒地抽搐，有些人却仍然带着浑身的火焰在阵地上狂奔。 “是凝固汽油弹！”小林忠次咬牙切齿的道，“跟米军在太平洋以及东南亚的岛屿争夺战中使用的凝固汽油弹一模一样，一炸就是一片，足有几千个平方！” “小林君，别看了！”第十五师团的师团长矶田信男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拄着军刀坐在指挥室的一角闭目养神。 “还是积攒点体力吧。” “我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这一仗将会十分的艰苦。” …… 张义夫扛着锄头、带着一众民夫来到前沿阵地上时，只见顾青早已经带着斧头帮的一干徒众在市区内的出击阵地中等着。 “张市长，你咋来了？” “你能来，我为啥不能来？” “你是市长啊，多少大事等着你做呢，你可不能出事啊。” “那你肩上还担着整个淞沪的治安呢，你更加不能出事。” 说到这，两个人相视一笑。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但是他们喜欢现在的氛围。 顾青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真如据点的火势越发的炽烈，那熊熊的火焰几乎烧红半边天空。 “好火啊，真是好火！”顾青一脸兴奋的说，“最好能把真如据点里边的鬼子统统都烧死。” “那恐怕是办不到的。”张义夫幽幽的说道，“来之前，我去了一趟四行仓库，严参谋长说能烧死一小部分鬼子就很不错了。” “倒也是。”顾青道，“小鬼子打造这条防线毕竟花了足足三年多时间，说是固若金汤也是毫不为过，哪有这么容易烧毁的。” “但是地表阵地的活物肯定是一个不会剩下！”一个声音突然间插进来，两人闻声回头看，便看到宋满抱着个坦克帽走过来。 “宋团长！”张义夫和顾青赶紧上前打招呼。 “张市长，顾老板。”宋满跟两人握手之后，又问道，“你们怎么还亲自来了？多危险。” 张义夫道：“这话说的，等会你不也要亲自带队冲锋？” “那不一样。”宋满道，“我是团长，是军人，冲锋陷阵这是我的职责，但你们两个不是啊。” 张义夫说道：“冲锋陷阵确实不是我们的职责，但是配合国军将士搞好破袭工作，为子弟兵扫清冲锋障碍，这也是我们的职责！” 两人说话间，航空团的轰炸就结束了，炮兵团也在同时停止了对真如据点的炮击。 紧接着三发红色信号弹就带着尖啸声腾空而起。 “该干活了！” 张义夫和顾青当即便带着几千个民夫蜂拥而上，开始对封锁沟实施挖掘填埋作业。 要想在短时间内把已经拓展到十几米宽四五米深的封锁壕完全填平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将封锁壕两边的土墙挖塌掉，然后形成一个可供坦克、卡车甚至轿车通行的缓坡却是可以做到的。 这也是顾青、张义夫和几千个支前民夫的工作。 现场很快就干得热火朝天。 时不时就有没有排干净的地雷被引爆，伴随着每一次的爆炸，都必然会有几个民夫倒在血泊中。 然而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当然可以派工兵排排的进行排雷，但是现在显然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所以只能够让民夫冒着风险作业。 但是好在，刚才航空团的轰炸以及炮兵团的密集炮击，已经引爆了鬼子的绝大部分地雷。 然而，鬼子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中国人把封锁壕填平。 过了没一会，便有鬼子兵从地下掩蔽所上到地表阵地，架起轻重机就是一通扫射，甚至还有鬼子掷弹兵架起掷弹筒，将一排排的掷榴弹打进封锁壕内。 民夫伤亡急剧增加。 “狗日的，给我打！”宋满见状便立刻回到了坦克上，随即坦克营的二十多辆坦克，重机枪营的二十多辆敞蓬车都开上来，在封锁壕的内侧边沿上一字排开，对准了对面的鬼子阵地猛烈开火。 几乎是在同时，四艘炮艇也从附近的河浜开过来，架在乘员舱顶上的八挺13.2mm口径的高射机枪的枪口也被压下来，对准了鬼子的地表阵地猛烈开火。 鬼子火力遭到压制，缩在散兵坑和战壕内都抬不起头。 宋满从炮塔钻出来，通过望远镜看见一条条璀璨弹道形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密集火力网，几乎将真如据点的地表完全覆盖。 “他娘的！”宋满用力的拍了拍炮塔的顶盖，一脸满足的自言自语道，“过瘾，过瘾哪！” …… “他娘的，真是过瘾！”驾驶着6号机在高空之中盘旋等待的高崇文也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航空兵动了，炮兵动了，甚至就连海军也来了，真真就是参谋长说的陆海空立体式联合打击！ 正自感慨时，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几点红光亮起。 急转头看时，便看到南翔方向绽起更多的红光，下一霎那，夜空中便拉出一道道的耀眼流光。 十几秒钟后，封锁壕内外便腾起一团团的红光，鬼子炮击！ 鬼子在遭到猛烈攻击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动用炮兵回击。 然而这却是灾难的开始。 “逮住你了！”高崇文眼中立刻露出兴奋之色，随即猛的往前一推操纵杆，6号机便向着南翔方向呼啸而去。 真如到南翔不过十几里。 不过几分钟，6号机就已经飞临南翔镇的上空。 跟着6号机一起飞临南翔镇上空的还有另外四架轻爆击机，都是配备了夜视仪的。 下一个霎那，航空团的五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就对着鬼子的炮兵阵地进行俯冲投弹。 鬼子阵打开了探照灯，动用二几十挺高射机枪进行回击，一道道璀璨的火焰鞭便布满夜空。 然而根本没什么卵用。 因为高崇文他们只是俯冲到一千多米的高度就开始投弹，凝固汽油弹超级巨大的杀伤范围给了航空团巨大的容错率。 第811章 这下完了 不到片刻功夫，南翔的炮兵阵地就化为一片火海，数以千计的鬼子兵在火海中狂奔、倒地、挣扎抽搐，然后彻底不动。 高崇文等五架攻击机投完凝固汽油弹后立即返航，准备回租界跑马厅挂载钻地炸弹。 是的，兰代尔送给活阎王的谢礼中不止有凝固汽油弹，还有钻地炸弹，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快速打击团发起突击之前，航空团还需要再给真如据点的鬼子投掷一批钻地炸弹，将鬼子的地下工事也摧毁得七七八八。 佩戴了红外夜视仪的高崇文等五人驾驶着攻击机返航，但是另外的九个飞行员却驾驶着九架攻击机或战斗机飞临南翔上空，借着汽油弹燃烧之后发出的火光，用火箭弹对鬼子炮兵阵地上的漏网之鱼发起俯冲攻击。 看到这一幕，另外几个炮群的鬼子炮兵吓得簌簌发抖。 不知不觉间，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兵团居然已经进化到这个程度了吗？这要是再敢发炮，直接就会暴露，再然后遭到摧毁！ 日本陆军第十三军的司令官这时候已经换成了下村定。 发现中国空军居然使用凝固汽油弹轰炸日军炮兵阵地，下村定便赶紧下令另外几个准备发炮支援真如据点的炮群偃旗息鼓。 …… 第十五师团的参谋长小林忠次仍还在通过炮队镜瞭望。 第十五师团本部所在的这个半埋式碉堡内部空间很大，设计得也是十分巧妙，从正面的瞭望孔可以清楚看见前方的封锁壕。 借着曳光弹、炮弹的光芒，小林忠次甚至可以看见正忙着破坏封锁壕的中国民夫的身影。 蝗军先是用重机枪、掷弹筒进行火力压制，但是很快，就遭到了对面国军的火力反压制，中国人甚至动用了炮艇实施反制。 蝗军在地表阵地上呆不住，只能撤回碉堡以及战壕内，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用火力压制中国民夫，不让他们破袭。 碉堡虽然不惧怕对面国军的火力压制，但是由于射角的限制，碉堡之内的火力打不到正在封锁壕内搞破袭作业的中国民夫。 但好在，隐蔽在南翔附近的野炮兵第十五联队很快就开炮了，伴随着一排排炮弹的落下，正在封锁壕内作业的中国民夫顷刻之间被炸得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只可惜，好景不长。 刚刚打了几排炮弹，野炮兵第十五联队就没有了动静。 “八嘎，怎么不打了？”小林忠次回头冲一个参谋吼道，“快给野炮兵第十五联队打电话，问他们怎么不打了？没炮弹了吗？” 小林忠次并没有瞎说。 现在现在第十三军的各个炮群的炮弹储备都是所剩无几，所以每次炮击之时都得算计着打。 其实第十三军还算好的。 据说第一军、第十二军还有驻蒙军的各个炮群，所有的炮弹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 什么？你问被搜刮走的炮弹都去了哪里？当然是调配给第六方面军用于一号作战。 听到小林忠次的喝问，第十五师团的通讯课长当即抄起电话打给南翔的野炮兵第十五联队。 然而电话迟迟没人接。 直到铃声响了好一会，才终于有人接起，然后一个听上去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的声音传来。 “麻西麻西？师团部！” “麻西麻西，这里是野炮兵第十五联队，我是多田一郎。” “多田君？你们为什么要停止炮击？为什么不继续炮击？” “不是我们不想开炮，而是没有办法开炮了，中国人往我们阵地扔了至少五颗凝固汽油弹，现在整个阵地都已经陷入到火海，所有的人员以及大炮，都在燃烧，还有炮弹不停的殉爆，你听……”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就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紧接着听筒里就只剩嘟嘟的盲音。 “多田君？” “多田君？！” 通讯课长挂断电话，然后转身向小林忠次报告：“参谋长，野炮兵第十五联队已经被摧毁了，中国人投了至少五颗凝固汽油弹！” “八嘎牙鲁！”小林忠次闻言脸上神色当即变得无比难堪，“这么说前几个月不断有米军的运输机趁夜降落在淞沪，就是专来来给淞沪警备总团运输凝固汽油弹？” 通讯课长道：“怕就怕，不止运了凝固汽油弹，说不定还有让北米军吃够了苦头的钻地炸弹！” “你说什么？钻地炸弹？”小林忠次神情一凝，正在角落闭目养神的矶田信男也一下睁开眼。 下一个霎那，师团部所在的主碉堡顶上就响起膨的一声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砸在了碉堡顶上。 小林忠次的心脏当即漏跳了一拍，八嘎，不会这么倒霉吧？中国人扔的不会真是钻地炸弹吧？ 正转念之间，碉堡顶上就骤然间响起一阵无比刺耳的声音，那种声音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用尖锐的物体在玻璃上摩擦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声音，真的是无比刺耳！ 包括第十五师团的师团长矶田信男和参谋长小林忠次在内，主碉堡内的大大小小几十个鬼子军官还有士兵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但是没有用，根本没用。 那尖锐的刺耳的声音依然还是从手指缝渗进来，刺入耳膜，刺得所有的鬼子发出痛苦的哀嚎。 但是好在没有持续多久。 也就几秒钟，一团通红的物体就贯穿碉堡顶部，坠入到了主碉堡巨大的大厅之内。 再下一霎那，这团通红的物体就猛的炸了开来，那种亮光，就好像是太阳突然之间来到近前，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矶田信男、小林忠次还有师团部的几十个鬼子军官以及士兵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八嘎牙鲁，这真的是钻地炸弹啊，这下完了！ 真的完了！淞沪警备总团航空团扔了总共五颗钻地炸弹，其中的一颗无巧不巧，正好钻进了第十五师团师团部所在的主碉堡。 爆炸过后，包括师团长矶田信男、参谋长小林忠次在内，第十五师团的整个师团部被秒杀！ 第812章 势如破竹 “这玩意就是钻地炸弹？”宋满透过望远镜，清楚看见前方几百米外的大碉堡猛的向上拱起，再然后又往内塌缩，再然后才是漫天的烟尘向上扬起。 这一幕在凝固汽油弹爆炸之后形成的大火中可谓纤毫毕现。 砸了砸嘴，宋满又说道：“还真他娘的厉害！” 宋满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要是当初小鬼子也有米国人发明的钻地炸弹，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老大楼也未必能扛得住。 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们淞沪警备总团未必就能守得住淞沪。 “你错了！我们守得住！”就在宋满暗自心惊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来。 “参谋长？”宋满回头，发现严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他的一号坦克上，站在他身边。 点了点头，严峻又说道：“坡道已经填好了，鬼子阵地也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可以进攻了！” “是！”宋满答应一声，当即就要缩回车内，却又被叫住。 “等一下！”严峻又道，“宋蛮子你听好了，不要上头啊！推进到南翔镇之后，就不要再往安亭或者嘉定推进了，立刻往右转，沿广福、刘行、杨行一路向着吴淞方向包抄过去，先围住仙台师团！” “是！”宋满抬手敬礼，再缩回炮塔内冲驾驶员下达命令。 驾驶员便立刻发动坦克。 随即，一号坦克的引擎便猛的轰鸣起来，一股股黑烟也从排气孔向上排出，差点熏严峻一脸。 严峻赶紧从车上跳下来。 宋满再从炮塔探出身来，先对着跳下车的严峻微微一颔首，再接着扬起右手往前用力的一挥，同时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炮塔内壁。 随即，一号坦克就喷吐着黑烟驶入壕沟，在一号坦克身后，另外二十多辆坦克、三十多辆卡车还有三十多辆敞蓬车也跟着驶入。 在另一侧，原本停在西虬江中支援步兵的淞沪第一舰队的四艘炮艇也再次发动，往北驶入蕰藻浜准备继续给步兵提供火力支援。 除此之外，在四艘炮艇身后还跟着六艘商船，在这六艘商船上还搭乘了快速打击团的两个营。 再说宋满亲率的坦克营，第一个越过封锁壕，从斜着向上的坡道突入鬼子阵地。 这个时候，鬼子的防御阵地已经被淞沪警备总团的炮兵团、航空团用炮弹、火箭弹、凝固汽油弹以及钻地炸弹反复蹂躏了多次，早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无论多么猛烈的炮击或者多么凶残的轰炸，都不可能彻底杀死步兵，总会有步兵漏网，总会有步兵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总会有步兵守在阵地上坚持战斗。 到了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防御阵地上的步兵的精神意志，如果他们意志坚定知道为何而战，那么即便只剩最后一人，依然还能保持冷静沉着，依然还能凭借手上拥有的一切武器进行顽强的战斗，比如说曹县战场上的志愿军战士。 但是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又或者不知道为何而战，大概率就只会发起绝望的反冲锋。 比如日本鬼子！ 当宋满亲自率领坦克营突入到真如据点，据点内其实还有不少的鬼子活着，但是这些鬼子的精神意志已经被打崩溃了，于是乎，一队队的鬼子便跳起身，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向着中国军队的坦克发起绝望的反冲锋。 这些鬼子一边往前冲锋，一边对着坦克扣动扳机，然而这都是徒劳，子弹打在坦克前装甲上，就只是丁当一声，没有任何卵用。 也有鬼子冲到坦克近前，绝望之下拿刺刀往观察孔捅进去，但是瞄得不够准，戳到了装甲上，直接把刺刀戳弯。 还有鬼子解下手雷磕响，并试图往坦克的观察孔中塞进去，但是观察孔太小，根本塞不进去。 于是又爬到坦克的上面，想从炮口塞进去，依然没能如愿，手雷怎么可能塞得进37mm主炮？ 下一刻，坦克营的二十多辆九七式坦克的前置机枪后置机枪便同时猛烈开火，一条条的弹道顷刻间在狭窄的空间内形成了一张密集的交叉火力网，趴在坦克上面，站在坦克旁边还有正在向着坦克冲锋的鬼子步兵便一排排的被撂倒。 还没完，紧跟在坦克营身后突入到真如据点的是重机枪营，三十多挺13.2mm口径的车载重机枪很快也加入到了这场屠戮盛宴。 转眼间，便是血流成河。 转眼间，便是尸横遍野。 坦克营仅只是稍作停留，又继续向前推进，一路往前推进，一路不断的发炮，扫清前进障碍。 重机枪营紧接着又跟进。 重机枪营的这三十多辆奔驰敞蓬车是经过专门改装强化的，其越野性能并不比后世某田稍差。 于是乎，后世北非以及中东的皮卡大军便在淞沪提前出现，机动能力刚刚的。 这一路，真是势如破竹。 仅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宋满亲自率领的坦克营就已经往前推进到了南翔镇，这时候鬼子第十三军甚至还没做出针对性的部署。 看着通往安亭镇的公路，宋满还有些遗憾，只可惜参谋长给他们下达了严令，要不然他真能带着快速打击团一路打到苏州城外。 要是后勤部队能够跟上，快速打击团甚至可以一路向西推进到金陵城下，直接拿回国府首都！ 当然了，这也就是想想。 宋满也知道根本做不到。 因为从淞沪到金陵直线距离都有两百六十公里，沿公路走，更是至少得三百公里，这么远的路一刻不停的快速突进，等到坦克营突进到金陵城外时只怕是二十多辆坦克已经一辆都不剩，全都已经抛锚在往前推进的途中。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执行参谋长下达的命令吧。 “全体右转！”当下宋满便从炮塔上探出身躯，在其余各车的灯光之中打出手势。 下一个霎那，坦克营剩下的不到二十辆坦克便纷纷掉头，向着广福镇方向轰轰隆隆的开进。 第813章 纸糊的防线？ 金陵，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 刚刚打包好的东西都放回去，包括大地图都重新挂回到了墙上。 冈村宁次已经彻底放弃了去江城的打算，原因很简单，因为第十三军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淞沪警备总团发起进攻还不到两个小时（包括轰炸时间），居然就让对方的坦克部队突入到了真如据点，现在正向南翔推进。 冈村宁次已经预感到，淞沪警备总团这次的进攻不简单，第十三军很可能要吃一个大败仗。 然而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小林浅三郎却仍怀有侥幸心理。 对着淞沪的巨幅地图，小林浅三郎兀自说道：“虽然真如据点遭到摧毁，第十五师团的防线已经被撕开一个两百米宽的口子，但是只要两侧的步兵第六十联队以及步兵第六十七联队反应迅速，能够及时堵住这个口子，就仍旧可以维持整条防线的完整……” 然而话音还没有落，一个通讯参谋就急匆匆的走过来，将手中的一纸电报递给唐川安夫。 安川安夫看完电报，脸上的神色立刻垮下来。 “唐川君，怎么了？”小林浅三郎沉声问道。 唐川安夫微一顿首，又黑着脸向冈村宁次两人报告道：“总司令阁下，还有参谋长阁下，第十三军刚刚发来急电，真如据点两侧的步兵第六十联队、步兵第六十七联队的各一个大队，在刚才的反击中已经遭淞沪警备总团击溃！截止到发报时，真如据点的缺口，已经从两百米扩大到将近一千米！” “纳尼？”小林浅三郎的眼睛蓦然间瞪大，这么快的？ 冈村宁次的脸色瞬间也变得十分难看，他想到了第十五师团可能会吃亏，却还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遭到击溃！ 尽管现在被击溃的仅只是第十五师团的两个步兵大队，但是冈村宁次已经看出来，第十五师团的全线崩溃已经是在所难免。 淞沪警备总团的这次反攻的力度超乎他的想象！投入的兵力以及兵器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下冈村宁次喝道：“立即给第五十七师团以及第六十师团打电话，命令他们立即开拔！” “立即开拔？”小林浅三郎一愣，随即又问道，“大将阁下，豫北战场以及湘北战场进展顺利，看上去并不需要第五十七师团以及第六十师团的助力，至少短时间内不需要更多的兵力……” “八嘎，我说的并不是豫北或者湘北战场！”冈村宁次勃然大怒道，“我说的是淞沪战场，命令第五十七师团和第六十师团立即向淞沪方向开进！” “纳尼？”小林浅三郎闻言不禁吃了一惊，难以置信道，“大将阁下，淞沪战场才刚开战，第十三军只是吃了一个小亏而已，淞沪的四个主力师团都实力尚存，尤其是仙台师团和第二十八师团，更是蝗军中的精锐，不至于此吧？” “八嘎，你根本不懂！”冈村宁次怒吼道，“快去给第五十七师团还有第六十师团打电话！” “哈依！”看见冈村宁次几乎要彻底暴走，小林浅三郎便不敢再有任何质疑，赶紧去通讯课给第五十七、第六十师团打电话。 目送小林浅三郎离开，冈村宁次兀自余怒未消，忿然说：“纸糊防线，这就是纸糊的防线！全都是饭桶，一群饭桶！” …… 几乎是同时，日本陆军第十三军司令官下村定也在苏州火车站的司令部大声怒骂。 “八嘎牙鲁，第十七师团和仙台师团在搞什么？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有派援军去支援第十五师团？” “非要等到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都跟进，彻底撕碎第十五师团的防线他们才派兵？” 正怒吼之时，一个通讯参谋急匆匆的走进车厢，顿首说：“司令官阁下，第十七师团急电！” 下村定一挥手说：“念！” “哈依！”通讯参谋猛一顿首然后打开文件夹念道，“第十三军司令部：我师团所属步兵第八十一联队在驰援真如途中，遭遇中国军队至少两个团的阻击，交火持续大约一刻钟后，又有至少两个团的中国军队从江桥方向迂回过来，而且中国军队的火力十分之凶猛，步兵第八十一联队力战难支，只能够退至北新泾据点组织防御！” “纳尼？”下村定怒道，“第十七师团派出的援军竟然被中国军队给击溃了？而且淞沪警备总团竟然往真如一个方向投入四个以上的主力步兵团？” “还有一个快速打击团！”旁边的参谋长樱井省三提醒道，“活阎王至少投入了五个主力团！” “八嘎，投入了五个团？”下村定闻言顿时神情猛然一凝，因为他知道淞沪警备总团不是一般的中国军队，别的中国军队一个师顶多相当于日军的一个步兵联队，但是淞沪警备总团的一个主力团，基本上都能够跟日军的一个步兵联队打个平手，而且还得是番号八十以内的步兵联队。 下村定正暗暗吃惊之时，又一个通讯参谋急匆匆的走进来，猛一顿首报告说：“司令官阁下，第二师团来电说，淞沪警备总团所属的快速打击团正向刘行镇逼近，看样子是打算一路向东攻击吴淞，要对第二师台形成四面合围之势！” “纳尼？”下村定目光又回到了大地图上，旁边的樱井省三当即带着两个作战参谋用蓝色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箭头。 只见这个巨大的蓝色箭头以真如为起始点，到了南翔之后拐了一个弯，再向东一路席卷广福、刘行再直逼杨行，再往前是吴淞。 “八嘎！”看着大地图，下村定咬牙切齿的低吼道，“活阎王真是好大胃口，他是想要把仙台师团一口吞掉吗？” 樱井省三沉声说：“司令官阁下，活阎王搞出这么大阵仗，淞沪警备总团肯定已经倾巢而出，那么淞沪市区此时必定守备空虚。” “哟西！”下村定颔首。 “第二十八师团立刻出击！” 第814章 国际纵队 “哈依！”樱井省三猛一顿首抓起电话筒，沉声道，“给我接第二十八师团！” 稍顷，电话接通。 下村定却突然说：“命令第二十八师团向真如出击！” “啊？”樱井省三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刚才不是说要向防御空虚的淞沪市区出击吗？ “对，向真如出击！”下村定却点头说，“多少次了，蝗军每次都是趁虚进攻淞沪市区，可是有哪次蝗军最终占着便宜了？” “呃，这个嘛……”樱井省三顿时语塞，在他记忆中，趁虚进攻淞沪市区已经不下五次，可最终这些进攻却全部遭到失败。 “所以这次就不必再重蹈覆辙了，活阎王狡猾又谨慎，他不可能留下这样一个致命破绽！”下村定摆摆手说，“所以这次，还是老老实实向真如攻击前进吧！” “哈依！”樱井省三当即对着电话筒说道，“原君吗？司令官阁下命令你们第二十八师团立刻向真如方向前进！奉贤县城？奉贤县城留给皇协军！立刻出发！” 