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夏天》 问夏天 第1节 《问夏天/暗潮》作者:酥晚 第1章 暗潮 十一月的空气里像是淬了一层寒冰,连说话呼出的气仿若都带着寒霜。 人群中,程纾穿着一件白色大衣,边朝不远处医院大楼走去,边听着电话里面不断传来的声音。 她低垂着头,眉心微皱,散在肩后的发丝不经意滑落肩前。许是忽然起风的原因,这一幕莫名显得格外估孤寂。 “我也听不懂医生说的什么意思,感觉医生特凶也不敢多问,又让去住院部又让去门诊楼,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电话里陈婧文不停地说着,嗓音带着明显地颤音:“姐,你现在来了吗?什么时候到啊。” 听着妹妹的哭噎,程纾放缓了语调:“别着急,我刚到医院,你现在是在门诊楼吗?” 陈婧文:“在,我在门诊三楼,医生办公室门口。” 接着,姐妹俩交谈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程纾望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又抬头望着眼前遮阴的高楼,在思绪绕到几年前的那天夜晚时,她先一步抽离。 调整好情绪,她埋头走进高耸的大楼。 陈婧文是她小姨的女儿,刚电话听到小姨出车祸的消息,再加上陈婧文含糊不清的描述,那一刻,她浑身冰凉,完全慌了神。 来到乘坐电梯的地方,找到只在单数楼层停靠的电梯,便站在人群中一旁等待。 许是因为这里是通风口的原因,在这充满暖气的大楼内,她从能感到一丝寒风。 她下意识紧了紧衣服,望着电梯旁不再跳动的数字,转身朝一旁楼梯走了过去。 江桐二院很大,属于本省极好的医院,不论何时医院总有许多人在奔波。 程纾顺着涌动的人流来到三楼,沿着廊道走了许久才看到在窗前不断踱步的陈婧文。 许是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程纾还没开口,不远处的陈婧文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飘渺的眼神立马落在她身上,连忙走过来唤道:“姐……” 程纾安慰似的轻抱了抱,淡然的语气掺杂着一丝不明显的慌乱:“小姨呢?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办过住院了,我来问医生点事情,顺带取药。”陈婧文道。 程纾轻点着头,刚往前走了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上妹妹担惊受怕的神色,安抚似的弯唇:“你要是不想进去的话,就在外面等我吧。” 陈婧文想到医生先前凶巴巴地语气,刚想退缩,但转念一想,摇头道:“一起去吧,我要是听不懂你给我解释的时候心里也有谱。” 程纾知道妹妹心里的担忧,她和她一样。 正好下一位叫到她们的号,两人便在人群中等了几分钟。 医生确实如从陈婧文所说,说话的语调略重,但也只有这一点。而且仔细听的话,也能听出医生想要刻意放缓的语气。 听着医生的说法,程纾静静地听着,看上摊在面前一张又一张的检查报告,时不时问着内心担忧的问题。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十多分钟。 此时医院的廊道再次聚集了不少人,嘈杂的环境伴随着各种关心谩骂的声音,程纾慢吞吞行走在人群中,拿着小姨的检查单反复看了又看。 “姐,看路!”眼看差点撞上陌生人,陈婧文立马折回去将姐姐扯到一旁。 程纾歉意地朝眼前人道了声抱歉,又将手里的检查单折好放进包里。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电梯处,还是一如既往地有很多人排队。 她小幅度将陈婧文往自己身旁扯了下,轻声道:“电梯人多,我们走楼梯吧。” 陈婧文耸肩点头,问:“姐,刚医生说的意思是我妈没什么问题吧?” 说到这,程纾也长舒一口气:“胳膊几处骨折,其他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先留院观察几天再说,先别急,正好让小姨也好好休息休息。” “行。”陈婧文点头,说话间将口罩往上扯了扯:“但等会你帮我说,我妈最听你的话了,我说话她肯定还要反驳。” 楼梯口不远处就是交钱取药的地方,姐妹俩没聊几句便到了此处,程纾知道陈婧文有些不方便,往人群那里走之前便交待:“你去那边等我吧,那边人少。” 陈婧文小幅度点头,临走前还是不顾程纾的阻挡将卡塞到她手心里。 程纾低头看了眼有些躺在手心上反白的卡面,连后面卡号都被磨的不清。望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她不由得弯唇笑了笑。 此时医院正逢高峰期,她垂眸望了眼手上紧攥的单子,连忙站在队尾排队取药。 取完药找到陈婧文的时候,她正在角落来回踱步和人通着电话。 见状,程纾也没上去打扰,提着一袋子药静静站在一旁等着。 没几分钟,电话似乎挂断,一旁陈婧文猛然发现她的存在,上前顺势挽着她道:“刚刚姨妈给你打电话没接,就打我这儿来了,顺便问你还有我妈的情况。” 程纾淡淡点头,轻问:“我妈什么时候来。” “姨妈只买到后天的票。”陈婧文说着,像是话里有话般斜眸看了她一眼:“但是姐……” “嗯?”程纾侧眸,眉心微蹙:“还说了什么吗?” 陈婧文暗暗吞咽着口水:“姨妈还说,这次回来后要问问你感情生活,估计要给你相亲。” “……” 听到这句话,程纾默了几秒,抿着唇:“等她回来之后再说。” 以她妈妈的记性,回来之后说不定都忘了。 可陈婧文不这么觉得。 回回通电话,姨妈总要明里暗里问她许多关于姐姐感情问题,最近问的次数还越来越多。 这样想着,她说:“姐,你都多长时间没谈恋爱了。要不我按照你喜欢的类型给你介绍几个?我有几个朋友感觉是你喜欢的类型。” 话音刚落,她顿了几秒,抬眸望了眼姐姐淡然的神色,又道:“还是说你在等……” 程纾知道她要说什么,小幅度摇头,以大人的姿态:“别瞎猜,只是工作太忙了。” 她没骗她。 自从开始工作之后,她整个人像是陀螺般,成日里连轴转。这两年好不容易闲了点,她也习惯了一个人。 而且对她来说,重新发展一段感情,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好吧。”陈婧文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但仍是体贴道:“不过等姨妈回来之后,你要是还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程纾轻笑:“那你呢?和男朋友好了吗?不然等我妈回来之后怎么交待。” 说到这,陈婧文上扬的唇角瞬间垂了下来。 她双手环抱,轻哼声:“这次真分了,绝对不会在和好了。” 程纾知道这两个人,摇了摇头也没在说什么。 许是到了医生查房的时间,此时的住院部比以往都要嘈杂。 程纾指尖紧攥着单子,下意识朝前方人群中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整个人完全僵在原地。 不断涌动的人群,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存在。 男人只穿着一件深色大衣,只身站在人群中,像是被簇拥着。身形本就颀长的他在这一刻显得更加惹眼。 他身边站了不少医生,此时正微低着眸聆像是在听医生讨论着什么,随着抬手的动作不经意露出一截手骨,白皙的肤色透着泛起的青筋。 唇角闭合,眼底的情绪被发丝遮挡,漠然的态度让人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好像总是这样,闲散自若的模样让人招架不住。 浮灰的记忆随着眼前一幕快速闪过,指尖攥着的检查单越发用力。 许是看的时间过久,远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那般,原本低垂的眸色忽然抬起,漆黑的瞳孔直直朝这边望了过来。 程纾记不清有多久没注视过这双熟悉的眼睛,只记得第一眼的时候,她心跳完全漏了半拍。 越过人群,两人视线在空中毫无预兆的相错,紧攥的指甲透过化验单紧紧掐着手心。 她下意识躲闪着视线,强忍着心中慌乱,刚准备拉着妹妹离开,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女声。 也这一刻,程纾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士。 “陈惟朔!?”女生娇嗔喊道:“想什么呢?” 随着女生尾音落下的一瞬,四周完全陷入了寂静。 程纾没有回头,拉着妹妹抬步离开。 -------------------- 开文啦!!!这章评论48h内有红包嗷! 阅读指南: *浪子回头。伪浪子x乖乖女 *男女主非完美人设,介意误入。 *文中涉及专业知识全靠搜索,如有不对欢迎指出。(拒绝对作者本人进行人身攻击peace&love) *微博@酥晚w,欢迎来找我玩哦~ 预收《凛冬雾去》求收藏>3 古玩鉴定师x京圈大佬 第一次遇见段聿憬,是在一场暴雨夜。 沈清予撑着破损的伞柄,沱沱雨幕模糊了视线,可还是看清了他。 人群中,段聿憬身着大衣,夹在指尖的烟灰散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清冷矜贵。 被簇拥的他,清隽的神情淡漠疏离。 夜晚的山脚下空无一人,沈清予局促地注视着眼前,看着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雨声势大,男人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段聿憬:“伞坏了,坐我车走吧。” - 段家京城百年家族,段聿憬更是长相优越,地位尊贵,圈里人都要尊称他一声三叔。 问夏天 第2节 沈清予跟段聿憬好的那段时间,身边好友都纷纷劝导:“咱们普通人,跟他们是没有结果的,醒醒吧。” 每次,沈清予都只是淡淡回着:“我知道。” 她见过和段聿憬的另一面,也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会有结果。 - 离开北京城的那天,大雪弥漫着整座城市,白皑一片如同山间的雾。 沈清予拖着行李来到候车厅,前脚刚踏进,身后的玻璃门忽然紧紧合上。 望着眼前不速之客,熟悉的气息逼近,沈清予颤着眼睫:“……三叔。” 向来矜贵孤傲的男人,眼底第一次染上落寞。 段聿憬撇去一身儒雅,修长的指尖揉捏着她泛红的耳垂,嗓音低哑:“真没良心,忘记昨晚床上说的?” “我娶你。” *江南美人(古玩鉴定师)x京圈大佬(觊觎已久) *女主清醒沉沦,男主有点迷信。 *年龄差六岁。 第2章 暗潮 身后的寂静逐渐一点点变回原先的嘈杂,各种交谈的声音都纷纷涌入耳边。 陈婧文瞧着姐姐突变的神色,下意识问道:“怎么了吗?” 程纾摇头,撑着唇角还是笑道:“没事儿,先回病房吧。” “行。”陈婧文点点头,又想到自己刚刚的一番话,结合姐姐的情绪。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姐,等姨妈回来我还会帮你打掩护的。” 她依旧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感受到姐姐低落的情绪,回病房的一路陈婧文几乎把毕生能想到好笑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姐姐虽然笑了,但她能感受到是为了附和她。 两人一路走到病房门口,程纾看到门口堆落崭新的洗漱用品,但从外观,便一眼能看出来是陈婧文的审美。 想了想,她将指甲扣烂的单子递到妹妹手上,俯身拿过角落的水瓶。低声问:“这是你买的吗?” 陈婧文看了眼,低声应下。 “我去水房接点热水,你先过去。”程纾低头说着,不等妹妹回复便朝水房走去。 望着姐姐越来越远的背影,陈婧文低声喃喃:“可水房停水了啊……” 程纾并没有听到后面那句话,等到水房的时候,看着眼前有序地摆了几个水瓶,又看到一旁贴的停水说明才反应过来。 她俯身默默把水瓶跟着前面摆放,随后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去。 这块儿很静,她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一旁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 乌云密集,原本阴沉的天下起了淅沥小雨,雨水斜落在玻璃上,只留下一抹模糊的痕迹。 - “陈惟朔!”冯璇见身旁男人不理,上前扯着男人袖子:“张主任跟你说话呢。” 闻言,陈惟朔才缓缓收回视线,淡声道:“抱歉,您刚刚说什么?” 张主任是听过陈惟朔这个名号的,再加上陈家本身不简单,现又出了个他。一时间说话也带着点讨好:“陈总,接下来咱们去下一个科室看看?” 陈惟朔本能应了声,抬脚朝前人指引的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脚步突然停下:“先失陪一下。” 张主任也察觉到陈总的心不在焉,失笑摆手:“陈总您先忙。” 这边谈论声并不小,冯璇听到立马凑到身前:“怎么了?要走了吗?” 陈惟朔侧身看了眼,散漫的气息夹杂着神秘:“没事儿。” 冯璇脑子转的快,从小是个不安分的主。此时听着身旁男人的话,一副都懂的模样挑了下眉:“行,那我先跟着张主任在前面等你。” 男人点头,眼神移到医生身上温声说了声“抱歉”。 江桐医院在国内很有名,其住院部也是极为大。 想到刚刚那道不太真实的身影,以及女人淡漠躲闪的眸色。好像回到了以前,不同的是中间隔着汪洋。 等找到程纾的时候,她正在被雨雾打湿的窗台前,豆大的雨滴扫下发出嘈杂的声响,却又让人觉得周围很静。 她只穿着一件大衣,散下的长发落在身后。紧抿的薄唇,低垂的眸色,将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又孤寂。 望着眼前这一幕,陈惟朔不禁放慢脚步,缓缓走到身后,将早已备好的外套轻轻递去:“不冷吗?” 那一刻,大脑随之宕机,周遭的一切全然停下,就连外面淅沥的雨幕也随着静止。 程纾下意识转过身,看清眼前男人的时候,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蜷起的指尖暗暗收紧,她没想到陈惟朔会追过来找她。 她垂下眸,眨着眼掩饰着刚刚的慌乱,随后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了一步:“你怎么来了。” 疏离又客套的一句话,好像他们只是几日不见的老同学。 陈惟朔微敛着眸色,站在原地不动,将外套再次往前递了递:“冷,披上吧。” 窗外的雨水一下又一下的砸着,好似要冲破眼前牢笼。 程纾小幅度摇头,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用。” 四周静了几秒,男人漆黑地眸色直直落在她身上,温声道:“不是最怕冷吗?” 垂下的指尖紧紧扣着手心,程纾淡然朝一旁望了眼:“那是以前…几年前了。” 江桐就这么大,她想过有一天会和陈惟朔重逢,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么多年,他和之前一样,散漫中多了一丝成熟,从第一眼举手投足间都显露着矜贵二字。 而她,依旧没什么变化。 陈惟朔听出其中之意,也没强求。 沉默片刻,蓦地开口道:“哪里不舒服吗?” 程纾摇头否认,这种窒息的感觉让她想要逃离,道:“我还有点事,下次聊。” 说完不等男人回复,她便抬脚准备离去。 看着女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陈惟朔忽然开口:“程纾。” 迈出的脚步稍顿,恍惚的神情早已出卖的她。 她没回头看,而是望着窗外两人的身影。 男人身影被拉的很长,唇角上扬,可却没有一丝笑意。 “这么不想见我?下次又是什么时候?” 雨势丝毫不见小,窗外依旧倒映着两人身影,此时他们像是各种言情剧里的男女主久别重逢。 可程纾知道,她不是女主。 她微侧着身子,轻笑:“没有不想见你,只是我真的还有事。”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偌大的廊道除了雨水声,似乎还回响着这一段话。 陈惟朔低眸望着手里的衣服,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 他宁愿她没有解释,也不愿像现在这般疏离客套。 程纾刚走到拐角处便瞧见在一旁等着的陈婧文,瞧那副架势,不用想也知道刚刚她躲在这里看完了全程。 “姐…”陈婧文张唇叫着,视线却仍控制不住地往后面忘了眼:“他来找你和好的吗?” 窗外雨幕仍没有要减小的意思,好似要将这座城市淹没那般。 程纾缓缓停下脚步,视线落在窗外霓虹的倒影,语气淡然:“没结果的事情,再来一遍,答案还是如初。” -------------------- 感谢在2024-03-02 20:36:22~2024-03-03 19:3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看看你写了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454951、-爱吃零食的小馋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b 第3章 暗潮 程纾不记得和陈惟朔怎么稀里糊涂开始的,只知道当时的她,越陷越深。 - 步入十月,临到傍晚时空气中弥漫的暑气也渐渐消散。 江桐地处偏南,夏季酷暑偏长,尤其是将要与秋天过渡的时候,闷湿的气息很是压抑。 “我快要受不了了,怎么偏偏这时候停电。”隐忍许久的曲夏如忽然从床上下来,随手从桌面上拿过书本疯狂地扇着风,忍不住抱怨着:“真的好热啊。” 寂静的宿舍,她这一嗓子显得极为突兀。 江桐大学待遇极好,四人宿舍,里面各种生活设施应有尽有,冬天也不用和其他人抢热水。 程纾默默取下耳机,再次打开群通知看了眼:“说是六点通电。” 曲夏如瞧着好友淡若的模样,要不是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她可能真以为热的只有她。 她走上前,胳膊撑着桌角:“这么热,你是怎么看的进去电影的?” 程纾拔掉耳机,又将声音调小了点,如实道:“没看进去。” 问夏天 第3节 曲夏如被好友的坦然明显噎了下,她“啊”了声,随手扯了张凳子坐下,边看边说:“这电影我记得你军训的时候就看过了。” 程纾小幅度点头,轻声道:“也没什么可看的,而且每次看这个,都能发现以前不知道的小细节。” 她这个人从小恋旧,喜欢的东西会一直珍藏许久,喜欢的电视剧和电影更是会重复刷上许多遍。 “这么好看啊?那回来我也看看。”曲夏如说着,转过身朝其他空床位看了眼,问:“她们两个呢?这么热的天去哪了?” 程纾说:“参加社团活动去了。” “真惨。”曲夏如啧啧摇头,起身从桌上拿过几张表格:“程纾,你陪我去趟导员办公室呗,我把这个交给他,然后咱俩一块儿吃饭去。” 说这话的时候曲夏如特别不好意思,毕竟现在这个天气,能跨出还残留着凉风房间需要极大的勇气。 曲夏如这个人很机灵,做起事来也很麻利。再加上她人缘好话又多,入学第二天辅导员便让她当了临时班长,这期间有什么事大多都是她在转达。 瞧着时间也差不多,程纾没多想,点头应了声“好”。 因是刚开学再加上停电的原因,此时学校里行走的人随处可见,尤其是林荫斑驳的道路上,路旁两边的凳子几乎座无虚席。 宿舍距离政务楼并不远,两人绕小路走了不到十分钟便已经到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坐着三位老师,而另一位老师桌前还坐着一位男生。 男人背对着他们,弯曲的双腿不难看出个子很高。此时他只穿着一件单薄松垮短袖,微风吹拂衣摆随着摆动,身体线条隐隐显露。 他微弓着背,姿态懒散,双手随意搭落桌面,清瘦的手臂青筋凸起,尤其是缓缓转动的手骨。 寂静的办公室,除了书本翻页的声音,便只有两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而他一边听着面前老师讲话,一边像是在写着什么。 极其散漫。 程纾一眼便认出了男人的背影,太过熟悉。 曲夏如轻轻敲了三下门,随后听到一声很轻的回应,便拉着程纾走了进去。 习惯了室外的闷热,刚踏进办公室时裸露在外的肌肤隐隐不适。 “老师。”走到导员面前,曲夏如把提前准备的文件放在桌面上:“这些都整理好了,其他同学的信息我来之前发给您了。” 她们导员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性格很好,经常与她们开玩笑请吃东西。刚入学时因为头发过于稀疏,被许多同学误以为导员已经五六十了。 “行。”导员乐呵呵的应了声,抬头时瞥见身后站着的程纾,皱眉想了几秒,又道:“程纾是吧。” 突然被老师叫名字,程纾本能反应似的小步上前应了声。 “正好。”导员说着从抽屉里面又拿出几张表格:“你们两个等会儿有事儿没?没有帮我把这个填一下。” 程纾接过看了眼,见内容不多便点头:“好。” 导员从笔筒上面找了两只笔递给她们,又指了下对面空着的位置:“坐那里写吧,正好凉快凉快。” 程纾朝那个方向望了眼,这个位置正好背对着他。 她抿了下唇,余光朝男人方向看了眼,便坐了下来。 曲夏如刚坐下,整个人很是惊讶,睁大眼睛低声道:“后面那个是陈惟朔哎!” 说着,她转过身朝后面看了眼。望着好友的动作,程纾也顺着看了眼。 男人逆着光,半边脸正好被阴影遮挡,只露出另一半线条明显的轮廓。 他神情淡漠,像是想要结束这一切。 “果然,帅是种感觉。”曲夏如转过身感叹着:“不过他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他们班班长不是他。” 程纾摇摇头:“不知道。”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曲夏如说:“怪不得刘念这么馋他。” 刘念是隔壁院系的女生,入学前就很有名,军训第三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陈惟朔表白。当晚起哄的人很多,再加上陈惟朔长相优越,讨论的人越来越多,陈惟朔也跟着在学校出了名。 办公室忽然完全静了下来,就连身后压低的谈论声也完全消失。 程纾眨着长睫,盯着笔尖,小声提醒道:“别说了,小心被听到。” 曲夏如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不再说话。 大概过了将近五分钟,身后忽然传来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随后一道淡然地声音传来。 陈惟朔从下面抽出一张:“这签名?” 身后老师“嗯”了声,过了几秒,又道:“行没事了,你走吧。” 曲夏如听到动静立马转过头,边看边叫着好友:“程纾,陈惟朔走了。” 男人步伐不算快,程纾回头的时候只看到门边半边身影,颀长的身形好似完全融入落日阳光中,下一秒便消失。 只隐隐约约,像是听到男人说话的尾音。他像是轻笑,淡淡道:“行,那我在这等你。” 程纾低敛着眼眸,紧抿着唇缓慢收回视线。 对面导员瞧见这一幕,笑着打趣:“怎么你们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曲夏如扬着眉:“帅啊,帅哥谁不喜欢。” 导员哼笑声,问对面老师:“老杨,你们班这小伙子怎么样?” “人不错,也很受欢迎。”老师笑问:“看上了?等上我课的时候我给你撮合撮合。” 曲夏如就算脸皮再厚,听到这一句也忍不住红了脸,否认道:“什么呀,我就是看着好看,我不喜欢这类型的。” 导员玩笑地斜她一眼:“人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那天还碰见了。” “不知道。”曲夏如说:“您还知道什么?快跟我说说。” 程纾静静地听着几人谈话,埋头将最后一行慢慢收尾,而握着笔尖的手指也逐渐攥紧泛白。 她填完的时候,一旁好友也正好收尾。两人整理好桌面摊开的表格,递给导员后说了声“再见”便离开办公室了。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时间早已过了六点,许是太阳西落的原因,空气中隐隐泛着凉爽之意。 程纾问:“等会去哪里吃?” “吃兰林苑吧?”曲夏如边伸着懒腰,边说:“吃完回去休息,明天又是早八。” 程纾没意见,点头应着。 兰林苑正好在政教楼与食堂中间,不算远,但走路过去也得一段距离。 泛红的天色仍弥漫着些许燥意,引得周围来往行人不断抱怨。 她目光渐渐偏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或许是天意,又或许是他实在太过惹眼,她一眼便瞧见榆树旁懒懒斜靠的男人。 只是,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短发穿着短裙的女生。 人声杂乱,树影光线错杂,他嘴角松松衔着一根正燃的烟,烟雾萦绕,垂下的眸色掩藏在阴影处。 身旁女生不停地说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一句。 混不吝的姿态,让人猜不透。 “那不是刘念和陈惟朔吗?”曲夏如不知何时察觉到的,顺着她目光低声惊呼道:“他俩真谈了啊?还是刘念还没放弃?” 程纾没多看,眨着酸涩的眼睛别过了视线。 “不知道。” 曲夏如不停地说着,边朝前走着,视线仍八卦地停留。 从这个方向望去,男人原本藏匿阴影的身形被朦胧光影照亮一半,刚好能看清他面上寡淡的神色。 淡然的模样像是只是为了应付。 曲夏如砸着唇,不免有些可惜:“看来是没谈啊。” 话落,不远处男人像是察觉到那般,懒散的眸色忽然抬头朝这边看来,但不到一秒,又落在别处。 两人有种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感觉,悬着的心久久不能平复。过了会儿,曲夏如又缓缓道:“这样的男人,可最伤人了。” 程纾不想再看下去,紧抿的唇微松,低声道:“我们走吧。” -------------------- 预收《痕迹》求收藏~ 季知秋没想过会在异乡发展一段关系,也没想到会和沈霁北纠缠到死。 塞北炎热,一家公路酒馆挤满了过路乘凉的人。 而嘈杂门后的隔间,季知秋被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堵在角落。 周遭逼仄,两人身体被迫紧靠。 季知秋下意识仰着身体躲闪,下一瞬,耳边响起男人带着侵略性的嗓音: 沈霁北:“以后真不见了?” 阴影下,季知秋望着男人漆黑的眸色,笑的妩媚:“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里。” - 走过这条路的基本都听过沈霁北这个名字。 也知道他长相不凡,宽阔的身形仅是站在那里便能吸引不少视线。 而对于沈霁北的印象,也仅有惯于寡言冷静不好惹。 可近期又多了句:季知秋,沈霁北很迷她。 当知道他决定去找季知秋那刻,他们便知道沈霁北不会再回来了。 「她就像一缕风,停留过,却不曾留下痕迹。」 反差感摄影师x清冷魅惑小说家 公路文、he 感谢在2024-03-03 19:36:03~2024-03-04 20: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鲤、-爱吃零食的小馋猫-、7045495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问夏天 第4节 第4章 暗潮 从餐厅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此时宿舍格外热闹,不少憋了一天的同学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去闲逛。 程纾站在门前,静静地等着曲夏如拿钥匙,却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别拿了。”她说着,指尖抵在门前,轻轻推开:“她们回来了。” 房门推开那一瞬,宿舍静了一秒,随后耳边传来三人大喊似的谈话声。 “我还在群里面问你们要不要带饭也没人理我。”曲夏如直直走进,玩笑道:“合着早都背着我们回来了。” 杨昕摆摆手,咧着嘴角:“什么啊,我们刚回来,手机没电现在还没开机呢。” 听着三人的一人一句,她也没加入,简单打完招呼便回到了自己位置。 这段时间相处,她们几人也都知道程纾性子沉闷喜静,但为人这方面没得说,所以都识趣儿的没硬拉着她闲聊。 电脑页面仍停留着离开时的画面,男主手上拿着一束玫瑰花,与女主并肩行走在落日中。 她轻扯着唇角,默默关掉页面随后找了部没看过的电影。 可不知为何,尽管电影剧情很有意思,可她总是看不进去。思来想去,索性取下耳机就这么放着只看画面解闷。 一旁三人吃着零食仍在闲聊,曲夏如看到摘掉耳机,顺手丢了包零食过去:“她们社团发的零食,一人一个。” “谢了。”她接过轻声道谢。 杨昕还没来得及接话,一旁曲夏如忽然大叫一声,将两人谈话完全打断。 她皱眉抬头略有不满地看着曲夏如,伸手轻拍了一下:“干嘛呢?一惊一乍吓死我了。” “你们猜我跟程纾今天碰见谁了?”曲夏如故意卖着关子。 听着这个开头,程纾便知道她要说什么,手心攥着的耳机无意识缠绕着指尖。 杨昕好奇问:“谁啊?” 曲夏如轻“哼”声:“陈惟朔!还跟刘念一起呢” “陈惟朔和刘念?”杨昕地反问:“在哪碰见了?不会是咱学校的约会圣地吧?等等,他俩算是确认关系了吗?” 这一长串的问题,曲夏如直接伸手叫停:“我们是在导员办公室看见的,他跟刘念政教楼外面,不过俩人什么关系就不知道了。但我感觉,只是我感觉,没谈呢。” “刘念长挺漂亮的,怎么还没在一起?”正忙着吃零食的宋双双忽然道。 “唉。”杨昕长叹口气,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像他这样的人,周围肯定是不缺漂亮的。” 关于陈惟朔的话题,这几天总是再说。 程纾不想再听下去,便独自进去洗漱。 她眨着酸涩的眼睛,望着镜子里面朦胧的自己,脑海里却回想着那道刺眼的身影。 等她出去的时候,宿舍早已没了谈话声,几人此时正各自忙碌,有的也早已躺在了床上。 那一晚程纾睡得并不舒服,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眼睛还是肿的。 可因起晚的原因,也顾不上其他,几人拿着课本快速奔向教室。 今早是大课,她们过去的时候教室已经将要坐满。 “那里。”曲夏如指了下前排正中间的位置,拉着程纾便朝那边走去:“只能坐前面了,走吧。” 身后跟着的杨昕本想说些什么,但碍于人多还是闭上了嘴巴。 等坐下后,杨昕左右观望,好奇地问:“这节课不是跟金融的一块上吗?陈惟朔呢?” 曲夏如打着哈欠,有气无力道:“跟咱一块上课的是金融二,人陈惟朔是金融一的。”话音还未落,她像似又想起起来,又问:“怎么回事?这么关注啊?” “什么呀。”杨昕被调侃的颊边微红:“我还没近距离看过呢。” 曲夏如笑着打趣了几句,便凑到好友这边闲聊:“昨天睡得晚吗?” 程纾愣了秒,下意识摸着眼皮:“还好,十二点多就睡了。” “怎么你黑眼圈比我的还重?”曲夏如问。 “可能是没睡好。”她说着,余光注意到老师进来的身影,便压低音量:“等会下课我回去拿毛巾敷一下。” 这节课老师正是昨天在办公室一起说话的,因昨日对她们二人记忆深刻,今天上课时特意关照了一下。一节课下来,再加上知识点密集,程纾整个人神经完全紧绷。 直到下课铃声完全消失,悬着的心才完全落下。 一旁杨昕边收拾东西,边问:“程纾,等会夏夏要去我们社团看一下,你要来吗?” 程纾低头看了眼时间,又眨了下酸胀的眼睛,缓缓摇头:“我就不去了,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下。” “好。”杨昕也没强求,继续收拾着东西。 临走前,曲夏如忽然压低身子:“帮我把专业书带回去呗,我没带包。” 程纾点头应下,将书拿到自己面前。 等她收拾好的时候教室人几乎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同学要么仍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准备在这里上自习。 程纾拿上几本书,刚准备走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她本能望去,便瞧见讲台上站着的老师正朝着她招手。 “过来一下。”老师招手说道。 程纾回头看了眼,确定是叫自己才朝前走去。 讲台上张老师正低头调整着电脑,似乎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可说话的那一秒,却卡在了那里:“程……” “程纾。”她说。 “对,程纾。”张老师笑了声,问:“等会有事没有?没事的话帮老师一个忙吧?” 她并不是很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老师。 想着等会没课,她摇头:“没,要帮忙做什么吗?” “不用。”张老师摆了摆手,低头捣鼓着电脑,道:“你帮我去306找一下陈惟朔,那小子不接我电话。” 程纾微张着唇,茫然地神色像是没听清般。 让她去找……陈惟朔吗? 手指紧扣,她缓慢点头,过了几秒才应下:“那让他来这里找您吗?” “办公室就行。”张老师头也不抬道。 江桐大学位处大学城,和旁边几所学校相比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每个教学楼都异常的大。甚至常有人打趣,说江桐学生一天都住教学楼里。 起先程纾还以为只是玩笑,直到开始上课才知道这些并不是说说。 她到的时候里面正好出来几个人,等几人离去后,她才抱着书走到门前。 306是一间小教室,此时教室里面只零零散散坐着两三个人,其中两个坐在后排一个正趴着熟睡,而另一个,则是陈惟朔。 他坐姿闲散,穿着一件松垮的短袖,淡然的面色始终看不出情绪。教室很静,他低着头,无聊地翻着手机。 望着眼前这一幕,程纾紧紧揉搓着指尖,强装镇定走了进去。 尽管她刻意放低了脚步,可还没走到男人面前的时候,眼前人像是察觉到了那般,忽然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寂静的环境中,窗外斑驳光线洒进,两人视线隔过光影在空中忽然交错。 这一切,像是预谋。 只是那一眼,她差点忘了呼吸。 男人慵懒地眸色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她,直到她走到面前视线才稍稍移开。 抑制狂跳的心,程纾撑着唇角,语气不太确定:“陈惟朔吗?张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他一趟。” 陈惟朔淡淡点头,眉头轻皱地望了眼,过了会儿,嗓音莫名有些低哑:“你是?” 尽管知道有这么一天。 程纾抿了下唇,低声介绍自己:“我是新传的,叫程纾。” “谢了。”他低笑着道谢,就在话音快落下时,突然道:“程纾。” 悬跳的心忽然怦的一声,逐渐加速。 程纾愣了一瞬,还未来得及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道较急的脚步声,随后又消失。 那道声音并不低,一旁边正趴着睡觉的男生缓缓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模样明显没睡够。 “下课了?”他伸着懒腰问,话音还没落时,似乎是看到了眼前这一幕,迷糊的眼睛瞬间精神了。 陈惟朔懒懒应了声,反手将手机扣上,随意转着腕骨:“下课一会儿了。” 过了几秒,陈惟朔身子顺着往后仰,喉结旁凸起的青筋正好暴露在斑驳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欲。 他语气淡的很,可唇角却始终挂着丝丝笑意:“等会要去导员办公室。” 程纾没往那边看,平静的面色下强忍着内心泛起的燥热。 可她不知道,发白的指尖早已暴露了她。 她说:“那我先走了。” “成。”他点头,又道了声谢。 一旁刚睡醒的同学瞧着这一幕,挥手笑说:“下次见,同学。” 程纾礼貌朝他笑了笑,抬着发沉的脚步离开了这间教室。 出去没走两步,里面便响起了谈话声。 “老张怎么又叫你?”陆烨问:“昨天不是刚去过吗?” 陈惟朔懒懒答着:“上课给我打电话了,没接,估计又是信息的事儿。” 陆烨理解地点头:“行吧,不过刚那姑娘谁啊?又是追你的?” “边去。”陈惟朔笑骂着,又缓缓道:“好像是新传的,叫程纾,不太熟。” -------------------- 问夏天 第5节 陈哥内心os:现在不熟,以后就说不定咯~ 本章评论掉落小红包嗷!亲亲亲!!! 第5章 暗潮 “装吧你就。”陆烨明显不信笑着打趣:“不太熟人知道你是谁?” 说到这,陈惟朔烦躁的抓了下头发:“我照片不在那挂着呢。” 因为那档事,现在为止照片还没撤下来。不少专业课老师也知道了他,回回上课点名。 陆烨很损的笑两声:“你这是福还是祸啊。” 被老师记住,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尤其是新生刚开学的时候。 陈惟朔没说话,懒懒地斜睨了他一眼。 但不得不说,他被老师关照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两人说着起身朝外面走去,刚出教室便瞧见空旷的走廊只有女生正离去的身影。 女生肤色本久偏白,此时她正背对着阳光,散在脑后的长发随着步调微微晃动,周遭洒下的光晕将眼前一切显得都不太真实。 像是虚幻。 一旁陆烨瞧见眼前这一幕,刚想开口叫住,可话音还没来及说出,女生人影便在旋梯出消失。 “走的还挺快。”他忍不住小声吐槽着。 陈惟朔淡淡收回目光,唇角若有所思地勾起:“老张那你去吗?” “我不去。”陆烨直摇头:“我可不想三天两头往那边跑。” 他说:“行。” 过了一会儿,陆烨又问:“今儿下午选课,教练想让你选排球。” 男人眉心微蹙:“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陆烨想了想,道:“就你去办公室的时候,怎么样,选吗?” 陈惟朔没犹豫:“不选。” 从军训的时候那帮人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说陈惟朔高中练排球的,那时就一直说让他进社团打比赛,选课也选这个。 当时他早就听说过陈惟朔这个名号,跟他也不算熟,但以这哥虽然面上看着很好说话,其实一点也不惯着别人,不用想就知道会拒绝,只不过是直接和拐弯抹角的区别。 陆烨早已料到:“那行,我见他跟他说一声,不过你也想好措辞,人毕竟是教练。” - 正午的天格外炎热,悬挂的烈阳直直照着大地,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便感到皮肤烘烤的发烫。 下午没课,程纾吃完饭回宿舍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回来。 整理好因早起而杂乱的桌面,她站起来环顾一周,眼睛仍是酸胀,便上前拉上窗帘躺床上睡个回笼觉。 明明很困,可当身体碰到床面双眼闭上的时候,总是止不住乱想。 尤其是他忽然的那句程纾二字,虽然自己没来得及回复。 想到这,程纾翻着身,面对白花花的墙壁,唇瓣紧抿,不禁开始回想起之前。 之前是什么样子? 毫无交集。 就算有,他也不会有印象。 只是不知是为什么,她却觉得快要赶上他的身影,直觉很猛烈。 随着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她睡得并不舒服,脑海中的梦境不断分割,直到一些离奇的画面浮现,她也随着惊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指尖和睡前一样,仍是紧紧缠绕着耳机线。 小幅度晃动舒缓着手指,身体感观逐渐回笼,这才发现宿舍不似之前那般的寂静,总有极小微弱的声音时而传来。 指尖轻点屏幕,她本想着看一眼时间,可屏幕刚亮起一旁杨昕发现了她:“你醒了?” 程纾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慢吞吞地“嗯”了声。 “那我开灯咯。”曲夏如听到这边动静,蹦跶地跑到开关前摁了下去,随后也将一旁小灯顺势关掉。 白炽灯格外刺眼,她半睁着眼想要适应,这才发现宿舍人都在场。 程纾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你们回来很久了吗?” “没多久,不到半小时。”曲夏如拿着一包零食说着走过来,问:“你昨天几点睡得?我害怕我们回来吵醒你呢,谁知道你睡那么沉。” “不到一点。”她如实说:“做梦了,睡得不太舒服。” 今天下午也是。 曲夏如似有若无地点头,余光瞄了眼时间,提醒道:“快下来吧,等会到五点还要抢课。” 程纾点头轻声道谢,这才发现她下午几乎睡了将近三个小时,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晚上又要失眠的错觉。 时间算不上早,此时室友都做好了准备抢课的准备,她瞧着还有将近十五分钟,便快速去洗漱了下也加入了室友队伍。 那么多人用一个网络同时抢课,她们几人甚至连选课系统都加载不出来。 又过了会儿,随着曲夏如的网络慢慢好了起来,她们几人也陆续开始。 热门的课基本被选完了,程纾选了几门课之后,在选体育那栏最终还是点了排球。 “完蛋了,我体育选了体操。”杨昕哀嚎着,对这门课极其不满意。 军训的时候她们几人早查过攻略,学长学姐几乎都劝说不要选体操,尤其是运动神经不好的人,不然很容易挂科。 此时几人听到这一句,不禁露出同情的神情。 曲夏如问:“不是还有羽毛球和排球吗?你怎么选体操了?” “我点错了。”杨昕似乎气的不行,直接将电脑屏幕狠狠摁了下去。 见状,曲夏如也识趣儿地没再说什么。 杨昕这个人平日里很好相处,但一旦碰上任何不合她意的事情就会像刚刚这般。起初她们几人还会试着安慰,可有一次杨昕直接把气撒曲夏如身上,那天晚上把曲夏如气的半死,从那天之后她们两人平日里该玩还是玩,只是在生气的时候会刻意避开。 “又生气了。”她小声嘀咕着,又侧头问:“纾纾,你选了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程纾先是愣了秒,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她纠结了片刻,还是说道:“选了排球。” “啊?可我听说排球练起来胳膊会很疼。”曲夏如摇头撇着嘴角:“算了,我还是选太极拳吧,反正选修课我们在一起。” 她第一次接触排球,是在高二的某个夏天。 宁城地处偏南,学生基本从小都会接触排球,每年也都会有各种各样比赛。但程纾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没去主动练过。 直到有一天,她在巷子拐角处偶然遇见了陈惟朔,阳光散落,少年微弓着背斜长的背影让她记了好久好久。 少女春心萌动,自然会从各种地方打听。 当她知道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学校的时候心已经死了一半,更别说受女生欢迎。 但喜欢一个人,总是没法控制。 知道他打排球很厉害,那年夏天她兴起拿着表妹的排球垫球,只一下,便砸了自己鼻子。之后的几天,从没锻炼过的胳膊也变得格外酸胀。 但可能她对这项运动真没细胞,偷偷练了许久,却没一点长进 程纾轻点着头:“没锻炼过胳膊会受不了。” 曲夏如听到这句,顿时更加坚信选太极拳。不过,她还是好奇:“那你之前也练排球吗。”说着,她上下打量着:“看你这小身板也不像啊。” 从入学那天她就注意到程纾了,她不属于那种明艳的长相,但无论是身上的气质还是面貌,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像是夏日山间清澈流水,波光莹莹,却又不起眼。 程纾轻笑,摇头解释:“算是比较感兴趣。” - 选课结束之后便开始安排上课,程纾和曲夏如为了凑学分,两人又额外选了一节恋爱心理学。 这节课算是在学校内比较火的课程,情窦初开的年纪,再加上老师讲课诙谐引人,单是在一旁旁听的学生便有很多。 许是老师知道每年都有那么多学生抢她的课,今年额外多放了几个名额。而她们两个不知道踩了什么运,网卡成那样竟然也抢到了。 但她们还是低估了这位老师的吸引力,等到教室的时候几乎已经虚无坐席,只剩角落零散几个位置。 程纾站在原地环视一圈,抬手指了下墙角旁的位置:“那边有两个。” “行。”曲夏如点头,推着她后背朝那个方向走去。 此时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多分钟,此时老师讲台边围了不少人在闲聊。 程纾刚坐下便拿了一本书随便看着,可一页还没看完,一旁曲夏如突然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曲夏如力道不小,隐隐疼痛感瞬间传来。 她强忍吃痛,小幅度挣扎着,提醒道:“夏夏。” 曲夏如反应过来连忙揉了两下,指着另一边压低声音道:“我看见陈惟朔了,这也太巧了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程纾下意识抬头望去。 闹哄哄的人群,男人身子懒散斜靠后仰,宽松的衣服在阴暗处显得有些皱,像是起的急随便拽了件衣服套在身上。 他坐姿随意,微侧着身子听着旁人讲话,时不时搭腔失笑。 学校里知道他的人不少,本就惹眼的他,在此刻封闭密集的空间内,倒像个焦点。 “怎么我们班就没有这种品相的男生呢?”曲夏如喋喋不休:“这个位置选的好,纾纾,我喜欢。” 程纾小声“啊”了声,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解释道:“开始没看到他。” 如果开始就看到了他,她恐怕不会选这个位置。 曲夏如一副我都懂的眼神,接着岔开话题聊了几句,便低头玩手机去了。 问夏天 第6节 教室燥乱,周遭刻意压低的声音宛如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 程纾挺了挺腰背,继续低头翻看着书。可没看两行,耳边总传来不远处的谈话声。 人总是这样,格外注意某个人时,尽管之间隔着距离,但仍是能听见他发出的声音。 陆烨斜眸瞧着一旁犯困的好友,问:“真没选?” 尽管知道事已成定局,他还是没死心的问着。 他想着抱点希望,万一这个人不想他受难为念兄弟情为他选了呢?这可说不准。 但这一切,只是想想。 陈惟朔揉捏着眼皮,面露烦躁:“没。” 金融大一课虽不多,可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不想整天都泡排球馆,太累。 撑起的嘴角收起,陆烨整个人瘫坐在凳子上:“完蛋了,教练那边我怎么交待。” “我不想选跟你有什么关系。”陈惟朔微蹙着眉心,侧眸瞧着好友演戏。 指尖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手机,随后,他低眸道:“教练那边我去说,你别管了。” “成交。”陆烨没有考虑,立马爽快应下,又思量着:“估计就这两天了,你准备准备,咱教练那架势你可是知道的。” 陈惟朔轻扯着唇角:“我知道。” 他这人做事有自己的章法,再加上排球打的好,想来教练也不会再说什么。 见状,陆烨起身笑嘻嘻地拿过好友放置在桌面的烟盒:“那我完全不管了。”说着,他低头打量着烟盒,敲打着桌面:“哎,今儿早上找你那个程纾,还记得吗?” 听到自己名字,程纾悬着的心像似提到了嗓子眼那般。 可再想听下去时,上课铃正好打响。 望着对方口型,她盯着看了会儿,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垂下眸克制自己放松下来。 也是这一刻,才发现书角早已被自己攥的皱巴巴,她紧抿着唇默默抚平。 手上动作停止,陈惟朔抬眸:“怎么?” “人是不是也喜欢你?我看的真真地,人姑娘跟你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你。”陆烨语气激动:“人紧张那劲儿,一看就是。” 脑海中浮现出女孩当时模糊的样子,他也记不清了。 随后,摇头:“别乱说。” “行行行,我乱说。”陆烨嘴巴不停地嘀咕:“也是你们不太熟,不然好姑娘真白瞎了。” 程纾。 他认识她。 早在高中他便见过她。嘈杂的巷子里,小姑娘不受影响似乎在写着什么,好像始终静静的。林老师看到这一幕,一直到吃饭结束都在夸这个女生,从初中到高一,说了个遍。 陈惟朔低敛着眼睑,脑海中不禁又想起前几天女生模糊的身影。 不太记得了。 -------------------- 啊啊啊,谢谢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4-03-05 20:30:13~2024-03-06 21:1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零食的小馋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暗潮 见好友不搭话,陆烨又追问:“那你对人有感觉吗?” 陈惟朔掀着眼皮,像是被噎住了那般:“我每天见那么多女生,难不成都有感觉?” “那可说不准。”陆烨故意贱嗖嗖地。 “滚蛋。”陈惟朔骂道,忍不住笑:“我是什么啊?” 见好友真没这份心思,陆烨也作罢:“那行吧。” 瞧着好友没憋好屁的样子,陈惟朔想了想,还是说:“刘念的事儿就算了,别在搞这种事情,整的我们多不是人。” 陆烨自知自己理亏:“就那几次,之后不整了。” 那么漂亮一姑娘来你身边跟你撒娇套近乎,还时不时给他买杯奶茶,他自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每次聊着聊着都不自觉把好友行程透露出去。 但人刘念也没把他捅出去,可陈惟朔这人脑袋转的快,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在背后搞鬼。 这节课上的很是热闹,再加上老师性格好讲的课也有趣,直到快下课的时候仍是有人陆续从后门进来旁听。 程纾这节课听得心不在焉,望向老师的视线总忍不住偏移。 不知是最近见面次数过多的原因,平日里就算碰到但在学习上面她也不会分心成这样。思来想去,可能还是因为从他们谈话中听到自己名字的缘故。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谈论起她,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曲夏如这节课上的很是激动,一个原因是她特别喜欢台上这位老师,而另一个则是她斜前方坐的除了陈惟朔还有几个不一样的帅哥,整节课下来单是花痴都花痴了许久。 直到下课铃打响,曲夏如才讪讪收回视线,只是回头望了眼乌泱泱的人群,她们此时又处在角落。想了想,扭头说:“等人出去我们再走吧。” 程纾点头说了声好。 人声嘈杂,她默默将课本合上,闲来无事地四处扫视着。 可似有若无地目光总是装作不经意地略过某处,此时她正看着前门不断涌动的同学,余光总感觉有人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朝那边望了过去,却发现曲夏如前面那位男生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认识这个人,那天去找陈惟朔的时候就是他在旁边,此时两人又在一起坐着。只是,她不知道他叫什么。 程纾被他这么看的有些不自在,礼貌点头朝他弯唇笑了下。 陆烨似乎也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语气:“还真是你啊,程…程……” “……” 程纾抿了下唇,提醒道:“程纾。” “对,程纾嘛,我记得你。”陆烨嗓门不算低,引来周边许多视线。 当然,也有他的。 指尖暗暗攥紧,程纾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硬巴巴回了句好巧。 倒是一旁曲夏如像是来了兴致,好奇问:“你们认识?” 陆烨抢话答道:“前几天刚见过。” 曲夏如像似捕捉到什么,立马看向好友。 程纾顶着视线,话语不禁有些磕绊:“就你和她们去社团那天,老师让我去叫陈、叫他碰见的。” 话落,她抬眸朝男人方向看了眼,却发现男人深邃的眸色正好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随后,他像似注意到她的目光,慢悠悠歪头挑眉。 本就攥紧的手指逐渐变得泛白,程纾朝他轻点了下头。 无声的交流。 窗外的暖阳正好洒进落在女生垂下的发梢,低垂的眉眼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恬静。 陈惟朔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好似看到当年在嘈杂巷子中的女孩。 但又好像不是这样。 他没再多想,只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划着手机。 直到男人目光偏离,程纾才稍稍松了口气,指尖摸着发烫的颊边,牙齿紧紧咬着唇角。 等教室人走的差不多,几人也相继离去。 可曲夏如和陆烨两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尽管出了教室两人也在不停的聊着。 程纾拿着课本跟在一旁,余光也随着男人移动的身影悄悄瞄了眼。 “你们也是来旁听的吗?”陆烨边下楼梯边问。 曲夏如摇摇头,拉着程纾嘚瑟地扬了下眉梢:“才不是,我们两个都抢到了。” 陆烨不禁佩服:“看不出来你们手速挺快啊。”说着,他一把揽过走在另一边的陈惟朔,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就我抢到了,今天这节课还是我求着他来陪我上的。” 他没抢到吗? 程纾垂睫暗想,心里刚燃起的小确幸也逐渐消散。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有缘分,那总会遇到。 曲夏如不解,问:“那你怎么自己不来上课?” “这你就不懂了吧。”陆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那你们都有伴一起,我一个人傻不拉几坐那多憨。而且我都打听过了,这老师就爱提问一个人来的学生。” 恋爱心理学,恋爱,两个人的事情。 曲夏如没往深处想,只是庆幸还好自己有个伴。 从教学楼出来,几人有随着走了一段,陆烨忽然问:“你们等会去哪吃饭?” 曲夏如侧头看了眼好友,眼神询问。 程纾性格别扭,尽管有时候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依旧会迁就他人。 顶着几人视线,她轻声道:“我都行。” “那我们就去兰林苑吧,距离近。”曲夏如说完,又问:“你们呢?” 闻言,陆烨碰了碰好友肩膀:“咱也去兰林苑怎么样,正好一起。” 一起吗? 悬起的心缓缓提起,程纾潜意识朝那边望去。 问夏天 第7节 男人身形本就颀长,站姿随意,与身后光影相逆隔绝。 陈惟朔抬眸视线淡淡扫过面前女生,过了一瞬,他点头嗯了声。 这是程纾没想到的,也是曲夏如没想到的。 陆烨听到答复,便又继续和她们二人聊东扯西。 好在兰林苑距离并不远,走路过去也要不了几分钟。 陈惟朔独自跟在后面,望着不远处女生的身影,喉结滚动,像似想起什么似的,烦躁的揉了下头发。 兰林苑因在学校的正中央,每到饭点人都比其他几个多一点。 几人刚进去,曲夏如一眼看到鸡公煲饭,嚷嚷着要吃,而陆烨也跟着去了另一个方向。 程纾站在原地望着前面窗口,正犹豫着要吃什么,身旁突然被一道阴影遮挡,紧接着,男人寡淡的嗓音传来。 陈惟朔低头看了眼女生,随口问:“吃什么?” 悬着的心忽然怦的一声炸开,她随手指了下排队较少的窗口:“拌饭吧。” 男人闷声嗯了声,便没有下文。 周遭随着这股沉默,她捏着指尖,想了想,抬眸问:“你呢?” “跟你一样。”陈惟朔说完,抬脚便朝窗口走了过去。 程纾眨着眼睛,愣了几秒,又随即跟了上去。 整个排队的间隙两人全无交流,她默默站在后面,抬眸望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相差不过半米。 怦怦直跳的心快要耳鸣,她强装着淡定,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对准两人鞋子快速拍了张照片。 只是还没来得及查看,她忽然察觉到眼前男人不知何时转过了身。 她面上难掩窘色神情,指尖紧紧抓住手机,祈祷着他没看到。 “怎么了吗?” 陈惟朔面色淡然,眼神示意:“要哪个?” 她顾不上想其他,立马答道:“第一个。” “行。”男人点头,又将手上课本递给她,自然娴熟的动作,好似两人做了许多遍。 程纾睁大眼睛,低头看了眼写有陈惟朔三字的课本,又抬头望了眼正和阿姨说话的男人。 本就加速的心跳的更加快,就好像只要开口说话就能从嘴巴里跳出来那般。 想来他是没看到。 这样想着,悬起的心缓缓落下了点,紧绷的神情也逐渐消散。 又过了会,男人转过身时手上也拿着她那份饭。 程纾微张着唇看着这一幕,想上前接过,却伸手几次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势。 许是她举动过于滑稽,头顶上竟传来男人的闷笑声。 陈惟朔唇角带着浅浅笑意,语气无奈:“我拿着吧,你帮我拿好书。” “好。”程纾讪讪收回手,轻声道谢:“谢谢你。” 等两人到位置的时候,那两人还没回来。 程纾将课本放在一旁,自觉坐到了对面。 刚坐下,曲夏如也随着坐下,紧接着陆烨也跟了过来。 “累死我了,兰林苑就适合平常有课吃。”陆烨忍不住抱怨。 程纾正吃着米饭,听到这句话不禁问:“那你们平常去哪吃?” “校外啊。”陆烨说:“咱学校外面那条路,新开的几家都挺好吃,改天咱一块儿去吃啊。” “行啊。”曲夏如爽快应下。 吃饭的时间多半是陆烨和曲夏如两人在聊,偶尔程纾才会搭句话。而对面的陈惟朔更不用多说,从坐下开始手机便不停的响,更是没时间来闲聊。 程纾吃饭吃的慢,一旁曲夏如早已吃完在无聊翻着手机。碍于刚认识的人在,她也不好让好友多等,只能默默加快速度。 “陈惟朔。” 下一秒,一旁传来女生娇甜的嗓音。几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刘念正朝这边走来。 刘念长相偏浓颜,尤其是化过妆精心打扮之后,那双眼睛更是诱人。 曲夏如见状,立马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说,他俩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她也想知道。 程纾小幅度摇头,视线落在对面漫不经心地男人身上。 随后垂下眸色,忍着内心酸涩之意,慢慢吞咽着。 陈惟朔看清来人后,眉心微蹙,不满地朝身旁看了眼。 陆烨立马读懂其中神情,连忙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 话落的同时,刘念正好走了过来,自顾自在一旁坐下,笑问:“说什么呀,陆烨。” “还能说什么。”陆烨连忙打着哈哈:“说你吃饭了没。” “还没有。”刘念撇着嘴角,勾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惟朔,毫不避讳。 她若有所指道:“你们怎么都不回我消息。”说话的同时,她像是撒娇那般,指尖扯着男人衣角轻晃了两下。 陈惟朔淡淡掀开眼皮,身子往好友身边靠了点:“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刘念语气娇嗔。 程纾不想在看下去,停下手上动作悄悄戳了下好友,侧身低声道:“我们先走吧。” 一旁曲夏如也连忙别过视线,略微尴尬地打断:“那个,我们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刘念慢悠悠转过身,笑问:“这是?” 曲夏如自我介绍:“我叫曲夏如。” 见状,程纾也轻声道:“程纾。” “你们好,我是刘念。”刘念笑着说完,接着注意力又放到陈惟朔身上。 两人也没自讨没趣地搭话,刚起身准备走,陆烨立马拿出手机:“等一下,咱还没加微信呢。” 曲夏如反应过来,快速扫了下。 程纾默默收拾着桌面狼藉,随后才拿着托盘和一旁课本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陈惟朔也随着起身,离开时似有所指地拍了下好友肩膀。 刘念似乎已经习惯他的淡漠,又拉着陆烨问东问西才跟着追了上去。 -------------------- 因双周榜原因,从今天开始隔日更,但依旧是晚八点更!21号恢复正常日更。 呜呜呜,宝宝们一定要等我(转过身流泪??_?? 依旧感谢宝宝投的营养液!!!三百六十五度旋转爱你!!! 感谢在2024-03-06 20:15:54~2024-03-07 20:4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零食的小馋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暗潮 回宿舍之后,其他两个人还没回来,两人便简单洗漱一下开着空调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没一会儿,正在追剧的曲夏如似乎想起了什么,侧过身问:“我忘了,你加陆烨吗?我把陆烨微信推给你?” 正在擦脸的程纾顿了秒,眼神闪过一丝不解。摇头道:“不加了吧,我跟他也不熟。” 曲夏如知道好友的性格,想了想,还是说:“感觉他这人挺好,话也多,完全不担心话掉地上。” 开学到现在,曲夏如单是犯花痴就不少,但很少听她这样夸一个人。 程纾似有若无地点头,望着好友的神情,忍不住笑说:“感兴趣?” 闻言,曲夏如连忙摆手,否认的态度极快:“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就觉得他这个人挺有意思,而且好像对你挺关注的。” “啊?” 这倒是程纾没想到的。 她随手丢掉手里的纸:“你看错了吧,加上这次我们一共才见了两面,也没说过一句话。” 曲夏如撇着唇角,若有所思地看向别处:“这样吗?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在她看来,大学生活就应该是轰轰烈烈的,就算不轰轰烈烈,那也要做出改变,而不是永远都将自己困在所谓的舒适圈。 从她认识程纾之后,好像除了学习上面,就没见过她对什么事情有兴趣。这不身边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男的,那她不得帮帮忙什么的。 程纾反应过来:“你估计是错意了人家意思,我没这个想法,人家好像也没有。” “这样啊。”曲夏如摁下空格键,听着电视传来的声音,又说:“那好吧,如果你对谁有意思,请告诉我,我帮你。” 瞧着好友这副样子,程纾顿时哭笑不得。 微张着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全然咽下。 下午没课,外面也格外热,程纾也没打算出去,想着把之前老师留的课题报告做一下。 可刚拿过课本,她看着上面龙飞凤舞地三个字,整个人宛如灌铅般僵在原地。 她怎么把陈惟朔的课本也拿回来了? 下一秒,她忽然想到排队的时候他把课本放在她这里,走的时候太着急,也完全忘了这回事。 问夏天 第8节 薄唇紧抿,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学校这么大,两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专业,她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这要怎么还。 “夏夏。”她犯难地盯着那三个字,慢悠悠开口:“你把陆烨微信推给我吧。” 犯难的同时,悬起的心却止不住的加速。 她想,或许是因为能再见面的原因。 “忍不住了吧,还说没想法。”曲夏如听到这句话,一副我都懂的神情,立马拿过手机点了几下:“给你推过去了。” 察觉到好友完全误会,程纾也没打算瞒着,指尖点了下摆放在桌面的课本:“不是,我把陈惟朔的书拿回来了。” “陈惟朔的书?”曲夏如立马不淡定,大步朝这边跨来:“他不是没选上吗?怎么会有书。” “不是选修课的。”程纾说着,看见好友自顾自那起书翻看,也没再说什么。 “微积分……”曲夏如小声念叨着,随便翻了几页:“我还以为他只有一张脸学习不怎么样呢,没想到他学习还挺好。” 陈惟朔这个人,虽然看上没个正经,但学习与运动方面像是有天赋那般。 上高中的时候,小女孩春心萌动,遇见一个学习好运动好长相好的同学,恨不得整颗心都扑上。 程纾认识他的时候,他在周围已经小有名气,也才知道原来好友平日里提及的那个人就是他。 曲夏如合上书放到桌面:“那你让陆烨把陈惟朔推给你呗,正好借此机会加一下,我们也看看帅哥的朋友圈到底是什么样。” 程纾没敢往那方面想,但也不方便说什么:“等先跟陆烨说一下。” “也行。”既然好友没这想法,曲夏如也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会儿,曲夏如打着哈欠合上电脑上床睡觉,并叮嘱等六点的时候再叫她。 一时间,宿舍除了轻缓的呼吸声,变得格外静,仿佛周身的感观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同时还有她的情绪。 而另一边。 陆烨边打着游戏,边说:“今儿刘念这事可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跟她说。” “我知道。”陈惟朔拿出烟松松衔在嘴角。 “不过我真的觉得刘念挺有毅力的,要是一直受你这冷淡脾气,我早不追你了。”陆烨还没说完,指尖忽然开始猛点鼠标,紧接着一声粗口,屏幕也随着暗下去,气的他索性将鼠标一把扔了出去。 陈惟朔侧眸看了眼,懒懒地吐着烟:“你已经换三个鼠标了。” “这队友打的也太气人了。”陆烨气哄哄道:“上号打两把,马上晋级了。” 他说:“不打,等会有事儿。” “行,那我就叫周淇了。”陆烨说着,拿起手机发消息,又问:“你有什么事?下午的课不是在四点吗?” 周淇是陈惟朔高中同学,刚开学那阵一起打过游戏,至此他便彻底被周淇技术折服,死皮赖脸地加了好友还约了以后一起打。 陈惟朔淡淡道:“等会出去一下。” 陆烨刚准备说什么,手机忽然传来叮一声,原以为是周淇的消息,却不曾想是添加好友。 瞧着明显的女生头像,他边同意边嘚瑟道:“哥也迎来了春天,终于有有品的女生加我。” 陈惟朔伸手勾床上的东西,打趣道:“那你要好好珍惜了。” “那还用你说。”陆烨表情娇羞,下一秒,面上表情肃然顿住,随后又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眨着眼:“怎么是她。” 陈惟朔拿好洗漱用的东西,闻言随口问:“谁?” 而一旁陆烨游戏人物正好复活,此时已经戴上耳机正专心打游戏,显然没听见他刚刚的话。 他也没问,拿着东西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夏秋闷热,尤其是快到秋天那阵,阴雨天,空气像似始终弥漫着水雾,只要出门,皮肤也随着变得黏腻。 男生洗漱本就快,再加上他也只是简单冲洗一下,等再出来的时候陆烨已经玩完游戏正无聊刷着视频。 他随手扯过毛巾擦拭着发丝低落的水珠,问:“周淇没时间?” “嗯,那小子约会去了。”陆烨说罢,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又道:“你书落程纾那了,我刚把人推给你,你同意一下。” 手上动作微顿,陈惟朔下意识反问:“程纾吗?” 陆烨还以为好友忘了这个人,提醒道:“就今儿中午吃饭坐你对面那个。” “我知道她。”陈惟朔打断,不经意问:“刚推的?” 陆烨想了想:“快十分钟了吧。” 而此时。 程纾捧着手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陆烨推过来的名片,正犹豫着要不要加。 尽管心里早已做了无数遍建设,但她就是没有勇气点下去。 牙齿紧咬着唇边细肉,她又思量了会儿,指尖正准备落下,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添加好友的消息。 和陆烨推来的名片一样。 头像是一只悲伤小熊雪人戴着围巾,后面跟着的名字只有一只大写字母c。 视线缓缓下移,程纾望着下面验证信息,只有简单三个字。 【陈惟朔】 想了想,她这次没再犹豫,点了同意。 随后,消息栏里面跳出一条消息,瞧着那条已经成为好友的提示,她指尖滑动着屏幕,将自己名字发了过去。 程纾:【程纾。】 消息刚发过去,手机振了下。 c:【我知道。】 c:【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看着这条消息,程纾也缓慢反应过来,忙说:【不好意思,走的时候太急了没注意。】 程纾:【我时间都行,你这本书急用吗?急用的话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消息发过之后犹如石沉大海。 抑制不住的心跳,程纾索性把手机放一旁,打开电脑继续写着没完成的作业。 只是心不在焉,视线总忍不住落在暗下的屏幕。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手机传来一声振动,在这寂静的宿舍内,声音显得格外震耳。 程纾下意识看好友醒没醒,随后又将手机调成静音,视线下移,才看到对面迟来的消息。 是一条语音。 长睫轻颤,她戴着耳机,指尖刚触碰,男人清冽磁性的嗓音便缓缓传来。 “明天下午有时间吗?可以的话我去找你。” 指尖紧紧扣着手心,页面划到桌面看了眼上面课表,回道:【下午我有选修课。】 c:【在哪上?】 程纾:【排球课,在体育场西角。】 紧接着,下一条又变成语音。 她再次确认耳机是否插好,确认好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点开。 “行,我明天下午去找你……” 程纾听着,后面像似没了声音那般,可语音条却仍在跳动,正当她想转动耳机线,仅一秒,男人嗓音再次传来。 或许是耳机线没插好的原因,男人本就低沉的嗓音莫名掺杂着丝丝电音,像似黑夜中的某种诱惑。 “那明天见。” 明天见。 程纾耳朵瞬间红到发烫。 -------------------- 题外小剧场biubiubiu 曲夏如:他是不是故意让你拿书的? 陆烨:我觉得是。 从一旁路过的陈惟朔默默留了句:你们很吵。 迟来的祝福,祝宝宝们三八妇女节快落!!!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无敌旋风感谢,亲亲亲>3 感谢在2024-03-07 20:41:15~2024-03-09 18:1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零食的小馋猫-、tak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暗潮 整个下午,程纾仍旧处于面红耳赤地阶段,好像只要一拿起手机,脑海里就会自动播放那段语音。 尽管强迫自己赶作业,可却总是心不在焉那般。 直到曲夏如快醒的时候,整个人才完全静了下来,也自然开始忙着赶作业。 曲夏如醒来的时候,杨昕和姜欢欢正好回来。 程纾正戴着耳机敲键盘赶作业,隐约感到身后覆盖着隐约,随后又听见耳边隐隐传来的杂声。 她下意识扯下耳机,回头看时才发现杨昕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电脑屏幕看。 问夏天 第9节 “回来了?”她下意识抿着唇,随后又将视线投入屏幕中。 “嗯。”杨昕应着,抬脚朝里面走去,又道:“咱这作业不是下周才交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做了,老师催了?” 听着这一大串的问题,程纾摇头,简言意骇:“不是,我现在没事想先做一下。” 杨昕默默竖起大拇指:“完事给我看一下呗,我还没一点头绪。” 程纾小幅度点头嗯了声。 一旁曲夏如睡眼惺忪地从床上下来,看着两人结伴而回的身影,好奇问:“你们今天怎么一块儿回来了?” 姜欢欢是隔壁汉语言的,当时入学的时候她军训开始才来。江桐大学一般是学生来早自己选宿舍,正好隔壁宿舍满了,她们宿舍只有三人,便安排在她们宿舍。 尽管有的大课四人能凑一起,但毕竟专业上课时间都不一样,很多时候姜欢欢都是和她们班的人一块儿去上课。 姜欢欢放下手上东西,道:“在食堂碰见了,正好一起吃了饭才回来。” “我们给你俩打电话了,没人接。”杨昕补充着。 “我睡着了。”曲夏如似乎没睡醒那般,打着哈切指了下正赶作业的程纾:“她估计静音,没听到。” 程纾点头附和:“我下午调静音了。” “行吧。”杨昕点头说着,忽然打着响指:“我们回来的时候碰见陈惟朔和刘念了。” 听着这段话,曲夏如猛然想起中午发生的事情,但瞧着室友还有话要说,她硬生生忍住:“然后呢?” 杨昕故作神秘:“重要的不是他们一起出现,重要的是他们在哪。” 曲夏如立马问:“在哪?” 杨昕挑眉,眼神向后示意。姜欢欢意会,配合地清了清嗓子:“在我们学校的小树林。” 小树林。 好像从高中开始,每个学校都会有小树林这个地方。因地方隐蔽很少人去,因此也变成小情侣约会的圣地。 江桐大学也不意外,每到傍晚那里总能聚集好多人。 刚开学那阵,曲夏如好奇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便拉着程纾一起过去看,当时只是在边缘,两人便不好意思在朝里面走去。 而曲夏如听到这三个字忍不住叫出了声:“小树林?我们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感觉他俩不像谣言中那样啊。” “你们今天中午一起吃饭了?”杨昕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你先等会儿。”曲夏如摆摆手,问一旁收拾床铺的姜欢欢:“欢,你不是跟刘念一个班的吗?她这个人怎么样?” 姜欢欢不禁停下手上动作,想了想道:“挺好的,长得漂亮家里有钱,就是有点大小姐脾气。”说到这,她又补充道:“我跟她只说过几句话,其他也不了解。” 谈论声不断。 程纾紧抿着唇,内心翻涌的情绪,连带着手上速度也慢了下来。 过了会儿,她起身戴上耳机,默默将声音调高,直到外界声音越来越小。 - 第二天下午临上课还有半小时。 程纾揉着泛酸的眼睛,望着光线昏暗的宿舍,碍于其他室友还在睡觉,只能蹑手蹑脚下床换较轻便的衣服。 想到等会还要做的事情,她瞧着窗户倒影的自己,随手扎了个马尾才作罢。 一切收拾好,正准备推门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 曲夏如半挂在床上,手紧紧抓着栏杆,嗓音极其沙哑:“你去哪?” 以她这个视角看去,好友这时莫名想惊恐片里面四肢变形的女鬼。 程纾放下手中物品,连忙上前托着好友的头扶正:“我去上课,你这是什么姿势,吓我一跳。” “这样子能够让我清醒一点。”曲夏如嘿嘿呆笑两声,撑着身子起来:“等一下,我也要出去,咱俩一块儿。” 闻言,她低眸瞥了眼时间,慢悠悠点头,低声道:“行,那你快一点。” 得到肯定答复,曲夏如像打了鸡血那般,随便套了件衣服下床。 各种杂音混在一起,无疑吵到了正在睡觉的杨昕。曲夏如也慢慢意识到了什么,才稍稍放缓了脚步。 直到出了宿舍门,她整个人才像如释负重地长舒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吐槽:“我真琢磨不懂杨昕,她到底什么脾气。” 杨昕这个人,用脾气直来形容,倒更像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有时候,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她了。 程纾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昨天放的软糖递给好友,轻声安慰道:“可能睡觉时人都是无意识的。” “算了,这次也怪我。”曲夏如剥开糖衣,大大咧咧地摆手。 程纾轻笑,问:“你下午不是没课吗?怎么起来了。” 早上四节满课,再加上昨天晚上几人都没睡好,中午一下课随便吃了点便都回去补觉了。 曲夏如烦躁地撇着唇角:“我小叔给我发消息去帮他拿东西,就指我一个人使唤,我又不是他丫鬟。” 之前闲聊时程纾听她提过小叔,好像也在江桐工作,并且还在江桐教学。其他的曲夏如没说,她也没问过。 两人没聊几句便到了分叉口,分开时,曲夏如忽然变得黏人戏精,开始旁若无人的演戏。 等她到上课场地的时候,刚好赶上老师喊集合。 老师看着不到三十,常年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在学校里,听说早年是专业排球运动员,因为特殊原因退役。退役之后就创业,顺便来江桐教排球。 “今天练垫球,先一个人练,之后听哨声,两个两个对着练传球。”老师话落,接着便随便找了个学生一人发个排球,随后一道尖锐的哨声响起。 选这节课的基本都是成群结队两两一起,而惯于独行的程纾就惨了,每当有一个人请假的时候,双人垫球练习她只能等老师与她一起。 她抱着球站在原地,听着老师与其他组的讲解,心里也在暗暗记下。 等了没几分钟,老师过来朝她招手。程纾意会,做好姿势将球传了过去。 两人没传几个轮回,旁边学生似乎遇到了难题一直喊着老师。 老师也没办法,正头疼烦躁,余光忽然瞥到一旁树下斜靠的男人。 他喊道:“陈惟朔,过来一下。” 随着这一声,整个操场仿若静了一秒。 程纾下意识转身顺着望去,直到看清人影那一刻,整个人瞬间僵滞在原地。随后怦的一声,呼吸加速,耳边嘈杂的声音也逐渐恢复。 林荫树下,男人懒散恣意斜靠着一旁榕树,宽肩窄腰地他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瘦。他 他长相本就惹眼,斑驳婆娑的光影透过枝叶洒下,莫名显得神秘诱人。 两人静静相望,随着男人身影越来越近,程纾才反应过来。 抑住狂跳的内心,等男人快到身边时,她眨着眼睛,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话刚说 “给你发消息了。”陈惟朔接过老师递来的排球,侧眸望着身旁女生,缓缓道:“看你没回,就来看看。” 不知为何,听着这语气,程纾莫名觉得这个画面格外像被冷落的男朋友撒娇抱怨。 也是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他们昨天并没有约准确时间。 红晕逐渐蔓延到耳垂,她指了下一旁放着的背包,解释道:“手机在包里,忘了看。” “没事儿。”陈惟朔应着,瞧着女生有些紧张的模样,顿了一秒,又道:“反正要出去,就先来找你。” 程纾小幅度点头,察觉到老师正朝这边走来,也没再说什么。 “你先别走,带这个学生练一下传球,人不够。”老师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人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尽管老师已经听不见,陈惟朔仍是懒懒地应了声,略带倦意的嗓音,似乎刚睡醒。 他低眸再次打量着女生,目光扫了眼她纤细白皙的手臂,又瞥了眼手中的球。问:“之前练过吗?” 程纾张着唇,刚想说练过,又想到他是打比赛的,连忙转了话锋。 她摇头,抬头与他对视:“不算练过。” 搞运动的,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要么特厉害,要么就是有点基础但技术不行。 陈惟朔点头了解,拿着球转身朝前走了几步,待到合适位置时才稍稍停下。 望着对面女生,他本想说点什么,但瞧着对方标准的姿势,显然是练过有基础的。 几个回合下来,直到老师吹哨宣布解散,程纾内心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望着对面一脸轻松的男人,她轻喘着气,刚想走进说话,却瞧见老师正在后面叫着他。 随后,调整好情绪才朝旁边林荫处走去。 从包里拿出湿巾,她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指尖,也这时候,反应迟钝地她才发现周围同学收拾东西的速度都变的缓慢,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按照往常,老师只要宣布下课,不出五分钟这里便只剩下她和其他几位还要训练的学生。 而此时…… 程纾顺着众人视线望去时,隐隐察觉到他们目光忽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她紧扣着手心强装着镇定,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些什么。 因为他是陈惟朔,不论哪个女生和他站在一起,都免不了这种注视。 没一会儿,陈惟朔转过身朝这边走来,而身后的老师仍在说些什么。 距离过远,程纾也听不清,只能拿上书包往前面迎了点。 刚走近,便听到老师语气很急:“看着点消息,别迟到。其他场你不来就算了,这场子必须来。” 男人步伐依旧,嗓音慵懒,头也不回地应道:“知道了。” 程纾眨着眼眸,望着快步来到面前的男人,微张着唇还没来得及说话。 看着眼前女生因运动潮红的颊边以及泛光的眼睛,陈惟朔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声,低声道:“走吧。” 她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迈出了步伐,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晚夏的傍晚泛着丝丝凉意,落日黄昏像是被校园裹了一层金光,来往的不少行人都纷纷拿出手机拍下这一瞬间画面。 抵在挎包的指尖紧攥,她抑住狂跳的内心,可却总是忍不住紧张。 她想跟他多说话,又怕他已经和刘念在一起。 问夏天 第10节 蓦地,迷茫的思绪被打断,头顶传来男人漫不经心地嗓音。 “不想跟我说话吗?” -------------------- 谢谢宝宝送的营养液!爱你!!!(顺便小声偷偷的求点营养液ww) 感谢在2024-03-09 20:02:54~2024-03-11 20:1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763470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暗潮 那瞬间,仿佛周遭都静了下来,好似就连两人微弱地喘息声听得一清二楚。 斜射的余晖落在少女颊边,伴随着斑驳的光影,随后一层绯色缓缓泛开。 望着眼前这一幕,男人喉结滚动,视线不自然地偏移了些。 长睫轻颤,程纾下意识“啊”了声:“什么?” 感受到逐渐发烫的颊边,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其他。 陈惟朔正了正脸色,调侃之意完全收起。他摇头,语调很懒:“没什么。” “……” 态度转变好快。 松懈的内心暗暗发紧,程纾微张着唇想说些什么,但瞧着男人漆黑的眸色,最终还是闭上了唇。 四周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剩下的只有风吹树梢发出的沙沙声。 垂下的指尖无措地交缠,她抿了下唇,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课本往前递了点。发紧的喉咙像是被遏住那般,她暗暗吞咽着,轻声道:“课本。” 尾音刚落,她微皱着眉,觉得这样说太过生硬,毕竟不小心带回课本的是她。 语调中又带着歉意补充道:“抱歉,昨天走的太急,我忘了。” “不用跟我道……”陈惟朔低眸接过课本,视线扫过女生因紧张而格外认真的神色。拧眉,嗓音极淡:“怕我?” 程纾茫然地眨着双眼,这才反应过来是他误会了什么。 “没有啊,只是我害你平白无故多跑一趟。”感受到男人直勾勾地视线,她暗暗吞咽着,声音也随着越来越低:“理应跟你道歉。”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却已经后悔说了这段话。 莫名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他看起来很介意这件事吗? 陈惟朔静静地看着她,平展的课本被卷起:“随你吧。” 望着眼前男人烦倦的情绪,程纾也不知道刚是说错了什么。 她抿了下唇,强忍心中酸涩之意:“那我先回去了。” 训练场距离女生宿舍并不远,平日里绕林荫路走也不过将近十多分钟。 可或许是内心泛紧的酸涩正无限蔓延,她走的比以往都要快上许多,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前后不过才七八分钟。 指尖轻轻抵在门把手上,她舔舐着干裂的嘴皮,小口喘着气调整慌乱的情绪。 只是下一秒,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 瞧着眼前的刘念,程纾眨着眼睛,默默后退一步看了眼墙上贴着的牌号。 是406没错啊,可是刘念怎么会在这里…… 刘念似乎也没想到会碰见她,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问:“你住这里?” 程纾点头:“嗯。” 里面人似乎听到动静,姜欢欢见状连忙压着凳子说道:“那是程纾,也是我们宿舍的。” 话落,她又对着室友道:“程纾,那是刘念,跟我一个班的。” 刘念轻笑,挑了下刚卷好的短发:“我见过她,那下次再见,我还有事先走了。” 后面那句话是对她说的。 程纾礼貌笑着道了声再见,便进了宿舍。 “刘念认识你吗?”姜欢欢好奇问。 “嗯。”程纾也没瞒,直说道:“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见过。” 说到吃饭,姜欢欢立马明白过来是在什么情况下见的。 她索性转过身,好奇地问:“怎么样啊?” 程纾没懂言中之意:“什么怎么样?” “她人啊。”姜欢欢不以为然地耸肩。 刘念这个人吗? 她和刘念之间的交际还没有和宿舍门口的流浪猫多,再加上平日里对刘念的印象也都是从他人口中听来的,是真是假也难以分辨。 而且,这两次见面,刘念看起来也没传言中那般,每次都笑嘻嘻地打招呼。 程纾将背包放到一旁,边朝阳台那边走去边说:“挺好的,感觉她每天都很高兴。” “家里有钱啊。”姜欢欢羡慕地撑着脑袋:“估计家里有钱什么也不在意,要我被人议论成那样,我估计要抑郁了。”说着,她又摆摆手否认自己:“这也说不准,万一我也是富二代,说不定也什么都不愁。” 她推开门,温声道:“你也很好啊。” 姜欢欢向上看,语气娇俏:“可能我就是比较贪婪吧。” 程纾摇头失笑走进阳台,没再继续说什么。 宿舍内算是有两个洗漱台,一个是在室内,而另一个则在阳台。不同的是阳台这边比较简陋,只有一个简单的洗手池和水龙头,其他便什么都没了,索性将外面那个默认为刷鞋洗衣服专用。 而之后,四人课程越来越多,早上起的晚便会经常挤在一起洗漱。时间久了,曲夏如实在受不了,便自掏腰包在阳台这里也装了面镜子,为的就是下次挤的时候直接来这里。 随着阳台门合上,嘈杂声被无限放大,一时间耳边总是环绕着各种声响。 枝叶上的鸟叫,风吹树梢以及远处行人谈论的声音。这些声音像是被刻意压低了那般,连带着周遭都显得异常沉闷。 或许早秋的天就是这样。 她暗想着,抬眸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额边散落的碎发落在眉眼间,扑闪的长睫掩盖着眼底的异样,许是回来路上太急,面上潮红还未完全消散。 泛凉的秋风吹过,她紧抿着唇,默默将扎高的马尾放了下来,脑海里不禁回想起男人刚刚漠然的神情,内心再次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没一会儿,寝室内忽然传来“嘭”的关门声。 随后,曲夏如的声音响起:“人呢?刘念走了?” 姜欢欢点头,又说:“杨昕去隔壁宿舍了,刘念问完我事情就走了,程纾在阳台。” 曲夏如一惊:“我的纾纾回来啦?” 由远至近的声音越来越真切,程纾撑着唇角,甩了下手上残留的水渍,拉开了阳台门。笑问:“你不是取东西去了吗?” “不远,就在附近。”曲夏如伸手环抱住她,趁人不注意,踮脚覆在耳边低声问:“怎么样?” 两人距离过近,许是好友发梢不经意略过,惹得她耳朵发痒。 她捏着耳廓,伸手轻轻推攘着好友:“什么怎么样?” “别给我绕弯子啊,你知道我问的哪件事。”曲夏如指着她,故意半睁着眼说:“你下课之后干嘛了?” 程纾这才反应过来。 余光瞄了眼正啃书的姜欢欢,她垂着眼睑朝自己桌前走去:“就还书啊。” 瞧好友这架势,曲夏如还以为是她害羞,凑到耳边又说:“只是还书这么简单吗?” 程纾点头:“刚下课没多久,还完书就回来了。” 闻言,曲夏如瞥了眼时间。 确实才下课不到二十分钟。 “不是,那么大一个帅哥,好不容易有独处空间了,你们没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 想到男人最后三个字,心底像是压了块大石头那般难受。 她耸着鼻尖,摇头:“没。” “真可惜啊。”曲夏如不禁感叹:“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不过我也听说,陈惟朔这人不太好相处,平日里就跟玩的好一起。”说到这,她像是来了兴致:“其实从昨天吃饭就能看出来,整个下来他几乎都不说话。” 她说着,隐约察觉到好友情绪不太对,尤其是耷拉的眉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纾纾。” 曲夏如小声叫声,见眼前人没反应,又道:“程纾?” 低垂眉眼缓缓松动,程纾撑唇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你怎么了?”她问:“是不是老师上课说你了?那排球本身就很难啊,不会多正常,用得着说吗?哎呀,你别难过。” 听着好友的一番安慰,她强忍鼻尖泛起的酸涩,硬生生将内心苦楚咽了下去,侧头笑道:“好,不难过。” 暗恋这件事,本就是无人可倾诉。 曲夏如以为自己安慰有了效果,又进一步道:“这样,我给你说个八卦吧。” “什么?” “等一下。”她故弄玄虚地清着嗓子,刻意压低声音道:“刘念目前单身,她没跟陈惟朔在一起。” 没在一起? 她下意识拧眉,想到昨天听到的那些。 问夏天 第11节 “可、可他们不是在那里……” 话还未说完,曲夏如打着响指打断:“我旁敲侧击问了,她没说,反正就没在一起。” 话落,她又自言自语:“我就说,明明中午吃饭的时候还那么冷淡,怎么晚上就在一起,这也太奇怪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一会儿杨昕从外面回来,曲夏如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便回自己床上躺着了。 晚上,女生宿舍和往常一样热闹,只是不同的是她们宿舍氛围格外怪。 程纾收拾完,刚从洗漱间出来便碰到同样来洗漱的曲夏如。 她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问:“你跟杨昕怎么了?” “别跟我提她。”曲夏如没忍住翻着白眼,小声吐槽:“你说她气性怎么这么大,我已经承认下午是我不对,她还这样。” 程纾也没想到还是那件事。 她微张着唇:“啊?因为这个你们才不说话的?” 曲夏如没好气地“嗯”了声,又说:“不说话就不说话,谁稀罕跟她说话,怪脾气。”说着,她还朝杨昕背影重重剐了眼:“这两天你陪我去吃饭呗,要狠狠宰我小叔一顿。” 话题跳的太快。 听着这句话,程纾摇头拒绝:“你和家里人去吃饭,我就不去了。” 她认为自己性格算不上内向,只是更多时候话比较少而已。可不知为何,曲夏如一直觉得她特内向,一心想要改变她的现状。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曲夏如怒着嘴巴:“又不是只有我和我小叔两个人,还有几个我也不认识,所以才叫你陪我。” 又怕好友拒绝,她佯装可怜道:“现在没人能陪我一起了嘛,欢欢有课,我又不想跟杨昕一起。” 一句不断的接着一句,最终,程纾还是硬着头皮应下了这件事。 晚上熄灯之后,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摸过手机无聊刷着各种app,正巧这时候有人给她发了消息。眼神瞥了眼左上角的时间,点开微信才发现是小姨。 小姨:【国庆回来吗?回来的话提前说,小姨开车去接你。】 小姨:【在学校好好吃饭,钱不够了跟小姨说。】 程纾:【还不确定呢,学校没通知放几天。】 程纾:【你们给的钱都够,我还没花完,放心小姨。】 和小姨简短的聊了两句便互相道了晚安,指尖无所事事地划着列表,直到眼熟头像出现才缓缓停下。 黑夜里,她蜷缩着身体,扯着被角盖过头顶。 不知为什么,只是对着头像,她也会觉得紧张。 微颤地指尖点开男人朋友圈。 他朋友圈很简单,平日里除了发天空和风景,最近发的也是开学前分享的音乐。 很神秘。 长睫扑闪,她轻轻擦去屏幕上堆积的雾气,慌乱地内心也随之收紧,像似在窥视。 心虚之意涌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往下翻的时候,上栏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滑动的指尖停顿,当看清之后她整个人完全僵住,连带着手机也顺着掉了下去。 熟悉的头像,和这个朋友圈右上角一模一样。 是陈惟朔。 她抑住内心的慌乱,又拿起手机完全擦去屏幕上的水雾才点开对话框。 c:【没事吧?】 呼吸微滞,寂静的四周连砰砰加速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下一秒,又一条消息发来。 c:【发错人了。】 -------------------- 第10章 暗潮 宿舍静而昏暗,月光透过窗帘的渗进,宛如形成水波光倒影。 蜷缩在被子里的程纾缓缓出来,眼神直直地望着泛白的天花板。 紧握手机的指尖抵在胸膛,感受着自己怦怦加速的心跳,以及内心的异样酸楚。许是情绪变化太快的原因,她总觉得胃里在不断翻涌,一时间竟有点手足无措。 她拿起手机,再次看着最后一句话。 c:【发错人了。】 许是暗恋的扭曲心理,她是抱着一丝侥幸,总感觉他是故意的。但当这种想法刚萌现出来,她便立马打消,只觉得是在妄想。 因为。 对于她,陈惟朔没必要这样。 那晚,她翻来转去很久才有了困意。可能因为睡前胡思乱想的缘故,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关于高中的梦。 对于高中的记忆,她只觉得很苦。 初二那年,父母感情破裂毅然选择离婚。离婚后,妈妈还要工作没时间管她,便把当时的她放在小姨家。小姨一家人很好,对她如亲女儿那般。可毕竟是寄人篱下,总管之间感情很亲密,她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宛如中间始终有一条裂缝。 起初,她以为只是在小姨家待两年,等她上高中之后妈妈就会来接她。自此,她开始期待妈妈节假日回来看她,希望从中能听到要把她带在身边的消息。可直到初中毕业,整个暑假妈妈都没回来。小姨是一直知道她内心想法,可没办法,妈妈没松口,最后小姨还是把她送去了当地高中。 高中入学那天,她望着校门口迟迟没出现的身影,连同心中最后一盏灯也随之熄灭。 青春期的孩子是最需要爱的陪伴,小姨一家其乐融融恩爱的氛围,她不只一次感到羡慕。可随着妈妈工作越来越忙,一周一次的通话变成一月继而又成几月一次,她也知道不能再有过多期待。 沉闷枯燥地高中生活,每天睁眼闭眼最后一幕永远都是垒高的课本。 那时候,程纾以为自己高中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高二的某一天,她在巷子里遇到了陈惟朔。 他的出现,对那时的她像是黑夜里一盏橘黄色的灯。 夏日的巷子格外闷热,斑驳的光晕晃得眼疼,她强睁着眼四处寻找着附近文具店,忽然,一位身形颀长的少年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视线。 男生身形高挑,纯白校服在烈日下格外刺眼,黑色书包随意勾着手指挂在肩上,弯曲的手臂顺着脖颈映出凸起的青筋。 他姿势随意散漫,似乎对周围一起都提不起兴趣。 程纾看的呆滞,连刺眼的强光都忘了躲避。 直到与眼前男生快擦肩而过之时,她才慢半拍似的开口:“同学……” 话音刚出,她便有想咬舌自尽的冲动,可当抬眸对上少年深邃地眸色时。 “……三三文具店是在附近吗?” 少年点头:“左拐直走。” 简略的对话。 她轻声道了谢,转身想快速逃离这里,却不曾想他突然说道。 “走错了。” 她身体僵硬,视线变得茫然:“啊?” 少年掀着眼皮,指着眼前通往另一条路的巷口,漫不经心:“这边。” 随后,不等她反应过来,男生已经随着光影扬长而去。 也自从那天起,她从枯燥地学习中抬起头,开始留意身边事物。 留意,与他相关的事物。 第二天早上满课,醒来简单收拾一下一行人便朝教室走去。 因昨天下午的小插曲,一直到现在曲夏如和杨昕两人还处于冷战状态,两人谁也不主动说话,以至于上课的时候三人连座位都分开。 刚进教室,杨昕一把松开她,朝她们班其他女生走去。 曲夏如瞧见这一幕,张着嘴就要替她打抱不平。见状,程纾一把扯住好友抬起的手臂,轻声道:“都在看呢。” “看让她们看。”边往里走,曲夏如忍不住翻着白眼:“她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搭理她让她没那么尴尬,她倒好,用完话也不说直接甩开你。” “没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程纾看了眼前排独自翻看手机的杨昕,摇头道:“感觉她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闻言,曲夏如也顺着望去,只是看了两眼,忍不住重重哼了声。 没一会儿,学生越来越来,周遭也变得异常乱。 程纾拿出手机,指尖点亮屏幕的那刻,发现界面还是昨天晚上的聊天记录。 她还没有回消息。 昨天她实在不知道回什么,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此时,她望着男人最后发来的几个字,牙齿下意识紧咬着唇角,犹豫之下,还是回了消息。 程纾:【没关系。】 消息发完之后,她立马关了手机放置一旁,尽管心跳的很快,仍是选择将手机完全关了静音。 可这之后,以至于后面整节课,她时常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视线总想往手机那边看,可不论看多少遍,仍和之前一样。 这节课之后她们还有一节大课,是和汉语言还有一个专业一块上的。刚进教室,正好姜欢欢后排有空位,两人便直接坐了下去。 刚坐下,姜欢欢问:“杨昕呢?” 曲夏如撑着的嘴角瞬间垮了下去,直言:“不知道。” 瞧着神情,姜欢欢也猜到了些什么,没再说。而是视线落在另一个方向一直端看着。 正巧,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程纾本能反应拿起看了眼,却发现是其他app广告消息。 她无奈撇着唇角,一点一点将心中尚存的飘渺撕碎。 暗恋方是她。 “你不对劲。”姜欢欢索性直接转过身:“你是不是恋爱了?” 问夏天 第12节 程纾左右看了眼,察觉到是在对她说话,仍是不确信地反问:“是在问我吗?” 姜欢欢点头:“从进来我就看你一直在盯着手机看,怎么,是不是有暧昧对象了?” 听着这句话,曲夏如也顺着看了过去,想了想刚刚那两节课,好像确实是这样。便附和道:“我也发现了,你一直在看手机。” 程纾紧抿着唇,将手机翻过来:“消息通知,我看一眼。” “这样吗?”曲夏如也没在缠着她问,又拉着姜欢欢聊着同学八卦。 而她,也趁着这个空隙长舒了口气。 曲夏如永远赶在吃瓜第一线,自从昨天停了那番话之后,她早早便开始期待今天这节课,想着看看刘念的状态。 “是不是那个?”忽然,她伸出胳膊拍着前排姜欢欢,示意另个方向角落:“不过她身边怎么还有一个男生,追求者吗?” 姜欢欢顺着望去,压低声音:“不知道,但是我猜那个人好像在追她,最近我们班上课他一直都在” “wok!”曲夏如没忍住爆粗口:“咱院谁不知道她再追陈惟朔啊,那人怎么还上赶着。” 姜欢欢:“追归追,能不能追上还是一回事。” 她话没说明,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一语双关。 程纾顺着望了眼。 和往常一样,刘念长相漂亮很耀眼,也不知是她自带的光芒,倒衬的身旁男生格外普通。 其实有时候,她是有点羡慕刘念的。 - 而另一边。 陈惟朔是被光线晃醒的,瞧着时间也不早,他起身随意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便下床洗漱。 瞧着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陆烨打趣问:“昨晚是不是做美梦了,还这么困。” 他随手点燃烟,慢悠悠道:“滚蛋,写完报告都两点了。” 听完这句话,陆烨立马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他为什么要在大早上给自己找不痛快。 “跟你一个宿舍罪恶感真重。”他随口吐槽着,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便拿书朝外走:“走吧,等会老刘的课,他回回点名。” “嗯。”陈惟朔懒洋洋地应着,拿过手机准备起身时,却发现一条未读消息躺在界面上。 眉心微蹙,他顺手点开,待看清消息那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am 8:19 程纾:【没关系。】 得,这姑娘还真是好说话。 发现身后没人跟上,陆烨又折返回去喊道:“我都快走到教学楼了,你怎么还在宿舍。” “……” 夸张的比喻。 陈惟朔紧揉着仍是困倦的双眼,缓缓跟了上去。 他们课程一般都是在主教学楼,此时正赶上上课时间,来往学生比以往都要多。 瞧着前面教室乌泱泱涌出一群人,他面无表情往旁边移了点,耷拉的眼皮似乎随时都能睡着。 “你说你这种性格,怎么这么多女生乐意盯着你看呢?”陆烨目送着眼前路过的人影,忍不住吐槽着。话落,他又看了眼身旁好友,默默选择闭上嘴巴。 都穿着大差不差的衣服,怎么他没睡醒就有种颓废帅,到他这怎么就邋遢了。 骨节分明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耳廓,他扭头看着一旁教室,漫不经心地敷衍着:“你怎么不知道人在照镜子。” 江桐大学教室只是一面普通玻璃,除却阴沉天时,这面玻璃并没有任何倒影。 他也没再多解释,目光随意在教室扫视一眼。只这一眼,他看到人群中低头看书的程纾。 许是因为最近天凉的缘故,她穿着一件白色连帽外套坐在那里,裸露在外的半截脖颈衬的白皙修长。她微低着头,散下的发丝正好落在挺俏的鼻尖,也顺带遮住了半边脸颊。 窗外暖阳斜射,落在女生泛黄的发梢上。 她好像总是很安静。 察觉到自己举动,他轻咳一声,收回了视线。 一旁陆烨发现,也好奇地朝里面望了眼,睁大眼睛指着他:“看刘念呢?” 陈惟朔:“……” -------------------- 谢谢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4-03-13 20:04:44~2024-03-15 17:0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暗潮 见好友不答,陆烨笑了声,更坚定自己想法:“人长得那么漂亮,喜欢也不丢人,要不你就从了她吧。” 陈惟朔没好气斜他一眼,慢悠悠道:“你是不是对人有意思?” 陆烨张着唇,明显被噎住。 他承认有时候对刘念过于关注,可这大部分都是她来贿赂自己要情报的情况下。不管他怎么拒绝,刘念都会把东西一股脑塞他手里,紧接着糖衣炮弹加持说不需要他做什么,只用在陈惟朔面前多提提她名字就好。这一次两次还好拒绝,有时候便控制不住在好友面前提到她。 “我不喜欢这种。”怕好友误会,他语气格外坚定。 人群散的差不多,陈惟朔没过多停留,随口问:“哪种?” “安静的,一看就气质美女。”陆烨想了想,道:“就程纾那种,她看着又乖又好看的要死。” 迈出的脚步顿了秒,眉心微蹙,他转过身瞧着好友痴笑的模样,淡声打断:“上课了,还不走?” “走走走。”陆烨应着,临走前往教室里瞥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他看到的不是刘念,而是坐在中间的程纾。 察觉到好友的隐隐异常,又想到前天主动要的微信,他不禁联想到了什么,暗暗打着自己的嘴巴,怎么偏偏就说这个了。 “其实吧。”他连忙追上去,尝试找补:“比起谈恋爱,我更喜欢那种活泼的。那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活泼点的更好沟通不是。” 他对程纾真没别的想法,见第一面除了觉得长相属于很淡的美,剩下也只是觉得身上气质很舒服。 “别点评了。”陈惟朔斜他一眼,迈着长腿慢悠悠朝教室走去:“老师开始点名了。” 话落,正好讲台上传来老师浑厚的嗓音:“陈惟朔。” 他淡声应着,顶着众人视线漫不经心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到。” 老师抬头看了眼没说什么,刚想继续点名,余光看到后门还站着一个人影:“外面那个学生,不想上课报下名字就走吧,别杵那。” 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陆烨张唇刚想说话,台上老师不理,直接开始下一个名字。 “……” 得。 - 陪曲夏如吃饭的时间定在下午七点左右,听到这个时间的时候,她本想推攘拒绝,可话还没说出口时,曲夏如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伸手把她嘴巴捂住:“要是拒绝的话就别说出口。” 窒息感瞬间涌上,程纾眨着眼睛,小幅度挣扎着才把好友手扯下。 她小口喘着气,过了几秒才将心里犹豫的事说了出来:“如果都是你家里人的话我就不去了,有点尴尬。” “不是家里人。”曲夏如卖关子似的挤眉弄眼:“家里人只有我小叔一个,但听说今晚去的还会有很多帅哥。” “啊?” 程纾下意识拧眉:“你小叔给你介绍男朋友吗?” 她知道曲夏如和家里面关系很好,和父母之间的相处更是如朋友那般,只是她没想到亲子关系会好成这样。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开学到现在都没给父母发过消息。 “才不是。”曲夏如摆手:“好像是他队员也会去,个子都特高,有几个长得也很好看。” 她越说越激动,为了让好友放心,最后体贴道:“你放心,到时候全程都会呆在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程纾才点头:“那我们早点回来。” “放心。”曲夏如拍着胸脯保证道:“就在学校附近,很近的。” 下午没课,两人吃完饭便直接回宿舍休息。 彼时的宿舍仍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杨昕见她们两个回来之后直接将电脑屏幕合上,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临走前,她拍了下正追剧的姜欢欢:“欢欢,我出去一下。” “啊?”姜欢欢取下耳机愣了秒,随即反应过来:“哦,行。你注意安全。” 而回答她的,只有砰砰响的关门声。 程纾望了眼紧闭的房门,转头与好友对视一眼,默默耸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种气氛真挺压抑。 一旁姜欢欢也明显受不了,直接将电视暂停:“夏夏,你要不服个软吧,都一个宿舍的你俩一直这样也不好。” 曲夏如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声音很低:“我都道过歉了,为什么还要我去。”说着,她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提高了音量:“而且,她平日里生气也没这么久啊,说不定这次是因为别的。” 她说这话没错,杨昕脾气虽爆,但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从没像这次生这么久的气。 但说到底,这件事毕竟是她们两人的事情,其他人也不好从中过多说些什么。 见状,姜欢欢点头意会,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曲夏如一直在为下午吃饭做准备,不是化妆做造型,便是不停地来回换各种小裙子。而姜欢欢则是看了会剧,到时间便拿着课本出去上课。 临到时间,曲夏如留意到一旁还在电脑前的室友,好奇问:“纾纾,你不换衣服吗?” 问夏天 第13节 程纾低头看了眼自己,简略的外套和长裤。又抬眸望了眼室友特意换的长裙:“我等会换个外套。”话落,她瞥了眼外面有些阴沉的天色,提醒道:“好像变天了,你穿这个会冷吧?” “没关系。”曲夏如打开衣柜,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外套披了上去:“我穿个外套就好了。” 程纾小幅度点头,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换好衣服跟着好友出门。 吃饭地点在附近新开的一家粤餐厅,据说里面菜品无论是味道还是卖相来说都是极好的,就是定价要比以往的贵一点。 为此,学校人抱怨这家餐厅专薅他们大学生羊毛,明明一样的菜品因为在学校旁边就要坐地起价。 两人出来时时间尚早,但因在路上走走逛逛地原因,到包间的时候人几乎已经来齐了。 沉重的房门缓缓打开,似乎是过于紧张的原因,程纾下意识整理着褶皱的衣角,但当房门打开那刻,她整个人完全呆在原地。 偌大的包间已经坐了五六个人,其最显眼地则是中间正喝茶的排球老师。 她不敢置信地眨着眼,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旁好友已经拉着她朝里面走了进去。 “小叔。”曲夏如找了个位置坐下,挥手朝老师打着招呼:“我怕太孤单,就带我朋友来了。” 听到这句,程纾不禁挺了挺腰背,微颔首:“老师好。” 老师叫曲川曳,长得特显小,再加上本身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在学校经常有人搭讪把他认成学生。 曲川曳摆手笑,道:“在学校外别叫老师,跟夏夏叫我小叔。再说了,我大不了你们几岁。” 程纾礼貌撑唇笑了笑,张着唇最终还是没能叫出小叔二字。 一旁看着的曲夏如半天才迷过来,激动道:“你排球老师是我小叔啊。” 程纾点头:“嗯。” “早说你代课排球我就也选排球了。”曲夏如晃着肩膀轻声撒娇。 “你可别。”曲川曳开着玩笑:“我管不了你,人程纾在课上乖多了。” 曲夏如笑嘻嘻地附和着:“程纾本来就乖。” 本身看见老师就紧张,而此时听着这些,耳垂早已染红。 她抿着唇,刚想说话,一旁老师却忽然开口。 “程纾,你是本地人吗?” 江桐属于南方,其口音是最具有代表性,很轻柔,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其中的调调。估计老师这样问是听出她的口音。 程纾小幅度摇头:“不是,我是汝城的,江桐隔壁市离的很近。” “我知道汝城。”曲川曳激动的拍了下桌子,可下句话还未说出口,门外忽然传来吱呀声响,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隐隐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凉风,本就紧张的她下意识打着寒颤。 顺着众人视线,她好奇回头望去,只见心中想了很久的人忽然出现在身后。 和往常不一样,他随意套了件单薄的夹克衫,许是因为他身形消瘦,黑色领口显得格外松垮,正好露出半边脖颈。 他本身就白,颜色之间碰撞衬的喉结旁突起的青筋格外欲。再加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让人看着遐想连篇。 望着这一幕,程纾不禁抿紧了双唇。 指尖紧扣着凳沿,视线缓缓上移,却不曾想正好对上男人漆黑的眸色。 男人半睁着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丝毫不避讳。 视线毫无征兆地相错,她愣了秒,强忍着内心的跳动,撑唇笑了笑便转过了声。 而后,整个包间静了几秒,转瞬变得额外哗然。 “教练请客你们还来晚!” “来晚的自觉喝,快快快。” “……” 陆烨打着哈哈:“堵车也不能怪我们啊。” “这么点儿路,还堵车,走路溜达着就来了。”其中一人说道。 见逃不过,陆烨也没推脱,只是笑道:“那得先让我们俩坐下吧。” 包间还剩四五个座位,其中两个座位刚好在她旁边。 听到这句话,悬着的心像似提到了嗓子眼那般,她看了眼身旁空着的位置,牙齿紧紧咬着内里唇角。 下一秒,身旁光线被一团阴影覆盖,紧接着身旁传来凳子拖移的声响,鼻息间也随之涌入男人身上洗发水的味道。 随后,男人指尖轻叩,慢悠悠问:“这有人吗?” 衣袖下的指尖紧紧缠绕,程纾小幅度摇头,轻声道:“没有。” 话落,感受到隐隐发烫的颊边,她不禁垂了点头,妄想用碎发遮挡一下。 吃饭碰到老师和暗恋对象,糟糕的幸运。 但好像,他们之间又回到先前的阶段,变得格外生疏。 指尖渐渐没了血色,她抬眸悄悄望了眼身旁男人。 许是视线太过炽热,一旁男人像是察觉到了那般,忽然转过身对上她的视线。 陈惟朔弯着眼眸,似有若无地看着眼前女生,语气拖腔带调地:“不想我坐这儿?” -------------------- 感谢在2024-03-15 20:00:29~2024-03-17 19:3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76347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暗潮 他语气很坏,上扬的语调让她莫名有种被调戏的错觉。 程纾下意识睁大双眼,摇头否认:“没有啊,我只是……” 话说出一半,她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总不能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那也太明目张胆了。 瞧着女生慌乱的神情,这一切尽收眼底。 过了会儿,他扬着眉梢,拖着嗓音:“开玩笑的。” “……” 程纾不懂他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调戏她很有意思吗? 想到这,她不禁幽怨的看他一眼,可这一眼正好捕捉到男人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心底浮起的错觉也逐渐加重。 他好像变得不一样,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种熟悉的陌生。 也因刚刚那抹笑,心里的幽怨也消散。 或许,暗恋总是卑微的。 紧紧因为对方不经意的笑意,也会觉得开心。 对面老师看到陈惟朔,问:“陈惟朔,你是不是也汝城的?身边这姑娘跟你一个地方的。” 当着这么多人忽然被点名,虽主角不是她,但忍不住还是会紧张。 她面上强装着镇定,指尖紧紧扣着手心。忽然,耳边传来男人不紧不慢地嗓音:“我知道,隔壁学校的。” 长睫轻颤,她怔楞地望向他。 那一瞬,悬跳的心忽然骤停,随后怦的一声,宛如绽开的烟花。 他知道她。 没给她反应时间,一群带动氛围的人端着酒杯朝这边走了过来:“快快快,自觉喝啊。” 陈惟朔笑着瞥了眼杯中液体,端起酒杯利落地喝了下去。而一旁陆烨见状,似乎是男人的胜负心,也跟着仰头而尽。 见此,一群人才嚷嚷着放过他们回到原位打着哈哈。 坐下后,陈惟朔随手转着桌子,望着上面摆放的两瓶饮料,侧着身问:“喝什么?” 许是刚喝完酒的缘故,尤其是在这种哄闹的空间下,刻意压低的嗓音显得很沉。 程纾望着快到面前的饮料,抿了下唇,强忍将要迸发的颤声:“橙汁吧。” 男人扬眉意会,伸手拿过她面前放置的杯子,闲定自若地替她倒着。 整个动作格外娴熟,像是已经做了无数遍那般。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才有很多女生喜欢他的吧。这种下意识无形的举动,往往才是最勾人的。 她快速眼睛,没再乱想。 没一会儿,杯子又出现在眼前,她伸手接过,指尖相抵的位置仍残留着余温。她贪恋地收紧了指尖,轻声道谢:“谢谢。” 陈惟朔嗤笑声,斜眸看了眼没说什么。 听着这个声音,程纾心中发紧。 瓶子正好转到一旁,曲夏如顺势按着桌子,转头问:“纾纾,你喝什么?” 话落,还没等程纾来得及说话,她便看到已经装满的杯子:“你有了啊,那我就不管你了。” “好。”程纾点头轻声应着。 曲夏如倒完饮料后,忽然凑近,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程纾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推着好友:“看我干嘛?” “你脸好红啊。”过了半晌,曲夏如忽然说道:“是不是感冒了?”说着,她像似不放心那般,伸手摸着好友额头:“也不热啊。” 许是因为变天的缘故,也许是人多,包间内隐隐泛着热气。 她下意识摸着颊边,确实比以往都要烫。 “可能有点闷。”她说。 问夏天 第14节 曲夏如了解的点头,扯了扯她外套衣袖:“那你把外套脱了吧,我也感觉有点热。” 她摇摇头,说话间指尖攥着外套紧了紧:“不用,这样就行。” 身旁曲夏如也没强求,只是说话间歪头看了眼一旁男人,随后像是八卦之魂崛起了那般,扯着凳子往好友旁靠了靠:“陈惟朔和陆烨竟然都是排球队的,看不出来啊。” 陈惟朔她是知道的,陆烨其实也能看出来。但从肌肉线条来看,以及平日里下意识的动作,能看出来也是打排球的,只是不知道也是学校排球队的。 想到这里,她问:“今天来吃饭的都是排球队的吗?” “当然不是。”曲夏如一口否认,随后又笑着指了指她们两人:“不是还有我们俩的吗?我们就不是排球队的。”她又说:“不过这次也不是正式的队内聚餐啦,今天来的只有大一新生,小叔为了留住人才请的。” “那我们今天来会不会不太好。”说着,她拿过面前饮料抿了一口,冰爽的快感直击大脑。 好凉。 “小叔让来的,不是我自己要求的。”曲夏如说着,端过来一杯果酒,眨着眼问:“会喝酒吗?要不要尝尝?” 程纾看着梦幻颜色的液体,暗暗舔舐着唇角:“想试一下。” “这是果酒,跟没度数一样。”说到一般,她像似想起什么似的,又重新拿了杯子,在里面兑了点饮料:“这样就真成饮料了,喏,试试。” 她高中喝过酒。那是她仅有的一次叛逆,因为喝的不省人事被发现,事后小姨小姨夫一边骂她一边关心她的心理状态,生怕她因为上学憋出病。 此时,她望着颜色淡了许多的果酒,好奇地拿凑近闻了闻。 浓郁的果香味混杂着一丝刺鼻的酒精气味,小口抿了下,发现味道和想象中的一样,清香。 人的感观本就敏感,尤其是遇上和自己相关的事物。 正当准备尝试第二口的时候,她隐隐察觉身旁人在看她。好奇心驱使,她下意识顺着望了过去。 陈惟朔似有若无地晃着酒杯,眼皮半耷,低声问:“喝过酒吗?” 程纾低眸看了眼杯中的液体,又回眸看着他,缓缓点头:“嗯,这个相当于没度数。” 听着这话,他瞧着女生认真的神情,闷笑声:“还挺懂。” 包间人陆续来的差不多,最后赶来的两个女生也是今年刚招的成员。 她们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眼前这幕,只以为是谁带了女朋友过来。可当她们坐下看清对面是谁的时候,内心的好奇瞬间达到了顶峰。 排球队虽不缺帅哥,可像这种帅到连气质都很突出的,目前只有陈惟朔一人。 而关于陈惟朔,从打探的消息来看他不是单身吗?什么时候找了女朋友,还是生面孔。 想到这,她们视线不禁落在他身旁女生身上。 “那女生陈惟朔女朋友吗?”其中一人问身旁人。 那人也是刚来一会儿,闻言顺着看了过去:“不知道,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陈惟朔挺照顾她的。” 得,看来是没机会了。 察觉到若有似无地视线,程纾抿了下唇,没去在意。 而一旁的陆烨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侧头看着身旁两人。这一看,他忽然觉得这两人气质还挺配,就算坐那里不说话,也有种等会出去会在门口偷情的感觉。 “哎。”他拍了下身旁兄弟肩膀,凑近道:“她们俩怎么也在这儿?也是新人?” 闻言,陈惟朔淡淡朝身侧瞥了眼,女生低垂着眼眸捧着酒杯偶尔含一口,不知听到了什么,笑起来时唇角的梨涡深陷了进去。 喉结不经意滚动,视线收回,语气淡的很:“不知道。” “等会儿问问?”陆烨提议。 陈惟朔看了眼教练:“你去问。” 瞧了眼正佩佩而谈的教练,脑海里不禁想起他扣球的压迫感。 “算了。”说着,他将杯子往前推了推:“给我倒点饮料呗。”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陈惟朔掀着眼皮睨他一眼:“手呢?” “没意思了啊。”陆烨啧了声,抱怨着。 这人怎么还区别对待那,他刚刚可看见了。 这场饭局进行到很晚,在场几个包括老师都是能带动氛围的,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冷场过。 陈惟朔是个话少的,从坐这里除了偶尔的搭腔,多半时间都是在刷手机回着消息。 他们两个像是这个房间里的例外,却又显得很和谐。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老师又组织了第二场唱歌,自愿报名。 曲夏如爱热闹,听到这些无疑心动,立马转过身问她:“我们去吧,好像就在附近。”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有些犹豫:“明天还有早课,我想回去了。” “啊?”曲夏如语气失落:“那我们去玩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行吗?” 要是平日里她或许就答应了,但来之前她刚给父母发过消息,怕忽然打电话过来。 “你去吧,我等会自己回去。”怕好友担心,她又补充道:“这离咱们学校近,等到时候我回去给你发消息。” 这个餐厅距离他们学校是真挺近,过条马路走将近十多分钟就到了,再加上这一块儿活动的基本都是本校学生,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样想着,曲夏如艰难地点头:“那行,我会在门禁前回来的。” 两人没聊两句,放在一旁手机猛地开始振动,望着上面显示的名字,她扯着唇角合上了手机。 说曹操曹操到。 身旁好友正和旁边男生聊的火热,程纾硬着头皮打断,晃了下手机屏幕,低声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行。”曲夏如爽快应着。 想着时间也不早这边也快结束,想了想,她又说:“等会我不回来,直接回学校了。” “行吧。”曲夏如也顾不上一旁男生,恋恋不舍地抓着好友手:“路上注意安全,我会想你的。” 程纾弯唇笑,余光瞥到一旁还剩半杯的橙汁,将最后一点喝完才走。 过了几分钟,包间燥闹依旧,陈惟朔看了眼身旁空位,也拿着手机出门。 -------------------- 报名了成长逆袭活动,宝子们帮忙投投票,球球啦www(营养液、地雷都可以的嗷!!!) 后天就恢复正常更新了!21号终于来啦!!! 谢谢宝宝们投喂的营养液,吨吨吨喝下! 感谢在2024-03-17 20:05:30~2024-03-19 17:3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零食的小馋猫- 2瓶;steelee222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暗潮 包间外人声嘈杂,在这隔音并不好的地方,整个走廊似乎聚集各种喝酒谈话声。 程纾紧捂着手机听筒,左右望了望最终去了另一边尽头的洗手间。 瞧着没有一人的洗手间,她低眸望着来电显示,默默提了口气才接通。 “爸,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尽管知道是因为她忽然发的消息,但还是忍不住问。 电话对面不算静,仔细听还能听到电视传来的动画片的声音。 程奕良嗓音浑厚:“没事儿,刚给你转了生活费,问你收到没有。” 程纾紧抿着唇,闷声提醒:“知道了,我等会看一下。” 话落,周遭静了两秒。 许是程奕良也察觉到那般,问:“快国庆了,你国庆来我这吗?来的话我跟你阿姨说一声。” “……” 本就不舒服的心里,再听到这句话像是受了天大委屈那般。 她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语气淡然:“小姨说来学校接我,我去小姨那里。” 指尖紧扣着身后墙壁,不知是内心作祟,说完这句话时,她隐隐听到对面人像是松了口气。 程奕良咳了声,不知哪句话惹他不满,说教道:“也别总麻烦你小姨,你小姨也不容易,咱都这么大了,要学会体谅。” 程纾不喜欢听这些话。 小时候之所以一直融入不了小姨家,就是因为听了父亲这番话,导致于有时候小姨看着她刻意疏离的样子,总在夜里抹泪。 她吸着鼻子,打断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但我现在只有小姨一个家了。 程奕良似乎也意识到刚刚语气不太好,张着唇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电话内不断传来弱小的动画片声,她听着这些只觉得刺耳。 正当两人沉默之际,门外忽然走进两位女生,她们像是喝多了那般,摇晃着身体进入隔间大声干呕。 程奕良无疑也听到了这些,紧皱着眉:“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嗯。”她应着:“和朋友来吃饭。” “不早了,注意安全。”程奕良又说:“没事多给你妈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 后面程纾没有再听下去,随便敷衍了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连眼眶什么时候覆上的氤氲都没发现,长睫扑闪,眼眶中的泪水也随之掉了下来。 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内心尚存的还是会期望。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望了眼紧闭的隔间门,将口袋里仅剩的糖果拿出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餐厅来往人并不多,从洗手间出来后,她一眼便看到眼前姿态懒散的男人。 廊道光线昏暗,男人颀长的身影懒懒斜靠在窗边,袖口半挽,肌肤不经意裸露,指尖冒着橘黄的光线似有若无地飘散着烟雾。随着烟雾缓缓上扬,藏匿在阴影的侧脸也变得朦胧。 问夏天 第15节 这一刻,他无疑是惹人心动的。 委屈的神情在这一刻全然消散,她望着眼前不太真实的一幕,只觉得喉咙越发干涸。 眼前男人似乎感应到了般,忽然转过身,眼神直直地望向她,没有半分犹豫。 黑色深邃的瞳孔,在这寂静的环境中覆上了一层烟雾,好像下一秒要把她吸进去那般。 她暗暗吞咽着,微张着唇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却发现他为侧着头,好像在与谁通电话。 想了想,她轻轻朝对方点了下头,低垂着眼睑从一旁走过。 指尖夹着的烟蒂将要燃尽,望着女生出来的方向,陈惟朔紧拧着眉,问:“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仰着脖颈,语气很淡:“不去了。” “……” “烦,挂了。” 整个过程,程纾从身边路过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蓦地,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以她敏感的第六感来说,这句话是在对她说。 他问:“去哪?” 昏暗的走廊格外寂静,程纾身子微僵,一时间也不敢确认。 他怕还在打电话,又怕是在回消息。 正当准备抬脚走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道重量,紧接着视线被完全遮挡。反应来过是帽子被戴上之后,男人抵在头顶的手心像意犹未尽那般揉了两下。 那一瞬,她整个人宛如触电那般。 陈惟朔低眸瞧着女孩清瘦的身影,使坏的将帽子往下扯了扯:“怎么不说话。” 阴影下,指尖挑开帽檐,她望着两人快碰到一起的身体,碎发挡住颊边红晕,抿了下唇,道:“我以为你在打电话。” “打完了。”陈惟朔将烟蒂随手丢进一旁垃圾桶,放缓了语调,又问:“回包间吗?” 她有点犹豫了。 过了几秒,她还是摇头:“我回学校。” 男人像是意料般,轻点了下头:“正好,送你回去。” “啊?” 可老师刚刚不是说还有第二场吗?陆烨叫的最欢要参加,那他…… 陈惟朔回头看着她,舌尖抵着左腮,晦暗的光线看不清情绪,不知是在笑还是其他。 他故意拖着尾音,望着女生隐隐泛红的眼眶,连带着语调也软了许多:“不想跟我走一块儿?” “不是。”程纾连忙否认:“老师不是说还有第二场,你不去吗?” “不去。” 他答的很快。 程纾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眼前男人已经顺着一旁楼梯走了几步。 不得不说这家餐厅设计的很合理,只要进来,不论从哪个方向出去都很方便。一点也不像有的酒店,进去经常找不到楼梯。 察觉到身后女生没跟来,他停下脚步回头,眉尾轻佻:“有东西没拿?” 这个视角很怪异。 从她这个方向看去,站在高处的是她,而陈惟朔站在下方直勾勾地望着她,暗黄的光影折射,落在那双诱人的眼睛,好似在勾引着她跨过眼前阻碍奔向他。 可现实却相反,站在高处的是他,而不是不起眼的他。 这一幕像是有蛊,很吸引人。 程纾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小步朝他走去:“没有,走吧。” 许是因这边是侧梯的原因,又或许是内心暗示。 这一刻,她只觉得四周很静,很舒服。 两人身影都偏瘦,旋梯似的拐角映着两人将要交错的身影,女孩落在脚边的裙角随之摆动,却总隔着一丝距离。 忽然,另一道身影缓缓往旁边移了点,与少女摆动的裙角一点点交合。 这家酒店占地面积很大,因此设了不下两个出口。 两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程纾呆愣地站在大街,瞧着与来之前似曾相识的街道,却又透着一股陌生。 “这是后门吗?”她问。 陈惟朔低声应着,摸着空落的口袋,道:“从这儿直走,在拐个弯,马路对面就是学校。” 她轻点着头,挪动着脚步跟在他身后。 这条街道属于附近较近的商业街,彼时周围来往都是形形色色的学生,各种摊贩的叫卖声也都不甘示弱。 他们两人并肩慢慢走着,谁也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 她想,如果四周安静点的话,恐怕震耳的心跳就要暴露。 余光悄悄看了眼身旁漫不经心的男人,她想问他。 问他高中的时候,是不是知道她的存在。 犹豫半晌,许是心中残留的酒精作祟,指尖勾紧,嗓音几乎紧张地发颤。她说:“陈惟朔。” 陈惟朔脚步停下,仰着眉梢,嘴角噙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怎么了?” “你……”太过紧张,连说话都磕绊。 她紧闭着眼,将心中想问的一口气说完:“你高中的时候,记得我吗?” 许是命运总是捉弄她,又或许是两人始终没有缘分。 话刚说出口那刻,正好一旁紧挨的小摊贩提高了音量,随即“滋啦”一声,摊主拿着喇叭直接冲着隔壁摊主对骂。 场面一度混乱,而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的话,也随之石沉大海。 周遭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陈惟朔将身旁女孩拉到另一旁,离开了这个地方。 直到快到拐角处时,两人步伐才缓缓放慢。 “你刚刚说什么?”他说着,下意识拧眉,解释道:“太吵了,没听清。” 程纾故作轻松地耸肩,撑着笑摇头:“没什么,就……”她顿了秒,胡诌道:“想问你刚刚在找什么。” 陈惟朔明显不信这套说辞,但望着她这副惹人怜的模样,最终也是没戳穿。 “找烟。”他说着,顿了下,视线落在一旁便利店:“等会,我买包烟。” 正好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两人发梢。 程纾嗯了声,便乖巧在一旁等着。 她不想进去,明亮的光线会把全部都暴露出来,尤其是泛红的眼眶。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少哭,尤其是父母离婚之后,有时候实在伤心也是藏起来偷偷哭,年少的她一直以为没人发现。直到某一天小姨醉酒才说出来,她每次撇着嘴角进洗手间,出来时眼眶都红的可怜,知道她觉得委屈伤心,小姨也配合着维护她微小的尊严,也没戳破。 没一会儿,随着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她手中忽然多了一瓶温热的茶水。 她眨着眼,抬头看着逆光而站,正把玩着打火机的男人。 随着“啪嗒”一声,橘色火苗燃起。陈惟朔注意到女生视线,好像一根羽毛环绕在鼻尖。 他挠了下,随口问:“怎么了?” 程纾弯唇笑,晃着手中瓶身:“谢谢你。” 发丝被微风吹得凌乱,正好落在颊边。 他侧头轻笑,慢悠悠道:“你一直都这么乖吗?” “啊?” 程纾拨开颊边碎发,耳垂逐渐发烫。 火苗熄灭,陈惟朔看向别处,语气漫不经心:“我是说,你跟谁都这么客气吗?” “还是。” 他顿了秒,漆黑地眸色似有若无地回到原点,说:“我是例外。” -------------------- 从今天开始稳定更新啦!!还是老时间,晚八点准时更,有特殊情况会提前请假!(一般没有特殊情况,球宝宝们不要养肥啦呜呜呜) 本章评论24h内有小红包嗷!!!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投喂,再求一点营养液,给我投投票叭wwww 感谢在2024-03-19 20:01:45~2024-03-21 16:5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零食的小馋猫- 2瓶;steelee22223、无尽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暗潮 耳边嘈杂声不断,疾驰的而过的车辆仿若在这一刻放缓了速度。 那一瞬,好像全世界都暂停了那般,世间只剩下她砰砰直跳加速的心跳声。 年久失修的路灯时而忽闪,程纾秉着呼吸,长睫也控制不住地轻颤。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也不清楚这其中是不是和她想的那般,还是只是简单一问。 暗恋一个人时宛如侦探,连他不经意说的话都会在内心掰开复盘。 没等她回答,陈惟朔抓了下头发,眼皮半耷:“逗你玩呢。” 快要迸出的内心缓缓降落,她低敛着眼睑,艰难吞咽着。 不禁有些庆幸。 问夏天 第16节 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不然现在她恨不得找个地缝转。 仅剩的酒精随着秋风消散,她咧着唇角,再次拨开被吹起的碎发,轻声问:“你国庆回去吗?” “不知道放几天假。”陈惟朔想了想,说:“不一定会回去。” 看来是不回去了,心中的幻想也随之打消。 她小幅度点着头,闷声嗯了声。 鼻音很重,陈惟朔侧眸看了眼:“你回去?” 程纾再次点头:“应该回去。” “行,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他,不解地眨着眼睛。 女生眼睛很好看,如清水那般明亮,在这晦暗不明的夜晚上看去,又好似蒙上一团水雾那般。 陈惟朔垂眸,看着女生认真乖巧的神情,就像高一那年夏天遇见她时,一模一样。 喉结滚动,垂下的眼睑不禁想起某件事。 话题截止,周遭又再次陷入寂静。 两人偏偏都不是话多的,程纾也不擅长找话题,更别说是对着陈惟朔本人。 一路上,直到快到宿舍楼下时,来往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指尖不停摆弄着火机,过了会儿,陈惟朔望了眼身旁女生:“昨天晚上那条信息,没发错。” 指尖紧攥着尚存余温的瓶身,顿了两秒,她反应过来,慢吞吞点头:“我知道。” 其实昨天看到的时候,她隐隐有这个猜测,只是过于胆小的她,不太敢相信他会对她发这些。 但更多时候,她第六感往往都是很准的。 眸色闪过一丝诧异,陈惟朔看着女生淡定自若的模样,忽然笑了声。 他说:“那天语气重了点,没针对你。” 程纾一下又一下眨着眼睛,抿唇:“嗯,我没在意。” 强装镇定的外表下,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却因紧张早已泛白。加速的内心早已乱了节奏,仿佛下一秒顺着嗓子眼跳出那般。 他是在哄她吗? 那天分开后,程纾是红着脸回宿舍的。 到宿舍楼下时,她放缓了脚步,拿着手机给好友发着消息。消息发完后,指尖控制不住地下移,瞧着今天无数次点开的聊天框,唇角不禁上扬。 内心异样的情绪不断萌发,她望着两个方向的楼梯,默默选择了另一个。想走慢一点,权当散步。 宿舍在四楼,快要到的时候,周遭忽然响起阵阵哭噎声。 四周很静,在这光线微弱的环境下,这道哭声反而显得极为诡异。 她试探地迈出脚步,侧着身走过拐角,却发现一位女生正蹲坐在楼梯处,埋头哭。 瞧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紧皱着眉,加快脚步上前。 “杨昕?” 正哭噎的女生明显一顿,随后抬起早已被泪水迷乱的双眼,看清来人后,直接扑过去放声痛苦:“程纾……” 这个姿势实在奇怪,只有稍不留意两人便会一同朝楼梯下面滚下去。 没办法,程纾一边顺着她的后背,扶着她又慢慢坐了下去。 这边楼梯很少有人走,因进宿舍楼就面朝着另一面楼梯,所以尽管是住在最后一间,也很少有人会往这边绕路。也因这一原因,不少自律的人早起都会来这边爬楼梯健身。 杨昕不知哭了多久,只感觉倚着肩膀那块逐渐变得湿漉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她坐在这里,余光瞥了眼角落堆放的啤酒易拉罐,她抿了下唇,拿出手机给好友发消息。 程纾:【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解酒的东西吧。】 曲夏如:【只喝了果酒头也晕吗?】 曲夏如:【行,我赶在门禁前回去。】 程纾:【好。】 又过了会儿,杨昕像是发泄好情绪那般,吸着鼻子缓缓抬起头,眼神刚落在好友身上,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种时候,程纾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难过成这样。 但是以她藏起来哭的经验,这时候是最不希望身旁人开口的,不然好不容易整理的情绪会再次崩塌。 薄唇紧抿,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杨昕抽噎着接过,擦拭着眼泪,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怎么不问我。” “你想说会跟我说的。”她说。 “你讨厌。”杨昕顿时哭的更凶了:“我前两天都那么对你们了,你还来陪我……我知道你很好,但我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脾气……” 程纾轻声安慰着,又道:“别伤心了,是因为下午夏夏吵醒你的那件事吗?” 尽管她知道不是因为这件事而哭。毕竟军训的时候吵成那样子,她第二天还跟没事人一样。 “不是。”杨昕摇头,浸湿的纸巾在鼻尖蹭了蹭,过了几秒,才说:“我跟社长表白被拒绝了。” “?” 程纾愣了几秒,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拧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晚。”杨昕头埋的很低,呜咽道:“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以为他会同意的,可他今晚跟我说,只把我当成普通社员,平日里回我消息也是在例行公事。”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程纾耐心地听她将对方吐槽了一遍又一遍,有时候说激动了还恨不得现在冲过去把对方狠狠揍一顿。 其实关于这个社长,她是知道一点的。 从开学后杨昕便认识了他,两人之间联系不断,夜里发语音打电话是常有的事情。也是因为经常半夜打电话吵到其他人,她和曲夏如在军训时发生了第一次争吵。也是那时候,她们几人知道了这个社长的存在。 按照现在大学生快餐式的恋爱,她们本以为两人有可能等不到军训结束就会立马在一起,毕竟杨昕的条件在那里放。 可他们两个并没有。开学后杨昕拉着姜欢欢一起进了社团,两人相处起来就好似已经热恋的情侣那般。 程纾也不明白,两人看起来明明都对对方有意思,社长又为什么要拒绝。 “他说我看他看的太紧,让他喘不过气。”泪水划过脸颊,杨昕又说:“可我喜欢他才会去关心他啊,我如果对他没意思,谁会平白无故去问他啊。” 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同,但对方都会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一面展露出来。 程纾揽着好友,安抚着:“他不识好。” “杨昕,你值得更好的人。” “真的吗?”杨昕缓缓抬头:“可我脾气很暴,感觉除了社长没人能受得了我。” 她摇头,语气坚定:“爱你的人会包容万分。” 两人正说着,楼道口忽然出现一道湍急的身影。 顺势望去,只见曲夏如手里拎着东西,胸口起伏,不停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在这里?”程纾下意识问,说话间,余光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曲夏如迈着如灌铅的脚步,一点一点爬上来,居高临下地审视:“阿姨在门口拦人记名字,我偷偷溜进来的,累死我了。”话落,她看了眼一旁哭眼肿的杨昕,压低音量问:“你们怎么在这儿,她怎么了?” 话刚说出口,一旁杨昕忽然站起来,紧紧抱着她:“对不起夏夏,这两天是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不是你不理我的吗……”曲夏如小声嘀咕着,不停地给程纾使着眼色。 杨昕像是感知到了那般,便抱的更紧。 之后的十几分钟,杨昕没再像刚刚那般长篇大论,而是言简意赅的讲了事情经过。 曲夏如是个直爽的性子,也极为护短。听完这些,她撸起袖子就要下楼:“天杀的,你们那社长我那天看了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在钓你没看出来吗?” “钓我?” “你信不信,他身边绝对不止你一个女生,你们社团估计也只有姜欢没被他聊过。”曲夏如说着,直接伸手大咧擦去她眼泪:“别伤心了,为那种男的一点也不值得,大不了咱退团,不就一千字退团申请吗,今晚你就给写完,明天直接甩他脸上。” 杨昕听完重重点头,像是打了鸡血那般,起身就朝宿舍方向走去:“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去写退团申请。” 望着杨昕毅然决然的背影,程纾不禁感叹她情绪转变真的很快。 “喏,我给你买了果汁,喝了或许会好点。”曲夏如伸手往前递了递。 程纾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事儿,给杨昕吧。” “我刚刚就猜到了。”曲夏如嘚瑟的怒着鼻子:“看她醉醺醺的,我就知道这个是给她的。” 她说:“那你们总这样也不好,毕竟一个宿舍,免不了要说话。” “好啦,我知道。”曲夏如加快脚步上前扶着杨昕。 回宿舍之后,姜欢欢看到她们直呼杨昕联系不上,话没说完,又看到杨昕忽然出现在面前,连忙上前查看。 三人将听到的消息互相交流一番,才知道杨昕今天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的白,除了她们社团的成员,还有不少人都目睹了这一切。 曲夏如听完,撇着唇角道:“也难怪她会喝成这样,以她的自尊心来讲,多半还是觉得丢人。” 那天她们宿舍聊到很晚才睡,每个人的之间的关系像是更近了点那般。 夜晚辗转反侧,程纾躺在床上望着泛白的天花板,脑海中不禁想到陈惟朔,但还没来得及深想,她便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他今天的一番言论,真的不是在哄她吗? -------------------- 陈惟朔:?不明显吗? 谢谢宝宝们投喂的营养液!爱你们!!! 感谢在2024-03-21 16:50:42~2024-03-22 17:0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24必定发财 137瓶;藤井树 10瓶;跑业务、steelee22223、-爱吃零食的小馋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问夏天 第17节 第15章 暗潮 第二天醒来,程纾手机里面多了三个陌生的好友申请。 她眨着眼眸看着上面一个个的验证消息,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正好这时曲夏如从身后走来,瞧着好友异样的神情,猫着手脚躲在身后,趁她不注意时突然出声:“干什么呢你?” 程纾明显被吓一跳。 她下意识缩着肩膀,捂着耳朵回头望了眼,语气有些不满:“吓我一跳。” 曲夏如乐呵呵笑两声,打趣道:“你干什么呢?盯着手机看半天,也有人给你表白?” 听到这句话,程纾下意识回头望了眼,发现杨昕不在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去交退社申请了。”曲夏如说。 程纾有些意外:“真退了?” “能不能退就不知道了。”曲夏如摆摆手:“不说她了,你刚在干嘛?真有人给你表白?” “怎么可能。”她撇着唇角,将手机递了过去。 曲夏如顺势拿过看了眼,立马捂住嘴巴尖叫:“其他同意不同意都行,但第二个你必须同意。” 程纾不解,但听着这番话也有些好奇:“为什么?” “这人是排球部主攻手,长特帅。”曲夏如拿着好友的手指点了通过,笑嘻嘻道:“人都主动加你了,就同意聊聊吧。” “……” “没什么可聊的。”她小声说着,拿过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删除,但在对方视角毕竟是她刚刚同意,又点了删除显得不好。 犹豫之下,她最终还是点了返回。 身后曲夏如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故意凑近,笑道:“那和陈惟朔就有的聊了吗?” 划动的指尖微顿,那一瞬像是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被一层层剥开显露。 平缓的呼吸错拍,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抿了下唇,许是因为害羞,嗓音很低:“你怎么知道的?” 曲夏如耸肩:“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但昨天我小叔跟我说你和陈惟朔是一个地方的,再加上——”她故意拖长尾音,卖弄着神秘。 话听到一半,程纾好奇望去:“什么?” “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总是习惯一个人发呆,而且我那天给你介绍男朋友你死活不愿意,我就猜到你有喜欢的人。”她说:“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你某个高中同学,只是我没想到是陈惟朔。” 指尖紧扣手机,程纾紧抿着唇,问出内心的担忧:“很明显吗?” “一点都不!”曲夏如语气很笃定:“要是我整天跟你在一起,我根本都看不出来。你为什么不明显一点,说不定陈惟朔知道之后万一对你也有意思,你们两个不就在一起了吗?” 余光瞥到镜子里的自己,程纾小幅度摇头:“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只是他靠近的时候,仍会贪心想要更多。 以曲夏如的八卦能力,陈惟朔的名号她是最清楚的,有的好友不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理解似的点头:“喜欢陈惟朔这种人,很煎熬吧。” 青春期的暗恋,本就是苦涩的,其中的甜蜜也是对方被放大的一举一动。 喜欢陈惟朔之前,她便知道他身边始终围绕着不少女生,但还是忍不住对他暗生情愫。 她弯唇笑了笑,摇头轻声道:“每种感觉都有吧,还挺奇妙的。” 听到这句话,曲夏如便知道好友没救了。 但说来也是,以程纾内敛执拗的性格,应该喜欢他很久了,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想了想,她还是说:“那咱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说着,她指了下刚同意的好友申请:“这不,另一颗树来了。” “……” 程纾有些无奈:“什么跟什么呀。” 曲夏如眨着眼,面露无辜:“不过还是看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后要去上课的时候,程纾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尖紧紧扯着好友衣袖,到嘴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好友像是预知到那般,保证道:“放心,我这人虽然神经大条,但嘴巴严的很,不会跟别人说的。” 有了这句话,程纾才稍稍松了口气。 曲夏如这个人她是知道的,尽管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不难看出内心其实是一位特别细腻的小女孩。对朋友的话更没话说,昨天听完杨昕的事情,她是真生气,气的她半夜醒来都要骂一句男生。 之后的几天,因学院临时布置的任务,国庆假期缩短成三天。学业较紧,几人商量着便决定在宿舍赶作业,等放寒假再回家。 而国庆假期结束之后,程纾再一次等来了选修课。 怕人多抢不到座位,她们两人特意提早来了十几分钟,只是没想到的是来早的尚有人在。 两人来到后排随便找了两个位置坐下,望着几乎虚无坐席的教室,曲夏如不禁感叹:“我们究竟踩了什么运抢到这门课的。” 以她们两个的网速,能抢到这门课真算奇迹。 “不知道。”她说:“有可能当时都卡了。” “也许还真是。”曲夏如说着,从包里拿出两本书扔到前排两个空位:“但还好我们抢到了,说不定多听听老师讲解,你就能开窍直接一举拿下。” 明晃晃两句调侃,程纾已经感到耳垂隐隐发烫。 垂在耳边的碎发稍稍遮挡,她面露娇嗔:“别说呀。” 曲夏如挑眉,丝毫不在意:“我又没说名字,谁知道呢?” 此时教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周边亦是,只有放着课本的位置仍是空的。 她害羞地抿了下唇,企图岔开话题:“你怎么还占两个位置?” “当然是为你考虑啦。”曲夏如笑说。 话落,教室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顿时四周讨论的风向完全改变。 “那就是陈惟朔吗?” “别说,真挺帅啊,有点喜欢上了。” “等会下课咱去要联系方式吧?” “……” 人总是对特定的名字格外敏感,程纾抬眸顺着朝讨论的方向望了过去。 杂乱的人群,男人像是不怕冷那般,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他个子本就高挑,这件衣服反倒显得他格外清瘦。 尤其泛白的面色,倒有种病美人的错觉。 程纾微皱着眉,目光直直看着男人身影,视线落在左手被纱布包扎的手指。 他是受伤生病了吗? 曲夏如也注意到两人身影,连忙起身招手:“这儿!这边!”她指着前排两个空着的座位,又说:“给你们留的。” 陆烨见状连忙赶来,坐下道谢:“谢了,够义气。” “只谢有什么用?”她夸张地说:“给你们两个占位置容易吗,这节课超难占的。” 陆烨:“那你说时间,我请你吃饭?” 曲夏如并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并且有时候她会分的格外清。听到这句话,她摆手:“那就不用了,下次你们来早点,给我俩也占一个。” “行啊。”陆烨应着,余光看了眼身旁两人,又说:“不过饭还是要吃的。” 几人没聊两句,老师便打开今天例行要看的视频。 这堂课主要是结合上一节课的,主题是爱一个人究竟要不要主动。老师在讲台上写完课题的时候,讲台下一片哗然。 曲夏如趁着这个间隙,立马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她一眼,凑近低声道:“老师是不是能看透我们在想什么?这也太巧了。” 程纾也这样觉得。 这节课时间过的很快,临近下课时,陆烨悄悄转过身,小声问:“晚上你们有事儿吗?” “没有。”曲夏如双眼亮着光:“有什么活动吗?” 陆烨点头:“学校外面那条街不是刚开了家酒吧吗,晚上去玩啊,差不多都熟人。” 曲夏如难掩激动,紧紧攥着好友手,问:“纾纾,去吗?” 瞧着好友激动神色,程纾不禁也有点心动。 从小到大她一直扮演着乖乖女的角色,后来到小姨家也不好给小姨添麻烦,再加上高中学习紧也没机会出去玩。 她笑着点头应下:“好。” 陆烨拍手打了个无声的响指,又问身旁正趴桌上补觉的陈惟朔:“晚上去吗?” 陈惟朔缓缓直起身,轻‘咳’声侧着身子回头,不知是刚睡醒还是生病的缘故,嗓音莫名发哑:“去。” 听着男人异样的嗓音,程纾内心不禁发紧。 她想问一下他是不是生病了,但是她这样被温吞、拧巴覆盖的词语,对她来说鼓起勇气主动是件很难的事。 可是…… 伸出一半的指尖滞留在半空,一旁曲夏如见状,滴溜转的眼神立马明白过来:“上去搭话啊。” 程纾抿了下唇,摇头:“算了……” 她话还未说完,还未收回的手指忽然被人握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已经不知何时搭在了男人肩上。 程纾睁大双眼,条件反射般的收回。 这时,眼前男人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眸色直勾勾地盯着她,又因病态隐隐带了丝魅惑。 她想。 她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为了青春不留遗憾。 也为了,不曾见光的暗恋能画上句号。 -------------------- 问夏天 第18节 感谢营养液投喂,爱你们!!! 放个古言预收《长嫂》强求豪夺背德,感兴趣的宝宝点点收藏! 朝廷更迭,苏家失势,为了寻求庇佑,苏家不得不与太傅家联姻。 苏疑词生的雪肤花容,爱慕者众多,任谁也没想过最后会嫁与患有隐症且阴晴不定的谢怀。 被送去谢家之后,苏疑词精心打扮,每日都换着花样去书房撩拨未来夫婿,只为能早日生个孩子在谢家活下去。 可她没想到,这一举动,却引来了另一人。 夫婿幺弟。 - 传闻太傅生有六子,其幺子谢闻霁生的光风霁月、为人君子,更是家族翻身的希望。 某日书房闯入一位极美的女子,衣裙下女子扭动着腰肢,魅惑的朝他走来。 他本以是想攀高枝儿的下人,却不曾想是家里给兄长找的妻子。 从那天之后,他总是会想起那一幕。 - 苏疑词想要的很简单,只是和夫君平安活下去。 某日,夫君病情发作,全家乱成一团。 她知道后忙赶过去,却在半路被人拽进先前误闯入的书房。 耳边是夫君的嘶吼声,望着传说中温润如玉的谢闻霁,她眼含泪珠,祈求着:“六少爷,求求你……” 谢闻霁面色泛狠,指腹落在女人唇角:“嫂嫂,放弃那个废物,跟我。” 这一家都是疯子,她只想逃走。 *强取豪夺,狗血的不能再狗血 *娇软有主见x温润且疯批 感谢在2024-03-22 17:06:56~2024-03-23 16:2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763470 14瓶;-爱吃零食的小馋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暗潮 可能想法总是很美好,当事物真摆在眼前时,却控制不住地唯唯诺诺。 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人视线毫无目的地忽然交错,一瞬间,好似周边都按下了暂停键,连带着耳边细微嘈杂的声音也缓缓消失不见。 男人面色疲倦,唇角似有若无地噙着一丝笑意,很蛊。 程纾想,最起码对她来说。 一旁曲夏如瞧着两人这副画面,活脱脱跟演浪漫玛丽苏剧那般。 过了会儿,她实在忍不住,故意轻‘咳’了声,道:“差不多行了,再看就告你俩非礼的啊。” “……” 反应过来的程纾立马红着脸别开视线,散在耳边的碎发悄悄遮挡着泛着绯色的颊边和耳垂。 她太敏感了,尤其是面对陈惟朔的时候。 下一秒,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 陈惟朔问:“找我?” 程纾抬眸,发现曲夏如和陆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莫名感到耳垂越来越烫。 “啊?”她小幅度摆手,眼光闪过一丝慌乱,随口胡诌道:“没、没。”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刚刚这里有个苍蝇。” 话音刚落,她明显听到一旁曲夏如压低的叹气声。 她暗暗咬牙,不禁也觉得自己刚刚过于蠢。 男人抵在桌面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在这寂静又掺杂的混乱的空间内,这道声音莫名像恐怖游戏里面的倒计时。 陈惟朔轻笑声,似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故意拖着尾音:“有苍蝇?” 事到如今,程纾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她点头,视线瞥了眼一旁窗帘:“嗯,现在不见了。” 话说完后,程纾羞涩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跟他说话倒是其次,主要是她那个借口未免也太蹩脚,快入秋的天气哪来的苍蝇,而且中间的教室气温本偏低,夏天进来还觉得凉爽,更别说现在。 而且,刚刚陈惟朔的神情明显是不信并且也觉得有点扯,真是难为他出于好心不让她过于尴尬。 曲夏如也觉得这个够蹩脚,直到回宿舍之后还在笑。 刚到门口,程纾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身后忽然传来“噗嗤”声的笑声。 手上动作顿住,她撇着唇角转过身,认真问:“真的很好笑吗?” 曲夏如立马紧抿着嘴巴,故意用腹语回话。 听着断断续续地呜咽声,程纾下意识皱着眉,但下一秒便反应过来。 她认命地耸肩:“好吧,刚刚我真的挺蠢的。” 话落,眼前紧闭的房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 姜欢欢半穿着拖鞋打开门,看着站门口不进来的两人,好奇地问:“你们干嘛呢?在里面就听见说话声儿,就是不进来。” 两人适时地闭上嘴巴,没有在提那个话题。 曲夏如伸手推着两人颈边,边走边说:“那不是你耳朵好吗?快进去,别当门神了。” 随着啪嗒一声,房门关上,姜欢欢又问:“怎么了?上课发生什么事情了?好笑到在门口还在说。” 刚坐下的程纾听到这句话,神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她下意识挺着腰背,内心默默祈求着曲夏如不要说出来。 曲夏如摆手,故弄玄虚:“你别说,这老师的课真挺有意思。改天你闲了来旁听一下,你会爱上这节课,会疯狂想谈恋爱。” 听她这样说,姜欢欢一时也有些心动,但仍是讪讪地摆手:“算了吧,这节课跟我们选修课撞了,等下次看我能不能选上。” 曲夏如点头应着,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便去各忙各的。 距离下午约定时间还尚早,她正准备上床躺会儿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好友低落的神情,一个人发愣地坐在桌前什么也没做。 “还在想那件事呢?”她故意蹑手蹑脚走上前,压低音量问:“不蠢,真的不蠢,挺可爱的。” 被忽然出现的好友吓了一跳,程纾微张着唇,颊边好不容易褪下的殷红再次浮了上来。 她摇头:“没再想了。” 曲夏如撅着嘴巴,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 无奈,程纾耸肩也没再说什么。 她是真的没再想那件事了,刚刚发呆也是因为脑海里浮现出男人因生病而虚弱的身影,也后悔因自己的胆小懦弱而没问出口。 她真的要做出改变了。 最起码要变得勇敢一点。 她们专业大一课相对较少,每周除了要完成老师布置的拍摄作业,基本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其余的也都是当初选的课。 部分同学可能为了多修点学分,便在大一的时候多选了几节课。 姜欢欢就是其中一员。 傍晚,天色渐渐昏暗,落日残留的余晖在天边像是形成无数鱼鳞那般,极为震撼。 快到约定时间,曲夏如出去接了通电话,挂断后回来便问:“等会你们俩去吗?” “酒吧吗?”杨昕笑说:“有点想去。” “收拾收拾,等会儿直接走。”曲夏如打着响指,又问:“欢,你去吗?” 姜欢欢摇头叹气:“不了,我等会要去参加小组作业。” 小组作业,大学生最为烦的一项。 曲夏如心疼惋惜的点头,道:“没办法了,下次我们几个在单独去。” 话落,她转过身看一旁穿着淡雅的好友,不得不说她身上清冷的气质真的很吸引人,尤其再配上那张丝毫不施粉黛的脸庞,单是低眸的神情就能把她勾的死死的。 隐隐感受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程纾下意识抬头顺着望去,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说话间,她拿过一旁镜子照着,什么也没有啊。 “没。”曲夏如看了眼时间,面露谄媚的上前:“纾纾,今天去玩我给你化个妆吧?我还没见你化过呢。” 说着,杨昕回头也顺着看:“就是啊,你这张脸不化可惜了。” 听着两人的话,程纾缓缓扭头,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好像千篇一律都是这样,没有一点改变。 想到等会的场景,她暗暗吞咽着,眨着眼点头说好。 两人闻声,忽然像是遇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那般,立马拿着各自善用的化妆品来到身前。 她们两人动作很快,对美妆也有自己的研究,两人对着她的脸型商量了会儿,又分好工才开始。 等结束后,程纾再次望向镜子里面的自己,一时间差点不敢相信,惊讶的连微张的唇都忘了合上。 她眼睛本来就很好看,平日里不化妆时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眸就像是山间小溪流水,隐秘而清澈。此时加了点妆,结合着其余五官,仿佛一瞥一笑都带着妩媚气息。 尤其是眨眼朝上看的时候,暗中加深的眼尾宛如海洋最深处,好似下一秒就要吸进去那般。 她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自己,而且化成这样去见他,像是特别刻意的行为。 而且,他也见惯了这样的女生。 程纾不自在地摸着耳垂,说:“我卸了吧,感觉好奇怪啊。” 问夏天 第19节 “别介啊。”杨昕立马阻止:“多好看,干嘛要卸。” “就是就是。”曲夏如立马附和:“别卸了,说真的,晚上到那里黑乎乎的一片谁也看不清。” 最终,程纾还是没卸。 或许,她也是有私心的。 临出发前,程纾忽然收到主课老师发来的短信,让她现在把前几天收集打印的资料交一下。 她握着手机,对着前面两人说:“你们先过去吧,老师让我把资料交给她。” 曲夏如不满地‘啊’了声:“那你还要回宿舍拿吗?” 没办法。 程纾认命地点头:“嗯。”又说:“没事儿,你们先过去。” 曲夏如刚想说点什么,一个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只在接电话的空隙说道:“纾纾,你送完快到门口的时候跟我说,我到时候出去接你。” 程纾应着,挥手与她们说着再见。 早秋天色往往暗的快,只是回宿舍折返的路上,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去。 宿舍楼距离办公室也不远,等她把东西送去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有两个老师仍在加班,老师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愣了秒,指尖迟缓地接过一叠资料,过了会儿,看着她说:“变化挺大啊。” 刘老师笑说:“这样挺好,晚上有约会?” 程纾张着唇,连忙否认。 老师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没戳破,只是调侃了两句没再说什么。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不少,暗黄的路灯随着校园播放音乐的节奏逐一亮起。 约定地点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步行过去也不过将近十多分钟而已。一路上同行的人不少,从谈论的口吻中来看几乎都是要去那里玩的,甚至还有不少隔壁学校的学生。 程纾走的不算慢,快到酒吧门口的时候路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群。 想到好友临走前说的话,她拿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发现几分钟前刚给她发了消息。 夏夏:【陈惟朔还没来,听说会晚点到。】 夏夏:【慢慢来哦,说不定你们路上会遇到,把握好机会!!!】 他还没来吗? 手机合上后,她下意识观望着附近,妄想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或许,有时候上天是真的眷顾她的。 找了半天,却发现男人正站在她身旁榆树下,不同的是,旁边还有一道女生身影。 他穿着和早上差不多的衣服,只不过头上多了顶鸭舌帽。从她这个视角望去,弯长的帽檐正好遮住男人半边脸,只露出微抿的薄唇和下颚。 很熟悉,她一眼便认了出来,是陈惟朔和刘念。 她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相差也不过三米。 但在这嘈杂闹哄的环境下,两人谈话仍是清晰地传到了她耳边。 刘念仰着头,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男人:“这么久了,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陈惟朔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鼻音比早上稍重了点:“我之前说挺清楚了。” “可阿姨说你不是这样的啊。”刘念不死心,原地跺着脚追问。 听到这句,男人明显不耐地‘啧’了声,身子侧移,边走边说:“你去找她,别烦我。” 见状,刘念伸手扯着他衣角,追问:“那你喜欢哪种?什么类型的?” 话落的瞬间,泛凉的微风抚过,吹动了她散在颊边的发梢。 也是这一刻,她发现眼前男人藏匿在阴影中的眼眸丝毫没有躲闪,正直直地盯着她。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下一秒,男人迈着长腿从阴影中走来,耳边也随着响起男人低哑地嗓音:“程纾。” 悬着的内心怦的一声,忽然开始加速,连带着呼吸错拍。 眼睫控制不住颤动,指尖紧攥,她强压下内心蔓延的情愫,望着男人深邃的眸色:“啊?”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叫她的名字? 第17章 暗潮 那天气温偏凉, 像是完全到了秋季那般,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仿佛给周遭添加了丝寒冷的气氛。 路边枝繁的枝干随意摇晃,昏暗的路灯洒下透过层层枝叶, 只剩下斑驳薄弱的光影似有若无地落在人身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 中间只隔着狭小的树洼。 程纾抬眸直直地望着帽檐下男人眸色, 在这本就黯然嘈杂的环境中,他深邃的眼眸更像无形的深渊。单是痴痴望着, 便有想要伸脚跳进去的冲动。 长睫忍不住轻颤, 悬着的内心忍不住妄想。 或许, 他是有点喜欢她的。 不然为什么偏偏在刚刚叫了她的名字。 这样的想法刚浮现出来, 心里面像是又跳出一个小人,不停地再说这一切只是巧合, 让她别期望太多,期望太多受到伤害也是同样的。 她紧抿着唇, 默默往前挪动了点步伐, 再次对上眼前男人眸色时,尾音轻颤:“找我吗?” 陈惟朔轻点头, 骨节分明地指尖挑着帽檐,低哑的嗓音隐隐掺杂着一丝磁性。 他闷声‘嗯’了声,眼神示意不远处酒吧门口, 低声道:“进去吗。” 霎那间,不断加速的内心蓦地顿住,随后缓缓下落, 直至沉入湖底。 垂下的指尖紧勾着裤线, 她小幅度点头, 视线低垂:“好。” 随着尾音落下,周遭似乎变得很静, 耳边仿佛只剩下树叶晃动而发出的‘沙沙’声。还有的,便是身旁男人低沉的喘息声。 低垂的视线瞧着两人不断拉长的影子,随着路边光影变化,时不时地交叠重合,又分开。 望着这一切,她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烦躁,也懊恼着自己闷葫芦胆小的性格。 或许暗恋本就是如此,没有自主的心情,宛如坐过山车那般,随着对方一举一动跌宕起伏。却又仅因小小的举动,而暗暗兴奋、触动。 激昂的音乐声渐渐涌入耳廓,程纾余光悄悄望了眼身旁男人淡然自若的身影,好似刚刚女生的哭诉和他毫无关系。 还真是冷漠。 她撇着唇角暗想,瞧着周遭混杂的场面,不免有些担心刘念。 回头朝刚刚方向望去,只见树下早已换了一拨等待的人,却不难看出人群中,正与其他男生谈笑风生的刘念。 程纾记得那个男生,是一直陪刘念上大课的那位。 正想着,忽然感受背后传来一道温热酥麻的触感,紧接着,整个人随着一股惯力往一旁墙边靠了靠。 男人宽大的手掌轻轻抵在肩后,像是漏电那般传遍全身,一时间,她整个人像是完全僵住那般,连呼吸都忘了。 她暗暗吞咽着,眨着眼抬眸朝身旁男人看去,完全接近黑夜的环境只透着几缕彩光,依稀只能看清男人面部轮廓。 陈惟朔回头瞥了眼刚刚横冲直撞的人,眉心紧皱:“看路,别走神。” 话落,他低眸往女生身边移了点,又说:“算了,跟紧我,别走丢了。” 两人此时几乎是紧挨着的状态,本就狭窄的空间人群不断过往,随着人流涌动带起的弱弱微风,鼻息间随之涌来淡淡的橘子洗衣粉味。 很熟悉的味道,是陈惟朔的。 她轻轻点头,趁男人不注意时,指尖悄悄攀扯上男人垂下的衣角。 “不会走丢的。” 光线极具昏暗,她什么也看不清,只在吵闹的环境中隐隐听见男人闷笑声。 随着一阵寂静,震耳的音乐声再次响起。 陈惟朔微弓着背,往前凑了点,本就沙哑的嗓音却故意拖着嗓子:“行,真乖。” 黑夜中似有若无。 真勾人。 许是因为附近学校很多,这家酒吧大厅建的格外大,单是找人便找了几分钟。最终在一处角落那边找到了,好在那一群人足够显眼。 因来晚的原因,此时沙发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两人紧挨的身影刚站稳,不知谁往这边看了眼,忽然开始起哄。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金融和排球部的人,几乎每个人都认识陈惟朔,而对于程纾便下意识归为生面孔。 也是,这地方本就隐隐透着暧昧气息,他们两人又是同时进来,也难免他们会多想。 “喔~这谁啊,还带女朋友来了。” “这么漂亮的妹妹,跟你多可惜,别伤了人。” “就是啊,还是说这是浪子回头,认栽了?” “……” 节奏十足的音乐震耳欲聋,歌声随着鼓点时高时低,一群人的起哄声也只能窸窸窣窣听个大概,有的更是直接淹没在音乐声中。 一声接着一声,程纾早已变得面色赤红,却又暗暗庆幸还好光线够暗。 陈惟朔轻轻推了下女生后背,微俯身低声道:“过去坐。” 随着踉跄,她往前移了几步,正好看到一旁好友正朝她招着手。 曲夏如疯狂摆着手,指着身旁留好的空位,高喊道:“这!纾纾,快来,我给你留好了。” 程纾应下,迈着脚步越过人群朝那边走去。正好这时,身后忽然响起男人清冽磁性的嗓音。 随着音乐鼓点变换,周遭静了一秒,四周的起哄声仍在绵绵不断。 陈惟朔抬脚朝一旁空位走去,帽檐压低,漠然的语调透着烦躁:“差不多行了。” 起哄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人再跟着说话。 陆烨见状,忙说:“人女生那么安静脸皮薄,况且,陈哥什么性子不知道啊,人女生长那么漂亮能受得了他着脾气?” 问夏天 第20节 一群人见状打着哈哈,也没随着陆烨吐槽着陈惟朔脾气。 也不是不敢惹,主要陈惟朔这人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再加上家世和本人被人传的很魔幻,一时间都摸不着底儿,自然也没去说。 大学这个地方,跟小型社会没差,你现在诋毁的人,说不定就是出了社会要去求的人。 见其他人也没在揪着这处不放,陆烨端着酒杯猛惯一口,随后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朝身后沙发仰去。 “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 话落许久,却不见人回应。 陆烨侧头看去,发现好友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陈惟朔懒懒地掀着眼皮:“你认为呢?” 陆烨:“……” 他感觉挺好的啊。 而另一边。 程纾听着男人刚刚说的话,不禁有些纠结和慌乱。 他不高兴吗?是……因为她吗? 她一边走路一边想着,一旁曲夏如瞧着好友缓慢地步伐,等不及直接伸手扯过,随着震耳的音乐声响起,她大声喊着:“想什么呢?快坐这里。” 程纾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随着好友的拉扯朝前跌去。 她点头应着,随后在好友身旁空隙的位置坐下。 杨昕在曲夏如的另一边,见她坐下,便凑过来问:“纾纾,你怎么和陈惟朔一起进来了?你俩一块儿来的?” “是啊。”曲夏如接话,故意挤眉弄眼那般:“进度这么快,都一起来了。” 昏暗的环境下,只有大厅顶方洒下的彩色光束,随着音乐节奏,这些光束无规律的落在大厅各个角落。 程纾刚想说话,正好一道橘红色的光束照射,她下意识闭上眼睛,过了一秒,又说:“没有,只是在门口碰见了。” 杨昕见没有八卦,便也没在追问,而是拿着酒杯跟身旁刚坐下的男生闲聊。 正当她准备暗暗松口气,曲夏如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高昂的音乐声让她们不得不提高音量,但两人聊的话题需要保持私密,只能往前凑。 曲夏如伸手遮住嘴巴,凑到好友耳边,说:“是真的碰见了,还是看了我的消息故意在门口等着。” 听着这句话,颊边好不容易褪下的余温又暗暗覆上。 她想,如果没在门口碰见,她可能真的会因为那条消息在门口等着。 程纾没否认,而是说:“看完你消息后,正好看见他。” 曲夏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故意吹了声流氓哨:“听你说的,感觉宿命感挺强啊。蓦然回首,他已在身后等我!” 听着好友乱改的诗句谚语,程纾没忍住弯唇笑。 “我还没说完那。”没等她说话,曲夏如又说。 程纾点头:“你说。” 看着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琳琅满目地酒水,她俯身拿了杯淡蓝色,轻抿了口,海盐味在嘴巴里蔓延开口,随后是一股较为辛辣的味道。 好怪的味道。 “感觉如何。”曲夏如也拿了杯酒,杯体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又道:“和喜欢的人一起被起哄,心里面是不是跟吃了蜜一样,特高兴。” “……” 高兴倒没有,更多的是怕他不喜欢,从而对她产生反感。 她小幅度摇头,低声道出了内心的想法:“没有的事情,他会烦。” 曲夏如听着这句话,便知道好友完全没救了。 一个人是因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产生这么深的感情,怎么她高中的时候就没遇到这样的人。 也是,她高中班里面一年四季都弥漫着各种臭味,能有就怪了。 “小可怜。”她心疼的捏了下好友脸颊,叮嘱道:“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了。” 顺其自然。 程纾眨着眼点头,配合着好友举起酒杯又抿了口。 还是好难喝。 今天来的人不少,附近卡座上坐着的基本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来的时候大多也都看到他们两人一起进来的身影,不少好奇的正和朋友讨论着她到底是谁。当然也有没看见的,此时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要联系方式。 碰巧,两人旁边位置就有一个。 “那个戴帽子的还挺帅啊,等会去要个微信吧。” “这地方,就算脸上都是坑光打在脸上都是帅的,别信。” 这人话刚说完,另个人接道:“你知道那是谁吗?那陈惟朔,大一军训的时候就出名那个。” “……” 似有若无、越来越高的谈论声进入耳朵。 曲夏如听了全程,给好友递了个意味深长地眼神,又说:“还记得咱今天选修课主题吗?” 选修课主题? 程纾想了想,说:“爱要不要主动?” “宾果!”曲夏如打着响指:“惦记那位的人有点多,你要真想得到他……你懂的。” 话没说完,正好那边又来了一拨人嚷嚷着要一起玩游戏。以曲夏如爱玩的品性自然率先加入,随后杨昕也跟着加入。两人见状,回头问她,答案和猜想的一样,两人也没强求,只是叮嘱着别喝多有事叫她们。 越来越多地人加入这边,程纾被迫挪动着身体往旁边移了点。 嘈杂吵闹的环境,可脑海里却总是止不住乱想。 主动吗? 飘渺的目光控制不住般地望向男人存在的方向,他总是这样,坐姿永远是恣意散漫的,本就松垮的衣角随意搭落,颀长的身影因为那双鸭舌帽故而又多了分神秘。 光线太过昏暗,她什么也看不清,但依稀能看见男人搭在靠背的小臂,以及时而转动的腕骨。 想到刚刚在门口看到的一幕,程纾垂下眸,整个人不禁如霜打了茄子那般,没有任何底气。 像她这样不起眼的人,便已经想到主动之后的结局了。更何况,她远没有刘念漂亮、阳光。 她烦躁地瞥了下唇角,望着手里冰冷的酒杯,带着情绪又抿了口。 下一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地振动。 她那出手机看了眼,当看清发信人名字的时候,几乎已经忘了呼吸。 「c 发来的一条消息」 陈惟朔。 他怎么突然发消息? 呼吸错拍,指尖紧攥着手机一角,她强忍着内心的胡思乱想,指尖轻颤地点开了那条消息。 c:【那杯度数高,喝多头疼。】 c:【受不了喝橘色的,那是果酒。】 望着这两条消息,心跳越来越快,好似只要张开嘴巴,下一秒就要从喉咙口中跳出来那般。 她紧抿着唇,抑住怦怦直跳的内心,抬眸朝他那边望去。 和之前一样,他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手指摆弄着手机,漫不经心地与旁人聊天。 淡定自若地模样,好像刚刚发消息的不是他。 许是她视线太过明显,男人忽然朝这边往来,抬眸的瞬间,视线越过无数人影,直勾勾地盯着她。 仅停留一瞬,像是打招呼那般,视线又缓缓收回。 正好这时一束蓝色光随之扫落,帽檐下,男人不知听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他在笑。 程纾敛着眼眸弯唇轻笑,指尖点亮手机屏幕。 程纾:【好。】 她莫名觉得现在这样有点刺激。 对她来说,喜欢陈惟朔这件事,并不煎熬。 难熬地是青春期时胆小懦弱不敢说话的性格。 抑不住的情愫在心底无限蔓延,缓缓升起的心跳更像是一束被点燃的烟花,在升到顶端的时候忽然绽放,点亮了内心埋藏的湖底。 她喜欢陈惟朔,从高二夏日小巷里那一面,就喜欢了。 随着时间越晚,酒吧里的氛围也越来越热闹。周围聚集了不少人群都涌过去一起玩游戏,再加上大家本就是同龄人,不是本校的就是隔壁学校的,随口聊两句便有话题。 很快,他们这便场子也热了起来。 程纾坐在原地,默默看着曲夏如她们玩游戏,期间曲夏如赶着上卫生间,拉着她代替了一局。整个过程她如坐针毡般,一直都盼着她能快点回来,同时也在默默地庆幸还好杨昕在旁边教着她。 等了几分钟,好不容易曲夏如赶回来,她立马把位置让了出来。 她不会这些,而且学的也慢,索性就在一旁看着,免得上场不熟练还扫了其他人的兴。 刚在一旁坐下,眼前忽然被一处阴影遮挡,紧接着身旁沙发传来明显凹陷。 她下意识顺着望去,只是环境过于昏暗,恍惚间只能看清大概轮廓。 但确定的是,这个人她大概见过一面。 这样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第一次来这边吗?” 程纾闻言点头,眉心微皱,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歉意:“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男生这才反应过来,忙说:“我叫卢浩阳,排球部的,上次我们在粤悦轩见过。” 问夏天 第21节 粤悦轩。 是上次陪夏夏一起去吃饭的那家粤菜餐厅。 程纾礼貌点头:“你好,我叫程纾。” “我知道。”卢浩阳说着,像是不好意思那般挠着后脑勺笑了两声:“我上次加了你的微信,不过这么长时间我怕打扰,没好意思跟你说话。” 听着这些,程纾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她‘啊’了声:“是你啊。不好意思,我没给你备注,没认出来。” “没事儿。”卢浩阳大咧地摆手:“那天吃饭我们也没说话,你不认识我是情理之中。”说着,他指了下手机,示意着:“要不你现在备注上吧,不然我怕长时间不说话,你又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啊? 因性格和生长环境原因,她从小便是个私密感很强的人。 但人都这样说出口了,不善拒绝的她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微信。找到没有备注的名片,默默在后面打上卢浩阳三个字。 一旁卢浩阳看完了全程,咧唇笑:“这样就好,不怕忘记了。” 一时之间程纾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头。 卢浩阳又说:“我听说你新传的,你们是不是也有拍摄采访作业?”不等她说话,他又说:“下次不想找人可以找我,我随时恭候。” 程纾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较为生硬地道谢:“……谢谢。” 而此时酒吧另个角落。 昏暗漆黑的环境中,男人半仰着身子浑身跟没骨头似的懒懒的倚着身后靠背,似乎是觉得闷,原本盖着半张脸的帽檐也随着上扬,带着疲倦的眼眸刚好显露。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却仍在这种环境下吸引不少视线。 和旁人拼完酒的陆烨刚好看到这一幕,上前没好气地拍着好友伸长的腿:“摆pose呢?去喝点?” 陈惟朔抬眸睨他一眼,语气烦躁:“不去,嗓子疼。” “不是吧?又发炎了?”陆烨这才想起来,在好友身边坐下,看着被绷带缠着的指尖,又说:“你这手不行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感觉校医不太靠谱,都弯不了了。影响比赛事小,但落下病根儿就惨了啊。” 他摇头,望着简略包扎的方式,尽管不动也能感到拉伤的痛感:“明天我自己去。” “那你现在回去休息吧,别因为这个又发烧了…”尾音还未落下,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嘿嘿笑了两声,故意夹着嗓子说:“我懂了,可真拼啊。我宿舍还有点药和喷雾,你等会儿回去吃点。” 明晃晃的调侃,两人都心知肚明。 陈惟朔撑着眼睛,淡声道:“烦。” “得得得,我又烦人了。”陆烨说完,像是故意挤兑他那般不知又在耳边说了什么。 陈惟朔没理,自顾自拧着盖子喝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余光乱瞟,陆烨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那般,胳膊不停地示意一旁好友,嘴巴也不停:“哎哎哎,快看,那俩人在干嘛呢?我之前就说他俩有鬼,不会今天真成了吧?” “谁?”陈惟朔清着嗓音,懒懒的应着。 “就那边儿。”陆烨指着,余光不知看到了什么,动作忽然顿住:“那不是卢浩阳吗?他怎么跟程纾在一块儿。” 手上动作微顿,陈惟朔侧头顺着望去。 看过去的瞬间,正好一束光扫过,照亮了女生周围。 女生不知再说什么,勾着唇角,像是很开心。她好像和之前不一样,好像变得更惹眼了些,尤其是那双眼睛,在这五彩斑斓的光线中,仿佛会说话。 陈惟朔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喉结滚动。 随后下一秒,光束偏离,眼前又变成一片昏暗,视线是能看到女生微晃动的身影。 他默默收回视线,握着手心的水瓶再次仰头猛喝了一口。 一旁陆烨仍在喋喋不休地说:“这卢浩阳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他这些天没动静给放弃了,没想到在这儿憋着一口气呢。” 陈惟朔眉头紧皱,问:“他怎么认识程纾的?” “那次吃饭啊。”陆烨说:“你不是提前走了吗?去唱歌的时候只有我们几人,还有曲夏如和咱队女生。那天卢浩阳喝多了,去问曲夏如要的程纾联系方式。” 他嗓音很沉:“加微信了?” “听说是加了。”手中的酒水喝完,陆烨俯身又换了杯新的,抿了一口接着说:“再说了,人好朋友推荐的人,能不加吗?” 话落,眼前忽然来了几道靓丽的身影。 陆烨抬眸见状,意会地笑了声,往一旁移了点让出空位,却不曾想,两位女生也跟着他动作移动。 他不解地皱眉,试探着问:“找我吗?” 两人女生眸色难掩激动,将手机往前递了点:“帅哥,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女生明显有些紧张激动,顿了秒,说:“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她一边说着话,身后女生的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地看向一旁垂眸的陈惟朔。 这种场面陆烨已经经历好多回,他娴熟地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半开着玩笑:“我单身可以随时找我,但我身后这位就不是啊。” 拿手机的女生听到这句话明显更激动:“好啊。” 扫完码之后,女生连忙道谢拉着朋友走,边走还不忘说:“我就说吧,他真的很帅,很戳我的点。” 一旁女生兴致缺缺:“我喜欢他后面那个,谁知道还有女朋友了。” “帅哥都是很抢手的。”女生安慰着,又说:“不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他跟一个女生在一起,那女生也超漂亮的,两人站一块完完全全满足我的xp。” 听到这句,女生原本低落的情绪瞬间消失,打趣道:“你不是喜欢刚刚那个吗?” “爱好和喜欢又不一样。” 等人完全走远之后,陆烨极其嘚瑟地翘着二郎腿:“哥这次真的迎来了春天。” 陈惟朔起身,沉重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低笑:“入秋了。” “那迎来秋天,行了吧。”陆烨也随着起身跟了上去。 江桐大学宿舍是有门禁时间,并且大一宿管阿姨每晚都要查寝,一旦发现什么问题,立马上报辅导员那边。 一群人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都嚷嚷着要回去,其中几个胆大的还想去第二场,便在出来的时候给室友打电话让帮忙打一下掩护。 最后吃夜宵的吃夜宵,续摊的续摊,到最后门外所剩的只剩八九个人。 陆烨毕竟是这次的组织者,看了眼准备回学校的几人,不放心地又问一遍:“确定不饿?饿的话那些人还没走远,现在去还来得及。” 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曲夏如摆摆手,嗓门很高:“不饿,我想快点回宿舍。” 见其他人也不说话,陆烨索性也不去管那么多,挥挥手:“那行,回宿舍的回宿舍,要分道扬镳的就分道扬镳。” 说完,一群人才乌泱泱地离开这个地方。 杨昕心情不好,带情绪喝酒本就是容易醉醺醺地,没办法,程纾只能跟在后面搀扶着她。 “社长就是个混蛋!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花心的狗男人骗人感情,我祝他门门挂科,评优评先全部落选!”杨昕囫囵不清地说着,指尖挑逗似的勾着好友下巴:“纾纾,去找人把他给我做了!” 她几乎是喊着说这句话的。 一时间,几乎离得较近的人同时递来视线。 程纾有些不自在,垂眸应着:“好,等你明天醒了再说。” 杨昕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忽然笑了两声,紧接着挣扎着便朝前方曲夏如那边跑去。 担心好友的安慰,程纾惯性地往前踉跄两步,随后见杨昕一头扎进曲夏如怀抱中才稍稍松了口气。 夜晚的商业街很静,路边各种摊贩超市此时都在收拾着关门,只留下柏油上残留的狼藉,微风刮过,便随着风向倒去。 程纾自认为走的不算慢,但不知为什么,最后仍是走到了队尾。 同样的,还有不远处的陈惟朔。 漫长的队伍好像从他们两人开始截断,形成极为明显的分裂。 指尖紧勾着衣袖,她望着前方男人颀长的身影,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搭话。 可先前在里面的时候,他好像并不喜欢和她相提并论,这种感觉很微弱,但她还是记住了。 程纾烦躁地瞥了下唇,下一瞬,摆动的指尖忽然触碰到温热的物体,随后,整个身体像是被触电那般。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0.1秒,很快便消失。 眉心微蹙,她下意识抬眸望去,才发现原本在前面的男人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眼前。 路灯昏黄,男人站姿懒散,松垮的衣角随着微风摆动,白皙的脖颈裸露在外,凸起的喉结不知是因为生病的原因,隐隐泛着绯色。 他帽檐压得很低,逆光的环境下很难看清眼底情绪。 眼前的混沌全然消散,她心中一喜,不禁弯唇。 是自己走的快吗?还是……他在故意等她。 还未来得及说话,耳边忽然传来男人闷笑声。 指尖似有若无地挠着喉结,他嗓音低哑,像似在打趣:“怎么?我手上也有苍蝇?” 迈出的脚步微顿,等程纾反应过来耳垂早已发烫,并且正在缓缓蔓延。 内心再次懊恼早上犯蠢的行为,她紧抿了下唇,许是因为羞耻和紧张,说话不禁有些磕绊:“没。” 她低声解释着:“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这样啊。”陈惟朔慢悠悠地点头,故意拖着尾音。 程纾硬着头皮点头‘嗯’了声,散下的发丝稍稍遮挡,说:“刚刚没看见。” 瞧着女生认真的神情,陈惟朔轻笑,又道:“别紧张,又没说你占便宜。” 周遭静了秒。 本就害羞的程纾因为这句话,彻底变得面红耳赤。 “我……你、不是,我……”她磕绊半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闭上了嘴巴。 陈惟朔适时正了正脸色,说:“逗你呢,别生气。” 程纾敛着眼睑,垂下的眸色盯着自己一下又一下迈出的脚尖:“我没生气。” 她真没生气,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像她这么无趣的人,肯定没意思透了…… 早秋的晚上较凉,尤其当寒风吹拂的时候,仿佛周遭跟淬了冰那般,温度急降。 两人步调一致并肩行走,像是置身于世外桃源,耳边只剩时而呼啸的风声,以及匀速的脚步声。 问夏天 第22节 许是心理原因,被路灯拉长的身影也在这刻显得极为好看。 程纾埋头盯着两人迈的相同的脚步,每迈出一步,内心埋藏已久的地方就被填满一点。 一旁陈惟朔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垂眸望去,映入眼帘地便是女生散在肩上的乌发,以及扑闪的浓睫,倾斜而下的橘黄光始终跟随着她,就好似为她镀了一层光那般。 像是有跟无形的羽毛在喉结处游荡,他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余光注意到前面竖着的电线杆,又低眸望着身旁女生,低声提醒着:“看路。” “啊?” 程纾愣了秒,随后便反应过来,听话地往旁边移了点:“好。” 这一眼,她才发现前面的大部队已经甩他们两人很远。 一时间,竟也分不清是他们走的快,还是他们二人走的慢。 四周格外寂静。 过了一会儿,他说:“今晚很无聊吗?” 啊? 她茫然地眨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程纾低垂着眼睑,弯唇笑道:“没,挺好的。”因为有你在。 只是胆小、逆来顺受的她,没敢将后半句说出口。 话落,她忽然想到些什么,抬眸轻声唤道:“陈惟朔。” 男人歪头看她,闲散的语调带着明显地鼻音:“嗯。” 鼻息间隐隐嗅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橘子气味,垂下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直至没了血色,她想张口说话,可干裂的喉咙却像是被遏制住了那般。 静谧片刻,她无声呼着气,说:“你刚刚,为什么给我发消息?” 话落,心底的石头像是被根纤细的丝线缓缓吊起,呼之欲出之间,便会重重砸落。 陈惟朔低眸,漫不经心地语气没个正形:“想…就发了。” 想就发了。 程纾听着这四个字,也不知该如何断句。 但是现在,她只知道一点。 她想变得勇敢一点,哪怕……只是面对陈惟朔的时候。 长睫轻颤,她注视着男人深邃的眸色,问:“你是不是生病了吗?” 说着,她眉心微皱,似乎因为焦急伸手扯着男人往自己身边靠了点,说:“你今天偶尔咳嗽。”她顿了秒,指着被绷带缠绕的手指,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关心:“还有这个,受伤了吗?” 许是因为时间久的原因,绷带松垮的缠绕着手指,连红肿的部位都险些露出来,看着极其敷衍不靠谱。 望着眼前这一切,她紧拧着眉:“没好好包扎吗?感觉很严重。” 陈惟朔点头‘嗯’了声:“嗓子发炎了,没事儿。” 察觉到女生急切的神色,又说:“训练整的,没多大事儿。” “去看了吗?” “没呢。” 微风吹动树叶,在这寂静的夜晚,这道声音显得刺耳又平静。 程纾紧抿着唇,望着男人略显泛白的薄唇,想也没想,说:“要去医院吗?我明天陪你去吧。” 尾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她已经后悔说了这句话。 以他们两人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恐怕他听到这句话,也觉得有些可笑…… “行。” 思绪抽离,她下意识睁大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陈惟朔又问:“早上有课吗?” “没…”她机械地答道。 陈惟朔意会点头:“那明早我去找你。” 三言两语,便定了下来。 整个过程,程纾只觉得像是在做梦那般。 抑住内心加速的心跳,她点头应了声‘好’,后面还没来得及说,远处便传来好友的声音。 “纾纾!走啦,马上到门禁时间了。”曲夏如站在男女寝的分叉口,一边扶着杨昕,一边喊道。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也顾不上说什么,小幅度挥手同眼前男人说着再见。 那晚校园很静,只记得她离开后便起风了。 三人几乎是踩着点进的宿舍楼,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姜欢欢还没睡正追着剧,便和她们一起帮忙把杨昕弄到了床上。 全部洗漱完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后半夜,几人熄了灯纷纷躺在床上休息。许是酒精的效果,曲夏如现在一点睡意都没,一直拉着姜欢欢和她讲今晚玩游戏发生的一切。 姜欢欢快要困死,但不想听也没办法,没人能犟的过酒鬼。被折磨的时候,她不禁庆幸还好另一个酒鬼睡得跟死猪一样。 程纾独自躺在床上,才有空去想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摸着枕头下的手机,指尖点亮屏幕,骤亮的光线暴露在黑暗的环境中。她下意识紧闭着眼,忙将亮度调低了点,这才发现,有几条未读消息。 而其中一个,便是陈惟朔发来的。 她看了眼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c:【几点?】 简略二字,她翻身想了想,回道:【八点半?】 消息发完,又连忙补充着:【早的话九点多也行,看你。】 对面回的很快,像是一直再盯着手机那般。 c:【依你的时间。】 c:【八点吧,我去宿舍楼下等你。】 而此时的另一边男生宿舍。 陆烨洗漱完出来,边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边说:“这天变挺快啊。” 陈惟朔放下手机,感到嗓子发痒,便顺手拿过一旁水杯抿了口润着嗓。 过了会儿,他转过身,问:“卢浩阳哪个专业的?” 陆烨动作顿了下,随后立马来了精神:“他是那几天刚进来的,不知道。怎么?回来给你打听打听?” 指尖似有若无地敲打着桌面,他将手机反扣,随口:“不用。” “行吧。”陆烨说着,从抽屉里面拿出两盒发炎药和喷剂扔了过去:“快吃药吧,再不吃感觉嗓子都废了。” 排球这种激烈的运动受伤都是偶尔的事情,尤其是手部和脚踝,时间久了便会形成一种惯性。而嗓子发炎或许是因为体质问题。 他不太适应秋季,再加上这次受伤的原因,所以他推测多半是因为没及时治疗引起的。平常感冒发炎撑死两天就好,要是吃药的话可能半天就好。 可现在…… 陈惟朔随手接过放在桌角,轻笑:“不吃了。” 陆烨像是听到什么恐怖消息,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去:“你有病吧?不吃药等着干嘛?” 第18章 暗潮 那晚夜里渐渐刮起一阵狂风, 狂风袭卷树叶枝干,不少挂在树枝上的树叶随着飘起散落,在这空旷寂静的夜晚发出刺耳吓人的呼啸声。 而在这样狂风呼啸的夜晚, 陈惟朔不顾病中的不耐, 穿着单薄的短袖站在阳台外面。 他站姿懒散随意, 浑身跟没骨头似的半倚着身后栏杆,仍由狂风吹散发丝。 夜晚很静很暗, 除却身后宿舍泛着微弱的光线, 周遭只剩下夹在指尖极为显眼的橘红色火煋以及放置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像是开了免提, 听筒那边不断传来一道较为温润的女声。 孙嘉叶像是说累了, 长舒一口气,又继续道:“以前教你的都忘了吗?对待女孩子要好好说话, 别板着脸跟谁欠你钱一样。念念多好的一个女孩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明明话语间都是说教的意思, 可声音却像是在同孩子说着关心亲切地话般。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陈惟朔也早就习惯了。 听着这一切,他不耐烦地挠了下耳朵, 吐出烟雾,淡声道:“您满意您多聊聊。”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学会听话一点?”孙嘉叶继续说:“现在也不是说让你结婚干什么,就让你多接触接触, 只是交个朋友你明白吗?” 狂风再次发出呼啸的声音,迎面灌风,陈惟朔忍不住轻‘咳’了声, 面对喋喋不休地手机, 却仍只是淡淡地听着, 没说话。 话说到一般,孙嘉叶微蹙着眉, 像是隐隐听到些什么声音,问:“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吗?” 陈惟朔勾唇嗤笑了声,语气也带着丝嘲弄:“才听出来啊。” 孙嘉叶顿时有些不满:“能不能让妈妈省点心?江桐现在这个天气你在外面干什么……” 指尖烟蒂燃尽,他轻弹着烟灰,瞧着被缠绕的手指,不耐地打断道:“妈,有什么事儿就说,别铺垫了。” “……” 话落,电话那边也随着静了几秒。 过了一会儿,孙嘉叶缓缓道:“这几天你回来一趟,跟我们出去吃饭,接触一下家里的生意。” “不去。”不知因吹风的缘故还是听得烦,他揉着太阳穴:“我今年才大一。” 孙嘉叶也觉得让孩子接触这些过早,但没办法,这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不铺垫,等到时候恐怕已经晚了。 “大一又怎么了?提前接触对你学业也有帮助。” 心里烦躁的很,他也不想再听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孙嘉叶尽管说话语气再温柔,却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此时被挂了电话像是不解气的又打了过去,等连续挂断两三个才稍稍放弃。 问夏天 第23节 陈惟朔歪头,瞧着手机终于静了下来,才拿起朝宿舍走去。 此时陆烨正打和其他室友打着游戏,陈惟朔进来的时候正好游戏人物死了。 他侧头看了眼外面摇曳的树枝,又看了眼穿着单薄的好友,下意识张大嘴巴,问:“不是,你不是还生病吗?怎么穿这么少去阳台了。” 陈惟朔随手披上外套,拿过桌角放置的水抿了口。 缓了会儿,他说:“接个电话。” “那就在宿舍接呗,反正都没睡。”陆烨说着,指了下身后正带着耳机疯狂点着鼠标的两人:“就这俩感觉打完这一局还要来一局。” 他回头望了眼两人游戏界面,指尖摆弄着手机,语气很淡却很哑:“家里面打来的。” 听到这一句,陆烨闭上嘴巴没在说话。 他虽然才认识陈惟朔没几个月,但能看出来身份和教养品性多少有些不同,平日里偶尔打游戏的时候也听周淇说过。听说家里面管的很严,尤其是父母,控制欲很强。但听说家里条件不一般,完全是把他当成接班人在培养。 而陈惟朔的性格,最近相处也差不多了解,再加上惯性我行我素,和父母不合也是情有可原。 陆烨笑了声,正好游戏人物复活,笑说:“这么晚叔叔阿姨还没睡呢?先不说,我复活了,先去战斗。” 话落,他便戴上耳机全身心投入到游戏里面。 - 昨夜的寒风呼啸吹散了繁茂的枝叶,原本校园葱郁的林荫路像是被落叶铺成了地毯。 那天晚上,程纾躺在床上像似失眠那般,尽管很困,却总是睡不着。 尤其在静到极致的宿舍,仿佛连每个人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连带着的还有窗外时而发出的呼啸声。而在她听来,像是悲伤的哭泣。 脑海里只要想到明天心跳便直线加速,想迫不及待让时间快进直接穿越到早上。 可她没有穿越机。 不知胡思乱想多久,等醒来的时候时间才刚过七点左右。 她睁着泛着酸胀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天花板,想着昨晚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仅一秒,颊边便瞬间覆上一抹不明显的潮红。 程纾没敢再去多想,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轻拍着脸颊,妄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晚上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想到等会的事情,她也没有多赖床,随手披了件衣服拿着冰凉的水杯覆着浮肿的眼睛。 等一切弄好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八点,她连忙从衣柜里拿出昨天心里选好的衣服,换好后,又拿根口红到洗漱间。 许是见过自己化妆后的样子,此时未施粉黛的脸庞看起来莫名显得没起色。 她瞧着镜子中自己的素雅的模样,抿了下唇,还是拧着口红在唇上点了几下。可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点滑稽。 程纾心虚地扯了下唇角,还是扯过一张纸将嘴巴上残留的颜色全然擦去。 一切弄好后,她刚回到自己床前准备拿手机,隔壁床忽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叫声。 “谁啊。”曲夏如脸皱在一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睡眼惺忪地说:“谁起来了,能帮我递点儿水吗?” 闻言,程纾轻声应了下,拿着好友的水杯倒了点温水送到床前。 瞧着好友眉头紧皱的样子,她问:“头疼吗?” “是你啊纾纾。”曲夏如半睁着眼,又说:“有点疼,不过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我们早上不是没课吗?还是老师在群里面通知改时间了?” “没。”面色隐隐闪过一丝不自然,指尖紧抓着一旁栏杆,想了想,她还是说:“我有事出去一下,等回来跟你说。” 话音刚落,身后床上也发出颤巍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之间杨昕从床帘中探出一颗头,捂着头道:“我头好疼啊。” “声音小一点,欢欢还在睡。”程纾提醒着,又说:“你昨晚喝太多了,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了。”杨昕摆手,配合着放缓了声音:“我床上有水。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多久,早的话我想再睡会儿,头好疼啊,感觉昨晚被人揍了一顿。” 尽管已经放轻了脚步,却仍是将他们吵醒了。 程纾一时有些歉意,上前扒着栏杆替她掖着被角,温声道:“还早,先睡会儿吧,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吃的。” 宿醉早起难免头疼,她尝试过一次,很难受。再加上平日里偶尔看到小姨夫因为谈生意而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单是看着就很难受至极。临走前,她仍是给两个往杯子里添了点温水,等一切做完后,她才蹑手蹑脚出了宿舍门。 厚重的木门关上的手机,手中紧握的手机屏幕正好亮起。 她低眸看了眼,却发现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四十五,而空荡的界面上,还停留着一条未读信息。 8:35 c:【醒了吗?】 程纾下意识紧抿着,心中闪过一丝慌乱,指尖飞快地滑动着屏幕回着消息。 程纾:【抱歉,刚没看手机,你已经到了吗?】 c:【刚到。】 程纾:【好,我马上下来。】 c:【不急,我等你。】 看着最后这三个字,白皙的颊边像是有感应那般,暗暗觉得发烫。 她关掉手机屏幕,泛凉的指尖抵在脸颊,似乎想要掩盖些什么。 下楼的整个过程,她几乎是小跑着下去的,以至于快到一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累到喘着粗气那般。 她独自一人站在楼梯拐角调整着呼吸,感觉差不多了之后才缓缓从拐角走了出来。 秋日的早上很凉,尤其昨夜狂风之后,原本较为繁茂的枝干一夜间消失了很多枝叶,而路边散落的树叶以及空中缓缓飘零的,似乎为这个空寂的早晨又添了分凉意。 程纾站在门前,一眼望见了路旁树下等待的男人。 相比作日,此时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立领外套,较为宽松的裤子搭在脚边,每当风扬起的时候,便会随着风向摆动。 他身材比例很好,肤色也白,一身黑的搭配让本就惹眼的他更加让人难以移开目光,尤其是那双发梢下黑色的眸色。 淡然的眉眼透着某种静谧,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好似热恋的情侣早起约会赶课。 程纾不知看了多久,直到不远处男人朝她这边看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反应过来,小幅度挥了下手,然后朝他的方向走去。 这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她却感觉走了好久。 “等很久了吗?”来到男人身前,指尖下意识攥紧包带,她轻声问着。 陈惟朔尾音上扬,漫不经心道:“刚到。” 真的刚到吗? 她并不了解他,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出去。 单独,只有他们。 薄唇轻抿,余光落在男人肩上泛着细小水珠。 她弯唇笑,点头应着:“那我们走吧。” 陈惟朔懒洋洋地‘嗯’了声,迈着长腿跟在女孩身旁,侧眸说:“先去吃早饭吧。” 闻言,程纾脚步顿了秒,视线落在仍颤着绷带的手指。 好像没重新包扎,绷带显得极为松垮似乎下一秒便会脱落,总感觉比昨晚更严重了点。 视线收回,眼神里却是止不住地担忧,她摇头,说:“先去医院。” “没事儿。”眼神对上女生眸色,陈惟朔不自在地轻‘咳’了声。 程纾仍是摇头:“还是先去医院吧,早饭等回来再吃。” 她态度很倔。 陈惟朔总有种感觉,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她。 过了会儿,他点头,唇角噙着笑意,拖着嗓音地附和着:“行,听你的。” 简单三个字,便已经让她暗喜很久。 落在耳鬓的碎发遮挡着泛红的耳垂,程纾抑住狂跳不止地内心,温声应下。 时间不早不晚,上早课的同学早早便打了上课铃,而赖床的人此时仍在床上睡着懒觉,偌大的校园只有部分早起运动和实习的人。 两人步调一致,静静地走在空旷的校园内,耳边只有脚踩落叶发出的碎裂声响。 鼻息间是清尘弥漫的尘土气息以及男人身上淡淡散发的味道,周遭隐隐散发着暧昧的气息,好似一片海域,她逐渐沉沦。 刚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一辆公交杨驰而去。 许是私心作祟,程纾抿了下唇,询问道:“不然我们打车过去吧,也快一点。” 陈惟朔没意见,随口应着:“行。” 话落,程纾听着男人的嗓音,神色疑惑地看去。 她问:“嗓子好了吗?” 昨天晚上听得时候还很严重,怎么只过了一晚,感觉像是完全好了那般。 被女孩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陈惟朔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差不多,简单发炎而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又拿着外套去阳台吹了会儿风,本以为会更严重一点,也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没有完全不适,甚至跟好了没区别。 程纾松口气:“那就好。” 听着女孩轻轻地叹着气,像是丝线缠绕着他,似有若无地勾着。 他扬着眉,俯身凑近了点。察觉到眼前忽然覆上的阴影,以及鼻息间忽然沁满的气味,程纾紧抿着唇,垂下的指尖紧紧交织在一起。 无措地眨着长睫,望着眼前男人越来越近地身影,她暗暗吞咽着,正当不知该如何时,男人忽然在她眼前停下,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 两人距离很近,从其他方向看,像似热恋的情侣紧紧抱在一起那般。 周遭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就在她感觉快要醉倒的时候,耳边传来男人慢悠悠磁性的嗓音。 男人嘴角噙着笑,漫不经心地拖着尾音:“你好像很关心我。” 呼吸稍滞,程纾呆愣地望着男人深邃的眸色,不断加速的心跳只觉得快要窒息。 就好似心底藏匿多年的秘密一层层剥开见天光,却又被一团薄纱蒙上。 她微张着唇,想点头承认。 问夏天 第24节 第19章 暗潮 早秋的风很凉, 风吹枝动,随风而起的枝叶更像似掺杂在寒风中的冰块。 程纾下意识秉着呼吸,望着眼前近在咫尺地男人, 紧张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一秒, 仿若世界配合着静止, 周遭只剩他们二人,而耳边回响的, 也是她欲盖弥彰地心跳声。 暧昧气息在这一刻无限蔓延, 长睫轻颤, 她抬眸的瞬间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 内心打了无数遍草稿将要呼之欲出的话却蓦地遏制在喉咙中。 她静静地望着这一切,像是从中看到了那晚刘念的身影, 忽然便忍不住退缩。 怕说出来之后,她和陈惟朔之间也会僵滞成那样。 瞧着眼前女孩迟迟不说话, 陈惟朔缓缓直着身子, 却仍是拖腔带调地玩笑着:“嗯?怎么不说话?” 两人距离很近,连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都看的一清二楚。 男人若有若无地喘息不经意落在耳廓, 那一刻,程纾只觉得耳朵肯定很红。 微张的唇紧闭,她下意识歪了下头, 过了会儿,像是想到什么,抬眸对上男人视线, 说:“想…就关心了。” 她学着昨晚, 囫囵不清却又明显的答复。 尾音落下的时候, 她整个人几乎紧张到爆。 怕他听出其中的含义,却又怕他听不出。 听着女生慢吞吞地语调, 陈惟朔舌顶着左颚,低头轻笑声:“还挺记仇。” 明明和她所期望的一样,可内心无数翻涌泛着某种情绪,像是掺着玻璃的糖。 程纾撇着唇角,闷声反驳:“我不记仇。” “行。”陈惟朔站姿懒散,拖着尾音附和。 “……” 他明显不信,在敷衍。 过了秒,她又补充着:“真的。” 男人仍保持着先前神态,懒洋洋地应着:“嗯,真的。” “……” 算了。 周遭静下的那秒,正好一辆出租车从拐角出驶来,程纾侧头朝那边看了眼,确定之后挥了下手,回眸的视线落在男人受伤的手指。 “车到了。” 陈惟朔温声应了声,下一秒,出租车正好在身前停下,他大步上前拉开车门,歪头示意:“先上吧。” 眼前女孩不动,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背轻轻推了下女孩后腰。 刺耳的风声涌入耳廓,程纾迟钝了会,才迈开脚步上了车。而陈惟朔在车门关上后,也从另一边上了车。 原本,她是想给他开门的,现在倒成病号照顾她了。 车内空间狭窄逼仄,两人尽管没有刻意避嫌,但中间仍空着很大的空位,在外人看来就好像吵架了那般。 最起码,司机是这样认为的。 江桐大学位处大学城,周遭来往游玩赶课的大学生很多,再加上最近又是实习实践的季节,不少临近毕业的学生都学着大人的装扮背着包来回赶路。 透过后视镜,司机时不时地看了眼两人身影,又觉得车内太闷,便随便放了首音乐。 没一会儿,舒缓的老歌渐渐响起。 鼻息间泛着熟悉的气息,程纾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浮躁的心也随之静了下来。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但车内实在太静,耳边又回响着抒情缓慢的音乐,没一会儿,掩藏的困意便慢慢爬了上来。 她眨着困倦肿胀的双眼,额间抵着泛凉的窗边,以此想清醒点。 但不知为什么,是因为跟他单独在一起吗? 从开学到现在,尽管心中情愫无限蔓延,但从来没什么舒适平静过。 陈惟朔侧眸望着女孩侧颊,半撑着的脑袋随着车子晃动,不知是晕车还是睡着了。 他问:“晕车吗?” 她这个人很奇怪,可能是因为夏季炎热气味被无限放大,只有夏天坐车的时候才晕。平常温度稍降,只要司机不开成赛车那般,并不会有多大反应。 程纾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 她眨着眼还未抬头看去,眼前已经被男人宽大的手掌占满,而掌心纹路之间,躺着一颗水果味硬糖。 “含着会好点。”陈惟朔语调放缓,见身旁女孩不动声色,滞在空中的手往前递了递,玩笑道:“还说不记仇?” “……” 怎么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程纾拿过糖果,指尖摩挲着彩色糖衣,低声反驳着:“不是啊,只是刚刚再想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像他这种被很多女生喜欢,是不是经常这样,而她手中的这颗躺,是不是也给了很多人。 她低眸望着孤零零的糖果,指尖暗暗收紧,闷声问:“你一直都这样吗?” 女生的声音本就低柔,此时又刻意放低了音量,但在这狭窄的车内,陈惟朔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时有些不解,问:“什么?” 程纾无声深呼着气,仍旧低眸望着手心里的糖果。 陈惟朔也反应过来,挑唇轻笑了声:“糖吗?” “嗯。” 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估计是误会了什么。 其实也难怪会误会,毕竟从开学到现在,关于他的传闻都没有消停过。 陈惟朔解释着:“你是第一个。”说着,他瞧着女生犯难的神色,又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补充道:“陆烨在酒吧装的,不喜欢别吃了,一会儿就到了。” 程纾摇头,指尖剥开糖衣放进嘴巴里。 仅一秒,甜腻的水果味瞬间占满整个口腔,脑海里的困意也随着消散。 她弯着唇角,嗓音很轻:“喜欢。” 不喜欢糖,喜欢你。 司机大叔全程一言不发,只通过后视镜瞥了眼,手指落在中控盘又换了首较为甜腻的音乐。 歌声随着口腔里的甜腻一起蔓延,程纾无法言说此刻心情。 他们学校不算偏,周围设施完善,尤其是医疗方面,全市最大的二院就在附近,坐车一共也要不了十分钟。 早晨的医院人满为患,两人运气较好,挂了号后去医生门口排队的时候,却不曾想刚好叫到他们手中的号码。 医生是一位较年轻的男士,看到他们来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些诧异。 认识吗? 正当程纾暗想的时候,医生已经先一步开口。 “怎么又来了。”医生说着,下移的视线落在伤口处,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怎么打个球还一直受伤那?” 陈惟朔懒洋洋地应着,插科打诨:“跑步还有摔倒的,打球受伤多正常。” “你别跟我贫。”医生没好气白他一眼,视线缓缓落在一旁安静的女生身上,问:“这女朋友?” “啊?” 程纾没想到话题会落在她身上,顶着两人视线她小幅度摆手,忙说:“不是,我是他朋友。” 说到最后,她尾音越来越低,同时也有些不确定。 他们之间,应该算朋友了吧…… 话落,周遭静了秒。 过了一会儿,陈惟朔拖着嗓音,不轻不淡地附和着:“昂,朋友。” 眼前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拉开右手边帘子拿过医疗箱,解开手上的绷带,红肿的手指完全暴露,医生左右端详了眼,边上药包扎着,边说:“还行,及时处理的可以,养一段时间就行。” 陈惟朔淡声应着,情绪不高。 医生又说:“准备打到什么时候?” 他说:“最多再打一年。” 医生意会,点头道:“差不多就行了,一直受伤别到时候真成惯性,那就跟崴脚一样,成习惯走两步就……”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护士忽然敲门进来,语气急切:“主任,急诊那边有个病人要您过去看一眼。” 医院里这种事情很常见,尤其是急诊手术方面人命相关的事情。 程纾站在门边,瞧着医生手里拿着的纱布,上前主动说:“剩下的我来吧。” “药上完了。”医生说着,有些犹豫:“包扎会吗?” 程纾默了一阵,一时间也不知道算不算会。 “高中上过集体急救课……”但忘的差不多了。 后半句还未来得及说,医生做下决断:“给,实在不行去护士站那边儿,再不行……” 陈惟朔慢悠悠接过:“先去吧,我这边没事。” 话都这样说了,医生也没有再说什么,正好现在人不多,便安排他们去隔壁检查室包扎。 偌大的房间角落摆满了各种检查器具,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像是要把人完全泡在福尔马林里面。 程纾望了眼各种器具,以及帘子旁摆设的检查床,问:“在这里没关系吗?” “没事儿。”陈惟朔瞧了眼处理过的伤口,随手扯了张凳子放在一旁:“帮我递下绷带。” 因刚检查的原因,男人外套褪下一边袖子,露出里面单薄的短袖。 问夏天 第25节 程纾望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突起的青筋从手背顺着缓缓向上蔓延,直至阴影完全遮住。 她暗暗抿着唇角,从医疗箱内拿出绷带剪了一截:“我帮你吧。” 陈惟朔掀眸看她一眼,拖着嗓音:“急救课认真听了?” 急救课,大概是汝城每个高中生都会经历的,因靠山临海的原因,教育局格外重视学生自救。但当时玩心正大,几乎没有人会去认真听,对于这种活动,能逃一般都逃,哪怕在教室里刷题也不想去浪费时间。 她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她是在最后一期课跟朋友偷偷跑出去的,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想要摆脱这些管制,也在那天再次遇见了陈惟朔。 那天太阳很烈,长时间被炙烤的柏油路像是散发热气般泛着光晕。 曾可来到矮树旁熟练地翻出学校,程纾看着好友的一系列动作顿时目瞪口呆,心里同时泛着怵。指尖紧扒着树皮,她嗓音发颤:“直接跳下去吗?” “对啊。”曾可用力点头,伸手替她助威:“没事纾纾,直接跳,我在下面接住你。” 话落的同时,正好拐角处走来一群男生,其中末尾格外显眼。 站在高处的她,一眼便认出来那是陈惟朔。 蝉鸣聒噪,阳光肆意照射,穿过繁茂的枝叶,斑驳的光影散落,晃了眼前的他。少年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校服,凌乱的发梢随意搭在眉间。 他个子很高,光影照射将他影子拉的很长。 望着这一切,当时的她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垂眸望着仍在墙下等待的好友,正好前面一群人走进另个路口。 趁他看不见,最起码摔倒也不会丢脸。 这样想着,她紧闭着双眼跳了下去。 热浪涌进鼻息,带入的还有一股陌生清冽的果味。 她整个人微仰着前倾,手指紧紧地扯着好友衣角,好一会儿才站稳:“还好站稳了,不然你真的接不住我。” 耳边并没有传来曾可聒噪的声音,反而头顶上方传来男生磁性的嗓音。 “同学。” 指尖僵住,程纾缓缓抬头看去。刺眼的光线散落,少年半睁着眼,松垮的领口滑落肩头,这一幕莫名显得很奇怪。 怪异的画面,就连过路人都忍不住回头看讨论着。 陈惟朔说:“衣服快扯掉了。” 少年面色淡然,不轻不淡地语调与耳边蝉鸣形成强烈对比。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曾可,她连忙过来扶着好友道谢:“谢谢谢谢!还好你扶住她了。” 直到眼前少年消失,曾可捂住嘴巴惊讶:“纾纾,可以啊,那是隔壁陈惟朔啊!” “我知道。”程纾应着,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卡通创可贴。她不解地问:“给这个干什么?” “刚走的时候给的。”曾可说着,视线下移,惊呼:“你膝盖流血了!” 指尖紧捏着创可贴,她望向少年扬长离去的身影。 耳边蝉鸣伴随着好友的嗓音,可那一刻,她只觉得世界很安静。 …… 医院白炽光晃着眼睛,程纾小声回响着当时课程,小声嘀咕着:“你不是也没听。” “什么?”陈惟朔没听见,笑问。 “没什么。”她说着,俯身在一旁坐下,压低的嗓音带着试探:“我试试吧,绷带这里我听了。” 陈惟朔懒懒撑着身子半仰,抬高手臂,笑着打趣:“那就当你的试验品。” 试验品…… 程纾本想反驳,但又想到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实践,想了想还是选择闭上嘴巴。 她拿着等会要用的工具,将剪好的绷带一圈一圈缠绕手指上,指尖不经意碰撞惹得她心里直发痒。 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二人,寂静的氛围与走廊嘈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头顶的白炽光尽然撒落,落在女孩散落的发稍。她长睫微垂,紧抿的唇角似乎很紧张,可眉眼间却又给人一种坚韧不屈的感觉。 陈惟朔低眸望着眼前这番景象,就好似女孩发梢划过手心的异样感,指尖暗暗抽动。 “疼吗?”程纾轻声问。 他抬眸,视线在空中忽然交错。 望着女孩光影下茶色瞳孔,喉结滚动,他低声道:“程纾。” “嗯?” 长睫轻颤,程纾眸色闪过诧异, 过了几秒,迟迟等不到下文。 唇角松动,陈惟朔不自在的别过视线:“没什么,剩下的我来吧。” “……” 她已经很轻了啊。 程纾闷声‘哦’了声,没再强求。 闻声。 陈惟朔手上动作顿了秒,想了想还是说:“结束了,我把开口塞里面。” 他是在跟她解释吗? 眉眼微弯,还未来得及说话,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开始猛地振动。 指尖点着屏幕,她好奇看了眼,却发现未读消息中有十几条,大多都是曲夏如发来的,而其中两条是卢浩阳刚刚发来的。 他给她发消息做什么?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拖腔带调的嗓音。 陈惟朔掀着眼皮,漫不经心地问:“你跟他很熟?” 第20章 暗潮 无厘头的一句话。 程纾愣了秒, 便反应过来。 她低眸瞧着手机页面显示的名字,眉心微蹙,摇头说:“不算吧, 只见过两次。” 话落, 她又想起一件事, 问:“好像跟你都是排球队的,你认识吗?” “……” 周遭适时地静了几秒。 陈惟朔看向别处:“就认识。” 啊? 一个队的, 也是不太熟吗? 想到这里, 程纾不禁有些咂舌。 如果他们两人都不算朋友的话, 那她刚刚在医生面前说的, 感觉多少有点自作多情。 眸色闪过一丝羞愧,她合上手机, 暗暗点着头:“好吧。” 瞧着女生低落的情绪,陈惟朔仰着唇角, 语气很冷:“有点失望?” “啊?” 程纾不解的看向他, 随后摇头:“不是……” 交织缠绕的指尖渐渐泛白,她微张着像是被遏制的喉咙, 磕绊道:“只是在想,我们之间算朋友了吗……” 尽管说到最后尾音很低,她仍是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 室内很静, 周遭感观一切都被无限放大,连鼻息间不断涌入地消毒水气味也越来越浓。 男人扬着眉梢,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他说:“算。” 简略的答复, 程纾心里却早已联想万分。 最起码相比之前, 他们之间关系也进了点。 可人总是贪婪的,这种时候她也不例外, 她不想只和他做朋友。 从医院检查室出来后正好迎面碰上护士,两人简单说了一声便又拿了点药才离开。 此时时间不过才十点左右,猛烈的阳光直射,若不是微风中带着寒霜,会让人下意识以为夏天还未结束。 光线刺得眼睛无法适应,程纾半睁着眼望着四周人满为患的场景,不禁有些担忧。 “这么多人,还能打到车吗?” “叫过了,等会车就来。”陈惟朔站在身旁淡声道。 深邃的视线落在女孩毛茸的发顶,他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 程纾愣了秒,随后应下,又问:“你早上不吃了吗?” 听到这句话,他便知道女生误会了其中之意。 “吃。”他说着,正好一辆车停在两人眼前,顺势上前拉开车门,歪头示意:“先上去。” 程纾点头应着来到车前,在俯身的瞬间,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他说:“我的意思是,下一次。” 两人距离很近,温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喷洒在耳廓旁,就好似在亲昵地咬耳朵。 很轻。 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着红色,她下意识歪头捂住耳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问夏天 第26节 他是觉得欠她了,所以才这样。 因这块儿是城中心,回学校的时候为了防止堵车,司机特意绕了巷子小路。 期间两人简略商量一番,还是决定在学校附近早餐店吃一点。毕竟这样奔波,两人都没有多少食欲。 到学校附近的时候,路边行走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不少早餐店已经开始打扫卫生准备关门。 两人并肩站在路边,陈惟朔望着附近几家营业的早餐店,问:“想吃什么?” 选择题对她来说,和课堂上的高数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难。刚入学时曲夏如因为这个原因,没少吐槽她,但后来习惯之后,都是她来做决定,问她也是走个过场。 程纾顺着看了眼几眼,有些犯难:“我都行。” 尾音还未落下,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铃声。 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后视线落在眼前男人身上。 “等会儿。”陈惟朔说着便按下了接听按键。 周遭并不算静,但许是两人离的不远,似有若无地声音通过话筒也能渐渐传来。 “有事说。” “……” “现在?”陈惟朔皱眉,抬眼看着身旁低头的女孩,又说:“等会吧。” “……” “不能拖一下?” “……” “知道了,等下再说。” 程纾站的并不远,听着这些对话估摸着也能从中猜出个大概。 她紧抿着唇,在男人开口前说道:“要是有事的话你先走吧。我没关系,正好室友让我带饭。”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陈惟朔半眯着眼,若有若无的视线直直望着女生。 一时间,程纾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指尖紧扣着袖口,她指了下手机,问:“刚刚电话里不是说有事吗?” “嗯。”他拖着尾音应着,目光扔保持着先前那般,不曾偏移。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望着,谁也没有主动说话。那一瞬,屏蔽所有声音,好似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感受着隐隐发烫的颊边,程纾笨拙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下一秒,男人手机里不断发出的提示音打断了这一切。 陈惟朔低眸看了眼,不耐地啧了声,抬眸说:“那下次一起,教练那边有点事儿,再催呢。” 教练? 难道要去训练吗?可手已经成那样了…… 程纾不禁有些担忧,可还未来得及说话,原本在眼前的男人已经转身离开。望着男人离去的身影,她无声呢喃着:“可你的手没问题吗……” 但随着吹来的微风,尾音顺着下沉到谷底。 算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时间才不过十点左右,早起上课的人还没下课,熬夜的人仍躺在床上假寐。 她瞧着空荡的街道,又望了眼不远处的早餐店,拿出手机给室友打电话,询问一番索性买了午饭带回去。 学校附近的苍蝇饭馆很多,但许是因为还没到人流多的时候,此时不少店家都在准备食材阶段。没办法,她去了一家平日里常去的餐厅随便点了几份饭带回去。 早秋的天气幻化多端,原本烈阳高挂的天气忽然阴云遍布整个天空,黑云压城,好似下一秒暴雨袭来。 这样想着,程纾不禁加快了脚步,可刚到宿舍楼下,迎面正好撞上刘念一行人。 眼前的刘念明显也看到了她,原本勾起的唇角瞬间收起,画着浓妆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她,在将要路过时还重重地哼了声。 程纾面色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并不是一道和善的眼神。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路过她时似乎刻意般的放缓了脚步。 其中一位长发女生嚷着嗓子,意有所指道:“念念,那件事是真的吗?” 刘念不轻不淡的哼了声,仰着下巴,一副大小姐的姿态:“不然呢?我故意编谎言吗?不至于这样。” “那也是,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那么老实,私底下这么不要脸……” 刻薄暗指的话太过明显。 抬眸注意到阳台晾晒的衣服,程纾没有再听下去,埋头走进来宿舍楼里。 开学这么久以来,和刘念的相遇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再加上因为姜欢欢的关系,期间碰面也是笑着点头打招呼,从没像今天这般有意无意的明嘲暗讽。 她无奈地瞥了下唇角,没再去想。 回宿舍后,曲夏如何姜欢欢早已洗漱准备好,二人一看到她进来立马上去迎着:“纾纾,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王,谢谢你给我带饭!” 听着姜欢欢夸张的吹捧,程纾弯唇笑,将手中的打包盒递过去,说:“你怎么也醒这么早?不困吗?” “可能生物钟吧,到点自然醒了。”姜欢欢说着,把另一份饭放在杨昕桌子上。 程纾轻点着头,说话的同时又把另只手上的东西递给好友,看了眼身后空荡的位置,问:“杨昕呢?她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曲夏如怒着下巴示意:“还没起呢。” 话落,杨昕伸出手露出窗帘外:“我醒了,帮我把饭放那就行,我再躺会儿,等会起床。” “对了。”程纾说着,看了眼外面又阴了一层的天色:“感觉要下雨了,你们谁的衣服还在外面。” “我!”姜欢欢举手,狼吞虎咽道:“没事,我吃完饭再去收。”话落,她也跟着看了眼窗外,忍不住嘀咕着:“怎么天气变这么快,昨天半夜天上还有星星呢。” 这两天天气变的确实快,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昨天艳阳高照,本以为今天也是,谁曾想半夜忽然刮起了妖风,本以为会是阴沉的一天,可太阳却升了起来,只是不到三个小时,便被乌云掩盖。 她也随着望向窗外,喃喃着:“秋天雨多,本就是阴雨季。” “也是。”姜欢欢感慨道:“快冬天了啊,快点下雪吧!” 程纾听着这番话,弯唇笑了笑没再接话,而是打开电脑随便找了部之前看过的电影,听着声音配饭。 一旁曲夏如见状,搬着凳子自顾自地坐在她身边,估计夹着嗓子说道:“一起看一起看,我剧荒了。” 见状,程纾往旁边给好友让了点位置,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边吃饭边看,谁也没说话。 她很少去接触新鲜事物,就连电影电视剧也是,如果偶然发现一部好看的,她都会存起来重复看,等看腻了,再去找其他的。 此时电脑上正播放着这部电影的经典片段,男女主在无人之夜躺在红绿灯下的柏油路上,倾诉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美好又疯狂的画面,是程纾一直喜欢的。 尽管外人对自己评价多么的乖巧听话,但她知道自己,外表下的自己,是拧巴而又倔强的。 “这俩人不怕车来被撞死吗?”一旁曲夏如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吐槽。 “……” “可能这个时间段禁止通行吧。”程纾说着,脑海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看了眼身后,压低声音道:“早上刘念来了吗?” “刘念?”曲夏如重复着,随后摇头说:“没有,但是她们寝室特别特别吵,一大早就很吵,对面她们没忍住,直接开门骂了。”说着,她直接放下筷子,用手比划着:“你都不知道骂的多狠,都不怕刘念用钱找人报复她。” 正说着,她瞧着好友若有所思地情绪,问:“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没什么。”她抿了下唇:“在楼下碰见她了。” “唉,谁知道她们一大早去干嘛。”说着,曲夏如忽然伸手勾着好友脖子,往前凑了凑,声音极低:“你还没跟我说,早上跟陈惟朔去干嘛了?” “!!!” 程纾微张着唇看去,眸中闪过明显的诧异。 曲夏如嘚瑟地哼了两声:“拜托,我可是江大八卦之神。”说了两句,对上好友淡然注视的目光,叹了口气,语速极快:“好吧,其实我上厕所回头收衣服的时候在阳台看见了。” 她说:“不过你们两个进度够迅速啊,直接来宿舍楼下接你,和约会有什么区别!?跟谈了有什么区别?” 听着这一番话,程纾虚握着筷子,头埋的很低,轻声解释着:“他手不是受伤了吗,我提出的陪他去医院。” “等等。”曲夏如敏锐地捕捉到其中重点:“你提出的,然后他同意了?” 程纾点头,嗯了声。 “emmm,他不会是想钓着你吧?”话说出,曲夏如又觉得有些不妥,立马看了眼好友,补充道:“但也可能是最近的相处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有点喜欢你了。唉,我要是个男的,我肯定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气质和这张脸简直是绝配,真的很勾人。” 喜欢她吗…… 她不是没这样妄想过,可这对她来说,不太现实。 差距太大,他就像悬挂天边的月亮,而她就像是远处黯然渺小的星星。 - 此时的另一边排球馆内。 一群身形高大的男人排排站着,听着前面教练说着这次集合主要事情。 曲川曳穿着一身运动装,手背在身后:“最近加强一下训练强度,大一刚进队组合一下,和大二大三来场友谊赛……” 队尾的陆烨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撇着唇角,和好友吐槽:“什么友谊赛,那人家都磨合一两年了,肯定有默契,我们几个怎么跟人打。” 陈惟朔抬眸朝前看了眼,嗓音浅淡:“教练看你呢。” “看就看呗。”陆烨丝毫不在意地说着,可话音还未落下,前排便传来教练穿透力极强的嗓音。 “别闲聊,说正事儿呢。”曲川曳说着,视线偏移,又问:“陈惟朔,手怎么样了?能行吗?” 陈惟朔懒洋洋点头:“没问题。” 一旁陆烨听着好友这语气,往旁边凑了凑:“怎么感觉你今儿情绪这么低丧呢?谁惹你了?” 不应该啊,平常早上也集合过,也没像今天这样。 这样想着,他猜测着:“该不会被人围起来揍了一顿吧。” “……” 陈惟朔没好气睨他一眼,没去搭话。 问夏天 第27节 陆烨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巴拉巴拉说着一大堆,最后视线下移,落在好友手指上缠绕着崭新整洁的绷带上。 不是说有多整洁精致,只是和昨天的相比好太多了! “你去医院了?”他说着,看了眼时间,又问:“一大早去了?跟谁去的啊?” 陈惟朔说:“程纾。” 陆烨本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得到了答案。 结合着刚刚的态度以及打电话时不耐烦的语气,他顿时反应过来。 “人程纾对你挺上心啊。”陆烨吊儿郎当地说:“你怎么想的?我的陈哥,喜欢or讨厌。” 喜欢or讨厌? 陈惟朔不禁想到今早发生的场景,女生逆着光低头帮他包扎着,耳边碎发散开,像是不经意落在心头,又痒又燥热。 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好似心中竖着旗杆摇摆不定。 陆烨瞧着好友这副痴愣的神情,就知道没跑了。 唉,某人要栽了。 第21章 暗潮 那天过后江桐像是完全步入了秋季, 每日阴风瑟瑟,藏匿在云边的梅雨说下就下,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也从那天之后, 程纾没再见过陈惟朔, 有时候路上碰见也是隔着很远, 人群众多,和先前一样, 宛如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这期间, 她偶尔也会想到那天他说要一起吃饭的事情, 有时候忍不住总会打开聊天框想问那句话还算数吗?可每当打完字准备发送的时候, 她就会犹犹豫豫,最后也只是全部删除退出来对话框。 程纾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感情破裂吵了一架的情侣再也不联系,可她知道, 他们之间远到不了那一步, 别说吵架,但是说话便已经很难得。 后来某一次, 还是曲夏如偶然说最近排球队的人在集训,好像是要比赛了。 她看过他比赛时的身影,就好像搁浅的鱼涌进海里, 无比自由肆意。 这天大课刚结束,杨昕忽然拉住她:“纾纾,你等会有事吗?” “要去吃饭了。”程纾说着看了眼一旁曲夏如, 又问:“怎么了吗?” 杨昕指尖紧攥着纸张, 语气带着点央求:“你帮我把退社申请交个他吧, 我那天去没见到他,在微信上发了, 他又说让我当面去。”说着,她头埋的很低,隐约中还带着哭噎:“他女朋友也在社里,我不想去看到他们,太恶心人了。” 曲夏如正收拾着东西,听到这句话瞬间气不打一出来:“不是,那个渣男怎么好意思的?哪来的狗屁规定必须要当面。” “好像本来就有这个规定。”杨昕苦闷地扯着唇角,又说:“但又听说不是本人也行,只要书面交过去就好。” 听着这一番话,两人默默对视一面,相约点头应下来这件事。 程纾伸手说:“那你把退社申请书给我吧。” “交给我们吧。”曲夏如见状,也搭话:“纾纾脾气太软了,我怕她受欺负,跟她一起。” 杨昕含泪点头道谢:“太谢谢你们了。” “得得得。”曲夏如最受不了这种肉麻的话,忙摆手:“以后长点心,别看着点文艺逼都上。” 程纾在后面听着最后一句话,生怕两人再次吵起来。 虽然从那次之后杨昕很少在寝室摆架子,但毕竟那么多年的脾性在那放,也不可能说改就改。 瞧着时间差不多,她忙上前扯了下好友衣袖,催促道:“我们先去吧。” “行。”曲夏如应着,朝杨昕挥手:“那你先回去吧。” 秋雨稍停,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程纾下意识紧了紧身上衣服,却总是觉得领口灌风,忍不住往好友身旁靠了靠。 感受到好友这一举动,曲夏如笑了笑,又瞧着好友这副快到冬天的装扮,忍不住笑:“这还没到冬天呢,你穿这么厚,要是冬天下雪该怎么办?” 下雪吗? 父母没离婚之前她生活在北方城市,后来去汝城之后便很少看到下雪。其主要江桐和汝城临市,两个都是偏南方的城市,一年顶多下两场雪。 程纾眨着眼,一时竟有些期待:“今年会下吗?” “说不准。”曲夏如说着拿出手机翻着天气预报,惊呼道:“啊!下星期开始降温了。怎么秋天这么短,还不如不买秋天的衣服。” 在汝城的那几年,许是小姨照顾的太过周到,再加上学业太重。每天提前一天,小姨都会按照天气叮嘱她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摸不准气温的变化。 她好奇问:“这么快就降温了吗?” 曲夏如翻着白眼,像是听到什么重大消息:“你是本地人还是我是本地人。” “我是汝城的。”她解释道:“而且我以前在北方长大的。” “怪不得开学的时候见你那么亲切。”曲夏如紧紧挽着她,亲昵地问:“等寒假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吧,或者我去汝城找你玩,以我们现在和陈惟朔的关系,让他这个纯正本地人当导游怎么样?” 寒假吗…… 想到往年寒假忙碌的安排,她一时间也不敢完全应下。 “我不确定有没有时间。”程纾说着,指尖紧紧扣着纸张一角,故作不经意地说道:“而且,他应该不会当导游吧……” 对于陈惟朔的印象,大多数只看一眼便会给他贴上天之骄子或是张扬桀骜的标签。尽管他待人友好和善,可之间那个度把握的很好,总让人觉得有某种隔阂存在。 “也是。”曲夏如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垂头丧气叹了口气,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马说:“还有一个方法啊!” 瞧着好友这般,程纾也有点好奇:“什么方法?” 曲夏如嘻嘻笑了两声,故作神秘地左右看了眼,覆到耳边说:“在这期间你俩在一起不就好了,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话落,她不停地摆手晃动着身体,像似对自己这个提议满意极了。 程纾紧抿着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她和陈惟朔几乎不说话吗? 两人顺着小路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看到不远处一面爬满绿藤的墙面时才意识到走错了路。 瞧着前面只有四路一条,程纾张着唇,看了眼同样傻眼的好友,问:“往哪走?” “不知道啊!”曲夏如摊手又抓了下头发:“我是跟你走的。” “?” 她拖着嗓‘啊’了声,随后说:“我是跟着你走的。” 话落,她想到了什么,又问:“你之前不是跟杨昕和欢欢去过吗?” “……” 曲夏如默了一阵,过了会儿拿出手机,边捣鼓着边说:“等一下,我给姜欢打个电话。” 电话挂断后,两人这才发现走过了,去社团中心那条路应该在前两个路口顺着坡道走。 没办法,两人讪讪地相视一笑,认命原路返回。 军训的时候有很多社团都会提前招新,吉他社就是其中一个。听说当时吉他社社长在晚上军训结束的时候抱着吉他在操场上唱歌,很多新生围在那里看,杨昕就是其中一个。 后来两人因某种原因加上了联系方式,期间联系也没断。等正式开始招生的时候,她也顺理成章地进了这个社团。在杨昕的视角来看,她与这个男生就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就看谁主动了。 社团活动中心很大,和室内体育馆相邻,不少运动类的社团训练都在这里。 两人顺着指示牌来到吉他社门口,房门紧闭,程纾上前敲了敲门,而回应她的只有似有若无地回声。 “好像没人。”她回头说。 “等一下。”