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出侯府后孕吐，摄政王追疯了》 第1章 僭越 第1章 僭越 “呃！二少爷，您轻一点……”茜雪无力趴在桌上。 腰肢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禁锢，秀发挨着男人坚硬的手臂。 她被掐住手臂，男人脖子上的吊坠晃荡在她的脖颈处。 不时贴她的身上，触感冰凉，让她控制不住的直哆嗦。 今夜景府大喜，二少爷景轩金榜题名，殿试时得圣上赏识得封榜眼。 她不过是想进门与二少爷说声恭喜，顺带说说心中苦衷。 不承想，被他拉着倒在床上。 “爷，奴受不住……”话还未脱口，就被堵在唇中，化为一腔暧昧。 她只感觉身后之人身子瞬间僵硬。 没想到，下一刻她就被他蛮横而霸道的眼神震慑。 “呵。”男人低声在她耳旁笑着，让她后脊有些莫名发凉。 下一秒，男人抓起她的手，牢牢压在头顶。 茜雪有些恍惚，男人翻过身子，似乎直接就睡了过去。 “二少爷，奴先退下了！” 冲动和得偿所愿之后的欣喜散去，茜雪感觉到了一阵尴尬与羞窘，恨不得立刻逃离。 她慌忙翻身下塌，慌乱间瞥到了床榻边的鞋，心中忍不住欢喜。 自小母亲教导她做为奴婢，要紧守本分。 只因她前几天偶然听说大姑娘有了身孕，无法伺候大姑爷。 为了固宠，大姑娘便想从夫人身边的家生子里找个样貌好，又能拿捏的，送进大姑爷房中去。 巧合的是，大姑娘和夫人似乎都挑中了她。 虽说大姑爷出身名门望族，长得也不错。但是，听说他性情暴戾，私生活混乱不堪，死在他手里的女子多的数都数不清，据说还得了柳之症。 大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可一旦府中下人得了姑爷多三分青睐，只会被她用手段搓磨离府，更甚的丢掉性命也不计其数。 她是景府的家生子，只有一个苟延残喘病重的娘，自己若有个三长两短，娘定然活不下去了。 这种虎狼窝她自然是不想去，作为她好姐妹的琉璃便替她想了个法子，不如直接想办法搭上府中的少爷，只要能做一个通房侍妾就稳妥了。 她犹豫了许久，大少爷性情阴戾狠辣，脾气又顽劣；三少爷一向流连丛、风流浪荡；只有二少爷温柔儒雅，待对她也几分情分。 更巧的是，两人郎情妾意，昨晚二少爷喝醉了酒，直接把她给要了。 现在就等着二少爷从夫人身旁把自己要过去，事情便真的稳妥了。 今天她还要在夫人身旁当职，特意穿了些厚衣服，就是担心哪阵风不听话，吹动她的衣衫，被人看到身上那些痕迹。 她一边思考着这些，一边有些紧张的服侍夫人梳洗。 在端着铜盆打算出门时，恰好嫣然也迎面进来，两人直接撞上，茜雪端着的水差点儿从盆中撒出去。 这动静并不大，嫣然却掩着唇轻笑了一声，先开了口：“夫人您看茜雪，昨晚偷闲好半天没见到人，今早上又魂儿离体，不知心思飘哪里去了。” 她语气带着揶揄，茜雪却感觉后背发凉，更不要说她还提及了昨晚。 这引的夫人朝茜雪横瞥了一眼。 夫人现在年岁渐长，一双眉眼带着些不耐与刻薄。 伺候自己的丫鬟都是家生子里最出挑的，但是茜雪最让她满意，懂规矩又不拔尖。 今日毛毛躁躁的，自然需要斥责几句。 素日对茜雪颇为照顾的婆子出来帮强：“许是昨夜吩咐她看着祠堂一夜，这丫头累了，该撵下去让她思过，晚饭也就免了罢。” 茜雪得了婆子缓和的话，夫人脸色显出几分柔和。 赵嬷嬷观察夫人脸色，主将茜雪叫了进去，继续伺候夫人穿衣，等着一会儿同去前厅。 初平定的心一想到二少爷，茜雪又不免得心热起来。 她陪着夫人一齐出去，等夫人落座之后，后退半步至她身后，直到有下人的通传声响起，她才敢偷偷抬起头看去。 不成想身为大少爷的景煜最先走了进来，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过大少爷了，就连昨日喜宴之上他也没有出现。 大少爷于军中磨砺了这么长时间，人却还是看不到半点粗糙，仍旧矜贵，幽暗沉稳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仿佛看着一群蝼蚁似的，没有一个人能入他的眼。 茜雪的注意却并没被大少爷出色的长相吸引，她微微踮脚，去看他身后被挡住的二少爷。 二少爷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墨发高挽，俊朗眉眼间丝毫看不出宿醉之后的痕迹。 在她望去的同时，那双漂亮的眉眼微微弯起，迎上了她羞怯的目光。 少女心中的情思暴露在人前，化作最温柔的光，飞向心上之人。 茜雪忍不住脸红心跳，也就在这时，她突然莫名感觉后背一凉。 她下意识朝后看去，正好撞上大少爷那幽深的眸光。 那目光有些似笑非笑，让她难以揣摩。 这视线过于冰冷，让她心头的火热瞬间熄灭，她面色苍白，匆忙垂下头，觉得有些无措。 担心自己惹得大少爷不快，茜雪赶紧朝夫人后面又挪了几步。 (本章完) 第2章 要走 第2章 要走 “煜儿是昨晚酒喝多了，没有休息好吗，看着似乎精神不太好，等到你爹回来，看到后可不太好。” 夫人缓缓说道，她的声音很是温柔，只是景煜似乎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景煜微微侧头，扯了下唇角，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慢：“赵氏，那才是你的儿子，可别教训错了人。” 茜雪现在伺候着夫人赵氏，算景老爷的第二任夫人。 大少爷生母是先夫人，且从小到大性子顽劣且不服管教，和夫人关系一直不和，往日从来不会向夫人请安。 原本觉得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没想到，他依旧是不给任何人面子的脾气。 反而是作为二少爷的景轩，开口打着圆场：“母亲，这几日儿子于外求学，无法在您身边侍候，担忧母亲身体，今瞧天看到母亲脸色不错，儿子心中这才放心一下。” “我儿真是孝顺。” 听到这番话，夫人自然是满心欢喜。 她顺台阶而下，不由的感叹出声，“景家书香世家，你们的爹还高居文官之首，你又高中探，也算没有辱没先祖，你父亲面上也跟着有光啊。” 她这话一出，屋里的其他几个人神色各异。 景家这可谓是双喜临门，昨夜的宴会上全都是来贺双喜的。 可现在夫人只提及二少爷让家里脸上有光，还故意专门提起书香世家。 对于大少爷被封官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 景煜的目光直接看了过来，冷厉而危险。 倒是景轩立刻开始打圆场：“母亲这话可言重了，儿子不过恰好有良师教导，再加上祖上蒙阴，这才能有现在的福气。” 说完，他看向大少爷：“还是大哥更厉害，我朝的武将一向行事不易，大哥却能孤身闯出那些名堂来，这都是大哥的本事啊。” 茜雪站于夫人身后，看到二少爷态度谦逊有礼，在中间调和，心中忍不住生出些许崇拜。二少爷一直是这般厉害，一开口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这一家中，大少爷性格暴戾无度，夫人刁钻刻薄，只有二少爷性子亲人和善。 就好像是初春融化后的雪水，透着些暖意，让人心泛痒痒，不过在那些事上，却十分…… 这和他的性格显得极为不同。 想到昨晚，茜雪忍不住走神，脸上也泛出几分绯色。 后面的对话，茜雪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羞怯的不停偷看二少爷，他随意勾动一下唇畔，都能影响她的情绪。 这时，她听到大少爷似乎冷笑了一声，他重重将杯盏砸在桌上，那清脆声响让茜雪身子忍不住颤抖。 之后，大少爷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戏谑：“赵氏，老头子如今还没有回来，何必故意装出这种母慈子孝之态。 说完，他凌厉的视线扫过夫人，在看到茜雪时，有略微的停留。 茜雪忍不住吓的一抖，她暗暗想着，是不是今天站的这个位置不太吉利。 被大少爷这样一说，夫人脸色很是难看，气氛僵持下来，所有人都处境尴尬。 茜雪连呼吸声都压的很轻，她心里很清楚，今天夫人在大少爷这里受了气，她们这些当丫鬟的，肯定难免会被迁怒。 她不由在心中埋怨大少爷，如果不是他一直和夫人不停呛声，怎么会导致二少爷连说话机会都没有，二少爷找不到机会，怎么向夫人讨要她? 茜雪心中忍不住着急，不知道二少爷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竟然直接就站了起来，朝着夫人拱了拱手：“母亲，儿子有件事，想和母亲商议一下。” 茜雪的心猛的跳了几下，手不由自主的攥紧，边上的大少爷朝她看了一眼，神色散漫。 茜雪心跳的很快，期待着看着二少爷漂亮的薄唇，等着她说出那些会将她拖出苦海的话。 可谁知，二少爷却说道：“陛下请了数位良师在太子宫中传道解惑，太傅身子最近见好，也会前去，儿子想要离家数月，去太子殿中暂居，还望母亲答应。” 茜雪当即心中凉了半截，要离家……数月? 仿佛一盆凉水浇下，茜雪浑身冰凉。 等他回来，自己或许已经死在大姑爷府上了! 夫人听到他这话，微叹了一口气：“你这不过才刚回来，怎么这么快又要走?” 茜雪此时哪里顾得了别的，只是一直看着二少爷，希望他在说完之后还能记得提起她的事情。 却可没想到，他那话说完之后，就直接结束了，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茜雪猜不透二少爷为什么不愿意把自己收进房中，毕竟，二少爷对她，应该也不是全无情意的吧? 不然，昨晚上为什么那么的主动呢? 她心里的辗转不安无人知晓，就在这时，大少爷神色不耐，朝茜雪这边指了指，吩咐道：“你去问一下，老头子到底还打不打算回来，我可没闲工夫留在这里，看这可笑的母子情深。” 他目光冰冷，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容置疑，瞬间将茜雪的注意力从二少爷那边抽了回来。 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站在夫人旁边的赵嬷嬷朝前走了一步，应道：“大少爷稍安勿躁，老婆子这就去瞧一瞧。” 赵嬷嬷接下了这个活，人刚刚离开，大少爷的目光，便有意无意的看向茜雪。 夫人自然有些不悦，她身边之人，怎么可以随便受大少爷使唤? 很快，赵嬷嬷就去而复返：“回禀夫人，陛下将咱家大人留在宫中一同用膳，怕是今天上午回不来了。” 这样一说，大少爷自然不会再多留，直接站起身，视线不屑从夫人身上扫过，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出了门。 二少爷想着缓和关系，便朝着夫人拱了拱手：“母亲，儿子也先行退下了。” 夫人自然也知晓自家儿子的性格，并没有阻拦，俩人很快离开，既是将夫人留在这屋中，也是将茜雪丢在了一边。 茜雪表面看着平静，实际上心里心急如焚。 她想着，都怨大少爷，如果他没有和夫人斗嘴，她跟二少爷之间的事就不会被耽误。 每次见面，都是唇枪舌战，又有什么用? (本章完) 第3章 你也配有好物件？ 第3章 你也配有好物件？ 茜雪心中暗恨，在跟夫人回房时，假装肚子痛，向赵嬷嬷告了假，就赶紧朝外跑，期望着可以赶上二少爷。 上天终究是眷顾着她的，看到二少爷就站在不远处后，她停下步子，缓和了呼吸后，才慢慢走了过去，声音轻柔：“二少爷。” 或许是她这声呼唤过于猝不及防，景轩转过身看到她后愣了一下，之后唇角扬起温和笑意：“茜儿?” 除却去昨夜晚的亲昵，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单独见过二少爷了。 突然被他这样叫着，茜雪脸色当即泛起了绯红，将她的容貌衬的更为娇艳，本就出色的容貌，此时仿若桃初开一般。 景轩脸上的笑意更深，在茜雪还没抬步走过来时，他主动靠了过去。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茜雪脸色羞红，眼眸中漾着水光，目光飘忽，就是不敢不敢落在二少爷的身上。 可她心中依旧期待着，二少爷可以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什么时候让她名正言顺变成他的人。 下一刻，二少爷将她的袖腕拉过来，不经意间指腹划过她的手背，让她心头泛起一阵涟漪。 琉璃曾经对她说过，男人对于床榻上那档子事一向都食髓知味。 如果得手以后，在得到名分之前，可千万不能再次被弄，如果早早的腻了，又怎么还会给她名分呢? 她有些羞怯的喊着二少爷，想告诉他别这样。 可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了手上增加的重量。 她低头看去，二少爷柔和的声音同时在上方响起：“这是东街那间铺子里的桂糕，我上一次离家之前答应过你的，可没成想一直没有机会回来，今早我来的有些晚，就是给你买这个去了。” 他的话就像春风拂过，哪个女子能够拒绝被自己男人这样妥帖温柔的对待呢? 原本她是打算把昨夜之事直接摊开去说，让二少爷给她个名分，可现在她却感觉，有一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二少爷是个读圣贤书之人，她怕自己若是直接开口，会显得过于急功近利? 他会不会误会自己是不相信他的人品? 会不会导致他讨厌自己，觉得自己将这种事情挂在嘴边过于浪荡? 她犹豫不定的时间里，景轩突然抬起手，擦去她脸颊上悬着的那滴泪：“哭什么，可是怨我回来太晚了。” 茜雪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会怪他呢? 他连在外求学的时候都还想着自己，还纡尊降贵的亲自替她去买这些糕点，她又怎么舍得去怪他呢? 她心跳加速，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把她跟二少爷都吓了一跳。 两人齐齐看向声音来源，那处的石墩子不知道为什么破了，从后面露出了一双锦靴，紧接着，那金贵之人慢慢走了过来。 “二弟真是好兴致。” 这声音慵倦，还带着几声低低浅笑，景轩先一步反应过来，喊道：“大哥?” 景煜不紧不慢朝着两人走了过来，那双眼睛仿佛被寒潭泡过，冰冷目光看向他们二人，唇角带着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随后，他挑了挑眉，视线掠过两人还没有松开的手，缓缓向上，茜雪那略带着惊慌的神色便被他收入眼中。 仿佛才认出她的身份一般，男人面色迅速冷了下来，直勾勾盯着她，让她感觉自己似乎犯了天大的过错，上天才派出这样一个冷厉天神惩罚她。 他声音冰冷，目光似笑非笑落在茜雪身上，让她感觉好像要坠入寒冰炼狱。 “倒是我，似乎打扰了你们的雅兴?” 这话一出，景轩当即放开了茜雪的手：“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茜雪尴尬的收回手，无措捏着手中那些糕点，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她心中很是憋屈，不明白今天自己怎么就和大少爷犯了冲，先是因他的打搅导致没能得到名分，现在又让他用这样的眼神盯着。 她分明什么都没干，怎么却莫名感觉心虚呢? 大少爷只是注视着她，没有分二少爷半分注意，反而是二少爷先上前了几步：“大哥也不要和母亲斗气了，等会儿大哥有约吗?不如和弟弟一起去吃茶？” “茶吗?”景煜朝着茜雪挑了下眉，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眼眸微眯，笑意戏谑，“还是不了罢。” 他目光不屑的扫视了茜雪几眼，缓缓说道：“一般。” 什么东西一般，她吗? 茜雪感觉自己脸上有些臊得慌，她不知道大少爷为什么要当着二少爷的这样说她，是之前在夫人那里受了气，想对她这个小丫鬟发泄吗? 或许是由于多年的兄弟情，景轩的表现倒很是泰然。 他和煦笑着，为茜雪解围：“茜儿一向胆子小，人也本分老实，大哥可不要吓坏了她，让她先回去吧。” 说着，他还朝茜雪使了一个眼色，茜雪立即明白过来，她硬着头皮朝两位少爷躬了躬身子，拿着手上的糕点就匆忙离开了。。 后面两人说了些什么，她并不知道，只隐约听到了大少爷带着嘲弄的话语：“老实吗?二弟你看人，还真是一直不准。” 一时间，茜雪心中被窘迫和填满，她有些失魂的返回夫人院落的偏屋。 虽说她是夫人身旁的丫鬟，不用做那些粗活，可她也没有嫣然得宠，只能做一些洒扫烧水之类的事情，她有些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炉火，心中有些茫然。 “不是说肚子疼呢?怎么反而还带了些东西回来，难不成是茅坑里捡的?” 尖酸刻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茜雪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的糕点就被人直接抢了过去。 她下意识想去抓，可又怕将糕点抓碎，只好无奈的放手。 嫣然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冷哼一声，提起手上的糕点看了一下：“也只有你这样没眼识的家伙，才会喜欢这些，茜雪，你平常穷酸的很，怎么舍得买这些糕点了?” (本章完) 第4章 偏心 第4章 偏心 茜雪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闷气，更别说她早上还被嫣然害的跪了好一会，就算她一向脾气好，此时神色也变得冰冷：“还给我。” 她上前想抢，可嫣然仿佛是故意要气她似的，坏笑着躲了开来：“哎呦呦，就这玩意也让你宝贝成这样，哪里来的?”茜雪只是不断上前抢夺，并不回答。 “别以为我猜不到，是不是二少爷送你的?你这狐狸精，和你娘一样。” 嫣然本打算再刺激她几句，可此时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现在就算勾搭上二少爷，多看了你几眼又怎样，我劝你还是安分一些，否则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此时，茜雪满肚子的委屈似乎都找到了发泄的渠道，她低吼道：“你对我不客气又怎么样，有本事你让二少爷也去看你啊!” 她和嫣然在小时候曾打过一架，最后茜雪被罚的打了好几下板子，差点就丢了小命。 也是从那时候起，茜雪就似乎变了性子，任由嫣然欺负，能忍就忍，可现在却忍不住回了嘴。 嫣然脸上笑意凝住了，下一刻，茜雪发现了机会，直接冲上来就抢。 一扯一躲，嫣然身子不稳，后退几步，绊到椅子上，仰头就摔了下去，这下子屁股着地，让她她惨叫一声。 嫣然眼神阴毒：“好好，你想要是吧?” 说完，她猛的重重捏了几下桂糕，将系着的绳子解开，随后将之丢到了地上。 糕点落在地上，零零碎碎，且沾染尘灰，剩下一部分在袋子中的，也全都碎的没法看。 茜雪心中发堵，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过去慢慢将糕点捡起来。 嫣然的笑声开怀又嘲弄：“吃啊，你怎么不吃?你也只配吃这种玩意了。” 她爬起身，揉了下摔痛的屁股，眼中满是怨憎，之后拿起一旁炉火上的水就朝着茜雪泼了过去。 茜雪本能的伸手去挡，疼痛和开门声一起响起。 “你们又是在闹什么?” 赵嬷嬷满是不愉的声音响起，她眸中含着烦躁，就连眼角处的细纹都可以看出她的怒气。 她视线快速扫过屋中情况，又看向二人，最终盯着茜雪：“茜雪，你又闹些什么?” 赵嬷嬷冰冷的视线仿佛刀子，在茜雪身上划过，让她都有些恍惚，就好像真的是她做错了。 “赵嬷嬷，我没有——” “赵嬷嬷，你可不要听她狡辩。” 茜雪还没解释，嫣然就直接出声打断：“也不知道今天茜雪抽了什么风，一整天都怪怪的，她之前说肚子痛，我特意过来关心她，却没想到她根本就不是肚子疼，是趁着我不在，偷偷溜到我房中偷吃我的糕点，我说她两句，她还不愿意，您看，全都给我丢地上了。” 听到她这话，赵嬷嬷目光一扫，瞥到满地的狼藉，这一家的糕点一向难买，很是可惜。 “赵嬷嬷，这些糕点明明就是我的。” 茜雪连忙开口解释，可嫣然一向善于耍嘴皮，继续咄咄逼人，似乎自己真的是那个苦主：“怎么可能是你的，你那月利银子每月才有多少，还要送些去给你爹娘，你能舍得去买这桂糕?” 她转身，挽着赵嬷嬷胳膊：“我爹爹之前出门采买时，专程给我带了些糕点回来，没成想却被她吃了，茜雪也真是的，如果实在嘴馋，可以直接和我讨，怎么可以直接偷呢?” 茜雪胸膛剧烈起伏，被气的够呛，脑中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嫣然她娘管着厨房，爹管着采买，都是些肥差，她的吃穿用度平常在丫鬟中是最好的，自己又有些什么呢? 她爹原本虽然跟在老爷的身边伺候，可却因意外跛脚，被赶到庄上去做事了，她娘又是—— 她紧紧抓着手中捡起的糕点，她能做的也只是执拗的重复：“是我的。” 她甚至产生了把二少爷说出来的想法，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二少爷若是主动要她，是没什么，，可要是她主动去提二少爷，这就会触犯夫人的忌讳。 赵嬷嬷目光看了两人好一会：“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更不是替你们判案的，你们都是跟在夫人身旁伺候的，说什么偷，传出去还不丢了夫人的脸?” 随后，她又看向茜雪手上的桂糕：“茜雪，给她罢。” 赵嬷嬷虽然没有说她偷，可却把这糕点认作是嫣然的。 她和嫣然两人都是于赵嬷嬷眼下长大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性格? 茜雪有些不甘，别的什么东西就算了，这糕点可是二少爷带回来给她的。 二少爷要是知晓她连糕点都保护不了，又将怎么看待她? 她咬着牙，只感觉喉咙中一阵腥甜，即便她护不住，也绝对不能让嫣然得逞! 茜雪眼中划过坚毅，向前几步，直接把糕点扔进了炉子里。 虽然糕点不算多，可炉火依然被砸的摇晃了起来，茜雪努力忍耐，感觉自己心中也随之抽疼。 “茜雪你在做什么!” 嫣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瞪着眼就想上手打她，可赵嬷嬷却在此时出声阻止：“好了，就是一个糕点，夫人平常也没少赏你们，何必争执这些。” 她目光扫过茜雪，清了下嗓子：“夫人替二位少爷都准备了不少衣裳，你们送过去给少爷们吧，刚好出去走一下，也冷静些。” 说到二位少爷，茜雪才抬起头看去。 送东西给大少爷可绝对不是一个好差事，他和夫人不合，送东西去自然也都遭了毒手，去跑腿的人最少也要受些骂，偏偏夫人要表现出自己的大度来，平常给二少爷准备什么，都要替大少爷也准备一份。 嫣然朝她挑衅一般挑了挑眉，随后朝赵嬷嬷俯了下身：“我这就去。” 好差事自然都是要靠抢的，就算茜雪因糕点这事还心中憋屈，却也想快些跟上去，好抢到送东西给二少爷的机会。 只可惜她才刚到门口，赵嬷嬷就将她拦了下来：“急什么，你身上还湿着，要是生病可就遭了，换了衣服再过去吧。” 赵嬷嬷估计也是觉得自己之前偏了心，现在想给个甜头，柔声劝道：“嫣然那性格太要强，你没必要和她争执，不过是些糕点，之后我再给你一些好的。” (本章完) 第5章 还有下次？ 第5章 还有下次？ 赵嬷嬷这样说，茜雪也清楚，这个甜头她吃也要吃，不吃也要吃，要不然就是她不识好歹，反而可能惹赵嬷嬷生气。 她低着头，忍着满腹委屈，一个人躲到后面去换衣服。 再出来时，她对着赵嬷嬷扬起一个有些生硬的笑，随后从她身旁走过。 她快步走了库房，果然，嫣然早就将二少爷的那份东西拿着离开了，端着那个要送给大少爷的托盘，茜雪脑中不由划过大少爷那双冷峻的双眸子。 她走之后，下人叹息两声，交谈声传了过来：“大少爷之前走的时候那脸色看着可不怎么好，茜雪这次去，说不准得吃些苦头。” 茜雪脸色苍白，抓着托盘的两只手也不自觉收紧。 大少爷一向喜怒无常，府里没人可以摸透他的想法，夫人院中之前有个扫洒丫鬟，也是送东西给他，结果让他差人打的满身是血，丢进了夫人院中。 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住处隔的很近，在经过二少爷的院子时，茜雪朝里面看了一眼，可是除了高耸院墙之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有些不敢想，嫣然见到二少爷，会有多么得意。 正想着，她已经站在了大少爷的住处外，她深吸了几口气，大着胆子朝里面走去，没想到只走进去一步，就被一柄剑架在了脖颈上：“茜雪?” 这变故太过突然，吓得茜雪身子一紧，长睫微颤，她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剑的主人。 是跟在大少爷身旁的天旋。 天旋和她差不多大，都属于景府，自然也见过几面，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天旋每次看到她，都表现的十分厌恶。 他视线下移，看到她手上的托盘时，剑也随之逼近了几分，茜雪吓得连忙后退几步。 她赶忙把自己手上的托盘举了起来：“天旋小哥，奴婢是替少爷送些东西过来的。” “送东西?”天旋冷笑了一声，或许也是跟随大少爷的时间久了，他的神色和大少爷有些相似。 “送个东西，怎么你还打扮的枝招展，，真当我不清楚那老婆子将你派来，是打的什么主意” 茜雪心中觉得冤枉，连忙摇头，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她想解释，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大少爷随意慵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进来。” 天旋瞪了她几眼，有些不情愿的把剑收了起来，退后几步，在院中继续耍起剑来，那架势，不仅是在练功，还仿佛是在警告她，不要忘了分寸。 茜雪心跳加速，每朝内走一步，就感觉腿软一分，好不容易慢慢挪了进去，却依旧不敢抬头。 她把身子躬低，将手上的托盘高高呈起：“少爷，这是夫人替您准备的秋衣。” 或许是由于害怕，她的声音又柔又糯，仿佛将景煜带到什么回忆之中。 他眯了眯眼睛，没有让她起身，声音平缓却带着几分危险：“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送衣服?” 茜雪长睫颤了颤，如果不是要送衣服过来，她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踏进大少爷院中。 昨晚她为了在那大力的冲撞之中稳住身形，胳膊脱力很是酸痛，现在举了会托盘，胳膊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奴婢不敢打扰大少爷，是，是奉命送来衣物一事。” 因为过于害怕紧张，茜雪有些磕巴，她不明白究竟哪一句话，或是哪一个字眼激怒了他。 她感觉到周身似乎都冷了下来，下一刻，大少爷突然起身，慢慢走到了她面前。 茜雪连呼吸都压的很轻，大少爷周身的那股冷冽气息仿佛萦绕在她四周。 出于本能，她当即跪倒在地，开口求饶：“还请少爷息怒，奴婢的确不敢拿其他事情打扰少爷。”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嗤笑：“就这样怕我?” “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倒是没什么不敢的。” 他声音中满是寒意，命令道，“抬起头来。” 茜雪不理解他的用意，但也只好按他的话，抬眸来朝他看去，恰好径直撞进他饱含深意的眸中。 她从没和大少爷这般接近过，似乎都可以嗅到他身上那股雪岭松融的味道。 她一直感觉今天的大少爷在看她时眼神有些奇怪，如今才算是看清楚了。 不悦之中带着埋怨与困惑，可茜雪有些想不通，这些情绪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在和大少爷的对视中，茜雪忍不住有些感叹，以前一直没有发现，大少爷和二少爷虽然不是同母。 可那双眼睛却很是相似。 平常二少爷太过和煦温柔，倒是难以分辨。 可昨晚沾染占有与情欲后，倒是和大少爷的眼睛格外的像。 “看够了?” 茜雪回过神，赶紧不断磕头认错：“少爷恕罪，奴婢丝毫没有其他的心思。” 她这话说的似乎并不能令他满意，他低声重复着，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剑来，猛的朝着她手中托盘刺来。 剑尖很是锋利，别说是衣服了，就连那托盘也被扎穿，硬钉在地上。 茜雪被吓到，身子往后躲去，大少爷眸子中原本的情绪快速消散，只剩一些看蝼蚁似的的冷漠：“拿着这些东西，滚。” 他语气太过冷硬，把茜雪吓的忍不住颤抖，想拿托盘离开，却又拿不动，急的眼圈泛红。 她抬眸看着大少爷，却只得到一句：“不要在我这里装可怜。” 茜雪有些冤枉，却也不敢继续看她，只能颤抖着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将剑拔出来，这才解救出托盘。 她双手捧剑，呈到大少爷身前，白皙手掌与锋利剑锋对比强烈。 景煜的喉结不由滚动一下，温热指尖轻碰她的手，接过剑。 “滚。” 茜雪连忙称是，捡起盘子就逃跑似得，快速跑了出去。 她很是害怕，一路跑回夫人院中，赵嬷嬷发现她手中的衣服，好端端拿出去。 破了个大洞回来，也只是微微叹息：“下一次学机灵点，大少爷既然不收，你就偷偷把衣服毁了，反正没人敢和大少爷争执几件衣服的下落。” 茜雪朝赵嬷嬷点了点头，但却回不出一个字。 她留意到了赵嬷嬷说的下次。 (本章完) 第6章 选谁 第6章 选谁 下次她还要再去大少爷那里吗?老天爷保佑，可千万不要有下一次了。 总算熬到天黑，茜雪终于可以回自己房间歇息，可她没想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扔在了地上。 不紧紧是外衣，还有那沾染着她昨晚初血的贴身底裤…… 茜雪心脏狂跳，快步走过去把衣裳捡起来，看到了上面明显的脚印。 这么厌恶她，还可以进入她房间的，只有可能是嫣然了。 染血的那面是被包在衣服里面的，茜雪心中不由庆幸，嫣然应该没有发现。 她立刻将把手中的衣服团起来，把亵裤用外衣包裹着，一起藏到了被子下面。 她强行稳住心神，目光四处查看，确定四周无人，刚准备松口气，就发现外面有人在靠近。 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嫣然扭着腰走了进来。 她原本脸上带着笑，在看到茜雪的立即黑沉起来：“果然是个狐狸精，去了大少爷那里，竟然还可以好好回来。” 她摔打了两下帕子，随后就去茜雪对面那张床上面拿东西。 原先这屋子是琉璃和茜雪的住所，后来琉璃做了三少爷的通房，她的床就空了下来，嫣然平常将不少零碎东西堆放在这里。 嫣然照了照镜子，眼睛朝茜雪那边瞥去，她心中很是不爽。 白天她去送东西给二少爷，竟然见都没见到二少爷一面，反而茜雪运气不错，平常总是能让二少爷看到她。 她眼神怨毒，茜雪心中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嫣然是不是有所察觉，发现了她亵裤上的血迹? 茜雪假装镇定，装作没看见她，从被子中拿出衣服放到盆里。 看着茜雪这个模样，嫣然越想越生气，她不理解，她们同为夫人身旁的家生子，她又最为出挑。 怎么二少爷就只注意到茜雪一个人呢。 她心里不服，故意用言语气她：“没见什么市面的玩意，那些桂糕，就算给厨房里那条黄狗吃，它都不吃，就你喜欢，二少爷随手赏你一些吃剩得，你还当是什么宝贝呢。” 茜雪正打水的手顿住，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理会。 可嫣然却没打算善罢甘休：“二少爷和我说了，下回会送我时下流行的那种珠串。” 她故意当着茜雪摆弄着双手，还有空荡荡的手腕：“二少爷夸我的左手好看，我就带到左手上吧。” 就算茜雪明知道，嫣然是故意气自己，可依旧控制不住的委屈。 二少爷想对谁好都行，怎么偏偏就是嫣然呢? 即使这样，茜雪依然咬牙强忍着，没有回答嫣然，只是用屋里存的水专心洗衣物。 嫣然这一拳打到了上，心头自然不爽，看到茜雪在动作之间露出的纤细腰身，心中满是不服，暗暗咒骂道：“下贱玩意!” 她呸了一声，起身快步走到茜雪旁边，猛地朝她腰上撞去。 她用的力气不小，且她没想到的是，这一下，刚好撞到昨晚茜雪被男人手掌紧紧握着的地方。 茜雪疼的直抽气，差点没站稳直接倒进盆中。 茜雪皱着眉回头，嫣然冷笑着道：“装什么可怜柔弱，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白天抢东西时，也没看你这样，果然和你娘一样。” 茜雪转过身，看着嫣然那囂张至极的嘴脸，嘴唇气的直发顫。 骂她侮辱她她都能忍，但侮辱她娘，绝不可以。 一整天的憋闷终于无法再忍，她心头怒意翻涌，朝着嫣然肩膀用力推去。 “小杂种，你竟然敢推我!” 嫣然顿时脸色一变，尖锐咒骂着，直接出手和茜雪撕打起来。 想到自己娘亲一直以来明明本分老实，却依旧被嫣然追着诋毁，想到二少爷送给她的桂糕，全部被毁，茜雪就气的双眼通红。 她伸出手撕扯着嫣然头发，珠钗被她扯掉，落在地上，让嫣然头皮被扯的生疼，不知被扯掉了多少头发。 她们推搡的厉害，急的双眼通红，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好妹妹们，你们可别再打了，姐姐我一进院子，就听间了争吵声，如果传出去，你们两都会受罚的。” 两人的动作都愣了一下。 看到来人，竟然是已经很久未归的琉璃。 琉璃一看这情况，就猜到是茜雪又被欺负了，忍不住露出心疼之色，看向茜雪的目光中带着安抚，像是在让茜雪别害怕，有她在。 她慢慢走到嫣然面前，看到她满脸不乐意，柔声劝道：“别气了，咱们姐妹都是从小长大的情分。” “我呸，谁和这样的下贱东西是姐妹，她还敢对我动手，我绝对会告诉钱妈妈，让她给我评评理!” 琉璃目光划过担忧，立即把手上那只镯子褪了下来，戴到了嫣然手腕之上：“妹妹可千万不要冲动，如果这事惊动了钱妈妈，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罚呢，我们要不大事化小吧，这东西你拿着，可别说当姐姐的不疼你，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伺候主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话是威逼，也是利诱，嫣然心里还有些不甘心，可看镯子成色上佳，的确是块好玉。就还是顺台阶下了。 她眼神凶狠的瞪着茜雪，之后才理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仰着头离开了屋子。 只剩她们两人后，茜雪一直强撑的那口气终于泄了出来。 她双眼瞬间蒙了泪，快步冲进琉璃怀中，一时间什么话也没法说出来，只能低声啜泣着。 她懊恼又自责：“都怪我太冲动了，那玉镯——” “给她就给她了，如果她能看在玉镯的份上，不再找你麻烦，我倒是能心安。” 琉璃神色温柔，“好了，不要哭了，我这不都回来了吗?” 琉璃摸着她的脑袋，凑到她耳旁小声问道：“你有没有按我教的那样，去接近二公子?” 茜雪仍有不少顾虑，不敢说真话怕牵连琉璃受罚：“并未！” 琉璃不死心地问：“如今瞧着，二公子倒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不论你选了谁，也得先告诉我一声儿。” 茜雪坚持不肯松口，却也明白不该真的惹恼了琉璃，索性便转移话题说：“别只顾着我，你不替嫣然着想嘛？” (本章完) 第7章 走投无路 第7章 走投无路 提到嫣然的名字，琉璃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少在我面前提她，瞧她那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上正房夫人了呢。仗着爹娘的身份略高一些，从前压根儿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刚才不是又被我逮着一回？” 嫣然的性子太过高傲，早晚有一天是要闯大祸的。 不料琉璃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固执几分，见她不肯说，索性便开始猜测道：“依我看你八成你是看上二少爷了吧？” “琉璃，别说了！” 茜雪有些脸上挂不住。 偏偏琉璃越说越起劲儿：“羞什么，当初攀附二少爷的主意不是我替你想出来的？咱俩是上了一条船的人，有什么好防备的？” 琉璃则似乎察觉到些许端倪，忍不住开口试探道：“……你和二少爷究竟怎么了？他不会拒绝你了吧？” 话音刚落，茜雪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二少爷……二少爷待人亲厚，怎会故意叫人难堪？” 听到这话，琉璃瞬间被逗乐了：“这才八字没一撇儿，你怎就急着替二少爷说话了？虽然二少爷待人的确亲厚，但是他偶尔给人的感觉……” 话说到一半时，琉璃忽然噎住了。 茜雪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二少爷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琉璃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只能随口敷衍道：“或许是我想太多了，你别放心上。” 茜雪便默不作声了。 隔了一会儿，琉璃又来打探她的口风：“所以事成了没？二少爷总得给你个说法吧。” 毕竟把人吃干抹净了，到头来却当个甩手掌柜的岂不遭人耻笑？ “二少爷的身份何等尊贵？便是事后他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又能怎么办？”话说到这份上，茜雪不觉流露出几分苦涩又无奈的神情。 琉璃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你……你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茜雪尚存几分侥幸：“二少爷还未来得及给我个准信儿，或许事情还有转机的。” “你呀，”琉璃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茜雪的脑门，“从前古灵精怪的人儿怎就变得痴痴傻傻了？二少爷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愣把你的魂儿也勾走了？” 这叫什么话？！ 茜雪断然不肯承认这种有损体面的事儿，所以故作嘴硬说：“才不是，休要胡说八道，否则我……” 不等她说完，琉璃便故意把脸凑近过来问：“否则你要怎么样？说来听听呗。” 那一刻，茜雪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觉声音低沉几分：“……抱歉，我僭越了。” 时至今日，琉璃和她的身份又岂能相提并论？ “来日方长。” “清醒点儿，你以为还能瞒住多长时间？便是我和嫣然都不向谁告密，别忘了你是在大夫人身边当差的，凭她一双精明的眼睛还能察觉不出端倪？” “我会称病躲几日。” “无缘无故的称病反而会惹人嫌疑。” “我……” 一时间，仿佛所有退路全部堵死。 茜雪竟仿佛陷入走投无路的地步。 彼时，她唯一能指望的人似乎只有琉璃了。 “老人常说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今日我算是彻底领教过了。”说时，琉璃颇有几分惋惜地看着她，仿佛一心替她着想，“也罢，谁叫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间接也算是我把你害了。” 茜雪陷入沉思。 见状，琉璃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论如何，你该替自己做好打算了。哪怕在二少爷面前提个醒儿，叫他别忘了你这个人。“ 且慢。 这句话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茜雪不由生出几分警惕，同时刻意和琉璃保持些距离：“以我的身份如何提醒二少爷？搞不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琉璃，你替我想过没有？” 闻言，琉璃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过后刻意清了清嗓子说：“咳，瞧我这个脑子……一时疏忽大意了！” (本章完) 第8章 通房是块肥肉 第8章 通房是块肥肉 茜雪始终不曾放松警惕：“……琉璃，你是否已经变心了？” 不等琉璃开口回答，她便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你若变心了，我也不怪你，只求你老实告诉我就行；你若没变心，我拿你当作亲姐妹看待……倘若你执意不肯说实话，索性趁现在就走吧。” “你这叫什么话！？”琉璃仿佛被触及心事一般，嗓音顿时变得又尖又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茜雪始终平静异常地注视着她：“你和我不是刚入府的小丫头，不谙世事四个字离我们太远了。” 听到这话，琉璃似有些许触动。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的确，若是继续不谙世事的话，你和我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说完，她忽然卷起衣袖，露出一截白嫩的胳膊，指着上面若隐若现的红痕说，“你瞧，这都是三爷弄的。” 奈何路是自己选的，所以半点怨不得别人。 “你已是自顾不暇，何苦还要替我操心？” 茜雪不难看出她的伤势有多严重，同情又添几分困惑，“从前你和我的交情不过如此。” 这话不假。 “不错，从前你和我的关系远没有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地步。” 顿了顿，她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精明，同时失笑道，“但是你胜在聪明机灵，所以我想要尽力拉拢你过来。假以时日两个人互相帮衬一二。” “无论如何，你首先照顾好自己，” 说着，茜雪帮琉璃把衣袖放下来，借此掩盖住胳膊上的红痕，“富贵由命，不是你和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但是事在人为！ 琉璃偏要认准这个死理儿：“我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哪怕免不了受些苦楚，总比窝在这种肮脏地方要强得多了。听我一句劝，趁早抓住二少爷的心，起码让他心里时刻惦记你这个人儿。” 说得轻巧。 实际谈何容易？ “我尽力吧。” 茜雪实则没有十足的把握。 琉璃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由得有些埋怨道：“你怎的这就泄气了？打起精神来呀。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嫣然捷足先登？除了爹娘以外，她哪点比得上你？” 话不能这么说的。 “这话千万别叫嫣然知道了，”茜雪尤其忌讳隔墙有耳，忙不迭地劝阻琉璃道，“她的性子何其高傲不可攀，一般都是爹娘惯出来的。” 不提这个倒好了。 一提这茬儿，琉璃便有一肚子气：“呵，可不是嘛？成天显摆自己投个好胎，到头来她不是照样小心翼翼地伺候别人？她爹娘也是一路货色，半点瞧不起别人。” 茜雪苦笑几声，转而盯着燃烧正旺的火堆不说话。 琉璃以为她仍然舍不得那几块桂糕，忍不住强行把她的脸掰过来：“行了，几块桂糕有什么好稀罕的？赶明儿你得了珠宝首饰，别忘了留给我一份就行。” 茜雪这才露出笑容：“如今你又不缺珠宝首饰，何苦还要从我这儿拿走一份？” 琉璃却固执己见：“以备不时之需嘛，钱财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么做太大风险了，万一三少爷知道的话……”茜雪不由得担忧起来。 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最不喜欢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伺候惯了他们的人最是明白这种事。 所以有什么值得琉璃甘愿冒这么大风险呢？ 她的打算竟如此长远。 茜雪都快有些认不得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片刻后，她才重又开口道：“所以你认为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才好？” 至少不能坐以待毙。 “唉，我都快愁死了，”琉璃由衷地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二少爷起码会对你另眼相待，结果他拿几块桂糕就打发你走了，明显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随即话锋一转，矛头竟是对准茜雪，“不过这也要怪你，当时就该想方设法给二少爷留下深刻印象才对，别忘了几位少爷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毕竟二爷的身份摆在那儿，走到哪儿都是一块令人垂涎三尺的肥肉，这种事避免不了的。” “作为过来人，我给你一句忠告吧，” 从茜雪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琉璃一时感触颇深，“哪怕是攀上这高枝儿，也不要忘了自己从前是什么身份，唯有这样才能在少爷身边待下去。”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来了。 (本章完) 第9章 咬牙搏一把 第9章 咬牙搏一把 唯有火堆时不时的发出噼啪声。 琉璃开口打破沉默说：“也是，我不该在这儿逗留太长时间。不过临走前，我仍然有话嘱咐你。” “日后寻个机会再和二少爷欢好一次，对你来说不难吧？毕竟二少爷已经尝过一次甜头，你只需主动些便好。” 谁会拒绝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 偏偏茜雪有些抗拒说：“……这种事着急也没用的吧？二少爷身边伺候的人多了，我恐怕会被遗忘……” 话说到一半时，琉璃忽然强行打断说：“可是你已经踏出第一步了，难道这就要放弃？听我的，就算咬牙也要坚持走下去。” 顿了顿，她忽然刻意压低声音，一双眼睛闪烁着异样兴奋的光芒，“我再教你一次，这次你必须欲擒故纵，少爷们最喜欢新鲜事物……” 一旁的火堆不合时宜地发出噼啪声。 似是一种危险的警告。 茜雪恍然陷入矛盾和纠结之中：“可是我……” 不等她说出个所以然，琉璃便再次强调说：“别犹豫了，等到错过这次机会就晚了！听我说，第二次欢好的时候，除非二少爷先亲口答应会给你名分，你才能把身子交给他处置，否则一切免谈。” 茜雪对此深感担忧，忍不住想劝琉璃先从长计议：“不如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你也说了二少爷已经尝到甜头，短时间内不会忘了我的……” 话音刚落，琉璃便仿佛变了一个人，眉眼间亦有几分不屑和嘲讽：“茜雪，你有些叫我失望呀。”说时，她忽然将目光转向门外，言语间充满暗示道，“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或许我不该硬逼着你去做这件事，你趁早歇了吧，过后还要忙着伺候夫人呢。” 说罢，她径直站起身来。 彼时，茜雪下意识拽住她的手：“别……” 琉璃不曾看她一眼：“这就回心转意了？” “……我会照你说的做。” 最终，她心一横便就咬牙答应下来。 闻言，琉璃这才露出几分心满意足的神情，同时诱哄着劝她说：“记住，我和你始终都是一条心的。” 琉璃便就起身准备离开。 不料打开门，偏偏和嫣然撞了个正着。 彼时，琉璃当即冷了脸：“嫣然，你什么时候添了在外面偷听的毛病？” 嫣然自是打死不会承认偷听的事儿，却也不敢正面怼回去，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我是看时候不早了，夫人兴许叫茜雪过去伺候……茜雪，你还不准备过去？” 听到夫人的名讳后，琉璃明显收敛起来。 只是她偏又不肯在嫣然面前低头，所以愣是在她身上找茬儿：“方才我送你的佛珠在哪儿？不见你戴在手腕上，莫非已经扔掉不管了？” 听到佛珠两个字，嫣然的脸色有些苍白，偏偏嘴上还又逞强说：“我没扔……只是打算珍藏而已，所以不愿意戴在手腕上。” 话音刚落，琉璃便以一副命令的口吻说：“拿出来戴上吧，也好叫我瞧个仔细。” 嫣然不由得向茜雪投去求救般的目光。 茜雪却佯装看不见的样子——两人本就关系不好，她何必还要假惺惺地做个好人？ 既是水火不容，索性就维持现状好了。 于是，茜雪始终一言不发。 见状，嫣然在心里骂了她不下千八百遍，奈何表面上仍然要想办法应付琉璃：“我这就戴上。” 说罢，她便从怀里取出那串佛珠，犹豫片刻后果断戴在右手腕上——只因二少爷说过一句她的左手好看，所以她断然不可能把琉璃送的佛珠戴在左手上。 琉璃却不肯轻易放过她：“这串佛珠总共十二颗珠子，我瞧着似乎少了一颗，你去把那一颗珠子找回来吧。” 嫣然急忙仔细数了一遍，不多不少的正好十二颗珠子。 “分明一颗珠子也不少……” “我说少了便是少了。” “你……” “如今我是三少爷身边的人，再不济说话也比你有份量，所以你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琉璃委实替从前的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还不快去？”琉璃催促道。 半晌，嫣然才从牙缝里一点一点地挤出声音说：“……是，我这就去找。” 说罢，她径直转身就走，每走一步路都是重重地踩在地上。 见此情形，茜雪已有七八分猜测：“你这般故意刁难她，她怕是上赶着找爹娘去诉苦抱怨了。” 听到这话，琉璃才顿时反应过来：“对啊，我把她的爹娘给忘了，”顿了顿，她便又安慰说，“无妨，她若在你的饭菜上面动手脚，我想办法接济你就是了。” “知道了，你快走吧。” 茜雪的口吻有些冷淡。 无可奈何的，琉璃只能先走一步：“那我走了，你时不时地给我个信儿。” 茜雪点头应允，随即目送琉璃离开后才把门关上。 期间，她一边望着火堆发呆，等着嫣然破门而入。 (本章完) 第10章 这丫头要造反 第10章 这丫头要造反 不出她所料，嫣然没一会儿工夫便闯进来骂骂咧咧的：“她算个什么东西！？说好听的，也就是三少爷的通房丫头；说难听的，也就是多个丫鬟伺候，神气个什么劲儿？” 骂完，她横竖看右手腕上的佛珠不顺眼儿，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佛珠从手腕上摘下来，同时高举起来就要扔进火堆里烧个精光。 见状，茜雪适时拦住她说：“你也亲口承认了的，琉璃的身份的确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她送的东西最好保管起来，免得日后她有机会找你麻烦。” 听到这话，嫣然反而怪她多管闲事儿：“一串小小的佛珠就算毁了又怎么样？你大可以直接在琉璃面前告状。反正三少爷肯定不会因为一个通房拿我怎么样的。” 茜雪简直无语了：“你已经勾搭上三少爷了么？说话这般没轻没重的，便是叫赵嬷嬷听见了也得活剥你一层皮下来。” 听到赵嬷嬷的名字时，嫣然这才感到后怕：“……你少拿赵嬷嬷来压我，别忘了我爹娘是做什么的。得罪了我，我叫你以后没饭吃！” 茜雪当即怼回去：“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以后伺候夫人的事就交给你一个人了，若是夫人某天问起我来，你便直接说我被活活饿死了。” 嫣然被怼到脸红脖子粗。 诚然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夫人面前叫板。 所以她能怎么办？ 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了。 “你且等着，”片刻后，嫣然胡乱把手里的佛珠塞进一堆杂物里面，转而气冲冲地指着茜雪说，“来日方才，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她便转身出去了。 彼时，日暮西山。 夕阳的余晖照亮房上的每一片屋瓦，整片屋瓦好似放在火上烤一样又红又亮。 赵氏和几位少爷各自准备用膳。 茜雪照惯例是在赵氏身边伺候的，奇怪的是嫣然反倒不见踪影。 “嫣然去哪儿了？” 赵氏随口问了句话。 赵嬷嬷即刻回答说：“嫣然被她娘亲叫去了，许是有话嘱咐她。” 一听这话，赵氏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一个厨娘有什么话要嘱咐的？别是趁机会给她开小灶吧？” 赵嬷嬷未曾来得及否认，赵氏便直径撂下筷子：“不吃了，这道佛跳墙难吃极了，还不快给我撤下去？” 茜雪连忙把整盘佛跳墙端走。 事实上，她一直钟爱佛跳墙这道菜，谁能想到这次竟然一反常态？ 彼时，赵嬷嬷和茜雪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到外面。 待到四周无人时，赵嬷嬷立即开始追问说：“嫣然究竟出了什么事儿？竟敢不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她这丫头想造反么？” 赵嬷嬷兴许是真生气了。 茜雪只能先安抚她说：“嬷嬷，我这就去找嫣然问个清楚。” 饶是这样，赵嬷嬷对她也没个好脸色：“赶紧去，顺便把这道菜扔了喂厨房里的狗，省得叫夫人看见了心烦。” 随即，茜雪来到厨房。 很快便从一群忙碌的身影里看到嫣然。 彼时，嫣然正在娘亲的身边诉苦，娘亲时不时的就塞给她一块肉吃。 母女俩相处正温馨时，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嫣然，茜雪来找你了。” 嫣然立时站起身来，同时匆忙抹了抹嘴：“……茜雪，你走路也没个声儿，存心想吓死我呀？” 茜雪始终一语不发，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 恰好厨房里拴着的狗开始叫唤了。 嫣然这才注意到茜雪手里端着的佛跳墙，忍不住上前说：“你怎的端着菜跑这儿来了？是不是夫人叫我……我这就过去。” 茜雪这才开口：“不必了，你就在厨房里躲一阵子。” 反应过来的嫣然恨不得直接动手，亏得她娘亲及时赶来劝阻：“你傻呀？这分明就是赵氏吩咐的。人家只是照吩咐做事儿，碍着你什么了？” 嫣然只觉得受了一肚子委屈，忍不住在原地跺脚：“娘，你辛苦做出来的菜怎能拿去喂狗？……便是赵氏不爱吃，也好拿去分给别人。” 茜雪出声打断说：“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偏偏是赵嬷嬷叫我拿来喂狗的。嫣然，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见状，嫣然赶忙追出去，势必要给娘亲讨个说法。 亏得娘亲拼命拉住她：“你上赶着找死啊？还不快去给赵氏赔罪。以后也少往厨房跑了，省得被人说三道四。” 嫣然只能答应。 随即，她便赶到赵氏面前赔罪。 赵氏故意晾了她好一会儿。 …… 一番折腾下来，嫣然累到骨头缝里都是酸的。 回来后也不给茜雪好脸色，自顾自的倒头就睡，奈何头碰到枕头便感觉硌得慌：“什么东西硌得我难受死了？” 茜雪顺势翻了个身背对她：“我把那串佛珠放在你枕头下面了。” 嫣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非要给我添堵是不是！？” 茜雪故意不理她。 嫣然只得吃个哑巴亏。 次日，天还没亮的时候。 嫣然便悄悄地睁开眼，同时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那串佛珠，翻了个身后一头钻进被子里面，愣是摸黑用牙把佛珠的线咬断了。 咔的一声，一颗颗佛珠骨碌碌地滚下来。 (本章完) 第11章 下人，天生贱命 第11章 下人，天生贱命 嫣然忙不迭的用手抓住。 只可惜仍然有一颗佛珠滚到地上了。 所幸茜雪并未被吵醒。 嫣然也就心存几分侥幸，或许遗漏的这颗佛珠不会被发现…… 待到茜雪睁眼时，嫣然已经梳洗完毕。 “你起得好早。” 茜雪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随口说了句。 嫣然偏要阴阳怪气道：“谁叫我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昨儿个被罚了好一会儿，害得我睡觉也不踏实。” “你……”茜雪本欲回怼几句，偶然瞥见床榻下面好似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不由得收了声儿。 随后，她的目光便落在嫣然的右手腕上——本应戴在右手腕上的佛珠仅一夜间就消失不见了。 “你的佛珠……” “我，我藏在衣袖下面了……不然叫夫人看见我戴着这种东西，万一认为我从此吃斋念佛怎么办？” “也对，你吃惯了荤腥，一时半会儿的很难戒掉。” “吃醋啊？……啧，改天我请你打一回牙祭不就行了？” 茜雪的疑心却越发重了。 她弯腰往床榻下面摸索着，很快找到了那一颗被遗漏的佛珠。 彼时，赵氏依旧有些不待见嫣然，从而故意在她身上找茬儿：“终究是败给了岁月，不像年轻时那般腿脚利索了。” 嫣然一下子看懂了，慌乱间说话都是磕磕绊绊的：“夫人，我……我……不是这样的，您……” 见状，赵氏这才露出点满意的神情，转而却又直接打发嫣然去外面罚跪着：“一大早起来舌头便捋不直了，索性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自个儿去外面跪着。” 嫣然满是怨恨地瞪了一眼茜雪。 赵氏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尽收眼底，转而看向茜雪时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们同住在一个屋里，怎的差距这般明显？” 茜雪只能找借口搪塞过去：“夫人说笑了，嫣然可能一时疏忽大意……” 赵氏但笑不语。 正院外。 嫣然孤零零地跪在地上，兀自恨得咬牙切齿。 旁人每多说一句，嫣然心里的怨恨便添多一分。 好巧不巧的琉璃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 茜雪不由得向外多看两眼，结果被赵氏逮了个正着：“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说时，她也向外看了几眼。瞧见琉璃以后，不由得笑骂了句，“下贱胚子。” 茜雪只当做没听见的样子，实则内心颇有几分苦涩。 “别看了，把窗户关上。” 赵氏随即吩咐道，同时转头对赵嬷嬷说，“最近我身子乏得厉害，暂时别叫人进来打扰了，也好叫我多睡会儿。” 赵嬷嬷点头称是。 两人各自做事，渐渐的也就忽略了嫣然和琉璃的存在。 而琉璃眼看赵氏的房门紧闭起来，立马料想到赵氏此时不愿意见她，登时觉得心里憋屈得慌，转而便冲嫣然发泄一通，言语间满是尖酸刻薄：“大清早的便跪着了，你这双腿是不打算要了么？也不能全怪你，谁叫夫人偏偏看你不顺眼儿？做丫鬟的哪有不受罚？天生就是这个贱命。” 闻言，嫣然不怒反笑：“转眼几年过去了，早该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爬上三少爷的床吧？” “你——” 琉璃生平最恨别人把这件事挂在嘴边上。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嫣然提前计划好了的——趁着琉璃失神恍惚的时候，她偷摸从怀里取出十多颗佛珠撒在地上，为的就是故意让琉璃狠狠摔个大跟头，从而导致这番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一切不出她所料。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琉璃压根儿没注意到地上的佛珠，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就要亲手教训嫣然，怎料一脚踩在圆滚滚的佛珠上面，以至于脚下忽然一滑向后仰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琉璃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整个人当时差点昏死过去。 嫣然则趁机捡起散落一地的佛珠，拿一根细线串起来胡乱绑在右手腕上，最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赵嬷嬷从房里走出来：“夫人找你进去问话。” 嫣然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顺便看一眼摔倒在地的琉璃：“嬷嬷，现在该怎么办？” 赵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挥手叫人把琉璃从地上扶起来，继而转过身去：“一块儿进去吧。” 嫣然的嘴角微微上扬：“是。” 赵氏正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茜雪则在旁边给她捏肩捶腿，直至目光触及琉璃的一刹那，不觉间下手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些。 (本章完) 第12章 好奇害死猫 第12章 好奇害死猫 随即赵氏缓缓睁开眼：“力道怎的变重了？” 茜雪连忙适当力度，同时小心翼翼地回道：“夫人恕罪。” 不等赵氏开口，赵嬷嬷忽然抢先说：“夫人，您看如何处置她们才好？” 赵氏这才漫不经心地看向琉璃和嫣然，眉眼间透着几分疏浅的笑意：“两个下贱胚子有什么好处置的？” 赵氏闭了闭眼，仿佛不愿看到她在眼前哭哭啼啼的：“嫣然，你在我身边伺候的时间不短了，怎的遇事始终毛毛躁躁呢？相比之下，茜雪比你沉着冷静得多了，对吧？” 骤然被点到名后，茜雪的第一反应便是直接跪在赵氏面前：“奴婢不敢当，全靠夫人一手栽培。” 彼时，在场三人均战战兢兢。 唯有琉璃不甚清醒，几次三番的都要昏过去了。 嫣然趁机在赵氏面前怂恿说：“夫人，琉璃作为三少爷的人本该谨言慎行，怎能一味给三少爷脸上抹黑？若不加以严惩的话，恐怕底下有的人不服啊。” 听到这话，茜雪顿感大事不妙，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赵嬷嬷。 赵嬷嬷却用眼神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过后不久，赵氏便发话了：“琉璃此刻稀里糊涂的，叫她受罚有些说不过去了。” 赵嬷嬷即刻心领神会：“奴婢这就想办法把人叫醒，”临走前，她又特意叫上了茜雪，“茜雪，还不快过来帮忙？” 茜雪连忙跟上去。 两人很快来到一口深井边。 时值初春，天气乍暖还寒，深井里的水自然冷得彻骨。 便是平常洗衣做饭的也不常用到冰冷的井水。 “嬷嬷，要不想别的办法吧？” 看在昔日情分的面上，茜雪实在不忍心看到琉璃受这么大罪。 怎料赵嬷嬷一句话骂醒她：“府里从来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今日你对他人心慈手软，明日他人对你心狠手辣，怎的还要我来教你？” 此刻绝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茜雪只得认命把木桶放进深井里。 不过趁着打水的工夫，她同样有些不解的疑惑：“夫人本不愿搭理琉璃和嫣然，若非外面的动静闹得太大了，恐怕夫人也不会察觉得到。琉璃作为三少爷的人理应更有分寸才对，怎会任由动静越闹越大？……嬷嬷，这其中必有蹊跷。” 闻言，赵嬷嬷却只是皱眉摇了摇头：“便是有蹊跷又能如何？是非黑白只凭夫人一句话判断。你和我能明哲保身就算不错的了，何必非要蹚浑水？” 深思熟虑后，茜雪最终决定尽力帮一把：“嬷嬷，我有个东西交给你。” 说完，她便从怀里取出那颗佛珠塞到赵嬷嬷手里，同时把昨天的事大概和赵嬷嬷说了一遍。 期间自然省略了琉璃催促她尽快攀附上二少爷的事儿。 了解到事情大概后，赵嬷嬷已是明白了七八分：“嫣然这丫头气性真不小，改明儿我去见一见她爹娘。” 说时，赵嬷嬷便把佛珠仔细收起来，只是免不了有几分无奈说，“一码归一码，此番琉璃必定是要吃苦头了。你和我已做到仁至义尽，有些事不必过分强求。” 事后，琉璃被活生生地冻醒了。 一桶冰冷刺骨的井水尽数浇在她身上，险些要了她的半条命。 尤其她身上穿的衣服又厚又重，吸饱了水便好似千斤重的铁块一样压在身上，叫人宛如窒息般透不过气来。 “咳，咳……” 彼时，琉璃又咳得厉害，整个人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住了。 赵氏始终不叫停。 茜雪只得往琉璃身上又泼了一桶冷水。 泼完后，琉璃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仍然不忘求饶说：“夫人饶……我知道……道错了……饶命……” 在场人几乎全都屏息静气。 不知过了多久，赵氏才缓缓开口道：“叫三少爷把人领走。” 话音刚落，茜雪立马毛遂自荐道：“夫人，我去吧。” 她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 “快去快回。” 好在赵氏并未刁难她。 随即，茜雪立刻飞跑出去。 赶到三少爷的院子时，她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已的伸手扶着墙休息片刻。 期间，院子里不时往外传出女人的娇嗔： “三少爷，我在这儿呢。” “来抓我呀，快来。” “三少爷，你不能耍赖哦。” …… 不谙世事的人听了立刻能脸红起来。 亏得茜雪总算是过来人，尚且还能做到脸部红心不跳。 她偏要偷偷探头往里瞧一眼——彼时，三少爷的眼睛上蒙着一块纱巾，四五个衣着艳丽的女子围绕在他身边，一行人竟是在院里肆无忌惮地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茜雪鼓足勇气踏进院子。 三少爷依旧只顾贪图享乐。 茜雪不得已硬着头皮道：“三少爷，夫人请您赶快过去一趟。” 一名女子首先注意到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结果反被三少爷抱了个满怀：“哈哈，总算抓住你了吧？”说时，三少爷竟想直接凑近去亲吻女子。 女子慌忙间只能挣扎起来，同时不免娇羞道：“三少爷，有人来了……您收敛点儿，求您了……” 怎料三少爷完全不理会她的话，非要在她唇边偷了个香儿才感到满足。 (本章完) 第13章 过不去的劫 第13章 过不去的劫 女子只能无奈摘掉他眼睛上的纱巾，同时示意他往院门口的方向看：“似乎是夫人身边的人，三少爷好歹过去看一眼吧？” 听到赵氏的名讳，三少爷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女子。 “见过三少爷。” 茜雪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三少爷兀自打量着她，不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副皮囊瞧着不错，不愧是夫人身边的人。” 茜雪只感到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赵氏叫三少爷过去一趟，麻烦您跟我走吧。” 三少爷吩咐院子里的人都散了，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茜雪前头，同时双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颇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儿。 茜雪只顾低头走路。 一路上，三少爷时不时的向她搭话： “你在夫人身边待多长时间了？” “像个闷葫芦似的，夫人居然也能受得了你？” “可惜天生一副好皮囊，老天爷赏赐的东西全被你糟蹋在手里了。” “方才在院里看到的一切只准烂在肚子里，但凡敢在夫人面前透露一个字的话，小心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从头到尾地，三少爷也没提起过琉璃的名字。 这让茜雪有些莫名悲哀起来，回过神时已是脱口而出道：“三少爷，您已经忘了琉璃吗？” 听闻琉璃两个字，三少爷的脚步忽然顿住了，不过片刻后他竟然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那个下贱胚子落到夫人手里怕是已经没了半天命吧？快死了的时候才想起我来，拿我当救世主了吗？” 想到琉璃如今的艰难处境，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无论如何，琉璃都是三少爷的人。哪怕看在过往的情分上面，还请三少爷救她一命。” 一旁的赵嬷嬷替她扇风。 瞧见她和三少爷过来了，适时开口叫醒赵氏：“夫人，三少爷已经过来了。” 话音刚落，赵氏徐徐睁开眼睛，瞧一眼嬉皮笑脸走过来的三少爷，眉宇间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给三少爷搬个椅子吧。” 即刻有人搬了把椅子过来。 三少爷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上去，伸了伸懒腰说：“我的人犯错了，夫人想怎样罚她都无可厚非。只求好歹给我留口气儿，别叫我带个死人回去，怪晦气的。” 赵氏轻叹一口气：“我何曾想过取谁的性命？只是你的人有点恃宠而骄，所以替你略施惩戒罢了。”说时，夫人抬眼看向奄奄一息的琉璃，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你瞧，现在她不是还有一口气嘛？” 的确，琉璃一息尚存。 然而这不代表她性命无虞。 茜雪决心提个醒儿：“夫人，让琉璃收拾干净了再带回来吧，此刻她连话也说不出来，好歹让她在人前留有一丝体面和尊严。” 赵氏沉默不语。 反倒是三少爷赶紧挥了挥手：“带下去吧。” 茜雪立时上前去搀扶起琉璃，两人一步一步走出去。 赵嬷嬷则在赵氏耳边轻声道：“夫人，我去看一眼。” 赵氏把头扭到一边去。 赵嬷嬷随即快步走出去。 徒留三少爷在后面冷嘲热讽道：“一个个上赶着投胎嘛？只不过是个下贱胚子而已，她倒也配？” 话音刚落，赵氏便示意他噤声：“无论如何人都是你先招惹来的，往后为人处世稳妥点儿，哪怕是向大少爷学习呢？” 三少爷立刻表现得心不在焉：“得了吧，大少爷完全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夫人使尽浑身解数不是照样没把他拿下来？人家毕竟是先夫人所出，骨子里高傲得很呢。” 闻言，赵氏即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能否少说几句？自个儿拿水果塞住嘴，省得叫我听见你说话。” 三少爷嬉笑着耸了耸肩，转而从桌上挑个苹果咬了一大口。 另一边。 屋里。 茜雪一边往琉璃身上裹被褥一边不断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没事，再坚持一会儿。” 彼时，琉璃始终一语不发。 随后赶来的赵嬷嬷只往屋里瞅了一眼，过后却是恨铁不成钢地对茜雪说：“叫你不要心慈手软，你偏不听劝，真是无药可救了。” 说罢，她径直转身离去。 茜雪甚至来不及替自己辩驳一二。 “……赵嬷嬷说得没错，你大可以不用管我的死活。”经历过一遍惨无人道的折磨以后，琉璃仿佛瞬间心灰意冷起来，一双眼睛空洞得可怕。 见状，茜雪反倒苦笑起来：“昨儿个你不是愿意给我出谋划策吗？怎的今日便仿佛生无可恋了？” 琉璃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被褥，企图以这种方式取暖。 奈何她的心都凉透了。 半晌，她才开口道：“无论你相信与否，我始终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或许就是我的死期了。” 说罢，琉璃便紧紧地闭上眼，嘴里依稀念叨着三个字：“三少爷，三少爷……” 琉璃忽然深吸一口气，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去找三少爷的时候，他的院子里共有多少女子？” 茜雪低垂着眉眼，声音不冷不热道：“大概四五个，一群人不亦乐乎地玩着捉迷藏，”顿了顿，她忽然又补上一句话，“三少爷本就是风流成性，你做了他的通房只是求个荣华富贵，对吧？” 所谓爱情最好不要奢望。 否则伤的是自己。 “……大概我真的是下贱胚子，时不时地总幻想能在三少爷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说时，琉璃不觉泪湿眼眶，偏又故作逞强地冷笑道，“事实上我连青楼女子也比不上，她们伺候男人的样最多了……” 不知怎的，茜雪渐渐感到透不过气来。 回过神时，她已逃到屋外去。 不多时，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似是有人在到处走动的声音…… (本章完) 第14章 好戏才开场 第14章 好戏才开场 茜雪在外面耐心等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琉璃便从屋里走出来了，看上去气色比刚才好了不少。 只是整个人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你别回正院了，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茜雪下意识走上前去劝说道，“等到明天再回到三少爷身边，他不会在意究竟发生什么。” 话一出口，琉璃忽然死死地盯着她，每说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茜雪，不要自以为你很了解三少爷……否则，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随后，两人并肩回到正院。 琉璃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嫣然则有些神色紧张地看着她。 赵嬷嬷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转而低声唤了句赵氏：“夫人，琉璃和茜雪都回来了。” 赵氏朝着三少爷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既是三少爷的人，那便全盘交给他处理吧。” 赵嬷嬷心领神会。 随即，赵氏便打算离开了。 怎料她刚站起身来，跪在地上的琉璃忽然冷淡开口道：“夫人恐怕有所不知，三少爷在书院的所作所为可谓惊世骇俗。” 一句话便叫赵氏直接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彼时，原本嬉皮笑脸的三少爷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琉璃，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什么！？来人，还不快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赵氏岂能如他所愿？当即便开口制止说：“慢着，听她说完也不迟。” 话音刚落，三少爷便把手里咬了一半的苹果朝琉璃身上狠狠砸过去，全然不顾及她此刻的身体有多虚弱。 一旁的嫣然后知后觉到事情不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茜雪则替琉璃捏了一把冷汗。 反观琉璃却是不卑不亢的模样儿：“作为府里的女主人，夫人可谓事事亲力亲为，尤其对待三位少爷一视同仁。奈何三少爷的荒淫风流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是在肃穆的书院里也照样可以寻欢作乐。毕竟出了事可以拿钱去摆平，就连教书先生也对他睁只眼闭只眼的……” 话说到一半时，琉璃忽然转头看向畏畏缩缩的嫣然，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嫣然，你最会察言观色了，对于这些事早该猜得七七八八，为何偏偏对夫人瞒而不报？莫非你想要取代我的位置？” 听到这番话，嫣然吓得脸色惨白。 三少爷的脸色亦是难看到极致，恨不得用眼神来杀人了：“琉璃，你个贱人——”话音未落，他便直接冲到琉璃面前，扬起手来不由分说地甩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 琉璃狼狈地倒在地上，恍惚间嘴里甚至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 “夫人，咱们先走吧。” 赵嬷嬷凭经验判断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于赵氏来说相当不利，所以本能地希望赵氏尽快离开。 不料赵氏重又坐下来：“急着走什么？好戏这才要开场呢！” 闻言，茜雪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不管琉璃的死活。 偏偏三少爷正在气头上，对他而言只打一巴掌着实不够过瘾。 “给我过来！” 随即，三少爷一把抓住琉璃的头发，逼迫她只能仰头看着自己：“如今你身上哪样东西不是从我这儿得到的？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到头来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琉璃只能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一声咳嗽过后，她终是忍不住吐了一口血，瞬间气息变得异常微弱。 三少爷却仍然不解气，嘴里不断叫嚣辱骂着她。 彼时，正院仿佛人间炼狱。 目睹一切的茜雪深切感到自身的卑微和渺小…… 她似乎应该怪谁。 怪嫣然吗？ 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遭到报应了。 所以这一切只能算做死局。 “行了，”正当琉璃仅剩一口气吊着命的时候，原本袖手旁观的赵氏终于舍得发话，“出了人命倒没什么，只是别弄脏我的院子就成。三少爷，你该懂点规矩了。” “夫人，我……”事到如今，哪怕三少爷再迟钝也能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不觉瞪大了双眼。 奈何赵氏根本不愿多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吩咐茜雪说：“茜雪，你即刻去三少爷的院子里，但凡是不该有的脏东西全部清理出去，另外负责看护院子的人数增添一倍以上，最好连只苍蝇也休想飞进三少爷的院子。” 这么一来简直就是要了三少爷的命。 “夫人！” 三少爷顿时乱了阵脚。 茜雪反倒松了口气儿：“是，奴婢这就去。” 然而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她刚转过身，赵氏的声音便传来了：“另外把琉璃这个贱人拖到外面去，寻个池塘仔细洗干净为止。” 这就相当于要人命啊！ “夫人……” 茜雪下意识叫了声。 赵氏却兀自把一切罪责强加到琉璃身上：“管不好三少爷，留着一条贱命还有什么用？” 仅凭一句话便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这便是当家女主人的作派。 彼时，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琉璃则心灰意冷，任凭遭受怎样不公的对待也丝毫没有反应，仿佛只剩一具空的躯壳。 然而茜雪却想叫她活下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蝼蚁亦是鲜活的生命！ “夫人，求您网开一面……” 回过神时，西雪已是直接跪在赵氏面前。 奈何赵氏根本不多看她一眼：“滚！” 一时场面陷入混乱。 众人纷纷提心吊胆。 嫣然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千钧一发之际，谁能想到大少爷景煜竟然赶过来了？ “正院好久不曾这般热闹过了，夫人果然不同凡响。”说时，景煜还又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脸上却始终挂着嘲讽的笑容，“瞧这等连屋顶都要掀翻了的气势，比起先夫人在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章完) 第15章 死人和活人谁重要 第15章 死人和活人谁重要 听到先夫人三个字，赵氏的脸色瞬间变沉了：“……大少爷这话有些过了。先夫人逝世多年，府上大多人都快不记得她了，如何拿来和我相提并论？” “也是，府上多的是酒囊饭袋，活人尚且记不住姓名，更何况是死人呢？” 景煜不疾不徐地反怼回去，罔顾赵氏的脸色径直坐在一把椅子上。 同时跷着个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向三少爷。 “你小子看着气色不错，可惜了外面的狐狸精怎就没把你吸成人干？” “满，满嘴的胡言乱语……我懒得搭理你！” “啧，你也配对我说这种话？看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若请我也吃一回？” “疯子……” “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剁了你的舌头当做下酒菜。” 闻言，三少爷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赵氏偏要隐忍着怒火，表面上装作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儿：“煜儿，便是自家兄弟也不好开这种玩笑。” 景煜却只顾冷笑。 见此情形，三少爷不知怎的就松开了手，琉璃这才得以苟延残喘一阵子。 坐回椅子前，三少爷小声嘀咕了一句。 茜雪却听得一清二楚，内心不由感到五味杂陈。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被景煜看在眼里。 “对了，不知煜儿前来所为何事，”许是为了缓和气氛，赵氏有意转移话题说，“闲暇时，不若多出去走动，你也该结交一些朋友了。” 话音刚落，景煜便不耐烦地打断说：“赵氏，我自有安排，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的。” 顿了顿，他忽然眼尾上挑，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三分不屑道，“叫你一声夫人，你便以为能够蹬鼻子上脸了？当真是狐媚子的低俗做派！” 幸而三少爷及时插了句话：“夫人，儿子先行告退了。” 赵氏的注意力这才分散开来，转而勉强挤出一句话道：“路上小心，另外把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否则日后老爷问起你的功课，我可不会替你打掩护。” 三少爷点头称是，临走前还又刻意看了一眼景煜。 景煜一记眼刀扫过去。 吓得三少爷立马加快步伐离开，好似大白天撞见鬼一样。 茜雪忙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赵氏的方向走去。 其间，她偷偷瞥了一眼琉璃。 好在她的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挨了好几个巴掌的缘故，这张脸短时间内是不能见人的。 “煜儿，你请自便吧。” 待到茜雪站在身边以后，赵氏便找借口离开了。 “慢走不送。” 景煜故意开口刺激赵氏。 赵氏的脚步微顿，乍一看好似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唯独茜雪隐隐察觉到她内心有多不平静——若是满不在乎的话，何必这般用力地掐着她的手？甚至都快把她的手掐紫了。 “夫人，咱们走吧。” 然不等茜雪松一口气儿，赵氏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茜雪，活人和死人哪个更重要？” 谈及生死，茜雪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几经斟酌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夫人，请恕奴婢愚钝。” 怎料这句话很快招来赵氏的不满：“便是再愚钝，也总好过琉璃和嫣然两个蠢货，平白无故地叫我把脸都丢尽了！” 顿了顿，赵氏忽然仔细打量起她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从前你和她们是住一个屋的。往后多留个心眼儿，否则总有一天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会是你。” 尤其经历过这一遭后，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其实毫无退路可言——要么成功俘获二少爷的心，从此摆脱卑贱一生的命运；要么不得已死于非命，一张草席裹了尸身扔进乱葬岗里。 生死仅在一念之间。 想到这儿，茜雪便陡然感觉四肢冰冷，宛如掉进冰窟一般。 多亏赵嬷嬷叫了她几声儿：“别发愣了，赶紧把琉璃和嫣然都带走，免得赵氏再找机会重重罚她们。” 她忽然发出一声感慨似的喟叹，“这次不得不承认是多亏了大少爷及时赶到，否则赵氏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放过她们？无论如何她们都得感谢大少爷呀。” 闻言，茜雪不禁又陷入沉思。 只是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赵嬷嬷便从背后推了她一把：“赶紧去。” 事后，琉璃被人带回三少爷的院子。 嫣然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茜雪身后，时不时地停下来喘两口气儿，仿佛病重的人般不堪一击。 然而茜雪始终不能对她抱有同情。 一路上，两人基本无话可说。 偶尔嫣然会忍不住埋怨几句：“可恶，差点就搭进去了……好可怕，不能这样……” 嫣然一头倒在榻上，用被褥把自己包裹成蚕茧状，只露个脑袋出来：“这件事不准告诉我爹娘，否则我非要跟你玩命不可！” 茜雪则劝她尽早认清事实：“依你这么说的话，这次闹的动静还不够大——除非你有本事缝上所有人的嘴，否则不出一个晚上你爹娘就会知道这件事。”顿了顿，她不由得回想起琉璃的惨状，转而看向嫣然平添了几分厌恶，“话说回来，若非你对琉璃步步紧逼，她何苦于抖落出三少爷的事儿？你便是咎由自取，活该罢了。” (本章完) 第16章 当心命比纸薄 第16章 当心命比纸薄 隔天，赵嬷嬷前来敲门：“醒了的人便把门开开。” 茜雪一个激灵睁开眼，胡乱穿了鞋便赶来开门：“……嬷嬷，我这就准备去夫人身边伺候。” 不料赵嬷嬷难得露出点笑意：“不用赶时间过去了，今日恰好赶上二少爷回来的时候，夫人便准许你和嫣然休假一天。”停顿片刻，赵嬷嬷忽然神神秘秘地往里瞅了一眼，瞧见嫣然睡得正香时才开口道，“尽量别往夫人跟前凑了，你已受了嫣然的连累，这时候该懂得避嫌。” 茜雪乖巧点头答应，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试探几句：……二少爷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我，我…… 不等她说完，赵嬷嬷便低声呵斥道：“够了，昨儿个你是没瞧见琉璃的下场吗？……三少爷的通房尚且如此，二少爷会怎样可想而知！若你执意往火坑里跳，到时候别找我来哭就行。” 说罢，赵嬷嬷径直转身离去。 茜雪在门口呆呆站了好一会儿，及至一股冷风袭来才赶忙把门关上。 “谁来了？” 彼时，嫣然恰好睁开眼。 “赵嬷嬷来递个话儿，说是夫人准许我们休假一天。” 茜雪不冷不热地回答，顺便把鞋子穿好了。 嫣然歪头看了她一眼：“你打算出门一趟？” 茜雪不予理会，只在地上用力跺了跺脚：“即日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她便独自一人走出去。 偏偏嫣然最烦听别人的话——有时她连爹娘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茜雪只是个丫鬟？ 随即，嫣然便迅速从榻上坐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手势好自个儿，同时偷偷摸摸地从屋里溜出来。 其目的就是为了跟踪茜雪。 她倒要看看茜雪的葫芦里究竟准备卖什么药！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出了府。 彼时，天才刚亮。 空气又冷又稀薄，便是早起的商贩也没力气吆喝两声儿，只能死守着自己的摊位等着太阳升高点儿。 依稀可见漂浮的薄雾。 深吸一口，凉气从喉咙直灌到肺部。 茜雪初一上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同时往后缩了缩脖子：“好冷啊……” “只是送个桂糕，又不是送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书上说这叫做礼尚往来，我只是赠给二少爷做回礼的……” 一路上，茜雪都在不断找借口，奈何一颗心雀跃不已，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上轻飘飘的。 茜雪将桂糕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按着原路返回府里。 她一心沉浸在将要见到二少爷的喜悦之中，全然没想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回到屋里。 天已大亮。 唯独嫣然不见踪影——她的被褥还未来得及收拾，榻上的温度却已经凉透了。 正当茜雪百思不得其解时，嫣然的声音偏偏从她背后传来：“敢情你天不亮地偷摸出去就是为了买份桂糕啊。府里何时缺过糕点了？实在想吃的话，大不了叫我娘给你捎带一份儿呗。” 话说到这份上，茜雪登时猜到七八分：“你，你跟踪我……” 嫣然不由分说地把桂糕从她怀里夺走：“虽然不知道二少爷什么时候偏好这一口儿，但是看在你辛苦跑一趟的份上，我勉强替二少爷收下吧。” 茜雪下意识伸手想要抢回来：“你何时看得上这种不值钱的玩意儿？趁早还给我。” 嫣然偏要把桂糕死死捂在怀里，还又不忘嘲讽说：“谁说这玩意儿不值钱了？足足了你五两银子呢。我去问过那个伙计，那家伙眉飞色舞的眼睛都笑眯成两条缝儿了。” 一番挣扎后，茜雪最终选择放手了——大不了她重新买一份桂糕，犯不上为了糕点争得你死我活。 “呵，就算你能抢走这份桂糕又有什么了不起？真有本事的话，直接把二少爷抢过来呀。”茜雪张口 便讽刺起来，一字一句可谓杀人诛心，“嫣然，你从来都是心比天高，等到什么时候坏事做尽了，你就不怕命比纸薄？二少爷便是看不上我，难道还会多看你一眼？” (本章完) 第17章 走近一些 第17章 走近一些 “你个贱人，我非要和你拼了不可！” 嫣然被气到脸红脖子粗，随手扔了怀里的桂糕便朝茜雪扑过来，茜雪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继续嘲讽说：“记得你说过的吗？二少爷夸你的左手腕好看，所以琉璃送你佛珠的时候，你不假思索地戴在右手腕上。” 听到佛珠两个字，嫣然明显愣了片刻：“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谁会稀罕一串破佛珠？我没把它砸烂碾碎了就算客气的。” “琉璃说，这串佛珠一共十二颗珠子，你不觉得少了一颗么？” “唬谁呢？这串佛珠始终戴在我手上……无缘无故地怎会少一颗珠子？” “你也就剩嘴硬了。既如此，我便直接告诉你好了——那颗珠子现在被赵嬷嬷攥在手里，你猜到时候她会说什么？琉璃再落魄了也是三少爷的人。顾着三少爷的颜面，这件事铁定和你没完了。” “你，你威胁我？！” “是你先跟踪我的。” 说完，茜雪径直甩开嫣然的手，转而收拾了地上被踩烂的桂糕，一个人独自走远。 徒留嫣然站在原地生闷气。 事后，两人互不理睬。 转眼就到天黑了。 眼看好不容易得来一次休假的机会却要白白浪费了，茜雪苦闷到说不出话来。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睡不着后，她索性跑到外面去，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台阶上发呆。 “二少爷……” 想起二少爷的时候，茜雪便要长叹一口气，似有道不尽的哀愁幽怨。 幸亏四下无人。 否则她就要倒大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茜雪也觉得困了，随即起身就要回屋睡觉。 怎料她刚转过身，身后便有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叫她：“茜雪，你等会儿走。” 大半夜的会是谁！？ 茜雪陡然打了个寒战，循着声音望去时，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下人正对她点头哈腰，脸上的笑多少带点讨好的意思，手里攥着一张纸。 这人是谁？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来人很是熟稔地凑上前来，故作神秘兮兮道：“我是二少爷派来的人，这不替二少爷给你送信儿了嘛？” 听闻二少爷的名讳，茜雪顿时警铃大作，忙不迭地把人拽到僻静的角落里，过后仍然心有余悸：“你，你就算是二少爷派来的人……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呀，更何况二少爷派你是来找我的，这时候不得格外避嫌？” 对方立即象征性的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同时嬉皮笑脸道：“瞧我这一时糊涂给忘了，也赖二少爷催我赶紧过来，八成就是心里惦记着你呢。” 说完，这人便把攥在手里的纸塞给茜雪：“因着你和二少爷的身份悬殊，所以二少爷特意想了个办法。这张纸上画着一道暗门的路线，你只管趁夜深时偷偷溜过去就行了。” 暗门？ 她在府上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为何从未听说过府里有一道暗门？ 另外二少爷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一时间，茜雪有些犹豫不决的。 见状，对方赶紧表忠心：“姑奶奶，哪怕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撒这种谎呀！搞不好随时就要掉脑袋的，”说着，他还又伸手比画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里满是紧张和无措，“你信我的，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偷溜着去，一路上不要逗留，免得被人看见了。” 说完，这人拔腿就溜。 茜雪甚至来不及叫住他。 无奈之下，她只得把纸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回屋去了。 差不多就到夜半三更的时候，茜雪豁然睁开眼，一边时刻提防着嫣然一边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面。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大概记住纸上的路线怎么走。 随后便把纸揉成一团扔进角落里。 踏着月色便独自朝着暗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茜雪的心跳尤其快，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 她不得不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结果不知怎的就想起琉璃的惨状以及她说过的一番话——那些画面仿佛走马灯一般不停地浮现出来，逼得她想忘都忘不掉。 二少爷却始终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哪怕他对待任何人都是温文尔雅的态度。 至于最看不懂的大少爷么…… 该死，她怎就想起大少爷了？ 结果毫无意外的她撞上了个人。 这人竟是大少爷呢？ 彼时，茜雪整个人瞬间吓傻了，脸色唰地成了一片白，甚至都快忘了怎么说话：“大，大少爷……” “这么晚了你怎会独自跑出来？”景煜冷冷瞧着面前有些吓坏了的人儿，口吻倒显得有几分和颜悦色，甚至隐约有些关心的意思。 纵然本意是好的，却也着实将人吓得不轻。 尤茜雪都快吓得站不稳了——她根本想不到找什么借口来搪塞景煜，大脑完全就是一片空白的。 反观景煜则认真打量着她：“为何不说话，哑巴了？” 堪堪反应过来的茜雪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奴，奴婢有些睡不着……所以想着一个人出来走走，奴婢这就回去。” 说罢，她转身欲逃。 谁知景煜偏要将她留下来：“我允许你走了吗？给我站住！” 茜雪立时站着不动了。 过后，景煜又叫她转过身来：“转过来，朝我走近一些。” 什么！？ (本章完) 第18章 怎么又去招惹他 第18章 怎么又去招惹他 茜雪只认为是自己听错了，蓦然间猛地一抬头，恰好和景煜一双淡漠的眉眼撞在一起，吓得她慌忙又低下头去：“奴婢不敢。” “呵，真麻烦。”饶是嘴上这么说，景煜仍然快步朝她走过来，不一会儿便直接逼到她面前。 茜雪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景煜却不由分说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躲什么？我又不可能吃了你。” 茜雪咬紧牙关。 见状，景煜顿感索然无味，当即甩手放开了她，转而逼问道：“半夜三更地一个人随便走到这儿来，究竟谁敢给你指路呢？三弟风流成性得恨不能死在女人堆里，哪有闲工夫理会夫人身边的丫鬟？” 闻言，茜雪恍惚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压根儿没想到大少爷同样知晓所谓暗门的存在，此刻唯一庆幸的是画着路线的那张纸已经被处理了。 想来大少爷很难找到证据和二少爷对峙一番。 下一秒，景煜便提起二少爷的名字：“景轩时常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私底下不知道多少丫鬟喜欢他，八成就是他派人暗示你过来的吧？毕竟这里有一道不为人知的暗门，从暗门里走出去便可直达他的院子。” 一番话着实把茜雪惊呆住了，忙不迭地开始否认说：“奴……奴婢不知道什么暗门，这一切也和二少爷没有任何关系。大少爷，求您睁只眼闭只眼的，只当今晚从未碰见我……” 说完，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强忍着泪水和惧怕不断地磕头。 仿佛这么做就能好受点儿。 “起来。” 景煜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茜雪吓得根本不敢动弹，与此同时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顷刻间她便泪流满面。 “哭给谁看？你心心念念的二少爷可不在这儿。”景煜边说边放开手，任凭她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擦眼泪，过后忽然嗤笑一声，“他倒是会耍心机，连暗门的位置都告诉你了。只可惜你这般沉不住气，一路火急火燎地甘愿冒风险也要见他。” 为何大少爷仿佛什么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少爷，您何出此言？” “啧，二弟和三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区一个不起眼的奴婢还能比我更了解他们？” “奴婢知错了。” “错在二弟身上，好端端地偏要招惹你做什么？” “二少爷没有……” “二弟专门去东街买了桂糕，他可从不爱吃这类糕点。” “偏偏你已经上了他的当，此刻恨不能掏心掏肺地对他好吧？” 景煜在府里待的时间最长了，对于底下人的心思可谓一眼就能看透了，“傻不傻？非要等到把命搭进去才能醒悟？” “大少爷，您误会二少爷了……” 茜雪想要替景轩辩驳几句，刚一开口就被景煜怼回去了：“我倒真希望是误会他了，前提是他的母亲并非赵氏——我母亲刚去世不久，她便着急跑来上位了，还又顺顺利利地生了儿子……我永远忘不了父亲抱着她的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茜雪想办法阻止景煜说下去：“大少爷，您若实在心里憋得慌，索性便打奴婢来出气好了……只求答应奴婢，今晚过后便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否则她死后恐会化作厉鬼的。 “……我何时说过打你来出气？该挨打的是赵氏，便是她被活活打死了也不足为惜。” 每每提到安享富贵的赵氏时，景煜便恨不得杀几个人泄愤。 其实也不能怪他、 一切只因他太过思念亡母罢了。 “奴婢能够理解大少爷的心情，只是先夫人已死再也回不来了……如今府上事务大多是赵氏说了算的，大少爷起码不该落人把柄。” 闻言，景煜不怒反笑：“意思是你会跑到赵氏面前揭发我？” 揭发倒不至于。 赵氏兴许听过更加不堪入耳的话。 茜雪没必要自找麻烦。 只是她忽然想到可以利用这个和大少爷做成一笔交易：“大少爷，可有兴趣和奴婢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景煜似乎对她所说的交易有些兴趣。 “如今奴婢和大少爷算是各自掌握对方的把柄，不如以此作为契机，相互保证绝不叫第三个人知道。这么一来相互就扯平了，也就谁都不吃亏了。” 茜雪憋着一口气说完。 景煜先是愣了片刻，转而忍不住憋笑道：“这算是哪门子的交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闻言，茜雪不由苦笑道：“不然呢？奴婢总不能等死吧。” 她比任何人都想活。 所以明知希望渺茫也要竭尽全力地试一试，如此也算死而无憾了。 “呵，我这算开了个先例。” 片刻后，景煜忽然自嘲了句，“不过看在是你的份上，这次姑且就算了吧。” 不等她先想出个所以然来，景煜便开始不耐烦地催促她快走：“继续发愣的话，别怪我不管你的死活了。” 茜雪赶忙回应：“奴，奴婢这就走！” 说完，她低下头就要跑远。 怎料景煜又一次叫住她：“跟我过来，省得你再随便乱跑。” ……她发誓这次绝对不会乱跑了！ “大少爷，奴婢……” “既是奴婢，就该乖乖听话。如若不然，便是你不把我这个大少爷放在眼里？” “奴婢不敢！” (本章完) 第19章 误会 第19章 误会 那还不快过来？要我八抬大轿的迎你吗？” 话说到这份上，茜雪只得认命般走回去。 彼时，月色正浓，月光撒在地上白莹莹的，好似在地上铺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茜雪站在月色下，一张脸甚是白里透着红。 鬼使神差的，景煜不由得伸手抚摸她的脸，继而嘴里喃喃自语道：“自从那日分开以后，我倒是没顾得上再仔细看你的脸了……看来赵氏对你不错。” “大少爷说笑了。” 然当着景煜的面，茜雪自觉选择闭嘴，她可不想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哼，你替赵氏说话，那个女人可会分你半点好处？一心为了争宠，恐怕将来连亲儿子都舍得搭出去。世家联姻本就不是稀奇事儿。”景煜有意敲打几句。 奈何茜雪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少爷说得对。” 一句话把路全部堵死。 景煜不得不转移话题：“啧，凭你这副皮囊留在赵氏身边岂不太便宜她了？索性这样好了。打从明日开始你便不用继续当差，只管留在我身边伺候。” 什么！？ 茜雪倏忽睁大了眼，一抬头正对上景煜颇有几分玩味的眉眼，一时误以为自己被当成皮球般随意踢来踢去，不由得生出几分怨怼：“奴婢贱命一条，大少爷若真的看不顺眼儿，直接叫人把奴婢打死了装进麻袋里扔到荒山野岭去，何必故意戏耍奴婢？” “我何时说过戏耍你了？” 景煜一边问一边轻抚着下巴，口吻有几分恶劣道，“你这般不愿意离开，难不成是因为看上二弟那个人了？” 被一语道破心事后，茜雪倍感难堪，恨不能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见状，景煜不由感到十分烦躁，陡然间说话的语气加重了些：“可惜这件事由不得你。”顿了顿，他忽然又冷冰冰地补了一句话，“二弟那个人不是善茬儿，你若识相就该离他远点儿。” 说罢，他便径直走远。 茜雪默默跟上去，一路上始终提心吊胆的。 彼此的影子在地上无限延长，时不时的碰撞融合在一块儿。 月凉如水。 四周偶有虫鸣，几只萤火虫在草叶间来回穿行。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是结伴走了好长一段路。 期间，茜雪原本惶惶不安的心也渐渐趋于平静了。 及至抬头打量四周时，她才忍不住惊呼一声：“大少爷，您为何带奴婢来这儿？” “此处难得有人打扰，便是幽会也算再合适不过了。”景煜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一双淡漠的眼睛死死盯着茜雪不放，“依你方才的意思，似乎十分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伺候，现如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要继续一味坚持到底么？” “奴婢习惯了伺候夫人。” 茜雪故意挑衅道。 本以为借此机会激怒大少爷便能叫他死心了。 谁会想到大少爷如此固执己见？ “我说过这件事由不得你，你竟敢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奴婢岂敢？只是需要征求夫人的同意……” “赵氏胆敢说一个不字，往后睡觉就得睁着眼睛了。” “大少爷，你——” “够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景煜便转过身去。 徒留茜雪一人不知所措。 “何必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儿？我还未来得及碰你一根手指头。”眼见面前的人儿摆出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身为男人的景煜难免感到不高兴。 回想起先前两人缠绵悱恻的情景，恍惚间他竟以为只是一场春梦——事后，这个女人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三番五次对景轩难掩情愫，若非意图脚踏两条船的话，那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时间，他这个大少爷竟也猜不透了。 或许该抽个时间找二少爷聊一聊。 “二弟那小子……” 彼时，景煜不过随口提了一句。 没想到景轩真就莫名出现了：“大哥是不是在那边？” “真不愧是赵氏亲生的儿子，”瞧见景轩正慢慢朝这边走过来，景煜故意不躲不闪的站在原地，只是在瞥过一眼茜雪后，默不作声的将她挡在身后，同时咬着牙嘀咕了句话，“大半夜的偏偏走到这儿来，摆明了想要捉奸哪。” 一听这话，茜雪忙不迭的想要反驳：“奴，奴婢和大少爷清清白白的！……还请大少爷不要胡言乱语，免得叫二少爷听到误会了。” 误会？ 景煜巴不得叫他误会才好——尽管这个二弟与他关系不错，然而每每想到对方是赵氏的亲生儿子…… 不觉间，景轩已然走到面前：“大哥，真的是你。” 景煜冷淡地颔首：“想不到这么巧，深更半夜的你偏能跑到这儿来。” 景轩始终笑得温和：“大哥是指责我不该到处乱跑么？可是论个先来后到，茜儿不是更应该被指责么？”停顿片刻，他忽然有些笑得意味深长，“可是大哥看上去好像护着她的样子，倒把我这个做弟弟的给忘得一干二净。” 这番话似乎有些敌意。 (本章完) 第20章 轮不到你插嘴 第20章 轮不到你插嘴 茜雪当即捏了一把冷汗，不由得从景煜身后走出来：“二少爷千万不要误会，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话音刚落，景煜似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这话言重了，你我并非是血脉相通的兄弟，相互之间客套几句怎好意思当真呢？话又说回来，我便是护着个丫鬟又怎么了？嫌碍眼的话趁早滚远点不就得了？” 饶是话说得再难听，景轩依旧笑得如沐春风：“看来大哥是对白天发生的事儿耿耿于怀，所以有意迁怒到我头上。还请大哥放心，回头我定好生劝说母亲收敛一些，毕竟等到父亲回来了可不希望府里闹得鸡犬不宁。” 景煜似笑非笑地回答，一双眼睛宛如刀刃般锐利：“难得你惦记着父亲。既是不希望他老人家知道府里已经闹得鸡犬不宁了，理应用针线缝住你母亲的嘴，叫她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来不就结了？” 只是不过片刻工夫，景轩便已恢复如初，有意将话题牵扯到茜雪身上：“茜儿，我险些忘了问你，为何深更半夜的你和大哥在一起？” 茜雪恭恭敬敬地回答：“奴婢和大少爷只是偶然碰到的，大少爷亦是不希望奴婢到处乱跑坏了府里的规矩，这才不得已将奴婢带在身边。” 话音未落，景煜忽然接过话茬儿：“我已决定了将她调到身边伺候，正好你去替我说一声儿，省得麻烦我还要跑一趟。” “大少爷，奴婢并未答应过……” “闭嘴，何时轮得到你说话的份儿？” “奴婢不愿……” “再说一遍！？” 原本景煜的心情便有些糟糕，如今这番更是火上浇油。 见状，景轩下意识劝慰道：“大哥，茜儿既是不愿意过去，不如这事便算了吧。府里又不止她一个丫鬟，你再挑别人去伺候就行了，何苦非要为难她呢？” 闻言，茜雪很是意外地看了一眼二少爷，心里止不住的雀跃。 想来二少爷的心里的确有她一席之地，否则他为何替个丫鬟求情？ “你在教我如何做事？”说时，景煜双眼微眯，神情似有十二分不耐烦，偏偏嘴角似有若无的挂着一缕笑意，叫人猜不出他的喜怒，“别忘了谁才是府里的大少爷。论长幼，我压过你一头；论血统，我母亲才是名正言顺的正室夫人，赵氏不过捡着我母亲剩下的东西当做宝贝，这般行径和街边乞丐有何区别？” 景轩始终不曾有过动手的想法，反倒是笑得颇为无奈：“当年我母亲的做法的确不厚道，但她毕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大哥何不试着化干戈为玉帛？老是纠结过去的事儿，先夫人恐怕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这就有点像诅咒先夫人了。 唯独害苦了被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茜雪——试问她又是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的就被卷入一场多年以前的恩怨之中。 茜雪只感到浑身发冷，一只手不由分说地牵住她的手腕：“你身上何时变得这么凉了？为何不早说一声？” 说话的人是景轩。 此刻他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茜雪不由得有些脸红，下意识把手腕抽出来：“不碍事儿，奴婢已经习惯了。” 奈何景轩对她放心不下：“没多久就快要天亮了，茜儿怎能活生生的在外面熬一宿？快些回去吧，一路上别被人看见了。” 景煜则故意在后面补了句：“你的运气也只够用在我身上。”。 茜雪只能深深地低下头，以此掩饰自己的窘迫和不安：“奴婢先行告退。” “二弟准你走了，你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不料下一秒景煜随即发话说，“方才我说那么多话，你可曾有一句认真听进去了？说你是墙头草，你偏不往我这边倒；说你是水性杨，我这个二弟也不见得丢了魂儿。你且说说看，费这么半天劲儿图什么？” 图什么？ 她不过是图二少爷这个人罢了。 可是照大少爷的说法，她似乎什么也没得到。 远离赵氏，远离嫣然，远离赵嬷嬷，远离二少爷…… 从头来过才是对的么？ 所以】】到头来最可靠的只有自己！ 如今形势复杂，只凭三言两语的根本说不清楚，所以茜雪果断选择抽身离开，同时故意对大少爷的问话避而不谈：“奴婢先行告退，大少爷和二少爷莫要怪罪。”说完，她便一路小跑着离开。 景煜本能的想要追上去。 反被景轩给拦住了：“大哥，算了吧。没看出来茜儿很怕你嘛？便是你已经看上她了，也不好把人逼上绝路啊。” “多管闲事。”景煜怒怼道。 “我也是一心为了大哥着想，毕竟茜儿的行为举止足以说明一切，大哥何必假装看不见呢？” 景轩看似温和实则一阵见血道。 殊不知景煜最烦看到他这幅模样儿——披着一层人皮行苟且之事。 府里远不止丫鬟被他轻松拿捏在手里，只是景煜一向懒得管他人死活，更何况丫鬟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死一两个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偏偏茜雪是个例外。 身为丫鬟，她不缺上位的野心和手段。 尽管府里从来不缺像她这种人，但是迄今为止胆敢和他缠绵悱恻的只有茜雪一人。 所以景煜才会格外关注她多一些。 (本章完) 第21章 大夫人可不好应付 第21章 大夫人可不好应付 好比是打上标记的猎物，从一开始就只属于猎人。 “少在我面前故作深情，你的双手可没少沾血，” 盯着景轩骨节分明的手，景煜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倘若叫赵氏知道了，或许她该考虑是否应该再生一个孩子。” “你我都是聪明人，理应明白这种事并非绝无可能，”景煜边说边笑，眉宇间平添几分玩味和挑衅，“我的母亲已逝，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也就罢了。你的母亲仍然健在，求个灵丹妙药什么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景轩看似波澜不惊的内心终究荡起一丝涟漪，从而导致他长久戴在脸上的伪善面具也有些动摇了，只是仍然嘴硬不承认：“大哥多虑了，母亲常年操持府内大小事务，除父亲以外丝毫不关心其他事儿。府里三个少爷已经够多的了，再添一个就嫌闹腾了。” 偏偏景煜佯装不知，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话：“来日方长，届时何不干脆试探一下父亲的口风？毕竟在他老人家驾鹤西去以前，府里的大事小事全凭他一人做主。” 说完，他便径直负手离开。 徒留景轩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茜雪正深思景煜的话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她耳边：“茜儿，你当真躲在这附近。” 看清了说话的人是二少爷，她仍然感到心有余悸。 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包一样：“二、二少爷，您是什么时候……发现，发现奴婢的？……” 恰好景轩也开口向她解释道：“我只是胡乱猜出来的。毕竟你的好奇心远比一般人旺盛，再加上大哥对你的态度模棱两可，所以我猜你大概会去而复返。” 一番话滴水不漏，叫人从中挑不出任何毛病。 “原来如此……” 碍于二少爷在跟前，茜雪只能选择相信。 另外不可否认的是她亦有私心——既是决心抱着二少爷的大腿，理应给他充分的信任才行。更何况这时候她依旧是无名无分的丫鬟，哪有资格耍脾气？ “茜儿还有话要说？” 景轩忽然试探着开口道。 “奴婢没有。” 茜雪下意识回答。 “嫣然不曾在你面前炫耀么？好比说我答应送她时下新兴的手串。” 景轩状似不经意道。 闻言，茜雪暗自大吃一惊，全然没想到二少爷竟然主动交代出来。 这是否意味着她和嫣然实际上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儿，茜雪顿感豁然开朗起来，不觉间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请二少爷放宽心，嫣然在关键时候懂得分寸的。” 景轩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眼尾却依旧上挑：“你和她尽量和睦相处吧。如今琉璃已经算折在三弟手里。换句话说，只剩你和嫣然相互扶持了。” “二少爷，琉璃是不是……” “茜儿，别去打听太多事。” “奴婢愚钝。” “不过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二少爷，奴婢该走了。” 景轩好似自问自答一样，偏偏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恍惚间便足以摄人心魂。 茜雪只能含糊点头，实则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睡觉的。 一夜无眠。 次日，鸡啼声时不时从外面传来。 茜雪便误以为时辰尚早，一个翻身过后继续睡了。 及至日头渐变毒辣，她这才恍惚意识到不对劲儿。 匆忙梳洗过后，她便要夺门而出。 怎料在门前的空地上看到了几只昂首挺胸的公鸡，时不时的仰着脖子叫一声儿。 难怪她会听到鸡啼声。 “茜雪，你咋还愣着呢？” 不等她先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个正好在附近扫地的丫鬟赶过来询问说，顺势看到地上的几只公鸡不免吃了一惊，“这些鸡怎会跑到这儿来？平常不是把它们锁在鸡窝里的么？” 茜雪渐渐回过神来，转而托付丫鬟帮忙办件事儿：“你替我向夫人告假好不好？便说我今日身体不适。” 丫鬟显得犹豫不决，实则心思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咳，可是夫人不好应付啊。” 茜雪直接掏出身上的碎银，一股脑儿的塞在对方手里。 拿到钱后，对方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临走前，她还又不忘把公鸡抱走。 等到人走远后，茜雪立即抄近路来到厨房。 趁着人多忙碌时一路拐弯抹角的来到鸡窝旁，从中挑了一只正在孵蛋的母鸡，顺便从它屁股下面把即将孵化的鸡蛋一并带走了。 回屋后，茜雪径直把母鸡和鸡蛋放在嫣然的床榻上面，另外还又故意在附近撒上一些食物，以此吸引母鸡用尖尖的嘴去啄食。 (本章完) 第22章 你的魂丢哪儿去了 第22章 你的魂丢哪儿去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往前院。 赵氏和二少爷恰好在谈话。 尽管心里有些疑惑，茜雪却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反而故意接近嫣然质问说：“害我误了时辰，你究竟想怎么样？” 嫣然不躲不闪地看着她回答：“单纯嫌你碍眼罢了。如今琉璃自身难保，谁还能顾得上你？便是二少爷的心思也不全放在你身上，否则他怎会送我手串呢？” 说时，嫣然还又故意露出左手腕上戴着的手串。 “你也真是可怜，八成指望着她能帮你翻身做主人，到头来反而害得自己不得善终，是不是从前做多了坏事才会遭报应呢？”嫣然越说越过分。 茜雪忍不住怼她：“平心而论的话，从前你什么坏事没做过？照这么看来，下一个遭报应的就该是你了。” 世人皆对诅咒避之唯恐不及。 嫣然自然不是例外。 尤其她的心气儿比一般人高许多，轻易就会被愤怒冲昏头脑。 这不转眼间就变得面目狰狞起来，同时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就要和茜雪拼命：“我非要撕烂你的嘴！” 茜雪很快和她缠斗在一起。 周围人不敢吱声儿，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热闹。 幸亏赵嬷嬷及时赶来制止：“你们想造反哪？也不看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岂容他人随意放肆？还不快给我跪下认错？” 听到这话，茜雪和嫣然才相继恢复理智。 随即，二人一齐跪下认错：“赵嬷嬷，奴婢知道错了。” 赵嬷嬷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从而往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开口时声音冰冷得可怕：“来人，掌嘴。” 话音刚落，立时有两个丫鬟过来执行赵嬷嬷的命令。 占足了公平两个字。 尽管脸上火辣辣的疼，茜雪却并不感到怨恨。 只可惜嫣然未必和她想法一致。 透过嫣然被怨恨占据的一双眼睛，茜雪深知对方恨不能活剥了她的皮才好。 所幸现在是赵嬷嬷主持大局：“这次算小惩大诫，下次别怪我直接打发你们走人，或者卖到青楼去接客，横竖你们也该为了府里做出一点贡献。” 一时间，她甚至不顾廉耻地乞求赵嬷嬷原谅：“嬷嬷，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相比之下，茜雪显得冷静沉稳多了。 所以赵嬷嬷允许她先站起来：“茜雪，你去洗把脸，顺便拿冰块敷一敷，再不济多往脸上扑几层粉，完事后再到夫人身边伺候，这次别再出任何差错了。” “是。” 茜雪很是珍惜这次机会，当即照吩咐做事。 过后，她收拾好一切赶过来。 恰好撞上赵氏和二少爷相继走出来的时候。 彼时，二少爷似乎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 茜雪不由得低下头去。 随即，赵氏的声音便传过来：“茜雪，你去哪儿了？” “奴婢……” 茜雪刚开口，景轩便刻意打断她的话说：“母亲，您且放心等着父亲回来吧，届时我会亲自出门去迎接父亲的。” 听到这话，赵氏的注意力才从茜雪身上转移开来：“不愧是我的儿子，一直以来多亏你替母亲排忧解难。相比起大少爷的乖戾，老爷更会对你引以为傲的。” 茜雪偷偷往四周看了一眼。 本以为不会看见大少爷的身影。 谁知下一秒景煜的声音便直接传过来：“除非父亲瞎了眼，否则凭什么对你的儿子引以为傲？背地里指责我性格乖戾，怎的不多去照照镜子，你自个儿又是什么货色！” 一时间，火药味四处弥漫。 赵氏头一次气得浑身颤抖：“……景煜，即便我不是你的生母，好歹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夫人。” 景煜却好整以暇地怼道：“当初我生母在世时，父亲也曾说过她是府里唯一的夫人。结果你不仅踏进这个府里，还又生了儿子巩固地位……足以说明父亲从一开始就是骗人的。”话锋一转，他不禁面露嘲讽，“然而又不能全怪父亲，当今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父亲已经算节制的了。” “你——” 赵氏下意识扬起手来，似是打算亲自动手教训景煜。 不料景轩一反常态地喝止她：“够了，母亲！” 顿了顿，他抬眼环顾四周，“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母亲也不愿在众人面前事态吧？大哥一时心直口快的，还请您原谅他。” 景煜则发出一声冷笑，转而视线倏忽落到茜雪身上：“你随我过来。” 说完，他径直大踏步的向前走。 茜雪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听到他不耐烦的催促：“还不快过来！？” 迫于无奈的，她只得起身向赵氏行礼赔罪：“夫人，奴婢先过去一趟……” 赵氏沉着脸不愿吭声，显然还处在气头上。 幸亏景轩及时解围道：“既是大哥的吩咐，茜儿赶快过去吧。” 茜雪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时却又恰好听到赵氏的喃喃自语：“茜儿？……我儿何时看上母亲身边的丫鬟了？竟是半点风声也不漏……” 茜雪忍不住胡思乱想一阵，不由得脚步放慢了些。 再见到大少爷时，他的脸阴沉得可怕：“若是你腿脚不便，我或许还能考虑轻饶了你，否则你便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短短的几步路竟然了半个时辰，你的魂儿丢了？” 茜雪渐渐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奴，奴婢……” 不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景煜便抢先说道：“二弟当真越发有本事了，光是站在那儿就能把你的魂儿勾走，对不对？” 不知怎的，茜雪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本章完) 第23章 躲着我做甚？ 第23章 躲着我做甚？ “奴婢愚钝，请大少爷恕罪。” 保险起见，茜雪故意装糊涂说。 景煜晦暗不明地看着她：“这时候的你倒是足够谨慎了，全然不似昨夜那般莽撞。” 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茜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亏得她命大，此刻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大少爷，奴婢……” “先闭嘴。” “……” “呵，二弟这时候过来八成没好事儿。你先一边待着去，尽量别插话。” “大哥，你找茜儿有无要紧事？” 景轩从远处赶过来。 “就这么想把人从我身边抢走？” 景煜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起码眉宇间的戾气不是那么重了。 景轩失笑回应：“大哥真是误会了。府上的丫鬟多半怕你，便是茜儿也不例外。我因为不放心才赶过来看看，不过看上去您和茜儿相处挺不错。” 说时，景轩的目光顺势落到茜雪身上：“茜儿，你说对不对？” 景煜一眼便瞧出她的窘迫不安，转而不动声色的替她解围：“你问她有什么用？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罢了。” 这番话成功吸引住景轩的注意力：“大哥，你的脾气真应该收敛点了，”顿了顿，他忽然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话说大姑娘也快回来了，到时她或许会缠着大哥不放呢。” 闻言，景煜的眸色不觉加深几分：“谁说的？” 景轩耸了耸肩，摊开两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状：“自然是母亲告诉我的，过后不久兴许就要派管家正式宣布这件事儿。毕竟千金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要有个像样的排场才行。” 二人各怀心事。 景轩忽然朝茜雪招了招手：“茜儿，我有几句话嘱咐你。” 茜雪下意识走过去。 景煜忽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倒像极了一条听话摇尾的狗。” 话音刚落，茜雪整个人便仿佛被钉在原地。 见状，景轩直接快步挡在她身前：“大哥，不要再无端针对茜儿了。算我求你了行么？茜儿又不曾做错什么。” 景煜则始终采取不屑一顾的态度：“虽说你我并无血缘关系，你也犯不上为了个丫鬟特意求我。”停顿片刻，他忽然发出几阵恶劣的笑声，“倘若让你母亲看到这一幕的话，她会不会认为二弟是个世间难得的痴情种儿？” 听闻痴情种三个字，景轩的脸上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 可惜茜雪毫无察觉，只顾沉浸在二少爷的体贴呵护之中——同时叫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能踏实下来了。 “大哥别取笑我了。” 沉吟片刻，景轩最终以一种模棱两可的方式做出回答。 这就有点耍心机的嫌疑了。 只不过景煜懒得拆穿他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径直转身离去。 等到人走远后，景轩这才转身询问说：“茜儿，你不要紧吧？” 一阵微风掀起树叶的沙沙作响。 树影斑驳间，茜雪几乎满眼都是二少爷这个人：“二少爷，我不要紧的……”甚至她一时都忘了应该自称奴婢。 景轩却也不刻意做出纠正，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深几分：“在我面前放松点儿，毕竟只有大哥的脾气才是最古怪的。” 听到这话，茜雪不禁笑出声：“大少爷可不许别人这么说他。” 景轩同样回以微笑，偏偏说出的话叫人忍不住深思：“大哥乃是先夫人所出，地位远在我和三弟之上，底下人自然不敢随便说他。” 一瞬间，茜雪几乎以为二少爷是生气了。 “奴婢该死，请二少爷责罚。” 茜雪低垂着眉眼，借此掩盖脸上的失落。 所幸景轩很快便安慰她说：“我只是随口一说的，你无需放在心上。对了，东街铺子的桂糕可还合你的口味？” 提及桂糕，茜雪不由露出苦笑：“那桂糕应是味道极好的，只可惜奴婢无福消受。” “嫣然不许你吃？” 瞧着眼前人儿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景轩便大概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免不了柔声安慰一番，“无妨，下次我再买回来就是。只是你记得偷偷地吃，让嫣然看见又该吃醋了。” 这话不假。 只是茜雪仍然有些心里不舒服。 二少爷已经两次提到嫣然的名字了……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隐约的感到有些不对劲儿。 “茜儿，别再为了桂糕生气好么？” 彼时，景轩好似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一味认真劝慰着茜雪。 “二少爷，奴婢并非是为了桂糕生气，”茜雪有些哭笑不得道，“奴婢只是希望多得到二少爷的关注，毕竟奴婢和二少爷已经……” 话说到一半时，她忽然忍不住有些脸红起来。 这番暗示已经足够明显的了。 前提是二少爷不曾故意装傻的话。 “你和我怎么了？” “二少爷不知么？” “我应该知道什么？” “奴婢……” 时至今日，茜雪仍然能清楚记得当天每一个细节。 茜雪顿感委屈，忍不住替自己辩驳起来。 奈何景轩就是不肯改口：“抱歉，茜儿，我有些不明白你想要说什么。” 听到这话，茜雪险些眼前一黑。 “茜儿，你还好吧？” 说时，景轩伸手便要来探她的额头。 怎料茜雪下意识躲开来，一张小脸却是惨白无比。 与此同时，景轩的手不得不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这次应是二少爷头一回失手了，以往每逢他出现时，哪次没有丫鬟上赶着凑过来，就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为何躲开我？” 片刻后，景轩从容且淡定地收回手，表面上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双手已然紧握成拳。 一方面，二少爷的抵死不承认叫她有些心寒了。 (本章完) 第24章 不知轻重的东西 第24章 不知轻重的东西 另一方面，她又不禁猜测其中是否有误会，或许理应再给二少爷多一点暗示。 正当茜雪的心绪乱成一团麻时，恰好管家从远处赶过来，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二少爷，夫人叫您赶快过去。大姑娘的马车离府只隔着几条街了，差不离的都得过去迎接。” 景轩回了句话：“我这就过去。” 说罢，他便步履匆匆地离开，甚至不曾给茜雪留下只言片语。 过后，管家径直走到她面前，张口便吩咐说：“你还不快回正院等着伺候？杵这儿晒太阳哪？大姑娘就快回来了正是缺人的时候，能不能手脚麻利点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 茜雪赶忙收拾好情绪应道：“是，奴婢这就回去。” 