等放下电话，樱井省三又一脸谄媚的对着下村定说道：“幸亏有司令官阁下，要不然这次我们第十三军又中了活阎王诡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家伙肯定又在淞沪市区设下了陷阱，专等着蝗军送上门去呢，之前就已经吃过多次这样的亏了。” …… 然而，鬼子失算了。 这次，淞沪警备总团用来留守市区的就只有一个主力团外加一个游击纵队，即便是算上米军英军组成的盟军也不到三万人。 看到鬼子从始至终都没向市区发起进攻，亲自带着一个主力营守在南碉堡群的杨瑞符既感到庆幸又有些遗憾。 庆幸的是不用打仗，一团也就不用死人，遗憾的则是，一团这次怕是也捞不着什么功劳。 杨瑞符非常的清楚，淞沪警备区不可能一直不清不楚，最后淞沪警备总团这支部队肯定会被国民政府给整编，到时候大概率会给个集团军番号，要不然根本不可能装下这么多人，十五万人呢！ 所以等到抗战胜利，等到淞沪警备总团整编为集团军，就会多出至少三个军长九个师长。 外调绝对没有可能。 谢文两位不会同意，活阎王更不可能让别人染指兵权，所以这三个军长和九个师长只能从现有的十几个主力团长中间选拔。 至于说谁来当军长，谁只能当师长，就得凭军功说话。 所以错过这次大战，杨瑞符觉得自己是没希望当军长，充其量也就当个师长，但也挺好。 谁让他是杂牌出身？ …… 严峻刚到四行仓库，陈千钧就正好接到杨瑞符的电话。 片刻后，陈千钧说：“参谋长你又猜对了，鬼子这次果然一反常态没有向市区发起进攻！第二十八师团居然直接去了真如！” “小子，这不是猜，而是基于事实的分析及评估结果。”严峻纠正道，“淞沪的鬼子已经被前几次尤其是第五次淞沪会战打出了心理阴影，淞沪市区的四大碉堡群已经成了他们跨不过的天堑，之前他们火力充沛尚且打不下来，现在弹药储备被调走大半，火力也遭到严重削弱，就更加没有信心，所以再给他们借俩个胆也不敢来，就算来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原来如此。”陈千钧恍然大悟道，“难怪参谋长敢把九个主力团还有九个游击纵队全派出去，只留下一个主力团以及一个游击纵队守家。” 谢晋元说道：“不是还有一万多人的国际纵队？这些盟军可是也有很强的战斗力！” 这也是事实。 自从米英苏中法五国牵头成立世界反法西同盟，法租界还有公共租界的各国驻军以及万国商团立刻就做了一次整编，编为淞沪警备总团下的国际纵队。 这三年多来，国际纵队也一直在跟小八嘎战斗，在长达三年多的小规模战斗之中，国际纵队也付出了非常大的伤亡。 一万两千多人的国际纵队累加起来的伤亡数字甚至于超过了两万人，人均一次半。 通过长时间的战斗，国际纵队的战斗力也被锤炼出来，跟淞沪警备总团肯定是没法相比，但是相比起北米战场、欧洲战场、非洲战场或者太平洋战场的同胞，那肯定是要勇猛得多也能打得多。 陈千钧忽然提议说：“说到国际纵队，要不要把意大利营隔离监控起来？再让他们守在租界会不会有危险？毕竟这次的情况跟以往不太一样，这次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部队已经倾巢而出，守家就一个主力团一个游击纵队。” 谢晋元目光转向严峻，他内心其实也一些担心意大利营，万一意大利营突然之间发生叛乱，配合鬼子给他们来一个中心开花，就算不会吃亏，肯定也手忙脚乱。 “不用。”严峻却道，“意大利营的忠诚完全不用担心，再说墨索里尼政权已经风雨飘摇，意大利营的官兵除非脑子坏掉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倒戈。” 其实严峻真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能挡得住意大利人对和平的热爱，不允许投降？意大利人会打到你允许他们投降。 对于这样的一支部队，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真不用担心。 说话间，又一个通讯参谋急匆匆的走进来：“快速打击团已经推进到吴淞镇，现在正在向吴淞镇据点发起猛攻！” “漂亮！”谢晋元忍不住用力的挥了下拳，仿佛击打空气中并不存在的对手，“只要拿下吴淞镇据点，我们就完成了对仙台师团的合围，再接下来就是打援了！” 严峻道：“传我命令，三五六团在南翔镇、江桥镇到北新泾镇一线转入防御，七九十团在广福、刘行到杨行镇一线转入防御，二四八团在真如镇、大场镇以及顾村镇保持对第二师团的高压态势，航空团不要节省汽油及航空炸弹，给我卯足了劲，协同快速打击团向第二师团发起猛攻！” 第815章 围而不攻 江湾镇，第二师团指挥部所在的半埋式地堡大厅内，师团长冈崎清三郎正在来回踱步。 这个时候距离淞沪警备总团向真如据点发起大反攻，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多小时。 可是让冈崎清三郎无法容忍的是，一直都没有搞清楚淞沪警备总团的作战意图是什么？ 淞沪警备总团的这次反击，仅仅只是针对真如据点？还是针对整个第十五师团？又或者说针对的是整个第十三军？ 为什么要弄清楚这点？ 因为只有弄清楚了淞沪警备总团的作战意图，第二师团才能做出针对性的部署又或者反制。 如果淞沪警备总团的反击只是针对真如据点，那没什么，第二师团只需守住自己防线就好。 如果说淞沪警备总团的这次大反攻针对的是第十五师团，那么第二师团就必须派出至少一个步兵联队前往真如镇。 如果说淞沪警备总团发起的是战略性的反攻，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第二师团就倾巢而出，全力以赴驰援真如镇，然后在真如附近跟淞沪警备总团打一场野战。 然而让冈崎清三郎失望或者说恼火的是，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是没有弄清楚中国人的意图。 “八嘎，影佐机关的人员究竟是搞什么啊？内务省每年给他们那么多的经费，结果他们就只会在京沪贩卖鸦片，对于淞沪的情报却完全没有建树，蠢货，饭桶！” “还有，矶田信男这个蠢货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回应？难道说第十五师团的师团部已经被中国人干掉？” 冈崎清三郎正咒骂时，参谋长今冈宗四急匆匆的走过来，猛一顿首黑着脸说道：“师团长，情况基本上弄清楚了！” “怎么说？”冈崎清三郎。 今冈宗四抄起长木竿指着沙盘说道：“真如、顾村甚至大场方向都发现了国军，结合之前有一支坦克部队向吴淞镇发起突击，活阎王的真正意图已经呼之欲出！” “八嘎，活阎王是想要包围我们第二师团？”冈崎清三郎难以置信的低吼道，“活阎王想要一口吞掉我们师团？” “是的。”今冈宗四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所以他们的快速打击团在突破真如据点之后，并没有继续向苏州方向攻击前进，而是直接右转向吴淞镇攻击前进！” 冈崎清三郎沉声说道：“出现在真如、顾村及大场镇的国军大概有多少兵力？会不会只是淞沪警备部团的疑兵？” “不是。”今冈宗四给予了很肯定的回答，“真如、顾村以及大场镇的国军至少有五千人！甚至于有可能上万！” 【注明：十大主力团都配属相应游击纵队】 “上万？”冈崎清三郎神情一凝接着说道，“那么全加起来就是一万五千人到三万人之间？” 冈崎清三郎虽然调来第二师团没多长时间，但是对于淞沪警备总团的强大战斗力并不陌生。 毕竟五次淞沪会战的战报对日军的高级将领都是公开的，谁都可以从陆军省调阅甚至研究。 一个无奈的事实就是，淞沪警备总团无论装备水平、技战术水平还是单兵的战术素养，都已经跟他们第二师团不相上下。 所以冈崎清三郎很清楚在真如镇、大场镇以及顾村镇这三个方向出现了淞沪警备团的三万多人对于第二师团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第十三军修建的环绕整个淞沪的封锁线确实很坚固，说是固若金汤也是毫不为过，但是淞沪警备总团的攻击更犀利，居然只用了短短不到三个小时就突破了第十五师团在真如镇的防线。 第二师团的防线并不比第十五师团的防线坚固多少，这也就是说淞沪警备总团同样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突破第二师团防线。 尤其是设在顾村附近的野炮兵第二联队的炮兵阵地，直接就会暴露在对方的兵锋之下。 冈崎清三郎当即喝道：“快快快，命令野炮兵第二联队立即撤回江湾镇！” 今冈宗四微一顿首说：“师团长放心，我刚才就给野炮兵第二联队下达了紧急撤回的命令。” “哟西！”冈崎清三郎欣然点头又心忖道，今冈宗四这个参谋长还是不错的。 然而冈崎清三郎的好心情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被吴淞镇发来的一个电报打破，吴淞镇丢了！ “纳尼？吴淞镇丢了？”冈崎清三郎用能吃人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通讯课长。 “哈依！”通讯课长猛一顿首又接着说道，“淞沪警备总团的航空兵动用了凝固汽油弹以及钻地炸弹，吴淞镇的几座主碉堡第一时间就遭到摧毁，整个防御体系也在短时间内瘫痪，所以面对对方的坦克部队的猛攻，就没能组织起像样的防御，很快就全面失守了。” “凝固汽油弹？”冈崎清三郎黑着脸喝道，“钻地炸弹？确定是凝固汽油弹和钻地炸弹吗？” “哈依，已经确定了，的确就是凝固汽油弹和钻地炸弹。”通讯课长顿首道。 今冈宗四说道：“师团长，第十五师团的师团部多半也是遭到钻地炸弹的突袭攻击。” “八嘎！”冈崎清三郎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世界上怎么会出现钻地炸弹这种东西？今后蝗军还怎么打防御战？可恶！” “根据北米军的经验，只能继续加厚混凝土工事的厚度，又或者将地下工事隐藏得更加深！”今冈宗四摇摇头，又接着说道，“只可惜这两条对我们都不合适，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够撤离主碉堡，因为几个主碉堡已经不再安全了。” 当下冈崎清三郎只能带着师团部紧急撤离了江湾主碉堡，并且给各个联队下达了紧急命令，准备与淞沪警备总团打一场残酷、血腥的阵地防御战。 然而这场阵地防御战并没有爆发，或者说没有很快爆发，第二师团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 对没错，淞沪警备总团对第二师团的策略就是围而不攻，严峻的第一意图是打援，就打援。 第816章 F6F地狱猫 四行仓库。 “参谋长，快速打击团发来电报，他们已经在五分钟前拿下吴淞镇！驻守在吴淞镇上的一个鬼子大队已经被击溃！”通讯处的一个通讯兵进来报告。 “太好了！”谢晋元用力的一挥手说，“严老弟，第一阶段的作战意图基本达成了！” 严峻轻轻颔首，随即又把目光转向面前的大地图。 陈千钧正带着两个作战参谋用铅笔在地图上作业。 只用了几分钟，三个人便将最新的敌我态势标明。 画完最后一个箭头，陈千钧又指着地图对严峻两人说：“司令还有参谋长，截止到目前，三五六团已经全部进入指定位置，并且正在抓紧修筑防御工事，七九十团及配属给三个主力团的游击队正向着广福、刘行以及杨行前进！” “最多再过两小时，七九十团就能进入到各自的位置，再然后就是抢修工事，问题不大。” “二团、四团还有八团则已经在指定的区域全线展开，对鬼子第二师团摆出了攻击态势。” “漂亮！”谢晋元再一次毫不吝啬的对参与作战的各主力团表示赞赏及肯定，“严老弟，我必须得承认，淞沪警备总团在你的率领下已经成为一支精锐之师，不仅作风勇猛，执行力更是强悍！这样一支军队，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支强悍的北伐军！” “还有进步的空间。”严峻笑了笑，随即又一板脸说，“通知修械处，抓紧时间收拢并修复抛锚在路上的坦克及各种车辆，修好之后尽快送往吴淞镇，对了，把汽油还有弹药一并送去，要快！” 伍杰应了声是，当即转身匆匆离开。 严峻又接着说：“通知租界跑马厅，可以给那十二架地狱猫战斗机加注燃油并挂载弹药了！” 地狱猫战斗机，也是兰代尔送给严峻的礼物之一，一共十二架，正好编成一个中队。 “是！”陈千钧答应了一声，当即一把抄起电话。 谢晋元却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之后才急声说：“什么情况？天色眼看就快亮了，严老弟你怎么还让地勤队准备好战斗机？” 严峻扭头看了一眼瞭望孔外面的夜空，依然是一片漆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谢晋元又说道：“老弟，你该不会是准备让航空团在大白天的时候跟鬼子航空兵进行战斗吧？没有这个必要，咱们有夜视仪啊，放着这么大的优势不用，却非要在大白天跟鬼子航空兵打，何必呢？” 严峻幽幽说道：“如果航空团不出击的话，三五六七九十这六大主力团就必须顶着鬼子航空兵的狂轰滥炸跟鬼子拼命！” “那又怎么样。”谢晋元不以为然道，“以前咱们又不是没有顶着鬼子航空兵的狂轰滥炸跟鬼子步兵拼命，最后不也挺过来了？我还是觉得，航空团不应该冒险！哪怕步兵多付出些牺牲，也不能让航空团冒险，不值当啊！” 两人正说话间，高崇文带着叶同发抱着飞行头盔走了进来。 刚才在门外时，高崇文就听到了严峻两人的对话。 于是高崇文一进来就说：“司令，我们航空团是战斗部队，不是养在花厅里的花朵。” 高崇文很想说，当年他还在第四航空大队的时候，整个大队将近百人几乎都牺牲了，而且牺牲的时候平均年龄仅仅才二十三岁。 所以，牺牲对于航空兵来说再平常不过，他们也不怕牺牲。 不过这话终究没说出口。 因为现在他已经不再是第四航空大队的飞行员了，他现在的身份是淞沪航空团团长。 顿了顿，高崇文又说道：“而且，司令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们航空团，我们航空团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更何况现在有了地狱猫，对付鬼子航空兵就更加不在话下！” 谢晋元还是有些不放心，皱紧了眉头说道：“都是战斗机，地狱猫又能够比零式强到哪里去？” “司令，那可强太多了！”高崇文是行家，如数家珍的道，“不仅是装甲防护远远胜过零式，火力还有机动性能也要强过零式，最最关键的还是，地狱猫的发动机功率几乎是零式的两倍，而且还是改进之后的零式！发动机功率大，不仅意味着更快的速度，更意味着更高的升限，这可以让我们在空战中拥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严峻接着说道：“其实，f6f地狱猫真正的优势，是针对零式战斗机的几个致命弱点做了极具针对性的强化或者优化。” “比如说速度超过370公里每小时后，零式的副翼和操作杆会变得沉重，机动性会大打折扣！然而地狱猫在同等速度下的机动性能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再比如说零式使用的浮动式化油器，当飞机急剧减速时，发动机很容易停车熄火，然而地狱猫就不存在这样的缺陷。” “再比如说零式使用的铝合金机身虽然重量较劲，但是金属抗疲劳强度也相对较差，在进行长时间大负载飞行之后很容易解体。” 顿了顿，严峻又接着说：“航空团只要利用好了这些缺陷，在空战中使用相应战术，就很容易对鬼子的零式实施猎杀！” 旁边的高崇文和叶同发早就已经跃跃欲试，因为严峻刚才说的这些都是米军提供的，他们两个也已经在文件上看到过。 所以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驾驶着f6f地狱猫战斗机与鬼子的零式来一次正面的战斗，哪怕是大白天也在所不惜，还是那一句话，航空团不是花厅的花朵，他们不可能一直躲在夜间打游击，总有一天他们需要在大白天堂堂正正的去跟敌人的航空兵进行对决。 “司令，你就同意了吧！”高崇文恳求道，“我向你保证，航空团一定会取得胜利，我们一定会把鬼子打得屁滚尿流！” “老弟你说呢？”谢晋元只能够征求严峻的意见。 严峻笑着说道：“我看行。” 谢晋元便也只能点头同意。 第817章 首当其冲 在南翔镇。 六团团长正带着两个警卫在巡视各营的防区。 刘桂卿虽然还是团长，过的却是师长的日子，因为他手下除了六团的三千多人，还有第六游击纵队的一万多人枪。 第六游击纵队的一万多人虽然装备要比第六团稍微差点，因为第六团用的米械，第六游击纵队使用的是日械装备，但是训练还有技战术素养方面都不比六团差。 所以才说，刘桂卿现在过的就是师长的日子，真的师长。 犹记得七年多前刚刚参加第一次淞沪会战时，自己还只是个小小的连长，现在七年多过去，自己名义上只是团长，实际上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师长，物是人非。 十六营营长黄德彪是少有的跟着刘桂卿参加过第一次淞沪会战的湘军老兵之一。 黄德彪心下同样感慨。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当年咱们六十二师刚开到淞沪战场时足足有七千多人，可现在就只剩咱们两个。” 黄德彪正感慨时，刘桂卿却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大战当前就别在这里悲春伤秋了，抓紧时间构筑防御工事，天亮之后小鬼子就该发起反扑了。” “团长，放心吧。”黄德彪一拍胸脯说道，“现如今六团的湘籍老兵确实是没剩几个了，但是湘军的作风却已经保留下来，都说桂军和陕军能打，但是论打硬仗，还得数我们湘军，无湘不成军嘛！” “这都是屁话。”刘桂卿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忽悠，沉声道，“什么湘军桂军陕军的，都一样，哪都有好兵，同样的哪都有孬兵，所以是哪里人不是关键，关键是有没有勇气，有没有脑子！” 顿了顿，又道：“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兵是从血与火中杀出来的老兵，勇气从来就不是问题，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有没有脑子！” 黄德彪笑着说：“团长，咱们六团的兵不缺勇气，同样也不会缺脑子，都准备好了。” “十六营真的准备好了？”刘桂卿还是有些担心，又说道，“老黄我跟你说，这次反击作战，南翔镇的位置最为关键，所以咱们六团的表现也是最关键。” “而你们十六营又是关键之中的关键，首当其中！” “你们十六营有个闪失，就极有可能导致整个六团的崩盘，进而有可能导致整个总团的崩溃！” “所以说，你们十六营的防线怎么重视都不过分，你小子可一定千万要给我上点心！” 黄德彪的表情变得严肃：“团长，我们十六营真准备好了，不光是思想上准备好了，防御阵地的构筑上也下足了工夫，这次鬼子不来就罢了，若是敢来，非得让狗日的碰个头破血流不可！” 刘桂卿又问道：“说说，你们十六营在哪些方面下了工夫？” 黄德虎便立刻开始讲解：“首先是纵深梯次配置，少摆兵，多屯兵，最大限度减少敌军炮兵及航空兵的杀伤力，同时还能最大限度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 “其次，是正面阻击与侧翼反击互相结合，如果有机会就切断敌人退路，形成合围，如果没有机会就形成牵制，迫使敌人撤退！” “最后就是三朵花战术！” “打住！”刘桂卿说道，“这是单纯的战术问题，地形呢？十六营的战术没有跟地形相结合？” “有啊，当然结合地形！”黄德彪一拍大腿说道，“南翔有小鬼子留下的大量棱堡，正好可以用来屯兵，还有鬼子留下的大量的散兵坑及交通壕，正好用来阻击以及向着两翼迂回，还有鬼子留下的大量的碉堡暗堡，稍微修复一下，完全可以作为我们的重机枪工事。” 听到这，刘桂卿就放心了。 黄德彪确实没有掉以轻心，确实做了充分的准备。 刘桂卿拍拍黄德彪肩膀，又说道：“若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鬼子投降之前的最后一场硬仗了，一定要打出六团的威风！霸得蛮！” 黄德虎昂然道：霸得蛮！ …… 苏州，第十三军司令部。 根据通讯课提供的战报，作战课已经在第一时间将淞沪战场的最新态势图呈现在了大地图上。 樱井省三指着地图说道：“司令官阁下，综合目前的情报，已经可以确定，淞沪警备总团的至少三个主力团加三个游击纵队已经在南翔、江桥到北新泾一线构筑起右翼阻击阵地，还有至少三个主力团将三个游击纵队在广福、刘行到杨行一线正在构筑左翼阻击阵地。” “八嘎！”下村定怒道，“淞沪警备总团这副架势，还真打算一口吞掉仙台师团不成？” “哈依。”樱井省三道，“从目前的局面，活阎王的意图的确是想虎口拔牙，在我们第十三军主力的窥伺之下，吃掉仙台师团！” “想一口吃掉仙台师团，他就不怕崩了牙？”下村定冷哼了一声又道，“十七师团集结了吗？还有二十八师团到达什么位置了？” 樱井省三顿首道：“十七师团已经在虹桥完成集结，二十八师团已经推进到莘庄附近！” “哟西。”下村定对两个师团的反应速度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又问道，“十五师团呢？” 樱井省三顿首道：“十五师团的溃兵已经逃到安亭，目前正在重新进行编组。” 下村定直接说道：“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把十五师团的溃兵编组为野战补充队，一旦十七师团和二十八师团出缺，立刻从野战补充队就地进行补充。” 顿了顿，又说道：“命令十七师团向江桥攻击前进，第六十师团向刘行方向攻击前进，第五十七师团则向广福方向进攻，第二十八师团则向南翔方向进攻。” 樱井省三沉声道：“南翔？” “是的，南翔镇！”下村定指着地图上的南翔镇道，“蝗军能不能快速突破南翔防线，将成为这一战的胜负手！樱井君，请转告原君还有黑田君，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碾碎南翔镇的守军，绝不能让他们在南翔镇站稳脚跟！” 第818章 今非昔比 “哈依！”樱井省三转过身刚要走的时候，却被下村定叫住。 下村定又接着叮嘱道：“再给派遣军司令部发一个电报，请求第三飞行师团紧急战术指导！” “第三飞行师团？”樱井省三神情一凝说，“司令官阁下，第三飞行师团需要执行一号作战，只怕是很难分身前来淞沪。” “不行！”下村定说道，“淞沪警备总团有航空队，如果我们第十三军没有航空兵提供掩护，参与进攻的各师团必定死伤惨重。” 樱井省三有些迟疑的说：“淞沪航空队很少在白天时出动，一般只会在夜间出来作战，所以，第十三军只要在白天进攻，应该就不会遭到淞沪航空队攻击。” “蠢货，那是老黄历了。”下村定沉声道，“淞沪航空队早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们现在不仅飞行员的数量更多，而且装备了米国援助的f6f地狱猫战斗机以及从杭城抢走的十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再加上之前就有战斗机及爆击机，都能编成一个飞行战队了，懂吗？” 顿了顿，下村定又说道：“所以，你觉得这次反击，活阎王还会像以前那样，只让他的航空队在夜间出来作战？这是痴心妄想！” “哈依！”樱井省三当即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另外一节车厢去给派遣军司令部发电报。 …… 第十三军的求援电报很快就呈送到了冈村宁次面前。 冈村宁次没表态，只是将看完的电报递给身边站着的第三飞行师团的师团长中村盛孝。 中村盛孝看完电报之后下意识的拒绝援助第十三军。 “大将阁下，这不可能！” “我们第三飞行师团仅只是压制飞虎队给一号作战提供空中火力支援就已经十分吃力，实在是抽不出兵力支援第十三军。” “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在前几年，淞沪航空队因为人数少，战斗机的性能差，就像是阴沟里边的老鼠，只敢在夜间偷偷摸摸的出来活动。” “可是现在，淞沪航空队不仅是人数从之前的几个人增加到了现在的将近一百人，而且还装备了米国人援助的地狱猫战斗机。” “更麻烦的还是淞沪航空队的那批老牌飞行员，其中顶尖的几个飞行员就不说了，这几人的飞行时间甚至已经超过三千小时！” “就是加入淞沪航空队较晚的那批中坚飞行员，飞行时间也至少超过了五百小时，而我们第三飞行师团的飞行员的平均飞行时间才只有一百小时而已。” “今非昔比，淞沪航空队的威胁已经今非昔比，所以动用的战斗机数量少了没用，可是如果动用的战斗机数量太多，势必会对一号作战造成很大影响。” 冈村宁次没有做声。 因为第三飞行师团是个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说到底，第三飞行师团相比起盟军的飞虎队并没有占据太大的优势。 好在飞虎队的主力正在跟南方军作战，用于跟中国派遣军作战的只是一小部分，可仍旧让第三飞行师团感到吃力。 中国派遣军的航空力量在六大战略总军中也就比本土的东部军和西部军略强些，相比北米军、关东军还有南方军都是远远不如。 