曲夏如拿出手机看了眼:“杨昕刚发消息,说什么这人现在估计在团委那,等会才回来。”话 一个落,她收起手机,挑眉问:“那我们先去吃饭还是等等?” 这个地方比较偏,距离宿舍和教学楼都有着一定距离,如果现在回去等下午下课还要再跑一趟。 程纾抿唇想了想,说:“等会儿吧,等到30,没回来的话我们就走。” “行。”曲夏如没意见,懒懒的依着身后窗台,视线不停的乱瞟:“咱学校怎么这么有钱啊,社团活动中心都修建的这么好。” 程纾附和地点头,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好友便又换了个话题。 “哎。”曲夏如似乎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眼,确定没人之后说道:“你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吗?我上次来看没见到真人。” 合着她们两个什么也知道就过来了。 程纾张着唇,想了想说:“等会来人问一下吧。” 曲夏如无奈叹口气:“也行。” 廊道阴冷,两人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聊几句曲夏如忽然闹肚子便捂着肚子找厕所去了。 程纾一个人无所事事地站在原地,望着天边阴沉的天色,和这几天心情一样糟糕。 她无聊翻着手机,刚点进朋友圈,被跳出来一个眼熟的名字。 是陆烨发的。 陆烨:不行啊,一堆渣渣还是输给我了/坏笑 而配图是一个男生穿着训练服正朝外跑出去的背影,除此之外,还有角落里稍稍露出的半截身影。 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曾在无数次放学傍晚,她都在远处看见这道熟悉的背影。 指尖轻点着屏幕,她紧抿着唇,随着照片放大,男人一只手轻托着排球,垂下的发梢半遮眉骨,只露半边的脸颊微勾着唇角。斜射的光影直照,少年气息像似要溢出屏幕那般。 程纾静静看着这张照片,内心皱在一起不断翻滚。随后,她点了赞便退了出去。 因快要到饭点的原因,周遭几乎静到极致,仿佛连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较急的脚步声,程纾收起手机顺着望去,本以为是曲夏如从那边出来,却不曾想映入眼帘的正是刚刚在手机里看到的主人公。 那天酒吧光线太过昏暗,但结合着这人平日里朋友圈发的照片,如果她没认出的话,正往这边走的人正是卢浩阳。 卢浩阳明显也看到她,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加快脚步朝这边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程纾礼貌朝他轻笑,晃了晃手里拿着的纸张:“替朋友交点东西。” 卢浩阳顺着看了眼,问:“吉他社吗?我刚刚还在楼下看到他了,团委老师找他说话呢,估计等会就下来了。” 程纾点头道谢,瞧着他身上穿着的训练服,薄唇紧抿,还是问:“你们最近都在训练吗?” “对啊。”卢浩阳说着,低头看了眼时间,似乎是来不及,语速都快了许多。他边走边说:“下次见面再说,我现在有点事儿先过去一下,回见啊。” 问夏天 第28节 他步伐很快,随着尾音的落下,身影也在眼前消失。 真不愧是搞运动的。 等人消失后没几秒,手中虚握的手机忽然开始猛地振动,随后刺耳的铃声响彻在整个寂静的廊道里。 她低眸看了眼来电显示,默默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走到隐蔽处才接听。 “喂,爸爸。”她捂住听筒,轻声叫着。 电话那边声音很杂,像是在聚餐,听着这些声音,她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点。 果然,过了一会儿,对面传来程奕良高昂的嗓音:“小因啊,今天上课吗?” 小因是她的小名,准确来说,她的小名是因因,那时候师娴女士不喜欢这个名字,觉得这名字就像个迷,会把她女儿绕一辈子。以至于后来离婚后没有人再叫过她这个名字。 今天这次,估计也是偶然吧。 程纾抿着唇,嗓音淡淡:“今天周四,怎么了?这个时间找我有事吗?” 程奕良似乎喝多了,说起话来轻飘飘带着一丝怒意:“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我是你爸爸,给你打电话多正常。” 两人上次通话还是她先发的消息。 程纾拧眉,压着心中的烦躁:“那说吧。” “怎么给你打个电话脾气这么怪。”程奕良似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语气带着明显温怒:“你记住程纾,你姓程,什么时候也不能这么跟我说话。” 许是内心许久的积压,再加上最近几天患得患失的状态让她一直闷闷不乐。此时听到这一番话,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最亲的人拿刀刺那般。 胃里如刀搅般的翻涌,如水雾般的眸色渐渐覆上一层氤氲。 她眼中含着泪,指尖暗暗用力掐着手心细肉,强忍着不让落下。 过了几秒,对面隐隐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老程你好好说话,别喝点酒就翻脸不认人……” 她听出来了,是阿姨的声音,只是阿姨话还没说完,程奕良像是捂住了听筒,似有若无的声音也随着消失。 离婚那道分水岭,好像也割破她和父亲之间的亲情。 过了几秒,窸窸窣窣地声音再次传来,程奕良清着嗓音,语调也放软了不少:“这几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你来江桐这么久,爸爸还没跟你一起吃饭,正好最近不忙,还有你阿姨,我们一起。” 话落,耳边随着静了几秒。 程纾听着这一番话只觉得可笑,平日里鲜少关心,好不容易来了通电话只有说教,这次竟然说出这些。 牙齿紧咬着唇瓣,但碍于之前师娴女士说的话她也不好说什么。 “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攥紧的指尖不断用力,纵然痛感袭来也未松开。她强忍着咽下哽咽:“到时候再说吧,我这边有点忙。” 话落之后,她没在管程奕良会说些什么,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一秒,眼眶中噙着的泪水也随着落下,好似最近的委屈全然在这刻爆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拐角光线昏暗,在这极静的空间下,她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紧咬着指尖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常听到程奕良说这些话根本不会哭,可就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胃里不断翻滚莫名觉得恶心,总是忍不住想哭。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准确的说,有点讨厌。 时间过的很慢,直到廊道上传来脚步声,她才差不多缓了过来。 站直着身体,她调整着情绪轻轻拍着颊边妄图清醒一点,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垂着头从拐角出来。 廊道很静,和她想的一样,一道陌生的身影拿着钥匙打开了吉他社门。 垂眸望着钳着指甲印的手心,她深呼着气,刚准备抬脚走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熟悉的嗓音。 呼吸微滞,她僵硬地转身顺着望了过去。 只那一眼,心跳再次错拍。 寂静的廊道内,男人穿着一身深色运动服背对着窗台,手臂似有若无地撑在上面,懒散随意的姿态尽显。 他神态慵懒,指尖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蒂,萦绕的烟雾模糊了视线。 颀长的身形斜靠,陈惟朔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再看到女孩泛红的眼眶时,语调也顺势放缓了不少。 他拧眉,眼神上下扫视,重复着刚刚的话:“谁欺负你了?” 第22章 暗潮 排球场内。 一群身形高大的男生穿着同样的训练服分散站在场上, 随着球飘向空中,馆内瞬间响起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 “这球发的好。”陆烨激动的拍手,随后收回视线, 看戏似的胳膊碰了下身旁好友:“哎, 你说教练这什么意思啊?卢浩阳打的不挺厉害的吗?干嘛让他候补。” 陈惟朔拧着手中水瓶, 仰头喝了口才说:“太燥了,他沉不住心。” “也是。”陆烨想了想, 附和的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他们才大一, 以后机会多的是, 而且卢浩阳心气儿确实有点燥, 也因为这些打的不稳。再加上,这一切都是经过教练多番思考才定下的, 他们也不敢有什么不满。 场内氛围很燃,一声接一声的扣球听起来跟有人再打连环枪似的, 再配上时不时的呐喊指挥, 训练氛围当场拉满。 场下刚结束一轮休息的几人闲散地坐着,都纷纷商量着等会要去吃点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 你们看。”陆烨回着其他人话,指尖不停的划弄着手机屏幕。 忽然,手上动作顿了秒, 他没忍住骂了声:“我靠,程纾还点赞我朋友圈了。” “啧。”陈惟朔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好好说,怎么还骂人呢。” “……” 陆烨无语的看了他一样, 佯装着打了下自己嘴巴:“得, 我该死。”说着, 他将手机递了过去:“不是,程纾没点赞过我朋友圈啊, 你知道这次点赞是为什么吗?” 陈惟朔接过垂眸看着,在一众花里胡哨点赞的头像一眼便看到了眼熟的一个。 他敛着眼眸,随口问:“为什么?” “笨死你得了,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生喜欢你,因为这张脸吗?哥也有好吧。”陆烨十分不爽的翻着白眼,但还是好心的说了出来:“这里面有你啊。” 有他? 陈惟朔顺着看去,这才发现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只露出一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认不出来。 想着这些,他不禁回响着这几天寡淡的生活。 忙也是真的忙,一大早出去门禁之前回来,但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闲暇时的日思夜想,并不是只有好感而言。 看着飘在空中的球,脑海里不禁想起女孩抿唇看他的模样。 啧,真得行动了。 俯身从堆放的杂物中找到自己的手机,从列表中找到熟悉的对话框。 瞧着两人上次的聊天记录,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c:【在哪。】 消息发完,他也没退出,顺势点开女生朋友圈。 和之前一样,高考之后就没在更新过,而之前发的也是一些猫猫狗狗小动物之类的。 挺乖。 跟她一样。 过了一会儿,消息和石沉大海那般仍旧没有回应。他摆弄着手机,不停地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一旁陆烨斜眸看了眼,刚想说话,便见门口跑进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挥手:“终于回来了,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来了。”卢浩阳手撑膝盖,弯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一路跑回来的。” “就当练体能了。”陆烨眼睛滴溜溜转着:“要不然咱这次来鱼跃,输了绕一圈儿。” “真不来。”卢浩阳随手拿过一瓶未拆封的水,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又说:“刚在教练办公室看到他侄女了,跟咱一届,你好像还认识。” 陆烨立马接话:“曲夏如?新传那个,是不是。” 卢浩阳点头。 手上动作顿了秒,陈惟朔侧头问:“她一个人?” 卢浩阳似乎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些,明显愣住。 “嗯,办公室就教练和她两人。” “她朋友没来?”陈惟朔拧眉,张唇停顿一秒,又说:“……你加微信那个。” 听到这句话卢浩阳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一旁陆烨瞧着这一幕不禁有些同情。 “也碰见了。”卢浩阳说:“就在一楼活动中心那。” 陈惟朔点头闷声嗯了声,垂眸瞧着手机空白的界面,起身拍了下好友肩膀:“出去一下。” 陆烨一副我都懂的神情:“行,不吃饭的话说一声。” 等人走后,卢浩阳回眸望了眼男人背影,立马坐到一旁空闲的位置上,小声问:“他这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 “他这是……”卢浩阳顿了顿,像似不确定那般:“……对教练侄女有意思吗?” “……” 陆烨无语地翻了白眼,没再继续搭话。 不是哥,都这么明显了,咱不能选择性屏蔽啊! - 排球活动场地就在中心大楼旁边,距离不远出了门拐个弯就到。陈惟朔也没换衣服,碍于降温只是简单披了件外套便直接出去了。 因快到正午的原因,除了他们要训练的人,平日里这个时间基本没有一个人。 贴满白瓷砖的廊道很静,尽管刻意放慢了脚步踩在上面好像仍有似有若无地回声。 陈惟朔望着空无一人的廊道,抬脚往前拐角处走了几步,可没走几步,原本寂静的周遭忽然响起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问夏天 第29节 很低,跟小猫叫似的。 抬起的脚步微顿,他望着拐角光线昏暗的门后,想了想又折了回去。 曾穿堂风形状的廊道不停地有秋风吹进,直到耳边声音完全听不到他才稍稍停下了脚步,回眸望着不远处的阴影里,漆黑的眸色似有若无地盯着那里,迟迟没有偏移。 陈惟朔半仰着身子倚靠着身后窗台,溜进的秋风吹乱了发梢。 他嘴角松松咬着烟,随着啪嗒一声窜出橘色焰火,烟尾点燃的同时火煋也随之消散。 在这极静的环境下,尽管是火机发出的声音,也会觉得有些刺耳。 他拧眉看着手里平躺的打火机,又抬眸朝先前方向望了眼。 时间过的很慢,四周静的仿佛连喘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一根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廊道尽头忽然走进一道身影,沉重的脚步声在着不算封闭的环境内好似产生了回声。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门后哭噎的人也有了动静。 他随手弹着将要燃尽的烟灰,没一会儿,拐角半掩的房门出现一道单薄的身影。 女生穿着一件松垮毛茸茸外套,散下的发丝落在肩上,本就偏瘦的身形在此时显得更加清瘦,好似风一刮整个人便会随着风向倒去。 她走路很慢,心不在焉地模样将头埋的很低。 他望着眼前这一切,沉着声问:“谁欺负你了?” 程纾身影微顿,转身望去的时候男人已经迈着长腿朝她这边走来。 眸色闪过一丝慌张,微张的唇像是被什么遏制住了那般,一时间怎么也说不出话。 她眨着酸涩的眼睛望着眼前男人,可心里却止不住的乱想。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训练吗? 视线下移,落在石子上堆落的烟灰。像是等待的证据。 瞧着女孩泛红的眼眶,陈惟朔拧眉,抬手轻揉着毛茸头顶,语气很轻:“谁欺负你了?” 随着话落的瞬间,男人轻抵的指腹也顺着下移,覆在女孩殷红的眼眶,顺势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 “嗯?” 许是因为常年打球的原因,男人指尖带着细茧,不经意地摩挲惹得人心里发痒。 垂下的眼睫止不住的轻颤,颊边好不容易褪下的余温又再次浮了上来。 不同的是,这次格外的燥热。 程纾紧抿唇,垂眼看向别处,可说话时仍带着明显鼻音,低声道:“没有人欺负我。” “真的?” 陈惟朔明显不信,但过了秒,仍是淡淡地嗯了声。 听着这道尾音,程纾也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没再继续追问。 周遭静了秒,陈惟朔瞧着女孩乖顺惜怜的模样,莫名觉得喉咙发痒。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脖子,他问:“你来这儿干嘛?加社团了?” 程纾这才想起正事。 “不是。”她小幅度吸着鼻子,从口袋里拿出被她攥的皱巴巴的纸张,指了下身后刚打开的房门:“找吉他社社长,把这个给他。” 陈惟朔顺着望去,只见那团皱巴巴的纸上面写满了密麻的文字。 他眉毛拧的很深,酝酿了几秒才憋出两个字:“情书?” 男人嗓音很哑。 程纾将纸张弄展,抑住将要发出的鼻音,小声反驳:“什么啊,这是我室友的退社申请,那人不给退。” 话落,她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小声嘀咕着:“我为什么要给别人送情书啊……” 尽管声音很低,但在这静谧的环境中还是格外清晰。 陈惟朔轻挑着眉,故意拖着尾音:“那想送谁?” 那想送谁…… 如果可以的话,想送你。 指尖紧攥,眼前阴影遮挡,程纾抬头直直望向男人。婆娑的光影透过玻璃斜射,男人漆黑含笑的眸色深望着她,不曾偏移。 周遭静谧,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感受着对望炽热的视线。 最终,程纾红着脸先一步别开视线。 牙齿咬着唇边,她支支吾吾整理好手里的纸张:“我先过去了。” 陈惟朔咧唇轻笑声,随手扔掉指尖燃尽的烟蒂,大步跟了上去:“跟你一起。” 程纾没有拒绝,毕竟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她没有一点把握,而且这几天听杨昕和曲夏如描述的,总感觉这个人言语有些过激。 她垂头走在前面,眼窝处残留的余温总感觉男人带茧的指腹仍在细细摩挲,像似在无时无刻提醒着她。 不断发烫的颊边,一时间她也分辨不出是哭过后的悲恸,还是内心的悸动。 快到门口时,她停下了脚步,感受到身旁男人也随着停了下来。她语气慌乱:“等我一下。”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敲门进去了。 陈惟朔瞧着女生背影,舌尖顶着左颊,上扬的唇角像是被气笑了那般。 得,他陈惟朔也有这一天。 狭小的办公室内摆着几张废弃的桌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 程纾下意识秉着呼吸,望着在里面调情的一男一女,礼貌的敲了下门:“你好,请问赵哲在吗?” 话音刚落,里面的人齐回头朝这边望去。 两人见有人来了也便收敛了点,赵哲起身重新找了个凳子坐下,女生见状不满地啧了声。赵哲轻声安抚一句,又故意清着嗓音:“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这是程纾第一次看清赵哲的相貌,很难将眼前这个人和平日里所听到的描绘关联到一起。也不像杨昕平日所说的帅到惨无绝寰,倒是身上那股文艺气息挺浓的,尤其是刚刚还背着一把吉他。 她上前将拿了一路的纸张放在桌上,说:“这是杨昕的退社申请。” 听到这个名字,赵哲眉头皱的很深,轻哼声:“她人呢?怎么不来。” 程纾嗓音很淡:“她有事没空过来,我帮她拿过来。” 一旁原本玩着手机的女声听到这句嗤笑了声,看着自己修长的美甲,斜眼道:“是真没空,还是没脸来啊。” 程纾不喜欢他们这种态度,准确来说很反感。 感情这种事又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如果这个男人没有故意给杨昕希望钓着杨昕,以杨昕的脾性根本不会和他走到要告白那一步。 更何况,为了这样一个冷嘲热讽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这个人在得意什么,也没有必要这样说。 许是心中的委屈还没完全消失,她不耐地朝那边看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生似乎也没想到程纾会直接反驳,毕竟面上看着柔柔弱弱跟没脾气一样。 她站起来刚准备反驳,一旁赵哲伸手拦住,又将纸张推了回去:“团委有规定,退社得写一千字退社申请,得本人交上来。” 她虽然没进过社团,也听过这种退社退部门要写申请书的离谱规定,可从没听过要必须本人来。 程纾皱眉:“团委有这种规定吗?” 赵哲瞧着眼前眉眼倔强的女生,好像只要他不收了这个就能在这跟他耗到底。算了,这件事也早该结束了,不然一直耗着要闹到团委那里对他名誉也不好。 思虑一番,他不耐的点头:“算了,你把这个放这里吧。” 女生听到这句话明显不乐意:“赵哲,你什么意思?对那杨昕还有意思呢?” 赵哲顿时也有点头大,不想将这件事再耗下去:“不是,我怎么了……” 程纾没空听这两人争吵,确定申请书上盖好章后她顺手拍了张照片便离开了。 直到出办公室,身后声音仍在继续,她索性好人做到底,贴心地将半掩的门给关上了。 陈惟朔斜靠着墙,笑着打趣:“脾气挺大。” 男人上扬的尾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手上动作微顿,程纾转过身,指尖无措地交缠,语气有些不自在:“你听到了?” 话落,她佯装无所谓地撇着唇角:“是他们欺负人。” 女孩嗓音本就轻软,再加上泛着红晕的眼眶,好似刚刚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 喉结滚动,他咧着唇角,姿态散漫:“你不是让我在门口等着吗。” “……” 言下之意过于明显。 指尖下意识轻抚着仍发烫的眼窝,她紧抿着唇,这才注意到在这晚秋的季节男人除了上半身搭着外套,而下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膝上短裤,视线往下,左腿上还戴着黑色运动护膝。 颜色只差在这一刻格外惹眼,而若隐若现的肢体又透着一丝别样的感觉。这样一身装扮,想不忽略也难。 她问:“你不冷吗?” 陈惟朔微俯着身,斜长的眼眸深望:“盯着看这么久,只问这个?” 第23章 暗潮 耳边似有若无的争吵声不断, 正逢秋风袭来,吹散了耳边的嘈杂。 仅一瞬,好似世界也随着静了下来。 隐隐的暧昧气息逐渐弥漫开来, 程纾先一步移开视线, 有些害羞的眨着眼。 “没看呀。”她无力地反驳这, 小幅度指了下全敞的门窗,像是心虚连带着声音很小:“只是在想你不冷吗?” 说完, 她肯定的点头。 嗯, 就是这样。 瞧着女生这幅模样, 陈惟朔勾唇笑了声, 拖着尾音‘嗯’了声,又道:“还行, 刚打完球不冷。” 问夏天 第30节 真不冷吗……? 程纾慢悠悠转头看了眼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还有几片枯叶也飘在空中。 可能运动的人, 气血……旺? 看着女孩泛红地颊边, 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来。 指尖不经意挠着脖颈,他笑问:“想什么呢?” “啊?”她暗暗吞咽着, 想了想,抬眸问:“在想,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落, 她没想往常立马垂下头,而是直直地望着眼前逆光的男人。 从刚刚卢浩阳急匆匆的样子来看,他们训练虽然在这一块儿, 但和这栋楼没关系。 那他……是专门来找她的吗? 心中的妄想再次浮现上来, 想说的话更是如遏制在喉咙那般。 周遭不合时宜地静了下来, 就在她手脚失措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 过了会儿,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找你。” 找她? 随着尾音的落下, 内心悬起的心怦怦直跳,那种感觉好似要跳出喉咙口那般。 指尖下意识收紧,她呆愣的望着眼前男人,眼尾的红晕顺着下移。 尽管面上强装着镇定,可呼出的嗓音却带着明显地颤音:“找我?” 空旷的廊道实在太静了,有那么一瞬,程纾隐隐感觉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在这产生回响。 震耳欲聋。 陈惟朔懒懒的‘嗯’了声,指尖摆弄着手机:“给你发消息,没回就来找你了。” 长睫止不住轻颤,她张唇‘啊’了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屏幕上果然有几条未读消息,分别是他和曲夏如发来的。 她没来得及看,摆手心虚地解释道:“手机静音,没看。” “无所谓。”陈惟朔低声应着。 程纾垂眸‘噢’了声,平静的外表下,躁动的内心却止不住的翻滚。 其实她想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是听卢浩阳说所以才来找她的吗? 可这句话说出之后,就太过明显了。 她不是没见过陈惟朔的追求者,像刘念这种高中也有不少,刘念在里面并不算最疯狂的一个。 其中有个追的最狠的女生是她们学校的女生,跟她隔壁班,每天下课她坐在教室里都能听到那个女生在谈论陈惟朔,然后和朋友商量着放学之后要和陈惟朔一起去做什么。 可后来某一天之后,那个女生再也没说过陈惟朔,甚至对他闭口不谈连名字也不想听到。后面曾可好奇去打听一下,才知道陈惟朔对这种死缠烂打的很反感,期间跟她说过无数次没意思她都不听,后来陈惟朔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拒绝的狠了。 青春期的男女都是面子大于一切,女生似乎也觉得脸面上过不去,直接强迫自己断了这个心思,从此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但程纾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高考结束那天,回家的路上她偶然路过一个小巷,正好撞见了那位女生在给陈惟朔哭着表白。 她怕最后闹的两人连朋友也做不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顺其自然。 男人拖长的尾音顿了一秒,斜眸补充道:“反正——已经见到了。” 错拍的心跳掩盖着内心蔓延的情愫。 似有若无的目光过于炽热,程纾紧张地舔了下唇,懊恼着自己为什么这么胆小。 半晌,她眨着泛着水雾的双眸,轻声问:“找我有事吗?” 男人嗓音淡然:“想找你。” “啊?” 程纾茫然地看着他,发现他总说些让人琢磨不懂的话。 可还是因为这三个字,她又紧张了一分。 慌乱中,飘离视线落在男人垂下的手背上,指骨分明的指尖早已褪下了纱布完全暴露在外。 她顺着指了下:“手完全好了吗?” 陈惟朔拖着嗓应着,配合地把手掌往前伸了伸,笑道:“还记得啊。” 从医院之后之间也就过了不到半个月,期间两人在学校里远远遇见的时候,她也刻意看过他受伤的手。尽管知道绷带早在之后的几天就拆了,但她还是想问一下。 程纾轻声点头‘嗯’了声,闷声道:“当然记得,我们一起去医院的。” 女孩眼睛本就灵动,此时又被眼眶红晕包围,看起来更是惹人。 被这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陈惟朔没一会儿便自认把持不住。 他咧唇笑了声,嗓音低沉:“说起来还没好好谢你呢。” 谢……? 听到这句话的程纾明显愣了一秒,随后便反应过来。 她小幅度摆手,抿唇说道:“不用,我做这些……”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残留的尾音随着越来越低,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见。 过了秒,她再次重新组织着语言,摇头说:“……不用谢。” 指尖挠着喉结,陈惟朔似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没搭话,而是问:“等会还有事儿吗?” “没、没事。” 他说:“一起吃饭。” 肯定句。 程纾听出来了,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这时,秋风顺着窗边刮来,吹动额边碎发。张唇刚想应下,又想到曲夏如还没回来。 牙齿紧咬这唇角,她思虑着:“夏夏还没回来,我还要等她。” “行,陪你一起等会儿。”他顺势仰着身体,懒懒的斜靠着身后窗台。 话落,又补充道:“结束后跟你说个事儿。” 跟她说个事? 程纾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事。 她抬眸望去,轻声问:“什么事?” 陈惟朔低笑着,伸手揉了下女孩头顶,吊儿郎当地语气没个正形:“吃完再说,还是说——”说着,他使坏地揉搓着女孩散下的发梢,故意拉长尾音:“——这段时间没见,连饭都不想一起吃了?” 明晃晃扫视的视线,程纾没一会儿便抵抗不住。 她磕绊着:“没、没有。” 话落,正好又刮来一道秋风,紧绷的腿边莫名发痒。视线顺着下移,这才发现男人单薄的短裤正随着刮来的风向倒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刮弄着。 两人穿着打扮莫名怪异,像是一个在夏季一个在冬季。 指尖勾着乱飞的发丝,她垂眸,语速极快:“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在这里等夏夏。”话落,她怕男人又说些让人容易多想的话,连忙补充道:“等夏夏出来后,我、我在中心门口等你。” 等人完全离去后,程纾才靠着墙稍稍松了口气。 指尖覆上怦怦乱跳的心脏,好像故意那般,仍在持续加速。 她靠着泛凉的墙壁,忽然意识到曲夏如已经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薄唇紧抿,她抬脚刚准备朝洗手间走去,又猛然想起曲夏如好像给她发了消息。 指尖轻点着手机屏幕,随着屏幕亮起,那几条未读消息再次呈现出来。 c:【在哪。】 简略的两个字。 指腹暗暗摩挲着男人头像,过了几秒,她退出对话框,点开好友的头像。 十分钟前曲夏如给她发了两条消息,而刚刚一分钟前又发了条。 夏夏:【我靠,从厕所出来碰见我小叔了,他抓我去训话。】 夏夏:【赵哲如果回来你先别去,等我一起!我去骂死他!一定等我!!!】 刚刚。 夏夏:【啊啊啊啊,我服了,怎么还在训我!】 夏夏:【纾纾你还在吗?是不是背着我去吃饭了?我快饿死了。】 夏夏:【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回去要跟我爸告状,气死我了。】 看着这一连串的消息,脑海中像是浮现出好友炸毛的样子。 程纾弯唇轻笑,指尖滑动着屏幕回着消息。 程纾:【刚刚碰见赵哲,让他盖过章了。】 程纾:【还要很久吗?我在楼下等你。】 消息发过没有一分钟,曲夏如便秒回。 夏夏:【什么!?我曲夏如竟然错过这么一出好戏?】 夏夏:【等我,我马上下来!】 程纾回了个【好】,便把手机收起来无所事事的观望着,可飘零的视线像是装了导航那般,总忍不住瞥向一旁训练场。 好像上次看他打球,还是在高考的前两个月。当时两个学校组织了一场联谊赛,说是只让高一高二的参加,但陈惟朔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排球场。 当时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好多人都赶去看,程纾也是其中一员,毕竟这算是毕业前最后一场球赛,保不准,也是她见他的最后一眼。 那天狭小的场地挤满了人群,她站在后排完全看不见男人身影,只依稀记得是,他最后一次扣球的全场惊呼。 振聋发聩。 问夏天 第31节 而另一边。 曲夏如眼神幽怨地盯着眼前闲定自若的人,不满地开口:“差不多行了,我饿死了,要去吃饭。” 曲川曳头也不抬:“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知道。”曲夏如忙说:“我以后再也不说脏话了,就算自言自语也不说。” 她也真是服了,没想到随口抱怨一句会被小叔听见。 “行。”曲川曳应着,又说:“我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一下,来帮个忙就行。” 听到这句,曲夏如整张小脸皱在一起:“我很忙,而且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了,我怎么帮啊。而且,我忙程纾也忙啊,到时候再说吧。”说着,她默默往后移动着脚步,趁人不注意悄悄打开门:“我朋友还在下面等我,我先走了。还有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会添油加醋告诉我爸爸的!一定会的!” 小姑娘脚底跟带风似的,一溜烟就没影。 原本还在发愣的程纾听到廊道里回响着砰砰作响的脚步声,思绪瞬间回笼。 她望着楼梯口,仔细听着脚步声应该还在楼上。 果然,没一会儿楼梯口便窜出来曲夏如气喘吁吁的身影。 瞧着好友额间覆着的薄汗,程纾替她顺着气,问:“怎么跑下来了?” “怕小叔在后面追我,四楼,我一口气都没歇给跑下来了。”曲夏如咬着牙,愤愤道:“气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栋楼了。” 想到好友刚刚微信里面说的话,她问:“为什么突然训你?” “因为我骂人。”这句话曲夏如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听着这几个,程纾张着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军训的时候她就知道曲夏如性子直来直去,大多数说话从不过脑子,但也因为这点,她也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搁。 偶尔的粗口可能只是习惯作为口头禅来使用,但刻意骂人的话,几乎没有。 没过几秒,曲夏如一副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挽着好友问:“你快跟我说说赵哲的事情。一个人去找他的?他没为难你吗?” 话落,她像是不放心那般将好友原地转了一圈上下扫视着。 “也算没吧。”程纾思虑着,说:“说了几句话,他现任女朋友也在,不过我也说回去了,没吃亏。” “!” 曲夏如瞬间睁大眼睛,一副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纾纾,你长大了,终于有脾气了!” 毫无保留的夸奖,听得程纾也有些不好意思。 挽着好友慢慢朝出口走去,她低头含笑,小声说:“也不是吧。” 她不是没脾气,小时候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她比院子里任何一个男生都要淘。后来到小姨家不想一直给小姨添麻烦便收敛了点。慢慢地,对于一些事情她也懒得计较。 今天这次,可能是因为进去之前刚哭过的原因吧。 她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的很慢。 忽地,原本寂静的廊道里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下一秒,耳边又响起两道加急的脚步声,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影已经越过他们走了出去。 曲夏如眨着眼望着眼前你追我赶的一幕:“这俩谁啊,吓死人了。” 程纾顺着望了眼,淡淡道:“赵哲和他女朋友。” “!?” “那是赵哲?”曲夏如惊讶道:“赵哲长这样?那杨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刚刚走过去那个女的,身材那么好,怎么都想不开了?” 这个问题,程纾也想知道。 “不知道。” 随着好友从台阶上蹦下来,她望了眼不远处训练场,指尖扯了下好友衣袖,轻声唤道:“夏夏。” 此时曲夏如八卦之魂正在燃烧,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连人离开的背影:“嗯?怎么不走了?” “那个……”她支支吾吾半天,紧要牙关加快语速说着:“陈惟朔说等会要一起吃饭。” 随着话音落下的那秒,程纾敏锐的察觉到周遭都跟着静了下来。 曲夏如也顾不上那边,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她:“谁?我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她知道她听见了。 程纾抿了下唇,嗓音也随着放缓了不少:“……陈惟朔啊。” 曲夏如知道排球队的人最近都在训练,并且训练场就在她们面前。她问:“你们俩碰见了?” 程纾小幅度点头:“嗯。” “我……不是,他什么意思啊,这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要一起吃饭。”曲夏如越说越气,肩膀碰了下好友:“我上次跟你说的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上次?” 程纾默了一阵才想起来。 她垂着眼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男人拒绝别人的样子,语气很轻:“再等等吧。” 第24章 暗潮 唉, 听着好友的话曲夏如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是个人感情,她也做不了什么。 当然,能做的也只是尽最大的努力当个好助攻! 两人身处迎风口, 晚秋的风刮在脸上像似带了刺那般。 发梢随着微风而扬, 程纾下意识紧了紧衣服, 拉高拉链,顺势将半张脸埋在衣领里。 曲夏如瞧着好友这副乖巧的模样, 不禁摇头感叹。 这么乖的一个女孩, 怎么会喜欢上陈惟朔那样的浪荡子。跟他那样的人在一起, 除非对方是死心塌地的对你, 不然真的很难拿捏。 “纾纾。”她往旁边凑了凑,好奇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陈惟朔的。” “啊?” 程纾没想到好友会忽然问的这么直白, 白皙的颊边漫着一层不明显的绯色。 她顺势又往里缩了缩,刚准备说话, 余光便瞥见一群身形高大的男人结伴从训练场出来。 “他来了。”她顺势闭上嘴, 往好友身边移了点儿,小声道:“等会再说。” 一群男人浩浩汤汤的, 只是站在那里都很显眼。 此时他们都褪下了单薄的训练服,穿着各自的衣服商量着等会要吃什么。 “去食堂吃点吧。” “别吃食堂了,去外面搞点好的。” “月底了哥, 还有生活费呢?” “校外吧校外吧,就去吃鸡公煲,我爱吃那个。” “……” 他们一群人嗓门很大, 在这空旷地环境中好似还能听见回声。 程纾抬眸朝那边望了眼, 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队尾走的很慢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深色冲锋衣, 眼角微垂,寡淡的面色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没一会儿,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眸朝这边看来,随后不知跟身旁人说着什么。 眼尾上扬,陈惟朔叫了声好友:“程纾来了。” 啊? 陆烨听着这句顺着望去:“哟,等你呢?” “不然?”陈惟朔淡淡睨他一眼:“走了。” 随后,不等好友说话便头也不回的抬脚朝这边走去。 一群人结伴,只有他是逆行,步伐坚定地朝她走来。 程纾望着这一幕,悬跳的心脏也随着男人沉稳的脚步砰砰砰,错拍乱跳。 曲夏如看着好友这副害羞的劲儿,人还没走到跟前就紧张成这样,这要是去追人,那该怎么办啊。 她顺着望了眼,趁人快走近的时候,抵在好友腰后的手掌顺势往前送了点:“都约你吃饭,别害羞了。” 说着,她一把将好友送了出去。 程纾没意料到这一步,整个身体随着腰后传来的惯力踉跄了几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快走到眼前。 她哀怨的回头看了眼好友,又立马调整好仪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只是当男人漆黑的眸色看过来的时候,她仍是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瞧着缩成一团的女孩,陈惟朔不经意往风口挪了挪,垂眸低声问:“等很久了?” 凛冽的秋风带着熟悉的清香,程纾刚准备张唇说话,眼前忽然被一道阴影遮挡。 她茫然的眨着眼,低眸弯唇偷笑:“没,我们也刚出来。” 身后的曲夏如瞧着眼前这两人的氛围,越来越觉得自己瓦数有点亮,可她走的话以好友的性格肯定也会跟着走。 想了想,她立马挥手朝道路对面喊道:“陆烨!陆烨!快过来。” 她嗓音不算高,但在这种较为空旷的环境却显得异常高昂。 尾音落下的同时,对面闲聊的几人同时停下,齐齐朝这边看来。 本来看到一个小姑娘找陆烨时正准备打趣,可话还未说出口,其中便有人看到另一旁站在的陈惟朔,正好脾气地低头跟女生说话。 他们都是同一个队的,这段时间训练几乎天天呆在一起,时间久了自然知道陈惟朔什么脾性。 虽然好说话,但性格还是冷的,尤其是在面对那些追求者的时候,更是冷的不行。 一群人哪见过陈惟朔对女生这么有耐心,不禁都纷纷好奇被他刻意遮挡的女生到底是谁。 “嘶,那不是陈惟朔吗?他什么时候过去了?” 问夏天 第32节 “对面那妹子谁啊,也是来递情书表白的?” “草,这厮怎么这么受欢迎,每天都有人来表白。” “表什么白,表白的话他早就不耐烦走了。” “那是谁?女朋友?” “陈惟朔的女朋友,还挺好奇。”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不知谁看了眼一胖的陆烨,问:“陆烨,那妹子谁啊。” 陆烨视线偏移‘啊’了声,打着哈哈:“我朋友,你不认识。” 话里话外很明显。 一行人也不是特别八卦的,见问不出什么也没在坚持,便继续商量着去哪吃。 陆烨背着运动包小跑着过来:“怎么了,夏姐有何指示。” “一起去吃饭啊。”曲夏如说着,跟哥俩好似的顺势勾着陆烨肩膀:“今儿你请客。” 陆烨爽快点头:“夏姐都开口了,那必须请啊。” 两人说着,便勾肩搭背地朝前走。边走,曲夏如还不忘喊道:“纾纾,边走边说吧。” “啊?”程纾侧身露出半个脑袋应着:“哦,来了。” 话落,她抿着唇尽量不去看近在咫尺的男人,小幅度挪动着脚步往旁边移了点:“先走吧。” 陈惟朔点头应着,扯唇低笑:“行。” 很短的笑声,又低又哑。 程纾撇着唇角,埋在领口的半张脸露出了一点,闷声问:“笑什么?” “没。”陈惟朔跟在女孩身旁走的很慢,宽大的手掌覆上女孩额头,使坏似的将额前碎发往前压着:“看你太乖了。” 又是这样。 紧绷的眉眼逐渐松动,其实她一点也不乖。 最起码她是这样认为的。 没走几步,前面拐角处忽然传来到一道声音。 “卢浩阳,别瞎跑了,抓紧时间吃饭,吃完下午还有训练。” 话落的瞬间,随着拐角刚出现的身影又被人硬生生拖了回去。 一行人也没在意,只当这是男生无所事事的玩乐。 训练场在学校的最南边,从这块儿走出校门要足足花上十多分钟。 再加上几人走的都不快,一路上单是曲夏如何陆烨来回打闹都折返了好几次,打闹完又开始商量着要吃什么。陆烨想吃川菜,曲夏如想吃火锅,他们两个倒无所谓。两人一听到他们无所谓便又开始争执起来,一直到最后一节课放学学生都出去吃饭也没想好。 程纾望着不远处座无虚席的餐厅,扯了下好友衣角:“别争了,两个都没位置了。” 闻言,曲夏如立马回头看了眼,看着门口已经排起的队伍,龇牙咧嘴道:“都怪你。” 陆烨无奈耸肩:“拖太长时间了。”说着,他仰着下巴示意:“我俩不选了,你选,选什么吃什么。” “啊?我吗?” 程纾微张着唇,没想到最后会引到自己身上。 望着眼前人满为患的几家店,她紧咬着唇,面色犯难:“我……” 陈惟朔淡淡睨了好友一眼,接过话:“去前面那家随便吃点吧,人少。” 纠结的尾音还未落下,左肩忽然覆上一道较重的触感,心中猛然一惊,她下意识侧眸看去。才发现原本在一旁的陈惟朔不知何时已经在她身旁。 两人肩膀相抵,男人宽大的手掌自然地搭在她肩上,随后轻轻拍了下。 像似在示意什么。 训练一早上,陆烨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此时也没有再说什么,扯着曲夏如袖子便往前走。 路过程纾时,曲夏如意味深长的眼神格外明显,甚至还趁他人不注意时同她说着口语。 周遭杂乱,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充斥在耳旁。 程纾还没来得及看清,好友整个人已经埋没在人群中。 余光悄瞄了眼身旁闲定自若的男人,她无声呼着气,还好他没看见。 陈惟朔低眸瞧着女生害羞乖巧的模样,唇角勾起,抵在女孩肩膀的手心轻轻拍了下:“走吧,他们都到了。” 但许是她歪头的缘故,男人抬手时指腹似有若无地剐蹭着耳廓。 温热的触感仅停留不到一秒便消失,残留的余温随着秋风吹来,莫名变得格外滚烫。 “啊?”程纾愣了秒,感受着隐隐发烫的耳垂,牙齿紧咬着唇边,慢半拍地点头:“好。” 此时正是正午的高峰期,再加上这条商业街在大学城中间的位置,故而每次一到饭点这里总能挤满人,但这些远没有每周休息日的人要多。 选的这家店是道路尽头的一家炒菜馆,因位置较偏,四周来往的人也相对较少。 四人随便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等菜的间隙,曲夏如一直撑着下巴左顾右看。 自从和曲夏如混熟之后,陆烨只要一碰到她就忍不住嘴欠,现在也不例外。 他哼笑声:“饿了吧,我早说去那一家吃,上菜还快。” 听着他的调侃,曲夏如直接翻个白眼:“我不跟你说话。” 每次都是这样的开场白,没一会儿两人便已经吵得面红耳赤,还暗暗学着小学生谁也不理谁。每当程纾以为他们真闹掰的时候,下一秒却又因为某一句话或者某一件事哈哈大笑。 时间久了,她也就习惯了。 这顿饭唯独程纾吃的心不在焉,一直到结束也没吃几口。 她指尖虚握着筷子,脑海里不停地想着等会他会跟她说什么事,会是什么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抬眸望着男人闲散的神情,好似已经忘了这件事。 没一会儿,陆烨低头瞧着时间不早,便提议:“走吧,下午还训练呢。” 手上动作微顿,程纾余光瞥了眼一旁男人,又问:“你们今天还要训练吗?” “嗯。”陆烨点头,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说:“下午没课,这不最近有个比赛吗,有时间抓紧就要训练。”说着,他指了下一旁刚起身的陈惟朔,问:“他没跟你说吗?” “……” 程纾本想说话,可突然想起来最近他们两人根本没有联系。 从餐厅出来之后时间已经将近一点半,街道来往的行人和之前相比已经少了很多。 他们一行四人错行走着,没走几步陆烨和曲夏如便再次开起来小学生模式的你追我赶。 程纾望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不禁弯唇笑了笑,正当准备抬脚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吹来一阵微风。 这阵风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随着男人放缓的脚步声停止,耳边垂下的发梢飘起。 身旁左侧被一团阴影遮住,她微抿着唇,上半身几乎是完全僵硬,一时间连喘息都不重了。 下一秒,耳边想起男人慵懒张扬的嗓音。 “程纾。” 他嗓音很轻,可她悬起的心还是重重跳了下。 长睫轻颤,程纾抬眸痴缠地望向逆着光的男人,阴影下,漆黑的眸色直直地盯着她,不曾闪躲。 她轻声应着:“怎么了?” 陈惟朔问:“今天哭什么?” 哭什么……? 她也不清楚。 因为程奕良的一番话而哭吗?不至于,从小到大她听多了。 垂下的视线缓缓上移,她再次对上那双眼睛,好似无形的黑洞要将她吸进去那般。 她紧抿着唇,内心的话仿若下意识便呼之欲出。 第25章 暗潮 可暗恋这件事, 患得患失本就是常态。 更别说,以他们两人的这种关系。 秋日的正午仍弥漫着淡淡寒冷气息,凛冽的寒风吹动着散在耳边的发丝。 程纾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就感觉像似眼前出现了幻影那般, 周遭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低垂着眼睑, 紧抿着唇,默了一阵, 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尾音还未落下她便已经后悔说出了这句话, 但也没想到会得到答案。 男人微弓着背, 逆光的身影将一切都藏匿着阴影中。 陈惟朔闷着声应了声, 低笑:“很难看出来吗?” “?” 那一瞬,程纾以为自己是存在某种幻听。 可, 他……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自己? 一时间,程纾也有点琢磨不透男人的心思。准确的来说, 她一点也不了解他, 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耳垂泛着的绯色渐渐蔓延,她神色慌乱地抬眸, 生硬摇头:“不是……” 陈惟朔扬着眉梢,俯身往前凑了点,低沉的尾音上扬:“嗯?是跟室友吵架了?” “没。”程纾拧着鼻子, 小幅度摇头:“跟室友挺好的,没吵过架。” 算下来,这是他第二次碰见她红着眼眶, 第一次没问觉得太过唐突, 可今天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小姑娘哭的泪眼婆娑, 尤其是泛着氤氲的眼睛,像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问夏天 第33节 听见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陈惟朔也没在追问下去。 他慢吞吞地点头:“行,不想说就不说。” 话落,他又不紧不慢地补充着:“等想说的时候,记得跟我说。” 陈惟朔这个人平日里看着十分寡淡,半耷着眼角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可最近不知怎么,尤其是今天,每每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故意拖着嗓故意逗她。 那种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的模样,特别坏。 程纾红着脸垂下眸,闷着嗓‘嗯’了声,又道:“好。” 两人步伐很慢,每每路过一家店,都能看见路边橱窗并肩的倒影。 不知走了多久,垂下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角,她张唇问:“你最近很忙吗?” “还行。”陈惟朔侧眸,懒洋洋说着:“基本下课都在训练场。” 果然是这样。 程纾点头:“哦。” 听着女生沉闷的嗓音,陈惟朔眉心微皱,问:“怎么了?” “没事啊。”程纾小幅度摇头,泛白的指尖因紧张又再次缠绕。嗓音很低:“就……这段时间都没见你。” 说完,许是因害羞,她立马慌乱的移开视线。 陈惟朔低头望着这一幕,勾着唇角,俯身笑问:“想了?” 没有主语的一句话。 但程纾听懂了。 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唰的一下瞬间爆红,宛如烫熟了那般。望着眼前连睫毛都能看清的男人,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没……那个……” 下一秒,男人笑着打断她的磕绊。 “想我这件事,不丢人。”男人漆黑的眸色似有若无的盯着她。 长睫轻颤,程纾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藏了许久的秘密被当事人说出来,这种异样的羞愧感瞬间涌了上来。 过了一秒,他指尖轻点着手机屏幕,拉长的尾音故意拖腔带调:“下次直接发消息。” 她微张着唇,想说的话将要都喉咙口说出来时,却又转了话锋。 “你怎么不发?” “……” 说完不到一秒,程纾整个人完全僵住,红透的颊边只恨自己没有拥有能让时间倒退的超能力。 她睁大眼睛,喉咙发哽,连忙摆手小声说着:“我瞎说的,你别听。” 她到底再说些什么啊,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牙齿紧咬着唇角,她这一刻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算了……” “算什么?” 陈惟朔停下脚步,淡淡道:“都听见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程纾暗暗想着,没敢再接着问。 思虑一番,她企图岔开话题:“你下午几点训练?” “一会儿。”陈惟朔应着,但下一句,还是将话题给绕了回来。 他故意拖着嗓,问:“赶我走啊。” “没呀。”她连忙摆手否认着,随便指了下他们两人离去的方向:“陆烨已经走了,怕耽误你训练。” 陈惟朔淡淡应着,仍是跟着她的步调走的很慢:“没事儿。” “……” 一时间,程纾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然就真成赶客了。 只是……余光瞥了眼两人几乎相抵的肩膀,她紧抿着唇,总觉得两人距离好像近了些。 和先前相比不同的是,这次更为真切。 商业街连接着四周几个学校,这一块儿虽每到周末很热闹,但刚开学的时候辅导员都交待过,让没事的时候别一直往这边去。 毕竟不属于学校范围,鱼龙混杂的再加上又是一群血气风刚的年轻人,很容易出事。 快走到道路尽头的时候,一旁小巷子忽然窜出一道身影。男人个子中等,戴着一顶深色鸭舌帽,像是刻意,他将帽檐压的很深,完全盖住了半脸。 男人浑身身上下包裹的很严实,走起路来横冲直撞,挂耳似的耳机正对着听筒说些什么,嗓音很高。 “他娘的,让那群人给老子等着,现在就过去干他。敢特么惹老子的人,不整死他我今后就不在江桐混。” 寂静的四周忽然出现这一幕,程纾明显吓了一跳,刚抬起的脚步本能往后退了点。没曾想,整个后背好像撞到僵硬的墙壁,却又泛着一些温热。 下一秒,鼻息间传来淡淡的清香,呼吸微滞,她整个人完全僵在了原地,双脚更是如灌了铅似的。 两人距离很近,耳边隐隐传来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震得耳朵生疼。 程纾反应过来连忙拉开距离,却不曾想男人搭在肩上的手心又再次将她拉了回来,随着惯力,整个人又再次跌入怀抱。 她下意识睁大双眼,暧昧涟漪的气氛在此刻无限蔓延。 “跑什么。”陈惟朔扯唇,嗓音发哑。 程纾小幅度挣扎着,悬跳加速的心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咙口。一时间,连嗓音都带着明显的颤音:“我刚刚脚滑了。” 很蹩脚的理由,但慌乱中她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 男人慢悠悠松开手,直勾勾地盯着她:“这样啊。” 莫名的,这句话很勾人。 她硬着头皮点头,望了眼面前的分叉口,红着脸说:“时间不早,你快去训练吧。” 男人没搭话,而是撇去先前吊儿郎当的姿态,语气格外正经地唤着:“程纾。” “啊?”程纾愣了秒,艰难吞咽着:“怎么了?” 对上女孩如清水般的眸色,陈惟朔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意有所指道:“其实,有时候可以不用忍着。”说着,他抬着下巴示意气势汹汹打电话的人,正着脸色:“像这样发泄出来也挺好。” 他说:“别困在枷锁里,好孩子不当也行。” 回宿舍的路上程纾一直在想这两句话。 其实抛开先前她单方面的相遇见面,两人正经的见面相处也没有很多次。只是她不懂的是,所有见了她都会说一句乖孩子、听话之类的词更有的还会在最后补充一句‘可惜了,就是不爱说话’。尽管她很讨厌这样词语,但这么多年寄人篱下也已经习惯了,知道这种刻板印象是改变不了的。 她没想过,有一天会是陈惟朔来对她说这些话。 “想什么呢?”曲夏如伸手扯了扯她衣角,又指了下快要走过的宿舍大门:“再走就到小树林了。” 程纾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折了回去,低头道:“啊,我刚刚在想事情。” 许是快到上午课的原因,此时宿舍楼梯上下都是人,两人不得不溜这边儿走。 曲夏如笑得身体直晃:“想事情,还是在想陈惟朔啊。”说着,她故作姿态,手指勾着好友下巴:“跟姐说说,刚刚你俩独处的时候说了什么。” 程纾抿了下唇,摇头小声说:“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当时脸都红成那样?有秘密了是吧。”曲夏如说着,随后又撩了下头发,故作抹泪:“算了,小情侣的调情,我不听也罢。” “……” 听着好友这段描述,程纾怎么觉得有点色情…… 白皙的颊边刚褪下余温,却又因好友这段话再次漫着粉色,她声音很轻:“真没说什么。” “那你说,打算什么时候拿下陈惟朔。”曲夏如仔细分析着:“说真的,我真感觉他对你有意思,今天吃饭的时候他眼睛跟长你身上了一样。” 周遭很杂,各种声音都有。 她话音刚落,迎面便碰上从拐角下来的刘念。 刘念双手环胸,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着她们重重地哼了声。 曲夏如一头雾水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自己,随即像是被气笑那般嗤笑声:“你刚是在莫名其妙地哼我吗?” “我哼谁跟你有关系吗?”刘念说着,眼睛瞥了眼混杂的人群,故作轻松:“这儿这么多人,怎么就你搭话。” 那天程纾知道刘念是在明嘲暗讽着说她,她不傻,那么明显的言论初中不是没经历过。 她知道曲夏如的脾气,一点就爆还特别护短,如果现在两人在这里吵起来,保不准会把宿管阿姨引来将这件事上报辅导员那。 程纾伸手将好友拦在身后,面色平静地抬头看着她们一群人,声音极淡:“既然没有,那麻烦让一让,现在所有人都因为你被堵在这里。” 这句话一出,后面赶着上课的同学也将不满说了出来。 “就是啊,记旷课你替我们补考啊。” “要吵能不能在休息日吵,没空给你们当裁判。” “大小姐,能不能让让,我们都很急好吗,真要吵去别的地方吵。” “……” 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刘念双眼泛狠的盯着程纾,对方越冷静,她就会越生气。 最后,身旁跟着女生小声提醒着:“念念,真快上课了,这节课再挂我们就挂科,学分不够用。” 僵持下去,刘念看了眼时间也没再说什么,跺了跺脚便走了。 随着主人公一走,没一会儿人也消失的差不多,从楼上跑下来看戏的也都摆手散去。 回到宿舍后,房门一关上曲夏如便忍不住吐槽:“不是,刘念她那脾气谁惯的啊,家里能不能教好在放出来,都大学了,还以为这是她家里啊。” 宿舍内只有杨昕,此时她刚覆着面膜从厕所出来,好奇问:“怎么了?怎么跟她吵起来了。” “谁知道。”曲夏如嗓门很大:“就在楼梯那,我走的好好的,你过来对着我叉腰哼了声,这不是挑衅这是什么?” “啊?”杨昕听着这句也不敢置信:“不是,她脑抽了吧。” 问夏天 第34节 听着好友一人一句,程纾抿着唇,轻声说着:“她刚刚是在哼我。” “别逗了。”杨昕明显不信:“纾纾,你太文静了,你这性格能跟谁结上仇,再说了,刘念哪次见你不是笑嘻嘻的打招呼。” 内心的不适感再次涌来。 程纾摇头,淡然的神色格外认真:“可能最近发生了点事吧。” 曲夏如是个脑子转的快的人,听到这句话立马便反应了过来。 “不会吧,那之前那么多人,她怎么不这样?” 之前学校追陈惟朔的女生也不少,但因刘念长相明艳,除却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毕竟家世在那里放着。再加上军训的时候就放了狠话,以至于好多人都放弃了相反。但也有几个女生和刘念追的一样猛,这期间几人关系就好似和平竞争关系那般。 程纾摇头:“不知道。” 一旁杨昕没听懂两人再说什么,不听地问:“你们再说什么啊?因为谁?” “对了。”程纾拿过手机,将先前拍好的照片递给杨昕:“盖好章了,怕赵哲返回,我拍了照片,等会发给你你保存一下。” “行!纾纾,你太好了!”杨昕伸手紧紧抱着她,又说:“我该怎么感激你啊,这样吧,等姜欢回来,我请你们四个吃饭吧。” 程纾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再说吧,这次作业新闻稿还没写完,周五就交了。” 此话一出,原本在捧着手机玩的两人默契对视一眼,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冲到座位上打开电脑。 曲夏如怒吼:“啊!怎么没有人在群里面说啊,课代表没发公告吗?” “发了。”程纾提醒着:“但你们好像都设了免打扰。” “……”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三人没有一人提出上床睡觉,都纷纷坐在电脑前疯狂赶稿子。 随着太阳西沉,挺直的腰背也越来越弯。 曲夏如实在撑不住,问:“你们写了多少?我这下午头都扣烂了,才写五行,这五行还是我刻意放大了字数才有五行,不然只有四行。” “比你强一点。”杨昕说着,将文档调了出来:“多了几行字。”说着,她扶着腰起身:“不行了,我去床上躺会儿,再坐下去我整个人都得废,明天大课我可逃不了,会点名的大课真的很吓人,早知道我就不选这个,跟你和纾纾选一样的了。” “既然你去了——”曲夏如说着,慢慢移动着脚步:“那我也去吧。” 两人像是得到了解放,一溜烟儿转进了被窝捧着手机刷剧。 躺在床上的曲夏如不停的感叹着命运的悲催,说什么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学新传。接着趴着身子,又问:“纾纾,你写多少了?” 程纾望着差不多也算空白的电脑屏幕,默了一阵,说:“跟你们差不多,不过我之前写了点,等会整理一下在写个结尾就好。” 其实以她的进度早在三四点就能完成,可经历了中午那一遭,不停翻滚的内心让她心里总是乱糟糟的。 好友没在搭话,只是没一会儿,通知栏上的微信标闪了两下。 想到男人下午说的话,她心口下意识收紧,直到点开屏幕看到夏夏两个字才稍稍松了口气。 同时,庆幸又失落。 暗恋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 夏夏:【你没事吧?】 程纾眉心微皱:【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夏:【我看你下午心不在焉的,你别管刘念怎么想的,她这个人就那样。】 程纾:【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说实话,她不讨厌刘念,甚至很佩服她的敢爱敢恨,永远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如果刘念和陈惟朔在一起,她是会祝福的。 只是,她有点不清楚陈惟朔是怎么想的。 越想越烦,她烦闷地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望着只差整理的资料,接着便全身心投入进去。 整理完格式便只剩下结尾了,回想着先前替老师收集的那些资料,她思虑一番,便开始行动。 直到姜欢欢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手上动作才缓缓停下,余光瞥了眼右下角时间,发现已经将近九点左右。 程纾不禁咂舌,刚准备合上电脑忽然发现通知栏上不停闪烁的微信标。 她下意识点开,当看到发信人时,手上动作都变得缓慢。 是陈惟朔发来的。 想起男人中午说的话,她紧咬着唇角,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18:15 c:【晚上有课吗?】 19:01 c:【?】 望着这两条消息,程纾平缓的心再次躁动起来。 白皙的指尖落在键盘上,她回道:【刚在写报告。】 没看见…… 后面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发过去,界面直接跳出一条将近十秒的语音。 她内心莫名一惊,手脚慌乱的拿过手机又顺便把耳机带了上去。 指尖轻触,下一秒掺杂着丝丝电流的声音顺着耳机溜进耳廓。 “没什么事儿,回来之后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一下……” 还没听完,语音忽然中断。 程纾迷茫地眨着双眼,正准备重新点一下,忽然一条语音通话弹了出来。 她下意识睁大眼睛,余光瞥了眼身后闲聊的好友,指尖慌乱中点了拒接。 陈惟朔随手推开阳台门,看着屏幕上的拒绝电话,眉毛紧皱:【怎么不接电话。】 望着这六个字,程纾只觉得如坐针毡。 牙齿紧咬,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刚刚手机卡了,你下午找我吗?】 发完,她盯着上面没听完的语音,又回道:【刚刚语音还没听完。】 没一会儿,对面又传来一条语音。 黑夜里,男人嗓音很淡,却仍掺杂着一丝笑意:“有一个,回来之后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中午跟你说那些,不是让你去打架。” “???” 程纾愣了秒,随即想起那个气势汹汹的男生。 她看着也不像是能打架的人吧…… 尽管这样想着,她仍是慢吞吞地回道:【好。】 下一秒,对面又说:“真打找我,我上。” 淡然的语气,有那么一秒程纾以为他是认真的。 她张着干裂的唇,失焦的眼睛盯着这句话,过了几秒,回道:【只有打架吗?】 那想他呢,和中午说的一样,真的可以找他吗? 指尖紧紧扣着手机,她撇着唇角,越发觉得自己是胆小鬼。 这条消息发过之后如石沉大海那般,就当程纾以为对方不会回消息的时候,界面又再次弹出一条语音通话。 身后三人仍在闲聊,她看着同样显示的屏幕,条件反射地将电脑屏幕合了起来,紧握着手机起身呆愣地朝阳台走去。 “你去阳台吗?”曲夏如躺在床上问:“姜欢说外面在刮风,挺冷的。” 像是做亏心事被抓到了般,程纾看了眼阳台,磕绊着说:“我……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怕好友再问起来,连忙推开阳台门。 望着紧闭的阳台门,曲夏如不解地摇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真奇怪,什么电话还要去外面打,不冷吗?” 秋夜的风宛如淬了冰,很冷。 摇曳的树枝发出呼啸的声音,她依着身后墙壁顺势蹲了下去,望着不停振动手机,僵硬的手指点了两下才接听。 随着电话接听的那一秒,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听筒那边传来男人轻缓的喘息声,他闷着声笑问:“手机不卡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听着这道笑声,程纾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 无措的指尖扣着身后墙壁,她抿了下唇,磕绊地胡诌着:“……还是有点卡。” “这样。”他声音很淡,却又带着一丝笑意:“还以为是不想接我电话,冤枉你了。” 明晃晃的调侃。 感受着发烫的耳垂,程纾小声解释着:“先前在赶作业,没看见。” 陈惟朔点头,咧唇笑:“行。” 听着耳边回响着的喘息声,泛凉的指尖低着发烫的颊边。 她小声问:“怎么了吗?打电话。” 陈惟朔轻笑,拉长尾音:“回答你刚刚的问题,还是觉得电话里说毕较有逼格。” 程纾抿唇笑了笑,乖巧地点头附和着:“好,你说。” 秋日的夜里很凉,好似寒冬里的零下那般,没一会儿手指便冻得僵硬。 耳边吹拂的风不断,带来的还有男人低哑的嗓音。 他说:“犯法的事儿不做,其余都行。” 她眉眼松动,弯着唇角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又问:“不在宿舍?” “啊?”程纾愣了秒,才反应过来捂着听筒的手不知何时在扣着手心。 “嗯。”她低声应着:“在阳台。” 话音刚落,对面传来一阵低笑。 男人嗓音本就低沉,此时又刻意拖着尾音,莫名带着磁性:“背着室友跟我偷情呢?” 问夏天 第35节 和预想的一样,这句话说出之后,回答他的只有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 他勾唇笑,低眸望着两人的对话框,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程纾是红着脸挂断电话的,可当她看到男人再次发来消息的时候,脸瞬间更烫了。 c:【挂什么,不聊了?】 程纾:【我要睡了。】 另一边陆烨打完游戏刚摘下耳机,便看到好友满面春光地走进来。 他嫌弃的撇着嘴巴,问:“你这情绪转变的太快了吧,刚还跟谁欠你钱了一样,现在就笑得跟变了个人一样。干什么了,去阳台骂街说要干死全世界?” 陈惟朔淡淡睨他一眼,懒得理他:“打了个电话。” “哟,谁的电话能让你陈大少爷这么高兴。”陆烨哼笑,故意夹着嗓阴阳怪气地说。 “程纾的。” “合着先前一副欲求不满,是人家没理你?” “说点好听的。”陈惟朔拧眉:“怎么没理,刚不是打电话了。” “……” 得。 陆烨吞咽着,随手点着烟:“不是,你别嘚瑟了,确定人女生的心意吗?” 虽然他先前感觉程纾喜欢好友,可毕竟是感觉,人正主怎么想的才是最重要。 陈惟朔斜眸看他,嗓音寡淡:“你一上去就问人喜不喜欢你?变态?” 第26章 暗潮 那天晚上, 程纾做了一场梦。 许是因为晚上睡前的一通电话,她竟梦见了和陈惟朔在一起的场景。 梦里面很奇幻,模糊的氛围又些不真实。只依稀记得两人不似平常情侣般那样相处, 整日见面的机会也少之甚少。他忙着上课训练打比赛, 而她整日几乎泡在图书馆里, 要么就拿着摄像机在学校里做采访作业。总之梦境里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只有每晚的电话。 虽不见面,但梦里面两人感情很稳固, 几乎没有争吵。可梦里面最后浮现的画面, 却是两人分手陈惟朔独自离去的背影。 程纾醒来的时候时间尚早, 许是因为梦中自己高度紧张, 泛着薄汗的身上此时格外黏腻。 她望了眼泛着鱼肚白的天边,模糊月光仍是顺着窗帘溜了进来。宿舍几人早已熟睡, 想了想,她还是起身下床往洗漱间里走去。 江桐大学晚上是不断电的, 因入秋早, 热水也是一早便供应。 她随便擦拭了下身子,等身上不适的黏腻感完全消失的时候才推门出来, 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忽然睡意全无。 望着眼前泛白的天花板,忽然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很微弱的光线,但在这种昏暗静谧的环境下, 还是特别明显。 她翻身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是曲夏如刚刚给她发的消息。 夏夏:【怎么还不睡?】 望着这一句,她抿唇思量着, 回道:【吵醒你了吗?】 夏夏:【没, 我在追剧呢, 反正明早没课。】 追剧吗? 程纾朝隔壁床望去,昏暗一片没有一点光线, 正好奇准备再发消息问的时候,忽然看到被窝里鼓起的一团。 她回道:【好,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夏夏:【好,晚安bb】 程纾:【晚安。】 回完消息后,她便将手机重新放在一旁,回想起刚刚做的一场梦,忽然意识到摄影采访好像是大二学期的课。 那这个梦也太假了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气温骤降,只穿了没几天的秋装又被重新塞到了柜子里,学校里几乎每个人都穿上加厚的棉服。 江桐虽属于南方,但地理位置处于中间较为偏北那端,所以每年冬天气温也都随着北方那边而来,今年更是,但也许是快到元旦的缘故,不到一周时间,气温相差就到十度左右。 从那天之后,两人总时不时地发着消息,有时双方都闲了下来还会约着吃饭,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 程纾有点说不清这种感觉,就好像偶然有一天突然从几年前的衣服里翻出一大笔意外之财。 这天上完中午最后一节公共课,曲夏如紧了紧身上衣服,说话间唇齿都在打颤:“真的好冷啊,这天怎么这样,而且教室竟然没暖气!” 听着这句话,程纾望了眼偌大的教室只坐着零散的几人,默默说道:“这教室就算开暖气也没用吧。” “只知道当时填志愿不填江桐去东北了。”曲夏如边收拾着摊开的书本,边说:“我听说那边教室还有连廊都有暖气,冬天肯定很爽。” 程纾依稀记得军训的时候听她提过东北的学校,没记错的话,她当时说的应该是报了。 她不太确定地问:“我记得你军训的时候说好像报有东北的学校。” “是有。”曲夏如点头应着,又说:“但那是我的第二志愿,这个是我的第一志愿。” 说到这,她忽然想到自己高中的梦想,不禁感慨道:“这样说来,其实我每个阶段定的目标都实现了。我初中给自己定的是作文要拿市里一等奖,并且考上我们那里的十二中。” 程纾问:“一等奖也拿到了吗?” “对啊。”曲夏如摇头晃脑的点头。 回想起好友每每在专业课上的写作能力,程纾不禁有感而发:“夏夏,你好厉害啊。” 其实曲夏如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尽管中考的时候她是以垫底的成绩考上,尽管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写作能力,发现在大学不过是很正常的水平。尽管很厉害的人就在她身边,但她依然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但你逻辑更好,而且老师也有意想让你去她电视台下的部门实习。”曲夏如认真地说:“纾纾,自信一点,不论专业能力还是长相,你都是很优秀,别忘了,你可是我们专业的前三名。” 神色微怔,程纾失神地望着好友,明显没反应过来。 从小到大她是听着各种夸奖的词汇长大的,但这些词汇多半是些听话、懂事明事理之类的,从没有一个实质性地去对她本人灵魂深处表达。 听着这段话,许久,她弯唇笑了笑,点头温声附和着:“好。谢谢你,夏夏。” “谢我干嘛,我只是实话实说。”曲夏如嫌肉麻的抖了抖肩膀,挽着好友走出教学楼,又问:“纾纾,你当时志愿都填了哪?” 志愿吗? 好像从始至终,她从没有考虑过其他学校。 当时想法很纯粹,也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能离他近一点,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就已经很好了。 “跟你一样。”她弯唇笑,嗓音淡然:“第一志愿填的也是这里。” “那我们能成为好朋友还是命中注定!我还看网上说什么在某些地方遇到某些人都是上天安排的冥冥注定,一开始我还对这些嗤之以鼻,但现在,我有点信了。”曲夏如撑着脸感叹着。 程纾听过这句话,是在军训前曾可发给她的。 当时选完学校的她很焦虑,周围玩的好的要么留在本地,要么就违背者家里选了特别偏远的地方,很少有跟她一样选了隔壁市的。 虽然从小已经习惯了某种分离,但毕竟是同窗相处了三年,其中对方的各种少女心事也全都知晓,忽然分开就宛如失了方向的指南针,十分无措。 她附和着点头:“现在,我也有点信了。” 曲夏如眨眼,又捂着肚子问:“快想想我们等会去吃什么?” 不等她搭话,曲夏如又自顾自接过话,说:“要不去一食堂吧,我听说那里一开始小酥面不干了,变成老碗面了,听说很好吃,我们去尝尝吧。” 一食堂在学校的另一侧,距离男生宿舍很近,有时候上实训课的时候她们为图方便选择去一食堂。 程纾点头应着:“好。” 她惯于纠结,有时候就连中午吃什么也要想许久,索性现在也不知道吃什么,倒不如跟着好友随便选一家看得顺眼的去吃。 两人顶着寒风刚到一食堂,推开厚重的门帘便看见姜欢欢端着餐盘。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姜欢欢面露惊讶。 程纾笑说:“专门绕路来尝尝这里新开的那家。” 周遭来往的人不少,姜欢欢指了下一旁空位,说:“我去找个位置,等会你俩来找我啊。” 两人默契的点头应着,便抬脚朝一旁窗口走去。 望着各种各样的窗口,程纾最终还是打了点米饭。曲夏如看着好有的餐盘,目光不禁有些幽怨:“怎么你天天这么吃,还这么瘦。” 临到期末课业紧,除了复习和每周要完成的作业,其中老师还额外给她布置了一个单项作业让她独立完成。这几天但是准备资料都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程纾扯唇苦笑:“感觉瘦了也跟这些没有关系,估计最近太忙了。” “却是,你最近真的有够忙的。”曲夏如说着,又点头:“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以后毕业也好找工作。” 他们才大一,程纾觉得现在考虑这些过于太早。 “先这样吧,距离毕业还有三年多呢。” 话落刚落,人群中忽然出现一道尖利的嗓音在喊着她们二人的名字。 “程纾!夏如!这边!”姜欢欢边喊着边挥手示意,在这空旷封闭的环境中,她们隐隐还听到了回声。 一时间,所有好奇的目光都齐齐盯着她们看,就连曲夏如这样爱社交厚脸皮的也顶不住,连忙埋头快速朝座位走去。 而此时餐厅的另一角,两个穿着各异的男人也顺着递去了目光。 陆烨边咽下边说:“我去,还真是她们,我还以为重名了。” 陈惟朔抬头深深望了眼,这一眼,正好看到意外的景象。 一旁陆烨明显也看到这副画面,他张着唇,下意识看着好友,笑道:“你不去争下宠吗?让主人宠爱宠爱你。” “……” 极其夸张的形容。 陈惟朔冷眼睨他一样,冷声道:“小学生?” 话落,他拿起一旁手机,滑动着指尖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出于好奇,陆烨俯身悄悄瞥了眼,等完全看清后,无语地瞥了下嘴角。 这难道就不小学生了吗??? 问夏天 第36节 周遭声音很杂,来往的各个学院都有。 曲夏如端着餐盘坐到姜欢欢对面,头埋的很低:“大姐,小点声,很多人看我们哎。” “我给你们挥手了嘛。”姜欢欢说着,将旁边拿的一次性筷子递了过去:“是你们没看见,我只能喊出来了。” 程纾接过轻声道谢,抬眸问:“你班同学呢?都回去了?” 姜欢欢无助的哀嚎了声:“选修课,我作死选了这节,玩的好的没人跟我选一样。”说着,她无助地摊手:“没办法,每周这时候我都是一个人。” 说完,她话音刚落,身旁忽然出现一道身影,随着餐盘放下,男人自来熟似的坐了下来。 “好巧啊。”卢浩阳笑着招呼,又看向一旁埋头吃饭的程纾,含蓄的低头笑了下,又说:“程纾,你怎么也在这里吃饭。” 程纾愣了秒,抬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对面忽然多了个人影。 她尴尬地抿唇笑,又将嘴巴里的东西囫囵咽了下去:“刚下课就过来了。” 姜欢欢瞪着眼睛看着好友,又看向旁边陌生的男生,一脸问号地问曲夏如:“这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卢浩阳。”曲夏如捂着嘴巴小声解释:“校排球队的,对纾纾一见钟情。” 餐厅之间的座位比较紧凑,周遭就这么大点地方,两人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程纾听着这句话,薄唇紧抿,恨不得立马转身走人。 她俯身往旁边凑了凑,提醒着:“别说了,能听见。” “啊?”曲夏如连忙捂着嘴巴,却又瞥见斜对面男人毫不在意的神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姜欢欢,放下筷子开始问些乱七八糟的,但谈话间,卢浩阳视线总是似有若无地看着她。 “哎。”曲夏如肩膀碰了下她,问:“你跟陈惟朔两人最近怎么样?要实在不行,你考虑考虑他?感觉真挺帅的。” “……” 程纾有些无语地看着好友,撇着唇角说:“这样不好,对我对他都不好。而且,感情这种事,最难说了。” 曲夏如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最近好友的状态她是看在眼里的,每日里除了烦学习上的事情,其余时间大多都是满面红光的。 尤其是晚上,要么红着脸回来,要么害羞的从阳台出来。 先前她还以为是家里面打来的电话,后来好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俩人开启了地下情。 想到这,曲夏如低头轻笑,又问:“也是,你现在还有地下情。” 程纾听着这三个字愣了秒,随即耳垂飞速染上一片绯色。 “什么啊。”她小声反驳着:“别乱说,我们之间就是……朋友。” 目的达到,曲夏如也没有再接着调侃,而是也加入了姜欢欢那一边。 耳边声音不断,程纾本也没有什么食欲,手里虚握着筷子时不时吃一口。 忽地,放在一旁的手机猛地振了两下。 她好奇拿着手机看了眼,但看清消息的那一秒,握在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稳摔下去。 “偷看什么呢这么激动。”曲夏如眼疾手快的接住手机,打趣着。 程纾抿唇,视线垂眸盯着手里屏幕:“没拿稳。” c:【在一食堂吃饭?】 c:【怎么不跟我说一下?】 望着这两条消息,程纾下意识回头左右了眼,却都没发现熟悉的人影。 程纾:【临时决定的。】 程纾:【你训练结束了?吃饭了吗?】 消息发过之后,迟迟不见回复。 程纾讪讪的撇着唇角,不禁开始怀疑是自己问题太多了吗?还是什么…… 她烦闷地摇头,索性将手机盖住放在一旁,不再去想。 没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一行人还没抬头,只见陆烨已经坐在了卢浩阳身旁。 他一副哥俩好的姿态伸手搭着旁人肩膀,笑着挥手:“一食堂饭这么难吃,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碰见你们。” “没有吧。”曲夏如自然而然搭话,指着自己快吃完的饭:“我觉得新开这个就很好吃,你下次尝尝。” 陆烨乐呵地应着:“行啊。” 程纾望着忽然出现的陆烨,想到男人迟迟没回的消息,余光瞥了眼空荡的周围,想开口询问,又怕周遭好友调侃。 思虑一番,她还是选择缓缓地闭上了嘴巴,等目光再次忍不住偏移的时候,视线忽然闯入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指。 悬着的心莫名颤了下,她顺着抬眸望去。 只见男人穿了一件棉夹克,半敞的领口一眼便看到内里立领的黑色毛衣。 他肤色本就白,此时两个极致的色差碰撞,更是惹眼。程纾暗暗想着,飘离的视线控制不住的落在男人泛着水渍的唇瓣。 只看了一眼,她忽然觉得四周有点闷热。 陈惟朔自然注意到女生的视线,眉尾不经意上扬,顺势坐下问:“在找我吗?” 陆烨最擅长的便是带动氛围,只要有他在的场子一般都不会冷场,话题也都会随着他而展开。 察觉到其余几人正说笑,程纾小幅度点头,声音很低:“嗯。” 话落,她又想起刚刚发的几条消息,又问:“你训练完了吗?怎么会在这个餐厅。” “刚结束。”陈惟朔浑身跟没骨头似的依着靠背,深邃的眸色若有若无地盯着她:“离宿舍近,图方便就过来了。你呢?” 程纾放下筷子,垂下的手指下意识交缠:“听说这里新开的很好吃,来尝尝。” 女孩嗓音本就轻柔,此时又刻意放缓声调,在这空旷嘈杂的环境听起来跟小猫似的。 瞧着眼前这一幕,陈惟朔轻笑,问:“好吃吗?” “夏夏吃了。”她摇头,轻声说:“我不喜欢尝试新鲜事物,所以就没。” 她讨厌没有把握的东西,从小到大都讨厌。 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最流行的玩具是游龙板,周围小朋友每次放学回家之后都会带着那块厚重的板子成群结队去玩。 她一直就觉得那个很危险不好掌控,迟迟没去玩,直到后来程奕良下班回家,忽然心血来潮非要让她玩。 陈惟朔若有所思的点头,俯身往前凑了凑,拖着尾音问:“那我呢?” “什么?”话题跳的太快,她没反应过来,好奇问。 周遭声音很杂,各种谈论声都有,尤其是墙边空调风机的呼呼声,格外吵。 过了会儿,男人低哑的嗓音在耳旁响起。 他说:“算新鲜事物那一类吗?” 两人距离格外近,几乎是额间相抵,只要其中一人稍稍往前一点,便会不经意吻在一起。 又低又哑地嗓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她长睫微颤,视线不受控制那般落在男人微张的唇瓣上。 那一瞬,世界格外安静,无限暧昧的气息将他们紧紧包裹着,下一秒便会窒息。 忽然,不远处响起瓷碗碎裂的声音,将几人都吓了一跳,也顺势打破了这场不算静谧的氛围。 程纾眉眼微松,下意识往后撤了撤身体,慌乱指尖无措扣着手心。 她没回答,而是问:“你吃饭了吗?” 陈惟朔…… 当了几年的胆小鬼,对于他这个人,她最熟悉的是她的没回头的背影,还有高中每周五广播的嗓音。 她想,在她这里,他算藏匿在心底的例外。 回避之意太明显,陈惟朔也没追问。 他又恢复了先前那般的懒散,半仰着身子摇头:“没呢。” 对面正在说话的陆烨忽然顿了顿,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对面好友。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是不是听到了没这个字?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合着他们两人刚刚吃的是……吗? 曲夏如正竖着耳朵听八卦,见人忽然不说,便催促道:“快说啊,我们都等着听呢。” 程纾‘啊’了声,问:“刚训练完不饿吗?你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吧。” 陈惟朔面色淡然,拖着尾音道:“没什么胃口。” 高中时她见过她们学校的排球队训练,排球本就是一项高强度的训练,不仅发球接球拦网,有时单是一个鱼跃动作都累的够呛。 她不禁有些担忧:“还是吃点吧,喝点粥也行。” 正午时间,再加上一食堂平时吃饭的人本就少,此时卖早餐店的也多数都关门了。现在还卖有粥的,也只有校外和平日里常去的兰林苑,也就是一食堂。 不等男人搭话,她又说:“你现在要是有空的话,我陪你去一食堂买杯粥吃吧。” 陈惟朔想也没想点头,接着便起身:“行,走吧。” ……? 程纾愣了秒,随即也跟着慢吞吞起身。 一旁曲夏如瞧着两人动作,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吗?” 随着这句话一出,几乎所有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眼睛对上好友调侃的神色,程纾不太适应地抿着唇,还未来得及说话,话语便被身后身形高大的男人接过。 陈惟朔双手随意插兜,懒洋洋地接话:“没胃口,去那边买杯粥吃。” “啊~”曲夏如故意拉长尾音:“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去吧。纾纾,别忘记时间,我们下午满课。” 程纾点头应着,刚抬脚准备走,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陆烨,你要吃什么吗?” 如果不问他,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但问了,又过于刻意…… 陆烨张唇,余光对上好友神色,连忙捂着肚子转了话锋:“虽然也饿,但不想动帮我带杯粥就好,谢谢。” 语速极快的一段话。 问夏天 第37节 程纾茫然点头,再次准备转身走的时候一道不算陌生的嗓音叫住了她。 卢浩阳语气焦急:“程纾,你走了?” 程纾顺着声音望去,而随她同时看去的,还有身后几乎身体紧挨的男人。 男人眉尾上扬,淡然的眸色对眼前这一切丝毫不在意,像是预料到那般。 从容闲散的姿态,像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对什么都有把握。可不同的是,眉眼间却透着浓浓的占有欲。 第27章 暗潮 周遭静了秒, 一时间其余几人视线都不停的在三人之间游荡,那种架势好似追的剧达到了高潮那般。 对上卢浩阳紧追的视线,程纾点头, 慢吞吞地试探着:“你要吃什么吗?” “……” 这句话一出, 一旁三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程纾茫然地看着他们几人憋笑的神情, 刚准备说话,却又察觉头顶上方隐隐传来闷笑的声音。 很轻, 如果不是两人距离过近的原因, 那完全不会听到。 她眉心微皱, 好奇地抬头看了眼身后男人。 瞧着两人这番互动, 卢浩阳一脸心死如灰地摇头:“不用了。” 见状,陆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伸着胳膊搭上卢浩阳肩膀:“没事,真饿了我把那杯粥让给你。” 卢浩阳面无表情地摇头, 没再说话。 望着这一幕, 程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刚刚,她应该没有说错话吧…… 想到这, 余光忽然略过挂在墙上的钟表,意识到时间几乎过半。 她回过身,轻抿着唇角道:“走吧。” 陈惟朔慢悠悠点头, 抬脚静静地跟在女生身后。 这副姿态,让人看着不知道还以为程纾崛起花钱包帅男。 从一食堂出来的那刻,寒风四起, 枯杆的树枝随着风向而摇曳, 时不时还会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寒冬凛冽, 而此刻的音效让人感觉温度又瞬间降了几度。 耳边碎发扬起,程纾下意识紧了紧身上衣服, 将露出的半边脸埋进领口里。 余光偷瞄了眼身旁紧挨着的男人,两人距离间隔不到一拳,走路时肩膀总是会不经意碰到。 藏起的唇瓣微张,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身旁男人忽然扯唇笑了声。 和刚刚在餐厅的不同,却又大同小异。 直觉告诉她,这抹笑是因为她。 程纾不解地皱着眉,张唇问:“笑什么?” 话落,她顿了一秒,又补充道:“刚刚都在笑,是我说了什么很好笑吗?” 望着眼前迟钝懵懂的女孩,陈惟朔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不是人。 “没。”他拖着尾音,似有若无地视线落在女生微颤的长睫,嘴角仍旧噙着明显笑意:“挺好,刚在笑他们。” 程纾撇着唇角低头‘噢’了声,没再说话。 两个食堂距离并没有多远,如要是绕小路的话,之间相隔的距离也不过五分钟左右的路程。但如要是从大路走的话,几乎要用乘以二的时间。 注意到男人不紧不慢的速度,她不禁低眸看了眼时间。 按照以往,排球队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要训练了,要从兰林苑再走到训练场根本来不及。 可…… 她眨着眼睛,问:“你今天下午不训练吗?” “训练。” 说话的间隙前面,道路旁正好有一位滑着滑板的男生直冲冲下来,陈惟朔抬手揽着女孩的肩旁往旁边靠了点。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随着惯力往灌木丛中退了几步。此时两人几乎是肌肤紧贴,如果是夏日,估计还能感受到对方缓缓传来的体温。 泛着红晕的颊边早已将她完全暴露,她压下心中不断蔓延的涟漪,缓缓点头:“快到时间了,你不着急吗?” “晚点没事儿。”男人嗓音低哑。 她听曲夏如说过,好像这几天就要比赛了,因为经理助理到那天学院有场考试,她就被曲老师临时叫去救场,到那天也要跟着队伍出去。 程纾小幅度点头,低垂的眸色落在男人发红的指尖,只是看了眼,便隐隐感到指腹上仍残留的余温。 舌尖暗暗舔舐着唇角,她仰头问:“我听夏夏说你们是不是快比赛了?” “嗯。”陈惟朔闷着声应着,伸手掀开餐厅门前厚重的门帘,淡淡道:“后天就走。” 后天……这么突然吗? 那元旦他岂不是也不在学校吗…… 交缠的指尖暗暗用力,她点头闷声道谢。 兰林苑来往的人很多,全学校大部门专业课都在这块教学楼上,再加上女生宿舍多半在这边,因此每到饭点的时候这里都有许多人。 两人结伴穿梭在人群中,鼻息间顿时充满各种气味。 过了一会儿,身旁男人又说。 他嗓音本就低哑,此时在这种空旷嘈杂的环境中像似夹着磁性:“明天满课吗?” “啊?” 程纾想了想,点头应着:“嗯,都是专业课,下午还有一节公共课。” 话落,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眸问:“怎么了吗?问这个做什么?” 正好前面女生结完账到他们,陈惟朔没答,侧眸问:“要喝什么吗?” 这算是岔开话题吗? 她也识趣地没再问,摇头说:“不用,我吃过饭了。” “成。”话落,男人侧着身随便指了下,对窗口阿姨说:“阿姨,这两种装杯带走。” 下一秒,缓缓移动的视线落在身旁乖巧等待的女生身上。拖着尾音道:“问一下,不然想找你了怎么办。” ? 毫无防备的一句话。 程纾愣了秒,心中强压的涟漪因为这句话随着情愫蔓延。 她微张着唇,发哽的喉咙好像将话完全遏制在里面,但仍是说了出来:“找我?” 陈惟朔完全转过身,面对面望着眼前女孩,泛着水雾的眸色在冬日很是耀眼。 他点头:“嗯,明天不训练。” 嗓音很淡,顿了秒,他俯身凑了过去,拉长的尾音放的很低,又说:“下午公共课去找你。” 公共课找她? 程纾回宿舍的时候脚步几乎是飘着的,她总觉得陈惟朔怪怪的,尤其是最后说去找她那句,娴熟的语调让她莫名有种他们两人已经是恋爱很久的关系。 这一切发生的,又自然,又奇怪。 而另一边。 陆烨低头看了眼手里温热的粥,又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男人。 最终在男人忽视的视线下,他重重叹了口气:“哥,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真带了,我现在撑的球都打不动了。” 陈惟朔神色认真喝完最后一口,随手将塑料杯扔到一旁垃圾桶内:“别浪费。” “不是。”瞧着好友义正严词地表情,他顿时觉得有苦说不出的感觉:“追人不是这么追的,长这么大你没谈过恋爱?” “……” 点烟的动作顿了下,陈惟朔缓缓抬头:“不够明显吗?” 这倒是陆烨没想过的,毕竟从两人认识到现在,这小子身边女生就没断过,他想着怎么着也得有七八段感情史,可没想到…… “你高中那三年干嘛了?” 陈惟朔想也没想:“学习、打球、打游戏。” 因父母是商业联姻的关系,从小他便知道自己家庭与其他人不一样,父母间的相敬如宾让他也没有体会过同龄人的温馨,在父母的严苛管教下,年幼的他从小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没什么区别,最后还是姥爷实在不忍心把他接到身边,也是那一刻,他麻木的生活才有了好转。 高中虽有不少女生追他,但那时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候,再加上玩心大,那些女生对他也不过是同龄人的征服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从没一个是真心喜欢的。 对于这些情感,他自认早已游刃有余,只是现在,每当对上程纾那双纯粹而又晦暗不清的眼睛时,他总有点不忍心。 第二天,气温又降了点,但四周的学生比以往都要兴奋。 原因无他,天气预报上显示一周后江桐会迎来一场雪。 临近下课,程纾收到好友发来的消息。 夏夏:【老师点名了吗?】 她抬眸望了眼空荡的教室,明眼一看便知道少了很多学生。 程纾:【没有。】 程纾:【但是我感觉下课可能会抽点。】 夏夏:【没事,只要上课不点名就行。】 夏夏:【下节公开课我也不去了,反正老师又不点名,正好我东西还没收拾完。】 程纾:【好,我抽屉里有急用药,你带点走。】 消息发完,教室隐隐掀起一阵嘈杂,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问夏天 第38节 程纾原以为老师布置了小组作业,抬眸的瞬间余光瞥见教室门外等候的陈惟朔。 窗外天色泛着迷雾,模糊的眼前连教学楼前高耸的榆树都看不见,但仍是一眼看到了他。 他姿态懒散地斜靠着一旁栏杆,像是等了许久。 她抬眸望去的瞬间,两人视线毫无预兆地在空中交错。 隔着漫漫薄雾,感受着对方炽热的视线,最终还是她先含羞地别过视线低下了头。 耳边似有若无的谈论声不断,她紧抿着唇,拿出手机给外面的人发消息。 程纾:【还有几分钟才下课,怎么来这么早?】 c:【没事,等你。】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程纾收起手机,再次抬眸望着窗外等待的少年。 有那么一瞬,好似时空错换,她看到了高中的自己。 老师宣布下课的那一秒,程纾便抱着早已整理好的课本朝门外走去。 走廊来往人影不少,她刚走到身前,男人便自顾自接过她手上的课本,娴熟的动作就像已经做了无数遍。 唇角扬起,她仰着小脸问:“你东西都收拾完了吗?” “没呢。”陈惟朔应着,将女孩往自己身旁扯了扯,扬唇反问:“离那么远干嘛。” 眸色闪烁,程纾感到耳垂发烧,垂眸小声道:“也没有很远……” 知道女孩腼腆,陈惟朔也没在故意逗弄,俯身问:“教室在几楼?” 刺骨的寒风不停地吹拂,好似只要张唇说话寒风便会一团顺着涌进。 她扯着领口,将嘴巴完全埋进,闷声道:“在四楼。” 话落,她有些犹豫。 这种比赛的混合制度一般都要比好久,而明天他一走,回来之后估计就要进入考试周,考完试结束两人见面的机会便又少之甚少。 忽然间,她有些不舍。 不想将这些时间浪费在课堂上。 陈惟朔刚准备抬脚,衣角处忽然传来一抹重力。他低眸顺着望去,只见女孩泛白的指尖紧紧攥着他衣服一角。 瞧着女孩满脸心事的模样,他俯身轻问:“怎么了?” 她摇头深呼着气,过了会儿才缓缓抬眸,犹豫着说:“不去上课了吧。” 话落,她下意识皱眉,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过于明显,补充道:“我学分够了,而且老师不点名,讲的我都会。” 临近考试周,现阶段所讲的课一般都是划重点让学生自己死记硬背。 听着女孩低缓的嗓音,他挑眉问:“将坏学生做到底?” 程纾低头轻笑,也没否认:“现在也没事,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提前庆祝你比赛顺利。” 忽地,陈惟朔笑出了声,拉长的尾音故意调侃:“说实话,是不是想包我?” 都是经过青春期的成年人,就算在单纯的人上过高中也都会对某些事知道一点。更别说上高中的时候她四周座位出了曾可一个女生,其他都是男的。 每日里下课铃一打响,就会听见各种各样的荤段子。 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更加发烫,强忍着狂跳的内心,她眨着眼,问:“陈惟朔。” “嗯?”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听着这么正式的语调,他点头:“问。” 得到肯定答复,程纾暗暗咬着唇角,却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妥,但经过几秒思想斗争,她还是说了出来。 她问:“是不是很多人跟你说过那句话?” “哪句?”陈惟朔反问,猜测道:“请吃饭?” “不是。”程纾小幅度摇头,轻缓的语调听着格外正经:“是不是很多人都想包你?” “……” 舌尖顶着左颊,望着女孩认真地眸色,陈惟朔像是被气笑了那般:“说什么。” 程纾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磕绊地语调连忙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多人追你……也不是,就……” 支支吾吾半天,却发现越描越黑,她索性闭上了嘴巴。 陈惟朔笑得张扬,慢悠悠道:“确实,都没答应。” 话音落,程纾暗暗点头,没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张着唇,本想找个借口岔开话题,下一秒,鼻息间忽然涌入熟悉的味道。 男人俯身凑近,眼尾带着明显笑意,故意拖着尾音:“但——要真想包我,我得考虑考虑才能同意。” “……” 无厘头的一句话,像似调情那般,惹得程纾忍不住乱想,但每每想到某些地方的时候,理智便会跳出来。 可万一……他是真的有点喜欢她呢? 哪怕是好感。 浓睫轻颤,她抿唇别过视线,岔开话题问:“我们要不要去附近那条街看看吃什么?前几天夏夏说那里刚开了家泰餐挺好吃的,要尝尝吗?” “行,听你的。”陈惟朔扯唇淡笑,也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小猫似的性格,真怕稍用力就会吓到她。 彼时的江桐很静,时而有微风吹动枯叶发生的声响。 许是气温过低的缘故,往日里十分热闹的街道此时竟只有零星几人,两人步调一致漫无目的地找着传闻中那家泰餐店,可直到绕了一圈也没看见属于那家牌匾。 望着和好友描述一样的巷子,程纾不禁自言自语道:“不是在这里吗?” “是不是那。”陈惟朔仰头,朝不远处指了下。 “哪?”程纾顺着望去,只见不远处装横葱郁的店面紧闭着房门。走进看了眼,才发现上面写着今日暂停营业。 她可惜地‘啊’了声,想了想,又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陈惟朔耸肩:“都行,时间还早,先逛逛吧。” 程纾点头,可看着四周空荡的街道,除了精品店还有几个人,其他店面几乎都十分冷清,就连员工也闲得肆无忌惮趴在桌子上假寐。 心中难免失落,她不耐地撇着唇角:“天太冷了,好像没地方可去。” 陈惟朔没搭话,而是问:“晚上有事吗?” 程纾被问的一头雾水。 她摇头:“没。”又想到他明天就要走,估计想要回去收拾东西。她低敛着眸色,牙齿紧咬着唇边,声音很低:“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赶我?”陈惟朔扬眉反问。 程纾睁大双眼:“没有。” 想让他留下还来不及呢。 “那行。”他扯唇应着,提议道:“附近有家电影院,去吗?” 看电影吗? 只有他们两个人? 毫无疑问,程纾明显心动。 她没多想,按耐着内心的躁动,点头应了下来:“好。” 电影院在一家商场里面,从这里走过去也花不了几分钟,如若打车运气不好碰上司机绕路,那花费的时间也多上许多。 路上,程纾乖巧地跟在男人身旁:“是不是在那边?” 男人轻点着头,走进那条巷子之后又七拐八绕地从另一条路出来。 她正一脸迷惑,刚想开口问,怎么停了下来,抬眼便瞧见那家商场的大楼。 “这是后门吗。”她问。 而内心却在这刻忍不住泛着酸楚。 他经常带女生来这边看电影吗?而她又是其中的第几个。 陈惟朔闷声点头应着。 此时商场人并不是很多,两人抬眸望着最近拍片。 他问:“想看哪个?” 强压下内心的酸涩,程纾望着上面展示的各种封面,一部惊悚片还有几部最新上映的少儿动画。 她抿唇思虑一番,抬手指了下快要开场的温情片:“这个怎么样?时间稍近点。” “行,那就这个。” 选好要看什么便去柜台选了座位,接着两人又排队买了一些爆米花和奶茶。 许是因天气的原因,再加上他们选的这个是爱情片,进场的时候电影里面坐了不少正在腻歪的情侣。等到影厅完全暗了下来,有的更是无视他人紧紧抱在一起接吻,如离的近的话,还能听到两人不经意发出的滋滋水声。 而他们选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好在这两人身后。 而目睹全程的程纾,此时惊得不禁睁大双眼。 她知道青春期的情侣会这样,平常在宿舍里没少听杨昕吐槽这些奇葩事,只是没想到,今天会让她碰上了,而且还是和陈惟朔一起。 尽管影厅影响声音开的很大,可这两人似有若无地吸吮声就像覆在她耳边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一时间,她只感到如坐针毡,可每当刻意别开视线,却又被莫名的声音吸引,引得她再次看去。高度紧张的她,就连身旁男人什么时候凑近都不知道。 下一秒,耳边传来阵阵喘息声,温热的气息全然喷洒在耳廓与颈窝中,惹得她耳朵发痒。 黑暗里,男人嗓音又低又哑,宛如幽林中不断敲响的钟声。 “想接吻了?” 问夏天 第39节 第28章 暗潮 昏暗的影院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只有大屏幕上时而忽亮的光线才能晃了他们视线。 影院里暖气充足,极静的氛围随着荧幕画面时而变得嘈杂。 陈惟朔撑着下巴悠悠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幽暗的环境中小姑娘肆无忌惮地直勾勾盯着看小情侣亲热, 尤其是那双受惊泛着水光的眼眸, 总是控制不住往那边望去。 瞧着眼前这一幕, 他低眸扫视了眼自己,又看了眼身旁女孩好奇的眸色。 他扯唇烦躁地啧了声, 想一把将女孩扯到怀里, 让她别在看了, 要实在想接吻, 他也行。 想了想,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他微俯身前凑了点,刻意压低音量:“想接吻了?” 原本发愣的女孩瞬间睁大眼睛。 感受到耳边似有若无喷洒地温热气息, 回想着男人刚刚几个人, 程纾整个人如受惊的小猫似的,慢吞吞地转过身, 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以及惶恐的神色。 但在这什么也看不清的黑夜中,宽大的屏幕映出的光线只能隐隐看清男人深邃的眸色,如惊悚游戏最后通关的大门, 很吸人。 异样气息好似将要活活生吞,她小幅度缩着脖子,艰难吞咽着, 慌乱中语气也有些无措:“啊, 没啊……” 周遭实在太静了, 一点微不足道的声音都特别明显,她只能极力压低声音。 听着女孩飘然的语气, 舌尖顶着左颊,他笑得很坏:“那一直盯着人看干嘛?” 逼仄的环境下,两人距离很近,放下的扶手支撑着两人的手臂,说话时差点相抵的额间, 此时,感受着发烧的脸颊,程纾只觉得自己像似快熟透了那般。 泛凉的指尖抵在颊边,以此妄想清醒一点。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眸色,她紧咬着唇瓣别开视线,嗓音发颤:“就在前面……” 像似心虚那般,轻飘飘的语气没有一点信服力。 顿了秒,她暗暗给自己打气,重新说:“就在前面,我也不想看的呀,但是有声音……” 可当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嗓音还是落了下去。 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说这句话,让人听起来更像明晃晃地暗示。 喉结滚动,陈惟朔抬手将女孩遮挡的手腕拿下,带着薄茧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嗓音又低又哑:“偷看别人接吻要长针眼的。” 室内暖气烘烤,霎时间鼻息间全是橘子清香的气味。 感受着男人炽热的目光,程纾视线下移,落在被男人握在手心的手腕,悬起的心怦怦直跳,泛起的涟漪也随之泛滥。 不知是羞涩的紧张还是周遭太过闷热,覆着一层氤氲的双眼像是快要哭出来那般。 她张着微颤的唇,声音很低:“不看了。” 瞧着身旁女孩乖巧的模样,陈惟朔使坏似的指尖剐蹭着女孩掌心。 他侧眸,拖着低哑的尾音:“这么乖?” 暧昧气息无限蔓延,再加上言语上的调侃,程纾能感到脸颊真的快要红透了,尤其是手心时不时传来的触感。 男人滚烫的指尖像似带着丝丝电流那般,顺着手心不断延伸,直至异样的酥麻感遍布全身。 接下来的后半场电影,程纾一直在克制着视线不往一旁偏移,但好在那对情侣似乎也是亲腻了,在电影播放到中间那里终于停止了亲热开始安安静静地看电影。 为此,程纾也稍稍松了口气,不然,这一切真的是太怪异了。尤其是…… 长睫微颤,视线再次落在两人交织的手心,仿佛连互相的盘绕的掌纹都能感受地一清二楚。 后半场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这样的姿势一直维持到电影结束,就好像,真的如热恋中的情侣那样,享受着对方带来的缠绵缱绻。 直到电影结束,荧幕上播滚着演员表,随着影院灯完全亮了起来,程纾整个人才稍稍反应过来,才从梦幻中的梦境剥离。 也是这刻,她才看清原来前排一直亲热的情侣,女生是她们对面宿舍的,叫钱霜。而身旁的男生,没猜错的话好像是隔壁学校的。 钱霜明显也看到她了,张唇正想问她怎么在这里,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余光瞥到一旁闲散恣意的陈惟朔。江桐大学几乎都认识他,尤其是她们这栋宿舍楼的女生,因刘念大张旗鼓的原因,没有一个不认识他。 钱霜没说话,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绕了几秒,随即一副我都懂的神情,挽着男朋友离开这个地方,笑着和她挥手再见。 程纾同样和她礼貌回着笑,当人完全从眼前消失之后,低垂的眼睑落在两人交织的指尖。 她肤色很白,尤其是在夏天阳光照耀的时候,几乎白到反光的地步。男人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只露出一截女生泛白的指尖。 也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钱霜刚刚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神情,原来她都看到了。 想到这里,程纾紧抿着唇,条件反射的将手从男人手掌中完全抽了出来。 反应过激,陈惟朔也注意到了。 眉头紧皱,男人漆黑的眸色又下至上缓慢移动,直到两人视线交错。 “反应这么大。”他说着,视线朝人消失地方向探去:“认识?” 她点头,声音很低:“嗯,对面宿舍的。” 舌尖顶着左颊,陈惟朔直勾勾的望着她,一秒、两秒…… 始终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程纾不自在地耸着鼻尖,眼神飘离:“别盯着我看呀。” “程纾。” 男人嗓音很淡,放软的语调像似妥协:“我这么拿不出手吗?” 声音涌入耳廓,激的内心烟花四起。 她微张着干裂的喉咙,不敢抬头去看他,却仍是想问这句话其中的含义。可又怕答案和内心所预想的相差很大,不想破坏现在的氛围,贪恋的妄想。 手心残留的余温像是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指尖抚摸着男人摩挲过的掌纹,过了几秒,她强压着内心的翻涌,低声解释着:“不是,怕会有闲话传出去。” 大学虽不似高中那般无趣,可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女闲暇之余最关注的无非是那几点,谁和谁在暧昧、谁又和谁因为某些事情吵架。但凡在大学稍有点名气的人,紧一点风言风语便会传的很离谱。 而他们两个,明显陈惟朔才是有名气的那个,她不想因为她让他深陷其中。 话落的瞬间,程纾后知后觉意识到钱霜离开的时候他们两人不仅身体紧紧相依,就连她的手也是搭在男人腿上。 她张唇抬眸看去,只见男人垂着眼皮仍在盯着她。 陈惟朔问:“什么闲话?关于你和我的?” 还能有什么闲话,男女之间相传的谣言无非就那几点。 程纾没再说话,正好此时保洁阿姨拿着扫把进来,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即起身离开了影厅。 大厅暖气并没有开的很高,温差过大,他们没有直接出去,而是选择在商场里溜达着先缓缓。 先前的问题也随之被抛之脑后,两人齐肩漫无目的地闲逛,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周遭热气消散不少,颊边温度也随着渐渐散去。 回想着刚刚看的那部电影,前半段因为钱霜的缘故她没看进去,但这种情感类的大部分相差不多,看多类似的剧情梗概发展方向大致也能猜个一清二楚。 余光望着身旁男人身影,她问:“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 手上拿摆件的动作一顿,他慢条斯理地将东西放回原位,眉尾上扬:“这种?是指感情向的吗?” 程纾点头:“差不多。” “很少看,但这次感觉很不错。”他说着,歪头问:“你喜欢这种吗?指——这种开放式的结局。” 前半段她看的断断续续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单从后半段来看,感情发展太过童话,无论是从现实还是剧情来看,两人在一起本没有看起来那么顺。男女主但凡其中一个在日后没有改变,哪怕真走到一起,也会因此分开。 因此,她很喜欢这种开放式结局的电影,可以根据影片里男女主塑造的人设,来按照自己的意愿,猜想两人结局。 她摇头,随即一瞬,又点头:“嗯,开放式结局可以满足自己的幻想。” 话落,她忽然想起高中某次晚自习班主任组织全班一起看的电影,许是当时少女心弥漫,里面的一点一滴也随着脑海根深蒂固,导致她到现在一直都很喜欢这种类型。 不等男人搭话,她又问:“你看过《怦然心动》吗?也是这种类型的,很经典一部电影。” 陈惟朔低眸望着女孩眼睛,不得不感叹,她眼睛真的很美,尤其是刚刚,谈论到喜欢的东西时,里面熠着的光彩宛如冬日起舞的蝴蝶。 很美。 指尖轻刮着喉结,他不自在的轻‘咳’了声:“听过这个。” 程纾弯着眼眸,轻声道:“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这个。” 说出的话迟迟没得到回应,悬起的心如飘向空中泄气的气球,随着缓缓飘落。她不禁撇着唇角,有点后悔说了这些无趣的话题。 四周很静,偌大的商场似有若无地回响着现如今最流行的音乐。 她无措地眨着眼,正准备张口说话,眼前视线忽然被白茫茫一片遮住,很柔软的触感,像是一顶毛茸茸地帽子戴在头顶。 下一瞬,眼前阴影遮住,淡淡的喘息声响在耳边,紧接着,鼻息间弥漫着一道熟悉的清香。 原本紧绷的神情在这一刻,忽然静了下来。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不用去看,就知道他在身边。 “行,但想——”替女孩整理好帽子,他又使坏地将折叠的帽檐往下扯了下,故弄玄虚的拖着尾音:“——想跟你一起看。” 很轻的语气。 程纾瞳孔微颤,藏匿在身后的指尖紧紧缠绕早已没了血色。 还未来得及说话,耳边再次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 “程纾,等比赛回来那天,我们见一面吧。” 她看不见他的眸色,只依稀听出男人认真的语气,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 - 程纾记不清他们那天吃了什么,中间又说了什么话。 只知道,直到回宿舍之后,她悬跳的心仍在怦怦直跳,好似只要一张唇,下一秒便会从喉咙口跳出来似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陈惟朔会突然说那样的话,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更不知道他当时刻意放缓的语调,又从中代表着什么。 说实话,她对陈惟朔的了解并不多,只记得他很恣意,随性散漫地性格,无论在哪里都是耀眼的存在。 无论在高中还是大学,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几乎一样,换来换去的好词全都是在形容他。相貌优越,家室好,无论学习还是运动,都属于天才那一类。就好像高中看的言情小说,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 而她,有时紧紧因为对方随口一句话便会像现在这边,陷入胡思乱想,恨不得拿着手术刀将一句话解刨,一点点分析。 但或许,暗恋就是这样。 更何况,暗恋的人是陈惟朔。 问夏天 第40节 刚回到宿舍,她推门便看见钱霜在她们宿舍和曲夏如闲聊。 电影院里听到的声音像是刻在她脑海里那般,此时看到钱霜的面庞那道声音不禁再次浮现。 她尴尬地朝钱霜笑了笑,趁人不注意将手里的帽子放进衣柜最顶端,随后拉开凳子坐在自己位置上。 此时的曲夏如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搭话:“你说的真的假的?我看着他不像那种人啊。” 钱霜摇头撇嘴:“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那几个人真惨,小组作业跟他分到一起,也不知道什么霉运。” “谁知道呢。”曲夏如应着,又喊一旁坐着的程纾:“纾纾,帮我把洗手间擦脸的东西拿出来呗,我出不去了。” 程纾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好友周遭杂乱的衣服鞋子全然把自己围了起来,像不断垒高的城墙。 她点头应着,从洗手间拿过东西递给好友,又看了眼四周,皱眉问:“你们要去几天?怎么带这么多衣服。” “不知道,我小叔的意思他们应该能拿冠军,如果拿冠军呆的时间久一点。当然如果在第一场就失败的话,那可能两三天就回来了。”曲夏如说着,摆摆手:“哎,你知道隔壁系的苏宁雨吗?” 听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她摇头:“不认识。” “不重要,这人太狗了,老师布置的小组作业他做都没做,别人催他,还就敷衍过去反正就是不动,问就是忙。”曲夏如说:“然后,他们同一个组的人在群里面吵起来了,还闹到老师那里。” 程纾‘啊’了声,问:“那都没分了吗?” “有。”钱霜接过话:“但那个苏宁雨没有好像还挂科,他一个大男人不服气,去找人跟他吵架的女生理论,最后输了还不说,女生做了好几页ppt发学院群里。” 大学基本算是小型社会,鱼龙混杂各种人都有,发生的事情同样也很奇葩。 听着这一番言论,程纾长大唇,不禁感慨学生之间的传播能力,什么事情都能扒的清清楚楚。 想到这,她视线落在仍在说话的钱霜,印象中,她人很热情,特别爱帮助人,也并不是个多话的。 两人仍在谈论,她挪蹭着脚步回到自己位置上,望着眼前镜子中的自己,颊边漫着的红晕在此刻才稍稍褪去。 想到在商场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脑海里像似弥漫着回音,仅一秒,脸颊又烧了起来。 她紧抿着唇,拿过一旁玻璃杯覆在脸上,以此来降温。 里面的曲夏如注意到注意到好友这一番动作,急切地问:“怎么了?暖气开高了?热的话调低点吧。” 面对好友突如其来的关心,程纾愣了秒,将颊边的水杯换了个位置,小声否认着:“不是,刚从外面回来,还没适应。” 曲夏如理解地点头:“这样啊,我每次也是,皮肤太敏感了,从外面回来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闻言,钱霜转过身盯着她看了许久,想了想,还是扯着凳子坐到她身旁,好奇地问:“程纾,你是不是跟陈惟朔谈了?” 这句话一出,整个宿舍完全陷入一片静谧。 颊边好不容易褪下的余温,也随着这句话再次烧了起来。 她张着唇还没说话,身后传来曲夏如的尖叫声:“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天天跟纾纾在一起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钱霜耸肩笑:“你们下午就没在一起。”话落,她接着说道:“我下午跟男朋友去看电影,碰到她了,她跟陈惟朔在我们后面的位置。” 此话一落,程纾明显感到脸又红了一度。 抬眸对上好友审视的目光,曲夏如问:“可以啊程纾,你俩这进展挺快,都去看电影了。” 程纾被调侃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微点头:“只是碰巧而已。” “那你俩是在一起了吗?”钱霜又问。 “没。”她摇头,声音很轻,却又有些不确定:“我们只是朋友。” 今下午那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身处情场的钱霜。那氛围看着,不是快在一起,就是在暧昧故意钓着。 但陈惟朔这个人,钱霜看着程纾乖巧安静的模样,不得不想着后者。但也说不定,万一人那样的帅哥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呢? 再说了,谁不喜欢安静美人。 钱霜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我觉得你有机会,陈惟朔一看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啊?” “你别不信。”钱霜分析着:“刘念追了那么都没追上,那不摆明着不喜欢她那种类型吗?而且,他对你挺特别的,尤其是看你的眼神。” 钱霜和刘念关系不好,整层楼都知道。前段时间刘念吵得一个宿舍人都睡不着觉,当时慌乱中,钱霜是首当其冲地那个。 话落,她又补充道:“加油啊,趁着大学谈个大帅哥,以后说出去多有面,顺便还能气死刘念。” 程纾微皱着眉没说话,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说法,感觉很奇怪。 “别这样说。” 钱霜这人大大咧咧也没在意,知道程纾的性格,现在只当她不好意思。 “放心,我不乱说,我嘴巴严的很,平日里扯八卦也就跟夏夏聊两句。” 话落,杨昕正好推门进来,钱霜也不在说话,跟两人说了声‘走了’,便抿着嘴无视杨昕回自己宿舍。 因性格问题,杨昕军训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钱霜也是其中一个。两个人都是暴脾气,一点就着。杨昕也心高气傲,就算知道当时自己错了,也没想过去道歉,就这样梁子算是完全结下了。 宿舍再次陷入寂静,曲夏如收拾好东西跑到好友身旁,压低声音道:“钱霜说的真假?” 程纾知道她再问什么事情,小幅度点头‘嗯’了声:“碰巧去看的电影。” “看就看了,那有什么碰巧不碰巧的。”曲夏如摆摆手,覆在好友耳边咬耳朵:“放心,这次去比赛我给你看着陈惟朔,只要有女生接近他,我立马冲上去并且实时汇报。” 陈惟朔球感很好,打球的样子很帅,尤其是穿着一身球衣,在场上恣意的模样,惊艳的少年气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程纾弯唇笑着道谢:“不用这样,顺其自然就好了。” “那可不行。”说着,曲夏如扁着嘴巴:“原本我小叔打算让你帮忙跟着队伍去,说你心思细腻什么的,但他什么都料到了,万万没料到咱老师不放人。” 当时曲老师确实来找过她,只是听着她便有些心动,曲老师看出来她想去,立马给辅导员打电话,原本导员都同意了,却不曾想当时刘老师在旁边没听完便替她拒绝了。两个老师争论一下,不用想也是刘老师赢了。最后没办法,曲老师又去排球课上选,但同学都以快考试要复习的理由拒绝,到最后只能委屈自己的小侄女跟着跑一趟。 程纾无奈耸肩:“这几天老师讲的复习资料我替你整理好,等你回来之后过一遍好好背一下。” 曲夏如点头,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便早早去洗漱酝酿睡意,毕竟明天一大早就要走。 随着好友离去,宿舍也完全静了下来,身后杨昕戴着耳机和朋友打游戏,姜欢欢家里人来江桐看她今晚申请不住学校。 她暗暗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拿出电影票根,相机对焦,随着咔嚓一声,永远定格。 