回程的路上，茜雪只能暂时安慰自己，等到忙完的时候再找机会和二少爷单独相处，顺便向他讨要个正经名分什么的。 很快，她便回到正院，混在丫鬟堆里等候差遣。 好巧不巧的，嫣然偏偏顺着人流挤到她面前，恨不能直接用眼神杀死她：“刚才我可都看见了，大少爷和二少爷追着你的屁股后面跑……你个贱人给少爷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还不快给我老实交代。” “凭什么告诉你？” 茜雪淡定反问道。 “你敢不说，我便去告诉赵氏。” 嫣然恐吓道。 谁料茜雪压根儿不吃这一套：“如今大姑娘就快回府了，夫人哪有闲工夫理会你？便是你想方设法的凑到夫人面前告我的状，难不成夫人就不会怀疑你了？” 一番话将嫣然怼得哑口无言。 周围人反而都替茜雪说话： “嫣然，你别净欺负茜雪好不好？好歹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客气一点儿怎么了？整天凶神恶煞的，当心将来没人敢娶你。” “这也就是摊上茜雪的脾气好，换做是我的话，一口唾沫直接淹死你算了。” “各自让一步得了呗，有什么好吵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几次三番都将嫣然想说的话挡回去了。 大姑娘的马车几经辗转的终于停靠在府门前。 赵氏尤其激动，反应过来时便叫景轩赶快去马车前把人搀扶下来：“别愣着，快过去搀着她下来。当心点儿，她怀着身孕呢。” 景轩点头称是。 随即走到马车前，伸手将车帘掀开一半。 与此同时，一只素白干净的手恰好伸出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是谁上赶着过来呀？吱个声，叫我来猜一猜。” 景轩不由失笑道：“别贫了，你怎会认不出我的声音？慢些出来，可不敢让你有半点闪失。” 听到这话，景缊不禁娇嗔道：“景府就数二少爷的嘴最甜了，哄得多少丫鬟对你芳心暗许。”说时，她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另只手半扶着有些隆起的肚子，向四周大概扫了一眼。 过后悄声问景轩道：“为何不见茜雪那丫头？” 景轩微微有些吃惊道：“茜儿何时令你印象深刻了？” 茜儿？ 景缊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异样，不觉好笑道：“你又是何时开始将她换作茜儿的？赵氏可曾知道此事？或许我可以有意无意的替你试探个口风。” 景轩下意识婉拒道：“行了，就此打住。你快些扶着我的手下来，母亲眼巴巴地等着给你摆接风宴呢。” 景缊表面不动声色的，实则背地里多留了个心眼儿。 下了马车，她便被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进到景府。 赵氏不时对她嘘寒问暖，看着她的肚子便喜欢到合不拢嘴：“瞧着肚子尖尖的，八成怀的是个男孩吧？” 景缊却好似满不在乎一样：“无论男女，只要到时平安出世就够了。” 奈何赵氏不喜欢听这种话，在旁絮絮叨叨地嘱咐她说：“你个傻丫头，便是寻常妇人也期待头胎生个儿子，你怎能对此毫不上心？” 景缊敷衍着答应两声儿。 转而便问赵氏：“茜雪跑去哪儿了？怎的不见她出来迎接我。” 闻言，赵氏亦是有些惊诧：“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丫鬟罢了，为何你反倒惦记上她了？”顿了顿，赵氏忽然话锋一转，“当初你颇想把她带走的，结果阴差阳错的没能如愿，这次回来敢情就是为了她么？” 话音刚落，景缊便笑得直不起腰来：“您想哪儿去了？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比不上二少爷对她颇是另眼相看。” 说时，她还又故意看了一眼景轩的方向。 很快，赵氏的视线便落到景轩身上，只是她故意什么也没说，一门心思的全扑在景缊身上。 不久后，一行人来到正院。 “你先进屋休息会儿，”赵氏拍了拍景缊的手说，“稍后我去陪你。” 景缊点了点头，进屋前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丫鬟们，从中如愿看到茜雪的身影，不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随后，赵氏立刻吩咐下去：“一半人打扫院子，一半人去厨房做事。大姑娘难得回来一趟，你们最好手脚麻利点儿。” 赵氏也不曾说什么，只抬手招呼嫣然过来：“除了嫣然，其余人各自去做事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各自散开了。 茜雪则跟随一部分人前往厨房。 一路上，几个人都说她选错地方了：“茜雪，你该去正院打扫才对。厨房毕竟油烟味太重了，而且嫣然的娘亲又在这儿，搞不好她会伺机刁难你的。” 茜雪却表示毫不畏惧：“怕什么？她的娘亲又不会把我生吞活剥了，而且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必要刻意躲避什么。” 来到厨房。 有人负责传达赵氏的指示：“如今大姑娘已经回来了，夫人想要摆一场接风宴。” 茜雪默默地前去帮忙做事儿。 嫣然的娘亲主动找上她：“茜雪，方便和我谈一谈么？关于嫣然，我有些话要嘱咐你。” (本章完) 第25章 不是一条心 第25章 不是一条心 母女俩简直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 个顶个的把自己当成主子。 茜雪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如今人人都为了接风宴忙得团团转，我实在腾不出时间来。也请您以身作则，起码应该给女儿做个好榜样吧？” 嫣然的娘亲无奈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暂时打消念头，转而回去忙着做事。 周围人针对她的行为颇有微词：“好端端的你偏去招惹人家干嘛？爱女心切也不该这样，真是太丢脸了。” 一来二去的，嫣然的娘亲自是羞得无地自容，只好忙不迭的向众人赔礼道歉。 好巧不巧的，嫣然恰好在这时候赶到厨房，目睹母亲卑躬屈膝的模样儿，她的内心很不是滋味儿。 “娘。” “嫣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快，快坐着，娘一会儿过去。” “咱们走。” “可是……” 说完，嫣然不由分说的拉走娘亲。 众人也就是嗤笑了一阵，转过头去各忙各的事儿。 唯独嫣然的娘亲很是放心不下：“娘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儿……要不求得大伙原谅的话，恐怕会连累到你的。” 嫣然却不以为然：“一帮在厨房做事的人怎会连累到我？您别瞎操心了，专心做事就够了。”说时，她又转头扫了周围一圈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话说茜雪在哪儿？” “喏，她就在哪儿，不过你别再去招惹她了。” 嫣然的娘亲不愿眼睁睁看着女儿吃亏。下意识的劝阻她说。 “放心，我暂时理会不到她。” 嫣然笑着安慰娘亲。 旁人从中看出些端倪，出于好心的偷摸找茜雪通风报信：“茜雪，你多小心些，我瞧着嫣然好似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茜雪对此早有防范，所以反过来劝说对方不必替她担心。 过后不久，赵嬷嬷赶到厨房说可以准备上菜了。 等到菜差不多上完了，赵嬷嬷忽然招呼茜雪过去：“茜雪，你来一趟。” 厨房众人对此猜测不断：有窃窃私语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纯凑热闹的…… “嫣儿，这是咋回事儿？” 反观嫣然却表现得极为淡定。 见状，嫣然的娘亲免不了心生疑惑：“嫣儿，你是不是藏着心事儿？” 嫣然但笑不语。 另一边。 赵嬷嬷和茜雪来到一个僻静处。 刚站稳，赵嬷嬷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说：“你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儿？为何大姑娘三句话不离你？逼得夫人没办法了只能叫你过去伺候，这叫什么事儿啊！？” 听到这话，茜雪只觉很是无辜：“赵嬷嬷，我哪敢背着你做事儿？至于大姑娘为何指名道姓的找我，我上哪儿知道原因？兴许只是误会吧。” “跟我走吧。” “是。” 随后，茜雪和赵嬷嬷便一同前往正院。 彼时，正院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茜儿？” 景轩第一时间注意到茜雪的存在，下意识转过头看向景缊。 景缊向他递了个眼神儿，示意这一切与她无关。 意识到一切都是母亲的安排后，景轩转而看向赵氏：“母亲，你……” 赵氏却只顾往景缊的碗里夹菜：“你多吃点儿，尤其这时候千万别亏着嘴。” 一转眼的功夫，景缊的碗里便堆成小山了、 她直言吃不下太多东西：“够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二人相处融洽。 乍看上去倒像是把其他人都晾在一边儿、 不知过了多久，赵氏才不冷不热的发话：“赵嬷嬷，你可以下去休息了。只留茜雪一人在儿伺候就好，人多了难免磕磕碰碰的，看着招人烦。” 这明显是故意支走赵嬷嬷的意思。 “是，夫人。” 然而赵嬷嬷不敢不听从吩咐，临走前还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茜雪。 彼时，茜雪的心里七上八下，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应道：“奴婢遵命。” 过后，一切照旧。 唯独不同的是赵氏时不时紧盯着茜雪不放，无形当中给予人很大的压力。 景缊先开口道：“茜雪，你去外面候着吧。” 闻言，茜雪如获大赦般连忙跑到外面去。 饭吃到一半时，景轩借口有事离开。 赵氏倒也没有强行挽留他，只是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非要等到人走远了才肯收回目光。 饶是这样，赵氏心里依旧不甚痛快。 景缊大概猜出她的想法，忍不住宽慰说：“行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该高兴才对呀。” 赵氏只勉强扯了扯嘴角。 二人时不时的说些话。 门外。 有人围着茜雪问东问西的：“茜雪，你知道咋回事嘛？夫人和大姑娘感觉就是冲着你来的。” 茜雪亦有同感。 只是她却不敢妄加评论。 “行了，各自做自己的事吧。” 平心而论的话，茜雪不愿主动招惹麻烦。 (本章完) 第26章 捧杀 第26章 捧杀 旁人不这么想：“听闻大姑娘此番回来要挑个人带走了。姑爷荒淫无度，三天两头地泡在青楼里不归家，大姑娘都快被气到差点流产，不得已才要回来养胎。” 饶是对于大姑爷的荒淫早有耳闻，茜雪仍是免不了大吃一惊：“除此以外，你还打听到什么消息？” “夫妻两人冷战好久了。不得不承认姑爷死性不改，大姑娘如今是打肿脸充胖子。” 茜雪同样唏嘘不已：“大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如肚子里揣着个小的，凡事更要三思而后行。 “你小心为上，大姑娘从前就不是什么善茬儿，”外人的提醒只能点到即止，“一旦她盯着你不放的话，你的处境就很危险。” “多谢。” “客气，咱们不都同病相怜嘛？” “说得对。” “咳，但是你若有机会飞黄腾达的话，到时别忘了分我一杯羹就好。” 茜雪对此毫不意外，当即笑着回应：“这是自然。” 为了自身性命着想，她理应尽可能躲着大姑娘才对；为了将来以后做打算，她应该尽力讨得大姑娘欢心。 想到这儿，茜雪便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仿佛大姑娘意味着一切。 名声，地位，财富…… 一切好似唾手可得。 然而冷静片刻后，茜雪便又打消这个念头。 待在大姑娘身边的人往往离死期就不远了。 而茜雪想活。 所以她必须尽可能远离大姑娘。 …… 一番折腾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累得腰酸腿疼，一个个嚷着回去倒头睡觉。 茜雪才刚回到厨房。 偏偏赵嬷嬷踩着点儿过来，拍了拍手叫众人过来集合：“仔细听着，如今大姑娘身怀有孕，衣食住行什么的尤其马虎不得。平日光是有人贴身伺候可不够，另外还需有人轮班在外值守。” 顿了顿，她抬眼扫视众人一圈儿，皮笑肉不笑道：“说不好听的，便是你们把大姑娘当作祖宗供起来烧高香也不算过分，听懂了喊一声儿。” 众人不情不愿地应声。 随即，赵嬷嬷快步离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三阻四，也不愿意主动揽过这种苦差事儿。 茜雪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都别吵了！我负责第一个在外值守，后半夜再找人来替我……” 话说到一半时，许久不曾吭声的嫣然冷不丁打断她说：“好歹咱俩是住同一个屋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独自出风头？我和你一块儿守前半夜，后半夜随便挑个人替我们就行了。” 说完，她径直向外走去。 事到如今，茜雪只能做出妥协让步：“……就照她说的做吧，你们尽快商议好。”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看到正院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儿——周围安静得可怕，一丁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远处竟跪着俩丫鬟。 彼时接近天黑了，迎面而来的风好似刀子般狠狠地刮过人的脸。 “什么情况？” 嫣然不觉问出声。 茜雪摇头示意不知情，片刻后却又果断拽着嫣然走过去。 其间，嫣然也曾试图挣扎：“你干吗拽着我的放？！不是打算叫我和她们一块儿跪着吧？” 闻言，茜雪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便叫嫣然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我不去！” “你没得选。” “凭什么？！” “凭你和我都是丫鬟，旁人眼里的贱命一条，区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你……” 饶是嫣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茜雪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换句话说，她根本无力反驳。 很快，便是四人跪着了。 好巧不巧地，景缊恰好这时候从屋里走出来。 赵嬷嬷此刻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顺势给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紧接着又把厚毯和汤婆子一并拿过来了。 景缊兀自把汤婆子捧在怀里，裹紧厚毯便舒舒服服地窝在椅子上不愿起来了。 良久才舍得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四个人：“这俩丫鬟跪着也就算了，你们偏来凑什么热闹？” 嫣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唯有茜雪谨慎回答：“回大姑娘的话，丫鬟理应跪着伺候主子，从来不会分先来后到的。” 这话听着顺耳儿。 景缊不觉笑容加深几分：“茜雪的小嘴就是甜，难怪哄得二少爷一愣一愣的。” 前半句倒是没什么。 后半句俨然给人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奴婢不敢。” 茜雪下意识的磕头。 嫣然也不由自主地离她远点儿，结果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反而吸引了景缊的注意力：“嫣然，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了，你怎的就是丝毫长进也没有？成天小肚鸡肠的，我都看腻了。” 这下子轮到嫣然磕头了：“大姑娘恕罪，奴婢真的不敢……” 所幸景缊只是故意开个玩笑罢了：“瞧你们一个个怕的，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如今怀着孩子，多走几步路都要感觉喘不上气了，哪还有力气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果然，景缊还有下文：“不过茜雪和嫣然是晓得我性子的，我这个人眼里最揉不得沙子，你们的心思无非就是钱和几位少爷罢了，个个收敛点儿，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出幺蛾子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话说到这份上，四人怎敢不答应？ 景缊欲言又止：“赵嬷嬷，重新灌个汤婆子吧。” “是。” 借着换汤婆子的名义支走赵嬷嬷后，景缊仿佛心情大好。 毫不夸张地说，穿一次鞋哭一次。 “你们可以走了。” 过后，景缊同意放俩丫鬟离开，转而要求茜雪上前来，“茜雪，你到我跟前来，嫣然继续跪着吧。” 捧一个踩一个。 这是大姑娘最常用的手段。 “是。” 起身前，茜雪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本章完) 第27章 怎么选都是思路 第27章 怎么选都是思路 偏偏景缊看上去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儿，叫人对她根本恨不起来。 “赵嬷嬷，你在这儿看着嫣然。” 景缊伸手示意茜雪将她搀扶进屋，临走前特意叮嘱赵嬷嬷一遍，“别叫她有机会偷懒，毕竟当初是她自愿跪在这儿的，便是膝盖跪烂了也怨不得任何人，你说对吗？” 赵嬷嬷不敢不附和：“大姑娘说得对极了。” “嬷嬷，你替我求个情好不好？……求您了，我不想跪在这儿，我不要跪……” 赵嬷嬷甩手打了她几巴掌，故意拔高些声音训斥说：“你个小贱蹄子，尽是满嘴说胡话！” “你可怜她？” 景缊旁敲侧击地试探道。 “不，不是的……”茜雪低头否认。 景缊却要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说真话。” 大姑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不错，奴婢可怜她。” “你在府里待的时间不短了，不曾见过一次死人吗？” 景缊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攥紧茜雪的胳膊，仿佛将她看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整个人好似弱不禁风的样子，偏偏说话叫人心惊胆战的。 “奴婢见过不止一次。”茜雪低着头回答， 闻言，景缊反倒开始纳闷儿了：“死人都不止见过一次了，怎的还会可怜别人呢？” 茜雪不敢轻举妄动，下意识地转移话题：“大姑娘，您小心点门槛。” 怎料景缊的矛头倏忽对准了她：“倘若这时候我假装一不小心摔个跟头，你认为我的孩子还能不能保住呢？” 茜雪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来谨慎回答：“奴婢认为大姑娘不舍得摔跟头。毕竟这个孩子在您肚子里待的时间长了，您对他怎会没有丝毫感情呢？” “你倒比寻常人更会说话。” 景缊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及至坐到床上才肯放开茜雪的手，“牢记谨言慎行四个字，关键时候或许能救你的命。无论如何，你得先有命活下来才有机会争取东西。” 话音刚落，茜雪的眼睛倏忽亮了一瞬，转眼间却又黯淡下去。 她还是别寄希望于大姑娘身上了。 “大姑娘，您还有何吩咐？” “出去候着吧。” “那嫣然……” “叫她继续跪着也不太合适，便辛苦你搀她回去了。” “多谢大姑娘网开一面。” 景缊冷笑一声，转而挥手示意茜雪出去。 茜雪听话照做。 随后，她朝赵嬷嬷递了个眼色。 赵嬷嬷好似蓦然松了口气儿，立马挥了挥手说：“行了，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茜雪立即上前搀扶嫣然。 没想到嫣然直接将大半个身子靠过来，咬着牙偏要逞强：“滚开……我才，才不需要……你的怜悯……” “你给我老实点儿！” 好不容易熬过大姑娘这一关，但凡嫣然还剩点良心就该体谅她的难处，安分守己地当个哑巴也挺好。 “你的手腕怎么了？瞧着红了一圈儿，”费了半天功夫才勉强说服嫣然后，转过头赵嬷嬷又发现不对劲儿，“是不是大姑娘弄的？” 不过当着赵嬷嬷的面，茜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揭这个短，所以她故意表现得满不在乎：“不说这个，我和嫣然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径直带走嫣然。 一路上，嫣然三缄其口，仿佛被人灌了哑药一样。 及至推开门后，一眼看到自己的床榻上卧着母鸡和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鸡，以及数不清的鸡毛时，她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小蹄子，我非要扒了你的皮！” 她的床榻何时变成鸡窝了！？ 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 “事已至此，你干脆省点力气算了，”小心翼翼地避开母鸡和幼崽后，茜雪不由分说地便把嫣然丢到自己的床榻上，“毕竟现在你根本没力气动手打我一下，光是骂我几句也不够尽兴对不对？” 隔天，嫣然起来后，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地瞪着她。 茜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的膝盖：“爬不起来就别勉强了，省得到时候你变成个残废。” 嫣然不由攥紧了拳头：“……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茜雪懒得搭理她，收拾齐整后便赶去正院。 半路上，恰好碰到个慌慌张张的丫鬟，凑到她耳边嘀咕几句：“大姑娘应是打算带个人回去，可惜没几个人愿意跟她回去受罪，眼下正在冲大夫人发脾气呢，你自个儿小心点。” 茜雪不由得放慢些脚步，生平第一次不想要踏进正院。 然而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深吸一口气后，茜雪最终来到正院。 彼时，大夫人正忙着安抚景缊，一时半会儿理会不到旁人。 茜雪算侥幸躲过一劫。 偏偏景缊就是注意到她的存在：“茜雪，你来得正好。” 茜雪的心咯噔一下坠入谷底。 幸而大夫人及时出声制止说：“这时候管她做什么？你先顾好自己和孩子才是最要紧的。不就是打算带个人回去嘛？我答应你就是了。” 闻言，景缊这才感到心满意足，不过片刻又皱起眉头：“旁人也就罢了，我想要带走茜雪成吗？” 大夫人闻言愣住：“……你偏挑她做什么？别闹了，我替你选个更好的人。” 景缊偏就固执己见：“反正我就看上她了。” 大夫人无语凝噎。 景缊则沾沾自喜道：“茜雪，你过来。” 茜雪硬着头皮走上前，始终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大夫人。 “你愿意跟我走吗？只需跟在我身边伺候就够了，其余的事情不用管。” 景缊顺手抛出一根橄榄枝儿，同时也算试探茜雪的态度。 选择离开，从而减少和二少爷见面的次数，以此方式减轻大夫人的怀疑； 选择留下，便要时刻活在大夫人的监视下面，一有风吹草动的就要想尽办法掩藏，从此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平心而论，两个选择皆是死路。 一边是大夫人，一边是大姑娘。 谁也得罪不起。 迫不得已的，茜雪只能采取装傻充愣的态度，借此打消景缊的念头，同时让大夫人对她放松些警惕：“……大姑娘身怀有孕，衣食住行皆要万分小心对待。奴婢做惯了粗活儿，恐怕应付不来这种事儿…，还望大姑娘恕罪……” (本章完) 第28章 第28是福不是祸 第28章 第28是福不是祸 也就是景缊心有不甘，仍然打算尽力争取一下：“左右不过伺候俩人儿，有什么应付不来的？眼瞅着我没几个月都快生了，这时候想要挑个人来伺候怎么了？” 大夫人只能想尽办法地安抚她：“你也知道自己没几个月都快生了呀？何必还要动肝火？真的不小心伤了胎气，到时肠子都要悔青了？” 景缊这才有些消停下来。 过后，大夫人又劝她换个人儿：“左右不过是挑个人过去伺候你几个月，何必单挑茜雪一个人？依我看，嫣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尽管她平时心高气傲些，关键时候样样不比茜雪差多少，过去伺候你算绰绰有余的了。” 景缊却显得兴致缺缺，甚至无聊到打了个哈欠：“我嫌嫣然太聒噪了，到时候吵得我睡不着觉怎么办？” 这个还不好办？ “做丫鬟的，哪敢不听主子的话？你给她点教训，还不够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大夫人就差直接把嫣然打包送去侯府了。 奈何景缊不予回应。 大夫人不舍得训斥她，转而把气发泄到茜雪身上：“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找事做。” 茜雪瞬间心领神会，忙不迭地起身离开。 景缊颇有几分不舍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而不由对大夫人苦笑说：“不论真假，景轩多少是对她动了心思的。您不想方设法地分来俩人，到时候俩人干柴烈火地走到一块儿，您才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呢。” 这番话听上去很有道理。 大夫人却偏要否认说：“没嫁出去时，你便懒得管景府的事儿；现如今嫁出去了，倒变得比以前操心起来。但凡你闲得慌，不如想办法对于侯府那小子。既是你的男人，无论如何都要看紧才好。” 景缊瞬间冷下脸：“放心，他这辈子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景轩赶到正院时，景缊恰好进屋休息去了。 赵嬷嬷根本无计可施，以至于把景轩当成是救命稻草一样，忙不迭地迎上去说：“二少爷，您赶紧劝劝夫人吧。好歹吃点东西，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 听到这话，景轩顺势看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闭上眼：“景缊好不容易才消停了，这时候你过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待着。” 景轩却故意反问道：“母亲真的不希望看到我？或许我可以帮您排忧解难呢。” 大夫人半信半疑地睁开眼，不觉露出几分苦笑：“归根结底，整件事和你脱不了关系。你若执意如此，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无话可说。” 顿了顿，她忽然话锋一转，眉宇间透出几分不常见的严肃，“凡事要有分寸，别叫我再替你操心了。” “请母亲放心。”景轩恭顺道。 母子俩这才恢复以往的关系。 大夫人也愿意吃点东西了。 忙完一天的事情后，茜雪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屋里。 刚打开门，嫣然便直接迎上来说：“你可算回来了。” 茜雪直觉认为有些不对劲儿，奈何她实在太累了，甚至懒得敷衍几句：“今日我实在太累了，有什么话等到明天再说。” “喂，你听说了吗？我被大夫人安排去侯府了。” “听说了。” 茜雪不冷不热地回答，顺势倒在床上。 奈何嫣然非要凑上来继续炫耀：“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去的侯府，偏偏叫我捷足先登了。” “闭嘴，现在我懒得跟你说话。” 茜雪只想踏实睡一觉。 偏偏嫣然就是不肯叫她如愿以偿，甚至于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如今你凭什么叫我闭嘴？我可是即将前去侯府的人。对了，二少爷干脆让给你算了，我只会在侯府遇见比二少爷更好的人。” 但愿如此吧。 茜雪在心里暗自冷笑一声！ “你这辈子也别想趴到我头上了。” 来到正院。 嫣然几乎是抢活干。 弄得其他人无所适从，渐渐地对她产生些许怨言。 唯独茜雪一人陷入沉思——昨夜，她基本没工夫和嫣然说几句话。 算是故意算计嫣然的结果。 然而一切终究逃不过赵嬷嬷的眼睛。 趁无人注意时，赵嬷嬷不由分说地上前去拽了拽茜雪的手腕，同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跟我走。” 及至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赵嬷嬷这才劈头盖脸地将她骂了一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大姑娘要的人是你，你偏把嫣然那死丫头推到前面去，敢说这里面没有半点算计？” 茜雪不得不全盘托出：“嬷嬷，这件事怎能全怪我一人？若非嫣然平时心气太盛，试问她怎会轻而易举地上了我的当？常言道狗急了会跳墙，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我只想替自己讨个公道罢了。再者说了嫣然也是大夫人推荐过去的，与我有何关系？” 一番话怼得赵嬷嬷无话可说。 她暂时想一个人待会儿。 回过神时，茜雪已然身处在一片池塘附近。 池塘里养着鲤鱼，时不时地把脑袋露出水面吐个泡泡，很快甩着尾巴飞快地逃走，只留身后一圈圈涟漪。 茜雪不禁盯着鲤鱼发呆，渐渐地一步步走向池塘。 及至平静的水面上忽然浮现出她的影子。 望着水面的倒影，茜雪有些恍惚——说来可笑，她竟有些不认得自己了。 分明这张脸就是她本人。 她却感到十分陌生。 “你在做什么？” 正当茜雪越发深陷在莫名的恐惧之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声儿。 循声望去，只见嫣然就站在不远处。 想不到竟是她无意间救了自己一命。 茜雪不觉露出几分苦笑，转而若无其事地回应道：“我只是在想些事罢了。” 下一秒嫣然竟直接追上前来质问她：“我正想问你，为何二少爷会突然提议办场宴会？甚至强调将侯爷请过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不快给我老实交代。” 妄想上位当主子的毛病又犯了。 “二少爷岂会心甘情愿地任由我差遣？更何况我又不是神仙，怎会什么事都知道？” (本章完) 第29章 这丫头果然水灵 第29章 这丫头果然水灵 茜雪毫不客气地怼回去，顺便不忘嘲笑嫣然一番，“提起二少爷，我便想起他答应送你的手串，居然至今连个影子也没有，亏得当初你还在我面前不停炫耀，真是笑死人了。” 嫣然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这种旧账还有被翻出来的一天，登时变得恼羞成怒起来：“不许说！” 茜雪偏要火上浇油：“可见，你的左手腕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充其量就是一块裹着皮的骨头罢了。难怪二少爷至今不肯送你手串，你见过哪块骨头上有手串的？” 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平静的日子没有几日，茜雪偶然间发现，做梦也没想到她的月信竟然迟了。 自从发现月信无故推迟以后，茜雪便时刻担心自己是否有孕，那可是丢命的事。 后来干活都是小心翼翼的，尽可能只挑端茶送水的活儿。 很快引来别人猜忌。 她却只能一味搪塞过去。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恰好在这时候又传出了风声。 据说赵氏开始忙活二少爷的婚事——有人透露，对方乃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同时家族亦有不准纳妾的规矩。 自从得知消息后，茜雪就逐渐陷入越来越深的梦魇。 每逢从床上惊醒时，浑身都像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一吹冷风直打哆嗦。 百般无奈的只好趁夜去井边打水洗澡。 来到井边，四下正好无人。 她终于忍不住趴在井边哭泣不止，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二少爷不要我了……他只会娶别的女人，终究是我错付了真心，我……我怎么办……” 哭完，风吹干了泪痕。 打满一桶水后，她本打算原路返回去。 奈何一路上胡思乱想的，以至于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往哪条路上走，好不容易回过神才发现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二少爷的院子里。 茜雪登时吓得扔掉水桶。 冷水洒了一地。 茜雪想要趁没人时悄悄溜出去。 毕竟丫鬟深更半夜地出现在少爷院子里本就容易惹人猜疑，更何况她又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而且二少爷又是亲生儿子…… 鉴于彼此身份尴尬，茜雪理所当然跑得越远越好。 偏偏她才刚转过身，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吟诗作对的声音：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羡五陵豪杰墓，无无酒锄作田。” …… 分明是二少爷的声音。 不远处传来景煜的声音：“你怎么跑到二弟的院子里来了？” 认出是景煜的声音后，茜雪立刻吓得大叫一声：“啊——”同时她忍不住向后退去，恰好地上到处都是水，害得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整个人顿时痛得说不出话来。 “大，大少爷——” “嘘，别出声。除非你愿意叫人发现踪迹，否则就给我乖乖闭嘴。” “奴婢不会说的……” “闭嘴。” 景煜不由分说地伸手捂住她的嘴，同时追上前来质问说：“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偏偏跑到二少爷的院子里来？还又把水洒得到处都是，生怕二弟不知道有人闯进来了吗？” 的确。 就算她能迅速逃出二少爷的院子，同时不忘带走地上的水桶。问题关键是她该如何解释地上一片水渍？仅仅一个晚上的工夫，水渍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怎么办？ 一时间，茜雪吓得脸色惨白，却又不得不先硬着头皮回答大少爷的话。 她先用眼神示意大少爷放开手。 见状，景煜却故意装傻充愣：“为何你要不断眨眼睛？难道眼睛里进沙子，要不要本少爷亲自给你吹一吹？”说时，景煜竟真的越凑越近。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意识到事情不妙的茜雪连忙开始挣扎起来，好在景煜瞅准时机放开手。 同时抢先一步稳住她的情绪：“别出声儿。但凡我被你连累了，起码还能有办法脱身。可是到时候你独自一人怎么办？” 茜雪并非蛮横不讲理的人，所以她很快变得冷静下来。 其间，景轩吟诗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景煜忍不住开口讽刺：“我这个二弟大半夜的偏爱念情诗，难怪这般吸引人过来凑热闹。” 茜雪不愿听到有人嘲讽二少爷，却也深知人微言轻。 更何况大少爷算是间接帮了她的。 她做不到翻脸不认人这种事。 一时急中生智，她赶忙转移话题说：“大少爷恕罪，奴婢只是不小心走错路了。” 走错路？ 亏得她还能编出这种瞎话来骗人。 景煜理所当然的连一个字也不相信：“别以为谁都好糊弄，这话拿来骗别人也就罢了。身在府里那么多年，我依旧还能守着大少爷的位置不放，你以为我就是吃素的？” 是了。 若没本事的话，大少爷早就守不住如今的地位了。 毕竟赵氏时刻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府邸从来不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然而茜雪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只能抵死不承认道：“奴婢不敢欺骗大少爷。” 听到这话，景煜愣了片刻。 出乎意料的是他非但没有继续责怪茜雪的意思，反而逐渐被她粉嫩而又诱人的唇瓣给吸引住了。 “过来。” 景煜向她招手。 “奴婢……” 茜雪反而越躲越远。 见状，景煜干脆故意将她逼到角落里。 眼看无路可逃后，茜雪不得已只能说出实情：“奴婢，奴婢早就是二少爷的人了……脚踏两条船的话，便是奴婢也瞧不起自己！” 脚踏两条船？ 她早就是二少爷的人了？ 不等景煜弄清楚前因后果，一股没来由的怒火几乎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难不成她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还嫌不够，所以背着他勾搭上二弟了？ “你还敢惦记别的男人？”景煜所说的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甚至隐约的有些青筋凸起，一双眼睛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显得危险和神秘，“说，他是谁？” 茜雪一时看愣住了，嗫嚅着唇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本章完) 第30章 你将我，认做他？ 第30章 你将我，认做他？ 景煜误以为这就是默认，一时间怒从心起。 “不肯说？那我便来猜好了，或许你本就是有所预谋的，所以深更半夜的才会出现在二弟的院子里……听着他吟几句情诗，你便有些情不自禁了对吗？” 彼时，茜雪只感觉心里喘不过气儿。 “大少……少爷……” “……除非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最终，景煜选择给她一次开口说话的机会。 同时也算给自己一个不留遗憾的机会。 茜雪从一开始就会错了意，兀自把这次机会当成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纵使害怕也得发出声音：“奴婢从头到尾惦记的都是二少爷一个人，绝无半点勾引其他男人的意思……双喜宴上，奴婢和二少爷情投意合，实属情不自禁才会发生那种事情……” 双喜宴？ 景煜从中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怪了。 当初分明是他和这个女人共赴巫山云雨，从始至终未曾和二弟扯上半点关系。 为何这女人偏将他错认成二弟呢？ 向来是自己喝醉走错二弟的房间，所以才被这个女人误认成二弟本人了么？ “你进了二少爷的房间，便以为里面的男人只能是二少爷？” 景煜忍不住讽刺起来，“当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不识货。” 一番话叫茜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少爷怎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 印象里的双喜宴上，她分明从未有机会和大少爷单独相处过，唯一留存在记忆里的只有二少爷的身影…… “说话。” 她下意识开了口：“奴婢……” 景煜对她发号施令：“恰逢今夜月色正好，我便不计较你当初弄错人的事情了。不过这笔账先给你记着，日后你必须要还给我的。” “在此之前，管好你的嘴。” “大少爷，您想要杀了奴婢么？” 茜雪一边背靠在墙上战战兢兢，好似这么做就能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谁想杀你？”景煜好似完全忘记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一心一意只顾眼前现状。 对此，茜雪甚至不能替自己辩驳一二，只能默默把委屈往肚里咽。 “奴婢失言了。” 茜雪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借此掩饰脸上的失望和落寞。 好在景煜并未额察觉丝毫异样，兀自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行了，趁天亮前赶紧回去吧。免得别人发现了落把柄，到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茜雪点头，抬头时，她恍然间瞳孔放大，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景煜转头望去，但见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正徐徐走来。 “貌似有人过来了，你或许已经走不了了。” 景煜一边说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茜雪，饶有兴趣地欣赏她的神情变化，“怎么办呢，难道坐以待毙？” 谁要坐以待毙？ 她不得已的只能求助：“大少爷，求您了……” 她决不能让二少爷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景煜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不过片刻，他竟开始假不正经的调戏起人来，且声音故意放大些：“话说回来，如若我这时候非要逼你就范又该如何？” 一瞬间，茜雪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上景煜冷冽的眉眼，她才恍然意识到对方或许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下一秒，景煜直接欺身上前。 原本逼仄的空间越发狭窄起来。 两个人的呼吸近到清晰可闻。 暧昧悄然而生。 只差临门一脚时，茜雪率先反应过来，当即伸手用力推开他，嘴上不断重复道：“大少爷，请您放过奴婢……” 景煜轻轻松松的就能将她制服。 二人互相拉扯间，难免闹出些引人注意的动静。 “嘘，你生怕不会被人发现么？”景煜的本意是不想节外生枝。 茜雪实在太害怕了，以至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举止。 “大哥？”原先的人影是二少爷本人。 他循着闹出的动静而来，一眼便认出眼前高大的身形是谁。 “二弟，真是太巧了。” 景煜并未回头看一眼。 茜雪却忍不住探出头去张望，只一眼便沦陷了——彼时。 二少爷身着一袭墨绿青衫，头发随意绑在一块儿。 手捧着一卷书，一尘不染的温润气质仿佛从月亮里走出来的人儿。 叫她怎能不心生爱慕？ “二少爷……” 茜雪忍不住呢喃出声。 与此同时，景轩恰好发现她的存在：“茜儿，你怎么……” 不等他先问清楚前因后果，景煜忽然做出一个惊动所有人的举动。 他强吻了茜雪。 尽管只是发生在短短一瞬的事儿，但是两人的唇瓣的确紧密贴合在一起。呼吸间，仿佛彼此的唇瓣都在轻轻颤动。 “大哥，你疯了！？” 景轩下意识大喊一声。 茜雪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时间好似凝固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景轩才缓缓开口打破沉默：“……从前府里的人说大哥不近女色，看来只是谣传罢了。只是为何选中茜儿？从前她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呵，那又如何？ 景煜状似漫不经心道：“从前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多亏二弟脑子好使。此时和二弟无关？当初你不也只是送了个桂糕？” 闻言，景轩显得有几分难堪，不觉用书卷半挡住脸：“大哥说笑了。奴婢也是人，岂能和小猫小狗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茜雪则是万念俱灰。 若说她还存有一丝指望的话，那便是希望二少爷能够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伤感。 起码足以证明她在对方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然而二少爷的脸上唯有震惊。 那一刻，茜雪仿佛意识到什么，却又固执到不肯相信。 殊不知，她的泪悄然滑过脸庞。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不能叫母亲知道。” 乍一看两人好似兄友弟恭，实则各藏心事，不过就是表面敷衍一场。 可怜茜雪被迫夹在中间，一左一右谁也得罪不起。 心间不自觉越发沉入谷底。 一个疑问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为何二少爷从始至终都不曾关心过她一句话？ 仅仅只是叫了声茜儿。 事后，景轩无奈扭头走了。 茜雪下意识追随着他的背影，奈何双腿像灌满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 景煜开口问她：“你为何哭了？” (本章完) 第31章 爷，你要心疼我 第31章 爷，你要心疼我 “奴婢没哭。”茜雪嘴硬不肯承认。 然而眼前的视野却逐渐模糊不清。 她只能被迫咬紧牙关。 好在景煜并未当场戳穿她拙劣的谎言，只是随意打发她赶紧离开：“行了，滚回去睡觉，除非你愿意在外面待上一天一宿。” 茜雪思绪却游离在九霄云外：“多谢大少爷。” 说罢，她便急匆匆的低头离开。 景煜注视着她的背影……越拉越长。 茜雪一夜辗转，想劝说自己二少爷不是那样的人，自己不用担心。 可是一闭眼就是景轩闪躲的眼神和景煜嘲讽的目光，每每想到，她都感觉胸口生疼。 直到晨光熹微她才终于困倦地略略合眼睡了一小会儿。 嫣然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把自己当主子呢，这个点了还不起来，等着别人来伺候不成。” 茜雪大脑一片钝痛，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起了床，穿好衣服往房中唯一的铜镜看去。 便看到一张憔悴的脸，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往脸上抹了点粉，想要遮掩自己的疲态，免得被人看出问题。 嫣然立在门口啧了她一声，小声嘟囔道：“一天天的，最是妖里妖气。” 茜雪权当没听见，将眼下的青黑细细遮住。 她依旧乖顺地立在赵氏身侧，不敢多说一言，不敢少做一事，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让她越发疲惫，走路时都有点飘忽。 即使端着东西的手有微微地颤抖，她却强撑着未出差错地完成了赵氏吩咐的所有事情。 直到晌午，赵氏要小憩片刻，房里除了心腹嬷嬷，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了。 茜雪这才有机会喘口气，他们做下人的就是这样。 什么都要先着主子来，纵使他们也早就饥肠辘辘，但是，还是得伺候着主子们吃完歇下，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 茜雪神思恍惚地朝着小厨房走，没注意到门廊转角那处远远走来一个人，她则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对方身上。 她本就头疼，这一下更是给她撞得精神恍惚，要不是能感受到对方传过来的体温，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撞上的是根木头桩子。 身体的本能让她赶忙行礼道歉，即使她都没看清对方是谁。 低低的笑意从头顶传来，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轻蔑：“新学的勾人手段？真够拙劣的。” 茜雪的脑子艰难转动着，终于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她下意识想抬头，可是刚做出一个起势就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她垂着头连忙认错：“是奴婢没长眼，冲撞了大少爷，请大少爷恕罪。” 景煜晾了茜雪一会儿，见她身体已经有些颤颤的，这才免了她的礼。 茜雪缓缓吐出一口气，以为危机总算度过了，便起身回话：“谢大少爷，奴婢告退。” 她才刚迈出一步，就被景煜拉住了胳膊，茜雪心中登时警铃大作，这可是大夫人的院子，要是被人看到她和大少爷拉拉扯扯，她岂不是小命不保。 她赶忙去躲景煜的触碰，慌乱间还差点崴了脚，偏生景煜的手紧紧地禁锢着她，让她没法躲避。 她急得要命，都顾不上礼仪了，抬头望向景煜，语气略带乞求地说道：“大少爷，这于理不合，请您放开奴婢。” 这话落在景煜耳朵里，让他将人抓得更紧了，他长臂一伸，随手一捞。 直接将人拽进了怀里，而后在茜雪惊恐的眼神里，吻上了那微张的双唇。 周围一时静谧无声，只有屋外蝉鸣声响起，茜雪连呼吸都忘却了。 浑身止不住地发烫，雪白的面皮泛起一丝桃红，杏眼微垂，脸颊处一抹水色温柔，眼角嫣红，扣人心弦。 微风带着香拂过，景煜在这一瞬间，竟然忍不住有一丝沉沦的意愿。 一开始不过是想作弄一下这个惹人生气的丫鬟，现下，他竟然真的忍不住想要主动靠近了。 他眼神用力，朝着她脸颊的红晕望去，神色逐渐沉醉。 茜雪却完全相反，她简直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藕白的手臂紧紧抵在景煜手臂前，不愿让他再靠近半分，她不敢大力反抗，只能微微向后撤步，希望对方读懂自己的拒绝。 谁知，景煜完全逆着她的想法，大手钩着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身前一压，加深了力道，她骇得张嘴想要惊呼，却反而被景煜趁机撬开关口，长驱直入。 她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能紧张地晕倒，眼睛开始控制不住地溢出晶亮的泪水。 “是谁在那边？”，一声带着严厉呵斥的苍老声音传来。 赵嬷嬷边说边朝着刚刚景煜和茜雪这边走来，她刚从赵氏房中出来。 准备去小厨房看看夫人醒来后要喝的甜汤准备得怎么样了。 可是却影影绰绰看到两个人影在远处，看那身形差距。 一看就是一男一女在做些腌臜事。 这可是在主母院中，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不背人做出这等下做的事情，气得赵嬷嬷直接厉声呵斥。 茜雪一瞬就反应过来是赵嬷嬷的声音，刚刚还慌乱的心，下一刻就如坠冰窟。 要是被赵嬷嬷抓个正着，她今日运气好点一条白绫了事，运气差点肯定要被乱棍打死的。 她嘴唇颤颤，终于下定决心咬了一下景煜的手臂，景煜吃痛，总算松开了茜雪，一脸不爽地看向她。 茜雪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小声求道：“大少爷，救救奴婢吧，要是被赵嬷嬷发现，奴婢今日定是小命不保。” 赵嬷嬷的脚步慢慢靠近，茜雪的身体也越来越抖，景煜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他终于贴近茜雪的耳畔，语气暧昧地说道：“求人，要拿出诚意来。” 他离开时，还轻轻咬了下茜雪的耳垂，似乎是一种无声的暗示。 茜雪抬头看向笑意淡淡的景煜，听着赵嬷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终于鼓起了全身勇气，踮起脚尖，双臂勾住景煜的双肩，而后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主动抱了上去。 她的动作很生涩，一开始只会机械地触碰景煜的手臂，在景煜的引导下，她学着轻咬唇畔，慢慢深拥。 像一只温顺的绵羊，自己褪干净了皮毛，一步一步主动走入景煜这只恶狼的手里。 景煜双眼微眯，显然是被茜雪乖巧的模样取悦，他看着这只生涩的小羊，耳朵却分毫不差地估算着赵嬷嬷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 (本章完) 第32章 今晚，来我房中 第32章 今晚，来我房中 赵嬷嬷满面怒容的脸连带着大声的呵斥一同出现：“你这些个不知羞耻的贱货，在夫人的院子里干什么呢！” 设想中白日宣淫的恶心场面并没有出现在眼前，反而是景煜那张冷淡俊美的脸出现了在面前。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赵嬷嬷瞬间就噤声了，她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又忍不住四处打量着，似乎在怀疑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切。 景煜威严的声音传来：“我倒是不知道，大夫人院里竟还有其他主子，见了我都不用行礼的。” 景煜声音不大，但是满身的威势压迫非常，吓得赵嬷嬷差点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刚刚还四处观察的双眼也不敢再看，立刻垂头盯着地面，赶忙朝着景煜行礼请罪：“奴婢不敢。” “哼，还有你不敢的吗？”，景煜似乎不打算放过她，再次追问，“还是说，这副张狂模样，是大夫人院里的规矩？” 刚刚还只是行礼的赵嬷嬷，这一次是彻底跪了下来，这都牵扯到大夫人对下人的教育问题了，她可背不起这个罪过。 “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请大少爷责罚。”，赵嬷嬷语气带着哭声请罪道。 看着眼前低头跪着的人，景煜冷笑一声说道：“赵嬷嬷，你确实该罚。将你这话原封不动地带回去给大夫人听，本少爷可不是那种喜欢把手伸到其他院里，越俎代庖的人。” 赵嬷嬷这下更是大汗淋漓，她是大夫人院里的人，纵使是惩罚，也该是由大夫人再来做主，景煜若是自己做主罚了她，难免不会有个迫害主母心腹的难听名声。 而自己这话要是被夫人听去了，说不定会疑她的忠心，她自己也讨不到好。 赵嬷嬷这下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能不停地叩头求饶。 景煜见敲打效果不错，这才让她起身。 赵嬷嬷垂头看着自己的鼻尖，谢过境煜，准备告退，却又被叫住。 “等一下，老头子今天回来没？”，景煜语气懒洋洋的，提起人人敬畏的景象跟说到什么大白菜似的。 以往赵嬷嬷还会在心里腹诽几句景煜不懂规矩，现下却是不敢了。 她老老实实地回道：“回大少爷，老爷今日在府上，这会儿正在书房练字。” “嗯，我知道了。”，景煜低低地回了一声，不再说话。 赵嬷嬷又是一阵无奈，自己这是走还是继续站着啊，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又搞得这个煞神发怒。 “去跟老头子说一声，我一会儿要见他。”，顾不得追究景煜话里的不敬，赵嬷嬷只觉得如蒙大赦，郑重地应下，便匆匆告退了。 待听到赵嬷嬷的脚步声走远，景煜才对着身后说道：“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一直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但是过了半天却没见人出来，景煜皱了皱眉。 走到方才茜雪躲藏的那处低矮的石块后，说道：“再不出来，你索性在这儿睡一觉算了。” 景煜垂眸便看到茜雪有些尴尬的笑脸，这块儿矮石实在是太小了。 她是用尽了全力才将自己尽量缩在了石头后面，姿势难免有些扭曲，刚刚一直提心吊胆地没感觉到，现下安全了，这才发现，腿麻的根本动不了了。 景煜看着茜雪讨好的笑容，忍不住低声说了句：“蠢材”。 说着便伸手去拉茜雪，茜雪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这才将手递给景煜。 柔软细嫩的肌肤，柔弱无骨的小手，握在景煜略带薄茧的手心。 心海忍不住泛起丝丝涟漪，少女杏脸桃腮，此刻乖顺地垂着头站在他身前，露出一截玉般白皙莹润的脖颈。 刚想松开的手指，瞬间收紧，将才站稳的茜雪再次拉入自己怀中。 刚刚的凶险茜雪可不想再来一次，这次抵抗的力气明显大了很多。 “奴婢谢过大少爷，一会儿夫人醒了，见不到奴婢定是要寻的，奴婢便先告退了。” 她小猫般的力气，在景煜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感受到景煜肆无忌惮的打量，茜雪慌乱地扯着身边的树枝想要挡一挡。 景煜被她这自欺欺人的动作，搞得一乐，她之前的拒绝，让他觉得对方不识抬举，如今才发现，这倒是一种别样的乐趣。 他略略松手，茜雪便连忙不迭地从他怀里爬了起来，红着脸连连告退。 她慌乱得紧，步伐也不稳当，走了两三步，却被景煜一步就追上了。 略略一勾手，软绵绵的小人儿就又跌落在他怀中，她红着脸，鼓着腮，似乎是在埋怨着自己走得太慢了。 景煜简直心情大好，茜雪就仿佛他手中的风筝，不论飞多远，只要自己拽拽绳子，她就又会回到自己身边。 怀中的人还在用她小猫般的力气抵抗着，景煜略一用力，她便动弹不得。 “安静一点，你要是想要全院子里的人都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就继续动。” 此话一出，茜雪就跟被下了哑药一般一点声音都不敢出了，抵抗的幅度也少了很多。 景煜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双眼微眯，恶劣得像只坏心眼的狐狸。 “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少犯傻的好。”，指尖的薄茧划过茜雪嫩滑的肌肤，顺着额头，划过鼻梁，最后落在她嫣红的唇。 粗糙的质感磨砺着柔软的唇瓣，唇色愈红，仿佛满是汁水的石榴，哪怕轻轻啜饮一口，便是满口留香。 茜雪似乎是感受到了景煜的想法，贝齿轻咬下唇。 硬生生将那柔嫩的石榴果实咬去一块儿，她的呼吸灼热急促，却还是在无声地反抗着。 景煜只是拿手来回摩挲了她的唇瓣一下，并没有吻下来，茜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下一刻，手指继续下滑，顺着她的下颌滑向了更为隐秘的地方。 茜雪登时跟炸了毛的兔子一般，手脚并用，开始抵抗景煜的动作。 景煜一只手就将她的两只手腕给扭到后背处，让她动弹不得。 茜雪扭头躲吻，景煜便直直吻在她雪白的颈项上，而后一路向上，轻吻她的耳垂。 “你应该知道的，在我面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茜雪双眸紧闭不敢出声。 景煜语气淡淡地吩咐道：“明天晚上，来我房中。” (本章完) 第33章 好好学规矩 第33章 好好学规矩 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惊得还在反抗的茜雪动作都停了下来。 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晚上，去他房中？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怎么就让她理解不了呢，大少爷这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单独吩咐她呢？还是，还是…… 她一想到此处，脸色又羞又窘，她本就一心想着二少爷，现下同大少爷纠缠在一处，都是被迫的。 如今，大少爷竟然堂而皇之地让自己晚上去他房里，莫不是想要她去伺候床榻。 景煜见茜雪呆住，脸上的神色更是来回变换，有些不悦，这小妮子现在窝在他的怀里，竟然还能分心去想些有的没的。 他抬手捏了捏茜雪的脸颊，对方吃痛立刻回神。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没？” “啊！哦，哦。”，茜雪连声回应，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大少爷，奴婢是大夫人院里的人，夜里去您房里伺候，实在是不合规矩。” 景煜唇角勾起一个嘲笑的弧度，“那么，你现在缩在我怀里，就很合规矩了？” “不是的！”，茜雪跟被烫了脚的猫一样，急急后撤，景煜却不给她机会，再次申明道：“我说了，在我面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你只需要听我命令行事便可。” “如若不然……”，景煜双眸微眯，眼神里透露出一丝阴狠和戾气，“赵嬷嬷怕是也没走多远，我亲自带你过去寻赵嬷嬷学学规矩，如何？” 茜雪终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沉默一瞬，最后只得颤声回道：“奴婢遵命。” 景煜抚摸着她的发顶，就像在摸一只终于顺毛的小猫，他收回手，终于满意离去。 茜雪独自一人站了半晌，直到看不到景煜的背影。 一行无声的清泪这才滑落面庞，砸进泥土，瞬间便看不见了，一如她的挣扎和痛苦。 她抹了抹眼泪，又赶回自己房中略略收拾了仪容，到小厨房时，留给她的只有几个发冷的馒头。 她没滋没味地就着凉水吃了几口，眼见着要到夫人小憩醒来的时候了，便急急忙忙地朝着大夫人房里赶去。 她着急赶路，待注意到前方有人的时候，已经同对方距离不过几步远。 她连忙侧身让开，最终还是没完全避开，不小心踩到了对方。 她连忙低头认错，对方站定拍了拍身上，似乎是嫌弃她脏一般。 “抬起头来。”，来人语气平静，不带多余的情绪。 茜雪这才直直看向来人，略一辨认便认出，这人是景相身边的管家。 “我当是谁，这么毛毛躁躁，竟是夫人身边的茜丫头。” 老管家声色俱厉，吓得茜雪再次低下头去。 刚还一切平静，转眼就疾言厉色，老管家这变脸功夫可真是没谁了。 “都是奴婢的错，大管家息怒。”，茜雪赶忙认错，不希望再增加对方的怒气。 “旁的人我管不着，你可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不光不能替夫人分忧，竟然如此毛躁，不知规矩。今日幸好踩到的是我，若是冲撞了其他贵人，伤了夫人的名声，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老管家分毫不留情面，一句接一句说着，直说得茜雪面色煞白。 “奴婢，奴婢……” 茜雪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另外一个带着威势的男声传来，“夫人平时都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吗？” 茜雪顺着声音看去，便看了一脸冷肃的景象，她一秒都没来得及思考，便跪地回道：“夫人平素规矩礼仪，一应教导都是上上等的，只是夫人心慈，对下人宽厚，这才让奴婢一时放松，犯了错。全是奴婢一个人之过，与夫人无关。” 她说完便又叩了个头，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茜雪看着那双皂靴停在自己身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上位者的威势：“虽有错，却也是个忠心护主的。自己回去找夫人领罚吧，若有下次，就自行出府。” “多谢老爷开恩，奴婢遵命。”，茜雪叩首，跪在原地等着景相一行人走远了，才缓缓起身。 老管家跟着景相走出一段距离，景相这才开口问道：“景煜人呢？今日在府里吗？” 老管家恭敬地回道：“回老爷，大少爷今早还在府上，前儿不久，刚刚离府。” 景相本就冷肃的面容越发威严，他嘴唇翕动，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不孝子！” 老管家跟在景相身后也是有苦难言，自三年前，景相狠狠地拿鞭子抽了景煜的一顿以后，景煜便直接离家出走了。 景煜离家的这三年间，景相竟是一次都没去看过景煜，哪怕是差人送点银子，或者补贴都没有，就任由景煜一个人在外面吃尽了苦头。 如今景煜是得了功名，这才风风光光地回了相府。 但是父子间的关系也已经是僵硬到了极致，偏生这父子两个，谁也不愿意先低头，各有各的骄傲。 这让夹在中间传话的老管家也十分难做，相爷的命令。 大少爷根本不爱听，连带着他每次去景煜院里传话，都得听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语。 找不到人的老管家，在景相面前也得跟着一起挨训，连带着把大少爷的那份骂一起给受了。 这两父子斗法，给他可算苦完了。 骂完老给自己添堵的大儿子，景相顺了顺气，而后又问道：“二少爷呢？” 老管家登时松了口气，提起待人温和有礼的景轩，老管家布满皱纹的脸都舒展开了。 “二少爷最是孝顺不过，知道您今日休沐，专门在家等您呢。这会儿应该是在夫人院里，等您过去，好一会儿一起吃晚饭呢。” 景相听着老管家的话语，冷峻的神色逐渐舒展，听到最后，唇角开始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声音都松快了许多。 “是啊，景轩这孩子，平时就让人放心。今天也是有心，还知道专门同我与他母亲吃顿饭。”，景相边说，边换了行走的方向，朝着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你去吩咐一下厨房，多做点轩儿爱吃的，一会儿好热热闹闹地吃一顿。”，景相边走边对着老管家吩咐着。 好一位关心儿子的“好”父亲。 茜雪前脚刚进院落，后脚就被赵嬷嬷叫去了夫人面前。 (本章完) 第34章 竟然是菁玉 第34章 竟然是菁玉 刚刚小憩醒来的赵氏正半倚靠在软枕上，小口小口地吃着新鲜切好的瓜果，茜雪进屋便连忙行礼，赵氏却只是微垂着眸，又翻看了一页书籍，仿若从未看到有人进来。 茜雪不敢动弹，乖顺地维持着请安的动作，直到赵氏又看完了一页，这才坐起身来看向茜雪。 “刚刚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可知错了？” 茜雪一收请安的动作，立刻跪下请罪，“奴婢知错。” 团扇轻摇，带起一阵香风，茜雪却只觉得这股味道熏的她头脑发胀，冷汗淋漓，她虽然在相爷面前说大夫人心慈，但是，夫人处罚人的手段，她这些年来真真实实见了不少，不论哪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她都得狠狠脱一层皮。 她有些害怕的闭上了眼，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高高在上的女声传来，带着一丝倦怠和无所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下去重新学规矩吧，没学好之前，就别来我近前伺候了，去院里干些洒扫的活计吧。” 茜雪一听这安排，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情竟然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她微微一愣，下一刻赵氏的声音便带着冷意袭来，“不满意？” “奴婢遵命。”，茜雪几乎是连忙不迭地回应道。 “下去吧。”，赵氏握着帕子的手随手一挥，便打发了茜雪。 见茜雪关门离开，赵嬷嬷才小声问道：“夫人，就这么放过她了？” 赵氏倦倦地说道：“缊儿还得用她呢，可不能伤了皮相。” 出了房门的茜雪终于松了口气，哪怕做洒扫的活计累人一点，也好过被抽的起不来床的好。 她赶忙同自己管着的几个小丫鬟都做了交代，让她们这几日仔细着些，千万别触了夫人的眉头，还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夫人的一些注意点都又仔细叮嘱了一遍，这才略路放心。 她这边刚交代完，院里统管粗使丫头的婆子就来找她了，给她叮嘱了一遍她的工作范围，而后将抹布，扫把往她身上一甩便离开了。 茜雪望着手里的抹布和扫帚，看着明显是刁难她的巨大清洁范围，只能自我安慰着，幸好没被分去洗衣房，不然这双手怕是别想要了。 一直干到月上中天，茜雪才终于按分配干完了所有的事情，她累到眼睛皮都睁不开，一回房间倒头便睡，因此也没注意到有个黑影在她的妆奁里翻翻找找。 第二天依旧是忙的她脚不沾地，唯一好在今天是睁眼就在干活，她赶在夜晚来临前将所有事情都干完了，她困倦不已的回到自己房中，望着夕阳西下，猛地想起来了什么。 “明天晚上，来我房中。”，景煜带着暧昧气息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茜雪立刻坐立不安，本来汹涌的困意都被全部打散，望着越发深沉的天幕，内心也在不停的拉扯。 “砰”的一声响起，打断了茜雪的思考，她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菁玉出门了，现下屋里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刚刚还来回拉扯的天平在这一刻有了倾斜，只是去大少爷院里看看，应该没什么事的，要是不去，惹火了大少爷，以后的日子才是真的难过。 茜雪对自己又是一阵心理安慰，这才起身略略收拾了一下，朝着景煜院中走去。 许是夜色渐深，茜雪一路行去，竟都没见到什么人，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直到走到少爷们居住的院落附近时，才看到一瘦削的身影有些慌乱地走着。 只一眼，茜雪就发现那身影有些眼熟，她又快走几步靠近了些，便看的越发清晰，是大夫人院落里统一规制的服饰，乌黑的头发却是精心打理过的，拆了平素丫鬟的统一样式，重新梳了个精巧又清丽发型，虽不华丽，却能看出用心和重视。 茜雪很快便反应过来——是菁玉。她下午在屋里纠结的时候，菁玉短暂地回来过一次，取了什么东西，便很快就出去了。她虽然当时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却还是大概记住了这个发型。 心下疑惑更甚，茜雪不由自主地跟着菁玉又走了一段距离，借着朦胧的月光，和一路上微弱的烛光，她甚至在菁玉四处关观察的时候，看到了菁玉唇上的口脂和脸上的胭脂。 出门前打理自己仪容时的疑惑在此刻也解开了，她妆奁里夫人赏的胭脂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少了一层，原来是被菁玉给偷用了。 茜雪心里一时有些气恼，想看看菁玉想干什么的心思也越坚定，反正这儿离大少爷的院落不远，很快就能赶过去。 菁玉一路慌里慌张，直到走到了景轩的院子前面，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找了个树影遮挡，又从头到尾的整理了一身装扮，又调整了一会儿表情，这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跟在后面看了一路的茜雪，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菁玉收拾的这般枝招展，竟是趁着夜色去了二少爷的院子。 一时间，茜雪心绪翻涌，一股难过袭来，这到底是菁玉自己的主意，还是二少爷的示意？自己同二少爷之间的接触，在二少爷心里又算是什么呢？ 她站在原处朝着景轩的院门发呆，一时心绪激荡，竟是想要上去问个明白。 她才刚刚抬脚走了几步，一道黑影如风一般从不知何处蹿了出来，上前捂住了茜雪的嘴，在她惊恐万分的眼神中拖着她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好几步。 刚刚那一点微不可见的冲动，瞬间消散了个干净，她现在只担心自己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 她开始奋力挣扎，甚至想要张口去咬那只捂住她嘴的手，对方早就预测了她的动作，对着她腰窝就是一下，疼的她只能小声呜咽，什么动作都进行不下去了。 直到茜雪看到了景煜院落的院门，来人才终于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她才终于可以畅快地呼吸起来。 她控制不住想去看看来人是谁，便对上了对方冷冰冰的双眼和冷漠的面容，这张脸她认识，是景煜的贴身侍从——天旋。 (本章完) 第35章 那爷成全你 第35章 那爷成全你 “你刚刚打算去哪儿？”未等茜雪控诉，天旋便先发制人。 已然清醒了的茜雪，忍不住有一丝心虚，不去看天旋的眼神，低声嗫嚅着回应道：“我刚刚看见了个熟人，一时好奇，就忍不住跟了几步。” 她微微抬头看了眼天旋越发冷肃的表情，赶忙说道：“我真的就是好奇看了看，看清了就想着立刻往大少爷院里来的。” 茜雪毫不意外地听到了天旋不屑的一声：“哼。”，但是，好歹是没拔剑给她一下，她已经在心里给菩萨烧起了香。 “那大少爷什么时候有时间能见我？”，茜雪见对方不说话，小声问着。 天旋扫了她一眼，跨步走到她前面，命令道：“跟着我。” 茜雪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提步跟上，她甚至连抬头打量景煜院中景色的心情都没有，一路上低着头，只希望能赶快完成大少爷的吩咐，快些回到自己房中去。 风吹树响，灯火葳蕤，伴着天旋冷冰冰的一句：“在这儿等着。”，入眼便是一幅灯下美人图。 平素总是张扬傲气的脸庞被烛光柔和了棱角，凌厉的双眼也在暖色的光芒里显出一丝温柔，墨色发丝如瀑披散，在雪白的衣服上做出一幅独一无二的水墨山水图，素白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敲出哒哒声，一声一声，一如此刻茜雪的心跳。 听到天旋的声音，景煜微微抬首看来，一双笑眼在月色和灯火的双重加持下，竟是显出一丝暧昧和温柔。 “还行，是个聪明。”，他坐直身体，朝着茜雪勾了勾手指，声音里甚至渗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宠溺，“过来，到我身边来。” 不知是月色太惑人，还是景煜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人不住沉沦，茜雪本来紧张又恐慌的情绪被略略安抚，听着景煜的话语，竟止不住地脸颊泛起一丝粉红。 她恭敬地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景煜挥手示意她起来，而后示意她向前走几步。 茜雪有些紧张，只敢朝前迈一小步，景煜温和的神情开始有些冷了下来，他开口说道：“我说了，到我身边来。” 茜雪便立刻反应过来景煜的不悦，她连忙又走几步，站在了景煜一臂远的位置，只要景煜一伸手，便可以轻松地够到她。 景煜的脸色再次和暖，他笑着问道：“你刚刚都看到了吗？” 茜雪望着景煜桌上画的栩栩如生的八骏图，回道：“大少爷画技了得，已然具备名家之风，奴婢粗浅，只能赞叹。” 景煜略一挑眉，敲着桌沿的手停了下来，茜雪心也跟着微微一顿。 景煜再次重复道：“我问的是，你，刚刚，都看见了吗？” 一听对方再次重复话语，茜雪便知道景煜问的不是八骏图的事，她的手心微微冒汗，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开始仔细揣测景煜重复的第二句。 在景煜快要不耐烦时，茜雪终于开口说道：“回大少爷，奴婢，看见了。” 景煜唇角勾起，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茜雪双唇紧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生怕因为自己多嘴，惹出些不必要的乱子。 景煜却不是个好脾气的主，见茜雪不言，便继续说道：“怎么，你是觉得我对事情的掌控还比不得你吗？” 茜雪便心下明了，她所看到的一切，不过都是景煜想让她看到的，她立马跪在景煜膝边，说道：“奴婢刚刚看见夫人院里的菁玉，朝着二少爷院里去了。” 随后她将刚刚怎么认出菁玉，又怎么跟着她走了一段距离的事情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不敢有一丝隐瞒。 景煜见她和盘托出，心下满意，便抬手，示意茜雪再靠近点，同他坐在一处。 茜雪却只是看看他，小声说道：“奴婢是下人，同少爷坐在一处，不合规矩。” 刚刚天旋同自己的汇报还记得分明，这妮子那会儿是想跟着菁玉去老二的院子的，明明知道对方约了人，还这么忙不迭的自荐枕席，到了自己这里就开始不停地拿规矩说事。 景煜的耐心在这一刻终于告罄，整个晚上的温柔和暖仿佛幻觉，他讥诮的话语毫不留情地说出：“规矩？你现在同我讲规矩，是不是嫌我没让你去成我二弟的院子，现在嘲弄于我。” “奴婢不敢！”，茜雪立刻枭首告罪。 “不敢？你有什么是不敢的。一双眼睛长着仿佛摆设，一心向着不把你当回事的。现在是不是还在心底里偷偷羡慕着菁玉，羡慕她马上就能爬上我二弟的床！” 景煜似是气极了，什么难听的，不讲究的话都一涌而出，骂得茜雪脸色煞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景煜。 “怎么，又开始默不作声了？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都不乐意搭理我了？” 景煜望着眼前沉默着的茜雪，仿佛透过她看到了赵氏那双冷漠无情的双眼。 他的继母是外人眼里慈心爱子的好母亲，却在看着他的时候，一双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怨毒和无情。 他还小的时候，曾有过那么一瞬想过要亲近这个母亲，可是，她对于自己的不公和痛苦，总是冷淡的，沉默的，不发一言的，就像现在沉默的茜雪。 “不愧是大夫人院里的人，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下作，一样的没有眼力见。”，景煜嚯地起身，拽着茜雪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既这么渴望，那么我便成全你，亲自送你去景轩的院子。” 他用的力气极大，捏的茜雪生疼，她控制不住泪水涌出，带着哭腔一迭声地喊道：“大少爷，大少爷……” 景煜听着这一声接着一声，终于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茜雪。 房间登时静了下来，只有茜雪小猫般的抽噎声在压抑着响起，一双水润的眸子带着哀求，白净的小脸，眼底却带着淡淡的乌青，她就这么哀哀地看着他，仿佛春雨打湿的梨。 这些天茜雪的近况，在这一刻显露无遗，景煜心头一软，将人拽过来禁锢在怀中，而后狠狠地吻了上去。 (本章完) 第36章 带你看一场热闹 第36章 带你看一场热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茜雪连哭声都止住了，她细碎的呜咽声也被景煜包住双唇，尽数吞进了腹中。 茜雪双手拍打着景煜的后背，景煜却松开她的双唇，轻轻吻上了她的泪痕，而后顺着泪痕，吻上了她还在流泪的双眼。 温热的气息扑在有些酸痛的双眼上，茜雪刚刚如洪水决堤般的委屈和痛苦，也稍微得到了缓解，她捶打景煜的双手略微收了点力气，开始落在景煜的胸前变成了推搡。 景煜却仿佛感觉不到茜雪的动作，将人搂得更紧，甚至将刚刚茜雪的推搡当成了一种欲拒还迎的情趣。 他搂着茜雪的腰和膝窝，将人直接抱起，茜雪感到双脚离地，小小惊呼出声。 景煜被她兔子般红红的眼睛和惊慌的小表情取悦了，他甚至还坏心思地将茜雪颠了颠，让她忍不住连连小声惊呼。 景煜终于开怀，抱着人大踏步地朝着里间走去。 茜雪被刚刚景煜生气的样子给吓到了，此刻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地缩在景煜怀里，生怕又要承接他的怒气。 景煜走得很稳，除了一开始故意颠的那几下，之后连个手抖的情况都没有。 转过一处垂下的纱帘，茜雪一眼便看到了里面摆着的床榻。 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安慰全数作废，此刻，再怎么自欺欺人，都不难猜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景煜将茜雪扔到床铺上，未等茜雪说点什么，便俯身而上，将她的双手一抓牢牢固定在头顶上，看着茜雪急得发红的面颊，笑的抒怀。 眼看着景煜就要伸手去扯自己的腰带，再也无法骗自己的茜雪终于下定了决心。 双手被固定的她无法挣扎，先是朝着景煜解腰带的手一个膝顶，景煜松开禁锢她双手的手，去防御她踢来的腿，茜雪双手得以自由活动，慌忙起身，见景煜再次伸手想来拦她，她几乎是想都没想，抱着景煜的胳膊，就用力地咬了上去。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就连咬了景煜一口的茜雪都愣住了，她刚刚竟然在慌乱之中伤害了主子，上头一旦发作起来，自己就是个被乱棍打死的命。 她松开了嘴，双眼无神地看向了景煜，而后心死一般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景煜的怒火倾泻而来。 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时不时响起，茜雪迟迟没有等来景煜的诘问，也没有等来他排山倒海的怒火。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向景煜，却发现对方只是无所谓地看着自己咬的那排牙印，因为刚刚自己十分慌乱，咬的时候根本没有控制力道，那排牙印已然有点些许青紫了。 茜雪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便又逃避般地闭上了眼睛。 “行了，你打算装死到什么时候？”，景煜推了眼前的鹌鹑一把，看着小臂上青青紫紫的齿痕，一时间简直想发笑。 真就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吗？ 茜雪能感受到景煜语气并非压抑着怒气，她也不敢装死了，一步从床榻上跨了下来，乖巧地跪在景煜面前，诚心诚意地认错：“奴婢该死，刚刚伤到了大少爷，奴婢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景煜盯着茜雪的发梢，一时间心里竟是百感交集，他带着些许嘲弄的口吻说道：“罚你给我伺候床榻，你可愿意？” 茜雪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结结巴巴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景煜无聊地将手中的衣带一扔，满脸都是不解。 “景轩能给你的，我同样能给你，荣华富贵，锦衣华服。你能为了这些费尽心思去讨他的欢心，伺候我，不也一样？” 茜雪听着景煜的话语，心里越听越凉，原来在大少爷心里，她就是个为了荣华富贵可以随意许身之人，毫无礼义廉耻，只图利害得失，只要谁能出得起，那么她便可以是谁的，就是个任人买卖的廉价货。 茜雪头一次在景煜面前将身体挺得笔直，她虽然清楚她不过是个下人，身体的所有权，从来就不完全属于她自己，但是，她这个人，她这颗心，从来就不是什么任人污蔑下的贱玩意儿。 “回大少爷，奴婢从未有过攀龙附凤之心，奴婢对于二少爷，图的从来就不是荣华富贵，只是为了心之所向。” 她说得坚定，身子也立得笔直，她虽是跪着回话，但是，这一刻，她的人格却并不低贱。 景煜的手指却猛然收紧，刚刚被咬过的地方，此刻才终于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不过是被咬了一口罢了，他曾经受过的苦，哪个不比这个疼痛，如今他却感觉这些小小的牙印，咬的他半边身子都跟着一起麻木了。 与权势无关，她图的竟然仅仅只是景轩这个人。 景煜一时间有些颓然，这个府里的人简直一个个都跟被下了咒一般，全部都喜欢着景轩，父亲也好，下人也好，就连茜雪，对于景轩的爱意也是这么单纯。 眼前的人分明跪着等待着他的发落，他却一时间无力回话。 只是任由时间缓缓流逝，他终究还是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你们到底喜欢他什么？” 茜雪看着脸色十分不好的景煜，纠结着要不要开口，景煜却冷着脸让她放心说，有什么说什么。 就在茜雪斟酌着怎么开口的时候，有敲门声传来。 茜雪心下一松，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地默不作声，景煜也被扫了兴致，直接唤人进来。 天旋看着乱成一片的房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只是拱手禀报道：“少爷，隔壁院里似乎闹起来了。” 景煜刚刚还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他挥手示意天旋退下。 等天旋走后，他才再次看向跪得笔直的茜雪，他几个跨步走到了茜雪身前，而后蹲下身，在她耳边笑意盈盈地说道：“既然你觉得我二弟这般好，不妨我带你亲眼去瞧一眼这场热闹。” 茜雪能感受到景煜心情的愉悦，但是，她的一颗心却忍不住下坠，那些不堪的想法，在这一刻，终究成真了。 景轩院子确实热闹非凡，院里基本上还醒着的人都拥到一处去看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第37章 幸而二爷不是这样的人 第37章 幸而二爷不是这样的人 倒是方便了景煜和茜雪这两个外人进去。 茜雪一路上默不作声，任由景煜扯着她的胳膊快步走向景轩的院子，她一开始还是在想些有的没的，越靠近景轩的院子，另外一种情绪开始逐渐占据了上风。 大少爷作为二少爷的兄长，就算此刻堂而皇之地去看二少爷的热闹，那也没有什么，兄弟俩最多不咸不淡地嘲讽对方几句罢了。 但是，她作为大夫人院里的下人，这个时间段同大少爷一起出现在二少爷的院子里，大夫人不得把她剥皮剔骨，这简直就是嫌命长了。 本来顺从的步伐，开始有些抗拒，捏在景煜手腕中的胳膊开始来回扭动，想要挣脱景煜的桎梏。 景煜墨色长发翻飞，一身雪白衣袍在月下恍若谪仙人，但是，看向茜雪的眼神，却戾气遍布，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近乡情怯了？”，他将人抓得又紧了一分，语气里的愤怒不减分毫，“我偏不如你所想。” 灯火逐渐明亮，喧闹的人声也越发清晰，眼看着两人已经快走到热闹发生的中心了，茜雪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景煜的袖口。 “大少爷，此事若是被夫人知道，奴婢怕是活不成了。”，性命攸关，她看着景煜双眼满是哀求，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让人动容。 景煜本就只是火气上头，此刻见茜雪开始服软，便停了脚步，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伤害茜雪的意思。 见景煜停了下来，茜雪赶忙靠近一步，拽着景煜的袖子，又哀声哭诉了几句，一张俏脸已然吓得雪白，拉着景煜袖子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景煜刚想说两句难听的刺茜雪一下，灵敏的听力便注意到了有人匆匆忙忙朝这边小跑过来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茜雪往自己怀中一带，闪身便躲进了一片阴影里。 茜雪吓得小小地叫了一声，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别出声，有人。” 茜雪登时全身肌肉紧绷，缩在景煜怀里连呼吸都快跟着停了，只能感受到自己和景煜的心跳，在深沉的夜色里，逐渐融为一体。 不一会儿两个丫鬟装扮的人便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话，语气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呸，真当自己有点子姿色就了不起了，竟然想着来爬我们二爷的床，当真是痴心妄想。” “就是，就是，听说还是大夫人院里的人呢，大夫人也不知道管管，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在她院里伺候了。” 先头说话的那个丫鬟立刻拍了后说话的丫鬟一下，“哎呀，你可快闭嘴吧，大夫人那是你能议论的吗，小心被扒光了打死扔路上去。” “我……我没有，我哪敢啊，这不是被那个爬床的小贱人给气昏了头嘛。” “慎言，慎言！” 两个丫鬟一边议论着，一边走远了。 听了个清楚的茜雪，心里仿佛塞了团满是水汽的，沉闷潮湿。 景煜却听得兴致渐起，刚好，让眼前这个傻妮子去好好认清楚某人的嘴脸。 他拽着一脸颓丧的茜雪，很快便走到了热闹的正中心，虽然不敢靠得太近，看不太清脸，但是，景轩估计是气得很了，声音一点都没压着，即使是现在的距离，也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景煜扫视全局，很快便找到了个不容易被发现，又能听得清楚的位置，拉住茜雪就藏了进去。 菁玉狼狈地跪在景轩面前，外袍已经全部褪去，就连现在身上的那件里衣，似乎都是景轩后来给披上去的，她努力团缩成一小点，想要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以想象，她刚被从屋里拖出来时，身上怕是不着寸缕，最多也就留了件肚兜在身上。 一想到这个场景，茜雪就忍不住跟着一起尴尬。 景轩似乎已经过了最为气恼的时刻，现在显得冷静多了，下人搬来张椅子，他便靠坐着，顺了一会儿气，才再次开口：“是谁指示你来的？” 菁玉在地上抖了抖了，只是呜呜哭泣，半天都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景轩望着菁玉，平素温柔和煦的眼神变得凌厉，直接将刚刚送到手边的茶盏扔到了菁玉脚边。 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连带着摔碎的碎瓷片一起飞向菁玉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划出数道血痕，滚烫的蒸汽也将皮肤烫得绯红。 菁玉忍不住尖叫出声，景轩却只是声音冷淡地说：“是不是平时对你们太好了，以至于都忘记了，谁才是这个院子的主子！” 一时间，整个院子呼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地看向鲜少发怒的景轩。 菁玉更是吓得连连磕头请罪，景轩身边的婆子几乎是下一刻就冲上去，对着菁玉刚烫红的伤口就是一拧。 “二少爷，问你话呢！说话！” 菁玉疼得面容扭曲，这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奴婢该死，夫人本是吩咐奴婢同二少爷送些东西。奴婢见少爷吟诗时颇为寂寥，而奴婢又实在是心悦少爷，这才犯下大错。奴婢……” 菁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身边的婆子一巴掌把脑袋都扇歪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的喜欢又算个什么东西，为着这点子事，就敢肖想主子了！看我不打死你个贱货。”，说着又给了菁玉几巴掌。 景轩看着被扇得双颊红肿的菁玉，微微皱了皱眉头，见人都快被打晕过去了，这才出声制止。 “好了，给她个教训就行了。” 那婆子将菁玉一扔，菁玉便被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白皙的肌肤又暴露出来一大片，一时间许多双下流的眼神落在她的裸露的地方。 景轩挥挥手，让身边的丫鬟给菁玉把衣服拉好，让人把她架起来，而后说道：“我知道整个相府里，想走这种捷径的人不在少数，那么，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歇了这个心思，不然，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两个大丫鬟将菁玉用衣服一裹，直接扔到了众人围着的空地上，一时间所有人都跪着朝后退了一步，心底里都敲起了警钟。 (本章完) 第38章 若我非要勉强你呢？ 第38章 若我非要勉强你呢？ 景轩说完以后便转身离开，跪了一地的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识趣地很快离开，免得打扰了景轩的安宁。 虽说菁玉受到的这一连串处罚，吓了茜雪一跳，但是，听着景轩对菁玉的呵斥，还有最后说的那一番话，茜雪心里却又忍不住安定了下来。 二少爷，可不是那种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接触的人，自己那日同二少爷肌肤相亲以后，二少爷就没给她这样的难堪，说明，二少爷心里自己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茜雪心里有一丝欢喜，脸上便忍不住扬起一个小小的笑容。 景煜却气得脸色发黑，是他把景轩想得太简单了。 见茜雪似乎心里又开始飘些不合实际的泡泡，景煜立刻出言讽刺：“所有想爬我二弟床的人，他可都看不上，你也少做梦了。” 茜雪听完后气鼓鼓的，但是，心里明白跟景煜讲不了道理，这位暴君，一旦发火，自己就要倒霉，还是哄着他开心日子好过点。 她调整了情绪，低头回道：“大少爷说的是，奴婢谨记。” 她说得真诚，直接把景煜给堵得想发火都没有由头。 正想拽着人回去，一会儿再发作的，就看到景轩刚刚紧闭的房门开了，景轩和他身边的大丫鬟先后走了出来。 景煜一挑眉头，有转机？ 在其他人面前大作一番，好立威。现下又把人重新接进去，再一度春宵。 好一个伪君子。 景煜冷笑一声，也不急着走了，同茜雪站在一处，想看看景轩到底想干什么。 景轩身旁的大丫鬟动作麻利，抱着一盆凉水就走了过去，“哗啦”一下就泼在了已经昏过去的菁玉身上。 菁玉被冷水一激，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她眼神还带着惊恐，看着靠近自己的丫鬟，忍不住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 “看来是能动了。”，景轩站在不远处事不关己地说道说道。 大丫鬟上前拽住了乱动的菁玉，让她重新跪好。 菁玉身上还滴滴答答滴着冷水，在温度偏低的夜里冷得牙齿打战，她强忍着恐惧说道：“奴婢……” 景轩再次打断她的话，“我不在意你的解释。我只是来警告你的，今天没把你打死了了事，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你是她身边的丫鬟，我不好管太多。回去以后，安分点，不然，你可没有第二条命。” 菁玉连连叩首谢恩，保证再也不敢了。 景轩示意她安静，接着说道：“不光是你，还有你们院里的其他人，别把我当盲人，当时嫣然针对茜雪的那些事，我可都看在眼里，不过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没发作罢了。现下你应当明白了，不属于你们的，就别动心思。” 景轩说完便毫不留恋地转头进了房子，景轩身边的大丫鬟则是对着菁玉说道：“菁玉姑娘，既然醒了，就赶快回去吧。等天亮了，怕是不好看吧。” 她说着，微微弯起唇角，笑容温和地看向菁玉。 可是这个笑看在菁玉眼里，简直就是最杀人诛心的嘲弄，她羞愤地看了那丫鬟一眼，而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狼狈不堪地离开了景轩的院子。 躲在暗处将这一切看得分明的景煜和茜雪，心情却是两个极端。 景煜简直恨透了自己，明明才估计错了一次，为什么刚没有当机立断就带着人走呢，反而要看着自己二弟演这么一出恶心人的戏码，他侧头看向还站在他身边的人，感觉要不是自己拽着，她已经要冲过去敲景轩的房门了。 茜雪脑海里则不断地回想着刚刚景轩的话语，那句“不属于你们的，就别动心思”，更是让她忍不住春心萌动，双颊泛春，就连眼神都在窃喜中带着羞涩。 二少爷刚刚将夫人院里除了她的所有人都摘出去了，让她们别打自己心思，独独留下一个自己，甚至还帮她说话，让其他人别同自己挣。 除了她是特殊的这一种解释，还能有别的可能吗？ 低低的笑声在夜色里漾开，不过很快就又消失了，茜雪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了。 可惜，景煜的耳力一直都很好，茜雪的笑声，他听得明明白白。 这一次，他不再多留，拉着人就往自己院子里赶。 茜雪深知此刻处于暴怒边缘的景煜最好不要得罪，不然一会儿想要离开的难度只会变得难如登天，因此也只是乖顺地任由景煜拉着，脚步不停地跟在他身后。 谁知道，景煜越走越快，她为了跟住景煜的步伐，慢慢地小跑了起来，景煜却似乎没注意到茜雪的窘迫，一路将人拽回了自己房间。 他猛地一松手，茜雪没反应过来，因为惯性又冲了几步，直接撞上了摆在房门旁的座椅，磕得小腿生疼。 她小小地叫了一声，却因为景煜冷冷的视线，很快闭了嘴，就连去揉搓小腿的动作，她都不敢有，只是安静地立在景煜面前，仿佛一尊石像。 景煜在茜雪的沉默不语中彻底没了脾气，他靠近茜雪，直接伸手掀起她的裤腿，想看看刚刚撞到哪儿了，有没有流血。 茜雪却动作灵活地直接躲开了，而后说道：“大少爷，奴婢没事。不敢劳烦大少爷。” 抓空了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景煜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若是景轩，你也会躲开吗？” 茜雪没出声，脸却变得红扑扑的，一双杏眼也带出一丝羞意。 这还有什么看不懂的，景煜重新坐回了主座，垂着头不发一言。 见景煜半天不出声，茜雪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了一丝慌乱，她忍不住稍微抬头偷看了一眼景煜。 心下忍不住感叹，安静的大少爷，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哪怕是二少爷，同大少爷比起来，在容色上也是要逊一筹的。 似乎感受到了茜雪的视线，景煜微微侧头看向她，一双眸子含情带笑，在昏暗的灯光下，带着摄人心魄的魅惑。 他缓缓起身，一步步逼近茜雪，在两人呼吸相缠的距离停下，他双眸微眯，连呼吸都带着危险的气息。 “倘若，我非要勉强呢？” (本章完) 第39章 那晚的人，是我 第39章 那晚的人，是我 茜雪感觉到心脏猛地一跳，似乎被刚刚景煜的那丝笑意给蛊惑了。 她下意识用手掌去抚摸胸口，却被景煜半道截住了，而后带着茜雪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口，让她清晰地感受自己这颗炽热的，跳动的心脏。 “你的回答是什么？” 景煜深深地看向茜雪，再次问道。 茜雪看着那双魅惑人心的双眼，感受着指尖心脏“咚咚咚”地跳动，脑子似乎有一瞬间变得混乱了起来。 景煜的气息霸道又强势地充斥在她鼻尖，景煜的心脏贴在她的指尖，景煜那双好看的眸子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掉进了一个名为景煜的陷阱了，被吞噬，被裹挟，又猛然间被珍惜着。 她的呼吸变得混乱起来，嘴唇开合，半晌没发出一点声音。 景煜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溢出，他轻抚着茜雪的发丝，而后闭眼，吻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袭来，冰的景煜忍不住睁眼，茜雪的眼神慌乱，见他睁眼，索性不敢再看他。 而他和茜雪已然唇瓣相贴，但是，他们中间隔着茜雪的食指。 无声又温和地拒绝，景煜却头一次感受到了这样大的屈辱。 他双手固定着茜雪的肩膀，声音不复温柔。 “我说了，我就要勉强。” 似乎是这句话终于给了茜雪反抗的勇气，她双手头一次十分坚定地放在景煜的胸口，而后用力推开。 不知道是这次茜雪确实力气太大了，还是景煜根本没有预料到茜雪的反抗，他竟然真的被茜雪推得后退了一步。 茜雪也跪下请罪。 “大少爷，奴婢心悦二少爷，不愿同二少爷以外的人有这般亲密的举动，望大少爷恕罪。” 她说完，“砰”的一声磕在地面上，景煜跟着心头一震。 “就非他不可吗？” “对，非他不可。”，茜雪几乎毫无停留地回答了景煜的问话。 室内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时无话。 “你一个下人，现下倒是为难到我头上了。我就算强要了你，又能如何？” 茜雪冷静地回道：“少爷是主子，自然怎么都是对的，奴婢却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声音不大，语速也十分轻柔缓慢，却如一记重锤打在了景煜的心口。 她甚至愿意为了帮景轩守节去死，守的还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节。 景煜一时心绪激荡，脑袋也跟着一晕，他连忙扶着旁边的椅背，这才稳住了身形，他看向茜雪，却发现她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边。 心里的烦躁越积越多，一个想法猛然出现。 若是告诉茜雪，那夜同她一夜欢好的人是自己呢？她是不是就会改变想法了？ 茜雪如此在乎景轩，不就是一直以为自己把身子给了景轩，所以要为他守身如玉吗？ 景煜心头一动，缓缓坐回椅子，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你同我二弟献身的时候，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吗？你……” “大少爷，奴婢于二少爷并非献身。奴婢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心恋慕二少爷，从未有过任何想要走捷径的想法。” 茜雪这是头一次打断景煜的话，她也不知道今晚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敢反驳景煜，也许是景轩前不久的那些话语，给了她愿意拼一把的底气。 景煜气得手指头都忍不住发抖，自己若是一开始就告知了茜雪那夜是自己，何至于到今日这般光景。 他一开始是觉得看着茜雪慌乱脸红的样子有意思，也确实有想坑景轩一把的心思，而现在，曾经的戏弄和不怀好意，此刻都化成了利剑，报应在他自己身上了。 他走到茜雪身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少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此刻写满了坚定和不屈。 景煜想要毁了这一切的心思越发疯狂，他不打算再瞒下去了，哪怕是改变不了什么，说出来让她痛苦也行。 “就你的脑子，最好少自作聪明地以为一切都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你以为同你缠绵一夜的事景轩？你是不是忘了，双喜宴的主角可不止他一个。” 景煜每说一个字，茜雪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看着茜雪的表情变化，景煜的心底升起一股诡异的快感，与此同时一股酸麻的疼痛也在他的心头开始蔓延。 “不……不可能。”，茜雪后撤一点，想要离景煜远一点。 景煜哪里肯放过她，再次拉近距离。 “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他抬手轻抚茜雪的脸颊，语气柔软中带着一丝察觉不到的报复的快感。 “你想得没错，我也是双喜宴的主角。”，他笑吟吟地贴近茜雪的耳畔，气息暧昧地说道：“那天晚上，同你共赴云雨的人，是我。” 茜雪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裙摆，她猛地看向景煜，在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又立刻低头，不再去看。 许多细小的碎片在此刻拼成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真相，可是茜雪不愿意去相信，她更愿意去相信，一切不过又是喜怒无常的大少爷的又一个逗弄她的谎言罢了。 可是，二少爷面对自己的迷茫，大少爷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兴趣，似乎都在叫嚣着这个荒谬的事情的真实性。 茜雪简直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她怕再听景煜说几句，自己这些时候坚信的东西都要跟着一起彻底被摧毁。 “大少爷，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茜雪几乎是不待景煜回应，便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她甚至慌乱到都没注意到自己开始同手同脚了。 景煜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眼神里报复的快感很快褪去，只留下一抹怎么都消不去的落寞。 不同于去景煜院子时的小心翼翼，回来的这一路上，茜雪几乎是大脑空白着，任由自己狂奔，直到气道因为灌入过量的冷风，让她呼吸都痛苦不堪的时候，她才堪堪停了脚步。 她想大声哭一场，以发泄今晚碰到的这一堆倒霉事，可是房里还有其他人要休息，她注定是不能哭的。 望着近在咫尺的房门，她却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却听到屋内传来呜呜的哭声。 (本章完) 第40章 让她闭上臭嘴 第40章 让她闭上臭嘴 茜雪又细细了听了一会儿，确定了是房内有人在哭，但是，具体是谁，还没听出来。 这下，茜雪更尴尬了，一时间更是进退两难。 本想着，已经很晚了，大家都睡了，自己偷偷回去也没人会发现，没想到竟然撞上了有人哭这种难堪的场面。 再加上，她也是深夜回来，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她也还没想好。 门忽然间从里面打开了，茜雪瞬间瞳孔紧缩，往后退了一步，而里面开门的人也确实没想到，外面还站着个人，一时间没刹住车，直接撞在了茜雪身上。 对方的前额撞上了茜雪的鼻梁，茜雪先是疼的脑袋一懵，很快便感到一股热流顺着鼻腔流了出来。 茜雪伸手去摸，热热的，再一感受，两个鼻孔都在往外冒血。 从里面冲出来想要骂人的弄琴，此刻也闭上了嘴，有些别扭地问道：“你没事吧。” 茜雪一只手捂着鼻子，另外一只手去找自己的手帕，在找到手帕堵上了不断涌出鲜血的鼻腔后，这才摆摆手，示意没啥事。 弄琴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小声碎碎念：“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房门口当门神，撞你也是你活该。” 弄琴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夜里安静，茜雪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明明白白，往日她可能还想跟弄琴辩上几句，但是，今天她受到的刺激实在有点大，现在已经完全不想跟弄琴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跑出来干啥？”，茜雪塞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弄琴小小地白了茜雪一眼，而后不情愿地说道：“你耳朵聋了啊，没听到菁玉在哭啊，也不知道你大晚上去哪儿野了，也不知道安慰安慰的。” 茜雪点点头，并没有回答嫣然的话，弄琴也懒得同她再多讲什么，一甩手绢侧身走了，“我去给她打点水，洗洗脸。” 弄琴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屋内的哭声还在继续，茜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奈地走进了房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菁玉才好。 “你把水放那边吧，我一会儿洗。”，菁玉窝在床铺上，把头埋在被子上，还在小声抽噎着。 茜雪顿了顿，这才回道：“弄琴才出去，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哭声突然停止，菁玉从被褥间抬起头来，愤怒又难堪地看向茜雪，她脸上的妆容因为刚刚景轩院子里的折腾和她眼泪的冲刷，已经在脸上糊成一团了，一双明亮的眸子此刻也成了两只烂桃，又红又肿，搭配着她有些沙哑的嗓音，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堪。 “你肯定得意惨了吧，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很高兴。”，菁玉虽然停下了哭泣，但是，嗓音还是带着浓重的哭腔。 什么都没做的茜雪，突然间被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心里的火气也冒了起来，她今天受了这么多委屈，都还担心吵着其他人睡觉不敢哭，现在还要被这么莫名其地被诽谤，一时间也忍不住说话难听起来。 “我从来没在意过你，谁管你怎么样啊！我才不是那种看别人倒霉就幸灾乐祸的小人！” 菁玉的声音立刻尖利了起来，“你说谁是小人，明明你才是！要不是你到处告人黑状，我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茜雪气的脑袋一疼，她快走几步站到菁玉面前，气势十足地说道：“分明是你自己心思龌龊，少污蔑别人！你自己心思不良被二少爷给骂了，现下怪给我干什么？” 菁玉本来愤怒的声音陡然消失，她瞳孔微微放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茜雪。 茜雪没反应过来，怒气上涌的她接着说道：“怎么，知道理亏没话说了吧！” 菁玉却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朝着茜雪就扑了过去，茜雪被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却还是没完全躲过去，被菁玉扯到了前襟。 “说，你今天晚上在哪儿？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你故意给我下套陷害我的？” 菁玉的手指收的很紧，指甲掐进了茜雪的肉中，茜雪被这一连串话语的砸的头晕，但是，也在这一串对话里明白，刚刚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 她心里明白，绝对不可以承认，不然自己跟大少爷那些接触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一边用手掰着菁玉的手指，一边费力地回答着：“你问的我都不知道。但是，你对二少爷那点心思，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怎么，被我点破了，你就受不了了？” 菁玉怒气上头，力气不小，茜雪也被激发了求生意志，同样不甘示弱，一时间谁也没法占据上风，竟然僵持住了。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伴随着一声尖叫和铜盆落地的声音，茜雪和菁玉两个人同时卸了力。 满满一盆水砸在地上，洒了弄琴一整个裤腿，但是，她也管不上了，快走几步进了房间，将菁玉妄图掐在茜雪脖子上的手给扯开，然后将两个人用力分开。 菁玉狠狠地剜了一眼茜雪，茜雪则是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完全不想搭理菁玉。 弄琴扶着菁玉问道：“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菁玉嘴角一耷拉，靠着嫣然又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都是那个歹毒的女人，都是她害我如此。” 弄琴疑惑地看了茜雪一眼。 茜雪则是拿起嫣然刚摔下的铜盆，冷冷地说道：“我去打盆水，刚好给某人那一张嘴都是黑水的嘴洗洗干净。” 菁玉一时气结，捏着手帕红着眼骂道：“你……” “闭嘴。”，茜雪学着景煜发火的样子，一句话就给菁玉说得闭上了嘴。 她端着新的一盆水进来的时候，菁玉已经窝在自己的床铺上没了声音。弄琴则站在门口等她。 “茜雪，菁玉现在这个样子，估计这些天都没办法在夫人近前伺候了，明儿个，估计就得调你回去伺候了。你提前准备一下。” 茜雪点点头，示意明白了，弄琴也就没再多话。 (本章完) 第41章 又让我去侯府伺候？ 第41章 又让我去侯府伺候？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就有人来告知茜雪今天不用再去做洒扫的活计，回夫人身边伺候。 茜雪安静应是，而后动作利落地收拾起来，比以往更早地去了夫人院里候着。 昨晚菁玉那一闹，让她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感觉。 今日一如往常，直到大夫人想要用完午膳准备休息时，让众人都退了下去，却独独留下了茜雪。 茜雪看着周围的人很快便退了个干净，心脏跳的飞快，生怕是不是又被大夫人揪到了她自己没注意到的毛病。 “你同菁玉是一个屋的？”，赵氏一如往常的声音传来。 茜雪垂首低声应道：“是。” 赵氏捻动着手中的佛珠，继续问道：“她这些日子没法来近前伺候的原因，是否属实？” 茜雪心里一凉，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菁玉背对着她，一个字都没同她讲，而她自然也没想过要问。现在大夫人突然问她，难不成是知道了点什么吗？ 茜雪又想上次自己前脚撞到了老爷身边的管家，后脚夫人就罚了她，在大夫人院里，是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她的。 可是，如果将昨晚的一起如实告知大夫人，不就是推着菁玉去死吗！大夫人对于二少爷的看重，整个相府人人皆知。 不过一两句话，就已经吓得茜雪后背直冒冷汗，她却还只是强撑着，恭敬地回道：“回夫人的话，菁玉似是受凉了有些发热，昨夜还因为不能来伺候夫人，在房里还哭了一场。” 赵氏捻动佛珠的手没停，只是声音又加重地问道：“是吗？我竟然不知道她有这般诚心。” 茜雪已然有些腿软了，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回道：“夫人对奴婢们这般优厚，奴婢们自然感恩戴德，不敢不尽心。” 赵氏斜斜的觑了一眼茜雪，似乎在想些什么，最后才说道：“叫府里的大夫去看看，可别再传染给别人了。” 茜雪赶忙行礼谢恩，“昨夜奴婢已打了水来替她降温，今早出门时，除了有些昏沉，已经好多了。奴婢替菁玉谢过夫人恩典。” “我乏了，下去吧。”，赵氏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茜雪叩首，连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她得赶紧过去跟菁玉通个气，不然一会儿府医过去了，就得穿帮。 赵氏看着茜雪退出去的身影，心里也暂时放松了一些，今早听赵嬷嬷说几个丫鬟那边好像出了事，她便将赵嬷嬷提到的几个丫鬟都单独问过话了，说的都大差不差，她便就宽心了，她可不想再出现琉璃那档子事了。 茜雪脚程快，很快就将今早大夫人问话的事，同菁玉说了，一开始菁玉还对她爱答不理的，一听到夫人还给拨了府医过来，很快就慌了起来。 不过茜雪在见到菁玉的时候反倒平静了，昨晚菁玉是结结实实被泼了一盆凉水，又顶着夜风一路吹回来的，这会儿虽然精神看着还行，但是呼出的热气和泛红的脸颊都能表明她是真的病了。 茜雪安抚了菁玉，让她和自己串了话，这才把人裹好又让她躺了回去。 府医来了以后，诊脉开药抓方一气呵成，同时也证明了茜雪所言非虚。 赵氏听完府医的回话以后，终于彻底放心了，同时对于茜雪的满意度又高了几分，今早面对自己一再高压的问话，也进退有度，不急不躁，再加上那温柔可人的长相，是个值得好好培养的好苗子。 茜雪完全不知道赵氏的想法，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忙，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嫣然和琉璃现在一个在侯府一个跟着三少爷，菁玉这几天也病了，她一个人一下要干好几个人的活，每天都累的要命，简直比那几天做洒扫丫头都累。 不过对于茜雪来说，这些日子虽然累，却是难得的安生日子，没有了嫣然时不时的针对，景煜这些天也没有再来找过她，她虽偶尔会有那么一瞬间的伤怀，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满足这种只需要做好自己事情就可以了的平稳日子。 在菁玉告假的第五天，赵嬷嬷却单独找上了茜雪。 茜雪一开始以为是为了菁玉的事，心里还又快速打了几遍草稿，争取不把两人对好的话给说漏了。 谁知道赵嬷嬷却笑的十分喜庆温和，上来就亲热地抓着她的手，让她躲都来不及躲。 “夫人身边这几个丫头，我啊，平时就最看好你，觉得你以后会是个有福气的。” 茜雪听得懵懵的，只能顺着说道：“我哪里担得起赵嬷嬷您的夸奖。” 赵嬷嬷笑得更加和蔼可亲，她揽着茜雪，笑眯眯地继续说：“你这可就外道了，我这老婆子以后说不得还得给你行礼呢。” 这可给茜雪吓坏了，赶忙表示不敢受礼，赵嬷嬷看着越发满意。 “我就知道夫人和大小姐的眼光最是精准，挑到你去的侯府帮着大小姐伺候世子。你要是把世子爷伺候好了，好前程可不就在眼前吗！你这丫头，可真是好命啊~” 赵嬷嬷自顾自笑得欢喜，茜雪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她几乎是本能般地问道：“为什么我还要去？大小姐身边不是已经有嫣然了吗？” 赵嬷嬷刚刚还欢喜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从鼻子里冒出一个“哼。”，而后恶狠狠地啐道：“嫣然那个小贱蹄子，去了侯府就认不清谁才是她正经的主子了，天天在侯府里搅风搅雨的，一再破坏大小姐的谋划，当真该死。” 茜雪愣愣的，根本没有接赵嬷嬷的话，赵嬷嬷却只是瞟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种贱货当然不配继续留在侯府给大小姐帮忙了，现下夫人和大小姐挑中了你，你就快些收拾收拾东西，赶快去侯府过好日子吧。” 茜雪已经听不懂赵嬷嬷后面说的话了，她只能感觉到浑身的血都凉了，自己曾经为了自救做出的那些努力，在这一刻，全部成了笑话。 赵嬷嬷传完了话，就打算走人了。 茜雪却一下扯住了赵嬷嬷的袖口，声音颤颤地问道：“嬷嬷，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本章完) 第42章 审问 第42章 审问 赵嬷嬷刚刚还堆着笑容脸庞，此刻却变得刻薄起来。 “嘿，你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夫人给你的好前程，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 茜雪摇摇头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奴婢只是舍不得夫人，想要留在相府，伺候夫人一辈子。” 赵嬷嬷瘪瘪嘴，“夫人还缺你一个人伺候不成？与其说这些没用的，不如好好听的大小姐的话，帮大小姐巩固好在侯府的地位，这才是对夫人最大的忠心。” 茜雪的手无力地滑落，她站在原地，开始止不住地流泪，这几日的疲惫，前些夜里委屈，全部堆积在一起，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 她小声小声地抽噎着，眼泪滚珠般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玉般洁白的面容泪痕斑驳。 似乎是碍于赵嬷嬷在场，她不敢放声大哭，只能狠狠地咬着嘴唇，尽力止住哭声。 嫣红饱满的嘴唇，被咬的发白，在一次抽吸声中，甚至能看到唇瓣被咬破流出的鲜血。 赵嬷嬷看了她好几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靠近茜雪几步，轻轻拍了拍茜雪的背，说道：“主子们决定好的事，我们作为下人是更改不了的。与其在这儿哭，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去看看父母吧，我相信夫人是会准的。” 赵嬷嬷说完便离开了，茜雪眼中依旧水汽弥漫，但是，却被刚刚赵嬷嬷的一番话截住了即将汹涌的泪水。 既然一切皆成定局，那么，趁着离开相府前，给自己的父母打点好一切才是最重要的。母亲久病缠身，早已丧失了劳动力，每个月更是药不能断，父亲也已经年迈，能做的事也是一年少过一年，一旦自己没打点好，之后还不知道父母会过成什么样呢。 茜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盘算着给父母留些什么，又要托什么人时不时照料一二。 同时，还在心底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去了侯府，好好听大小姐的话，说不定能混个姨娘，到时候家里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她的心里早就酸涩成一片汪洋了，却偏生还要在这一片酸海里找点甜出来，不然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一个好色，脾气差，女人无数，又有脏病的未来主君。 她苦笑几声，准备回屋去收拾行李，却在回屋途中被弄琴叫住了。 “茜雪，你在这儿啊，夫人喊你去正院那边呢。” 茜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过弄琴，却在准备走的时候，被弄琴给叫住了。 “你要不，稍微收拾一下，夫人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茜雪看着弄琴一愣，很快便福身谢过她，她明白对方是好意提醒，但是，同为下人，对方也确实帮不了自己什么。 茜雪拿出帕子稍微擦了擦眼泪，又整理了下发型，这才朝着赵氏院里走去。 就连茜雪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的背影看起来是极度的单薄和悲凉。 不过是随意一瞥，景煜便看到了那个瘦弱背影，再一眨眼，那人便转过游廊，看不见了。 景轩见景煜不动了，凑过去问道：“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景煜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爽朗的人，心里很是不舒服，却还是假模假式地回道：“没什么，刚看到有只挺稀奇的鸟儿，这会儿已经飞走了。” 景轩点点头，有些惋惜地说道：“无缘得见，是挺可惜的。” 景煜扯起一个假笑，不再搭理景轩，抬步往前走去。 刚刚那个落寞的背影又再次闪现在景煜的脑海，他一开始是想置之不理，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这妮子是不是比前些天又瘦了？赵氏的院子不会光干活，不给下人吃饭吧？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感觉整个人都小了一圈。 脑海里思绪纷呈，景煜面上却一片淡然，想着再罚她几天，她也就学乖了。 可是，那个瘦弱的，还在颤抖着的背影不停在他脑海里来回闪现，那是一种从内到外都在散发的无助。 景煜猛地脚步一停，而后笑盈盈地看向景轩。 “二弟，你这回来半天了，是不是还没去给母亲请安呢？” 一想到自己要叫赵氏母亲，景煜心里就恶心的想吐，不过他却依旧笑着，看向景轩。 景轩笑着回道：“还是大哥想到周全，确实应当先去拜见母亲。” 景轩说着就想先告辞，景煜却喊住了他。 “我也好久没去同母亲请安了，今日赶巧你也在，我同你一起去，可好？” 景轩双眼一亮，笑着说道：“甚好，甚好。母亲定是也希望兄长同我一起去拜见，那么，我们现下便一起过去的好，刚好还能赶上晚膳。” 景煜笑着点点头，同景轩朝着赵氏的院子一同去，心里却将赵氏骂了百八十遍了。 茜雪刚来到在正房前，便听到赵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到了，就快进来吧。” 茜雪瞟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心里的不好的预感更甚，这是要堵门的架势啊，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她定了定心神，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门内的景象便瞬间映入眼底。 赵氏毋庸置疑地坐在主座上，气势威严，身边立着的赵嬷嬷也冷肃着一张脸，连带着脸上纵横的沟壑都显出一股慑人的气势来，房间的四周还守着六名健妇，身材高大，力量也十分惊人，平时收拾个把小厮也就是一两招的事。 房内正中，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她垂着头，身体紧缩，似乎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去。 虽然她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茜雪也还是一眼认出了跪着的人——菁玉。 茜雪朝内走了几步，规规矩矩行礼，“奴婢拜见夫人。” 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暴喝：“跪下！” 茜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她虽极力压制，却还是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我倒不知，我的院里竟然教养出你这般不要脸的下人。” 几乎没给茜雪任何反应的时间，赵氏的怒骂便劈头盖脸而来。 茜雪声音颤抖，却还是小声地说道：“奴婢只一心服侍夫人，从不敢有旁的心思。” (本章完) 第43章 验身 第43章 验身 赵氏猛地一拍桌案，语气里怒意更甚，“你倒是一张巧嘴，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死不认错！” 茜雪继续哆哆嗦嗦地回道：“奴婢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请夫人明示。” 赵氏不屑地“哼”了一声，而后唤道：“菁玉，你来说说你发现的。” 菁玉的惶恐同茜雪不分上下，此刻说话也是结结巴巴。 “回夫人的，奴婢……奴婢怀疑茜雪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本来还处于茫然的茜雪，此刻跟被下了定身咒一般，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氏沉着脸不说话，立在她身旁的赵嬷嬷便开口说道：“夫人待你优厚，你却枉顾规矩，在在夫人院里私通外男，你可认罪？”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茜雪的脑袋被这毫无准备的惊天指证吓的一片空白，此刻只能不停地说着反驳的话语，不敢认罪。 赵氏见茜雪嘴硬，再次开口：“菁玉，你既然告到我面前来，可有证据？” “奴婢不敢诓骗夫人，自然是有证据的。”，菁玉声音颤颤地回到。 “那便呈上来吧，让茜雪看看，到底是不是冤枉她了。”，赵氏抬手示意，菁玉便退了下去，只留茜雪跪在正中，浑身都凉透了。 她同菁玉的关系的虽然算不上多亲密，但是，也未到达过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特别是前些天，她还替菁玉隐藏她背着夫人想要勾搭二少爷的事情，菁玉请假这几天，她还日日给她带饭，帮她熬过汤药，哪怕以往关系不佳，因为这件事，菁玉总是要感谢她一二的吧。 可是，她根本没想到，人心竟然可以恶毒至此。 她先前心软保下的人，现下竟是成了要她命的毒蛇。 菁玉回来的很快，她垂着头，不知是不是有些愧疚，完全不敢分出哪怕一眼去看跪在地上的茜雪。 “回夫人，证据在此。” 菁玉边说边把手中的东西递向前去，坐在主座上的赵氏却皱了皱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怪脏的。” 菁玉回道：“是……是茜雪的亵裤。”，这话似乎有些羞人，菁玉把头埋的更低了。 赵嬷嬷立刻呵斥：“大胆奴婢，真是什么腌臜玩意儿都敢往夫人面前送了吗？简直是污了夫人的眼。” “奴婢不敢，只是这亵裤上的血迹不似寻常，奴婢这才留意到并保存下来了。” “血迹？”，赵氏出声询问，随后看了眼赵嬷嬷。 赵嬷嬷当即领悟，上前几步将那条雪白的亵裤接过来，而后细细查看了一番。 看完后便将裤子又甩给了菁玉，而后回道：“回夫人，是沾有少量血迹，看颜色，已经过去不少时日了。” 赵氏先是“嗯”了一声，而后问道：“只有这个？裤子上沾点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回夫人，奴婢见到这条亵裤的时候，并非茜雪来癸水的日子，同时还有被撕扯过的贴身衣物也同这裤子藏在一处。” 菁玉说着，又亮出了件明显被扯坏了的小衣，同时还将自己同嫣然如何从茜雪处找到这些证据的过程也都清楚地复述一遍。 一些不言而喻的事实似乎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达成了共识。 “哐当”一声，茶杯落地，满室寂静，只能听到茜雪和菁玉害怕和焦急的喘息声。 “茜雪，这下你可知道你有何错了？”，赵氏冷冰冰的声音一个字个字地砸在地面上，连带着冰封了茜雪的心脏。 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然证据确凿，但是，茜雪心里明白，这个罪不可以认，只要自己不承认，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证据，菁玉凭什么就断定那条裤子和小衣就是她的。 “回夫人，奴婢并不知道菁玉所说的一切，奴婢是清白的，望夫人明鉴。”，茜雪说完就连着叩头，很快额头上就一片红痕。 刚刚似乎还对她有些愧疚情的菁玉此刻瞪大了双眼，似乎又想要暴起掐人。 “我说的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实话，你竟然还敢狡辩？” “你说这裤子和衣服是我的，有证据吗？是上面有我的名字，还是说有我特殊的记号？”，为了活下去的茜雪开始快速反击。 “这……这分明就是从你床上找到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菁玉声音尖利地质问着。 “退一万步，就算是从我床上找到的，这上面的血为什么就不能是癸水，不能是受伤流的血呢？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关系好到，你能随时掌握我来癸水的日子？”，茜雪几乎是卯足了劲地想要反驳。 赵氏则是有些烦躁地扶着额头，本来两个丫鬟而已，不顺心打死了也不会怎样，要不是茜雪这丫头被缊儿看上了，她根本就不打算搞这么麻烦。 没想到，一时心软，这两人竟是吵的她头疼。 赵嬷嬷看了眼吵个不停的两人，又看了看烦躁地赵氏，低头在赵氏耳边低语道：“夫人，这些虚头巴脑的证据也没必要非得争出个真假，直接验身，不就能一辨真假了。” 赵氏看了看赵嬷嬷，赵嬷嬷笑着继续说道：“也不费事，这样您也就彻底放心了。” 略一思索，赵氏便觉得赵嬷嬷说得在理，她抬手制止了争吵的两人，而后吩咐道：“王婆子，李婆子，把茜雪给我压住了。” 守在门口的两个健妇立刻出列，而后朝着茜雪就走了过去。 茜雪想要挣扎，但是，面对着这两个身形魁梧，力气极大的仆妇，她这点反抗的力气，跟水滴如海似的，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几乎是一个呼吸间，茜雪便被反锁住双手压在了地面上。 赵氏对着身边的人挥挥手，说道：“赵嬷嬷，把她扒光了，好好验验，验明白了。” 茜雪已经涨红了一张脸，此刻从仆妇们的控制里，勉强挤出个半张脸看向赵氏。 “夫人，奴婢冤枉啊！看在奴婢尽心尽力服侍您一场的份上，不可验身啊！纵使验出奴婢是完璧之身，奴婢也没有活路了！” (本章完) 第44章 是二爷 第44章 是二爷 她越说越急，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落，看向赵氏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和痛苦。 赵氏却始终木着一张脸，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她手中佛珠转动，看向茜雪的眼神却冷酷无情。 茜雪开始用全身力气挣扎，颈部青筋暴起，脸色也因为呐喊和哭诉导致缺氧，慢慢透出一丝紫红来。 赵氏看着房中那仿佛濒死的鱼般挣扎着的茜雪，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佛珠转的更快了，却完全没有喊停的意思。 茜雪还在哀哀地喊着：“夫人，奴婢冤枉，给奴婢一条活路吧……”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却在赵氏闭眼的那一刻，迎来了狠狠的一巴掌。 “你个贱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还喊夫人呢，快闭嘴吧你！”，王婆子这一巴掌打的极重，茜雪的脸颊很快就肿了起来，五个手指印更是清晰可见。 茜雪被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差点把苦胆都给吐出来，呼喊赵氏的声音也顿时小了许多。 “你是瞎子吗？杵在那边干什么，过来帮忙啊！”，赵嬷嬷一边去扯茜雪的衣服，一边吩咐在旁边已经吓傻了的菁玉。 “啊？哦，哦。”，菁玉也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给抽醒过来了，她跪着爬了几步，来到了茜雪身边。 茜雪此刻不再看赵氏，她一双眼睛满是屈辱和羞愤，此刻直直地看着爬过来的菁玉，似乎要将她盯穿。 菁玉感觉心口呼吸一窒，茜雪曾经帮过她的事，此刻都清晰地在脑海滑过。 她最后能做到的，只是侧头不去看茜雪的双眼，而后双手颤抖地加入扒衣服的大军中。 菁玉虽有一丝愧疚，但是，长久地想要报复茜雪的心情，却让她无数次构建了如何给茜雪致命一击的时刻。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非要去脱茜雪的裤子，而是另辟蹊径，朝着茜雪的胳膊摸去。 茜雪已经被压的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菁玉很轻松地就拉到了茜雪的手臂，她将遮挡手臂的袖子往上一扯，便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臂。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突然大声地，喜悦地叫了出来：“她的守宫砂没了，她的守宫砂没了！她不是处子之身了！” 其他几人也已经马上要看到胜利的曙光，茜雪的腰带已经被全部扯了下来，扯裤子的力气也几乎没有了，扒掉茜雪的裤子这件事，几乎也就是下一个呼吸的事情。 屋外先是一阵响动，而后便听到门被人猛地推开了，随着而来还有一声严厉的呵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在干什么？” 房中的众人都被吓的一激灵，因为在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光彩，此刻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往屋外看去，就连赵氏都停下了转佛珠的手，睁开眼睛看向了屋外。 等看清门外站着的景轩，所有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连抓着茜雪的手都不经意间松了劲。 茜雪抓到机会，努力挣扎着从众人围攻中脱出，她浑身衣衫凌乱，此刻更是眼泪婆娑，面颊绯红，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景轩，眼里写满了求救的信号。 景轩的耳力比不上景煜，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推开门后简直被房中的景象吓呆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直到赵氏的询问声响起，他才终于回神。 “轩儿，你不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来这儿干嘛？” 景轩瞅了眼哭的梨带雨的茜雪，和一屋子膀大腰圆的婆子，顿了顿回道：“这不是刚回来，想着来同母亲请安，没想到撞到这么件事。” 赵氏看看景轩，又看看茜雪，直接开口：“既然请过安了，便回去吧。” 景轩却没立刻走，而是又朝内走了几步，同赵氏说道：“母亲，茜雪平素一直是个懂事守规矩的，今天这是为何要这般罚她？” “这不关你的事，我自有安排。”，赵氏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景轩的发问。 景轩却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说道：“看在她一直尽心侍奉母亲的份上，就算是罚她，也不该这般折辱人啊。” 赵氏见自己这个傻儿子一直纠缠不休，索性直接把实话说了：“哼，一个在我院里同男人暗通款曲的下贱胚子，我还罚不得了？” 景轩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给弄懵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茜雪发现景轩看她的眼神开始逐渐变幻，心下明白，再不说明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晃晃悠悠走了几步，而后重新跪在景轩面前，抬手扯住景轩的衣袍，轻声哭诉着：“二少爷，奴婢从没有同其他男人有过接触。是双喜宴那日，奴婢伺候您，这才没了处子之身。奴婢这身子，只给了您一人啊，从来没有过其他人。” 景轩被接二连三的消息砸的晕头转向，见茜雪拉着自己衣袍的手，听着茜雪说出的话，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想要躲避茜雪的触碰。 茜雪望着手中空落落的一片，心里也跟着不停地下坠。 “茜雪，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我何时碰过你？”，景轩满是迷茫地问着，看向茜雪的眼神并没有闪躲和虚伪。 “二少爷……您……”，茜雪泣不成声，她全心全意的爱恋在此刻彻底摔的粉碎，不论景轩是真心还是假意，茜雪明白，她的身份在景轩这里是要不到了。 景煜看着房内心思各异的众人，简直都快忍不住想要笑出声了，全是一群蠢材，里面那个叫茜雪的蠢尤其厉害。 刚刚要不是自己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房间不对，诱导景轩来这边打断这一切，这妮子估计早被人扒干净了。 她倒好，分不清真恩人是谁，竟是眼巴巴去求景轩那个棒槌。 景煜看着这一切想要发笑，赵氏却气七窍生烟。 “好一个贱妇，自己行为不检，竟然还不知死活地攀扯二少爷。真是胆大包天，今天若是放过了你，来日指不定还要再做出多少祸事来。” (本章完) 第45章 你可忘了那一夜？ 第45章 你可忘了那一夜？ 几乎是伴着赵氏的话语，赵嬷嬷和那几个仆妇就已经又围上了茜雪，等着赵氏一说完，就随时出手。 “我院里没有你这种不知羞耻的东西，赵嬷嬷，把人拖出去杖毙，让所有那些不长眼的都看看，私通外男，攀扯主家，是个什么下场！” 赵氏连珠炮般的吩咐完一切，几乎不给其他人插口的机会。 景轩身体抖了抖，开口说了句：“母亲……”，在赵氏看过来时，便没了下文。 “啪，啪，啪……”，有规律的掌声在房中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刚刚情况太过混乱，房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刚刚来人不只是景轩，还有景煜。不过，按照赵氏院子里的人的行事风格，看到景煜也会装没看见。 “还是大夫人这里厉害，我看城里最出名的戏班子，都唱不出这么有意思的戏，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在满场或愤怒或悲戚的表情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笑意盈盈的景煜。 赵氏本就不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煜儿若是想要看戏了，自去请回府里演就是了。何必来我院里扰我清净，没得让人烦的。” 景煜却不接茬，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说：“我若不来，怎么能看到自己被您编排成不懂礼数的淫乱之人呢？” 一时间，连带着茜雪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景煜这个没头没脑的话给搞懵了，这都啥和啥啊？ 景煜见赵氏没反驳他，便接着说道：“这府里的奴婢，不就是来伺候主子们的吗？我看上一个，让她伺候一下床榻，现下竟是坏了规矩。我倒是想问问大夫人，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赵氏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但是，这个新的设想让她的脸色终于差到了极致。 “煜儿，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婢女，你挑谁不好，偏生就看上了这个丫头？到底是何居心？” 比起赵氏的严肃狠厉，景煜倒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他依旧有着自己的语言节奏。 “我能有什么居心？双喜宴上，欢喜非常，一时吃多了酒。去找二弟，没见到人，见这丫头貌美，便心生喜欢，让她伺候伺候我，有什么不对吗？” 景煜又朝着里间走了几步，逐渐挡在了茜雪身前，隔开了赵氏看向茜雪的视线。 “大夫人以往最喜欢干的，不就是往我房里塞人吗？如今，我主动挑了你身边人，你怎么反倒显得有些不乐意呢？” “还是说……我在这个家里，没有自主选择权呢？” 最后一句话落地，本来笑盈盈的景煜也冷了脸色，他将茜雪护在身后，眼神凌厉地看向坐在主座上的赵氏。 赵氏用力地捏着椅子扶手，捏到指尖泛白，都还是没能压下去她怒火。从很久以前开始便是这样，景煜惹怒她，几句话就够了，有时候甚至是一个表情，都能让她怄得吃不下饭。 今天更是如此，简直是直接一点都不遮掩地想打她的脸。 “煜儿，你自己也说了，我对于你想要人这件事，可是从不吝惜的。但是，你却完全不顾忌我的苦心，偏生要同我的贴身大丫鬟做下这苟且之事，还一直隐瞒于我！” 赵氏也是冒火，懒得再作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话语也开始显得刻薄。 “身为长子，与主母院中丫鬟苟合，你这般作为，若是传出去，能有什么好名声？怕是整个景家，都要成为勋贵圈里的笑话了！” 景煜冷笑一声，根本不被赵氏的话语所绑架。 “凭什么我就是笑话了？你把这丫头直接拨到我院里，自此以后成为我院里人，不论是伺候我的饮食起居，还是伺候床榻，到底哪家勋贵会觉得不合规矩？” 赵氏被景煜这番话气个倒仰，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还没等发挥作用的那一天，就被景煜摘了桃子不说，现在还敢明目张胆地来要人了。 “煜儿，你搞清楚，茜雪现在还是我院里的人，越过我做下这些事，就是淫乱后宅，就该拉出去被乱棍打死。”，反正茜雪也没办法再随景缊去侯府了，而景煜又这么想要这个人，赵氏就偏不如他愿。 景煜看出了赵氏的想法，想了想说道：“不过一个丫鬟，值得夫人这般大动干戈吗？再说，她对你这般忠心，留在我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赵氏的心微微一动，本来想要处理掉茜雪的心思有了动摇。 这些年来，她没少往景煜院里塞人，但是，没有一个成功在景煜身边待超过三天的，她为此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可是，到了今天，也没在景煜院里埋上一颗钉子。 没想到，竟然天降一个茜雪，自己也没怎么刻意培养她去接近景煜，如今看来，却在不知不觉间，在景煜心里有了不低的位置。 也许，这真的是一次机会呢…… 景煜见赵氏没有立刻回答自己，心下便对赵氏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估计一时半刻是不会处理茜雪了，若想把人要过去，自己一会儿再添把火就够了。 现在比较重要的是，让身后这个木头疙瘩了解清楚形势，好陪着自己把戏演完，别和自己唱反调。 他略后退几步，靠近茜雪，而后俯身同她说道：“事已至此，乖乖配合我说的做，这样才能救你出去。” 茜雪望着贴近自己的景煜，虽然听话地点了点头，但是眼神里的疑惑和质疑却还未散去。 景煜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还是没完全相信，自己说的一切。 他心下叹息，却还是再次贴近她耳畔，声音暧昧低沉地说了一句颠鸾倒凤那一夜，只有两人才知道的话语。 看着眼前人登时红成一直熟透的虾米，景煜明白，她这才算是完全相信了。 记忆纷至沓来，那夜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茜雪的脸色不禁变得惨白，她轻咬下唇，似乎想要控制一二，这一切刚好被景煜悉数收入眼底。 (本章完) 第46章 你果然记得 第46章 你果然记得 景煜低笑一声，贴近茜雪的耳畔，若有若无的暧昧声音缠绕入耳，“你果然都记得。” 茜雪双手紧握，柔顺地低着头，完全不敢去接触夫人愤怒的目光。 景煜手臂却在这时乘虚而入，将茜雪揽在怀中。茜雪早已紧张得有些呼吸不畅了，此刻完全无法分心去阻止景煜出格的举动。 赵氏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气得面色发青，手中的手帕直接被拧成了麻，她几次张口欲骂，却还是忍了下来，最终语气淡漠地说道：“一个丫鬟而已，你要是喜欢，调到你身边就是了。” 景煜抬头，视线带着兴味从房中每个人脸上划过，随后俯身，将茜雪又搂紧了几分，而后悠悠开口道：“你可记住了？” 茜雪睫毛轻颤，她明白，景煜这是在逼她在众人面前表态，她闻言后深深吸气，而后微微俯身，轻声应答道：“谨遵夫人吩咐。” 景煜，茜雪二人从赵氏院子里离开时，满院子的人都看到了他们亲密的举止。茜雪简直是羞红了脸，这般高调于人前，可是她从未想过的。 因景煜将此事闹得太大，景缊很快也听到了风声，她略略思索片刻，便急忙朝着赵氏院里去了。 甫一进院门，便看到一个丫鬟被罚跪在门口，双颊更是红成一片，两个巴掌印十分显眼。 景缊眉头微蹙，却顾不得多问什么，示意丫鬟推门，而后走进屋内。 屋内十分安静，所有人都一副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唯有赵氏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显然已经是怒到了极致。 景缊略一沉吟，随后开口：“母亲……” 赵氏还未等景缊再说什么，已是将手畔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而后声音冷冷地说道：“你既来了，便是都知道了。我倒是想不到，我身边竟是能养出这等与那贱种私通的孽障来。” 景缊也被赵氏这一通发作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理智地问道：“景煜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干出这等事。”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打我的脸！”，张氏冷哼一声，继续道：“他眼里怕是早就没有我这个主母了。” 景缊一听这话，连忙打断，生怕又生出什么是非。她只是可惜茜雪这个好苗子，之后怕是又要重新挑选了。 从赵氏院中出来的一路上，茜雪都被景煜牢牢牵着，直到进了景煜自己院落，茜雪的手才终于被松开了。 茜雪轻轻抚了抚胸口，才小小地呼出一口气，抬眼便看到景煜盛满戏谑的目光。 “怎么，你这身子不是只愿意给景轩吗？” 见茜雪似乎有些愣，景煜再次贴近，笑容恶劣，“现在怎么不嚷着去死了？” 茜雪被吓得一僵，却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她后撤半步，对着景煜略一行礼，而后迎着景煜的视线，扯出一个笑来，“奴婢既为公子所救，日后自是全心全意服侍公子，不敢懒怠半分。” 景煜见茜雪的反应不出自己所料，忍不住抬眸打量起眼前的人。 茜雪见景煜不说话，自己更是不敢再开口，刚刚才聚集起来的勇气已然散了个七七八八，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瞟，谁知却一眼看到了景煜雪白脖子上那一排小小的牙印。 茜雪一张俏脸登时羞红一片，脸上挂着的笑容变得越发勉强。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微微转头朝声源的方向看去，便见天旋冷着一张脸从门口快步走来。 茜雪心下一紧，撤步远离了景煜几步，而后朝着天旋福了福身，尽量忽略天旋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 天旋仿佛没看到茜雪一般，只是朝着景煜行礼，“公子，一切可都顺利？” 茜雪心里明白，作为景煜的近身侍从，天旋毫无意外地憎恶着赵氏院中的所有人，自然也包括自己。 景煜看了眼冷淡的天旋，又看了看对自己眼神求助的茜雪，唇角微微勾起，对着天旋说道：“她现在算是我院里的人了，你看着安排一下。” 而后侧首，盯着茜雪似笑非笑地说道：“而你，今晚来我屋里。” 天旋低声应是，景煜便自顾自地回了屋子。 见景煜进了屋，天旋又对着茜雪冷言冷语：“不愧是大夫人看中的人，当真是好手段。” 茜雪望着那双写满了“该死的狐狸精”的双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能垂着头，乖顺地跟在天旋身后。 天旋很快便将茜雪带到了下人房，然后一声不响地便离开了。茜雪望着天旋飞速离开的背影，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她来得突然，一切生活所需物品都未来得及收拾，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片。她想要布置收拾一番，却又担心随时会被景煜传唤，一时左右为难，一步都不敢离开。 直到日暮低垂，茜雪才终于被传唤去了景煜的屋子。 灯火迷离，映照在景煜精致的侧脸上，他单手支头看向匆匆而来的茜雪，端的是俊美无双，可是那双眼睛却隐在夜色下，分不清喜怒。 “站门口不动，还要我亲自请你过来不成？” 茜雪稳了稳心神，快步上前走至景煜身前，福身请安。 半晌过去了，景煜却迟迟没说下一句，只是一双黑眸冰冷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直看得茜雪刚平静的心又慌乱起来。 景煜轻笑一声，声音戏谑地开口，“景轩和我，当真这般相像吗？” 茜雪被这句话吓得双腿发软，瞬间就跪了下去，她略带焦急的嗓音响起，一张嫣红柔嫩的唇开开合合。 “都是奴婢的错，望公子恕罪。” 景煜望着膝前跪着的人，伸手抬起茜雪的下颌，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泪水霎时间盈满了茜雪的眼眶，湿漉漉的，让人止不住地怜惜。 真是个爱哭鬼，怪不得那夜缠绵时声音也格外婉转动人。 景煜心情略好，捏着茜雪的手指微微松了松，而后问道：“我可以宽宏大量，但是，你又能拿什么赎罪呢？” 茜雪如羊脂玉般细腻柔美的脸颊已然留下了红色的指痕，景煜抚摸着茜雪的脸庞，愈发爱不释手。 (本章完) 第47章 决无二心 第47章 决无二心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当初还说非景轩不可。没想到为了富贵荣华，现在竟是无有不可。” 茜雪想要辩驳，但是一对上景煜越发深沉的眸色便立马偃旗息鼓。 景煜松开羞窘到极致的茜雪，而后起身命令道：“更衣。” 茜雪一时恍惚，没反应过来，景煜带着危险气息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拒绝？” 茜雪还没站起来的身子再次跪地，急忙说道：“奴婢惶恐。” 景煜伸手抚上茜雪的头顶，说道：“记住我今日说的话，从今往后，你有且只有我一个主子，若是被我发现你敢生出异心……” 景煜低头凑近茜雪耳畔，声音低哑沉闷，似喷洒毒液的毒蛇，“那么，我将亲手挖了你这双眼睛。” 茜雪被吓得呼吸都暂停了，下一刻却被景煜揪起来扔到了床上。 身上属于赵氏院里的统一服饰被扔下，景煜含着茜雪的耳垂，再次提醒：“这次，认清了吧。” 疼痛和欢愉在茜雪身上来回流转，她被牢牢禁锢，无法脱身。 那仿佛要将她碾碎的粗暴动作，当时怎么就被她认成了景轩呢？ 茜雪对于此事无甚经验，任由景煜在她身上将气息慢慢喘匀，她不着寸缕地靠在景煜身边，一张雪白的面皮此刻红得能滴血。 景煜自顾自起身去梳洗，茜雪只能伸手扯过被，将自己牢牢包裹，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等景煜梳洗回来，望着尴尬地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茜雪，只是朝外招呼了一声，很快便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景煜的奶娘——李嬷嬷。 她淡淡扫了眼躺在床上的茜雪，而后问道：“公子，雪小姐之后如何安排？” 景煜扫过茜雪怯怯的脸庞，慢悠悠地开口：“不用管，随便她。” 茜雪从未想过境煜会是这般反应，无意识间将手中的被攥得越发紧。 景煜仿佛未看到茜雪的窘迫般，继续说道：“她连我发的月银都不需要，管她作甚。” 他边说便用手来回摩挲着茜雪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觉得我安排得对吗？” 茜雪气得浑身颤抖，脸上更是一阵白一阵红，心里不禁暗骂大公子当真是会折磨人的。面上却完全不敢表现出来，她现在唯有留在景煜身边一条路了，自是万不敢让景煜生气。 见她不说话，景煜继续吩咐道：“叫人送碗避子汤来，看着她喝下去。” 茜雪自是知道，这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若是在正头娘子有孕前，其他姬妾通房先有了身子，是会被耻笑的。 当时琉璃也是被强行灌了一碗，那痛苦的模样，每每回想起来，茜雪都忍不住心颤。 因此，她纵使知道这是规矩，眼神却忍不住盛满了害怕的情绪，景煜看得好笑，贴近她问道：“上次没吃，是不是？” “是你没机会服用，还是，你本就揣着其他的心思？”，景煜微微一顿，而后缓缓说道：“例如，上位当景轩的少夫人。” 茜雪的心被高高提起，一听立刻反驳道：“奴婢不敢。” 景煜笑了笑，在她脸颊上又捏了一把，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茜雪被吓得彻底一软，无力地靠在一边，她想穿好衣服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撕成了碎布，无助的她只好用眼神求助唯一在房里的李嬷嬷。 李嬷嬷同她对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硬下心肠，给她找了件还算合体的衣服，让她快些回去。 绝子药的苦味不断在胃里翻腾着，难受得她刚刚还泛红的脸颊此刻一片惨白。好不容易挪回了自己的房间，却发现连口凉水都没有，更遑论饭食了。 她揉了揉有些抽痛的小腹，不得不自己前往小厨房寻找食物。 见厨房还有光亮，茜雪忍不住心头一喜，心想哪怕是蹭到点汤水喝都是好的。 她站在门口轻声问着，是否有食物可以分她点。可是里面忙碌着的三人，却仿佛没看见她一般，自顾自地干着眼前的活计。 茜雪不放弃，开始一个一个单独询问。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三人均是斜眼望她一眼，便又低头干自己的事了。 她本就面皮薄，此刻更是又窘迫又难过，一时间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她想要退步离开厨房，可是肚子的抽痛让她无法忽视。 恰在此时，一笼刚蒸好的馒头被人掀开了盖子，香甜的气味直冲茜雪的大脑。她几乎想也没想，抓起一个馒头就从厨房里逃了出去。 她用尽全力一路奔回自己的房间，生怕被人赶上，让她还馒头。 手指手心都被烫红了，但是好歹馒头最终还是进了自己的肚子。 她将自己的蜷缩成一团，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在景煜的院子里，她被所有人厌恶着。 她本打算一直挺到天亮，可是实在是饿得难受，本想趁着夜色渐浓再入厨房偷几个馒头，谁知，厨房里刚刚忙碌那几人竟然还在。 他们看见茜雪的瞬间便将东西牢牢护住，生怕她又做什么。 见刚刚想的方法行不通，茜雪只好窘迫着一张脸，打算再说点好话试试看。 她才刚靠近几步，斜里就横刺出一根笤帚，恶狠狠地朝她袭来，一时来不及躲闪，只得拿手硬接。 手臂瞬时一阵酸麻，笤帚的几根草枝还扫到了脸颊，又是一阵疼痛。 “大夫人院里的人怎么有脸来我家公子的厨房要东西吃的！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茜雪咬咬牙，平息了一下心绪说道：“我是景府的奴婢，之前分在大夫人院里，自是伺候大夫人。如今，我既跟了大公子，自然会全心全意服侍大公子，绝无二心。” 对方却不管茜雪说了什么，直接对着她泼了盆水，让她滚。 茜雪生怕弄脏衣服，立刻往后退步，未料想到撞到了门槛，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下一刻，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她后背。 “都没事干吗？” (本章完) 第48章 你的心不在这 第48章 你的心不在这 天旋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小厨房众人立刻作鸟兽散，开始各忙各的去了。 茜雪站稳，天旋便撤了刚抵着她的剑柄。茜雪想要道谢，天旋却只是厌恶地说道：“才来第一天，就想要搅风搅雨吗？” 茜雪连忙解释：“我从未存过伤害公子的心思，我只是太饿了，我……” 天旋望向茜雪，厉声问道：“你说没有，便没有了？赵氏这些年来，为了搞垮公子，往公子身边塞了多少人。公子日夜防范，不敢放松分毫这才一直相安无事。哪里想到，你竟是手段了得，不光得手了，还入了公子的院子。你夜里怕是睡着都能笑醒吧！” “所以，少在我面前摆弄你那些手段，我可没什么耐心。” 天旋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佩剑，而后转身离开。 听天旋这一段抱怨，茜雪总算知道为啥不论自己如何友好乖顺，这院子里的人对她都跟吃了火药一样。 她独自一人站了一会儿，越想越冒火，可是在这个全然陌生的院子，她完全不知道该去找谁，思来想去，她选择去景煜门口待着。 天旋没想到，这个刚被自己骂过的女人竟然死皮赖脸地守在自家公子门口，上去就想骂人：“你怎么敢来！” 反正现在也没有退路了，茜雪脖子一梗说道：“大公子说的，不用管我，随便我！所以，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天旋被气得脑子一嗡，抬手就想揍她。 景煜却在此时走了过来。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茜雪扭头看去，入眼便是一身墨色衣袍，定睛一看，景煜俊美的脸庞便映入眼帘。 几乎是本能反应般，茜雪拔腿就朝着景煜身边冲去，在离景煜几步远处站定了身形，袅袅娜娜地行礼：“问公子安。” 景煜眼眶微张似是有些不解她为什么在此处，不过他掩饰得很快，转头便对着天旋问道：“是谁安排她来此处候着的？” 天旋听到景煜的问话，心头火气更大，咬着后槽牙说道：“她说您吩咐过了，我们都管不着她，干什么都随便她。” 茜雪听到天旋的回答，无意识地往景煜身后又缩了缩身子，不敢抬头直面天旋的愤怒。 “哦？是这样吗？”，景煜略带兴味的声音悠悠响起。 落在茜雪耳朵里，却好似催命的咒语，她赶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回答道：“奴婢怎敢不遵公子的吩咐。” “所以，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天旋接道：“怕是心早就飞到大夫人院里去了吧。” 茜雪赶忙摆手解释：“既然来了公子院里，奴婢自是全心全意都在公子身上的。只是方才太饿了，耽误了活计。” “干活？”，景煜偏头看向茜雪，好笑地问道：“你倒是好意思说你干活了。” 茜雪俏脸微红，心里忍不住嘀咕，不知道夜里在她身上气喘如牛的是谁。 心里虽然嘀咕，但是嘴巴却很怕死，茜雪连忙说道：“但凡公子吩咐，莫敢不从。” 景煜望着茜雪一脸真诚的表情，并没有相信，反而嗤笑道：“一日就换主子的忠心，我可看不上。” 他的视线移走，边回屋边吩咐：“我们院里还不至于缺下人的一口饭，她要吃便吃。再给她换几身衣服。”，他顿了一瞬，又偏头看了眼茜雪，而后说道：“丑死了。” 天旋沉声应是，而后跟上景煜的步伐，茜雪则被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 “我何时吩咐过不给她饭吃。”，景煜便褪去外衫边问天旋。 天旋抿唇，而后回道：“回公子，她现在既然来了公子的院子，自然要认清她现在受着谁的恩惠，免得干出些背主的事来。” 景煜指尖轻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天旋的身上，见天旋眼神坚定，不躲不闪，便没再说什么。 下人之间事，他一贯不管，既然天旋自己有所决断，那他也不打算插手。 茜雪虽被关在了门外，心下却松了一口气，好歹不用忍饥受冻了，而且去侯府的危机也化解了。 就连刚刚天旋对自己的怒气，在她心里也不算什么了。毕竟天旋是大公子的贴身侍卫，难免担心的事情多一点，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接下来两天都过得相对安宁，茜雪既没有去大公子身边伺候床榻，也没怎么见过院里的其他人，一心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安生日子。景煜也一连出门两日，不曾回来。 时间走到了八月十五，李嬷嬷却找了过去，示意有人找茜雪。 茜雪开门时就注意到了李嬷嬷的表情不大好，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待看清来人，便立马明了李嬷嬷神色欠佳的缘由。 来人正是大夫人院里的赵嬷嬷。 茜雪心里惴惴，却也只能对着李嬷嬷尴尬地笑笑，而后缓缓步出房门。 还未待茜雪问安，赵嬷嬷倒是先开了口，“还以为大公子对你着实看重，现下看来，你竟连个通房都不是。”，赵嬷嬷边说边用眼神将茜雪来回打量了个干净。 此话一出，茜雪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闭嘴垂眸，安静地立在一处。 见茜雪不出声，赵嬷嬷直接又靠近茜雪几步，而后贴着茜雪的耳朵说道：“你之前伺候夫人也算尽心，如今看你这般境况，料想大公子也不过是把你当个猫啊狗啊的小玩意儿看罢了。夫人知道后，终究是不忍心，想着你若还愿意为夫人做事，那么夫人愿意饶恕你背主的事。” 茜雪忍不住抬头看向赵嬷嬷，这一席话当真是让她有些意外。 赵嬷嬷以为茜雪动心了，连忙趁热打铁，说道：“你的心既然还在夫人那处，那么夫人自然是会为你考虑。今儿个晚上，府里办家宴，你同琉璃几个一起来，夫人自会为你做主，让你有个名分。” 名分，茜雪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她明白，若此事能成，对她自然是好的。只是，她真的要按照夫人的安排去做吗？ 她再次低下头，不去看赵嬷嬷激动得涨红的脸庞。 (本章完) 第49章 我只是认错了 第49章 我只是认错了 赵嬷嬷一时气闷，这死丫头，跟她说话跟锤在上似的，噎人得很。 见茜雪半天不松口，赵嬷嬷只得威胁道：“茜雪，你不在乎自己，但是你的爹娘，你也不要了吗？他们可都还在庄子上呢。” 见茜雪身体微微发紧，赵嬷嬷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同李嬷嬷行了礼，这才准备离去。 临走之前，赵嬷嬷还不忘掐了不吭声的茜雪一把，低声叮嘱道：“脑子清醒点，可别犯傻。” 茜雪终于忍不住低呼出声，赵嬷嬷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了，李嬷嬷却走到了茜雪身边，沉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茜雪有些心虚，本不想说什么，可是一想到这是景煜院里唯一对自己还存着些善意的人，终于还是透露了些许：“今晚上的家宴，夫人想让我跟其他主子的同房一起出席。” “让你跟其他通房一起？”，李嬷嬷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而后说道：“未曾想过，你倒有这等玲珑心思。”，她的语气越来越冷，吓得茜雪里立刻解释：“奴婢从未曾有半分逾越之想，公子既没给奴婢名分，奴婢自是不会擅自前往。” 李嬷嬷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直到看得茜雪后背起了一层薄汗，这才说道：“你若有想法，可以去。我来和公子请示。” 茜雪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眼眶微热，而后连声感谢。 待夜晚开宴，茜雪才发现，所谓通房跟普通丫鬟除了一口吃的，也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站在一旁伺候主子们吃喝。 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可能就是想见见琉璃了，就在她寻找琉璃所在时，不经意间竟同景煜对上了视线。 她心下讶然，大公子这几天不是都不在府上吗？ 不同于茜雪这边的无人问津，景煜那边倒是坐满了人，不管是嫡系还是旁系，凡是能说得上话的今日全都来赴宴了，他们全是骨肉至亲，一堆人坐在一起言笑晏晏，倒显得只身坐在这里的景煜格外怪异。 景煜无心同他们说什么，只是自斟自酌，不多时已经喝了小半壶酒了。就在此时，他无意间同茜雪的眼神撞在一起了，少女清澈的双眼在看向自己这边时陡然一亮，而后扬起一个雀跃的笑容。 景煜本还有些责怪茜雪乱跑，此刻心情却忍不住欢愉了几分，原来是来寻他的啊。 他刚想起身将她接到自己身边来，没想到茜雪的眼神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朝着另外一边欢快地小跑过去了。 景煜起身的动作卡在一半，只能尴尬地重新落座，刚刚还各自说话的人，此刻都把视线集中在了他身上。 景轩见状连忙询问，生怕他脾气上来了就乱来，最后搞得全家人都下不来台。 “大哥，这是怎么了？” 景煜很快便收回视线，抿了一口杯中清茶，随意地说道：“刚看到一处精彩的情节，没忍住。” 景轩顺着刚刚景煜的视线方向看去，确实只能看到戏台和戏台上咿咿呀呀唱戏的戏子。 景煜则借着衣袖的遮掩，眼神再次跟着茜雪移动，见她欢欢喜喜跑到了一个人身边。 再次见到琉璃，茜雪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欢喜地上去抱了抱琉璃，又挽着她的胳膊。 琉璃心下也是开心，但是下一刻又担忧了起来，将挽着自己的茜雪赶忙带到假山后藏起来，这才说道：“夫人就在前面，你这要是被发现了可就遭殃了。” 跟着大夫人这么久，自然是知道夫人同大公子之间的过节。再加上那天大大公子让夫人受了好大的气，茜雪现在算是大公子院里的人了，这要是被发现了，可不定得被怎么折磨呢！ 茜雪抚了抚琉璃的后背，让她别着急，这才开口说道：“我是听夫人的指令来的。” 说着话，她将视线落在了夫人身上，随后落在了坐在一旁的景煜身上。 景煜仿佛有所感应一般，抬头看了过来，不过也就一瞬，便又转了回去。 见茜雪不说话，琉璃反倒着急了起来，劝道：“夫人同大公子之间的仇怨根本无法和解，你现下算是大公子的人，在夫人看来，你就是背叛了她，怎么可能是诚心帮你呢？” “我没有！”茜雪坚定地说道。 琉璃一愣，茜雪再次说道：“我没有背叛。我只是……只是认错了。” 茜雪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同琉璃简述了一下，琉璃终于恍然大悟，急得猛拍大腿，“都是玉的问题啊！这玉本是老夫人留给嫡子的，先前只有大公子有。夫人当了继室以后，给轩少爷也打了块一样的。” 事情早就过去，现在多说无益，茜雪不想琉璃多担心，转移话题道：“你身上的伤为何一直没好，夫人罚得这般重吗？” 琉璃见茜雪眼中带着心疼，低头将袖子拉得更长些将伤口完全遮住，这才平淡地开口：“总会好的，现下也没那么疼了，你不要担心。” 琉璃拍了拍茜雪的手，继续帮她分析道：“大公子这人，也就是脾气差点，但是他房里干净，这么些年都没见过什么莺莺燕燕的。而且马上就要当官老爷了，前程也是好的。等以后分了府，你跟着他出去单过，也是好的。” 茜雪心里不如琉璃乐观，毕竟景煜院里的所有人都嫌恶她，景煜对她也算不上喜欢，哪天被赶出家门都是有可能的，哪里敢想别的。 景煜的目光一直时不时看向茜雪的方向，见她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忧愁，心底里竟有些好奇她在说些什么。 在景煜附近的赵嬷嬷自然注意到了景煜视线，便低声同赵氏耳语了几句。 赵氏瞥了景煜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讥笑，而后吩咐道：“今儿这点心甜得有些腻人了，赵嬷嬷你给茜雪送过去。”，她边说边特意用手指点了点景煜身前那盘。 她并未特意放大音量，但是周围一圈人都听得真切。 景相看了看一如往常柔顺的夫人，又看了看一脸淡漠的大儿子，心都火起，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往日你总是有托词不见我，如今你自己看看，你是个什么样。主母身边的丫鬟你也敢暗通款曲，当真是我景府教出来的好儿郎！” (本章完) 第50章 父子不合 第50章 父子不合 周围鼓乐戏曲依旧，只是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圆桌上，除了景煜，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赵氏很是会装出识大体的模样，现下一边给景相顺气，一边说道：“都是我的不是，没考虑到景煜如今是大人了，院中却只得一个李嬷嬷伺候着，不怪他做出这事来。” 赵氏说着说着，眼角还闪出一点水光，端的是一副拳拳爱子之心的好母亲样。 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景绮，不太懂大人之间的交锋，只是看到母亲要哭了，便开口替母亲解释道：“明明是大哥自己不要母亲的关心！母亲给大哥那边送去了不少人，大哥一个都没要。” 赵氏温柔地抚摸着女儿头发，一副受了误解都不想说的样子。 景相现下已经走上了宰相之位，心中只有国家大事，从未考虑过家事，如今连一脸懵懂的小女儿都出言作证，诉说景煜的不是，心中火气更盛。 “你母亲这般关心于你，你却做出这等事来，让你母亲没脸！你这个……” 景相的话还没说完，茶盏碎裂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语，景煜一张脸快结冰了，他抬头，直视着景相的眼睛，说道：“她，不是我的母亲！” 气氛越发地凝结，景煜拿起碎瓷片用指尖摩挲着，眼神扫过一旁的景轲。 “三弟身边那个叫琉璃的丫头，也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吧。三弟也是打了你夫人的脸吗？” 说完这句话，景煜眼底闪过一丝嘲弄，酒意翻涌，他的目光微微迷蒙，更是显出一副浪荡子的潇洒不羁来，他不屑地说道：“怎么不是你夫人，故意安排人来勾引我的呢？” 景相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吓得周围的人围过去一阵安慰，最后只能捂着帕子猛咳起来。 景轩低声劝道：“大哥，有些话还是别说得好。” 景煜斜眼看了景轩一眼，并未搭理他，端起身前的糕点就离开了。 临走时，他还笑着说道：“气死正好。” 景煜欲走，未曾想到景轩竟拦在他身前。 “大哥，父亲现下这般不好，你怎么能离开呢？” 景煜连眼神都懒得给景轩，见景轩又想说些什么，抬脚朝着景轩的膝窝处就是一下。 景轩根本没想到景煜会突然发难，一时站立不稳，竟然朝着景老爷倒了过去。景老爷也顾不上自己正在咳嗽了，连忙朝着一旁闪去，偏生周围都是围着关心他的人，他竟无处可躲，一个没注意直接撞上了圆桌。 这下现场更是混乱一片，尖叫的，叫下人，赶忙去拉人起来的，简直比粥锅里的稀饭还混乱。 更是有好几个瓷盘顺着侧翻的桌子砸了一地，给这场混乱再添一丝热闹。 景煜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二弟，你才是老头子的好儿子，留下好好尽孝吧。” 身后喧闹一片了，景煜却安稳地端着糕点离开了。 正同琉璃聊得起劲的茜雪也听到了那边的吵闹声，见那边已经混乱一片，常年作为丫鬟的本能开始快速搜索起夫人的身影，而后便发现景轩此刻竟然摔倒在了桌子上。 琉璃顺着茜雪的视线同时出声：“麻烦了，二公子是不是同老爷摔在一处了！” 琉璃提步欲走，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你快些回去，别被夫人看到了。我去三公子那边看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那片吵闹走去。 茜雪听着琉璃的话，心里却泛起了犹豫，她是不是该去看看大公子的情况呢？ 思量间才走了几步，便被人挡住了的去路，她侧身看去，发现竟然是景煜，再一打量，发现景煜手中竟然还端着一碟子点心。 茜雪连忙行礼，眼里隐有担忧地问道：“公子可安好？” 景煜看着她眼里隐约的担忧，眸色微微一深，却并未回答。 茜雪只得硬着头皮接着问道：“听说老爷同二公子摔到一处了，现下可安全？” 景煜一听茜雪说到景轩，语气立刻带上了不悦，“你这般担心二公子，我亲自送你过去看看，可好？” 这夹枪带棒的语气，茜雪哪怕是个傻子也能感受到景煜的不爽了，毫不犹豫地回道：“奴婢只需知道公子您安稳便足够了。” 景煜眉头微挑，盯着茜雪看了半晌，似是想看出点什么来。 周围乱成一片，众人的指指点点景煜都听得分明，远处还有景老爷大骂“逆子”的声音传来，景煜却只将茜雪那双抬头望向他的星眸看进了心里。 小姑娘机灵地凑到他身边，顺手接过了他端着的糕点，声音轻柔地说道：“这些活计，奴婢来做就是。” 景煜心情微霁，朗声说道：“你若喜欢，赏给你便是。” 茜雪只不过想缓解一下刚刚尴尬的气氛，没想到还讨到一盘糕点。 她端着糕点，规规矩矩地跟在景煜身后，不再去注意周围，心绪却有些发散，虽然知道大公子的销公中不出，但是，没想到竟然节俭到吃个家宴，还要打包糕点回去吃。 望着手中的糕点，茜雪又略靠近景煜一步，小声问道：“公子是何时回府的，今早都没见到您。” 景煜闻言眉头微微蹙起，看向茜雪问道：“不是来寻我，那你来前院做什么？” “奴婢想见见琉璃。”，随后解释道：“是奴婢多年的好友，现下跟着三公子。想着今日说不定能见着她，便请示了李嬷嬷，想来看看。” 景煜便想通了刚刚茜雪那副欢喜的表现是为何了。 他觑了一眼茜雪，然后说道：“琉璃可是个有名人物，老头子好不容易给老三找的老师，她却手段超然，勾着老三做下那等荒唐事，生生毁了这师徒缘分。可让老头子狠狠丢了一回脸。” 景煜说着，唇角还挂着浅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茜雪却微微垂头，不敢让景煜看到自己不忿的表情。琉璃不过是个下人，三公子拉着她胡来，她如何反抗得了。受到伤害的是琉璃，被打得一身伤的也是琉璃，现下那狐媚子的名声还要扣在她的头上。 (本章完) 第51章 罪孽 第51章 罪孽 始作俑者的三公子，不过是换了个老师，依旧是景府高高在上的主子。 心头不由涌起一股酸楚，茜雪脑子里明白，她们为人奴婢就是命如草芥，可是，依然觉得这些事情实在是没有道理。 一阵微风吹来，景煜刚刚的郁气似乎被吹散了一些，至于身旁似有些低落的茜雪，他才不在乎一个奴婢的情绪。 他长臂一伸，将茜雪一下子揽入怀中。 他低头贴近茜雪耳畔，问道：“都赏你了，怎么一口都不吃，看不上？” “不是的。”，茜雪僵直身子在景煜怀里小声说道：“奴婢想留给李嬷嬷。” 今日她能见到琉璃，现在还得了大公子的赏，这都得谢谢李嬷嬷。 景煜的声音却冷了下来：“我院里，不需要喜欢谄媚贿赂他人之人。” 茜雪听得一时迷茫。 今日来人众多，碍于面子，景老爷，景轩，景轲都还在前院招呼客人，此刻显得公子们的住所格外冷清。 茜雪刚想明白景煜话中真意，就发现景煜停在了景轩的院落前面。茜雪轻声问道：“怎么了，公子？” 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劣笑意从景煜眼中闪过，他揽着茜雪就往景轩的院子里走。茜雪连忙提醒：“公子，这不是您的院子。” “不用你说。”，景煜根本不理茜雪的反抗，将人连拉带拽地拖进了景轩的房间。 景轩对下人宽厚，但凡逢年过节或者府上有喜时，都会给不当职的下人放假，现下有活要干的人全在前院，景轩的院中连个看守的都没有，直接方便了景煜带着茜雪长驱直入。 茜雪被一路拖拽，所有的反抗通通被无视，现下心里更是慌乱得要命，景煜却根本不在意，一进景轩的房间，直接就将人一扛一放，禁锢在了桌子上。 茜雪深感不妙，赶忙阻止道：“大公子，不可！” 景煜的大手将她的一双皓腕握住，而后压在头顶固定，便俯身而上。 夜色浓郁，景煜眸中化不开的狂乱也在一点点吞噬着茜雪。 “旧地重游罢了，有何不可？” 景煜的话说得过于狂妄，茜雪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公子误会了，奴婢不敢。”，她脑袋晕乎乎的，双手也只能软绵绵地搭在景煜的胸前，推不动景煜分毫。 茜雪心里小声嘀咕，那夜的事，大公子分明心里门清，她不过是来道声喜的，就被他拉过去做出那些羞人的事。 景煜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茜雪颈畔，烫得茜雪脸颊一片绯红，景煜看了愉悦，继续输出：“你有什么不敢的，当时也是没怎么拒绝就从了啊。如今反而清高起来了？” 景煜的指尖在茜雪身上游动着，每一下都惊得茜雪羽睫轻颤，呼吸急促。 见身下的人已经软成了一片，景煜才又轻吮她的耳垂问道：“还是说，你想要肌肤相亲的是景轩。” 脑子被亲得一团糨糊的茜雪，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她张口想要说些软话来增加床笫间的亲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懂这些，张了半天嘴，只得了一个“嗯”字。 景煜动作停顿，有些被她的诚实意外到了，他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见刚刚还眼神迷蒙的茜雪直直望向了自己，一双眸子氤氲着水色，但是清透明亮，而后听到她说：“奴婢以后会认清公子，也只有公子。” 茜雪双手攥紧了景煜的衣襟，微微抬起上半身说道：“那时您受的委屈，奴婢必不会让公子再受。” 景煜被这一整套话搞得脑子一蒙，这姑娘是在施展什么讨好的手段吗？ 满室暖意和熏人的酒意将这段不重要的思索压下，景煜揽腰将人直接抱起，长期习武训练出来的身体，稳健而有力，虽有醉意，但是抱着茜雪的步伐却依旧平稳。 茜雪靠在景煜怀中，绯红的脸颊贴在景煜的胸口，感受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 “你既说了，那么就兑换承诺吧。” 床榻上的褥子被掀开，景煜将茜雪稳稳地放在了榻上，这一切同茜雪的记忆完全重合。 之前以为是二公子怕自己弄脏他的床榻，现在想想，难不成大公子是嫌弃二公子的被褥？ 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茜雪立马回神，便对上了景煜不悦的眼神，“这时候还能走神？” 未待茜雪回答，强势霸道的吻便落在了颈边，随着景煜起伏的动作，冰凉的玉佩一下一下地拍打在茜雪的皮肤上。 一想到玉佩，茜雪心里的紧张就再次升级，一张红唇咬得发紧，这可不是大公子的房间啊…… 景煜的手指顺着脸颊摩挲到她紧咬的唇瓣，他微微用力，便撬开了茜雪的嘴，“咬这么紧干什么，那那天晚上，你可是莺啼婉转惹人怜爱的紧。” 唇瓣被强行分开，茜雪控制不住地发出细小的呜咽，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快包不住了。 景煜索性捂住她的双眼，随自己心意进行起来。 待到云雨停歇，景煜才懒散地躺在一旁，随意地玩着茜雪的头发，坏心眼地问道：“只有想到我二弟，你才能重现那晚的风姿？” 茜雪捂着自己的胸口，在小口小口地喘气，听到景煜的问话，她沉默了半晌，这才轻声回答道：“一切都与二公子无关，他不该背负不属于他的罪孽。” 调情般的抚弄一停，景煜紧缩的手指扯得茜雪发丝生疼，刚刚还弥漫在两人间的迷乱气息散去，只留下一个浑身寒冰的景煜。 “罪孽。”，景煜来回咀嚼着这个词，简直忍不住想要发笑，他还未对景轩做些什么呢，竟然就成了景轩的罪孽！ 他推开茜雪，只侧首看向她，语气冰冷地说道：“这也配叫罪孽！那他背负的可太少了。” 随后开始不发一语地穿起了衣服。 茜雪一见景煜的模样就知道他又生气了，刚刚心头升起那一缕灵光已然溜走，她生怕火上浇油，只得闭嘴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 景煜仿佛忘了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样，收拾好自己就迈腿往外走，茜雪双腿酸痛一片，却也只能赶忙端起糕点跟上景煜。 (本章完) 第52章 疼大的孩子 第52章 疼大的孩子 刚进景煜的院子，便看到李嬷嬷站在门口，发梢间已氲上点点水汽，一看就等了很久。 “嬷嬷，去准备一下，我一会儿要沐浴。”，景煜吩咐完便进了屋子。 茜雪不敢跟进去，脚步虚浮地端着糕点走到了李嬷嬷身边，“谢谢嬷嬷今日相助，让我得见好友，还得了公子的赏。为表谢意，我想将这糕点送给嬷嬷。” 李嬷嬷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纯真的姑娘，一双晶亮的眼睛里，没有阴谋和算计，只有真诚和一丝讨好。 而且，公子还愿意带她回来，看来是没有趁机作妖，她心防开始微微松动。 她先是扬起一个笑，而后说道：“我这个年纪吃不得甜食了，不过还是谢过姑娘好意，我拿一块吃个心意就好。” 茜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见李嬷嬷似乎心情不错，这才问道：“沐浴用的热水，我能分到一桶吗？” 李嬷嬷第一眼就看出茜雪走路的动作有问题了，一听这话，更是完全明白了。 她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景煜抬手揉了揉因为看书有些酸痛的眼睛，隐约听到更夫报时，竟然已经是子时了。 他放下手中书卷，却听到有人敲门，来人正是李嬷嬷。 景煜有些惊讶，问道：“这都子时了，您怎么来了？” 李嬷嬷笑得慈祥，满眼都是看着自己心爱子辈的温柔，“这不发现，公子还未就寝，想同公子说点事。” 也就李嬷嬷可以在景煜面前这般自若，她是景煜母亲的心腹丫鬟，之后又当了景煜的奶娘，对景煜也是全心全意地疼爱，景煜对她亦是又爱又敬。 李嬷嬷将带来的吃食放在桌上，便开门见山说道：“今日雪姑娘去找公子这个事，是我让她去的。今早，大夫人院里的赵嬷嬷过来同雪姑娘说话，奴婢怕大夫人利用雪姑娘算计您，便想着试探一下。” “现下看来，是我想多了。”，李嬷嬷浅笑着望向景煜。 景煜脑海里瞬间想起今天茜雪的所作所为，也忍不住有些好笑地叹气道：“就她那脑子，让她做内应，赵氏也不怕把自己也坑进去。” 景煜听着李嬷嬷关于茜雪的汇报和猜想，有些抑制不住地想笑。 之前知道她是个苯的，没想到，一天天想法还挺多。 李嬷嬷见景煜虽不说话，但是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下来，心底里也忍不住有了一丝欣慰。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景煜身边看着他一直憋着一口气，面对着无处不在的恶意。明明年纪还小，却已经丧失了笑的权利，眉宇间总是有一股化不去的戾气和仇怨，这会儿，都退散了个干净。 自己全心全意养大的孩子，总是要偏疼一些的。 她抿唇轻笑，又声音轻快地说道：“这丫头啊，可是担心少爷你呢。” 景煜来了兴致，放下手中书卷，声音上扬地问道：“嬷嬷这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哪是瞒着少爷啊，实在是奴婢也是头一遭知道，少爷院里缺钱缺的紧，去吃个宴席都得打包呢！” 看着景煜一点点沉下去的脸色，李嬷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满满都是慈爱。 “而且，人家还夸少爷是个好人呢，从宴席上打包的东西，自己舍不得吃，却还厚待下人，赏赐给她了。所以，她也不怪您发不出月钱了。”，说到此处，李嬷嬷索性用帕子捂住嘴巴，低声笑了一会儿。 景煜将桌案上的书卷“啪”的一声合上，一丝冷笑溢出，“她倒是贴心，很会替人着想。” 李嬷嬷看着景煜冷笑，但是，心里却明白，景煜根本没生气，他啊……以后有得磨呢。 嘴巴上听着冷漠，身体却很诚实，景煜埋头在一张纸上写了什么，很快便抬手给了李嬷嬷。 “嬷嬷，麻烦您明日走一趟，给她取些月例银子。” 李嬷嬷低头看了眼纸上的东西，声音略有提高：“少爷，是以后皆如此吗？这可算的上是府上姨娘的份例了。” 景煜点点头，不在意地说道：“以后她有什么需求，都走我的私账。” 李嬷嬷心里已然明了该如何行事。 不同于景煜这边良好的心情，景相今夜被气得迟迟缓缓不过劲来，虽然刚刚强撑着主持完了宴会，但是，情况并没有分毫好转，整个府上的人都跟着着急，景轩更是衣不解带地在景相身边照料了一夜。 第二日，赵氏还在为景相的旧疾复发而头疼，景缊就找上门来。 她先是请安行礼，而后便地走至赵氏身边，贴心地帮赵氏揉着头上的穴位，缓解赵氏的头痛。 等赵氏情况有了明显好转，她才施施然坐在了赵氏正对面的座椅上。 赵氏握着女儿的手，满眼都是欣慰，“昨夜闹到那么晚，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景缊笑意温柔地看向赵氏，缓缓开口：“母亲，我于府中只是略多住了几天，侯府那边就已有微词，我怕是，最迟明日就得回侯府了。” 赵氏刚才缓解的头疼，感觉又有发作的趋势了，她垂下眸子，想了半晌，最后还是只能叹口气：“茜雪那丫头肯定不行了，嫣然也被你送回来了。我身边剩下的这几个，弄琴，翠墨，你可有看上的？” 景缊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母亲，与其又挑到个嫣然那样的，现下这情况，我还应付得来。就是可惜了……” 赵氏略一撇嘴，有些不悦，“平素倒是装的懂规矩，知进退，放在富贵面前一探，也还是个不懂洁身自好的贱丫头，有什么好可惜的。” 景缊不是当事人，不同于赵氏的愤怒，她看得角度则完全不一样。 “母亲，稍安勿躁。这事情未必是什么坏事，这些年来，景煜将他那院子围得铁通一般，您谋划许久，也未探知一二，现下茜雪不就是突破口吗？” 赵氏虽然曾经有过这么一丝想法，但是，这些天来茜雪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这么做不靠谱。 (本章完) 第53章 跟主子一个德行 第53章 跟主子一个德行 “那丫头就是个傻的，哪能做成什么大事。” 景缊笑笑，徐徐道来：“正是因为她不聪明，所以这一切必然都是景煜主动，他对茜雪是上心了。我们也不需要她为我们做多少事，只需要在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便足够了。母亲该是明白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赵氏精神一振，连忙问道：“那她可愿意？” 景缊把握十足地点点头，“昨个儿，我专门让赵嬷嬷去试探了一番，她既然肯出现在家宴上，心里自是允了我们这边的一些要求。只要心里还有所图，那么，就不存在不能控制的人。” 赵氏望着女儿自信的笑容，心里满是感慨，女儿真是越发能干了。 景缊却为赵氏捏把汗的，这些年来，景府除了景煜，几乎全部把控在赵氏手里，景相身边也无莺莺燕燕，倒是让赵氏警惕性日益退化了。 李嬷嬷做事自是利落，第二天就将景煜吩咐的月例银子送到了茜雪手中。 茜雪望着那个小小的荷包，眼睛睁得圆圆的，她捏在手里的时候，都还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她以往好几个月的月钱。 “李嬷嬷，这是大少爷给的月钱？” 李嬷嬷看着眼前一脸震惊的女孩儿，忍不住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是的，只要你用心，忠心，好好伺候少爷，少爷就绝不会亏待你的。” 茜雪将荷包紧紧攥在手里，笑意盈盈地说道：“奴婢谢少爷恩典，往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少爷。” 李嬷嬷眼神越发柔和，笑着说道：“往后有什么缺的，直接同我讲便好。” 茜雪又赶忙福身同李嬷嬷致谢。 下午还要同琉璃见面，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她，茜雪有些艰难地挪动着昨夜累坏了的腿，心里却是喜悦的。 茜雪下午刚见到琉璃，便被琉璃一把拉住，“我今早听说大姑娘已经带人回侯府了，简直吓死我了，还好不是你。” 茜雪反应了片刻，才知道琉璃话中包含的意思，她轻轻一笑，还反过来安慰琉璃。 琉璃见茜雪这个反应，也是松了口气，转而贴着她的耳朵开始说小话。 “以往我也不好同你说这些，如今你也已知人事，我倒是有些技巧想同你说说。” 茜雪有些楞，见琉璃笑容怪异地眨眨眼，她瞬间反应过来，而后整个人就红成一片。 茜雪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拍了琉璃一下，继而小声娇嗔道：“大白天的，乱讲什么呢？不知羞！” 琉璃笑着看了眼茜雪的脖颈，眼神里满是调笑，茜雪顺着她视线感受了一下，瞬间就想起昨晚云雨的场景，她含羞带怯地瞪了琉璃一眼，赶忙拉了拉领子，一想到她就这么顶着吻痕，穿过了整个院子，她就羞地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又是乱说，又是乱看，你今天到底想怎么样？”，茜雪气鼓鼓地转过头不去看琉璃。 琉璃则笑着哄道：“好雪儿，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不趁着现下大少爷院里清净把人拿住了，等到大少爷像侯府世子那般，又养外室，又得菜病的时候，你再去努力不成？” 虽然还是害羞，茜雪却被琉璃描述的情况吓个激灵，开始低着头乖乖听琉璃说。 “大少爷年轻，又常年练武，动作肯定重些。你既受不住，便不要强撑，有时落几滴泪，反倒惹人怜惜，让人欲罢不能~” 茜雪听完，怯怯地看了琉璃一眼，又小声问道：“真的能行吗？” 琉璃轻声说道：“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你不妨下次行房时试试看，用得好了，保准妙用无穷。” 茜雪虽然听得整个人如火烧一般，却还是认真记了下来。 偏巧老天怜惜她，当晚就被景煜喊去伺候了。 在前往景煜房间的路上，茜雪就在心里不停地回忆着琉璃的话，等到了景煜房间门口，却反而不敢进去了。 站在门口的天旋可不惯着她，连声催促：“还得少爷专门出来迎你不成？” 茜雪可没兴趣惹天旋生气，连忙抬脚往里走去，偏生天旋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在茜雪背后又是一阵讥讽：“连点基本的规矩都不懂，真是跟她前主子一个德性。” 茜雪停下了进屋的步伐，后退几步，侧头看向天旋，而后在天旋疑惑的眼神里，认真打量了天旋一遍，最后说道：“原来你什么都不懂……” 天旋没想到平时畏畏缩缩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开口便问：“你什么意思？” 茜雪反而笑笑，语气真挚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你看不惯我，而你，却不懂。” 天旋嗤笑一声：“看不惯赵氏身边的走狗还需要理由？” 茜雪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如今少爷身边日日有我侍奉，小哥你身边倒是缺个贴心人照顾着，不怪你日日都火气旺盛。”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天旋直直看向茜雪，语气冰冷：“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茜雪耸耸肩，不无遗憾地说道：“天旋小哥，你若是有需要，我这边有姐妹可以介绍给你，你可别自断红线。” 天旋气得下一刻就想砍人，景煜的声音却从里间传来：“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给我磨墨。” 茜雪立刻柔声回道：“奴婢遵命。”，而后不再看天旋，径直朝屋内走去。 天旋脸色黑如锅底，却还是没有再出声。 等走到景煜身边，茜雪才终于呼出一口气，刚刚可真是吓死个人了。 她一定神，将袖子一挽，便开始磨墨，她动作不甚熟练，没过一会儿，便感觉到整只胳膊都酸酸麻麻的。 景煜写字的动作没停，却还是出声问道：“之前没伺候过笔墨？” “回少爷，夫人院中有专门伺候文墨的丫鬟，奴婢之前未曾做过。” 景煜侧头看了茜雪一眼，而后继续问道：“那可认字读书？” 一问完，景煜便哂笑一声，那两口子都最是要面子的人，身边伺候的人，怎会目不识丁。 (本章完) 第54章 夫人要见你 第54章 夫人要见你 茜雪没听懂景煜在笑些什么，心思还在想着刚刚被气得要命的还不敢发作的天旋身上，心下忍不住一阵小窃喜。 景煜则停了笔墨，问道：“你在想什么？” 茜雪立刻回神，赶忙认罪：“奴婢知错。” 景煜一时无语，感觉说不下去了，最后，他拍拍腿，轻声说道：“过来。” 茜雪放下墨条，还是有些拘谨地靠近了景煜，而后身体绷得紧紧的坐在了景煜的腿上。 她生怕自己一个卸力，就压到了景煜，连脸都跟着一起紧张，景煜则被她这一副要就义的表情搞得莫名其妙，不由出声问道：“你在躲我？还是怕我？” 茜雪赶忙回道：“奴婢不敢。” 景煜一听这话就烦，抬手去捏茜雪的下巴，茜雪被吓的一抖，思绪也跟着浮动，以往大少爷这么捏她的脸，就是想要做那事了。 顺着景煜手指的动作，茜雪直直望向景煜黑沉沉的双眼，琉璃的话在脑海中闪现，她努力半晌，眼圈开始逐渐泛红，眼眶内湿气氤氲，很快一颗清亮的泪珠便顺着眼角滑落，砸在景煜温热的手指上。 景煜眉头紧皱，捏着茜雪脸颊的手指一松，冷声问道：“你哭什么？不愿意？怕我强迫你？” 茜雪一愣，这怎么跟琉璃说的不一样啊，她被景煜吓的立刻不敢哭了，继而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连忙说道：“奴婢……奴婢只是怕疼，希望少爷轻点，奴婢没有不愿意。” 一想到那个装着月例的小荷包，茜雪觉得自己必须伺候好景煜，才对得起那份比之前多好几倍的月钱。 景煜只是冷冷地看向她，未有其他动作，茜雪小心翼翼地去扯景煜的衣袖，却被景煜一下拍开，而后将她一推，说道：“既然这么委屈，那便出去。” 茜雪哪里知道，景煜为何突然这么生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景煜吩咐道：“天旋，把她带出去。” 天旋来的很快，揪着茜雪的领子就把人提了出去。 茜雪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天旋站在门口嫌恶地盯着她，语气也十分不友好：“你以为你那些下作的手段能得几时好，竟还痴心妄想一直吊着少爷。” 茜雪看向天旋，头一次硬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对少爷从未施展过下作手段，其心可昭日月。你若不信，我们来日方长。” 天旋还想再骂几句，便听到屋内景煜唤他：“天旋，进来。” 天旋白了一眼茜雪，便推门进入里屋。 景煜也不多话，开口便问道：“你可确定下午见景轩的人是她？” 屋内只有景煜和天旋二人，一时无人说话，只能听到烛火跳动的声音。 见景煜脸色不好，天旋躬身回禀：“雪姑娘下午同三少爷身边的琉璃在园那边聊天，二少爷就在不远处的游廊上看着雪姑娘那边。” 景煜手指轻点桌面，眸色深深，他问道：“景轩同她没说些什么吗？或者有其他人趁机接近过她吗？” “二少爷并未靠近，也未派身边的人前来。” 听完天旋的回答，景煜心中不快的感觉更甚，这两人在赵氏院子里见过不少次，不该陌生成这般才对啊，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传递信息的方法？ “你带着人看紧点，如若真有反叛之心，务必人赃并获。”，景煜不再犹豫，利落地下了命令。 天旋恭敬应“是”，心下却不解，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还非要找证据，这等小人，直接打一顿撵出去就好了。不过，景煜既然吩咐了，他必然是要照办的。 接下来的几日，景煜都再未唤过茜雪去他房中伺候。 这可让茜雪急坏了，拿着这么高的月钱，却不伺候主子，她实在是良心不安。她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找琉璃出点主意。 在从景煜院子往景轲院子走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这不是茜丫头嘛？不好好在大少爷院里伺候着，到处乱跑什么呢？” 茜雪身影一顿，很想装作没听到快步离开，对方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接着说道：“听到了就过来，不妨一起叙叙旧。” 茜雪犹豫了半晌，这才艰难地转过身，不出所料，隔着小路喊她的人，正是赵氏身边的赵嬷嬷，她那日呵斥她扒她裤子的声音，茜雪就是入土了，都能一耳朵听出来。 她远远地朝着赵嬷嬷福身，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赵嬷嬷安，大少爷还吩咐了我事情，不便久留，叙旧改日再约，奴婢这便告辞了。” 见茜雪想走，赵嬷嬷可不是吃素的，直接一声呵斥：“站住。” 而后快走几步来到了茜雪身边，笑着说道：“家宴那日，你可是去了的，如今是得了恩惠，转头就不想认了吗？” 茜雪后退一步，小声说道：“自然不是，奴婢谢夫人和嬷嬷照料。只是确有事情要做，耽搁不得。” 赵嬷嬷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就走上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茜雪。 “知道你如今得了大少爷的喜爱，身份不一般了，我们自是同你没资格讲话了，不知，夫人可还请的动你？” 茜雪被两人架着动弹不得，只得小声回应道：“奴婢不敢。” 赵嬷嬷朝着那两个丫鬟一使眼色，那两人便直接架着茜雪往赵氏院里走。 茜雪一开始还在抵抗着，赵嬷嬷的声音便紧随而来：“夫人好心同你父母送了家书，你不去谢个恩？” 一提到父母，茜雪终于再也不敢挣扎，跟着赵嬷嬷朝着赵氏院里行去。 赵嬷嬷再次笑了起来，她踱步到茜雪身边，小声说着：“你跟着夫人的日子也不短了，只要好好做事，夫人会好好照看你爹娘的。” 茜雪睫毛轻颤，轻咬唇瓣，她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说，最后却只能乖顺地低头应“是”。 等行至赵氏院落附近时，茜雪的心脏便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紧，那是她待了十来年的院落，是她从扎着双丫髻的孩童，长到二八年华的少女的院落。 本应该像是家一般的地方，但是，痛苦和屈辱也曾充斥其中，让她心底里对这个地方感觉到惶恐。 (本章完) 第55章 家书 第55章 家书 天气晴朗，微风习习，茜雪却能感觉到赵氏院中传来的那股吃人的冷风。 她再次垂下头，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赵氏还是一如往常高高在上地坐在主座之上，手中佛珠转动，房内青烟袅袅，似乎是刚拜过菩萨。 她微微睁眼，看向刚进屋的茜雪，一句话都没说，却吓得茜雪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明明室内还涌动着一股浓重的，拜佛时才有的檀香味，赵氏的眼神却无一丝慈悲，仿若吃人的恶鬼。 “如今得了宠，是不一样了，连说句请安的话都不会了。”，赵氏慢悠悠的说着。 茜雪浑身血液凝滞，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只是太久没见夫人，一时心绪激荡，口拙惹夫人不快，奴婢认罚。” 赵氏却摆摆手示意她起来，而后端起桌案旁的清茶细细啜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你如今不是我院里的人了，罚了你，惹的煜儿不快，倒是不美。” 她说着，又看了赵嬷嬷一眼，赵嬷嬷便明了赵氏的心意，起身去取东西了。 “我只是没想到，我教你，养你十来年，你这些时日，竟是一次都不来我院里请安。” 茜雪听得冷汗直流，又再次跪了下去，“奴婢前些日子做了错事，伤了夫人的心，哪里敢无令来夫人面前叨扰，若因奴婢惹地夫人不快，那真是万死难安。” 赵氏轻笑一声，眼神却还是冷的，“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只干事的实性子，没想到，还有舌灿莲这一面呢。” “奴婢句句发自肺腑，万不敢欺骗夫人。”，茜雪说着“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头。 此刻赵嬷嬷也取完东西回来了，赵氏一抬首，赵嬷嬷便拿着信封朝着茜雪走去。 “看看吧，是你父母写给你的家书。”，赵氏抬手拨弄着茶盏的杯盖，并没有给茜雪眼神。 茜雪眼神登时一亮，直直看着赵嬷嬷手中那薄薄的信封。 “奴婢谢夫人恩典。”，她声音不大，却真心实意。 眼见信封就快送到她手里了，赵嬷嬷的手却一松，那信封顺着力道，先是在茜雪脸颊上划出一道红痕，之后便落在了地上。 茜雪顾不得脸颊上的疼痛，连忙去捡信，却在手指刚触碰到信封的时候，手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赵嬷嬷竟是直接抬脚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赵氏的话语此刻幽幽传来：“不用谢我恩典，你只需要记住，你应该为谁做事。” 赵嬷嬷这一脚可一点都不客气，看着茜雪有些泛白的脸庞，甚至还用力又来回扭了几下脚。 茜雪疼的冷汗直冒，脸上血色全无，甚至想翻个白眼直接昏死过去，但是，她不能。 她咬着牙，疼的声音直抽抽，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奴婢……明白。” “嗯，你明白就好。”，赵氏慢悠悠地说着，而后唤道：“赵嬷嬷，给我添点水。” 赵嬷嬷的脚这才从茜雪手背上移开，恭敬地走向赵氏，去帮赵氏续茶。 茜雪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几乎是随便一碰就能落下来，但是，她却生生忍住，她艰难地动了动那只受伤的手，将信封从地上捡起来，收在怀里。 “既然明白，那就安心做事，你的父母，我自然也会安排好。你能做到什么，你的父母有也就能获得什么。”，赵氏垂眸看向面白如纸的茜雪，而后弯唇一笑，“听说你娘身体不好，一会儿我让赵嬷嬷送点药材过去，老吃些下等货，身体哪能康健。” 茜雪被踩的手还在颤抖，听到赵氏的话，不得不忍着钻心的疼痛，深深拜谢。 赵嬷嬷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低声叮嘱道：“大少爷那边有点什么动静，记得及时来报。” 茜雪低着头，懦懦地点了点头，赵氏挥手，茜雪便又谢了一遍恩，这才离开。 直到离开赵氏院落好一截路，茜雪才敢停下来，看看自己手的情况。 鞋印已经被蹭在衣服上，看不太清了，整个手背则肿成一片，高高隆起，连带着手指也一片青紫，此刻更是屈伸困难，看起来着实骇人。 茜雪深深叹了口气，心下无助，她这种下人，怕是也就拿冷水泡了帕子敷一下，冰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知道明天能消下去多少，会不会影响到正常干活。 她深深叹了口气，脑子却又控制不住地想着赵氏的吩咐，总觉得自己仿佛是一盘谋算里的一环，可是她的脑袋又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做到什么，只是直觉自己要面对的不是什么平静的未来。 “茜雪？”，一道好听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茜雪后背一僵，感觉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一个二个都喜欢在背后吓她一跳。 她不想回头，那人却又唤了她一声，声音也离的更近了。 “你就是茜雪，我都认出来了。” 茜雪无奈，只得扬起一个笑容，转身行礼，“奴婢给二少爷请安。” 景轩见果真是茜雪，脸上一喜，快走几步靠了过来。 “真的是你，刚刚怎么不应我呢？”，景轩也没责怪她，声音依旧爽朗。 茜雪不敢看他，只是低声回道：“奴婢今日有些恍惚，刚没注意到有人唤我，望二少爷见谅。” 景轩细细打量她片刻，便让让她免礼起身，继而问道：“你今日为何来了这边，是来见母亲的吗？” 茜雪嗫嚅道：“回二少爷，是夫人唤奴婢来取奴婢父母的家书。” 景轩点点头，见茜雪始终低着头不看自己，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委屈，“几日不见，你竟同我如此生分了，可是怕大哥责罚？” 茜雪一听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景轩，发现他眉头微皱，双眼澄澈，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她虽在赵氏面前一直否认，但是，她对景轩有憧憬是真，曾经有攀附之心也是真，而景轩对她并无纳入房中之意亦是真。 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与景轩无关，更不消说，她与景煜两度在景轩房内行荒唐之事，实在是愧对景轩。 (本章完) 第56章 二少爷，真像外表那样吗？ 第56章 二少爷，真像外表那样吗？ 所以，她绝不想因为自己，加剧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想景煜被平白无故的冤枉。 “二少爷切莫错怪了大少爷，是奴婢不想给二少爷添麻烦，所以自作主张。” 景轩看着茜雪身体有些发抖，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你看着不是太好，可是病了？有请郎中看过吗？” 茜雪不知道景轩怎么突然说到生病上去了，赶忙摆手解释：“奴婢无事，多谢二少爷关……”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便被景煜给握住了，茜雪心下一慌，赶忙往后扯，景轩却难得霸道，拉住茜雪的手不放。 茜雪急切地说道：“二少爷，奴婢真没事，请您松开奴婢。” 景轩眼神里带着微微的怒气，直直看向茜雪，有些气愤地开口：“你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是不是大哥打你了？” 茜雪一愣，没想到景轩在乎的是这个事情，她脸颊有些热，但是，神志还是清醒的，既不可以给景煜泼脏水，又不能让景轩知道是赵嬷嬷弄的，不然景轩拉着她闹到赵氏跟前去，她又得在私下吃挂落。 她急的要命，半天才憋出一句：“是奴婢端东西没注意，不小心撞到的。” 景轩这才从松开她的手，被她这漏洞百出的借口给气笑了。 “茜雪，你就是为了帮大哥遮掩，这借口也太拙劣了点。” 茜雪简直无奈，二少爷怎么就是认定了大少爷在欺负她，说啥都不顶用。 景轩又想上去拉住茜雪去找景煜讲道理，茜雪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妥协，她靠近景轩小声道：“二少爷，您要是能答应奴婢，听过就算了，什么都不做，奴婢就告诉您。” 两人靠的很近，没注意到远处有个小小厮低着头匆忙跑过。 景轩看着茜雪诚惶诚恐的表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茜雪这才贴近景轩说道：“是赵嬷嬷踩的。” 不待茜雪反应，景轩不赞同的话语就说了出来：“茜雪，你怎么可以为了偏袒大哥，就污蔑别人呢？我自小就被赵嬷嬷照料，她那般和善的人，怎会做出这等恶行？” 茜雪一愣，感觉到，原来景轩和她真得离得很远，她和景轩看到的就是两个世界，对自己狠毒的赵嬷嬷和赵氏，在景轩面前则是和蔼的嬷嬷和慈爱的母亲，他从根本上，就不会信自己的话。 茜雪内心五味杂陈，声音也低落不少，“那么，在二少爷心里，大少爷就是能做出这种恶行的人吗？他可是您的亲大哥啊。” 景轩被茜雪问的一愣，茜雪则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匆匆告退。 茜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堵，直到回到景煜的院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想找琉璃商量的，现在也来不及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大少爷做些什么？ 茜雪有些止不住的丧气，却还倒霉地又碰见了天旋，好在今日天旋没有刻意找她麻烦，两人的视线只是不经意地碰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分开了，仿佛谁也没看见谁。 茜雪低着头快步返回自己的房间，天旋却站在房门口低声问道：“少爷，可是要叫茜雪过来？” 景煜翻着信件的手一停，而后抬起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向茜雪房间所在的方向，并没有说话。 天旋顿了顿，继续汇报道：“茜雪今日先是跟着赵氏身边的赵嬷嬷去了赵氏院中，出来后又碰见了二少爷，两人在凉亭里纠缠了一番。属下无能，未听到具体谈话内容。” 景煜依旧不说话，眉头微微蹙起，眼神的光芒明明灭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天旋有些着急，茜雪已经被他们抓到好几次同赵氏院中有牵扯了，怎么少爷就是下不定决心把这人赶走呢？茜雪这人看着每天畏畏缩缩的，没想到手段竟然这般高明，连少爷都中了她的套。 天旋开口想要再劝几句，景煜却抬手制止了天旋的话语。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茜雪必须留下。” 天旋愣住，这女的怕不是给少爷下了蛊吧，让少爷这般偏袒。 景煜的眼神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和清明，几乎没什么情感波动，他薄唇微张，吐出的话语毫不留情，“看赵氏的动作，是相信茜雪在我身边有一定的地位，与其让她再想办法送来个不知深浅的，不如留着这个蠢的，也方便我们的动作。” 天旋听完景煜的话，也明白还是景煜考虑的周全，只是，他心底里到底是不喜茜雪的，忍不住问道：“那今日这一切，就当我们未曾察觉？” 景煜唇角划过一抹讥讽，眼底毫无笑意，淡淡说道：“我是还要用她，但是，不代表她可以不守我的规矩，通知她一声，从明天开始，我的院子，卯时出，酉时入，其余时间爱去哪儿就哪儿。” 天旋没想到，景煜一下子竟然罚的这么重，不过又想到明天二少爷要去拜访老太傅，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天旋躬身回道：“是，属下现在就去办。” 茜雪则回到房中，点燃蜡烛，借着烛火先看了看自己肿成一片的手，随便找了个冰帕子敷上，而后开始认真阅读起父母寄来的家书。 她看着信件上的殷殷叮嘱，细碎的嘱咐，甚至还教她不要太老实了，要学会偷懒。一瞬间，父母挤在油灯下，仔细讨论跟她说些什么，又斟酌落笔的样子就浮现在了眼前。 上一封信已经很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他们积攒了一堆想说的话，奈何纸张太短，诉不完其中思念。 母亲的话语依旧雅致，作为曾经景相身边伺候的人，学识是有的，甚至还写得一手娟秀的好字。 父亲则全然不通文墨，话语也是直来直去，虽然信全是母亲一人的笔迹，但是，双亲的爱意，她都能从不同的话语中感受到。 肿痛的手背，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汹涌，她将自己团起来，小声的哭泣着。 “茜雪在吗？少爷有事吩咐。”，屋外有人拍门，茜雪赶忙擦干眼泪，走过去打开一条门缝看去。 (本章完) 第57章 无处可去 第57章 无处可去 天旋看着门缝露出来的半张脸，心里莫名其妙，但是，他本来也不喜欢茜雪，也懒得多问，直接说道：“少爷刚刚吩咐，从明天开始，卯时到酉时期间，不许你待在院中。” 天旋传完话扭头就走，茜雪顾不得自己现下的狼狈，把门又打开的大了一些，连声问道：“少爷还有其他吩咐吗？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天旋根本懒得理她，言语里都是不耐烦，“少爷怎么吩咐的，你就怎么做，哪这么多问题。” 见天旋连头都不愿意回，茜雪也顾不得许多了，快步跑出去拦住天旋，急忙解释道：“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事吗？我可以解释的，我……” 天旋却直接打断了她，“少爷自有判断，你不必同我多言。” 茜雪的心不住往下沉，是不是下午跟赵嬷嬷去赵氏院里的事被少爷误会了，她一跺脚，跟着天旋的脚步就想往景煜房中去，想把这事解释清楚。 天旋却长剑出鞘，直接拦住了她。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你莫不是想要违背的少爷的命令，故意惹少爷不快！” 茜雪停了脚步，赶忙解释：“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着将误会解释清楚，这样少爷可能会心情好些。” 天旋嗤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左右少爷的心情。我警告你，再往前一步，别怪刀剑无眼。” 茜雪感觉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天旋的话将她牢牢钉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出去，是啊，她不过就是个丫鬟，哪有资格左右大少爷的心情呢。 她目送着天旋走远，心里一片无助，这个点了，琉璃的那边肯定不能去找了，景煜院里更是全员皆敌。 直到被一阵冷风吹得一阵颤抖，她才迈步回了自己房中，缩在被窝里，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突然一个惊醒，发现已经快到卯时了，她匆匆收拾了一下，便朝着院外走去，可是，不待在景煜院中，她现在又能去哪里呢？ 她左思右想，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去处，最后索性直接站在了院门口，好歹景煜出门的时候能看见她，知道自己在认真执行他的吩咐也行。 待景煜吃完早饭，慢慢步出院门的时候，发现门口立着个小巧的门神。 他一时好笑，问道：“在这儿等谁呢？” 茜雪怯生生地回道：“您吩咐奴婢从卯时开始便不许待在院中，奴婢也无处可去，只能待在此处。” 景煜听完，面色不变，无一丝心软的意思，只是冷淡地说道：“相府这般大，随便你去哪里。” 他不再管茜雪，带着人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茜雪望着景煜离去的身影，白生生的面皮又羞又窘。 但是，她又实在不敢乱走，怕惹得景煜更气，纵使被路过的人指指点点十分难堪，她也不敢挪动半步，一直守在院门口。 下人间哪有什么秘密，不过半日，茜雪被大少爷厌弃的消息就传的全府皆知。 沈婆子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无限快慰，听大小姐身边的锦文说，大小姐挑中的明明是茜雪，若不是这个贱丫头使了手段让大少爷给要去了，被带走的就不是自己的闺女了。 沈婆子自然知道侯府富贵无比，得了贵人青眼更是前途无量，可是，世子爷那些个烂事，早就传遍了，女儿去攀这么个高枝儿，简直祸福难料，相比起来，自然是二少爷更好，府里还有自己在，还能给闺女帮衬一二。 没想到，全被茜雪这个贱丫头给搅和了。 不过，好在大少爷也没多喜欢她，一个失了身的丫头片子，谁知道之后会不会被大少爷给随手赏人了。 一想到此处，沈婆子就心情大好，看着站在景煜门口的茜雪就送了几个白眼。 茜雪这一早上被各种恶意的眼神看多了，此刻都有些麻木了，只是继续守在院门口。 李嬷嬷从院中出来，看样子是要去出门采买，她看了眼脸色惨白的茜雪，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个傻丫头，这会儿少爷又不在，你悄悄溜回院子也不会怎么样的。” 茜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谢嬷嬷好意，只是这是少爷的吩咐，奴婢岂敢敷衍。”，虽然父母也告诉自己要学会偷懒，但是，茜雪却很明白，做下人的最忌讳揣测主子的意思，做事敷衍，违抗上意更是罪不可恕。 李嬷嬷看着眼前这个随时都能晕过去的丫头，终于是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你同我一起出去采买，就算少爷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茜雪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嬷嬷。李嬷嬷则是一挥手，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 茜雪赶忙小跑几步跟上李嬷嬷的步伐，两人上了马车，李嬷嬷这才问道：“之前去采买过吗？” 茜雪望着周围不同府内的景象，有些兴奋，此刻红着脸，低声回道：“不曾做过。” “难得出府，多看看也是好的，不过，下了车以后可不要乱跑。”，李嬷嬷只叮嘱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这个丫鬟自从来了大少爷院里，一直都还算老实乖顺，所以她并不讨厌的这个丫头，但是，为了点蝇头小利跑去爬少爷的床，让她对茜雪也谈不上多喜欢，只是看在实在可怜的份上，时不时会拉她一把。 马车缓缓停下，茜雪跟着李嬷嬷下了马车。 李嬷嬷非常熟练地找到几个商户开始采买东西，时不时还要商讨一番价格，茜雪刚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后来猛的反应过来，采买可是个肥缺，里面的猫腻自然不消说，她现在都看去了可不就是麻烦。 她立刻不再看，退到马车那边去等着赵嬷嬷。 赵嬷嬷买完东西，发现茜雪站在马处那边一动不动，有些好笑，问道：“你干什么呢？” “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茜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赵嬷嬷简直被气笑了，说道：“大少爷交在我手里的家当，我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贪这些钱。” (本章完) 第58章 大公子真厉害 第58章 大公子真厉害 茜雪忍不住感叹：“大少爷真厉害啊，说自己管自己院里的开销，就完全不要公中的东西。” 赵嬷嬷浅笑一声，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这相府，是吸着大少爷母亲的血才有了如今的辉煌，若不是府里送来的东西老是不干净，大少爷恨不得全部夺过来，哪怕全部败光也不便宜那些吸血虫。 茜雪看着李嬷嬷，没注意到有人朝这边跑来，给茜雪撞了个趔趄。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那边有人送免费的馒头，你也快些去领啊。”，那人一边道歉，一边跑远了。 李嬷嬷小声骂着来人毛躁，却还是顺着看了过去，而后同茜雪小声说道：“是通政司参议齐家的六小姐，听说之前身体不好，养在观里，这才回来不久。不过，倒是有个心善的名声，经常布施。” 茜雪跟着李嬷嬷走了几步，李嬷嬷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将采买到的东西都递给了茜雪，说道：“你去车上等我，我有东西漏买了。” 李嬷嬷说完就快走几步不见了，茜雪四下一看，已经看不到马车了，她又追着李嬷嬷的方向走了几步，发现找不到李嬷嬷，却看到另外一辆有些相似的马车。 她朝着那边走去，却看到有另外两个少女也朝着马车走去，一个着粉裳，一个着白裳，粉色衣裳的少女娇俏可人，而那个着白裳的少女，却带着幂蓠，看不清面容，但是露在外面一双手却白皙柔嫩，仿佛皓月落霜，她行走时腰肢袅娜，风姿天成，莲步轻移，裙角却不动分毫。 茜雪看着忍不住赞叹，这样的风姿气度，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简直是谪仙般的人儿。 就在两人靠近马车时，却突然有一个乞丐跑出来拦路，对着二人就是一顿磕头。 白裳少女却不嫌弃乞丐脏污，抬手去扶人，还让身边的丫鬟拿出钱财给了乞丐，让他快带孩子去看病。 纵使看不到脸，茜雪却觉得对方肯定容貌倾城，眼带怜悯。 “多谢齐六小姐，多谢齐六小姐。”，乞丐哭声谢声交织，齐六却只是温婉地站在一处，笑着告诉他：“不必多言，莫耽误了孩子才好。” 茜雪心里忍不住感叹，这齐六小姐，简直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待乞丐走远，身边的丫鬟立刻拿出一个水囊，开始给齐六洗手。 “真是又脏又臭，让人作呕。”，刚刚还温柔的声音，此刻却说着恶毒的话语，茜雪听到这话一呆。 一阵风过，吹起齐六的幂蓠，茜雪分明看到，她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没有丝毫怜悯和柔和。 茜雪连忙后退，却不小心踢到块小石子，弄出了声响。 “谁在哪儿？”，齐六身边的小丫鬟高声质问着。 “喵～”，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猫从小巷中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齐六身边的丫鬟微微吐出一口气，小声说道：“回小姐，是只猫。” 齐六微微点头，不再耽误，扶着丫鬟的手登上了马车很快消失在小巷中。 勉强把自己卡在一处石墩子后面的茜雪，听着远去的马蹄声，终于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刚刚站起，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问询。 “你在这儿干吗呢？” 茜雪吓得一抖，差点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扔出去，她稳了稳心神，这才扯起一个笑容看向来人：“回嬷嬷，我刚没找到马车。” 李嬷嬷看着她神色慌张，不禁问道：“刚发生什么了？” 茜雪连忙摇头，表示无事发生。赵嬷嬷见她似是不愿说，便也不再多问。 等茜雪和赵嬷嬷采买完回府时，竟然撞上了本应该今日外出的二少爷站在一处交代着什么。 赵嬷嬷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茜雪，语气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二少爷平日里难得一见，你若是想去说句话也无妨，少爷那边有我。” 茜雪根本没反应过来赵嬷嬷话语中的试探，十分直接地拒绝道：“我现在是少爷院里的人，同二少爷没什么好说的。” 赵嬷嬷有些意外，笑着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的这般不待见二少爷。” 茜雪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昨天的事一团乱麻的，知道的人越多，她麻烦就越多。 她本打算同李嬷嬷告辞，继续去景煜院门前守着，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同景轩说话的那人狰狞的脸庞。 她被吓得身体一缩，却也认出了是谁，是之前救过境轩的于海。 他那张脸就是当年从大火中救出景轩时烧毁的，连带着声音也被毁了个干净，赵氏本想将人给点钱打发掉，景轩却将人留了下来，依旧在景府外院当差。 茜雪被赵嬷嬷一推，朝着景轩所在的方向又近了几步，那二人的交谈便清晰传入茜雪耳中。 景轩的口气一如往昔的温和亲切：“现下可还有难处？以后有问题，随时都可来找我。” 于海连连躬身感谢，嘶哑的声音满是感激。景轩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得丝毫没有少爷架子。 见所求有了着落，于海便告辞退下。 景轩笑意盈盈地看着于海走远，直到于海的身影消失，那双温和有礼的眼睛霎时间就冷了下来，满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他从袖口中拿出帕子，擦了擦刚刚碰了于海的手。 他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茜雪和赵嬷嬷，脸上的笑容又明朗了起来，他连忙拱手说道：“赵嬷嬷好。” 他知道，赵嬷嬷在景煜心中不是亲母胜似亲母，因此言语间也含着些敬重。 茜雪被景轩的神情变幻吓得一愣，赵嬷嬷却神色如常，笑着同景轩寒暄了几句，而后带着茜雪往景煜院中走去。 “刚刚可看清了？”，赵嬷嬷随意地问着。 茜雪的心却凉了半截，二少爷原来是这样的人吗？表面上待人温和宽厚，心底里却瞧不上这些人。 她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 赵嬷嬷依旧笑着，嘴上却毫不留情：“不愧是景相的好儿子，明明心底里瞧不上这些小厮丫鬟，面子工作却做得滴水不漏，到处都传扬他的好名声。” (本章完) 第59章 真是娘吗？ 第59章 真是娘吗？ 茜雪眨眨眼，心里忍不住一叹，那么，二少爷看她，又是如何呢？ 赵嬷嬷又吐槽了几句景轩假模假式，伪君子什么的，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会算账吗？” 茜雪点点头，赵嬷嬷将走在后面的茜雪一扯，笑着说道：“那感情好，过来帮我把今天的账目整理了。” 那可是账本，茜雪这么个景煜院里的万人嫌哪里敢碰，赶忙连声拒绝，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坑，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没人能帮她说话。 赵嬷嬷却不管她的推辞，直接将人拽到桌子旁，让她坐下，然后自己说一句，茜雪记一句。 茜雪见无法，只得认命地记起账来，赵嬷嬷见她字体端正秀丽，做事也一丝不苟，心下满意，待记完账目，茜雪开始揉手时，赵嬷嬷才发现，她的手背红了一片，手指也有些青紫。 “你这是怎么了？”，赵嬷嬷拉过茜雪的手问道。 茜雪不敢说实情，只能说不小心撞到了。赵嬷嬷见她眼神闪躲，知道她不好多说，便不再问，而是转身去翻找什么去了。 很快便翻出一个小瓷瓶来，她递给茜雪，细心叮嘱道：“一日两次，尽量不要碰水。”，说着她还打开瓷瓶给茜雪的手背涂了一点。 红肿的手背一阵冰凉，是很舒服的感觉，茜雪的眼眶却有些发酸，她有点想念娘亲了。 赵嬷嬷见她一副似要落泪的样子，轻轻拍拍她的背，让她赶快回去休息。 于海带着景轩给的银子回到了住处，嫣然的大哥曹漠很快便凑了上去：“于哥这是得了二少爷的赏？” 于海闷闷地应了一声，全然不似开心的样子。 曹漠不解，问道：“得了赏钱怎么还苦着个脸。” 于海垂头，被烧毁的半张脸在烛光下仿若被踩了千百脚的泥坑，狰狞骇人，他声音低哑，带着一股浓浓的戾气：“我今天看见茜雪了，她比以前……勾人多了。” 曹漠跟着于海的话，笑得贱兮兮，“之前刚跟着大夫人的时候，还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这几年出落得越发好看了，难怪被大少爷强要了去。” 于海似乎是被曹漠这句话给刺激到了，整张脸都气得发抖，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不过一个狗杂种，抢女人倒是一把好手。” 曹漠立刻上去比了个嘘的手势，“于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于海心里却很是不服，二少爷的命都是他救，不就一个女人，怎么就不能是他的了。 曹漠见于海那副样子，眼珠子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再次靠近于海耳畔说道：“于哥，茜雪那丫头，现在连个通房都不是，想要她还不简单。” 于海眼睛一亮，问道：“你有办法？” 曹漠笑笑，继续说道：“她娘不就是个例子，做了通房还不是被许给了外院一个小厮。” 烛心爆出“啪”的一声，于海的笑容也跟着一起加深。 曹漠被于海盯得心慌慌，赶忙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于海哪里肯放过他，非要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曹漠没办法，嘿嘿笑道：“于哥，你可是对二少爷有救命之恩的人，不就是讨个女人嘛，二少爷手里随便漏下来个婢女，都够我们乐的了。” 见于海似乎是有些上头了，曹漠加紧又烧了一把火：“夫人现在对茜雪可厌烦得紧，二少爷同夫人母子同心，又怎么可能看重茜雪，你去讨她做媳妇儿，可不手到擒来。” 于海此刻酒气上涌，更是被曹漠捧得找不着北，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明天我就去！” 待第二日，于海快走到景轩院子的时候，却有些胆怯了，现在酒已经全醒了，胆子自然也就丢了一大半。 他站在景轩院子附近来回踱步，不敢进去，跟着他一起来的曹漠，忍不住着急，小声提醒道：“二少爷那边不急，现在把生米煮成熟饭还不简单吗？一个丫鬟，难不成两位少爷还能为此翻脸？” 于海眼睛里闪过一丝邪光，贵人他不敢得罪，但是，跟他一样位置的丫鬟，他又怕什么呢？ 他转了方向，直接朝着景煜院子的方向走去。 曹漠看着于海远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地得意，叫你这个狐媚子勾引人，害得他妹妹嫣然又是被罚跪，又是被扇巴掌，今天，也该吃点教训了。 茜雪本来好好地待在景煜院门口，安静地当她的小门神，却看见于海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心神不安，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于大哥，这边是大少爷的院子，二少爷的院子在那边。” 于海却仿佛没听到般，直直朝着茜雪走去，在茜雪有些恐慌的眼神里，一脸焦急地说道：“没人告诉你吗？你娘来寻你来了，就在角门那边，被人给拦住了。” 茜雪缩了缩手，摇头说道：“我娘前几天才给我寄了信，没说要来找我，于大哥你可能看错了吧。” 于海见茜雪不信，语气越发焦急：“我见过你娘好几次了，怎么可能认错。我见她受着伤，还被人赶来赶去的，这才赶忙来找你的。” 茜雪忍不住有些慌乱起来，若真是她娘受了伤来找她，那肯定是出大事了，不去看一眼，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她抿抿唇，最后还是说道：“劳烦于大哥带我过去瞧瞧。” 于海笑了笑，脸上的伤疤更显狰狞，他指了个方向，茜雪便提步朝那边走去。 经过于海身边的时候，一股香气萦绕在于海鼻尖，他忍不住猛吸一口，喉头滚动。 茜雪脚步匆忙，完全没注意到于海的异状。 她心里越想越怕，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远远瞧着天旋走来，她下意识侧身避让，天旋却喊了她一声：“干什么去？” 茜雪福身回道：“于大哥说我母亲在角门那边寻我来了，似乎还受了伤，我去看看。” 天旋点点头，并不是很在意，茜雪点头示意，又匆忙赶路。 (本章完) 第60章 太笨 第60章 太笨 直到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天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茜雪消失的方向，总感觉，跟着茜雪的那人，怎么鬼头鬼脑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安好心的气息。 他想着追出去了几步，却很快停了下来，他本就不喜欢茜雪，如今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吧。 天旋心中思绪万千，景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这儿演石像呢？” 天旋有些心虚地转头，不敢去看景煜的眼睛。 眼看着再穿过一道长廊，就快到角门了，于海却快走几步拦住了茜雪。 “你母亲现下在小房那边，我见她受了伤，特意找人照拂了一二。” 茜雪连声道谢，两人换了个方向走，只是越走茜雪越觉得奇怪，于海前后两次说的话怎么对不上，先是说母亲被看门小厮拦住进不来，现下又说他安排人送母亲去了小房，他们俩一直没分开过，若是来见她之前就安排好的，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她母亲在小房。 茜雪猛地顿了步子，不再跟着于海继续往前走。 “于大哥，大少爷那边我还未去禀报过，一会儿怕是要受罚，我先回去告个假。”，茜雪说完，也不等于没反应，拔腿就往回跑。 于海本就时刻关注着茜雪的举动，她停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见对方似乎想跑，索性不装了，直接上前扯住人的胳膊就往一处拉。 茜雪已经彻底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了，拼了命地想甩开他的手。 于海却直接抱住她的腰，将她面朝下打横抱了起来。 “都走到这儿了，怎么能不去看看你母亲呢？” 茜雪简直感觉被恶心的胃液上涌，他竟然无耻到，这个时候都还要拿自己的母亲做筏子，行这恶心之事。 茜雪双手双脚用力猛蹬，想要从于海怀里窜出去，于海拽着她就往旁边的廊柱上一磕。 直接磕得茜雪眼冒金星，神思恍惚，手脚都软了下来。 于海将她松开，而后双手往后一拧，拖着她就进了房中，茜雪感觉脑海中一片嗡鸣，控制不住地翻着白眼，于海见她已经没什么挣扎的力气了，便直接将人往床上一扔，坐在一旁，想喘两口气。 茜雪则是悄悄活动了一下双手，趁着于海背对着她的时候，从床上爬起来就手脚并用地开始往外冲。 于海动作很快，常年做重活更是让他力气非凡，他一个跨步追上去，直接扯住了茜雪的头发，而后猛地一脚踹在茜雪的后背上。 一滴血卡在的茜雪的喉头，头发被撕扯的剧烈疼痛几乎要将她疼晕过去，她双手还在无意识地扒拉着地面，身体却被于海再次扯了回去。 于海看了看她，又甩了她一巴掌，打她直接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这才关上了门。 他将浑身软绵绵的茜雪提上了床榻，粗粝的手指抚摸着茜雪的脸颊，心里是止不住地得意：“你有福了，一会儿好好尝尝，我可比大少爷强多了。” 于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扯茜雪的外衫，手指更是放肆地在茜雪身上游走，眼神里野兽般骇人的光芒怎么都收不住。 茜雪身体绵软，对于海的强迫暂时无力反抗，嘴里却一直迷迷糊糊地喊着：“放开我，别碰我。” 于海看着她无力和痛苦的面容，兴致越发高昂，在放肆地大笑中，开始低头去脱自己的衣服。 茜雪的手指却在此时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用尽此刻能用出的所有力气，猛地朝着于海的脑袋砸去。 鲜血迸溅，伴随着于海痛苦的吼叫声，茜雪则趁着于海去捂伤口的时候，手脚并用地从床榻上爬了下来，朝着门口努力奔去。 于海却被这一下彻底激怒，几乎是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往前爬的茜雪就是一脚。 茜雪能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劲风，她甚至已经做好了直接被踹残废的觉悟，眼前的门却猛然被人踹开，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于海的身体瞬间飞出去好几米远，直接撞在了床榻的尖角上，而后呕出一口鲜血。 “龌龊玩意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景煜冷淡的话语带着微微的怒气从门口传来。 茜雪仰头看去，站在光芒处的景煜，仿若天神降临，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陡然放松，一直咬牙坚持的眼泪，在这瞬间倏然滑落。 景煜只是扫了茜雪一眼，便很快收回了眼神，天旋则是动作利落地上前，将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于海彻底制服。 “还没待够？”，景煜冷冰冰的话语再次出口。 茜雪这才从惊吓中回神，忍着浑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往景煜身边靠。 一入房门，景煜便已经推测出刚刚大概发生了什么，看着于海满头的血，忍不住小小翘起了唇角，还不算笨到无可救药。 见茜雪已经站在他身侧了，他脱下披风，随意地扔给她，“披上，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茜雪抱着披风一时愣神，随后垂下头任由泪水沾湿披风，心下却又暖又软，大少爷这是顾惜着自己的名声，怕自己现在这样传出去，自己会难堪。 于海已经被天旋绑了个结实，连带着嘴都给堵上了。 景煜方才的一丝温情此刻全数散去，对着天旋吩咐：“人交给你，务必审清楚。只要不死，随便你怎么做。” 天旋利落应是，而后扯起一头血的于海就往外走，他记得刚刚于海的牙齿似乎都被少爷踹掉了几颗，给他恶心坏了。 景煜转身欲走，茜雪却小小地扯了一下景煜的衣袖。 没了看着于海的冷厉，景煜只是微挑眉头看向茜雪，茜雪红成兔子的眼睛此刻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景煜，而后小声说道：“少爷能麻烦您陪奴婢去趟角门吗？奴婢怕于海说母亲有急事来寻事真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简直微不可闻，她也发现了自己这番话的逾矩之处。 景煜看着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松开了，又懦弱地缩了回去，他并未多言，便朝着角门处走去。 “跟上。” (本章完) 第61章 兄弟撕破脸 第61章 兄弟撕破脸 茜雪连忙小跑跟上，但是头晕还没好，跑得有有点东倒西歪，景煜虽未回头，却不由放慢了脚步。 角门处的小厮被景煜的突然到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不过也还是说清楚了，今日角门未曾来过人，让茜雪彻底安心了。 景煜回头，发现茜雪竟然又哭得抽抽噎噎的，但是，很明显不是刚才那种委屈地哭，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带着庆幸和安心的光彩。 景煜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发觉的无奈：“哭得丑死了。下次莫要再犯蠢了，把这个教训牢牢记住。” 茜雪吸着鼻子，极其乖顺地点着头，让景煜仿佛看到了被抢了食物委屈成一团的小仓鼠，手指下意识地轻抚着茜雪的脸颊，似乎想将她脸颊的泪水全部蹭掉，偏生他手劲大，直接把茜雪的眼圈搓的更红了。 茜雪本来委屈的心情，被景煜动作生硬的安慰给搞得瞬间好了大半，她噘噘嘴，轻声抱怨一句：“脸都快蹭破皮了。” 景煜拭泪的动作一顿，而后狠狠地捏了一把茜雪的面皮，“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景煜声音依旧一股子冷淡味道，但是，丝毫感受不到生气的意思，仿佛刚刚差点把人踹死过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待两人回到院里的时候，李嬷嬷已经在院里急地转了好几圈了。 一见人回来，她几乎立马上前扯住茜雪问道：“发生什么了？” 景煜并未出声，朝着内院走去，茜雪则跟着李嬷嬷进了房间，而后才将刚刚的一切细细说来。 李嬷嬷则是一边听她说，一边去看她的伤处，越查越心惊，手臂，后背，后脑勺，都有伤痕。李嬷嬷一边小声骂着：“真是个腌臜货，真不是个东西。”，一边找伤药给茜雪上药。 “李嬷嬷，怎么样了？”，天旋边敲门，边问道。 茜雪见药晾得差不多了，便起身穿衣给天旋开门，举手敲门的天旋和开门的茜雪视线对个正着，天旋竟然一愣，而后快速偏过头去，不敢同茜雪对视。 茜雪有些疑惑地看向李嬷嬷，李嬷嬷收拾着东西，笑着说道：“是天旋发现那个于海有问题，报给了少爷，这才及时救下了你，你可得好生谢他一谢。” 茜雪登时想起路上碰到天旋的事，她虽然意外天旋这么讨厌她，却愿意救她这件事，但是，心里的感激却不是假的。 她连忙想屈膝行礼告谢，天旋却猛地一摆手，语气有些尴尬地说道：“少爷还在前面等着呢，收拾好了就快些过去。” 茜雪被天旋这个反应搞得一愣，李嬷嬷却在后面笑骂一声：“天天冷着个脸，这会儿倒是害羞上了。” 茜雪虽不明白具体情况，却还是跟着一起浅浅笑了起来。 等茜雪走到景煜房间时，便看到于海跪在景煜房门前，她一顿步没敢往前走，景煜的声音却悠悠传来：“进来吃饭。” 天旋则站在茜雪背后轻声说道：“于海已经被我卸成废人了，不用害怕。” 茜雪微微点头，便不再看于海，朝着房内走去。 景煜正在用饭，见二人到来，对着天旋吩咐道：“这于海不是我手下的人，之前又救过二弟的命，你去请二少爷过来，让他来决断。” 天旋应下便直接退了出去，茜雪瞧了眼景煜，有眼色地走到景煜身旁，想帮景煜布菜。 景煜停了筷子，抬头看了茜雪一眼，“我说的是让你过来吃饭，没说让你伺候我吃饭。” 茜雪握着筷子的手一时有些无措，一时间只能憋出一句：“奴婢同主子一同吃饭，这于理不合。” 景煜语气带了些不耐烦：“我的院子，我就是规矩，还是说你觉得府里其他人说得比我对。” 茜雪头摇成拨浪鼓，手下也麻利地去给自己打了碗白饭坐在景煜下手位置，她现在可算大概摸清楚景煜脾气爆发的点了，基本上学会了顺毛捋这件事。 饭桌上两人都无话，茜雪一开始还很紧张地只敢吃白饭，渐渐地，她发现景煜吃饭基本没什么要求，不像在赵氏院子，她一会儿要端漱口水，一会要拿热毛巾，一会又要布菜的，忙得要命，还生怕做错哪一步被罚。 景煜吃相很是优雅，茜雪吃饭时，总会忍不住偷偷瞄一眼，心里觉得真是赏心悦目，她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很多，吃起饭来也自在了许多。 景煜却很快便用完了饭，此刻正在用热毛巾净手，屋外便传来了景轩的声音。 “大哥在吗？小弟前来拜见。” 茜雪被这一声吓得立刻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她放下碗筷，打算站起来伺候景煜出去。 景煜却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地说道：“无妨，你继续吃，我自会解决。” 言毕，景煜便推开门走了出去，茜雪端着饭也实在吃不下去，索性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着外边的情况。 兄弟二人会面都是笑着先见了礼，跪在一旁的于海却淡定不了，拖着断腿就想往景轩这边爬，被卸了下颌的嘴只能发出呜咽的求救声。 景轩瞥了眼于海的惨状，唇角虽然还带着笑意，眼神却已然染上了一抹寒意。 “大哥这是干什么？好端端地竟将个好人折磨成这样。” 景煜却似乎来了兴致，笑意越发明显，“怎么？你的人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景轩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不论是什么事，也不该将人如此折辱。” 景煜却低低笑出了声：“二弟，我真为你感到悲哀，被奴仆欺骗到这个份上，你也是可怜。” “大哥，慎言！”，景轩被景煜这话气到手指都微微发抖，但是脸上却还努力维持着镇定。 “你既不知，那我来告诉你。于海使计诓骗我院中之人，欲玷污其清白，若不是天良发现及时，那姑娘怕不是已经一根白绫吊死在你面前了！”，景煜语速飞快，刚刚的笑意全然消失，到最后一句时，已然染上了一丝怒气。 (本章完) 第62章 人设崩了 第62章 人设崩了 景轩被惊得一愣，而后转头便呵斥于海：“你，怎敢！” 天旋将于海卸掉的下颌装了回去，于海口齿不清地辩解道：“少爷，你听我解释，我没对茜雪做什么，我都是好心。” 天旋冷着脸又踹了于海一脚，“把人都打成那样了，还叫没做什么？” 于海明白自己处境，只敢往景轩身旁靠，景轩看着他凑过来，一皱眉头，微不可察地挪了几步，生怕被于海碰到。 景煜懒得陪他们继续磨嘴皮，直接说道：“二弟，现在是证据确凿，我的意思是直接送官，不过，于海毕竟是你的人，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景轩笑着的脸皮一僵，有些尴尬地开口：“大哥，这再怎么说，都是府内的私事，一报官岂不是尽人皆知了，我们相府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景煜露出一丝嘲讽，继续问道：“那么，按二弟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景轩瞟了一眼跪在一旁呜呜哭的于海，脸色是藏不住的嫌恶，不过，他还是尽量镇定地说道：“大哥，于海现在被你们打成这样，茜雪也没出什么事，也算是赔罪了。我也不包庇他，回去会再罚他一通，然后将他撵出府。只要不闹大，怎么都好说的。” 贴在门缝处的茜雪如遭雷击，这般冷酷无情的话，竟然真的是二少爷说出来的…… 景煜终于抬起眼看景轩，他问道：“往日见你同茜雪也算是亲厚，如今，你倒是说出这种话来？” “哪有的事，是大哥你想岔了。” 景轩停顿了一瞬，似乎仍怕景煜不信，继续补充道：“茜雪性子好，同大家都处得来，同于海这事，说不定也不过是些打闹。不过，她总是受了委屈的，明日我便叫人送些她喜欢的吃食衣裳来补偿她。” 景轩心里盘算得清楚，茜雪的性子最是好哄，随便给点什么，再说几句软话，事情也就过去了。 房门处突然一阵响动，景轩立刻警惕地问道：“大哥，里面还有人？” 景煜满不在乎，直接说道：“既然人家都知道了，你不如直接出来听。” 房门轻响，而后缓缓打开，景轩抬眸望去，便直直对上了茜雪那双盛满了水光的眸子，只不过不似往日里见了他那般满眼欣喜，在对上自己的一瞬，便直接低头错开了视线。 茜雪心底彻底都沉重无比，在看见景轩的那一刻，她终究是选择了，毫不犹豫地走到景煜身后站定。 景轩的心情一时有些许复杂，不过，表情的破裂和心情的错愕都是一瞬间的，他很快便振作了起来，景煜是油盐不进，但是，茜雪可不是。 “茜雪，你来了正好，你同大哥好好解释一下，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你应当知道，大哥和我都同这相府牢牢绑定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于海的事情闹出去，对于相府的名声，大哥的仕途都不是什么好事。” 景轩说完，发现景煜一脸的无所谓，而茜雪也依旧沉默地低着头。 他一咬牙，又重新加了一句：“茜雪，这事若是闹得尽人皆知，损害最大的，是你的名声吧。” 景煜轻笑一声，挪动身形遮住了茜雪，“二弟，作为相府二少爷，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用名声去威胁一个丫鬟？” 景轩被景煜毫不留情的话语刺激得浑身一抖，一直维持着假笑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大哥何出此言，我这是为你同茜雪考虑，你倒是出言侮辱我不成。” 景煜回头看了眼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茜雪，心底里涌起一股不爽，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是不愿意直截了当地同自己站在一线，同景轩对抗吗？她就真这么喜欢景轩吗？ 景煜哪里能理解一个下人的生存之道，他们从来人微言轻，主子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所以就连反抗都只能这么无声而柔弱，站在景煜身后一言不发，已经是茜雪现在能做出的最有力的表态了。 景轩看了眼景煜，挪了几步，走到了重新能看见茜雪的位置，再次开口：“茜雪，大哥并非女子，不懂你的处境，你自己难不成满不在乎吗？” 茜雪的身子微微一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对景轩彻头彻尾的失望，她没有去看景轩一眼，而是望着景煜的背影，踱步走到了景煜身后，再次站定，毫不动摇。 “看来事情已经有了决断，天旋，送客。”，景煜唇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转身拉着茜雪的胳膊就往回走。 景轩急忙追上前，却被天旋一把拦住：“二少爷，院门在那边。” 景煜瞪了一眼天旋，也顾不得自矜身份了，直接大声说道：“大哥，事情既然有了决断，于海我就领回去了。” 景煜脚步一顿，笑着转过身来，“我的意思是，于海以奸污罪送官。” 言毕不再理外边的吵吵嚷嚷，领着茜雪就进屋去了。 看着还剩下的大半碗饭，一股不自觉的酸味飘了出来，“你倒是在乎他，一听他的声音，这顿饭都不来得及吃了。” 等了半天，发现茜雪都没有回应，景煜转身才发现，茜雪已经哭得一脸泪了。 刚刚打击了景轩的那股快意，很快便散了个干净，他将人拽着坐下，抬手去帮她拭泪，嘴巴却不消停：“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老是为他哭得这般伤心。” 茜雪感受着面颊上粗糙的手指来回摩擦，眼泪流得更凶了，搞得景煜摸不着头脑，索性收回了手，他不擦了还不行。 “奴婢……奴婢只是难受，二少爷他竟是这样的人。” 景煜听了好笑，忍不住问道：“不然呢？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君子端方，性情高洁？” 茜雪的难受还在控制不住地一股一股往外冒，景煜的眼神却染上了一丝黯然，“还是说，你也钦慕他的才华，喜欢他吟风弄月的样子。” 茜雪狠狠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才摇摇头说道：“不是的，奴婢是小时候受过二少爷恩惠，才一直觉得二少爷是个好人。” “一点小时候的恩惠，就足够你着急忙慌地往景轩房里跑？” (本章完) 第63章 探亲 第63章 探亲 景煜表情不变，茜雪却感受到了景煜情绪的变化，她擦擦眼泪，又朝着景煜挪近了一点，这才将这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其实，主要是因为大小姐想要带人去侯府的事，奴婢才一时着急这才想了这么个昏招。” 景煜听完茜雪的一番内心剖白，也明白了为啥于海招供的时候，一直在攀咬是曹漠撺掇的他了。 曹漠这是为被带去侯府的妹妹嫣然报仇啊。 景煜看了眼低着头，在自己面前乖乖巧巧的人，拿筷子夹了菜放在茜雪碗里，“先吃饭，别的事情我会解决，必不会伤及你的名声。” 茜雪望着景煜握着筷子修长白净的手指，忍不住脸颊微热，而后小声应是。 景煜既不走，也不催促，就坐在桌前，看着茜雪小口小口地吃饭，看得茜雪只觉得脑袋上冒热气，她不由加快了吃饭的动作，撑得两颊鼓鼓的，像一只努力屯粮的仓鼠。 景煜侧首，低沉的笑声便在屋内缓缓荡漾开。 “行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乖乖在院里待着，不要去院门口当门神了。” 茜雪一听这话，双颊泛红，声音嗫嚅地回道：“奴婢自是真心实意想报答少爷，可是，奴婢现在身上不……不方便。” 景煜看着她，正经地问道：“洒扫整理，奉茶倒水，这些你都不会？我这每月二两银子，就雇了个石狮子不成？” 茜雪见景煜神情正常，并无丝毫旖旎的意思，暗暗在心底里骂了自己几句，嘴上却不耽误：“奴婢都会，全听少爷差遣。” “嗯，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些贴身丫鬟该做的事。”，门外天旋求见，似乎有事要禀报，景煜起身离去，却在门口处停了脚步，回身吩咐道：“明日叫李嬷嬷带你回去看看父母，免得又被这种伎俩给骗去了。” 景煜吩咐完便不再停留，留下茜雪一个人忍不住一阵开心，既为了能见到父母开心，又因为大少爷给了她安排，她终于能心安理得地拿那二两银子的月钱了。 第二日，待茜雪跟着李嬷嬷做完了事情，这才同李嬷嬷开口，说了景煜让她回家探亲的安排。 李嬷嬷办事麻利，很快就安排了人去套车，茜雪自是喜不自胜，将之前准备好的各种包裹通通都带了出来。 李嬷嬷本以为也就带些银钱，首饰啥的，没想到这里面甚至还有什么针线，碗碟之类的，就感觉惊奇。 “庄子上连针线都会缺吗？” 茜雪只是扯着嘴角笑笑，低声回道：“父母怕我担忧，永远都说自己过得很好，我自己也在庄子上生活过，自是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反正这些东西，我在府里也用不上，不如带过去，说不定他们能派上用途。” 李嬷嬷看着低头认真装车的茜雪，心底里忍不住多了几分疼爱，若是自己的女儿未曾离世，如今，应该也是这般贴心周到的好姑娘吧。 马车很快就到城外的庄子上，茜雪心里期待见到父母的心情越加迫切，几乎是马车一停，她便急急下了车。 还未等她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便听到一声呵斥：“慕婉，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我的鞭子可不认人！” 茜雪搬东西的手一顿，那是母亲的名字！ 她将东西一放，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管事婆子正高高举着细细的皮鞭威胁着，而母亲则摔倒在地上，脸上都沾满了灰尘。 茜雪飞奔过去，将母亲护在自己身后，这才抬头直直看向管事的婆子。 “孙妈妈，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好好解决，怎的就要打人呢？” 她身形瘦弱，对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看着一副十足的可怜样，但是，她却没有后退分毫，将母亲遮得严严实实。 慕婉在听到茜雪声音的一瞬就挣扎着起身，慌忙去扯女儿的袖子。 “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哪里有不妥啊？”，慕婉满眼着急，生怕女儿受了什么伤害。 孙妈妈上下打量了茜雪一番，这才缓缓开口：“这不是茜丫头嘛，不在府里好好伺候主子，怎得偷跑到庄子上来了，也不怕被主子发现，找人牙子给你发展了。” 茜雪正想反驳，李嬷嬷却已经走了过来，她淡定地立在不远处，声音沉稳有力：“什么叫偷跑？茜雪如今是大少爷身边得用的人，我们是奉大少爷的命令来的。” 孙妈妈定睛一看，发现是李嬷嬷，赶忙快走几步迎了过去：“哟，这不是李姐姐嘛，这是有啥事，还得您亲自来。” 李嬷嬷微微颔首，算是行过礼了，她语气依旧淡然：“茜雪的双亲，我们今日来要一并接走，有劳妹子之后同夫人报备一下。” 孙妈妈心头一沉，感情这事夫人都不知道，他们就来要人了。 孙妈妈笑容淡了些，想要说些话阻拦一下，李嬷嬷却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孙妈妈就噤声了，大少爷那边，她也是得罪不得啊，现下李嬷嬷人就在这儿，她一个人怕是做不得主啊。 李嬷嬷见孙妈妈识趣地闭了嘴，这才对茜雪说道：“同你母亲先回去看看，瞧瞧有没有伤到哪儿。” 茜雪看着李嬷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话地点点头，扶着母亲往回走。 待进屋时，慕婉却先开了口：“这位姐姐好生眼熟，可是伺候过先夫人？” 李嬷嬷一听慕婉这话，也不由朝着慕婉看去，发现自己之前也见过她，李嬷嬷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之前也在府里伺候过？” 慕婉点点头，回道：“先前在相爷身边伺候过笔墨。” 李嬷嬷眉头一皱，却没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让茜雪去看看慕婉的伤怎么样了。 慕婉先是谢过了李嬷嬷，而后微微一扯茜雪的衣袖，便带着茜雪进了房间。 茜雪这才细细查看了一遍慕婉身体的情况，看着胳膊，还有背上一道一道红色的鞭痕，茜雪眼泪就开始不争气地往下落。 她从包里摸出李嬷嬷之前给她涂的伤药，开始仔细地帮母亲上药，看着母亲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动作，她的心像是被人撕扯一般生疼。 (本章完) 第64章 记住该怎么说 第64章 记住该怎么说 慕婉温柔地摸着女儿的头发，心里是止不住地怜惜，她想要劝慰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毕竟，比起自己的身体，她更担心女儿的处境。 “雪儿，告诉母亲，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在夫人跟前伺候吗？现在怎么到大少爷院里去了？” 慕婉一派慈母的关爱表情，茜雪却被看得脸色一红。 她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含含糊糊地说着：“我……我现在算是大少爷的人了。” 母女连心，茜雪就算说得再怎么含糊，慕婉看着她这副姿态，又有什么不懂的呢。 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卡在了喉头，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冤孽啊…… 茜雪被母亲猛然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又是倒水，又是给慕婉顺气，“母亲，您别动怒啊，都是我的错。” 慕婉手指颤颤，等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她望着一派纯真的女儿，又怎么说得出责怪的话来。 “大少爷对你是什么心思，你知道吗？” 茜雪沉吟半晌，最后也只蹦出来一句：“我……我也不太清楚。” 大少爷的心思那么难猜，谁知道他喜欢自己什么，说不得是看她可怜又倒霉呢。 慕婉再次叹气，摸着女儿发丝的手也垂了下来，“罢了，罢了，命运如此，多说无益。” 茜雪却捧着母亲的手小声嘟囔起来：“娘，您别担心，大少爷为人很好的。在他院里做的活计轻省，大少爷月钱给得也高，而且规矩也不像夫人院里那般多，真的是个顶顶好的东家了。” 慕婉看着女儿这副一心为景煜说话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何像被扎了一下，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好孩子，你要记住，少爷是少爷，你是你，少爷对你的好，也许不过是指缝中漏出来的一点心思，你若是真上了心，以后怕是要拿这条命去偿还啊……” 慕婉语重心长，说完这句话，仿佛是交托完了这一生一般。 茜雪看着母亲似泣非泣的神情，心里也跟着难受，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避子汤你可喝过了？” 茜雪没想到母亲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事，却还是红着脸点点头。 慕婉终于长舒一口气，而后说道：“少爷们以后会有自己的正妻，男人们不会管后宅事务，你无母族倚靠，以后正妻进门，你是打不赢这场没有流血的斗争的，所以，绝对不可以有孩子。” 茜雪听得迷惑，明明琉璃一直跟她说，有了子嗣，这才有了后半生的依靠，怎么跟母亲说得不一样呢？ “娘，可是妇人在后宅不就是靠着宠爱和孩子活着吗？” 