除了飞机数量不足之外，其实更麻烦的还是飞行员的质量，因为北米战场、太平洋战场以及东南亚战场抽走了太多老牌飞行员，所以分到第三飞行师团的飞行员，大多都是刚刚从航校毕业的新手。 这些新手飞行员对付飞虎队的米国飞行员就已经十分吃力，让他们去跟淞沪航空队的那批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已经在飞行技艺上浸淫了五六年的老牌飞行员对抗，确实有一些残酷。 当然了，质量不行还可以拿数量来凑，只要派往淞沪战场的航空兵数量足够，可以对淞沪航空队形成碾压之势，还是有机会赢。 可是这样一来就势必会对一号作战造成严重的影响，而一号作战却是帝国的重中之重。 冈村宁次正要退让之时，中村盛孝却首先顶不住了，因为冈村宁次的沉默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当下中村盛孝说：“最多只能够动用一个飞行战队，不然的话就真会影响到一号作战。” 顿了顿，又说道：“我让独立飞行第65战队去淞沪。” 小林浅三郎说道：“这个飞行战队是第一飞行师团的精锐，不仅飞行员素质相对较好，而且装备的也都是零式，而且数量也达到了四十八架之多，将独立飞行第65战队派到淞沪去，应该就足够了。” 冈村宁次微微颔首又问：“如果把独立飞行第65战队调去淞沪战场，会不会影响到一号作战？” 中村盛孝顿首说：“影响肯定是有影响的，不过问题不大，飞虎队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在支援中国远征军跟南方军作战。” “哟西。”冈村宁次道，“那么就把独立飞行第65战队调去支援淞沪战场吧，早点粉碎掉淞沪警备总团的反攻，再行返回豫北战场支援一号作战。” …… 高崇文、叶同发已经回到了租界的跑马厅。 这时候，跑马厅的跑道早已经被填平夯实，变成硬土跑道，而且周围的看台等建筑也被拆除，彻底改造成机场，其中最长的一条主跑道长度甚至于超过了两千米。 改造完成的跑马厅机场，不仅可以起降各种型号的战斗机，甚至都可以起降b-29远程轰炸机。 两年前，杜立特中校率领的十六架b-25轰炸机在完成对东京的象征性轰炸后，就是在跑马厅机场完成中转飞行，而没有像另一条世界线因为燃油耗尽迫降日占区。 而且在兰代尔的力荐下，米国海军部也在认真考虑将跑马厅机场进行改扩建，并打造成为未来轰炸日本本土的一个轰炸机基地。 当然了，这个提议就算通过也要到年底才会推进，毕竟现在菲律宾都没有完全拿下，所以根本没办法往淞沪空运建材。 第819章 猎杀火鸡 跑马厅机场的休息室内，周文翰、林泽生还有七八个飞行员正在焦急的等待高崇文他们回来。 “团长回来了！”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兴奋的高喊，周文翰、林泽生等人便呼喇喇的冲出大门。 果然，一辆轿车已从大门口开进跑马厅，再然后嘎吱一声刹停在了休息室的大门外。 两侧车门打开，团长高崇文和副团长叶同发同时跳了下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团长，怎么样？” “参谋长他同意了吗？” 面对林泽生和周文翰的急切的询问，高崇文用力点头说：“参谋长他同意了，抓紧准备吧！” “万岁！”周文翰、林泽生等几个飞行员顿时欢呼起来，其他的飞行员则是一脸羡慕之色，他们加入航空团的时间还是太短，飞行时间也不够长，所以轮不上。 不片刻，跑马厅机场周围的十二处伪装就被地勤队撤除，露出了下面的十二架f6f地狱猫。 对没错，没有建机库。 因为机库反而更危险。 自从进入1942年之后，中国派遣军的航空兵被大量的调走，实力被严重削弱，淞沪周围三百公里内更是再见不到一架作战飞战。 只不过，日军航空兵并没有完全放弃对淞沪的轰炸，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一队轰炸机对淞沪跑马厅机场进行轰炸。 尤其是杜立特航空队空袭东京之后，日军航空兵更是出动了上百架爆击机以及几十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对跑马厅机场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狂轰滥炸，机场的几条跑道都被犁了好几遍，周围的建筑更是彻底被夷为平地。 这种情况下把战斗机存放在机库就是白送，反而是伪装网的保护效果更好些，因为伪装网能随时随地进行伪装，所以机动性高，只需要做好地面的保密工作就行。 当然了，跑马厅机场的防空火力也没落下，在机场周围部署了足足十二门卜福斯40mm四联装高射炮，此外还有三十六门m2勃郎宁高射机关枪。 都是米国援助的。 噢对了，担负跑马厅机场防空的是米国海军陆战队，就是之前兰代尔手底下的那个营。 十二架f6f地狱猫战斗机很快就被推到四条跑道上，牛泽丰带着地勤开始最后的检查。 高崇文、叶同发、周文翰还有林泽生等十二名飞行员则踩着机翼爬进驾驶舱，又在地勤的协助下检查机舱里的仪器设备。 另外的一组地勤则忙着给十二架地狱猫战斗机装弹。 米国海军援助给淞沪警备总团的这批地狱猫是f6f-5，属于地狱猫战斗机中的最新型号，机载武器除了2门20mm机炮和4挺12.7mm重机枪之外，在机翼外侧加装了六根火箭导轨，可以挂载6枚5英寸的高速火箭弹，此外机腹下还有两个挂架，可以挂载两枚450公斤航空炸弹，火力还是很猛的。 考虑到这次是空战，高崇文没让地勤挂载火箭弹炸弹，只把机炮还有重机枪的弹药装满。 不片刻，十二架地狱猫f6f战机就四架一组腾空而起。 牛泽丰扭头往东看，只见东方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 很快，十二架f6f地狱猫战斗机就爬升到了万米高空，然后在很短时间内完成空中编队。 相比九七式爆击机，地狱猫战斗机多了机载无线电台，而且可靠性也很高，不像鬼子零式战斗机的无线电台，经常出故障。 高崇文对着麦克风说道：“我再强调一遍啊，零式的最大弱点就是速度超过350公里每小时后机动性会大幅削弱，所以待会交火的时候一定要在高速状态下进行！至于急剧减速迫使零式关车熄火，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要是火候掌握不好反而容易坏事！” “放心吧，团长！”耳机里立刻响起周文翰的笑声，“我们就算不能把零式射成火鸡，也绝不会反过来让零式射成火鸡。” 林泽生也笑着说：“没错，小八嘎的7.7mm口径有坂步枪弹根本打不穿我们的驾驶舱玻璃跟油箱保护装甲，至于20mm口径机炮，不过区区60发炮弹而已。” 众人说说笑笑间，整个编队就已经飞临南翔镇上空。 高崇文的目光越过机头往下俯瞰下去，只见鬼子步兵已经分三路向着南翔镇发起进攻。 机头稍稍往下倾，与此同时将驾驶舱的位置往上抬，这属于f6f地狱猫战斗机的首创，可以帮助飞行员获得良好的视野。 编队的通讯频道里响起叶同发的声音：“团长，要不要先给南翔的步兵支援一波？” “先不着急。”高崇文果断拒绝叶同发的提议，“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争夺制空权，不让鬼子航空兵轰炸我们的步兵。” 话音才刚落，编队通讯频道里就响起一个声音：“团长，三点钟方向好像有东西！高度九！” 高崇文第一时间举起望远镜并对准三点钟方向，再然后从上往下搜索，然后很快就在九千米左右高度发现了一个庞大的机群。 至少四十架零式战斗机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机群，正向着淞沪方向飞来，从鬼子战斗机仍旧保持着编队飞行的架势看，应该还没有发现他们的飞行编队。 毕竟是背光。 当下高崇文便大吼道：“趁着小鬼子背光迷眼，冲下去，打他们一个冷不防！走！” 一边吼，高崇文一边将操纵杆用力推到底，胯下的座机便立刻以大约七十度角发起了俯冲。 下一刻，通讯频道里便传来叶同发等人的怪叫，随即整个编队十二架f6f地狱猫战斗机就纷纷向下发起了高速俯冲。 这时候太阳正好升起，清晨的阳光虽然不炽烈，却足以对迎着阳光的鬼子飞行员造成影响。 等鬼子飞行员发现俯冲下来的f6f地狱猫战斗机的时候，双方的距离甚至已经不足一千米。 还没等鬼子做出反应，淞沪航空团的第一波20mm口径机关炮火力就劈头盖脸的倾泻下来。 一架零式战斗机瞬间就被打得起火，化为火鸡，还有两架零式战斗机被打中机翼开始冒烟。 第820章 碾压式的胜利 严峻和谢晋元拿着望远镜上到四行仓库楼顶时，淞沪的天空中已经布满了战斗机。 超过四十架零式战斗机和十二架地狱猫战斗机，在淞沪的上空展开了殊死的较量。 几乎每架地狱猫战斗机都需要面对四架零式战斗机的围攻，看上去还是很吓人的。 谢晋元就不免有些担心：“严老弟，这能行吧？咱们的战斗机数量处于绝对劣势，差了三倍！” 严峻笑着说：“放心吧，没问题的，f6f地狱猫的性能已经在太平洋战场和东南亚战场得到了充分验证，说是零式战斗机的克星毫不为过，所以航空团没问题的。” “那就好，没问题就好。”谢晋元松了口气，随即又说道，“犹记得六年多前，打第二次还有第三次淞沪会战时，咱们淞沪警备总团真是被鬼子航空兵堵着门打，中国银行大楼都差点被他们炸掉！” “过去了，全都过去了。”严峻也喟然说道，“再接下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淞沪的天空都会有我们自己的战斗机严密守护，鬼子的轰炸机再也无法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对于咱们中国人来说，最艰难的时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说话之间，又有一架零式凌空起火化为火鸡。 …… 高空之中，高崇文驾驶着座机保持五百公里每小时的高速，同时做出桶滚等一系列飞行动作。 2000马力的发动机赋予了地狱猫战斗机强劲的动力，再难高度的飞行动作都能轻松的做出来。 比如锤头、英麦曼回旋。 比如筋斗、钟摆或落叶飘。 所以身后的那两架零式战斗机始终难以锁定高崇文的座机，因为在这个速度下，零式战斗机的机动性能已经出现大幅度的削弱。 “当当当！”一架零式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从高崇文座机的斜上方呼啸而过，两挺机载7.7mm重机枪猛烈开火，子弹打在飞机座舱盖上丁当作响，然而舱内的高崇文却是毫发无伤。 高崇文也没有怎么在意，这种规模的大混战，冷不丁挨几枪太正常了，不挨上几枪才不正常。 运气不好，挨一发20mm口径炮弹也有可能。 比如刚才，就有一架地狱猫战斗机遭到击伤，就是被零式20mm机炮给击伤的，但只是击伤。 然而零式则不断被击落。 尽管双方战斗机数量对比是一比四，但是实际战斗场面却是淞沪航空队保持着碾压式的优势。 迄今为止，淞沪航空队只损失了两架地狱猫，其中一架还只是机翼受伤迫降了，但是鬼子航空兵却已经损失了至少二十架零式。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淞沪航空队的优势变得越来越大。 追逐之际，高崇文猛的向上一拉操纵杆来了一个锤头机动。 身后追击的两架零式不敢急剧减速，所以只能保持五百公里的时速继续往前飞。 刹那之间，两架零式就已经从下方呼啸而过，高崇文的座机恢复平飞，随即又将油门推到底。 在发动机2000马力的巨大推动力下，高崇文的座机很快就加速到时速六百公里，然后很快就从身后咬住两架零式。 正全速逃逸的那两架零式感受到了危险，当即左右分开逃逸。 高崇文果断舍弃其中一架，通过瞄准器锁定剩下的那架零式，随即摁下20mm机炮的发射按钮。 两道耀眼的火舌顷刻间从座机的机翼下呼啸而出，射向零式。 零式的飞行员意识到危险，奋力推动操纵杆想做出战术规避，然而不幸的是，低速状态下很轻盈的操纵杆此时却沉重得像块磐石，鬼子飞行员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推动少许。 下一刻，从地狱猫机翼下喷射过来的其中一道火舌准确的命中了零式的油箱。 再接着，这架零式就在空中化为一团烈焰，就像燃烧的火鸡。 “四架！”高崇文笑了笑，猛的一推操纵杆，扑向第五架零式。 …… “八嘎！”原义雄从战场的上空收回目光，黑着脸对参谋长黑田正彦说道，“黑田君，命令各联队准备防空，蝗军的这几个飞行中队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等到中国人的航空队再次返回时，就该挂载火箭弹甚至于航空炸弹对咱们实施狂轰滥炸了！” “哈依！”黑田正彦一顿首，当即分派传令兵通知各个步兵联队。 目送着传令兵离开，黑田正彦又接着说道：“师团长，简直无法想象，蝗军竟会在中国战场丧失制空权！中国人甚至都没有能力自己生产战斗机！” “又有什么办法呢？”原义雄无奈的说道，“中国人虽然没有能力生产飞机，可是米国人会给他们提供战斗机！” 听到这，黑田正彦便一脸忿忿不平的说道：“这都怪海军马鹿还有大本营的那些个蠢货，当初要不是他们搞了个绝对防御，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不利局面？” “行了，不要说了，现在再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原义雄摆摆手又道，“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尽快粉碎对面的国军吧。” 黑田正彦哈依一声，又接着说道：“师团长，对面的是淞沪警备总团的第六团，并不是最出名的第四团或第八团，可是他们构筑的防线却十分讲究，尤其是兵力以及火力的梯次配置很有章法，侧翼的反击也极其凌厉，步兵第三联队的首次攻击就是被他们的侧翼反击瓦解的，这支部队也很难缠。” 原义雄道：“所以，告诉远藤君、太田君还有山田君，别老是想着一棍子把敌人给打死，做好进行长时间苦战的思想准备！” “英明莫过师团长。”黑田正彦原本还担心原义雄恼羞成怒下会命令第二十八师团总攻，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原义雄脑子很清醒。 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殊死决战。 一顿，原义雄又道：“通知各步兵联队，进攻之前要首先构筑好防御工事，提防中国军队趁着蝗军进攻失利时发起反突击！” 第821章 夺取制空权 原义雄的判断是正确的。 空战持续了大约一小时，来犯的日军航空兵独立飞行第65战队的四个飞行中队，48架零式战斗机就被击落了43架，剩下5架零式自知不敌试图逃走。 遗憾的是，零式的最大航速相比地狱猫差了百公里每小时，于是最后剩下5架零式也没跑了，在逃跑途中全部遭到击落。 反观淞沪航空团，仅仅只损失了三架地狱猫战斗机，而且其中两架只是受伤之后迫降，真正遭到击落的只有一架，这是一场字面意思的碾压式胜利！ “我的天！” 看着赢得空战胜利之后，在闸北上空做通场飞行的剩余九架地狱猫f6f战斗机，刚刚回到司令部的文韬不由得也发出一声感叹。 “我想到了鬼子一定不会拱手让出淞沪战场的制空权，我也想到了航空团一定能够打赢，可我还是没有想到鬼子会一下子派来这么多架零式战斗机，更加没有想到航空团会赢得这么酣畅淋漓！” 谢晋元也喟然说道：“这场大空战确实赢得酣畅淋漓，以两架战斗机受损，一架战斗机遭到击落的微弱代价，却击落了鬼子将近五十架战斗机，这个战损比，就是放眼整个世界也是不多见吧？” 严峻却摇了摇头说：“这个战损比看上去确实很漂亮，但其实也就差强人意吧，我原本以为航空团能够以零伤亡赢得胜利。” 严峻还真没有瞎说。 因为另一条世界线，地狱猫在与零式的空战中竟然取得了1：43的总体战损比，而且驾驶零式的还是经验丰富的老飞行员。 所以高崇文的航空团在这次空战中取得1：16的战损比实在不值一提，只能算差强人意。 尤其是日本陆军的老牌飞行员大量被调往东南亚战场、太平洋战场及北米战场，留在中国的大多是刚刚从航校毕业的菜鸟，航空团的战绩就更要打一个折扣。 但是文韬和谢晋元并不知道另一条世界线发生过什么，所以两人有些接受不了严峻的话。 “你说啥？零伤亡？”文韬有些不高兴的道，“老弟，你这就有些不尽人情了。” 一向好脾气的谢晋元这次也是没忍住，批判起了严峻：“承认航空团优秀很难吗？老弟，你该不会是为了节省几块奖金吧？真要是这样的话，我把军饷捐了，不，我把未来半年的军饷都捐了！” 顺便说一句，航空团击落敌机是有奖金可拿的，每击落一架敌机可以取一百银元。 还有立功也有奖金。 一等功的奖金一百。 二等功的奖金五十。 三等功的奖金二十。 谢晋元认为，以航空团在今天这场空战中的卓越表现，每人给个一等功可以说毫不为过。 真要是这样，参战飞行员就能每人领取一百银元奖金，此外还有击落敌机的额外的奖金，全部加起来差不多有六千块银元。 这是一笔巨额开支。 所以谢晋元怀疑严峻是心疼钱了，因为严峻除了给科研部的拨款给得很痛快之外，其余的各个部门想要批点款项都很费劲。 说是铁公鸡也毫不为过。 “我也捐了，都捐！”文韬黑着脸说，“不过日子了，我就从没见过严老弟你这样抠的。” 严峻闻言不禁乐了。 “得，我错了还不行吗？航空团在这次空战中的表现很棒，参战的每个飞行员记一次一等功！” 顿了顿，严峻又笑着说：“至于你们两个的那点军饷，还是留着养家糊口吧，我可不希望两位嫂子找我来诉苦。” …… 就在严峻他们说话之际，航空团的九架f6f地狱猫战斗机就已经降落在了租界的跑马厅机场。 牛泽丰的后勤队一直都在跑马厅机场待命，战斗机一降落，便立刻带领着地勤队员一拥而上。 经过长达六七年的锤炼，地勤队的业务水平已经非常之高，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给九架地狱猫战斗机加好油、挂截好了弹药。 这次仍旧没有挂载5英寸的高速火箭以及450公斤的航弹，战斗机的主要任务是夺取制空权，而不是对地攻击、提供空中支援。 因为随时都可能会有鬼子战斗机前来淞沪，所以九架地狱猫战斗机都是挂弹完成后立刻升空。 之前从英国人的手中买来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也一并升空。 这十一架战斗机的主要任务就是驱逐敌机夺取淞沪制空权，如果敌机没来，就提供空中警戒。 至于对地攻击，则由十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负责。 很快，从杭城苋桥机场抢来的十二架九七式爆击机就被地勤队拖到了机场的跑道上。 二号机？三号机？ 已经光荣退役了。 在长达七年多时间的高强度飞行及战斗中，二号机、三号机的机体严重受损，强行升空随时都有可能解体，所以退役了。 不一会，十二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就从机场呼啸升空。 从跑马厅机场到南翔、江桥等战场还不到三十里路，所以十二架轻爆击机才刚刚爬升到四千米高空就又要向下发起俯冲。 在万米高空之中，高崇文则带着九架地狱猫和两架喷火式分成四个警戒编队来回巡逻。 只不过，鬼子航空兵并没有往淞沪派出第二个编队。 高崇文带着十一架战斗机在高空中警戒了一个上午，也没有等来哪怕一架鬼子战斗机。 不过即便是这样，高崇文仍没有放松警惕，下午时，他和叶同发各自率领一架地狱猫组成两个警戒分队，轮流担负警戒。 至于另外五架地狱猫和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则被高崇文派去给兄弟部队提供空中支援。 淞沪警备总团的步兵这回是安逸了，抗战爆发以来，大白天就能够获得空中火力支援，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这之前，一直都是小鬼子能得到空中支援，而国军却只有挨炸的份。 可现在，攻守易形了。 现在轮到小鬼子挨国军航空兵的狂轰滥炸，轮到他们国军步兵在航空兵的掩护下进行作战！ 一个字，爽！ 第822章 推诿扯皮 国军很爽，鬼子就难受了。 淞沪前线的鬼子步兵难受，苏州的下村定还有樱井省三难受，金陵的冈村宁次、小林浅三郎还有唐川安夫也难受。 不过最难受的还是第三飞行师团的中村盛孝，简直比吃了一坨翔还要更加难受。 细说起来，中村盛孝其实早就知道f6f地狱猫战斗机很难缠，海军航空兵简直可以说被地狱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可人类最大的劣根性就是，在苦难还没有落在自己头上之前，永远都不会相信自己会跟着倒霉。 所以中村盛孝坚持认为海军航空兵之所以在北米战场、太平洋战场以及东南亚战场表现这么烂，并不是因为零式的性能差，而是因为海军的战术差，他更愿意相信，海军的零式战斗机并不是被击落，而是因为航母遭到击沉后，作为舰载机的零式就只能迫降到海面上，这才造成零式的大量战损。 中村盛孝坚持认为，米国海军的f6f地狱猫跟飞虎队的p-51野马战斗机也就差不多水平。 日本陆军航空兵的零式战斗机能够跟飞虎队的p-51野马战斗机打得有来有回，自然也可以跟f6f地狱猫战斗机做到五五开。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中村盛孝才会把独立飞行第65战队的四个飞行中队派去了淞沪战场。 四比一的数量优势，怎么着也能赢得这场空战的胜利，怎么着也能够夺取淞沪的制空权。 中村盛孝原本以为顶多损失两个中队就可以将淞沪航空队装备的十几架地狱猫全部击落。 然而最终的空战结果却让中村盛孝大吃一惊，独立飞行第65战队竟然被打了个全军覆灭，48架零式居然连一架都没有剩下。 而淞沪航空队却仅仅只损失了三架地狱猫战斗机而已。 中村盛孝严重怀疑是淞沪前线的蝗兵数错了，淞沪航空团绝对不可能只损失三架地狱猫。 但是不管怎样，有一点事实却是已经可以确定了，那就是淞沪航空队以十几架地狱猫战斗机全歼了独立飞行第65战队。 被淞沪航空队怼脸扇了个巴掌之后，中村盛孝的第二个劣根性爆发了——恼羞成怒！ 当下中村盛孝黑着脸向冈村宁次请战道：“大将阁下，我请求将华北的航空兵全部调回，无论如何也要将淞沪航空团歼灭！” 冈村宁次默不作声。 老鬼子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知道这时候不能意气用事，仙台师团虽然重要，但是跟一号作战相比就不值一提，如果非要舍弃一个，那么被舍弃的就只能是仙台师团。 当下冈村宁次说道：“一号作战高于一切，所以第三飞行师团的主力就还是留在华北吧。” 顿了顿，又道：“至于说淞沪的第十三军，就只能拜托他们想办法克服一下，什么时候一号作战结束了，再调第三飞行师团主力前往淞沪，夺取制空权！” …… “等一号作战结束？”下村定不屑的说道，“一号作战的战场横跨四个省将近两千公里，打完少说也得六个月，也就是说，我们第十三军必须忍受淞沪航空队至少半年的狂轰滥炸！怎么克服？” 樱井省三顿首说道：“虽然说航空兵从来就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主要因素，而且淞沪航空队的飞机数量也只有二十多架，但是如果第三飞行师团真的放弃淞沪的制空权，任由淞沪航空队对我第十三军实施无限制的狂轰滥炸，肯定会严重挫伤前线蝗兵的士气。” “所以，你也认为原义雄的意见是正确的？”下村定。 “哈依！”樱井省三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如果连淞沪的制空权都被夺走，第十三军的首要任务就不再是解救第二师团，而是保证对淞沪警备总团的围堵！” 下村定目光一闪说：“但是放弃仙台师团的这个责任，不应该由我们来承担！熊本师团和仙台师团是帝国陆军的两面旗帜，熊本师团早已经在浦东遭到全歼，倘若仙台师团也在浦西遭到全歼，帝国陆军真的就被钉在耻辱柱上，这样的责任，我们恐怕承担不起。” 樱井省三低声问道：“司令官阁下的意思？” 下村定：“立刻给派遣军总司令部发电报，告诉他们，我们第十三军决定于明日向淞沪警备总团发起决死总攻，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仙台师团解救出来！” …… 收到第十三军的电报之后，冈村宁次陷入到了长时间的沉默，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小林浅三郎也一眼看穿下村定的真实想法，当即就想要说话，却被冈村宁次一个眼色给拦住了。 这种事，绝对不能当众说。 回到自己办公室，冈村宁次有些感慨的说：“日中战争全面爆发后的这七年，蝗军在战场上历来都是奋勇争先，高级将领也是戮力同心为国而战，反观对面中国军队则是节节败退，高级将领也是推诿塞责互相扯皮，正因此，蝗军才能够在战场上无往而不利。” “然而时至今日，蝗军的高级将领也开始推诿扯皮，下村定说明日发起总攻，就是在逼迫我们承担放弃仙台师团的责任！” 安川安夫没做声。 因为就算是承担责任，也轮不到他这个派遣军副参谋长，上头还有小林浅三郎和冈村宁次。 小林浅三郎就很生气：“大战当前，却动这样的小心思，下村定这家伙真是帝国陆军之耻！” 冈村宁次的目光却是转向唐川安夫，沉声问：“唐川君，作战课的兵棋推演有没有出结果？” “哈依。”