指尖紧扣着屏幕,她点开熟悉的对话框,滑动的指尖在上面删删减减,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想给他发消息问在干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眼睑微敛,她将手机放在一旁,刚想放弃,界面上忽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是他发来的。 第29章 暗潮 宿舍寂静, 要不是时而传来哗哗流水声,程纾潜意识以为四周只有她一人。 指尖握着的手机如烫手山芋那般,她不放心似的再次回头悄悄看了眼, 确定杨昕仍戴着耳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飘离的视线再次落在屏幕上, 她望着男人发来简略的一句话。 c:【明天一早走, 今晚要早点睡了。】 一时间,不断摇摆的内心让她有些分不清。 像是在告知, 又像是在汇报行程。 她真的琢磨不透陈惟朔这个人。 紧抿着唇, 她想了想, 还是回道:【好, 晚安。】 消息发完没一秒,对面又发来一条简短的语音。 她拿过桌角耳机戴上, 下一秒,男人低哑的嗓音带着丝丝的电流声涌入耳廓:“晚什么安, 能接电话吗?” 接电话? 程纾回眸望了眼宿舍, 左右看了一圈,咬牙拿着手机朝阳台走去。 晚冬的夜晚很冷, 吹来的寒风中更是跟夹了银针似的,落在脸上隐隐还能感到一点刺痛感。 今天一整天天气都很差,白日雾霾很浓, 几乎是马路对面看不清人的地步,晚上亦是,阴沉的乌云将月亮完全遮挡。 望着眼前漆黑无边的校园, 她裹紧身上临时披的厚外套, 慢慢褪去余温的指尖滑动着屏幕。 程纾:【好。】 发完消息后, 仅一个眨眼的空隙,界面上便弹出语音通话。 指尖在空中顿了几秒, 才缓缓点了接听。 连接的那一瞬,耳机里的声音卡了下,随后男人低低的喘息声全然充斥着耳边,仿若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听着这道阵阵的声音,对面像是铁了心跟她耗着,迟迟不开口。 程纾默默深呼吸,轻声开口:“陈惟朔。” “在呢。”陈惟朔拖着嗓应着,漫不经心道:“还是忍不住跟我说话了?” 他怎么跟个无赖一样。 程纾暗想,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她没接话,而是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儿。”他垂眸望着指尖的橘红,烟雾萦绕,说:“这段时间记得给我发消息。” 话题转的太快了。 泛凉的指尖紧紧缠绕着耳机线,她闷声问:“那你呢?不给我发吗?” 话刚说出口那刻,她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矫情。 像极了抱怨的情侣。 指尖弹着烟灰,陈惟朔扯唇笑了声,黑夜中,他嗓音莫名发哑:“发,怕你不回我,先提前说一下。” 怕? 她才不会。 她暗想着,下一秒,耳机里又再次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我没回就是在训练,看到第一时间就回。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答应他的事情? 问夏天 第41节 程纾愣了刻,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事,白皙的颊边也在此刻染上明显的红晕。 尽管男人看不见,她还是害羞地将脸埋在领口中,被遮住的嘴巴连带着嗓音也发闷。 “等你回来再说吧。” 直到女孩脸皮博,陈惟朔也没再继续,怕再逗下去直接不理他。 “行。”他咧唇笑,耳尖听到对面缓缓传来呼啸的风声,问:“在阳台?” 程纾心中一惊,不禁有些诧异。 她明明把听筒捂住了,还有声音吗? “嗯。”没有掩埋,直接承认。 陈惟朔无奈歪着头:“进去吧,别感冒了。” 指尖紧紧扣着栏杆,她慢吞吞点头:“那我挂了。” “成,晚安。” “晚安。”脑海里弥漫着男人又低又哑的嗓音,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她忽然有些不舍,也意识到这次分开再见面估计又要将近半个多月。 “陈惟朔。”再电话挂断之前,她张着干裂的唇,忽然开口。 电话对面明显愣了秒,尾音随着丝丝电流传来:“嗯?” 泛白的指尖紧紧攥着手机,她强抑着内心的慌乱,说:“祝你比赛顺利。” 不要再受伤了…… 她知道排球这项运动受伤是难免的,对面拼尽全力打过来的球,不管多偏也要仅自己最大的努力接着,看比赛的时候常见每个队伍里的自由人,因为接球而整个身影全然埋没在观众席中,剧烈的撞击单是看着都疼。 自由人都这么拼尽全力,更何况一个队伍的他们,一场比赛下来胳膊手指肿已然是常态。 只是,她承认自己有点自私。 上次见过他受伤肿胀的手指,她就不想再让他受一点伤,太疼了。 电话挂断后,耳边只剩狂风的呼啸声,她慢吞吞取下耳机,直到寒风顺着领口溜进,她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宿舍内曲夏如刚洗漱好,正准备最后的收尾阶段。起初程纾也不理解,顶多去半个月,她为什么会收拾整整一下午,但当她看到衣柜、桌面以及床上都堆落着各种衣服,没有一处不是凌乱的。 望着好了沉重的两个行李箱,她忍不住问:“你带了多少身衣服?” “不知道。”曲夏如摇头:“反正把我认为好看的都带过去了,冬天衣服厚两件羽绒服都塞满一个行李箱,没办法,我只能多带点内搭,到时候方便美美拍照。” 曲夏如很爱美,不过外面什么样的天气,只要风景好并且她那天状态不错,她都会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露出来,并且拍照留念。 两人没聊几句便互相道了晚安爬上床睡觉,没敢多耽搁时间,毕竟他们一行人为了能早点到特意买了早上八点的机票,也就是说,明天凌晨他们都得起来收拾准备离开。 临熄灯前,曲夏如想了想,还是在宿舍群发了个消息。 夏夏:【宝宝们,明天早上我起来可能会有点吵,你们晚上有耳塞的都戴耳塞。】 程纾:【好,快睡吧。】 杨昕:【没关系,我打算晚上通宵追剧。】 一人一句,直到宿舍完全静了下来。 那天晚上,程纾睡了很久很久,也是她这几年睡最安稳的觉了。 梦里面,他和陈惟朔还在电影院,黑暗的影厅里没有钱霜没有其他人,只有互相依着对方的他们两人。只是做那些涟漪缠绵的事情变成了他们。 影厅很静、很暗,他们紧紧相拥着感受着对方肌肤传来的温度,耳边则是不断加重却又克制的喘息声。 程纾醒来的时候惊的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脸上还带着异样的潮红。 指尖抵在颊边,感受着不断传来的热气,脑海里回想着断断续续的梦境,顿时脸变得更加烫了。 男女之间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上初中的时候,那时许多人说话都爱带上几个脏字,觉得这样很酷很牛。班里男生比他们女生都要早熟,生理上的事更像是无师自通。 程纾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是被同桌一起拉着快黄色文章,年少懵懂的她第一次接触小说,没过多久,言情小说兴起,班里总有女生买了许多小说互相传递阅读,她总是会刻意避开。 没一会儿,杨昕推门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整个人直直地坐在床上还吓了一跳。 她本能捂着心脏:“吓死我了,坐那里也不说话,怎么突然就醒了?” 程纾眨着眼,又看向拉紧的窗帘,不能看出蓝白的天色想要渗进。 “几点了?上课了吗?”她说着,手脚慌乱地穿着衣服:“我们是不是要迟到了?” 看着好学生独有的慌乱,杨昕憋着笑:“快十点了,但是我们今天早上没有课,下午的课也挪到了下周一。” 手上动作微顿,她默了几秒,说:“今天是周五吗?” 杨昕点头:“没错,等于说我们即将拥有三天小长假,就当补偿元旦啦。” 元旦虽说放了三天假,但这期间老师还布置了简单的拍摄写稿任务,不仅如此学院还特意准备元旦晚会,要求必须参加。而这所谓的元旦晚会,是学校请了专门讲课的人,学生对这安排虽然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真把老师惹急了,挂科交钱的还是他们学生。 “纾纾,你元旦有安排吗?”杨昕又问。 程纾摇头:“在宿舍赶作业了,老师布置的一堆任务我还没做完。” 听着这番话,杨昕不禁露出怜惜的神情,拿着手机嘀咕着:“老师也真是,你又不是班长和课代表,干嘛把这些繁杂琐碎的事物都交给你,本来就是她的任务,还有你也是,也不知道拒绝一下。” 她不擅长与人交际,也不擅长拒绝,更别说对方还是任课老师。 程纾撑唇苦笑,见杨昕准备上床补觉她也没再说话。 她俯身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和预想的一样,点亮屏幕那刻有两条未读消息,分别是曲夏如和陈惟朔的。 夏夏:【我走了,这几天你要无聊就找姜欢和钱霜玩,别去找杨昕,万一她又不高兴你又吵不过她。】 瞧着这一段话,程纾莫名觉得有种被托孤的感觉。 程纾:【我知道了,不会和她发生冲突的。】 程纾:【注意安全,别生病。】 回完消息,她退出对话框,又点进了昨天刚置顶的名片。 c:【想了想还是怕你忘,别忘了之间的约定。】 她不解,不就是见面吗,为什么非要说成约定。 但年少时的暗恋总是纯粹,她看着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弯着唇角。 程纾:【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少年球场上的意气风发的耀眼,比赛前的焦虑紧张是难免的,人人一句的一定要拿冠军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但她不希望他被冠军的噱头而束缚。 想了想,她还是将心里的矫情文字发了过去:【道阻且长,希望你比赛顺利,不要受伤。】 还好不是当面说的,不然自己肯定会结巴没办法完整说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杨昕约了朋友去周边城市游玩,姜欢欢整日早出晚归几乎泡在图书馆里,而她则是缩在宿舍逼仄的牢笼里,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以及复习即将迎来的考试。 除了刚到的那天,曲夏如每晚都会给她打电话汇报着陈惟朔在那边的情况,还说有多少女生在谈论他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但都被她给挡回去了。听到这里程纾不免撑唇笑,心里的艳羡也想去看看男人在球场上奔跑恣意的身影。 但陈惟朔不是,到了那边他便很少发消息,有时再收到他回信的时候已经半夜两三点。当时整个队伍刚开完会,他才回宿舍还没洗漱。 尽管她知道她很忙,曲夏如也跟她说过排球队的人到了这里整天跟陀螺似的,比赛训练,偶尔一两天的空闲还要约其他队伍打友谊赛,但两人发消息的频率,心里仍是会激起丝丝落差。 这天刚结束一节专业课,回宿舍的路上程纾走在人潮涌动的柏油路,听着杨昕时不时发出的吐槽:“我感觉会挂科。” 程纾轻声安慰着:“你上课记了那么多笔记,不会的。” “可我这节课吃到了三次,老师肯定会记得我。”杨昕说着,便开始幻想:“你说,老师改卷的时候会不会看到我名字,本来60分的卷子给我改成59分。” 一旁结伴回来的同学听到这句话不禁打趣着。 程纾没搭话,正埋头走着,忽然感到手机猛烈振动。 她垂眸看了眼,是陈惟朔打来的电话。 余光瞥了眼和旁人聊天的杨昕,她说:“你先走,我接个电话。” “行。”杨昕没多问,挽着另一个人便直接走了。 她改变了路线,接听电话的同时默默朝一旁操场走去。 刚接听,紧接着听筒那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他问:“刚下课?” 冬天太冷了。 程纾扯着围巾往里面缩了缩,闷着声应着:“你呢?刚结束一场比赛吗?” 此时,另一个城市的一端。 男人独自站在场馆外,在这寒冷的寒冬腊月,他像似感觉不到冷,只穿着单薄的球服,外面搭了一件长款羽绒服。 冬日天色暗的很早,此时才不过五点左右,天边早已暗下去。 他站在橘黄的路灯下,额间覆着薄汗,疲倦的眉眼带着明显笑意。 “昂。”听着电话里传来女孩轻柔的嗓音,他闷声应着,又臭屁道:“正常发挥,赢了。” 程纾弯唇笑:“恭喜你。接下来还有几场比赛啊?” “顺利的话两场。”陈惟朔顿了下,笑说:“不顺利的话就一场。” “好。”程纾点头,望着说话呼出的白气,听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就好像覆在她耳边缠绵那般,不禁有些紧张。 指尖紧攥着袖口,过了几秒,她张唇问:“北方城市是不是特别冷,” “确实。”陈惟朔懒洋洋地应着,拖着尾音道:“没有你的冬天,确实挺冷。” 他总是这样,这几天每每同电话的时候总会时不时说几句扰乱人心的话。 脸颊发烫,程纾紧抿着唇,磕绊着:“你别一直这样呀。” 她想,他对自己是有点感觉的。 可又怕,他对每个女生都是这样。每日的心情如坐过山车那般极端,很难受。 女孩甜腻的嗓音掺杂着丝丝电流,听得他心里直发痒。 舌尖顶着左颊,他笑得很坏:“程纾,这么久没见,想了吗?” 他故意没说想我了吗。 程纾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不免想到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原本泛着红晕的颊边顿时更红了点。 她很想他。哪怕在这之前她时常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但从没像这样想过。 问夏天 第42节 望着马上将要暗下的天边,她红着脸抿了下唇:“不告诉你。” 话落,电话那边传来一阵骚弄声,紧接着,一道陌生的男声隐隐传来:“陈惟朔,快别跟女朋友打电话了,教练找你呢,快过来。” 那时的电话防噪并没有那么好,而那个男生又是扯着嗓说话的,毫无疑问,程纾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平静的面下内心早已乱成一团,长睫轻颤,她忍不住开口:“你快去忙吧。” 男人没应,铁了心不打算放过她。 “听见了?”陈惟朔扬眉反问,只是话还未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望着已经暗调的屏幕,回想着女孩刚刚说话的语调,仿佛就在眼前。 啧,真得快点了。 后面人还在不停地催:“电话挂了就来吧,别回味了。” “……” 陈惟朔不耐地睨了眼,转身朝馆内走进。 陆烨看着他穿着短裤就出去,忍不住吐槽:“牛啊,为爱挨冻,挺豁得出去啊。” 陈惟朔没搭理他,而是问:“教练呢?” 随着话落,周遭静了秒,一时间几个人都各自捧着手机玩,故意不去与他对视。 没办法,最后还是陆烨跳了出来:“教练不在,只说让我们等会去隔壁场馆看比赛,明天我们跟其中一支队伍打。”说着,他顿了秒,故意捏着嗓笑嘻嘻着:“不过,刚刚人喊女朋友你都没否认,这是什么情况啊?谈了?” 陈惟朔斜眸瞥了眼,俯身拿过水杯朝馆内通道走:“教练催呢?不去了?” 瞧着吃瘪的样,陆烨便知道了。 谁能想到啊,传说中江桐大学的情圣,如今竟因为感情而落魄。 他没敢再顺着杆子往上爬:“去去去。” 好巧不巧,他们出去正好看到曲夏如拦着一位女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是望着这一场景,陈惟朔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声笑了下。 陆烨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曲夏如的背影,心里默默扣了许多问号。 “我靠,你能不能别笑的这么渣,不会又喜欢上程纾室友了吧?” “你闲得?”陈惟朔浑身跟没骨头似的依着身后墙壁,懒懒地抬眼。 “那你笑什么?”陆烨说着,瞧好友完全没有继续走的架势,不禁催促:“动起来啊,教练那边真在催了。” “昂。”陈惟朔拖着嗓应着:“你先去,我等个消息。” 等人一走,他望着面前空旷的廊道,指尖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打火机。 周遭很静,他低敛着眼眸从口袋拿出手机,找到熟悉的对话框,指尖滑动着屏幕。 c:【想了想,还是说出来。】 c:【几天没见,挺想你的。】 程纾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刚到宿舍,看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了在原地,眼皮僵硬地眨着,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直到‘嘭’的一声,手机顺着滑落摔到地上整个人才稍稍回了神。 姜欢欢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地上平躺的手机以及室友呆愣地神情,不禁问:“怎么手机还摔了呢?生病了?” “啊?” 程纾愣了秒,随后反应过来,立马蹲下身捡起手机。散下的碎发遮挡泛着红晕的颊边,她慌乱胡诌着:“没,刚刚没拿稳。” “还以为你生病了。”姜欢欢上前凑去看了眼:“还好手机没事。” 她下意识盖上手机屏幕,望了眼空旷的宿舍,问:“杨昕不在吗?” “嗯。”姜欢欢应着朝自己床位走去,整理好被子打着哈气说:“她去朋友那了,晚上不回来宿舍睡。”说着,她拿过一旁眼罩躺了下去:“我昨晚没睡好就先睡了,不用太顾忌我,我戴耳塞了。” 程纾轻声应着,顺势将一旁灯关掉只留了一盏小灯。 宿舍再次陷入一片静谧,她强忍着狂跳的内心,发颤的指尖再次打开了手机屏幕。 那两句话仍在停留。 一时间,心中涟漪万分。 她紧紧咬着唇瓣,白嫩的指尖紧捂着胸口。 他总是这样,扰乱她的内心。 程纾:【你别总是这样呀,我会胡思乱想。】 对方像是一直在等着,消息刚发过去不到一秒,视频电话忽然弹了出来。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视频电话。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抬眸望了眼好友躺下的位置,突起的被子仍泛着一丝手机亮光。又望了眼窗外随风摇曳的枝干,她紧抿着唇,顺手拿着耳机出门朝另一侧楼梯拐角走去。 和往常一样,黑暗的环境下,这里静的要死。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垂眸望着仍不断跳动的屏幕,微颤的指尖摁下来接听。 视频接听的一瞬,手机适时地卡了秒,随后页面跳转。 对面光线昏暗,男人清隽张扬的轮廓稍稍显露,但不难看出漆黑的眸色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程纾紧抿着唇,指尖紧紧缠绕着耳机线,望着屏幕中模糊的男人。她轻声开口道:“不是刚挂吗?怎么又打电话了。” 陈惟朔扯唇闷笑,淡淡应着:“你呢?胡思乱想什么呢” 缠绕的指尖暗暗收紧,程纾无声呼着气,过了几秒,发闷的嗓音缓缓道:“还能胡思乱想什么。” “比如呢?”许是因为环境的问题,男人嗓音又低又哑,掺杂着丝丝电流涌入耳廓莫名惹得人心里发痒。 内心不断喷涌的情绪像是压着大石头,想说又不敢。 周遭静了静,电话那边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程纾,大胆一点。”他嗓音很哑,漆黑的眸色直直盯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长睫轻颤,程纾望着眼前模糊的景象,下意识问:“什么?” 深邃的眸色不动神色暗了暗,男人张着发干的喉咙:“喜欢你这件事,很难看出来吗?” 随着尾音落下的一瞬,那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仿佛静了下来,耳边弥漫地只有男人加重的喘息声。 悬跳的心不断加速,好似窗外不断绽放的烟花,震耳欲聋。 激动紧张的心情全然将她淹没,清澈的眸色也随之泛上一层氤氲,她无法言说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在深山迷路多年的孤独者看到眼前光明。 慌乱的神色还未来得及掩盖,她呆愣地望着眼前昏暗的屏幕,张着被遏制的喉咙,像是不确定,说话间语气也带着磕绊:“你说……喜、喜欢我?” “嗯,喜欢你。”视频那边男人微垂着头,拉长的尾音听起来挺挫败:“这么长时间,难道以为我只是单纯的交朋友吗?” 话落,对面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陈惟朔像是直起了身子,嗓音很哑:“程纾,我对交朋友不感兴趣,我也不会有事没事一直跟朋友打电话汇报在做什么。” 耳边不断回响着男人认真坚定的语气,微松的指尖又缓缓攥紧,她无声吸着鼻子,声音很轻:“陈惟朔,你今天有喝吗?” 内心埋藏多年的情愫都在此刻迸发,总忍不住想哭。 “没喝。”陈惟朔喉结滚动,无奈地笑了声:“刚比完,怎么会去喝酒。” 黑暗寂静的环境下,心中的触动无限蔓延。 程纾望着眼前男人的深邃的眸色,泪水止不住地涌下。 突然好想他啊。 第30章 暗潮 电话挂断后, 程纾擦干眼泪回宿舍,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从其他宿舍出来的钱霜。 看她眼眶通红,钱霜不禁停下脚步, 关切地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冰凉的指尖轻抵着泛红的眼眶, 她这才反应过来。 程纾小幅度摇头, 嘴角撑着笑:“没有,刚刚打了个电话。” 钱霜还想再说什么, 但瞧着这幅神情也实在不像伤心过度。她理解的点头:“性情中人啊。” 程纾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 还没来得及说话, 钱霜又揽着她低声说着八卦:“趁着现在没人,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我刚听的。” “什么?” “刚楼下有人吵起来了,然后宿管阿姨怕打起来, 今天突击查寝,那些东西该收的收收。” 江桐大学在教育体系主打放养, 对学生住宿也是。其他学校最晚十一点门禁, 而他们学校最晚是十一点半,查寝方面也是, 从不天天查。每次查寝只看宿管阿姨心情,说不定哪天和家里人吵架就会突击检查,一周总有那么几次。 程纾想起姜欢欢摆在桌面的电煮锅, 面露感激:“谢谢你。” 钱霜张着唇刚准备说谁跟谁吵起来的事情,没想到会听到这三个字。 她张唇愣了几秒,随后干巴巴地扁着嘴巴:“行了, 突然有点想夏夏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 想着男人刚刚跟她说比赛最后时间, 想了想,程纾也有些不确定:“估计后天?” “行吧。”钱霜摆摆手, 又指了下她眼睛:“快回去休息吧,你眼睛看起来好红。” 两人互相道了句晚安便回到各自宿舍,宿舍寂静,此时姜欢欢早已熟睡,她悄悄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将桌面上的电煮锅藏起来,又拿出手机给杨昕发着消息。 一切弄完后,她才去洗漱。 或许夜里人总是忍不住多想的,尤其是在这种极静又黑暗逼仄的空间下,脑海里的所有想法都同时迸发。 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忽然有些不确定,可视频里,男人微垂着眼睑低哑说话的神情同样也挥散不去。 他喜欢她。 陈惟朔说喜欢她…… 程纾忍不住弯唇轻声笑了笑,如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般,紧紧抱着被子翻着身。 回想起高中只敢在路上偷偷看少年身影的她,总是怕对方看见她,又怕对方看不见她。本就拧巴温吞的她在高中始终是最不起眼,难捱的那几年好似如梦境那般。 那时的程纾,肯定不敢想她悄悄藏匿在心底的人,会亲口对她说,喜欢她。 那晚,她睡了一夜无梦,睡得很安稳。 问夏天 第43节 早上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各种声音不断,她迷迷糊糊睁开睡眼惺忪地双眼,望了眼对面正捧着手机打字的杨昕,她闭眼揉着眼睛,捂着怦怦狂跳的心,不禁再次回想起昨夜的场景,又从枕下摸出冰凉的手机。 小心思格外明显,像是怕昨晚只是场梦,想找点蛛丝马迹来证明一下。 屏幕亮起的一瞬,她不适应地再次闭上了眼睛,等亮度再次调低了点,才缓缓睁眼。 和所想的相反,此时对话框上正孤零零躺着两条未读消息。 c:【这次没逗你,别急着拒绝,等我后天回来给答复也行。】 c:【晚安。】 “不是梦啊。” 她小声嘀咕着,刚睡醒本就泛着殷红的颊边又莫名染上绯色。 对面杨昕似乎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轻声问:“纾纾?你醒了吗?” 闻声,程纾将遮脸的被子往下扯了点,纤细的胳膊撑着缓缓起身。 许是刚醒的原因,连带着嗓音也有些哑:“嗯,你怎么醒这么早。” “等会就要上课了。”杨昕说着放下手机,支支吾吾着犹豫半天,还是说:“纾纾,你看下我们学院群吧,不知道谁半夜发神经,在里面发了一大堆胡言乱语。” 程纾茫然地眨眼,刚想问关于谁的,可又望了眼好友此时无法言说的神情。 显而易见。 她心中猛地一惊,脑海中仅存一点的睡意也全然随之消散。 两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吵醒了姜欢欢,听着这些话,姜欢欢不禁也起床拿着手机看。 “在哪?”她打开微信翻着一列的对话框,揉着眼问:“我怎么没看到,是把我屏蔽了吗?” “我们的学院群,你开学没进吗?。”杨昕点开看了眼,又说:“你不在,我刚拉你了,你往上翻翻聊天记录,气死我了,那些人知道什么啊就说。”话落,有抬头问:“纾纾,你找到了吗?” 程纾轻点头闷声‘嗯’着,余光瞥了眼学院群后面跟着的小铃铛,她默了几秒才稍稍点进去。 只是当看去的那一眼,她整个人仍是没反应过来楞在原地。 学院群基本上都是本院系的学生,里面没有老师,平时的交流也只是外向的同学各种扯皮唠嗑,时不时也会发些关于专业上的问题。 很少有人像这般,在半夜凌晨几点发消息,更何况还是这种关于挂人的消息。 那人只发了三张图片,第一张是在备忘录打好的字截图发进来的,单是看着被无限放大的标题,便能感到此人的怨愤。 新传16级02程纾,脚踩两条船!!! 事先说明,我跟她这个人没有仇,只是作为旁观者以及其中一位男生的朋友,单纯看不下去我朋友和另一个男生被骗才出来说话的。 程纾她这个人真的很会装!整天装柔弱装清高,搞得自己好像天仙别人都是雨水里的泥巴,实际矫情的要命,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勾引男人。 还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故意搔首弄姿勾引人,一边钓着这个不松手,转眼又去跟其他人卿卿我我一起吃饭。这两个人还都是咱们校排球队的,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的,舔着脸去勾搭一个队的队友,恶不恶心,是想让两兄弟反目成仇吗? 绝对不是空口瞎说,有图有真相。 除了截图这一段话,后面还附带两张照片。 程纾紧抿着唇点开看了眼。 其中一个是在一食堂吃饭的时候,她对面坐着卢浩阳,当时不知道在说什么,照片里卢浩阳带着明显笑意,镜片下的眸色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情绪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不得不说投稿人为这次做足了准备,这张照片是被处理过的,旁边的曲夏如和陆烨都被p掉,只剩下他们两人。 而另一张。 程纾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是陈惟朔训练期间,两人在校园上碰见说话的画面。照片里,男人只露出半边背影低眸静静地望着她,两人距离不远,但也没有达到紧紧贴在一起那般夸张。 学新传的,关乎日后就业饭碗,大家对舆论方向都比较敏感。但此时的他们,才刚刚大一,所学的课程也几乎都是些基础,除了有些老师会倾囊相授多教一些。 程纾私下听刘老师讲过关于媒体传播的方面,首先一点就要激起话题性,不得不说,这人真的做到了。 对面姜欢欢也看到这一这,忍不住点评:“别说,这张把你拍的还挺好看。” “……” 杨昕张唇原本想反驳,但看到照片上的人影,默默附和着:“确实,这个神经病以后不干狗仔真可惜了。” 人们都很爱八卦,更别说临近考试的大学生。紧张刺激的氛围中,八卦就好像缓解身心的调剂品,还能让人放松不少。 尽管是凌晨忽然发的消息,下面仍已经有将近二十多条回复,各种言论都有。 玩笑、谩骂、看戏。比比皆是。 “卧槽,这妹子长的人畜无害,怎么干这种事?真的假的?谁还没睡能头漏点消息。急!!!” “这个世界还正常吗?” “求美女联系方式,我愿意当第三个人,请用脚狠狠地践踏我!” “果然美女身边都是帅哥,这俩长得都够帅啊。” “服了,能不能别看脸,这女的都劈腿成这样了,还犯花痴呢?” “这女的我见过,靠当时还想上去要联系方式,玩得这么花,还好我没要。” “第二个是金融的陈惟朔吗?他那么渣,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钓的那个。” “真恶心,人品烂成这样,跟婊子有什么区别?父母都死了没人管?” “……” 看着最新的一条评论,她眸色直直地盯着,好似找不到发泄口那般,牙齿紧紧咬着唇瓣,抵在一旁的指尖不断收紧,直到泛白没有了血色。 杨昕瞧着正不断刷新的评论,忍不住打抱不平,吐槽道:“谁这么不要脸投这些,程纾每天话都很少说还脚踏两只船,她眼看劈叉了?” “会不会是你们专业的?”姜欢欢猜测道:“程纾学习好,奖学金肯定非她莫属,会不会哪个人想要奖学金?” “也有可能,但排在她后面那女生更不爱说话了,感觉不是她。”说着,杨昕又看了眼下面的骂声:“这些人嘴巴真臭啊。纾纾,你最近有得罪人吗?” 程纾迟钝的摇头,僵滞的神情似乎还没走出来:“没有啊。” 她最近忙的要死,过两天就要考试了,每天又要上课又要复习,再加上上次收集的一些资料有误,经常半夜都在对着电脑,更别说出去和别人交谈闲聊。 话落,指尖滑动着屏幕,她又将聊天记录往上翻,直到找到发消息那人才停下。 点开那人名片,一堆乱码似的微信号以及空白头像,明显是这两天刚创建的小号,说明对方摆明了态度,就是要冲着她来。 只是……会是谁。 “呀!先别看了。”杨昕说着,连忙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起来:“还有二十多分钟上课,这节课要点名的。”她催促着:“程纾,等会上课我们在讨论,快先洗漱。” 此话一出,一时间两人都没敢在耽搁。姜欢欢今早没课,看着两人匆忙的身影故意摇头叹气躺回了床上。 因赶时间的原因,两人速度极快,等跑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只差两分钟左右,而老师却早早站在了讲台上。 两人大喘着气站在门边,抬着脚刚想走进,讲台上的老师忽然斜眼看过来,霎时间,两人极有默契的停住了脚步。 “快进去。”老师无奈叹着气,推着镜框不禁催促着。 见状,两人也没敢再多耽搁,埋头走到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着上课铃的打响,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开始再说这次考试的重点,一页又一页地划着。然而,大部分同学都没有耐心听见,时不时翻着手机往后排递着视线。 因性格问题,程纾从小便对这种异样目光格外敏感,更别说此时这么多人都在似有若无的盯着她。 藏匿在桌下的指尖紧紧扣着手心嫩肉,她低垂着眸色,尽量不去抬头与他们撞上视线。 但在这种空旷的环境中,人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刻意压低的议论声仍是涌进了她的耳朵。 “学院群说的真假?” “程纾是谁啊?照片看着确实挺纯的。” “你斜后方,杨昕宿舍那个,看到了吗?” “长挺好看啊,是不是那俩人都在追她?” “拜托,刘念都在追陈惟朔,陈惟朔看不上刘念,能看上她吗?怎么可能再追她。” “那就是她再追陈惟朔咯,同时追两个,玩的过来吗。” “……”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杨昕听着很想大声怒吼一句,但在此刻要紧的关头,她不敢,怕老师给她记挂科。 “没事。”杨昕试图安慰着:“等会联系一下群主,看那人到底是谁。” “是小号。”程纾无奈扯唇撑着笑。 瞧着这一幕,杨昕难免有些心疼。 她一直都挺喜欢这个室友的,同时也羡慕她的淡定自若,好像对什么事情都莫不关注置身事外,同时也不会因某些言论而改变对一个人看法。 她知道她脾气不好,但从小养成的性格,哪能说改就改,尽管她已经极力克制,但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慢慢地周围谁都看她不顺眼,最后伤心想哭的时候,她那时什么话也不想说,哭着跑出宿舍,可看到程纾的身影,那瞬间宛如看到了亲人那般,忍不住哭着全说了出来。 “别强撑笑了,我帮你。” “谢谢你。”程纾轻声道谢,垂下的眸色看着群聊不断刷新出来的消息,如喷涌的泉水。 也是,半夜发出的消息,只有熬夜和上早八的人能看见。偏偏早八人怨气是最大也是最无聊的,一时间,各种言论不断刷屏,甚至还有的直接上升家庭方面的人身攻击。 谣言八卦的威力很是强大,一直到临近下午,这件事已经发酵到全学院的人都知道,更有别的学院甚至为了看热闹花钱进群的。 满课的一天,又遇上这种糟心的事情,杨昕侧眸看着室友仍坚强的听课,不禁有些佩服学霸爱学习的心理。 她心疼无奈地摇头,默默将学院群设置了免打扰,随后无所事事地刷着朋友圈,只是刚点开的一刹那,便看到刘念发的朋友圈。 是一段比赛视频。 她点开看了眼,发现是一场排球比赛,而且场上人穿着的队服后面正好印着他们学校的名字。 想到室友喜欢排球,她便好心拍了拍室友肩膀:“哎,纾纾,咱们学校的比赛。” 程纾眨着泛酸的眼睛,侧眸顺着看了眼。 视频拍的很抖,场上混乱,但不难看出对面打的挺脏的,球几乎是挨着拦网被扣下,但好在自由人反应敏捷,直接俯身趴地将球托起,靠前几人默默对视一眼,随着二传手抛球,一人起跳扣球空手,就在观众位发出一阵唏嘘时,视频中忽然冲出一道矫捷的人影。 随着他的出现,程纾烦躁的心忽然怦的加速。 那是陈惟朔。 随着他高高起跳,那瞬间滞在空中的球仿佛有了吸附力。 紧接着,视频画面颤抖,随着剧烈的‘嘭’的一声,球体落地,观众席发出高昂的应援声。 视频在此刻结束,台上的老师轻咳着提醒着:“后面同学,把声音调低点。” 问夏天 第44节 杨昕这才意识到忘了关静音,连忙红着脸应着。 等同学视线稍稍移开,程纾紧抿着唇,低声问:“这是学校发的吗?” “不是。”杨昕摆手:“这是刘念发朋友圈的。” 杨昕说完便后悔了。 她虽然对程纾的感情生活不了解,但都是同一个宿舍的,从平时的谈论以及她最近的反应,不难看出再和陈惟朔暧昧,也偶然听姜欢欢说过陈惟朔最近再追程纾。 那她和刘念,不就相当于情敌之间的关系了?而刘念又在这种最糟心的时候发这些,以刘念在学院的交际圈,几乎是个人都有她的联系方式,现在发这些那不明摆着煽动舆论走向吗? “不是,纾纾我……”她话没说完,台上老师一个眼神忽然朝这边看来,只能讪讪闭上嘴巴。 刘念?她昨天不是还在学校吗? 悬着的心急速降落,内心泛着的酸水不断翻滚。她拿起一旁手机,试探的点开朋友圈。 她好友很少,除却高中同学,大学加的好友也只有关系较好的。而刘念则是那段时间经常来宿舍找姜欢欢的时候加的。 指尖顺着下滑,第二条便是刘念发的这条视频,她没有配文案,只加了一个爱心的表情。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中含义,更是有的共友已经在下面点赞起哄。 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连忙推出朋友圈,再点开学院群的时候,里面人的谈论已经有所转变。 各种污秽不堪的言论,不停地在刷屏。 “破案了,人陈惟朔有对象,我现在只想知道另一位帅哥有对象吗?” “那这个程纾不就是小三吗?” “真恶心啊,新传怎么会出这种人。” “人真的不能被外貌所骗!!!鄙视世界上所有的小三第三者!” “玩弄感情的人都要吞一千根银针!!!” “刘念的话真的可信吗……?她都发多少条这样的消息?” “……” 一旁杨昕看的气不过来,拿过手机便开始与这些人对骂。 从先前视频外放开始,台上老师便已经注意到他们两个,此时杨昕反应激烈,老师明显面露不耐。 程纾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抬眼注意到老师神情已经完全变的不一样,她悄声提醒着好友先别管这件事。 而此时,她虚握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紧接着没十多分钟,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学院群也多了条消息。 【c】加入了群聊。 第31章 暗潮 另一个城市角落的排球场内。 白炽的光线照亮着整个展厅, 偌大的场馆中间只留着颁奖台,而刚刚摘场上酣畅淋漓的选手都换了身衣服站在两侧。 排球这项运动本就对身高有标准,此时望着对面各个身形高挑的男生, 等着颁奖的观众不禁拿出手机拍了几张。 陆烨随手拿条毛巾擦拭着额间汗水, 余光瞥了眼身旁面色淡然的好友, 忍不住摇头感慨:“陈哥,对这次比赛取得胜利有什么想说的吗?” 瞧着忽然伸到唇边的拳头, 陈惟朔侧身朝前面看了眼, 目不斜视道:“教练再看, 别搞我。” “那又怎么了, 不就是拉练吗,我求他拉爆我。”陆烨说着, 忍不住打趣:“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这次打这么拼, 该不会为了某人吧, 那人是不是两个字叫程纾啊。” 陈惟朔无论是球感还是技术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从小就练有童子功基础, 这也是为什么在军训的时候教练就找上门想让他加入。 但他这人打球很随性,就好似没有乐趣般,从没在赛场上最好的发挥。为此教练没少找他谈话开导, 起初还有是小时候受了创伤,或者以前打球落下疾病,后来才知道, 这些都不是, 这人只是随性惯了。 而今天这场比赛, 这人不知道什么情况,跟吃枪药了似的, 扣球一个比一个狠,根本不让对方转空子。 “平常不都这样吗。”陈惟朔懒洋洋勾唇笑应着没搭理后面的调侃,话落的同时场馆内正好响起颁奖音乐。 正好这时教练也走过来叮嘱着,瞧着眼前这副场景,陆烨吐槽地话只能生生咽了回去。 这次参加比赛的基本都是各个学校的大学生,颁奖仪式和平常相比也稍隆重了点,但在隆重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要做的就是排队走上去,一人戴个奖牌就好。 从台上下来的时候,陆烨本能朝观众席瞥了眼,隐约中看到熟悉的人影,脚步微顿,随后像是不确定那般,又看了眼。 而人群中的女生似乎也发现了他的眼神,正朝这边挥手。 “完蛋了。”陆烨艰难吞咽着,同旁边人说:“我看到刘念了。” 陈惟朔没抬眸,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来找你的?” “……” 陆烨明显被噎了下:“大哥,人明显来找你的好吗?”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陈惟朔淡淡睨了他一眼,嗓音很冷:“是吗?没看见。” “行吧。”陆烨也没理,故意伸手搭在好友肩上,语气贱嗖嗖地:“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闪现回江桐见程纾?”没给好友说话的机会,他又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人追女孩不是这么追的,你得使用策略,欲拒还应,别老动不动发消息打电话黏着人。” 后台来往脚步匆忙,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陈惟朔懒得抬眼:“你追过?” “当然。”陆烨极其自信地拍着胸膛:“以我对女孩子的了解,再结合程纾的性格,你这种黏人的肯定不管用,说不定人心里还觉得你烦。”说着,他笑嘻嘻地揽着好友:“我说的你能懂吗?” “懒得讲。”陈惟朔自顾自往旁边移了点儿,指尖勾着背包起身,淡声道:“我回去了,晚上聚会跟教练说声,不去了。” “回补觉?”陆烨问。 “不是。”男人紧攥着手机没有回头,而是摆摆手,语气很冷,漠然的态度好像谁惹他了似的。“回江桐办点事儿。” 曲夏如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看着男生离去的背影,她问:“陈惟朔去哪了?” 这时,陆烨也才稍稍反应过来,他眨着眼语气有些不确定:“好像回江桐……?” “回学校了?”曲夏如反问:“今晚小叔请客吃饭,还有我们定的不是明天一块儿回去的吗?” 陆烨:“不知道,估计回学校见某个人吧。” 这件事他们两个作为近距离旁观者,彼此都心知肚明。 曲夏如一副我都懂的‘啊’了声,又道:“对了,刘念在外面等你呢。” “等我?” “嗯。”她说:“她找陈惟朔,那我能让见吗?我就说陈惟朔不在。”说着,曲夏如模仿着刘念撩头发的姿势,故意夹着嗓说:“那帮我把陆烨叫出来吧。” “……” 陆烨无语的撇着嘴角,合着他成备选了。 “坏了,完蛋了。”曲夏如忽然合上手机,神色骤变语速也极快:“我去找陈惟朔说点事,你先去找刘念。”她边说边往前走,还不忘大声喊到:“靠,拖住刘念,等会老子去骂死她,她个杀千刀的,整日里闲得没事干啊,这么会找事。” 陆烨望着一个两个都离去的身影,原本也想抬脚追上,可刚进来的队友又跟他说外面有人找他。 - 而另一边。 随着下课铃的打响,程纾垂眸看着辅导员前几分钟发来的消息,默默将手机屏幕合上。 她收拾好东西,轻声说:“等会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杨昕手上动作微顿:“怎么了?你别多想,这件事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瞧着好友紧张的神色,她便意识到自己刚刚没表达清楚。 她摇头,解释道:“没,导员刚刚叫我去一趟。” “啊?”杨昕不解地问:“导员找你干什么?不会因为这件事吧?” 程纾默了一阵,原本想否认,可话到嘴边不禁转了话锋:“估计吧。” “没事。”杨昕安慰着:“咱辅导员是个明事理的,你别太紧张。” 此时教室人走的差不多,两人也没再多聊,互相道了声再见便再次分开。 其实这件事传播并没有多快,知道的基本都是他们学院的人,其他学院的除了那些特别爱看热闹的,基本也没人知道。 但或许就是因为在本学院传播的事情,辅导员才会知道的这么快。但有一点杨昕说错了,他们辅导员并不是明事理的人。 偌大的办公室内,除了再等她的辅导员还有两位在忙碌的老师。 程纾独自站在门边,刚准备敲门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再次振动。 许是人的本能便是跌入黑暗中的妄想,拿出手机的那刻,她下意识以为是远在另一个城市的陈惟朔发来的消息,却没想到是许久没联系的程奕良。 爸爸:【怎么不接电话?】 爸爸:【上次我们约好的事情没忘吧?就定在今晚,等会我让王叔叔去接你。】 望着这两条莫名其妙的消息,程纾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到了要和爸爸阿姨一起吃饭的时间。 巨大的压力无形朝她压了下来,她无声地顺着气,过了将近一分钟后,回道:【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牙齿紧紧咬着唇瓣,她再次来到办公室门前,轻轻敲门示意。 “进。”辅导员面对眼前一堆资料头也不抬道。 得到应允,程纾才抬脚走进。 辅导员是位中年男性,常年都穿着一件黑色夹克,梳着油光铮亮的发型。但许是上了年纪又或许是愁的,在其他老师都打扮绅士的时候,他额前脱发已经让他看起来老了最起码十岁。 办公室很静,其他老师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说话,程纾宛如犯了错的学生,双手背在后面乖乖地站在桌旁。 直到过了将近两分钟左右,辅导员才从一堆资料里抬头。 他抬头推着快掉到鼻尖的镜框,看着她说:“程纾是吧。” 程纾小幅度点头,声音很低:“老师,您找我。” “嗯。”辅导员放下手上动作,顺手拿过角落泡好的茶水,吹着上面的浮沫,问:“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快考试了压力很大吗?” 程纾皱眉,一时间没搞懂导员其中的意思。 她摇头:“还行,和之前一样。” “群里面的事情我看了。”老师撑着抬头纹朝她看了眼:“学生私生活老师不好干涉,但闹得太大对你自己和对学校的名声都不好,你这小姑娘我知道,看着柔弱听话老实,说实话,老师一开始是不信群里面说的那些。” 问夏天 第45节 一开始不信,那是在说现在信了吗? 垂下的手指紧攥,心底委屈之意渐渐蔓延,她低垂着眉眼没去打断。 正说着,辅导员也忽然顿了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又说:“但这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老师也不知道,只是这件事的传播影响实在太大了,现在又快到考试的阶段,不能因为这件事事情影响到其他同学。” 她耸着泛酸的鼻尖,覆着水雾的眼眸格外坚定:“老师,您现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着她不算友善的语气,辅导员索性抱着肚子往后仰,居高临下的姿态摆的十足:“我也没说什么,你别那么激动。你平日里的品性我们老师都是知道的,就算你没有,你日后也稍微和男生保持点距离,男人们都爱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可他们未必真心对你,尽管你也是未必真心。” 说教的姿态摆的很浓,到话音的尾声,辅导员似乎才想到此次叫她来的目的,又清了清嗓音,拿出一副公平公正的姿态:“这件事你写个书面说明,交给我。” 那一刻,程纾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尽管知道辅导员不会站在她这一方,可这…… 指尖紧紧扣着手心,她张着干裂喉咙,不敢置信地看着崇尚公平的老师。 过了一会儿,寂静的办公室响起女生低哑的嗓音。 尽管冬日穿着厚重的棉服,但不难看出女孩纤瘦的身形。她挺直腰背,强忍着想要发出的颤音,语气坚定又冷静:“凭什么?” 不等辅导员说话,她抬起泛着泪花的眸色,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是被陷害的一个,老师你不去找谁传的谣言反而让我写书面检讨。而且,就算我真的这样做了,学校又没有什么证据凭什么处罚我?凭什么要干涉学生的私生活?” “难道凭那个人的一面之词和两张照片吗?”说到这里,困在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紧咬着唇瓣,无助的吸着鼻子,却仍强撑着淡然:“老师,您教导的这个专业,也在课堂上讲过如何用一些言论以及照片来发表一篇新闻,可您是不是忘了,新闻的真实性仅凭这些无法来证明。那这些呢?” 从小因软糯胆小的性格,再加上不想给小姨添麻烦,因此她没少吃哑巴亏。 但现在,她不想在这样了。 办公室极静,其他两位老师见状也都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朝这边看了过来。 程纾不想再听这些老师说什么,她小声抽噎着,张着发哽的喉咙:“我是不会写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冬日天黑的很快,乌云压城,在这寂静昏暗的廊道里,周遭一切感观仿佛都在此刻无限放大。 滚烫的泪水随着步伐啪嗒啪嗒砸着地面,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就连向来推崇公平的辅导员也这样认为。 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她越跑越快,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学楼。 从父母离婚的前夕,她的生活一直遍布着各种谣言。父母离婚前,周围邻居还稍收敛点,说那些话也都会避着她。可直到父亲出轨离婚后,妈妈也想改变自己不想局限于这里,离婚没几天便把外婆接了过来自己去另一个城市打拼。 那一天,仿佛是她噩梦的开端。 周围邻居的风言风语,学校同学直言不讳的辱骂,各种难听的词汇全然涌入耳朵中。 “程纾是小三生的孩子!她爸爸有孩子了,不要她了。” “程纾没人要,我妈妈说她命中带煞,跟她玩会倒霉的,让我最好不要和她接触。” “真的假的?” “真的!你没看她平日跟假小子一样吗?跟我们班其他女生都不一样,我猜就是因为这些她爸爸妈妈才不要她的。” “啊,我不要跟程纾玩了。” “……” 因父母离婚的原因,当时的她变得格外早熟,但再怎么成熟也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态。尽管白日里在强装若无其事,晚上回到家仍是会背着外婆偷偷哭到半夜,经常第二天醒来眼角还挂着泪花,为了不让外婆担心,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直到后来有一天,外婆去学校接她的时候正好碰到刚放学的小朋友谈论这些,这些污秽不堪的言论也全然涌进了外婆的耳朵。 外婆年轻时雷厉风行很能干,听到这些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抓着那几个小朋友闹到校长办公室,非让孩子家长来道歉。家长是来了,但看着瘦弱的她和年迈的外婆,当着许多老师和其他家长的面,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她父母本来就不要她了,我孩子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 是啊,她父母本来就不要她了。 长时间的隐忍在这刻爆发,她再也撑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外婆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同那些人大声理论。当天晚上回家之后,外婆便给母亲打电话让她立马回来办理转学手续,而之后她便离开了外婆,寄养到了小姨家里。 短时间内多次的颠沛流离,容易给小孩子造成没有安全感的现象,当时的她将这些展现的淋漓尽致。 从小她便知道小姨对她很好,但因父母工作原因,她一年见小姨的次数最多三次,而且小姨这个角色和妈妈不一样,她知道不能过多麻烦小姨。 那时她上初二,好奇心旺盛的人对她这个中间转来的外地孩子很好奇。 也从那天开始,她的生活再次充满各种谣言,期间也掺杂着一些善意的猜测。 但这些,她统统不喜欢,她讨厌活在舆论中。 本以为上了大学离开汝城她便不用再听这些,却没想到…… 一个人含着泪漫无目的走了很远很远,再次抬眸望向四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校门来到居民楼附近。 她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双手紧紧环抱着双腿,无措地仰头望天,可含在眼眶的泪水依旧泪如雨下。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啊…… 许是因正逢下班时间,路边来往行人众多,更有的老人已经推着孩子在路边遛弯。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心中情绪才稍稍平复,她轻轻吸着鼻子,指尖拂去残留在颊边的泪水。 意识到时间过的飞快,她连忙拿出手机。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程奕良已经等不及,只在微信上留下饭店的名字。 模糊的视线下移,她这才注意到消息的下一栏,是将近十几个未接来电,而这些全都来自一人。 ——陈惟朔。 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比赛吗?怎么会给她打这么多电话。 程纾下意识揉着泛酸的眼睛,指尖轻点着屏幕,正当点进对话框时,又一个电话跳了出来。 刺耳的铃声响彻四周,望着上面不断旋转的名字,她悬着的心也随着一颤。 那种感觉,就好像黑夜中透出的一缕光线。 她静静调整着状态,张口轻呼着气,过了几秒才缓缓接听。 电话接听的一瞬,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四周嘈杂的声音消散,耳边剩下的只有男人微不足道的喘息声。 单是听着这道声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艰难地张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异样:“喂,陈惟朔。” 对面很静,像是有着风声。 陈惟朔紧皱着眉,淡哑的嗓音顺着风声涌进了耳廓:“怎么不接电话?” 她捂着听筒小声吸着鼻子,强撑唇笑了声:“刚刚在忙,手机静音没看见。” 话落,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平淡,怕他问,又补充着:“打这么多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边,男人深深地叹着气,上扬的尾音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就突然挺想你的。” 抵在颊边的指尖拂去模糊的泪水,发干的喉咙宛如被遏制住了般。 许久,她哽着嗓子,低声问:“比赛结束了吗?” 陈惟朔拖着嗓应着,轻笑:“嗯,赢了。” “恭喜你啊。”她语气真诚,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牙齿紧咬着嘴巴,尾音还未落下,她又小声补充着:“其实,我也想你。” 耳边充斥着肆意吹打的风,女孩的声音很低很低,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见。 陈惟朔望着眼前人潮涌动的车站,听着女孩带着哭腔发软的嗓音,恨不得立马冲到她身边,张开手紧紧抱住。 第32章 暗潮 寒风刺骨, 耳廓边回响着女孩乖腻委屈的嗓音,男人深邃的眸色不动声色暗了暗,喉结滚动, 连带着嗓音也变得沙哑。 陈惟朔轻抬着眼皮, 轻笑拉长尾音:“是吗?那我得快点回去找你。” 在这无尽的黑夜, 电话里男人低哑的嗓音宛如山里的钟椎,一下又一下的砸着她心底, 怦怦作响。 怕来往行人看出来, 程纾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 环抱着膝, 将脸深深埋进去,闷着声重复着先前的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落, 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随着丝丝电流传来, 惹得人心里莫名发痒。 陈惟朔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故意拖着嗓反问:“想什么时候见我?” 明知道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听着这句, 程纾还是忍不住问。 舌尖舔舐着唇角,女孩哭腔的嗓音掺杂着试探:“什么时候见你,就什么时候回来吗?” 男人温声‘嗯’着, 又问:“提醒一下,最晚也得一个多小时之后。” 程纾慢慢抬起头,忍不住弯唇笑。 望着头顶黑蓝色的天空, 以及暖橙色泛着光晕的路灯, 一盏接着一盏, 将原本阴沉可怕的天色变得更加柔和。耳边则是过往行人的闲聊声,各种各样。 听着男人故意拉长的尾音, 世界变得格外安静。 垂下的指尖紧紧扣着青石板地面,她紧抿着唇,忽然唤道:“陈惟朔。” “嗯。”男人低声应着:“在呢。” 程纾再次仰头望天,还没开口说话,眼眶中却已经浸满泪水。 下一瞬,随着嗓音呼出那刻,眼眶中的泪水紧跟落下。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耐,死死咬着嘴巴,半晌才问:“你先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他说喜欢她。 她这么差劲拧巴的一个人,父母都会选择抛弃的人,更别说如众星捧月的陈惟朔了。 鼻尖耸动,牙齿紧咬,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等男人说话,她难过的闭上眼,抽噎道:“不管真假,都不要说了。” 她怕得到的答案是假的,那心中仅存唯一的光亮,也会随之熄灭。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她想再骗骗自己。 女孩的压抑的呜咽声似有若无的传来,男人眸色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那般,但听到这句话,仍是被气笑了。 “程纾。”他舌尖顶着左颊,语气低沉:“我没那么恶趣味去开这种玩笑。”说着,他停了秒,撇去不经意的漫不经心,认真和坚定地说: “喜欢你这件事,周而复始。” 周而复始…… 钟椎一下又一下的敲响,将她悬着的心砸的稀巴烂。 问夏天 第46节 她失声的张着唇,如雨下的泪再也止不住。 而此刻,耳边仍回响着男人低沉的嗓音:“晚上有空吗?挺想你的,见一面吧。” 如果刚刚的落泪是因执拗拧巴而引得心中难受,那现在的眼泪,是因男人的这一番坚定而不退让的话。 好像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愿意坚定的选择她。 除了陈惟朔。 怕男人听出其中的异样,她只能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慢慢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心中紧闭的玄关慢慢开了一条缝。 而心底随着涟漪蔓延的根,却埋的更深。 或许,她也没有那么糟糕。 耳边很静。 路边实在太冷了,程纾皱着眉原本想问为什么是晚上,按照曲夏如透漏的行程,不是明天中午就回来吗?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抵在耳边的手机忽然开始猛烈振动。她下意识拿远看了眼,才发现是程奕良又发来催促的消息。 “明天不知道。”她摇头,张着发哽的喉咙,声音很低:“但现在要和我爸去吃饭了,他在催。” “好。”陈惟朔应着,语调放的很软:“去哪吃?” “方舟国际。”程纾说着,抵在耳边的手机再次传来振动,也没再多说:“我爸又发消息了……”她语气低落,很不舍:“先挂了。” 电话挂断后,她擦去眼眶中残留的泪水,再次看向屏幕时才发现刚刚程奕良没有给她发消息,而是直接打的电话。 怎么都这么爱打电话啊。 她在心里无声地腹诽着,泛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可消息还未来得及发出去,屏幕上忽然跳出一串陌生的号码。 望着上面较为眼熟的归属地,尽管内心已经有了猜测,但仍选择了接听。 “喂?”她紧皱着眉,无声喘着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又问:“您哪位?” 电话那边顿了秒,随后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女声:“纾纾啊,我齐阿姨呀。” 齐阿姨,全名齐丛梦。是程奕良现在领证的夫人,并不是当初父亲出轨的对象,而是在父亲在离婚后与那女人关系断开之后,两人因缘而认识。 听说齐阿姨原生并不幸福,因为这个原因程奕良很疼她,故而,齐阿姨也变成现在这般时常耍着小性子的人。 虽然早已猜到,但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地怔楞片刻。 “阿姨。”她小声叫着,沉闷的嗓音很淡:“我在路上,已经快到了。” “那就好。”齐丛梦笑说:“我还想着让司机去接你呢。纾纾,外面凉,你来的路上小心,我跟你爸爸在房间里等你。” 话落,电话那边又传来程奕良浑厚的嗓音:“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传来,下一秒,听筒传来的喘息声明显变了个人。 猜到此时拿电话的是程奕良,她也没多话,哽着嗓说:“爸,我快到了,别催了。” “又成我催你了。”程奕良没好气:“不是你经常跟我说要遵守时间,约好几点就是几点。我这次特意和你阿姨提前来的,你呢?” 一句接着一句,如无形的刀子般。 攥紧的指尖紧紧扣着掌心,她没去想,闷着声道:“学校有点事耽误了。” 电话那边的程奕良似乎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重,但语气仍是很硬:“晚上不安全,你在路边等等,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程纾开口拒绝,抬眸望着四周来回走动的行人:“我打车过去。” 电话挂断后,世界才完全静了下来。 眼睛弥漫着酸涩,她起身紧了紧身上衣服,独自来到路口随便拦了辆计程车。 因是冬日的原因,再加上今天天气预报上还显示有雪,出行的人大多都选择搭车或者乘地铁出去。她运气较好,在这种极端说话都能看到明显白气的天,只在路边等了不到三分部便等到了车。 同师傅报完地址后,她发愣似的额头抵着冰凉的窗户,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明明是陌生的街道,可每当坐上车提上速度后,眨眼而变的风景变得千篇一律。 其实江桐并不大,也可以说,人们经常去的目的地都在同一个地方。而方舟国际在江桐市中心,是这块儿最繁华的地方,从她这里打车过去,不堵车的话全程要不了十多分钟。 方舟国际…… 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之前听同学说过,来这里吃一顿要普通人半年的生活费。 当车辆平稳的停驶在门口时,她望着眼前挑高的大楼,奢靡之味明显,内心也不禁感叹程奕良竟然把生意做成这种地步。 随着门外的侍应生指引,她坐着电梯来到包间门口。 房门虚掩,暖黄色的光影泄露,程奕良和齐丛梦两人闲聊着,时不时逗弄着坐在中间童言童语的小男孩。 不论怎么看,他们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她是被人人唾弃的局外人。 握在手里的手机再次振动,她望着低头鼓弄手机的程奕良,紧抿着唇推门走了进去。 “爸,齐阿姨。” 程奕良眼底的温情褪去,刚想说话,却看到她红肿的双眼,眉头紧皱,生硬的语气很严厉:“怎么哭了?学校有人欺负你?” 明明是关心的话,可听起来却像在训犯了错的下属。 她不想跟程奕良说太多,也许心底清楚,有些事尽管同他说了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反而给自己徒增烦恼。 就好比父母刚离婚那阵,那段时间小朋友辱骂嗤笑日日听着如针扎那般,她那时候不是没给他打过电话,但那时的程奕良和新欢感情正浓,在国外游玩的他,对于女儿现在的处境有心无力。 程纾随手拉开一旁凳子坐了下去,低垂着眼睑,轻声道:“起风了,来的路上刮得眼睛疼。” “不是坐车来的吗?”程奕良皱眉没说太多,而是俯身对身旁小男生柔声说道:“童童,这是你姐姐,叫姐姐。” 小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听到这句话撑着嘴巴笑着,正好露出参差不齐的门牙。 孩子的声音很细,学着大人的模样轻轻叫着:“姐姐。” 这么多年以来,期间父女两人见面也是单独,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所谓的亲弟弟。 竟还是在她最难堪的时候。 程纾撑唇敷衍的笑了下,没多说话。 一旁齐丛梦见状,起身从身后拿出准备好的礼盒递过:“纾纾,这是阿姨给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可不要嫌弃啊。” “谢谢阿姨。”程纾俯身接过坐下,静静地吃着饭。 毕竟是当后妈,齐丛梦又连忙把菜单往前递了递:“你看你喜欢什么,再点点儿。” 她这个人很奇怪,平日里除了特别喜欢的事情不纠结,其余不论什么只要是选择项都会让她觉得很困难,点菜也是。 程纾小幅度摇头:“不用,这些就够了。” 齐丛梦也不好说什么,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也没在强迫。 这么久没见,程奕良也久违地端起父亲的架子,时不时问着她在学校的事情以及未来规划。 包间温度开的很高,温热的暖气一直烘着整个颊边,本就哭肿的眼睛不禁变得有些酸涩。 指尖揉着眼眶,她不适地眨着眼睛,余光瞥向落地窗外的霓虹,高楼大厦下面则是不断缩小的人群。 她深呼着气强迫让自己静下心来。 整个包间氛围格外怪异,不知因为什么程奕良和齐丛梦神色都变得特别怪异。 程纾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东西,全当没看见。可下一瞬,包厢内忽然响起程奕良浑厚的嗓音:“学校通知什么时候放寒假了吗?” 她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月中,考完试就放假了。” “那也快了,一个多星期。”程奕良说着,抬头看着女儿仍旧泛红的双眼,思虑片刻,道:“纾纾,今年过年跟爸一块儿过吧。” 神色微怔,程纾还没来得及去想这句话的意思,坐在大人中间的小孩便已经张唇说话。 他晃着筷子,有些不满地问:“为什么要去我们家过年?姐姐没有家吗?” 孩子往往不会掩饰情绪,更别说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童声的疑问更像实在抗议,在她心上狠狠刺了一刀。 周遭一片寂静,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齐丛梦。她神色慌乱的捂住儿子的嘴巴,解释着:“童童不是那意思,他不经常见你,有点怕生。”话还没说话,小孩子对妈妈捂嘴巴的举动有些不满,扯着嗓子哭了出来,吵着非要出去。 齐丛梦也没办法,她晚年得子,对孩子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选择一味地纵容。 她起身穿好外套,张开双臂抱起哭闹的孩子,轻声地交待着:“我先抱孩子出去哄一下,你先和纾纾聊。” 程奕良点头,等房门再次合上时,望着眼前低垂眉眼的女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时候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和往常父女不一样,他们之间更像一起闯祸的朋友。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见女儿的次数从一月一次变成一年一次到现如今,之间相隔太久,面对已经长成人的女儿,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女儿来之前,他心底本有些怒火的,可当看到女儿泛红的眼眶,不禁想到小时候刚学会走路摔倒而扑在他怀里放声痛苦的场景。 太过久远。 见对面人不说话,程纾也当没听见刚刚那句,无聊拿着手机刷着。 只是指尖刚点亮屏幕,就看见微信不断跳出来的消息,全是曲夏如一个人发的。 她大致翻了一下,发现前几十条大多都是再替她骂学院群里面的事情。 夏夏:【其实我了!我迟早要把那个人揪出来,把她手机给砸!】 夏夏:【真是有病,她知道什么啊就乱说,那按照她这种想法,全校人都不敢和同学一起吃饭了。】 夏夏:【你在干嘛?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翻到最后的时候,这条刚好跳出来。 她默默将筷子放到一旁,无视对面程奕良,静静地回着消息:【刚刚手机静音没看见,抱歉。】 夏夏:【终于回消息了!】 夏夏:【我真的快气死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我早知道我在群里面骂死那些看戏的人。】 程纾:【比赛重要。而且明知道是假的,说过多只会认为在遮掩。】 夏夏:【你真是太好欺负了,就因为你这样的性格那人才会这样。但没关系,我替你报仇。】 程纾弯唇无声笑着,又回:【你明天几点回来?】 夏夏:【估计快十一点到学校吧。】 发完,程纾还没来得及回复,对面又传来一段视频。 她下意识将声音调到零,随后才点开。 视频拍的很抖,从几个较为熟悉的人影来看,像是排球队内聚会。程纾眼也不眨的盯着屏幕,只是随着镜头晃了一圈,她明明看到陆烨的身影,却迟迟看不见另一道身影。 他不在吗? 问夏天 第47节 她下意识拧眉,退出视频刚准备问,便看到好友接下来发的几条消息。 夏夏:【不是我说,陈惟朔也太帅了吧,在学院群里面一句话怼的那些看戏人一句话不说。】 夏夏:【我刚跟陆烨还在说呢,对付这种人就该这样,真给他们脸了,一群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知道宝自己私欲。】 望着这几条消息,她雾眉拧的更深。 学员群?陈惟朔怎么会在? 这样想着,她问:【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在学员群里。】 夏夏:【人这好歹也是事情主人公之一,怎么跟人没关系。】 夏夏:【再说了,那种公共群,还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是不在,但我可以把他拉进去。】 发到一半,曲夏如也意识到不对劲,整个人缩在沙发里激动地翻着身。 夏夏:【不是吧我的纾纾,陈惟朔还搞浪漫呢,故意瞒着你?】 夏夏:【快去学院群看看!!!】 夏夏:【不打扰你俩浪漫了,我去玩了,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程纾:【好。】 回完消息之后,她找到被顶到上方的学院群。 和曲夏如所说的一样,言论方向变化过大,先前的谩骂全部消失,继而转变成各种调侃玩笑。 悬跳的心不断加速,她疯狂的往上翻着聊天记录,不知翻了多久,最终在众多文字中找到了熟悉的头像。 c:【我是陈惟朔,也在追程纾。】 c:【至此至终,喜欢程纾的是我,人姑娘单身为了躲我话都不说一句被传成这样怎么想的?】 c:【人还没追上,别给我搅黄了。还有,我挺愿意程纾钓着我的,但人都不乐意搭理我。】 c:【不知道这些无聊的话哪传出来的,真挺没劲。】 连着发了四条消息他便没有在说话,而随后紧跟着的是实时吃瓜群众的发言。 【我草,我没看错吧,这是陈惟朔?】 【确认一下,真是他。】 【我靠!什么情况,这么浪一人竟然舍身追人,对方还是程纾?】 【什么语气,我觉得人程纾长挺漂亮的,我就挺吃她的颜。】 【希望今晚梦一个帅哥追我,我拒绝但强取豪夺的剧情!】 …… 望着这些一条一条的消息,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完全僵滞。 悬着的心怦怦直跳,好似只要张唇便会顺着跳出那般。 抵在桌旁的指尖暗暗用力,程纾没再看下去,找到熟悉的对话框,微颤的指尖不断在屏幕上滑动。 密密麻麻的字删删减减,最后发出去的也只有孤零零的三个字。 程纾:【陈惟朔。】 消息刚发过,对面似乎预知那般秒回。 c:【嗯,在呢。】 程纾:【你现在在哪?】 程纾:【你在江桐对吗?别骗我。】 c:【位置】 她眨着模糊的双眼,望着对方发来的地址,渐渐的看到其中四个大字。 方舟国际。 他就在楼下。 第33章 暗潮 发哽的喉咙如被什么遏制住般, 程纾眨着酸涩的眼睛,重复地看着上面显示的几个字,像是不敢相信那般。 她侧头望着窗外灯火通明寒风瑟骨的天, 不免想到傍晚两人通话的场景。 那时候, 他是不是已经在江桐了。 耳边嘈杂声不断, 程奕良望着对面一直盯着手机的女儿,故意吸引注意似的咳了几声。 但不论声音多高, 眼前埋头的女儿都像是没听见似的。或许习惯了被捧着, 此时受到忽略内心不禁有些不满, 心中怒火逐渐燃起, 可又想到女儿泛红的眼眶紧绷的心又软了下来。 他放缓了语调,尽量让听起来不那么凶, 指尖微扣敲了两下桌子,提醒道:“纾纾, 爸跟你说的提议怎么样?” 如被惊醒砸中的程纾显然没听清程奕良的话, 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程纾:【等我。】 回完消息后,她抬眸朝前方看去, 单是瞧着程奕良的脸色,便已经猜出他刚刚说的什么。 薄唇紧抿,飘渺的视线不停地瞥向窗外, 她语速很急:“不用了,我去小姨家就好。” “怎么年年都在小姨家过?”程奕良说着,眉头皱的很深:“你又不是没有家, 爸爸家不就是你家吗?” 听到这句话, 程纾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苦乐半参, 明明激动的内心因为这句话如凛冽的冬日被泼了一桶冰水刺骨。 泛着氤氲的眸色直直地盯着程奕良,好像想要从中看到些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眼睑低垂,她小幅度摇头:“他说的对,我没有家,小姨家才是我的家。” 这句话无疑惹怒了程奕良,宽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我跟你妈都还活着呢,你这说的什么话?咒我俩死呢?” 话落的同时,手里虚握的手机正好猛地振动,程纾垂眼瞥了下,看到熟悉的头像后没再点开,而是拿着外套起身,哽着嗓道:“我没有要咒你们的意思,只是不想再去你家里当局外人了。” “不打扰你们吃饭,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她大步掠过程奕良,拉开门的瞬间正好碰上抱着孩子的齐丛梦,抬起的脚步微顿,最终在众人凝视的视线下跑了出去。 奢靡的楼道几乎静到极致,耳边回响的除了身后程奕良的怒吼声还有脚下不断加重的脚步声。 她有想过今天程奕良叫她来吃饭的目的,无非是路过江桐的时候忽然想到他还有个已经成年的女儿,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吃个饭,没想到还会当着齐丛梦的面张口邀请。 初中的时候程奕良不是没提过让她去他家过年,当时渴望父母关爱的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可对面或许忘了电话还没挂断,没一会儿便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在控诉程奕良的行为。说是在控诉程奕良,倒不如是话里话外都在贬低着她。 那次过年,她最终没有选择去程奕良那边,而是在大年三十的时候踏上去国外的飞机找师娴。 笔直的廊道宛如惊悚游戏里的无尽道那般,她不知埋头跑了多久最终还是一旁侍应生注意到带她上了电梯。 狭小逼仄的空间极静,她望着眼前不断倒退的数字,小幅度晃着脑袋,强迫让自己不再去想从前的所有事物。人总要朝前看的,她也不能一直都把自己困在所谓的一亩三分地内。 随着门旁的侍应生拉开酒店门那刻,凛冽的寒风像是找到出口般全然涌来。她轻声道着谢,吸着鼻子,下意识缩着脖颈将半张脸全然埋进领口。 夜晚的江桐灯火通明,尤其是城中心这块儿很是热闹。 程纾紧抿着唇望着人头攒动的四周,始终看不到熟悉的人影,无奈之下,她拿出手机打开仍停留的对话框。 只是消息还未来得及发出去,在这嘈杂的四周,耳边忽然响起轮子滚动的声响,很刺耳。 而下一秒,身后忽然响起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 “找我?” 随着男人嗓音响起的那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道路两旁的行人停下脚步。 下一秒,悬起的心怦的一声不断加速,周遭再次恢复平静。 藏匿的指尖紧紧缠绕,程纾慢吞吞地转过身,回眸的瞬间正好对上男人漆黑的眸色。 无望的黑夜中,霓虹灯折射的光影落在覆着寒霜的发梢上,两人之间仅有半步之隔,只要身体稍稍往前倾一点,便会整个人跌近对方的怀抱。 肿胀的双眼染上一层氤氲,她喉咙莫名发紧,想冲动上前紧紧抱着他。 正这样想着,像是心灵感应那般,男人垂下的手掌忽然抵在她的后腰,就那样轻轻搭着,也没做什么动作。 很轻的力度,如果不是她极其敏感,恐怕在这穿着厚重的冬日里不会察觉。 程纾心脏猛地颤了下,鼻息间熟悉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忘了如何呼吸。 她抬眸望着近在咫尺地男人,嗓音抖音:“陈惟朔……” “这么久没见——”随着周围光影变化,陈惟朔眸色暗下,低眸望着眼前女孩的发红的眼眶,俯身往前凑了点,故意拖着声问:“——抱一下?” 话是这样说的,可不等程纾回答,便感到腰后的手掌暗暗用力。下一瞬,整个人随着惯力朝前跌去,跌进男人温热的怀抱中。 那一瞬,耳边只弥漫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耳廓边男人震耳的心跳声。 感到隐隐发烫的颊边,程纾微侧着脸,紧紧地埋在男人胸膛。 女孩身形本就纤细,尽管此时穿着厚重的棉服,但窝在男人宽阔的怀里仍显得十分较小,宛如受了委屈的小猫似的。 低垂的眸色望着落在他胸口的乌发,女孩温热的喘息声透过单薄的衣物落在心口。抵在女孩腰腹的手心暗暗加重,陈惟朔弯唇轻笑,声音很沉:“怎么了?跟家里人吵架了?” 耳边回响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指尖暗暗收紧,她整个脑袋埋在男人怀里,小幅度摇头否认,清软嗓音发颤:“不算吵架吧。” 关于程奕良,其实她早早便习惯了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今天不知为何,看到陈惟朔那刻她鼻尖忍不住泛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余光察觉到身后来往有人经过,陈惟朔揽着女孩往墙边靠了靠,带茧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身前纤细的腰肢,低声询问:“闹得不高兴了?” 感受到男人不断收紧的力道,程纾只觉得自己快要嵌进眼前宽大的身体里。鼻息间浸满冬日的寒气,以及浓郁的柑橘香,她只觉得好似要溺死这片海域。 “也不是。”她撒娇似的在男人怀里蹭了下,抬眸看去眼前男人,软着声唤着:“陈惟朔。” 男人低哑的喘息加重,闷着声应着:“在呢。” 指尖紧紧攥着男人衣角,单是想到等会要说的喉咙就忍不住发紧。听着男人强有力加速的心跳,她艰难吞咽着,到嘴边的话又转了话锋:“你为什么要在群里说那些,他们会议论你的。” “那有什么关系。”陈惟朔淡淡应着,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无关紧要。说着,他下巴抵在女孩毛茸的头顶,拉长尾音:“想说就说了,那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两人距离实在过近,说话间呼出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落在脖颈间,惹得发痒。程纾下意识侧着头,泛着红晕的颊边更加发烫。 默了几秒,她扁着嘴巴:“可我不愿你因为我这样。” 凭着学习和外貌,她知道从小到大他的名字一直都在其他人嘴边里挂着,有时关乎学习长相的事情,也有时是关于男女之间的感情。 问夏天 第48节 可她不想因为她而这样。 话落,男人缠绕发梢的指尖忽然嵌着她的下巴,随后整个人被迫的抬头与男人对视。 望着女孩湿漉漉的眼睛,喉结滚动,低沉的嗓音越发沙哑,他语气很轻,俯身凑到女孩耳廓旁:“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的?” 四周昏暗,眼前男人半弓着身子与她额间相抵,感受到耳边喷洒的温热气息,下一瞬,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阴影忽然覆在眼前,紧接着一道湿润的触感覆在唇角。 湿漉地缠绵。 程纾本能秉着呼吸,整个人如失神般楞在原地,连眼睛都忘了眨。 那一瞬,仿佛四周都按了慢动作,连腕表上不断跳动的秒表也在放慢。 四周宛如死一般的寂静,随风而起的发梢吹落,她望着紧间隔0.01厘米的男人,浓密的长睫扫过鼻骨,酥酥麻麻,好像要将人完全勾走那般。 唇瓣嘶磨。 很轻的吻,只停留了几秒。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唇瓣已经稍稍分离,高挺的鼻尖互相剐蹭着对方,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加重,漆黑的眸色好似漩涡。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拭着女孩唇角残留的水渍,他张着沙哑的唇,轻声唤着:“纾纾。” “嗳?” 程纾愣了秒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此时覆上一层异样的绯色,格外烫。 上方霓虹灯折射,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紧紧揽着她倚靠着墙角,抵在腰窝的指腹细细摩挲着,随意磁性的语气带着丝认真:“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嗯?”他拉长鼻音反问,似乎怕怀中女孩拒绝:“试试?” 深望着眼前紧紧相拥的男人,明暗交错的光影晃了她。 这一刻,加速的心跳好似将要跳出来那般,心底藏匿多年的暗恋也被一层层随之剥开。 人生所羁绊的不只有枷锁,那她为什么不选择在这刻勇敢一点。 她踮着脚尖,轻声说:“好。” 话落的瞬间,垂下的指尖攀附着男人肩膀,她缓缓闭上眼,将唇送了上去。 男人似乎没想到女孩的主动,身子明显顿了顿。但仅一瞬,便反应过来。 抵在腰间的指腹暗暗收紧,轻揽着女孩往身前提了提,湿漉的唇瓣紧紧相贴慢慢偏移到耳垂,牙齿使坏似的咬了下女孩发红的耳垂,感受到怀里身子发颤,他很坏的笑了声。 程纾本能绷紧着身子,滚烫的气息落在脖颈,结合着耳垂传来湿漉的异样,她难耐的扭动着身体,想侧头躲开。 却不曾想,身前男人好似猜到了她的举动,抵在腰后的手掌加重力道,将她劳劳禁锢在怀里。 耳鬓厮磨,似有若无的水渍声弥漫着耳边,单纯乖巧的程纾哪经历过这种场面,没几分钟浑身发软,若不是男人紧紧拖着,险些站不住。 眸色迷离,男人轻轻吻了下女孩如水雾般的眼眸,哑声提醒着:“纾纾,接吻要张嘴。” “啊…”程纾还未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微张的唇已经被再次覆上,紧接着,整个口腔被占满,肆意侵略。 和先前轻柔的吻不一样。 随着吻不断加深,抵在腰后滚烫的手掌也不断加重,那力道配上汹涌的吻好似要将她整个揉碎那般。 凛冬黑夜,狭窄逼仄的墙角刚好容纳两人,他们紧紧相拥,感受着对方隐隐传来炙热的体温。交织的唇舌缠绕,碰撞的牙齿时而啃咬着唇瓣,密密麻麻的触感,如丝丝电流蔓延着全身。 长睫轻颤,耳边则是发出的异样水渍声。 听得她脸红心颤。 男人无尽的占有欲在此刻无限显露,感受女孩缓缓向下滑落的身体,抵在腰背的手掌紧掐着女孩纤细的腰肢稍往上抬了抬。 程纾身体不受控制的发颤,忽然的悬空,内心激起的慌乱,她下意识紧紧攀附着男人脖颈,没敢松手。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天空飘着白白雪花,迟迟不落随着微风在空中飘零。 女孩憋红的小脸漫着绯色,她微仰着头小口喘着气,环望着幽暗的四周,刚刚的画面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耳边回响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她抿了下格外肿胀的唇瓣,眨着眼睛望着男人滚动的喉结。 起伏的胸膛带着她的身体,随着呼气身体发出的气音,伴随着怦怦而跳的心跳声,震得她耳朵生疼。 她没离去,反而闭眼侧眸将耳朵紧紧贴着。寂静的世界下,她只听得见男人的心跳。 就好似幽暗的森林里,她不再是独行。 滚烫的气息似有若无地落在脖颈间,散在脑后的发丝随着气息摆动,如无形的羽毛剐蹭着被他亲吻过的脖颈。 本就敏感的身体因先前的亲密连一些甚微的变化都能感受到,她下意识歪头缩着脖子。 可还未来得及有所举动,身前男人像是忽然揽抱着她往上提了提,带着磁性的嗓音又低又哑:“躲什么?” 话落,陈惟朔故意俯身啃咬着女孩泛红的耳垂。 紧闭的唇发出如喘息的呜咽,程纾睁大眼睛,尽管已经克制,可呼出的嗓音仍是格外软:“头发缠住了,痒。” 陈惟朔仍是不放过她,重重地咬了下才肯罢休。 发软的身体紧紧攀附着男人,程纾紧抿着唇,潮红的颊边不动神色的加重。 他真的好坏。 发烫的指尖替女孩将发丝抚在肩后,陈惟朔缓缓抬头,漆黑的眸色带着一丝没满足的欲望。 他唇边噙着明显笑意,望着女孩泛着莹莹水渍的唇瓣,哑着嗓说:“纾纾,别想着躲我。” 长睫发颤,程纾张着发哽的喉咙,垂下的脸颊似乎有些害羞。 “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后悔了?”陈惟朔扬着眉梢,俯身再次在女孩唇边重重吻了下,声音很哑:“来不及了。” 第34章 暗潮 男人似有若无地气息落下, 垂下的长睫忍不住轻颤。 感受到不断升温的颊边,程纾羞涩地摇头,发软的嗓音格外坚定:“不后悔。” 话落, 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抬眸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 “那你呢?” 黑夜里, 模糊斑驳的光影洒下,男人微弓着背逆光而站, 漆黑的眸色泛着熠熠星光。 她无声呼着气, 说话的同时尾调不禁放缓:“我这个人胆小、拧巴, 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 她正说着, 尾音还未来得及落下便忽然被打断。 他说:“我知道。” 橙色的路光洒下,白色雪花随着微风飘向城市各个角落, 感受到眼皮传来冰凉的触感,连带着视线也被遮挡一半。 带着薄茧的指腹抚去长睫上的雪花, 宁静的夜晚, 男人低沉的嗓音宛如悠扬的钟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纾纾, 你回头看看自己的长处,就知道你所认为的那些缺点有多不值一提。” 抵在颊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随着视线下移, 最终落在女孩泛着莹莹水渍的唇角,拉长的尾音拖腔带调,他说:“在我这里, 更不算什么。” “是你就好。” 眉眼松动, 肿胀的双眼再次染上一层氤氲, 她轻踮着脚,主动凑上在男人唇边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蕴着的泪水也在此刻落下一滴,落在凛冽的冬日。 她不想再次想那么多,不想再去思考一些无关紧要,亦或者还未发生的事情。那些都是未知的,她想要的,只是把握好现今。 或许,没有一个人在面对被坚定选择的时候能躲闪,尤其是对于她这种习惯颠沛流离的人,更别说那个人还是她暗恋很久的男人。 她闭上眼,轻声说:“陈惟朔,不能反悔。” “当然。”陈惟朔勾唇轻声应着,抵在女孩腰后的指腹缓缓向下,似有若无的摩挲着。 青春期的男生都会刻意压制体内的欲望,但也当面对心爱人的亲热,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感到对方身体的细微变化,程纾下意识扭动着身体,小口的喘着气,红着脸道:“有人过来了,先松开。” “程纾,主动亲我时候怎么不说有人来。”瞧着女孩羞涩的颊边,陈惟朔故意拖着嗓调侃,但说话的同时,仍是听话的稍稍松开了点。 明晃晃地调侃,泛着红晕的颊边明显更深了点。 她微张着唇刚准备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极其吵闹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她侧头顺着看了过去,才发现一群喝醉的人正站在酒店门口说着客套话,许是人的感官连着嗅觉,当她看清那刻,鼻息间瞬间涌入一道难闻的酒精味。 迷离的大脑忽然变得格外清醒,脑海中忽然想到程奕良还在上面,许是想到了什么,害羞的面色闪过一丝慌乱,她扯了下男人衣角,仰着小脸支支吾吾地说:“我爸还在里面……” 陈惟朔自然意会其中之意。 谁都没有想到,江桐大学有名的陈惟朔会落到躲女朋友家长的地步。 耀黑的眸色落在女孩认真的小脸,那一瞬像是被气笑了般。舌尖顶着左颊,他轻笑着半点头:“知道刚像什么吗?” 从昏暗的角落走出来,街边耀眼的霓虹灯尽然洒下。 泛凉的指尖捏着发烫的耳垂,程纾不适的眨着眼往男身侧躲着光影,眨着眼睛问:“像什么?” “像事业有成的女强人——”陈惟朔微侧眸,说话间故意捏着女孩交织的指尖,笑说:“——我像你包的情人。” 指尖传来的触感莫名发痒,程纾红着脸低敛着眼睑,低声解释:“没有……我爸真的在里面,我怕他突然出来……” 话说到最后,她像是心虚那般,还未落下的尾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听不见。 其实,她确实是心虚。 因为这件事她在高中的时候幻想过,那时她并不知道陈惟朔家室。枯燥的高中生活伴着苦涩的暗恋,那段时间她的生活好像只剩下学习和刻意偶遇陈惟朔,压抑的氛围也让她产生了一些妄想。 便是好好学习,等日后有钱拿着一沓钱来找陈惟朔。可那时的她,也忽略了陈惟朔年级第一的事情。 话落,余光瞧见路边孤零零摆放的行李箱,许是太过突兀的原因,再加上这块儿因太过繁华时常有专门碰瓷的,周边来往行人都刻意地避开让行,生怕不小心碰到。 程纾原本也打算拉着身旁男人绕过,下一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那件黑色的行李箱,不太确定的问:“这是你的吗?” 陈惟朔耸肩应着,大步上前拉过行李箱,俯身的间隙额头故意轻碰了下女孩的额间。 “呀。”程纾下意识叫出了声,一双漂亮的眸色不解地看向身旁男人。 不到一秒,耳边便传来他语气低落:“来的时候就拉着它在你后面站着。”说着,陈惟朔故意拉长尾音,带着明显笑意:“只顾得看我了?” 周遭来往行人众多,在这空旷又嘈杂的环境中,两人没有刻意压低的声调显得格外明显。 女孩褪去氤氲的眼眸蓦地覆上雾气,她扁着嘴巴,娇羞的怒着鼻尖,声音很低:“你别一直这样呀。” 问夏天 第49节 陈惟朔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女孩的手放入口袋紧紧攥着:“害羞了?” 感受手心掌纹的摩擦,程纾紧抿着肿胀的唇瓣,慢半拍点头,但没说话,又否认摇头:“才不是。” 轮子滑动在沥青路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从这里到学校走路也不过将近二十分钟左右,两人都不想坐车,再加上时间还早,便闲来无事地溜达着回去。 接边小店冒着白白雾气,时而连带着香味飘来,嘈杂的街道回响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不论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亦或者路过行人的说笑,有时还会闯进小孩哭笑,那一瞬,周遭好似紧紧围绕着世间的烟火。 她抬眸望着路边橙黄色的路灯,如鹅毛的雪花随风在空中飘零,从她这个视角望去,泛黄的路灯好似舞台上的聚光灯,紧紧追随着自由飘落的白雪。 不知望了多久,忽然一片雪花从颊边经过正好顺着领口落在锁骨上。 凉爽之意瞬间涌下,她下意识歪着脑袋,却不曾想正好落在男人肩头。 “冷了?”陈惟朔俯身凑近问,说话的间隙跟不放心似的,手背落在女孩额间试探着温度,又说:“打车回去。” “不用啊。”她小幅度摇头,藏匿在口袋里的手心紧紧回握着男人滚烫的手心:“想走一会儿。” 随着话落,耳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听见回话的她眨着眼顺着望去,可下一瞬,紧握的手心忽然被松口。 悬起的心忽然猛地一沉,她微张着唇刚准备说话,眼前忽然被一片阴影紧紧覆盖。紧接着,一道温热毛茸茸地触感覆上,随着眼前虚影的晃动,泛凉的脖颈间忽然发热。 没一会儿,眼前视线恢复,她低眸望了眼,才发现脖颈间忽然多了条白色毛茸围巾。而眼前陈惟朔正直直地盯着她,漆黑的眸色透着明显的宠溺,就好像在欣赏绝世的孤品。 长睫轻颤,她眨着肿胀的双眼,连带着嗓音也忍不住发颤:“你从哪拿出来的?” “变魔术。”陈惟朔挑眉,替女孩整理着仍有些凌乱的围巾。 女孩皮肤本就白皙,此时又围上白色围巾,在这昏黄的路灯下,周围则是飘零的雪花,此刻,她的美就好像橱窗里的瓷娃娃。 尤其是那双泛着薄雾的眼眸,含羞的盯着他,一眨一眨的。 粗糙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着女孩颊边,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忽地,他沉下身体轻轻地吻了下女孩唇边。 ‘吧唧’一声,很清脆。 在这不算静的四周,也格外刺耳。 没反应过来的程纾正呆滞地眨着眼,随后不到一秒,好不容易褪下的颊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染上了红晕。 “你、你干嘛呀。”她害羞的捂着嘴巴,说话的间隙将围巾往上扯了扯,以此盖住泛红的脸。 “不明显吗?”说着,陈惟朔勾着唇,故意逗弄似的又要俯身凑去。 周围来往都是人,甚至还有看到刚刚那一幕的行人,正站在前方不远处以闲聊的状态注视着他们,自信听的话,还能听到一些细微的谈论声。 “好多人。”程纾下意识埋着脸,狂颤的长睫诉说着内心的紧张,顿了秒,她咬着唇瓣,磕绊着说:“等没人的时……” 话没说完,她便已经羞愧的闭上了嘴巴。 太让人害羞了。 偏偏身旁男人没有打算放过她,反而很自然地接过话。 “行。”陈惟朔懒洋洋地应着,抬起的指腹故意戳着女孩颊边,拖腔带调重复着:“听你的,等没人的时候再接吻。” 避重就轻的话,尤其是没人那两个字。 都是过了青春期的成年人,程纾自然听出了其中之意,结合着前段时间的梦,脑海里止不住的联想。 抬眸对上男人炽热的眼神,她只感觉脸快要烧起来了。 “别盯着我看呀。”指尖轻轻推攘着,她垂下眼将半张脸完全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么霸道啊。”陈惟朔说着,听话的转过身,但不到一秒又转过来看着她,趁她不注意隔着围巾亲昵的蹭了蹭鼻尖:“纾纾,别勾我。” 啊? 望着眼前几乎负距离的男人,浓密的长睫扑扇,内心平静的湖面激起丝丝涟漪。 直到距离拉开,程纾慢吞吞地眨着眼,像似慢半拍地说:“我什么都没做啊。” 陈惟朔直起身子,对上女孩泛着水光的眼睛,毫无躲闪。 喉结滚动,他伸手遮住女孩眼睛。 黑夜里,男人嗓音很哑:“盯着我看也算。” 第35章 暗潮 眼前视线变得漆黑模糊, 四周的感观也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悬起的心还未来得及适应,她下意识刚想躲闪,耳边却忽然传来男人又低又哑的嗓音, 程纾长睫忍不住轻颤, 每当眨眼的时候, 卷翘的睫毛总似有若无地刮着对方掌纹。 “……” 暧昧的欲望在雪夜中蔓延,程纾抬手指尖覆在男人腕骨上, 侧头视线稍稍偏移。 望着男人发梢飘落的雪花, 她张着发紧的喉咙, 眨着眼问:“那我以后都不能看你吗?” 女孩的声调本就发软带着缠绵, 此时刻意放缓语气听着莫名有种无辜浪漫之意。 一时间,内心像是有根无形的羽毛, 随着女孩说话的语速而挠着的心脏。 指尖挠了下喉结,陈惟朔看向别处, 不自在地说:“勾吧, 反正是你的了,随你怎么勾。” 话是这样说, 可揽在女孩腰间的手掌不经意地暗暗用力。 程纾弯着眉眼无声笑,小幅度挪动着脚步往男人身旁蹭了蹭,视线落在身旁覆着薄雪的行李箱, 喃喃道:“陈惟朔,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送个围巾就好了?”陈惟朔顺势揽着女孩慢吞吞走着:“纾纾,这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程纾微蹙着眉, 也没去纠结这两个字, 而是摇着头, 指了下发出‘咯噔’声的行李箱,声音很低:“我问过夏夏, 你们原定行程是明天才回来,可现在……”说着,她顿了秒,随后缓缓抬起头:“你为了我回来,如果不是夏夏告诉我,你是不是还要在下面等我很久很久?还有那些在群里面说的话,我如果不问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告诉我。” 一大堆问题,她几乎是憋着气一口气说完的。 尾音落下后,耳边只有男人较重的喘息声,睫毛轻颤,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毕竟两个人才刚在一起。 这样想着,她缓缓抬眸朝眼前阴影处看去,却不曾想刚抬头那瞬,泛红的眼眶忽然传来一道湿凉的触感。雪花落在眼尾,近在咫尺地男人也在这刻俯身凑了过来。 距离拉近,鼻息间弥漫着对方的清香。 陈惟朔望着眼前胆小又倔强的小姑娘,她紧抿着唇,泛着水雾的眸色略有躲闪,卷翘的长睫微颤,如振翅的蝴蝶。 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似乎也忘了开口说话。 长时间的注视,本就害羞的程纾颊边已经几乎红到天边。 她抬手轻轻推了下眼前直勾勾望着她的男人,发软的嗓音很腻:“一直看我干嘛。” 身体微微摇晃,似她推动,又似随着微风。 耳边传来男人轻叹声,两人距离反而又再次拉近了点。 陈惟朔压着身子,使坏似的碰了下女孩额间,闲散劲快要溢出来:“不是为了你回来的。” “啊?”程纾眨着眼,垂下的指尖胡乱摆弄着,顿时有种自作多情的羞涩感。 “是为了我自己回来的。”男人嗓音很低。 随着话落的那瞬,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挂坠,而挂坠的末端是圆形的金黄色。 爱屋及乌。 程纾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什么,冠军奖牌。 伸手拿过冰凉的硬物,睁大的眼睛一眨一眨,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兴奋:“送给我吗?” “怎么就抓不住重点呢。”陈惟朔语气无奈,握着女孩的指尖摸着挂坠顶端,低笑:“送你的。” 啊??? 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眸,程纾茫然地眨着眼,正想说这不是挂奖牌的绳子吗。 她微张着唇,话音还未呼出。泛黄的路灯斜射,余光忽然瞥见阴影处闪着熠熠亮光的一处。细长的链子几乎全部淹没在宽宽的绳子后面,只露出一丝马脚,但垂下的细闪的吊坠将它全然暴露。 黑夜中,暗恋很久的人轻轻地揽着她,男人指骨分明的指尖上悬挂着细闪梦幻的项链。 许是灯影光线的问题,这一刻,像极了快要苏醒的白日梦。 “嗯?”抵在女孩腰后的手略微用力捏了下,他轻轻晃了下滞在空中的指尖,尾音上扬:“项链是送你的,奖牌是赠品。” 男人低缓的嗓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小声吸着鼻子,勾着的唇角不受控制的扁了下去,她强忍着着发酸的鼻尖。 陈惟朔望着这一幕,抵在腰后的手掌缓缓松开,他单手揽着身形较小的女孩,轻轻一拎单手将她抱到身后台阶。 等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早已站稳。她微仰头抬眼望着眼前男人,不得不说,他真的很高。 她身高在女生中算是高的了,此时又站在台阶上,尽管如此,陈惟朔仍是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不等她说话,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剐蹭着她的鼻尖,解释道:“本来提前回来想跟你告白的,不管怎么着得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他嗓音很淡,却又很轻,刻意放缓的语调像是在哄她:“那边太偏什么也没有,找了好几天才找到这家店……”说着,他伸手取下项链,又将女孩散在肩后的发丝顺到前面,身子微倾替女孩戴好项链。 昏黄的光线洒下,本就泛着亮光的项链此时在女孩脖颈间格外闪耀。 眼尾下垂,程纾顺着望去,酸胀的眼眶又再一次染上一层氤氲。 她耸着发酸的鼻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尽管如此,说出的话仍带着明显鼻音。 手背快速略过眼睛,她扁着唇角,像似撒娇:“你好讨厌啊。” 程纾自认为自己不是爱哭的人,因为从小与父母分离的原因,她反而觉得自己十分坚强。但因泪失禁的问题,每次说话大声的时候眼泪就会忍不住流出来,除此之外,有时连他人一点关心也会。 指腹揉捏了下吊坠,陈惟朔语气不自在地又说:“有点小,等下次换个大的。” 话说完,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被遮住的耳垂正漫着异样红晕。 小……? 程纾看了眼脖颈间悬挂的吊坠,宛如工艺品般,尤其是中间镶嵌的宝石,如小拇指盖那般大小,很精致。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称不上小这个字。更何况,这种项链要是吊坠特别大的话,不敢想会有多突兀。 “别,这样就挺好。”她想也没想摇头,扶着男人臂膀从台阶上跳了下去,不经意岔开话题问:“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陈惟朔看出女孩的小心思,顺势牵着女孩垂下的手,顺着附和点头:“嗯,去吃点东西?” 刚在酒店里只顾着回消息了,想起来吃东西的时候程奕良又开始对她说话,一直到离开的时候她也没吃多少东西。 她小幅度点头,轻声应着。 冬夜的江桐很静,尤其是雪天。 问夏天 第50节 白色鹅毛大雪密密麻麻飘在空中,随着雪势加大两人没走一会儿,头顶上便覆上一层薄雪。 温度过低,再加上时间也不早,两人也没有去别处,而是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了家人较少的餐厅随便吃点。 进去之前,程纾望着橱窗内两人的倒映,窸窣的雪花盖住头顶的黑发。 她无声地弯着唇角,暗暗想着,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这家店不算大,好在经常经营到最后门禁时间,也因这个原因,经常会有学生在晚上来这里吃饭。 里外温差大,玻璃门的内侧漫着厚厚的哈气,随着门被拉开的瞬间,热烘烘地暖气铺面而来。 两人随便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陈惟朔放好行李箱,在女孩身旁位置自顾自坐了下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格外熟练。 程纾睁大眼睛,下意识问:“你不坐对面吗?” 拿着菜单的手指微顿,望着身旁天真单纯的小姑娘,陈惟朔舌尖抵在后槽牙,像是被气笑了般。 过了一会儿,他慢条斯理地捋着袖子,冷着嗓慢悠悠地说:“昂,就喜欢这个位置。” 好奇怪…… 程纾狐疑地看他一眼,余光收回的瞬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瞥了眼四周。这家餐厅人不算很多,零零散散只有五六桌客人,其中情侣结伴的多半都是和他们一样同坐在一排。 也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 陈惟朔将菜单往前推了推,宽大的手掌抵在女孩腰后,轻轻往自己身旁揽了下,低声询问:“吃什么?” 她胃口很小,尤其是晚上。虽有时候非常饿,但顶多也是馋了。 盯着看了许久,她不禁有些犯难,想了想还是随便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行。”陈惟朔收起菜单,起身朝前台阿姨点单。 程纾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他身段很好,个子很高,宽肩窄腰,单是站在那里本就很惹眼。 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浮现中两人在墙角的耳鬓厮磨,白皙的颊边再次染上绯色。牙齿紧咬着唇瓣,她强迫自己不在去想,无奈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脖颈间垂挂的项链。 陈惟朔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瓶温热的豆浆。 和先前一样,他坐到女孩身旁,余光瞥了眼墙角女孩,伸手直接揽到怀里。 他微弓着腰,唇瓣抵在女孩耳廓,低哑的嗓音像是抱怨:“离近点。” 瞳孔微颤,程纾听话地点头,说话间指尖下意识勾着男人手背:“好。” 这家店出餐效率很快,没聊几句服务员便端着餐盘过来。 晚上没什么可吃的,两人都点了碗馄饨吃。 周遭很静,耳边除了空调呼呼作响的声音,便只剩其余客人刻意压低嗓音谈话的声音。 女孩吃东西的时候和她本人一样,慢条斯理的,泛白的指尖紧紧握着瓷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着。知道她害羞脸皮薄,陈惟朔忍着没敢多看。 人的感观总是很准,尤其是和自己有关的一切。 炽热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盯着她,程纾只觉得右颊快要烧起来那般。 快要吃完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凳子摩擦地面发出的滋啦声响。 她下意识抬头朝声源望了眼,却发现刚刚起身那人正是钱霜。 这间屋子并不大,钱霜明显也看到她了,牵着男朋友兴奋地走来:“程纾!好巧啊,我晚上回宿舍还去找你,但欢欢说你出去了。” 她嗓门很高,在这不算寂静的四周仍显得格外刺耳。 一时间几乎所有视线都像这边投来,程纾下意识往男人身旁躲着,慢吞吞放下手上动作,轻声解释着:“我下课就出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没啊,就看见群里面的消息,去安慰安慰你。”说着,钱霜这才注意到程纾身旁坐着的男生,半睁着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是吧,刚刚还在讨论不是再追吗?现在怎么、就@#¥&” 钱霜有点语无伦次。 程纾被她调侃地也有些紧张,忽地,肩旁上忽然传来熟悉的触感,紧接着耳边响起男人上扬的嗓音。 陈惟朔亲昵地揽着身旁女孩,拉长尾音应着:“嗯,在一起了。” 淡然的语调,但不难听出其中的炫耀。 听到这句话的钱霜更是激动了,双手啪的一声合在一起,语气极为夸张:“终于啊!”话落,她本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的男朋友忽然接了通电话。 见状,她适时收住,哑着嗓说:“我先走了,等回宿舍再聊。” “啊?”她慢半拍地挥着手:“拜拜。” 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钱霜已经挽着男朋友离去,餐厅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宁静,那种感觉,就好似刚刚的吵闹只是幻觉。 “怎么了?”陈惟朔瞧着身旁情绪不高的女孩,抵在肩上的手指戳了戳她软软的颊边,低声问:“不想让人看见?” 看见? 啊…… “我没有。”想到先前的对话,她连忙摇头否认,随后又无声叹着气,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般:“不是啊……就感觉好巧,上次在电影院碰到的也是她,今天又碰到了。” 而且,每次遇见都碰巧是和陈惟朔一起。 “碰见就碰见。”他说着,拿过一旁搭在行李箱上的围巾一圈一圈给女孩围了上去,拖着嗓道:“叹什么气,觉得你男人比不过别人?” 赤裸裸的一句话。 程纾红着脸,面露娇嗔:“别乱说呀……” 陈惟朔勾唇轻笑,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倚着身后靠背,深邃的眸色带着明显欲|望,趁人不注意时忽然扯下围巾,在她唇上轻轻的吻了下,随后又贴心地拉上。他笑得狂妄张扬:“害羞了?” 白炽光洒下,男人骨子里透着的劲儿尽显。 那一瞬,她好像看到阳光下穿着校服的少年。 不同的是,不再是背影。 第36章 暗潮 那天雪下了一整晚, 渐大的雪势,回宿舍的路上早已铺满薄薄一层积雪。 女寝那晚一直热闹到很晚,不少人纷纷推开阳台门用手接着雪花, 甚至还有的去央求宿管阿姨开门放她们出去玩一会儿。 不用想, 也知道宿管阿姨不会同意, 并且还将那些人全部骂了回去。 程纾回宿舍之后头顶上残留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昨晚熬大夜的原因, 此时的姜欢欢和杨昕都已经关灯熟睡。 见状, 她不禁放缓了脚下动作, 但却不曾想, 宿舍笨重的铁门刚合上,一旁床上躺着的杨昕忽然坐了起来, 看到她迷迷糊糊地问:“纾纾,你回来了啊。” 程纾抬起的脚僵在空中, 慢吞吞地点头应着:“抱歉, 吵到你了。” 杨昕摇头没搭话,迷迷糊糊问:“我撑到现在就是问一句, 陈惟朔在群里面发的是在追你吗?” 她愣了秒,似乎没想到杨昕会突然坐起来就问她这个。 “嗯。”她弯着唇角,声音很低:“我跟他, 在一起了。” 话落,杨昕像是听到什么指令,比了个ok的手势倒头就睡。 行云流水的动作, 程纾还没反应过来, 那边已经传来若隐若无的打鼾声。 她无奈耸肩, 将室友挂在阳台的衣服收进来,怕寒风渗进检查着门窗, 一切弄好后才蹑手蹑脚去洗漱。 等她回到床上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多小时,外面仍旧隐隐传来她人兴奋玩雪的声音。 宿舍一片静谧,白白皑雪透过薄纱,光影映着四周。 程纾微张着唇,失神的望着眼前天花板,泛凉的指尖抵在疯狂起跳的胸膛。 忽地,放在一旁手机忽然振了两下。 她默默翻身,指尖拽着被角将杯子扯过头顶,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 尽管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但当点亮手机屏幕的那刻,刺眼的光线晃得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紧闭着双眼,按照模糊的记忆去调整手机亮度。 再次睁眼望去的时候,她发现空荡的屏幕上正躺着两条消息,消息之间分别间隔了不到十分钟左右。 当看清发信人之后,弯弯的唇角深度渐渐加重。 c:【到了。】 十分钟后…… c:【这么快就睡了?】 她默默将手机调成静音,手背擦拭着屏幕上薄薄的水汽。 程纾:【刚洗漱完,你收拾好东西了吗?】 消息刚发过,对面像是一直在盯着手机那般,不到一秒便收到回信。 c:【整完了。】 c:【发现一件事。】 瞧着这冷不丁的一句话,程纾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她微张着发哽地喉咙,慢吞吞地回着消息:【什么?】 c:【适合跟你见面。】 c:【回消息太慢了,等不及。】 程纾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但白皙的颊边仍是因为这两句不争气的烧了起来。 强抑住内心的慌乱与激动,她抱着手机翻着身。 程纾:【没有回的慢,刚刚才看见。】 c:【行吧,下次记得把我放心里。】 放心里…… 他不知道的是,她早已偷偷把他放心里几年了。 程纾没有多说,而是乖乖地回道:【好。】 c:【这么乖啊。】 程纾:【也没有吧……】 问夏天 第51节 陈惟朔拿着手机轻笑,指腹摩挲着唇边隐隐的伤口,微耷的眼尾笑得很浅:【是没有,还很凶。】 啊? 凶?她?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个人说她凶…… 陈惟朔确定没说错吗? 没等她回,对面又发来消息。 c:【嘴巴都咬烂了。】 啊??? 看到这句话,程纾下意识扯下被角露出一颗毛绒脑袋,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揉着眼睛又看了一遍。但仔细一想,两人吃饭的时候他唇角确实是红色,只是她当时还以为是辣椒粘上去了,却没想到是血丝。 还是她咬的…… 白皙的脸庞唰地一秒蕴着异样的绯色,牙齿紧紧咬着内里细肉,悬跳加速的心脏将要迸出。 想了想,她回着:【真是我吗?】 陈惟朔看到这条消息时刚点燃指尖的烟,橘红色的火煋微闪,他没忍住呛了几声。 他知道自己名声在学校一直不太好,各种各样的传闻没两天就有一个,之前他没工夫理会也懒得去管。可没想到后面越来越夸张,甚至大多数传闻中的另一个人,他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其中谣传的那些事儿。 做没做他心知肚明,但别人不知道。 抵在边框的指尖因紧张的原因几乎泛白,程纾望着对面发来的语音,拿过一旁耳机蹑手蹑脚挂在耳边。 随着指尖轻触,男人低哑的嗓音顺着丝丝电流涌入耳廓:“程纾,我没那么浑,我只有你一个女人。”说着,他像是顿了秒,低低笑了声:“亲过就忘,好办,明天睡醒去找你对牙印。” 单是听着声音,男人说话是散漫劲便已经浮现在脑海。 混不吝的一句话,听的她身子忍不住微颤。 时间不早,两人奔波了一天也都累的不行,随便闲聊了几句便也互相道了晚安,只是这闲聊几句的后果,便已经弄的她面红耳赤,随之失眠。 退出密密麻麻的聊天框,本想将手机放到一旁,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连忙点亮屏幕找到曲夏如的对话框。 程纾:【江桐下雪了,你明天还能回来吗?】 消息发过之后,她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迟迟不见回信,正纳闷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她这才意识到已经快到零点了。 想来好友已经熟睡,她也没再多问,将手机随手放在枕头下面。 肿胀的双眼弥漫着酸涩,可不知为何,也许是内心过于激动,她竟没有一丝睡意。 望着眼前泛白的天花板,指尖揉捏着脖颈间冰凉的吊坠,内心埋藏的悸动在此刻无限蔓延,紧紧包围着她快要窒息那般,这时脑海里不禁回响起男人刚刚语音里面的那句话,很正经。 「程纾,我没那么浑,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黑夜里,男人低哑的嗓音像是悬起的钟鼓,一下又一下敲着她的内心。 高中迷茫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和人人口中的陈惟朔谈情说爱。 也不会想到,两人会在新年的开端与初雪耳鬓厮磨。 她真的好喜欢陈惟朔啊。 那天晚上,程纾躺在床上很晚很晚才有了睡意,雪压树枝发出的细微声响,伴随着白噪音,她紧闭着双眼,指尖紧紧攥着项链吊坠,连什么时候睡着也全然不知。 和以往不一样,那晚她睡得很好,向来多梦的她也破天荒的没有做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宿舍很热闹,时不时还会传来一些压低的笑声。 程纾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望着在下面闲聊的几人,她没开口打断,感到眼睛传来的疲倦,翻个身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可刚闭上眼睛,便隐隐感到脑海中神经的跳动,她知道自己睡不着,无奈叹口气。 下面几人像是听到了她微弱的叹息声,宿舍忽然静了静,随后下一秒,床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嗓音。 曲夏如踮着脚尖扒着床沿,笑得灿烂:“终于醒了啊,怎么跟个小猪一样。” 听到好友高昂的声音,脑海中的困意瞬间消失,她从床上坐起,望着眼前好友生动的面庞,激动地伸手虚抱了下。 “你怎么早上回来了?”她想着,问:“不是中午才回来吗?” 听着这句话,曲夏如笑着翻着白眼,摆手笑说:“什么啊,程小纾,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啊? 程纾茫然地眨着眼,这才注意到杨昕和姜欢欢两人都穿戴整齐明显都出去过了。 指尖在床上胡乱的摸着,直到摸到冰凉的手机时,她才看清上面显示的时间。 12:38 将近一点。 她睡了这么久吗? 内心暗暗想着,她下意识喃喃着:“我睡了这么久吗?” “对的。”杨昕接过话:“我们早上醒来都不敢动,生怕吵醒你,谁知道你睡那么死,连夏夏回来拍门声都没听到。” 拍门了吗……? 程纾正想张唇问,垂下的视线便瞧见曲夏如正附和的点头。 “昨天睡太晚了。”她小声解释着。 曲夏如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半睁着眼看着她,小声打趣着:“是不是跟男朋友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要不然怎么会睡那么久。” 露骨的话。 眸里的水光微颤,程纾害羞的抿了下唇,摆手否认:“别乱说啊,我知道他回来还是你说的,那时候再跟我爸吃饭。” “啊?”曲夏如也有些意外,撑着下巴分析着:“看不出来陈惟朔还是默默付出的人,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自带强者气场,拽的跟二百五一样,没想到啊。” 这一切,程纾也没想到。 她弯着唇角,张唇正想接话,却猛然想到什么事。即将呼出的话改了话锋,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俩在一起了?” “那不是。”曲夏如扬着下巴示意,耸肩说:“再说了,加上昨天在群里说的那些,他又专门跑回来找你,还下雪,那种氛围下,我就不信你们两个能忍住。” 说着,曲夏如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看向好友:“你是瞒着我吗?” “没有。”程纾连忙摆手否认,低声解释道:“原本打算今天接你的时候当面说,但没想到睡过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要隐瞒,大学毕竟不是初中,而且以陈惟朔在学院的名气,根本隐瞒不了,除非两人整天抱着手机聊不见面。 但这完全不可能,况且,对方是陈惟朔,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还差不多。”曲夏如嘚瑟的撅着嘴巴,忍不住打趣:“但是你昨天睡了那么久,今晚还能睡着吗?” “……” 她睡眠向来不是很好,此时好友一说,她不禁也有些犯难。 “不知道。”她烦闷地撇着唇角:“到时候再说吧。” “也行。”曲夏如点头,看了眼时间问:“去吃饭吗?你要不想去的话我帮你带回来。”说着,她指了指窗外,惊讶的语气像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我跟你说,外面雪超级厚,白白一片可好看了。” 听着这番话,程纾顺着窗外望了眼,主干路上的雪已经被踩的泥泞,而道路两旁仍是皑皑一片。 她小幅度舔舐着唇角,点头应着:“好。” “行,那你收拾收拾。”话落,曲夏如突然捂着肚子:“有点闹肚子,我先去上个厕所,不着急。” 程纾应着,也没拖拉,随手扯过挂在床尾的衣服穿上。 穿到一半,她动作忽地僵住,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拿过放置一旁的手机。 和所想的一样,屏幕上正躺着一大串未读消息,除了其中两条是曲夏如早上发来的,剩下的全是陈惟朔。 悬着的心怦的一声,宛如黑夜里绽放的烟花。 从昨日到现在,她这才对种种一切有了真实感。 陈惟朔也没发什么,醒来的时候跟她发了条消息,之后可能见她太久没回复,又发了两条中间还连带着两个未接电话。 而最近的几条…… c:【亲完就跑?】 c:【玩我呢?】 …… c:【得,就算玩我回个消息行吗?】 c:【行,我认。】 …… c:【玩就玩,等会见一面。】 ……? 这是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最后几条。 她弯弯的眼眸无声笑着,指尖滑动着屏幕,慢吞吞地回着消息。 程纾:【你在说什么呀,没有不回消息,才醒。】 发完之后,她看着上面一大串,强压着内心的涟漪,又回道: 程纾:【也没有玩你。】 消息发完后,她等了几分钟仍没等到回信,想来对方在忙,便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去洗漱。 许是上一个人刚洗完澡的原因,此时洗漱间湿漉漉的,镜子上面更是铺满哈气。 她没去理会,按部就班的刷牙洗脸,整个过程和她这个人一样,慢吞吞的不急不躁。 因没太大情绪波动的原因,小时候她没少被说,有时候程奕良心情好的时候就会随着她,也不去催。要是碰上程奕良不顺的时候,她总是会被骂。 她知道慢吞吞地不好,但从小养成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以至于因为这些,后来去小姨家后,小姨曾一度以为她因父母离婚受了刺激才变成这样。 洗漱完之后,莫名感到嘴巴上传来阵阵刺痛。 眉心微皱,她随手扯了张纸擦拭着眼前模糊的镜子。 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瞳色稍浅的原因,不论何时她的眼睛看上去总像蒙了一层水雾,很勾人。此时脸上水渍还未完全擦去,沾了水的发丝有几根贴在颊边一侧,白皙的肤色如璞玉那般。 问夏天 第52节 只是不同的是,粉嫩的唇瓣微肿,而下侧染上一种别样的红,小小一块,在她脸上格外突兀。 带着水珠的指尖轻轻碰了下,刺痛感传来,她下意识拧眉。 上面虽瞒着血丝,但没破,像是磕肿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昨夜两人室外的疯狂,好似连带着吸吮的声音也漫在脑海里。 白皙的脸庞染上殷红,她暗暗想着,应该是牙齿不小心磕到了。 只是…… 视线再次落在镜中人的嘴巴上,这块小巧的红色在她唇上格外明显,看她的第一眼估计都会先看到这里。 怪不得刚刚曲夏如总是意味深长地眼神,还问她那些…… 从洗漱间出来后,宿舍几人都纷纷穿上厚重的衣服准备妥当。 