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 今天也无法摆脱愚人众执行官》 第1章 [bg同人] 《(原神同人)[原神]今天也无法摆脱愚人众执行官》作者:黄金厚蛋烧【完结】 文案: cp达达利亚 【不是爽文】 ============== 你曾是圣职者,最接近神圣王座的人类,但因为野心蓬勃而被打入次元的缝隙接受神罚洗涤。 过程中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误,虽然你的神圣力得到了保留,但你的灵魂缺失了一部分的碎片。 你不仅失去了记忆,还多出了一个奇怪的病症—— 本体为女性的你,碰到冷水居然会变成男性,只有碰到热水才会变回女性! 祸不单行。 本就因此而痛苦万分的你还意外穿越,最后不得不在这片被称为提瓦特的大陆上继续寻找失去的灵魂碎片。 >>> 你降临在至冬国,因实力强劲而被邀请加入愚人众。 在你以为生活会顺风顺水直到找出自己的身世之谜时,那个战斗狂出现了。 你的力量本就接近神明,能轻松碾压人类很正常,结果这家伙整日缠着你再打一场,最后缠去了你家里。 你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当你以男体像往常一样泡在冷水池里沐浴的时候,那个家伙居然以觉得你“洗冷水澡可怜”为由,偷偷替你加热了供水设备! 然后你一边听着他在浴室门口给你分享战斗经验,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回女人。 卧槽。现在跳窗还来得及吗? 【翻车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 心灰意冷的你离开了至冬国,打算以本体女性的身份开始新生活。 你遇到了学识丰富的郭狐少年,他对你的神力无比稀奇,你也青睐于少年的无所不知。 当你以为自己要长出恋爱脑的时候,雨林里下了一场连续数日的暴雨。 躲在他家里整整五天不肯出门的你被他以“不出门会发霉”的理由拉出了木屋透气。 然后当着他的面,你在雨中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少年。 提纳里:“……” 你:“……这是我的命运,我理解。” >>> 你连夜逃往璃月,恰逢海灯节,璃月港口灯火通明,流金溢彩。 你在城外的草坪上救起了因业障发作而奄奄一息的仙人,身为圣职者的你职业对口,替他暂时净化了体内邪祟。 自此以后仙人对你百呼百应,只要你唤他姓名,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应召前来。 但仙人总是清冷疏离,不近人情,直到那次大战你与他皆落得一身血污,他好心带你去了一处天然温泉叫你洗净身子。 两人推推搡搡都想让对方先洗,结果双双跌入热水,然后你当着他的面变成了窈窕少女。 魈:“……” 你:“……世界给予我重拳。” >>> 你为寻找灵魂碎片踏遍提瓦特大陆—— 最后世界绕了一大圈,你还是见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混蛋—— “我的伙伴,不要逃避!因为你想要的东西就在我这。” 【阅读须知】 【封面是捏捏,已经购买授权!】 1.女主本体是女性,会变成男性是因为受到诅咒,设定借用《乱马1/2》,但主世界只在原神 2.第二人称乙女向 he!! 3.大量单箭头你(女体),但cp还是达达利亚 4.【高亮】男体只为剧情推动用,感情流全在女体,无任何男男暧昧倾向! 内容标签:性别转换 穿越时空 轻松 原神 搜索关键字:主角:米歇尔 ┃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就算你变成猫我也认得出你 立意:努力成长为温柔强大的人 第01章 至冬国(1) 你在雪地上赤足奔跑。 纯白的色彩组成了你眼前的冰天雪地,狂风猎猎,寒霜夹杂着冰雪向你席卷而来,如刀刃般刺痛着你的面庞。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男人浑厚的声线自你身后响起,距离已经无比接近。 咔嚓。 冰面倏然发出脆响,如玻璃般破碎的裂痕急停了你的脚步,寒冷化作剧痛侵袭着你赤.裸的双足,仿佛只要再多停留两秒,你的双脚就要被冻成残废了。 与此同时,追逐你的几人也停在了你的身后,为首那身着蓝衣体型魁梧的胖子举着会喷射冰霜的炮.铳,同你嗤笑,“如果你不想坠入冰湖,还是乖乖就范比较好。” 被人如此威胁,你心底难免不悦,但出于你脚下的冰湖随时都要开裂,你只能站在原地与他僵持。 见你沉默不语,对方大步踏上冰面,一边用他的体重压出更多的碎痕,一边朝你勾勾手指,“你看上去很不服是吗?” 你咬牙,被极寒冻伤的脚底已经泛出了绯红,这种疼痛比起撕裂的伤口还要更让你难以忍受。 “女皇需要你,如果你能配合,就可以少吃点苦头。” 又一黑衣的兜帽男子手持锋刃靠近过来,也是此时你才发现,周围早已站满了那些自称为愚人众的古怪家伙。 他们从四面八方向你靠近,而本就脆弱的冰面也非常应景地缓缓开裂。 “别再过来了。”你眼底杀意凛冽,但说话间那身大于你身体尺寸的衣服还在不老实地往下掉,让你的神色也染了几分狼狈。 第2章 愚人众全然察觉不出你的忍让,只大肆地嗤笑你那滑稽的动作,直到那个身穿蓝衣的胖子将炮.铳对准了你的面门。 滋滋水流从轰鸣的器械中不断涌出,且因为极寒的气温,它们很快就在地面上凝结成了冰柱。 但比起愚人众想象中的你会因为害怕这把武器而退缩,少女更在意的似乎只有这玩意可以“喷出冷水”这个设定。 你磨了磨后槽牙。 不管他们是故意还是无心,你的自尊心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那根始终绷着的弦也完全挣断。 “让我变成男人,不如让我去死!” 少女忽然用清脆的嗓音喊出了奇怪的宣言,然后你从腰间抽出墨色的长绳,灿金色的浮雕工艺包裹着银质的十字架吊饰,在风雪中散发着刺目的寒芒。 下一秒,他们从未见过的神圣力化作金光从本就碎裂的冰面底下大片透出,地动山摇,湖面以你为中心裂开无数道同万花筒般的碎痕,所有的冰块都在顷刻间碎裂又被浪潮冲刷着起翘,不断撞击着其他分裂的版块。 “这家伙没有神之眼也能使用力量吗!?” 纷乱间愚人众四下奔逃,但俨然他们的双腿不敌冰块破碎的速度,在无数声惊呼与悲鸣中,整片冰面彻底粉碎,将所有试图抓住你的敌人都吞没进冰冷的暗潮之中。 当然这也包括你自己。 冷水汹涌钻入你衣襟的那一刻,你的身体在水中发生了变化,略微遮挡你视野的长发在收束变短,躯体生长变高,将那身好像随时都要被水冲走的衣服给固定在了你的身上。 水下光线黯淡,你身边到处都沉浮着溺水的愚人众,但你根本无暇顾及,只拼命扑腾四肢游出了水面,向落着风雪的树林深处大步跑去。 …… 你从昏迷中惊醒,橙黄的火光照亮了房间的一隅,窗外暴雪纷飞,但徐徐燃烧着的篝火为你带来了细微的暖意。 “爸爸,他醒啦!” 孩童稚嫩的声线在房间内突兀地响起,扯回了你朦胧的思绪。 你听到屋外急急忙忙赶来的脚步声,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还浑身湿漉漉地躺在陌生的床铺上。 中年的男人推门进来,他有些担忧地望着你,开门见山地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在钓鱼的时候看到你晕倒在树林旁。” 被他这么一说,你终于回忆起自己出现在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原来是眼前的这户人家救了你。 “我……”你翕动干涩的唇瓣,想要编造一个合适的借口,但你那被湖水冻得沙哑的嗓音逼得你不得不闭上了嘴。 你看着自己握着被单的骨节分明的手,心中暗叹,结果还是变成了男人。 “不方便说的话没关系,毕竟浑身湿透还躺在冰天雪地里,应该很不好受吧,”中年男人生着双和蔼的眉眼,他没有刁难你的意思,反倒是递了套干净的衣物给你,同你嘱咐,“热水已经替你放好了,好好洗一把,去去寒意。” 听到有热水澡可洗,你怔愣了两秒,但比你的拒绝来得更快的,是那个一直站在旁边试图插话的男孩儿。 “那是哥哥的衣服吗?”他看着那套被你捧在手心里的白衬衫与长裤,好奇地问。 “阿贾克斯今天不在,再说了,这套衣服都是前两年他穿不下的了,给他穿正好。” “可是随便把哥哥的衣服给陌生人穿,他会生气吧?” “那浑小子都不回家,整天打打闹闹地挑事,该生气的人到底是谁啊?” 你沉默地坐在一边,听着这对父子的谈话,对于阿贾克斯的人设稍微有了模糊的了解,大概就是不服管教的青年战斗狂吧。 你思忖间,房屋的大门已然被中年男人打开,屋外的冷风肆意涌入,冻得本就湿透的你抖了抖身子。 他用手指着侧边小屋的方向,说:“浴室就在那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叫我。” 你浑身湿透,寒意刺骨,就算用篝火烘烤一天可能都无法温暖起来,遂你抱着最多洗完澡就偷跑的想法,点头应允了对方的好心。 …… 不过几平方米的房屋里蒸腾着水汽,久违的温暖让你的身体渐渐缓解了刚才的僵硬,你脱光身上湿漉漉的男性外衣,缓缓踏入了眼前这个不算太宽敞的木质浴池。 身体在回暖的同时,你的头发开始肆意生长,略微坚实的肌肉在仿佛要融化掉的舒适中化为了柔软白皙的肌层。 你在热水中抬起手腕,望着自己莹润着水色的淡粉指甲盖以及细腻肌肤下绀青色的血管,那种莫名的无力感便铺天盖地地向你涌来。 你受到了诅咒,一个只要被冷水淋透就会变成男人,唯有遇到热水才会让你恢复原本性别的恶毒诅咒。 而比之更让你混乱的,是你现在身处的世界也并非你原来的世界,而是一个被称为提瓦特大陆的地方。 在你降临于此的那一刻,你就被赋予了这片大陆的名字,但对它的了解也仅仅只限于,被神明注视到的人会得到神之眼这样的设定。 不过今天是你穿越到此的第一天,在经历了刚醒来就被愚人众追着屁股碾,然后坠湖昏迷,被好心人家救起,再到此刻终于洗上一把热水澡。 这紧凑的剧情根本没办法让你了解所谓的神之眼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和你所在世界的【神圣王座】有什么特别的关联。 第3章 咣当! 就在你头脑风暴间,一声房门被撞开的巨响中断了你的思考。 你听到有谁在说话,青年男性带着些许侵略性的声线自屋外传来,“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们怎么敢把陌生人往家里带?” “你知道危险,还总是外出不归?”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我听说愚人众在追击掉入冰湖的可疑人物,而他正好符合条件。” “阿贾克斯,他在洗澡,你这样不礼貌!” “反正那家伙是男人,我确认一下没问题吧?” 察觉到声音向你靠近,你赶紧从浴池里爬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把那身干净的衣服往自己的脑袋上套,直到那比你的腰身整整大了一圈的裤子从你腿间滑落,你终于绝望地意识到—— 你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能成为一个男人! 你对危险来临的第六感一向准确,而这个名为阿贾克斯的家伙就是为你带来这份不安的源头。 眼看着门缝下的倒影越来越近,走投无路的你只得打开还在呼啸寒风的窗户,踩着窗沿跳了出去。 但迎接你的不是柔软的积雪,而是一片比你的心还要冰冷的湖水! 就处于生活区附近的水域并没有结冰,但面积大得离谱,并且在你跳下水的那一瞬间,你听到浴室的房门也被人推开,名为阿贾克斯的男人雷厉风行地闯了进来,但可惜他并没有找到你的踪影。 身体还没被热水捂暖,这会儿又要在冰水里游泳,挺住啊,你的心脏! 为了不被发现,你潜入水中往河对岸游去,好在已经变回男人的你体型撑起了阿贾克斯的衣服,让你不至于在逃亡的途中被水流冲掉裤衩子。 你不知在水里游了多久,只隐隐约约觉得光线暗了下来,遂自认为已经差不多逃到安全区域的你赶紧靠了岸。 不过在你将脑袋探出水面之前,一道黑影忽然笼罩了下来。 哗啦! 被漆黑手套包裹着的修长手掌捉着你的腕子将你从水中用力捞了出来。 他力道极大,而水面的压力太强,几乎不容许你抗拒的,你与那人的面庞凑到了极近的距离。 他湿热的吐息在极寒的空气中化为了稀薄的白雾,扑打在你已经结霜的眼睫,但映入你眼帘的并非人的五官,而是一张由极致的漆黑与银白所构筑而成的金属面具。 “哦?真的变成男人了。”你听到他喉间的那声轻笑,带着讥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痛点被人直击,你猛一抬手推开了对方的胸膛,逼迫他往后退了几步,松开了那只握着你的手掌。 面对你如此粗鲁的行为,身着银白风衣的男人丝毫没有生气。 他站在原地,面具的遮挡让你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优雅地偏了偏头,鬓角的长发堪堪垂落,亦如他想要看你笑话的玩味心态。 你握着湿滑的冰块艰难地继续爬上了岸,发丝滴滴溚的还淌着水,看着像只落水的小狗狼狈万分。 此时再抬头去看男人,他面具下的薄唇微微上扬着嘴角,似乎是你的糗态让他感到愉悦万分。 他很危险,你能感觉得到,但他对你没有侵略性,所以在掏出十字架和他打个你死我活之前,你选择了犹豫。 而对方显然也察觉出了你的顾及,你见他意味深长地笑笑,又一次向你伸出了他的手掌,但这次是等着你自己去握—— “如果我说,我有你想要寻找的东西,你是否有和我继续沟通的兴趣呢?” 第02章 至冬国(2) 【圣职者】是你们一族的职业,而“米歇尔”则是你们一族公用的称呼,也是你们唯一的姓氏。 你的血脉天生自带强大的神圣力,而你的祖先不知做了什么拯救世界级别的大事,受到了时间精灵的祝福,让你们一族也因此成为了不老不死的战神,永远都保持着少年人的外貌。 但……说来有点窒息,在这么多完美buff的加成下,你的家族却从第一代老祖宗开始就心比天高。 他们仗着永生还神圣力无敌,天天想着法子要把【神圣王座】上位的执行官给拉下来揍一顿,关键也不是他们想要当什么官,而是他们就喜欢看着高傲的人跪在自己的脚下求饶。 但人类之躯到底比肩不了真正的神明,最后你的族人统统被王座的神使封印起来,沉海的沉海,冰封的冰封,要么镇压在雪山之下永不见天日,活活把自己给作死。 然而这种恶劣的血脉还是延续到了你这一代。 你依然野心勃勃,并且还想要直接替代神使掌管时间,最后被他们合力暴打一顿,丢到了次元间隙接受灵魂的洗礼,而你变男变女的诅咒也是因此而来。 换个好懂的意思,就是你遭天罚了。 他们拿你不老不死的体质没办法,但把你打去别的世界让你遭受点苦难总行吧? 可不知过程中出了什么错误,那群人丢失了关于你的踪迹,你的灵魂连带着记忆也缺少了三分之一,还失去意识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昨天才清醒过来,然后又被自称为愚人众的家伙碾了二里地。 想想你就头疼。 …… 镜头一转回到现在,名为多托雷的神秘男人正走在前方为你带路,几个身着黑衣的愚人众则紧紧跟在你的身后。 你眼角余光往下一瞥,察觉到你动静的几人便立刻握紧了手中利刃,从他们泛白的骨节能看得出来,他们正非常谨慎地防备着你。 第4章 “这里是至冬宫。” 身披银白长褂的男人踏着优雅的步伐,说话间他回眸看了你一眼,金属的面具下他的双眼神秘深邃,总让你心底一阵阵地发寒。 你不搭理他,只兀自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宫殿的规模同你记忆中的神圣王座大差不差,恨不得捅入云层的至高天花板下,墙壁的色彩以灰黑色为主,即使两侧壁灯排满墙面,也依然无法让这座冷色调的宫殿变得敞亮。 一条镶嵌着金边的红毯自大道的中央延伸去了不见光线的深处,漆黑从四面八方笼盖而来,自那里能感受到极寒的力量,这对浑身还湿漉漉的你而言不是很友好,你不想靠近。 “你们的女皇要见我吗?” 虽然你的性格因为缺失的灵魂与记忆而稍微柔软了一些,但你依然蛮横,并且你的第六感告诉你,你眼前的男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你不需要对他礼貌。 “以你现在的模样,恐怕不太合适呢。”男人闻言并不生气,只是喉间挤出声低笑。 他抬手,示意跟随你们的愚人众散去,然后同你指了指走廊左侧,那扇门口还站着两位侍女的红木浮雕大门。 “去洗个澡吧,落水的小猫可不会讨到女皇的欢心。”他面具下的唇始终扬着,似乎揶揄你已经成了他愉悦的来源。 你浑身湿透,确实冷得不行,便没有搭理他的废话,转而在女仆们欲言又止的目光下直接推开了浴室的大门。 精雕细琢的石狮子在浴池的周边镶嵌了一圈,此刻正优雅地往水中吐出清泉,几盏缀着冰晶的油灯摆放在浴池的地面上幽幽燃烧,将冷灰的色调照暖了一隅。 浮雕设计的墙纸刻着愚人众特有的标识,烫金工艺雕刻出来的图案勾勒着墙壁的弧度,让你感受到了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奢靡。 不过在一阵舒适的暖风扑面过后,你又发现了非常古怪的一点。 “浴池里没有热气?”你看向身后微笑着的多托雷,挑眉问他。 即使浴室面积再大,但到底是密闭的空间,热水不至于连一丝水汽都蒸腾不出吧?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这是冷水。”你听不出这家伙似笑非笑的语气到底是在向你解释,还是在嘲讽你。 但在你下定决心掏出十字架,想着最多和他同归于尽之前,他又低眉笑道,“从各方面来说,现在的你还是保持男性状态会更为安全。” 此处是提瓦特大陆上出了名的雪国,常年风雪不断,如若要出门,多少都会被大雪沾湿,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是男性,也不至于会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两位侍女听不懂多托雷的哑谜,但你却对这份自身被他了解个透彻的感觉莫名不爽,并且还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 “暖气很足,你应该不会着凉。”他还给你补了一刀。 “知道了。”最后你咬了咬牙,在对方的注目下进了浴室。 大门关上前,那两个似乎有些心疼你的侍女小声地补充道,“先生,如果需要帮忙的时候,您可以摇动浴池旁的铃铛。” 叮铃。 她们话音才落,你就报复性地晃响了铃铛: “暗杀多托雷可以么?” “……不太行呢,先生。” >>> 关于那天之后的事情,你并不打算赘述太多,总之你确实见了那位女皇一面。 她比你想象中的要温柔许多,她用葱白的指尖摩挲着你的下巴,用无比赞赏的语气告诉你,“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完成我的理想。” 谜语人似乎是这群愚人众的普遍人设,和他们对话总有一种好像说了又好像没听到的空虚感。 好在你也不是那种喜欢刨根究底的人,再加上他们以你可以在至冬国随意出入打探消息的资格作为诱饵,你就这么半推半就地加入了愚人众—— 然后被白白骗了三年。 为什么要说骗? 因为这三年里你不知完成了多少只有执行官才会去做的要命任务。你行事风格雷厉风行,计划缜密从不失手,甚至不留任何痕迹,是典型的合格反派人选。 但你的身份始终只是一个愚人众的小喽啰,别说混上执行官,连个愚人众长官他们都不给你当。 “我能理解对于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抱有质疑很正常,但也不能让我白干三年苦力都不升职。”你坐在至冬宫外的石雕下,望着眼前刚准备出门的黑发男人抱怨。 兴许是还有点闲暇的时间,潘塔罗涅笑眯眯地问了你,“嗯……我猜是你的零花钱不够用了?可你的工资我都是以执行官的标准给予你的,不应该呢。” 没想到和他才说一句话就聊到了惹人厌烦的金钱问题上,你不屑地冷哼一声,“当然不是。你知道我有多要强,我只是不满自己的地位太低。” 低到你甚至花了三年的时间都没找到任何与自己的灵魂碎片有关的信息。 潘塔罗涅闻言低眉,他暗色的眸子晃动了两下,倒映出了你的模样。 有着栗发的少年生着张如从水中捞出的花骨朵般干净的面庞,但眼底总透着些戾气,就算地位真的不高,你在愚人众里依然是众所周知的不好惹对象。 所以在看出你心中所想时,这万恶的资本家忽然召回了准备和他一起出行的愚人众,转而对你笑道,“你替我完成一个任务如何?” 第5章 “我完成的任务还少吗?”你不上他的当。 “我当然清楚,米歇尔先生,”他郑重地唤出了你们一族的姓氏,眸中漾开一片与他的微笑不太合适的阴翳,“所以「升职」不是我与你交易的筹码,「金钱」才是。” 他有足以震撼整个七国根基的经济实力,所以资助你一部分的财产,供你收买想要的信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遂已经慢慢能听懂谜语的你登时来了兴趣。 你起身,拍去了长褂上沾染的雪水,将衣摆后那枚血色的圣十字纹案亮在了月色下,然后你抬眸,跃跃欲试地问他,“什么任务?” “我们需要邀请一位青年加入愚人众,由你去试验他的实力如何。” “详细的信息是?” “他叫阿贾克斯,橙发,蓝眼睛的战斗狂。” 第03章 至冬国(3) 海屑镇。 当你重新踏上那片布满冰霜,且与至冬宫相比要显得落后许多的小镇时,那里的陈设似乎还与当年一样,只是村口钓鱼的男人变成了两个。 那位年纪稍大的你记得,当年你坠落冰湖又迷失在冰天雪地之中,就是他将你救起又带你回家照顾的,虽然仅仅只有一个晚上,可这份恩情你不会忘记。 但你刚准备与这位过去的恩人打个照面,眼角余光又瞥见了旁边与他长得几分相像的男青年。 他生着一头在黯淡雪天下也依然耀眼的橙发,碧蓝色的眸子缀着雪花的纯白,他垂眸望向湖面,风雪抚过他的面庞,露出他侧脸凌厉的下颌线条,乍一看倒有些惊艳。 此刻男人正百般无聊岔着双腿,用那只裹着皮手套的修长大手支着鱼竿,另一手撑着下颌,静静等待冰湖下的鱼儿上钩。 你敛眉,莫名在这家伙的身上感受到了些许不祥的气息,他在吸引你靠近,如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呼唤,但你却根本不认得他是谁。 你只不过是在潘塔罗涅给予的信息以及当年他父亲的口中堪堪听过他的名字—— 阿贾克斯。 而在你开口之前,那感觉敏锐的家伙已经提前注意到了你的存在。 扑通。 在冰湖中游曳的鱼儿似乎感受到了钓鱼者心情上的波动,它灵活的鱼尾拍开了男人钓钩上的饵食,转而一个甩水便消失在了冰蓝色的水面之下。 与此同时,被你搅了钓鱼兴致的男人也从座位上站起身,他目光幽幽在你身上扫过,湛蓝色的瞳孔半眯着,带着桀骜不羁与满满的轻狂。 比起审视你,他更像是在估测你的战力,并且很快他也如你所料地开了口,“你就是父亲找来的愚人众征兵团?” 他的话语带着足够的自信,显然之前那场险些闹出人命的大斗殴并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也不会熄灭他心中那份永恒不息的战火分毫。 阿贾克斯渴望战斗,渴望更强大的对手,最好能让他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让他狠狠踩着敌人的头颅,亦或是被对方折断骨头,品尝到口中的腥甜,这都会让他兴奋不已。 但看上去……今天这位被他期待了许久的愚人众,并不能让他尝到梦寐以求的疯狂滋味。 眼前的少年身披愚人众的漆黑罩袍,兜帽处的黑狐裘将你的面庞遮挡得严严实实,放眼望去几乎只能看到一片黯淡的阴影,阿贾克斯无法看清你的容貌。 但从你的身形与姿态来看,确实是男性没错。 “派了这么个小豆丁过来,真是有点瞧不起我啊?” 年少轻狂的男人伸手拍了拍你的脑袋,隔着兜帽的绒毛狠狠揉了你一把,看上去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 虽然潘塔罗涅已经提前给你打过预防针,但你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狂妄到这个地步。 你挥开阿贾克斯在你头上胡乱揉捏着的手,转而去看一旁他的父亲。 中年男人的眼底带着几分疲惫,显然是被这混小子折腾得要命,遂不得已才找了愚人众的征兵团,想要挫挫他的锐气,不过因为你包得太严实,他也没有认出你来。 虽然这任务听上去很无聊,但想到潘塔罗涅答应给予你的财富,以及当年这家伙不由分说就要拉开你浴室大门的失礼,你只想说,“你找对人了。” >>> 你与阿贾克斯将战场定为了冰湖旁的树林,并且这还是由对方提议的,因为他说担心战斗会波及自家的房子。 对此你表示不以为然,因为你的力量接近神明,如果爆发全力,直接把雪山夷为平地都有可能,对于他家那栋小木房子,就像大灰狼吹塌小猪的茅草房一样简单。 但出于礼貌,你还是点头应允了,“好,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当然,我早已迫不及待了。”阿贾克斯侧身,甩出了手中锋刃,他眼底笑意盎然,似乎等待这一刻许久。 陪伴他多年的武器在刃口处已经出现了不少坑坑洼洼的磨痕,但因为他对于自己实力绝对的自信,所以并不觉得用这样的“废铁”会无法击败你。 而你身为圣职者,作为对每一场战斗的尊重,也会摘下遮挡面容的兜帽,将十字架的吊饰握在胸前,向他俯首行礼。 少年有着一头柔软的栗色碎发,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大地的色彩,清隽的面庞上因为冷酷的神情而带了几分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清冷与疏离,叫对面刚才还信誓旦旦的男人登时怔愣了一秒。 第6章 你看到了阿贾克斯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像是在这短短一瞬里回忆起了什么,并且他还不是那种会把问题藏着掖着的人。 他说:“你还认识我吗?” 你挑眉,没懂对方的意思,不管是他同你初次见面时的打招呼,还是作为战斗前的开场白,这句话都显得过于突兀了。 但你还是点头了,“你是阿贾克斯。” “不,不是……啊,我是阿贾克斯,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回答看上去让他变得有些错乱,刚才还凌厉的锋芒也在此刻黯淡了下去,甚至还透着些清澈的愚蠢。 见他如此模样,你甩了甩手中的十字架挂坠,“可以继续了吗?我的时间很宝贵。” 那个在所有人眼中看来都足够疯狂的破坏分子在此刻居然露出了几分失落,但很快这份与他不太适配的情绪就在他的脸上消退了。 然后他再次扬起唇角,独属于他的粲然与自信重回眼底,“可以,我也期待和你战斗很久了。” 他说的话很奇怪,就像是与你早在多年前就见过一面,但你确定自己的记忆里从未有过他的存在,所以此刻也权当做是这家伙因为紧张才说的胡话。 …… 神圣力在你脚下汇聚成巨大的法阵,比起阿贾克斯那样的近战攻击,你更偏向于在原地站桩的法师。 你所掌控的力量化作无数透着金芒的利刃,不遗余力地向着阿贾克斯的正脸袭去。 对方的身手要比你猜想中的灵活许多,他轻松避开了由你掌控的飞弹,并且还能用刀刃弹回来两个,只不过还没击中你就已经在半空中化为了烟尘。 “喂,你别老放这种大范围的技能啊,我不能接近你岂不是很吃亏!”在一波你先发起的攻击之后,阿贾克斯挥了挥手中的刀刃,隔着几米远的风雪向你不满地叫嚷。 “打架还要讨价还价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见。”你冷哼,但还算给了他面子,转手调转了十字架的方位,再次将神圣力注入其中。 风雪在听到征召的那一刻化作了一束带着流火般拖尾的白芒,再次向着男人直冲而去。 你这次的攻击只有一发,对方躲避起来明显得心应手许多,他向你快速逼近,大雪纷飞间男人的身影化作电芒,几乎撕开周身呼啸的狂风。 忽的几片雪花自你眼前被风裹挟着吹过,如一场点到为止的巧合迷了你的视野,而当你再睁开眼时,阿贾克斯已经飞跃至了你的上方! “你们这些法师,弱点应该是近战很烂吧?!” 男人的橙发在风中肆意飞扬,亦如他张扬跋扈的个性使然,你慌乱间抬眸便是他那张戏谑笑着的俊俏面庞,只不过在他的鞋底即将踏到你的脸上之前—— 你倏然抬手,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脚腕,罩袍在你飞速旋身的动作下化作了漆黑的圆环,如雪地中翩翩起舞的暗鸦,瞬间收拢了对方所有的注目。 在阿贾克斯震惊的表情下,你的神圣力拧成绳索将他生生从半空拽到了地面,而身体的失衡使他在雪地里摔了个底朝天,动静之大甚至引得树上的积雪都簌簌滚落下来,在他的脑袋上堆成了小小的一团。 “你猜错了,其实我是近战,当法师是因为上头的人叫我对你放点水。”你用十字架划过胸口与额头,像是希望谁能原谅你“欺骗”他人的罪恶。 听到有人和自己打架还要隐藏实力,阿贾克斯直接从雪地里弹了起来,纷飞的雪花在他发丝间落下了纯白的色彩,那双如冰湖般湛蓝的眸子里也透出了几分不甘与遇到了强敌的兴奋。 但可惜的是,你没有继续和他打下去的欲望了,“战斗结束了,阿贾克斯。” 眼前总是冷冰冰的少年再次戴上了兜帽,转身就要往风雪里走,但谁都看不到阴影中你笑得有多开心。 以你的神圣力打败一个凡人,对你来说就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你要狠狠地敲诈潘塔罗涅一笔,至少要他掏出足够你买到身份信息的钱。 只不过在你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离开这破世界的时候,一把匕首忽然擦着你的脸颊直直落到了你的身侧,停下了你的脚步。 从身后传来了阿贾克斯隐忍着汹涌情绪的嘶哑嗓音: “米歇尔,再打一场。至少……要给我一个加入愚人众,再次赢过你的机会。” 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第04章 至冬国(4) 今朝疏云淡日,白云散了阴霾,至冬的天气难得不是大雪皑皑。 你就像往日一样坐在至冬宫的高台上,百般无聊地望着脚下那群身着漆黑服装的家伙们,在某位队长的带领下进行训练。 “可恶啊,这么早就要起来,天气又那么冷,感觉自己随时都要猝死了。” “谁不是早起啊,你看我,鞋子湿了都还要坚持训练,估计都生冻疮了。” 休息时间,你偶尔能听到几声来自于同你一样职位的愚人众士兵的抱怨,也每每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不会记恨那位女皇。 她虽从未提拔你成为执行官,也从未给你升过任何的职位,但你确实不用接受那些只有小喽啰才需要进行的训练,而且工资也是按照执行官的标准来分配。 总的来说,你是有份无名,并且你清晰地明白女皇这么做的原因。 她在提防你,虽然你从始至终都只表露出想要寻找关于自己灵魂与身世的意图,但你的实力比肩神明。 第7章 所以性格兴许与你有些相似的她也无比清楚,给你权利,就等于给了你举起叛旗的资本。 “又在这里发呆吗?”身后传来了男性沉磁的声线,打断了你因无聊而飘走的思绪。 黑发且优雅的男性笑眯眯地站在你的身后,见你回眸望他却不说话,他便兀自笑道,“你难道不想看看这次的任务成果吗?” 听到这句话,你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总是显得慵懒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愉悦,“你指的是我的账户余额?” 潘塔罗涅的财富足以在任何地方都只手遮天,而这次由他直接委派给你的任务更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你甚至都产生了“若是摩拉足够就立刻离开至冬国”的恶劣想法。 能看出你的小表情都在想些什么,潘塔罗涅没忍失笑,“工资不会拖欠你,但任务成果确实另有其他。” 听他这么说,你不屑地撇撇嘴,再次将目光落到了脚下愚人众的训练场上。 你当然知道潘塔罗涅在指什么。 “你这混小子,明明是新来的,嚣张什么啊!” “一起上,给他点颜色瞧瞧!” 愚人众的士兵们闹作一团,将那个还没能换上制服的男人给围堵在了人群中央。 晌午的阳光明媚但不刺眼,洋洋洒洒落在那人凌乱的碎发间,为他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 他蔚蓝如海的眸中暗潮汹涌,犹如一只即将咬碎敌人脖颈的野兽,闪烁着慑人的凶光。 “那就来吧!”阿贾克斯把玩着手中刀刃,剑光明晃晃地转了一圈,明明是以一敌五的死局,他的唇角却向上扬起绽开个愉悦且疯狂的笑来。 他是天生为战斗而存在的疯子,比起能轻松打败敌人的碾压局,他更喜欢陷入绝境的那种不安与彷徨,好像浑身的细胞与血液都要为接下来无法掌控的战斗而沸腾起来了。 身形轻巧的男人踏着训练场的木桩原地起跳,抬腿就将离他最近的那人踹倒在地,而不等对方做出反抗,他的利刃已然朝左侧向他袭来的家伙挥舞起来。 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半月残虹,当它触碰到空气的瞬间倏然凝结成冰,明明阿贾克斯的短刀还未触碰到对方,但那道剑风却生生撕开了敌人腹部的衣物! 冰晶淅淅沥沥随着他收回刀刃的动作掉落进积雪,在阳光下散发着如碎钻般璀璨的色泽。 “神之眼?”你挑眉,发现了他战斗中的端倪。 阿贾克斯的剑刃里甩出了冰凉的液体,并且在与至冬极寒的气温接触下即刻结了冰,而这条由他随意“划”出的冰刃正是他短刀攻击范围被扩大的根本原因。 “没错,这也是普契涅拉愿意将他留在愚人众的原因之一。”潘塔罗涅的语气依旧平淡,当然像他这样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家伙,见多了大风大浪,对于此刻的画面不觉得稀奇也是正常。 而你亦不是第一次认识神之眼。 这种被金属壳镶嵌着的玻璃球可以让普通人拥有操控元素的力量,听说只需要你拥有足够坚韧的心灵,亦或是足够出彩的光点,神明就会对你降下视线,将神之眼赠予于你。 虽说你本就实力强劲,不需要神之眼的辅佐,但换个角度去想…… 你心态奇差,虽然骨子里的劣根性因为缺失了灵魂而收敛了不少,但依然是能被人称之为反派的程度。 所以在你知道神之眼的设定后,你就总觉得……除非那位发放神之眼的家伙xp是你,不然你绝对和这颗漂亮的玻璃珠子没有缘分。 “啊,战斗结束了。真是干净利落。” 彼时台下的哄闹也在人群的唏嘘中落场,你听到了潘塔罗涅轻轻的笑声,似乎在为自己找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来打发时间而感到愉悦。 阿贾克斯没有受伤,他站在已经融化了积雪的训练场上,漆黑的长靴踏着最后那位愚人众士兵的后脑,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面庞都踩进雪里。 “真是给我热身都不够格啊。”他抬起手腕,用手背擦去了白皙脸颊上的血渍,此刻他眸中猩红退却只余戏谑,显然那不是他自己的血。 真是狂妄的小子。 你无语地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阿贾克斯的身上,而那个好像早就感受到你视线的男人也忽然抬头,隔着天空中飘散的细雪与你对上了视线。 如清莲般干净漂亮的少年就坐在三楼高台的扶手上,高处的阳光稍显明媚,将你浑身都笼罩在那片朦胧暧昧的温暖薄纱之中。 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掉落下去,还悠哉地屈起一条长腿踩在扶手上,小臂支着下颌,同消磨时间似的望着底下的士兵们。 “别这么一副无聊的表情嘛!快下来和我打一场,我保证,我会为你带来很多乐子!”阿贾克斯就站在原处,他冲你扬起笑脸,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如同他热烈招呼你的语气。 你冷哼一声,懒得搭理这位手下败将,转身就往高台里头跳,但你没走几步,就见到了潘塔罗涅那张似乎打算欣赏好戏的脸。 “阿贾克斯的实力得到了女皇的赞赏,是执行官的预备役,以后可能会成为你的上司。” 你前脚都已经跨入宫内走廊了,后脚却自说自话地往后扯了两步,让你以一个浮夸的劈叉姿势站在了高台与走廊的门槛上。 “啊?”你发出了一个语气词,旋即用那种不敢置信的语气郑重声明道,“阿贾克斯才来愚人众一个多月。” 第8章 回应你的依然是潘塔罗涅优哉游哉的笑,他甚至还给你详细复述了一下,“是的,一个多月,满打满算四十六天。” 那他怎么就忽然成你上司了?? 你眼里写着满满的震撼与不能理解,并且还毫不忌讳地问出来了,“阿贾克斯给女皇灌迷魂汤了?还是你们对于至冬国的本土人有什么走后门的渠道?” “当然没有,”富人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了,好像许久都没被人如此逗乐过,“每个人都有资格加入愚人众,我们接纳来自于这片大陆的所有迷途之人。” 那凭啥就你没资格? 哦,你知道了,因为你是其他世界的人,你是天上来的。 虽然你很想摆出一张恶霸脸,拽着潘塔罗涅的领子用这句话去质问他,但想想那个比蛔虫还可怕的多托雷,你还是决定听他的话,保密自己“降临者”的身份。 此刻阿贾克斯还在底下同你叫嚷,他干净的声线透过十几米的高台清脆传来,听得你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米歇尔,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拜托,别这样,你可是我唯一一个有兴趣想要打败的人啊!” “喂,米歇尔——你真的走了吗?” 他甚至连初次见面时的“先生”后缀都不加了! 神圣力在你脚下凝聚成灿金色的法阵,十字架受到召唤而散发出炽热的温度,不过在你准备将阿贾克斯那个混蛋人道毁灭之前,潘塔罗涅又一次拦住了你。 他甚至没有动手,只是优雅地理了理衣襟上被你掀起的风浪吹乱的绒毛,道,“女皇委派了任务给他,只要顺利完成,他就可以升职为愚人众执行官。” 你:“……” 你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眼前的男人继续补充了,“而他的陪同者是你,米歇尔。以愚人众普通士兵的身份,作为阿贾克斯的跟班一起前往。” 两句话,让你想要毁灭愚人众十八次。 ……阿贾克斯八十次。 第05章 至冬国(5) 冰龙肯普思,栖息于至冬国最西侧的冰湖。 传说它的龙尾被封印在冰川之下,贯穿了至冬国大块版图的山峦,随着湖水日复一日地冲刷,凝结成了巩固整片冰川的地基。 它的龙首则被封印在离冰湖几公里远处的龙嗣巢穴中,不过本该永恒沉睡的它最近在那群新生命的孕育下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而你们两人这次的任务就是将那条巨龙重新封印,让它乖乖躺回湖里去,以保证西侧的山峦不会因为它的苏醒而崩塌。 “难怪这群家伙那么紧张,毕竟如果是我的话,被封印在地底那么久,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也绝对是把尾巴先抽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呢。” 你正盯着地图看得出神,一旁那永远元气满满的家伙就语气轻松地开了口。 见你睁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无语地看着自己,阿贾克斯非但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还主动伸出了修长的双手,替你理了理衣襟两侧被风雪所吹乱的赤色圣带。 “谢谢。”作为圣职者的礼仪让你恭敬地对他道谢,但来自于你身体的本能让你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阿贾克斯的手,甚至还下意识地做了个掸灰尘的动作。 那极会观察你肢体语言的家伙当然看得出来你内心在纠结什么,但他毫无悲伤的意思,反倒是用一张恶劣的笑脸同你揶揄,“好伤心啊,你的道谢一点都不真诚呢。” 哼,至冬国的本土人,一个个都喜欢阴阳怪气的,阿贾克斯是,潘塔罗涅是,多托雷更是! 不过你懒得在这时候和阿贾克斯较真什么。 因为光潘塔罗涅给予你的这张地图,你就发现你们的所在地离那片肯普思的冰湖相差了至少两百多公里,而且这还只是直线距离。 如果要算上爬山以及各种跨越山峰的艰难险阻,恐怕你和阿贾克斯要不眠不休地行走上十天半个月……那还不一定能回得来。 所以你实在是不知道,这种听上去就绝对不是你们两个普通愚人众士兵可以完成的任务,为何最后会落到你们的头上,甚至仅仅只有你们两人参加。 直到那个斗志满满的家伙在看到地图后还能兴奋地笑出声,“一想到之后会遇到的战斗与绝境,我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你无语地抹汗:“……这任务是你主动请缨的吧?” 阿贾克斯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 果然是这样! 你几乎已经猜想到,当女皇把这个任务告知给阿贾克斯的时候,那家伙绝对连任务奖励是什么都没听清楚便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 因为他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战斗狂,只为寻找刺激而生的疯子! 但至少,他还算没有用自己一来就被认定为执行官预备役的这件事来挖苦你。 不过就在你这么想时,阿贾克斯忽然左手握拳一敲手掌,如梦初醒道,“对了,等完成这个任务之后我就是你的上司了,到时候记得对我用敬语称呼啊。” 你:“?” 果然还是人道毁灭他吧。 >>> 你的血脉受到了精灵的祝福,体力要较常人强大许多,而阿贾克斯又是那种不知疲倦的怪家伙,你们两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闭嘴直走,到了天黑时分竟成功爬上了第一座雪山的峰顶。 第9章 夜幕悄声无息地降下,雪山之顶暴雪纷飞,几乎见不到多少光线,恐怕要不了一个小时,月亮再继续偏移点角度,你们就该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这种地方迷路可是会冻死的,要不先找个山洞过夜,等到太阳升起再继续启程吧。” 阿贾克斯就站在你的身后,他手中举着从士兵团里带出的灯火,风暴晃动光线幽幽落到你的脚边,在皑皑白雪间散发着橙黄的暖光。 你本想说你不会死亡,可想了想阿贾克斯还是个普通人类,便在思忖了两秒后点头应允道,“也好,毕竟潘塔罗涅的任务里有规定,你不能死在半道上。” 阿贾克斯:“?” 这任务这么艰巨的吗,居然还给他的性命上了保险? …… 你与阿贾克斯趁着月亮还未完全消失前又在雪山上行进了一段距离,可周围到处都是被白雪所覆盖的山石与悬崖峭壁,根本找不到一处适合躲避的洞穴。 想当然也是,这种由大自然的化学物质自然腐蚀,再凭借风化而打造的天然洞穴,光是形成就需要耗费几万年的时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地在需要它的时候就碰上一个。 你们两人现在遭遇的就是如此境况。 当月亮完全消失在山峰的尽头,世界彻底陷入黑暗,唯有阿贾克斯手中那盏灯火还在风中不断摇晃,为你们带来一丝微弱的光线。 “现在怎么办?”男人偏头,他眯起如蓝宝石般澄清的眸子静静望着你,神情看上去并不紧张,甚至毫无被困在雪山上的绝望。 也或许,他本身就比较渴望这种绝境吧。 “当场挖个洞呗,还能咋的。”你睨他一眼,比他还要淡定一些。 “哈哈,不愧是你,这种时候还能有心情开玩笑 。”阿贾克斯被你这“胆大妄为”的想法所逗乐,没忍弯起眉眼笑出了声。 不过很快他这种看似游刃有余的淡定就在你拿出吊坠的那一刻消散了。 神圣力沿着你的小臂如游蛇般缠绕,直至灌入那枚在黑夜中也依然璀璨的十字架。 足以摧毁山峦的力量化作了极细小的一道光刃,它在一秒内贯穿了你们两人身侧本该无解的峭壁,硬生生地打出了一个足够所有愚人众的执行官们同时在里头开会的宽敞洞穴。 “你……”阿贾克斯瞠目结舌。 当然比起称赞你力量的强大,他更在意的是原来当初你与他战斗时居然收敛了这么多! 而你也根本不给他惊叹这事儿的机会,在风雪吹散了因峭壁破损而扬起的尘灰后,身着圣职装的少年一边自顾自地往里走,一边还好心地解释了一句,“放心吧,我克制了一点力道,不会引发雪崩。” 阿贾克斯:“……” 原来这还是克制了力道的! “不过雪崩了也没事,我罩得住你。”你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阿贾克斯:“!” 你连雪崩都不怕的吗! …… 灯火被阿贾克斯摆放在了山洞的地面上,不再雀跃的火光平和地照亮了这座人造洞穴的一隅,在你们两人的面庞落下了温和的暖光。 洞穴被你挖得较深,空间风向不流通,这儿的温度要比外头稍微暖上一些,似乎没有点燃篝火的必要。 当然就算你想点,也没地方去找柴火。 此刻四周都寂静下来,完全安全的氛围让你感到了些许困意,遂你将地图随意往腰间一收,就这么躺在自己的行囊上准备睡觉。 不过眼睛才合上没两秒钟,一盒带着些许肉香的速食罐头便以开启的状态递到了你的面前,甚至因为你没有搭理他,那人还用罐身顶了顶你的面颊。 “……做什么?”你不悦地睁开眼睛,盯着面前总是玩味笑着的男人。 “疲惫了一天,现在应该是补充能量的时候。”阿贾克斯说这话时难得一脸的单纯,似乎真的只是在提醒你要起来吃点东西。 遂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你也没多犹豫,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过了对方递来的肉罐头。 见你已经挖开内部吞了一大口进去,那家伙才不紧不慢地撕开自己的那一份,优哉游哉地品尝起来。 昏暗的山洞中,气氛平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外头暴雪的悲鸣以及冰晶时不时飘落进洞口撞击在石面上的清响。 你懒得与人闲聊,此刻只安静地挖着罐头里仅剩的那点肉渣,而当你将最后一口不太美味的肉汁也咽进肚子里时,你听到了阿贾克斯有些沉闷的一句: “我们曾经见过面。” “是的,就在一个月前,我在你家门口暴打了你。”你淡淡地回。 “……不是,是在更早之前。”他如此说着,语气带了几分古怪的坚定,让你没忍回头与他对视。 也是这时你才回忆起来,之前他确实在你没有任何自我介绍的情况下,准确地叫出了你的名字。 你毫无关于阿贾克斯的任何记忆,也或许……你曾经是有的,只不过随着你那缺失的灵魂而一起消失了也说不准。 但那也逻辑对不上,因为这是你第一次来到提瓦特大陆,自你从这片冰天雪地上睁开眼睛时,你的记忆都不曾丢失过。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或许我可以换种说法。”阿贾克斯说着,那只在手套下也依然骨节分明的手向你自然地伸了过来。 第10章 他取走了你手中无处可丢的速食罐头,然后和他的那只叠在一起,收拾去了他的脚边。 在你片刻的沉默后,他顿了顿呼吸,收敛起了往日的桀骜不驯,而是以一种试探性的语气向你询问: “你或许还有一个妹妹?她穿着和你一样的圣职装,颈间挂着十字架项链,银头发,金眼睛,比你的虹膜还要再亮一些,而且表情和性格与你如出一辙。” 本想对他置之不理的你倏然收缩了瞳孔,终于向他投去了正视的目光。 因为阿贾克斯所形容的不是别人,正是你本体女性的样貌。 第06章 至冬国(6) 在短暂的怀疑阿贾克斯是否与失忆前的你相识之后,你抿唇,摇了摇头。 但你的答案模棱两可,“我没有妹妹。” 你否定了阿贾克斯的猜测,却没有否认你认识他所说的那个人,毕竟她就是你自己。 “这样啊,”男人微微收缩了瞳孔,在听到你的回答后,他垂下眼帘,莫名带着几分失落,“可惜了。” 由他带来的灯火还放置在石柱上幽幽摇曳光芒,洞外的风雪一刻不停地刮着,亦如你们彼此间沉默却也干涩的呼吸声。 阿贾克斯没有再说起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但却轻松吊起了你的胃口,让你在一阵胡思乱想后,忍不住主动去追问他,“你说的那个女孩是谁?在哪里认识的?” “怎么,你很感兴趣吗?”他低笑,侧眸看你,橙发在灯火中荡漾着朦胧的暖光,眼里也扬起了几分玩味,“这事关我的秘密,你要想知道,就得事先拿出等价的情报来和我交换。” 就像你的身份与过去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般,阿贾克斯也有无法告知你的事情。 他只不过是用这种谜语的方式在暗示你,休想从他身上得到半分与那个银发金瞳的女孩有关的信息。 “嘁,不稀罕。”你冷哼一声,回过头去不再看他。 且不说阿贾克斯到底会不会信守承诺跟你交换情报,但就他身为提瓦特大陆的土著人,也不可能会知道关于你所在世界的事情吧? 反正在这个大家都是五颜六色的大陆上,他所找的人大抵只是和你本体模样相像的女孩罢了。 “你可真无趣啊。”见你轻易就放弃了自己好奇的事情,阿贾克斯耸肩摊开了双手,算是在诟病你那无聊的人生。 ……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清晨,为了能早点结束任务的你们在风雪停下的那一刻就启程出发。 大抵在傍晚时分,你们到达了地图上所标出路线的第二片区域。 这是一片被覆盖着积雪的群山所环绕起来的营地,因四周林木资源充足,且野兽栖息较多,有不少以打猎为生的至冬人会选择在这里扎营居住,久而久之就成了适宜大部分人生活的村落。 你们一前一后地行走在已经被铲除过积雪的林间小道上,两侧树木落满了白雪,有些粗壮的枝梢都被压垮了去,显然昨夜这里也经历了一场浮夸的暴雪。 你正要抽出地图查看路线,一条肌理线条分明的小臂却忽然伸了过来,他修长的指尖从你腰侧夹走了地图,还不忘弯眉同你绽开个灿烂的笑来,“地图给我看看咯。” 你懒得和这每分每秒都充满活力的家伙废话,只伸出对于成年男性而言有些小的手掌,朝他勾勾手指,“还给我,你又看不懂。” “怎么会看不懂呢?”阿贾克斯将地图举在阳光下,让那道光透过泛了黄的羊皮纸。 朦胧了色彩的地图上,那条一直被你当做污渍的黑线经过阳光的洗礼,慢慢描绘出了一条淡蓝色的曲折小道,直直延伸去了你们任务目标的终点处。 阿贾克斯的指尖沿着那条被阳光照出的“新道路”轻轻描摹,蔚蓝色的眸子里荡漾着太阳的辉芒,他如解说般地向你认真道,“穿过这个村子,再沿着雪林直走几十公里,我们就能看到冰龙的尾巴了。” 冰龙肯普思被封印在地底深处,湖水表面结了冰,让它看上去体积不大,但实质上冰湖下的面积大到几乎流通整片至冬国,说不定你们现在脚下流淌着的地下水就是流经过冰龙身躯的。 没想到这地图还能有这种看法,你难免表现出几分惊叹,但想着对方是让你有点厌烦的阿贾克斯,你便撇了撇嘴,一边取回了他手中的地图,一边小声嘟囔道,“继续走吧,光看地图又完成不了任务。” 大抵又往前走了几公里,你们终于在山路的尽头看到了几簇汩汩向天空飘去的青烟,空气中偶尔能嗅到不属于凛冽山风的烟火气,看来村庄就在不远处。 但你还未抬脚,忽然感受到了一道特别的视线。 它穿过包裹着积雪的繁杂枝叶之间,直勾勾地落在你的身上,带着强烈到让你无法忽视的侵略性。 “危险!”并且在你做出反应之前,某个嗅觉灵敏的橙发战斗狂已然扑了过来。 阿贾克斯的力气极大,而你又是少年体型,他如猛虎似的这么一扑,你们两人竟一时刹不住车就这么互相抱着一路滚出去许远,直到你的后背撞上路边的松树。 “呃……好痛!”你惊呼。 积雪在遭遇到撞击后从树梢上哗啦啦地落下,顷刻间就把你和阿贾克斯堆成了雪人,与此同时两支弓箭从不远处射来,以极快的速度又偏又倚地插在了与你们两人刚才所在的横竖不搭界的位置上。 第11章 你:“……” 后背直接撞上树干,剧烈的疼痛让你龇牙咧嘴,内心不断嚎叫着,早知道敌人的射术这么差,你还不如站在原地…… 不,或许你是想站在原地的,但阿贾克斯把你扑倒了。 你清晰地看到了他将你扑倒在地时的表情,男人的眼底闪烁着刺眼的锋芒,他就像一头伺机潜伏的兽,无比灵敏地感知着周遭一切的危险,并且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你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潜力,如随时就要喷发的火山,沸腾着他体内的热血与杀性。 即使这家伙的实力可能并不如你,但你浑身的细胞都在与他肢体接触的那一刻,拼命地叫嚣起来—— 阿贾克斯很危险,你要离他远点。 “呼——”他从雪堆里探出了脑袋,同小狗似的甩去了发丝间的冰晶与雪粒,然后他碧蓝色的目光愉悦地落到了你的身上。 被他坑害不浅的少年滑稽地被雪掩埋着,只露出几缕栗色如朝阳的发丝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透过厚实的白雪缝隙间默默地看着他。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救你。”他扬起唇角,语气毫无歉意,但无奈他说的是实话,你只得堪堪作罢。 只是在他将你从雪堆里拉出来后,你的后腰忽然一阵钝痛,叫你“嘶”地倒抽了口冷气。 “我腰闪了。”你抬头,幽怨地盯着阿贾克斯,颇有种希望他马上就给你找出解决办法的威胁。 “呃……”男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尴尬,他“嘿嘿”笑了笑,替你掸去了衣摆上还未掉落的积雪。 最后见这气氛实在是僵持不下去,他才像是要弥补什么似的,试探性地开口道,“要不,我帮你报仇?” “报仇?”你重复他的关键词,“你还真好意思说,不就是你……” “不,我是指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打断你,摇了摇食指,旋即在你茫然的注目下抽出了自己一直背着却从未使用过的长弓。 银白色的弓箭犹如凛冬极夜中那颗最璀璨的星,光是被阿贾克斯握在手中就散发着凡人所无法僭越的冷辉与神圣。 他眯起一只眼睛,弯弓拉弦,纯粹的水元素之力在他的箭尖凝聚成型,随着他指尖松开,箭芒成浩瀚之势向着远处树林间飞驰而去—— 无数水光化作极寒风暴破空而飞,空气被撕裂切割发出刺耳尖啸,阿贾克斯的箭以极强的破坏力自你眼前一晃而过,直直射落了对面雪松上高耸起来的枝干。 积雪随之大量掉落,露出了底下目瞪口呆的三人,他们手中还握着木质的弓箭,此刻站在光秃秃的树干上错愕地望着你们的方向。 连着你也被阿贾克斯这一箭的爆发力惊得忘记了腰疼,只震撼道,“你诸武精通?” 如果当时他与你对战也使用了弓箭,甚至拿出现在的本事,那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胜利还真不一定花落谁家。 能被曾经胜过他的你夸赞,阿贾克斯眼底扬起些兴奋,他用拇指蹭蹭鼻尖,爽快笑道,“其实我最不擅长的武器就是弓箭。” 说罢他又举起弓箭,瞄准了那些在树下正准备落跑的袭击者,戏谑道,“想不到这里还能有强盗,看来愚人众的管辖还不够全面嘛。” 见阿贾克斯又要射箭,你本想吐槽他“夸你一句就端起来了”,可话还未说出口,你忽然发现对方这次没用瞄准射击,而是普通的快速射击。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他射击的方式非常吃力。 一射,二丢,三甩,四……他怎么是直接把箭丢出去的啊?! 刚才的瞄准射击难道是你脑补出来的吗!怎么会有人这么射箭啊! “哦,好累,下次还是改用近战吧。”在发现自己一箭都未射中后,阿贾克斯望着跑远的敌人,擦了把额头渗出的细汗,干咳了两声。 你:“……” 原来他没有骗你,他是真的很不擅长弓箭。 第07章 至冬国(7)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的腰闪了。 被阿贾克斯以保护为名义扑倒,然后撞上了树干,现在的你光是走两步,腰侧就会发出同枯木般“咔嚓咔嚓”的脆响。 队友腰疼得走不了路,况且还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所导致,在面对你幽怨的眼神时,阿贾克斯干咳了两声,主动提出带你去前方的村子里歇歇脚。 …… 镜头一转来到现在,当得知你与阿贾克斯是愚人众派来的佣兵后,那位自称为村长的老爷爷将你们收留在了破旧的屋内。 “我再去拿点柴火来,桌上的东西是我们一家子的晚餐,你们要是饿了可以先吃,我那儿子不晓得多晚才能回来。”老人生了双和蔼的眉眼,同你们如此交代一句便抱着一捆麻绳去了屋外。 你“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唯有火焰噼啪燃烧的动静会吸引你偶尔睁开眼睛去审视周围的环境。 木质的地板因为常年处于大雪中而受潮发黑,房屋的正中央被人挖开了个不深不浅的土坑,篝火就摆放在当中徐徐燃烧,为这间本该冰冷的小屋带来了微乎其微的暖意。 这种地方本就条件艰苦,你没得选,便吃痛地趴在那张矮脚桌上静静等待身体的复原,阿贾克斯则坐在你的左侧,新奇地张望着小屋的陈设。 第12章 由猎户随意搭建的营地在经过人们不断的翻新后成了如今的村庄,但大部分的东西因为与山外的世界隔绝而显得有些落后,他能理解这里的穷酸。 但…… 望着桌面上干巴巴的野菜与可怜兮兮的一盘野菜炒碎肉,他欲言又止地皱眉道,“也不至于这么穷酸?” 都说是猎户组成的村子了,不说山林里的野兽猛禽,兔子松鼠什么的总有吧,难道他们连这点打猎的本事都没有? “还是说看我们两个是外来的,不舍得把好吃的拿出来?”阿贾克斯用筷子拨弄了两下盘中看着就叫人没食欲的野菜,算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别把其他人想的这么坏,”毕竟受了他人的恩惠,你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他们可能只是单纯的没用,打不着猎物。” 阿贾克斯:“……” 会觉得你善解人意的他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对食物万般挑剔的你对着这一桌野菜自然是没胃口的,毕竟你可从没经历过什么被困山中不得不靠啃野菜来艰难过活的险境。 但阿贾克斯不一样,他嘴里说着嫌弃,可大口扒饭的动作却没停过,在咀嚼食物的间隙间,还不忘竖起手指同你劝慰,“吃不饱饭就会没力气做任务,腰伤也会好得更慢,我建议你吃点。” “……我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的错啊?”你懒得搭理他,更不想和他吵架,只默默地将目光瞥向了门口。 此时村长刚好推门进来,他手中还抱着刚捆好的柴火,见阿贾克斯吃饭正香,他反倒露出了些愧怍的神色来。 “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们了,”他如此说着,将柴火上的麻绳卸了下来,然后一根接一根地将枯枝投进了仍在爆燃的篝火,“这座村子之前的资源是很丰富,但前一阵子忽然自北山上飞来了一群黑龙。” 实力足以碾压任何人类的巨兽盘踞在村落北门的上空,毫不客气地将那片山林占为己有,凡是有人类敢从北门出去,就会遭到它们恶劣的袭击。 “北侧的山林曾经一直是我们物资的来源,山上兽类物种丰富,繁殖也快,但自从黑龙到来后,我们的食物资源便全都中断,就连这些野菜也是那些村民豁出性命偷跑出去挖的。” 听到“龙”的关键词后,本要在火光下迷迷糊糊睡着的你总算有了点精神。 这大概率和那头苏醒的冰龙有关,因为它的力量觉醒,所以不少盘踞在山中的龙也受到了影响变得狂躁不安,这才会向人类的部落发难。 而这里地势险峻,极少有外人前来,再加上恐惧飞龙的袭击,根本就没人敢于出去联系外界帮忙。 遂在听到你们是来自于愚人众的佣兵后,这位村长才会收留你们,还将仅存的野菜供出来给你们“享用”。 原来这都是有目的的。 想到这里,你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阿贾克斯。 青年刚吞下最后一口米饭,你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划出一道暧昧的轮廓,但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无一不证明了,这家伙根本就没在听村长的诉苦。 哗啦。 你正纠结要不要顺手做点好人好事,门板却忽然被人推开,悬挂于房梁上的门帘轻轻作响,一个头顶扎着小辫的男人从外头披着风雪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注意到你们的存在,只将落了雪的外套随意往地上一丢,关上了仍在呼啸暴风的门板,旋即闭着眼睛就开始嚎,“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今天什么都没抢到不说,还被一个会射箭的混小子差点杀了,还好我跑得够快。” 熟悉的故事以及对方身上凛冽的气息让你尝到了几分不属于此刻氛围的侵略性,你几乎在瞬间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他就是白天躲在树杈上向你们射击的强盗。 但你没说话,就连旁边一向健气满满的阿贾克斯也一样沉默,你们似乎默认了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会演变成如此模样的设定。 …… 夜深时分,本来平息下来的天气忽然又转为了劈头盖脸的暴雪,你本就带伤,再加夜间山路难走,你们临时决定在村长家中过上一夜。 不过随意搭建的小屋空间不大,老头儿能整理出一间让你们这些外人休息的屋子已经仁至义尽,遂你和阿贾克斯在这种环境下共处一室似乎也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结局。 因压箱底太久而受潮的地垫在你身下泛着潮湿的寒意,但总比直接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要来得好些。 屋内篝火灼灼燃烧,柴火爆燃的木香弥漫在空气中,为你带来些少有的安心感。 你躺在地垫上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阿贾克斯则靠墙坐在你的不远处。他把玩着手中那柄早已磨碎了锋刃的小刀,时不时挥舞两下,像是在为这不知该如何度过的无聊时间而解乏。 “没想到在至冬国还能有这样贫瘠的地方,我还以为女皇的统治会让这片冻土国泰平安。”见你余光幽幽盯着自己,阿贾克斯索性和你搭起了话。 “再完美的世界也会有肮脏的角落,他们只不过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痛苦罢了。” 你话音落下时,阿贾克斯没有给予你任何回应,看上去像是被你那不属于少年人的成熟给唬住了。 不过下一秒,你忽然听得旁边的木板上传来一阵古怪的动静,旋即一道漆黑的阴影自上而下将你笼罩在内,叫你在瞬间与那双犹如宝石般漂亮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第13章 “……你干嘛?”你被他吓了一跳,瞳孔缩成了猫儿似的一条,警觉地盯着他的面庞。 阿贾克斯的眼底并没有攻击性,而你的腰痛丧失了你的战意,此刻你难得没有出手揍他,而是乖乖躺在他撑开的双臂间,与那个行事风格古怪的家伙对视。 “米歇尔,”他唤你的姓氏,表情带着几分认真,“你为什么要加入愚人众?” 你:“……什么?” 以为你没理解他的意思,阿贾克斯再次解释了一遍,“看得出来你对愚人众并不满意,但你为什么还要加入?” 他身上有着同野兽般凛冽的气息,并且在与你距离无比接近的这一刻,那种难以言说的不安在你胸腔里膨胀到了极致。 男人柔软的橘色发丝在你脸庞落下了阴翳,他纤长的睫毛在火光中漾开根根分明的暖色,眼底亦泛开一片晦暗不明的色彩。 感受到对方炽热的鼻息,你的耳尖倏然变得滚烫,浑身也不自然地燥热起来。 你总觉得阿贾克斯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你靠近,在你明知道那是致命的危险后,还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与他再亲近一些。 但你也清晰地明白,这种情绪真的很突兀,因为它建立在你与阿贾克斯完全就是陌路人的基础上。 “……你靠太近了。”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察觉到不对劲的那一刻,你伸手忍着疼痛推开了阿贾克斯。 他并不是有意将你禁锢在身下,所以你的抵抗并没有耗费太大的力气。 但像是怕被他发现什么端倪,你赶紧干咳了两声,就着他的话题继续下去,“我本来就对愚人众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要寻找自己丢失的东西,而他们恰好可以给予我机会。” “丢失的东西?” 阿贾克斯还保持着被你推开后跌坐在地的姿势,他两手向后撑着地面,一条长腿随意地支起,看着有些吊儿郎当,但他认真地重复了你话语中的关键词,并且在一阵让你都快要睡着的沉默后,他幽幽道—— “你想找的东西,说不定我会有呢?” 你一怔,但很快就意识到这绝对是阿贾克斯在逗你,因为他一不知道你丢的是什么,二你的灵魂与记忆并非一件物品,而是一团类比元素力的能量,它不可能会被人保存下来。 所以故事的最后,在那阵让你莫名觉得落差的欣喜过后,你叹了口气,“不可能,我要寻找的东西哪怕在天地间灰飞烟灭,也绝不可能在你手上。” 第08章 至冬国(8) 翌日一早,已经得到了充分休息的你成功靠着被精灵祝福的体质恢复了健康。 作为感谢,你也在离开村子前顺口答应了那位老村长清除魔龙的委托。 对于你的“慷慨”,阿贾克斯表露出了几分震撼,“你居然是这么善良与好心的人吗?” 虽说你不知道自己的反派人设到底是怎么在这家伙的心中立起来的,不过你也确实如他所料地睨了那位村长的儿子一眼。 “我当然需要报酬,”你双手抱在胸前,琥珀色的眸子如凶兽般闪烁着狡黠的光,“这家伙是害我闪到腰的罪魁祸首,所以在击杀魔龙后,我要他卸下一条胳膊作为我的补偿。” 你话音落下时,村长与他家的好大儿纷纷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大抵是没想到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嘴里居然能吐得出这般恐怖的话来。 而且你还不紧不慢地继续补充道,“用他的手臂换来你们村子永恒的和平,这难道不划算吗?” “不愧是你,连我都想不到这么残酷的报酬。”阿贾克斯也在一旁惊叹起来,不过比起为你贴上暴戾的标签,他更像是在对你的处事风格表示赞扬。 见一群人瞠目结舌地望着你,尤其是那位始作俑者就差口吐白沫的表情,你心底久违的恶劣情绪终于得到了满足,此刻没忍嗤笑出声: “你这表情真不错,就勉强拿来抵消本来是胳膊的报酬吧。” 这是你们一族从老祖宗开始就延续下来的劣根性。 你们喜欢用实力威胁甚至是直接碾压别人,然后去享受来自于陌生人对你们的臣服,亦或是将强敌踩在鞋底的快感。 气氛因你这不是太好笑的玩笑话而稍微缓解了些许,村长与他的儿子正不断地扪胸喘气,阿贾克斯则没忍失笑,他回眸看了你一眼,“你这家伙,还真适合当个大反派啊。” 你见到男人眼底愉悦的光点,他如同一个欣赏到了一场好戏的幕后主使,冰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篝火与同样被染上了焰色的你,影影绰绰,荡漾出望不见底的深邃与神秘。 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点眼熟,但你仅仅只是翕动了唇瓣,旋即垂眸应道,“你也不赖。” >>> 离开村庄后,你们两人向北侧直走,山路从这里开始就变得无比险峻,且道上山林颇多,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但在这期间你与阿贾克斯都没有遇到过任何的飞龙,连它们脱落的鳞片痕迹都未曾找到。 “该不会是那老头子骗我们的吧?为了不拿出好东西招待我们,就编了个魔龙袭击村子的设定。”阿贾克斯在你的耳边碎碎念。 这位不过二十岁的男青年到底还带着些少年心性,见你们都上了半山腰还没找到一条飞龙,便不满地开始抱怨起来。 当然你也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因为从昨晚听说有飞龙开始,阿贾克斯的脸上就扬起了难以隐藏的期待与向往。 第14章 他非常渴望能和那些传说中的龙兽打上一场,不管是用带着元素力的水箭射穿它们的喉咙,还是拽着翅膀把飞龙甩到地面上与它们互相撕咬,这都是阿贾克斯在旅途中最期待出现的战斗情景。 “但就现在来看,你要失望咯。”见那家伙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你毫不留情地又为他补上了一刀。 冰龙肯普思就位于你们所在雪山的山峰,封印它的冰湖坐落于山顶中央的洞穴内,附近则是连绵不断的山脉与常年刮着暴风雪的山林。 光这恶劣到根本不适合生存的环境就已经劝退了大部分的人类,而在龙穴内肆意繁殖的魔龙更是为冰龙提供了舒适的魔力环境。 如今冰龙即将苏醒,它大量外溢的魔力连你的圣十字都能轻松察觉得到,更别说那些依靠它来繁殖的龙类,所以你们找不到这几只小魔龙的踪迹也不算太出乎意料。 “唔,雪好大,视线都模糊了。” 你正屏息感受着冰龙的位置所在,身后的阿贾克斯忽然抬手在面颊上抹了一把。 寒风吹乱了男人身上保暖用的罩袍,领口处鹅黄色的皮毛也在风雪中结起了细碎的冰晶,已经有些融化的雪粒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指缝悄悄漏出,淅淅沥沥地洒了他一身。 阿贾克斯清隽的面颊被冻得泛红,就连睫毛都浮夸地结上了霜,随着他眨眼的间隙不断扑闪,莫名有些好看。 “你很冷吗?”你停下脚步,回头挑眉问他。 你对寒冷或是酷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精灵的祝福让你的体质常年处于恒温状态,所以让你在雪山上露天睡觉与让你在岩浆里洗澡,两者差别不大,你只能简单分别那是热是冷,不过并不影响你被冻死或是被烧死。 大抵是心里那份要强的自尊心在作祟,阿贾克斯沉默了两秒后用力摇了摇头,“不……不冷。” 他的声音在打哆嗦。 “呵。”你低笑一声,感受到了阿贾克斯的嘴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坚硬的存在。 此地气温极低,暴雪不停,而你们身上的保暖物品仅仅只有那件由愚人众慷慨给予的加绒罩袍。在至冬的生活区还算暖和,但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真的不冷,现在好像还有点回暖了!”见你不说话,这倔强的家伙向前跨了两步,脸色似乎是比刚才红润了一些。 “回暖了?”你反问他。 “当然。”他信誓旦旦地点头,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甚至还义无反顾地脱掉了手套,然后用那只泛着青红色的手从你的袖口下钻了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寒冷打破了你的恒温状态,阿贾克斯修长的指尖在黑暗中紧紧攥着你的手腕,像是要将自己的温度过度给你一般用力地捏着你。 你知道对方只是单纯地想告诉你他不冷,但这种过于亲昵的接触让你像只应激反应的猫,顷刻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与他拉开了整整五米的安全距离。 “你干嘛跑这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的反应让阿贾克斯觉得有些稀奇,他将自己冻红的手掌重新塞回口袋,转而用一副好笑的表情望着你。 对于阿贾克斯莫名的熟悉感让你不想在对方眼里落下狼狈的印象,此刻你选择不搭理他的问话,而是硬着头皮,一边揉着还在发抖的手腕,一边讥诮: “你的手就和冰块一样,觉得暖和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是你低温症了。” 在极寒的环境下滞留过久就会产生失温症状,体内的血管收缩变窄,它们将血液流通向主要器官以保证身体机能继续运转,但在到达一定时间后,血管会因为疲乏而再次松懈,大量的血液同时流往肢体末端,便会让人产生自己变热的错觉。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我还能动的时候赶紧上山,只要和那群魔龙打上一架,做做热身运动就能复原了!”听到你的解释,阿贾克斯非但没有惶恐,反而眼底的战火愈烧愈烈。 你望着这个脑袋里仿佛只有战斗以及变强欲望的男人沉默了两秒,终是咬牙叹息,“你这疯子。” 你不是第一次见到因低温症而死去的人,你曾经参加过的任务不计其数,上雪山的次数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其中也不乏与阿贾克斯一样的战斗狂。 他们在寒风中感受到难以抵御的炎热,并魔怔般地脱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直到最后冻死在任务目标的跟前,这才绝望地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回暖不过是大脑所给予他们的一场临死前的幻境。 说实话,按照你本来的性子是绝不会照顾阿贾克斯的死活,但现在你有保护他的义务,以及……他身上莫名的气息总让你冥冥之中觉得,自己不能失去他。 “我明白了,就按照你说的来吧。”你垂眸,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十字架吊坠。 “哈,米歇尔,你不止一次让我觉得,能和你成为队友真是太好了!”你的回答让阿贾克斯几近狂喜。 在意识到你不是那种会因为担心他而逼迫他回去的“圣母”类型后,那漂亮的男人眼里闪烁起了猩红的光点。 你的果断与坚韧,强大与疯狂,已经完完全全把这个疯子给征服了! 只不过在阿贾克斯催促你赶紧动身去暴揍那条冰龙之前,你忽然一转手腕将那条十字架吊坠甩了出来。 第15章 “蹲下身,抱住你的脑袋别动,接下来可能会有雪崩。” 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足以震天撼地的神圣力自你脚下形成根本不见尽头的巨型法阵,耀目的光芒照亮了阿贾克斯混沌的双眸,凌乱了他满头橘色的碎发—— 他眼前如水中花骨朵般干净漂亮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低头,你亲吻那枚镶嵌着荆棘花纹的十字架,伴随着魔力被大量地注入,强风自下而上奔涌而来,瞬间吹破了那片飘在雪山上头常年不散的阴云,露出了底下被遮盖的淡暖色阳光。 而本该呼啸而下的雪崩也在这阵无法用人类语言来描述的狂风中被反向捣散,几乎眨眼间刚才还是暴风雪的天气就放起了晴。 无数寄居在山顶的魔龙因受到威胁而惊恐地飞出,在天空中盘旋出黑压压的一片。 “……”但阿贾克斯无暇顾及,他张着嘴,呆愣地站在你的面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一切。 而你只是淡定地收回了自己的十字架,感受着四周已经开始慢慢回暖的温度,无奈道,“为了你不被冻死,我只能强行改变天气了。虽然仅限把坏天气变晴天。” 但这也非常炸裂。 第09章 至冬国(9) 阳光刺破薄云照耀大地,常年极寒的雪山之巅有了慢慢回暖的趋势。 阿贾克斯伸出即使戴着手套也依然被冻红的指尖,感受着这股不太应该出现在此处的温暖。 前面的少年还在带路。 你的步伐很快,连头都不曾回一下,似乎笃定阿贾克斯不会掉队,当然他也如你所想的那样,步伐稳健地紧紧跟着你。 只是关于你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似乎并不打算追问,也不太敢追问。 如果撇去各种现实因素,你绝对有能力杀了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如果他能投机取巧,或是找到你的弱点,也并非绝无赢过你的可能吧? “阿贾克斯。”他正脑补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他幻想中的主角就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抬头,回应了你的呼声。 少年屈起一条长腿踏在雪地上,圣十字架的纹饰随着你被风掀动的衣摆而飒飒摇曳着。 在对方困惑的目光中,你将那张任务地图展开到他的面前,悠悠规划道,“马上就要到山中冰湖了,冰龙的头部就被封印在此处,而在湖面几公里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为冰龙提供魔力的龙嗣巢穴。” 你的意思很简单,留给你们的选择有两个。 要么直捣冰龙老巢,把刚苏醒就强得离谱的它再次封印,要么先去龙嗣巢穴,把那些会为它提供能量的魔龙全部宰了,再将削弱后的冰龙给封印。 “那当然是无视小龙直捣老巢了,只有这样的战斗才更值得被称为绝境求生吧?” 阿贾克斯抽出腰间刀刃把玩似地转了两圈,似乎那些形容冰龙恐怖的描述词只会让他更期待这场战斗。 “嗯,不过事先声明,”你面无表情地点头,举起对阿贾克斯来说有点小的手,同他指着冰湖的方向比画了两下,“冰龙头部以下的身躯已经完全融入地脉了,一旦它在战斗中反抗激烈,可能会导致雪山崩塌,甚至是泄洪。” 冰湖之所以是“湖”,是因为人们能看到的地表区域同湖泊差不多大小,但谁又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山体内部,甚至是地表之下,这片“湖”又会有多么庞大的体积? 这就像是一个不透明的玻璃杯,天知道在侧边砸开道裂缝后会流出来多少水。 见阿贾克斯还眨着双蔚蓝的眸子琢磨着你的话,你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刀: “一旦灾难发生,我们根本就来不及通知山脚下的至冬人民。我想……若是被女皇知道,你为了一条龙就要牺牲这么多的至冬人,恐怕会被挂上城墙以示警告吧?” 听你这么一说,阿贾克斯脸上的自信彻底崩盘,他额间渗出了几滴冷汗,嘴角尴尬地扯了扯。 虽说他是个能为了享受战斗而可以不顾一切的疯子,但不是那种会为了自己高兴就不顾其他人死活的混蛋。 “那还是先把巢穴里的龙嗣清理了吧?这样至少冰龙反抗起来不会造出太大的动静。”他抿唇,老实地收起了那把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的刀。 “嗯嗯,英雄所见略同。”你又点头,然后兀自转了身,没有忍住自己嘴角扬起的愉悦笑意。 你很高兴自己能连哄带骗地让阿贾克斯选择了和你一样的战略。 不过你这么做也完全不是为了那些跟你毫无关系的至冬子民,而是冰龙这么强大的对手,你当然要独吞啦! 先把阿贾克斯支开去打小龙,然后以你们家族世世代代的恶劣品性为基础…… 你要用实力完美地碾压那魔力富裕的庞大怪物,然后用坚硬的靴子踩碎它的龙角,再把它狠狠地羞辱与贬低一番! 嘶,想想就爽。 能让那家伙承受你在愚人众里受过的“委屈”,是它的荣幸。 …… 大抵傍晚时分,被你吹散的阴云又重新密集起来,它们遮挡住了本就不太明媚的阳光,在这片冻土上落下了昏暗的灰尘色。 寒风再次呼啸,风雨簌簌落下,你们在天气变得完全无法继续赶路之前,成功找到了冰湖正对面的龙嗣巢穴。 第16章 经你白天这么一闹,此刻那些受惊的魔龙早已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它们成片盘旋在雪山之巅,也有部分弱小的还留在洞穴里。 见你和阿贾克斯靠近,那一双双伺伏在黑暗中的红眼睛闪烁着狠戾的凶光,仿佛只要你们再往洞内踏入一步,它们就会像搅拌机一样将你们蚕食殆尽。 “这里还是交给我吧。” 阿贾克斯伸手将你拦停在身后,挑眉向你笑道,“你的能力范围过大,这里又是洞穴,回声一响,要是引发雪崩就不太好了。” 你怔了怔,沉默不语,毕竟阿贾克斯说的是事实。 山峰位于封印肯普思的冰湖处,一旦你炮轰洞穴导致发生雪崩,你的神圣力根本赶不及去距离两三千米的山脚下阻止灾难,到时候阿贾克斯可就真要被你害得挂在墙头上了。 “哈。”见你难得老老实实听自己的话,男人没忍低笑了一声。 他解开系带,将身上保暖用的罩袍脱了下来,然后轻巧地盖上了你的肩头,“帮我保管一下。” 来自于阿贾克斯身上的气味通过这条历经了风霜与旅途的罩袍盈满你的鼻息,你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残留在衣物内的余温,就像是一个来自于他本人的,冗长又温柔的怀抱,将仍是少年的你轻轻拥了进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你说不上来,但看对方同你笑得灿烂,你也猜不出来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只淡淡应了句,“如果你出来得太晚,我就会因为寒冷而烧掉你的罩袍用作取暖。” “喔,你好冷漠!”阿贾克斯低呼,他结了霜的羽睫随着他浮夸的语气轻眨了两下,在他眼底落下片疏密的光影。 然后他同你挥挥手,背过身去,在准备杀入洞穴之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回头,同你叮嘱道,“你可别偷偷摸摸自己去打冰龙,要等我出来一起啊!” “……好的。”可恶,他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感受到敌人的闯入,那些本就警觉的大家伙们一个个仰起脖颈发出刺耳的怪叫。 它们绽开铺满了鳞片的双翼,勾着利爪向门口不疾不徐往前走着的阿贾克斯飞扑而来。 男人是天生的好战分子,他的每一颗细胞好像都是在为战斗而做准备一样,在那些飞龙迎面袭来的瞬间,他不觉恐惧,只觉能即将接受腥风血雨洗礼的狂喜。 阿贾克斯灵活地踏着它们的翅膀一跃而起,旋即刀刃因神之眼而裹上水色,他稍一抬手,冰冷的旋涡凝聚而上,眨眼间便穿透了飞龙的身躯! 甚至那两截还没能落地的飞龙尸体对他而言也有作用。 阿贾克斯旋身飞起一脚,把这些坚硬的碎肉块踹上了另一头龙的身躯,逼得它急停了还在扇动的翅膀,又因失控而直直坠落于山林之间。 覆盖了鳞片的翅膀在半空中被锋利的枝梢划破撕裂,再也飞不起来的龙只能带着绝望的哀嚎消失在了雪山漆黑的深渊之下。 无数魔龙在他狂野的刀刃挥舞下死去。 血液真的化作了血雨,将阿贾克斯那头柔软的橙发都染成了刺目的红,他白皙的面颊满是黏腻也浑然不觉,只畅快地沐浴在这场光是嗅到气味就要叫人呕吐的血水中。 越战越勇,越杀越疯。 直到他嘴角癫狂的笑意替代了他原先对你绽开过的明媚笑靥,你忽然意识到,这家伙的疯狂程度或许远在你之上。 他应该是你见过最恐怖的人类,桀骜不羁,自信狂妄,但又意外的有这个资本。 …… 阿贾克斯在洞内厮杀,时不时有断了翅膀的飞龙或是连形状都辨别不出来的东西拖着血肉模糊的身子从里头跑出,但你都没有在意。 当那些龙嗣的力量慢慢减弱的同时,你也察觉到了不远处的冰龙正在被这般动荡所吵醒。 大地因为它的动怒而震颤,龙嗣的大量死亡削弱了冰龙的魔力供给,但同样的,封印它的力量也随着它的苏醒而减弱。 即使隔着冰霜与许远的距离,你也能感受到那股远高于杀意的魔力正在向你们的位置锁定过来,并与你守护在附近的神圣力进行激烈的碰撞。 哗啦—— 龙穴的洞口处发生了坍塌,大量的落石裹着积雪铺天盖地地落下,将这唯一的洞口掩埋住了一半。 “阿贾克斯!!”意识到这里即将被封死,你赶紧朝着洞穴深处还未出来的男人大声呼喊。 回声在洞穴里空灵地荡了许远,但你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甚至连逃脱出来的飞龙都没有见到。 “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的任务就失败了!”你又吼,是真情实感地在为那家伙的性命而焦急。 毕竟发布任务的是女皇,但答应“只要保护好阿贾克斯”就能多给你钱的可是潘塔罗涅! …… 黑黝黝的洞穴里依然没有反应,甚至山顶的碎石与落雪也因你发出的噪音而塌陷得更加厉害。 与此同时,一道寒冷的气息从你后背突袭过来,如锋利的刀刃切开你肩头罩袍上的绒毛,直直擦着你的面庞钉在了洞穴的石壁上。 你瞳孔一缩,鬓角碎发被风浪掀起的那一刻,你也感受到了如冰锥刺入骨肉中的极寒。 那道突袭而来的魔力在停下的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它依靠着空气里稀薄的水分将墙面彻底凝结成冰又块块碎裂。 第17章 若不是你刚才闪的够快,恐怕现在也已经是一块血色的碎片了。 “居然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找到我。” 你咬牙,因那个从背后偷袭你的混蛋冰龙而感到不悦,但很快你也抬手,循着它魔力的轨迹将神圣力打了回去,“既然你非要惹我,就别怪我用超出你们世界的力量来欺负你了——” 近乎神明的光芒穿过风霜,只一瞬就打穿了山林间挡路的巨树,又沿着冰龙魔力的轨迹一路飞驰,最后直直击中那还未彻底醒来的巨物的脑门。 在一阵连山脚下的村民都能听到的悲鸣过后,大地轻微摇晃了一阵,旋即所有的动荡都在那一秒彻底安静了下去。 但你知道,刚才的那一击在冰龙的抵抗下已经打偏了,现在的它应该正准备养精蓄锐,打算再给你来上一发“回礼”。 而在这段时间里,你必须快点找到阿贾克斯。 第10章 至冬国(10) 阴云再次密布,暴雪来临之时,那些呼啸在山林间的魔龙也变得愈加疯狂。 不过你大抵可以猜到,除却阿贾克斯的入侵,它们绝大部分都是因为那头苏醒的冰龙才会变得如此狂暴。 “阿贾克斯!!”你卯足了劲,朝着洞穴的深处咆哮,恨不得直接发动神圣力把这座山给掀了。 但回应你的依然只有无尽的漆黑,偶有几条受了伤的幼龙会从里头跌跌撞撞地爬出,不过还没到你的跟前就因失血过多而昏厥了过去。 有魔龙会逃出来,那就说明阿贾克斯还活着,但他似乎听不到你的呼唤,也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你准备继续吼出他的名字之前,那道带着极寒杀意的魔力再次穿越过覆满了冰雪的山林之间,向着你的后背直直袭来。 这混蛋,恢复的这么快吗! 你咬牙,晃动腰间的十字架,再次驱动力量将试图轰开洞穴的魔力给反弹回去。 虽然你已经非常克制自己对于神圣力的使用,但两股强劲的力量在空中正面相撞,依然爆发出了足以将附近的树木都吹倒的破坏力。 狂风在你身侧肆意喧嚣,极寒自地面穿透你的长靴直冲而上,那种仿佛要将你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冻结起来的寒冷,正是来自于冰龙肯普思的恐吓。 它的攻击频率比刚才更高了,山峰处的积雪正在不断震动的地面中缓缓掉落,一旦再受到更强烈的刺激,这场雪崩恐怕避免不了,到时候山脚下的村民也估计难以幸免。 “阿贾……” “我听到了,听到了。” 当你再一次准备呼唤对方的名字,男人有些轻佻的声线打断了你的呼声,从你身后的山洞中悠悠传来。 你慌张回头,正看到一身浴血的阿贾克斯自黑暗的深处朝你缓缓走来。 在见到你的面庞时,他微笑地抬起胳膊挥了挥手,就像是友人之间再会面时的打招呼。 那柄在战斗中已经破裂的锋刃被他捏在掌心,随着阿贾克斯摆手的动作不断晃动,刀尖的血液顺着他的腕骨往下滴滴嗒地淌,在他的小臂上形成了一条蜿蜒爬行的赤蛇。 男人满脸猩红浓稠,连嘴唇也染上了一抹妖冶的血色,但他说话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又让你无法分辨,他到底有没有在战斗中受伤。 不过看到他出来你就放心了,毕竟阿贾克斯的死活可影响着你这次任务的奖金是多一位还是少一位数。 “你动作也太慢了。”你收起十字架,难能可贵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像往常一样向他走去。 少年对他的毫不畏惧让阿贾克斯有些惊讶,因为在以往的战斗中,那些曾与他自称为战友的家伙,亦或是受到过他保护的人,都在见到他这副模样时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因为他热爱战斗,甚至不惧死亡,犹如疯癫。 唯有你,不管在面对何种姿态的他时,都不曾露出过一分畏惧。 “哈,我也不想太慢的,你不知道龙穴里的幼龙到底有多少,它们……” 阿贾克斯本想与你抱怨两句山洞里的惊险,但他话还未说完,眼前的少年忽然放大了瞳孔。 随着一声几乎破空的炸响,你的喉咙忽然被一道从身后偷袭而来的冰元素彻底贯穿! 它擦着阿贾克斯鬓角的碎发迅速掠过,在他白皙的面颊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红痕,与此同时,他也从你被开洞的喉口处清晰地看到了你背后那被寒风吹动摇晃的雪松。 “……”你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只能错愕地瞪大琥珀色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 随着身体机能的流逝,你眼底的高光也慢慢灭却,直到最后身形一晃,就这么保持着茫然的表情直直栽倒在了阿贾克斯的面前。 鲜血从你脖颈的破洞处汩汩流出,很快就融化了雪面,淌出一片凹陷下去的血色浅滩。 当你在庆幸阿贾克斯能够活着出来并保住了你的奖金时,那早就想要袭击你的冰龙终于寻到了你走神的间隙。 它的力量越过几公里的距离,击碎了所有拦路的树木,最后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刻轻松贯穿了你的喉咙。 阿贾克斯:“……” 太突然了。 男人站在你的尸体面前,瞳孔缩到了只有针眼点儿的大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你别吓我啊……”他声音发着抖,扶着仍在打颤的双腿在你面前蹲下了身。 第18章 而那平时早就要嫌弃地推开他的少年却乖巧地躺在雪中一动不动,你身体的温度在迅速流失,一如你早就消散的生命。 “……你要死也得撑到至冬宫去,死在那群委派你任务的混蛋面前。”阿贾克斯微微张嘴,从唇间吐出了口浊气,不知是愤怒还是其他。 比起那些极容易共情之人的崩溃,对于你这位刚认识没多久的“友人”,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悲伤与绝望。 但他将你从地上背了起来,像是在执着某些古怪的约定般,明明他已经摸到了你僵硬的四肢,感受到了你完全停跳的心脏,却还抱着你活着的希望,硬是要将你带回至冬宫去。 彼时的冰龙已经察觉到了那股能够与之对抗的力量在风雪中消失,遂那足以组成至冬地脉的巨兽再次从冰湖中探出头部。 碎裂的冰块与冷水顺着它光滑的鳞片与眼角不断流淌,它凛冽着色彩的竖瞳收缩抽动,再次聚集起强烈的冰元素,欲要隔着几公里的距离将你的尸体也一并埋葬在冰雪间。 数道难以抵御的极寒元素穿越风雪向阿贾克斯袭来,身形敏捷的男人踏着枝梢一跃而起,虽然成功躲避,但因为背后的你确实有点重量,让他的姿态显得几分狼狈。 而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到带你回去至冬宫时,冰龙的攻击却不停歇地扑面而来,阻挡着他的步伐,好像你不在这场暴雪中化为尘埃,它绝不会停手。 “真够麻烦的……”阿贾克斯的脚步停留在峭壁旁凸出的岩石。 你的死亡本就足够他暴躁许久,可现在这恶劣的冰龙连让他带你回去都要百般阻挠,这叫那几乎从未吃过瘪的男人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滔天怒火。 他将死透了的你抱到地上,看着任风雪欺凌也不会再反抗的你,那种很难让他共情的失落与绝望感如汹涌的黑泥将他慢慢吞噬。 他眼里的光慢慢泯灭,取而代之的是赤潮般狂躁的惊涛骇浪。 比起你被杀,阿贾克斯更不能忍受的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在实力上碾压他的对手,最后却因为这种稀里糊涂的方式而被魔物偷袭丢失了性命。 这要他怎么接受? 想到这,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雪地上已经只剩下了苍白的面庞与少许发丝还露在外头的你,身形缓缓没入朦胧的黑暗之中。 >>> 冰龙正试图从封印中抽出自己的身躯,但在它的头部刚刚探出湖面的那一刻,永不停歇的暴雪忽然改变了风向。 淅淅沥沥的雪花吸收了空气里忽然无端多出的水分,化作了锋利的冰晶,落在地面与它的鳞片上,发出噼里啪啦刺耳的炸响。 龙的竖瞳谨慎地收缩,它抬眼,看向了不远处黑暗的山林中,有个男人高挑的身影正向它缓缓走来。 风霜呼啸,越来越多的水元素如分子般充斥了空气,本就坚硬的冰晶凝结成更为浮夸的冰锥,它们如刀子般从半空坠落,刺痛着冰龙的鳞片铠甲。 当光线落在他脸上的那一刻,阿贾克斯眯起危险的眸子,一抹猩红在他眼底绽开,凛冽着杀意与疯狂的波涛。 他看见了冰龙额头正中那抹渗血不止的横向伤口,灿金色的光芒仍在刺痛着魔物的身躯,一如某位圣职者向它降下的永恒审判。 这种好像在反复刷新你存在感的画面,让已经感受不到你存在的阿贾克斯彻底黑了脸色。 他从腰间抽出染血的断刃,随着神之眼莹润亮起的光泽,看似无形的水液化作了他新的刀锋,又在寒风的催化下成为了足以切割一切的冰刃。 男人的眼中闪烁狠戾凶光,竟叫之前那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存在的冰龙露出了几分惧色。 “他可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线索啊,怎么可以把他杀了呢,你这蠢龙。” 第11章 至冬国(11) 水元素化作冰锥刺破了冰龙坚韧的铠甲,血液从撕裂的伤口处喷涌而出,将湖面都染成了淡淡的赤色。 “渺小的人类……”冰龙从喉间挤出暴怒的低吼,魔力在它的身侧疯狂凝聚,意图要将阿贾克斯从高空射落。 而那身轻如燕的青年却毫不畏惧,他闪避开一束又一束爆冲而来的魔力光炮,最后一个侧空翻潇洒落地,稳稳站定在了封印冰龙的湖边。 见那庞然大物露出吃瘪的表情,阿贾克斯嗤笑,他高傲地扬起脑袋,用无光的眸子戏谑道,“像你这样只会偷袭的废物,和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冰龙的竖瞳不断收缩战栗,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在他眼中不堪一击的人类给压制成这副德行。 甚至因为他的纠缠,它连解除下半身的封印都难以集中精力做到。 如果再不快点把这橙毛的家伙给杀掉,恐怕它就要以如此难堪的姿态永远“沉睡”了! “无能狂怒可是没用的,在惹怒我之前,你早就应该知道后果。”阿贾克斯转手抽刃,刚才还沾满了黏稠血液的冰锋瞬间化作了普通的血水淌入雪地。 不出须臾,新生的水液将其断刃取而代之,这些在风雪中也依然能保持着流动液态的元素之力,闪耀着魔物所无法比拟的耀目光泽,甚至可以随着阿贾克斯的意志而任意改变形态。 而那力量的主人正幽幽眯起眼睛,危险地笑望着冰龙,似乎在施舍它一点临死前可以诉说遗言的时间。 第19章 “……”足以震天撼地的冰龙头一次感受到如此恐惧的滋味,如深渊下蔓延而出的荆棘,紧紧缠绕着他的龙尾与身躯。 不等它反应的,对它而言弱小的人类已倏然起跳,强烈的水流在那一刻迸发而出形成了一圈足以撕裂开空间的水刃,它们与冰雪融合加固,向着冰龙无法动弹的头部直直袭去—— “忍着点,这可是很痛的!” 当元素力与冰龙相接触的一瞬间,那毫无形体的东西居然凝成了这世上最为锋利的刃,它一圈接着一圈地掀开它本该坚固的鳞片铠甲,就像刮去鱼鳞一样轻而易举! “嗷——” 冰龙因疼痛而仰天咆哮,大量喷出的血液完全染红了雪面与湖水。 它试图治愈伤口,可它的魔力分子才接触到渗血的表面,属于某人灿金色的神圣力便自它体内不可控地喷发,将冰龙的治愈之力彻底排斥在外。 “是那个臭小鬼……!”脑海里一闪而过栗发少年的背影,冰龙总算反应过来那股从刚才开始就在它体内流淌的诡异力量到底是什么。 你的神圣力居然从它之前的伤口钻入,如同慢性毒药般侵蚀着它的生命力,让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以这些小伤为基础,然后一点点地破损,撕裂,直至分崩离析,再也无法复原。 那种仿佛被你托在掌心随时都能捏死的恐惧感正铺天盖地涌来,具象化了你在冰龙脑内本该模糊的面庞。 少年清冽如白莲的容颜,宛若山林间被绿叶所掩盖的琥珀色双瞳,以及唇角绽开的戏谑笑容。 然后下一秒,随着一阵呼啸而过的狂风,少年的面庞化作了眼前橙发的青年,他同冰龙想象中的你一样笑得无比恶劣。 “没有遗言的话,我就要动手咯。” 完了,它死定了。 >>> 像是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正在沉寂,风雪悄声无息地停止,天边的阴云缓缓散开,孕育着翻滚在云层间即将到来的黎明。 踏过满地斑驳的雪与冰晶,阿贾克斯重新回到了他掩埋你的地方。 这灵魂里将与杀伐孽障永远纠缠的男人已经满身浴血,他眸中没了光彩,只麻木地迈动修长的双腿,直至步伐停留在稀薄阳光下已经些许融化的雪堆旁。 但在他酝酿要如何咒骂你这明明强的浮夸却死得离谱的混账时,在纷乱的雪色下,阿贾克斯蔚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倒映出了那个在雪地中纤薄的身影。 精灵的祝福回应了你灵魂的呼唤,你从死亡的状态下猛然睁开双眼。 被贯穿的喉咙迅速生长出了新鲜的肉芽与骨骼,完美填满了这个以人类之躯而言不该有的空洞。 意识与身体的机能正在恢复,但这种重新长肉以及灵魂被重新塞回躯壳的恶心感让你不太能适应,毕竟你死亡的次数真的屈指可数。 你挣扎着从雪里爬起了身,双手紧紧扼着自己的喉咙以缓解那份让你想要呕吐的生理不适。 “咳咳咳……!”你拼命地咳嗽,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发颤,津液肆意地淌出你的嘴角与眼眶,连你的眼尾也染上了一抹难堪的绯色。 可恶的冰龙,居然敢偷袭你!这次可不会是踩碎它的龙角那么简单了! 你咬牙切齿,眼底的怒火呼之欲出,只不过在你爬起身准备去找那家伙算账时,抬眼却见到了一双忽然停驻在你面前的长靴。 漆黑皮革上的金属卡扣在光线下闪烁着刺骨的寒芒,一瞬间感受到了肃穆的杀气,你警觉地扯出了腰间的十字架。 可你都已经摆出战斗的姿态了,抬头却发现那人是迟迟归来的阿贾克斯。 橙发的青年在你面前怔愣地站着,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紧紧盯着你早已恢复如初的喉咙。 你回忆起自己刚才好像就是当着他的面死去,遂知道瞒不过去的你便打算直说你血脉中关于精灵祝福的设定。 反正这对你来说不算是弱点,更像是一种劝退敌人的方式。 但在那之前,是阿贾克斯先开了口,他翕动因疲惫而褪色成淡粉的唇瓣,以那种瞳孔地震的惊恐表情低呼,“你也是不死不灭的体质?” 在听到那个“也”字的瞬间,你神色骤变,“什么叫做‘也’,你还认识谁!?” 这里有你的族人?还是说在你失去的记忆中与阿贾克斯相遇过? 可你醒来便在提瓦特大陆了,你的记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别说这段时间内你和阿贾克斯有过纠葛,你甚至连死都没有过,他又怎么会知道“不死不灭”? >>> 冰龙被抹杀后,你和阿贾克斯马不停蹄地回了至冬宫。 关于那天最后你们所争执的事情,他要比你想象中来得守口如瓶许多。 你在雪地里追问了他许久,愣是没办法从他嘴里撬出一点关于他是“如何知道不死不灭这个设定”的信息。 而到了至冬宫没多久,阿贾克斯就被女王召集了过去,负责与你接应的则是【博士】多托雷。 与这个许久不见的混蛋再会面时,你在他的嘴角看到了愉悦的笑容,他说:“恭喜你能活着回来。” 他的语气确实轻快,以至于都让你尝到了一丝雀跃的味道,但那双隐藏在金属面具后的眸子却透着一股意犹未尽的欲念在里头。 “能无限复活的生命体吗,真是令人羡慕。”他果然如你所料地开口了。 第20章 但比起问他“你也在附近”,你觉得质疑他“那条冰龙最好不是你的切片”会更加合理。 多托雷望着你,眼底笑意暧昧。 你不想表现出自己对这个混球有多大的兴趣,遂最后只是冷哼一声,抖了抖服饰上落到的雪晶,大步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多托雷又在你的身后沉吟,“我可怜的工具人,下次再与那小镇上来的青年见面时,你就要用另一个名字来尊称他了。” 你一怔,旋即意味深长地回眸,看向了那座在风雪中依然宏伟高傲的至冬宫主殿。 没想到女皇的决策会下的这么快。 “他将成为愚人众十一执行官末席,达达利亚,代号「公子」。” 第12章 至冬国(12) 今日至冬细雪绵绵。 你像往日一样坐在三楼的天台上,望着底下那群孜孜不倦做着训练的愚人众佣兵发呆。 自回到至冬宫后,你就基本没有再和阿贾克斯见过面。 不过你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女皇对他的实力以及战斗狂的属性无比赞赏,遂从给予他特殊任务的那一刻开始,“达达利亚”的到来早已是注定的结局。 “啊,累死我了!真是每一天都不想干了!”从底下传来了佣兵疲惫的抱怨。 你挑眉,循着声音往下看了一眼,见那群刚才还努力训练着的家伙们此刻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做一团,各自聊着些有的没的,看来是休息时间到了。 “你也可以换一种思路,比方说升职为执行官,不就可以每天穿的奢靡无度的,站在高处监督别人了嘛。”身披罩袍的债务处理人靠在围栏上,他双手惬意地撑开支着墙面,堪堪揶揄道。 听到“执行官”那三个字,他的同伴怔愣了一下,似乎被提点到了什么,“说起这个,最近不是新上任了一个执行官嘛,叫达达利亚来着。” “哈?你怎么敢直呼那位大人的名讳啊,被听到可是要受处罚的!” “有什么关系啊,这里又没别人,”似乎说到这位执行官就会让他来火似的,男人的语气多了几分不悦,“再说了,你知道这家伙在成为执行官之前,那个任务是和谁一起完成的吗?” “不知道,但那位大人打败了冰龙肯普思,拯救了至冬国的地脉。” “白痴,达达利亚才不是任务的重点,关键是他的队友,米歇尔!那个实力可以碾压执行官却因为被女皇忌讳,结果坐了三年名誉冷板凳的圣职者啊!这次的冰龙肯定是他打的,达达利亚最多是帮衬。” 就躲在楼上偷听他们聊天的你浑身一颤,这种好像被人夸赞了又好像被侮辱了一番的感觉让你头皮发麻。 可古怪的是,这段话里更让你觉得不爽的居然是他贬低了达达利亚。 “你是在现场了,还是那条冰龙就是你,对于战况知道的这么清楚?” 从天台上传来了少年清冽的声线,但不知为何,这在那两个愚人众的耳朵里听起来似乎还带了些愠怒在里头。 身形单薄的你从十几米高的天台一跃而下,寒风飒飒摇曳你风衣的尾摆,少年的长靴踏着以风霜所凝成的神圣力,宛若一片随风自在的羽毛,安稳地落地在了他们的面前。 见那两个嚼舌根的家伙瞠目结舌地望着你,你却只兀自掸开肩头的雪花,冷冷道,“坐了三年冷板凳确实令我很不爽。但冰龙是达达利亚独自击杀的,我没有参与。” 但你没好意思说在看到冰龙之前,你就已经提前死翘翘了这件事。 “米歇尔大人……!对不起,是我不该胡乱猜测,请原谅我!”刚才还在大声说话的男人登时跪在了你的面前。 能在愚人众里以最低阶的身份享受最高阶待遇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一个。 见对方认错的态度还算恭敬,你默默松开了攥着十字架的手,但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你抬起沾了雪霜的漆黑长靴,狠狠一脚踩着那人的脑袋将他的脸庞埋入了雪里。 “……!!” 男人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他浑身吃痛得紧,可越是惨叫,嘴里吃到的雪便越是多。 最后他只能一边用双手向你做着求饶的触地动作,一边支支吾吾地在雪里哀嚎:“我再也不敢了,唔唔!……我错了!饶恕我,唔唔唔!” 你没什么欺负弱者的癖好,见对方眼泪都要被你踩出来几滴,这才大发慈悲地松开了鞋底,让那个猛地抬起脑袋的家伙大口呼吸。 彼时他的同伴就惊恐地瘫坐在旁边,内心不停地感叹着,还好他刚才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不过,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忽然站出来帮达达利亚澄清这些,甚至还是在这两个愚人众的家伙正夸赞着你的情况下。 不过后来你都已经转身走出去许远了,又自圆其说地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你打心底里认可了达达利亚的实力,所以才会在别人诽谤他的时候而替他感到不值吧。 一定是这样的! …… 踏在至冬宫的长廊上,风雪不知不觉间下得更大了些,它们肆意地钻入半掩着的窗户,在暗色的红毯间落下了耀目的纯白。 你极少在自己的世界中看到这般大雪纷飞的景色,虽然你如今已在提瓦特大陆待了三年之久,却依然对这份至冬独有的浪漫而感到着迷。 第21章 “你果然在这。” 只是当你沉浸在白雪的思绪中时,男性沉磁的声线自长廊的对面传来,叫你心中忽然燃起的怒火即刻融化了风雪的冰冷。 “我真的会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你的切片。”在见到那张特殊的金属面具时,你勾起嘴角,恶劣地挑了眉毛,甚至一点都不忌讳对方是否会发难于你。 多托雷闻言只是失笑,当然,你也从来无法透过他那张不知有何意义的面具看到他的表情。 见你不打算继续说话,多托雷伸手,将那只被黑色手套裹挟着的修长五指摊开到了你的面前,“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你垂眸,在他掌心的中央,是一枚镶嵌在银质金属框内的玻璃球,绯红如流火的光泽随着男人指尖倾斜的角度而微微流淌。 边缘处漆黑的暗纹勾勒着对称的图案,将这枚蕴含着同火焰般炽热元素力的球体点缀得无比高贵与神圣。 “这是女皇给予你的,作为这次任务成功的奖励。”多托雷的语气总是不疾不徐的,好像对于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都运筹帷幄。 “神之眼?”你皱眉,伸手从他的指间接过了这枚漂亮的玻璃球。 虽说能感受到它体内同达达利亚那枚神之眼近乎相同的元素力,但力量上要相差甚远,甚至你只要利用一点点的神圣力去感知,都能从中察觉出非同一般的邪恶气息。 在知道神之眼获得方式的情况下,你无比确定,这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这是邪眼,你手中的这一枚是火属性。”令人意外的是,多托雷似乎并不打算向你隐瞒这东西的信息。 “这和神之眼差不多?”你开门见山地问。 “可以这么理解。但它终究只是仿制品,无法发挥像神之眼那样的光芒。”多托雷答。 “那我不需要,我的神圣力会比它更强。”你一把捉过多托雷的手腕,在他难得有些错愕的注目下,将那枚邪眼塞回了他的掌心。 不过他仅仅只是惊讶了两秒,很快就像是被你的行为所取悦般,低眉淡淡道,“是不满意火属性么?我可以为你更换其他种类,或者说,你想要同时拥有七种元素力?” 你:“……” 没想到多托雷会这么理解,你颇感无语。 你对这种东西根本没什么兴趣,但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你还是从他手中再次将邪眼拿了回来,尔后敷衍地道了句“谢了”,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能感受到从邪眼中不断散发而出的不祥,那东西百分百会折你的寿命,因为你曾经接触过太多相似的邪祟。 但现在你比较在意的是,他们为什么要给你邪眼? 莫非达达利亚已经将你不死不灭的设定告知给了女皇,所以她才特意赏赐你一个会折寿的邪眼,让你用“自己不会死”和“邪眼逼你死”的设定搁那卡bug? 还是说……在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故意送你一个邪眼好让你快些归西? 你不能理解。 不过那天多托雷并没有阻拦你的脚步,只是一直望着你的背影,直到你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第13章 至冬国(13) 你最近有点想辞职跑路了,原因还挺多。 一是你在愚人众干了快四年,到现在为止却还是个有实无名的小喽啰。 那些愿意听你话的新兵不是因为你的名号有多响亮,而是他们挑衅你的时候被你揍得太凄惨。 总的来说,是你用实力打出来的威严。 