慕婉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一字一句地交代着，仿佛凝练了这一生。 “孩子不光是倚靠，同样也是牵绊。孩子从来拴不住男人，只会成为女人的牢笼。” 茜雪听得一怔，母亲难道受过这种苦吗？ 慕婉看着女儿关切的眼神，心底里一片柔软，她这个女儿总是牢记恩惠又心软得过分，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乖孩子，待大少爷的正头娘子进了门，你若无子，想要离开便不会被牵制，只要少夫人不是个心肠歹毒的，放你出府并不是难事。” 茜雪有些不懂，大少爷人其实很不错的，为什么非要离开呢？ 慕婉见女儿依旧眼神迷惑，便继续说道：“相府虽然富贵，但是我们人微言轻，其中艰辛你也有所体会，若是能出府来，我与你父亲帮你寻一门普通亲事，我们一家一直在一起不分离，难道不好吗？” 茜雪听着母亲的话，也跟着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在她心里现下最重要的就是父母，如果真的能按母亲说的，一家人在一起过些平安和乐的小日子，她是再愿意不过的。 见女儿不排斥自己的提议，慕婉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重要的话都嘱托完了，慕婉这才问起茜雪的来意。 茜雪赶忙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而后靠近母亲，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荷包，然后直接塞给了母亲。 慕婉将荷包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好几两银子，她有些惊诧地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有一部分是这半年来在大夫人院里伺候攒下的，还有就是大少爷给的这个月月钱，有足足二两银子呢。” 慕婉望着女儿发自内心的笑容，忍不住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嗔了句：“你啊～” 她说着话，却将银子塞回荷包又还给了女儿。 茜雪脸色一慌，忙问道：“娘，这是我带回来给你们的！你还我作甚！” 慕婉却很坚决地将银子塞了回去，“娘在庄子上用不到这么多钱，但是，你现在不一样了。以前，你只是个婢女，如今你被大少爷收了房，身份上就有所差别了。大少爷的年纪摆在这儿，娶亲的事左不过这些时候，若少夫人是个心眼小的，到时候，你可得有银钱打点，日子才不会难过啊。” 茜雪握着银子有些懵，她从未设想过，有一天她也会需要用银钱去打点关系，但是，母亲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慕婉却知道女儿已经把话听进去了，接着叮嘱道：“若以后少夫人问少爷待你如何，你该如何说？” 茜雪沉吟片刻，回道：“待我恩重。” “不对，你不该是特殊的那个，你要说‘少爷仁厚，对下人皆是善待，所以奴婢一个丫鬟，也能过得下去。’” 茜雪眨眨眼，点点头示意记住了。 “少夫人若是问你少爷后院中的事情，你该如何说？” “奴婢一介下人，不敢议论主子。” 慕婉轻敲茜雪额头，而后说道：“也不对，你应该让少夫人觉得她是特殊的。告诉少夫人，‘少爷院中干净，一心想寻一人托付中馈，绵延子嗣，终老一生。’”。 茜雪被母亲连着否决两次，她虽模糊中抓到了什么，但还是有些拿捏不准，慕婉见女儿不开窍，还想要再说几句，李嬷嬷却在门外敲了敲。 (本章完) 第65章 没有吃醋 第65章 没有吃醋 “茜丫头，天色渐晚了，再不回去赶不上城门落锁了。” 慕婉一听，也不敢再耽搁，帮着女儿收拾起来，然后被茜雪搀扶着出去见了李嬷嬷。 李嬷嬷看了慕婉一眼，而后对着茜雪说道：“今早来之前，少爷吩咐过我，将你父母先从庄子上接到别处安顿。” 茜雪眼睛倏地就亮了起来，像只欢快的小百灵，“嬷嬷，这是真的吗？我……我刚还以您吓唬孙妈妈呢。” “少爷交代的，怎么可能是假的。不过，你父母的身契还在府上，可能需要稍微点功夫弄出来，所以少爷只能先安顿他们去别处。” 李嬷嬷说这话时，还有些犹豫，茜雪却已经笑起来了，对着李嬷嬷就是一福身：“奴婢谢少爷和嬷嬷费心，可惜奴婢身家单薄，实在无以为报。” 李嬷嬷则是满意地颔首，不贪心，不着急，懂得感恩。 李嬷嬷眼神转向慕婉，而后笑笑，“慕婉妹子，茜雪爹还没回来，待你们全部收拾妥当，怕是要很晚了，我们再不往回赶，怕是要被关在城外了。我之后找人来接你们，今日茜雪得和我先回了。” 茜雪刚刚喜悦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拉着慕婉的袖子，十分不舍，慕婉却能明白李嬷嬷的担心，她安抚着女儿：“好好听少爷的话，日后我们母女相见的日子还多着呢，切不可任性。” 茜雪乖顺地点点头，她从来就不是个任性的人，只是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慕婉站在门框处，一直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彻底看不到影子，这才静静落下泪来。 茜雪坐在马车上，努力调整着情绪，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优点失落，李嬷嬷笑着靠近她，柔声说道：“少爷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办成，你不必忧心。” “奴婢自然全心全意相信少爷，只是太久未见到母亲，一时情难自抑。” 李嬷嬷笑着点点头，而后问道：“你母亲……是从入府开始就在相爷身边吗？” 茜雪不太明白李嬷嬷的意思，却还是诚实地回答：“娘说，她被买进府没多久，就一直跟在相爷身边伺候了。” 李嬷嬷未接话，却已经将慕婉那些年的事都想起来了，因为容色出众一直在景相身边伺候，后来被赵氏找了个由头就配上一个瘸子了，就是不知其中又有什么内情…… 车内安静无声，却突然一个猛晃，直接将茜雪甩到了李嬷嬷身上。 晃动一停，茜雪便赶忙爬起来，去扶李嬷嬷，“您可受伤？” 李嬷嬷摆手，转而朝着外面问道：“天盟，发生什么了？” 天盟的声音从帘外传来：“似是有人的马车惊了马。” 李嬷嬷同茜雪同时掀帘朝外看去，便看到人潮涌涌，周围喧嚷成一片，前面还有一片被马匹踩烂摊位，眼瞧着人群四处奔逃，他们周围也时不时有人撞过来。 茜雪同李嬷嬷都被这场景吓了一跳，打算赶忙换道赶路，却见一年轻男子飞身而过，朝着人群的反方向奔去。 天盟呆了一瞬，而后猛然出声：“那不是少爷吗！” 景煜动作轻灵，兔起鹘落间已然踩着墙壁借力，越过众人，朝着惊慌的马匹跑去。 疯马的周围人群已经跑了个干净，也方便了景煜施展，几个呼吸间，他已飞身上马，控住了缰绳，同马进行了一番角力。 李嬷嬷在窗口看着，手帕都快绞成一条咸菜了，感觉心脏都要跟着景煜的动作飞出来了。 好在景煜骑术了得，狂躁的马匹被他逐渐安抚，渐渐停了下来，而后又打了几个转，停在原地开始喘着粗气。 茜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见到马匹被景煜制服，这才终于长出一口气，脸颊激动得红扑扑的，“大少爷可太厉害了。”，她忍不住发出赞叹。 李嬷嬷的心也总算收回了肚子，便同天盟说道：“这个时间，少爷应该已经下职了，去问问，是否同我们一道回去？” 天盟跳下车，朝着景煜跑去，景煜那边的马车上却掀帘走出来个姑娘，她似乎被刚刚的惊险吓坏了，下车的脚步没踩稳，看着就要摔倒，景煜反应敏捷，抬手扶了姑娘一把，见人站稳，便飞快地松了手。 那姑娘却在那一瞬，看清了景煜的面容，一张俏脸悄然攀上一抹绯红，她轻声道谢，景煜则微微颔首示意听到了。 而后，景煜便抽身去检查马匹的情况，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那姑娘却将周围的调笑声听了个清楚，她轻咬下唇，羞红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漾起一丝笑意。 景煜发现马蹄似有异常，又蹲下身观察片刻，便起身同那姑娘小声说道：“此事并非意外，若你想查，马蹄或许是个突破口。” 那姑娘只敢偷偷看向景煜，而后微微点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天盟却跑到了景煜身边。 “少爷，您若是没有其他行程，要搭府里的车一道回去吗？” 景煜抬头看去，发现是今日茜雪去探亲的马车，他回身对着身后的姑娘一拱手，便跟着天盟朝着自家马车走去。 李嬷嬷一开始还担心茜雪看到这些会不会拈酸吃醋，还敲打了她几句，告诉她少爷不喜欢后院里的人心思叵测，因为一点小事便闹得家宅不宁。 哪知茜雪只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便继续扒拉着窗户往外看，眼底一丝心酸难过都看不见，李嬷嬷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天盟很快便回来了，一边驾车一边说道：“少爷说让我们去前面那个巷子等他，他很快就过来。” 待车子停到指定位置没多久，换了衣服的景煜便登上了马车，他身高腿长，再加上这辆马车不过是府里仆人采买时用的小马车，室内空间本就狭小，他一进来，整个空间一下子就拥挤了起来。 茜雪赶忙给他挪位置，一双眼睛还闪着明晃晃的崇拜，景煜脚步一顿，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了一丝小得意。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茜雪身边，不经意间同她贴在一起。 “今日可还顺利？” (本章完) 第66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66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奴婢谢少爷恩典，今日得见母亲，得知双亲情况尚好，实在是感激不尽。” 景煜见她眸中水光闪动，便知此话不假，笑着还想说几句，便听到有人在车外喊：“请问刚刚制服马匹的公子可在此处？” 景煜停了动作，不再出声，来人并不气馁又问了一遍，天盟被这小丫头的坚持不懈搞得有点尴尬，便朝着帘内问道：“少爷，我们是直接走吗？” 景煜没有动作，李嬷嬷从里面掀开帘子说道：“劳烦您回去转告一声，我家公子说了，小事一件，不必挂怀。” 谁知那丫鬟并不挪步，顺着门帘朝内看去，看到景煜后，声音都带上喜色：“刚刚公子制服马匹，救我家小姐于危难，救命之恩，怎可不报。劳烦留下贵府地址，必厚礼来谢。” 景煜垂眸依旧不多说一字，李嬷嬷看着眼前的小丫鬟，最终开口：“景相府。” 小丫鬟得了答案，便不再多拦，行了礼，欢喜地跑了回去。 天盟驾车前行，李嬷嬷则又看了茜雪一眼，发现她依旧一脸感激地看着景煜，甚至还狗腿地想帮景煜按按胳膊，李嬷嬷就感觉到一阵无奈，这丫头，到底是傻还是缺根筋？ 景煜被茜雪这崇拜感激的眼神盯得有些不适应，他侧头说道：“你怎的还坐在此处？” 茜雪被景煜这句话弄得一懵，她不坐这儿，还能坐哪儿？ 李嬷嬷则是笑开了，现在车内坐着三个人，实在是拥挤，景煜的腿都有点伸不开，她顺着景煜的话说道：“车内坐久了闷，我去车外坐会儿。” 景煜立刻出声：“夜里风冷，嬷嬷不可出去吹风。”，说着他就转向了茜雪，“大夫人院里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不知尊老，也看不懂眼色？” 刚刚李嬷嬷开口的时候，茜雪就知道景煜的意图了，但是，听着景煜的话，她还是在心里撇撇嘴，有话就直说嘛，老是话里套话的，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听差了。 心里不服，但是身体和嘴非常老实，茜雪应“是”，而后起身朝着车外走去。 车轮不知碰到了什么，一个颠簸，车内空间小，她站得本就困难，身体一歪，就直接跌在了景煜怀中。 她有些慌乱地想要尽快站起来，手臂在扑腾，身体在扭动，不经意间摩擦了景煜身体多处敏感的位置。 景煜脸色先是一红，然后逐渐变黑，提溜着茜雪的脖领子，“现在能站稳了吗？” 茜雪依旧睁着那双无辜水润的眸子看着景煜，声音小小地说道：“谢谢少爷，奴婢现在可以了。” 景煜感受着有些发热的脸颊，觉得这小妮子不是无心的…… 茜雪第一次坐在马车外，心里忍不住有些害怕，她不由自主地朝着天盟靠了靠，想要拉一拉他的衣袖。 不远处立着的另外一辆马车看着这一切，车辕上的小丫鬟回头同马车内的人说道：“车外这个姑娘，刚还在车内坐着，倒是生了一副好样貌。” 车内传来的声音轻灵好听，话语却实在恶毒。 “随时都能被撵出车来的人，再好看，也不过就是个讨人欢喜的玩意儿。” 夜里风冷，茜雪不由缩了缩身子，天盟兀自驾着车，也没有关注她这边的情况，车架时不时颠簸一二，茜雪总感觉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会掉下车去。 她犹豫半晌，这才小声开口问道：“天盟小哥，我能靠你近一点吗？我有点害怕。” 天盟看着脸冻得红红的茜雪，猛地也闹了个大红脸，见茜雪坐在车沿上摇摇欲坠的样子，最后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同意的茜雪，小心地扯住了天盟的衣摆，心里也放松了很多，待适应了一阵以后，还能腾出精力去看看这平时见不到的夜景。 马车很快就到了角门处，景煜掀帘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茜雪捏着天盟衣摆的样子。脸色陡然一沉，话语也显得格外不中听。 “杵在这里干什么，挡我的路吗？” 茜雪闻言赶忙跳下车，站在地上又去扶景煜下车，景煜瞥了她一眼，没接受她的好意，自顾自地下了车，同时还转头瞪了天盟一眼。 天盟一脸无辜，怎么就突然被少爷嫌弃了…… 李嬷嬷唇角含笑，一拍天盟脑袋，“你个呆子。” 得了恩惠的茜雪，今天是干什么都是十足地卖力，进了院子就忙活开来了，又是去传膳，又是去泡茶，恨不得将自己的十八般武艺全部都展示出来。 景煜看着忙个不停的人，感觉眼睛都发晕。 “别转悠了，过来吃饭。” 茜雪快步走到景煜身边，先是递上热毛巾让景煜擦了手，又开始帮景煜盛了汤，之后拿公筷开始给景煜布菜。 景煜望着笑吟吟的茜雪，根本发不出脾气，“我不是说过了，我院子里没那么多规矩。” 茜雪却笑着摇头，看向景煜的双眼亮晶晶的，里面写满了真诚，“少爷误会了，奴婢这般做是心甘情愿的，少爷这些日子数次施恩于奴婢，奴婢不过是做些分内的事情，根本无法报答少爷的恩情。” 景煜眉头轻挑，心底里隐现出一丝开心，这妮子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 “伺候人都能这么开心，你也是个傻的。” 茜雪却全然不放在心上，笑着回道：“哪里能一样，之前伺候夫人不过是讨生计，伺候少爷可就是报恩了。” 景煜终于没忍住脸上也浮起一丝笑容，“别光说漂亮话，过来吃饭。” 茜雪不再拒绝，乖巧地给自己也盛了饭，景煜端起茜雪盛的汤，吹凉喝了几口，而后问道：“你父母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 “自然全听少爷的。” “怎么？不怕我使坏？”，景煜笑着问道。 茜雪却眼神澄澈，十分坚定地看向景煜，“我相信少爷是好人。” 景煜似乎被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灼伤了，他偏过头去，而后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之前，你不也很信任景轩吗？” (本章完) 第67章 束发 第67章 束发 一听到景轩的名字，茜雪亮闪闪的眼神就忍不住黯淡了下去，她唇角噙着一抹苦笑，嘴巴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丝奇妙的好感在景煜体内升起，看着茜雪心中的神明陨落，变得不堪，特别是这个人是景轩。 简直让他心底里那些幽暗的想法，他喜欢上这个女人了，因为她开心呢，所以心底释放出隐隐的欢愉。 一时无话，景煜也不再多问，两人安静地吃完了饭，待餐食撤下，茜雪伺候着景煜喝茶时，茜雪再次开口。 “少爷，奴婢能预支点月钱吗？” “怎么？你缺钱？” 茜雪手指绞着手绢，深吸一口气，将理由娓娓道来：“奴婢现在只想全心全意伺候少爷，不想同二少爷有任何牵扯，所以，当年的那些恩惠，奴婢想一次性还个干净。” 景煜来了兴致，他放下茶盏，声音微扬：“哦？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些年来一心向着他。” 茜雪被景煜调笑般的话语问得双颊泛红，却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林林总总应该有十两左右。” 景煜简直忍不住笑出了声：“十两？景轩哪怕少吃几个菜，都吃得比这个多。” 茜雪却认真解释道：“少爷，这是不一样的。对于二少爷来说，奴婢全家的命加起来都不算什么，但是，他确实曾经帮过奴婢，那么奴婢便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二少爷可以不在乎，但是，奴婢的恩必须报。” 景煜看着一脸正色的茜雪，摇摇头笑道：“我这个二弟，真是枉读圣贤书，你都懂的道理，他却从来不懂。钱，我帮你出。你把你的忠心卖给我，如何？” “少爷您不需要买，奴婢自愿忠心于您。” 景煜望着那双从不说假话的眼睛，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茜雪的额头，“今晚留这儿吧。” 茜雪被这句话搞得脸一红，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景煜见状，上手掐了她的脸颊一下，“想什么呢，伺候笔墨，现在会了吗？” 茜雪连连点头，为自己不知羞的想法忏悔，然后将自己苦练的磨墨技术好好发挥了出来。 景煜看书，时不时写几个批注，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馨香，心里头一次理解了红袖添香的乐趣。 待景煜处理完所有事情，去看茜雪的时候，发现人早就坐在一旁的圆凳上头一点一点的了，在无人关注的夜里，他看着少女甜美的睡颜，忍不住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 齐府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齐夫人听说女儿今日的遭遇，吓得不轻，一听说女儿回府，便匆忙找去，推门却不见女儿惊慌，竟是望着自己手腕，笑意浅浅。 “凌瑶，有伤到哪里吗？可吓死母亲了。” 齐凌瑶一收笑容，看向母亲，乖巧地表示了自己身体无碍。齐夫人又是一番检查，见确实没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她长舒一口气，看向眼神含春的女儿，笑着问道：“我们瑶儿，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齐凌瑶轻搡了齐夫人一下，而后小声嗔道：“娘，你又笑话我。” “是你自己藏不住事，还怪为娘了？说说吧。” 齐凌瑶便将今日景煜救她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齐夫人本来一直笑着，直到听到是景相府上的公子，陡然间收了笑容。 “瑶儿，你莫要再想了。” 本来说得欢喜的齐凌瑶呆了一瞬，而后赶忙问道：“娘，怎么就不可以了！人家仪表堂堂，年纪轻轻就有了功名，又是贤相之子，哪一点都是好夫婿的选择啊。” 齐夫人看着激动得眼圈都有些红的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瑶儿，听你的描述，救你的公子必然是景相的长子，你知道他在这勋贵圈子里是个什么名声吗？你可是娘心尖尖上的孩子，娘怎么舍得让你去受苦！” 齐凌瑶望着母亲，明白刚刚是自己有些太激动了，她上前靠着齐夫人，温声软语地说道：“娘，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我见那景郎君的风采，绝不是传言那般的人。” 齐夫人还是不同意，齐凌瑶只好抱着齐夫人撒娇：“娘，我都跟人家承诺了，明日要带重礼去谢的，总不好食言吧。” 齐夫人被女儿缠得无法，只好妥协道：“好了，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看看这个景郎君的为人，若是真如传言一般不靠谱，你可一定给我断了心思。” 齐凌瑶笑得乖巧，又说了许多软话，哄得齐夫人开开心心地回房去了。 茜雪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有人在动，她脑袋先是懵的，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对，她的房间这是进贼了？她猛地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吓得身边的人也抖了一下。 “你要是这么精神就别赖床了，过来伺候我更衣。” 茜雪眨巴眨巴眼，脸上写满了疑惑，这贼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大少爷的声音。 她转头，对上了景煜似笑非笑的眼神，木呆呆的脑袋，终于清醒了，她这是睡在了景煜的榻上！ “还看？难不成让我去伺候你？” 景煜的话传来，伺候人的动作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茜雪都不需要反应，就已经开始帮着景煜穿戴起来。 她边整理衣服，边小声问道：“少爷，奴婢……怎么会睡在这儿啊。” 景煜则看着她笑笑，“你自己怎么来我榻上的，你这会儿装不知道？” 茜雪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她的记忆就停在自己磨完墨，给景煜打扇，自己似乎是有点困，然后就没有了…… 难不成是她会梦游，睡着自己跑到少爷床榻上去了？ 她越想越羞，手指捏着景煜的衣服差点给揉皱了，好在景煜出声提醒，窘得她几乎都快躲进景煜怀里了。 少女白皙的脖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脸颊则红成一片，如饱满水润的蜜桃，她手指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帮他系着衣带，刚刚虽然调笑着茜雪，但是，此刻景煜却感觉自己有点麻烦了。 “少爷，您能去那边坐着吗？我太矮了，这样没法帮您束发。” (本章完) 第68章 等着被笑话吗 第68章 等着被笑话吗 景煜闷闷地嗯了一声，便坐在了不远处的圆凳上，茜雪的手指微凉，笼过他鬓边碎发，将它们细细梳拢在一起，她动作不甚灵巧，时不时会碰触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她缓缓靠近，身上的馨香便充盈在他鼻尖，里面还夹杂着他床榻常用的熏香味。 景煜忍不住喉头滚动，少女的体香夹杂着自己的味道在鼻尖缠绵悱恻，少女柔软的身姿在自己眼前来回晃动，调整着他戴的玉冠的款式和簪子，她时不时低头耳语，问着自己更喜欢哪一个，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带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景煜感觉体温似乎在慢慢升高，他猛地站起来，拿过茜雪手中的玉冠和簪子。 “束发这事，你还是好生练习练习，今日我自己来。” 说完拔腿便走，茜雪赶忙拿着外裳追了上去，“少爷，奴婢帮您把外衣穿上。” 景煜不敢回头看她，只是闷闷地嘱咐道：“放那儿吧，我一会儿穿，你去问问李嬷嬷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茜雪怯怯应“是”，心里却有些难过，自己之前在赵氏院里只帮夫人梳过头，对于男子束发并没有学过，今日让少爷失望了。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景煜，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奴婢之前未曾为男子束过发，之后一定勤加练习，让少爷满意。” 景煜摆摆手让她快走，有些微红的脸颊上却忍不住有了一丝笑意。 待茜雪寻到李嬷嬷处时，便看到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摆在桌上，她忍不住眉头一皱，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那个味道，她简直终生难忘。 李嬷嬷笑着将汤药推过去，茜雪摆摆手说道：“奴婢昨夜同少爷并未发生什么。” 李嬷嬷却并不信，景煜这个年纪，又存了心思，她可不相信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笑着说道：“好孩子，喝了吧，别让我为难。” 茜雪看着李嬷嬷眼神里的不容拒绝，最终还是将药端起来一饮而尽。她已经同母亲谈过，本就不欲有孩子，她只是嫌药太难喝了，自然能避则避。 李嬷嬷见茜雪喝完药，便递了一碟蜜饯过去，“吃口甜的，就没那么难受了。” 茜雪拿着蜜饯，却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 下午时分，赵氏却派了人过来，弄琴看着坐在一起做活的李嬷嬷和茜雪，柔声传达了赵氏的吩咐：“通政司参议家齐家夫人同大小姐来府上拜访，专程来感谢大少爷昨日的救命之恩，夫人特地派奴婢来唤茜雪过去。” 茜雪觉得自己似乎听不懂话了，人家来谢大少爷，喊自己过去干什么？ 李嬷嬷也开口问道：“既是来找大少爷的，唤茜雪过去干什么？” 弄琴摇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奴婢只是来传达夫人的吩咐，并不知为何。” 茜雪站起身来，看着李嬷嬷说道：“少爷不在，夫人那边有吩咐，不论怎样还是得去的，再加上人家是来送谢礼的，我们院里一个接礼的人都没有，也实在是失礼。” 李嬷嬷轻叹一口，叮嘱道：“仔细着点，可别犯错。” 茜雪点点头，便跟着弄琴朝着赵氏院中走去。 弄琴看了眼茜雪，眼神里有茜雪看不懂的担忧，茜雪想问什么，她却又偏过头去，并未多言。 两人步入屋内，便听到一阵笑声传来，几人似乎谈得很是开心。 茜雪一眼便看到了昨日被救的那个姑娘，笑意盈盈地坐在一旁听着长辈聊天。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赵氏的声音便跟着传来，“快来拜见齐夫人和齐姑娘。” 茜雪赶忙行礼，齐夫人则收了笑意，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 赵氏语气里满是笑意，招呼着茜雪说道：“是我们煜哥儿后院里的人。” 赵氏说得不是的景煜院里的人，偏生强调“后院”二字。 而景煜尚未娶亲，茜雪是个什么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一时间，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场景陷入了沉默，齐夫人和齐凌瑶不约而同地朝着茜雪投来嫌弃的目光。 茜雪自然感觉到了氛围的改变，可是她又不能对赵氏如何，只能低头柔声回道：“奴婢不过是个在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丫鬟罢了。” 语毕，齐凌瑶看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好转，依旧带着无法忽视的鄙夷和嫌恶。 赵氏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泛起一丝快意，只是她不方便表现，依旧端着那张贤惠和善的脸，对着齐夫人说道：“实在是时间不凑巧，我家煜哥儿今日当职，这会儿都还没回来，所以才叫这丫头来，您不妨同她说说，好让她带话回去。” 齐夫人此刻已经脸黑如锅底了，她带着女儿来这景府道谢，见不到景煜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让这么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丫头来跟她们会面，真是把他们齐家的脸按在地上踩。 “不必了，这礼我们也送到了，既然时间这么不巧，我们也就不多留了。”，齐夫人对着坐在一旁的赵氏扯出一个假笑，而后转头看向女儿，“瑶儿，我们走。” 赵氏轻笑，口气依旧温柔：“茜雪，替我送齐夫人和齐小姐出去。” 齐凌瑶并不想这么走，刚想开口多说几句，被齐夫人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了，她只得站起来，同赵氏行礼，然后跟着齐夫人告退。 两人走出赵氏院落后，齐凌瑶才小声问道：“娘，我们怎么这就走了，还没见到景郎君呢？” 齐夫人脸色发寒地看了齐凌瑶一眼，声音里也没了往日的温柔，“你个傻丫头，人家都把我们齐家的脸面撕下来在地上踩了，你还留着干什么？被他们看笑话吗！” 齐凌瑶扯着母亲的衣袖，焦急地小声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我们今日来道谢是一方面，还有帮你相看的意思，你看看那个赵氏，她不明白吗？你看她随便找了个什么玩意儿来，摆明就是让我们莫要自作多情。就这种婆婆，你要是真嫁过来，有你受苦的。” (本章完) 第69章 送礼 第69章 送礼 齐凌瑶被母亲说得垂下了头，跟在母亲身边又走了几步，却还是没忍住拉住齐夫人撒起娇来，她可是期待了一整晚，今日这身打扮也是挑了又挑，她不想接受这个结果。 “娘，女儿想再试试，若真是段好姻缘，这么错过了，女儿怕以后后悔。” 看着站在原地不动弹的齐凌瑶，齐夫人气得直摇头，“真是把你惯坏了，竟是养出你这么个冤家来！” “娘～你就帮帮我嘛，好不好～”，齐凌瑶抱着齐夫人的胳膊撒娇，齐夫人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领路的茜雪，说道：“罢了，先去探一下那个丫鬟的口风，了解一下情况，我们再仔细筹谋。” 齐凌瑶眼睛笑成了弯月，声音里满是雀跃：“谢谢娘，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茜雪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她便停下脚步走了过去，“齐小姐有何吩咐？” 齐凌瑶却抬手扶起她，脸上早已没了一开始的鄙夷，笑得一团和气，“听说贵府二小姐，同我年龄相仿，喜好也相同，想来定是谈得来的，难得来相府一趟，想托你引荐一番。” 茜雪听完就觉得不妙，二小姐跟谁交朋友，哪里是她管得着的，她可做不了主。 “齐小姐美意，待奴婢去问过夫人再给您答复。” 齐夫人在此时插嘴，“不过是孩子间的交往，哪里用得着觉惊动景夫人。瑶儿，你同这丫鬟去寻二小姐吧，我去车上等你。” 茜雪见齐夫人三言两语就想越过赵氏把事情敲定，立刻说道：“齐夫人说得哪里话，夫人院子离此处不远，我去禀报一声不耽误多少时间的。” 齐夫人皱了皱眉，语气也严苛起来，俨然一副教训自家下人的样子：“你这丫鬟倒是主意大，难不成是自己藏了什么私心？” “奴婢不敢有私心，不过是府里规矩如此，奴婢万不敢越过主家私自作决定。”，茜雪一福身，接着说道：“奴婢还是继续送夫人您上马车吧。” 齐夫人被茜雪顶得一恼，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不善，但是，此刻是在景府，她也无法发作，只能在茜雪半硬半软的话语里接着往自家马车处走去。 茜雪则一直观察着周围，看到了刚赶车回来的天盟，她赶忙过去同天盟耳语道：“齐小姐非要见二小姐，你去问问夫人的意见，若是夫人不允，告诉我一声。我先带人去大园那边。” 天盟见茜雪匆忙来又匆忙地走，觉得可能是麻烦事，也不敢耽搁。 齐凌瑶在小路旁已经揪掉了好几片叶子了，这才看到茜雪急匆匆地跑来，她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展现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也不是什么急事，你跑什么，仔细摔倒。” 茜雪站在她面前讷讷点头，“齐小姐，这边请。”，她打算带人先去大园里绕几圈，然后再往二小姐院落所在的方向去。 茜雪埋头在前面走，齐凌瑶则开始想尽办法打听景煜的消息。 “天色也不早了，怎么还是不见景郎君回来？” 茜雪本来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齐凌瑶却并不放弃，又变了几句语句间同一个意思的话，茜雪无奈，只得说道：“少爷勤勉。” 她不懂景煜公务上的事，也只能含糊地说几句。 见茜雪肯说话，齐凌瑶便又问了几句：“景郎君于公务上这般勤恳，这府中事务是否会让他分心？我看雪姑娘应该打理得很好。” 茜雪看了齐凌瑶一眼，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危险在朝自己袭来，那日母亲交代的话语于脑海中浮现，她低下头，重复了一遍之前母亲的话语：“少爷院中干净，一心想寻一人托付中馈。” 茜雪只专注着自己前面的道路，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闪过一个身影。 齐凌瑶听到这话心头一动，眼神也跟着亮了起来，她赶忙问道：“那你可知道你家少爷，有何人选？” 茜雪忍不住又看了眼齐凌瑶，她觉得齐凌瑶脑子比她还不好使，大少爷的脑回路，那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吗？ 茜雪摇摇头，“奴婢不知。” 齐凌瑶却不满意这个回答，觉得是茜雪在糊弄她，忍不住张嘴讥讽，“我看今日景夫人的安排，茜雪姑娘想必在景郎君身边也是有身份的人，现在不做打算，等来日新夫人进了门，茜雪姑娘也会跟着受影响的。” 这题茜雪会，母亲告诉过个她标准答案，应对新夫人进门应该怎么说，她毫不犹豫地说道：“少爷仁厚，对下人皆是善待，奴婢一个丫鬟，过下去也不难。” 齐凌瑶一听这话，心头却开始打鼓，茜雪这般长相，在景煜身边也不过是个丫鬟，那景煜以后定是做不出那等宠妾灭妻，妾室满堂的事情来。那她若是嫁了景煜，岂不是天作之合，以后定可以和和美美。 齐凌瑶越想越开心，忍不住面颊泛红，她叫住茜雪，整个人自信了不少。 “喂，你可知你家少爷喜欢什么？既然是送礼，自然是要送对方喜欢的才好。”，她此刻看着茜雪，竟是摆出了一副主母的架子。 茜雪一脸疑惑地问道：“齐小姐不是已经送过礼了吗？” “那是府上备的礼，我送自然是送景郎君喜欢的才好。你可莫要乱说。”，齐凌瑶说着说着，还呵斥了茜雪一声。 茜雪只觉得齐凌瑶和齐夫人不愧是母女，都喜欢在别人家堂而皇之地当主子。 她心里暗暗吐槽几句，却有些止不住地焦急，她带着齐凌瑶已经在大园转了快两圈了，再兜下去就要露馅了。 但是，却始终没有看到天盟的身影。 “你干吗呢？为什么不回我的话！”，齐凌瑶自说自话半天，见茜雪不搭理她，有些生气地质问，甚至还在心里做了决定，成婚以后，一定要将茜雪打发走。 茜雪半天没见人，只能先稳住齐凌瑶：“奴婢不知，待晚间见了少爷，奴婢会帮齐小姐问问看。” (本章完) 第70章 不知羞耻 第70章 不知羞耻 齐凌瑶先是觉得不妥，毕竟哪有送礼还去问收礼人的，但是，茜雪一问，景煜能知道自己的上心，这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忍不住笑起来，而后对茜雪勾勾手，“你，过来。” 茜雪简直快被齐凌瑶给烦死了，但是，现在没人能帮她，她只能继续忍耐。 “齐小姐，有什么事吗？” “伸手。”，齐凌瑶命令道。 茜雪满脸疑惑地伸开手，便看到五块铜板落在了自己手中。 “你回答得不错，赏你了。”，齐凌瑶一抬头，看起来骄傲极了。 茜雪看着这五块铜板，又看看齐凌瑶高傲的模样，感觉自己好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一般。 齐凌瑶迟迟没等到茜雪的谢赏话语，有些气愤地问道：“你怎么回事，连谢赏都不会？” 茜雪忍着憋屈，低头说道：“齐小姐，我们府上没有这规矩。” 齐凌瑶却丝毫不在乎，“那就学啊，这不是常识吗？” 茜雪嗫嚅半晌，还是没说出口，“奴婢是相府的奴才，不敢违背相府的规矩。” 齐凌瑶感觉要被这满口规矩的闷葫芦给气炸了，她来回踱步，最后说道：“嘴这么笨，当个下人都当不好。” 茜雪讷讷应是，算是同意了齐凌瑶的话。 齐凌瑶见对方不反驳，也渐渐消气了，见周围没人，她凑近几步，小声说道：“嘴笨可以学，例如叫我少夫人，就是个不错的开始。” 茜雪吓得声音都大了起来，“齐小姐，这话怎么可以乱说，这要是被人听到，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齐凌瑶被茜雪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怎么，你是觉得我同你家少爷不相配吗？” 茜雪看了眼齐凌瑶，纤腰柳眉，唇红齿白，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大少爷那般俊美的脸，那般凌厉的气质，她还真没发现哪个闺秀能同他相配的。 但是看着齐凌瑶一副时刻都能大闹一场的样子，茜雪只能胡乱地摇摇头，免得她吵翻天去。 齐凌瑶这才又笑了起来，“这不是会说好听的话嘛。你既觉得相配，可是能唤我声少夫人了？” 茜雪都被问烦了，她现在只想赶快来人结束这场灾难，看着齐凌瑶双眼无神地点点头。 齐凌瑶眼神里的喜色还未全部溢出来，就听到一道冰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茜雪，你现在能耐大了，能给我选主母了？” 茜雪被这句吓得浑身一凉，回身就对上了景煜满是怒意的双眼。 “回少爷，奴婢不敢。” 景煜的视线只是在茜雪身上落了一瞬，见她又成了个鹌鹑，便转头看向了齐凌瑶。 刚还因为景煜出现而眼带笑意，面颊含春的齐凌瑶，被景煜这一眼看得浑身都凉透了。 那是一双看物件的眼神，不带丝毫情感。 “齐小姐，所为何事？” 齐凌瑶不敢再看景煜的双眼，有些慌张地低下了头。 “昨日多谢郎君相救，今日是来谢郎君的。” 景煜口气淡淡，声音冷得可以掉渣，“礼，相府已经收过了，齐小姐请回吧。” 齐凌瑶还想挣扎一下，赶忙解释：“我还想备份我自己的礼送给郎君。” 景煜唇角讥讽：“齐小姐，所以你连礼都不备就上门谢人了？还想收买我身边的丫鬟？” 齐凌瑶被景煜说得面色煞白，她还想解释几句，景煜却吩咐道：“天旋，帮我把齐小姐送出去，不许耽搁。” 齐凌瑶瞬间眸中含泪，看向景煜的方向，景煜却不看她，只是拉起了茜雪的手腕。 见齐凌瑶还倔强地往这边看，景煜索性带着茜雪走到了齐凌瑶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齐小姐，再纠缠，我就以贿赂官员家眷罪送您去府衙坐坐了。” 家眷？ 齐凌瑶看着低头不语的茜雪和满脸的严肃的景煜，如遭雷击。 齐凌瑶似乎被“亲眷”二字侮辱到了，望着景煜的眼眶里写满了震惊和不解，她注视着眼前的两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仰着头没有落下泪来。 这么个无名无分的丫鬟，都能被景煜看作亲眷，她今天来景府这一趟，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缓了缓情绪，收起来一身锋利的气场，又变回了温柔恬淡的大家闺秀。 “景郎君言重了，不过是些玩笑话罢了，何必这么生气呢。” 她垂下眼眸，望着地面，不再去看景煜的眼神，她缓缓一礼，声音温柔和缓：“这次礼物准备不周，是我的不是。本想着送礼就是该送个对方喜欢的，却错估了两家的情分，是我唐突了，愿景郎君原谅则个。” “昨日我便说过，不过举手之劳，齐小姐不必挂怀。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希望齐小姐好自为之。”，景煜并不吃齐凌瑶道歉那套，话语说得那是一个干脆利落。 “谢景郎君宽宥，改日定好好挑选礼物为今日所犯错事道歉。” 景煜本来拉着茜雪已经准备转身走了，听了这话又停了脚步。 “齐小姐，除非你是要上门同我这丫鬟道歉，若不是，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交集到此为止，莫要让好事变坏事。” 齐凌瑶刚刚强装起来的坚强被这句话打击地瞬间成了粉末，她身形不稳地晃了晃，一张小脸更是看不出一丝血色，她几乎是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景郎君放心，礼我会派人送来，只是希望解除此次误会，并没有额外的意思。” “齐小姐能识时务是最好的。我那二妹也从未提过和齐小姐有何交情，之后也同样不劳齐小姐记挂了。天盟，送客。”，景煜声音淡漠，态度疏离，没有一丝一毫被软化的意思。 齐凌瑶深吸了一口气，扯起一个得体的笑容，便跟着天盟往府外走去，她现在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吗？突然出现的景煜，想同景二小姐攀关系的心思，除了茜雪告密，没有第二个可能了。 齐凌瑶脸上看着平静，袖中的指甲已经狠狠掐住了手心，她竟然被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丫鬟给摆了一道，当真是可恶。 看着齐凌瑶远去，茜雪甩开了景煜牵着她的手，朝着齐凌瑶就跑了过去。 (本章完) 第71章 公子生气了 第71章 公子生气了 景煜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妮子现在胆子大得过分了。 “齐小姐，这东西还你。”，茜雪将手中的五枚铜钱递了出去。 “既然是赏赐，哪有收回的道理。你拿着吧，我齐家不至于缺这几个赏钱。”，齐凌瑶都不愿用正眼去看茜雪，今天她受到的各种侮辱，有一大半都是眼前这个人给的，自己都要走了，还要跳出来打自己的脸，当真是心思歹毒。 茜雪却直愣愣地举着胳膊，没有丝毫要收回去的意思，齐凌瑶见对方油盐不进，也不想多费口舌，转头想走，茜雪却将直接将铜钱塞回她手中。 齐凌瑶整个人都感觉被什么脏东西玷污了一般浑身开始冒鸡皮疙瘩，她差点控制不住地大声叫出来。 茜雪已经收回了手，看着齐凌瑶认真说道：“齐小姐，您的赏奴婢实在不能收，这是相爷定下的规矩，奴婢不敢违背。” 齐凌瑶气得浑身哆嗦，握着那几枚铜钱，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这是在讥讽她身份不够，连赏个下人都没资格吗？ 茜雪还了赏钱，就又回到了景煜身边。 齐凌瑶望着又站在一处的二人，神色不停变幻，忍了又忍，这才将满腔怒意都咽了下去，跟着天盟的指引继续往相府外走去。 见齐凌瑶转身走远，景煜这才转过头看了茜雪一眼，他印象里这丫头一直柔弱小心，今日倒是格外的硬气。 “少爷，我们现在回去吗？”，茜雪迎着景煜的目光问道。 景煜一挑眉，见茜雪表情并无异色，这才吩咐道：“回。” 回院的路上，景煜行在前，茜雪落后一步，守着下人应有的本分，不再像刚刚在齐凌瑶眼前那般，并排而行。 景煜思索着刚刚茜雪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发问：“那赏钱，你为何不收下？还是说，你嫌钱少了？” 他这些日子愿意将茜雪带在身边，一是因为他既占了人家的身子，就应该负责，他可不是那般污了人家清白还死不认账的混账。二是觉得茜雪心性纯良，虽服侍过赵氏，但是并未同赵氏院中人沆瀣一气，是个可以放心的。 但是，今日见她同齐凌瑶的交锋，他一时忍不住心头怀疑，这丫头到底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若是个喜欢拈酸吃醋，为了争宠手段百出的人，他可是容不得这种人在身边的，他现在的情况已然危机四伏，万不可后院失火，打扰大局。 茜雪根本猜不到景煜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回少爷，因为相爷曾经定下过，仆婢不可谄媚主上，齐小姐让奴婢说的那些话不合规矩，所以奴婢万不可收那等赏钱。” 景煜被茜雪这一番直言不讳搞得一时心思难料，本以为是为了吃醋争宠的小手段，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就是一根筋地遵守着下人的本分罢了。 景煜看了眼天盟，天盟便赶忙过去，将齐凌瑶要求茜雪叫自己少夫人的事简述了一遍。景煜又看了眼正气凛然的茜雪，简直想发笑，他挥挥手让茜雪过来，而后想牵着她的手回院子。 “少爷，这不合规矩。” 景煜倒也不气，只是反问道：“那你刚刚甩开我的手，合的是府上的哪条规矩？” 茜雪顿时语塞，看向景煜的眼神也满是可怜和慌张，景煜见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来，而后说道：“今日你同外人议论我后院之事为一罪，而后无视尊卑擅自甩给我的手为二罪，你可认？” 茜雪不敢再甩开景煜的手，只得低头认错，“奴婢知错。” “既然知错，惩罚便不能少，晚饭，便算了吧。” 茜雪乖巧认罚，景煜便不再多言，二人便手拉着手，慢悠悠晃荡回了院落。 在院外等待的李嬷嬷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这两人竟是牵着手回来的。 她上前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边说边打量了茜雪一圈，发现身上应该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景煜这便松了手，由着李嬷嬷上前拉着茜雪絮叨，“没事就好，上次被大夫人叫去，把手弄成那样，我可怕这次又伤到你哪里。” 茜雪一愣，直接问道：“此事您是如何知晓的。” 李嬷嬷看着她，忍不住戳戳她的额头，“你自己傻，还不许别人聪明啊，受伤借口编得那般差，谁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景煜轻轻咳了一声，将几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自己身上，“你看我干什么，自己回屋受罚去。” 茜雪便识趣地闭了嘴，同李嬷嬷道过谢便往自己房间走去。 李嬷嬷抬眸看了景煜一眼，笑骂一声：“就你毛病多。一会儿指不定谁后悔呢。” 景煜看着李嬷嬷，面容也软和了下来，“我的好嬷嬷啊，你怎么就偏帮起别人来了。” “瞎胡说什么，我自然一颗心都在你身上，说啥做啥都是为你考虑，还不是怕你一会儿自己后悔又没人递台阶吗……” 景煜听着李嬷嬷的话语，也忍不住跟着笑容轻松了起来，他摆摆手，便朝着书房走去，天盟这时候跑了回来，见李嬷嬷站在院中，拉着李嬷嬷就是一顿啰唆：“嬷嬷，你不知那个齐小姐哭得有多惨啊，一见齐夫人就开始掉眼泪，我往回走的路上，都能听见她的哭声呢。” 李嬷嬷嗔怪地看了天盟一眼，斥道：“大家闺秀私事，你偷看什么？以后注意，免得给少爷惹麻烦。” 天盟感觉老冤枉了，他就站在那儿，是齐小姐压根就不避人，看到齐夫人就开始哭，他又不瞎，可不就都看见了，又不是专门去偷窥的。 他嘟囔着抱怨了几句，李嬷嬷却根本没理会他，看了看茜雪房间的方向，思索半晌，还是转身朝景煜的房间走去。 景煜已经展开公文看了起来，听到门外是李嬷嬷的声音，便唤人进来。 “少爷可是在外面吃过了？” “没有。”，景煜埋着头并未多说什么。 “既还未吃过，要先传膳吗？” (本章完) 72.第72章 你喜欢吃这种？ 第72章 你喜欢吃这种？ “我还不饿。”景煜回答依旧冷淡。 李嬷嬷便不再多问什么，安静地坐在一处，景煜似乎猜到了什么，也一直不开口，直到批完了一卷公文。 “嬷嬷来此是给茜雪说情的？” 李嬷嬷笑笑，她就知道自家少爷是个通透灵秀的，她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茜雪这姑娘，是个守规矩的，性子单纯，手脚也麻利，我这些日子也多番试探于她，但是她都进退得当，也不像个会背主之人。” 景煜却不顺着李嬷嬷话继续往下说，而是敷衍道：“那很好。” 李嬷嬷见景煜不接茬，只得再起话头，“虽说守规矩是好事，但是这孩子过于守规矩了。主子吩咐的事情，从不敢有丝毫慢待，您若是罚她不吃饭，她可是真的一口水都不敢喝的。” 景煜批文的手一顿，终于接上了李嬷嬷的话，“做好了便赏，做错了便罚，不论谁来，都该如此。” 李嬷嬷见景煜并不动摇，便不再多说，告退下去了。 景煜见李嬷嬷走了，心思反而浮躁了起来，眼前的公文突然看不进去了，李嬷嬷的话语开始在脑海中反复浮现，他又想起来茜雪第一次来自己院子里，被欺负得没饭吃的事情，他那时对她虽然厌烦，但是，那楚楚可怜的表情也深深留在了自己的记忆里。 这一次，她又会变成那般吗…… 景煜放下毛笔，又去翻找了几本闲书来看，试图分散这种情绪，却发现，平日里看着妙趣横生的内容，此刻怎么都没办法静下心去看。 他索性出门散发一下情绪，没想到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茜雪房门处。 房间里燃着微光，有两个人影晃动，他略微靠近，凭借他良好的耳力，便听清了里面二人的对话。 “少爷只说了，不让你吃晚饭，可没说不许吃糕点啊。”，李嬷嬷一手拿着糕饼盘子，一手拿着糕点就往茜雪嘴里塞。 茜雪却摇摇头拒绝了，她微微弯唇，笑意浅浅，“多谢嬷嬷好意，只是我确实不能吃。” “你放心，不会有人去向少爷告密的。”，李嬷嬷还在耐心劝说。 茜雪却还是拒绝，“嬷嬷误会了，我不是怕有人告密。我当下人也这么多年了，怎能不知主子吩咐中的疏漏之处，但是，我却不能因此阳奉阴违，做出违背主子吩咐的事，这是我做下人的生存守则。特别是少爷对我这般亲厚，我就更是不能糊弄少爷的吩咐。” 李嬷嬷却是发现窗外似有人影闪动，她忍不住轻笑，却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那你这个傻子就好好守着少爷的吩咐，怕饿死都没人管。” 茜雪却着急了，赶忙拉住李嬷嬷说道：“嬷嬷可别这么说，少爷待下人宽厚，必不会发生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听坏了少爷名声就不好了。” 李嬷嬷心下满意，看着屋外晃动的身影似乎走远了，这才又低声说道：“不吃晚饭，宵夜或者早餐可不是晚饭，一到子时，可就是第二天了。” 李嬷嬷说着将手里的糕点又塞了过去，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茜雪看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凑到李嬷嬷身边说道：“我知道的，我这里有我娘亲给的干粮，等过了子时就可以垫下肚子。” 李嬷嬷笑容更甚，是个忠心护主的，同时也不是个愚笨的，她真是越看越满意。 两人在屋内聊得起劲，却不知，景煜良好的耳力将两人后面的话语也听了个清楚。 他忍不住想笑，心中刚刚挥之不去的烦躁，此刻全数清空，他回屋传了膳，吃完后心情更好，连带着批复公文的动作也轻快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子时，听着更夫打更的声音，景煜心头一动，朝着茜雪房中走去。 他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故意板起一张脸，猛地推开门问道：“你倒是吃上了？” 茜雪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得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待看清屋外站着是谁的时候，连爬过去捡的胆子都没有了。 景煜见她衣服瑟缩的样子，一时间脸色也有些尴尬，自己是不是吓人吓得狠了。 他干咳一声，而后说道：“你这是把什么扔出去了。” 茜雪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行礼，“不知少爷深夜来奴婢住处，有何吩咐。” “看公文看得累了，出来散散心。”，景煜随手拿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水，啜饮了一口。 茜雪见状，赶忙去拿茶壶，“凉茶伤身，待奴婢去给少爷打壶热的来。” 景煜却拉住了她着急忙慌出门的身影，轻声问道：“你刚刚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茜雪看了看景煜的手，有借着月色瞅了眼景煜的脸，脸颊忍不住微微发热，她停住了脚步，转身将刚刚扔在一旁的东西拿了起来，而后展示给景煜看。 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果脯。 景煜看得好笑，忍不住问道：“看你藏得还挺严实的，本来以为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茜雪笑得羞涩，但是却没有顺着景煜的话往下说。 她抬起头，看向景煜的双眼，唇角微微扬起，笑盈盈的，眼神里也满是柔软，“果脯自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平时都吃不到，自然是要珍惜一些的。” 景煜见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抬手想拿一颗尝尝，却被茜雪给拦住了。 “少爷，这果脯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做的，粗糙得很，您要是吃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茜雪说得情真意切，并不是什么故意藏掖的意思。 景煜被他关切的表情看得一阵心软，他浅笑表示并不介意，随后拿起一个果脯就送进了嘴里。 一股甜得发腻的味道传来，齁得景煜连忙又喝了几口冷茶才咽下去。 “原来你喜欢吃这种东西？”，景煜有些意外。 茜雪笑笑，语气温软，“奴婢幼时曾有吃不上饭的时候，这口甜，自然是不挑的。” (本章完) 73.第73章 少爷可以不去吗 第73章 少爷可以不去吗 她看向景煜的双眼平和安静，没有丝毫的怨怼和委屈，似乎真的没有觉得这算是苦恼。 景煜被这种平静搞得心头一酸，他偏过头去，叮嘱道：“在我的院子里，以后就不必吃这些了。” 茜雪却将东西又宝贝地收了起来，一点都没有要丢的意思，“奴婢谢少爷关怀，只是这些是奴婢母亲的心意，奴婢舍不得，况且奴婢扔了这些，自然销就要多一点，母亲那边就会少一点，奴婢不想这样。” “你……”，景煜想将人拽过来，可是茜雪的眼睛干净纯然，每句话都发自本心，让景煜很快就又偃旗息鼓。 “你一个丫鬟，我还是养得起的，少胡思乱想。”，景煜说着呼噜一下茜雪的头发，将头顶的发丝抓得乱蓬蓬的。 茜雪跟着笑笑，然后将东西收了起来，景煜看着她的笑容，又一瞬间的羡慕和恍惚。 母亲…… 纵使他现在心肠冷了不少，可是，还是会被这两个字击中软肋，茜雪刚刚说到与母亲之间的爱意时，那双闪亮又幸福的眼睛，是他曾经午夜梦回间，最期待的样子。 他没忍住拉住了茜雪的手，将人拉近，想要再看看那双眼睛，感受一下那双眼睛里无条件的爱意。 茜雪被景煜这个突袭搞得有点慌，小声地惊呼了一下，景煜刚想笑她，却看到自己牵着的手一片红肿。 脸色不受控制地冷了下来，他是听李嬷嬷讲过茜雪手受伤的事，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几天了，还是这么严重，那最初该是被伤成啥样了？ “你的手，谁干的？” 景煜话语简短，语气冷静，茜雪却仿佛被烫了一般想要将手抽回去，景煜却抓住她的手腕，没有松手。 茜雪刚开口没说几个字，就被景煜打断了，“你的理由，李嬷嬷都骗不过去，还想骗我？” 茜雪一下子就哑巴了，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根本没去想新的借口。 “茜雪，你是觉得我不能为你做主？”，景煜刚说完，就看到茜雪猛地抬头看向自己，一双眼睛里有水光闪烁。 曾经，她以为景轩可以相信，因此向他和盘托出，如今景煜呢？她是否应该再信一次呢？ 景煜看着她，眼神坚定，毫不闪躲，茜雪忽地莞尔一笑，主动朝着景煜靠近一步，眼眸中泪意消散，她柔声说道：“少爷，奴婢相信您，在您将奴婢父母接出庄子的时候，奴婢就已经认定您是唯一主子，是我一生一世都要全心全意伺候的人。” 她换了口气，将那日发生的一切细细说来，包括赵氏的威胁，景轩的不信任，全部和盘托出，不留一丝隐瞒。 “奴婢之前不敢说，是因为父母捏在夫人手里，而现在，少爷您救了奴婢一家，奴婢就什么都不怕了。” 茜雪靠得很近，那股淡淡的香气一直往景煜鼻尖蹿。 景煜喉头滚动，望着茜雪的眼眸沉了沉，她的信任和崇拜几乎都快溢出来了，是之前从未见过的神色。 景煜抬手滑过茜雪的耳畔，顺着脖颈落在她的肩头，景煜偏头，努力克制着什么。 “夜色深了，该安歇了。” 他的嗓音低哑迷离，说不出的蛊惑。 茜雪感受着景煜微微升高的体温，看向那双情意渐深的双眼，一下就明了会发生什么了。 前几次，她都会错了意，但是，这次，一定是这样的。 她面颊酡红，又靠近景煜一步，贴着景煜耳边问道：“少爷今夜是歇在奴婢这里吗？” 景煜将人直接搂在怀里，鼻息微热，从胸腔里发出一个“嗯”字。 茜雪手指有些颤抖，却还是垂头贴在景煜怀里，拿手环住了景煜纤瘦的腰身。 景煜低笑一声，顺着茜雪的耳廓一路向下亲吻，在听到茜雪小声地嘤咛声时，将人打横抱起，安置在床榻上。 没有识人不清，没有酒意上头，也不存在强迫威胁，只是单纯地情人间的拥抱亲吻，却让景煜尝到了未曾有过的滋味。 “少爷，主上那边出事了。”，天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景煜动作不停，并不想理会外面的声音。 茜雪却被门外天旋的叫声搞得眼圈都开始泛红了，她慌张地四处乱抓，又拿手抵在景煜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嘴巴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断断续续连不起来。 景煜简直被茜雪这副慌乱羞涩的样子勾得魂都快飞了，欲望越发高涨。 但是，屋外天旋并不识趣，尽职尽责地继续拍门喊着。 茜雪索性捞过枕头盖住自己的脸，不敢面对这一切，景煜火气翻涌，大骂一声：“给我滚！” 不知里间情况的天旋，在门外愣了愣，随后更加着急地喊着：“少爷，真的是急事。” 景煜将茜雪脸上的枕头扔开，又狠狠的呢了她的脸一把，这才黑着一张脸开始穿衣服。 茜雪将被子拢了拢，她全身都粉红粉红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人，此刻只露出一双刚被春雨滋润过的眼睛，有些怯怯地看着外面。 见景煜似乎要走了，她忍不住担心起来，子时都过了，这时候出门多危险啊。 她轻声问道：“少爷，非去不可吗？” 景煜回头看她，全身都裹在被子里，一双春水荡漾的杏眸一眨一眨地勾着自己，问话时伸出一只白嫩嫩的胳膊，轻轻扯住了自己的腰带，雪白的肌肤上落下片片瓣，现在看来全是情欲的证明。 景煜感觉呼吸都停了一下，她这是在挽留自己吗？ 握着衣带的手一顿，想要留下来的渴望又膨胀了起来。 但是“砰砰砰”的敲门声将这些旖旎全部打碎，景煜头一次这么烦天旋的存在。 “不用等我了。”，景煜猛地转过头，不敢再去看裹在被子里那软乎乎的一团。 天旋等得着急上火，看到景煜推门出来的脸色时却不敢说一句废话。 “车已经套好了，少爷咱们快些去吧，莫让主上等着急了。” 景煜不出声，上了马车也依旧面色难看，搞得天旋都有些心惊胆战的，直到马车到四皇子府，景煜的脸色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本章完) 74.第74章 联姻 景煜一下车，就有四皇子府的仆从过来引路，几人脚程都快，很快便进了内院。 才入内院，便看到几位御医围在一起讨论什么，几人面色沉凝，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 景煜心下一紧，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忍不住加快脚步，朝着四皇子住所走去，很快便看到了满脸焦急的德海。 见景煜出现，他脸上是挡住的欢喜，快走几步去迎接，“奴才给景大人请安。” 景煜看了眼德海，作为四皇子的贴身内侍，他应该是最清楚发生了什么，景煜才刚开口，便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话语。 “景大人，夜都这么深了，您来四皇子府上所为何事啊？” 景煜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个微微笑着的内侍，景煜脸色微变，孙总管怎么在这里？ 他略一思索，便笑着回道：“本官同四殿下前些日子打了个赌，赌殿下院里的昙会不会今夜开放，今晚当然就是过来践行赌约的。倒是孙公公，您不在宫中好好侍奉，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孙公公一如既往地笑着，“景大人来得还真是巧，宫里前脚听到四皇子府出事了，后脚就派咱家来看看情况，倒是没想到和景大人碰一起了。” “出什么事了？”，景煜眼神沉静，不再同孙公公打太极，直接朝德海问道。 “有人行刺，殿下饮下的酒水有毒。几位太医已经诊治过了，但是，殿下人还未清醒。” 景煜看了看孙公公，又看了眼德海，脸上露出一抹沉痛之色，“看来这赌约是没法继续了，但是，本官既然已经来了，自是没有不去拜见下殿下的道理。” 孙公公朝前一步刚想说些什么，德海却直接打开了门让景煜进去。 景煜快步进入，门便被德海很快就关上了，不给孙公公朝内偷看的机会。 天旋则直接守在了门口，一副谁敢硬闯就砍了谁的气势。 景煜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又闻着熏人的酒气，眉头简直都快打成死结了。 而刚刚德海口中还在昏迷的四殿下，此刻却斜靠在软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中的棋子，在四皇子对面，还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此刻眉头紧蹙，似乎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 听到门响，两人齐齐向景煜，见他眉头紧皱，四皇子依旧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动都懒得动，那白衣男子却仿佛看到了救星，赶忙站起身来，走到景煜面前。 “还好你来了，再跟他下一下去，我今天怕是得光着屁股出皇子府，也就你能治住他了。” 景煜一把打开白衣男子的手，声音带着不悦地问道：“闻博远，你同殿下大晚上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下棋？” 四皇子却笑着坐起了身，问道：“阿煜这是不乐意来？以往你可不稀罕待在景府。” 景煜的不耐烦，在他刚进屋四皇子就发现了，但是，他并不戳穿，依旧摆弄着手中的棋子。 闻博远却又靠近了景煜，他绕着景煜转了一圈，鼻尖耸动，突然笑了起来。 “不怪我们景郎君这般生气，温香软玉在怀抱，谁乐意半夜跟男人凑堆呢？” 景煜眼神如利剑一般直接扫过闻博远，闻博远一缩脖子，四皇子却将手中棋子往棋盒中一丢，笑着说道：“博远，仔细你的嘴，再被阿煜打了，孤可不管你了。” 闻博远却笑着将折扇一开，遮住半张脸，而后语气暧昧地说道：“我可不敢诓骗殿下，景大郎身上那股子不属于他的香气，不是跟他相好的小娘子的，还能是谁的？” 香气？从未见茜雪用过什么香膏，香露，但是，确实有一股很淡的，但总让他意乱情迷的味道。 “小娘子啊……阿煜，这可是真的？” 景煜未看四皇子，只是侧头说道：“算不得数的。” “没有最好，就算真有……莫要在此事上太用心了。”，四皇子将手中的棋子全数扔进了棋盒。 “殿下何意？” 四皇子终于坐直了身体，看向景煜，笑得温和，“自然是为了你的婚事。” 景煜眉头皱起，看着四皇子问道：“殿下的意思是……齐家？” 四皇子笑而不语，闻博远却摇着扇子笑着说道：“前几日景郎君闹市驯马救美人这事，可是广为传颂呢，听说齐家主母带着女儿亲自去道谢的，其中心思，阿煜你不会不懂。” 景煜不接话，四皇子接着说道：“父皇身边，曾经有个昭婕妤，颇得圣宠，却惨死宫中，死时甚至已经怀有身孕，而这位昭婕妤是齐老爷子最宠爱的孩子。昭婕妤的死跟皇后一党脱不开关系，齐家从此跟后党算是割席了。” 四皇子没有再说，景煜却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忍不住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话语却是平和的，“现在齐家还未站队，殿下想通过我的联姻拉拢齐家？” 四皇子微微颔首，认同了景煜的说法。 闻博远笑着搭腔：“那齐大小姐也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阿煜你又这般通透，再加上这英雄救美的相识，不失为一门好亲。” 景煜觑了闻博远一眼，吓得闻博远立刻转头扇扇子去了。 “殿下既然想拉拢齐家，何不直接将齐小姐纳为侧妃，要是如此，齐家跟殿下就只能是一条心，不比绕我这个弯子强。” 四皇子看着景煜，眼里闪过一丝蔑视，“齐家自然有用，但是，他们还够不上皇子侧妃这个位置，当皇子的岳家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阿煜，这门联姻不光对我，对你也有好处。你现在已经是正六品了，但是，你看看分配给你的那些事情，你努力过又被掩藏的功绩，混得还不如一个八品官。再加上你同景相关系恶劣，没有一门得力的岳家，你的官途只会一直蹉跎。” 四皇子早就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地同景煜分析着形势，他自然看出了景煜的不乐意，只是，正事面前，小情小爱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景煜自然知道他现在处境尴尬，一门好的姻亲可以帮他脱出这个困局，政治场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交易的，越想走到高位，那么需要的关系和支持就要越多。 75.第75章 少爷喜欢她伺候 若是不想参与官场这一套，那就只有想做孤臣这一条路，那他需要陛下无比的信任，不然，官场中的利益勾连，他是躲不掉的。 闻博远见景煜不说话，以为他是心思放在今晚那个小娘子上了，就想上前劝导他几句，“阿煜，你想开点，情爱都是暂时的，只有利益和权力才是永恒的。娶了正头娘子，也不妨碍你纳妾啊，到时候把你喜欢的小娘子接回府里当个良妾，不也和和美美吗？” 本来还在沉思的景煜，被闻博远这番话搞得怒火上涌，他的母亲就是被景相这么利用完后抛弃掉的，他的父亲吃着母亲的血肉，踩着母亲娘家的骨血，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却从不知感恩，美妾环绕，甚至纵容继室迫害元妻唯一的子嗣。 景煜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看向闻博远，“这种畜生行径我做不到。闻博远，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打得你再也说不了话。” 闻博远瞬间噤若寒蝉，彻底闭嘴了，四皇子也起身走到了景煜身边。 景煜家那一摊子陈年旧事，四皇子自然是早就找人调查过的，此刻见他反应这般激烈，便知道闻博远的话踩到景煜痛处了，他轻拍景煜的肩膀，开口安抚道：“阿煜，孤既然愿意同你相交，自然是看重你的为人，也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等让人不齿之事。如今朝野变化难明，为成大事，孤愿意以己身入局，饮下毒酒，阿煜，一门亲事罢了，真的有这么难接受吗？” 四皇子看向景煜的眼神逐渐沉痛，又带着满满的骐骥。 景煜张口欲言，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偏头不去看四皇子的眼神。 “政治联姻，有多少人在期待着其中真相？相敬如宾，你都做不到吗？若是能做到，齐家也好，齐小姐也好，又怨得了你什么呢？” 景煜口中泛苦，最后还是妥协道：“殿下说得臣都记住了，容臣再回去考虑考虑。” 四皇子又笑了起来，而后说道：“还有一事，阿煜可有猜测？” “关于您这次的行刺案件吗？”，景煜略一思索便问出了口。 “没错，你扎扎实实做了那么多事都被人偷偷揽走了功劳，这次，你该好好出次头了，让大家都看看你的本事。” 景煜躬身行礼，“臣，领命。” 在孙公公再一次想要靠近偷窥的时候，景煜从里面开门出来了。 “劳烦孙公公在此守了这么久，殿下已经醒来了，嘱咐本官向陛下汇报情况，孙公公，请吧。” 景煜一通话说完，孙公公也不好再往里偷看了，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带着景煜进宫去。 从景煜走了以后，茜雪便一直睡不踏实，梦里时不时出现景煜专注看着她的眼神，深情又迷人，搞得她浑身燥热，起来喝了好几口凉水才压下去。 李嬷嬷见着她的时候，笑得揶揄，“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该你的，少爷少不了的。” 茜雪听得云里雾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羞怯，又是有点期待，所以，少爷今晚还会来吗…… 怀着这种忐忑的期待，她头一次主动晚睡，坐在桌前困得直点头，都舍不得直接去睡，生怕像昨晚景煜过来得得晚，自己要是睡着了，景煜就走了该怎么办？ 等到第二日，阳光洒进屋子，茜雪浑身酸痛地从桌子上爬起身，整个人都困得有些恍惚，她等了一整夜，都没等到景煜。 她忍不住有些失落，却还是利索地收拾好了自己，跑去跟着李嬷嬷做活。 李嬷嬷见在茜雪虽然扑了脂粉，却依旧掩藏不住的眼下乌青，小声同她说道：“少爷这几日，应该都回不来了。” “为什么啊？” “前天夜里，四皇子被人毒杀，少爷现在可是这个案件的主审官，案子不出结果，少爷怕是都回不来了。” 茜雪丝毫没被景煜不回来的事情打击到，反而眼睛亮闪闪地看向李嬷嬷，笑容不加掩饰地说道：“少爷，真真是太厉害了。” 李嬷嬷听着茜雪对景煜的夸奖，脸上的神情也是与有荣焉。 这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越来越出息了，她自然打从心底里为景煜骄傲。 “那可不是，少爷厉害的地方还有很多，你且好好瞧着吧。”，李嬷嬷笑着看向茜雪。 茜雪眼睛里已经满是崇拜的小星星了，这可是探案啊，少爷简直就像画本子里那些主角一样。 茜雪昨夜没等到景煜的失落散去了不少，跟着李嬷嬷做事都感觉更有干劲了。 一连五天，景煜都未曾回府。茜雪虽然时不时念叨几句，之后又很快把这些担忧化成动力，更加用心地处理着景煜院落中交代给她的事情。 景煜带着一身疲惫从外匆匆赶回，没想到碰上了刚帮李嬷嬷做完活的茜雪，景煜还未开口，便看到茜雪眼神一亮，一路小跑地朝着自己奔来。 多日的紧绷在看到兔子般奔来的一团时，忍不住松快了些，他刚想展开双臂将人抱个满怀，却猛地想起来自己这五日为了尽快查出幕后黑手，一直在连轴转，别说沐浴了，连衣服都没时间换。 一想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景煜对着快到自己身边的茜雪喝道：“别过来，就站在那儿。” 一腔热情被景煜这句话差点浇了个透心凉，茜雪坐在景煜吩咐的位置上，可怜巴巴地望了过去，是自己刚刚太开心失礼了，所以惹得少爷不开心了吗…… 还是说，少爷其实不是很喜欢她在他身边伺候呢，以前夫人讨厌谁的时候，就是不允许谁在身边伺候。 景煜自然是关注不到茜雪的小心思，他轻咳一声，吩咐道：“别往我这儿乱窜，有事做事，没事回房待着。” 茜雪眼里闪亮的光芒彻底暗了下来，她轻轻应“是”，便转身告退了。 见茜雪走了，景煜也忍不住松了口气，而后对天旋吩咐道：“吩咐人准备热水，已经好几日未曾沐浴了。” 天旋接到吩咐就去找人了，大家都是在景煜院子里做熟了的，很快就把热水准备好了。 76.第76章 陪我赴宴 只是景煜要换的衣服，听院里其他人说，这几日都被茜雪主动拿去洗了。 天旋无法，只得去找茜雪，他心里还有些打鼓，到茜雪住所附近却看到她蹲在院子中间晒蘑菇。 见天旋来了，她拍拍手，笑着起身问道：“少爷是又吩咐了什么事吗？” 天旋有些忸怩，“少爷让我过来取换洗衣服。” 茜雪“哦”了一声，便转头朝屋内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说：“你等等，我马上取过来。” 景煜的衣服被她洗完，熨烫完叠的整整齐齐地用布裹好了，她笑着递过去，连带着的还有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喏，这些日子我洗的少爷的衣服都在这里了。还有这个，我问过李嬷嬷了，她说你喜欢吃这家的酥果子，我便专门买了几个，谢谢你上次救我。” 天旋本来全都接了过来，一听茜雪这话便想将酥果子塞回去。 “这我不能要。”，他拒绝得很果断，对于此事，他其实一直心里很愧疚。 若不是他当时心里有哪些阴暗，茜雪就不会遭受那么多惊吓，更不会被伤得那么严重，他虽然没有贴身查看过茜雪的伤情，但是当时撞开门口看到的一切，却始终被他牢牢记在心里，他对此一直很内疚，甚至一直刻意躲着茜雪。 所以，茜雪送的谢礼，他确实没有脸收下。 茜雪见他脸色慌乱，对这包酥饼避如蛇蝎就忍不住好笑。 “有什么不能收的，若不是你机敏察觉到于海的不对劲，那后果我都不敢去想。” 天旋望着茜雪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终于将心中的话语全部吐出，“我当时其实没想救你，我只是卑鄙地想让你从少爷身边消失，所以……” 天旋说不下去后面的话，茜雪却将酥果子推到他手中，笑意温柔地说道：“可是你最后还是选择来救我了，纵使你当时嫌恶过我，却依旧心地善良，不忍我落到那般境地。这便足够了，心中何种想法谁又能全部看透，你做了什么，才是最紧要的。” 天旋垂着头，还是不愿意接，茜雪想了想问道：“可是觉得这礼次了点，天旋小哥想要什么，我去寻。” 天旋抬头看了眼茜雪，随后拿起衣服，揣着油纸包就跑了。 茜雪在后面看得好笑。 景煜沐浴过，换好衣服便溜达到茜雪房间所在的地方，一眼就看到她蹲在地上摆弄着蘑菇。 “干什么呢？” 茜雪立刻起身，手里还拿着个白胖胖的蘑菇，她羞涩一笑，想走几步靠近景煜，却不由停了脚步，景煜似乎不是很喜欢她亲近，她抿了抿唇，站在原地回道：“回少爷，这些日子刚采购回来一批茄子，量比较大，可能吃不完，所以奴婢想着做成干货。” 景煜一边进门一边说道：“我对蘑菇没兴趣，不用费功夫折腾这些。” 茜雪听到这话，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没敢跟着景煜进去。 景煜已经在茜雪的床榻上坐了下来，看着杵在门口的人，招招手，“你是当门神当上瘾了吗？站那儿干吗，进来啊。” 茜雪赶忙进了屋，却又不敢靠景煜太近，只是立在景煜一臂远的距离等景煜的指示。 景煜根本注意不到茜雪这些小九九，长臂一伸就将人捞进了怀里，茜雪浑身紧绷，她刚刚还在做活，这会儿身上还汗津津的，不沐浴就同少爷一起，实在不像话啊。 景煜直接蹬掉了鞋履，将茜雪搂着一起就往枕头上一倒，茜雪感觉心都快飞出去了，她呼吸一窒，等待着景煜下一步动作。 景煜却只是紧紧靠着她，平稳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的额头上，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茜雪的身体先是松了一会儿，随后她便感受到了自己心如擂鼓，声音大得吓人，她忍不住想去捂住胸口，生怕心跳声打扰到景煜的清静。 景煜长睫轻颤，而后睁开眼睛看向茜雪，手指轻轻弹了茜雪的额头一下，“我就想睡会儿，你乱动什么？” 茜雪被景煜弹了额头，脸颊一热，有些羞窘地将头埋在了景煜怀中。 毛茸茸的发顶蹭着景煜的下巴，一股痒意顺着皮肤直直滑入心间，景煜又将人拢了拢，那股扰他心神的气息便又窜入他的鼻间。 他感受着怀中温软馨香的身体，无奈地说道：“我这五日可是一个整觉都没睡过，现在就想安静地睡一觉，你还不老实。” 茜雪闷闷的声音从景煜怀中传来，“那少爷可是已经抓到幕后黑手了？” “自然。”，景煜回答得自信。 茜雪又拱了拱身子，仰起头来看向景煜，语气也是藏不住的欢快：“那么，少爷可以讲讲吗？” 景煜敲敲她的脑袋，“睡醒了再说，现在不行。” 茜雪“哦”了一声，便又乖乖地趴回景煜怀中，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地贴着景煜。 景煜被她小动物般依赖的样子弄得一笑心口一软，他抬手抚摸着茜雪的后背，轻声说道：“明日，四皇子妃生辰，你随我去趟四皇子府。” 已经将自己嵌好的茜雪又是一阵蛄痛，她连出门的机会都罕见，更遑论去参加皇家宴会了。 “少爷，这怕是不妥吧，奴婢没什么见识，若是给您丢人了可如何是好？还是李嬷嬷随您去好一点。” 景煜将茜雪直接扳正，面对着自己。 “若是四皇子的邀请，我可以自己去。可明日是四皇子妃的席面，是必须有女眷出席的，我若有正妻，这种场合理应由她出面。只是我尚未娶亲，只能找别人暂代，其他人家带的都是如美眷，我却带个婆子，你觉得这样我就有脸面了？” 茜雪被景煜一番话绕晕晕乎乎的，越想越有道理，最后便懵懂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景煜见茜雪同意了，便又将人抱了个满怀，“这次可别乱动了，让我好好睡一觉。” 茜雪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景煜时不时滚动的喉结，闻着景煜身上传来的安神的香气，打心底里感觉到了安心。 77.第77章 讨个恩典 她抬手抚上景煜的下颌，而后一路下滑，感受着景煜肌肤的颤动。 最后落在他的胸口处，她想了想，将耳朵轻轻贴了上去。 感受着景煜的心跳，在有节律的“咚咚”声中，她也渐渐陷入沉眠。 景煜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茜雪却早就起床了，她此刻已经收拾妥当，还去打了热水来，在屋内等着景煜醒来。 景煜有些懒散地打着哈欠，茜雪却已经忙活了起来。 此刻已经服侍着景煜穿好了衣服，正在帮他系腰带，做最后的整理。 今日的景煜打扮得尤为华贵，褪下了往日的墨色衣裳，换了一件青绿色长衫，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银色水波纹的绲边，腰间束一条同色银纹系带。 缀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玉簪银冠，乌发垂顺。 整个人都被衬得如一根绝不弯折的翠竹，不过一个抬眸浅笑的动作，便使得茜雪心跳漏了一拍。 平素虽然知道少爷俊美异常，但是，墨色沉闷，他总是带着几分冷意，让人不敢亲近。 今日这一身，整个人便显得越发光彩夺目，随时都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少爷今日真是好生俊朗，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姑娘被您摘去一颗真心呢。” 景煜见茜雪说得认真，忍不住笑笑。 茜雪见他心情不错，便顺势说道：“之前大小姐同大姑爷就是宴会上结缘，也许今日少爷也能有此佳运呢？” 茜雪说得真心，她一直牢牢记得母亲的叮嘱，等主母进门，她好去讨个恩典，离开景府同父母一起生活。 景煜却拍开了她给自己系腰带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我娶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操心。” 直到上了马车，景煜的脸色都不是太好，茜雪一番话让他又想起了四皇子的建议。 茜雪却经过前遭的事情，已经适应了坐在车外，不似之前的害怕和紧张，她这次显然激动兴奋了起来。 天旋看着她四处乱看的样子，都忍不住轻咳提醒她注意影响。 “马上要到皇子府的地界了，端庄一点，莫让贵人们看了笑话去。” 茜雪赶忙收敛了心神，端正地坐着，生怕给景煜丢人。 当看到气势巍峨的四皇子府时，即使之前天旋叮嘱过，茜雪的嘴巴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 小声惊叹了一下，她一直觉得相府就已经是顶顶奢华了，没想到同皇子府比起来，那还是相去甚远。 四皇子府上的下人都是认识的景煜的，看见他的马车停在门口，便立刻殷勤地迎了上来：“景大人，这边请，殿下一直盼着您呢。” 景煜微笑颔首，而后偏过头叮嘱道：“不许乱看，乱动。” 茜雪赶忙点头，垂着头，乖乖跟在景煜身后。 “景大郎，这是你的车架？也太寒酸了吧。”，一个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景煜停下脚步朝着那人看去，见是柯家那个不成器的蠢货，便连还嘴的懒得还了，他回身示意前面的仆从，继续朝里走去。 柯鸿宇见景煜不理他，又忍不住说了几句：“不孝的东西，怪不得参加这么重要的宴会，景相连个装门面的车架都不愿意给呢……” 若不是被景煜交代了，茜雪真的很想回头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诋毁自家少爷。 几人穿过长长的游廊，又转了好几个弯，这才在树荫掩映下看到一处阁楼。 “这不是阿煜嘛，可是让孤好等。”，四皇子虚弱的声音传来，却掩不住里面一抹浅淡的笑意。 景煜拱手问安：“是下官来迟了，让殿下久等。” 四皇子笑着摆手表示无妨，景煜便接着问道：“殿下身体可大安了？” 四皇子笑意不减，“比前几日好多了，只是太医说了，孤还得仔细养上些日子才能大好。” 茜雪听着景煜同四皇子的你来我往，手心里渗出一层细汗，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贵人，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她恨不得连呼吸都停了，却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茜雪有些疑惑，她一个下人，谁会注意她呢？ 她小心翼翼地用眼神去搜索，却不经意间撞进一双水灵灵的桃眼，对方见自己看他，双眼一眯，唇角轻轻勾起，笑容温柔，若万千桃霎时绽放。 茜雪被笑得心头一跳，身体紧绷，刚刚那道视线就是这位白衣公子的。 他站在四皇子身侧，墨发白衣，眉眼含笑。 在这凉意渐深的日子里，依旧轻摇着手中折扇，带着一股子流风回雪的飘然感。 景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轻扬衣袖，隔断了二人的对视，然后将话头移到了闻博远身上。 “博远这是笑什么呢？” “只是有些惊讶罢了，这可是第一次见景郎君身边有小娘子。”，闻博远收了看向茜雪的眼神，笑着看向景煜。 “近身伺候的丫鬟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景煜的回答不咸不淡。 四皇子打断了二人的话语，给景煜赐了座。 茜雪同天旋便跟着景煜，老实地站在他的身后。 内宅夫人们的交际场都在四皇子妃那边，四皇子这边则是各家主君们的交际场。 茜雪仔细地注意着其他家的下人都在干些什么，然后跟着做，生怕给景煜丢脸。 当茜雪刚接过茶点给景煜摆在身旁的桌子上时，便又听到了那个讨人厌的声音。 “在下柯鸿宇问四皇子安。”，来人语气轻扬，似乎同四皇子很是熟稔一般。 四皇子依旧眉眼带笑，笑着同来人应酬。 柯鸿宇将带来礼物送上，“听闻殿下近些日子身体欠安，在下特寻来天山雪莲一朵，望殿下身体早日康安。” 四皇子笑笑，“鸿宇有心了。” 闻博远看着柯鸿宇那副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侧着身子同景煜耳语起来。 “殿下中毒这事，不就是他爹御下不严，选送的舞姬有问题才闹出来的吗？他怎么好意思来的？” 景煜唇角讥诮，同闻博远说道：“殿下早些年名声不算太好，同这柯鸿宇一起干过些纨绔子弟事，他便自以为同殿下交情深厚，这等大事，哪有不来的道理。” 78.第78章 她不服软 闻博远眉头轻挑，不再多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茜雪则在心里记了下来，这闻少爷同自己少爷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柯鸿宇还在吹嘘这雪莲的神奇功效，四皇子随意应了几声，便赐了座，柯鸿宇似乎还没说爽，却无奈四皇子已经开口了，只得有些闷闷地坐下了。 四皇子见来人都差不多了，便引导起了话题，让大家熟络一下，同时好观察众人的反应。 大家聊了会儿，便有人提议玩行酒令，四皇子笑着应允，众人便推举了令官，而后开始续令。 几轮过后，柯鸿宇便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了，在大家的笑声里。 他握着酒杯的手咯吱作响，他眼神在众人脸上逡巡，最后锁定在了景煜身上。 明明他们都是其他人嘴巴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怎得景煜今天对答如流。 到现在也就喝了一杯，此刻清风朗月般坐在那处悠然自得，而他却在众人的笑声中喝了一杯又一杯。 身边的丫鬟见柯鸿宇酒杯空了，便想上去斟满，柯鸿宇却一挥胳膊，阻止了丫鬟的动作。 “不要你倒，要她来！”，柯鸿宇抬起醉醺醺的双眸看向景煜的方向。 桌上一静，所有人都以为是柯鸿宇让景煜来给他斟酒，只有站在景煜身后的茜雪刚刚直直对上了柯鸿宇的眼神，明白柯鸿宇真正叫的人是谁。 茜雪看了眼景煜，见他不动声色，她便也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柯鸿宇的眼神。 柯鸿宇身边几人便笑着劝着柯鸿宇，别乱来。 闻博远也侧身轻声劝着景煜，“一个喝醉的酒疯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柯鸿宇却仿佛铁了心，直接拿手指着茜雪的方向，再次说道：“一个丫鬟罢了，爷还使唤不得了？” 景煜眸色一沉，浑身威势也跟着暴涨，他直直看向柯鸿宇，惊得柯鸿宇酒意都醒了大半。 心里虽然退缩了一瞬，可是很快柯鸿宇又来了勇气。 他们柯家三朝元老，还要怕这么个六品武官不成？那他不就要成整个帝都的笑话了。 他转头看向四皇子，“殿下，您倒是说说景大郎，不就是倒酒嘛，怎的就他家丫鬟金贵些，倒不得？” 所有人都被柯鸿宇这番话搞得很尴尬，有人开口想缓解一下，四皇子却开口了，“阿煜，一杯酒罢了。” 他的语气很温和，但是看向景煜的眼神里似乎有着淡淡的警告。 景煜自然看懂了四皇子的暗示，只是他并不想退，他刚想开口，四皇子却笑着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茜雪。 茜雪心头一颤，天潢贵胄的威势哪里是她能承受的，即使四皇子一直笑意浅浅，但是那股无形的压力，茜雪却明确地感受到了。 她立刻转身面向柯鸿宇，对着柯鸿宇行礼：“为贵人们服务是奴婢的本分，柯少爷何必为难我家少爷？” 她明白，她现在不动，为难的就是自家少爷，她不想少爷为了自己同四皇子生了龃龉。 她走到柯鸿宇身边，垂头帮他倒酒，笑着说道：“柯少爷非要奴婢来斟酒，定是对于此事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吧？” 前些日子四皇子中毒，柯父指示舞姬下毒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茜雪此刻又刻意点出柯鸿宇换人倒酒，或许另有隐情，一时间众人心头又开始思考当初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柯鸿宇虽然喝得有些晕乎，但是也隐隐感觉出茜雪这话意有所指，他心头冒火，直接拽住了茜雪倒酒的手。 “你个丫鬟倒是牙尖嘴利，你什么意思？” 茜雪一惊，连连往后抽手，柯鸿宇本就动怒，此刻力气更大，将她的手握得死紧。 茜雪生怕大叫给景煜丢人，只能努力保持着微笑，然后暗中使劲想要抽手。 景煜本就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立马就发现了茜雪这边陷入了麻烦，他猛地站起，几步走到茜雪身边，双手直接捏住了柯鸿宇的麻筋，疼得柯鸿宇大喊一声，然后立刻松开了茜雪。 景煜则趁此机会将茜雪直接拉到自己身后。 柯鸿宇被景煜的动作下了脸面，借着酒劲骂道：“一个贱丫头，你倒是护紧，倒是碰也不碰不得了。” 茜雪见柯鸿宇双眼圆睁，一副随时要冲过来打人的样子就吓得一抖，缩在了景煜身后。 柯鸿宇似乎还想越过景煜去扒拉茜雪，却被景煜又在胳膊上劈下一掌，柯鸿宇又是一声闷哼，他抓起桌上的酒杯随手就扔了出去，周围围观的众人同时大呼一声，景煜动作灵敏，一个侧头，同时回手一勾，便将酒杯牢牢抓在了手里。 茜雪简直呼吸都被吓停了，景煜刚刚要是没接住这个杯子，这可就直直砸在自己脸上了。 连一直笑着转扇子的闻博远都冷了脸，他站起身来，走到二人中间想要分隔战场，喧闹的场合里却传出一声威严的呵斥：“都给孤住手。” 所有人这才想起来四皇子还在主位坐着呢，柯鸿宇的酒意更是彻底清醒，此刻脸色煞白，看向四皇子方向的眼神都有些战战兢兢。 景煜侧首打量茜雪，察看她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想服软的意思。 闻博远却又重新笑了起来，他晃晃悠悠走到众人中央，语气依旧喜庆，“皇子妃请的戏班子肯定已经来了，各位想来也是吃好喝好了，不妨移步去看个戏，热闹热闹。” 其他人赶忙跟着附和，而后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往前厅走去。 柯鸿宇埋着头，此刻一动不动，闻博远看了眼四皇子，见他并没有额外的眼神示意，便笑着上去扶着柯鸿宇的肩头，“柯兄可喝好了？不妨同众位大人一起去看戏，有伴也热闹。” 柯鸿宇见四皇子不出声，连忙踩着闻博远给的台阶就往下爬，也利落地跑路了。 阁楼中一时间散了个干净，四皇子这才缓缓起身，走到了景煜身边，拍了拍景煜的肩膀：“景大人，孤之前的提议，你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了。” 79.第79章 虽蠢却忠 景煜身体一僵，四皇子并没注意，又转过头看向闻博远，闻博远瞬间了悟。 “姑娘初来乍到，这皇子府应是没逛过，我陪姑娘去看看。”闻博远依旧笑意浅浅，他并没有看景煜，反而对茜雪说道。 茜雪拽紧了景煜的衣袖，不看闻博远，景煜冷斥一声：“这会儿想起来听我的话了，刚刚在干吗？” 闻博远见茜雪被景煜训得委屈巴巴，出口打断：“你家少爷这个人，若是不乐意，都会直说的，他既没说不，就是同意的，随我去看看吧，别耽误你家少爷的正事。” 等闻博远带着茜雪走远，四皇子终于开口，“阿煜，你今天这般行事，孤倒是看不懂了。这丫鬟之前不是赵氏的人吗，你何必这般偏袒。” 景煜一时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茜雪就是多些耐心和相信，最后也只得一句：“看她顺眼罢了。” 四皇子沉吟片刻，“孤不在乎你待她是何种情意，只是希望你永远以大事为先。” 景煜点点头，并未出声，四皇子接着说道：“齐夫人和齐大小姐此刻也在府上，你可知该如何行事？” 景煜手指微微蜷起，顿了片刻，还是拱手回道：“下官明白。” 四皇子紧绷的神色终于有了缓和，语气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轻松，“阿煜，你还年轻，自是随便碰到个美貌可人的，便觉得对方千好万好。待你日后结亲，便能体会出，高门贵女和普通人家之间仿若天堑的差距。” 景煜将四皇子的吩咐一一应下，而后便跟着四皇子一同前往前厅听戏。 皇子府自命不凡，闻博远也是个容貌翩翩的佳公子，但是茜雪却一直心不在焉，对于闻博远的介绍回答得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闻博远先前还想着说些话逗她，后来索性放弃了，他问道：“说起来，还不知道姑娘名讳呢？” “奴婢茜雪。”，茜雪脱口而出，双眼一直盯着阁楼的方向，说话都不经大脑思考的。 闻博远似乎是发现了茜雪的状态很好套话，便又问道：“那你和你家少爷是什么关系？” “奴婢是景府的家生子，现下是少爷的贴身丫鬟。” 闻博远笑意更深，景煜这小子身边除了李嬷嬷，怕是连个母蚊子都没有，现在竟然有了贴身丫鬟了，而且还是赵氏身边的人，没想到啊，这个看起来傻不愣登的姑娘，手段倒是高超。 “那茜姑娘是怎么到你家少爷院中的？”，闻博再次出击。 茜雪却喃喃自语起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少爷会不会出事啊……” 闻博远算着时间，也不过片刻工夫，至于担心成这样嘛，他没回答，又重复问了一遍。 茜雪还没来得及回答，景煜的声音便幽幽响起，“你为难我这个蠢丫鬟干什么？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 闻博远咽口水的动作差点呛住，他赶忙转头看向景煜，“这不是怕茜姑娘等着急了嘛，她真是离开你片刻都着急得要命，根本看不见我这个大帅哥。” 景煜想抬手去敲油嘴滑舌的闻博远，却被茜雪拽了袖子，见她眼神紧张，感觉自己再慢来一步，她就能哭出来一般。 景煜想要训斥的话也跑了个没影，看着茜雪唯有叹气，四皇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于是在路过景煜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朝着前厅走去了。 闻博远又晃荡过来，“阿煜，你这小丫鬟真没意思，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跟我说，浪费我的魅力。” 景煜就看不上眼这副没正形的样子，一个冰冷的死亡眼神扫过，闻博远就缩了缩脖子，“当我没说。” “与其天天在这些八卦上浪费时间，你不如多点心思在殿下交代的事情上。”，景煜冷冷警告。 闻博远眼睛一闭，一脸不想听唠叨的表情，“我不问了，你也不许念我。” 他说完就想走，却又退了一步回来，“茜姑娘，城东钱记的核桃酥可喜欢？下次去看阿煜的时候给你带点。” 茜雪听到后连忙摆手，她同闻博远又不熟，可万万不能收他的礼物。 景煜却直接替她答应了下来，“你下次不带个五包十包的，我就让全帝都的民众都知道你心薄情。” 茜雪都看愣了，少爷这是什么操作？ 闻博远笑容一僵，却还是保持住了风度，他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茜雪呆呆地看向景煜，完全不懂少爷为什么要答应。 “没关系的，闻博远那小子就是个爱给姑娘献殷勤的孔雀，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茜雪连连点头，觉得少爷真是太机智了。 景煜说完闻博远，又看回茜雪，“刚刚为什么要主动去给柯鸿宇倒酒？后来若不是我出手，你可能承担得起后果？” 茜雪立刻垂眸认错，“奴婢思虑不周，都是奴婢的错。” “说实话。”，景煜对此并不买账。 “先前四殿下已然开口，奴婢怎可因为自己，让少爷同殿下生出不快来。所以，还不如奴婢主动服软，将这事转圜过去便好，少爷也不会因此被掣肘。” 茜雪将当时的心情如实道来，只是没想到，少爷这般回护她。 景煜看着垂眸看地的茜雪，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感慨，在自己想着保护她时，她也尽她所能维护自己，之前以为这丫头是个蠢的。如今看来，竟是一颗难得的赤子心，她的不圆滑，不世故，不是因为她愚笨不知如何去做，她只是选择了用善心面对一切。 “你忠心护主，是好的。”，茜雪听到这话刚才松了一口气，而后脑袋上就一阵疼痛。 景煜竟然对着她的脑袋连弹三个脑瓜嘣，疼得茜雪直抽气。 “但是，莫要这般不顾自身安危，再做蠢事了，今日便是教训。”，景煜又板着脸教训了一句。 “奴婢谨遵少爷教导。”，茜雪捂住额头，还得连忙行礼谢罪。 景煜冷着的表情松动，趁着茜雪揉头的空隙，便牵起她的手朝着前厅走去。 80.第80章 带话 看戏的人群虽然依旧男女分列两席，却并不严苛，景煜很快就看到了吃点心吃得起劲的闻博远。 他带着茜雪过去，在闻博远身边坐下，刚抿了一口茶水，闻博远便将手中糕饼一抬，对着茜雪说道：“雪雪，这个不错。” 茜雪被闻博远的亲昵的称呼搞得一愣，而后立刻看向景煜。 景煜没看她，反而抬手按下了闻博远的胳膊，“休要胡闹。” “什么叫胡闹？你自己吃饱喝足了，你家小丫鬟可是一直伺候你呢，从入府到现在，一口水怕是都没沾过吧。” 说着便又将糕点递了过去，“放心吃，你家少爷，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只要你有理，他和气得很。” 茜雪又看了景煜一眼，见他不再出言阻止，便接过点心，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糕点甜而不腻，丝滑细软，仿佛能一直甜到心间，她望着景煜俊美的侧颜，忍不住眉眼含笑。 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台下的宾客也互相找到了伴儿攀谈起来，气氛一片和谐。 在茜雪吃完了两块糕饼以后，景煜又递了杯水给她顺了顺，见她面色好了些许，闻博远却用折扇敲了敲的桌面。 “你方唱罢，我方登台。竟是过去快一半了，有些人怕是要准备回府了。” 景煜刚刚看着茜雪才柔和的眼神在闻博远的话语后暗了下去，闻博远还在用折扇轻点桌面，跟着戏台上的伶人有节奏地哼着曲调，似乎沉醉其中。 景煜长呼一口气，对着天旋说道：“把东西拿来，交给茜雪。” 天旋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去取回来一个雕精致的小木盒，而后交给了茜雪。 “之前来过我们府上的齐大小姐，你可还记得？” 茜雪点点头，景煜继续吩咐：“把这个盒子交给齐小姐，再帮我带句话给她。” 茜雪抱着木盒听着景煜的吩咐，心里却渐渐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齐大人的意思我已了解，齐小姐若不嫌弃，明日我便亲自登门拜访。” 茜雪的手指猛地抠住了木盒，她脸上依旧微笑，指尖已然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她赶忙垂头回道：“奴婢谨遵少爷吩咐。” 桌旁的闻博远却突然大声鼓掌，嘴里笑着喊道：“好，好！唱得真好！” 茜雪望去，台上的戏曲似乎唱到了高潮，激起一片叫好声，面容秀美的女主角痛饮哭泣，翩然起舞后倒地。 她抱着盒子几乎是有些慌张地转过身，眼眶止不住地泛酸，是刚刚那幕场景太好哭了吧，不然她为什么有股想流泪的冲动。 闻博远停下了叫好声，转头看向景煜：“阿煜啊，阿煜，真亏我有一瞬真以为你昏头了呢。” 景煜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水，垂首说道：“既然做了决定，拖泥带水不是我的风格。早日见一见也挺好，互相都有个准备，我可不喜欢乱糟糟的后院。” 他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将茶杯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茜雪一直想着母亲的嘱咐，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她先是在女席那边寻找齐凌瑶的身影，待看到以后便努力往那边靠。 没想到，她快走近的时候，齐凌瑶却起身离席了，周围全是各家小姐夫人，她又不敢大声喊叫，只得又跟着继续追赶。 好在齐凌瑶的脚程也不算快，终于在女席不远处的一个湖边追上了她。 “齐小姐，齐小姐。” 茜雪在齐凌瑶身后喊着，感觉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齐凌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茜雪，眉头轻蹙，而后转身继续往前走，“晦气玩意儿，怎么到了皇子府还能碰上她。” 茜雪见齐凌瑶不停，观察了一下前面的路，抄了个小道，拦在了齐凌瑶面前。 “大胆奴才，我家小姐的路也是你能拦的？”，齐凌瑶身边的大丫鬟鹦歌上前挡在齐凌瑶身前。 茜雪也没啥力气反驳，好半天才把气息喘匀，见齐凌瑶似乎想改道，茜雪赶忙说道：“齐小姐误会了，奴婢奉少爷的命令来送东西给小姐的。” 齐凌瑶想要走的脚步一顿，转而看向茜雪，鹦歌却对着茜雪骂道：“谁知道你家少爷是谁，少来污我家小姐名声，小心乱棍打你出去。” 鹦歌自是认得茜雪的，但是，那日齐凌瑶从景府回来后哭了好几天，她自然是看不惯景煜身边的所有人的。 齐凌瑶却抬手制止了还想再说什么的鹦歌，语气浅淡地问道：“不知景郎君又有何指教？” 鹦歌见自家姑娘发了话，便不再阻拦茜雪，只是有些气鼓鼓地站在一旁狠狠盯着茜雪。 茜雪知道此行不容易，此刻也调整好了呼吸，她将手中的木盒捧到齐凌瑶面前，柔声回答：“这是少爷命奴婢给齐小姐送来的。” 齐凌瑶看了眼盒子，见它小巧精致，显然是用了心思的，这才微微松了神色。 鹦歌见状想上前接过盒子，齐凌瑶却看了眼鹦歌一眼，鹦歌便收了动作，只是打开了盒盖，并未将木盒接过。 齐凌瑶一眼就看到里面躺着的一支做工精巧的银簪，心脏忍不住猛地跳动一下，竟然是发簪。 齐凌瑶的手都止不住有些颤抖，她抬头看向茜雪，有些急切地问道：“你家少爷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茜雪点点头，老实回道：“少爷说他已经知晓齐大人的意思，若您不嫌弃，他明日便亲自登门拜访。”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齐凌瑶的脸颊泛起一抹红霞，看来这景大郎君总算是知道自己的好了。 她心中欢喜，但是看着茜雪的心情却更不爽利了，一想到那日景煜对茜雪的各种回复了，她就忍不住心里烦躁。 她一直没动手去取盒中的发簪，就只是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茜雪却因为垂着头，捧着盒子，忍不住胳膊泛酸，但是，齐凌瑶那边一直不接，她便不能收回胳膊。 茜雪忍不住问道：“齐小姐，可是有什么交代给奴婢禀告少爷的？” 81.第81章 贱逼自要好好惩罚 齐凌瑶这才缓缓挪了几步，拿起盒中发簪细细看了起来，发簪素来就是定情信物，景煜既派人送来了，之后还要上门同她父母见面，想来是真心考虑同自己的亲事的。 齐凌瑶心下满意，止不住地幻想自己同景煜婚后，由景煜帮她簪发的场景。 见茜雪已然有些摇晃，她心里忍不住有了快意，刚准备让鹦歌去接过木盒，却被茜雪露出来的一截白生生的手腕给刺了眼。 那日，景煜便是握着茜雪的手腕，将自己的脸恶狠狠地踩在地上，让她受到了十几年来最大的侮辱。 她未将簪子放回去，反而示意鹦歌从胳膊上褪下个玉镯放在上面，她笑意温柔，对着茜雪说道：“你今日可算是学会当个合格的下人了，赏你的。” 茜雪看不见盒中的物件，只是赶忙谢赏。 “所以，现在会说吉祥话了吗？”，齐凌瑶抬起头，高高在上地问道。 那日被齐凌瑶羞辱的场景再度袭来，茜雪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鹦歌看了眼齐凌瑶，便上前轻轻推了茜雪的胳膊一下。 茜雪本就酸软的胳膊没控制住，直接将盒子以及盒子里的玉镯全部砸到了地上。 齐凌瑶后退一步，呵斥道：“原来这就是相府的规矩，我可算见识了，上次嫌弃我赏得少了，这次一只玉镯你还看不上眼，你可比宫里的娘娘还难伺候。” 木盒摔下来的时候，茜雪慌忙去接，还砸到了手背，此刻她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得努力反驳齐凌瑶的话语。 齐凌瑶却施施然站在一旁，对鹦歌说道：“鹦歌，问问景郎君，这样的做法，可是相府的规矩？” 鹦歌抱起盒子，捡起碎镯子就赶忙去找景煜，茜雪哪能任由他们污蔑，忍着疼拔腿便追。 齐凌瑶看着手中银簪，轻轻一笑，既然景煜送了簪子，那她就得看看，她跟茜雪，到底谁更有分量。 茜雪走后没多久，闻博远便拉着景煜离开了戏台附近，他们本都不是喜爱热闹的性子，反正无事，二人就随便寻了个地方喝茶下棋去了。 景煜只留下了天旋在原地等茜雪回来。 茜雪追着鹦歌，心里越想越气，本来是害怕连累齐凌瑶的名声，怕齐凌瑶被人说跟景煜私相授受，所以她去找人的一路上都不敢大声呼叫，直到寻到这么个没啥人的地方才拦住人说话。 现在这种好心反而害了自己，她连个能帮忙作证的人都找不到。 天旋见茜雪远远跑过来，他还抬手朝着茜雪挥了挥，一靠近，这才发现茜雪一张小脸煞白，满头细汗。 “这是怎么了？”，天旋刚刚问完，鹦歌便直接插嘴道：“景大郎君在何处？他的丫鬟做的好事，需要同他细细禀报。” 天旋被鹦歌这番话吓了一跳，他看向茜雪，见她眼神委屈，心里便不是很相信鹦歌的话，只是，这事情他做不得主，便带着二人去找景煜了。 景煜见回来的不光茜雪和天旋，还多了个人，也忍不住有些不解。 鹦歌却是个有眼色的，她快茜雪一步上前，对着景煜行礼，“奴婢鹦歌，是齐大姑娘的丫鬟。” 景煜快速扫过三人神色，而后轻轻扬起笑容说道：“齐小姐有什么话让我的丫鬟带过来就成，何必让她的丫鬟亲自走一趟。” “谢景郎君关心，我家小姐收到您的礼物，十分欢喜，只是此等大事还需长辈定夺，齐府上下愿扫榻相迎。” 景煜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鹦歌一时有些尴尬，她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这本该是好事，所以我家小姐便赏赐了这位姐姐一副玉镯，哪知这位姐姐仗着自己在您身边有身份地方，看不上我家小姐的赏赐，先是砸了玉镯，之后还摔了这礼物，还放话，我家小姐以后少不得要她在您这里美言。” 除了景煜，天旋和闻博远都被鹦歌这番话给惊到了，特别是闻博远，他本就认识茜雪时间短，心里一直怀疑着茜雪手段高超这才拿下了景煜，现下听着鹦歌的话，简直都快佩服茜雪先前在他面前的演技了。 不过，听话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后宅争斗里腌臜事多了去了，陷害而已，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他来了兴致，眼神不停在景煜同茜雪之间游走，很想知道之后的发展。 鹦歌将摔成几截的玉镯，以及磕坏了一小块的木盒拿给景煜看。 景煜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所谓的证据，便直直看向了茜雪。 “你说。”，他简短地吩咐。 茜雪虽然跪着，背脊却挺得直直的，“少爷明鉴，奴婢绝做不出这等事来。” 鹦歌一听茜雪这话，就急了，她高声说道：“你一个贱婢还敢喊冤了，难不成我家小姐还诬赖你不成？” 她转头看向景煜，将茜雪话语打断，“景郎君，这般捧高踩低，两面三刀之人，怎么可以留在身边？这可是乱家之源啊！” 景煜眉头皱起，眼神里是翻涌的怒气，这丫鬟，先是一口一个贱婢，现下竟然敢教他如何治家理事了。有其仆，必有其主，景煜对于齐凌瑶的不满再上一层。 “闭嘴。”，景煜瞟了斗志昂扬的鹦歌一眼，眼里是根本懒得藏的厌烦。 鹦歌被景煜这一眼吓了一跳，一直听说景煜最讨厌后院里争风吃醋之事，自己刚刚那般说茜雪，该是茜雪被嫌弃才是啊。 景煜再次看向茜雪，想听她的自辩，茜雪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她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她能说什么呢？ “奴婢并未做过此事，只是也没有证人。”，她只憋出这一句话，便又垂下头去。 景煜又看向鹦歌，“那你说说，在你们一齐府，她该如何处置？” 鹦歌又支棱起来了，她看向茜雪，眼神里满是恶意，“自然是哪只手扔的砍哪只手，这般不知好歹的下人，自然要狠狠惩罚。” 茜雪闻言眼眶微微睁大，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鹦歌，随后便直直看向景煜，眼中水雾弥漫，瘦削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若寒风中的柳絮，无可倚靠。 82.第82章 齐六 闻博远折扇轻开，遮住唇瓣，小小地“啧”了一声，这个叫鹦鹉的丫鬟，可真是歹毒，想来这齐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就是不知道景煜打算如何应付。 “这是齐小姐的意思？”，景煜手指轻扣桌面，轻声问道。 鹦歌一愣，赶忙解释：“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同小姐无关，我家小姐善良心慈，自是不会同贱人计较。” “哦？既然不是你家小姐的意思，你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 鹦歌被景煜陡然严肃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张口解释，却被一颗小石子打中了膝盖，疼得她惊呼一声，便直接双膝跪地。 景煜拿起那个玉镯的碎块，嘴角嘲讽，“就这成色，你家小姐也敢戴着来参加四皇子妃的宴会，还允许你一个丫鬟在四皇子妃的宴席上喊打喊杀，砍别人的手。好个齐家，现在都敢藐视天家了。” 鹦歌哪里能想到自己一番话，竟然给全府上下扣上了藐视天家的罪名，这要是坐实了，齐府所有人都得跟着入大牢。 鹦歌也顾不上腿疼了，“咚咚咚”就给景煜磕头认错。 “景郎君您大人有大量，那镯子其实是奴婢的，小姐万不敢应付四皇子妃的邀约的，还有……” 鹦歌话还没说完，景煜便截住了她后面的话，“你刚刚骂我的丫鬟是贱人，那你觉得我是什么？听说你家小姐文静贤淑，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吗？” 鹦歌简直都快被这些话问窒息了，不论答哪一句，扣在她头上都是天大的错，景煜已然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强大的气势压得鹦歌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浑身冰冷，感觉只需要一下，景煜就能把自己当场弄死。 景煜的手轻轻搭在鹦鹉的肩膀上，而后猛地用力，疼得鹦歌面上血色全无，甚至开始翻白眼。 “你若不答话，我便当你默认了。” 鹦歌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流出两行泪来，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口。 见吓唬得差不多了，景煜稍微收了一下身上的气势，这才凉凉地开口：“刚刚发生的一切，既然没人看到，那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你可听懂了？” 鹦歌赶忙点头，生怕点慢了，景煜下一刻就把她给弄死了。 闻博远此刻却突然插话：“鹦歌姑娘是吧，你可别想着阳奉阴违。景家大郎可是上过战场的，杀人不过眨眼间。所以……不论是谁传了今天这些事的闲话，你的小命，都保不住。” 鹦歌刚刚才控制住不抖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她偷偷看了眼景煜，却只得到一个字。 “滚。” 鹦歌站起来连谢恩都顾不上，直接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生怕景煜突然改了主意把她给弄死。 景煜踱步到茜雪身边，声音冷冰冰地问道：“可知错？” 茜雪将刚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刻喉头哽咽，垂头不敢看景煜的眼睛，“奴婢愚笨，将事情搞砸了。” 景煜深呼一口气，抬手示意茜雪起身。 “你现在是我的贴身丫鬟，以后碰到的各种人只会更多，这次的教训牢牢记住，回去多同李嬷嬷讨教，以后碰到这种事，机敏些。” 茜雪一边起身，一边用力点头，心里却控制不住地失落，她又给少爷惹麻烦了，到底要如何努力，才能真的帮到少爷呢。 景煜摆手让她同天旋去一旁候着，这才看向了闻博远。 “博远，这个齐大小姐，我怕是消受不起。这等做派，我的后宅怕是一天安生日子都别想有。” 闻博远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计策是他同四皇子一起考虑的，只是没想到这齐大小姐竟然是个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人，心思歹毒，手段还愚蠢无比，简直是没眼看。 景煜对于齐凌瑶今天这番试探也觉得看不上眼，她想要测试自己同茜雪的分量谁更重，可是用的手段比不上赵氏的十之一二。 他这些年在赵氏手底下都能经营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齐凌瑶这些做法，他只真觉得好笑。 景煜嗤笑一声：“这齐大小姐莫不是觉得我非她不可？” 闻博远立刻咂摸出味儿来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不会是想……” 景煜点点头，“齐家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我们要联合的是齐家，并非齐凌瑶。” 闻博远想了想说道：“可是，齐凌瑶作为嫡女，深得齐大人喜爱，若是换成其他女儿，我怕齐大人未必会这般用心。” 景煜却成竹在胸，“博远，比起整个家族的荣耀和前途，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若齐大人真是个昏聩的，殿下也就不必通过我的联姻来拉拢了。” 宴会结束，景煜也带着茜雪和天旋返回景府，却在上马车时有人走了过来。 “请问，可是景郎君？” 景煜一扫那丫鬟的面容，并不曾见过。 “何事？”，他提起警惕心看向对方，对方微微一笑，将一块手帕塞了过去。 然后留下一句：“希望对景郎君有用。”，便不再纠缠匆匆离去。 景煜打开手帕一看，落款写着两个字。 齐六。 四皇子府前人多眼杂，景煜将手帕塞入衣袖，并没有当场展开。 四皇子的贴身侍从带着礼物前来，当着在场众人对着景煜恭敬行礼：“小景大人稍等，殿下特地命奴才过来给您送些东西。” 景煜看了德海手中递过来的东西，不过一个简单的食盒，但是，四皇子特地派了德海过来，就是一个表态，他希望今日来此的人都知道，他很看重景煜。 既然是四皇子的心意，景煜哪有不接的，他笑容温和，彬彬有礼地接过德海手中物件，回道：“下官惶恐，感念殿下恩德，只是希望德公公以后唤我景大人。” 周围的人自德海送礼出来就都支着耳朵听这边动静，景煜这话一出，众人心底更是坐实了景相家父子不和的事情，这是一点都不给自己老爹留面子，哪怕是天家面前都懒得装一下。 83.第83章 收下 景煜早就知道其他人会如何议论，只是他满不在乎。 他坐上马车，将刚收到的绢帕展开细看。 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将齐凌瑶同婢女鹦歌陷害茜雪全过程全数写了下来。 景煜忍不住皱起眉头，又去看了眼手绢上最后的落笔，确实是齐六。 这齐家六姑娘，无缘无故地为何要帮茜雪证明？还是说，是冲着自己来的？ 景煜思索半晌，又将帕子塞回了袖子里，而后唤道：“茜雪，进来。” 茜雪听到景煜叫她，便跪趴着朝马车内前进，毕竟她又不曾习武，做不到在马车运动途中还站着随便走，这要是没注意摔下车去，谁知道会受多重的伤。 景煜见她竟然从外面趴着进来，一时间也说不出话，茜雪也是心头惴惴，生怕景煜又发火。 “吃吧。”，景煜的眼神扫过食盒，示意茜雪拿过去。 茜雪看了眼食盒，又看回景煜，声音真诚，“这是四殿下给少爷的，奴婢不敢。” “一个点心，我还是能做主的。”，景煜语气淡漠，神情却看起来有些许不悦。 茜雪知道，自己再不能说话惹景煜了，便依言拿过食盒，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摩擦地面的声响在二人间回荡，景煜无聊得紧，便盯着茜雪吃东西的动作。 糕饼虽小，她却双手捧着，埋头咬出小小的缺口，而后缓缓咀嚼着，脸颊随之变得鼓鼓的，像极了囤积食物的小仓鼠。 特别是茜雪一边吃还一边偷偷瞄自己，小心翼翼的样子，跟警戒外敌来抢食物的小动物一样。 景煜看得手指发痒，在茜雪吃第三块米糕的时候，利落出击，捏住了眼前这个嘴鼓鼓的白面团子的脸颊，感受着指尖温热顺滑的手感。 嗯，不错，跟捏到个软乎乎的娃娃似的。 景煜想着还又搓了搓，疼得茜雪眉尾瞬间就耷拉了下来，满脸都写着“啊，好疼，想哭。” 景煜却心情大好，眼底深处都染上了笑意，他收回手，转而去拿了筷子夹东西。 茜雪却加快了咀嚼的动作，把嘴里的吃得囫囵得全部咽了下去，生怕再被景煜揪一下脸，她控制不住把食物给露出来。 她刚咽完嘴里的东西，景煜已经把吃的夹到她嘴边了，她眨巴着眼睛看向景煜，注意到了景煜袖中一抹浅嫩的粉色。 她想到刚刚景煜伸手过来时的一缕幽香，虽然清淡，尾调却缠绵勾人，宛若冷艳绝伦的美人，在远去后却对着一人回眸一笑。 她没急着去接景煜递过来的食物，而是含混不清地说道：“少爷，有东西……” 景煜看了眼袖口露出来的一小片粉色，面色不变，将其塞得更里面了一些，再将食物递得更近了。 “有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不该问的别问。” 茜雪抿唇，眼眸低垂，往前一凑，将那块米糕全数吞进嘴里。 景煜见茜雪刚刚那股子鲜活劲突然暗淡了下来，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虽说今日发生的一切，有茜雪不机敏的原因，但是，主要还是因为自己一直不给她名分的缘故，不然，也不会随便一个丫鬟就敢诬告她。 “茜雪，明日齐府之行，你同我一起前往，今日之事，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茜雪闻言一懵，刚刚在四皇子府上，少爷不是已经惩治过鹦歌了吗，怎么能又因为自己去齐府讨说法呢，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坏了少爷的谋算。 “奴婢谢少爷看重，刚刚已经警告过鹦歌了，奴婢已然知足。明日去齐府再谈此事，奴婢怕有碍少爷您的谋划。” 景煜挑眉，不禁问道：“你是不打算申冤了？” 茜雪闻言，反而笑了起来，“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您同齐小姐的事，少爷您相信奴婢，奴婢就不觉得冤枉。” 她一双杏眼干净透亮，此刻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榴般的嘴唇水润饱满。 说话时还带着米糕甜甜的香气，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真挚单纯又美好。 但是，瘦弱的身体随着马车微微晃动，整个人透出一股柔弱中的坚强。 景煜双眼微眯，手指互相摩挲着，这是，以退为进？ 这一招他看得不少，平时都看个乐子，但是，茜雪用这一出的时候，他心底里是有些微不可察的享受的。 他轻点茜雪额头，“傻子，我联盟的是齐家，又不是她齐凌瑶。” 茜雪一愣，感觉刚刚的盘算落空了，她是真心盼着主母进门，好让她离府跟父母团聚的。景煜这话一出，感觉这日子要遥遥无期了。 景煜被她这副失落的样子给逗乐了，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点儿事都藏不住，不就是想讨个名分嘛，给她也无妨的。 “少给我装不开心，你的诉求，我自会做到。” 景煜答应得爽快，他本就打算自己分府别住的时候再给茜雪商名录，到时候全府都是自己做主，也免得茜雪在赵氏手下受苦。 现在嘛，不就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一点罢了，虽然，要跟赵氏斗上一斗，也不是多难的事。 随着鹦歌和齐凌瑶回府，齐府又是一阵大乱，而齐凌璎的院落里却一派安静，送手绢的丝竹低声禀报着：“小姐，景郎君收了您送的东西。” 茜雪因为景煜的承诺而高兴得两眼放光，对着景煜谢了又谢。 在回程的路上，她就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收拾什么东西了，同时坚定了在离府前的这些日子里，一定要好好伺候景煜。 景煜却一路都心情很好，不就一个名分嘛，这丫头竟然高兴成这样，也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些。 齐凌瑶已然又哭了一场，她一颗真心巴巴地送上去，景煜却为了同一个贱人，狠狠踩了自己的脸面两次，她又气又委屈，把房间里茶壶杯子全都砸了个干净。 鹦歌看着也有些害怕，她生怕齐凌瑶怪她，回来禀告的时候，对原本的事情又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显得景煜同茜雪简直成了一对贱人。 84.第84章 指教 她说的时候，只是为了解气，哪晓得齐凌瑶竟然气成这样，她现在害怕极了，生怕齐凌瑶要问她这个罪魁祸首的罪。 齐夫人看着哭得眼圈红红的女儿，也是一脸无奈，她点着齐凌瑶的额头，“你呀，你呀，到底纠结个什么劲？你是我齐府金尊玉贵的嫡小姐，怎的天天跟个丫鬟过不去。” 齐凌瑶抱着齐夫人的胳膊，抽抽噎噎地说道：“是景郎君欺负人，他为了这个丫鬟，两次下我脸面，我若不除了这丫鬟，我嫁去景府，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齐夫人长叹一口气，“上次回来，我就是不看好这门亲事的，景大郎一个六品武官，还同景产生了嫌隙，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就是不知道你爹看重他什么，竟是想结这桩亲事。” “娘～你就想想办法吧，之前那个夏姨娘的事，女儿……” 齐凌瑶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办法我来想，但是，这话你可不许出去乱说。” 齐凌瑶乖乖点头，齐夫人这才松了神色，又哄了齐凌瑶几句，便离开了齐凌瑶的院子。 景煜第二日并未前来，第三日才递了拜帖，带着丫鬟小厮上门拜访。 齐大人很是看重这次会面，亲自去吩咐了厨房做些什么准备，而后在门口迎接景煜的到来。 景煜见齐大人竟然站在府门前等自己，脸上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晚辈景煜，拜见齐伯父。” 齐大人很是开心，邀着人就往府里请，待到了会客厅，二人坐下寒暄了一番，景煜便示意天旋，将带来的礼物送上。 “齐伯父素来风雅，一笔好字更是帝都人人称赞，晚辈心向往之，所以略备薄礼，望齐伯父不要嫌弃。” 齐大人打开锦盒，便看到其中躺着一块上好的徽墨，刚好补上了他缺的那一块收藏。 这礼是直接送到了心坎上，齐大人派人接过盒子，望着景煜喜笑颜开。 “贤侄有心了，老夫这便收下了。” 借着这个礼物的事，两个人又气愤和睦地谈了许多事情，直到齐夫人派人来请景煜吃饭。 景煜自是不会推辞，今日这番拜访，并不是单纯地走亲访友，是有相亲的意思的，所以，齐府长辈，他必须见一次面。 齐夫人远远看着景煜走过来，还眉眼含笑，当真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英才，可是当她看清景煜身后的茜雪时，笑容就僵在脸上了。 齐大人笑着同齐夫人介绍景煜，景煜也礼节周到地拜见了齐夫人。 “既然人齐了，那便上菜吧。”，齐夫人努力维持着笑容，赶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发火。 景煜却好似全然没发觉一般，依旧同齐大人谈笑风生。 待菜上齐，众人开始动筷，茜雪便比着当初伺候赵氏的样子，开始帮景煜布菜。 在景煜的院子里，可以没那么多规矩，但是，在外面，她绝对不可以给景煜丢脸。 她垂着头，注意着景煜的动向，布菜的动作利索流畅，叫人根本挑不出错处来。 但是，这反而扎得齐夫人眼睛生疼，她放下筷子，说道：“老爷，不是我说，贤侄不光样貌出众，才华也是帝都中排得上名号的，其他人家那些纨绔子弟胡来呢，贤侄就已经有了功名，这般优秀出众的儿郎，不知哪家闺女这般好运能同你一道啊？” “我哪有伯母说得这么好，都是些虚名罢了，哪敢去耽误人家姑娘呢？”，景煜也放下筷子，笑盈盈地看向齐夫人。 齐大人见话题入了正轨，便只是在旁边看着，并未打断。 只是没想到，齐夫人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不过贤侄这般年纪，就算没娶亲，院里总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吧。” 她说着，眼神就看向了忙着布菜的茜雪。 景煜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笑着没接话，反而看向了默不作声的齐大人。 齐大人并不知道之前景府发生的事情，见景煜看向自己，只觉得是自己夫人逾矩了。不说景煜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女婿，就算已经同齐家结了亲，也没有岳母插手女婿房里事的道理。 再说了，景煜这个年纪的勋贵家的孩子，有个把通房小妾的，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问的。 齐大人低声警告道：“夫人。” 齐夫人斜睨了眼齐大人，并没有停下问话，她继续笑着问道：“我看贤侄身边这丫鬟，倒是容色尚好，不知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 景煜依旧笑着，只是眸色却冷了下来，“一个丫鬟而已，哪够得上夫人关心。” 齐夫人并没有打退，还想再说什么，景煜却先她一步说道：“既然说到了这个丫鬟，晚辈倒是有事想请教。” 齐夫人感觉到来者不善，并不想接话，齐大人却已经察觉到了二人间微妙的气息，他也放下筷子，看着景煜说道：“贤侄有事不妨直说。” 景煜看了眼茜雪，茜雪立刻会意，拿出一方帕子和一个盒子。 茜雪将盒子打开，柔软的缎面上躺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而旁边那个展开的帕子上则摆着几块廉价的碎玉。 “前几日，我这丫鬟在四皇子府上开罪了齐大小姐，我听闻后，心中愧疚不已，便想着带她亲自来同齐大小姐赔罪。” 景煜眼神扫过面色渐沉的齐夫人，以及一脸茫然的齐大人，而后语调微微拔高：“只是，其中官司晚辈实在是断不明白，还望两位长辈指教一二。” 齐夫人看到那几截碎玉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妙，虽然景煜说得客气，但是，整个人的架势，分明就不是来赔罪的。 齐夫人的手在桌子下紧紧攥着，似笑非笑地说道：“贤侄这是何意，我家瑶儿回来可不曾说过什么？” 那日鹦鹉的话语齐夫人自然全都知道，可是景煜的样子，可看不出轻轻放过的样子，要是将那日的事透露出去，自己女儿少不得要有个善妒的名声，想要挑个好夫家可就不容易了，所以，她必须先将女儿摘出去。 85.第85章 到底有何目的 见齐夫人不认账，景煜也不着急，他将那只翡翠镯子拿到了手中，笑着说道：“齐大小姐心胸宽广，不追究我这丫鬟的错误，但是，我们这边却不可不赔礼的。毕竟，齐府规矩大，我怕我这丫鬟的手保不住。” 齐大人闻言脸色剧变，他立刻问道：“贤侄，何故这般说？” 景煜看了眼有些心虚的齐夫人，故意装出疑惑的样子，“那日在四殿下府上，齐小姐的丫鬟说砍手是齐府的规矩，只是这丫鬟算是晚辈身边的得用之人，晚辈实在是于心不忍，这才想着来伯父这里讨个谅解。” 景煜话刚说完，齐大人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胡闹！” 他看向齐夫人，立刻吩咐道：“这等心思歹毒之人，怎可留在瑶儿身边，马上找人牙子来给发展了去！” 这满城勋贵，谁家天天喊打喊杀的，还动不动就要砍人手，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们齐府的名声不得臭完了，那些清贵点的人家，谁跟他们往来啊。 齐夫人先是含着怒意看了眼茜雪，见茜雪只是低着头服侍着景煜，只能压下心里的邪火去安抚齐大人。 “老爷，先别动怒，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能有什么误会？”，齐大人看着齐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齐夫人的手。 齐夫人此刻真是狠毒了茜雪，之前在景府的时候，这丫头能说会道得很，现在就开始躲在景煜身后装可怜，装哑巴了。这是怕自家闺女入门以后，她地位受到威胁，故意生事，想破坏这门亲事的。 齐夫人心里越想越觉得茜雪是个不省心的，她必须帮女儿把这个威胁除掉，她拍了拍齐大人的手以示安抚，便转头对景煜说道：“不过就是下人间的一些口角，贤侄何必这般上心。还是说有别的隐情在？” 齐大人听了这话，也略略平稳了情绪，等待着景煜的回答。 景煜却转头看向了茜雪，笑着问道：“齐夫人都问了，要不你来说说那日的情况？” 他笑得温和，甚至还安抚般地握了下茜雪的手臂，这一切全都被齐家二老看在了眼里。 两人神色当即变得更糟糕，今日分明是大家心知肚明来相看商量定亲的，景煜这番做派，不就是想在婚前抬茜雪一手，告知其他人茜雪的地位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 齐大人脸色肃然，“小景大人，一个下人而已，还没资格插嘴主子们的谈话。” 称呼变了，齐大人的心情也跟着变了，他是欣赏景煜，但是，景煜刚刚的作为，简直就是让这丫鬟打自己的女儿的脸，他可接受不了。 你要抬举她是吧，那他偏要踩上一踩。 齐夫人也紧随其后说道：“既然事情是瑶儿的丫鬟挑起来的，那你便直接去后院找瑶儿吧，她定会为你做主的。” 景煜想抬举你又如何，她家闺女才是未来的主母，你说破天也是个下人，越不过自家女儿去的。 茜雪却并没有理会齐夫人的话语，只是静静地站在景煜身边，仿佛没听见一般。 毕竟，她只有景煜一个主子，其他人，没资格使唤她。 齐大人见茜雪不动，冷笑一声，“小景大人，不是说要赔礼道歉吗？叫你这丫鬟把礼物送过去吧。” “我这丫鬟愚笨得很，要是又冲撞了齐小姐可就不好了。这礼物还是麻烦其他人转交的好。”，景煜并不吃这套，两三句话便将这要求挡了回去。 齐大人注视着景煜，明白今天这饭是吃不下去了，他该让景煜回去了。 安静持续了一小会儿，齐大人便一挥手，唤了小厮上前，“去，把东西交给大小姐。” 小厮刚接过盒子，还未下去，就听到一道柔美的女声。 “父亲！”，众人顺着声音看去，便见一面容姣好，眼眸含笑的年轻姑娘袅袅娜娜地朝这边走来。 齐大人见了来人，脸上怒意翻涌，似乎处于爆发的边缘，来人却似乎没注意到，一双眼睛一直牢牢盯着坐在一旁笑意浅浅的景煜身上。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随后她转向景煜，眉目含情，有些羞怯地说道：“问景郎君安。” 景煜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并没有回应齐凌瑶的视线。 齐大人看着这一幕，简直快气晕过去了，却还是得压着火气质问一旁的小厮：“大小姐不知道此处有外男，你也不知提醒小姐吗？” 小厮赶忙跪下磕头认错，齐凌瑶也终于发现了父亲与往日的不同，她赶忙收回看景煜的视线，去观察齐大人。 当她发现齐大人现在处于火气爆发的边缘的时候，一下子就慌了神，她连忙去看母亲，却发现齐夫人看她的眼神也不甚和善，她立刻警觉，不敢再撒娇，连忙将过错推到其他人身上去了。 “回父亲，是六妹妹说她近日在书法上略有进益，想找父亲指导一二。我本不欲打扰，但是，六妹妹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我实在忧心，这才来寻父亲的，没想到有客人在。” 齐凌瑶说着，咬了咬唇，而后眼眶一红，满眼的楚楚可怜，她对着齐大人一俯身，声音都染上哭声，“是女儿莽撞了，请父亲责罚。” 齐夫人在桌子下面一拽齐大人的袖子，齐大人只得叹口气，说道：“既然是你六妹妹喊你来的，她人呢？” 齐凌瑶赶忙让开身，让站在门口等待的齐凌璎被众人看到。 景煜捏了捏袖口，想起了那日的绢帕，这就是那个，齐六？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齐凌璎并不慌张，她莲步轻动，规矩极好，身姿优雅地行至众人身前，而后朝着众人行了礼。 景煜眉头轻挑，这个齐六，看起来跟他想象中的不太像，本以为是个急功近利想走捷径的人，没想到，竟是个远山飘雪的冷美人。 