她随手找了件高领的外套套上,想了想,又扯过一旁的围巾围上,严严实实地盖住半张脸。 宿舍暖气开的很高,一切做完后她额间已经泛着一层薄汗。 此时曲夏如还没出来,杨昕看了眼时间,忍不住催促:“快点啊,掉进去了?” “马上出来了。”隔着一堵墙,曲夏如扯着嗓子喊。 程纾拿过床边手机,瞧着空白的对话框仍没有回信,她无奈撇着唇角,刚准备坐下,余光忽然瞥到昨夜悄悄夹在书里的奖牌。 因回来太晚,怕吵醒她们二人,她回来后也不敢开小灯,虽没刻意地去收纳,但怕室友几人调侃也没敢随手摆在明面上。 此时趁几人不注意,她拿过冰凉坚硬的奖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悄悄放进柜子里的小盒子里。 和那顶白绒绒的帽子一起。 柜门合上的同时,身后木门也随之拉开。 杨昕见状,连忙起身:“终于好了,我快饿死了。” 先前一直催促曲夏如便已经有些不满,此时又听着抱怨,她张着唇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想到杨昕的性格。最近虽有改善,但本质还是那样,依旧不敢惹。 她连忙转了话锋,有些烦躁地说:“你早上怎么不吃,偏偏等到我回来。” “早上太冷了。”杨昕说着,招呼一旁的姜欢欢:“姜欢,走了。” 之后,就变成她们两人走在前面,而程纾和曲夏如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下楼梯的路上经过刘念的宿舍,曲夏如脚步顿了秒,覆在好友耳边轻声说:“昨天比赛结束的时候,刘念也去现场了。” 程纾小幅度点头,轻声应着:“我知道,看到她朋友圈了。” “可能我有点阴谋论。”说着,曲夏如左右看了眼,拉着好友快速下了两层楼梯:“我感觉学院群里面那个小号就是刘念,想想那次在楼梯里差点吵起来的场景,她从那时候就开始针对了。” 不止曲夏如。 程纾也这样想过。 一切的一切太过巧合,一个月前在宿舍门口的明嘲暗讽,后又在楼梯口差点吵起来,之后半夜又突然发那些谣言,偏偏发的时候刘念人已经不在学校。 以她的性格,自认为开学这么久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唯一一个对她有敌意的,估计也只有刘念。 程纾烦躁地撇着唇角,清透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我找不到证据。” 造谣不需要成本,而无辜被诬陷的人,会因为这些毫不相关的言论陷入自证。 这些,她小时候就经历过了。 “烦死了。”曲夏如自然也知道这点,气哄哄道:“不然我们找人给她套上麻袋,偷偷揍她一顿,她不知道我们是谁,这样就没法拿钱威胁我们了。” 听着好友离谱的提议,程纾忍不住弯唇失笑。 望着外面皑皑白雪,她紧了紧身上衣服:“出去吧,欢欢她们都走远了。” 雪压树枝,凛冽的寒风吹过时带动摇晃的枝干,树上残留的雪随之飘落。 宿舍前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但鞋子不防滑,两人紧紧搀扶着下了楼梯。 刚下的雪很松,脚踩下去一步一个脚印,程纾没走几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了两下,很微弱的声音,但她仍是听到了。 c:【纾纾,别一直勾我。】 第37章 暗潮 而另一边, 排球集训室。 一群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整齐的服饰,微垂着脑袋排排站立。 其中最为惹眼的,则是穿着一身深色棉服的陈惟朔, 和其他人完全同样的衣服相比, 他的特立独行像是被单拎出来了那般。 男人发梢带着寒霜, 微耷着眼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机, 随性散漫的劲好似嵌进骨子里了那般。 但或许就是因为身上的这股似有若无的劲儿, 才格外招女生喜欢。 陆烨撑着下巴想着, 不禁更认同心里这种想法, 毕竟这种劲儿真的很招人喜欢,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不是没在宿舍模仿过, 只不过模仿出来的像患了什么疑难杂症。 瞧着好友没精打采的模样,他不耐地‘啧’了声, 低声询问:“不是, 你这是刚追上程纾的模样吗?怎么搞得跟失恋了一样?” 陈惟朔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边儿去。” 见好友没多说, 陆烨揽着好友,顺着往下猜:“你这幅样子真的像受了轻伤,不是吧陈惟朔同学, 人程纾不会反悔了吧?” “……” 瞧着单方面发送的消息,陈惟朔手上动作微顿,语气更冷了一度:“滚不滚?” 不是吧…… 真被他猜中了?可人程纾看着那么乖, 怎么看也不像这种人啊。 倒是他……飘零的视线缓缓落在仍在刷手机的陈惟朔身上, 陆烨缓缓闭上了嘴巴, 没再多说话。 陈惟朔烦躁地揉了下头发,微侧着身体拿着手机重新发着消息。 c:【玩就玩, 等会见一面。】 消息发完没一分钟,曲川曳拿着文件夹朝这边走来。 舌尖顶着后槽牙,他烦闷收起手机,低气压几乎遍布全身。 站在身旁的陆烨下意识抖着身体,默默往旁边移动着脚步,继续听教练讲话。 这几乎算是传统了,每次大型比赛结束回学校之后,第一件事都是回到训练场地开会总结。 今天也毫不例外,无非是多了谴责陈惟朔脱离队伍,但也不伤大雅,毕竟后面的项目是自行组织的娱乐。曲川曳也在多说,随口说了几句这件事便过去了。 只是除了这件事,按照领导讲话的风范,其他事物曲川曳拽着不放,说了好久好久。 那些官方客套的话,经过多次比赛的他们几乎早已背熟。 心烦意乱的陈惟朔没心听这些,视线随意瞥了眼仍在叙述的教练,眸色下垂,修长的指尖拨弄着手机。 疲倦的眸色在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逐渐一扫而空。 程纾:【也没有玩你。】 行。 他眉尾上扬,唇角似有若无的勾起,淡然的面色掀起丝丝波澜。 c:【纾纾,别一直勾我。】 程纾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曲夏如闲聊,当看清这一行字的时候,整个人如按下暂停键般僵滞在原地,内心的涟漪渐渐蔓延,藏匿在围巾在的耳垂漫着红色。 啊…… 她下意识抿了下唇,力度还未收紧,唇边传来的刺痛忽然提醒了她。 泛凉的指尖摸了下快破的唇角,她眨着氤氲的眼,回着消息。 程纾:【没有呀。】 消息发完后,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说什么。 脸上冒着的热气烘烤着,她轻轻‘啊’了声,又补充着。 程纾:【昨晚手机设置了静音,不是故意的。】 看着这条消息,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女孩捧着手机慌乱的模样。 想到这,他闷声笑了笑:【知道了。】 c:【现在在哪?】 程纾:【和室友一起,准备去吃饭。】 程纾:【你吃了吗?】 c:【还没,你们去哪吃?】 去哪吃…… 程纾大脑宕机似的愣了秒,冻得发红的指尖戳了戳身旁好友,问:“我们去哪吃?” “你都不知道跟着我们出来了啊,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尽管曲夏如是北方人,但此时看到雪仍是很激动。她大大咧咧地打趣了两句,又说:“去一食堂吧,离得近点。” 话落,她又问:“怎么了?” “陈惟朔问我。”程纾说着,低头回着消息。 程纾:【去一食堂,你要来吗?】 c:【这边结束过去。】 刺骨的寒风颤着声雪花,吹在皮肤上宛如针刺般地疼。 隔着围巾她下意识对着僵硬的指尖哈气,想以此回暖。可这天实在太冷了,瑟瑟寒风宛如夹了冰碴。 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她本想问在做什么,想了想还是回道:【手僵了,等会再说。】 曲夏如意味深长地看着好友,过了几秒,极为体贴到:“能理解,热恋期嘛,腻歪点正常。” “啊……”眸色轻颤,她红着脸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好友说的也没错。微张的唇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雪下这么大,你们回来的时候高铁没停运吗?” “停了。”曲夏如点头说着:“昨天晚上我小叔就把我们叫起来,买了半夜的火车。”说着,她略显烦闷的摆摆手:“怕雪下的特别厚停运太久,过两天我们不是考试吗,怕赶不上索性都坐火车了。” 问夏天 第53节 说到考试,曲夏如就莫名烦躁,尤其是她还怎么复习。虽然她这个人本身就没什么上进心,但如果考倒数甚至挂科,父母那边的数落她可以推小叔身上,但这成绩她自己都看不过去。 想到这,她忍不住长叹口气:“早知道就不跟队了,我什么都没复习。” 程纾扁着唇角,温声安慰道:“没关系,我把重点都给你总结好了,不用按照老师划得重点来。” 这么多专业课,正在划重点的也只有刘老师,其余的就差把整本书划上了。要按照这些复习,恐怕再给他们一周时间也来不及。 听到这句话,曲夏如夸张的抹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张开手臂紧紧抱着好友:“纾纾,还好有你!” 力度过紧,她下意识推攘着好友,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一食堂距离她们宿舍楼并不远,但因路上积雪甚多,走两路便忍不住玩雪,再加上姜欢欢纯南方孩子,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有些激动,便学着其他人打出溜滑。可没想到的是,新雪密度太松,脚下踩得都是虚的,一时间没控制住脚下力度整个人直直朝前倒去。 三人见状连忙上前把她扶起,拍去身上沾实的积雪。 曲夏如边笑边拍着雪,调侃的话还没说出来,姜欢欢将脸堵得严严实实,一瘸一拐地加快脚步朝前走去,边走边说:“快快快,快点离开这里,太丢人了。” 望着眼前诙谐的一幕,一群人再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是因下雪的缘故,明明到了饭点但此时一食堂并没有多少人。 几人随便找了个靠近暖风口的位置,姜欢欢捂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手扯住程纾的衣摆,佯弄出哀求的眼神:“纾纾,我要掉渣饼加根肠,求你了。” 程纾笑着应下,又问:“其他呢?不要了吗?” 姜欢欢摇头:“不要了。” 此时人并不多,程纾便先去给姜欢欢买饼,随后又给自己随便打了点米饭。 她是最后一个回到位置的,回去的时候三人已经在闲聊。 曲夏如见状,一边帮她腾空眼前杂物,低声问问:“纾纾,卢浩阳这两天有找你吗?” 手上动作顿了瞬,她说:“没有,我在微信上跟他道歉了,感觉等下次见面当面再说一遍比较好。” “也是。”曲夏如点点头,说:“昨天晚上他都心神不宁的,也挺惨,这次比赛是替补队员,结束之后还被小人造谣。”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非是在抱怨快到眼前的期中考试。 程纾听着她们几人谈话,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眼前菜,还没吃几口便隐隐感到唇边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很微弱,但让人无法忽视。 她垂下眸望了眼,才发现买饭的时候忘了唇边的痛感,不小心让阿姨打了比较偏辣的菜。 无声呼着气,她认命地将这些挑到一旁,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拿过一旁手机。 指尖轻触,随着屏幕亮起的瞬间,桌子忽然毫无预兆地朝一旁倾斜,下一秒,余光瞥见桌面上多出来的餐盘。 视线顺着指骨分明的指尖缓缓上移,闯入眼帘地则是男人清隽惹眼的面庞。男人发梢挂着雪水,含雾将他漆黑的眸色映地湿漉漉的,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直勾勾盯着她。 望着眼前这一切,程纾暗暗吞咽着,莫名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在老家投喂流浪狗的时候。 炽热的眸色直直地盯着,她只感觉颊边快要烧起来了。 泛凉的指尖悄悄推攘着身旁男人,她声音很小:“什么时候到的?” “从侧门进来的。”陈惟朔顺势握着女孩手指,捏着手心里冰凉的指腹,他眉心微蹙,问:“怎么这么凉?给我发消息发的?” 程纾点头,不到一秒,又摇摇头:“不算吧,本来就有点体寒。” 话落,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的陆烨瞧着桌子,玩笑道:“别看他了,程纾,看看我。” 忽然被点名的程纾愣了秒,下意识‘啊’了声。 曲夏如的性子本身就大大咧咧,之前和陆烨两人就一直演绎着欢喜冤家的角色,这次训练之后两人中间虽有吵架,但关系明显变得更好,心底也都明白对方是真把自己当朋友的。 “关你什么事儿啊。”曲夏如没好气的敲着餐盘:“实在不行你来坐我旁边,我跟你对视对视。” 陆烨也不服输,真端着餐盘往旁边平移了一个位置,嘴上也不放过:“敲盘子下辈子可是要做乞丐的。” “嘿!”曲夏如偏不信邪,又重重敲了几下:“我就算去要饭,我也赖在您陆府门前要。” 程纾望着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弯弯的眼睛无声笑着。 蓦地,耳垂忽然传来一抹温热的触感。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随意搭在她肩上,似有若无的揉捏着她的耳垂,惹得她身体忍不住微颤。 “干嘛呀。”她下意识侧头躲闪,回眸望着身旁男人,嗓音娇嗔:“很痒。” 两人距离很近,男人宽大的肩膀抵在身后几乎是半揽着她,温热的喘息声顺着耳廓涌入。 陈惟朔压着身子往前凑着:“别看他们,看我。” 长睫微颤,她想到昨天晚上男人发的消息,若有若无的视线下移,落在男人湿润的唇瓣,唇角内侧确实有着淡淡的红线,并且长短距离,真的很像牙齿印。 发烫的脸庞不断升温,她慌乱地别开视线,声音隐隐发颤:“你早上出去了吗?” “没。”他活动着脖子,懒洋洋应着:“去队里面集合开会,开完会就来了。” 程纾慢吞吞地点头,想到男人早上发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又解释道:“我昨天睡得挺晚,手机忘记开开声音了,没有不回你消息。” 话落,她暗暗舔舐着唇角的伤口,又将微信发过的消息重复着:“也没有玩你。” 女孩的嗓音很轻,轻飘飘的尾音似有若无地勾着他。 男人眸色肉眼可见的暗了暗,用力捏着女孩指腹,嗓音低哑:“我知道。” 说着,他倾着身体轻轻碰着对方额头,离开时唇瓣不经意擦过耳廓,只留下一句:“别一直盯着我看,会忍不住亲你。” 尽管声音被刻意压低,但在这极为空旷的环境下,难免会有他人听到。 茶色瞳孔微颤,程纾瞬间瞪大眼睛,怕好友看到下意识往后仰着身体,却没想到刚分开一点身旁紧挨着的男人随之凑了过来。 下一秒,两人身体再次若有若无地挨在一块儿。 她本能看了眼身旁正在说话的室友,发现没有人看到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闹你。”知道女孩惯于害羞,陈惟朔也稍稍收敛了点,正了正语调:“先吃饭。” 程纾缓慢点头,默不作声地将手指从男人掌心抽出。感到指尖慢慢变得温热,她内心诧异地往身旁看了眼,微张的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想让他暖一下另一只手,可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很贪? 另外几人明显也聊开了,从一开始的打闹变成了各个专业的诉苦。 “感觉你们的还好点。”姜欢欢撇着唇角,有气无力道:“我们专业得纯靠脑子记,而且中间有两门考试间隔了四天,为什么要隔那么久,一天考完我不就回家了吗。” 听到这句话陆烨狠狠赞同:“差不多,我们专业估计是全校倒数第二个离校的。” “……” 姜欢欢无助地张着唇,极为虚弱地晃了晃手:“好巧,我们是最后一个。” 目睹眼前这一切的曲夏如笑得前合后仰:“太不巧了,我们还有后天考试,连着考两天,然后放假。”说着,她眼神示意姜欢欢:“姜欢,到时候我们宿舍可就剩你一个人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陆烨愤愤扒一大口饭,囫囵吞咽下去,又说:“为什么考试时间间隔这么长,这不耽误放假时间吗?” 曲夏如说:“老师都没放假,你放什么假?” “就算我们放假了,老师也不会这么早放假的好吗?”陆烨说:“要按照老师放假的时间来说,那我们估计得等到快过年才能回去。” “同意。”姜欢欢举手附和:“然后在过完年就得回来。” 听到这句,程纾侧眸悄悄望了眼身旁男人,轻声问:“你们什么时候考试?” “也是这两天。”他停下手中动作,深邃的眸色落在女孩唇上不动声色的暗了暗,喉结滚动。想了想刚听到的,他说:“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想到这,程纾烦闷地瞥着唇角。 她之所以这样问,是想和陈惟朔一起坐车回去。但就在刚刚,她忽然想起来小姨前段时间打电话手放假的时候要带着妹妹一起来接她,顺便激励一下现在对学习不感兴趣的妹妹。 “二十七号应该。”像是心虚,她声音很低:“我小姨来接我。” 陈惟朔听懂了其中之意,扯唇轻笑:“在这等我呢?” 过了一秒,他像是妥协般,又慢悠悠道:“没事,还有几天,等回去再找你。” 程纾笑着点头,乖乖地说了声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望着餐盘中辛辣的菜,混在一起其他口味稍淡的菜也带着点辣味。 指尖的筷子时不时扒拉着,她默默将那些挑到一角,生怕再不小心吃到。 她体质很敏感,小感冒在她身上就很难好,一点很微弱的痛感可能放别人身上如蚊子咬似的,但她仍能感觉到。 两人肩膀相抵,陈惟朔轻轻碰了下,问:“不爱吃这个?” “不是。”程纾嘴巴里塞满了东西,小口咀嚼着囫囵道:“嘴巴破了,吃这个有点疼。” 他扯唇,低低地笑了声:“怎么破的?” “就……” 正说着,程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的双眼连忙紧紧闭上嘴巴。 颊边的红晕已经将她全然暴露,她羞涩地转过头,看到男人上扬的唇角才稍稍反应过了。 他故意的。 好坏啊。 她扁着嘴巴:“你好坏啊。” 不经意放软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撒娇,深邃的眸色以肉眼可见溺的更深。 他自认为自制力挺强的,可每次碰上程纾这种都险些克制不住。 他故意拖着尾音,厚着脸皮地说着:“还好吧。” 话落,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程纾张着唇没说话,正准备回头看的时候肩膀忽然传来一道重力。 曲夏如瞧着两人腻歪的这股劲真不忍心打断,伸出手那刻,她觉得自己颇有种棒打鸳鸯的感觉。 “你们先吃着。”她收拾好桌面残局:“我们吃完了,就先走了。” 后面两人见状,也朝她挥手说着再见。 程纾茫然地眨着眼,慢半拍似的也随着挥手。 等人完全走远,她看着自己还剩几乎一拳的米饭。 原来自己吃饭这么慢的吗…… 正想着,左侧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 是微信提示音,她手机还是静音,那便只有…… 问夏天 第54节 顺着望去的那秒,陈惟朔也刚好打开手机,熟悉的对话框完全展露,是和她的聊天记录,当看到上面备注的名字,卷翘的长睫忍不住颤了颤。 下一秒,男人指骨分明的指尖滑动着屏幕,点开左上角的红色标志。 陆烨真不帅:【兄弟,收敛点。】 陆烨真不帅:【谈个恋爱也太骚了,腻的我们都看不下去,人程纾被你撩的都快哭了。】 陈惟朔扯唇嗤笑,飞快的回着消息。 c:【我女人,你没事看什么?】 第38章 暗潮 程纾正眨眼悄悄地看着, 忽然眼前屏幕暗了下去,隐隐察觉到眼前一道炽热的视线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偷窥被抓包,她抬眸对上男人周遭泛着喊寒霜的眼眸, 心虚的耸肩笑了声。 微张的唇还未来得及说话, 耳廓边便传来男人拖腔带调地嗓音。 他姿态懒散, 微垂的眼尾毫不躲藏的盯着身旁女孩,刻意拉长的尾音带着明显笑意, 故意凑近调侃道:“怎么还背着我偷看?” 程纾垂着眼睑, 低眉顺眼的姿态像是证实了刚刚所做愧心的举动。 她乖乖的摇头, 试图地解释着:“没有呀, 就听到声音不小心看了眼,后面你们说的我都没看清。” 确实是这样的, 她脑海里只在想那个备注,之后是谁发的消息她都没看见。 “这样啊。”陈惟朔挑眉, 单手操作着将手机屏幕打开递到女孩眼前:“看吧, 可以实行女朋友的权利。” 女朋友的权利? 微颤的长睫顿住,程纾眨着眼, 茫然的视线在男人身上和手机上来回看了眼。 “女朋友的权利,是指——”她声音很轻,抬手指了下间隔两拳的手机, 缓缓道:“——查手机吗?” 男人懒洋洋地嗯了声,笑说:“随便看,里面没什么。” 恋人的本能是无尽的探索, 因不断分泌的占有欲, 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正常行为。 这句话, 是她高三某天放学在林荫小路听到的。 太阳西下,一群人穿着校服逆着阳光而行, 少年颀长的身形就在眼前两步之隔。那是她距离陈惟朔最近的一次,而这句话,也是他当时安慰身旁好友而说的。 程纾小幅度摇头,刚想说不要,余光却忽然瞥到屏幕下方格外明显的一句话。 仅一秒,颊边漫着明显的红晕。她伸着手指,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跟他说这些啊……” 她以后怎么面对陆烨,真的好害羞啊。 “说什么?”陈惟朔慢悠悠收起手机,不以为然地耸肩。 握在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扒拉的餐盘,程纾怒着鼻尖,眸色躲闪:“就……那些啊……” 她支支吾吾说着,发哽的喉咙微张,多次尝试把整张小脸都憋红了发现自己也说不出那几个字。 一旁陈惟朔也不打断,唇角噙着笑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男人炽热的目光烫的她侧脸急速升温,程纾被盯得有些羞涩,伸手轻轻推攘着身旁男人。泛着水汽的眼眸一眨一眨,语气娇嗔:“别盯着我看了啊。” 偌大的餐厅只有零星几人,除了厨房时而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四周几乎静到不行。 陈惟朔微仰着身子,回握着眼前温热的指腹捏了下,漫不经心道:“行,先吃饭。” 话是这样说,可埋头吃饭的时候,程纾扔感觉身旁又道似有若无的视线盯着她看。 这顿饭她吃的面红耳赤,到最后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生怕会像昨天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些什么。 从食堂出来之后,早上经停的雪又下了起来,弥漫着白雾的天色飘着如颗粒般的雪花。 程纾仰头望天,眨眼的瞬间正好一片雪花落在了睫毛上,透过眼前模糊的视线,她悄悄侧头看了眼身旁紧挨着的男人。 像是夏日炎热的教室,头顶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宛如催眠神曲,四周同学都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她拿过指尖扣烂的草稿纸,褶皱的洞口抵在右眼,一只眼紧紧闭着,随着阳光洒下的轨道,她望向窗边微弓着背的少年。 她从没想过,脑海里幻想的场景会有一天视线,还是在冬日的雪地。 两人走的很慢,崎岖的道路被雪劳劳覆盖,周遭很静,仔细听还能听到脚踩雪发出的闷响声。 来往的主路被踩得很实,陈惟朔瞥了眼,拎着女孩换了位置,俯身低问:“下午有课吗?” 温热的喘息落在耳廓,程纾本能歪头,说:“没有,你下午有课吗?” 陈惟朔咧着唇:“没。” “排球队那边还要去吗?” “不用,结束了。” 嗯…… 程纾抿唇想了想,撒娇似的往男人怀里蹭了下,温声说:“快考试了,我下午想去图书馆复习,你去吗?” 估计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喜欢的女孩抱着自己撒娇,陈惟朔也不例外。 狭长的眸色发黑,他紧紧揽着怀中女孩,扯唇闷笑:“邀请我呢?” 半张脸完全藏匿在围巾下,程纾羞涩地眨着眼,轻轻点头又问:“嗯,那你去吗?” “去。”话落,他随之停下脚步。 抬起的脚微顿,程纾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耳边响起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围巾扯下点,看看伤口。” 伤口? 程纾狐疑地看他一眼,指尖抚着毛茸茸地围巾,仍是听话的将嘴巴完全漏了出来。 她小声解释道:“没破,就是昨天……磕到了。” “是没破。”陈惟朔捏着女孩下巴俯身凑近看着,眉头紧皱。 这条路算是江桐大学的主干路,来往不少行人路过他们时视线似有若无的看着。 “嗯。”她不适地扭动着身体,小幅度点头:“只是看着有点明显。” 她肤色本就偏白,此时身后皑皑白雪衬的宛如净透的珠宝,红润的唇瓣冒着如滴血的深红,与身后背景颜色形成强烈对比。 修长的指尖抵在女孩下巴,粗糙的指腹顺着蔓延落在蕴着血丝的下唇,随后,宛如暧昧摩挲似的稍稍用力摁了下。 “嘶——” 似有若无地痛感如针扎般的传来,清澈的眸子瞬间染上了氤氲,程纾娇气地瞪他一眼,语气娇嗔:“你干嘛呀,很疼。” 陈惟朔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指尖钳着女孩下巴,巴掌大的小脸微仰,泛着水汽地眸色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身体狂跳的悸动如森林里将要苏醒的野兽,将要按耐不住。 搭在女孩腰间的手暗暗收紧,他沉着身子在女孩湿润的唇边轻轻吻了下。 虽不是第一次和他接吻,但在唇瓣相碰的时候,程纾下意识睁大双眼,绷紧的身体证实了她的紧张。 舌尖滑动,漫着血丝的唇瓣被似有若无地吸吮着,濡湿的触感伴着四周吹来的寒风,痛感随着眼前男人动作逐渐消散,而随之密密麻麻的啃咬,整个人宛如触电般的酥麻。 很浅的吻。 这道吻大概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泛白的指尖紧紧攥着男人一角,程纾趴在男人胸前听着耳边回响的强有力心跳,小口喘着气。 喘息声加重,陈惟朔低眸吻着女孩落雪的发顶,低沉的嗓音变得很哑:“昨天不算,这才是和我接吻的感觉,记住了吗?” 白皙的颊边泛着异样的潮红,程纾张唇小口喘着气,仰头轻声问:“为什么昨天的不算?是因为……”她顿了秒,暗暗抿了着发肿的下唇:“弄疼我了吗?” 水雾的眸色因刚刚的吻而染上某种欲望情|愫,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他默不作声地将女孩抬起的脑袋按在肩上。声音很哑:“谁都有第一次,不熟练很正常。” 第一次? 原本小幅度挣扎的程纾忽然顿在原地,那一秒她甚至连眼睛都忘了眨。 她并不在意陈惟朔是不是第一次牵手亦或者是接吻,这种太过纯爱的问题,对他这种从小便耀眼的人几乎不存在。 嘴巴隔着围巾抵在男人左肩,连带着声音也很闷:“陈惟朔。”眼睫轻颤,她张着唇那一瞬连嗓音都快找不到:“你不能骗我。” 陈惟朔闷笑声,拉长的尾音充满的宠溺:“嗯,我从不骗人,尤其是我女人。” 周围来往递来的视线实在太多,尤其是陈惟朔本身就很有名,再加上学院群的一事,她的照片和名字也随之出现在大众视野。 隐隐察觉到似有若无的视线,程纾撑着手边男人臂膀,缓缓直起了身子,漫着水雾的眼眸透着害羞的神情。 寒风瑟瑟,她默默与男人分开点距离,怒着几乎僵硬的鼻尖:“我先回宿舍拿东西,等会图书馆见。”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不曾想抬起的手臂忽然被男人拽住,随后指尖传来惯力,她整个人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并且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近了点。 “这就走了?”陈惟朔挑眉轻问,伸手攥着身旁女孩冰凉的指尖:“送你回去。” 程纾坚定地摇头:“不要,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过两天就考试,你还没复习。” 话落,视线落在两人交织的手指,虽然很贪恋包裹的余温。她想了想,红着脸说:“等到图书馆再牵手。” 她声音很低,跟刚出生的小猫叫似的,如不仔细听便会随着风吹散。 四周静了静,她抬眸对上男人炽热的视线。 回宿舍的路上程纾走的很快,围巾下掩盖的颊边早已红透。 随着宿舍门合上,她整个人靠在门边小口喘着气,疯狂而跳的心却久久不能不平静。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曲夏如看到这一幕不禁笑出生,上前故意逗弄着:“什么情况?后面有人追你?” 她眨着眼暗暗吞咽着,慢半拍似的摇头:“没,走的有点急了。” “这样啊。”曲夏如甩着手上水渍朝自己座位走去,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你们小情侣这么浪漫啊,还玩你追我赶呢。” “……” 本就泛红的颊边因这句话更加发烫,她张着唇支支吾吾半天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作罢。 宿舍暖气很足,热烘烘的气息迎面吹拂,烘的眼睛隐隐发涩。 感受着四周极具上升的温度,她褪下外套,取围巾的间隙环顾着四周,发现偌大的宿舍此时空荡荡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忍不住问:“她们两个呢?没回来吗?” “回来了。”曲夏如从眼前堆落的书抽出课本翻看着,囫囵道:“姜欢有课,刚回来就走去上课了。杨昕好像去找学长给她复习了。” 程纾这才想起来。因为杨昕上课没怎么听过,每次上课几乎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和旁人聊天。然后前几天她便一直在宿舍抱怨这次考试以及老师划重点的范围。 问夏天 第55节 那段时间曲夏如跟队比赛,程纾和姜欢欢只觉得耳朵快要听得起茧子了。本以为要一直听到考试结束,可没想到过了两天她兴冲冲地回宿舍说会有上一届的学长给她补课,之后她一直在宿舍吹嘘这个学长多么多么厉害,连拿他们学院两年奖学金,有时候说到兴头上她还邀请她和曲夏如到时也一起过去听。 想到这,她问:“你不去吗?” “可算了吧。”曲夏如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连连摇头:“你知道那个学长是谁吗?” “谁啊?”疑问的话刚说出,她便随之想到了什么。 周遭陷入寂静,过了几秒,她试探着开口:“不会是……赵哲吧?” “很接近了。”曲夏如激动地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打着响指:“赵哲室友,我听说赵哲他们一寝室人关系都不错,那去补习万一和赵哲碰见多尴尬,显得我们之前替她去要退社申请多不是人。” “……” 听着这一番言论,程纾陷入长时间的沉思,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收拾好等会要拿去图书馆的课本,她又将抽屉里一早准备的复习资料递给好友:“夏夏,要点我都标好了。” 曲夏如连忙双手合十接过,语气夸张:“感谢,这辈子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程纾无声地笑了声,瞧着好友的架势准备在宿舍复习,问:“我去图书馆,你去吗?” “我就不了吧。”曲夏如边翻看资料,边耸肩:“你们小情侣约会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还是在宿舍老老实实复习吧。再说了,你们都出去,我一个在宿舍还自由呢。” 这倒也是。 冬日的图书馆虽有暖气,但毕竟面积大没有宿舍舒服。 程纾点头没强求,随手拿过外套披上:“那我走了。” “行,注意雪滑,别摔倒。”曲夏如照例叮嘱着,随后想到了什么忽然嘿嘿笑了两声:“也是,今时不同往日。” 这半年的相处两人脾性对方基本都摸透,此时好友说这翻话,程纾瞬间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耳尖漫着红晕,她小声反驳道:“没啊……” “纾纾啊。”曲夏如忽然开口,含笑的眉眼落在好友微肿的唇瓣上:“陈惟朔性|欲是不是很强啊,怎么见他一次你的嘴巴就肿一次。” 第39章 暗潮 因曲夏如的这句话, 以至于整个下午程纾耳尖都长时间泛着红晕,甚至都没办法正视陈惟朔。好似只要一看到他,脑海便控制不住的往那方面乱想。 快考试的原因, 往常空荡的图书馆此时几乎人满为患。但也因恶劣天气的原因, 往常人快要溢出来的图书馆, 在今天人稍少了一点。 或许某些时候上天总是这种小事上眷顾她的,两人抱着书找了一圈, 最终在靠窗的位置找到一处空位。 图书馆很静, 耳边能听到的也只有笔尖磨砂黑纸面发出的沙沙声响。 厚重的外套搭在身后靠背, 两人并排坐着一起, 肩膀似有若无地抚摸的对方。 鼻息间弥漫着橘子的清香味,程纾拿出等会要复习科目的资料, 指尖虚握着笔,眸色却忍不住总往身旁撇着。 周而复始。 当她再看去的时候, 整张小脸忽然被完全禁锢。 男人宽大的手掌虚钳着她脸颊, 随着惯力,程纾整个人被迫转过身正面对着男人。 明亮的白炽光洒下, 落在男人凌乱的发梢,他微垂着眼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闲散的姿态尽显, 他微勾着唇角,刻意压低嗓音:“想看就看,又不是不让你看。” 那种感觉, 就好像偷偷藏着的心意被揪出来。 程纾眨着星眸, 红着脸说:“看完了, 你…快松开我。” 话落,余光瞥了眼四周正埋头学习的人, 又小声补充道:“这里是图书馆呀。” “那怎么了?”陈惟朔声音很低,像似古老的钟鼓带着磁性,缓缓涌入耳廓。他扬唇笑,魅惑恣意十足:“声音这么低,没人能听到。” 眼眸瞬间染上一层水汽,程纾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同时内心的某种羞耻感不断蔓延。 她小幅度挣扎着,跟闹小脾气似的抬手拍开男人抵在她颊边的掌心。佯装生气的绷着唇角,可尽管这样发的声音仍是腻的人牙疼:“你别一直在外面这样呀,会被人看见的。” 随着转身的间隙,垂在肩后的发丝随着身体摆动,好巧不巧落在男人青筋凸起的手臂上。 陈惟朔依着她松手,指尖若有若无地缠绕着女孩发尾,撑着下巴轻声哄着:“行,听你的,不闹了。” 耳边再次恢复寂静,不知为何,忽然间程纾竟还有点不太习惯。 感受着侧边发尾缠绕,内心小心思不断涌出,她悄悄移着凳子往身旁发热体靠了靠,但面上仍是义正严词,认真道:“我真的要看书了。” 男人眸色深邃,早已将眼前一切看的透彻。 眼底透着浓浓的笑意,他点头应着:“你看,我不说话。” “……” 攥着笔杆的指尖暗暗用力,她凑过去指尖下意识扒着男人臂膀,问:“你要复习什么?” 话落,她看到男人摊在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各种看不懂的官方文字,又缓缓闭上了嘴巴回到自己位置。 “金融经济吧,先考这个。”陈惟朔懒懒应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啊’了声,拖着嗓说:“这是你主动的,不算我闹你。” 轻飘飘的语气,好似她在强迫他一样。 “……” 听着这句话,程纾不禁撇着唇角。 她挺着腰背坐姿端正,认真的模样颇有种以前上课的三好学生:“嗯,我真的要抓紧时间复习了。” 窗外雪势渐大,鹅毛大的雪花很快将泥泞的道路变得如仙境般,极静的图书馆时不时出现各种似有若无的声响,在这种似静非静的环境下,恰恰正适合学习。 温热的暖气不断烘烤着,她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和往常一样,习惯性的扯着领子将下半张脸完全埋住,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找了个较为舒适的位置继续翻看着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她不知埋头学了多久,只感到腰背莫名的酸疼。 四周极静,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小心翼翼把笔放在一旁,张着手指活动着关节。 飘零的视线望向窗外的同时,落在了趴在桌子上假寐的男人。 他微弓着背,凌乱的发梢下浓睫微垂,薄唇紧抿,伸长的手臂随意搭在桌面上,正好露出手腕处凸起的骨头,凸起的青筋随着蔓延,最终消失在衣袖处。 望着眼前这一切,程纾眉眼松动,撑着下巴悄悄往前靠了靠。 某一瞬间,她仍是不敢相信陈惟朔会喜欢她。或许是先前做过太多类似的梦境,她很怕在两人相处的下一瞬,她忽然惊醒,发现这一切仍是一场梦。 眼前光影模糊,她伸出颤巍的指尖,趁人不注意,轻轻戳了下男人微蹙的眉心。 像是触碰虚幻,还未来得及碰到便惊慌的收回。 脑海里想到不经意看到的备注,平缓的唇角渐渐上扬。 她想,他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吧。 正想着,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紧接着整个人被迫趴在桌子上,程纾心中一惊,刚想叫出声来,鼻息间忽然涌入熟悉的气味。 似有若无地呼吸落在脸庞,长睫轻颤,她缓缓睁开眼,才发现眼前正闭眼熟睡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而此时的他们,正被一件宽大的外套紧紧包围着。 两颗毛茸的脑袋相抵,男人充满倦意的眸色泛着点点光亮,沙哑低缓的声音也适时响起:“给你摸。” 睁大的瞳孔微颤,程纾还没来得及说话,指尖忽然被人握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抵在男人唇角。 封闭逼仄的空间热烘烘,熏得她染着氤氲的眼眸像是快要哭出来那般:“够、够了。” 说完,她不等男人回话,指尖掀着衣服衣角,视线恢复先前的明亮。 起伏的胸膛小口地喘着气,她低垂着眼睑,强迫让自己注意力全然放在课本上,不再分心去看别处。 一旁陈惟朔懒懒地撑着眼皮,疲倦的眼睛落在女孩发红的耳尖时,忽然笑了声。 很轻的笑,但程纾仍是听见了。 本就刻意挺直的腰背瞬间变得僵硬,她仍旧低垂的脑袋,怕自己露出明显的马脚。 陈惟朔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指骨分明的指尖落在身旁凳角,他稍稍用力轻轻往后扯了下,低声叮嘱着:“别这样,等会腰疼。” 攥着笔杆的指尖直至泛白,程纾紧抿着唇点头无声地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之后的时间,程纾将自己完全埋进堆落的课本里,以至于外面天色什么时候暗了下去,对面什么时候多了两名同样来学习的女生都不知道。 休息的间隙她抬眸随意瞥了眼,好巧不巧的瞬间,正好与对面女生视线撞上。 女生似乎也没意料到她会突然抬头,观察审视的面色闪过一丝尴尬,随后又不自在地撑着唇笑了笑。 见状,程纾手上动作微顿,配合着女生弯着唇角也礼貌的笑了下。 许是女生觉得这一幕太过尴尬,之后面对面学了半小时不到,便拉着身旁好友到后面一排空位。 确实,偷看别人被当事人抓包。同样的事情,她刚刚经历了两次,感同身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这件事宛如热播电视中的小插曲,之后的时间程纾继续啃书,而一旁的陈惟朔也早早跟着女朋友看书看的投入。 随着时间又过了点,图书馆的人也渐渐少了许多,耳边也从原先的宁静变得略微嘈杂。 声音虽不高,但刻意压得声音密密麻麻涌来,莫名听得一清二楚。 索性学不进去,她攥紧手中的笔下意识张开双臂伸着揽腰。 某些时候,人的第六感异常的准。微张的胳膊舒展到一半,她忽然察觉到身旁有道炽热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好奇心驱使,她顺着望去,却发现原本啃书的男人不知何时也直起了身子,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她慢吞吞收回胳膊,漫着红晕的颊边透着不自在:“你不看了吗?” “昂。”陈惟朔懒洋洋地应着,握着女孩泛凉的指腹使坏的捏了下:“饿不饿?等会带你去吃点东西。” 肯定句。 他并没有给她选择。 程纾缓缓点头,说:“我把这条选题看完,很快。” “行。”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摆弄着:“我出去抽根烟,等会回来找你。” 视线落在男人手中水蓝色的烟盒上,她乖乖点头应着:“好。” 等身旁人离开,她再次翻开还未看完的选题,望着上面密密麻麻如蚂蚁般数不尽的文字,疲惫感忽然涌进大脑。 她烦闷地愣了会儿神,最终无奈地叹着气,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看完。 平展的课本刚翻页,随着一阵嘈杂的声响,耳边响起一些似有若无地讨论声。 “那男的真挺帅啊,等会儿他回来要联系方式吧?” 问夏天 第56节 “万一人不回来呢?” “不应该。”女生说着,转过身眼神示意:“他课本不还在吗?” “可这样好吗?人跟一女生来图书馆,万一是情侣呢?” 被问的女生沉默了秒,随后又坚定道:“感觉不像,更像是互帮互助的同学。哪有情侣来图书馆就老老实实看书的?” 另一个女生也瞬间变得沉默,下一秒,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捣鼓一番:“找到了,我就说看着眼熟。前段时间隔壁学院的瓜你没吃吗?” “什么瓜?” “新传女生一钓二,其中两个主人公就是咱后面那两个。” “刘念那个吗?”女生说着,忽然转过身看了眼,随后又说:“可他们两个看起来不配啊。” “你小点声。”同伴提醒着:“反正你别惦记了,那男的再追人家。” 在这不算静的环境下,她们两人的声音并不小。 而此时的另一边。 图书馆内侧,来往停留的人不算少,男人浑身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倚靠着身后墙壁,清隽的面庞与身后阴影隔绝。 他姿态闲散慵懒,嘴角松松咬着烟,橘红色火煋点燃,烟雾萦绕的氛围惹得路过小女生忍不住回头看。 电话里,周淇好奇地问:“我说你突然问我那个软件做什么,你谈恋爱我都不知道,要不是陆烨跟我说我还被蒙在鼓里。”他没有给好友说话的机会,而是顺着打趣道:“说吧,这次什么情况,又被强行同意了?” “别废话了。”他咧唇笑,语气仍是没好气:“那软件名叫什么?” “就叫纪念日,下载好设置一下就行。”周淇忍不住打趣:“怎么刚谈恋爱就跟小女生一样,还搞这种东西,幼不幼稚。” 陈惟朔不耐地啧了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行行行。”周淇又说:“我听说你女朋友也是汝城的,叫什么,说不定我还认识。” 听着这句话,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高一炎热的午后。 “你还真知道。”话落,余光瞥见旋转门后女孩纤瘦单薄的身影,舒展的眉心紧皱,他随口扯了句挂了,便顺手将未燃尽的烟丢一旁垃圾桶里。 虽这块儿有一层厚重的玻璃格挡,但经常开门关门温度毕竟和里面不一样。 四周渗着寒风,程纾走的很慢来到男人身前。她紧抿着唇,主动张开双手将整颗脑袋紧紧埋在男人滚烫的胸膛。 男人神色微怔,感受到胸前闷热的呼气,仅不到一秒,内心的燥热瞬间无限蔓延。 他强压着内心躁动的情绪,瞧着女孩忽然低落的兴致,低声问:“头晕?” 程纾小幅度摇头,指尖紧紧扒着男人臂膀,踮着脚尖,视线落在男人唇瓣上的血线,小声问:“你忘了吗?还要对牙印。” 第40章 暗潮 寒风顺着四周缝隙溜进, 将原本暖气稀少的空间显得更加寒冷。 两人不算站在风口,但随着来往行人推门的瞬间,女孩散在肩后的发丝也随着风向飘动。 逼仄的阴影下, 男人漆黑的眸色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怀中女孩, 眸色闪过的星点, 宛如黑夜中森林苏醒准备捕食的野兽。 女孩轻缓的嗓音回响在耳旁,揽在女孩腰窝的手掌暗暗收紧, 陈惟朔低眸看去, 也是这一瞬间, 寒风顺着门边缝隙涌来, 乌黑的长发飘动,跟羽毛似的剐蹭着他的颊边。 喉结滚动, 他稍稍用力将女孩腾空抱起。 等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藏匿在阴影中, 原本身后刺骨的寒风也随着消失, 取之而代的则是冰凉的墙壁。而身前,则是男人滚烫的胸膛。 指尖轻抵, 昏暗的环境下只能稍稍看清男人大致轮廓,鼻息间充斥着尼古丁的气味,混合着淡淡果香让人着迷沉沦。 察觉到女孩情绪不对, 陈惟朔抱着人沉下身轻轻吻了下,低声询问着:“怎么了?刚被人欺负了?” 内心的委屈被她全然咬碎咽下,程纾仰着小脸摇头, 白嫩的指尖紧紧攥着男人肩旁的衣物。尽管此时她奋力垫着脚, 但此时两人直接仍隔着一拳距离。 湿润的唇瓣落在了男人滚动的喉结上, 她说:“没……不想接吻吗?” 周遭逼仄,来往驻留的行人谁也没发现黑夜的阴影下藏匿的人影。 男人眸色发沉, 指尖嵌住女孩下巴,嗓音沙哑:“纾纾,别一直勾火。” 话落,唇齿张合,他再次吻了下去。 和以往的都不同,这道吻几乎轻到极致,放柔的动作似乎是在无声地哄着她。 极静的夜里,窗外飘落的雪花将漆黑的夜晚染成白色海洋,来往行人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宛如鱼儿跳出水面带动的涟漪。 四周时间似乎被按下了慢放,同频的人也在此刻配合着放慢了脚步。 第二天醒来之后,程纾揉着肿胀的脑袋,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床上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有点无法相信,明明自己没喝酒,怎么会对着陈惟朔情不自禁地说出那种话。虽说两人已经确定关系在一起,情侣之间接吻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他们两人毕竟才在一起没多久。 这样会不会…… 她小幅度晃着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可那晚画面似乎不听劝的一直蹦出,连带着两人迷离的眼眸也格外清晰回荡在脑海里。 此时曲夏如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拿着昨天洗好的衣物,忍不住抱怨道:“烦死下雪天了,到现在还是湿的。” 见状,一旁姜欢欢搭话:“昨天你看到雪不是还特别激动吗?” “激动归激动,可我现在衣服都晾不干了,这过几天要带回家,上面还不得长蘑菇啊。”曲夏如抱怨着,看到床上呆坐的好友,问:“纾纾,怎么了?一早上就在床上发呆。” “啊?”程纾回过神,缓缓摇头说:“没,可能睡太久了。” “明天就考试了,今天不想复习了,我这次如果挂科的话,我一定要狠狠谴责我小叔。”曲夏如思维跳的很快,不等旁人搭话,她转眼又换了个话题:“你票买了吗?咱们虽然放假早,但毕竟快过年了,还是不好抢票,我现在还在候补状态。” 程纾明显还处于刚睡醒的状态,此时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听着好友的长篇大论,她消化了好久,才说:“没有买,我小姨说来接我。” “唉。”曲夏如不禁有点羡慕:“家离得近真好啊。”说到这,她又开始抱怨着小叔:“烦死了,我小叔还要四天才放假,我原本想着蹭他车回去,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我现在特别想念我的床,恨不得直接买票走人。” 一旁姜欢欢搭话:“知足吧,最晚回家的人还没说话,你们比我提前了那么久。” 正听着好友说话,指尖抵着的硬物忽然传来振动。 眉心微蹙,她下意识翻开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消息,整个人迟缓的眨着眼。 c:【图书馆吗?等会去接你。】 干涸的喉咙莫名连吞咽都变得艰难,床下好友仍在不满地抱怨着,迟缓的脑袋在这刻好似快要炸裂。 过了几秒,她呆滞地张着唇,问道:“夏夏,你今天还在宿舍复习吗?” “应该吧,外面太冷了不想去,宿舍复习也挺爽的。”说着,曲夏如视线落在窗外,部分落雪堆积在阳台。她夸张的耸着肩膀,肯定道:“就在宿舍。” “好,那我也在宿舍好了。”程纾应着,指尖滑动着屏幕慢吞吞地回着消息。 程纾:【今天不去了吧,和夏夏在宿舍复习。】 回完消息,曲夏如狐疑地瞧着好友,忍不住问:“你不去图书馆了吗?” “不去了。”她摇头说:“就在宿舍好了。” 而另一边。 陈惟朔瞧着对话框显示的消息,抬起的脚步缓缓落下,他站在原地默了几秒,侧头轻笑了声,又将穿一半的外套褪下随手搭在衣架上。 一旁抓耳挠腮复习的陆烨见状,好奇问:“你不出去了?” “嗯。”他拖着嗓轻声应着,回到自己位置也找出明天要考试的科目复习着。 虽明天就要考试,但内心燃起的八卦完全止不住。 陆烨放下课本,随手点根烟:“什么情况啊,不出去甜蜜了?” 陈惟朔歪着头,懒懒地接过递来的烟蒂。随着‘啪嗒’一声,橘色火煋燃在指尖。 他仰头吐着烟雾,语气很淡:“话这么多,复习完了?” “没呢。”陆烨摆摆手,垮着脸哀怨道:“这么多,还好之间还间隔两天,不然我这次真的悬。”话落,他扬着下巴又问:“看完了?” “差不多。”男人耷着眼皮,活动着脖颈:“上课听过,都记得。” “……” 可恶!他就不该问! “行吧。”陆烨乏味地撇着唇角,视线落在其他两位正埋头啃书的室友上,嫉妒的内心才稍稍平静下来。他百般无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复习资料,张合的嘴巴不停说着前几天学院群的事情:“你说谁会那么无聊搞那些啊,这不妥妥的逮着老实人陷害吗?” 说到这儿,陆烨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哼笑了声:“曲夏如怀疑这件事是刘念做的,我感觉不像刘念,她看着虽是骄纵了点,但不至于这样。” 夹着烟蒂的指尖稍顿,陈惟朔掀着眼皮,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没有回复的对话框上,而最近一条发的消息,还是前天晚上。 漆黑的眸色闪过一丝狠厉,他烦躁地扯着唇角,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随意扯开:“话怎么那么多,昨天又跟周淇说什么了?” 张合的唇顿住,陆烨心虚地笑了声:“也没什么啊,就下午打游戏的时候他问你的近况就随便扯了几句,没说太多。” - 之后的几天便进入考试周,大部分学生都对学校所安排的不满意,不停地在校园表白墙抱怨考试中间隔太多天,只能在学校里耗着。 有人欢喜有人愁,连轴转的几天,新传专业的都快要羡慕死那些要抱怨的人,考试科目所距离的时间太短,一群头晕脑胀的人在步入考场的路上像是被人在身后推着前进。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曲夏如也是其中的一名受害者,直到最后一门考完冲出考场的时候整个人才稍稍回过神。 人潮涌动,来往学生大部分都很激动,只因为可以收拾收拾回家。 曲夏如生怕被挤散,紧紧挽着好友手臂,吐槽道:“你敢信吗,我昨天临时抱佛脚翻了一页,没想到今天还真考到了。” 程纾羡慕的睁大双眼:“那你运气很好啊。” “是吧。”曲夏如嘚瑟地撅着嘴巴:“你什么时候走?晚上吗?” 说到这里,程纾隔着围巾无声叹着气:“等会吧,我小姨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这么快啊。”曲夏如不舍得紧紧抱着好友,佯装哭泣:“今日一别,你我再见可就是多日以后。” “很快的。”程纾轻声安慰着,想到放假通知上写的:“但我们开学挺早的。” “……” 瞬间,曲夏如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有气无力地靠在好友身上。 人群众多,两人顺着人流慢吞吞地走到楼梯拐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着。 正说着,抬眼的瞬间忽然看到正随着人群下楼的卢浩阳,他个子很高,比周遭男生都要高出半个头,因此也是一眼便注意到他。 问夏天 第57节 察觉到卢浩阳也正在盯着她看,程纾撑着唇角礼貌地笑着,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指尖扯了下好友衣袖,她压低音量,低声道:“等一下,我看到卢浩阳了。” “啊?”过了一秒,曲夏如便反应过来,配合着好友放慢了脚步。 男生步子迈的很大,每一步两人便相遇。 程纾撑着唇角,眼底带着明显的歉意:“上次的事情还是不好意思,把你扯进去了。” 卢浩阳大咧扯唇笑,不解地问:“不是在微信上说过了吗?” 虽然说过了,但人家毕竟是无辜的,而且程纾也觉得这件事还是当面道歉也比较好。 女生唇角崩的很直,神色格外认真:“还是觉得当面说一下比较好。” 周遭声音很杂,卢浩阳垂眼看着身旁女生卷翘的长睫,淡然的眉眼少有地染上情绪。 虽然是道歉,但却是因为他。 望着眼前这一幕,他不禁放缓了语调:“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也是受害者。” 程纾说:“但说白了,那个人是冲着我来的。”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卢浩阳忽地开口打断:“其实那个人没说错,我确实对你挺有感觉的。” ? 突然地一句话,连一旁曲夏如听得都忍不住睁大眼睛朝这边看来。 感受到手肘间好友暗暗收紧的力度,程纾忍着痛感,面色复杂:“抱歉,我不知道,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对于感情一方面,她向来迟钝。从初中的时候,少年少女内心悸动逐渐萌发,当时班里面几乎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人。那时候有几个男生一直帮她讲题,更有的一直在上课的时候欺负她。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将这些委屈硬生生咽下去。后来还是某天夜里,曾可嫌被子太薄盖起来冷,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曾可悄悄告诉她那几个男生都在追她,做的那些不过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本来是不信的,可直到某天一直给她讲题的男生在放学的时候将她拦在巷子口,强迫她做他女朋友,无助的她在慌乱中哭着扯了一位过路人求救。 也是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那些人是真的喜欢她,但所做的方式她真的很讨厌。 而这次,她是真没察觉到,如果知道这一点,恐怕今天不会停下来等他。 这样反而弄巧成拙。 “我知道,陈惟朔嘛,咱学校名人。”卢浩阳扯着唇角,一副没心没肺地模样:“没事儿,日后你俩要是分手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重新追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另一边离去。 听完全程的曲夏如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难掩内心的惊讶,她刚想八卦忽然注意到好友温怒的神色。 “怎么了?”她凑近端详着:“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高兴?” 程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暗恋难捱的心情她知道,只是再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内心明显漫着不快。 为什么所有人都盼着他们分手? 她烦闷地撇着唇角,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没什么。” 两人随便聊着,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程纾拿出手机找到置顶的对话框,正准备发着消息,握着手机的手臂忽然被好友晃动。 曲夏如指着前面,打趣着说:“别看手机了,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啊?” 程纾抬眸顺着好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男人颀长的身影只身站在一旁树下,枝干上残留的白雪随着微风飘落,男人肩上也不免堆积。 似乎在证实着他已经等了很久。 和往常一样,他站姿随性恣意,穿着一件深色棉服,像是不怕冷那般,微敞着领口露出半边脖颈。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什么,程纾望着眼前这番景象,尤其是稍稍显露的脖颈,血管旁如蚊子咬的红痕格外明显。 第41章 暗潮 雪花飘落的树梢下, 来往行人不断,大多都是刚考试赶路的学生。 男人懒懒地掀着眼皮,薄唇紧抿, 淡漠闲散的气质格外惹眼, 引得路过行人视线偏离。 程纾望着眼前这一幕, 视线顺着男人喉结不断下移,每移一点, 她的脸就随着红了一度。 若是不知道还行, 可…… 太羞耻了。 耳边曲夏如羡煞地拖着脸:“咱们学校像你们这样的情侣真少见。” ?? 那一瞬, 程纾以为好友也看出男人脖子上红痕, 睁大眼睛,磕绊地应着:“啊?哪、哪样?” “在学校能腻着, 就算放假回家也不用谈异地恋。”曲夏如说着,眼里的羡慕快要溢出来那般。 程纾也顾不上说什么, 视线在男人脖子上的红痕不断来回扫视。 颊边温度持续上升, 她语气慌乱地说着,可视线却直直盯着雪树下男人的身影:“夏夏, 我等会儿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说话的间隙,像似有心灵感应般,对面男人忽然抬眸朝这边递来视线, 随后他弯着眼眸笑着朝这边招手示意,如掺着寒霜的神色也在那瞬间融化。 “行。”曲夏如理解地摆摆手:“你去吧,我等会姜欢。” 她点头同好友说了声再见, 几乎小跑着朝那边跑去。 瞧着这一幕, 曲夏如不禁感叹爱情的伟大。 在她眼中, 像程纾这样从骨子里透着清冷淡漠的人,惯于和身边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许是刻板印象的原因, 她潜意识认为像程纾这种人,对待任何事情都应该那样平静。 或许表面越是平静的人,内心所埋藏的情感更汹涌。 雪融化的泥泞铺满整个沥青路,大小不一的水洼遍布校园各地,四周来往的行人谈论着这次考试内容。 程纾来到男人面前,抬起的脚步还未来得及站稳,面露局促,酝酿着该如何开口提醒。 “跑那么快干嘛?”陈惟朔拿过女孩怀里抱着的资料,俯身顺势单手揽着女孩往自己怀里靠了靠,低声笑问:“这么想见我啊。” 程纾红着脸小幅度点头,飘零的眼睛落在眼前微敞的领口,仅一拳相隔的距离,脖颈间的裸露的红痕更是要溢出来那般。 她张着干裂的喉咙,委婉地小声问:“你不冷吗?” “还好。”两人步伐很慢,陈惟朔轻声应着:“刚从考场出来,有暖气。” 她知道的,可是…… 程纾紧抿着唇纠结着,却不知道泛红的耳尖早早出卖了她。 “怎么了?”陈惟朔扬着眉梢,抵在腰窝的指腹摩挲似的缓缓上移,最后落在女孩发烫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像是故意挑逗。 冷空气的包裹全然消失,感受到粗糙温热的触感,微垂的长睫也随之发颤。 她歪头下意识缩着脖子,低声道:“挺冷的,拉上吧。” 话落,她想了想,抬手慌乱地指了下,补充道:“那个露出来了,太明显了……” 那个? 眉心微蹙,陈惟朔低头顺着看了眼,随后才缓缓意识到了什么。 他扯唇轻笑,故意拖长尾音:“谁搞的?” “……” 女孩本就泛红的颊边因这句话几乎红到极致。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耳边又再次传来男人故意拖腔带调地嗓音。 “嗯?”他低笑着,故意反问:“程纾。” “我不说话。”程纾说完紧抿着唇,踮着脚尖自顾自替男人将内搭拉链拉上。 直至视野里红痕消失,她佯装笃定地点头,胡诌道:“天凉,怕你感冒。” “也是。”陈惟朔下巴顶着领口,附和着:“女朋友走了,取暖也没人。” “……” 明明都过去两天了,他怎么总提啊。 牙齿紧咬着唇边细肉,垂下的发梢藏起面红耳赤的颊边,她清着嗓子,岔开话题道:“你考试怎么样?” 陈惟朔依着她没再继续,懒懒地应着:“还行吧,挂不了科。” 她知道,他一直都很厉害,不论在哪方面。 弯弯的眼尾连带着眉梢,程纾悄悄竖起大拇指:“好厉害。” 话落,她又问:“下一门考试要后天吗?” “嗯。”男人拉长尾音应着,指腹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女孩耳垂:“后天考完,大后天考最后一门,就回家。” 对她来说,耳朵是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存在。 隐隐感到脚下险些发软,她怒着鼻尖躲了下,指尖拽着男人手掌紧握,小声抱怨着:“别这样啊,很痒。” 听着女孩放软的音调,陈惟朔嗓音发沉:“好,不弄了。” 一场雪后江桐似乎又迎来了低气温,吹拂的微风落在肌肤上传来阵阵刺痛感,像是风里面掺杂着银针。 凛冽的寒风吹来,男人高大的身影悄悄为她挡去了大半。 两人相依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的很慢。 忽地,虚握在手里的手机振了两下,她缓缓闭上了唇顶着寒风拿着手机看了眼。 是小姨发来的消息。 小姨:【考完试了吗?我和妹妹快到了哦~】 程纾:【好,路上还有积雪,注意安全。】 回完消息后,内心无尽翻滚,失落和不舍也在此刻涌上心头。 她低落的撇着唇角,垂下的指尖轻轻勾着男人小指,抬眸望着身旁人:“你买的几号票?” 陈惟朔想了想,说:“晚上的,到汝城九点多了。” 九点多啊,那也不算晚。 问夏天 第58节 她表示知道了慢吞吞地点着头。 “你呢?”他低眸问:“什么时候走?” “等会吧……”她语气很轻,扁着唇角莫名带着丝委屈:“小姨刚刚发消息说快到了。” 察觉到女孩情绪,陈惟朔伸手紧紧揽着身旁女孩,低笑打趣:“不舍啊?那前两天干嘛还躲我。” 顿时,她也有点后悔前两天的做法,但当时实在太羞耻了,就算重来一次羞涩的她也会下意识躲着。 内心想法被揭穿,程纾仰着小脸,试图为自己辩解:“没有呀,只是那天太冷了要复习。” 男人眉眼带着明显笑意,也不去揭穿,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这样啊。” 顺着男人的尾音,程纾连点着头,微张的唇刚准备说话,余光忽然瞥见宿舍楼下两道熟悉的身影。 抬起的脚步忽然顿住,她整个人楞在原地,直到完全看清之后才稍稍反应过来。 大脑慌混乱,她小声喃喃着:“我小姨在那里。” “在学校?”陈惟朔下意识问道,可尾音还未来得及落下整个人随着突如其来的惯力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脊背倚着粗壮的枝干才停下。 “等一下。”程纾语调慌乱,以眼前男人为挡板悄悄伸出脑袋朝宿舍楼方向望了眼,谨小慎微的姿态像极了儿时做了坏事怕被家长抓包。 陈惟朔低眸看了眼主动趴在他身上的女孩,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抵在腰间,仰头咧唇笑了声。 清冽的笑声格外清晰。 确定小姨没发现她长舒了一口气,绷直的唇角抬头不解地问:“笑什么?” “还小学生呢?”陈惟朔咧唇,俯身轻轻地与女孩碰着额头:“成年了,谈恋爱还不让知道?” 这件事她还真没想过,因为小姨对她的贴心照顾,再加上父母之间感情的生活,每次妈妈打电话都是在叮嘱小姨看好她不要早恋不要和男孩子相处。时间久了,她下意识认为谈恋爱是不被准许的。 只是,从始至终,她好像都忽略了小姨的想法。 唇角微抿,她刚想说话,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在电影院碰见钱霜的那次。 男人坐姿闲散,拖着尾音问她:我这么拿不出手吗? 暗暗舔舐着唇角,程纾缓缓点头:“没敢说,以前就不让。”尾音还未落下,她抬眸观察着男人神色,垂下的手指紧紧勾着他的衣角,低声问:“你生气了吗?” 舌尖顶着左颊,陈惟朔面露无奈:“程纾,仔细想想,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程纾配合着想了想,小幅度摇头,乖乖答道:“没有。” 四周格外嘈杂,同她这样刚考完试就回家的很多,渐渐地,耳边由先前的谈论声变成行李箱轮子滚动摩擦地面的咯噔声。时不时还伴随着小姨和妹妹地谈论声。 天气太冷,怕小姨等久朝这边走来,没等男人搭话,她再次扁着唇角,说:“我要走了。” 抵在腰后的手掌收紧,陈惟朔压低嗓音提议着:“不然我装成好心学长帮你拿行李。” “不用了,你等会直接回去吧。”程纾摇头拒绝,刚想抬脚走,可腰肢上抵着的手掌宛如枷锁将她劳劳禁锢着。 喉结滚动,男人声音很低,耀黑眸色直勾勾地盯着:“就这样走了?” 女孩弯着眼眸低声笑着,垂下的指尖抬起落在肩上。她紧紧勾着身前人脖颈,踮着脚尖在男人唇角轻轻吻了下。轻软的嗓音有些发颤:“太明显我小姨会发现的。” 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察觉到抵在身后的手掌稍松了点,她趁机往后退了几步,挥手小声说着:“我先走了。” “行。”陈惟朔懒懒地斜靠着树干,轻声应着。 两人默默相识一笑,程纾也不敢在这多留,转身朝小姨那边跑去。 “姐。”陈婧文先一步看到她,边挥手边扯着身旁穿着素雅的中年女士:“妈,我姐在那,别打电话了。” 小姨名叫师岚,从小便是家里面娇养的大小姐,无论出门在外还是在家里,永远都是最端庄的那位。 几乎半年没见,师岚瞧着朝自己跑来的外甥女,也顾不得那些礼仪,连忙伸手将外甥女抱在怀里。 “怎么还瘦了。”瞧着外甥女消瘦的颊边,师岚有些不满地说。 “没呀。”程纾笑着摇头,捏了下自己脸颊多出来的肉:“胖了好几斤。”说着,注意到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妹妹,她只一眼便懂了其中含义。 俯身捏着妹妹的颊边,笑说:“文文瘦了。” 陈婧文满足地仰着稚嫩的小脸:“是吧,她们都说我胖了,我不觉得,我认为刚刚好。” 程纾弯唇笑,想到收拾好的行李还在楼上,便说:“我去把行李拿下来,小姨你们去车上等我一会儿。” 在某些方面上,江桐大学管的还是很严。 除了新生开学那几天家长能跟着进学生宿舍,而之后不论是放假还是新学期开学,尽管家长和学生同性,学校也是通知禁止进入。后来还是曲夏如向前几届的学长学姐打听一下,才知道前几年因为家长跟着进宿舍发生了一些惨烈的事情,为了避免旧事重现,从那天起学校便直接发了明确通告。 开学那天师岚便知道这一点,不然她也不至于把车直接开到宿舍楼附近。 “行。”师岚轻声应着,照常嘱咐了几句。 因早早知道小姨会来的很早,她在前一天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此时只用上楼拉着行李箱直接走就行。 推开寝室门那刻,宿舍一片嘈杂,三人聚在一起琢磨着要不要把没洗的鞋子带回家。瞧见她来,几人便开始问起考试如何。 程纾慢悠悠地应着,等说完后也没多待,拉着行李箱挥手朝她们再见:“我先走了,小姨在下面等我。” “叔叔阿姨没来吗?”杨昕皱眉不解地问。 话落,狭窄逼仄的宿舍静了秒,曲夏如立马给杨昕使着眼色,忙打着圆场:“她就随口一问,你快走吧。” 其实也难免室友会好奇,从开学那天起,别人嘴巴里一直都是爸爸妈妈,而她张口闭口提及的只有小姨。对于这种情况,几人也都大概能猜出什么,无非就是离婚、留守儿童、父母去世等等。为了不触及伤心事她们几人也都尽量在宿舍避免提及关于家庭一方面事。 曲夏如也没想到杨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作为一个成年人没必要对他人事情刨根问底,人想说就直接告诉你了,既然不想说那就是隐私,问出来之后变得难堪。 而此时杨昕忽然问出来,估计也是憋了好久。 程纾紧抿着唇,默了一阵,撑着唇角淡声说道:“我爸妈离婚了,我跟小姨生活。” 宿舍氛围变得沉重,她无所谓地耸着肩,笑着重复着刚刚的话:“我真得走了。” 和她想的一样,师岚和陈婧文仍在宿舍门口顶着寒风等着。 瞧着这一幕,她连忙拉着行李箱上前,忍不住说:“这么冷,怎么不去车里。” “车里太闷了,而且我想呼吸一下名校大学的空气。”陈婧文鬼灵精怪地做着鬼脸,主动上前接过行李箱:“姐姐,我帮你拿着。” 师岚宠溺地望了女儿一眼,又揽着外甥女朝车旁走:“别管她鬼点子多,倒是你,我真觉得你瘦了,等这次寒假得好好补补。” 程纾顺势依偎,乖巧地应下。 江桐距离汝城并不远,开车也不过三个多小时的距离。回去的路上,趁着时间还早,好不容易逃离学校的陈婧文小脑袋里又不断冒着鬼点子,嚷嚷着要在江桐转一圈再回去。 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要求,师岚从不会反驳,便笑着温声同意了女儿的要求。 车内暖气很足,温热的暖气不断烘烤着颊边,程纾抬手默默将后排的出风口剥去一旁。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她无所事事地拿出手机翻看着,这才发现十分钟前陈惟朔刚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c:【别再不回消息。】 c:【就三天,我回汝城。】 发这两条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和陈婧文说着学校事情,手机习惯性静音没发现。 十分钟后…… c:【……?】 c:【没倒数直接开始?】 瞧着这几条消息,程纾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那般。 四周温热,耳边是妹妹和小姨谈笑说话的声音,身旁放着的则是妹妹特意送她的礼物。 还好…… 还好她糟糕的世界有小姨一家,而最迷茫的时候陈惟朔出现在身边。 还好。 第42章 暗潮 温热的暖气似有若无地吹拂, 白嫩的指腹也在此刻漫着不明显的红色。 眼底笑意难掩,怕一旁陈婧文看出来,程纾紧抿着唇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程纾:【从考场出来静音忘了开。】 回完消息后, 她望着男人所发后半段的文字, 想了想又回道。 程纾:【好好考试, 我等你。】 对面男人似乎在忙,她捧着手机等了大概几分钟, 见迟迟不见回复便随手把手机放在口袋里。 有陈婧文这个活宝在, 车内始终弥漫着各种欢声笑语, 小姑娘天真的童言童语听起来格外梦幻。 “姐姐。”正说着, 陈婧文忽然抱着玩偶靠背,半仰似的倚着她, 压低音量:“你怎么一直看手机,是学校有人追你吗?” 垂放的指尖微顿, 程纾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前排正开车的小姨, 磕绊地摇头否认:“小孩子别乱说。” “这怎么算乱说了。”陈婧文撅着小嘴巴,起身看着身旁姐姐, 认真夸赞:“长这么好看没有人追才不正常吧。”说到这,小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来了兴致:“你还记得前两年来跟我开家长会吗?前两天我同学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再来接我。” 眼眸滴溜溜地转着, 陈婧文撑唇甜甜地笑着:“姐,这次我放假你来接我吧,别让我妈来了。” 程纾还没搭话, 前排师岚忍不住打断女儿的幻想:“你姐好不容易放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还有, 妈妈接你不好吗?为什么不让妈妈接。” “我就问一下嘛, 姐姐如果没时间我也不会强求让她来呀。”陈婧文说着笑嘻嘻的撒娇:“而且没有不让妈妈接,我在学校吹了我姐姐很漂亮。” 小孩子比较天性在幼儿园小学就随着萌发, 一开始只是会叮嘱爸爸妈妈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来接放学。 师岚小时候自然也被叮嘱过,此时听着这一番话,笑着打趣:“那妈妈就不漂亮了?” “也漂亮啊。”陈婧文嘴巴很甜:“但妈妈是那种高贵女王的漂亮,姐姐是典雅小公主的漂亮,反正都漂亮。” 童真的一番话惹得车上几人笑得花枝乱颤。 程纾抚着妹妹乱糟糟地发尾,轻声说:“还早着呢,我也不能给你准确答复,能去就去接你。” 陈婧文知道,一般姐姐说这种话都是八九不离十的答应了。 她兴奋地叫了声:“行,到时候我给你说时间。” 父母感情恩爱,加重长辈明事理,陈婧文从出生几乎是被宠着长大的,家里上下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重话。小姨夫不想让小姨再受一次生育之罪,因此再怀陈婧文的时候小姨夫便自主去结扎。从小没有兄弟姐妹陪伴的陈婧文,后来再上学后看到同学之间谈论着姐姐妹妹,回家便一直哭闹着师岚给她生个哥哥姐姐。 一家人听着这句话苦笑不得,再加上家中小辈也只有她们两人,以至于后来陈婧文就把这种念想落在了她身上。因父母工作原因,尽管当时两人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时偶尔见一面,但没当见面的时候,之间的感情也会随着更深,等每每分离的时候都会哭的满脸鼻涕。 问夏天 第59节 后来父母离婚之后,她跟着小姨生活,那段时间恐怕最高兴的也是陈婧文,因为在某种含义上,她有亲姐姐了。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挨训一起出去玩,她们之间并没有寄养的争锋相对,反而关系好的不得了,比正常亲姐妹之间的关系还要好。 黑色轿车平稳的行驶在被雪水铺满的街道,车内如被阳光照耀的温室般柔和,从出学校之后,陈婧文整个人精神完全处于亢奋阶段,整个人缩成一团捧着手机搜着江桐附近好玩的景点。 冬天白昼时间短,几人从校门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五点左右。许是晚冬的原因,那时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碍于时间问题,再加上小姨第二天还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物,她们陪着陈婧文在附近随便逛了一圈,也没有在江桐多逗留。 回程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八九点钟左右,好不容易逃离学校的紧张气息,疯玩一天的陈婧文此时早已在后排睡得四仰八叉。 程纾侧眸看去的时候,对方像是察觉到了那般,睡梦中挪动着身体直接将头倚靠在她腿上。 见状,她拿过后面存放的毯子,展开给妹妹盖上。 车内一片寂静,高速上车辆不断加速,额间抵着泛凉的窗户,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许是车速过快的原因,道路两旁的车辆此时如流星那般一闪而过。 耳边回响着若有若无的歌声,她无所事事地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熟悉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慢吞吞地滑动着。 消息发过去的同时,在同一秒,像是心有灵犀,空白的对话框中对面也跳出一条消息。 c:【到哪了?】 程纾:【你在干嘛?】 几乎是在同一秒。 黑夜中,窗外倒影映着女孩平缓的唇角渐渐弯起。 无形的贝壳内,东西被一件又一件拿出来。内心此刻也泛着丝丝甜意。 对面像似也察觉到了那般,屏幕上再次跳出一跳消息。 c:【这么默契?是不是想我了?】 单是看出这一句话,脑海里便已经幻想出男人闲散漫不经心地画面,拖腔带调的嗓音无形勾人。 被暖气熏红的颊边再次爬上一点红色,程纾拿出手机对着窗外随手拍了张模糊的照片发过去。 程纾:【还在路上。】 程纾:【是想了,你在复习吗?】 c:【望妻石,看我小没良心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想起我。】 程纾:【想了,一直都在想。】 c:【有多想?接视频看看。】 c:【不用说话,就想看看你。】 视频……吗? 漫着氤氲的眼眸掀起,她望了眼前排正专心开车的师岚和趴在腿上迷迷糊糊睡着的陈婧文。 车内实在太静,尽管放着音乐,但一丁点声音在此刻都格外明显。 薄唇紧抿,程纾面色有些犯难,但仍是回道:【现在不行,妹妹再睡觉。】 消息发完后,她望着一闪而过的道路,俯身指尖扒着前排座椅,轻声问道:“小姨,还有多长时间?” “等一下。”师岚侧头看了眼导航,估摸着温声说:“快一个小时吧,困了就先睡,等到家了我叫你。” 程纾小幅度摇头,轻声应着:“不困,就问一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话的间隙,她拿出手机再次补充着。 程纾:【等到家可以吗?如果你还没睡的话。】 捧着手机等了几分钟,消息像似石沉大海那般,迟迟等不到回信。 想来对方是在忙,正好这时小姨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同她说着不在家发生的一些事情。 夜晚总是很漫长,等到家楼下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小姨夫还在外忙着应酬,两人没办法,只能将熟睡的陈婧文叫醒。 从车内到房间的距离,不长不短,陈婧文全程浑浑噩噩的不省人事,要不是她们知道是熟睡了,不然真的会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情被人下药才导致这样。 将妹妹安顿好之后,程纾莫名觉得身上灰尘扑扑的,便先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漱一番。 出来之后,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偌大的家里格外寂静,只有厨房那边亮着微弱的光线。 眉心微蹙,怕打扰到楼下邻居休息,她放轻脚步朝那边走去,发现师岚正背对着房门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犹豫一番,她轻轻开口问道:“小姨,你饿了吗?” 极静的氛围下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师岚明显被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捂着胸口,再看清人影后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仍是很轻柔:“把你和文文明天早饭先准备一下,怕时间来不及。” 忙碌一天,晚上回来还要为第二天做准备。 望着小姨疲倦的面庞,程纾不禁有些心疼,说话间捋着袖子上前:“我跟你一起吧,正好现在还不困。” “不用。”师岚二话不说将她推出了厨房:“小孩子别碰这些,我快做完了,你累一天回房间休息。” 说着,像是不放心那般,她样装着生气,再次叮嘱道:“快去。” 程纾知道小姨的脾性,虽表面看上去柔和,其实骨子里特别倔强要强,认定的事几乎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没办法,她无奈耸着肩,和小姨道了晚安便回自己卧室里了。 和走时一样,卧室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桌子的转角处也没有一丝灰尘,像是归林的倦鸟,她抱紧揉成一团的被子,一下又一下地嗅着上面洗衣粉的味道。 是家的味道。 大脑放空独自在床上躺了会儿,她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手机,随着指尖轻触,屏幕亮起。 程纾:【我到家了,要打视频吗?】 发完,她捧着手机愣神地盯着看了几秒,牙齿紧咬着唇瓣,再次慢吞吞发着消息。 程纾:【陈惟朔你睡了吗?】 万一是真的睡了呢? 她无意识囤着气团,鼓着嘴巴想着。 之后又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她索性直接点了退出,无所事事地点开朋友圈随意翻看着。 她微信好友很少,除了先前加的各种同学,上了大学之后她加的人更少了。 指尖轻抵屏幕,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曲夏如刚发的朋友圈。 是和姜欢欢出去吃饭拍的照片,顺便结尾还光明正大的吐槽了下小叔。 她无声地笑了下,和往常一样,默默给好友点了个赞。 而再往下翻之后,则是卢浩阳两个小时前发的。 没有文字,只是一张夏天在室外排球场训练的照片,背朝夕阳。 看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下午在楼梯间碰到的场景,回想起两人从认识到如今,好像从始至终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甚至直接说的话,大概数了一下也不会超过十句。 正想着,白色的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很低的声音,但仍是将她飘离的思绪抽离。 “近。”程纾轻声应着,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整理着身上被压褶皱的衣服。 随着木门推开,师岚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进来,看到外甥女半躺在床上看手机,张口说道:“别那样看手机,小心近视了。” 这句话师娴也会说,程纾几乎是从小听到大。 她乖乖地‘嗯’了声,放下手机坐在床边,轻声问道:“小姨,你还不睡吗?” “等会就睡了。”师岚说着拿过半杯牛奶递过来:“瞧你还没睡,给你热了牛奶,先喝了。” 她接过慢吞吞地小口喝着,温润甜腻的液体顺着口腔一点一点涌进。察觉到一旁师岚正一脸怜爱地望着她,程纾抿了下唇,缓缓张口:“我脸上有什么吗?” 精致的脸上溢着明显的心疼与怜爱,师岚张开手臂将外甥女紧紧地抱在怀里,温热的指尖像小时候那般顺着怀里小孩的发丝:“这么长时间没见,小姨太想你了。” 像是无家的小孩找到了避风港。 程纾紧紧回抱着小姨,贪恋的在臂弯中蹭了蹭:“小姨,我也很想你。” “在学校怎么样?感觉你真的瘦了。”说着,师岚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言辞,抬手捏着怀里人的脸颊:“都没肉了。” “挺好的,室友他们都很好。”程纾闷笑着握着小姨的手,撒娇似的又蹭了蹭:“而且小姨,我真的胖了,胖了好几斤呢。” 师岚明显不信,两人拉开距离她再次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摇摇头更加笃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行,这段时间我必须给你补一下,你这小胳膊小腿也太瘦了。” 话落,不等程纾搭话,似乎困意上来,师岚捂着嘴巴小声打着哈切,起身拿着已经空落的水杯:“不要说减肥什么的。行了,我先去睡了,你也快睡吧。” 程纾也没多说,听话地重重点了着头,小幅度挥手说着再见:“晚安小姨。” 师岚:“晚安,快睡吧。” 等房门合上的瞬间,卧室再次恢复先前的寂静,偌大的房间仿佛连轻微的喘息都带着回声。 她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再次趴在床上,伸长手臂勾着被子下盖着的手机。 随着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个未接通话也适时的出现在屏幕上,跟着的还有一条消息。 c:【睡了?】 程纾:【没有。】 随着消息发过不到一秒,泛着光亮的屏幕忽然卡了下,紧接着映着自己脸旁的视频通话跳了出来。 她默默长舒着气,可调整状态的间隙,垂下的指尖不小心悄悄碰到了接听键。 视频接通的那一秒,整个空间仿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耳边回响地只有男人伴着丝丝电流压低的喘息声。 屏幕内,微弱的光线只能稍稍看清男人侧脸,随风飘着的发丝仍有几根不听话似的落在眉骨之间,男人眼角微垂,深邃的眸色透着满满的占有欲。 他唇角松松地咬着烟,萦绕的光线模糊了眼前视线,连带着那双宛如黑夜的猛兽的眼睛也像是覆了一层薄雾般。 无形的魅惑渐渐蔓延。 他像是在外面。 悬着的心脏顿了秒,随后,怦的一声极具加速。 寒风吹动发丝,扰乱了耳边的寂静。 陈惟朔垂眸望着屏幕中面色红润的女孩,扯唇笑了声,拖着嗓问:“这么害羞啊,话都不说。” 问夏天 第60节 内心的小心思被直勾勾拆穿,白皙的颊边也在此刻覆上一层粉色,指尖紧紧勾着被角。她强装镇定道:“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在外面。” 指尖轻抵的听筒传来男人懒洋洋地嗓音,阵阵酥麻感,从指尖逐渐蔓延。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着,视线抬眸朝宿舍望了眼正埋头啃书的几人,又落在女孩泛着水光的眼眸:“在阳台,他们几个还在看书,就出来了。” 晚冬的半夜温度已经到了零下。 程纾体会过那种刺骨,忙说:“太冷了,你快进去吧。” 陈惟朔仰头吐着烟雾,随着团团烟雾闲散在眼前,他嗓音沙哑,目光直直地盯着屏幕:“想看看你。” 尽管隔着冰凉的手机,但此刻程纾仍被他盯得害羞。 她抿唇思量着:“那——就说几分钟?” “这么短?” “可是现在外面真的很冷。”女孩嗓音很软,一双星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陈惟朔,我心疼你。” 操。 真的要受不了了。 刚吸进去的一口烟没吐出来,陈惟朔被呛地咳了两声,漆黑的瞳孔似乎要将手机望穿,本就低哑的嗓音此刻变得更哑:“仗着距离远故意的?” 程纾原本不解的眨着眼睛,但发现男人眼中似有若无的欲望将要溢出时,里面便明白过来。 泛红的耳尖连带着嗓音也有些发颤,攥着被角的手指默默加紧了力道,她声音很低,摇头否认:“没有呀……” 胳膊随意搭在身后栏杆,他微仰着身体懒懒地倚靠着,任由寒风吹拂。 过了会儿,他随手弹着烟灰,拉长的尾音带着一丝妥协:“行,那就九分钟。” “……” 听着这句话,程纾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又缓缓闭上。 “纾纾。”陈惟朔拿着手机往前凑了点,掺杂着风声,嗓音低低地:“别这样看我,想吻你了。” “…………” 总是这样。 冷不丁说出的话,总能让她面红耳赤。 扯起被角遮住一边泛红的脸,她头埋的很低,小声喃喃着:“可是今天不是接过吻了嘛……” 话落,怕男人顺着又说些让她招架不住的话,连忙扯开话题:“陈惟朔,我今天考完试的时候碰见卢浩阳了。” 男人眼神一直盯着屏幕里女孩,柔声应着:“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某种闪过明显的诧异,但转念一想他当时就在远处的树下,她又接着说:“那件事他毕竟是无辜的,我又跟他当面道歉了。” “这么乖啊。”陈惟朔轻声夸奖,随后又说:“没替你自己想过吗?” 程纾没太懂这句话:“什么?” “就是在想,你也是无辜受害者,怎么总是先替别人考虑,总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他活动着发酸的脖颈,漆黑的眸色格外坚定:“纾纾,不用一直善解人意,会很累的。这种事我会替你摆平。” 其实这件事每个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他知道程纾的性格,如果卢浩阳真的介意这件事,她恐怕要内疚许久。所以在事发的第二天,他见到卢浩阳的时候已经当面跟他交谈。 程纾也知道善解人意的痛苦,只是她一直摆脱不掉,每次事发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去想有没有涉及到无关人员。 只是,内心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仍是忍不住触动了下。 藏匿了半日的委屈忍不住爆发,她扁着嘴巴,语气娇嗔:“还说要等我们分手的时候……” 颊边泛着明显的殷红,到后半段程纾实在说不出口。懊悔地压着嘴巴,有点后悔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陈惟朔像是已经猜到了后半段,不以为然嗤笑了声:“那他等不到了,你只能是我的。” 尾音还未落下,男人深邃的眸色越发暗,连带着嗓音也变得发沉:“纾纾。” 狂跳的心跳声已经将她完全暴露,她不禁暗暗庆幸还好隔着手机对方听不见。 长睫微颤,她无意识张唇应着:“啊?” 男人低哑的嗓音像是强压了很久,漆黑的瞳孔如同野兽盯着食物。 “领口扣子没扣。”他隐忍着低骂了声:“快受不了了。” 第43章 暗潮 冷不丁地一句话。 程纾起先没理解男人口中的意思, 眨着眼不解地看去,微张的唇正准备问什么意思。 下一秒,透过右上角缩小的屏幕, 她清晰看到自己这边的场景。 房间内暖气很足, 洗完澡为图个方便她便随手拿了件较为宽松的睡衣。 这件睡衣领口也比平常的要松垮, 而此时解开的扣子,许是因为刚刚在床上抱着被子蹂躏的时候不小心蹭开。 她望着屏幕里倒映的自己, 随即又低头看了眼。 无一例外, 内里光线一览无余, 甚至屏幕里还能清晰地看到被胸衣包裹的沟渠。 仅一秒, 女孩白皙地颊边瞬间红的跟熟透了般。 程纾没忍住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随后扯着被角紧紧盖着胸口, 像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扯着被子直接盖到了脖子下面。 望着眼前里黑漆漆冒着红色光晕的屏幕, 陈惟朔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又低又哑的笑声, 程纾听着这道声音感觉更羞耻了。 她慢吞吞挪动着拿过手机,害羞的耸着鼻子, 小声抱怨着:“你别笑了呀。” “行,不笑。”陈惟朔配合着收起唇角,可眼中的笑意格外明显。 寒风吹过, 他故意般地拖着尾音,安慰似的补充道:“没看到什么。” “你……你、”程纾羞几乎说不出话,望着眼前男人几乎溢出来的笑意, 她手指慌乱的戳着屏幕, 连忙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这样啊。 指尖抵着发烫的颊边, 程纾垂下肩呆坐在床上。 不知是房间内的暖气,还是发烫的脸颊, 熏得眼眸覆上明显氤氲。 喉咙干涸,她捂着狂跳的心脏缓了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桌旁的水杯拉开房门。 客厅更静,耳边回响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她默默吞咽着口水,随手打开一旁小灯。 哗啦啦的水流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充斥着回声,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随手拿过一旁泛凉的摆件抵在发烫的脸庞,以此来降温。 忽地,放在吧台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薄唇紧抿,内心犹豫一番,她还是伸手拿过。 和心中猜想的一样,是陈惟朔发来的消息。 c:【挂这么快啊。】 c:【这还没到九分钟呢。】 好不容易褪去的余温再次随着耳尖蔓延。 程纾:【你太坏了,别一直欺负我呀。】 c:【没舍得欺负你。】 c:【刚刚真没看到多少,不行的话让你看回来。】 !!! 看到这句话程纾忍不住睁大着眼睛,内心暗想着一个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指尖滑动着屏幕,‘我才不看’这四个还没来得及发过去,对话框上已经跳出来一张图片。 心里面是这样想的,但垂下的指尖似乎不受控制那般点了下去。 四周昏暗,男人分明的下颚线似乎带着水珠,他微仰着头像似不怕冷那般将上衣撩起来,棱角明显的腹肌全然尽显。 好巧不巧,一束似有若无地光线正好随着男人动作落在了腹肌凸起的地方,人鱼线也随着这道光线尽显。 在这无尽的黑夜中,不断升温的颊边使她内心变得更加慌乱。 手里面如捧了个烫手山芋那般,就连一旁水杯什么时候溢出来都没发现。 程纾:【陈惟朔你好流氓啊。】 消息发完之后,抵在吧台的指尖莫名感到冰凉液体的触感。 本就紧张的心情难免惊了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侧头看去,这才发现杯中溢出的水只差一点快留在地面上。 或是本能反应,她连忙将手机放在一旁,随手扯了几张纸擦拭着桌子。 许是动静过大,主卧那边传来师岚声音。 隔着厚重的房门,小姨轻柔的是嗓音在此刻显得有些沉闷:“纾纾,你在外面吗?” 陈婧文睡着之后连地震都叫不醒,尽管如此,程纾说话前看了眼另一个方向,压低音量道:“有点口渴,我出来接点水。” “好。”师岚轻声应着,又叮嘱着:“润润嗓子就行,别喝太多凉水,小心明天肚子疼。”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她没来得及看,张唇应着:“好,我知道了小姨。” 时间毕竟不早了,两人也没多说。 等收拾好客厅残局,程纾紧紧捧着水杯,检查着附近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直到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她才关掉小灯捧着水杯朝卧室走去。 悬跳的心很响,她坐在书桌前轻抿了着水润着喉咙,飘零的视线像不受控制般再次落在快要暗掉的屏幕上。 仅一眼,心跳再次加速。 而此时的另一边。 树梢的残雪融化,连带着吹来的风夹杂着寒霜。四周一片静谧,昏暗的阳台只有透过窗户内里折射的光线。 寒风吹拂,指尖夹着的烟蒂冒着猩红的橘色光点,男人姿态闲散懒懒地倚着身后栏杆,他像是不怕冷那般,撩起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整理,就这样松垮地搭在腰腹上,内里光景透过单薄的衣物若隐若现。 问夏天 第61节 带着寒霜的发丝被封吹得乱糟糟,手机屏幕折射地微弱光线正好落在他棱线分明的侧脸,狭长的眸色被光影隔绝,将这一幕显得很蛊。 瞧着对面女孩回信,他微仰着脖颈无意识笑出了声。 内心的躁动连带嗓音莫名发哑,他按着屏幕最下端按钮,闷笑着发了条语音:“怎么还骂人呢,都让你看回来了。” 消息发完后,上面显示好一阵对方正在输入中,却迟迟不见回复。 女孩害羞的表情似乎就在眼前,他烦躁地爆了句粗口,想了想重新发了条。 男人低哑地嗓音回荡在黑夜中:“行吧,确实有点流氓了,已经极力再忍了。” 回完消息他收起手机,跟没骨头似的仰着脖子往后靠。 无尽的黑夜宛如一块偌大的幕布,刚刚视频的那副场景像是挥散不去那般,倒映在天边不断循环播放。 无形的欲望像是攀爬繁衍的藤蔓不断蔓延,躁动惹得整个人心烦意乱。 陈惟朔低头看着腰腹下的变化,无奈叹口气,索性直接转过身迎着风,让寒风肆意。 凌晨的寒冬,这一举动无疑是自找罪受。 但没办法,自找的。 他嘴角松松咬着烟,仰头的瞬间脖颈上盘绕的青筋凸起,萦绕烟雾随着风向飘散。 直到体内的火降的差不多,指尖的烟蒂也随着燃灭,他长舒一口气,转身推门进了宿舍。 考试周,这个时间点几乎每个宿舍灯都亮着。 白炽光线明晃晃的照着,宿舍几人看书的看书,打游戏的打游戏,谁也没觉得吵。 瞧他进来,一旁陆烨忍不住把书放下,抱怨道:“我靠,真服了,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着,他转身看着刚进来的好友,忍不住又开始哀怨:“你不用复习的吗?怎么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还能跟女朋友煲电话粥??” 随手扯着桌前的凳子坐下,陈惟朔扯唇轻笑,不以为然道:“那东西哪有女朋友重要?” 陆烨之前打游戏的时候听周淇说过陈惟朔以前的情史。吊儿郎当的态度,不论对谁都是漫不经心地。其中最出名的还是初三那年,据说当时学校里追他的人不少,其中有个特别大胆又漂亮的女生整天跟在他们一群男人身后,黏着陈惟朔。 那段时间汝城很乱,经常有各种各样的新闻。陈惟朔这人平日里就算再浑也不会拿这种关乎生命安全的事情去赌。某天放学,那女生和往常一样照样跟在他们身后嚷嚷着要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当时一群少年心高气傲什么也不怕,但人毕竟是女生。 当时陈惟朔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传统校服,外套松垮随意的披在身上。少年的恣意尽显,他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女生不知说了什么,女生捂着脸害羞的跑回家。 而之后的几天,女生忽然带着一群人堵在班门口,质问陈惟朔为什么两人确定关系了,他还是不搭理她要玩弄她。 正逢下课,当时班里几乎涌满了人,身为主角的少年没有一丝慌乱,懒懒地倚靠着身后墙壁,发丝遮住半边眉骨,少年连眼皮都懒得抬,嗓音在那刻低到极点:“幻想没个度吗?” 想到这里,陆烨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这人当时是用多欠揍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像似抓到了好友把柄,他哼笑声:“怎么着,我听说你不爱跟女生说话啊,怎么在程纾这儿全破例了。” 男人随手拿着打火机把玩,陈惟朔嗤笑声,眉尾上扬:“你也说了,她是程纾。” 她是程纾,也只是她。 “……” “靠,真肉麻。”陆烨实在受不了了,起身扯着凳子直接坐在另一位室友身旁,仍在骂骂咧咧:“把你的骚劲儿收收,人程纾看不见。”说着,他像是来劲了,继续说:“程纾是不是被你强迫要求在一起的?你这人真的太骚了,笑的也骚,跟人说话也骚。” 玩笑归玩笑,不得不说陈惟朔这人真挺帅,浑身上下带着的那股劲特有感觉。 陆烨无奈地叹着气,故作深沉:“也难怪,爱人者沉沦。” 陈惟朔耸肩,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文艺片儿看多了?” “而且。”他转着凳子嗤笑声,挑眉道:“你知道什么。” “比如呢?” “比如,我跟程纾两人情比金坚。” “……” 原本嘈杂的宿舍忽然不合时宜的静了几秒,几人听着这句话像是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着说话的人,紧接着一道怒吼声打破了这场静谧。 “靠!滚出去!”陆烨受不了的抱着头,极为夸张:“怎么这么土!不会说情话别说!” “……” 瞧着几人激烈的反应,陈惟朔神色淡然地耸肩,随后没说话转过身拿着书继续看着知识点,内心却还是仍不住腹诽着。 服了,哪土了。 - 第二天醒来之后已经快到中午,家里格外寂静,唯一一点的嘈杂声还是楼下小区游玩处小孩子疯闹的声音。 程纾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无所事事地拿过手机翻看着,这才发现小姨在微信里给她留言让她中午去她公司吃饭,别自己在家瞎折腾。 小姨小姨夫都在公司,而妹妹又在学校。 她抱着柔软的被子慵懒地翻着身,指尖顺着屏幕往下划拉,模糊的视线忽然看见杨昕发来的消息。 是凌晨三点发来的。 杨昕:【不好意思啊纾纾,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程纾长舒一口气,和往常一样,佯装轻松的语气回了条消息。 程纾:【我知道啊,你心里面好奇也是忍不住才问的。】 消息发完之后,她又想到昨天电话里男人对她说的一番话。 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尝试一下……? 这样想着,她翻个身又再次拿着手机,和先前的不一样,这次将心里话全然说了出来。 程纾:【我能感受到你们之前在宿舍格外照顾我,之前一直瞒着不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本人还是有点介意这件事,希望这件事你能保密,不要对别人说。】 发出去之后,她拿着手机端详的看了眼,不禁感叹改变真的很难,她还是做不到。 当天晚上和陈惟朔打电话的时候,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她说起了这件事。 透过手机,男人只是沉着声笑了下,还说回来之后要当面奖励她的勇敢。 奖励吗? 会是什么…… 而之后的两天过的异常平静,汝城气候干燥,室内烘热的暖气熏得人内心不禁有些烦闷。 放了假的大学生是全世界上最闲的存在,程纾在床上连着补了觉才稍稍觉得自己完全活了过来,也是昨天,她偶然得知自己放假那天陈婧文之所以在不是学校放假,而是和同学之间吵架,便对学校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对陈婧文的关心师岚等人从没疏忽,知道这件事之后立马去询问女儿怎么回事,但往常古灵精怪话多的女儿不知怎么回事,就像成了哑巴一样,死活不开口。两口子没办法,知道陈婧文从小就黏她,便想着让她看能不能从中问出些什么。 可陈婧文像是察觉到了那般,一连几天都在躲她。 这天午觉刚醒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起来。拉开卧室门那刻,客厅一片欢声笑语,其中有几位较为眼熟的长辈看到她热情的打着招呼。 程纾礼貌地回着笑,尽管有些不擅长交际的她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话。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她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到厨房找到小姨和正在拿饮料的小姨夫。 她和上门揉着眼轻声问:“今天聚餐吗?” “差不多吧。”师岚将十几个外卖袋子随手叠放,摆盘处理着这些:“都是一个圈子的,有的是同学有的是公司合作的,这不快年根了,都来家里吃饭。” 程纾了解似的慢吞吞点头:“那有我能帮忙的吗?” 小姨夫叫陈意弘,是标准的精英男,尽管已到中年,但身材样貌和小姨一样,维持的都特别好。走在路上经常有人把他们夫妻二人错认刚结婚不久的新婚夫妇。 陈意弘听到这句话转过身说:“小孩子去玩吧,老想着进厨房做什么?” 师岚听到这句话认同地点头,催促道:“去洗手吧,等会要吃饭了。” “文文呢?”程纾乖乖点头,说话的同时余光落在另一侧紧闭的房门。 师岚说:“刚从学校回来,估计还和同学闹着别扭呢,让她休息会儿吧。” 程纾理解地点头,便先去洗手。 冰凉的水落在温热的指尖,大脑的困顿她像是反应过来,立马擦去手上的水渍拿出放在口袋里手机。 时间已经将近七点钟左右,薄唇紧抿,点开熟悉的对话框上面除了对方进考场前说的话,剩下的便是她在熟睡时发的消息。 估计那时候已经考完了吧。 牙齿紧咬着唇角,湿漉的指尖滑动在屏幕上变得不那么灵敏。 程纾:【你现在要回来了吗?】 消息刚发过不到一秒,对面像是等不及那般,直接弹了条语音通话。 许是本能反应,她下意识捂住不断跳动的屏幕,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卧室,直到房门轻轻上锁,才卸下防备接听。 接听的那瞬,男人清冽的嗓音顺着涌入耳廓:“在做什么?这么晚才接。” “刚刚在洗手。”指尖扣着身后墙壁,程纾乖乖答着。 陈惟朔扯唇轻笑声:“这样啊,下午睡到几点?” 程纾不好意思地低眸笑了声:“刚醒没一会儿,忘了定闹钟了。” 话落,电话那边忽然隐隐响起清脆的女声,似乎隔着广播,听起来时近时远。 眉心微蹙,她撇着唇角,闷声问:“你这是在哪?怎么这么吵?” 陈惟朔:“猜一下。” 似有若无地声音仍在回响,程纾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高铁站吗?” “还挺有良心,记得我今天回去。” “那到汝城大概几点了?”如果早的话,是不是还能见一面…… 后半句程纾没有说出来,微张的唇纠结着缓缓闭上。 几点……? 陈惟朔想了想,模糊着大概说:“快十一点吧。” 周遭声音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他低笑了声,问道:“想我了?” 这几天两人每次打电话他总是这样,好像不让她面红耳赤就不罢休似的。 颊边覆上一层粉色,交织的指尖逐渐泛白,她张着干裂的喉咙,闷声‘嗯’了声。 很轻的声音,陈惟朔仍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问夏天 第62节 “太低了,没听见。”唇角上扬,他垂眸轻声笑着:“乖,再说一次。” 男人低哑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四周宛如敲击的钟鼓,一下又一下震着她悬跳的心。 感觉卧室温度不断升温,她红着脸娇哼了声,使着小性子的语气仍是发软:“不说,你明明听见了。” 电话那边传来阵阵嘈杂声,男人低哑的语调很轻:“想听清一点,声音太低,不太真实。” 有些时候,似有若无地撩拨让人更加无法招架。 指尖紧扣,程纾张着发哽的喉咙:“那……就一次。” “好。”男人扯唇轻笑,不经意地拉长尾音顺着她的话:“就一次。” 极静的四周将人身上的感观无限放大,眼底的氤氲蔓延。 她轻轻倚着身后房门,无声顺着呼气,过了几秒,张唇缓缓唤道:“……陈惟朔。” 陈惟朔:“嗯,在呢。” 低沉的嗓音通过听筒涌入耳廓,她张着不断发紧的喉咙:“我……” 周遭宛如陷入死一般的宁静,话音刚从嘴巴蹦出,可后半句还未来得及说出来,身后忽然想起一阵较高毫无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第44章 暗潮 平静的内心忽然激起波浪, 程纾手忙脚乱地留了句‘等会说’便立马挂断了电话。 随着电话挂断的同时,门外也响起一道陌生的中年女声:“吃饭了,小朋友都快出来吧。” 手指紧攥着手机抵在不断起伏的胸膛, 程纾张唇小口喘着气缓了几秒, 才拉开房门。 面对眼前实在不算熟的阿姨, 和往常一样,她撑着唇礼貌地笑着:“谢谢阿姨, 我马上过来。” 这位阿姨是小姨的下属, 据说当时遇到棘手的困难还是小姨帮忙解决的。 此时看到她出来, 又看了眼另一个刚打开的房门, 她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快去吧。” 程纾点头应着,关上房门刚走了两步垂下的手臂便被同样从房间出来的陈婧文紧紧抱着。 “吓死我了, 这个阿姨走路没声音的吗?”陈婧文捂着受惊的胸口,余光瞥见姐姐也明显被惊到脸色, 更加确定了自己想法:“看来是真的, 就连你也被吓到了。” “啊?”程纾愣了会儿,反应过来顺着妹妹地话说:“是有点吓人。” 是铺了地毯的原因吗?可每次小姨和小姨夫走路就有声音啊。 正分着碗筷的师岚瞧见这边场景, 笑着温声催促道:“姐妹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吃饭。” “来了。”两人挪蹭着刚坐下,师岚又将两碗特意盛好的汤放在她们面前, 叮嘱道:“其他可以不吃,但这个必须喝了,我特意炖了好久。” 师岚不善厨艺, 平日里家里饭菜多半由小姨夫完成。但恰恰相反, 师岚特别擅长煲各种营养滋补的汤, 并且找到自己这个长处之后,她经常没日没夜的研究。 两姐妹乖乖地点头, 其余大人还有的没落座她们也不好先动筷子,便盯着眼前各种采样发呆。 趁人不注意,程纾偷偷拿出手机,空荡的屏幕上已然出现几条未读消息。 c:【??】 c:【话都没说话就挂了?】 c:【看来只有我是单相思/哭】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耳尖逐渐泛红,程纾抬眸四处看了眼,指尖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 程纾:【刚刚有人敲门,现在要准备吃饭了。】 程纾:【陈惟朔,我很想你。】 消息发完之后,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顿时更红了些。 偏偏这时,对面男人又发了条消息。 c:【不算,当面说。】 她张着快要失声的唇,感受着不断升温的颊边。 偏偏这时,一旁陈婧文忽然整个人倒在她身上,手背抵着她额间:“不烧啊。姐,你是不是难受,连怎么这么红?” “没、没有。”她合上手机放在一旁,慌乱中随手指了下头顶暖气:“被吹得有点热,等会儿就好了。” 说着,为了让这句话变得有可信度,她拿过身后冰凉的摆件抵在颊边,强制物理降温。 陈婧文嘟着嘴巴有气无力地‘哦’了声:“好累啊,好想回房间睡觉。” 汝城各个学校抓教育抓的很紧,多半都是从初二开始实行四节晚自习,更别说陈婧文现在高一阶段,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样压抑的氛围,若是和周围同学相处的很好那还行,最起码学生生活很有意思,可若是和同学相处的不好,除非想得开,要不然和身处阴暗的地域没什么区别。 想到妹妹最近的处境,她轻声问道:“明天不是放假了吗?” “是啊,只放一天。”陈婧文掰着指头数:“之后再去学校上几天课,然后考试,考完试就放假了。”说到这,她整个人激动起来:“姐,我们寒假就放十五天,十五天!够干嘛啊。” 她们当时好像只放了七八天吧,现如今这样还是教育局勒令整改的。 “确实,这期间还要写作业。”程纾说着,声调不禁放的很轻:“文文,最近在学校是不是和朋友吵架了?” 陈婧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扁着嘴巴看向她,委屈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哭出来似的:“不是和朋友,也没有被欺负。”小姑娘撅着嘴巴:“姐,你别问了,等我想说自然会第一个告诉你。” 青春期的女生心底总惯于埋藏各种秘密。 程纾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此时也没有过多追问,和往常一样和妹妹闲聊着。 陈婧文变脸极快,瞧着她不问立马嘻嘻哈哈地笑着,还招手让剩余两位在厨房忙碌的叔叔阿姨过来吃放。 这顿饭吃了好久,刚开始餐桌上的叔叔阿姨和往常一样做样子夸赞她们姐妹二人,把小姨和小姨夫夫妇二人哄得特高兴。而之后酒过三巡,一行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般,开始说着商业场上的事情。 其中说的最兴的是两人对面一位穿着得体的叔叔,堆满褶子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阿谀奉承:“还是意弘哥和师岚姐在这方面教的好,不然我们也走不到现如今的位置。” 无论何时,师岚总是最优雅的存在,尽管酒精已经冲击大脑,但端庄二字仿若刻在骨子里那般。 她优雅地抬了下酒杯,唇角撑起完美的弧度:“生意上都是共赢,无非是在资源上多多分享。” “师岚姐说的是。”那人也随着举起酒杯:“我干了,您随意。” 一桌几乎都是大人,此时几乎黏在一起的程纾和陈婧文几乎呆滞地看着这个场面。 那可是高度数白酒啊…… “为什么我觉得好尴尬。”趁人不注意,陈婧文覆在她耳边轻声吐槽:“好烦啊,想回房间休息。” 视线落在妹妹身前几乎没动的汤,程纾抿了下唇,叮嘱着:“多少垫垫肚子,最起码把汤喝了。” 陈婧文也知道这一点,如果汤没喝完,那以师岚的性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餐桌的。 她无助的叹着气,认命点头。 桌上几人端着酒杯稍抿了口,陈意弘瞧着那人喝完酒后泛着异常地红晕,不禁说道:“可别那样喝,这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咱这是在家里,快到年关闲着没事聚一下,可别喝出什么。”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期间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那位喝多的叔叔忽然说:“中京的陈正青知道吗?他们好像也打算竞标。” 其中一人不解地问:“陈正青?有点耳熟,但他好像不是中京的吧?” “政府的。”叔叔说:“中京是他太太孙家的,两家联姻,但听说夫妻关系并不好,也是各玩各的。据说管孩子管的忒严,最后孩子受不了还是跟孩子姥爷长大的。” 尽管是大人,在面对这些八卦时也止不住好奇心。更别说这件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根本不算秘密,两口子野心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想在官场上做大,另一个则是想把公司扩大恨不得一手遮天。但观点不合,导致两人渐行渐远。 其中一位阿姨问:“孩子是不是也长大了?” “都十几年了。”那位叔叔说着,眼神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最终落在正在小口喝汤的程纾身上:“跟纾纾差不多大。”他像是说到了兴头,放下手上东西,问:“纾纾啊,叔叔刚刚说的人你认识吗?跟你一样大,好像叫陈……” 话未说完,一旁坐在主位上的陈意弘忽然打断:“别跟孩子说这些。” 那人也意识到了什么,打着哈哈:“瞧我,说着说着也忘了。” 今日饭局在场的大多都是合作很久的朋友,师岚见状也温笑着圆场,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姐妹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随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面前汤喝完,之后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垫着肚子,起身的时候简单和长辈们说了一身便离开了餐桌。 回房间的时候,指尖刚抵在门把手上,身后的衣摆忽然被人扯了下。 陈婧文佯装可怜地眨着大眼睛:“姐,我能拿着平板去你房间看电视吗?” “行啊。”程纾爽快地应下,推开门站在一旁等着妹妹回自己房间拿平板。 起初她还以为陈婧文是想借此机会跟她说些什么,可没想到,从进来到现在,时间足足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小姑娘真就如她所说,躺在床上捧着平板乖乖地追剧。 程纾坐在书桌前,张唇想着要说些什么,可在喉咙口不断酝酿的话语,说出来就完全变了:“文文,你饿吗?” “……” 话出口的那刻,她自己也觉得有点无语。 陈婧文无所事事地翻了个身:“吃饱了,不饿、” 程纾也知道陈婧文没打算现在跟她说,便也放弃了继续询问。 闲坐着没事儿,她拿出手机随意翻看着,余光瞥了眼左上角显示的时间,这才意识到刚刚那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现在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左右。 牙齿紧紧咬着唇瓣,指尖点开熟悉的对话框,她下意识看了眼身后仍在专心追剧的妹妹,默默松了口气,又发着消息。 程纾:【你到了吗?】 消息发过等了将近两分钟,抵在桌面的手机稍稍振了下。 c:【还挺心有灵犀。】 程纾无声地弯唇笑了笑:【刚下车吗?】 夜晚的居民楼格外静,道路两旁只有极少穿着厚重随意溜达的行人。寒风瑟瑟,吹动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极静的深冬,听起来莫名像婴儿的啼哭声。 而在这寒冷夜晚的昏黄路灯下,男人只身站在道路一侧,姿态闲散,颀长的身形被扫射的光影拉的很长。 寒霜包裹的黑夜,此刻的他格外惹眼。 手机微弱的光线照着男人清隽地面庞,陈惟朔仰头朝上吐了口白气,低眸瞧着女孩发来的消息,平缓的唇角不由得上扬:【猜这么准啊。】 消息发完后,不等女孩回复,他又问:【现在在忙吗?】 程纾:【没,刚吃完饭。】 问夏天 第63节 c:【要见一面吗?】 c:【图片】 程纾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惊讶地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望着屏幕上显示的消息,她小声‘啊’了声,久久不能回神。 这道不算低的声音无疑惹来了陈婧文的注意。 平板上的电视剧暂停,陈婧文不解地回头问:“姐,你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 “啊?”程纾反应过来,快速地指了下屏幕:“同学发的恶搞,不小心点开了。” 陈婧文听到不免为她打抱不平:“最讨厌这种人了,老是在大半夜发这种,万一对方有心脏病还要被吓死。” 小孩子也只是吐槽几句,便继续专心追着剧。 瞧着妹妹没再往这边看,指尖覆在跳动极快的胸膛,她慢吞吞拿起手机,视线再次落在屏幕上对方刚发过来的图片,随着指尖轻触,那张图片也被放大。 四周昏暗的环境仅从图片便展现地淋漓尽致,可望着这十分眼熟的街道,没看一眼,她的心跳就快一分,直到视线落在图片角落下的便利店门牌。 那一瞬,浑身宛如触电般地酥麻。 他在小区门口等她。 她下意识舔舐着唇角,指尖发颤地回着消息:【你现在在楼下吗?】 c:【嗯,要下来吗?】 不到一秒,对面又再次传来一条消息。 c:【不行的话,你告诉我哪栋楼,窗边远远看一眼就行。】 悬跳的心几乎快要跳到心口,程纾余光瞥了眼仍在追剧的妹妹,想了想,回道:【等一下。】 发完之后,她悄悄将手机放在口袋里,强忍着镇定叫了声妹妹:“文文,我下楼买点东西,你要什么吗?我给你带。” “我不要。”陈婧文说完,又问:“买什么呀?家里不是都有吗?” “嗯……”程纾抿唇想了想,半天才憋出一句:“就你爱吃的那种锅巴,叫什么来着,我突然想吃了。” “卡奇的板栗锅巴是不是!”陈婧文说着舔着唇角便也要起身:“我也想吃了,正好我跟你一起。” 眼瞧着妹妹就要掀开被子,程纾立马伸手阻止,可许是过于紧张,语气很是磕绊:“不、不用了,你看电视吧,我正好散散步,几分钟就回来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陈婧文也没再坚持,捧着平板嘿嘿笑了两声:“姐,那我就在家等着啦。” 程纾:“好。” 拉开卧室门,嘈杂的声音伴着酒气瞬间涌来,怕气味涌进卧室,程纾立马将房门关上。 吃饭的地方和厨房相邻,与玄关客厅中间正好被一块收纳的隔板挡住,趁着那边没人注意,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玄关处,换好鞋随便披了件棉服外套便直接出门了。 打开玄关门的那刻,冷热交替,她没忍住打着寒颤,默默紧了紧身上衣服上前摁了下电梯。 等电梯的间隙,她拿出手机再次回着消息。 程纾:【我出来了,等我。】 c:【等你。】 当时买房的时候小姨为图方便,特意买了临街的,从单元门出去后走不了几分钟溜达着便出去了。 推开单元门那刻,真真寒风瞬间袭卷而来,怕冷的她下意识将手完全缩进袖子里,就这样走了两步,再快到一处交叉路口时,前面忽然站着一道修长的人影。 幽暗的黑夜,这一幕莫名有点像新闻播的各种刑事案件。 迈出的脚步明显顿在原地,程纾半眯着眼想要看的更真切。 树枝随着寒风摇曳,黄昏婆娑光影透过枝干洒下变得斑驳。 男人微弓着背懒懒地斜靠在一旁栏杆上,垂下的发梢仍有几根不听话似的随着微风乱飘,指尖夹着的猩红时而忽闪。 他眼皮微垂,淡然的模样好似对四周所有事物都不敢兴趣。那种尽显的恣意,好似把闲散二字刻在了骨子里那般。 因害怕而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从而转变成另一种异样的情愫涌上心头。 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程纾张着发紧的喉咙,想要开口唤他,可嘴巴就像黏住了那般死活张不开。 两人距离并不远,凛冽的寒风不断吹拂,她慢慢挪动着脚步,没走几步,男人像是察觉到了那般,微耷的眼皮忽然抬眸朝这边看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男人平缓的唇角上扬,眼眸中带着明显笑意歪头朝她挑眉。 如带着丝丝电流那般,惹得她长睫忍不住轻颤。女孩弯着眉眼,不禁加快了步伐朝男人走去。 望着女孩走来的身影,陈惟朔大步上前,张开手臂紧紧将女孩抱在怀里。 那一瞬,程纾只觉得周遭视线变得昏暗,紧接着,整个人随着惯力跌入熟悉的怀抱,鼻息间涌入熟悉的气息,耳边则回响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抵在腰后的手掌暗暗加紧力道,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在身体那般。 纤细地指尖紧紧攀附着男人臂膀,程纾快要喘不过气那般,小声唤着:“陈惟朔……” 男人声音很哑,轻轻地应着:“嗯。” 似有若无地呼气喷洒落在颈窝,男人俯身扯下领口故意在她脖颈间轻轻蹭着,阵阵酥麻感从脚尖传来,惹的她发痒,险些让她没站稳。 白皙的面色被红晕占满,程纾下意识侧着头躲闪,却不曾想身体被眼前男人劳劳禁锢,动弹不得。 悬跳的心不断加速,她声音也随着发颤:“……太紧了,我快呼吸不了了。” “现在呢。”抵在腰窝的指腹细细摩挲着,陈惟朔缓缓抬眸,对着女孩泛着星光的水眸,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纾纾。” 无尽的夜里,男人低哑的嗓音显得很蛊。 他俯身拉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问:“接吻吗?” 瞳孔微颤,程纾微张着唇还没说话,耳边再次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不说话就是默许。” 随着尾音还未落下的瞬间,湿漉泛凉的触感完全覆上唇瓣,唇舌交战,舌尖顺着空隙溜进口腔,好似要全然占满那般。 无形的欲望在寒冷的黑夜中不断蔓延,男人身体像是行走的火炉,再这寒冬不断升温。 