二是给你发工资的那位执行官,潘塔罗涅。那家伙可是画饼达人,从你加入愚人众为他们做苦工开始,他就时不时地会在你的工资里加点提成,并告诉你: 只要有钱,你就可以打听到任何你想要知道的讯息。 然而在你经过至冬国大范围的走访后发现,除了你的钱包正在日益消瘦以外,这片永恒冻土之上基本没有人知道神圣王座的事情,更别说关于你本人的身份。 综上所述,你在愚人众旗下无名无姓地打了四年苦工,用千辛万苦赚来的摩拉去找至冬人买了一堆毫无作用的情报,然后他们又拿这笔钱雇佣愚人众的佣兵,也就是你,去帮他们解决更加麻烦的敌人。 “嗯……”你摸着下巴琢磨了两秒。 好一个资金周转平衡啊!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只有你在打白工吗!拿自己花出去的钱雇佣自己打怪,这是个什么操作啊! “我靠,老娘不干了!” 想到这里,你愤然拍桌,然后取来旁边的纸笔,行云流水地写下了一串辞职说明,最后将它往信封里一塞,转身罩上那条银白色的披风就往至冬宫的主殿走。 …… 按照你所在世界的正常辞职流程,在申请离职前,你必须先向上级部门提交自己的档案信息,并且需要他们敲章核实后才允许进行下一步操作。 你不知道在愚人众里是否也有这么一套繁琐的流程,但想着多一点准备就能多点保险,你还是在提交信件前先去了一趟档案室。 这间坐落在至冬宫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有着堪比图书馆的庞大面积。 无数刻有愚人众暗纹的红木书柜成列摆设在典雅的流苏红毯上,每一格上头都整齐地贴上了标签,指明了该书柜里的档案袋都隶属于哪支队伍的新兵。 第22章 在你自己的世界中,你虽身为圣职者,并且在造反前也和很多教父一样,每分每秒都捧着本写满了外文的书籍到处游历传教。 但说实话,你最讨厌看书,其中也包括你手上的那一本。 你本人都在试图将神明拉下王座的战争中被打死五次了,这本跟着你一道出征的书却还像刚出厂的一样。 封面新的发光,内角整洁干净,让你那个看上去比你还年幼的老爹都连连摇头。 遂此刻在这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寻找自己的档案,就好比让你去天上捞那颗长得像神之眼的星星,艰难无比。 就在你一筹莫展地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找起时,静谧的档案室里意外地传来了书页被翻动的声响。 这里居然还有别人在吗? 你收敛了一下那刚才回忆起过去时瞬息万变的表情,然后循着声音的来源踏过地毯,悄然无息地靠近了目标。 就在档案室的中央,几张办公用的书桌被并排放在了一起,桌上配备有公用的纸笔,从使用程度来看,平时会来档案室的人真的不多。 彼时身穿银灰外套的男人静静矗立在办公桌前,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淡淡洒落房间,为他的肩膀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他背对着你,身形修长,颈间一圈兽毛制成的衣领让你想起了那几个总爱拿你当工具人来使用的执行官。 不过你面前这位老熟人的气场虽然与他们相近,可他生着一头耀眼的橙发,性子也爽快利落,与潘塔罗涅或是多托雷那种城府颇深且饱和度极低的家伙相比,他不讨厌,但很烦人。 你和阿贾克斯还不是那种熟到见面就会笑嘻嘻打招呼的类型,更何况,你现在得改口叫他达达利亚。 男人正低眉看着手中的文档,神情无比专注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你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少年同猫儿似的踮起脚尖隐藏了气息,慢慢接近了达达利亚的身侧,抱着好奇他在看什么档案的心态,你从他的脑后鬼鬼祟祟地投去了目光。 结果好巧不巧,你还没来得及看清达达利亚手中的文档,眼角余光倒是先瞄到了桌上那本已经被他拆开了的档案。 棕色的袋子被撕去了一角,安静地躺在阳光下的书桌上,几张羊皮纸凌乱地铺散开来,上头还留有墨水的笔迹。 在姓名那一栏,你清晰地看到了“米歇尔”三个大字,并且你敢万分肯定,整个愚人众里找不出第二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家伙。 莫非是达达利亚猜到你要辞职,所以才好心地提前帮你翻出了档案袋,就为了让你省心? ……如果提瓦特大陆即刻就爆炸,不然这种猜想对你而言已经可以上升为地狱笑话。 他绝对是在调查你。 你天性脾气就不太好,这会儿知道达达利亚还在搞这些,你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了。 少年直接伸手从那漂亮的男人手中抢过了档案,又在对方错愕的注目下厉声问他,“什么意思,你调查我?”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达达利亚被你的出现吓了一跳,你见他肩膀不可思议地抖了抖,就连睫毛都颤了两下,但在见到来人是你时,他松了口气,眼底的慌乱也转瞬即逝。 “是你啊,怎么没点脚步声?”他牵起唇角,向你绽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来,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查看你档案是什么值得被拿出来说的事情。 “别扯开话题,你好好的查我档案做什么?”见那人要和你打哈哈,你不满地皱眉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拳头,暗示他“别逼我动手”。 “别激动,”达达利亚伸出被半截手套包裹着的大手无奈地同你抬了抬,依然不见半分紧张,“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你的资料可比至冬国的女皇还要神秘。” 他如此说着,像是怕你诟病般,主动将那份属于你的档案递到了你的面前,示意你可以确认他并没有说谎。 “……!” 不过档案上的字儿都没看清,你倒是先往后退了两步,与达达利亚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嗯?你有这么讨厌我吗?”男人不解地偏头,眨了眨那双如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睛,但你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戏谑。 你像是只养不熟的猫,不管与谁接触多久,哪怕是曾经并肩作战过多次的战友,只要在对方试图亲近你时,你都会因为感到不适而下意识地避开。 也或许是……达达利亚曾经不止一次忽然对你做过的暧昧举动,哪怕只是碰下手腕或是捏捏脸颊,都让你这个根本没谈过恋爱的“老古董”觉得无法接受。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那种你至今都捉摸不出理由的怪异吸引力,让你疯狂地想要与他亲密贴近的同时,又怪异地抵触着与他有关的一切。 “我只是不太喜欢和别人靠太近,所有人都一样。”你敛眉,还不忘补充一句“所有人”,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太过于没情商,以至于刺痛了某人的心。 不过你也敢保证,像达达利亚那样的家伙根本就没有心,也理所当然地不会被你这样的人轻易刺痛。 “嗯嗯,见识过很多次了,可以理解。”他比你想象中的要通情达理一点。 不过当他又一次拿着那份档案主动靠了过来,并与你接近到了一个比刚才更加暧昧的距离时,你终于无语地意识到—— 第23章 这家伙之所以得理就饶人,是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听别人说话。 我行我素的要命。 今日阳光正好,档案室内无需开灯就能让你清晰地看到纸面上记录的一切。 关于你的信息,文件上除了你那张毫无真情实感的大头照以外,只剩下了一行开头必须要填写的姓名,其他部分全部都被留白了。 你盯着这张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白纸,以及上头笔走游龙般锋利飒爽的字迹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你惊讶地发现,档案上就连这唯一的姓名都不是出自于你的手笔,而是当初答应你,会为你隐藏降临者身份的多托雷替你签上的。 作为你档案的代理人,他有的是办法在不填写任何东西的状态下将你的资料上交并保存,以至于现在达达利亚想要调查你的身份,也只能找到这么一堆没什么作用的白纸。 不过你也能大概猜到他想要查你档案的原因。 无非就是冰龙肯普思的任务时,你当着他的面以不死不灭的状态复活。 那日他虽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对于另一位不死者的信息守口如瓶,但无疑你能从他那对深邃如海水般的蓝眼睛里看出来,他也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算了,这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两人诡异的沉默间,先说话的是你。 在愚人众的资料库里,没有人的档案有权利留白,如果达达利亚想要深究,按照他遇事决绝的性子,极有可能会把你降临者的身份都一起揪出来,到时候你可就不好解释了。 而在你以为自己那蹩脚的扯话题手段绝对会被达达利亚反驳回来时,这总是冲你粲然笑着的男人居然出人意料地说了,“好啊。” 他说罢,伸出即使被衣服裹着也能看到完美肌理线条的小臂,自然地翻开了你身侧的披风。 在你茫然的注目下,达达利亚修长的指尖轻触你腰间那枚仍在绽放异彩的邪眼,旋即幽幽笑道,“我忽然发现,你得到了个不错的东西。” 见你站在原地蹙眉沉默,他又替你整了整肩头因你雷厉风行的步伐而总显得有些凌乱的圣带,“要和我打一场吗?” 至此,透过男人呼啸如黑洞的深邃双眸中,你终于反应过来,达达利亚也在试图转移话题。 第14章 至冬国(14) 你不知道达达利亚在此刻向你发出的对战邀请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是他奉行了女皇的命令,要引诱你用这东西来达到自行消耗寿命的目的,还是他只是单纯地想看看,邪眼在你的手中能运用到什么地步? 但在看到他那双好像只要一与你讨论起战斗时就会熠熠生辉的清澈蓝眸,你又忽然觉得,达达利亚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阴暗。 “我不用这个也能赢你。”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你不会将拒绝说得太过于直白,甚至连你的神情都自然到……像一个自诩强大的狂妄者,在蔑视他脚边如蝼蚁般的对手。 见你如此桀骜,达达利亚嘴角的笑意愈加灿烂。 他用着那句出场率颇高的“你不愧是我看中的伙伴”来夸赞你对战斗的自信,并且在你以为事情到此结束而打算就此离开时,男人却又忽然叫停了你的步伐。 “米歇尔,”他在你的背后开口,声音轻薄如烟,但带了一丝不同于往日的肃穆与郑重,“别再逃避我了,我会和你使用一样的道具,我们堂堂正正地再打一场吧?” “我什么时候不堂堂正正的了?” 你耳根子轻,听不得别人说你坏话,遂大脑连过滤都没有一下的,在听到达达利亚如此说你的瞬间你就转过了身去,蹙眉与他对上了视线。 不过还没等到对方回答,你的目光便不自禁地被他掌心里散发着雷莹色彩的玻璃珠子给吸引了。 同你腰间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邪眼,此刻被达达利亚修长的五指稳稳托着。 它似乎与他身上自带的神之眼有着一定的排斥性,就算男人不加使用,它也会兀自散发少量的雷芒,连空气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它点燃的静电所入侵。 你用指尖卷了卷自己被达达利亚的邪眼电炸了的发尾,漂亮的眉头严肃地蹙起,你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如鲠在喉。 他很单纯,比你想象中的要来得单纯的多。 富人极深的城府足以让他泰然面对一切,多托雷的阴谋诡计多到你根本应接不暇,就连那个你只偶尔见过几次的少年执行官,在他狂妄性格的背后也依然有着你所不能知晓的计谋与顾虑。 所以在那么多的执行官里,只有达达利亚……这个笨蛋的脑子里似乎永远都只有变强和战斗,像一个麻木的机械,却又比机械要来得生动灵活许多。 “在想什么呢?发呆可不是你的性子。”你恍惚间,达达利亚清脆的声线唤回了你的思绪。 你惊慌失措地“呃”了一声,旋即目光再次落到他手中那枚明明外观朴素,却散发着诡异流光溢彩的邪眼上。 达达利亚没有恶意,你相信自己的直觉。 最后你吞了口唾沫,叹息,决定尊重自己圣职者都是“好人”的设定,干涩地同他解释道,“邪眼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应该使用。” 顾及到达达利亚还是至冬国执行官的身份,你的提醒稍有保留,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今日的好意提醒,搞不好就是你明日被卖的把柄。 第24章 但令你意料之外的,在听到你如此明显的警告后,达达利亚却依然用着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望着你,甚至还语气轻松地笑弯起了眉眼: “我知道啊,使用邪眼会消耗我的寿命,甚至还有许多我所不知道的后遗症。但为了变强,我会不择手段,这些损失对我来说也无可厚非。” 听到他这么说,你张了张嘴,又缓缓合上,旋即牵起一个被他逗乐的愉悦笑容来。 你终于理解了一点这家伙身上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他对于战斗与力量的渴望真的前所未有的强烈。 就连你血脉里的那份对于欺凌强者的变态属性都被他激发了出来,让你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要辞职的人,只无比地期待能和拥有了邪眼的达达利亚打上一场。 你的血液因他的挑衅而沸腾,让你情不自禁地要去幻想,如果能把这样不知退缩的战斗狂踩在脚下肆意地践踏,这一定比欺负任何人都会更让你拥有快感吧? “输了可别指望我会心疼你。” “我知道,你也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心软的家伙。” >>> 你们两人都是说干就干的那种类型。 战斗的地点被定为了与愚人众佣兵团的训练场上,当时正好是午休时分,所以有不少爱管闲事的家伙会前来围观。 那一个个本就不服达达利亚这位新任执行官的,以及不能理解为何你一个小喽啰也敢横行霸道的家伙们非常自然地分为了两派,在你们的战斗开始前就互相较起了劲。 今日阴云密布,大雪不断,寒风自你们二人之间呼啸而过,掀得两件罩袍的尾摆飒飒作响,甚是肃穆。 风雪肆意间,你们分别站在训练场的两侧,同步沉默。 你望着达达利亚,而他也含笑望着你,像是都意会了彼此眸中的想法般,无需任何人的指令,只需其中一方率先出手,这场战斗随时就能开始。 让你吃亏等于要你的命,遂战斗中从来都未后手过的你抢先发动攻击。 少年踏过一旁凸起的岩石飞跃而起,行动速度之快犹如天边坠落的流星,只需片刻便闪现至了达达利亚的面前! 你见那刚才还游刃有余的男人在你掏出腰间十字架的瞬间,眸中闪过了一丝惶恐,还以为你要打破那条“只允许使用邪眼和体术”的规定。 谁曾想你是故意逗他来的。 那枚精致的十字架在你指尖轻轻一晃,划出一条耀目的弧线,旋即足以焚烧一切的火焰以吊坠为媒介爆燃,将根本没反应过来的达达利亚给瞬间炸飞。 尘烟散去,积雪在元素力的催化中迅速融化又被烫成水汽,露出了训练场上那常年被白雪掩盖着的血色大地。 身着圣职装的少年就站在人群的正中央,寒风摇曳你栗色如麦穗般柔软的发丝,露出了你那张自己从未在意过的轮廓分明的侧颜。 犹如一朵绽开于脏污黑泥间的圣莲,清冽高贵。 “哇哦……”从支持达达利亚的那群家伙中传来了惊恐的唏嘘声,显然没想到你身为愚人众最低阶的佣兵居然能拥有如此本事。 就连总是疯疯癫癫的雷莹术士都站在兜帽下悄悄红了面颊,兴奋地低呼道,“哎呀,真想和他好好玩玩呀。” 彼时的达达利亚从训练场外的废墟里爬了出来,身形显得有些摇摇晃晃。 但他在抬头的那一刻,用手背毫不在意地擦去了嘴角因受到正面爆炸而淌出的血丝,只同你愉悦笑道,“居然故意吓我,你可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啊。” 他承认你刚才假装作弊的行为整蛊到他了。 因为你在达达利亚的心目中一直是个说到做到的正直人设,虽然那有一定程度也是因为你圣职者身份的加成,但也是基于这些,才让这家伙没能马上做出反应。 不过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挨打不会让达达利亚觉得痛苦,只会让他心中的战意愈加疯狂,它们膨胀,扭曲,爆炸,最后化作一只咆哮着的巨兽,叫嚣着要把你连人带骨头的全部咬碎。 对于达达利亚的狂妄,你向来都是无所畏惧的,毕竟你早在与他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严肃地告诉过他: 神圣力不是你的强项,体术才是。 “接招吧!”男人的嘴角扬起疯狂的笑意,眸中猩红闪烁。 他忽然弯弓拉弦,在你以为他又要与你近战的那一刻,一束被雷光包裹着的箭穿透了风雪,向着你的面门以绝对无法躲避的速度疾驰而来。 你呼吸一顿,瞳孔中箭尖的倒影愈加放大清晰,只不过在它即将穿过你的脑门时,你余光瞥见了达达利亚脸上玩味的笑意,显然他知道你是躲得过的。 “你真看的起我!”你不负众望地笑笑,抬手发力,从邪眼中爆出的火光迅速点燃了箭支。 两种元素力在空气中相互碰撞反应,随着那个超大号的“超载”二字从你眼前蹦出,剧烈的爆炸顷刻间掀起无边狂风,呼啸不止。 就连附近围观的愚人众都一道被吹飞起来又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有些脑袋都插进了雪地里,看着甚是滑稽。 黑烟与雪雾滚滚不停歇,整片战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而直面受到了超载冲击的你也迟迟没有现身。 “这就结束了吗?” 雾气不散,见你还没有再做进攻的意思,达达利亚迈开双腿向爆炸的地点大步走来,那双长靴上的金属卡扣在太阳的直射下散发着刺眼寒芒,亦如他身上总是凛冽的战意。 第25章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 少年的身形忽地穿破浓烟飞跃而出,雾气裹挟着你的身子化作你身后足以遮天蔽日的羽翼,燃烧着炽热之力的邪眼在你掌心熠熠生辉,亦如你即将落在他胸口的重击。 向达达利亚逼近的烈火永不停息,在感受到炽热温度的同时,这战斗狂竟然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我可能就要死在他手心里了”的恐惧…… 咔嚓! 可就在达达利亚自知无法逃脱而合眼的那一刻,你手中燃烧着的邪眼却忽然发出了一声脆响。 刚才还为你提供火元素的玻璃珠子兀自开裂,就连包裹着它外圈的金属框都断成了几瓣。它们像一堆毫无作用的死物从你掌心跌落进雪地,硬生生地将你的攻击给逼停了下来。 邪眼居然因为承受不住你的力量而损坏了。 “……唔!” 风驰电掣间,前一秒还处于劣势的男人忽然用双手按住了你的肩膀将你扑倒在地,旋即一柄爆闪着雷鸣的刀刃抵上了你的脖颈,让你感受到了些许被电击时的酥麻。 “运气也是战斗中必要的一环,看来是我赢了呢。” 第15章 至冬国(15) 达达利亚骑坐在你的腰腹上,他掌间匕首雷光莹莹,却丝毫不担心会电到自己似的,只兀自将那张精致到连你都会觉得漂亮的脸蛋凑了过来。 你们的距离近在咫尺,你几乎能感受到他扑打在你面庞上的灼热呼吸。 它们有些化作白雾在风雪间散去,有些则化作湿热的水汽,悄悄晕染你绯色的面颊。 你虽身经百战,但从未谈过恋爱,遂此刻对于男女之事就像张白纸一样的你居然莫名感受到了几分燥热。 在达达利亚迟疑的注目下,你很快就从那份难得的少女怀春中清醒了过来,旋即你一扭脸庞,淡淡道,“我认输了。” “啊?就这样吗?”男人的眼底闪烁过一丝惊讶,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如此要强的你居然会这么轻而易举地选择认输。 “嗯,就如你所说,运气也是战斗的一环。”大概是生怕自己那短暂的心神不宁会被达达利亚发现,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与他对上过视线。 好在那只在乎战斗的男人也根本没有发现你的异常。 他从你身上慢慢爬了起来,还不忘伸手将你这个对手也一道扶起,只是那句早就准备好的“再接再厉”的胜利结算台词,他却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嗯……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 大概就是自己好不容易打败了足以被称为一生劲敌的家伙,也从他的口中如愿听到了“我认输了”这几个字…… 但那是建立在你不被允许使用自身的力量,且可以使用的道具还爆炸了的前提下,他靠着运气险胜的。 这种虽然赢了,但又好像完全没赢的感觉,让达达利亚内心的狂躁感爆发到了极致。 他对于战斗的渴望似乎完全没有在这场战斗中得到满足。 “我要走了。”见对方还茫然地望着你,你也不打算和他做什么战后复盘,只掸了掸衣摆上沾到的雪水,转身就走。 你很强,强到根本不会在乎在这种完全就是放水局的战斗中输给别人。 但显然,作为让达达利亚感到烦躁的始作俑者,你也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内心所想。 直到这幼稚的家伙又犹豫不决地追上来了两步,对着你的背影干巴巴地问,“就这么结束了吗?” 长靴停驻在重新掩埋了细雪的场地上,你幽幽回眸,用不能理解他在做什么的表情再次点头,“对,结束了。” “不是,你……” 他张了张嘴,一副受到了暴击伤害的纠结表情,但见你实在是冷漠无情,再加上他也不是那种擅长藏匿心思的人,便索性直接问了出来,“你难道就没有觉得一点——点的不服气吗?或者说,想和我再来一场?” 你:“……” 你:“我们族人一直都是这么爽快利落的,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不服的。” 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在你眼前根本隐瞒不住,这个子一米八几,要比少年体型的你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男人又一次“胡搅蛮缠”地凑了上来。 “米歇尔,”他唤你的名字,紧蹙起来的眉头看上去带着几分与他气场不符的可怜巴巴,“再打一场吧,好吗?这次不用邪眼了,你用你的神圣力,我用我的神之眼。” 他在向你好好地声明下一场战斗的条件,你可以发挥全力,而他也一样会全力以赴,只因为刚才那一场他打得根本就不尽兴。 甚至糟糕到会让他觉得,这一架还不如别打,只是平白无故地为他添了场堵罢了。 但你的回答依然是冷酷且无比敷衍的,“下次一定。” 听你这么说,知道肯定没戏了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他真的非常期待能和你这样的强者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但现在你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总让他觉得,就算自己死缠烂打成功了,也如同让他强迫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孩子和他约会,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无法得到满足啊。 达达利亚在雪中望着你的背影走远,只是在他以为你应该不会再回头的时候,你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不过在男人那双蔚蓝如海水般的眸子倒影中,你仅仅郑重地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邪眼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还是少用。” 第26章 听到你不是回心转意要和他打架,他无奈地扯起嘴角笑了笑,但依然是那句话,“为了变强,我可以不择手段。” 闻言你沉默,毕竟达达利亚对于力量的执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你想要追回自己缺失灵魂的本意大差不差。 没有这块灵魂,你依然强大,但你就是想要知道那一部分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哪怕它无关紧要到……在寻回的第二天就会被你再次遗忘。 不过你确实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在这一方面对你做出让步。 在你都已经踏上了至冬宫长廊的那一刻,从训练场上传来了男人那一句有些郑重的: “你要是不喜欢邪眼的话,我可以以后不当着你的面用。” 让的不多,但确实叫你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 这几天达达利亚被派遣去完成消灭魔物的任务了。 从他上任开始,女皇似乎就总是会委派些打打杀杀的任务下来,并且只交于达达利亚一个人完成。 起初你也替这个可能已经被你划分为“朋友”那一栏的家伙而感到不公,因为你总觉得这群执行官就像当初欺负你一样的在欺负达达利亚。 但后来你就想明白了,连多托雷谈及时都会露出“啧”这样表情的战斗狂,确实在执行官中不太受欢迎。 所以在众人隐晦的要求下被“调去边疆”做任务,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发展。 他不在至冬对你也有好处,除了耳根清净,你现在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拿着潘塔罗涅给你的摩拉,在整片至冬国打听关于你灵魂的消息。 并且你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若是再一无所获,你就直接提交辞职信到女皇的面前,因为你本就是为寻灵魂才停留在此,既然它没有如此价值,那你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 在你拎上摩拉准备出门的时候,在至冬宫狭长的走廊上,你忽然见到了一个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头戴角笠的少年生着张冰清玉洁如人偶般漂亮的面庞,也因此总带着几分不愿与人类亲近的疏离与清冷。 不远处就是多托雷的住所,能在此处看到他让你有些意外。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少年略显疲惫与痛苦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厌恶。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往日一样一言不发地与你擦肩而过,完全不在乎你在他未来的人生中将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对于散兵的嫌弃你并不感到多少不悦,毕竟他平等地瞧不起每一个人。 但现在他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那些不知是什么成分的漆黑粘稠顺着他外套下单薄白皙的小臂一路下滑,又在他透着淡粉的指甲盖上凝结成了一滴,幽幽滑落进柔软的地毯。 你能嗅到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息,像是一种生命在迅速流逝的腐臭,让你几乎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小圆帽。” 你不太擅长记人的名字,尤其还是不怎么打照面的人,遂此刻眼看着少年都要走远,你只能下意识地唤出了个连你自己都觉得尴尬的称呼。 “……”漂亮的男孩子瞬间急停了脚步,他回眸狠狠看着你,哪怕隐忍疼痛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也依然无法隐藏他眼底对你灼热的杀意。 “呃,我是说,你需要帮助吗?”你干咳了两声,用指尖抽出了腰间那枚因感受到不祥而隐隐发光的十字架。 虽说你们族人的野心大的有些过分,但救死扶伤是你们圣职者的本能,尤其在见到对方身上那几乎无需感知,只凭肉眼就能清晰看到的不祥时,你一般不会选择沉默。 “哈,”他嗤笑一声,扯开嘴角,眸子因吃痛而半眯了起来,但依然不减分毫嘲讽,“如果你的小十字架真这么有用,也不会在愚人众里只混个低阶佣兵的职位。” 你:“……” 好言相助却被人出口重伤是你没想到的操作,但你能看到少年那空无一物的胸腔里,一束纯白的火焰正在黯黯燃烧。 它受了很重的伤,灵魂早已千疮百孔,但它依然生生不息,似乎执着地在期待着谁的到来,能将它从这片深渊中拯救。 而这幅咄咄逼人的模样,大抵也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心防吧。 最后你冗长的叹了口气,在散兵已经大步离开的时候,你对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你可以尝试依赖于我,我很强,强到比肩神明。” 你意外的很讲职业道德,无关乎对方是谁,是好是坏,你都应该给予这些“弱者”应有的偏爱。 而在听到你说“比肩神明”的那一刻,本来都要离开的少年忽然回过了头。 他沉默,像一只被人戳到了脊椎骨的伤痕累累的燕雀,用无光的眸子幽幽望着你的面庞。 凭你也想拯救他吗……太可笑了。 第16章 至冬国(16) 海屑镇。 这是你第三次来到这片对你来说已经算是熟悉的大地上。 达达利亚的故乡就在此处,而你与他不知是糟糕还是幸运的缘分也是从这里开始。 不过这次你不是来做任务的,而是在回忆起他之前那句“你也拥有不死不灭之身”的“也”字时,忽然想到…… 你或许可以调查一下他的身世,或是说在加入愚人众之前的经历,指不定就能找到一些关于你灵魂碎片的线索。 第27章 …… 至冬国的大雪从未收敛过。 那栋你记忆中的小屋安静地矗立在皑皑纯白之下,有青烟顺着屋顶的烟囱袅袅飘散,为这片冰雪世界带来了些许温暖的烟火气。 你轻轻叩响记忆中的木门,等待的过程中,身后被凿开个大洞的冰湖下有鱼儿雀跃出水面,恍惚间将你的思绪扯回了自己初来提瓦特大陆的那一天。 吱呀。 有些老旧的木门被人从后侧打开,接待你的人是达达利亚的父亲。 在见到你时,这位年过中旬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旋即很快化作了让你不能理解的不安与心虚。 冬妮娅和托克仍然年幼,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你见面,但在感受到你身上异于常人的凛冽气息后,他们还是会和曾经一样,下意识地躲在自己父亲的身后,用好奇又怯懦的眼神偷偷观察着你。 …… 达达利亚的父亲为你倒了一杯热茶,坐在他家那个朴素到都显得萧条的客厅里,你忽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倒不是说你没过过穷苦的日子,而是这里少了一个发色和太阳一样耀眼的家伙,此刻安安静静,空空落落的氛围,反倒让你不习惯了。 “那个……” 不过比你更加觉得尴尬的人是那家伙的父亲。 个子与身材都要比你壮出不少的中年男人坐在你对面的沙发上,他像是思虑了许久,才用一种试探性的表情望着你,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贾克斯已经加入愚人众快一年了,一定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吧?” 他记得当初在自己把阿贾克斯上报给愚人众的佣兵团后,负责把他那个爱惹事的好大儿给接走的人是你。 “那之后阿贾克斯就很少再与我有联系了,不过他会经常写信给冬妮娅和托克,嘱咐他们要听我的话。”见你沉默,他的父亲又谨慎地补充了一句。 但你从他略微心虚的表情以及下意识闪躲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他是在认定达达利亚已经麻烦了你的情况下,又试图为自己那顽劣的儿子说些好话,希望你能在愚人众里多担待一点儿。 只不过,此刻你的窒息程度完全不亚于达达利亚的父亲。 你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然后抽抽嘴角,扯开个自认为还算正常的笑容来。 “别这么客气,达达……呃,阿贾克斯他现在是我的上司,他已经升职为执行官了。” 所以现在不是你担待他,而是他担待你。 他爹:“……” 你:“……” 气氛在你们两人完全的沉默对视后陷入了死寂一样的尴尬。 中年男人哆嗦着唇瓣,眉头紧蹙着,似乎挣扎了许久都没想出一句适合在此刻安慰你的话来。 但好在你给愚人众干了近四年的苦力,都被pua出感情来了,现在反而不再觉得职位有多重要了。 毕竟你的实力摆在那里,而且也不打算在至冬国久留。 遂最后是你转移了话题,“我这次来是想询问一下,关于阿贾克斯加入愚人众之前,是否有遭遇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兴许是因为这问题的答案关乎于你灵魂碎片的线索,你那张总是没什么波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焦灼的神情。 中年男人怔愣了两秒,随后摸着下巴回忆起来,“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他十四岁时候的事情了。” 阿贾克斯的父亲至今还记得那个夜晚。 在他讲述完一个激动人心的冒险故事后,阿贾克斯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向往的神情。 他一直期待能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大冒险,但那天却稀奇的什么感想都没有表达,只是兀自回了房间。 而等到家人发现他失踪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为了脱离自己平庸的家庭,少年拿着短剑与一袋小小的面包离家出走。 他穿进山林,迷失在风雪之间,而那天恰好暴雪来至,一家人苦苦寻找他许久都未有结果。 “就在我们走投无路要放弃的时候,大概他失踪后的第三天,他的母亲在雪堆里找到了被冻到几乎没有了体温的阿贾克斯。” 听到这里,你沉思了片刻,光就你一个对达达利亚不太了解的路人来看,这故事纯粹是个狂放不羁的好战分子在试图寻找刺激的时候碰了壁,还差点送命。 但后来他的父亲又以一种古怪的语气补充道,“可是阿贾克斯自那天醒来之后,性格就变得更加好战爱惹事了,并且实力也得到了非常离谱的提升。很多来镇子上的愚人众佣兵都不是他的对手。要知道,那个时候的阿贾克斯才十四岁!” 在山林里消失三天,回来时实力却诡异地增长? 捉到了话语里的关键词,你即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以一种近乎于迫切的语气追问道,“那个山林在哪里!?” 你要寻找的秘密,很可能就在达达利亚失踪过的那片山林! 他一定是踏入过什么隐秘的空间,亦或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教导,否则让一个只会靠爸爸的故事来做白日梦的孩子,在三天之内忽然成长为如今这副强大的姿态,根本不切实际! >>> 按照达达利亚父亲的提示,在离开海屑镇后,你就一路向北,朝着他曾经迷失过的山林前进。 并且不知为何,越是靠近目的地,天气便越是恶劣。 第28章 起初还是星星点点的细小雪花,而等你快要接近山林的入口时,它们已经化作了一团团豆大的雪块。 “呼……” 你呼出一团白花花的热气,难能可贵地感受到了几分平时不太在意的寒冷。 山林的植被皆为死物,四季常冬,恐怕在大雪长期的掩埋与折磨下,这里早已化为了永恒冻土,再也不会有新生命的诞生。 雪花代替了花蕊与新叶,在枯木上肆无忌惮地“盛开”,它们成片堆积在一切可以落脚的枝梢上,直到那可怜的细杆子承受不住压力而凋落进雪地。 突如其来的暴雪遮挡了本就稀薄的阳光,漆黑的色彩从山林的两端极有压迫感地逼近,树木在寒风中摇曳不止,影影幢幢,宛若鬼魅在召唤你踏进深渊的入口。 叮当。 你腰间的十字架挂坠在罩袍的保护下轻轻摇晃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同你身上相似的气息。 你的神圣力告诉你这里很危险,但你的血液与灵魂却不听话地拼命燃烧,叫嚣着要你快些进去,寻找你所丢失的碎片。 忽的,你恍惚看见在山林无限黑暗的深处,一抹单薄的人影若隐若现。 这般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画面让你错愕抬头,只见风雪飒飒间,那系着长麻花辫的金色少年正幽幽回眸看你。 雪色勾勒他侧颜精致柔软的轮廓,他琥珀色的眸子荡漾着这世上最为深邃的暗渊,并且在你试图询问他身份的那一刻,少年已然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山林的身处。 你大步跟了上去。 第17章 至冬国(17) 山林的内部比表象看上去要难走许多。 皑皑大雪纷纷落下根本不见要停,偶有几团在枝梢上堆积起来,会随着你奔跑时带起的动静而恶劣地砸落在你脚边。 起初在入口处你还能见到些稀薄的阳光,它们照亮了山林的一隅,为你指出了一条去追逐那金发少年背影的小道。 可随着你不知不觉越追越深,不仅丢失了对方的踪迹不说,就连四周的景物也完全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中,教你无法辨别方向。 【来吧,来吧……】 冥冥中又听到有人在呼唤你,这从你刚进山林开始就不断围绕在你耳边的蛊惑,让你不悦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啧,真烦人。”你喃喃自语,声音很快又被风雪掩盖了过去。 你又走了一段距离,前方忽然出现了两条道路。 左边是枯木密集,落满了风雪且漆黑到没有火源可能根本就无法继续探索的小道。 右边则是靠近阳光那侧,能稍微看清四周的环境,且树木稀疏,行走范围比较宽敞的大道。 在这样的山林里,两种道路出现在同一个岔道口的情况并不少见。 但兴许是你经常遭遇各种险境以及碰到过不少狡诈魔物的关系,你总会觉得这种光明敞亮的大道并不像表面如此安全。 遂你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左边那条看似危险的小道。 随着你脚步的深入,更加浓稠的漆黑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它们一点点吞噬你的视野,剥夺你的感官,让你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摇曳的鬼魅般影影幢幢。 风比刚才更大了,雪也几乎填满了你眼前能见到的一切,好在你的身体处于长久恒温状态,不至于在这里被活活冻死。 但稍微让你有点在意的是,从刚才开始那一直在你耳边自说自话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接近了。 【我就知道你会选择这条路的,我们拥有缘分呀。】 【来啊,米歇尔,你不是在追寻这些东西吗?】 【往更深处的地方来吧,我相信你能夺回属于你的灵魂的。】 它轻而易举地就提到了你一直苦苦寻找着的灵魂碎片。 伴随着那种空灵的回声,你恍惚间有种自己正坐在海面上漂浮不定的游船间,聆听着礁石上栖息着的美人鱼歌唱的感觉。 它的声音很混沌,一点都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却让你魔怔般的向往,并且几乎不受控制地被它蛊惑。 头痛得好像要裂开了。 你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裂,如同野兽分食你的血肉一般,连你的灵魂都在为之颤栗。 “唔……!” 忽的,你一步没走稳,难堪地跌倒在了雪地里,与此同时一条漆黑暗渊在你面前凝聚成型,像是风穴般打开了通道。 寒风从中呼啸而过,而刚才那个声音的蛊惑也更加清晰。 【来吧,回到这里来,这才是你应该向往的地方。】 你脑袋痛得快要爆炸,但比起迷茫或是被人精神干扰的恐惧,像你这样性子的人只会感到满腔的怒火。 “混蛋,少在我面前啰嗦个没完,看我把你们都给杀了……!” 你从地上蹒跚地站起了身,此刻眉眼间除了痛苦还有无边的愤怒,恐怕不说脏话完全是因为你们圣职者的职业礼仪在作祟了。 你颤抖着指尖从腰间摸出了十字架的吊坠,只是在你准备召唤神圣力强行破坏这条通道的同时,刚才的蛊惑声竟全然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只只从周围的黑暗中不断走来的魔物。 它们双目猩红,此刻伏下身子目眦欲裂地望着你,浑身的肌肉诡异地涨大,就像是本来温顺的动物因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污染而强行变成了这副模样。 第29章 “居然敢用这种杂鱼来阻拦我的脚步。”你咬牙,有种被人看低了的不悦。 但也是在这般情绪填满你胸腔的那一刻,刚才让你头脑混沌的不适感也陡然消失了。 你抬起右手高举于半空,而后握拳将那枚十字架紧紧攥住—— 绀青色的血管因你过度用力而在你的手背上绽开如树木根茎般的脉络,神圣力自你身侧爆开足以消散整片山林的热量。 狂风吹乱你的发丝,高温蒸发了你头顶还在不断飘下大雪的阴云,当那些雪白的颗粒物在你力量的催化下形成了滚烫的雨水后,你身旁那群不知好歹的魔物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甚至连惨叫声都不及发出。 许久没有接触过的热水渗透你的发丝,钻入你的衣襟,它们肆无忌惮地流淌在你那有些冰凉的肌肤之上。 于是下一秒诅咒发动,你的身躯因为触碰到热水而开始变化,随着体型的缩小,原先合身的衣物也变成了宽松的长袍。 嚎哭着的风雪之间,你栗色的短发化为了纯白的长发,略显锋利的脸部轮廓缓缓柔和,你正在重新变回女性。 魔物被你秒杀,风雪被你蒸发,此刻血红色的大地上只有残余的高温还在滋滋燃烧。 “你果然很厉害。” 而在这般安静到仿佛只有落雪声的山林中,从你的身后倏然传来了少年清脆的声线。 你回头,正对上金发少年那双与你一样琥珀色的瞳,但他要更为深邃,甚至毫无光芒。 在见到你女性的模样时,他仅仅只是怔愣了两秒,旋即像是很快接受了设定一般,冲你扬起嘴角幽幽笑了笑。 但他那深邃的眼神总让你觉得…… 他不是接受设定快,而是他好像从很早之前开始,就见过你这副模样。 现在不过是故人的再见面,除了你没有相关的记忆。 “刚才是你帮了我?”你皱眉,在对方沉吟的注目下感到了几分莫名的不自然。 眼前的神秘少年并不说话,他的笑意很浅,清冽陌生,但意外地不算冷漠,“是你拯救了你自己。” 你能感受到,刚才蛊惑你的声音想要将你拉入深渊,而这群忽然出现的魔物,大抵就是这少年派来的东西。 它们出现的目的不是要将你蚕食殆尽,而是要唤醒你的理智,让你从泥潭中足以自己爬上来。 “你到底是谁?”在对方的身上一直散发着让你觉得熟悉的魔力,和你的灵魂有些相像。 但你能确认,他和你的灵魂毫无关联,也并没有用过你的灵魂。 令你失望的是,少年对于你的询问一概选择了无视。 他的脸上始终都是那般温柔到会让人觉得淡漠与孤寂的神情,并在你试图得到些什么答案的迫切眼神中,他淡然地转过了身去。 深渊的入口在他身侧开出一条烂漫如宇宙的神秘空间,你能听到里头黑暗与疯狂的回响。 它们与少年身上的气息格格不入,但又让你觉得,那种连你都会想要忌惮的地方,似乎就是他的归宿了。 最后在那阵重新降落下来的冰冷大雪中,少年回头看了你一眼——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但如果你执意要闯入,就要做好被深渊吞噬的准备。” 他的话语模棱两可,让你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拒绝还是邀请。 但你知道,他一定还会在这里等你,等待你做出自认为完美的答案。 你要寻找的东西,会在他那里吗? 第18章 至冬国(18) 你极少会受到精神上的伤害。 但来自于深渊的蛊惑却让你的大脑疼痛不止,直到你在烦躁中奔跑回了至冬宫的住处,一脚踹开了自家的大门,然后在床上辗转反侧了整整三天,这种叫人窒息的痛感终于消失。 咚咚。 卧室的大门被人轻轻叩响,由多托雷给你安排的佣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了门口。 见你满脸都写着不悦,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依然害怕被牵连到的她们胆战心惊地开了口: “米歇尔先生,您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进食了……” 你不说话,只侧眸睨了她们一眼。 归途路上的一场大雪,将你重新变回了男人。 彼时的你穿着被风霜打湿而显得皱巴巴的圣职装,顶着一头三天没洗的乱发,眼底的青乌清晰可见。 这副颓然又凶煞的模样让你本就有些狠戾的眼神显得愈加恐怖,那几位可怜的女佣们顿时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问。 “您的午餐我放在这里了,请您趁热享用……”最后她们将食物放在了你卧房门口的柜台上,毕恭毕敬地九十度鞠躬,然后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 看到这些女孩子们害怕的反应,仅仅只是有点疲惫的你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难能可贵地扪心自问了一句: 你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不过很快这种对你来说古怪的问题就被你抛在了脑后。 因为你的思绪一清明,你就忍不住要回想起那天在山林里见到的画面。 那东西居然会呼唤你,并且知道关于你灵魂碎片的事情。 你敢保证,这被称之为深渊的地带与提瓦特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区域都不相同,甚至极少有人会知道它内部真正所蕴含的力量。 于是在确认至冬国与深渊的存在并无太大的关联后,知道在此处已经无法得到信息的你,再次将辞职这件事提上了行程。 第30章 你将早就写好的辞职信从书柜底下抽了出来,比起找信使寄出信件到愚人众的高层,再等待一个漫长的回复时间,你决定直接拿着信纸去找那群执行官。 在一堆你还算熟悉的人物当中,你选择的是【富人】潘塔罗涅。 他的脾气看上去最为稳定,当然那双深邃如暗渊的眸子底下,蕴藏着的是比谁都要高深的城府。 女佣为你打开房门的时候,潘塔罗涅正在下棋。 光线不算敞亮的房间内,男人倚靠在落地窗旁的红木椅上,一盘黑白分明的棋子就摆放在他正对面的石桌。 听到你走近的脚步声,他悠然回眸,晦暗不明的光线透过窗沿打落在他俊美的面庞,将他一半的容颜隐进了阴影之中,教你嗅到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他似乎早就知道你来是想要做什么,所以并未多言,只是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漂亮大手,指尖合拢轻点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你和他对弈一局。 你沉默,但身体却在这般具有压迫感的氛围下老实地行动起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潘塔罗涅在与自己下棋。 就算你从未见过这副棋盘,甚至根本不了解其中的规矩,但也依然不难看出,这一把黑棋胜负已定。 它攻势极其猛烈,几乎占据了白棋方的大半块版图,并且大部分的黑棋完全是一道进攻过来的,可见其棋法精湛,算无遗策。 你们一族为战斗而生,在面对这种走势错综复杂的棋局时,难免要显得几分踟蹰。 好在你正纠结要如何拒绝对方的邀请时,潘塔罗涅却忽然失笑出声。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理一下棋盘。”他声线沉磁,眼底含着淡淡笑意,神情不疾不徐。 但在这般看似优雅的外表下,你总觉得潘塔罗涅蕴含着一股极具爆发性的力量,只要一旦触到那条他克制理性的弦,就会瞬间将你反噬。 你动了动唇瓣,没有作声,但真的乖顺地替他收拾起了满桌的残局。 你喜欢潘塔罗涅他身上那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来的威压,与多托雷的狡黠截然不同。 撇去这里的人类不谈,倘若他能拥有和你们族人相同的实力,恐怕你也会像达达利亚那样,整日缠着他与自己打上一场吧。 “打算离职了么?” 将最后一枚白棋放回你面前的阵营,潘塔罗涅也注意到了你手中的那封信件。 他甚至连封面的内容都没有仔细观察,就直接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有这样的打算。”你没有看他,只是淡定地站起身去收他的黑棋。 “嗯,是愚人众给你的太少了。”他沉吟一声,居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的语气比起询问,更像是一种有些迟疑的断定,因为他知道你所获得的薪资不管是以初阶佣兵还是执行官的角度,在愚人众内都不算是低的,甚至有些虚高。 不过你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我现在只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放人,还是不放?” 少年的表情向来冰冷,也因此让你的语气染上了些威胁的意味。 潘塔罗涅微微偏头,嘴角似有似无地扬起了些弧度,他似乎对于挽留你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 只是在抬眸与站立着的你对视时,他重复了那句早在很多年前你加入愚人众时就对你说过的话: “愚人众欢迎每一个大陆之上的迷途之人。” 他同意你走,但也随时欢迎你再回来,不管是以何身份。 …… 从潘塔罗涅的卧室里出来,你的离职信已经成功交付了出去。 接下来只要等到他们审核结束,给予你回信,你就可以收拾一下随身的行囊,与这几乎没怎么见过太阳的国度告别了。 但你才走上离开至冬宫的狭长回廊,在那条红毯的尽头处,竟见到了刚完成任务而回来交工的达达利亚。 似乎也没想到能在这地方遇见你,那在阴云下也同样耀眼的男人嘴角绽开了明媚的笑意。 他隔着许远的距离朝你挥手,也不在乎他身后那些累到快要虚脱的愚人众跟班们的死活。 “米歇尔!”达达利亚高呼着你的名字,他迈开修长的腿,稳健地跑到了你的面前。 对于这烦人的家伙,你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在你抬眸见到他白皙面颊上那条细小的红痕时,你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受伤了?” 好像能得到你的关心是一件极其了不起的大事,达达利亚瞪了瞪眼睛,耳尖悄悄染上了一抹兴奋的潮红,“嗯,但是小伤,很快会好。” 你“哦”了一声,堪堪与他擦肩而过,只是没走几步又听得他在你身后好奇地问,“米歇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辞职了。”你淡定地答。 “哦哦,原来是辞职去了,”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又在沉默了两秒忽然惊呼起来,“什么!?辞职!米歇尔,你不要我了啊?” 没想到他能从嘴里吐出这种话,登时吓得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想要快点逃跑,至少别让那些愚人众的佣兵用怪异的眼神继续瞧着你俩。 “那个,米歇尔……” 达达利亚的声音不依不饶地从你背后幽幽传来,听着稍微有些伤感。 不过比起你猜想中的温情挽留与各种不舍,这家伙张口就是,“要不,你离开至冬之前,再和我打一场呗?” 第31章 你:“……” 令人厌恶的战斗狂!! 第19章 至冬国(19) 寒风呼啸,细雪纷飞。 愚人众的训练场上,本该无人的时间段,此刻却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佣兵。 他们站在一切可以近距离围观到场地中心的地方,譬如落满了积雪的围栏,譬如住宿区二楼的窗台,要么就是在场地最前方和其他佣兵们互相挤破头。 但这也依然不减他们脸上的狂喜与兴奋。 因为比起那些让他们叫苦不迭的加时训练,现在可是你与达达利亚之间的第二场公开决斗。 “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有什么好看的啊?”一些刚加入的佣兵不解地追问着那些仍在努力抢位置的前辈。 “蠢货,这可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与低阶佣兵之间的战斗!”身披绒毛罩袍的男人在他的脑袋上用力捶了一拳。 “那就更没什么好看的了啊,执行官的实力不就是随便碾压低阶佣兵吗?”那人揉着生疼的脑袋,眼角带着泪花不解地反驳。 “可那个佣兵是米歇尔!你知不知道他的含金量啊!!” 冷冰冰的雪花在你的脸上胡乱地拍,听到那些佣兵的对话,你的耳朵不自然地动了动,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尴尬。 说实话,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听信了达达利亚的哪句“花言巧语”,竟就这么再次答应了他的决斗。 并且现在已经完全来不及让你后悔了,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愚人众里居然会拥有这么多的粉丝。 一听到你又要和达达利亚决斗,他们几乎是以海啸般的速度淹没了这片训练场。 【低阶佣兵之光】 【愚人众底层新星】 【喽啰们的领导者】。 这三个称呼都是他们偷偷为你冠以的名号,当然直到今天从那群家伙们的口中被吼出,你才尴尬地扣紧了脚趾,意识到原来你还挺出名的。 “别露出这种难堪的表情啊,”就站在你对面的达达利亚伸手扯去了肩头妨碍他行动的披风,朝你粲然笑道,“听到那些佣兵们为你的欢呼了吗,米歇尔,这一战你可要全力以赴啊!” 风雪很快将达达利亚的披风掩埋在了纯白之下,包括他那不知到底是挑衅还是鼓舞的声音。 你眉头不自然地抽了两下,“知道了,速战速决。” 嘡—— 钟楼的大钟被金属物撞击,随着那身冗长悠远的钝响,你们的决斗也在此刻正式开始。 达达利亚是人类,就算他让你“全力以赴”,你也不可能真的不遗余力的与他打架,遂这场战斗的目的只有一个。 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打趴,让他知道自己每次找你对战的行为是有多么的自讨没趣。 在达达利亚已经凛冽下来的眼神中,你右腿往后稍退一步。 漆黑的长靴碾压雪地,留下一个鞋印清晰的痕迹,并且随着男人向你俯冲而来的架势,你也顺势向他迎面而去。 “尝尝这个!” 他指尖微挑,水元素瞬间化为锋利的刃将他早已生锈的匕首彻底裹住,并且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极寒凝结了它的形体,为这本就具有杀伤力的攻击添加了更为坚硬的铠甲。 好在你虽身为男性,但少年的体型让你的行动灵活无比。 风驰电掣间,你踏着达达利亚伸来的手臂如鸟雀停驻般轻盈地一踩,旋即整个人在空中翻转了半圈,如同猎鹰振翅盘旋,轻巧地落地在了他身后的雪面,避开了他本该划破你面颊的招数。 “呜哇!米歇尔!!”你的雷莹术士小迷妹开始在人群中捂嘴惊叫。 充满自信的一击被你轻松化解,男人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但很快,那种可以和强者决战的狂喜吞噬了他眼中最后的一丝高光。 他咧开嘴角,从洁白的齿间溢出因兴奋而发烫的热气。 见你仍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连风雪中摇曳的披风都透露着无畏与轻松,达达利亚戏谑地半眯起了那双睫羽浓密的眸。 他微微扬起下颌,玩味地望着你,就同当时他在龙嗣的巢穴里杀疯了一样。 这种如同疯癫的狂气,就算是你也会觉得胆寒三分。 你忽然产生了一种,必须要在他的血液沸腾之前赶紧把他给打败的恐慌。 “可别怪我下手太狠了。”你下定决心使用神圣力,并在“好心”地提醒他过后,你踏过已经被极寒凝结成冰块的水元素,再次向达达利亚发起了进攻。 少年的步伐迅如闪电,就连附近围观的愚人众都感受到了那股自你身上爆发出来的凛冽杀意,更别说将要直面承受这一切的达达利亚。 可令你意外的是,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甚至一点都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狂风猎猎吹乱了他耀目的橙发,露出了他光洁漂亮的额头,他眼底笑意明媚,但比起那种要送人头给你的坦然,这更像是一种…… 吃准了你不会攻击到他的笃定。 而当你飞跃至他的上空,在触摸到自己腰间那枚十字架的瞬间,你也终于理解了达达利亚的这份淡定到底来自于何处。 你的十字架吊坠被他冻结了! 在你刚才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水元素之力附着在了你的腰间,并借着极寒的气温很快就将它冻成了无法使用的冰雕! 第32章 “怎么样,没有十字架就无法使用神圣力了吧?”见到你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达达利亚勾起嘴角,笑得愉悦。 但没想下一秒你也弯起眉眼“嘿嘿”笑出了声。 在男人错愕瞪大眼睛的瞬间,神圣力已在你的掌心凝成了炽热强烈的光波,并随着你毫不犹豫的一拳,直直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扑倒在了地面! 哗啦—— 满地的雪花在顷刻间被轰飞,它们飘散在空气中与尘埃混合成了几乎叫众人睁不开眼睛的暴风雪。 甚至连大地都不受控制地摇晃了几秒,抖落了部分落在屋顶上的积雪。 但就在大家以为他们的执行官绝对会死在这场决斗中时,风雪散去,露出了场中央如被定格住的你们二人。 达达利亚被你骑坐在身下,他并没有受伤,但此刻满脸震撼地望着你,像是不敢相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你们的脚下,是一口被你隔着他的身躯而强行炸开的地坑,足够再躺几个人进去的坑底还冒着白雪被蒸发后的滚滚白烟,滋滋作响。 碎石淅淅沥沥地滚落,直到一枚小石头砸到了达达利亚的额头,才把这目瞪口呆的家伙给拉回了神思。 “谁跟你说……我的神圣力必须要用十字架才能发动了?”你勾起嘴角,琥珀色的眼底满满的愉悦。 “可是你每次需要神圣力的时候都会使用它啊?”他湛蓝的瞳像猫儿似的缩了缩,依旧满满的不可思议。 于是当着达达利亚的面,你掀开了披风,将那枚已经被蒸发掉凝冰的十字架举到了男人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嗯……那是因为我觉得只用双手放技能有点不好看,少了点逼格。” 达达利亚:“……” 男人的眼底升腾起了几分无语与惊讶,但很快就化作了他嘴角无奈的笑意,“看来是我太盲目自信了啊。现在这句话也轮到我来说了呢……我认输了。” …… 与达达利亚的战斗结束得很快,虽然那之后他又以不服输为由缠着你再打几场,但都被你拒绝了。 在你回到住处后的没几天,上头辞职信的审批也寄了过来,你终于可以离开这座永冬的国度了。 而接下来的这场意外,就发生在你打算离开这里之前,特意去洗的一把热水澡上。 …… 第20章 至冬国(20) 大概在你准备离开的前一天,终于后知后觉你是真的要跑路的达达利亚孤身来到了你的住房门口。 他叩响你住所的大门,难得乖巧地站在门口等待,直到你的女佣轻轻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来确认会在这种天气来访的人到底是谁。 在风雪中乖乖站立了许久的男人肩头落满了暗沉的水痕,他柔软的橙发间夹杂着半透明的冰粒,就连睫毛都悄悄打上了纯白的霜,为他带去了几分清冷与疏离。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明媚。 在认出为他开门的人正是你的女佣时,达达利亚弯起眉眼,笑道,“你好,米歇尔在吗?” “别让他进来!!”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从走廊里就传来了少年的惊呼。 你连自己手头的东西都来不及整理好,只是一听到达达利亚的声音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全力以赴地要将自己那扇红木的大门给关上。 “诶诶!干什么啊,没必要这么绝情吧!”外头的男人迅速用手掌卡住门缝,在发现你的力气不如他后,他索性把整条腿都挤了进来,然后就是他那张漂亮的面庞。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吗!”你隔着门缝和他对峙,右手拼命扒拉着他按在你门板上的手指,试图把这家伙从你家给赶出去。 两位女佣就站在你的身边,满脸都写着惊慌失措却又不敢上前阻拦。 在她们的眼里看来,一个是新上任的执行官,一个又是看着年纪不大,脾气却爆得可怕的主人,此刻你还像刺猬似的浑身炸了毛,指不定会对她们做出什么来。 好在最后胜利是属于你的。 你用神圣力推着达达利亚的肩膀将他吹飞了两步,然后趁他一个不注意就将门板用力合了起来。 虽然外头很快就传来了那家伙阴魂不散的敲门声,以及那句听着居然有些可怜巴巴的,“喂!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冰天雪地里啊!” “那个,米歇尔先生,就这样把他留在外面可以吗?毕竟是执行官大人……” 小姑娘的脸色看着有些僵硬,与你说话时她连头都不敢抬,甚至还下意识地搓揉着手指,紧张无比。 当然你才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更何况那人还是达达利亚。 “不用管他,冻死最好。”你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只留下个决绝的背影。 并且不出你所料的,你人还没有走到大厅,从后头就传来了他不甘心的叫嚷,“米歇尔,你别逃避我啊,我们再打一场吧!” “你都要离开至冬了,最后再跟我打一场不行吗?” “让我留个念想啊!!” …… 富丽堂皇的房间内,数枚金饰的狮头正在向硕大一汪浴池注入清泉。 多托雷给予你的供暖设备就被放置在浴池的一侧,淡淡的热气从中喷出,但依然无法温暖房间里的气温分毫。 每当这个时候,你就无比感谢你那老祖宗为你“打下的江山”,被精灵祝福过的恒温体质,至少不会让你在至冬国的极寒温度下一边洗冷水澡,一边哭泣“真让人宫寒”。 第33章 明天就是你离开这里的日子,就当做是为了迎接属于你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你觉得洗一把澡是有必要的。 坐在毫无热气的浴池旁,你指尖因无聊而敲打着地面的瓷砖,发出有些清脆的“哒哒”声响,直到那几枚狮头不再吐出清水,你才幽幽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扯开圣职装高领的细扣,取下肩头的圣带,像卸下披风那样甩脱了自己的外套,又脱下最里头的纯黑紧身底衣。 只不过在准备解开腰封时,你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眼身旁的镜子。 少年人的身材在浴池对面的镜中被你一览无余。 大抵是受了你本体训练有素的影响,这具男性躯体虽然年龄与身材都看着不算成熟,但肌理线条足够完美,甚至因为少年的外貌而散发着几分与你气质截然不同的朝气。 在你产生“以后找男朋友不如就找我自己这样”的奇怪想法之后,你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百年了,你居然承受这种稀烂的体质几百年了,现在甚至都已经习惯这种设定到了能自娱自乐的地步了吗…… 脱下最后的衣服,你欠身坐入浴池。 冰冷的清水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沿着你的肌肤勾勒出一条条暧昧的轮廓。 感受不到太多温度的你倚靠在浴池的边缘,微微扬起下颌,感受着这份难得的舒适。 对于你这样就算身处自己世界也依然颠沛流离的圣职者来说,告别一个地方并不会让你感到多少伤心。 当然……也主要是因为这里实在找不到多少能够让你觉得留念的东西。 人,事物,环境,至冬国的一切都像是从冰雪中诞生出来的结晶,他们高贵,优雅,美丽,却也无比的寒冷。 甚至在每一次的任务时,民众那一张张高喊着“女皇万岁”的面庞里,你也读不到多少他们对于这位女皇的信仰。 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要离开这了,并且目的明确。 你要去往深渊,找到那个金头发的少年,好好逼问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你的灵魂碎片又到底在哪里。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知道些什么。 “呼……好累。” 你靠在浴池边仰头叹了口气,放空了思绪,决定什么麻烦的事情都先别想。 只不过这份让你觉得舒适的闲暇仅仅持续了一分钟,就被浴池外头那清脆的声线给打断了—— “米歇尔,你不想和我打架,原来是因为要洗澡啊,早说就好了啊!” 你:“!?” 你从浴池里瞬间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浴室紧合的大门。 为什么!? 你刚才明明把达达利亚给赶出去了,他怎么还能…… “对不起,米歇尔先生……公子大人说他是执行官,有权限命令我们放他进来,因为,因为……”小女佣说到这里,似乎因为尴尬而有些羞于启齿。 直到达达利亚替她补完了那句她没好意思说完的话,“因为你是低阶佣兵,我的权限比你高。” 咚!! 从浴池内传来了什么东西重重落到地上的声响。 可能是有个可怜的家伙滑倒了,也可能是他暴怒的一拳砸到了瓷砖地上。 你很想用神圣力冲破浴室的大门,把门口的家伙全部肃清,但现在你浑身上下□□,再加上那两个小女仆看着也挺无辜的,你只得就地坐回了水里,不再作声。 须臾后,从门外传来了有谁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接着一切归于寂静,让你产生了几分达达利亚是不是知难而退的错觉。 但很快这种想法就破碎了。 门板被人从外侧轻轻撞击了两下,旋即一道黑影堵住了门缝下的光线,你猜想大抵是有谁在那儿席地坐下了。 并且下一秒,男人沉磁的声线就从外头传了过来,“你真的要走吗?” 达达利亚的语气难得听着没有平时那么浮躁,他似乎是在诚心问你这个问题。 所以像是被他这怪异的气氛所感染般,你也难能可贵地同他好好说话了,“是的。” 你话音落下时,达达利亚保持了沉默,一时之间这里只剩下浴池里清水汩汩流淌的动响,让你的心情都莫名跟着失落了下来。 为什么呢? 你总感觉自己似乎要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了,但又不是那种叫你抓心挠肝的不舍。 而是一种缓缓的,犹如慢性病毒般的入侵感,在让你一想到自己就要再也见不到达达利亚时,而产生了孤独与落差。 “……米歇尔,你真的很强。”从门外传来了达达利亚的声音,他的语气略显深沉,甚至带了点悲伤。 你不作声,他便继续一边回忆,一边同你感慨,“在成为执行官后,我又被安排去了很多地方执行任务,那其中也包括之前那条冰龙肯普思的巢穴。” “它复活了?”你缩了缩瞳孔,有些惊讶。 “当然没有,它被你的神圣力诅咒了,连自我再生都用不了,早就灰飞烟灭了。”达达利亚在门的对面笑得愉悦,似乎回想起那场让他酣畅淋漓的战斗,时至今日他还是有些兴奋。 然后在你的沉默中,他又开口,“那些寄居在巢穴里的龙嗣,在肯普思死后疯狂地啃食掉了它的尸体,吸收了它的力量,在一夜之间成长为了足以毁灭一座村庄的巨兽。” 第34章 而被派去执行任务的他,在这场看似根本就没有获胜希望的战斗中一人浴血奋战了整整十天。 他越杀越兴奋,越杀越疯癫,哪怕身体在这群野兽的撕扯中都快支离破碎了,但他的血液却只会无限地沸腾。 “……” 你默默地浇了把冷水在自己的身上,对于达达利亚的疯批发言保持沉默。 你当然知道这种虐杀的快感,他很疯,但你会比他更疯,并且你不是很想认同他的发疯文学,因为这会被你那个“年轻”老爹给凶上一句“不淑女”。 只是在你打算让达达利亚自由发挥到他爽为止时,他又用一种非常古怪的语气补充道,“但我去过比那里更加恐怖的地方。” “……” “漆黑,无声,甚至连光都没有。但偶尔也会像在沙漠中找到绿洲那样,发现一片光亮的环境,不过依然很冷。那是一个比至冬国还要冷上好几倍的极寒炼狱。” 第21章 至冬国(21) 那是一个漆黑的,无光的,且干旱、寒冷到犹如沙漠夜晚的恶劣环境。 听到达达利亚如此描述时,你愣了两秒,大脑竟忽然耳鸣般“嗡”地一痛,你的眼前恍惚间闪现出了一瞬的陌生画面。 银发的少女靠坐在完全枯萎的巨树之下,她撩拨着脚边新生的嫩芽,用指尖勾勒着它的轮廓,一笔一划,直到它在她的掌心又一次枯萎。 好奇怪……那个人好像是你。 大脑的钝痛让你不适地扶住了额头,但你内心对于真实的向往让你又一次向达达利亚发出了追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没有马上回答你,甚至沉默了很久。 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本该被堵住的门缝下再次透进了走廊的光亮,达达利亚似乎已经离开了。 可恶……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就走人啊。 你有些头疼地坐回水里,指尖不断揉捏着鼻梁,希望能够快些缓解这份莫名的痛楚。 你丢失的记忆一定和刚才的画面有关,但那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你会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 而就在你沉沦于这份短暂的宁静时,达达利亚的声音居然又从门外传来了: “我刚才在你家逛了一圈,还真大啊。” 你:“……” 这什么人啊,丢了个话题不给你解答不说,还把你家当他家一样地随便逛。 “还有一点啊,我真的很好奇,”他见你不说话,又自顾自地继续问,“米歇尔,你洗的是冷水澡吗?” 你:“干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被人戳到了脊梁骨,你的语气难免带了点不悦。 “在至冬这种温度泡冷水澡,你这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打趣你,但话音落下后的没两秒,他又古怪地小声补充了一句,“对身体不好。” 你不搭理他,现在的你满脑子都是他刚才同你说过的地方,包括对那一闪而过的画面的求知欲。 “我用熔浆洗澡都不重要,你现在赶紧告诉我,你刚才提到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大概是你的语气迫切到连达达利亚都听出了你的不对劲,他在门的对面沉默了很久。 似乎在这件事上,他依然和曾经的态度一样,选择继续保守他的“秘密”。 但话题都已经扯到这件事上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假装无所谓地回复你,“没什么好说的吧……我在那里认识了我的师父,她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女性,不管我和她战斗多少次,她都可以仅凭单手就轻松地击败我。” 浴池的水面稍微起了点水汽,烟雾袅袅氤氲了你的视线。 你抿唇,吸收着达达利亚给你提供的信息,但可惜你的大脑里没有任何关于那位女性的线索。 “不过我见过比她还要强大的人。”在你以为话题已经要就此结束时,达达利亚忽然又一次开口了。 “谁?”你瞪大了眼睛,隐约能感觉到他这次要提到的人绝对和你想要知道的信息有关。 “我和你提过她很多次了。” 隔着门板,你看不到达达利亚的表情,但对方的语气听着有些无奈,甚至有点嗔怪你记性不好的意味在里头: “她和你长得很像,银头发,金眼睛,是个非常美丽,甚至带着点让我不敢随意亲近的圣洁感的少女。” 在第无数次确认他描述的就是你的女体外貌后,你猛然从水里站了起来,决定这次必须要追问个清楚。 淅淅沥沥的清水沿着你光洁的身躯拼命往下流淌,从浴池水面蒸腾而起的热气为你的面颊染上了几分如少女春色般的潮红。 而在你要开口说话之前,那层来自于肌肤上的诡异凉意让你整个人都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这感觉好像刚从热水里爬出来便马上吹到了冷风一样。 等等……从热水里爬出来? “!!!”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你瞬间瞪大了眼睛,双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要将那句还没说出来的问话给咽进喉咙。 你一屁股坐回了水里,整个人都虚脱般地瘫软靠在浴池墙面上,胸腔里的心脏更是拼命跳动,几乎就要爆炸! 怎么回事,浴池里的水被加热了! 就在你和达达利亚聊天的不知不觉间,冷水被脚下的供暖器一点点地加温,蒸腾,直到变成一个会让任何人都舒适,只有你会裂开的温度。 第35章 “米歇尔,你怎么不说话了?”察觉到了屋内的动静忽然消失,达达利亚的询问适时地响起。 你看着自己水下一点点恢复成白玉色的躯体,柔软细腻的肌肤轮廓,以及忽然变得傲人的身材,没忍深呼吸了一大口气。 “我就说洗冷水澡不好吧,你看你的反应都变迟钝了!” 他在外面说着些你不能理解的责备,并且在那句话出来后,你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爆炸了—— “还好我帮你加热了供暖设备,洗了热水澡就会好很多了。” 呃啊啊!你小子!! “……”不行,现在的你必须冷静下来,先克服难关再发火。 好在男体的你是少年,声线不算太磁性,你只要努力压低一下嗓音,应该还能勉强装一下。 “米歇尔?” “没什么。”于是在达达利亚的又一次询问后,你用这辈子最低沉的声线,黑着脸色应答了。 “诶?你为什么要夹着说话,嗓子眼里卡东西了吗?要我帮忙吗?” 你:“……” 好吧。 看来有时候你对自己的认知还不是很透彻,你女体的声音完全没有办法假装男人啊! “你还好吗,米歇尔?”似乎是你的不予回应保持了太长的时间,达达利亚已经开始敲门了。 听着那“咚咚”的声响与不断战栗的木门,你的大脑完全陷入了比深渊还要混乱的风暴。 哗啦啦…… 被金饰镶嵌着边框的狮头在感应到浴池内的水分蒸发后又开始淌水,泛着热气的水流汩汩注入池内,将本就足够你受到诅咒的水温抬得更加热乎。 现在供水设备已经不会再流出冷水,你唯一的通路似乎只有从浴池的窗户跳下去,然后赤.身.裸.体地掉到你住所后头的冰湖里。 但有愚人众的佣兵会经常在这附近巡逻。 不管是你以女体忽然跳出窗口,还是当着他们的面长出一个不可描述的东西,这都非常炸裂…… 最后你甚至产生了那种,要不爆发神圣力把至冬宫夷为平地的恶劣想法。 咚咚咚! 达达利亚的敲门声更加激烈了。 “米歇尔,你真的没事吗?在里面已经很长时间了,洗热水澡太久可是会头晕的!” 虽然这是他难能可贵地在担心你,但你一想到这种痛苦是由他而起,你就不会觉得感动了。 最后理智完全蒸发的你选择撞碎了窗户的玻璃,比起在达达利亚的面前被他看到你女性的模样,你宁可从窗户跳下去,最多把看到这一幕的愚人众给杀人灭口! 只不过这种邪恶的想法才滋生了两秒,你都已经踩上了破碎的窗户了,却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带着一列佣兵不疾不徐地走来。 男人那张精致的金属面具在阳光下散发着灼芒,他几乎无需走到你的面前,就远远地刺痛了你的眼睛。 “……” 天要亡你? 跳窗,直接光溜溜地被多托雷“抱”进怀里,上演一场让你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浪漫”戏码。 让他看到你的糗态,不如让你去死。 不,你甚至还死不掉,因为你会原地复活,然后继续光溜溜地被他嘲笑! 不跳,被达达利亚正面撞上,然后你要用你的毕生所学去跟他解释你这个女性的外貌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你抱着脑袋想要尖叫的同时,身后的大门已经被担心你的达达利亚给用力撞了开来。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门板彻底断掉了一片,尘灰四下飞扬,外头敞亮的光线瞬间倾泻而入。 暖黄色的廊灯将男人修长的倒影牵扯到了你的脚边。 而他也理所当然地看到了站在窗户旁边,面色羞赧,但因为连续扮演了几年男人所以只记得要用双手捂住下半身的你。 达达利亚:“……” 你:“……” 第22章 至冬国(22) 达达利亚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在至冬宫的某一天,眼前这一幕的画面。 镶嵌着精致浮雕的浴室里蒸腾着袅袅水烟,但因为那扇破碎的窗户以及被他忽然推开的大门,穿堂风呼啸而过。 水雾四下翻滚,如一卷被人扯着幕布向两侧掀开的画卷,缓缓倒映着少女曼妙的身影。 “……”达达利亚的瞳孔微微晃动,湛蓝色的眸子里错愕地倒映着你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庞。 眼前那和他纠缠了整整一年,不知打斗过多少次的“好兄弟”,此刻那头标志性的栗发居然染上了银色,虹膜更是如被鎏金点缀般亮起了比曾经更加耀目的色彩。 你确实生得漂亮,达达利亚不止一次这么觉得。 在风雪中,你如同由大自然的冰晶所精雕细琢出来的工艺品,绽放着不容大雪掩埋的熠熠生辉的光;在战斗时,哪怕你浑身沾染血渍,也犹如淤泥中绽开的圣莲般,不容任何人觊觎与亵渎。 但就是这样一个在他看来都有些难以亲近的少年,此刻居然在他的面前变成了女性。 “你,你……”达达利亚瞳孔地震,他手指颤抖着指着你的面庞,面色几乎是以飞速染上了绯红。 当然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浑身湿透,不着衣物,湿漉漉的银发狼狈地黏在你的面颊与肩窝,更不要说因被热水蒸腾而犹如剥壳荔枝般透着淡粉的肌肤。 第36章 如此窘态被人一览无余,少女的眼尾泛了红。 你一直在试图让自己的理智冷静下来,并旋转着大脑想要思考出一个足够你解释的理由。 譬如你不是米歇尔,米歇尔刚才出去了,而你只是来这边借浴池的过路人。 但你这种可笑的谎言还没有开口说出来,达达利亚的一句问话就把你打入了地狱—— “你为什么只捂着下半身啊!” 他比你还要惶恐,当遮挡你身躯的水雾在寒风中被吹散的那一刻,少女胸前的柔玉就如大雪中那一点缀着艳色的梅,悄然无息地晃进了他的余光。 是的,因为你当了三年男人,习惯了男性躯体的你,在这种时候当然会只捂住下半身。 你:“……” 这已经从根本上断绝了,你不是米歇尔(男)的可能性。 达达利亚已经伸手捂住了眼睛,你瞧见了他被手套包裹着的指缝下因羞赧而绯色的面颊,他将自己的双眼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多看一眼都是对你的亵渎。 但在他以为你会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进行一波娇羞的尖叫与哭泣时,他的领子忽然被你揪住了。 兴许是因为少了一层皮套的封印,女体的你要比男体更加强大。 随着你手掌猛一发力,达达利亚竟被你直接压着肩膀给摁在了地上。 “……唔!” 在如此湿滑的地面忽然失衡,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双手改而向后撑地,但直到他被你钳着双臂骑坐在了身下,他的双眼仍然紧紧闭着,声音也多了些无措与彷徨,“米,米歇尔,我没有看到啊……” 你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你想要灭口的想法是认真的。 哪怕他现在再睁开眼睛,将你的身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个透彻,你也不在乎了,你要让他和至冬国一起毁灭! “米歇尔先生……!您怎么了吗?” “需要帮助吗,米歇尔先生!” 就在你产生如此邪恶的想法时,从浴池附近的走廊上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 你的两位女佣在听到了巨响后,她们连活都来不及干,只惊慌失措地提着裙摆向浴池的方向飞速奔来。 你到底是圣职者,虽然脾气炸裂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伤害无辜,至少这两个因为关心你而前来的女佣不应该被这场闹剧牵连。 可是你也不能用这样的姿态去迎接她们啊? “米歇尔……?”钳制着他的少女陷入了静默,达达利亚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只得小声唤你的名字。 不过很快一只冰凉的小手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而捂住了他的嘴巴,“闭嘴。” 你语气狠戾,带着凶煞的威压,但因为那与他认识的“米歇尔”有着绝对的相似度,只不过是声线因为女性而变得有些细腻,所以达达利亚敢肯定—— 现在这个将他硬是压在地上的少女就是曾经的米歇尔。 但……他稍微感觉有点不适。 不是那种被人压制住的不快,而是那种……将他压制住的人是你,并且还是女性的你的怪异感。 独属于你身上的凛冽气息如同大雪中的松柏,但又暧昧地夹杂着朦胧的水雾,透过你捂在他鼻尖与唇瓣上的手掌,悄然无息地钻入了他的呼吸。 男人的胸膛比之前起伏的明显了一些,耳尖更是染上了不自然的绯红。 他喉结上下滚动,在黑暗中艰难地吞下了一口唾沫。 啪。 你的手腕忽然被人给握住了,湿了水的手套轻轻贴附在你的肌肤上,为你带来了几分沉钝的触感。 你抿唇,低头去看,只见到达达利亚依然紧闭的双眼。 他同样沾水的发丝柔软且凌乱地耷拉在额头与眉尾,总让你产生几分他像只落水小狗那般的怜爱感。 但他的眉头紧紧蹙着,虎牙也在你的手掌下沉默地咬着唇瓣,直到舌尖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这份让他浑身都不适的燥热感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身上有堪比野兽的侵略性,炽热,滚烫,似乎随时都能将你燃烧殆尽。 你不知道达达利亚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思考了什么,但你因为低头看他,所以也注意到了他腰间那枚散发着莹润水光的神之眼。 水系神之眼。 当看到那同他眸色一样漂亮的蓝色玻璃球时,你眼睛一亮,迅速松开了他的双手。 “快点,用你的元素力揍我!” “诶?!你疯了吗!”没想到在这时候能听到你这种命令,达达利亚惊愕地睁开双眼,但仅仅只是看到你那对因俯身看他而显得愈加性感的锁骨时,他又赶紧闭上了眼。 “听着,米歇尔……冷静一点。一,我真的没看清你的身体。二,我确实很想和你打一场,但我希望你能穿上衣服……” 你:“……谁要跟你打架啊!” 你气急,很想在对方的脸上给他狠狠来个一拳,但眼看着那两个女佣就要到达浴池门口,若是被她们发现你身为女性的秘密,那你可就真的很难解释了。 想到这,你一把从男人的腰间卸下了他的神之眼,转而紧紧塞进了他的手心,怒斥道,“快点,水元素攻击我!” 压制在身上的力量忽然消失,体型本就轻巧的少女似乎已经站起了身。 达达利亚的呼吸发着颤,但你的声音如同人鱼的魔咒般,让他做不到太多的抵抗。 第37章 他召出自己的武器,像往日一样依靠元素力将它切换为了水刃,冰凉的液体在他的掌心流动着莹润的水光,与浴池中仍在蒸腾热气的烫水有着截然不同的色彩。 他试探性地睁开了双眼,像是生怕会多看到什么似的,眼神有着几分飘忽不定。 而你就站在他的对面,一副事到如今也不想再和他多解释什么的绝望和凛然。 “真要打?”男人皱起了眉头,显然让他对一个不着衣物的女性下手有些为难。 但不及他反应的,你手中凝结的神圣力已经化作了飓风向他的面门直冲而来! 他呼吸一顿,对于战斗的条件反射几乎是达达利亚身体的本能,或许他的大脑还在纠结你想要做什么,但他的身体已经给出了最佳的反应。 男人翻身后退,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你的攻击,并且那道水刃就像是一个自然的连招,随着他落地的瞬间从他掌心挥舞而出—— 由元素力凝成的冷水裹着风刃向你发起突袭,而你根本就没有闪避的意思,只是淡定地站在原地,直到冰凉的液体肆无忌惮地淋遍你的全身。 随着又一次在浴室内悄然漫开的水雾,少女的身形晃动了两下。 与此同时,破碎的窗口处涌进了屋外狂猎的暴风雪,直冲面门的雪粒逼得男人不得不抬手遮挡,而待那种动静散去后,他再睁眼时,面前站着的已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米歇尔”了。 已经拥有了少年体型的你飞速拽过了一旁被风吹来的浴巾,直截了当地往身下一裹,与此同时两个女佣也赶到了浴室的门口。 不过重新变回女人的那短短几分钟时间让你再次拥有了一些羞耻心,并且因为又被人闯入浴室的惊慌,这次你面色娇羞,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你:“……” 女佣:“……” 达达利亚:“……” 第23章 至冬国(23) 那天的最后,是你彻底狂暴化,把所有人都一道轰出了浴室,顺便隔着窗户把那刚好经过的多托雷给骂了一顿。 戴着金属面具的男人站在你家窗户的底下,用那种疑惑且不理解的眼神幽幽望着你,他甚至还回忆了一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然后在感受到了某个战斗狂的气息后,他像是意会了什么似的轻笑一声,带着佣兵团们堪堪走过了。 >>> 准备离开的那天,你选了一个夜深人静的凌晨时分,并且执着地洗了一把热水澡,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女体再走。 别问,问就是强迫症和你身为女人的尊严。 你披上了那条对少女体型来说稍有些大的狐裘外套,拎着只塞了一套备用圣职装的小包,就这么在刮着暴风雪的夜晚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住所。 只不过让你意外的是,你前脚还没踏入山林,后脚就听到了风雪中有人呼唤你的名字。 “米歇尔!”男人清脆的嗓音极具有穿透力,让已经熟悉了他声线的你几乎下意识地僵硬在了原地。 你在内心拼命安慰自己,这绝对是被达达利亚纠缠太久而产生的幻觉,但那只已经搭在你肩膀上的手掌显然不是。 你回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在见到你兜帽下随着风霜肆意飞舞的银发时,达达利亚怔愣了两秒,他似乎反应了过来,你又变成女人了。 你见他抿唇,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逾矩般收回了手,但眼神始终都落在你的身上,灼热无比。 他的皮手套间落了细小的雪粒,在风中幽幽颤动,宛若一颗颗纯白的碎玉屑。 那双碧蓝如海水的眸子在夜色下则更为璀璨,如冰魄般勾着你的目光叫你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你们在月色下对视,又相望无言。 他似乎知道你想要离开这里的决心,而这向来不怎么会挽留他人的家伙也并不打算改变你的主意。 他只是站在呼啸的风雪中,用平时一样带着些偏执的眼神堪堪望着你,向你确认了最后一件事,“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你在浴室里忽然变成了女性,又当着他的面转为了男性,这两性同体的设定让达达利亚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些许不真实的怪异感。 兴许是因为达达利亚出生于至冬,所以默认离开这里就再不会与他见面的你,想也没想地便回答了他,“我是男性。” 你不打算和他有太多的纠缠,也不打算将自己受到的诅咒详详细细地给一个“陌生人”重复一遍。 毕竟这戳了你几百年脊梁骨的诅咒让你深恶痛绝。 但你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不仅仅在打架方面非常缠人,就连日常聊天他都有办法仅仅只靠两个字就让你抓心挠肝。 达达利亚:“不信。” 你:“……?” 你:“既然你默认我是女人,干嘛还特意问我?” 少女的脸上展露出了几分不悦的神色,但你的表情变化只会让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笑得更加愉悦。 “你要是走了,我一定会很孤独的,”他的话语听上去可怜巴巴,好像即将被你抛弃掉的小动物,但他脸上明媚的笑意却分毫不减,“带上我吧,米歇尔?” “你在开玩笑吗?”你眨着双比以前看上去更加冷漠的眼睛,挑眉问他。 眼前的男人名为阿贾克斯,你知道的很清楚。 第38章 因为在他有现在的功名之前,你就已经和他相识了,只不过是迫于愚人众的规矩才会改口。 但不管是「公子」这个名号,还是「达达利亚」,更或是「执行官」,这些都是愚人众赋予他的东西,也意味着他接下来的一生或许都要与这个组织死死绑定,纠缠不休,直到献出生命。 至于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因为你曾在某次的会议上见到过达达利亚望向至冬女皇的眼神。 他被那位神明独特的锋利与冷酷所吸引,连血液都为此沸腾起来。 他或许对女皇想要举起的叛旗没什么兴趣,但他深深迷恋着她的气息,和他那同样为战斗而燃烧着的灵魂一样,纯粹且永生不息。 “啊,确实,成为执行官就没有那么自由了呢,”听到你的质疑,他脸上露出了些许假惺惺的落寞,并且很快就化作了灿烂的笑容,“但我或许可以申请出差?” 你:“……” “你打算去哪儿呢,米歇尔。去须弥,去稻妻?还是去枫丹?你想要去的地方一定很多吧,我可以用出差为由跟你一起去。我们继续曾经的旅途,互相结伴,相依为命,成为不可分离又永生为敌的伙伴,如何?” 风雪不停,凌晨的天空压抑着一片叫人郁闷的黑。 你看到了达达利亚眼底不断涌动着的猩红暗潮。 他嘴角笑意盎然,目光痴缠着你的面庞,甚至因为想到能和你一直不分离的未来,而在耳尖染上了些许诡异的潮红。 若不是你知道达达利亚战斗狂的本质,你几乎会觉得这是他想与你厮守一生的宣言。 毕竟你们圣职者也是这么副德性。 一旦盯上了某个人,你们便会永无止境地缠着他,在任何时刻都会不讲道理地向他发起攻击。 这是比爱意还要执着的感情,直到那个人消散在尘世间,不死不休。 你没谈过恋爱,所以对你来说,这种死死绑在一起的感情,好像就是“爱”了。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达达利亚真的和你们族人很像,除了他只是普通的人类以外。 如果你们不是在这片大陆上相遇,或许真的能成为惺惺相惜的伙伴也不一定。 “我走了,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陪你玩这不死不休的伙伴游戏。”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与人告别,你下意识地垂眸看向地面,与达达利亚错开了视线。 只是在你转身要走时,那人又一次从后头拽住了你。 少女的手腕纤细柔软,当达达利亚像往常一样将它拽入手心的时候,没忍因为这份怪异的触感而吓得倏然松开了手。 但很快他又像是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是“米歇尔”一般,他收敛去了脸上少有的错愕。 “米歇尔。”他伸手,捏着你凌乱的衣襟,仔仔细细地将它顺好。 就像每次你和他组队时,他总喜欢替你整理好你那从不在乎顺序的圣带一样。 你木讷地站在原地,竟不知道要不要拒绝他的好意,只静静地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在风雪下颤抖的睫羽,以及那两瓣微微抿紧的薄唇。 直到你的衣服在他的指尖重新变得整洁,你才听到他从喉间似有似无地挤出了一句:“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 你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你正在这里寻找重要的东西,所以这句话在此刻被早就知道这些的达达利亚问出来,你觉得非常突兀。 但下一秒,对方眸中的光点消失,他微微偏头,脸颊的橙发落寞地垂下,为他带去了几分诡异的神秘与深邃。 “不如说……你在寻找你灵魂的碎片。” 当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你瞳孔骤缩,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如海啸般铺天盖地地将你淹没。 从达达利亚眼底溢出的暗渊与威压,如同一条条深海下巨兽的触手,它们紧紧缠住你的脖颈,让你的呼吸都要为此停顿。 你从未同他说过你的所寻之物到底是什么。 而他不仅知道你女体的容貌,甚至还知道你一直在找!? “你……”你的呼吸发着抖,居然也有不知该说什么的场合。 而男人只是幽幽笑着,甚至指尖仍在有意无意地替你整理衣物。 达达利亚的身上有着对你而言的绝对吸引力,无比的致命。 并且你深知这不是爱慕,而是一种比之更加深刻的,好像要让你和他的灵魂都要融合在一起的欲望,灼灼燃烧着你身上的每一寸土地。 第24章 须弥(1) 风霜与大雪在你们二人之间肆意地飞扬。 已经变为了女体的你身高更加不及达达利亚,但你揪住他衣襟的动作完全不输男体的你。 “这些事情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少女的眼神如炬火般燃烧,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威压。 在这里寻找灵魂碎片的事情你谁都没有告知过,甚至你敢肯定,这片大陆上除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会拥有“灵魂碎片”这种概念。 但达达利亚却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了,甚至……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地向你暗示过,他知道这些。 男人的衣襟在你的指尖被揪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但他脸上的神色却不再像曾经那样单纯。 他蔚蓝的眼眸里倒映着暴雪的色彩,氤氲着极寒的冷酷,那缕橙发散落在他眉眼间,与他的睫毛交织着形成一片晦暗不明的光影。 第39章 “再交换你想要得到的答案之前,就先回答一个我的问题吧。”在你的威压下,他淡定地开口,目光落在你的面庞,似乎秉持着之前“等价交换”的原则。 想要得到他的答案,你就必须要拿出相应的信息和他交换。 “什么问题?”你抿唇,手指悄悄松开了达达利亚的衣服,但依然不愿放下自己凶狠的气势。 “你这么想要找到灵魂碎片,到底是为了什么?” 比起他询问你“灵魂碎片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让你有些措手不及。 但为了得到达达利亚的答案,你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哪怕我的灵魂只缺了一个角,那我都是不完整的人。” 圣职者,在你的世界中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你们讲究完美,无瑕,至高无上的纯粹。 但因为缺少了那一个角,你的灵魂破碎不再完整,就连你的力量都遭到了削弱,这对于任何一个圣职者而言,都足够让他们抓心挠肝。 片刻的沉默后,达达利亚动了动唇瓣,“你已经很强了。” 他的目光沉寂地落在你的面庞上,看上去对于你的答案并不满意。 以你的力量或许可以与神明一战,但现在只是为了追求完美才要找到灵魂的碎片吗? 见你不说话,他微微偏了脑袋,换了个问题,“等你找到了灵魂碎片,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 达达利亚没有明说“这里”指的是哪里,但从他深邃如黑洞的眼神里,你能读得出来,他指的远远不止至冬国的国土,甚至也包括了这片大陆。 他对于你不属于这里的设定,无比的肯定。 “就算没有找到,我也会离开这里的。”你沉声。 你早就想好了,如果你再花个几百年,几千年都没办法找回灵魂碎片的话,你就要想尽办法回到自己原先的世界,把神圣王座的那群混蛋都拉下来打一顿,逼迫他们告诉你碎片到底在哪里。 听到你如此发言,达达利亚轻哼了一声,他眼底的笑意几乎从未散去过,只是在面对你时,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很可惜的是,我只是年幼的时候听人提起过关于灵魂碎片的故事,至于它详细的用途或者是现在在哪,我一概不知。而那个为我提供信息的人,也早就消亡在世界上了。” 你:“……” 不知道为什么,又被他用这样的话术敷衍好像已经是你意料之中的发展。 你甚至没有去质疑还有谁会知道你灵魂碎片的事情,因为你知道,达达利亚一定在说谎。 但好在你也没有向对方透露太多关于你的消息。 你与达达利亚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又是普通的人类,你们彼此之间的关联恐怕只有至冬国相处的这一段时光了吧。 而你也打一开始就没对他报有过任何期待。 你们在大雪中对视了几秒,最后以你掀起披风转身离开作为结局。 你不是很擅长告别,在曾经无数次的游历中,每次都是以那些村民向你的背影叩拜或是鞠躬作为离别,而你始终沉默不语。 极少有人会像达达利亚那样,站在风雪中幽幽地注视着你,直到你的背影消失。 他没有再缠着你打上一架,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说些让你直起鸡皮疙瘩的“不舍”的话。 所以你一边走,就会一边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现在在你身后目送着你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 你回到了那座山林。 曾经让你见识过深渊的地方,在经历过你上次的闹腾后,现在又重新覆盖满了积雪。 到处都是雪白的一片,亦如至冬这片只会让你觉得寒冷与孤独的领土。 而当你踏入山林的那一刻,那个声音又开始在脑海里与你对话起来。 「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走这条路吗,米歇尔?」 「这里曾经关押了你太久,你难道已经忘记了那份孤独与恐惧了吗?」 「我欢迎你的到来,但这里……并不一定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但如果你已经决定要踏足深渊……」 随着那个古怪的声音在你脑内消散,你的面前再次呈现出了一道漆黑的暗流,犹如星空般的色彩与光点在其中闪烁,如同欢迎你来到深渊的序曲。 只是当你闭上眼睛,下定决心,准备抬脚进入暗渊的那一刻—— 一阵狂风自你背后呼啸而来,它吹得你衣摆胡乱飘动,连头发也凌乱到遮挡住了视野。 你能感受到体内的神圣力产生了不稳定的暴.动,像是一团即将爆炸的气体,它们流窜在你的血管又凝结成一簇直冲你的心脏,如要将它撑爆一般让你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剧痛。 “怎么回事……?”你缩了缩瞳孔,嘴角汩汩流出一缕黏稠。 对你来说足够刺鼻的血腥味顷刻间侵占了你的大脑,你也看到了自你身上源源不断溢出的神圣力。 那些莹亮且强大的力量似乎与深渊的某些东西产生了不适配性,以至于身为神圣力主人的你也一道受了牵连。 如果再这么强行进入下去,你可能会死,并且永远都无法在拥有光明的地方复活。 你的内心忽然产生了这样恐怖的想法。 但此刻你想要逃离深渊已经来不及了。 更为强大的吸力连续爆发,无数双不见根部的手掌从黑暗中接连不断地伸出,它们撕扯着你的胳膊与脚腕,连拖带拽地要将你往暗渊之下带去。 第40章 当最后一道狂风掀起的暴雪掩埋你的视野,你的意识也变得逐渐飘飘然起来,直到最后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 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片荒漠之上。 炽热的风浪包裹着碎石与黄沙,淅淅沥沥地砸了你满脸,空气里能闻到什么东西在高温下腐化掉的恶臭。 这种与至冬国的寒冷截然不同的炽热让你大脑的运转都有了短暂的停顿。 “呃……这里是哪里?”你吃痛地从地上爬起,连身上沾染到的黄沙都忘记了要抖掉,只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一望无际的黄沙与蔚蓝的天空连成了一线,不管你从哪个角度去看,眼前的道路似乎永远都没有终点。 这里太热了。 热浪融化了不远处的景物,所有的一切都在波浪形的空气中翻滚蒸腾,带来让温度更加炽热的视觉加成。 你抹去了额头不经意间渗出的汗水,又一次感谢精灵的祝福,因为她让现在的你感受不到炎热。 首先你可以断定的是,这里不是深渊。 这儿青天白日,虽然不见活人,但到处都是生命的气息,包括魔物在内。 你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把腰间的系带,见那枚十字架还好好地挂在那里,你的心神稍微平静了些许,然后你又去检查自己随身的行囊。 刚好够你单肩背起的小包里头只有一件适合你男体尺寸的圣职装,这是当年你老妈知道你受到诅咒后,边嘲笑你边为你缝的。 嘶……真是冷漠的家庭啊! 沙漠风沙颇大,你几乎不敢抬头行走,不然总会不小心吃到些被风吹入你嘴里的沙子。 你曾经游历世界各地,对于沙漠这种地方也不算太过陌生,只是这片区域实在是太大,远远看去居然只有一个标志物。 它体积浮夸,犹如一只流沙形成的巨型沙漏,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几乎掩盖了半边天,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从“沙漏”的地底喷涌而出,蛊惑着不少赤沙飞鸟向其接近。 你用长靴踩了踩地面,厚实的沙地回应了“咔咔”的脆响。 在这里你也能感受到与那座沙漏般的高塔相似的力量,恐怕在沙漠之下的地底空间要比你想象中来得巨大的多。 不过你正打算接近高塔去调查是否有你灵魂碎片相关的线索时,忽然在风沙间听到了谁的呼声。 “那个……你……!” 有人从你的身后跌跌撞撞地跑来,步伐听着已经非常不稳。 你好奇回头,便见到个穿着与至冬风格截然不同服装的男人,此刻正步履蹒跚地向你奔来。 而等到他与你的距离接近时,你才发现他脸上与胳膊上居然满是血污与伤口。 “你是我的同伙吧……?”他吃力地看着你,一副随时都要昏死过去的惨样。 “啊?” 你挑眉,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毕竟这沙漠是你第一次来,提瓦特大陆上又没有你的族人,更不要说你向来喜欢单独行动,这儿又何来“同伙”一说? “你的衣服啊,不是我们镀金旅团的吗……?”那伤痕累累的男人一只手搭着你的肩膀,因痛苦而喘着粗气,从他混浊的眼睛来看,视线应该已经相当模糊。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你发现自己圣职装的配色好像是和他所说的“镀金旅团”有点像…… 赤红与银灰组成了你们服装的底色,除了结构与装饰物不太相像,你们看上去完全是一个组织里的人。 “有人要追杀我,我……咳咳!”他一口气上不来,话才说了一半就没命似地咳嗽起来。 “那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 你实话实说,并有些嫌弃地将他往旁边推了几步,刚准备不管他的死活兀自离开,可抬眸却远远瞧见一个人影正向你们的位置飞速接近。 被风浪掀起的尘沙滚滚中,那人的身影看着不算高大,甚至有种少年人特有的单薄,并且随着光线的敞亮与阳光角度的偏移,你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轮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和镀金旅团在一起?” 在你记住他的样貌之前,是他冰冷的声线先穿透炽热的气温与风沙到达你的身边。 少年一头银发在风中凌乱飞舞,头顶的胡狼帽被鎏金色的纹案勾勒着凶煞的轮廓,亦如他那双如野兽般锋利凶狠的猩红瞳孔。 亚麻束带与耀眼的金饰包裹着他麦色的肌肤,配合他掌中那柄如权杖似的武器,让他浑身都散发出一股与外貌截然不同的威慑力。 “我哪里知道镀金旅团是什么?”你向后退了两步,目光不由得变得谨慎起来。 你能感受到对面逼近的家伙强得离谱,也兴许是他背后隐隐约约冒出的黑烟,这种如死神降临般的威光总会让你想起曾在书本上看过的神明。 祂高傲,冷静,却也无比的凶残,会将人类的心脏放于天平上衡量,以称量他的罪恶。 “帮帮我,我的伙伴……”自称镀金旅团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但求生欲让他强撑着意识没有昏倒,只躲在你的背后紧紧攥着你的衣摆。 你分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到底谁是正派,谁又是反派,亦或是只在立场上产生了分歧。 但一边是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边是浑身散发不祥杀意的凶煞之物,甚至还能召唤神灵凭依,光直觉来说,你更愿意相信身后这个家伙。 第41章 “看来你和镀金旅团是一伙的。” 大抵是你下意识将那男人往后遮挡的动作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你见那漂亮的少年沉下了眸色,眼底扬起了几分冷漠与肃穆。 他抬起肌理线条完美的小臂,将那柄赤沙之杖旋转了两周举于身后。 尘沙纷飞间,少年再抬眸时,瞳中只剩下你做好了迎战姿态的轮廓。 不错,新地图就是王炸开局。 