一袭白衣清雅出尘，衬得那张冷然面容肌肤胜雪，一双狭长的凤眸，不笑时便带着隐隐的气势和威慑，鼻头挺翘，樱唇微粉，无一处不透露着不入凡尘的冷淡。 有意思，这个齐六又想做什么呢？ 86.第86章 寻个东西 景煜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整个人都透露出淡淡的欢愉，他有预感，局势会逐渐超出某些人的控制。 茜雪却在看清齐凌璎面容的那一刻愣住了，这不是那天那个甩开乞丐手的姑娘吗？ 那日齐凌璎淡漠又厌恶的眼神一直深深刻在自己脑海里，现在又见到她，茜雪还是有些害怕地心头一跳。 齐凌瑶并未狡辩说什么，规规矩矩地行礼认错，“都是女儿的主意，与大姐无关。” 她背脊挺直，语气冷淡，同齐大人并不似齐凌瑶般亲昵。 齐大人看向她的眼神，也不似看向齐凌瑶那般带着宠溺和关爱，他有些厌烦地摆摆手，都懒得多看这个女儿一眼。 “不长进的东西，府里的规矩这么久都没学明白，还要拖你大姐姐下水。” 齐凌瑶似乎也被齐大人的话语吓坏了，此刻眼神闪躲地靠在齐夫人怀里看着一切，齐凌璎却站得稳稳的，不辩解也不哭诉，等待着齐大人落下最终的惩罚。 景煜看着她瘦弱却挺直的背脊，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在他面前对底线问题倔强不屈的茜雪。 他心头似有感悟，转头去看茜雪，却发现茜雪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齐凌璎，他赶忙借着袖子的遮挡扯了茜雪一下。 “你这么盯着人家姑娘看，太失礼了。” 茜雪赶忙收回眼神，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 齐大人却被齐凌璎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给气到了，连带着之前的怒火全部朝着齐凌璎发泄。 “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再把家规抄写十遍，没抄完之前不许出院门。” 茜雪听着齐大人的语气就忍不住有些瑟缩，之前赵氏罚人的时候，也是这般语气。 景煜注意到了茜雪的动作，望着行完礼，安静地准备退下去的齐凌璎，他心头涌上来一丝不忍，那个默默承受一切不公的背影，和茜雪太像了。 “伯父，这二十板的处罚怕是太重了些。本就是我钦佩伯父才学，不由得多留了些时间，倒是打扰了伯父同六小姐之间的交流，本就是我的不是。该是晚辈替六小姐受罚才是。” 景煜边说边站起身，对着齐大人一礼。 这可就把齐大人架在火上烤了，他齐府的规矩，还能管到景煜一个外人头上去。 齐大人面色变幻，齐凌璎一直紧绷的身体却有了一丝柔软，她微微侧首，动作很小，眼神扫了一下景煜，便很快收了回去，一切快得仿佛幻觉。 齐大人憋了半晌，最后还是妥协道：“既然小景大人为你求情，那板子就不打了，但是，家规必须得抄，以后莫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齐凌璎转过身，先是对着齐大人拜谢，而后才面向景煜，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眼神淡然，连一丝多余的笑意都没有，“多谢景大人。” 景煜心情不错，看来那日在四皇子府邸前的话语，是有人真心记住了。他才不是什么小景大人。 谢过境煜后，齐凌璎便退了出去，但是，齐凌瑶却被刚刚二人之间的交流给气到了，景煜面容一直带着笑容，这可是对她不曾有过的，定是那贱人使了些下作手段勾引了景煜。 见齐凌璎走远，她赶忙又贴近齐大人开始撒娇，“爹爹，我……” 齐大人看也没看齐凌瑶就打断了她，“你也回自己院里去。” 齐大人见齐凌瑶还耷拉着自己的胳膊，便又低声说道：“今日你妹妹是有错，但是，你这么莽撞地闯进来，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走是不走？” 齐凌瑶明白这是齐大人在给自己下最后的通牒了，只是她不明白，今天景煜过来不就是谈自己同他的婚事的吗？父亲怎么一直要赶自己走呢？ 景煜见齐凌瑶一直磨磨唧唧不想走，索性直接开口：“既然齐小姐来了，那就不麻烦其他人白跑一趟了。” 齐凌瑶听到话看向景煜，小厮便很有眼色地将那只翡翠镯子呈了上来。 齐凌瑶眼神当即一亮，心中甜蜜也止不住地翻涌，这镯子水头极好，上面的雕刻也精致华贵，一看就极其昂贵，想来，在景煜心中，她的分量也是不轻的。 她喜滋滋地将玉镯拿在手里打量，却听到景煜说：“这镯子是送给齐小姐赔罪的，你的丫鬟说，那日宴会我的丫鬟砸了你赏的镯子，是我管教不严，希望齐小姐卖我个面子，原谅她可好？” 满心欢喜被浇了个透心凉，齐凌瑶拿着这个镯子，眼神里都能喷出火来，怎么又有那个贱婢的事！ 见她半天不出声，景煜接着说道：“都说齐大人家风清正，我曾是不信的，但是，那日参加四殿下宴会，齐小姐的镯子依旧朴素，我便知道外面传的都是真的。这镯子只是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哪比得上齐小姐高贵的品格，还望不嫌弃。” 齐凌瑶感觉手上的镯子简直烫手，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真恨不得把这镯子直接砸茜雪脸上。 齐大人现在是彻底明白那天发生了些什么了，他只感觉到头疼，多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轻声说道：“既然是小景大人的赔礼，你便收下吧。” 齐凌瑶咬着唇，一脸不服地看向齐大人，齐大人却不想理她，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景煜识时务地告退离去，心情却很是爽快，他这些天的憋屈，算是全部还给齐大人了。 他带着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的茜雪上了马车，却在齐府的角门处停了下来。 “天旋，去寻个东西。” 茜雪一听这话，也不发呆了，赶忙要去帮忙，却被景煜给制止了。 很快，天旋便带着一个人过来了。 景煜掀开帘子，便看到一张熟悉面容，是那日在四皇子府找景煜的丫鬟。 茜雪看到那张脸一时有些惊诧，不是说寻物吗？怎的还来了个人。 她心中那股隐约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今日少爷来齐府拜访，为她讨回公道只是一方面，同时还有其他打算。 来人福了福身，在马车一人远的距离停了下来，“请问，可是景大人的马车？” 景煜并未下车，只是堪堪从帘子处露出半个身子，“你是齐六姑娘的丫鬟？” 87.第87章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来人乖顺点头，而后说道：“我家姑娘十分感念景大人刚刚的相助，只是现下被禁足，只能委托奴婢来同大人道个谢。” 景煜唇角微扬，“你家小姐被禁足，你倒是敢到处乱跑。” 来人面色一紧，却并不慌乱，她笑着看向景煜，“那景大人又为何停在此处呢？” 景煜并无停顿，看向一旁的天旋，“有个东西不知道掉哪儿了，正派人找呢。” 丫鬟垂眸，而后拿出一包东西出来，“不知大人是否在找这个？” 一旁的天旋反应很快，直接挡在了景煜身前，将东西接了过来，而后在景煜的注视下打开东西检查了起来，见没什么问题，这才递给了景煜。 茜雪却在二人的对话中悟出来了点东西，景煜哪里是找东西啊，就是在找这个丫鬟呢。 想到此处，茜雪觉得自己屁股下面简直烧得慌，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捂住耳朵不要听得好。 景煜看着来人，又看了那个包裹几眼，当着丫鬟的面便拆开了，里面先是一块绢帕，之后是用油纸包着的几块糕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景煜挑眉看向来人，等着她的下文。 那丫鬟见景煜接了东西，便立刻笑着说道：“听说景大人喜欢吃康乐坊的点心，只是平时事务繁忙，老是不得空去买，我家姑娘常去找康乐坊的师傅学手艺，希望景大人能收下。” 景煜捏起一块糕点仔细看了看，虽不知道味道如何，做得确实精致喜人，他望向垂着头的丫鬟，笑容越发深厚，“你家小姐倒是手巧。” “谢景大人夸奖，我家姑娘自小长在道馆里，这些事情做得自是比其他闺秀娴熟一二，大人不嫌弃就好。” 景煜将手中的点放回了油纸上，而后猛地掀开了帘子，将坐在里面的茜雪完全暴露了出来。 “我这丫鬟平素就爱吃康乐坊的点心，替我谢谢你家小姐美意。”，景煜说着就将油纸递了过去，茜雪脸色发僵，但还是将东西接了过来。 那丫鬟也在这一刻看清了茜雪的容貌，一直笑容维持得很好的脸上，在看到景煜转送礼物的时候，有了一丝抽搐，但是，她最后还是垂首回道：“我家姑娘说了，东西送给大人，自然就随便大人处置了。奴婢就先替我家姑娘接过景大人的谢意了。” 景煜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眼中笑意隐现，那丫鬟似乎也接收到了景煜的表态，她躬身说道：“景大人的东西既然已经寻到了，奴婢便不再叨扰了，只希望大人莫将我家姑娘的相助之意告知他人。” 她说完便离开了，景煜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融在夜色里，这才同天旋说道：“回府。” 马车晃晃悠悠往回走，茜雪抱着手中的糕点却怎么都吃不下去，手绢的香气时不时钻进她的鼻腔，跟那日少爷袖子里的香味是一样的。 再看看景煜，他正掀开车帘，看着逐渐深沉的夜色，眼神里透露出淡淡的满意和喜色，茜雪心中微酸，少爷和齐六小姐真有默契啊，总是在自己懵着的时候，就不动声色地约定好了什么。 景煜注意到了茜雪的视线，他转过头，发现糕点就被茜雪捧在手中，一口都没吃，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一直捧着，不好吃？” 茜雪被景煜这一眼盯得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的，是奴婢想让少爷先尝尝。” 她说着就把东西递了上去，景煜却直接拒绝：“我不爱吃这些，你自己吃。” 茜雪有些失落地将东西收了回来，景煜却看向她，将油纸下面的手绢抽了出来，而后拿在手中端详起来。 茜雪将糕点一口接一口地塞入口中，入口细腻清甜，是她以往喜欢的味道，只是此刻，她却看着景煜端详手绢的样子味同嚼蜡。 景煜将手绢来回地翻看了一遍，发现这次上面并没有留任何内容，只是在上次写“齐六”的位置，用细密的针脚绣了两个字——凌璎。 应该是齐六的闺名。 景煜用手指摩挲过这两个字，他忍不住笑容明朗，对于这个齐六也越发感兴趣。 他将手帕再次收回了袖中，打算回府以后将这些东西收拢到一处。 到景府时，他让茜雪先下了车，而后交代道：“我今晚有事要处理，无须等我。” 茜雪抱着那包糕点，站在景府门口看着景煜的马车远去，心里那股一直横亘在心头的难受便彻底爆发了。 她埋着头，眼泪在眼眶里使劲打转，快步走在回景煜院子的路上。 “茜雪。” 身后有人唤她，茜雪胡乱耷拉了一下脸，朝着声音看去。 待看清楚向她走来的人是景轩的时候，她真想拔腿就走，却无奈自己下人的身份，只得低头行礼。 景轩几步上前，看着茜雪疏离的样子，眉头紧皱，眼神里似乎有些伤痛。 “茜雪，你我这些年来一贯亲厚，何故对我这般态度。” 茜雪觉得离谱，受到伤害的是自己，却要大度地为了他当好人，原谅伤害自己的人，他怎么还敢说出来的。 “回二少爷，奴婢不过是个下人，不敢越了规矩去。” 景煜似是有些懊悔，他解释道：“茜雪，那日我见于海被绑在那处，还断了腿，一时是冲动了些，实非我本意啊。” 茜雪闻言抬头看了看景轩的表情，发现往日那个光风霁月的二少爷又回来，并不似那日那般面目可憎。茜雪心里略有松动，是因为一时着急才说错了话吗…… 她虽不想原谅，却还是做不到冷若冰霜。 景轩见她似有所松动，又笑着夸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劝着大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茜雪惊愕抬头，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景轩见茜雪这个表情，也有些疑惑了。 “你怎么这副表情？按着大哥的性子，于海肯定要被送去官府审问的，如今他愿意同我商量私下和解，不是你劝的吗？” 茜雪呼吸急促，嘴巴开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景轩本来还在夸她，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赶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88.第88章 我们里面说？ 茜雪后退一步，躲开了景轩的靠近，她咬着唇，转头就想走，景轩却拉着她说道：“这事闹大了，对你和大哥的名声都不好，如今这个结果，对大家都好。但是，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茜雪侧身躲开景轩的手，努力控制住发颤的语气，“多谢二少爷的好意，但是，奴婢有自己的主子，就不劳二少爷费心了。” 言罢，她便步履匆忙地离开，生怕景轩又来拉扯她。 一直含在眼眶里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分明不是她的错，二少爷却一再来劝她大度。明明已经说好了要严惩于海，大少爷却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她明白自己是个奴婢，身份卑微，可是，她就活该被这么玩弄吗？真当她没有心吗？ 景煜的到来，撕破了齐府看似平静的表面，齐凌璎偏僻冷寂的小院要迎来一场风暴了。 丝竹匆忙进了齐凌璎的房间，将自己同景煜的对话一一转达。 “小姐，景郎君收了您送的东西。” 齐凌璎从纸面上抬头，她被禁足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现下无事，索性把家规早些抄完的好，免得耽误她给三清祖师抄道经。 “你这丫头脚程倒是快，竟然追上了马车。” 丝竹却似有深意一笑，“可不是我追上的，是景郎君就在角门处等着呢。” 齐凌璎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开始详细询问情况，“他知道我会去找他？” 丝竹点点头，“他说是丢了东西，等人去寻，待我将东西给了景郎君以后，他们很快便离开了。肯定是特意等您的人呢。” 齐凌璎那双冷淡的眸子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丝竹却对景煜有些看不上眼，“先是那边吊着大小姐，如今您一勾指头，他便又巴巴地来了，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齐凌璎斜睨了丝竹一眼，“慎言。” 她同丝竹的看法自然全然不同，齐凌瑶的惊马事件就是她设计的，从那件事后，景煜就进入了她的视线，她现在抛出橄榄枝，自是在之前都打听过了。 虽是景相长子，却同父亲关系恶劣，不同于景相二子，顺着父亲的道路走文官一道，反而投了军营，上了战场，用军功搏来了现在的官职，还因此入了四皇子的眼。 光看景府的环境，就已然知道景煜被虎狼环伺的困境，他却走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齐凌璎摩挲着纸张，如同摩挲情人的肌肤，她微微垂眸，缓缓绽出一个笑容，冰消雪融，春水凝眸。 丝竹看了眼齐凌璎，想了想还是将景煜把糕点送给茜雪的事告知了齐凌璎。 齐凌璎却只是微微诧异，并无丝毫愤怒之色，“看来，这景郎君，对于这个丫鬟是真的喜欢得紧。” 丝竹有些不爽地哼哼着，齐凌璎却浅浅一笑，“你跟着我这么久，怎么还是个傻的。今日景郎君这般行为不就是特意让你说给我听，试探于我的吗。看我能不能容下那个丫鬟。” 齐凌瑶不就是败在此处了吗…… 齐凌璎垂眸看着手上的蔻丹，心里已经大概将齐凌瑶为何碰壁，以及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复盘了。 她因着这个身份素来活得谨小慎微，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脱离这一切的机会，她可不想毁了这一切。 丝竹闻言想通了其中关窍，忍不住笑着说道：“小姐和景郎君这种聪明人才最是相配呢～” 齐凌璎还没来得及让她莫要打趣，就听到外面齐凌瑶的怒骂声。 “齐凌璎，出来！” 89.第89章 通风报信 齐凌璎只有眉头微动，面上表情不变，她起身理了理衣服，又收拾了一下发型，这才施施然走过去打开了门。 齐凌瑶简直被她这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搞得烦死了，几乎是几步就跨了进去，见面就开始骂：“今日你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想在父亲面前装可怜，真是笑死个人。” 齐凌璎缓缓起身，退了一步，好像是怕齐凌瑶的口水溅到自己一般。 “大姐姐，你这么说便是不讲理了。前厅是你拉着我去的，父亲发火以后，错误是我一人承担的。我自认为对大姐姐无甚亏欠，大姐姐又何必这般污蔑于我。” 齐凌璎身姿依旧笔直，一双淡漠的眼睛直视着齐凌瑶满是怒火的双眼。 “污蔑？你倒是会反咬一口？你敢说你一点出风头，想被父亲注意的心思都没有？” 齐凌璎听完反而笑了起来，只是眼角眉梢间，都是对齐凌瑶愚蠢的嘲讽。 “我没有！” 平时嚣张惯了的齐凌瑶被平时只会闷不吭声任由她处理的齐凌璎的态度给热火了，她几乎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齐凌璎一巴掌。 “狐媚子一个，跟你娘一样，上不得台面。还妄想攀高枝？做梦，你就是个做妾的命！” 齐凌瑶本就以为茜雪在景煜那儿吃了一肚子瘪，没想到齐凌璎也敢和她对着干了！ “你是不是想着攀上景郎君，所以才跑去不要脸地露面的！我告诉你，那不可能，景郎君哪怕今日对你稍微和气了点，那也是因为我！” 齐凌瑶似乎还想再甩齐凌璎一个耳光，却被齐凌璎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她有些慌乱地挣扎，齐凌璎任由那巴掌印暴露在空气中，抬手捏紧了齐凌瑶的胳膊，她神色讥讽，无一丝往常的温顺。 “大姐姐，我同你不一样，我自小没人管，什么粗活累活都是干过的，力气大着呢，你打不过我的。” “齐凌璎，你给我放手！信不信我让爹爹再把你送回观里去！” 齐凌璎却丝毫不害怕，她继续说道：“大姐姐，你不光打不过我，你还得不到景郎君。毕竟，他似乎都不曾正视过姐姐你吧……” 她说完，便松开了齐凌瑶的手，齐凌瑶蕴含怒气的巴掌几乎没有丝毫缓冲地扇在了齐凌璎的脸上，打得她头一偏，吐出一口血沫来。 齐凌瑶被齐凌璎吐血沫的动作吓到了，她望了望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齐凌璎慢慢抬头，扶了扶散乱的发髻，垂眸行礼，“刚刚是我口不择言，还望大姐姐宽宥一二，莫要责怪。” 望着齐凌璎红肿的脸颊，齐凌瑶的火气也实在不敢再发了，她偏过头，语气有些闪躲，“你既知错，便好好待在院里受罚，至于你刚刚的错误，我不会同母亲说的。” “我就知道大姐姐最是宽和心善。” 齐凌瑶这才终于正眼看了齐凌璎一眼，见她规矩地低头行礼，心中怒气也少了大半。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手，冷冷哼了一声，便带着鹦歌离开齐凌璎的院子。 她今日火气大半来源于茜雪，齐凌璎不过是受了波及，如今人也打了，错也认了，她便不想再纠缠了。 直到齐凌瑶一行人彻底离开，丝竹才连忙上前查看齐凌璎的伤情。 只一眼，丝竹就红了眼眶。 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明晃晃的两个巴掌印，齐凌璎的左脸已经肿得比右边大了整整一圈，还被指甲刮出了两道细小的血痕。 “这大小姐也太恶毒了，姑娘家最是爱惜颜面的，这要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齐凌璎倒是不慌不忙，“先用几条冰帕子敷着消肿，明早再煮几个鸡蛋来滚一滚。” 丝竹利索地去倒了凉水，又泡了帕子，但是给齐凌璎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一阵鼻酸。 “好了，她这邪火要是一直发不出来，谁知道又要如何磋磨我呢。现下算是暂时安全了。“ 丝竹听完依旧闷闷的，齐凌璎便直接吩咐道：“你想办法同康乐坊的管事娘子通个气，若是景大人去了，要及时通知我。” 待景煜忙完事情回府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本打算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却在路过茜雪房间时发现小小的房间里亮着微光。 他脚步一顿，让天旋先回去休息，自己朝着茜雪的房间走去。 茜雪的门依旧没有修好，漏着一丝缝隙，时不时往里面钻风。 景煜刚刚放松的情绪，见此情况忍不住有些心堵，他没直接进去，而是靠在门边顺着缝隙看了进去。 茜雪垂着脑袋，很宝贝地抱着那个之前被他嫌弃的盒子，小口小口的吃着什么东西。 景煜皱眉，直接推开了房门，把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茜雪吓了一大跳。 “今晚又是谁不给你饭吃了？怎么还在吃这个？”，景煜望着那个看起来不知道放了几天的果脯，有些气怒。 “没人为难奴婢，奴婢不饿。”，茜雪抱着盒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间有些慌乱。 景煜却已经习惯了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自顾自迈步走了进来，在茜雪身旁坐下。 “要是想吃什么东西，就去小厨房那边拿，莫要再吃这些了，小心吃坏了肚子。” 景煜说得坦然，并没注意到茜雪的情绪变化，她只是今日太委屈了，却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只能抱着母亲给的东西，以求得到心灵上的安慰。 景煜说完见茜雪在一边讷讷地不出声，他想了想，说道：“你可会按摩？过来给我揉揉肩。” 茜雪闻言也松了一口气，赶忙走到景煜身边准备起来。 她对此道虽不专精，但是，当年为了能多得几个月钱，是跟着府里大夫学过几手的，再加上她自己的钻研，哪怕在赵氏院里她按摩的手法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先揉了揉自己的手指，让它暖和一点，这才按上了景煜的双肩。 适宜的力道，舒心的香味，让景煜在四皇子府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他忍不住又朝着茜雪身旁靠了几分。 一种温暖的，和煦的，是阳光晒过的被的柔软感。 90.第90章 戒心 茜雪感受到景煜的靠近，忍不住有点紧张，手指也不由多用了几分力。 景煜却十分受用这种力道，话语里都流淌着一丝柔和：“你觉得，齐六姑娘，怎么样？” 茜雪呼吸一顿，心中也有了些慌乱，之前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落地成了现实。 她张口想要拒绝讨论这个事情，却被景煜提前打断了。 “我既问了，自是希望你如实回答，莫要又将规矩挂在嘴上。” 茜雪被景煜一堵，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她该不该把那天看到的事情告诉给景煜呢？ 齐六小姐在人前对乞丐施恩，人后却对乞丐嫌弃得紧。她被众人夸乐善好施，其实说不定，也就是想图个名声罢了。 可是，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 那齐六小姐确实把钱给了乞丐，当着乞丐的面，也并没有看不起人家。这想要搏名声的心思，也算不得什么恶事吧。 只是这样内外不一的人，怕是有些难伺候的。 景煜见她手上停了下来，半天都不回话，忍不住问道：“你不喜欢她？” 茜雪被这话问得一下子醒了过来，她尴尬一笑，而后开口：“奴婢同齐六小姐没怎么接触过，少爷若是觉得她不错，奴婢想，那应当是个好的。” 景煜闻言忍不住松了口气，他今日从齐府回来，便直奔四皇子府，告知四皇子自己想娶齐六的打算。 四皇子对此并没有意见，跟景煜想的一样，他们的利益联盟是齐家，至于是齐家的哪个女儿来当这颗棋子，四皇子并不在乎。 而他之所以忙不迭地回来，其实是存了想同茜雪商讨的心思的。 虽然同齐家的联盟不大可能变更，但是，他不知怎得是有些在乎茜雪的想法的，他不希望茜雪稀里糊涂地接受这一切，然后被迫地认命。 “我有考虑同齐六姑娘结亲，所以，想提前同你说一声。” 茜雪不知道景煜的意思，只是默默听着。 “既然你也觉得齐六姑娘不错，那么，日后主母进门，希望你能多帮衬一二，一起将后院打理妥当。” 微微的苦涩在喉间翻滚，茜雪低头不敢让景煜看到自己表情，轻声应“是”。 景煜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失落，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安心，我自是不会亏了你去的。” 茜雪苦涩一笑，继续低着头帮景煜按肩去了。 景煜感受着颈部乱七八糟的手法，觉得茜雪可能是怕主母进了门欺负她什么的，所以心里慌乱。 他想喊停，最后却还是没说出声，反正之后他要出去分府别住，到时候直接分茜雪一个院子，也不让她去主母跟前立规矩，她这种担忧自然就没了。 茜雪的心思却又慢慢游离到了另外一件事上，虽然主母进门以后，她可以讨个出府的恩典，但是，在此之前，于海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她之前安心，是以为于海坐大牢去了，现在于海无事，她便日日都生活在危险中。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少爷，于海他……怎么样了？” 景煜本来轻松的神色消失，茜雪动作虽有慌乱却未停，他便也不直视茜雪。 “你怎么想到问他了？” 景煜语气并无波动，茜雪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景煜气场的改变，她一下子就开始认怂，慌忙说道：“奴婢只是突然想到他了，并没有……” 茜雪的语气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已经是听不清了。 景煜却转头看向她，唇角微翘，“突然想到？你倒是同我那二弟想到一处去了……” “少爷莫怪，奴婢知错。” 景煜抬手将人扶了起来，“行了，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景轩今日刚问过我于海的情况，晚上你便来问，觉得有些凑巧罢了。” 茜雪心里打鼓，她是知道的，这可不是什么巧合，她就是被景轩给刺激到了，这才陡然开口询问。 景煜见她又木呆呆地站在远处不动，竟然主动解释道：“这于海我留着有用。” 茜雪乖顺地点点头，景煜却又凑近了些，有些恶劣的笑了起来，“不过，也就吊着口气罢了，你不必担心。” 茜雪吓得猛得吸气，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她感觉，再接下去的话，可不是她应该知道的内容了。 见茜雪脸色红红白白的变化，景煜心情甚好地又坐回了原处，笑着等她缓过劲来，这才说道：“服侍我歇息吧。” 茜雪刚平静下去的脸又红了起来，她小步上前，将景煜扶上床，帮他脱了鞋袜，而后便站在床前开始不知所措。 景煜却只是迷迷糊糊地望着她笑了笑，而后便合上了双眼，并没有做些什么。 今天一整天，他的精神都处于一种紧绷的战斗状态，现在什么戒心都放下了，困意便来的汹涌。 茜雪呆呆地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了景煜舒缓又绵长的呼吸。 哦，睡着了啊。 茜雪先是去打了热水帮他擦手擦脚，又倾身过去将被子拉过来给景煜盖好，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景煜长臂一拉便将她也带到了榻上，茜雪又慌乱地脸红起来，景煜却又不动了，只是把她圈在臂弯里，睡得依旧香甜。 茜雪借着微弱的烛光观察着景煜，见他眉头舒展，神色轻松，浑身凌冽的气息都散了个干净，只余精致皮相下的一抹温柔。 脸颊再次涨红，这种景煜独一份的柔和，怕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 她抿唇轻笑，景煜却翻了个身，松开了手臂。 茜雪爬起身，舒了口气，便去桌上熄了灯，而后在桌上趴着睡去。 冷硬的桌面硌得她生疼，她想着是不是该找李嬷嬷问问，去库房搬张小榻来屋里放着，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她好歹有个地方睡。 景煜这一夜睡得很舒服，他伸手去摸旁边的人，却发现身旁冰冰凉的，并没有另外一个人的体温。 他慢悠悠坐起身来，便看到趴在桌子睡得眉头紧皱的茜雪。 他难得有些尴尬，假装咳嗽几声。 茜雪本就睡的不舒服，听到声音一下就醒了过来。 见景煜已经起床了，便随意收拾了一下就想出去打水帮景煜收拾。 景煜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91.第91章 想过别的出路 “你一晚上都是这么睡的？” “少爷您昨夜没吩咐奴婢可以同您一道歇息，奴婢自是不敢的。”，茜雪老实巴交地说着。 景煜却黑了脸，有些不悦：“以后你可以直接上来睡，不需要我特别吩咐。” 茜雪点着头，心里却还是打算找李嬷嬷问问，找张小榻来，毕竟少爷的脾气一直阴晴不定，指不定哪天又不让她睡床了呢…… 她去取了景煜衣裳来帮他更衣，却被景煜打断了动作。 景煜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在榻上，“歇着吧，就你这个样子，传出去又要被别人说我虐待你。” 茜雪被说得脸热，景轩确实好几次拿这种话在她面前说景煜不好，没想到，都被景煜知道了。 她望着离开的景煜，小声问道：“少爷，您不再歇会儿吗？” 景煜回头看她，一挑眉，满眼都是挑衅，“本少爷可从不偷懒。” 茜雪先是一愣，见门关上了，就开始面皮发红，大少爷这是笑话她偷懒吗？ 不过，人都走了，她也没机会问了。 她窝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景煜冷冽的香气便将她瞬间包裹，她双臂紧收，将脸又往下埋了埋，深深的吸了一口。 脸颊红云浮动，她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敲门。 她悠悠转醒，有些迷茫地盯着门看。 熟悉的声音带着喜悦冲进耳朵，“阿雪，是我，琉璃！” 琉璃？ 琉璃！ 茜雪的瞌睡顿时都散了，她欢喜地差点连穿鞋都顾不上，就急急忙忙往门口跑。 待见到真的是琉璃站在门口时，她简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阿璃，你今天怎得有时间来找我？”，她笑着拉住琉璃的手就往房子里面走，余光中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李嬷嬷。 她笑着的脸一时间就垮了下来，因为李嬷嬷手中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她赶忙拒绝，“李嬷嬷，少爷昨夜什么都没做，这汤药，就不用了吧。” 李嬷嬷却依旧冷静，她虽笑着，但是眼神中却带着看透一切的了悟。 “好孩子，这是规矩，喝了对谁都好。” 她说着将汤药又递过来一点，“少爷的名声，现下可受不得损。你还年轻，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茜雪明白李嬷嬷在点她，主母进门前不可有庶子庶女。 道理她都懂，但是，她真没有啊！ 李嬷嬷见茜雪磨蹭着不肯接过药，转头对琉璃说道：“你们两是好姐妹吧，你且劝劝她。” 琉璃本就有此打算，只是刚才李嬷嬷在说话，她不好插嘴，现下李嬷嬷既然叫了她，她便上前挽着茜雪的胳膊又劝了几句。 “阿雪，你便喝了罢，我们这个身份，有些分寸是不能越的。” 茜雪感觉胸口闷闷的，李嬷嬷不信她便罢了，怎的琉璃都要劝她呢？ 她抬头看向二人，很想再辩上一辩的。 但是，当她看到琉璃眼中隐隐的担忧的时候，她还是闭了嘴。 长久以来的逆来顺受，让她再生不出反抗的勇气，她将碗接了过来，有些赌气地一口喝了个干净。 李嬷嬷这才又有了笑容，还递了个小纸包过来。 “里面有几颗蜜饯，你含几个压压苦味。”，茜雪心里有气没直接去接，琉璃见状便笑着接了过来。 “多谢嬷嬷念着阿雪。” 李嬷嬷也不生气，只是拿着碗，看着二人说道：“你的好姐妹难得来一趟，今天给你允一天假，你们也好说说体己话。” “奴婢谢过嬷嬷。”，茜雪抿着满嘴苦味道谢。 李嬷嬷摆摆手，拿着碗就走了，一刻都未多留。 二人目送李嬷嬷走了一截距离，琉璃才关上门，牵着茜雪坐到凳子上。 “我瞧着这蜜饯品质还挺好，快吃一颗压压。”，琉璃扒开纸包就去喂茜雪。 茜雪摇摇头，起身去拿水漱口，她一觉睡到现在，胃里早就空空如也，现在又灌了这么一碗恶心的东西，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苦的。 “你说你也是，李嬷嬷可是大少爷身边的管事嬷嬷，你怎么这么倔呢？”，琉璃望着茜雪的背影有些不解地说着。 “因为没有就是没有，我又不曾说谎，为何非要喝这劳什子东西。”，即使漱完口，茜雪还是感觉整个人都难受的发抖，那股难言的苦味，仿佛一记重拳，直接锤在她的小腹处。 琉璃拉着人坐回来，又赶紧塞了颗蜜饯进她的嘴，这才说道：“也就是大少爷院里清净，你才有这种想法，三少爷院子里，我要是能得了避子汤喝，高兴还来不及呢。” 茜雪嚼着蜜饯的嘴巴都停下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琉璃看着她笑，“小傻子，下人们最是会捧高踩低的。三少爷屋里伺候的人多了去了，能喝上避子汤的，说明是受了宠的。” 见茜雪皱了皱眉头，琉璃接着解释：“只有少爷恩宠的人，才能得了好，不然，那日子可难过的紧。” 茜雪有些不理解，琉璃可是三少爷想了办法才得了手的人，是讨三少爷喜欢的，怎的也过得如此艰难。 “所以啊，你可别犯糊涂！弄出个庶子庶女来，不说未来的主母，那个李嬷嬷，就容不得你。” 琉璃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茜雪无奈，“我跟少爷，昨日真的什么都没有。” 琉璃敷衍的应答着，“好好好，没发生。毕竟大少爷同三少爷可不一样，大少爷可是天天有正事做的。” 茜雪见琉璃仿佛叹气的样子，问道：“可是三少爷对你不好？” “没有……”，琉璃先是否定，而后又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哪能奢求那么多，我现在就盼着主母进门，孕育嫡子，我便也可以抓紧时间有个自己的孩子了。琉璃边说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看起来非常期待。 “这样他们就可以脱了奴籍，过上好日子，而我的后半生也好有个倚靠。”，她抬头笑着看向茜雪，似乎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茜雪却又迷茫了起来，琉璃和母亲说得话是截然相反的，到底谁对呢？ 她拉起琉璃的手说道：“阿璃，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条路？” 92.第92章 总会好起来的 琉璃有些疑惑地看向茜雪。 “你对三少爷本就没有情意，何不趁着主母进门以后，讨个恩典出府去呢？” 琉璃一听这话，赶忙去捂茜雪的嘴。 “傻阿雪，你在乱说什么？我们要是被主子们撵出府，能有什么好日子。” 茜雪赶忙摇头，“不是被撵出去，是请主母恩典，帮我们脱了奴籍，让我们出府当良民。” 琉璃看了看茜雪，又抬手去摸她的额头，“你这是病糊涂了？怎么说出这种话呢？” 茜雪打开琉璃的手，“我没胡说，我清醒着呢。” 琉璃叹了口气，“这个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艰难，即使出了府，我们还是得找个男人做的倚靠。但是，我们现在可都不是身子清白的姑娘了，生活只会更难。” 茜雪皱眉，她直觉琉璃的话不对，但是，她这些年来习惯听琉璃讲道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可是……我们还有爹娘啊，一家人在一处，总是会好起来的。”，茜雪懦懦地说着。 “你呀，你呀，就是太天真了。你可去府外做过什么营生，可知府外到底是何种模样？” 茜雪摇摇头，她确实很少出府，这几次出去，也都是跟着李嬷嬷，或者景煜一起。 琉璃又叹了口气，“不说空话，我先说个事你听听，是不是这个理。” 说着，她喝了口茜雪桌上冷冰冰的茶水，而后将城东一个卖豆腐的小娘子的事情娓娓道来。 “这姑娘生的漂亮，做豆腐的手艺也好，嘴巴也甜，因而生意比其他豆腐摊子都红火些。可是，当她父亲一病倒，唯一的哥哥为了采药摔下了山崖以后，她这摊子便开始三天两头有人找事。” 茜雪的手指扣着桌沿，嘴巴也抿的紧紧的，她记得这个小娘子，做豆腐的手艺一绝，景老夫人曾经就最爱她家的豆腐。 她明明有高超的手艺，却依旧会过得艰难吗？ 琉璃看见茜雪的小动作，就知道她听进去了，“她现在啊，家里没了男人撑腰，别说把生意做得像以前那般好。因为长得好看，连自身安全都保障不了。” 琉璃有些感叹，也想不通世道为何这般。 “阿雪，你再想想你家的情况。你父亲是个跛子，你和你娘的容色都是顶漂亮的，你觉得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真的能过得如你想的那般幸福美满吗？” 茜雪不答话，不知怎么就是不愿意相信琉璃说得这些。 琉璃有些急了，“三天两头有人来找你们麻烦，你们连生意都做不成。有些个混不吝的，翻窗污了你去可如何是好，你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哪怕去官府告他们，也没人会在意的。” 茜雪却越听越难受，不是说现在的陛下清正廉明，国家河清海晏，四方升平吗？ 那为何女子一旦想要不靠男子独立生存，便这般艰难呢？女子只有把自己永远挂靠在男人身上，才能被允许活的像个人吗？ 琉璃见茜雪把头埋的低低，以为她被自己的话语吓到了，便缓和了语气。 “其实，若你铁了心想走这条路，也不是不可以。你娘不就是吗？当初一直跟着相爷，后来跟了你爹这个老实人。” 茜雪立刻抬头解释：“你们误会了，我娘和相爷什么关系都没有。” 慕婉并非景府的家生子，是外面买来的，只是入了景相的眼，一直跟着景相伺候笔墨。 府里总有人传些流言，其实，慕婉一直都只是景相的贴身丫鬟而已，并没有什么暧昧。 赵氏却被这流言惹恼了，这才将人赶了出去。 “是我一时嘴快，把这些谣言都说了出来。”，一听茜雪反驳，琉璃赶忙道歉。 茜雪摇摇头，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没精打采地垂下了头。 “听你刚刚说完，我觉得跟了大少爷以后，想找个我爹那样的人不太可能了。” 她也不是抱怨什么，就是有些没由来的失落。 琉璃见她似乎有些难过，便赶忙转开了话题。 “诶，这是什么？大少爷专门赏你的吗？”，琉璃看到了茜雪昨天带回来那包点心。 她伸手去拿，却被茜雪一下子拉住了手。 “这个不能动。” 琉璃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眨眼看着茜雪，等她解释。 茜雪瞅了眼油纸包，撇撇嘴，“这个是其他人给少爷的。” 说完，她便直起了腰，喝了口手边的冷茶，而后将齐六姑娘的事情同琉璃说了一下。 “所以，这个糕点我得先留着，若是少爷以后想要拿回去，我也不至于没有。”，她小声嘟囔着，有些恹恹地单手支在桌子上。 琉璃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戳戳茜雪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揶揄的意味。 “小呆子，自个儿吃醋都不知道呢。” 茜雪慌乱摆手，“好阿璃，这话可不能乱说。” 琉璃一甩帕子捂了捂嘴，“好了，好了。我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呢。三少爷去别人房里的时候，我也是不好受的，只是，又能怎么办呢？” “谁家郎君房里不是有正妻，有妾室，风流些的，外面说不得还能养个外室呢。” 茜雪听琉璃这话说得，跟她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琉璃却不再调笑她，反而正经起来，“不论你是不是真的吃醋，万不可让郎君们知道。他们最是讨厌后院乌七八糟了，见了就心烦，到时候为了给正妻脸面，难保不会委屈了你去。” “所以，你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些。要会自谦，自贬。像这个齐六姑娘，不论大少爷说什么，万不可当着大少爷的面说人家坏话。” 琉璃眼珠一转，又说道：“面对齐小姐的时候，你也别说什么大少爷对你多看重，把自己当普通丫鬟看就好了。” 茜雪点点头，这些话，她娘也交待过她类似的。 只不过，通过这段时间接触齐凌瑶，她对这番话的认识更深了些。 就算是大家闺秀，从小有礼仪教导，也都是容不得自己丈夫身边有个太过受宠的其他女人在的。 93.第93章 无师自通 茜雪明白琉璃说这些话，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点头，将这一切都答应了下来。 琉璃见她听话，心下稍安，笑着又去揉揉她的脸，就好像她们还在赵氏院中时一起打闹一般。 “对了，我最近托人求了个调理身子的方子，说是有助于子嗣，我今儿回去就抄一份给你送过来。” 茜雪一听话转到怀孕上，又开始摆手，她还没放弃母亲说得那条路呢，对于子嗣并没有想法。 琉璃却将她的胳膊拉过来，抱在怀里，“不许拒绝！你以为那避子汤是什么好东西吗？我们现在这样一碗接一碗的喝，肯定会伤身的。若是不好生调理着，以后难保不会孕育艰难的。” 茜雪想了想，便不再拒绝，倒不是跟琉璃一样想着生孩子固宠，只是觉得身子是自己的，调理好了，对自己也是好事。 琉璃担心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便拉住茜雪说了些小话，东家长李家短的，将府里她觉得有意思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茜雪听着这些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琉璃还陪着她去小厨房要了几个饼子来，茜雪讨了点热水，泡了点热茶，两个人啃着饼子就着茶，说说笑笑的一下午就过去了。 茜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琉璃看着夜色渐近，便不舍地同茜雪告别，“三少爷怕是快回来了，若是找不见我，怕是要发火的。” 茜雪拉住琉璃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委屈，琉璃这一离开，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一次了。 琉璃看着茜雪，抬手抱了抱她，“我的傻阿雪，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茜雪听着就鼻头一酸，但是却忍住了泪意，她笑着推了琉璃的肩膀一下，“好啦~知道三少爷看重你，快回去吧。” 琉璃也跟着笑了起来，又揉揉茜雪的脑袋，这才转身离去。 茜雪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她很快便打起来了精神，朝着李嬷嬷的住处走去。 虽然李嬷嬷允了她一天假，但是，让她啥也不干的待着，她老是心慌慌的。 李嬷嬷见来人是茜雪，便亲热地招招手让她进来。 “同小姐妹说完话了？”，李嬷嬷问得亲切。 “嗯，都说完了。”，茜雪看了看李嬷嬷，自己也找了些活计来干。 李嬷嬷又笑着问了几句谈了些啥，茜雪没说那些敏感的话题，只是说了几件琉璃说得趣闻，逗得李嬷嬷也抿唇笑了起来。 待活干得差不多了，茜雪才开口说道：“嬷嬷能帮奴婢寻个小榻来吗？” “你在同我置气？” 李嬷嬷看向茜雪，眼神里写满了了然，似乎将她完全看透了一般。 茜雪只觉得无力，她能感受到李嬷嬷对自己是有些喜欢在的，但是，比起景煜的后院安宁相比，自己就显得实在不值一提了。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只是不喜欢被没做过的事情冤枉而已…… “嬷嬷误会了，奴婢只是担心少爷有时想要自己休憩，奴婢便不能打扰了去。” 茜雪垂头，将心里的委屈都咽了下去，只是轻声解释着。 李嬷嬷闻言，这才又有了笑意，只要是对景煜好的事，她都乐的答应。 “好孩子，你这考虑也不无道理，我去帮你寻摸一个来，一会儿让天盟给你送去。” 茜雪赶忙道谢，“奴婢谢过嬷嬷。” 见事情都忙活完了，茜雪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景煜已经下职吃过了饭，本想着回书房看些公文便休息的，不知怎得就踱步来到了茜雪房间前。 见屋里还有光亮，景煜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只是未见茜雪慌乱地迎接，只看到床榻上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景煜没出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了床榻上那人姿势的紧绷和不自然。 他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说出话语却依旧带着威严，“怎的这般没规矩，爷来了这么久，你还继续装睡呢？” 茜雪被这话弄的浑身一僵，最后只能妥协地坐了起来。 她今天一直情绪不好，所以想着早些歇息，没想到刚躺在床榻上，景煜就来了。 她暂时不想抽精力去应付景煜，便想着装睡应付过去，哪想到被景煜直接戳穿。 “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她规矩地行礼，然后在景煜示意以后，便起身去关上了门。 景煜坐在桌旁的圆凳上，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些嘀咕，这房间也不知有什么古怪，他每次来都睡得格外舒服，他都不是太想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茜雪关好门，便又乖乖立在景煜身旁，等着他的吩咐。 景煜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轻啜了一口。 瞬间眉头一拧，这茶涩口也就罢了，竟都还是些碎屑。 “我也不曾短过你什么吧？怎得还在喝这种茶？” “奴婢喝茶不过牛嚼牡丹，好茶给我也是浪费了。”，茜雪轻声解释着。 景煜看了看低眉顺眼的茜雪，心里又是满足，又是有些失望。 他既满足于茜雪的柔顺可人，又因为她这过于逆来顺受的性子而感到失望。 四皇子当时劝他的话语又在脑海中回荡，茜雪这种当不起事的性格，想要撑着他的后院，当个合格的主母，是万万不可能的。 包括后院里那些争斗，她怕也是个一直吃亏的。 反观那位齐六姑娘，同样是被人针对的艰难处境，既会谋划，又能忍耐，将本来糟糕的局面一点一点修正。 不光会抓住任何一点机会，还能主动创造机会，这才让自己看见了她。 想到此处，景煜看向茜雪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又多了几分怜惜。 “不会可以学，你既然跟了我，我便不会亏了你去。明日我就让李嬷嬷给你送些好茶来。” 景煜后院干净，也不知怎么哄女孩子欢心，现下竟是有些无师自通起来。 茜雪默默点头，而后谢过景煜。 她明白，自己若是拒绝了景煜，反倒会多出不知多少闲话来。 景煜又喝了口冷茶，难受地皱皱眉，茜雪见状伸手接过茶杯。 “奴婢去打壶热水，再去拿些好茶叶过来。” 94.第94章 荤菜 她说完便想走，景煜却又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因为准备休息而松了发髻的长发滑过景煜指尖，带起一丝痒意。 四皇子中毒那夜的记忆又被勾了起来，景煜喉头一滚，声音低哑。 “回来。” 茜雪开门的手顿了一下，又提着水壶回来。 “你现下就穿着中衣，想去找谁打水泡茶？”，景煜抬手环住她的腰肢，语气里满是调笑。 茜雪这才仿佛回过神来，自己之前褪了外衣准备睡觉的，若不是刚刚景煜喊她，她怕是就穿着中衣出去了。 她脸登时红透了，这要是被人看了去，她得被说成什么样啊。 她脚下一软，顺着景煜胳膊用力的方向，直接坐在了景煜怀中。 景煜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嗅着让他安心的气息。 随后从她颈窝里抬头指着一处问道：“今天新添置的？” 茜雪红着脸点点头，“今天刚问李嬷嬷讨来的。少爷以后若是歇在我这里，我便去那小榻上休息。” 刚刚翻涌的情意被浇了盆冷水，景煜抬手捏住她的下颌。 “我不是才吩咐过你不用分床的吗？这便忘了？” 茜雪有些磕巴，她只是觉得每次让她趴桌子上睡太难受了，怎得景煜就生气了？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不过是个丫鬟，哪敢跟少爷睡在一处。” 景煜眸色沉了沉，捏着茜雪的手却松开了。 搞了半天，不过就是想讨个名分嘛，还跟他闹气脾气来了。 景煜自以为看透了茜雪想法，心里也有点不可察觉的欢喜，这就说明这傻丫头是很看重自己的。 他又靠在她的颈窝里，低低笑了几声。 “你现下的待遇可不比普通的通房好多了，何必这么在乎这个形式？” 茜雪被景煜的话惊得一愣，她根本没这个意思啊。 景煜却因为茜雪的反应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他轻轻啃咬了一下茜雪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弄得茜雪痒痒的。 “不是我愿给你这个名分，只是我自有考量。” 他不希望茜雪身上一直烙印着赵氏的名头，他开府以后的所有人，只需要记得是自己觉得她好，才给她的名分。 茜雪又痒又羞，却还是思考着景煜的话语中的意思。 “至于齐六那边，我也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她欺负了你去。” 茜雪闻言一愣，少爷这是在同她商量着什么吗？ 琉璃之前的劝诫被茜雪全部想起。 少爷现在不给她名分，她若是出了府去，府外就没人知道自己是少爷的人了，自己不过是少爷的贴身丫鬟罢了。 她想到这些，忍不住欣喜起来：“奴婢谢过少爷。” 景煜被茜雪这副不藏事的高兴模逗的得心情好了不少，感受着她在自己身上乱动着，蹭到了很多不该蹭的地方。 景煜暗暗咬牙，直接将人禁锢住了。 “你自己点的火，就得自己都灭了。” 本就松垮的中衣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个角落，她被景煜打横抱起，似无根浮萍，紧紧抓住景煜的肩头。 景煜一点一点亲吻她红得滴血的耳廓。 “少爷。”，她忍不住小声叫着景煜。 小榻只铺了一层薄薄地褥子，靠上去还能感受到坚硬木材传来的痛感。 琉璃抱怨三少爷不似大少爷优秀，天天不学无术，只是钻营这些风流之事。 茜雪此刻却觉得，琉璃胡说，大少爷在这事上，同三少爷也无甚区别！ 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景煜的声音。 “你这丫头，我们两个到底谁伺候谁啊？” 茜雪不想去管，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比平时连续干好几天活都累。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景煜已经走了。 她吓得从床铺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心里满是懊悔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沉，都没伺候景煜更衣。 但是，等她回过神以后，发现今天是干不了活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红着脸，去找了李嬷嬷。 这次，她没再推脱，主动喝掉了李嬷嬷给的避子汤。 李嬷嬷笑得温和，“这就对了嘛。” 茜雪扯扯嘴角，扬起一个僵硬的笑。 见李嬷嬷没有不高兴，这才说道：“嬷嬷，奴婢想休息一天。” 她心下紧张，手指忍不住扯着衣带，李嬷嬷却很爽快地说道：“以后少爷只要宿在你那里，都是可以休几日的。” 茜雪松了口气，却也知道其他房里的通房侍妾都是这个规矩，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名分，现在只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 所以，她其实是一种身份干着两份活，虽然多了些月例，但是，自己作为丫鬟的规矩还是得守着的。 她艰难地挪动回房，躺在床上便不想动了，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才又去了小厨房。 不知是谁给了交代，厨房今日多给了她一份甜品还有一碟荤菜。 茜雪拿着东西，心里有种很难表述的感觉，她是该开心的，但是，她又笑不出来。 她就这么在自己房里休息了两天，虽然身上还有些酸痛，但是，有已经不耽误干活了。 景煜却又在下职以后直接来了她的房间“还不舒服？” 景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扶着腰倒茶的茜雪被吓了一跳，不少水都撒在了桌面上。 她赶忙对着景煜行礼。 景煜笑着扶起她，声音也带着些笑意，“真弱。” 茜雪尴尬一笑，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景煜熟练地坐在惯常的位置上，并没有理会茜雪的尴尬。 “明日，好好收拾收拾，跟我出府。” 茜雪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又想到这几次的经历，忍不住又垂下头去。 “不知明日少爷要去拜访哪位大人？” 景煜看着她桌子上茶壶茶杯，想了半晌，还是没有选择再喝一次。 他看向茜雪，发现，她似乎游有些紧张。 景煜笑笑，“慌什么？不去见其他人。只是明日我刚好休沐，想带你出府转转。” 茜雪心底里松了口气，眼神也跟着亮了起来，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奴婢一会儿去问问李嬷嬷，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 景煜摆摆手，“不用准备，带上些银票和散碎银子就够了。” 茜雪有些脸红地又走了回来，乖乖点了点头。 95.第95章 豆腐娘子 景煜看着她这副期待的模样，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之前可曾去哪里看过？” “没有，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能记事起就在府里跟着做些事了。除了您这几次带我出去，没去过什么地方。” 茜雪摇摇头，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 景煜点点头，“无妨，明日就先带你去市集那边看看，带你去买些衣料，首饰之类的。之后若有时间，我再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茜雪抿着唇，却挡不住眼睛里的欢喜。 上次跟着李嬷嬷出去采买，自己怕犯了忌讳，一直背着身，躲在马车旁当鹌鹑，根本什么都没感受到。 明日跟着少爷去，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好好看看，瞧瞧了。 景煜被她感染也忍不住多了些笑意，而后在茜雪的屋里传了膳过来。 吃完以后，茜雪帮景煜又揉了揉肩，景煜便又将她搂在怀中，似乎是想抱着她睡。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躺下来没一会儿，景煜就面色古怪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日，茜雪很早就醒了过来，伺候着景煜穿好衣服吃了饭，便让天盟驾车往集市那边去了。 景煜并没有拘着茜雪，她便掀开帘子四处打量着。 四周熙熙攘攘，卖各种小东西的小贩吆喝着自己的货物，茜雪看得新鲜，一张脸上满是好奇。 就在她马车转过一巷口时，茜雪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容。 她眨眨眼，仔细辨认了一番。 终于确定，那个抱着孩子坐在门口满脸风霜的女人，就是曾经那个若朵般清新可人的卖豆腐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坐着的那处店面也显得寒酸狭窄，同茜雪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茜雪一直注视着她，发现她鬓间已经生了白发，皮肤也变得蜡黄，抱着孩子的双手也瘦骨嶙峋。 而她怀里的孩子正在哇哇大哭，一张小脸嚎的通红。 那小娘子却只是缓缓地抖着胳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似乎根本听不到孩子的哭声。 茜雪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依稀记得自己几年前见她的样子。 一般漂亮的姑娘，一双水灵的眸子满是朝气和活力，招呼客人时候的声音也清脆好听。 做豆腐的手艺也是整个城东最好的，干活的时候麻利又爽快，那时候，茜雪在她身上看到的是生活的美好和期盼。 马车碾到一粒石子，车身跟着一晃，茜雪捏着帘子的手不稳，帘子便从她手中滑落，阻断了这一切。 茜雪双手紧握，感觉心口胀痛，前几日琉璃才同她说过这小娘子过得不好，今天就让她亲眼看到了。 对于母亲告知她的那条路，她又忍不住升起来一股疑惑和迷茫。 她以后若是出府了，没有男人依靠的话，也会跟这个小娘子一般吗？ “你看见什么了，怎么失魂落魄的？”，景煜突然出声。 茜雪吓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抓住了心口处的衣服。 景煜见她这副模样，也好奇地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你这丫头，胆子怎得这般小，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茜雪没管景煜的调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奴婢不过是刚刚看到个熟面孔。” 景煜来了兴致，“你不是没怎么出过府吗？怎得一出门就看见个熟人？” “回少爷，并非奴婢的熟人，是老夫人在世时，很喜欢吃的一家豆腐坊的掌柜娘子，奴婢因而见过几面。” 茜雪将自己熟人这个结论否定掉，生怕景煜多想。 景煜闻言，又想了想刚刚从车窗外看到的铺面和人，这才明了。 “那家豆腐娘子之前挺有名的，不过，她父亲和兄长相继亡故以后，她的日子似乎就过得不怎么好了。” 景煜将自己能想起来的相关情况都告知了茜雪。 “那少爷可知她这些时日的情况？”，茜雪一听景煜是知道这个豆腐娘子的，就赶忙追问了一句。 景煜嗤笑一声，“我对豆腐又没什么喜好，关注她干什么。” 茜雪刚刚才升起的的名为期待的火苗就被这么掐灭了。 她依旧乖巧地应了声“是”，只是眼神的光亮却不由自主地暗了一点。 景煜见她反应有点大，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他想了半天，这才拍了拍茜雪的手安慰她。 “你若是真想知道，一会儿问问天盟就是了。他这些年天天走街串巷的，什么都知道一点。” 茜雪感受着景煜温暖的手心，见他能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心里忍不住多了一丝柔情。 天盟不一会儿就抱着两个油纸包走到了车边。 “少爷，这附近铺子里比较有名的点心，吃食，我都买了一点，您一会儿路上都尝尝看。” 未等景煜动手，茜雪就很有眼色地都接了过来，将东西都抱在自己身上。 景煜便开口问道：“之前那个很有名的豆腐娘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一提起那可怜的姑娘，天盟就忍不住一阵唏嘘，“唉，自从她父兄接连出事，她不光做生意变得艰难了许多，那些之前觊觎她美色的登徒子，也是三天两头的骚扰她。” 天盟说着又看向那浑浑噩噩的小娘子。 “之后又被人强行抢去当了个妾室，本以为能有个依靠了。没想到，被人伤了容貌，大着肚子就被赶了出来，现在啊，也就靠着之前祖传的手艺，勉强糊口。” 天盟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晃脑得表示出可惜和同情。 茜雪却听得脸色越发苍白，景煜注意到茜雪状态不对，咳嗽一声打断了天盟继续八卦。 “你小子一天天就打听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怕是练武的时间都没了，以后可得好好加练。” 天盟一听景煜这话，就苦了脸，少爷不在帝都时，他是有些懒散了，功夫有了些退步。 但是，少爷回来以后，他可是天天都累得要命，可不能再加练了。 他赶忙闭了嘴，而后转头专心驾车去了。 茜雪的手指抱着食物不敢用力，心里却慌乱得紧。 96.第96章 玉簪 难道她注定要学着琉璃那样，一辈子留在景煜身边，然后日日提心吊胆，才能守住主子们指缝中漏出来的一点怜悯。 她想得入神，都没发现景煜一直在注意她这边的情况。 马车又前行了一段距离，景煜拉开车帘对天盟说道：“听你们说那豆腐娘子手艺不错，那以后咱们院里采购豆腐的话，就都定她家的。” 天盟驾着车，有些不理解景煜这突然的吩咐，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茜雪坐在车里听到这话，却望向景煜，忍不住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 景煜回身便接触到茜雪温柔和暖的眼神，他身子一顿，不知为何突然有点脸红。 “我是听你们都夸她家豆腐不错，所以打算定来试试看。” 他侧头，抬手摸了摸鼻子，不太想承认自己是看茜雪失落才这么决定的。 景煜虽没看茜雪，茜雪却笑容更甚，她心里越发明了，少爷啊，最是嘴硬心软了。 景煜待情绪缓和一点，便同茜雪说道：“每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你能救一人苦难，却救不得天下人的苦难，以后……莫要见谁都心软才好。” 茜雪先点点头，而后摇摇头，这才轻声解释道：“奴婢与那姑娘同为女子，所以不由自主怜惜了些。” 景煜却将这话想岔了，他以为茜雪是怕自己同那抛弃豆腐娘子的公子哥儿一样，将她以后撵出府去，任由她自生自灭。 “你同她可不一样，我同那泼皮更是不同。我说了以后不会亏了你去的，便不会食言。” 他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承诺许下。 茜雪虽然还未摸索清楚前路在何方，但是，心里还是安稳了不少。 “少爷，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天盟在车外禀报着。 景煜闻言便拉着茜雪从车上下来，径直朝着珠宝阁走去。 茜雪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局促地跟在景煜身后，景煜却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 然后对着迎上来的小二说道：“跟着这位姑娘，她看中什么了就都包起来，一会儿来找我结账。” 那店小二是个长相伶俐可爱的小丫头，听完景煜的吩咐便笑着过来去请茜雪。 “这位姑娘生得好俊俏，我家店里有好些东西，都很是适合您呢。” 店小二笑得热情又亲昵，茜雪哪见过这种场面，直往景煜身后躲。 “少爷，首饰什么的，奴婢就不必了吧。” 景煜直接将人捞了出来，然后直接同她说道：“我可不亏待我身边的人，今天，你最少挑够十个。” 说完，景煜看了眼店小二，那人便十分机灵地拉着茜雪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在茜雪耳边夸景煜多好多好。 茜雪听得面红耳赤，连路都不太会走了。 景煜却由另外一个人带着进了里间给客人专门定制的地方。 他先是挑了一块玉料，然后对雕刻师说道：“做玉佩，纹要雅致精巧，同时要在特定的角度看出一个景字来。” 雕刻师抱着玉料的手一顿，这说的也简略了吧，他想了想问道：“不知郎君这玉佩是作何用途？” “定情。”，景煜靠在椅背上，显得十分随意。 雕刻师想了想，说道：“既然是用作定情，那不如做成一对，寓意也更好。” 外间茜雪小声拒绝推荐的声音细小的传来，景煜刚想答应的嘴巴，转了个弯，笑着说道：“不要一对。” 雕刻师懵懵的，定情信物不做一对？ “做三块。”，景煜愉悦的声音悠悠响起。 景煜没管雕刻师震惊的表情，留下定金就出去看茜雪的情况了。 茜雪被热情的小二连哄带夸的，也已经挑够了东西。 她正有些局促地抱着东西，景煜便从里面出来了，看了眼她已经包好的东西，心里也很是满意。 他又在柜台间很快地转了一圈，便挑中一根同刚刚那块玉料颜色差不多的玉簪，至于上面的纹，他就没兴趣多看了。 “把这个也包起来。” 茜雪看着景煜将那根包起来的簪子自己揣着，明白这簪子并不是给自己的。 她收回眼神，乖巧地跟着景煜上了马车，景煜却在上车后时不时看一眼那根簪子，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马车很快停在了一个布庄前面，这次景煜并没有同茜雪一起下车。 他从身上摸出来一个荷包递给茜雪，里面有不少银子。 “进去好好挑几匹料子，做几身好看的衣服。” 茜雪还没张嘴，景煜便无情打断，“不许拒绝，你现在跟着我经常外出，穿得太寒酸了，也是丢我的脸面。” 茜雪闻言只得将荷包接了过来，而后轻声问道：“少爷不挑些吗？” 景煜摸摸她的脑袋，“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就莫要多打听了。听我的吩咐就是。” 茜雪抿了抿唇，明白自己不该再问了，便点点头，转身朝布庄走去。 景煜望着她纤弱乖顺的背影，一种暴虐的冲动在他心里冲撞着。 这些日子，他是越发食髓知味了，若不是现在有事耽搁不得，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捞回去办事。 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腿，将这种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 “天盟，走。”，他放下车帘命令。 马蹄声哒哒响起，茜雪回身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隐约不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在她进屋的瞬间，有闷雷响起。 景煜看着眼前这个名叫康乐坊的点心铺子，观察了一会儿，才迈步进去。 掌柜正在柜台上算账，景煜走过去，离他距离较近的时候，才开口：“齐六姑娘在吗？” 掌柜拨算盘的手有了一瞬的停顿，不过很快就有恢复如常。 他笑着问道：“客官可是找错地方了？” 景煜冷冷地扫了掌柜一眼，又淡然地环视了整个店面，不经意间看到了楼梯交错出有一抹淡粉色的衣角。 景煜记得这个颜色，齐凌璎身边那个小丫鬟，见他这几次都是这个颜色的衣服。 他心中冷笑，对着掌柜说道：“既然找错地方了，那我便走了。我可玩不来三顾茅庐这套。” 97.第97章 茜雪的地位 他几乎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掌柜吓得立刻去追他，“郎君稍等。” 景煜回身看他，掌柜额头微微沁出汗水，“可是景郎君？” “正是在下。” 掌柜连忙堆笑，领着景煜就往楼上走。 “刚刚都是小人眼拙，没认出景郎君来，这边请，这边请。” 景煜却没有放松，他斜睨着掌柜，“你同这齐六姑娘倒是熟悉。” 掌柜嘿嘿笑着，有些尴尬地搓搓手。 “不瞒郎君，这齐小姐心善，经常会送东西给那些穷苦人家。而她买的那些馒头，面饼，都是我这里的。所以，算是我的大客户了。” 掌柜挠挠头，笑得很是憨厚，“因为合作得多了，自然就比一般客人熟悉些。” 二人谈着话，已经走到了二楼。 “景大人？”，丝竹的声音带着些疑惑传来。 景煜抬眸，见那丫鬟脸上还带着些震惊的神色，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 “掌柜的，你怎么随便带人上来呢？”，丝竹看向掌柜指责着。 掌柜摸摸头，嘿嘿一笑，“景郎君不是同齐小姐有交情嘛，我这才带上来的。” 丝竹还想再说什么，里间就有声音传来，轻盈空灵，仿若清凌凌的泉水。 “麻烦掌柜了。”，掌柜闻言笑笑。 那人又对丝竹说道：“丝竹，看赏。” 丝竹嘟着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掌柜。 掌柜接过银子眉开眼笑，而后乐呵呵地就下了楼。 景煜能感觉到其中又猫腻，却并不多言。 待掌柜下了楼，齐凌璎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她略施粉黛，一双凤眸流光婉转，她扬起一个浅笑，屈膝行礼。 “景大人安。” 景煜的目光却落在她还有些红肿的脸颊上。 看来，这齐六姑娘，过得也不怎么好。 景煜收回看向齐凌璎的眼神，转而将刚刚挑好的玉簪拿了出来。 齐凌璎眼神微微颤动，表情却依旧维持的很好。 “看来，景大人确有要事相谈了。”，齐凌璎起身，又看向丝竹，“去重新沏壶茶。” 丝竹应了声“是”，便提着壶下去了。 齐凌璎这才扬起一丝浅笑看向景煜，“前些日子刚得了些顾渚紫笋，还未品过，景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妨点评一二。” 她抬手示意景煜入座，并没有着急去接过那支玉簪。 景煜笑意更深，顺手将簪子收了起来，这齐六倒是个有耐心的。 “之前偶然碰到你的婢女，当时聊了几句，得知你喜欢这家的点心，所以路过时便想着进来看看，有什么特殊的，没想到这般凑巧还能见到齐六小姐。” 景煜这话说得暧昧，无形中透出一些追求的意味。 齐凌璎却笑着拨弄了一下桌案上的枝，并没有接景煜的话茬。 “不过是这家掌柜心善，知我平时做些接济人的事，便愿意低价卖我些吃食，所以便常来此处罢了。” 她的笑容很浅，眼神里并无多少波澜，只是用帕子遮着有些红肿的脸，看起来有一丝娇羞。 丝竹新换的茶水已经重新端了上来，齐凌璎便起身笑着接过。 “我自小长在观里，这泡茶的手法也不过东施效颦，望景大人莫要嫌弃才好。” 她说着便开始洗茶，搓差，摇香等一系列手法。 她手指纤细修长，动作专业利落，在景煜的注视下很快便沏出一杯来。 她手腕微翻，袖口往下滑落一些，露出一截羊脂白玉般光洁的腕子来。 景煜眼眸一沉，将她这一抹小心思看在了眼里，他并没有戳穿，反而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入口醇和，略等半晌，便又感受到了一股回甘，感觉呼出去的气息都带着茶叶的清香。 他又想起茜雪房里那一口冷冰冰的苦茶，心里暗笑一下，一会儿帮她要点回去尝尝，早些把那些碎茶都扔了去。 “茶是好茶，齐六小姐的手艺自然也是不凡。” “景大人谬赞了，不过就是些姑娘家闹着玩的小爱好罢了。” 齐凌璎笑的谦和，只是一双眼睛却始终是冷静的。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开口说道：“哪里比得上景大人，做得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景煜默默地看着她，她也不慌不忙地回看，并不露怯。 景煜却垂了眸，这个齐六，应该是看出来了什么。 “国事自然重要，家事却也并非什么小事。” 既然齐六心里有数，景煜也就不打算再绕圈子了。 齐凌璎的眼眸深处终于闪过一丝笑意，她将身前的糕点盘子往前推了推，示意景煜尝尝看。 景煜望着两块儿一模一样的糕点，思考了一会儿，才拿起来一块。 “景大人少年英才，不知多少闺秀都倾慕于您呢。就连我那大姐姐都一样呢，您有什么可愁的呢？” 景煜咬开糕点，发现里面还有馅料，是甜味刚好的豆沙馅。 景煜笑着说道：“齐六小姐有所不知，我此生不过求一良妻打理家宅，再多一美妾温柔相伴。现下，我身边有一丫鬟，深得我心。而令姐，似是不怎么喜欢她。” 齐凌璎心中其实早有猜测，现在不过是彻底确定了茜雪在景煜心中的地位罢了。 她美眸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惊奇的样子，“您身边的茜姑娘那般水灵可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莫不会是大姐姐同那茜姑娘间有些误会吧。” 她说着，又眼神示意景煜尝尝另外一块糕点。 景煜不解，一模一样的东西，何必吃两块？ 齐凌璎却放下帕子，似乎打算要去取筷子，景煜见状赶忙自己夹了起来。 里面同样有馅，不过，是枣泥的。 “景大人，这糕点虽然内馅味道不同。但是，不论是外表，还是咬开来看，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总归还是这块糕。” 齐凌璎笑着又抿了口茶，这才将目光落在景煜刚刚放簪子的袖管上。 “我呢，自小养在观里，接触的多是些清修的坤道，日子过得也怪闷的。所以，一直都想有个乖巧可爱的姐妹，说说话，作个伴。” 她一边说，一边笑着看向景煜，眼神里满是对姐妹之情的渴望。 98.第98章 不安 “只是可惜，大姐姐觉得我身份卑贱，不大喜欢我。我便也不指望了，只希望再能得个别的姐妹相伴。” 景煜已经做出了决定。 两块除了口味其他均相同的糕点，不就是在暗示自己，齐凌璎和齐凌瑶对于自己同齐家的合作并没有那么大的差距。 而现在一番渴求姐妹的剖白，也在变相的表态，之后会厚待茜雪，以姐妹相待，毕竟在齐凌瑶的眼里，她齐凌璎也不过是个卑贱之人。 在齐凌璎的眼神注视中，景煜唇角终于扬起一抹笑意，而后从袖管中拿出簪子递了过去。 她刚刚不接，是因为双方的条件没谈明白。 现在，话说开了，那这簪子，就可以算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契约了。 “四皇子宴会那日，多谢齐六小姐为我那丫鬟作证，在下特备礼物感谢。” 齐凌璎眼眸微垂，心中好笑，都谈到这一步了，这个景煜还要在她面前抬那丫鬟一手，当真是情深。 不过一瞬，她便眼神若水般，抬手接过了簪子，说出的话也是十分善解人意。 “景大人这说得哪里话，茜姑娘那样的人，断是做不出那些恶事的。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当不得这感谢。” “齐六小姐莫要自谦，世人自是能分辨对错，可以愿意站出来的，又有几人？这礼，你受之无愧。”， 景煜虚虚地一推，齐凌璎便顺势将簪子收了起来。 见事情谈成，景煜便想着回去接茜雪。 齐凌璎见他要走，便站起身来准备去送他，景煜却停了脚步。 “今日同齐六小姐谈得投缘，这茶水的味道我也甚是喜欢。不知可否送在下一些，想带回去，给我那丫鬟长长见识。” 齐凌璎神色不变，转身便去吩咐丝竹再去取些茶来，给景煜包好。 一直闷沉沉的天空，在滚过好几声闷雷以后，终于在这一刻下起雨来。 茜雪此刻也已经量完了尺寸，选好了料子，正待在布庄的隔间里等着景煜过来接她。 雨水倾泻，路上众人纷纷找地方躲雨，不多会儿，整条街就显得空荡了许多。 一阵秋风扫过，茜雪在窗畔冷得打了个哆嗦，却始终没看到景煜的马车出现。 她有些失落地将窗户关上，摩挲着已经有些凉意的茶盏。 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布庄，随着大雨落下，众人纷纷往家赶，此刻也冷清了下来。 店小二左右无事，见茜雪还没走，便同她搭起话来。 “姑娘，这天色都渐黑了，雨也下得这般大，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茜雪抬头看去，见店小二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好奇。 “我家少爷让我在这儿等他。”，她声音轻小，差点被大雨的哗哗声给全部掩盖住。 店小二没太听清楚她的话，但是，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已经感觉到了，这丫头的性格，若是没人护着，怕是个挨欺负的主。 他忍不住叹口气，觉得这高门大户的仆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活计。 “你家少爷又有马车，又有马夫的，丢不了的。你何必在这儿干耗着呢，这么大雨，说不定你家少爷都已经到家了呢？” 茜雪抿抿唇，并没有接店小二的话，她只是坚定的摇摇头，根本不相信景煜会把她独自丢在这里。 店小二见说不通，便也溜达着又去整理布料了。 不一会儿，布庄老板从后面走了出来，对店小二说道：“这雨就算停了，这个时辰，估计也没人来店里了，我先走了，你也收拾收拾早些回去。” 布庄老板说完就回了后院，不一会儿就驾车离开了。 茜雪望着已经凉透的茶水，手指发紧。 店小二又走了过来，“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你这……” 茜雪赶忙站起身来，“我不会耽误你关门的，你让我再待一会儿。” 店小二挠挠头，还是没狠心把她直接赶走，去做打烊的准备了。 直到店小二准备落锁了，景煜还是没来，茜雪红着脸，不敢再打扰店家，便自己快步出了布庄。 “姑娘，姑娘，你等等！” 茜雪回头，便看着店小二拿了把伞出来，“这伞你先拿着，来取衣服的时候把伞送回来就好了。” 茜雪接过伞，赶忙去拿钱想要买下来。 店小二却摆摆手，“不用，不用，大家都是可怜人，顺手的事罢了。真想谢我，以后多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就好了。” 说完，店小二便返回了店里，不一会儿自己也带着一把伞出来，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茜雪在布庄门口来回踱步，心里止不住地担心着景煜，生怕着雨天路滑，马车出了意外。 一阵寒风吹来，连带着雨水落了茜雪一身，茜雪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打算顺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去找一下景煜。 让她什么都不做的，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实在心里不安。 顺着景煜马车的方向走了一截路，不停落下的雨水和街面上的积水已经将茜雪除了头部以外的地方全部浸湿。 她整个人在雨水和寒风的双重作用下已经冷的瑟瑟发抖了。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待看到前方有个可以容一人站进去的小铺面时，她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头顶上是顶棚，两侧的墙壁也比其他地方突出来一点，减少了雨水打在她身上的冰凉。 她收了伞，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她跺着脚，同时来回揉搓双臂来产热，眼睛则四处打量着。 周围这一片街区铺面都关了个七七八八，只有斜对面有一家铺面还亮着光。 她顺着光亮过去，二楼本来紧闭的窗户却被人打开了，从里面先是露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很快一张面容姝丽却气质出尘的脸出现在了窗边。 茜雪一愣，这好像是齐六小姐？ 下一刻，一个长相同样俊美迷人的男子也出现在了窗前，二人看着雨声潺潺，而后相视一笑。 茜雪却感觉整个人都冻住了，那张英俊无比的脸，不正是自家少爷吗！ 在等待丝竹去拿茶时，屋外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99.第99章 来救 齐凌璎见状，自己进了内室，拿出一个棋盘来。 “天要留君，何不好好一叙。” 景煜看了眼天色，发现还早，自己也给茜雪留了足够的钱，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像今天这样见齐凌璎好好谈话的日子不多，景煜便也没急着走。 二人便对坐在圆桌两侧，开始手谈。 景煜一开始是想着随便让齐凌璎两手，谈谈话，打探点消息的。 哪里想到，齐凌璎的棋力不低，二人一开始还寒暄着聊点什么，等景煜发现自己钻了齐凌璎的一个套时，便不由自主地认真了起来。 景煜在军中滋养出来的杀伐决断，在棋盘上也表现得凶狠异常，即使齐凌璎尽力挽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她笑着将手中的棋子滑入棋盒中，“多谢景大人赐教，凌璎受益匪浅。” 景煜眼神还粘在棋盘上，他虽然赢了，但是齐凌璎且战且退，又到处布下陷阱的手法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齐六小姐不必自谦，你这手棋术也是不俗。” 景煜说完话，抬头看向齐凌璎，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想到茜雪，他心头一慌，想立刻离开。 齐凌璎却在此时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秋雨潇潇，一直保持淡然笑意的她，陡然间多了几分人气。 “景大人，天黑路滑，注意脚下。” 景煜离开的身形一顿，也走到了窗前，转向齐凌璎问道：“齐六小姐何意？” 齐凌璎将接了些雨水的手收了回来，又拿帕子擦了干净。 “我知大人志向鸿鹄，只是，人不能总是只看远处。” 景煜脑中飞转，思索起这些时日做所之事可有什么不妥处。 “秋雨寒凉，若大人不弃，我愿为大人撑伞。” 齐凌璎说完微微勾起唇角，眼眸中似有星辰闪动。 景煜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也回了一个笑容。 齐凌璎看见景煜唇角笑意，便抬手关上了窗子。 “夜里风凉，让景大人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她又转身吩咐，“丝竹，把包好的茶叶还有伞拿来，我送景大人下去。” 景煜看着她一连串的吩咐，笑意不散，眼神里依旧有些许试探。 “这茶，若我那丫鬟喜欢，可是能再来齐小姐这里拿？” 齐凌璎接过雨伞，任由丝竹抱着包好的茶叶，笑容恬淡。 “若茜姑娘喜欢，我这里随时欢迎。” 她一抬手，示意景煜下楼。 景煜见齐凌璎这般表现，终于放下心来，朝着楼下走去。 几人刚推开房门，就被突如其来的风雨沾湿了衣服，景煜走在最前面，就连发丝上都沾染了些许。 齐凌璎快走一步，同景煜站成一排，将自己的帕子递了上去。 “景大人，擦擦吧。” 景煜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又想到家里已经放着的两张手帕，便不是很想接。 齐凌璎却微微朝前迈了半步，将手帕往前又递了一点。 景煜不知怎的就想起，刚刚她用这手帕擦沾了秋雨的手的画面。 是类似于他送簪子一样的，契约一般的物件吗？ 他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在齐凌璎的注视里接了过来，而后笑着说道：“多谢齐六小姐。” 他用手帕轻拭额间雨水，而后便转身离开。 雨幕飘摇，他却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个瘦削娇小的身影。 那不是茜雪吗！ 他几乎想也不想就往雨幕里冲。 却被人拉住了袖子。 他疑惑转头，齐凌璎只是将伞和茶叶递了过来便松开了拉袖子的手。 她没有说话，依旧恬静温柔，眼神顺着他的方向看向了茜雪。 “多谢。”，景煜谢过齐凌璎，便打着伞朝着茜雪冲了过去。 茜雪却感觉整个人从脚底冷到了心脏。 她昨晚还因为少爷要带她出府而欢喜的睡不着，今早也因为少爷送她首饰衣服而心甜如蜜，这会儿却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 原来，她不过是少爷会见齐六小姐的一个借口罢了。 她刚刚就站在这里，抬头看着这一对璧人，在潇潇秋雨中吟风弄月，而后默契一笑。 之后又看到在暖融融的光晕里，齐小姐柔情送手帕，少爷温情展笑颜。 她的心似乎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呼吸都变得困难，就连看到少爷朝着自己跑过来，她的脚步都挪动不了分毫。 “你怎么在这儿？”，景煜一跑近就发现茜雪身上除了脑袋，几乎都湿了个七七八八，本就白皙的一张小脸，此刻更是冻得煞白。 他感觉心脏传来一阵疼，没等茜雪开口，就把人直接揽入怀中。 “这么大雨乱跑什么！我给了你那么多钱，随便找家店躲着啊。” 景煜摸到她冰凉的手臂和后背以后，忍不住又骂了几句。 茜雪靠在景煜的颈窝处，透过模糊不清的雨幕，遥遥地看到了齐凌璎的动作。 见景煜抱着自己，齐凌璎只是后退几步，而后理了理裙角，对着茜雪微微颔首，便转身又进了房屋内。 端庄，优雅，从容，茜雪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愤怒，同齐凌瑶完全不一样。 有手指敲在她的额头，茜雪“哎呦”一声，终于缓过神来。 “冻傻了？我跟你说话，你怎么都不回答？” 茜雪已经被景煜搂在怀里，两人打着同一把伞朝着天旋停车的地方去了。 茜雪这才发现，这会儿是景煜在给自己撑伞，她有些慌乱地想从景煜怀抱中出来。 “少爷，奴婢给你打伞。” “你把你自己挡着点就成，我可不像你这么傻，能淋自己一身的雨。” 景煜并不放手，反而将茜雪又搂得紧了一分。 茜雪抗不过景煜的力气，只得费力地将伞撑开，帮忙挡一挡四周飘过来的雨。 很快天旋便迎了过来，将两人送上马车。 茜雪身上湿漉漉的，生怕弄脏了马车，就只敢缩在一个角落里，动都不敢动。 景煜又问了一遍她为何来此处的原因。 这次茜雪听清楚了，便将布庄提前打烊以及她的担心都和盘托出。 景煜望着她瑟缩在马车一角的样子，本来来翻涌的火气被硬生生都压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这是运气好碰到我在此处，要是没碰到，你今晚打算怎么过？” 100.第100章 乖乖认错 茜雪听到这话便眼圈一红，这可能就是天命吧，她模模糊糊的找过来，清清楚楚地看到少爷同齐六小姐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本来还打算说几句的景煜见她要哭的样子，一下子也哑火了。 他将人从小角落里拉了出来，而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的意思，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茜雪却有些闪躲，她今天打扰了少爷同齐六小姐的相会，少爷刚刚看起来气得不轻。 只不过她这点小动作，景煜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好，而后开始脱自己的外裳。 看着景煜同茜雪抱作一团，齐凌璎便带着丝竹转身回了康乐坊二楼收拾东西。 丝竹看着她还有心思整理书册，收拾棋盘，就有些愤愤不平。 “小姐，这景郎君做人也太不够意思了。今天一再提那丫鬟不说，竟然还当着您的面同那丫鬟抱在一处，真是……” 齐凌璎虽然不像景煜在时那般笑意温柔，但是脸上也没什么愤慨之色。 她收拾着棋盒，语气平稳。 “情爱不过一时的欢愉，利益才是不变的永恒。” 她将棋盘收好，再次打开了窗户，斜斜倚靠在窗边，任由风雨打湿她的发丝和衣襟。 “四皇子一派需要齐府的立场，而我，需要从齐府这滩烂泥里离开。只要景大人能按我们说好的，给我主母应该有的尊荣，那他喜欢哪个丫鬟，又有什么关系呢？” 雨水再次打湿她白皙的手指，齐凌璎却并不收回手，任由手指在风雨中冻的通红。 “可是……我就是难受，她一个黄毛丫头，哪样都不如小姐，凭什么压在小姐头上，还要小姐你来忍受呢？” 丝竹看着齐凌璎冻红的手指有些心疼，想要关上窗户。 齐凌璎却阻止了丝竹的动作，黝黑的双眸注视着景煜离开的方向，眼神里翻涌着不带丝毫伪装的情绪。 “丝竹，我已经没有小娘了。我，不能退。” 茜雪坐在景煜身旁，被景煜解衣带这个动作吓得不轻。 这可是在马车上，少爷怎么就开始脱衣服了呢？ 茜雪本来冻的煞白的小脸，现在又泛起一阵粉红，她期期艾艾地开口：“少爷，这不合规矩。” 景煜望着她小心又害怕的样子，感觉莫名其妙，但是手上动作却没停。 很快外裳便被景煜褪了下来，而后在茜雪慌乱的眼神里直接裹在她身上。 “湿哒哒的回去肯定得发热。你且先披着，待回了府上，再泡个热水澡驱寒。” 茜雪用手紧紧握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袍，脸颊的热意并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热了些许。 “奴婢谢少爷关心。” 感受着绸缎丝滑的触感，闻着独属于景煜身上的凌冽香气，她理了理衣服，将自己彻底包了个严实，心底里又甜又酸。 “你照顾好自己，比谢我一百次都管用。” 景煜看着团成一坨的茜雪，还是又忍不住刺了她一句。 茜雪不敢多言，只是安静地点点头。 车内空气一时陷入安静，景煜便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睁开了眼，在车内搜寻了一圈，而后朝着茜雪递了个东西。 “这茶，我刚在齐六小姐那儿喝着不错，便向她讨了些来。你回去就把你那些茶给扔了，以后喝这个。” 茜雪望着那包的精致的包裹，低低应了声便接了过来，心中酸楚又泛起一些。 之前是糕点，现在又是茶叶，少爷还要往她这里塞多少齐六小姐的东西呢…… “对了，这茶就算我不去你那处，你也可以喝。” 景煜怕茜雪只有自己去她那处时才泡这茶，自己平时还喝那些碎茶，便又叮嘱了一句。 茜雪听到这话却心里更沉，少爷便这般喜欢齐小姐吗，哪怕在我这里，也要睹物思人。 景煜见茜雪情绪不高，以为她是冷得不舒服，所以不怎么说话，便也不再说什么。 马车很快驶到了景府。 下车时，景煜先一步自己下去，而后站在车边抬手等着茜雪。 天旋本来是打算扶茜雪下来的，一见景煜的动作，便立刻有眼色地退开了。 茜雪望着站在车边的景煜，心里是止不住地慌乱，她怎么能让少爷扶自己呢？ 可是，景煜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今日又是风又是雨的，景煜还脱了外裳给自己，她怕景煜冻坏了身子，一咬牙便将手搭了上去。 景煜动作很稳，将茜雪牢牢扶住，让她平顺地下了车，而后在天旋的注视里，十分熟稔地牵起了她的手。 “手也太凉了。”，景煜眉头微蹙，握着茜雪的手说着。 茜雪不敢甩开景煜的手，只能红着脸皮轻声应着，“一会儿吃口热汤应该就好了。” 景煜望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该你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景煜说完便牵着她一路回了自己院里。 茜雪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除了那日离开赵氏院里，她可从未被少爷这般牵着在府里走过。 平日里走惯了的丞相府，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她感觉自己步子都踩不稳了。 李嬷嬷也很焦急景煜为何这个时辰都未回来，着急地打着伞在院里等着。 待看清落汤鸡一般的茜雪和没了外裳的景煜后，也是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着急上前，将两人都打量了一遍。 “李嬷嬷，劳烦您让厨房烧些热水，再给院里所有人都煮碗姜汤。” 景煜牵着茜雪不紧不慢地吩咐着，但是并没有想解释发生什么的意思。 李嬷嬷一听这话便懂了景煜的意思，点点头应下，便利落的朝着厨房走去。 茜雪在刚刚李嬷嬷迎上来的时候，就尴尬地想从景煜手中逃出来。 可惜，她力气太小，根本无法和景煜抗衡，被他牢牢握住。 见李嬷嬷走了，景煜这才转头看先茜雪，神情不甚愉悦。 “你躲什么？是觉得，我跟你之间是什么丢人的关系吗？” “奴婢知错。”，茜雪百口莫辩，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只是害羞呢，只得乖乖认错。 景煜见她又开始认错，忍不住皱起眉头，拉着茜雪往她房里走去。 “罢了，去换身衣服要紧。免得你又说你病了来躲懒。” 101.第101章 先夫人是个温柔的人 茜雪很想反驳几句，她才没偷过懒，但是，很明显景煜现在情绪不佳，她还是少开口的好。 景煜跟着茜雪前后脚进了屋，便十分自在地坐在了房中的圆凳上。 茜雪将伞立在墙边，望着老神在在的景煜有些拘谨。 她一边翻找衣服，一边分神去注意景煜，发现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中止不住得着急。 见景煜还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她终于忍不住说道：“少爷，奴婢要换衣服，您……” 她的话断在一半，希望景煜能领悟到她的意思。 谁知景煜看着她挑眉一笑，并无半丝不好意思的表现。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虚礼？你身上，哪一处是我没瞧过的？” 虽然景煜讲得都是实话，但是，茜雪还是感觉脑袋“轰”得一炸，而后脸颊滚烫。 大少爷，他！怎得说起话来也跟个登徒子似的！ 茜雪捏着衣服同景煜对视着，对方毫不退让，看着她甚至笑意盈盈。 茜雪磨蹭半晌，还是败下阵来。 她只能找些衣裳来挂在床榻边，挡住一小块儿地方，然后自己躲在那个小小的遮挡后，快速地换衣服。 她才脱了袜子和下裳，正拿麻布擦着湿漉漉的腿脚，景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以前同景轩私下见面，也是这般偷偷摸摸的？” 茜雪没反应过来景煜的意思，想了半晌最终讷讷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同景轩没什么特殊的关系，但是，若是被人看到他们私下里见过，总是不好的。 特别是赵氏折磨人的手段那般多，疑心又重，不论有没有事，怕都得落得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景煜却冷哼一声，神色冷了下来。 “所以，你也是同躲我一样躲着景轩的？” 茜雪听出了景煜话里的怒意，直接慌忙地将衣物往身上随便裹了裹便从遮挡后走了出来。 “回少爷，奴婢同二少爷来往并无半分逾越之处。只是……” 景煜不耐烦地催促：“有什么就直说，在我面前还吞吞吐吐的？” “少爷有所不知，大夫人的院子里之前是有六个大丫鬟的，奴婢是最后拨去她身边的，自然是不论做什么都得小心谨慎些。” 她理了理领口，慢慢走到了景煜身前站定。 “所以，奴婢同二少爷哪怕只是偶然撞见，说了几句闲话，也得时刻注意周围是否有人，是否会被其他人瞧了去。” 她叹了口气，“不然，奴婢就算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大夫人若是知道了，就更是难熬了。” 她抬眸看向景煜，眼里写满了真挚。 景煜是了解茜雪的，她从来就不是个能撒谎不眨眼的人，听她一番剖白，也明了她那时的不易和处境。 同景轩之间的相处更是不可能有什么私情在的。 “你当时同大夫人身边的所有丫鬟都处的不好？” “奴婢同琉璃还有琥珀都处得不错。只是琉璃被三少爷要走了，琥珀姐姐也因为对相爷生了心思被大夫人处理了。所以，后来是过得稍微小心些。” 景煜又想起之前他将茜雪从赵氏院子里要出来的时候，她当时对景轩那番自白，看来不是她想要上位有名分故意说的，而是因为被其他人给陷害了，不得不想办法求生罢了。 景煜眼眸微沉，心底里升起一股杀意。 “少爷，姜茶煮好了。”，李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景煜让李嬷嬷进屋，茜雪快走几步去门口迎着，自己赶忙将东西接了过来。 景煜闻了闻浓郁的姜味，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将一碗姜茶灌了下去。 他转头，看茜雪双手抱着碗，正小口小口地喝着。 “李嬷嬷，麻烦您再准备些热水过来，她今日淋了雨，得好生泡个热水澡才是。” 李嬷嬷笑着说道：“早准备好了，等她喝完姜茶，便叫他们把热水送过来。” 景煜点点头，看了看李嬷嬷，将茜雪交给她，便推门离去。 茜雪抬头偷偷看了眼景煜离开的背影，等房门关上以后，才敢小声问：“这么晚了，少爷这是还有事要忙吗？” 李嬷嬷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反而坐在茜雪身边，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发热就好。我去传水过来。” 茜雪乖乖点头，心里对李嬷嬷忍不住感激，只要不触犯到景煜的利益，她待自己是真心疼爱的。 待热水装满浴桶，茜雪发现李嬷嬷还在屋里。 “嬷嬷，这么晚了，您快些去歇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李嬷嬷却温柔地笑着，拿过了帕子，然后又劝茜雪赶快进浴桶。 “我帮着你收拾收拾，不然你光洗头发都得好一会儿呢。我怕到时候水都放凉了。” 茜雪有些别扭，“我……自小都自己一个人做这些的，从来没人帮过我。” 李嬷嬷笑着揉搓着她的长发，声音温柔：“我都明白的，家生子，基本上记事起就在伺候主家了。我同我家姑娘也是一样的。” 茜雪湿着脑袋，眼神纯真地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被她这小鹿般干净剔透的眼神给触动了，忍不住回忆起之前的一些事情。 “我不到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我家姑娘了，与她同进同出，还跟着姑娘一起读书认字，学习管账。之后，又跟着姑娘一起出嫁。” 她回忆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和怀念，帮茜雪搓胳膊的手劲都跟着小了很多。 茜雪被她的温暖所感染，忍不住跟着也扬起了笑容，“先夫人一定是个娴雅温柔的大家闺秀吧，不论待谁都很好。” 李嬷嬷双眸弯弯，“那可不是，我家姑娘在这满是勋贵的帝都里都是出众的。后来嫁给了相爷，又有了大少爷……” 她的笑意渐渐消失，连声音都低了下来。 “我啊，真是老了，老喜欢提这些过去的旧事。” 茜雪敏锐地察觉到了后面关于景煜的事情，可能不是什么开心的话题。 她两只胳膊挂在浴桶边上，微微歪头靠向李嬷嬷，语气软糯糯的。 “可惜我是个福薄的，没办法得见先夫人的面。” 102.第102章 重新当大将军了 李嬷嬷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若是我家姑娘还在的话，你这种老实乖巧的孩子，定不会现在都不给你名分的。” 茜雪闻言一愣，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其实对名分没那么多想法。” 李嬷嬷被她这句话说得跟着一愣，看着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呢？” 茜雪见李嬷嬷着急，便将那日同景煜的对话老老实实都同李嬷嬷说了。 并给出了自己的分析，少爷不给她名分，是为了保护自己，让自己出府以后不被人诟病。 李嬷嬷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忍不住问道：“你这些想法和规划，可同少爷讲过？” 茜雪点点头，“那日我便同少爷说了，少爷也允了我的。” 她笑得纯然，李嬷嬷却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这丫头莫不是把什么事情给理解岔了吧。 少爷可不像是愿意放茜雪出府的样子，就连月例可都是按照姨娘的份例来的。 茜雪已经在盘算着齐六小姐进府以后，她要怎么去讨恩典了。 李嬷嬷却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去问问景煜的想法。 茜雪这一家，出了府既没有田地，又不会经商，父亲腿脚还不便利，可怎么生活？ 李嬷嬷存了心思，便唤着茜雪起来，“水也不热了，擦擦身子起来吧，莫要着凉了。” 茜雪应了声，便在李嬷嬷的帮助下擦干了身子，换好了衣服。 洗澡水很快就来人搬了下去，茜雪则拿着干毛巾绞着头发，双眼无神地看着桌子上的那包茶叶。 她拿手戳了戳，又将东西摆好，然后开始望着房间门发呆，似乎想等景煜过来以后，问问处理的办法。 只是茜雪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景煜来。 她摸了摸已经干透的头发，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想起那天下午同琉璃聊天的内容，琉璃明明不喜欢三少爷，但是，知道三少爷又睡在其他姑娘房里时，她还是忍不住心里难受。 自己跟琉璃是一样的吗？ 茜雪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静静地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平和而有力。 可是，当她一想到雨夜里少爷同齐六小姐临窗相视而笑的场景，她的心脏就开始乱了节奏，从内到外翻涌起一股难过的情绪。 她再次看向那包摆在自己桌面上一晚上的茶叶，忍不住自嘲一笑。 终究，是她自己生了不该有的妄念。 她不再犹豫，将茶叶同之前齐六小姐送的糕饼放在一起，然后锁了起来。 她不会将东西随意丢弃，却也不想日日看着这些让自己难受。 将东西锁好，她便吹了蜡烛，带着一丝昏沉的睡意，慢慢沉入梦乡。 不知是降温太快，还是昨日防护措施终究没起到作用。 第二日茜雪一醒来，便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痒意在喉咙里翻腾着，她以为是太干了，赶忙给自己倒了杯水来喝。 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她依旧时不时就想要咳嗽。 给景煜伺候笔墨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有时捂嘴轻咳几声。 景煜听到声响抬眸，看着她身上新换的冬衣，心里是有些满足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大雨过后，气温便飞快地降了下来。 若不是他那日带着茜雪去布庄赶制了冬衣，这几天，茜雪怕是不知能穿什么了。 只是对于新衣的满意，很快就被茜雪时不时的咳嗽声给冲没了。 “是汤药不管用？还是你没按时喝药？” 茜雪用手掩了一下口唇，压下去一阵痒意，“回少爷，汤药奴婢都是按时吃的。” 景煜见她脸色憋的有些发白，心下不快，“这府医光是知道领钱，看病的本事倒是不见长进。” 茜雪本想替老大夫说几句话，但看见景煜又埋下头继续写着什么，她便知道，少爷其实没真的想罚人。 待景煜将所有公文都批完，开始整理的时候，茜雪这才再次开口。 “这些日子少爷再没有改公文到深夜了。” 景煜一挑眉头，故意问道：“怎么？看不得你家少爷轻松？”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少爷高兴罢了。” 茜雪并不慌乱，只是微微笑着回到。 景煜见她这个表情，一时有些惊讶，“想不到，你还挺聪明。我这些日子是又往上升了一升。” “奴婢恭喜少爷。”，茜雪立刻福身道喜。 景煜虚扶了她一把，“不过，此事只能同我私下说说，若是让外人听了，怕是会觉得我才升迁就开始玩忽职守了。” 茜雪赶忙点头，便将这话记在了心里，她可不敢给景煜惹祸。 见茜雪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景煜心情也好了不少，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这感觉倒也没错，我虽是武官，但是之前办得都是些民生管理的事，虽然尽心竭力，却总是做不出成绩。” 景煜想了想，翻了本书册出来，然后递给茜雪看。 茜雪赶忙接过去，景煜便继续说道：“一是因为我的主场是在军营，这些事情很难发挥我的能力。二是因为，我的父亲。” 他说着说着，突然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不满我想脱离他的控制，一直在默不作声地打压我。而我的一应人脉，均在军中，朝堂之上，一开始，确实孤掌难鸣。” 茜雪已经将景煜递给她的书册看了好几页，听着景煜的话，忍不住双眼圆睁地看向他。 “少爷，您这些年来，做了这么多事吗？奴婢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 景煜轻哼一声，将书册收回。 “不过，那是以前了，有些事，有些人，该动一动了。” 茜雪听不太懂他话里的具体意思，却还是点点头回道：“奴婢明白了。您以前是大将军的身份，却因为各种原因干着兵卒的活，现在您要重新当大将军了！” 景煜被她这浅显粗俗的比喻给逗笑了，忍不住扶额哈哈笑了起来。 茜雪有些懵，她是说错了什么吗？ “你这话，可莫叫别人听了去。”，景煜停下了笑声，笑意却不见少。 茜雪赶忙捂嘴，感觉自己是不是又说了蠢话。 103.第103章 钓鱼 景煜却笑着挥挥手，“你刚那话，话糙理不糙。没什么问题，只要不被人听去就无妨。” 自四皇子中毒事件之后，他确实渐渐被帝都里的众人慢慢看见了，正在一步一步拿回自己应得的。 茜雪松了口气，但是脸颊却忍不住飞上一丝薄红，今天自己闹笑话了，还被少爷亲自说了，感觉有点丢脸。 “别站着了，我书柜那边第三排，第二个格子里有个匣子，给我拿过来。” 茜雪赶忙应是，红着脸跑去找东西了。 等看到那个匣子的时候，她拿东西的动作忍不住轻柔了很多。 匣子小巧玲珑，紫檀木的材质，四周镶嵌了银边，上刻一片竹林，栩栩如生。 就连这匣子都这般精致，里面的东西肯定相当贵重，茜雪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得在府里白干一辈子。 等匣子稳稳当当放在景煜身前时，茜雪才终于松了口气。 景煜笑着瞅了眼的微微喘气的茜雪，当着她的面将匣子打开了。 一块雕工精美，水头极好的玉佩就出现在了茜雪面前。 茜雪心里不住感叹，幸好刚刚小心，这要是摔坏了，她怕是得在府里白干三辈子，都不一定能赔偿得起。 景煜发现茜雪正盯着这玉佩仔细地看着，笑着问道：“喜欢？” 茜雪赶忙否认，“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怕刚刚不小心伤了这般好的玉佩。” 这是她能随便喜欢的吗……有这些钱，她出府以后做些小生意，或者买块地不好吗…… 景煜却将匣子往她面前一推，“喜欢就给你。” 茜雪被这句话给吓懵了，这般贵重的东西，她一个下人哪里配拥有。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连拒绝的话都忘了说。 景煜却拿起另外一块别在了自己腰间，而后问道：“怎么？看不上这玉？” “奴婢只是觉得这玉太过贵重，愧不敢受。” 茜雪垂着眸子，反驳的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颤的。 “这东西我既然送出去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既喜欢，收着便是。” 景煜将匣中玉佩取出，笑着放在了茜雪的手心中。 入手温润细腻，其上一对鸳鸯交颈相依，缠绵恩爱，茜雪手有些抖，却还是细细将玉佩抚摸了一遍。 这……是大少爷特意送给自己的吗…… 本该湮灭在日日夜夜里的情绪，又开始悄然生根发芽。 即使一再告诫自己不该有妄念，但是，看着这对鸳鸯玉佩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又长出了鲜嫩的新芽。 “奴婢谢过少爷。” 她福身谢恩，将玉佩先是拿帕子包了起来，仔细的揣进怀中，手指还不受控制地又抚摸了几下。 景煜望着她珍而重之的模样，眼神里流淌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一块玉佩罢了，之后，他还可以送她更多更好的东西。 茜雪收好了东西，这才从欣喜里回过神来，忍不住有些脸颊微红。 她又将墨条拿起，轻声问道：“少爷可是还要写些什么，奴婢帮您研磨。” 景煜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必了，今日公文已经批完了。我自己再看会儿书，你也回去歇着吧。” 茜雪低声应“是”，便退下了。 可是回去的一路上，每次一碰到放玉佩的地方，她就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到了自己房间以后，她更是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盒子，将各种材质各种大小的全部找出来摆了一排。 然后一个一个的比划着，最终挑了个梨木的盒子，她先将盒子里面擦拭了一遍，又垫了好几张手绢，这才将玉佩放了进去，生怕磕坏了哪怕一点。 盖上盒盖以后，她又将盒子外面擦了一遍，这才藏在了自己柜子的最深处。 心跳逐渐恢复了平静，她却依旧唇角含笑地坐在床榻边，晃着脚，心里默默地念着景煜的好。 直到她今夜躺在床榻上歇息，梦里都变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她醒得很早，依旧按流程去景煜房里伺候他梳洗更衣。 她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梳些男子的发型了，景煜微微低头让她给自己戴上官帽，便瞥到了她空落落的腰间。 “那玉佩怎么不带在身上？” 茜雪帮景煜整理着衣服，“那玉佩太过贵重，奴婢怕带着不小心磕碰到了。” 景煜顺手将她拦腰环了过来，而后抬手扣住她的下巴。 “放心佩戴便是，玉佩不过一个物件，总也贵重不过人去。” 茜雪忍不住眼神躲闪，景煜却低头吻上了她纤长的睫毛。 “听话。”，景煜温热的呼吸扑在眼皮上，茜雪的心弦跟着一起拨动。 “你一会儿去收拾一下，穿厚些，待我下朝以后带你去垂钓。” 景煜忍不住又呼噜了几下茜雪的发顶，直到她头发乱蓬蓬的，这才松手。 茜雪呆愣愣地看着景煜离开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想到，垂钓吗？可是，她连河边都不曾去过，根本不会钓鱼啊。 可是，少爷愿意带她出去，她心里更多的还是欢喜。 她赶忙回到自己的房间翻找起衣服，多穿了几件，免得又冷出病来，少爷怕是要嫌弃她体弱了。 垂钓的地方选的很私密，是茜雪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似乎是哪家勋贵的私产，因此显得格外安静。 茜雪望着周围完全不同的风景，不由自主的离景煜近了些。 景煜侧头，见她兔子般可能随时受惊的模样，有些好笑地牵起了她的手。 “又不是头一次出府，怎得还是这般害怕？” “有少爷在，奴婢不害怕的。”，她抬眼看了景煜一下，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就是……有些紧张。” 景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 茜雪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任由景煜牵着自己往前走。 二人一路前行，直到走完了整个游廊，这才看到前面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 “可是齐六小姐？” 景煜站在原地不动，声音清朗地问道。 戴着帷帽的少女抬手掀起一侧轻纱，侧头向景煜看来。 齐凌璎唇角轻扬，见来人正是景煜，便又将帷帽缓缓放下，站在原地，远远地朝着景煜行礼。 “景大人安。” 景煜低笑一声，这才拉着茜雪朝着齐凌璎走去。 104.第104章 成为一家人 “齐六小姐可是等着急了？”，景煜随意地站在齐凌璎两人远的距离处问着。 “若是等其他人，少不得抱怨几句，可是，景大人不同。” 她的声音平静，帷帽下的脸看不清表情，让人辨不出真心还是假意。 “这般说来，还是我的错了。只是今日不巧，只带了钓鱼的东西，改日定精心挑选礼物同齐六小姐赔罪。” 景煜懒洋洋地说着，也着实听不出多少真心在其中。 齐凌璎却轻轻笑了起来，白玉般的手指动作轻巧地取下帷帽，冷若雪山之巅的容貌便全部展现了出来。 往常淡漠的凤眸此刻弯成新月，樱般柔嫩的嘴唇此刻轻轻抿着，连带着她浑身上下疏冷的气息都淡了下来。 “景大人也是不肯吃亏呢。” 景煜侧首看她，之前脸颊的红肿已经看不出了，只是整个人却清减了不少。 “不肯吃亏的是齐六小姐，哪怕是……自己的亲人面前。” 齐凌璎将帷帽递给丝竹，转过头不再看景煜的表情，“嫡庶有别罢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景煜不接话，茜雪却想把自己的手从景煜手里拉出来。 现在景煜同齐六小姐站着的这般近的谈话，却牵着自己，总是不好的。 景煜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不太老实的茜雪，齐凌璎的声音也同时传了过来。 “不看重自有不看重的好，不然，我今日怕也难站在此处。” 她依旧笑意淡淡，听不出什么抱怨的意思。 “齐六小姐想得通便好。待成婚之后，这困局自然可解。” 景煜顺着茜雪的力道松开了她的手，而后望向齐凌璎。 茜雪望着空落落的手，安静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一个丫鬟该有的位置上。 齐凌璎微微侧首，手指轻轻点着下巴，凤眸一垂，唇角笑意盎然，竟是显出难得的俏皮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景大人可不许反悔。” 她抬手提了提裙角，轻巧的转身，似乎连背影都带着欢快的气息。 “丝竹，去把我们垂钓的东西拿来。” 茜雪缓缓捏着拳头，心里忍不住又涌起一阵一阵的钝痛。 她离景煜很近，景煜动作和话语一一落在她的眼中。 “这个齐六……究竟还有多少面，当真是有意思。” 景煜的喃喃低语，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兴味，这是景煜面对她很少出现的状态。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这才稳住了情绪，“少爷，我们这边也支起来吧。” 景煜点点头，随后便吩咐：“天旋，把东西摆起来。” “少爷，奴婢跟天旋一起。”，茜雪低声说着，想要逃离这个场景。 景煜却挡住了她想走的脚步，“他一个人足够了，你未做过这些，小心伤到。” 茜雪垂头咬着唇，她能感觉到齐凌璎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弄得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景大人说得对，这些事，让他们做熟的人去做就好。茜姑娘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茜雪顺着声音望去，齐凌璎已经同景煜站成了一排，望着她的眼神宽和又温柔。 茜雪一时有点恍惚，仿佛一眼看见了以后的生活，天作之合的主君和主母，般配无比地站在一处，而她只是个需要仰望他们的仆人而已。 她的眼眶一时有些发酸，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眼前两人。 “真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帮不上忙的时候，竟然还害羞起来了。”，齐凌璎轻轻笑着走到茜雪面前，想要拍她的手。 茜雪下意识往后一撤，让齐凌璎扑了个空。 齐凌璎连微笑的弧度都未曾改变，笑着看向景煜，“还是景大人会教导人，不像我身边那个丫头，天天就想着躲懒。” 景煜看向齐凌璎和茜雪，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容，这齐六，看来对茜雪印象还不错。 “我这丫鬟笨嘴拙舌的，幸好是个老实肯干的，倒也让人用着安心。” 景煜注意到了茜雪刚刚躲避的动作，笑着帮她圆了过去。 “这么说来，倒是景大人的不是了。竟不告诉我今日茜姑娘会一起来，害我现在连个拿的出手的礼物都没有。” 齐凌璎拿着帕子嗔了景煜一声。 茜雪一听这话，赶忙回道：“齐六小姐能记得奴婢，已然是奴婢的福分，哪里还敢收小姐的礼物。” 景煜听着，似乎想说些什么，齐凌璎却并没有给景煜开口的机会。 “茜姑娘，你不一样的。”，她这话是对茜雪说的，眼神却瞟向了景煜。 景煜这才出声：“六小姐有这心便好，待日后成了一家人，再补也一样的。” 齐凌璎轻笑一声，干脆地应了，“这话，我可都记下了。” 景煜这话就是个承诺，也把齐凌璎同茜雪的身份就此定了下来，齐凌璎得了自己想要的答复，自然多了点真诚。 茜雪插在这两个人中间，感觉浑身难受，只希望他们快让自己离开。 “小姐，钓竿支好了。”，丝竹快步过来禀报。 齐凌璎眼神滑过景煜和茜雪，只是轻轻抬手，“景大人，茜姑娘，请。” 说完，她便不再看这两人，跟着丝竹往钓竿处走去。 茜雪刚呼出一口气，景煜却又牵着她的手问道：“刚刚一直不出声，可是冷着了？” 茜雪看了眼还没走远的齐凌璎和丝竹有些慌乱，“少爷，奴婢穿得可厚了，不冷的。” 景煜的声音并不小，走在前面的丝竹和齐凌璎都听得清楚。 丝竹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明明以后小姐才是景郎君的结发妻子，他对小姐这般生疏，对一个丫鬟却紧张的很。” 齐凌璎低笑一声，“我与景郎君，彼此彼此。” 丝竹有些疑惑，齐凌璎却已经加快了步子，似乎并不打算等景煜。 景煜见茜雪穿得厚实，心下满意，牵着人就想去追齐凌璎。 “一会儿钓上来的鱼都带回去，给你晚上加餐。” 茜雪不似之前乖顺地跟着，反而站在原地不动。 “奴婢还是不去的好。” 景煜忍不住皱了眉头，“为何不去？你不是挺期待来垂钓的吗？” 茜雪看了眼景煜不悦的神情，还是决定将话说出来。 “少爷，齐六小姐还在那边等您，奴婢还是避嫌更好。” 105.第105章 换个位置可好 景煜感觉额头一跳，他被“避嫌”二字刺激到了。 “我同你之间，为何需要避嫌？我们之间的关系关明正大，是大家都知道的。” 茜雪见景煜说着激动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大了，忍不住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少爷，您小声些。” 景煜睨着她，“我无愧于心，为何要小声？” 茜雪听着景煜的话，连带着自己的脸都皱成一团。 景煜却觉得今日的茜雪格外奇怪，他顺着茜雪的眼神，看到了已经开始垂钓的齐凌璎，心头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失望。 他本以为这桩亲事，不好相处的应该是齐凌璎，没想到，现在问题竟是出在茜雪身上。 “就算齐六姑娘进门，我也依旧会对你好，同你说好的事情，绝不食言。再说，齐六姑娘待你也很是和气，你又何必闹脾气呢？” 茜雪觉得自己委屈死了，景煜竟然觉得自己这是在闹脾气？ 她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少爷请您听奴婢一言，姑娘家谁不盼着自己的夫婿能心里只有自己，只是怕被人指责善妒，只能坦然处之。今日奴婢一直横在您同齐六小姐之间，她定是要难受的。” 这番话茜雪憋了很久，竟然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景煜却只觉得疑惑，这事哪有茜雪说得这般复杂。 “是你多想了，齐六小姐不是这样的。” 他就是看重齐六的不妒忌，识大体，以后能容得下茜雪，不然就不会有之后这一系列的接触。 茜雪看着景煜眼神里的迷惑，只感觉到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解释。 景煜显然没被说服，直接拉起她的胳膊朝着齐凌璎那边走去。 “少说同我避嫌，把你那些没用的心思都收了。” 茜雪本是有些急的，现在被景煜这般强硬地拉着，心里更是生出几分气来。 又急又气之下，连带着眼眶都微微泛红，她还是想尽力扯一下自己的胳膊，做些轻微的抵抗。 景煜的手掌却如铁爪一般，将她牢牢禁锢住。 茜雪一偏头，憋的鼻尖都跟着一起红了起来。 两人一个有气，拉着人就闷头往前走，一个委屈，侧着头不愿意看路。于是在跨过一条小坎的时候，茜雪没注意脚下，差点被景煜拉倒在地。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因为委屈这声惊呼里都带着一丝哭腔。 景煜也被吓到了，赶忙转身去查看她的情况，就连已经坐定的齐凌璎都站起身看了过来。 “没事吧。”，景煜拉住茜雪的胳膊，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茜雪注意到齐凌璎和丝竹目光，低着头慌忙摇头。 “奴婢没事。”，这一磕，把她的各种小情绪的给磕飞了，她顶着齐凌璎的目光，小声催促其景煜来：“少爷，我们快些过去吧。” 景煜虽然惊讶于她突然的情绪转变，但是，心里还是为她愿意识大体感到欣慰。 待二人走到布置好的垂钓点，齐凌璎已经站起来等他们了。 “茜姑娘刚刚可是磕到了？”，她目光温和，语气也是不出错的关怀。 茜雪嗫嚅着想要回答，景煜却先开了口，“就是刚刚使了点性子，其他都无事。” 他似是还未完全消气，说出来的话语还带着点余愠。 齐凌璎却似没听到一般，自顾自轻轻笑了起来，风姿绰约地行至茜雪身边。 “茜姑娘这般可心的姑娘，怎么会没缘由的使性子？定是景大人你的错。”，她一只胳膊挽着茜雪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捏着帕子嗔怪着景煜。 一双美目风韵流转，带出几分少女的娇憨来。 “郎君们不懂我们女儿家的心思，茜姑娘莫要恼他了，我带你垂钓可好？” 她笑得温和，身上栀子的淡淡香气同时萦绕在茜雪鼻尖，让茜雪突然无从躲避。 茜雪扬起一个僵硬的笑，缓缓点头，“奴婢多谢齐六小姐。” 景煜抚摸了一下腰间玉佩，有些好笑地看向齐凌璎，“六小姐说话倒是武断，都不问问缘由？” “景大人可知这水中游鱼的想法？”，齐凌璎拉住茜雪坐在一旁的位置上，并没有回头看景煜。 景煜闻言便闭了嘴，拿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点他呢。 不过，他却并不生气，齐凌璎同茜雪处的融洽，这才是他选齐凌璎的最重要的一点。 茜雪同齐凌璎坐在一处，却感觉有些僵硬，刚刚齐凌璎那般自然地化解着她同景煜的尴尬，一副十足地主人家做派，让她不由感觉有些难接受。 她双手紧握，坐在原处有些不知所措。 齐凌璎却轻抚她的后背，然后将钓竿递了过去。 “茜姑娘莫紧张，我钓鱼的技术虽算不得精湛，但钓鱼的次数却不少，教你点基础还是可以的。” 她的手掌微凉，带着茜雪的手去抓钓竿的时候，茜雪都跟着有点发抖，一时钓竿没抓稳往下落去。 齐凌璎反应极快，将钓竿在掉落途中接住。 “茜姑娘，要想钓鱼，鱼竿，可要拿稳了。”，她俯身，贴在耳畔轻轻地说道。 明明不带任何语气，没有任何威胁性的词语，茜雪却觉得浑身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突然攫住了她的心神。 她将钓竿猛地握住，开始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水面看，似乎全然沉浸在垂钓中。 齐凌璎这才自己拿起钓竿，缓缓落座。 景煜虽然早就坐好，却忍不住时不时转头去看茜雪那边的情况。 刚好坐在两人中间的齐凌璎十分善解人意地问道：“我同景大人换个位置可好？景大人那边似乎鱼儿多点。” 她连换位置的理由都妥帖地帮景煜找好了，反而让景煜有些不好意思。 “六小姐不必客气。”，景煜将视线转向齐凌璎，又接着问道：“刚听六小姐说经常垂钓，可是爱好此道？” “爱好是风雅之人的事。我常年住在观里，三餐都是素斋，时间久了，人就没什么力气。碰巧附近有湾小溪，这才解了我的困扰。” 她说得平静，根本听不出这些年的苦楚。 106.第106章 着鱼倒不错 她眼睛一转，朝着景煜那边又侧了点，小声说道：“告诉景大人个秘密，我虽然钓鱼的水平一般，但是下水叉鱼的水准可是极高的。” 见景煜看着她有些惊诧的样子，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劳烦景大人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景煜有些懵懵地点了点头，毫无防备地，他突然就同齐凌璎有了个共同的秘密。 他眼神飘忽，又循着茜雪的方向看去，却见本来朝这边看的茜雪一遇到他的眼神，就立刻转头不搭理自己。 水光粼粼，映照齐凌璎姝丽的面容，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银色的光晕，看得人有些目眩。 再想想茜雪那副恨不得离自己八百里的样子，景煜索性收回了目光，赌气般又看向齐凌璎。 “景某未能帮扶六小姐的过去，但是，未来的日子，景某必不让六小姐再受同样的苦。” 他说得恳切，言语中并无哄骗之意。 齐凌璎闻言却垂了眸子，她收了笑意，转头看向水面，清凌凌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意味传来。 “自我记事起，便同我的小娘在道馆里清修。虽然苦些，也不是过不下去，只是不知何时，日子过得越发艰难起来，寒冬腊月里，连块烧柴的炭火都见不到。” 她坐直了身子，眼神悠远，“有人说是我小娘暗害主母，所以，直接断了我们在观里的份例，那时候，挖到个能吃的野菜，都挺让我开心的。” 她重新恢复了笑意，转头看向景煜，“后来，大姐姐生了怪病，需要血亲的血做引子。” 她没再往下说，但是景煜都明白了，这个引子，谁的血都不行，偏生就要她齐凌璎的，这给了她离开道观的理由，同时还能因此证明她与齐凌瑶的血脉相同。 “六小姐有勇有谋。”，景煜由衷地夸奖了一句。 齐凌璎却摇摇头，声音有些飘忽，“是我小娘。” 齐凌璎难得一见的脸色有些颓败，声音也轻轻的。 “见我年岁见长，小娘怕我跟着她在观里蹉跎一生，这才……” 她轻笑一声，似在嘲讽。 景煜心头跟着一沉，他又想起自己的娘亲了，都是拳拳爱子之心，哪怕只是平淡说来，都让人忍不住动容。 “不知六小姐的小娘可还在那观中，景某可代为照看一二。” 齐凌璎静静地看向景煜，长久的沉默着，就在景煜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时，齐凌璎低哑的声音传来。 “我啊，找不到小娘了。” 她眉尾稍低，眸中水光闪动，见景煜看来，飞快垂下眸子，却掩不住眼角嫣红，似冷雨打伤了桃。 景煜听到这个答案虽然心里有些怅然，但是却并不奇怪，齐夫人的为人，他自己也领教过了，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又爱磋磨人的性子。 齐凌璎的手帕在脸颊处虚虚一掩，终是忍住没落下泪来。 她深吸一口气，又淡淡笑了出来，“不过，父亲他们许是怕我知道了伤心，还一直瞒着我呢。” 景煜不知齐凌璎在心里的情绪转了几转，让她眼中泪意未散却能唇角笑意点点。 他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凌璎的鱼竿却在此刻动了动，她立刻收拢了精神，专注看向水面的方向。 很快一尾红白相间的小鱼便被齐凌璎钓了上来，丝竹快步上前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放进了齐凌璎身边的鱼篓里。 齐凌璎起身抱着鱼篓，慢慢踱步到景煜身边。 “景大人，我想，我小娘若是知道我能与您同行，定是开心的。” 景煜见齐凌璎又恢复成以往那副淡然恬静的模样，又听她这话，忍不住心头一动。 莫不是，这齐六知道自己的打算？ 他虽然需要齐家站队，但是，却并不希望齐六同齐府同心协力，而齐凌璎刚刚说的一切都是表述她的立场。 景煜也笑着起身，抬手扶住那个鱼篓，声音坚定：“景某荣幸之至，愿与六小姐风雨同路。” 齐凌璎又靠近一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顺着她的动作，那尾小鱼便滑落进了景煜的鱼篓。 “凌璎，愿大人得偿所愿。” 一个灿然的笑容绽放在景煜眼前，仿若盛夏怒放的朵，生机勃勃，满城繁都难掩其颜色。 她不再停留，朝着茜雪的方向走去。 茜雪一开始还一直注意着景煜那边的情况，后来被景煜扫过来的眼神吓到，索性认真钓起鱼来。 鱼竿似有颤动，她赶忙想去拉杆，却被一只有些微凉的手按住了动作。 “别急，等它咬钩。”，齐凌璎冷静的声音传来，同时还伸手握住了茜雪的手。 茜雪专注着眼前的鱼竿，已经分不出心思去在意齐凌璎的动作了。 “就是现在。”，随着齐凌璎话语一出，二人一起用力，将那鱼儿钓出了水面。是一尾足有二斤左右的草鱼。 茜雪看着被天旋放在鱼篓里草鱼，心里被各种欣喜的感情填满。 “景大人，茜姑娘垂钓可比你有天赋多了，你可得努努力了。”，齐凌璎有些揶揄地看看景煜。 茜雪这才从欣喜里回神，赶忙对齐凌璎道谢。 “奴婢谢过齐六小姐，若不是您悉心教导，奴婢也钓不到这鱼。”，她说着赶忙将鱼篓递了过去，“若您不嫌弃，就用这鱼当做奴婢的学费。” 齐凌璎轻拍她的胳膊，“谢过茜姑娘好意，只是我今日是偷溜出府的，若是带着鱼回去，岂不是要被家里人抓个正着了。” 她语气轻松，并无故意为难之意。 茜雪也发现是自己想得简单了，赶忙说道：“是奴婢的错。” 景煜插话道：“什么错不错的，这鱼我叫厨房做了送到齐府去就好了。” 他又看了看齐凌璎，“我们之间的事，总是要去齐大人面前过个名录的。” 齐凌璎眉头微动，似是有些顾虑，不过，还是笑着应了景煜这个做法。 这条鱼打开了茜雪的好运气，她接二连三地又钓了三四条鱼上来，将自己的小鱼篓塞的满当当的。 反倒是齐凌璎和景煜，在此之后，一无所获。 107.第107章 玩弄 见时间差不多了，齐凌璎便带着丝竹告辞离去，她本就是偷溜出来的，不敢在外耽搁太久。 景煜也带着茜雪上了回程的马车，他甚至还让天旋去找了个木桶，将茜雪钓上来的鱼泡在水里。 茜雪在马车上望着那一桶活鱼，开心得一直嘴角上扬。 景煜看着好笑，敲敲她的额头，“第一次见活鱼？有必要这般开心？” 茜雪揉揉额头，笑意却不消，“回少爷，奴婢虽不是第一次见活鱼，但是，这鱼是奴婢亲自钓上来的，所有就显得别有意义。” 景煜见她心情总算好转了，便想着接着之前的话题再提点她几句，免得她之后又钻牛角尖。 “以后，再莫同我说些避嫌之类的话了。齐六，她以后总归会和我们成为一家人，而且她待你也和善，你同她多处处，慢慢就有情分了。” 茜雪一直扬着的唇角慢慢放平，连看鱼的兴致也没了，只是低垂着脑袋，闷闷地回答着。 “奴婢不过一介仆人，怎敢同主子互称家人。” 景煜见她又是这副又委屈又闷的模样，额角开始突突的疼。 “是我太过惯着你了，让你忘了什么是你的本分了？” 景煜话一出口，心里忍不住一慌，他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了出来。 他一开始将茜雪讨来，确实是因为他觉得占了人家姑娘身子得负责。可是，这些日夜的相处，他待她，早就不止是责任了，更是多了一分男女之情。 茜雪却被景煜的话给刺了一下，她在景煜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何时敢说话逾矩了？何时没遵守本分了？ 她看向景煜的眼神满是委屈和惊诧，反驳的声音都带着些许哽咽。 “奴婢今日不愿在齐六姑娘面前同您亲近，出言劝阻您，字字出自真心。从不曾越过我做奴婢的本分。” 景煜被茜雪这话顶得脸色发青。 “我说的是你做奴婢的事吗？我说的，是你作为妾的本分！” 妾？ 