唐川安夫微一顿首又郑重的说，“结果是第十三军绝无可能击溃淞沪警备总团！三次兵棋推演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冈村宁次轻叹了一声，当即有些无奈的说：“立即给第十三军回电报，一号作战结束之前不要贸然总攻，同时致电仙台师团，让他们务必坚守阵地三到六个月，只等一号作战结束，派遣军司令部就会调集重兵前往淞沪解救他们！” 第823章 长期围困 “坚持三到六个月？”冈崎清三郎的脸色黑成了锅底，“他们说的还真是轻松，只要上下嘴皮轻轻一碰就可以了，但是我们仙台师团拿什么来坚持？电报吗？这一纸电报能顶军粮还有弹药吗？” 今冈宗四轻叹一声，无奈的说道：“师团长，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还是想想怎么样撑过这几个月吧？” 冈崎清三郎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沉声问道：“弹药可以省，粮食却没办法省，军需课的口粮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今冈宗四：“军需课的口粮都是按月领取的，值得庆幸的是，三天前军需课就把四月份的口粮领回来，一并领回来的还有天长节的节礼，省着点吃，坚持两个月左右是完全没问题的，如果按照最低标准提供口粮的话，差不多可以坚持四个月左右时间。” …… 淞沪警备总团很快就察觉到鬼子的反常举动。 “严老弟，这不对啊。”文韬对着地图说道，“小鬼子的四个师团都已经到位，并且对着五六七九团的防御阵地拉开了架势，可是这都已经过去快三十个小时，也没看见鬼子发起大规模的进攻，这可不不太像是鬼子的一贯作风。” 谢晋元也点头附和道：“老文说的没错，这要是搁以前，鬼子在赶到战场后的第一时间就该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怎么可能已经过去三十个小时了都还在磨蹭。” “还有更加离谱的呢。”陈千钧紧接着说道，“六团说，对面的鬼子第二十八师团正在争分夺秒抢修防御工事呢，那那架势倒好像是我们在进攻，他们在防御！” “离谱，这真是离谱。”文韬一头雾水道，“咱们跟鬼子打仗也有七年多了，就从来没有见过鬼子这样打仗的，鬼子转性了？” 谢晋元沉吟片刻后说：“鬼子别是在玩什么阴谋诡计吧？假意构筑工事引诱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冷不丁的给我们来一波突袭？” “娘的，还真有可能。”文韬悚然一惊道，“咱们得赶紧提醒前线各主力团，千万别大意！” 陈千钧赶紧去打电话。 严峻却始终没有吱声。 好半晌，严峻又说道：“不对劲，鬼子的反应很不对劲！我怎么感觉鬼子像是在推诿扯皮？” “推诿扯皮？”文韬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连连摇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从来就只有咱们国军的高级将领推诿扯皮，什么时候见过鬼子将领推诿扯皮？至少在中国战场的鬼子从来没有。” “确实没有。”谢晋元对此也是深表认同，点点头又道，“鬼子的高级将领水平有高有低，但是在战场上都能做到戮力同心，几乎就没有见死不救又或者推诿扯皮这种事，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没有，更加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严峻其实是知道的，鬼子内部其实同样存在推诿扯皮，而且局面越困难，推诿扯皮的现象就越严重。 在另外一条世界线，到了湘西会战的时候，冈村宁次这个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甚至已经指挥不动前线的鬼子部队，老鬼子其实很想最后再梭哈一把，集中所有能调集的兵力进攻渝城，迫使常校长投降，奈何前线的鬼子将领根本不执行。 顿了顿，严峻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鬼子高级将领在推诿扯皮，仙台师团大概率已经被鬼子放弃！” “什么？这不可能吧。”文韬明显不相信，“仙台师团和熊本师团并称日本陆军两大旗帜，熊本师团三年前已经被我们全歼，如果这次仙台师团再被我们全歼，那小八嘎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丢人，总好过崩盘！”严峻严肃的说道，“如果因为强行解救仙台师团而导致整个第十三军被我们彻底击溃，那整个京沪地区都有可能被我们乘胜追击光复！” 这其实是严峻的目标。 这一次，严峻的作战意图从一开始就不是围歼仙台师团，而是以仙台师团做饵，引诱第十三军主力向淞沪警备总团发起猛攻，然后在防御作战中重创第十三军，再然后发动反攻，打垮第十三军，最后乘胜追击光复整个京沪地区。 谢晋元轻嗯了一声道：“如果再跟其他战区的国军取得联络并达成联合作战，甚至有可能将日占区从中间斩断，真要是这样，鬼子就根本别想打通大陆交通线！” 严峻道：“能否打通大陆交通线关乎小八嘎的生死存亡，仙台师团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文韬若有所思道，“如果鬼子真打算放弃仙台师团，那我们战前制定的作战意图岂不是就化为泡影？”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谢晋元有些遗憾，“但是好在至少能吃掉仙台师团，也很不错了。” 严峻道：“但是要想一口吞掉仙台师团也没有那么容易，这跟之前被我们吃掉的第六师团、第三师团和第一一六师团都不同。” “是啊。”谢晋元道，“之前被我们吃掉的那几个师团，无论是第三师团、第一一六师团，又或者第六师团，都是鬼子进攻，而且这三个师团都已经筋疲力竭，兵力也折损过半，所以才能得手！” 严峻道：“然而这次的仙台师团不仅是齐装满员的状态，而且还是防御作战，有大量的坚固的防御工事作支撑！真要是强攻，就算能够将其全歼，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将会超乎想象。” 严峻有些不太情愿付出这样的代价，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强攻？ 说到底，仙台师团可没有想过会被反包围，所以不可能提前准备足够的粮食，仅凭仙台师团储备在江湾的口粮，正常情况下最多也就支撑一个月，节省一点吃，也就多支撑一个月，最多两个月，仙台师团就会陷入到断粮的绝境！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强攻还是不要了，长期围困吧！” 第824章 两个月后 从1944年的4月开始，淞沪战场就进入一种诡异的对峙。 主打就是一个反常规。 从大格局上看，淞沪警备总团明明是被封锁一方，而日军第十三军则是实施封锁方。 按理说，被封锁一方肯定是防御方，而实施封锁方则肯定是进攻一方，可是淞沪却反过来，淞沪警备总团成了进攻方，日军第十三军反而采取防御态势。 就是说，日军作为进攻方却打起了防御战，而淞沪警备总团作为防御方却打的进攻。 日军第十三军所属的仙台师团甚至被包围在江湾，而更加离谱的则是，仙台师台居然也没想过突围啥的，居然在江湾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就十分诡异。 日军的举动很诡异。 淞沪警备总团的举动也同样很诡异，日军都已经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可国军就是不攻。 淞沪警备总团不仅没向沪西的四个师团发起强攻，也没向江湾的仙台师团发起总攻。 当然了，淞沪警备总团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再次祭出了屡试不爽的法宝：游击！ 在第十七师团、第二十八师团先后被调到江桥镇、南翔镇负责封堵防线之后，奉贤、松江两县就只剩伪军驻守，这对淞沪警备总团来说相当于敞开大门。 因为伪军早被渗透成筛子。 于是乎，淞沪警备总团从十个游击纵队中抽调了一万多骨干，分多路进入沪西诸县，发动群众，打击汉奸走狗，并开展游击作战。 淞沪游击队在沪西十余县是有群众基础的。 当年十万多民兵大转进时，虽然带走了很大一部分的堡垒户，可是这些堡垒户在当地还有亲戚。 眼下抗日战争已经进入第七个年头，瞎子都看得出胜利在望，所以这些亲戚也很乐意给淞沪游击队提供各方面的支持。 连伪军都争先恐后给方便。 说到底，谁不希望早点赶走侵略者，从此之后过上太平安乐的好日子，对吧？ 正因此，淞沪游击队进入沪西十余县之后，很快就站稳脚跟并且对汉奸展开了清算。 一时间，沪西诸县的汉奸走狗维持会长人人自危。 然当然，打击汉奸走狗维持会长只是附带，游击队的主要目标还是日军的后勤补给。 站稳脚跟之后，淞沪游击队就立刻向鬼子的后勤补给线发起了无休无止的袭扰作战。 随着时间推移，不光是被围在江湾的第二师团陷入到了困境，便是困守在沪西的四个师团也逐渐陷入缺粮少药的困境。 …… 时间很快来到了五月下旬。 淞沪警备总团跟日军第十三军已经对峙了两个月。 杨诚走进司令部。 “司令，参谋长，狗日的第二师团确定已经断粮了！” “真的已经断粮了？” “真的已经断粮了！” “太好了！”谢晋元用力握紧拳头，又扭头对严峻说，“等了两个月，终于等到这一天！” 正说话间，兵工厂的厂长吴榆生也快步进来，笑着说：“司令参谋长，钻地炸弹成功了！” “钻地炸弹也成了？”谢晋元闻言越发高兴，这对他们淞沪警备总团而言可是意义重大。 去年年底，米国海军按照租界法案给国军援助了一批凝固汽油弹还有钻地炸弹，但是分给淞沪警备总团的就很少，就这还是兰代尔再三争取才到手，要不然，根本不可能有一发炮弹送到淞沪。 在吃拿卡要这方面，国府高层的买办是颇有些心得的，保证做得让米国人都挑不出理来。 该说不说，凝固汽油弹和钻地炸弹是真好用，两个月前的那次反击，淞沪警备总团之所以能够快速突破真如据点，并一鼓作气打垮日军第十五师团，兰代尔替他们争取来的这几十颗凝固汽油弹还有钻地炸弹居功至伟。 要不是钻地炸弹在第一时间摧毁了真如据点的几个主碉堡并摧毁了第十五师团的师团部，要不是凝固汽油弹将第十五师团的地表阵地烧成一片焦炭，宋满的快速打击团就算能够突破真如据点，最后估计也会损失惨重。 话说回来，作为穿越者的严峻并没有败家到把全部的凝固汽油弹和钻地炸弹用在战场上，而是留了两颗作为样品，让吴榆生带着兵工厂的工程师们抓紧仿造。 凝固汽油弹最难的是粘稠剂的配方，兰代尔毫无保留的将配方提供给了吴榆生，可遗憾的是兵工厂储备的物资中并没有环烷酸和棕榈酸这两样原料，所以就算有配方也生产不出来凝固汽油弹，所以只能用原来的粘稠剂的配方，只是效果要打一个折扣。 钻地炸弹则更难搞。 经过将近半年钻研，吴榆生终于把钻地炸弹做了出来。 然而，吴榆生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严峻和谢晋元两人的脑袋上，吴榆生说道：“但是由于侵彻体的材料不过关，再加上尾端发动机的功率不够大，所以只能钻穿五公分厚混凝土层，或者两公分厚钢板，再厚就不行。” “啥？五公分厚混凝土和两公分厚钢板？”谢晋元听了之后顿时大失所望，“这点厚度，根本就用不着钻头，直接就撞穿！” 吴榆生连忙解释说：“为了保证得到正确的侵彻厚度，我们是在很低的高度投弹，所以，这个数据绝对是侵彻厚度，而不是依靠弹头撞击造成的穿透。” 谳晋元说道：“可是这个侵彻厚度能有什么用？一个碉堡都钻不穿，根本没卵用！” “司令，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吴榆生说，“可我们的耐高温钢材真的不行，温度一高软得像面条，甚至融化。” 严峻却不怎么在意。 现在让吴榆生带着工程师研究凝固汽油弹和钻地炸弹，只是做一下技术储备，并不是真的指望他们能够研究出这两种炸弹。 结果兵工厂却真的把凝固汽油弹给造出来，虽是丐版，可那也是凝固汽油弹。 至于钻地炸弹，这玩意对于材料的要求简直变态，连米国佬的钻地炸弹也只是丐版，所以真不能苛求吴榆生和兵工厂。 第825章 高下立判 送走吴榆生，谢晋元有些失望的对着严峻说道：“老弟，看来对第二师团的总攻用不上咱们自家生产的钻地炸弹了。” 严峻没吱声。 谢晋元又道：“老弟，要不然再给兰代尔发一个电报吧？让他再给咱们空运一批炸弹过来。” “没用。”陈千钧道，“往淞沪空运炸弹必须经过春城、衡城两地进行中转，米国人必须先把沿途大小军头还有两大家族喂饱才能给咱们剩下一口汤，这种事，米国佬吃过一次亏就不会有二次。” 严峻也说道：“老谢，这个你就不要想了，没有可能的！随着抗战胜利在望，常委员长的心思已经不在打鬼子上面，米国佬如果再次往淞沪输送炮弹，常委员长会开出一个让人绝望的超高价码，他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壮大的！” 这个是实话，常委员长现在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削弱他们，明里暗里已经接触过好几个团长。 谢晋元说道：“这未必是常委员长的意思，也可能是沿途大小军头自做主张。” “这不重要。”严峻并没有跟谢晋元过多争辩，摆手说，“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很难再从米国人的手中拿到任何援助。” 谢晋元又是一声轻叹。 有时候想想真是心累。 都是中国人，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先把鬼子赶出中国不香？为什么早早的就开始打起小九九？ 严峻摇头说：“如果只是暗戳戳的打小九九，那没什么，并不会造成多大危险，怕就怕国府高层形成这样的共识，那就麻烦！” 谢晋元道：“什么共识？” 严峻说道：“鬼子俨然已经成了秋后的蚂蚱，根本不用打，时间一到就会自灭，所以国府优先考虑的，就从打鬼子变成削弱我们还有八路军新四军。” 谢晋元当即便沉默了。 因为中间隔着日占区，渝城的手伸不进淞沪，所以他们淞沪警备总团跟国军没发生过冲突，但是国军跟八路军新四军之间的冲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校长之心真可以说是路人皆知了。 严峻又道：“常校长和他手下的那些大小军头已经忘了，鬼子可不是秋后蚂蚱，而是一头能致他们于死地的猛兽！尽管进入今年之后这头猛兽已经虚弱了不少，但是仍然有能力将国府咬成重伤！” 稍稍一顿，严峻又道：“常校长和他手下的那些大小军头很快就会遭受到这种共识的反噬。” 谢晋元道：“你是说小鬼子的一号作战计划？豫中会战？” 严峻说道：“豫中会战仅只是开了个头而已，接下来还有长衡会战和桂柳会战……” 话音未落，刚刚离开不久的杨诚又匆匆进来。 “司令，还有参谋长，我们刚从东京那边得到一条消息，日军已经占领洛城，国军各部已经相继撤离豫中战场，豫中会战已经以日军的胜利告终！” “什么？”谢晋元道，“豫中会战失败了？” “败了！”杨诚说道，“国府丧师二十万，还丢了洛城、郑城以及许城等数座大城市及三十余座县城，上千万同胞陷于敌手。” “该死！”谢晋元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原本不该是这样啊！” “老谢，这只是开始。”严峻却冷酷的说，“还有长衡会战以及桂柳会战呢！” “不会！”谢晋元却显然还对国府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连连摇头，“国军在湘省的防御可要比豫中坚固得多，薛老虎也绝非汤克勤那蠢货能比，之前日军曾经三次进攻湘城都遭到薛老虎挫败，所以这次也不会例外，鬼子必败！” 严峻说道：“你错了，这次跟前三次长沙会战可不一样，前三次长沙会战参战日军仅仅只有第十一军，可是这次，参战的日军却是下辖有三个军的第六方面军，参战兵力超过五十万，甚至于还调集了二十个战车联队。” “五十万？”谢晋元皱眉反驳道，“打完豫中会战之后，鬼子还能有五十万人？” 杨诚翻了翻文件夹说：“羽田一郎的密电上提了伤亡数，豫中会战日军伤亡了大约四千人，不足参战兵力之百一！” “你说啥？”谢晋元的额头上顿时凸起青筋，失声说道，“才伤亡四千人，不足百分之一？” “不然呢。”严峻道，“你以为汤克勤们能给日军造成多大的杀伤？话说回来，若非国府从上到下弥漫着鬼子已成秋后蚂蚱，根本不用打就能获胜的危险思想，豫中会战恐怕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谢晋元有些接受不了：“我们在淞沪的反攻，还有八路军以及新四军在华北及华中的反攻，就没能对一号作战造成任何影响？” “那肯定还是有影响，而且影响不小。”杨诚接着说道，“淞沪这边就不说了，八路军和新四军已经克复了十几座大小县城，歼灭日伪军近十万人，从日寇铁蹄下解救了几百万同胞。” 谢晋元再次陷入沉默。 一边是丧师二十万，一边则是歼敌近十万人，一边是弃地近千里丢失大小县城三十余座，一边则光复县城十余座，从日寇铁蹄下解救出几百万同胞。 什么事情就怕比较。 这一比较，真是高下立判。 也就难怪，严峻从一开始就那么的瞧不上国党还有常委员长，这真是扶不起的现代阿斗。 杨诚却又接着说道：“遗憾的是，八路军新四军还有我们淞沪警备总团的反攻，给整个侵华日军造成的打击还是不够沉重，没能够迫使日军从前线调兵回援。” 严峻说道：“所以，接下来的长衡会战以及桂柳会战，国军一样会败得非常惨。” 谢晋元道：“老弟，那我们总该做点什么吧？” “那当然。”严峻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们可不会罔顾民族大义暗中打小九九，过几天，等鬼子的第二师团饿得没力气了，就向他们发动最后一击！干死他！” 第826章 坐以待毙 今冈宗四黑着脸走进师团部所在的地下掩蔽所内。 “师团长，后勤课储存的口粮已经全部耗尽！甚至就连马匹也已经宰杀殆尽了！” “如果沪西的四个师团仍旧按兵不动，不出七天，第二师团的两万多蝗兵就会饿死！” 说到这里一顿，今冈宗四又气急败坏的低声怒吼：“沪西的四个师团究竟在搞什么？他们为什么还不向江湾进攻前进？” “省点体力吧，今冈君。”冈崎清三郎的情绪却十分稳定，“两个月前你不是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第二师团已经被大本营还有中国派遣军司令总牺牲掉？” 今冈宗四默然。 两个月前，派遣军总司令部给他们第二师团下令，要求他们努力克服困难，坚持三到六个月，只等一号作战结束就会前来救援。 言下之意，就是在一号作战还没有结束之前，他们第二师团将等不来一个援兵，沪西四个师团与其说是来增援的，还不如说是来监视淞沪警备总的，防的就是淞沪警备总团在歼灭他们第二师团之后乘胜追击，颠覆整个京沪杭地区。 那么，第二师团有可能等到一号作战结束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一号作战分为三步，眼下才刚刚进行完第一步骤而已，长衡会战才刚开打，桂柳会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打，所以派兵救援他们第二师团根本还是没影的事。 所以，他们第二师团可不就是被大本营还有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给牺牲掉，变成了炮灰？ 但今冈宗四不想当炮灰。 他家里边还有娇妻爱女，他还有大好的人生，他还不想死，他还想活着回日本。 当下今冈宗四黑着脸说：“师团长，我们已经把淞沪警备总团的主力牵制在江湾整整两个月，我们坚持到了整个师团彻底断粮，已经做到了我们能够做到的一切，接下来就该为了我们自己而战了！” 冈崎清三郎目光冷下来，冷冷看着今冈宗四。 今冈宗四毫无畏惧的说：“师团长，仙台师团作为帝国陆军两面旗帜中的一面，不该就这样殒落在淞沪！师团长，下令突围吧！趁着刚刚断粮不久，师团的全体蝗兵还有充足的体力，赶紧突围吧！” “今冈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冈崎清三郎冷然道，“你是想要抗命吗？” “师团长！”今冈宗四猛一顿首又惨然说道，“坚持三到六个月是绝无可能的，如果不撤退，我们师团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星期！等到一个星期之后，淞沪警备总团甚至根本不用动手，仙台师团的两万多蝗兵自己就会饿死在阵地上！” 冈崎清三郎幽幽的说道：“今冈君，你难道没有看过石井部队的报告？” “石井部队的报告？”今冈宗四闻言愣了下，心说石井四郎的细菌部队跟淞沪有关系吗？ 眼下制空权都丢了，石井部队还能把细菌武器运过来，再扔在淞沪警备总团的头上不成？ 何况就算往淞沪警备总团的头上扔细菌武器也没有用，之前几年他们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什么霍乱、炭疽、伤害甚至鼠疫他们都干过，但是最终都没有达成想要的效果。 冈崎清三郎说道：“根据石井部队所做的人体研究，在只喝水不吃饭的情况下，中国人平均存活了四周左右时间，脂肪充足且身体健康者甚至能坚持八周！” 稍稍一顿，又道：“今冈君觉得，我们第二师团的蝗兵平均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师团长？”今冈宗四脸上流露出愤怒神色，又道，“我们真的要在江湾坐以待毙吗？” “今冈君，从现在开始还是少点体力活动吧，甚至也要少说话以减少能量消耗。”冈崎清三郎幽幽说道，“这将是一场艰苦到超越人类身体极限的超限战，不过我坚信我们一定能创造奇迹！” …… 金陵，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唐川安夫正向冈村宁次介绍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的部署。 “第十三、第三十四、第五十八等五个师团加一个旅团，分为三路从华容、岳阳以及崇阳，沿湘江两岸及湘赣边山区向湘城以及衡城攻击前进，此外还有三个师团在鄂省的监利、蒲圻待命出击。” “第五航空军的两个飞行团外加三个独立飞行战队，也已经开赴长衡战场，只剩下第一飞行团在金陵监视淞沪警备总团。” 这里要说明一下，在独立飞行第65战队被全歼之后，日军大本营意识到了中国派遣军的航空兵力量太过薄弱，加上太平洋战场和东南亚战场已经彻底糜烂，于是就把太平洋的第2飞行团和东南亚的第8飞行团调到了中国战场，然后又从本土及湾岛调来三个飞行战队，所以现在中国派遣军的航空兵已经从之前的一个飞行团变成了四个，航空兵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冈村宁次道：“长衡会战我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就连华北及华中战场我也不担心，我担心的只有淞沪战场，只有淞沪警备总团！” 顿了顿，冈村宁次又问：“第二师团今天正式断粮，对吗？” “是的。”小林浅三郎微一顿首接着说道，“今天，仙台师团已经正式断粮，甚至就连骑兵部队的战马也已经杀光吃尽。” 唐川安夫接着说：“如果不把补给送进去，仙台师团最多还能够再坚持一周左右时间。” “然而，送补给进去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空投都办不到。”小林浅三郎道，“该死的地狱猫战斗机编队一直在淞沪上空巡逻。” “地狱猫战斗机？！”冈村宁次脸色微沉，上次空战之后，第三飞行师团跟扩编而来的第五航空军都被打出了心理阴影，之后再也敢踏入淞沪的领空半步。 好半晌，冈村宁次才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唐川安夫神情一凝说道：“办法其实还是有办法的，蝗军可以效仿富山城守军的做法，吃人！” 冈村宁次沉默了。 第827章 人食之城 时间悄然来到六月上旬。 这天一早，莲沼藩一如既往的早早来到蝗居，检查轮值的侍从武官有没有偷懒。 身为侍从武官长，莲沼藩担负着大蝗虫的宿卫安全，从不敢有一刻的疏忽懈怠。 尤其最近，在陆军省、陆军参谋本部甚至陆军大学的青年军官中莫名其妙的冒出一股思潮。 这些少壮军官言语间对于大蝗虫颇有些不敬，这股思潮甚至于影响到了蝗居内的侍从武官。 莲沼藩就好几次听到有侍从武官私下传播这种危险言论。 这就使得莲沼藩更加的如履薄冰，唯恐又发生不祥事件，就以日本当下的局势，如果再发生不祥事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但是好在，蝗居的侍从武官总体还是忠诚的，那几个亵渎天蝗的武官已经被他逐出了卫队。 在蝗居内巡视了一圈，莲沼藩并未发现不妥，当即便又来到了大蝗虫的御书房，入值上班。 然而才刚走进御书房，就看到大蝗虫正在榻榻米上垂泪，手里还拿着一册典籍：战国四雄。 