第25章 须弥(2)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小米。 一天前,她刚刚离开至冬国到达沙漠,结果就被镀金旅团的家伙缠上要她救命。 小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对方是谁,从后方赶来的小帅已经拿起武器向她发起了攻击。 你看到了少年腰间在风沙中爆闪雷鸣的神之眼,几乎连空气都因他力量的强大而产生了噼啪炸响的静电。 无数刻满咒印的亚麻束带形成了高傲未知的神环,在他的身侧如毒蛇游离般凶煞地缠绕。 感受到了敌人的杀意,你自然选择应战。 对方执着权杖向你毫无保留地逼近,雷电之力凝成的飓风几乎撕开你们二人之间的空气,要将这天地都浓缩于真空。 你用小指勾出腰间的十字架,迅速抬向半空,神圣力瞬间以银饰为中心,爆发开一阵足以弹开任何攻击的冲击波。 漂亮的少年瞳孔微缩,显然没想到你体内居然能有这样的力量,但身形灵敏的他竟然踩着你掀起的风浪二段跳起,又一次出现在了你的正上方。 “救,救命啊!!”就躲在你脚边的镀金旅团大声尖叫。 眼看着对方的权杖已经直冲而下,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要往离你越远越好的地方逃跑。 但他还未爬出两步,从背后便传来“嘡”的一声炸响! 少年的权杖竟被你正面用掌心稳稳接住,指尖用力使得你手背上绀青色的血管根根暴起,而刚才的那声动静就是由你的神圣力化作的盾牌与其撞击所产生的。 “你……!” 两股力量从不同的方向正面冲撞,扬起的风浪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也掀开了遮挡你容颜的斗篷。 狂风猎猎间,你与他同样色彩的银发在阳光下肆意飞扬,折射着微妙的色散,配合你那张白皙如凝脂的娇俏面庞,竟一瞬间让对方错愕了表情。 “女人?” 你听他喉间挤出一声低呼,瞳孔微收,眼底的狠戾也要比刚才消散了些许,但依然把你当做不容小觑的强敌。 “女人怎么了?”你嗤笑,灿金色的眸子玩味地眯起,随着手腕用力,你将那仍处于你上方的少年给用力甩飞了出去。 他在半空中从容地翻转了身形,踩着一旁山壁上翘起的岩石轻松落地,旋即一振权杖,抖落了武器表面所沾染到的沙尘。 又一次刮起的狂风在你们二人之间形成了暂时停战的屏障,少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与你幽幽对上了视线。 “你很强。”他说,语气意外的认真。 “你也一样。”你礼貌地给予了回复,当然也不是奉承。 面前的少年确实很强,并且你还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和你对打时有故意保留实力,显然不是冲着让你受重伤而来的。 “像你这样优秀的人,不应该加入镀金旅团的。”他垂眸,眼底倒映着黄沙的色彩,那种语气就像是在劝一个迷途之人赶紧回头。 你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他一个外表看似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有着这么成熟稳重的风格。 但…… “我不是镀金旅团的人啊?” 你挑了眉毛,语气里三分质疑,三分困惑,还有四分不能理解。 “……”对方没说话,但你从他微微翕动的唇瓣能看出来,他似乎正在努力将你的这句话和刚才你们对打的画面给联系起来。 最后他闭上眼睛,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似的,严肃地问你,“那你为什么要帮镀金旅团的人?” 他说到这,权杖的柄端重敲了两下地面凸起的岩石,“嘡嘡”的声响吓得那差点就能从你身后逃走的镀金旅团一下瘫坐在了原地。 “我哪里帮他了?”你的音调提高了一个度。 少女咄咄逼人的语气让那银发的小狼都没忍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神色,重新执起了他的权杖,“你保护他,并且穿着和他们相似的制服。” 他说话一向是有理有据的,甚至在这方面有些偏执。就像他逮捕犯人的时候,一旦证据确凿,天涯海角他也会把那人给抓到。 而现在他所找到的证据,就是你和镀金旅团颜色相近的制服。 “……?”你张了张嘴,又缓缓合上,算是表达自己的目瞪口呆。 虽然连你自己都觉得你的圣职装和镀金旅团的统一服装很像,但这应该不算是他能逮捕你的理由吧…… 气氛一度陷入了焦灼,你找不出证明自己不是镀金旅团的证据,而对方似乎也没办法证明你是镀金旅团的。 “怎么办啊,老大……”此刻,你身后的真镀金旅团忽然悄悄拉了一把你的衣摆。 你:“?” 似乎是认定在这里只有你才能救下他,这哭得涕泗横流的家伙在一阵纠结后,居然毫不犹豫地喊了你“老大”! 第42章 少女的瞳孔骤然放大又缩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已经接近了你的身后,你听他刚刚还缓和的态度再次冷漠了下来,只冷冰冰的一字一句道—— “他喊你老大。” 你甚至听到了少年喉间的那声低笑,颇有种“证据确凿,这下你还怎么抵赖”的戏谑在里头。 麻烦大了。 “混蛋东西。”你小声咒骂着,将这笨蛋镀金旅团的脑袋给一巴掌摁进了沙土里。 “啊啊啊!好痛!我错了,老大!!啊啊!” 炽热的沙子烫得他吱哇乱叫,不过你恶劣的报复行为短短持续了几秒钟,就被那个忽然挑向你手腕的权杖给打断了。 “他的错误会有教令院进行制裁,请你不要擅自用刑。” 它的主人此刻正抱臂站在你的面前,他如兽般的双目冷冷看着你的眼睛,向你严肃地声明。 少年公私分明到让你觉得可怕。 因为实在是太分明,所以根本容不得任何人的解释。 他只相信呈现在他眼前的事实,譬如那个白痴的一句“老大”,这家伙就会认定你真的是镀金旅团一样。 但他也同样不会对你进行制裁,他只会履行他的义务—— “请你好好配合,我们没有必要进行战斗。我会把你带回教令院去,按照法规来惩治的。” 他很强,你很欣赏他,但他的个性让你觉得窒息,至少你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完全对不上电波。 “很抱歉,”所以很可惜,你不可能在这里配合他,“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无法和你回什么教令院。”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从他的言行举止你能大概猜测出来,这家伙应当是在教令院充当风纪官之类的角色,并且无比严厉。 而你现在的行为对他而言,就是“拒捕”。 当感受到你也对他抱有敌意的那一刻,少年凛冽了眸色,“看来短暂的和平交流时间并不能让你服从。” 雷鸣在你耳边噼啪作响,细小的电流在空气中一簇簇地闪现,亦如他即将爆发的杀意。 只不过在你也打算拿出真本事彻底解决这场麻烦时,神圣力不过刚在你的指尖凝聚,一个奇怪的声音却在你的脑海里倏然响起: 「不可以喔。」 你:……? 那和深渊的召唤截然不同的温柔声线在瞬间吸引了你全部的注意力。 可你四下环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在何处。 「不可以伤害须弥的子民。」 「这个世界不适合你,请你回去吧。」 你一向讨厌有人在精神里和你说话,因为当初暴打你的神圣王座中就有这么一个会使用精神控制的混蛋,他害你留下了头痛病的后遗症。 但这个声音不太一样,她真的很温和,并且以那种带着些许恳求意味的语气,表达着想将你驱逐出去的意味。 “……”头又开始痛了。 那种直钻你脑海,几乎要煮沸你脑浆的热度不断地蒸腾,喷发,让你痛到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灵魂般,连呼吸都顾及不上。 你分不清楚这到底是脑海里声音的主人所为,还是你之前落下的头痛病再次发作,但你真的好难受。 “……你还好么?” 你忽然惨白的脸色与模糊的视线,让你对面正打算和你打上一场的少年露出了质疑的神色。 剑拔弩张的气焰稍微消散了一些。 你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和他说什么的,但头痛让你的眼前忽的一黑,最后竟软趴趴地向他的怀里栽去。 “你……”好在对方赶紧伸手托了你一把,这才让你勉强挂在了他的肩头没有摔倒。 独属于你身上的气息就像是在皑皑大雪下屹然不倒的雪松,清冽凛然,带着一股令人在酷热的沙漠中也会觉得舒适的凉意。 不过当他想要再问你一些什么时,怀里的少女已经失去了意识。 刚才还散发着咄咄逼人杀意的你此刻安静地倒在他的怀中,干净的面庞上没有血色,但也依然如沙中的绿洲,散发着静谧美丽的圣洁。 真难想象,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脾气会炸裂成这样。 先带回教令院吧。 >>> 你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被人强行入侵大脑与精神的感觉并不太好,你感觉整个人都像沉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下,而偏偏海面又被坚硬的冰层所覆盖。 你能看到从天空透下的阳光穿过冰层,但任你如何敲打都无法脱离海水,回到属于你的陆地上去。 然后在一阵让你肺泡都要开裂的剧痛过后,你猛然睁开眼睛—— 过于敞亮的光线刺痛了你的眼球。 瞳孔收缩又放大,虹膜上关于沙漠的残影正在渐渐消散,你的理智也在这一刻恢复清明。 “哦,醒得很及时啊?” 你听到有人在你的身边说话,声线偏老且尖锐,如锋利的指甲剐蹭着玻璃,让你觉得刺耳无比。 “那就省得我们等待的时间了,直接审问就好。” “这家伙是在沙漠上出现的么?” “看服饰感觉像是镀金旅团的残党。” 有很多人在围着你议论,你一言我一语的,但似乎并没有你熟悉的声线在里头。 第43章 你的大脑与身体慢慢适应了现状,但从脖颈上被人用硬物压着的感觉,以及你面前极低的视野来看,你现在正被人按着肩膀跪在地上,以一种被审问的囚徒的姿态面对着那群议论纷纷的家伙。 “抬起她的脸,我看看。” 随着那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有人粗暴地捏着你的下颌抬起了你的面颊,叫你与说话那人直勾勾地对上了视线。 他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穿着一身蓝色的贤者服,花白的头发被厚实的帽子紧紧压着,那双饱含着经验与城府的眼睛被单片镜遮挡起来,在灯光下折射着刺目的反光。 并且有些古怪的是,这里每个人的耳侧都挂着一枚莹绿色的器械,有古怪的魔力从中散发出来,但这种科技完全超出了你的认知。 “这里是哪?”你皱着眉头,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几分不该属于“囚徒”的底气与高傲。 似乎没想到你在这样的状态下还敢如此嚣张,那位大贤者瞪了瞪眼睛,在片刻后回答道,“这里是教令院。” 你的身体被人压着动不了,便转动脑袋,将视线在附近扫视了一圈。 数根镶嵌着精致纹饰的承重柱托起了倒映着五彩光的屋顶,花纹从你脚下的地面延伸出去,又在天花板上汇聚成如星空般绚烂的星象图。 阳光透过你头顶两侧的玻璃窗户倾泻而下,它们在地面形成了一簇簇方方正正的光影,有些因为穿透了窗外的枝梢,所以会映照出形形色色的斑驳光点,绚丽无比。 如果你没有猜错的话……教令院应该就是字面意思的“学院”吧? 这座说是宫殿都不为过的建筑物,居然只是他们学习的地方吗? 不,偶尔也会用来审问犯人…… “谁准许你把头抬那么高了?” 大概是你审视环境的时间用了太久,也或许是你的态度显得太无畏,那从开始就钳制着你的家伙不满地摁着你的脑袋又往下压了几分。 “……?” 银发的少女咬了咬牙,你按在地上的手掌倏然蜷起,一点点地握成了拳头,如树根般的血管在阳光的折射下悄悄充血浮现,亦如你即将爆炸的脾气。 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并且也不知为何会在醒来后就出现在这里。 但你知道你的性子不会允许任何人压着你的脖子,逼迫你下跪和低头,就连神圣王座的神明也不可以! “放开我。”你声音冷到像是淬了冰,这无疑是你的第一次警告。 “哈?你一个囚徒也敢和我们谈条件吗?还不快点把镀金旅团干的事儿给供出来!” 但得来的是对方根本不屑一顾的嘲讽与追问。 不过在你即将反击的下一秒,人群中总算出现了一个你觉得比较耳熟的声音: “她现在只是有嫌疑,并不一定真与她有关。” 你顶着身后那家伙的手掌硬是抬起了脑袋,便不偏不倚地与那银发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他手执权杖,站在大贤者的身边,此刻遮挡他容颜的“神灵凭依”状态已经解除,你能清晰地看到他赤色的瞳犹如漂亮的玻璃珠子,在灯光下折射着璀璨的色彩。 你为胡狼少年帮你说了一句话而感动了两秒,然后马上就因为后头那家伙的粗鲁而重新回到了暴怒的状态。 这里穿着同样学士服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大抵是同伴的数量给了他一定的安心与狗仗人势的气焰,几乎只要你一抬头,他就会马上摁着你的脑袋将你重新压回地面。 “我再说一次,放开我。”于是你冷下脸色,给予了第二次的警告。 你腰间的十字架吊坠像是感受到了你的怒火,它悄然垂落在你的腿侧,又带着系带一起滑落地面,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动响。 有微风穿透半掩着的窗户呼啸而过,带动空气中的魔力互相碰撞。 感受到了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胡狼少年敏锐地眯起了眼睛,但显然他并不太想和你在教令院这样神圣的地方打架。 “冷静一点,”他走到你的面前,沉稳地开了口,“在我们找到确切证据之前,你只会被暂时关押起来,并不会得到相应的罪名。” 在你被迫变得狭窄的视野中,少年的足部和他的肌肤一样有着健康的麦色。 漆黑的布料包裹着他的小腿肌肉,又延伸出一枚金环,扯着三角形的布片如游蛇般圈住了他的脚趾,勾勒出暧昧的轮廓。 你承认,就连足部也赏心悦目的美少年让你的心情确实好了一点,但这依然不减少你身后那狗仗人势的家伙所为你带来的怒火。 “但她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与那支盗取古墓的镀金旅团没有关系。”他说着,手下用劲,你的脑袋又往下低了几分。 在如此多人面前的下跪姿势已经让你足够屈辱。 现在他一边说话,一边差点要把你的额头都摁在地上,这种堪称于羞辱的行为让你感觉自己已经忍无可忍—— “真是给你脸了……” 锋利的犬齿抵破唇瓣,在尝到那份血腥味的同时,强大的神圣力自你脚下爆燃而起。 灿金色的光芒以你为中心划成了规整的圆,然后像是要将地面都震碎一般,那些看似坚硬的地砖在摇晃不已的环境中纷纷开裂翘起,就连旁边的书架与桌椅都接连倒塌。 第44章 无数的尘灰从天花板上簌簌往下掉落。 “地震了吗!?” “是那个家伙的力量!!” “保护大贤者!快!!”混乱中,从四面八方跑来了不少穿着同样衣服的人。 他们手忙脚乱地将那刚才还一脸高傲的大贤者从座椅上接了下去,又跌跌撞撞地在地面疯狂的晃动下艰难地跑出了大门。 “怎么回事……!” 刚才还按着你脑袋的家伙也因恐惧而放开了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已经起了杀意的你却显得淡定许多。 你从地上缓缓站起,然后转身,睁着绽开金色的瞳,如野兽瞄准了猎物的脖颈般,幽幽看向了那个欺辱你的男人的面庞。 这种直冲面门的杀意让他的脑子里几乎顷刻间浮现出了一行大字—— 他死定了。 犹如死神降临的压迫感将男人吓得跌坐在地,浑身更是如筛糠般拼命发抖。 “对不起!原谅我!!”他匍匐在地,向你拼命地求饶,但看到的只有你极寒如冰霜的眸。 【不可以伤害须弥的子民喔。】 只不过在你起杀心的那一刻,之前自说自话闯入你脑海的声音居然又出现了。 剧烈的头痛再次侵袭了你的身体,与此同时带着雷鸣与闪电的权杖也自后向你发起了袭击。 你瞳孔微张,虹膜上倒映出脑内光怪陆离的画面。 你的意识与精神正在打架,好在身体的本能让你向右闪躲,避开了少年不讲道理的突袭。 “看来你不是那种适合好好说话的类型。” 他头盔上的系带在风中肆意摇曳,更为刺目的闪电在少年的身侧爆开,就像之前的你威胁那个压着你的男人一样。 面前的大风纪官对于身为敌人的你也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抱歉,我也有义务保护我的子民。】 而脑海里的声音也在与你眼前的胡狼少年一唱一和。 他对你的审判完了,她就开始跟你说话,只不过因为是直入你脑海的对话,所以精神冲击带来的头痛让你无法忍受。 但冥冥中,或许是因为她的位置与你非常接近,你似乎能借着一点她力量的“来源”来感受到她的所在了。 在胡狼少年挑眉的注目下,你兀自闭上了眼睛,将神圣力通过地面四下散射出去,摸索着那个在你脑海里不断说话的声音。 它们在黑暗中透视了典雅的建筑物,通过大树根茎般的巨物,然后一点点地游走往上,直到最后穿过了那扇湛蓝色的玻璃门,涌入了大殿黑暗的中央。 那个点缀着新绿色的纯白女孩正蜷缩在流动的光球中。 她看似沉睡,但意识始终清醒,甚至游走于这片国土的每一个角落。 找到了。 “怎么了?终于愿意安静下来好好沟通了么?”见你不再有反抗的迹象,少年略显清冷的声线在你耳边淡淡响起。 但回应他的不是你乖巧的顺从,而是在你睁眼后,绽开在你嘴角的戏谑笑意。 在对方有所反应之前,你的神圣力已经凝结成了足以轰开教令院墙面的巨浪,并且掠过他的身侧,直直向着那扇天花板上倒映着阳光的玻璃窗户直冲而去—— “快阻止她!!那个疯子想要攻击净善宫!!” 从教令院的大门处传来了本该逃走的大贤者的惊呼。 【真是执着的孩子。】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声音也同步响起。 你听到脑海里的尖锐声音“嗡”的一下炸开,再次扭曲你意识的疼痛如海啸般袭来,逼得你手中的神圣力被迫跟着减弱。 就连那些好不容易发射出去的部分都因你的状态不佳而偏移了航道,最后只破开了一部分的墙面就堪堪消散了去。 而此刻的胡狼少年已经召唤了“神灵凭依”,无数的亚麻束带形成了足以让任何人闻之色变的神环,雷电噼啪爆闪,昭告着他对你的敌意。 你头痛到不行,知道这一战再打下去可能会输,而你也不想牵连太多无辜的人民,所以只能狼狈地扶着额头,用神圣力轰开挡路的家伙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教令院的大门拼命跑了出去。 至少……你不能落在那个胡狼头的手里。 你穿梭在大街小巷,身边穿着类似的服装,耳边戴着未知器械的居民在你狂奔过去时会发出惊讶的低呼。 空气中一直都能嗅到雷鸣的气息,这对感觉敏锐的你来说非常致命,因为它代表了那个臭小子还在后头孜孜不倦地追你。 你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从那一直在你脑袋里说话的声音可以大抵知道,这里是名为【须弥】的城市。 一棵蕴含着极强能量的圣树自须弥的底下破土而出,它一路向上延伸,开枝散叶,几乎直达天际。 而你刚才所在的教令院就像是华丽的寄生物般,它和更上层的净善宫相似,依附着那棵古木,盘下了自己的地基。 在穿过某处隆起的平台后,你在一座小屋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庞。 黑发的少女有着俏丽的容颜,她肤色白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穿着一如既往整洁的服饰,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屋檐下,从容地望着路过的行人。 那是凯瑟琳!? 你在内心惊呼她的名字,没想到自己能在至冬国以外的地方看到她。 第45章 但不容你跟她叙叙旧,又是一道雷光刺破空气撕裂了你面颊上的肌肤,鲜血在“嗤”的一声后从那道细小的伤口汩汩流下,昭示着危险已经紧紧跟在你的身后。 “啧。”你皱眉,指腹在面颊上随意抹过,而你体温离开肌肤的那一刹那,伤口也在瞬间被治愈。 光与那胡狼头简单切磋了两场,你就能大致猜出他的性格是那种执着到……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追到的类型。 可能刚开始你只是疑罪未明,毕竟镀金旅团的家伙喊了你一句“老大”,他们拿不到实质的证据来指明你和他们一起盗墓。 但现在你是袭击大贤者外加炮轰净善宫未遂,这便成了一个值得被他永远钉上黑名单的死罪。 …… 你在慌不择路间闯入了一片丛林,大量的蕨类植物以及足以遮天蔽日的巨木郁郁葱葱地掩盖了这片碧绿色的土地。 树叶在阳光下荡出影影绰绰的斑驳光点,在这里错综复杂的气味以及复杂的植物为你的逃跑路线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在钻入丛林后的没多久,少年身上如沙漠般凛冽傲然的气息便在你身后悄然消失,不过你并不能轻易断定他已经离开。 你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在确认甩掉胡狼帽的家伙后,绕道回去须弥主城,直逼净善宫。 你相信那位沉睡在树中的少女一定可以带给你想要的答案。 …… 四周稍微安静下来了一些,你总算有了欣赏环境的心情。 “……还真是稀奇的地方。” 在你世界中几乎从未有过的景色如掀开了幕布的华丽舞台,一点点地映入你的眸中。 蕨类植物的枝叶与悬崖峭壁上凸出的岩石紧紧痴缠,鸟雀飞鸣,落叶纷飞,这种独属于大自然的喧嚣与树木泥土的味道让你感觉非常舒适。 只是在你惊叹于这座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一个躺倒在不远处的人影吸引了你的注意。 出于圣职者的职业道德,你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只见那片不知是不是芭蕉的巨型叶片上,身着黑衣的少女正合着双目一动不动。 她看着年纪不大,柔软的发丝犹如泥土间嫩芽上绽开的新绿,勾勒着她白皙的面庞与两瓣微微张开的樱粉唇瓣。 镶嵌着华丽暗纹的弓箭被她堪堪丢在一边,有些凌乱的场景让她看上去像是走到此处时忽然昏迷。 “你还好吗?”你探了探她的鼻息,小声地询问。 但回应你的只有对方扑打在你指尖的灼热吐息。 她的体温高的有些离谱,并且不知为何,你总能在她的身上时不时地看到些有着古怪形状的片状物。 它们犹如魔龙的鳞片,诡异地覆盖在少女本该柔软的肌层上,散发着让你光是触摸都会觉得不祥的气息。 你的神圣力不属于这边的世界,再加上治愈精灵的祝福,能够净化这样的疾病对你来说并不算太大的难事。 不过在你打算日行一善时,那阵教你心乱如麻的头痛便又开始了。 【不可以,米歇尔,你不能这么做。】 女孩清澈却也带着成熟的声线再一次在你脑内响起,制止了你的行动。 为什么不可以? 你忍着头疼,在内心向她反问。 这不可以,那不可以的,为什么你做什么她都要阻止你? 【因为你并非常规“降临者”,过于介入这边的世界,只会导致你的灵魂崩坏,连提瓦特的大陆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 这是你第二次听到关于“降临者”这样的词汇,这片大陆上似乎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会对此有所概念,并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们统称为“降临者”。 只不过在你想要询问对方更多时,那个声音带着疼痛一并从你脑海内消失了。 她确实能介入你的精神,但也并不是随心所欲,甚至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只能坚持短短的一会会儿时间。 “好吧,既然不能完全根除,那就暂时治愈吧。”但让你见死不救也不行。 你将手掌轻轻抚上少女的面颊,拨开她额间汗湿的碎发,将神圣力化作了温柔的光点,缓缓注入了对方体内。 你的族人大多都和你一样,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人来疯。 对于侵害自己利益的家伙,你们可以动用最残酷的手段将对方处死,但在面对需要得到帮助的弱势群体时,你们又会好好地遵守职业道德,尽其所能地将其救助。 在你的力量流通少女身体的没多久,那些令人反感的鳞片便尽数消退了去,她惨白的脸庞也因此恢复了血色。 …… 柯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人的怀里。 银发的少女有着一双如琥珀般漂亮的金眼睛,在垂眸看她时,纤长的睫羽悄然折射着树影间太阳的微光,散发着教人几乎移不开视线的美丽与圣洁。 “啊!”怀里的女孩子忽然惊醒了过来。 在看清你面貌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双手并用推开了你,又在片刻后反应了过来,坐在原地朝你尴尬地道歉,“抱,抱歉……” 她看上去不太擅长与陌生人接触。 不过想想每次你在传教过后,都要被那群不认识的村民拉着问东问西,这种厌恶陌生人的感觉让你与她产生了一点共鸣。 第46章 “我给你带来困扰了,非常抱歉……我的身上有魔鳞病,虽然老师关照我不要一个人走太远,但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 她见你不说话,便绯红着面色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似乎在为自己难堪的模样进行一些解释。 大概是因为诅咒害你不男不女的关系,你对女孩子这样可爱的生物就容易抱有好感。 此刻见对方明明因身体不好而晕倒了过去,还要在醒来后不停对你道歉的模样,你难免要心生怜悯。 “没关系,我也是举手之劳罢了。” 也是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少女才猛然间发现,刚才那些让她痛苦的鳞片居然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欸……?”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匪夷所思,双眼惊讶地眨动着,她反复转动自己的手腕,似乎在努力找出鳞片存在过的痕迹。 但当她确认那些鳞片真的已经完全消退后,便用那种错愕的目光看向了你: “你有缓解魔鳞病的能力吗?” 虽然你不知道魔鳞病是什么,但你很享受被人夸赞的感觉,尤其还是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于是在对方雀跃且惊喜的目光中,你扬起嘴角,嘚瑟地点了点头。 但在你想要进行一波自吹自擂时,一道雷光忽然刺破了不远处的黑暗。 巨大的叶片骤然被熔化了小小的一角,刺鼻的焦味与少年身上凛冽的气息在空气中漾开了危险的警告。 当你看到自己的银发也因为静电而卷曲起来时,你便无奈地意识到,那个家伙又追来了。 “欸!赛诺大人……?” 不过发出惊呼的人不是你,而是你身旁才苏醒过来的少女。 第26章 须弥(3) 当意识到那个烦人的胡狼头居然还没有放弃追逐你时,你的头皮没忍一阵发麻。 你甚至还有点怀念达达利亚,至少你拒绝了他几次,他就会真的乖乖走开。 并且你也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现在的情况。 名为柯莱的少女正拉着你的手腕不断地往前奔跑,口中还小声念叨着,“我们得赶紧回道成林……” 她似乎非常熟悉这里的路线,带你轻而易举地穿梭在茂密的雨林之中,并且不出须臾,你们的步伐就停在了某处看似临时部落的地方。 一栋小小的木屋幽幽矗立在枝叶繁杂的林间,巨大的叶片覆盖住了屋顶,为它带来了些许避雨遮阳的效用,无数藤蔓肆无忌惮地从顶上的缝隙间涌入,纠结缠绕,拧成了新绿色的“墙面”。 “快,跟我来。”柯莱勾着你的手指将你往屋里带,焦急却也像是怕自己的行为会太过于粗鲁般,带着股小心翼翼的轻柔。 她将你推进木屋后侧的杂物间内,又扯来旁边的杂物与叶片作为遮挡,只不过在她自己也要欠身钻进来时,屋外忽的刮起了阵带着沙尘气息的风。 “柯莱。” 你听到有人唤了少女的名字,声线低沉冷静,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 柯莱的身子猛地一僵,想要钻入杂物堆里的动作顿时停住,但与其说她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尴尬。 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赛诺大人,好久不见……”少女的声线有些怯生,但身体还是乖巧地转了过去,与迎面而来的少年对上了目光。 原来这个胡狼头叫赛诺。 就算躲在杂物间用小小的一条缝隙去窥探,你也能轻松地看到柯莱嘴角那有些勉强的微笑。 赛诺会出现在这里,你不用多想就知道,他绝对是嗅着你的踪迹来的,比沙漠中的野兽还要灵敏。 但在面对柯莱时,比起你想象中询问你的踪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的身体最近有好些么?” 还是个挺会关心人的家伙呢。 “啊,有的!提纳里老师一直在悉心照顾我,比起以前躺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现在我已经自由很多了。” 女孩子说着,在赛诺的面前试探性地转了转手腕,示意她现在的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至少足够灵活了。 他的嘴角扬起了似有似无的一点像素,“嗯,提纳里去巡林了?” “是啊,死域发展的太迅速了,老师最近一直很忙。” 从屋内时不时传来两人聊天的动静,大抵是赛诺大风纪官的职业素养,你总觉得他的问话哪怕再普通也带着股审问犯人的严厉味道。 而柯莱给你的第一印象又是那种比较怯生与不善于交流的类型,就算两人的关系看着不错,但说话间也难免常伴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你窝在狭窄的杂物堆里抱着膝盖几乎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双灿金色的眼睛,透过小小的缝隙查看木屋内的情况。 从你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柯莱将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忸怩的背影,以及赛诺被你眼前的落叶遮挡,而仅仅只露出的那半张俊朗面庞。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你看到少年淡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一句没什么语调起伏的话来。 “啊,不用等提纳里老师回来吗?”柯莱的眼睛一亮,那种放松感几乎就差写在脸上。 不过赛诺并读不出来她的情绪,只是用平淡的语气继续道,“不用了,我正在追踪破坏净善宫的嫌犯。” “破坏净善宫!?”听到这样的关键词,柯莱捂嘴低呼,“那里不是……” 第47章 “嗯,事关重大,我不多逗留了。”雷厉风行大概是赛诺的特征,一旦他决定了某件事,几乎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心。 只不过在你困惑他为什么不问问柯莱“那个银头发的女人跑去哪里了”的时候—— 少年走到门口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透过那条如同指缝般逼仄的缝隙,现在你能完整地看到赛诺的表情了。 他如野兽般的红眸准确地锁定在了柯莱的身后,瞳仁微收,旋即他微微眯起眸子,像是在暗示什么般地开口道,“有什么危险马上就通知我,我会在附近巡逻。” “啊,好的,我会的!”柯莱拼命点头,似乎不能理解赛诺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不过躲在隐蔽处的你就不一样了。 你捂着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那种已经被对方发现的不安居然化作了让你都觉得背脊发凉的恐惧。 原来他早就看到了。 或许在刚进木屋的那一刻,这头感觉敏锐的兽就已经察觉到了你的存在,不过是发现柯莱有意要将你藏起,才故意没有拆穿。 真够恐怖的。 赛诺在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不出多时你便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但你能清晰地感受到,刚才他越过柯莱落在你身上的视线。 “那个,抱歉……我现在就把你拉出来!” 你正想着赛诺的事情,柯莱的声音就从你头顶惊慌失措地响起。 一双纤细的胳膊从门缝间伸了进来,将你扶出了杂物堆。 “那个人是教令院的大风纪官,我一般称呼他为赛诺大人,”她说到这里,有些欲言又止地挠了挠脸颊,“他真的很好,公私分明,也很善良,只是……只是我不太善于和他交流。” 因为他的说话风格很古怪,总有种让人接不上话茬的尴尬感。 虽然柯莱没把那句话说下去,但你在内心里帮她补上了。 “我和赛诺大人之间有点渊源,虽然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让我有些害怕他,啊,这绝非他不好的意思……” 柯莱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后颈,似乎想起了某些难以忘却的痛楚。 不过从她这么努力地帮赛诺证明身份的样子来看,对方确实不会是坏人。 …… 被人追击的危机解除,你感觉雨林的环境都变得安逸了起来。 柯莱招呼你在桌边坐下,又急急忙忙地去为你拿了杯茶水,但你见她端着水壶的动作摇摇晃晃几次都不太平稳,便主动接了过去,自己倒上了水。 “……不好意思。”她坐在你的对面,表情有些忸怩,居然在真情实感地为没能帮你倒水而难过。 你垂眸,看到她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鳞片,那种仿佛由魔力凝结而成的病毒会在不知不觉间将柯莱的身体全全吞噬,直到她浑身僵硬,再也无法动弹。 你曾经见过类似的疾病,在你自己的世界,这种病毒被统称为【格列芬】。 它们像瘟疫一样蔓延,将大地都污染成赤色,在触碰到活物后,它们会肆意地侵入活物的□□,破坏掉他们体内细胞的平衡,然后一点一点地融化他们的身躯与血肉,最后将他们变成像腐烂淤泥一般的怪物。 而当这些感染者成为软泥怪物后,就会不受大脑控制地袭击其他健康的人,直到把视野范围内的所有人都感染上同样的病毒。 再然后,它们变成了一滩黏稠的行尸走肉,在原地徘徊,再徘徊,直到新的活人出现。 你记得在你向神圣王座发起叛变之前,【格列芬】就已经在大地上肆意蔓延了。 但那之后似乎过了很久的时间,你也落入了提瓦特,现在完全不晓得那边的世界到底如何了。 “米歇尔?”你的失神引来了柯莱有些担心的询问。 你眨了眨眼睛,在面对少女关心的目光时,你没忍心下柔软了几分,“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看到你没事,柯莱悄悄松了口气,“对了,你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呢,是来这边探险的旅行者吗?” “硬要说的话,也可以算是吧,我在寻找自己丢失的东西。所以这段时间可能会暂时留在须弥,但不管最后能否找到,我都会离开的。” “能冒昧问下,米歇尔小姐想要找什么东西吗?”因为你救了她,所以这个善良的少女总想着在什么地方可以为你帮上一点忙。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就像你无数次地应付达达利亚的骚扰一样,你回答得既模糊又精准,“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它,就等同于我的灵魂缺了一块。” 你说的是实话,不过在概述上实在是太笼统,柯莱无法理解。 大概能猜到你不想透露太多,她也不打算自讨没趣地追问,遂最后这不太擅长交流的女孩子堪堪站起了身,替你收走了那杯还没凉掉的茶水,小声道,“我再去换一杯吧。” …… 你在柯莱的小屋里待到了半夜,那个女孩子将唯一的小床让给了你,说你旅途劳累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 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心,你居然真的沉沉睡了过去,结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景色都已经化为了夜的漆黑。 深夜的雨林带着别样的静谧,月色淡淡透过叶片倾泻而下,它们穿进你的窗户,在你的床上落下了一片淡蓝色的斑驳光影。 第48章 你揉了揉依然困顿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柯莱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你能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谁正向这里靠近的脚步声。 对方的步伐很快,但非常的轻盈,如同在雨林里随意穿梭的小兽,几乎让你听到了轻微的风流声。 不出须臾,那个人影就到达了你所在木屋的门口。 “柯莱,在休息吗?”少年的声线清脆地响起,打破了雨林里的宁静。 他看上去是匆匆赶回来的,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肩上沉重的背包给脱下,甚至连床上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这么兀自开口了。 你动了动眸色,没说话。 那人的气息透着股风尘仆仆的疲惫,没能分辨出你和柯莱也是情有可原。 他一边整理着背包,一边继续道,“柯莱,你最近几天尽量少出门。今天赛诺抓到了个镀金旅团的暴.徒,据说凶残无比。” “……” “她把教令院闹得鸡飞狗跳不说,还差点袭击了大贤者,破坏了净善宫。现在整个须弥城都在通缉呢。我听刚来雨林的学者说,那人长得奇丑无比,虎背熊腰的,应该不好对付。” 你:“……” 你居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先从哪里开始吐槽。 是那个被对方各种描述的暴.徒就是你自己这件事,还是应该告诉他…… 不信谣,不传谣! 第27章 须弥(4) 这世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刻的你坐在柯莱的床上,被门口的少年当做柯莱,然后听他传谣说你“虎背熊腰”,并且提醒你要提防着你自己。 “柯莱,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说话?”少年动作利索地整理完了背包里凌乱的东西,用有心担忧的语气悄声问你。 但在他回头与你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你明显看到了黑暗中他陡然一怔的身子。 月色下的少女有着一头与柯莱截然不同的银发,灿金色的眸子如缀着流沙的琥珀,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并且不等少年错愕两秒,从他的身后又传来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那人轻巧的步伐停在了木屋的门口,你见她僵硬着身形,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开口道,“欸?提纳里老师,你已经巡林结束了吗?” 被称为提纳里的郭狐少年抖了抖自己的耳朵,脑海里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如果柯莱就在他的身后,那么床上的人到底是谁啊!? >>>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灯火在木屋内轻轻摇曳,整个房间都被映照出一片通透的橙黄。 你与提纳里尴尬地对面而坐,柯莱则作为你们两个的中间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通。 从你在道成林里救了她,到赛诺来这里看望她,再到最后她让你躺在屋子里休息,而她去找些草药的过程,这可爱的女孩子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不过在说到袭击教令院的犯人时,柯莱的视线总会时不时地落到你的身上。 尽管那是一种小心翼翼的下意识行为,但你也能大概猜到,她兴许已经怀疑过“暴.徒就是米歇尔”这件事了。 “啊,感谢你救了柯莱。”在听到关键词后,提纳里的眸中闪烁了些许光点,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抖动了两下。 也是这时你才终于有机会能以正视他为由打量他的模样。 这身着非常传统的巡林服饰的少年生着一头墨色的中短发,额间一缕新绿犹如死域下诞生的绿洲,点缀着他那张白皙干净的面颊,是远远看去就会让人觉得舒适与可靠的容貌。 当然最吸引你注意力的是他发丝间那对毛绒的立耳,它总会随着提纳里的心情而时不时地抖动,教你几乎不用猜测都能晓得他在想些什么。 譬如现在,他左侧的耳朵微微下垂了几公分,连着眸色都黯淡了下来,“这孩子身体刚恢复了一些,就总想着去外面多转转,但魔鳞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克服的病症。” 在提纳里的话音落下后,整个木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一边是欲言又止但明显抱着歉意的柯莱,一边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学生而头疼的提纳里。 话题进行到这里,其实你已经觉得有些难以继续下去,因为放在从前,每次传教时你觉得最痛苦的阶段就是聆听人民的苦难。 从家人外出狩猎反被野兽吞食的意外事故,到疾病蔓延民不聊生的惨状,他们总会抓着你的胳膊和你诉苦许久,最后再进行了一波充满诚意的祷告,希望你能对他们降下救赎。 在你自己的世界,你的神圣力除了让人死而复生这种违反世界法则的事情以外,绝大部分的请求都能做到。 但在提瓦特不行,尤其是介入魔鳞病这一块,那个让你头痛的声音总会时不时地在你脑海里响起。 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不行。 【如果你过多干涉这边的世界,你的灵魂将会彻底破碎。】 好在最后缓解气氛的是提纳里一个小小的呵欠。 这个连续两天都在雨林里巡逻的少年困到眼角泛起了泪花,他揉了揉眼底明显的青乌,连耳朵也因为疲惫而垂了下来。 “好累,感觉再连续干个几天活就可以提前入土了。”他小声地抱怨着,说着些没什么杀伤力的丧气话。 第49章 与赛诺那样端起来的严肃性子截然不同,你觉得提纳里有些可爱。 所以你识趣地站起了身,将本就属于他的床位给让了出来,“困就早些休息吧,今天谢谢你们的收留了。” “这么晚你也要出去吗?深夜的雨林很危险的。”见你要走,柯莱从桌边站了起来,欲言又止地阻止了你。 一旁的提纳里更是顿时来了精神。 他睁着那双仿佛杂糅着纯水般的清澈眸子,急匆匆地向你解释,“你不用在乎我,我要是真的困了会自己去睡的,毕竟巡林员连续三四天不睡觉都是很正常的操作。” 你:“……” 你感觉他被劳动剥削了,但你又怕说出来会伤他的心。 不过你今天除了早上和某位大风纪官的大逃杀,几乎全天都是在闲暇中度过,此刻体力早已恢复,又正好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外出搜寻你的灵魂碎片倒也未尝不可。 况且,“没事的,我很强。” 你如是说着,迈开了双腿走到了提纳里的面前。 那个身高同你差不多的少年木讷地望着你,不知你想要做些什么,直到你修长的手指拢过他脸颊一侧微微垮下的衣领。 你讨厌被人触碰,但不讨厌主动触碰像提纳里这样可爱的人。 “……”柯莱的脸色悄悄泛了红,似乎是惊讶于眼前这份奇怪的景象。 你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提纳里的面庞,略微有些冰凉的温度在少年的肌肤上绽开一片舒适的触感。 他因这怪异的感觉而半眯起了一边眸子,但居然魔怔似的没想到要避开,只任你与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扑打在他的鼻尖,带着你身上特有的凛冽气息。 他没能在你的举措间感受到想要暧昧的意图,也没有其他任何的目的性,好像你真的只是单纯地在替他整理衣襟。 你脸上的神情显得太过于淡然了。 或许是因为你忽然想到了那个被你丢弃在愚人众的橙发青年,在冰天雪地的风霜下,他每次都是这样,会在你失神的时候悄悄将手指攀上你的衣襟,替你整理凌乱的衣领或是肩上的系带。 不带有任何的目的性与暧昧的想法,只是单纯地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你心中所翻滚着的怪异情绪。 虽然……那多数时候只会让另一种怪异的心情填满你的心房。 真奇怪啊,你居然有点想念达达利亚了。 他在你身上悄悄留下了痕迹,让你情不自禁地做出了和他一样的事情。 “好了,那我走了。” 在你替提纳里整理好系带的那一刻,对方也完全丧失了那种想要规劝你留下来的冲动。 他站在原地,只呆呆地望着你的面庞许久,直到你转身离开了小屋,以及柯莱那句幽幽的,“提纳里老师,你还好吗……?” 他才如梦初醒地一怔,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兽般炸开了尾巴上的绒毛,“……我很好,但现在我要睡觉了。” >>> 夜晚的雨林要比你想象中来得危险许多,字面意义上的。 除却四周笼盖下来的树叶遮挡了绝大部分的光线,你还能嗅到许多潜藏在黑暗里的魔物的气味。 它们从喉间发出警告意味的低吼,龇着凶煞的獠牙,虎视眈眈地透过枝叶的间隙窥探着你从中穿过的身形。 并且随着你的深入,向你展现出攻击意图的魔物越来越多,它们会成片地跟在你的身后,又在你回头去注目时迅速地躲藏进黑暗中,还以为你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 你虽然不担忧这些东西是否会对你造成伤害,但总被它们如此盯着的感受并不太好,甚至极有可能在你遭遇真正的危险时,这群家伙搞不好会起到对你而言致命性的作用。 遂你在月色下悠悠抬起小臂,那枚在你指尖上勾着的十字架在微风中肆意地摇曳,倒映着月光的寒芒。 “那么,杀鸡儆猴的戏码,我该选谁来当这只小鸡呢?” 你话音落下,身侧的草丛忽然疯狂摇晃起来,在一阵直冲你面门的狂风过后,身形巨大的冰系蕈兽在你的面前展露身形。 它不断扩张着自己背后即将进化的羽毛,睁着猩红的瞳孔狠戾地咬着你的面庞。 当与这只魔物近距离接触时,你先感受到的是它不算强大的实力。 按照常理,这样的怪物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用神圣力轰成碎片。 但让你觉得不安的是,你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了被污染的力量。 黑烟不断从蕈兽的体内喷涌而出,强烈的不祥弥漫在空气之中,叫嚣着要将你的神圣力也一道污染成这世上最接近暗渊的黑。 叮。 十字架与风流中夹杂的冰晶碰撞,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独属于你的力量在你脚下划出一圈刻印着神秘文字的法阵。 蕈兽陷入了完全疯狂的状态,无数冰球被它凝结在胸前,接连不断地朝着你的方向如炮弹般发射冲撞。 你抬手,神圣力凝成了绝对防御的盾牌,将那些微不足道的力量统统拦截。 兴许是发现自己的攻击对你全部无效,蕈兽发出愤怒的咆哮,它将身体拧成一束,向你旋转着直逼而来—— 理所当然的,实力的差距就摆在眼前,它连你的防御都没能冲破就如同飞蛾扑火般地撞在了你的护盾上。 一刹那与它属性相反的炽热火焰爆燃而起,几乎连让它感到痛苦的机会都没有,这看似强大的魔物已经灰飞烟灭,只余一丝尘烟还在余火中汩汩飘动。 第50章 但忽的,你看到一缕怪异的赤色光团在空气中如游蛇般扭动,像是要疯狂地从你身边逃离般,向着不远处的天边飞速游去。 你眼疾手快,指尖轻轻一勾就将那好像有意识的东西给揪了回来,旋即飞速捏进掌心。 但随着它身上仅存的气息飘散开来,你的眉头也不自禁地皱起。 这是格列芬瘟疫的病毒体……? …… 在见识到你如此凶残的战斗力后,所有对你虎视眈眈的家伙们纷纷收敛了攻击意图。 它们一个个瑟缩在浓密的枝叶下,用猩红却不再残暴的眼神悄悄注视着你。 少女的手中还攥着那缕暗红色的光点,并且随着与空气长时间的接触,这仿佛自带生命力的东西徒劳地挣扎了一番,就在大气的腐蚀下彻底消散了去。 但这种与格列芬病毒一模一样的特性却在你心底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你的世界入侵了提瓦特? 不,不可能。 你在这里待了四年多的时间,还从未感受过任何与之相似的力量。如果你的世界真能随意影响这边,那你的灵魂碎片也不至于到现在为止一点气息都感知不到。 但如果真是这样…… 你回忆起曾经的世界中,那因为被格列芬污染而完全变成赤色的土地。 病毒如瘟疫一样蔓延,顷刻间吞噬了大地上所有本该活力满满的生命,从枯萎的植物到腐烂的动物,再到最后融化成淤泥的人类。 任何生命体在这种病毒的摧残下都熬不过太久,甚至死状凄惨。 看来你必须快点找到灵魂碎片了,在这种病毒大肆吞噬提瓦特之前,你要把它们给带走。 不过,你还是更加希望这一切都是你的误测。 …… 道成林要比你想象中的大很多。 不同于你世界的山林,这些植物的分布以及生长趋势大多都没有特定的指向,所以通过看年轮或是观察树叶的走向,可能并不太能为你找到正确的出路。 你徒步在略微积了雨水的泥地上,周边是微小的虫鸣与飞舞着的萤火点点。 抬头能透过繁杂的枝叶缝隙看到天空中银河的轨道,它带着狭长的拖尾划亮了夜空,是连你这样不懂浪漫的女孩子都会忍不住驻足围观一下的美景。 不过很快这种美丽就在你踏足下一片区域时被破坏了。 那就像是一条将地狱与人间划分开来的分界线,本该富饶的植物与土地在越过这条线的那一刻统统腐败枯萎。 所有的生灵都在这里消失殆尽,只余下那株散发着强烈的不祥气息,如同肿瘤般怪异的生命体,在荒地的中央不断地膨胀与畸变。 从它体内爆发出来的戾气凝成了狰狞的红色,要不是你脚下的大地仍旧带着死寂的漆黑,你差点以为这里已经被感染成了你世界那样的“赤色大地”。 不过就算你不知道眼前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你那腰间不断震动的十字架也很明确地告知了你,这片土地上的“瘤”必须要被祛除,不管以何种方式。 神圣力在你脚下刻印法阵,从周围肆意卷起的风浪又吓退了一批还在试图寻找你弱点的魔物。 强大到足以摧毁大地的力量莹亮了你瞳孔的金色,在你扬起十字架的那一刻,神圣力如疾风与雷暴般向着荒地中央的“瘤”席卷而去—— 飓风撕开空气,不祥之力在瞬间爆炸。 但在那阵凌乱了你发丝的力量消散在空气时,你却错愕地发现“毒瘤”仍旧停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连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怎么会……”虽然为了保护其他的生态,你并没有使用太大的力量,但也不至于这一颗小小的“瘤”都无法打爆吧? 此刻那枚毒瘤生命体也发现了你的存在。 不知何时从周围破土而出的枝节如同结果的花蕊凝聚出更多猩红的魔力,它们就像是真正的活物,高昂起脑袋,冲着你的位置不断地发射你所不能理解的攻击。 你用神圣力制成的光盾堪堪抵挡了一些,而当你正准备同这些不自量力的枝节也发起攻击时,大地又倏然诡异地暴.动起来。 地动山摇之间,看似坚硬的泥土纷纷开裂爆破,竟又有不少魔物从中“诞生”。 它们浑身包裹着同毒瘤一样的气息,一个个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向你展露出了极强的攻击姿态。 这些植物可以操控魔物? 对于你而言完全新奇的东西让你略微迟疑了动作,也是在这一刻,一束枝节忽然从你身后地面破土而出,足以致命的戾气被它凝聚成簇,直直向着你的心脏急袭而来! 在你下意识地要侧身躲闪之际,余光却瞥见另一束莹绿色的飞箭,它裹挟着你从未见过的生命气息穿破了黑暗,直直打落了那株欲要向你发起第二次攻击的植物。 箭刃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枝节的根茎,强烈的生命魔法爆燃而起,只一瞬就将它灰飞烟灭。 但箭支的攻击却远远不止如此。 在消灭了枝节后,它又分裂出数道残支,犹如夜空下破散的花火,追踪向附近仍在你身后咆哮着的魔物。 随着一声蕈兽扭曲的怪叫,独属于草元素的莹绿色光点在你身侧散射,带来一阵让人有些眷恋的暖意与生的气息。 “这是死域,不能用常规方法来消灭。”狂风猎猎的枯燥环境下,少年的声线犹如一缕春风,将你非黑即白的世界瞬间点亮。 第51章 你没有回答他,只是轻抬指尖,摇晃着那枚挂在你小指上的十字架。 神圣力因受到召唤而从中破出,几乎无须你回头去看,它们便以几乎遮天蔽日的凶猛气势将那些被“瘤”召唤出来的魔物蚕食殆尽。 随着大地的震颤与你脸颊两侧被风吹起的发丝,面容清隽的少年微微动了动唇瓣,旋即意会般地同你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很强了。” 彼时你终于抬眸与他对视,不知何时来到此处的提纳里就站在你不远处的山坡上。 明明四周都是叫人厌恶的死亡气息,他却如会发光的春天一般,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你觉得熠熠生辉。 他翻身从高处跃下,身形干脆利落,但因为那条蓬松的尾巴在风中不断战栗着绒毛,以及他脑袋上随风抖动的狐耳,你总会产生一种“提纳里好可爱”的怪异想法。 大抵女生对于毛茸茸的东西都没什么抵抗力,就连不擅长谈感情的你都没忍悄悄红了耳尖,抿着嘴唇盯着提纳里向你一步一步地靠近。 但在他发现你的不对劲之前,你赶紧收拾了脸上的情绪,转而开门见山地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所幸,这漂亮的郭狐少年并没有发现你的不妥。 “死域,而那颗被称为“死域瘤”的东西,就是导致这里变成荒地的罪魁祸首。” 提纳里说着,指尖轻触你身旁一直被你当作普通装饰物的石台,随着他身上的元素力与之共鸣,几颗如同萤火般的光团在他身后围成了一圈。 新绿的光芒幽幽闪烁,照亮了这片荒地小小的一隅。 “这种东西只有用依靠草种子净化才能消除,光有蛮力是不行的。”然后他抬手,眯起半边眼睛,飒爽地拉开了掌中镶嵌着叶片纹饰的弓箭。 随着被无数生命之息包裹着的箭矢离弦而出,它击中了散射在死域附近的枝节,那枚草种子也自然地追随过去,不出须臾就将刚才还看着戾气肆意的植物给彻底净化。 片刻间,这里只留下了一束毫无生命力的根茎垂在原地。 如此特殊的净化方式让你不禁瞪大了眼睛,但不及你发出赞叹,提纳里又迅速地抽箭拉弦,他几乎连思考和瞄准都没有,便迅速地将唯有的两发草种子也射了出去。 元素力四下爆破,所有会发射魔力的枝节被提纳里轻松破坏,从死域瘤的附近也开始涌现出更多的魔物。 它们似乎已经彻底发狂,不顾一切地向你们两人的方向发起攻击,但这一切在你看来,都像是将死之物在日暮途穷之时的无效挣扎。 “这些怪物应该不需要草种子了吧?”你回头,挑眉向那少年意味深长地询问。 在见到提纳里笑弯起眉眼的点头确认后,你轻吻十字架的一端,刹那间神圣力在狂风的尖啸下凝成了足以将这片荒土都夷为平地的力量。 不过是眨眼间,天地一明一暗,再反应过来之时,魔物早已被你清场。 提纳里深呼吸了一口气,眸色微晃。 他知道你很强,因为你刚才证明过,但他没想到这个强的上限居然不仅仅止步于此。 不过很快他的神思就恢复了过来,“最后只要清除掉‘瘤’就好了。” 提纳里大步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死域瘤附近,你也不晓得他背对着你做了些什么,只是忽的一阵盈满了生命力的风浪自死域瘤的中心爆发而出。 待你再睁眼时,眼前的荒地赫然已经被新绿色的植物所填满。 这样的战斗对你来说确实有些新奇,毕竟你从小到大干什么事情都是暴力解决。 一发光炮轰不死的,那就两发,你极少有机会见到需要动脑子去结束的战斗。 提纳里单手叉腰,棕蓝色的眸子倒映着脚下的绿草与枝叶,他似乎非常满意于这场大地的新生。 你踏过柔软的草坪,脚步轻盈地接近了他的身后,不过比起达达利亚那样的大惊小怪,这个早就会通过空气嗅到你到来的少年并不怎么惊讶。 “提纳里是特意来救我的吗?”因为他的出现非常及时,所以你没忍这样问道。 结果提纳里只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耳朵,苦涩笑道,“呃……虽然我也很想做点这样帅气的事情。不过很可惜,这次只是巡林日程的安排正好到我了。” 你挑了挑眉毛,欲言又止,“可是,我记得你昨天才刚刚巡逻回来休息?” “嗯,是这样的……巡林员的任务非常艰巨,现在又是死域大量出现的阶段,经常会有人手不够用的情况。” 提纳里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意依然不减,但他那对已经低垂下来的耳朵却可爱地出卖了他悲痛的心情。 你:“……所以你这是无偿加班。” 相比之下,你居然觉得愚人众还挺人性化的。 不过为了缓解气氛,你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他:“这些死域瘤,是依靠深渊才诞生的吗?” 第28章 须弥(5) 很显然,你的问题进入了提纳里的知识盲区。 这个对植物了解颇为丰富,但对深渊却几乎一无所知的少年,在面对你的问题时,他单纯地眨了两下眼睛。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死域瘤确实是因为不祥之力而诞生的产物。须弥的冒险家们探索出了如何消灭它们的方法,但关于它们的一切仍旧是未知的。” 第52章 提纳里说话时,眸中总会带着点光,它们点缀着他眼底棕蓝的底色,总会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你相信他这样的人不会对你说谎,也或许他本身就不太适合说谎。 你早在前往这里之前,就听多托雷说过,须弥是个智慧的国度,连他也曾经是这里的学者,只不过是因为一点意外而离开了教令院。 但想想多托雷那样什么都敢研究的混蛋也在须弥学习过,此刻你听到提纳里口中的“未知”两个字,难免会有些不服气。 这么大一个智慧之国,怎么会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呢? 不管是死域瘤,还是你的灵魂碎片。 大概是你不太会隐藏眼底的不甘,身旁始终灿烂笑着的少年忽然伸手拍了拍你的肩膀,看上去是在安慰你。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他同你笑笑,唇瓣下的犬齿亦在月色下忽隐忽现,“就算是神明,也不一定会全知全能的。你要是真想得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要不要试着去加入教令院学习呢?” “你是说成为学者吗?”你眨了眨那双大眼睛,难能可贵地展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因为说到教令院,你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个追了你几里地,最后看在柯莱的面子上才放过你的胡狼少年,然后才是那栋宏伟的学院以及无数穿着学者服装的人类。 其实那天你有想过和他们鱼死网破的,你相信自己的实力。 但这样做的代价未免太大,这些人都是可能会为你带来有效信息的角色,你要是把他们全宰了,或是关系处得太差,对你来说都不太划算。 毕竟你是圣职者,可不是什么恐怖.分子。 “是呀,”提纳里认真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你刚才想了些什么,“教令院一共有六个学派,每一个学派研究的方向都截然不同,就像知识有多面性一样,光靠一个人是不可能全部掌握的。” 从最开始的一颗种子,通过浇灌各种人们的探索与经验,让它逐渐发芽,长大,直到成长为足以遮天蔽日的大树。 然后那些知识又继续开枝散叶,蔓延出更多人类所无法触及到的领域。 “光是其中一根枝叶都需要人类学习很久,而这些永远都学不完的知识,也正是人类付出努力与探索精神的最好回馈。” 提纳里说这到这里时,眸中笑意明媚,或许这些话他早对柯莱说过,只不过每次谈论起知识的伟大时,他都会感到由衷的自豪与喜悦。 他的意思你能明白。 你想要的答案光靠询问他一个人是没用的,最好的方法是由你亲自去实践与探索。 从最适合你的渠道,以及依靠更多其他“枝叶”上的人们来。 最后你点了点头,“好,我去向教令院申请成为学者。” 反正你的时间有很多,命比王八长,至少能把教令院那个自大的大贤者给熬死,为了寻找灵魂碎片在这里多读点书,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危害。 只不过那天在你打算返程之前,你又没忍住停下脚步,向着那个准备继续去巡逻的少年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向你打听。” “什么?”他微微偏了脑袋,认真聆听着你的下一句话。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纯白服饰,有着银白发色以及新绿一样眸子的小女孩?” 她一直在你的脑海里说话,每当你要做出什么介入须弥子民的事情,她都会准时地出现将你制止。 并且你也无比地确认,在那座净善宫的深处,你所窥探到的女孩子绝对就是她。 但很可惜的是,提纳里向你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那个孩子的存在,他似乎闻所未闻。 其实你也怀疑过对方是不是草神,因为就你对这片大陆的了解,每一个国度都拥有自己的神明,这可以参考至冬国的冰之女皇。 但令你有些奇怪的是,自你踏上须弥之后,就从未见过草神的模样,甚至连路人都不曾提起过她的存在分毫。 按理说……神明不都应该是至高无上被人类所崇拜与信仰着的吗? 为何草神却像销声匿迹一般,无人问津。 >>> 你回到了提纳里的木屋,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囊。 要想在须弥拥有一个固定的居所以及合法的停留理由,你必须像在至冬加入愚人众那样,在这里也加入教令院,成为一个理所当然会出现在须弥领土上的学者。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这张脸已经是标准的通缉犯了…… 别说在教令院里会被赛诺直接逮个正着,恐怕刚进须弥城就会被路人举报的吧? 毕竟你长的还挺有特色的。 啊,有了,直接硬闯吧! 把教令院轰成平地,再把净善宫给拆了,反正这种建筑不是死域做的,你完全可以…… 【不行喔。】 “嘶……”那个声音又来了。 每当你产生这种炸裂的念头时,她总会适时地出现。 哪怕她明知这不过是你的玩笑,她也依然会用让你头痛无比的方式入侵你的精神,告诉你: 【要当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而当你皱着眉头想要再问她些什么时,她又会非常“配合”地陷入沉默,让你再找不到一丝关于她的踪迹。 不过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确定会不会得到的答案而闹得须弥鸡犬不宁,能用最和平的方法,那就用最和平的方法吧。 第53章 那之后,你稍微询问了一下柯莱关于如何入学教令院的方式。 这地方和普通的学院差不太多,只需要你提供最基础的信息以及抱有一颗对知识无限向往的心,大多都可以加入其中,和那些爱学习的家伙们一道参与学术研究。 …… 当你向提纳里再次说起自己的决心时,那刚从雨林里回来的巡林官愉悦地扬起嘴角,坐在你的对面像授课似的给你认真介绍起了关于教令院的六大派系。 “我曾经在生论派就学,主攻生态学,你要是和我一样对植物和生态环境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 你:“……我不一定有你那样的耐心,更何况我连这儿植物的种类都分不清楚。” 你委婉地表达了不感兴趣。 提纳里偏头,“那知论派如何呢?语言学,符文学,应该更偏向于文科。我听柯莱说过你是圣职者,既然要游历四处传教的话,应该会不少国家的语言吧?” 你:“……啊。” 你甚至连你手上那本外文经纶都没打开来看过,但面对提纳里那双如炬的眼睛时,你总觉得这种丧气话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当然情商颇高的小狐狸已经看懂了你的表情,他脸上扬起些许无奈,但眼底的笑意依然不减,“明伦派,大贤者也是该学派的学者。如果你相信真理的存在,或是对占星术有所兴趣,也可以加入。” 你:“嗯……” 对你和你的族人而言,你们都敢以人类之躯发起叛变要拉神明下神坛,自然也只会认为真理就是你们自己。 “你呀……”提纳里倏然失笑。 他像是在照顾个不听话的孩子般,头疼地揉了揉耳朵,“接下来几个派系,你还有听我介绍的欲望吗?还是说,直接去现场体验一下会更直观呢?” 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你对学习的抗拒,提纳里非常适时地将话题点到为止了。 毕竟就算他再说下去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有效结果,还是由你自己切身体验一下才更好决断。 你朝他吐了吐舌头,试图缓解尴尬般地笑了笑,“总之只要我能拿出足够被人认可的学术研究,就有资格向那些高阶的学者寻求答案了吧?” “嗯,你想要这么认为倒也没错,”提纳里把玩着手中镶嵌着奇异花束的小球,目光却是幽幽落在你的身上,“不过知识是不容亵渎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米歇尔能好好对待。” 提纳里生着张略显稚嫩的面庞,但他身上所透露出来的气质却远远不像一个青涩的少年,他更近乎于德高望重的老师,亦或是某些严肃的领导者。 但又因为他平易近人的性子,让你总忍不住想要乖乖听他的话。 最后你点了点头,向他允诺,“好,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证,学习的过程以及结论我是不会造假的。” 听到你这样古怪的承诺,提纳里低声失笑,“就算你想要这么做,赛诺也不会同意的。” 你见他伸出手,像是要摸摸你的脑袋,但他指尖都要触到你的发丝了,却忽然想起你与他之间并不像柯莱与他那样亲密,便又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关于你入学的事项,我会帮你办妥的,毕竟我也曾经是教令院的学者。但登记的时候就需要你本人自己去了。” 他说完,堪堪起了身,见你还坐在原位摸着下巴思考着什么,他轻声关心道,“时间也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你很少受到别人如此直白的关心,哪怕那只是对方随口一说的客套。 也或许是因为提纳里对你的帮助真的很多,以及那种真情实感会为你考虑的性子,你对他不由得心生些好感。 不过你的恋爱脑还没来得及在自我攻略中滋生出来,短短几天,那办事效率极高的巡林官已经将教令院的入学登记给你带了回来。 从提纳里手中接过印有教令院标志的通知书,你将它举在阳光下兴奋地左瞧右看。 说实话,这种感觉让你有些怀念自己刚成为圣职者的时候。 你的父亲就是这样替你办理了申请入学的手续,让你在一群明显只能是你的垫脚石的人类中学习有关神明的知识。 而现在不一样的是,你不再是人群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人了。 面对全新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新奇且奇妙的,并且无疑,接纳新知识也是一件足够你兴奋许久的事情。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虽然须弥城的布告栏上关于你的通缉令并没有被提纳里看到,但教令院里有那个魔鬼大风纪官在守着,你恐怕又要利用男性的模样去上学了。 第29章 须弥(6) 去教令院报到的那天,你起得非常早。 你将可能会需要用到的纸笔一股脑地塞进了背包,为了以防万一,你还带上了那本跟着你一道穿越来的经纶。 然后你来到河边,找出了那套符合你男体尺寸的圣职装,准备洗一把彻彻底底的冷水澡。 道成林的清晨比你想象中要来得和煦许多,阳光洒落在你肩头,带来一阵别样舒适的柔和,鸟禽穿梭于山林之间,叽叽喳喳鸣响雀跃歌声。 你解开圣带,又一一褪去衣物,将其好好折叠起来置放于河边,而后轻轻撩起后颈的长发,欠身入水。 大抵是你身上的神圣力外泄得有些厉害,周遭虽有魔物徘徊,但多是些蕈兽之类的小怪,见到河中洗浴的人是你,便也一个个地只敢远观而不敢上前了。 第54章 清水淅淅沥沥淌过你的身子,清晨的气温不算太高,水流冲刷在你肌肤上带来一丝舒适的凉意,将你身体的疲乏也七.七八八冲散了不少。 你站在池中央,一边撩拨流水,一边哼着些你们世界学来的童谣,但渐渐的,独属于少女纤细动听的歌声便转为了少年人的清脆与沉磁。 你的身体在冷水中因诅咒而发生变化,比女体更为强壮的肌理,比原先更高一些的个子,就连你最喜欢的银发都化为了温软的栗色,在水中倒映着朦胧的色彩。 好讨厌变成男人。 但你又不得不感谢诅咒,因为变成男人,你才拥有了第二个身份,得以不在被赛诺通缉的情况下进入教令院。 …… 身上最后的一点疲劳被冲刷干净,你深呼吸了口气,打算从河里上岸。 哗啦。 倏地,从你身后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叶片被人拨动的异响。 你警觉回眸,冰霜般的视线透过不算隐蔽的障碍物,直直落在草堆里那人的面庞之上。 而当你看到那双幽紫色的眸子时,却惊觉那人竟是柯莱。 因为心疼自己的老师长期参与巡林活动而得不到休息,这乖巧的少女便毅然决然地替他分担了工作,早早离开木屋外出巡逻,谁曾想会在这里遇见正在洗澡的你。 错综复杂的枝叶之间,河水潺潺流动的声响不曾停下,清晨的阳光温柔和煦,在地面落下斑驳碎影。 那抹在晨雾间若隐若现的身影,吸引着柯莱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移去。 就在不远处的河流中央,有着白皙肤色的少年与她背身而立。 清澈的水流勾勒着他姣好的身形,柔软的栗发湿了水,此刻乖巧地贴在他的额间与面颊,又顺着他近乎于完美的轮廓滴滴淌下,在喉结处汇聚成了一滴透明的莹润,暧昧地滑落进他的锁骨。 而在另一视角下,隔着那团树丛,你清晰瞧见了少女面颊上的绯红。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她惊慌失措地弯下腰去,躲在根本不足以遮挡身形的草丛后头,然后羞耻地用双手捂着面颊,想说什么,但又觉得她不该说什么。 “……”你错愕地眨了眨眼睛,清水顺着你的眉角滑落唇边,为你少年的样貌更带去了几分清冷疏离的神性。 你天生对女孩子抱有好感,更准确地来说,是在同等情况下,对待男性时绝不会有的双标。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不慎看到你洗澡的柯莱,在确认对方没有恶意后,你只觉得她可爱。 少女瑟缩在草丛后面等了半天都没得到你的回应,便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结果就见你冲她扬起嘴角笑得温柔。 你半眯起眸子笑得玩味,食指轻抵唇瓣,用唇形同她比了“嘘”的意思,希望她能将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全部保密。 “……”柯莱眸色微动,脸颊上依然带着些许绯色。 林中沐浴着清泉的美少年,乍一看和她认识的少女“米歇尔”气质很像,因此她甚至还偷偷瞄了一眼你的胸脯…… 直到见到那平平无奇的幅度时,柯莱这才幽幽松了口气。 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在本就对你有好感的基础上,如今她又见到这个容颜与你无比相像的少年,竟一下觉得脸红心跳,半晌都移不开视线了。 最后你见她拼命点头,一个转身就如逃难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见着少女走远的背影,你无奈叹了口气,转手去拿一旁的衣物往身上慢悠悠地穿。 倒不是说你不介意被人看光,而是之前在至冬国住所浴池里的那一遭…… 你连本体都被达达利亚看了个精光,此刻不过是男体被可爱的女孩子看见个背影,你已经完全无所畏惧了…… >>> 大抵正午时分,在穿过那些逃难时已经被你铭记于心的道路后,你成功到达了教令院。 上次被你破坏掉的地面在此刻已经得到了完善的修复,就是天花板上的裂痕仍然明显。 有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学者架着梯子靠在墙边,看上去正头疼着该如何完善这最后的“遮瑕”过程。 你听提纳里简单提起过关于教令院几大派系的标志色彩,想必这几个人就是妙论派的“苦力”了吧? …… 教令院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你手里捏着登记表,一路稀奇地边走边看。 途中有不少学者会对你这样穿着异装的陌生面孔投来好奇的目光,又在与你显得过于冷漠的眼神对上时匆匆移开。 他们在心里暗自祈祷,可千万别和你这样的人成为一个派系。 你报名的过程十分顺利,比起那些简单的笔试,这里的学者们似乎更加在乎每位学员的口才。 他们在面试的时候派出了不少的导师来进行监督,并且相较之下自我介绍完美的那一部分学员会更容易通过。 你身为圣职者,本就习惯游历于各个地方进行传教,别说是流畅的自我介绍,现在让你为道成林做宣传,你都可以即兴来上一段表演。 不过偶尔你也能在监察你的导师当中听到那么一两句关于“提纳里”的名字,便想到这可能是那位善良的巡林官大人已经提前特意替你打了些“招呼”。 在这些基础的考核过后,你们一群新生被聚集到了大厅里,聆听那些前辈与导师向你们介绍关于教令院的派系。 第55章 具体的内容提纳里都与你说过,比起那什么的天文学和符文学,对你这个战斗狂来说,素论派毫无疑问是你的最优选。 课题的内容是研究元素之间的反应,合成炼金药剂,要么就是去野外探索异变的地脉,这些东西在你的世界也有类似的映射,所以掌握起来应该不算太难。 实在不行你还能专攻野外探索,反正打打魔物对你来说也不过是洒洒水的功夫。 在选完了派系之后,学员们的入学登记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不过按照你们世界的“人情世故”,你觉得你有必要去见见你的导师,或是那些事业有成的前辈。 不管日后他们会不会在你的学业上有所帮助,但把关系搞好总不会有错。 只是当你鬼鬼祟祟地向旁边围观的学员问起,关于素论派比较有成就的人物有哪些时,对方的两个字把你实实在在地给打回了原形。 “赛诺。”他说出那人的名字时,脸上的不安与尴尬一闪而过。 你张了张嘴巴,在道成林舒舒服服待了几天,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想起来这家伙是谁。 直到对方一边用手指比画,一边表情浮夸地同你描述,“就是那个恐怖的大风纪官啊!黑皮肤,银头发,戴着胡狼帽的家伙!个子也不是很高……” 说到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学员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些忌惮。 不过也多亏了那几个字,这在你来到须弥当天就追了你几里地的少年的模样已经完全清晰。 “……”你默默地掐了一把自己的人中,属实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你们素论派的特产,还是个佼佼者。 好在你现在已经变成了男体,要不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说能不能顺利毕业,不被挂在墙头上通缉都已经是好的了。 “在讨论别人的时候,好歹也要注意一下别人是否在你身后。” 你正想着以后要如何避免与赛诺接触,少年冰冷的声线就自那位学员的背后传了过来。 才说过对方个子矮的男人浑身触电似的一怔,你见他脸色瞬间发了青,连回头看看的勇气都没有。 但赛诺似乎早已习惯被人诟病,面对才吐槽过自己的学员,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是那对如玻璃珠子般漂亮的红眼睛幽幽转向了你,倒映着你欲言又止的面庞。 他就像野兽一样灵敏,在嗅到空气中某个熟悉的气味时,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你的身上,似乎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确切的线索。 你莫名被他的威压所震慑,竟真的乖巧地坐在原地,任他垂眸在你身上细细观察,直到最后连赛诺自己都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时,他才堪堪收回了视线。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审查你。只是觉得你身上的气息和某位通缉犯有些相像。”他甚至还有礼貌地道歉了。 你微微张嘴,没说话。 毕竟你和他说的那位通缉犯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现在性别不同,就算他认出来是你,也没办法证明。 但你可以明确的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低调你的行事风格,以防这家伙会在背地里偷偷调查你。 第30章 须弥(7) 所有的手续都登记完毕,你得到了由教令院给你分配的住所。 两人一间的宿舍配备有宽敞舒适的空间,以及自带的洗浴室,虽说不算太过豪华,但比起你曾经传教时居住的贫民窟,这里已经好上太多。 你刚将行囊收拾完,宿舍的门就被人“咔嚓”一声打开,进来的是个黑发黑眼,年纪看上去要比你大上几岁的青年男人。 “米歇尔,是吧?”他说着,又往走廊里退了一步,像是为了确认大门上那块写有你名字的名牌。 见你不回话,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将一枚莹绿色如同耳机的物品放到了你的面前,对你道,“导师让我带给你的,虚空终端,你得好好保管着,这个弄丢了可不好再补。” 那人说话不算太礼貌,你懒得和这种人浪费口舌,但看在他替你拿了东西的份上,你头也没抬地回了句,“谢谢。” 散发着微光的机器被你拿在手中反复地掂量,从未见过的科技让你有些好奇地低叹了一声。 看来须弥对于你所在的世界而言,在科技上确实有点儿超前了。 你将装置戴在了发间,尺寸刚好合适卡住你的耳朵,不过现在并听不到任何声音。 遂完全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你困惑地开了口,“这东西难道不是通讯机器吗?” “这当然是,但凭你的等级,大抵是收不到大贤者的指令的。”对方的眼神落在你的侧颜上下打量,带着几分鄙夷的味道。 可惜你根本没看他的脸,自然也没注意到。 你只自顾自地将那枚对你而言毫无作用的虚空终端放到了一边,淡淡说:“我听他的指令干嘛,他是我爹吗?” 没想到你会如此反应,一时分不清你到底是在侮辱谁的青年立刻震撼地惊呼起来,“你知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啊……!那可是大贤者,教令院的顶端,你怎么能……” 你抬了抬眼,看到对方那副慌张到胸脯激烈起伏的样子,你也大概猜到他是不会给你解答这虚空终端的问题了。 最后你一转话锋,望着眼前这堵在门口毫无要离开意思的家伙,迟疑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第56章 青年:“?” 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也是彼时你终于回想起来,这宿舍确实不是你一个人的所有物,你还有个同住的舍友。 那个在名牌上写着“弗拉迪”的青年皱起了眉头,无法理解地看着你,“你要是有钱就在须弥买独栋住,既然现在选择了宿舍,那有人同住是无法避免的吧?” “啊,是,你说的有道理。”你挑眉,终于愿意抬头好好和他对视。 少年的眉眼很是漂亮,深邃如琥珀的眸子里看不透情绪,但只要你稍稍勾起嘴角,便会在眼底绽开一片戏谑与恶劣的玩味。 如同一只已经咬住了他脖颈的凶兽。 弗拉迪的呼吸顿了顿,感受到了你无需言语也足够强大的威压。 或许他再多说一个字,就要遭到某些可怕的报应了。 “……随便你。” 最后他用力拉开你对桌的靠椅,也不敢和你多叫嚣什么,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看得出来,你的舍友脾气也不太好,你和他绝对相处不来。 好在你也不需要与他和平共处,毕竟你来教令院的目的就一个—— 把学位提的足够高,然后合理搜寻关于深渊的信息,直到能够接近那位沉睡于净善宫的神明。 她能给予你的资源,绝对不是在那些无聊的课本上会看到的东西。 …… 对于你来说,教令院的课程多数都是疲乏且无聊的。 你们每天都需要坐在足够容纳几百人的讲堂里,听导师浮夸地叙述着素论派的伟大与其中的奥秘。 但关于其中真正的研究成果,亦或是那些前辈所做的发明,他们都像是珍藏宝贝似的,极少拿出来和你们这些学员分享。 这儿讲究一个“自我创新”,即不依靠他人灵感的前提下,以你自己的双眼与切身感受来研究成果。 你每天都要上那些叫人头大的课程,听着教令院的导师如同传教时的你一样,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同样的内容,然后还要记笔记,布置麻烦的作业让你们带回宿舍去完成。 比起研究枯燥的元素反应,亦或是你根本就一窍不通的炼金术,你最痛恨的还是去图书馆查资料的过程。 因为你不止一次在那里见到了某个端着书本,一坐就是一整天,但神情总是显得淡漠的男人。 在看到你的出现时,他会因为你的新面孔而似有似无地投来视线,又在你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堪堪收回目光,继续盯着他那本写满了你看不懂的文字的书籍。 你第一次与这男人相见的时候,他就坐在图书馆的窗边,那张堆满了各种文化书籍的书桌旁。 微风吹动两侧的窗帘,阳光静静透过玻璃窗洒落他的肩头,如一层灿金色的薄纱优雅地笼盖在他的银发之上。 他的容颜在你遇到过的人当中属于凌厉的那一类,而俊美只会让他那份不宜让人亲近的疏远感愈加强烈。 但他生得实在是漂亮,就连见多了各种人的你也没忍多看了几眼,要被他身上那份清冷与凛冽所吸引。 男人修长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捏着书本的一角,在他准备要翻页的那一刻,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你的视线,他幽幽抬眸,目光悄然撞进了你的视野。 陌生的面孔。 这是艾尔海森对你的第一印象。 他瞳中一点赤红微收,幽幽倒映着你谨慎的面庞,或许他下一秒就会忽然站起来,用冷冰冰的语气质问你“到底是谁”。 不过令你意外的是,等你已经走到了图书管理区,他也依然坐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早已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阅读着那本封皮精致的书籍。 与其说是对你不加怀疑,倒不如说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到底是谁。 在确认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并无恶意与侵略性后,男人非常平静地往后翻了一页书籍,没有难度地衔接上了刚才看完的内容。 仿佛你根本就没有进入过这里。 真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 这是你对艾尔海森的第一印象。 …… 在教令院学习了一个月左右,你始终都找不出几件值得拿出来详细说说的事情。 你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对不上电波,不善于和他们交友,也不善于去主动与他人沟通。 大部分的问题你都可以通过你自己一人就解决,而面对那些因你容貌而好奇亲近你的学者,你抱有的也多数是敷衍的态度。 这和你曾经游历世界的时候很像,因为你确信自己的人生不会再与他们有所交集,所以除却必要的工作,你几乎不怎么维系和那群人类之间的关系。 反正若是他们有需要,一定会主动来求你的。 而就在这么一个让你觉得有些烦躁的状态下,你终于迎来了你们素论派的第一次实地考察课程。 《变异地脉的形成与分布》 课题的内容被导师规整地写在了黑板上,每一位在场学员的手上还捧着一本厚实的手抄本,除了开头几页意思意思印了几行填写数据的栏位,后面几乎都是白纸。 “众所周知,我们素论派的学者要比其他派系多出一项学习内容,那就是实地考察。” 你们的导师名为摩柯多,他的教棍轻轻敲击板面,几张用虚拟画面成像的照片便展现在了大厅的中央。 第57章 完全属于沙漠地带的图片被逐一放大在了学者们的眼前,一颗仿佛被水流包裹着的花蕊屹立于图片的中心,散发着猩红色的不祥气息。 “这就是变异的地脉之花,与普通的启示之花或是藏金之花截然不同的东西。它们于最近出现在沙漠地带,以千壑沙地区域为最多。” 摩柯多正在为众人介绍课题的内容。 说实话,你第一次看到这种高科技的时候真的非常震惊,因为你所在的世界与之相比要落后太多。 孩子们学习的书本大多都是那些善良的教师手抄出来的,并且连入学条件都很苛刻。 以至于身处那个几乎没什么人读过书的世界的你,在面对须弥这样的学习氛围时难免有些惊叹,甚至产生了那种—— “你看,我就说这群神明做不出几个好事”的幸灾乐祸感。 “喂,导师在讲注意事项了,你还不认真听?到时候做错了可别哭。” 你正回忆着过去,一旁的舍友弗拉迪忽然拿胳膊肘捅了捅你的腰窝,疼得你“嘶”了一声。 见你幽怨地望着他,他只不紧不慢地抱怨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不是这次实训分组把我们排在一起,我还不乐意带你呢。” 你抽了抽嘴角,颇感无语,但不得不承认,弗拉迪作为须弥的土著确实要比你更加了解这里,你还指望着他能在实训中给你带路。 “弗拉迪,我在讲课!请你不要开小差,到时候做错了可别哭!” 忽的,与弗拉迪嘲讽你时一模一样的话语自讲台前方传来,并且与之严厉声线一起出现的,还有那支被导师向着你们面门扔来的笔。 躲避这种东西对你来说闭着眼睛都行,更何况它的目标也不是你。 而旁边的弗拉迪就不怎么好运了,电光石火间,还淌着墨水的笔直接戳中了他的额头,疼得青年龇牙咧嘴。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是他劝你上课别分心,怎么到头来挨打的还是他。 直到旁边漂亮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着这世上最温和与怜悯的语气,却也是最嘲讽与戏谑的眼神,心疼地说:“对不起哦,弗拉迪,两人之间长得更好看的那个人,总是更容易被原谅呢。” 弗拉迪:“……” 天使一样圣洁的容颜,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但是恶魔。 第31章 须弥(8) “地脉异常,对我们素论派来说是非常值得记录与考察的课题,我们将实地考察的时间定为下周,届时还会有经验丰富的前辈来为我们指引,保护各位学者们的安全。” 教棍轻轻敲击桌面上的内容,在导师的话音落下后,台下学者们一片唏嘘。 虽然早在加入素论派之前,他们就知道会有实地考察这一环,但从没想过会去研究什么变异地脉。 毕竟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地脉之花多数都是藏金与启示,这种早已被其他学者研究出厚厚一堆资料的东西,基本不会再给他们带来什么新鲜感。 但眼前画面中的那朵不太一样。 完全被染成赤红色的花蕊犹如一颗刚从魔兽脖颈上摘下的头颅,那些流动的气息化作了永无止境流淌的鲜血,滴滴溚地缠绕在花蕊的两侧,散发着光是看到照片都会让人觉得不安的气息。 “这等同于是全新的内容了……” “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毕竟打开地脉溢口就会涌出很多魔物。这种变异地脉里出来的魔物说不定会更加凶险呢……” 人群在唏嘘,过于嘈杂的声响让导师摩柯多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发出有些刺耳的脆响。 在众人齐刷刷靠过去的目光下,他又一次声明道,“我说了,会有经验丰富的前辈带我们一起考察的,关于你们自身的安危无需担心。再加上,加入素论派之前,你们难道就没有提前考虑过,我们本身就是需要探索精神的学派吗?!” 摩柯多的声线带了几分严厉,顿时压得底下的学者们不敢再说话。 只不过在听到那句“经验丰富的前辈”时,虽然你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但某些不祥的第六感总是在你背后化作阴恻恻的风,吹得你身上一阵阵地起了鸡皮疙瘩,让你对这个即将出现的人物充满了未知与不安。 …… 在等待实训期到来的那一阵子,你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化城郭的信件。 白纸上少女秀气娟丽的小字将信的主人指向了柯莱。 这个与你分别未有多时的女孩子在信件里像与你久别重逢似的叽里呱啦写了一大堆,顺便还汇报了一些最近她与提纳里正在做的事情。 譬如那位看似稚嫩的巡林官又在雨林里训斥了几个点燃篝火却不知道要熄灭的混蛋,要么就是她的魔鳞病似乎有点好转的趋势,至少走路的时候不再那么僵硬了。 女孩子写信的时候到底比较细腻,一张白纸愣是被她写得满满当当,恨不得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一次性说给你听。 但无奈信纸的大小有限,以至于在一大堆让你看了都忍不住要扬起嘴角的日常琐事的叙述过后,她在末尾忽然突兀地来上了一句,“米歇尔最近过得还好吗?” 啊,是非常隐晦的思念呢。 想到柯莱每次与你对话时都会微微泛红的面颊,让你这个几乎从来都不会与人信件来往的冷漠家伙都忍不住要提起笔去给她写一封回信。 第58章 不过你的内容非常简单,只精简地表明了自己的状态与将要做的事情,“我过的很好,下周就准备去沙漠进行实地考察了。” 将信件递交出去的没多久,你就回到宿舍开始整理考察当天需要携带的东西,譬如那叠厚厚的稿纸,或是一本几乎没被你写过几个字的笔记本。 期间弗拉迪就坐在你后头的书桌旁,用那种睥睨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你。 “你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变异地脉是第一次出现在沙漠,之前的藏金和启示之花都让那些学者研究了好多年,现在光凭我们这群初学者,是能挖掘出点什么名堂呢?” 你倒也不是没遇到这种喜欢冷嘲热讽的家伙,所以对于弗拉迪的鄙夷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你稍微留意了一下,因为他说了这是学者们“第一次遇到变异地脉”。 你来须弥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对于这边的环境并不熟悉,但它存在的历史肯定远远不止这些,所以“第一次”出现变异地脉,是否意味着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将要发生? 更甚是……那或许会和你想要寻找的深渊有关。 >>> 时间一晃就过了两天,然后你发现…… 比深渊更快到来的不祥,是那封从道成林给你寄来的回信。 须弥的信使比你想像中的要迅速许多,你与柯莱的信件几乎隔天就能到达对方的手中。 当她看到你说要去沙漠进行实地考察的那一刻,小姑娘赶紧通知了提纳里,然后你就在那封回信上看到了这样一行字: 【恭喜你呀,马上就能参加实地考察了,这可是素论派的学者们了不起的第一步! 提纳里老师正好要找赛诺大人商讨一些事项,过两天我会和他一起来教令院的,顺便过来看看米歇尔:)】 柯莱甚至还画了个笑脸。 看到这封信的那一刻,那种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感觉让你心底漾开了一丝柔软。 然后第二秒你就掐住了自己的人中,惊恐地反应了过来一件事。 你确实是用米歇尔这个身份入学的没错,但你的性别那栏写的是“男”。 为了躲避大风纪官的追杀,你特意将自己换成了男体才进入的教令院。 但现在的问题是,柯莱与提纳里都认为你是女性,那到时候你应该用什么样的面貌去迎接他们两个呢…… 而且柯莱还说的很清楚,他们来找赛诺才是关键,看你是顺便,所以以你的角度肯定是不好推脱叫他们别来的…… 思来想去,看来你只能在他们到来的当天表演失踪了。 >>> 日沉月升,两天时间又过。 在实地考察期还未到来的那几天里,对你而言的噩梦先开始了。 在你心中还是提纳里他们更重要一些,遂你在他们来到教令院的当天,先躲在浴室里洗了一把热气腾腾的热水澡。 你洗澡期间,弗拉迪就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籍,一边在心里碎碎念着。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舍友很奇怪。 平时不爱说话,也不找人交友互动,作业写不出了宁可一个人去图书馆查一夜的资料,也不打算和他讨论。 当然最让他觉得古怪的是,你总是在洗冷水澡。 不管是寒风呼啸的冷天,还是偶尔酷热的夏夜,你都雷打不动地用着冷水冲洗身体。 至于弗拉迪是怎么知道的,是因为他从未体验过在别人洗完澡后,还能有着如此低温的浴室,甚至连点水汽都没有。 当他推开你使用完的房间,脚底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足以将他的血液都凝结起来的寒冷温度冻得他瑟瑟发抖。 而那皮肤白皙的少年却淡然地在他身后整理着自己换洗的衣物,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你做了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镜头一转回到现在,此刻弗拉迪听着窗外热水器运转的轰鸣声,这种自己的怪人室友终于在洗热水澡的奇怪想法充斥了他的大脑,让他情不自禁地躺在了那张双层床铺上,小心翼翼地透出一双眼睛,窥探着浴室的方向。 咔哒。 片刻后,门板的把手转动,一道光线从内向外透出,带着浴室里蒸腾的水雾滚滚涌进卧房。 “米歇尔,你在搞什么名堂,水汽把卧室都弄潮湿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感让弗拉迪对你的责备脱口而出,但并没有得到你的回答。 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一只白皙细嫩的胳膊从里头伸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半湿不湿的浴巾,然后有着如丝绸般银发的少女推开房门走入了卧室。 翻滚着的水雾化作了如梦似幻的气息包裹着你因热水而泛着淡粉的肌肤,你灿金色的眸子如晨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荡漾着这世上最为极致的光辉。 在见到你用“圣洁”来形容都不会为过的面庞时,弗拉迪的瞳孔瞬间放大,又缓缓缩小,紧接着疯狂地震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里怎么会有女人!?而且还用着他们房间的浴室洗澡! “米歇尔!?”他下意识地高呼你的名字,又在认为自己叫错了后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嘴巴。 而令弗拉迪更为惊恐的是,当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美丽的少女居然真的回头与他对上了视线,甚至还不管他死活地冷冷开了口: “叫我干嘛?” 第59章 弗拉迪:“……” 弗拉迪:“啊,不是,我,米歇尔,你……” 他的语言组织了半天还是以失败告终,最后他索性两眼一翻,就这么直勾勾地在你的面前昏倒在了床铺上。 你撇了撇嘴,在心里碎碎念一句“怪人”,转而穿上那身已经不算合你尺寸的学者服,大步走出了教令院的宿舍。 彼时已经有不少人围聚在那个被树茎所缠绕着的宽敞平台上,穿着标志性为绿色制服的学者们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你见那面庞略显稚嫩的少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的长发,耳朵也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显然被这样的情况围得有些棘手。 柯莱也站在人群的外侧,她几次想要扒拉开围观的学者去营救自己的老师,但因为魔鳞病的关系,她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弱小,最后只得无奈地停留在原地,看着提纳里被学者们的问题所包围。 但不知是不是你俩心有灵犀,柯莱的目光竟穿越过无数的人群与你对上了视线。 她先是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旋即那种写满了“无助”二字的眼神就如同光波般砸到了你的身上。 你幽幽叹了口气,如同宠爱自己的女友般,指尖轻敲十字架的一角,随着神圣力的注入,大量的狂风从圣树之下袭卷而上。 “怎么回事!?沙尘暴刮进来了?” “是龙卷风吧!” 叶片在喧嚣中肆意飞舞,强烈到几乎等同于灾难的风浪让学者们在惊慌中四下逃窜,不出须臾,整片平台上就只剩下了你们三人。 就站在正中间的少年在人群与狂风的摧残下凌乱了毛发,此刻他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狐狸般,错愕地站在原地,顶着乱哄哄的尾巴与耳朵呆若木鸡。 直到与你对上了目光,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感觉有点想抱怨些什么,不过谢谢你了……” 第32章 须弥(9) 提纳里身为人尽皆知的大巡林官,在教令院学习期间必然是有着不小名气的。 遂为了避免他再次被其他后辈围堵起来,你们选择去图书馆里进行交流。 这样就算有人认出他来了,也会碍于图书馆“必须保持安静”的规矩而不得不忍住内心的激动。 你们三人选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落在桌面,投射出一片舒适与敞亮的光影。 提纳里就坐在你的对面,他蓝棕色的眸子里微微晃悠着光点,似乎是在纠结到底应该感谢你为他解围,还是应该斥责你在须弥城这样的地方造成了恐慌。 但最后你见他单手支着脸颊幽幽叹了口气,眼底带着几分无奈道,“你的学者服,看上去不是很合尺寸啊。” 没想到话题会忽然被扯到这么远,你眨了眨眼睛,顺着提纳里的手指往自己的身上看去。 属于你男性尺寸的学者服装松垮垮地挂在你的肩头,因为你的体型根本不够支撑,底下的尾摆甚至已经可怜地垂到了地上,只要你行走就会摩擦到地面的尘灰,看着甚是可怜。 “米歇尔……你在这边是受到欺负了吗?”柯莱抿唇望着你,她的眉头悄然蹙起,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看上去正在努力保护你的内心不会再受到伤害。 “呃……”完全忘记了这一茬的你倒抽了一口冷气,僵硬地坐在原地就差抓耳挠腮。 但忽的,一只被黑色手套包裹着的大手温柔地盖在了你的脑袋上,如要缓解你的尴尬般轻轻地揉了两下。 这对你来说足够亲昵的举动惊得你缩了缩瞳孔,一向讨厌被触碰的你下意识地抬起指尖想要推开那人的手。 只是你抬眸却见到提纳里那张笑得如同湖面上阳光倒影般明媚柔和的脸来,竟一时让你僵硬了动作,不知到底要不要拒绝了。 这里的人很温柔。 不,温柔的人有很多,在你的世界也比比皆是,他们会为你准备好丰盛的食物,关心你的住处,并在你离开时一直目送你的背影直到消失。 但这些都和提纳里给予你的情感截然不同。 你感觉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正在飞速地跳动。 “扑通扑通”的每一下都如在暗潮下汹涌的岩浆,它们一点点地将本该冰冷的液体化作了沸腾着热气的石面,不断地蒸腾着你的面颊,让你浑身都不自禁地发起了烫。 最后你抿唇,不自然地拍开了那只仍在你发间摩挲着的手掌,但眼神却躲闪着,不知该与提纳里作何解释。 好在你的拒绝并没有为对方带来什么特殊的情绪,他眨了眨眼睛,牵起嘴角,像是知道你不喜欢被触碰般,重新与你拉开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然后你听他笑,干净的嗓音犹如山石间潺潺流淌的清泉,“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的话,不用不好意思说,学者服大了就去换一套适合你的,教令院的人都很温柔,不会这么不通情达理呢。” “对啊,如果米歇尔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去换也是可以的……”柯莱的声音因为不自信而显得有些弱小,但依然清晰地传达到了你的心房。 不知为何,这种被许多人照顾着的感觉让你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气氛也顿时因为你的别扭而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但在你以为这次的会面将要在尴尬中结束时,已经感受到你情绪起伏的少年却默默地替你扯开了话题,“最近道成林也不太安全呢。” 第60章 听到提纳里如此开口,你就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迅速接上了他的话茬,“不太安全?” 他点了点头,将那片从道成林里带出的枯叶铺在了你的面前。 完全失去了生命色彩的叶片干巴巴地躺在阳光下,已经枯萎的边缘有着明显破损的痕迹,能隐隐看到一缕不祥的戾气在叶片周围盘旋缭绕。 比起是叶片散发出来的不祥,倒不如说是“不祥”主动找上了这枚叶片。 “有深渊的气息附着在上面,非常浓烈。”你举着叶子在阳光下静静地开口,神色凝重。 其实除此之外你还能感受到其他的力量,它接近于你们世界的神明所使用的魔力,但因为你不敢完全保证,所以并没有告知提纳里。 “最近死域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并且一次比一次难对付,巡林员的人手都不太够用了……”柯莱面露难色,她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一旁的老师,欲言又止。 面对这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少女,你相信若不是提纳里不允许,她绝对还会告诉你,她的老师身为大巡林官,已经整整几天都没有合过眼睡觉了。 而那眼底明显有了青乌的少年也同样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毫不客气地同你抱怨道,“打打遗迹巨兽什么的已经算简单的了。最麻烦的是遇到深渊法师,这种需要用元素力破盾的怪物,对我来说简直就像灾难一样。” 天知道他的草元素打在火法师的盾上是有多么的绝望与无助啊,以至于当提纳里看到死域瘤里出现的是水深渊法师的那一刻,他的内心简直比排班表上写着“休息”还要兴奋。 见到对方无比生动的表情,你没忍失笑出声。 来自于圣职者的职业素养让你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倒霉孩子,但你的“我”字都还没说出口,图书馆的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响。 那些聚集在大门附近看书的学者像是遇到了瘟神般瞬间向两旁散去,敞开出了一条足够那人走进图书馆内的通道。 对于其他人的事情你本不想在意,但隐隐约约间你听到了几声“风纪官大人”的低呼,以及看到了柯莱眼底闪烁不安的紧张情绪。 “啊,是赛诺,我明明和他约了在兰巴德酒馆见面的,没想到会提前来图书馆啊。” “应该是刚才围观老师的学者告诉他的吧……” 提纳里毫不忌讳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柯莱则小心翼翼地应和着他。 但这种教你背脊上的寒毛都直立起来的恐惧感,让你瞬间从书桌边站起了身。 “米歇尔?你有哪里不舒服吗?”看到你一会儿白一会儿紫的脸色,提纳里不解地偏了偏脑袋,连着发间的耳朵都可爱地抖了两下。 但现在你根本无心欣赏这种由兽耳美少年为你带来的视觉享受。 赛诺怎么会来!? 你明明特意挑选在他外出的时候才来找提纳里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提前回来! 你好不容易才用男体身份入学的。 如果在这里以女体通缉犯的模样被他发现,又因为提纳里和柯莱而不慎被他认出你就是他所寻找的那个“米歇尔”的话…… “噫!”你抱着脑袋发出怪异的惊叫,然后在提纳里错愕的目光中像是避难般地奔逃出去! 但不是赛诺所在的大门口,而是图书馆的深处。 你的步伐因急促而显得有些踉跄,甚至因为衣摆过长而差点跌上两个跟头,但你根本不敢停下。 其实你也不是没有想过最摆烂的方式。 就是直接把赛诺打败,用实力警告他,让他别再继续追杀你。 只是你每次都已经抽出了那枚罪恶满满的十字架时,又会忽然想到—— 首先他是你们素论派有头有脸的前辈,其次他是整个教令院让学者们听到名字都会闻风丧胆的大风纪官。 而其中最让你窒息的是,你的学术研究以及各种论文都要经过他的手。 等同于你现在惹了他不高兴,他有资格让你无法毕业,更能让你的学院人际关系从“默默无闻”变成“被霸凌的小孤单”! 这简直是从根本断绝了你寻求深渊信息的道路! 弊大于利啊,米歇尔,清醒点! 你仅凭两秒钟的时间就在脑海里权衡了利弊,并且趁着他来到你们刚才所在的位置之前,一溜烟地窜进了图书馆后方的走廊里。 此刻还有其他学者正在这里学习,而你奔跑时掀起的动静与风浪无疑让他们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怎么办。 趁赛诺没发现的时候冲出去?还是在这个地方一直待到他们三人一起离开? 你躲在高墙后,鬼鬼祟祟地向之前的角落投去了视线。 他们正在聊天,赛诺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但他在说了某句话后,提纳里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无奈”两个大字。 