茜雪被景煜这句话说得脑袋一懵，什么妾不妾的，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奴婢……” 茜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景煜直接打断了。 “什么奴婢，你真以为我会让你做一辈子奴婢吗？” 景煜胸口微微起伏，看向茜雪眼神也写着不解和恼怒。 茜雪被景煜这一连串话砸的晕头转向，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景煜疲惫地靠在车壁上，捏着眉心，“我说得不会亏待你，从来就不是一句空话。就连我选齐六，也都是看她性子大度能容人，你以后在后院里不会被磋磨了去……” 他抬眸，看向茜雪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淡淡的失望，“纵使如此，你依旧对我不满。” 茜雪感觉自己今天晚上脑子就没清醒过，她？对景煜？不满？ 她怎么敢对景煜不满的？ 茜雪长叹一口气，闭上眼整理整理情绪，她觉得景煜刚刚都在说胡话，绝不会是自己想得那个意思。 “少爷……奴婢得了您的恩惠，当了您的贴身丫鬟，已经是奴婢的福分了。奴婢从未想过能有您妾室的名分。” 茜雪说得字字真心，但是落在景煜耳朵里，却成了以退为进要挟名分的说辞。 自双喜宴后，茜雪以为景轩占了她的身子，便总是用这些话语暗示景轩给她名分，他听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不断上涌的怒气，尽量软了声音，“你现在贴身有丫鬟的身份不过是暂时的，待我分府别住，就给你名分。你放心，在此之前，我定不会让我院里的其他人欺了你去。” 景煜将自己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想要安抚茜雪内心的不安。 见茜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景煜语气忍不住加重了些。 “你还要我如何？给你立字据，将我说得这些一一写上，再签名画押不成？” 茜雪看着景煜的嘴开开合合，突然觉得一切都错的离谱。 少爷答应她的不是开府以后，就放她出府的吗？怎么就成了给她妾室的名分了？ 她双手将衣服捏了松，松了捏，在景煜气恼的眼神里，终于鼓起勇气将自己想出府的打算同景煜一一坦白。 “奴婢自知自己资质驽钝，身份低微，从未奢望过能当您的妾室。奴婢也明白您之所以一直不给奴婢名分，也是怕奴婢出府以后被人非议，生活艰难。” 她直接跪在景煜身前，眼神坚定，背脊笔直。 “奴婢自知家生子出府荒谬至极，但是，少爷心善，曾允了奴婢这个请求，让奴婢有了这个妄念。” 景煜忽然不气了，只是静静地看向茜雪，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来。 茜雪见景煜不应她，继续劝说，“您同齐小姐，家世相配，兴趣相投，本就是天作之合，结为连理，定是和顺美满，何必让奴婢这颗石子横亘其间呢？” 她已然眼眶含泪，说到此处更是直接磕了个头。 “先起来吧。”，景煜的语气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茜雪却死死埋头在地上，似是打算抗争到底。 景煜深吸一口气，抬手将人直接拉了起来，而后甩在座位上。 他不敢去看茜雪，生怕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透过眼神被她瞧去，显得自己像个笑话一般。 “你同我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些气话，对吧？”，景煜语气苦涩，难得生出几分不自信来。 “奴婢所言，字字思量，句句真心。”，茜雪声音不大，却一步都不肯妥协。 景煜望向茜雪，想要寻找到一丝半点她不过是闹脾气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他不理解，这些时日的亲昵，相伴，到底算什么东西？是茜雪的报恩，还是她被赵氏培养出来的玩弄男人的手段呢？ 他这些日子细细思量，又是想办法考察齐六，又是在四皇子面前陈述利弊，甚至于好友劝诫他莫太过抬爱茜雪，免得以后名声不好，他都没所谓。 只是怕茜雪以后被主母磋磨，受了后院倾轧的苦。 现在呢？ 108.第108章 谁是好郎君 他恨不得悲笑一场，笑自己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被一个蠢丫鬟玩弄于鼓掌。 他为了她煞费苦心，她却只是想出府去。 景煜抬手捂住双眼，带着一丝绝望问道：“若是……双喜宴上，真的是景轩，你又会如何选？” 茜雪被景煜这突然的问题给问住了。 她之前想着去爬景轩的床，不过是听了琉璃的话，为了躲避大小姐的谋划，不得不赌一把的险招罢了。 后续的事情，她从来就没想过，现在景煜问她，她根本回答不出来。 景煜却被这份沉默彻底激怒了，看来若是景轩，她便不会想着出府了是吧。 景煜一把便将茜雪从座位推倒在地上，声音里冷气深然。 “你既这么想离开，何苦去挑人家齐六小姐的错，早早同我说便是了，我还求你留下不成！” 景煜推的突然，茜雪毫无防备被推倒，脑袋直接磕在了放鱼的木桶上。 “待会儿到了府上，我便让人帮你收拾好东西，连夜送你到景轩的院里去。”，他说得决绝，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冰碴子。 茜雪磕到木桶，脑袋疼的嗡嗡，她一时说不出话，但是却还是下意识地去拉了拉景煜的下裳。 景煜抬起一脚踹在她的手腕上，疼地茜雪面容扭曲。 但是，她却牢牢抓住，并未松手，“少爷，您误会了。” 景煜不想再听她说任何话，准备再给她一脚让她闭嘴。 “奴婢若有那般想法，天打五雷轰。”，茜雪疼的抽气，却还是艰难地将话说出。 景煜抬脚的动作顿住，但是面容依旧冷肃。 “奴婢愿用父母起誓，若刚刚所言为假，便叫我一家不得好死。” 茜雪抬头看向景煜，满眼伤痛，“少爷，您知道的，家人与奴婢来说，是比命还重的啊。” 她努力忍住不哭，却还是落下一行清泪，她赶忙抬手去擦，生怕景煜觉得她在装可怜。 景煜看着她，终于还是叹息一声，将翻涌的情绪努力往下压了压。 车外突然一阵慌乱，马匹一声长嘶，连带着整个车架都有些不稳。 茜雪身体一晃，又撞在一旁的座椅上，疼得发出小声嘶嘶声。 景煜眸色微沉，前行几步，掀开了车帘。 茜雪一边揉自己撞得生疼胳膊，一边小声嘟囔着，“我一句谎话都未说过，怎么还真落雷了……” 景煜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转头去看天旋。 天旋被车内跪着的茜雪惊了一下，刚刚就听到车内有点声音，这怎么还跪下了？ 不过天旋也明白不是问这个事情的时候，赶忙将手中东西递了过去。 茜雪本就跪在门边，见天旋递东西过来，赶忙抬手去接，景煜却快她一步，自己将东西拿到手中。 见景煜在翻看其中内容的空挡，天旋略微靠近马车门一些问道：“这是怎么了？” 茜雪偷偷看了景煜一眼，而后轻轻摇头，“没什么。” 景煜似是听到天旋同茜雪交流，略略抬头扫了二人一眼。 一眼过去，二人都乖乖噤声，一句话的都不敢多说。 景煜放下车帘，吩咐天旋，“继续往回走。” 车帘放下，景煜又细细翻看了一下这张不知何人送来的纸条，便将纸条揣进了袖中。 见茜雪还乖乖跪在车内，他先是冷哼一声，而后说道：“刚刚不过是马鸣。” 茜雪不知道要回些什么，只能继续埋头跪着。 景煜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人看似柔顺乖巧，实则有主意得很，平时那些体贴和顺，不过都是利用自己的手段罢了，好让自己满足她的想法。 他心思几转，还是没忍住问道：“若，当初景轩按照的想法收了你到房里去，你待如何？” 茜雪一听这话就感觉脑袋又开始嗡嗡疼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一直都不怎么对付，没想到有天这少爷间的斗法的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她怯怯地看了景煜一眼，发现景煜态度坚决，她断没有敷衍过去的可能。 她无奈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奴婢之前从来就没想过这些。奴婢自记事起就在伺候主子，所以，当时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想熬成大夫人得力些的人，过些没那么难的日子而已。” 景煜冷嗤一声：“少转移话题，我问的是景轩，你提赵氏何意？” “再说，赵氏为人，哪怕熬成她身边的大丫鬟，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日子过。更不要说你这副模样，她会舍得只让你在身边当个丫鬟？” “把你当做犒劳，配人或者送出去当利益交换这才是最合理的。” 景煜话语不停，将茜雪话中不切实际的盘算彻底粉碎。 茜雪有些颓然的点点头，“少爷您真聪明，奴婢直到前些日子才想明白这其中道理。您不过听奴婢说几句，便分析得这般透彻了。” 景煜并不回她，他可不会被这么几句话一捧就放过她。 “奴婢的母亲就是府里的下人，同奴婢好几月才能见上一面，所以，奴婢不想再同府中下人结亲，再生个小奴婢，以后过这种亲子分离的日子。” 这是她内里一直压抑的话语，此刻对景煜通通说出，心口反倒舒坦了几分。 “再加上，那时听说了大小姐要给大姑爷从大夫人身边的丫鬟中挑个侍妾，奴婢心慌不已，再加上琉璃的提醒，这才想到去二少爷身边的。而且，奴婢当时觉得二少爷他……” 茜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很清楚，景煜绝对不想听到她之后的话。 景煜甩了她一个眼刀，唇角也满是讥讽，“你当时觉得他光风霁月，君子端方，是个好夫郎的选择？” 茜雪闭嘴不言，生怕她一个点头，景煜就能直接把她从车上踹下去。 虽然，她当时确实看重二少爷的人品，觉得他宽厚仁慈，当了他的通房，日子总不会难过的。 景煜见她又不出声，觉得她算是默认了，“很好，你这么满意他，回去我就给你搬家！” 茜雪赶忙又去拉他的衣角，“少爷，奴婢不是这样想的。” 她的眼神里满是着急，话语间也是十足的诚恳。 109.第109章 不似往日亲近 景煜不想承认，他似乎被她的态度给压下去了点火气，“哼，又想要狡辩了？” “不是这样的，奴婢愿意指天发誓，若奴婢跟了二少爷，奴婢同样想要离府，甚至待不了如今这般长的时间。” 景煜耳垂眸看她，等着她继续往后说。 “奴婢这些日子早已明白，二少爷不是良人。大夫人将二少爷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奴婢若私自跟了他，夫人定是不会放过奴婢的。而，二少爷也不似奴婢想得那般看重奴婢，一旦有什么利益同奴婢冲突，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的。” 茜雪情真意切，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剖给景煜看。 “少爷，您有所不知，午夜梦回间，奴婢无数次庆幸当初双喜宴上那个人是您。” 景煜被她这盛满感情的双眼给击中了，刚刚的愤懑都渐渐消散，声音都透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既然这般想，为何还是非要离开呢？” 他专注地盯着茜雪，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在茜雪想要张口回答的时候，他又重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 “不如，我换个说法，待在我身边，留在府中的不好在何处？” 他心里有些发酸，他这些日子的思量与辗转，为何就换来她处心积虑地离开呢？ 茜雪抿着唇，认真地思考起来，她不知要怎么说才不会让景煜生气。 直到马车听到了景府角门处，她才终于开口，“在奴婢看来，做了妾室，给主家孕育庶出子女，同生出来的奴婢，也没那么多大差别。” 琉璃的盘算她看在眼里，为了在后院中活下去，劳心劳力，不光要去揣度主君的喜好，时刻谨遵自己的本分，还要时刻防着他人的坑害。 如此艰难地活着，除了有个姨娘的名头，在面对主君和主母时，她们同那些奴婢又有什么不同吗？ 景煜却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在你心里，我是那种对庶子庶女苛刻的人？” 茜雪摇摇头，“奴婢自是相信您的，只是，若是能当正头娘子，谁又愿意当妾呢？” 她抬头看向景煜，眼神里带着一丝骐骥。 “奴婢若是能离了府，说不定就能同我娘亲那般，找个普通的良民嫁了，生的孩子也不再是奴婢，更不用在后院的女人堆里胆战心惊，过些普通人的日子就很好。” 她说得恳切，景煜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说完了吗？” “奴婢……” “闭嘴。”，景煜强行打断了茜雪之后的话语，“你倒是说的轻巧，离开我，同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少做梦了！” 茜雪感觉，今天她说任何话，景煜都会突然发脾气，她不敢再多说，只能听话地闭上嘴。 “你都想到同别的男人日后的生活了，那这些日子，对我的温柔小意又算什么呢？甚至于主动献身，又是为了什么？” 景煜捏住茜雪的下颌，让她面对自己，一字一句地问道：“所有的情意，难不成都是你的算计！” “少爷您恩泽奴婢全家，奴婢是打心底里感谢您的。奴婢为少爷您做的每件事，不光是奴婢的本分，还有奴婢想要回报您恩情的心意。” 茜雪被捏着下颌，有些艰难地将这些话语吐出。 景煜却陡然间松了手。 恩情？本分？ 她与自己之间，原来只有这种东西，竟是一丝情意都无。 他以为她心思单纯，没想到，他却从未看懂她。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蠢话。”，景煜面带倦意地摆摆手。 茜雪还想再辩解些什么，景煜却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胳膊。 “我说了，闭嘴！”，茜雪被捏得脸色泛白，景煜却并没有松手。 “你既然这么想当奴婢，那就给我牢牢记住，主家打死个家生子，可算不上什么事。”，景煜将人猛地一松，任由茜雪跌落在地。 “还不快滚！” 茜雪揉着发麻的胳膊，还是规矩地行了个礼这才准备下车。 她掀开车帘，便看见帘外的天旋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她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准备下车。 不过，她在车上跪了太久，下腿已经麻木地没什么知觉了，下车时身体有些不稳。 天旋赶忙抬手扶了她一把，景煜冰冷的视线便立刻扫了过来，天旋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却还是没放手，扶着茜雪下了车。 “多谢天旋小哥。”，她低声道谢。 天旋忍不住小声叮嘱着：“主子叫咱做什么就做，别去触少爷的眉头。” 茜雪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但是，她知道天旋不过是好意提醒，还是点点头应下来。 “站那儿干嘛？当门神吗！”，景煜催促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天旋也不敢再说什么，赶忙上车将今日钓的鱼拿了出来。 “记得回去拿给厨房，让他们把鱼做出来。” 茜雪接过鱼，点点头，天旋便跳上车，载着景煜离开了。 茜雪看了看手中的鱼，明白出府这事不能再指望大少爷了，只能寄希望于齐六姑娘过门以后的恩典了。 景煜按照纸条的指示到了地方。 一下车便有人来迎他，他跟着对方一路往里走，很快便看到了四皇子的身影，他似是在垂钓。 景煜甫一靠近，四皇子便笑着转过身来：“来的倒挺快，再来钓会儿？” 景煜听到他这个“再”字，心里便已经有了眉目，他没拒绝，径直坐在了四皇子身旁。 四皇子不再出声，静静地盯着湖面，直到有鱼咬钩。 四皇子动作利落地拉杆取鱼，这才笑着看向景煜，“虽说是同样的鱼，但是，环境不一样，口味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景煜没出声，握着钓竿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这帝都虽好，可是鱼的滋味却不及我们之前在边疆钓到的好。可惜，怀念那些日子的似乎只有孤一人，阿煜待孤不似以往亲近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景煜，同时将手中的鱼线又抛了出去。 “殿下……” 110.第110章 胡闹 景煜的话语被四皇子打断，他声音依旧温润清朗，“孤这别院同样清净，阿煜下次约人钓鱼，尽可带人来此处。” 景煜没接话，他知道四皇子要说的不是这个。 “孤不在乎你要娶的是齐六还是谁，只要你愿意，她们姐妹俩你都可以娶回家。孤只是不希望，这亲还没结成，反而结上仇了。” 说到此处，四皇子反而笑笑，语气中也带上了一股调侃的意味。 “不过，孤也没想到，阿煜你也是风流，先前得了齐家嫡小姐的喜欢，现在又搭上了齐六小姐。你若真是怜惜齐六，还是收敛些的好，她在齐家的日子，可不好过吧。” “小心，人还没进门，命就没了……”，四皇子说到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景煜一眼。 景煜轻笑，“果然，在这帝都中，没什么能瞒过殿下。只是……下官与那齐六，并无私情。” 四皇子一愣，转头看他，“你若是不喜欢人家，怎么又是收人家帕子，又送人家送簪子，又是偷偷带人家钓鱼？” 景煜听四皇子将这些一一说出，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意，他为了茜雪做了这么多，而她却只想着离开。 四皇子要求的不过是的同齐家联姻，他若是不在乎茜雪的感受，娶了齐凌瑶岂不是更简单！他何苦绕一圈去接触齐六呢？ 景煜苦笑一声，“下官选齐六，不过是图她合适罢了。” 四皇子闻言，实在是不解，齐六一个庶女，带来的家族利益，哪里是联姻最合适的对象了？ 景煜敛了下眸子，声音喑哑，“齐六性情柔顺大度，不妒不抢，可安稳后院。” 四皇子咀嚼这几个字，而后猛然睁大了眼睛，“阿煜，你怕不是被夺舍了？一个奴婢而已，何至于你为她思量至此？” 他说齐六合适，不提家室外貌，不提性格才情，总结起来不过就是“能容人”三字罢了。 他非要选一个能容人的主母，甚至将身份带来的各种政治利益都压在了下面，不就是因为他身边现在有个伺候床榻的丫头吗！ 四皇子捏了捏眉心，觉得事情突然荒谬了起来。 “你呀，你呀……孤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那丫鬟可是赵氏身边之人，你怎么就敢把心掏给她呢？不怕她就是赵氏派到你身边的钉子吗？” 四皇子不敢置信地感叹了一句，他这个一直冷静克制的下属，怎么就栽到这么个蠢丫鬟身上了呢？ 反正除了那张脸，他是真的看不出那个丫鬟有哪怕一点过人之处，哪怕就是那张脸，也不过就是个小家碧玉的长相，离国色天香可差的远呢。 景煜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自然明白四皇子在担心什么，可是，他一想到此处就更是心酸了。 还钉子？人家巴不得明天就离了府，离了他去！ “茜雪并非赵氏安插的人，这件事情，下官还是清楚的。” 四皇子听着这话，只觉得是景煜对茜雪的偏袒。 一时间有些怅惘，他同景煜是在军中相识，他赞赏他果决冷静的性格，真心觉得他与自己一起可成大事，这才愿意一路提携他。 可是，他现在竟然在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女人身上这般优柔寡断，着实让他有些失望。 四皇子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只要同那丫鬟相关，景煜是不会愿意听的。 “罢了，罢了，只要你能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不要被女人绊了心神，其余事情如何做，都随你。” 景煜看着手中的钓竿，回问道：“殿下既然得了答案，这垂钓，还要继续吗？” 四皇子被这话气得一摆手，“好小子，陪人家姑娘钓鱼怎么就不着急走呢？陪孤这才坐了几息的功夫，就急着走人了！以后若是真成了一家人，孤怕是叫不来你了！” 景煜听四皇子的语气就知道没啥事了，便开始慢慢悠悠地收鱼竿，等收好了杆子，便同四皇子告退了。 四皇子有些气地摆摆手，让他速速走人。 等在门外的天旋见景煜走出来后，便赶忙迎了上去。 “少爷，殿下可有说什么？” “无妨。”，景煜边上车边说。 “同齐六来往这事，我本来也没想着能瞒住殿下。齐大人早有投靠之意，联姻不过是给他递个台阶。齐家嫡女也好庶女也好，不过都是铺路的石板，能有什么区别。” 他语气很冷，说到最后，还冷笑了一声，“唯一的问题，怕也是齐函衍觉得庶女配不上当这块砖罢了。” 天旋其实还想问问四皇子有没有说茜雪的事，但是，一想又觉得不合理，堂堂皇子，对一个伺候人的丫鬟，能有什么话说呢？ 茜雪抱着鱼进了景煜的院子，就按照吩咐把鱼分出来，一部分留作今晚景煜的晚饭，另一部分就是齐六姑娘的。 景煜坐在马车上感觉心烦意乱，不过一个丫鬟而已，竟然搞得他这般烦躁不安，他怒气冲冲地下了车，一路上不由自主地去搜索茜雪的身影。 可是，直到他走到自己的书房，都没见到茜雪影子。 好啊，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回来了，连来给他请安都不做了！ 他将火气努力压制下去，将摆在桌案上的公文展开开始批改。 本以为只要沉浸在工作中，他就会忘记这个让人心烦的家伙了，可是，看了半天却发连一页都没看进去。 他恼怒将公文丢在桌上，对着门外斥道：“天旋，外面谁在胡闹！怎么这么吵！” 天旋推开门探头进来，满脸都写着疑惑，“少爷，外面什么人都没有……” 景煜听完脸色更难看，他紧紧捏着笔杆，有些咬牙切齿地吩咐：“看好外面，谁来都不许进！” 天旋感受到了，景煜此刻处于爆发边缘的状态，他忍不住打了个抖，赶忙利落应“是”。 景煜再次拿起公文看了起来，心里却忍不住碎碎念着，“连来道歉都不会是吧，那就以后都别来了。” 111.第111章 奴对你忠心不二 他站起身来又在房里转了好几个圈，实在是没听到任何脚步声，终于还是压着火气坐回了书桌前。 他才刚升迁不久，万不能在公文上出了问题，被其他人参上一本。 景煜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猛然听到一直安静的外面，似有女声传来。 他心神陡然一震，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外面的天旋似乎还在挡人，不想让她进来。 景煜正了正神色，这才出声：“天旋，让她进来。” 他故意起身背对着门口，势必要让茜雪知道他现下还气着呢。 “少爷，都已经这个点了，您不用些晚饭吗？” 景煜闻言诧异转身，“李嬷嬷，您怎么来了？” 他上前几步接过李嬷嬷手中的食盒，帮着李嬷嬷将里面的饭食一一摆在桌面上。 李嬷嬷笑着看向景煜，“少爷这是盼着谁来呢？” 景煜坐下开始吃饭，嘴里有些含糊，“没什么。” 他尝了口红烧鱼，而后抬头问道：“齐府那边的鱼，你们可送过去了？” 李嬷嬷笑盈盈地说道：“茜雪那丫头一回来便吩咐小厨房了，东西都已经做好送过去了。” 景煜闻言点点头，继续闷头吃饭，李嬷嬷继续说道：“少爷的吩咐，这丫头一直都老老实实地照办，今晚没过来送饭，也是因为咳的实在严重，怕过了病气给您。” 景煜将筷子一放，有些紧张，“她不是都快好了吗？怎么又加重了？” “是啊，感觉人都上不来气了，我已经叫人熬了药给她送去了，这会儿该是已经喝了。” “她可用过晚饭了？”，景煜神色凝重，眼中亦有担心之色。 “我给她送了鱼汤去，喝了暖暖身子也是好的。”，李嬷嬷将事情一一说来。 景煜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便停了动作，让人将饭食都撤了下去。 他压着性子将最后几份公文看完，便立刻披上披风出了门。 茜雪的住所离他不远，他一开始就是带着不过领回来个宠物的心情，将她随便找了个小屋子就安置了，没想到现在反倒方便了他去找她。 当他看到那扇依旧有缝隙的破门时，心中情绪翻涌。 这门，至今未被修好，怕是因为茜雪觉得，她左右住不了多久，索性就不修了吧。 景煜推门的动作稍微的有些大，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了不算小的响动，他下意识看了眼睡在榻上那人，看是不是吵的她了。 随后，又人忍不住小声嘲笑了自己一下，他对茜雪倒是上心，奈何人家天天都盘算着逃离。 他仔细看了半晌，见榻上的人身姿舒展，呼吸平缓，应当是还在熟睡当中。 他这才松了口气，慢慢走到了茜雪榻边坐下，有些冷意的手指轻轻抚上茜雪的额角。 茜雪似是被景煜略低的体温冷到了，忍不住眉头轻皱，有些不舒服地蹭了蹭枕头，而后梦呓道：“少爷……” 景煜抚摸茜雪额头的动作一顿，少爷？是他吗…… 他想着这些抬起了手指，见茜雪似乎又沉入了更深的梦乡，忍不住心里有些发堵。 他因为今日争吵之事，饭也没吃好，觉也睡不着，这个没心肝的丫头，倒是睡得香甜。 心思一起，才抬起的手指又落回了茜雪脸上，拉扯起她绵软的脸蛋来。 “你梦里的少爷，到底是那个少爷？” 茜雪被扯的脸颊发疼，她先是皱起了眉头，而后哼哼唧唧地又抱怨了几声，声音含糊不清，景煜一个字都没听清，但是，听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做梦都还要骂我几句不成！”，景煜松了掐脸颊的动作，改为来回戳她着两边的颊肉。 茜雪不胜其扰，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来人的时候，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又小声嘟囔着：“少爷怎么会来找我，此时定在生我的气呢。” 她声音依旧软绵绵的，说完这话似乎是打算又睡过去，景煜却用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 “梦里还知道想着我，见到本人反倒是不乐意了？” 茜雪被这一捏算是彻底醒了，“少爷，您怎么来了？” 景煜被这话问的突然有些心虚，自己大半夜不睡觉，还去打扰别人休息，是有些不道德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嘴硬，“怎么？我是来不得你房里吗？” 茜雪瘪瘪嘴，觉得景煜有些不讲理，但是依旧赶忙摇头，“奴婢并无此意。” 夜里风凉，顺着门缝又吹了进来，茜雪被冷的一抖，顺手往身上搂了搂被子。 “你倒是突然矜持起来了，今天一吵架，在我面前还遮起来了？”，景煜冷笑一声，语气也算不得和善。 他一想到茜雪在马车上同他说，要跟其他男人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他心里就梗的慌。 茜雪有些无奈地看看景煜，“奴婢刚感觉有些冷。” 景煜又瞅了眼门缝，“我当你感觉不出冷呢？前些日子不就让你叫人来修这门吗，怎的今日还是破？” 茜雪被景煜问住了，她总不能又重复一遍她觉得在府里住不了几日所以不想麻烦人的话吧…… 她要是敢说，少爷就敢立刻把她打包扔去景轩的院子。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最后还是景煜打破了这个情况。 “刚听见你在梦中唤我，梦到什么了？” 茜雪轻咬唇瓣，头埋得更深了，她刚刚梦的内容没几句能同其他人说道的。 梦里景煜先是同意了她离府，在她回房收拾行礼时，却将她锁在房中，之后…… 少爷在她耳畔低低呢喃道：“阿雪，怀上我的孩子，永远留在我身边。” 就这些内容，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去！ 景煜轻敲床榻边缘，“不说？莫不是梦里想着背叛我吧。” 茜雪一惊，在床榻上就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对少爷忠心不二。” “哼！这些日子你在我院里或许是过得太舒坦了，怕是不知道我院里是怎么对待欺主的下人的？” 景煜的语气冷冽，不留丝毫情面，茜雪听着也忍不住瑟缩了身体。 “奴婢，只是梦到今日马车上的后续了……” 112.第112章 下场 “哦？说来听听？”，景煜轻挑茜雪的下巴，让她同自己对视。 “梦里，您同意奴婢出府了。”，茜雪一边说一边观察景煜的神色，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见景煜眼神更冷，她连忙说道：“但是，您之后又反悔了，见奴婢留了下来。” 景煜听罢嗤笑一声，“你倒是始终如一，梦里都谋划着如何离开。甚至还私自怀疑本少爷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少爷息怒，奴婢并无此心，梦中之事，做不得数的。”，茜雪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想要安抚主景煜的情绪。 “是吗？我同你想得可正好相反，梦，都是你真实意识的反馈。”，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个都砸的茜雪腰背更弯。 茜雪感觉很累，她的学识比不上大少爷，只要大少爷想要给她扣罪名，她不论说什么，都是错的，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突然不想说话了，只是垂着脑袋，随便景煜自己解读了。 景煜见她又开始变哑巴了，神色也跟着变得难看，一些讥讽的话语已经含在口中，随时可以说。 “咳，咳，咳。”，猛烈的咳嗽声在沉默的房间里十分引人注目。 景煜看着茜雪几乎咳嗽成一只虾米的模样最终还是收了嘴巴里难听的话，抬手轻抚她的后背。 “就你这身体，出府了该如何过活？”，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茜雪的情况。 茜雪想要反驳，却控制不住咳嗽的本能，生理性的泪水自眼角渗出，她仰着头似乎怕泪水滑下，可是嫣红的眼眶还是让景煜软了心肠。 他轻叹一口，将身子靠过去一些，将咳嗽渐渐平息的人儿用手臂环着，缓缓拉入自己怀中。 茜雪身体一开始有些僵硬，不只是因为习惯还是什么，随后开始慢慢放松，最后完全靠在了景煜怀中。 景煜低头轻吻她的额发，带着些酸意的冒出来一句话：“你倒是会两头通吃，心里念着出府，我给的好处，你也一个不落全都收了去。” 茜雪本还靠在景煜怀里温存，一听这话，立刻直起身子朝景煜看去。 景煜神色还来得及收，满脸都是写着不悦和被她骗了的委屈。 茜雪感觉这一切简直荒谬，分明是少爷一开始强占了她的身子，现在少爷这般做派，倒像是自己用了手段占尽好处后，又将人抛弃了一般。 她敛下眸子，不去看景煜的脸，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些不中听的来。 “奴婢自被少爷领回来，就是少爷的丫鬟，少爷需要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伺候床榻……也是一样的。” 她虽是有些气恼，但是，说到伺候床榻，还是忍不住小了声音，多了一丝羞意。 景煜被这话刺的心里难受，“与你而言都是职责，都是本分，是也不是？” 茜雪只感觉少爷又在没事找事，她轻轻点头，应道：“奴婢既然被拨来伺候少爷，这些自然都是应该的。” 景煜被这些话彻底扫了兴致，他对她是眷恋，是温存，是情不自禁，但是，茜雪看他，不过就是件工作，怕是也不比洒扫，缝补多几分感情。 他从榻上起身，垂眸看向茜雪，带着满满的俯视意味。 茜雪却并没有抬眸同他对视，自顾自地低着头，看向床铺上的被褥。 景煜转头挥手，“我再通知你一遍，出府这事莫要再让我听见，我只要还用得着你，你就少痴心妄想地离开。” 茜雪这才抬头寻找景煜的身影，却只看到他冷峻的背影，她心下难受，明白此事在景煜这里算是彻底走不通了。 “奴婢谨遵少爷吩咐。”，她语气平静，生怕再惹景煜发火。 景煜闻言便快步离开了茜雪的房间，他心里虽然还带着气，却还是叫了天旋来，让他找人给茜雪房里拨些上等的炭火，再找人把那扇破门给修好。 茜雪重新裹上被子躺了回去，对于出府这事并未死心，她相信面对一个想要离去，不愿争宠的人，任何一个主母都不会想要留着她在后院恶心自己的。 待齐六小姐把持好后院，同少爷琴瑟和鸣时，她去求恩典，齐六小姐应该是会准许她出府的。 少爷那时，应该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强横了。 被茜雪寄予厚望的齐六小姐，此刻却过得并不算好。 夜风呼啸，冷僻的祠堂里，时不时钻进来几缕冷风，吹得本就不亮的火苗摇摇欲坠。 齐凌璎正安静地跪在排位面前，神情沉默，背脊挺直。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将单薄的衣服又紧了紧。 丝竹见她脸色已经冻的煞白，忍不住哽咽道：“小姐，您不该同他们硬来，奴婢受些伤不算什么的。” 齐凌璎转身看看丝竹，声音里渐渐染上一丝暖意，“我若是不受了这罚，他们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可是，可是……他们也太过分了，这么冷的夜里硬是扒了您的外裳，让您来这冷得要命的祠堂跪着，这不是想要您的命吗！” 丝竹先是哽咽，越说越委屈，最后竟是小声的哭了起来。 齐凌璎轻叹一口气，双手缓缓握拳，活动了一下冻的发麻的指尖，这才抬手拍了怕丝竹的肩膀。 “我既然选择了景大郎君，自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这些年的退让和委屈求全，绝不会付之东流。” 她想活动一下酸麻的双腿，却发现已经跪的快失去知觉。 她脸色微变，用力活动开一边的腿，却不小心将身边的一个蒲团踢到了供桌旁，撞得上面的香火有些摇晃。 丝竹见状连哭的忘记了，这要是被人发现，可是对祖宗不敬啊。 齐凌璎却面色如常地看着摇动的火苗，一张绮丽至极的脸颊掩藏在阴影里，唇角扬起一个不屑的笑容。 什么祖宗排位？不过都是些木头牌子罢了，若是真的有灵，她那为齐家开枝散叶的小娘又何至于落得这种下场。 不过都是些把人困住的疯魔东西，是吸食人血的怪物。 她又渐渐挺直了身子，她相信，今夜的这一切总会过去，父亲不过几日就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113.第113章 静候佳音 比起她，齐凌瑶是更受宠些，但是，同齐家整个家族比起来，齐凌瑶同她又有何区别呢？ 那浅薄的父爱，怎么比得过利益的引诱。 齐凌瑶在自己房中则是哭了一场又一场，此刻整个眼睛肿得和烂桃似的，连带着那张秀丽的面庞都显得有些难堪起来。 齐夫人无奈哄着女儿，“我的乖乖，你这又是何苦呢！为娘早就说过那景大郎君不是良配啊。” “是不是那也该是我说了算啊！而不是被那个贱人给羞辱了去，真是跟她娘一个德性，见天得就知道勾着别人家的夫婿！” 齐凌瑶看着一桌子的鱼肉鱼汤，气得直跺脚。 齐夫人听着也生出几分气来，“当初哪里能想到，老的是个祸害，小的也不省心，就不该让她回来！” 齐夫人边骂边指挥下人，“还不把这些都端下去倒了，放这儿惹姑娘心烦吗！” 下人赶忙上前，却被齐凌瑶制止了动作，她绞着帕子，眼神里闪着恶毒的光。 “她不是爱吃鱼吗？那就让她吃个够！连刺都不许吐！”，她一挥手，“鹦歌，务必看着那个小贱人都灌完。” 齐夫人听着女儿这话都楞了一下，赶忙上前阻止，苛待庶妹本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更何况手段还这般过激。 “我的乖乖啊，为娘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做事不可这般没分寸。” 齐凌瑶一转头，不理齐夫人的劝导。 “好了，好了，这景大郎君本也算不得多好的人选，你可莫要为这种不值得的人毁了自己的名声。” 齐凌瑶转头看向齐夫人，眼中又有泪闪烁。 “母亲，这齐凌璎为何要同我抢景郎君，还不是因为看出他的好了！” 母女连心，齐夫人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若说一开始女儿对景煜只是有些少女怀春的喜欢，现在因为齐凌璎也看上了，她怕是又起了争抢之心啊，本来三分的喜欢，现下这是被硬激到八分了。 齐夫人一时间也是无奈，现在硬劝女儿放弃景煜可能只会起反效果，还不如先顺着她把情绪发泄一下。 “那日我的车惊了马，路上那么多人，偏偏就是他救下了我，本就是天定的缘分！只是先是他身边那丫鬟碍眼，现在齐凌璎也想来抢上一抢。” 齐凌瑶扑进齐夫人怀中，又嘤嘤地哭了起来，“母亲，女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齐夫人抚摸这齐凌瑶的后背，轻声安抚着她。 “你啊，你啊，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这景大郎既然这般不讲礼数，就该好生磨磨他，免得让他觉得你是好拿捏，好欺负的！” 齐凌瑶从齐夫人怀里抬头看去，“此话可当真？” 齐夫人笑得自信，只因齐大人的态度她看得分明。 景家这亲，他们齐家是必然要结的，既然如此，景煜他除非是疯了，才会抛下嫡女去娶个什么都没有的庶女。 现在同齐凌璎亲近，一是贪图那个狐媚子的皮囊，再者就是想借着齐凌璎的手，压一压齐凌瑶的气势，想要掌握同齐家结亲的主动权。 齐夫人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女儿，冷哼一声，“你好生等着就是，齐凌璎她自甘下贱，还未定亲就同外男有了首尾，这般丢人的贱货，他景大郎，怕也看不上。” 齐凌瑶想了想景煜几次见她的态度，还是有些不自信。 “母亲，那他还会来提亲吗？” 齐夫人揉了揉齐凌瑶的脸颊，“那是自然，景大郎没了景相的帮衬，算不得什么人物，同你结亲，算是高攀了你，他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齐夫人轻哼一声，“再说了，你爹爹也算是看重他，不会让他不同意的。” 齐凌瑶听完这些，终于放下心来，安静地趴在齐夫人的怀中，又絮叨些女儿家的小话。 “真是个傻孩子，有你爹爹在，那景大郎定是要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齐夫人将齐凌瑶从怀中捞起来，小声叮嘱道：“你到时候可不许心软，非得让他知道，你可不是泥巴捏的，谁都能欺了你去！” 第二日一下朝，齐函衍便循着景煜的方向找了过去。 他昨夜确实被大女儿的哭闹给吵烦了，心里一直胀着一股气，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今日的情绪就明显差的很，就连开口叫景煜的话语都带着几分不和气。 景煜的情况也并没好到哪里去，昨日从坐上回程的马车开始，他就跟茜雪一直不停地争吵，昨天夜里不光没解除误会，反而将他气得心口疼。 今日来上朝的时候，他的眼下还挂着一片青黑。 听到齐函衍不善的语气，景煜的回复也算不得平和。 “齐大人，昨日之事，晚辈定会找时间上门，亲自给您个交代。” 齐函衍本来带着怒气去的，自己不过才开口寒暄一句，就被景煜给堵了嘴，一时间又气又无法发泄。 景煜侧头看了眼齐函衍，稍微走近一步说道：“伯父，此地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景煜说完便很快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齐函衍看着周围时不时路过的，一同下朝的同僚，终于还是把话都憋了回去。 齐家同景煜这事，现在只算是私下里的互相往来，还没完全定下来，只要这事有变动的可能，那么就不宜被太多人知晓。 齐函衍脸色铁黑，可是刚刚景煜已经给了他台阶，他也不好过于咄咄逼人，只能顺着台阶下来。 “既然贤侄已有决断，那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齐函衍说完后便甩袖走人，并不愿多待，景煜站在原地，还是依礼拜别。 今日没有景煜带茜雪出府，李嬷嬷也未给她指派差事。 茜雪自己心里也有些烦闷，便索性把自己关在了屋里休息休息。 琉璃今日也得了空，便又溜到茜雪房中，想同她说说话，谈谈心。 一进门便见茜雪无精打采地坐在桌旁，“天气这么好，又难得没什么活，你闷在房里做什么，出去走走啊。” 茜雪本想拒绝，但是看着琉璃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不想扫兴，便顺着琉璃的话语朝外走去，二人说说走走，寻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小亭子，便坐了下来。 114.第114章 打压人的手段 “阿雪，你同大少爷之间可有进展？” 茜雪没精打采的看了琉璃一眼，又垂下头去，声音闷闷的，“同以前差不多。” 琉璃轻轻“咦？”了一声，“可是，大少爷不是要同齐家姑娘结亲了吗？没同你讨论一下子嗣的问题吗？” 茜雪瞬间抬头看向琉璃，见她眼里只有对自己的担忧，最终还是抿了抿嘴，声音艰涩地将自己同景煜的争吵都同琉璃说了。 琉璃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整颗鸡蛋。 “你！我的傻阿雪，你怎么就这么执着要出府去呢？大少爷对你是有情分在的，以后当个姨娘，再给少爷生个孩子，让被人伺候你不好吗？” 茜雪摇摇头，声音轻轻的，“阿璃，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一个丫鬟的孩子，一开始就比别人差远了。” 琉璃赶忙去捂茜雪的嘴，“你胡说什么呢？都是少爷们的血脉，什么命不命的。” 茜雪并不动摇，琉璃便又拉着她的手劝着：“你也是身在局中，才看不清情况。就你昨日同大少爷争论的那些话，随便换个没有情分的人，依大少爷的脾气，人怕是都是已经打个半残了。” “再看看你，什么事都没有，大少爷甚至都没让你去做点重活，这可不是心里念着你嘛！” 琉璃说着说着就笑了，她轻轻戳了一下茜雪的额头，小小地嗔了一句：“傻~” 茜雪被这一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阿璃，之前，你不是同我说，三少爷同别的小娘子亲昵的时候你会心里难受吗？” 琉璃眨眨眼，有些不解地点头。 “那么，知道三少爷要定亲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呢？”，她望着琉璃，眼神里是对回答的渴求。 琉璃浅笑，用帕子遮了遮脸，“在被窝里躲着哭了好几日呢，心里可是难受了一阵。只不过，我心里明白，三少爷总是要有正妻的，我就算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话突然击中了茜雪的心口，那日，她隔着雨幕看少爷同齐六小姐相视而笑时，心里同样是止不住的酸楚。 茜雪不喜欢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她很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同琉璃一样。 每日小心翼翼地在后院里盼着少爷的到来，甚至开始盼着给少爷生个孩子，以此来让少爷多看她几眼。 但是，她不想。 她虽然之前事事都同琉璃商量，也很愿意听琉璃的建议，可，她和琉璃终究不是同一种人。 琉璃觉得成为姨娘，有个自己的孩子就是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但，她却不是个喜欢横插在别人生活中的人，不想做别人生活中那颗碍眼的石子。 琉璃见茜雪又不说话了，倒也不在意，他们在一起，多数时间也确实是她在说，茜雪在听。 “我同你说，这些日子里，帝都里来了好几个在孕育之事上有名的大夫。大少爷若允了你可以随时出府，我们也找个时间去问问看。” 琉璃边说边抚摸自己的小腹，又看了看茜雪的肚子，“那些避子汤，最是伤身了。” 茜雪对于孩子一事上一直坚信自己母亲的叮嘱，有些不解地问：“阿璃，生孩子就这么重要吗？” 琉璃被她问得一愣，想了想，还是磕磕绊绊地解释着。 “女人美丽的年华左不过十来年，若是没有孩子，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渡过呢？” 琉璃明亮的双眸渐渐染上一丝哀声，但是，唇角却又是笑着的。 “可若是给少爷们生了孩子，那么他们从降生开始便已经脱了奴籍。男孩儿可以由府里供养着读书习字，也有资格可以参加科举，哪怕中个举人，那都算是半个官身了啊。” 琉璃看着茜雪似乎不理解的表情，细细讲述，“阿雪，你可曾算过要供养一个孩子读书需要的费用吗？光是孩子每年的束脩就能够拖垮本还算富裕的农耕之家了，若是再算上笔墨纸砚呢？他怕是连受教育的资格都没有啊！” “若是女儿，府里的教养嬷嬷可以教她针织女红，跟着学些礼仪，可以跟着哥哥学着认些字，读些书，年纪到了，再找个差不多的家庭嫁出去，这辈子都不用风吹热晒，不用如我们一般小心翼翼地伺候主子，就算是比我过得好了。” 琉璃字字句句都是认真想过的，是她希望的人生。 茜雪却有些执拗地问道：“若是主母不慈，这孩子生下来就是日日受磋磨呢？甚至于故意教坏孩子呢？” 琉璃笑容顿消，“都是少爷们的骨血，总不会就让他们过得这般悲惨的。” 茜雪叹了口气，“阿璃，我们在大夫人屋里伺候那么久，夫人打压人的手段，我们还见得少吗？你又何时见相爷公平处理过呢？” “所谓庶子庶女，不过就是给人铺路的石板罢了！” 一切美好的幻想都被一个个戳破，琉璃身子不稳，往后一颓。 茜雪心里一慌，赶忙去扶她，却听到一个冷肃的声音传来，“你便是这般想我的。” 二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齐齐转头看去。 穿着绯色官服的景煜似一团沉默的烈焰，站在小廊的尽头，脸色冷凝。 二人立刻起身，朝着景煜行礼。 景煜瞟了眼茜雪，而后才看向琉璃，“茜雪就先跟我回去了。” 琉璃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三少爷应该快回来了，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她抬头看了眼茜雪，轻轻点头致意，便转身离开。 茜雪望着琉璃的身影却忍不住有些担忧，毕竟，琉璃刚刚的神态看着不似太好。 “我是没想到，在你嘴里，我就是个苛待庶出，不辨是非的昏头主君？” 茜雪赶忙收回视线，小声回道：“奴婢从未这么想过少爷，只是帮着阿璃分析分析她的情况。” 景煜又靠近一步，他是不信这话，茜雪刚才说得那般顺畅，定是思考了许久，只是今日终于有机会能吐露罢了。 茜雪被景煜的气场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由得微微后撤了一步，“少爷明鉴，奴婢从未有过此等不敬的想法。” 景煜见她后撤，便立刻又追上去一步，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茜雪有些慌乱地抬手抵在了景煜胸前，一双杏眸有些紧张地看向景煜。 115.第115章 看上这块了？ 景煜双眸微眯，却并未透出不悦来，更多得是一种想要知道后续的兴味。 茜雪垂眸看着眼前的胸膛，福至心灵般轻轻抚了抚，“少爷，您莫要动怒。” 景煜唇角微扬，抬手扣住了茜雪的手腕，“新学的？” 茜雪有些懵懵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咋想的，反正就是做了。 见她这副天真懵懂的样子，景煜呼吸发紧，将人猛地往怀里一带，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茜雪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声，脸颊也跟着微微涨红。 景煜用下颌抵着茜雪的发顶，双手环住她的腰肢，让她整个人都嵌在自己怀中。 “你若是真的担心庶出对孩子有影响，将孩子记在嫡母名下，也就如同嫡出一般了。景轲不就是这样吗？” 茜雪想了想问道：“可是，三少爷记在夫人名下，是因为三少爷还小的时候就没了小娘，夫人怜惜才养在身边的。” 她说着说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之感。 “记在嫡母名下养育之事，与生母是否在世无关，这点你无需担忧。” 茜雪听着这话，先是点点头，随后便察觉到其中的不对。 “您是说，若是奴婢有了孩子，也要送去主母身边养着吗？” 她望着景煜，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既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孩子若是能记在嫡母名下，会让孩子有个好前程。 但是，又有些不甘心，那分明是她的孩子，以后却要同自己时时分离，见面怕是都只能是特殊的日子才行。 一想到自己同母亲分别时候的痛楚和思念，她不知自己能不能受得住同自己的孩子分离的苦。 景煜却对茜雪的这个问题觉得奇怪，多少人巴不得把孩子送到主母膝下养着，好抬高孩子的身份，她又在纠结个什么劲？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解释着。 “齐六小姐不论是写文作诗，亦或是针织女红，都是极为出色的。人情往来，治家理事的本事亦是不俗，能得了她的言传身教，对孩子自是极好的。你这是觉得不妥？” 景煜每说一句，就仿佛在茜雪身上扎了一刀，胸中苦闷翻涌，嘴巴里泛起一阵阵苦涩。 景煜越是夸赞齐六的出色，便越衬托出她的无用，仿佛她就是个只负责生育孩子的工具。 在孩子的的教养方面，她竟是一丝一毫的作用都起不到，哪怕她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她的目光中盛着哀伤，理智却又在肯定着景煜的话语，她的出身，她所学的一切，又拿什么跟齐六姑娘比呢？ 景煜见她不出声，以为是怕齐凌璎苛待了自己的孩子去，便软声安慰着她。 “孩子们不论怎样，都是要唤齐六一声母亲的，她总会用心教导，断不会刻薄了他们去的。” 刚刚的自我洗脑被这句话撞断了弦，是啊，她亲生的孩子，最后要叫别人母亲，而她，只配当个小娘！ 长久的不甘愿和委屈，这些年一直被人踩在脚下的自尊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她缩了缩身子，从景煜的怀中滑了出来。 在景煜不解的目光里，抬眸同他静静对视。 “奴婢，不想要这样。”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哪怕是想要反抗，她长久以来被管束的行为，让她只敢这么柔和地抗拒。 “那你还想要如何？”，景煜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控制不住地疲倦。 他了这么多的时间，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去接触齐六，考察齐六，不就是为了茜雪吗？ 他还好言好语地同她解释，甚至考虑好了若有了孩子该如何教养的事，茜雪怎么还是一门心思地想要离开他？ 她怎么就连感恩都不懂呢？ “此事，你以后莫要再提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我到底对你如何？可曾薄待于你？” 茜雪张了张嘴，但是看到景煜疲倦的样子，突然就丧失了反驳的力气，少爷根本就不愿意去体谅她的心意，只是自顾自地觉得都是为了她好。 茜雪不再看景煜，心里却下了决心，只要此事一日不能同少爷达成共识，那么，她便绝不会考虑子嗣的事情。 景煜并不知茜雪的决心，只是吩咐她：“收拾收拾，一会儿陪我去趟齐府。” 齐府！ 这些日子茜雪所有的糟心事都是绕着齐府展开的，现在又让她去，她是有些不愿的。 再说了，少爷非要带她去齐府，不就是想着她多同齐六小姐多相处，最好能早日处成一家人嘛。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衣服？” 茜雪闻言，立刻捂着嘴巴咳嗽起来，“少爷，咳……咳……奴婢的咳疾还未好全，过了病气给您就不好了，咳……” 景煜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现在也开始学着敷衍我了？刚刚那么久，怎么不见你咳？” 茜雪被说得脸色发红，用手遮着脸，都不敢去看景煜的脸色。 “等我换上常服出门的时候，你最好已经在马车旁候着了。”，景煜不再看茜雪，摆摆手转身就走。 茜雪明白事情算是定下了，她再拖延也无甚益处了，只得赶忙回房去换了身合适的衣服去马车旁候着。 马车晃晃悠悠，茜雪的心思也跟着四处飞散，她眼神随意地看着，便扫到了景煜腰间的玉佩。 她一时间觉得有些熟悉，忍不住挪了挪身子，想要看得仔细些。 “看什么呢？”，景煜的声音在安静的马车内陡然炸开。 茜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地笑笑，“回少爷，没看什么。” 景煜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感官，哪里会感受不到她刚刚的眼神和动作，他笑着将玉佩拿起朝茜雪的方向递了过去。 “怎么，看不上我送你的那块，看上我这块了？” 茜雪赶忙摇头，她哪有资格看不上这等好东西。 “那我怎么从未见你佩戴过？”，景煜见她不接自己递过去的玉佩，便又重新束回自己腰间。 “奴婢笨手笨脚的，平日里还要做许多粗活，若是磕着碰着了，那可就不好了。” 116.第116章 一唱一和 景煜却不以为意，“送你玉佩就是希望你佩戴的，不然我下次送你尊菩萨，你天天供在房里算了。” 茜雪却沉默着低下头，没有说话。 景煜不在乎，但是，她在乎，若是以后要出府，这般贵重的东西，她是要归还回去的，有了损伤，就不好处理了。 景煜已经习惯了她动不动就不出声的样子，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随她去就是了。 马车很快到了齐府门口，只是这次齐大人并未亲自迎接，景煜是由候在门口的管家迎进去的。 景煜规矩地行了礼，齐函衍的脸色却算不得好。 “本以为小景大人，下了朝后便会尽快过来，没想到让老夫一阵好等，小景大人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景煜笑着上前赔罪：“都是晚辈的不是，望伯父原谅则个。” 齐函衍并未回景煜的话，话头反倒是落在了景煜身后的茜雪身上。 “这丫鬟，倒是得你看重，真是到哪儿去都要带在身边才成。” 齐函衍的语气里带着对茜雪的挑剔和对景煜的不满，看向茜雪的眼神也满是蔑视。 景煜一挪步挡住了齐函衍的视线，态度不卑不亢，“谁身边没几个用得顺手的人呢？你说是吧，胡管家？” 景煜笑着看向刚刚领自己进门的齐府总管。 胡管家一时有些尴尬，眼神不由得朝着齐函衍看去。 齐函衍见景煜非要这般比较二人，只得轻哼一声，他也明白，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了，他还算不得景煜真正的岳丈。 齐函衍示意景煜入座，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昨日的事情。 “昨日，贤侄专门送了东西来我府上，本该是贤侄的一番美意。可惜下人无用，记错了这收礼人的名讳，闹了点笑话，反倒不美了。” 齐函衍此刻端起一副虚伪的笑容看向景煜，“老夫很是理解，女儿家的闺名哪能随便被外人知了去呢？一时记错了，也情有可原。” 他说得委婉，其实是想为齐凌瑶挽回下颜面，昨夜来送鱼的下人，不光说了齐凌璎的名字，还专门说了是送给齐六姑娘的。 这怎么可能是不小心记错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只是，为了齐凌瑶的面子，更是为了两家能顺利将这亲事谈下去，齐函衍便主动给景煜递了梯子。 齐夫人却咽不下这口气，昨日她的乖乖哭的眼睛都肿了，窝在她怀里抽泣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她才不会放过这个能磋磨景煜的机会。 “外人当然不知姑娘家的闺名，但是这都要定亲了，还能记错名字，可不就是看不上我们齐家，所以不上心嘛。” 齐函衍一听自己夫人这么说话，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这谈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些。 他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拉了自己夫人的袖子一下。 齐夫人并没有理齐函衍的动作，继续笑着说道：“但是，贤侄不同，专门送了东西来，对我齐家的姑娘可见心里是看重的。” 齐函衍听着这话，这才松口气，脸上的笑容又端了起来。 “只是，我家瑶儿一直被我娇养在身边，若是就让她随便离了我去，我怕是舍不得呢。” 她语气柔和，眼睛也是笑模样，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了景煜和他身后的茜雪。 她心中恼怒，不过一个贱婢，这景煜天天看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若是现在不能把这个危险铲除了，她女儿嫁过去，不知道要怎么受委屈呢。 还有那个吃了她女儿的鱼的死丫头，一会儿也要连带着好好敲打一番，然后让景煜对她狠狠羞辱，当众下了她的面子，好给自己的瑶儿出气。 景煜看着齐夫人在自己面前一番唱念做打，面色如常地开口：“齐大小姐一个锦玉堆起来的人，伯母如何心疼，如何关爱自然都不为过。” 齐夫人见有戏，便想开口让景煜处理处理茜雪。 谁知，景煜并未给她插话的空隙，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若是想为齐大小姐择婿，晚辈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人选，可以引荐给二老把把关。” 齐夫人所有的话语在这一刻都卡在了嗓子里。 她抽动了下嘴角，这才问道声音有些艰涩地问道：“贤侄这又说得是哪里话？” 景煜却笑得洒脱，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晚辈敬重伯父伯母，自然也愿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二老分忧。伯母若觉得不妥，那再留齐大小姐几年也无妨。” 齐夫人脸上有些难看地看先向了齐函衍，她这气还一口没出呢，景煜怎得还一副拒绝结亲的样子。 齐函衍并未安抚齐夫人，反倒是瞪了齐夫人一眼，怨她把好好的事情搞成现在这样。 齐函衍心里也很是不爽，他现在这个年纪，还得去跟一个小辈赔笑脸。 若不是这些年来东宫不显，四皇子一派又崛起的迅速，隐有压制之势，他也不会想着让齐家去站队。 “此事容后再议，贤侄先尝尝我这才到的蒙顶石，可还能入眼？” 景煜便顺着齐函衍的话语拿起刚沏好的茶水啜了一口，甘爽鲜嫩，甜香里还掺杂着一丝醇滑栗香，非常特殊的口味。 景煜望着茶汤，忍不住浅笑，这齐凌璎同齐函衍，在某些地方上倒是挺像父女的，就像对品茶一道上的喜爱。 景煜并不着急去说话，此事虽然一开始是四皇子让他联络齐家，但是，按现在四皇子的发展态势，很明显是齐家更需要四皇子作为倚靠。 齐函衍脸色几变，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开口破局。 “其实，老夫同夫人的想法也差不多，我家瑶儿确实备受疼爱，若是可以，老夫也是想多留她几年的。” 齐函衍一边缓缓说话，一边觑着景煜的表情。 见景煜八风不动，似是不关他事一般，心里也忍不住沉了沉。 齐夫人此刻也有些慌神了，轻轻拉了拉齐函衍的衣袖，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求助。 齐函衍放下手中茶盏，继续笑着说道：“只是，这姻缘之事，讲究缘分，若是碰到合适的，我们也断不会阻瑶儿幸福的。” 117.第117章 发生什么事了 景煜也跟着点点头，“伯父所言极是，这婚姻大事，可是耽搁不得。” 见景煜似是松了口风，齐函衍和齐夫人也跟着松了口气，但是，景煜却不往下说了。 齐夫人心里焦急，齐函衍却是在官场上混久了的，此刻只是又端起茶喝了起来，并没有出言多问。 景煜这才慢慢悠悠地说道：“晚辈冒昧问一句，贵府六姑娘，温良恭俭，品貌俱佳，可曾婚配？” 此话一出，齐家夫妇脸色均是变幻个不停。 只是，齐函衍先是惊讶，他是没想到景煜竟然真的愿意娶他家的庶女为妻，他之前只觉得齐凌瑶嫡女的身份拿得出手，这才一再撮合二人。 现在，简直是天降好事，庶女配了景煜，他家的嫡女就能许个更好的人家，换更多的利益，他惊讶过后，忍不住暗喜起来。 齐夫人却感觉被人当场撕了面皮一般，她的瑶儿，哪样不强过那个狐媚子，更遑论还有她齐家嫡女的身份在。 即使如此，景煜还是选择了齐凌璎，这要是传出去了，她的瑶儿，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六丫头哪有贤侄说得那般好，她这些年养在我身边，我对她最是了解。而且，她几个姐姐都还未许人家，哪里就轮到她了呢？” 齐函衍在桌下一拍她的腿，眼神里写满了警告。 哪有人家来提亲，诋毁自家女儿的！ 景煜却并不在意的齐夫人的诋毁，语气柔和地开口：“晚辈愿聘娶六小姐为妻，托付中馈，绵延子嗣，终老一生。”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齐函衍才开口：“贤侄，这是定下我家凌璎了？” “长辈面前，晚辈岂敢拿终生大事儿戏。” 景煜笑意浅浅，语气却很坚定。 齐函衍心中无比满意，刚好他们之前也只是说了定亲，但是，并没有定下哪个女儿，现在庶女换嫡女，这桩交易做得可太划算了。 他这么想着，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贤侄这般真心，是我家小六的福分。老夫……” “老爷！”，齐夫人的声音打断了齐函衍的话语。 齐函衍一听齐夫人的语气，就知道后面的话语定是不合时宜的，立刻出言打断。 “夫人，你这也是欢喜过头了吧。” 他在桌子下面扯了下齐夫人的袖子，连带着看向齐夫人的眼神也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景煜却并不打算再继续陪齐夫人拉扯，笑着站起身来，对着齐函衍就是一礼。 “晚辈能娶到齐府教养出来的姑娘，于晚辈来说也同样是福分。” 齐函衍被恭维的很是舒服，连忙去扶景煜，“之后都是一家人，贤侄又何必多礼。” 他一边扶起景煜，一边低声问道：“只是……不知四殿下……” 景煜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切皆如殿下所愿。” 齐函衍缓缓点头，笑意更甚，“那这日子，贤侄可有想法？” “伯父莫急，晚辈这便回去同双亲商议，一定早日完婚。” 景煜说完便从袖中抽出一个精巧的盒子。 “既然事情定下了，晚辈想让我这丫鬟给六小姐送个信物去，伯父可否通融一二？” 齐函衍心中大事落地，自是无有不应。 景煜毫无避讳地牵过茜雪的手，将东西递到她手中。 “若是有人寻你麻烦，报我的名便是。若还是不愿退让，别怕得罪人，直接来寻我便是，我会帮你做主。” 他语气温和，仔细叮嘱，丝毫不顾及现在就在齐府，而齐家二老就站在他身后。 茜雪被周围人盯得有些紧张，却还是将东西接了过来，仔细捧在手中。 茜雪正打算随下人去寻齐凌璎，景煜就又叫住了她。 “帮我给齐六小姐带句话，她若守诺，此物便是定情信物，我定让她风光大嫁。” 景煜垂头耳语着，温热的气息痒痒地拂过茜雪的颈畔，似羽毛拂过茜雪的心间。 但是，景煜让她传递的话语，却又在她心湖里落下一颗颗碎石，湖面涟漪骤起难以维持平静。 她忍住眼眶的酸意，赶忙点头示意自己都记住了，随后便跟着引路的小厮朝着齐六院里走去。 等离开景煜一段距离后，茜雪才恍惚间觉得刚刚景煜的语气有些不对，不似有情人之间的喁喁私语，更像是一种带着威胁的协议的。 前面引路的小厮是个妥帖的，一路上都在仔细叮嘱着茜雪哪处有坎，有坡，要注意脚下。 茜雪心里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出过权臣皇亲的家族，自有自己的底蕴，就连一个下人教养都这般好。 “前面就是六小姐的院子了，小的不便前去，劳烦姑娘自己多行几步。” 茜雪笑着谢过那小厮，这才捧着盒子步入了齐凌璎的院落。 茜雪眼睛随意打量了一下，发现同外面雅致中显得金贵的布置不同，齐凌璎的院落简直算的上简陋，若不是茜雪确定自己还在齐府内，她都要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院中在忙活的一个小丫鬟上前拦住了茜雪，“不知这位姑娘来访何事？” “我是景相长子景煜少爷的丫鬟，遵我家少爷吩咐，来送东西给齐六小姐。”，茜雪边说，边将手中盒子往前一递。 那丫鬟点点头，脸上却不见任何喜色地回道：“麻烦姑娘稍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那丫鬟很快便从里间出来，示意茜雪进去。 见没人出来接待，茜雪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鬟看了眼茜雪，最后无奈地摇摇头，“唉……姑娘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茜雪心中越发迷惑，甫一进门就听到了丝竹的声音，“原来是茜姑娘，快些进来。” 她笑容有些勉强，却依旧努力端着一副喜气的样子。 茜雪飞快环视房间，却不见齐凌璎的身影，她停步在丝竹两步远的位置问道：“怎么不见六小姐？” 丝竹脸上装出来的喜气彻底没了，转而化作一句幽幽地叹息，“唉……在里间床上休养呢。” 茜雪不解，这昨日钓鱼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病得连见人都辛苦了？ 118.第118章 强闯 她跟着丝竹进入里间，这才终于见到躺在床上的齐凌璎。 她墨发披散，往日淡然却姝丽的面容此刻如纸苍白，无一丝血色，眼下乌青淡淡，整个人似是被剥夺了生气。 茜雪不由快走几步，靠近她的床边，齐凌璎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看了过来，那双总是灵动狡黠的凤眸也失了色彩，带着浓浓的倦意。 她示意丝竹扶着她起身，又拿来软枕靠在她身后，这才缓缓开口：“茜姑娘可是要交代什么？” 她的嗓音嘶哑，说话时整个人也有气无力的。 茜雪这才注意到齐凌璎的嘴唇上敷着一层膏药，膏药下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虽然不是伤在自己身上，茜雪却依旧忍不住皱起了眉，“六小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齐凌璎闻言只是淡淡地笑着，眼波流转间，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了，茜雪想着，西子病弱，怕也不过如是。 “昨夜景郎君好心送了鱼，因下人报了我家姑娘的名字，惹得大姑娘不悦，先是让我家姑娘去跪祠堂，之后非要我家姑娘将鱼刺都一并咽了去，若不是三清祖师眷顾，我家姑娘怕是都要哑了。” 丝竹说着说着便抹起了眼泪，最后几个字都哽咽的差点没说出来。 茜雪听得心里一惊，有个这般恶毒的嫡姐，这齐六姑娘这些年来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再看一眼，依旧笑意浅淡，似乎将一切都轻轻接过的齐六小姐，茜雪心头也忍不住一软。 她蹲下身，目露心疼地看向齐凌璎。 “六小姐，少爷吩咐我给您带了东西来。”，茜雪将一直小心捧着的盒子递了出去。 丝竹很有眼色地快走几步，将那盒子接过来，而后打开捧给齐凌璎看。 一块成色上佳，雕工精巧的鸳鸯玉佩就展现在了齐凌璎眼前。 一直笑意浅浅得齐凌璎突然唇角拉平，眼带警惕地飞快觑了茜雪一眼，见她眸露疼惜，并无其他意思，这才抬手将玉佩拿了出来。 “景大人有心了……” 茜雪却在齐凌璎拿着玉佩把玩时，彻底看清了玉佩造型，她心口一滞，这块玉佩，怎么同她的那块那般相似？ 这玉佩茜雪虽然并未佩戴过，但是，她曾细细摩挲过好久，在看了几眼后，她终于彻底确定。 她同齐六姑娘手中的玉佩都是雌鸳鸯，而少爷手中那只是雄鸳鸯，他们三个人的玉佩是可以合在一起的。 一想通其中关窍，茜雪就忍不住脸色古怪，少爷这是做什么？ 他为何一次又一次地非要将自己夹在他与别人的相处中间，当那颗让人膈应的石子呢？ 丝竹一直关注着茜雪和齐凌璎的互动，心中忍不住啐道：“刚才还一副关心我家姑娘的贤惠样子，一看到景郎君对我家小姐好，就露出马脚了吧。假惺惺！” 齐凌璎也注意到了茜雪的表情，心中有了个想法，这玉佩……怕是有内情啊。 但是，她并不打算现在追究，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慢慢探究也不迟。 “茜姑娘？茜姑娘？” 茜雪听到齐凌璎在费力地喊她，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 “麻烦你代我谢过景大人，不知，景大人可还有其他交代？”，她虽然哑着嗓子，但是说话做事却风度依旧。 茜雪赶忙将景煜托自己带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齐凌璎。 齐凌璎闻言笑意更深，看向手中玉佩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屑。 果然，这一切不过都是交易罢了，哪怕已经到这一步了，还不忘再来威胁她一二。 她视线扫过垂着头复述话语的茜雪，眼神里一时闪过一丝羡慕，不过，更多地则是怜悯和嘲讽。 她羡慕茜雪，哪怕是个蠢丫头，依旧有人为她费尽心思的筹谋，将她努力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是，她又怜悯茜雪，她不过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蠢丫头，却被景煜这样的人看上，注定要受尽委屈，被迫卷入一场又一场她无法自保的漩涡里。 茜雪幸遇景煜，不幸亦是景煜。 “劳烦茜姑娘帮我带句话给景大人，承君此诺，必守一生，惟愿君心似我心。” 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但是，他们两个之间哪有相思意，只要能做到互相守护契约，那便足矣。 茜雪点点头，将话语念了一遍又一遍，她应该祝福少爷同齐六小姐的，一个娶妻意志不动摇，一个回他君心似我心，多好的一对啊。 只有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她轻抚胸口，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来，“奴婢定将六小姐的话语带到。” 她说完这话，便想着告辞离开，却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 “我看你们谁敢拦我！你们以为我稀罕来这个破地方吗！” 齐凌璎眉头一皱，知道大麻烦来了，她支着身子缓缓坐起来，视线不经意落在了站在她床边看向外面的茜雪，以及手中那块带着警告意味的玉佩。 她略略思索，便下定了决心。 景大人，就让我来看看，你为了你的心头宝，能做到哪一步吧。 她眉头一松，脸上的神色也便恢复如常，她看了眼丝竹，便又慢慢靠回了软枕。 丝竹跟了齐凌璎多年，瞬间便看明白了齐凌璎的眉眼官司，心里也很快有了底。 只有茜雪在真实地慌乱着，她已经听出来了，外面吵嚷的人就是齐凌瑶，一想到齐凌瑶和齐夫人当时在景府的做派，茜雪就心慌的紧。 齐凌璎院子里本就人少，齐凌瑶带来的几个婆子又是专门负责护卫安全的健妇，几下就推开门闯了进来。 丝竹去前面拦着，“大小姐，我家姑娘正在见府上的贵客，您还是莫要此时进去的好。” “贵客？她齐凌璎有什么资格见贵客，你给我让开！” 丝竹想拦，却被齐凌瑶身旁的人一把推开，而后齐凌瑶带来的所有人便鱼贯而入，朝着齐凌璎的卧房奔去。 “大姐姐，这是何意？”，齐凌璎靠在软榻上，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齐凌瑶。 119.第119章 被狗咬了 本就怒火中烧的齐凌瑶看她这副嚣张的样子，更是压制不住火气，立刻就想上前把齐凌璎从床榻上拉起来打一顿。 “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还敢嘲笑我不成！”，她说着就想扑上去，却被人拦了一拦。 她顺着拦人的胳膊看去，便看到了茜雪的脸。 “好哇，好哇，我还说什么贵客！一个死丫头你也敢糊弄我是贵客了？” 有些事，不见人还好，一见到人，那是新仇旧恨就一起涌了上来。 “来人，把这个乱闯齐府的贱皮子拉下去好生伺候！” 齐凌瑶每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仿佛要把茜雪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茜雪反倒显得格外冷静，她利落一行礼，字字清晰准确：“齐大小姐贵人多忘事，奴婢是景相长子景煜的贴身丫鬟，今日陪我家少爷来府上议事。” 齐凌瑶听到景煜的名字一愣，茜雪抓住空档继续说道：“奴婢是奉了我家少爷的命令，来看看六小姐身体如何。若是何处有所不妥，还望大小姐看在少爷的面子上原谅则个。” 茜雪腰背挺得笔直，丝毫不退，她生怕齐凌瑶冲过去真把齐凌璎给打残打死了，若真是如此，那她想要出府的愿望，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齐凌瑶被这一串话弄得一懵，“景大郎君，来府上了？” 见齐凌瑶口气缓和了下来，茜雪心头也是松快了一些，看来少爷的名头还是顶用的。 “回大小姐，我家少爷这会儿正在前厅同齐大人谈话呢，奴婢看完六小姐正要回去汇报情况呢，大小姐可要一起？” 茜雪笑容淡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又亲和。 齐凌瑶一时间静了下来，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同茜雪一起往前厅去。 靠在床榻上的齐凌璎却笑意盎然，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在看一场大戏，她眉头微动，眼神淡淡扫过丝竹，而后笑意更深。 丝竹会意，赶忙过来抓住茜雪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茜姑娘，你还是先自己走吧，大小姐的脾气，我家小姐早就习惯了。但是，你不一样，若真是伤了哪里，景大人的怪罪，我们可承担不起啊。” 她虽然是压着声音说的，但是却又是离茜雪很近的齐凌瑶能听清的声音。 茜雪都被这番话给弄懵了，这个丝竹为何要夸大她在景煜心中的地位？ 丝竹说完，又有些眼神颤颤地看向齐凌瑶。 “大小姐，您有火气，就冲着奴婢几个来，莫要牵连无辜之人啊！” 她说得委屈，还努力想将茜雪挡在自己身后，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蚕食着齐凌瑶的理智。 “一个丫鬟而已，还真想爬到我头上撒野不成，我今天倒要看看，真打了她，景大郎君又能如何！” 她转头，对着身边几个人命令：“来人，给我把她捆了拖出去打！” 如果说，刚刚茜雪还没明白丝竹想干啥，现在还看不明白，她可就是傻子了。 这哪里是想护着她，分明就是想要祸水东引！ 齐凌瑶身旁的婆子和丫鬟见了刚刚茜雪流畅自若的回答，一时有些纠结要不要真得上去绑人，若真是个不能得罪的，受罚的也只会是他们这些下人。 茜雪没有退步，站在原地努力保持着冷静。 “奴婢一条贱命，死了活了自是不重要，只是今日奴婢是同我家少爷一起来府上的，若是奴婢出了事，反倒是害了大小姐的名声，可就是大罪过了。” 齐凌璎沙哑的嗓音适时响起，“大姐姐，茜姑娘所言非虚，她并非齐府的下人，怎么都轮不到大姐姐你来管教。你放她走，我们关起门来再谈，对谁都好。” 齐凌璎将这一串话说完后，似乎已经脱力，整个人恹恹地躺在床榻上，仿佛已经无惧这一切。 齐凌瑶却被齐凌璎目空一切的表情彻底激怒，一个贱婢，一个贱人，现在全部敢站在高处对她指指点点了。 她今天要是不好好治治这两个贱货，她的齐就倒过来写。 “六妹妹莫急，她之后，就轮到你了！” 齐凌瑶是从牙缝间冒出来的这几个字，整句话都仿佛淬了剧毒。 齐凌璎反倒是勾唇笑笑，全然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而齐凌瑶的暴怒也彻底让身后的丫鬟婆子只能扑上去拿人。 茜雪见事情彻底被齐凌璎推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索性在混乱中，推开人群就往外面冲。 她努力地躲避着好几双想要来抓她的手，却注意到丝竹在扔东西，打乱那几个来抓她的人的步伐，让她得以逃脱。 她心底疑惑又起，却还是全力外逃，在马上要的跑出房门的时候，被人抓伤了胳膊。 她疼得眉头紧皱，嘴巴里不由发出嘶嘶声，但是，逃跑的脚步却不停。 她一路跑出院外看，却没看到刚刚引路的下人，她索性心一横，按照记忆，在齐府边躲边跑。 景煜在前厅同齐函衍的交谈让他很是开怀，他虽是晚辈，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反倒是能压齐函衍一头，齐函衍还不能同他翻脸，着实让他心里舒爽。 “少爷！”，茜雪慌乱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景煜眉头一皱，表情有些不悦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怎么在别人府邸上还毛毛躁躁的。 但是，等看清茜雪仿若逃命的样子，他脸色逐渐沉凝，先是看了眼脸色同样不好齐函衍，这才装模作样地训斥了茜雪一句。 “怎得这般没规矩！” 茜雪跑到他面前有些怯怯地站着，他便柔了声音，轻声问道：“发生何事了？” 茜雪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先是自陈错处，而后便将刚刚齐凌璎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老老实实讲来。 只是关于齐凌璎和丝竹的那些话，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便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搞了半天，是被狗咬了啊。”，景煜语气嘲讽，看向齐家夫妇的眼神也不甚和善。 齐函衍脸色发青，刚想因为大女儿被侮辱一事发作，景煜却先他一步开口。 “六小姐既然身体不好，晚辈总不好装作不知道，可否容晚辈去探望一二？” 120.第120章 你会错了意 他虽然看似在问齐函衍的意见，但是，眼睛已经看向了那个在茜雪之后才回来的小厮。 他分明记得就是他给茜雪引路的，可是，茜雪最后却是一个人跑回来的，怕是刚刚闹起来的时候，这小厮便受人示意，躲起来了。 那个小厮被景煜满是杀气的眼神瞪得身体瑟缩，连抬头都不敢。 齐函衍见景煜的借口是去看自己的六女儿，也不好多阻止，只是黑着脸点点头。 齐夫人刚想开口，就被齐函衍一眼给瞪回去了，他心里也是不满，今天他这夫人跟下了降头似的，一直不停地添乱，晚上非得好好同她说说。 景煜看向那个引路的小厮，“你倒是个忠仆，不过引路的时间，都着急往主子身边寻。” 那小厮脸颊抽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待景煜走远，齐函衍这才低声骂道：“都是你平时娇惯着瑶儿，现在真是越发无礼了！” 齐夫人心里委屈的要命，她可怜的乖乖被人欺负了，她连帮她说句话，现在都做不到，只得拿手帕抹着眼泪。 “瑶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当爹的不疼她，还不许我疼吗！” 齐函衍简直被齐夫人这一哭闹得头疼，只能摆摆手说道：“刚好小景大人亲自过去，把事情说清楚，早些断了她的念想也是好的。” 景煜跟茜雪又那小厮领着再次站在了齐凌璎的院子前，因为景煜外男的身份，便没有踏入齐凌璎的院子，在外等着。 不一会儿，院落外就站了一堆人，齐凌璎也由齐凌瑶搀扶着从院落里走了出来。 齐凌璎的唇色越发苍白，被齐凌瑶扶着，每走一步额头上都会冒出一层细汗，她似狂风中被吹的乱摆的嫩枝，似乎随时都能被连根拔起。 唯独那双眼睛，冷静又清亮，看到景煜和茜雪的时候，还能透出淡淡的笑意。 齐凌瑶看向景煜的眼神也是头一次没了小儿女的情意，反而多了几分讥讽和倨傲。 “景大郎君，这里是齐府不是景府，由不得你这么随意走动。” 景煜却笑得坦然，“齐大小姐所言极是，只是，在下也不过是想来问问我这丫鬟所犯何事，竟又闹得大小姐要处置了她去。” 一个“又”字，刺激了齐凌瑶敏感的神经，上次景煜跑来齐府下她的面子，就是为了茜雪！ 她眼神一凛，直直看向站着景煜身后的茜雪。 茜雪被这怨毒的一眼吓了一跳，默默地又朝景煜身后缩了缩。 齐凌瑶收了眼神，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 “瞧瞧景郎君这话，不过就是我来看望六妹妹的时候，碰巧遇到茜姑娘，同她玩笑几句罢了，哪用得着您这般郑重其事地来问罪。” 她边说，边笑着看向齐凌璎，扶着齐凌璎的手在她后腰处暗暗使劲。 “六妹妹，你可要给我作证啊，莫让景郎君误会了去。” 齐凌璎疼得眉头微蹙，语气却依旧是平稳，“景大人，公道自在人心。” 她声音嘶哑，一双眸子安静又哀伤，只是静静地看向景煜。 她未落一滴泪，甚至还在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双沉静的眸子，却下着一场无声的绵绵细雨，漫长，潮湿，又连绵不绝。 景煜本来还算平静的心，也不禁起了些许波澜，这人，不过一夜不见，怎么就能被折腾地差点认不出呢？ “六小姐，你这些伤是怎么回事？”，景煜低了声音，眸子也跟着深邃冷漠。 齐凌璎还未开口，齐凌瑶便抢先回道：“六妹妹吃鱼不仔细，不小心伤到了，我心疼她，还送了好些药膏来。” 景煜冷哼一声，“大小姐倒是友爱姐妹。” 齐凌瑶却心里舒爽，她就是做了又如何，景煜一个外人还真能把她怎么样去？ 现在是齐凌璎，日后入了景府，她会同样好好料理茜雪那个贱婢的，同样要让景煜心里发闷，又拿不到她的错处。 爱意在景煜一次又一次的无视中被消磨了不少，但是，对于景煜的占有欲，在齐凌瑶的心里却在不停地膨胀。 景煜迎着齐凌瑶有些得意的眼神，朝着齐凌璎的方向迈了一步。 他刻意软了自己的眼神，语气带着些许心疼：“伤得这般严重，也不知会不会耽误了你我的亲事。”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齐凌瑶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她侧头来回扫视着景煜同齐凌璎的脸。 见他们二人，一个关心备至，一个笑意柔软，强行将这个事实塞进她的脑袋里。 “你这伤，我会专门找大夫过来看，有什么不舒服，莫要强忍了去。”，景煜温声叮嘱着。 齐凌瑶却被这一句句温言细语给打垮了，她倏然松开扶着齐凌璎的手，让齐凌璎猛地失去一个支点，朝着一个方向栽去。 景煜见状刚想去扶，却还是没怎么动作，好在丝竹一直跟在齐凌璎身后，托住了她的身体。 齐凌瑶却猛地杀进了齐凌璎同景煜中间，眼眶泛红，声音也跟着尖利起来。 “你这是何意？这才多久未见，你竟是变了心！” 景煜立刻后退，生怕碰到齐凌瑶一分一毫。 “四皇子府上，你送我的发簪作何解释？”，她努力挺直脊背，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景煜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声音清朗温润。 “齐大小姐之前到访我景府，被我这丫鬟开罪了，我自是应该向大小姐赔罪的。” 他唇边笑意淡淡，直直看向齐凌瑶，“齐大小姐，莫不是会错意了吧？” 好一个会错意了！ 她堂堂齐府嫡小姐，被一个丫鬟，一个庶女，还有一个负心人，联合起来耍的团团转。 现在，还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丢脸。 齐凌瑶感觉喉头滞涩，她努力咬紧下唇，生怕自己理智失控做出跟失礼的事，惹了其他人的笑话。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免得搅扰了几位。” 她努力昂着头，想要保持最后的体面离开这个让她受伤的地方。 “等一下。”，景煜的声音去突然响起。 齐凌瑶眼神恨恨地看了过去，说出来话也毫不客气，“景郎君还有何指教！” 121.第121章 没有人教 “刚刚，你们中有人伤了我的丫鬟，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自己站出来承认。” 景煜早就注意到茜雪胳膊不对劲，他刚刚偷偷试了她一下，发现还伤的不轻，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茜雪微微垂头，心里不由滑过一丝暖意，她刚刚分明一句都未同景煜说过自己胳膊的事，他却不声不响地注意到了，还想帮她讨公道。 齐凌瑶的帕子已经都快绞成咸菜了，此刻听着景煜这话，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景郎君，这是齐府不是景府，还轮不到你来给下人们立规矩！” 齐凌瑶说着又朝着齐凌璎看去，“六妹妹，你也都看到了，景郎君是如何宠爱这个丫鬟的。宠妾灭妻，就是你的未来。” 齐凌瑶说完这话，便想仗着气势带着身边的人赶快离开。 景煜动作飞快，一眼就锁定了目标，几步上前就将一婆子的小臂生生折断，那婆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所有人都面色惨白。 景煜看着连尖叫都不敢的齐凌瑶，声音淡淡，“她伤了我丫鬟的胳膊，我就卸了她的胳膊，齐大小姐，这很公平。” 齐凌瑶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起来，她心中惊诧不已，不停地念叨着：“我要去告诉爹爹，我要去告诉爹爹！这个景煜，就是个疯子！” 齐凌璎睫毛轻颤，垂眸看向了地面，努力平稳着那婆子断手的刺激。 她手指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通过疼痛，让自己保持住理智和冷静，绝不可被这些事扰了心神，做出错事来。 景煜对着已经吓傻的引路小厮说道：“帮我给齐大人带个话，六小姐若是再出任何事情，影响了婚期，那么，就劳烦齐大人，自己去同四殿下解释解释。” 小厮小鸡啄米般点头，将话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景煜最后才看向齐凌璎，“你能守诺，我便会帮你摆平各种困难，你只需安心备嫁。若有人故意为难，遣人来找我便是。” 齐凌璎终于抬起头来，远远地看了眼景煜，她连装模作样地笑意都没有，就像是景煜第一次见她那般冷淡而疏离。 “一定。” 景煜沉吟片刻，只是摆手说道：“不用这些虚礼，快些回去歇着吧。” 遣词造句显得随便，但是话语中的意思却仿佛一家人般亲近。 直到此刻，齐凌璎才在丝竹的搀扶下微微点头致意，眼眸中微微一暖。 “如君所愿。” 茜雪心口一动，刚刚的疑惑彻底解开了。 丝竹同齐凌璎之所以先是捧她，之后又帮她逃离，就是为了让她把景煜引过来，借刀杀人。 彻底挫败齐凌瑶的锐气，再借助景煜的威势，帮齐凌璎自己求点平稳的日子。 而她，就是齐凌璎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安排完齐凌璎，景煜便带着茜雪往外走。 茜雪赶忙收了自己的心思追上景煜的步伐，她轻声问道：“刚刚那卸了胳膊的婆子，可会有生命危险？” 景煜被她这话给逗乐了，禁不住停下来看向她。 “刚想夸你几句，遇到危险知道来找我了，现下竟是担心起伤害你的人来了。” 茜雪被景煜问得有些结巴，她自小就是个心软又念着他人好的人，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别人因为她丢了命去。 见她秀气的小脸憋得通红，说话也有些磕绊的模样，景煜就忍不住生出一丝怜爱。 “你家少爷不是个随便要人命的刽子手，你且放下心来。” 茜雪被景煜调侃的脸颊微红，垂着眸子轻轻点头。 “不过，你今天表现确实值得表扬。”，景煜抬手揉了揉茜雪的发顶，仿佛在抚摸某个毛绒绒的小动物。 “一是身陷险境没有一味地坐以待毙，知道创造机会来找我；二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你还知道去护着六小姐，这于你们二人以后的关系多有益处。” 茜雪将脑袋从景煜手下移开，轻声嗫嚅道：“奴婢……没少爷说的这般好。” 她听到景煜让她同齐六小姐好生相处的话，心里有些堵地慌，思量着要不要将齐六小姐的算计讲给景煜听。 景煜收了手，心情却不错，“所以，你以后也要如今日这般，多帮衬着六姑娘，共同打理好我的后院。” 茜雪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话要说给少爷知道，所有的大事都是从一点一点不在意的小细节开始的，今日若是不说，来日真出了事，少爷未必会向着自己。 她想到此处，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期待，她希望，在此事上，景煜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她抿抿唇，轻声说道：“六小姐同丝竹，可能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吧。” 景煜的笑容稍淡，安静地注视着她，等她继续。 茜雪似是得到了鼓励，将丝竹，齐凌璎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同时补上了自己的揣测。 景煜听着她的描述，笑容微微收敛，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 “茜雪，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茜雪一愣，看向景煜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没人教她，这不过就是她自己的感受罢了。 但是，景煜的诘问却突然让她没了底气，仿佛自己真的是被人唆使，来挑拨景煜同齐凌璎的关系一般。 “没……没人教奴婢，是奴婢一时想多了。” 她飞快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景煜的眼睛，她怕看到景煜对她的不信任和质问。 景煜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严肃：“茜雪，你该明白我为何选择齐六小姐的，她待你一向宽和，今日不也是想护着你，还承受了齐大小姐的刁难吗？” 茜雪心里委屈，她是因为信任景煜才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的，但是，景煜却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六小姐今日所说之言，句句在理，她没护住你，也不过是因为她自己也处境艰难，所以不得不在有些事上低头罢了。” 茜雪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景煜，“少爷能看到齐六小姐的不易，为何就不能替奴婢也想想呢？奴婢不过是将所知所感，对少爷和盘托出，从未想过要挑六小姐的错处。” 她背脊挺直，努力地昂着头，坚决不愿让眼眶中涌起的泪意滑落。 122.第122章 难处 可是，她的声音却是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几句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少爷不体谅未来主母，反倒来体谅自己这个奴婢，甚至还让少爷为了她去挑未来主母的错处……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说出口了。 景煜被茜雪这话说得彻底没了脾气，他是在跟她讲道理，让她看局势，茜雪却反而冲着自己发泄情绪，怨自己偏心。 他纵使偏心，不都是紧着她偏吗！ “这事，就到这儿吧，一会儿回府，让李嬷嬷帮你看看伤，把药给上了。” 说完景煜还看了看茜雪的伤口，想着一会儿从自己的房里找些好的伤药来给李嬷嬷送去。 待二人上了回府的马车，心里闷闷的茜雪还是打算为自己澄清一下。 她不想让少爷觉得自己为了离府，是个连挑唆，构陷这些手段都用的人，更不想在景煜心中成为一个不堪的人。 “少爷，奴婢虽然蠢笨，但是也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故意构陷他人的事，奴婢是断不会做的。” 她语气认真恳切，景煜却只是低呵一声：“你还没闹够！” 他眼神凌厉，看向茜雪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和心痛。 齐六找上他，一是为了救自己的命，以她现在在齐府的地位，为了利益，齐府随时可能把她当个物件一样许个人家，哪怕对方是个疯子傻子。 二是，齐六想报仇，她虽然说得隐晦，但是，景煜是听明白了，她会是以后自己拿捏齐家的一步好棋。 齐六的目的清晰明了，再加上他几乎是捏着她的命再三警告她。 只要齐六不是个蠢货，就不会跟茜雪在后宅之事上斗来斗去。 但是，这些他所知的内情，没办法抖落给茜雪知道，他只得再次劝慰。 “我与六小姐接触过多次，她自有成算和考量，也是个能容人的，你可莫要再自寻苦恼。” 景煜看着茜雪低头认错，不说话的样子，心里突然间闪过什么。 “还是说，这是你为了出府，故意这么说的？” 景煜捏了捏茜雪脸颊的软肉，话语间不由带上了些咬牙切齿。 “如果你想就这么激怒我，让我放你出府的话，我劝你早日打消这个念头！” 丝竹扶着齐凌璎靠在床榻上，言语间有些压抑不住地欢喜。 “小姐，刚刚景郎君也太威风了吧！” 齐凌璎只是淡淡笑着，低头又翻了一页书。 丝竹坐在她床边的小榻上，轻轻摇着她的胳膊，憧憬着：“景郎君现在就这么护着小姐，让大姑娘好一顿吃瘪！若成了亲，以后更是得好生待小姐呢。” 她说着，笑意根本收不住，“小姐，你苦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 齐凌璎却拿着手中书卷轻轻敲了丝竹的额头一下。 “傻丫头，景郎君，自然是个顶顶好的人。”，她眼眸中透出一点微光，但是很快被更深的情绪给压住了。 “只是，并非良人。” 茜雪被景煜的话彻底噎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酸意努力压了下去。 是她这些日子，被景煜的特殊对待搞得有些昏头了，觉得自己在景煜心中是有一定位置的。 而她，也确实因为这些不同小小的欢喜着，甚至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依赖。 她整理清楚自己心中情绪，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是奴婢僭越了，还望少爷忘了奴婢方才的胡言乱语。” 景煜轻点她的额头，无奈地长叹一声：“你啊……你啊……” 景府同齐府的联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确定了下来。 茜雪自从齐府回来后，便开始有意识地攒起了银子，为未来出府做着准备。 景煜那日在齐府和马车上的表态让她再一次明了了自己的身份，纵使景煜对她有几分怜爱，她也左不过是个丫鬟。 要是真的昏头仗着这些宠爱说些不可挽回的话，也没人能救得了她。 她将这些想法都偷偷压在心里，面上装得还如往常一般，直到琉璃来同她说话。 这些日子的憋闷，总算有了能发泄的地方，她没忍住一股脑地全说给琉璃听了。 琉璃好看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亲昵地捏了捏茜雪的脸颊。 “真是个小傻瓜，哪能那么直白地把一切都说给少爷听呢？”，她笑着拉过茜雪的手，展开她的手掌，让她手心向上。 “我们都是靠着少爷们养活的，就是个伸手要钱的，既不能同少爷们顶着说话，也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别有图谋。” 茜雪默默地将手缩了回来，将手紧紧捏成拳。 她知道这都是琉璃这几年做通房总结出来的肺腑之言，但是，她就是不想这样。 心如槁木，无自己悲喜，将少爷看作头顶的天，永远带着笑，讨好又卑微地活着。 琉璃见她又使上小脾气了，笑着又叮嘱了句：“这些话，可莫让别人听了去，你自己偷偷想想就行了。” “还有啊，你这股子倔强劲，放在人家名门贵女身上，那叫傲气，叫气节，还能得旁人的一句夸赞。我们，却不一样，命都捏不在自己手里，哪有旁的力气去高洁，去傲气。死了都得被人笑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琉璃有些自嘲地说出这些自贬的话来，也是希望茜雪能看清事实，同样的事，落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完全不同的评价。 她们这些奴婢，连个正经的良民都算不得，骨气这种东西，出生就该被踩碎了顺着第一声啼哭流走。 茜雪却并没有被安慰到，她胸口闷的生疼，眼圈也跟着红了。 景煜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是体会不到她的难处，可是，琉璃同她是多年姐妹，又同是下人，怎么也要拿这些话来刺她呢？ “我当你是好姐姐，你却这般看不上我！” 她不敢在景煜面前哭，面对这个府里唯一可以亲近一二的好姐妹，却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扑簌簌地滑落，一双杏眼凝了一池的湖水，落得止都止不住。 琉璃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是我的错，说话没轻没重的。” 123.第123章 名字你来取 她轻轻拍着茜雪的后背，声音又轻又柔，“这些日子委屈你了，都憋在心里怪难受的吧，哭出来就好了。” 茜雪终于找到了可以让她放肆哭泣的怀抱，窝在琉璃好闻又温暖的怀抱里，将这些日子的憋闷都发泄了出来。 等茜雪好不容易止住了哭，琉璃轻点她的鼻头，语气带着些许调侃。 “真是我见犹怜，你呀，就该这么去大少爷面前哭上一哭，肯定让他心疼死。” 茜雪推了琉璃一把，小声啐了一口：“我才不找他呢。” 琉璃看着茜雪还是同以前一般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又怜爱地摸摸她的头。 她没再同茜雪聊如何伺候少爷们，如何关心子嗣的事。 就捡着些这些日子听到的有意思的事说给茜雪听，逗得茜雪又有了笑模样，这才离开。 茜雪望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房间，有些发懵。 漏风的房门早就被天旋找人来修好了，房里还烧着景煜特地拨给她的银丝炭，不光暖和，还没什么煤烟，同景煜房里用得是同一种炭。 之前她在赵氏院里伺候的时候，连块厨房烧柴的炭都难见，冬日里都是咬牙硬挺的。 她甩甩头，将这些想法丢开，不然，她怕她又忍不住生出要依赖景煜的心思来。 “给我开开门。”，李嬷嬷在门外喊着茜雪。 茜雪立马回神去开门，就看见李嬷嬷手中抱着一个厚厚的门帘。 “我给你缝了个门帘，给你挂上，把门缝漏进去的冷风也挡一挡。” 茜雪先是谢过李嬷嬷，然后赶忙去接门帘，没想到，却被李嬷嬷给一下子挡开了。 “这个我来挂，少爷叫你去他房里伺候呢，你快些过去。” 茜雪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李嬷嬷自然早就看出来了，这些日子，茜雪有些躲着景煜，但是景煜大喇喇的，一点儿都没察觉。 李嬷嬷见茜雪站着不动，又赶忙催了她几句，茜雪这才懦懦地应声“是”。 等到了景煜房里，茜雪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没敢往里走。 景煜则在等了半晌以后发现，茜雪没自己过来。 他抬头招招手，“杵在门口干什么？不嫌冷吗？” 茜雪这才挪了步子，走到景煜不远处。 景煜放下手中的图纸，笑着将她一把拉入怀中。 茜雪吓得一激灵，刚想要挣扎，景煜却已经压着她坐在自己腿上，随后将自己的脑袋从茜雪身后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茜雪瞬间被景煜身上的气息包围，她不由得绷紧了身体，不是很想跟景煜接触。 可是，她的力气跟景煜相差悬殊，被景煜很轻松就抱了个满怀，她不得已只能想办法朝着桌子那边挪动，尽量离景煜远一点。 景煜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在她颈窝处响起，震动的胸腔贴着她的后背，将她震得浑身酥麻。 “你不会是猜到我找你来干什么了吧，这才急着往桌子那边靠。” 茜雪这才注意到桌面上还摆着什么东西。 只是平时她伺候景煜的时候，景煜多半是在处理公务，她从不敢去看其中内容。 时间久了，看到景煜书桌上摆着纸张一类的东西，她便就都不会主动往书桌瞧，现在听到景煜提示，她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桌面的卷轴上。 景煜将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拢至耳后，这才指着桌面上的卷轴说道：“猜到我是来找你看院子的？” 茜雪手指紧缩，攥紧了衣服的下摆，很快垂下头去。 “奴婢都听少爷的。” 她本就不想在景府多待，哪怕以后景煜出去分府别住，她也不想困在后院做景煜的妾室。 景煜却有些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鼻头，语气十分轻快：“以后可是你自己住的，自然要选个自己喜欢的。” 他对于分府别住这事也期待了很久，虽然他现在也用不着老去看赵氏和景相的脸色，但是，同住一府，他们三天两天找茬也是格外烦人。 现在看着之后府邸的规划图，想着以后自己做主的生活，心情自然愉悦。 “你要我说的话，我是觉得这处院落不错，是离我书房最近的，到时候，你若想来找我，也很是方便。” 景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拿手指着一个位置给茜看。 “不过，你若是看上其他地方，也都可以。”，景煜将茜雪又往怀里紧了紧，柔声将整个府邸的规划细细讲给她听。 他的气息擦过茜雪脖间裸露的肌肤，带起一阵痒意，一直顺着皮肤表面延伸到尾椎。 见茜雪双眼木木地看着规划图，景煜轻捏她的脸颊。 “怎么？这是欢喜傻了？”，他让茜雪面对自己，又做了新的承诺，“不光是院落，里面一一树，一草一木，都可以按照你的喜好来布置。” 他给了茜雪极高的自主权，茜雪却对此深感害怕。 她侧过头，不敢看景煜的眼睛，任何物件一旦烙上她自己的印记，就会注入相应的感情，而她又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一旦投入情感，离开就会变得困难，她若对此倾心布置，到真得离开时，无异于要从她的心头剜下来一块肉。 “奴婢不通文墨，与风雅之事上更是粗陋，都听少爷的就好。” 她说得诚恳，景煜则感觉心里满足。 他见过景相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为了讨他开心，是如何费尽心力去投其所好的，没想到，有天茜雪也能这般做。 他……很喜欢。 “既然你这么说了，具体的规划便交给我来做，毕竟，以后你的房里，我也是要常去的。” 景煜说着就轻轻笑了起来，他捏了一把茜雪腰间的软肉，羞得她俏脸绯红。 “不过，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院子，名字还是要由你来取的。” 茜雪本来还想拒绝，可是，看着景煜笑意明亮的双眼，她将拒绝的话语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含糊地说道：“奴婢这会儿欢喜过头，脑子里空空的，可否容奴婢回去仔细想想。” 景煜就是喜欢她这副又娇弱，又有些懵懂的样子，自是全权答应。 124.第124章 一家团圆 茜雪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景煜环在她腰间的手让她不自在的很，便想着说些什么来转移景煜的注意力。 “齐六小姐，可是已经选好了？” 她一边小声地问着，一边观察着景煜的神色。 景煜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道：“图纸已经送过去了，等她挑好了会有人送回来的。” 他说得很随意，没显得多在意这件事。 茜雪心里却忍不住自嘲，她家少爷一直是个妥帖的人，既然能想到自己，肯定也会照应齐六小姐的。 景煜看着茜雪，眼神却多了欣慰。 “你是越发有长进了，现在已经会主动关心齐六小姐了。” 茜雪心中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很小很轻微的痛，却让她有些胸闷。 她努力让自己扯起一个笑容，回应着景煜的话语。 “这样就很好，你们能和睦友爱，我也就彻底安心了。” 茜雪低下头去，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每次听到少爷这么亲昵地提齐六小姐，她就心里难受呢？ 可能是怕少爷被齐六小姐给骗了吧。 景煜的大手在茜雪腰间和后背游移动，唇畔也紧紧贴着她的耳廓。 “是有些日子，没好好一起歇息了吧。” 茜雪刚还在郁闷的小情绪瞬间就不见影子了，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烫。 “有一个多月了吧。”，她的声音又轻又小。 景煜看着她胀红的面皮，忍不住调笑起来，“看来……你也是想念其间滋味了。” 茜雪被他这不正经的话一激，匆忙就想站起身来跑路，却被景煜很轻松就又拉回了怀中。 景煜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可是，日子不方便？” 这来没来癸水，随便一查就知道，根本说不得谎。 她抿唇摇摇头，强迫自己去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的职责又是什么。 待想清楚后，她才缓缓抬头，有些羞怯的看了景煜一眼。 景煜心情大好，将刚刚的一切都看作了茜雪勾着他的小手段，瞬间就将人稳稳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虽然，不是头一遭做这事，但是，茜雪还是害怕得不行。 景煜却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一声叠一声，让听到的人忍不住新生爱怜。 茜雪身体弱些，久久都没回过神来，先回神的景煜，忍不住笑着说她：“这次倒是不害羞了，估计满院子的人都听见了。” 茜雪疲惫的恨不得立刻闭眼的身体，还是被这句话羞得捞过旁边的枕头遮住了自己的脸。 景煜看她这副模样也不在意，反而评价起了床铺。 “这屋子准备的睡榻，本是留着我自己小憩的，是有些小了，都活动不开。你的新院子里，一定要买个大些的榻才好。” 茜雪迷迷糊糊的听着，脸上又红又羞。 可是，在听到新院子的时候，她便忍不住想到，以后，少爷同齐六小姐，也会这般吧…… 这种顾虑她说不出口，但是，横亘在心里，她又不知要如何排解。 景煜侧身躺下，将她重新圈回怀中，沉稳的心跳，温热的呼吸，无一不昭示着他们的亲密无间。 茜雪想，她可能有点懂琉璃的不欢喜了。 这种本是夫妻间才可以做的，少爷不再只同她一人做了，而她，只能被迫去承受这份被分享的心酸和委屈。 可是，她却不能阻拦些什么，哪家勋贵子弟不是妻妾成群，人家三媒六聘娶回家的正头娘子都不会多说什么，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现在不过是个连通房都不是的丫鬟。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却被景煜的小动作给拉了回来。 “这些日子也没亏待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巴巴的。”，景煜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茜雪伸手拉住景煜在她身上乱摸的手，有些干巴巴地回道：“多亏少爷的恩泽，奴婢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景煜玩着她的手指，言语里也是情人间的亲昵，“以后会更好的，你且放心地好好养着就是。” 茜雪鼻头一酸，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自从上次庄子上一别，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景煜说她以后日子会过得更好，那么，她的父母呢？ “你这丫头，也没说你骂你，怎得还突然苦着一张脸呢？” 茜雪主动贴了贴景煜的胸口，声音有些发闷地问道：“少爷，奴婢能去看看父母吗？” 景煜捏捏她的耳朵，“你又不是我院里犯人，想去找个日子去就是了，我还能关着你不成？” 茜雪闻言眼睛一亮，连日的郁气都散去不少，“奴婢多谢少爷。” “不过，那地方有些远，你要去的话，记得提前跟李嬷嬷说，让她给你准备好车架再去。” 茜雪知景煜这么说了，这事便算是彻底应下来，忍不住整张脸都显得神采飞扬起来。 景煜觉得好笑，这小傻瓜也太好哄了，随便一点恩惠，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若不是现在赵氏把持着景府的内院，将茜雪父母接来一是容易起冲突，二是身契还在赵氏手上，还得让他们看着赵氏脸色过活，他估计早就让他们一家团圆了。 “好了，别傻乐了，收拾收拾，今晚去我房里歇息。你房里那床又挤又小，你也不嫌难受。” 茜雪刚得了景煜的承诺，自然景煜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极其配合。 第二日，待伺候完景煜更衣上朝以后，茜雪便去寻了李嬷嬷，将昨晚景煜同意她看爹娘的事说了。 125.第125章 没这个资格 她这次喝避子汤的动作，都比以往爽快地多。 等到了地方，见只有父亲的跛脚，依旧是碰上阴冷些的天就隐隐作痛，其他方面比以往安稳多了。 茜雪明白脚疼是父亲的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解决，他们现在这样，就已经让茜雪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她那天夜里还同娘亲睡在一处，讲了好些私房话，让她心里有些疑惑得到了解答。 这来回一折腾，等茜雪再次回景府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 刚进景煜的院子，就发现整个院子的气氛都很奇怪。 她心中疑惑，还没找人问问情况，就被前些日子刚对她有了好脸色的天旋给骂了。 “你还知道要回来啊！你怎么不直接留你爹娘身边呢！” 茜雪被天旋这一骂搞得彻底懵了，不就四天吗？怎么搞得景府要变天了一样？ 她没管天旋的阴阳怪气，立刻提步想进去找景煜。 天旋没好气的挡她，景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天旋，带她进来。” 天旋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将她领了进去。 景煜正安静地趴在床上，一张俊脸再也没了往日的凌厉和杀伐气，此刻苍白如纸，给人一种随时会碎掉的感觉，而他敞开的后背上，四道血淋淋的鞭伤刺得人眼睛生疼。 茜雪心中一惊，吓得差点没站稳，她赶忙几步上前，跪靠在景煜的床榻旁。 “少爷这是怎么了？”，她见景煜闭着眼，于是压低了声音朝天旋询问着。 她的手指在景煜背后虚虚地游走着，生怕不小心碰疼了景煜。 天旋声音冷邦邦的，“少爷同齐六小姐的婚事被相爷知道了，相爷一气之下请了家法，把少爷给打成这样了。” 他越说越气，连带着眼眶都有些泛红。 茜雪心中闷痛，虽然是亲生父亲，但是相爷对大少爷总是这般严厉，处罚起来也从不见心软。 她看着那鲜红的伤口，又注意到伤口下已经结痂褪色的陈旧伤痕，那些应该是战场上拼杀时受得伤。 她忍不住眼圈泛红，鼻头也酸酸的，少爷的每一步，都是用血和命拼出来的，都是他应得的。 而相爷，却从来不愿意多了解了解他。 “少爷这伤口可是要换药了？”，茜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问天旋。 “这时候知道假惺惺了，少爷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何处？”，天旋又刺了茜雪一句。 茜雪心里的烦闷也被天旋给激发了。 “主子们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我掺和吧！” “你伺候赵氏那么久，若是你在，为少爷求求情不可以吗？” 茜雪简直被天旋的逻辑给气笑了，说得好像赵氏能听她的话一般。 “我伺候夫人再久和这件事有关系吗？夫人本就觉得我看着碍眼，我若是去求情，起了反作用又怎么办？” 茜雪也收了往常唯唯诺诺的样子，语速变得飞快。 天旋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说：“不论你有多少理由，你作为少爷的贴身丫鬟，少爷受难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就是你失了本分。” 茜雪气得脑子发懵，索性去净了手，开始安安静静给景煜上药。 茜雪简直被景煜这一套一套的话吓得肝胆俱裂，感觉越说越荒唐了。 她不由看向李嬷嬷，用眼神求她给自己帮忙。 李嬷嬷心里也觉得景煜这话不妥，赶忙插嘴说道：“少爷也真是，子女缘分都是天定，这帝都里再厉害的小儿大夫，也保证不了生儿生女啊。” 李嬷嬷笑着又看向茜雪，“再说了，就茜雪这体质，可经不起反复折腾。若头胎不是女儿，少爷可待如何？” 景煜闻言也跟着沉默了，是他将这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了。 只是，他还是想给茜雪一个承诺，让她安安心。 “若……真是个男胎，直接生下来无事。我相信，齐六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这话一出，就连李嬷嬷都难得有些严肃了。 “我的好少爷，您听听您这话啊，小姐若是能听见，定是会在天上伤心的。” 李嬷嬷的眼神也跟着哀伤起来，“您当时虽然还小，可是，小姐被妾室欺负的日子，您可是都忘记了？您当时可是相爷的嫡长子，小姐却依旧过得艰难。” “这齐六小姐，还未进门，若是就有了庶长子，不说她自己心里何种滋味。她以后为您去各家后院走动，怕是都抬不起头啊。” 李嬷嬷长叹一口，她的少爷什么都好，但是，作为男人，永远都难以考虑到一个女人的苦楚。 茜雪在旁边听得浑身尴尬，李嬷嬷这话说得，仿佛她也同景相身边那些有了宠爱就祸害人妾室一般，以后要伤害齐六小姐。 李嬷嬷见景煜开始思索，这才注意到茜雪的尴尬，她赶忙过去拉着茜雪的手。 “你同她们不一样，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这提前有了庶长子，不光是正头夫人难受，你怕是也得被人编排的，肯定都是些难听的话，你听着也是难受的。” 李嬷嬷语重心长地拍着茜雪的手，似在安慰，同时也有点警告，让她别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景煜忽的就想到齐凌璎那双冷静又清亮的眸子，这样的人，也会因为这种事难受吗？ 可是，他一侧头便看到局促的茜雪，他便瞬间明白，不论怎么样，茜雪是一定会因为此事受伤的。 “好了，李嬷嬷。我这不就随意一说，您倒是一堆话等着我呢。” 见景煜不再提那些荒唐的事，李嬷嬷也很有眼色的抄起茜雪的空碗就准备离开了。 “唉~少爷长大了，都开始嫌我老婆子烦人了。” 李嬷嬷揶揄地看着景煜，笑着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景煜看着低着头的茜雪，轻声安慰道：“李嬷嬷不过是想起我娘亲的事了，不是针对你的。你莫要多心。” 他轻轻抚摸着茜雪的后背，将人温柔地环在自己怀中。 “我娘当初受了妾室很多苦，我是不会走我爹的老路的。不过，你要相信，我也会尽力对你好，不会委屈你的。” 茜雪缩着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地靠在景煜怀中，实在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了。 只是……她没这个资格开口。 126.第126章 一出好戏 “孩子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不要听李嬷嬷吓唬。一切都看缘分，若真怀上了，便生下来，好好抚育，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 茜雪一直埋着头，一言不发，沉默地将这一切都听了进去。 景煜不知她心中对于子嗣之事的逃避，还以为她是被李嬷嬷给吓到了，忍不住又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 “今日刚好有空，你可有想去的地方，带你出去转转？” “奴婢不知要去何处，全凭少爷做主。”，茜雪确实很少出去，去哪儿也一直都看景煜的心思。 景煜见她没什么想法，便也随着心意，带她四处转了转，想起什么地方，就往什么地方去。 一日下来，竟也买了不少东西，有钗环发饰，也有镯子项链，茜雪抱着这些东西，回来的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 她回了房间，先将这些东西，同之前景煜送她的其他东西的归置在一处，然后按照大小材质，都用不同的绢布给包好，这才放了起来。 她看着这堆东西中，占了最大位置的那个盒子，手指忍不住轻轻摩挲了几下，却还是没打开看。 那里面，装得是景煜送她的那块鸳鸯玉佩…… 不看就当不知，莫要沉溺其间，将自己困死其中。 等晚上她去伺候景煜用膳时，景煜又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今天买了那么多东西，怎么都不见你戴？” 茜雪笑意清浅，“这些东西奴婢戴着就糟蹋了。” 景煜一听这话就有些气闷，茜雪总是时不时就要在他面前自贬，他却不爱听她说这些。 “一个物件，买来就是装饰人的，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 茜雪未出声，沉默地帮景煜布菜。 景煜无奈，只得又退了一步，“你平时不爱戴就算了。不过，明日，你让李嬷嬷帮你打扮打扮，把这该戴的都戴起来才好。” 茜雪有些不解，“为何？” 景煜夹一筷子肉片，顺口说道：“明日齐夫人和齐六要来。” 茜雪心下一紧，连布菜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齐夫人和齐六小姐，是来……看奴婢的？” 景煜不禁侧头看了一眼茜雪，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蠢丫头，他们在齐府早就看过你了，专门来景府瞧你作甚？” 茜雪被景煜这话说得整个人又羞又窘，觉得自己真是不该看重自己的时候，使劲看重自己，好生丢脸！ 景煜唇角含笑，拿手点了点茜雪的额头，“自然是来见赵氏的，婚姻大事，总是要过一下双方父母的。” 茜雪连忙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景煜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齐六她们应该是明早就会来，我要去上朝，就得你代我走一趟。若是，我回来后，她们还没走，我便亲自过去。” 茜雪一听这话，整个人简直如临大敌。 赵氏，齐夫人，这两个人哪个都对她恶意满满。 齐凌璎却跟她们不一样，茜雪至今摸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想法，有时会拉她一把，有时又会不动声色地给她挖个坑，实在难以捉摸。 茜雪真怕明天被她们三人玩死。 她伺候完景煜用膳，几乎是飞出去找了李嬷嬷，想让她给自己支点招。 第二日一早，她听院里的人传话，齐夫人同齐六小姐已经去了大夫人院里，便打起精神，也朝赵氏的院中走去。 待她到的时候，赵氏同齐夫人正在品茗，不知是不是上次来景府时的不愉快，这次二人看起来都不似上次热络。 茜雪规矩地行过礼便默默地退至一边。 赵氏却并不打算放过她，手上茶盏轻磕桌面，赵氏阴阳怪气的话语就冒了出来。 “我当是哪个姨娘来了院里没通报呢，原来是你啊。” 她眼神轻蔑地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茜雪，“煜哥儿倒是舍得给你钱，这身装扮，哪个能看得出你不过就是个丫鬟呢。” 茜雪被羞辱地脸红的都快滴血了，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她被赵氏压迫太久了，导致她一听赵氏的声音，就忍不住紧张。 “不过嘛，穿得再好，也不过是个插了凤毛的野鸡。” 齐夫人本来阴沉的脸色，此刻反而欢喜了起来。 她家乖乖，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侮辱，都是景煜给的，其中缘由茜雪占了大多数。 之前，她碍于景煜，说不得茜雪什么，现在看着赵氏这般侮辱茜雪，她心里简直不要太快活。 赵氏并不在意齐夫人什么想法，随便地摆摆手。 “这院子你也熟，自己去找些茶水来便坐下吧。免得煜哥儿又说我这个母亲苛待你了。” 能离开赵氏的视线，茜雪简直求之不得，她麻利地行了礼，便去寻了院里的其他人，去讨杯茶来。 茜雪一走，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安静。 说来也好笑，赵氏同齐夫人，本就因为丈夫立场问题不是太亲近，再加上上次景府之行，更是相看两厌。 而如今，这相看两厌的两个女人共处一室，却是为了她们最不喜欢的孩子的婚事。 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还是赵氏先开了口。 她堆起一抹假笑，口气却很是随意，“这位，便是府上的六姑娘吧。之前就听说过她心善，今日一见，果然娴静端庄，怪不得让我家煜哥儿一直心心念念呢。” 她这装模作样的口气，并没有引起齐夫人的怒气，毕竟她不看重齐凌璎，所以，随便赵氏怎么说齐凌璎，只要不下她的面皮就成。 “景夫人谬赞了，不过都是些虚名，不必放在心上。” 赵氏眉头微动，这个齐夫人，这是装都不想装了。 不说在夫家面前帮衬一二，还上赶着拆齐六的台，下她的面子。 真是，一出好戏。 赵氏心里好笑，端起茶杯挡了一下自己不由自主上扬的唇角。 “齐夫人哪里的话，您教导出来的姑娘个顶个的出色，不说六姑娘，上次来府上玩的大姑娘，也是同样风姿出众。就是不知，为何今日没同六姑娘一起前来？” 齐夫人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赵氏的眼神也越发冷了几分，反正不是嫁她的女儿，她同赵氏交恶又如何，反正之后受赵氏磋磨的是齐凌璎。 127.第127章 自保4而已 “有劳景夫人挂怀了，我家瑶儿这些日子新请了个女先生教导算学，实在是腾不出空来。” “我早就听闻齐大姑娘是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今日得夫人亲证，便知所言非虚啊。” 赵氏说着说着，还叹了口气，似乎是十分惋惜。 “说起来，之前我家煜哥儿还救过齐大姑娘呢。只是可惜上次齐大姑娘来的时候，煜哥儿不在。今儿，煜哥儿一会儿就来，她却又没来，竟是又错过一次。” 她似是真心觉得可惜了，齐夫人却觉得又被赵氏打了脸。 齐凌瑶同她上次为何来景府，不就是冲着景煜这来的嘛，现下倒好，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齐夫人直接沉了脸，冷哼一声，“景夫人，我家瑶儿不过是真心感念小景大人的帮助。上次礼送到了，这事便算结了。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您可莫要乱说。” 她说着又朝着齐凌璎一指，“幸亏我家六娘是个大度的，不然，您这话可不就要让她多心了。” 这二人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这伤害最后却全部甩到了齐凌璎的身上。 茜雪感觉自己呼吸都要暂停了，这些官太太们说话都藏着机锋，谁知道是哪句话说得不妥帖，就将人得罪了去。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朝着齐凌璎的方向瞄了一眼。 齐凌璎身姿笔挺，笑容温和有礼，她甚至时不时跟着场上众人的话语点点头，以示回应，似乎根本没有被上首两位夫人的话语影响。 茜雪忍不住又在心里盘算起来，少爷昨日让自己代他走一趟，是不是还有让她护着些齐六小姐的意思呢？ 可是，茜雪觉得少爷应该明白，她素来就是个嘴笨的，真要掺和其中，说不定还会给齐六小姐帮倒忙。 茜雪忍不住手指绞着手绢，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 只是这房中的话题，却不知为何突然从齐六转到了自己身上。 “说起来，倒是忘记同齐夫人和六姑娘介绍茜雪这个丫头了。” 茜雪一听自己被点名，一个激灵就坐正了身子，有些怯怯地看了赵氏一眼。 赵氏眼中写满着看戏的愉悦，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丫头之前是在我跟前伺候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啊，可得我家煜哥儿的喜欢了，不论去哪儿都要带在身边，心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赵氏笑着用眼神扫过齐夫人和齐凌璎。 齐夫人神色淡淡，对这事似乎并不在意。 齐凌璎先看了一下茜雪，随后，抬头看了赵氏一眼，她笑容轻绽，对着赵氏点头致意。 赵氏一时有些没看懂，这个六姑娘，是在谢自己？ 茜雪不知那边的暗流涌动，她只感觉自己现在心里慌的很，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赵氏就将她拉入了话题中心，将她架在火上烤。 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要回些什么。 她磕磕绊绊地说着：“是少爷心慈，奴婢这才……”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哎呀”一声，随后便是齐夫人的呵斥声：“怎么连个茶都端不稳！” 随后齐凌璎清凌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母亲息怒，是凌璎无用。” 赵氏看齐夫人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难得起了一丝好心。 “这水是烫了些，也不知六姑娘可有烫伤？就算没伤到，这么冷的天，穿着湿衣服也不好啊。” 赵氏一边安抚着齐凌璎，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茜雪所在的位置。 齐凌璎起身对着赵氏行礼，“多谢夫人关心，可否允晚辈去换身衣服。” 赵氏有些得意地看了眼脸色不愉快的齐夫人，语气也带出一丝得意来，“自然。” 她应下后，并没有安排齐凌璎去府上其他姑娘的院子里寻件合身的衣服来，反而老神在在地看着这一切，看不起齐凌璎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 齐凌璎并没有因为这种羞辱而失态，反倒是乖顺地垂下头来，轻声说道：“是晚辈失礼，自是不好劳烦夫人。” 她神色自然地看向茜雪，唇角笑意浅浅，“茜姑娘同晚辈身量相近，晚辈去她屋里借一身来就是。” 赵氏心满意足地朝后靠在椅背上，这个齐六，看来是个知情识趣的。 一个不受重视的齐府庶女，以后还有同景煜这个祸害绑在一起。 那么，在她这个相府主母的眼里，同茜雪这种家生子的地位，也就差不了多少。 齐凌璎若是想往趁机往她女儿房里钻，妄图跟未来的小姑子套近乎，她可不介意连带着齐夫人的脸皮全部扯下来一起踩。 赵氏声音都跟着柔了些许，“既然六姑娘自己有主意，我自是同意的。” 她说完看向茜雪，“好生伺候着齐六小姐。” 茜雪忍不住浑身一抖，赵氏的话语虽然简短，但是，对于她的压迫感却分毫不少。 “齐六小姐，请随奴婢来。” 茜雪赶忙上前几步去给齐凌璎引路，待几人走出了赵氏的院子，齐凌璎才对丝竹耳语了几句。 丝竹很快便离开了，只留下茜雪和齐凌璎二人一前一后地朝着景煜的院子走去。 茜雪不知要说什么，只是埋着头赶路，脑子里还盘算着一会儿能给齐凌璎哪套衣服，才不至于辱没了齐凌璎官家小姐的身份。 齐凌璎却突然喊住了她：“茜姑娘，前些日子齐府的事，实在是抱歉。” 茜雪一时没反应过来齐凌璎在说什么，却还是因着礼数停了脚步回头去看她。 齐凌璎笑着快走了几步到了茜雪身侧，“齐府内部何种情况，想来景大人应该同你分析过。姑娘身后有势，我那日也不过借势自保，并无加害姑娘的意思，还希望姑娘莫要误会。” 齐凌璎说着还朝着茜雪福了福身，这给茜雪吓了一激灵，哪有主子给奴婢行礼的。 她有些慌乱地回道：“六小姐同少爷自有成算，奴婢只管听主子的命令行事，不敢有怨怼之言。” 齐凌璎却同她面对面站着，而后握住了她的双手。 眼前明明是个气质清冷的美人，可她的本能却在疯狂叫嚣着逃离，那是柔弱的草食动物面对猎食者的恐惧。 茜雪身体紧缩，想要收回双手，却又慑于齐凌璎的气势，不敢动弹。 128.第128章 目的已成 “茜姑娘，你我从来不是敌人。在很多时候，我们，是天然的同盟。” 齐凌璎说完这话后，便松开了她的双手，眼眸一转，抬首看向了赵氏的院子。 “没有谁会永远站在顶峰，也没有谁可以永远被你依靠。站在正确的队列，永远比埋头苦干重要多了。” 齐凌璎的双手顺着茜雪的肩头一路滑下，再次握着她的双手。 “冬日素来风冷，若抱在一起熬过去，总能等来春日的。” 明明大家都走在寒风里，齐凌璎的手却格外冰冷，茜雪被这仿佛冰雪的温度冻的一哆嗦，连抬头看齐凌璎表情的勇气都无法生出。 “六小姐还是同我快些去屋里暖一暖吧，您的手……” 齐凌璎倏然松开双手，笑着颔首，“劳烦茜姑娘继续带路了。” 茜雪走在前面步履稳健，但是心里却乱七八糟，刚刚齐六是想让自己投靠她吗？ 那齐六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否对少爷有害？自己又要不要同少爷说呢？ 好在很快就到了景煜的院子，茜雪便找了新的话头介绍道：“前面就是少爷的住处了，奴婢的房间也不远了。” 齐凌璎礼貌颔首，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波无澜，却还是礼貌地点评了几句。 “景大人品味不凡，院落布置看似简单，却巧思不少，无形中便见其风骨。” 茜雪讷讷地点点头，她只知道好看不好看，但是，为何好看，她却是说不出的，更不要说雅这种难以揣度的东西。 二人正要步入院子，却听到有人唤茜雪的名字。 茜雪侧首看去，便看到景轩朝自己走来，手中还捧着书卷，应是刚刚在院落里吟诗。 待景轩走进，这才发现茜雪身后还跟着一人，容貌昳丽，气质出尘，特别那双凤眸，冷静淡然，似九天之上睥睨凡人的仙君，他因此不由多看了一眼。 茜雪注意到了个景轩的视线，索性互相介绍了一下。 这二人也都不算无名之辈，一个是圣上钦点的探郎，当年打马游街引得无数帝都人民围观。 一个是众多百姓交口称赞的大善人，传言景大郎君为她甘受家法，只求同她偕老。 二人淡淡一礼，便各忙各的去了，毕竟未来是叔嫂，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 等进了景煜的院子，齐凌璎又开口说道：“景二郎君看起来同茜姑娘关系还不错。” “奴婢之前一直在大夫人院里伺候，所以，常能碰见二少爷，所以比府里其他人略相熟些。大夫人的院里的下人皆是如此。” 茜雪回答得很是顺畅，一点都不心虚遮掩。 “那你为何会被分到景大人院中？毕竟，景夫人对于景大郎君似是有些误会。” 茜雪被问得心口一颤，这其中的事情，简直一笔糊涂账，根本无法同其他人说。 “奴婢不敢揣测主子们的心思，只管听吩咐就是。”，茜雪想了想便打算含糊地遮过去。 茜雪感到齐凌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是想看出些什么来。 