程纾被迫仰着头,垂下的指尖紧紧攀附着男人精瘦的腰腹。 这道吻很深,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侵占那般。不知何时,两人身上的外套拉链被随着拉开,隔着内里的单薄衣物,两人肌肤紧贴,感受着对方身体明显地变化。 男人带着薄茧地手涌进衣物在里面缓缓游走,随着触碰到某一处的瞬间,程纾发软的身子随着猛地一颤。 “啊……”程纾忍不住喘了声,异样的声音连自己都有点不适应。身上几乎红透了,趁着空隙,她眨着眼染着氤氲的眼眸:“别摸那里,痒……” 发软的嗓音宛如带着某种情愫那般,像是幻成了无形的催情剂。 陈惟朔动作微顿,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女孩纤细地腰窝,连带着吻也随着更加深入。 过了好久动作才放缓了不少,唇角细细啃咬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弥漫在夜里,深夜的寒冷让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变得更加亲密。 隐隐察觉到指腹衣物手感不对,陈惟朔眉心微蹙,本就低哑的嗓音在此刻更是哑的吓人:“穿的睡衣?” 男人每说一句话,随着起伏的胸膛内发出的颤音,震得耳朵生疼。 唇瓣相贴,随着说话的张合似有若无地磨蹭着。程纾暗暗吞咽着,怕再发出那种难以言喻的声音,闷闷地‘嗯’了声。 可随着尾音落下,男人抵在腰窝地手稍稍用力,将她放在一旁花坛的台阶上。紧接着,半敞的领口传来阵阵寒风,湿润地触感覆在锁骨四周,舌尖挂蹭着骨头凸起的形状,密密麻麻的啃咬如无数蚂蚁般,惹得人头皮发麻。 程纾强忍着身体莫名涌来地不适感,长睫遮住泛着氤氲的双眸,她小幅度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小声呜咽道:“别……会被发现的……” 话落的瞬间,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程纾整个人像是僵滞住了那般,潮红的颊边瞬间变得爆红。 “陈、陈惟朔……” 埋在颈窝地男人闷哼声,听着女孩叫着他名字,牙齿落在凸起的锁骨上,直到一排牙印留下才缓缓松口。 陈惟朔缓缓抬眸,指尖擦去女孩唇角残留的水渍,漆黑的眼眸带着没发泄完的欲|望:“这么放心我,直接穿睡衣下来?” 女孩神色迷离,指尖紧紧攥着男人肩膀的衣角,感受着腰腹间异物整个人如被按了暂停键那般。 许是掺杂着某种情愫,轻柔的嗓音比以往还要勾人:“换衣服太明显了。”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埋没在黑夜,宛如寂静的山顶回响着钟鼓声。 眸光闪烁,程纾小幅度挣扎着身体,颤着声磕绊道:“陈惟朔……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你……” 发颤的嗓音像是快哭出来那般,可尽管这样,后半句她仍是无法完全说出来。 太羞耻了。 眸色发暗,陈惟朔不以为然,反而将怀中女孩抱的更紧:“别动了,缓一会儿。” 话落,为了防止怀里胆大的女孩再次做出什么动作,他俯身喘着粗气沉声叮嘱着:“再动,一会儿真控制不了了。” 此话一出,程纾不禁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微颤的瞳孔却早已暴露了她。 他怎么说出这种话啊…… 陈惟朔低眸不禁轻笑,另一只手替她细细整理着微敞的领口,只是在看清睡衣上的花纹时,本就带着欲|望的眸色更加发沉。 “视频那天穿的也是这件睡衣?” “嗯。”程纾低声应着,下一秒,却莫名觉得那种异样感更加强烈。 她睁大带着水雾的眼眸:“你、你怎么这样啊。” 陈惟朔不禁也有些尴尬,怎么自制力妹妹碰到她就控制不住,先前穿的厚还能遮挡,可现在……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手掌将女孩脑袋完全按在自己怀里:“正常生理反应,别看了。” 听着这句话,程纾也不敢在做些什么。 直到那种异样感逐渐消失,她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随后,脑海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陈惟朔。” “嗯?” “你不是说当面给我奖励吗?是什么?” 陈惟朔挑眉笑问:“想知道?” 程纾乖乖地眨着眼睛,慢吞吞点头:“想。” “手给我。” 说着,不等她反应,垂下的手指已经被男人握在掌心。 紧接着,男人带着她的手掌顺着衣物直接伸进衣服内,指尖触碰着滚烫肌肤,滑过腰腹上明显的腹肌。 本就泛红的颊边瞬间变得更红,程纾惊地长大唇,可喉咙像是被遏制住了般,怎么也说不出话。 “摸到的还满意?。”陈惟朔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没关系,不用这个表情,我男的让你吃点豆腐没什么。” 问夏天 第64节 “……” “你、你……我、不是……”程纾支支吾吾半天,怎么也想不出他是怎么佯装受害者说出这句话的。 “该你了。”陈惟朔扬着眉梢:“当面说想我。” 悬跳地心猛地颤了下,程纾抬眸望着眼前路灯下的男人,紧抿着唇。 他说:“别反悔。” “没想反悔。”说话的间隙,程纾暗暗将抵在男人衣服里的指尖抽了出来,为了防止刚刚的情况发生,趁男人不注意的间隙往旁边跳了两步,随着微风飘过,她说:“陈惟朔,我很想你。” 尾音落下的瞬间,她垂着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脚往小区外走去。 站在原地的男人愣了秒,随后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迈着长腿追上了女孩步伐。 望着女孩漫着潮红的颊边,他微扬止不住上扬,打趣道:“亲都亲了,怎么这么害羞?” 程纾害羞地撇着唇角,语气娇嗔:“你别说了呀。” 知道女孩脸皮薄,能当面说出这一句已经迈出很大一步。 陈惟朔闷声笑着也没继续。 为了圆谎,两人只能结伴一起去便利店买陈婧文要的东西。 但许是天意故意想让他们二人多待一会儿,门口的便利店竟然已经售罄,没办法,两人只能溜达着去前面不远处的超市看看。 深夜的路边很静,两人迎着寒风,指尖紧紧相扣。 程纾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没带行李箱回来吗?” “带了。”陈惟朔上前拉开玻璃门:“让司机先送回家了。” 果然,人与人世界的参差。 程纾慢吞吞地点头:“这样啊。” “嗯。”陈惟朔耸肩应着,推着购物车示意女孩挽着自己:“我跟姥爷住。” 对于他的家事,学校里几乎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也是家里很富,父母也很要强。 程纾眉眼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弯着眼眸无声地笑了声:“我跟小姨住。” 摆满零食的货架旁,两人相识一笑。 从超市出来后时间已经很晚,等不及的陈婧文已经打了一个电话,还以为她出什么事嚷嚷着要下来找她。 怕惊动楼上吃饭的一群人,程纾不得不加快脚步。 种满绿植地单元门前,程纾站在不算高的台阶上,冲着眼前男人小幅度挥着手:“你快回去吧,我也上去了。” 陈惟朔张开双臂,侧头看她的模样和刚刚楼下时碰见的一模一样:“不抱一下?” 时间真的不算早了,程纾也怕刚刚的事情重现,顶着殷红的颊边摇头:“下次再抱。” 话落,不给男人反应几乎,转头就要走。 可没走两步,她像是后悔了那般,又转过身奔向台阶下的男人。 塑料袋子碰撞发出的沙沙声似乎为她的脚步伴奏,她冲上前紧紧抱了下男人,踮着脚尖轻声在耳边说道:“陈惟朔,晚安。”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等陈惟朔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已经完全消失在眼前。 他垂眸望了眼还残留着女孩体香的臂膀,扯唇不争气地笑了声。 也得服输。 第45章 暗潮 从小区出来之后, 陈惟朔来到路边随手打了辆车:“师傅,去紫台。” 紫台,那可是汝城非富即贵的地方, 有钱也住不了。 开车的司机是位中年男性, 听到这个地址不禁透过后视镜回头望了眼, 瞧着小伙年纪轻轻地模样,不禁摇头感叹有的人就是会投胎。 轿车平稳的行驶在宽阔的沥青路上, 随着导航指示穿过汝城的大街小巷。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想到刚刚女孩娇羞地模样, 男人平缓地唇角缓缓上扬,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寂静的车内,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只有师傅先来打趣放的电台声。听着里面传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 司机师傅时不时跟着哼笑几声。 忽然,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道寂静。 司机师傅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 连忙将电台声音调小了点。 刺耳铃声在后排不断地响着, 可握着手机的男人似乎没有一点要接通的欲望。 陈惟朔望着屏幕上闪烁的三个字,扯唇无声的讥笑声, 任由铃声响彻整个车内。 直到铃声戛然而止,新的一轮再次响起时,他才慢条斯理地接通, 飘然的语气格外冷:“这么晚,您老打电话是有什么指示吗?” 电话那边明显顿了秒,随后传来陈正青雄厚严厉地嗓音:“你问问谁家敢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的?陈惟朔, 是不是我跟你妈平常太惯真你了?连最起码的尊老爱幼都忘了?还是说上个大学你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不是随了您。”长篇大论地批评, 陈惟朔也不恼, 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有什么事儿就说,你不睡别人还睡。” “你睡觉?”陈正青沉着声反问:“你在家吗?要不是我给人小王打电话, 我都不知道还有人没回来行李箱回来的一说。” 习惯了被捧着的陈正青,忽然被亲生儿子不放眼里,一时间瞬间气到了极点。 他没给陈惟朔说话的机会,继续沉着声,严厉的语气宛如对下属那般:“明天回家一趟,好好说说今天到底去干什么了。” 陈惟朔烦闷地挠着耳廓:“能别拿你官场的姿态来命令我行吗?你不烦我都烦。” “哼。”陈正青气不打一出来,吹胡子瞪眼道:“陈惟朔,你还反了不成?谁敢像你这样跟我说话?我跟你妈自问从小也没惯着你,小时候就不该让你去你姥爷那边生活,不然也不会把你养成现在一番性子。” 听着这一番话,陈惟朔语气更冷了点:“提我姥爷做什么?”眉心紧皱,他明显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差不多行了。” 陈正青自认是了解这个儿子的,在电话挂断之前,又说:“明天说什么也得回来一趟,不然我就去你姥爷家亲自把你接回去。” “不回,我妈都不在家的,回去做什么?”想起后半段,陈惟朔嗤笑声:“姥爷家——你好意思来吗?” 当年陈正青和孙嘉叶的婚事也闹得沸沸扬扬,陈家三代从政,从陈正青生下之后也是往这方面培养的。但官场哪能那么好走,事事都需要打点。正好从商的孙家幺女找联姻对象,两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再加上两个孩子对对方也都比较满意,当即就把婚事订了。 起先孙嘉叶是想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的,但混官场圆滑的人,哪能心甘情愿守着小家。那件事虽没闹到明面上,但孙嘉叶仍是知道了,但没办法,她是最要脸面的人,只能去求自己父亲出面解决。事后陈正青保证绝对不会再犯,甚至还发誓再犯自己不得好死。 可孙嘉叶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处处要强,无论做什么都要高人一等的存在。自己挑选的丈夫给自己盖了好大一块蒙羞布,她心里不论怎么样也过不去那道坎儿。陈家也知道是自己儿子做错了,当即立马登门道歉,但孙嘉叶态度强硬,结局都无果。 本以为这场姻缘最后会走到离婚的地步,但孙嘉叶顾忌出生不久的儿子以及背后家族,硬生生忍了下来。只不过后来两人就过成了现在这副明面上的婚姻。 陈正青也知道自己愧于见老爷子,说话的语气顿时也软了不少,但毕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言外之意的官腔满满:“差不多行了,那个地方我怎么不能去?”说着,被大男子主义刻在骨子里的他许是觉得在儿子面前有点掉面子,又再次嚷嚷道:“陈惟朔,你别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再说你的事……” 单用脚趾想,陈惟朔也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想也没想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瞬间,周遭世界再次恢复之前的寂静,后排的男人面色淡然,垂下的指腹摁着一旁把手的按钮,随着窗户的降落,掺杂着寒风地银针顺着涌进。 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动着发梢,想着陈正青刚刚的一番话,唇角扯出一抹嗤笑。 车辆平稳的行驶,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的观望着,刚刚的对话他隐隐约约也听得一清二楚。果然,他轻声地摇头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再富贵的家庭也是。 - 之后的一段时间,因快到年关的原因,小姨和小姨夫公司也变得格外忙碌,程纾本想趁着没人在家约着陈惟朔去约会顺便囤点年货。 可她实在低估了师岚对她的关心,一天中总会抽出时间带她出去逛街,亦或者和朋友之间的聚会也带着她,将她一遍又一遍地介绍给各种朋友以及合作伙伴。在小姨家生活了这么多年,那些人基本都是认识她的,但小姨每当看到她和陈婧文的时候,宛如看到精心雕刻的伟大作品般,乐此不疲的同他人介绍。 这期间,两人见面少之甚少,基本每次也是看场电影或者街边溜达亦或者吃顿饭便匆匆分开。为此,陈惟朔没少抱怨,说什么明明在一个城市见面的次数和时间还没有在学校的时间长。 但他也知道随口一提,两人虽然没明说,对互相的家庭背景也都大概知道其中一二。 临到除夕的前几天,程纾和先前约定好的去接陈婧文放学。陈婧文是在十三中上的高中,而隔壁就是十七中,是当时她所在的高中。两个学校之间几乎只有一墙之隔,隔壁学校做点什么事这边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程纾不禁想起当时在林荫路下远处看陈惟朔背影的那段时日,尽管很煎熬,但内心仍觉得很满足。毕竟,在不见天日的暗恋过程中,能时而看到那人背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出发前陈惟朔正好给她发消息,问要不要见一面。 此时程纾已经在去接陈婧文的路上,再加上曾可从封闭式的集训回来说晚上要约她见面,思来想去,她只能琢磨着拒绝。 老式公交车弥漫着淡淡汽油燃烧的味道,行驶在道路上时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似随时招架不住般。 程纾只身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巴掌大的小脸皱在一起,似乎遇到了很让她为难的事情。 【明天好不好,我朋友回来了,今天要和她一起。】 c:【行。】 c:【被放弃的人无话可说。】 程纾:【哪有放弃,昨天不是才见过吗……】 c:【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接她…… 以曾可的性子,估计不会放她走,并且让她晚上直接住在她家里。 程纾:【不一定会回去哎。】 消息发过,正好公交车逐渐靠路边停下,抬眸望了眼前面不远处的学校建筑。 程纾:【先不说了,我到了。】 另一边。 偌大的客厅铺满价格不菲的地毯,而悬挂的玻璃吊灯下,两位身形颀长的男人盘腿坐在沙发上,腿旁搁放着游戏手柄,眼前的电视则播放着刚刚游戏打斗的画面。 瞧着对面发来的消息,陈惟朔烦闷地啧了声,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一旁把手。 似有若无地声响,周淇放下手柄,无语的看着身旁仍在盯着手机看的男人:“差不多行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陈惟朔淡淡掀着眼皮,将手机放在一旁随便摁了几下手柄,语气很淡:“你知道什么。” “……” “得,又成我不知道了。”周淇扬唇嘿嘿笑了两声,斜眼问:“不是要找你女朋友吗,什么时候去?你走我就去网吧了。” 陈惟朔乏味地撇着嘴角,起身:“直接去网吧吧。” 周淇狐疑地看他一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打趣:“不是吧,上赶着人家都不搭理你?我真好奇你女朋友是谁,回学校之前见一面吧。” 陈惟朔穿好衣服,听着这一番话没好气抬脚踹了下好友:“怎么半年没见废话这么多。” - 问夏天 第65节 陈婧文知道她来之后从一天前就特别高兴,放学的时候更是,拖着脚步和一群同学走的很慢,直到快到校门所有人都能看清她的身影时小姑娘才背着书包跑来,紧紧地挽着她,仰着骄傲的小下巴朝一旁朋友介绍着她。 那一瞬,程纾是真的后悔答应来接她了。 本就不习惯被他人注视的她,一下子像是进到了小孩堆里。 这种由上到下散发的不适感,程纾一直到回家还没调整过来。 陈婧文打卡房门蹦蹦跳跳地进去:“哎呀姐,下次再去嘛,我绝对不这样了。” 程纾毅然摇头,态度很坚决:“不去了。”话落,她看向一旁再炖汤的小姨,说道:“小姨,曾可回来了,我晚上去找她。” 师岚点头,又问:“她不是出国了吗?” “还没有,她先休学一年要学语言。”程纾说着,回想着曾可给她说的一些复杂规定:“但她这次好像去的封闭式机构学语言,听她说的意思好像再开学直接去就行。” “这样啊。”师岚慢吞吞地点头:“那你晚上还回来吗?如果回来晚的话给你小姨夫打电话让他去接你。” 程纾摇头弯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该不回来。” “我知道,女生之间的聚会是不是。”师岚秒懂,随后又叮嘱着:“那你注意安全,到人家家里注意点。” 尾音还未落下,陈婧文突然兴奋地喊道:“我也想去,好久没见可可姐了。” “你别去。”师岚伸手阻拦:“等下次人家来家里你再见。”说着,她知道女儿很黏程纾,连忙挥手:“别管她,你去吧。” 程纾笑着应道,临走前还答应了等回来给妹妹带东西,因此陈婧文才稍稍消停不少。 将近半年没见,两人将地点定在了上学时特别想去的清吧,程纾到的时候曾可已经在角落坐着等候。 这家店和平常的清吧一样,昏暗迷离的环境,四周回想着各种抒情转调的音乐,驻场乐队在台上唱着自己拿手的曲子。唯一不同的是,据说这家店里面调的酒很符合女生心意,从里到外将女生内里小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我来了。”程纾褪下身上厚重的外套,随手扯开凳子坐下,轻声问:“你刚到吗?” 抬头说话的间隙,她这才完全看清对面人的身影。 不同于她,曾可长相属于明艳大方的一款,平日里在学校尽管只穿着校服也会招来许多视线。而此时,她原本的黑长直被卷出弧度,唇瓣上涂着极有压迫力的口红,仔细看,还发现她舌尖上闪闪发亮的地方好像还打着舌钉。 程纾望着眼前几乎美艳绝伦的女人,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认错了人,但这熟悉的眉眼中,又让她有些摇摆不定。 曾可对好友这个反应很满意,打着响指:“回神了纾纾。”她摊开手晃动着脖颈:“是不是觉得我变化很大。” 程纾呆滞的点头,和好友比起来,她此时像极了刚放学的小学生。 “你不是去口语集训班了吗?怎么、”她手脚慌乱地示意,语无伦次:“化妆技术也进步这么快。” “我集训那个室友,超会化妆,这半年我跟着她学了不少。”曾可端着酒杯轻抿了口,打量了她一眼继续说:“这半年没见,大学生活怎么样?” “还行。”程纾小幅度弯着唇角笑了笑,又说:“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说到这,曾可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叹了口气:“分数不够嘛,没办法了。” 两个人几乎半年没怎么说过话,之前一个学校的时候两人为了聊天能放弃午休补觉,尽管再困也要强撑着睁开眼互相倾诉着对方心事。 此时两人见面,望着对方不禁感叹时光过的飞快,甚至聊起来也一度忘了时间。 直到面前第二杯酒喝完,程纾慢吞吞地伸手打断,声音很低:“可可,我要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曾可挑眉应着,视线忽然落在好友脖颈下悬挂熠熠发光的项链:“这项链挺好看,好闪啊,在哪买的?” 微张地顿了秒,程纾顺着好友视线垂眸看了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白嫩的颊边染上一层粉色。 她害羞地垂下眸,轻柔的嗓音几乎和背景音乐容为一体:“陈惟朔送的。”她抿了下唇,歪头说:“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青春期的少女怀心事曾可都知晓,那时候,她喜欢陈惟朔这件事,也只有曾可一人知晓。当时曾可知道后很惊讶,痛骂好友不主动,竟然顶着这张脸去搞暗恋,但又转念一想,对方是陈惟朔,附近高中的风云人物,要她她也不敢。 后来的将近一个小时候,程纾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一和好友讲了遍,当然,部分难以言齿的细节她适时地跳过了一些。 曾可听完后整个人迟迟不能回神,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再看玛丽苏肥皂剧那般。 “不是,那个诬陷你的人呢?没上去撕烂她的嘴吗?”她气愤地拍了下桌面,气场本就强大的她此刻看起来更不好惹。 “啪”的一声,顿时几乎整个清吧的人都朝她们两人这边看来,就连台上演唱的主唱也朝这边递来了视线。 程纾歉意地朝她们笑了笑,上前揉着好友手心。 她扁着唇角,眼眸低垂:“没有证据,而且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曾可仍愤愤地说着:“你就是性格太软了,我要是在你旁边我直接冲去那人宿舍。” 程纾自然信,毕竟初中的时候曾可就是这样帮她解决的。 她弯着唇角,安抚似的拍了下好友手背:“没关系,已经过去了,等在遇见之后我会说出来的。” “那就行。”曾可耸着鼻尖:“你现在是不是特开心?和暗恋那么久的男生在一起。” “嗯……” 耳边抒情的音乐不断,程纾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刚开始我有点害怕,就那种不敢相信的感觉。这种状态我持续了挺长时间的。” 听着好友的形容,曾可宛如感同身受般,漏出心疼的神色:“也是,患得患失的感觉肯定还有,但没关系,现在觉得开心幸福就好。” 她弯着眉眼耸肩轻笑了声:“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高中时期两人都有暗恋的人,曾可也不例外,瞧着好友年少时的暗恋这么圆满,她不禁忍不住妄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两人酒量本就一般,此时又想故意想喝醉似的,一杯接着一杯不断。直到脑袋完全晕乎乎的之后,曾可再也忍不住,撇着唇角直接哭了出来。 程纾喝的大脑早已失联,手脚笨拙的上前哄着好友。 许是太伤心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泪如雨下。到最后忍不住,她直接拿出手机拨通熟悉的电话,嘴巴里面还小声地喃喃着:“半年没在他身旁晃悠,不知道忘了我没有。” 电话很快便接听了,接通之后曾可哭的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程纾强撑着眼皮自觉接过电话,随着陌生的男声传来,她反应极慢地说出了两人所在的地址。 程纾醉醺醺地扶着脑袋,小口抿着酒:“他说等会儿来找你。” “啊?”曾可顿时也顾不上哭了,随手拿着纸张擦去脸上的泪水,拿起身旁的半杯酒一口而尽。那一瞬,喉咙如烧灼般地痛,额间冒着薄汗,她拿起靠背上挂的衣服,拉着好友示意:“快走,我现在太丑了,回家再化一次妆再来。” 程纾愣了一会儿,随后重重地点了下脑袋,拿上衣服跟着好友出门:“好吧,我们走吧。” 但对于城中心那些黄金位置来说,这家清吧位置稍有点偏僻。 晚冬寒冷,路边来往行人稀少,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 望着眼前变得模糊虚无的路灯,刺耳的铃声忽然打破了这场寂静。程纾法乏累地长舒口气,看也看没接通了电话。 女孩不耐地扁着唇角,娇嗔的语气像是在责怪来电人打扰。她声音很软:“谁呀,这么晚还打电话。” 话落的瞬间,紧贴耳廓的听筒传来男人低哑的温润地嗓音,像似在哄小孩似的引到:“纾纾,现在在哪?” “陈惟朔,你是陈惟朔。”程纾捂着听筒抿唇小声笑了声,仰头望着天边:“我在路灯下。” “嗯。”男人声音很低,随着一阵窸窣的声响,耳边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我看见你了。”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很真实,就好像真的在她耳边说那般。 程纾下意识将手机拿远,回望着四周,可大脑混沌的她腿脚像是站不稳似的,忍不住后退。 没退两步,整个人忽然撞上一道坚硬温热的墙壁。 “啊……”她没忍住小声捂着后背叫了声,转过身看去的时候,模糊的视线忽然闯入一道熟悉的面庞。 昏黄的光线洒下,寒气逼人,男人清隽的面庞逐渐变得清晰,连带着发梢遮住的眼底眸色也看的一清二楚。 陈惟朔俯下身,轻轻揉着女孩刚刚捂着的地方:“撞疼了?” 程纾呆滞地神色眨了又眨,迟钝地摇头。许是喝酒的原因,本就发软的嗓音更加勾人:“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嗯,找你。”手上动作没停,他扯唇轻笑故意俯身碰了下女孩额头,笑得很坏:“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只能来找你了。” 程纾弯唇呆呆地笑了声,踮着脚尖直接冲到男人怀里紧紧抱着,小声呢喃着:“没有不回消息呀,我刚刚不是接电话了嘛。”说着,她轻眨着眼抬起头,发颤的指尖戳着男人唇角:“你别绷着脸嘛,看上去很凶,就因为这样我刚开始才不敢跟你说话,才怕你。” 说到这,许是酒精上头,身上每一处感观都变得十分敏感。她耸着鼻尖,像是说到了什么委屈的事情,含在眼眶豆大的泪水没忍住落了下来。 内心的燥热蔓延,带着薄茧的指腹细细抚去女孩眼角下的泪水。陈惟朔咧唇:“这么怕我?” “以前有点……”说完,程纾满意地点头,随后又仰着小脸,泛着水光的眼眸微弯:“现在不怕了。” 陈惟朔像是来了兴致,又问:“现在我不凶了?” “不凶。” “之前怕我,为什么还跟我在一起?” 尾音刚落,怀里腻歪的女孩动作顿了秒,像是想到了什么事那般迟迟不开口。 就在他以为不会听到答案的时候,怀里的女孩忽然弯眸轻笑了声,轻快的语气掺杂着羞涩:“因为喜欢你啊。” 女孩眼眸宛如泛着星光,甜腻的嗓音顺着寒风涌入耳廓。 那一瞬,陈惟朔漆黑的眸色发暗,心口像是被什么震了一下,迟迟不能回神。 寒风吹拂,怀中紧抱的女孩小幅度扭动着,撒娇似的张开手臂:“我好累啊,你能背我吗?” 随着抬手的动作,未整理的衣服随着风向掀动。 男人宽大手掌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望着怀里使着小性子的女孩,陈惟朔嗓音很沉:“喝了多少。” “五瓶吧。”程纾伸着四根手指,委屈似的撇着唇角又说:“你不想背我的话,抱我也行。” “程纾,喝酒学会得寸进尺了。”他无奈笑了声,俯身将女孩以熊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这招对他确实挺管用,又或者说,程纾的存在触动着他心弦。 指尖轻轻搭在男人肩膀上,程纾歪头看着紧一拳之隔的男人,俯身轻轻地吻了下去。 很轻的吻,唇瓣分开的间隙,她忽然想到之前看的电视弹幕,耸肩轻笑:“牙齿的齿吗?” 第46章 暗潮 男人漆黑的眼眸漫着无尽的欲|望, 揽着女孩腰后的手掌暗暗收紧。 喉结滚动,陈惟朔张着莫名发干的喉咙,低沉的嗓音很哑:“在外面, 别撩火。” 喝醉的程纾哪去想这些, 她像是脱掉了以往沉重的枷锁, 白嫩的小手抵在男人脸庞,又再次在男人唇瓣重重亲了下。 ‘吧唧’一声, 在这不算静的四周格外响。 女孩蕴着水汽的眼眸很亮, 黑夜里, 她弯着眼睛笑着, 问:“陈惟朔,什么是撩火。” 陈惟朔紧紧抱着女孩慢悠悠地走着, 额间青筋凸起,强忍着身体蔓延的躁动。他没去搭话, 压着嗓音覆在女孩耳边低声说:“少儿不宜的, 等你酒醒了好好跟你说说。” 温热的呼气阵阵喷洒在耳廓,莫名惹得发痒。 问夏天 第66节 程纾下意识歪头蹭着耳朵, 端着的小脸格外正经:“我成年了,而且,我现在很清醒。” 怀中女孩似有若无地蠕动着身体, 陈惟朔牢牢禁锢着让她不再乱动:“别闹,送你回去。” “回去?”程纾下巴有气无力地抵着男人肩膀,望着眼前模糊的繁星点点, 一时分不清是星星还是树立的路灯。揽着男人脖颈的小臂暗暗收紧, 她小幅度摇头:“不要, 我要跟你在一起。” 这一句话,像是烟花炮竹的火苗, 从脚底开始点燃。 陈惟朔强忍着身体变化,放轻语调安抚着:“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乖,回去。” “我不要。”女孩倔强地摇头:“我跟小姨说过了,我现在就想跟你在一起嘛。” 喝醉的女孩态度坚决,垂下的唇角好似只要他张口说话便会立马大哭起来。 青春期的男人正是分泌荷尔蒙最旺盛的阶段,喜欢的女孩在他怀里紧紧相依撒娇,尽管自制力再强的男人也无法抵抗。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夜里,男人眸色几乎黑的吓人:“纾纾,别后悔。” 程纾重重点头,脑袋又再次抵在男人肩膀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可可呢,她还在路边。” 陈惟朔声音很哑,感受着女孩喷洒地气息,手上力道暗暗加紧:“跟周淇走了。” “周淇?不行,我得送可可回去。” “放心吧前男友去送,你这个酒鬼跟我走。”陈惟朔低哑的嗓音带着丝丝磁性,单是听着便感到身体阵阵发软。 程纾闷声地‘哦’了声,嘴巴里喃喃着前男友几个字。 模糊的视线望着眼前男人泛红的耳垂,搭在男人肩膀的指尖暗暗用力,她稍直着身子,想也没想张唇咬了上去。 “嗯——” 忽然的、没有防备的。 抬起的脚步顿了秒,陈惟朔没忍住发出隐忍地闷哼声,眼底埋藏的欲|望像是要溢出来那般:“程纾,轻一点。” 怀里喝醉的女孩晃动着悬空的腿,丝毫没听进去。 内心的躁动不断蔓延,陈惟朔强压着轻声安抚着女孩,随手拦了辆车回到自己住处。 因父母关系的原因,他从小就跟姥爷一起生活,姥爷对他称不上溺爱,但也没有陈正青和孙嘉叶那么严厉。知道男孩子青春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便在他刚上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送给他。 回到家之后,怀里女孩已经熟睡,陈惟朔无奈扯唇轻笑,像是早就意料到那般。将女孩抱到卧室,望着身旁睡颜平静的女孩,他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下,随后便独自拿着换洗衣物去冲凉水。 寒冬腊月洗凉水澡和古代酷刑没什么区别,但硬熬,对他来说更为艰难。 洗完出来后,温热的暖气瞬间涌来,视线落在前方虚掩的房门,好不容易褪下的燥热再次隐隐爬上来。 陈惟朔挫败似的揉了下头发,又从冰箱取出瓶冰水大口大口喝着。 一瓶水还未喝完,身后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转过身望去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再次奔如怀中,宛如没安全感的小猫似的,四处乱蹭。 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再次燃烧,陈惟朔将水瓶放在一旁,紧紧揽着怀中女孩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多次隐忍的嗓音在此刻变得格外沙哑:“程纾,你故意的?” 男人冰凉的指腹抵在要侧,程纾下意识打着寒颤,将男人抱的更紧了些。 她眨着眼,乖巧地问:“什么故意的?” 陈惟朔只觉得内心的火快要喷发出来那般,他俯身将女孩往身上揽了下,随着小腿抬起的动作,不经意间剐蹭到身体。 他倒吸一口凉气,拖着女孩臀部放在一旁吧台上。充满欲色的眼眸深深望着眼前居高临下地女孩,嗓音几乎哑到极致:“现在这样。” 程纾弯着唇角,微晃的脑袋俯身与男人碰着鼻尖,低声问:“陈惟朔,你喜欢我吗?” 房间很静,四周只有身后墙壁中亮着微光的射灯,暧昧欲望气息在此刻无限蔓延直至将他们紧紧包裹着。 宽大的手掌握着女孩纤细的腰肢,指腹抚过女孩散下的碎发,低沉的嗓音此刻变得很轻:“喜欢。程纾,我爱你。” 爱人低哑的嗓音宛如一颗石子抛在心中湖面,随后激起巨大的涟漪波浪。 “我知道。”程纾轻笑了两声,唇角顺着下移在男人唇边轻轻吻了下:“我偷偷看见你给我的备注了。”她极力撑着眼,奈何眼前总是模糊一片,指尖轻轻描绘着眼前人高挺的鼻梁,她又说:“纾宝……可是你都没当面这样叫过我。” 酒精充斥着大脑,她像是来了性子那般,指尖戳着男人唇角:“叫一声我听听。” 极静的耳边只有对方加重的喘息声,陈惟朔勾唇闷笑,拖长尾音顺着女孩的尾调轻轻唤着:“纾宝。” 男人低哑的嗓音顺着耳廓涌进,惹得程纾发软的身体微颤。 她点头轻声应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巴里又开始呢喃。 许是内心的燥热,也许是女孩声音过于低。 望着眼前不断晃动着身子的女孩,每动一下,他就要多隐忍一点,渐渐地,就连额间也随之俯身了薄汗。 “喝酒之后这么爱说话?”他俯身在女孩泛着莹光的唇色吻了下,语气缠绵缱绻:“我是谁?” “陈——惟——朔、” 程纾眨着眼慢吞吞地回应着,只是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微张的唇瓣被眼前男人紧紧堵住,随着湿润的触感涌进,她无意识放轻了喘息。 就像是在干柴中添了火煋,身前男人再次加深了这道吻,尤其是抵在腰肢的手掌,好像下一秒就会捏碎那般。 欲|望爬上两人大脑,随着这道吻的加深,裸露的肌肤在空气中完全暴露,两人紧紧相拥,加重的力道好像要将对方嵌进身体那般。 似有若无的水渍声在耳边回想,垂下的双腿缓缓晃动,不断升温的体温隐隐发烫,泛着潮红的颊边惹得迷离的眼神更加勾人,随着似有若无勾人的动静传来。男人眼底的欲|望几乎要迸发,直到卧室门合上,大脑上仅存一丝的理性随着泯灭。 肤若凝脂的皮肤好似轻轻用力便会留下痕迹,指骨分明的指尖落在脖颈上,每到一处身子便会随着微微颤动。 直到在最后一步时,男人像是找回一丝理智般,紧咬着牙关强撑着身体缓缓爬了起来。 望着眼前面色潮红的女孩,许是方才太过激烈,又或者房间温度太高。随着眸色加深,他出去再次喝了一大口冰水,直到内心的浴火稍稍熄灭,又去替泛着薄汗的女孩擦拭着身子。 醉酒的女孩像似完全摆脱了枷锁,尽管躺着也不安生,时不时睁眼看到是他还会扁着嘴巴张开双臂要抱抱。没办法,陈惟朔只能暗暗隐忍着,直到面前女孩完全熟睡,他再次认命地去冲了凉水澡。 程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醉酒后遗症在这刻全然涌上,她默默感受着像被车轮碾压过的身体,手掌下意识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 睡眼惺忪的视线望着算不上陌生的环境,直到眼神落在一旁床头柜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她怎么会在陈惟朔家里…… 昨夜的片段断断续续地涌进脑海里,但模糊的记忆太过零碎,以至于她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尽管是这样,白皙的颊边染上绯色,她睁大眼睛立马朝松垮快垂下的领口看去,密密麻麻的吻痕遍布。 该不会…… 仅是幻想,她整个人几乎已经羞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隔着一道木门,仍是能听出对面是刻意放缓了脚步。 迟钝的大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套了件衣服起床拉开紧闭的卧室门。 随着房门拉开的瞬间,映入眼帘是光线明亮的客厅,而客厅一角男人穿着一身居家服,上半身为了掩饰什么似的套了件浅色高领毛衣。 窗外斑驳的光影洒下,落在男人宽肩窄腰的脊背上,这一幕,莫名透着缱绻暧昧之意,只是一眼便让人止不住乱想。 长睫轻颤,悬着的心也在此刻怦的一声加速。 许是周围太静了,静到连多一人的喘息声都格外明显。 原本背对着他的男人忽然回头转过身,漆黑的眸色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扫视。 陈惟朔站姿慵懒随意,上半身跟没骨头似的懒懒斜靠着身后吧台。他下意识清着嗓音,漫不经心地问道:“头疼吗?”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正常再正常不了的话,可程纾听得莫名觉得有些害羞。 她红着脸小幅度摇头,声音很轻:“还好,只有一点点疼。” 随着话落,大脑像是为了抗拒,忽然一下接着一下抽疼。 程纾紧抿着唇,抬眸望了眼不远处男人,发现他微勾着唇角,正以一副‘骗谁呢’姿态懒懒地看着她。 “……” 她慢吞吞挪动着脚步,乱撇的视线带着心虚:“突然感觉,是有一点点疼。” “能不疼吗。”陈惟朔转过身继续不知道捣腾着什么,过了几分钟,端着盛满汤水的小碗放在女孩面前,紧绷的语调也随着放缓了不少:“乖,先把这个喝了,醒酒的。” “哦。”她乖乖闷声应着,指尖紧握着泛凉的瓷勺,随着温润的液体送进嘴巴,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垂下的眼睫微动,她惊讶地抬眸望着对面依旧盯着她的男人:“你还会做这个?” “现学的。”陈惟朔扬着眉稍扯唇笑,又将保温箱一早准备好的早餐拿上来:“喝完吃点东西。” 程纾望着眼前精致的早餐,眨着眼下意识问:“好厉害,这也是现学的吗?” “……” 男人默了一阵,随后僵硬地吐出两个字:“买的。” 随后,他没好气地轻捏了下女孩鼓起的颊边:“怎么醒酒了还那么多话,先吃饭。” 这一句话中,程纾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点。 还……? 高中住校的时候,她和曾可都属于表面上看着很乖巧的学生,但背地里都特别倔,尤其是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暗喝酒,从一开始两人分一罐,到后来一人一罐一人两罐,但这么久以来,两人都没有喝多过。 一时间,程纾也摸不准自己酒后到底什么脾性,偏偏还断片怎么也想不起来。 攥着瓷勺的指尖直至泛白,她埋头将面前温热的醒酒汤全然喝完,又随便吃了几口饭菜,但实在是太好奇了。 忽地,她放下手上攥着的勺子,坐的很端正,小心翼翼问:“我昨天……有说什么,嗯……或者说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 正吃饭的男人动作明显顿了秒,随后面色又恢复成先前模样。 陈惟朔抬头:“忘了?” “……”程纾僵硬地点头:“好像是这样的,我好像断片了……” 话落,面前男人轻哼声,声音很淡:“不仅说了还做了,要怎么补偿我?嗯?” 还、还做了? 那一瞬,颊边的红晕以光速蔓延,程纾恨不得直接转进桌底。 “啊?”她强装淡定:“我做的事情很过分吗?” “挺过分的。”陈惟朔不轻不淡地点头,竖着小拇指示意一旁的伤口:“你咬的。” 程纾没敢凑近看,慌乱中极快的抬眸看了眼,那块确实如男人所说有一道血印的痕迹。 感受着颊边缓缓发烫,她头都快要埋进碗里,就连张唇发出的嗓音也带着丝丝颤音,听起来像快哭了那般。 问夏天 第67节 “我…我不是故意的。” 望着对面女孩反应,陈惟朔顿时也觉得自己说过了,罪恶感再此刻蔓延。 他起身来到女孩身旁,宽大滚烫的手掌顺着她的脊背:“骗你的。” 原本垂着脑袋的女孩瞬间睁大双眼看向他,泛着水汽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程纾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唇角:“真的?” “嗯。”陈惟朔应着,指腹拂去女孩散下的长发。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也是假的?”程纾说着,红着脸指了下胸口泛红的痕迹,呼出的嗓音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那般:“就这些……那些……” 听着女孩的形容,陈惟朔舌尖顶着左颊,一时间宛如被气笑了那般:“这也忘了?昨天发生的事都记得什么?” 都记得什么…… 程纾听话仔细想了想:“我跟曾可喝多了,你来接我……还说周淇是曾可前男友!周淇送曾可回的家。” “……” “还有呢?”男人几乎是咬着牙。 身前女孩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红晕蔓延到耳尖。她微垂着眼睑,小声说:“然后我缠着你,还让你抱着我……” 陈惟朔脸色稍有缓和,接着问:“剩下的呢?” 程纾眨着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之后发生的片段。可记忆中的零星片段太过细碎,实在组不成完整的,单是能看到的,只是稍稍回想一下,就弄得她面红耳赤脚趾紧抓。 过了一会儿,她红着脸紧抿着唇,小幅度摇头:“忘了,就记到这里。” 陈惟朔侧坐着望着眼前女孩神色变幻,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 抵在腰窝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揉捏着,他俯身往前凑了凑:“真忘了?” 程纾下意识侧着身往一旁躲了躲,强装镇定:“嗯。” 男人也不再追问,缠绵似的在她耳朵上轻轻吻了下,随后半仰着身子倚靠着靠背,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待着鼻音的嗓音拉长显得格外缱绻:“行吧,你说忘就忘,反正之后还有。” ? 言中之意再结合着脑海中零碎的片段,程纾一下子便明天男人口中之后的意思。 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在此刻更加明显,她耸着眉眼,尾音止不住发颤:“什、什么之后。” “男女朋友之间做的事,除了亲亲抱抱——” 像是刻意制造玄机,陈惟朔故意拉长尾音。 原本等着下文的程纾见他迟迟不说,忍不住抬眸朝身旁看去。 也是这一刻,他扯唇轻笑,视线朝身后卧室第了眼,俯身凑到女孩耳旁,唇瓣紧紧贴着耳廓,低沉的嗓音格外哑:“——还有上|床。” 随着尾音落的瞬间,程纾垂下的眼睛瞬间睁大。 她像是不敢置信般朝一旁男人看去,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支支吾吾道:“可、那个——” 磕绊半天,在心底酝酿无数遍的话仍是无法说出来。她抬手轻轻推攘着男人,散下的发丝遮挡泛红的颊边:“先别跟我说话了。” “昂。”陈惟朔耷着眼皮懒懒地应着:“你先吃饭。” 客厅再次陷入寂静,回响在耳边的声音只有渐渐的水流‘嘀嗒’声。 这种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莫名像恐怖游戏中的倒计时,尤其是旁边还有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你。 程纾全程如坐针毡,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她立马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陈婧文和曾可在早上的时候已经给她发过两条消息,可那时的她正熟睡,没发现。 曾可:【我断片了!!!】 曾可:【头好疼!还有昨天不是咱俩去喝酒的吗?为什么我会跟周淇一起回去?】 曾可:【什么情况?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周淇也不跟我说,快急死我了!】 曾可:【好吧,我承认我暑假的时候跟周淇在一起过,但过程实在太丢人了,我真的没脸告诉你,是会被我拉进黑名单的地步!】 妹:【姐!!快回来,姨妈回来了!】 妹:【说是突然回来,出差路过转机,在汝城呆一晚,姐你快点!】 妹:【姐……你该不会还没醒吧,记得回消息。】 “我妈回来了……”程纾呆愣地眨着眼,连消息都忘了回。 印象中师娴上次回来好像是两年前,就连她考上大学也忙的没空回来,只是在放假的时间匆忙打了通电话,让她带着陈婧文去她的城市找她玩。两人确实去了,但当时师娴几乎忙的脚不沾地,两人也没见到,去玩也是她助理全程看护。 一旁陈惟朔听着,缓缓放下手机,笑说:“正好,等会拿点东西去见见阿姨。” “你别乱说呀。”程纾娇嗔地看他一眼,起身整理着身上衣服:“我得回家了。” “我开车送你。”说着,陈惟朔拿过隔间放置的车钥匙。 程纾动作微顿:“你会开车?”话落的瞬间,她又意识到,从醒来到现在,这个家里好像一直只有他们两个人。 想到这,她下意识四处望了眼:“姥爷不在家吗?” “这儿平常就我一个人。”陈惟朔说着上前帮女孩穿好外套,随着拉链发出的滋啦声。他拍了下女孩发顶,尾音止不住上扬:“还有,你男人早有驾照,开车技术一流。” 说完,他又故意补充道:“哪都一流。” “……” 两人刚经历过那种事,程纾不免有些想歪。 她小幅度推了下,红着脸越过他:“我走了。” 这块儿距离小姨家并不远,平常坐公交也不过是十多分钟的距离,更别说开车,如果运气好不堵车的情况下,估计三五分钟就到了。 等车辆平稳的停在小区门口时,程纾紧攥安全带的手指缓缓松开,朝一旁驾驶座的男人竖起大拇指:“好厉害。” 话落,她也顾不上和往日一样腻歪,挥手推开车门:“我先回去了,你回去的时候慢一点。” 等陈惟朔反应过来的时候,‘砰’的一声,车门已经随着关上了。 他低眸望了眼张开的手臂,无奈扯唇轻笑了声。 得。 望着女孩焦急的背影,脑海中不禁想到吧台前女孩眼眸中含泪的神情,他不禁庆幸,还好昨天在最后一步时找到理智。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还是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 w:【昨天没做到最后,别多想。】 消息发完之后,舌尖顶着左颊,他又像是被气笑了那般。 虽说没做到最后,可他的的技术不至于这么差吧。 醒来就忘? 服了,真得找个机会证明下自己。 第47章 暗潮 程纾到家门口时才看到这条消息。 狭窄逼仄的电梯内, 随着‘叮’的一声骤停,她抬眸望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楼层,随后抬脚迈了出去。 就在这时, 手里虚握的手机忽然猛地振了下, 眉心微蹙, 她下意识以为是曾可。白嫩的指尖刚抵在屏幕,她望着上面显示的一条消息, 颊边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晕再次染了上来。 w:【昨天没做到最后, 别多想。】 虽没有真枪实干过, 但程纾隐约知道昨天晚上并没有, 况且脑海中零碎的片段尽管拼凑起来,也只有两人前戏缠绵的时候。 况且, 她也没有什么不适,而且…… 手里紧握的手机宛如烫手山芋般, 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复不显得矫情, 直到电梯内想起‘滴滴滴’的关门提示,程纾才反应过来, 连忙加快脚步。 和家只有一门一隔,身体下意识靠着身后冰凉的墙壁,指尖紧紧握着手机, 她望着对面发来的消息,想了想,回复道: 【我知道, 能想起来的只有一点, 而且我没有多想。】 【还有……你好像有点感冒, 刚刚在房间听你的嗓音好像有点哑。】 她真没多想。 并且,还隐隐觉得有点可惜。 虽然两人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不过一个月, 但她并不排斥身体之间的接触,都是成年人有关情爱的欲|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况且,对方还是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男人。 握着手机的手掌抵在胸口,感受着怦怦而跳动的心脏。 好像每次想到关于他的事情,和初见那天一样,都会加速。 忽然,蓦地一声耳边响起‘啪嗒’的声音,随后眼前房门伴随着‘吱呀’声从里面打开。 唇角撑起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程纾望着从房间走出来的陈婧文,两人四目忽然对视,都楞在了原地。 陈婧文情绪转变的很厉害,仅一秒,便惊讶地喊道:“姐,你回来怎么不进来,跟你发消息也不回。”说着,陈婧文又回头扯着嗓子朝屋内喊去:“姨妈,我姐回来了。” 随着尾音还未落下,陈婧文又侧着身让出一条路,又说:“你可算回来了,瞧你消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和曾可姐两人熬了个大通宵。” 程纾顺着侧着身走进,边脱外套边说:“差不多吧,凌晨三四点才睡,看到你消息就回来了。” 话落,她又想起什么,又将里面单薄内搭领导拉到最顶端,确定什么都看不见才放心抬脚朝客厅走去。 偌大的客厅内,只有师娴和师岚姐妹两人,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许是她回来的原因,此刻都齐回头朝她这边看去。 师娴和师岚两人相差七八岁左右,但不得不说基因的强大,此时两人齐齐回眸的姿态,无论从五官还是眉眼间,都能找到像似之处,怪不得小时候师娴一直跟她说小姨长大之后,周围邻居总以为姥姥暗地里生了双胞胎。 但这姐妹两人虽然长相像,可身上气质却完全不同。师岚是属于温润,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余仍和事做起来总是慢吞吞的,就连发脾气也是。而师娴但看面相便能看出其中的野心,做事方面更属于雷厉风行的那种。和程奕良结婚的时候她事业已经有起色,但程奕良惯会甜言蜜语,哄得她在家当全职主妇,但师娴并不甘于此,婚内两人没少吵架,最后发现程奕良的背叛之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 回想起儿时的童年,师娴心里是很疼爱她,但她性子火爆,再加上那时的程纾被同学孤立导致兴致也有些孤僻。那段时间不论是见到师娴还是程奕良,最后结局都是吵得不可开交。 许久不见女儿,师娴起身招手,声音放的很低:“纾纾,快来妈妈这里。” 真奇怪,回来的路上她明明特别想念师娴,可当真的见到真人的时候,一时间都忘了该如何和妈妈相处。回想着之前的,她弯着眼眸轻笑,在师娴身旁坐下,轻声唤道:“妈,你这次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临时安排的。”师娴像是为了给女儿一个温柔的形象,刻意把声音放的很轻:“原本直飞过去,但那边下暴雪,就在这里停了一晚。” 听着这一番话,程纾乖乖地点头‘哦’了声。 望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师娴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听小姨说你昨天晚上没回来,跟朋友去玩了吗?” 问夏天 第68节 “嗯,和曾可一起,她刚回来。” “曾可?是初中和你很要好的女生吗?”师娴眉心微蹙,问:“那时候不是听你说她要出国留学吗?要去哪个国家?” 程纾说:“她选了英国。” 师娴神色一顿,又问:“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不想跟她在一个城市吗?” 程纾没理解师娴其中之意,但还是点头说:“想,但我们两个成绩不一样,没办法。” 听到这句话,师娴像是在谋划着什么思虑着,轻拍了下她脑袋,说:“去跟妹妹玩吧,妈妈跟你小姨聊会儿。” 正好这时师岚换了身衣服从卧室走出来:“姐,咱出去吃吧,今儿意弘回来晚,我不想做饭。” “这么懒,咱妈当时怎么惯得你。”师娴摆摆手,撇着眼没好气地看妹妹一眼,又笑说:“今儿我做。”话落,她瞧见女儿还在这里,催促道:“快去吧,妹妹还在等你呢。” 程纾总觉得师娴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但师娴把她支走的架势明显是不想让她知道。 她来到陈婧文卧室门前,指尖轻叩敲响房门,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闷闷的嗓音。随着房门从内侧被打开,陈婧文看着门前人影不禁有些好奇,但还是侧着身子示意让进来,问:“要出去了吗?等我换个衣服就走。” “不是。”程纾合上房门,随手扯着书桌旁的凳子坐下:“我妈再跟小姨说事情,把我打发到这里了。” 陈婧文一副我都懂的神情,又倒头瘫在床上玩弄着平板,说:“不过我感觉你和姨妈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以前你们两个可是见面就吵。” 程纾性格完全随了师家,从小性子倔,每每碰上师岚总会扯着嗓子吵架。那时候吓得陈婧文连话都不敢说,那种感觉,就好似一直温柔的姐姐忽然扯下了面具。 程纾扯唇无奈地笑了声:“等相处时间长了估计又要吵起来。” “也是。”陈婧文理解的点头,手指复杂的缠绕交织在一起,想了想,犹豫开口道:“姐,你过来床上呗,我跟你说点事儿。” 程纾疑惑地看了眼,瞧着妹妹复杂思虑的神情,估计是要说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她起身和妹妹一块儿趴在床上,轻声问:“关于学校的事情吗?” 家里隔音效果很好,尤其是她们姐妹俩的卧室,如果客厅外的人不是大吼大叫,在卧室基本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四周几乎静到极致,陈婧文纠结地咬着唇角,慢吞吞地点头,说话前像是不放心似的,叮嘱道:“我偷偷跟你说,你不准和家里面人说。” “好,不说。”程纾点头保证:“你之前跟我说的秘密,你忘了吗?我谁也没说。” 陈婧文撅着小嘴往她怀里靠了靠:“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那你现在能跟我说什么事情吗?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人欺负我。”陈婧文摇头否认:“同学都挺好的,一起玩的也是初中一起升上来的。” 青春期阶段,除了学习和友情上的事情,那便只剩另一个…… 程纾琢磨着,没直接点出来,而是又说:“那是学习上的事情吗?” “和学习上也有点关系把。”陈婧文点头,之后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那般,手指扯着被角:“最近学校总传我和隔壁班同学的谣言,不管做点什么都会起哄,哪怕课间在楼梯口碰见,也会有同学立马起哄。” 听着这番话,程纾眉头几乎皱在一起:“你有做什么反抗吗?” “没……”许是觉得害羞,陈婧文直接掀开被子紧紧盖住脑袋:“因为我感觉他有点喜欢我,而且我现在烦心的事,下学期不就要文理分科了吗?我想选文科,我听我同桌说他也会选文科。以我俩的成绩,到时候肯定都会分到实验班,肯定又要被起哄。” 小姑娘断断续续说了一大段,程纾过了好几分钟才缓缓明白过来。 尤其是瞧着妹妹害羞的神情,好像并不介意同学起哄的事情,反而,有点顾忌那个男生。 “那你是讨厌那个男生?还是讨厌同学们的起哄?” 陈婧文忽然停下了手上动作,过了很久,才说:“其实我知道同学们的起哄都是善意,像我碰到这种情况,我也会忍不住去起哄的。” 确实,这善意的起哄又何尝不是青春中的一笔。 瞧着妹妹眉眼中害羞的神色,程纾大概也知道了一点,说:“那你是讨厌那个男生……?” “我不讨厌他。”陈婧文头摇的跟拨浪鼓那般,声音很低,像在呢喃:“他是我们学校第二名,很优秀,打篮球也很厉害,我们在初中也是隔壁班的,但没说过很多话……”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选你想学的文科呢?” “我喜欢他……”陈婧文头埋在被子里,耳尖泛着明显的红色:“如果同学一直在起哄,我怕我的喜欢会暴露,他知道就完了。”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她将心里的顾虑完全说了出来:“他对自己未来规划很明显,要当一名医生离开汝城,可我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而且我不想离开汝城离开爸妈……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之后要因为这件事吵架的话……那还不如从源头斩断,别让这段感情开始。” 陈婧文从小便是心思很重的人,尽管总给人一种神经大条古灵精怪的形象,但每每遇到事情的时候都会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个遍。 “为什么要去想没发生的事情?”程纾拉着妹妹坐好,语调放的很轻:“先不说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可首先你要放弃擅长的文科去选择理科就不可行。况且如果这期间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但距离那时候还有将近两年半的时间,为什么要去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而局限现在的脚步。” “可是……”陈婧文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了:“那我要跟他说清楚吗?直接坦白我喜欢他?” “这要看你,只要发生的事情不影响你现在的生活,我都支持。”程纾俯身摸着妹妹脑袋,安抚道:“不要去想那么多,暗恋一个人的滋味难捱,既然感受到对方对你的心意,那不放遵循自己的内心,没必要一直躲闪。” 话音刚落,房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着房门推开,师娴站在门外,面露焦急:“纾纾,公司那边有点急事,妈妈现在要走了。” 程纾愣了几秒,随后立马从床上坐起来:“这么快?” “事发突然,妈妈也没办法,在学校有什么事给你小姨打电话,如果小姨来不及可以找你爸,不要因为我而疏远,毕竟你爸对你是真心的。”师娴说着长篇大论,但面对女儿还是有些不舍,想了想,又说:“纾纾,放心,过完这半年,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这段话,程纾几乎从初中听到如今。 如果当时的她很为触动,那现在几乎没什么反应。 程纾乖巧地点头应着:“好。” 师娴怜爱地抚摸着女儿颊边,又看向一旁。温笑:“文文,姨妈走了,下次回来姨妈再陪你玩,或者等放假来找姨妈玩都行。” 先前失落的情绪全无,陈婧文歪头甜甜地笑着,上前撒娇似的抱着师娴撒娇:“姨妈,我会想你的。” 等师娴离开后,家里又再次恢复寂静。尽管师岚舍不得姐姐,但人总要生活。 没办法,她无奈摇头,拍手示意:“孩子们,今天不想做饭了,我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 陈婧文嚷嚷着:“我要吃炸鸡烤肉。” 师岚摇头拒绝:“今天不吃那些,妈妈在减肥呢,今天带你们去吃法餐。” “好吧。”陈婧文妥协地扁着嘴巴,也没在强求。 “小姨。”程纾在一旁站了会儿,问:“我妈真的没事儿吗?这次怎么回来这么匆忙。” “没事,放心吧。”师岚说:“这次你妈回来真的很突然,我也是让文文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才知道的,刚刚走也是公司那边确实给她打电话了。” 听着这些,程纾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回房间换好衣服,等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汝城虽算不上一线城市,但随着著名企业增加,城市的发展也迅速递增。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程纾强忍着心里烦闷的情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熟悉的对话框。 纾宝:【我妈走了,我还没跟她说几句话。】 陈惟朔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周淇在网吧打着游戏,拿手机回消息的时候屏幕上的人物正疯狂输出。 c:【这么快?你在家吗?我现在去陪你。】 消息刚发过,耳机对面传来陆烨的怒吼:“靠,勾人啊,把人留住,我蓄力。陈哥,你在干嘛啊!?都打脸上了。” 身旁周淇转过看了眼,闷哼声:“回人女朋友消息呢。” 等待消息的间隙,陈惟朔时不时挪动着鼠标,没一会儿,对面回道:【不用,我现在跟小姨出去吃饭了。】 纾宝:【你吃饭了吗?】 c:【没呢,等会儿。】 纾宝:【好。】 额头倚靠着窗边,程纾指尖滑动着屏幕,望着上面男人回复的消息。她明明发了两条,他却只回复了一条。 指尖长按其中一条消息,她暗暗点了引用:【怎么不回我?是感冒了吗?】 陈惟朔看到的时候没忍住轻笑出了声,舌尖顶着左颊,他无奈叹口气,敛着眼眸回:【嗯,洗澡洗的。】 发完消息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他随手将手机放在桌面,一旁周淇见状,忍不住打趣:“人程纾嫌你黏人不理你了吧。”说着,周淇斜眼看着身旁好友:“我真特好奇,你是怎么会对程纾下手的,人出了名的三好学校,老林稀罕的不行,恨不得让她转我们学校,这件事老林要是知道了,跟被抢了女儿一样。” 陈惟朔掀着眼皮睨他一眼,没搭话,而是问:“我嗓子听起来很哑吗?” “昂。”周淇点头:“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你,昨儿是不是欲求不满?” “……” 服了。 第48章 暗潮 那天过后, 之后的一段时间仿佛按了加速键那般,飞快的过着。 过年那几天程奕良再次打电话过来邀请她去他家过年,程纾原本就不想去, 再加上电话那边还传来稚嫩童声呐喊。虽然四周很吵, 但依旧能听清嘴巴里面喊得是她名字, 嚷嚷着这是他家,她不能进来。 尽管能听见齐丛梦在旁边劝道, 但男孩的嗓音不减反增。到最后程纾也烦了, 不想在陪着演下去, 反正去那里也要看人眼色还不如就在小姨家里。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 可过年当天,程奕良再次打来了电话。自从师岚知道上次那件事之后, 对程奕良和齐丛梦心里一直怀着怨。打电话的时候师岚正好在旁边,那次她毫不顾忌维持温柔端庄的形象, 对着电话里面的人破口大骂。 程奕良知道这姐俩儿的脾气,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从那之后便没再打过电话,只是在过年当天给她和陈婧文两人一人包了一个巨大的红包。 过年那几天家里很是热闹, 每日里总有不少人提着各种各样的礼品登门拜访问候,每到这时候,陈婧文总是最开心的那个, 客人一走便去礼品堆翻看着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师岚对这一景象也早就见惯不怪,望着眼前这一幕笑着打趣。 直到开学前几天, 家里面陆陆续续才少了一些客人。 这天, 黑云压城, 豆大的雨水顺势扫下拍打着玻璃,震得人心里莫名慌张。 小姨夫一早便去公司忙碌, 此时家里面只有三位女生,客厅内暖气很足,程纾和陈婧文两人换上夏天的睡衣,又找了条毛毯一人围着一条,随便找了部电影窝在沙发上看。 陈婧文和程纾一样,对于喜欢的影片总喜欢重复观看。 挑选一番,陈婧文最终指了下两人看了无数遍的电影:“还是这个吧,每次看都有新发现。” 程纾小幅度点头,拿过遥控器操控着。 窗帘微掩,四处光线变得隐隐晦暗,没一会儿,师岚端着水果盘当到两人中间,随后便也拿了条毛毯加入其中。 望着屏幕上有点眼熟的人物,师岚下意识蹙眉,轻声问:“有点眼熟,这个是不是看过了?” “嗯。”程纾应着:“得有好几遍了。” 一旁陈婧文也顺势接过话:“妈,你跟我们看了也有两遍了,如果这次也看,估计都有三遍了。” “……” “一部电影这么好看?让你们重复看好几遍。”师岚小声喃喃,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问夏天 第69节 昏暗温暖的环境将一切氛围都拉满,静到极致的房间只有主人公说着流利的英语,而厨房那边时不时会传来高压锅喷气的声音。 往往在冬日,这种氛围是最容易勾起一个人的困意。电影播到中间段的时候,陈婧文和师岚双双闭着眼假寐。 望着眼前这一番景象,程纾默默将电视声音调低了点。 无所事事的她无聊拿着手机翻看,才发现陈惟朔在电影刚开始的时候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余光下意识望了眼,她蜷着身子,慢吞吞回道;【怎么了?刚刚在和妹妹看电影。】 c:【行,晚上出来吗?】 视线落在左上角的手机,紧闭的窗帘没有透一丝缝隙,但从时间上来看,外面天色正在缓缓暗下去。 望着对面疲倦透过眉眼的师岚,为了给她补身体,师岚特意在她开学的前几天都没去公司,就为了在家给她研究食补。 她抿着唇角,虽然内心有点想和陈惟朔一起出去,但是…… 纾宝:【估计不行,小姨中午就在准备晚上要吃的了。】 纾宝:【你还在姥爷那里吗?】 c:【嗯,不放人。】 陈惟朔过年的时候只在家里呆了三天,期间不知因为什么和父母吵了起来。陈正青脾气爆,一有不合他意便会在家里摔摔打打,如若孙嘉叶在家的时候他还好稍稍收敛一些。那天恰好孙嘉叶出去应酬,父子俩原本说话就夹枪带棒,再加上那天陈正青喝了点酒,脾气上头直接拎起一旁花瓶朝一旁空地砸了过去。 这样的场面,陈惟朔在儿时已经司空见惯,此时对于他这一举动不屑的神情直接摆在了脸上。顿时陈正青更加气愤,扬言让他滚出去。陈惟朔自然不想在家里多待,他之所以过年会回来还是姥爷和孙嘉叶多番劝说,此时陈正青所说的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少年总是心高气盛的,父子二人互相朝对方放着狠话,谁也不认输。 那天过后陈惟朔便回自己在学校附近的房子住,姥爷不知从哪得知这件事,亲自过来把他接回去,说什么不陪父母也不来陪他这个老爷子,之后便强制把他带回老宅。 程纾无奈耸着肩,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指尖缓缓在屏幕上移动:【对了,我跟你说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看到这条消息,在老人面前向来稳重的陈惟朔直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孙老爷子瞧着这一副景象,忍不住慈笑打趣:“玩个手机怎么还这么激动。” “我女朋友。”陈惟朔也没掩饰,扬唇笑说。 随后,视线又落在屏幕上,修长的指尖微扣。 c:【不是爱我的话别说。】 “……” 指尖微颤,程纾无声弯着眼眸轻笑:【什么呀,回学校的时候我不能跟你一起了,小姨正好要去出差,路过送我。】 一开始两人商量好一块儿坐高铁回去,去的路上正好在临市逛两天。可却没想到师岚再返校的那两天正好出差路过江桐,说什么也要把她带过去。刚开始她还尝试的拒绝了一番,但实在招架不住小姨和小姨夫两人的轮番进攻。 没办法,最后还是同意了。 陈惟朔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孙老爷子闲聊,不知说到了什么,惹得孙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跟老顽童似的说:“朔啊,你妈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姥爷不支持。但……”孙老爷子顿了秒,想到前几天外孙女跟他说的一番话,又说:“但你不能为了骗你妈,找个ai机器人当女朋友吧。” 回消息的指尖再听到最后一句话明显僵住,陈惟朔紧皱着眉,淡然的面色只有眼角仍挂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孙老爷子又慢吞吞补充道:“你别觉得害羞,我就怕你给陷进去,别到时候抱个机器人回来。” “……” 舌尖顶着左颊,一瞬间,陈惟朔像是被气笑了那般,连消息都没回:“您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璇璇上次回来跟我说的。”孙老爷子扶着躺椅坐下,笑呵呵地摆弄着手上文玩。 - 返校时间规定在周六周日两天,原本定好周六出发,可出发前一晚,陈婧文在学校犯了事儿和同学打了起来,老师通知让家长去一趟。 师岚紧赶慢赶地赶去,悬着的心再看到陈婧文身上完好无损的时候缓缓松了口气。后来听老师一说,才知道两人不是一个班的,在走廊上碰到忽然扭打在一起,还好当时周围同学多,连忙把两人拉开才事情才没有往严重的方向发展。 师岚不是个性子急的,况且自己的女儿她心里门清儿,从不会主动欺负人。但碍于老师和对方家长在,她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直接带着陈婧文回家休息。 当天晚上,程纾和妹妹睡在一起,夜里两人说了好久好久的话,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差点赶不上。 去学校的路上总是很快,车辆飞快的行驶在高速路段,她望着后面不断倒退的景色,脑海里不禁想到前几天曾可她坦白暑假的事情。 高中毕业那个暑假她并不在家里,当时陈婧文正好也是初中毕业,暑假两人在家里天天闲来无事,师岚实在看不过去,便带着她们姐妹俩出去游玩了一圈。 也是在这个时候,曾可整天再忙出国的事情,英语交流是她的一大硬伤,想到海外只有她一个人,偏偏自己还听不懂,那段时间她时常吓得在被窝里偷偷哭。家里原本打算要先送她出国学习语言,到时候也不耽误课程。可看着女儿这般焦虑,夫妻二人想了想,找到雅思老师前段时间说的封闭式训练机构,三人商量一番,便把女儿送到那里了。 进去的前一周,曾可整日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一想到自己要与外界隔离半年,整个人瞬间更加焦虑。正好那天朋友约她去喝酒,从没尝试过高度数的她在那晚喝的酩酊大醉。想到自己未来几年都不在汝城,便想也没想直接拨通在心底藏匿许久的电话号码,没等男人说话,她先一步将自己这几年暗恋情愫全然吐露。 随着第二天酒醒的时候,好友申请那里有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头像申请添加她为好友,并且备注消息还是以男朋友的口吻自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在微信上谈了几天柏拉图般的恋爱。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曾可,一时间练自己要去封闭式训练都忘了。再去的路上,她给周淇打电话,说自己要去学校半年,这期间可能没办法联系。 当时周淇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我草,你特么玩我呢?把我当初中生了还半年不联系,不想跟我谈就直说,别搞那种伤人自尊的。” 而后面在发生的,曾可故作神秘的没跟她说,只说等日后有机会再详细说,毕竟现在她和周淇决定好好相处一下,不去做还没结果的决定。 到校门口之后,师岚和往常一样温声叮嘱着重复过无数遍的事情,最后还是门口保安看不过去过来催促让车位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她是卡着学校规定时间最后一天来的,到宿舍的时候其他几人已经早早到收拾好东西了。 指尖推开宿舍门那刻,原本在无聊追剧的曲夏如回头看到她的身影,忽然起身激动地朝她跑了过来,大声喊着:“纾纾你可算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想死我了。” 望着眼前忽然朝自己跑来的人影,程纾没站稳,脚步随着向后踉跄退了几步。脊背紧紧倚靠着身后宿舍门,凸起的棱条硌着后背生疼。 “我也很想你……”她小声说着,小幅度推攘着好友以此挣扎:“但是夏夏,你稍松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哦哦。”曲夏如连‘哦’了两声,松开她笑说:“你怎么第一个走最后一个来啊。” “小姨送我来的。”程纾将行李箱的衣物都拿出来放在柜子上,又从中拿出三件一模一样的饰品:“给你们的。” 曲夏如接过打量一番,想也没想带着手腕上:“好好看。” 程纾弯着眼眸,解释道:“这是小姨出差回来带的,让我分给你们。”话落,她望着有些空荡的宿舍,问:“她们两个呢?” “不知道应该去玩了吧。”曲夏如摆手说。 程纾也没多问,将剩下的两个一一放在她们的桌面上,便开始收拾两个月没整理已经落灰的桌面。 等一切都弄好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五点左右,她缓着气坐在一旁凳子上休息,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拿出手机发着消息。 纾宝:【我到学校了,刚收拾好东西。】 发完消息后,她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见对面没回信估计是再忙,便随便找了部之前看过的电影打发时间。 刚调好弹幕以及屏幕大小,放在一旁的手机忽地震了两下,指尖落在店面触控膜轻轻点了下,她拿起手机翻看着。 c:【下来见一面?】 c:【已经在楼下等你了,带你去吃东西。】 眉心微皱,程纾正看着,对面又再次传来一张图片。 枯杆的树枝以及宿舍楼旁的铃兰盆栽,一眼便认出是她们宿舍楼下。 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连忙回道。 纾宝:【好,等我一会儿。】 c:【没事,慢慢来,我等你。】 回完消息后,她随后拿过搭在床架上的外套,望了眼仍在追剧的曲夏如,问:“夏夏,你去吃饭吗?” 曲夏如头也不抬地问:“你一个人吗?” “不是。”程纾声音很低,像是害羞又像是怕好友不自然:“还有陈惟朔。” “哇,你们寒假天天见,现在刚来学校凳子还没暖热又要去腻歪了啊。”曲夏如忍不住打趣着,随后摆手道:“有人陪你我就不去了,我中午吃了好多,你们两个快去甜蜜吧。” 尽管已经适应了好友之间的打趣,但她每每听到这些,颊边仍是会忍不住泛红。 她张着唇小声搪塞了几句,又怕好友接着说,适时闭上嘴巴拿着手机出门了。 大部分同学都是今天返校,下楼梯的间隙程纾便遇到好几个同学,几人都不太熟,偶然碰见一时间连对方名字也叫不出来,只能相视一笑就当打了声招呼。 程纾从宿舍出来的时候男人此时正背对着她。 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也有不少男生在一旁等着女朋友。而在这些人中,程纾一眼便看到男人颀长的身形,尽管是一道背影。 怕男人发现,她特意放低脚步走到男人背后,趁男人不注意故意轻‘咳’了声,踮着脚尖捂住他的眉眼。 微风吹拂,男人眨眼长睫剐蹭着手心,惹得她忍不住轻颤。 她抿唇笑问:“猜猜我是谁?” “纾纾。”陈惟朔扯唇轻笑,带着薄茧的指腹揉捏着女孩指尖,另只空闲的手从后抵在女孩腰腹间。声音很低,像是鼓弄玄虚道:“猜一下我会送你什么?” 程纾眨着眼还没来得及问,整个人随着惯力朝前倒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站在台阶上人已经变成了她,与男人面对面相望。 几天没见,突然这样程纾不禁有些害羞。 她低敛着眼眸,忍不住问:“你刚说要送我什么?” 男人微仰着下巴,张扬似的挑着眉梢:“低头看。” 低头? 程纾有些不解,但仍是听话地低头看去。眉眼垂落的瞬间,映入眼帘地便是不属于冬天般鲜艳的花束。 男人衣领拉到一半,像是不怕冷般将花束紧紧包裹在胸口。 眼底映着明显的惊喜,她弯着唇角笑得很甜,抬眸问:“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陈惟朔姿态闲散,拉长的尾音透着明显的漫不经心:“庆祝一下。” “嗯?”女孩仰着小脸想了想,却又想不出什么节日,又问:“庆祝什么?” 男人俯身使坏似的碰了下额头,压低的嗓音宛如缠绵的钟鼓:“庆祝之后能每天见面。” 第49章 暗潮 女孩茶色的瞳孔微颤,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本就弯着的眼眸笑意更是直达眼底。 程纾蹭了下额间,双手捧着花束, 垂眸忍不住又看了眼怀中的花束, 声音很轻:“这也要庆祝吗?” “那只是顺便。”陈惟朔拉上衣领, 勾唇缓缓说道:“回学校的路上路过,看到这花就想你了。” 听着这番话, 程纾拧眉, 下意识将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你不是中午就到了吗?” 寒风吹过, 女孩垂在肩旁的发丝随着飘起, 陈惟朔侧着身子挡了点儿,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鼻尖:“去房子那边放了点儿东西。” 问夏天 第70节 收到学校录取通知书那天, 陈惟朔便直接在学校附近租了四年房子。他知道自己性子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合群,再加上大学这种环境什么人都有, 也不想一天到晚在学校呆着。 起初军训的时候他确实只在学校住了一天, 之后便跟辅导员申请了一下,每天回住处住。时间久了, 学业繁忙,他回那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从一周两三次变成了一周一次, 之后更成了一月一次。 程纾知道他在校外租有房子,慢吞吞地点头应着,又问:“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说着, 他伸手搭着女孩肩膀, 故意仰头:“这么久了, 还不抱我一下?” 意图太过明显,程纾弯着眼睛抱着花故意向后退了一步躲闪着:“等一下再给你抱, 我把花放回去。” 两人之间分隔半米距离,微风吹动枝干,女孩站在树下捧着花在原地耸肩轻笑。她身上气质往往是人群中最突出的,可偏偏眉眼很淡,大多时候总给人一种雾蒙蒙的感觉,可每当笑和哭的时候,眼里泛着点点星光,宛如漆黑的夜里只有一颗星星悬挂在天边。 散下的乌发随着微风飘动,总有几根不听话落在颊边。她笑得很美,尤其是嘴角旁陷进去的梨涡,像是海底的漩涡,要将人溺死这般。 望着眼前这一副画面,内心好像似漂浮着无形的羽毛,女孩眼睛每眨一下,漂浮的羽毛便会随之刮弄下他的心。 “等一下。”陈惟朔拿出手机将眼前这一幕拍了下来,不等女孩反应,随着‘咔嚓’一声,这一幕完全定格。 等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捧着手机再看,想到刚刚自己笑得样子,她就觉得很蠢。 羞耻心缓慢涌出,一想到这样的照片留在他手机里,更是肆意蔓延。 她抱紧怀前的花束,边向前挪动着脚步边说:“让我看看,肯定很丑。” “哪丑了。”陈惟朔故意逗弄似的伸手拦住她,笑问:“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的眼光不自信?嗯?” “都有点……”程纾耸着鼻尖小声答着,视线像是旱灾手机屏幕上了那般。过了一会儿,她撇着唇角,搭在男人袖口的指尖轻轻晃动着,撒娇似的说:“你就给我看看嘛,万一很丑呢?” 这一幕,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了。 陈惟朔顿时有种小姑娘完全把自己拿捏了的感觉。他不争气地‘啧’了声,手机递去之前又说:“别删。” 女孩睁大的双眼不断眨着,保证道:“绝对不删。” 望着眼前这副景象,陈惟朔笑着将手机递了过去。 冻得发红的指尖紧攥着手机,瞧着屏幕上显示的照片,被定格的瞬间她正好耸肩弯着眼笑,半张脸埋在围巾下,这一幕莫名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程纾不满地撇着唇角,小声嘀咕:“好丑啊。” 说着,她将手机递到原主人手上,头埋的很低。 “多好看。”陈惟朔说着,又道:“你站好,我再来一张。” 再来一张……? 程纾能想到镜头里的自己会有多滑稽,连忙摇头拒绝:“不要。” 话落,像是怕男人再次重复先前的动作般,她抱着花侧着身:“我把花放回去,等会儿就下来。” 说完不等男人答话,头也不回的朝宿舍楼跑去。 来往人甚多,宿舍又在上面,思虑一番她没有再次爬楼梯,而是跟宿管阿姨说了声先放在了宿管宿舍中。 放好后,和刚刚一样,她再次小跑着来到男人身旁,低声说:“我好了。” “这么快?”陈惟朔说着,视线朝宿舍楼那边递了眼,俯身问:“想吃什么。” “我都行。”程纾慢吞吞跟着走了两步,又缓缓停下了脚步。 察觉到身旁人情绪有些低落,男人微俯身蹭了下肩膀,还未说话,就见身旁女孩忽然抬起头,眨着一双泛着水眸的大眼睛。 感受到眼前人轻缓的鼻息,程纾长睫轻颤,扁着嘴巴小声问:“不是还要抱吗?” 话落,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她先一步伸开双臂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在男人怀里蹭了蹭。 耳边回响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某种清澈水声的回旋。 冲过完年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每次不是她家里有事便是她家里有事,甚至临到开学之前,两人将近七八天没见一眼。 程纾第一次谈恋爱,年少时期唯一一次的动情也是因为他,尽管当时心里再想,每每想起曾可之前对她说男人不喜欢特别粘人的,她就更不敢去说。 但好在,寒假过的很快。 抵在肩后的手掌似有若无地摩挲着,陈惟朔闷笑声:“怎么放个假还变得这么黏人了。” 程纾撇着唇角缓缓仰起头:“你讨厌这样吗?” 揽着女孩的手暗暗收紧,男人俯身轻轻吻了下女孩泛着寒霜的头顶,嗓音缱绻:“怎么会,恨不得你挂我身上。” 这句话对程纾很受用,她弯唇无声笑着。 因刚开学的原因,学校餐厅窗口和附近餐馆大多都没开门,两人也不是很饿,便去附近随便吃了点各回各的宿舍了。 年关稍过,气温也随着逐渐升高,而迎来的则是闷热潮湿的梅雨季。 程纾抱着花回宿舍的后,杨昕早已经回来,此时两人聚在一起聊着学校最近发生的八卦。 随着生锈铁门推开的瞬间,曲夏如一眼便看到好友怀中抱的花,忍不住起哄:“陈大帅哥这么浪漫的吗?寒假天天见面这开学了还送花。” 程纾娇嗔地看了好友一眼,红着脸解释道:“我们寒假没怎么见面,家里事有点多。” 听到这句话,曲夏如不禁想到好友现在是寄人篱下。想着尽管亲戚对她再好,但毕竟不是那么自由。 这样想着,再次看向好友的眼神不禁带着怜惜:“好吧~小情侣就甜蜜蜜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程纾准备回到位置的时候,忽然发现杨昕正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那天过后,杨昕后来也找她说过话,也意识到自己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但那毕竟是隔着一部手机,不一样。 眉眼松动,程纾轻声问:“怎么了吗?” 杨昕弯唇摇头,指了下桌上摆放的精美盒子:“听夏夏说了,谢谢你。” 程纾觉得自己特奇怪,受不了别人的注视,有时候就连别人的道谢也会觉得不适。就好像内心莫名弥漫着羞耻感。 “没事,你喜欢就好。”她强装着镇定,弯唇笑:“里面有单子,如果不喜欢这个款式,你们可以去官网申请调换同等价位的。” “真的啊?”曲夏如有些惊讶地玩笑着:“怎么感觉这么不一般呢?还有官网这么高级的东西?” 曲夏如无疑是缓解气氛的高手。 程纾笑着正准备搭话,手旁边虚握的手机忽然振了两下,她低眸看了眼才发现是师娴打来的电话。 “等下,我接个电话。”同好友说着,抵在屏幕上的指尖轻轻在上面滑动。 下一秒,界面发生变化,随着电话的接通,耳边顺势静了秒。 “妈。”程纾下意识抿着唇,轻声问:“你现在工作不忙吗?” 听筒旁传来师娴的笑声:“那哪能天天忙。我听你小姨说今天返校,怎么样?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程纾听话的应着,视线在桌面和柜子旁来回扫视。 “现在在做什么?”师娴问:“和朋友一起吃饭吗?” 程纾摇头,意识到对面人看不见,又张唇说:“刚吃过了,现在在宿舍跟朋友聊天。刚把小姨让我带的礼物分开室友。” “做得好。”师娴夸赞道:“在外面咱不能吝啬,上半年朋友这么照顾你,送个礼物是应该的。” 她闷声地‘嗯’了声,没再继续说。 以师娴工作狂魔的性子,如果不是有要紧事,根本不会给她打电话的,更别说像现在这样闲聊。 两人拿着电话就这样静了几秒,过了一会儿,许是师娴也意识之间的氛围,又说:“对了,妈妈打电话是有件事想问你。” 她就知道是这样…… 程纾默默长舒一口气:“什么事?” “我记得你有个好朋友不是要去英国留学吗?”师娴慢吞吞地说着,脑海里不停幻想着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曾可。” “对,就是曾可。”师娴接过话:“你知道她去英国哪个城市吗?” “好像是爱丁堡。”程纾想了想,皱眉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听筒对面响起短暂的敲门声,师娴喘息声顿了一秒,随即笑说:“妈妈公司前几年就在陆续往英国发展,先提前问一下,这样到时候等你来陪妈妈的时候有朋友在也不会觉得太过孤单。” 程纾没多想,而是说:“就算放假我过去,她放假也是要回国的呀。” 师娴只笑而不语,随后便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陈年往事。无非是问她上半年在学校生活的怎么样,程奕良有没有良心发现来看她。 程纾都说了,只不过关于齐丛梦的一切她都适当的跳过了。因为她知道,以师娴雷电般的性格,一旦知道齐丛梦背地里那样对她,肯定会直接坐飞机回来闹一场。 两人没说几句,身后的宿舍门忽然发出滋啦的声响。 姜欢欢大声嚷嚷着新学期的安排,哭诉着要补考的日子。正说着,忽然注意到宿舍里显眼的花束,忍不住惊呼道:“哇!纾纾你男朋友这么浪漫的吗?刚开学就给你送花!” 程纾握着手机的指尖顿了秒,条件反射般立马捂住听筒,可那时已经晚了。 一旁姜欢欢还在继续说:“我发现谈恋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陈惟朔平日里的都……” 话还未说完,曲夏如连忙反应过来上前捂住姜欢欢的嘴巴,小声提醒着:“她妈妈的电话。” 尽管上大学,有的人谈恋爱仍是要偷偷摸摸的。 姜欢欢特别能理解,因为她入学的时候也是被家长勒令不准谈恋爱。此时听到这句,立马紧闭着嘴巴,神情紧张地看向程纾。 而此时,原本正在说话的师娴停顿了将近一分钟。 就在程纾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她没听到的时候,听筒对面忽然传来师娴的嗓音,和先前轻柔的声音相比,这道嗓音听起来莫名显得有些严厉:“纾纾,你在学校谈恋爱了吗?” 怕女儿瞒着她,又说:“跟妈妈说实话,妈妈不是那种封建的人。” 泛白的指尖紧扣着桌边,程纾听到这一番话,瞬间悬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般。 师娴确实不是封建的人,因为她和程奕良两人也是从大学的时候在一起的。可从某种程度来说…… 程纾紧抿着想了想,深呼着一口气像是鼓起勇气般。 “嗯。”她轻声应着,缓缓道:“妈妈,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第50章 暗潮 和她所想的一样, 随着尾音落下的那秒,电话那边像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那般。 每过一秒,程纾悬着的内心便紧张一秒, 那种感觉, 就好似心底不断加速而敲响的鼓鸣。 过了将近一分钟, 师娴像是无奈地叹口气,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 她握着手机的指尖不断收紧, 直至泛白。刻意放缓的嗓音格外低缓, 她笑说:“大学谈恋爱很正常, 你紧张什么?” 听着妈妈的这一番话,悬起的心脏也稍稍落下了点, 程纾小幅度摇头,撑着唇角轻笑:“没紧张。” 问夏天 第71节 “就骗我吧。”师娴说着, 忍不住叮嘱:“感情中别太相信一个人, 尤其是你们现在正是最容易冲动的性格,纾纾, 你还小保护好自己。” 程纾知道师娴的其中之意,只是这些话忽然被家长说出来,莫名觉得有些害羞。 她红着脸点头:“我知道妈妈, 你放心吧,他很好。” 听着女儿的反应,师娴笑出了声:“这么喜欢他啊?妈妈有点好奇那个人到底有多优秀了。”话落, 她顿了秒, 又道:“找个机会让带他和妈妈见一面吧, 妈妈替你把把关。” 话落的瞬间,程纾唇角弯起的笑几乎僵滞。 大脑在那一瞬进行急速的运转, 她竟一时分不清师娴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况且,他们现在才大一,谈论这种话题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 程纾暗暗想着,直到一道轻微的喘息声打断了脑回路,反应过来磕绊道:“啊?可我才大一。” 师娴像是很忙,张着唇刚准备说话,桌前的座机内线忽然响了三秒。她也没再多说,而是道:“这件事我们下次再聊,妈妈现在有点事要忙,你在学校照顾好自己。” 说完,不等程纾回复,便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听着耳旁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尽管对方已经听不到,她仍是小声地说了声‘好’才将抵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 好像总是这样,匆忙说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没说几句又有新的工作招来。 做人真的好辛苦啊。 程纾长叹口气,抬眸的瞬间余光忽然察觉到仍在一旁站着的姜欢欢。 条件反射般她本能吓得往后靠了靠:“怎么了吗?一直盯着我看。” “呜呜呜,纾纾,我对不起你……”姜欢欢小脸皱在一起,双手捧着她手心,假哭似的嚎着:“我不知道你再和家长打电话,还说了你有男朋友的事情,甚至还把陈惟朔的名字说出来了。” 刚开学那阵,姜欢欢天天晚上和家里人打视频哭说想回家,那时候正好杨昕和赵哲在暧昧期,再加上她俩进一个社团平日里也走的近。 瞧着杨昕整天过的那么开心,她便也想找个男生暧昧一阵让她开心开心,有了这个想法,她当天晚上便打电话和家里人说了,原本以为会得到支持,可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印象很深刻,只知道当时姜欢欢实在受不了偷偷装网卡把电话挂了,家里人误以为她赌气大晚上去找男生,又打电话痛骂了一顿。那晚,姜欢欢抱着被子偷偷哭到半夜。 程纾顿了秒反应过来,轻笑道:“没事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姜欢欢知道程纾的性子,不论生气与否向来都是这样。况且以她的家庭状况以及平日里基本背着她们和家里人打电话…… 想到这,她眼皮瞬间更耷了点:“家里人有说你什么吗?” 她小幅度摇头:“那倒没有。” “那就好。”姜欢欢这才放下心,嘴巴里仍嘀咕着:“没说什么就好,差点以为我又犯错误了。” 瞧着好友的背影,程纾敛着眼眸也没说什么,随后整理一番便拿着换洗衣物去洗漱了。 当天晚上,宿舍几人几乎都睡得很晚,一个是因为在家的时差还没调过来,而另一个则是焦虑地不想上课。 但这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学校自会让你全然适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刚开学一系列事都堆在一起,每天忙着在各个专业课教室来回奔波,期间刘老师带的研究生学生在搞选题研究正好缺个打下手的,刘老师当即便想到了她,又考虑到她毕竟才大一,推荐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好长一番话。 这期间又正逢其中补考时间,她没挂,但杨昕挂了,天天在宿舍抱怨着学长没押对一个题,偏还信誓旦旦对她说历届考题都一样。没办法,她那段时间实在过忙,在听点这些恨不得脑袋随时要爆炸,只能将上学期最后记得笔记整理出来发给杨昕一封。 她忙,陈惟朔也忙。排球社近期似乎又再准备某种比赛,每天几乎下了课就要赶去。两人每日除了晚饭时匆忙见面,剩余时间也只有偶尔周末休息的时候才会腻在一起。 连轴转似的忙碌了将近一个多月,枯掉的枝干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染上了春天的绿芽。 这天两人刚忙完正好在校外餐馆碰见,曲夏如一干人见状忙打着哈哈去了别处:“你们两个在这吃,姜欢突然想吃别的。” 说完,两人拉着一旁陆烨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程纾望着眼前这副景象弯唇轻笑也没说什么,指尖下意识勾着男人手指,抬眸轻声问:“刚训练完吗?” “嗯。”陈惟朔拿过菜单往身旁递了递:“看看想吃什么。” 潮湿粘黏的梅雨天让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她听话地看了眼,想了想说:“水馄饨吧。” 点完餐之后两人随便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望着四处熟悉的装横,程纾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问:“你们什么时候比赛?” “后天吧。”陈惟朔懒洋洋地倚靠着身后墙壁,半耷地眼皮溢着满满情愫,就这样直直地望着她:“你呢?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回想着前段时间学姐同她说的一番话,想了想,她说:“估计也是这两天,但你比赛那天我可能去不了。” “没事儿。”带着薄茧的指腹揉捏着女孩耳垂,男人拉长的尾音显得格外缱绻:“看那做什么,找个机会脱了让你看全身。” “……” 白皙的颊边无疑染上一片绯红,程纾下意识瞥了眼四周,头埋的很低:“别这样说呀,还在外面。” 往前眼前女孩和受惊的鸵鸟般,陈惟朔扯唇低笑声,俯身凑近道:“没人听。” 似有若无的呼气喷洒,惹得程纾身子忍不住微颤,微张的唇还未来得及说话,附在耳边的男人又说。 “怎么——”男人刻意放缓嗓音很低,拖着嗓音:“——你喜欢吗?” 话落的瞬间,正好服务员端着餐盘上来,程纾红着脸小幅度挣扎下,羞涩之意布满眼底,语气娇嗔道:“我、我不跟说话了。” 知道女孩脸皮薄,陈惟朔也没再逗弄下去,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两人没聊几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不合时宜地振了两下,她囫囵着嘴巴里未吞咽下的馄饨,侧眸看了眼,瞧着上面显示的名字,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禁将心里话也说出了声:“她这时候打电话干嘛……” 闻声,陈惟朔抬眸问了句:“谁打的?” “曾可。”程纾轻声说着,指尖滑动屏幕顺势接听电话。 随着电话接听的那秒,听筒那边立马传来曾可的激动的尖叫声。 曾可毫不顾忌形象的大声喊着:“啊啊啊!!!你怎么才接电话。” 高昂的声音震得耳朵有些不适,程纾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点,余光瞥了眼身旁男人腕表上显示的时间,问:“刚刚在吃饭。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拜托,爱丁堡现在都十点多了。”曾可说着,语气仍是很激动:“纾纾,我现在要跟你说个秘密,除了我,你将会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听好友这么一说,一时间程纾的好奇心不禁也被勾起。 指尖攥紧的瓷勺缓缓松开,她张着指尖活动着手指关节,下意识追问:“什么事情?” 随着话落的那秒,一旁吃饭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似,娴熟的将她指尖包裹在手心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 长久的酸痛得到了舒缓,她眉眼闪过一丝惊讶,但碍于还在打着电话没说什么。 曾可还没说话,抱着手机笑了好久:“我跟周淇在一起了!!!我竟然真的跟周淇在一起了!这次不是之前那样网恋!” “真的!?”程纾问:“今天早上吗?” “不是。”电话里的曾可不好意思的笑了声:“前两天他突然来爱丁堡找我,然后就……反正就在一起了,而且还是他先跟我表的白!我刚把他送去机场,这不立马给你打电话,够意思吧!” “够意思。”她轻笑,又问:“那你现在在回去的路上吗?” “是啊是啊。”曾可有些感慨:“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真的想拉着你去酒馆喝个痛快。” 从寒假那次,程纾已经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要戒酒了,本来酒量就不是很好,偏偏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了两句,电话临挂断之前,程纾想到刚开学时师娴给她打电话问的事情,说:“我妈那一阵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个城市。” “啊?”曾可见过师岚,但从没见过师娴,对师娴的印象也是新闻中报道的雷厉风行的女企业家。“问我吗?” 程纾轻声应着,想到好友一个人身居异国他乡,低声说:“她们公司前几年好像就在计划要向国外发展,你在那边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给她打电话,她认识你。” 听着这一番话,曾可卖乖似的一直道谢,就连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仍在不停地说着。 挂断后,程纾侧过身,望着仍在给她揉捏着手指的男人,泛着水光的眼眸轻眨,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疼?” 她刚刚为了缓解,只是简单的做了下张合的动作,很不起眼。 陈惟朔掀着眼皮望她一样,缱绻地尾音上扬:“你身上我哪不知道,嗯?” 又开始了…… 程纾耸着鼻尖娇嗔地瞪他一眼,说话的间隙指尖从男人手掌中抽了出来,摆弄着说:“曾可和周淇在一起了!她刚刚打电话跟我说的。” 陈惟朔似乎对这件事并不以为,挑眉道:“这么久,也该在一起了。” 很久吗……? 眉心微颤,她下意识问:“从寒假喝……那什么到现在,好像也才不到两个月吧?” 这期间发生的事,程纾既然不知道。 陈惟朔递给她一道意味深长地眼神,又像是想起什么,伸长手臂揽着女孩腰肢往身旁靠了靠:“说个事儿。” 怎么今天,都这么爱说事情啊。 “什么?”程纾仰着小脸,眨眼问。 “周五队内聚餐,要来吗?” “啊?那我去多不好。” “能带家属。”陈惟朔故意拖腔带调似的,指腹捏着女孩鼓起的脸颊:“你代表陈惟朔家属,我的爱人。” 对于这种活动,程纾并不是很喜欢。 可不得不说,刚刚最后一句确实勾起了她的某种欲|望,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天过后是陈惟朔的生日。 女孩抬手轻轻拍掉男人捏着颊边的手掌,扁着唇角想了想,仰头说:“好,那天应该也忙完了。” “可以去。” 她一直都想给他过生日。 从高二那年就开始想了。 第51章 暗潮 之后的几天, 学校筹划着近期要准备的运动会,一时间,整个学校都变得格外热闹。 这天程纾跟着学姐搞得选题也进入了尾声, 之后的收尾工作也不用她再来。程纾也乐得清闲, 活动着因长时间赶稿而变得酸痛无力的手指, 默默和学姐道了谢离开研究生宿舍。 研究生宿舍距离她们宿舍楼不过几分钟的距离,快走到宿舍楼下时, 正好在一旁拐角处碰到曲夏如的身影。 曲夏如看清是她后, 没犹豫立马迎了过来:“今天怎么结束这么快?” “没我的事了, 之后都不用再去了。”程纾活动着泛酸的肩膀解释道, 瞥了眼好友身后空无一人的道路,皱眉问:“你一个人吗?” “嗯, 我小叔找我,说我爸拖他给我带了东西。”说着, 曲夏如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里面装满了不少特产:“等会儿回宿舍给你们分一下。” 问夏天 第72节 大一刚开学那阵她们没少听曲夏如家里那边特产有多好吃,尤其是糕点, 出了名的口感绵密。 程纾弯着眼眸笑,轻声道谢:“替我们谢谢叔叔。” “谢什么啊,不用。”两人聚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 说着,曲夏如像是想到了什么,趁着四周没人, 覆在耳旁说道:“你听说了吗?刘念回来了。” 刘念? 偶然听到这个名字, 程纾不免还愣了秒, 也是这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开学到现在一直都没碰见过她。 她问:“她最近不在学校吗?” 曲夏如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是吧, 开学她就没来,我听说是请长假了,也就昨天刚回学校。你别说,果然是被宠大的千金小姐,这么久不来学校,家里人不说就算了,还带着四处去旅游。” 程纾侧眸看了眼,身旁曲夏如顿了秒,又继续说:“不过我觉得她是有点心虚,毕竟那件事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虽说也算囫囵过去了,但要不是你态度强硬,估计学院那边还真让你写检讨。” 听到这句话,程纾顿时也有些无奈。 她不知道辅导员怎么想的,当时一直非要让她写检讨报告,她性格虽软糯,可遇到这种事情尤其是这种被人冤枉造谣的事情,她往往不会退缩。 记得那天她在办公室和辅导员争执了好久,后来导员再叫她谈论此时她都避而不谈。恰好那时正逢期中考试,学校里每个人都变得十分忙碌,尤其是导员。她原本以为导员会在这时候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却没想到那天过后,他接了一通电话之后再也没提过此事。 曲夏如也知道了导员的不作为,知道跟着这种拎不清的导员办事也不会为自己谋得利益,说不定到最后连个党员的名额都没有。索性直接拨通导员电话,辞去了班长一职。 用她的话来说,本以为人模狗样,谁知道是利益熏心的老油条。 程纾耸肩,想到好友的性子,叮嘱道:“还有三年才能毕业,你别因为我跟导员起冲突。” “放心吧,我有分寸。”曲夏如挑眉应着,到第二层拐角楼梯时指了下:“你先回去,我去这边有点事儿。”说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句:“别忘了晚上的饭局。” 望着眼前空荡的楼梯,好似好友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 她摇头无声地笑了下,再次抬起脚步朝楼上走去。 许是刚刚谈论过的问题?又或许是两人之间实在是太过有缘。 她刚走到第四层的时候,脚步还未来得及站稳,便瞧见同样从拐角出来的刘念。和往常成群结队偌大的队伍相比,今天却只有她一人。 两人似乎都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碰到对方,尤其是刘念。 江桐偏南,步入春天比以往城市都要早上许多。 此时刘念穿着一身短裙套装,齐耳的短发结成了齐腰的黑色长发,她眼尾轻佻,站在原地就这样注视着,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程纾没去看她眼神中的其中之意,随便一想也知道要说些什么。 两人都没主动去说话,就在她抬脚刚要离去,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刘念忽然开口。 因正是上课的时间,此时四周只有她们二人,在这不算静的环境下,刘念缓缓转过身,红唇张合:“等一下。”她扯唇嗤笑声,慢悠悠问:“程纾,过去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分手吗?” 这种类似的话,不论是在背后还是似有若无的讨论,她这段时间已经听了好多好多。 程纾也不恼,转过身瞧着眼前面露讥讽的刘念,淡然的面色看不出一点燥意。她嗓音很淡:“不好意思,目前很好。” 这种漠然的态度无疑激怒了刘念,她双手交叉环胸,重重哼了声:“你在得意什么?原先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女生真想和你做朋友,没想到你这么婊,你说——陈惟朔知道你现在这幅面孔吗?” “知道不知道又如何?”程纾淡淡扫过一眼:“这和你有关系吗?” “程纾,你别太狂。”刘念气冲冲道:“真以为和他谈个恋爱能天长地久?收起你的小女生心思吧,别做攀高枝儿的美梦了。他们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会瞧得上你?还有,像他这种一切都被家里掌控的男生,真以为他能和电视剧那样为了你抵抗家里吗?”像是找到了出气孔,刘念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说道:“程纾,醒醒吧。” “那你呢?”程纾抬眸看去,问:“既然他所有都这么不堪,你一味的上赶着又是为了什么?” “你跟我比?”刘念像是被气笑了那般:“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主动的一直是他妈妈。”她抬手欣赏着昨天刚做的美甲,显摆之意格外明显:“别做那些无用的摆设了。”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跟他分手吗?”程纾不是很理解刘念此时的做法,但又懂她的心理,毕竟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她偏偏用了较为极端的方法。 唇角张合,不等刘念说话,她缓缓说道:“这样真挺没意思的。”话落,她顿了秒,抬眸看向她:“还有之前那件事,也挺没意思的,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想法去选择那样做,但那样做的结果是你所满意的吗?是你想要的吗?” “是不是又怎样?我做事情从来不去考虑后果,你又何必站在制高点来说我?”刘念轻笑,对之前所发现的事情没有一丝愧疚:“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是我做的又如何?我也没想到卢浩阳那么没种。” 话落,她弯唇笑,和往常一样做出大小姐娇俏的姿态,摆手示意:“好好珍惜你们所剩不久的时间吧,我走了。” 随着尾音落下,高跟鞋踩在沥青路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刘念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甜腻的嗓音在空旷的走廊回响:“阿姨,我定的东西今晚给我送过来吧。” 程纾没有在这里多留,转身便朝宿舍内走去。 她并没有多生气,反而有点瞧不上刘念这种故作聪明的小动作。如果今天不是偶然碰见了,恐怕上学期的事情她始终都不会主动去提。 这群人真挺没意思的。 等回宿舍之后曲夏如已经从另一边上来,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就在等她,瞧她进来之后忍不住吐槽:“脚是灌铅了吗?明明比我先回来,怎么还没我先回宿舍,我还以为你被绑架,正准备抄家伙出去找你呢。” 她随手将怀里抱的废搞放在柜子里,拿过桌角水杯,轻抿了口,道:“在楼梯口碰到刘念,说了几句话才上来。” “啊?”曲夏如有些担忧地扫视着好友,不放心地问:“她没怎么样吧?有说什么话吗?” “没。”程纾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才发现刘老师在刚刚给她发了条消息。 曲夏如这才松口气:“以后别搭理她,怎么跟曹操似的,说完就出现,上次事还没找她算账,真是便宜她了。”说着,她顿了秒,催促着好友:“快换衣服别玩手机了,等会儿就该出发,陆烨已经到了。” 今天的聚会是排球队内部私下组织的,主要是放假前那场比赛太仓促都没好好庆祝,原本想着开学后再好好庆祝,谁知道开学后附近几个高校有场联谊,又开始了无休止的训练,没办法只能拖到了今天。 听说这次聚餐连曲老师都没通知,曲夏如是上次跟队比赛帮他们好大一忙,再加上她性格也好,早就跟那一帮人打成一片。 “到这么早?”说着,看清刘老师发来的消息后,程纾将手机递了过去,说:“夏夏,我有事得去刘老师那边一趟,你先过去吧,等我好了给你发消息。” “好吧,那我先过去帮陆烨布置一下场地。”曲夏如笑着点头:“你必须得来,不管多晚多要来。” 程纾应了声好,便又拿着刘老师要的东西出门。 路上,她打开手机找到熟悉的对话框后,指尖慢吞吞滑动着发送消息:【我有事要去老师那一趟,过去可能会晚一点。】 消息刚发过,对面便直接打过来电话。 望着屏幕上面滚动的字母,她下意识清了下嗓音,默默站到一旁接听。 随着电话接听的那秒,耳廓旁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刚运动完。 陈惟朔站在柜子旁拿着换洗衣物,低声问:“等会儿在行政楼?” “嗯……”似有若无地声音隐隐传来,程纾隐忍着泛红的耳尖,克制的不去听,抬头望着眼前高大的牌匾,点头轻声道:“对,不知道刘老师还要说什么,可能会耽误点儿时间,等忙完我去那里找你。” “没事儿。”陈惟朔擦拭着身子,将手机放在一旁开着外放,漫不经心道:“等会我去接你。” 脚尖踢着眼前的石子,程纾小声拒绝:“别来了,还要绕一大圈,等会我结束直接过去就行。” “对你男人体力这么没自信?”陈惟朔反问。 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悄无声息地再次染上绯色,程纾默默将声音调小了点,红着脸囫囵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刚打完球吗?” “嗯,准备去洗一下。”话落,对面那边顿了秒,紧接着传来一声低笑,可拖腔带调的嗓音却又透着一丝认真。 手上动作微顿,陈惟朔低眸望着屏幕上女孩害羞的人影,说:“没人,要开视频看一下吗?” 第52章 暗潮 混不吝的话, 每次都能惹得她面红耳赤。 泛凉的指尖抵在发烫的颊边,想到电话对面男人此刻看不到,程纾红着脸强装着镇定, 可发软的嗓音仍是透着一丝娇嗔:“你总是这样。” 耳廓边传来男人阵阵低笑, 陈惟朔拖着嗓音:“我哪样?” “我不跟你说了。”程纾说着, 回眸望了眼办公室方向,此时天色已经随着时间变化逐渐暗了下去。电话临挂断之前, 她不放心地叮嘱道:“你等会直接过去吧, 不用来这边等我。” 说完,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除却新生开学那阵, 剩下的时间不论何时行政楼都是学校最静的存在,极静的环境, 好似就连脚步都能听到明显的回声那般。 刘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拐角楼梯处,她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除了刘老师还有辅导员和其他一位老师。 望着辅导员那道熟悉的身影, 程纾下意识抿了下唇角, 那一瞬神情莫名有些恍惚,就好像看到了刚开学时, 她跟着曲夏如来帮辅导员填写资料,几人在和善交谈那般。 可事情变幻太快,她没往那边多看, 站在门边轻轻敲响办公室门,随后才缓缓朝里面走去。 此时刘老师正埋头剪着片子,见她过来便先说着场面话。 无疑是再说这段时间辛苦她了, 毕竟这种工作是吃力不讨好纯体力, 虽说对以后有所帮助, 但对她们来讲,时间未必过早了些。 程纾弯唇轻笑, 摇头慢吞吞轻声说着:“还好,这次学到很多东西,许多不懂的方面学长学姐都会耐心跟我讲,对我也挺照顾的。” 没有老师不爱这种学生,尤其是惜才的人。 刘老师面露赞许的神情,眼神示意电脑屏幕:“那你来看看,以你现在的见解,我目前剪的这条新闻还有哪里不足。” 早之前听说过刘老师在外面还有兼职,好像是开了家比较小的传媒新闻工作室,许多刚毕业的学长学姐在迷茫时期亦或者过渡时期找不到工作的时候,都会来找刘老师,让老师帮忙推荐亦或者在公司求得一个职位。 刘老师人很好,对每个学生都很了解,都会根据学生自身的能力来尽其所能的安排。 程纾学艺不精,对这些专业课更是只学到了皮毛,自然不敢当着老师面多说些什么。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直到外面天色快要完全暗了下去,刘老师才想到还有下班一回事。 程纾也没多留,和老师说了声再见便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昏暗的走廊只有门缝稍稍溢出的光影,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虚掩,没几秒,里面隐隐传来导员有些不满的声音。 和平日里一样,辅导员浑厚的嗓音习惯性的从侧面切入:“你好像很喜欢程纾,才大一都带着她做这些。” “好学生没有老师不喜欢吧?”刘老师不以为然:“况且她在某些方面挺敏感的,是新闻人的好苗子,这么好的学生在你班里,你不喜欢吗?” “再好毕竟也才大一,等再过两年再说吧。”辅导员说着,语气有些不满:“而且,这个学生脾气犟得很,说的话根本不听,听说也是家里不一般。” 刘老师眉心微蹙:“咱就别看学生的家庭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廊道外女孩垂下的指尖不断攥紧握成拳头,直到里面传来凳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滋啦声,程纾才稍稍反应过来。 她松动的眉眼透着道不尽的倔强,头也不回地朝楼梯下走去。 这个世界好像每一处都在针对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论怎么缝缝补补,最后结局都会是一样。 蕴在眼眶的泪水不断打转,好似下一秒便会随之落下那般。极静的四周只有树上盘旋的小鸟在空中鸣叫,程纾拖着发沉的脚步慢吞吞走出高耸的行政楼。 世间一片昏暗,黑夜笼罩着整个世界。她缓缓抬起眼眸,猛然发现道路尽头的昏黄路灯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暗黄的光影斑驳,透过婆娑的枝叶撒落。树下的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夹克,袖口半挽,露出一截青筋凸起的手腕,随着腕骨的转动,带动指骨分明的手指。 他站姿慵懒随意,眼角微垂,漠然的模样似的对周围一切都不感兴趣。但许是爱人之间有所感应那般,原本低垂着脑袋的男人忽然抬眸朝这样望过来,仅一秒,男人神色松动,眼底藏匿的爱意仿若下一秒便会随之溢出来那般。 也就是这一秒,程纾悬着的内心猛地触动,那种异样感,就好似在无尽的黑夜看到一抹永远为她停留的光,浑身随着发颤。 两人视线就这样在空中毫无准备的交错,远处男人眉梢轻佻,微侧着头张开双臂朝她走来。 四周太过安静,随着男人每一道落下的脚步,就好似踩到了她内心埋藏的钟鼓,砰砰作响。 问夏天 第73节 直到一缕微风刮过,悬挂在树梢的枝叶被吹落,蕴在眼眶中的泪水仍是不争气的落下,委屈之意在胃里泛着酸意顺着心头逐渐涌上。 眼前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不禁又想到今天刘念和辅导员的一番话,防线崩塌,她像是再也忍不住,迈开脚步奔向男人早已向她张开的怀抱。 光影婆娑,两人在树下肆无忌惮地紧紧拥抱着。 鼻息间一时间充满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程纾踮着脚尖搭在男人脖颈间的手臂暗暗收紧,她贪恋地嗅着被紧紧包裹的气味,却仍是不满足地在男人肩头上蹭了蹭。 “陈惟朔。”极静的周围只能听到两人不断加速的心跳声,以及女孩控制不住发软带着哭腔的尾音。 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说起话来抽抽噎噎地。指尖紧紧抓着男人脖颈后的衣领,她小幅度吸着鼻子,压抑不住的嗓音很小:“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如果要分开,也不能因为背叛……我最讨厌这种了……” 从小,她便是一个极致缺爱的人。她比每个人都要渴望得到只属于自己的爱,可又因为师娴和程奕良两人,她从不相信世间会有无比纯粹的爱,更不敢去奢求这种爱会落在自己身上。 无论是外婆,还是小姨一家人,这些家人的爱是阶段性的,也是爱屋及乌的。她们之所以爱她,是因为她是师娴的女儿,不是因为她是她自己。 或许是觉得这种爱太过艰难,又或是因为今天刘念的一番话,对于这段感情,她忽然不再去敢奢望太多。无论结局如何,这中间绝对不能有关于任何的背叛。 周遭实在太静了,女孩埋在怀里不停地小声抽噎着。 察觉到女孩低落的情绪,宽大温热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顺着脊背,轻柔的动作更像是在哄襁褓中婴儿那般。 抱着女孩的力道紧了紧,陈惟朔俯身下巴亲昵地吻了下怀里人的耳廓,发沉的嗓音撇去了以往的漫不经心,格外认真:“不会分开。” “纾纾,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爱你。” 低哑的嗓音回荡在耳边,程纾缓缓闭上了双眼,滚烫的泪水随着眼角落下顺着落在了男人脖颈间。 唇角张合,她侧头重重咬了下男人脖颈后凸起的骨头:“说到做到。” “嘶——” 痛感忽然从脖颈间传来,感受到隐隐湿漉的触感以及女孩牙齿暗暗用力的形状。 眉心微颤,陈惟朔耐心地顺着女孩脊背,安抚着女孩的情绪。 过了好长一会儿,随着耳边不断回响的声音,内心委屈的嗓音随着逐渐消散。 程纾缓缓直起身子,泛着水光的眸色落在男人脖颈间,青筋血管凸起的周遭,有着明显的一排牙印。黑色的领口微敛,若隐若现的视觉,无疑将这一幕带着别样的意思。 本就泛红的颊边顿时更红点,呼出的嗓音仍带着一丝哭腔,她不好意思地低眸:“疼吗?” 陈惟朔摇头,语气放的很低:“不疼,再用力点也行。” 一时间,程纾也无法分辨到底是真是假,但视线再与男人对上那刻,她没忍住弯唇笑出了声。 垂下的手指撒娇似的轻轻打了下男人微弓的手臂,她仰着小脸笑问:“陈惟朔,你是受虐狂吗?” “对你,可以是。”陈惟朔伸手将女孩揽在怀里,嗓音很低。 摇曳的枝干随着春风摆弄,他紧紧揽着怀里人,望着眼前女孩发红的眼眶,极强的占有欲在此刻完全爆发。深邃的眸色不断加深,他俯身凑近轻声哄着,嗓音又低又哑:“什么事儿让你哭鼻子?嗯?有人跟你说什么吗?” 身后就是行政楼,大部分老师们为图方便,都会选择离停车场近的后门出去。 程纾不自在地侧着头,原本潇洒的情绪再次缓缓涌了上来。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下,她摇头,随后又不确定地点头:“也不算吧,就刚刚听到辅导员说的话,想到了我爸妈。” 她仰起布满委屈的小脸,向下的唇角像是在倾诉无法言说的苦楚:“陈惟朔,我好像总是被抛弃的选择。” 程纾的家世并不是秘密,更别说是在当地。师家在汝城上流社会已经是小有名气,更别说出了个师娴那样的女强人,一旦这人的名号在周围人尽皆知的时候,那代表之前发生的种种一切早已被人扒的一干二净。 师娴和程奕良两人的事情也不意外,上高中的时候陈惟朔偶然听周淇说过隔壁学校有个女生被父母抛弃的事情,只是当时的他不知道对方是程纾。 女孩的这一番话,无疑是给男人心里一道重击。 他俯身吻去女孩眼角残留的泪水,抱紧的力道更像是要将怀里人完全嵌在身体里那般:“在我这里,你是首选,永远不会有抛弃的选项。” 耳边回响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不断加速震耳的声响似乎在为男人所说的话证实。 泪水再次没忍住流了下来,程纾将脑袋埋在男人胸膛中,发泄着憋了一天的情绪。 或许,世间上真的有无比纯粹的爱。 什么也不图,只为了爱你。 时间也不早,那一群人早早便从餐厅转战到附近一家ktv里,两人牵着手慢慢朝前方走着,路灯洒下的光线将两人身影不断拉长。 望着地面修长倾斜的影子,程纾伸脚踩了下,悄悄捏着男人指腹,问:“不是不让你来接我吗?怎么还是来了。” “你不在我去那么早做什么?”陈惟朔歪头望着她,拖腔带调的语气没个正形:“好不容易有时间,当然要跟你腻在一起。” 毫不遮掩的话,程纾害羞的弯唇笑了笑。 他问:“饿吗?先带你吃点东西再过去?” “我不是特别饿。”程纾小幅度摇头,又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陪你去。” 突然一问,陈惟朔一时也不知道:“路上看看吧。” 她饭量本就不大,晚上不吃饭对她来说更是常事。