看到这幕，莲沼藩心下顿时咯噔一声，天蝗怎么流泪了？ 大蝗虫也看到了莲沼藩，当即转过脸去悄然拭去脸上泪水，几秒钟后再回头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一贯的冷浚。 莲沼藩这才上前向大蝗虫顿首见礼：“陛下。” 大蝗虫扬了扬手中史书，问莲沼藩道：“莲沼君精通史籍，发生在神武历二二四三年富山城的那一场战役，最后真的吃人了吗？” 莲沼藩道：“陛下说的是织田信长部将佐佐成政对越中国富山城的围城之战吗？” “不愧是莲沼君。”大蝗虫由衷的说，“博闻强记。” 莲沼藩一顿首说：“佐佐成政率部围困富山城达两年之久，以致城内粮食耗尽，守军不得以人肉为食，是以被称之为人食之城。” “看来这是真事。”大蝗虫幽幽说道，“莲沼君你可知道，仙台师团也已经陷入了跟当年越中国富山城守军一样的绝境。” “哈依，我已经听说了。”莲沼藩顿首说，“淞沪警备总团将江湾及附近区域围得水泄不通，仙台师团补给断绝已经半月有余，迫不得已只能以战伤之蝗兵为食。” 大蝗虫幽幽说道：“仙台师团与熊本师团并为蝗军之旗帜，自熊本师团遭遇不测之后，仙台师团更成了仅剩的一面旗帜，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帝国陆军之军心士气，你懂吗？” 莲沼藩一脸懵逼，完全不懂大蝗虫这话是几个意思？这些话难道不应该去跟东条英机、阿南惟几又或者梅津美治郎说吗？ 跟我这个侍从武官长说？ 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带着侍从武官去淞沪解救仙台师团吧？那你也未免太瞧得起你的卫队了。 见莲沼藩没听懂，大蝗虫就只能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人在绝望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莲沼君，朕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陛下，你担心仙台师团走投无路之下会缴械投降？”莲沼藩这下子听懂了，“臣以为不可能，仙台师团绝不可能投降。” 大蝗虫幽幽说道：“朕也相信仙台师团不可能投降，然而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帝国陆军承受不起这可怕的后果。” 莲沼藩点点头说：“所以，帝国应该给予他们嘉勉，比如说免除仙台师团所有蝗兵家中之赋税，或给予其子侄免试入读士官学校。” “不够，还不够。”大蝗虫幽幽说道，“你说的这些嘉勉当然是必需的，可光有这些远远不够，重要的是得解决他们的口粮问题，口粮问题不能解决，就军心不稳。” “解决口粮？”莲沼藩一下子还是没能转过弯，几个意思呀？江湾都被中国人围得水泄不通了，你还怎么解决口粮？解决得了吗？ 暂停一号作战吗？不能吧。 相比起一号作战，仙台师团这面陆军旗帜恐怕又不算什么了。 大蝗虫只能说得更加直白。 “一号作战肯定不能叫停。” “所以没办法从外部输粮。” “仙台师团要想继续坚守，就只能依靠自己。” 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大蝗虫终于把他真正想说的话给说出来。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仙台师团的部分蝗兵自愿牺牲，成为其他蝗兵的口粮！” “纳尼？” 莲沼藩勃然色变。 这也未免太狠了！ 而且这样做好吗？ 以天蝗的身份号召仙台师团的一部分蝗兵自我牺牲，就算是解决了口粮问题，也会对天蝗的威信造成严重损害，不值当！ 莲沼藩显然低估了大蝗虫。 “然而，朕身为帝国天蝗，实不忍看到为国征战之忠勇蝗兵，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 “所以，所以……” 看着神情阴蛰，目光闪烁的大蝗虫，莲沼藩突然之间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史载战国时代，主公犯下大错需切腹谢罪的时候，其麾下最忠勇的武士可代为切腹，所以天蝗是想让他当这个牺牲品。 可他有得选吗？ 他根本没得选！ …… 当天上午，蝗居就爆出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因为仙台师团陷入人相食的绝境，天蝗自责之下引刀自戕，并叮嘱侍从武官在他死后将尸体送往淞沪交给仙台师团的蝗兵分食，据说天蝗还对淞沪警备总团的参谋长写了一封措辞诚恳、情真意切的亲笔信，请求中国人放开通道允许他的遗体进入江湾镇。 但是好在，天蝗的自戕最终被侍从武官制止，并由蝗居的侍从武官长，陆军大将莲沼藩代替天蝗完成了切腹仪式。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东京，紧接着传遍了日本，再然后海外的两百多万日军也知道了这一消息。 这一消息传到江湾镇后，仙台师团立刻发生了大规模的集体自杀事件，两百多个原本就已经负伤的日本兵毫不犹豫的饮弹自尽，并且留下遗嘱让同胞分食其尸体。 第828章 人道主义 消息传到四行仓库，谢晋元还有文韬一脸的难以置信。 “卧槽！这也太狠了吧？”文韬一脸震惊，“鬼子狠起来居然连自己人都吃？” “最无耻的还是大蝗虫，一面号召仙台师团的伤病员自尽，给其他人当口粮，一面却又让侍从武官长代他切腹，真是又当又立。”谢晋元恨声道，“只是这一来，咱们对江湾镇的围困就又要延期。” 文韬则扳着手指头计算：“一头鬼子至少可以杀一百斤肉，如果节省一点吃，至少可以供一百个鬼子吃上两天！这也就意味着，每天只要杀掉一百头左右的鬼子，理论上就能够养活仙台师团一天，一个月就是三千，而且越到后面消耗的口粮就越少，要是这样的话，坚持四五个月也完全不是问题啊？” 陈千钧和一众作战参谋听了之后呆若木鸡，显然这个事情对他们的三观造成了很严重的冲击。 “老文，求你不要说了。”谢晋元摆手说，“我都快吐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文韬自己也快要遭不住，当即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大蝗虫来这一手。” 谢晋元当即看着严峻说：“严老弟，要不然就直接总攻吧？就算没有钻地炸弹，但是凭着凝固汽油弹还有坦克营，怎么着也能够啃下仙台师团这块硬骨头！” “不好说。”严峻却道，“这一仗跟之前歼灭名古屋师团、熊本师团和第一一六师团不一样。” “名古屋师团、熊本师团和第一一六师团当时都是进攻方，所以并没有太过坚固的防御工事。” “仙台师团则不然，仙台师团已经在江湾镇及附近区域经营了整整三年多时间，他们已经构筑起完备的防御工事！” “更何况，仙台师团齐装满员且养精蓄锐了很长时间，不像这之前被歼灭的那三个师团，已经死伤惨重疲惫不堪。” 稍稍一顿，严峻又说道：“所以真要是强攻，就算打赢了，我们也会死伤惨重，尤其快速打击团肯定会损失殆尽。” 攻坚作战有多难双残酷，再没有人比严峻这穿越者更清楚。 别的不说，就说另外一条世界线的松山战役，小八嘎的一个残兵联队据险而守，愣是挡住了中国远征军两个军长达仨月的猛攻，并给中国远征军造成了六倍杀伤！ 江湾的地形当然不能跟中缅边境的松山相比，但是鬼子在江湾构筑的防御工事相比松山阵地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然而他们淞沪警备总团的火力根本无法跟中国远征军相比，因为中国远征军不仅拥有三个重炮群以及飞虎队几百架飞机的助战。 所以真强攻，别的不说，伤亡肯定远远不止中国远征军在松山战役中的七千余人，还有时间，恐怕也是持续几个月。 严峻很犹豫。 文韬则不然。 “严老弟，你怎么怂了？” “仙台师团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比第十五师团厉害太多，咱们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候就把第十五师团给打垮了，仙台师团最多又能坚持几个晚上？” “不一样。”严峻摇头，“之前十五师团的防线是一条线，快速打击团只要突破其中一个点，鬼子的整条防线立刻就全线崩溃。” “可现在，仙台师团的防御阵地却是一个面，整个师团现在已经收缩成了一团，只是突破其中一个点根本没有用，哪怕是从中间凿穿整个鬼子阵地，也同样没用，残存的鬼子兵同样会作困兽之斗！” “倒也是。”文韬点点头又说道，“要不然，我们在吴淞或者杨行方向让开一条通道？这样一来仙台师团就不会再做困兽之斗，等到他们离开了江湾的坚固阵地，再来围歼他们也就变得更加容易。” “没有用。”谢晋元道，“鬼子高层的意图就是以拖待变，如果可以突围的话，他们早就已经命令仙台师团突围，又怎么可能拖到今天还没有突围？” 文韬默然。 正说话间，叶文君忽然迈着春风俏步走进来。 “参谋长。” “我们刚刚接到了日本人道主义组织的申请，希望我们淞沪人道主义组织能够帮助他们将莲沼藩的遗体运进江湾！” 自从确定关系之后，人前叶文君对严峻就以职务相称，只有在私下里才喊他哥。 顺便说句，叶文君现在兼着淞沪人道主义组织副会长，至于会长自然是她的老子叶道名。 “不是吧？小鬼子还真打算把莲沼藩的尸体送来淞沪？”文韬瞠目结舌的说道，“我看，给江湾鬼子送口粮是假，拿莲沼藩的尸体恶心我们才是真！” “文副司令说对了。”叶文君轻轻颔首又道，“小日本的媒体已经在制造舆论，说我们中国人缺乏人道主义精神！” “特么的，狗日的不是颠倒黑白吗？搞到最后仙台师团断粮吃人肉竟然变成了我们的错？”文韬恨声道，“他们不想吃人，为什么不投降？好像没有人拦着他们不让他们缴械投降吧？” “小鬼子就是畜生，什么时候跟人讲过道理？”谢晋元冷哼一声又道，“这就是舆论战，不过这是徒劳，国际社会也不可能站在鬼子那边谴责我们，不理他。” “那不行。”严峻嘴角却忽然露出一抹笑意，狞声说，“绝不能由着鬼子往咱们淞沪警备总头上扣屎盆子！咱们让开通道，允许鬼子将莲沼藩的尸体送进去，咱们还要以人道主义组织的名义，给鬼子象征性的提供一周的口粮！并且建议他们一周之内缴械投降！” “你说啥？”文韬目光凶狠的瞪着严峻怒吼，“严老弟你脑子没坏吧？给鬼子一周粮食？” “老文你先别着急。”严峻狞笑道，“给鬼子的面粉，要掺进一定比例的硝石粉，吃个三五顿不会有问题，但如果吃一星期，嘿嘿！” “啊？”文韬和谢晋元激泠冷打个冷颤，这也太狠了。 第829章 黄袍加身 东京，陆军省大楼。 阿南惟几阴沉着脸走进一楼大厅，早就等候多时的稚崎二郎、井田正孝、畑中健二还有荒尾兴功等少壮军官便立刻迎上来。 羽田一郎虽然没有迎上前，但是脸上的表情也一样非常难看，显然也是憋了一肚子怒火。 阿南惟几顿时间感觉头大，同时内心也埋怨起大蝗虫，莲沼藩代切腹这件事做得实在是…… 这件事看上去潦草，其实也是疏漏百出，一点不高明！ 其实，就算没有大蝗虫在蝗居的这一出，仙台师团也已经在效仿越中国富山守军的做法。 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仙台师团是再坚持四五个月完全没问题，那时候一号作战差不多也该结束。 中国派遣军也就可以调集重兵前往淞沪解救仙台师团，甚至于还有可能一鼓作气拔掉淞沪警备总团这个钉子！ 然而，大蝗虫却在这时候自作聪明的上演了一出切腹的闹剧。 阿南惟几能理解他的动机，无非就是想要挽回自己在陆军的少壮派军官心目中岌岌可危的形象。 最终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点，从井田正孝、畑中健二他们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他们对天蝗的失望已经达到顶点。 “所以，莲沼大将的遗体真的已经被送往淞沪了对吗？”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荒尾兴功，陆军省军务课的课长，也是畑中、羽田、稚崎这些少壮军官的头头。 阿南惟几沉默以对。 因为莲沼藩的遗体，确实已经搭乘运输飞机送往苏州，到苏州之后将由卡车转送到江湾。 阿南惟几代表陆军省同僚去机场送了莲沼藩最后一程。 内务省原本还想要搞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让陆军省、陆军参谋本部及陆军大学的少壮军官一并出席欢送仪式，不过最终这一提议遭到阿南惟几的坚决反对。 因为阿南惟几很清楚大蝗虫现在在陆军少壮军官心目中的感观已经非常负面，如果真的允许陆军的少壮军官前往机场送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难以收场。 可最终，阿南惟几还是没能躲过少壮军官的这波怒火。 荒尾兴功接着说道：“因为某些大人物犯的愚蠢错误，就要我们陆军的一位大将去牺牲，甚至还要献出他的遗体充做军粮？” “荒尾君！”阿南惟几的眼神一下变得阴冷，厉声道，“注意你的言词，你的这种言论和这种思想很危险！今后还请注意！” “阁下，我想请问，荒尾功他有说错吗？”羽田一郎终于走到众人的前面，直视着阿南惟几的眼睛沉声问道，“仙台师团的悲剧本来可以避免，甚至太平洋、东南亚的溃败原本也可以避免的！我们陆军省一次又一次的给出了事后被证明完全正确的建议，甚至一次又一次的拟定正确的作战计划，可是最终又怎么样？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遭到那独夫否决……” “够了！”阿南惟几粗暴的打断羽田一郎，厉声喝道，“羽田一郎，今天我必须警告你，你朝某个危险的方向走得太远了，我劝你还是及早回头，以免自误！” 然而今天的羽田一郎却全然没有平日的那副温文尔雅，面对阿南惟几的警告，眼眸中甚至于流露出了像狼一样的凶狠之色。 “阁下，有些事情该面对终究还是要面对，选择逃避，你只能逃避得了一时！” “闭嘴！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你那点小聪明！我的年龄，不是三十多岁，也不是四十多岁，我今年已经五十八了！所以你的那些愚蠢的言论蛊惑不了我的心智！”阿南惟几的目光从荒尾兴功、畑中健二等人脸上扫过，最终在妻弟兼副官竹下正彦脸上停顿两秒。 转过身，阿南惟几又背对着羽田一郎等人沉声说道：“你们也不要妄想能够改变什么，你们没这个能力，也不会有人支持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这段时间你们最好给我安分一些，不要到处煽风点火制造恐慌气氛！” 目送阿南惟几上楼，竹下正彦向着羽田一郎等人微一顿首，也紧跟着阿南惟几上了二楼。 畑中健二当即走到羽田一郎面前问道：“羽田君，看起来阿南阁下很难被我们说服。” “用不着说服阁下！”羽田一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着畑中健二、荒尾兴功等人说，“有些事情我们替阁下做了就是！” “嗯？”荒尾兴功、畑中健二闻言愣住，“还能这样？” 羽田一郎幽幽说道：“我给诸君讲一个中国的故事吧，这个故事的名字叫——黄袍加身！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在中国的宋朝！” …… 二楼，总长办公室。 阿南惟几盯着竹下正彦的眼睛沉声问道：“这段时间，我之所以没有出手干预你们几个，是想着你们能够幡然悔悟，自己摒弃那些危险的思想，可现在看来，你们根本没半点悔悟之心，甚至于还沿着那条危险的道路越滑越远！” 竹下正彦默不作声。 阿南惟几又接着问：“你告诉我，你们走到哪一步了？” “阁下，我不能说！”竹下正彦一顿首说，“我以武士的名义向组织立过誓，宁愿切腹，也绝对不会泄露组织的半点秘密！” “组织？这么说，外面的传言竟然是真的？”阿南惟几的眼神变得越发阴冷，“你们真成立了一个什么革命党？” “阁下，我是不会说的。”竹下正彦再一顿首强硬的说道，“如果你非要问，我就只能切腹。” “切腹？”阿南惟几道，“这么草率就选择切腹，你就是这样子维护武士荣誉的吗？” “阁下，维护组织的机密就是武士的最高荣誉啊！”竹下正彦再一顿首又道，“请不要问了。”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阿南惟几的眼神忽然缓和下来，幽幽说道，“我忽然有些想喝酒，你把天蝗御赐的那瓶菊正宗拿来，坐下陪我喝几盅。” 第830章 一个不留 淞沪江湾。 今冈宗四匆匆走进师团部所在的地下掩蔽所。 “师团长，内务省把莲沼大将的遗体送到了。” “八嘎，这些浑蛋！”冈崎清三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吃人肉难道很光荣？现在弄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情，很有面子？” “或许这些蠢货以为这么做更能够展示帝国以及天蝗不惜决死一战的决心吧！”今冈宗四的语气中也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其实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是大蝗虫一指策划并且主导的，否则内务省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竟敢逼迫一位陆军大将切腹自尽，并且献祭自己的遗体。 “这些愚蠢的家伙。”冈崎清三郎恨声道，“倘若这样的行为真的可以提振蝗军的士兵，坚定蝗军的决心，中国人又怎么可能放任他们进来？淞沪警备总团的军官说我们是草履虫，我还不信，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不争的事实啊，至少内务省的这些蠢货是草履虫！” 今冈宗四：“师团长，我们真要留下莲沼藩大将的遗体，并且真的要将他的遗体给吃掉吗？” “当然不。”冈崎清三郎黑着脸低声嘶吼道，“让那些蠢货把莲沼大将的遗体运回日本去，顺便再让他们给天蝗陛下捎句话，仙台师团的每个蝗兵可以为大日本帝国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但是我们绝不会牺牲尊敬的大将，因为那是蝗军的耻辱，奇耻大辱！” “哈依！”今冈宗四猛一顿首人却没有走。 冈崎清三郎皱眉问道：“怎么还不去？难道非要我去吗？可是我不想见内务省的那些蠢货。” “师团长，还有个事。”今冈宗四沉吟着道，“活阎王这次的行为有一些反常，他不仅允许内务省将莲沼大将的遗体送进来，甚至还给我们送来了一百吨面粉。” “纳尼？一百吨面粉？”冈崎清三郎愣住，有这种好事？ “哈依。”今冈宗四再一顿首又接着说道，“至少够我们仙台师团吃一星期，节省一点吃，甚至可以吃半个月！” 冈崎清三郎下意识的就想说活阎王此举绝没安什么好心，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回肚子里。 当下冈崎清三郎问道：“面粉有没有下毒？” “还不清楚。”今冈宗四摇了摇头，又接着说，“不过炊事兵已经在用面粉蒸馒头了，活阎王有没有在面粉里偷偷下毒，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颜色和气味呢？”冈崎清三郎又问道，“有没有跟正常的面粉不太一样？” “没有，野战医院的北条君已经反复检查过了，说完全没有发现异常的颜色气味。” 正说话之间，一个军官兴冲冲的走进来报告说：“师团长，参谋长，炊事兵的馒头已经蒸好，志愿组已经吃过馒头，毫无异样。” “继续观察。”今冈宗四还是很小心的，又道，“也许是时间太短，毒性没来得及发作而已。” …… 在四行仓库。 陈千钧捂着话筒报告说：“参谋长，前沿阵地报告说，之前进江湾的那伙鬼子又出来了，莲沼藩的尸体也被他们带回来了。” “是吗？”文韬道，“这么说来冈崎清三郎不想领情，他心里对大蝗虫的怨气有些重哪。” 谢晋元则问严峻道：“我们放行还是不放？” “不放！”文韬道，“之前放鬼子进江湾，只是为了恶心江湾的小鬼子而已，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还留着这些鬼子做什么？听我的，宰了！一个不留！” 谢晋元皱着眉头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不好吧？” “狗屁。”文韬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得有个前提，必须是两个文明国家，小日本算什么狗屁文明国家？对这个垃圾国家用不着遵守这些约定，没有必要。” 严峻便对陈千钧说：“没听见副司令的话？全都宰了！” 谢晋元便不再做声。 陈千钧当即松开手，然后对着话筒大喝道：“上峰有令，把那些狗日的全宰了，一个不留！” …… 在金陵。 小林浅三郎放下电话，向冈村宁次报告说：“大将阁下，内务省的人已经被中国人给杀了，甚至还把他们的人头割下来，送到江湾前线给仙台师团的蝗兵观看。” “八嘎，这些野蛮人。”冈村宁次恨声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是华夏古礼，中国人竟然连老祖宗的礼仪也不要了吗？耻辱！” 小林浅三郎道：“我更担心的却是那一百吨面粉，仙台师团居然真的把面粉留下了。” “这并不奇怪。”冈村宁次幽幽说道，“仙台师团的蝗兵已经饿到吃人肉了，毒药算个啥？他们就是明知道面粉里边有毒药，只怕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吧。” “但是好在并无异常。”小林浅三郎说道，“或许中国人真的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向仙台师团提供了这一百吨面粉。” “你太天真了。”冈村宁次却不信活阎王会有什么好心，摆了摆手又道，“毒药有急性的，但也有慢性的，也许是慢性毒药。” 小林浅三郎默然不语。 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派遣军总司令部似乎也没有脸面强行命令仙台师团销毁这百吨面粉，然后继续带着他们吃袍泽的人肉。 “仙台师团已经完了，可以从第十三军的建制表划掉了！但是活阎王这家伙绝对不会收手，这家伙肯定还有更大的野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肯定已经得到了关于一号作战的确切情报，他的最终意图就是破坏一号作战！”冈村宁次沉声说道，“鉴于此，我们也必须加快进度！” 小林浅三郎说道：“大将阁下的意思是，把最后的预备队第三十七师团调往长衡战场？” “不，第三十七师团还是留给淞沪战场，万一第十三军挡不住淞沪警备总团的攻势时，还可以及时给予增援！”顿了顿，冈村宁次又接着说道，“但是我们没有必要再留在金陵，今天就动身去江城，我要亲自指挥长衡会战。” 第831章 全面总攻 转眼间，又一个月过去。 时间已经来到七月上旬。 朱胜忠亲自来到前沿阵地。 十二营营长丁连凯赶紧带着警卫员迎上来。 “团长，你咋跑到这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赶紧回吧。” “老丁，你是在教我做事？” “得，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朱胜忠举起手中的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问丁连凯：“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有点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让一连攻一下你就知道了。” 丁连凯当即便命令一连派出一个排发动了一次进攻。 进攻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最终以失败告终，鬼子的防线还是很坚固的，机枪火力也十分密集。 但是战场嗅觉极其敏锐的朱胜忠还是从中嗅出鬼子的异常，鬼子的战术素养出现了严重下降！ 具体讲就是枪打不准了。 掷弹筒更是完全没眼看。 …… 四行仓库。 汤聘莘道：“少量食用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因为硝石甚至还是一剂中药，可以攻坚破积，利尿泻下及通便，但是摄入过量就会出现中毒症状，甚至可能致死！” “硝中毒的症状很多，最明显的就是头疼头晕、乏力以及心悸胸闷气短，有时还伴有腹疼呕吐腹泄等症状，皮肤也会变成甘绀色。” 当初孤军营的医院汤聘莘，现在已经当了野战总医院的院长，手下管着好几千个医生以及护士。 稍稍一顿，汤聘莘又道：“当然了，根据个体的身体差异，中毒症状有轻有重，出现症状的时间也同样有早有晚，但总的来说，只要持续摄入硝石，肯定会中毒，而且中毒的症状会变得越来越重。” “不对啊。”