茜雪明白，齐凌璎没信她的糊弄。 茜雪心里想法纷飞，齐凌璎却挪走了视线，这让茜雪不由松了口气。 “不知，哪间是茜姑娘的房间？” 茜雪赶忙指向了自己的房间，“屋舍简陋，怕是要委屈六小姐了。” 齐凌璎却轻轻笑了起来，她走近一步，轻拍茜雪肩膀。 “茜姑娘，你这房间，同景大人的居所挨得还挺近。” 茜雪脸色一白，这房间安排之事，不是她能干预的，现在似乎要她背上这错处一般。 “茜姑娘，你在紧张什么？我不过是将刚才观察的事随意一说，并没有旁的意思。” “奴婢不敢。”，茜雪回身垂头请罪。 齐凌璎却低下头来，缓缓靠近茜雪耳边，“景大郎君的身体归属权，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茜雪被这句话惊得眼睛圆睁，没控制住看向齐凌璎。 她的笑容依旧温婉恬淡，只有依旧冷淡的眸子，在印证着刚刚的一切并非玩笑。 茜雪咬了下唇，轻声回道：“六小姐还是随奴婢去李嬷嬷屋中更换衣物吧，李嬷嬷是少爷的乳母，定是比奴婢伺候得更好些。” 齐凌璎却兀地露出个无辜的表情来，“茜姑娘这是嫌弃我不成？” 这话说得，要是被人听去，茜雪真是浑身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她只得头皮发麻地推开自己的房门，“承蒙六小姐不嫌弃，奴婢荣幸之至。” 齐凌璎笑着迈进房间，随意地看了眼。 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很是利落，所有东西都规制得整整齐齐，看得人心情舒爽。 齐凌璎自顾自坐在了屋中的圆凳上，视线扫过全屋，最终落在了还在燃烧的银丝炭上。 “茜姑娘这房间，虽然不大却很是舒服呢。” 茜雪不明所以，只是无声地将房门关好，又将门帘拉紧，免得让寒风吹了进来。 她干完这些就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桌子旁，待看到齐凌璎衣服上的水渍，这才暗骂自己一句记性差。 “六小姐稍等，奴婢这便去寻些衣服出来让您挑选。” 茜雪急急忙忙想转身，却齐凌璎阻止了。 “茜姑娘坐着吧，衣服我刚刚唤丝竹去取了。” 茜雪有些懵地看了过来，齐凌璎却笑着示意她坐下。 “茜姑娘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水是我故意洒的，我既然有此打算，自然是准备了换洗衣物的。” 茜雪有些尴尬地又站回桌边，还是没敢坐下。 “我今日来本就打算同茜姑娘单独谈谈，这泼水的时机也刚好为茜姑娘解了围。解围之事虽是顺势而为的，但我达到了目的，对茜姑娘的结果也是好的。” 齐凌璎直直看向茜雪，不给她的逃避的机会，“同那日在齐府之事一样，不论本心如何，我总是帮了茜姑娘的，何不坐下同我好好谈谈呢？” 茜雪无法拒绝，正打算坐下，却一眼扫到了桌上的茶盏。 “奴婢去给六小姐沏盏茶。” 茜雪心里头一次感恩景煜非给她塞过来的一些还不错的茶叶，不然，她以前那些子碎茶，哪能招待人啊。 茜雪忙碌着沏茶，齐凌璎烤着火，似是在回忆什么。 129.第129章 何必折磨物件 “这炭火真好啊，这般温暖，却没什么烟气。我小时候，冬天很少能见到炭，我小娘水葱一般的手指冻得又红又肿，还要给我缝补衣服，每个冬天，她都怕我活不过去。” 齐凌璎支着脸颊靠在桌缘，“后来回了齐府，也没好多少，纵使有了炭火，却熏人的紧。” 茜雪听得浑身不自在，赶忙将沏好的茶水端了上去。 齐凌璎掀开盏盖，抬眸看了茜雪一眼。 “景大人从我这讨过去的顾渚紫笋，茜姑娘可是不喜欢？” 茜雪只感觉心累，怎得齐凌璎说得每句话，她都感觉像在给自己挖坑。 景煜从齐凌璎那儿带回来的茶，别说叫啥名字了，她连包裹都没打开过。 “六小姐所赐自然是好的，自是要留给懂茶之人品茗，给奴婢喝就糟蹋了。” 齐凌璎却支着胳膊笑道：“茶叶而已，不管金贵与否都是给人喝的，哪有糟蹋不糟蹋的说法。” 茜雪陡然想起了景煜劝她戴玉佩时说得话，这两人，真是连劝人都是一个口气。 一个齐凌璎就够茜雪烦躁的，再加个景煜，茜雪感觉心口堵的要死，她在这个房间实在待不下去了。 “六小姐还没见过李嬷嬷吧。她是先夫人留给少爷的乳母，很得少爷尊敬，六小姐可是要见上一见？” 齐凌璎早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此刻也不欲为难，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茜姑娘引荐了。” “都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六小姐的谢。”，茜雪行完礼，飞一般地从屋里逃了出去。 正在屋中缝东西的李嬷嬷被茜雪逃命一样的神情吓了一跳，赶忙问她是不是出事了。 茜雪苦着一张脸，求救地看着李嬷嬷。 “李嬷嬷，齐六小姐正在我房里换衣服，您刚好去见见她。” 李嬷嬷被茜雪拉着就往外走，连拒绝的话的没说出口。 “你这丫头，那齐六小姐是要吃人不成，给你吓成这样。再说了，你们不是在赵氏院子里见面吗？怎么把她弄回来了？” 茜雪将齐凌璎衣服泼了水的事情同李嬷嬷说了一下，其余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等茜雪带着李嬷嬷推开门，只看到齐凌璎端坐在圆凳上，小口小口轻啜着茶盏中的清茶，并没有在搞什么幺蛾子。 待看见茜雪和李嬷嬷，齐凌璎先一步站起身来，礼数周全地对着李嬷嬷行了礼。 “这位便是李嬷嬷吧，真如景大人所言行走皆有气度。” 李嬷嬷听到“景大人”这个称呼很是受用，她同景煜一样，很是讨厌景相压景煜一头这件事。 她笑容慈和，但是打量齐凌璎的目光却毫不留情，势必要尽快摸摸她的底。 “老婆子哪担得起六小姐这般夸赞。反倒是六小姐在坊间的善名，让老婆子我很是佩服呢。” 二人一来一回地互相吹捧一番，这才都坐下，细细唠起了其他事情。 茜雪站在李嬷嬷身后长出一口气，可算是把她给解脱出来了。 李嬷嬷和齐凌璎将各自知道的情况和想要知道的事情，你来我往中很快便交换完毕。 李嬷嬷心里还是相对满意的，沉稳，聪颖，有分寸，只要不是个脏心烂肺的，以后有她帮景煜打理后院，应是可以好好扶持景煜的。 李嬷嬷的态度也不由放软了几分，谈起了齐凌璎身世的事。 “老婆子听我家少爷说过，六小姐这些年过得颇为不易，每每想来，都怪让人心疼的。” 齐凌璎眨了眨眼睛，并未顺着李嬷嬷的话诉苦，反而温婉地笑笑。 “往日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我幸遇景大人，已然心满意足，那些过去，便不觉重要了。” 她支着胳膊微微侧头，眼神里透出些许骐骥，“能与景大人携手同心，将未来过成坦途，才是我现在的心之所向。” 李嬷嬷笑着看齐凌璎眼神里小女儿的娇态，矜持地也跟着颔首。 “奴婢丝竹，请问我家小姐可在屋中？” 茜雪赶忙开门将丝竹迎了进来，随之而来的一阵寒风，将茜雪冻了个激灵。 李嬷嬷也跟着站起来，带着茜雪从屋里退了出去，留下齐凌璎和丝竹二人在茜雪屋内更换衣物。 丝竹一边帮齐凌璎更衣，一边小声问着：“小姐，可试探出什么没？” 齐凌璎已然收了在李嬷嬷面前那副深恋景煜的小女儿娇态，轻声答道：“跟我一开始预估的差不多，茜雪现在虽是丫鬟的名头，景大郎君对她却很是上心，连炭火这种细致的地方，都关注到了。” 丝竹这次发现茜雪房里燃着的是银丝炭，她忍不住又鼓了嘴巴，小声地骂骂咧咧起来。 齐凌璎有些苦恼地扶额，“你这张嘴啊，要是一直管不住，以后会给自己招来祸患的。” 丝竹有些气闷，“小姐因为教养说不得，还不许奴婢帮你出这口郁气不成？” 齐凌璎叹了口气，主动将话题转开，“这房子收拾得干净，也看不出旁的。” 她凝眸思索着，任由丝竹推着她换衣服，可是房间太小，丝竹帮齐凌璎整理后摆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了台面上的一个匣子。 那匣子落在地上，有不少东西从其中滚了出来。 丝竹赶忙上前去收拾，却在看到各种珠钗首饰的时候愣住了。 “这……小姐。”，她将东西拿在手上愣愣地看向了齐凌璎。 齐凌璎指尖轻搓，恍然间想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又看了眼房门，还是柔声吩咐道：“把这个匣子打开，看看有没有玉佩。” 丝竹有些不解，在看到齐凌璎腰间垂着的那块，景煜说是用来定情的玉佩时，神思电转间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气愤起来。 她也顾不得偷翻人家东西是个失礼的事情了，将匣子里的东西一一倒出来。 “手脚轻些，莫把东西磕坏了。”，齐凌璎站在一旁轻声叮嘱着。 “小姐真是大度，景郎君给这丫鬟买这么多珠宝首饰，着实过分。您就算弄坏了又能怎样！” 齐凌璎慢悠悠地啜了了口茶，“何必要因为不值得的人，毁了这些精致的物件呢？怪可惜的。” 丝竹似是不服气，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早就放柔了，很快就看到与齐凌璎手头基本相同的一个小盒子。 130.第130章 媒妁之言 丝竹的怒火腾地就冒了出来，齐凌璎却笑着将盒子接了过去，轻柔地打开。 待看到里面躺着的另外一块鸳鸯玉佩的时候，她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果然，在景煜送她玉佩之前，茜雪就已经有一块了。 她将盒中玉佩和自己身上这块儿对比了一下，发现并不是完全相同。 她手指轻敲桌沿，很快便想明白了，这所谓定情玉佩，竟然是三只鸳鸯并行。 丝竹又在这个大盒中翻出了齐凌璎送得糕点还有茶叶，气得她胸脯猛烈起伏。 “连您亲手做的东西，景郎君都送给这丫鬟了，真是丁点都不珍惜您的心意。”，她气愤之余，还涌出一股憋屈来。 齐凌璎将茜雪那块玉佩好生放回盒中，交给了丝竹。 “给茜姑娘好生归置回去吧。”，丝竹却不愿意接。 “你这傻丫头，我早就说过了，景大人是个好人，却非良人。” 丝竹垮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折腾起打翻的盒子来。 齐凌璎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你苦着脸干什么？我小娘教得话一句都记不得了？” 丝竹闷着头收拾东西，不搭理齐凌璎。 “女子生存本就艰难，若将心思都在男人身上，只会自取灭亡。”，齐凌璎陈述着她小娘的教导。 丝竹却红了眼，“小姐，你这辈子已经够苦了，结亲之后，却连夫君的真心都求不得吗？” “真心无价，同时真心又最为没用。那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是可以随时被收走的东西。” 齐凌璎对着铜镜整理起了发饰，同时摆出那个练习了无数次的笑容，让自己又恢复成了那个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 “与其求真心，还不如求些铺子良田，能真正做主的权利。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齐凌璎站起来身来，看向丝竹，“收拾好了就同我一起出去吧。” 茜雪并未走远，见房门开了，便很快迎了过来。 “刚刚叨扰茜姑娘实在不好意思，现下还得劳烦你带我们回去。” 茜雪一听这人可算要走了，心里欢喜得不成，赶忙领着齐凌璎就往赵氏院子走。 茜雪脚步略快，齐凌璎却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神色轻松地四处打量着。 也不知道是分神了，还是运气不好，她没注意踩到块碎冰差点摔了去。 丝竹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差点摔倒到齐凌璎，茜雪闻言也回身赶了过来。 “可是有摔到何处？” 齐凌璎在丝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刚想摇摇头说无事，却不由皱了眉头。 茜雪很快便察觉不对，几乎想也没想就蹲下身来。 “可是扭伤了脚？”，茜雪说着就想去碰齐凌璎的脚踝。 齐凌璎吓了一跳，猛地退了一下，却让伤了的那只脚更疼了。 茜雪看她痛苦的神情，便知确实有伤。 她柔了声音，快速解释着：“大夫人登高时，曾扭过一次脚，当时就是奴婢看顾的，因而有些经验。六小姐金枝玉叶，还是谨慎些的好。” 齐凌璎定定注视着茜雪，却只能看到她恭敬地低着头等待着。 “那就劳烦茜姑娘了。”，她说完便不再抗拒茜雪的触碰。 茜雪按照当时的经验，有顺序地活动着齐凌璎的脚踝，细致地询问一番，待确定并未伤到骨头时才松了口气。 “只是有些拉伤，并未伤及筋骨。六小姐可要先歇息片刻？” 茜雪这才放下齐凌璎的小腿，抬头看向她，眼中担心和关切并不掺杂丝毫杂质。 齐凌璎被这真诚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她难得有些不自在得转过头去。 “还能走，这么冷的天，就不麻烦你们陪我在这儿吹冷风了。” 茜雪点点头，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 她眼神一呆，发现自己衣服上有一只灰扑扑的脚印，这显得特意打扮过的她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她抿着唇，想着应该是刚刚给齐凌璎活动脚踝时，没注意到弄上去的。 她又用力拍了拍，但是一路上走来都有刚化开的雪，这让鞋底沾到的并非灰尘，而是泥巴，靠手拍根本拍不掉。 她有些难受，却还是顺着齐凌璎的吩咐继续领着她往赵氏院中行去。 待几人返回赵氏院落时，景煜已经到了，正在同二位夫人谈着些什么。 只是，那二人脸色都不怎么愉快，反倒是景煜看起来神情舒朗。 他视线扫过入了厅堂的几人，最后落在齐凌璎身上，语带关切地问道：“可有不舒服？” 齐凌璎眼眸微弯，笑容恬淡地摇了摇头。 景煜便笑着指了指齐夫人身侧的位置，“无事便好。待你入座，我们就可以谈正事了。” 丝竹扶着齐凌璎往齐夫人身侧走，茜雪则十分自然地站在景煜身后。 直到此刻，茜雪才终于感觉到了安定。 不知不觉间，景煜身边竟成了她最安心的地方。 待众人都去了该去的位置，景煜便先开了口。 “婚姻大事，本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该晚辈自己来商议。只是，现下情况特殊，晚辈家母早逝，父亲又不甚看重，这才由晚辈自己出面邀伯母来商议婚事。” 齐夫人不由看了眼赵氏，虽说她不是景煜生母，但是，作为景府的主母，这亲事她还是说得上话的。可是，景煜这话里话外的，似是不许赵氏和景相插手啊。 她本打算看赵氏动怒，却发现刚刚跟她吵的火热的赵氏此刻跟个泥塑一样，嘴皮子都没动一下，难道是景相叮嘱了不许管吗？ 她不由看回景煜，却见他十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身上的官服更显气质威严，似乎今天这一切都合该他来做主一般。 这一切都显得怪异又荒谬，齐夫人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一想到要嫁的又不是她的女儿，她便不愿多问了。 “贤侄这些日子的表现，以及帝都传颂的美名，我们是知道的。把六丫头交给你，我同他父亲自是一百个放心。” 景煜眼中划过一丝不可察的讥讽，很快便压了下去，他不由得朝齐六看了一眼，想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 131.第131章 动怒 可惜，那人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垂着头听着，仿佛厅中讨论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景煜接着便将自己这边的聘礼单子让茜雪给齐夫人递了上去。 齐夫人看着单子，景煜却又在厅中将内容又说了一遍，很明显就是故意念给赵氏听的。 聘礼很是丰厚，却无一样是从景府公中出的，是由景煜生母的陪嫁和景煜私库的东西组成。 至于嫁妆，景煜早就同齐函衍商量清楚了，将本来稀稀拉拉的东西抬了又抬，势必要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对齐凌璎的重视。 齐夫人看着景煜递上来的聘礼单子表情有一瞬扭曲，她虽看不上齐凌璎，但是，这般重的聘礼，还是让她有那么一刻感叹了齐凌璎好命。 结亲过程中，角力最为激烈的双方父母对此都不上心，所以，一切流程都走得极其顺遂，很快婚期也定了下来。 齐夫人见一切都说妥了，便起身带着齐凌璎告辞。 景煜自是不想跟赵氏待在一起相看两厌，所以也跟着一起起身。 “雪天路滑，晚辈送伯母和，凌璎出去。” 在念到齐凌璎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快又小，反倒因此显出一丝缠绵暧昧来。 齐夫人瞥了景煜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一直安静漠然的齐凌璎忍不住看向景煜，她眼眸中带着一点难言的情绪，神思也跟着有了一瞬的偏移。 本就疼痛的脚踝一个没站稳，便踉跄了一下。 丝竹赶忙去扶她，声音焦急，“小姐，可是脚又痛了？还能走吗？” 景煜眼神也跟着看了过来，“这是何时受得伤？” 丝竹便上前几步，将刚刚的事情老老实实复述了一遍。 景煜听完，想了想，回头看了茜雪一眼，“怎得没挑一条好走的路呢？” 景煜的声音很小，也尽量靠在茜雪耳畔说着，并不想在众人面前给茜雪难堪。 茜雪心里只觉得这话问得好笑，天要下雪，路要结冰，怎么说的好像她故意害齐六扭脚一般。 茜雪想张嘴解释，却感觉根本无从下嘴。 景煜转头看向齐凌璎，“让府上的府医来看看，确定没事，再走不迟。” 茜雪只感觉心里越发憋闷，刚刚丝竹复述过程的时候，明明告知了景煜自己的判断，他却还要找大夫来的瞧瞧，这是不信她的判断吗？ 齐凌璎一直注意着景煜同茜雪的交流，听见景煜这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茜姑娘是有经验的，她都说没事了，应是无妨的。” 她说完便让丝竹扶着自己跟上齐夫人。 景煜却再次开口：“现在天冷，若是耽搁了，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他在军营里混得这些年，各种跌打损伤见过不少，有好多都是当时不注意落了毛病。 他不希望齐凌璎因此落了病根，以后对茜雪生出怨怼来。 景煜说完便朝着齐夫人看去，齐夫人被他看得无语，扯出个假模假式的笑来。 “六丫头，小景大人说得有道理，我一会儿再派车来接你，安心看伤就是。” 齐凌璎便也不再拒绝，对着景煜行礼谢过。 齐夫人走了，齐凌璎又坐回原处，景煜自然就留下来陪她。 赵氏一看到景煜就感觉心烦，索性扶着脑袋说头疼，然后紧跟着齐夫人离开。 很快厅中就没剩下什么人了。 景煜刚松了口气，打算说些什么时，便听到齐凌璎那边传来一阵努力压抑的笑声。 景煜一时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便看到齐凌璎对他招手，示意他坐过来些。 景煜见周围仆从俱在，门厅大开，这才踱步坐了过去。 齐凌璎已经止住了笑声，但是那弯弯的笑眼，在那张素来淡漠的脸上显得格外动人。 景煜不知为何，也跟着扬起一丝笑意，“六小姐这是在笑什么？” 齐凌璎微微靠近他，景煜下意识身体后撤了一些，但是，栀子清雅的香气还是将他裹了个满怀。 “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如果你讨厌我，那么，该走的人是你’的现场教学。” 她的脸笑得红扑扑的，眸光里闪着崇敬，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景煜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立刻想起赵氏刚刚那仿佛躲瘟疫一样逃一般的离开的样子。 然后也忍不住轻笑一声，说来，这还是赵氏的院子，最后着急忙慌离开的，反倒是赵氏。 齐凌璎又靠近了一些，声音小小地说道：“我也不喜欢景夫人。” 说完这话，她便很快又坐回了原位，继续后面的话语。 “不过，我现在太弱了，刚刚只能带着茜姑娘逃出这个院子。”，她说这话时似有些失落。 景煜看着她，想了想说道：“你我以后夫妇一体，我的地位，就是你的地位。” 齐凌璎先是有些惊诧地看了景煜一眼，随后眸子里荡漾起一丝柔情。 “景大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二个秘密。景府的景，终会是景煜的景。”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眸中柔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坚定和野心。 景煜的笑容一收，定定地看向齐凌璎，他眼神带着杀气和威压，似是想强迫她低头。 齐凌璎却只是迎着他的目光，反而绽出一丝柔婉的笑意来。 景煜终于还是松了神色，“我们之间能走到这一步最重要的约定，还请牢记。” “从不敢忘。”，她温温柔柔地答着，随后却皱了皱鼻子，轻声嘟囔道：“你刚刚真是吓死个人了。” 景煜见她似有委屈地绞着手帕，终于畅快地笑出声来。 这个齐六，莫不是去杂耍团学过变脸，怎得说这情绪说变就变。 茜雪并未跟着景煜走到齐凌璎那边，她隔着一段距离，并未将每句话都听得清楚，却将景煜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这么点时间里，少爷一会儿似有动怒，却在齐六的几乎话后便畅快大笑起来。她可以自由地靠近少爷，也可想远离时便坐回原位，少爷并不会怪罪或强迫于她。 茜雪静静注视着，看他们容貌相配，谈吐相合，就连偶尔的对视，都藏着无比的默契。 132.第132章 自惭形秽 她心里有些酸涩，低头去自己绞着衣服的手指，却一眼看到了身上那个灰扑扑的泥脚印。 她今天这一身是特意找李嬷嬷收拾装扮的，可是站在一身素色的齐凌璎面前，她却还是相形见绌。 大夫人侮辱她的那句，山鸡插凤毛依旧是山鸡，现在竟显得有些真实。 “茜雪？茜雪？你怎么不答话？”，茜雪猛地被景煜的声音喊回了神。 她有些慌乱的赶忙行礼，“少爷有何吩咐？” 景煜皱着眉头，刚想说什么，齐凌璎却抢了先。 “茜姑娘，你怎么站的那般远，过来坐着同我们一同聊聊吧。” “奴婢怎能同主子同桌。”，茜雪赶忙推辞。 景煜跟着挥挥手，“那你也不该站得离我那般远。” 茜雪赶忙又站回景煜身后，齐凌璎侧首开口：“今日还得多谢茜姑娘帮我揉脚，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胭脂铺，改日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茜雪本想拒绝，但是看看景煜，还是应了下来。 天旋也领着府医过来了，一番诊治后，结果同茜雪说得差不多，并无什么大事。 茜雪也跟着松了口气，她虽恼景煜之前没信她，可是，她也是真怕齐凌璎伤重。 见确实没事，景煜便起身送齐凌璎出去，他走了几步，回头对茜雪说道：“我去送便好，你且先回去。” 这会儿气温降了，怕是又有些地方结了冰，他怕茜雪跟着出去也扭了脚。 茜雪只是闷闷的点头，她想，少爷怕是觉得她多余了。 她目送着眼前无比般配的一双人离开，心里不停地告诫着自己要遵守自己做奴婢的本分。 她这些日子，越发依赖起景煜来，甚至不受控制地去揣测他的一言一行，想搞明白景煜的心思。 但是，景煜时不时的话语和行为又在残忍地提示着他们二人身份的差距，让她才萌生的心动被残忍地压入心底。 景煜感受到了茜雪的视线，不由自主就回身看去，那个瘦削孤独的身影对他行礼而后转身离去。 他的心跟着一缩，他突然觉得该让她跟着的。 “夜晚路滑，景大人送到这儿便好，之后的路让天旋小哥带我出去就好。” 齐凌璎注意到景煜的变化，很自然地开口劝着，她的脸埋在毛绒绒的围脖里，只露出一双笑意温柔的眼睛。 “景府她比你熟悉，不会出什么事的。”，景煜回身继续引着齐凌璎往外走。 心里却想着，这些日子府里上下应该都知道了他对茜雪的看重，断不会再有哪个不要命的犯于海那种事了。 他同齐凌璎并排走着，偶尔看到什么便交谈几句，齐凌璎的目光随着步伐，不经意扫到了景煜挂在腰间的玉佩。 她扬了扬眉头，埋在围脖里的唇角讥诮，眼眸却变得越发柔和。 “议亲之事，这些日子劳烦景大人了。” 冬日里的寒风吹得枝丫颤颤，齐凌璎的声音却带着安定柔和的力量。 她能感觉到景煜的心思已然有些飘远，索性寻个话头将某些私密之事再确认一二。 景煜被齐凌璎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语气淡淡地回道：“亲事是你我二人的，我上些心，也是应该的。” 齐凌璎的手指轻柔地拽了一下景煜的衣袖。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本来以我的身份，嫁妆也好，聘礼也罢，都得不到这般大的脸面。” 景煜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看到埋在围脖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还有一双扑闪着些许泪光的眼睛。 “我能得今日荣耀，幸得煜郎相助。所以……若日后大人有所需，我愿将这些全权奉上，鼎力相助。” 她的唇齿间极轻地带过煜郎二字，脸颊上也浮起一抹薄红，只是最后还是落在了景大人上。 若有似无的暧昧，极有分寸的试探，以及一丝不可察觉的拉扯。 景煜挑眉，神色里带出一丝少年特有的桀骜，“你既有那般野心，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齐凌璎羽睫轻颤，素来沉稳的面具难得破开一丝裂缝。 “财帛助力权势，于你于我都一样。我行于前朝，你主持后院，手里都少不得银钱。” 景煜不再看齐凌璎，再次跨步前行，“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无故收回的道理。” 景煜似是发现齐凌璎没跟上来，停步看向他，眼神里写满了狂傲和不屑。 “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去谋算妻子的嫁妆钱。” 这是景煜对于景相无耻行径的挑衅和战书。 齐凌璎随着景煜的话语，也绽开个轻柔的笑，是安静冬夜里悄声开放的野百合。 她让丝竹扶着她前行，景煜见状便自顾自转身往前走，却感觉被人扯住了袖子。 他不解地转身，齐凌璎清凌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望大人与我同行。” 她很快便松了手，努力跨步向前，想同景煜并排前行。 景煜见她面色并不轻松，也不再埋着头一个劲往前走，反而仔细注意着她的步伐，慢了自己的步子。 他们在雪夜里行得缓慢，却始终步调一致，并肩而行。 齐凌璎坐上回齐府的马车，无声地注视着腰间的鸳鸯玉佩。 三只鸳鸯，真得可以并行吗？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最后却只是长叹一口。 对于景煜，她似乎，有那么一小刻，有些动摇了。 回了院子的茜雪并没有着急回房休息，反倒是寻到李嬷嬷处，想要找些活计来干。 她埋着头整理手中丝线，情绪有些不由自主地低落，李嬷嬷见状有些奇怪。 “可是刚刚在前厅被为难了？” 李嬷嬷一想又觉得不对，少爷也同茜雪在一处，不会放任她被欺负了去的。 茜雪想将齐凌璎人前人后两面的事说出来，想了想还是摇头闭了嘴。 “这齐六小姐，看起来不像个难相与的啊。”，李嬷嬷斟酌着说道：“少爷看人的眼光一向都是不错的。” 茜雪见李嬷嬷对齐凌璎印象也不差，便将话语彻底咽了下去，她之前已经在景煜那吃过一次亏了，这次就莫要再自取其辱了。 她摇摇头，继续埋头做事。 133.第133章 点到即止 房间的门帘却被人推开了，景煜跨步进入。 他先站在门口的火盆处烤了烤，待身上寒气散尽后，这才行至茜雪身边。 “你倒是会躲，让我可是好一顿找。”，景煜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 茜雪赶忙起身行礼，“少爷可是有事吩咐？” 景煜盯着她看了半晌，忍不住眉头微皱，“我若无事吩咐，就不能来见你？” 这话过于暧昧，茜雪捏着丝线的手忍不住紧紧攥起。 “先跟我回去。”，景煜起身去牵她的手，茜雪却去放手中丝线，堪堪同景煜错过。 李嬷嬷一看这情况，飞快将绣筐收起，而后便笑着开始赶人。 景煜甩袖将手收回，声音有些低哑，“还不快跟上。” 茜雪不敢再拒，小跑着跟在景煜身后。 待进了景煜卧房，景煜才再次开口：“今日你那身装扮很是不错，为何这会儿不穿了？” 茜雪心下一动，难不成，少爷是看出她对比齐凌璎的心思了吗…… 齐凌璎的存在，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有些自惭形秽。 可是，她很快便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少爷从未仔细考虑过她的心思，何必奢求这次呢？ “回少爷，因衣服上沾了脏污，奴婢这才换了衣服。” 景煜看了茜雪半晌，这才叮嘱了句：“日后注意些即可。若你喜欢，再去买些别的颜色的料子换着穿也无妨，同我说一声便是。” 茜雪小声地应了，便站在原地再无动作。 景煜表情却显得松快起来，他有些惫懒地靠在椅背上，眸中笑意点点，很是为事情都有了着落惬意。 他对着茜雪勾勾手，见她不动，便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很自然地将茜雪搂在怀中。 也许是景煜这般做得多了，茜雪并不像以往一般被吓到了，反而顺着景煜的力道软了腰肢靠在他怀中。 景煜很是被这个举动给讨好到了，他玩着茜雪的手指，语气随意的开了口。 “你现在不同以往，也该有个人伺候了。之后跟我搬去新的府邸，再临时挑人，怕你用着不顺。” 茜雪张嘴想要拒绝，但是感受着景煜压在肩头的重量，她又聪明地收了声，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不能一再挑战景煜的底线。 景煜见茜雪并未出言反驳，心情又好了几分，当即拍板决定。 “明日，我便让人牙子领人过来，你且先挑个合眼缘的。若不合适，再换就是。” 第二日，景府常用的牙婆就带着十多个年纪尚小的丫头站在茜雪面前，满脸笑意地等着她挑选。 这十多个孩子虽然都换了干净的衣裳，但是一个个瘦骨嶙峋，看着茜雪的眼神带着怯懦和恐惧，仿佛她是个能吃人的怪物一般。 茜雪心里泛酸，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见茜雪似有些不自然，看多了各色人的牙婆很是机灵地开口将这些丫头的情况解释给茜雪听。 她的介绍很是精准贴切，仿佛这眼前的十几个孩子，不过都是些有各种用处的物件罢了。 只需要主人家知道好不好用便足够了。 对于牙婆的好心解围，茜雪却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心里更是慌张，连盯着那些女孩儿看都有些做不到了。 “奴婢曾在其他府上做过下人，对于很多规矩颇为熟悉，调教我不需要姑娘多费心思。” 茜雪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张白皙的小脸，眉眼间不过平平，但是，却有一股自信又笃定的气质，显得与周围的人很是不一样。 就在茜雪考虑时，牙婆已经走上去，揪着那丫头的耳朵骂道：“没有规矩的东西，这是你能随便说话的地方吗！” 茜雪被牙婆凶狠的嘴脸吓到，几乎是立刻定下了这个丫头。 这丫头若是被牙婆领回去，不知要受多少惩罚，她做不到坐视不理。 牙婆立刻又堆起笑来，对着剩下几个丫头推了一把，“姑娘可要再挑几人？” 茜雪立刻摇摇头，她本来一个都不想要的，留下这个发言的丫头已经属于意外了，她可接不下第二个了。 牙婆对着茜雪依旧是笑的，但是，一转身看向那几个挑剩的丫头，神色立刻就难看起来。 “一个个哑巴一样，看到好主家都不知道争取，都打算赖我手里过年不成？” 天旋带着骂骂咧咧的牙婆和剩下的女孩儿离去，茜雪则愣愣地看着那几个穿着单薄的背影。 “姑娘，刚刚应给些赏钱的。” 茜雪被这声音拉回来注意力，看向那个刚刚被买回来的小丫鬟。 那丫鬟只是淡淡笑着，继续说道：“现下已是年关，来往各色人等，姑娘都该给些赏钱，既全了人情，自己也更显体面。” 那小丫鬟看了眼牙婆离去的方向，“牙婆那话，同样也是说给姑娘听的。” 茜雪笑着看看她，并没急着回答，反倒是先将人领进了屋中。 “随意找地方坐便是。” 那小丫鬟并未诚惶诚恐，反倒是十分自若地挑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 “奴婢阿芷，还望姑娘给奴婢赐名。”，阿芷恭敬地低着头。 茜雪只是笑笑，并没有给阿芷更名的打算，她都不清楚自己能在景府待多久，何必去给阿芷改名呢？ “你这个名字很是好听，又是父母所赐，留着这个名字，也是福分。” 阿芷眼眸微微睁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茜雪便将话摊开来讲，“我是景府的家生子，需要知道的规矩，我都知道。” 她明白阿芷那些话不过是想表现自己的内宅生存手段，想显示出自己的用途来。 阿芷可能觉得她是个普通平民家的女儿，初入这深宅大院，一时不懂规矩，这才想着表现一二。 茜雪知道阿芷不是个蠢的，有些话点到即止就足够了。 “这房间有些小，只能住下我一人。你的住处，现下安排在别处。” 阿芷静静地听着茜雪说话，眼睛里有疑惑浮现。 茜雪本就不是个喜欢束缚别人的性子，直接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134.第134章 子嗣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尴尬，阿芷张了好几次口才问了出来，“姑娘，在这院子里，您是什么身份？” 茜雪抿着唇，深感这个问题的难答，只是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她思索半晌还是答道：“通房，但没有名分。” 阿芷似是没想到会有这种回答，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茜雪却不觉奇怪，不论是谁，都会觉得跟着自己没有前途，沉默属实正常。 茜雪并未出言呵斥什么，带着阿芷，在院子里给她找好了落脚地。 阿芷现在跟着她的事，茜雪本是想禀告景煜的，奈何最近朝局动荡，景煜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上面了，茜雪实在不敢去打扰他。 反倒是来串门的琉璃先一步知道了阿芷的事。 琉璃打量着阿芷，眼中自然流露出因茜雪受到重视的欢喜。 “早就该这样了，伺候少爷们，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你跟着大少爷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你身体怎么吃得消的。” 琉璃说得坦荡，茜雪却感觉脸颊滚烫，特别是瞄到在一旁看火的阿芷时，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去。 “你说说你，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琉璃笑着一点她的额头。 茜雪却气鼓鼓地埋下头去，琉璃明知她害羞，却总爱这般作弄她。 琉璃见茜雪似有些生气，便笑着搂过她的肩膀。 “是我错了，不该同你这般说话的。”，见茜雪侧头睨她，她这次笑着继续说：“你家少爷，怕是又要高升了。” 茜雪一愣，这些日子景煜一直在忙，她都没见过他几回，根本不知他现在什么情况。 “是前些日子，南边的一起贪墨案，案犯在半个月押送到了帝都。主审就是大少爷，听说审理有功，要封赏呢！” 琉璃看着茜雪，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揶揄。 一直默不作声看火的阿芷，掉落了一块夹着的银丝炭。 茜雪同琉璃同时朝阿芷看去，茜雪出声问道：“可有烫到？” 阿芷埋着头，端起一旁水盆就往外冲，似是不想让茜雪看到自己表情。 “奴婢去换盆水来。” 琉璃的目光则一直追着阿芷的身影，直到她远远消失。 “阿雪，我知你心肠软，人又心善。不过，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不同了，也得有些主子的觉悟了，该严厉就得严厉，可莫让人欺负了去。” 琉璃抓住茜雪的手，苦口婆心地劝着：“总有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 茜雪沉默地点点头，心里并没有全盘接受琉璃的说法，只是让她伤琉璃的心，她也做不到。 琉璃见茜雪依旧闷不吭声，看着阿芷离开的方向，似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丫头，虽说不够仔细，但是样貌却也不错，也不知是个什么性子。” 琉璃看了眼懵懵地茜雪，忍不住拍了她的腿一下。 “你可得盯住了，莫让这丫头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免得你好心好意栽培，最后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到时候把你给替了去。” 茜雪一愣，她确实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但是，细细思索，又觉得琉璃这话也不无道理。 这些日子，阿芷好生收拾了一番，又换上了合身的衣服，虽然眉眼间依旧不够出彩，但是皮肤白皙，气质特殊，有一种淡然稳定的感觉。 再加上从无错漏的行止和礼数，更显稳健从容。 茜雪猜想，她以前伺候的人家，定然也是勋贵之家。 只是，她这般出色的仆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发卖了呢？ 琉璃见茜雪开始神游天外，忍不住拍了拍她。 茜雪回神，看着琉璃担忧的眼神，神色间并没有多少担忧。 若大少爷对阿芷有意，那么，她也拦不住。若大少爷对阿芷无意，主动献身的阿芷，怕是会死得很惨。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对着琉璃时，她还是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琉璃笑着，忍不住又夸了几句景煜后院干净，让茜雪好生珍惜。 茜雪却生出了另外一层迷思，若景煜真的不近女色，她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所以，面对主动献身，又没什么威胁的女子，景煜真的会拒绝吗？ 琉璃的话题却又拐到了齐六的身上。 “你现在是不愁了，新夫人看着快要进门了，大少爷也该动动你的位置了，让你以后也顺当些。” 茜雪一听这些就感觉烦躁，她不想去招惹齐六，也不想考虑什么子嗣问题。 索性埋头喝水，不去接琉璃的话茬。 琉璃却是自成世界，“等大少爷的亲事结束，三少爷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反正本就定下了人选，只待得大夫人上门提亲了。” 景轲的未婚妻，在帝都中并无什么特殊的名声，说起来不过一句温柔贤淑，可是，满帝都的闺秀，只要不是太过于跳脱的，都能得一句温柔贤淑。 听来竟是和没说也没什么不同。 琉璃还在絮叨，左不过是两位少爷的话题。茜雪毫无兴趣，只是垂着头时不时应答一声。 而后笑着回道：“愿你所想皆成真，三少爷可以早日给你妾室的名分，你也好生个孩子傍身。” 琉璃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憧憬，似乎这美好的一切都近在眼前。 今日茜雪同琉璃的谈话结束得很快，但是，琉璃的心情却很是不错。 这天晚上，景煜一回院落，便让天旋去寻了茜雪来。 茜雪进屋便看到景煜还穿着官袍，他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丝毫没注意到他此刻不断散发出的官威。 茜雪忍住双腿战战的冲动，低声行礼。 景煜看见她，这才松了神色，唇角噙着浅笑，招呼她过来。 茜雪也不闲着，走近以后便帮景煜解开官袍，而后再伺候着他换上常服。 景煜很是享受她细致的动作，语气都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牙婆带来的人不满意，可以再换的。你为何只挑了一个丫鬟？” 茜雪解腰带的手不停，将早就想好的理由一一说来：“奴婢现下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还不如先教导好阿芷，之后再有需要，让阿芷去教导便是。” 135.第135章 生份 景煜听着她有条不紊的回答，忍不住笑着点点头。 “这些日子越发有长进了，已经有些做主子的意思了。” 茜雪垂眸看向手指，并未去接景煜的话。 景煜喜悦未消，再次夸赞道：“你且随你心意去做，只要能将自己的院子安排好就行。” 茜雪此刻刚好转至他身前，景煜忍不住用手挑起她的下颌，让她同自己对视。 “我很满意，是真的。”，景煜本就迷人的眼眸，此刻似乎闪着蛊惑人心的光芒。 茜雪感觉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景煜却又松开手指，朝着书桌走去。 他眼神专注在公文上，茜雪也只得赶忙调整情绪，尽到伺候笔墨应尽的职责。 夜色渐深，二人交叠背影在火光下影影绰绰，好似虚假的幻梦。 景煜躺在床榻上喘息片刻，待略略恢复了些许精力，便从背后将茜雪搂抱入怀。 这些日子天越发地冷，景煜也越发喜欢揽着茜雪入梦。 茜雪侧头不敢看景煜，却还是被景煜注意到了她还在泛红的眼眶。 “你这丫头，这么些日子过去，怎得还是会红了眼睛。” 茜雪不知如何解释心中拧巴的情绪，只是将头又往枕头里埋了些许。 景煜却强硬得将人掰过来面对自己，笑意盈盈，“不笑你害羞的事了，这些日子新府邸修缮得差不多了，待忙过这几日，我便带你先去看看。” 茜雪心里五味杂陈，她不该沉溺于这些温柔的，可是，景煜每每释放出这些温柔的爱意，她便只剩下坠落。 她沉默地点点头，将景煜提议应了下来。 只是，如今她有了阿芷，所以这次清理身体时，是由阿芷来的。 茜雪已经困得脚打后脑勺了，心里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瘫着浴盆里由着阿芷帮她沐浴。 在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阿芷骂了一句：“现在还有心情做这种事，真让人恶心。” 茜雪被这句话惊得瞌睡飞了一半，可是当她费力睁开双眸看向阿芷时，却这看到阿芷眼神镇定自若地帮自己擦拭着身体。 茜雪一时迷惑，难不成，真是困迷糊了？ 茜雪未想到答案，景府的风向却在悄然改变着，从前对她爱答不理的人，见她都显得十分热络，一句一个“茜雪姐姐”，喊得她心里发慌。 不过，这似乎也在印证着之前琉璃的话语。 景煜，可能又要升迁了。 茜雪无法预测到此次景煜升迁到了何种位置，但是，她大概还是能想到，就算升迁幅度不大，也肯定得了陛下的信赖。 她越发仔细起自己的言行来，生怕给景煜惹祸。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不想惹祸，祸却要来找她。 毫无征兆的，她在一条单行的小路上迎面撞上了景轩。 景轩依旧身形瘦高，面容清隽，他身披雪色大氅，眼神悠远地望着满院白雪，像极了各种画本子里让人沉迷的男主角。 但茜雪现在却实在害怕见她，几乎是发现景轩站在那处，她便立刻转头打算换条路。 “茜雪？”，景轩的声音从茜雪身后传来。 茜雪脑袋一疼，却不得不转身行礼，“奴婢见过二少爷。” 景轩笑意温柔地朝着茜雪走了过来，语气也十分熟稔，“可是要出府去？” 茜雪沉默地点点头，不欲多说。 景轩见她不答话，思量片刻，重新起了话头。 “看你如今这般处境，让我不由想起你之前在母亲院中伺候的事来，那时可用不着你做采买这些抛头露面的活计。” 茜雪很快便了悟她的意思，这是想跟她回忆往事，顺道踩上景煜一脚。 茜雪并不上当，语气浅淡，“奴婢职责所在，并不觉有何不妥。” 景轩看着她手中提着的篮子，语气不由冷了些许。 “大哥不久就要分府别住，他若是怜惜你，那么，你以后应当也可以常在后院，不用再做这些不雅的活计了。” 茜雪只觉得她似乎从来就没有真得认识过景轩这个人。 他的面容，语气一如往常，可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语，却一次一次将他从自己心头的神坛上，拖下来摔碎。 茜雪不愿再做纠缠，只是垂头应付着，“奴婢谢过二少爷劝诫。” 景轩却不由停了口，再出声时，语气不由染上了一丝难过，“茜雪，你还是不愿原谅我，非要同我生分了去吗？” 茜雪一听这话，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才立刻回道：“奴婢现在是大少爷院落的人，同您太过亲近，对您也并非好事。” 景轩眼眸中闪过一丝伤痛和失望，“茜雪，你怎么可以这般言语？你在母亲身边十几年，跟着大哥也不过几月的时间，这么快就将恩情抛却了？” 茜雪心中好笑，大夫人对她有什么恩情？ 她伺候大夫人，大夫人给她发的月钱，这本就天经地义。 除此以外，大夫人手段百出地磋磨人，对她永远言语轻蔑，甚至自己无辜的母亲，被折磨被鞭打，也都是拜大夫人所赐。 景轩竟然还让她想想大夫人对她的恩情？ 她现在连同景轩多说一句话的想法都没有，打算找个由头赶快离开。 她才刚偷偷瞄了眼身后的路，景轩就又靠近几步，将她堵了个严实。 “茜雪，你就算不考虑母亲，总是要考虑大哥啊。你既然心里有他，合该希望家人团结，府中和睦，让大哥走得更顺当才是。” 茜雪被景轩这话都说楞了，景府的和睦，关她一个下人什么事？ 景轩见她愿意听自己说话了，立刻乘胜追击。 “大哥同父亲母亲闹了这么些年从不肯低头。即使和父亲同在朝堂，也不愿接受父亲的庇护。他以前不受重用倒也无事，可他现在一飞冲天，不知多少人眼红，若是再一意孤行，不愿同父亲和好，只想着靠自己，那么一旦出事，谁来给他托底？” 136.第136章 对她真上心 景轩脸色忧色尽显，对于景煜似乎真得十分上心。 “茜雪，若你真为大哥的未来考虑，就该劝着他点，同父亲母亲重归于好，全家共同进退。” 茜雪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答话。 她服侍赵氏许久，很是明白赵氏同景煜之间的积怨有多深，让他们冰释前嫌，怕是等其中一个化成灰都做不到。 她不愿耽搁，赶忙行礼，“奴婢全都记下了，这便先告退了。” 她说完就想跑，却被景轩拉住了腕子。 “你作为大哥的女人，为他分忧，本就天经地义。若真能化解此事，你也会更得大哥器重，你到底为何不愿？” 茜雪被景轩动作惊到了，用力甩着他的手，语气很是焦急，却不得不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看到。 “二少爷，请自重。” 景轩却因她的挣扎抓得更紧，似是非要听她今日答应不可。 茜雪实际往后扯，拉得景轩都差点踉跄一步，景轩这才松了手。 “刚刚是我冒昧，我也只不过想让你听我吧话说完。” 茜雪惊魂未定，身后的阿芷却出了声：“二少爷，您的叮嘱我家姑娘都记住了，待大少爷回来，定会想办法转达。” 茜雪阿芷这话吓了一跳，赶忙转头看她，阿芷眼神微动，示意茜雪先别说话。 “只是，大少爷能听进去多少，我家姑娘可就保证不了了。毕竟，全府谁不知道大少爷性格执拗呢？” 景轩被阿芷淡然的发言吸引了视线。 “你是？” “奴婢阿芷，是新进府的，二少爷自然眼生。” 景轩看了眼母鸡护崽一般挡在前面的阿芷，又看了眼不敢同自己对视的茜雪，最终还是又对着茜雪叮嘱了一句。 “我今日全无冒犯之心，实在是为大哥考量，希望能和顺地过完这个年。茜雪，希望能等到好消息。” 茜雪则立刻顺着点头，“二少爷若是吩咐完了，奴婢就先告辞了。” 景轩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让开路，“请”。 茜雪逃命一般地飞快逃离，并不知景轩已经将她当多了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待回了院子，茜雪便赶紧叮嘱阿芷，此事不可外传。 阿芷点点头，却还是有些好奇，“二少爷同姑娘，看着还挺熟悉。” 茜雪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避讳，便将之前的事情，同阿芷说了下。 她看着阿芷的面容，想起来琉璃的话语，最后还是补了一句。 “我之前伺候大夫人，同二少爷更为相熟。但，如今我是大少爷的人，便该专心待他，只对他忠心。” “你之前伺候的人家也应该是勋贵之家，一仆侍一主的道理，你应该都是明白的。” 阿芷笑笑，不消片刻，就明白了她话中何意。 茜雪又忙活了起来，只是一想到景轩，她就止不住地想叹气。 景轩对她的好，她从未忘记，今日，若是景轩有别的需要她帮忙，她若是能帮得上，必然不会推辞。 可是，景轩却想让她去做景煜的主，这不是发梦吗？ 阿芷看着茜雪忙忙叨叨，忍不住提醒道：“姑娘，你如今的身份，用不着做这些琐事的。” 茜雪专注着手上的活计，“宠婢也还是婢，我可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 阿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 茜雪能感觉到她的不解，她能理解，毕竟，她确实怎么看都是个没出息的。 “不说我了，你规矩这般好，总是也踏实肯干，为何会被前主家发卖了？” 阿芷做活的动作停了停，有些含糊地说道：“主家被抄了家，我也没有别的去处。” 茜雪一时有些后悔，她的那些猜测中，从未想过会有这般惨烈原因。 “主家出事，你自然也就没了约束，何苦再到其他府中做奴婢？” 阿芷艰难地扯扯嘴角，“抄家不光是抄没银钱，我们这些奴仆也算是主家的财产，自是有其他人重新接手，之后是自留还是卖给人牙子，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做主的？” 阿芷声音不由沉了沉，“更何况，我们是奴籍，不论走到哪儿，都会被买卖，哪里是我想逃离便能逃离的。” 茜雪被这句话击中了心神，她现在处境不也一样。 她的身契现在在大夫人处，之后少爷定会想办法要到，握在自己手里。 不论这身契怎么流转，都不会落在自己手中。 她心酸难以自抑制，忍不住说道：“若是，可以真的出府就好了。” 阿芷一愣，似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姑娘为何有这想法？我瞧着，大少爷对姑娘很是上心。” 茜雪怕这话又传到景煜耳中，最后只能尴尬的笑笑，并没有解释。 二人安静地自己干自己的事，就在茜雪以为这事已经揭过去时，阿芷又开口了。 “大少爷不日就要迎新夫人进门了，这在主母手下讨生活，确实比不上出府以后自在。依姑娘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很快就能心想事成。” 茜雪很震惊阿芷的理解，除了娘亲，府上每一个知道她想离开的人，都觉得她是在犯傻。 但是，阿芷的神情和语言却是真得觉得出府很好。 茜雪不由苦笑，“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阿芷却又接一句，“可是，姑娘你的银子，怕是还差的远。” 茜雪一愣，“这……我觉得我攒得也不少了。” 阿芷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姑娘，你现在的银子根本不够赎身，还有去官府办理良籍的。” 茜雪被说得脸色发红，她这么些时间，从未想过这些，一心觉得只要得到主家首肯，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阿芷看着茜雪羞愧的脸色，猛地反应过来，“姑娘，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盘算着离府了吧？” 茜雪被说得越发羞愧，她虽然读过几本书，也会写字，不过，这都是为了方便主家用着顺手才能学的，除此之外，只有不停洗脑地忠心思想。 出府需要做的准备，她从未听人说起过，自己更是两眼一摸黑。 “我是都不知道，原先只以为主家答应了，再去官府报个到便可以了。”，她尴尬地笑了几声。 阿芷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137.第137章 图纸 茜雪却立刻追问，这么久了，这是第一个能给她靠谱建议的人，她可不能错过。 “那我这种情况，可有什么法子？” 阿芷看了她半晌，最终移开了视线。 “丫鬟想要出府，方法很多，但是，都有避不开的一条，那就是主家的允许。不然，攒下再多的银钱，也是无用。” 茜雪现在同景煜不清不楚的，哪里会被景煜轻易放出府去，可有得耗呢。 心里的希望又被浇个透心凉，茜雪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今日，便这样吧。这些话，切莫让大少爷知道了。” 茜雪想着还是叮嘱阿芷一句。 阿芷刚点点头，天旋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你还有事想瞒着少爷？” 阿芷赶忙起身去开门，一打开便看到天旋遍体生寒地站在门口。 茜雪咽了咽口水，正考虑该如何解释，天旋却不耐烦地说道：“少爷叫你过去。” 说完扭头便走，根本没有等茜雪的意思。 茜雪只得将手里的东西都一股脑丢给阿芷，然后追上天旋的步伐。 自从景煜因婚事被景相请了家法，天旋对着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好似有股怨气，所有人里自然也包括茜雪。 她不敢多话，只是静静跟着，天旋阴阳怪气地话又冒了出来。 “真以为自己多厉害，还想要瞒着少爷？收收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吧！” 茜雪心头一颤，她这也太倒霉了，才关起门来同阿芷说了几句私房话，怎么就被天旋给听到了。 她抿着唇，最后把心一横，“天旋小哥，不过是我同阿芷之间的玩笑话，何必叨扰少爷呢？” 天旋冷哼一声，“你倒是脸大，竟然觉得随便说些什么，就能让我帮你去瞒着少爷？” “这可算不得欺瞒！”，茜雪赶忙否定。 天旋再不搭理她，直到将她带到景煜房门前，这才冷冷地说道：“以后少做没用的盘算，整个景府，就没有少爷不知道的事。” 茜雪听着这话，反倒是定了心神。 少爷已经知道的事，肯定不可能是刚刚才被天旋听到耳朵里的谈话，必然是今日早些时间发生的。 这么想来，应该也就是二少爷的事。 她的心情反倒是放松了，进屋后便规矩地行了礼。 景煜正在忙，并未抬头看她，却还是出声说道：“既然来了，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 茜雪赶忙上前几步，将今日同景轩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景煜停下公文批阅，眼里满是嘲弄地看向她，“那么，你现在可想好了要怎么说服我？” “奴婢从未有过此等想法，望少爷明鉴。”，茜雪说着便躬身行礼、 “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二少爷放奴婢走的权宜之计。”，茜雪垂头看地，身体有些颤颤。 景煜想起送上来的汇报，当时茜雪为了甩开景轩，挣扎了好一阵才成功。 景煜的神色终于还是在落在茜雪身上时松了下来，他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罢了，且先过来。” 茜雪心中紧张，但是脚步却不敢停。 待走到景煜身边，便被景煜捉住了腕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见上面没有引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温顺可欺的茜雪，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放在她手中。 茜雪瞳孔紧缩，捧着匕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景煜却捉住她的腕子，眼眸中凉意弥漫，“有些事，有些人，过了界，就无需再忍。再出现此事，砍下那些不安分的手指便是，一切有我承担。” 茜雪感觉眼前一，她连杀鸡都没做过，怎么做得出剁人手的事。 她还来不及推辞，景煜冷冰冰地命令就追了上来，“今天这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茜雪望着满眼寒霜的景煜，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本，只是小幅度地点点头。 心里却不停地祈祷着，可千万不要有用到的时候。 景煜看她这副脸都紧张白了样子很是好笑，“这匕首可是跟了我许多年的，可莫要辜负它了。” 说完后便眼神示意茜雪研磨。 “明日，我带你去新府邸瞧瞧情况，记得把你身边得用的人都带上。” 茜雪将话记下，便埋着头研起磨来。 当天夜里，她伺候着景煜休息，直到第二天才找到机会将事情告诉给阿芷。 去新府邸的马车上，景煜同茜雪坐在车内，阿芷同天旋坐在车外，寒风依旧凛冽，将阿芷白皙的脸颊吹得一片通红。 茜雪望着眼前还未挂匾额的府邸，心里不由多了一丝悸动，她轻抚胸口，将这种感觉压了一压。 府邸里已然穿梭着不少做洒扫的仆人，让府邸的本貌可以清晰地展现在茜雪面前。 茜雪跟在景煜身后，好奇地四处观察着，将大概样貌都看了个差不多，心中便下了判断。 是景煜一直以来的风格，简单中透着雅致，是一种不同于常见勋贵人家奢华的独有做派。 “以后，你便住在此处。”，景煜抬手一指眼前院落。 茜雪仔细看了片刻，心里不由多了几分震惊。 虽然已经看过图纸，但是，看到实物，她还是不由惊讶她的居所同景煜的书房离得竟是这般近。 她这院落近得仿佛是将景煜书房的一部分空间圈出来，而后用墙围了起来，便成了她的院子。 茜雪踌躇半晌，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院子很是不错，只是离您可是有些太近了些？齐六小姐可知道？” 景煜睨了她一眼，语气中带出一丝冷意，“图纸早就给她瞧了，不过没来看过罢了。” 茜雪有些蔫，景煜接着说道：“茜雪，有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可莫闹到她面前去。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人，作为未来这座府邸的女主人，不会盯着这点小事不放的。” 茜雪彻底闭了嘴，只是跟在景煜身后将院子仔细瞧了一遍。 午间准备吃饭时，天旋却突然前来，同景煜耳语几句后，便将茜雪和阿芷留了下来。 “待我处理完就回来接你们。”，景煜交代一句后便匆匆离去。 138.第138章 顾左右而言他 阿芷视线在二人面上一扫，立刻站了出来。 “这位嬷嬷可莫要说笑了，大少爷专门请我家姑娘来此，是为了看看她自己的院子可合心意？伺候齐六小姐的事情，还得是您最妥帖。” 那管事嬷嬷却似乎听不懂一般，笑着问道：“是老奴眼拙了，这位莫不是景府的哪位小姐？” 身旁的小丫鬟看似小声地说着，但是，声音却让大家都能听到。 “什么小姐，小景大人身边有个没名分的通房丫鬟，估计就是她了。” 那管事嬷嬷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热切地说道：“原来是茜雪姑娘，今日能遇见，属实是缘分了。” 茜雪牙根咬得死紧，却还是得漠然地看着这泼才在面前阴阳怪气，不能上前同她争论。 免得一下子让自己好不容易端起来的主子派头都泄了气。 “嬷嬷与我家姑娘的缘分奴婢不好说，但是，嬷嬷同我家少爷，看来实在是无缘。少爷刚刚一直陪着我家姑娘，前脚刚走，嬷嬷后脚便来了，实在是不凑巧的很。” 管事嬷嬷被阿芷一张利嘴说得脸色有些难看。 “这话说得，小景大人竟是将茜雪姑娘独自留在此处，可知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阿芷根本不怯，“我家少爷忙得自然是陛下交代的公事，哪怕是齐六小姐在，她也没有跟着去的道理。” “还是说，嬷嬷你连这些道理都不懂？”，阿芷唇角笑意讥讽。 “说话如此狂妄，茜雪姑娘你就只看着？”，管事嬷嬷将话头引到茜雪身上。 茜雪赶忙撇过头去，不去看她，话语中对阿芷全无责怪之意。 “我这丫头不过是同嬷嬷闲话几句，若是说得有那句不对，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嬷嬷要多担待些才是。” 茜雪端着声音，想学着景煜的样子发号施令：，嬷嬷不是来给齐六小姐收拾院子的吗？还是快些过去的好。” 不过，她终究性子软了太多，只能堪堪端住主子的款，根本做不到理直气壮地去命令别人。 管事嬷嬷被阿芷和茜雪接二连三地下了面子，语气也变得不快。 “茜雪姑娘现下反正无事，同老婆子一同舒展舒展身体，倒也不错。我回去定会同我家小姐好好说您的。” 阿芷听了这话，在茜雪身后又撑了她一下。 真是好一个刁奴，见占不到她们的便宜，便想着同齐凌璎告状，在未来主母那儿给茜雪记上一笔。 有些事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面对，茜雪不论再怎么样，面对齐凌璎这个为了主母，总是要低一头的。 “嬷嬷这话就不对了，少爷既然这般看重齐六小姐，嬷嬷直接让齐六小姐同少爷讨要人手就是，嬷嬷难不成觉得少爷会拒绝不成？” 管事嬷嬷被顶的一噎，她哪里敢跑没事去景煜面前蹦跶。 “还是说，是嬷嬷自己蒙骗了齐六小姐，才导致现下人手不够，还要您到了地方才想着到处抓人做苦力呢？” 管事嬷嬷被这几句毫不掩饰脾气的文句给问得心头一梗，顺了半天才让脸色恢复如常。 “管你们说破天去，这府邸也只有两个主子，其他人，少拿了鸡毛当令箭，故意端着些主子的派头来唬人。” 阿芷好不露怯，“嬷嬷也说了，这府里只有两位主子，那么，就请齐六小姐亲自告知我家姑娘要做什么，断没有随便来个人一张嘴就能使唤我家姑娘的道理。” 这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茜雪听得心里紧张，看着对面那么多人，生怕阿芷要吃亏。 她赶忙扯了扯阿芷的袖子，想让她莫要太过，不然激怒了对方，最后吃亏的是她们。 场上一时间僵持起来，不待几人再拉扯一番，得听到有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齐齐看去，便看到快步走来的景煜，看向管事嬷嬷一行人，脸色黑沉。 茜雪立刻起身迎接，景煜很快扫她一眼，见没受什么伤，这才看向另外一行人。 “这是怎么了？” 管事嬷嬷觉得可是有人做主了，便将事情赶忙往外讲。 “奴婢奉我家小姐的命令来收拾院子，发现人手不太够，便想着喊茜雪姑娘帮帮忙，可茜雪姑娘身边这丫鬟，一口咬定茜雪姑娘是景府的主子，可动不得手。这才互相闲话了几句。” 她瞥了眼茜雪，而后躬身问道：“请问小景大人，这府里以后的正经主子，莫不是如茜雪姑娘的丫鬟所言，是三位？”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都不由将视线落在景煜身上。 景煜神色如常，直直看向那管事嬷嬷，“府里真正的主子，只有两位。” 景煜的话语很简短，但是掷地有声，每个字都仿佛承诺。 茜雪闻言，不由勾起一抹苦笑，少爷总是这样，碰到重要的事，很快便将她的位置排在了后面。 阿芷感觉到茜雪的委屈，刚想开口反驳几句。 那管事嬷嬷却笑着开口，“小景大人果然处事公允。主仆失序，恃宠而骄，可非本分人所为。” 她眼神轻飘飘落在茜雪身上，心里满是不屑。 在自家小姐没进来前就想着拿捏主子的架子，这种惑主的狐媚子，就该被拉出去发卖了！ 管事嬷嬷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稍稍昂起头来看着茜雪的方向。 就这些日子小景大人对自家小姐的关切，她可不信，小景大人会为了这么个宠婢非下自家小姐的面子不成！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景煜身上，他似毫无所觉一般淡淡然开口：“你是一直在凌璎身边伺候的？” 管事嬷嬷连忙应是。 自从齐凌璎回了齐府，夫人就把她拨给了齐凌璎，也算是齐凌璎身边的老人了。 “之前凌璎在观里休养，也是你伺候在侧？” 管事嬷嬷被问的一懵，一时眼神有些闪躲。 景煜却唇角微挑，“今日发生之事，以及你刚刚同我说的这些，都回去老老实实同你家主子说一遍。” 管事嬷嬷还未理解景煜话中含义，就听到他冷冰冰地话语，“天旋，把这一行人，全部送回齐府，亲手交到齐六小姐手上。” 天旋长剑环胸，一眼扫过那几人，冷森森的眼神吓得一行人腿肚子都哆嗦。 139.第139章 本质上都一样 茜雪和阿芷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人离开，心中有些愕然。 怎么这般轻松就放过了她们？ 管事嬷嬷一行人被天旋吓得不轻，行个礼就赶忙往府外走。 很快厅中就只剩下茜雪，景煜和阿芷三人。 景煜这才重新看向茜雪，直接问道：“一个下仆，不理就是。你怎得同她先起口舌争端，而后又以势压人呢？” 茜雪避开景煜的眼神，嘴唇嗫嚅着，心里又凉了一分。 虽然齐府的管事嬷嬷全程胡搅蛮缠，但是，她最后同景煜说得那句话，却被茜雪听尽了心里。 主仆失序…… 她从未有过恃宠而骄的想法，也一直恪守一个奴婢的本分，可是，她有时候却忘了景煜主子的身份，竟然希冀过景煜能体谅她的心思。 主子就是主子，只要他认定了，她解释再多，都像是狡辩，更有甚至言语中无意冲撞了对方，就此埋下祸根。 她垂下头，打算任由景煜将火气发了就是，她反正早就习惯了。 “少爷，您事情都没问清楚，怎么可以武断地认为姑娘有错。”，阿芷依旧挺着胸脯，以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挡在了茜雪身前。 茜雪吓得赶忙去拉她袖子，可是阿芷嘴快，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便将刚刚的一切又称述了一遍。 景煜听得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重新落在茜雪身上。 “事情既是这样，你刚刚为何不言语？” 茜雪依旧沉默，阿芷气的胸脯上下起伏，拧着脖子好似在等景煜道歉。 景煜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语调明显沉了下来。 “茜雪，你是觉得，有人替你将冤屈讲出，你便就无一丝错处了吗？” 茜雪猛然抬头，语气都颤了起来，“奴婢愚钝，还请少爷明示，奴婢错在何处。那人本就是冲着奴婢而来，奴婢避无可避。” 景煜望着她难得爆发出控诉的双眸，心神不由动摇，他太习惯茜雪的逆来顺受了，很少见她直接反驳自己的话语。 景煜沉默片刻，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若今日这两拨人不回面，茜雪就不会受到这无妄之灾了。 “我今日不该带你来此处的，是我的错。”，景煜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说出。 茜雪只感觉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连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她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这才缓缓说道：“少爷所言甚是。” 阿芷看着这二人一来一回的沟通，整个人都傻了。 她能感觉到，大少爷是很在乎茜雪的，茜雪对大少爷也有依赖。 但是，这两人怎么能面对面把话讲成这样，完全是鸡同鸭讲，简直是拼尽全力将对方推开。 “天旋，你先带茜雪回府。” 茜雪低头应声，便跟着天旋往外走，直到走到门厅外门，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景煜。 景煜轻轻摆手，“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且先回去。” 茜雪望着身旁的天旋，心里有些不解，只是送她回府，何必让天旋跟在自己身边呢？ 还是说，少爷本来有其他打算，但是这会儿恼了她，想将她先赶回府。 她心里揣着事，一言不发地的跟着天旋上了车。 待下了马车，茜雪往景府走时，被天旋叫住了动作。 “茜雪，你当真是个冷心冷情的，少爷为你多番筹谋，你却因为点小事便闹得少爷不得安生，丝毫不为少爷的处境考虑分毫。” 茜雪愣住，定定地看向天旋。 “哼，少爷不光把马车让给你坐，还让我亲自送你回来，不就是怕你受凉伤风。你却同齐六小姐的奴婢置气，又让他操心。” 茜雪和阿芷都站在原地，将天旋的听得清清楚楚。 茜雪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她感恩少爷的善待，但是，她的委屈也非无事找事，是无数次受伤却又要压抑的憋闷和无助。 “你胡说什么！分明是那婆子先挑事，我家姑娘一再忍让，大少爷却在不明事实的情况下乱断案！若是，真将我家姑娘放在心上，怎会指责我家姑娘。” 阿的嘴又利又快，对着天旋就是一顿输出。 天旋也一直是个嘴笨的，平时是靠在自己吓人的气势和茜雪的好脾性，这才能时不时刺茜雪几句。 面对阿芷，他直接被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芷说完便气呼呼地拉住茜雪往府里走，只留天旋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们，你们忘恩负义！” 阿芷扯住茜雪走的飞快，此刻已经离天旋很远，一听这话，远远的转过身啐了天旋一口。 茜雪简直看傻眼了，赵氏虽然会磋磨人，但是，举止言语一直得体优雅，院里的丫鬟也都教的很好。 景煜院里以前唯一的女人就是李嬷嬷，也是个端庄稳重的管事嬷嬷。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女孩子做出这么粗放的动作。 阿芷一路上都阴着脸，进了房间以后，将烧火的炭块砸得劈啪作响。 茜雪只得长叹一口气，反倒轻声安慰起她来，“何必同他们置气，气坏了身子亏的可是自己。” 阿芷猛地转头，定定地盯着茜雪，“姑娘，你何必要忍耐这些？少爷对你的看重是整个景府都知道的，你若好生解释一二，他怎会将那几人那般轻松的放走。” 茜雪看着阿芷气成河豚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阿芷，主子同奴婢是不一样的。若真的讲理有用，你刚刚将事情讲得那般分明，少爷可有改变什么？” 她拿起火钳拨弄着炭盆里的炭，“少爷虽然比起旁的主子们已经好了很多，可是，本质上，他们都一样。” 她的眼神有些空，看的阿芷心里都忍不住有些泛酸。 “阿芷，以前教我规矩的嬷嬷，给我讲过一个道理。若起冲突的二人是平头百姓，他们大可以告到官府，由官府断案。可若是羊圈里的两只羊，起了冲突，牧羊人只会一人给一鞭子当做惩罚。若是看其中一只不顺眼，杀了吃肉便是。” 她将火钳放下，眼神悠悠地盯着门口看，没有再说什么。 阿芷是个聪明姑娘，茜雪知道她一定能懂。 阿芷的情绪彻底冷却，连带着对茜雪软弱的抱怨也消散了不少。 “可是，这齐六小姐还未进门就生出这些事来，待她真的进门，你可如何过活？” 140.第140章 铭记恩德 茜雪反倒是笑的随意，“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找根白绫吊死了了事。” 她抬手拍了拍阿芷的后背，语气有些刻意的轻松。 “你放心，你这些日子事事为我考虑，我都记在心上了。若来日真跟着我处处受委屈，我便将你引荐给李嬷嬷，跟着她，在少爷做主的家中，断不会苦了去。” 阿芷听茜雪这么说，不由轻叹一声：“姑娘，奴婢并无此意。” “我自然知道，你不过是看不过眼，想讨个公道罢了。只是，你为我好，当然也要为你考虑。” 茜雪看着阿芷，笑意浅浅。 “其实，今天这样说不定也是个机会，若能就此让少爷厌了我，把我赶出府的话，也不并非不是好事。哪怕是到庄子上去呢。” 阿芷不由困惑，“姑娘，庄子上可比府里苦多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身苦，总比心苦强，走到哪儿算哪儿吧。”，茜雪捧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几口。 阿芷只能无奈叹息，她发现，茜雪的处境真是进退两难。 “大少爷也真是奇怪，首饰炭火，饮茶吃食这些小事，他都能想到，今日还专门让贴身侍卫送你回来，无一不在表明他对你的看重。可是……他为何又在外人面前下你的面子呢？” 阿芷小声嘀咕着，茜雪也没办法回答，她只能捧着茶碗发呆。 自她同景煜接触以来，她就从来没读明白过景煜，觉得他复杂难懂，行事也是多变奇诡。 她似乎从来没想明白，到底会因为什么愉悦他，又会因为什么惹怒他。 二人一时间沉默了下去，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时不时响起。 直到晚间刚吃完晚饭，有人来茜雪房里通传，说是齐六姑娘的贴身丫鬟，丝竹过来了，想要见一见茜雪。 阿芷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直接就回绝了，“我家姑娘今儿受了累，现在已经歇下了，还请丝竹姑娘改日再来。” 茜雪并未阻止，她是真的有点怕齐凌璎主仆的二人的，虽然，她一直对自己和和气气，但是，她每次见她们，就是会心里发慌。 阿芷还回头安慰她，“姑娘莫怕，她就算想来挑事，今日也别想见了你的面。” “嗯，李嬷嬷应当能把人应付走的。”，茜雪也跟着点点头说着。 只是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来找她了，说是让她最好去见一面。 茜雪这下彻底没办法装休息了，只能带阿芷匆忙赶去。 一进屋子，便看到正中跪着一个佝偻的背影，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精气神一般。 茜雪缓步向前，将人打量一番，直到看到那人垂着头的脸时，茜雪才恍然明悟，这不是今天为难她的掌事嬷嬷吗？ 茜雪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就听到丝竹的声音响起。 “奴婢问茜姑娘安，今儿齐府派去的人冲撞了姑娘，小姐知道后很是自责，命令奴婢带人来给姑娘赔罪。” 阿芷听完冷哼一声，很是不屑。 茜雪赶忙扯着她的袖子将她挡在身后，李嬷嬷也觉得这话说得重了些，不由看向茜雪。 茜雪对着李嬷嬷点点头，这才上前一步，“丝竹姑娘这是打算如何？” 丝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方嬷嬷，对着茜雪先是行礼这才解释道：“自然是为了今日姑娘受委屈的事来的。” “这个方嬷嬷是自我家小姐一进府就伺候在身边的，仗着自己是老人一向眼高于顶。我家小姐敲打过几次，她却每每哭诉年纪大了不容易，我家小姐是个心软的，便一再饶恕了她。谁知，她竟不知好歹地去招惹茜姑娘。” 丝竹眼含怒意地瞪了方嬷嬷一眼，语气也不甚客气。 “我家小姐听说这事后，自责自己管教不严，这才出了这种错事。所以，特地让奴婢将方嬷嬷带来，给姑娘赔罪。姑娘想如何都行，只要能解了心中郁气就好。” 茜雪一听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是些言语间的相冲，哪里犯得上将人押到府上请罪的。 她眼神扫过李嬷嬷，见她神色也似不赞同，茜雪便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不过是些口角，哪有这般严重。因这种小事，惹得齐六小姐心烦，反倒是我的错处。” 茜雪试探地说着话，丝竹却态度坚决，“既然做了错事，就该处罚，没有让苦主受了委屈还自己咽的道理。” 茜雪被这话说得有些进退维谷，只能看向李嬷嬷求助。 李嬷嬷眼神朝着景煜院落所在的方向一瞥，茜雪就有了主意。 “要如何处置，少爷还未给过奴婢指示，奴婢断不敢自行做主，待奴婢问过少爷后再行处置。” 茜雪干笑着看向丝竹，言语中忙扯出一丝愧疚，“劳烦丝竹姑娘了。” 丝竹眼眸闪了闪，很自然地笑起来，“茜姑娘既然有这打算，奴婢便将方嬷嬷留在府上，待景大人回来定夺，等有了结果，再通知我们何时来领人就是。” 丝竹说着还掏出个锦盒来，里面是几盒装饰精致的胭脂。 “前些日子我家小姐不是约了姑娘去逛胭脂铺子嘛，可惜这些时日忙，一直都没机会成行，小姐便让我带了些那个铺子比较有名的胭脂送来，茜姑娘看看可还喜欢？” 她说着就将盒子递了过来，阿芷扭头并不想接，茜雪只能笑着又扯了扯阿芷的衣袖，这才将锦盒接了过来。 “小姐说了，若是茜姑娘喜欢，下次就约去那家店。若是不喜欢，告诉奴婢一声，她再重新换一家。” 丝竹对于阿芷的小动作并未动怒，笑容依旧温和有礼。 “只是……还得麻烦茜姑娘一件事，方嬷嬷今日所做作为，并非小姐授意，还请茜姑娘去景大人面前说一两句好话。” 她的眼神直直看向茜雪，竟然显露出一丝哀求。 茜雪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景煜为了她跑去对齐凌璎兴师问罪了一般。 如真如此，岂不是她不知不觉中就同齐凌璎下了战书，仗着宠爱下齐凌璎的脸面吗！ 茜雪感觉后背汗湿，赶忙回道：“奴婢谢过六小姐关心，奴婢必定铭记此恩，会想办法回报六小姐的。” 141.第141章 好好休息 她施恩给齐凌璎就是仗着宠爱胡作非为了，现在，只能接下齐凌璎招揽，好歹给自己留条路。 丝竹笑容依旧，“奴婢在此代我家小姐，谢过茜姑娘宽宏大量。” 丝竹谢完茜雪，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方嬷嬷。 “好生反省，今日遇上的若不是茜姑娘这般讲规矩之人，你可想过后果？” 方嬷嬷早就没了当初的嚣张，只是一个劲哀哀地点着头，也不知来之前是不是已经被罚过了。 见事情都做完了，丝竹便同所有人挨个告辞，这才又步履匆匆地回去复命了。 待安顿好方嬷嬷，房间里只剩下李嬷嬷，茜雪和阿芷三人。 阿芷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黄鼠狼给鸡拜年。” 李嬷嬷听她这话，也不由得思考着什么。 “这个叫丝竹的丫鬟，倒是厉害，说话做事一环套一环，不是个简单的人。” 她话锋一转说起了齐凌璎，“这个齐六小姐，看着是个性子温良的，她这丫鬟还挺厉害。” 茜雪看向自言自语地李嬷嬷，心下轻叹。 李嬷嬷素来是个稳当精明的，但是，她的心从来就是偏在景煜身上的，但凡景煜觉得好的，她便平白会多出几分满意来。 阿芷却不管这些，冷笑一声：“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丫鬟，这个丝竹这样，她主子只会更上一层。” 她看向李嬷嬷，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对齐凌璎和丝竹的不满。 这让一直在院里备受尊敬的李嬷嬷，一时间尴尬无比，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直言不讳地骂她有眼无珠。 可是，一想到景煜的态度，李嬷嬷那一丝尴尬反倒没了，看向阿芷同茜雪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少爷既然选了齐六小姐做夫人，那必然有他的考量，用得着我们这些下人在这里乱揣测他的用意？” 阿芷很是不服，却被茜雪挡了回去，她一肚子话，只能气愤地转头。 茜雪笑着赔礼道歉，“嬷嬷说得对，六小姐是未来的主子，也是少爷亲自挑选的妻子，自然轮不到我们置喙。” 阿芷看向茜雪的眼神，写满了对她又软了身段的不满。 李嬷嬷却悠悠看向阿芷，“做人奴仆，忠心护主自是好的。但是，睁眼看清谁是真正的主子，才是最重要的。” 李嬷嬷说完便摆手送客，“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快些回去休息。” 阿芷随便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弄得茜雪还要在后边追她。 这丫头，之前定是有个极其宽容她的主子，才给她惯得这般无法无天。 只要她看不顺眼的，就敢直说，就连大少爷都被她骂过，茜雪都会有一瞬的恍惚，这般大胆，怕是有些官家小姐都比不得。 景煜回府时，已经是深夜了，天盟将今日府中发生之事向景煜一一禀报。 景煜让天盟退下，又思索了一阵，便起身朝着茜雪房中走去。 茜雪已经睡下，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觉身旁有些冷，不由睁眼看了看，便看到床旁站着个人。 她吓得刚要张嘴尖叫，便被人捂住了嘴。 “是我。” 茜雪听到景煜的声音，这才放松下来。 景煜脱了外面的斗篷，顺势坐在了茜雪床边。 “那婆子今日让你受了委屈，凌璎既把人送来，你怎么不处置了去？” 茜雪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向景煜，慌乱中抓着他衣襟的手也慢慢松开。 景煜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捂住茜雪的嘴，让她没法说话，他发现后便赶忙松开。 “那方嬷嬷是六小姐身边的老人，奴婢做不得主去处置，只好等少爷定夺。” 景煜虽然已经脱了斗篷，但身上的寒意却并未完全散去，茜雪便不由紧了紧被子。 景煜刚到嘴巴的话，转了个弯，“受了委屈，该如何就如何。何必故意在我这里装大度。” 茜雪无言以对，只是干巴巴地说道：“奴婢从未如此想过。” 景煜冷哼，“那你何必指使阿芷同天旋说那些？” 茜雪心里难过，景煜冤枉她这事不是一次两次，她都习惯了。 可是，阿芷不过是看不惯，想维护自己，怎么就成了被自己指使的居心叵测了呢？ 茜雪为阿芷不甘，鼓起勇气解释道：“少爷误会了。奴婢同阿芷相处不过些许时日，哪里能受奴婢指使？不过是阿芷性子率真，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罢了。” 茜雪所言皆是事实，一般忠心耿耿，主子一个眼神就能看懂要做什么的仆人，都是自小养在身边的，这才能培养出默契来。 景煜低笑两声，“那你倒是手段了得，短短几日，就能让阿芷主动为你伸张正义了。” 景煜的话语很平稳，既没有责怪，也没有阴阳怪气，更像是一种认可。 茜雪只觉得景煜这人越发奇怪起来。 他总是觉得自己心机深沉，又爱生事，但是，都只是嘴上说她几句，从未真的惩罚过她。 有时候，甚至会因为自己可能有得一点手段，而显出一丝高兴来。 她完全读不懂景煜的想法，只觉得心累。 既然如此，她便索性不去想，直接换了个话题。 “少爷，您今夜可是要歇在奴婢这儿？” 她不过是想将话题扯开，并无其他想法。景煜却对着她挑了挑眉头，眼神的调侃看得她不由脸红。 她侧过头去，景煜却已经上床将她楼在怀中一起倒下。 “今夜好好休息便好。” 茜雪顺从地往里面挪了挪，景煜便唤了天旋传些水来，一番简单洗漱后便抱着茜雪睡了过去。 茜雪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心思忽忽悠悠，明明困得不行，却又睡不着。 “快睡吧。”，景煜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鼻息吹得茜雪耳根泛红。 这三个字仿佛某种奇特的咒语，茜雪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很快便有了倦意。 她似乎，一个不注意，就会沉溺在景煜的温柔中，不由自主地依赖他。 这样一个身在高位，又生的俊俏的郎君，仔细着她的生活小事，又会在很多地方维护她，甚至帮她操劳爹娘的事情，这让她难以拒绝。 142.第142章 指点迷津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不断磨合，就连床底之间，他们都更加和谐愉快了。 她的沉溺来得悄无声息，可是，时不时冒出来的现实又让她不得不清醒。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占着齐六小姐的位置。她所珍惜的所有，从来就不长久。 她没注意叹了口气，身后本应该睡着的景煜却出了声。 “若是在意方嬷嬷的事，我现在就可以告知你结果，这般捧高踩低，挑拨生事之人，我的府上是断断容她不得的。” 茜雪搂抱着景煜胳膊的手不由一紧。 景煜低笑了声，“白天让她回去，不过是因为她是凌璎身边的人，我不好直接出手落了凌璎的面子，凌璎只要知道此事，断不会纵容了她去。我只是没想到，凌璎把人给送过来给你处置。” 茜雪心里有些动容，原来少爷并没有信方嬷嬷的话，他心里对事情早有成算。 白日里的委屈和景煜的信任，杂糅在一起，让茜雪心绪复杂。 景煜将人翻过来，面对自己，先是揉揉她的脸颊，再将人搂进自己怀中。 “你的行为，旁人没资格多言。” 茜雪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她知道她该说些好听的话，让景煜开心，可是，她自小就比旁的丫鬟嘴笨些，现在脑子一团浆糊，更是啥都说不出来。 景煜只是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睡吧，睡吧。” 方嬷嬷是第二日下午才从景府离去，人是天盟送出去的。 身上虽不见伤，但是看精神，怕是被折磨得不轻，连走路都发抖。 茜雪想起昨夜景煜的话语，明白方嬷嬷就算回了齐府，怕也讨不了好，说不定会被赶去庄子上受苦。 阿芷却高兴的紧，嘴里念叨着：“哼，罪有应得，活该！” 说着说着，她又把景煜扯进来骂了一顿。 茜雪赶忙阻止，又说了一阵景煜的好话。 阿芷气得瞪她一眼，“才一晚上，你便又向着大少爷了，显得倒是奴婢多管闲事了一般。” 茜雪头疼，这丫头现在性子越发娇蛮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管束才好。 就这么安生了没两天，阿芷便带回了个消息。 “这二少爷莫不是个傻的，当日的形势，我们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他怎么盼着您真去大少爷面前讲呢？” 茜雪是彻底忘了那日的事情。 二少爷还等着她去大少爷面前说些好话，让大少爷同夫人重归于好呢。 二少爷这般笃定，不就是觉得自己之前受了他和夫人的恩惠，不得不去做嘛。 但是，她伺候了赵氏十来年，现在又在景煜院子里待了这么久，心里早就有了判断。 大夫人同景煜之间的斗争，只要掺和进去，就是会要命的。 所以，她一听阿芷的话，便赶忙嘱咐，这些日子少出门，把风头躲过去再说。 可惜，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赵氏院里的赵嬷嬷上门来请她去大夫人院子里。 茜雪望着皮笑肉不笑的赵嬷嬷，心里无奈，景煜出门在外，李嬷嬷也不在院中，她实在推脱不过。 只得留下阿芷，一有人回来就去汇报情况。 她认命地跟在赵嬷嬷身后，谁知走着走着，赵嬷嬷却讥讽出声：“你现在发达了，便看不起从前的人，也忘记了从前的恩义。” 茜雪并不回话，赵嬷嬷是赵氏的心腹嬷嬷，不论茜雪说什么，都会传到大夫人耳朵里去的。 赵嬷嬷却不放过她，“夫人培养你十几年，你现在连带句话都不愿意？” 茜雪吸了口气，她面对赵氏说不出话，那么，索性把想法告诉赵嬷嬷，同样会让赵氏知道。 “奴婢之前是在您身边学的规矩，您一开始就教导奴婢，对主子要忠心。奴婢不过都是按照您教的行事罢了。” 赵嬷嬷声量挑高，“怎么？你想说，你现在的主子是大少爷？” 茜雪不答，算是默认。 赵嬷嬷连说几声，“好啊，好啊。”，语气里的咬牙切齿，藏都藏不住。 茜雪却因为景煜给得底气，比以往淡然许多。 她的父母被景煜转移走了，不必再受赵氏拿捏。而她，只要做到真的忠心景煜，那么，景煜总是不会亏待她的。 到了赵氏院落前，赵嬷嬷突然变了态度，“夫人不过是想找你闲话几句，不必紧张。” 茜雪看着有些讨好笑意的赵嬷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待进了正屋，坐在主位的赵氏，这才的懒洋洋地睁开眼皮，随手指了个位置，“坐。” 弄琴则跪在赵氏脚边，帮她捏着腿。 茜雪头一次这么直接被赐了座位，心里不免忐忑，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她坐下后，赵氏便不再说话，将她尴尬地晾着。 茜雪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控制不住地去揣测赵氏的心思，也不知过去多久，赵氏抬头挥退弄琴，这才坐直身子。 “眼下马上是年关了，我这里有些还不错的料子，一会儿你带回去，做几身好看的衣服。” 赵氏说着看了茜雪一眼，“你既然现在跟着煜哥儿，便不能给他丢了脸面。” 茜雪望着眼神慈和的赵氏，感觉仿佛幻梦一般。 这一刻，赵氏仿佛真的是个关心景煜的慈母，连他身旁的丫鬟都会考虑到位。 茜雪不敢多问，只能赶忙低头应“是”。 赵氏的神色跟着又柔和了几分，“齐六小姐，过不了多久就要进门了。到时，煜哥儿应当会抬一抬你的身份，你对此，可有什么打算？” 茜雪一脸迷茫，她能有什么打算？她一心一意想要出府，对于府里的路，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 赵氏见她闷不吭声，慈和的面具便戴不太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不耐烦压了下来。 “那日讨论结亲之事，你也是在场的。煜哥儿对齐六小姐，可很是看重。你如今，仗着是煜哥儿后院里唯一的女人，得了些宠爱，但是，那齐家女一进门，你可考虑过你的未来？” 茜雪自然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挑拨，却故作不懂。 “奴婢愚笨，还望夫人指点。” 143.第143章 琴师寻来 赵氏在其他人面前，还能装上一装，对于茜雪，她压根就看不上，所以，连多装一会儿的心都没有，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是看你曾在我身边伺候，我也是不愿指点的。齐家女进门，煜哥儿就算会给你名分，也不可能太高。齐小姐现在自然不好处置了你，但是，进门后呢？想要靠郎君们庇护自己一辈子，可不现实。” 茜雪这下是彻底明白赵氏的意思了。 是觉得景煜靠不住，让她趁现在还没被厌弃，赶快去寻个其他靠山呢。 茜雪抬头看向赵氏，见她眉眼间满是自得，看向自己的眼神写满着傲慢和施舍。 看来，赵氏所谓的新靠山，就是赵氏自己。 茜雪捏着手上的帕子，紧了松，松了紧，心绪很是复杂，却并不着急答应。 眼高于顶的赵氏，肯纡尊降贵来拉拢自己，看来，景煜这次怕是升迁到重要职位上去了。 茜雪不再看赵氏，垂下头仔细盘算着整个景府她知道的情况。 景家世代清流，却因景老太爷犯了事，让整个景氏都跟着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景相靠着原夫人娘家支持，又提前站队今上，这才又重新声名鹊起，一步步官拜宰相。 府上的几位少爷，路数也千差万别。 三少爷景轲是个混不吝的，年纪轻轻就沉迷在脂粉堆里打滚，于功名一道上无半分心思，未来估计也就靠着相府的余荫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二少爷景轩，跟着景相走了文官清流这一道，年纪轻轻就中了探郎，在景相的庇佑下，路途走得本还算是顺当，只是这些年来随着景煜的崛起，逐渐变得隐形了起来。 大少爷景煜，同两个兄弟都不一样，完全没有依赖相府的威势，反而只身投奔了军营，靠着真刀真枪的拼搏，得到了当时同样郁郁不得志的四皇子的赏识。 之后步步为营，带着不可忽视的实力，一步一步杀回了帝都，不说二少爷，现在已经隐隐有威慑景相的意思了。 茜雪将情况盘了一遍，重新抬头看向赵氏，她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柔声说道：“奴婢不过区区下人，能得大少爷赏识已然耗光了所有的福气，自是不敢再要求旁的了。” 她的话很委婉，但是赵氏这种官太太哪有听不懂不弦外之音的。 不就是茜雪不愿再找靠山，哪怕景煜以后抛弃她，她也无怨无悔嘛。 茜雪一方面是表态，另一方面其实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若她因为不识抬举惹怒了赵氏，现在直接将她撵出府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赵氏一听茜雪这话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赵嬷嬷见状赶紧上前几步絮叨起来。 “茜雪，你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不能再用以前的想法来看现在的情况了。” 赵嬷嬷笑着上前拍拍茜雪的肩膀，“人往高处走，可莫要死脑筋才是。夫人也是看在你这些年伺候的尽心的份上，这才提点你的。旁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茜雪并不回应，只是继续垂着头沉默地听着。 赵氏院里的人都知茜雪是个闷葫芦，一般她不说话的时候，多是心里不满，但是却应下了事情。 可是，现下这事并非小事，赵氏自是想要个肯定的回答。 赵嬷嬷想了想便再次开口，“茜雪，你现下是得了宠，可是容貌和年轻，不过转瞬即逝。你又能靠这些留住大少爷几年？等大少爷彻底明白其中滋味，外面供他消遣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还能记住你是谁？” 赵嬷嬷一边说，眼神还淡淡扫过弄琴和知书。 “说回府里，有了夫人扶持，自然比旁人轻松百倍。你若识相，夫人自是愿意为你考虑，可是若是不识相，夫人也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 茜雪顺着赵嬷嬷的视线看了眼弄琴和知书，她们对于赵嬷嬷的打量都带着点慌张，可是，在她们看到茜雪如今的装束时，眼中又不由流露出一丝向往。 十几年的相伴，她又怎会看不懂弄琴和知书在向往什么呢？ 在景府所有丫鬟的眼里，她现在过得怕是神仙日子。 穿得是好料子，戴得也是时兴的首饰，在后院干净的大少爷院里，独享宠爱，还有全府人都看在眼里的，大少爷毫不遮掩的回护。 景轲通房倒是不少，可是哪个能有茜雪的派头呢？ 只有茜雪本人才明白其中苦楚，其他人根本不会理解，他们都只能看到表面的光鲜罢了。 茜雪抿了抿嘴，假装没听懂赵嬷嬷和赵氏的暗示。 “奴婢谢过夫人和嬷嬷指点，以后定更加用心伺候大少爷。” 她这也算表态了，反正是吊死在景煜这棵树上了，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赵氏气得呼吸都加重了，却碍于现在景煜得势，不能把茜雪怎么样，只能瞥了眼赵嬷嬷，让她赶紧把人弄走。 待茜雪被撵出了院门，赵氏就狠狠拍了桌面，怒骂道：“不知好歹的贱婢！” 茜雪则是松了口气，将被赵嬷嬷抓皱了的衣服撑了撑，便往景煜院里走去。 她放松了精神，步子自然也走得不算太快，就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转头望去，便看到弄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茜雪不解地站在原地，弄琴则因为跑得太急，踩到了冰溜子，差点滑倒，还好茜雪反应快，才把人给拉住了。 “是有什么事吗？”，茜雪看向弄琴，眼里满是不解。 她同弄琴在赵氏院里关系很是平常，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接，基本上也就是个点头之交的关系。 所以，她实在想不通，弄琴来寻她是什么事？ 弄琴缓了缓，将气喘匀了，这才扬起一丝笑看向茜雪，“阿雪，我有事要同你说。” 茜雪很是不习惯弄琴的称呼，她们从未如此亲昵过。 不过，茜雪还是尽量保持声音温软，“你我也不是外人，但讲无妨。” 弄琴左右看了看情况，这才把茜雪拉到一个角落小声说道：“夫人今日特意找你，是因为昨日老爷同夫人吵架了。老爷怨夫人这些年没处理好同大少爷的关系，这才弄得大少爷不同景府一条心。” 144.第144章 碰壁 “二少爷和老爷那边好像也碰壁了，夫人实在没了法子，这才找到你头上了。” 弄琴将她知道的情况同茜雪一一讲来，眼神里还闪动着茜雪看不明白的光亮。 但是，茜雪直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便躲开她的目光，连带着将手也抽了出来。 弄琴感受到了茜雪抗拒，看着茜雪的眼神写满了焦急，语气都不由带上一丝哭腔。 “阿雪，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就帮帮我吧！我总比齐六小姐可信啊！” 茜雪也不由多了一丝慌乱，除了年纪最大的琥珀，弄琴素来是她们中间最沉稳的，茜雪还是第一次见她慌成这样。 “你先别急，慢慢说。”，茜雪无法只得先安抚弄琴。 “阿雪，你可知我今年已经十九了。你们一个个的，要么就是跟了少爷们，成了半个主子。要么就是有父母已经帮忙相看好了亲事，只有我，什么希望都看不到。” 弄琴的情绪依旧很激动，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 “我说这些同夫人没有半点干系，我只是想帮你，同时也帮帮我自己。别人都觉得你活的舒坦，只有我们这些自小长在一起的人，才能看见你光鲜下的不易。” 弄琴字字诚恳，并没有弄虚作假的意思，茜雪听着，心里也不由动容几分。 “齐六小姐的情况，那日我也跟在夫人身边看了个清楚。你这个性子，以后定是讨不得好的，你何不拉我一把，我们以后一条心，齐六小姐也未必能占多少便宜。” 茜雪一听弄琴是这种打算，刚刚才浮起的同理心，一下子消了大半。 弄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茜雪的变化，赶忙补充道：“我从不认为我能夺走你的宠爱，我不过是想帮衬帮你的同时，也拉我自己一把。” 她牢牢地拉着茜雪的手，眼神里迸发出的希冀差点将茜雪灼伤。 茜雪努力扯着自己的手，根本不敢去想象自己要怎么去承担这份希望。 弄琴抓得很紧，茜雪索性推了她一把，直推得弄琴趔趄了一步。 茜雪正视弄琴那双惊愕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大少爷的性子你是不了解吗？我何德何能可以做他的主！” 弄琴先是一瞬迷茫，很快又重新哀求起来。 “我从未想过让你直接办成此事。我不过，就是盼着你在大少爷面前提我几句，哪怕是给我个机会见一见大少爷呢？” 弄琴说得卑微，而且这些事，对于茜雪也并非无法操作之事。 “不论成与不成，我会时刻关注着夫人这边的情况的，就当是感恩你愿为我尝试一二的谢礼。” 弄琴见茜雪并没有一口拒绝，便又给出一些条件。 茜雪的心思一时活络起来，说不定，弄琴真的能成呢？ 景煜的心思，若是转到弄琴身上去了，她出府这事，是不是会变简单许多？ 茜雪思索半晌，还是犹犹豫豫地答道：“我……会想办法试试看。” 弄琴眼中还噙着泪，此刻却拉住茜雪笑了起来，泪珠顺着面颊滑落，但她的神色却欢喜得很。 茜雪赶忙接道：“丑话说在前面，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制造机会让你见到大少爷。直到如今，我也从未弄明白大少爷在想什么，所以，其他事我都帮不了忙。若是不成，还望姐姐莫怪。” 弄琴笑意温柔地点点头，“这已然不易，我怎会怪你呢？” 茜雪这才又补充道：“大少爷并非是个留恋女色之人，我现在能跟着大少爷，都是凑巧。双喜宴那日大少爷吃醉了酒，碰巧占了我的身子，他又是个负责之人，这才让我稀里糊涂地跟着了。” 茜雪看了眼弄琴，有些牵强的扯扯嘴角，“我想，那日就算不是我，大少爷也同样会厚待那人的。” 弄琴仔细听着，待茜雪讲完，她便将少爷生母白夫人之事同茜雪细细讲述了一遍。 待事情讲完，弄琴便匆匆告辞，生怕被赵氏发现她离开了院子。 茜雪望着弄琴的背影，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希望来。 赵氏院落里，虽然嫣然最得喜欢，但是，最端庄大气的人是弄琴，她眉目舒朗，气质温婉，笑起来也是大气温柔。 就连当初教她们规矩的嬷嬷都夸过弄琴，说她规矩学得极好，行走坐卧也端庄文雅，换身装扮，跟官家小姐们也看不出区别。 赵氏每每出门见人，最爱带的就是弄琴。 茜雪想着景煜对齐凌璎的重视，不由揣测起来，也许，弄琴这种大家小姐的气质，会讨景煜喜欢呢？ 她边走边想，很快发现，自己似乎被弄琴给套路了一下。 她刚刚若是咬死不答应帮忙，白夫人的情况弄琴怕是压根不会跟她说的。 茜雪想明白以后却并不恼怒。 这个府里，没有哪个奴仆活得容易，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没什么不对的。 等回了景煜的院落，茜雪直直去找了李嬷嬷，将今日赵氏院里发生的事情同她讲了一下。 “李嬷嬷，老爷和夫人，似乎是想将先夫人的牌位供进景家祠堂。” 茜雪说得犹豫，若不是今天弄琴告诉她，她是根本想不到，景煜都这么大了，白氏的牌位竟然至今未受过景氏的香火。 直到景煜势大，景家的当家人，这才考虑起此事来。 若景煜是个不争气的，那白氏又该怎么办呢？ 茜雪越想越心酸，李嬷嬷却已经冷了脸色，她将手中的东西一扔，就怒骂起来。 “我呸，什么玩意儿还肖想供奉我家小姐的牌位！做梦去吧！” 茜雪头一次见李嬷嬷说话这般泼辣，一时没忍住惊诧。 李嬷嬷瞟她一眼，冷哼一声。 “那是你不知道那对狗男女都做了什么！我家小姐去世时，少爷年纪还小，对那对狗男女还有幻想。所以，哀哀地求，想让我家小姐进景氏祠堂。” 李嬷嬷气得胸口起伏，眼神是少见的冷冽，“他们不答应就直说！还编借口，说什么要考验少爷的诚心，冰天雪地的，少爷在那破祠堂外跪了一晚，差点命都丢了去！” 145.第145章 依仗 李嬷嬷的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茜雪感觉她下一刻都能提刀杀到赵氏跟前去。 “少爷那时冻的一双腿动都不能动，我都怕就此残废了去。少爷当时发着高热，胡言乱语都时都念着这事。结果……你也看到了。” 李嬷嬷扫过茜雪，眼神里怒火是藏也不住。 茜雪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下面竟然埋着这么多怨恨。 李嬷嬷缓了缓气息，看向茜雪。 “这事，待少爷回来了，你去同他说说。” 茜雪一听这话就有些犯怵，李嬷嬷情绪都这般激动，少爷怕也不遑多让。 李嬷嬷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又补了一句，“这事若让我去说，少爷怕是更气。反倒是你，因为不是当事人，能温言软语地劝劝少爷。” 茜雪咽了咽口水，直到自己是拒绝不能了。 “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同少爷闹脾气了？”，李嬷嬷看了她半晌，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茜雪赶忙摇头，“奴婢不敢。” “我并无责怪你之意。自从上次从齐府回来，我便觉得你对少爷生疏了许多。” 李嬷嬷认真地看向茜雪，盯得她避无可避。 茜雪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唉，少爷这么些年来，后院里也没个女人。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赵氏和那些个姨娘，对于后院的女人，心里总是有些偏见的。” 茜雪微微抬头，心里泛酸，难不成景煜觉得她同赵氏之流是同一类人？ 她眨眼着眼睛，委屈从眼眶里都快溢出来了。 李嬷嬷伸手摸摸她的头，“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少爷心里的成见还需要时间慢慢洗刷，若是说得话，有哪里不对，可就要你多担待些了。” 茜雪除了点头，也没办法回答别的。 等李嬷嬷交代完，茜雪便去了景煜房里等着，直等到天彻底黑透，才将景煜盼了回来。 景煜的神色并不轻松，茜雪见状，更是心如擂鼓。 她思索半晌，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事情同景煜又陈述了一遍。 房间里十分安静，安静到茜雪都感觉到有些窒息。 她忍不住先偷偷看一眼景煜的神情，却被茶盏落地的声音下了一跳。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景煜，整个身子都缩在一起。 景煜的脸色则冷得吓人，目光更是愤怒而蔑视。 “是谁让你给我带这些话的？” 景煜俊美脸庞此刻显得如罗刹般可怖，茜雪感觉心都快揪住了，她呼吸停了半刻，脑子却闪过一丝灵光。 也许，这是个让弄琴露面的机会。 她平复了气息，声音有些颤颤地回答道：“这消息是大夫人现在的贴身丫鬟弄琴告诉我的。” 景煜上前一步钳住她的胳膊，眼神阴郁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我问得是，谁让你给我带这些话的？” 茜雪被景煜盯得又是一阵慌乱，她也不知自己今天又说错了什么，只得努力将发生的事实全部告知。 “奴婢从大夫人院里回来，先去回禀了李嬷嬷，是李嬷嬷让奴婢再来同您汇报一遍的。” 她说的分明都是事实，但是，被景煜的气势压着，声音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小。 她的眼神越瞄越低，最后只敢盯着景煜的喉结看。 房间再次回归安静，景煜钳制她胳膊的手一松，声音滑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母亲的事，你了解多少？” “奴婢出生时，原夫人已经过身了。”，茜雪嗫嚅着回道。 景煜后退一步，将慑人的气势收了回去，似乎终于找回了理智，“你且先下去了吧。” 茜雪赶忙退下，生怕又发生变故。 她走出房间，越想越迷惑，少爷这火气应该不是对着她来，她不过是倒霉受了无妄之灾。 那么，少爷想要发火的对象是谁呢？ 阿芷正在屋子里做着针线活，见她回来了，便停了手中活计。 “大夫人可是又为难你了？” 茜雪下意识摇摇头，思索片刻，将景煜相关的事情隐去，将其他都告知阿芷，包括弄琴来求自己帮忙一事。 阿芷听完看向茜雪的眼神越发古怪。 “出府这事，你竟真不是说着玩玩的。” 茜雪扯扯嘴角，“我素来嘴笨，哪里骗得来人。” 她垂下目光，看着桌上的茶盏出神，阿芷却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茜雪抬头看她，便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弄琴此事，若成，对你自然有帮助。就算不成，我们也可先商量个其他法子备着。” 茜雪听得发懵，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茜雪能感觉到阿芷的见识和性格，并非一个普通的丫鬟，所以，看阿芷有法子，她是愿意听听的。 “顶着奴婢的名头离府肯定不行，你想找个正经的营生都困难。所以，这奴籍必须要在离府之前脱去。” 茜雪其实考虑过这事，但是，让大少爷放她离开和脱奴籍并非一件事，她还没仔细想过。 阿芷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迷茫，笑着说道：“按照大少爷的脾性，直愣愣的要是肯定不妥的。” 茜雪跟着点点头，在这事上，她绝对算是实践出真知…… “你就该好好利用自己大少爷女人的身份，吹枕边风。你那好姐妹不是给你教了些讨好男人的把戏嘛，你便先要些田产铺子啥的挂在名下，奴仆可是不能拥有这些的。” 阿芷意味深长地看了茜雪一眼。 “为了将店铺田产置办在你名下，少爷势必要想办法帮你入良籍的。他是官府中人，办事可比你一个普通人有门路多了。要来的田产店铺，就算日后少爷厌弃了你，那也是你的依仗。总比白手起家，去摆地摊的好。” 茜雪听得眼睛都忘了眨，原来还可以这么操作吗？ 她将惊讶的嘴巴合拢，有些讷讷地问道：“少爷对我算得上恩泽，我这般算计他，不好吧？” 阿芷听完冷嗤一声，“我竟是没想到，这在吃人的景府里，还能有人傻了吧唧地为主子操心呢。他指缝里漏出来的，都够你们一家富裕得活几年了，你还操心起他来了！” 146.第146章 差距这么大 茜雪被阿芷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不住得有些羞愧。 她娘亲自小教她便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万不可恩将仇报。 大少爷从任何角度上来说，都算不得恶人。特别是让她爹娘逃离赵氏这事，她更是感激涕零。 所以，听到阿芷说要诓骗景煜的田产，店铺，她心里就有些过不去。 可是，阿芷也是为了她考虑，她说这样的话，也确实伤了阿芷的心。 “阿芷，你让我考虑考虑……”，茜雪看着阿芷，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 阿芷“噌”地一下站起来身来，端起东西就往外走。 “姑娘心善，全当我胡言乱语就是。” 茜雪还想再说几句，阿芷便已经关上了门。 茜雪坐在房中，深觉自己不争气。她这些日子都是有念头无规划，现在还不容易有阿芷帮她出主意，她却又瞻前顾后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读的书，学得道理，她又觉得这种软下身子求人，谋夺他人财产的事不对。她总想着能寻出些更有尊严的法子来达成目的。 她不由在屋中踱步，心里也是天人交战。 一个觉得阿芷说得没问题，一个又反驳这么做违背了之前十几年的准则。 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猛地想到了景轩。 当初，她为了躲避去侯府，听了琉璃的话，想去爬二少爷的床，那时候又何曾想到此事违背自己所学的道理呢？ 当时可以，今朝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下定了决心，打算出门去找阿芷，将此事再细化一下。 她的手还未摸到门框，门便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姑娘，你一会儿小心些。少爷不知怎得不肯出房间，天旋急得要命，现在见谁咬谁。听说你刚刚去过少爷房里，他要来质问你呢。” 茜雪听阿芷这么说，赶忙上去检查起阿芷来，生怕她受了欺负。 阿芷端着水果避过她的动作，“奴婢无事，姑娘的善心还是多向着少爷才是。” 茜雪被阿芷念得有些悻悻，只能跟在阿芷身后又坐回方才的圆凳。 阿芷不去看她，在房间里忙来忙去，茜雪不敢出声，就蔫头巴脑的坐在圆凳上叹气。 阿芷似乎是被她叹烦了，丢下手中活计站在了茜雪面前。 “你总说少爷对你好，那你对少爷又何尝不是掏心掏肺？你觉得要软下身段去讨要些财物是占了少爷的便宜。那你可曾想过，自出生起，你同他便是不平等的？” 阿芷拉过凳子，在茜雪面前坐下。 “就因为你少个把儿，你便注定被困在后宅。朝堂高位，万里河山都同你无缘，能走的路出生就被钉死了大半。这么残酷的环境下，老天给了你容貌去换活路，你竟然还想讲骨气？” 阿芷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茜雪头上，给她打醒。 “圣贤们讲骨气，那是因为他们能四方游走，天地皆宽。你出生就是这巴掌大的天，你讲什么骨气？离开这个地方，看过真正的天地，过上真正的生活，再来讲尊严和骨气吧！” 阿芷气呼呼的别过头，茜雪却感觉茅塞顿开。 她自小被灌输的思想便是忠于主家，主子的意思就是她的意志。 从未有人告诉过她，逃出这片天地，去四方游走，去感受天地皆宽。 茜雪看向阿芷的眼神越发凝重，她紧紧握住阿芷手，郑重地点点头。 阿芷被茜雪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不过几句话，茜雪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阿芷被茜雪握得有些尴尬，赶忙又开口说道：“哪怕是世家贵女，能走得路也无不过是养育子女，维护后宅安定，给郎君们助力。再有能力和想法，也走不了科举的路子，只能辅助别人。你这样的出身就更是没得选择，可别再自己给自己上枷锁了。” 茜雪只觉得阿芷的形象在她心中越发高大起来。 同样都是丫鬟，怎么差别可以这么大呢？ “阿芷，你以前的主家对你的教育定是尽心尽力的。大夫人也算是帝都勋贵圈的顶级人物了，我跟着她这么久，却从没学过这些道理。” 阿芷眼神躲闪，并没有直面茜雪。 “人都死了，何必再提。” 茜雪赶紧闭上嘴，生怕再惹得阿芷伤心。 阿芷调整了情绪，又补充了些更加具体的步骤，其余的事情，就只能茜雪随机应变了。 月上中天，茜雪这才重新换了身之前被景煜夸过的衣服，缓步朝景煜房中走去。 琉璃曾经同她说过，男人容易上头答应人的时间，除了喝醉脑袋不清醒的时候，就是行完房事放空的时候。 这时候，只要不提过于惊世骇俗的事，他们都会很容易应下。 茜雪明白，既然有了规划，那么就不能忸怩。 只是她才刚踏入景煜房中，便听到一声厉呵：“谁？”、 茜雪闻着弥漫整个房间的酒气，柔声细语地回道：“回少爷，是奴婢。” 她忍不住紧张，少爷喝成这样，不知会不会干出些不好的事来。 可是，她来都来了，除非景煜撵她，断没有她自己又转身离开的道理。 “进来吧。”，景煜的声音不似以往坚定，有些飘忽。 茜雪给自己鼓了鼓气，朝着里间走去。 待绕过屏风，这才看到散漫地坐在窗下的景煜。 他穿着单薄的衣衫，发丝散乱，打开的窗子不停往里吹着寒风，直吹得他面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起一丝薄红。 他醉得迷蒙的双眼，倦懒地看了茜雪一眼，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洁白柔和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竟好似山野精怪般惑人。 茜雪不敢再看景煜，她怕再看自己就要昏头了。 低着头走到景煜身边，先是关上窗户，隔绝了屋外的冷风，这才蹲下身去仰头看向景煜。 “少爷，风冷酒凉，仔细伤了身子。” 她温柔地看着景煜，动作轻柔地去拿景煜手中的酒壶。 茜雪很自然地松了手，顺着她的动作对上了茜雪的眼神。 包容，温柔，仿佛可以接纳他所有的不堪和痛苦。 茜雪不敢松懈，依旧柔和地笑着，她缓缓起身，想将酒壶放在远一点的桌子上。 147.第147章 盼着成亲 她才一转身，就被景煜从身后抓住，轻轻一拉，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景煜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用力得嗅着她的气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 茜雪想动一下，景煜却将她抱得更紧。 茜雪只好贴近他小声说道：“少爷，奴婢想抱抱你。” 景煜的手一点点的松开，却还是将人环在怀中，生怕她逃跑一般。 茜雪笑笑，有些艰难的转过身，而后面对景煜，主动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纳入怀中。 茜雪抱着景煜，一下一下轻抚他的背脊，用带着些诱哄的语气问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她是个做不来解语的人，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地应对一切。 只是，看着如此脆弱的景煜，想要安慰他，分担他痛苦的心思达到了顶峰，劝慰和关怀的话语几乎是无师自通。 景煜并未出声，只是将自己极为放松的靠在了茜雪怀中。 茜雪也不着急，就这么抚摸着他的后背，陪他安静地坐着，等待着他告知这一切的时候。 不知过去了多久，景煜才声音有些哑的笑了一声，“你这是想套我的话？” 茜雪并未被这扎人的话搞得慌乱，反而温柔应着，“奴婢只是心疼少爷，想帮您分忧罢了。” 她将身体往后撤出一点空隙，想让景煜看到她的眼睛。 “奴婢发誓，今日少爷所说的一切，奴婢都会保密，绝不让他人知道。” 刚刚紧密的贴合被拉开，凉风穿过二人的间隙，景煜有些不满地将人又紧紧抱住。 “别走……” 茜雪顺着他的话重新环住他，景煜这才缓缓开口：“他们现在捏不住我，便想拿我娘来做筏子。” 茜雪想到刚刚景煜莫名其妙的脾气，心里有了猜测。 “幼时，我曾无比渴望给我娘的牌位一个归处，他们不允。现在，我早就不稀罕了，我娘的荣光也好，香火也罢，我自己都能给她挣来。” 茜雪顺着他的话应着，“奴婢相信少爷，先夫人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景煜的语气却突然变得痛苦，“不，你不知道。” 他环住茜雪，手指一个用力捏的茜雪后背生疼，但他慌乱中呼出的热气，让茜雪能感知到景煜精神上的挣扎和无力。 “我对景府并无什么归属感，但是，娘亲她过身之前都不允许我改为白姓。她恨我体内流着景家人的血，她嫌我脏了白这个姓氏。” 茜雪感受着后背的力道越来越重，景煜说得每个字都仿佛浸满了鲜血。 “不会的，先夫人才不会这么想少爷！” 茜雪立刻就否定了景煜的话，她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景煜猛地松开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斩钉截铁的茜雪。 茜雪却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若先夫人真的这般怨您，就不可能把李嬷嬷留给您。” 茜雪将李嬷嬷的能干一一道来，这才重新又抱了抱景煜。 “少爷会将自己最得力的心腹留给仇人吗？” 景煜被他哄小孩儿的语气弄得有些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呆愣愣地摇了摇头。 茜雪扬起一个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嘛！所以，少爷就别难过了。” 景煜看着茜雪一时间显得有些慈爱地笑容，一把把人推开了，他近乎窘迫地转过头去，声音闷闷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 茜雪后退了几步，更是加深了景煜脾气反复无常这个印象，只是她运气不好，偏偏选了个景煜醉酒的时候来。 茜雪赶忙垂头认错，“少爷明鉴，奴婢不敢僭越。” 景煜重新直起身来看向她，并未再说话。 茜雪被盯得心里紧张，刚刚被酒气环绕的怀抱，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来她同景煜第一次的夜晚。 “是天旋去唤你过来的？”，景煜低声道。 “是奴婢担心少爷，自己过来的。”，因为有别的心思，茜雪的声音不由变得有些小。 她低着头，不敢同景煜对视，生怕被他一眼看穿自己的打算。 景煜见她紧张地攥着衣摆的动作，唇角浮起一丝浅笑，“有事就直说，和我不必拐弯抹角。” 茜雪来的一路上，在心里已经预演过很多次了，可是，等景煜真的问出口的时候，她还是没办法顺畅地说出口。 “奴婢，奴婢求少爷赏些物件傍身。” 没有前因后果，也没有合适的理由，茜雪脑子一片空白，只得一句干巴巴的话。 她的声音极小，她都怀疑景煜根本就没听见她的话。 不过，她心里又是有几分庆幸的，若少爷真的没听到，那这事就这么囫囵过去就好了，她还是做不来这种朝人讨要地契田产之事。 茜雪赶忙福福身，“奴婢没什么要说的，少爷若是无事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 她几乎是连忙不迭地就想跑，却被景煜扯住了胳膊。 “站住，我何时让你走了。” 茜雪怯怯地走过去，景煜学着刚才窝在茜雪怀里方式又将头靠了过去。 茜雪不由小声嘟囔着：“不是说，这么像小孩子嘛……” 景煜抬手狠狠捏了她的脸颊一下，“不会说话就闭嘴。” 茜雪吃痛，却还是只能撇撇嘴应了下来。 屋中再次回归安静，就在茜雪都以为景煜快睡着的时候，幽幽地叹息声从景煜口中传来。 “我从未有哪一日这般盼着成亲。” 茜雪心里也有些唏嘘，她心里其实也盼着景煜快些成亲，她好出府。 “一旦成亲，便可名正言顺的分府别住，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景府内，真的太累人了。” 茜雪听着景煜絮絮叨叨的话语，感觉怀中之人此刻是如此的脆弱易碎。 她认识的景煜素来冷硬坚定，原来，在只有月色能倾听的夜里，他也会流露出这般让人心疼的脆弱。 她刚刚才硬起来心，又开始忽忽悠悠地软了下来。 她不知道是自己天生就是个心软的人，还是因为对方是景煜，总是三言两句就能让她丢盔卸甲。 “幼时，他们看不上我，冷待我，我只能一日又一日的苦熬着，连喘息都带着警惕，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148.第148章 生不如死 景煜忍不住冷笑一声，“现在，见我对景府有用了，便想捏着我娘来让我听话，乖顺，让我心甘情愿地当他们景家的狗。” “哼，做白日梦都没他们敢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事就成不了。”，景煜的话语说得决绝，茜雪哪怕看不到他的眼神，都能感受到心神的震动。 在这一刻，茜雪突然感觉她同景煜之间其实没那么多差别。 他们，都不过是被环境困住的可怜人罢了。 她如今的人生都困于“奴婢”二字，被这两个字压的气都喘不过来。 景煜则困在景府，身上流淌着的是他所厌恶之人的血液，同样是他所不能选，又不得不承受的。 茜雪顺着景煜的后背捋着，“善恶终有报，少爷是青云直上的未来。才不会跟他们一起裹在泥潭里呢。” 景煜被她给小猫顺毛一样的动作弄得极舒服，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再说了，少爷您可是正当青春，熬年份也该是他们先走人。”，茜雪也不知今夜怎么回事，大不敬的话语是一句接一句。 偏生景煜听得受用，他放松地窝在茜雪怀中，调子都懒洋洋起来，“倒也是另一种道理。” 茜雪见景煜放松了下来，也忍不住跟着心情好了些许。 “奴婢，不是的……” “可是，我想要。”月色下的景煜恍若精魅，茜雪被美色迷了眼。 最后那一刻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晕过去的。 她只记得，最后那一瞬间，她的心里满是后悔…… 与虎谋皮，反受其累啊…… 待第二日茜雪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都没想起来，昨夜景煜有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 阿芷看着一身情欲痕迹的茜雪，不由偏过头去，暗啐一声，“啧，真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她出主意的时候，就想过要走这一步，但是，看着茜雪被折腾成这样，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现在主要是先要拿到身契，户籍之事不一定非要主家来弄。待拿到身契，我同你先去衙门，销了奴籍再说。” 茜雪不敢看认真帮她擦身子的阿芷，“这事，我昨晚，没提……” 她这话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她实在心虚得紧，说得好好的事，她一做却食言了。 阿芷停了动作看向她，眼神里有些不解，“这事你没提？那少爷怎么说要去大夫人那边讨你的身契？” 茜雪被这句话砸得懵懵的，只觉得自己怕不是做了一场美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少爷肯定是领悟了她昨晚的意思，要给她弄些房产田产啥的。 这样，她以后出了府，就有了依仗，不至于一家人连吃喝都成问题。 阿芷看着茜雪一脸惊喜的样子，只觉得茜雪真是个傻得。 “你不会以为这是白得的吧？”，阿芷抬手敲了她的额头一下。 茜雪眼神怯怯地看向阿芷，心里嘀咕着，“这不就是白得的嘛……” 阿芷一眼就看出茜雪心中所想，她无奈地上下打量了茜雪的身体一眼，感觉无限心累。 “都被折腾成这样了……你还真是，不会算账。” 阿芷这话一出，茜雪整个人都跟着泛红，昨夜的荒唐和疯狂又在她脑海里冲撞。 不过，好歹事情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了，茜雪脸上的笑意都变多了，人也更精神了。 只是，她这些日子都只顾着考虑自己身契的事，把弄琴交代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净。 几日后，景煜同景相在赵氏院中大吵一架，气得景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而后直接卧床。 弄琴似是觉察出了问题，第二日便借着代赵氏送还茜雪身契的由头，堵了茜雪。 她先是恭喜了茜雪一阵，而后才开口问道：“阿雪，前些日子我们商量的事，可有进展了？” 茜雪被这句话一棒子敲醒，心里一阵慌乱，面色却强装着镇定。 “自然都记得，已经在想办法了。” 这话却没让弄琴安心，反倒是面色更加焦急。 “阿雪，你可莫要糊弄我。大少爷为了要你这身契，可是谁的面子都没给，把相爷都气病了，夫人也气得在屋里砸了不少东西。他这般看重你，若你真心想帮忙，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点消息？” 茜雪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生怕说多错多，只能尴尬一笑。 弄琴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茜雪看得也一阵头疼，只能敷衍道：“少爷这些日子也不来后院，倒是回他院落的那条路，你且去等等看。” 弄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茜雪的敷衍，“阿雪，我同你不一样。我平时根本没机会去大少爷眼前让他眼熟我，这样的偶遇哪有什么用？” 茜雪脑子一片混沌，她同景煜走到这一步，她一直都是被动的，根本不知道要怎么主动去勾着景煜…… 真有这种手段的是齐六小姐，可是，她哪里知道齐六小姐是怎么操作的。 弄琴贴近她，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茜雪当即就黑了脸色。 “不可以！”，她拒绝地直接，弄琴脸上的焦急被嘲讽取代。 “你当初能爬床，我现在就不行了？你当真是真心想帮我的吗？” 茜雪顺了顺气回答道：“大少爷最厌恶别人算计他，若你得了少爷的眼缘，少爷自会厚待你。若你敢算计少爷，少爷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弄琴一脸不可置信，“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让他占了身子，他还觉得吃亏？哪有让人占便宜的算计！” 茜雪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弄琴又气又急，但是又有求于她，只能又软下语气。 “阿雪，只有我才能真的懂你的处境，我不过是想求个庇护，不会同你争的！” 弄琴说着又靠近茜雪几步，贴着她的耳边说道：“夫人这边，对大少爷还有所谋划呢。” 茜雪想要拒绝的动作一顿，耐着性子等着弄琴的后文。 “你也知道夫人一直看不惯大少爷，对齐家也不甚喜欢，所以，这门亲事夫人心里一直不满，现在她不好对大少爷出手，便想着法子对付齐六小姐了。” 149.第149章 解释 弄琴声音压得很低，茜雪的心却不由提了起来。 少爷现在就等着成亲以后自己开府呢，这亲事可不能出事。 “那你可是知道什么？”，茜雪不由紧张地问了一句。 弄琴却停了话头，看向茜雪的眼神蔓延出一股算计的味道。 “阿雪，此事正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联手帮夫人铲除掉齐六小姐。”，弄琴紧贴着茜雪的耳朵，语气也得意起来。 “这样，我们头上就既没有主母管束，又能给大夫人卖个好，以后让她帮忙选个没什么主见的主母，我们之后的日子不就稳妥了吗？” 茜雪听着弄琴的算计，心里不由发寒。 这人现在还跟大少爷没关系呢，便已经想着在大少爷的院子里搅风搅雨了，实在是不能不防。 她脸色发白，想要告辞离开，弄琴却牢牢抓着她的胳膊。 “阿雪，我现在是把心都剖给你看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你吃香喝辣，让我闻个味儿也行啊。” 茜雪发狠将弄琴的手扒拉了下去，“少爷院里这些年都没个女人，就是图个清净。你现在却暗算起未来主母，想要搅扰少爷的清静，我绝不答应。” 弄琴被这话气的眼睛圆睁，“你清醒一点吧！你不过就是个没名分的丫鬟，竟然操起了主母的心！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乐意走这么一条不归路！” 茜雪被弄琴这么一吼给弄懵了，看着情绪接近崩溃的弄琴，她心里不由动摇，十几年的共事，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弄琴走上绝路吗？ 茜雪还在恍惚，弄琴直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当时爬床得了恩惠，现在骂我想爬床是算计？你拿着我给的消息，得了功劳和奖赏，现在就想把我一脚踢开了？” 弄琴唇角笑意讥讽，“本以为你如表面一样是个善良心软之人，没想到啊，你才是藏得最深的，脏心烂肺的东西！” 弄琴骂完便松了手，眼神里绝望和对茜雪的蔑视，看得茜雪心头一梗。 “什么叫我利用你得了功劳？” 弄琴冷哼一声，“装得可真好啊……大少爷能抢在老爷之前将先夫人的墓地迁走，不就是因为你给他提了醒吗？这消息，难道不是我告诉你的吗？” 弄琴眼神下滑，望向她手中身契，讽刺的笑容更甚，“身契都靠着这个消息拿到手了，还在这儿跟我假惺惺呢。” 茜雪被这一连串话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紧紧捏着手中的身契，完全不敢确定，这个身契，是不是大少爷谢她告知消息的谢礼。 而这个重要的消息，确实是弄琴告诉她的。 茜雪一下子就没了底气，她抿着唇，好半晌才看向余怒未消的弄琴。 “少爷今晚就会回府来，只要我见到他，会向他提你的。”，茜雪顿了顿，继续说道：“齐六小姐的事，你自己去同少爷说，也好得些好印象。” 弄琴听着茜雪的安排，这才渐渐平息了怒火。 她看向有些木头的茜雪，终究还是没提出别的要求，“那便先这样吧。” 茜雪点点头，总算是松了口气，弄琴又接着问道：“大少爷，可有什么特别中意的？爱好，书籍，吃食什么的都可以。” 这话让茜雪犯了难，景煜是个很克制的人，很少对什么东西展现出明显的喜好，她其实也不太清楚景煜喜欢什么。 她不由看了眼脸上写满的期许的弄琴，不由在心底暗叹，她若敢说不知道，弄琴绝对会觉得自己在敷衍她。 她想了半晌，便迈步进了屋子，让弄琴在外面等她。 很快，她抱着一包茶叶出来了，正是当时景煜在康乐坊从齐凌璎那里要来的茶叶。 茜雪每次看到这个茶叶，就想到雨夜里窗边相视一笑的两人。所以，她不愿意拿这茶来喝，但是，景煜每每来她屋里就喜欢让她泡这个茶。 这是茜雪能想起来的，景煜唯一有过特殊对待的东西。 “这茶是少爷每次来我屋里必泡的，我对茶的好坏，品不出一二。但是，看少爷喝的次数，他应该是喜欢的。” 这已经算是她现在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弄琴看着这一小包茶叶似有些不满，但是，她并没说出来了，只是面色不耐烦地接过了茶叶。 茜雪看着弄琴的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由染上一丝愁苦，这一步，当真走得对吗？ 她心思百转，干什么都没兴致，索性早早就歇下，想要逃避一下让她心烦的一切。 万万没想到，大半夜的，她被李嬷嬷给叫醒了。 “快醒醒！少爷着急让你过去呢！” 茜雪一脸迷茫地看向李嬷嬷，眼神里还是挥不去的困倦。 李嬷嬷着急地一拍她的后背，“你可清醒点吧，少爷脸色差的吓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你快想想看，有没有做什么错事。” 茜雪被李嬷嬷这话砸得彻底清醒了，难不成，弄琴她…… 茜雪着急忙慌换了衣服跟着李嬷嬷就往景煜那边去，她心里忐忑不安，在夜色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几次都差点摔了。 两人刚一进屋，茜雪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住了。 景煜阴沉得滴水的眼神扫过她的面颊，而她则一眼看到了跪在一旁浑身颤抖的弄琴。 她定在门口一步都不敢往里走，跪在地上的弄琴注意到了她的到来，几乎是下一刻就飞扑到了她的脚边。 “阿雪，你快同大少爷解释解释啊，这都是误会啊！” 天旋紧随弄琴之后，将她胳膊反剪直接拖了回去，疼得弄琴撕心裂肺地叫出了声。 茜雪感觉世界天旋地转，她恨不得两眼一闭直接晕死过去算了。 “你既然来了，便好生解释解释吧。”