一旁的柯莱也抽着嘴角赔着笑,一副努力在为对方不好笑的笑话而捧场的样子。 不过在提纳里也赛诺的对话间,女孩子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会在周围扫视,慌张的神色让她看上去正在寻找你的踪迹。 看来在这边一直待到他们离开并不现实。 按照柯莱的性格,她肯定会在那两人叙旧结束后提出来寻找你的,而因为她身上魔鳞病的关系,提纳里也绝对会跟随,那赛诺作为他们的朋友就更加会一道同行了。 第61章 嘶…… 不行,除非你有办法从图书馆的窗户跳出去,不然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里。 但这里距离地面至少几十米,如果你没能成功落地在下层的螺旋回廊上,那必然会即刻坠亡。 虽说你也不怕死,但当着这么多须弥人的面死而复生,实在是太抓马了……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就在你急到抓耳挠腮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线。 你回眸,正看到男人那双墨色的瞳与略显凌厉的粗眉毛。 弗拉迪今天居然也在图书馆看书。 他手中端着一杯刚接好的水,另一手捧着选好的书籍,似乎刚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学习,就遇见了在这儿鬼鬼祟祟的你。 只不过当他发现你就是那个出现在他卧室里的圣洁少女时,男人的眼神恍惚了两秒,旋即耳尖也忍不住发起了烫。 “你……啊!我的水杯!!” 可惜的是,他与你浪漫的第二次邂逅,被你蛮不讲理的强盗行为所制止了。 第33章 须弥(10) 弗拉迪手中的水杯倏然“凭空消失”。 银发的少女力气极大,几乎不容他有所抵抗,那杯装满了冷水的水壶便被人抢去并倒悬了起来。 弗拉迪还以为是他不小心看到了你洗澡这事儿,所以要遭到你的斥责,但他想要挡水的手都已经抬起来了,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清响,意料之中的冷水却并没有泼到他的头上。 他在惊慌中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只见自己曾经的“男室友”穿着湿透的学者服,一脸疲惫与不悦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浑身上下都在淌水,发丝也因湿水而卷曲了起来。 水珠不断沿着你轮廓分明的面颊滚落,在下巴上汇聚成晶莹的一滴,又重重砸落进你的衣襟。 “米歇尔……?”弗拉迪惊呼你的名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刚才,你明明还是那个美丽的银发少女! 怎么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又变成了他讨人厌的舍友!? 当然,你从来都不会管这位龙套角色的死活。 少年冷漠的视线在弗拉迪的面庞上随意一瞥,确实和他的室友没什么两样。 但到底是人家的冷水杯救了你一命,你意思意思道了句“谢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向图书馆的门外走。 你必须要在赛诺发现你之前离开这儿。 你的步伐因为目的性太过明确而显得有些紧张,并且在经过他们所在的那张桌子时,你也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于那三个人的视线。 赛诺的表情比你想象中的平静,他虽然在你身上感受到过“通缉犯”的力量,但因为你们的性别明显不符,所以他并没有过多调查你。 但嗅觉灵敏的提纳里以及见过你男体的柯莱就不一样了。 那以郭狐为原型的少年在嗅到你身上熟悉的气息时下意识地抖了抖耳朵。 他微微翕动唇瓣,似乎是想要叫住你的步伐,可在见到你那完全不同的发色以及更加冰冷的侧颜时,他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提纳里老师,你也见过他吗?”柯莱在他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耳尖也不自然地染上些绯色。 这般展露于言表又犹如少女怀春似的心绪,叫旁边这位还在整理乱毛的“监护人”顿感不妙。 提纳里身后摇动着的尾巴不自然地停顿了下来。 他在脑海里使劲回忆了一下关于你男体的记忆,最后他诚实地摇头,“没有见过,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倒是柯莱你,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有点不太好解释。”小姑娘的指尖羞涩地挠了挠脸庞。 柯莱每每想到那个她不慎看到你洗浴的清晨,那种被薄薄的水雾包裹着,若隐若现的朦胧感便让她不自禁地发烫了面颊。 而两人之间的气氛正焦灼时,倒是赛诺先一脸淡定地开了口,“你们不认识他么?” “什么?”提纳里的眸色晃了晃,如动物般警觉起来。 在他与柯莱茫然的注目下,赛诺双手抱在胸前,微微偏了脑袋,“他叫米歇尔,是这次刚入学的新生。” “欸?他也是米歇尔!?” >>> 在那之后,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礼拜。 赛诺没有找你的麻烦,提纳里与柯莱也没有寄来任何的信件给你,你姑且认为自己已经成功结束了这场危机。 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即将到来的实地考察训练。 变异地脉之花的产出不算太多,但分布较远,多数都埋藏于千壑沙地的深处,对于你们这些刚入学不久的学者来说,算是一场比较有难度的考验。 不过比起那些让人闻之色变的魔物或是大量出现的死域,你更在乎的是…… 银发胡狼帽的少年此刻站在你们一群学者的最前方,在注意到你们导师摩柯多欲言又止的目光时,他回眸,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怎么,很紧张么?需要我来讲几个冷笑话缓解一下气氛吗?” 摩柯多:“……” 你没想到负责带领你们的人除了导师还有这位大风纪官。 学者们一个个背着行囊,瑟缩着脖子,站在人群中用怯生生的眼神望着这个无需做什么,都能浑身散发出恐怖威压的少年。 第62章 然而赛诺本人却浑然不觉,只是在感受到大家直勾勾的目光时,他无比郑重地回头道,“沙漠地带危险,会觉得害怕很正常,到时候跟紧我的步伐,不要走丢。” 听上去好像是在安慰你们。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家是在害怕他…… 学者们在晌午时分陆陆续续地到齐,你们一行人便开始向沙漠出发。 一路上大家兴奋地叽叽喳喳,颇有种外出旅游的兴奋与期待。 不过这种猛劲在到达沙漠的那一刻就完全被驱散了。 且不说这十几天的步行路程有多么的漫长与疲惫,就沙漠这酷热到让人光是呼吸都好像要融化掉的温度,就算坐下来也无法得到多少休息的效果。 “哎呀,好累,我一步都走不动了……” “真不知道那些镀金旅团是怎么在沙漠上生存的啊。” “好想转学院,素论派真不是普通人能待的地方……” 有一个人喊着累坐了下来,就会有无数人因此崩掉心态而跟着效仿。 不出须臾,学者们便像咸鱼似的瘫了一地,大家再也走不动一步路了。 此情此景让身为导师的摩柯多也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他堪堪叫停了前方仍在开路的少年的步伐,干涩道,“休息一会儿吧,赛诺。大家都快不行了……” 听他这么说,那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疲惫的少年终于大发慈悲地停下了脚步。 他回眸,身上漆黑的罩袍在风沙中不断变化着尾摆的方向,如狼般猩红的瞳幽幽扫视过地上众人的面庞。 在那一张张写满了“疲惫”的脸上,他感受不到任何这些人对于沙漠的渴望与向往,不过也不能第一次就强求这些初学者会和他一样,拥有在沙漠里自在行走的本事。 最后他垂眸,淡淡应了声,“好,那就在此暂作休息吧。” 只不过当他要收回视线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却倏然注意到,人群中似乎还有个人是站着的。 如白莲般圣洁无瑕的少年静静矗立在风沙之中,没有被兜帽遮挡的发丝间落满了灿黄色的沙砾,但那不会影响你身上凛冽的气息分毫。 似乎是感受到了空气中有些混乱流动的魔力,你抬起指尖轻轻捉了一把,那从你指缝里溜出去的不祥气息叫你谨慎地蹙起了眉头。 “你不需要休息?” 你试图感应这份力量从何处而来,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人干净也无比清冷的声线。 你回头,正对上赛诺如玻璃珠子般剔透澄清的红瞳,他略微纤细的瞳仁锁定着你的面庞,带着些野兽般的狠戾,让他就算是心情平静的状态也依然会透出叫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嗯,不是很累。”你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但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 赛诺很强,但你担心的并不是自己会打不过他,而是他实在太敏锐。 你生怕哪里一个疏忽,都会被这个家伙嗅到你身上关于“通缉犯”的线索。 对方显然也不是会对“陌生人”没话找话的类型,只不过他都已经打算就此离开了,目光却落在了你那头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目色彩的短发上。 在天际线的尽头处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那颗永不熄灭的火球就在黄沙与蓝天的交界处灼灼燃烧,以极端的温度炙烤着大地。 此处的气温热得离谱,就算是赛诺这样习惯于在沙漠间行走的人,也很难在没有任何护具的情况下坚持太久。 但你不一样,似乎从入队开始,你就几乎没有戴上过帽子,此刻在直面太阳的照射时,你也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皙的面庞上更是毫无发热时的潮红,仿佛根本感觉不到这滚烫的温度。 “你等等。”你见那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地皱起了漂亮的眉。 比起柯莱的小心翼翼或是提纳里那样的距离感,赛诺更像是一条会循着野性本能的狼。 他在阳光下伸手,指尖轻轻触碰你的面颊,冰凉的肌肤与他略显炽热的体温碰撞,你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腹上粗糙的薄茧。 忽的,一阵狂风从毫无遮挡物的沙地上吹来,混乱的风沙迷了你的眼睛,叫你在感受到刺痛的那一刻,也因为其他人过于亲近的接触而往后退了两步。 而待风尘散去之时,你已经与赛诺之间隔开了一个对你来说绝对安全的距离。 “……” 胡狼少年的手还僵硬在半空,他的眉头依然紧锁着,最后你听他小声道了句“抱歉”,然后转过身去,再也没有回头多看你一眼。 在你茫然的注目下,赛诺低眉。 他回忆起你之前跟队时的从容姿态,以及自己指尖上方才那股冰凉的触感,眸色亦随之黯了几分。 不应该的。 在这样炽热的沙地上,你却保持着那样冰凉舒适的温度,绝非常人。 并且虽然只是刚才的一瞬,他却意外的从你身上感受到了非常熟悉的气息—— 与那个初次见面就和他大打出手,结果莫名眩晕在他怀里的少女完全一样。 第34章 须弥(11) 这是你们在沙漠里度过的第一个晚上。 放在往日,你们还能在驿站里暂作休息,但这次的沙漠完全没有遮蔽物,更不要说能让你们歇脚的旅馆。 大概在天色稍稍暗下的那一刻,赛诺就开始张罗你们在岩壁附近布置帐篷,并严格地检查了每一颗固定用的钉子。 第63章 “这样的落桩方式,你是打算连人和帐篷一起被风吹跑么?” “别指望我和你的导师会一边对付突袭的魔物,一边照顾你们的死活。” “或许你可以多吃一点落落梅,这样至少在飞起来后还能安稳地落下来。” 那些想要偷懒而随意敷衍一下的学者们都毫不意外地挨了赛诺的一顿痛批,虽然你不太能理解最后那句冷到让你快要冻结起来的笑话是不是你的错觉。 “米歇尔,赶紧过来一起帮忙啊?” 你正盯着赛诺出神,弗拉迪就在后头语气不悦地向你催促了起来。 “哦。”你懒得和他多浪费时间,只顺手接过他递来的钉桩,对准了帐篷的一角插入了黄土中。 这碗口粗的木钉是你们固定帐篷必备的桩子,因为此处泥地坚实毫无水分,所以将其打入地面时需要耗费非常大的力气。 见你过来,弗拉迪脸上的不满仍未散去,但当你蹲在他的身边,而你身上那清冽的冷水味盈满他鼻息的那一刻,他的脸颊便又不自然地泛起了红晕。 他想到了那个在宿舍里借用他浴室洗澡的少女,也回想起了那天在图书馆里被少女不由分说地夺走他水杯的画面。 这种叫人怦然心动的感觉如一颗即将萌芽的种子,在弗拉迪的心底隐隐绽开稚嫩的新绿。 不过他的幻想也破灭得很快。 眼前与你女体有着近乎相同容颜的少年忽然拳头紧握,随着那几根在你手背上噼啪爆开的青筋,你猛然一拳砸向了钉桩的顶部,竟硬生生用拳头将这坚硬的东西给敲进了地里! “……”旁边举着大铁锤,正努力钉桩的青年学者瞠目结舌地停下了动作。 就连弗拉迪都僵硬在原地,脑海里关于少女的美好幻想统统如风般消散。 他又一次产生了那样的质疑: 难道那天他看到的少女的你,果然是他的幻觉吗…… 深夜的沙漠有着极寒的低温,喧嚣的狂风侵略过每一处毫无遮挡物的沙地,几乎要卷起足够吞噬一切的沙尘暴。 当所有人瑟缩在岩壁下的帐篷里,等待着那阵呼啸的大风过去时,内心都情不自禁地要感叹两句,还好他们有听赛诺的命令,要不然今晚可不会好过了。 你们在这里简单地休息了一个晚上,待太阳差不多要升起的那一刻,几位导师就开始勒令学者们全部起床,争取在气温变得寸步难行之前多走出些距离。 人群的步伐在沙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若是因疲惫而张开呼吸就会吃到大把的黄沙,逐渐升高的温度与刺目的阳光让众人的抱怨时不时地响起。 但随着那片绿洲映入他们的眼帘,所有的哀嚎都化为了兴奋的惊呼。 那是一片不算太大,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区域,贫瘠的草根从沙土下艰难地生出,硬生生地蔓延开了一片草地,几根挂着枣椰的树木孤零零地矗立在一旁,点缀着那片因倒映着天空而显得格外碧蓝的水域。 “好像不是死水啊。”弗拉迪靠在河边,兴奋地用手接了一大捧水就往干涩的喉咙里送。 静止于沙漠中的河水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它的边界,但古怪的是这片应当是死水的水域居然有流动性。 “应该是地下空间里有流动水吧?”其他学者也加入了讨论。 你靠近水域,确实能听到比较清脆的水流声,这种古怪的生态环境让你没忍好奇地将神圣力探入了地底,想要追寻着水流的方向去寻找更多的线索。 但令你意外的是,当神圣力透过河水来到地下深处的那一刻,你的力量竟不受控制地四下发散出去,任你如何摸索都找不到一点边界。 这种感觉类似于在水管中流通的水忽然被灌入了大海,本该有形状和流向的液体在汇聚进更大空间的那一刻,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形体,就像缥缈在虚空的尘沙。 你根本捉摸不透这片沙海地底的空间到底有多大,而那些遗迹之下又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并且不等你探索更多,又有人在绿洲的附近有了新的发现。 “你们看!是赤色地脉花!”随着那人惊讶地高呼,无数学者甚至连导师都一道围聚了上去。 拨开那几层遮挡视野的叶片,一株似花但更似水球的物体凝聚在沙地的中央,赤色的戾气在它的周围缭绕出一圈圈不祥的旋涡,让你光是靠近都会觉得呼吸不畅。 说是深渊的气息,也不完全是,说是死域,这是你们目前为止在沙漠地带上见到的唯一一片绿洲,这贫瘠到连死域瘤都长不出来的区域,应该不会形成那种东西。 最后你的目光看到了地脉之花的根部,戾气喷涌而出的地方,地面也像是被血液浸透了一般晕染着黏稠黯淡的红色,让你轻而易举地就联想到了自己故土上的“赤色大地”。 你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莫名的寒意从你的背脊蔓延到四肢百骸。 但你根本找不出一点能够解释这株地脉花异变的原因,也无法探测出它让你觉得熟悉的部分到底来自于哪里。 “真是好奇异的花蕊啊……” “好漂亮,这样的颜色,感觉比藏金和启示之花都要来得神秘呢。” 学者们稀奇地拿来了自己的记录册,在那堆厚厚的稿纸上开始书写他们的观察记录,也有人直接拿出画笔描摹着地脉的轮廓,试图将这样的奇景留存在纸上。 第64章 无法像普通的地脉一样开启溢口的花蕊绽放在沙土之上,被学者们四下围拥着,而你静静矗立在人群的最后,皱眉注视着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无比鲜有的奇观。 “不去写点记录么?每一行笔记都会是你日后学术研究上至关重要的铺垫。” 那位大风纪官就屈膝坐在附近的峭壁之上,他手中捏着从教令院带来的干面包,在见到你回眸看他时,他也不顾及什么高人一等的形象,只默默地用指腹将那块撕下的面包推入了口中。 过于干涩的食物随着他的咀嚼在赛诺的脸颊上鼓起了一个有些可爱的小包,让他那张因少年而显得有些圆滑的面庞莫名可爱。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突然的云彩飘过天空,遮住了本该炽热的阳光,在你们二人之间降下一片深邃无光的阴影。 你眸中的琥珀色幽幽闪耀,虽然颜色不同,但总让赛诺会不自禁地联想到那位浑身都充满了侵略性,却依然冷漠如水中圣莲般的少女。 他翕动唇瓣,眸色不自禁地晃动了两下,最后那块面包被他收入了行囊,你亦见到了赛诺在闭眼又睁开后,重新凛冽起来的目光: “这里只有你没有记录。” 听他这么说,你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积极地蹲坐在地上,笔尖不停地在稿纸上唰唰作响,记录着他们双眼所看到的一切。 但,“现在的它,没有值得被我记录的东西。” 你如实回答了你的内心所想。 那株变异的地脉之花,在它的溢口被特殊的力量催发打开之前,它只不过是一个染了颜色的普通地脉罢了。 至少对你而言,它仅仅散发着不祥,但不能代表任何。 坐于高处的少年偏头,小臂支着膝盖撑起了面颊,幽幽垂眸看你,最后你听他喉间挤出了一声冷笑,不知是在对你的态度表示玩味还是鄙夷。 但他确实期待你能为他带来的惊喜……是否会和那个银发的少女一样。 …… 提前找到了地图上所没有标记出来的变异地脉,你们的旅途便暂时停止在了这块区域。 学者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帐篷在这里扎营,接下来的几天你们恐怕都要在这片绿洲上度过。 夜深人静之时,众人全都睡下。 地脉之花的光芒在寒风中幽幽照耀着大地,让这群寻找了它许久的学者们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不用再担心明天睁开眼后,他们又要在无垠的沙漠中苦苦探索多久。 你仰面躺在帐篷里,手中勾着那枚陪伴你多时的十字架吊坠,窗外稀薄的月光幽静洒落,将白银质地的饰品折射出淡淡的芒。 弗拉迪就睡在你的身旁,完全没有戒备心的男人发出轻微的鼾声,能在这种地方睡得这么香,也算是一种本事。 你心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堪堪从帐内钻了出去,想要趁着人不多的时候好好研究一下那株地脉之花。 但没想你前脚刚踏入被花蕊的光芒所笼罩的区域,后脚一束人影就悄然落在了你的脚边。 “你睡不着?”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行踪被你发现,赛诺的声音显得异常淡定。 你“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去看,只兀自蹲在地脉之花的旁边,用掌心感受着里头源源不断的魔力。 “我没有办法驱动它打开溢口。” 沙尘簌簌间,赛诺在你的身后淡然开了口。 他是这里唯一一个拥有神之眼且可以操纵元素的人。 不过令你在意的不是他为你带来的信息,而是他居然愿意将这信息分享给你。 “我只是普通的学员。”你起身,将自己的身份向他声明了一遍,示意他或许没有必要和你进行太多的沟通。 和赛诺接触的越多,会暴露你身份的机会也越多。 你相信这感觉敏锐的野兽绝不会轻易放弃追踪你的女体,你甚至会觉得,他可能已经从你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的线索—— “我知道,但你的实力并不普通。” 第35章 须弥(12) 沙漠中的风浪比你想象中要来得凶猛的多。 它们带着尘沙肆意地掀起你与赛诺罩袍的衣摆,将你们二人之间的气氛也拉到了极地的温度。 你感觉自己的后背起了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但你脸上的神情依然淡定,“风纪官大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战士之间能感受到彼此的实力差距,”他偏头,语气听着不咸不淡,甚至有种在案件收尾时的泰然自若,“而且,你似乎对酷热与严寒没有任何感知。” 你一怔,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彼时终于回忆起来,那时候的赛诺为何忽然要摸你的脸。 在那样炙热到能将鸡蛋在沙面烤焦的温度下,所有的学者都面色潮红满头大汗,而你的面庞却始终白皙无瑕,甚至毫无出汗的迹象。 完了。 在至冬的时候你已经习惯不去刻意隐藏自己对于温度的感知了,因为寒冷与否,光靠一张露在外头的脸并辨别不了什么。 但“热”不一样,人类在感受到炽热的时候会面色发红,会出汗,甚至会有视线模糊以及头晕脑胀的口呼吸状态。 尤其是在沙漠这种热到算是极端的区域。 “你不用紧张,我对你的特殊体质没什么想法,只要你的日常行为不触犯风纪就行。”在你纠结着该用何种措辞来打消赛诺的顾虑时,对方却平静地开了口。 第65章 见你不说话,他兀自走到你的身前蹲下,指尖轻轻触碰那簇地脉之花的一角。 雷电的元素力化作星星点点的流萤晕染了空气,你的发梢又开始因为静电而卷曲。 你不知道自己在寒冷的月色下呆站了多久,但直到你再感受不到从赛诺身上溢出的元素力,这才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了过去,“无法打开溢口?” “是的。”赛诺回应得很快。 稀薄月光下,他的侧颜有着过于清冷与凌厉的轮廓,同他发丝一样的银色睫毛在风中微微颤栗,仿佛能映照出他瞳孔里流火似的赤红。 “和其他的地脉截然不同,这种变异花蕊对于元素力毫无反应,但也并无自然打开的迹象,姑且可以认为是安全的。” 赛诺说到这,幽幽从沙地上起身,他腰间的系带在风中肆意地甩了甩,亦如他雷厉风行的性子。 “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对于无法马上解开的谜题,他并不打算探究太久,并且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看来他对于你的身份并没有太多怀疑。 从地脉中源源不断溢出的戾气在你的脚边幽幽飘荡,过于浓重的色彩让你总产生一种自己正泡在血池里的恐惧与反胃。 你在这里能感受到无比强烈的深渊气息,如一首要拉你坠入深渊的哀歌,在你的脑内不断地游荡。 你本想使用自己的神圣力催发地脉试试,但一想到那条感觉敏锐的狼就在你的附近休憩,你只能堪堪放弃,转身离开。 毕竟你曾用神圣力和赛诺打过好几次,相同的力量哪怕与元素毫无关系,你相信他也一定可以轻易辨别得出来你的身份。 还是少给自己添麻烦为妙。 >>> 关于研究地脉的实训任务,在第二天的清晨准时继续。 一群学者蹲在这发着光的红色球体旁,兴奋地左看右看,有些用绘画记录,有些则已经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大段文字报告,看上去对于这次的学术研究充满了信心。 其中也包括了你的舍友弗拉迪。 黑发的青年稀奇地趴在球体旁的沙地上,也顾不得太阳有多烫,只认真地描述着自己双眼所看到的画面。 从颜色,体积,形状,到他能感受到的隐隐约约的魔力,他几乎都详细地赘述了一番。 “怎么还有气味介绍,这玩意有味儿?”少年清脆的声线带着些许鄙夷从后头忽的传来。 “妈呀!” 你的脚步声比猫还要轻,以至于这句问话出来的那一刻,弗拉迪被你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你要过来之前就不能先打个招呼吗!”他看上去有些不悦,骂骂咧咧地冲你挥舞着拳头。 但你的目光始终落在他那张还没完成的学术报告上,似乎在认真地审视他到底写了些什么。 “你可别想着盗用我的劳动成果啊?大风纪官对于作弊查得一向很严,就算你好看我也不会白给你的。”弗拉迪说着,将自己的研究报告给抱进了怀里,还用那种谨慎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你。 你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毕竟从你和他同住开始,这个家伙就和你相处的颇不对味。 但那句“就算你长得好看”是什么意思…… “弗拉迪,你的报告写的还真讲究,密密麻麻的这么多字啊?” 你正盯着自己舍友的背影发怵,又有几个学者从附近走了过来,他们围聚在弗拉迪的身边,盯着他的报告发出了稀奇的赞叹。 对于人类颇多的地方,除了平时的传教和工作任务,你一向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只不过在你转身想要离开时,忽的听到其中一人问了这么一句—— “咦,你连触感都要记录吗?这东西会是什么触感啊?” 这句话一出,你无神的眼眸瞬间亮起了光。 你可以趁着弗拉迪触摸地脉之花的时候将神圣力注入他的体内! 神圣力不会对弗拉迪本体造成危害,但会将他当做连接你与地脉的媒介,到时候若真的被赛诺感知到了什么,有其他在场的学者能为你作证,你可以直接否认神圣力是你放出来的力量。 因为你只触碰了弗拉迪,而没有触碰到地脉之花。 炽热的风浪携着黄沙翻滚而来,绿洲上几近枯萎的草叶艰难摇曳,当学者们都凑到地脉附近的时候,你也鬼鬼祟祟地靠了过去。 彼时的赛诺正在沙漠附近巡逻,导师也坐在较远的树影下休息,想当然,他们对于这株根本无法打开溢口的地脉之花处于完全松懈的无防备状态。 直到弗拉迪在众多学者们期盼的目光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抚上地脉的一角,那些没有形体的气息便缠绕着他的指尖,像是要给予他回应般暧昧地描摹他的轮廓。 “哇,好神奇……” 在学者们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你的手掌悄然按上了弗拉迪的肩膀。 如此多人拥挤着他的情况下,这可怜的工具人根本就不会在意触碰他躯体的手到底是谁的手。 你的神圣力在他的衣摆遮挡下化作了溪流般细小的一股,沿着他胳膊的走势一点点地埋入他的体内,流淌,传递,直到从他的手心溢出,与那同样缠绕着他的戾气融合作了一团。 像是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刚才还看似优雅的红色气息忽然翻滚出了开水般的气泡。 第66章 它们“咕嘟咕嘟”地游走在弗拉迪的指间,如同贪婪的水蛭想要快些吸食到血液。 如此疯狂的姿态让附近的学者脸上纷纷露出了惊喜之色,“你看这些地脉的气息,好像在回应弗拉迪呢!” “我要赶紧记录下来!” 他们四下散开去翻找自己的背包,只留下弗拉迪和几个看失了神的学者还留在原地,望着眼前神奇的景象满眼惊叹。 下一秒。 哗啦—— 就在众人欣喜若狂之时,从地脉的附近忽然炸开了一阵足以将附近所有人都掀飞的巨浪。 尘沙漫天飞扬之间,弗拉迪的身形也被推出去了许远,好在你伸手扯了他的衣襟一把,才将这可怜的家伙给停在了原地。 “发生什么了!?”他被你扯着衣服,隔着滚滚风浪在你耳边惊呼,又很快被尘沙堵了满嘴,只能“呸呸呸”地吐个不停。 学者们被吹得七倒八歪躺了满地,有些甚至在强烈的冲击下昏迷了过去,附近的导师摩柯多也因听到动静而跌跌撞撞地狂奔过来,试图理清楚他刚才不过休息了一会儿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你们的眼前,本该安全的地脉之花不知何时打开了溢口,足够不祥的戾气在空中如流萤般回转消散。 你听到“咔嚓咔嚓”无比清脆的断裂声,并且随着那颗混沌球体的破开,花蕊凋谢,暗渊在底下撕开巨口,如巨兽般吸收走了最后那缕来不及逃脱的神圣力。 从黑洞里传来了呼啸的风声,接着那些不祥的气息如水中的旋涡越聚越多,越来越凶猛,直到形成了一头头通体发黑,根本不见模样与无关的巨型魔物。 “那,那些是什么东西啊!”摩柯多的脸上难得也会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 他理所当然地直到地脉里会有魔物出现,但这种连形体甚至是物种都分辨不出来的“怪物”,他是头一次见到。 “救命,救命……!”就在魔物脚下的年轻学者被吓到脸色发青。 他连滚带爬地从沙石里钻了出来,但没跑几步又忽然跌倒,只惊恐地盯着脚下将他往回拖拽的沙漠,“沙子在把我往回吸……!” 地脉的溢口被打开,这片本就贫瘠的绿洲就犹如被死域所污染般瞬间枯萎了全部的植物。 处于沙漠中间的地段忽然被“蒸发”为平地,四周的沙子便开始向中间流动,欲要填满这处空缺,最后这样的走势形成了“食人”的流沙,将那些来不及逃离太远的学者通通“吸纳”过去。 “我不要啊啊!” 有人在尖叫着往外跑,有人还处于昏迷中,安静地等待着被流沙吃掉,有人则死死盯着魔物漆黑的轮廓,连逃跑这样的想法都已经不敢产生。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第36章 须弥(13) “赛诺,赛诺!!” 你听到有人在呼唤大风纪官的名字,你的导师焦急地奔跑向流沙的中心,一边用力将自己学生的胳膊往外拽,一边努力稳住脚下的步伐。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拯救多少人,但他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怀念过那个爱讲冷笑话的家伙待在他身边的日子。 这灾难四舍五入是因你而起,遂你将弗拉迪像颗皮球似的甩飞到了后头安全的沙地上,转身也要往流沙里去。 “请救救我!!”满脸沙尘的女孩子艰难地向你伸出了手。 此时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被沙漠吞噬,那种如同将她塞进绞肉机里碾碎的剧痛让她扭曲了表情。 你的力量足够强大,稍一发力就将她轻松从底下带了上来,但那些身处流沙中心的学者就没那么幸运了。 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被沙子埋到了脑袋,而头顶又是那些魔物的影子,这些轮廓模糊的巨兽不断地在原地咆哮,似乎正享受着人们痛苦的哀嚎声。 不是被沙子淹没就是被魔物吃掉,等待这群学者们的结局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当看见这些拯救起来无比艰难的生命在拼命挣扎时,你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产生了刹那的犹豫。 你站在原地,任风沙吹乱你的发丝,大脑混沌一片,左手还紧紧攥着那得救女孩的胳膊,你半晌都做不出一点反应。 “米歇尔……你也救救他们吧……”与你同班的女孩子向你发出了小心翼翼的请求。 她觉得你有能力救人,只是站在她的角度,她没有那个让你为她的善良来买单的资格。 “我不想死啊……” “这不是普通的学术研究吗,怎么会这样!” “拜托了,谁都好,请救救我……” 意识朦胧间,人们的嚎哭与求救声如敲响你心灵的丧钟般响成一片。 你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耳鸣,你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飞速地跳动,一如神明在斥责你的犹豫与冷眼旁观。 你不是不想救他们,而是你深知如果要救人就必须要使用神圣力。 对付这种魔物,你需要释放的神圣力必然会强大到让赛诺轻而易举地辨别出,你和“女性米歇尔”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救人就意味着,你接下来想要依靠教令院寻找灵魂碎片的方法将彻底失败。 赛诺不可能会给予一个“通缉犯”与草神沟通的机会。 但你迟疑间,空气里再次炸开了静电的流萤,随着那阵略显凛冽的寒风,苍紫色的身影在你耳边划出道耀目的雷光。 第67章 “把手给我。”风驰电掣间,少年熟悉的声线与风沙杂糅作了一团。 那只麦色的胳膊轻松掠过了你,将正在你脚边不远处被流沙吞噬的男人拉上了地面。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不加犹豫,就连处于魔物正下方的学者,他也一个都不会落下的前去拯救。 犹如一个真正的救世主。 “嗷啊啊——!” 魔物在赛诺的头顶发出震天撼地的咆哮,似乎不满于这家伙堪称于“舍己救人”的行为。 它举起锋利的巨爪,向着那胳膊上还挂着其他学者的少年发起了攻击。 赛诺顾及不上两边,只能先将伤员丢到地上,再赶紧抽出权杖与魔物对抗。 强烈的电流化作了足以劈开天堑的雷鸣,紫电爆发的那一刻,魔物的掌心皮开肉绽,大量黑色浓稠组成了它的血液,如喷泉般从它身体里淅淅沥沥地喷射而出。 第一招就吃瘪的不快让魔物再次仰天咆哮,他似乎吃准了赛诺的重点是什么,遂那只打算拧断他头颅的手掌忽的一换方向,朝着他身边奄奄一息的学者用力拍去! “糟糕!”向来淡漠着表情的胡狼少年惊呼一声。 在你错愕的目光中,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收起了权杖,打横抱起了那位伤员,转身就跑。 他在流沙已经停止的区域堪堪停下,不过到底是另外带了个“拖油瓶”的关系,魔物拍下的利爪仍在赛诺的背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疮口。 顷刻间温热的液体裹着黄沙从他的背部汩汩淌下,散发出足以让你血脉偾张的浓郁血腥。 你瞳孔晃了晃,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世上居然能有人为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家伙而差点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种凌驾于你们圣职者之上的品性,在让你觉得不甘心之余,又莫名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地念叨起来: 「你怎么会如此温柔呢?」 「我要是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的,请你一定不要抛弃我。」 你感觉自己的呼吸发了颤,这一句句闪现在你脑海里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并且你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幕足以配得上这些台词的画面。 那是你丢失的记忆吗…… “风纪官大人!你还好吗!”幸运逃脱出来的学者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纷纷关心起这个平日里看上去人气超级低迷的少年。 疼痛让赛诺的唇瓣失去了血色,但他仅仅只是蹙起了眉头,淡淡道,“没事,我还能继续。” 他说罢,颤巍巍地站起了身,但很快就因为身后伤口的剧痛而踉跄了一步,好在旁边的学者赶紧扶了一把,才将这酷爱逞能的家伙给稳在了原位。 而在赛诺想要继续说什么之前,几个青年学员已经从他身后奔了出去,一路向着流沙中央仍未被救出的同伴跑去,口中还叫嚷着,“风纪官大人好好休息,我们去救人就行!” “我也去!!” 那些看似弱小的人类一个接一个地冲出了安全的地带,向着蔓延着死亡气息的流沙不停奔去,并且根本不及赛诺阻拦。 他们的呼声因为内心的恐惧而变调,但他们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坚毅,如一块块滚烫的烙铁,在你的心灵纹上了足够你耻辱一辈子的伤疤。 「可不要小瞧人类啊,米歇尔。就算没有精灵的祝福,我们也依然坚强,有着蓬勃强大的气势呢。」 到底是谁在跟你说话啊,可恶。 你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头痛欲裂。 可每一次看到这样足够触动你的场景时,那声音便会准时的出现,并且不同于那个控制你精神的神明,也不是草神那样的温柔。 那更像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少年,眉宇间带着年少轻狂的傲气,并不断地用他的方式来告诉你,其实你的观点也不一定全对。 “算了……”你翕动干涩的唇瓣,从喉间挤出一声无奈的嗤笑。 听到你声音的女学员迟疑地回眸看你,不知你到底在与谁说话。 你跟自己妥协了。 被赛诺发现你的身份又怎么样,没办法从草神那里找到灵魂的碎片又怎么样。 让你这个圣职者看着大家活活死去却不顾,就算最后你找到了那份失去的记忆与力量,你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行为的。 救人的年轻学者们已经在流沙的一侧手牵手拉起了一条人力的“长绳”,由最前方的人去抓住深陷沙漠的伤员。 “最后一个了!大家加油!!” 流沙下的青年被人抓住了衣襟,意识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的他无法给予其他人任何回应。 但显然人们的团结并不会让那几头围观的魔物买账。 它们一直在附近屏息等待,并在学者们产生这群家伙大抵不会再攻击第二次的时候,随着最后一人被他们从沙地中拉出,魔物也同时向着一群人发起了攻击! “快跑!它们想要一网打尽!”就在附近的赛诺惊呼出声。 他拾起权杖打算再次战斗,但那从后背上强烈到几乎诡异的剧痛让他瞬间如被抽掉了灵魂般停留在了原地。 无数学者们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因为他们知道在这里任何一截断掉,都意味着被他们抛下的那群人会被流沙吞噬。 “要死就一起死吧!为知识而献身是我们的荣耀!” 第68章 绝望中不知是谁如此大吼了一句,这些看似弱小又无能的人类居然又一次坚定起了目光,甚至脸上绽开了释然的笑容。 只不过在魔物们的巨掌将要把他们彻底灰飞烟灭之时,在赛诺如琉璃般的赤色瞳孔中,忽然倒映出了一束足以将天边的云彩都吞噬的强光—— 轰隆! 由神圣力凝成的光炮撕裂开空气与黄沙,直直穿透了魔物的手臂。 它的肉身在如此威力的轰炸下几乎瞬间蒸发,只留下小半截手掌无力地掉落进沙土中,掀起一片尘埃又被迅速掩埋。 而那束光炮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打中了不远处的岩壁,将那块看似坚不可摧的巨石都一道轰落了下来。 如此恐怖的杀伤力骤缩了赛诺的瞳孔,他错愕地回眸,与那群同样惊叹不已的学者们一起看向了就在流沙的对面静静矗立着的你。 被你救下的女性学员满脸写着震撼,她一动不动地站在你的身边,望着你手中那枚仍在风中不停摇晃的十字架。 栗发的少年身披漆黑罩袍,尾摆在狂风中飒飒作响,你的双眸犹如这世上最为清澈剔透的琥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魔物因恐惧而向你投来视线的那一刻,被风吹来的石块敲击你的十字吊坠发出“叮”的一声清响。 不及它余响消散,第二发神圣力已然凝成更为强力的光炮—— “趴下!” 足够清脆洪亮的嗓音在空旷的沙漠扬起空灵回响,那些刚才都准备赴死的学者竟情不自禁地趴在了地上。 导师摩柯多拼命跑了过来,扶着赛诺一道抱头蹲下。 就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狂风肆意而起,几乎遮天蔽日的气浪翻滚而来,将那些仍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魔物彻底吞噬在光明之下。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第37章 须弥(14) 沙地之上狂风猎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魔物在那两束有着极大噪音的光炮下灰飞烟灭,就连变异地脉下的暗渊入口也在这阵狂轰滥炸下堪堪关闭。 一时之间只余空气中残余的戾气以及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昭告着曾经有那么一群魔物在这里向人类发起过袭击。 “米歇尔……”弗拉迪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的室友慢悠悠地收回了十字架。 在那群学者一动不动的注目下,你迈开踏着长靴的腿,向他们的位置大步走去。 吸收沙子的入口因魔物的消散而关闭,流沙也因此停止了下来,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陷入永恒寂静。 当你的脚步停驻在赛诺的面前时,那因受伤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少年沉默抬头,与你同样耀目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他动了动唇瓣,想要说些什么,但伤口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皱眉噤了声。 “我帮你治疗。”你如此说着,在他的身后蹲了下来,也不等赛诺有所回应。 他麦色的背脊上,锻炼到完美的肌理有着足够性感的线条,蝴蝶骨随着他微微收肩的动作而凸出了两块山峦般的隆起,让你也不禁为这具美妙的肉.体愣神了几秒。 但那道绽开在他背脊中央的伤痕实在是显眼到浮夸。 赛诺的皮肉在魔物利爪的侵袭下向两侧撕扯开一条边缘极不整齐的裂口,你能清晰地看到他染血的肌肉组织甚至是更深层的骨骼。 鲜血源源不断从触目惊心的伤口边缘渗出,银发沾了血色粘连在血肉间糊成了一片,显然赛诺能站在这里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的人类。 “这种伤口凭我们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治疗的……得赶紧离开沙漠,去健康之家找医生。”摩柯多就凑在你的身边,语气焦急地盯着赛诺的伤口喃喃催促。 而眼前的少年则显得淡定许多,他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创伤,对于其他人的关心,他只是沉声应道,“没关系,我还可以坚持,学术研究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停下。” 你没想到赛诺居然会为了那些仅仅一面之缘的学者有这样的觉悟。 但比起敬佩他的精神,你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将指尖抚上了他的背脊,小声调侃道,“说出这么具有奉献精神的觉悟,难道是觉得我治不好你的伤吗?” “米歇尔!你不要意气用事,赛诺的伤不是涂点伤药、绑上纱布就能治好的东西!”对于你近乎盲目的自信,摩柯多气得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他招呼来几个学者,想要将赛诺给强行带回须弥,但被那个看上去不近人情的家伙给拦停了。 “我愿意相信他一次。”他忽然如此开口,又回眸幽幽看向你,眼底荡漾着你所不能理解的情绪。 比起那些小说中,男主对于女主莫名拥有的信任感,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截然不同。 在赛诺的眼睛里,你不曾看到任何的信任感,因为它更像是……在他见到你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后,一种想要了解你真正底细的试探。 你没忍失笑,微微眯起眸子,但还是不负他望地点头,“嗯,你只管闭上眼睛,感受我的力量就好。” 赛诺的伤口对于你来说,治愈起来非常方便,你也相信凭借这个家伙的意志,撑到须弥城再做治疗也完全没有问题。 但你之所以要亲自接手,是因为你在他的皮肉下见到了与那株地脉同等邪狞的戾气。 第69章 摩柯多似乎还对你这位新学员不太信任,再加上对方还是对教令院无比重要的大风纪官,不过见赛诺本人都已经应允了你的操作,他只得带着那几个学员焦急地站在一旁等待。 似乎是为了方便你治疗,少年双腿交叠坐在沙地上,他一手按着脚踝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则轻轻捉起了他长发的尾摆,将它们提到了肩膀的位置。 然后他配合地低垂下脑袋,如同一只乖顺的小兽,等待着他的主人为他包扎伤口。 沾了血水的发梢在赛诺的指间不断往下淌着黏稠,所经之处都会留下一条条赤红的印子,如细腻的丝线勾勒着少年麦色的肌肤与轮廓。 在看到他后颈下顶起的节节短骨时,你滚动喉结,莫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若不是赛诺伤口下溢出的那缕戾气还在对他纠缠不休,你想恐怕连你自己也会忍不住对这具完美的肉.身产生兴趣。 神圣力被附着在你的指尖,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它们便化作了能吞噬一切不祥之物的巨兽,将那缕来不及逃窜的戾气全全包裹进去,不出须臾便化作了尘埃随风散去。 你在那缕气息上感受到了极端的不祥,它有些像你之前接触过的深渊,但又不完全是。 你甚至还联想到了格列芬病毒,但因为那种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气息对提瓦特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切实际,所以你只得摇了摇头,暂且作罢。 莹绿色的暖光幽幽照亮着少年背脊上的血.肉,随着你力量的注入,细嫩的肉芽在赛诺的伤口下开始新生。 它们密密麻麻,犹如蛛丝,从两侧不平整的豁口边缘延伸而出,又在伤口中间纠结缠绕,拧成一簇簇不可分离的皮肉。 所有的细胞都在你神圣力的催化下再生。 微风拂过你的指尖,在赛诺的背脊上绽开一阵让他觉得莫名舒适的冰凉,足够温柔的力量像是热海下沁人心脾的冰水,从他背后本该疼痛的地方慢慢淌进他的内心深处。 当最后一层纤薄的皮肉在你的力量下恢复原貌,旁边的学者纷纷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彼时赛诺的背后已经再也不见任何伤口,哪怕是细小的裂痕都已经完全愈合,只余下赛诺发丝上的血痕还算是一点他曾经受过伤的证据。 “这是什么力量……治愈术?”摩柯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看着眼前的少年淡定地从地上站起。 你拍了拍衣摆上沾到的尘沙,面对对方的质疑,你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姑且算是吧。成为学者之前我曾担任圣职者,治愈术是我们必须要学会的基础技能。” 从未听说过的职业让附近的学者面面相觑,但你确实在能力以及治愈术方面都完全碾压他们,这种好像隔了一个次元的差距让他们也不敢再对你的所作所为继续诟病或是怀疑什么。 “谢谢,你很厉害。” 众人屏息注目着你时,从身后传来了少年清冷的声线。 触摸到自己已经完全愈合了伤口的后背,赛诺确实感到了那么一瞬间的不可思议,但那依然在他体内流淌着的熟悉的力量,又让他很快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将视线落在了你的面庞。 有着栗色短发的少年生着副干净如白莲的美丽皮囊,身形看似单薄却蕴含着无穷的能量。 你眸中总是漾着淡淡的微光,宛若神明在悲悯大地上苟延残喘的生命。 不得不说,他不是第一次在你身上感受到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神性,但他又无比地确认,你绝非神明,而是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有着血肉之躯的普通人类。 赛诺的旅途中遇到过很多人,但和你一样为他带来这种感觉的却微乎其微,更准确的来说,除了现在面前的你以外,他几乎只能找到仅有一个与你无比相似的人。 在你迟疑的目光下,那如狼般敏锐的少年微微抿紧了唇线,狂风忽然在你们之间喧嚣而过,将你们的头发吹得凌乱,而在那阵叫你背脊都发凉的怪异不安感过后,你见到了赛诺眼底一闪而过的质疑。 “米歇尔,在须弥是否有你的亲属?” 无比熟悉的问题让你浑身一僵,几乎已经幻视出了达达利亚那双带着戏谑与玩味的眸子。 “她是一位和你容貌相似的少女,银头发,金眼睛,无比的强大。” 你张了张嘴,瞳孔不停地晃动,居然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见你没有作答,赛诺将目光瞥向了一旁还在围观的众人。 似乎是读出了他眼神里无声的驱赶,那些学员被摩柯多推着后背带离了你们附近,为你们腾出了一片可以随意交流的空间。 于是你见那有着锋利轮廓的银狼微微张口,犬齿有意无意地咬过嘴角,在唇瓣上泛开了一点苍白的圆。 “或许我可以换个说法。”他瞳仁收缩,目光紧紧咬着你的面庞,在尘沙簌簌飞舞间,以一种极度平淡却带着极端威压的语气开了口: “那位攻击大贤者,破坏教令院与净善宫的少女,就是你吧。” “……!!”你的步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害怕赛诺,你相信自己打得过他。 但他的眼神实在是可怕,那种敏锐到让你都会觉得恐怖的洞察力,如星星点点的业火灼灼燃烧着草原。 它表明上看着弱小又遥远,但倘若你一直停留在原地,早晚有一天也会将你焚烧殆尽。 第70章 “我不是,如你所见,我是男性,而你说的人是少女吧?”你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装出最为淡定的模样。 “嗯,也对,看来是我有些唐突了。”意外的是,对于你那听着有些古怪的反驳,赛诺居然没有继续质疑。 因为他对于这件事的评判条件,除了你与那位少女相近的力量之外,他还嗅到了你们两人身上完全相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来自于他自身的直觉,无关乎你的容貌与性别,只是在凑到你的身边时,哪怕将他的眼睛蒙上,他也能察觉出来,这个人就是你。 第38章 须弥(15) 你们一行人回到教令院的时候,各个灰头土脸满眼疲惫,其他学派的人看到了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 因为变异地脉的事端,以及不少学员在这次实践中受了伤,你们的实训考察就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堪堪结束了。 不过你作为这次事件的佼佼者,也算是一战成名。 撇去你那堪称于妙手回春的绝对治愈术,你的超强战力早已在须弥城里传遍大街小巷。 譬如什么“人形自走光炮”,“素论派之光”,“遗迹地龙人间体”。 而且这些都算是好的,最让你觉得不可理喻的,是他们盛传: “以我们素论派米歇尔的实力,一定可以轻松碾压那个袭击大贤者的通缉犯,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当听到你同派学者向你传达如此消息的那一刻,你没忍两眼一翻,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人中,差点昏厥过去。 这一波,是真的叫你打你自己,还特么游刃有余。 …… 镜头一转,你身着学者服,出现在了教令院的大厅中央。 台下齐刷刷地坐着一排穿着各色服装的学员,其中也包括你的导师摩柯多。 他坐在靠近讲台的最右侧,以那种“这么优秀的学者是我的学生”的骄傲表情,两手抱在胸前,得意洋洋地昂着脑袋。 在你的左手边,是大风纪官赛诺。 银狼般的少年在面对这种场合时,脸上向来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安静地靠在大厅一侧的石柱下,沉默地注视着你的方向。 在你的右手边,是大贤者阿扎尔,这个每次看到他的脸庞都会让你咬牙切齿的家伙正端坐在长桌旁,一副人模狗样的肃穆表情,看样子等下为你的壮举进行表彰的人就是他。 对于任何人来说,能被教令院的大贤者亲口表扬都是一件值得炫耀许久的事情,毕竟隔着人群,你都清晰地看到了你那舍友弗拉迪脸上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但很可惜的是,这份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荣耀,对你来说却让你觉得无比作呕。 先上台发言的,一般都是被表彰学者的导师。 那两鬓有些发白的中年男人干咳了几声,端着得意洋洋的步伐走到了你的身边。 他的个子不高,幸运的是你也只是少年体型,以至于在气场被你完全掩盖的前提下,他好歹还有个脑袋能压过你。 “米歇尔同学作为我们悉般多摩学院的一员,无疑在这场实地考察中扮演着优异的佼佼者角色。而我摩柯多,能够成为这样优秀的孩子的导师,也颇感欣慰。” 你:“……” 你假装咳嗽,背过身去,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翻了两个白眼。 要不是为了能够和草神接触,你想你绝对不会有这个闲工夫在这里陪他们演戏,还是这种让你脚趾都要抠起来的戏码。 摩柯多在讲台上发表着自己激动人心的演讲,而你则一脸恹恹地站在原处望着窗外,毫无半点被人表扬的喜悦。 但在你以为只要这样就能混到表彰大会结束时,旁边的大贤者阿扎尔忽然站起了身。 他脸上总带着些目中无人的高傲,甚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摩柯多的演讲: “米歇尔,我听说你拥有能够直接秒杀魔物,以及轻松治愈【致命伤】的能力,这是否能在大家的面前展示一下呢?” 从阿扎尔的话语里你能听出来,他对于你的实力表达的是“不认可”。 事发当时他并没有在现场,而那些所有关于你的评论,都是学者们之间互相传播的口述,就算有许多在场的人愿意为你作证,但…… 能够消灭魔物还好说,可“瞬间治愈致命伤”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所信服的了。 你倒不是第一次被人质疑,毕竟你们圣职者是一直都在风口浪尖的职业,更不要说被精灵祝福后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完全超乎于人类的认知。 放在平时,你想你一定会一笑而过,懒得和这些没见识的土包子斤斤计较。 但现在不一样,这个试图将你“打回原形”的人,是当时莫名其妙叫人压着你的脑袋,逼迫你给他下跪的大贤者阿扎尔。 “米歇尔,要不还是拒绝吧……?”摩柯多站在你的身后,欲言又止地拍了拍你的肩膀。 身为你的导师,他当然相信你的实力没有弄虚作假,可在这个都是学者们的大厅里,你到底是要如何展示你的能力? 总不能让你砍自己一刀,再用治愈术强行复原吧?那多掉san呐! 你抿唇,没有说话,但你的目光悄悄看向了大厅阴影下,支着单腿倚靠着墙面的赛诺,他幽静的红瞳锁定着你的面庞,似乎做好了“如果你敢闯祸我就敢出手抓捕你”的觉悟。 第71章 台下是学者们期待的目光,左侧是赛诺的虎视眈眈,身后是你导师妄图让你息事宁人的劝诫,而右侧是你最讨厌的大贤者阿扎尔。 在这些人当中,你稍稍犹豫了两秒,然后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和阿扎尔双向奔赴。 “谢谢您的赏识,那么接下来……请欣赏我的实力吧。” 你从腰间抽出十字吊坠,在摩柯多错愕的目光中将它高举在众人的面前。 这枚在灯光下绽放着异彩的银饰如同白纸上唯一的黑点,几乎吸引去了所有人的视线,叫他们情不自禁地盯着直看。 你余光微微扫过右手边,看到了阿扎尔同样向你投来的目光。 在确认你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后,你牵起嘴角,愉悦地笑了笑,恍惚间有种回到了曾经在你的世界中四处传教的时候。 少年白皙修长的指尖勾勒着十字架的边缘,暧昧的,旖旎的,如抚摸一只乖巧的兔子般,在你的掌心里描摹它的轮廓。 而在你握拳将它完全吞噬进手心的那一刻,整个大厅忽然传来一声“轰隆”的怪响。 下一秒,足够撕开空间的神圣力在你脚下划出几乎与整座教令院同样大小的法阵,刺目的金光刻印着怪异的符文,将地面也沿着那些文字的模样炸开无数条裂缝! “怎么回事!!又地震了!?” 大地疯狂地摇晃,桌椅与柜子上的书籍不受控制地掉落,天花板上的玻璃窗户也接连爆破。 灰尘在大厅内肆意地飞扬,众人脚下的地面倏然开裂,圣树的根茎爆冲而上,将那些本就脆弱的装饰瓷砖全全捣碎,露出了教令院下离地近百米的悬空。 “啊啊啊!救我!!” 学者们从开裂的缝隙中不慎掉落,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人类在这种堪比天罚的灾难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停下!米歇尔……啊啊!你这个疯子!快停下!”阿扎尔的脸上出现了极致的惶恐,他双手紧紧抱着头颅,试图阻止你的暴行。 “赛诺!!还有摩柯多!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快阻止他啊!”眼看着地面的崩坏就要到达他的脚尖,阿扎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因恐惧而在讲台上丢脸地乱爬,拼命躲避着脚下胡乱撕开的裂缝。 只要稍一低头,他就能看到底下与他相距甚高的地面,似乎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从此处跌落,变成一滩连形体都分辨不出的肉泥。 而那两个被他直呼了姓名求救的家伙,却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用那种不能理解的眼神尴尬地注视着他。 “你们两个混蛋!救我啊——!”阿扎尔厉声尖叫,浑身抖如筛糠。 地面一点点地崩坏,直到最后停留在他的身边,像是要玩弄他一般,将他卡在了一块只要稍一动弹就会立刻掉落下去的狭窄空间内。 早已在阿扎尔心底埋藏下的恐惧种子在此刻生根发芽,变成了一条条足以刺穿他身躯的荆棘,将他固定在墙边瑟缩着不敢动弹。 而身为始作俑者的你,依然保持着嘴角愉悦的笑容。 你就站在大厅讲台的正中央,那些可怕的崩坏轻松地避开了你,让你可以在凌乱的狂风中,用那种怜悯且戏弄的眼神嘲讽道,“哎呀,大贤者,好可怜呢。” “……!!” 当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撞入他脑海的瞬间,他竟忽然回想起了那一天,那个向他发起攻击的少女,似乎也有着这么一双冰冷且锋利的眼睛。 “啊啊啊——”他放声惨叫,再也顾及不上自己大贤者的形象。 阿扎尔像只败家之犬般匍匐在地,连头也不敢抬一下,生怕自己再睁眼时已经身处地狱。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从他刚才与你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开始,周围似乎就变得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那个……阿扎尔大人……”摩柯多的声线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响起,如照进黑暗的一束阳光,刺破了阿扎尔全部的防备。 他依然抱着头,姿势难堪地跪趴着,但现在他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夸张的抽气声,甚至还有小心翼翼的议论声。 在不安与茫然中,阿扎尔慢慢抬起了脑袋。 只见刚才在你的折磨下已经四分五裂的教令院根本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学者们也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以惊讶的表情不解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他。 哒,哒,哒。 从正前方传来了谁的长靴踏过地面的脚步声,随着那枚用来系紧脚腕的金属卡扣在灯光下折射辉光,阿扎尔也在倒影里看到了自己惶恐扭曲的面庞。 “我的实力很不错吧,贤者大人。”栗发的少年垂眸,纤长睫羽在眼底落下片晦暗不明的光影。 在他干涩的注目下,你笑得明媚无比,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刚才您看到的仅仅只是我的能力之一喔。” 一场会让他以为——须弥就要彻底消失在提瓦特大陆上的逼真幻觉。 第39章 须弥(16) 整个教令院的大厅一片死寂,当然,是大家不敢发出声音。 在所有人眼中光是提到名号都会让他们打一个激灵的大贤者阿扎尔,此刻正跪趴在讲台的中央,以一种非常难堪的姿态被人们的目光所焦点。 “啊,发生什么事了……”弗拉迪身边的学者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摆,脸上震撼的表情不曾消退。 第72章 “对啊,弗拉迪,那人不是你的室友吗,他到底做什么了?”右边的学者也凑了过来。 他们总觉得好像只要逼问这个和你关系不太好的室友,就能理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 时间倒退回五分钟前。 当大贤者阿扎尔高傲地仰着脑袋,叫你把实力展现出来的那一刻,你瞳中光点闪烁,如同一只找到了猎物的鹰,愉悦地牵起嘴角绽开了笑容。 你使用十字架为媒介,用神圣力变相催眠了阿扎尔,让他产生了教令院因你的力量而崩坏,所有的学者也因此陷落高空的幻觉。 过于逼真的画面以及声响让这个本就贪生怕死的家伙完全崩溃。 他抱头惨叫,在那些并未看到幻觉的学者面前胡乱地爬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救命,但理所当然只能得到那些人困惑与不解的目光。 直到你恶劣的玩心终于得到了满足,这才解除了对他精神上的侵扰,让他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当看到眼前少年嘴角戏谑的笑意时,阿扎尔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在中了你的幻觉后……在如此多的年轻学者面前露出了这副难堪的姿态。 羞耻与怒火在瞬间燃遍阿扎尔心底的每一寸土地,他从地上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你的鼻尖,嘴唇更是不自禁地打着哆嗦。 但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他的内心仍在因为刚才的幻觉而感到恐惧。 “你,你……”他声音嘶哑地开口,气息还在发抖,这种感觉灵魂都被你践踏的侮辱让他再说不出一句话。 但你依然是那张和蔼的笑脸,温柔地回应了他的指责,“怎么了,贤者大人,我确实按照您的指示,向您展示了我的力量。” 说到这里时,你顿了顿,又在那群学者的注目下眯起眸子,幽幽笑了起来,“而且,只针对您。” “你这根本就是故意……” “贤者大人,米歇尔只是完成了您向他下达的命令。” 少年清冷的声线倏然打断了阿扎尔即将暴怒的话语。 他像一匹沙漠中桀骜的狼,微风摆动他身上雷紫色的系带,他踏着孤高的步伐停驻在阿扎尔的面前,甚至有意无意地伸出了小臂,将你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赛诺,你知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站在谁这一边?”阿扎尔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眼看你们几人之间的气焰已经剑拔弩张,你的导师摩柯多赶紧凑了过来,对你们两人小声提点道,“对啊,赛诺,米歇尔是新生,他不懂事。但你是大风纪官,不能这么……” 你撇了撇嘴,移开了视线,对于摩柯多的劝诫根本不以为然。 而赛诺也只是沉默地听完了对方的话语,然后沉声道,“我只会站在我认为正确的那一方。” 比起我行我素,赛诺是更在乎“公平”与“正义”的人。 他不会因为对方是大贤者而无条件地帮助他,更何况,他还是错误的那一方。 “是贤者大人破坏约定在先,如果您想要继续使用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我将会为米歇尔出手。” 在赛诺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的掌心莹出无数光点,最后幻化作他那把极具威严的赤沙之杖。 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肃穆与战意,同这教令院儒雅的灯光格格不入,但又让那些学者们不得不臣服于此。 阿扎尔没忍因恐惧而往后退了两步,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的摩柯多。 那同样没什么战斗力的导师要比赛诺更加顾及自己的工作与地位,必然是选择站在阿扎尔的那一边。 但非常可惜的是,如果他们真要打起来,摩柯多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让阿扎尔能够多逃跑两秒。 “哈。”作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你一脸无辜地站在赛诺的身后,甚至因为内心太过于愉悦而没忍笑出了声。 阿扎尔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几乎清晰地看到了你眼底的嘲讽与戏弄,但光是一个你就足够让他受得了,现在赛诺还要因为什么可笑的“公平”而站在你的那一方。 如果硬是和你们纠缠,恐怕只会让他的面子更加无法挽回。 大厅里是学者们齐刷刷的目光,眼前是你和赛诺同豺狼虎豹似的威压,很显然他的满腹经纶在这时候根本没法拿出来与你们对抗。 “都是我的错!贤者大人,是我没有教好米歇尔,才会让这臭小子这么狂妄,我会回去好好教训他的,不用您特意动真格……!” 好在一旁的摩柯多是个有眼力见的家伙,及时给了阿扎尔一个台阶。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在听到摩柯多的话语后没来由地感觉背脊上紧绷的肌肉都松懈了下来。 最后他干咳了两声,背过身去,“就按你说的做吧,下次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取消你导师的职位。” “是,是!”摩柯多点头哈腰,根本不敢提出一句异议。 并且在看到对方的发难到此为止后,他赶紧走到你们的身边,一把将你从赛诺的背后给强行拉了过去,然后连拖带拽地带离了大厅,只余一群学生茫然无措地坐在原位。 …… “米歇尔,我看你真是疯了!”一上走廊,摩柯多的批评就劈头盖脸地向你砸来。 他的食指戳着你的脑门,但力气用得不大,像是要让你长长记性般,喋喋不休地啰唆着,“那可是大贤者,整个教令院的顶端啊,谁看到他都要礼让三分的。” 第73章 闻言,你瘪了瘪嘴,额间的栗发有些失落地垂下,为你的脸庞带去了几分单纯与无辜,“可是大贤者让我给他展露一下实力的。摩柯多导师,你是知道的,我的实力有多么的恐怖……” 你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两秒,然后悄悄抬起眼眸,偷看摩柯多的表情。 那个稍微有些发胖的中年男人张了张嘴,显然是回想起了你们实地考察当天,从你手中引导出来的那两发足够炸毁岩壁的光炮。 是,你的实力他非常肯定,只要你想,这座教令院也可以轻松地轰为平地。 见到他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你努力将嘴角的笑意抿了回去,继续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起来: “所以为了不造成那种慌乱,我特意将那些力量变成了只有贤者大人自己才能看到的幻觉,可没想到最后还是会变成这样的……” “不是,米歇尔,你听我说,你的想法是没错的,但不能做的这么过,你让贤者大人在这么多的学者面前难堪了,你……” 摩柯多试图劝诫你几句,不过从他明显软了的口风与语气,你能够听出来,他已经对你的遭遇产生了同情。 于是你再次打断他,“摩柯多导师,我是您的学生,您应该知道我不想让您丢脸,所以会拿出那样的实力给贤者大人看,我也是想给您挣点面子,可谁知道大贤者他……” 当你这套话术出现的那一刻,pua的体系就成型了。 你清晰地看到了摩柯多脸上完全被你打败的无奈神情,最后这身为你导师的男人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甚至还摸了摸你的脑袋,像是要安慰你一般,眼角含着泪光地柔声道,“米歇尔,我懂你的苦衷。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下次我们还是低调点,好吗……” 见摩柯多总算停止了他的叨叨,你没忍弯起眉眼,向他给予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不过当你与他在走廊上分道扬镳后,不过是一个转身的时间,你脸上刚才那天真烂漫的神情便瞬间消失了。 身为圣职者,拥有这么一两个营业用表情完全是你们的基础技能。 能够靠一点细小的演技换来许久的安宁,这确实比你直接甩脸色给他们要来得受用许多,毕竟摩柯多是你的导师,不管从何角度来说,他对你有用,能不得罪他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你才没走两步,居然又在拐角处遇见了向你迎面走来的赛诺。 这雷厉风行的大风纪官似乎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他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之上,附近的学者纷纷四下避开,好像多看他一眼都会得到某些“正义的审判”。 虽然你很感谢刚才赛诺在大会上帮了你,但一想到平日里要和这样的人接触,你难免有些忌讳。 更何况,他可能已经猜出了你与女体的米歇尔就是同一个人的身份。 “米歇尔。” 然而在你想要装作没看到而与他擦肩而过时,那性格对你而言有些古怪的家伙却忽然出口叫住了你。 你一怔,竟真的听话地停在了原地,但你没有回头与他对视,只是装作无谓地问他,“怎么了?” 略显嘈杂的空间内,你清晰地听到了赛诺的呼吸声,他指尖随意撩开了肩头凌乱的碎发,然后翕动唇瓣,似笑非笑地开了口,“你很像骗骗花。” 你:“啊?” 你大吃一惊,没懂赛诺在说什么,只错愕地转过身去,竟见到那少年的嘴角勾起了淡淡一抹弧度。 “它们会用甜甜花的外表诱骗冒险者们采摘,又在人类松懈下戒备心的那一刻原形毕露,向手足无措的冒险者发起攻击。” 你:“……” “所以你和骗骗花是一样的。你用无辜的外表诱骗了大贤者,让他丢尽了颜面,我觉得很有意思。” 啊? 什么鬼啊,他在说什么!你听不懂! 这难道是冷笑话? 第40章 须弥(17) 从教令院回去的路上,你顺便在须弥城里晃悠了一圈。 正值午后阳光正好的时间点,大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偶有几个与你打过照面的学者会在见到你时笑眯眯地同你挥手,看样子你在沙漠那一战算是彻底出名。 “米歇尔!”他们热情地呼唤你的名字,脸上带着些许兴奋的红晕,好像能和你说上一句话都值得高兴许久。 “……啊,你们好。”你不太擅长和其他人保持稳定的关系,所以在面对这些对你而言突兀的热情时,难免会显得几分尴尬。 好在他们的重点只是和你聊天,并没在意你的表情,你们堪堪说了几句话便这么擦肩而过了。 “米歇尔大人!” 但你没走几步,从身后又隐隐约约传来少女隐忍着喜悦的呼唤。 过于耳熟的声音以及让你觉得背脊发凉的称呼急停了你本想忽视她的脚步,然后你颤巍巍地回头,看到了站在螺旋回廊下那身着幽紫色罩袍的女性。 雷莹术士?! 女孩子兜着宽大的帽子,只露出一张樱粉色的小嘴同你绽开着笑靥,见你的目光过去,她连脸颊都泛了红,兴奋地在原地蹦跶着。 “米歇尔大人,能在这里看到您真是太幸运啦。”她小跑到你面前,完全忽视了身后几个还穿着愚人众制服的队友,眼里仿佛只剩下了你的存在。 第74章 你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发白,甚至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四周,生怕被别人发现你和愚人众认识。 “……找我什么事?”你皱起眉头,在内心祈祷她最好不是因为想跟你打个招呼才叫停你。 要是在这里被赛诺撞见,指不定他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又给你扣个莫须有的罪名。 “因为我想要跟您打个招呼呀!”然而现实总是残酷地给予你重拳。 你:“……” 你转身就走,根本没点留恋,并且感觉自己的人生又被浪费了几秒钟。 毕竟现在你已经和愚人众没有任何关联了,而不久前你才刚刚展现过自己超强的实力,此刻在墙角和这群家伙聊天,不论是谁看到都会要多想些什么吧? “别走啊,米歇尔大人!”然而你家的小迷妹根本不给你爽快离开的机会。 她拉住你的衣摆,像是不舍得放弃这难得与你再相见的机会般,又同你抖了个新的话题试图将你留住。 她说:“愚人众最近在扩张势力呢,我们会在须弥城驻扎一阵子。” “愚人众,驻扎,在须弥?”对方话语里的关键词果然成功停住了你的脚步。 愚人众本就是非常具有争议的组织,到处都不受待见,如今在须弥城可以直接驻扎,对你来说算是闻所未闻。 “对哟,在您离开至冬国后,愚人众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我们女皇的计划很快就要完成了。【女士】大人已经成功得到了风神之心。” 雷莹术士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恨不得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于你,但她身后那两个愚人众的士兵就不太好说了。 他们生得人高马大,可从制服来看等级明显不及雷莹术士,甚至极有可能在战力上被她碾压。 以至于当这两人看到自己的恋爱脑小首领如邀功似的,喋喋不休地向你这个“外人”诉说起愚人众的近况,他们的内心焦急无比却又难以开口。 直到那女孩子以一种讨好的语气笑眯眯地说:“博士大人正在进行造神计划。” “造神计划?”你一怔,倒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 在你的世界中,神明与人类之间有着不可僭越的鸿沟,哪怕是你这样得到一堆精灵祝福buff的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个人类,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神。 所以雷莹术士所说的“造神计划”,真的在某种程度上吸引了你的兴趣。 “把人类变成神么?我是应该用字面意思去理解,还是这仅仅只是个比喻?”你挑眉,忽然凑近雷莹术士,用还算有点儿的身高优势俯视着少女的面庞。 【米歇尔】这个名字,在愚人众中有着难以掂量的身份地位。 你的职位很低,别说执行官,你甚至连佣兵首领都当不上。 但你的力量很强,强到任何一个愚人众在听到你的名号时,都会下意识地发起抖来。不过因为你本体为女性的关系,你对于那些女孩子总是特别的宽容。 以至于最后对于男人们而言是恶魔的你,对于眼前雷莹术士一样的女孩子而言,却是人人赞赏的“口碑男友预选”。 被你用饶有兴致且带着威胁的眼神俯视着,雷莹术士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她眼里泛起了爱心: “是字面意思,米歇尔大人!这是由博士大人亲自操刀,为载体进行改造,并将其打造为神的伟大计划。” “载体?”听上去这所谓的造神计划,是要以某个生命体作为基础才能继续下去的残忍实验。 “是的,能有幸成为神明的人也是我们愚人众非常强大的第六席执行官,散兵大人。” 你的目光在雷莹术士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你恍惚间想起某一天,在你还未离开愚人众的时候,确实是在多托雷的住处附近见到过散兵。 那时候的他伤痕累累,脸色也难堪异常,没想到是因为接受了实验。 难怪这两个气场完全不符合的人会忽然如此接近,背后竟是这样的原委。 “那原理是什么?”你来了兴趣,不禁追问。 利用她刚提到的,从风神那儿夺来的神之心?还是那些在须弥盛行的罐装知识? 再加上…… 散兵虽是活生生的人,但你在初见他的第一面,便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任何与“生”有关的气息。 他如同一个毫无活力的死物,能说话,能吃东西,能做人类可以做的任何事,甚至还拥有生生不息的纯白灵魂在胸腔里滚滚燃烧。 但你也能非常明显地察觉到这家伙与“生命体”本质上的区别,他更像是个空壳,一个麻木地模仿着人类的人偶。 “关于原理我们知道的不多,不过多托雷大人他……” 雷莹术士的声音忽然将你的思绪扯回了现在,只不过在她要说出更多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之前,她身后那两位壮汉终于忍不住了。 “不能说啊,这个人不是我们愚人众的……!”拎着炮.铳的男人忽然伸手,用力捂住了雷莹术士的嘴巴。 但他以下犯上的行为却因为脸上淌着的冷汗与紧张的情绪而显得没有那么僭越了。 “唔唔……!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在喜欢的男性面前忽然被另一个男性捂住嘴,这对雷莹术士来说足够的侮辱。 第75章 不过在她挣扎间,你眯了眯眼睛,审视着那位胆大包天的愚人众士兵。 他似乎是新加入的成员,对于你的名号和模样一概不知,只是在看到自己的首领差点对“外人”抖出秘密时,而下意识地伸手进行阻拦罢了。 须弥城内来往的人员繁多,只要有人经过你们的身边,不管他们对于你的身份是否知晓,但看到你身上教令院的学者服以及愚人众的制服,这些人总要困惑地放慢脚步,似乎不能理解为何你会和愚人众聚集在一起。 “……” 你看了看眼前抱着必死觉悟也不肯松开雷莹术士嘴巴的士兵,又瞄了眼附近过往的人群。 看对方的觉悟,就算你在这里逼问他们也不一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再加上还有这么多无关人员在附近,最后你只得为了避人耳目而堪堪离开。 神之心吗……那会和你的灵魂碎片有所联系吗? 按照雷莹术士的说法,女士得到神之心应该会直接上交给女皇,再借由多托雷之手创造新的神明。 你一时半会回不了至冬,多托雷你又对付不来,只剩下一个散兵还可能以阴阳怪气的态度为你提供点有效情报。 这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心,而是因为他看到自己人吃瘪他就会开心。 不过这也不代表你能直接光明正大地去找他,毕竟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没有那个资格。 而就在你一筹莫展的时候,教令院忽然发布了一条关于举办学术大会的通知。 在非毕业季,甚至是刚开学不久的时候就开展学术大会,这对于任何一位学者而言都足够震撼。 因为这条通知上白纸黑字地说明了,这次的学术大会只有新入院的学者才能参与,即你们这批对于知识还懵懂的新生。 学术大会的内容并不复杂,只需要学者们展示自己最为得意的作品,并附加一篇论文阐述,然后由导师以及大贤者阿扎尔进行评判,以此来决出大会上能够得到“第一名”的参赛者。 “虽然参加的条件非常古怪,但这是很丰厚的奖励啊……” 当那张通知单被弗拉迪捏在手中的时候,这脾气暴躁的家伙也难能可贵地皱起了眉头。 且不说能参加的人只能是你们这群麻瓜一样的新学者,就连大会的模式也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学者之间互相攀比的淘汰赛。 这之中最让你觉得在意的,是大会通知上提出的奖励物品—— 阿扎尔正在亲自参与一场学术实验,而在这场大会上得到冠军的学员,将有资格一起加入实验,跟着大贤者一起学习。 会加入教令院进行学习的人,必然是对知识有着无尽渴望的好学者,比起金钱财富,他们确实会更愿意参与这场实验。 毕竟和他们一起进行学术研究的人可是大贤者,那个站在教令院顶端的人。 不管从何种角度出发,这对于自己往后的升学之路,或是知识的获取,都无疑是不小的提升。 第41章 须弥(18) 关于学术大会的消息一被放出,教令院破例给了新学者们大抵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你们在此期间可以随意去往须弥各地寻找合适的资源或是灵感,甚至离开须弥都行,只要能在大会开始前赶回来。 对于这事儿,你稍微分析了一下。 首先是大贤者阿扎尔,他在你的印象中就不是个好东西。 其次雷莹术士所说的【造神计划】,在这片人类与神明共存的土地上必然是不可小觑的大事。 因为草神还会时不时地在你的精神中与你对话,这足够说明她仍然存在于此,而【造神计划】就相当于是要在神明仍庇护着须弥土地的情况下,创造出新的“神”去取代她。 在你的世界中,这种行为要比你将神明拉下神坛还要恶劣。 毕竟你的做法是废黜祂们神明的身份并取而代之,而【造神计划】却是直接忽视了草神的存在,在有神的基础上又新建了神。 这就堪比于,人类将蔑视与亵渎的刻痕直接烙印在草神的额头,他们根本不信仰于她的存在,甚至拒绝她的庇护。 那么现在大胆设想一下,能让大贤者也主动加入的学术研究,大概率会和【造神计划】有关。 只要获胜的人就可以与大贤者一起参与研究,这对你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接近神明”的机会。 但可疑的地方是,这么秘密的计划,为什么大贤者会愿意把机会交给你们这群连新手水平都算不上的初阶学者? 他去邀请像赛诺这样的大风纪官,或者是图书馆那个银头发的家伙,他们学习经验丰富,口风还严谨,不是会更好?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多想? 还是说……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替散兵提前接受实验的“小白鼠”。 恰好这些刚入教令院,甚至从五湖四海而来,没有任何人际关系在此的新学者们非常合适。 因为研究一经开始,对于这位最终在学术大会上获胜的学员,所有人都只会羡慕他能够与大贤者一起研究,却没有人会在意…… 如果有一天这个人失踪了,他到底会去哪里? 是一直都在参与秘密研究,还是说……早已死在了那场无人知晓的实验中。 >>> 弗拉迪早已出发去沙漠探索,你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以女体的样貌回到了化城郭。 第76章 你虽然对阿扎尔的学术研究已经猜测了个七七八八,但对于这次学术大会的主题却完全没有头绪。 “嗯……一个合格甚至是优秀的学术研究,当然要优先以你个人熟练的技能为基础来进行创造。”少年爽朗的声线在静谧的雨林间忽地响起,打断了你的思绪。 你抬眸,正看见提纳里棕蓝色的眸子,他裹着手套的指节轻轻捏着那张学术大会的通知单,在与你对视时,少年脸上洋溢着些许似笑非笑的愉悦。 在遇到这种问题的第一时间,你能想到的得力“导师”就是提纳里。 毕业于生论派并毫无疑问成为巡林官的少年,有着其他同龄学者几乎无法比拟的知识储备以及探索经验。 如果询问他的话,你想自己一定可以研发出一个值得被教令院歌颂多年的传奇作品! 可是什么样的学术发明才拿得出台面,还能优越于其他学者并得到第一名呢…… “首先你得明确自己学派的定位呢。” 像是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似的,那漂亮的少年歪了歪头,回答了你的心中所想。 你怔了怔,“我的定位……?” “嘶,你可别告诉我,你在教令院里待了一个多月,连自己的学科分为几类都不知道哦?”见你皱着眉头回答不上来,提纳里有些无奈地眯了眯眼睛。 他忽然抬手,在你茫然的注目下屈起指节,旋即在你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记。 小小的脑瓜崩没什么痛感,甚至是因为隔着他厚实的手套才发出了那么一声,小到可以被随意忽视的“嘭”。 “你啊……” 他哀叹了口气,用非常青涩的面庞摆出了那种长辈才有的无奈表情,“米歇尔是素论派的学者,那你只需要在地脉探索,元素反应,或是炼金术方面有所造诣,基本都可以得到那些导师的认可。”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 让你一个素论派的学者拿出星象仪,在讲台上大肆介绍你的天文学研究,估计没几个人会信服,所以你的学派也决定了你的研究方向。 你才刚入教令院不过两三个月,想要对这些知识融会贯通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但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参赛者们都是和你一样的麻瓜,这一波是菜鸡互啄,一时半会还真评判不出一个能够稳拿冠军的选手来。 “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带带你。”你思忖间,提纳里清朗的声线带着些愉悦的意味悄然响起。 见你仍然木讷地望着他,他牵起嘴角笑了笑,“如你所见,我是道成林的巡林官,常年都要在雨林里探索的。要是米歇尔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 “和你一起去巡林吗?”你眨了眨眼睛,好像稍微懂了点对方的用意。 “雨林探索的过程总是拥有无尽的乐趣。哪怕每次去的都是同一块区域,但出现的魔物甚至是植物都会有着微妙的区别。这种足以堪称于惊喜的探索,对你的取材或是寻找灵感来说,都很受用吧?” 他说着,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眼底漾开了几分无谓的畅然。 反正不管你答不答应,他的巡林任务还得继续,而在这件事上他能为你做到的,大抵也只有这些了。 能得到一位学业有成的学者帮助,还是道成林的大巡林官,这对你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因为这总比你自己闭着眼睛在附近胡乱摸索要来得好。 遂你想也没想地就点了头,还不忘露出平日里的营业笑容,甜甜道了句,“谢谢你,提纳里,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一定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大概是没想到会在你那张万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如此甜腻的笑容,你眼前本该从容的少年倏然一怔。 他发间的立耳不自然地抖动了两下,掉了几片黑乎乎的绒毛下来。 但很快他就像是怕被你发现什么似的,急匆匆地开了口,“不客气,哈哈,我应该的……” 你在提纳里不经意间捂住自己面颊的指缝里看到了他悄悄泛红的脸色,没想到这平时看着沉稳认真的家伙,也会有同动物一样,一惊一乍的可爱样子。 >>> 你和提纳里都是说做就做的行动派,当然,他的雨林巡逻排班也不允许他磨磨蹭蹭。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你正欲去找提纳里,推门却撞见了刚好从外头进来的柯莱。 她手中提着一方小小的金属盒子,见你已经准备要走,她着急忙慌地向你抬起了手掌,将那枚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小盒递到了你的面前。 “这个是我自己用花粉和植物汁液研磨的精油,如果米歇尔被蚊虫叮咬的话,涂这个会很快好起来……” 被魔鳞病困扰着的少女腿脚还不算很方便,字里行间也因为内向的性格而显得有些忸怩,但那副只要和你说话就会小脸红红的样子真的非常可爱。 不同于你世界中的那些村民。 他们总觉得只要适当地讨好你就可以得到神圣的祝福,以至于当他们将物品赠送于你的时候,脸上多少会带着些欲求不满的深意。 但在须弥,这些和你亲近的家伙们却无比纯粹,他们只是单纯地抱着“希望你可以过得好”的想法,向你赠送他们的祝福。 人在某些环境下待得久了就容易被同化,你想你也是这个样子。 至少当看到柯莱向你展露出来的善意时,比起曾经的不为所动,你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柔软下来了一片,甚至想要回应她更多的善意。 第77章 “谢谢。”最后你接过她向你递来的盒子,又伸出另一只手,在柯莱的脑袋上像是宠溺自己的小猫一般,轻轻揉了两下。 “……!!”她一张脸蛋瞬间如被烧开了水的铁壶般涨得通红。 显然你的抚摸让这性格内向的孩子感受到了些许的慌乱,但……她并不讨厌。 “米歇尔,都准备好了么?” 只不过在柯莱想要同你再说些什么时,从屋外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阳光透过雨林繁茂的枝叶洋洋洒洒地落下,背着弓箭的少年踏过满地斑驳细碎的光影,轻巧地走到了你们面前。 刚结束完第一次巡逻的提纳里肩头沾了些碎叶,发丝也有些蓬乱,活像一只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小狐狸。 “嗯,好了。”你说着,单手提起了那只看上去绝对不轻的背包,示意自己早已准备就绪。 提纳里颔首,目光又有些担忧地看向一旁的少女,“柯莱,这段时间我会安排其他巡林员来照顾你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药,不要做逞强的事情。” “啊,是的,提纳里老师……”小姑娘低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莹绿色的发丝垂落,遮挡了柯莱略显失落的眉眼。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她没有魔鳞病就好了。 这样……就一定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并肩作战了吧。 第42章 须弥(19) 须弥的气候温暖舒适,再加雨林植被常年新绿,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你,也很难分辨出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种季节。 提纳里就在你的前方带路,身形灵活的少年翻开一簇又一簇错综复杂的枝叶,愣是徒手替你开辟了一条宽敞的林间道路。 但还是难免会有几棵比较顽固的树木不愿服从。 在你经过时它们会正好落下几枚叶片,如同要捉弄你一般挡住了你眼前的去路。 啪。 从提纳里的身后传来了什么东西撞上叶片的清脆声响,他一怔,茫然地转过身去,就见到那银发的少女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如窗帘般挡在道路中间的叶片上。 “嘶……” 你听到提纳里唇间无奈的抽气,旋即一只修长的手掌从对面伸了过来,替你拨开了这些烦人的叶子,又非常顺手地将你从中给拉了出来。 “抱歉……”你因为自己拖累了行程的进度而道歉。 墨发的少年眉眼间染了几分无奈,但显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雨林里的植被太多,被强行挡路真的避免不了,如果米歇尔觉得麻烦,也可以选择去沙漠探索的。那里的取材点不比雨林少,甚至还更有古文明的神秘感。” “提纳里对沙漠也很了解吗?”你推开又一片掉落下来的叶子,有些稀奇地向他投去了目光。 “嗯……不算很了解,因为我和沙漠那块地方真的不太对付……”听到你的询问,这向来满眼写着自信的少年忽然尴尬地眯了眯眼睛,抬手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细小汗珠。 提纳里发丝间的耳朵不自然地抖动着,吸引着你的目光。 在注意到他漆黑且靓丽的毛发时,你几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黑色吸热。 这浑身漆黑的家伙只要出现在沙漠上,就绝对会像一颗暴躁的能量球,无差别地吸收所有的热量,直到可怜的小狐狸被晒到脱水。 “不过米歇尔实在想去沙漠,我也是可以帮你的。”但他振作得很快,甚至有些自信地单手叉腰,歪了歪头。 你挑眉,以为他是有什么特殊的克服炎热的方法。 直到提纳里眯起眼睛,忽然迅捷地出手,如同要抓一把空气般在你脸侧突兀地握了一把。 他指尖掀起的风浪吹乱了你的发丝,随着那阵莹绿色的元素力随风散去,少年眼底的笑意也愈加明媚。 “我可以动用人际关系。”他掌心收起,悄然捏碎了那只偷偷在你耳边想要吸食你血液的小虫。 元素力的微光照亮他瞳底的色彩,让你看到了少年眸中平时几乎难以见到的威慑力,但提纳里本人似乎浑然不觉。 “有个对沙漠无比了解的家伙,一定会愿意带你去探索的。” “……那我还是继续在雨林吧。”因为提纳里说的人是赛诺。 你和那胡狼少年最应付不来,因为他的嗅觉简直灵敏到比提纳里还恐怖,甚至只要你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他都能迅速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与那位“通缉犯米歇尔”完全相同。 …… 你和提纳里在道成林中一路前行,因为区域坐标较深,魔物出现的概率频繁,以至于除了那些斗胆来这里又不慎被困的冒险者,你们几乎看不到任何活人。 按照你们素论派的研究方向,你和提纳里第一个探索的是“元素反应”。 “看这个。”提纳里站在前方,背对着你招了招手。 微风飒飒的树林间,一只还没察觉到危险降临的鳄鱼正匍匐在流动着的溪水下,惬意地享受着午后阳光的照耀。 你无声走上前去,躲在树木落下的荫翳间,与提纳里一起窥探着爱洗澡的小鳄鱼。 “元素力种类繁多,各个元素之间还能产生不同的反应,不过只要你的战斗经验足够,就算不刻意去背也能轻易记住。” 如果提纳里不当巡林官,他绝对会是个合格的导师,至少他的讲课方式比起你的导师摩柯多,更容易让你接受。 第78章 少年摘下了他背上那把名为“猎人之径”的翠绿长弓。 他半眯起右眼,严肃了神情,修长的指节紧紧扣住弓弦,随着元素力大量的凝聚,带着草系色彩的箭支也凭空出现在了弦上。 下一秒,长弓弯曲,箭支离弦,强烈的草元素撕裂开空气扭曲成苍劲之风,直直朝着鳄鱼的方向穿透过去—— 哗啦! 水面上忽然传来一阵躁动,被提纳里射中了背脊的鳄鱼激烈地翻腾起来。 它张开巨口,露出了底下锐利的牙齿,喉间不断发出狂躁的吼声,显然已被激怒。 但就在箭支上草元素消失的那一瞬间,在鳄鱼的身边竟忽然生出了几颗莹绿色的种子。 “那个是……”你瞪了瞪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草种子,草元素与水元素相撞发生反应,就会产生这样的种子。”提纳里收弓,朝你扬起下颌,示意这是你可以记住的第一个知识点。 第一次见到这种新奇的玩意儿,你没忍有些兴奋。 提纳里的解释还没说完,你已经拨开了两旁的树丛,朝着那条还未死透的鳄鱼大步飞奔了过去。 “等等,米歇尔,它很危……!” 少年的提醒戛然而止,就连表情也从惊慌转变为了错愕。 因为就在他想要追上你的那一瞬间,这条看似凶恶的鳄鱼已经在你神圣力的摧残下化为了两块无力抵抗的兽肉。 提纳里:“……” 太久没和你见面,他都差点忘了,你有个战斗力天花板的设定。 但有些古怪的是,你明明已经消灭了那条鳄鱼,却依然犹豫地站在岸边,并没有要下水的意思。 因为你居然也忘了,你碰到冷水就会变成男性的设定,要不是刚才提纳里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差点就要表演一场在他面前变成男人的精彩大戏了。 “怎么了?”见你迟疑,他大步走了上来,用困惑的目光看着你。 “啊,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不能沾冷水。”你尴尬地牵起嘴角笑了笑,扯了个鬼都不一定会信的理由。 你话音落下时,见到了提纳里微微放大的瞳孔,很显然他读出了你表情以及肢体语言上的不自然。 他和赛诺一样,灵敏无比。 说谎与否,哪怕只是你眼神一瞬间的闪躲,也能轻易被这只足够了解人类的狐狸所发现。 但和赛诺不一样的是,他不是那种会拆穿你的低情商笨蛋。 更何况只是你不想下水这种小事。 只不过在提纳里打算温柔地询问你“身体状况”时,水面上那几颗草种子忽然像是被充满了气的球体般瞬间爆炸—— “欸?!” 你只听得耳边一阵“呯呯”炸响,随着那些盈满了生命之息的草元素掀开莹绿色的光点,溪水也像是大雨般被炸上了高空,而后淅淅沥沥地落下。 你瞳孔一缩,哪里料想过还能有这种发展! 眼看着自己不男不女的诅咒就要被提纳里发现,你的本能已经快于理智地让你掀起了腰间的十字架。 爆闪的神圣力化作了炽热的高温,如此滚烫的温度几乎瞬间将漫天落下的大雨蒸发成了水汽,就算有些水珠幸免于难,但落在你身上的时候已然是安全的烫水。 提纳里:“……” 郭狐少年就站在你的身边,他晃动不已的瞳孔中倒映着因你释放出来的高温而慢慢枯萎掉的生态植物。 就连他身上的毛发都根根炸立了起来,在微风中战栗着不安的节奏。 “抱,抱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你动了动嘴皮子,但说不出什么有效的解释。 见提纳里还沉默地注视着你,你又像是亡羊补牢般的凑到了那堆被你烧萎了的植物旁边,然后尴尬笑道,“没事,我还可以补救……” 说罢,你用手掌轻轻裹住枯萎植物的一端,借用精灵的祝福将神圣力灌注其中。 温润的力量化作了莹亮的光点包裹着本该死去的生命,在提纳里不可思议的注目下,微风悄悄扬起你鬓角的碎发,露出了少女姣好的侧颜。 在提瓦特大陆上,你总是为了应付各种情况而展露着自己的攻击姿态,以至于使用精灵的祝福时,你那难得温和的眉眼让提纳里感受到了些许的触动。 植物在你的掌心重新振作了灵魂,它们一点点地绽开萎缩的根茎,然后花蕊盛开。 焦灰失落的色彩复苏为耀目的新绿,在你的祝福加持下,这里的一切生态都仿佛回到了意外发生之前,甚至要比那时候的生命力更为强烈。 在你指尖离开花瓣的那一刻,花束接连盛开,纯白的花蕊绽放在本该只有绿色的大地上,随着微风簌簌拂过而散发幽香。 “这是精灵的祝福,可以在不影响世界法则的情况下让生命复苏,”你摘下其中的一朵,递交到了提纳里的手中,“我想弥补我刚才犯下的过错,应该不至于破坏这条法则。” 少年望着掌心里的花错愕了两秒,旋即像是接受了你身上的不平凡一般,无奈地笑道,“这是帕蒂沙兰。” 它们是圣洁而高贵的花卉,只会盛开在气候温暖的绿植地带,真正意义上的“温室里的花朵”。 虽然在靠近沙漠的这片地区,偶尔也能看到被风吹来的花种在大地根生,但因为气候以及环境等多种因素,帕蒂沙兰无法开花,最多只能生长成绿叶繁茂的状态。 第79章 但因为你的力量,这片“荒芜枯燥”的绿地上,居然也绽放出了如此高傲的蓝紫色啊。 “它们就像你燃烧着的灵魂一样惊艳,是这世上最为纯粹的色彩。” 第43章 须弥(20)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水火元素的蒸发反应。” 将两个发着亮的史莱姆从草地里揪出来,银发的少女皱着眉头,摸着下巴,非常认真地开口了。 “……?”提纳里歪头,不知道这最简单的元素碰撞,你是要如何做出值得夺冠的研究。 “我们先造一个在底部安装有四轮的蒸汽机,然后把火系史莱姆关在里面。” 你说到这里的时候,提纳里的耳朵抖了一下,旁边的火史莱姆也一样眨了眨眼睛。 “然后我们再疯狂殴打一个无辜的水史莱姆。”你一边说着,一边拽过了你脚下刚准备逃走的水史莱姆,不由分说地就在它的脑袋上捶了一拳。 那圆乎乎的东西脾气还挺大,哪里能忍受你这么无端的暴揍,遂它鼓起浑身的元素力就想要向你发起反击。 可谁想它的力量还没喷发出来,就被你一把揪住,摁在了那只倒霉火史莱姆的背上。 随着一阵炽热的水汽喷发,你与提纳里被吹乱了长发,“蒸发”两个字也从它们的头顶冒了出来。 “原理很简单,先让火史莱姆在机器底部待着,再将愤怒的水史莱姆从管道丢进去。它们发生的反应会产生蒸汽,从而推动这辆四轮车前进,同时相撞的热量也会引发爆炸,将水史莱姆给从管道的另一头给炸飞出来。” 提纳里:“……” “然后你就再抓住这只水史莱姆,暴揍它一顿,重复以上步骤,就能以非常简约的方式形成蒸汽车永动机,代价就是揍史莱姆的人会累一点。” 提纳里:“……你是哪里来的魔鬼啊,史莱姆吃的苦你是一点都不提啊!” 感受到了少年对你研究的嫌弃,你有些失落地瘪了瘪嘴,“那该怎么办呢,我对元素反应是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致啊。” 你的力量是神圣力,别说元素,连属性都没有。你从小到大就是用光炮暴力制敌,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元素反应能打的伤害更高。 见你眼底的不满实在是明显,提纳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做研究比较好。毕竟不喜欢的东西,就算做得再豪华也无法到达你预期的效果,制作的过程也只会让你觉得痛苦。” 听到这里,你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旋即兴奋道,“要不我们去试试看地脉或者死域瘤呢?打怪的话我还是挺有兴趣的。” 提纳里:“……好吧,米歇尔,我相信你是个绝对的好战分子了。” 小少年无奈地挠挠耳朵,显然他看上去是那种喜欢避战的类型,但因为要迁就于你,他不得不皱着眉头提起弓箭,跟你一起去探索地脉。 …… 雨林里的地脉和沙漠中的大差不差,分为藏金和启示两种花蕊,只需要注入一点提纳里的元素力,这些花朵就会打开溢口,召唤出大量的魔物与你们进行厮杀。 所有的战斗都是由你独自一人完成,这倒不是因为提纳里不帮你,而是你看到他露出头疼表情的时候,就会在心底忍不住产生些许的同情。 像他这么可爱的孩子,果然还是应该好好呵护起来啊。 你和提纳里在雨林里探索了大概五六天,期间被你消灭掉的地脉与魔物几乎数不胜数,但其中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是那枚绽放在沼泽之中,好像与深渊连通在一起的死域瘤。 带着死亡气息的赤色大地上,方圆几里皆为枯物,沉闷的空气犹如一张厚重的塑料袋,紧紧盖在你的身上让你无法呼吸。 提纳里是弓箭手,他的攻击更适合将草种子带向那些死域的枝节,而在他为你铲除毒瘤的间隙,被死域召唤出来的魔物就都由你来消灭。 神圣力化作的光炮拥有几乎无差别的攻击范围,不过为了保护其他无辜的植物,你的攻击还是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也足够消灭大部分的魔物。 而在那一堆堆被你击落的残骸中,偶尔也会这么几只血条比较厚的魔物能奄奄一息地幸存下来。 在你面无表情地想要补刀送它们归西之前,这群顽强的怪物会四肢并用地爬到你的脚边,它们姿态卑微地佝偻着背脊,艰难地抬头,并露出那种好像在悲悯什么的表情,用变了调的声音古怪地歌唱起来—— “可怜的米歇尔,你是被深渊遗忘的人……” “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记住你的存在,包括你的世界也是同样……” 如此怪异的台词让你放大了瞳孔,如同木雕般僵硬在原地,竟不知要不要继续下手。 “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然后你忽然狂暴,如同被人踩踏到了尊严的狮子,你一把揪起怪物的残骸,逼迫那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巨兽回答你的问题。 可惜的是,当它张开嘴巴的那一刻,它的生命力也彻底燃烧殆尽,就这么在你的指尖化为了尘灰,随风散去。 死域瘤与深渊有关? 不……提纳里作为专攻死域瘤的巡林官,他都不太了解深渊,即使死域瘤真的与之有所关联,应该也是近期才开始的。 死域瘤在提纳里的操作下逐渐消散,露出了大地原先的新绿色彩,植被重新绽放生命的气息,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你的幻觉。 第80章 “米歇尔?”见你还站在原地不动,提纳里有些担忧地凑近你的身边。 你身子忽然一怔,瞳孔也如受惊的猫儿般竖起,只不过在回头对上少年那张有些茫然的脸时,你暴起的杀意也瞬间收敛了起来。 对于逐渐接近真相的渴望让你的理智差点蒸发了。 “抱歉……”你扶着额头,额间的碎发垂落,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尴尬,但你无法忽视的是,你的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 最后你说“让我冷静一会儿”,便在提纳里担忧的注目下独自坐到了一边。 从死域中解放出来的生态环境带着股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味,说是草色的清香,但那味道有些厚重,并且伴随着微风的吹拂,它们总会隐隐在你鼻尖掀起一股怪异的腐烂恶臭。 深渊里的魔物知晓你的名字,而那金发的神秘少年也曾试图召唤过你。 这种无端的不安总让你忍不住要怀疑,你的灵魂碎片是否一直都潜藏在深渊,而这些魔物指不定是你唯一能够进入深渊并找回线索的渠道。 “这是……”你正低头思索时,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在风中摇曳的草色下,一抹赤红的土壤正幽幽反射着太阳的微光。 你翕动唇瓣,呼吸有了短暂一瞬的停滞,旋即像是发疯一般,你用手指抠入泥土,拼命地撕扯那些看似生命力顽强的草植根茎。 “米歇尔?!”发现你怪异的行为,本想让你安静思考的提纳里顿时从不远处飞奔了过来。 他惊呼你的名字,以极大的力道握住了你的手腕,就像是在试图阻止你近乎于自残的行为。 少女的手上已经满是泥污,指甲盖都因为你过于激烈的行为而微微翘起,细小的血珠从伤口的缝隙间缓慢溢出,随着你下垂着的指尖汩汩淌下。 “你疯了吗?”他声音不经意地发着抖,那只用力握着你的手掌也悄然在手套的包裹下泛起了骨节的青白色。 从见到死域瘤开始,你的反应就变得有些迟钝,甚至非常古怪,但直到刚才你说要自己“冷静一下”开始,提纳里还相信你是那种可以经过自我调节就能恢复情绪的类型。 