文韬说道，“要是按你这么说，仙台师团的鬼子早就应该毒发了，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异常？” 谢晋元道：“是啊，如果有头痛头晕以及乏力等症状，必然会导致注意力没有办法集中，这就必然会对射击造成得重影响。” 汤聘莘道：“我刚才说了，个体之间有差异，有些个体的身体经较强悍，症状就会出现得晚些，而且会相对轻些，所以不会出现整个师团一下子全部中毒这种事情。” 谢晋元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守在前沿的是身体好的鬼子？那些身体弱症状重的鬼子其实早就已经躺下了对吗？” 汤聘莘道：“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但也不能排除鬼子其实没有中毒，他们根本就没有吃面粉。” “不可能。”严峻断然道。 严峻对人性还是很了解的，在断粮已久被逼吃人肉的前提下，没有一个人能抵御住面粉的诱惑，哪怕明知道面粉里掺了慢性毒药，也一样照吃不误。 正说话间，电话铃声响起。 陈千钧赶紧过去接起电话。 片刻之后，陈千钧捂住话筒一脸兴奋的说道：“参谋长，四团报告说，顾村对面的鬼子出现明显的异常！不仅是步枪打不准，平时很准的掷弹筒更是偏到没边，都能偏出去好几十米！” “有这事？”谢晋元、文韬顿时间大喜过望。 汤聘莘道：“这样的话仙台师团肯定已经大面积的中毒，要不然绝不会把出现严重中毒症状的士兵派到前沿阵地。” “太好了！”文韬道，“严老弟，快下去吧，总攻总攻！老子等这一天很久了！哈哈哈哈！” 这种时候，严峻却反而变得格外的谨慎起来，沉声说道：“先让四团发动一次试探性进攻！” 陈千钧当即松开话筒，对着电话那头大吼道：“朱团长，参谋长命令你们向对面的鬼子阵地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 命令下达，顾村方向很快就响起密集的枪声，还有炮声。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后，司令部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来，陈千钧迅速接起电话。 片刻之后，陈千钧道：“参谋长，四团报告，他们刚刚突破了鬼子的两道防线，鬼子的防御明显比平时薄弱许多！” “严老弟！”谢晋元和文韬顿时间怒吼起来。 到了这会，严峻悬着的心也落回到了肚子里，大声喝道：“传我的命令，二团、四团还有八团立即向仙台师团发起全线总攻！航空团也出动，对仙台师团的纵深防御阵地进行一波地毯式的轰炸！” 陈千钧和另外两个参谋当即便同时抄起电话。 “喂喂喂，是二团吗？” “参谋长命令，立即向仙台师团发起最后的总攻！” “喂喂喂，航空团吗？” “参谋长命令，所有战斗机及轻爆击机全部起飞，对仙台师团的纵深阵地实施轰炸，要快！” …… 正在昏睡的冈崎清三郎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以及烈焰舔舐的呼呼声惊醒，急睁开眼往外看，只见瞭望孔外已经变得一片赤红。 “佐藤君？佐藤……”刚刚喊了两声，冈崎清三郎才猛然之间反应过来，他的副官佐藤健一已经在上午的时候陷入昏迷。 参谋长今冈宗四的身体是最强壮的，症状也是最轻，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到处乱跑。 很快，今冈宗四就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一顿首说：“师团长，淞沪航空团正在对我们的纵深阵地进行轰炸，看这架势，淞沪警备总团很快就要发起总攻！” “终于要来了吗？”冈崎清三郎长叹了一声又说道，“快四个月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今冈宗四神情惨然。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仙台师团竟然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冈崎清三郎又说道：“有件事情还得麻烦你，今冈君。” “师团长，你是要让我替你介错吗？”今冈宗四问道。 “介错？不用了。”冈崎清三郎自嘲的一笑，又道，“我已经没有力气切腹了，用南部手枪的话又担心发生卡壳，所以，有劳你帮我找寻一颗九八式手雷。” 今冈宗四一顿首，很快替冈崎清三郎找来一颗手雷。 冈崎清三郎打开保险并将手雷握于掌心，再让今冈宗四把他挪移到副官佐藤健一身边。 第832章 全军覆灭 朱阿狗现在已经是淞沪游击总队第四纵队的一名排长，这次四纵也跟随四团参与了总攻。 朱阿狗所在的团跟随第十二营从正面主攻，在突破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之后，朱阿狗能够明显感觉到鬼子的防御急剧衰弱。 进攻第一道防线时，还是遭到了鬼子比较顽强的抵抗，第十二营还有他们四纵的二十团，加起来牺牲了至少两百多个弟兄，另外还有至少一千多个弟兄负伤。 这还是在鬼子阵地遭到航空团用凝固汽油弹轰炸之后，如果没有航空团轰炸，伤亡更大。 但是在突破最外围的第一道防线之后，之后的两道防线就再也没有遭遇到强有力的抵抗。 到了第四道防线时，更是成了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 一路上就只剩收割鬼子。 “冲啊！”朱阿狗带着几个弟兄冲进一个地下掩蔽所，只见里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鬼子。 其中一个鬼子嘴里骂着八嘎牙鲁，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朱阿狗抬手就是一枪，那鬼子的面门顷刻之间血肉模糊。 “排长，这些鬼子肯定是中毒了。”一个民兵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走到了鬼子近前，正要用脚踢开其中的一个鬼子时，却遭到朱阿狗的喝止。 “别动！当心手雷！”朱阿狗低喝了一声，又接着说，“先给他们补上几枪，不论死活！” 淞沪警备总团不缺子弹。 淞沪游击总队也不缺子弹。 一阵枪声响过，地下掩蔽所的每个鬼子身上都挨了至少五枪，而且枪枪都打在心脏又或者脑袋。 朱阿狗这才允许手下的民兵上前检查尸体，发现这些被击毙的鬼子果然都攥着一颗九七式手雷，保险插销都已经拔掉，不过还差最后一步，所以没有炸。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却突然传来轰的一声爆炸声。 “走！”朱阿狗当即便带着几个民兵顺着战壕继续往前突击，然后很快冲进又一个地下掩蔽所。 这个地下掩蔽所要大得多。 只见里边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个鬼子兵，其中的一个鬼子整张脸都已经变成绀紫色，但是身体仍然还在抽搐，试图端起三八大盖。 朱阿狗举起步枪又是一枪。 “排长，这好像是个中将！” 一个民兵忽然惊喜的叫起来。 “是吗？”朱阿狗赶紧端着三八大盖上前，果然看见一个鬼子虽然被炸得面目全非，但是领章还有肩章上却有两颗星。 还有鬼子腰间，也悬挂着一把装饰很考究的军刀，刀吞上面甚至还铭刻了菊花图纹。 朱阿狗从鬼子腰间解下军刀又锵的一声将刀出鞘，原本阴暗的地下掩蔽所顿时一亮。 “好刀，不错！” 朱阿狗赞了一声。 另一个民兵却已经从那鬼子的衣兜里摸出了军官证，上面居然还有汉字，当即便念道：“冈崎清三郎，第二师团师团长？” …… 与此同时，江城。 冈村宁次跟小林浅三郎站在黄鹤楼上，看着长江水浩浩荡荡的向东奔流，都有些感慨。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冈村宁次道，“好诗，真是好诗！” 小林浅三郎顿首道：“中国的文化，尤其是古代文化，确实灿若星河、瑰丽无双，当今世界没有任何一个民国能与之媲美，帝国文化不过其中一介分支而已。” 冈村宁次幽幽问道：“是非成败转头空，小林君，你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之后，会不会也有人站在黄鹤楼上缅怀，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之前曾经有一个名叫冈村宁次的日本人站在这里心生感慨？” 小林浅三郎顿首道：“大将阁下想在黄鹤楼上题词吗？” “题词就免了。”冈村宁次摆摆手说道，“就算题词，也要等到一号作战胜利结束之日，又或者渝城政府向帝国投降之日！” 正说话间，一个参谋急匆匆登上黄鹤楼，将一纸电报递到了小林浅三郎的手中。 小林浅三郎看完电报之后，脸色立刻垮下来。 “小林君，怎么了？” “大将阁下，仙台师团已经全军覆灭了！淞沪警备总团刚刚已经彻底攻占江湾镇！” 冈村宁次默然不语。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消息真的传到江城时，冈村宁次发现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仙台师团跟熊本师团并称帝国陆军的两面旗帜，竟然先后栽在淞沪警备总团手里，可恨。 好半晌之后，冈村宁次才沉声说道：“提醒第十三军，加强杭州湾北岸及白茆口的防御，谨防淞沪警备总团效仿帝国陆军在第一次淞沪会战中的做法，也给第十三军突然来个侧翼包抄。” 小林浅三郎凛然道：“大将阁下是说，淞沪警备部团在歼灭仙台师团之后不会见好就收？” “肯定不会。”冈村宁次笃定的说道，“活阎王此人，不仅狡诈如狐狸，且凶残如豺狼，一旦被他咬住就绝不会轻松松口，非得把第十三军生吞活剥了不可！” “生吞了第十三军？他真能有这么大的胃口吗？”小林浅三郎有些不信，这可是一个军！ 冈村宁次沉声说道：“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大，让第十三军提高警惕总是没错的。” “哈依！”小林浅三郎一顿首正要转身离开时，又有一个通讯参谋急匆匆走上来，将又一纸电报递给了小林浅三郎。 小林浅三郎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灰白。 “大将阁下，盟军已经在诺曼底彻底站稳脚跟，并且已经集结了十四个师的陆军，向登陆场正面的德军发起了猛攻。” “八嘎牙鲁！”冈村宁次的心情瞬间变得恶劣。 因为他知道，从诺曼底登陆开始，德国的灭亡已经正式进入倒计划，德军再怎么强大，也绝挡不住六百多万苏联红军以及两百多万盟军从东西两个方向的同时猛攻，德国，就快要亡了。 德国一旦被盟军给攻灭了，日本又能坚持多久？冈村宁次抬头看向天空，感觉天空都是灰暗的，再不复之前的颜色。 第833章 形势一片大好 四行仓库，东楼司令部。 十个主力团的团长，十个游击纵队司令、航空团团长、炮兵团团长、快速打击团的团长还有第一舰队司令已经齐聚司令部，都在嚷嚷着向第十三军发起反攻。 真的，都没打过瘾！ 虽然又全歼了日本陆军两面旗帜之一的仙台师团，可这仗几乎就没怎么打，几乎就是端着刺刀冲进江湾然后收割鬼子人头。 已经全体中毒的仙台师团甚至都没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所以，这些个主力团长就都嚷嚷着要向沪西的第十三军主力发起全面反攻，这其中又以快速打击团团长宋满叫得最凶。 为了这次总攻，宋满可是摩拳擦掌了将近四个月，可最后就来了个这？裤子都脱了，你特么就让我看这？夺笋呐。 “参谋长，你就别犹豫了，直接下达命令吧，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快速打击团就能够在一夜之内突破鬼子的防线，再然后一口气打到苏州城外，如果打下苏州之后我们快速打击团的情况还可以的话，甚至可以一口气推进到金陵城下！咱们索性把首都也直接拿下得了。” “对对对，直接夺了金陵！” “如果第三战区、豫鄂皖边区还有苏鲁边区的兄弟部队也能配合作战，我们甚至有机会一鼓作气直接光复华东四省两市！” “参谋长，你快下命令吧！” “参谋长，老子的大刀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 不光宋满，其他团长甚至就连一向冷静的杨得余也跃跃欲试，觉得这是个乘胜追击的天赐良机。 四团长朱胜忠甚至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设想。 “参谋长，你要是觉得只从正面进攻还不够，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也从杭州湾北岸或者白泖口登陆，从侧翼包抄鬼子第十三军的身后。” “啊对对！”宋满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说，“当年鬼子给咱们来了这么一下，咱们受不了，现在咱们也给鬼子来上这么一下，鬼子也一样受不了，这个法子好！” 听到这话，就连谢晋元还有文韬也有些心动，必须得承认，朱胜忠的这个战术设想是真不错。 关键是他们也有这实力。 现在他们淞沪警备区的正规军加上民兵足足有十五万大军！ 当下文韬说道：“老弟，要不然我们就试试？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只要有航空团和第一舰队在，包抄侧翼的部队也不至于吃大亏。” 谢晋元道：“如果成了，咱们就有机会直接打跨第十三军，那不光是京沪地区，整个华东地区都有可能全部光复！” 然而，两人话音还没落，杨诚就急匆匆的走进东楼司令部。 “参谋长，刚得到消息，鬼子第三十七师团已经进驻嘉善，第四野战补充队也已经进驻嘉定。” 陈千钧当即带着两个作战参谋走到大沙盘前，将代表第三十七师团以及第四野战补充队的两坨兵棋摆到了沙盘上。 看到这幕，宋满等二十多个团长还有司令顿时间气得骂娘。 “他娘的，鬼子反应好快，咱们才刚刚动了侧翼包抄的念头，他们就抢先一步把口子给堵上了。” “有了第三十七师团和第四野战补充队保护两翼，第十三军的侧后可就稳如磐石了。” “第三十七师团我们知道，编成地也是在熊本县，号称是熊本师团的二线预备师团，战斗力据说跟熊本师团有得一拼，但是第四野战补充队是个什么鬼？” 负责情报的杨诚第一时间做出了回答：“这个第四野战补充队的编成地也是在熊本，下辖五个步兵大队及炮兵、工兵、辎重以及通讯各一个大队，总兵力与一个警备师团差不太多，大约一万两千人。” “妈的！”宋满气得骂娘，这样的话就有些难搞。 大厅里的气氛便有些凝重。 严峻刚要说话，文韬的夫人同时也是司令部机要秘书的南嘉忽然喜气洋洋的走进来。 “司令，参谋长。” 南嘉直接忽略了自家老公，向谢晋元和严峻报告道：“刚刚接到盟军总司令部的捷报，米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已经攻占了塞班岛！岛上的四万多日军已经遭到全歼！” 这下，司令部的十几个团长还有十几个司令直接被干沉默了，他们这边才刚刚歼灭两万多日军，结果那边米军也歼灭了四万日军。 但是严峻知道米军在塞班岛打得并不好，当下问道：“电报上有没有说米军伤亡多少？” 南嘉点了点头说：“说了，米军伤亡了将近两万人。” “艹，我就说嘛。”宋满等十几个团长还有十几个纵队司令当即松了口气，米国佬怎么可能比他们淞沪警备总团还厉害？ 杨诚笑了笑又说：“其实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中国军队取得的战果并不比米军小多少，因为除了我们淞沪警备总团之外，八路军在华北、新四军在华中也取得了很大战果，歼灭的日伪军加起来至少有十万！解放的大小村镇至少有一千多个，还有十余座县城。” “干得漂亮，没想到八路军和新四军有这等战斗力！”宋满等团长还有司令纷纷击节，“一直以为他们只会打打游击战，没想到还会打攻坚战，甚至还能拿下县城。” “这么说，全国的抗战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小鬼子就像是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 “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 正说话间，同样是机要秘书的索菲娅走进来，说道：“盟军已在诺曼底彻底站稳脚跟，并且集中了十四个步兵师向着登陆场正面的德军发起了反攻！还有，超过六百万苏联红军也从加里宁格勒到基辅再到黑海西岸发起反攻，纳粹德国的灭亡已经为期不远了！” “太好了！”文韬忍不住跟谢晋元重重击掌，说道，“形势一片大好，形势一片大好，抗日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马上就要赢得最终的胜利了！” 第834章 国际笑话 “形势是真不错啊。”文韬附和道，“如果第九战区也能够守住衡城，然后薛长官再率领第九战区主力给鬼子来个反包围，没准就能够重创鬼子的第十一军，这样中国战场也能转入全面反攻！” “没错！”谢晋元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朗声说道，“米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势如破竹，盟军在欧洲战场上也是东西对进，向纳粹德国发起最后的战略反攻，我们中国也绝不能给盟军拖后腿，是时候向小日本发起战略反攻了！” 文韬道：“严老弟，那就让我们淞沪警备总团打个样，首先向鬼子发起反攻，你看咋样？” “啊对，对对对对，就让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先打个样！” “娘的，是该反攻了！” “老子早就等不及了！” “七年了，七年了啊，我们也该发起反攻了！” “没说的，马上反攻，立刻反攻，把狗日的第十三军的鬼子统统赶进长江喂鱼！” “对对对，反攻反攻！” “老子要头一个杀进苏州城内，亲手砍下下村定狗头！” 与会的十几个团长还有十几个司令纷纷请战，热情高涨。 严峻却有些不忍心泼这些团长和司令的凉水，他很清楚，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很快就来了。 正思忖间，通讯处的一个通讯兵急匆匆进来，将手中的一纸电报递给了陈千钧。 陈千钧看完电报之后，脸上的神色瞬间一白。 “怎么了？”文韬问。 陈千钧轻叹一声说道：“驻守衡城的第十军，刚刚已经……” “衡城怎么了？”文韬急得直跺脚，没好气的道，“陈参谋你快说啊，真是急死人。” 陈千钧叹息道：“第十军军长袁醒刚刚已经下令，第十军全体将士放下武器，向日寇投降。” “什么？”谢晋元、文韬还有宋满一干团长以及司令，一下子全都愣在原地，怎么可能？ 严峻却是长叹一声。 没有变，一切都没变。 最终依然还是四十七天！ 这条世界线的日军提前一个月发动一号作战，对于衡城的攻击也提早了一个月，衡城守军的投降也同样提前了一个月，没有变。 看来四十七天真是个坎！ 可惜了啦，第十军的将士真是可惜了，他们没有倒在长达七年的抗战中，却倒在了胜利前夜！ 眼瞅着抗战都快胜利了，第十军最后剩下的一万多名将士，却因为主将的怯懦不幸沦为战俘，等待他们的将是日寇的残酷迫害！ 好半晌，文韬才从陈千钧的手中夺过电报，他有些不相信，他不相信第十军会在这时候投降，所以想亲眼证实。 然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妈的！”看完了电报，文韬只从牙缝中间蹦出一句国骂，也不知道骂的谁？或许骂的校长。 因为长衡会战之所以会打成现在这个鸟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常校长越级干预薛长官的指挥。 要是像前三次长沙会战，依然由薛长官全权指挥长衡会战，就算最后还是输，也至少不会输得像现在这么凄惨。 真的惨，长衡会战损失了二十多万国军精锐且不说，原本固若金汤湘省也被鬼子打穿！ 谢晋元也紧跟着从文韬手中夺过电报，看完后也陷入沉默，脸上神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紧接着，宋满、朱胜忠还有杨得余等军官也开始传阅电报，一边嘴里边还骂骂咧咧。 “娘的，还真投降了啊？” “这不是还有小一万人？为什么要投降啊？为什么要投降！” “第24、第27还有第30集团军距离衡城都只有几天路程，援军都快要打穿小鬼子的防线了，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再多坚持几天？” “这下好了，衡阳一丢，平汉铁路的南段直接被鬼子打通，接下来的桂柳会战如果再次失败，大陆交通线就真的被鬼子打通了。” “如果失败？不是如果，是肯定失败！长衡会战将近四十万国军精锐尚且打不赢三十万鬼子，桂柳会战还拿怎么赢？” “说的就是，桂军的主力全都在外省，留守桂省的只有区区几万保安团，再加上从长衡战场撤下去的不到十万残兵，拿什么赢？” “这仗已经没办法打了！” “鬼子打通大陆交通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果，躲不过啦！” “丢人，简直丢死个人！” “是啊，盟军在太平洋、东南亚、北非乃至欧洲战场都是高奏凯歌，节节胜利，唯独只有我们中国战场却闹了一个千里大溃败！” “何止是千里大溃败？还失地几千里，丢失城池几十座，甚至连省城都丢了两座，丢死人！” “这下，咱们国家真的要沦为国际笑话了！” 一片吵杂中，杨诚的声音忽然间响起：“从渝城勾结日伪军对付八路军和新四军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今天！这就是把鬼子错当成友军的下场！” 一句话把众人干沉默。 这时严峻反而安慰道：“大家也不要这么悲观，桂柳会战才刚开打不久，远没到下定论时！” “留守桂省的虽然只有少量地方保安团以及从长衡战场溃退下去的残部，但桂省不是湘高官衡会战有某人的掣肘，然而桂柳会战却不会再有这种事，所以结果肯定要比长衡会战及豫中会战好。” 稍稍一停顿，又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刚刚已经歼灭仙台师团，已经彻底解除后顾之忧，已经可以腾出手向鬼子第十三军发起大规模的反攻！” 杨诚接着说：“八路军在华北战场，新四军在华中战场也会发起更大规模的反攻，迫使桂柳前线的小鬼子大举回援！” 严峻沉声道：“所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我命令，各主力团及各游击纵队立即向沪西当面之敌发起全线反击！听好了，这一战也是我们的挽回颜面之战，我们必须得让盟军总司令部看到，我们中国的军队不是只会大溃败，一样有能力发起反攻！战略反攻！” 第835章 尊严之战 苏州车站，装甲列车上。 下村定才刚刚打了个盹，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给惊醒，起床走到外间之时，樱井省三刚刚哈依一声放下电话。 下一秒钟，下村定正要询问谁打来的电话时，电话铃声却突然之间再一次响起。 樱井省三顾不上向下村定报告便又接起电话：“麻西麻西！” 片刻之后，电话被挂断。 但是很快，电话铃再次响起。 之后重复了好几次之后，电话铃才不再响起。 下村定这才有机会询问：“怎么回事？前线打回来的电话？” “哈依！”樱井省三猛一顿首又接着说道，“第十七师团、第二十八师团、第五十七师团还有第六十师团都打来电话，说淞沪警备总团已经向蝗军发起全线反攻！” “终于还是来了么。”下村定神情一凝，又接着说道，“我就知道在吃掉仙台师团之后，活阎王肯定不会见好就收，他一定会命令部队发起更大规模的反攻！这家伙就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 樱井省三接着说道：“淞沪警备总团的进攻强度很高，几乎就是在不要命的进攻，前沿阵地的蝗兵都说他们就跟疯了似的！” “他们的步兵疯了似的发起冲锋，他们的航空兵疯了似的狂轰滥炸，他们的炮兵甚至于压着他们的步兵线进行炮击。” “还有坦克、装甲车、炮艇甚至商船也全部投入到进攻，这次的进攻规模真的是前所未有！淞沪警备总团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纳尼？这么疯狂？”下村定凛然道，“强度这么大？” 但很快，下定村便又反应过来了，哼声道：“明白了，活阎王肯定是想给蝗军施加压力，逼迫派遣军司令部从桂柳战场往淞沪战场抽调兵力增援，活阎王是想破坏帝国的一号作战，这是妄想。” “活阎王或许还有另外一层考虑。”樱井省三哂然道，“为了挽回他们那点可怜的尊严。” “尊严？挽回尊严？”下村定哂然一笑说，“他们在豫中战场还有长衡战场丢掉的尊严？” “那恐怕是很难挽回了，豫中会战以及长衡会战打完之后，常凯申和国民政府恐经把自己的国际地位给打没了，活阎王和淞沪警备总团无论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 顿了顿，下村定又说道：“不过这些与我们第十三军无关，命令前线各个师团，务必要顶住！