，景煜没给她缓冲的时间，一块茶饼就碎在了她的脚边。 茜雪看着碎在脚边的茶饼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景煜，连张嘴的勇气都丧失了。 天旋的炮仗脾气可从来不懂什么怜香惜玉，见茜雪不说话，便将一连串难听的话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150.第150章 想帮她一把 “这狗奴才专门守在少爷回院的必经之路上，说是有要事要单独跟少爷禀报。” 天旋看了看弄琴，又看了眼茜雪，语气里的厌恶藏都藏不住。 “不愧同为赵氏院里的，一个个都手段下流，心里也不干净，净想着攀龙附凤，往主子身边蹭，好生不要脸。” 茜雪被天旋一句又一句的话语骂得浑身颤抖，仿佛无数个巴掌不停扇在她脸上一般。 她虽然心里从来没想过这些，但是，看着她现在情况，又有几个人信她没那种心思呢？ “天旋，你先退下。”，景煜冷冰冰的话语响起，阻止了天旋嘴里冒出来更难听的话。 “茜雪，你自己来说。”，景煜的视线再次冷冰冰落在她身上。 茜雪无从答起，她不知弄琴都跟景煜说了什么，她怕自己越描越黑。 “她说是你送了她这茶，让她来伺候我的，是也不是？”，景煜平静的话语炸得茜雪差点从原地跳起来。 她赶忙抬头看向景煜，还没张口却被弄琴抢了先。 “大少爷，阿雪同奴婢自小一起长大，共事多年，她不过是看我如今无路可走，这才想帮我一把，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的！还请大少爷明鉴。” 她说着便“砰砰砰”磕起头来，额头上立刻红了一片，看向景煜的眼神泪光闪闪，看起来格外真诚。 这话看似为茜雪辩驳，前提是要认下茜雪把控景煜后院，妄图给景煜身边塞人这事。 茜雪一时间语无伦次，只得也跟着跪了下来，“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都拿起主母派头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天旋小声地嘀咕起来，他声音不大，奈何夜里太安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茜雪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弄琴并非这般不懂规矩之人，还请少爷看在她给您带了大夫人那边消息的份上，且饶恕她这一次吧。” 弄琴接着茜雪的话继续说道：“奴婢实在是看不惯大夫人的所作所为，这才求了阿雪帮忙，还请大少爷给奴婢一次机会，让奴婢弃暗投明，为您效忠。” 茜雪只感觉无力，平素稳重的弄琴看不到一丝影子，此刻她是那般焦急，努力抓住每一个空隙，想让景煜注意到她的存在并留下她。 可是，弄琴根本不懂景煜的性子，对于赵氏身边的一切，他简直是无条件得憎恶。 而弄琴贸贸然地背叛和自我献身，更是让景煜对她十分不耻。 “啪啪啪”的鼓掌声在房间响起来。 “这些日子下来，我竟是没看出来，你还有拉帮结派妄图挤兑未来主母的心思。凌璎还没进门呢，你就替她操起往我身边塞人的心来了。” 茜雪只觉得万事休矣，现在说什么都不顶用了。 弄琴听着这话则一时迷惘，她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来人，把她送回赵氏的院子。”，弄琴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景煜冷冷得眼神扫过茜雪，又补了一句，“把人送到就好，不必通知大夫人。” “看在你送来的消息还算有用，你这次犯的蠢事，我暂且不追究。你若还敢再犯，仔细着你的贱命。” 弄琴手抖着扯了扯茜雪的袖子，“阿雪，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我这样回去，夫人不会让我好过的。我对大少爷的心思天地可鉴啊，你帮帮我吧。” 景煜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茜雪哪里还敢再忤逆了他去，她只能偏过头去，强压着恐惧说道：“夜这般深了，大夫人不会知道的。” 弄琴猛地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里似有癫狂之意，“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帮我，你同我说得那些，不过就是想利用我，现在你得了好处，就想把我踹开是吗？” 茜雪注意到景煜越来越黑的脸色，赶忙扯过弄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茜雪边说边给弄琴打眼色，希望她清醒一点，不要再惹怒景煜了。 “赶紧把人拖下去！”，天旋立刻上前将弄琴给拖了出去。 一出了房子，弄琴也不敢再出声了，这要是真让人听了去，她怕是今晚都别想活过去。 茜雪长出一口气，弄琴的这事，在景煜这里算是彻底走不通了。 她有些颓然地低下头，等这景煜把她有给撵出去。 景煜挥退屋里其他人，几步上前掐住茜雪的下颌，迫使她同自己对视。 “好一出姐妹情，好到你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茜雪感觉下颌被景煜捏的快脱臼了，心里无限悲痛，本以为这步走好了能分散景煜的注意力，哪里想到弄琴这般沉不住气，将这事彻底做绝了。 她别捏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疼痛让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双水杏眼噙着泪意可怜巴巴地看向景煜，脆弱又可怜。 景煜手上的力气不由收了些许，心里的怒火也被盯得消了不少。 “今日这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我这些日子操办婚事，让你觉得心里不安？还是弄琴许了你不能拒绝的条件？” 她一心扑在出府这事上，对于景煜的婚事确实没多少关注，至于弄琴的条件，她左不过是担心景煜事情不顺，而她又不想欠人恩情罢了，于她本人哪有什么好处。 这是这话她说不得，因为这里面含着她出府的私心，景煜每次听到，都是会让她痛苦不堪的。 “奴婢……只是觉得弄琴可怜，想帮她一把。” 景煜被茜雪这话直接气笑了，早知道她是个蠢笨的，没想到能蠢成这样。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可以随意分出去的吃食吗？你一口，她一口，好全了你们的姐妹情意。” 景煜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确实是姐妹情深，今日那茶，平时你自己都舍不得喝，送起人来倒是一饼一饼的往外拿。” 茜雪被景煜训的哑口无言，只能垂着头个，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等着景煜发完所有的火气。 “全府就你一个蠢人！你把她当姐妹，用心照拂，你可知她是怎么说你的？” 茜雪愣愣地看向景煜，很明显从来没考虑过弄琴对她是个什么想法。 151.第151章 自小得情分 “就知道你这个蠢丫头没想过。她同我说双喜宴上，本该是她来送东西的。她的大好前程是被你给抢去了。” 景煜怒其不争地点了茜雪的额头一下，“你念着姐妹情，人家只觉得你抢了她的富贵。” 茜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她素来不愿意将人想得太坏，更不要说是相处十几年的姐妹了。 那日赵氏吩咐去送东西的人确实是弄琴，只是弄琴觉得麻烦又得不了什么赏赐，这才把事情推给她的。 一切不过都是阴差阳错，没想到在弄琴看来，却成了她处心积虑抢了她的运道一般。 茜雪只觉得一阵后怕，若她真的帮助弄琴得到景煜的宠爱，她怕是不可能顺顺利利出府去，在景煜后院的日子怕也不知会被使多少绊子。 “是奴婢愚钝，识人不清。”，茜雪立刻陈恳认错。 “这会儿倒是知道错了，端着主母心思，把自己的夫君分出去给别人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觉得有错？” 景煜的声音满含着阴阳怪气，听得茜雪浑身难受。 可是，“夫君”二字又实在让茜雪心跳停了半分，她攥紧了袖口，努力平稳着语调。 “您是齐六小姐的夫君，奴婢，配不上……” 空气陡然沉寂了下来，景煜再没出声，茜雪却感觉不甚自在，便想着解释几句。 “奴婢从未有过不该有的妄念，不敢染指少爷后院的安排。不过是前些日子弄琴带来的消息，帮助到了先夫人。她今日又带您婚事的消息来，我才没拦着她来见您，左不过是想帮帮少爷。” 茜雪以为自己解释得很清楚了，景煜却声音难得拔高的吼出了声：“你把我当什么了？出卖身体去换消息的便宜货吗？” 茜雪被着一吼直接弄懵了，这肌肤相亲之事，素来就是姑娘家吃亏，看景煜这副样子，怎么感觉他要被玷污了一般。 “奴婢从未如此想过……”，茜雪不知景煜又在发什么疯，只能默默认错。 景煜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见她一副闭嘴不言的样子，终究还是挥了挥手，“你且回去自己想想看，这种事，真就是我占便宜不成？” 茜雪颔首应是，便退了出去。 在离开房间的这几步中，景煜的表情在茜雪脑海中来回闪过，一些一直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这一刻被打破一丝缝隙。 这个时代对女子贞洁要求严苛，自然不论怎么看都是女子在这方面吃亏。 可是，被不喜欢的人算计，之后又不得不为其负责这种事，对于少爷来说，也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而她，却因为少爷是男子，便觉得此事无妨，是她太过理所应当了。 少爷若真是那种来个女人就能收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院里就李嬷嬷一个婆子在身边伺候，连个贴身的丫鬟都没有了。 她不由在踏出房门前顿了步子，有些疑惑的侧头问道：“少爷，又为何留下了奴婢呢？” 她虽生得出色，但也算不得容色倾城，做事上手脚还算麻利，但是，只要景煜需要，多少利索的丫鬟找不到？ 她还有些笨拙不会说话，就连给景煜在赵氏身边当内应都做不了，身世方面更是没有任何助力，景煜到底为何非要留她在身边呢？ 景煜看着她认真的神色，不知该如何开口。 告诉她，自己就是觉得她同别人不一样，比她聪明，比她好看，比她有用，自己都不稀罕吗？ 一想到今日茜雪搞的这一出事，景煜就没办法开这个口。 他这些日子不过是对茜雪宠爱了些，她便想着往自己身边塞人，若真让她得知自己的不同，以后同凌璎在后院里闹腾起来可就麻烦了。 有些心思，一开始就该被掐死，免得日后祸患全家。 他靠坐在椅子上，语气是刻意为之的轻蔑和不在意，“不过是你身子用着还算舒服罢了。你不会以为还有别的原因吧？” 茜雪只是静静地听着，低声应了声便快步离去。 自那日回去，茜雪便开始了自我禁足。 阿芷看她话也不说，饭也吃得少，心里就恼火的要死。 “人心隔肚皮，她真心相帮，对方就想着算计她。不过，她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好在她年纪还小，日子还长着呢，过几日想通了就好了，现在让她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李嬷嬷被阿芷喊来劝人，李嬷嬷并未进屋，只是安抚了比茜雪看起来更烦躁的阿芷。 阿芷觉得李嬷嬷说得不对，弄琴这事算不得什么，能把茜雪伤成这副德行，只能是少爷。 阿芷来回看了李嬷嬷好几眼，只能隐晦地道一句：“真可怜，遇错了人。” 这个错的人，到底是弄琴，还是景煜，阿芷便无法多说。 禁足第二日，阿芷端来的饭食，茜雪又是没吃几口，只是恍惚中喃喃自语道：“少爷让我体谅他不愿为消息出卖身体，可是，他说起我来，便是用着舒服。” “女人在男人眼里到底算什么呢？我在少爷眼里又算什么呢？” 茜雪如梦呓一般的话语，让阿芷大概摸到了茜雪这几日精神不振的原因，心里忍不住又暗暗骂了景煜千百回。 见茜雪这次连汤都没喝几口，阿芷终于忍不住开口。 “姑娘，他是什么想法与你何干！你本就生活困苦，还要去体谅他的难处，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阿芷将茜雪放下的筷子又塞回她手中，“女子若开始为一个男人思来想去，就是她倒霉一辈子的开始！你还想不想过好日子了！” 茜雪听得懵懵的，却还是顺着阿芷的动作又多吃了几口饭。 她禁足在房里这几日，想起了很多事情。 曾经琉璃同她讲过，丫鬟的出路里，能跟了府里的少爷，做个姨娘就是最好的。 又熟悉府里的环境，同少爷们又有自小的情分，想拿捏住少爷们的喜好过个不错的日子，岂不是很简单。 阿芷却对琉璃灌输给茜雪的话嗤之以鼻。 她告诉茜雪，男人们最是自私虚伪，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没目的的喜欢和爱意。 152.第152章 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就拿齐凌璎和茜雪来说，齐凌璎因为家族能助力景煜的官场，所以景煜在意她；茜雪则是温柔小意，能时刻顺着景煜的心意，让他愉悦舒服，所以景煜才愿分她几丝喜爱。 茜雪这几日在屋中待着越想越觉得阿芷说得才是对的，心里也有了方向。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振作起来，她的身契就被景煜派人要走了。 她一下子又蔫了下去，更不乐意出门了。 景煜索性派人将她传唤到了自己的房间。 “田产店铺，这些东西你是自己有打算不成？” 茜雪被这话问得吓了一跳，赶忙否认，“奴婢没有。” “那我派人去给你置办你怎么一丝笑模样都没有？”，景煜面色依旧严厉，但是，却将给茜雪名下过户产业的事情给敲定了。 景煜觉得自己真是过于惯着茜雪了。 哪怕是她前几日干了那般让他糟心之事，他依旧记得自己对她许下的诺言，主动帮她做好。 可是，这个小没良心的，先是自己禁足自己，不来看他。 他现在帮她办事，算是主动低头给她台阶了，她倒是好，连个笑模样的没有，问她什么还好意思给他脸色看。 茜雪实在难以理解景煜的这种不悦，她只觉得身契被拿走了，自己的所有行动都变得十分被动。 可是，景煜这一串话砸下来，她只能低头回道：“奴婢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不该再收少爷的东西。” 景煜叹了口气，“你还是拿着吧，这事早些办成，你心里踏实些也好。免得又做些蠢事出来。” 话都到这份上了，茜雪还能说什么，只是等景煜吩咐完便退走。 待见到阿芷后，她才将心中所有的担忧都吐露出来。 阿芷心头不爽，嘴上也不客气，“少爷怕不是莲藕成精，心眼子也太多了。怪不得在官场上能升得这么快。但愿他是真的去给你购置产业了。” 茜雪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景煜没准确知道她要身契的缘由，她就还是有希望的。 景煜安排好茜雪的事情后，便忙着去查赵氏，他倒要看看赵氏要怎么给他的婚事使绊子。 只是没想到，查到最后才查到了齐凌瑶的婚事上。 赵氏帮忙牵线搭桥，将齐凌瑶介绍给了御史中丞方大人的儿子，是现在明面上的太子党。 之前四皇子投毒案，本来是这个周公子的案子，却在四皇子的运作下，落到了景煜的头上。 景煜靠着这个案子在帝都崭露头角，之后一步步锋芒毕露，青云直上，反倒是这御史中丞，年过半百，却始终在原地踏步，未得寸进。 最先查到这个消息的人是闻博远，他同景煜提起时，眼神里还含着藏都藏不住的揶揄。 “你这个继母，是真的有些本事的，你这边刚一动，她那边就有了对策。怪不得你前些年被她在这帝都城里压着，一直出不了头。” 闻博远抚摸着茶盏，看着景煜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她这是，找了方家来同你抢齐大人的势力呢。” 景煜又何尝没品出来这层意思，两个女儿，嫁入水火不容的两方势力，齐函衍自然就没了必须站哪边的必要。 本来骑墙观望的齐府，怕是又要衡量一番了，要确定哪个女儿带来的利益更大了。 “齐函衍此人，虽然不是个耿直的君子，但是，对于脸面看得还是极重的。有众人皆知的遗训在，他怕是不会轻易投靠皇后一派。” 景煜轻敲桌沿，口中低低呢喃一声，“除非皇后死了，这个可能性说不定高点。” 闻博远见景煜面色不是很好，时不时还捏捏眉心，揉揉太阳穴，便索性给他倒了杯酒。 “公事就谈到这儿吧，你看着精神不太好，喝点酒换换心情。” 景煜将酒一饮而尽，摇摇头说道：“不是因为这个事……” 闻博远一瞬间来了兴致，这公事不愁，难不成是因为……私事？ 景煜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只能尴尬地咳嗽一下，敷衍地说道：“就是这几日，我院里，出了些事。” 闻博远一听，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景煜，一副不说清楚不让人走的架势。 景煜无法，只好简单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下。 “我也是不懂了，我从未关着她，禁着她，她却好似跟我赌气一般自我禁足了。” 景煜说着又倒了一杯酒，“我怕我那日话说重了，这几日连忙遣人给她名下置办了好几处房产店铺，也算是赔罪了，她倒好，不说谢我，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景煜越说越气，哐哐哐又灌下去好几杯酒。 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闻博远却听出了其中蹊跷。 “阿煜，你该不会是嘴欠把人说生气了吧？” 景煜抬头剜了闻博远一眼，将那日同茜雪所说话语，又同闻博远说了一遍。 “我那也是为了她好，赵氏院子乌七八糟的，谁知道她都学了些什么，趁着年纪小，好好教一教，别生出搅家祸人的心才是。” 景煜说到最后有些颓然地握着酒壶，“我不想她日后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后悔，我希望她一直顺遂。” 闻博远听完他这一番话语，不可置信布满了整张脸。 绝，太绝了。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种骂了人，自己还委屈难受的人存在啊…… “阿煜，你可真是……”，闻博远说着就给他鼓了两下掌。 景煜喝得有些迷蒙地看他一眼，就看到闻博远对他撇撇嘴，看起来嫌弃得要命。 “你那个小丫鬟看着傻呆呆的，你怎么能狠心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的？” 闻博远拍了拍景煜的肩头，“不论你内心是个什么想法，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啊。语言的锋利程度可不比你腰间的佩刀差，她哪怕在行动上能感受到你的在意，不代表听到这种难听的话不会伤心！” 景煜觉得闻博远的话好像有道理，但是，跟他所处的情况，又好像不能完全吻合。 景煜想了半晌，这才同闻博远说道：“她才不是那种娇气的姑娘，你少拿你身边那些女人来评价她。” 153.第153章 我更喜欢你叫我 闻博远撇撇嘴，将杯中酒水一口饮尽。 “你啊，你啊，自己不会，还不乐意学。等你哪日真的撞了南墙，估计就知道疼了。” 景煜低着头又喝完一杯，并没有接闻博远的话。 “算了，就当是在茜雪身上练习练习了，待你日后遇到真心爱恋的姑娘，就不会再犯这种嘴硬的错。” 景煜抬手拍了闻博远的胳膊一下，“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要谈的是这事吗？你莫要把话题带偏了。” 闻博远笑嘻嘻的表情愣住了，他不由抬手想去摸景煜的额头，被景煜下意识阻止了动作。 “阿煜，你不会是当真了吧！不过一个丫鬟，你可别真把自己给赔上了，不值当的！” 景煜挥开闻博远的手，“什么值不值的，我既然留她在身边，自然是因为她是个好的。” 他有些不屑地看了眼闻博远，“哪像你，甜言蜜语说了不少，也不见有个稳定的。我同她可是要过日子的。” 闻博远被景煜这话给梗了一下，“好心提醒，你反倒说话来噎我。以后人家彻底冷了心肠，你可别来我面前后悔。” 景煜挑眉一笑，眼中满是自信，“你自己命不好，茜雪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他心里对茜雪总是满意的，虽然耳根子软，有时会被人利用，但是，她的心思始终是纯良的。 赵氏院里那些腌臜她应是见了不少，以后慢慢教导着改掉就好了，都不妨事。 同闻博远一通胡扯，景煜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待回了府便不由自主走到了茜雪的房门前。 他有些犹豫地站了片刻，仔细地用眼神描摹着窗框上的剪影，心里不知为何有了一丝慌乱。 “少爷深夜到访，所谓何事？”，冷冰冰的问候从身后传来。 景煜回头便看到抱着铜盆的阿芷，眼神漠然地看着自己。 景煜一时语塞，没说出话来。 阿芷便抱着铜盆没好气地往前走了，“少爷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景煜被阿芷这副模样搞得十分无奈，茜雪那般好的性子，怎么挑了这么个脾气暴躁的丫鬟。 他被阿芷一怼，转身想往回走。 可是，一想到阿芷是茜雪的贴身丫鬟，很多茜雪不便说的话，都会由阿芷表现出来。 现在阿芷这般看他不顺眼，莫不是茜雪对他也是心里有怨的？ 神思一转，景煜不由原地转身，推开了茜雪的房门。 茜雪显然是刚洗漱完，本就水润的杏眼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有些惊讶地望向门口之人。 “少爷，您怎么来了？” 未等景煜说话，阿芷就出了声，“少爷要是有话说，就进来说，站在门口冷风直往屋里灌，会冷着我家姑娘的。” 阿芷小嘴叭叭个不停，但是见茜雪似乎没有赶客的意思，还是将空间留给二人，自己关上门出去了。 茜雪见阿芷离开，慌里慌张地站起身来同景煜致歉，“阿芷年岁小，说话有时容易失了分寸，望少爷莫怪。” 景煜看着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由失笑，“在你看来，你家少爷是个会同个黄毛丫头置气的人？” 茜雪赶忙摇头，“自然不是，少爷是个顶好的人。” 景煜眉头一挑，不由笑着靠近几步，“顶好是多好？” 茜雪看着景煜的靠近心神不由慌乱，“少爷聪颖博学，明理上进，是顶优秀的郎君。” 这话她是听齐府下人在传，不知为何，她便记在了心里，现在脑子一空，便全都吐露出来了。 这种夸奖心仪郎君才会说的话语，由茜雪的口中说出，将景煜一直以来的烦躁抚平了大半。 随着景煜的靠近，茜雪很自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不好的回忆纷至沓来。 每每景煜喝醉酒，她都要受不少罪。 这种恐惧让她在景煜伸手过来想要抚摸她的脸时，不由抖了一下。 景煜眉头微蹙，“你是在怕？” 茜雪抿唇，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声线，主动将脸贴了上去。 “少爷好些日子不来，奴婢，有些紧张和激动。” 景煜的表情很快轻松起来，他轻抚茜雪的面颊，声音倦懒，“你既觉得我好，那便多在院里走动，这才能时时遇见我不是？” 茜雪温顺地点点头，景煜将人捞进怀中，随意玩着茜雪的发丝。 “赵氏那边，你这些日子小心些。” 搅扰齐凌璎同他的婚事不成，他怕赵氏又来迫害茜雪。 茜雪低低地应了，景煜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抱着人就想往榻上倒。 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同时天旋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应当是有正事要处理。 景煜松开人，有些不舍地揉揉茜雪的额发，随后便披上衣服往外走。 茜雪靠在门边目送景煜远去，“夜都这般深了，少爷还有事要处理，也是太辛苦了些。” 等在屋外的阿芷毫不留情地白了茜雪一眼，“我同你说一千句，都顶不上他说一句。” 茜雪立刻收了眼神，不再看。 有些东西，她不该留恋的。 帝都里又落了新雪，却挡不住庆贺佳节的喜庆和热闹。 临近除夕前，景煜同齐凌璎在康乐坊见了一面。 齐凌璎有些恹恹地扒拉着桌上的腊梅，看向景煜的眼神也满是提不起劲的样子。 景煜被她看得也多了些倦懒，说话声音也闷闷的，“好些日子不见，你反倒是懒散起来了，你长姐的亲事没让你难做？” 齐凌璎撑着胳膊斜斜地嗔了景煜一眼，“煜郎真是好狠的心，明知我在齐府是什么光景，你还用话来戳我的心窝子。” 景煜被“煜郎”这个称呼给噎了一下，不由咳嗽了一声，“我这刚得升迁，还是更喜欢别人称呼我景大人。” 齐凌璎眉眼弯弯，春樱般的唇轻轻开合，细细捻过“景大人”三个字。 景煜一听，手中茶水洒了一桌，连声咳嗽起来。 齐凌璎终于笑出声来，缓缓端坐起来，散去了所有的倦怠。 “长姐同御史中丞方家议亲之事，确实在府里折腾了一番。我既要备嫁，又要应付三不五时来找麻烦的长姐，是有些疲累。” 154.第154章 毁了景府 齐凌璎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仿佛刚刚还如树懒一般没精神的人不是她一般。 “齐府里我连呼吸声都得仔细着来，难得见大人一面，且容我放松一二。” 齐凌璎看向景煜的眼神里带着信任和依赖，让景煜刚升起地想要说教她一二的话语拐了弯。 “婚事是你我二人的，不需你一人周全，若有应付不来之处，随时可遣人来找我。” 齐凌璎唇角轻扬，“虽然麻烦，却不是应付不来。你我二人之事不变，长姐那边再是找事，也翻不过天去，景大人无需为此担忧。”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也不见波澜，景煜心里又满意一分。 一个合适的管家理事的主母，就该不慌不忙，做事不疾不徐，有所规划。 景煜笑着点点头，将另外一件担忧的事也说了出来。 “新府邸的修建虽然已经快完成了，但是，我们暂时没办法直接搬过去，我们需要先在景府住些时日，才能出去开府。” 景煜说完看向齐凌璎，眼神里带着探究和考察。 齐凌璎不慌不忙地捻起块糕小小的尝了一口，这才笑着说道：“这掌柜的说这糕是新方子，尝着同前些日子的那些，左不过甜了些，其他也无甚区别。” 景煜也笑着捻起一块糕，“你这是无所畏惧了？” “怕啊，怎么会有人不怕呢？”，齐凌璎擦擦手，认怂认得坦荡。 “景大人不同于一般郎君，后院的阴私腌臜，您这些年怕是最清楚的。” 齐凌璎话说得吓人，景煜却不见她面色慌乱，便不急着说话，反倒是静静等着。 “只是，我既然选择了您当同路人，那么就该共担危险。您的继母就算是妖魔鬼怪，我都会想办法帮您守住后方的。” 她将身前清茶端起，轻碰景煜手中茶盏。 “当然，还请景大人在能照拂时多多照拂，我便以茶代酒，当您应下了。” 她不待景煜回答，仰头将手中清茶饮尽。 景煜见她又笑盈盈地看向自己，眼底闪着似乎占了便宜的狡黠。 景煜无奈摇头，抿了一口茶。 齐凌璎见他算是应下了，便让丝竹取来一个罐子。 “上次方嬷嬷的事，多谢景大人帮忙。” 景煜打开罐子，清雅的茶香便飘了出来。 “这茶喝着清甜，有股栗子的甘香，我好不容易才从父亲那里讨了些来。麻烦景大人带回去给茜雪姑娘，上次方嬷嬷那事，让她受罪了。” 景煜合上罐子，有些不在意地笑笑，“茜雪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你且宽心。” 景煜话是这么说，齐凌璎给的赔礼却还是代茜雪收下了。 “方嬷嬷之事你可料理清楚了？”，景煜开口问道。 “母亲放在我院中的钉子，当然是拔了扔的远远的才好。不过，现在还未离府，暂且不敢做得太明显，谁知没了方嬷嬷，又会塞什么人进来。” 齐凌璎将方嬷嬷的近况随口一说，“我刚好也趁着这个机会把院里好好梳理一遍，到时候会给您递个单子。” 她看向景煜笑得温婉，语气却冷冷的，“到时候就劳烦您寻个由头发作一番，别让他们跟来。剩下的人……先不着急。” 景煜见她早有想法，便不再多话。 他将整理得关于婚事细节的事，又同齐凌璎商讨了一遍，待所有问题都得了回答，景煜便想着告辞。 齐凌璎从袖口中又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封递给景煜。 “马上除夕了，劳烦景大人替我同茜雪姑娘问个好。”，她说得自然，轻轻一推，就将红封搁在了景煜手中。 景煜掂量了一下手中红封的重量，不由勾了勾唇角，齐凌璎对茜雪还是上心的。 他也该准备起来了，让李嬷嬷去买些好看的样式，给茜雪好好地包一个。 “那我就替茜雪谢过凌璎了。”，景煜将红封放回袖中，对齐凌璎轻扬眉头。 齐凌璎起身相送，随手捞过景煜挂在一边的大氅抱在怀中。 景煜抬眸看她，她便笑意温婉地走了过来，双手一抖，将大氅展开，在景煜还未反应过来时将大氅披在了他身上。 景煜的颈侧感受到了齐凌璎手指略低的温度，淡淡的栀子香气再次弥漫在鼻尖。 景煜侧身一步拉开距离，声音淡淡地说道：“此事，我自己来便可。” 齐凌璎施施然放开手，笑容依旧得体。 “外面风冷，景大人仔细身体才是。” 景煜未看她，低低应了声便先一步下了楼。 齐凌璎并未像上次下雨那般将他送到楼下，而是打开窗子，抓了窗框上的积雪团了一个雪球，静静地注视着街面。 等景煜一出店门，走上街面，她便将雪球掷了出去。 景煜感到有东西袭来，抬手准确挡了下来，本就攥得松散的雪团瞬间散了开来。 景煜顺着雪团的方向看向二楼，便看到齐凌璎对他皱皱鼻子，而后“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子。 景煜眨眨眼，突然笑出了声，这人当着他的面装得体面又识大体。 一背过身去，跟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时间晃晃悠悠走到年三十，景煜也终于得了休沐，可以在府中闲散几日。 往年，他是最烦过年的，他厌烦景府的一切，也厌恶景府的人和与之相关的家族。 可是，景相和赵氏却总是找各种理由和规矩，逼着他去参加这让人烦躁的家族聚会。 他虽被逼着去了，却不代表他对景相等人屈服了，每每聚会随便三两句点到他，他必跟个炮仗一样，想尽全力毁了景府的家宴。 虽然景府众人不快活了，他自己闹得一身疲惫也不怎么愉快。 好在今年，他在朝中地位稳步上升，景府众人都不乐意来触他的霉头，只在腊月二十九派了大管家来通知他家宴时间，便不再有人来打扰他了。 没人烦，他当然是选择在自己的院落里过除夕的。 他自己院里，不光没有不会看眼色惹他烦躁的蠢货，今年还多添了一个让他心里欢喜的人。 155.第155章 有我在，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他浑身舒爽地朝着茜雪的房间走去，隔得远远的，便看到两个娇小的身影在忙忙碌碌，随后“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便响了起来。 等爆炸声消失，风声里隐隐传来少女们的欢笑声。 他站着原地，唇角挂着自己都未发觉的笑意，眼神里满是温柔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阿芷跑去点燃鞭炮，茜雪则是紧张地捂住耳朵，连看向鞭炮爆炸的样子都小心翼翼。 待阿芷点燃鞭炮，便飞速跑回来，两人便靠在一起，看着鞭炮炸成一片。 待鞭炮都燃尽，茜雪轻拍自己的胸口，而后笑着看向阿芷。 “阿芷，快给我拜年！” 阿芷笑着看她，就是没动作。 茜雪拉着她的胳膊摇了几下，“我可有好东西，你不拜可别后悔！” 阿芷见她难得撒娇，不由柔了声音，“好好好，奴婢这就给姑娘拜年，愿姑娘岁岁安康，年年如意。” 茜雪笑得开怀，从袖笼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红封递了过去。 阿芷一接到手，脸上笑意就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姑娘，这也太多了吧！” 茜雪笑得温柔，“你也就是跟了我才过得苦些，若是跟了其他主子，哪里会比这个少呢？” 阿芷却勾了勾唇，“奴婢并不觉得。” “阿芷同你拜了年，你怎么不来同我拜年？”，景煜笑着朝茜雪阿芷走去。 茜雪愣愣地看着景煜，“您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家宴结束了？” 景煜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快拜年，不然我可不给红封。” 一听有钱，茜雪立刻就喜气洋洋地同景煜说了好几句吉祥话。 景煜笑着将手中的大红封递了出去，笑着说道：“吉祥话说得不错，从明天起，月例银子再涨一两。” 茜雪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吉祥话跟不要钱一般一股脑地往外冒。 景煜笑着摇摇头，又从袖口里掏出另外一个同样厚厚的红封。 茜雪愣了一下，还以为景煜给阿芷也准备了一个，她还未来得及喊阿芷，景煜便开口了。 “这个是凌璎给你的，你也一并收着，讨个好意头。” 茜雪笑容一顿，迟迟没伸出手去接。 “不想要？”，景煜有些不解地问道。 茜雪懦懦地开口：“少爷，奴婢不好占齐六小姐便宜。” 景煜一听这话，无所谓地摆摆手，“翻过年去就是一家人了，她本来就该念着你的。” 茜雪心底暗叹，哪有女子会真心对分享自己丈夫的人好呢？也只有少爷才会觉得齐六小姐是真的无所谓了。 她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其他人惦记着的感觉，只感觉浑身都毛毛的。 只是，景煜的红封都递到手边了，她实在没办法再拒绝了。 “那只能劳烦少爷帮奴婢谢谢齐六小姐了。”，茜雪手指有些僵硬地接过红封，一时不知将它放在哪里。 阿芷看出她的无措，顺手将齐凌璎给的红封接过去，笑着转移话题，“还有几挂鞭炮没放呢，奴婢陪姑娘放完。” 茜雪刚想跟着阿芷离开，就被景煜拉住了胳膊，“你害怕鞭炮？” 茜雪点点头，“小时候被嫣然炸过，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是，还是有些怕。” 景煜见她微微缩了下肩膀，轻声问道：“这么怕还要放啊？” “除旧迎新，驱除邪祟，奴婢总是希望来年能健康顺遂的。” 景煜见她说得认真，也不由跟着点点头，“既然你这般信着，我陪你便是。” 景煜笑着牵着她的手，朝着放鞭炮的方向慢慢走去，刚刚凑在身边的阿芷被二人甩在身后。 阿芷有些气闷得跺跺脚，茜雪便转过头来给她一个笑容，安抚了她一下。 茜雪望着景煜的侧脸，心里丝丝苦涩蔓延。 她信这些旧俗，不过是命运漂泊，从未由她做主，她若不信这些，连一丝希望的寄托之处都无了。 两人走到鞭炮边，景煜拿出火折子，吹了几下，让火苗旺了些。 他看向已经有些紧张的茜雪，“别怕，我在。” 景煜很快点燃了鞭炮，“快跑。”，他边说边拉住茜雪跑了起来。 茜雪连忙不迭地转身跑步，景煜松开她的手，落后一步挡在她的身后。 “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起，茜雪却感觉有个宽大的身体时刻跟在她身后，帮她阻拦着这一切。 本来有些慌乱的脚步也不由规律了起来，等跑到房门前，鞭炮已经炸到最响亮的时候。 飘起的烟雾缭绕在院中，茜雪看着停步站在她身侧的景煜，眉眼温柔，她无声地说道：“少爷，新年安康顺遂。” 待鞭炮炸完，李嬷嬷便笑着喊几人去吃饺子。 茜雪收回眼神，同阿芷说笑着要去吃饺子，景煜看着笑容满溢的茜雪，心里软了一片缺口。 今年的除夕，还挺不错的。 待众人吃完了饺子，便各自散去，景煜今日兴致很高，拉着茜雪的手就带回了自己屋里。 茜雪虽然对这事已经习惯了不少，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被景煜带走，她脸皮还是烧得慌。 不知为何，好似感觉将自己同景煜的那摊子事摆在众人面前，让大家看一般让她羞怯。 景煜却丝毫不觉有什么，对于茜雪显出难得的耐心和温柔来，一浪接一浪舒适的快感，让茜雪逐渐忘记了刚刚那些羞赧的念头。 待第二日茜雪醒来，身体虽然依旧有些酸痛，却不似以往一般浑身骨头似被碾碎一般难受。 她早早爬起来收拾好自己，又伺候着景煜更衣洗漱。 “你一会儿让李嬷嬷给你好生收拾一番，今日跟着我出去拜年。” 茜雪正在系系带的手一顿，有些慌乱地开口：“奴婢的身份，陪少爷去走亲访友，怕是不合适。” “我们是去四皇子府，你跟着我，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景煜一句话就堵了茜雪的嘴。 茜雪只得低头应是。 “四皇子回来要到今日午后了，你慢慢收拾，不必着急。” 景煜交代完便让茜雪退下了。 在等李嬷嬷来的时间里，阿芷和茜雪随口聊了几句。 156.第156章 拜新年 今日去四皇子府上拜年，景煜很是看重，所以很是精心收拾了一番。 褪去了往日暗沉的颜色，换上了鲜亮的红色，少了素日的冰冷，多了些少年勃发的意气，这让那张本就英俊的面庞显得越发招人。 就连阿芷都难得的说了几句景煜的好话。 “也就这种时候觉得你的处境还算得上好，外面那些癞蛤蟆一般的男人，真是一抓一大把，你要伺候了他们，那才是最极致的惨案。” 茜雪想到景缊那时候的打算，让她去伺候大姑爷。 那个男人，可不是就是个癞蛤蟆般的恶心鬼，她现在想来都忍不住一哆嗦。 她不由看向阿芷笑笑，并未将心中这点小窃喜透露出来。 差不多午时的时候，景煜便带着茜雪前往了四皇子府。 二人一同去拜见了四皇子，四皇子淡淡地受了礼，一句话就将茜雪给支开了。 “四皇子妃这会儿缺个说话的人，你且去陪陪她罢。” 一直立在四皇子身边的内侍德海立刻走到茜雪身边，笑着说要带她过去。 茜雪不敢抬头看四皇子，只是低声谢了德海，便低着头跟着德海走了出去。 直到房门被关上，四皇子才露出个戏谑的笑来。 “我是越发看不懂你了，若说你在意她，至今不给她名分；若说你不在意，你还真是去哪儿都要把她带在身边。” 景煜没等四皇子赐座，十分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殿下不是外人，臣也就不说什么虚话。” 四皇子眉头微动，带着兴味看向景煜。 “丫鬟自然可以走哪儿带哪儿，若给了她妾室的名分，很多场合，带她出来见人，可就要丢面子了。” 景煜话说得直接，连个多余的修饰词都没有。 反倒是四皇子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搞得忍不住摇摇头，“你这话说得实在难听了些。” 景煜不为所动，他不过是同信任的人说些实话罢了，而且，四皇子也只是觉得他话说得难听，并没有说他说得是错的。 景煜不答四皇子的话，反倒转头朝外看去，“这闻博远到底何时来？” 四皇子淡淡瞥他一眼，顺着他的话说道：“应当快到了，他家里这些日子想着让他回去认祖归宗，他怕是也不好过。” 德海正领着茜雪往四皇子妃的住所走去，他一路上笑容亲和，调子也柔和地同茜雪絮叨了些要注意的事，未见丝毫高傲与蔑视。 茜雪却并没有被他亲和的态度安抚到，她知道这个叫德海的内侍，是四皇子身边贴身伺候的，现在来给她引路，实在是跌了人家的面子。 她心里紧张，身体也不由跟着有些僵硬。 德海似是发现了什么，笑着说道：“茜雪姑娘莫要紧张，这说起来，皇子妃还算是小景大人的师姐呢。” 茜雪愣愣地点点头，“奴婢多谢公公提点。” “往年小景大人都是同我们殿下一起过年的，不过是今年皇子妃有了身孕，这才没法一起热闹的。” 茜雪静静地听着，德海继续笑着安抚她的情绪。 “小景大人还未娶亲，但是，姑娘能陪着皇子妃聊聊天，解个闷儿也是好的。” 茜雪听着的德海的话，心里翻涌起一阵惊诧，以皇子妃的地位，她若是想要找人聊天解闷，多少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打破头都想往里挤，怎么就轮到她这么个丫鬟身上了？ 可是，德海的表情和话语诚恳又亲切，实在是不像是戏耍她的样子。 茜雪心里不由对四皇子妃生出些许好感来，这般尊贵的人物，并没有嫌弃她是个卑微的奴婢。 二人穿过整条游廊，很快便看到了一个院门。 在外值守的人见来人是德海，便立刻跑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就出来一个笑容温柔，行止得体的丫鬟行至二人身侧。 德海交代了那丫鬟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紫鹃，是皇子妃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接下来就由她带你去拜见皇子妃。” 德海转头同茜雪交代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这位便是茜雪姑娘吧，皇妃正在小憩，请随奴婢先去偏厅小坐片刻，吃些果子点心，待皇妃醒了，奴婢再领姑娘过去。” 紫鹃同德海一般，行事很是大气随和，待人接物也无甚纰漏。 “多谢紫鹃姑娘。”，茜雪赶忙道谢，她哪里敢打扰皇妃午休。 茜雪在偏厅坐了不到两刻钟，小心翼翼地只吃了一小块糕点，紫鹃便来叫她了。 一入正厅，入眼便是一个雍容端庄的女人，茜雪被她强大的气场所慑，匆忙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待在厅中站定，便是行云流水地一套行礼，不敢偷懒半分。 有些慵懒的女声悠悠然响起，不似帝都闺秀的温柔绵软，略低的音调散发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你是今日阿煜带来陪我聊天的？” 茜雪匆忙回道：“奴婢茜雪，今日随我家少爷来给四皇子拜年。” 四皇子妃似是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了紫鹃，“这阿煜也真是的，既然要带人来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搞得我连个见面礼都没准备。” “奴婢惶恐，奴婢能得见皇子妃，已然三生有幸，怎么还敢收您的礼呢。”，茜雪紧张地就差磕头了。 “紫鹃，去取个大红封过来。”，四皇子妃吩咐完紫鹃，又看向茜雪，“你也别跪着了，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茜雪给自己鼓了鼓劲才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不敢乱看，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紫鹃很快便回来了，将一个厚厚的红封塞进了她手中。 茜雪不敢推辞，只能接过，只是这红封拿在手中显得有些烫手。 她自然晓得皇子妃不会在意这些银钱，可是，她又能给这样的贵人带去什么呢？ 见她收了红封，四皇子妃便开口闲话起来，“你是叫茜雪吧，阿煜同我提过你。就是不知，他可曾同你讲过他之前在边关的事？” 茜雪老实地摇摇头，等着四皇子妃的讲述。 157.第157章 你与旁人不同 景煜并不喜欢同她说些朝政相关的事，就连景煜自己的身世，她也是从不同人口中辗转才得知了那么一些。 “在边关时，阿煜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学习，我也就自然成了他的师姐。” 四皇子妃唇角笑容浅浅，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父亲虽总是夸赞他作战的天赋，却也总感叹，阿煜年纪轻轻的，却总是一副心如槁木的样子。” 四皇子妃的眼神不很轻地落在茜雪身上，茜雪却感觉到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本以为帝都局势复杂，规矩繁多，阿煜这些年怕得一直冷心冷情下去，没想到……” 四皇子妃没有再说下去，茜雪却能听懂她话中的未尽之言。 这些日子里，景煜带她去见的那些人，虽然从未在明面上表现出对她的看法，可是，一个作为一个自小伺候人的丫鬟，察言观色几乎是她的本能了。 那一张张笑脸里，都写着怕她影响做正事的揣测和不满。 四皇子妃这话似乎也有此意，可是，她微微扬起的尾音，似乎又不是全然是这般想法。 茜雪实在揣测不清，只好习惯性地自贬，“奴婢蒲柳之姿，地位低下，能得少爷青眼，是奴婢高攀了。” 刚刚还算松动的气氛冷了下去，四皇子妃才提起来的那么一丝兴味散的干净，只得一声低笑。 “做了阿煜的身边人，竟然一张口就是什么身份地位，低贱高攀的。做事也一直畏畏缩缩的样子，真是惹人笑话。” 茜雪听到这话，双手止不住地哆嗦，这话刺得她心里泛苦，可她不敢反驳，生怕又被扣上对皇家不敬的帽子。 四皇子妃见茜雪只是低着头，跟个木头一般坐在那处，连句对错都说不出来，这下是彻底没了兴致。 “罢了罢了，这般胆小懦弱，再同我多说几句怕你吓昏过去，到时候阿煜来同我问罪，我倒是说不清了。” 四皇子妃一摆手，紫鹃便得体地站了出来，“你带这位姑娘去府里四处转转看看。” 紫鹃低声应是，就打算去领茜雪出去，四皇子妃又叫住了紫鹃。 “给这姑娘多带几个汤婆子备上，这般身娇体弱的，冻着了，我院里可找不出这么胆小的人能赔给景煜的。” 四皇子妃一句接一句的嘲讽茜雪听得分明，她知道自己这般谨慎懦弱的态度不讨四皇子妃喜欢。 可是，作为一个人人都可随便踩一脚的奴仆，谨慎不出错，才是保命的哲学。 就算她大着胆子留下来，又能同四皇子妃说些什么？ 不论是点茶插，书法绘画，诗词雅集，还是这些日子帝都时兴的小玩意儿，她都说不出个门道，留下不过是徒增被罚的风险。 四皇子妃不喜她也无妨，反正她这个身份，以后见四皇子妃的机会少之又少，不给景煜惹麻烦，又保着自己不受伤害才是最重要的。 茜雪看向站在身前的紫鹃，“有劳紫鹃姑娘带路。” 紫鹃笑得温和，并未因为四皇子妃的态度低看茜雪，“姑娘且跟奴婢来。” 茜雪不由松了口气，以为总算是逃离这个情况了，四皇子妃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喊住了她。 “且慢，我还有些话想问。” 茜雪身形一僵，却还是赶忙回身行礼，又坐回原处。 “听闻阿煜对你很是宠爱，你且说说看，他平日和你是如何相处的？” 四皇子妃的语气里藏着隐隐的好奇，茜雪能读出四皇子妃对景煜的重视和亲近，仿佛真的是景煜的长姐般关心着弟弟的情况。 茜雪抿了抿唇，“少爷虽然看着性子冷，其实是个最好不过的人。不论是对奴婢还是院里的其他人，都很是优待，不论是服饰吃食，还是炭火份例，都规划得很是妥当。” “这些有什么好说的，我问得是你！是他对你与旁人的不同。” 茜雪明白了四皇子妃的意思，可是，这些个破事她要怎么同四皇子妃说。 说她爬床爬错了，阴差阳错地同景煜变成如今这般情形吗？ 她再三思索，而后回道：“不过是奴婢幸运，少爷起念头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奴婢，这才成了现在这样。” 四皇子妃眼睛一亮，低低笑了一声，“阿煜对你做的那些事，看着可不像是凑巧不上心的样子。” 茜雪干巴巴地眨眨眼，不知道接什么。 四皇子妃倒也无所谓，反倒是笑着问道：“这事你不愿说就算了。我只是好奇，阿煜这人最是跳脱，而你却跟个闷葫芦一样，你们平时是怎么说到一起去的？” 茜雪一时间脑子混沌起来，他们两个确实不太能说到一起，多数都是景煜说，她闷着头听着。 一旦有了十分不愉快地分歧，最后多是景煜狠狠疼爱她一番来结束争吵…… 这话怎么能说出口，岂不是污了贵人的耳朵。 “你这人，怎么又不说话了。我是生了三只眼，长了四只手的怪物吗？你说句话，就能把你吃了不成？” 四皇子妃轻敲扶手，似乎有些不悦。 茜雪不敢耽误，将脑袋里能想到的一切，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少爷院里只得奴婢一个丫鬟，素日里做的事情也不过都是些丫鬟该做的事情，这也没个比较，奴婢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四皇子妃听她这么说，也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过于宽泛了，“这么说也对。” 茜雪没想到看似不喜她的四皇子妃，是个这般好说话的人，茜雪随便回答些什么，她就不再往下追究了。 四皇子妃沉吟片刻，这才又重新开口。 “你这些日子的应该也见过不少阿煜的朋友和同僚吧，应当对有些事情有所感知吧。” 茜雪讷讷点头，四皇子妃终于扬起一丝和煦的微笑。 “阿煜一直以来都是个倔脾气，我与殿下的话，他若不认同，也是不会听的。所以，有些事，我也只能找你来说道一二。” 茜雪心头一颤，总觉得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 “私心来说，我是不希望你留在阿煜身边的。” 158.第158章 难得好相处的人物了 “但是，同为女子，我能理解你失了身子的艰难，所以，我认同阿煜该是给你个名分，不要让你难做才是。” 茜雪嘴唇紧抿，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她一直想着脱了奴籍，离开景府，过平静普通的日子。 可是，景煜所重视之人，没有一个是愿意她留在景煜身边的，这个认知，让她无法控制地有些难过。 “以阿煜现如今的身份，想要纳个清白有学识的都良妾并不是难事，如今，你得了这个位置，就该好生努力，莫要让他丢了面子才是。” 茜雪的手指绞着帕子，一如任何时候一般默默地听着。 “仗着宠爱就胡作非为，欺负他人之人自然可恶，可是，你现在这般唯唯诺诺，说句话都能吓死过去的模样，也同样上不得台面。” 茜雪听着四皇子妃的叮嘱，感觉四皇子妃好似景煜的母亲，想着帮他把关后院之人的行事做派，好给景煜以帮衬。 茜雪知道四皇子妃这话都无恶意，都是为景煜着想，便点点头，将这事一一应下。 “奴婢多谢四皇子妃提点。” 四皇子妃微微颔首，“我知你以前是丫鬟，很多习惯和思想是十来年养成的，一时改不过来。我也没指望过你帮阿煜争光添彩，只要不丢他的面子就行。” “就像是什么，身份啊，低贱之类的话，切莫再说了。你现在是阿煜的人，同他是一体的，你在人前低贱，连带着阿煜都会被人低看了去。” 茜雪猛然反应过来她长久以来用于保命的自贬，因为身份的改变，有些场合已经不适合再用了。 可是，她的处境哪是这么好改变的。 “奴婢自贬，很多时候不过是因为其他人愿意听罢了。” 四皇子妃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这是以前奴婢刚学规矩时，有个嬷嬷教奴婢的。奴婢们身份低微，本是没资格入贵人们的眼的，现在因少爷之故，才得贵人们多看一眼，若此时自矜身份，怕是会让贵人们心中不快。” 茜雪说得陈恳又坦荡，她这些年来就是靠着这些小心，才活到今日的。 四皇子妃却不屑地冷嗤一声，“真正明事理的人，才不会揪着身份，地位之类的不放。你若将自己圈在身份的牢笼里，反倒会落了下乘。” 四皇子妃这话一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 “你刚刚是觉得，我也如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昏庸之人一般？” 茜雪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皇妃自然不似那些平庸之辈。只是，奴婢自小生活在景府，捧高踩低，以身份论高低之人见得太多了，似皇妃这般之人，实在是太罕见了，一开始自然谨慎了些。” 茜雪说得诚恳并无谄媚恭维的意思。 四皇子妃这才终于正视了她，“你这个角度，我确实是第一次听。” 茜雪露出个浅笑，“这些自保之言，只有在奴仆当中才会当真理般传来传去，应当不会有人专门同您说这些。” 她自进了这个房间起，第一次正视四皇子妃，语气也努力保持着平稳。 “若是一般俗人，奴婢的自贬之语，不会犯错。若是碰上您这般明理之人，对于奴婢的自保之举，也不会苛责和怪罪。” 四皇子妃终于轻笑起来，看向茜雪的眼神少了几分看不上。 “之前还说你个闷葫芦，现在恭维起我来，倒是妙语连珠。” 茜雪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让自己在四皇子妃的气势压制里显得慌乱。 “这么看来，你也是个有趣的，阿煜平日里同你待在一起，应当也不错。总比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在家里沉默着强。” 四皇子妃下了最后的定论，茜雪感觉身上压着的大山终于卸下了一半。 “你就跟着紫鹃到处转转，若是累了，在偏厅里喝茶吃糕也是都可以。自打有了身孕，我便贪觉，并非想刻意冷落你，待你见了阿煜，可莫要同他告状，说我慢待了你。” “皇妃言重了，您今日的教导的思量，奴婢只有感恩。” 哪怕四皇子妃不说什么，茜雪也不可能去景煜面前告状的。 景煜同四皇子夫妇是认识多年，边关一起拼搏起来的交情，她跟着景煜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这枕头风哪里是她能吹得动的。 等茜雪跟着紫鹃走出房门，被扑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她才终于惊觉后背已然冷汗涔涔。 她不由打了个哆嗦，紫鹃很是妥帖地递了汤婆子过来。 “这汤婆子是刚灌好的，姑娘先拿着暖和暖和，等到了偏厅就不冷了。” 茜雪看向笑容温和得体的紫鹃，不由神思浮动，就连四皇子妃身边的丫鬟，都看着比她端庄稳重。 她突然明白为啥以前赵氏不乐意领着她出门了，她既不显端庄，又没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她容易吃亏，也容易让主家丢了面子。 待进了偏厅，里面已经摆好了新鲜的瓜果点心，好几处炭盆，烧得室内暖融融的。 紫鹃轻声嘱咐道：“里间有两个丫鬟歇着，姑娘若有需要唤一声就行。” 茜雪明白，紫鹃是看出她的紧张和局促，所以并未直接让丫鬟们来服侍她，而是将人留在里间，给她可以独处的空间。 茜雪不由投去感激的眼神，紫鹃笑着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等整个空间里只有茜雪一人时，她才终于松下了神经，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掏空了。 四皇子妃已经算是难得好相处的贵人了，可是，她的身份让她同这些人相处时格外疲累。 这些日子，她也感受到了，景煜待她的不同。 也因为这个看重和不同，不少人不再用看丫鬟的标准审视她。 猛然提高的标准，让她在这些人眼里显得格外的不堪。 每一次落在她身上失望的眼神，都会让她的谨慎和局促更上一层。 次数多了，茜雪有时会冒出自己还好是妾的荒唐念头，只因为妾室不需要外出交际，只需要被景煜一辈子养在深宅大院里，伺候好主子就够了。 159.第159章 少爷的脾气，越来越看不懂 紧绷的精神一放松，疲惫就不知不觉席卷了全身。 整个偏厅十分安静，并没有人出现打扰茜雪，发散的思绪越飘越远，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茜雪靠在椅背上，阖上双眼小憩了起来。 “茜雪，醒醒！” 茜雪的身体一弹，猛地睁开了眼睛，直接就对上了景煜有些愠怒的双眼。 她吓得一激灵，赶忙从椅子上起来对景煜行礼。 景煜靠近她，在她耳畔低声问道：“不是让你陪皇妃说话吗？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茜雪注意到偏厅中除了景煜，还站着几个丫鬟小厮，景煜离她这般近得说话，是想给她留面子。 “皇妃因有了身孕，容易疲乏，所以同我聊了会儿天后，便歇息去了。奴婢不敢打扰，就来这里候着了。” 景煜眉头紧皱，“那你就该来找我。” 茜雪嗫嚅道：“此处是皇子府，奴婢这等身份，无人传召哪里能随意乱走。” 景煜皱着眉头并没有松开，却不再说些什么了。 毕竟，厅里还站着其他人，他给茜雪面子，也是给自己面子。 “也罢，今日就到这儿了，随我去同皇妃拜别。” 茜雪懦懦地点点头，跟在景煜身后不敢乱走。 四皇子妃已经醒了，见景煜过来，很是亲热地寒暄了几句。 “今日多谢师姐对茜雪的照料，她性子内向，有些不善交际，怕是给你添麻烦了。” 景煜想着偏厅里的事，抢先同四皇子妃告了罪。 四皇子妃笑得温和，“不妨事的，想着你能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我也就放心了。” 这话说得亲近，茜雪却越听越难受。 明明再不到两月的时间，景煜就要成亲了，可是，四皇子夫妇也好，景煜的朋友同僚也好，全都觉得是自己勾得景煜动了春心开了窍。 景煜这般明晃晃的偏心眼，若是被齐六小姐知道了，肯定会各种看她不顺眼的。 回程的马车上，茜雪不似来时的紧张和激动，变得极为沉默。 景煜见她不出声，便先开了口。 “我专门带你去四皇子府，还让你去见四皇子妃的用意，你可领会到了？” 茜雪一直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景煜的问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惯性地“啊？”了一声。 景煜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师姐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不会故意刁难他人，你有这同她独处的机会，应该多同她熟悉亲近些，这对你以后的交际有好处。” 茜雪听完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并不回景煜的话。 “茜雪，你怎么又不出声？我为了你的以后，各方游走，你今日却在皇妃那处睡着了。” 景煜顿了顿，吸了口气，“我当时为保全你的体面，并未训斥于你，但是你连同我解释一二的话语都没有吗？难不成你真打算一辈子都只同些丫鬟小厮来往吗！”茜雪被景煜这话说得起了反叛的心思，景煜总是这样，自顾自地觉得为了她好，从来不问她的感受。 她若做得不若景煜的设想一般，景煜又会反过来怪她！ 这些事，她不过都是被景煜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面对的，现下还得受景煜的责难。 她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起来，“奴婢不过一介下仆，做的也是丫鬟的事，本就该同仆人们亲近些。会见各家女眷，同贵人们周璇的事，还是得主母来做才是。” “我当然知道这些事是主母该做的，可是，同这些女眷们交好，于你的将来有诸多益处啊。” 景煜掰过茜雪的头，让她注视着自己。 “你天天窝在你那房间了，自然只能看见那碗口大的天。你多认识人，多同他人来往，这才能学到新东西，将赵氏院里那些手段都忘了去。” 茜雪本还觉得景煜说得有道理，可是最后一句话让她全然不可置信地看向景煜。 这么久的相处，在景煜心里，她身上赵氏的标签依然坚固，好似她一肚子坏水，若不加以教导，随时都会害人一般。 “奴婢没什么需要忘记的。”，茜雪说完便侧过身去，不愿意再看景煜一眼。 景煜见她不愿再交流，也不再说话，有些事，需得慢慢思索，再仔细感受才能觉出其中的深意来。 现在茜雪可能还不知其间的紧要，等过些日子，她脑子转过弯来应该就好了。 二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一直沉默到了景府。 扶茜雪下车的天盟被两人之间的冰渣子冻一下，不由小声问了一句：“少爷这是怎么了？” 茜雪看都不看景煜，“可能是今日累着了。” 茜雪随口一答，天盟点点头，跟着小声嘀咕了一句：“少爷这脾气，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耳力很好的景煜侧头用眼神扫过二人，天盟便识趣地闭了嘴。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见到阿芷，茜雪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垮下脸来。 阿芷伺候着她梳洗完，让茜雪舒服地靠在床榻上，这才问了她情况。 茜雪有些委屈地将今日之事同阿芷简述了一遍，连同景煜的话也复述了出来。 阿芷听完直翻白眼，脸上对于景煜的嫌弃和不屑都快冲出天际去了。 “真是太自以为是了。郎君们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是聪明人，其他人都是蠢笨无脑的，合该其他人就该没有感情和想法地顺着他们才是。” 阿芷小嘴叭叭的把景煜狠狠骂了一通，茜雪本还阴郁的心情随着阿芷毫不留情地讽刺，不知不觉放晴了不少。 阿芷似乎是骂累了，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以后再次开口。 “他这人虽然讨厌，不过，有几句话也是对的。”，阿芷少有地说了句景煜的好。 “只是，他老是只顾着自己想法，从来不顾及你的感受，这种小气鬼，说不定这会儿还在他房里骂你烂泥扶不上墙呢。” 茜雪听得好笑，却觉得阿芷说得不无道理，少爷这种被人顺从惯的人，偶尔碰到不顺着他的，心里定是不舒服的。 不过，景煜又没叫人来喊她过去，她索性就当做没想到，埋头睡自己觉就是了。 160.第160章 差点被摆了一道 在书房想静心的景煜，却被折磨得烦躁无比。 用来练字的纸扔了一张又一张，景煜却迟迟没有等来茜雪。 他心里的怒气也越积越多，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把茜雪叫来好生说一通。 他刚从椅子上站起，又有些挫败的坐了回去。 分明是茜雪不懂他的好意，现在自己巴巴地派人过去找她，倒显得他多放不下她似的，抢着给她台阶下一般。 景煜忍不住问守在门口的天旋，“茜雪今晚可来过？” 天旋立刻回道：“并未来过，少爷可是要唤她过来？” “不用。”，景煜恨得有些牙痒痒，她怕不是都已经呼呼大睡了吧。 好啊，好啊，是他这些日子给她惯坏了，都敢给自己甩脸色了。 既然今晚不来，那么以后也别来了。 他倒要看看，茜雪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去。 景煜有些愤愤地回自己卧房歇下了，想着明日绝对不主动见她，除非茜雪自己过来认错。 景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故意没让人去喊茜雪过来，甚至连饭都没给她留。 他心里盘算着茜雪这会儿是不是有些惴惴地等着过来道歉了。 茜雪是有些惴惴的，不过，不是因为景煜，是因为赵氏。 年初二，景缊回娘家走动，来看望赵氏。 赵氏有心想将自己身边的丫鬟都聚在一处，想看看能不能给景缊帮上忙。 琉璃虽然已经是郎君的通房了，可是她伺候在景轲身边，而景轲又自小养在赵氏膝下，自然是被赵氏一句话就给招呼回去了。 景煜这些日子势头惊人，赵氏同景相大吵一架以后，现在也不敢来找景煜的麻烦。 茜雪本来是可以不用去的，奈何她担心琉璃，生怕自己不去，她因同自己关系好，被赵氏加倍磋磨。 所以，她思量一番，还是陪着琉璃去了赵氏院里见景缊。 二人一见面，琉璃就忍不住八卦道：“这嫣然听说很是得大姑爷喜欢，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呢。” 茜雪觉得这消息肯定不实，毕竟大姑爷可是有脏病的…… 一想到这些，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可是，大姑爷的情况……她怕是……” 她这话说一半藏一半的，琉璃却立刻就听懂了，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来。 “那病可不好治呢，她多半也逃不掉的。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之前在院里那般跋扈作践人，是该付出些代价了。” 茜雪静静听着，却并未生出多少喜悦来。 可能是想到若自己当初没因为巧合被景煜看重，今日这般凄凉的可能就是自己了，不由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怜悯来。 见茜雪不出声，琉璃便转了话题。“说起来，明年三少爷就要成亲了，这些日子也开始用功读书了，也就不出去胡混了，很多消息倒是也没地方听去了。” “三少爷上进是好事，你这话说得，好似这还比不上那些八卦流言重要一般。”，茜雪笑着打趣一句。 琉璃却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面上浮起一丝愁容来。 “也不知三少爷这是真上进，还是为了给未来岳家做样子呢。若是真上进，以后收了心，同以后的主母相亲相爱，那还有我什么事啊……” 茜雪听得不由皱眉。 琉璃赶忙摆手，“我并非不希望三少爷上进，我这一辈子都挂在他身上了，不可能不盼着他好的。只是我还没怀上孩子，也没做上姨娘，若他就此厌了我，我该如何是好？” “三少爷是相府的少爷，生来就是人上人的富贵命，头上又有个宽厚能干的哥哥，他哪怕当一辈子纨绔，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琉璃的声音小小的，生怕被人听了去，可是，在茜雪面前她向来不设防，便都小声嘀咕了出来。 茜雪不知如何评价琉璃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绝不认同这种想法。 她并非觉得琉璃应该对三少爷多真心实意，她只是不喜欢琉璃这副势必要同三少爷一起做烂泥的心态。 茜雪不答，琉璃早就习惯了，便自顾自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一阵碎碎念后，她突然停了脚步，贴着茜雪小声说道：“你看那边，是不是嫣然？” 茜雪顺着琉璃的手指看去，便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茜雪不由转头同琉璃对视一瞬，因为在那边站着的，不光有嫣然，还有景轩。 琉璃接收到茜雪的眼神信号，二人轻了脚步，朝着嫣然和景轩小心地靠了过去。 刚开始，只能零星听到几个词语，什么“孩子”，“帮忙”，“生病”啥的。 待她们走到很靠近的位置，清晰的对话便传到了耳边。 “嫣然，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我姐夫的人了，少同我再回忆以前了。” 景轩停顿片刻，长叹一口气。 “还有茜雪的事，你也少说，她现在是我大哥院里的人，再提往事，对我们都不好。” 茜雪脑子一懵，这里面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呢？ 嫣然带着哭腔开口：“奴婢不是为您不平嘛，您以往对她多般照顾，她却是个忘恩负义的，扭头就跟着大少爷跑了，您不会不甘吗？” “嫣然！”，景轩彻底沉了声音，“这等混账话，不许再说了，你还是赶快回去伺候母亲，莫要让她等急了。” 景轩害怕嫣然再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脚步飞快地离开了，不给嫣然再开口的机会。 琉璃和茜雪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等嫣然也走远了，她们二人才重新交流起来。 “嫣然这人真是死性不改，明明都跟着大小姐去了侯府，怎么还想着回来摆你一道呢？” 琉璃有些不忿，茜雪则是茫然地摇摇头，她同嫣然也不过是在赵氏院里的时候，打打嘴仗，而且她多是被欺负的那个，哪里就让她这么恨呢？ 琉璃撸起袖子，看着要同她干架一般，茜雪赶忙将人扯住，“你干嘛去？别冲动！” “之前可听说她混得好呢，她不来你面前炫耀，反倒暗地里出些阴毒的手段，想着撺掇生事，肯定日子不好过。等我找去找其他人问些消息，你也好做些准备。” 161.第161章 破罐子破摔 茜雪点点头，认同了琉璃的做法。 随后的时间里，她也不由庆幸，许是老天爷眷顾，让她听到嫣然这背后的小动作，不然，她还真没想到要在这种事上防备着嫣然。 待二人走到赵氏院落的时候，弄琴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见茜雪和琉璃手挽手地走来，她不知为何出口刺了一句。 “大小姐都已经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了，你们现在倒是面子大了，还得让夫人和小姐等你们了。” 琉璃并不知道弄琴同茜雪之间发生的事情，赶忙笑着上去挽着弄琴的胳膊。 “弄琴姐姐这话说得可就折煞我们了。我们哪敢拿乔摆谱，实在是这天气路不好走，实在是追不上大小姐的轿辇。” 茜雪静静立着，不愿同弄琴有什么眼神交流。 弄琴看了眼笑吟吟的琉璃，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都是一个院里的姐妹，你们且跟着我，直接去屋里伺候大小姐，可别当客人进去了，不然夫人定要罚你们来迟了。” 琉璃立刻卖乖，“我就知道弄琴姐姐最是稳妥疼人了。” “茜雪，你也跟着一起吧，夫人对你怕是意见更大些。”，弄琴特地又喊了茜雪一句，也算是想软化关系的台阶。 她当时实在是太着急了，这才没拿捏好进度，失了方寸。 这事还没做成，她以后需要茜雪帮忙的地方不会少，现在万不可同她交恶。 茜雪自然不会推辞，她可不是什么热衷受虐的变态，更不喜欢听赵氏阴阳怪气地说她。 二人跟着弄琴进了院子，很自然地同以前一样服侍着赵氏和景缊。 景缊看着端着热帕子的茜雪，笑盈盈地便将东西接了过来。 “院里的其他丫鬟是躲懒去了吗？怎么还得你们亲自来？” 琉璃赶忙接过话去，“奴婢们一心念着夫人，今日终于得了机会回来，自然要好生伺候主子们，不辜负夫人的多年教导，也全了奴婢们的心意。” 弄琴注意着赵氏的脸色，紧跟着继续圆话，“大小姐就全了她们的心意吧，这两人，一进院子就跟我们抢活干呢。” 景缊笑得温和，“什么伺候人的心意啊，你们这两个鬼丫头，我看就是想来讨大红封的吧。” 她笑着看了眼锦文，锦文便立刻拿出两个包好的红封递了过去。 “早就给你们备着了，接了一起沾沾喜气。”，景缊看着茜雪和琉璃将东西收下。 赵氏眸色冷淡，“琉璃丫头一直都是个忠心听话的，不过，茜雪嘛……” 她冷哼一声，又敲了下桌面，“人家现在可是攀上高枝了，能来我这儿，都是赏脸了。” “母亲，瞧你这话说得，茜丫头素来是个胆子小又话少的，怕不是母亲误会了什么吧。” 景缊笑着打断了赵氏的发难，“这大过年的，多聊些喜庆的事，不愉快的就不说了。” 景缊劝完赵氏又看向茜雪，“煜哥儿看重你，对你也是极好的，这也是你这些年为善的福报。” 她看向茜雪，眼神一动，茜雪便立刻了悟地站到了赵氏身后，一如曾经的很多时候。 赵氏见女儿在中间调和，便也收了脾气，不想让女儿难做。母女二人说了好一阵话，哪怕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赵氏都能笑得开怀。 景缊则是时不时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看向腹部的眼神遍布柔情。 茜雪听二人交流，景缊的身孕已经有五个多月了，可是，腹部隆起并不明显，景缊却消瘦的过分。 她倒是知道景缊有不足之症，自小就比同龄孩子瘦弱些，也容易生病。 可是，现在的景缊却瘦的有些脱相了，身上衣服穿得厚并不明显，可是，她的脸颊已经有明显的凹陷了。 她又想到刚刚听到的嫣然的话，里面隐隐约约似乎有“孩子”两个字，难不成这和景缊有关。 茜雪的思绪越飘越远，心里不安的感觉也越发强烈。 好不容易等到赵氏同景缊说完话，让她同琉璃下去吃回门饭。 茜雪埋着头就想往外跑，被琉璃拉住了胳膊。 “夫人今日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你现在有大少爷撑腰，倒也不必每次见了她就同老鼠见猫似的。” 琉璃边说边拆开红封想看看里面包了多少。 “虽然大少爷很好，可惜地是他同夫人之间关系不大好。不然以你夫人贴身大丫鬟的身份，大少爷以后有多少妾室通房，都没有哪一个能压你头上去的。” 茜雪看向琉璃，语气有些闷，“你真这么想的？” “不然呢？以后进门那些人，可不知道你是如何去到大少爷身边的，她们只需要知道，你是夫人的人，又是夫人赐给大少爷的，是带着长辈心意的人。” 茜雪同琉璃已经走到了吃饭的地方，一直满脑子浆糊的茜雪，听到琉璃这话，好似抓到了重点。 她站在门口僵了片刻，眼睛仔细地扫了里面等着吃饭的众人，她这才发现嫣然始终没有在赵氏的院子里出现过。 “不行，此事有蹊跷，我得去见大少爷。” 茜雪拔腿就想跑，又转身交代了琉璃一句，“帮我瞒着点。” 话一说完，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琉璃看着茜雪离去的方向，轻声“诶”了一声，随后便收敛了神态，自若地走进房间，帮茜雪打起了掩护。 嫣然先是去撺掇景轩，想让景轩去景煜那边要自己，估计是发现景轩态度坚决，他那边的路走不通。 索性破罐子破摔，这会儿自己亲自上阵了。 若是以往，茜雪其实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可是，嫣然今早展现出来的对她的恶意，这事怕是不能善了。她们一同在赵氏身边相伴十多年，嫣然要同景煜告状或者造谣，那可真是有无穷无尽的料…… 茜雪越想越怕，整个人恨不得立刻飞到景煜院子里去。 待好不容易跑到景煜院子，她都感觉自己要背过气去了。 天旋看向弓着腰大口喘气的茜雪，都不由惊讶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 162.第162章 第162字人情还不完 “天旋，今日你可见嫣然了？”，茜雪断断续续地问着。 天旋略一转头，眼神扫向景煜的房间，“少爷正同她说话呢。” 茜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 她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天旋见她脸色突然苍白不由上前一步问道：“身体不适？” 茜雪摇摇头，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门扉轻响，嫣然从里面缓步而出，茜雪当即冲过去拦住她，“你来干什么？” 嫣然瞧着茜雪汗湿的头发，心里泛起一丝快活， “你这话问得，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呢？我若没记错，这里是大少爷的院落吧。” 她说着白了茜雪一眼，便想迈步走人。 茜雪不愿就这么放她离开，被天旋出言阻止了。 “少爷允她离开的。” 茜雪看向嫣然有些得意的面庞，只能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待嫣然走远，景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吧。” 天旋闻言推开门，示意茜雪进去。 茜雪埋着头，心神不定地往里走，不小心撞到摆在一旁的火盆，她顺着火盆位置看去，发现它并非平日里摆放的位置。 景煜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看向满脸紧张的茜雪，轻笑一声。 “你不是去赵氏院里吃饭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宴会还未结束，奴婢……奴婢是偷溜出来的。”，茜雪小声回答。 景煜微微坐直了身子，“那倒是有意思了，你昨夜不来，今早不来，偏生这会儿逃了赵氏的邀请都要来见我，是为了什么啊？” 茜雪抬头看向景煜，“奴婢刚刚想到，嫣然可能要来找您。” “哦？她来找我和你这么着急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有把柄在她手上？” 景煜的话语依旧懒洋洋的，茜雪却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她毫不犹豫地跪下去，立刻辩驳：“并非如此，是奴婢得了些消息，想来同您汇报。” 茜雪将今早听到的嫣然和景轩的对话，一一对于景煜复述了出来。 “奴婢觉得，她跟大小姐回景府，一方面是想寻她的亲人，另一方面，则是……想治病。” 茜雪声音不由小了一些，脸也止不住泛起红晕。 “大姑爷染了脏病，这病是会传染人的，奴婢听琉璃提过，这病女子得了更是折磨痛苦，嫣然是大小姐为了稳住大姑爷带去侯府的，这病多半是染上了的。” 景煜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抬手一指刚刚的火盆，“她站过的地方，已经用火盆去晦气了。” “你的推测不错，只是，如果单是为了治病，她可不会求到我这儿来。” 景煜看向茜雪因为紧张而憋红的脸，这才继续开口，“她的家人的事，我能帮忙，只是我不想。所以，她选择用消息来换。” “一条关于朝政，一条就是你了。” 景煜蹲下身，定定地注视着茜雪，“是要我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往事都起底了，还是你自己说呢？” “望少爷明鉴，奴婢同嫣然这么多年，龃龉不断，她说的话，少爷不可尽信。”，茜雪赶忙摇头否认。景煜眉头轻挑，“你怕她诬告你，那你自己说说，真相是什么？” 茜雪只感觉脑子越发地乱，她同嫣然恩怨不少，她哪知道嫣然会选哪条造谣。 景煜见茜雪又陷入了沉默，无奈地叹口气，只得先退一步。 “既然说不出，做选择总会吧。我来说，你来选，哪条为真，哪条为假。” 茜雪无法，只能点点头。 “景轩同你在赵氏院子里，总是行为亲近，还记得你的喜好给你带东西，讨你欢心。” 景煜顿了下，继续说道：“你同景轩在双喜宴前就私相授受，他还对你许诺，日后得了功名，就会收你入房。” 听着这些，茜雪的眼睛控制不住地越睁越大。 “少爷，我怎么可能同二少爷私相授受呢？您……您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啊！” 茜雪着急的要死，她那夜分明落了红的，后来那条亵裤还作为她失了身子的证据，让她差点被赵氏打死。 那时，景煜分明也是在场的。 茜雪着急分辩，景煜却不受影响。 “她还说，你同景轩早就计划好了，要先绿了我，之后再杀了我，好给赵氏出气。” 茜雪被惊得都不着急了，反倒是呆愣愣地问道：“这么离谱的话，您信了？” 景煜挑眉，扬起一个笑来，“信，当然信。” 他将人猛地从地上捞起，“只是，我可以告诉你，别说害我的命，你哪怕敢伙同其他人绿我，就别想着以后有哪怕一天能当人。” 茜雪被景煜压迫力十足的气势吓得哆嗦了一下。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似乎连眨眼都忘记了。 “行了，后面这些鬼扯不说，前面那些呢？也都是假的？” 茜雪回过神来，“奴婢以前是被二少爷照拂了不少，可是，于海之事以后，奴婢借了您的银子还二少爷，就是不想同二少爷再有关系。” “只是，钱是钱，情是情，奴婢还清了钱，人情却不知如何还。” 她说着抬头看向景煜，语气坚定，“不过，奴婢心里的准则是，还人情可以，只是不论怎样都不能伤害，妨碍到少爷您。” 景煜见她毫不遮掩，同时又将自己排在景轩之前，心情控制不住地好了许多。 “你这话听起来，我在你心里，还挺重要的。” 景煜不由调侃了茜雪一句，茜雪也感觉到景煜情绪的好转，心里的紧张也不由松了些。 现在无需为自己辩白，对于嫣然的愤怒就涌了上来。 “嫣然既然有朝堂消息可以换取您的帮助，她何必多嘴提我！” 嫣然定是先去找景轩帮忙，只是景轩不乐意为了嫣然惹得景煜不痛快，直接拒绝了她，这才转而求到景煜面前来了。 她只是不明白，在景轩里那里想让景轩挑拨关系的事没成，嫣然怎么不知收敛，还继续跑到景煜这里来造谣。 景煜见茜雪气呼呼的，很是郁闷，没忍住提点了她一句。 163.第163章 困兽之斗 “因为她现在是困兽犹斗，想拉你垫背。” “这是为何？这般做法分明就是损人不利己。”，茜雪疑惑不已。 “哪有为什么。她现在时日无多，景缊也用不着她了，已然是没了出路和盼头。” 景煜的视线落在茜雪脸上，“你与她不对付这么多年，她现在这般落魄痛苦，你现在却路途平坦，她心里不甘不愤，想要拉你陪葬岂不正常？” 茜雪只感觉随着景煜的话语，心里一阵一阵地冒火。 她这些年来，同嫣然虽然时有争吵，可是，都是些小矛盾，何至于上升到这般害人的性命的地步。 “这人……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茜雪小声嘟囔着，对嫣然命不久矣这种事都无法生出些许同情来。 “你不是偷溜出来的吗？还不回去？”，景煜的话语拉回了茜雪的思路。 茜雪有些怯怯地看向景煜，“少爷，您……不介意吗？”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说要圈着你。再说了，你也是去陪琉璃的吧，我可记得这几天赵氏派人来我院里了。” 茜雪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陪人去的，就不好提前离开，快些回去吧。” 茜雪感激地行完礼便出了房间。 景煜这才把手中的书卷一丢，不由嘲笑自己一声，“当真是纵着她了，若真是拦着不让她去，她怕是得又得发脾气了。” 景煜直到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昨日的事茜雪都没来道歉，他就直接自己递台阶把今天这事也给原谅了去。 景煜气恼地啧了一声。 赵氏可没心思在意茜雪是不是偷偷溜走了，待周围人都下去吃回门饭了去，这才又拉住景缊又叮嘱起来。 “这嫣然在我院里，一直是个机灵讨喜的，性子又好强，在侯府应当能好生助你成事才是啊。” 景缊的神色有些冷淡，看向赵氏浅浅一笑。 “她是个能干的，只是可惜心太大了。” 赵氏闻言心里不爽，她女儿是侯府的世子妃，自然不能把心思全用在后院里的女人堆里，为了争宠劳心劳力的，同其他勋贵交际，探知消息，拉拢关系才是正经的。 她把嫣然送去，不就是希望能帮着景缊勾住女婿，好帮景缊稳着后院嘛，哪想到，还送出错来了。 景缊见赵氏脸色有些颓然，轻叹一声。 “娘，你要相信我的手段，我需要的是貌美听话的侍妾，用身子勾住世子，其余听我的吩咐，当初我想要茜雪，就是这个原因。” “嫣然是比茜雪伶俐嘴甜，学东西也快，可她自己太有主意了。若不是世子的后院女人太多，她一时分不出胜负来，心思怕是都要动到我身上来了。” 景缊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她的指甲扣着桌沿，心里似藏着极大的怒火。 赵氏听完女儿的话，哪里还能想着让嫣然再跟着景缊，心里飞快盘算起怎么能就将嫣然最后的价值发挥出来。 “嫣然反正是步废棋了，就让她死得有些价值吧。”，赵氏的笑容阴恻恻的，眼里的怨恨如毒液一般流淌着。 “茜雪现在这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是该好好教训一番了。” 茜雪从景煜院里出来以后，又是一阵风一般地赶回了赵氏的院子。 琉璃正握着筷子时不时朝着房门口看，见茜雪终于回来了，也是松了口气。“你回来得也算快，夫人那边还没派人来过，应该是不会发现的。” 茜雪闻言也不由露出个轻松的笑容。 她现在同赵氏肯定不算亲近，由于景煜的原因，甚至算得上有些不对付，可是，这不代表她会头脑发昏到随意惹赵氏生气。 茜雪喘匀了气，小口小口地吃了些东西，直到此刻琉璃才继续问道：“事情解决了吗？” 茜雪停了筷子，将嫣然同景煜造谣告状这事同琉璃小声讲述了一遍。 琉璃听得眉头只皱，“这个嫣然，以前欺负你就算了，怎么这种事上还要污蔑你，这不是想要你命吗！” 茜雪无奈地撇撇嘴，“一开始知道她可能时日无多，我还有些难过。现在……实在对她怜悯不起来了。” “你一贯就是个心软的，她这样的，简直就是报应，你还怜悯她！” 琉璃在茜雪耳边小声骂着，真心实意为茜雪抱不平。 就在此时，赵嬷嬷出现在了房间里。 二人立刻噤声，只低着头看碗，谁知赵嬷嬷直接走到了她们二人身边。 见装死不管用，二人立刻起身同赵嬷嬷行礼。 赵嬷嬷笑着说道：“待吃完饭，你们二人就各自回郎君们身边去吧，夫人虽然想念你们，可也不能让你们难做。” 二人齐齐谢过赵氏。 “说起来，自小同你们长在一起的嫣然今日也回府了，你们不去见见？” 琉璃同茜雪对视一眼，笑着上前说道：“听说嫣然跟了世子，在侯府很是得脸，她怕是不愿见我们的。” 赵嬷嬷眉头轻挑，“她怕是……不太好。” 琉璃佯装惊讶，“她不是得世子喜欢吗？怎么就不好了呢？” “还能因为什么，她一个做奴婢的，最大的错，就是犯了主子们的忌讳。” 茜雪和琉璃都不敢再出声，赵嬷嬷却没走，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们二人。 一见赵嬷嬷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赵氏非要让她们去见见嫣然。 琉璃只得挤出个尴尬地笑容来，“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如今过得不好，我们应当去看看的。” 赵嬷嬷这才重新又有了笑容，直接在前面带起路来。 茜雪和琉璃只能垂头跟在后面，心里都不由生出一丝恐慌来。 赵嬷嬷带着她们越走越西，背阴的地方也多了起来，本就不算暖和的环境，又低了几度。 茜雪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忍住又朝琉璃靠了靠。 直到几人走到一间窄小的房门前，赵嬷嬷才停了下来。 她抬手示意琉璃和茜雪进去，但是夹在风里的一丝血腥味让茜雪根本没有勇气推开面前的门。 赵嬷嬷不给她们二人的犹豫，猛地一推将推进门去。 164.第164章 第164字这一路鲜血淋漓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压了过来，茜雪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她呆呆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嫣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折叠在了房间中央。 死了！嫣然死了！而且死得极其吓人！ 茜雪控制不住地摇着头，转头就想往外跑，赵嬷嬷却堵在门口不让她走。 茜雪只觉得浑身勇气都被抽干了，双腿一软，直接倚着门框软倒在地。 赵嬷嬷这才假模假式地过来抚摸着她的后背，“这是做什么啊？” 茜雪一缩身子，下意识地躲避着赵嬷嬷的触碰，仿佛那双手掌上沾满了个剧毒。 “也是可惜，连见你们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了。” 茜雪和琉璃只是发着抖，任由赵嬷嬷自顾自地说着。 “不过，这也是她罪有应得。作为一个奴婢，大小姐提携她，不知感恩，反倒是失了奴婢的本分，想仗着大姑爷的宠爱越了大小姐的位置去。” 赵嬷嬷冷笑一声，“大姑爷可是世子爷，妻妾有别，他岂是会乱了规矩的人。他对嫣然再是宠爱，妾也不过是个说丢就丢的玩意儿罢了。” 赵嬷嬷的双手搭在茜雪和琉璃的肩上，这才慢悠悠说出最后的话语。 “背叛夫人，背叛大小姐，这是她应得的下场。” 这一瞬间，茜雪只感觉自己的命都被赵嬷嬷攥在了手心里，威胁意味简直铺天盖地。 眼泪不受控制的地扑簌簌落了下来，茜雪却连眨眼都不敢有。 赵嬷嬷见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安慰般地拍拍茜雪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去。 茜雪彻底脱力地靠在门板上小声呜咽起来，她不仅仅是恐惧，更多得是悲哀。 其中有为嫣然流的，更多的是为她自己流的。 琉璃虽然也被这场景吓得不轻，好在比茜雪大几岁，见识多些，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 她坐到茜雪身边，帮她拂去脸颊上的泪珠，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傻阿雪，这一切你可莫要往心里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嫣然的死是的夫人动的手，就算是索命也算不到我们头上，你别多想。” 琉璃拍着茜雪的背，仔细哄了她一会儿，见茜雪的情绪逐渐稳点下来，这才牵着人赶快走。 “这地方怪渗人的，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茜雪有些呆滞，任由琉璃牵着她离开。 待二人顺利走出赵氏的院子，她们才终于松下了紧绷的神经。 “我越想越觉得，刚刚那个房间看着眼熟，又小又阴，窄的让人喘不过气一般。” 茜雪眼眶还红着，有些茫然地看向琉璃。 “入画……你可还记得？”，琉璃靠在茜雪耳边小声问道。 “因为对相爷起了念想，爬床被发现，被夫人给发卖出去的那个？”，茜雪哑着嗓子小声回道。 “是的，是她！”，琉璃点点头，而后神色沉了几分，“她啊，并非被夫人发卖了，她是被偷偷处理了。” 茜雪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琉璃一脸震惊。 “是真的！入画姐没什么亲人，当时我知道她要被夫人发卖的时候，便拿了些银子想私下里给她，哪知见到她被人带走了。”琉璃咽了下口水，“我有些担心，就悄悄跟了上去，那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小房间。” “等我摸进房间的时候，入画……已经没气了。”，琉璃说着说着，也哽咽起来。 “之后我也没见过入画的尸体，估计是草席一卷，丢去乱坟岗了。” 茜雪的心随着琉璃的讲述越来越凉。 她其实注意到了，那个房间里，地上，窗上，甚至是房顶上，都有着深深浅浅的血迹…… 只是，她害怕了，不敢去想这些是什么。 如今被琉璃点破，她不得不去想，那个小房间里，到底死了多少人，才能留下那么多血迹。 琉璃见她吓得有些恍惚了，赶忙转了话题。 “你别怕，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夫人院里的人了，你还有大少爷为你撑腰，夫人不敢随意处置你的。” 茜雪呆愣楞地点点头，琉璃又靠近说了句。 “你可知，她们被悄悄处死，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茜雪想起来了赵嬷嬷走之前的警告，“犯了主子们的忌讳。” 琉璃立刻摇头，“不对！是因为没有子嗣！” 刚还盼着解答的茜雪立刻转过头去，她真得一点都不想听琉璃啰嗦这些。 “你这丫头，我到底是大你几岁，比你在这条路上多走了些，其中要害还是知道些的。她们就算做错了事，但是，只有腹中有了主家的骨血，能这么轻易送命吗？” 茜雪只觉得累，可还是不想琉璃陷在这个要子嗣的怪圈里。 “子嗣再好，那也得看是从谁肚子里出来的啊。主母所出，自然是金尊玉贵的，我们这些丫鬟所出，算什么呢？” 琉璃自是有自己的一番理论。 “母族自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延续郎君们的血脉，只要是郎君血脉的孩子，那都是小主子，哪怕他的母亲是个丫鬟，也依旧不妨碍他是主不是奴的将来。” 琉璃认真地看向茜雪，“阿雪，看看现实吧，子嗣最重！郎君们就是尊贵些，他们的血脉才是最紧要的，主母也好，丫鬟也好，都只是个血脉延续的肚皮罢了。” 这话，极其难听，将茜雪小心藏起来的尊严和逃避现实的心态直接撕开。 刺骨剜心，鲜血淋漓。 茜雪看着依旧柔声劝导自己的琉璃，只觉得无力。 琉璃这么坚持，是因为她确实成功了一部分，从丫鬟走到了半主子的地步。 从起早贪黑地伺候别人，变成了只需要伺候好景轲的床榻，就能得到以前几年都见不到的银钱和赏赐。 所以，她坚信这么做可以让以后活得更好。 茜雪无法去改变她的认知，一如琉璃也很难劝茜雪听自己这套理论。 “璃姐，我实在是心慌的紧，咱们能先不说这些吗？”，茜雪转头逃避，不想接琉璃的话。 琉璃也刺激她，安抚着她换了话题。 琉璃一路上都紧紧搀扶着她，直到将她平安地送到景煜院门口，这才离去。 165.第165章 第165字绝不干糊涂事 茜雪哪怕是回到景煜院中依旧心绪不宁，就连看到阿芷都没了往常的亲近。 她目光呆呆地看向床铺，也不管外面现在还是艳阳高照，直接跌了进去。 阿芷被她这反常地状态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手中活计来她床铺边看情况。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茜雪看着满脸担心的阿芷，张口想解释，却发现其中弯弯绕绕太多，她现在并无多余的心力。 “嫣然死了。” 她说得简短，阿芷秀眉轻拧，一时没反应过来。 茜雪艰难地又吐出几个字来，“是以前同我一起伺候夫人的……姐妹。” 阿芷闻言便不再多问，死亡总是让人心痛，更何况曾经的姐妹呢。 阿芷只得先去给茜雪倒了些水来，让她喝点，再帮她脱了鞋袜和外裳，帮她盖好被子，让她先歇着。 茜雪未说嫣然死亡的惨状，阿芷也只当是正常逝世的，她各种被子轻拍茜雪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姑娘，人这一生，死亡本就无法避免，活着的人一时会痛苦些，可是，以后的日子还得接着过呢。这几天，你且好生歇着，千万不要怪到自己身上去才是。” 茜雪听着阿芷的宽慰，精神一点点的放松，最后在阿芷轻柔的歌声中，沉沉睡去。 阿芷见茜雪呼吸逐渐平稳，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让茜雪好生休息。 她虽从未见过赵氏，可是，同茜雪在一起的日子里，是很清楚茜雪对赵氏的恐惧的。 今日在精神上，怕是累坏了。 阿芷见茜雪哄睡着，便在院里忙起自己的事情，快到晚膳的时候，便想着去喊茜雪起来吃饭。 等她靠近茜雪房间的时候，发现房中竟然一丝光亮都无。 阿芷心中疑惑，怎么睡到现在都没醒呢？ 阿芷心里生出一丝担忧，先是敲门叫了几声，见没人应声，立刻推门进去。 茜雪额上冷汗涔涔，双手紧紧地抓着被面，嘴上不停地念叨：“我听话，我听话……” 阿芷吓了一跳，赶忙去唤茜雪，见她只是不再出声了，但是，眼睛依旧紧闭，丝毫不见清醒的样子。 阿芷想都不想，直接望李嬷嬷的住处跑。 彼时景煜正在同李嬷嬷聊天喝茶，就看着阿芷难得莽撞地冲了进来。 景煜有些不悦地训了阿芷两句，阿芷不似以往一般要给自己辩解，直接请罪，随后便说了茜雪的情况。 景煜闻言，立刻吩咐天旋去请大夫，而后起身便往茜雪房子里走。 “你怎么伺候你家姑娘的，出了这等情况怎么不早些来说。” 阿芷这次没顶嘴，只是老老实实地听着景煜训她。 景煜进屋便看到茜雪闭着眼，神色痛苦地躺在床上，景煜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茜雪，茜雪。”，他跨步坐到茜雪的床边，轻声换着茜雪的名字。 茜雪只是拧着眉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并没有清醒的意思。 “她从赵氏院里回来，可同你说过什么？”，景煜直直看先阿芷。 “姑娘只说，嫣然死了。”，阿芷说完，又想了会儿，发现茜雪确实再未说过其他话语。 随后，阿芷又详细描述了一下茜雪刚回房时的状态。景煜脸色阴成一片，周身笼罩着慑人的气势。 这嫣然，死得怕不简单……也不知赵氏又用什么法子作践人了，能把一个好好的人弄成这样。 今天是年初二，找大夫是个不吉利的事，因此天旋也是费了些力气才寻到了人，将人以其他由头带进了景府。 景煜望着来的有些慢大夫，虽然心里不满，却并未多言。 大夫看着床榻上的人似乎昏迷着，景煜又一身煞气，一开始吓得腿都哆嗦。 待细细把过脉，这才松了口气。 “回大人，这位娘子只是受了惊吓，现在又有些魇着了，并无其他问题。老夫给开些安神的汤药，再仔细着让娘子莫要受了寒就是。” 景煜闻言心里一松，便让李嬷嬷带着人下去开方抓药了。 他则重新坐回茜雪身边，静静的守着她。 其他人见状，也都不是那没眼色的，很快便各自告退了，只留景煜一人在茜雪房中。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茜雪才慢慢转醒，她只觉嗓子干得似要裂开了，不由轻声呼唤一句：“阿芷，水。” 很快，水杯便送到她手中，她一口气灌了个干净，这才算是清醒了不少。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刚刚给她递水的人是景煜。 “奴婢……”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景煜打断了。 “不讲这些虚礼，你且先靠好。”，待茜雪慢慢靠稳了身子，景煜才再次开口。 “嫣然的死，是怎么回事？” 茜雪一听，脑子又是一晕，好在已经靠坐好了，这才没又跌回床铺去。 她脸上的惊恐毫无遮掩，看向景煜的眼神都透着害怕。 “夫人……应是想提点我一二，所以，让赵嬷嬷带奴婢去看了嫣然惨死的现场。” 她说着，身子又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景煜抬手轻拍她的肩膀。 感受着景煜身体的热量，茜雪这才抖得缓了些。 “赵嬷嬷还交代了奴婢很多话，让奴婢好好急着。” “说了什么？” 茜雪平稳了下情绪，“都是些老生常谈，说少爷您靠不住，让我机灵些，忠心给夫人做事，以后夫人会给我好处什么的这一类的话。” 景煜听了不由冷笑，“你今日被吓成这样，是真信了她的话不成？” 茜雪有些虚弱地摇摇头，态度却很是坚决，“奴婢服侍夫人多年，也算是清楚夫人的为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糊涂事，奴婢是绝不会干的。” 她顿了顿，“再说了，奴婢若愿意听夫人的，就不会将这些话同您和盘托出了。” 景煜见她态度坚定，心里也是控制不住得有些欢喜。 只是，茜雪这胆子，确实还是太小了心，这心，也太软了些。 嫣然以前对她各种冒犯，今日还想着毁了她的名声，要了她的命，她又何必为这种人难过至此呢。 166.第166章 这世间本不平等 “人的精力有限，嫣然始终想着害你，你反倒被她的死占据了心神，还差点将自己折腾出病来。莫不是想要当那怜悯终生的菩萨不成？” 茜雪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从景煜有些带刺的话语里解答出真正意思的过程了。 她摇摇头，依旧柔声地回道：“奴婢并非对嫣然怜悯，奴婢不过是在她身上照出了自己，这才慌了心神。” 景煜刚刚柔和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何出此言？” 她这是觉得自己无用，没办法在赵氏手里保下她不成？ 可是一见她一副受了惊吓的虚弱模样，景煜又不由软了口气。 “茜雪，你同嫣然是不一样的。嫣然不过是景缊挑过去帮她稳着丈夫心思的人，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对于景缊来说，谁都是一样的。” 景煜说着握住了茜雪的手掌，“你是我特意挑的，并非是个随便能被舍弃的。世子能给嫣然那么多宠爱，不外乎是看在景氏的面子上，想要通过景缊稳住景氏罢了。现在，景缊有了身孕，世子又不是个糊涂人，自然不可能为了嫣然同景缊闹翻，疏远她可太正常了。” 景煜字字句句说得分明，不想让茜雪无端乱想。 茜雪望着景煜温柔的眼神，心跳止不住地飞快，灯火摇曳，衬得景煜那双眸子柔情似水，深情不已。 如此温柔的神情，配上景煜刚刚说她是特别的话语，让茜雪的心思有了一瞬的迷乱。 她控制不住地红了脸颊，垂下头去，不敢直视景煜。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捡回自己的理智，将刚刚那漂浮起来的情感压了下去。 毕竟景煜亲口同她说过，他留着自己，不过是自己用着还算顺手罢了。 “奴婢知道少爷待奴婢好，奴婢也始终记在心中，不过，时移世易，谁又能真的许诺未来呢？” 景煜觉着茜雪说出这话来，心里还是不信自己的。 “那你说，要怎么才肯信我？” 茜雪沉吟片刻，并非顺着景煜的话往下讲。 “嫣然一开始也不过是景府的奴婢，后来是被世子的宠爱弄昏了头，这才惹了大小姐的忌讳。奴婢虽然自恃一直坚持着奴婢的本分，可是，少爷对奴婢甚好，奴婢也怕以后被这份好弄昏了头，为此做些错事来。” 景煜听她提了景缊，心里隐隐觉得，之后的话怕是和齐六有关。 他心里一时有些忧愁，到底该如何劝她，才能让她放下对于齐六的偏见。 这世上做了高门主母的人这般多，又不都是赵氏和景缊这样的。 像他师姐，黎韫玉就是个端庄宽和的人，性子也很是爽利洒脱，从未听说过四皇子的后院里闹出什么脏事来。 茜雪却只是看看他，问道：“少爷，前些日子您许诺的田产店铺可有进展了？” 茜雪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生怕被景煜看出她的小心思来。 “地段还不错的铺面，现在只过了一间在你名下，其余还得再等等。前些日子刚换了个得用的管事，有些事还得处理一番才好忙你的事。” 茜雪闻言紧接着问道：“那，奴婢的身契在何处？”，茜雪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事，呼吸都急促了些。 景煜只当她就是想问问进度，是想看看自己的真心。“后面置办其他房产店铺也是需要身契的，待都弄妥当了，自会给你还回来。” 茜雪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不是扣了她的身契不想给。 她赶忙露出欢喜的笑容来，生怕景煜看出端倪，哪有人得了田产房产不开心的呢。 “奴婢不若少爷见识广博，奴婢一切都听少爷的安排。” 景煜见她唇角的泛起的笑意，心里也不由舒爽，这些日子的忙碌也不算没个收获。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发，“赵氏那边，你大可随自己心意选择去与不去。我知你害怕她，今日却不阻拦你去她院里，你可知为何？” 茜雪轻轻摇头。 “现在全府都知你在我心里的份量，赵氏不敢轻易对你出手。既然无甚危险，我希望你去赵氏院里，练练胆子，你不能一辈子就当个卑微的奴婢，也不能怕她一辈子。” 茜雪一时有些动容，她一直以为，景煜是不在乎她的去留，这才不拦着她去赵氏院里的。 “茜雪，我的用心，你有时候也该能读懂一二才是。”，景煜抚着茜雪的脸颊，轻轻叹息着。 这些日子的一幕幕在茜雪脑海中闪过，景煜似乎早就在刻意培养着自己不怯场的状态。 不论是带自己去见同僚朋友，亦或是将自己介绍给四皇子妃认识，都只是为了一件事——希望她能自立起来。 她畏畏缩缩习惯了，谨慎和乖顺刻在骨子里，见到贵人们也只敢低着头小声说话。 所以，景煜一次次带她出去见人，甚至还找了四皇子妃来提点她。 他希望茜雪不只是唯唯诺诺地跟在自己身后，他还希望茜雪以后可以独自行走在众人间，不卑不亢。 今日，赵氏的宴请也是同样的用意，他分明恨毒了赵氏，却还是愿意让自己去同赵氏这个钱主子接触。 心绪不由激荡，就连想要离开的心意都裂开了一条缝隙。 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同景煜真诚的双眼对视。 “少爷为奴婢多番筹谋，奴婢却能力不济，总让少爷失望。” 景煜轻笑一声，“你知道我为你好就行了。这人世间本就不平等，有人天生冷静自若，有人幸得名师教导，你前十几年都待在赵氏身边，耳濡目染地难免会学些不好的。如今，你到了我身边，我自会好生教导你，让你走上更宽阔的路。” 这份看重，其实不单单对茜雪一人，对于天旋，天盟他们，景煜这是这般教导的，持身自立，才能天地皆宽。 茜雪捏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紧，心里也暗暗下着决心，哪怕这一切克服起来再困难，她也要好好学学这立身的本事。 “你这是……还害怕吗？” 景煜见茜雪手中紧紧捏着被子，又靠近一些轻柔询问着。 167.第167章 美人计 茜雪想着那些纷繁复杂的可怕梦境，不由点了点头。 景煜立刻起身，脱了外裳，茜雪呆愣愣地问道：“少爷，您这是？” “你既然还害怕，我今晚便留在你身边陪着你。”，景煜的语气很是理所应当。 茜雪心里慌乱，刚想拒绝，可是景煜温热的大手就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你且安心，有我在，什么邪祟都别想近你的身。” 拒绝的话语立刻被茜雪直接囤进肚子里，这般让人安心的温度，在她如此害怕的时刻，又何必拒绝呢。 景煜将人搂在怀里，胸膛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寝衣直接传递到茜雪的后背。 迷乱又血腥的梦境造成的恐慌被一点点抚平，茜雪默默数着景煜的心跳声，似乎又要沉入梦境。 她控制不住地在景煜怀里缩着，来回蹭着，想要找个更舒适的位置。 景煜被她的主动依赖搞得身体僵硬，一些零星的欲望开始逐渐冒头。 可是，一想到茜雪眼底的青黑还有惨白的脸色，景煜又将这股邪火压了下去，开始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你这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又睡，能睡得着？” 茜雪声音迷迷糊糊的，“能啊，少爷身上很暖，很舒服，奴婢感觉很安全。” 她的声音轻得仿若呓语，却在景煜心里翻起一阵风浪，他真恨不得把这个总是不自觉勾引他的小妖精狠狠作弄一番。 可是，茜雪柔软又依赖的话语让他舍不得这时候干出那些事来。 他只得盯着墙壁满脑子想别的事，直到怀里的人不再乱动，慢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睡去。 这一夜，茜雪睡得还算踏实，所以醒得也早。 她睁眼时，天才蒙蒙亮，望着屋内还跳动的烛火，心头不由一软。 景煜估计怕她害怕，这才没有选择灭了烛火。 她唇角噙着笑意，静静地打量着收了浑身冷意的人，心里小声赞叹着景煜的俊美。 鬼使神差地她抬手搂住了景煜，脸重新贴上景煜的胸膛，还往里拱了拱。 景煜只觉下巴处有什么东西再挠自己，一睁眼就看到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在他怀里蛄蛹着。 他声音懒懒的，整个人都很放松，“这是在干嘛？” 茜雪一抬头，直直撞上景煜宠溺的目光，心跳控制不住漏了一拍，脑子也跟着断了弦。 “奴婢，喜欢贴着您。” 景煜很是喜欢她毫不保留地的亲近，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那便多贴一会儿，我也不会推了你去。” 茜雪笑着又靠了上去，她知自己不该被迷了神志，可是，她现在不论怎样也逃不出府去，随着自己的心意，让自己开心些，也是好的。 景煜见人乖乖靠着自己，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他一开始是没注意到茜雪同他疏远了的，还是李嬷嬷点了他几句，他才觉出了茜雪不同。 他一直以为是茜雪觉得自己出身尴尬，同自己在一起自卑，这才慢慢远了自己。所以，他努力想着让她多结交其他人，开阔眼界，也让茜雪好拉平他们之间的差距，不要太在意这些。 虽然，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发展到这步了，但是，茜雪又愿意主动亲近自己了，总是件好事。 今日景煜依旧休沐，二人索性在床榻上磨蹭了好一阵才慢悠悠地起床。 待下人布完早饭，景煜心情很是愉悦地说了句：“如此，还真如夫妻一般了。” 茜雪习惯性地想解释，她同景煜可没资格称呼夫妻，她的身份，顶天了不过一个妾室。 可是，看着景煜脸上舒心又温柔的笑容，茜雪还是选择了闭嘴。 罢了，罢了，反正也没外人能听了去，大过年的喜庆日子里，还是别坏了景煜的好心情才是。 等用过早饭，景煜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下午还有其他人要拜访，需要整理些东西。 阿芷见景煜一走，就很是机灵地溜了进来。 “姑娘还真是厉害，心里虽然想着离开，身体却能拉着少爷折腾一整晚，甚至白日里都黏糊在一起呢。” 茜雪赶忙去捂阿芷的嘴，眼神着急地看向外面，生怕被景煜听到阿芷这话。 阿芷一把拍开茜雪的手，没好气的嘟囔着：“你这是不信奴婢的能力了，奴婢若不是看着少爷走远了，怎敢说这话的。” 茜雪不由讪笑，阿芷素来比她稳妥，是她有些紧张了。 见阿芷依旧盯着自己挑挑眉头，茜雪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也看见了，少爷这般姿色，我也算不得吃亏。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掉，少爷左右也不嫌我，能混一日算一日。” 阿芷捂着嘴笑了起来，“不愧是经过人事的大姑娘了，这话说得，同那些薄情寡性的郎君们似的。” 茜雪被她揶揄了个大红脸，佯装要打她。 阿芷根本不怕，反倒是对着茜雪做了个鬼脸。 茜雪无奈，只得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这才正色道：“身契的事情，我问到消息了。” 茜雪将昨夜景煜的打算都同阿芷说了，“少爷还答应我，待办完那些事，就将身契还给我。” 阿芷频频点头，忍不住夸赞道：“姑娘，你这美人计用得可真不错。” 茜雪被打趣的羞红了脸，阿芷则继续说道：“你打算的没错，先将好处都收在手里，要走也不急着一时半刻的，太过急躁被少爷发现了就得不偿失了。” 茜雪和阿芷还没商讨清楚下一步怎么办，景煜外派的指令就已经下来了。 茜雪待在后院消息不够灵通，好不容易才拼凑出大概的情况。 前些日子南方那起牵扯极广的贪墨案，景煜作为主审官审出来不少有用的东西，让他乘势而上，官升一阶。 可是，这案子并无完全结束，其中还有许多内情需要深挖，景煜打算直接地方上，深入地查一查。 案发地在庐州，从帝都过去，要一月余，等景煜查清内情，再返回帝都，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茜雪不太懂其中门道，只是大概知道，官员外派归来，身上就算有了实绩，官位上说不定可以再提一提，算是个好事。 168.第168章 归期 茜雪自己不懂朝局，就不跟着瞎掺和，只要知道是好事就行。 李嬷嬷却心里十分不舍，她从奶娃娃养起来的孩子，先是在边关待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回了帝都，这才堪堪半年，便又要外派去其他地方了。 她满脸愁容地拉住景煜，“少爷，您就带上老奴吧，总得有人照顾您的衣食起居才是啊。以前您是去投军，不好带着奴仆，现在您是正经的钦差，带个伺候的人也无甚问题啊。” 景煜被李嬷嬷这番爱护之心搞得又好笑又感动。 “嬷嬷，我都是要结亲的人了，哪还能到哪儿去都带着奶娘呢？会被人笑话的。” 李嬷嬷不肯放弃，“带着茜雪总可以吧，她反正是你的贴身丫鬟，这总没人说嘴吧。” 景煜不动声色地看向茜雪，发现她只是垂首立在一旁，并不出声。 景煜转过头，轻轻笑着，“此事不急。” 这贪墨案他虽然查出不少东西，但是，他身处帝都，所得之事都是靠下面的人传递上来的。 地方同中央的关系并非始终一心，期间家族林立，势力错综复杂，关系盘根错节，他再是手段非凡也不可能将其连根拔起，最后只抓了些小官小吏。 这次选择调他去庐州，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这起案子的主审官，对其中情况最为熟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会武。 上一个派去庐州清查此事的官员，差点把命给折里面。 他现在的情况，这案子查不查得清另说，想要保住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正因如此，他才不愿意带身边的人去庐州涉险，只是，其中内情，他不敢同李嬷嬷吐露，生怕她担心得夜不能寐。 景煜白天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在晚上折腾茜雪的时候动了些手段。 直折腾得茜雪不停求饶，景煜这才哑着声音问道：“你可想同我一起去庐州？” “奴婢都听少爷的，少爷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 茜雪神思恍惚得应着，景煜又狠狠地给了她一下，茜雪只觉头脑空白了一瞬。 “你敢骗我。” 茜雪无法思考地回道“奴婢没有。” 景煜将她的手固定在头顶，这才盯着她的眸子问道：“李嬷嬷提那话时，你为何不答？” 茜雪眼神里全是茫然，李嬷嬷说什么了？ 景煜见她的表情不似作假，这才想着，她当时可能真的没听见。 “那我问你，你可愿跟着我走？” 景煜说着望着她，茜雪断断续续心虚地答道：“奴婢……愿意……” 她现在算是了悟了，待在景煜身边是最安全的，除了他，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 所以，愿意跟景煜走这话，并非假话。 景煜低笑一声， 直到她如临大敌瘫在床榻上，景煜才又说道：“这次，你不用跟着我。” 茜雪只觉无语，话是景煜逼着她答的，等她将心意吐露了，景煜又给拒绝了。想来，景煜一开始就想着同意她跟去，就是想折腾着玩罢了。 她想生气，奈何身子太过疲惫，不消片刻，她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自那夜起，平素不近女色的景煜夜夜流连在她房中。 更不肖说，李嬷嬷不曾断过一次的避子汤，直接将她的精神也差点给打垮了。 心里是愉悦的，可是其余时候，茜雪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哪哪儿都不得劲。 李嬷嬷见她没精神，好心安慰她。 “你同少爷这才刚处了小半年，正是最欢喜的时候，陡然让你们分离，确实是有些残忍了。不过，你且宽心，少爷这是出公差，回来后定是要好好心疼你的。” 茜雪恹恹地听着，她明白李嬷嬷是想安抚自己，告诉自己，少爷出去的这些时日身边不会有其他女人。 可是茜雪只是愁少爷回来以后的日子。 人人都说小别胜新婚，现在她都吃不消了，回来以后可不就是要她的命嘛…… 出发的前一天，景煜约了齐凌璎在康乐坊见面。 景煜本还想着该怎么好生安抚一番，毕竟，本来翻过年后没几日就该是他们的婚事了。 可是因为这个突然的调令，他们的婚事不得不往后推了，这就意味着齐凌璎在齐家受折磨的日子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毕竟，他去这一趟，归期不定。 他坐在马车前往的一路上，还思索着如何解释才是让齐凌璎好受一点。 哪知，推开康乐坊二楼隔间的门，只看到一个舒舒服服瘫在窗前晒太阳的懒散家伙。 听到门扉响动，齐凌璎懒洋洋地看过来一眼，见来人是景煜，便笑着站起身来，规矩行了个礼。 景煜一时失笑，他在车里考虑着怎么说话，这人倒好，跟只倦懒的猫一样，舒舒服服地瘫着晒太阳呢。 齐凌璎见景煜笑而不语地看着自己，并不在意地勾勾手，“景大人不妨同我坐在一处，这会儿阳光正好，很是舒服。” 窗前不知何时挂了纱帐，影影绰绰的光线洒落一地，并不灼人，只觉舒适。 见齐凌璎说完又继续瘫回了摇椅上，景煜笑着摇摇头，走过去靠在另外一张摇椅上。 “大人何日离开？”，齐凌璎侧头看向景煜，阳光倾泻而下，将她笼罩在一片圣光之中，连带着她的笑容都一时间有些晃眼。 景煜也不拖沓，直言相告：“明日就启程，今日来同你说些事。” 齐凌璎轻笑着点点头，示意景煜继续。 “这调令来得突然，我知你在齐府处境不好，一开始是想着将婚期提前的，可是时间实在仓促，让你这么匆忙成亲，就太委屈你了，所以才想着将时间往后挪一挪。” 景煜见齐凌璎态度闲适，讲起话来也就没了顾忌，将自己的想法都一一告知。 齐凌璎听完点点头，慢慢坐起身体，笑意依旧温婉，抬手扯着景煜地衣袖摇了摇。 “煜郎若真觉得委屈了我，可否答应我件事？” 169.第169章 玉臂上的伤痕 景煜一听称呼，刚想纠正一二，可是，一想到自己离去的日子里齐凌璎可能会受到的磋磨，他也就按下了拒绝的话语。 “你且先说来听听。” 齐凌璎见他没拒绝，很有分寸地松开了袖子，在自己的袖笼里掏了起来。 很快，一只绣工精致的荷包被她掏了出来，她垂着头细细抚摸一二，这才将东西朝景煜递了过去。 “希望煜郎收下此物。” 景煜带着好奇将东西接了过来，他打开了荷包，里面装着一个同样精致的平安福。 “你这是？”，景煜拿起平安福看向齐凌璎。 “煜郎前些日子因庐州贪墨案得了大功，在满朝俊才中也是独一份的优秀。恭贺巴结煜郎的人定然不少，我自然同样欢喜的紧。” 齐凌璎垂下眸子，玉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料，唇角笑意柔软，似在凝视着爱人般缱绻。 “不过，我总是多受了几年苦，深知祸福相依的道理。煜郎现在是义气风发，青云直上，背后隐藏的的危险自然也会越来越大，我当时忧心得寝食难安，好在有三清祖师开导。” 齐凌璎说着看向景煜，笑意点点的凤眸满是安心和宽慰。 “得了祖师开导，我便日日为煜郎抄经祈福，这平安福也是那时便开始做的。” 景煜闻言不由多看了几眼这绣工精致的平安福，针脚细密，寓意吉祥，可见是用了些心思的。 “凌璎，有心了。”，景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同齐凌璎的开始只是为了各取所需，现在被人这么无微不至地记在心上，他突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由将平安福捏紧，而后塞回荷包，装进袖笼中。 齐凌璎见他将东西收下，好似松了口气般小声嘟囔着：“还好收下了，我准备了好久呢，里面的符纸都是专门去求的。” 景煜听得好笑，“你这话说得倒是奇怪，哪有人会拒绝好运和平安的。” 齐凌璎侧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眨巴着眼睛，突然自暴自弃起来，“我……我怕送重了，你……就看不上我这个了。” 她的眼眶倏地一下有些泛红，好似受到了委屈一般。 下一瞬她便转过头去，不再让景煜看她的表情。 景煜先是有些懵，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齐凌璎在说什么了。 她是怕茜雪也送了平安福给自己，自己就不要她的了。 景煜抬手挠了挠额头，先是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随后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平安福，茜雪怎么就没给自己做一个呢？哪怕送点其他祝福的东西也行啊。 景煜想着就有些气闷，索性把袖笼里的平安福拿出来，直接揣怀里了。 齐凌璎调整情绪的能力很强，此刻已经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他见景煜自顾自地生起了气，便又扯扯景煜的袖子，继续笑盈盈地说道：“其实，你不收平安福，我也有别的法子。” 还在生闷气的景煜见面前这人跟变戏法似的，从委屈变到了有些得意洋洋，气闷的情绪便散了不少。 “你这人，莫不是天天就坐在家里胡搞瞎搞了？”，景煜挑眉调侃一句。 齐凌璎才不顺着他说，“我才不是胡搞瞎搞，除了平安福，我还准备了好些别的东西。”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东西放得有些高，她只得抬手去够，宽大的袖管随之下滑，露出藕节一般的小臂。 景煜本想着非礼勿视，却不由瞳孔一紧。 齐凌璎本就生得白，哪怕随便留点红印子，都会被衬得十分严重。 景煜却看到数道新旧交错，宽窄不一的伤痕和红印交错在齐凌璎的手臂上。 景煜控制不住地去看齐凌璎的表情，那人却只是淡然地将袖子拉下，而后抱着东西施施然走了过来。 “我准备了好多药材，缓解水土不服的方剂，驱赶蚊虫的东西，还抄了些治疗常见病的药方。” 她将准备地东西一一摆出来介绍着，待掏到最后一瓶药膏的时候，她好似有些不舍。 “这是治疗外伤特别灵的药膏，祛疤除痕的效果也很不错，希望景大人这次用不上才好。” 她笑着将药膏递给景煜，景煜将东西接过，却并没有收下。 “这药膏，是你亲身试验过的？” 景煜的声音很平静，齐凌璎知道景煜在问什么。 “嗯，很好用，用了很多次依旧很好用。”，齐凌璎依旧是笑着的，连故作坚强的样子都没有。 景煜只是沉默着，轻抚袖笼中的物件。 “景大人不用这么看着我，痛苦无法被习惯，却能在看到希望的时候忍耐。只要大人不弃，我便不会觉得委屈。” 景煜恍惚间想起第一次在康乐坊见齐凌璎的时候，虽然做了掩盖，可是被打肿的脸颊他还是看得分明。 之后齐府相见，更是整个人连下床都困难，这次告别又见她满臂的伤痕。 知道她在齐府过得艰难，可是每每见她带着伤，便对这个认知又多了几分确认。 也不知在他看不见的东西，又藏着多少暗伤和委屈。 齐凌璎话毕，景煜从袖笼中掏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信守承诺是我的准则，这次这事是我的问题，空口让你等着总是不合适的。这些东西你且拿着，权当我的信物了。” 齐凌璎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装着各种地契和房契，还有仆人的身契，各种钥匙。 “里面这些是帝都在我名下的所有产业，现在都交给你打理，就当是提前熟悉我府邸的管理了。” 齐凌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景煜，拿着各类契据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了些。 “景大人……这不合适。”，齐凌璎将东西收拾好推了回去。 景煜摇头拒绝，“中馈本就该主母管理，你不过是提前接手罢了，不必推辞。” “至于婚事，若事情早日了结，便早日完婚，若耽搁得久，我也会在五月前同你完婚，你不必太担心。” 景煜的眼神扫过齐凌璎宽大的袖摆，微微蹙眉，“我会同齐大人再交代一二，让你少受些为难。” 170.第170章 恩爱夫妻 齐凌璎又一次立在康乐坊的二楼看着景煜离开。 没了刚刚的温婉与依赖，一如景煜第一次见她时那般冷漠又疏离。 丝竹这才重新回到二楼，看着齐凌璎手中的盒子好奇不已。 “小姐，这是什么？” 齐凌璎随手将盒子递了过去，“是景大人在帝都的产业契据和奴仆籍契。” 丝竹闻言立刻将东西递了回来，“这般重要的东西，小姐还是赶快收好才是。” 齐凌璎见景煜的车架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这才重新关上了窗户。 “你且找个地方放好就是，上面的铺面地址我已经都记下来了。” 丝竹很是开心地将东西收了起来，见齐凌璎只是拿出棋盘下起了上次的残局，很是不解。 “小姐，景大人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托付给您了，您怎么看着不开心呢？” 齐凌璎头都没抬，随意答道：“我没看到茜雪的身契。” 丝竹的欢喜也一下停滞了，“许是小姐多虑了，茜雪以前是景夫人的丫鬟，说不定身契在她那儿呢。” “丝竹，还记得景大人送我的定情玉佩吗？”，丝竹点点头。 “茜雪那儿也有一块，以景大人对她的上心程度和景大人对他继母的怨恨程度，茜雪的身契怎么可能还捏在别人手里。” 丝竹深觉自家小姐这话说得有理，刚刚的欢喜这会儿是彻底散干净了。 景大人说是托付，其实，并没有给自家小姐多少信任。 “景大人现在把这事托给小姐，不就是个纯纯地苦差事嘛！”，丝竹气哼哼地将东西搁在桌子上。 “是啊，这些产业都是景大人名下的，我打理得好，是我应该的，若是出了些岔子，我这名声可就算是烂完了。” 齐凌璎悠悠落下一颗棋子，“我现在不过是个未过门的外人，管事们自然只忠心景大人，我别说探点消息，连点月例银子都得不到。” 丝竹看着桌上的盒子，气得又推了一把。 “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茜雪的身契也没有，景大人好不容易离开茜雪这么久，有了身契就能给她趁机发卖了去。” 齐凌璎捏着棋子看了眼气呼呼的丝竹，突然笑了起来。 “我发卖她干什么？见了这么几次了，你还没看出其中关窍吗？” “她勾着景大人的心，让景大人对您不好了！”，丝竹气不过地念叨着。 “傻丫头，她就算勾着景大人的心又怎样？她又糊不住景大人的脑子。” 齐凌璎不急不躁，“茜雪是个心善老实的，不是个天天盘算着同我来争夺权利的性子。” “所以，她最好勾着景大人的心一辈子，免得后院进些心又野，手段又多的，来扰我的清净。” 丝竹看着齐凌璎，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小姐，您就一点儿都不喜欢景大人吗？” “景大人是个顶好的郎君，我自是喜欢的。”，齐凌璎见天色渐晚，低头收拾起棋盘上的棋子来。 “那您……”，丝竹的不解更甚。 “因为我更喜欢他能带给我的权势，以及可以继承这份权势的子嗣。” 丝竹见齐凌璎起身，也跟着起身去收拾东西准备回齐府。 “所以，只要他能给我这些，他的心意在何处，我没那么在乎。”齐凌璎抬腿迈出房间，声音极轻的呢喃了一句，“我这一生本就没见过几分爱意，又何必害怕淡薄呢？” 景煜正式离开的那日，茜雪同李嬷嬷一起坐着马车去送他。 许是为了震慑庐州那些人，这次的送行，场面极大。 城内许多百姓都被这少见的架势给吸引了，各处都堵着来凑热闹的人。 茜雪和李嬷嬷马车被堵得无法同行，索性调转了方向，去城门那处等着。 景煜被众人簇拥着，在城门处等着放行，茜雪捞起帘子，小心翼翼地望去。 少年俊朗如玉，绯袍加身，意气风发，在涌涌人流中，也是一眼就看得到的亮眼。 茜雪不知怎么就红了脸，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待她再抬头望去时，景煜也刚好转头看过来，二人隔着人海，正正好对上了视线。 茜雪手一抖，“唰”地一下就放下了帘子，她心跳地又急又快，不敢再拉开帘子再看一眼。 少爷，应该没看见自己吧…… 茜雪在心里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李嬷嬷见她脸颊泛红，有心担心地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先回去？” 茜雪抿着唇摇摇头，却听到有人轻敲马车车壁。 茜雪将帘子一拉开，就看到景煜骑着骏马停在她的马车前，刚刚被隔绝的喧闹声再次涌入耳中。 “怎么？来给我送平安福啊？”，景煜笑意温柔。的 茜雪本就红的脸，这下更红了，“奴婢……这些日子太累了，所以……” 景煜本想板着脸吓唬她几句，可是听她说累，他便再生不起气来。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茜雪脑子乱哄哄的，想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 “奴婢会日日烧香拜佛，祈祷佛祖保佑少爷平安。” “我对鬼神之说，向来是不信的。” 茜雪有些呆滞，这平安福不也只是玄学嘛，这和拜佛也没区别吧。 她急得又开始抿唇，景煜被她兔子般胆怯慌张的表情给逗乐了，直接开口给她递台阶。 “等我回来，这平安福可能做好？” 茜雪一算景煜来回最少都要两个月，做个平安福简简单单。 她眼睛亮晶晶的，立刻点点头。 景煜虽然不舍，但是，那边的队伍阿已经开始动了，他不得不离开了。 茜雪这才没有再拉下帘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景煜远去的背影。 周围有议论声窸窸窣窣地传来，“真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都已经快要出城了，还专门打马过来要再说几句呢。” 有认识景煜的人，反驳道：“小景大人可还没成亲呢，这车里的，应该是齐六小姐，前些日子同小景大人订过亲了。” 听到齐六的名字，周围知道的人反而多些，是个常做善事的好姑娘。 171.第171章 是不是他走了就会好 一提起常做善事的齐家姑娘，大家聊得话就多起来了。 只是，他们哪里能想到，他们这般热烈讨论的齐六小姐，正被嫡姐扣在齐府立规矩呢，根本就没机会出门来给景煜送行。 茜雪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纷扰，李嬷嬷有些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马车缓缓往景府驶去，茜雪不由好奇地看着李嬷嬷这个举动。 “日子自己过得舒坦才是真的，少爷心里一直是念着你的，以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茜雪一思量，就有了些想法。 估计是李嬷嬷怕刚刚那些言论刺到她了，好人家的姑娘，谁又不想当那正头娘子呢？ 她不知以前自己可会难过，可是在早就决定了要离开景府现在，对于这些言论，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不过是过渡的身份，何必计较那么多。 齐六小姐进府的日子也不算得远，她若每次都因为这种话难受，日子怕是就过不下去了。 她可不想过那种，日日盼着景煜的垂怜，见不到景煜就只能委屈又痛苦的日子。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景煜走了以后，她还是觉得心里和身边都空了不少。 她调整了几日，见李嬷嬷也没给她新派些活计，她便托了天盟给自己买了好些书回来。 她离府以后，若是想做些营生，了解些基础的知识，还是很有必要的。 每日看看书，遛遛弯，偶尔帮李嬷嬷做些事的安生日子让茜雪舒服的直叹气，景煜离开带来的不适感，直接甩了个干净。 暮春时节，齐凌璎的拜帖送到了景府，邀请茜雪一起去垂钓。 茜雪看得有些懵，她不知这才三月的季节，哪里就适合去垂钓了？ 只是，齐凌璎送来的拜帖，哪里有她能拒绝的余地。 她只得同阿芷好生商谈一番，又尽量找了些素净简朴的衣服，就连发饰都只插了支银簪，生怕让齐凌璎觉得她心思不正。 直到坐上离府的马车，她的一颗心都慌得要命。 她少见的想起了景煜，若是当初真的跟景煜离开了，是不是就不用去面对这一切了…… 可惜没有如果，也回不到当初，马车晃晃悠悠，还是将她拉到了目的地。 她左右观察了下环境，便看到了前来迎接她的丝竹。 “茜雪姑娘这边请，我家小姐已经等着了。” 茜雪一听这话心里又惴惴不安起来，也不知齐凌璎等了多久，一会儿会不会因为这事罚她？ 三月的风依旧带着冷意，茜雪被吹得缩了缩脖子，更是不理解为何要选这种日子出来垂钓了。 她跟着丝竹行至湖边，除了已经摆好了钓具，并未见人。 “丝竹姑娘，怎么未见六小姐？” “这会儿气温低了些，小姐怕冷着姑娘了，说待日头高些再垂钓。” 丝竹笑着回答，随后领着茜雪进了房间。 隔绝了外界的冷风，燃烧的炭火烘得屋中暖意融融，茜雪一进门，就看到齐凌璎靠在铺着垫子的摇椅上看书。 “外面还是有些冷，门边有火盆，先去去寒气，待暖些了就过来同我一起坐着说会儿话吧。” 齐凌璎笑着抬头看她，安排完以后就又垂头继续看书。茜雪不敢出声，乖乖地在门口烤了阵火，这才往屋里走去。 “奴婢问六小姐安。”，茜雪声音弱弱地开口。 齐凌璎放下书本，眼神示意她坐下，随口说道：“景大人不在，可是有人苛待你了？” “没有的事，少爷将院子管得极好，所有人都是懂规矩的，不敢刻薄了其他人去。” 茜雪赶忙解释，齐凌璎却尾音上扬的“哦？”了一声。 “前几次见你都穿得体面好看，今日连根簪子都是素银的，还说没人苛待你？”，齐凌璎抬手一指茜雪的发髻。 茜雪面色苦闷，只觉得自己好似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见茜雪不说话，齐凌璎的声音又柔和了不少，“景大人走之前，将他在帝都所有产业的契据以及下人的身契，全都交给我打理了。” 茜雪身子一抖，控制不住地看向齐凌璎，她想知道，她的身契可在其中？ 齐凌璎本就噙着笑，一见茜雪的反应，笑容更盛。 她现在彻底了然了，茜雪的身契怕是早就不在赵氏手中，现在应该直接捏在景煜手里了。 “我既然接了这个担子，景大人又最挂心你，我自然要多照拂你一二才是。” 齐凌璎话说得自然，茜雪只能被动地应着，不敢问多问自己身契的事，生怕就此被齐凌璎捏住了命脉。 “奴婢自小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给口吃的就能活着，怎敢劳烦六小姐记挂。”，茜雪习惯得说出些自贬的话来。 齐凌璎不似她预想中的就此放过她，反倒是转头唤道：“画梅，你去把我给茜姑娘准备的东西拿来。” 名叫画梅的侍女很是利落地捧来一个小箱子，齐凌璎笑着示意茜雪打开。 里面躺着几支珠钗，一只手镯，一盒口脂，一盒胭脂，还有一块水头很好的刻着雪落红梅的玉佩。 “外面天冷路滑的，我怕你同我上次一般出去也扭了脚，便自作主张给你买了些带过来，看看可还喜欢？” 茜雪赶忙将东西推了回去，“东西太过贵重，奴婢无甚功劳，不敢收。” 齐凌璎又将盒子推了过去，“你这支银簪连个纹都没有，我看着都心疼。若是让景大人知道，我把你照顾成这副模样，怕是要同我闹呢。” 茜雪不敢再推，却也没打算伸手去拿。 她只觉得凳子上满是钉子，让她如坐针毡。 齐凌璎从盒子中拿出那块玉佩，懒洋洋地靠在了躺椅上，对着阳光看了起来。 “茜姑娘若是觉得受之有愧，不妨拿东西来换？” 茜雪浑身紧绷，她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齐凌璎低头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景煜送到玉佩，而后将两块玉佩一起递至茜雪面前。 “茜姑娘，我送你的这块，不比我身上佩戴的这块差。光这一块玉佩就不会让你吃亏的。” 她将红梅玉佩又往前递了递，“再加上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起，换景大人送你的鸳鸯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