但他没想到不过是一个转头的间隙,你居然就徒手挖掘起了这片坚硬的土壤,那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癫样子,真的会让提纳里以为你是受到了什么不好的“蛊惑”。 “不是的,提纳里,不是的……”你拼命地摇头,柔软的银发落在他的掌心,在阳光下漾开了有些无力的光泽。 “什么不是?”他皱眉,没懂你的意思,但那只捉着你手腕的手始终牢牢扣着,好像在生怕他只要一松开,你就会立刻伤害自己。 你知道这样状态下的自己和提纳里是没有办法好好沟通的,遂在稳定了情绪的片刻后,你动用精灵的祝福修复了伤口。 泥污从你的指间滚落,少女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再次愈合,就连指甲盖也好好地覆了回去,透露出一片细腻的淡粉色。 你在用这样的行为无声地向提纳里证明,你并不是为了伤害自己才这么做的。 对方见状,终是意会地垂眸松手,然后单手叉腰,像个家长似的同你指责,“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做出这种行为,但下次不可以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你“嗯”了一声,对于自己这副随时都能再复活的躯体说实话并不是太上心,但见提纳里愿意听你说话,你还是很快俯身蹲下,指着那片被你挖开的草皮严肃道,“你看这里。” 少女的指尖轻轻点着你们脚下残破的泥土,赤色的土壤如同不会流动的血液,紧紧缠绕着还未完全剥离出去的草根,如同要吸收掉它们的生命力一般,不断涌动着表面的气泡。 “这是什么……”提纳里的眸色晃了晃,他与你一样震惊地蹲下身,靠近察看。 赤色的大地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毕竟只要看到死域瘤,他就绝对会看到这样毫无生命力的土壤。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在死域瘤清除后,这片大地依然保持着暗沉的赤色,并且诡异地贴合了植物生长的习性,让它们能够再次生根发芽。 只不过它们越是成长,生命力便越是会迅速地枯竭,好像随时都要成为大地的养分。 “它变成了赤色大地,不同于死域瘤,这是一种被病毒感染后的现象。” 第44章 须弥(21) 赤红色的泥土带着不祥的气息一路延伸去了地平线的深处。 它们埋没在看似新绿的草皮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道成林就会完全被赤色大地吞没。 “与格列芬病毒的症状完全相同。”你揉开了指尖上沾到的泥土,这些细菌对拥有神圣力的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提纳里他们不一定。 见你紧锁着眉头的样子,小少年在你身旁犹豫着开了口,“格列芬病毒是什么?从至冬国带来的传染病?” 你怔愣了两秒,恍惚间回想起来,提纳里对你的认知仅限于你是从至冬过来须弥旅游的冒险家,其他一概不太了解。 遂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你只得让那位可怜的至冬女皇替你背锅。 “没错,这种病毒会优先寄生于土壤中,感染所有根生的植物,而人类在土地上停留的时间过长,也会慢慢被侵蚀。” 第81章 “有没有治疗方案呢……”提纳里抿唇,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把问题一下抬到这样的高度会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最后他叹息,换了种说法,“米歇尔……你已经确认,这就是你所说的格列芬病毒了吗?” 提纳里对这片大地仍旧抱有着无限的热爱,他理所当然地希望你说的话都是误判。 当然你不是搞医学这块的料,仅凭和死域瘤相似的赤色大地症状,一时半会也不能马上咬定。 …… 那之后你与提纳里又继续探索了一段距离。 幸运的是赤色大地的污染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迅速,大概在靠近维摩庄周边,土壤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但这里死域瘤的危害依然不容小觑。 大片带着死亡气息的枯枝缠绕住了大地,扭曲的枝节不断向冒险者们喷射锋利的毒刺。 带有生命之息的草种子被提纳里拉弓射出,但左边的枝节被净化了,右边又会立刻窜出新的毒雾,它们不遗余力地向你们袭来,拖延你们将死域瘤净化的进程。 在提纳里射箭期间,你就催动神圣力化作护盾替他规避飞行物,你们两人之间的战斗早已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磨合出了完美的模式。 随着最后一只从黑渊中诞生的魔物被射杀,提纳里也疲惫地垂下了耳朵,叹气道,“喔,累死我了……” 他蓬松的尾巴在身后烦躁地晃悠着,算是一种无声的抱怨。 你心下觉得这小狐狸有些可爱,竟起了点要揉揉他脑袋的心思,不过你那只罪恶的手掌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忽的听到脚下传来一声弱弱的…… “救命!” “……?” 提纳里耳朵一动,目光循着声音的来源茫然地去看。 只见在那颗等待着被消灭的死域瘤下,有个身着学者服的男人正被植物的根茎五花大绑地捆在里头,此刻只露出一张满是泥污的脸来,艰难地仰着脑袋向你们求救。 血色的地面带着黏稠的泥污包裹着男人的身躯,而他那只同样“血淋淋”的胳膊,让他看上去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提纳里的瞳孔缩了缩,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从他已经炸开了绒毛的耳朵与尾巴来看,显然他被吓得不轻。 少年的指尖轻轻触碰死域瘤的一端,随着温润的元素力融入其中,所有的赤色退却,大地重获新生,清新的风浪带着不断滋长的翠绿草原翻滚而来,不出须臾便将这片本该干涸死去的土地重新赋予了生命。 没想到还能有人被困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以至于提纳里向他询问的时候,眼底的无语几乎掩藏不住。 “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少年一边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一边挑眉问他。 “我是教令院的新学者,为了找到这次学术大会的灵感才来这里探索的……”胸腔在狭窄的环境下被压迫了太久,男人说话时的呼吸仍然有些不稳。 原来是你的同行竞争者啊。 你双手抱在胸前,眉头不经意地挑了挑,颇有种想要把那人给塞回去的使坏心思在里头。 毕竟对手少一个,你获胜的可能性就大一分嘛。 “不可以有那种想法哦?” 结果你那罪恶的计划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提纳里忽然回眸,伸手在你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记。 不痛不痒,甚至还带了些无奈与宠溺的意味。 他只不过是听到了你喉间那声似有似无的愉快轻哼,居然就已经猜到你要做什么了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你们世界里那些会读心的神明还要来得可怕。 因为这是建立在提纳里“了解”你的基础上,他可以从你的举动,甚至只是一个眼神,就轻而易举地分析出你内心的想法。 “那个……你们还要听我说话吗?”见你们两人跟小情侣似的用眼神交流,这位浑身是伤的学者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以不确信的口吻询问道。 比起母胎solo了几百年的你,情商颇高的提纳里显然已经听出了对方的话中有话。 他脸颊带着些许绯色,指尖轻挠了两下鼻尖,如同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兽,最后他端正了姿势道,“我们听的……你说。” “那会儿我正在追逐一只草晶蝶,想要借用它身上的力量来研究炼金术,结果追着追着,我就跑到了一片完全是赤红色的大地上。” 听到关键词,你微凛了眸色,终于收敛起了刚才调笑的态度。 “起初我以为是附近有死域瘤,就想着赶紧退出去,但我越往回走就越觉得头晕目眩,最后直接晕倒了地上。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困在死域瘤的根茎下了……” 男人说话时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回想起来那阵眩晕的感觉仍然心有余悸。 应该不是在说谎。 见提纳里欲言又止地望着你,你便意会地朝那人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少女的个子看着娇小,但威压却让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感受到了难以拒绝的恐惧。 他缩了缩脖子,听话地走到你的跟前,但你并没有审问他什么,只是沉默地抓过了他的手臂,掀开了那条有些碍事的学者服袖子。 男人的胳膊显然处于放松状态,但他的血管却根根涨起,如暴.动的蜘蛛屈起了肢节,在他有些黝黑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地延伸开来。 第82章 你能见到不少细小的伤口在他血管内温热液体的流动下开合着缝隙,可能一道没什么感觉,但密密麻麻的如此之多,就有些难耐了。 “别动。”你有些粗暴地拽过男人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捏拢他的皮肤。 神圣力在你的掌心凝聚,温暖的力量如和煦春日里的一场细雨,灌溉在对方的伤口之间,绽开新生的肉芽。 “好神奇……”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复原,男人发出了惊叹的低呼。 就连提纳里都一动不动地站在你的身侧,目光灼灼地望着你与那人相握的手。 他知道你会治愈术。 早在你去实地考察的那一阵子,除却你那毁天灭地的战斗力,你用治愈术治好了赛诺的伤这件事,就像是发酵的新闻般传遍了须弥的大街小巷。 只不过当提纳里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没忍因为这一幕而感到有些惊奇。 少女白皙如瓷的指尖与对方的黝黑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以至于你那半透明指甲盖下的淡粉血色都带了点诡异的暧昧。 你的手轻轻触碰他的皮肤,神圣的治愈力扩散着莹润微光,一点一点,一寸一寸,顺着你的抚摸流淌入那些错综复杂的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治疗场景,在见到这对比性极强的配色时,他居然不受控制地脑补出了一些同样色彩的画面—— 白玉色的指尖一点点地推开少年柔顺的毛发,漆黑的绒毛乖巧听话地向两侧分开,为那只纤细的手敞开了足够探寻入深处的道路。 你指腹微凉的温度在他的尾骨上隔着皮层慢慢地绽放,扩散,却要比激化来得更加猛烈—— 那种由冰凉慢慢转变成温热,再到几乎让他感受到了头皮发麻的酥痒,让提纳里在古怪的幻想中都尝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慰。 “好了。” 随着少女轻声开口,提纳里的理智也陡然清明。 不过你摸着下巴完全没有要与他们对话的意思,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了那位学者应该已经被治愈的胳膊上。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片面积,但在他偏黑的肌肤上,你仍然清晰地看到了一团与格列芬病毒相似的痕迹。 就像是流沙滚落赤色的大地,已经被感染成猩红的皮肤上还揉着鎏金色的病变体。 那些密密麻麻镶嵌在皮肤里的东西,让异变处看上去如同倒映着星河的赤潮,美丽到极致,却也诡异到让你想吐。 这是格列芬病毒最基础的感染症状,从人类的皮肤开始产生病变。 当然,因为这种病毒完全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所以就算如此铁证摆在你的面前,你仍然保持着迟疑的态度,不愿去相信。 因为一旦你的猜测成真,这就意味着一场无法逆转的灾难正在降临提瓦特大陆。 想到这里,你转身去看一旁的提纳里。 你本想忽视掉格列芬病毒,接着之前的话题去问问他的看法,结果在见到对方仍然木讷的神情,以及他微微泛红的眼尾时,你有些困惑地偏了偏头: “……怎么了,看到我会治愈术,把你感动哭了吗?” 好低的泪点哟。 提纳里:“……” 第45章 须弥(22) 男人名为加尔西,和你一样都是素论派的学者。 此刻你们位于雨林深处,未知的区域以及大量潜藏的魔物让这片地带变成了几乎无人经过的危险区。 繁杂的绿叶间,被你们救下的学者加尔西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目光时不时地瞥向一旁靠在林间树荫下对话的两人。 就在刚才,提纳里以“想要和米歇尔单独聊聊”为由,将你拉到了一边加密谈话。 “他没有神之眼,好像也没有可以对抗魔物的能力。”这个在团队中总会自动被推选为领头人的少年,小声地向你发表了他的想法。 你点了点头,从对方迟疑的语气里意会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想要带他一起离开雨林。” “嗯,不过……”提纳里垂眸思虑了片刻后,目光有些犹豫地落在你的脸上,“他和你一样都是素论派,还是这次要参加学术大会的新学者,你们完全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他想表达的东西很明显,倘若你们在旅途中因同一件事物而找到了灵感,就算你们心照不宣地彼此谦让,但毕竟是相同的旅途,也很难避免会做出雷同的研究。 再加上……他已经提前除去你们会因为找到同一个灵感而吵架的可能。 “呀,提纳里,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没想到对方把你单独拉出来是为了说这事儿,你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可思议,但很快这种情绪就化作了玩味。 “啊……?” 你的反应让对方有些措手不及,他的食指不自然地挠了挠鼻尖,不知为何一段最平常不过的问话,在你嘴角扬起的笑意后就忽然变了调。 当然更让提纳里觉得无法理解的,是只要他一和你对视,就会反复在脑海里播放那段古怪的幻想场景。 你抚摸他的毛发,揉顺他的尾巴,最后那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暧昧地游离,钻入了他黑暗中更加隐秘的深处。 画面终止在这里,提纳里也在你的面前反常地炸开了浑身的毛,他像一只应激反应的猫咪,呼吸急促却还要强装镇定地辩解着: 第83章 “算,算是吧……!队长担心自己的队友会吵架,是很正常的吧……?” 提纳里的表现让你觉得有些古怪,但你仅仅只是似懂非懂地挑了挑眉毛,在心底抱怨起来。 为何你的老祖宗不给力一点,让你们一族再拥有什么“读心精灵”的祝福,这样你就可以知道提纳里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好了,加尔西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的旅途,至少能保证你安全离开雨林。” 短暂的讨论完毕,你们向对方宣布了最后的结论。 如同自己的死刑忽然就被人给赦免了,加尔西脸上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转而露出了感激与欣喜。 “太好了,我正愁着如果你们不愿意帮我,我该怎么回须弥去呢。” 说罢,他从身后掏出那只在旅途中已经有些残破的背包,将里头厚厚一摞稿纸同献宝似的挖了出来。 “这是我一路探索过来时写下的笔记和资料,作为感谢,我可以分享给你。” 加尔西的慷慨几乎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以至于当他将那叠笔记递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一整个瞳孔地震。 “……谢谢。”莫名其妙的仪式感太强,你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从对方手中捧过了笔记,如同从你父亲的手中接过那条独属于圣职者的神圣肩带。 你借着林间落下的阳光随意翻看了两页,笔记上头写的基本都是与地脉相关的资料,并且绝大部分的内容你早已在图书馆的书籍上看到过。 “你是打算做地脉方面的研究吗?”你又往后敷衍地翻了几张,然后一边询问,一边将资料递还了过去。 “对啊,关于地脉的资料最为详尽,对我们这些初学者来说,在有基础的前提下才能做出更好的研究嘛。” 加尔西笑了笑,伸手要接过你递来的东西,只不过他手掌都已经用上劲了,那份资料却依然在你的指尖纹丝不动地夹着。 “等等……”少女的眉头倏然谨慎地皱起,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 就在你最后随意翻看的页码中,一行用红笔标注出来的小字吸引了你的注意。 “赤色大地,”你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其中的内容,旋即目光紧紧锁在了加尔西的脸上,“这是什么?你在哪里看到的?” 听到你话语中的关键词,本想给予你们谈话空间的提纳里也凑上前来,但比起你对加尔西的怀疑态度,这小少年只随意一抽就从你手中拿走了那摞笔记。 有一张素描画被用红色炭笔描绘在了笔记的中央,完全赤红色的大地上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哪怕连适合在荒地生长的杂草都不见踪影。 “啊,这是我在之前的旅途中看到的。” 加尔西似乎并不知道这样的生态环境意味着什么,只是有些茫然地收回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挠了挠后脑勺。 那是一片充斥着死亡气息,连死域瘤都不一定能存活下来的土地,所有的一切都呈现诡异的赤色状态,让人光看一眼都会产生无比抗拒的心理。 “因为觉得那地方很恐怖,所在记录完后我就马上离开了,但后来在你们救下我的地方,我也看到了类似的土地。” 加尔西的眼神很真诚,看上去应该没有撒谎,更何况“赤色大地”还是你们世界的东西。 在与提纳里对视一眼后,那叠笔记被他物归原主了。 对于加尔西的疑惑,你们什么都没回答,更没继续追问,只是彼此心照不宣地扯开了话题,让旅途能够继续下去。 …… 因为加尔西的加入,你们不得不缩短行程,选择绕路往须弥城的方向走。 期间被你打爆的地脉数不胜数,在无数次看到那些暴乱的魔物死在你的脚下后,你忽然有些难受地想…… 看来研究地脉也不会有什么出彩的名堂了,而元素反应也不合你的胃口,剩下你可以选择的内容只剩下了“炼金术”。 可对此完全一窍不通的你,到底是要如何在短时间内研发出一个靠谱的学术成就呢? 夜晚的雨林格外嘈杂。 熙熙攘攘的虫鸣,鸟雀振翅高飞的风流,不远处溪水簌簌淌过的清脆动响,交织成了大自然最为烂漫的乐曲。 你靠坐在参天的古树枝梢上,抬着有些困倦的眸,恹恹地望着天空的方向。 无数星星在夜空中散发微芒,又在某一处忽然汇聚成璀璨的星河,点亮了一片本该无光的夜幕。 “米歇尔。” 忽的,从树下传来了少年清朗的声线,唤回了你迷迷糊糊快要睡去的神思。 你垂眸,鎏金色的虹膜里倒映出了提纳里那张白皙干净的面庞。 “有什么事吗?”你困得很,字里行间都显得有些倦怠,但这幅慵懒的样子反倒让你身上多了分缱绻的暧昧。 “没什么事,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还不来休息。”提纳里朝你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 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那个他随身携带来的帐篷里,加尔西已经摸着肚皮呼呼大睡,鼾声就算隔着离地七八米的高空也让你听得清清楚楚。 “那你呢,为什么不休息?明明附近已经没有魔物的气息了。”你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悠悠看向星空。 提纳里没有回答你的问话,但在你以为他会乖乖回去帐篷休息时,树上的枝叶倏然阵阵摇颤起来。 第84章 你怔愣,微微放大的瞳孔中,簌簌飘零的落叶清晰了轮廓,与此同时,带着青草气息的少年攀住了你脚下的枝梢。 足以承受两人重量的树枝在提纳里攀到你身边的那一刻重重晃动了一下,月色在你眸中亮起辉光,但仅仅一瞬那道光就消散了,化作了少年那张稚气却也清隽的面庞。 “我的作息不正常,现在自然是睡不着的,更何况,我很担心你啊,米歇尔。” 提纳里与你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叫你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揉着旅途中的风尘仆仆,以及他身上无时无刻不在绽放的活力与生息。 “……你担心我什么?”你忽然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强装淡定。 “自从看到你所说的‘赤色大地’后,你的情绪一直不太好。” 树杈的横截面有些狭窄,为了不掉落下去,提纳里大大咧咧地靠坐在了你的身边,不过没有半分逾矩的意思。 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他和赛诺很像,不管是嗅觉还是对于他人情绪的感知。 你确确实实在因为“赤色大地”而感到焦虑,只不过凭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到,你甚至不敢想象,等你找到灵魂碎片之后,这片污染是否也会跟着你一起回去。 在你的世界,有专门处理这种瘟疫的圣职者,你不是很担心,但在提瓦特大陆,仅凭你一人根本无法力挽狂澜。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那就试着想些别的来分散注意力吧,或许过一阵子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你就会有新的思路了。” 见你沉声不说话,提纳里倏然回眸同你提议,但过于接近的距离让他在混乱间不小心触到了你放在树杈上的手指。 细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触碰让你们登时沉默了气氛,然后你们兀自转开头去,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第46章 须弥(23) 今夜月明星稀,晚风舒适,雨林里到处都弥漫着夏虫的低鸣。 你与提纳里并肩坐在古木的枝梢上,静静聆听着微风拂过发丝的细响。 但似乎是不太习惯这沉闷的气氛,你能明显感受到身旁的小狐狸有些烦躁的情绪,他的尾巴不自然地拍打着树干,惹得枝叶簌簌晃动。 最后他抿了抿嘴角,还是开了口,“米歇尔,你现在有决定好自己的研究方向吗?” “研究方向啊……”你抬眸,鎏金色的眸子里幽幽倒映着璀璨的星空,“地脉没什么好挖掘的名堂,元素反应我也不感兴趣,可能最后会选炼金术吧。” “嗯……你了解炼金术吗?那种制药之类的。” “当然不了解了,而且何止是炼金术,还有素论派,生论派,教令院的一切,我都一点都不了解。” 你说着,两眼一闭重重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颇有种就此摆烂的意味。 这是你和提纳里旅途的第十天,除却帮助雨林清理了无数地脉与死域瘤之外,你仍然一无所获。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与不喜欢的领域嘛,米歇尔是圣职者的话,应该非常擅长传教之类的吧?”提纳里弯起眉眼同你笑笑,叫你感受到了他字里行间试图安慰你的温柔。 “传教吗?确实很擅长。”毕竟这是你干了快几百年的活。 但若说是喜欢,这真挨不上边。 你又不是那种想要拯救苍生的圣人,会到处传教也不过是因为家族的规矩,而且就如你之前所说,那本你传教用的书籍,到你被神明打死的那一天还像新的一样呢。 “你别看大贤者那副严厉高傲的样子,实质上他可是非常相信【占卜命运】的人。”谈到这位每个人想起来都会皱一下眉头的家伙,提纳里的语气里不禁扬起了几分揶揄。 看来阿扎尔虽然身为教令院的大贤者,但在哪儿都不是很受欢迎呢,毕竟他能让提纳里在说起他时都露出这种表情。 “大贤者是明伦派,个性非常顽固,他认为天空就是映照世界的真理,为了刻写所有人的命运而存在的。” 经提纳里随口一说,你忽然想到了那天雷莹术士与你提过的“造神计划”。 大贤者啊……明明是个信奉天理和神明的家伙,结果居然也会相信人类能够造出取缔神明的“真神”吗? 这种本来就践踏于人类之上的种族,任何人都别妄图僭越,这其中也包括你和你的族人。 你没忍在内心戏谑祂们的无耻与不需付出努力就能自带的神环,不过当“神明”二字在你脑海里反复出现的那一刻,你忽然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对了,神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你的眼睛倏然一亮,旋即整个人飞速地从树梢上站了起来。 “欸?米歇尔,你要去哪儿……?”提纳里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少女已经一个翻身从树上跳落了下去,然后轻盈地落在了地面。 在向前方跑出了一段距离后,你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盯着那瞠目结舌的少年笑着挥了挥手,道,“谢谢你啦,提纳里,给了我不小的灵感呢!” 不管多托雷还是愚人众的谁是如何给大贤者洗脑的,只要他加入了造神计划,就说明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认同了“新神”的存在。 换一种思考角度,既然阿扎尔想要“创造神明”,那么你就要做出一个能让他将你和“新神”摆放在同一个位置上的伟大成果来。 第85章 毕竟再优秀的学术研究,肯定也不及在阿扎尔的心中“成为”神明来得震撼吧? 比起武力征服,这种从根本上撼动他的想法,让他自愿成为你虔诚信徒的“传教式”碾压,才是你真正擅长的东西。 …… 翌日一早,已经确定自己找好了灵感的你向提纳里说起了回城的计划。 小少年对于你的决策一贯支持,只不过在你们两人收拾好行囊去找加尔西一道出发的时候…… 眼前的画面彻底打断了你们的思绪。 推开那道用钉子固定了角落的布帘,嗅觉敏锐的提纳里已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他往后退了两步,小臂几乎是下意识地挡住了鼻子,只用闷闷的声音低呼道,“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尸体腐烂的味道。”你回答的很快。 游历于各地的你早已见惯了生死,对于这种气味自然是熟悉的,但此刻“死亡”的压迫感实在是太浓烈了。 你曾见过最壮观的场面就是被山贼屠戮并焚烧殆尽的村子,那时候的大地是焦黑色的,尸体堆积成山,迎面而来的风浪又闷又重,到处都弥漫着烧焦的恶臭。 但那些尸体给你的感觉就是“普通的死人”,从不会像眼前这一幕一样,让你觉得如此压抑。 加尔西死了。 并且绝对不是自然死亡。 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青年,此刻变成了一大滩黏糊糊的血水,有金色怪异的粉末漂浮在那堆赤红的粘液中,与他地上那件完好的学者服痴缠在一起,向周边扩散着令人作呕的浮沫。 提纳里想要上前查看状况,但被你用胳膊拦在了身后。 “米歇尔?这是发生什么了……”他棕蓝色的眸子因不安而拼命晃动,就连倒影中的你也模糊了模样。 “是格列芬病毒……”你翕动惨白的唇瓣,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怎么愿意相信的事实。 并且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本该是液体的东西忽然浮现出了人形的轮廓,他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那就像是个融化中的血人,血水从他可能是胳膊的部位滴滴溚地往下乱淌,五官也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与位置,你只能通过那人站立的姿势大抵分辨出来哪里是他的头颅。 “这是什么魔物?”显然眼前这坨东西完全超出了提纳里的认知,他迅速往后撤退了两步,抽出了背后的猎人之径。 “不,这不是魔物,他是加尔西。”你犬齿咬破嘴角,感受到了那滴带着腥味的浓稠淌入了舌尖。 “这是加尔西!?他哪里还有点人类的……” 提纳里的吐槽还未说完,那忽然就暴.动的家伙猛然跃起,向着你们二人的方向直冲而来。 你身上的神圣力自带让它畏惧的光环,以至于加尔西还未触碰到你就直接掉头换了方向,朝着你旁边仍怔愣着神情的提纳里撕开了巨口。 完全陌生的物种以及过于突发的失态让提纳里持弓的手僵硬在了半空,当然这个善良的家伙更在意的是—— 现在向你们发起攻击的人,正是不久前还愿意主动将自己的笔记分享出来的温柔青年。 然而早已失去理智的加尔西不会给予他任何叹惋亦或是反应的时间。 那团血淋淋的东西爆冲而上,攻击不带丝毫的犹豫,只不过在他即将撕开提纳里的肩膀时,是你先出手挡了过来。 “危险!!” 少女的速度极快,如一阵袭卷而过的狂风,吹乱了提纳里额前的碎发。 在他因错愕而瞪大眼睛的同时,也看到了你被那东西一口咬住了胳膊拼命撕扯的血腥画面。 加尔西如同一条发疯的狗,就算你体内的神圣力如火焰般狠狠灼烧着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血肉,他也依然无法停下想要将你撕成碎片的残暴动作。 “提纳里,别碰到他,快离开敞篷!” 你因吃痛而半眯起了眼睛,但显然现在不是你喊“痛”的时候。 从未想过会有人替自己挡刀的少年微怔了表情,但他熟悉于各种战斗场合的他非常迅速地退了出去,为你敞开了一个足够甩掉对方的空间。 “滚远点!”见提纳里已经安全,你脚下发力,踹开了那还死死缠着你的家伙。 而在他因为失衡而往后倒下的瞬间,一发足以撕开空气的新绿色箭矢贴着你鬓角的长发疾驰而过—— 你只听得“嗤”的一声巨响在你面前爆开,再睁开眼之时,眼前的血人已然只剩下了半边轮廓,并且随着它堪堪倒下的动作,那仅剩的躯体也在一阵热烟后融化散去。 确认这滩血水已经不会再有动静,你推开帐篷的门帘缓步走了出去,再深呼吸了两秒后,沉声道,“这就是我说的格列芬病毒。” 完全一样的发病特征,完全一致的死法……以及患者的肉身在消散后会变成新的污染源并感染大地这件事。 “米歇尔,你……” 思忖间,你忽然听到提纳里欲言又止的低呼。 你抬眸,正看到他的指尖有些颤抖地指着你的方向,似乎想要告知你什么,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而没敢开口。 而随着你的目光向下移去,便见到自己被加尔西咬过的胳膊此刻正在大量渗血,衣服的破口处,你本该白皙的肌肤上开始大量泛出诡异的暗红,沙砾般的颗粒物在血肉中点点绽放,示意着病毒正在感染你的身躯。 第86章 第47章 须弥(24) “米歇尔?!”你听到提纳里低呼你的名字,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亲眼见证加尔西在他的面前融化成血水,纵使提纳里对你所谓的病毒根本不了解,他也深知这种在你胳膊上疯狂向四周蔓延的东西有多恐怖。 少女的肌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紫红色,亮金色的细粉一一渗出,绽放着美丽却也诡异的死亡气息。 “快,我帮你包扎一下,至少要抑制住病毒继续扩散……!”见你还愣在原地不动,提纳里着急忙慌地俯下身,在自己的行囊中拼命翻找带来的绷带。 “不用,那没什么效果。”你因病毒而露出了吃痛的神情,微微眯起的眸子中无力地倒映着提纳里的背影。 但可惜那满脑子都是想要快点救你的小少年完全没有听到你的劝阻。 他的眼前在反复地回放刚才的那一幕,当加尔西向他冲来的时候,如果不是你挡在他的身前…… “啊,有刀。”少女清脆的声线打断了提纳里混乱的思绪。 他有些错愕地抬头,只见你淡定地翻开帐篷的帘布入内,尔后面无表情地从那滩由加尔西融化的血水里捞出了他的衣服,将那把挂在他衣间的小刀给取了出来。 匕首在你手中随着你指尖的撩拨而翻转了一圈,当你反手握刃准备举起的那一刻,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与提纳里对上了目光,“你最好把眼睛挡一挡。” 少年的瞳孔晃动了两下,似乎并不能理解你的发言,但病毒的扩散让你无暇顾及他更多。 嗤—— 手起刀落,随着你眸中色彩愈发凛冽,已经被污染成紫红色的血水从你胳膊的破口处喷涌而出,大片大片地淌落在地面。 “米歇尔……!?”提纳里惊呼你的名字,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那柄大概只能用来削水果的刀刃被你整把没入了血肉之中,骨头瞬间刺穿的疼痛掩盖了皮肤被切割的撕裂痛,让你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畏缩与退却那样的神色。 不过仅仅只是一秒,你掌心爆发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你握着那把刀刃直直向下捣去,鲜血淋漓间只听得你骨缝处“咔哒”一声脆响,一条胳膊便硬生生被你从肩膀上切了下来。 与你本体脱离的胳膊失去了神圣力的庇护,它以极快的速度发紫腐烂,最后融化成了与加尔西一样的血水。 在提纳里脸色惨白的注目下,你淡定地掀开自己破烂的衣袖,检查了一下伤口切割处,见那里已经没有与格列芬病毒相关的痕迹,这才松懈下来了有些严肃的神情,悄悄叹了口气。 “那个……你还要包扎吗?”提纳里的声线轻轻发着颤,就像他那对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耳朵。 “不用,”你抿唇,沉声回答,“这种病毒侵蚀的速度很快,仅凭肉眼就能观察到进度。所以最好在它完全破坏掉我的神经之前,把感染部位彻底切除。” 提纳里瞳孔地震:“不,不是,你这切除的也……太果断了?” 在那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里,你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他知道你确实感受到了疼痛,但他心疼你的想法都没来得及冒出来,你那卸胳膊的动作已经毫不犹豫地继续了下去。 “没事,我习惯了,这都是小伤。” 你说到这里时,嘴角扬起了似有似无的笑意,并且不出须臾,随着新生的肉芽在你的血肉上重组,你的胳膊竟然又以原先完好的形态生长了出来。 破碎的衣服让你的手臂不得不暴露在空气之中,新生的骨骼与肌理还未完全习惯,你微微动了动手指头,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 生命精灵给予你们族人的祝福,让你们在拥有不死之身的同时也能迅速恢复所有的伤势。 但代价是,你们一族绝对不能感染格列芬瘟疫。 这种恶劣的病毒可以在不杀死人类的前提下破坏他们的中枢神经,占有人体的意识,并操控他们的身体大肆屠杀其他人类。 而你们族人不管有多强大,本质上还是人类之躯,一旦感染格列芬瘟疫,绝大概率会成为那种“战斗力爆表”的活死人,并且还要因为不会被轻易杀死的特性而间接无法利用自.杀并复活的方法来摆脱病毒。 这就导致你们一经受伤就必须用最迅捷且残酷的方法切除掉感染部位,哪怕等待身体再生的过程无比痛苦,也比成为那种没脑子的东西要来得好。 当然,这对于提纳里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遂最后你只能用“没关系”这三个字来简单概括。 你用力甩了甩那条已经可以正常使用的胳膊,见提纳里依然望着你的面庞一动不动,你没忍失笑,“我们一族的人接受过神圣精灵的祝福,这种再生能力也只是最简单的基础,提纳里不用担心我的。” 听到你的安慰,少年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松懈,但也是转瞬即逝。 他抿着唇瓣,眼神有些犹豫地落在你已经完好无损的胳膊,在一阵你以为已经可以结束对话的沉默过后,他忽然开口,小声地问道,“痛吗?” “……什么?”你怔然,想要整理行装的指尖也停顿了下来,旋即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他的眉头紧紧蹙着,眼底莹润着太阳的光泽,明明身处雨林下的荫翳却折射着熠熠生辉的芒。 第87章 “米歇尔,我问的是……你痛不痛?”他向你重复了第二遍,声线里有着难以形容的颤抖。 如果刚才不是你将他护在身后,恐怕现在断条胳膊的人就是提纳里自己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没有再生能力的他是否会和你一样……拥有生生卸下自己一条胳膊的勇气。 但比起提纳里内心升腾而起的愧怍感,你在意的却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你“痛不痛”。 在曾经无数场需要你拼命的战斗中,不管是与你并肩作战的族人还是队友,他们都会像看到再正常不过的画面一样,淡定地面对着你再生时的痛苦表情,直到连你自己都对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感觉到麻木。 以至于此时此刻,在见到提纳里用那般迟疑且担忧的眼神注目着你并问你“痛不痛”时,你忽然有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想法。 啊……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关心你的吗? “不痛。”你扬起嘴角,难得温和地笑着,也不知是在安慰提纳里,还是在哄骗那个曾经被忽视掉的自己。 而在你以为你的无畏可以轻松解除掉提纳里的顾虑时,对方却轻轻叹了口气,“当然会痛,米歇尔,你当然会痛啊……”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忽然向你伸来,勾住了你那只因为才再生完毕所以还没什么血色的左手。 “就像幼儿在骨骼生长期会有生长痛,那种强行将身体拉长与撑大的痛楚足以让他们在深夜哭醒,而伤口的肉芽在新生时,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会产生让你抓心挠肝的痒意。” 提纳里说到这里,食指有意无意地勾着你小指的指节,像是在做一个和你约定的拉钩动作。 “所以……这么多种难以忍受的苦楚一起袭来又在瞬间完成,你怎么会不痛呢?”他的眸色在阳光下轻轻闪烁,倒映着你茫然无措的面庞。 你想你或许是不痛的,也或许是因为麻木所以再也感受不到痛楚。 但在提纳里那样温柔的注目下,你胸腔里那颗跳动了几百年的心脏却忽然抽痛了起来。 好痛,好痛。 它甚至开始叫嚣,愤怒且憎恶着那群只知道向你索取的人类—— 直到你又一次撞进提纳里的瞳。 “所以说,不要觉得自己的身体能够再生你就随便糟蹋了,留在你心底的疼痛可是永远都不会忘却的。” 他在教导你,就像平日里教育柯莱那样,告诉她人生的道理,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 只可惜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的你只在这样的气氛中沉沦了几分钟,并且因为提纳里反复提及的“再生”二字,你的眼睛也倏然亮起了惊喜的光。 “怎,怎么了……?”见你忽然转变的态度与神情,提纳里有些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但身后忽然传来的“咔哒”脆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贴在了树上。 “我有方向了!!”混乱间,你激动地抓住了他欲要逃脱的手,如找到了珍宝一般将他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 “什么方向……?”小狐狸无路可逃,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因震撼而抖动,但他双手被你牢牢捏着,只能狼狈地将身体的重量贴在墙上,任你向他无限逼近。 而完全不懂男女之事的少女却浑然不觉,你眼底难得漾着灿烂的辉光,灼灼倒映着少年的模样。 过于靠近的距离绯红了提纳里的面庞,只不过在他急匆匆地闭上眼睛想要对你进行“不可以这样做”的教育时—— “我们赶紧回城吧,我想到了最完美的学术研究了!我要选择炼金术!” 第48章 须弥(25) 今日雨林气候舒适,天空疏云淡日,是个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自你告诉提纳里,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学术研究灵感之后,现在是你赖在道成林里无所事事的第十天。 少女看上去游刃有余,每天不是躺在床上摆烂,就是带柯莱在周边胡乱转转,还美其名曰“康复运动”,除此之外你几乎什么都不干。 以至于每天提纳里顶着刚巡林回来的疲惫神情,看到你一脸轻松地瘫在床上时,他总会有些困惑地想…… 你是不是因为什么都想不出来,所以干脆放弃抵抗,就这么混一天算一天了呢? 于是在即将接近学术大会的那半个月,提纳里终于以一种欲言又止,但又试图努力唤醒你良知的古怪态度找到了你。 “米歇尔。”他就像那种大了你好几轮的长辈,在沉沉唤出你的名字后,他捧着一杯刚泡出来的热茶,闭着眼睛坐在了你对面的长椅上。 “嗯?”你偏了偏头,不解地向他投去了视线。 “关于你的学术研究,”提纳里说到这里,因为干涩而舔了舔嘴唇,“你说你找到灵感了吧?但为什么我一直没见你有行动……?” 没想到他主动找你是为了这件事,你眨了眨眼睛,非常单纯地回道,“我确实是有灵感了,不过以我的研究计划,我现在只需要等待学术大会到来的那一天就行。” 你说得云淡风轻,明明背后的挂历上被红笔圈出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而两手空空的你却根本没有一点担忧的迹象。 提纳里是会保持与你之间分寸的人,听到你这么说,以他的角度自然也不好逼问什么。 遂在犹豫片刻后,他耳朵往下耷拉了两分,用有些无奈的语气同你笑道,“既然你能有把握,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88章 少女同他乖巧地点了点头,依然没多说话,甚至在他离开后的没多久,你就又恹恹地躺到那张小床上睡着了去,对于周围的事物根本毫不在意。 …… 然后时间快进,梅雨季节快要到来的那几天,雨云总是压得格外的低。 雨林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见天日,而这样的状态保持了数日,那场大雨始终都没有下下来。 为了防止出门淋雨导致掉马,本就每天待在这里混日子的你索性连柯莱都不陪了。 再加上你们族人的特性,只要能量消耗得不多,基本上也不需要摄取什么食物。于是你干脆就这么饭也不吃,谁也不理地躺在小床上,静静等待着学术大会的到来。 时间一长,那个担忧你的少女便会时不时地扒拉在小屋的门口,用焦虑的目光望着你几乎总在熟睡的背影。 最后感到“不能再拖延下去”的她着急忙慌地找到了刚从雨林中回来的提纳里,用那种焦急却又迟疑的口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提纳里老师,米歇尔小姐的精神状态好像一直不太好……” 听到这句话的少年微微一怔,不用柯莱多说什么,他早就知道你已经保持这个状态长达数日了。 但现在连这小家伙都主动找他说这事儿,他心中难免要有些紧张。 “怎么了?”有着漂亮毛发的尾巴在他的身后不经意地摇晃着,透露着提纳里心底混乱的情绪。 “提纳里老师,自从米歇尔小姐和你去探索回来,就一直都是这么副状态了……”小姑娘说到这里,眸色晃动了两下,看上去是为了照顾谁的心情而欲言又止了。 但见提纳里怔愣着表情不说话,这自认为自家老师还没意识到重点的女孩子抿了抿嘴角,继续道,“您是不是在旅途中和米歇尔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导致她现在情绪反扑,只是不好意思对您说?” 柯莱的话音落下时,那小狐狸脸上的神情可谓是瞬息万变。 不知道为什么,他先是联想到了那日你为了保护他而断掉了条胳膊的惨相。 虽说当时你一直表现得无所谓,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别往心里去,但你受到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 以至于你当时那隐忍着疼痛的表情都化作了一颗愧怍的种子,埋藏在了提纳里的心底。只要他一想起你为了保护他而流的血与受的苦,他的内心就会产生无比的煎熬与痛苦。 接着他又联想到在你替别人治疗时,那阵在他脑海内忍不住升腾而起的怪异幻想。 即使是现在,在看到你那白皙细腻的指尖时,他也仍会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当时那场短暂却也足够冗长的幻境。 但……这总不能是你有什么读心术的能力,然后轻易看透了他的想法,才导致现在的你不想搭理他吧? 作为生论派的优秀毕业学者,对于雨林的生态环境或是各种植物,提纳里总有着自己详细丰富的优越见解。 但在面对你时,他就像在观摩一株完全不能了解的陌生植物,任他如何研究,如何靠近,却始终都读不透你的心思分毫。 所以在柯莱的询问过后,这在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通的小少年懊恼地揉了揉耳朵,踟蹰道,“那我去邀请米歇尔出门散散心吧……” 或许走着走着,你就会愿意和他敞开心扉了。 >>> 说实话,提纳里主动来找你的时候,你感觉有点心虚。 因为你在他这儿的日子过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放在以前,你隔三岔五就要游历你世界的版图,宣传什么神明法典的,几乎从没有躺在床上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的惬意时光。 但在须弥,提纳里的屋子里,你可以每天熬到半夜才合眼,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柯莱端来的午餐给叫醒。 所以在提纳里将你从床上叫起,一脸凝重地坐在你对面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是你过的这种怠惰到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合适的生活,是不是让他产生了不满。 漂亮的郭狐少年安静地凝视着你,被手套包裹起来的指尖时不时敲打着桌面,看上去他也有在犹豫要如何开口。 只不过在你想要为自己的咸鱼生活而向他道歉的那一刻,他却有些羞涩地绯红了脸颊,将眼神看向旁边小心翼翼道,“米歇尔,整天待在屋子里会发闷的,我带你去主城转转吧。” 居然只是普通的邀约,还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不好。 能出去转转固然是好,你整日闷在屋子里也确实无聊,但…… 你抬头,瞧了眼窗户外头阴恻恻压来的雨云,偶有寒风夹杂着落叶呼啸而过,向你昭告着一场大雨即将来至。 “现在的天气不适合外出啊……”你抿唇,有些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拒绝。 更准确地来说,现在的天气是不适合你外出。 你一想到这场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大雨将要在你的身上砸落冰冷的雨点,那种马甲会立刻在提纳里面前粉碎的窒息感让你连连摇头。 可惜对面单纯的小狐狸根本不懂你的担忧。 “没关系,我们去的是须弥主城,如果临时下大雨,可以在兰巴德酒馆避雨,我也想着请你在那儿吃上一顿须弥菜。” 提纳里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如和煦的春风拂过你的发丝。 见你不说话,他又悠悠补充了一句: 第89章 “米歇尔来须弥这么久,应该还没好好尝过这儿的特色吧?譬如用帕蒂莎兰作为馅料而特殊调制的鱼卷,或者是须弥最出名的绿汁脆球,这些都是你在那个死板的教令院里吃不到的食物。” “嗯……” 这点你非常赞同,毕竟就教令院那个氛围,那些学者一个个都卷得要命,生怕自己多吃一口饭就会少读一会儿书,以至于最后也没几个人会有心思在食物这块浪费时间。 “可是……”可是避雨的问题解决了,但仅仅只有食物作为诱惑还不够,毕竟教令院里还有那个黑皮白毛的大风纪官在。 万一你和提纳里上街的时候和他撞上,这不得上演一波世纪大逃亡? “赛诺也不在哦,”令你意外的是,你那小巧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蹙起来,提纳里就像是听到了你的心声一般开口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很忌惮他,不过这几天赛诺有任务在身,他需要去沙漠保护那些做考察的学员,你不会在须弥主城遇到他。” 提纳里此话一出,你眼底瞬间亮起了高光。 你本来就不是那种能在屋子里闲得住的人,摆烂固然舒服,但出去开阔视野才更能让你这样的“热血分子”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畅快。 “好,我去!”少女倏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底光点闪烁,看上去无比期待这次与提纳里二人的须弥之旅。 毕竟你虽在须弥待的时间不短,可都拘泥于教令院那个“小地方”,就算平时有时间去其他场所闲逛,但因为人生地不熟的,你没逛几圈就觉得无聊,现在有了提纳里做向导,何乐而不为? “好哦,那我先去准备一些东西,下午时分,我会在小屋的门口等你。”看到你终于绽放如此明媚的笑靥,小少年也愉悦地弯起了嘴角。 他会做好最万全的准备的。 第49章 须弥(26) 午后时分,阳光正好,提纳里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准点出现在了小屋的门口。 无须再完成巡林工作的他此刻身上少了些严厉,更多的是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与活力。 “米歇尔,我们走吧。”他呼唤你的名字,冲你扬起嘴角笑得柔和,竟让你莫名有种…… 好像是要和他去约会的怪异感觉。 道成林距离须弥主城稍有些距离,不过你和提纳里脚程都快,再加上他对雨林的了解透彻,本该要走一下午的路,你们愣是在太阳没下山之前就赶到了。 傍晚的须弥城被笼罩在夕阳橙红色的光线之下,比起清晨时充满活力的新绿色彩,此刻这里的一切都要显得更为神秘与寂静。 “我们先去吃晚餐吧,走了一下午,肚子有些饿了。”比起询问一个女孩子需不需要吃饭,这情商颇高的小狐狸会贴心地以自己的角度来开口。 受到精灵祝福的你其实并不怎么需要进食,甚至连饥饿也感觉不到,但此刻面对提纳里温柔的笑靥,你忽然久违地产生了一些生理需求。 不过比起进食,这更像是你的身体想要给予提纳里的邀请一些回应。 门梁上悬挂着的风铃微微晃动,随着门板“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你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食物香味,接下来便是从窗外静静洒落的阳光,在桌面与地面上落下一抹斜方的光影。 “就坐在这里吧。”提纳里一路领你到了酒馆的最里头,那是一张足够容纳四人的木桌,后侧正好对着窗户,能透过彩色的磨砂玻璃看到外头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 当你习惯性地想要面对太阳而坐时,提纳里的手掌却倏然在你面前晃了一晃,替你挡掉了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可能刺眼的光线。 “傍晚的夕阳很刺眼,就算有磨砂玻璃挡着也容易伤害到眼睛,你还是坐在背对太阳的那一面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你的手,如同教育一个懵懂的孩子一般,自然无比。 只不过在落座后,见到提纳里认真的表情,你没忍小声问他,“那提纳里呢?对着阳光坐不会觉得刺眼吗?” “啊……我当然会觉得刺眼了,”小少年扯起嘴角,有些无奈地笑笑,“但我总不能让客人来当这个倒霉蛋吧?” 比起什么烦恼都往心里憋,提纳里意外地还挺直白。 你没忍因他蹙起的眉头而觉得他有些可爱,遂你默默站起身,走到了刚打算坐下的提纳里身边。 “怎么了?” 在对方有些困惑的眼神中,根本不谙男女之事的你伸出了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那一刻,你看到了提纳里倏然绯红的脸色,以及他耳朵上不受控制而根根炸开的绒毛。 他似乎想要问你打算做些什么,只不过话还没开口,你已经用堪比猛男的力道将他从桌边给提了起来,然后拉到了与你同样背对着阳光的那一侧。 提纳里:“……” 脑袋里莫名浮现的浪漫景象因你的“粗鲁”举动而破灭,提纳里没忍抽了抽嘴角,但他无语的是自己为何总会和你在一起时就产生那种荒唐的想法。 只不过很快你就一脸单纯地歪了歪脑袋,在他身边以一个极近的距离坐了下来,笑道,“我们并排坐一起就好,这样谁都不会被刺到了。” 独属于少女身上的气息悄悄盈满了提纳里的鼻尖,比起那种甜腻的香气,你身上的气味更相似于被烧尽的雪松。 第90章 那种矗立在高山之巅亦或是深林之中,被大雪皑皑覆盖着也依然屹立不倒的松,纵使在烈火的焚烧下,也依然散发着令人心生畏惧的凛冽。 虽然知道用庄重来形容这种味道有些奇怪,但意外地很好闻,似乎连身心也要跟着一起平静下来,沉溺于这份古怪的幽静。 你身上的气味稍微让人觉得有些上瘾,尤其是对提纳里这样嗅觉灵敏的人来说。 或许是因为早已有过旖旎的幻想,以至于当他再次靠近你的身边,嗅到这样的气息后,少年竟又情不自禁地恍惚了神思,回想起了那场对谁来说可能都荒诞的幻想。 你柔软的指腹,泛着粉的指甲盖,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那双好像随时都能勾走他所有目光的眸。 “菜谱来啦,两位可以点餐咯?” 他沉默间,酒吧的老板忽然将一份菜单递到了你们的面前,打断了提纳里再次的胡思乱想。 小少年浑身一怔,像是个被人忽然抓住了尾巴的小狐狸,连瞳孔都不自然地缩了缩。 许久,他才在你和老板不解的目光中干涩道,“啊,好,我现在就点……” 用来点单的簿子被老板用塑料薄膜纸压得平整干净,每一个菜式都会配备专门的图片,可见老板在酒吧的营业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你先点吧,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吃的?”提纳里将菜单推到了你的面前,脸上刚才的不自然已经悄然消退。 知道这是对方在谦让你,你也不和他客套太多,索性直接从提纳里的手中接过菜单,认真地审视起上头的图片。 须弥的料理和至冬差别还挺大,这里多以酸甜口味为主,食物的口感与美观程度是首要,其次才是果腹。 你对食物的欲望本就不强,此刻琳琅满目的图片挤在一起,让你也感到了些许的头疼,只不过在你纠结着要不随便点两个时,另一个人的脑袋忽然悠悠凑了过来。 来自于少年身上的青草气息温柔地盈满了你的呼吸,他墨色的发丝因微风而轻抚过你的耳尖,带来一阵让你脸颊有些发烫的痒意。 “选不出来的话,需要我帮忙给你做点参考吗?” 见提纳里一脸认真,你怔愣了两秒,旋即轻轻点了点头,“这些食物看着都不错,我有点难以抉择。” “好,交给我。”对方应得很快,并且从你手中取走了那本菜谱。 面对酒馆老板的询问,早已对须弥料理了若指掌的少年迅速地点好了菜,然后他回眸,冲你笑得明媚,“我对于自己的口味还挺自信,希望你也能吃得习惯。” 说实话,你真的很少遇到像提纳里这样热忱的人。 在你自己的世界,人们对你抱有的感情大多都是“信仰”,你知道他们真诚,但这份真诚仅限于你“圣职者”的身份。 他们真诚地向你祷告,向你祈福,希望你能用自己神圣的力量为他们带去幸福和安康。 而在至冬,愚人众之间看似互相帮助,但其实到处都是尔虞我诈与勾心斗角,就连那些说会信奉女皇的人民,似乎也只是因为不满于天理才自愿向她臣服。 以至于当你接受了提纳里的好意,并发现这是他发自于内心的善良与温柔时,这种忽然产生的天差地别让你感到了一些久违的情绪。 “米歇尔?”他唤了你的名字,眉宇间带着些许困惑。 胸腔里的心脏莫名跳得有些快速,你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在你耳边细碎地炸响,从未有过的感觉支配了你的心绪,让你在面对提纳里的温柔时出现了像宕机那样的沉默与迟钝。 好在没过多久,那道早已准备好的绿汁脆球被兰巴德酒馆的老板给端了上来,打破了你们之间僵硬的气氛。 “两位,请慢用,祝你们有一个美妙的傍晚。”男人朝你们意味深长地笑笑,然后欠身幽幽退了出去。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么大一张桌子,此刻夕阳又已经下山,你俩明明可以正对而坐,却偏偏要并在一排还紧紧挨在一起,若不是什么热恋中的情侣,谁会这么坐呢? 先察觉出不对劲的人是提纳里。 老板欲言又止的“祝福”,旁边客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以及那些零零散散的闲言碎语,尽管很轻,但还是被这听力敏感的小狐狸给听见了。 “那位是雨林的大巡林官呢……那他旁边的女孩子是谁呢,和他坐得这么近。” “会不会是女朋友呢?毕竟大巡林官很可靠也很温柔。” “但是看她的服饰不像是本地人啊,更像是在教堂里做祷告的那些圣职者?” “嗯……或许只是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 大家正在揣测你与提纳里的关系。 你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议论,再加上这些内容对你来说无关痛痒,所以你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但提纳里却察觉到了空气里那一丝叫人心脏乱跳的不对劲。 “……啊,太阳没刚才那么亮了,我去你对面吧!” 那漂亮的男孩子忽然红了脸颊,像一只应激反应的猫儿一般从你身边弹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到了你的对面坐下。 见你还反应迟钝地盯着他,提纳里干咳了两声。 人在尴尬时就会努力找事来显得自己很忙,遂他在你茫然的注目下兀自拿起了盘中的绿汁脆球就要往嘴里塞,只是那颗圆溜溜的东西都已经贴上了少年柔软的唇瓣,那滴翠绿色的汤汁却顺着他的嘴角幽幽滚落了下来。 第91章 “那个……”你张嘴,欲言又止地挑了挑眉毛,“手套都沾到菜汁了,没关系吗?” 提纳里:“……” 啊啊啊,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你什么都没做,但每次慌乱的人都是他啊! 第50章 须弥(27) 从兰巴德酒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你揉了揉饱腹感过于强烈的小肚子,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提纳里。 小少年盛情难却,揪着你一道菜一道菜的介绍,而你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竟真的在他的热情下如数吃了下去,以至于这会儿你撑得想吐,几乎走不了路。 看出了你的窘迫,提纳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小声道,“啊,抱歉,我不应该让你吃这么多的……” “嗯……这不是提纳里强迫的,是我自己没忍住。”面对对方带着歉意的小表情,你自然不好意思出口责怪,更何况他也无意害你。 遂最后在你们两人彼此沉默的对视间,是提纳里先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气氛,“我们沿着须弥城逛逛吧,就当做是饭后消食了。” “好。”你点头应允,好像生怕错过这次岔开话题的机会。 夜晚的须弥城灯光并不敞亮,多数都是些你从没见过的植物在黑暗中散发柔和辉光。 “如果米歇尔选择的是生论派,这些植物对你的研究肯定会有帮助。”见你的视线落在那堆风中摇曳的花朵上,提纳里轻笑道。 你抿了抿嘴角,对于对方的善意有些难以回复,不过好在,他所提到的学术研究,你早已有了合适的应对方案。 你们二人并肩行走在圣树旁下,天边的云朵压得稍有些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味,你感觉好像就要下雨。 于是在踏上那条一旦走上就需要耗费许久才能下来的长廊前,你的脚步倏然停下。 “我们还是回去吧。”虽说饱腹感让你觉得不太舒服,但想了想等下在提纳里面前掉马的尴尬场景,你也不是不能忍受。 小狐狸凑起鼻尖,同你一样嗅到了空气中湿漉漉的腥味,但他的神情看上去要比你轻松许多,“怎么了,米歇尔不喜欢雨天吗?” 这问题对你来说不好解释,遂你只得扯了扯嘴角,尴尬地“嗯”了一声。 “真可惜,看来你要失去在水天丛林里冒险的机会了,那里的植物因为常年有水滋润,就连最普通的蕨类也有着浮夸的尺寸呢。” 提纳里笑了笑,虽然口中说着替你惋惜的话,不过脚下的步子倒是飞快地往回一带,示意你要是想回去,他会为你带路。 见对方如此善解人意,出于礼貌,你本想同他说句“谢谢”,但客套话都已经含到嘴里了,你忽然听到了非常细微的一声动静。 “滴答”一下,如细小的水珠坠落在叶片上,又在触碰到实物的瞬间破裂成了无数的粉末。 然后是,滴答,滴答…… 无数声相同的动响从最开始缓慢的一点到了令你觉得头皮发麻的一串。 提纳里伸出摘去了手套的五指,摊开在空气中,接住了那一滴坠落在他掌心的冰凉,“咦,现在就已经下雨了吗?” 他棕蓝色的眸子微微晃动了眸色,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安静的你,“我们要不去旁边的屋檐——米歇尔!?” 他的提议甚至都没说完,你便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蹿了出去,几秒钟就跑没了影。 细雨从天空连绵不断地降下,这种滴落在你皮肤上几乎没有什么感觉的雨势,却让你整个人的神经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好在你的圣职装足够厚实,而这些细雨仅仅渗透了你的发丝,没能触碰到皮肤,并且在你迅速的反应下,大部分的雨水在接近你时就被你用神圣力给加热成了水蒸气。 但你没有办法做到百密无一疏,而这场雨不知要下多久,你不可能一整晚都处于使用神圣力的状态。 你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离你最近的建筑物,那家你才离开没多久的兰巴德酒馆。彼时正是享用晚餐的时间点,这里的客人比刚才还要多上一倍。 随着木门撞击墙面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一个穿着黑红长袍的少女从外头闯了进来,众人被这嘈杂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朝门口的方向投去了视线。 你顾及不上他们的目光与闲言碎语,只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为了表达不爽,你的尖牙用力地咬了咬,在唇瓣上留下两个泛白的小点。 你晃了晃脑袋,像只落了水而湿淋淋的小狗,凌乱发丝上已经凉透的雨滴被你甩落,露出了你那双灿金色的眼睛。 大抵是少女眼底的戾气太过于深重,那些还试图多看你几眼的客人们纷纷惊恐地收回了目光,好像生怕你会一个不爽就对他们采取什么极端的“报复行为”。 “啊,啊哈……还好。”并且很快从你唇间吐出的愉悦喘息就“证实”了他们对你的刻板印象。 你伸手,目中无人地在自己乱糟糟的发丝里揉了一通,甚至还拽了几根下来,在见到你指尖柔软的银色时,你没忍扬起嘴角,又非常妨碍风化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很好,这里也是凹凸有致。 你成功地化解了危机,在雨水中奔跑了两分钟,还没有被冷水打湿而变成男性。 “米歇尔?” 身后的门板又一次被人推开,动静不大,却把正在内心喜极而泣的你给吓了一跳。 第92章 你回头,见到提纳里正站在门口,动作比你稍慢些的少年淋到了些雨水,那对毛茸的耳朵上毛发湿答答地粘成了几簇,鬓角的头发丝也一缕缕地渗着水珠。 看上去在你逃进酒馆的这段时间,外头的雨变得愈发大了。 “抱歉……我真的不喜欢下雨,你可以理解成我对雨水过敏。”你为刚才突兀的行为而向提纳里道歉。 虽然实话实说,你现在连提纳里都不想见到,毕竟万一来了什么突发事件,按照他的双商,他绝对会是第一个戳破你身份的人。 “对雨水过敏?”对于你的解释,他瞪了瞪眼睛,似乎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在你那“求你别问”的真挚注目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以后我们避开下雨天出门。” 听到对方的承诺,你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想要赶紧去酒馆里找个位置坐下,但没走两步,一只有些潮湿的手套忽然从后拽住了你的手腕。 “……?”你愣了愣,不解回眸,与提纳里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自肌肤上泛开的冰凉湿滑的触感让你有些不悦,好在这种程度并不至于让你变成男性。 “虽然知道你讨厌雨水,不过我的建议是别在这里逗留了,”少年抿唇,看上去在对你如此提议之前,他已经在内心做过了十足的准备,“你看那些昆虫。” 你顺着提纳里指尖的方向往窗外看去,只见那些长着双翅的飞虫正以极低的高度压着地面飞过,还有些微小到几乎能被你忽略不计的小虫,它们也着急忙慌地从地面的缝隙中钻出,似乎准备进行一场遥远的迁徙之旅。 “这场雨真正下起来的时候恐怕不小,估计至少要持续一周,而现在只是个开始。我们最好在雨势变得无法闯入之前赶紧回去,除非你愿意这么多天都在兰巴德酒馆度过。” 提纳里说着,欲言又止地挠了挠耳朵,似乎知道自己的建议对你而言有些勉强。 你不说话,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窗外的雨幕。 比起刚才你逃进酒馆前的毛毛雨,现在的雨势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磅礴起来,它们滴滴答答地砸落在窗沿上,又化作无数的细小水沫溅落在你的肌肤,泛开一丝无关痛痒的冰凉。 “不行啊,雨太大了。”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与疲惫,因为对于这场目前对任何人而言都看似无聊的小雨,你确实挺无力的。 提纳里说的没错,这是三岁小毛孩儿都懂得道理,但在“冒雨冲回道成林”与在“兰巴德酒馆昂贵的住宿费”之间,你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关乎于你会不会在一堆人的面前社死。 “嗯……如果你非要这么坚持的话。”提纳里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像小动物似的用指尖拍掉了上头的雨水。 他没有强迫别人做不乐意事情的癖好,不过有件事情他必须和你声明一下,“我明天还有巡林任务,所以不能陪你待在这儿了,这几天你要是真不打算离开,那就好好照顾自己,有需要的话可以喊人捎信给我。” 从某种程度来说,提纳里真的很像你的老父亲。 他关怀着你生活的点点滴滴,甚至还默认如果你想要待在酒馆,他就有留下来陪你的义务。 随着你们两人的动静变小,酒馆里的客人不再将注意力落在你们的身上,他们喝着各自手中美味的酒饮,要么互相吹嘘着最近得到的收获。 有几个穿着教令院服饰的学者也围坐在一张长桌旁,木质的桌面上堆积着厚厚的文稿。 他们一边痛饮手边的酒水,一边执着笔在文稿上疯狂地书写着什么,那副鬼鬼祟祟又因醉意而难掩眼底贪婪的模样,让你总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搞抄袭那一套。 “嗯,总感觉他们在做什么‘投机取巧’的事情呢。”很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的提纳里和你抱有同样的想法。 你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反正这些事情不归我们管,有那个烦人的……” 哐当! 你话还未说完,酒馆的大门又一次被人用力推开,大雨与寒风呼啸而入,吓得你赶紧裹紧了衣襟,生怕沾染到冷水。 而当来人的模样在你瞳底清晰了轮廓的那一刻,你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的乌鸦嘴啊你…… 第51章 须弥(28) 说实话,你也不想当这个说什么就来什么的乌鸦嘴,但也确实在你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之前,那个被你惦记着的家伙就出现在了现场。 “大,大风纪官大人……!”桌上的酒杯忽然滚落,酒水哗啦啦地洒开,将地面都染湿了一片。 比起你的抱头鼠窜,还有其他人比你先一步产生了应激反应。 一个穿着教令院学士服的学者慌张地从桌边站了起来,剩下几个人则抱着脑袋瑟缩在桌椅的角落里,用小臂尴尬地压住桌面上那些凌乱的纸张。 “真没想到赛诺的任务会结束得这么快,看来这几个家伙要倒大霉咯。”你身旁的狐狸少年耸了耸肩膀,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颇有副幸灾乐祸的意味。 “嗯,呵呵。”你抽起嘴角,干涩地笑了笑。 毕竟倒大霉的人可不止这几个抄袭论文的学者。 须弥的大雨仍然在下,这位刚从沙漠出来的大风纪官结结实实被淋了一头。 第93章 他麦色的肌肤在湿水的作用下暧昧地反射着酒馆门口的灯光,长发亦湿漉漉地缠成几缕,有些黏在他的脸庞,有些则紧紧贴附在他战袍下裸.露的胸膛。 “看来总有人学不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羽毛。”他抬手,用指腹抹开了眼睫上裹着的雨水,旋即那对野兽般犀利的红瞳紧紧咬住了桌边瑟瑟发抖的几人。 你不知道赛诺为何忽然会在此刻来到这里,但幸运的是,那几个学者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并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你倒不是害怕赛诺会对你怎样,毕竟你们之间已经打过不止一场,甚至还产生了点奇怪的友谊。 但问题是,这些和赛诺和谐共处的情况,完全是建立在你身为米歇尔(男)的基础上。 而现在让提纳里所熟知的女性的你,则是在赛诺眼中那个试图“袭击草神,炮轰净善宫”的通缉犯。 没有人会喜欢在刮着狂风下着暴雨的夜晚,和一个只要你不死就会一直追到你死的缠人家伙打得难舍难分。 所以当赛诺大步走向那群学者的时候,你也悄声无息地往后退步,直到指甲已经触碰到窗户的边缘。 屋外雨势颇大,但因为酒吧里醉鬼们的气味实在太重,窗户稍微留开了一条小缝用来通风,你只需要轻轻一掰,就能打开一条直通城外的道路。 提纳里的目光仍然盯着赛诺,看样子是打算在他“审判”完那些学者后再上去与他搭话。 “风纪官大人,我,我们只是在一边喝酒,一边写论文……”站在最外侧的学者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在赛诺的逼近的脚步中,下意识地往后退步。 面对他的恳求与怯懦,赛诺不说话,只是执着那柄威严的赤沙之杖,沉着眸色停步在他们的面前。 那种透过他的双眼,仿佛被死神所注目着的恐惧感,让学者们纷纷战栗起来。 “你别太嚣张啊!我们抄袭论文也是为了顺利通过学业考核!”角落里的学者因为绷不住这压抑的气氛而从桌边站起,同赛诺叫嚣起来。 见同行之中有人愿意出头,其他学者也纷纷燃起了斗志似的坚定了眼神,继续顶撞道,“就是啊,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导师有多么的不负责任!他根本就不会教书!” “大风纪官!我们都是素论派的学者,提高论文的通过率,对你来说不应该也是值得高兴的荣誉吗……!” 已经爬上了窗户的你在听到他们这番发言后有些无语地回眸看了一眼,算是明白为何赛诺的形象在众人眼中会如此公正无私。 毕竟在你的世界,遇到这种做了恶事还要为自己寻找借口,甚至倒打一耙的混球,你没有一脚踹断他们的脖子送他们归西,已经是你身为圣职者的职业素养比较高尚了。 “你们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么?”比苍狼还要冰冷狠戾的少年垂眸,红瞳幽幽闪烁,毫无意外地对这群作弊者的说辞不为所动。 “可恶!!你这个不讲道理的沙漠矮子!” 精神上的角逐不过两个回合,其中一个学者已经耐不住这份被狠狠碾压的恐惧而暴怒起来。 他一把夺过桌上还剩下一半酒水的杯子,猛地向赛诺的面庞掷去,但对方却面无表情地偏了偏脑袋,轻松躲开了。 木质材料的酒杯“哐当”一下撞击在墙面,发出的巨响吓得周围人群纷纷惊叫。 “看来你是选择拒绝教令院的审判。”权杖在少年的手中被他熟练地旋转了两圈,掀起的风浪吹乱了那群学者的发丝,让他们脸上的惊恐放大到了极致。 彼时整个酒馆都因这场闹剧而陷入了混乱,连老板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试图劝说赛诺停手,但又因为忌惮他的身份与实力,最后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在这里制造混乱的人不是赛诺,而是那群试图逃脱审判的“劣迹者”。 好机会。 眼看着人群都围聚去了酒馆当中,你咧起嘴角嬉笑了一声,迅速推开了早被你拧断了锁扣的窗户,一个侧身就迅捷地翻了出去。 狂风在你逃跑的瞬间从大开的窗户肆意涌入,暴雨急袭而来,扑打在众人的衣物带来一片刺骨的寒意。 “米歇尔?!”提纳里是第一个发现你失踪的人,他慌乱转身,却只见到了满地被风雨打湿的狼藉。 雨水仍在乘着风往屋里浇灌,可刚才站在窗边的银发少女已经不知所踪。 听到关键词的大风纪官也倏然一怔,那柄即将敲在劣迹者头上的赤沙之杖悬停在了半空,而它的主人幽幽回眸,看向了旁边因不安而摇晃着尾巴的狐狸少年。 “那个……抱歉,打扰你审判了,我出去追她!” 提纳里说完就走,但没跑两步,兴许是感受到赛诺仍然困惑盯着自己的目光,他又尴尬地回头,有些迟疑地补充道,“米歇尔说她雨水过敏,我害怕她有什么危险……” 虽然你这种看上去绝对是临时编造出来的理由真的很难让人信服,但提纳里回想起你那一碰到雨水就几乎原地起飞的慌张样子,他又忽然觉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 你在大雨中不停奔跑,随着雨水钻入你的衣襟,浸透你的肌肤,你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躯体在产生变化。 在水中自然卷曲起来的柔软栗发,变得修长与结实的双腿,还有胸前令你失落的扁平。 第94章 毫无意外,你身上那可悲的诅咒依然生效,你变成了男性。 须弥城面积颇大,还有圣树里外好几层的长廊结构,虽说你一直在这里学习,但几乎没怎么离开过教令院,以至于现在在城里绕了几圈都没能找到出口,一度以为自己进了什么鬼打墙。 推开略微泛着陈旧色彩的大门,呈现在你面前的是一条昏暗的砖石通路,你能隐约看到尽头处的灯火在雨中幽幽摇曳,照亮了你前方湿漉漉的小道。 有一块标牌被安插在路边,你经过时用指腹推开了木板上的水渍,看清了上头的标语,“大巴扎……?” 这地方对你来说有些陌生,毕竟在须弥待了这么久,你也只听那些经常外出的学者提过,并且都依附于那个被人们所唾弃的话题——花神诞祭。 教令院的人似乎对现在的草神非常不满,以至于那场用来为她庆生的花神诞祭也慢慢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人们所淡忘,甚至是不被允许。 大雨还是滂沱地下,雨水肆无忌惮地打湿了你的发丝与外套,此刻变成了男性的你也不再忌惮它们,而是在黯淡的火光中缓步踏上了大巴扎中央的舞台。 曾几何时,你也是这样站在被人们的目光所聚焦的舞台上,捧着那本你自己都懒得翻开看的经书,向台下满脸都写着渴望的家伙们宣传那些无聊的教义。 “明明身为须弥的神明,却不被人们所信奉啊……”你喃喃自语。 在向神圣王座的神明们发起叛乱之前,你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没什么自我思想的走狗。 乖顺地听从着那些自诩为神的家伙们的命令,亲手将锁链套给比你还要麻木的人类,让他们相信,只要自己信奉神明,幸运与财富就一定会降临。 但最后这些信仰所带来的,只有被病毒所吞噬的赤潮大地。 而现在须弥的草神充当着的就是你世界中普通人类的角色,她拼尽全力也要守护下来的子民,才是那些试图将所有人类都蚕食殆尽的“吸血鬼”。 【即使是这样……】 耳边是少女戛然而止的低叹,暴雨仍不停歇,你的心声一直都在被她倾听,但她却只能做一个沉默的听客。 你知道的,不管之前草神妨碍了你多少次去伤害那群教令院的白痴,那都是建立在你并没有完全起杀心的基础上。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动了想要让这里变为废墟的念头,只凭借这被束缚在牢笼中的神明,她阻止不了你。 “呼……”你叹了口气,在雨中的冥想宣告结束。 你理了理被冲垮的衣领,打算就此离开继续去寻找出口,但你没走两步,忽的有人从舞台的侧边狂奔而来,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拽住了你的衣角。 “救救我吧,神明……!” 第52章 须弥(29) “求求你,救救我……!” 那人死死拽着你的衣摆,指甲几乎都陷入了布料中去,他发红的双眼里倒映着你错愕的面庞与他内心近乎于绝望的悲恸。 大雨如瀑落下,他一身衣物早已被泥污沾染成黑,袖口裸露的手臂上大片红痕成斑状遍布,甚至有部分皮肤已经腐烂露骨。 你抬脚,下意识地想去踹他的下巴,好让这一看就是携带传染病的家伙离你远些,但你的目光倏然落在了他长袍尾摆上那有些眼熟的暗纹。 暗红色的纹路在雨水与泥泞的蹉跎下已经模糊了轮廓,但不难辨别出来,这是你们世界特有的某个教会,用来传教和神圣王座截然不同的教典。 “你是……” 你的问话还未来得及出口,那人倏然“扑通”一声摔倒在你脚边,雨水飞溅而起的同时,他那只拽在你衣服上的手也悄然松开,肩膀的衣摆滑落,露出了他身上更多如被赤色大地腐蚀一般的肌肤。 “喂,你醒醒啊!”你俯身,隔着衣物去摇晃那人,但回应你的只有混乱的雨声与天边不远处翻滚着的雷鸣。 如此标准的感染迹象,你几乎可以一口咬定,这人就是格列芬瘟疫的感染者。 神圣力在你指尖汇聚成足以净化瘟疫的魔力,虽说你不能完全根除他们体内的病毒,但至少能够缓和一部分他们的痛苦,甚至是延缓那人死亡的时间。 但奇怪的是,这次你运用了很久的神圣力,那人的病毒都没有被驱散或是抑制的现象。 “啊啊!!”他忽然睁开了双眼,在你怀里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男人额头上的血管根根暴开,整张面庞发胀充血,那副目眦欲裂的模样宛若恶鬼。 就连你也被这番景象吓了一跳,松开了抱住那人的胳膊,匆匆往后退了两步。 因为你清晰地知道,这不是瘟疫被缓解后该有的表现,这更像是因为你的力量注入太多,而普通人承受不起才会有的崩溃现象…… 你的神圣力对格列芬瘟疫失效了?还是说在这片大陆上你的力量受到了什么限制? 不,不对啊…… 你之前明明一直有使用它战斗,甚至在之前自己被感染时也利用过神圣力进行阻止病毒扩散的,那为何独独对这人不奏效? 还是说,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你净化这些感染者,就和当初那个被感染的学者一样。 “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你不是提瓦特的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一把揪住了对方的领子,试图从他口中撬出些答案。 第95章 “救我啊,救我……神明大人!!啊啊啊……” 但男人根本就没有搭理你的询问,他在嚎哭过后忽然发了狂,面目扭曲地伸出双手紧紧攥住了你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你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在流逝,以一种浮夸到肉眼可见的速度。 暴雨在你们之间愈加放肆,你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表情从祈求到暴怒,再到最后的绝望,然后那只搁在你肩膀上的手开始发黑,融化,直到变异成魔物般的利爪。 “呃啊啊……”男人的喉间发出诡异的怪叫,已经无法再听懂任何人类的语言。 在他向你发起攻击之前,你身体的本能先于你的大脑出手。 极具破坏性的神圣力被你凝在掌心向上推出,电光石火间,那人的下颌轰然爆裂,头颅破碎的同时,已经化为了腥臭腐化物的血液也肆意炸开,在大雨中溅落你一身。 “……” 你站在大巴扎的舞台上,任冰冷的雨水冲刷你的发丝与衣物。 从他的出现到消亡,这短短几分钟的事态发展让你的瞳孔因不安而晃动个不停,直到鼻尖的血腥味缓缓消散,而你又听到了在场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少年的长靴踏过地面上的水坑,细小水珠化作了浮沫般的白点四下飞溅。 那淋了水而浑身湿透的大巡林官就站在舞台的正下方,他尾巴与耳朵上的茸毛软塌塌地黏在一起,就连睫毛也挂上了剔透的水珠,让他焦急的神色莫名染了几分的暧昧。 是提纳里。 你的心脏兀自漏跳了一拍,对于他的出现只是僵硬在原地,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没有看到你从女性变为男性的过程,所以此刻应当也不认识你,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在大巴扎的舞台上看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少年”罢了。 但在你想要转身装作淡定地离开时,那人因受凉而有些沙哑的声线却低低传来了,“米歇尔。” 他唤你的名字,毫不犹豫,甚至是一口咬定的语气。 你怔然在原地,呼吸有了一瞬的停滞,然后你调整好表情,幽幽回眸去看他,故作淡然道,“你认错……” “我没有。”他回答得很快,还提前预判到了你的说辞。 大雨中的少年有着一头与他所认识的米歇尔截然不同的栗发,体型也要高大不少,就连那对如鎏金般漂亮的眸子都变成了略显黯淡的琥珀色。 但他无比确认,这个人就是你。 “我对气味很敏感,米歇尔。这是你的味道,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暴雨不断,雨水冲刷掉了舞台上最后那点关于那个奇怪男人的痕迹,也冲淡了始终萦绕在你们彼此鼻尖的血腥味,但无法阻拦提纳里寻找你的步伐。 他的眸中有前所未有的坚定,好像不管你向他如何辩解,他都绝不会动摇自己的想法分毫。 空气在此刻沉默了几秒。 “我们回去吧,米歇尔。我想你一定会有很多事情想要向我解释。” 他向你伸出手,那只湿漉漉的手套从他的指尖处往下渗着水珠,显得那在大雨下连头发都卷曲起来的少年愈加狼狈。 你:“……” 最后你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对着他,如同一只泄气了的仓鼠般垂下了肩膀,无奈道,“好。” >>> 有提纳里带路,你很快就回到了道成林。 柯莱不在此处,你揉着仍然湿答答的发丝,难得感到无措地坐在那张只简单铺了些植物作为垫子的床铺上。 几分钟后,已经换上了干净衣物的少年推门进来,手上还提着一壶冒着白烟的热水。 “我没有把它烧开,只是加热到了够你洗热水澡的温度,你试试看烫不烫?”提纳里将水壶放到桌上,又往掌心里倒了一点,示意这温度对他自己来说还算适宜。 “嗯,其实就算是开水也没事的,我的体质让我感受不到过于极端的外界温度。”你抿了抿唇,提起了那壶热水,举到自己的头顶。 比起跟提纳里大费周章地解释,你觉得眼见为实才是最好的方式。 随着热水浇灌在你头顶,热烟冒起的同时,舒适的温度也顺着你的衣物浸透你的全身。 提纳里挑眉,虽说已经确认眼前的少年就是他所认识的米歇尔,但你那套“遇到热水会变女性,遇到冷水就变男性”的说辞实在是诡异,是那种让人听了就会觉得“这一定是你在开玩笑”的类型。 以至于此刻你当着他的面缓缓缩小了身形,银白了发丝,甚至还生长出了凹凸有致的线条后,少年的眼睛从最开始有些玩味的眯起直接变成了震惊的瞪大。 提纳里:“真的假的……” 他张了张嘴,露出了唇瓣下本该若隐若现的犬齿,那条还有些湿漉漉的尾巴摇摆了两下,在地面散开点点灰色的水痕。 “这个诅咒真的随便到会让我觉得……是那些为了嘲笑你才这么干的啊。”他棕蓝色的眸子里,已经恢复成了原先体态的少女无正无语地望着他。 说实话,原先你就在猜测,那群神圣王座的家伙们给你这种诅咒的目的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嘲笑你,但因为它也为你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所以你就安慰自己,他们或许也没你想象中的这么恶毒。 但现在连提纳里都这么感觉到了…… 第96章 “不用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真的是那群混蛋为了嘲讽我才下的诅咒。”你可以实锤了。 提纳里为你拿来了一套巡林员的制服作为暂时的替换衣物,然后隔着门帘,他站在门外的屋檐下,一边听着雨声,一边静静等待你更换。 听力极好的少年纵使不用回头,也能借着屋内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响辨别出来,你现在正将那件可以隔绝蚊虫的外套往身上捆。 只不过混乱间,你那因为太过平静而总显得有些无感情的声线从屋里传了出来,“不可置否的是,这东西再可笑也是诅咒,所以我必须快点找到自己丢失的灵魂碎片,恢复记忆来将它破除。” 每个人都会有想要做的事情,亦或是一个伟大的目标。 曾经你在自己的大陆上作为圣职者,你因不满神圣王座的作风而发起了叛变,那时候你的目标就是把他们拉下神坛,替代他们的位置。 后来你的灵魂碎片丢了,失去了部分记忆的你连同你桀骜的个性都被削弱了大半,再加上又被丢到了陌生的提瓦特大陆,所以你的目标就变成了能够消除诅咒就好。 你不知道等自己记忆恢复后,是否又会变成原先那个狂暴的家伙,但至少现在,你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平稳的心态,几乎不会对外界的人或物产生太大的感情波动。 至少在一分钟之前,你仍然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一分钟后,掺杂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你听到了提纳里轻轻的那一句: “不管是男是女,是人还是动物,米歇尔始终都是米歇尔。至少我可以保证……无论你是何模样,我都可以认出你,就像刚才一样。” 第53章 须弥(30) 虽然这话由你这样的人说出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你第一次在别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名为“关心”的感情。 从你出生到现在,【强大】已经成了你特有的标签,以至于任何人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所想到的事情都是他们“能否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而不是关心“你是否需要什么”。 “……!”你因这一瞬的茫然而失神,竟在更换衣服时一脚没踩稳,踉踉跄跄地往前晃了几步。 身体下意识的本能让你伸手撑住了一旁的桌面,但无奈你的力道有些过猛,那本就不太牢靠的桌子随着你掌心的用力而往下倾斜,连着那只空水壶也一道滚落了下来。 金属质地的水壶碰撞地面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又在砸到你的脚尖后滚出去了许远。 “嘶!”你吃痛,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种小脚趾撞上柜门的疼痛,可比在战场上被别人拿刀子砍断你的胳膊还要难以忍受…… 你在屋内巨大的动静吓得门外提纳里的耳朵都抖了两下,他着急忙慌地拉开门帘闯了进来,刚好与仍在试图保持平衡的你撞了个满怀。 少女的身体是柔软的,提纳里将你接住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多少分量,但在他想要扶住你的肩膀让你站稳时,他才尴尬地意识到你的衣服还未穿好。 被设计成连体紧身服的里衣,本意是为了方便巡林员能够更好地在雨林中活动,但也因此在穿戴的过程中有了不少的难度。 此刻的你连腰侧的系带都未来得及拉上,领口松松垮垮地向前垂落下来,露出了一小片你细颈处的肌肤与锁骨。 绀青色的血管从少女白到几乎透明的肤色下堪堪透出,旖旎着那些在你身上仍未彻底干涸的水汽,在屋内灯火的摇曳下莹润着暧昧的色泽。 提纳里:“……” 少年摇晃着的尾巴倏然垂了下来。 握在你肩膀上的双手有那么一瞬间加重了力道,但在他的十指捏红你的皮肤之前,提纳里瞳孔一缩,逃也似的松开了你,甚至还浮夸地往后退了两步。 “抱,抱歉……”他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红晕,并且像是要掩盖住自己恶劣的想法一般,他抬手,用手背挡住了脸颊,眼神也飘忽不定地看向了别处。 “怎么了?”对这种问题还有些迟钝的你偏了偏脑袋,挑起了眉毛,不解地看着眼前少年的踟蹰表情。 可惜不及提纳里回复你,从屋外仍然滂沱的雨幕中忽然出现了第三个人影。 雨水浇灌着大地,泥土的腥味与青草的清香侵占了你大部分的嗅觉,但你依然能够清晰地辨别出来,那里面有来自于沙漠的气息。 浑身湿透的少年一脚踏上了木屋的台阶,雨水争先恐后地顺着他的发丝滴滴落下,又沿着他赤.裸的双足渗透进木质的地面,泛开一片淡色水痕。 不好,是赛诺。 “提纳里,”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他唤你面前那人的名字,步伐一点都没有变慢的意思,“我刚才感知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希望你也能解释一下,在兰巴德酒馆你为什么要匆匆离开?” 来自于沙漠的审判官对于自己的好友也不会有任何的宽容,关于他所怀疑的问题,就算是逼问也要得出个所以然来。 在听到那人熟悉的声线时,你感觉自己背脊上的寒毛都根根立了起来,当然,最关键的是你现在仍处于女体的状态,甚至还衣冠不整! 你瞳孔抽缩了两下,转身就想从窗外翻出去,但没走两步忽然被提纳里给拽住了手腕。 “你……!”步伐被人急停,你险些难堪跌倒。 第97章 深知提纳里与赛诺好友关系的你木讷回过头去,用不敢置信却又有些意料之中的错愕表情看着对方的面庞。 但不及你将这份情绪转换为怒火,提纳里倏然伸手捏住了桌上的水杯,旋即那杯还未喝完的凉茶就劈头盖脸地朝你泼了过来! 冰冷的液体瞬间渗透了你的肌肤,虽然量不大,但它依然完美地唤醒了你身体里的诅咒,让你在赛诺推开门帘进来之前就成功变成了男性。 “提纳里,怎么不说话?”银发的少年站在门口,他单手抬着门帘,目光迟疑地透了进来。 而背对着他的大巡林官此刻一手执着空水杯,一手捉着你的手腕,还保持着刚才朝你泼水的动作。 赛诺:“……” 这过于怪异的画面让赛诺露出了一个不能理解的表情,并且在发现站在提纳里对面的人是你后,他皱了皱眉头,如同缓解尴尬似的干咳了两声,提出了一个无比炸裂的问题—— “提纳里,你这是在校园霸凌?” 提纳里:“……” 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毕业了啊。”确认赛诺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提纳里放下水杯,眼底的紧张终于松懈下来。 而你也尴尬地将湿透的衣服裹到了身上,扯着张不太适合你的笑脸强装镇定道,“能麻烦你们都出去一下吗?虽然都是男人,但我没有换衣服的时候被盯着的癖好……” 提纳里看你一眼,点头退了出去,而似乎有话要说的赛诺也只是在默默盯了你两秒后,他翕动唇瓣“嗯”了一声,走到了提纳里的身边。 房间里再次恢复宁静,你催动神圣力焐热了衣服上的水渍,再次试穿那身对男体的你来说已经正好的巡林服。 但这次你比之前要谨慎许多,你一边穿,一边还时不时地隔着门帘窥探亦或是窃听,生怕他们两个会忽然进来发难。 “原来霸凌者毕业之后就不算校园霸凌了吗?” “……我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和我交流?” “大风纪官就应该大公无‘私’,所以偶尔没有‘思’维并不奇怪。” “这个时候就别讲冷笑话了啊!” 从门外传来了令人非常无语的聊天内容,只不过等你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赛诺已经离开了,只有提纳里一人还站在屋檐下默默地等你。 “啊,看上去很合身呢,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系带的松紧是可以调节的。”见你过来,他咧开嘴角愉悦地笑了笑,眼底满是少年人的纯粹与清澈。 “还好吧,我的圣职装也差不多是这种结构,穿习惯了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你点头,扯了扯腰间的系带,示意自己能够习惯这身制服。 见你说话时的目光还在四下游离,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提纳里没忍失笑,“赛诺已经走了。” 你:“……”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用冷水泼你?”他耸了耸肩膀,满脸的轻松。 “啊,嗯……”你点头承认。 其实你不止一次怀疑提纳里是不是有读心术之类的技能,因为他只需要你一个肢体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晓得你在想些什么。 “因为你每次在见到赛诺时都会露出困扰的表情啊,尤其是作为女孩子的时候。”所以他能知道这件事,并在赛诺发现你之前将你变回男性,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设定了。 他说到这里,也不等你回答什么,便沉默地将目光看向了地面上那只因混乱掉落而还未捡起的水壶,“需不需要我再烧点热水?” “不用了……既然我的诅咒已经被你知道,那就没有继续改变性别的必要了,况且我也马上要以男性的身份去参加学术研究会。” 你合理地拒绝了提纳里的好意。 但当你站在原地,以为对方还会继续追问你些什么时,那个漂亮的少年却只是平静地俯身,从地上捡起了那只边角都摔得有些变形的水壶,一脸自然地掀开门帘出去了。 “那个……提纳里,”最后反倒是你突兀地先开了口,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对方,“你没有别的想问我的吗?” 比如你和赛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要一直躲着他,亦或是身为女体的你做了什么值得被这位大风纪官追着打的事情。 放在过去,你的行踪几乎每天都要和神圣王座的人汇报,详细到连你吃了什么食物,祂们都可以随意地进行质问与批判。 而镜头一转回到现在,当你的话音落下时,那在你设想中应该逼问你些什么的少年只是对你灿烂地笑了笑,“我没什么想问的,但如果米歇尔愿意主动告诉我,我也不介意当你的树洞。” 屋外的大雨似乎有些小了,雨水淅淅沥沥地溅落在屋檐又滴落地面,发出悦耳的“啪嗒”细响。 明明是阴云密布的深夜,提纳里的笑靥却如此清晰且明媚,让你的心跳都不自禁地加快了几分。 见你无话可说,提纳里亦转过身去打算离开,好给你留下点私人空间,只不过没走几步,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看你: “啊,对了,后天就是教令院的学术研究会了,虽然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作品参加,但我会作为你最忠实的观众去到现场的。要好好表现啊,米歇尔。” 第98章 你:“……” 可恶,头好痒,要长恋爱脑了。 第54章 须弥(31) 新生的学术研究大会在两天后如期来至。 地点位于教令院的学术讲厅,除却那些作为裁判而登场的导师,无数早已毕业的学者们也受邀前来参观,现场一度围堵到水泄不通。 大贤者阿扎尔就坐于演讲台正后方的长桌旁,几个派系内比较有名的导师在他的左右两侧围坐起来,此刻正盯着门外排队的学者们小声议论着什么。 你站在参赛者的队伍中,有些好奇地向讲台张望,撇去那个看到就让你心底厌烦的大贤者,你还意外见到了个对你来说还算眼熟的家伙。 银灰发色的男人头戴镶嵌式耳机,一个人静默地坐在讲台的最边缘,无论周围的环境有多嘈杂,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自己手中那本你看不懂文字的书籍上。 阳光在他的肩头洒落淡金色的薄暮,他柔软的发丝垂下,在他俊美的侧颜落下了片朦胧不清的阴影,但比起你想象中的岁月静好,他给人的感觉更偏向于几乎要与世界割裂开的疏离与清冷。 “……”似乎是注意到了你过于直白的目光,那人倏然抬眸,隔着无数涌动着的人群与你对上了视线。 你一怔,微微皱起了眉头,强硬地向他看了回去。 他眼底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比起厌恶你的注目,此刻他更像是单纯地在确认与自己对视那人的身份。 真是平稳到会让人觉得恐怖的心态。 >>> 你与那些参赛者们在后堂的休息室稍微坐了一会儿,隔着那块不算厚实的幕布,你听到了导师正在向在场的观众介绍本次学术研究大会的主题。 因为能够与大贤者阿扎尔进行直接合作,这不可多得的机会吸引了不少新学者前来参加,不过最后能被筛选到讲台上的,也只有你们这些平日里成绩就算不错的家伙。 先上台进行演讲的是一个坐在你身边的女孩子,入场前她就因为紧张而不断地搅着手指,在被阿扎尔唤到名字的那一刻,她全身几乎下意识地颤抖起来,然后僵硬着双腿从幕布下钻了出去。 “啊,看她这样我也好紧张……”有其他学者在你旁边小声地碎碎念。 参加研究会的一共就二十几人,有些人手中举着颜色诡异的化学试剂,有些人则直接捧了个蕈兽过来,还有些拿着构造稀奇的机器。 看来这场看似局限于新生的研究大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卷到神仙打架的程度了。 “……那个,你是素论派的米歇尔吧?” 你正依靠胡思乱想来消磨时间,忽的听到了有人带着些许怯懦的声线从一侧传来。 你回头,正见到个外貌比你大不了多少的青年手中捧着一堆稿纸,一脸崇拜地看着你。 “你之前在野外实训时救了很多人,除却素论派的学者,几乎大半个教令院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我一直很敬佩你。” “喔,谢谢。”面对那人有些突兀的崇拜,你简单地道谢,然后撇嘴,挑起了半边眉毛,示意他有话就一次性说完。 察觉到了你的肢体语言在表达什么,对方干涩地笑了两声,“我就是好奇……像米歇尔这么厉害的人是打算做什么研究?” 果然是“打探敌情”。 你弯起眉眼,冲他温柔地笑了笑,“如你所见,我什么都没准备,但我相信那肯定是大贤者阿扎尔会喜欢的研究。” “……”青年怔愣了一下。 眼前的少年笑得看似灿烂,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甚至连高光都见不到一点,若是对视久了,几乎只能感受到你那掩藏在微笑下的,宛若极寒冰川的冷意与空洞。 青年的瞳孔晃了晃,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到的是你空空如也的双手。 “你真的什么都没拿……?” 在场的所有人都带了自己的学术作品过来,并且为了防止作弊,在研究会开始后,教令院的出入口就被全部封闭,你根本不可能再回去取任何东西。 是你忘记了,还是故意不带? 青年不敢妄自猜测,但你这般鲁莽到堪称于白给的行为也确实让对方感到了些许踏实。 毕竟在所有参赛者眼中,拥有强劲实力与名气的你,也毫无疑问是他们最关注的劲敌之一。 轰隆—— 气氛焦灼间,从前方传来了有些刺耳的爆炸声,风浪裹挟着尘灰卷起了遮挡后台的帘布,叫你在恍惚间看到了台上的状况。 “这就是我的学术研究。”少女的声音仍然在颤抖,她捧着手中在炼金过程中得到了强化的史莱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台下众人的表情。 但可惜的是,没有唏嘘声,也没有崇拜的目光,那些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的学者们沉默地注视着这边,让少女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在演讲中途就已经展现出不感兴趣的大贤者阿扎尔沉默地合上了眼睛,有些烦躁地用指节敲起了桌面,而一旁你的导师摩柯多则立刻邀功似的开始了自己的点评: “通过试炼药剂增强史莱姆的元素抗性,以达到最大限度减缓元素反应的发生。对于一个刚入教令院的新学员来说,你在炼金术上的构思与理解无疑是非常优秀的。” 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转折意图,少女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 第99章 “但这种炼金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你的学长们所发明,虽然我们知道你的研究没有抄袭嫌疑,但已经被挖掘出来的炼金术,无法作为让人眼前一亮的学术研究被拿来参赛。现在请你回到后台去休息吧。” 摩柯多没有明说自己给的分数,但这套话术以及周围导师们沉默严肃的神情,无疑都在明显地表达,少女的研究已经被划上了不合格的等号。 幕布被人掀开了一角,当离开众人视野的那一刻,失败的少女再也绷不住自己崩溃的泪水,她坐在你的身边小声地抽噎起来。 你抬手,像怜悯那些试图得到你怜爱的祈求者一般,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结果这来自于“教令院人尽皆知的战神美少年”的安慰,反倒让对方哭得愈加放肆了。 你:“……” 那之后你身边一个接一个的学者都上台进行了属于自己的演讲,从试剂反应无比复杂的炼金术,到地脉花的分布与扩散,还有那些你根本无法理解的占星术与语言学,每个人的研究都非常出彩,也获得了不少导师的好评。 但有些意外的是,那位看上去最应该发表些什么言论的大贤者却始终坐在讲台前,合着双目,一言不发。 他甚至全程都一脸无趣的样子,好像那些由学者们精心准备的学术研究,不过是一场浪费他时间的蹩脚表演。 负责维护风纪的银发少年就抱臂站在一边,他冰冷的视线扫视着台下的众人,将这场本就令人觉得痛苦的研究大会送入了几乎冰封的境地。 “下一位新学员,是来自于素论派的学者,米歇尔。” 在听到前方传来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你从座位上站起身,理了理衣摆上褶皱的部分,然后踏着同以往一样桀骜自信的大步迈上了讲台。 当看到你那一如往常的嚣张笑靥时,这个始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贤者终于睁开了眼睛,不过他是在怒视着你。 毕竟就在不久前,你站在同样的地方,而阿扎尔也坐在同样的位置,他被你用只针对于他一个人的幻术给狠狠摆了一道。 并且在那之后,“大贤者阿扎尔因中幻术而满地乱爬”的恶劣传闻像汹涌的海水般,很快就传遍了教令院的每一个角落,让他狠狠丢了一次脸。 所以他现在毫不遮掩地向你表达了他的愤怒与厌恶,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行为。 只不过是“大贤者”的身份与应有的肚量让他没办法公报私仇,去禁止你参加这场学术比赛。 但阿扎尔也无法想象,如果你真的获得了第一,他以后要如何与你在同一场研究上和谐共处…… 少年自上台之后就全程盯着阿扎尔诡异地微笑着,而这般沉默无疑让在场的众人都想起了之前大贤者所闹的笑话,只不过他们连小声议论都不敢,只能尴尬地盯着你的侧颜。 “欸……这个男孩子也叫米歇尔吗?”和提纳里一起来到现场的少女在见到你时,她的眼底亮起了有些惊讶的光点。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日在溪流边看到的少年,就同现在台上的你生得几乎一模一样。 那种让她心脏砰砰乱跳的感觉如一颗掩埋在她心底即将萌发的种子,让柯莱每每想起你的侧颜时都会兀自心动许久。 可惜的是…… “啊……教令院确实有两个米歇尔,这个男性的米歇尔比较出名,应该是的……”提纳里抽了抽嘴角。 你那特殊的体质让这见多了世面的家伙在面对这种问题时,也只能找出一个蹩脚的理由。 “好神奇啊,我们家的米歇尔在气质上感觉也和台上的这位很像呢!”柯莱到底是青春期的少女,在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时便难掩眼底的好奇与兴奋。 见提纳里抿着嘴角犹豫着要不要说话,她又红着脸颊小声地追问道,“我们的米歇尔也参加了这次学术研究大会不是吗?她有向提纳里老师透露自己准备的项目吗?” 虽然柯莱真的挺喜欢现在台上这位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少年,但她更希望和她是朋友的你能够赢下比赛。 “嗯……可惜,对于这件事我也一无所知,米歇尔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呢,但她让我尽请期待。” 在提纳里话音落下的同时,你收回了揶揄大贤者的目光,然后向前迈了两步,如同一位即将发表自己演讲的传教士,向在场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聚光灯打亮了你满头栗色的碎发,那双琥珀金的眼睛如黑暗中狩猎的野兽般闪烁着狠戾却也势在必得的凶光,你向他们灿烂地笑着—— “接下来各位将要看到的,将会是本世纪最为伟大的学术研究,可别眨眼了。” 第55章 须弥(32) 排在你之前的学术研究,除却那些早已被前辈们挖掘出来的重复作品,多数都拥有各自的特点或是值得被记载下来的闪光点。 譬如你们素论派的某位学者,他依靠炼金术研发出来的试剂药品,在服下后居然能够使用相应的元素力,虽然维持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秒钟,但这无疑让在场的众人都兴奋不已。 生论派的学者则利用了这两个月的时间研发出了新品种的植物,那些陷入狂暴的蕈兽只需浅嗅一秒,就可以立刻平复下情绪,变得乖顺无比。 “有点像猫薄荷。”坐在台下的柯莱新奇地眨了眨眼睛。 第100章 来自于不同派系的学者们毫无保留地向台下众人展现出了自己的学术研究,其中以明伦派的某位占星术士为最。 她所发明的透明水球依靠着元素力的驱动,能够实现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运转,还可以透过水球表层观测天象,占卜命运。 从大贤者阿扎尔也露出的赞赏表情来看,这位少女有极大概率成为这次研究会的第一名。 “真是让人担忧啊……”提纳里皱起眉头,指节因焦虑而敲打着座椅的扶手。 因为比起那些各有千秋的参赛选手,此刻就站在台上的你手中空无一物,甚至在他的记忆中,他几乎都挖掘不出来你有静下心来好好研究学术的画面。 这两个月里除了那场由他带你出发的无意义旅行,你多数时候都是躺在床上摆烂的。 “所以说,你两手空空地站在演讲台上,是打算做些什么呢?”在见到你嘴角依然狂妄的笑容时,大贤者鄙夷地挑起了眉毛。 他话音落下时,有几个导师意会地走上前来,用眼神示意你抬起双手展开手臂,他们要检查你身上是否携带有对学术大会不利的道具。 毕竟在这样隆重的一个场合,作为参赛选手,你的一切行径都太可疑了。 “大贤者大人,他真的什么都没带。”但可惜的是,那群导师想要邀功似的在你身上摸索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 闻言,大贤者摆手示意那几人坐下,又转而对你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似是揶揄讽刺,“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告诉我们……你什么都没有做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在如此多人的面前选择丢脸,毕竟在教令院的好名声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他的意思是,如果你依靠之前实训那一战成为了教令院里人尽皆知的“战神”,那么今天你在学术大会上的糗态将会是你在教令院一生的污点。 “我有准备参赛作品。”你无视了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灿烂地回之以微笑。 “在哪里?你明明什么都没有携带。” “就在这里,”你眼底笑意明媚,“他已经站在这讲台上了。” 大贤者嗤笑,对于你的玩笑话不予理会。 “啊啊,这个混蛋,他是来闹着玩的吗……!”你的室友弗雷德就坐在台下,在听到你那堪比白痴的发言时,他气得一拍大腿。 虽说平时他总是看你不顺眼,但这种时候,你好不容易才脱颖而出拿到在学术大会上崭露头角的机会,怎么能当儿戏一样浪费呢! 只不过在他还想咒骂你几句时,台上的少年倏然伸出右手,五指合拢贴在胸前,像是要自我介绍一般地笑道—— “我这次的学术研究作品,就是我本人。我使用特殊的炼金术,将自己改造成了不死造物。” 哐当! 你话音未落,你的导师摩柯多便猛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那把椅子也因为他过于猛烈的动作而掀翻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在场的众人纷纷唏嘘哗然,有人看戏,或有人质疑,但他们的目光无疑都是直勾勾地落在你的身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米歇尔!?这个机会多么的来之不易,你怎么可以把它当作玩笑!?” 若不是赛诺冰冷的眼神始终注目着这里,你相信摩柯多绝对会忽然冲上来掐住你的肩膀,质问你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 “古往今来,炼金术师们做过无数次的尝试,从来都没有真正完成过任何一场能将死物复活的实验,更不要说……将活人改成不死造物。” 阿扎尔眯起眼睛,略显老态的面庞上透着的是独属于大贤者职位应有的威严,就算他对你的存在再有不满,此刻你以这样的态度说出“不死造物”四个字,无疑都是对那些炼金术师们努力的亵渎。 “更何况,你要如何证明你已经被改造成了不死造物,总不能……” “就是那个‘总不能’,”你打断阿扎尔的疑虑,朝他咧嘴笑了笑,“我的炼金术无与伦比,它让我成为了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产物。而接下来我要展现的东西,将会成为你们一生都无法忘却的高光回忆。” 你的笑容一贯桀骜不羁,甚至轻而易举地带动了全场期待的情绪。 在讨论到“不死造物”的设定时,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话题让就坐于你对面的艾尔海森也放下了手中书籍,向你投来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只不过在开始表演前,你也得像其他学者一样,简单叙述一下你为这次的发明所作的论文。 “神明,凌驾于一切人类,它们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极强的魔力,以至高无上的地位藐视着世间一切渺小之物。” “何为渺小之物?” “生命有限的东西,皆为渺小。” 讲台的灯光聚焦在你脚下,就像是带着引导性的箭头,配合你那绝对不是第一次在如此大场合演讲的自信,让那些本在走神的学者都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注意力。 你的身上有不属于同龄人的力量与智慧,所以此刻哪怕你的脸庞同少年一般稚嫩,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臣服在你的威压之下。 “世界终有腐化之刻,而不死造物将会以绝无仅有的姿态出现,直到万物寂灭,连生物更新迭代的机能都消失殆尽,我却依然存在。” “成为不死造物,我会从渺小的蝼蚁,一点点地爬上神圣王座,直到变为真正的神明,凌驾于世间的一切。” 第101章 “没错,各位,在这里为我欢呼吧——!此刻,我将取代神明!” 少年说到这里,如演讲进行到最终幕的高潮般,你将双手展开,仰头望向天空,你放肆地大笑着,享受着众人错愕与恐惧的注目。 你的眼底亮起了如火焰般燃烧不止的锋芒,嘴角笑意几近扭曲,这般让空气都要为你陷入癫狂的举措,无疑摧毁了现场本来还算稳定的秩序。 台下众人在议论纷纷,嘈杂的人声中,艾尔海森垂下眼帘,他重新找到了书籍上那行还未被他念完的小字,没忍低叹,“可真是个疯子。” “他,他是不是有点精神失常了……毕竟是这种根本没人开荒成功过的领域……”柯莱脸色惨白地摇了摇旁边同样瞳孔地震的提纳里。 这位大巡林官僵硬在座位上,他尾巴和耳朵上的毛都不自然地炸了开来,显然被你那套发言给吓得不轻,最后他唇瓣颤抖了半天,只吐出一句:“搞炼金术的人哪有不发疯的……” 啪! 讲台对面的大贤者阿扎尔直接拍桌而起,他气到脸色铁青,连胡子都在战栗不止。 “胡说八道,你这个疯子,你这是在亵渎神明!!请你马上收回刚才的话!” 见他怒不可遏,你的导师摩柯多也因此感受到了大难临头的不安,他从座位上站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你的身边,捉住你的袖摆同你劝诫: “米歇尔,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这种时候还是退一步吧!你亵渎的是神明啊,这不仅仅是你和大贤者大人之间的过节……!” 他想要息事宁人,毕竟一边是教令院最受人尊敬的大贤者,一边又是能凭一己之力秒杀数只魔物的“战神”。 但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摩柯多觉得作为他学生的你,应该更听得进劝。 可惜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你根本不搭理他。 讲台旁惊呼着的导师们,台下议论纷纷面露惧色的学者,已经在暴怒边缘的阿扎尔,还有你那崩溃的导师摩柯多,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你想要看到的,并且他们始终紧紧盯着你的面庞,好像你的存在才是他们活着的意义一样—— “到底是谁在亵渎神明,试一试就能知道了呢。” 将摩柯多从你身边用力推开是你最后的理智,在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满脸惊恐的男人后,你转身,面对台下的众人。 你缓缓抬手,将右手比成枪的手势,指尖优雅地点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在与摩柯多拉扯中已经有些凌乱的栗发掩盖了你带着些青乌色的眉眼,透过刘海落下的阴影,你扫视那群学者们可笑的表情。 然后你扯了扯平复下来的嘴角,高傲地扬起下颌,让他们瞧见了你眼底极致的疯狂。 “boom.” 在你那声有些可爱的拟声词落下后,神圣力从你指尖爆破出足以刺痛所有人的强光,难以抵挡的热量喷发而出,只一瞬间就将台上少年的脑袋给轰成了血色的浮沫。 大量血水与碎肉飞溅而出的同时,你的身形也晃悠了两下,如同一只失去了灵魂的人偶,在众人的面前轰然倒地,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这个疯子!!他自杀了!!” 第56章 须弥(33) “这个疯子!!他自杀了!!” 你的死亡只给了这群人短短两秒钟的反应时间。 当那只挂在墙上的时钟将刻度划向整点的那一刻,大厅里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 艾尔海森是最早离场的人,似乎是因为嫌弃这群家伙太过嘈杂的声音影响了他看书,他只不过是对着讲台上的惨相看了两眼,就兀自起身离开了大厅。 反正事已至此,学术大会也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吧? “来点人,快,快啊……!” 大贤者阿扎尔惨白着脸色,他双手紧紧攀附着桌面才勉强站稳了身形,焦急地呼唤着身旁所有还能行动的人,试图让他们来处理掉你的尸体。 他厌恶你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你会以这样的方式在他的面前死去! 摩柯多也瘫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那滩连人形都辨别不出来的“残骸”。 他在教令院当导师多年,所教出来的最得意的学生,就这么为了证明一个所谓的“不死造物”学术,当众自杀,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重大的打击以及你惨烈的死相,足以让他双腿发软,根本无法站立起来。 少年的死无疑是壮观的,未知的能量爆破了你的头颅,血流如喷泉般直逼大厅的天花板,又化作了一场细碎的暴雨,降落在前排学者们的头顶与身上。 可能从今往后的每一个夜里,他们都要在你造成的这一场噩梦中度过了。 “米歇尔!”提纳里惊慌地翻越过观众席的护栏,但还未来得及踏上台面,一柄权杖倏然横在了他的面前阻挡了他的去路。 “赛诺!!”狐耳的少年低喝对方的名字,隐忍的怒气呼之欲出。 而那位公正无私的大风纪官手执赤沙之杖,他同提纳里一样苍白着唇色,但此刻他必须维护好现场风纪,以防发生更多暴乱。 嘈杂间,始终坐在大厅角落的男人扶额压低了面具的位置,他将因愉悦而扬起的唇角隐藏在了金属饰品所投落的阴影之下。 第102章 “时隔许久不见,你还是个会给人带来惊喜的疯子呢,米歇尔。” 讲台之上依然混乱,阿扎尔挤靠在自己的椅子上,他不断地呵斥着旁边的风纪官来处理事况。 但你那连碎肉都捞不起几块的尸首实在是“稀烂”,让这群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家伙们纷纷尴尬着脸色站在原地,接受命令不是,违抗也不是。 “先,先把他完好的部分收集起来……”有个胆大的人吞了口唾沫,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他一步一步挪到了你的身边蹲下,试图将你还算体面的身体给抱起。 但他的指尖还未来得及触碰到你身上的血污,那具在他眼中本该不会再动的“尸体”竟忽然诡异地蠕动起来! “啊!!”他吓了一跳,跌坐在地,就连围观的人群都纷纷散开,脸上带着万变的惧色。 你的血肉在重组。 那些被神圣力破坏的肌理组织在盈盈而起的风中逐渐生长出新嫩的肉芽,它们凝成你本该碎裂的胳膊与肩膀。 然后一点一点,如同时光回溯那般,在你已经空无一物的脖颈上生长出头骨与皮层,直到那头柔软靓丽的栗发重新覆盖你的头颅。 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就这样在众人的注目下获得了新生。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你按在血污里的指尖下意识地颤了颤,手掌因神经反应而握拳,惊得旁边双腿发软的摩柯多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连连后退,直到背脊撞上墙面。 任何技能对你而言都是熟能生巧,【复活】也是一样。 只不过你以前死的次数实在是太少,经验累加的不多,以至于从死到活的过程依然需要耗费你不少时间,尽管那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两分钟不到。 你用沾着黏糊糊血液的双手撑住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成缕的发丝向下滴落血液,将你那张如工艺品般漂亮的面庞衬得愈加惊艳。 你看到了提纳里欲言又止的目光,赛诺紧蹙的眉头,他们似乎不能理解为何你又安然无恙地站了起来,而你的理智也告诉你,现在不是安慰这两个家伙的时间。 你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阿扎尔,他仍然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你的面庞。 “看呐,伟大的大贤者大人,”于是你主动开口,向他展开双臂,绽开你最为灿烂的笑容,“我用事实证明,我是这世上第一个不死造物,也将会是未来取代神明的存在。” 少年在众人面前死而复生的画面,包括你的实力与能力,以及根本不会将大贤者阿扎尔放在眼里的自信与狂妄,几乎不用再多向在场的众人证明什么,你已经是这次学术研究大会上当之无愧的第一。 “你……”阿扎尔颤抖着嘴唇,瞳孔晃动不已。 他一直视你为教令院的耻辱,无关乎你那在学业中似乎有些优异的成绩,亦或是战斗中无人可媲美的战力。因为你对他的数次顶撞与当众羞辱,阿扎尔永远都不会把你放在“优异者”的档位。 但现在,你用“永生”碾压了他的认知,以堪比神明的能力让他臣服—— 你就是他一直想要追寻的存在。 “我宣布……”连心底最后的一丝挣扎都放弃了,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湿润了干涩的喉咙,然后两眼放空地一字一顿道,“这次学术研究大会的获胜者,是学者米歇尔。” 省略了那些导师们进行裁定的回合,略过了其他参赛者的后续补充说明,你就这样毋庸置疑地爬上了第一名的位置,甚至没有人敢诟病什么。 少年站在满地的血污之上,在听到自己获胜的那一刻,你眼底扬起了诡异又疯癫的笑意。 台下静谧无声,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你的方向。 你的长靴踩碎了那块似乎就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肌理组织,然后优雅地停步在了阿扎尔的面前。 “感谢大贤者大人的赏识。”你向他鞠躬的动作是毕恭毕敬的,如同你结束了平时的传教一样。 舞台的聚光灯落在了你遍布血迹的银白长袍,那头让你比平常人看上去要更加温顺的栗发也因血水而卷曲着,勾勒着你凌厉的下颌线条。 你就那样微笑地注目着大贤者,直到他因恐惧而颤抖着声线勒令道,“本次学术大会结束,大家离席吧。” 像是要逃难似的,人群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轰散,速度之快连赛诺都无需维护什么风纪,整个大厅不出几分钟便只剩下了凌乱的桌椅。 提纳里似乎还有话想和你说,不过他未来得及开口,阿扎尔便同他摆了摆手,“你们也快点离开,让我和这位获胜者单独聊聊。” 小少年欲言又止,但见旁边赛诺也收起赤沙之杖起身离开,他只得抿紧嘴角,跟在好友的身后一道退了出去。 当大厅彻底陷入寂静的那一刻,从角落里传来了皮靴踩踏过地面的清脆脚步。 早就感受到那人气息的你面不改色地回眸,琥珀色的眸子紧紧锁定在他的面庞,如野兽咬住了猎物的脖颈: “你来这里做什么?多托雷。” 听到你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大贤者阿扎尔瞪了瞪眼睛,用错愕的目光看向了旁边已经上台的男人。 金属面具遮挡了他俊美的容颜,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优雅的笑容,让他看似平易近人。 但那双从黑暗中直直透出的眼睛,当目光落在你的身上时,它似乎每分每秒都在叫嚣着,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撕成碎片。 第103章 “……你们认识?”首先打破沉默的人是阿扎尔,因为这种明里暗里狼争虎斗的气氛实在是让他坐立难安。 但多托雷并不理他,只是直白地盯着你的面庞,并无视了你那满身的血水戏谑道,“米歇尔,你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谬赞了。”个子没有多托雷高,但不妨碍你抬头用眼神鄙夷地睨着他。 你确实早就察觉到了多托雷的气息,在你那任何人看来都是发癫的自杀行为之前。 但那时候你以为他会以一个侵略者的方式出现,譬如在你得到胜利的那一刻,多托雷会忽然炸碎教令院大厅的屋顶,然后把本该属于你的荣耀全部夺走,亦或是对藏匿于暗处的草神下手。 你确实没有设想过,他会以与阿扎尔合作的状态,优哉游哉地走到你的面前。 “既然米歇尔不惜展现出【复活】能力也要得到学术大会的第一名,想必你也早对我们要做的研究有所调查了吧?” 多托雷意味深长地笑看着你。 “不知道,没兴趣调查。”但得到的回应是你近乎于淡漠的否认。 毕竟你想要得到第一的理由,也只不过是为了能和草神面对面说话,对多托雷的研究根本没有想法,更别说什么和大贤者阿扎尔合作。 看到你游离出去的眼神,多托雷沉默了两秒后,无奈叹气。 毕竟他对你的性子也算是了若指掌,只是一想到你并不是因为对他的研究感兴趣才会那么执着地拼上第一,他心里竟还有些失落起来。 “那么,米歇尔,作为本次学术大会的第一,我想你有义务和我一起去参观一下这场研究的实验室。” 他很快就从那种莫名的情绪里脱离了出来,并完全无视了一旁的阿扎尔,只向你一人提出了邀请。 而在你试图推脱之前,多托雷忽然一把捉住了你的手腕,就像当年在至冬宫的走廊上,他同样钳制着你不让你离开那样。 在你不悦的目光中,他对你不紧不慢地微笑道,“不管你想要去做什么,但现在,你必须履行第一名的职责,跟在我的身边。” 第57章 须弥(34) 你与多托雷一路并行,你们穿梭过教令院后方隐秘的走廊,最后停留在了一所你从未见过的建筑前方。 淡金色的精致花纹装饰着大门,走廊的四周窗户不多,黯淡的光线洒落在狭长的走道,让你颇有种回到了至冬宫的窒息感。 “请进。”多托雷垂眸看你,甚至还优雅地弯腰做了“请”的动作。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豪华的装饰门晃动了两下,竟然自己由外向内地打开了。 “还挺高科技的。”你嘀咕了一句,算是在揶揄这家伙去哪里都喜欢搞研究。 他笑笑,并不言语,只是在你进入后按下了锁门的按钮,将你与他隔绝在了一个宽敞却绝对密闭的空间内。 “锁门干什么?”你不怕他暗算你,毕竟论实力,你不会输给多托雷,更何况你还有个不死不灭的buff。 但他的目的你必须明确。 “因为接下来你要看到的,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向来喜欢与你打哑谜。 你不悦地挑眉,环视了空间一圈。 不少你看不懂的仪器被摆放成一圈,中央是一张机械床,巨大的探照灯从天花板倾斜而下,在床面笼盖下一层冰冷的白光。 无数色彩斑斓的透明软管从机械中延伸而出,它们聚集在机械床上,影影绰绰间,你似乎看到有个人影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那人的外袍被堪堪脱下散开于身侧,一只五指修长的手从床边滑落,半透明的指甲盖下透着病态的白玉色。 “那个人是……!”忽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你没管身后的多托雷,大步跑向了机械床的附近。 当你拨开那些讨人厌的软管,随着不知名液体从中滴滴答答滚落的怪响,你也见到了那个曾经在你面前无比嚣张的少年。 他似乎陷于昏睡之中,对于你的到来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他的眉头始终蹙着,看来就算是做梦也并不美好。 少年的身躯犹如一片轻薄的羽毛,软管似毒蛇在他身侧纠缠缭绕,托起了他已经泛着病态白的上半身,那几缕黯色的碎发从他额间无力垂落,让他看上去好像一捏就碎的瓷娃娃。 “你在拿他造神?”早就从雷莹术士那听到了小道消息的你,毫不避讳地质问了多托雷。 在你身后始终沉默的男人倏然失笑,那枚精致的金属面具折射着你们头顶敞亮的灯光,也让他那双如同深渊的眼睛显得愈加疯狂。 “不,是他想要成神,而我不过是为他提供了捷径。”男人说着,指尖有意无意地拨弄了两下被你扯得乱糟糟的软管,似乎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愤怒。 “在这里成为神,到底能得到什么?那些看上去好像无所不知的家伙,连我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更别说这个没事就爱翻我白眼的家伙。” 像是故意要和多托雷唱反调,你一边暗讽“造神计划”的没用,一边又抬手理了理散兵身下的器械,好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尽管他完全没有意识。 “至高无上的力量,世界未知的奥秘,人们多数都在追寻这些,成为神的话,就会离答案更加接近。” 见你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多托雷上前了两步,就像曾经他送你邪眼时那样,他再次伸手,轻轻捉过了你的手腕,又用指尖推开了你的五指,露出了掌心。 第104章 空气中忽然起了静电,你听到了噼啪爆闪的炸响,也嗅到了同雷光般凛冽的气息。 随着多托雷的收手,在你掌心中央的赫然是一枚拥有着强烈元素力的未知物体。 从未见过的材质紧紧包裹着那颗莹紫色的内核,光是存在就散发着足以让你都感受到不安的巨大力量。 “这是神之心,造神计划需要用到这件物品。”多托雷低笑,他似乎并不在乎告诉你这些。 他甚至都不担心,你会不会忽然夺走这枚关乎于整个计划的神之心,也或许,这玩意对他来说并不太难得到。 “你从神明的身上得来的?”不过这种设定对于外来世界的你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它是神明的心脏,亦或是力量的来源,但被夺走也没事,是这个意思吗? “它的来历说来话长,况且,我想米歇尔小姐也应该对此不感兴趣吧?” 多托雷的目光落在了你那头柔软的栗发,面对着男体的你,他依然称呼你为“小姐”,仿佛早已知道你的真身为女性。 “别打哑谜,直接说你的目的。”听他的废话让你觉得头晕,况且这实验室里的空气也不好闻。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急躁,”他面具下的嘴角愉悦地扬起,并在你沉默间取回了那枚散发着雷光的神之心,“我只是要给予你学术研究大会第一名,应得的奖励罢了。” 你:“……” “你想和草神对话吧?”他的双眼透过黑暗如蛇蝎般盯着你,语气却是笑意盈盈,“在这里,你已经和她非常接近了,你们的通话不会中断。” 你一怔,没想到他会连这都知道,毕竟你拼命也要拿到第一名的目的,就是想和草神好好聊一次天,至少,也要让她告诉你一些有用的消息。 “看你的反应,应该是我猜对了,那么作为一个识趣的人,我会给你们创造一个合适聊天的场合。”他眯起眼睛,笑得有些玩味,并且真的在话音落下后,优雅地迈开长腿转身离开了。 “等一等,”你叫住多托雷,“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会对你的实验造成破坏?或者放跑这个傲娇的家伙吗?” 男人的脚步果然停下,但比起惊惶失措,他只是淡然地从喉间挤出一声低笑,“我说过,他是自愿成神的,就算你想让他跑,他也不会离开。” 你沉默。 “况且……比起散兵,你明明知道我更中意你,米歇尔。”他又喊你的名字了,用那样低沉且暧昧的语气。 “你拥有人类的样貌,人类的结构,和人类相同的生存机能,但你是不死不灭的。” “第六席的灵魂与身躯都太过脆弱了,在成为神明之前,他需要忍受极大的苦楚,如若失败,他这副身躯也会如同人偶般破碎,无法挽回。” “但你不一样,你可以承受很多次失败,并无限地复活,甚至还能因此成为真正的神明。如果我的实验体是你,你将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你明白吗,米歇尔?” 多托雷在与你叙述到最后那句话时,他脸上本该淡然的表情忽然扭曲了片刻,病态的笑意缓缓爬上他的嘴角,让你从他语气中那隐忍的笑声里感受到了他对你的渴望。 “喔,明白了,”但这种变态你也不是没见过,所以显得非常淡定,“还好散兵现在没醒,不然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呢。” 多托雷:“……” 听到你的回应,城府颇深的男人怔愣了一秒,旋即愉悦地笑了起来,“确实。” 你们之间暗暗较量的对话到此结束,他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你一眼,而后转身,从外侧再次关上了实验室的大门。 偌大一个空间内,只剩下了穿着浑身是血衣服的你,以及那个意识早已不知消散去哪里的少年。 “真可怜。”你扯了扯少年身上密密麻麻的软管,那些东西的根部就像是镶嵌在他体内的一部分器官,任你如何折腾都纹丝不动。 你知道凭你的实力可以轻松破坏这间实验室里的一切,包括破碎散兵想要成神的梦,毕竟这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你相信多托雷没骗你。 不过…… “伟大的神明,你一直都躲在黑暗中偷偷地窥视着吧?”你深呼吸了口气,向着实验室无光的墙壁打量过去。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几根孤零零的废弃软管堆积在角落,就连实验室的灯光都无法将其照亮。 但也是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小小的莹绿光芒自黑暗中绽放,犹如一颗会盛开的花种,散发着温暖的元素力。 “为什么不解救他呢,你现在明明拥有了最好的机会。”少女轻柔温和的声线从那处光芒传来,但她与你沟通的方式仍然是大脑的传音。 看来你们相隔的距离不仅仅是一面墙。 有什么东西阻挠了她的力量,将她封印在了狭窄黑暗的空间中,而你所处的位置,可能就是“联络信号”比较好的地方吧。 “那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如果我强行用自己的想法去‘解救’他,那他在醒来后一定会恨到想杀了我的。” 不管最后散兵是否能成为真正的神明去完成自己的夙愿,还是因为失败而坠落神坛被深渊所吞噬,然后成为支离破碎的人偶,那都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神明的本质,就应该是不介入,即使你已经拥有了凡人的怜悯之心。” 第105章 “……” 那枚小小的灵魂在你眼前的黑暗中散发着微光,她似乎听出了你的暗示,但她能做的也只有沉思,因为现在犹如笼中鸟雀的她,或许连神明都算不上了。 “比起这些难懂的人生哲理,我们都拥有无限的生命去了解,所以在这之前,先回答我的问题吧,草神大人。” 率先打断沉默的人一般是你,因为你真的不是那种在互相打哑谜的场合还能坐得住的类型。 “……” “关于我的来历你应该清楚,我对你们须弥甚至是整片提瓦特大陆的子民都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我的灵魂碎片会在哪里?” 你相信纳西妲作为神明,肯定能感知到这种来自于异世界的力量,就算不确定位置,但只要能给你个模糊的方位,那都好说。 不过回应你的是对方有些莫名的踟蹰—— “你应该被称为降临者,米歇尔。但你和之前的那些人不同,你的存在打破了世界的平衡,你将不属于提瓦特的病毒带来了这片土地。” “不属于提瓦特的病毒……?”那是你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失衡的心跳。 “那些把大地变成赤色的毒物,这也是我为何一直阻挠你进入须弥的原因。” 第58章 须弥(35) “作为世界的特殊降临者,你的存在破坏了大陆的平衡,包括你一直想找的灵魂碎片,即使微小,它们也能在潜移默化中让提瓦特产生病变,那些赤色的大地就是最直观的证明。” 格列芬病毒。 即使草神没有明确知晓这种瘟疫的名称,但光是“赤色大地”四个字就足够让你背脊上的寒毛都根根竖起。 你原先的猜测居然成了真。 这种只存在于你世界的瘟疫,真的因为你的到来而出现在了提瓦特大陆上。 “我……”你动了动唇瓣,望着眼前那片空无一物的墙,忽然有种麻木的无力感。 你看不到草神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现在是用何种表情面对着你,但你曾经因她的阻挠而对她产生的怒火,正在事实的压迫下烟消云散。 最后你深呼吸了一口气,收敛起了自己无助的表情,皱眉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幸运的是,草神不是那种见你愿意低头就会出言嘲讽的类型。 隔着那堵墙,你听到了少女的沉吟,她的声音比你想象中的年龄要稚嫩许多,甚至让你可以脑补出孩童的模样,但那份特殊的沉稳超然于任何你所见过的人类。 她说:“离开这个世界是你唯一的出路,米歇尔。” “我当然知道,但我的灵魂碎片丢失在了提瓦特,就算我想要回去,这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也会再次把我拉扯回来的。” 就像你会在提瓦特苏醒,也是因为受到了那些碎片的召唤。 它们是你灵魂的一部分,和你的身躯互相牵引着,只要你还有一丝魂魄留在这片大地上,你就永远都无法逃离此处,如同你的宿命。 于是你又像是怕草神会不明白其中的渊源一般,在她回话前补充了一句,“你至少要告诉我,我的灵魂碎片都去了哪里?” “虽然我也很想帮助你……”从黑暗的对面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但须弥是受赤色大地污染最严重的地方,我几乎除了瘟疫以外感知不到任何其他的气息。”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你眸中的光点黯淡了一些。 “不过,你光是出现在这片土地上,就为须弥带来了这样的震荡,更别说那些散射去大陆各地的灵魂碎片,它们或多或少也会带来灾难的。但到目前为止,除了有你在的须弥以外,并没有任何地方产生病变。” 你:“……” “所以我有一点猜测,虽然没什么准确性……你的灵魂碎片可能正被谁保管着,并没有散发在提瓦特的大陆上。当然,也不排除它们沉溺于深海之下,正在悄然无息地污染大地。” 你的灵魂碎片是与你力量同源的东西,包含着强大无比的力量,就算沉入海底,你也不可能一点气息都感知不到。 除非真如草神所说,有人刻意将它们藏匿起来,但这到底会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做到吞食你的碎片还不被污染? “米歇尔,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 “我知道了。” 你打断了纳西妲的请求。 这个在你幻想中大抵只是个小女孩儿模样的神明,有着常人所无法到达的稳重,但每次她在请求你离开时,都会在不经意间透出几分焦急与无奈,尽管那转瞬即逝。 比起至冬国的那位女皇,纳西妲在力量上似乎与她有着非常明显的悬殊,但与其说纳西妲弱小,倒不如说从你们第一次“交手”开始,你就能察觉到她身上好像有同你一样丢失的东西。 那天在你们彼此的静默中,你弯腰,忠诚地向着深不见底的黑暗鞠躬,就像你在讲台上宣读完了自己的经文,然后向神明表达自身的敬畏之心一般。 在须弥,你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并且你在同一处停留的时间越长,造成的污染也更为恶劣,你必须快些离开了。 >>> 今日道城林细雨绵绵。 你踏过满地浸了雨水的泥泞与落叶,在清晨时分回到了须弥最初收留你的地方。 雨水沿着草木屋檐淅淅沥沥地滚落,在地面发出滴滴溚地细响,借着枝叶间洒落的黯淡光线,你见到了木质地板上略显僵硬的影子。 第106章 少女正将一件洗干净的衣服挂在房梁下,她的动作因患魔鳞病而显得有些笨拙,但她眼底的光点始终敞亮,似乎在期待着小雨能早些结束,迎来初阳。 “柯莱。”你隔着细雨与风中摇曳的绿叶呼唤她的名字,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震颤她的心房。 听到了低沉又陌生的声线,柯莱指尖一抖,刚拿起的衣服堪堪掉回了盆里,然后她的目光也茫然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雨幕中的少年穿着她与某位少女初见时的圣职装,顶着一头湿漉漉的栗发,那双琥珀色的瞳倒映着雨点与新叶,也映射着她错愕的面庞。 你浑身湿了水,发丝卷曲暧昧地贴附在干净俊俏的面颊,但感觉不到寒冷的你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米歇尔?”少女怔愣了两秒,居然成功叫出了你的名字。 但从她脸颊上那突然泛起的红晕与眼底的慌乱来看,她应该还不知道你和米歇尔♀是同一人。 她对你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那日林间洗澡时旖旎的背影,以及学术大会上你近乎于疯狂的笑靥与自杀行为。 “那个……你没事吧?”她张了张嘴,怀中还未干的床单被她不上不下地抱着,亦如她不知该如何安放的双手。 “嗯?”你偏了偏头,没懂她的问题,只是大步走到柯莱的身边,将那件已经沾湿了她胸口的床单给扯了出来,“你的衣服湿了。” “啊,哦哦,抱歉……!!”她忽然同你道歉,慌乱的像一只误入了禁地的小鹿,尽管连柯莱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错在了哪里。 小姑娘飘忽着眼神从你手中抢回了床单,又踮着脚尖胡乱地去挂,但那副比刚才还要笨手笨脚的样子已经透露了她完全混乱的内心。 此情此景叫你费解地皱起眉头,又伸出双手去捧住她的脸颊,迫使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停下手中的一切动作,然后抬头与你对视—— “柯莱,你认不出我了?” 你不知道她为何露出如此恐慌的模样表情,甚至忘记了她对男体的你完全是陌生人的关系。 但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你还是弯了弯嘴角,让自己露出了个完全不适合你的温柔笑脸。 “我,我知道你是米歇尔……但,但但……”她结巴了。 你眼睁睁看着她的面颊烧起绯色,连眼睛也像蚊香似的打起了转,晕乎乎地不知该看哪里。 直到从木屋的后方传来了少年困惑的一句,“柯莱,你在和谁说话?” “提纳里老师!!”少女的眼神陡然一亮,如同在沉溺中找到了一根能够拯救自己的稻草。 她拼命从你手中挣脱了出去,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声音的来源。 不出须臾,面庞青涩的大巡林官便踏着困惑的步伐从拐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小心翼翼捏着他袖摆的柯莱。 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提纳里紧皱的眉头倏然一松,按在猎人之径上的五指也默默收了回来,回眸漾开几分无奈神色,“什么啊……柯莱,这是米歇尔啊,他不是坏人。” 他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发,看向了自己身后那还满脸燥热的学生。 “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少女露出了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还处于迷茫中的你。 所有人都以为柯莱此刻的怪异行为是因为她的性格使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一看到你的脸,就会自动脑补出你身材的羞耻感,让她根本无法与你对视。 >>> 餐桌上的茶水在湿漉漉的空气中冒着稀薄热烟,柯莱沉默地抱着膝盖坐在床铺的一角,视线谨慎地打量着你的侧颜。 虽然提纳里已经跟她解释过,你就是之前那个和他们朝夕相处的“米歇尔”,但从对方抿紧的嘴角来看,对于你们什么所谓的“诅咒”,她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 只不过因为那是她的老师所说,她才因乌及屋地相信了你。 “你决定要离开须弥了吗?” 就在你犹豫着要不要安慰柯莱两句时,提纳里有些迟疑的声线从你身后幽幽传了过来。 你回眸,正看见少年无言的侧脸。 没等你说话,这如同母亲一般喜欢照顾人的大巡林官又继续道,“这些东西你也带走吧,就算留在道城林,我们也不可能会继续使用的。” 他将你初来这里时所携带的背包摆在了桌上,除了几本写满了陌生文字的经文,还有一堆你平时使用过的生活物品。 你粗略扫了一眼,都是些你在旅行途中也大概率不会用上的东西,譬如牙刷毛巾之类的。 像你这样餐风饮露的“旅人”,没有什么生理上的需求,脏了就用溪水洗澡,你甚至还能用点清洁魔法,总之你在道城林会像人类一样生活,也不过是为了隐瞒身份。 但提纳里却无比上心地替你都考虑到了。 “如果米歇尔确定要离开的话,我不会强硬地留你在身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就像我的巡林官工作。”见你垂眸不说话,提纳里又默默补充了第三句。 他似乎默认你要离开了。 离别这种场合对你来说,经历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此刻面对那小少年略垂着耳朵,想说什么却又不说什么的表情,你还是可怜地感受不到太多情绪上的波动。 第107章 但为了不让气氛冷场,你“嗯”了一声,然后兀自将需要的物品塞入了背包,再不抬眸去看他。 屋外的小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雨水砸落在屋檐发出让人心跳都变得迟缓的清响。 哗啦。 林间忽的起了一阵风,细雨飘落的同时,有人掀开门帘进来,他沾染了泥泞的赤足踩踏过地面,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 风尘与泥腥味在屋内悄悄弥漫,在那人闯入的瞬间,你也听到了少年的叹息,以及他那句来不及收住的,“如果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你会愿意吗?” 第59章 须弥(完) 提纳里:“……” 赛诺:“……” 才踏入屋内的大风纪官怔愣在原地,他的左手还紧紧扒在门帘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和他同样露出震惊眼神的人还有提纳里,他那双蓝棕色的漂亮眸子瞪得大大的,显然没有料到自己挽留你的话语会正好被赛诺听见。 但幸运的是,他只是说想留你在他的身边,近乎于表白,但仅仅只是听上去有些暧昧的程度。 在空气静默了整整一分钟后,赛诺动了动嘴唇,挤出了一句干涩的,“你们的关系这么好?” “……” 提纳里没作声,他身后的柯莱则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面庞,就算是对男女情愫懵懂的她,在此刻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虽然她的老师从来都没有明说过关于你的事情任何,但只要话题中一有你的存在,他总会显得比往日更加上心一些,就好比之前她说你心情不佳的时候,这位忙碌于工作的大巡林官居然硬是挤出了时间陪你去逛街。 再加上……即使眼前的少年是个实打实的男性,他也可以毫不在乎地流露出温柔的眼神,就像刚才他请求你留在须弥一样。 面对赛诺的疑问,狐狸少年抖了抖耳朵,沉稳的性格让他很快镇定了神色,“我还挺喜欢米歇尔的,所以把他留在身边一起参与巡林工作,生活应该会变得很有趣。” 听到他这么解释,赛诺蹙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他似乎也有一瞬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只不过他并不会轻易表达出来,“原来如此,最近的冒险者越来越多,巡林工作确实变得比以往更难。” “是啊是啊……”见对方没有过多怀疑,提纳里绷紧的尾巴悄然放松,“我们这些劳碌命就是这么辛苦的,只能靠一腔热爱坚持着咯。” 你:“……” 自始至终都在旁边默默整理背包的你顿了顿指尖,对于自赛诺出现后,提纳里忽然转折的话锋而感到困惑。 你倒也不是完全不谙世事,至少看过与之相关的小说。 在你的世界中,某个贫穷的地方,人们所看的小说多数都来自于离村庄遥远的小镇。 那里的镇民不允许他们带走书籍,这群对小说热衷的狂热粉丝便会用破破烂烂的纸张手抄下来,再带到村子里给其他人看。 这其中也包括恰好旅行来此地的你,人们歪歪扭扭的字迹布满了脏兮兮的纸张,页脚甚至还有几个油手印,你难免要嫌弃几分,但因为他们的热情难耐,你还是粗略翻看了几页。 书中讲的大抵是一对来自于不同地方的男女,他们在一次河边的偶遇时对彼此产生了感情,但因为两地的信仰不同,他们的恋爱并不被允许,最后两人便为爱冲破牢笼,选择在广阔的人世间漂泊为生。 其中你印象最深刻的一段,便是两人在第一次分别时,男主对女主说的那一句:“我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我爱你,我想每分每秒都能看见你。” 因为台词内容与提纳里刚才的那句挽留有着诡异的重合,所以你立刻就回想起了书中的这段剧情。 好在赛诺的忽然出现让提纳里成功解除了你对他造成的误会。 “原来提纳里是想要让我帮忙分担工作啊,”将最后一件物品塞入随身的行囊,认为自己也应该替提纳里说点什么的你愉悦地开口了,“我还以为你是想对我表白呢,吓我一跳。” 赛诺和柯莱:“……!” 提纳里:“!!!” 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你是第一次见到提纳里脸上也会出现这般慌乱的神情。 “什,什什……我,啊……”在少年混乱的语序中,他的脸颊泛起了暧昧的绯色,连着耳尖旁的茸毛都根根炸开,真像只被人戳到了脊梁骨的小狐狸。 另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你与提纳里的身上,直到说出这重磅炸弹的你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我之前在小说里看过,男主面对喜欢的女孩子,就说希望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不过这种类型的小说我看的不多,所以才会对提纳里的话语误解了。” 听到你毫无波澜的解释,以及你眼底云淡风轻的笑意,这刚才还面红耳赤的小狐狸忽然垂下了耳朵。 他抿了唇瓣,将慌乱与一闪而过的失落藏匿于眼底,然后他扯开嘴角,同以往一样露出了个无奈的笑来,“嗯,米歇尔没有误解就好。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柯莱和赛诺解释了,哈哈……” 他干涩的笑声悄然沉溺于窗外的雨声。 气氛静默,提纳里垂下眼帘,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话题继续下去,因为无法置否的是,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第108章 你的出现对于整天埋头于巡林工作的他而言太过于新奇,与任何人都不一样。 撇去你那只需看一眼植物就能结合书中知识,将其了解透彻并与他对答如流的学习能力,提纳里更在意的是你那总想着要保护别人,以至于完全忽视了自己的性子。 至少在那天,当携带瘟疫的人即将刺穿他皮肤的那一刻,是你毫不犹豫地将身躯挡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承受了本该属于他的伤害。 他无法忘记在你自断手臂时的果断与决绝,少女的侧颜是冰冷的,甚至眸中没有一丝恐惧与犹豫,即使他知道你的身体可以无限再生,但痛感始终是存在的。 所以你到底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在面对这样的状况时还做到面无表情? 他有些心疼。 提纳里的性子让他无法对这样的你放任不管,但也是因为如此,他也只得用最委婉的方式祈祷你留在他的身边。 灵魂的碎片他会帮你去找,格列芬瘟疫他也能和你一起想办法解决,他只希望你能一生平平安安,喜乐无忧。 当然这种话语他只能埋藏于心底,因为他深知自己留不住不该属于牢笼中的飞鸟。 “那么,我准备走了,感谢各位这段时间的收留。”你的声音打断了提纳里的思绪。 见你已经将背包挎在肩上,柯莱欲言又止地站起了身,但挽留的话到嘴边却成了小声的一句,“不等雨停了再走吗,这么急……?” “嗯,我在同一片区域停留的时间越长,造成的污染也会更加严重,所以还是早些离开会比较好。况且比起烈阳的暴晒,雨天对我来说会更加舒适。” 你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势,淅沥的雨水扑打在蕨类植物巨大的叶片上,又化作一颗颗水珠四下滚落散开,亦如那些在你生命中与你有过交织的人们。 分别的时刻总要经历,不过是来得晚些或是早些。 “……好,那么路上小心。”柯莱的话语从来不多,但那双眼睛总是畅然地透露着她内心的所想。 她应该有想要挽留你,只不过是她与提纳里近乎于相似的温柔,让她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来。 见你已经转身离开,从刚才开始就抱臂看戏的赛诺稳步跟了上来,在你身后淡淡道,“雨林道路繁杂,我陪你走一段。” “谢了。”你没有去看赛诺,只是那只掀开了门帘的手顿了顿,直到他跟着你一起走出屋内,这才堪堪收回。 不过你还未往前走出两步,那个沉默了许久的大巡林官倏然在你背后开口了—— “米歇尔!”他唤你的名字,声线颤抖着。 你回头,刚好撞进提纳里那双如翡翠般漂亮的眸子里。 “如果你能成功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到时候……回来看看我们吧。”在短暂的犹豫后,他弯起眉眼冲你灿烂地笑了。 就像你们冒险途中的某一天夜里,你和他坐在漫天星河之下,提纳里也是用这样的笑靥同你指着天边那三颗忽明忽暗的星,看着它们沿着笔直的天际线一路下滑,最后他在心中许下了愿望—— 希望自己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同星星一样耀眼的痕迹。 ——“好。” >>> 离开道城林的路上,小雨始终下个不停。 你与赛诺并肩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性格莫名相似的你们都在此刻选择了沉默不语。 偶尔会有那么几条突然出现的岔路逼停你的脚步,然后你就能听到赛诺在你身边即时响起的沉稳声线,“左边。” 穿过茂密的林地,你们在悬崖边停下了脚步,从这里你能看到不远处风和日丽的天空与白云,高耸入云的群山屹立在大地之上,是与须弥截然不同的地貌。 “从那座桥梁过去就是璃月,我今天还有任务在身,不能护送你太远,但到这里为止就没有岔路了。” 赛诺伸手,纤长的指节点了点那片在风中漂浮着的云层,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好,谢谢你。”你就和曾经一样,对于离别表现得淡漠,更何况这还是今天的不知第几次与这群或许已经是你朋友的家伙们说“再见”。 但你没走两步,又一次被赛诺从后头追了上来,这总像野兽一样敏感的家伙盯着你茫然的面庞看了一会儿,终是默默吐了口气道,“你想退出教令院的申请我已经收到了,应该很快就会审核下来,毕竟大贤者不喜欢你。” “……哈,原来他会公报私仇的设定连你也知道啊。”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你没忍嗤笑出声。 但想想自己在大场合里让这家伙出过那么多次糗,他还拿你没有办法,你心里还是挺爽的。 “嗯,我时常在他身上感受到不好的气息,在你走后我想我会抽出一点时间去调查一下。” “你要调查阿扎尔?你捉到他什么把柄了么?”你觉得有点新奇。 “没有,这些都是我的直觉罢了。”赛诺垂眸,指节轻轻摩挲着下颌,似乎并不在乎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你,当然,他也完全没有询问你关于那场与阿扎尔合作的研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对你完全信任。 “直觉?”你重复他话语中的关键词,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湿漉漉的雨水淋湿了赛诺的发丝,也让他的体温显得愈加滚烫,当你总是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头皮时,这同狼一样的少年倏然一怔,错愕地抬眸与你对上了视线。 第109章 “你……” “你没长兽耳呢,和提纳里完全不一样,但要比他更像野兽。”你笑了笑,暗自收回了手,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逾矩的事情。 不过稀奇的是,这个看上去超级厌恶被人触碰的家伙也没躲,只是任你恶劣地摸了一把。 他听到自己胸腔里忽然如雷贯耳的心跳,而你也看到了他麦色耳尖不自然泛起的绯红。 最后你们在彼此的沉默中告别,由赛诺目送你离开。 不过你都已经走出许远了,忽然听到那位大风纪官在你身后淡淡地开了口,“我不会像提纳里一样期待你回来,米歇尔。你是须弥的通缉犯,只要你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我就绝不会再放你走了。” 你:“……”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啊。 第60章 璃月(1) 阴云密布的日子,天空灰蒙蒙地下了一阵雨。 你推开拦路的叶片,稀薄的光线从树林的缝隙间洒落,在你面前湿漉漉的泥泞上落下了一片暧昧的光影。 你理了理肩膀上已经被风吹乱的圣带,目光缓缓向脚下看去。 天空的尽头处,山脉连绵成线,如海浪般此起彼伏,苍绿色的植被铺满了大地,偶有琥珀色的晶石在峭壁下盈盈闪亮,与你之前去过的任何国家都截然不同。 “好烦……”你揉了揉沾了水的短发,一边抱怨,一边弯腰往峭壁下爬。 你听说提瓦特大陆上有一种名为风之翼的飞行工具,去哪里都非常方便,尤其是对于这种悬崖峭壁,只要能够成功展开“翅膀”,无需费工夫就能快速着陆。 干脆就这么跳下山顶然后死掉,在山脚等复活还比爬下去来得更快些呢…… 你在心里无语地碎碎念着,但想到那种浑身上下筋肉都被峭壁剐蹭撕裂,骨头也被震碎的痛感,你还是没忍打了个寒战。 听赛诺的意思,从这边继续往前走,就到了岩的国度,璃月。 你知道提瓦特大陆的面积宏伟到离谱,但说实话,你一心只想找你的灵魂碎片,对于游历各国毫无欲望,毕竟早在你自己的世界,这种事情你都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而你真正想要完成的任务,到现在看来还是遥遥无期。 天色完全暗下的时候,你终于成功穿越了未知的山林,将脚步停驻在了某段悬崖之巅。 但在你忍不住哀嚎“为什么悬崖下面还是悬崖”之前,展现在你眼前的却是一片从未有过的景象。 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繁华的国度依水而建,古色古香的建筑物似乎讲述了某些悠久的历史,成排的灯笼悬挂在那些屋顶的边沿,亮橙色的暖光几乎将黑夜都照亮。 偶有行人在石砖搭砌而成的小道上来来往往,看他们手中搬运着的货物以及脸上满足的笑容,你总感觉这里要准备举办什么庆典。 是个非常温馨的地方。 这是你对璃月的第一印象,它的外表如同它的内在一样,宏伟却也温和,包容着来自于五湖四海的文明。 但在你准备踏入这片全新的领域去寻找自己的碎片时,一缕墨色的烟雾忽的从你身侧以极快的速度掠过。 “……?” 狂风掀起你栗色的发丝,你瞳孔缩了缩,因这从未见过的东西而感到错愕,很快目光也随着它的流尾往下看去。 只见山林间的各个缝隙之中,无数道与之一样的烟幕如同午夜的游魂般奔流而出,那股不祥的气息在半空中凝结汇聚,似乎要将某种邪祟给彻底具象化。 你分不清楚提瓦特大陆上的怪物到底有什么种类,但一眼看过去,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这对你来说不难辨别。 “没想到刚来新地方就要开工啊。”你咬了咬牙,话语中虽是抱怨,嘴角却没忍兴奋扬起。 总算是在这无聊的生活中,找到了一点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战斗。 神圣力在你指尖凝聚,你有十足的把握将之秒杀,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随着那股滚烫的力量接近离弦之刻,从悬崖的另一侧,一抹幽绿色的气息裹挟着黑雾直冲而来,向着半空中即将成型的邪祟飞速靠近。 你在那抹雾团的身上感受到了与邪祟相同的气息,但另外一股与之截然不同的煞气与坚韧却向你尖啸着对方或许并不是“恶”的身份。 “糟了!”生怕伤害到自己人,你紧急调转了攻击的方向。 早已离手的神圣力受到了你后续力量的牵制,本该将雾团与邪祟一起轰炸的力量在半空中艰难地调转了轨道。 足以消灭一切罪恶的圣光撕开了邪祟的半边身躯,又擦着那团幽绿色的光堪堪掠过,最后消失在了夜色的另一端。 与此同时,像是感受到了你的存在,雾气在半空中化为了人形。 温柔的风元素点亮了他同样墨绿的发色,降魔杵在风中荡开涟漪,你见得那条幽紫的飘带在狂风下飒飒摇曳,也听得他身上念珠互相撞击噼啪作响。 手握长/枪的少年有着你从未见过的清冷面庞,眼尾的赤色点缀他鎏金色的瞳,风流在他身侧喧嚣徘徊,像是要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与他绝对疏远的距离之外。 邪祟因身躯破碎而发出愤怒的咆哮,但即使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它也依旧牢牢盯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少年,仿佛他身上有什么极其诱人之物,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存在。 第110章 微光盈盈间,少年倏然回眸看你一眼,并未说话,但你们彼此沉默之刻,他已然一振手中长/枪,踏着风便迎了上去。 对方的自信与沉稳让你木讷了两秒,但你心中总隐隐涌动着不祥的预感,它们来自于少年嘴角的血色,以及他身侧从刚才开始就愈来愈多的黑雾。 山顶狂风猎猎,厮杀声夹杂着悲鸣在你头顶从未间断。 好在悬崖边缘不算陡峭,还有不少碎石尘沙作为缓冲,你直接踩着那条坡度一路下滑,很快就来到了山脚底下。 与此同时,空中的战斗也宣告结束,伴随着无数黑烟消散于世间,天空再次露出了原先皎洁的月色。 但那股让你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不安却依然不打算停止。 混乱中你再次听到念珠的清响,伴随着耳边寒风呼啸,一抹黑影忽然从半空坠落。 “喂……!你这样掉下来会死的啊!”大抵是身为圣职者的职业素养作祟,你口中虽然骂骂咧咧,但伸出双手去接那人的动作却不敢含糊。 从你掌心涌出的神圣力为那忽然落下的少年给予了缓冲,风浪奔流不息间,他鬓角的发丝凌乱了你的视野,也叫你在慌乱中将他接了个满怀。 “……好轻。” 这是与普通女性不太一样的你,在抱住那个少年后发出的第一句感叹。 他意识不清,被你抱在怀里宛若一片鸿毛,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那柄染满了血色的长/枪从他指尖滚落,狼狈地掉入草丛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但不及你拍拍他的面颊把他叫醒,少年已然睁开了双眼,如同从噩梦中惊醒—— “……!!”他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旋即像触电一般从你怀里挣扎了起来,你只感觉自己胸口一痛,就被那人往后推开了几米。 他单膝跪地,被手套包裹着的纤长五指紧紧扼着自己的面庞,只露出指缝间那双被猩红戾气缓缓污染的金瞳。 才被驱除不久的邪祟再次凝聚,但这次不是汇成新的魔物,而是在少年的身边形成了一道不容其他人接近的风障。 “你还好吧……?”你不敢贸然上前,只皱着眉头小声询问他的状况。 若不是看他现在明显身体不佳,你高低还得抱怨一句“你刚才把我打得挺疼”。 少年对你的询问不予搭理,他眉头锁起,牙关咬死,那枚比常人锋利太多的獠牙紧紧抵着唇瓣,几乎沁出血来。 但似乎是痛得紧了,他便再耐不住那股几乎要了他命的疼痛,从喉间溢出了破碎的低吼。 “哈啊……哈……” 对方的喘息让你捕捉到了他体内正在发生的变化。 那些刚才还作为你们对手的邪祟,不知为何从少年的脚下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但比起加强,它们更像是要吞噬掉他的黑暗,在他的周身奔涌缭绕,似乎只要在少年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就能将他彻底拉入深渊。 你虽不知这些雾气到底从何而来又身为何物,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它们是污秽,是不断浸染他的灵魂与意识的源头。 你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类型,况且这一波,还是专业对口。 “你别……你别怕。”你甚至体贴地将“别动”换为了“别怕”,就是担心这明显不喜欢亲近别人的家伙会在你靠近的那一刻突然逃跑。 不过显然你有些多虑了,现在的他连保持清醒都很艰难,更别说从你的面前逃跑。 但在你抓住他的手腕之前,大抵是那股不想伤害他人的本能作祟,你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抗拒,只不过现在的他力气太小,而你又太过蛮横,他挣脱不了。 你的指尖绽开莹润的光辉,如一团团夏夜中飞舞的萤火,将少年的身躯轻柔包裹。 可以轻松撕碎一切邪祟的神圣力,偶尔也能像此刻一样,被你转化成足以净化污秽的魔力。 它们如同阳光下潺潺的溪流,也像是山林间带着落叶的微风,温柔地流淌在对方的体内,将那些混浊的气息彻底驱赶。 很明显感受到了侵扰自己的邪祟正在消失,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 他抬眸,疲惫地看向面前的你,只不过在将你的容颜刻印入脑海之前,难以抵御的眩晕,以及他从未有过的古怪感觉如海浪汹涌而来,让他眸中的光点也彻底黯淡了下去。 扑通。 刚才还如野兽般抗拒着你的少年忽然两眼一翻,就这么直勾勾地倒在了你的脚边。 你先是因惊吓而眨了眨眼睛,旋即下意识地去探他的鼻息,还以为是自己的净化之力用得太过火,把对方给整死了。 直到感受到铺洒在你指节上均匀湿热的呼吸,你才默默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了淡然的笑容。 你再次揽住他的肩颈与双腿,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一定很辛苦吧,难得的休息时光,就好好睡一觉吧。” 第61章 璃月(2) 林间晚风微凉,簌簌扑打在少年染了血迹的面庞,拂动了他轻颤的羽睫,粘成缕的发丝从他鬓角垂落,在微风中氤氲开淡淡的血雾。 似乎是因为觉得有些寒冷,他下意识地瑟缩了肩膀,有什么柔软的布料随着他细微的动静而落下,它的尾端摩挲着少年的耳垂,带来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意识还清醒吗?”他听到有人在对他说话,温热的吐息自上而下扑打在他交叠在腹间的手背,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第111章 他感到疲惫,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双眼,更甚是…… 现在这股将他紧紧包裹起来的安心感,让他的本能在贪婪与欲念之间不断膨胀,他不愿意睁开眼睛。 好像当光线刺入瞳孔的那一刻,这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场梦的幻境便会即刻消散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山林间的风从未停过,叶片飒飒作响,困意也愈加强烈。 少年的意识消散之前,听到的是耳边的你在无奈叹息,“累了就睡吧,在你醒来之前,我会一直在。” >>> 山间某处洞穴。 魈从梦魇中惊醒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脚边燃烧着的篝火。 棉麻的刺痛从他的肌肤蔓延至四肢百骸,但他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来自于身体的伤口还是那些业障的侵蚀。 火光中的木材噼啪爆燃,火星飞溅发出清响,偶有几颗会落到他的脚边,如天边坠落的星陨,挣扎着发光了几下便彻底黯淡了色彩。 “呃……”他支起一条腿坐在地上,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脑袋,此刻意识才终于清明。 魈回想起昨夜的战斗,当他与邪祟厮杀到几近被污染而失控的时候,天衡山脚下居然又凝聚起了更多的污秽。 迫在眉睫的危险让他不得不咬牙忍受下业障的侵蚀,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现场,即使思绪混沌,视野模糊,也一定要竭尽全力将其消灭。 不过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晓得自己力量耗尽,业障的猩红戾气完全覆盖了他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景色,然后他只觉大脑一空,彻底没了意识。 “不对……”想到这,他瞳孔微缩,连呼吸都顿了顿。 眼前的篝火仍在生生不息地燃烧,但魈清楚地记得,这是由他亲手燃起的火焰,就为了让自己能在这无边的黑暗与孤寂之中,稍微感受到一些“人”的气息。 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此刻火堆中的木柴仍然充足,毫无燃烧许久的时间痕迹,让之前的一切都看上去宛若一场他才惊醒的噩梦。 可他身上的血迹与污秽绝非作假,总不能是他连睡觉都会梦游驱邪? “什么不对?”魈正头脑风暴间,另一少年的声音从洞穴的入口处悠悠传来。 他听到某人清脆的脚步声,那种对陌生人的警惕让魈下意识地蹙眉做出了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但当他习惯性地伸手去触碰那柄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和璞鸢时,他的指尖只抓到了一片冰凉的空气。 下一秒,抱着一堆柴火的你已然从洞口的拐角处出现,也意外地发现那你看来或许还需要睡上一会儿的少年已然清醒。 只不过此刻的他如同一只不安的小兽,整个人在面对你时都展现出一副高度戒备的姿态。 你几乎能脑补出他唇瓣下隐藏着的那几颗紧紧呲着的獠牙。 “在找你的武器吗?”看到对方因不安而握拳的手,你向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回头看,“我帮你捡回来了,搁在你身后。” 魈闻言沉默,但见你身上并没有攻击意图,便谨慎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他的和璞鸢被好好地放置在墙边,连上头的血水都被你擦去了。 “你要是想走,我建议你晚一点。”还未反应更多,你的声音忽然在他身旁响起,吓得这刚清醒没多久的少年怔愣了一下。 他居然完全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甚至连气息都没察觉到。 不过也确实在你靠近他的那一刻,他嗅到了你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不,与其说是香味,倒更不如说是从刚才的睡梦中开始,就似乎一直萦绕在他身边的安心感。 刚才是你救了他? “外面在下暴雨,气温骤降,还有魔物四处游走,我知道你离开这里的心情迫切,但你身体刚恢复,还是别意气用事。” 你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将有些湿漉漉的柴火放到了篝火旁烘干,然后从不知哪找来的水桶里拿出了两条鱼。 平时根本不需要进食的你,在这些方面也完全没有常识,只回忆着曾经和提纳里一起探险的日子,然后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将树枝从鱼口怼入,再残忍地从鱼尾处穿了出来。 还没死透的可怜小生命在你手中的枝梢拼命抽搐,但很快随着它的眼白被血色浸染,它摆动的幅度与频率也缓缓慢下,最后只剩下那含着树枝的鱼嘴不断翕张,诉说着它内心的不甘与绝望。 魈:“……” 清冷的少年微微皱了眉头,甚至下意识地坐得离你远了一些,但见你对待第二条鱼也是这么粗鲁无章,他终于忍不住轻叹道,“不去除掉内脏或是苦胆么?还有鱼鳞……” “嗯?”你偏了偏头,向他投去了真诚的困惑目光。 但彼时那两条鱼已经被你架在了火堆上,炽热的大火瞬间僵硬了鱼身,那副鱼鳞炸裂鱼眼暴凸的样子,以极大的程度降低了你本就不强的食欲。 “……” 你听到了身边少年的低叹。 大抵是你救命恩人的设定让魈对你放松了些警惕,但他也只是谨慎地靠近了篝火,旋即像是不怕烫一般,直接从火中拿出了那两条被你粗暴处理过的草鱼。 他卸下沾满了泥泞与血污的手套,露出了底下干净修长的五指,然后用指腹去拨弄那堆怎么看都非常恶心的鱼鳞。 第112章 啪嗒,啪嗒。 篝火徐徐燃烧,被暖光打亮的洞穴里静谧无声。 已经变得焦黄的鳞片在你们两人中间汇聚了小小的一堆,并且随着魈对鱼身的撕扯,那些半生不熟的内脏也混合着凝结的血块掉落下来,但因为被烧烤过的关系,此刻它们散发着让你欲言又止的恶臭。 “我非人类,平时不怎么需要进食,现在也只能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你将就吃吧。”魈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那条鱼也被他递到了你的面前。 望着眼前那条被他撕扯到七零八落好像随时都会在篝火中散架的可怜物种,你张了张嘴,又慢慢合了起来,把话语都给咽了回去。 你本来想说你已经吃饱了,好以此来推脱掉这两条光是看就让你想要呕吐的烤鱼。 但你抬眸,正对上魈略显疏离的侧颜,他的目光幽静地盯着在篝火中燃烧着的烤鱼,纵使此刻一言不发,你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对方绝对是那种非常固执的类型,如若你在这里以“自己不饿”为借口推脱,多数会被他否决。 “呃,总之,虽然我是人类,但我和普通人的构造不太一样,我也不需要进食,这鱼是为了让你快点恢复才特意给你抓的。”你选择了最朴素的实话实说。 听到你的答案,魈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他体内的业障是长年累积而来,就连他自己也好几次因此失去理智,而你却能轻而易举地替他缓解了这份痛楚,甚至净化。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也绝非常人能做到之事,对于你的身份,他早有猜测。 洞外的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但声响听上去要比刚才小了不少。 你和魈都属于那种话不太多的类型,以至于此刻你们二人一起盯着火堆中逐渐化为焦炭的鱼,沉默成了今晚的康桥。 最后是那少年从地上站起了身,你见他熟练地握过一旁的和璞鸢,然后低眸看你,完全没了先前那副虚弱的样子。 “我名为魈,你若有需,直呼即可。”他说到这,指尖力度稍紧,那柄长/枪也如破碎的幻影一般在他掌心消散,大抵是收到了什么看不见的空间里去了。 对方突如其来的承诺让你有些恍惚,毕竟你曾经救人时从来都不求什么回报,而你眼前那人的话语又像是在与你拟定某种契约,短短几个字却带着无比沉重的分量。 见你坐在原地不予回话,少年亦不打算多语,他抬手,沉默地整理了衣摆,一副就算冒雨离开也不愿和你待在一起过夜的样子。 “……”你挑了挑眉毛。 你向来尊重他人命运,魈想走,你自然不会多管,只不过见他身影快要消失在视野之外前,你还是犹豫再三地开了口,“等等。” 他侧身回眸,稀薄的月光在少年的肩头洒落朦胧薄纱,又如一道触碰不到的屏障,将你与他分割在了光与影中。 彼此的沉默间,你顿了顿,“魈。” 这倒不是魈第一次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但不知为何,这声名讳从你口中出现,总给他带来几分别样的怪异。 亦或是……安心? “嗯,”胸腔里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他沉下眸色,静静地应你,“何事?” 你:“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去往璃月港吗?悬崖峭壁太多,我都鬼打墙一天了。” 魈:“……” 或许,早在你把那两条鱼插在树枝上的时候,他就应该料想到,你不是那种走温馨路线的类型。 第62章 璃月(3) 通过魈的指引,在天亮之前你终于成功到达璃月。 古色古香的建筑矗立于大街小巷,只要抬头去看,便能将它们与背后的山水连绵成片,甚是宏伟壮观。 小孩子们在你身侧嬉戏打闹,偶有几个会因步伐不稳而撞上你的后背,又在见到你略微有些淡漠的神情时,他们微微一怔,说了句“对不起”后便匆匆离开。 完全陌生的环境对你来说稍微有些茫然,毕竟放在过去,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你都是直奔教堂或是任何能够宣教的地方,然后讲完那些对你来说无聊的教义就走,从未像此刻一样…… 需要你逗留在原处,甚至很久很久。 >>> 万民堂门口,人群熙熙攘攘。 你拉开一张方椅,收起圣职装的衣摆,堪堪欠身坐了下来。 大抵是少年的容颜太过于清隽,你还未坐定多久,人们的视线便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又像是怕被你发现一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你。 “这位小哥,要吃点什么吗?”有少女清脆的声线自你身旁响起,那张菜单也被她递到了你的桌上。 你怔了怔,抬眸去看,深蓝发色的少女头顶扎着两圈麻花细辫,颇具璃月风格的服饰略微有些暴露,勾勒着她纤细的身材线条,但比起性感,眼前的她看着活力满满很是可爱。 就在半小时前,你决定用吃饭来打发时间。 虽说进食对你而言可有可无,因为你根本就不会感到饥饿,但你确实无事可做,再加上口袋里的摩拉也够你挥霍,索性你就像待在须弥时一样,评鉴一下璃月的美食来打发时间。 “小哥?还要点餐吗?还是只在这里稍作休憩?”你回忆间,少女带着疑惑的询问从你头顶传来,打断了你总容易走神的思绪。 第113章 你“啊”了一声,拿过了对方递来的菜单,对你来说难以理解的文字铺满了纸张,好在你在须弥教令院时稍微自学了一些,倒也不至于现在看到这张“天书”会显得太过窘迫。 “嗯,水晶虾仁,扣三丝,再来……再来一份松鼠鱼吧。” “好嘞,客官请稍等!”小姑娘收回了菜谱,同你笑得两眼弯弯,闪身走进了万民堂的厨房,没多久就从里头传来了她的吆喝—— “老爹,准备开火做饭咯!” 少女元气的属性让你没忍跟着一道低笑,就连等待上菜的时间都变得令人期待。 会来万民堂吃饭的大多都是璃月的本地人,偶有几个穿着你不认识衣服的外地人,顶着一头金发碧眼,口中却用着相同的语言叫嚷着“好吃,真好吃啊”,对面坐着的青年给他沏了杯茶,嘴里一边说着“慢点吃”,一边无奈地笑,气氛甚是融洽。 对桌几个中年男人正在品茶,桌中央放着几碟小菜,他们说话时慢条斯理,说得累了便喝口茶,吃口菜,让你也忍不住关心起了他们的话题。 “璃月这历史啊,真的是悠久,但若是一定要在仙人和七星里头选择,你选哪个?” “嗐,仙人和人类哪有什么可比性,要我选啊,我肯定更希望仙人能够继续守护璃月。” 仙人? 你只知道神明与人类的区分,从未听过这片大陆上还有“仙人”这一说法。 “你别这么看不起人类,”对桌男人说到这,拿起茶杯小饮了一口,“璃月这么多年以来,虽然都是仙人在守护,但如今他们大多归隐或是逝去,恐怕实力真不如七星了。”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就连岩神也不过是在每年一次的‘请仙典仪’上露面一回,还是指引七星去规划璃月……” “说不定,由我们凡人自己掌握未来也不错呢。” 你听到这里时,一叠冒着热气的水晶虾仁被人端上了餐桌。 几近透明的虾仁在精妙的烹煮手艺下微微蜷缩,几滴醋汁浇洒在上,迎合着阳光闪闪发亮,是光看外表就能大抵猜到它入口嚼劲有多韧弹的美味。 “还有两道菜,请稍等哦。”女孩子说完要走,但不及转身,你却倏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来自于陌生人的力道略微有些大,少女因谨慎而蹙起了眉头,但回眸去看你时,你的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恶意。 “……不好意思。”见到对方眉眼里的警惕,你尴尬地松开了手,甚至还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表达方式为何总是如此直接。 毕竟对方是需要温柔对待的女孩子,不像达达利亚那种大大咧咧的混蛋,你给他来一拳,他也只会眼睛亮晶晶地问你,“我的伙伴,是不是还想和我决斗一场?” 想到这,你有些头疼地“嘶”了一声,不知为何自己的脑袋里总会莫名出现那家伙的脸。 不过在见到眼前少女迟疑的表情时,你干咳了两声,继续道,“请问能告诉我‘请仙典仪’是什么东西吗?” 你虽然“来势汹汹”,但问出的问题却意外朴素,以至于小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难道你突然握住她的手,就是为了要问这个? “请仙典仪嘛,通俗来讲就是召唤岩神来到璃月的仪式,我们每年都要举办一次,以求璃月繁荣昌盛。”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做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但依然可爱。 “岩神?”如果草神是须弥的主神,那么从你一进璃月开始就能时不时听到的岩神,大抵就是守护璃月的神明了。 “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亲自去看看嘛,明天刚好就是请仙典仪,在玉京台举办。届时肯定会有不少人前去参加,你还能见到璃月七星之一的凝光小姐呢。” 少女说到这里,脸上扬起了几分向往,似乎她口中所说的“凝光小姐”是位非常值得尊敬的角色。 但不及你追问太多,从万民堂的厨房里忽然传来了男子带着些怒意的无奈呼声,“香菱!你这小丫头跑哪儿去了?上菜了!” 你眼前被唤为香菱的少女在那人话音落下时忽的一愣,她朝你双手合十吐了吐舌头,然后一溜烟地跑远了去,口中还念叨着,“来啦,来啦!” 见她走远,你吃了一口桌上已经在微风中有些变色的虾仁,虽然温度冷却,但口感依然劲道,可见这家万民堂在璃月绝不是普通小馆的级别。 不过……请仙典仪啊。 虽说因为神圣王座的关系,你对神明一向不太尊敬,但这里到底是提瓦特大陆,生存体系与信仰都有区分,你也难免要对那群七神好奇。 反正明日没什么事情可做,你便索性参与一下,就当是打发时间,外加借此机会寻找一下灵魂碎片好了。 …… 翌日。 在请仙典仪即将开始的那段时间里,璃月比起那晚你在悬崖上观摩到的盛景还要热闹。 人们游走在大街小巷,有些急着买些吃食,生怕去晚了赶不上仪式现场,有些则早早开始排队,担忧自己会多错过一秒钟看到岩神的机会。 你对璃月根本不熟悉,本想着跟在那些排队的人后面就能到达所谓的玉京台,但没想你哼哧哼哧站在太阳底下排了一上午,最后迎来的却是饭店老板给你递来的一块烧饼。 坏了,排错队伍了! 第114章 你含泪结账,又叼着那块烧饼一路狂奔,彼时请仙典仪的礼炮都已在半空炸响,昭告着仪式即将开始。 玉京台门口的人流里外三层,队伍排成长龙密不透风,在这里你根本不可能看到传说中的岩神。 遂走投无路的你只得一转方向,去爬那堵连接着港口与仪式现场的高墙。 身着黄衣黑铠的军队在台阶下游走,你曾听那名为香菱的万民堂少女提过一嘴,仪式当天会有专人负责守护现场,这群人恐怕就是她说到的“千岩军”。 虽说对付人类于你而言不算困难,甚至信手拈来,但你目前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名的打算,你还需要一个自由人的身份去调查自己的灵魂碎片。 遂你只得鬼鬼祟祟地猫进阴影中,时刻注意着隐藏自己的身形,以寻找最适合偷溜进去的时机。 见军队最后一人消失在高墙阴影之后,你赶紧闪身上墙,超人的耐力让你不出须臾便爬上了顶端,但那似乎离仪式现场还有些距离。 彼时你能听到女性优雅的声线,她念着对你而言古老且难以理解的言灵,灿金色的岩元素在半空漂浮汇聚,形成一道道流星般的辉光。 白发的女人指尖爆发强烈元素力,你翻身坐上高墙的那一刻,正看到天空中有什么巨物被圣光簇拥着降落,带着足以席卷并撕碎一切的狂风。 你的栗发在风中被凌乱了刘海,但你屈起单腿坐在高墙上的姿势依然优雅,除了手中还提着块烧饼。 人们的视线聚焦在天空之时,你也悠悠咬了一口烧饼,酥脆的口感在你舌尖迸发时,你没忍缩了缩瞳孔,要因为这稀奇的景象而感叹一句: “那就是璃月的神明吗……” 轰隆!! 仪式现场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得你指尖那半块烧饼差点掉在了地上。 随着那张供桌在风声中被砸成碎片,你也与某位千岩军对上了视线。 “墙上有人,那个家伙是谁!?”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你看来,但不及你汗流浃背,又有人开始大声尖叫—— “怎么回事……?!” “岩神死了??” “帝君遇害!!封锁全场!” 这波闹大了。 第63章 璃月(4) 玉京台上浓烟滚滚,破碎的木梁飞溅得满地都是,一条长龙以扭曲的姿态卧倒在废墟之间,看上去已经没了气息。 “怎么回事……” 人们在窃窃私语,有些人甚至瘫坐在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就连那位明显要比常人冷静许多的七星之一都面露惊愕—— “封锁全场,谁都不准离开!” 帝君遇刺的消息一出,整个玉京台混乱一片。 远远望去,璃月港下无数千岩军正向此处汇聚而来,一副要将这儿所有人员都仔细审查一番的势头。 而部分已经在场的,则举着长/枪气势汹汹地向你冲来,口中还嚷嚷着,“坐在墙上的那个,赶紧给我下来!” 眼看着周围的千岩军越聚越多,就连那些普通璃月百姓的目光都汇聚过来,深知要成为焦点人物的你没忍暗骂了一句: “要命……” 在他们将你彻底包围之前,你向后翻身下墙,毫不犹豫的,且双脚沾了地就跑,只给那群人看到了你圣职装尾摆的那抹漆黑残影。 你有绝对不能在这里被抓住的理由,当然,你也完全没想过要大动干戈地去对付他们。 毕竟你刚到须弥那会儿确实够跳,虽然没得到什么惩罚,但光是草神那让你时不时头痛的精神干扰,也确实折磨得你够呛。 “那个可疑人员翻墙跑了,我们包抄过去!” 千岩军就在你的身后一路追逐,对璃月道路万分熟悉的他们几乎没用两秒就找出了捉住你的最快捷径。 你头一次觉得自己像只仓皇逃窜的过街老鼠,只凭着双腿的本能一路狂奔,连路都记不清楚。 你踏过种满了莲藕的石桥与池塘,又为了图方便直接从广场处的高墙一跃而下。 只不过在你的视野终于变得宽阔的那一刻,另一支千岩军的队伍忽然从你脚下的广场侧廊追了出来。 搞什么啊,这群家伙……! 你瞳孔一缩,赶紧反手扒拉住了身后高墙上的石砖,将自己艰难地固定在了半空中,但在你以为这动静足以吸引来那些千岩军的注意时,他们却头也不抬地从你身下经过了。 难道还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倒霉蛋在被千岩军追着屁股碾? “那我可真要谢谢这个……” 你那虚空感谢的话语还未说完,一块碎石忽然从你头顶滚落,它不偏不倚砸在你的鼻梁,疼的你龇牙咧嘴,与此同时—— “找到他了!!他在城墙上!” 另一人的高呼突然响起,伴随着大批混乱的脚步声,黑压压的人影自平台上方聚集过来,将你堵死在高墙的边缘。 很显然,这群家伙才是真正追逐你的那一批人。 见形势已定,你咬了咬牙,自唇间挤出了一声不悦的“啧”,旋即你当着他们的面松开了紧握石砖的手,放任自己从十几米的高墙上坠落。 风声在你耳边疯狂尖啸,千岩军的惊呼此起彼伏: “他没有风之翼怎么也敢跳?!这种高度绝对会摔死的!” 第115章 “底下还有没有其他千岩军,帮忙接一下啊!” 混乱中你望着高台上他们逐渐模糊的面庞,但比起惊惶失措,你却倏然咧开嘴角绽放狂喜的笑意,“想要抓到我,除非璃月历史能比我的命还长!” 即将着地的那一瞬间,你在空中翻身以双手支撑,避免自己的大脑直接接触地面造成死亡,但这样的做法也让你的两手粉碎性骨折,此刻只能以无比扭曲的姿态悬挂在你那摇摇欲坠的胳膊之下。 你这疯子一般的做法固然恐怖,以至于那群刚才还叫嚷着要赶紧抓住你的千岩军都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要不要继续靠近。 但也是在他们失神的那一分钟里,超强的自我再生能力恢复了你本该变成碎片的手骨,然后犹如刺破泥泞的荆棘一般,你的胳膊正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变形生长,最后当着那些人的面变回了原样。 这家伙绝对不是人类。 任何人在看到你自我再生的画面时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所以也理所当然地因为恐惧你的存在而犹豫着没有上前。 适合逃跑的时机到来,你转身就踏着脚下连绵的台阶一路飞奔,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他们挥挥手,恶劣地笑,“拜拜咯!” …… 大抵是因为璃月地势复杂,城内台阶高墙众多,有些地方明明坐标不变,但换了个高度你就完全不认识了,此刻只能依靠直觉沿着那些台阶没命地跑,期待尽头处至少能是个你之前见过的地方。 身后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你回头去看,便见那群烦人的千岩军依然孜孜不倦地追逐着你,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足以挫败他们的韧性。 看到那一张张执着且不畏的脸,你心里莫名升起股不悦。 在你的世界中,人们多数都是些“知难而退”的家伙。觉得恐惧了,亦或是面对自认为打不过的敌人时,他们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选择退缩。 而剩下的百分之一……则会努力克服这样的情绪,并爆发出自身的极限去试图对抗,但因为与他们为伍的人数实在太少,最后也会死在魔物们的脚下。 以至于此刻,你见到这群明明人数如此之多,却一个逃兵都没有出现的军队时,那种对你而言本该正确的三观忽然被现实全部踏碎重组的感觉,让你的心情简直暴怒到极点。 这种感觉来的非常古怪。 他们为何会如此拼命,又为何如此坚韧?明明在刚才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吧,明明也产生过犹豫的吧? 为什么还能一次又一次地追逐上来,这到底是什么你不能理解的人类品性啊?? 到这,少年的脚步忽然停止,你在台阶上转身,看向了不远处仍在向你奔来的人们。 神圣力在你掌心凝聚成光团,那种由你内心自发产生的“不被认同感”让你起了极端的杀意。 只不过在那股力量即将脱离你的指尖,去粉碎那些让你觉得不悦的家伙时,从你身侧一米多高的台阶上忽然传来了少女慌乱的,“让一下——!!” 扭曲的情绪混乱了你对周围环境的洞察力,所以你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到来,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确认那个女孩子是谁,一道黑影就从半空跳了下来将你扑倒在地! 你手中的神圣力因使用者注意力的涣散而一道消失,只余几缕荧光仍挣扎着想要复苏。 对方似乎有下意识保护你的动作,她略显纤细的胳膊紧紧勾住了你的腰杆,另一只手则抱着你的后脑,你们两人就这么一路缠搂在一起滚下了台阶。 “呃……”你低喘了一声,好在没有感受到多大疼痛。 在你起身后,那个金发的少女也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她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上被摩擦到了不少血痕,不过从面色来看,这点小伤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旅行者,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下面刚才有人都没看清……!”有个白色的小家伙在少女的身边漂浮着,语气虽是责怪,但她眼底对对方的担忧清晰可见。 突如其来的发展再加上刚才的冲击让你有些头晕目眩,忘记了刚才莫名的恼火。 你动了动嘴唇,望着那人发不出声音,并且也不及对方说话,两支千岩军的队伍已经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了过来。 “……” 你和那被称为旅行者的少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尽管什么话都没说,但彼时的信息量已经足够表达,你们都是被千岩军追逐的“可疑对象”。 遂在无声的交流过后,你们点头,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意见统一。 “荒星!”对你而言不算多见的元素力在少女的操控下凝结成了实体的障碍物,不偏不倚拦截在了台阶的中央,似乎可以短暂阻挡千岩军的前进路线。 见他们试图从台阶侧边跳下,你又用神圣力掀起狂风,尘沙与泥灰扰乱了他们的视野,将他们彻底阻挠在了岩造物的范围之外。 “趁现在,快走!”看上去很有主见的少女朝你摆了摆手,旋即拽过那只纯白漂浮物的手就飞奔起来,任她在身后哀嚎着“头晕”也不打算停下一步。 你心下觉得好玩,也或许认同了对方或许可以成为队友的实力,便也大步跟上前去。 “糟了……” 可惜麻烦总是接踵而至,甚至连反应的速度都没给你们留下,少女的脚步忽然停在了不远处的台阶上,逼得你也不得不一个狼狈的急刹。 第116章 “到底怎么……”你想要咒骂两句的,但才一抬头,又见到对面的台阶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如浪潮般涌动而来,便一下噤了声。 居然还有第三支千岩军的队伍从那边包抄过来! “天呐,他们早就预料到我们的逃跑路线了吗!?”白色的漂浮物捂脸尖叫。 “毕竟我们是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在对璃月地图的了解上输给他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啦。”金发少女干笑了两声,她抽出了腰间佩剑,似乎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你就站在她的身旁没有说话,不过神圣力也早已在你指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对于这种场景你并不陌生,况且现在的你比刚才冷静了不少,应该可以控制好力道,不会伤害那群烦人的家伙太多。 但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从刚才开始你就觉得空气有些潮湿,并且这些水雾比起自然现象,更加像是某种…… 你曾经见到过的水元素。 有谁的气息正在飞速靠近,带着近乎于令人颤栗的战意与狂喜。 第64章 璃月(5)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向你们接近的家伙到底是谁。 但比起在这里和他来个时隔许久的感人大会面,亦或是被他拦截在千岩军的正对面,你更倾向于避免与他接触。 “我从这里跑,先走一步了!”通知那个金发少女你要跑路的决策是你最后的礼貌。 “啊?”但你们前后被人包夹的设定让对方露出了个错愕的表情。 并且在她试图询问你一句“你想跑去哪里”的时候,你已经一溜烟地钻进了旁边绝对不可能找到出路的树林里。 你的背影以仓惶的速度消失在了少女的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从高墙下飞跃而至的第三人。 湛蓝色的元素力在空气中破开冰冷水雾,毫不留情地在即将到来的千岩军面前切开了一道隔绝他们与少女的绝对屏障。 橙发青年落地的那一刻,你看到了他卷起袖管下透着坚实肌理线条的小臂,水刃在他的手中凝结成可以触碰的武器,但因为元素力太过强劲,他的手背上也爆开了绀青色的血管。 每次面对他时,你总是会像此刻一样,鬼鬼祟祟地躲在暗中观察。 倒不是你有多害怕他,而是你知道只要能和对方扯上关系的事,准没好事。 他眸中战意凛冽,不,比起战意,那更像是某种为自己马上可以大打一场而喷薄出来的狂喜,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 果然是阿贾克斯。 “诶诶,你是来帮我们的吗?”被少女称为“派蒙”的漂浮物捂脸发出惊喜的欢呼,似乎没想到这场死局还能出现转机。 青年没说话,只是在金发少女茫然的目光中一把捉过了她的手腕,然后转身向着由他的元素力所斩开的通道一路狂奔。 只不过在离开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达达利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死寂的树林,有黯淡的光在他眼里转瞬即逝,又在他意识到现在更应该做些什么时,男人收回了视线。 …… 有了达达利亚和那位少女的阻拦,你成功逃离了千岩军的追逐,此刻正像个闲暇散人在璃月兜兜转转。 人们似乎还恐慌于刚才的“帝君遇刺”一事,他们大片大片地聚集在玉京台附近,小声议论着自己的猜测。 你在这里没有感受到任何灵魂碎片的气息,这种绝望的感觉就和你初来须弥时一样。 不管你努力寻找多久,最后恐怕也会一无所获。 而这之中最让你觉得窒息的,是你居然遇到了达达利亚,他在你离开至冬时以一种对你而言非常诡异的方式挽留了你,并且在一次挽留无效后,便完全不打算继续地放任你离开,就好像…… 他早就吃定自己会在下一个路口和你相遇。 说实话,你不知道自己对于达达利亚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说喜欢吧,你看到他就想避开,说讨厌吧,你确实也挺希望能和这样真正意义上沉溺于战斗的疯子打上一架。 而撇去这些,是你一见到他就会下意识产生的“不安”。 这种感觉来得非常荒谬,因为只要你一靠近他,就会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绝对的吸引力,好像要拉扯着你去到达达利亚的身边,与他缠绵,与他厮磨,直到你的躯壳彻底融化为和他一样的水元素,这种让你觉得致命的不安与引导才会彻底消失。 那之后你在璃月港租了个客栈,花了大致三天的时间将这片城区走了一遍,也如你所料地没有得到任何与碎片有关的信息。 只不过在你打算结束这趟于你而言没有意义的旅程而去往下一个国度时,在璃月港的正门口,你遇见了个熟悉的人。 金发的少女带着她的应急食品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在见到你时,她眼睛瞪了瞪,旋即飞速小跑到了你的面前。 “啊,你要离开璃月了吗?”她一眼就看出了你的目的,并且在你试图说些什么时,她又像是怕你不记得自己一般补充了一句,“我是那天那个……和你一起被千岩军追的倒霉蛋。” “我记得你,”你沉下眸色,对于这些熟悉的客套话没什么特别的波澜,只是按照习惯自我介绍,“我叫米歇尔,是游历于世界负责传教的圣职者。” “好稀奇的职业,第一次听说呢,”但她对于你的淡漠却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眼底的钦佩清晰可见,然后她与你交换了名字,“我叫荧,他们一般称呼我为旅行者。” 第117章 旅行者? 这与你一样让人觉得稀奇的“职业”确实吸引了你的兴趣,也让你此刻终于愿意抬眸去好好审视对方的外表。 这个人没有神之眼。 对于任何会使用元素力的家伙,你都会下意识地在他身上寻找神之眼的位置,但眼前的少女却没有。 她能使用和这里所有神之眼拥有者都相似的元素力,却完全没有任何被“神明”所注目过的痕迹。 “哎呀,怎么就你们两个在自我介绍,还有我呢,我叫派蒙!”纯白的小家伙忽然飞到了你的面前,活跃地打断了你的思绪。 你动了动唇瓣,没作声,只是眉头皱得比刚才更紧了些。 “你也是降临者?”纳西妲给予你的概念让你脱口而出询问了荧这样的问题,并且完全没有搭理派蒙的热情。 “喂——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没有礼貌!?”小家伙气得在半空中挥舞拳头。 但这次连荧都没有搭理她了,少女向你投来了茫然的目光,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对她而言完全新奇的词汇,“什么是降临者?” “对于这片提瓦特大陆而言,如果你并非……”你试图向她解释这三个字的含义,但话到嘴边你又倏然噤声,因为你感受到了胸腔里那莫名震颤的心跳。 “米歇尔,你身体不舒服吗?”注意到你忽然惨白的脸色,派蒙有些担忧地往前飞了两步,试图伸手来摸摸你的额头。 但被你下意识地抬手挡开了,你不是很喜欢肢体触碰。 是强烈的不安,自你打算将“降临者”的意义告知旅行者的那一刻开始,你那如雷声鼓点一般的心跳就在耳边无限放大,让你几乎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好像冥冥中有谁扼住了你的喉咙,以一种神圣且不可僭越的姿态警告你,绝对不能将这个秘密【提前】告知给她。 “米歇尔?你还好吗,米歇尔——?” 荧的声音忽远忽近,从最开始模模糊糊如同蚊子哼哼似的杂音,到了此刻在耳边让你觉得震耳欲聋的噪音。 “啊……” 你从刚才那诡异的气氛中瞬间惊醒,犹如溺水之人终于脱离水面,叫你无意识地大口喘息,但心脏还在拼命跳动,告诫着你刚才的一切你必须牢记。 在缓过神后,你望着眼前一脸担忧的两人,只得皱眉干涩道,“抱歉,你不知道的话就算了,让其他人知道太多并不算好事。” 你被禁言了。 就在刚才,你似乎差点改变了某些人命运的轨道,以至于得到了来自于这片大陆的制裁。 归根结底你还是人类,而对方的身份显然比肩神明,甚至比神明更为强大。 这种连你不用见到祂本人都能察觉到的实力悬殊,就算你能复活多次,也不一定会是祂的对手。 镜头一转回到现在,对于你“其他人”的评价,荧确实无法反驳,毕竟你们仅仅一面之缘,她也不好以情分为由追问你太多。 但最后,她又像是不愿意放弃希望似的,用那种明显与她的坚韧截然不同的失落眼神开了口,“那……你有见过我的哥哥吗?” 哥哥? 听到荧的关键词,你又一次审视她的模样。 灰金色的头发,鎏金色的瞳,她的衣着明显与这里任何国度的风格都不相同,但你却依然觉得眼熟。 最后那少女的容颜在你面前恍惚了两下,像是损坏了机械的屏幕一般,化作了另外一个你曾见过两次的少年。 同样的金发,同样形似琥珀的眸子,只是那张与荧有万分相似的脸上,你只能寻见无神与早已看穿一切的冷漠。 “我……”我见过他。 并且你万分肯定,你所见到的那个站在深渊虚空之下,仿佛随时都要向这片土地掀起战争的少年,绝对就是荧的哥哥。 但话到嘴边,你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这不仅仅是你对于这个世界“守则”的反抗,也是对荧而言绝对残酷的事实。 你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与深渊相关的气息,很显然,这对双子根本不是在深渊中诞生,而是极有可能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因意外而失去了彼此,并在许久后的现在,站在了绝对相反的立场。 “对不起,我本来想说我见过与你有些相似的人,但他似乎是至冬本地的子民。”于是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你编了一个有些蹩脚的借口。 “这样啊……” 听到你的回答,荧看上去有些失落,但这份怅然并不太深,好像得不到答案对她而言才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最后她笑了笑,在你不解的目光中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眼眸比起莹润水光,透着的是更多让你都觉得悸动的希冀与坚定,“没关系,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会带我的哥哥回家。” 第65章 璃月(6) 海灯节就要到了,你是从荧那里得知的消息。 小姑娘说到海灯节时,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似乎她已经多次在旅途的过程中回来这里参加节日,并对每一年的举办都翘首以待。 说到人类的节日,几乎不会停留在任何地方的你对此没什么概念,只知道那些看似贫瘠的村庄如果忽然某天热闹起来了,那便是人类要过节了。 他们会穿上庆典的装饰,将小镇也打扮成相似的主题,然后没日没夜的跳舞,唱歌,要么聚在一起围着篝火聊天。 第118章 但这对你来说实在是无趣。 面对荧兴奋的目光,你也试图在脑海里搜刮一些关于自己参与节日的画面,可惜的是,根本没有。 “抱歉,我很少过节,所以大抵是没办法和你们的期待共情了。”你垂下眼帘,指尖下意识地捉着胸前的十字架反复摩挲,像是头一次也为自己那漫无尽头的人生而感到迷茫。 “米歇尔,别这么想嘛,海灯节真的很有趣,而且参加节日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让你和我们共情呀?”荧身旁的飞行物围着你转了一圈。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好吃的呢,像金丝虾球,松鼠鲈鱼,还有一些你想都想不到的小吃!” 她伸出孩童大小的手,在你肩膀重重拍了拍,如同在安慰一个工作失利的可怜蛋。 见你有所动摇,一旁的荧也凑了过来,同你补充道,“海灯节的时候会聚集很多人来璃月,五湖四海的国度都有,如果米歇尔想要寻找什么东西,说不定那就是搜集讯息最方便的时刻。” 搜集讯息? 比起派蒙那对你而言没什么意义的美食诱惑,荧话语中的关键词直接抓住了你想要离开璃月的脚步。 你一直在寻找的灵魂碎片,会不会在海灯节上得到答案? ——“好,我会留下。” 听到你愿意停留,旅行者眼底亮起了高光,说实话,她与你之间的关系“脆弱”到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后的再会面,但她身上总透着一股叫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并信任的热情。 这和那位深渊王子的感觉截然不同,如果说他是由寒冰淬炼而成的结晶,那么你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一团燃烧着的烈火,她生生不息,要将热量渗透进你的灵魂。 “那么我们就期待在海灯节上与米歇尔会面啦!” 话题进行到这里本该结束,只不过在她们的背影要消失在璃月门口之前,你忽然出声,叫停了她们的脚步。 见两人同步回头疑惑地看你,你心底隐隐漾开几分不安,“你们也要出璃月港?” “嗯,帝君遇刺一事现在闹得正大,你应该也有听说璃月曾经是被仙人所守护的地方吧?所以我们现在正准备去寻找那些仙人的帮助。”荧说到这里,抬手颠了颠那份从刚才起就一直被她握在掌心的卷轴。 借着不算宽敞的角度,你偷瞄了一眼。 大片你看不懂的文字记载在泛黄的纸张上,魔力从那些字体缝隙间盈盈溢出,虽然不算强大,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你仍察觉到了些许不祥。 “这个卷轴是什么?”于是你开门见山地问。 “唔……这个好像是叫什么【百无禁忌箓】,是那位愚人……” “……咳咳!!” 派蒙才说一半,她身旁的旅行者忽然大声咳嗽起来,这副明显到几乎让你觉得做作的伪装,已经将她们试图对你隐瞒那人身份的事实写明在了脸上。 按照你的性子,这时候你绝对会挑眉,然后揶揄他们,“说都说出口了,还有什么好装的”。 但今天你没有,在见到那两人畏畏缩缩的神情时,你眯眼笑了笑,一副和蔼的模样,“不方便说就罢了,我也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家伙,那么,就祝你们任务成功吧。” 你偏头,乖巧地朝她们挥了挥手。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见你真不打算继续拽着追问,两人在尬笑几声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好像生怕你会忽然反悔。 但也是在她们的身影真的彻底消失在你视野中时,你垂下双手,回头用眼角余光看向了身后商铺的阴影处。 “窃听别人说话有意思吗?”你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悦,颇有种战火一触即发的警告。 意识到自己的藏匿早就被你察觉,那人仅仅迟疑了一秒,然后那双长靴踏过光与影的缝隙,携着璃月今朝和煦的微风,飒飒站在了你身后耀目的阳光之下。 “你的感觉还是这么敏锐啊。”橙发的男人同你咧开嘴角笑得明媚,完全没有自己被你发现的尴尬。 “准确来说,是你时至今日还学不会怎么隐藏自身。”你挑眉,看到这家伙的脸就忍不住怼上几句。 达达利亚就站在你的面前,像曾经你们还在至冬时一样。 风凌乱他额前的碎发,阳光在他肩头洒落灿金的薄纱,你见到他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如海水般荡漾着波光,叫你竟也在这个你设想中本该阴暗的家伙身上感受到了些许光芒。 不,其实排除愚人众的身份,还有你本身就讨厌他的滤镜,达达利亚或许就该是一个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热血青年。 他会不畏地追逐自己的梦想,也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战斗的期待与狂喜,是一个直白到让你觉得他可能是一根筋的白痴。 “啊……米歇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呢。”见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压根就不期待你会主动的达达利亚决定率先出击。 你对于他的“撒娇”毫无反应,依然沉默,只是在思考现在的他于你而言到底能提供些什么有效的价值。 于是你的恶劣行径又换来了对方第二次的阴阳怪气,“我们明明这么久不见,你却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想我的意思呢。” 他说这话时依然在笑,显然完全没有因为你的无视而感到伤心,甚至他只是在为能再次见到你而狂喜。 第119章 然后你如他所愿的冷漠打断了他,“你来这里做什么?至冬国已经没办法让你感受到战斗的乐趣了?” “我当然是可怜地被任务派遣到这里了啊,”他耸了耸肩膀,朝你无奈地摊开双手,“不过你说的也对,至冬国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了,我待在那儿确实无聊。” “战斗狂。”你小声冲他一句。 “嗯嗯,我当然是,”达达利亚倒也不抵触你对他的评价,反而笑得更加愉悦,然后他凑近你,就像曾经那样,不经你允许地捉过你胸前的十字架吊坠,用指腹把玩着,“你又为什么要离开至冬呢?” 他问了和那个时候一样的问题,在明知道答案的情况下。 “我的灵魂碎片并不在那。”你沉声,目光望着十字架上那人白皙的指节,没有阻止。 “那须弥呢?我见到了从那儿回来的多托雷,他说你曾在教令院当过学者。我还以为……我们的米歇尔要弃武从文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松开了那枚吊坠,转而抬手将掌心摁上了你的头顶,隔着那只厚实的皮手套摩挲着你的脑袋。 虽然现在的你是男性,但因为外貌被定格在少年,以至于身高的差距让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对你做出这些不合礼貌,甚至有点儿不合“辈分”的行为。 “拿开,”你推开了达达利亚的手,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要是再这么不守规矩,别怪我揍你。” 听到“揍”字,达达利亚的眼睛一亮,愉悦迅速在他眸中绽开,如爆鸣的焰火,亦如他每次见到你时都会忍不住沸腾的血液。 不过在说出那句绝对会让你生气的邀请前,他难得努力地压住了扬起的嘴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米歇尔,为什么不留在须弥?” “我说了,我的目的只是寻找灵魂碎片,须弥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会离开。” “那璃月呢?这里的风景不错,人文也好,米歇尔也没有留下来的欲望?”他追问。 没想到能从达达利亚的嘴里听到这种话,你怔了怔,终于愿意抬眸去正视他的眼睛,但语气依然是淡漠的,“我再说一遍,于我而言没有意义的地方,我不会久留。” 你的反应是意料之中。 但他没有马上回复,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微风吹动树叶,阳光在你们彼此身上洒落斑驳光影。 你似乎向来都和这家伙没什么话好说。 但在你转身想要离开时,从背后却幽幽传来那人一句带着些踟蹰的询问,“为什么总要这么想呢?” “……” “每一个地方都有值得期待的惊喜,虽然我是不太懂那些大道理,但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享受,而不是去下意识地抵触这些事物的到来。” “至少在这里能遇见米歇尔,我还挺满足的。” 你听到了风的声音,与你的心跳同频响起。 你木讷望着对方碧蓝色的眸,恍惚间看到了记忆里从未有过的虚空,各色的元素力大片绽开,在本该不见尽头的黑暗中汇聚成酷似星空的银河。 有个与你同样年纪的少年正站在黑洞下,用那般深邃且不见底的目光静静注目着你。 他好像在对你说话,可你听不见,耳边除了虚空的尖啸,你什么都听不清楚。 “……!” 忽的,你从这零碎的记忆中猛然恢复神智,想要再次回忆时,却发现大脑空洞根本想不起来任何。 仿佛那真的只是你脑内一闪而过的幻想一般。 “怎么了,米歇尔?”见你露出痛苦神色,达达利亚好奇地向你凑近了些,不过被你轻松避开了。 你抿唇,拼命按捺下内心的悸动与不安,强装镇定,“我的事情还轮不到手下败将来指点。” 第66章 璃月(7) 手下败将。 毫无疑问,这四个字是某位战斗狂的关键词,尤其是从你口中蹦出来的。 他眼睛瞪了瞪,先是“啊”了一声,旋即立刻扬起拳头在空中挥了挥,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道,“才不是手下败将呢,就算是,那也是过去,现在我已经很强了。” 你不作声,只是沉默地理了理肩上被他拍得有些凌乱的圣带,转身要走。 “诶,你别走啊,至少让我把后面那句话说完!”似曾相识的画面让达达利亚缩了缩瞳孔,他下意识地伸手来抓你的衣摆,妄图留住你的脚步。 可惜的是不及他触碰到你,就像那时候一样,那条赤色的圣带在空中飘荡了两下,犹如离他远去的焰火,轻而易举地从他指尖滑脱了出去。 青年的手僵在半空木讷了两秒,但很快他又选择迈开双腿继续追逐了上来,似乎完全不受这份被你忽视的情绪所影响,“——米歇尔,来和我打一场吧?我们有很久没有一起战斗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达达利亚的腿比你长,他没几步就走到了你的面前,拦住了你的去路。 “你也好意思说一起战斗?”你挑了挑眉毛,表达了自己被人阻挡的不满,“哪有人‘一起战斗’是队友之间搞内讧的?” “啊,那就切磋,我们切磋一下!”他似乎没什么变化,那之前一样烦人,并且用着那般期待的目光望着你。 明明是如大海般碧蓝的眸子,却总是燃烧着连你都觉得炙热的战意。 第120章 “……”你站在原地,思考了有两分钟之久。 回想一下在须弥待的这些时日,虽然战斗也有,但多数都是对付些只要你抬抬手就能秒杀的废物。 唯一几个能和你实力相当的家伙,不是你的队友,就是那个许久才能碰到一次的大风纪官,要么是那位总在图书馆里默默看书的青年,但他似乎根本不想搭理你。 指尖微微颤抖,你们一族对于战斗的渴望是几乎融进了血液里的,但因为更多时候你需要顾全大局,这种欲望总被你无形地克制着。 但遇到达达利亚就不行。 他似乎只要站在你的面前,就算不向你发出任何邀约,光是看到他那双熠熠生辉充满着斗志的眸,你就几乎要被他所带动情绪—— 你渴望着能和这家伙来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湛蓝色的神之眼在男人的腰间散发魔力,他确实比之前看上去要来得更加强大。 于是你喉结上下滚了滚,难以形容的燥热感爬遍你的全身,它们钻进你的骨缝,怂恿着你接受他的挑战。 最后你干涩地开了口,顺从了本能,“在哪里打?” “今天晚上,天衡山,”达达利亚应得很快,一副生怕你会反悔的急迫,“天衡山顶空间很大,就算我们使用大范围的攻击,也不会对周围人民造成危险,你觉得如何呢?” 他居然连这点都提早考虑到了。 你点头,默许,不过努力压抑了自己想要扬起的嘴角,不让对方发现你确实也挺期待。 但在你们分别前,倒是达达利亚再次抓住了你的手,毫不介意地同你咧嘴笑道,“我等这天很久了,米歇尔,我一直一直……都想要再和你打一场。” >>> 战斗狂之间的切磋邀约,能在今天完成,就绝不会留到第二天再战。 夜幕才至,你已经如约到达天衡山顶,默默地等待着自己对手的到来。 璃月就在你的脚下,即将到来的海灯节让这座港湾张灯结彩,无数艳色灯笼被悬挂在房梁之下,有风吹过便同调摇曳,在夜色下荡开一片耀目火光。 你能依稀看到不少人影在大街上攒动,但因为距离太远,你看得并不清楚,只是那种连你都能感受到的热烈气氛,叫你有些不太习惯地皱了皱眉头。 你真的极少见到这样的场景。 在你的世界中,人们被神圣王座的“神明”打压,被迫接受祂们制定的条约,无条件地信奉祂们,服从于祂们,但最后得来的不过是愈加贫苦的生活与一成不变的未来。 神明无法给予人类幸福,只会不断地剥削与吞噬。 但在提瓦特大陆上,你从未想象过……神明居然也能和人类共存在同一片大地,甚至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去守护那些于他们而言毫无关系的子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你与达达利亚约定的邀约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 这期间你就站在悬崖上,无言地望着那些看上去无比幸福的璃月人民在街道上来回穿梭,然后灯火一盏接一盏地缓缓熄灭,他们要迎接夜晚的到来。 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傻乎乎地站在寒风里等他那么久,只是想到这家伙虽然偶尔会迟到但从未失约时,你便又定下心神,决定继续等待。 “米歇尔。”熟悉的呼声忽然自你身后响起,打断了你逐渐飘远的思绪。 山林间起了阵强风,你在悬崖边沉默回头,视野被凌乱飞舞的刘海所遮挡,但依然能看清那个站在月色下,任狂风掀起他衣摆却从未有过半分迟疑的青年。 “等很久了吗?”他抬手朝你挥挥,又像是怕你不知道来人是他一般,扬起嘴角同你笑得明媚。 “时间是你定的,结果自己迟到了五个小时还多,现在姗姗来迟还一副嘚瑟的样子,是打算等下战斗的时候不还手,好让我解气吗?”你偏头,挑着眉毛向他挑衅。 小少年站在达达利亚的面前,个子不算太高,甚至说话时还得稍微抬头才能与他对视,但你身上的气势倒是从未输过他一分。 “要是能让米歇尔消气,站着让你打一分钟也不是不行。”似乎是觉得你可爱,他伸手揉了揉你的脑袋,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 “就一分钟?”你咂舌。 “嗯……毕竟对手可是你啊,站着给你打一分钟,能活下来都很了不起了吧?”他嘿嘿笑了笑,那只按在你发间的手更加肆无忌惮地抓揉了起来。 被人触碰的感觉本就不好,再加上对方还是这个做什么事都冲劲十足的达达利亚。 “啧,放开。”你不悦,用手背拍开了男人的手腕,力道不算太大,但因为正好打在他的手筋上,叫那家伙“嘶”的低呼一声,顿时放开了你。 但比起捂着伤口痛到大叫,这因对战斗太过于热爱,以至于对痛觉都没什么感官的男人只是随意地转了转手腕,而后他勾起嘴角,用那种略带古怪的笑容望着你道,“你生气了吗?” “什么。”你皱眉,甚至用的不是疑问句,因为你没懂他忽然说这话的意思。 见你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于是他又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在璃月港遇到了旅行者。” 你垂眸,回忆起了那个少女干净的容颜。 “她是个非常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灵魂也如同她的无锋剑一样,虽无锋芒但始终坚韧,足以抵挡任何常人所不能企及的苦难与责任。” 第121章 你不知道达达利亚为何忽然要同你说这些,只是在听到某些关键词时,你沉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因为那个孩子太有趣了,所以我忍不住在她身边多停留了一会儿,顺便逛了逛璃月,讨论了些趣事儿,”男人说到这里,忽然诡异地一顿,然后他低头看你。 见你神情严肃,他好像终于找到了点乐子,便继续愉悦道,“我的伙伴,你应该不会吃醋吧?我只是在执行愚人众的公务罢了。” “吃醋?”第一次听到这种词汇也能被安在你的身上,你诧异地抬起了脑袋,“我赞同你夸奖旅行者的言论,她的灵魂确实给了我这样的感觉,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吃醋? 完全不能理解的情绪让你皱起了眉头,甚至用那种希望快点得到解答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达达利亚。 你是真的不明白。 “怎么没关系?”他偏头,眨了眨眼睛,难得看上去有些错愕,“你想,我和你约了傍晚打架,但是却为了其他……” “……?” 话音到此为止,达达利亚忽然不说话了。 他就那样怔愣在原地,望着你毫无波澜的眸子,像是猛然想明白了什么。 然后在你不解的注目下,他叹了口气,扯开了个无奈的笑来,“我忽然没兴致解释了,毕竟跟你说再多,你也理解不了。” “为什么?” 对方只说一半的答案让你有些抓心挠肝,但转念一想,你似乎也没那么关心他的日常生活。 他和谁在一起,心里又惦记着谁,这对你而言都无关痛痒,你只需要他在约定的日子里准时来到这里,和他进行战斗就好了。 最后你抬头,收敛起了眼底才有的波澜,“那你还打不打了?” 虽然得到的答案是他的意料之中,但青年依然因失落而微微收缩了瞳孔,但那份情绪仅仅转瞬即逝。 然后他退了两步,眼底重新染上了振奋的战意,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你的错觉。 “当然要打了,”掌间的弓箭化为了足以切割一切的锋利水刃,水光倒映着月色,也恍惚了你的视野,“我答应米歇尔的事情,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第67章 璃月(8) 山林之间狂风猎猎,枯叶纷飞扰乱了你的视野。 朦胧中一点寒光闪烁,你本能侧头去躲,而当你发现那不过是几片被风吹飞的落叶时,那人的身影已经闪现至你身后。 寒风呼啸,你只听得耳边一声嗤响,冰冷的水流在月色下铺洒开耀眼水幕,待你回过神时,脸颊上已然破开一道豁口,淡淡血腥味从中溢出,叫你错愕了神情。 那人招式干净利落,在得手后几乎不加犹豫便闪身落地,与你拉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然后他回头,同你嗤笑,“哈,米歇尔,不过时隔一年之多,现在该说是我进步太快,还是你实力退步了呢?” 你咬牙,从喉间挤出一声不悦的“啧”,然后扯过了胸前被你遗忘许久的十字架吊坠。 看到这枚熟悉的“老朋友”,达达利亚瞪了瞪眼睛,他清晰地记得在那场好不容易才向你求来的战斗中,他拼尽全力打掉了你的十字架,但依然被你的神圣力轰了个灰头土脸。 因为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你的武器,只是你耍帅用的道具。 以至于你再次掏出这枚十字架时,明显有点ptsd的达达利亚牵起嘴角尬笑了两声,“喂喂,现在可是好不容易能够酣畅淋漓打一场的时候,你可不要闹着玩啊!” 毕竟你拿出十字架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对他实力弱小的一种挑衅。 你不理他,兀自沉下了眸色,在见到你凛冽眼神的那一刻,他猛然一怔,那种潜意识里被你的实力所征服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将水刃切为了弓箭,好以一个最安全的距离抵挡你的攻击。 狂风肆意凌乱你的发丝,少年琥珀色的眸子因使用魔力而闪烁寒芒。 神圣力就三大特点,范围广,攻击强,冷却短,简称“不讲道理”。 第一发光炮是朝着达达利亚的面门来的,攻击速度虽然不快,但范围浮夸,这极具战斗经验的男人当然知道该往哪里闪避,不过他才堪堪躲开这一击,第二发与第三发就急不可耐地逼迫而来。 由你所操控的光炮将那慌张躲避的男人一路逼至悬崖的尽头,当四周的山林与峭壁将他禁锢至一个绝对无法逃脱的角落时,愉悦的情绪爬上你的嘴角,让你几乎遏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你跑不掉了!” 话音落下,神圣力从你指尖迸发至高空,强烈的光芒将夜幕照亮成白天,又化作无数光针如暴雨雷鸣般降落。 大地在这一刻猛烈震颤,悬崖上的岩壁豁开裂缝,碎石沿着斜坡滚落而下,又很快被更为汹涌的能量撕为碎片。 你很少对达达利亚下狠手,毕竟那家伙在你的认知中还是和普通人类一样脆弱,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看到他那双充满了执着与对战斗渴望的双眼时,你那沸腾的血液又叫嚣着…… 要马上把这个会对你造成威胁的家伙给杀死。 但他会对你造成何种威胁,甚至让你身体的本能都抗拒他的出现,你不知道。 雷鸣的咆哮与狂风的呜咽在时间的流逝中缓缓停止,尘埃与碎石形成了大片浓雾,将整座天衡山顶笼罩在不可见的视野之下。 第122章 碎石滚落在你脚边,你沉默矗立于原地不为所动,只目光直直盯着浓烟后的一处,因为你能确认,达达利亚就在那里被你如同靶子一般用无数光针“万箭穿心”。 “阿贾克斯。” 见那人迟迟没有动作,浓烟也许久不散,并不具备多少耐心的你蹙起眉头,沉声唤了对方的名字。 但回应你的是无尽的沉默,只有耳边尘埃伴着寒风沙沙作响,才让你有种自己刚和人打完一架的真实感。 死了? 比起担忧他的状况,你内心第一个蹦出的永远是最坏的念头,当然,达达利亚的死活于你而言真的无关痛痒。 他无法带给你任何有效的利用价值,在战斗方面,虽强,但仍然只够你简单的娱乐。 于是你淡淡看了一眼那团在浓烟下似乎渐渐显露出身形的人影。 他看上去瘫坐在地,低垂着脑袋,毫无再战的力气,遂你也垂眸,转身大步离去。 “……” 但下一秒,你的脚步倏然停住,空气中漫开的水雾清洗了让你连呼吸都觉得沉重的尘埃,你周身的温度也陡然下降,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洗涤你所处的空间。 糟糕! 察觉到即将爆发的危险,你迅速回头试图与那家伙拉开距离,但显然这次你又败给了自己的轻敌。 一道黑影携着湛蓝元素力冲破浓雾在你眼前显露身形,那鼻尖还在不断冒血的家伙在见到你错愕神情的一瞬间,能够战胜你的癫狂与喜悦爬上他的嘴角,让他的瞳孔都泛起了猩红光泽。 “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达达利亚咧开嘴角笑得疯狂,他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那些浓稠流淌入他的眼眶,身体的本能让他因强烈的刺痛感而眯起了一只眼睛,但这依然不够阻挡他要将你斩断在剑刃下的杀意。 他亲眼见证过你的复活,所以哪怕他用锋刃把你撕成碎片,你也可以毫发无损地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而这种强大的对手可以无数次地被他杀死又复活的设定,实在是狠狠戳中了这家伙怪异的性癖。 不过你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杀。 如赤潮般涌动的水元素化作了锋利的刃,如此大范围的切割面积直冲你的身躯,它们在你的虹膜上留下一片刺目残影,然后愈来愈大,愈来愈接近,你根本无处可躲。 但幸运的是,这些元素是水。 你用牙尖咬破嘴唇,用疼痛唤醒了自己差点僵硬的身躯。 神圣力在你身侧迸发烈火般的风墙,这足以燃烧一切的高温与对方迎面而来的水元素亲密交融,又在下一秒,水蒸气带着滚烫的温度如同火山喷发般涌上高空,最后在寒风中化作一场冰冷的大雨狂暴浇下。 你的急中生智虽让你成功躲过一劫被杀死的命运,但你被诅咒的体质让你在“大雨”过后一点点地缩小了身形,最后化作了少女明显纤细的体型。 你的头发湿漉漉地沾了水,成缕黏在你白皙的面颊,这副狼狈的样子让你像一条淋湿的小狗,完全没了之前那副盛气凌人的高傲。 刚才若不是你反应够快,真的差点死在达达利亚的刀下,只不过在你那难得加速的心跳平缓过后,你倒是完全不吝啬地夸赞起来: “你确实成长了不少,阿贾克斯,至少……唔!” 你最后那半句话还未说完,那个明显比你高大不少的男人忽然捉住了你的手腕高举过头顶,然后将你压制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过于接近的距离让你产生了不适,但你试图用头槌挣脱他的禁锢时,抬眸却撞上了达达利亚那对几乎满溢了狂气的瞳。 “米歇尔……哈哈……”他忽然笑了,一滴浓稠从他眼角滚落,沿着他的脸颊一路下滑,最后浸入他的唇瓣,被他用舌尖舔入口中。 铁锈味弥漫在他味蕾的那一刻,他也嗅到了独属于少女身上的气息。 “我终于见到这副姿态的你了……”他咬着牙,嘴角噙着血丝。 你感受到了他体内与他血液同调沸腾的心跳。 “我可是思念了你好久好久……你明白吗,米歇尔——” “为什么要离开至冬?为什么要离开提瓦特?留在这里难道不好吗?留在我的身边,就和那时候一样啊?” 他逼近你,甚至连质问都显得咄咄逼人,但这对你而言,实在是太莫名了。 你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发蒙,可不知为何此刻居然想不到要去抵抗,只茫然地望着对方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些能够解惑的答案。 “什么那时候……?”你一点都不懂达达利亚在表达什么,只是在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后,皱眉继续道,“再说了,我们在至冬国那会儿,明明是你需要去完成女皇的任务,所以主动离开我的吧?” 你这话没说错,毕竟当时在至冬,达达利亚接受了女皇给予的任务,就算你不离开,他也会在不久后被发配去其他国度,就比如来到现在的璃月,你们早晚要分开。 而你说这些也完全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是你比较倔强喜欢据理力争,完全没有抱怨达达利亚将你“抛弃”的事情。 但对方似乎不这么认为。 在听到你或许是埋怨他将你丢下的话语时,他的瞳孔因兴奋而不断抽缩晃动,然后他低头,同样湿透的橙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在你面前拢下片漆黑的阴影。 第123章 你感受到了达达利亚炽热的鼻息,急促的,混乱的,甚至有些急不可耐的。 你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行为,此刻只茫然地被他钳制着身体,睁着双鎏金色的眸,倒映着对方在你眼中愈来愈清晰的轮廓。 你不知他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在那人的吻即将落到你的唇瓣之前,两个人影忽然从他背后接近,打断了达达利亚对你而言有些莫名的举动。 “……” 第68章 璃月(9) 是愚人众的成员。 并且从他们脸上毕恭毕敬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专程来找【公子】的。 压制住你的男人因分心而移开了视线。 身为战斗狂的你自然不会错过这般机会,见他根本无心注意你,你猛然跃起,借着身高的差距一头撞上了他的脑袋。 嘭! “唔……!”达达利亚因剧痛而发出低呼,向后倾倒的惯性让他松开了扼制住你的双手,也将你暴露在了身后两人的目光之中。 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这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愚人众错愕地站在原地,只见到达达利亚又一次上前将你禁锢的背影。 额角被你的头槌撞破,鲜血汩汩流出沾染了他的睫毛,他因血液的刺激性而不得不闭上左眼,但比起哀嚎疼痛,他只是在怔愣了两秒后咧开嘴角笑了出来。 “你这家伙,攻击性还是这么强啊?”他笑得愉悦,那柄被他执在手中的弓箭在元素力的催动下缓缓化作了冰冷的水刃。 他似乎还想和你打。 你因达达利亚的“不自量力”而感到不悦,毕竟比起那些根本不敢顶撞你的软棉花,他属于那种就算挨了你一万次打,也依然可以轻松地爬起来,并站在你的眼前活力满满地乱晃,哪怕伤痕累累也不忘笑你两句: “就这点程度啊,我还没打够呢。” 男人的笑靥倒映在你眼底,无名的怒火再次涌上你的心头。 面对达达利亚的挑衅,你自然是要应战,但你手中神圣力都凝结起来了,你对面那两个不会读空气的家伙却倏然开了口—— “公子大人,我们有事情需要确认。” 战意被突如其来地浇灭,你蹙起了眉头。 他们完全看不出你们愈演愈烈的状况,也感受不到你眸中的怒火,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达达利亚的背影,是愚蠢到如果你仍然还是愚人众的一员,亦或是此刻没有达达利亚的在场,你可能会把他们直接一炮轰死的程度。 但在你以为对方也会和你抱有同一种想法时,这个看似没什么计谋的男人忽然抬手,向你旋来了水刃。 你瞳孔缩了缩,想要逃脱却发现后背贴在墙上无处可躲,只能结结实实被淋了一身。 达达利亚用的力量不大,甚至只是单纯地对你使用了水元素,这种如同毛毛雨般的攻击让你再次在冷水的侵袭下变成了少年的身体。 并且不及你咒骂两句,他忽然抬手搂过你的肩膀,将你如同好兄弟那样夹到了自己的胳膊底下,然后他转身,同那两个愚人众问道,“没看到我在和自己的伙伴切磋吗?” 男人说话时脸上还满是血渍,包括被你撞破的额角也仍然在淌血,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如同沉淀千年的寒冰,呼啸着能将人彻底吞噬的黑洞,叫那两人光是对视都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月色忽然被阴云遮挡,周围一切都阴暗下来,连风都变得刺骨无比。 那两人因惊惧而互相对视,然后其中一人终于鼓起勇气大步站了出来,回答,“唔……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您。” “哦?是有多重要——才会让你们这么不合时宜地打断我们的战斗啊?”他笑得明媚,但语气里却句句带刺,叫人不寒而栗。 见对面已经怂得不敢说话,你无语地扭过头去不再多看,但当你想要推开达达利亚搁在你肩上的那只胳膊时,他忽然加大了点力道,将你再次搂了回去。 “不过你们来得正好,知道这位是谁吗?”他弯下腰,低头,像小狗一般蹭了蹭你的脸颊,“我非常幸运的……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见到了这位愚人众曾经的大魔王米歇尔哦?” 你:“……” 他居然叫你大魔王。 虽然这称号你早就知道,毕竟整个愚人众当时就你一人,可以在不成为执行官的前提下,让任何人都愿意心甘情愿地听从你的命令。 不过现在这称呼从达达利亚的口中被说出来,你多多少少有些无语与嫌弃。 愚人众的两人根本不敢说话,不管是面对那个笑里藏刀的达达利亚,还是他身边一脸愠怒表情的你。 但对他们来说幸运的是,这位愚人众执行官对他们的捉弄是点到为止的。 “你们先回去吧,等我和我的伙伴叙叙旧,再来找你们。”他收起眼底的戏谑与玩味,最后将目光看向了旁边浑身还在湿漉漉淌水的你。 “好……”知道你们谁都不好惹,那两个家伙在得到达达利亚可以离开的应允后,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跑下了山,生怕多待一秒都会因为毁了这位执行官的兴致而遭到毒打。 山间的风再次恢复了宁静,阴云散开,露出了后头皎洁的月光。 你突然没了继续打架的兴致,只是有些无语地捉住自己的衣摆,用力去拧水。 “看来米歇尔一点都不想我啊。”面对男体的你,男人眼中的欲望明显要消退许多,尽管你也不知道他那股莫名的冲动到底是从何而来。 第124章 “我何止不想你?”你挑眉,毫不吝啬地挖苦他,“我对愚人众,对你们至冬国都毫无留恋,你大可不必特意把我变回男体,就为了让那群白痴把我认出来。” 听到你这么说,那看上去总是愉悦的家伙倏然一顿,但依然冲你笑得粲然,“我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把你认出来才这么做的。” “……什么意思,别跟我打哑谜。”你皱眉,抬头去看他。 “米歇尔,我承认你对战斗的天赋与能力史无前例,但在某些方面,你真的是愚钝到让我想哭啊。” 你:“……” 见你还是不能理解,达达利亚作势露出一张哭哭的委屈脸,然后他抬手,指了指你的胸口,似笑非笑道,“我只是不太愿意,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其他人罢了。” 他说到这里,没等你的答复,只是兀自转身,背对着你挥了挥手,“走了。” 他大步离开,不加犹豫的,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之下,山顶的寒风猎猎而来,你才茫然低头,看向了达达利亚刚才手指的方向。 你那身本就不太厚实的圣职装在刚才的战斗中经历了太多,完全湿水的状态让那两片布料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你的肌肤之上,纯白的衬衫透着你底下暧昧的肉色,勾勒着独属于少女身躯旖旎的轮廓。 如果刚才你还是以女体的面貌示人,恐怕身体早就被那两个愚人众的白痴给看了个干净吧。 怪人。 这是你给达达利亚贴上的标签,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你就这么觉得。 他是一个根本看不透内在的男人,在你以为他只是最为普通的战斗狂时,他能设想到的东西却远比你认知的要多上好几倍。 >>> 回到璃月后,你随意找了间客房暂作停留。 虽说这里没有灵魂碎片的痕迹,但到底你已经答应了旅行者的要求,就当作是留个念想,你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上几天。 “先生,你的炭火已经准备好咯,使用的时候一定要开窗通风。”你思忖间,客房的大门被人推开,那人小心翼翼地将炭火盆搬到了房间的正中央,又在嘱咐你过后匆匆离开。 滋滋暖意从那有些发白的盆子里冒出,热浪翻腾,扭曲了周围的环境。 你叹了口气,脱下衣物放在衣架上烘烤,只留下一件紧身的里衣,反正你也感觉不到温冷,今晚就打算这么度过了。 但说实话,你也不需要什么睡眠,平日里做任务时你都是不眠不休地长途跋涉,以至于现在终于有了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你又因为太无聊而更加不想睡觉。 逐渐开始发烫的炭火温暖着你始终恒温的肌肤,水珠不断从你那件浸透了元素力的长袍中滴落,在地面滴滴溚地响成一片。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那种让你都觉得寂寥的孤独感便越来越深。 窗外璃月的灯火从未熄灭,照亮着提瓦特大陆的一隅,这看似热闹繁华的景象,于你而言却是格格不入。 但比起担心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碎片回去自己的世界,你更应该惭愧一下,跟你一起到来的病毒到底会将这里残害到什么地步。 从窗外吹来的寒风有些萧瑟,人一闲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最后你脑海中的画面又慢慢凝聚成了另一个人的轮廓。 墨发的少年静静屹立于邪祟之上,他是山林间最凛冽的清泉,也是悬崖上高不可攀的清心。 你不知为何忽然会想到这个与你不过一面就匆匆告别的少年,但那时候他似乎对你立下了誓约。 只要你唤他的名字,他便一定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遂像是无聊,又鬼使神差般的,你动了动唇瓣,小声开口,“魈。” 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人回应你的期待。 对面的镜子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射着暖色的光影,只着了里衣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挂着淡漠无神的表情。 切,果然是说着玩玩啊,毕竟连你自己都…… 你内心的吐槽还未说完,一抹绿雾忽然在你身侧炸开,影影绰绰间少年的身影显现,你也听到了那人清冷的声线: “什么事?” 第69章 璃月(10) “什么事?” 炭火徐徐燃烧,烟气袅袅间,少年清冷身姿愈显挺拔。 你瞳孔晃了晃,眸中魈的身影被勾勒出轮廓,他亦垂眸与你对视。 你上身仅着一件紧身里衣,后方的镜子倒映着你略显纤细却也线条有致的后背,发尾的栗色碎发垂落下来,随着你的呼吸微微颤动,让你颈部那片白皙的皮肤也在阴影间若隐若现。 面前的少年蹙起了眉头,他不该对你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但在见到你那张明显女相的脸时,他倏然一怔,然后默默扭过了头去,不再看你。 大抵是你之前救过对方一条命,此刻面对这种气氛你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默默将那件悬挂于炭火上的外套翻了个面,然后调笑道,“我和别人打了一架。” “……”魈沉默,倒不是他不知道该与你说些什么,而是这人安静惯了,比起与你对答如流,他更适合做一个认真的听客。 不过从他沉浸黯色的眸子来看,他应该是在意你的话题的。 “那家伙于我而言是个强敌,他深谙水元素力的使用,所以在和他战斗时,我难免要湿透一身衣服。”你向对方交代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烘衣服的缘由。 第125章 魈:“……” 那人站在原处,目光紧紧地盯着你,似乎在等待你的下一句,比如你为何会在璃月休憩,比如你为何要召他而来。 然后你也不负众望地这么回答了,“我就是忽然想到你之前说的,只要我唤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所以无聊喊了一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他呼吸顿了顿,那张总是清隽疏离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明显的无语。 “你若是无聊,就坐在这儿陪我聊聊天,打发时间,不然我睡不着觉又无事可做,怪可怜的。”明明是你消磨别人的时间,这会儿反倒说起了自己可怜。 知道你不是召他来解决问题的,这少年仙人轻叹了口气,小臂一收,掌心一抬,将那把和璞鸢原路收了回去。 然后他抬眸看你,语气不咸不淡,“我还有众多要事在身,没有时间陪你闲聊。” 他说罢开窗,一脚踏上客栈的窗沿,深夜的晚风徐徐而入,吹得他身侧碎玉叮当作响,他作势要走。 面对此情此景你也不急,只是扯了扯那件未干的外套挡住了直吹你胸口的冷风,一副自己很怕冻的样子,又在魈犹豫不决的目光下,你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同他揶揄: “唉,我好说歹说也是将你从天衡山下拖出来的救命恩人,虽说对你照顾不算得当,但也不至于现在就这么被你轻而易举地抛弃吧……好难过哦。” 这副感情牌一打,再加上“救命恩人”的buff叠加,那本来都打算e走的仙人干咳了一声,无奈地走了回来,还不忘记把窗户给关上。 然后他像是接受了命运一般,欠身坐在了你对面的红木椅上,裹着漆黑手套的掌心轻轻拍了下桌面,“聊吧。” 你这一生与不少人进行过会面与单独的聊天,但魈这种强行尬聊的架势你是第一次见,不过想想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切又好像变得合理了起来。 指望魈先跟你说话是不现实的,因为那家伙就生着一张“我没法和你聊天”的冷漠脸,而你也是那种别人不说话,也休想让你当出头鸟的内向类型。 以至于当魈那句“聊吧”的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房间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非要把魈给留下来,不,你更后悔的是,你干嘛要嘴贱去叫他的名字。 脚边的炭火仍在徐徐燃烧,滚烫热气直扑你的面颊,让你更加感受到了这份空气中沉默的焦灼。 最后你先投降,捂着嘴巴假意咳嗽了两声,找了个你觉得应该聊得起来的话题,“海灯节。” “……什么?”短短三个字,没头没尾,甚至只有一个主题,让魈的眼底浮现出了茫然。 “呃,我是说,你对海灯节有什么看法?”你把才翻过面的外套又翻转了一下,以此来缓解自己无处可以安放的目光与手脚。 好在这问题还挺正常的,魈也能回答得上,只不过他说的是—— “我不喜欢海灯节。” “啊,可是旅行者告诉我说,海灯节很有趣,还会有许多五湖四海的游客来到这里参加灯会。” “嗯。”魈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你的话术,但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无法进行下去的话题让你有些难堪,但比起在这里和他干瞪眼,你选择继续尬聊,“魈是璃月的仙人吧,能够直观地看到自己守护的国家变得如此繁华,你不应该很期待海灯节的到来吗?” “对人类而言或许是如此,”他低眉,额间碎发垂落,在魈的眼底落下片晦暗不明的光影,“每每海灯节,邪祟之物都会受热闹气氛吸引而来,成片聚集在璃月附近,我的工作量也会因此翻倍。” “哦……我是有在别的地方听说过‘年兽’之类的传说,原来邪祟也是如此啊。”你应声,但不知该如何应答。 魈说完那句话后便再不出声,从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看来,这少年仙人大抵是真不喜欢海灯节。 毕竟谁也不想看到,所有人都其乐融融,只有自己为了保护这片土地而艰苦战斗却连一个“累”字都无人可以诉说吧。 说实话,你不善言辞,再加上你本来就是冲着寻回自己的灵魂碎片才选择来的海灯节,此刻更憋不出一句足以安慰魈的话来。 但幸运的是,战斗是你的强项。 “那我陪你一起吧,魈。”你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在见到那少年故作无所谓的淡漠神情时,你居然动了点从来未有过的恻隐之心。 “……什么?”他没能理解你的意思,更甚是,他从未设想过会有人愿意陪他一起,去清除那些足以将任何生灵都拖入深渊的邪祟,不求回报。 见到魈晃动的瞳仁,你没忍失笑,重复补充道,“我很强,你应该知道。反正海灯节我也没事做,会答应留下来不过是为了哄那小丫头开心。” 那个“小丫头”指的是荧,但这句话你也只说了一半的实话。 更多缘由是你想要借此机会找到碎片,而且那到底是你自己的灵魂,就算隔着几公里的距离你也能轻松感知到它的存在,换句话说,你不需要出现在海灯节的现场也能寻找碎片。 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因为你明显异于常人的实力,也因为你突然的“邀约”。 火盆中的木炭在这般静谧的氛围下燃烧殆尽,火星在暗灰色的炭渣中莹莹闪烁,犹如银河下随时都要被淹没掉的星星。 第126章 最后这个不太习惯接受他人好意的仙人还是摇了摇头,直白拒绝了你,“不用了。璃月的海灯节向来繁华,既然要参与,那就好好赏玩,没必要和我在一起。” 他说完这句话,抬眸幽幽望你一眼,欲言又止。 而你也不知该与魈再说什么,好像这人天生自带疏远所有人的气质,谁也别想走进他的内心,更别想让他卸下厚实的“铠甲”。 “所以,魈说的只是没必要,而不是不需要,对吧?”你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咬文嚼字,在你认定了某件事时。 窗户又一次被人推开,狂风猎猎而入,凌乱了魈满头墨绿的发丝,他因你的话语而驻足回头看你,眸中光点幽幽闪烁,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但那双如鎏金般漂亮的瞳不断晃动着,亦倒映着你朦胧的轮廓。 最后他合眼,转过了头去,在沉默中消失在了悄无声息的夜空之下。 >>> 时间一晃,又一年海灯节来至。 那日清晨,你是被一阵鞭炮的声响从被窝里吵醒的。 虽说你不太需要睡眠,但被人从梦中强行弄醒,这种叫人脾气暴躁的感觉却与人类相同。 你从唇齿间挤出一声不悦的“啧”,然后骂骂咧咧地起身,靠近了床边。 但你刚想咒骂一句那群家伙的愚蠢,某个纯白的声音却恍入了你的视野。 “米歇尔!”金发的少女就站在客栈的楼下,在见到你从窗边探出的脑袋时,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兴奋地同你挥手。 派蒙就跟在荧的身后,那贪吃的小家伙手中还举着串糖葫芦,听到荧的呼声,这才反应迟钝地抬起头来,顶着满嘴的糖霜同你兴奋道,“我们来接你去海灯节啦!” 她话音落下时,最后一声鞭炮在半空炸开,红色碎纸洋洋洒洒落下,如一场带着节日喜庆气氛的大雨。 偶有几个端着餐盘的人从酒楼底下着急忙慌地跑出,口中还不忘吆喝着,“璃月最经典的名菜之一,金丝虾球,这就为您奉上,祝您海灯节快乐!” 也是此时你终于发现,自己也身处于这片刺目的艳红之中。 热烈却不炽热的阳光洒落大地,人们在清晨奔走忙碌,鞭炮焰火此起彼伏,一片其乐融融。 这是你第一次参加人类该有的庆典,与你想象中的繁琐与无趣截然不同。 第70章 璃月(11) 今朝疏云淡日,璃月港内张灯结彩,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纯白的少女正在为你带路,阳光打亮她鎏金色的发丝,也漾开了她眼底熠熠生辉的光点。 节日的贩卖项目多以吃喝玩乐为主,不管你走到哪处都能嗅到各色食物的香气,只可惜你天生对进食没什么需求,即使街边的摊贩冲你吆喝极其卖力,也依然勾不起你购买的欲望。 见你似乎兴致了了,派蒙绕着你飞了一圈,同你得意道,“为了今天的海灯节,我可是制订了一个超级详尽的攻略计划呢!” “攻略计划?”你挑了挑眉毛,倒不是有了多少兴趣,而是要给这活泼的小家伙一点面子。 “嗯哼,”小姑娘得意地抱臂点头,然后伸出食指摇了摇,“海灯节的特色就是吃,而且要以这些街上的小摊尤为最,等吃到差不多日暮西斜了,你就要留点肚子,准备在夜里去好的饭店大撮一顿了!” 见那小家伙满面春风,你干咳了两声,没忍质疑一句,“吃得下吗?从早上吃到晚上……” “那必然是吃不下的,只有派蒙才能做到啦。”少女清脆的声线忽然插入,笑吟吟地打断了你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然后她轻轻勾了勾你的小指,就像是亲密却又带着些距离感的异性友人,带着你在璃月的街巷上一路往前走。 路过某个小摊时,她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米歇尔,我们来玩玩这个吧?” 你低眉,只见一张巨大的方形红布覆盖在地面,不少造型迥异的陶瓷娃娃成排摆放在上,几个孩童手中捏着竹藤做的小圈,正卖力地丢向红布中央,试图套中几个漂亮的娃娃。 “套圈圈,字面意思,套中的娃娃就是你的了。”荧对你“嘿嘿”笑了笑,简单明了地讲述了游戏规则。 你“喔”了一声,算是回应她的期待。 不过那些娃娃虽然做工精致,造型也可爱,可你就算套到了,带在身上也毫无用处,甚至还只能是旅途中的累赘。 但这话你可不能和荧说,毕竟因为自己不喜欢就搅了其他人的兴致,情商实在是太低。 “嗯……米歇尔也不喜欢这些吗?”大抵是看出了你表情里的纠结,那极有眼力见的少女指了指不远处其他的玩物,“没关系,不喜欢可以直接说,反正这里的活动有很多,我们都可以试试。” “啊,我没有说不喜欢……”你生怕扫兴,赶紧摆手否认,但要你夸这堆娃娃有什么好处,你又实在憋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抿嘴微笑。 “可是米歇尔的表情看上去就是超——级不感兴趣嘛。”派蒙也悠悠飘到了你的面前,为你艰难的人际关系处理更添一层冰霜。 就在你纠结到底要如何解释时,一个青年忽然站在了你的身后,将你笼罩在了他高大的阴影之下。 “别这么为难米歇尔,这家伙最害怕处理人际关系咯。”男人清朗的声线夹杂着些玩味的揶揄,听得你背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几层。 第127章 “公子?”旅行者微缩了瞳孔,你也在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那人的轮廓。 派蒙同样惊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海灯节,我出现在璃月很奇怪吗?”他反问一句,尔后目光又堪堪落在你的脸上,带着些暧昧的笑意,“你们不了解他,要想让他感兴趣,那得用‘挑战’加‘利诱’的方式。” 达达利亚说到这里,忽然抬手在你的脑袋上摁了摁,略微有些滚烫的体温隔着你的发丝传递到你头皮的肌层,带了一阵让你莫名的感觉。 他好像总是一副很了解你的样子,甚至还在外人的面前摸你的脑袋,更甚是扯你的脸颊,好像和你关系很好。 但说你厌恶这样吧,平素里最讨厌和别人肢体触碰的你,在被达达利亚碰到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要推开,而是有些贪图于这种对你而言古怪的感觉。 你的沉默似乎是对方的意料之中,但男人也像是摸不够一般,见你不抵抗,他又不知餍足地用力揉了一把,直到你因不适而皱起了眉头,这才在你准备揍他之前老实地收回了手。 “你哪里了解我?”你皱眉,想要呛他一两句,至少,你不能表现出自己真的很容易被他拿捏。 但面对你的质疑,达达利亚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很快便回答道,“如果我说,我们来进行比赛,就比……谁套到的娃娃更多,而赢的那个人可以从输的那人身上获取任何一样东西,你愿不愿意比呢?” 你:“……” 说实话,有点心动,因为对方是同样好战的愚人众执行官,而他之前对于你灵魂碎片的提问全都欲言又止的样子,无不表明这家伙绝对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在这里赢了他,岂不是可以合理运用他的要求来获取碎片的线索? 相对地,你身上没什么东西可以称得上是秘密,至少对达达利亚而言,他连你的诅咒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就算你输了,也不会亏。 但是在这里接受他的提议,就等同于承认了他对你的了解非常正确。 和你比赛套娃娃是“挑战”,愿意给你提供信息是“利诱”,他真的轻松地用这两点说服了你。 你现在对他虎视眈眈,甚至巴不得比赛快点开始。 “好啦,米歇尔,公子都说到这个份上啦,你就给他一点面子,和他比一场嘛!”幸运的是,派蒙飞到了你的身边,她露出了几分讨好意味的笑容,算是给了你一个台阶下。 就连达达利亚也同你笑眯起了眼睛,甚至还恶劣地双手合十,向你假惺惺地撒娇起来,“拜托拜托,就和我玩一把怎么样?” 你抿唇,遭不住自己早就蠢蠢欲动的内心,和那三个家伙期待的目光,最后还是默默地点头,“行吧,就一把,记得要愿赌服输。” “好哦,我一向是说话算话的,这你知道的,米歇尔!”男人两眼因喜悦而亮起了高光,但那副自信的笑靥让他看上去,似乎早就知道你会同意他的邀请。 这总是大方的青年在你同意后便大步走去了小贩身旁,你见他同那人沟通了什么,不出须臾,他便一手搂着一堆竹藤圈朝你走了过来。 “一共三十个环,为了方便计数,一人先套完,第二个人再套,可以吗?”他说着,如同与你关系亲密的好友一般,自说自话地抓起了你的手,将那堆圈圈挂在了你的小臂上。 “那先下手为强,我要当先手。”对于他定的规则你没有意义,甚至非常熟练地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好啊,米歇尔说什么,就是什么,请便。”他朝一侧摆了摆手,做了个优雅的行礼动作。 你抬眸去看达达利亚的时候,眼底带了些好像被人当作孩子在哄的不悦,但没等你说什么,派蒙便凑到了荧的身边,同那一样笑吟吟的少女嘀咕起来: “他们两个的关系可真好啊。” “关系好是好事啊,同样都是熠熠生辉的人,早晚都会凑在一起的嘛。”荧如同一个看穿了尘世的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被听力灵敏的你抓了个正着,你回头,欲言又止,“旅行者,请你不要这么误解,我和这家伙的关系没那么好……” “诶,没有这么好吗,好伤心啊,我明明一直把米歇尔当做我最——好的伙伴呢!”达达利亚又开始了。 在战斗中被人折断了骨头,刺破了身体都不会流一滴眼泪的男人,在面对你时总会伪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若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哭,或许真的会泛红眼眶,挤出点眼泪,让你瞧瞧他的厉害。 “够了,我要开始了,你就好好思考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吧。”你把凑在你身边的达达利亚一把推开,然后抽出竹藤圈,准备开始自己的挑战。 大抵是有人认出了你身边那位高挑的愚人众执行官,也兴许是你眸中的斗志足够强烈,竟有不少路人七七八八地围拢过来,靠在小摊的旁边围观你们的比赛。 就连那些本来还想要参加游戏的人都主动让了位置,估计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敢挑战愚人众的威严。 你掂了掂竹藤圈,这玩意做工不算严谨,分量也轻,如果按照原定轨迹抛出的话,很可能会被风阻挡而偏离轨道,至少……你在抛的时候不能按照百分百精确的力度和角度。 想到这,你回眸看了一眼达达利亚,那漂亮的橙发男人站在阳光下,在与你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半眯起那对如海水般蔚蓝的眸子,同你愉悦地笑了起来。 第128章 你见到他的唇瓣上下动了动,他说,“加油。” “……”搞什么啊。 心思莫名被他搅乱,第一发竹藤圈你没有抛好,本就软绵的力道在脱离你的指尖时,都不需要风来吹,光是空气的阻力就将它堪堪停在了半空,然后无力地落下,甚至都没有勾到第一排的娃娃。 “哎呀,我还以为这家伙多厉害呢,敢挑战愚人众……” “连第一排都没有碰到啊,感觉要输掉了诶。”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被你听得清楚。 你忽然回想起自己曾经到过某个村庄,因为那里人们受教育的程度不高,再加上性子狂妄,以至于你在宣教的时候,总能听到底下有人说话,他们肆意地评价你的外貌,亦或是对你这少年的身形表达出“不靠谱”的评价,甚至还有嘲讽你做无用功的。 而现在这种仿佛在被人诟病的感觉和当时无比相像。 “各位,看戏就好好看,说风凉话可没有意思,如果你们认为自己能比米歇尔更强的话,也欢迎上来和我比试比试,反正今天我休假,时间也很多呢。” 你思忖间,青年的声线忽然响起,打断了那些对你而言刺耳的闲言碎语。 你一怔,回眸去看,便见达达利亚挡在了那些围观的人群面前,而路人像是都在惧怕他一般,竟然一个个地往后退步,不敢再说多余的话了。 “米歇尔,继续吧。”然后他回头看你,再一次与你的视线交汇。 你:“……” 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加速跳动,你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何,但是每次与达达利亚对视时,尤其是类似现在这样的时刻,这种感觉便尤为最。 你深呼吸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把这些古怪的感觉全部甩掉,然后重新将目光定在了前方红布上的那堆娃娃。 人们不再说话,只是目光比刚才更加灼热地停留在你的身上,似乎想要看看这能被愚人众执行官出手保护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 好在你早就习惯了人群的视线压力,此刻只不过是心跳有些加速,以至于拿竹藤圈的手指有些发抖。 冬日里还算和煦的风在众人身侧吹过,掀起你鬓角发丝的同时,第二枚竹藤圈也被你抛了出去。 那轻飘飘的东西乘着风,在空中幽幽换了轨道,但因为你算计得足够准确,它落地时不偏不倚盖在了某个娃娃的上头,将它完完整整地圈了进去。 可就在你眼底泛起喜悦光芒的那一刻,这质地轻巧的圈儿居然在触地后猛然弹起,又直溜溜地沿着娃娃中间的小道转了两圈后,滚落到一边去了。 “哎呀,可惜了,差一点点哦,最后落地时要是没套到的话,不算数。”小贩朝你挥了挥手,眼底满是奸计得逞的嘚瑟。 “……”服了。 一个小小的套娃娃游戏,这小贩也算是心机算尽。 “米歇尔,看来你考虑得还不够周到呢!”达达利亚就在你身侧朝你玩味地笑,甚至还拍了拍你的肩膀,带了些只会让你更加恼火的安慰。 你不说话,但那种悸动的感觉确实被胸腔里的怒火所替代了。 既然是这小贩先不仁的,那便不要怪你不义了。 “你就等着输吧,达达利亚。”你瞥他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悦,但那青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你,像是在宠溺自己养大的小猫。 于是第三枚竹藤圈也被你抛了出去。 经过你精确计算的竹藤圈在半空中悠悠飞了段距离,然后又一次借着风的阻力而偏移了轨道,不过这也在你的设想之中,它完美箍住了红布正中央的陶瓷娃娃。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在它又要像之前那枚竹藤圈一样弹跳起来时,阳光下一道寒芒微闪,围观众人只觉瞳孔一阵刺痛,便下意识地合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枚本该弹走的圈居然乖乖停留在了原地,将那只娃娃紧紧围在了当中。 “怎么会……!!”小贩忽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满眼写着不敢置信。 因为此刻发生的一切明显不符合常理。 那枚无论如何都应该在触地后被弹飞的竹藤圈,居然毫无动静,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用力按住。 “刚才那个刺眼的光到底是什么啊……” “啊啊,眼睛好痛……” “是阳光的折射吧?” 人们又在窃窃私语,只余下红布前手握圈圈的少年,一脸淡然地望着那只被小贩欲哭无泪取出的娃娃,仿佛这一切都是你的意料之中。 直到有人将胳膊按上你的肩膀,他的脑袋也带着湿热的吐息靠近了你的耳畔。 “——居然搞作弊这套啊,米歇尔。” 第71章 璃月(12) “我凭自己本事套中的娃娃,何来作弊之说?”你伸手,推开了达达利亚就差靠在你肩窝上的脑袋。 但比起不悦,那种自己明明有努力隐藏却依然被对方发现的秘密的狂喜,让你因兴奋而扬起了嘴角。 达达利亚果然很强。 你刚才确实使了点小心眼,在那枚轻飘飘的竹藤圈即将被弹飞的那一刻,你用神圣力将其强制压了回去,让它固定在了原地。 “给,这是你套中的娃娃……”小贩颤颤巍巍地递上了属于你的战利品,但显然他仍不能理解,为何他制作的竹藤圈没有触底反弹。 第129章 反倒是一旁达达利亚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道,“是男人就要愿赌服输啊,接下来……你可能要大出血咯。” 参与挑战时你从不会心慈手软,再加上此刻你的对手是会为你提供线索的达达利亚,以至于那剩下的二十几个圈圈,你一个没差地全部套中了娃娃。 “不是吧,这家伙怎么那么厉害……” “啊,从刚才起就一直有光在闪,眼睛好痛,太阳也太大了吧……” 人群在你身后唏嘘,小贩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那根挂在他脖颈上的毛巾被他拿起又放下,显然在你套圈的过程中,他已经汗流浃背了无数次。 “三十发,只空了两发,米歇尔,你真是天生玩竹藤圈的料啊。”旅行者用胳膊肘顶了顶你的后腰,带着几分钦佩与刮目相看的揶揄。 对方的力道不算太大,但忽然的肢体触碰还是让你有些不悦,但因为对方是和你一样的女孩子,你只得干咳了两声,“还好,没那么夸张。” 见你接受了自己的夸赞,荧“嘿嘿”笑了笑,然后她的目光和派蒙一道看向了旁边从刚才起就不怎么说话的达达利亚。 “公子,下一个就是你了喔,”仿佛刚才套圈几乎全中的人是她一般,派蒙的脸上洋溢着几分嘚瑟,“你也不要压力太大,还是有赢过米歇尔的空间的,只要套中二十九个就行!” “二十九个……”重复了派蒙话语中的关键词,达达利亚深呼吸了口气,“我只能失误一次诶,这根比不了嘛。” 他说到这里,甚至还多看了你一眼,“再加上,我对元素力的使用也没有米歇尔那么融会贯通。” 你:“……” 好家伙,他又点你作弊的事。 “可你不是好战分子嘛,在这里就直接弃权的话,可不符合你的做事风格。”在荧劝导他之前,居然是你先一步开了口,笑吟吟地望向了那个男人。 大抵是极少在你这张脸上看到笑容,你见达达利亚怔愣了两秒,旋即同你一样笑了起来,只不过带了些无奈,“我是喜欢战斗没错,但那仅限于战斗,这种一看就没有胜算的挑战,于我而言也挺浪费时间的。” “我又不是三十个全中,就像派蒙说的,你能赢我。”你又一次反驳他,不过这种行为看上去……更像是你为了能看达达利亚出糗而阻止他放弃挑战。 “还是算了,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他们看到愚人众的执行官输给一个陌生的小少年,有点丢人。”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过那副无所谓的神情倒是没半点真怕自己丢人的意思。 但对方到底是弃战逃跑,这种连约定都好像不打算遵守的样子让你不悦地动身,挡在了转身欲走的达达利亚跟前。 “所以,你所说的愿赌服输,以及答应给我的任何一件物品,都不算数了?” “嗯?”他偏了偏脑袋,嘴角依然挂着微笑,“算数啊。” 你一怔,没懂他的意思,“可是你根本没和我比赛不是么?就这么把机会拱手相让给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你相信达达利亚,甚至在你根本不了解他真正实力的前提下,你依然觉得,只要他想,就一定可以套中三十个娃娃。 至少,他在璃月待得那么久,见闻如此多,不应该会轻而易举地输给你。 但比起为自己的行为做辩驳,亦或是对你的挑衅表达出战斗欲望,对方的态度头一次淡定到让你觉得不可思议。 阳光下青年的橙发熠熠生辉,边缘处如绒毛般在空气中漾着灿金色的辉光,那双沉淀着海水的眸子同样静默地望着你,让你在与他对视间几乎能听到浪花翻涌的动响。 “对,”他忽然如此开口,笑意在他眼底绽放,“我心甘情愿的,送给你这次机会,你可以从我这里获取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能给你。” “哇喔。” 他话音落下时,派蒙与旅行者同时发出了这样的低呼,就好像之前在他们眼中本该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忽然成了一对关系可圈可点的存在。 这种被人以为你和达达利亚是好友的感觉让你莫名有些不安,但在你要开口解释之前,那个总说些会让人误会的话的家伙,又一次替你张了嘴—— “我和米歇尔是旧友,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不过因为大家都有各自的目标,所以……在难能可贵的见面时刻,我总想着和他叙叙旧呢。” “哦哦,是这样的,如果我和旅行者能见到那些曾经的友人,一定也会絮絮叨叨地和他们说上很多自己在旅行中的见闻呢。”派蒙能说会道,是个几乎不会让话题在地上摔碎的家伙。 而荧也在一旁附和地点头,认同了达达利亚那套于你而言极其歪理的说辞。 “那么,难得的重聚时刻,能麻烦两位给我们一点独处的空间吗?你们可以去那边吃些小食,或是玩些有意思的游戏,花销由我埋单。” 向来有话直说的男人不会在这种时刻打哑谜,他甚至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袋摩拉递交到了旅行者的手里,意思自己给的承诺从不会造假。 皮质的袋子在少女的手中释放沉甸甸的重量,她轻轻一晃,里头的摩拉便互相撞击叮当作响,可见不是一笔小数目。 见有人请客吃饭,派蒙登时两眼泛光,激动地围着达达利亚转了好几圈,“真的吗,你真的要请我们吃饭玩游戏吗?” 第130章 “嗯嗯。”俊俏的青年点头,不予置否。 派蒙瞪了瞪眼睛,又凑近了达达利亚一些,“那我最后再确认一遍——你真的不会在我们胡吃海塞之后,忽然反悔,然后要我们把钱都还给你吧?” “那当然,我说话算话,就像我刚才答应过米歇尔,我会愿赌服输一样。”本该是对旅行者和派蒙的承诺,达达利亚说到这里,却忽然回头看了你一眼,好像他的话题只要和你无关,他就会想办法将你代入进去。 你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蹙眉抿着嘴角,希望这混乱的事态快些结束。 此时那个等待判刑的小贩也走了过来,用颤抖的声线小声问道,“那这位大人,您还要继续比吗……” 思绪忽然被人打断,达达利亚回眸,在见到那人明显胆怯的目光时,他无所谓地耸肩笑了笑,“不比了,是我输了。” >>> 日暮西沉,染着焰色的云彩在同样暗红的天空优哉游哉,倒映在璃月港口风平浪静的海面。 你与达达利亚一前一后地走在璃月的大街上,隔着那条熙熙攘攘满是摊贩的小道,你能隐约看到派蒙拉着旅行者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 “很在意他们吗?”男人的声音从你耳侧传来,扯回了你涣散的思绪。 你沉默了一会儿,“一般,毕竟和她们不算太熟。” “这样啊。” “嗯。” 你们陷入死寂,唯有身旁嬉闹的人群调剂着这对你们而言本该尴尬的气氛。 说实话,你和达达利亚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话题好聊,在愚人众的时候,你们见面的机会其实也不多,而且一碰头就是一起出任务,要么就是打架,根本没什么可以好好坐下来谈心的机会,再加上…… 你们本来就不是会好好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的类型。 不过……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关于这件事的话题,它是永恒的。 你正在向达达利亚索要属于你的游戏回报,而回报的内容,就算你不明说,他也应该知晓。 “当然,我可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他低眉看你的时候,眼底笑意明媚,夕阳的辉光不算敞亮,但依然刺眼,竟让你有些无法直视眼前的家伙。 “这个世界?”你重复着,也如同在嗤笑对方,他对你的身份根本不了解,却依然敢如此自信的态度。 “嗯,这个世界,提瓦特大陆,我敢说,确实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但你没想到达达利亚也会重复,不厌其烦地将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扩充,具体,然后又一次复述了给你。 你的心跳莫名加速,这种和他待在一起时总会莫名产生的感觉让你抿紧了唇瓣,竟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在你身旁奔跑的孩童不小心撞到了你的胳膊,又在尴尬道歉后匆匆离开,你才反应过来似的,揪着原先的话题继续道,“不要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想要知道关于我灵魂碎片的情报。” 你曾无数次问过达达利亚这个问题,但对方每次都会含糊其辞,要么答非所问,但这种态度无不指出……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这次赌局的战利品,米歇尔决定向我讨要的,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你点头,因对方弯弯绕绕的问话而不满地蹙眉。 “唔,虽然是我意料之中的选择……”他撇嘴,眼底几分玩味,“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轻易用掉这次机会,我可以为你保留,直到你想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说人话,别打哑谜。”你冲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的意思是……”他无奈笑了笑,又一次伸手,在你的脑袋上用力揉了一把,并且依然没被你拒绝,然后他悠悠道,“这次的赌局是,你可以从我身上获取任何一样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我能给你。” “你说过两遍了,”你打断他的说辞,“并且我认为,你能给我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关于我灵魂碎片的情报。” 听到你的回答,你看到男人的瞳在不经意间晃动了两下,阳光在他眼中沉淀色彩,犹如他忽然失落下去的神思,但这种感觉似乎只是你的错觉,因为就连那抹黯淡下去的光也很快在他眼底消失了。 “我明明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可以给你。”他又用那种假惺惺的委屈语气开口了,只是你听出了他声音里莫名的迟疑。 这种奇怪的感觉促使你忘记了原先的目的,转而如被带动了情绪一般,木讷地去问,“什么?” “我的爱啊,”达达利亚忽然笑眯眯地这么说了,但在见到你明显嫌恶的表情后,他又不疾不徐地补充上了,“我的钦佩,仰慕,还有想和你好好再打一场的期待,我都可以给你。” 你:“……” 你因他那忽然断掉的第一句话而心脏漏跳一拍,好在他后来接上的内容还和曾经一样。 “别贫嘴了,我只想要我的答案。” 眼前少年的眼神无比坚定,甚至带着点如果他不告诉你,就会立刻上手揍他的威压,只不过这对达达利亚而言造不成威胁。 这恨不得和你打个几天几夜的家伙站在身后屋檐投落下来的阴影中,夕阳的辉光落在你的身上,将你们分割在了一黑一白的两个世界。 第131章 “米歇尔,还是再等等吧,但这次相信我,一定会有更好的……使用这个奖励的时机。” 第72章 璃月(13) 时间一晃,夜幕降临,璃月港口人头攒动,正是一朝最热闹的时刻。 你与达达利亚并行在满是小食摊的小巷上,本就没什么共同话题的你们彼时已经只剩沉默。 不过你还未往前多走几步,一块糖糕忽然凑到了你的面前,毫不客气地抵了抵你的嘴角。 一丝甜味顺着极近的距离钻入你的鼻息,让你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我不喜吃甜。” “尝尝吧,不是很甜,”放在以往,达达利亚绝对会收起那块糕点然后自己吃掉,但今天他却奇怪地凑了上来,甚至字里行间还有股撒娇般的胡搅蛮缠,“你一定会喜欢的。” 男人一双眼睛氤氲着星辰大海,你也不知自己到底着了他什么道,明明内心应该对他抗拒,但此刻却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接过了那块仍然滋滋冒着热气的糖糕。 油炸质地的糕点表面很脆,你一口咬去,里头的糯米依然滚烫,但也真如达达利亚所说,糖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甚至大部分的甜味都是糯米被蒸熟后才散发出来的。 “很喜欢,对不对?”见你沉默吃着糖糕不说话,那人忽然伸手,在你脸颊上轻轻戳了一记。 不疼,但有些痒。 你抬眼去看他的时候,男人就笑吟吟地望着你,那头橙发缀着璃月灯笼暖色的辉光,犹如一团团透明的绒毛,几乎要融进空气里去了。 达达利亚很漂亮,你一贯这么觉得。 他的眼睛像大海,像蓝色无杂质的宝石,注视着你的时候让你几乎能听到海水冲刷上沙滩的清响。 你总觉得自己应该和他是亲密无间的,这种想法很奇怪,但每一次在你贴近他的时候,你都会忍不住被他吸引,就好像你们的灵魂本该是契合的,只不过现在被不明的原因所分开了。 于是思绪收束回到现在,望着他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庞,你点了点头。 只不过在那声同意他观点的“嗯”出口之前,一缕暗红色的戾气倏然从你余光划过,幽幽飘向了被灯笼打亮的夜空。 邪祟? 过于熟悉的东西叫你缩了缩瞳孔,也恍惚间想起了那个说着讨厌海灯节,却依然鼓舞你来参加的少年仙人。 此刻海灯节气氛正是最热闹的时刻,按照魈的说法,邪祟应当也到处都是,他应该不太好过。 “我们去玉京台看看吧,听说那里搬来了不少只有在璃月山林间才能见到的稀有植物与矿石,长长眼界倒是不错。” 你身旁的青年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你的走神,他只是兀自抬手,替你将那块好像要掉到地上的糖糕往你指尖推了推,然后督促着你继续往前走。 见达达利亚已经往玉京台的方向去,你不说话,只大步跟上。 通往玉京台的长廊上,果真如达达利亚所说,两侧摆满了璃月人从山林间开采来的矿石与珍贵植物。 纯白的花朵被摆放在玉石缸里,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只有几株跟着一起搬来的杂草与泥土将其环绕,漆黑夜色降临而下,刺眼的灯笼聚焦在花朵身上,纵使如此,它们都无法掩盖半分独属于这朵花的辉光。 “这是清心,在城市里应该很少见吧?”见你目光盯着那束花不动,身旁的青年意会地凑了过来。 “嗯,没见过。”你点头。 “我听说这东西是仙人喜欢吃的食物,口感大抵就和蔬菜差不多。”他又说。 “嗯。”你再次点头,看着几分心不在焉。 见你大概是不感兴趣,他便索性勾了勾你的小指,示意你跟他走得再深些。 步行途中,他又牵起话题,“愚人众的工作现在越来越麻烦了,而且战斗也很无聊,我还是喜欢你在的时候,至少没事还能和你打上一架。” “他们向来如此。”你赞同了达达利亚的话语,不像平时会有所反驳。 于是那人少有地怔愣了两秒,然后他的目光看向别处,又在片刻后低眉看你,他对你“嘿嘿”笑了笑,“米歇尔,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你点头,看着达达利亚大步跑远的背影。 彼时你能感受到的邪祟气息已经越来越强烈,光是肉眼可见的戾气就飞得满天都是,更不要说你体内的神圣力也在诡异地叫嚣着,告诉你璃月港外的世界可能已经天翻地覆。 你很担心魈。 他的实力毋庸置疑,邪祟也并不强大,但这些东西于他而言,与其说是可以轻易解决的敌人,倒不如说是能将他拉入深渊的蛊惑。 它们似乎无时无刻不在侵袭魈的身体,或许有朝一日,这个仙人会被彻底蚕食殆尽,也或许,他会化作被邪祟寄宿的躯壳,成为无法挽回的“怪物”吧。 你正如此设想时,达达利亚已经将手中的摩拉递交给摊贩,换取了一枚做工精致的泥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捏在指间,生怕自己平时的力道太过于粗鲁,会将这和你至少七分相似的人偶给捏成碎片。 他察觉到了你的心不在焉,但这个只晓得战斗的家伙不知该如何哄你,只得跑去那家璃月还算出名的小店,远远指着你站在小桥上的身影,叫那小贩捏个同你一样的泥人。 距离太远,小贩眯着眼睛也看不清楚,便说他强人所难,可青年却满不在意地笑笑,“我给你描述一下就好了。” 第132章 他记得你的眉眼,晓得你面庞的轮廓,更知道你生气或是微笑起来的表情该是如何。 只不过当他满心欢喜地捏着那只和你几乎无差的泥人重新踏上桥面时,他抬眸看了一眼—— 人群在你们身侧来来往往,晚风拂面而过,掀得灯笼不断摇曳,那些光芒在人们的簇拥下化作了点点光斑,如雨幕般洒落你们彼此之间。 几个孩童在嬉戏打闹,跑得快了便掀起了一阵风,惹得河间的莲花摇晃频频,游鱼惊散,溅开一片水影。 而那个少年就站在离他不过十几米远的地方,垂眸注视着那些于你而言根本就不感兴趣的珍宝。 光影抚摸你栗色的发丝,月色晕染你抿紧的嘴角。 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达达利亚的身上,曾经不是,现在也不是。 “你还在为你那失踪的灵魂碎片而发愁么?”他清脆的声线倏然打断你混乱的思绪,叫你抬眸与他对上了双眼。 没想到达达利亚会忽然问起这种问题,你愣了愣,“我一直都在为这个问题而发愁,但现在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是在担心什么?”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多了抹你不能理解的情绪。 但你并没有发现,只是兀自回他,“一个朋友。” “朋友?”似乎不敢置信会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语,达达利亚明显瞪大了眼睛,不过很快他又换作了往日那张揶揄你的脸,“我也是你的朋友啊,你怎么不担心我呢,我可是正在为至冬国的女皇完成非常了不起的任务啊。” “是是,你的任务都很了不起,”你挥了挥手,看上去对接上他的话题兴致了了,“况且,我有什么好担心你的,像你这种不怕死的战斗狂,天塌了你都无所谓的吧?” “哈哈,不愧是米歇尔,真会寻我开心,”他好像被你逗乐,笑得半眯起了眸子,但眼底的笑意却极其浅薄,甚至带着几分古怪的危险,“不过也是……这次的任务,我已经想好了最佳的方案,哪怕在战斗中落败,我也不会简单结束于此的。” “什么意思……?” 达达利亚的话很奇怪,不管是用来回答你的玩笑,还是作为介绍自己前来璃月所做任务的开场白,他的说辞都很怪异,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突兀。 不过不等对方回答更多,又是一缕邪祟划过夜空,向着璃月港的西方飞速游走。 彼时你再抬头去看,本该明媚的夜空居然满是邪祟飞舞,它们犹如降落的陨星肆无忌惮地掠过夜空,又在璃月的某一角凝聚成猩红色的巨型阴影,几乎遮天蔽日,只不过普通的人类无法看见。 这连你都觉得浮夸的邪祟数量在瞬间拉响了你内心不安的警报。 你有信心从这群东西的手里守护好璃月百姓的安全,但你没有信心保证……那个孤高的少年仙人不会被如此之多的邪祟所吞噬。 它们来势汹汹,甚至有所目的,只为了将他拉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我有事要先离开一下,接下来的海灯节,你帮我陪一下旅行者吧!”你忽然如此开口,并且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达达利亚反应的机会。 “米歇尔!!”那个青年在你的身后惊呼你的名字,但只能看到你飞速远去的背影。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朋友”值得你如此挂念,但那种莫名的冲动叫他迈开双腿,跟着你离开的轨迹一道飞奔了过去。 离开璃月港口的时候,天空忽然朦胧下起了小雨,水珠打落叶片,响起阵阵棉麻水声。 他听到沙沙的脚步,也听到风吹林叶的晃动,只不过当他借着月色抬眼去看时,眼前早已没了你的身影。 第73章 璃月(14) 天衡山下狂风猎猎,阴云密布,无数邪祟汇聚成漆黑一片,裹挟着天空压得极低。 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你走得越深,四周便越是漆黑,直到后头连光线都瞧不见了,便只能看到一片幽深的红,如荡漾着血色的暗渊,叫嚣着要将一切活物吞入其中。 一道红光忽然从深处飘来,擦着你的面颊飞速划过。 身体对于危险降临的本能让你抬手召出了神圣力将其撕碎,而待那些力量洋洋洒洒在半空中消散时,你才发现这东西是一抹邪祟。 就在你意识到它身份的下一秒,无数邪祟从黑暗中如浪潮般喷涌而出,有些向着天空飘散,有些则向你奔来,那副慌不择路的样子,让你一瞬间产生了或许它们也是拥有意识的错觉—— “它们这是在……逃命?” 来不及思考更多,你咋舌,扯出颈间十字项链,吟唱神圣力的咒文。 强烈的金光从你指缝之间喷发而出,不出须臾便将那些流窜的邪祟统统抹杀,狂风不休,破碎的力量如雨水滚落,淅淅沥沥砸了一地,又在破灭后随风消散,一切恢复如初。 那个少年仙人正在对付的“魔物”,应当就是你刚才消灭的那些东西吧? 抱着对方可能就在前面的想法,你推开两侧因受到冲击而坍塌的枝叶树木,继续前行。 满地落叶在你脚下发出“沙沙”脆响,林中鸟雀惊飞,四周雾气朦胧,虽说你在旅途中经常闯入这样的地方,但这种叫你都能感觉到背脊发麻的恐惧,还是第一次。 啪嗒。 右脚落地,你忽然听得一声怪响,鞋底也像是踩进了黏稠的泥沼,让你浑身都恶心地一颤。 第133章 此处光线太暗,你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就算你不用刻意去检查,也能从鼻息间轻易闻到腐朽的气味,让你警觉地蹙起了眉头,“这是血?” 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你不禁加快脚步,匆匆往更深处赶,而当你离开树林,踏入月光所照耀下的大地时,你终于见到了那个从刚才起你就试图寻找的少年。 只是形势不太乐观。 最后一缕邪祟在魈的尖枪下燃烧殆尽,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血污与他内心里膨胀的杀意却具象化成了叫他精神几度靠近崩溃边缘的“业障”。 莹绿色的风元素在他身边凝聚成强力的风墙,而那些漆黑的业障夹杂其中,不断向外散射着不祥,就好像在提醒你,这家伙的灵魂也同他的元素力一样,被染得污秽无比。 “哈啊……”他艰难地站在原地,发出足够疲惫的喘息。 那些血水顺着他已经变得如野兽般锋利的指甲滴滴滚落,又渗透进泥地,猩红也悄然吞没他的虹膜,要将他转变为与邪祟无异的厄兽。 “魈?” 你好歹是个圣职者,面对此情此景不可能不管不顾,但当你抱着担忧的心态靠上前去时,那人却犹如受惊的野兽般猛然往后退了几步,与你拉开了于他而言绝对安全的距离。 “……”魈不说话,只是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下还带着血腥味的黏稠唾沫。 见你靠近,他半蹲下身,左手五指的指甲紧紧抠着地面,然后朝你龇牙,那双往日里鎏金色深邃的眸子已经完全乌黑,涌动着他内心因无法克制杀意而暴露的疯癫与狂喜。 这家伙失控了。 因为邪祟太多,而自己又长期劳累得不到休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污染下,就算是仙人也难免要坠落深渊。 不过幸运的是,他还留有一点自己的理智,在见到来人是你而并非邪祟时,他还是收起了唇瓣下染血的獠牙,然后拾起他的和璞鸢,转身狼狈地往更深的山林跑去。 “魈!”你肯定不会丢下这已经在堕落边缘的少年仙人,遂见他身影快要消失,便赶紧大步追逐上去。 彼时邪祟已经完全消散,月光皎洁如水,荡漾在山石与树木之间,还能远远瞧见璃月港海灯节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也听得鼓乐奏响,只是声音忽远忽近,如梦似幻。 这听力极好的少年当然知道你在叫他,但他仅仅只是回眸看你一眼,用那双已经无法遏制杀气的金瞳,然后转身,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你想他或许是想让你“别过来”的,只是话到嘴边,所有本该拼凑成语句的声音,却化作了如野兽般低哑的嘶吼。 任谁都不想看到,甚至包括魈自己在内,那位曾经在任何人眼中或许都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今却变成这副难堪狼狈的样子吧? 早就习惯各种艰难环境的你脚程算快,再加路上毫无魔物阻拦,最终你成功在某处悬崖之上将那少年仙人截停。 他站在断崖边缘,稍一后退便有碎石从他脚边滚落,但听不见回声。 魈并不害怕在这里坠落,哪怕粉身碎骨他也无所畏惧,但令他迟疑的是,从这里的高度能见到璃月港的景色。 他所守护的那座城彼时灯火辉煌,热闹无比,人们在彩灯与音乐的陪伴中欢声笑语,虽然他也听不见,但光是这幅景象,就足以无声地回复他所付出的一切皆换来了他想要的太平。 不是很亏,但……也不是很想就此离开。 “唔……”体内过多的业障又在翻滚,如数千只蚂蚁在他身上反复爬行啮咬,绞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烧抽痛。 大脑又是一阵眩晕,魈只觉两眼发黑,即使他努力清醒神思,也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色一分一毫。 直到你驻足在他的面前,翕动唇瓣,同他温声道,“别害怕,我的神圣力可以帮你缓解一下痛楚。” “……”少年张了张嘴,你没能在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读出什么有用的表情,似乎就连你刚才安慰他的那句话,都被对方轻易地忽略掉了。 彼时的他听不见别人的声音,感受不到浑身伤口的疼痛,仿佛眼里只剩下了那座他辛苦守护了不知多少年的璃月港。 “魈……?” 他站在原地不动了。 对方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你产生了一瞬间不太妙的预感,遂比起上前慰问他的情况,那种叫你肌肤上直起鸡皮疙瘩的本能操控着你的双脚往后连退了几步。 下一秒,带着血腥气息的风浪划过你的眼前,枪尖在月光下闪烁寒芒,虽然你躲闪及时,但锋刃还是切断你了额前的几缕碎发,也叫你看到了少年眼底狂暴的杀意。 魈彻底失控了。 他喉间如野兽般不停发出嘶哑的低吼,獠牙几乎咬碎唇瓣,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滴滴淌落,触目惊心,可这种疼痛却无法唤回他的理智分毫。 “喂,清醒一点……!”比起说些村子啊,友谊啊什么的羁绊来嘴遁对方,情商不算太妙的你选择了最直接的战斗。 反正把他打趴了,自然就会清醒过来了。 尖枪撕开空气破出一道寒芒,足以刺穿你肌肤的风浪擦着你的鼻尖呼啸而过,带着恶臭的血腥味。 曾经在你眼中应该沉稳冷静的少年仙人,彼时已经化作了毫无理智的野兽。 你见到了他咬紧的牙关,即使浑身疼痛无比却也依然紧紧握着和璞鸢的青白指节,以及他眼底始终闪烁着的,还试图与命运挣扎一下的微光。 第134章 没人会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死去,更何况他还是守护璃月的仙人。 倘若今朝你不在这里拦着魈,而放任他去璃月残害百姓,且不说这里所谓的岩神是否会出手,光是他清醒后看到这一切,恐怕他的神志也会遭受不住打击而破灭吧? 神圣力在你指尖凝聚光团,同你一般凛冽的力量掀开狂妄的飓风,也吹乱了你与那人张扬的发丝,然后你同他咧开嘴角,明明是要替魈解决业障的问题,你却仿佛一个要做坏事的反派一般,恶劣地笑: “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点痛。” 具体的战斗过程其实和你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魈的战斗方式大抵是因为他使用长柄武器,总会让你时不时地想到某个在沙漠里也能来去如风的少年。 不过彼时你眼前的家伙因发狂而在战斗上少了些思考,他的攻击方式多以本能为主,武器伤害不到你,他便用爪来撕扯,有时太过贴近你的时候,你甚至觉得他会张口用獠牙来咬你。 鲜血不断顺着少年的眼眶滚落面颊,又在他的下颌上汇聚成线直至坠落,在泥沙上泛开刺目的色彩。 当最后一次力量的碰撞在空气中撕开漩涡,你踏过碎石一跃而起,压住了那个还试图扑倒你的少年。 当你将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神圣力也成功渗透进魈的身躯。 灵魂中的污秽被消除,少年的眼底曾经泯灭的光点再次复苏,他虹膜中倒映着你无限贴近的面庞,而本该被混浊血腥味掩埋的鼻息间,竟也悄然带上了独属于你的气味。 只不过这仿佛慢镜头的对视在现实中不过短短两秒,因为彼时的你们正出现在断崖的上空—— 你为了能够钳制住这个家伙,所以用尽全力将他推出了悬崖边缘,连同你自己一起。 “……!!” 随着那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你们两人就这么以拥抱的姿势一道坠落了下去。 第74章 璃月(15) 随着水花一道飞溅的,是几乎氤氲了你视野的热气与水雾。 温热的液体瞬间包裹了你的身子,也冲散了你与怀里的那个少年仙人。 口中的空气化作气泡缓缓浮上水面,你的身躯开始变化,本该利落的短发也在此刻慢慢化作柔顺的长发,在温水中如毒蛇一般向着有光的方向游离。 恍惚间你看到了正在不远处下沉的魈,他在战斗中有些破碎的衣摆随着水流荡漾,他似乎意识模糊,失去了从水中自救的能力。 你皱了皱眉头,收起了自己想要摆烂好好休息一下的心思,转而努力调转了方向,朝着少年仙人的位置游去。 在靠近他的那一刻,你用胳膊一把夹住他纤细的腰杆,如同捞一条游鱼似的慢慢往水面游动。 哗啦! 白沫在水面上掀起浪花,殷红色的液体四下荡漾散开涟漪,两边发烫的岩石加热了水的温度,也让那股血腥味变得愈加刺鼻。 “这是温泉吗……”你揉了揉已经湿透了发丝的脑袋,仍然因为从高处坠落而感到眩晕。 你胸前的布料在战斗中破碎了些许,露出了大片少女白皙的肌肤,两道被魈指甲撕开的抓痕不偏不倚落在沟壑的正上方,此刻在热水的蒸腾中泛着淡淡的红印。 有些刺痛,不过不及脑袋里的混沌感。 虽然你们都成功存活,但从高处掉落水里的动静足以让你获得能痛苦许久的脑震荡,不过你也要感谢悬崖下面就是温泉,你摔得稀巴烂倒是无所谓,但被你护着的那个仙人可没有原地复活的本事。 “唔……”被你捞在怀里的少年忽然发出略显痛苦的呜咽,他似乎恢复了意识,但神志仍然不清。 “魈?”你唤他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回应你的是他的沉默,以及他铺洒在你手臂上的灼热呼吸。 你哀叹了口气,将魈往怀里抱得紧了些,就像当初你拯救了那个从空中掉落下来的他一样,然后你淌过满池的温水,向着岸边慢慢走去。 这期间魈醒来过几次,他试图睁开双眼,但视线一直模糊,脑袋也晕得不行,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缥缈无比,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知道身边抱着他上岸的人是你,也在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但古怪的是,你的身形似乎与他记忆中的少年不太一样,甚至软软的,带着些让他能够平静下来的清香。 “湿透了水,怎么会变得这么沉啊……”将魈抱上岸边,你疲惫地喘了口粗气。 那家伙似乎还没恢复,在你怀里软乎乎的没什么力气,任你怎么折腾他都没有反应,不过你看到了他满身的伤口。 对于夜叉来说足够瘦小的身躯,无数道伤口化作了皮开肉绽的画布,在他的肌肤上切割开刺目的痕迹,就算被温热的水流冲刷了血渍,也依然无法掩盖这个少年在岁月中日积月累所受到的苦难。 “看来这世上需要遭受磨难的家伙也不止我一个。”你叹了口气,将治愈系的神圣力注入指尖,轻轻抚摸少年满身的伤痕。 你的力量足够强大,那些伤口很快在你的催化下生长出新的肉芽,直到组建成坚实的血肉,只不过在你将他翻转到正面,打算替他治疗腹部的伤口之前,这个稍微恢复了点力量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眼睛。 “米歇尔……?” 因为你身上熟悉的气息,他还是唤了你的名字,但当他的视野逐渐清晰后,他那双鎏金色的眸子不置可否地颤抖了起来。 第135章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记忆中的米歇尔,而是另一个有着银发的少女。 你浑身湿透了水,鬓角的发丝狼狈地贴在脸颊,就连睫羽也粘成了一簇,暧昧地往下渗着水珠。 然后他注意到了你红扑扑的脸蛋,以及肩膀被打湿了的发丝,那些如游蛇般卷曲的柔软勾勒着你肩膀的轮廓,游过锁骨,滑向你在战斗中被他不慎撕开的紧身里衣,最后停留在你瓷白的胸口肌肤上。 两道被他抓开的红痕微微发肿,此刻又开始渗血,但因为浸透了水,血珠颜色偏淡,它自顾自地从你的伤口滑落,勾引着他的视线不断下滑,最后没入了那处足够隐蔽的沟壑之下。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莫名的口干舌燥让他脑内本就不够清醒的思绪愈加混乱。 “怎么样,恢复意识了吗?”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多么“恐怖”,见到魈醒来,你直接带着那身湿到几乎透明的衣服向他靠了过去,担忧地询问他的情况。 “你是……不……”他翕动唇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也或许他的脑袋里有点想法,但是这种状态下的自己实在是组织不出一句适当的语言。 你是米歇尔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身上会有和那个少年一样的气息? 刚才是你把他从温泉里捞出来的吗?那么和他战斗的那个少年又是谁,现在去了哪里? 不过很快他又一次看到了你胸前还没来得及自愈的伤口,那两道显然是被利爪切割开的痕迹,无不证明了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魈或许是想问你要点解释的,但话到嘴边,光是看到你那副湿透了的模样,以及你胸口那两道叫他难以启齿的疤痕,那种从高处坠落的眩晕感便同后遗症似的肆无忌惮地袭击了过来。 所有的困惑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他是不是抓到了女孩子的胸? 魈的脸颊迅速被绯色所浸染,那双有些混沌的眸子也幽幽盯着你的面庞,叫你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质疑你的身份,还是单纯地因为坠落而让大脑产生了混乱。 “喂,魈……?!” 并且下一秒,那个少年忽然身形一晃,就这么再次晕过去了。 “嘶,看来仙人的体质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啊。”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你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打算先将魈带回你休息的住处治疗。 至于你的身份到底是男是女,还是什么诅咒之类的,你相信这家伙在清醒过后也不会太多过问,毕竟他总是那么一副对世人不感兴趣的清冷态度。 当然,如果他想要知道,你也不介意同他说说。 水珠还在滴滴溚地顺着衣角往下淌,离开了温泉不久,那些渗透你们衣服的水便完全冷却了温度,此刻山间寒风一吹,冻得连你也感受到了些许的不适。 魈身上带着伤,再加刚从失控中恢复意识,你担忧他身子扛不住,便将他搂得更紧了些,跨着大步要往璃月赶。 不过你才没离开温泉几步,迎面的树丛忽然晃悠了两下,月光透过错综复杂的枝叶在地面洒落斑驳光影,你也见到了那个从林中走来寻找你的男人。 橘发的青年站在你的不远处,似乎因为看到你的身影而感到了些许喜悦,不过他很快就因为你与魈过于亲昵的距离而微微蹙起了眉头。 在达达利亚的印象里,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战斗狂,除了那些险峻的挑战亦或是强者的邀约,你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目光。 但此刻在他设想中就是这么一个无情的人,正紧紧地抱着另一个对你来说根本没什么“感兴趣”价值的少年。 女孩子肩头与胸口的布料都破损了,大片的血渍在你衣摆绽开如红莲般妖冶的色彩,而你怀中的魈也同样如此。 你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但比起立场不同,这在达达利亚的眼里看上去更像是……你为了拯救这个家伙而特意将他一个人丢在了海灯节上。 他倒也不是那种不由分说就发火的类型,遂在见你停下脚步后,达达利亚大步走向了你,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对方在你眼里有些气势汹汹的态度叫你颇为不悦,再加上你本就懒得搭理他,遂此刻只是淡淡答道,“如你所见,魈受伤了,意识涣散,我要带他去我的住处治疗。” 也是彼时他才注意到,你怀里面容清隽的少年似乎有些眼熟,且从这身装扮来看,他应当是璃月人口中提到过的护法夜叉。 “他是仙人,”于是这个答案被达达利亚脱口而出了,男人望着你,那双如大海般碧蓝的眸子倒映着月色下你微微蹙起眉头的面庞,“他不需要你的照顾。” 或许他说的是事实,仙人千百年来都在守护璃月的和平,他们受到的伤害不计其数,也不差今天这么一次。 你抿唇,没说话。 见你沉默,男人忽然抬手来抓你的衣摆,你本该纯白的圣袍在刚才的战斗中浸透了血污,大片大片散发着叫人蹙眉的血腥气味,而那些撕裂的布料处,无不证明了你也受到了不少的伤害。 “你的伤也需要处理,米歇尔。”他的声音少有的平静,似乎真的有在试图说服你的固执。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达达利亚时,你总会忍不住产生那种要和他对着干的逆反心理。 “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你说着,毫不顾忌地扯开了自己胸前破碎的布料,叫他看到了你女性躯体的轮廓,“我有自愈能力,这种伤口要不了多久就会愈合,衣服上的血渍是之前留下的。” 第136章 说罢,你颠了颠怀里的少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作势就要继续往前走,但你没走两步,又一次被那人从身后攥住了肩膀。 他的力道不大,却莫名让你觉得刺痛,亦如他眼里那份晦暗不明的光影。 “米歇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达达利亚的唇瓣负气地抿成了一条薄线,说出了这句对他而言不太像他的话语。 “那你说我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你忽然暴怒,在回眸看他的那一刻,神圣力化作了狂暴的风浪,将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家伙给掀翻去了地上。 对方三番五次的阻拦本就让你不悦,现在他又说出这般好像很了解你的话来,你那团燃烧着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或许你还能下更重的手,但你想到了怀里的魈还需要你照顾,以及你也看到了达达利亚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很少在这个战斗狂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不是对战斗的渴望,也不是因为能被你攻击而产生的扭曲的狂喜,他居然看上去有些失落。 你不能理解他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你还是因此停止了自己动手的暴行,转而蹙眉同他质问,“我和你之间到底是有什么联系啊,你也管得太紧了吧?” 青年湛蓝色的瞳孔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晃动了两下,你见到他翕张着的唇瓣,但在喉结滚动后,那句话却没能被他说出口。 最后见这场闹剧已经无法用常规的方法结束,你索性再不管他,转身带着魈大步离开了。 这次达达利亚没有再出手阻拦,只是在你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眼眸中后,这个从刚才起就表现得古怪的家伙忽然扶住了额头。 他先是小声地低笑,如同听见了什么叫人忍俊不禁的趣事,但伴随着那阵连他都觉得窒息的无力感过后,他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笑得连肩膀都在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他一直在执着什么,只是在笑到精疲力竭过后,他默默低垂下了脑袋,掩下了睫毛,叫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了漆黑的阴影。 “真是无情的家伙啊,果然全部都忘记了。” 第75章 璃月(16) 夜幕悄然散去,晨光照亮了大地,林间喧嚣的风幽幽平息,你抱着魈一路往回走。 他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在你怀里紧紧蹙着眉头,看来长期积累的业障将他侵蚀得不浅。 海灯节的气氛还未散去,璃月港的灯火依然敞亮,连天空泛着的鱼肚白都染了些人间的焰色。 大抵是察觉到了人类身上的烟火气,那少年仙人缓缓睁开了双眼,但他没有力气,只能挣扎着翕动唇瓣,同你小声道,“回去……” 你没懂他想表达什么,只淡淡应了声,“嗯,我们正在回去呢,再走一公里,就是璃月港了。” “咳咳……”你话音才落,魈忽然用力咳嗽起来,他想从你怀里出去,但推搡你胸口时,自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与弧度让他猛然一惊,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是担心自己的邪祟会污染人类吗?”终于明白过来魈的顾虑,才被摸过胸脯的你面无表情地低眉,看了一眼耳尖已经发烫的少年。 他不说话,唇瓣负气地抿成一条薄线,目光也在与你对上视线后尴尬地游离去了一边,显然他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声下气。 不过他正踟蹰间,少女柔和的声线便从他头顶优哉游哉地落下了,“没关系,我是圣职者,有净化之力,你和我待在一起,邪祟影响不了别人。” 魈闻言才抬眼看你,女孩子的容颜同他记忆中的你大差不差,只是面部的轮廓更为柔和,五官也没少年时显得那么盛气凌人,那双金色的眼眸和他很像,不过你眸中缀着的不是凶煞,更像是一种接近神性的淡漠。 但魈外貌虽然身为少年,可性别到底是男人,如今被你一个女孩子公主抱在怀里,等下你若是要大摇大摆地进璃月,他大抵是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走路了。 “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少年一张面悄悄染了绯色,脾气也倔强到叫你无语,但你也不是那种热心到胡搅蛮缠的类型,便在“哦”了一声后,如愿将他放了下来。 还未完全恢复知觉的双脚刚沾地,那种叫他头皮发麻的眩晕感便再一次袭来,魈在原地踉跄了两步,好在你伸手拽了他胳膊一把,他才堪堪站稳在了原处。 “实在不行还是我抱你,别逞强。”他歪了歪脑袋,凑到他跟前去看他,便见那人瞳孔缩了缩,连眼尾那抹红色都显得暧昧了起来。 “……用不上。”他将那声因身体疼痛而带来的喘息努力咽了回喉中,然后支起那把你递来的和璞鸢,开始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你想魈的伤应该还是痛的,但他生怕耽误你的行程,这才咬着牙忍着不适继续往前走。 不过没走两步,这倔脾气的家伙忽然回眸看你,风吹动他沾血的发丝,也叫你看到了他眼底的迟疑,“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将他从濒死边缘救回来两次,还赤身裸/体地“泡”过温泉,如今这少年仙人对你的态度还是不咸不淡,甚至有所怀疑。 “真受伤啊,我们明明有这么过命的交情。”你撇撇嘴,眉头一压,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魈一怔,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反应,你见他握着和璞鸢的指尖悄悄颤了颤,连脸色都比刚才苍白了一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第137章 魈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话题有些难以继续,毕竟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日常交流更是能一句带过就早点结束,如今要他哄个女孩子,还是救过他命的人,他实在难办。 好在你也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就连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态度也仅仅只是想要捉弄一下对方,想看看他无措的表情。 遂不出须臾,你就在魈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倏然笑出了声,“逗你玩的。” 他抿唇,对于你这跳脱的性子似乎有些习惯,而你也不紧不慢地扯出了自己颈间的那枚十字架的吊坠,像玩物似的放在掌心里抛了抛。 “和你一样,我受到了诅咒。” 魈看你一眼,依旧沉默。 “没人会喜欢自己身上带着诅咒,哪怕那让你的实力变得无比强大,但除却需要付出的代价之外,我想大家应该更偏好自己原来的模样。” 你说的那个人明明是自己,却让魈恍惚间回想起了他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画面,你们从高空坠落,而温泉的水面倒映出了他因被业障吞噬而扭曲的面容。 如此的狰狞可怖,仿佛修罗鬼煞,毫无半点仙人应有的样子。 “我被抽走了灵魂的碎片,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忘记了自己为何会来到提瓦特的目的,而且……大概是那群混蛋有难以言说的恶趣味吧,他们让我变成了那种遇到冷水就会成为男性的怪异体质。” 吊坠在你掌心里随着抛接而发出“哒哒”的清响,你们的步伐继续前进,就仿佛你的诉说不过是旅途中随心谈起的风景。 魈记得自己与你第一次的相见,你就是少年人的模样,穿着一身同现在一样的圣职装,将因失控而坠落高空的他救下,然后他又回想起在璃月的客栈里,因为你无聊呼唤他的名字,他便真的鬼使神差地前来赴约,便看到了你只着一身谨慎单衣的模样。 想到这,这个本该冷静的少年仙人倏地一怔,然后他抬眸,看向了旁边始终淡定的你。 少女的圣职装在温泉的浸泡下完全湿透,尤其是胸口的那一块布料,那里撕开了一道口子,好像诉说着在你到来这里之前就和谁发生过战斗。 尽管后续你有认真缝补过,但依然掩盖不了那块布料的纤维在磨难中变得愈加脆弱,此刻已经有些透明。 “你在好奇我的本体是男是女吗?”见对方眼神躲闪且欲言又止的模样,习惯打直球的你直接问出了口。 魈:“……” 你听到他浮夸地抽了口冷气,这种仿佛内心所想都被你洞穿的感觉着实不妙,但在思忖片刻后,他还是选择承认了。 “嗯,”他抿唇,目光不再流连你的身上,“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无意强迫你,答案于我而言也无关紧要。” 对方话是这么说的,但随着林间的微风吹拂他耳畔发丝,你也叫到了魈始终漾着灼色的耳尖。 不管是你少年还是少女的身躯,他似乎都有“亲昵”地接触过,尽管那都是你为了救他而不得不做的接触。 你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愉悦地咧开嘴角。 眼前这存活了千年,见证过无数人类传承的仙人意外的纯情,这种发现让你起了恶劣的想要逗弄他的心思。 不过你那戏弄他的话语还未出口,脚下的地面却倏然震动起来。 山林间的风开始呼啸,不少碎石从山崖滚落,尘烟滚滚呛得你下意识捂嘴咳嗽了两声,而待你抬眼去看旁边的魈时,却发现他紧紧蹙着眉头望着天际的另一边。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之间阴云密布,大片淤积的黑云从四面八方漂浮而来,将本该照亮大地的太阳都掩盖在了后头,只余几缕微光从缝隙间透出,犹如坠落地狱的恶鬼发出最后的挣扎。 “好强大的魔力。”这种能让你都觉得不祥的气息裹挟着有些熟悉的力量,从乌云聚集的中心散发而出,如要污染整片大地一般,不断扩散着自己的范围。 再往前半公里就是璃月港的大门,但不及你和魈赶回去,远远站在高处便能见到无数身着铠甲的士兵在城门附近集合,他们凝聚成整齐的两路,朝着天衡山的方向所去,似乎在做着什么紧急戒备。 “海水在上涨。”少年清冷的声线从你身后传来,你回头,循着他的目光一道去看。 璃月港口的船只已经全被绳索束缚在岸边,汹涌的海浪在不远处的海面中央凝结成高墙,然后一波接一波塌陷又再形成,引发的巨大浪潮不断冲刷着港口的壁垒,仿佛整个璃月都在灾难中摇摇欲坠。 你脑海中忽然闪现过某个青年的容貌,旋即那种不祥的预感便一次次地冲刷着你的神经叫你头皮发麻,你似乎意识到这一切的根源到底来自于谁。 “我去找个人!”你如此说着,头也没回,只兀自向着璃月港的方向靠近。 而你身后的少年没有拦你,他远远望着你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那把和璞鸢在他掌间回转了两圈,纵使身上的伤痛仍未痊愈,他也已然做好了在这里死守最后一道防线的准备。 ……你在璃月港里飞速寻找了一圈,但哪里都没有旅行者的身影,就连那些昨晚还在欣赏灯会的百姓都不知所踪。 此刻还有千岩军在街上巡逻,不过比起平时零零散散的一两个,现在却是十几个人成队行动。 第138章 似乎注意到你直白的目光,其中领队那人忽然回头,又在见到你木讷站在街边的那一刻严肃地皱起了眉头。 你心下一惊,还以为是他们认出了你的模样,毕竟在你刚来璃月的时候,那场召唤帝君降临的仪式上,你和千岩军有些误会还未解开。 但你刚想转身跑路,却听得那人朝你低吼,“赶紧回到屋子里去,特殊时刻,不要在外面停留!” 你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女性的外貌,难怪对面没有认出你。 “我能请问一下现在发生什么事了吗?”于是少女借着自己那张或许装一下也能楚楚可怜的脸,朝那些准备继续巡逻的士兵发出了询问。 领队那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为了稳定民心,他选择不予回答,只是决绝地转身,领着队伍继续前进。 而当你着急到底该如何获得情报时,一旁同你一样围观着的百姓小声道了句,“我听传闻,似乎是魔神奥赛尔的封印松动了……” 第76章 璃月(17) 说实话,你第一个怀疑的人是达达利亚。 撇去他本人就给你的反派印象,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意无意地同你说过,自己来到璃月是为了完成任务。 “米歇尔是在担心我吗?”那会儿他同你说这话时,眉眼愉悦地弯起,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落败于此处。 “我早已计划好了最佳方案,更何况,一个优秀的战士从不会倚靠那些条条框框来进行战斗,我只需要信赖自己的实力就好。” 即使现在阴云密布,地动山摇,连魔神的气息都清晰可闻了,你的脑袋里还能完美地复刻出他当时的表情,以及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嘶……”这事儿绝对是他搞的,但你现在已经退出了愚人众,完全无法知晓他这么做的目的。 寻找到达达利亚的所在,对于早就对他魔力了如指掌的你来说不算困难,只不过他的气息有些微弱,似乎是因为之前和你战斗时所受的伤害并没有痊愈。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海水腥咸味,只要地势稍高,就能轻易看到港口处几乎要弥漫至地面的汹涌浪潮。 那种冥冥中蓄势待发的魔力让你开始觉得有些不安,便向着记忆中那个人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过没走几步,天空忽然下起细雨,冰冷的水滴溅落在你的脸颊,从最开始毫无感觉的几滴,到了后头几乎要阻拦你视野的瓢泼大雨,灾难正在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向人类逼近。 你在暴雨中重新变成了男性的身躯,这种总是让你觉得羞耻与愤恨的变化如今已经无法在你心里荡开波澜。 你在提瓦特的旅途中感受到了许多新鲜的事物,譬如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并不会介意你到底是男是女。 你的步伐最后停驻在一座宏伟的楼阁,此地位于璃月的最南侧,位置较为偏僻,四周山崖环绕,绿荫遍布,看似是林间雅地,但建筑物修饰完善且壮观程度完全不亚于璃月港。 黄金屋。 你知道这个地方,它是璃月的铸币厂,也是整个提瓦特大陆摩拉的来源地。 不过彼时的黄金屋上阴云环绕,不少千岩军横七竖八地倒在正门口,显然刚才经历过了一场于他们而言的恶战。 “还活着……”你俯身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在感受到他们仍然均匀的呼吸后,悄悄松了口气。 达达利亚的气息在这里变得尤为强烈,他应该就在黄金屋之内。 难道他是来这里打劫的? 你脑海里闪过了那么一秒钟奇怪的想法,但很快又回想起那家伙的钱包远比他表面看上去要来得富有。 