再命令第三十七师团以及第四野战补充队从包抄两翼，但不要真攻！” “哈依！”樱井省三。 …… 下村定感受到了压力，江城的冈村宁次更加感受到压力，因为给鬼子施压的并不只是严峻。 小林浅三郎沉声说道：“大将阁下，华北五省的广大乡村集镇几乎已经完全被八路军占领，而且八路军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居然开始集中兵力攻击各个县城，甚至陆续有十余座县城遭到攻陷！” “华中局势也不乐观，新四军的兵力虽然不如八路军多，但是战斗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活跃在苏中战场的新四军，战斗力尤其强悍，威胁也是最大！” “再任由这样的不利局面持续发展下去，蝗军就会被彻底分割包围在大小城市以及几十条交通主干道的沿线，变得举步维艰。” 冈村宁次没有任何表情。 但是内心里，冈村宁次比谁都更加清楚，华北以及华中的局面其实已经彻底无解。 从去年开始，日军就已经彻底丧失了剿灭八路军以及新四军的最后的机会，所以，现在，日军在华北以及华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维持住目前的局面，尽量延续八路军及新四军的反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八路军和新四军的装备是真的差，尤其缺乏攻坚的重型火炮，所以攻击日军据点的效率非常低。 要不然的话，八路军和新四军真有能力在几个月内席卷整个华北以及华中，接下来的桂柳会战也就不用打了，赶紧回援吧。 不过，淞沪警备总团并不缺乏攻坚的重型火炮，他们甚至还有航空兵及海军艇队！ 所以短期看，淞沪警备总团的威胁反而更大些。 当下冈村宁次问道：“淞沪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也同样不太乐观。”小林浅三郎微一顿首接着说道，“淞沪警备总团精锐而出，已经向第十三军发起了全线反攻，而且一上来就把强度拉到了最大，几乎就是在不惜代价的持续猛攻！” “八嘎牙鲁，我就知道活阎王这家伙不会消停！”冈村宁次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命令第二十军各师团取消休整，立即走长江水路去增援第十三军！” “纳尼？”小林浅三郎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大将阁下的意思是把整个第二十军都调到淞沪战场增援第十三军？” “是的。”冈村宁次道，“豫中会战及长衡会战结束之后，五战区以及九战区的国军已经遭受了决定性的重创，从此不足以威胁江汉地区的安全，所以第二十军现在可以倾巢而出增援淞沪战场了。” 小林浅三郎不以为然道：“可是这也未免太瞧得起淞沪警备总团了吧？阁下，我承认活阎王的指挥造诣很高超，淞沪警备总团的战斗力也很强悍，可也没有强悍到需要集中十个师团外加三个野战补充队前去应战吧？” 冈村宁次摆手道：“常言道狮子搏兔尚须拼尽全力，要想困住淞沪警备总团这头猛虎，蝗军就更需要拼尽全力，而绝对不可以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明白吗？” “哈依！”小林浅三郎尽管内心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但表面上还是微一顿首表示认同。 冈村宁次又说道：“桂柳会战你不用担心，有第十一军及第二十三军从两个方向包抄，攻占桂城打穿桂省是没有问题的，一号作战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盟军已经没有能力阻止从印支半岛到满洲的大陆交通线的全线贯通！” 第836章 油尽灯枯 原义雄正在仔细擦拭自己的那把祖传军刀，这把军刀是原氏祖上流传下来的，传家宝。 不过原义雄担心，今天这一仗之后，这把祖传宝刀很可能会遗失在淞沪战场，再也没办法传给他的长子原太郎。 因为第二十八师团最后的预备队已经耗尽，甚至连师团部的炊事兵以及野战医院的医务兵都已经全部组织起来。 等到这点最后的人力也全部耗尽，第二十八师团也就正式油尽灯枯，那时候他原义雄如果没有战死沙场就只能切腹以谢，这把刀也就成为中国人的战利品。 “麻西麻西？麻西麻西！”参谋长黑田正彦仍然还在跟第十三军的司令部通电话，要求司令部赶紧往南翔派预备队。 “樱田阁下！” “参谋长阁下！” “今天，淞沪警备总团的攻势变得更猛烈，他们投入了至少一个整师的兵力，连续集团冲锋，当进攻开始之后，阵地上乌泱乌泱都是国军的身影，阁下，你根本没有见过那种场面，你根本无法想象南翔镇的战斗有多惨烈！” “尸山血海啊！” “整个南翔镇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海，真尸山血海！” “尸体叠起来有好几层！” “从蝗兵还有中国兵身上流淌下来的血液几乎淹没了战壕，放眼望去，整个战场是一片血色！” “疯了，中国人彻底疯了！” “阁下，如果今天中午之前还没有援兵赶到南翔，那么我们第二十八师团就可以从第十三军的建制表上划掉了！拜托！” “师团长，淞沪航空队的战斗机和爆击机又来了！淞沪航空队的疯狂轰炸又开始了！”负责瞭望的哨兵突然怒吼起来。 正在擦拭军刀的原义雄还有正在打电话的黑田正彦急抬头看，果然看到五六架f6f地狱猫战斗机以及六七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已经出现在了南翔镇的上空。 “八嘎，中国人搞什么啊？第十三军在沪西前线有四个师团，左右两翼还有第三十七师团以及第四野战补充团，淞沪航空队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们第二十八师团不放？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黑田正彦浑然忘记了正在跟第十三军的司令部通电话，对着电话筒就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电话那头的樱井省三气得破口大骂：“八嘎，你这是什么话？这是一名帝国陆军的高级军官该说的话吗？黑田君你实在太过分了！” 然而黑田正彦却已经顾不上那头的樱井省三，因为淞沪航空队的地狱猫战斗机还有九七式轻爆击机已经两架一组，向着第二十八师团的防御阵地发起了俯冲。 下一霎那，一枚枚的航空炸弹就已经扔下来。 “师团长，快隐蔽！” “参谋长，快躲起来！” 原义雄的副官还有一个作战参谋第一时间猛扑过来，将各自的长官推进一侧的猫耳洞，然后拿他们身体挡在猫耳洞外侧。 刚开始时，第二十八师团也在沪西构筑了永固工事，甚至还浇筑了大量的碉堡、地堡。 但是很快，这些碉堡或者地堡就被淞沪航空队摧毁，因为他们临时浇筑的碉堡或地堡根本就承受不住火箭弹的灌顶攻击。 所以现在，第二十八师团只能凭借战壕来进行防御，那么抵御凝固汽油弹以及炮击的唯一办法就是在战壕一侧挖猫耳洞。 在持续的大战中，连战壕和猫耳洞也大量遭到摧毁，比如他们师团部所在的这片阵地，就只剩下几条战壕勉强还算完整，战壕内也只剩下几个猫耳洞还具备防炮又或者防凝固汽油弹的功能，其余不是已经塌了就是开了天窗。 临时抢修？根本没时间！ 淞沪警备总团的进攻就没有停止过，根本就不给你抢修或加固防御工事的时间。 “咻咻咻……” 炮弹尾翼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天而降，不用抬头观察，就能知道一颗颗炸弹已经从地狱猫战斗机或者轻爆击机的机腹脱落。 只是听这尖啸声，就知道投下的是一批凝固汽油弹，也是最令日本兵心生畏惧的炸弹！ 因为这种炸弹爆炸之后不是一个点，而是一炸一大片，霎那间形成宽度超过超过四十米、长度超过一百米的火场！真火海！ 在这一片火海之内，万物皆成灰烬，沙子也烧成玻璃！ 下一霎那，阵地上便立刻响起连续的爆炸声，中间还夹杂着烈焰舔舐的呲啦声。 再下一刻，第二十八师团的阵地便化为火海。 是字面意思的火海！ 而不是夸张的描述！ 躲在内侧的原义雄和黑田正彦清楚的感受到，猫耳洞内的温度正在快速的上升，只片刻就已经热得让人难以承受。 除此之外，仿佛空气中的氧气都突然间耗尽，使得他们气都喘不上，几乎窒息。 片刻之后，原义雄和黑田正彦同时推开挡在洞口的副官及作战参谋，从猫耳洞中爬出来。 再定睛看，才发现那名副官和那个作战参谋已经死了，都是被烈火活活烧死的，两个人的背部几乎都被烈焰烤熟！ 爬出战壕，原义雄和黑田正彦贪婪的吸了口新鲜空气，发现空气中依然残留着灼热气息。 环顾四周，只见整个阵地仍然还在袅袅冒烟，甚至还有未曾熄灭的着火点在烧。 再仔细看，才发现那些没熄灭的着火点都是一个个的蝗兵，是的没错，是蝗兵正在持续燃烧。 看到这幕，原义雄和黑田正彦顿时神情惨然，谁又能想到，第二十八师团竟然会沦落到这样？ 就在这时，对面中国军队的阵地上再次响起熟悉的军号声，嘟哒嘟嘟嘟嘟嘟嘟！进攻开始了！ 急抬头看，只见黑压压的中国兵已经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从原本空无一人的阵地上冒出来，再然后向着他们的阵地席卷而来。 原义雄便也毫不犹豫的扬起手中的祖传军刀：“突次改改！” 下一霎那，一个接一个日本兵就从烧焦的阵地上爬了起来，不少日本兵的身上甚至还在冒烟。 第837章 援兵到达 “冲啊！” 丁连凯举着大砍刀冲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 在淞沪警备总团，总攻的时候连长营长甚至团长带头冲锋都是常规操作，在浦东的时候甚至连文韬都亲自参与过肉搏战。 “杀啊！杀杀杀！” 十二营的战士端着上好刺刀的伽兰德步枪，如影随形跟在丁连凯的身后，再后面则是第四游击纵队的第三大队，几千号人就好像是过江之鲫，乌泱乌泱的几乎把整个战场铺满，真壮观！ 这次真的是总攻！ 因为丁连凯能感觉得到，对面的鬼子已经油尽灯枯，已经没剩下几下活人了，这时候他们十二营只需一波冲锋，就能打垮鬼子。 事实证明丁连凯的判断是正确的，鬼子阵地上的枪声已经极为稀疏，机枪更是一挺都没有剩。 只不过，端着刺刀从火堆中爬起来的鬼子兵倒是还有不少。 有不少鬼子身上还在烧，却仍旧顽强的从火堆中爬了起来，凝固汽油弹居然也没能烧死他们。 这些鬼子兵就像是蟑螂，无论你怎么灭杀，也总是杀不尽，你刚喷完杀虫剂，它们立刻就又会从各个阴暗的角落缝隙中钻出来。 “西内！” “八嘎！” “突次改！” 从火场上爬起来的鬼子发出此起彼伏的咒骂，端着同样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向着淞沪警备总团的战士反冲锋。 确实顽强，且凶悍！ 七年过去，其他战场的鬼子质量是急剧下降，但是淞沪战场的鬼子却凶悍依旧。 是的没错，留在淞沪战场的鬼子大多是老兵，第十三军的几个师团就没挪过窝。 转眼之间，两股兵潮就像两波洪水迎面相撞，然后一下子溅起漫天浪花、血花！ “去死吧！”丁连凯双手持刀向着一个鬼子斜斩而下，噗的一声便切开鬼子的半个脖子。 那种将人一刀两段，或者从脑门到裆部斩为两爿这种，真实的战斗中不是没有，但很少。 因为真正的用刀高手绝不会在战场上浪费宝贵的体力，而只会选择最为简单高效的手法。 抹脖子是最省力的。 丁连凯将破锋八刀演绎到了极致，攻击的部位却始终是鬼子的脖子，不是左切就是右抹。 血光崩溅之间，丁连凯很快就斩杀了六七个鬼子。 破锋八刀就这么猛。 “西内！”又一个鬼子双手持刀向着丁连凯冲杀过来，丁连凯没有丝毫犹豫，一个闪躲再接一记斜斩，只听得呲的一声响，那鬼子的右边脖子也被切开小半，右侧的颈动脉瞬间往外飚射鲜血。 伴随着鲜血的飚射，那鬼子的生命力也在快速的流逝，然后直挺挺的往前扑倒在了地上。 丁连凯这时才发现，刚刚被他斩杀的竟然是一个中将！ 鬼子中将？师团长？ 丁连凯再环顾四周，发现整个阵地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鬼子，当即便蹲下身从那个老鬼子的兜里摸出一本军官证。 竟然真是个师团长。 原义雄？ …… 高崇文驾驶着一架f6f地狱猫战斗机返回跑马厅机场重新挂载完成高速火箭弹及凝固汽油弹之后返回南翔战场。 但只见，四团十二营已经突入到日军阵地，这也是日军第二十八师团的最后一处阵地，这也意味着日军第二十八师团已经被淞沪警备总团给歼灭！ “团长，第十二营的步兵兄弟把活干完了，看来这里已经用不着我们帮忙了，不如去北新泾或者江桥那边帮助其他部队？”通讯频道里响起林泽生的声音。 高崇文正要答应，眼角余光却忽然发现前方有异常。 急定睛往前看时，只见乌泱乌泱的一大片黑色小点，就好像是蚂蚁群从前方席卷而来。 卧槽，什么东西？ 高崇文赶紧将座机稍稍往右倾斜了少许，再然后举起望远镜对准前方田野，调整焦距。 很快就看清楚了。 只见，无数的鬼子兵已经拉开一条条稀疏的散兵线，正从沪西的稻田中快速往前突进。 要不是高度够高，可以居高临下的俯瞰，还真不容易看见稻田中间弯腰突进的鬼子兵。 鬼子的援军到了！ “团长，有鬼子！” “十二点方向有鬼子！” “好多鬼子，至少有几千！” “几千？不不不，至少有一万多个鬼子兵！” 通讯频道里立刻喊成一片。 林泽生、周文翰他们也都看见了正从田野中向前突进的鬼子。 高崇文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边呼叫塔台，让塔台通知淞沪警备总团司令部，一边则带着整个编队五架f6f地狱猫战斗机迎上去。 底下第十二营以及第四游击纵队的步兵兄弟刚刚跟第二十八师团的鬼子恶战了一场，筋疲力竭，而且这会正是步兵兄弟在大胜之后最松懈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遭遇鬼子的反突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必须得想办法拦下这伙鬼子，哪怕是拦阻片刻也是好的，至少可以为步兵兄弟们争取时间。 “迎击，干掉这些狗日的！” “不要顾忌稻田，水稻烧没了还可以再种，但是烧鬼子的机会只有这么一个，错过了就错过了！” “俯冲，给我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伴随着怒吼，高崇文驾驶的地狱猫战斗机率先发起了俯冲，气流从机翼两侧掠过，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几公里外都清晰可闻。 正从稻田中向前突进的鬼子兵发现了俯冲的地狱猫战斗机，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而是一边行进一边举起步枪，对着天空射击。 然而这种射击根本是徒劳。 高崇文甚至连规避动作都懒得做，只是把操纵杆稍稍往前推，继续保持三十度角高速向下俯冲。 攻击地面目标跟攻击军舰是不一样的，攻击军舰之时俯冲角度越大越好，最好是九十度角俯冲。 但攻击地面目标不是这样。 尤其是投掷凝固汽油弹时，最好与地面形成小角度，这样更加利于凝固汽油弹的溅射，也能对敌军步兵造成最大的杀伤。 第838章 空中突袭 四行仓库，司令部。 一众参谋正在欢呼。 因为第四团第十二营刚刚已经打垮日军第二十八师团，只要第十营和第十一营及时跟进，并向两翼撕扯日军防线，那么第十三军在沪西的防线就会全线崩溃。 然后就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推进到苏州甚至于金陵，届时整个京沪地区都将天翻地覆。 然而，然而又来了。 就在谢晋元、文韬、陈千钧还有一众参谋大声欢呼时，司令部的电话铃声突然之间响起。 陈千钧将电话接起。 只听了两句，陈千钧的脸色就变了，一众作战参谋见状顿时屏住呼吸，整个作战大厅一下子也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我知道了。”陈千钧挂断电话再然后报告说，“参谋长，航空团报告，鬼子援兵已经到了！” “来了多少援兵？”谢晋元脸色微变，“一个大队？联队？” “来了一个师团！”陈千钧沉声说道，“而且在这个师团后面还有更多，估计得有五个师团！正沿着京沪铁路往淞沪方向急进！” “看来我们的判断没错。”谢晋元叹口气，有些遗憾的道，“冈村宁次真把第二十军调来了。” “可恶！”文韬恨声道，“老鬼子把整个第二十军都调来淞沪战场，他难道不想要江汉了吗？” “江汉？”严峻哂然道，“豫中会战和长衡会战惨败之后，你觉得五战区和九战区还有能力反攻江汉？这时候只要日军不沿着长江两岸进攻渝城，咱们的常委员长就该阿弥陀佛了。” 文韬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原本大好的局面，最后竟然打成这个鸟样，悲哀呐！ 这一刻，文韬对渝城政府还有常委员长的失望达到了顶点，他现在甚至于感到很绝望。 见文韬有些失落，谢晋元赶紧出言宽慰道：“好在，咱们已经抢在鬼子援兵到达之前，基本歼灭第十十八师团，总算没有白忙。” “也是。”文韬苦笑道，“继第二师团之后咱们又基本歼灭了第二十八师团，总算没让米军、英军及苏联红军专美于前，总算是替中国军队挽回些许颜面。” 谢晋元接着说道：“中国远征军在缅北打得也不错，孟拱、加迈的日军已经全部肃清，密支那已沦为一座孤城，第五十六师团被歼灭已经是早晚的事情了。” 文韬又问严峻道：“老弟，鬼子援兵到了，乘胜追击的机会已经彻底丧失掉，接下来该怎么办？” 严峻想了想说道：“日军第二十军到达了淞沪战场，也意味着咱们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可能性已经彻底丧失，所以让十二营还有第四游击纵队撤回来吧。” “第十营还有第十一营也不用继续跟进了，就留在南翔镇就地转入防御作战，准备迎接鬼子第二十军的反扑吧，我估计，接下来鬼子会有一波凶狠的反扑！” “还有，让炮兵团把射击参数锁定在南翔外围阵地，一旦鬼子向南翔发起大规模反扑，就给予四团最大限度的炮火支援。” 说到这稍稍一顿，严峻又问陈千钧：“快速打击团的坦克营，现在还剩下多少辆坦克？” “还剩六辆坦克。”陈千钧不假思索的道，“不过，三天之内就会有十几辆坦克修好。” 严峻道：“给宋满打电话，一旦第四团的防线告急，坦克营立即协同步兵发起反突击。” 严峻确实很谨慎。 各种危险因素都考虑到了。 文韬就觉得多余：“老弟，有这个必要吗？有航空团和炮团，我就不信鬼子援兵能够对四团的南翔防线构成威胁，根本不可能嘛。” 严峻却摆摆手说：“有备方能无患，多准备总没错。” …… 严峻只是习惯性的做防备。 结果鬼子这边真有大动作。 樱井省三放下电话，一脸兴奋的对下村定说：“司令官阁下，第一飞行团、第八飞行团的三个飞行战队的三百多架零式战斗机或者九七式轻爆击机已经全部飞抵金陵的各个机场，此外木更津航空队、鹿屋航空队的三十多架九六式陆上长程攻击机早就已经起飞，大约再有一个小时即可飞临淞沪。” “哟西！”下村定闻言脸上也不可遏止的流露出了兴奋之色，同时有些担心，“对了，这次行动不会对桂柳会战造成什么影响吧？” “不会。”樱井省三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大将阁下说了，桂柳会战才刚开始不久，第五航空军跟飞虎队的战斗也只开了个头，远远没到最终决战之时，所以趁着两次大会战的间隙对淞沪航空团搞一个空中突袭，是没什么问题的。” “哟西！”下村定点点头，由衷的赞叹道，“之前的几个月，大将阁下任由淞沪航空团在淞沪战场肆虐而始终无动于衷，我对他还是颇有微辞的，不过现在我却理解他的初衷或者说意图了。” “哈依！”樱井省三微一顿首又接着说道，“大将阁下这么做是为了让第五航空军打淞沪航空团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摧毁淞沪航空团并夺回淞沪的制空权。” “不止，还不止！”下村定摆了摆手又道，“樱井君你以前打过篮球比赛吗？” “篮球？”樱井省三愣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打过，但是打得并不好，只能说是略懂。” 下村定微笑着说：“篮球比赛之中，攻防转换之际，往往是一支球队防御最薄弱之时！所以一支优秀的球队就会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向对方发起快攻！” 樱井省三恍然道：“司令官阁下是说，发现第二十军赶到淞沪战场之后，淞沪警备总团必定会由进攻转入防御，然后在攻防转换的过程中就会暴露出破绽？” “是的，必定暴露破绽！又或者说是混乱！”下村定笑道，“而第五航空军的突袭又必然加剧对方的这种混乱！这个时候，第二十军的几个师团再乘势突袭，说不定有机会一鼓作气击溃对手！” 第839章 18vs300 “这也将是对淞沪警备总团的最后一次攻击！如果这次攻击依然失败，蝗军恐怕就再不可能对淞沪警备总团发动像样的攻击。”冈村宁次幽幽说道。 “纳尼？”小林浅三郎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一号作战结束之后也没有可能？” “是的。”冈村宁次点了点头又幽幽说道，“等到一号作战结束之后，参战的各个师团也就该返回各自的防区，今后很难再集中这么庞大的兵力，所以这次对淞沪的突袭将成为最后的一次攻击。” “阁下，我相信这次突袭行动一定能成功。”小林浅三郎由衷的说道，“因为你已经为这次突袭准备了几个月，我就不相信，活阎王能够提前预判到这次突袭！” “但愿，但愿能成功。”冈村宁次注视着车窗外的天空，幽幽说道，“否则，淞沪战场就再也没有逆转的可能。” …… 高崇文扔下凝固汽油弹之后立刻向操纵杆向上用力拉起，座机立刻以一个大仰角向上爬升。 在向上爬升的过程中，高崇文回头透过舷窗往地面俯瞰，只见底下稻叶已经彻底化为火海。 五架f6f地狱猫战斗机投下的五枚凝固汽油弹，在沪西的稻田中烧出了一万多平方的火海。 正从稻田快速向前突击的鬼子立刻被烧个正着，好几百个鬼子兵瞬间就陷入火海，还有更多的鬼子被火海阻住去路，被迫从这一大片火场的两侧绕行。 但是航空团不会答应。 爬升到两千米的高空，高崇文对着麦克风说道：“都有，立刻发起第二波次俯冲……” 毫无征兆的，频道中高崇文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团长？团长！” “出什么事了？” 通讯频道里边立刻响起周文翰还有林泽生的声音。 “修改一下命令！” 高崇文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十一点钟方向的虚空，再一字一顿的说道，“俯冲取消，各机立刻以大仰角向上爬升，快！” “啊？爬升？” “为什么？” “怎么了？” 通讯频道里立刻响起林泽生等人不解的询问。 “这是命令！” “立刻向上爬升！” 伴随着怒吼声，高崇文用力的将操纵杆向上拉起，身下座机的机头便猛的向上抬起，开始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爬升。 另外四架f6f地狱猫战斗机也纷纷跟着向上爬升。 与此同时，整个飞行中队的通讯频道已经炸开锅，因为他们也已经发现了十一点钟方向正有一庞大的机群向他们靠近。 …… 在跑马厅机场。 叶同飞率领的第二个飞行中队的四架f6f地狱猫战斗机和一架喷火式刚刚加完燃油，这会正在挂火箭弹和凝固汽油弹。 航空团现在还剩九架f6f地狱猫战斗机，一架喷火式战斗机和八架九七式轻爆击机。 编成了三个中队。 其他的作战飞机，包括二号及三号这两架作战飞机，不是已经遭到击落就是严重损毁，只能拆了回收零部件。 突然，装在机场塔台上的防空警报毫无征兆的响起。 “艹！”正四仰八叉仰躺在藤椅上打盹的叶同发当即跳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自己座机。 冲刺的过程当中环顾左右，发现其他的飞行员也乱哄哄的从一侧的休息室里冲了出来，扶着飞行头盔争先恐后的冲向各自的座机的座机。 叶同发一边冲刺，一边就打开了飞行头盔上的耳麦，耳机里立刻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 “各飞行中队注意。” “雷达刚刚探测到东北方向及西北方向有大机群靠近。” “各飞行中队注意。” “雷达刚刚探测到东北方向及西北方向有大机群靠近，保守估计至少有三百架以上敌机！” “卧槽！”叶同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三百多架？ 小鬼子还真是阔气。 他娘的想要淹了咱们？ 通讯频道里，其他的四个飞行员也是惊呼出声。 “司令部命令。” “各飞行中队立刻升空！” “包括攻击机中队，各飞行中队紧急升空迎敌！紧急！” 叶同发再回头看时，只见攻击机中队的十几个飞行员也已经乱哄哄的从休息室里冲出来。 转眼间，叶同发就飞奔到了自己的座机前，来不及等地勤把舷梯推过来，叶同发直接就踩着机翼爬进座舱，然后顾不上检查各种仪器就直接把舷窗给关上了。 发动机迅即发出轰鸣。 螺旋浆也开始高速转动。 地勤刚刚挂载好六枚高速火箭弹，还没来得及挂载机腹下的那枚凝固汽油弹，但没有时间了，只能推着弹药车撤离到安全距离。 收到地勤及塔台的指令，叶同发便立刻开着座机上了跑台，滑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便腾空而起。 在叶同发身后，另外三架地狱猫战斗机还有一架喷火式战斗机接升腾空而起，开始急剧爬升。 地面上，地勤已经把八架九七式轻爆击机的伪装网撤除掉，然后开始加注燃油并装填机枪弹。 九七式轻爆击机也是能够当成战斗机用的，就是性能差点。 叶同发刚刚驾机爬升到五千米左右的高度，便接到了指挥塔台的第二道指令：迎击东北方向扑过来的鬼子机群！ “都有！”叶同发在通讯频道下达了命令，“切入到平飞，目标两点钟方向！” 另外三架f6f地狱猫和一架喷火式战斗机纷纷切入到平飞，然后跟着叶同发飞往吴淞沪外海。 飞行了大约有二十公里，就看到有一个庞大的鬼子机群正向着他们猛扑过来。 叶同发粗略的数了一下，至少有一百多架，其中体型比较大的应该是九六式陆上长程攻击机，大概有三十多架，剩下的体型比较小的全都是零式。 “卧槽！” “这么多！” 整个中队的通讯频道里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 五架对一百多架，妈的！ 叶同发心头也猛然一紧，不过嘴上却反而发出轻蔑的大笑。 “来得好，哈哈，看这架势少说也有上百架，这波咱们航空团可以杀个过瘾了！” 第840章 昙花一现 四行仓库司令部。 陈千钧放下电话，向严峻他们报告道：“跑马厅机场的雷达发现了鬼子的两个大机群！” “大机群？”谢晋元神情一凝问道，“多大？” 陈千钧道：“雷达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光点，雷达兵说至少也有三百多架飞机！” “三百架？！” 文韬嗷的一声，甚至连声调都变了：“航空团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十八架飞机！” “十八对三百！”谢晋元目光投向瞭望孔外，幽幽说道，“那今天这次空战可真够悬殊的。” 严峻的表情却没有变：“我就知道，冈村宁次这老鬼子几个月不出手，准没憋好屁，结果还真就给我们来了一记大招！” …… 吴淞外海上空，叶同发率领的第二飞行中队已经跟鹿屋、木更津航空队的三十多架九六式陆上长程攻击机以及半途加入护航的一百多架零式战斗机遭遇。 “先打轰炸机！” “不要管鬼子的战斗机！” “速度拉起来，把飞行速度拉到六百公里每小时！” 伴随着叶同发的口令声，四架地狱猫战斗机和一架喷火战斗机迅即将速度拉到极致，挟带着呜呜的尖啸扑向鬼子的轰炸机编队。 负责护航的鬼子战斗机迅即做出应对，大约一个中队十几架零式战斗机当即脱离编队迎上来。 然而根本没用，双方的编队瞬间从空中交错而过，其中一架零式当即便在空中炸开。 是叶同发，20mm口径机炮只是一个短点射，就准确的击落了一架零式战斗机。 但是没完，又一个鬼子中队脱离编队迎上来，鬼子航空兵的战术已经是很明显，就是车轮战，用一个又一个的护航中队轮番与淞沪航空队的战斗机编队进行对冲。 就像是西方骑士的对冲，鬼子航空兵可以犯很多次的错误，但是淞沪航空队犯一次错就玩完。 不过，鬼子航空兵无论是战斗机性能还是飞行员的技战术素养都跟淞沪航空队不在一个层次。 于是，不断有战机被击伤甚至凌空炸开，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是零式战斗机。 随着空战的进行，叶同发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只可意会却难以言传的玄妙的状态，人跟座机仿佛已经融合为了一体。 叶同发甚至忽略了指令，完全就是凭借着本能在进行操纵，但是他的座机总能准确而又恰到好处的执行他的命令。 于是，叶同发驾驶着座机不停的在空中翻滚、爬升、俯冲，一架接一架零式呼啸而过，一架接一架零式被他打爆，终于，几十架体型庞大的九六式陆上长程攻击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并没有像零式战斗那样脱离编队，而是继续保持着编队飞行，但是三十多架飞机顶上的旋转炮塔却在第一时间对着叶同发座机猛烈开火。 三十多道耀眼的火舌瞬间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火力网。 不过这难不倒叶同发。 叶同发操控着座机只是一个急坠，就从鬼子攻击机编队的上空来到下方，躲开鬼子攻击机的机枪火力覆盖的同时，也通过瞄准器锁定了其中一架九六式攻击机。 “去死吧！”叶同发低吼了一声，用力的摁下发射按钮。 下一霎那，一枚五英寸口径的高速火箭便从右侧机翼之下呼啸而出，火光一闪，便准确命中了那架九六式的机腹。 “轰隆隆！” 被击中的那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瞬间就在空中猛烈爆炸，化为一团耀眼的烈焰，这是机舱内的航空炸弹被引爆了，否则单凭一枚火箭弹可没这么强大的毁伤力。 不过，像叶同发这样天赋出众且经验丰富的王牌飞行员，整个淞沪航空团也只有两个而已。 第二飞行中队除了叶同发这个队长之外，其他的四个飞行员都是左支右绌，靠着地狱猫和喷火优异的性能与鬼子大机群对抗。 最终，鬼子的攻击机编队还是成功突破淞沪航空队阻击，飞到了跑马厅机场的上空，随即一排排的炸弹便从高空落下。 时隔数年之后，淞沪再次遭到鬼子航空兵的轰炸。 但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深刻且不可逆转的改变，淞沪早已经不再是几年前的淞沪。 就在鬼子的攻击机编队在肆无忌惮的进行轰炸时，跑马厅机场的周围却突然间绽起上百道耀眼的火舌，猛的抽向空中。 几乎同一时间，伴随着嗵嗵嗵嗵嗵嗵的密集炮声，一排排的高射炮弹被打到了空中，紧接着次第炸开，就像是一朵接一朵的昙花，刚刚绽放便迅即衰败。 昙花一现，很美。 但是对空中的鬼子攻击机编队来说却一点都不美丽，因为绽开的这些昙花都是带刺的，能扎伤甚至于击落他们的攻击机。 …… “昙花一现！” “真是昙花一现！” 谢晋元通过战斗室的瞭望孔看到了高射炮开火的壮观景象，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严峻也笑了笑说：“鬼子对淞沪的这次空袭也是昙花一现，乍开即败！我们淞沪警备总团已经不是之前的淞沪警备总团！” “没错！”文韬点头道，“别的姑且不说，只是淞沪的防空火力就已经有了极大加强，提升了一个等级都不止，鬼子航空兵已经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意轰炸了！” 说话间，一架通体黑色的地狱猫战斗机从高空中飞掠而过，只见这架地狱猫战斗机飞过之后，又一架九六式攻击机从空中炸开，幻化成为一团耀眼的烈焰！ “航空团回来了！” “怎么只回来一架？” “好像是叶副团长？” 一片窃窃私语声中，叶同发的座机一个筋斗折返回来，像一把锋利的剃刀从鬼子攻击机编队的前方斜切而过，同时将一波机炮火力倾泻了下来，下一个霎那，又有一架九六式攻击机猛的炸开。 笨拙的九六式攻击机在f6f地狱猫战斗机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打吧打不过，跑吧又跑不掉，只能够束手待毙。 第841章 空战大捷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地狱猫战斗机返回淞沪上空，对着鬼子的攻击机编队展开围猎。 于是不断有九六式陆上攻击机遭击落甚至凌空爆炸。 不过，围猎九六式攻击机的地狱猫战斗机也遭到了鬼子零式战斗机的围猎，三百多架零式战斗机就像是乌泱乌泱的蚊群，密密麻麻的布满淞沪的整个天空。 这是自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空战，同时也是兵力相差最悬殊的空战。 整个空战持续了整整三个多小时，最终远隔重洋前来轰炸的三十多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全部遭到击落，没有一架逃回去。 只不过，淞沪航空团也为此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第三飞行中队的八架九七式轻爆击机全部遭到击落，十六名飞行员中的九人跳伞获救，剩余七人为国家和民族壮烈牺牲。 第二飞行中队的那架喷火式战斗机也同样遭到击落，好在飞行员跳伞并落在市区获救。 再然后重点来了，第一飞行中队的五架地狱猫还有第二飞行中队的四架地狱猫战斗机，居然奇迹般的没有损失哪怕一架！ 这一战，淞沪航空队将f6f地狱猫战斗机的性能优势发挥到极致并打出夸张的战损比。 尤其是高崇文和叶同发这两位王牌飞行员，加起来击落了三十架零式战斗机，真的是把鬼子的零式打成了火鸡。 空战持续三个小时后，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全部遭到击落，零式战斗机也至少损失了一百架，更麻烦的是，零式战斗机的油料已经所剩无几，必须返航了，否则就会坠毁在返航的半路之上。 于是，这场规模空前的淞沪大空战就成了追逃战，最后剩下的九架f6f地狱猫战斗机咬着两百多架零式战斗机展开疯狂追击。 整个追击过程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又击落了至少五十架零式战斗机，高崇文和叶同发才带着淞沪航空队返回了跑马厅机场，因为他们的燃油也即将要耗尽了。 淞沪空战，赢得大捷！ …… 当淞沪航空队在与日军第五航空军在淞沪上空激战之时，赶来增援的日本陆军第二十军所属第二十七师团也在南翔镇附近与朱胜忠的第四团展开了激战。 第二十七师团是由之前的中国驻屯旅团扩建而来，虽然不是常设师团，但是战斗力很强悍，在华北战场让八路军吃足了苦头。 只不过这一次，第二十七师团却是踹在了铁板上。 双方从上午打到下午，第二十七师团向着第四团的防御阵地发动了足足十一次大规模冲锋，可是最终全部以失败告终，甚至就连四团的第一道防线也没能突破。 第二十军参谋长川目太郎意识到战机已彻底丧失，当即命令第二十七师团转入防御。 川目太郎的命令下达得可以说是非常的及时，因为就在第二十七师团及另外四个师团以及两个野战补充队转入防御之后不久，淞沪航空队的几架f6f地狱猫战斗机在重新加满了燃油及挂弹之后，又返回到了前线战场，对着第二十七师团的阵地就是一顿狂轰滥炸，可惜第二十七师团已经转入防御，所以这波轰炸没能取得太大战果。 …… 傍晚时分，沪西的枪炮声终于逐渐变得稀疏，这也意味着这场大战已进入尾声。 “参谋长。”陈千钧放下电话向严峻报告道，“四团报告说日军已经转入防御，防线稳住了！” 听到这话，谢晋元和文韬悬着的心便立刻落回到了肚子里，防线稳住了就好啊，稳住了就好。 要是外围防线没能稳住，让鬼子一鼓作气突入到淞沪市区，那整个局面就会变得十分的被动，到时候淞沪警备总团就又要龟缩到四个主碉堡群困守，而且制空权也会彻底丧失，因为到时候跑马厅机场将会处在日军炮兵的攻击范围。 好在没有出现这种局面。 几个主力团最终还是顶住了日军猛攻，成功的稳住了防线，于是乎淞沪战场再一次陷入对峙。 …… 淞沪战报很快送到江城。 “纳尼？”冈村宁次盯着小林浅三郎，难以置信的道，“小林君你在说什么？” “哈依！”小林浅三郎猛一顿首又接着说，“大将阁下，派去淞沪的三个飞行战队遭重创，鹿屋航空队及木更津航空队的两个攻击机中队更是集体玉碎！还有第二十军对淞沪警备总团的反突击，也已经遭到了瓦解！反击失败了！” “八嘎！”冈村宁次颓然跌坐回大板椅上，无奈的叹道，“没希望了，淞沪再夺不回来了。” 小林浅三郎闻言默然。 淞沪确实夺不回来了。 继续增兵也没什么用。 …… 这时候，在四行仓库。 陈千钧带着几个作战参谋将前线各主力团报上来的情况逐一呈现在了沙盘上。 谢晋元对着沙盘说道：“除了第二十七师团之外，其余四个师团还有两个野战补充队的番号也已经发现，看来这次第二十军真是倾巢来援，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胆子是真大，就不怕五战区反击？” “江城应该还有部队。”严峻说道，“中国派遣军的总司令部应该还有两到三个直辖师团。” “两三个师团？”谢晋元叹了口气说，“两三个师团居然就能守住偌大的江汉平原？” “丢人，简直丢死人。”文韬捶胸顿足道，“这回咱们国军真是丢人丢到了国际上，该死！” “还没有完呢。”严峻却哂然一笑又说道，“接下来的桂柳会战肯定又是一场惨败！” “啊？不会吧？”文韬瞠目结舌的说道，“鬼子的整个第二十军都已经调到了淞沪，参与桂柳会战的日军兵力已经大大减少，桂军保安团加上撤退到桂省的国军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还要惨败？” 谢晋元也说道：“我也觉得桂柳会战不至于惨败，就算赢不了至少也能够打成相持。” 严峻也不争辩，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842章 胜利前夜 结果依然没变。 桂柳会战依然以国军的惨败而告终，截至十一月，一号作战以日本陆军的大胜告终。 日军的作战意图基本达成。 前后三次会战，豫中会战、长衡会战及桂柳会战，国军前后投入九十多万主力部队，几乎是当时中国全部的精锐部队，可是最终却落了一个空前的惨败，直接损失的部队就超过了六十万！ 此外还丢了包括四座省城在内的三十八座大城市及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还有超过六千万同胞沦落为日寇的奴隶。 可谓丧师失地。 反观日军这边，伤亡了大约十万人，其中两万余人战死，跟国军的战损比为一比六！ 这对于国民政府来说，无疑是一场耻辱性的惨败！ 这场空前惨败，直接就把中国的国际地位打没了。 次年二月在雅尔塔召开的盟军首脑会议，这场直接决定战后新秩序的会议，作为开罗会议三巨头之一的常凯申竟然没有接到邀请。 是的，米国、英国还有苏联直接无视了常凯申，在中国没有出席的前提之下就决定了战后秩序，钢铁战士和富兰克林甚至已经在暗戳戳的酝酿着战后怎么瓜分中国？ 钢铁战士的计划是，直接出兵从日军手中接管东四省，然后想办法将其从中国分裂出去，以后有机会再控制长江以北地区。 富兰克林则开始考虑加大对常凯申的扶持力度，使其有能力制衡实力越来越强大的中共，至少也要确保中国不会倒向苏联。 为此，富兰克林甚至同意了常凯申提出的条件，将史迪威从中国战区调回了米国。 总之一句话，豫湘桂大溃败之后，国民政府和常凯申直接从棋手沦为了一枚棋子，彻底丧失决定国家命运的主动权。 雅尔塔会议结束后，盟军在欧洲战场高歌猛进，接连解放华沙及布达佩斯等城市，罗马尼亚、南斯拉夫等相继建国。 但是米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却陷入了苦战，除了塞班岛战役打得还算顺利外，其他的像硫磺岛、冲绳岛等战役，全都陷入了苦战。 日军的岛屿防御战远比米军想象中要顽强得多，至死方休！ 为减少伤亡，米国陆军及海军航空兵加强了对日本的轰炸，试图通过轰炸迫使日本政府投降。 三月九日夜到十日凌晨，米军出动了三百多架b-29轰炸机往东京倾泻了两千多吨凝固汽油弹。 这次大轰炸引发了一场空前惨烈的大火，焚毁了超过二十万幢的民房建筑，八万多人被烧死，另外还有超过十万人被烧成重伤，此外还有上百万人因为房屋被烧毁沦为无家可归的难民。 五月九日夜，就在德国正式签署无条件投降书的当天夜间，米军再次出动三百多架b-29轰炸机往东京扔了两千多吨凝固汽油弹。 这次轰炸使得五十多平方公里的居民密集区彻底化为灰烬，冲天的火光甚至连远在两百多公里外的飞行员都能看见。 这次大轰炸同样给东京的居民造成了惨重伤亡，好几万人因为缺氧最终窒息而亡，明治剧院内的尸体堆叠超过两米！ 五月廿六日，米军又出动了五百架b-29轰炸机，再一次在东京投下了四千多吨凝固汽油弹。 这次轰炸后，东京彻底化为死城，已经失去了轰炸价值，因为没有更多建筑人员值得轰炸。 正是因为这，小男孩和胖子才去了广岛和长崎，因为那时候的东京已经成为废墟，不值得小男孩或者胖子为之献身。 当然了，米军轰炸的不仅仅只是东京一地，名古屋、大阪及神户等大城市同样遭到了轰炸。 从44年11月到45年8月这十个月的时间内，米军一共出动了三万多架次的b-29轰炸机，往日本各大城市投了16万吨炸弹，直接炸死的日本人超过二十万人，炸伤三十多万人，全日本至少四分之一的民房建筑遭到彻底的摧毁。 这就是第一工业强国将工业产能全部转化为军工产能之后所崩发出来的恐怖的毁伤力。 出动三万多架次轰炸机对日本的轰炸只是沧海一粟，更恐怖的是米国生产的装备数量！ 从四零年到今年，米国共计生产一百五十多艘航母、一千余艘潜舰艇、五万余辆坦克、二十多万门大炮、三十多万架飞机以及四百多亿发子弹又或者炮弹！ 米军完全是用钢铁洪流活活把德国和日本给淹没了，意大利？那就是个小透明，略过。 【这里必须插一句题外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世界第一工业强国是龙国，龙国一国的工业产能就相当于整个西方七国集团的工业产值的总和，一旦龙国的工业产能全部转化为军工产能，所能崩发出的毁伤力相比二战时期的米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而言之一句话，米国凭借强大的军工产能对日本展开了毁天灭地的大轰炸，试图通过轰炸来迫使日本政府无条件投降。 然而这都是徒劳。 日本政府拒不投降。 硫磺岛、冲绳岛、中途岛乃至夏威夷群岛上的日军拒不投降，中国战场以及东南亚战场的日军拒不投降，关东军拒不投降，北米战场的几十万日军也同样拒不投降！ 日本陆军省甚至制定了一个一亿玉碎计划，叫嚣着要跟盟军进行最后的决战，同归于尽！ 鉴于此，米军航空兵分两次分别在八月六日以及九日，在广岛及长崎各投下一枚原子弹。 在广岛、长崎炸开的这两颗超级炸弹终于触及了大蝗虫还有日军高层的神经，于是开始慎重考虑如何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 为此大蝗虫多次召集陆军及海军的高层举行御前会议，但是连着开了几次御前会议都没能讨论出一个能让各方满意的结果，这其中又以陆军省的态度最强硬。 阿南惟几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海外仍有三百万陆军，本土更有四百万陆军，帝国陆军仍还有一战之力，远未到投降之时。 第843章 最漫长的一日 时间来到八月十四日深夜。 陆军省大楼的一层大厅内，羽田一郎将荒尾兴功、稻叶正夫、井田正孝、椎崎二郎还有畑中健二等几个骨干分子都召集到了一起。 对，荒尾兴功他们几个都已经秘密加入了革命党，不过当初的大阪革命党已经改成日本革命党。 日本革命党的成员已经从刚成立时的十几人发展到一万多人，近卫师团、东部军司令部、陆军参谋本部及陆军省的少壮军官几乎都已经暗中加入日本革命党。 所以，这条世界线上的羽田一郎的能量，远远胜过另一条世界线的畑中健二和椎崎二郎。 另一条世界线的畑中健二和椎崎二郎只能通过阿南惟几发动兵变控制大局，但是这条世界线的羽田一郎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只要羽田一郎愿意，现在就能发动近卫师团、陆军省、陆军参谋本部以及东部军的军官，控制蝗居乃至整个东京，只不过，接下来想要指挥本土四百万陆军以及海外的三百多万陆军，没有阿南惟几的命令就难以做到。 正因为这，羽田一郎一直在等阿南惟几表态，只要阿南惟几一天没有下定决心，革命党就一天不敢贸然发动兵变。 枯等无聊，羽田一郎示意荒尾兴功等人聚集到他面前，再指着面前的沙盘说道：“诸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再把整个兵变计划推演一遍，确保不出错。” 几个骨干分子立刻围过来，负责讲解的则是畑中健二。 “整个兵变计划分为三步。” “第一步，首先控制蝗居，绝对不能让天蝗的广播录音送至广播电台播出，更不能让天蝗逃走。” “这一步，已经没有问题。” “今晚负责蝗居安全的是近卫步兵第二联队，该联队几乎所有的佐官以及尉官都是我们的同仁，所以就算是近卫师团长森纠出面，也阻止不了我们控制蝗军及天蝗！” “第二步，夺取近卫师团以及东部军的兵权，确保东京城防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并且短期内不会遭到保皇党镇压。” “这一步，有一定的变数。” “因为近卫师团长森纠和东部军司令官田中静壹都是保皇党，我们只是旁敲侧击的试探了一下，就引起激烈反应，所以不要妄想能够说服森纠两人，而应直接处决，将不稳定因素扼杀在萌芽状态中！”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就是控制包括首相官邸、外务省在内所有政府机构，确保不发出跟我们不一样的声音！” “尤其是包括帝国通讯社在内的那几家电台，必须得第一时间做到完全的控制。” “鉴于此，兵变成功之后近卫师团以及东部军的各个师团必须得第一时间出动，而且各自哪个师团负责哪个区域，哪个步兵联队负责哪个政府机构，必须再三核实，确保不出现纰漏……” 正说话间，脚步声从通往二楼的楼梯间传来，紧接着脚步声便来到了大厅门外。 扭头看时，只见竹下正彦神情凝重的走进来。 “竹下君！”羽田一郎当即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样？阿南阁下同意加入吗？” “并没有。”竹下正彦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阁下仍不同意参加我们的兵变，他甚至还让我劝说你们放弃兵变，还说我们的兵变只会把帝国推入毁灭的深渊。” 荒尾兴功、井田正孝等几人的脸色顿时一沉，阿南惟几托竹下正彦带的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显然有很大的影响力。 “羽田君？”职务最高年龄也最大的荒尾兴功居然在这个节骨眼打起了退堂鼓，沉声说道，“如果没有阿南阁下，我们的这次兵变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没有陆军大臣的手令，我们根本指挥不动本土的四百多万陆军，更不可能指挥得动海外的三百多万陆军精锐！” “所以，荒尾君你是想要退出这次行动吗？”羽田一郎冷冷的看着荒尾兴功，右手则背在身后对站在他身后的畑中健二和椎崎二郎打了一个手势。 畑中健二和椎崎二郎便立刻左右分开向荒尾兴功靠上去。 荒尾兴功意识到危险，一边后退一边恳求道：“羽田君，我是不会出卖你们的，放过我吧！” 然而迟了，话音刚落，原本站在荒尾兴功身后的井田正孝就已经闪电般探出手，先是勒住荒尾兴功脖子，接着再用双手箍住荒尾兴功的脑门和下巴使劲的一拧。 只听得喀吧一声脆响，荒尾兴功的脖子就已经遭到拧断，整个人瞬间就丧失意识软瘫在地。 “八嘎，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喝斥声忽然从门外传来。 急回头，却看见阿南惟几正站在大厅门外，一脸愤怒的看着大厅里边的羽田一郎等几个骨干。 羽田一郎看了一眼手表，只见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五日零时，当即便下定决心：“请阁下就位！” 畑中健二还有椎崎二郎便立刻快步冲上前，左右架住阿南惟几来到了沙盘前。 “八嘎，你们在做什么？”身为阿南惟几妻弟兼副官的竹下正彦顿时间大怒，反手就要拔刀。 “竹下君请冷静！”羽田一郎急伸手按住竹下正彦，又道，“我们只是请阁下主持大局而已！” 竹下正彦这才松开军刀。 羽田一郎随即开始下令。 看着羽田一郎在那里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阿南惟几劝道：“羽田君，你们是不可能成功的，你们只会把帝国推进毁灭的深渊，米国人的超级炸弹会把整个日本都夷为平地，本土的一亿大和子民还有海外的三百多万勇士都将会因为你们的愚蠢行径而丧命！羽田君，快收手吧，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羽田一郎却冷笑一声说：“阁下，我们是绝不可能收手的，且不说米国佬只有两颗超级炸弹，第三颗超级炸弹要一年之后才能够造出来，就算有更多超级炸弹我们也不怕！我们可以投降，但是必须得是体面的投降，而不是颜面扫地的跪在地上无条件投降！” ps:正文至此完结，想必大家也感觉到了，第五次淞沪会战结束之后到现在的剧情，索然无味，原因也很简单，不能够大改历史，所以必须把主要的世界线掰回来，抗日题材的小说只能够写成这样。 接下来就是番外篇，先休息几天，大约在八月中旬开始更新番外篇，番外篇的篇幅大概在十万字左右，之前答应的全都有，而且全免费，算是对大家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