轰隆——从富丽堂皇的大门背后倏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大地颤动,似是有什么重物坠落于地面。 你心下一惊,也没时间多想,推开大门便匆匆闯了进去——比起眼前被破坏到满是残垣废墟的画面,首先迎接你的是那支带着暗紫色电光的长箭。 以元素力为基础而形成的利器在空气中散发着爆闪的电光,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你的面门直直飞来。 望着在你眸中愈加放大的箭尖,你瞳孔缩了缩,旋即迅速俯身闪过,而那一击电光也在爆燃过后直直击中了你身后的门板! 你听到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在被重击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道裂痕以被击中的地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不断延展出去又在边缘处艰难停下,似乎只要再来一次,这扇守护黄金屋的大门就会彻底倒塌。 “米歇尔?!”尘埃散去后,你先听到的是少女惊慌的呼声。 你抬眸,便见旅行者与派蒙向你飞奔而来,那副满脸担忧的样子似乎是以为你在刚才的攻击中受到了伤害。 “你没事吧?他的攻击速度很快,力量也强,不好应付……”女孩子伸手将你从地上拉了起来,眼底的不安清晰可见。 “我没事,躲开了。”你向来不太会应付朋友的热情,此刻只能扯扯嘴角,努力绽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 而她身旁飞舞着的派蒙也着急地围着你绕了一圈,她在检查你的伤势,又在确认你真的没事后,这小家伙松了口气,“你还真是死里逃生啊,米歇尔,要是正面挨上公子一击,一般人可受不住啊——” 听到【公子】二字,你一怔,终于从这少有的“友情”中回过神来,看向了黄金屋正中央的青年。 第139章 他的身躯被紫黑色的战甲所包裹,雷鸣的电光在他周边闪烁,如同修罗鬼煞一般,叫嚣着要杀死所有会被他认为是对手的敌人。 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面具罩在他本该清隽的面庞之上,你看不到达达利亚的表情,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在感受到他与你对视的那一刻,他的身形有了明显的停顿。 旅行者与派蒙就站在你的身边,那柄单手剑在少女的手中绽放锋利的寒芒,她是个足够拥有勇气的人,以至于无锋之刃也能在她的操作下斩切万物。 不过荧也受了伤,她细腻白皙的肌肤上到处都能见到渗血的口子,有些泥灰与脏污都浸染其中,从她隐隐咬着唇瓣蹙着眉头的表情来看,伤口虽然不大,但数量多了,她依然痛得紧。 当然,能把达达利亚逼到魔王武装,她显然也不是你印象中那种甜美可人的普通少女了。 “米歇尔。”就在你分析战况之时,从那个让你光是看到都会起鸡皮疙瘩的面具之下,传来了男人沉磁又空洞的声线。 他在叫你的名字。 “你们认识……?” 你在荧与派蒙错愕的目光中抬眸,与那个家伙对上了视线。 他之前与你战斗时受的伤还未完全恢复,此刻保证魔王武装的完整度似乎都已是在努力坚持,你能听出达达利亚语气里的颤抖,他的力量就要到达极限。 而这一声对于你名字的呼唤,再也没了他曾经向你挑衅时的桀骜与意气风发,放在这混乱的场面上,它更像是一种确认……达达利亚想要知道你的立场。 你与荧还有他都有关系链,且你和达达利亚认识的时间与羁绊更加长久,按理说你应该倒戈他那一边,但问题是你作为圣职者,在面对破坏黄金屋,甚至想要召唤远古魔神破坏璃月的他时,很显然应该站在旅行者的那一边。 不过向来都是混沌中立的你却完全没有自己会是哪一派的烦恼,现在的你只知道达达利亚的做法会威胁到提瓦特大陆,从而导致你离自己的灵魂碎片越来越远,所以,你理应阻止他的行为。 “让我来吧。”你忽然往前一步,在荧与派蒙茫然的目光中将她们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和达达利亚战斗过无数次,不过那家伙每次说要动真格,最后都不过是以普通的姿态败下阵来,他从未在你面前展露出这副使用邪眼的模样。 他受了很重的伤,除此之外,邪眼的使用也会消耗他的寿命,他无法像你这样依靠自己特殊的体质来“卡bug”,完全只是借着自己一腔痴迷于战斗的热血才能坚持到现在。 滴答。 一滴血珠顺着达达利亚铠甲的边缘淌落在地,在黄金屋耀目的灯光下绽开足够慑人的殷红。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你嗅到了空气中愈发浓重的血腥味,也感受到了身后荧悄然握紧的拳头。 昔日的同伴变成了今天的敌人,站在一个完全与她相反的对立面,是谁都会无法忍受。 不过你不这么想,提瓦特大陆上的强者不在少数,但多数都是以你“同阵营”的身份出现,真正能让你这个隐性战斗狂也打爽的,只有须弥那位试图追捕你的大风纪官,以及同你一样身为战斗狂的达达利亚。 而现在站在你眼前的他,还是利用了邪眼力量的魔王武装,那种终于可以有个对手的快感叫你沸腾了血液——你可以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真正的战斗了。 只不过在你已经准备好和这个家伙来上一场旷世决战时,随着雷光闪烁,无数元素力从他体内消散,然后铠甲褪去,那个足以成为boss的男人竟在你眼前无所事事地变回了原形。 “……你瞧不起我?”和达达利亚脑回路一样奇怪的你,第一个想到的只有这件事。 他和旅行者战斗就会魔王武装,和你打架却只用最普通的姿态? 然而对方根本就没有理会你的质问。 刚解除变身状态的达达利亚比你想象中要来得虚弱得多,他低垂着脑袋,任额前的发丝垂落眼前,将他的表情隐藏于阴影之中,你能听到静谧空气里他急促的喘息,他似乎就在体力耗尽的边缘苦苦挣扎。 不过很快,他就像往常那样抬起脸,眯起那双蔚蓝如宝石的眸子,冲你粲然地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米歇尔……你从来都不会放任我不管。”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你瞳孔地震,包括你身后的荧和派蒙都齐刷刷向你投来了视线。 “米歇尔,你……?”她们似乎在犹豫你到底是属于哪一派的帮手。 你并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怎样的形象,所以此刻也不过是沉默地盯着面前的达达利亚,不知他还要出什么招数。 可谁想那人却垂下眼睫,露出几分浅淡的失落,又在你试图去理解他的心思时,你见他倏然咧开嘴角,愉悦地笑了,“我的体力所剩无几,计划也全部乱套了,真悲惨呢。” 你:“……” 你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恐惧和慌乱。 “百无禁忌箓被破坏了,作为我秘密武器的魔神被提前释放,千岩军的支援应该也很快就会到达这里,再加上你身后那位实力强劲的旅行者,我可能死到临头咯。” 他说着,双臂却是抱到脑后,仍然一脸轻松,完全没有将死之人的不安。 第140章 不过达达利亚的分析没有错误,即使他想要逃跑,这里还有你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他已是瓮中之鳖。 对于败犬的自述你向来不感兴趣,而旅行者与派蒙那种怀疑你立场的眼神也叫你不太舒服,你朝她们摆了摆手,“这件事我属于中立,而且现在胜负已定,对于公子的处置你们请自便,我不会妨碍。” 你说完转身就走,也没顾及剩下三人的反应,不过你还未走到门边,便听到了青年愉悦地低笑——“别走啊,米歇尔……你想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 第77章 璃月(18) 在达达利亚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你本该决绝的步伐忽然顿住了。 然后你回眸,挑起眉毛,用一种不敢置信但也无比怀疑的眼神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你回想起当年离开至冬国的时候,他也是用这么一副玩味戏谑的表情笑望着你,并且对于你的所有问题,都用谜语人的方式涵盖过去了。 以至于到了今天……面对达达利亚再次提到你的灵魂碎片,你表现出了完全的不信任。 黄金屋的大门在震动中打开了一道豁口,外头萧瑟的寒风汹涌而入,吹乱了你们几人的衣摆与发丝。 那个男人站在你的面前,就那样定定地望着你,直到确认你不会再次转身离开,他才扬起嘴角,冲你绽开个愉悦又古怪的笑容来。 “咳咳……”魔神武装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与生命,达达利亚忽然开始咳嗽,他捂住嘴,眉头痛苦地皱起,像是用了极大的努力去忍耐,但依然遏制不住那些液体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又沿着他的指缝一路淌落地面。 大概是知道他已经无力再战,旅行者并没有继续发起攻击,但她依然谨慎地站在你的身侧,然后下意识地抬手,用小臂将你往后挡了挡,欲有保护你的意思。 空旷的黄金屋内回荡着男人有些混乱的喘息,你看到了达达利亚颤抖着的指尖,也看到了他惨白的脸色,他很少会在你面前展现出如此虚弱的样子,至少,他在你的印象中,从来都是一个要强的战斗狂。 只不过在这种让你诡异的心疼过后,他忽然收回了捂住嘴的手掌,然后笑吟吟地抬眸看你,仿佛刚才的疼痛以及吐血对他而言,不过是早就被接受的日常。 青年鬓角的发丝染了血色,黏糊糊地沾覆在他白皙的面颊,勾勒着他本就凌厉的脸部轮廓。 并且……随着他的手掌上翻,你也看到了他掌心里静静躺着的那枚“光团”。 那是没有形体的东西,像不规则形状的水球,更像是一团光,在达达利亚的指间散发着盈盈魔力。 明明四周无光,但那团东西却折射着七彩的斑斓,有几缕魔力从中溢出,它们被达达利亚吸收入体内,微妙地恢复着他身上的伤势。 “……”你开始感受到头脑里的血液在沸腾,烧得你双目发红,就连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啸,它们想要让这东西回到你的身体里。 ——这是你的灵魂碎片,不会有错!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碎片!?”你瞳孔地震,并且在那份难以抑制的冲动下,你伸手就想去抢夺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被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冲你“嘿嘿”笑了一声,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让你几乎忘记了他刚才差点被魔神武装给反噬的境遇。 魔力还在从那枚碎片当中溢出,按理说,这属于你的灵魂应该排斥任何非你之外的人的存在,但此刻它却一直在小幅度地治愈达达利亚的伤势……这种契合度,显然对方已经拥有你的碎片非常之久,以至于灵魂都能因此共鸣。 如果你现在贸然上手去抢,那片已经被模糊了“概念”的碎片,很可能会在混乱中融入达达利亚的体内从而被他吸收,到时候你就真的想拿也拿不回来了。 “怎么样,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吧,米歇尔?”他笑弯起眉眼,就像是吃准了自己已经捉到了你的把柄。 你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在拼命跳动,如雷贯耳,让你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呼吸的节奏,然后你走到荧的身前,望着眼前的男人,努力镇定下情绪,但声线依然颤抖地开口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米歇尔,”他笑吟吟地看着你,嘴角的血迹在黯淡的光线下依然惊心触目,也衬得他眸中凶光愈加狠戾,“我需要你,你知道的……” 达达利亚没有明说他的诉求,但你看到了他有意无意合拢的掌心,如同在抛接一个玩具一般,他在暗示你,你有重要的东西成为了他的把柄。 找到这仅剩的一片灵魂碎片,是你在提瓦特大陆上唯一的目的,包括之前那些所谓的友情与羁绊,都不过是为了此目的而附带获得的东西。 只要拿回碎片,取得了所有的神力,到时候回到你所在的世界向那群“神明”复仇,不过是眨眨眼的事情。 面对这份筹码,你不置可否地产生了动摇,不,你甚至连动摇都仅仅只有两秒,然后你转身,看向了从刚才起就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旅行者。 “怎么了,米歇尔……?”纯白的小家伙往后飞了点距离,在看到你眉头皱起的那一刻,她似乎察觉到了危险。 就连荧也握紧了单手剑,微微压下了腰身,悄悄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她们不知道达达利亚手中的那团“光”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很明显,当对方以此作为筹码的那一刻,你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改变了。 第141章 如同一头在暗潮下汹涌着眼神的巨鲨,只需看到猎物出现的瞬间,就能咬下他的头颅。 “对不起了,旅行者,我也有我必须拿回的东西。”你如此说着,将颈间的十字项链扯了下来,将神圣力注入其中。 少年的目光炽热而坚定,以至于都染上了极具攻击性的狠戾。 在达达利亚拿出那枚碎片的同时,你的立场已经由不得你来选择。 强烈的光芒在此刻震荡,连大地也跟着摇晃起来,黄金屋的天花板正在坍塌,淅淅沥沥的碎石与尘埃不断掉落,在你们彼此之间形成刺痛的屏障。 眨眼间神圣力化作横切的光刀向两人袭来,范围之大几乎要将房屋的内壁都撕裂开来,好在荧及时弯腰躲开,但也险些被炸落的碎石击中。 “米歇尔,你……”她在站定后向你投来不敢置信的目光,似乎无法想象为什么海灯节上还能和她谈笑作乐的你,此刻却忽然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而且,比起与你战斗,她必然会选择优先沟通,至少,她也要明白你为何这样转变的态度。 可惜,回答她的是第二道神圣力的爆炸。 激烈的动响刺痛了在场众人的耳膜,就连达达利亚都感觉胸口被震得嗡嗡作响,可见他手中的碎片于你而言的价值。 “米歇尔,你稍微冷静一点——” 在第二次由你所引发的爆炸过后,你听到了派蒙的尖叫,她从废墟中艰难地抬起脑袋,灰头土脸地与你对视。 而她身旁的少女则推开了压倒的巨石,再一次将坚毅的目光看向了已经不太沉稳的你。 你不说话,只沉默抬手准备进行下一波攻击,毕竟作为圣职者,你是知道的,人类的对话一旦开始,随着无限深入,那必然是直达心灵的交流,那会动摇你要回碎片的决心。 混乱间,你身后的青年往后走了两步,对于你的力量,他向来信任,只不过想到这种来自于你的保护需要他用卑劣的手段换取而来时,他便垂下眼帘,扯开嘴角,落寞地嗤笑了一声。 然后他转身逃跑,穿梭过凌乱的碎石与废墟,转瞬便消失在了黄金屋的阴影中。 与此同时,黄金屋的正门也被人推开,你看到了身着铠甲的千岩军,那黑压压一群的人头让你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离开,要么在这里被他们围剿,要么就大开杀戒,做一回反派。 说实话,你对普通人的杀戮没什么兴趣,当然,也完全没有必要,你还没有恶劣得那么彻底。 遂你再次抬手,神圣力化作一枚光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碎了众人头顶的房梁,随着那根钢筋断裂,无数的灰尘与残渣如大雨般急袭而下,遮挡了所有人的视野。 而你也在混乱中隐藏了自己的气息,顺着达达利亚逃跑的方向大步狂奔而去。 “米歇尔!!”感受到了你的离开,从你身后传来荧的惊呼声。 她想要伸手来抓你的衣摆,但在看到你回眸与她对视的那一眼时,寒风呼啸而过,烟尘凌乱了她的视野,少女的指尖顿了顿,最后沉默地收回了手。 她好像忽然能理解你的选择,就像她曾在深渊的入口见到了自己的哥哥,那种不管一切也要抓住他的手的感觉,就同你现在的那份执着一模一样。 倘若有人拿哥哥的线索作为威胁……恐怕她也会堕入像你一样的犹豫吧。 你从黄金屋的后门离开,追寻着空气中仅剩的魔力,达达利亚的气息正在变得微弱,看来他的伤势非常严重,不过属于你灵魂碎片的魔力也已经感觉不到了,它很可能再次被这家伙藏匿了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与你的灵魂达成如此之高的契合度,以至于他在你身边数年,你都察觉不到自己的碎片近在眼前! 尖牙在你的愤恨中咬破了嘴角,当你尝到口中漫开的血腥味时,一道人影也倏然出现在了你不远处的参天古木之下,如你黑白世界中唯一拥有色彩的灵魂,急停了你的脚步,吸引了你全部的目光。 发尾系有长辫的男人垂眸看你,一抹朱砂色勾着他眼尾向上翘起,为他带去几分妖冶的同时,也叫你感受到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场。 在见到你时,他微微眯起眸子,同你淡然地笑,“在找人吗?他或许正逃往去向稻妻的路上。” “……”你沉默间,暴雨下得更大,你能隐隐听到从璃月港口传来的低吼声。 “但在此之前,我认为你应该为他犯下的错误做些弥补,你觉得呢?” 第78章 璃月(完) 眼前的男人一身长装,眉眼细长,面容清隽,即使是地动山摇的危急时刻,他的嘴角也噙着一丝淡然的笑意,似乎并不担忧正在璃月发生的灾难。 你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好像专门守着你的到来,但你感受到了他身上与所有人都独特不同的气质。 他和你曾经遇见过的神明有些相像,但比起至冬女皇的强大以及威严,这个男人所透露出来的感觉,更像是一种灵魂上的磨损。 他和你一样丢失了某些东西,但并不着急去寻找,甚至根本不在意。 “快去吧,不然就该追不上他了。”面对你灼热的注目,他依然淡定。 你感受不到那个人身上的敌意,但那种莫名的威压让你晓得,这个人的实力绝对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温柔简单。 第142章 你们彼此之间没有明说这个“他”的身份到底是谁,只是在擦肩而过时,你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彼时暴雨愈来愈大,阴云几乎遮天蔽日,呼啸的狂风将森林的树木吹得七倒八歪,你能隐隐嗅到空气中不断蔓延而出的海水咸腥味。 当你到达璃月之时,追击你的千岩军也紧随而至。 “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听到为首的那人如此说着,似乎已经将达达利亚所犯的过错怪罪到了你的身上。 但你知道的,纵使你在这件事上什么都没做,但当你为了那块碎片而将对方护在身后与旅行者为敌的时候,这件事的概念早已变了。 璃月港口暗潮汹涌,数道水柱从海中央升起直达天际,它们穿透云层,又在半空笼罩下倒流的漩涡,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天空也一道撕开。 你不晓得在璃月有谁足以抵挡这种怪物,但在你试图优先将其镇压时,两支长.枪倏然出现横在了你的眼前,阻挡了你前进的道路。 不知不觉间,千岩军已经将你层层包围,那副好像知晓你的实力并且誓死不会放你出去的态度,让你隐隐觉得,它们对于魔神奥赛尔的出现或许并没有那么畏惧。 是这里的神明向他们许下过“守护”的承诺,还是他们自诩有能力对付那样的怪物? 你不明白。 你曾在至冬国生活的时候,那些国民在遇到危险时,展露出来的杀意很强,对待魔物,他们确实有自信将其剿灭,但眼神里的光始终狠戾。 他们是以自身为主的野生动物,同你眼前这群试图逮捕你的千岩军截然不同。 比起自信,他们的眼神更像是一种笃定,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能够相信,事态只会往好的那一面发展,甚至有着那种如若真到了控制不了的时候,他们也会愿意牺牲自己而替他人负重前行的觉悟。 说实话,你很讨厌看到这样的眼神。 在你那个腐烂又恶臭的世界中,人们的眼神是灰暗的,是毫无生气的,就算亮起了高光,也是为了获得自身的利益而展露出的贪婪那一面。 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有谁会像提瓦特的他们一样,朝气蓬勃,自信坚韧,甚至让你都感受到了生理不适。 罢了,时间不等人,你索性破罐子破摔吧,只要拿捏有度,不会对这群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到这,你凛起眸色,神圣力在你掌心凝聚出强大的能量,风浪奔流不息间,吹得那些毫无防备的千岩军东倒西歪,几乎无法站稳。 “赶紧回避!他要发动攻击了!!” 为首那人优先往后撤步,其他战士也随即跟上,以刚才包围着你的阵势又向外扩大了一圈,似乎做好了绝不将你放走的准备。 “啧。”这些人的执着让你不满咂嘴,从没想过会有人类在面对自己时能够坚持到这种地步还不产生恐惧的情绪。 不,那一张张抽搐着的,惨白着的,紧绷着表情的脸,显然是有所恐惧的,但某些信念支持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往后退步。 你心中莫名涌起的不悦情绪越来越炽热,灼得你胸口发烫,只是在你真的起了要将这些人全部消灭的杀意之前,你又忽然想到了魈。 那个倔强的少年仙人,独自苦苦坚守了千百年,为的就是保护这群在你眼前本该和蝼蚁没什么区别的人类。 而在他的守护下,他们非但没有不思进取,反而也练成了同他一样强大无畏的性子。 自从来到了提瓦特大陆,你似乎一直都在被改变想法。 就好像……你所在的世界才是错误的,而人类,本就该像这片大陆上的生灵一样,生生不息。 在这样的环境下,兴许是受到了莫名的震撼,也或许是那一分不愿意伤害人类的良心作祟,你下意识地唤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魈。” 而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狂风席卷而至,一缕绿雾倏然在你身后如水汽般炸开,枪尖破开束缚空气的黑暗,你听得那人衣间降魔杵叮当作响,而少年的身形也从间隙中闪现,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你的身前。 邪祟与风纯净的元素力纠缠缭绕,那人的声线低沉冷静——“三眼五显仙人,魈,听召前来守护。” 当这位或许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护法夜叉,将本该作为罪人的你拦在身后时,千岩军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神情。 他居然真的来了。 你站在原地,错愕地张了张嘴,没想到不过是自己潜意识的呼唤,竟真的将这个本该守护璃月的夜叉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为什么?”你盯着他的背影,不能理解,因为他现在所面对的敌人,正是他一直守护着的璃月人民。 他不应该站在你的这一边,更甚是,他不应该回应你。 阴云之下,天空仍然下着暴雨,风浪袭卷着璃月的港口,也凌乱了少年墨绿色的发丝。 他回眸看你的时候,那对鎏金色的眸子漾着黯淡的光芒,你瞧见了他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也见到了他眉眼中难以掩藏的疲惫。 他才与你战斗又失控过后没多久,现在连与魔物作战都有些吃力,更别说面对魔神亦或是眼前这群几乎数不清人数的千岩军。 但他说了,“我信任你,米歇尔。” 然后像是怕你不相信一般,他转过头去,沉声说了第二遍,“我愿意信任你。” 第143章 对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魈没有给你回应的时间,只是一转手中长.枪,抬起小臂将你护到了自己的身后去,“去追那个你想要找的人吧,这里,我会替你拦着。” “魈!!”与此同时,另外两人也赶到了璃月港,而那纯白的少女正飞在半空,向着这个本该是队友的少年发出惊呼。 而那金发的少女也担忧地站在一边,似乎不敢相信事态的发展为何会变成如此。 说实话,你还有很多话想要对魈说,也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旅行者,但随着达达利亚气息的消失,你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停留了。 “谢谢你了,我们有缘再见吧。”到这,你捏碎了手中神圣力的光团,然后转身向着璃月港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快追!!”从身后传来千岩军的呼声,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这样一个破坏了黄金屋的逃犯。 不过你的动作很快,就像当初在玉京台一样,这次也轻而易举地甩掉了他们。 而少有几个离你近的,也在即将追到你之前被魈拦截在了你的身后,只能咬牙望着你离开。 不过当你到达港口附近时,才发现自己似乎来得有些“晚”了。 那座华丽的殿堂依然悬浮于波涛汹涌的半空之中,岩系的元素力不断凝聚,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刺目耀眼的光芒。 你能感觉到这并非魔神之力,而是一种发自于人类自身的坚韧,源自于璃月人的灵魂深处,虽无神明那么强大,却可以轻易震撼天地。 与此同时无数仙人化作流光降临于群玉阁之上,灿金色的流尾在黑暗中撕开焰色流尾,如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照亮了半边天际。 看来这里并不需要你的帮助。 就像那个在森林中衣装严谨的男人所说,璃月人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与信念,就算是神明,也可以放手让他们一试。 再不济,自会有人作为璃月人民最后的护盾而出场守护此地的。 “喂,快点上来,再不出海就走不掉了!” 你正茫然在原地时,旁边倏然有人同你催促,夹杂着暴雨噼啪的震响,让你有些恍惚。 你回头去看,只见几个盗宝团的男性蒙着面,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抱着几个箱子慌乱地往港口下奔去。 就在桥梁之下,被石墙阴影大片遮挡的海面之上,一艘不算太大的船只随着波涛不断摇晃,几个盗宝团的船员艰难地将东西搬运上去,看来准备趁着这场混乱出海。 就连拥有无限生命的你,看着他们在大风中摇摇欲坠的样子,也难免要吐槽一句,这群人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不过更让你无语的是,早在须弥,你就因为自己的衣服与盗宝团太过于相像而被赛诺误伤过,现在直接被他们当作同党,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但你听说达达利亚已经前往稻妻,虽然消息不知是否准确,但在璃月的土地上,你确实已经感受不到多少他的气息,至少……如果是你任务失败还捅了这么一个篓子出来,绝大概率也会提桶跑路。 遂在那群盗宝团的呼声中,你最后看了一眼璃月的大地以及那座悬浮于高空之上的建筑,然后你抬起右手,将神圣力凝聚在掌心——随着一阵急袭而过的风流,海水掀起了惊天巨浪,瞬间爆发的热能注入其中,汪洋大海被瞬间煮沸又强制蒸发,最后化作铺天盖地的热雨浇灌而下。 “奇怪,雨水怎么是热的……?” “魔神有这种能力很正常!” 附近围观的人群因这神奇的场面而惊叹,见时机成熟,已然化作女性外貌的你拉上斗篷与兜帽,转身混入了偷渡的船只之中。 第79章 深渊(1) 大抵傍晚时分,海面重归风平浪静,而彼时你们已经离开璃月港口许远。 几个盗宝团的成员坐在船帆下的位置,望着远处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的岛屿小声议论着什么。 当听到“雷暴”相关的词语时,你愣了愣,这才混在人群中抬眸,望向了头顶那欲雨不下的天空。 你能听到雷鸣在作响,偶尔几道闪电夹杂着云层闪烁不止,如一团栖息在阴云深处的巨龙,只要有人踏足它的领地,便会向他们降下神罚。 海风猎猎,吹得你头顶船帆飒飒作响,偶有几缕细雨飘在你的脸上,但只是这点程度不至于让你变回男性。 不过你能感受到空气里强大的元素力,来自于雷电的威光正隔着一整片海的距离向你发出不准靠近的警告。 “这地方雷暴不断,我们的船真能成功通过?”见旁边几个盗宝团无所事事,你索性装作他们的一员就地坐下,向他们打听些消息也是好的。 “当然能通过了,要知道我们盗宝团可是无处不在的!”扎着冲天辫的青年用拇指捻过鼻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倒是没有半点对雷光的惧色。 你正惊讶于这看似只是小偷的团伙居然还能有这种胆量时,旁边的盗宝团成员却幽幽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们的目的地不是稻妻。” 你:“啊?” 你上错贼船了?? “干嘛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见你呆愣在原地,那青年伸手戳了戳你的肩膀,“稻妻本来就有锁国令,雷暴常年淤积在附近,外人进不去很正常,再说了,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呢。” “对啊,上次我们一批兄弟去了稻妻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也不晓得现在过得怎么样……” 第144章 “诶,你作为我们盗宝团的一员,怎么会不清楚这件事?”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目光忽然齐刷刷地落到了你的身上,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你这面孔有点新啊……” “而且你的衣服和我们虽然相像,但不是一个款式的?” 眼看着附近的盗宝团都因好奇而围聚过来,生怕自己身份被发现的你只得赶紧扯了个借口,“……我对衣服很讲究,想要穿点与众不同的很正常。” 大抵是平时传教得多了,在说那些谎话时你也能做到心平气和且一本正经,遂这群脑袋有些简单的家伙并没有怀疑你,甚至还稀奇道,“你是怎么设计的?我也想改造一下试试!”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咱们盗宝团的衣服有点土……” 你:“……哈哈。” 虽然让你有些心痛的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圣职装和盗宝团不仅撞了颜色还撞了款式,但见众人的疑虑被消除,你只得扯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赶紧从人群中钻了出去,以防等下还会捅出什么娄子。 不过,你基本可以确定这艘船不是前往稻妻的了。 远处的雷暴仍在散发强烈的元素力,即使隔着如此之远的海域,你也能感受到来自于那位神明的力量。 她很强,强到不容置疑,就算你强迫盗宝团的人改变航线,但仅凭这艘船的耐久,应当也无法轻易穿越雷暴地区。 更别说如果不依靠船只贸然靠近,在这种雷光下,海水都是带电的,你要赤手空拳地去游泳,等待你的恐怕只有在深海里无限地溺毙与死亡。 想想就痛苦。 但你有必须找到达达利亚的理由。 你的灵魂碎片在他的手里,你要回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向那群该死的神明复仇,不管是你的力量还是记忆都缺一不可。 虽说游过去有些不太靠谱,但如若将海面用神圣力冰封起来,从冰面通过也未尝不可? 或许……只要你冻结的速度够快,雷鸣就追不上你。 “好!”想到这,你拍了一记大腿,把旁边正在发呆的盗宝团给吓了一跳。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你决定等待船只更加靠近稻妻一些,就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刻一个人下海,无论如何,你都要到达那片岛屿,向达达利亚要回属于你的东西。 >>>大海的深夜总是压抑的。 随着海面的风力加剧,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你们渐渐失去了船只的方向,只能听得海水掀起的浪花与头顶阴云时不时撕开的雷鸣。 盗宝团的船只做工并不豪华,负责提供照明的道具仅仅只有火把和油灯。 “总感觉一会儿要下暴风雨了,船上的防水设备靠谱不?” “应该吧,反正都是从别人的船上顺来的。” “呃……总感觉有些紧张,要不再去检查一下?” 大部分的船员都已经在船舱内沉沉睡去,只剩下少许几个负责守夜的还在船头小声说话,但语气听着几分心虚,显然对自己的团体不太信任。 见没人在意你的存在,你便从那堆不知放了什么的箱子旁随手提了盏灯,扶着围栏在不断晃悠着的船面上小心翼翼地走。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海面的一隅,水流扑打在船只的侧面泛开一片白花花的浮沫,但很快又会随着下一波汹涌袭来的浪潮而消散破灭,这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渊让你都觉得有些压抑。 附近无人,你本想着此刻应当是最好离开这里的机会,但你还未握紧胸前那枚十字架,忽然一道强风朝你面门袭来,随着那股咸涩的气息涌入你的鼻腔,船只也在这样的冲击下猛然晃荡了一记。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在船舱里惊叫,显然刚才的动荡不轻,将他们几乎全吵醒了。 你附近堆叠起来的箱子丁零哐啷砸落了一地,有些甚至四分五裂,露出了里头盗宝团偷运的火药。 但不及你观察更多,又是一阵海浪扑来,那几米高的水墙在瞬间如掌掴般扑打在船身,将这艘本就不太牢靠的船只抽得摇摇欲坠,更不要说大量的海水趁机涌入船体,把你的衣服都全全打湿了去。 你的身体因遭受不住诅咒的力量而再次开始改变容貌,不过此刻比起担忧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你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头顶上方,一动不动。 雷鸣接近了。 成片的乌云在海风猛烈的吹动下向你们飞速接近,大雨倾盆间,那些带着死亡威胁的闪电不断在云层中闪现,偶有几声轰隆隆的雷鸣以压抑的动静传来,宛若地狱之门后恶鬼的哭泣。 “大家快点起来!出大事了!!”盗宝团的人在你身后大叫,你听到了船舱里急匆匆的脚步声,偶尔会夹杂那么一两句谁的哭嚎,看来是怕死之人后悔自己登上了这条航海之路。 你知道船只已经非常靠近稻妻,但你不知道这所谓的“锁国令”会如此浮夸。 它会让你远远就看到稻妻附近的雷鸣与闪电,用最简单的方式警告你“这里危险”,并且不给你留下任何反悔的余地——一旦靠近,杀无赦。 “不应该啊……这里是与稻妻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为什么也会有雷暴?” 就在你思考要如何规避被雷劈的困扰时,你听到了其他人费解地询问。 不管是完全相反的航线,还是与那个国家相差甚远的距离,这些雷暴都不应该劈到这里来。 第145章 一种无比恐怖的想法忽然在你脑内炸开,难道说……这不是来自于稻妻的雷? 轰隆!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一道惊雷在你身侧的船面瞬间落下,本就脆弱的木板在强光中破开,难以抵挡的热量也点燃了残破的木料边缘,不出须臾,船只便燃烧起熊熊烈火。 盗宝团在这样的灾难中开始四下奔逃,但很快他们又绝望地发现,这片被雷电包裹的海域上根本就没有属于他们的容身之所。 伴随着火光噼啪爆燃的炸响,海风愈加狂暴,而那些阴云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席卷吸收一般,它们在高空飞速地旋转变形,最后露出了那个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渊。 “那是什么东西?!” 它像是黑洞,悬浮在你的视野范围之内,仿佛触手可得又触之不及,并且盯久了就会让你会产生不适的眩晕感。 你能隐隐感受到空气里不断拉扯着你的力道,像是从黑洞的中央爆发出来的吸引力,它想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扯进那个空间。 雷鸣再次炸响,你所在的船只已经开始疯狂进水,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在这样的暴风雨下彻底化为碎片。 但只要在船只解体后能够阻止电流通往海水,让那些盗宝团的人找到足以支撑自己漂浮在海面上的碎片,等到雷暴过去之后,他们也有存活的概率。 只是当你扯下那条十字架的吊坠,打算与这处雷暴硬拼一下时,你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那种对你而言足够致命的吸引力正从你眼前的黑洞深处不断传来,你在那里看到了流动的宇宙,万千星光汇聚成银河又化作扭曲的光线,如导向性的肩头扯着你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往深处去看。 你甚至还听到了那个少年的声音:【命运果然让我们再次相遇。】你瞳孔缩了缩,手中的神圣力瞬间被你捏散,并且下一秒,你踏过围栏的边缘,像是要追逐什么一般,主动跃入了那道对任何人而言都足够恐怖的黑渊。 而在你身形消失后的不久,雷暴与闪电全然消失,只余下在海风中不断晃动的破败船只与那些幸存的盗宝团成员面面相觑。 第80章 深渊(2) 黑渊之内的环境与你穿越来提瓦特大陆时的那条通道无比相像。 风浪袭卷了你所呼吸的空气,它们扭曲,撕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又如坚硬的钢板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你几乎无法喘息。 鼻血从你体内喷涌而出,血色打湿你衣物的同时,你感受到了一阵叫你手脚都在发麻的眩晕感,心脏的疼痛紧随而至,当你的意识也从视野中剥离,你没忍咬着尖牙咒骂了一句。 这就好比把你嵌入灌满水泥的木桶又丢入海底,如若你没有力气挣脱,那么即使你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你也只能永远在那个漆黑的深渊里反复地死去又复活,却改变不了现状。 你清晰地知道自己在这里死了很多次,就和当初你被扔来提瓦特时一样。 这条路上没有空气,有的只是把你压缩一般的痛楚,你再怎么厉害,身体也是按照普通人来生长的,根本不可能坚持太久。 但幸运的是,当你最后一次从死亡中复活过来后,发现自己趴在了一片虚空之下。 周围重新充满了空气,新鲜到不可思议,你的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空白大地,而头顶是如夜空般闪烁星点的漆黑,几道极光一般的光束凝结成特殊的图案与色彩向四面八方散射出去,让你宛若置身于星穹之下。 冥冥中,你的眼前闪烁起一道微光,如指引你前进方向的精灵,你不晓得自己身处何方,但潜意识的本能让你想要跟着这道光往前走。 长靴踏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感觉得到你的位置在移动,但周遭的景色始终如一,仿佛不管你走多久,最后都会停留在原地。 就在你懊恼自己可能要永远迷失在这片星穹之下时,熟悉的气息倏然自你身后传来,伴随着少年清朗的声线。 “你果然还是来到这里了。” 你怔然,因为就是这个声音,让你刚才毫无顾忌地闯入了黑渊之中,并且显然,你不是第一次和这声音的主人接触。 你回头去看的时候,那金发的少年就站在你身后不远处的空白小道上,刚才还让你觉得温馨的微光在他的身侧漂浮涌动,散开光芒点点,宛若他的宠物一般无比亲昵地吸附着他。 原来它们不是在指引你离开这里,而是要将你带去少年的面前。 “这里是深渊,而你是极少能够成功到达这里的人。”在你向他提问之前,他似乎已经知晓你在想些什么似的,微笑着告知了你想要的答案。 深渊。 这词汇很是耳熟,因为你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这片独属于提瓦特的神秘地带,不过比起赞叹这里的一切足够梦幻,你选择的是蹙起眉头,质问眼前的少年,“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 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的深渊入口,特意指引你前行的微光,以及那个少年很明显知道,他只需要一开口,你就会因为认出他的声音而主动追踪进去。 面对你有些凶狠的表情,这在任何时候都是温柔笑着的少年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摊开掌心,叫你看见了在他指尖凝聚的盈盈魔力,因为没有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所以你也没有做出任何要与之对战的举措,只是当那股熟悉的气息从少年的手掌蔓延出来的那一瞬,你瞳孔缩了缩,差点没有收住欲要伸出的手。 第146章 那片如同羽毛一般轻盈又没有形体的魔力在少年的掌心沉沉浮浮,它不断散发着炽热的魔力,这是属于你的灵魂碎片,和阿贾克斯所占有的那一份一模一样。 “……”你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比起上手去抢,或是等那少年主动归还,被阿贾克斯骗多了的你选择沉住气,低声问他,“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提瓦特的人们似乎讲究等价交换,用对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自己想要的物品,所以你总觉得,要少年还你记忆碎片,他一定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信息。 见你如此自觉,那人怔愣了一秒,旋即轻轻笑了起来,“虽然我没有那个意思,但如果你愿意告知我,那我想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旅行者?” “旅行者?”没想到会从这神秘的少年口中听到这个词汇,但你也很快顺着他的提示想到了那个少女的面庞。 仔细回想,自称为荧的旅行者有着与你面前少年近乎相似的容貌,甚至连战斗时从体内爆发而出的力量都完全相同,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我在璃月见过她,”但为了得到你的灵魂碎片,你选择先不思考太多,只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她身边带着一个会飞的小家伙,似乎要在那里寻找什么。” 从和旅行者如何相识,到一起闲逛海灯节,再到你为了得到自己的灵魂碎片而和她大打出手,你言简意赅地向少年复述了全部的故事。 在听到你为了保护达达利亚而转身面对荧的那一刻,这永远都是微笑着的少年居然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他翕动唇瓣,努力镇定下眸中的不安,然后试探性地开了口,“荧……她没事吧?” 你有没有弄伤她,而她面对“同伴”的背叛是否感到伤心,现在又在做些什么? 少年本没有这么多的问题想要问你,但当他从你口中得知关于旅行者的消息时,他还是不置可否地产生了担忧与焦虑,不过迫于身份,话到嘴边也只能化作了最简单的四个字,“她没事吧”。 “嗯,你知道我的实力很强吧?”你挑眉,恶劣地笑笑,仿佛能在那少年的脸上看到一瞬的慌乱都能满足你的恶趣味。 当然,这似乎绝大多数时间都滞留在深渊中的少年也如你所料地闪烁了眸色,你看到了他的担忧,只是不能明说。 他果然和旅行者的关系不简单。 “放心吧,即使立场不同,旅行者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伤害她。”不过你也知道什么叫拿捏有度。 你还不至于蠢到在面对拿着你灵魂碎片的人时,还要用那个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少女的安危作为筹码去威胁他。 在听到你的承诺后,少年的脸上果然松懈了片刻,然后他抬手,重新将魔力凝聚了起来。 下一秒,他主动向你伸出了手,光团在他掌心雀跃,似乎为能够回到自己主人的身躯里而感到兴奋。 你用指尖去触碰的时候,那缕灵魂瞬间化为了光团流入你的心口,你能感受到盈盈的魔力灌入你的体内,温暖无比。 它将你因受到天罚而缺失的部分缓缓填补,你甚至还看到了一部分自己印象里没有的记忆画面,不过转瞬即逝。 果然,仅仅只有这一片是不足够的。 而当你与灵魂的碎片进行融合时,正在你旁边沉默看着的少年倏然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开口了: “你的灵魂碎片大部分都散落在深渊里了。” 你一怔,抬眸去看他,等着他继续说。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这些来自于异界的东西到底是何物,所以并没有进行特别看护,但我可以确保,它们不会离开深渊,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射在深渊的各地,你可以随意去找。” 听到对方如此豁达,你有些不解地挑眉追问,“你不害怕我把你的栖息之地给破坏了?” 如果你没猜错,你眼前这位自称为深渊王子的少年应该常年栖息在这里,就这么让你一个算得上是危险的陌生人随意在“家”里走动,他好像有些大胆。 “我无须担心这些,毕竟曾经……这里也是你的容身之所,而未来,你也有可能继续待在此处,直到找全你所有的灵魂碎片。” 你:“为什么?” 你一点都不理解对方的意思,没头没尾,甚至找不出一点逻辑。 面对你困惑的注目,他笑了笑,“你的存在会为提瓦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就像他们担忧深渊会污染空气一样,人们也担忧着你。” 听到少年如此一说,你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在须弥时发生的事情,那个在旅程中变异的学者,以及大片大片赤红的土壤。 “赤色大地,这是由你带来提瓦特的瘟疫,”你不知道眼前的家伙到底是从何知道关于这一切的信息,但他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轻松地说了出来,“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污染提瓦特的土地,一旦整片大陆全部沾染,那么等待人类的只有灭亡。” 少年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他也很想颠覆这个叫人失望的世界,但他并不希望是以如此残酷的方式。 而唯一解决的办法则是你快些收集回自己的灵魂碎片,然后将这本来就不属于提瓦特的东西连同你一道带回自己的世界。 如今大部分的碎片都在深渊可以找到,所以这问题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解决,但是…… 第147章 “达达利亚在哪里?”你忽然开口这么问了。 你曾经问过草神,她表示在这片大陆上完全感知不到碎片的存在,现在眼前的少年解答了你的疑惑,它们全部遗落在了深渊,但不得不提的是…… 你还有一片碎片在深渊里无迹可寻,因为它被某个混蛋给占有着。 “他吗,在战斗中受了重伤,现在并不在深渊。” 你:“……” 你开始犹豫。 在深渊,你可以找到大量的灵魂碎片,但如若达达利亚死了,最后你仅缺他那一片碎就非常尴尬了,可如若你选择去找他,那往后要是再也回不到深渊,是否会因小失大? 见你顾虑万分,那仿佛会读心的少年幽幽笑了,“他短时间内死不了。你在深渊一个多月,现实可能不过一天,两处空间与时间是完全不对等的,所以无须担心。” 第81章 深渊(3) 那位深渊王子同你说的不是假话,至少你体内那不断与灵魂碎片所产生的共鸣感正不断提醒着你,在这片黑暗之中有与你同源的东西正在闪烁。 此处时间与外界并不对等的设定稍微平复了一些你的心态,遂抱着那种晚去一天达达利亚也死不掉的恶劣想法,你决定暂时留在深渊。 采集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算太难,你体内的共鸣魔力充当着导航的作用,可以让你巧妙地在黑暗中找到那些只对你发光的碎片,但即使如此,你也用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将它们勉强收齐。 而这期间深渊的力量一直在污染着你。 它同那些来自于大陆的瘟疫不同,这些力量就像是人类身体里的白细胞,而你则是那个闯入生命系统的外来入侵者,它们不断腐蚀着你的肉身,吞并着你的理智,抱着那种—— 要么让你消失在这里,要么就将你同化为魔物的绝对掌控。 而伴随着这份让你觉得难以忍受的苦楚,你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 并且,你成功找到了深渊里最后的那一片属于你的记忆。 “……好痛。” 试图融入你体内的碎片如一柄利刃,它在你胸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然后缓缓钻入你的血肉之中。 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痛楚在挖开你肌肤与皮肉的同时,让你的大脑也痛到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你抬手捂了捂胸口,抹到了一片黏糊糊的血迹,而在此之前,你的圣职装早已变成了血红一片。 伤口在魔力的催化下散发出淡绿色的青烟,尽管你的自我再生能力依然存在,但伤口的恢复速度真的明显变慢,这似乎不是你的错觉。 随着记忆碎片的积攒愈来愈多,你被深渊的侵蚀也愈来愈深,你的力量正在流失。 你一度以为,你缺失的记忆中只包含了自己那些忘却的技能与曾经流逝的魔力,并且多数都是些和神圣王座的混蛋神明们打架的片段。 可现实是,你所想象的内容实质上少之又少。 你居然在那些片段中看到了自己从另一个世界线坠落深渊的画面。 这似乎并不发生于现在,而是早在你从至冬国苏醒之前,你就已经经历过的事实—— 这不是你第一次来到深渊。 你因为忤逆神明而被打压封印,那些掌握着至高权力的家伙们无法将你完全处死,又无法阻止你一次又一次地闯入神圣王座向祂们发起入侵,遂为了“一劳永逸”,祂们将你投入了另一个世界的秘密禁地,即你现在身处的深渊。 邪祟不断污染着这片大地,死亡的气息变异了所有误闯这里的生物,就像是把你浸没在足够瞬间熔化你身躯的岩浆里,即使你能死而复生,也只能在此处沉沉浮浮,永无见天之日。 但奇迹的是,你不仅没有死去,只是在这里失去了部分的记忆,甚至最后还成功逃了出来。 记忆回想到这里的时候,你又因为莫名的不适感而眩晕了几秒。 “明明应该恢复力量的啊……”你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在你获取碎片之前,那些本来还能为你所用的魔力此刻居然所剩无几。 但你确信你吸收的碎片绝非假物,只可能是你在深渊逗留的时间太长,这里的邪祟正在影响你的灵魂。 你开始感觉无法呼吸,便捂着胸口一边浮夸地喘息,一边跌跌撞撞找了棵枯木倚靠着树干坐下。 说实话,你也不晓得这地方怎么会有植物,但现在它是唯一可以让你不用躺下就能休息的东西。 当酸痛的身躯得到支撑,彼时你才回头发现,这棵枯木有着与深渊格格不入的画风。 且不说它是这片荒芜中唯一的“风景”,光它枝干那几乎高耸入星河的高度,以及它顶端向四周不断发散生长的树枝,即使没有枝叶的衬托也轻松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浮夸效果。 不知为何,你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冥冥中你似乎听到了少年的声音,他知晓你的名字,用爽朗的声线唤你“米歇尔”,并不断拽着你的衣摆,用他那把不算锋利的匕首同你比画着,“再教我更多的东西吧?” 你动了动干涩的唇瓣,像是要回答那个记忆中的少年一般,呢喃着开口,“小小年纪,这么恋战……” 你话音落下时,恍惚间听到了他的笑声,他同你笑得粲然,仿佛与你认识了许久,“因为只有米歇尔才能理解我啊。” 第148章 “只有你,才能理解我对于战斗的狂热。” 最后那句话的声线忽然往下低沉,带着让你耳根都磨得发软的磁性。 你觉得那人熟悉,但睁眼去看时,却发现那少年的五官像是被一团浓雾给牢牢糊住一般,你什么都看不清楚,连他的身材,发色,全都是一片虚无,并且不出须臾,这片虚无也从你的视野中消失了。 刹那间,你听到了呼啸而过的狂风,看到了四周朝你压抑过来的黑暗。 刚才似乎只是你恢复的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看来我真的是累了……”你扶额,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但这样做只会让你的意识更加模糊。 你因疲惫而低垂下脑袋,栗色的发丝垂落,掩盖了你的眉眼,但并不能遮挡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家伙们的视线。 深渊并非空无一物,与那些邪祟力量同在的,是无数因灵魂被污染蚕食殆尽而产生的魔物,它们藏匿于黑暗中,只露出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注视着你的背影,但又因为忌惮你的力量而只能伺机而动。 此刻你也因受到深渊影响而虚弱万分,便是它们向你发起攻击的最好时机。 虽说你可以无限复活,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被那群杂碎分食致死,怎么说你都不可能接受自己这种狼狈去世的设定。 “嘶……” 它们包围过来了。 见你靠在树下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许久,这群确认你已经无力反抗的家伙们从黑暗中匍匐而出,如看到了猎物后颈的猛兽,朝你缓步靠近。 你身上所剩的力量不多,但包围你的魔物却多得可怕,就算你在这里使用全力击退了眼前的这一批,又会有无数更加强大的魔物因感受到你的气息而靠近。 根本杀不完。 遂大概是那种奇怪的侥幸心理作祟,夹杂着更多的赌博意味,你忽然仰头,靠上了枝干,又在那群魔物慌乱的眼神中淡淡开口,“空。” 你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在你恢复的记忆中,他于你而言不是陌生人,更像是一位亦敌亦友的存在。 至于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是当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伴随着一阵将你衣摆都要掀飞的狂风,那个少年也踏着魔力与沙砾在你面前缓缓落地。 能在这种地方掌握主导权并完全不受到污染影响的人,光是站在你的面前就散发着足够退却所有魔物的威压。 风凌乱了他发梢上的金丝,也叫你看到了他冰冷的侧颜,伴随着那赤红色的人形魔物在他身后一道降临,所有的魔兽竟一时半晌靠在周边不敢上前,甚至边缘的几只已经因为胆怯而产生了逃跑的行为。 他的出现为你此刻的生存得到了保障,并且在你曾经的记忆中,他就从未对你产生过真正的敌意。 遂此刻你也索性支起一条长腿,将手搁在膝盖上,如同熟悉了许久的旧友般,同他无谓笑道,“我被深渊污染了。” 你话音落下时,他才垂眸看你,那双宛若黑洞的眸子里没有高光,却清晰倒映着你因被污染而显得残缺的身躯与面庞。 “这不是深渊的错,这里的东西不会污染到你。”他的语气非常平静,像是叙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可……”可你的身体是来到深渊后才会变成如此虚弱的。 你是想要这么说的,但在见到空那副淡然的神情时,你又堪堪闭上了嘴。 “你是降临者,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所以被污染,也完全是因为提瓦特大陆对你的排异性,只不过是深渊的反应尤为强烈。” “……” 空的意思已经很好理解,总而言之,你不适合这里,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马上回到曾经的世界。 “在深渊的记忆碎片已经收集差不多了么?”你思忖间,听到空的声音幽幽响起,没什么波澜。 你点了点头,本想将话题终止于此,毕竟他已经救了你一命,但很快你又像是明白了他要表达什么一般,再次冲他急促地开口,“送我回去,送我去达达利亚身边!” 他身上拿着的是你最后一片记忆碎片,只要找到他,所有问题的答案都能得到解决。 关于你记忆中那个少年真正的身份,与你有什么关联,而他又为何会从至冬国开始就拥有你的记忆碎片。 你的选择似乎是空的意料之中,遂对于你的要求,他也完全没有否定的意思,只是在沉思片刻后,他难能可贵地对你扬起嘴角笑了笑,“祝你成功。” 我曾经信任的伙伴。 第82章 取回碎片 你被人从深渊丢回了提瓦特大陆。 你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这种头昏脑胀的感觉。 你从地上猛然坐起,手掌触碰到地面便感受到了草地的柔软与草叶的尖刺,四肢在坠落的过程中完全发麻,就算睁开双眼也只能见到一片叫你愈加头晕的亮白。 来自于荒野的风凌乱了你的发丝,汗湿的肌肤在接触到这份凉意后有了降温的趋势,你的视野也慢慢变得清明起来。 你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死过一次。 彼时眼前的世界清晰,你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开始观察起周边的环境。 比起须弥的大漠亦或是璃月绿荫环绕的山林,这里更像是一片由草原编织而成的“荒地”,崎岖的断崖与山体遍布在这片一望无际的绿地之上,但即使是云淡风舒的艳阳之下,你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死意。 第149章 因为与那晴天完全不符合的设定是,这里雷暴不断。 如同在天空下切开了一个与大陆截然不同的结界,这里的土地一直遭受着雷鸣的威光,你能透过那层深紫色的幕墙看到遥不可及的天空,甚至能感受到那片蓝天的色彩,但这股压得你双腿都发软的雷光却生生阻隔了你与天空接触的轨迹。 空气里的静电噼啪炸响,连你的发丝都因遭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而卷曲起来。 自掌心里传来的疼痛叫你赶紧松开了按住草皮的双手,但仔细检查伤口,你却发现这股刺痛并非来自于草根,而是那几乎可以灼伤你的电流。 “这里到底是哪……”你摇摇晃晃地起身,踏过还算柔软的草地,顺着自己的感觉往前行走。 机械的废墟在这里随处可见,那一堆堆金属的器材成堆瘫痪在山体之下,平原之上,散发着与这个时代截然不同的远古气息。 坎瑞亚的遗迹…… 你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东西的概念到底从何而来,只是在看到这些机械制品时,脑海里那自称为深渊王子的少年形象便慢慢浮现。 他翕动唇瓣,面无表情,如同在叙述一件与他毫无关联的惨痛历史一般,向你诉说着这片大陆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呼……”你深呼吸了口气,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里,关于你灵魂碎片的气息已经无比强烈,空确实没有骗你,他把你带到了最后一片记忆的附近,但此处是被雷鸣侵略的荒地,别说是找到碎片,你连达达利亚的踪影都根本寻不见。 天空中没有将你带去深渊的入口,周围又是一望无际的平野,与你灵魂共鸣的力量非常强大,所以最后你的目光落向了自己那双踩在草地里的长靴。 它在地底。 雷光仍在你的身旁不断闪烁,你几乎听到了空气里电流通过的“滋滋”炸响,它就像要捍卫领土的守护者一般,只要你站在这片土地上,就会向你发动攻击。 你的身体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感受到疼痛,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因为扛不住雷鸣的威光而死去。 “虽然很庆幸自己拥有不死之身……”你干咳了两声,然后俯身,半趴在了空气流通还算平和的草地之上,“不过在这里反复地死去还是挺折磨人的。” 你需要速战速决。 来自于你脚下的魔力不断溢出,这片泥地之下很可能是完全被打通且可以行走的秘密空间,如若细听,你甚至可以听到从地底传来的机械声响,那些看似不会行动的东西,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拥有了“生命”。 将大量的神圣力凝结于右手,猎猎狂风平地而起的同时,强大的能量与空气中闪烁的雷鸣似乎产生了冲突,它们不断地膨胀,扭曲,又产生一道道炽热的火光,几乎将你的脸颊都撕开血口。 随着你重拳锤击地面,这杂糅着两股力量的强光瞬间敲开了看似无懈可击的草原,一道足以称之为天堑的豁口在你脚下产生,同时也露出了地底崭新的世界。 雷光顺着裂缝淌入地底,照亮了这片本就拥有光线的神秘禁地,也叫你看到了无数历史留下的痕迹。 栖息在此的魔物因感受到你的存在而四下奔逃,尘埃与碎石不断滚落,几乎要将大地下的物种全部掩埋。 你抬手用神圣力吹飞了挡路的障碍,然后翻身跃入了地下,耳边狂风呼啸,随着你的深入,周围再次被黑暗慢慢笼罩,而属于你碎片的力量也在这一刻愈加强烈。 比起看地图,你是那种循着感觉的类型,灵魂碎片在哪,你就毫无顾忌地走哪,若是遇到有挡路的墙壁,直接轰开继续往前走就算完事。 虽然对于那些留下遗迹机关的先人来说有些不太礼貌,但没办法,谁让他们碰上了你这硬茬。 渐渐的,你能听到水流翻涌的声响,隔着你头顶已经闭合的泥地隐隐传来,你似乎已经走到了海水的正下方。 雷光加四面环海的设定,让你确信自己出现在了稻妻,而那个明明技不如你却依然嚣张地藏着你的灵魂碎片,耍了你整整几年的混蛋,此刻正奄奄一息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达达利亚的耐力比你想象中要强上许多,这一路过来,大部分的机关都已经被人为破解,那时候你还以为是其他冒险者所留下的痕迹,直到你看到眼前那倚靠着大门机关,因疼痛而不断喘着粗气的男人。 他从璃月逃跑时仅仅受了轻微的外伤,至多是体力透支,但现在眼前的他像是遭受过一场与众多魔物厮杀的混战,浑身血迹斑驳,此刻他右手紧紧捂着腹部渗血不止的伤口,俨然一副将死之人的倒霉样子。 “当这里发生地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来……”不过这依然掩盖不了他直觉灵敏的设定。 面对你缓缓靠近的步伐,他似乎没有挣扎的意思,也大抵是知道仅凭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反抗,遂像是想明白了似的,这在你眼中永远都是恶劣戏谑的男人晃了晃身形,选择就地坐下,等着你的到来。 你在他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圣职者的服装因为你在深渊的经历而沾染了血色,而你也脏兮兮的,和达达利亚散发着一样狼狈的气息。 你的长靴停驻在他的面前,然后你俯身蹲下,与他那双因紧张而微微收缩的瞳仁对上了视线。 第150章 不过片刻后,达达利亚便勾唇笑了起来,似乎完全不担心你会害他,“……拜你所赐,米歇尔,我的计划已经乱七八糟了。” 女皇给的任务失败,而他又狼狈逃到了稻妻,本想着在这里休养一阵就赶紧离开,结果又因为误触机关而被困在遗迹,甚至被魔物围攻。 不愿服输的战斗狂即使身受重伤,也依然狂妄地掏出自己的水刃,和这些不知好歹的怪物进行厮杀,他的实力足以碾压它们,但结局也让他付出了伤势更加严重甚至濒死的代价。 不过该说不说,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你出现了,像那束将他带出深渊的光一般,破开了黑暗,带着叫他无比熟悉的气息,尽管…… 他深知你出现在这只是为了得到属于你的碎片。 “把碎片还给我。” 你蹲在他的面前,朝他摊开手掌,勾了勾五指,漆黑的手套如同你没有高光的眼眸,极致冰冷的色彩看着万分冷漠。 你连达达利亚的伤势都没有关注,就连普通的治疗也不愿意给予,只因为你觉得这样状态下的他会更好地配合你交出碎片。 当然,对方从来都不是会因为怕死而向人屈服的种。 你的做法似乎在男人的意料之中,以至于他仅仅怔愣了一秒,便咧开嘴角同你恶劣地笑了起来,“米歇尔……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吧。”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比起戏谑的笑意,你在他的眼底却见到了转瞬即逝的失落,但仅凭现在的你根本无法理解对方这样的情绪。 他似乎总是如此的,会用那种仿佛被抛弃了的眼神静静注视着你,却微笑着不说一句话。 并且下一秒,你梦寐以求的记忆碎片在达达利亚的掌心出现,只不过本该纯洁的羽毛上不知何时沾染了漆黑的脏污,散发着让你也觉得不祥的气息。 似乎是因为你被提瓦特排异而产生了污染后,属于你的碎片也会跟着一道染上邪祟。 那些力量不断盈动着肮脏的魔力,诡异地吸引着你的靠近。 “给我。”但此刻你顾及不上太多,碎片就在达达利亚的手上,你距离成功回到自己的世界也只有一步之遥,怎么可能会因为小小的污染就说放弃? 你不由分说地要从对方的掌心里夺回碎片,但不及你指尖触碰到它,达达利亚却一个收手,将那片羽毛般的东西含入了自己口中。 他樱粉色的舌尖卷过形体不明的光团,像是在品尝一颗莹润的糖果,几乎不给你反应的时间,他便将碎片整枚吞入,随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不出须臾,便只剩下了他唇间那道湿润的水痕,证明着碎片曾经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存在过—— “接下来你该如何得到自己的碎片呢?杀了我,记忆的碎片就会被我的血液污染,导致残缺,届时就算你回收了也毫无作用,除非你……唔。” 他那试图挑衅你的话语忽然被人用双唇堵住,带着雨水味的气息覆盖上来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你鼻息间湿热的吐息。 你捧着他的脸颊,像是第一次尝到肉食的小兽,在用力亲吻了他几秒后,你松开了满脸惊愕的达达利亚,然后在他晃动不已的眸子里,冲他戏谑笑道,“对,我有不用杀了你就能拿到碎片的方法。” 达达利亚:“……” 然后你再次吻了过去。 第83章 记忆恢复 仿佛一条在溪流中蜿蜒曲折又随波逐流的游蛇,你在那个男人的灵魂深处感受到了属于自己记忆的那一部分。 他因虚弱而倚靠在石壁上,海水流动的声响在你们身边如银铃叮咚,那个人的胸膛在激烈地起伏,你也听到了他完全凌乱了节奏的呼吸。 片刻后,你们分开,达达利亚蔚蓝色的眸子里晃动着你的面庞,你见他无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我应该庆幸,现在的你是个女人吗?” 彼时你才想起,你在深渊中变回了原本的样子,被传送来稻妻后,又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这里,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性别到底是男是女。 而且更重要的是…… “你别动。”你沉声,冷冰冰地命令。 你还没有完全从达达利亚的体内寻找到自己灵魂的碎片,以至于刚才那仅对你而言无足轻重的事情,你还要与他做第二次。 因受伤而显得苍白的男人微微低垂下脑袋,那缕橘色的碎发将他的目光笼罩在了晦暗不明的光下。 你以为达达利亚会抗拒你的,就像在至冬国时那样,他会因为你总是超乎常理的举动而露出错愕的表情,甚至完全无法做出相应的回应。 但此刻这个男人却一反常态地没有。 他说:“来吧。” 你恭敬不如从命,在对方欲言又止的注目下,你跨上他的双腿,再一次低头亲吻他的唇瓣。 在感受到你贴近的鼻息的同时,仿佛被这旖旎的气氛所感染一般,达达利亚被你咬得发烫的嘴唇居然也用力贴覆了过来,他垂在地上的小臂悄然抬起,手掌用力扣住了你的后腰。 那个人的温度是炽热的,和他的元素力截然不同,他有着近乎于能将你融化的体温,来自于他掌心的力量狠狠掐着你的腰肢,仿佛野兽咬住了猎物的后颈,不准许你逃脱分毫。 两个毫无关联,甚至完全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在这一刻如和弦般共鸣,仿佛细雨滴入静水,在你们的灵魂深处泛开圈圈涟漪。 第151章 圣职者的肩带在混乱中滑落,少女的肌肤是柔软的,但因为训练有素而有着轮廓分明的线条。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去,如同抹开玻璃上堆积着的尘沙,绵柔下隐藏着的是冰冷与锋利。 你不知道达达利亚对你的感情到底属于何种,但他那份贪念却是无比清晰的。 在他无数次地接近你,并试图在你眼中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时,你便能感受到他身上这如同野兽一般直白且根本不打算克制的狂气与躁意。 “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这么做,”唇齿分离的时候,连接你们彼此的丝线仍在缠绵,他目光落在你的身上几分痴缠,但仅仅只是这样,也是他压抑了许久才换来的冷静面目,“我没想到……米歇尔,最后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你不说话,毕竟这种事对你们的种族而言,就像是普通的传宗接代所必备的过程,你不会因此而掀起波澜,更不会像达达利亚那样,强求这件事必须依存于“爱”的基础之上。 为何你会这么认为? 是因为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一个人的情绪可以藏匿在心底,却无法从他的眼神中完全抹去,你曾无数次在他的眼里看到他对你的欲望,对想要与你战斗的渴望,想和你并肩作战的兴奋,以及…… 想将你彻彻底底抹杀,甚至是占为己有的,古怪的贪欲。 或许在你失去的记忆中,曾经有过他为何会对你有如此想法的理由,而现在的你正为了探索他的理由而主动向他靠近。 你去扯他的衣领,衣襟下滑,露出了男人精致的锁骨线条与小半片肌理完美的胸口。 他眨了眨眼睛,因你的主动而感到惊讶,但很快他就偏头,牵起嘴角愉悦地低笑起来,“好焦急啊,米歇尔,你就这么想跟我做这种事吗?” 你不搭理他,只自顾自地继续手中的动作,直到那家伙的衣服堪堪落下,叫你看到了他训练有素的坚实身体,以及腹部那处仍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你知道那是达达利亚在逃跑时受到的伤害,伤势比起普通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严重的程度,可这家伙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带着这样的伤口继续战斗,直到失血过多而产生眩晕,这才老实地坐在了此处。 他或许还会觉得,只要休息一会儿,他就能继续探索,离开这处洞穴密室。 撕铠的裂缝还在往外渗出鲜血,但边缘处的血迹已经黯色干涸,你能隐隐约约看到他近乎流出伤口的脏器,显然这口子的渗透程度要比表面上来得恶劣许多,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不止血。 “你还真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疯起来就不要命了。”比起心疼这曾经的战友,你倒是习惯性地咧嘴嘲笑了他。 让达达利亚用这样的身体和你做,估计半道上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了吧,届时你的灵魂碎片就要因为他的死亡而永远停留在他的体内了。 “我先帮你治疗。”你抬手,指尖轻轻摩挲过他结实的腹部,感受着他因感染而滚烫的体温。 神圣力化作了温和的光泽,如精灵吻过他的肌层,盈盈暖意泛开的同时,达达利亚的身体也正在恢复健康。 “你的神圣力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用。”这家伙似乎连语气都比刚才有力一些了。 “少废话。”但你懒得搭理他。 你的灵魂似乎总和达达利亚有着高度配合的共鸣,不过被他吸收了片刻,就已经与他融合了大半,如若你轻易将他杀了,就像要从干涸的水泥中取出被禁锢的玻璃瓶,一旦敲碎水泥,玻璃也会跟着一起毁灭。 但这种秘密你才不会告诉对方,像达达利亚那种看似是热血战斗狂,实质上小聪明也不少的家伙,绝对会利用这点来威胁你的,就譬如——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他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就这么用那张因为虚弱而显得无害的脸愉悦地望着你,“从我的尸骸里挖出属于你的灵魂碎片,光是想想就很爽吧?” “我没你想得那么变态。”少女的指尖染上了对方的鲜血,你因不满而蹙起了眉头。 “米歇尔,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执着吗?” “还是说……你就真这么迟钝,看不出一点事情的端倪?” 伤口最后的缝隙也在你的神圣力下完全愈合,而达达利亚也像是知道自己这次不用死了,他从刚才起就喋喋不休个没完。 就好像要将从和你见面开始就因为虚弱而没能和你说出的话,在这一刻全部都塞入你的耳朵。 他对你有着过分的执着与亲近的欲望。 “吵死了!” “……!!” 最后你急了,又一次掐过那人的脸颊,将自己的吻用咬的方式贴了上去。 起初像是仓鼠在啮咬,你的齿尖零零碎碎碾过他的唇瓣,因力道过大而留下一个个泛白的小坑,又随着你的离去,那些凹陷重新回弹,只余暧昧的水光。 他对你的态度依然是接受的,更或许……他享受着你难得主动的靠近。 游鱼惊动水面,泛开圈圈涟漪,洞穴顶部积攒的冷水滴滴溚地在你们身侧响成一片,水珠在粉碎的瞬间向四下溅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又加速流淌。 如同闯入伊旬园中隐秘的丛林,穿过荡漾着水波的幽径,蝴蝶停落荷叶,游鱼雀跃过水面惊动荷花摇曳,感受到你轻轻的颤栗,这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深邃了男人眸中的色彩。 第152章 从最开始懵懂的尝试,到了不知餍足地试探与侵略,他明明是被你钳制住的兽,却依然能以捕猎者的姿态把控着全局。 你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感觉,但令你意外的是,不算太讨厌,甚至因为对方是达达利亚,你有种自己不亏的庆幸。 关于你对他的感情,说实话,你不清楚,只是在游历提瓦特大陆的时光里,比起其他人,这个在谁看来都不靠谱的家伙却给了你意外的亲近感。 至少,你对他的感情不是讨厌。 你被人使劲地颠,也听到达达利亚在你耳边的呼吸,他的喉结因干燥而上下滚动着: “米歇尔,你拿走了我最后一个可以牵制你的筹码……” 你没说话,只是垂眸移开了视线,指甲在他的后背无意识地抓了一把,留下几道暧昧的红痕。 “但我居然觉得,能和你这样做……并不算亏。” 在看到男人嘴角笑意的同时,你的记忆正在恢复。 灵魂碰撞共鸣,属于你的碎片在感受到自己真正主人的那一刻,你曾经历过的画面如汹涌的海浪,尖啸着涌入你的脑海,逼迫你回想起被你遗忘的一切。 因为你不满世界的规则,便向那些该死的神明发起反抗,可即使你拥有不老不死之躯,在面对众神的打压,你依然寡不敌众。 战败之后,按照神罚,你应该坠落暗渊被永远封印,不过你向来是个不服输的家伙,便与他们殊死抵抗,最后也不知是哪边的力量出了错误,竟将你传送去了提瓦特大陆的深渊。 那里看不见天空,看不见未来,只有扭曲的光线在黑暗中凝结成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它们不分日夜地注视着你,仿佛要让你的灵魂都在这里被彻底击溃。 而就在你以为自己将永远停留在这死寂一般的荒芜之地时,那个少年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第84章 记忆恢复(2) 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你的面前,橘色的碎发在深渊猎猎的狂风中摇曳不止。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倒映着天边漆黑的色彩,但在他的眼底,你见到了烂漫的星河,那是他对于你的好奇,以及浓浓的……向着力量的渴望。 那棵曾经盛开着的大树在你的身后不断飘零落叶,你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才被打入深渊,记忆破碎,力量流逝,宛若一个懵懂又可怜的乞丐,瑟缩在阴影之中,谨慎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面对你的仓惶与抗拒,那总因为战斗而显得脏兮兮的男孩子却咧开嘴角毫不忌讳地笑了,“我叫阿贾克斯。” 那是你在提瓦特认识的第一个人,一个简单,安静,甚至纯粹到只剩下“战斗狂”属性的少年。 他说自己是在探索的过程中坠入的深渊,这里到处都是黑暗,他找不到回去的道路,也看不到前进的终点,只能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走。 他与你截然不同,不仅仅是处境,就连心态也是。 比起你的不安与迷茫,他更像是享受着自己坠落于深渊的刹那。 他在这里感受不到饥饿与疲惫,只是精神上觉得倦了,便席地而坐,若是碰到想要袭击他的魔物,他也不是害怕,反倒是兴奋地与之对战,完全将这一切当作自己实力的训练。 而你,是他在深渊里遇到的第一个“人”。 比起独自战斗,这家伙似乎更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伙伴,便时时刻刻地跟在你的身后,即使那时候的你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如他。 但久而久之,随着你的意识清醒,部分的力量回溯体内,神思清明了,你倒也没有刚来深渊时的那份迷茫了,闲暇时刻看着达达利亚总在你身后蹦蹦跳跳的有些可爱,你就忍不住要逗他玩玩。 “阿贾克斯,”你会忽然叫他的名字,然后停住脚步,回头玩味地望着那一脸懵懂的少年,“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如何?” 就像年长的长辈喜欢捉弄尚不成熟的小孩,在口头上贪到了点便宜也会让你觉得愉悦一般。 风凌乱了阿贾克斯的发丝,你见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你,似乎是在犹豫这个称呼对他而言的含义,然后—— “姐姐。”当那少年真的一脸单纯地喊出这两个字时,你反倒因为羞耻感而发怔了。 从来都未与人有过如此羁绊的你,在惊呆片刻后连连摆手,“罢了,你还是别叫我这个了。” 你的耳尖发了烫,好在你鬓角的发丝够长,遮挡了阿贾克斯会发现你秘密的视野。 “那我怎么称呼姐姐?”他又喊了你一次姐姐。 他偏了偏头,一脸的单纯与无辜,但你感觉得出来,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你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下了自己想要调戏别人却反被调戏的尴尬情绪,然后你说,“米歇尔。” 没有特殊的前缀介绍,也没有主谓宾,仿佛在呼唤别人那样,你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你在传教的旅途中,会将自己的姓名告知于每一个坐在堂上的人,就像在教会开始前,你会将自己的主要内容写在传单上发给每个人审阅一样,即使传教结束后有人喊着你的名字,想要向你探讨问题,你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米歇尔。”直到这个少年的口中也叫出了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很清脆,干净到不含一丝杂质,犹如夏日里淌过鹅卵石的溪流,泛着阳光温暖的色泽,清澈见底。 第153章 你站在原地愣了愣,第一次因为别人喊你的名字而感到慌张。 不因为他是你的受众,也不因为他需要你的帮助,只是单纯地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他记住了你的名字,以朋友的身份。 在那之后,你们便成了这深渊里彼此唯一的依靠。 你试图教会阿贾克斯一些法术,但可惜的是提瓦特大陆的人类并不能掌握与你相似的魔力。 他们的力量更依赖于自身的强大,尤其是像阿贾克斯这样的,他居然靠着一身鲁莽与对战斗的渴望,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一路闯进了深渊。 再之后,你们遇到了深渊里的第三个人,丝柯克。 这位同在黑暗中经历磨难的人有着与这里任何一人都截然不同的气质,她说:“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深渊并非你想象得这么简单,而比之更麻烦的问题是,因为你身份的特殊性与提瓦特大陆产生了排异反应,导致你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受到你身上带来的污染。 这里本就是污浊之地,任你如此糟蹋倒也没什么大碍,但你身旁一直追随着你的阿贾克斯就不一样了。 他再强大也不过是人类之躯,彼时已经跟在你身边许久,虽然按照丝柯克的意思,深渊的三个月也不过是人类世界的几天,但这也足以污染这个比起她来无比脆弱的少年。 “咳咳。”听不懂你和丝柯克在聊些什么的男孩子忽然咳嗽了两声,你回头去看他的时候,正见到他略微苍白的脸色。 他似乎咳了些血丝出来,不过这好战且不怕死的家伙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抬手,用手背轻轻一抹,便像没事人一般又同你笑了起来。 “可能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点内伤。”他甚至还为自己找到了吐血的理由。 “……”你抿唇,忽然在这一刻明白了丝柯克的意思。 若是放在过去,别人的死活都和你无关,是阿贾克斯自愿跟在你的身后,所以如若他被你身上的污染反噬,也是他自选的结局,你不会去干预他的因果,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你在这里唯一的伙伴,不,就算带上你之前所在的世界也是一样,你向来是孤独的,没有亲人的陪伴,也没有人类的理解,身份的特殊让你夹缝在神与人的中间,哪边都不愿接受完整的你。 渐渐的,你也习惯了这段独自一人的旅途,甚至爱上了不用与人说话的感觉,你尽情享受着这份“清静”,自以为获得了完美的人生,直到阿贾克斯的出现。 那个少年纯粹又干净,只会用求知且好战的目光灼热地盯着你,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你能教他些什么,更希望你能够允许他陪伴在你的身边。 恻隐之心。 你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也拥有了这样的感情,只是在面对阿贾克斯茫然的眼神时,你翕动唇瓣,想明白了什么,然后回头,对上了丝柯克沉默的视线,“好,那接下来的旅途,他就交给你了。” “米歇尔?……你不会要丢下我吧!?”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少年因不敢置信而缩了缩瞳孔。 他大步上前,捉住你的衣摆,想要问问你为何作此决策,那个银发的女人不过是随便跟你说了两句话,你就轻而易举地将他交了出去。 但当阿贾克斯凑到你的面前,见到你足够冰冷的侧颜时,这从来都看不透你想法的家伙忽然愣了愣,那只拽着你袖口的手也悄然垂了下去。 你在他的心目中,向来都是感情淡漠的人。 看上去事事有回应,他叫你教他格斗技巧,你会应允,他想跟着你,你也不会阻拦,但这在曾经的他看来是你对他偏爱的行为,却只不过是你“不会干预他人选择”的性子罢了。 你足够冷漠,冷漠到就算和他亲吻,也不过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碎片,就像现在一样。 “那之后你就主动离开了我,虽然我还能在深渊里感受到你的气息,但哪里都找不到你。” 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青年的叙述渐渐重叠到了一起,你在他那双和曾经一样的眸子里看到了与当时那个少年同样的星光。 原来他从那时候开始就认识了你,并一直将这份独属于少年人懵懂又难以捉摸的悸动保留到了现在。 “然后我拜了丝柯克为师,在实力的程度上,我做不出什么比较,”达达利亚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又在你迟疑的目光下,他“嘿嘿”笑了笑,“但她教我战斗的方式与技巧,绝对要比你好上许多。” 你:“……” 他的故事叙述仍在继续,也扯着你恢复的记忆一起回到了你们在深渊中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那块看似不会再和外界有所联系的地方忽然产生了波动,一道裂缝自上而下如天堑般撕开了黑洞般的通道,深渊因此产生动荡的同时,你们离开此处的机会也来临了。 丝柯克在这样的混乱中消失不见,也或许是察觉到了更加危险的事物而抛下了阿贾克斯,以至于这完全只是人类的家伙不出须臾便被无数魔物包围。 你因感受到他的气息而赶来的时候,少年正在和魔物战斗。 眼前给他选择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血战到死,要么趁乱从缝隙逃出,离开深渊,但这绝对是战斗狂的鲁莽家伙,却选择了要将魔物杀光再堂堂正正地出去。 你因无语而“啧”了一声,想着自己也需要趁此机会离开深渊,便打算出手帮忙,只是你还未抬起脚步,在见到阿贾克斯执着的面庞时,你又忽然突兀地想,如果自此以后你们再也不见,这个人类的少年是否还会继续挂念你? 第154章 你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顾虑,不过是和那个少年相处了短短几个月…… 扑通。 身后的幽潭之下,未知的魔物跃出水面又堪堪藏匿于黑暗,你的目光也循着声音望去,在意识到那不过是有些黏稠的冷水时,你似乎找到了一条解决办法的出路。 第85章 完结 达达利亚仍然记得那天的苦战,无数的魔物成群结队向他逼近,无论如何挥动手中的匕首,这些家伙就像会无限再生一般,源源不断向他靠近。 魔物的数量越来越多,而人类的体能终有极限,就算是身为战斗狂的他,在几番缠斗再加重伤的情况下,很快也败下阵来。 他最先感到疼痛的地方是胸口,比起那些汩汩流血的伤口,来自于对失败的不满以及在战斗中完全乱了节奏的呼吸让他的肋骨上方绞痛不止。 “……!”混乱间又是一只魔物咧开巨口向他扑来,战斗的本能让少年抬起胳膊再次挥动匕首想要阻挡,但无奈他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头脑的指令。 魔物的獠牙瞬间撕开他本就细嫩的皮肉,鲜血喷溅而出的同时,他的骨骼也因此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少年的眼角因剧痛而渗出生理性的泪水,这让他不能理解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宛若一团棉花,他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阵地发胀,连眼前的视野都模糊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而包围过来的魔兽终于找到了这人类少年的破绽,它们踏过地上同伴们的尸体,狰狞着还在流口水的表情,不断向已经无法再抬起右手的少年发起进攻。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比起恐惧死亡,最先占领阿贾克斯意识的是他的怒火,他不愿意葬送在一个如此荒凉又无人知晓的地方。 染血的匕首被他从右手抛到了左手,就算是不习惯使用的胳膊,他也相信自己可以杀出一条血路。 只要到达那条裂缝的尽头就好了,他能从那里看到虚无且缥缈的现世,提瓦特大陆鲜艳的色彩在虚无间扭曲着轮廓,许久未见的阳光透过缝隙向深渊洒落光明,他恍惚间听到自己姐姐的呼声: “阿贾克斯,你在这里吗?!” 这里绝对是深渊的出口。 “你们拦不住我。”到这,少年的尖牙狠狠咬破了唇瓣,一滴血珠从他本就溢出血丝的嘴角滚落,这种疼痛对浑身是伤的他早已麻木。 但也是在他如此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一团白芒在他面前缓缓降临,独属于水元素的力量泛开淡蓝色的微光,随着扑面而来的风浪,他的觉悟终于被神明所注视。 “这可真是如虎添翼……”他嗤笑。 阿贾克斯用还未受到太多伤害的左手挥动刀刃,从未有过的力量化作激烈的水流包裹他的小臂,尽管使用起来并不习惯,但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到抵抗的方式。 也或许是神明为他带来的生路。 永远都不会畏惧死亡的少年硬生生在魔物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他能感受到出口的方向离他越来越近,甚至嗅到了那股来自于提瓦特的微风,夹杂着淡淡的甜甜花气息,与这里的血腥味截然不同。 他在混乱中冲出重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向着缝隙飞奔,渐渐地,他感受到了冰天雪地的寒冷,那是他在坠落深渊前最后所待的地方。 可当阿贾克斯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束光的瞬间,一道黑影倏然从天而降,阻挡了他的去路。 巨型的魔物总会在最后登场。 它的小家伙们会将猎物折磨得体无完肤,又故意放他离开,而当那可怜的人类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出生天时,那么它就会作为破碎他希望的“绝望”而降临,将这本就该属于它的猎物一口吞下。 很难承认的是,阿贾克斯确实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恐惧,尽管短短一瞬。 他碧蓝色的眼眸倒映着魔物猩红的瞳孔,唇瓣也因为混乱的呼吸而大张着,他在努力调整自己的节奏,可伴随着涌入鼻息的独属于魔物的血腥味,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融入了他脸颊上沾染的血渍,最后滚成了一滴淡红色的水珠。 “啊……我要死了。”最后在魔物向他逼近的阴影下,他扯开嘴角,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属于少年的故事本该在这里就结束的,深渊本就不是人类可以生存的地方,能像他一样战斗如此之久的更是少数。 只不过在阿贾克斯闭眼准备接受这畅快的死亡时,一道光炮携着足以撕裂一切的狂风,瞬间隔着他的眼皮点亮了他眼前所有的色彩。 “……!”他在惊慌中睁眼,只见眼前那庞大的魔物身上倏然出现了一口圆形大洞,那被轰炸到只剩下碎肉的边缘处,能看到魔物被烧焦的血肉与部分骨骼。 随着一阵风浪吹过,这刚才还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家伙怒目圆睁着轰然倒地,只掀起一片尘埃萧瑟。 哒,哒。 他在黑暗中听到了谁的脚步声,他的鞋底碾压过地面,随着他优雅的步伐,长靴上的金属卡扣互相碰撞发出叮当清响,亦折射着缝隙外提瓦特的阳光。 那是个栗发棕眼的少年,生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微卷短发,虽说他的模样在深渊之中完全可以算是个新面孔,但那副淡漠到几乎不近人情的表情,总会让阿贾克斯无端地联想到另一位少女。 第155章 你也是这样的类型,实力强大,会突如其来地发发善心,拯救像他一样需要帮助的人类,但在你的眼底,和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年一样,永远只能看到疏离与冷漠。 面对阿贾克斯惊讶的表情,眼前的少年不说话,只是突兀地捉过他的手,将温暖的魔力注入他的体内。 那些皮开肉绽的地方居然在对方的操纵下开始绽放新生的肉芽,随着一股让他都觉得难以忍受的痒意,本该连骨头都暴露在外的伤口开始愈合,不出须臾便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甚至连肤色都没变过,仿佛从未受过伤。 说实话,你猜到阿贾克斯可能已经联想到了女体的你,毕竟比起惊叹自己的伤口能快速愈合,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你的脸上,仿佛要将你的灵魂都看穿一般,一刻不停地审视着你。 “好了。”直到你松开他的手腕,又将那个接受完治疗的家伙推到了一个对你而言算是安全的距离。 你一度认为与人类有太多的羁绊会对你不利,他们会成为你旅途中的拖油瓶不说,还可能让你因此产生不该有的情绪。 像你这样连亲情都觉得麻木与无感的人,无法想象在拥有了友情和爱情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大抵会更加脆弱吧,毕竟过多的羁绊只会成为影响自己思考的阻碍。 想到这里,你抬眸,去和那个试图与你搭话的少年对视,“从缝隙出去,你就能离开深渊了。” 他张了张嘴,在听到你明显属于男性的声音后怔愣了两秒,似乎此刻已经确信了你不是他所认识的米歇尔。 但你们近乎相同的能力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上一句,“你和米歇尔是什么关系?” 距离上次与阿贾克斯见面,已经过了几个月之久,你一度以为像他这样只晓得战斗的疯小子,不需几天就能将你彻底遗忘。 可谁知道他不仅没有,还天天挂念着你这在深渊中给予过他陪伴的人,以至于现在看到男体的你,他也能立刻叫出“米歇尔”的名字。 在对方堪称于灼热的注目下,你先是后悔自己干嘛要给他治疗得这么好,然后又开始头脑风暴,想要找一个足够能让这家伙信服的理由。 但你还未能将自己说服,忽然一股力量压着你的胳膊将你按倒了下去! 后背重重敲击地面传来一阵钝痛,你正想咒骂对方的无礼,却听到他语气颤抖的那一句,“小心!” 而在阿贾克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熟悉的力量自缝隙的上方疯狂涌入,如要将深渊都吞噬一般,整个空间都疯狂震荡起来。 你在慌乱中起身,抬头便见那些通体纯白的家伙们漂浮在黑暗的最上方,他们手握权杖,用冰冷且无神的目光注视着你的方向。 “逃到这里是没用的,米歇尔。”他们甚至还毫无顾忌地叫出了你的名字。 在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时,阿贾克斯一怔,目光看向了身旁正被所有人虎视眈眈的你。 那句“你真的米歇尔”,他没有问出口,因为这偏向于野兽派的家伙,确实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何样貌,哪怕变成了一只猫,他也可以嗅出属于你的气味,感受到属于你的灵魂。 你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能量还未完全恢复,你真的没想到那群神圣王座的混蛋们会为了杀你而追逐到异界的深渊。 “我相信你打得过他们。”旁边的小少年向你投来了坚定的目光,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米歇尔就是如此一个不会服输且无比强大的人。 就像刚才你忽然出现将他拯救一样。 不过这次你的反应不太对劲。 你捂着自己的胸口,在感受到那里剧烈到让你也无法忍受的痛楚时,你忽然惨白了脸色。 你可能等不到这群家伙向你降下神罚就要死了,还是不能复活的那种。 你本就不属于这边的世界,又在深渊方待了许久,魔力的动荡以及异界的排斥让你的灵魂早已在此处变得支离破碎,此刻那群神圣王座的家伙们一出现,提瓦特对你的排异反应便更加强烈。 你想……要不了他们动手,你的灵魂就该灰飞烟灭了。 “那之后,你和他们狠狠打了一场,而我根本就插不上手。”眼前同你叙述故事的男人苦涩地笑了笑。 但因为他肩膀上被你咬破的痕迹还未消退,你总觉得画面有些古怪。 “你的灵魂随着力量的输出而变得越来越脆弱,我几乎在你的身上也看到了相应的裂缝,”每每回想起那时候的画面,这种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便让达达利亚为之打了个冷颤,“于是我求你,别继续了,跑吧,只要能够从那道裂缝出去,我们回到提瓦特大陆,我会保护你的。” “可惜事与愿违。”已经回想起全部的你淡淡地接上了他的话。 镜头一转,再次回到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你的不服输让你又与那群专门为追杀你而来的家伙们大打了一场,大量神圣力的输出使你的灵魂愈加脆弱,最后在抵挡过一次差点误伤了阿贾克斯的伤害后,你听到耳边响起了“咔嚓”一声。 像是冰面忽然碎裂,也像是玻璃被人从中间敲开了一道豁口,你的灵魂彻底崩坏,它们化作一团团的白光,争先恐后地从你体内奔出。 第156章 神圣王座的人想要上手去抢,哪怕只毁掉其中一块,这对你的力量和记忆都是不小的打击,但偏偏深渊的裂口在此刻扩大,而那些属于你的灵魂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竟化作一束束的白芒,向着光的地方流窜而去。 阿贾克斯想要帮你,但他身为人类,似乎连插足这场战斗都很艰难,遂在惊慌失措中,为了防止那群家伙提前收集到你全部的灵魂并将你抹杀,他便偷偷捉住了其中一片,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但不知是你的灵魂与他契合,还是你求生的欲望作祟,那枚泛着白光的碎片最后竟钻入了他的体内,融入了他的灵魂。 幸运的是,那些精灵给予你的祝福非常靠谱,你并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类型。 散射的大部分灵魂碎片都在到达提瓦特大陆后重新拼凑,它们化作你新的躯体,不过彼时你的力量也因此大幅减弱,更不要说可以算得上是空无一物的大脑,但这也耗费了你好几年的时间。 再然后,完全没有那段时间记忆的你在冻结的冰面上苏醒,遇到了想要追捕你的愚人众,也便是这故事最开始的时候了。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很喜欢你,米歇尔。”将你从记忆中扯回的,是达达利亚有些突兀的告白,或许,也不是告白,他只是直白地告诉你,他对你的好感都是因此而来。 在将你把他送给丝柯克之前,你一度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也感受到了与他一样的灵魂波长,你们是一样喜欢战斗的人,也一样可以在黑暗中惺惺相惜。 说实话,剩下的他会喜欢你的理由,达达利亚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像你们这样根本就不懂感情的家伙,能够凑在一起不打架都算是友好相处。 不过他知道,至少在发现你把他忘记,并且当着他的面抱着其他男人的时候,他真的会很生气,生气到连自己都意识到……他可能是吃醋了。 在男人的告白过后,你依然保持着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沉默了几秒,但在对方以为你会拒绝时,你却蹙起眉头,“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没空谈恋爱。” 达达利亚对你而言的充其量,不过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及早期缠了你不知道多久的黏人精设定,尽管你也在深渊中感受到了与他的情感,但怎么说呢…… 兴许是这段记忆刚恢复,哪怕你知道自己的心跳正在越来越快,但你依然提不起什么心动的感觉。 “哈哈,”听到你的回答,对方低声笑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该说……不愧是米歇尔吗,你答应我,我才会觉得奇怪。” 那天之后,你将达达利亚送出了海底洞穴。 他站在岸边,海浪冲刷着你们彼此的足尖,沾湿了长靴的边缘,然后他说,“有缘再见。” 他好像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了,也知道最后的你会回到哪里。 但这个直白的家伙第一次选择了什么都不说,只是用那样失落的目光注视着你,他在恋恋不舍。 你不晓得这句话对他而言到底是要放弃与你之间的羁绊,还是希望你能和他再有什么联系,但你之前说有要事去办的理由绝不是在欺骗他,也绝对不能带上他。 >>> 你开始了自己的旅途。 你的出现导致了瘟疫的产生,赤色大地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提瓦特,就连那些地脉也被污染成了污浊不堪的色彩。 这期间你和那能通过精神与你沟通的白色神明联络过数回,她对大地的感知要比你灵敏许多,那些被污染的土壤在刺痛她的同时,她也可以准确地将地点告知于你。 在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提瓦特大陆上,你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由自己将这些诅咒吸收,统统带回属于你原本的世界。 你确实不能消灭瘟疫,但那些神圣王座的混蛋们,绝对会为了自己对人类的统治而不得不出手解决。 而这过程当中会产生的污秽太多,别说是达达利亚这样的人类承受不了,就连你自己也时常感到胸闷气短,快要支撑不住。 当你吸收完最后一处瘟疫的时候,距离你和达达利亚的告别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 你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在深渊里那样,依然牢牢牵挂着你,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当你思考着这些时,你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想他了。 不过比起逃避,努力去面对未来对你而言才更加现实,你该回去了。 ……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璃月再次举办了海灯节。 这在达达利亚的记忆中,曾经为了与你战斗而匆匆结束的节日依然热闹非凡,万家灯火明媚,温柔暖光堪堪染了半边天。 他游走在路人形形色色的街道上,享受着愚人众难得休假的时间,只是不知为何,周围再热闹,他也总觉得寂寥,好像缺了些什么。 “诶,公子!你也来参加海灯节啦?”思绪混乱间,少女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他转身去看。 只见旅行者和那纯白的小飞行物向他快步走来,似乎因为在这里能遇见他而感到稀奇。 “难得的海灯节,我来欣赏欣赏,没什么奇怪的吧?”他耸耸肩膀,用揶揄的目光看着派蒙。 “什么嘛,我又没说你奇怪,不要血口喷人啊——”小家伙跳脚。 第157章 金发的少女没忍因这滑稽的场面而轻轻笑了起来,只是抬眸见到达达利亚略显无语的目光时,她怔了怔,小声问了句,“你好像有心事?” 达达利亚:“……” 没想到会被对方一眼看穿,青年就这么怔愣在原地,半晌才吐出一句,“我没有,海灯节这么好玩,我为什么要有心事?” “可是你都写在脸上了,”旅行者不留情面地拆穿了他,“那个时候的海灯节,你是和米歇尔一起逛的,不是吗?” 今年你不在,所以这总是笑嘻嘻的家伙眼底也染了些愁色,虽然他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达达利亚是想你了。 “……”这热血的战斗狂很少会有沉默的时候,但此刻被人戳到痛点,比起反击,他头一次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时候他和你说了“有缘再见”,但到底有没有缘分,他自己也不知道。 想到这,男人幽幽叹了口气,他想说,“我和米歇尔大概不会再见了。” 但是那个“我”字都没出口,他便撞进了旅行者那双同你一样漂亮的金色眸子里,“我听说枫丹最近来了个银发金瞳的旅行者,脾气恶劣不说,还经常和那些高官叫板,甚至没事就爱传教,自称是圣职者,我……诶?” 荧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她面前的男人便转身冲了出去,而少女也在怔愣过后,看向了身旁同样捂嘴偷笑的派蒙。 >>> 你重新回到了提瓦特大陆,只不过这次是来“办公”的。 那群神圣王座的神明们被你带去的瘟疫搞得头昏脑胀,而你自己却因为吸收多了而产生了抗体,不得已下他们只能和你暂时休战,并把你送回了提瓦特。 他们需要解决瘟疫的解药,而这少不了草神的帮助,以及只有须弥才有能力建设的教令院作为基地。 但神圣王座到底也对提瓦特不太熟悉,阴差阳错就这么把你丢来了水之国的枫丹,而更令人无语的是,这里只有须弥过来的单程票,却没有枫丹回去须弥的船只。 得知这一切的你当然又吵又闹,毕竟两国之间的距离可不是普通的池塘,而是一整片望不见尽头的海域,让你游过去根本就不现实! 只不过在你的威逼利诱之下,那小小的自称为美露莘的家伙都快妥协了,一张讨伐单却倏然递到了你的面前。 身形修长的男人背光而站,微风凌乱他橘色的发丝,也让他那双蔚蓝色的眸子愈加明媚。 在看他的面容时,你也见到了对方嘴角灿烂的笑意,“我还以为在这里闹事的家伙会是什么麻烦的魔物,便向女皇申请了前来讨伐,没想到是你啊。” 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