可陈惟朔刚运动完,现在肯定是饿的,但两人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吃什么,最后没办法,随便在路上买了块儿刚出炉的饼子垫垫。 但她实在没什么想吃的,陈惟朔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买了块小蛋糕拎着等会儿过去吃。 那家ktv距离学校并不远,周边来往以及门口闲聊的人多半是周围几个高校的学生。 因这次来的人不少,大一到大三的队员都在,有对象的都会在这次带着对象过来玩,所以特意定了两间大包间。大部分高年级的都在另一个包间,而这间包间只剩下他们大一的以及比较玩的开的学长学姐。 两人到的时候陆烨正握着立杆话筒在台上唱着情歌,不在调的歌声无疑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昏暗的环境只有顶上彩色射灯在毫无规律打转,望着眼前几乎虚无坐席的场面,程纾下意识往男人身旁靠了下,随着虚掩的房门打开那刻,彩色射灯正好落在她脸上。 毫无预兆,让还未适应的眼睛引来淡淡的刺痛。 下一秒,一道温热的触感覆在她的眼眸上。 陈惟朔俯身,轻声道:“没事,有我在。”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过了几秒刺眼的射灯完全消失,覆在眼睫上的手掌才稍稍放下。 感受着眉眼上残留的余温,程纾耸肩弯唇轻笑,点头应下:“我知道。” 两人的出现无疑成了现场的焦点,尤其是陈惟朔。 原本在台上唱情歌的陆烨瞧着这一幕,笑着默默点了切歌。 紧接着,包厢静了秒,随后音响里缓缓响起的是另一首情歌的前调。 陆烨清了清嗓音,模仿着网上唱情歌的语调:“下面这一首,让我送给我亲爱的姗姗来迟的舍友陈惟朔先生,以及他女朋友,程纾女士。” 原本躁动的包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上学期发生的事情在场的人基本都知道,此时终于目睹男女主角,恨不得带上扫描镜细细打量一番。最早发现的人更是将先前那一幕看在眼里,纷纷侧头跟身旁人说着他们没看到的画面。 感受着所有视线毫无保留的落在自己身上,程纾面上强装着镇定,而心里却恨不得找个地洞转进去。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早跟着夏夏提前一个小时过来…… 陈惟朔面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尤其是侧头看向身旁女孩时。 可当视线对上台上跑调唱着歌的陆烨,男人紧绷地面色抽动,过了半天,唇角才没忍住吐出两个字。 “有病。” 第53章 暗潮 不轻不淡的嗓音, 正好音响上播放的音乐转调,陆烨自然没听见,但瞧着好有那口型也知道说的是什么。 两人一来一回地打着哈哈, 再加上陆烨时不时跑调唱几句, 没一会儿, 气氛再次恢复先前热闹。 程纾望着四周昏暗的一切,心里正想着曲夏如在哪, 下一秒, 人群中忽然出现手臂朝她不停地挥着。她顺势朝那边望了眼, 才发现曲夏如那边正好有几个空位。 余光瞥了眼在和其他人聊天的男人, 趁着旁人说话的间隙,她紧抿着唇, 下意识扯了下他衣袖。 陈惟朔一边听着旁人说话,身子不动神色的弯了下来, 覆在女孩眼前, 低声询问:“觉得闷了?” “现在还好。”程纾摇头解释着,随后指了下好友身处的位置:“你们先聊, 我去找夏夏。” 闻言,抵在腰窝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随后轻轻抵着女孩腰肢轻轻往前送了点, 他轻声道:“先去玩,等会儿过去找你。” 造谣那件事他们队里的人都看过,毕竟三人其中两人都是他们排球队的, 也好奇究竟是哪个女生。只是那张女生露出侧脸的照片有点糊, 虽没办法完全看清其中面容, 但大一新生也认出那女生就是上次教练请客吃饭其中一位。 那天简素的装扮已经够漂亮了,今日再次近距离看, 发现真人宛如橱窗展览的瓷娃娃般,尤其是那张脸,纯的要死,单看那张脸,几乎没有一个人会拒绝她任何要求。 眼前正说话的男人瞧着这一幕不禁笑着打趣:“这就是让你不听教练话,连夜也要赶回江桐见的女生?”话落,随着飘落的光影,他侧着身朝女生离去的方向望了眼,毫不保留地夸赞道:“眼光挺绝啊陈哥,我要有这么漂亮女朋友,绝对也拼死护着。” “昂。”陈惟朔懒懒应着,侧身故意漫不经心似的挡住他再次投去的视线,淡然的嗓音明显透着话里得意:“别看了,再看也是我的,世界独一无二。” 男人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骂了声,接着两人又开始说起其他的事情。 摸索着虚妄的光线,程纾来到好友身旁坐下。 期间从许多人面前路过,他们和刚刚一样,都保持着先前姿态或多或少地打量着她,其中几位聚在一起闲聊的女生看到她更是毫不避讳的谈论着。 “这就是新传那个程纾?感觉也不是那么好看。” “她还不够好看?我在学校见过她本人,特好看,我要是陈惟朔和卢浩阳绝对也追她。” “就是,瞧陈惟朔刚紧张那劲儿,谁见过他对一女的这样。还有上半年排球赛那事儿你们没听说?” “什么?” “比赛完,陈惟朔不听教练话,拿着奖牌连夜回江桐给程纾表白。” “……” 四周实在太过嘈杂,直到后面原本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了。 这段话曲夏如自然也听到了,安慰似的拍着好友肩膀:“别管他们,毕竟陈惟朔那时候坐的事情在排球队出了名的,他这样一搞谁不想看看你的真颜。” 好友说着,还配上一些滑稽的动作。 程纾一时没忍住弯唇笑了下:“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很夸张。”像是为了让好友相信,曲夏如又说:“当时刚颁完奖,按平常来说我小叔还要当晚组织一下要说些什么,再加上当天晚上他们还举办了一场活动。” 其实曲川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点生气,觉得他做的每一件事从不去考虑后果。可后来转念一想,他们也是一群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正是心高气盛的年纪。 况且,陈惟朔的性格他是军训的时候就知道,当时人并不愿意加入还是他软磨硬泡的情况下才加入的。 说到这,曲夏如摆摆手:“得亏小叔没生气,不然可就耽误你俩大事儿了。” 程纾并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她原以为比赛结束后可以自由活动。 垂下的眼眸缓缓抬起,原本在门边闲聊的男人此时正姿态闲散的倚在点歌台和旁人说话,毫无规律的彩色光影不经意落在他淡然的眉眼上,游刃有余的态度,好似对周遭一切都有把握。 望着眼前这一幕,微弯的唇角不受控制上扬,原本内心空虚的慌乱好似一下都被填满那般。 问夏天 第74节 关于喜欢陈惟朔这件事,是她年少长久以来心不由主的坚持。 耳边曲夏如正说着话,余光忽然瞥见好友身前桌面上摆放的小蛋糕,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 包间内原本舒缓的情歌忽然变成鼓点极强的音乐,曲夏如不禁提高嗓音,往前凑了凑,问:“蛋糕是你带来的吗?” 忽变的音乐,程纾愣了秒才反应过来。 她点头应着,随着好友提高音调:“他买的,拆开吃吧。” 曲夏如一副我都懂的神情,又问:“来的时候没吃东西?” “嗯,刘老师那边结束很晚了。”话落的瞬间,彩色射灯正好落在她脸上,一时间她有些不适地闭了下眼。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好友此时正似打量似的盯着她看。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指尖抵在颊边:“我脸上有什么吗?” 曲夏如摇头不语,而是问:“刘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吗?还是陈惟朔跟你吵架了?”说到这,她又自顾自摇头否认,直言道:“不知道是不是灯的问题,我刚刚感觉你眼睛好红,你哭了?” 程纾小幅度摇摇头,从开始就没打算瞒着。 “不是他们,刘老师挺好的。”她顿了秒,继续说:“只是在办公室碰到辅导员,我走的时候他和刘老师说的话正好被我听到了。” “啊?”曲夏如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怎么好意思的?那件事我们没告他收钱贿赂就不错了,还好意思在背后乱说?” 对这件事情,程纾也没办法,毕竟这是在学校对方又是辅导员,未来几年她们都要免不了和他打交道。 想到这,她又说:“下次就当没听见好了。”说着,她将面前蛋糕往前推了推,示意:“别替我不高兴了,吃点东西吧。” “也不是替你,就觉得这样不公平。”曲夏如吐槽着,也没再接着说,俯身拆着蛋糕。 不公平。 对她来说,这世上不公平的事还少吗? 在场人分成好几个帮派,有聚在一起喝酒玩游戏的,有纯聊天的,更有的互相抢着麦克风抢着唱歌。 程纾埋头正想着,忽然感到身旁皮质沙发陷了进去,紧接着脖颈间传来似有若无的喘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这昏暗躁动的环境,惹得人内心更加浮动。 散下的发梢若有若无地刮弄,弄的她有些痒。 她侧着身子躲闪,撇着唇角,佯装生气似的转过身问:“干嘛呀,很痒。” 震耳的音乐不间断,陈惟朔逗弄似的揉捏着女孩气鼓鼓的颊边,俯身凑到女孩耳畔:“不用看就知道是我?” 程纾耸着鼻尖娇嗔望她一眼,没忍住似的弯着眼眸,唇角也随着上扬:“除了你也没别人。” “也是。”陈惟朔伸长手臂顺势搭在女孩肩上往她那边靠了靠,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耳垂,低声问:“刚刚看我做什么?想我了?” 程纾愣了秒,面露疑惑:“什么时候?” “小没良心的。”手上动作暗暗加重,陈惟朔笑骂着,仰头朝前方示意,又说:“在那边儿的时候。” 那边……? 顺着男人的视线她望了过去,这才反应过来男人刚说的是什么时候。 后知后觉地点头应着,她弯唇笑说:“想到你了,看看你。” 话音刚落,曲夏如将切好的蛋糕递给她:“喏,叉子在一旁。” 程纾轻声道谢伸手接过,望着手心里捧着的小蛋糕。她是真没胃口,但想了想还是拿着叉子抿了一小口。 甜腻的气味瞬间在口腔中完全蔓延开来,腻的人牙疼。 陈惟朔垂眸,低声问:“甜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相差半拳不到,每每说话时身体总是会不经意相撞,如若包间内的音乐再小点,恐怕连对方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程纾下意识舔舐着唇角,点头,说话的同时将蛋糕往前送了送:“你要尝一下吗?” “要。”男人说着俯身凑近,缱绻的嗓音伴随着音乐缓缓涌入耳廓:“但不想吃蛋糕。” “啊?” 程纾眨着眼抬眸朝身旁望去,微张的唇正准备说话时,眼前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随后不到一秒,唇角处传来一道温湿的触感,带着酒意的舌尖在唇角旁剐蹭舔舐着,蛋糕的甜腻混合着酒精气味瞬间充斥着大脑。 周遭光线昏暗,他们两人又身处角落,如果不是刻意朝这边看的话,基本没人会发现角落里的他们。 搭在腰间的手掌顺着蔓延的情|欲下移,禁锢着女孩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 这道吻很简短,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唇齿缓缓分开的时候,女孩眼眸早已泛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长睫更是止不住的轻颤。 程纾靠在一旁小口喘着粗气,余光发现一旁好友正专心致志的看他人玩游戏,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抵在腰间的手掌暗暗收紧,陈惟朔仰着脖颈喘了口粗气,唇角噙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蛋糕不是很甜。” ? 程纾刚想说话,不到一秒,耳边又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甜的是你。” 红晕顺着耳尖不断蔓延,含着水汽的眼眸撒娇似的瞪了男人一眼。 她紧抿着唇,往后仰着身子与身前男人分开点距离:“先不要跟我说话。” “那跟谁说啊?”男人扬着唇轻笑,张扬姿态不减反增。 尽管两人身处角落,但程纾仍能感觉到总有不经意地视线在暗处看着他们。 程纾没搭话,骄矜似的耸了下鼻尖,转过身和一旁好友闲聊。 也就是转身地那一秒,在空中飘零的视线忽然与一道视线对上。 是卢浩阳,周遭都在拼酒玩着游戏,只有他端着酒杯一言不发,毫不掩饰地直直朝这边看过来。 眼眸中的□□还未褪去,程纾顿了秒,连忙调整着情绪,礼貌弯唇朝他笑了笑。卢浩阳见状,暗暗握紧的拳头藏在口袋,笑着朝远处女孩举了下酒杯,随后俯身埋入欢声笑语中。 曲夏如见状,也顺着朝那边望了眼,随后说:“别往那边看了,快看我斜对面那人。” “谁?”程纾看了眼,发现全是较为陌生的人。 “就那个,戴眼镜的。”曲夏如故作神秘地看了她一样,随后又说:“他就是帮杨昕补习的学长,但这人不是排球队的,估计今天也是来玩的。” …… 这边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聊着天,唱了许久的陆烨实在忍不住了,拿着酒杯便大喇喇坐在好友身旁,打趣道:“人没看你,别笑了。” 陈惟朔没好气睨他一样,没搭话。 陆烨无所谓地耸肩,又问:“明天确定不过?那么重要的日子,不狂欢一下?” “没那个习惯。”他仰头将酒杯残留的一饮而尽,淡声道。 他确实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准确的说,小时候父母总忘。姥爷虽对他关心溺爱,但毕竟上了年纪,记性也没那么好,再加上儿孙也多,对于这种事也经常忘。 听着这句话,陆烨不禁咂舌,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俯身朝一旁看了眼,故意拖着尾音打趣:“懂了,二人世界是吧。” “没,她不知道,别告诉她。”不似先前那般,严肃的语气更像是在交待极为重要的事情。 陆烨一时间有些看不懂了,但又转念一想,开学那阵他问全寝室人生日时间,好像就他闭口不谈。后来还是和周淇玩熟之后,才从周淇口中问出来一些,当时周淇也只是随口说了句他不爱过生日,并没有再说其他的。 他也没去多想,知道陈家没那么简单,这说白了也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陈惟朔也没多说,随手拿着手机翻看着,又百无聊赖地合上。漆黑的眸色落在一旁仍在和朋友说话的女孩,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戳着唇角随着口型时不时陷进的小漩涡。 一下接着一下,程纾转过身不满地瞪着身后男人,指尖拍去男人仍抵在颊边的手指:“干嘛呀,很痒。” 陈惟朔厚着脸皮问:“哪样,是不是被虫子咬了?” “……” 一时间,程纾也没忍住笑出了声,索性直接转过身。震耳的歌声不断响着,身旁男人始终半弓着身子,保持着随时听她说话的姿势。 她侧着身覆在男人耳边,低声说:“夏夏还在看。” 陈惟朔不以为然地挑眉,俯身拿过桌旁酒瓶,压着嗓音又道:“来点儿吗?” 寒假发生的事情程纾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那种感觉就好似昨天才经历过那般。 她飞快地摇头拒绝:“我已经戒酒了。” “我不在的时候适量喝。”陈惟朔闷笑声,拖腔带调的嗓音极具慵懒:“我在你随意,怎样都会护着你。” 眸色松动,牙齿紧咬着唇边细肉。 其实她是有点馋酒的,但那天实在太羞耻了,就好像黑历史永远存留在他脑海里,怎么样都消除不掉。 微张的唇还未来得及说话,抵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忽然开始不断闪动。 一旁陆烨也注意到了,俯身凑过去看了眼,扯着嗓子说:“陈哥,你电话。” 高昂的音乐声几乎要将这句话埋没在歌声中,过了几秒,陈惟朔抬眸接过手机,看清来电人之后,想也没想地挂断。 瞧着这一幕,陆烨张了张唇,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没过一分钟,刚刚三个字再次出现在屏幕中。 程纾顺着看了眼,薄唇紧抿,抬眸问:“不接吗?” 男人准备挂断的动作僵滞在空中顿了顿,双眸紧闭,随后睁开起身,俯身在女孩耳旁低声说:“我出去接电话,等会儿回来,你先跟朋友玩。” 程纾乖巧地点头,望着男人漠然离去的身影,不禁想到男人刚刚眼眸中闪过的厌恶,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内心不禁有些慌乱。 过了几分钟,她拿过一旁放着的外套,说:“夏夏,我先出去一下。” 曲夏如一开始有些担忧,视线落在身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去找陈惟朔,又连连点头:“行,左拐直走是前厅,右拐是厕所,你别走错了。” 她点头道了谢,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去。 第54章 暗潮 枝干随着春日的寒风摇曳, 带着嫩芽的枝叶在夜晚时而发出呼啸的声响。 漆黑的天色不见一点光影,好似天边被一头巨大的猛兽吞咽,所留下的只有眼前年久失修的路灯。 领口扣子微解开几颗,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寒风, 陈惟朔唇角松松咬着牙, 萦绕的烟雾早已模糊了视线。他仰头望着眼前高楼大厦倒映的霓虹,漠然的神色透着明显的厌恶。 听筒内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不断传来出, 他将手机拿的很远, 也不去打断。 隔着手机, 陈正青浑厚的嗓音透着明显温怒, 那种在官场待久的感觉,连带着声音都像。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人小姑娘好心好意给你过生日, 你倒好直接把人拉黑?谁教的你?陈惟朔,做事情要学会适可而止。”他像是气到极点, 可不紧不慢地语气又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错觉:“适可而止四个字你知道吗?我以后不要求你走仕途, 但你总要接你妈的班吧?最基础的为人处事你都学不会,你让我们怎么放心?” 问夏天 第75节 听到这, 男人漆黑地眸色覆着明显的嘲弄:“放心?这么多年您二老心还没放地上?” “你、”轮谁也想不到,在官场风生水起的陈正青会在自己儿子这吃瘪。 那边像是也在抽着烟,又说:“我和你妈对你虽然没你姥爷好, 但也不至于像你口中的那么差吧?你没想过你现在的生活没有我和你妈的努力,你能活的这么滋润吗?”像是拿到了儿子的把柄,陈正青不紧不慢地哼笑声:“是, 刘家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刘家你妈的公司最近有合作, 最起码目前得担待一下。况且你妈给你物色这小姑娘我见过,叫……” 他想了想, 索性摆手:“叫什么不重要,这孩子我见过,人长得漂亮也机灵,家室友好,你又什么不满意的?” 燃尽的烟灰灼烧着之间缝隙,细微的痛敢传来,他索性弹掉手中的烟头重新点了支,仰头吞云吐雾间,淡声问:“说完了吗?” 说着,他轻笑了声,像似想到了什么,眼底厌恶烦躁的情绪更加明显:“真挺好奇,您当年是不是也是这种想法?” 当年发生了什么,陈正青作为当事人是再清楚不过的。 旧事重提,还绕到了自己身上,陈正青没再端着他那所谓的官腔,管教似的怒吼着:“陈惟朔你差不多行了!刘念在那里等你多久了?想着你明天生日今晚熬夜陪你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音还未落下,陈正青没好气地轻哼声:“前段时间你姥爷跟我说你交女朋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我告诉你陈惟朔,玩你随便玩,但是目前你的结婚对象只能是刘念,话我提前放这里,别到时候来我这哭真心,这世上除了利益哪特码有真心!” “所以呢?”男人紧皱着眉,身体里埋藏的少年气息在此刻完全暴露,连说话的语调都带着明细怒气:“陈正青,又要将你官场上的理论强压在我身上?你还当我七岁小孩?你婚姻的失败对人不忠就认定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别老拿你没做过的事来说教,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们一直当没我这个儿子,索性断绝关系,我也图个轻快。” “断绝关系?”陈正青瞬间气到极致,丝毫不顾形象地怒吼:“这么多年我们白养你了吗?你大手大脚花的钱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吗?你现在说断绝关系……” “钱?”陈惟朔讥笑着打断:“没事儿查查卡的余额,看里面到底流水什么时候动过。” 他也不想再说下去了,不等男人说话,冷声道:“就这样吧,那边我不会去的,您二老要真对她满意——”他哼笑声,故意拖着嗓:“你怎么不去做那些事?” 这其中指的什么事,陈正青自然知道。一时间,本就气到胀红的脸更是难看,他捂着起伏的胸口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对面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听着耳边不断回响的嘟嘟声,陈正青气不过地再次将电话拨了过去,可这次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声重复说着某句话。 ‘嘭’地一声,手机随着惯力狠狠地砸了出去,落在房间陈设的瓷器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在这偌大别墅中仿若还能听见回声。 而这一切,都只是他无人观看的独角戏。 电话挂断后,世界像是再次恢复之前的寂静那般。 垂下的眸色望着指尖再次快燃尽的烟蒂,男人眉眼下的烦躁难掩,连身后不远处出现的人影都没发觉。 廊檐下的阴影将女孩身形完全笼罩,程纾到的时候正好只听见后半段,望着眼前男人微弓地身影,眼底的心疼将要溢出来那般。 她知道陈惟朔和父母关系不合,但她从没想过会闹的这么僵。怪不得过年那段时间,他只在家呆没几天就走了。 挪动着脚步,她缓缓朝男人方向走去。 后门周遭寂静,来往行人更是少之又少。在这极静的环境下,女孩轻微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明显。 察觉到身后有异响,陈惟朔下意识回眸望了眼,当看清人影后,紧皱的眉头微顿,随之指尖夹着的烟蒂随之掐灭。 萦绕的烟雾仍飘在周围,他往前迎了几步,许是抽烟的缘故,嗓音很哑:“怎么出来了?” 藏匿的阴影下,女孩眼眶中泛着不明显的泪水,她微仰着头,强忍着不让掉下来。 程纾小幅度摇头,指尖握着男人手掌从中拿过带着余温的打火机和烟支,没等男人反应过来,随着‘啪嗒’一声,橘色的火苗在空中闪耀,瞬时间,两人漆黑的眸色都映着橘色焰火。 指尖滑稽的夹着烟蒂,她动作生疏地将烟点燃,随后往前递了递,发软的声音很清:“别一直顾及我,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瞧着女孩笨拙认真的模样,紧皱的眉间逐渐松动。他俯身从女孩手上拿过正燃的烟支,扯唇轻笑:“没,挺开心的。” 女孩眉眼透着明显的倔强,似乎觉得这句话没有丝毫可信度。 程纾拿过烟快速抽了一口,许是动作太猛,也许是不小心咽下去一部分。白皙的颊边瞬间胀红,她没忍住紧抿着唇咳了几声。 动作太快,陈惟朔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已经咳得眼泪都顺着流了出来,宽大的手掌缓慢顺着女孩脊背,他拿过还未燃尽的烟随手熄灭,捏着女孩鼓起的颊边,语气急促:“张嘴。” 许是他低估了女孩倔强之意。 程纾摇头,任由尼古丁遍布大脑,双臂顺势搭在他的肩上,随后踮着脚尖将唇送了上去,学着平日里接吻的样子,动作笨拙磕绊地将口腔内含着的刺激的烟雾缓缓渡过。 那一秒,陈惟朔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但仅一秒,他便反应过来,宽大的手掌完全禁锢着女孩腰肢,而另一只则拖着女孩后脑,逐渐变成主导。 唇舌交缠,丝丝水渍声时而蔓延在耳边,暧昧的情|欲将两人完全包裹。 这个吻不似之前那般,而是带着浓浓的侵略性。 他知道她身体的敏感点,尽管只是不经意的剐蹭,也会引得她下意识浑身发软。 程纾强撑着无力的身体,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完全挂在男人身上。感受着脖颈间传来阵阵的湿漉感,巴掌大的小脸泛着异样的潮红,□□充满双眼。 她小口喘着气,眨着泛红的眼眶,声音很低:“陈惟朔,对不起……” 动作微顿,陈惟朔缓缓直起身子,抵在一旁的指腹擦去颈边水渍,嗓音低哑:“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 没等女孩说话,他低声问:“刚刚说的听到了?” 程纾小幅度点头,声音带着明显哭腔:“听到一点……”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跟你没关系。”他是知道女孩的性子,话落,又补充道:“纾纾,别多想。” 经常发生…… 那他以前得多痛。 “陈惟朔……”她仰着小脸,眉眼中的坚毅遮住眼底的泪花。女孩声音很轻,宛如夜晚随着风而飘零的枝叶,顺着涌入耳廓:“别回去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陈惟朔俯身,加重的力道像是要将怀里人劳劳嵌进去那般。 他嗓音很沉,宛如悠扬的钟鼓,缓缓应道:“好。” 如果可以,未来的某一天,她想和他去更远的地方。 时间将近十一点左右,思来想去,两人路过超市随便买了点菜拿回附近的房子里,打算自己做点垫垫肚子。 他住的地方距离这块儿也不远,走路溜达着估计也就三十多分钟的距离,打车的话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但现在时间太晚,后门方向比寻常的较为偏僻,没办法,只能溜达着回去。 两人十指相扣,手上提着东西走在路旁有一搭没一搭的溜达着,没一会儿便到了。 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程纾一时间不免有些紧张,感受着手心逐渐泛起的薄汗,她张开手指小幅度张合。却没想到,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身旁男人像是有感应那般。 指腹抵在指纹感应器上,随着‘咯噔’锁扣被打开的声响。陈惟朔低眸望着身旁神色紧绷的女孩,挑眉轻问:“紧张了?” 话毕竟是她提出来的。 想到这,程纾摇头,抿了下唇道:“不是,就是有点饿了。” 说完,她像是觉得自己找到了极好的理由,还肯定的点了下头。 “行。”房门从外侧打开,男人伸长的手臂抵在玄关处,轻轻按下,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瞬间变得明亮。 他牵着女孩走了进去,拖着尾音:“马上给你做饭。”说着,他拿着一双粉色的拖鞋蹲了下去,轻轻拍了下女孩脚踝,勾唇示意:“抬脚,给你换鞋。” “啊?” 瞧着身下男人一系列动作,她瞳孔微颤,原本想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如灌铅的脚在男人的强势下抬了起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嫩的足背已经被粉色拖鞋盖住,只露出一截脚趾。 她眨着茫然地眼,恍然间发现这双鞋与她的码数正好合适。 “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抬眸,仰头问。 “很早很早。”陈惟朔故弄玄虚地笑了声,揉了下她脑袋,随后提着东西朝厨房走去:“电视在那边,游戏机零食什么的都有,先去那边玩。” 昏黄的暖光照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程纾弯唇耸肩轻笑,抬脚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嘛,你又不会做饭。” “你不是也不会。”陈惟朔笑着打趣,仗着身高优势将厨房门堵得严严实实。瞧着女孩瞪大的双眼,他勾着唇角,俯身在女孩唇上轻轻吻了下,放低的语调像哄孩子那般:“乖,去玩。” 白皙的颊边瞬间爬上一丝绯色,程纾害羞地垂下眼眸,慢吞吞地点头应着:“那我等会再来。” 房间内陈设基调都偏白灰,尤其是眼前长排拐角沙发,将整个房间的风格都定点。环望着周遭一切,视线落在眼前空荡的落地窗,外界的黑暗与之被完全隔离。 飘零的视线落在墙边悬挂的钟表上,她这才发现还有将近不到五分钟时针与分针将会重叠。 她暗叫了声不好,随后来到玄关从包里拿出原先准备好的礼物,抬脚刚准备朝里面走,像似想到了什么,又将双手背在身后,蹑手蹑脚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玻璃门内,此时男人正背对着她,外套褪下,此时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微弓着背不知道在切着什么。 他身材很好,再加上锻炼属于精瘦的类型,尤其是那副脊背,宽肩窄腰的姿态在此刻尽显。 望着眼前这一幕,程纾暗暗吞咽着,推开眼前虚掩的玻璃门,轻声唤道:“陈惟朔。” “嗯?”男人将等会用的东西洗好放置在一旁,擦去手上残留的水渍,转过身:“觉得没意思?” “不是。”她弯唇轻笑,小幅度摇头。嗫嚅着唇回想着打了无数遍的腹稿,可当声音呼出的那刻,全然偏移:“可能你以为我不知道,但这天我等了很久。” 说着,她将藏在身后的物品缓缓拿了出来,是经过烧纸的陶艺手工,上面的小人穿着一件十一号的球衣,手上拿着一颗不怎么圆的排球。 能看出制作人并不擅长手工,没上均匀的颜色以及小人歪歪扭扭的身体,刚拿出来看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可此时放灯光下细看的话,莫名有种滑稽的丑。 “……” 羞耻感逐渐蔓延,本就泛红的颊边瞬间爆红。 感受着男人炽热的眸色,程纾微张着唇,磕绊地说着:“我不太擅长手工。但感觉你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想来想去只有这个了。”说着,她顿了秒,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唇角,声音小的如蚊子那般:“怎么感觉现在看上去有点丑……” 她是有私心的,从喜欢陈惟朔那天起,这个画面早已在脑海中浮现过无数遍。 原本她是想着等高中毕业那天,亲手做一个送给他。但当时的她亲眼目睹他拒绝他人的模样,再次不争气的退缩了。 这次生日,她从刚放寒假的时候便开始想。一开始没想送这个,觉得有点过于幼稚,可她想来想去,觉得他什么都不缺,金钱物质方面的更不用说了。最终没办法,她拉着曾可在汝城逛了好久,最后打算放弃的时候路过一家手工陶艺店。 像是脑海里闪过金光,她立马想到了要送什么。但她是个手残的,做手工方面从来不擅长。想到好友大学报考的是雕刻方向,想着这两个之间也差不多,便央求着曾可帮她,好友做一点,她便跟着做一点,重复做了许多遍都不满意,那两天她们几乎快要在那家陶艺店安营扎寨。 就在准备从来一遍的时候,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烧制好成品看着还不错,她便也打消了从来一遍的想法。 想着这些,程纾又低头看了眼手上姿势怪异的小人,不禁怀疑那家店装了眼睛氛围灯,怎么差别能这么大。 她烦闷地撇着唇角:“好像真的有点丑。” “不丑。” 他不是不爱过生日,是没人记得他生日。 此时望着心爱的女孩捧着他缩小般的小人,真挚的眸色不断闪过微光,那一瞬,喉咙像是被完全遏制住了那般,莫名发梗。 接过女孩手中的陶瓷小人,指腹细细摩挲着其中细节。漆黑的眸色微动,带着薄茧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揉捏着女孩手心,他嗓音哑的要命:“准备这么久,累吗?” 瞧着男人神色不像敷衍,内心忧郁的神情瞬间挥散。 程纾眼眸弯弯,摇头:“不累。”说着,拿过男人垂下的左手,趁男人不注意将一颗素圈戒指套了进去。 周遭静到极致,随着身后钟表响起的咕咕声,她踮着脚尖,闭眼在男人唇上吻了上去。 很轻,如蜻蜓点水那般。 望着指尖忽然多出来的戒指,男人瞳孔微黯,喉结暗暗滚动,眼底埋藏的情|欲直勾勾地望着身前女孩。 额间相抵,眼眸中的□□互相传递。她声音很轻,如山间流水般清澈:“这才是礼物。” “陈惟朔,生日快乐。” 问夏天 第76节 随着尾音的落下,陈惟朔像是隐忍了许久,揽抱着女孩腰肢放在一旁空着的厨台上,唇瓣覆在女孩耳边,沙哑的嗓音充满了欲望:“纾宝,张嘴……” 温热的气息全然喷洒落在颈边,惹来的异样引得程纾下意识歪着脑袋躲闪,可下一秒,微张的唇被湿漉的触感覆上。 “唔……” 随着密密麻麻的吻落下,她本能挺着胸脯迎了上去,泛着水汽的眼眸逐渐变得迷离,耳鬓厮磨,张合的唇角在此刻肆意缠绕。 无形的欲|望在四周不断蔓延,暧昧涟漪的气息占满,两人紧紧相依着对方,仅隔着一片单薄的衣物,感受着对方不断上升的体温。 眼前玻璃倒映着深深缠绵的姿势,这是程纾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女孩迷离潮红的神色,连她自己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如绽放凋零的花苞,落叶随着一片一片掉落。 直到耳边忽然响起水沸腾的声音,才将两人将近消失的理智稍稍扯了回来。 程纾扭动着异样的身体,趁着唇角分开的间隙,喘着声提醒道:“水开了……” 话落不到一秒,耳边想起‘啪嗒’的声音,水沸腾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指腹细细摩挲着,陈惟朔拖着女孩臀部离开了狭窄逼仄的厨房,哑声对女孩说:“纾宝,我也开了……” 缠绵缱绻的嗓音,程纾身子微颤,感受着身体无力,又怕自己掉下来不禁紧紧勾着男人脖颈往怀便蹭了蹭。 她不知道的时,这样无意识的动作正是击破男人理智最后一道防线。 男人倒吸着两次,粗重的喘息声蔓延在耳边。 陈惟朔声音哑的厉害:“真忍不住了。” 眼前昏暗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感受着身旁人的变化,程纾脸红的厉害,湿润的眼角四周遍布着春色。 她眼神迷乱,环绕男人精瘦的腰腹,呼出的嗓音都带着浓浓的欲色:“为什么要忍。” 卧室春色一片,不断发出的异响不禁惹人联想。 而这种声音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天色蒙蒙亮,身下女孩嗓音哑的不行开始求饶,才逐渐消失。 第55章 暗潮 卧室春光旖旎, 厚重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一切光线,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偌大的床上只有一人纤瘦萧条的身影。 程纾醒来的时候感到腰间隐隐传来的痛感, 好似要生生折断了那般。 模糊中, 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弯曲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轻柔着。直到眼前视线变得清晰适应了此刻的昏暗,望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她伸手去勾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随着屏幕亮起的瞬间, 整个卧室都像是开了灯那般。刺眼的光线晃了眼睛, 她下意识闭上眼, 靠着记忆摸索调低了点亮度。 等再睁眼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时,她整个人惊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许是动作太过激烈,腰肢处传来的痛快让她下意识叫出了声, 随后又缓缓躺了下去。 昨夜的激烈几乎持续了整整一晚,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白皙的颊边瞬间变得爆红。她双手托着不断升温的颊边, 像是对眼前的不敢相信那般。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许是过于害羞的条件反射,她立马紧闭着双眼, 佯装出仍在熟睡的模样。 卧室太静了,随着房门被推响的声音,女孩紧闭的长睫微颤, 蜷缩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 周遭感观在这一瞬被无限放大, 在这极静的环境中, 能明显感到头顶较轻的喘息声正不断朝自己靠近。 望着床上眉心皱在一起的女孩,紧握的手心加上这副表情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陈惟朔扬眉无声地笑了笑, 扫视的视线落在女孩发尾旁亮着屏幕的手机。 他扯唇低笑了声在床边坐下,指腹摩挲着女孩散在枕边的发梢。光影晦暗的环境中,衬的他嗓音也低低沉沉地:“还要睡?” 视线落在女孩微颤的长睫,他俯身压了下去,宽大温热的手掌也顺着被子缝隙溜进。低缓的嗓音在房间内想起,像似将平静的湖面掀起片片涟漪。 他说:“正好困了,抱着再睡会儿。” 紧绷的身子微颤,感受到男人上半身压了下来,程纾立马张开眼睛。 弯弯的眼眸如夜晚天边垂挂的星星,她笑着推攘着身前男人,往后面躲了躲:“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看到灯亮了。”陈惟朔说着,指腹像是控制不住地揉捏着女孩耳垂,低声问:“还困吗?” 程纾小幅度摇头,想到了什么,又问:“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 “晚上。”男人闷笑,话语间更是止不住笑意。 缠绵低笑,程纾瞬间联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瞬间如红的滴血那般。 她张着有些干裂地唇,害羞地往旁边躲了躲,却不曾想身体刚挪动,下一秒整个人连带着被子被男人揽到怀里。 他嗓音低哑,湿润的唇瓣贴在女孩耳廓,一下又一下地吻着:“躲什么,做都做过了。” 太蛊了。 程纾红着脸往被子里缩了缩,轻轻推攘着身旁男人:“我要起床了。” 鼻息间传来沐浴露的清香,想了想,她又小声补充道:“你起开,我去洗漱。” “行。”男人懒洋洋应着,说话的同时大手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抱你去。” “不要。”程纾想也没想便拒绝,充满水汽的眼眸慌乱地眨着。她抬脚踢了下身旁男人,扁着唇角小声道:“我自己去,你、你先出去。” 男人漆黑的眸色意味深长地深望了眼,揽着女孩纤细的脖颈在唇上狠狠亲了下才离去。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程纾才发现,此时他穿着一身深色休息服,扁到一半的袖子明显是刚健身回来。她不禁想到自己刚起床的场景,手掌下意识扶着酸胀的腰肢,暗暗吐槽着人与人的不同。 崭新的换洗衣服此时正摆放整齐放在床头,直到客厅外传来似有若无地异响,她才快速拿上衣服朝房间内卫生间走去。 等洗漱好再出来后,偌大的房间内此时正飘着浓郁的香味。 刚从淋浴间出来的她整个人宛如剥了壳的荔枝,颊边泛着被水蒸气熏的红色。瞧着桌面上摆放地各种食物,她走过去轻嗅了下,随后视线又落在仍在厨房背对着她忙碌的男人。 暖橙色的光晕洒下,将眼前一切都衬的极其温馨。 她踮着脚尖朝前走了过去,站在男人身上侧着身问:“你还在做什么?” “煮点面。”陈惟朔慢悠悠应着,国内滚烫的热气不断飘荡,他转过身又说:“先出去等会儿,马上就好。” 程纾点头,拿过一旁摆放的碗筷:“那我把这个拿出去。” 将碗筷摆放好,她坐在挑高的餐桌前,垂下的双腿随意晃动着。没一会儿,男人端着一碗清汤面出来。 顶着男人的注视下,程纾硬着头皮尝了下,酸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她惊喜地睁大眼睛,竖起大拇指:“好吃,买的外卖又热了热吗?” “……” 上扬的唇角缓缓下垂,陈惟朔没好气瞥了女孩一眼,像是无奈似的捏了下女孩脸颊:“吃你的吧。” 随后伸长手臂扯着凳子将女孩往怀里揽了揽,宽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柔着女孩腰肢。 腰肢酸胀异样逐渐放松下来,程纾也乐得自在,内心的扭捏也随着一点一点消散。 这顿饭吃的不算久,除了清汤面是陈惟朔亲手煮的之外,其余各种都是点的外卖。吃完之后,两人一起将餐桌残局收拾一番,便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溜达一圈,毕竟在房间闷了一天。 程纾累的不行,垂下的眸色落在泛着乌青的膝盖,随手扯过毛毯遮上。埋怨似的瞪了身旁男人一眼:“你不累吗?” “累什么?”陈惟朔闷笑着在她身旁坐下,将女孩紧紧抱在怀里:“你男人体力好得很。” 有时候程纾真的很佩服他,混不吝的话他说出来仍是脸不红心不跳。 “我不想动了。”她耍赖似的浑身跟没骨头躺在沙发上,没过几秒,扯着男人手掌,又提议道:“我们找个电影看吧。” 对上女孩泛着星光的眸色,陈惟朔忽然耸肩笑了声,俯身环抱着女孩顺势躺下。 电视上播放着两人谈论许多遍的电影,偌大的沙发上,两人紧紧相依,在这寂静的环境中,连对方怦怦而响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房间光线昏暗,窗外闪烁的霓虹灯透过偌大的落地窗,而玻璃上则倒映则房间漏泄的春光。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又开始忙着上课,尤其是她们专业时不时还要去完成作业拍片子。有的同学有人脉的话会去尝试跟着做一些幕后工作,而有的没法选择的,则去外面采风自己拍自己剪。 忙起来两人见面时间便也只有晚上下课,有时陈惟朔不忙的时候多半会选择去陪她一起当幕后打杂。 一开始程纾有些不自在,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好似一出现在大众视野便是焦点的存在,时间久了,发现周遭同行的同学并不介意。尤其是曲夏如,甚至还有让他们两人当模特的心理。 这天周五,影棚拍摄刚结束,一行人和往常一样,随着摄影老师离开,他们便收拾着影棚的残局。 在这潮湿的梅雨天,一群人身处在完全密封不透气的空间,稍动一点便感到浑身像是被抽筋了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闲来无事,曲夏如一边收拾着残局,一边打趣道:“你那黏人的男朋友呢?怎么今天不陪你来。” 程纾低眸扯唇轻笑,知道好友是在故意挑逗她,轻声道:“他今天出发去比赛。”说着,她了,拉长尾音:“陆烨不是也去了吗?你不知道吗?”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曲夏如和陆烨的相处几人都看在眼里。能看出来陆烨是想进一步发展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曲夏如对异性递来的感情一直都选择逃避,从开学一直都是这样,不论谁对她表白,哪怕先前关系再好,好似只要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会一夜降到冰点。 可陆烨这次好像和之前不一样,能看出曲夏如纠结的困难。 曲夏如仰头长叹一口气,语气极其生硬:“不知道。” 她想来想一出是一出,话落没几秒,又凑到好友身前说:“纾纾,要不我们下周的作业也跟着去校外拍吧,就当散散心了。” “校外吗……”程纾有些犹豫,在影棚虽然是打下手,但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尤其是她不擅长打光方面。薄唇紧抿,她想了想,转头说:“好,正好把这段时间学到的实验一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收拾完之后和同学一起去和摄影老师说了再见,从影棚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 乌云压城,好似下一秒便会有暴雨倾盆而下。 这块距离学校有点距离,怕走到一半下暴雨,一行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打车回去。 等车的间隙,程纾拿着手机随意翻看着,正想问一下陈惟朔到目的地了没有,可随着屏幕亮起的那刻,她整个人瞬间呆滞在原地。 十几条未接来电以及无数条未读消息,这些几乎全来自有师娴和陈婧文两人。 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则是陈婧文发来的其中两条消息。 陈婧文:【姐,姨妈知道你有男朋友,现在人已经到江桐正在跟我妈打听!】 陈婧文:【姐!姨妈生气开始砸东西了!】 第56章 暗潮 那一瞬, 程纾脑袋轰的一声,全然变成空白。 仿佛时间随着这两句话在倒退,脑海里的画面不断在消失。 指尖微颤, 她紧握着手机, 微张的喉咙好像是被遏制住那般, 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 问夏天 第77节 “夏夏。”她神色慌乱,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我妈来了, 我要过去一下。” 曲夏如瞧着好友异常的情绪, 刚想张口问怎么了, 可下一秒, 车门合上的瞬间眼前只留下一缕车尾气。 天色阴沉,漆黑的车辆平稳的行驶在沥青路上, 同司机报完地址后,程纾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 攥着手机的指尖直至泛白。 明明师娴是知道她谈恋爱的, 明明之前并不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 当看到妹妹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时。那种无形的感觉,就好像精心规划许久的事情功亏一篑。 车内很静,所回响的只有手机压抑振动提示声, 本就悬着的内心随着变得更加慌乱。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程纾悬着的指尖不禁随着颤了颤,看清来电人之后, 微颤的手指落在屏幕上。 随着电话接听的那秒, 对面响起师娴克制怒气的声音:“你现在在哪?我跟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刚刚在外面拍摄, 现在在路上了。”指尖紧紧掐着手心,程纾眉心张着发哽的喉咙, 有些不解地问:“妈,你怎么突然来江桐了?” 师娴没好气地哼了声,只留了句“等你来了再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师娴这番态度,内心的不安随着不断加深。 她不知道师娴为什么会突然来江桐,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生气。如果是因为她谈恋爱的缘故,可这件事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又何必拖延到今天。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为什么妹妹发来的消息会这样说。 随着时间流逝,黑夜逐渐笼罩着天空,直到车辆平稳的停在酒店门口,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跟着门口侍应生的指引,程纾望着电梯屏幕上不断增加的数字,狭窄逼仄的空间下,好似连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她缓缓挪动着脚步走了出来。极静的走廊铺满厚重的毛毯,可或许是因为太静了,即便这样,她依旧能听清隐隐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来到师娴说所的相对应门牌号,弯曲的指骨刚准备敲响门,虚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忽然发出猛烈的振动,连带着她紧绷的身体都颤了颤。 望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又抬眸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她牙齿紧咬唇瓣,那种恐慌的感觉,就好似房间里埋藏着洪水猛兽。 手心虚振的名字不断提醒着她,过了几秒,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接听:“妈……” 话还没说完,便直接被对面打断。 师娴似乎强压着一口气:“到哪了?” “刚到门口。”程纾紧抿着唇,滞在空中的指尖随之垂下敲响房门。 咚咚咚三声,从耳边顺着听筒又再次回到耳廓。师娴顿了秒,话都没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下一秒,眼前紧闭的房门从内里打开。 师娴面带着明显的怒火,望着眼前女儿,她强压着将要迸发的脾气,转过身沉着声说:“进来把门关上。” 程纾点头听话地将身后的房门合上,这才发现套房客厅内除了师娴,还有程奕良。 从她记事起,自从父母离婚后他们一同出现的次数几乎一个手指都数的过来,更别说像这种独处一个房间里。以师娴的脾气加上对程奕良的恨,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抬起的脚步僵在原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她眉头紧皱,下意识问:“爸,你怎么也在这里……” 话音刚落,程奕良张唇刚准备说话,一旁师娴满脸怒火打断:“当然是来处理你的事情,你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你不知道吗?要不是因为你,我和你爸至于从别的城市赶过来吗?” 这一段话,听得程纾云里雾里。 藏在袖口的手指紧攥,她唇角轻颤:“妈,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在学校好好上课啊。” “好好上课?”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师娴的怒点,她转过身扯着嗓子喊:“你要真好好上课我和你爸至于赶过来吗?” “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不能跟孩子好好说吗?”程奕良不满地打断一旁正生着气的师娴,随后正了正脸色,看向一旁站在墙边局促的女儿,放缓语调道:“纾纾,我听你妈妈说你在大学有男朋友了?” 偌大的房间像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可她只觉得快要窒息那般。 程纾没懂父母此时的做法,依着墙面的身体随之颤了下,她慢吞吞点头,视线落在师娴不断起伏的胸膛,像是气急了。她张着如发哽的喉咙低声道:“妈,这件事你不是知道吗?” 直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二人来江桐的目的,更不知道他们这么生气的原因。想到妹妹发的消息,她语气掺杂着不敢置信:“我成年了,我只是谈个恋爱,你们至于这样吗?”说着,眼眶中含着的眼泪在此刻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至于有这么大反应搞得人尽皆知吗?” “我反应大?”原先伪装的温良全然不见,师娴一把推开立在两人中间的程奕良,走向前扯着嗓子喊:“我一开始是不知道他是谁,你知道他父母是谁吗?要是你随随便便谈一个,我能理解你对感情的好奇,你妈我也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可你知道陈家吗?他家在汝城出了名的烂,父亲出轨母亲视而不见,这样的家庭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我要不是怕你受到伤害,我至于整晚不睡觉,拉着你爸过来吗?”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听着师娴说的一番话,程纾有那么一瞬就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妈,你在说什么啊?他家里怎么样关他什么事?你有必要这样吗?”内心的委屈在此刻完全迸发,拂去眼角泪水,可眼泪就像止不住那般,她无助的摇头:“妈,能别这样吗?他对我很好。” “十几岁的年纪除了能对你好还能做什么?你知道他以前的作风吗?和他爸一样,拿着钱挥霍的浪荡公子!所谓真心、好,无非是骗骗你这种单纯善良的女生你还不明白吗?你以为你是他的唯一,那你知道在他那里你是第几个吗?程纾,我告诉你,你现在的年龄不该跟我谈论这些。” 许是知道自己反应过大,望着女儿留下的泪水,师娴深呼着气,强忍着内心怒火,语重心长道:“纾纾,听妈的话,跟陈惟朔断了好不好,妈也不要求你立马断,这两天找个时间跟他说彻底断了联系,然后跟妈走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 蜷缩的指尖将要嵌进手心里,程纾强忍着不断颤抖的身体:“为什么?就因为他的家庭吗?所以我就要跟他分手然后休学?” “是!身为一个母亲,我不会允许我经历过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师娴语气坚定,转过身不再去看:“来的时候我学校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你必须得跟我走。” 师娴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尤其是在她身上。 “你说什么?”程奕良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像是不可置信上前拉着师娴的胳膊:“你疯了吗?她都上大学了,你能不能别再折腾了。” “我折腾?程奕良你才是疯了吧?”师娴重重地‘哼’了声:“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你现在来我面前说什么?” 耳边嘈杂声不断,各种各样的嘶吼伴随着杂乱声不断涌入耳边,刺得她大脑生疼,宛如针扎的那般。 看着眼前混乱的两人,程纾学着儿时的模样艰难地闭上了双眼,可周遭一切再也回不到儿时,就连两人争吵的声音也不断变得激烈。 “够了!” 程纾没在克制内心情绪吼了出来,原本在争吵的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她。 四周再次恢复先前的寂静,她强撑着酸胀的眼眶,周遭蔓延的红晕在此刻格外明显。尽管流着泪,可发哽的嗓音充斥着倔强: “我不会跟你走的,更不会因为这些原因跟他分手。” 随着话落不到一秒的时间,耳边忽然响起“啪”的一声,紧接着颊边传来火辣的刺痛,顺着耳廓直至遍布全身。 这一巴掌,无疑将房间内的怒火点到了最高点。 师娴没有给她反应时间,歇斯揭底道:“程纾!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你好吗?” 女孩眉眼低垂,颊边传来的刺痛如无数银针扎着。强忍着痛感,她缓缓抬起噙满泪水的眼眶,语气冷静又淡漠:“为我好?从小到大你有问过我一次意见吗?” 师娴怒气难忍,刚准备拿着一旁水杯砸过去,却不曾想刚举起的手臂被程奕良完全紧固住:“你还想再打孩子吗?” 程奕良没有再给师娴说话的机会,从她手中躲过水杯,又绕过师娴将女儿送回房间里。 “先休息会儿,爸出去跟妈妈说会儿话。” 程纾眼眶蕴着明显泪水。她顺势坐在角落环抱着身体,抽噎着始终不张口说话。 望着眼前自我封闭的女儿,程奕良无奈叹口气,转过身关上房门。 直到‘啪嗒’声响起,昏暗冷清的卧室才恢复先前的寂静。程纾独自蜷缩坐在飘窗处,刺痛的颊边贴着冰凉的玻璃,耳边传来的仍是外面不断争吵的声音。 酒店的隔音并没有那么好,再加上争吵的两人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想法,一句接着一句。 “好好说话你动什么手?”程奕良强压着怒火:“你看把孩子打成什么样了?你现在这是做什么?” 师娴也有点后悔,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没在女儿面前动过手,更别说打在她身上。 但此时听着程奕良的一番话,她紧皱着眉抬起头:“那不然呢?我要随着她跟那男的来往吗?程奕良,你有别的孩子,可我只有纾纾一个,我不会跟你一样放任不管的。” “这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程奕良知道师娴脾气,现在就算说再多她也不会听进去的。顿了秒,他又说:“好,咱先不说这个,你知道大学转学多难吗?你怎么不合我商量就做出这个决定?还是说你早就打算好带着纾纾移民?师娴,你别想这出,我不会同意的!” 师娴抬眸,疲惫地双眼直直盯着眼前她曾经深爱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她长舒着气,语气平静:“纾纾是法院判给我的。而且,你想让纾纾走我的后路吗?背叛的滋味好受吗?程奕良你当时是快活了,你知道我多长时间才走出来吗?转学这件事你没有说话的权利,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带她走的,还有这两天,她没跟那男生断了就别想走出这个房门一步,我会说到做到。” “师娴,对孩子别太极端。”程奕良说话没了底气,缓缓道:“父母做的事别强安孩子身上,万一那孩子是好孩子呢?” “可你也说了万一,我也不知道没想过这个万一。但是程奕良,你是男人你了解男人,也知道这种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有多少。”师娴胡乱拂去眼泪,浑身没有一点先前的精致:“那孩子先前的所作所为你没听过吗?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我的纾纾跟那种男的在一起,我就受不了。” 听着这段话,程奕良沉默了许久。就在程纾以为他离开的时候,眼前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门外白炽光顺着门的缝隙洒下,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程纾下意识挪动着身子,刚准备起身时,门边人按了下一旁开关,原本昏暗的卧室随之变得骤亮。 肿胀的双眼还未适应,等再睁开双眼时,程奕良已经随她一起坐在对面飘窗的位置。 年过半百的程奕良此时眼角堆满了褶皱,瞧着对面女儿泛红的眼眶,他坐在一旁无奈地叹着气,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纾纾,妈妈做法是偏激了点,但这一切都是想让你过的更好。” 又是这一句。 从小到大来来回回反复说的都只有这一句,时间长了就连邻居也都要在她面前说着这一句。 眉心传来的痛感不断加深,听着父亲说的话,她仰着哭红的巴掌大的脸,眉眼中的倔强将要溢出来那般:“因为这一句,我就要被迫遵循你们的想法吗?” “爸……”程纾没忍住,眼泪又再次顺着颊边一滴一滴落下。 她哽着嗓子呜咽道:“陈惟朔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他对我很好……” 瞧着女儿这副模样,说不心疼是假的,可师娴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程奕良安抚似的摸着女儿发顶,语气无奈:“爸知道,可你妈说的也并非全是错的。”说着,程奕良起身朝门外边走边说:“爸知道感情没那么容易断,这几天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出国的事情我会再和你妈说的。” 说完,不等女儿回话,一道刺耳的铃声回响在卧室内。随着电话接通之后,稚嫩的童声透过听筒隐隐传来,之后程奕良也没再多说,只留了句“明天再来”便紧赶慢赶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程奕良离开之后,四周又再次恢复先前般的寂静,没一会儿,师娴那边又接了通电话,叹息声伴随着谈话声再一次传来。 她知道今天回不去学校,以师娴说到做到的性格,这两天根本不会放她走。 独自在房间内坐了会儿,可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起身将灯关掉之后,又随手将房门反锁。 四周太静了,静到连周遭一切感观都无限蔓延放大。 颊边不断传来的痛感惹得她无法静下心来,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指尖紧紧攥着领口项链上的吊坠。 指腹细细摩挲着吊坠上的轮廓,她忽然想到了陈惟朔。 迎着雪从别的城市赶过来找她,只为了和她当面说爱的誓言。 寒冷的雪夜,少年热烈的爱意让人无法忽视。 想到这,她不禁又想到师娴刚刚一番言论,眼泪在此刻再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这样对她。 眼泪模糊着视线,她颤着指尖拨过那通熟悉的电话。 耳边不断回想着嘟嘟嘟声,直到想了将近一分钟,对面才缓缓接听。 “纾纾。”刚从赛场上下来,陈惟朔累的喘着粗气,拉长的尾音里透着止不住的兴奋:“回学校了吗?” 程纾张着发哽的喉咙,尽管在强忍着,可抽噎声仍带着明显的哭腔:“没,我不在学校。” “怎么哭了?”察觉到女孩情绪不对,陈惟朔眼神制止身旁刚准备说话的陆烨,随后来到相对安静的环境,语气急促的问:“被人欺负了?” 耳廓边回响着男人关切的嗓音,内心藏匿的情绪再次涌上,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眼泪就像开闸的泉水般止不住。 问夏天 第78节 第57章 暗潮 阴沉的天色黑的吓人, 卷卷乌云悬挂在天边,淅沥的雨点落下,道路两边行走的行人纷纷随着打开雨伞。 四月的梅雨宛如及时雨那般, 不到一分钟随着雨势不断加大, 豆大雨滴砸的眼前玻璃砰砰只响。 狭窄的房间格外昏暗, 唯一的光线还是旁边高楼洒下的霓虹灯,微弱斑驳的光影倒映着女孩单薄消瘦的身影。 寂静的环境内, 程纾蜷缩在窗边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酸涩的双眼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耳边除却雨水敲打玻璃的声响, 便只剩听筒内男人急促的嗓音。 低沉的嗓音透过丝丝电流不断回响在耳廓,程纾紧紧咬着手指, 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可尽管如此,好似只要听到对面发出的声音, 她就像忍不住那般。 压抑的抽噎声断断续续, 但刚结束比赛的四周实在太吵了,又听的不太真实。 陈惟朔紧拧着眉, 哑着嗓耐心询问:“纾纾,你现在在哪?还在影棚吗?” “没、”她张着发哽的喉咙试着说话,可呼出的声音哭腔实在太明显了。 情绪崩溃时总顾不上那么多。怕被对面听出来她紧抿着唇缓了缓, 过了会儿才说:“没在影棚,那边结束了。” “那现在在哪?”陈惟朔低哑:“怎么突然哭了,受委屈了?” 内心原本搭建好的城墙因为男人这句话再次崩塌。 指腹抵在泛着刺痛的颊边, 仔细摩挲的话甚至还能摸出左颊上若隐若现的手指印。程纾紧闭着双眼无声摇摇头, 张着干哑的嗓子:“没, 我妈来找我了,刚她吵了一架, 突然有点想你。” 话落,怕男人继续追问下去,她小声吸着鼻子,又问:“陈惟朔,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啊……” 许是因为颊边持续传来的痛感太过强烈,止住的泪水再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还要几天。”男人低声说着,语调随着放的很轻:“快的话三天就回来了,等回去之后带我见见阿姨吧。” 程纾眸色微松,刚准备说话,电话那边传来教练喊集合的声音。 知道他现在正忙,她哽咽地应了声“好”,又说:“你先去吧,我没事。” 陈惟朔:“行,我先过去一下。” 话落,电话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听筒内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摩擦声。 望着仍处在通话界面的屏幕,程纾眨着酸胀的双眼,随后便反应过来他忘了挂断,蜷缩的指尖刚准备点下红色按键。下一秒,对面隐隐传来陆烨的声音。 “刘念跟来了,在那边儿找你呢。”陆烨轻笑打趣:“不过这次不是一个人。” 陈惟朔眉头紧皱,心不在焉的搭着话:“还有谁?” “一位中年女性。”陆烨故作神秘地说着,但撑不到一秒,又说:“好吧,她跟你妈一块儿来的。” “我妈?”男人顿了秒,本就拧在一起的眉头更加用力。 “应该就是了,我还特意问了。”说到这,陆烨像是想到了什么,斜眼看了眼一旁好友,语气复杂道:“那件事打算什么时候跟程纾说?” 握着手机的指尖逐渐泛白没了血色,可听到这句话时,她像是感知不到痛感那般,仍是本能加重了力道。 耳边实在太静了,连对面两人轻微的喘息声都听的一清二楚。悬着的内心错拍的跳动,就在她以为不会有答案时,耳旁又再次响起男人沉闷的嗓音。 陈惟朔活动着脖子长吐了口气,过了会儿,道:“不说了吧。” “行吧。”陆烨耸肩应着也没再说什么。 说白了,这件事再玄乎也是人家家事,身为朋友他也不好去说什么,只是程纾……可怜了。 时间像是配合着她放慢速度,就连窗外不断砸下的雨点也像是被放慢了动作那般。直到耳边男人尾音完全落下,慌乱紧绷的脑海中忽然轰的一声,全是空白。 周遭实在太静了,她再次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天,胸口如被着大石头,泛凉的四肢好似沉浸在冬日的湖面中,无论她如何挣扎,乏力的身体始终下沉。 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来两人刚在一起那晚,完全沉溺的她似乎也逐渐忽略了陈惟朔先前的性格。 高中的那几年,她不是没见过陈惟朔身边换来换去的女孩,也不是没见过他当着许多人面和女孩唱着情歌,这些在汝城附近高中都不是秘密。 只是当时的她,完全不敢想有一天她会和陈惟朔在一起,更没想到两人还好走到这一步。 她不知道陈惟朔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她,她不敢去想这其中的事情,怕越想越歪,连带着内心最后一丝的支撑也随着被磨灭。 陈惟朔不会知道她听见了两人谈话,程纾也没去追问。 那晚雨水肆意冲刷着地面,下了好久好久,直到外面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哭肿的双眼再也支撑不住,她缓缓闭上双眼睡去,眼角上仍挂着明显的泪珠。 许是因为心情和身体的不适,她并没有睡很久,醒来的时候因昨晚哭累的缘故再加上空腹的原因胃里不断反酸,她缓缓挪动着身体无声地干呕着。 眸色落在墙上悬挂的钟表,不到四个小时,她竟然做了无数场梦。 梦里的陈惟朔和现实完全相反,对她也并非那么好,只是甘愿沉沦的她不愿意去看。直到某天,她看到陈惟朔怀里搂着其他女生,做着与她做过的事情。 那一瞬,心脏拧在一起生疼,她哭着质问陈惟朔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而梦里的陈惟朔极其冷淡,只是淡然的看她一眼,如看陌生人那般便直接离去。 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覆着明显薄汗,她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之后的两天,程纾每日都待着这间套房内,为了能看住她,师娴几乎每日都守在门口,将她一切可能所需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期间陈惟朔很忙,每天几乎只有晚上通话的时间,可每次都没聊两句他又被叫走。 每当这种时候,她难免会多想。尽管她知道他是在外比赛,可脑海混乱的她每每想到那场不现实的梦境时像是控制不住似的。 这天师娴叫了许多好吃的到房间,望着眼前神思恍惚的女儿,说不心疼的是假的,但她身为一个母亲远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她叹口气上前抚着女儿:“想好什么时候跟他说清楚了吗?” 少女眼眸蒙着一层明显的雾,程纾失神地抬眸看了看,缓缓摇头:“非要这样吗?为什么要拿还没发生的事来做现在的决定。” “等事情发生的时候就晚了!”师娴紧紧握着女孩泛凉的手心,呕心说着:“这条路妈走过一遭,就是因为不好走我才要保护你。我不管你会不会恨我,反正趁着你们感情还没那么深的时候,抓紧时间给我断了。” 程纾不是很想与师娴争辩,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接过师娴递过来的东西,她有气无力抬眼,低声否认:“他不会的,我了解他。” “你以为这种话你爸当年没跟我说过吗?可现在呢?我跟他不是还走到这地步了吗?”师娴也怕说的太狠伤到女儿,长缓了口气,道:“男人的心是会变的,更别说你们现在这个年纪。是,你长得漂亮,难道像他这种人身边还缺漂亮的女生吗?你这样为了他跟我们家长对抗,真的值得吗?不怕你付出的真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听着师娴的长篇大论,女孩肿胀的双眼再次沁满泪水,她死死咬着唇角,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望着女儿这番模样,简直和当时的她如出一辙,对认定的事绝不改口。 师娴强忍着眼角泪水,没给女儿说话时间,又道:“明天小姨她们过来看你,这期间我会给你一天时间把学校方面的事处理完,之后你跟我出国,这几年别回来了。” 听着这段话,程纾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许是长时间哭的原因,嗓音带着明显沙哑:“为什么一定要出国,我在这上的好好,你知道我为了考这所大学付出了多少吗?现在就因为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就让我离开这里。” “是,没错。”师娴眼神坚定:“我知道高中难熬,我也是从那里过来的。我也知道你对现在所学的专业热爱,国外也有很多好大学,而且国外这个专业你能学到更多不是吗?纾纾,体谅一下妈妈,好吗?” 体谅…… 从小她就被告知要体谅父母,体谅每一个人。这些她听话的都做到了,可为什么到了自己,每次都成为被抛弃的那个。 程纾紧抿着唇没说话,各种各样的事堆积在一起,她只感到超负荷的脑袋快要爆炸。 小姨一家是在第二天一早过来的,同行的还有原本该在学校上课的陈婧文。 又是一阵阴雨天,陈婧文刚到的时候,师娴便领着她去卧室陪着自己。听着姐姐带着哭腔的嗓音,陈婧文一下没忍住扑进姐姐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在这隔音效果并不好的酒店中,客厅内几位大人的谈话时总时不时的传来。 师岚并不理解姐姐的做法,但身为一个母亲她能懂姐姐的感受,毕竟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母亲身上都受不了。父母之爱子,没有一个母亲会去拿儿女后半生去堵。 但转学这件事,她实在不赞同。 望着憔悴许多的姐姐,师岚上前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可这样纾纾会受不了的,两个孩子之间断了就行。而且再说了,万一人是个好孩子呢?姐,祸不及子女。” “算了吧,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你就不要再说了,这边学校我也跟老师说过了。”师娴烦闷地摆摆手,又说:“我只想我的纾纾别受到这样的伤害,只要能保护她,我愿意做这个恶人。” “可大学谈恋爱的人很多,也有感情很好的。”师岚说着,扯了下一旁老公:“你看我俩,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师娴抬眼望了望:“从小所有人都说你命好,看人的眼光也好。可这不代表纾纾也是,她命苦成了我和程奕良的女儿……” 外面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着,到最后不知说了些什么,师岚推开房门叮嘱了几句几人便离开了。 随后,房间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陈婧文望着姐姐泛红的眼眶,扁着嘴角委屈地问:“姐,你真的要跟姨妈出国了吗?” 出国。 这件事她有的选吗?说白了,就看最后程奕良的态度,不然她只有这一条路。 “可能吧。”程纾苦笑声,张唇问:“你今天不上课吗?” “上啊,可上课哪有姐姐你重要。”陈婧文吸着鼻子。 世界感情变化多端,唯有血缘关系最难。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没一会儿,程纾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问:“你陪我去趟学校吧,老师那边我得说清楚。” 师娴说到做到,同学校以家庭情况的理由说了退学事宜。这期间有不少老师都来问她的情况,尤其是刘老师,只要上她的课都会给她发消息,问她真的想好了吗。 况且,上周刘老师给她布置的拍摄作业,她也该交上去了。 听着这句话,陈婧文有些犹豫。因为不常见的原因,她打心里是有点怕姨妈,尤其是发火的姨妈。 下一秒,她点头:“好,我和你一起。” 酒店距离学校的位置并不远,坐车也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 程纾同曲夏如说了回新学校的事情,刚下车后便看见在校门口眼巴巴等着她的曲夏如,看到她后曲夏如想也没想立马迎了上去。 关于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她在某天晚上与曲夏如全然倾述,只是关于电话里听到隐瞒的那件事,她没有去和好友说。 姐妹两个紧紧挽在一起,一路上曲夏如愤愤的将全世界都骂了个遍,但又顾忌陈婧文还在,只能嘟囔着小声骂。 几人在校园漫不经心地闲逛,走着走着,才发现不知何时来到了操场。 春雨淋湿了跑道,雨后的操场并没有多少人,但仍有几位刚下选修课的学生往这边赶来。 较为眼熟的面孔,两人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和姜欢欢一个专业的女生,都是汉语言的。 四周寂静,快要走近时几人的谈话声全涌入了耳廓。 “看朋友圈了吗?我就说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念念这么漂亮的女生。” “但这算什么?那男不是有女朋友吗?他俩这是……?” “说不定要分手了呗,程纾虽然长得也漂亮,可毕竟没有刘念漂亮,我要是陈惟朔我也选刘念。”女生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佩佩而谈:“况且,你没看朋友圈发的吗?那可不是在学校,在家里。” 几人正说着,忽然其中一位女生朝这边看了过来,连忙小声提醒道:“先别说了,程纾在那边。” …… 她们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而这些话连走在最左侧的曲夏如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距离更近的程纾。 蜷缩的手指不断收紧,指甲死死扣着手心,程纾紧抿着唇,淡然的面色像是感受不到痛感那般。 问夏天 第79节 “纾纾……”曲夏如担忧地看了眼,话还未说完,身旁好友突然有了反应。 指尖飞快的滑动着屏幕,程纾点开标红点的朋友圈,映入眼帘的第一条便是刘念半小时前发的一张照片。 没有任何配文,只有孤零零地自拍照。 照片里,刘念只露出半张脸颊,而她身后则是姿态闲散半仰着身子的男生。 那男生,正是陈惟朔。 悬着的心不断加快振动,胃里更是如身处夏日闷热环境中不断翻滚。 瞳孔微颤,这段时间脑海里无数幻想都随之浮现。她极力克制想要发抖的指尖,找到熟悉的对话框,编辑着信息。 【陈惟朔,你回江桐了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58章 暗潮 随着消息发出之后, 悬在天边的乌云快速遮挡,本就阴沉的天像是随着她的心情暗了下去。 紧咬的发白的唇瓣,程纾双眼闭了又闭, 可发出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那般, 迟迟得不到回复。 曲夏如自然也看到刘念发的那条朋友圈, 结合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张唇安慰道:“别听她们, 万一……” 她话还未说完, 摊开的掌心忽然被人塞入一件极小的长方形硬物。同时耳边响起好友乏力破碎的嗓音:“帮我把这个给刘老师, 我出去一下。” 硬物硌着手心, 她低眸看了眼多出的u盘,在抬眸的时候好友的身影已经随着消失在拐角处,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时间。 曲夏如:“你去哪?” 陈婧文:“姐!” 而回答她们的,只有风吹枝叶发出的沙沙声。 程纾埋头在校园内跑着, 每到一处他人递来明显的视线, 都纷纷让她想起刚刚看过的照片,那一瞬, 好似全世界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是了,她是太傻。 傻到相信陈惟朔真的可以改变真心对她,可当时甘愿沉沦的她忘了一点, 人的本性是最难改变的,更别是他们这个年纪。 眼眶再次浸满泪水,她低着头加快脚步, 在校门口随意拦了辆车。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湿漉的柏油路, 周遭似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汽车的轰鸣声在耳边被无限放大。 她强撑着双眼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当模糊的视线再次落在手机屏幕时, 像是击溃内心城墙的防线,滚烫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照片中刘念笑得娇俏,身后男人微侧的颊边被遮住一半。而照片内房间熟悉的布景格局,她一眼便认了出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想到先前他们两人在房间缠绵,又看到一直对他表露爱意的刘念出现在那里,程纾只觉得恶心,胃里像是□□绞的生疼。 学校距离住所并不远,随着车辆刚挺稳的瞬间,虚握在手心的手机也随着猛地振了下。 c:【等会去找你。】 抬眸望着四周熟悉的建筑物,程纾擦去颊边残留的泪水,回道: 【不用,我现在就在楼下。】 【下来一趟吧,我等你。】 消息发过之后她便没有再看手机,望着周遭环境,感到哭肿的双眼隐隐不适,她强撑着眼皮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这间房子不论在江桐还是小区内,地段都是极好的,从门口进去之后走了不到两分钟她便看到在楼下等待的身影。 一排排停放的车辆旁,男人喘着粗气,似乎没等电梯直接从楼上跑下来的。 程纾弯着唇,试图显得体面一点,可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男人忽然大步走了过来,伸手直接将她劳劳揽在怀里。 熟悉的气味掺杂着某种刺鼻的香水味瞬间沾满整个鼻息,红肿的双眼似乎如惯性那般,再次蕴着泪水。耳边回响着是男人呼吸间起伏的心跳声,她小幅度仰着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怎么了?”湿热的唇角贴着耳廓,男人嗓音低低沉沉的,轻声询问:“眼睛怎么那么红,刚哭了?” 抵在两人身体间的指腹推攘着,程纾深呼着气摇头:“陈惟朔,你先松开我,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视线落在女孩含着氤氲的眼眸,陈惟朔动作明显顿了秒,指腹摩挲着女孩眼尾,俯身轻问:“发生什么事了?” 含泪眼眶侧着躲开,牙齿紧咬着唇角,程纾抬眸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男人,指甲一点点抠着手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刚到江桐。”瞧着女孩的模样,陈惟朔顿时也慌了神,再次上前揽着她低声哄着:“你怎么了?哭什么?” 似有若无地香水味再次涌来,程纾像是再也忍不住伸拍开男人抬起的手掌心,哽咽的嗓音带着明显哭腔:“你真的看不出来刘念对你的想法吗?为什么你回来没有告诉我而是和刘念在这个地方?陈惟朔,我们才在一起半年你就腻了吗?” 女孩说着,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她呜咽地发泄着好似最近的一切委屈都在此刻爆发。 陈惟朔这才明白过来,漆黑的眸色溢着明显慌乱,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她跟着我妈已经在这里了,我原本打算放好东西就过去找你。”眼前女孩越哭越凶,他上前轻轻擦拭着,声音放的很低:“军训那会儿我已经跟刘念说的很清楚,今天她过来也不知道……” 听着男人的回答,这一刻程纾觉得先前在父母面前说的保障是个天大的笑话。 “那她怎么知道你今天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刘念知道?”程纾崩溃地摇头打断,没在给男人说话的机会,仰起挂满泪水的小脸:“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她知道是跟着我……” 没等男人说完,她随意拂去模糊眼睛的泪水,将手机放大的照片往前递了递,少女委屈的颤音任谁听了也受不了:“你就告诉我,这张照片里面是不是你,是不是今天的。” 抬眸朝前看去,男人面色明显僵滞。 瞧着眼前男人这番神情,程纾也明白了,悬着的心脏随着这刻缓缓的沉了下去。她抬手拍开男人抵在颊边的指腹,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带着语气也不似先前的激动,十分寡淡:“你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吗?身边所有亲人都强迫我和你分手,我不肯还信誓旦旦反驳你会一直对我好不会背叛我。可你呢?你真的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砸在湿漉的地面上,让人迷惑分不清:“陈惟朔,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或许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分开吧。” 陈惟朔瞳孔猛地震了下,就连抬起的指腹也止不住的发抖。微张的唇发颤,眉心几乎拧在一起,发出的嗓音又低又哑:“你说什么?因为这张照片就要分手?有必要吗……” “有必要。”程纾抬眸望着眼前十分陌生的男人,自嘲似的扯了下唇:“刚在一起那天我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拧巴容易多想,你说你知道,这些不算什么你也不会让我多想,可现在呢?” 眼泪占满了整个眼眶,她哭的很伤心:“你平常比赛有那么忙吗?一次又一次的不回消息,说话永远没有结尾,还有刘念……既然你做不到就不要委屈自己和我在一起啊。” “纾纾,这次比赛真的忙,教练一直开会我有跟你解释。”陈惟朔慌乱地上前紧紧抱住女孩,不断收紧的力道好似在攥快要断线的风筝:“我跟刘念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在发生了,你相信我,好吗?” 程纾用力挣扎着,却发现怎么也挣扎不开反而身前男人抱的越来越紧。 到后面,她索性不动了,下巴轻轻地抵在温热的肩上,模糊的视线落在男人后脖颈,忽然发泄似的狠狠咬了上去。 那一瞬,女孩滚烫的泪水掺杂着痛感同时落在肩上,向下缓缓蔓延,刺得他空无的心脏生疼。 直到耳边隐隐传来压抑的闷哼声,程纾才缓缓松开,淡然的嗓音很哑:“可是我们中间已经有了隔阂,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 她这样的性格,对待一件事就像角落裂缝的镜子,平日里觉得没什么,可一到晚上,那道裂缝就像一把无形的刀,永远扎在她心脏,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 或许,像她这样的人,就应该一直孤独下去。 像是哭久了,女孩的声音很淡,像是再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程纾紧紧闭上双眼,任由眼泪流淌:“陈惟朔,别在强求,分手吧。” 说完,趁着男人不注意,她用力挣脱男人怀抱向后退了几步。 “不分,我不同意。”陈惟朔嗓音低哑:“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这段时间程纾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现在她几乎已经累到极致。 不想再听男人说下去,程纾抬眸擦去眼泪,消瘦的身影极其破碎:“随便你吧,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五月的梅雨总是说来就来,前一秒艳阳高照,下一秒宛如上天找到了开关,乌云密布,淅沥的雨水密密麻麻随之落下。 一时间谁也分不清女孩眼角上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望着四周熟悉的环境,程纾吸着鼻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和陈惟朔开始。可当时的她,又怎么没想到两人会没有结局,只不过她甘愿沉沦,愿意陪在他身边。 时间久了,她总是会痴缠的妄想,或许他们真的能走到最后。 可那些,也只是妄想罢了。 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她的性格,早已奠定和陈惟朔之间的结局。 这就是。 雨幕像是随着人的心情,望着女孩单薄瘦弱的身影,陈惟朔抬脚刚想追上去,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中年女生凌厉的嗓音:“陈惟朔你给我站住!” 紧接着下一秒,抬起的手臂忽然被人紧紧攥住,紧接着身后传来少女甜腻的嗓音。刘念死死拽着男人手腕:“你要去哪?阿姨还在楼上。” 随着说话的同时,一旁车辆内等待许久的司机撑伞站到一旁,替他们二人撑着伞。 陈惟朔满眼猩红地回头,语气充满嘲怒:“这样有意思吗?” “这不重要。”刘念仰起下巴,冲楼上窗户旁的中年女性弯唇轻笑,又道:“你真以为你今天能走吗?阿姨不知道程纾会过来吗?” 雨势渐大,程纾回头看的时候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而从她这个视角望去,伞下的两人就像是热恋情侣般紧紧相依偎在一起。 而她,就像不堪的失败者,永入泥潭。 “姐!”眼前一辆轿车停下,陈婧文看到姐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立马推开车门上前。远处,一男一女仍在说着话,陈婧文恨不得杀人的眼神狠狠朝那边瞪了眼,揽着姐姐上车:“姐,我们回去吧。” 程纾缓慢的点头,眼眶中蕴满的泪水顺着雨幕砸落在地面,与之融为一体。 回去的路上,暴雨袭来,豆大的雨水肆意敲打着窗户。 陈婧文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姐姐,对着电话那边没说几句话便缓缓闭上了嘴巴,没一会儿,她拿着手机往旁边递了递:“姐,姨妈的电话……” 程纾小幅度吸着鼻子,接过手机的同时妹妹凑近低声提醒:“姨妈不知道从哪知道了,现在特别生气。” 她点头表示知道了,冰凉的指尖攥着手机抵在耳廓,干裂的嗓音极其沙哑:“妈……” 和陈婧文所说的一样,刚出声的那秒,听筒那边立马传来师娴的怒气。 “你就非要和妈妈作对吗?还跑去找他?”师娴似乎气到了极点,语气极其严厉:“带着文文快点回来!这几天别再想什么歪点子,你必须跟我出国远离他!” 泪水占满整个眼眶,程纾紧闭着双眼将自己完全缩成一团,气息微弱地应着:“好,我跟你走。” 第59章 暗潮 那天雨下的很大, 回去之后姐妹两个浑身都湿透了。 师娴看到她们两人这副狼狈模样,尤其是女儿再次哭红的眼,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一时间整个人几乎气到极点。 她有气无处发泄似的狠狠捶了下桌子, 岁月蹉跎的眼眶中含着心疼的眼泪:“他对你有那么重要吗?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这样值得吗?程纾, 我话都已经跟你说的那么清楚了,你不仅没和他断了还跑出去找他, 你说, 你到底想让妈妈怎么做?” 师娴说着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含辛茹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 看着女儿现如今的模样, 她怎么可能会不心疼。这段时间里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问夏天 第80节 可她只要一想到当年自己的处境,她就怕了。 程纾失神的眨着眼, 胃里的空洞让她翻不起任何情绪。过了很久,她小幅度摇头, 提着气息缓缓说着:“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那晚, 师娴躺在床上和她说了很多,而放在枕下的手机屏幕上一直忽闪, 每随着亮起,熟悉的名字便会出现在屏幕中央,直到后半夜母女二人睡去, 枕下的手机仍重复着先前的步骤直到屏幕完全暗下去再也亮不起来。 第二天一早,程奕良接到消息赶了过来,瞧着女儿仍是红肿的双眼, 男人宽阔的脊背肉眼可见的弯了下去。 人人都说他有了孩子便对女儿再也不像从前, 可他们都忘了, 程纾出生的时候是他和师娴最相爱的时候,也是他事业最难的时候。 对于这个女儿, 他始终觉得是亏欠的。说白了,这件事的源头还是怪他。 他缓缓走过来,像儿时那般轻轻抚摸着女儿发尾,过了很久才长叹一口气,颓下的语气很轻:“别在江桐了,跟你妈走吧。” 对于程奕良的这个决定程纾并不意外,她睁着干涩无泪的双眼,神态僵硬地点头说了声“好”。 而也从那天之后,师娴便加快了所有进度,甚至连学校那边都亲自去帮她处理。 那几天,程纾听话的待在酒店里哪也没去。准备离开的前两天,小姨一家再次驱车赶来,想到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姑娘要一下子分开那么久,师岚便止不住的想哭。但她没办法,也不能阻止,能做的只能在离开之前多看一眼。 怕小姑娘带了异国他乡不熟悉,她这次来特意从家里带了好多平日里会用到的东西,几乎数不尽。 师娴看着地面上堆落的无数,忍不住说:“带这么多太麻烦了。” “带上吧,不行我给你们快递过去也好。”师岚缓缓道。 几人没聊几句,没过一会儿程奕良也推门进来,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眼,随后默契的起身朝外走去。临走前仍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们两个别乱跑,想吃什么给前台报,知道吗?” 闻言陈婧文起身送了送他们,乖乖应道:“知道了,姨妈你们快去忙吧。” 等大人离去,偌大的客厅再次恢复先前的寂静,正处于青春期萌发的陈婧文挪蹭着脚步缓缓走到蜷缩在窗台的姐姐,轻声问:“姐,别难过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望着窗外的视线慢吞吞移开,程纾疲惫的弯唇轻笑:“好。”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陈婧文低眸看了眼手机消息,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问着:“姐,这段时间你们没再联系吗?” 轻眨的长睫微颤,窗边失魂的女孩渐渐有了反应,但很快便又恢复先前般地平静。 她缓慢闭上双眼,摇头否认:“不去想了。” - 而此时城市的另一处角落,装横奢靡的别墅光线格外昏暗,陈惟朔微弓着背坐在一旁,带着伤痕的手指交叠撑着额头,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和往日里张扬桀骜的他完全不同。 偌大的放假内格外吵闹,身前坐着的一男一女穿着得体高贵,但看面相也能看出不是一般人。 两人眉头紧皱的眉头像似能夹死一只苍蝇,忽然‘砰’的一声,碎裂的玻璃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陈正青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你现在在甩脸子给谁看?我跟你妈不欠你的。” “是。”陈惟朔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动,声音又低又哑:“您说的对,所有人都不欠我。” 这样的态度无疑再次惹怒了陈正青,但碍于孙嘉叶在,陈正青下意识压着火:“人姑娘都主动跟你分开你还要恬不知耻去找她?醒醒吧陈惟朔。” “和刘念好好的,刘家现在虽处于上升期,但我们日后少不了刘家的帮助。”陈正青说:“你也别在去想程家了,你们之间不可能的,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你知道人父母来找我们是怎么说的吗?你爸我这一辈子的老脸都跟着你丢尽了!” 陈惟朔抬眸嗤笑,冷声道:“那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 “你现在是在硬给谁看?”陈正青反问:“你从小到大哪来那么多气?我跟你妈给你的还不够多吗?谁家孩子跟你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要什么有什么?”陈惟朔眸色中透着明显阴鸷:“因为你的原因,我妈孙女士从小看不惯我把我送去姥爷那,而你为了弥补当年的错也从没把我放在眼里过。是,姥爷是对我好,可姥爷不止对我好,他对所有晚辈都好。陈正青,因为你我从来都不是特殊的那个!” “够了!” 话音刚落,从没说话的孙嘉叶才缓缓开口:“你现在说这么多还提当年旧事,就是为了去找那个程纾?” 陈惟朔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身处阴影的两人:“就算不说这些,我也要去找她。” 在商场摸爬滚打到现在,孙嘉叶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去吧,外面没有人会再拦你了。” 等男人离开后,陈正青额头青筋暴起,却又不敢大声:“你这是做什么,忘了程家怎么说的吗?况且,程家家风那样,程奕良抛弃原配离婚了的。” “家风?”孙嘉叶冷哼声:“你和程奕良不是一路人吗?还是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忘了当年的事?” 她没有把话挑明,也知道陈正青是担心儿子,又道:“放心吧,就算见了两人也是没结果。” 从别墅区出来后,陈惟朔重复拨通这熟悉的电话,可对方像是下了死心那般,无论打多少遍传来的始终是一道机械女音。 最后没办法,他四处问了好多人,才从曲夏如口中得到地址,当时陆烨和曲夏如在一块儿吃饭,忍不住说:“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程纾要出国了。” 那一刻,陈惟朔整个人完全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天色阴沉,隔着冰冷电话陆烨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她已经不在学校了,听说这周末就要走,好像是打算举家移民。” 一遍又一遍,始终回响在脑海里,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对着结痂的伤口重复扎刺。 房门被敲响那刻,程纾正被陈婧文拉着看电影。 “咚咚咚”随着声音响起,程纾回眸望了眼正在调试电视的陈婧文,无精打采地问道:“你叫东西了?” “我没有啊。”陈婧文无辜耸肩,想到最近发生的新闻,不禁打着寒颤:“要不别管了。” 程纾点头应着,强撑这疲惫的眼皮,可下一秒房门又再次被敲响。 熟悉的节奏,她一听便知道是谁。 握着水杯的指尖暗暗用力,耳边刺耳的敲门声再次扰乱了内心。 陈婧文是个脾气爆的,常常仗着年纪小天不怕地不怕,没一会儿她便烦了,起身嚷嚷着:“吵死了,到底是谁啊!我要开门去骂死他!” “别。”在妹妹经过身边时,她像是本能反应般地伸手。过了一秒,她起身轻声说:“我去吧,你继续调。” 陈婧文内心有些狐疑,但本身目的也是让姐姐分心,所以之后也便没有再继续强求。 门外敲门声不断,程纾站在门前暗暗长舒了口气,垂下的指尖紧紧握着。 尽管早已想到房门打开会看到什么,可当幻想变成现实时,她仍是下意识楞在原地。 光影昏暗的廊道内,男人微弓的身影像是再也直不起来那般。他看起来时分颓废,充满疲惫的双眼以及没来得及打理的胡茬。 程纾从没见过他这番模样,微张的瞳孔猛地颤动。她张着干裂沙哑的唇,声音很低:“你怎么找来了。” 望着眼前穿着单薄的女孩,她好像瘦了,弱不禁风的样子好似风轻轻一吹便会随之吹落。 “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接……”陈惟朔紧盯着眼前女孩,连眼都不敢眨:“纾纾,我找了你好久。” 几年的暗恋时光变成这样的结局。 不过一秒,女孩干涸的眼眶再次蕴着一层水雾。程纾强装镇定地望向眼前男人,薄唇紧抿,好一会儿才说:“陈惟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结果了。” “然后呢?单方面跟我分手,”视线落在玄关处摆放的护照,又望着女孩漠然的情绪,悬着的心几乎猛地一下坠入不见光日的漩涡,陈惟朔嗓音嘶哑:“又一声不吭要出国。程纾,那我呢?” 男人哀求的姿态放的很低,好似在恳求一位不归人的回眸。 程纾睁着眼眶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想再和他说太多,小幅度摇头:“别这样,我真的做不到和从前那样对你了。或许我们之间最合适的距离不是恋人。” “是朋友。” 来时的一腔热血始终窝在胸口,听着女孩的说的一番话,陈惟朔忽然明白了什么。 狭长的眸色紧紧盯着门中人,他勾唇嗤笑,又像是在嘲弄:“朋友?谁特么要跟你当朋友。” 昔日里张扬的少年此刻十分慌乱,却仍逞强说着这番话。固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女孩,道着说不清的情绪。 “好,那就听你的。”程纾强忍着鼻尖的酸涩,说完后狠下心关上房门。 厚重的木门合上那秒,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噙着的泪水跟止不住的留下来。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可为什么话说出来那刻还是这么难受。 听到姐姐呜咽的哭声,陈婧文连忙赶了过来,没一秒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暗暗低骂声,随后扶着姐姐回到了房间里。望着床上哭肿的双眼,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拿着家伙要追到楼下狠狠将那负心汉揍一顿。 可没曾想,房门拉开那刻,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仍停留在那里无声的哭泣。许是他太难过了,连四周蔓延的气息都是悲伤的。 她挪动着脚步回到房间,望着同样在哭的姐姐,年龄尚小的她实在想不通明明两人都不想分手,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 那时的她,哪懂中间发生的事情。 - 程纾肤色很白,也正因这个原因,她每每哭完眼周的红晕都要很久很久才能消失。 一切都太过明显,师娴和程奕良回来之后看到女儿再次发红的眼睛,立马便明白过来什么。尤其是师娴,对待江桐好似会吞噬人的洪水猛兽那般,想也没想立马改签了最近的机票。 离开的那天,程纾望着窗外湛蓝的天色,空洞无神的神色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那天小姨带着陈婧文特意来机场送她,尤其是陈婧文,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说见就见,总是忍不住想哭,一直从家里哭到机场。 师娴没办法,低声的哄着:“等你放假了姨妈就接你过来,你还是可以和姐姐一起玩。” “真的吗?”小姑娘哭的很可怜,说话时肩膀一抽一抽地:“可我还是很想怎么办。”说着,她撒开手跟树懒似的紧紧抱着程纾,再也不顾形象放声大哭。 没办法,两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最后还是程纾低声哄了好久才不哭。 对于她去英国的事情,最开心的除了师娴还有曾可。 可这之间的经历,曾可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想到在这异国他乡之处还有最好的朋友在,便总在放假时不时拉着她出去玩。 师娴许是也觉得愧疚,将女儿一切都准备的妥当,甚至专业还是和之前的一样。 临近开学那天,程纾接到一通陌生电话,没有归属地,更像是恶搞。 周遭很吵闹,各种肤色都齐聚在校园,随着电话的接通,四周好似有那么一瞬静了秒。 “喂。”眉心微皱,她低声说着,可听筒的另一边始终一点声音都没有。 渐渐的,她耐心消散,准备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对面传来很轻的喘息声。许是内心早已料到,泛白的指尖紧紧扣着手机两侧,她强忍着将要迸发的情绪,淡淡道:“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她想也没想便挂断了电话,重复着之前的操作将这串号码拉黑。 一切做完后,她失神的顺着墙角蹲了下去,眼眸里的伤痛尽显。 尽管过了这么久,可每每想起与他相关的事情时,隐隐作痛的内心总惹得她想哭。 师娴这样的性格在哪里都很受欢迎,更别说在国外。 来这里没两年,师娴便找了一位白人男朋友,两人进度飞快,热恋不到一周便迅速同居。正好程纾也不想再在那个地方住下去,便当即提出搬出去要在学校附近租房。 起先师娴是不同意的,后来还是将曾可搬了出来才松口。 搬出去的当晚,两个小姑娘因过于激动而出去玩到半夜。 凌晨四点回去的时候,程纾和往常那般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每每到黑夜的时候,内心像被人活生生挖出去一块似的,始终空落落的。 问夏天 第81节 头痛欲裂,她强撑着身体从床上来到阳台边,刺骨的寒风肆意吹拂,淅沥的雨幕和当日几乎一模一样。 她张了张宛如被遏制的唇,犹豫间拨通了远在中国的号码。 彼时北京时间中午十一点,曲夏如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抱着一大堆考研资料从图书馆出来。 对于好友这时的来电她感到很诧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发生的近况以及周围八卦,好似和从前那样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那般。 临近挂断之前,程纾垂下眼睑,张着干哑的喉咙忽然问道:“那……他呢?怎么样了?” 对面静了许久,好一会儿耳边才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曲夏如声音低落,缓缓道:“这几年你没问我也不敢说,他在大二的时候申请了交换生也出国了,听陆烨的意思好像要摆脱这个家庭。” “纾纾,你刚离开的那一年,他一直跟我打听你的情况。” 好友的话顺着寒风涌进耳廓,止不住的眼泪啪嗒啪嗒留下,落在地面与扫落的雨水容为一体。 许是这段时间常哭的原因,连眼泪什么时候落下,她也全然不知。 ——上卷完 第60章 暗潮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弥漫着整个医院, 磨砂的玻璃被雨水全然打湿,极静的四周好似连墙外雨水砸落地面的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将近八年,程纾想过会见到陈惟朔, 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还是在现如今这般情况。 内心的翻涌让她此时无极顾暇。 从水房回到病房的路上, 程纾埋头走的很快,那种逃似的架势好似身后一直有人在追着她。 陈婧文望着姐姐孤寂的背影, 又回头望了眼远处空荡的拐角, 最终轻吐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师岚这场事故事发突然, 再加上病房紧急, 等一切手续办完再去问有没有单人病房的时候护士摇摇头说了句没有。 回到病房后,师岚正好也刚醒, 此时正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打量着四周环境。 见状, 程纾立马迎了上去, 语气中的关切难掩:“小姨,你感觉好点了吗?” 师岚一辈子养尊处优, 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苦也没与人红过脸,本以为一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任谁也没想到会在中年出意外事故。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等看清眼前人影后,病床上躺着虚弱的人才撑唇轻笑,安抚似的点头:“好多了, 你不是在工作吗, 怎么还赶过来了。” “我叫我姐来的……”另一边的陈婧文悄悄举了下手, 低声说:“那医生说话太凶,我好多不懂他说的也很模糊, 只能叫我姐过来了。” 程纾紧紧握着小姨手心:“我怎么可能会不来嘛。” 俩孩子的心思师岚都懂,她回握着,静静说道:“没多大事儿。你刚回来一切都还没完全适应,工作又忙应该多休息才是。” “没关系,工作等回家也可以做。”程纾轻声说,观察着小姨面部状态,仍是不放心地问:“止痛药估计快失效了,小姨你除了胳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话落,一旁陈婧文连忙点头补充道:“对,检查的时候医生交待了,让你醒来的时候看还有没有哪里疼。” 车祸后遗症概率虽小,但不代表没有,尤其是当时觉得没什么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回家后发现腹部肿胀疼,到那时再去检查可就麻烦了。 听着这一番话,师岚小幅度晃动着身体感受几秒,随后又摇头:“没什么,都挺好的。” 陈婧文长舒口气:“那就好。” 没聊几句,隔壁病床乌泱泱来了一群人探望,三人又闲聊一会儿,等小姨再次睡去的时候程纾便带着陈婧文出门再去买一些生活用品。 和先前一样,人来人往的行人走的比时间都要快,两人经过导医台的时候,程纾下意识侧眸朝那边看了眼。 空落落的只有零星几位询问的病人,眼睑稍垂,她紧抿着唇没再回头朝前走去。 医院门口只卖有一些应急物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沿着路朝前面商场走去。 从商场出来后,原本变小的雨势又再次渐大。 梅雨潮湿,雨水落在伞面发出震耳的响声,程纾语气很轻,轻飘飘的好似要埋没在雨幕中:“开车那人警察带走了吗?” “啊?”陈婧文愣了秒,慢半拍答道:“嗯,那人酒驾一开始还想跑后来还是好心人给拦住了,我和我爸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在了,警察局那边要有个家属,我爸跟着去了。” 程纾小幅度点头,视线落在前面深浅不一的水洼,拉着妹妹往一旁靠了靠。瞧着妹妹眼底的乌青,她无声叹着气,问:“你昨天又一夜没睡吗?” “也不算吧。”陈婧文乏味地撇着唇角:“工作拍摄完都已经半夜了,回家收拾完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接到我妈电话,立马赶过来了。” 陈婧文样貌出众身形比例极好,大一那年便被经纪公司挖去做模特兼职。那时小姑娘玩心大,这对她来说无疑不是一种新的挑战,便想也没想就去了。 上一年大学毕业之后,因对前路迷茫也不想那么早接触家里的生意,索性便继续在这个行业拼搏几年。 说是拼搏,但她这人本就闲散,加上小姨父是有心让她接手家里面的公司,便经常给她安排各种金融课程。 程纾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瞧着妹妹疲惫的模样,忍不住说:“等会东西放回去你先回去补觉,我留在这边看着就好。” 医院那边也没什么事情,想了想陈婧文磨蹭地点头,又问:“你等会还去公司吗?” 街上人来人往,雨水落在漆黑的柏油地面砸出圈圈的水洼,密密麻麻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程纾垂眸忘了许久,慢半拍似的缓缓摇头:“不去了,等会儿回家工作。” 瞧着姐姐心不在焉的模样,她不禁想到下午忽然出现的男人。 当年的事她记得一点,但时间太久了,久到她连其中的细节也忘了不少。但她记得一点,当时他们两人都很痛苦。 薄唇紧抿,飘零的视线总忍不住望向身旁身形消瘦的姐姐,犹豫的张唇说道:“姐……” “嗯?”程纾无声调整着情绪,抬眸轻问:“怎么了?” 剩下的话像是被遏制在喉咙里那般,陈婧文支支吾吾半天,随便扯着:“没,就突然感觉特别困。” 雨势渐大,两人提着东西不禁加快了脚步。再快到医院门口时,偌大的停车场停放着各种各样的车辆,但其中最为惹眼的,则是最中间一辆豹子号宾利。 陈婧文自然也看到,忍不住啧了两声:“真有钱,得多大人物才能开得起。” 程纾顺着望了眼,垂下眼没说什么,顺着住院部连廊埋头走了进去。 此时病房一片寂静,原本乌泱泱探望的一群人不知何时离去。两人蹑手蹑脚拉开床帘,瞧着师岚仍在熟睡才稍稍松了口气。 都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收拾好东西后程纾便催促着陈婧文打车回家补觉。 陈婧文也没再推让,毕竟距离上次闭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多个小时。不过雨天难叫车,再加上又是医院门口,等了将近半小时叫的车才来。 之后病房便全然静了下来,密不透风的环境中,耳边回响的只有平稳的喘息声。 许是四周太静了,飘然的视线落在窗边形成的水洼,下午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像是挥散不去。 怎么偏偏在医院碰见。 独自坐了没一会儿,小姨再次醒来的时候小姨父也慌慌张张从警局赶了过来。 雨还没停,陈意弘肩上挂着的水珠也没来得及擦拭,而是问着师岚现状。 程纾耐心解释着医生说的,再听到没什么大碍时陈意弘明显松了口气。像是完全放松下来,他松着领带在一旁坐了下去,抬眸望了眼外面天色,道:“我看着就行,你快回去休息吧。” 闻言,师岚也点头附和:“快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你明天可别为了我再请假,实在想来下班之后也能来。” “对。”陈意弘肯定说:“刚去没一个月,别急着请假,等稳定之后再说。” 听着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程纾不禁弯唇轻笑:“我知道了。” “快走吧。”陈意弘说着拿出手机发消息:“雨还在下,我让小李送你回去。” 随着时代发展,汝城像是被夹在中间不受宠的孩子,跑的很慢。一开始夫妻二人并没有想过离开汝城要去别的地方发展,可随着公司需求越来越多,没办法,为了生计只能离开生活半辈子的城市。 不想距离过远的同时又要保持公司的运转,两人最终选择了最近的省会城市,也就是江桐。 程纾点头穿上外套,望向躺在床上想要起身的小姨,连忙挥手示意:“别起来了,我这就走了。” 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顺着连廊从医院出来后,雨势相比之前已经逐渐减小。 许是因为时间的原因,原本人流满患的门口此时只有几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在棚下来回踱步叹着气。 想到小姨父同她说的一番话,望着湿漉的地面,程纾肚子撑着伞站在路旁静静地等着。 四周寂静,好似连悬挂在树叶的水珠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昏黄的路灯照着雨幕一圈又一圈的光晕,望着眼前四周,下一秒,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刺眼的光线。 程纾下意识闭眼缓了缓,随着心中某种异样泛起,她顺势侧眸朝那边望了过去。 周遭很暗,隔着淅沥的雨幕漆黑的车辆正缓缓朝这边驶来,而这辆车正是先前陈婧文所说的豹子号那辆。 眉心微蹙,她提着外套衣角往后稍退了点,可不曾想正行驶的车辆在她面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耳边响起‘啪嗒’一声,随着车门开启,漆黑的伞面完全展露在空气中,而随之出现的还有男人颀长的身影。 寒风刺骨,程纾抬眸望去看清人影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恨不得立马转过身回病房过夜。 模糊的雨幕中,陈惟朔撑着伞,深邃的眸色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从不躲闪。 程纾只看了一眼,视线便越过他朝身后停车场望去,内心默默祈祷着李叔快点到。 没过几秒,随着男人停下的脚步,涌来的微风也被挡在身后。 寒气逼人,陈惟朔扯着唇角,慢悠悠道:“挺巧,又见面了。” “……” 知道自己躲不过,程纾皱眉望了眼远处湿漉地面上干涸的一块,唇齿张合语气淡然:“巧什么。” 他明知道她在里面,故意在门口堵她。 可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和从前一样,全是徒劳。 男人沉稳的面色未掀起波澜,许是知道眼前女孩不想与他过多说话。便也没再多说,他上前拉开车门副驾驶,微俯身:“天凉,我送你回去。” 听着陈惟朔的这句话,程纾紧皱着眉看向他,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奈何夜实在太深了,男人几乎身处于阴影中,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指骨分明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车门,他沉着声说:“你说的,没有不想见我。” 话落的同时,正好又一辆车停在一旁,看清驾驶座的人影后,程纾紧绷的神情才松了许多。 泛白的指尖紧攥着伞柄,随着后排车门开启,程纾往前走了几步,再与男人将要擦肩而过之时,视线忽然落在男人无名指的素雅银戒上。 没有一丝装饰和雕刻,和市面上热卖的没什么差别,可她看着却始终觉得眼熟。 许是想到了什么,胃里一阵翻滚。她强忍着身体不适,在车门关上前只淡然留下一句话。 “场面话,听听就行了。” 问夏天 第82节 望着眼前将要消失的车辆,陈惟朔不经意转动着指腹素戒,晦暗不清的眸色透着汹涌暗 潮的情绪,埋藏在黑夜中。 脑海中回想着女孩消瘦的背影,和从前那般,好似风轻轻吹过便会随之消散。 和先前一样,女孩身上清冷淡然的气质始终无法叫人忽略,不一样的是,现如今的她身上多了丝成熟妩媚气息,看着颇有种媚骨天成的感觉。但那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眉眼,却让人不敢高攀。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是拒他千里之外。 啧。 漆黑的眸色再次望去不见踪迹的柏油路,陈惟朔嗓音低哑,似是呢喃:“还来得及吗?” 第61章 暗潮 当晚, 程纾回家之后时间已经很晚。 台里工作的堆压让她没时间多想,简单洗漱一番便一头栽进书房忙着剪片子,等一切都弄好后, 时间已经来到后半夜。 望着窗外霓虹的光景, 指尖握着冰凉的酒杯, 她垂眸轻轻地抿了一口。 刚从英国回来那两周,她时常像这般半夜经常睡不着在窗边呆望。调整时差无疑是痛苦的, 尤其是对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的人来讲。 瞧着周边好友一个个只用了不到一周便恢复正常作息, 那段时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再也不能适应中国的时差, 睡眠严重不足的她几乎每日都在崩溃边缘, 更有时候恨不得撂挑子不干回英国重新找份工作。但好在这种情况也就持续了将近三周。 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悬起的内心就好像被紧紧攥在一起打了个结。 尽管这么多年没见, 他还是会让她触动。 光影昏暗,望着酒杯里粼光的形状, 程纾低敛着眼睑扯了扯唇角, 仰头将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 毫不意外,程纾第二天再次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台里。 将昨天剪好的片子提交审核, 之后便又跟着组员开了一个会议,剩余的时间一直到中午临近下班,她整个人都缩在工位上没起来走过一步。 临近饭点, 此时办公室也没剩几人,隔壁比她晚来的小妹妹划着凳子凑过来,笑问:“姐, 你不去吃饭吗?” 揉着眨着乏累的双眼抬头, 看清来人后弯唇轻笑, 摇头道:“不太饿,就不去了吧。” 晁依灵见状忍不住感叹:“姐, 你一早上都没吃东西中午再不吃,万一下午我们出外景你会受不了的吧。” 外景吗…… 程纾瞥了眼桌角放置的日志,右下角上果然写着外景采访四个字。 她无奈耸肩,仍是摇头:“你去吧,我等会找点什么垫垫肚子。” 见状,晁依灵也没再强求,说了声再见便拿着工牌下楼了。 她走没一会儿,程纾继续将埋头看着刚整理好的新闻稿,许是心里有事的缘故,墙上挂着的钟表走了许久,但眼前稿件始终没翻动一页。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小时。 她直起腰,轻拍着颊边以此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抬起的手指还没有动作,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发出哒哒的声响,望着曲夏如跟逛公园似的慢悠悠朝自己走来,她耸肩忍不住笑了笑,抬眸问:“你怎么过来了。” 当年曲夏如毕业后拿着刘老师的介绍信直接留在隔壁媒体公司工作一直到现今,一开始她跟刚毕业的小姑娘一样,整日扛着摄像机跑外景。刚开始两年还好,年轻精力旺,又觉得这工作特别新鲜,尽管再累也不说。 但这种热情并没保持多久,没过两年她便已经熬不住,正好公司大改革,她当即便申请调幕后。 两人公司单位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曲夏如闲着没事的时候时常过来这边找她。 “我来看看你。”曲夏如将刚冲好的咖啡递到好友桌前,目光落在好友毫无精气神的脸色,提议道:“别在这坐着了,去天台吹吹风吧。” 昨日的雨是半夜停的,程纾侧眸透过窗外,枯杆随着微风摇曳,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 此时单位寂静,大部分同事几乎都在餐厅吃饭,极少部分跟她一样没胃口的多半选择在休息室假寐。 冬天的天台人很少,随着眼前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的瞬间,寒风顺着缝隙瞬间涌进。 望着一望无际的视野,程纾下意识捋了下被风吹起的发丝,又紧了外套,挽着好友小声道:“你不冷吗?” “怎么可能不冷。”曲夏如耸肩,佯装惆怅地叹着气:“这不是来了看你愁眉苦脸的,陪你散散心。” “我吗?” 眉心微蹙,程纾本能摸着颊边,眨着长睫:“很明显吗?” 曲夏如严肃地紧绷着脸,但没撑过半分钟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逗你呢。”她笑嘻嘻地俯身撑着栏杆,侧头望着好友,张唇轻声问:“不过,却是能感到你心不在焉,我都在你面前站十分钟了,你都没发现我。” 想到好友昨天突然爽约的原因,她立马反应过来:“小姨伤的很严重吗?” 平常她看稿的时候习惯与外界隔离,可今日她连一页稿子都没看完,甚至连好友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发现。 “你怎么不叫我。”她说。 曲夏如摊摊手,一脸无辜:“我叫了,监控能为我作证。” 听着这句话程纾没忍住笑了声。入职报道的第一天,她本以为这家单位氛围会是很轻松的那种,但没想到的是,轻松只是表面。办公室存在的摄像头几乎占满了各个角落,全程无死角。起先她以为是怕有人偷稿,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方便上级随时抽查员工工作情况。 “行了,小姨挺好的,还好只伤到了胳膊。”程纾淡淡说着。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不合时宜的顿了顿,撇着唇角继续道:“我昨天碰到他了。” “谁啊?” “陈惟朔。” 有那么瞬间,四周静了秒。 “啊?”曲夏如一时间没忍住叫出了声,目光落在好友淡然的神色,她好奇地凑过去问:“在哪碰见的?” “医院一次。”望着天边蔓延潮湿水雾,程纾慢吞吞地说着:“还有医院门口两次。” 刚分手那两年她们几人每每闲聊时都会避开这个名字,但都是一个圈子的,身边发生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件事,保不准便会有陈惟朔的出现。 起先他们说起的时候都会略过,但有的时候总会嘴瓢下意识说出了那三个字。 当时意识到的几人顿时都面面相觑闭上了嘴巴,生怕戳到程纾伤心点。 反倒程纾毫无波澜、不以为然地耸肩:“别看我,都过去那么久了。” 见好友这副模样,尤其是轻飘飘的语气和平日里聊天没什么区别,几人都松了口气。但毕竟当时两人爱的轰轰烈烈,哪那么容易忘,只是后来在聊天时,不会对陈惟朔这三个字那么模糊带过。顾及到程纾,也不会侧重去聊他勾起好友的伤心事。 “命中注定的缘分啊。”曲夏如忍不住打趣道,连带着声音也夹了起来:“一天内碰见两次呢。” 知道好友狗血剧看多了,她歪头挑眉,笑道:“哪来的命中注定,都是假的。” 话落不到一秒,她抬眸望向远方,可眼前那层厚重的云雾始终散不开,淡淡道:“都是有缘无分罢了。” “是这样的吗?”曲夏如耸肩,活动着指尖缓缓说道:“不过我之前听陆烨说过陈惟朔这两年陆续会回国,只不过说了一年多还没回来,我还以为他跟你一样也准备扎根国外,没想到反而回来了。” 偷瞄着好友漠不关心的神色,她想了想还是凑过去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程纾愣了秒,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和陈惟朔重逢的感觉啊。” 重逢的感觉吗? 长睫低垂,她指尖微勾着手心,沉思的模样似乎真的在认真想。 过了会儿,程纾神色淡然,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感觉,除了意外也没什么了。”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曲夏如转过身本想再说点什么,可瞧着身旁女人淡然置之的神色,好像真的只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人。 也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雨后的天台温度很低,偌大的天台此时除了她们不怕冷似的吹着冷风,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 之后两人没聊几句,曲夏如忽然收到公司领导的消息,临走前仍忍不住抱怨道:“午休时间还找我做什么,烦死了,狗老板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炒鱿鱼。” 她小声吐槽着,边走边摆手:“我先走了,今天下班有时间吗?一起吃饭,陆烨回来了。” 程纾摇头,轻声拒绝着:“今天不行,等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我请客。”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曲夏如一开始还以为怕陈惟朔也去,刚想张唇打趣,就在话音呼出的前一秒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啊。”望了眼医院的方向,她理解的点点头:“忘了还要去医院。那行吧,等你有时间在说,下次中午不想吃饭来我们公司找我吧,每次走过来高跟鞋踩得我脚疼。” 两人公司距离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条较宽的马路,过了那条马路之后几乎全是坐电梯的路程。 视线落在好友磨红的脚后跟,以及那双眼熟的高跟鞋,程纾弯唇打趣:“不合脚的鞋扔了就行,怎么还穿这么多年。” 从大学到现如今,就算出国她们二人之间的联系也一直都没断过。也都知道双方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再加上平日里都玩惯了,对于这种直戳心窝的玩笑听了反而笑得更开心。 “你懂什么呀。”曲夏如笑撇着唇角:“我最喜欢这双鞋了,再说了,鞋这种东西穿时间久了总能合脚。”正说着,握在手心的手机再次振了起来,她瞥了眼暗骂句没再多说,挥手说声再见便离开了。 望着好友离去的身影,程纾又独自在天台待了一会儿,直到颊边手心变得完全麻木,烦躁的内心才稍稍静了点。 下午她基本没什么事情,整理好等会要用的一些资料以及设备,几人出发朝目的地走去。 今天主要是补录,因上次采访机器设备的问题,几人回去之后才发生后面声音完全没录上。但像这种地位的人又不是那么好约,交稿日期在即,几人没办法几乎用上了各种人脉才再次约到。 路上,晁依灵拆开小饼干往前递了递:“姐,要吃点吗?” 程纾轻声道谢,摇头笑说:“出来前刚吃了面包。” “好吧,这个真的超级好吃,公司还有,等回公司我再给你,到时尝一下看怎么样。”小姑娘笑嘻嘻地点头,跟个小仓鼠似的又去和其他同事分享。 一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坐在前排的年轻男人转过头问:“组长,等回公司之后,我偷偷跟你说个秘密。” 当时回国之后她给好几家单位都投了简历,因往年的工作经历以及在国外做出的成绩,基本每家单位都许了她可观的薪酬以及职位。 其中有两个是私企以及现在这个。最终挑选了一番,她觉得私企事儿太多也不稳定,权衡利弊就选择了这家。也因为这家位置在三环附近,不似市中心那么吵,通勤方面也比较方便一点。而且距离好友的公司也近,没事儿也可以一起约饭。 而这家一开始给她职位并不是组长,反而比组长还高两级,但工作却更偏向幕后。习惯忙碌的她并不想做幕后,再加上她刚从国外回来,身边朋友都忙又没有新朋友。最后和领导商量一番,选择了现如今的职位。 听着同事一口一个组长,程纾之前还不习惯,总觉得太过公式化,也跟他说过别这样,可这人每次都是点头答应,再见她时仍是组长组长的叫着。 时间长了,再不习惯也习惯了。 程纾滑动着手机屏幕,抬眸轻问:“什么秘密?” “等回去再说。”男人故作神秘似的,随后又道:“但只能透漏一点,关于你和主编的。” 她和主编的……? 闻言,程纾眉心微蹙,狐疑地看向前方。 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无声长叹着气,觉得这次是躲不过了。 问夏天 第83节 - 冬日的江桐寒风刺骨,瑟瑟微风吹在肌肤上就好似掺杂着冰碴那般,传来隐隐刺痛。 屹立在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中,男人褪去往日的正装,穿着一件黑色飞行夹克,脸颊线条利落分明,微敞的领口露出半边脖颈。男人肤色本就白,脖颈旁散布的青筋蜿蜒惹眼,似乎诉说着无形的欲|望。 他姿态闲散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交叠。薄唇紧抿,漠然的眉眼间透着成熟男人沉稳的性张力。 陈惟朔半睁着眼俯瞰着眼前光景,骨节分明的指尖摩挲着杯壁上的寒霜,晦暗不明的水渍覆在指腹,耳边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不断。 “不是我说,这个项目就不可行。”陆烨说着整个人跟泄了气似的往后躺:“早知道就不投这个项目了,偏偏那时我跟洗脑了一样。” 说着,他拿起酒杯仰头喝了口,看向一旁好友:“不是哥们,是不是兄弟了,都不安慰一句,怎么回国话还变得这么少了。” 陈惟朔没好气睨他一眼,指尖轻点腕表,淡声道:“前后说两个小时,我一开始怎么跟你说的?” 陆烨顿时被噎了下,知道自己理亏他讪讪地摆手。 “得,别说你了,我都感觉我书都读狗肚子里了。”瞧着好友心不在焉的模样,他也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挑唇轻嗤声,故意凑过去问:“怎么见程纾一面,魂还跟着丢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着?是心死要放弃,还是……” 话落,四周变得格外安静,仿若连呼吸声都骤停。 微黯的眸色松动,望着指腹间的素戒,男人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这么多年,他总觉得自己生存在虚拟世界,一个没有程纾的世界,每一步都是寸步难行。 思念太过煎熬。 抵在杯壁的腹暗暗用力,他嗓音低沉:“放弃过吗?” 心死吗? 他只觉得看到她的那一眼,整个人像是活过来那般。 第62章 暗潮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 陆烨不禁也有些感慨。 也是了,这几年好有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他都看在眼里。 当年程纾走之后,陈家父母就好像被人下蛊了一样, 非强按着陈惟朔和刘念培养感情。可陈惟朔是什么样的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 怎么可能会听父母的话。再加上那时他整个人萎靡不振,对什么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更别说去服从父母的安排。 那时的陈惟朔戾气很重, 许是知道某种原因。也从那时候起, 他开始拼命学习啃书, 虽说他成绩原本就名列前茅,可因为他总是毫不在意的态度, 让导员觉得始终差点什么。 导员本就偏爱好学生,更别说肯用功的好学生。瞧着他坚持了半年, 导员像是发现金子那般, 对他从上到下表扬的遍。就在导员准备给他报名专业比赛的时候,突然得知他有了出国的想法。身为老师也不能拦学生的路, 更何况那是学生一心想去的地方。 陈家父母知道陈惟朔出国那刻,本能反应以为儿子要追程纾追出国,立马借着姥爷的名义打电话让陈惟朔回家, 说什么也不让他出国。 可那时的陈惟朔早就不在意这些了,父母给的枷锁他全然抛下。 陆烨也知道兄弟志不在此,这一年的状态他也是看在眼里, 之后便想也没想, 联合兄弟来了场里应外合。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 陆烨浑身跟没骨头似的往后躺,笑道:“不是吧哥, 这还是你吗?看见前任就没什么打算?” “再有什么。”陈惟朔语调慢悠悠地:“也得缓一下吧。” 说半天,陆烨差点忘了这两人昨天刚见。 “也是。”他附和地点头,想起这几年从曲夏如那听说的,又道:“我听说程纾这几年也没谈过,要么就是被你伤透了,要么就是还忘不掉你。如果是后者还好,但要是前者的话……” 他顿了一秒,视线落在好友微弓的背上,转了话锋:“应该不是前者。” 当年的事全部都堆压到一起,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晚了。 至于前者或者后者,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陈惟朔也没再搭话。 许久不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近况。没聊几句,放置在桌面的手机猛地振动。 黑眸低垂,陈惟朔瞥了眼,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接起:“说。” 对于这种语气,冯璇早就见怪不怪。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你是住在医院了吗?姥爷是让你帮我勘察一下,怎么昨天下午走了就不见回来。” 陈惟朔不耐地挠了下耳廓,之后拿着手机换了个方向:“有事说事。” “真凶,怪不得这么老没人要。”冯璇重重地哼了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语气瞬间软了下来:“那个……哥,姥爷说让你回来一趟。” “嗯,挂了。”陈惟朔淡声应着,之后不等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并没有那么隔音,再加上两人距离不远,这段谈话陆烨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结合着先前听得,他故意凑过去,语气贱嗖嗖道:“陈总冒雨等一下午,连话都没说两句啊。” 瞧着好友那般模样,陈惟朔伸手推开他,没忍住低骂了声:“滚吧。” - 那天外景结束之后程纾连公司没回直接去了医院,和昨日一样,白天通常都是陈婧文在医院看护,晚上则是陈意弘。 虽请了护工,但他们几人仍不放心,说什么也要留个自己人在医院看着。 当晚程纾在医院待到许久,临走前师岚瞧着她眼底的乌青,说什么第二天也不让她过来,为此还语重心长:“小姨夫晚上来是工作不忙,文文是不用工作。你这整天忙来忙去我又没什么大事,别一直往医院跑。” 说着,像是怕她不听那般,师岚摆摆手又说:“你下班该干嘛干嘛,想来等我出院再来,再说了你们几个来也是一屁股坐呢,让阿姨坐哪。” 师岚不停地说着,之后就变成陈意弘和护工两人论题,她和陈婧文都被勒令禁止踏入医院。 程纾强求不过,最后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天上班之后,想着晚上没事儿她便一早约了曲夏如。可临近下班之前,主编忽然叫她去办公室一趟。 想到昨晚同事说的,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没办法,去的路上她拿出手机给好友发着消息:【估计要晚一会了,主编叫我。】 消息发完之后,她也只能默默祈祷着。 主编的办公室在廊道尽头,茶香浸满整个房间,程纾抬眸瞧着正在泡茶的主编,俯身接过茶杯,主动开口道:“张主编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主编是公司元老,年过半百,两鬓泛着明显白发。 他看着对面小姑娘,撑着脸上褶子笑着:“没什么事儿,就随便聊几句,顺便看你这段时间回来习惯了没有。” 程纾抿着唇:“挺好的,工作方面已经熟练了。” “工作方面你办事儿我放心。”张主编说着瞥了眼时间,似乎也没打算再继续绕下去:“小程啊。” 他清着嗓音,手掌惯于交叠在一起:“你们组有时候是不是忙不过来?正好咱单位刚进来一批新血液,我侄子刚毕业没两年跟你一个专业,我把他分你们组你帮我带一下吧。怎么样?”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面对这种话术程纾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面前是她领导。 程纾撑着得体的微笑,点头应了下去:“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们组工作听累的。” “没关系。”张主编大手一挥:“年轻人就该锻炼锻炼,再说你这么优秀让他多跟你接触接触也有好处,说不定还能学到点什么。再说了,他跟着齐姐她们组,还不如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多交流交流,你说是吧小程。” 听着张主编的话,程纾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看她点头,张主编眼角的褶皱顿时更深了点,之后又拉着程纾说了一大堆客套话才放人。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程纾整个人像如释负重的叹了口气,视线望了眼主编半掩的房门,一时间她竟没搞懂主编的意思。 毕竟是下班时间了,想着好友还在楼下等她,程纾也没多想。回办公室拿上挎包和外套便直接走了。 影影幢幢的高楼大厦下人来人往,有的脚步湍急,更有的则是打着电话与对面人商量着行程。 人群中,程纾一眼便瞧见石阶上的好友,挥手迎了上去,歉意道:“等很久了吧?” “还行。”曲夏如紧了紧身上衣服,边走边问:“主编突然找你做什么?你们之间也没有很大的关联吧。” 程纾无奈耸肩:“我也不知道。一开始听周围同事说的,我还以为他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没想到是要往我组里塞人。” 她乏味地撇着唇角,顺势挽着好友:“可能是我想多了。” 这么多年过去,曲夏如八卦兴致不减反增。她像是来了兴致,连带着脚步也慢了下来:“你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晚冬的寒风实在太冷,尽管隔着衣物,可吹在身上仍有刺骨的痛感。 程纾将领口往上扯了扯:“先找个店吃点东西吧,等到了跟你说。” 知道好友是最怕冷的,曲夏如也没再耽搁,侧眸试探着问:“反正也没事儿,喝点?” 仅一个对视,两人便懂了对方的想法。 程纾弯眸轻笑,小幅度点头:“行,有地方吧?” “我想想。”曲夏如拿出手机翻看,没过几秒,说:“别去酒吧太吵了,我知道这块儿有家新开的清吧,据说里面从服务员到老板,都个顶个的帅,氛围也超浓。” 听着好友的描述,程纾不禁有些心动:“那走吧。” 在英国的那几年,周围朋友几乎酒瓶不离手,各种各样的party总能找到理由。程纾不喜欢这种特别吵闹的环境,但架不住好友的邀请。一来一回她渐渐再次习惯了喝酒,只是酒量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好多少。 冬日白昼短,两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而彼时时间尚早,可清吧内却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大多都是刚结束工作的年轻人。 两人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温水捂着手心,望着眼前的装横。道:“我记得以前清吧都是很小一间。” “对,现在还是。”曲夏如轻抿着水,将水杯放置在一旁:“这家是因为生意挺好的,上一年扩建了。” “难怪。”程纾点头感叹着:“才这个时间,这里都这么多人了。” 曲夏如拿过酒单随便点了些,等眼前帅哥服务员离开之后,又道:“这都正常,看到刚那酒单的帅哥没,好多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啊?” 她刚刚没怎么看,此时听着好友的描述,不禁像那人投去好奇的眼光。 不得不说这家服务确实不错,刚离开的服务员像是感受到她的神色,忽然从忙碌的酒台抬眸冲她笑了笑。 这一切曲夏如尽收眼底,她得意地撑着脸打趣:“别看了,来说说你的事吧。” “我的什么事?”程纾愣了秒,随后便反应过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她同好友说着先前在同事那里听来的消息,又说着今天临下班前发生的事情。 都说张主编很看重利益,但同时,又是公司内出了名的乱点鸳鸯谱。 曲夏如听完,面色透着明显的难以言说的表情:“那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往你们塞人?你们组人不刚好够吗,多出一个总不能打下手吧,还是关系户。但又根据你之前同事说的,却又很像,毕竟你们主编很热衷于红娘这个行业。” “是的。”程纾附和点头,拿过刚调好的酒轻抿了口:“具体什么情况,等过几天上班人到的时候就知道了。” 问夏天 第84节 话音刚落,曲夏如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伸出手打断:“等等,你说那男生多大?” 她垂眸仔细想了想,不太确定道:“二十二三左右?大学毕业没多久。” “二十二三!?”曲夏如听着这个年龄,不禁开始幻想,尤其是不自觉弯起的唇角格外明显。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灵光一闪,重重拍了下桌子:“我知道了!” 程纾问:“什么?” 曲夏如得意的递了个眼神:“你们主编给你找了个年下男!刚毕业的男大学生,嫩着呢。纾纾你有福了,找了个年下男。” 听着好友极其夸张的一段话,程纾摇摇头刚想说不可能。 微张的唇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谁找了个年下男?你还是程纾?” 指尖微顿,程纾顺着声音抬眸望去的那刻,几乎整个人完全僵住。 周遭光影黑暗,只见陆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正笑嘻嘻地接话,而他一旁,则站在一位同样身形颀长的男人。 不似第一次遇见那般,此时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立领飞行夹克,脸部轮廓线条流畅,狭长的眼眸似是微抬,又像是在扫视。 场内扫射的光影正好在男人身上停留一秒。程纾这才完全看清。 男人青筋攀附地喉结滚动,清隽的侧脸尽显。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俯瞰着她,唇角紧绷,漆黑的眸色直直盯着她,好似再说为什么三个字。 耳边嘈杂声不断,悬起的心脏怦的一声错拍。 在视线与男人交错那刻,内心一阵翻涌,像是呼吸被夺走,程纾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那般。 第63章 暗潮 昏暗的环境弥漫着某种特别的气味, 低缓的缠绵的音乐充斥着整个角落。在这嘈杂暧昧的环境中,不少男男女女成群结队,也有的喝的醉醺醺的肆无忌惮和朋友开着各种玩笑。 而在这种若明若暗的环境中, 角落中一男一女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直勾勾地对视。 一旁陆烨像是没察觉到这边的暗流涌动似的, 仍在喋喋不休地问:“谁啊,我快好奇死了。” “你吗?”说着, 他指了下曲夏如, 还没等到回应便又自顾自摇头否认, 又指了下一旁的她:“我靠, 程纾你不会找了个年下男吧?” “你什么意思?直接否认我没这个条件是吧?”不等她搭话,一旁曲夏如早就按耐不住:“陆烨你就是条大黑狗!” “不是……”陆烨顿时有苦说不出:“你我还不知道, 咱俩经常见,程纾都多少年没见了。” 耳边谈论声始终不断, 而眼前男人漆黑的眸色像是漩涡般, 等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望,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垂下的指尖暗暗用力, 她强装着镇定别开视线,不再去看他。 可身旁站着的男人气场实在太过强大,让人完全忽略不了。 江桐并不小, 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总让她有种江桐小到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复遇到一个人。 长睫遮住的眼底溢着某种情绪, 程纾下意识侧头, 又小幅度挪着凳子往旁边移了点。 在这种黑暗的场景下, 她动作算不上明显,可躲闪的意味极其明显。 正说着, 原本站在的两个男人忽然扯着凳子自顾自坐了下来。陆烨同服务员又点了点酒,抬起头便说:“这也太巧了,正好叙叙旧。” 望着两人娴熟的动作以及身旁忽然出现的身影,程纾下意识睁大眼睛,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来。 算了,太明显了。 没一会儿,服务员再次送来各种颜色的酒水。 场面氛围实在有些紧绷,许是察觉到了那般,陆烨熟练的勾兑了几瓶放在一旁,视线又在几人中间来回晃荡,最终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程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太不够意思了。” 程纾撑唇淡笑,在这嘈杂的环境下意识提高音量:“上个月刚回来。” “怎么也不说一声,好欢迎一下啊。”陆烨向来擅长带动气氛,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此。尾音还未落,他又问:“在英国怎么样?还好吗?” 酒馆暖气很足,此时几人都穿着单薄的内衬,在这狭小的活动范围中,甚至连身旁男人散发灼热的气息都能察觉到。 成年男性实在让她无法忽略,更何况是陈惟朔。 她拿过眼前酒水轻抿了一口,笑着应道:“挺好的,早都习惯了。” 陆烨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对面曲夏如忽然轻轻拍了两下桌子,指着台上正唱歌的主唱,激动地晃着手:“纾纾快看,那个人就是最近晚上超火的帅哥网红,唱的歌也巨好听。” 话音刚落,低沉的男声缓缓透过各个音响传来。 闻言程纾顺看了眼,附和点头:“确实好看,唱的也好听。” “是吧是吧!”曲夏如激动的像是自己被夸了似的:“可惜每次人太多,不然我就冲上去要联系方式了。”说着,她转过身正对着她:“听说年纪还小,跟你的一样,也是年下男哦~” 明晃晃的打趣,程纾抿唇笑:“什么跟什么啊。” 周遭光影实在太暗,许是说话时上半身不经意的晃动,感到左肩不小心剐蹭到身后男人的胸膛时,她整个人都愣了秒。 熟悉的触感,那一秒程纾几乎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垂下的指尖紧扣着凳子,她本想再次往好友那边挪动的时候,却发现整张凳子像是灌了铅那般,怎么都动不了。 眉心微蹙,感受到身后男人逼近的气息,她低眸朝凳边看了过去。 暧昧缱绻的歌声蔓延整个空间,甚至连最小的角落也不放过。这家清吧凳子都是平常惯用的高脚凳,只是不同的是身后额外加了小块靠背。 而此时这块靠背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正有意无意的搭在上面,光影扫落,连手背上突起的青筋都若隐若现。 “……” 程纾侧眸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此时两人的姿势亲昵,尤其是男人自顾自搭在身后的手臂,从别的方向看像极了把她揽在怀里那般。 指尖紧紧扣着手心,她默默深吸口气,压低音量道:“能不能松开?” 正逢音乐上到达了高潮,随着主唱的声音传来,周边不少人都跟着合唱,连带着曲夏如也是。 耳边声音太过杂乱,随着鼻息间的呼吸交错,男人微俯着身往前凑近,在与耳廓相隔半拳的距离停了下来。嗓音低哑,他说:“松什么?又没碰你。” 场内的暧昧气息几乎达到顶端,尤其是两人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尽然喷洒耳廓与脖颈间,惹得她身体莫名燥热。 鼻息间弥漫着独属于男人的熟悉气味,掺杂着似有若无的酒意,像是将她紧紧包裹那般。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程纾艰难吞咽着,相似被噎住似的瞥了眼一旁厚着脸皮的男人。像是知道说不通,便索性闭上嘴巴自顾自往好友那边挪动着。 散下的发丝将发烫的耳垂完全遮住,抑住内心的翻滚,小口小口喝着眼前酒水。 旁边两人聊的正欢,这边发生的事情他们好似完全屏蔽了那般。 曲夏如忍不住问:“你们今天怎么想起来来这里了。” 陆烨发完消息后收起手机,耸肩:“刚忙完闲得没事儿干,这不想起你之前推荐的店,就来了。” “真的假的……?”曲夏如小声嘀咕着,没过几秒台上又换了位年轻主唱。她转过身看了几眼,像是下定决心那般,拉着陆烨的胳膊就起身:“不管了,你帮我去跟刚下去的主唱要联系方式。” “为什么我去?”陆烨说着,整个人忽然被从身后推了一下,没忍住一个踉跄。 曲夏如纹丝不动坐在凳子前挥手:“加油,我在这等你!” 听着这句话,陆烨无语瞪她一眼,最终还是没入人群中。 他一离去,四周好像再次静了下来。 曲夏如滴溜溜转的眼眸在身旁二人身上来回望,可这气氛实在太过怪异,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敲着桌面示意好友:“感觉有点不够喝,纾纾,你陪我去前台点点呗。” 程纾求之不得。 正想开口应下,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低眸看了眼,只见晁依灵三个字不停在屏幕上滚动。犹豫一番,她拿起手机朝一旁卫生间指了下:“我先去接个电话,等会儿过去找你。” 曲夏如点头:“行。” 等好友离去后,曲夏如又看了眼对面纹丝不动几乎没怎么说话的男人,可那视线似乎要黏在某人身上似的。 在她印象中陈惟朔一直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更别说现在,以他的名声去哪不是被簇拥的中心,哪像今天这般眼巴巴地盯着一个人看,尤其是抿唇沉默的模样,好似低入尘埃一样。 她摇头感慨着叹气,早知道跟着陆烨去了…… 这儿靠近商业区,来玩的人基本都是附近上班的白领,更有的是为了找个异性对象。 而陈惟朔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成为了焦点。他长相优越,尤其是他身上自带的气质以及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在说着矜贵二字。 随着他们这桌接二连三的离去,不少邻座的女生都在推攘着朋友上来要联系方式。 对于这番景象,曲夏如跟着陆烨早就见怪不怪,可她实在摸不清好友是怎么想的。虽嘴上说着不在意,可陈惟朔出现的一瞬,好友话明显变少了,尤其是中间刻意疏远的交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时,对面男人忽然起身,只留了句“出去一下”便不见踪影。 陆烨远处瞧着这边动静,也没多想赶了过来:“什么情况?怎么都走了。” “要出来了吗?”她激动地问。 “……” 陆烨没忍住抬手弹了个脑瓜崩,没好气道:“要什么啊,后台挤满了人。不是,我问你他俩呢。” 曲夏如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仍是不服输的给了他一拳,才道:“程纾去接电话了,陈惟朔刚去找她了。” 说着,她抬头审视似的看着眼前没个正形的男人:“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和纾纾要来,才故意带陈惟朔来的。” “我哪知道您这位大忙人的行程。”陆烨是真不知道,他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巧遇见程纾。不过以他的性子,如果知道程纾今天回来这里,也会刻意带着好友过来。 他笑了声,又道:“再说了,让他俩见见把话说开不是挺好的吗。” 曲夏如面色复杂,想到好友这几年在国外的经历,单是想想就心疼。 “你别背着我搞事。”她警告道:“你心疼陈惟朔,我也心疼程纾。” 陆烨没搭这句话,而是凑过去问:“哎,你们开始说找了个年下男,真是你吗?” 而此时的另一边。 不得不说这家老板的豪横,程纾跟着指示牌弯弯绕绕走了好一阵才来到洗手间。 耳边顿时静了不少,她百般聊赖地倚着墙边顺势接听了电话:“依灵,怎么了吗?” 晁依灵和陈婧文一个年纪,说起话都是带着朝气。 “姐,我们群里说的你看了吗?”晁依灵问。 问夏天 第85节 群里? 程纾顺势将手机拿远了点,才发现通知栏上显示将近五十条未读群聊。 她紧抿着唇摇头:“还没,你们再说工作上的事情吗?” “也不是啦,先说好哦,我是被派过来的代表,不是我想八卦的。”晁依灵嘿嘿笑了声,不知道在吃些什么,囫囵道:“其实主编今天下班找你的事儿都传遍了,都说主编那么满意你终于下手做你的媒人了。” 奇奇怪怪的描述。 程纾弯唇轻笑,耳边小女生说话的嗓音不断,也没出口打断。 对着听筒不断传来的声响,飘零的视线落在眼前偌大的镜子上。镜子里的人皮肤白皙,淡然的眉眼透着几分成熟魅惑气息,尤其是那张红唇。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修身的衬衣,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隐隐呈现出流光缎面。乌黑的卷发散在肩后,但仍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落在肩前,随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迷人。 她无疑是美丽的,从上到下。 只是那双如雾般的眼眸,在看向人的时候始终带着淡淡忧伤。 望着眼前的自己,脑海中不禁浮现男人的身影。 和记忆中幻想的没什么区别,可她不是已经放下了吗?为什么每每想起他内心总会传来猛烈钝痛,更别说见到他。 牙齿紧紧咬着唇边细肉,她艰难吞咽着调整着情绪,可当眼眸再抬起的那瞬,镜子里忽然出现另一道身影。 四周忽明忽暗,男人半倚着墙壁,颀长的身影几乎与四周阴影隔绝。露出的半侧脸轮廓锋利,他微抬着眼眸,漆黑的眸色如埋藏的野兽般透过镜子直直盯着她,好似她下一秒只要挂断电话便会立马扑过来将她吃抹干净。 他个子很高,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传递一种无形压力。 程纾实在没办法忽略他的存在,从前不能,现在更不能。 像是有意要和他划清界限,只看了一眼便匆忙别过视线,她随手从墙壁扯了张纸,便往里走便道:“你继续说,我在听。” 第64章 暗潮 许是她高估了卫生间的信号, 在脚步刚踏上台阶的那秒,抵在耳边的听筒声响忽然变得断断续续。 耳边的声响如裂缝的唱片机,一下又一下扰乱着她内心湖面。 这么多年过去, 她曾天真的以为自己是真的放下了。可放下这件事往往说起来简单, 哪那么容易做到, 更何况对方是他偷偷爱了几年的男人。 平静的湖面像是掀起偏偏涟漪,想到最近三番两次的碰面, 每次在视线看去的时候, 她整颗心就好似被攥成一团。 生疼。 许是酒精麻痹着大脑神经, 连带着心底情绪被无限放大, 惹得她莫名想哭。 “我就是……他们……姐……”晁依灵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后知后觉发现对面连一丁点声音也全然消失。她狐疑地将电话拿远了些:“明明没挂电话啊, 可怎么就是没声音。” 小声呢喃着,她再次试探着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 卫生间很大几乎没人, 程纾往里面走了几步, 直到耳旁一点杂声都消失,她才从彷徨中找到一丝理智。 单薄的脊背倚靠着身后冰凉的墙壁, 泛凉的指尖抵在起伏的胸前,她小口小口喘着气,默默调整着情绪。 几分钟后, 她再次仰起小脸,淡然的面色看不出一丝杂乱。 想到刚刚中断的电话,她拿出手机同晁依灵说了一下。 程纾:【信号不太好, 有什么等去公司说, 或者发消息, 我回去看。】 等屏幕再次合上前,她瞥了眼左上角显示的时间。 这么久了, 应该不在了。 这样想着,程纾慢吞吞移动着脚步,再走到门前时余光下意识观察着附近环境,再看到先前位置没有一人的时候,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了点。 攥紧的手心浮着一层薄汗,她再次来到洗手台前,指尖触碰的瞬间哗哗水流声也在耳边响起。 抬眸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明明他只出现一次,可目光却再次惯性朝先前角落望去。 他总是这样,勾着她。 可或许是时间太久了,久到陈惟朔忘了两人之间永跨不过的沟渠。 四周来往的人很杂,多半是半醉半醒的状态。 程纾瞥了眼身后忽然出现摇摇晃晃的中年男性,带着褶皱的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扫视着她,引人不适。 浓郁的酒气涌入鼻息,知道醉酒的男人往往惯于佯装没有理智,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想在此过多逗留,便随手抽了张擦手纸转身离去。 耳边舒缓的歌声转瞬变成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从洗手间出来后,程纾望着眼前躁动的人群,正犹豫着该从哪边绕回去。 像是某种心灵感应那般,隐隐感到身后有人紧盯着她。许是本能反应,回眸望去的时候目光正好撞上身后姿态闲散的男人。 忽明忽暗的光影下,男人夹克领口微敞,光影洒下落在线条流畅的颊边。和当年一样,成熟的气质下仍藏着少年的不羁。 他发丝凌乱,眼神紧锁着她,泰然自若的神情像是知道她有意在躲他。 望着眼前这一幕,平稳的呼吸明显错拍。 他身形本就高大,此时站在阴影下,尤其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人看着不禁头皮发麻。 程纾微抿着唇,顶着男人眼神压力下,一时间脚步竟控制不住的后退。 陈惟朔嘴角噙着淡笑,似乎没有要放她走的打算,抬脚上前,步步紧逼。 如果刚刚在镜子里的眼神像是埋藏的猛兽,那么此时的阴影下,男人漆黑的眸色更像丛林里眼睛泛着猩红的野兽,尤其是看向她时,甚至透着某种欲|望。 像是预料到男人下一步动作,程纾刚想转过身走,却不曾想身后倏地涌来一波赶着上前和主唱互动的年轻人。 一群人乌泱泱的在附近挤来挤去,随着人流涌动,腰背不知被谁推攘了下,踩着高跟鞋的她一时间没站稳,随着惯力控制不住似的往前踉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正好站在男人面前。 垂下的指尖像是为了找个扶手,此时正抵在男人肩前,两人之间距离间隔仅不到半米,温热的呼吸交替,像是幻想中的亲吻。 霎时间,仿佛世间静的只有他们二人,连怦怦直跳的心跳声好似在嘈闹的环境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宽大的手掌正好顺势紧紧地低在她腰间,似有若无的摩挲着。 整个人像是被触电般地颤了下,她用力挣扎着想要逃脱,可男女力量悬殊,更别说对方早就做足了准备。 仅隔着单薄的衬衣,感受腰间滚烫温度以及越来越紧的力道,浮浮燥意涌上,她紧抿着唇,生气的问:“陈惟朔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陈惟朔俯身将女孩完全揽在怀里,不断收紧的力道像是再抱丢失已久的瑰宝。四周昏暗,温热的气息喷洒似有若无的落在耳廓,像是压抑克制许久,他嗓音又低又哑:“程纾,别躲我了。” 熟悉的怀抱与触感以及熟悉的气息,这一切都将她的思绪拉回八年前。想到两人曾经的过往,以及当年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有根刺一直扎在她心里面似的。 就好像在提醒着,她根本无法忘记他。 鼻息间充斥着熟悉的气味,情绪渐渐稳了下来,她紧闭着双眼,淡声道:“没躲你,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早过去了。” 抱着怀里的女人,陈惟朔真有种快要疯魔的错觉,尤其是再听到她和别的男人有接触时。 “真过得去吗?”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陈惟朔紧紧盯着眼前女人,似乎想从中看到些什么。 可她神情太过淡漠,连一丝都没透漏。那一刻,向来运筹帷幄的他,竟再次因为她慌了神。 清吧无疑是暧昧的代名词,成年人的荒唐一夜多半是在这种环境下开展的,两人暧昧的姿势在这里并不会引来异样的眼光。 听着男人所说的,程纾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她强忍着泛着酸涩的情绪,自嘲似的扯唇笑:“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过不去?难道忘记你是件很难的事情吗?” 这句话她说的艰难,尾音还未落下,泛红的眼眶却已经出卖了她。 庆幸的是头顶束光正好消失,身前男人并没有看见。 像似怕女人再次逃走,宽大的手掌完全禁锢着女孩腰肢。陈惟朔沉着声问:“那躲什么?” 程纾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别过视线将自己完全藏匿在角落的阴影中,不再去看他。 “已经分手了。”她嗓音很淡,似乎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谁见到前任会迎上去,傻子吗?” “行,程纾。”舌尖紧紧盯着左颊,他像是被气笑了那般,抵在女孩腰窝的手掌往上揽着,俯身往前凑去。 两人间隔本就近,男人鼻尖剐蹭着女孩白皙的脸旁,气息逼近,在唇瓣将要重叠的时候,男人顿了秒,低声道:“别想忘记我。” 话落,他缓缓闭上眼,在女孩唇角轻轻吻了上去。 很轻的吻,没有任何动作,如蜻蜓点水那般。 酒意蔓延,感受到唇角湿漉的触感以及淡淡酒香味那瞬。那一刻,程纾大脑忽地哗的一声,全然空白。 反应过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之后,羞愤的双眼蕴着一层泪水,想到那天在医院碰见和他同行的女生,她睁大双眼,想也没想直接伸手挥了上去。 “啪”地一声,手心与颊边的触碰在这嘈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明显,却又很快融入耳边的音乐中。 “你在做什么?当前几年发生的事情不存在吗?”微张的唇角止不住微颤,望着眼前微侧着颊边的男人,眼眶中含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耳边哄闹的音乐声不断,她默默深吸着气,强硬的从男人怀里挣扎出来,嗓音很淡:“陈惟朔,放过我,别再出现我面前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朝人群中走去。 豆大的泪水像是止不住那般不停的掉落,内心翻涌的情绪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而手心传来酥麻的痛感更像是在提醒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的事情只有她记得。 明明她就要忘记了,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模糊的视线在这昏暗的环境跟半个瞎子没什么区别,她强迫自己调整着情绪,按着记忆中来到几人摆满酒瓶的桌前。 此时曲夏如和陆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聊的正欢。 嘈杂的声音遍布每个角落,陆烨瞧着她一个人回来,下意识问:“陈惟朔呢?你俩不是一起出去了吗?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闻声曲夏如也顺着朝身旁看了过去,瞧着好友不对劲的情绪,直觉没发生什么好事。 她轻声唤道:“纾纾……” 拿包的动作不动声色的顿了秒,指尖拂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垂下的长睫遮挡眼底的情绪。 程纾没搭话,起身道:“抱歉有点事,我先走了。” 尽管刻意放缓的音调,但哽咽声听起来仍格外明显。 “程纾……”陆烨像是听出不对劲,可眼前女人坚毅的身影头也不回。 “完了完了,全完了,瞧你这破嘴,你说好好的你们两个今晚来喝什么酒,家里不能喝吗?”曲夏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拿着衣服上前追去,临走前只愤愤留下一句:“你跟陈惟朔都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平白无故被骂一顿,陆烨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但仔细一琢磨,他张着像似失声的喉咙,喃喃道:“该不会哭了吧……”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什么,朝人群中走去。 问夏天 第86节 人群中陈惟朔也正朝这边赶来,忽明忽暗的光线时不时照射着,参差不齐的彩色光影正好落好男人棱角分明的颊边。 在这彩色光影下,左颊呈现着似有若无的巴掌印。 望着眼前这一幕,又想到刚刚女生离开愤愤的情绪。陆烨不禁咂舌,朝好友递了杯刚送来的酒,问:“怎么回事?刚发生什么了?” 颊边隐隐传来刺痛,连带着耳廓边发出嗡嗡鸣声。 舌尖轻抵,他接过好友递来的就被,指尖摩挲着杯壁的寒霜,嗓音很沉:“没什么,别管。” 这几年,回回遇到程纾的事情都是这个样子。 陆烨也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想了想还是说:“最后再说一句,程纾刚哭着走的。” 望着眼前随着灯光变幻的酒杯,折射的光影落在指尖银色素戒上,光晕蔓延,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抵在杯壁旁的指尖明显僵滞,男人垂下的眸色逐渐变得越发深沉。 第65章 暗潮 晚冬的夜很凉, 连带着空中吹拂的微风好似都掺杂着寒霜。 曲夏如是在附近公交站找到程纾的,凛冽的寒风吹动着衣摆,女人本就纤瘦的身影被迫缩成小小一团。 望着眼前这一幕, 曲夏如眼里止不住的心疼。 从军训时见好友的第一面, 她潜意识认为, 像程纾那样明媚单纯善良的人,不该承受各种苦。 但她没想到, 她本以为含着糖霜长大的好友, 始终活在苦难里。 周遭太静, 一丁点声响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她不禁放慢脚步声, 走到好友身后将手中的外套轻轻披在好友身上,抵在肩头的手心像是安慰的揉搓着。 “发生什么事了?” 程纾小声抽噎着, 紧了紧了身上的衣服默默调整着情绪。 过了许久,她小幅度摇头:“太冷了, 先回去吧。” 她肤色本就白皙, 尤其是冬日里,更显得雪白。 而此时, 扑闪的眼眶泛着明显红晕,就连四周眉骨周围的皮肤也跟着泛红。 曲夏如点点头,随手拦了辆车, 不放心道:“今晚我和你一起回去。” 就算身为普通朋友,她也不会让好友一个人回去的,更别说她们直接的关系。 回去的路上很静,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只有司机放的电台声。 额间抵着冰凉的窗旁, 不知是视线模糊还是车速过快的原因,望向路边路灯泛着的丝丝光影, 像是路灯串成的雨滴。 和她的心情一样。 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回道家后曲夏如瞧着好友怅然若失的神情,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讲。 在心底酝酿无数遍的话到了嘴边,张口却是:“饿吗?要不要点点东西吃?” “都行。” 程纾闷声应着,从卧室拿了换洗衣物朝浴室走去:“我先去洗一下,书房浴室还是空着。” 程纾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曲夏如想过要与好友一起合租房,但当时回国的消息并不准确,房租那边也催着交房租,不然就让下一个租客进来。 没办法,她实在等不及了只能先交了一个季度的。可谁知道,刚交没一个月,好友英国那边公司松口,紧接着下个月好友便回国。直到她刚续了房租后也没说什么,而是在她家附近租了套。 曲夏如娴熟的点头,关切的眼神直到好友身影从视线消失才缓缓移开。 在这并不是很隔音的房间里,耳边响起哗哗水流声,她随便点了几个外卖,便也拿着换洗衣服朝书房内走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程纾在里面磨蹭了很久。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曲夏如已经吹干头发,正摆弄着桌前放置的一大堆外卖。瞧着好友身影招呼着:“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吧。” “好。”程纾有一下没一下擦拭着发尾滴落的水珠。 电视屏幕上此时正播放着晚间肥皂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谁也没提刚刚发生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程纾实在没心情,将筷子放到一旁,低声道:“我先回房间了。” “纾纾……”犹豫间,曲夏如开口叫住她,耸肩垂下眸色:“都怪我,我不知道今天他们也会去那里。”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程纾停下脚步再次坐在好友身旁。 她回握着好友手心,声音很轻:“跟你没关系。江桐就这么大,我和他总不能一辈子不见。” 见状,曲夏如像是来了劲儿,问:“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那么……伤心。” 程纾默了一阵,才缓缓道:“他亲我了。” “啊?” “我打他了。” “啊???” 短短两句,曲夏如好久才消化完。 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忍不住尖叫:“我靠,你俩什么情况,再续前缘?” 话落,瞧着好友低落的情绪,她正了正脸色,低声问:“纾纾,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放下了吗?” 真的放下了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 在英国的第二年,她平日里状态虽看着正常,可一到晚上眼泪就止不住的掉,内心不断泛起的伤心蔓延全身。春日的某个夜晚她几乎哭到晕厥,那种感觉就好似无数块石头堆压在胸口,无论如何挣扎,等来的结局都是沉入冰凉的湖底。 最先发现她的是曾可,那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曾可望着唇色惨白的好友,也没忍住哭了出来。 “纾纾,你总说你放下了,可为什么还是这样。”曾可声音断断续续:“既然忘不了,重新来过不行吗?” 重新来过…… 一个人的性格从童年便定型,更别说最低层的一面。 从小到大,自卑敏感拧巴三个词像是刻在她身上那般,怎么也摆脱不掉。每当别人指着头骂她的时候,她都不去反驳,因为她的性格就是如此。 可性格往往最难改变,那时的她,也知道只要性格不变,那么她与陈惟朔就算再来过,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结局。 结果只会比先前更痛。 况且,当年的事始终是一个坎儿。 许久,她才喃喃回道:“当年不懂事,以为喜欢就是爱。可爱这件事容不下猜疑和秘密,不够爱就是不够爱。” “夏夏。”她顿了秒,声音很轻:“他对我可能是年少时的执念,或许感情并没有那么深,更何况……他有女朋友了不是吗?” 说完,她轻轻和好友说了句晚安,便故作轻松的回到了卧室。 月色透过薄纱洒落,极静的卧室仿佛连轻微的喘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程纾翻身侧躺,模糊的视线望着窗外霓虹的风景,抵在枕下的手指紧紧攥着泛凉的吊坠。 他说得对,她忘不了他。 可就算重来一次,他们两人只会重现当年,仍旧没有结局。 - 之后的几天,程纾和往常一样每日忙于工作。 也是这段时间,师娴从国外赶了回来,回来没两天小姨便出院回家养伤,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期间小姨夫总是变着花样给小姨准备各种滋补的膳食。 有时不忙了,程纾会回去蹭饭,不过一般都是趁师娴不在的时候偷偷回去。 也是这几天,王主编的侄子得到消息来报道。整个单位私下都知道王主编为人,好心是好心,但有时就是太好心了。 听说王主编给她介绍了刚毕业的小男生,那段时间程纾走到哪里都会被搭话,她只能一遍又一遍解释并不是,只是来她们组里实习的。 这天刚忙完,办公室氛围格外松懈,几人坐在各自的工位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晁依灵也是刚毕业不久的小女生,性格莽撞但胜在说话讨喜,再加上和刚来的男生同龄,没几天两人便打成一片了。 两人正聊着,她像是想起什么,问:“你叫孟铭铭,可王主编姓王啊,你不是他侄子吗?” 孟铭铭长相清秀,眉眼与手足间透着明显未褪的稚气,以及某种在学校才散发的天真。 他挠了下后脑勺,笑说:“表的表的。” “表的?”晁依灵惊讶的神情莫不过发现了新大陆,她挥手示意:“程姐,他们两人之间不是亲的。” “……” 程纾从面前堆落的资料抬头,沉着声道:“先别说了,我发给你的那些资料整理一下。” 晁依灵平日里在没个正形但在程纾面前多少还是会收敛一点。 但也仅限一点。 刚安静没几分钟,小姑娘鬼灵精怪的抬起头,低声问:“姐,你上次玩的地方在哪?氛围怎么样?” 上次? 她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上次碰见陈惟朔那次。 “还可以。”她简言意骇地答着,又道:“这些下了班再说,先去忙工作。” “哦。” 这边刚打发走,没过几秒,眼前再次出现一道阴影。 孟铭铭站在桌前动作一时间有些局促:“姐,有我能做的吗?” 望着眼前少年,程纾顿了秒,又道:“昨天让你整理的整理完了吗?” 孟铭铭点头‘嗯’了声:“都整好了。” “行。”她说:“拿过来我看一下。” 没一会儿,孟铭铭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拿了过来。程纾淡然接过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可看着看着,却发现孟铭铭仍站在她面前,那副模样像极了犯错的学生面对老师。 她有些无奈地弯唇笑了声,扬眉示意:“先回去吧,我看完再和你说。” 问夏天 第87节 闻言,孟铭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晁依灵一把扯了回去。 两个年轻人在那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便投入到工作中,程纾也乐得清闲,一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整个办公室氛围仍特别融洽。 而就当所有人以为今天能准时下班的时候,电脑桌面右下角的邮箱忽然开始闪动。 视线看去的那一刻,她眉心突突直跳。 有些时候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强,就比如现在。程纾看着上面短短几行字,又回头望了眼随时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同事认命地叹口气。 “临时有个活,等会要去附近一家公司做下了解。”程纾说着,目光朝身后一群同事望去。 和她所想的一样,老一点的员工在听到这句话头埋的很低,甚至几乎动都不敢动。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他们这种工作很少能准点下班,好不容易有一次估计早早都约好了朋友。 但没办法,视线环绕一圈,最终落在始终盯着她的晁依灵,程纾似有若无的点头:“依灵,等会你跟我一起。” “好。”晁依灵爽快地应着,又问:“姐,铭铭能跟着一起去吗?” 程纾没犹豫,点头应着。 趁着还有时间,出发前程纾和往常一样将要接受采访的公司做了下调研,瞧着时间差不多之后,一行人便收拾东西出发。 他们这一块儿几乎被无数栋写字楼包围,其中不乏也有一些江桐的龙头企业。 而他们今天要去的正好是近两年刚崛起的一家公司,用时很短,但几乎已经人人敬畏。 三人按照往常那般来到前台报了主任预约的名字,随后又跟着指示来到高层的会议厅。 这家公司从事的本就是人工智能技术大规模方面的,装横方面更是如此,无一不显示着科技发展的迅速。 几人坐在会客室静静地等着,程纾和他们二人叮嘱着一些等会要做的事情,主要就是和对接人敲定好主题。 晁依灵望着眼前这一切,忍不住低声八卦道:“我听我同学说这家公司总裁特别帅,个子也高。” 出门之前程纾做过背调,但网上能查到关于总裁消息的少之又少。也难怪,人就是做这个的,在网上隐藏一些信息再也简单不过。 程纾弯唇笑没搭话,一旁孟铭铭道:“我听说待遇方面也特好。” 晁依灵晃着摆件,耸肩道:“怎么不说要求也高,我们肯定是进不去的。”说着,她可惜地叹了口气:“也没办法一睹帅哥真容。” 听着小姑娘花痴的言论,程纾笑答:“这次说不定能见到。” “真的假的?”晁依灵睁大双眼:“不过我听说人好像有女朋友了,还是在学校时谈的,果然,成功的男人就是深情,连……” 她话没说完,面前虚掩的玻璃门忽然被人推开,也是同一时间,程纾虚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猛地振动。 推开门的是接待他们的秘书,秘书礼貌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们稍等一下,那边会议还需要点时间。” 几人立马点头表示理解,等秘书出去后,程纾拿着手机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对这家公司并不熟悉,按照弯弯绕绕的指示牌,她来到了稍静点的茶水间。 手心中虚握的手机仍在振动,她下意识环顾着四周,刚准备接听电话时的一瞬,余光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模糊的视线像是隔着一层虚妄的玻璃,远处男人穿着一身深色正装,剪裁得体的衣服包裹着他紧实的线条。他身形本就优越,标准的模特身材,此时单是站在那里便已经很惹眼。 这是程纾第一次看见这一面的他,无论哪一点,都和梦境中想象的一模一样,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那一瞬,眼前玻璃像是形成一层薄雾,而她则像是仍活在幻境中。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才过了不到一分钟,也是这时,她才看清男人抵在耳旁的手机,也在打着电话。 悬起的心猛地一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垂眸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也是这一刻,远处男人侧身朝这边看了过来,漆黑的眸色中掺杂着明显的漫不经心。 第66章 暗潮 电话那边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嗓音不断, 冯璇语气骄纵:“那个合同你帮我看了吗?快点呀,我急着用。” 陈惟朔淡然的语气透着一丝无奈:“你公司没人了吗?” 冯璇从小就跟陈惟朔一起在姥爷家长大的,家里面同龄兄弟姐妹都怕他, 但她不怕。 当然, 小时候是真的怕。 她不以为然的换了个姿势接电话:“我不想搞这个, 我的梦想是环游全世界而不是经营一家毫不感兴趣的公司。姥爷说了,聘请的专业人员过段时间到, 等于说我再坚持一阵就好了。” 听着电话里的一番言论, 陈惟朔丝毫不意外。 正说着, 余光瞥了一旁忽然推门而入的身影, 深邃的眸色不可控地暗了一度。他轻扯着唇角,打断电话里正喋喋不休的声音:“下次再说, 先挂了。” 冯璇太了解陈惟朔了,临挂断前连忙加快语速道:“姥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别让我为难啊哥。” “知道了。”陈惟朔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房间的另一边。 程纾垂眸看去的瞬间屏幕刚好暗下去, 可中间停顿不到一秒,屏幕变再次亮了起来, 伴随着还有极其刺耳的音乐。 一下又一下,刺得眉心直突突。 望着不断显示的名字,程纾顿时也没再耽搁, 随着指尖轻触接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秒,立马传来师娴较急的嗓音。 师娴问道:“怎么才接电话呀,在忙吗?” “嗯。”程纾小幅度点头应着, 视线再朝内里递去的时候早变得空荡荡, 就好似刚刚看到的一切真的只是幻想那般。 那天分开之后两人并没有再有交集, 她本该觉得庆幸,可复杂的情绪却如洪水般涌来。 悬着内心莫名激起失落, 指尖紧攥着手机,她闷声应着:“再出外勤,怎么了吗?” 尽管知道师娴给她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可每次她仍是抱着一丝侥幸。 答案和所想的一样。 师娴没有同她绕弯子,直问:“怎么最近不见你回来,妈妈好不容易回国一趟。” “前两天不是回去了。”程纾声音很轻:“最近真挺忙的,我刚回来好多都得适应。” “行吧。”师娴勉强应着,接着便和往常一样叮嘱些家长里短,无非都是些听出茧子的话,但程纾仍是得听话的应着。 没说几句,在电话挂断的前夕,师娴又道:“纾纾,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天妈妈见了朋友,她儿子也是从国外回来的,一表人才……” 还没听完,程纾眉头紧锁,不耐地打断道:“妈,你在说什么啊。” 她知道现如今的社会在步入到一定年龄后会经历噩梦般的催婚,这些年她也见过过年的朋友被家里催婚几近崩溃。那时候因师娴和程奕良感情的问题,程纾天真的以为她不会走到这一步,毕竟对于那时的她只是谈恋爱师娴便极力反对,更别说结婚这种事情。 可她没想到的是,随着师娴和白人小男友感情越来越稳定的时候,连带着之前对程奕良的恨意也消失。 程纾知道这对师娴来说好事,一个人的健康和心理因素往往有着紧密的联系。可那段时间师娴莫名给她一种被下蛊的错觉。 尤其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支持不婚主义的她,竟也开始催婚。 这段时间工作本就繁忙,再加上王主编那档事周遭同事没少起哄,此时听到这些便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 “怎么又说这个事儿了。”淡然的语气透着不满,程纾道:“先前不是说好了吗?” 师娴说:“可人总要有归宿的,过段时间妈妈回爱丁堡后你又是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小姨他们也在啊。”她说:“我爸也在隔壁城市,我朋友都在身边,我不是一个人。” “那终究是不一样的。”师娴像是不打算再继续说废话,直说:“你们单位领导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吗?相处相处感觉如何。” 听到这句话,程纾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似的。她不可置信地问:“你找到我公司了?” “你们领导是我一个同学,我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师娴饶有兴致的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 垂下的指尖松开又再次握紧,内心憋着的一口气好似一块无形的大石头紧紧压着那般,让她喘不过气。 可却又像是习惯了那般,很平静。或许有些时候,习惯才是真正的绝望。 耳边仍回响着师娴的声音,她扯着唇角苦涩地无声叹了口气:“妈。” 她嗓音很淡,没有一丝情绪:“当年的抉择你忘了吗?我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不值得。” 原本佩佩而谈的师娴听到这句话忽然沉默下来,宛如喉咙里被扎了根刺,张口闭口无论怎样,都痛。 瞧着时间差不多,程纾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也没再和她说太多。 四周几乎静到极致,连一旁机器运转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程纾默默深呼着气,调整后情绪后转过身刚准备离开此地。 可不曾想,原本在里间男人不知何时离去,此时正站在她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对于陈惟朔此时的出现,程纾并不感到意外。 平静的面色没掀起一丝波澜,她只看了一眼:“还有偷听人电话的癖好吗?” “那倒没有。”陈惟朔缓慢地拨动着指尖尾戒,拉长的尾音漫不经心道:“先闯进来的是你,纾纾,这次是你主动的。” 虽几年没有过交集,但以对他的了解,程纾瞬间便反应过来。 他是再说前几天那句话。 唇线紧抿,女孩平展的眉头紧皱,程纾冷声提醒:“陈先生,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这么亲密吧。” 话落,虚握在手心的手机猛地振了下,余光垂下望了眼,发现是孟铭铭刚发的消息,说那边快要开始了。 她强装着镇定,抬眼朝男人望去:“让一下,我要出去了。” 陈惟朔慢条斯理地点头,慢吞吞移动着脚步侧开身,举手投足尽显绅士。 如果没有先前的事,她想,她依旧会为他着迷。 程纾抬眸望了眼,微张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缓缓闭上了双唇。 眼前过道较窄,几乎只能容下一人。抬脚的瞬间落在肩旁的发丝随之搭落在男人衣扣上,两人身体仅隔着一拳,那一瞬,程纾本能秉着呼吸。 眼前的炽热不断的烫着她,抵在门把手的指尖暗暗用力,就在门要拉开的瞬间,眼前视线忽然被一片阴影遮挡。 紧接着,砰的一声,渗进的光线不到一秒便消失,眼前微敞的门再次合上。 在这昏暗狭窄|逼仄的环境中,两人呼吸交错,鼻息间涌入的尽是对方温热的气息。 悬着的心猛地一颤,程纾下意识睁大眼睛,也是在这刻,耳边响起男人低沉嗓音。 漆黑的眸色似有若无地扫落在女孩颊边,陈惟朔缓缓移动着脚步,眼眸里溢着浓浓的占有欲:“纾纾,抬眸看我一眼。” 垂下的指尖缓缓攥紧,想到刚刚师娴的一番话,程纾像是赌气般别过脑袋。眼眸里泛着氤氲,她张着干涩的喉咙,哽着嗓子问:“怎么?又要来强的吗?” 向来天之骄子的男人再听到这句话时,挺直的脊背不由得弯了点。 问夏天 第88节 “不会了纾纾。”带着薄茧的指腹擦拭着女孩眼角,陈惟朔将声音放的很轻,低声哄着。 眼熟的一幕,差点让她以为回到了几年前。 悬着的心一下又一下的钝痛,程纾伸手想要推开他,可却怎么也推不动。 狭窄的氛围内,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不断蔓延,她整个人被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紧紧禁锢着。 她面色淡然依旧,却不知泛红的眼眶早已将她完全暴露。 “陈惟朔,你三番两次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眉头紧皱,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过去这么多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记得吗?” 话落的瞬间,周遭静了秒,那一秒仿若连对方加重的喘息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分了又不是死了。”男人深邃的眸色藏匿在阴影中,指腹顺着女孩散落的发丝,他缓缓道:“纾纾,给我个机会,好好聊聊。” 听着耳边荒谬至极的话,程纾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没一会儿门外也传来一道较为耳熟的男声,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程纾调整好情绪,淡淡望向他:“好,但现在我要出去工作了,你让一下。” 话落,趁着男人放松的间隙,她想也没想直接将陈惟朔推开,随后头也不回地拉开们朝外走去。 头顶的白炽光洒下视线逐渐恢复,她垂眸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角,耳边忽然响起孟铭铭惊讶的声音。 他不可思议往后看了看,问:“你怎么从那出来了?” 那? 程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眼,只见刚合上的房门上贴着一个金属标志。好巧不巧,上面写着禁止进入四个字。 …… 合着这不是茶水间,而是某人的休息间。 “嗯……”脑海混乱的思绪让她发思考,随口胡诌:“刚接电话,走错了。” 说着,她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催促道:“先回去吧,等会儿要开始了。” 孟铭铭望着从内里缓缓打开的房门,也没敢再说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回会议室的路上又是一阵弯弯绕绕,瞧着偌大会议室只有晁依灵一个人在,程纾默默长舒了口气。 她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件,随口问:“都整理好了吗?等会要开始了。” 晁依灵点头,熟练道:“按姐的意思,大概采访方向都定好了,等会儿再和对接人讨论一番,然后我回去在修改一下。” 程纾对这小姑娘印象很好,更觉得她的性格就好像是天生吃着一碗饭的料。尽管现如今有时说话不是特别会看场合,但毕竟年龄还小刚出社会不久,这一切都会随着经历慢慢改变。 也知道晁依灵是真的热爱这一行,因此,平日里工作她经常有意无意带着教她更多东西。 听着这一番话,程纾接过小姑娘递来的文件看了眼。 和她之前说的一样,基本没什么问题。大致扫了眼她将手上文件又递了回去:“挺好,等会就按照上面来。” 晁依灵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姐,你记得给我兜底。” 程纾点头轻笑,可烦躁的内心却不知为何,总是静不下来。 蜷起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过了会儿,她心不在焉地问:“依灵,你刚说这家公司总裁姓什么?” “姓陈,听说还是咱这边之前金融行业大拿的儿子呢,这件事还是上半年爆出来的。”晁依灵口不遮拦:“果然,父母优秀孩子就优秀。真羡慕人家顺风顺水的生活,就连女朋友也是学生时代的。” 晁依灵每说一句,程纾悬着的心便随着下沉一分。 牙齿紧咬着唇边,逐渐的,四肢好似沉浸在冰窖中,变得麻木。 第67章 暗潮 两人没说几句, 眼前会议室门被随之推开。 望着进来的人影,几人也没有在闲聊,当即调整好状态进入工作。 这种的调研一般都是对方派个助理或者秘书来与他们交接, 因前阶段只是为了了解一些好整理采访的问题, 顺便还要从助理口中打探到被采访人的忌讳。 而这整个交谈的过程, 程纾总能想到刚刚在狭窄通道的一幕,像是刻在脑海中那般总是挥散不去。 也因为这些, 她总是心不在焉的, 到最后甚至将原先打满腹稿的话也说错了。 瞧着对方助理平静的面色, 虽知道这一幕只是一层伪装, 但她仍是松了口气。 好在先前同晁依灵交代过,之后的流程她便交给晁依灵走下去, 她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提着晁依灵忽略的关键点。 等一切聊完的之后时间已经不早, 乌云掩盖的天色也完全暗了下去。 几人起身娴熟的握手, 张助理习惯的说着客套话:“早听说程小姐专业能力,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 那之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辛苦各位了。” 程纾微俯身回握,谦虚道:“哪里的话, 今天多亏了您,要没有您也不会这么顺利。” 说着,几人拉开会议室门朝外面走去, 张助理瞧着天色, 提议道:“时间不早了, 各位有时间吗?我做东,咱出去吃点。” 这种惯用的话术, 程纾再熟悉不过。 她低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歉意道:“真抱歉,等会儿还要回公司一趟。多谢张先生的好意,下次按您的时间一起。” 张助理闻言也没再强求,只笑着点头,替他们摁了下电梯,面漏惋惜:“那只能下次。” 她弯唇礼貌得体的笑着,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几人也没过多停留,相互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纷纷离去。 电梯门合上的间隙程纾望着眼前像是在窥视什么,视线越过王助理总往身后看去,最终落在角落处摆放的盆栽上,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薄唇紧抿,尽管知道他不会出现在这里,可眼神就像是控制不住那般。 这几日调节好的状态,在今日全然崩盘。 狭窄通明的电梯间格外静,晁依灵忍不住轻声叫着:“姐……” 话落,瞧了眼身旁发愣地女人,她忍不住感叹上天的不公,为什么有的人会连发呆都这么美。这样想着,她不禁提高了嗓音,又叫了遍:“姐。” 在这极静的空间内,耳边只有电梯运转的嗡嗡声,而小姑娘刻意提高的嗓音显得格外刺耳。 “啊?”程纾心中一惊,垂下的眼睑吞噬着刚刚的情绪。她侧着身,弯唇笑:“怎么了?” 晁依灵继续问:“像这种请吃饭的客套话,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客套话,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是客套话。像这种合作,除非有些时候,大多数都是我们主动要求去做采访。”程纾语速很慢:“拒绝的有很多,觉得这种耽误时间,人企业又不需要多大的宣扬。” 晁依灵似懂非懂的点头,随后想起什么,又问:“姐,等会我跟铭铭去那家清吧玩,你去吗?我们一起啊。” 清吧…… 程纾没多想,笑着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等会儿还有点事情要先回去。” “好吧。” 话落,电梯正好稳稳地停在一楼,晁依灵扯着孟铭铭不好意思地笑了声,小幅度挥手说着:“姐,叫的车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瞧着小姑娘那副娇羞劲儿,程纾便明白过来,意味深长地递了个眼神,点头回应:“行,注意安全。” 两人也没多留,赶时间似的飞快朝大厅门外跑去。 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望着偌大的大厅来往窸窣的人群,程纾下意识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将近晚上八点。 她无奈摇头,装好手机继续朝前走去。 这家公司风格无论是装横还是员工处事的方式,都格外明显统一,如果不是深入了解过,估计说出去没人相信这家是近几年刚成立的。 换句话说,企业文化完全的形成以及基层员工的效率,说是传承的老企业都有人信。 白炽光照亮着整个大厅,来来往往的行人无非都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又或是在闲聊。 程纾走的不算快,裸色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许是感观放大的原因,在经过大厅的前台时,连似有若无的谈话声不断涌入耳廓。 大厅并不算静,此时前台正端坐着三位仪态得体的女生,此时正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平常老板不都是快凌晨才走吗?今天什么情况?” “不知道,看上去好像还精心打扮了。你们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事业有成,还长得帅,感觉没有缺点。” “行了,别幻想了。陈总手上的戒指又不是摆设。”说到戒指,说话女生明显顿了秒,随后又道:“你们说,陈总女朋友真的假的?” “……” 程纾加快脚下步伐没在继续听下去,可身后似有若无的声音像是缠住了她那般,快到门口才完全消失。 周遭气温骤降,凛冽的寒风顺着一边旋转门总能溜进。 她站在一旁默默紧了紧身上外套,正准备抬脚朝外走去的时候,抬起的眼眸落在玻璃门外男人的身影。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方才那几人话语中的意思。 隔着一堵玻璃门,男人身姿闲散的倚靠在车旁,垂着头听着身旁人讲话。寒风吹动,精心打理过的发梢变得杂乱,额前随风飘动的发丝不经意落在眉眼间,他却丝毫不在意,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 渐渐地,程纾才明白过来今天发生的种种。 心中情绪逐渐蔓延开来,顿时有种像是被人玩弄了那般。她紧抿着唇,踩着高跟鞋拉开一旁玻璃门。 寒风顺着缝隙涌入,吹散她散在耳边的碎发。同一时间,男人低沉的谈话声也顺着传来。 两人间隔不远,她出来的瞬间陈惟朔便已经注意到,望着眼前只身站在风口的女人。他沉着声道:“你先办着,不懂的问周淇。” 那人颔首应着,之后又说了一大堆名词。 程纾没往那边多看,迎着风抬脚就要往前走,可就在经过男人身旁时,垂下的手腕忽地被紧紧攥住。 和当年一样,晚冬的江桐吹拂着寒风,格外刺骨。 脚步被迫停下,她侧着身不解地瞥了眼身旁男人。白炽光洒下,本就深邃的瞳色像是又暗了一度。 任由寒风吹打,他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的占有物在无形蔓延,好似下一秒就会用力把她揉进怀里。 陈惟朔朝正说话的人微点头,顺势将一旁女生往怀了揽了揽,俯身低声说:“太晚了,我送你。” 瞧着对方理所应然的态度,碍于还有旁人在,程纾面上惯于带着礼貌的笑容,被握住的手腕藏在衣袖下暗暗挣扎着:“不用,你先松开我。” 一旁正汇报的敲着这一幕,连忙闭上嘴巴往后撤了几步。 陈惟朔眼神示意,像是怕女生拒绝他似的,声调放的很轻:“不纠缠,只送你回家。” 周遭来往行人众多,多半都是这家公司的。此时瞧着门前发生的这一幕,一行人虽不敢明目张胆的驻留观看,但以打工人八卦的程度,不用想也知道在谈论什么。 被攥紧的手腕无论她如何挣扎对方都不松手,都是成年人,程纾也不想把事情闹得难堪,慢吞吞点了下头。 问夏天 第89节 仍旧是那辆车,漆黑色的宾利副驾驶门半敞着,程纾面无表情坐了进去,直到眼前车门砰的一声合上时。抵在暗扣的指尖刚想用力,耳边又再次传来啪嗒的落锁声。 滞在空中的指腹尴尬的活动着,隔着灰黑的车窗,陈惟朔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上扬的唇角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这一手。 得。 直到身旁驾驶座门打开,程纾冷着脸抬眸,没好气问:“你这是做什么?还锁车门。” 随着车子发动,陈惟朔唇角仍噙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嗓音很平静:“知道你会跑。” 话落,他微侧着头,嗓音很沉:“没别的意思,天太晚了,怕你回去不安全。” 见状,程纾也没再说什么,随口给他报了个附近的小区名字,之后的路程便没再说一句话。 漆黑的车辆平稳的形式在沥青路,幽暗的环境下,车窗倒映着两人优越无关的侧脸。她微侧着身子,飘离的视线落在窗外的风景。 可慢慢地,视线逐渐漂移,落在男人微敞搭落的领口,松垮的领带像是被人刻意解开,内里光线泄露,尤其是凸起的锁骨,蔓延攀爬的青筋由上至下,似有若无的。 在这昏暗的迷离的环境中,男性荷尔蒙全然展现,无形的欲|望如同黑洞中蜿蜒的生物爬遍全身。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极静的车内放着低缓的英文歌,缠绵的前调像似变成了淡淡香水酒精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充斥着车内每个角落。 车内每一处都存在着男人身上的淡淡橘香,像似将她紧紧包裹着。耳边音乐似有若无的鼓点混合着起伏的心跳,听着男人时而轻重的喘息声,暧昧气氛逐渐上头。 她不禁想到前几天在清吧角落里的场景,极致的昏暗,躁动的鼓点,相拥缠绵的两人心里都藏着许多话。 迷惘的思绪渐渐从迷离中抽离,她默默俯身换了首音乐。 瞧着身旁女人动作,陈惟朔无遮拦的轻笑声,嗓音低低地:“怎么了?” 内心的躁动仍在蔓延,程纾别过视线,许久才憋出两个字。她语气生硬:“难听。” 话落的下一秒,切换的音乐缓缓响起,大同小异的歌曲,仍是低缓缠绵的英文歌。 “……” 程纾有些无语的转头看他一样,刚想吐槽他听歌品味,却不巧男人像是感受到那般,也侧眸朝这边望了过来。 正逢红绿灯间隙,两人目光忽然交错,本就暧昧难捱的情绪这时像是达到了顶峰。 男人漆黑的眸色像宛如映着水光,直勾勾地盯着她。骨节分明的指腹调整着领带位置,陈惟朔嗓音又低又沉,伴随着音乐声,显得更加缠绵:“饿吗?” 那一瞬,像是回到了大学期间。 曾无数次,也是这样缠绵。 悬着的心明显颤了下,内心搭建的防线好似下一秒便会摧毁。 垂下的指尖暗暗蜷缩,程纾摇头,嗓音很淡:“不饿。” 话落,她便没再继续搭话,默默降下车窗,随着涌进的寒风吹动着头顶发梢,迷乱的情绪才稍稍清醒了点。 耳边有了风声的干扰,之后的一段路也没再想刚刚那般,紧抿着唇,几乎没有再开口说话。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她垂下眼眸拿出手机随意翻看着顺便回一下工作消息。 可手机刚拿起的瞬间,像是心有灵犀那般,曲夏如的消息随之发了过来。 夏夏:【跟室友吵架了,一起出去吃饭。】 程纾:【我还在路上。】 夏夏:【还在路上?才下班?发地址过来,我开车过去接你。】 程纾:【……不用了。】 夏夏:【怎么了?你也跟领导吵架了?】 程纾轻抬着眼眸悄悄瞥了眼身旁男人,指尖落在屏幕上慢吞吞地回着:【没……陈惟朔送我。】 和预想的一样,消息发过之后曲夏如的反应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夏夏:【??真的假的?你和陈惟朔?又在路上碰到了?】 又这个字,可曾想两人最近碰见的频率。 程纾:【回去再说,你先去我家里。】 消息发完后她索性合上手机没再看,飘零的视线落在方向盘上,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指轻握。车速不算快,随着窗外路灯洒落,忽明忽暗的光线正好落在男人指腹间泛着微光的素戒。 像是昔日的回忆在勾着她。 想到重逢第一天见到的场景,以及今天晁依灵的一番话,她顿时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 漆黑的车辆平稳的行驶在奢靡的城市中央,随着时间渐渐的流逝,而后停在了一处商业街旁的居民楼旁。 程纾望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回过神来轻声道谢,抵在暗扣的指尖稍稍用力,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 她缓缓松开,侧眸望着身旁同样在注视着他的男人:“有什么话一次性全说完吧,之后真别在见了。” 从今天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今天这项采访他肯定会有插手。也知道这条访谈一直到发出直接肯定会有不可避免的交谈。 但这些她刚刚都已经捋好了,前期选题以及定稿方面她来和对接人谈,之后正式采访派几位老员工陪着晁依灵去。晁依灵这人机灵,同样的错误不会多次犯。 陈惟朔瞳色发沉,望着身旁刻意划清分界线的女人。不免弯唇笑了声,随后轻声道:“这么讨厌我?连见面都这么抗拒。” 程纾声音很淡:“我们之间真没什么可说的。况且,一个合格的前任不应该避着对方吗?” 居民楼四周摆放着各种小摊贩,嘈杂的四周与他们这边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路边斑驳的光影透过车窗洒入,女孩本就含雾的眼眸此刻显得更加勾人。 深邃的眸色紧锁着眼前人,陈惟朔轻扯着唇角,嗓音缓而沉:“纾纾,我给你有时间。” 程纾有些不解,没一秒,耳廓边又再次传来男人低缓的嗓音。 他说:“将近八年,2717天。” 第68章 暗潮 路边摇曳的树枝随着呼啸的寒风摇摆, 昏黄的路灯直直屹立在寒冬着,漫着一圈又一圈的光晕。更有的透过车窗的折射,渗进车内。 耳边太静了, 仿佛连对方微弱的喘息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望着眼前藏匿在一半阴影下的男人, 低沉的嗓音缓缓涌进耳廓。 那一瞬, 程纾清晰的察觉到悬着的心明显震了下。 如果说后面的数字她不知道什么意思,可前面那个模糊的数字, 她一下便明白过来。 是他们分开的时间。 寒冰封住的内心一点一点融化, 嘀嗒落下的水滴声好似就在耳边, 一声接着一声。 她没想到, 像陈惟朔这样的天之骄子,会把这种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垂下的指尖控制不住般地轻颤, 内心翻滚异样的情绪像是在提醒着她,将迷离的理智一点一点扯回。程纾低敛着眼睛, 强装着平静:“记这些做什么, 又没有用。” 话落,不等男人搭话她推开车门, 只是再临下车之前,视线落在阴影着泛着光晕的戒指上,淡淡道:“那戒指早成过去式了, 你一直这样现任女朋友会介意,还是会分手。” 这句话听得陈惟朔云里雾里,余光瞥见女人挪动着腰肢要下车, 他伸长手臂立马将女生捞了回来, 下意识往怀里靠了靠。 舌尖顶着左颊, 唇角噙着一丝明显笑意。他揽着怀里人,尾音止不住上扬:“程纾, 你刚说什么?” 男人动作实在太快了,再加上她刚刚背对着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全顺势跌落男人的怀抱中,而刚推开缝隙的车门,也随着她整个人后仰又再一次被带了上去。 竖在两人中间的操作台隔着单薄的衣物,正好硌着她的腰肢。 程纾轻轻挣扎着,提醒道:“先松开,硌疼我了。” 视线下移,陈惟朔注意到缓缓松开了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抵在女人纤细的腰肢,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 指腹若有若无的摩挲着,男人眸色明显暗了一度,低哑的嗓音重复着先前的话。 温热的呼吸声落在耳廓,程纾偏移着身子想要拉开点距离,许是察觉到她的动作般,男人抵在腰间的指腹暗暗用力。 虽是揉捏,可隔着单薄的衣物,男人指尖残留的余温渗进落在肌肤上,宛如丝丝电流不断蔓延,惹得她身子微颤。 “没说什么,我要走了。”说着,她小幅度扭动着腰肢,想要挣扎开。 “程纾,你从哪听到的消息。”陈惟朔扯唇,张扬的语气像是带她回到了几年前:“这么多年就谈你这一个,还把老子甩了。” 程纾面色微怔,微张的唇刚想说些什么,却想到了当年从电话里听到的几句话。 眼眶逐渐爬上红色,她自嘲似的扯着唇角,哽着嗓子道:“你秘密多的让人难辨真假。” 说完,她也没多留,直接推开车门离去。 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但寒冬的街道仍是充满着浓浓的人烟气息。 她一眼便看到躲在柱子后的曲夏如,没去理会身后的开门声,抬脚好友身旁走。 原本曲夏如还想着躲一下,可瞧着眼前这副架势,只能讪讪的堆满笑脸迎上去。 “我都躲那了还能发现我?”她尴尬的呵呵笑了声,不等好友搭话,又自顾自挥手朝身后男人打招呼:“今天没跟陆烨一起啊。” “没。”陈惟朔咧着唇角淡声应着:“今天有点事儿。” 话是对她说的,可视线却直直越过她落在某人身上。 “这样啊。”曲夏如笑嘻嘻的应着,随着男人目光看了眼没往这边看的好友,微张的唇原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戛然而止:“要不要上去坐会儿?” 话落的同时,程纾和大学那般微耸着毕竟,使着小性子不满地朝好友看去。 陈惟朔自然也注意到女人的情绪变化,不动声色的勾着唇角。 曲夏如发誓,她刚刚想说的不是这句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 整张笑脸皱在一起,顶着两人的视线,她顿时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她为什么没事找事,非下来凑热闹吃瓜。 “不用。”陈惟朔始终看着眼前女人,卷翘的长睫微颤,最起码这一刻松动的神情是因为他。 他声音很轻,温声道:“还有点儿事,我先走了。” “那行。”曲夏如如释负重,连忙道:“那我们就先上去了。” 话落她没多留,整个人跟逃似的逃离了现场。 回去路上两人碰巧在电梯碰到外卖员,瞧着三位外卖员面面相觑的场景,曲夏如打哈哈说着胡话:“这点十几个人够吃吗?” 说着,她和程纾同时上前接过外卖员手上的外卖,撑起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同外卖员说着再见,直到电梯门合上之后整个人如京剧变脸般,完全垮了下来。 问夏天 第90节 瞧着好友的模样,程纾眨着泛酸涩的眼睛,微俯身接过她另只手里的东西,轻笑:“怎么点这么多,还要演戏。” “谁知道他们会同时到啊。”曲夏如活动着手腕撇撇唇角。 程纾似有若无地点头,视线落在好友肩上落的寒露,问:“你没上来吗?” 说到这里,曲夏如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皮球那般,哀怨道:“别说了,我还不如直接上来呢。” 程纾心不在焉的弯唇轻笑,没再搭话。 回到家之后,程纾便先一步去洗漱,看着好友忙来忙去的身影,曲夏如褪去外套将早在家里换好的睡衣完全展露。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曲夏如已经将饭菜摆好,并且拍了美美的照片发朋友圈。 散在肩后的发丝时不时滴着水滴,她随手拿过架子上干燥的毛巾,盘腿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你先吃,我再擦会儿头发。” 曲夏如点头应着,抬眸的瞬间看着好有被雾气熏红的颊边,额前乌发低落的水渍落在颊边,皮肤本就白皙的她这一刻看上去完完全全像刚剥壳的荔枝。 早就褪去稚气的她眉眼中多了一层妩媚,此时望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仍泛红的眼眶,颇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曲夏如不争气地暗暗吞咽着口水。 她忽然说:“你说,我去微整下怎么样?” 程纾手上动作微顿,听着好友想一出是一出的想法,这么多年她逐渐已经习惯:“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对哪里不满意?” “都不满意。”曲夏如愤愤道,视线又落在好友像是哭红的眼眶,低声问:“你刚刚在楼下哭了吗?” “……” “没。”她本能吸着鼻子,随手拿过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气泡水抵在眼眶旁,压低的声音像是觉得丢脸似的:“没哭出来。” 她就知道。 曲夏如说:“你这皮肤也太薄了,情绪波动明眼人看你眼睛都能看出来。” 没办法,她们一家都是这样,就连陈婧文也是。 程纾无奈耸肩,讪讪道:“家族遗传吧。” “先别说这个了。”曲夏如向来是最八卦的那个,现在也是。她边吃着东西,边好奇问:“今儿什么情况,怎么又遇见他了?” 指尖抵着寒霜的杯壁,程纾无语地瞥了下唇角,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如实和好友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天呐。”曲夏如听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直笑,又道:“女朋友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他联系不多,不过我没听陆烨提过……你问问曾可,周淇知道的应该更多吧。” 之前和她和曾可都只是知道对方的存在,但都没接触过。后来在英国的那几年曲夏如也来看过她,两人性子也合得来,慢慢地也成了好朋友,经常也因为她联系着。 曾可比她早回国两年,这几年她和周淇感情很好,双方父母也很赞同两人在一起,尤其是男方家里知道只是恨不得把祖传的东西直接拿出来,乐得曾可直接和周淇出国旅游去了。 程纾想也没想便摇头:“别问了,周淇知道就等于他知道了。况且,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和我也没关系。” 话落,指腹紧紧捏着易拉罐时不时抿一口。过了将近一分钟左右,她后知后觉察觉到好友始终没搭话,下意识侧身看去的时候,才发现好友此时正扁着嘴角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她。 “怎么了?”泛凉的指腹下意识按压着眼眶,内心不禁腹诽。 难道她情绪真这么明显吗?只是想想眼眶就又红了? 这样想着,她声音很低地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那个……”曲夏如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我刚给陆烨发过去……” “……” 程纾张了张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状,曲夏如连忙找补:“他还没回消息估计是睡了,我现在就撤回,肯定没没见。”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不过……纾纾,你真的没关系吗?这几次见面,每次回来你都很难过,为什么不把当年的事说清楚,说不定你们还能在一起。” 当年的事…… 只怕他不会想说。 修长的手指拖住半侧颊边,程纾小声喃喃着:“他不会想说的。” 话落,她拿过桌角冰凉的气泡水猛地喝了一大口,感受到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过身体每一处,在这寒冷的冬日倒有种莫名的感觉。 身体打着寒颤,她随手扯过放在沙发上的毛毯披上,摇头说:“别一直说我,说说你吧,和室友怎么了?” 说到这里,曲夏如整个人就像点燃的炮竹,气不打一处来。 听着好友激愤的言论以及错乱的语序,程纾好一会儿才理清头绪。 她原先合租的是一位刚毕业的小姑娘,小姑娘人挺好的两人也挺合得来,但因那小姑娘工作原因要搬到城西那边。现在所合租的是房东又找的租客,是跟她年龄差不多大的男性。 两人接触交际并不多,平日里也几乎见不到。今天是因为曲夏如下班较早,早早回去洗漱一番吃东西追剧,可没想到,那男生却在今天叫了一堆朋友在家里喝酒,说什么要给她介绍介绍,都在大城市打拼多条朋友多条路什么的。 当时她虽穿着严实的睡衣,可那些男人眼神看的她心里极其不适,尤其是他搬进来之前她都跟他说过不能带朋友回来吃喝,得经过对方同意才行。 曲夏如是个脾气爆的,当即立马便把摊子给掀了。那男生见状原本还想动手,但想到前段时间在楼下见到的几位气场不一般的男性,看着就是上流社会的。挥起的拳头当即有点顾虑,之后便成了口头争吵。 说到这里,曲夏如气不打一处来:“就前段时间,陆烨送我回家他在楼下碰见了,然后他说我是老总包|养的小三,我去他妈的。” 曾可回国之后她在英国也和别人合租过,但她室友挺好的,只不过对面邻居一直醉酒来骚扰。 “房租就剩一个月,你别回去住了,就住我这里吧。”程纾说着,指了下另一间客房:“这几天我陪你去把东西拿过来,那边别再过去了。” “纾纾,你真好。”曲夏如扁着嘴巴,张开手紧紧抱着好友撒娇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瞧着时间不早程纾也困,便先回房间休息了。 极静的卧室只有微弱的月光洒下,混沌的大脑也在此刻完全静了下来。 和往常一样,她惯性的坐在飘窗台,望着窗外霓虹的景象,紧握的指尖摩挲着微凉的吊坠。想到男人口中精确的数字,以及车内最后一句话。 张扬的语气好似回到了高中,意气风发的少年曾无数次与她背道而驰。 也是这一刻,程纾才反应过来。 送她回来的路上,她说的地址明明是后面的小区,可他却直接将车子停稳在她住的地方。 陈惟朔怎么会知道她住在哪里? 第69章 暗潮 那天陈惟朔在楼下呆了许久, 直到路边摊贩陆续没了客人。漆黑的眸色望着高耸的楼层,像是鸟儿堆巢,狭小的窗户泛着微凉的光线。 指间夹着的橘色猩红灭了又燃, 他在车旁站了许久, 直到手指被寒风吹得完全僵硬, 才驱车离开。 夜晚的江桐很静,宽阔的道路上只有疾驰的车辆, 也有部分叛逆少年骑着摩托车故意在寂静的区轰着油门。江桐虽是发展中的城市, 但毕竟是这几年才发力, 再加上除了市中心商业区那块儿, 剩下的基本都是居民楼,人们早就习惯了往常的生活方式。 而喜欢热闹的年轻人, 经常会在这个时间驱车往市中心赶去。 毕竟,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漆黑色的车辆行驶在夜幕中, 陈惟朔低敛着眼眸, 指尖轻触中控台,随手点了下上面的未接电话。 冰冷的嘟嘟声在车内响了不超过五秒, 没一会儿,对面便接通了电话。也是接通的瞬间,嘈杂声瞬间传来。 震耳的音乐声传来, 依稀听见陆烨说话的嗓音,但声音太杂了,一个字都没听清。 陈惟朔皱着眉, 冷着声道:“太吵了, 挂了。” “别别别, 先等会儿。”隐隐约约透着窸窣的声音,陆烨边说边移动着, 直到震耳的音乐声越来越小:“今儿什么情况,都不接电话,你好歹打两次电话还给我回了个。” “有点事。”指尖轻敲着方向盘,他淡声回着:“怎么了?打电话什么事。” 陆烨笑了声:“周淇过几天不是回来吗,那小子快订婚了说什么要聚一下,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陈惟朔:“都行,你们安排吧。” “ok。”陆烨语气爽快,随后又问:“我刚听说你家里人知道你从国外回来了,没在工作上干扰你?”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孙嘉叶和陈正青两人。 大二出国之后,当时他已经和他们二人说的很清楚,当时孙嘉叶忙着顾及生意,而陈正青则忙着应酬为了能在仕途走的更远。两人谁也没把刚成年没几年儿子的话放在心里,直到知道儿子毕业不打算回国,并且知道他在国外做的种种。 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是来真的了,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听着这一番话,陈惟朔无所谓的扯唇:“没,就算找了又能掀起什么浪。” 陆烨自然是知道,听到没有他便也完全放心下来,聊着最近圈子里发生的事情,当然也包括陈家和程家。 因还在开车的缘故,两人并没有多聊,在电话挂断之前,陆烨正和往常一样故意说着骚话,可就在这时,握在手里的手机猛地振了下,他下意识拿远看了眼。 下一秒,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那般,他笑得揶揄:“不是我说陈总,这几天是不是又去找程纾了?”没等好友说话,他接着道:“怎么人曲夏如突然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什么情况,讲讲呗。” 眉眼松动,他问:“刚问的?” 话落,听筒那边的陆烨惊呼了声:“哎哟,又撤回了,看这样子两人在一块聊呢。” “……” 听着对面一惊一乍的声音,陈惟朔闷声嗯了声:“别实时播报,挂了。” 时间已经很晚,陈惟朔驱车到老宅的时候几乎已经后半夜,瞧着一楼几乎灯火通明的光线,他像似无奈摇头,随后抬脚走了进去。 大多数老年人都很早睡觉,可孙老爷子不是。估计是从前几年开始,冯璇决定从冯家搬过来陪姥爷住之后,姥爷整个人跟个老小孩似的,白天睡到正午起床和朋友下棋喝茶,晚上就在客厅里追剧。 和所想的一样,陈惟朔推门进来的时候姥爷身上围着毛毯,带着老花镜正目不转睛地追剧。 老年人对声音并不敏感,直到他走上前姥爷才发现客厅多了一个人。姥爷半眯着眼,面上明显多了一丝笑容:“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呢?” 陈惟朔上前缓缓握着姥爷手心,声音放的很轻:“最近事有点多,过段时间回来多住几天。” 两人正说着话,姥爷忽然笑了声,随后又紧绷着脸:“你怎么老是一个人回来,都老大不小了也不考虑考虑找个女朋友吗?我记得你大学时不是有女朋友吗?怎么长大了都不接触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翻看着,找到少男少女在雪地树下的合照。他指了下笑得害羞的女孩:“就这个,小姑娘多水灵,姥爷不求你找比这个还好的,但差不多总行吧?” 当年的事儿孙老爷子是知道一点,但当时他知道时候什么都晚了。那段时间他瞧着外孙整日魂不守舍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当即便找到孙嘉叶和陈正青夫妇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这个外孙的脾气他最是了解,虽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没什么事儿,其实心里能憋的狠,死犟死犟的。 知道外孙对当年的事还生着气,他无奈叹口气,可人长这么大不能不结婚,再说他膝下的几个晚辈,除了鬼灵精怪年龄还小的冯璇,便只剩他了。 孙老爷子又道:“实在不行——你去问问人女孩还愿跟你吗?” 望着屏幕上的照片,视线精准的落在怀中女孩身上,亲昵的动作含笑的眼眸,许是那时冬日的寒冷,她颊边带着明显的红晕。 他盯着看了多久,姥爷就眼巴巴等了多久。 过了会儿,他才喃喃道:“下次。” “下次带回来见您。” 时间不早,两人没多聊,看着姥爷吃完药之后又哄着姥爷回房间睡觉。一切弄完后他走到厨房倒杯水润着嗓子。 问夏天 第91节 再次从厨房出来后,客厅又多了一个人影。 冯璇眼巴巴捧着手机,语气生硬:“哥,你这时候回来有事吗?” 喝水的动作微顿,陈惟朔眉心微蹙,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我叫你回来也没叫你半夜回来啊……”冯璇小声嘀咕着,捣鼓着手机调出聊天记录,没好气问:“说吧,让我等你到现在做什么。”说到这,她又想起什么,叮嘱道:“对了,今儿孙女士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早上回来,你们两个可能会碰见哦。” 她口中的孙女士正是孙嘉叶。 陈惟朔听着没什么反应,指尖剥开眼前晃动的手机,他淡声道:“明天下午跟我出去一趟,办点事儿。” 听到这句话冯璇眼睛一亮,以为他终于肯带自己玩了,迫不及待地问:“下午,那我穿什么风格的礼服?你到时候穿什么样的西装?我跟你配一下。” “……” “不用。”陈惟朔声音很淡,说话的同时漆黑的眸色上下扫视着妹妹的衣服。默了将近一分钟,他吐出几个字:“这样挺好。” ? 冯璇低头瞧着刚换好的卡通睡衣,顿时一副被噎住的神情。直到自己被耍了之后,她准备反击的时候,再抬头看到的只有男人拿着车钥匙离开的背影。 “……” 不是至于吗?刚回来就走。 从老宅出来之后,好巧不巧,陈惟朔迎面碰上孙嘉叶和陈正青两人。 深更半夜,三人似乎都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候出现,尤其是陈惟朔,但他对这些也不关心,抬脚刚准备走时,一旁陈正青开口叫住了他。 “回来多久了,怎么也不跟爸妈说一声?”陈正青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领导做派。 瞧着这一幕,陈惟朔扯唇嘲弄地笑了声:“怎么,放弃刘家之后又找到新的了?” 说完他没在这多留,头也不回便离去。 - 程纾第二天是顶着明显的黑眼圈去的,尽管出门前已经刻意用遮瑕遮了一遍,但明眼瞧上去仍是格外明显。 为此,曲夏如毫不留情面的嘲笑她好久。 因来的比平日里较晚,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早上比以往时间都要忙碌许多,从坐到工位那刻,程纾整个人好似旋转的陀螺那般,一刻不曾停下。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确认最后一篇稿子无误之后,程纾缓缓移动着屏幕光标,按下发送键。 望着眼前屏幕不断转动的圆圈,直到显示发送成功那刻,悬着的心才完全落了下来,她拿过早上就泡好的茶水轻轻抿了口润着嗓子。 开放式的办公室很静,几人各怀鬼胎的或忙或闲,反正都对着电脑佯装出一副忙碌的模样。 正好杯子里面的茶水快喝完,她快速的略过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抬脚朝茶水间走去。 她前脚刚出来,晁依灵后脚便紧跟着过来。 共事这么久,再加上小姑娘是个藏不住情绪的,程纾一眼便看出她的意图何在,但也只是弯唇笑笑。此时茶水间只有零星几位同事,因平日里也大多没什么交集,几人碰面互相点头就当打招呼。 程纾来到一处没人的吧台,看着眼前摆放的各种茶包,正犹豫着选哪一个,一旁晁依灵忽然发出惹人遐想的声响。 眉心忍不住突突,她下意识侧身望去。 晁依灵整个人如放飞的风筝伸着揽腰:“可憋死我了,今天办公室怎么这么静。” “上个项目还没收尾,今早还又多了一个,工作堆压哪来的时间讲话。”说着,程纾随手从众多茶包中抽了一包玫瑰花茶,又道:“霓声科技那边后期采访我想交给你,你可以吗?” 说着,许是看出小姑娘眸色里的担忧,她又道:“放心,前期访谈问题我会陪你跟进,直到最后完全敲定。” 她是真觉得这小姑娘专业能力不错,这段时间的跟进以及采访实战,除了上次摄像机电源不够的原因,基本没出过任何差错。而且,她挺喜欢晁依灵这样洒脱的性格,敢于尝试对一切都不恐惧甚至还有些期待。 听着这一番话,晁依灵难掩眸色泛着的星光,重重点头:“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为方便整层楼的同事,公司特意将每层楼的茶水间设在过往的廊道隔间。 此时两人正说着话,眼前忽然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余光轻扫,晃眼的白炽光下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颀长的身形在狭窄的廊道中显得有些局促。 握着杯壁的指尖暗暗收紧,那一秒,她悬着的心猛地颤了下。 男人被人簇拥走的很快,当她再次准备抬眸望去的时候,刚刚的人影已经完全消失,像是从没出现过那般。 蜷缩的指尖不断收紧,程纾下意识拧眉,不禁想到昨日发生的场景。可就在未成形的想法刚浮现出来那刻,她又自顾自摇头否认。 陈惟朔又怎么会来她们公司。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揉着眉心,程纾暗想,估计是昨晚睡太晚的原因,有或者是最近频繁见面的缘故才会导致错认。 这样想着,她也没在茶水间多留,准备离去的时候好巧不巧迎面撞上几位刚进来的同事,几人笑着随口聊了几句,程纾瞧着时间差不多,便独自先走了。 茶水间隔音并没那么好,等待玻璃门缓缓合上的间隙,内里八卦谈话声不断。 “刚刚看见了吗?我是不是没骗你们!” “真帅啊,还没三十这么年轻有为。”那人说着,不禁开始幻想:“怎么我们老板都是捧着大肚子的中年人,别人的老板都那么帅。” “小心被炒鱿鱼。但你别说,这人真的绝了,无论长相还是仪态,啊啊啊好想嫁。” “别做白日梦了,这种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没看到他身边跟着的女生吗?多漂亮,还有还有,那帅哥应该是英年早婚了。” “……” 陆陆续续的程纾也没听全,只是听着仅有的这几句,脑海逐渐变得混沌,随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迟迟不散去。 真的是他吗…… 正想着,迎面撞上刚从办公室出来的主任,着急忙慌的身影像是在寻找什么。 她们主任正处更年期,这时候碰见无疑是往枪口上撞。程纾见状刚准备从另一条路折回去,可抬起的脚步还未放下便听到主任在远处唤她的名字。 “程纾。”主任招着手,似乎有急事:“霓声那边来人了,你亲自去对接一下。”说着主任继续朝电话那边说着什么,路过她身边时还不忘补充一句:“快点过去,我这边有点紧急的事要先出去一下,你记着别让那边等急了。” 程纾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尤其是在整个人投入工作的时候。 她当即点头应了声,回办公室将一早准备好的资料拿上后,又再次来到会客室轻轻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沉重的三声响在耳边,虚掩的木门逐渐露出条缝隙,程纾调整好仪态撑着得体的微笑推开房门。 或许上天总是惯于捉弄的。 尽管想到里面的人可能是陈惟朔,但当真的看清之后,整个人仍是不敢置信的呆愣在原地。 偌大的会客室只有三人,而其中坐在主位的便是陈惟朔。他姿态随意,漫不经心地抬着眼皮,漆黑的眸色在她推门的瞬间便紧锁着门边。 而他身边紧挨着的,则是在医院初次见面长相明媚的女生。女生穿着随意,精致到发尾的发丝落在胸前,滴溜溜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带着目的而来。 眼前画面和脑海中的记忆几乎重叠。 含雾的星眸微颤,程纾无法用言语描述此刻的心情,只记得喉咙口好像被人恶意塞了一块厚重的棉花般,让她吞咽不得,却只能硬生生忍着。 第70章 暗潮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连带着周遭氛围也极其怪异。 望着眼前这一幕,内心翻滚的异样情绪再次激起,视线又再次落在了眼前一男一女身上, 不禁想到昨夜两人在车内的谈话。 夜幕很深, 男人张扬缱绻的嗓音一遍一遍脑海中重复。 原来一切都只是谎言, 被瞒在鼓里的只有她,以及那晚松动的内心。 她有点看不懂陈惟朔了, 不懂他为什么特意要带着女朋友过来找她。 又或者说, 从始至终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场面实在太静了, 放慢的时间好似一秒都被掰成了两半。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主动张口说话,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较急的脚步声,才打断了这场寂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门旁的程纾。泛白没血色的指尖紧攥着文件夹, 她强撑着平静走上前关上了身后木门,轻声道:“陈总今日过来是对采访问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寂静的会客室只有空调风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几人没说话。程纾佯装毫不在意, 面露淡然的准备着工作。 过了将近一分钟,另一位男士才缓缓开口说话:“也没什么, 就是想进一步探讨关于定题方向。” 按照往常采访前的准备工作,这一步多数都是在线上交流,也有像现在这般面对面的。但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双方已经合作过几次并且觉得对方人不错。而且……就算是这样, 大多数公司都只是派个对接人过来,被采访人、领导都是在采访当天才出现。 可此时…… 眉心微蹙,但程纾也没说什么, 俯身将眼前堆落的文件夹中准确抽出其中一份递了过去:“您可以先看一下, 有什么问题或者方向类的提出来。” 递过去的瞬间, 程纾这才注意到说话的男士,并不陌生, 甚至还有点眼熟。 过了好一会儿,眸色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她才反应过来是那天在陈惟朔公司门外与陈惟朔说话的那人。 不算静的会客室一旁忽然传来一道较轻的咳嗽声,程纾本能侧眸朝声源望了过去,只见在另一侧闲坐的男人正以一副晏然自若的姿态盯着她看,深邃的瞳孔溢着别样的情绪,明目张胆的模样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许是男人眼神太过炽热,尽管过了这么多年,被他紧盯的颊边不断发烫。 顿时间程纾整个人如坐针毡,眼睑低垂,余光下意识瞥了眼一旁女生,发现女生对这一切丝毫不在意,甚至有时看向她的目光还带着丝好奇窥视。 他是有病吗?把女朋友带到她公司里。 程纾内心暗想,转过身抬眸的间隙没好气瞪了男人一眼。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纾只能强迫自己忽略一旁两道紧盯着她审视的视线。但有时人们往往想要忽略什么,却反而会变得更在意。 对于面谈她并不排斥,有时甚至还有点沉浸,尤其是在遇到感兴趣的题材方面。 可今天这次面谈…… 程纾再一次强迫自己不去乱想,可炽热的视线实在没办法忽略。 这样难受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谈话后半段,两人正聊着,冯璇忽然捂着肚子指了下门边,小声张口打断:“那个……洗手间在哪。” 思绪抽离,程纾眨眼轻声道:“出门直走左拐就是了。” “好,谢谢姐姐。”冯璇笑得很甜,拉开门头也不回便出去了。 听着女生甜腻的嗓音,她薄唇微抿,攥着文件夹的指尖顿了秒。 瞧着门合上,对面男士又开始继续说着定稿方面的事宜。 程纾静静地听着,可许是紧绷的神经被忽然打断的缘故,原本习惯了一旁男人的视线,此时又再次有些难耐。 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以及女生刚友好的态度,她莫名气不打一处来。 眸色带着明显温怒,她像是忍不下去了似的,面露不耐瞪着一旁姿态闲散的男人,直言道:“你今天到底要做什么?能不能别一直看我?” 正汇报的男人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下了一跳,微张的唇尝试着说些什么,却又缓缓闭了上去。 问夏天 第92节 陈惟朔轻挑着眉梢,语调放的很低,附和道:“好。” “……” 程纾倒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答应,一时间也明显被噎了下。她神色怪异地抬眸又看了眼他,又接着和眼前助理聊着之后的事宜。 这件事并不复杂,之所以聊了这么久是因为助理对这种也不擅长。而且从助理的切入点也能看出来,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物。 聊到最后收尾之后,助理收拾好东西识趣的起身。见状,程纾撑着凳子刚准备去送一下,下一秒,不算静的会客室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唇起张合,男人低沉的嗓音宛如悠扬的钟鼓:“程记者,先等一下。” 这话一出,偌大的会客室像是被按了静音键那般,完全静了下来。 挺直的腰背微顿,程纾下意识睁大眼睛,视线在他身旁女生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后又看向他。 质问的眼神似乎再问他要做什么。 陈惟朔起身缓缓朝她走来,宽大的手掌轻攥着她手腕往身旁揽了揽,动作慢条斯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这一瞬,程纾只觉得头皮发麻。 被攥禁的手腕小幅度挣扎着,她皮笑肉不笑:“陈总还有什么指示吗?” 瞧着这一幕,走到门边的助理立马拉开门就走,没敢多留。 长这么大,冯璇哪见过陈惟朔这副模样,穿的一表人才却用美色来勾引女生,这么骚的操作估计也只有他了。 她睁大眼睛看的正起劲儿,随后猛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姥爷还在家里等我。” 说着,在拉开门的间隙,她笑着朝程纾挥手:“姐姐,下次见哦。” 话落,她又极为贴心的合上门。想到里面刚发生的场景,她上扬的唇角像是放不下来似的,立马拿出手机继续和姥爷通风报信。 消息发完后,她也不知不觉走到一旁公告栏旁,正琢磨着该往哪个方向走,抬眸的瞬间正好瞧见上面贴的各种一寸照以及自我介绍。 其中本月优秀员工中,第二个就是她刚刚看见姐姐的照片。 不是,陈惟朔凭什么?竟然谈过这么漂亮又气质的女朋友。 而此时的另一边。 偌大的会客室格外静,仿若连两人轻微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着女生刚刚的一番言论,程纾面露呆滞,大脑正不断飞快运转。 粗糙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女孩腕骨,陈惟朔眸色缠绵,尾音止不住上扬:“听见了吗?” 似有若无的揉捏软软着她的情绪,程纾下意识回:“什么?” “表妹,有血缘关系那种。”唇角噙着明显笑意,抵在手腕上的指腹缓缓蔓延至脖颈。陈惟朔俯身,声音压得很低:“程纾,跟你处过之后,你觉得我还能看上其他人吗?” 程纾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明艳大美女的长相,用师娴的话来说,像她这种长相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鼻息交错,隔着单薄的衣物,两人过近的距离明确感到对方隐隐传来的体温。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到耳廓,紧皱的眉眼不禁松动,她强装着神色淡然,藏匿在衣袖后的指尖紧紧抠着手心:“你现在做什么跟我没关系,当年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头顶常亮的灯光闪烁,两人身体紧紧相拥,宛如热恋的情人那般。 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男人低沉的嗓音沙哑,他慢慢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跟刘念从始至终都没有关系,当年的事情是两家有生意往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妈的独断专行。我从没想过要瞒着你,更没想过会背叛你,我知道你的性格,也了解你这个人,无论当年我再怎么说你也不愿意听……” “程纾,我知道我以前浑。”他声音很沉,带着薄茧的指腹抵在女孩泛红的眼窝:“但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想娶你也是真的。” 眼眶中不动声色蕴满了泪水,她紧闭了闭眼,晃动着腰肢想要从男人怀里退出来,却不曾想男人反而抱的更紧。 耳边杂音不断,听着这段话本就蜷缩的指腹攥的更紧,程纾浑身忍不住轻颤。 “难道我现在就愿意听了吗?”她张着发哽的喉咙:“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惟朔,我当年给过你机会的,难道你认为我们之间的隔阂只有这件事吗?” 女孩呼出的嗓音微颤,她睁大眼睛,吃吃不让眼眶中溢满的泪水落下。 模糊的视线再次落在眼前男人身上,内心建造的防线再次崩塌,像是情绪崩溃,她边说边摇头:“那段时间太过煎熬了,身边所有人都在阻止我跟你在一起” 说着,含着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发颤的嗓音哭腔:“陈惟朔,既然都已经成过去式就别再纠缠了,就当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再出现我面前了……” 她自小便是个惯于多想的人,身边所有人对她的评价一般都是玻璃心拧巴的人。 两人刚分开的那段时间她习惯独处于黑夜中发呆,极静的环境中总是让她忍不住想起他,想起两人之间发生的一点一滴。那段时间对于她这种情绪极其敏感的人来说,整日过的如行尸走肉般,惨白的面色配上哭红肿的双眼,连师娴看着都于心不忍。 就这样过了许久,她终于想开之后和曾可一起尝试着社交,试图用另一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可好巧不巧,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她总能在英国看到和他同样身形的男人。本以为走出来的自己,在这一刻来临时,悬着的心脏又会再次抽痛。 太难受了,她不想在重复这样的日子。 眼泪止不住的落下,牙齿紧咬着唇边细肉,程纾无声抽噎着,直到口腔中溢着淡淡血腥。 女孩身形本就纤瘦,微微晃动的身影好似下一秒便会倒下。 陈惟朔上前紧紧揽着女孩,指腹擦去眼角泪水,低哑的嗓音轻声安抚:“纾纾,成为过去式的永远不是我们,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爱你。” 女孩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微张的虎口间,随着话落的那刻,男人劳劳拖着女孩腰肢,沉下身子吻了下去。 密密麻麻的吻全然落下,从唇角到眼尾,随着眼泪流淌的去向,缠绵柔情的舔舐着,最终又回到唇边。 耳鬓厮磨,张合的唇齿吻的很轻,一下又一下吸吮着。 像是在讨好。 第71章 暗潮 光线忽闪的会客室实在太静了, 紧相依的距离连对方狂跳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极静的氛围将身体感观无限放大,攥紧的指尖抵在男人滚烫的胸膛上,本就敏感的身体随着男人唇落下的动作, 忍不住轻颤。 密密麻麻缠绵的吻不停地落下, 由眼角到泛红的耳尖, 紧挨的身体能明确感到对方因情动而变化的身体,隐忍多年的情|欲也在此刻蔓延。 两人初始的情动都来源于对方, 欲|望也是。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紧贴的唇瓣稍稍分离。 程纾紧抿着唇, 低眸将小脸完全埋在男人颈边, 颊边残留的泪水逐渐浸湿了男人衣领。 宽大的手掌抵在女孩发颤的脊背,他动作很轻, 为她顺着气。 狭长的眼眸低敛,陈惟朔望着怀里抽噎的女孩, 眸色里尽是止不住的心疼。他挫败的无声叹着气, 指腹拂去女孩眼角残留的泪水:“纾纾,别再远离我。” 男人压低的嗓音顺着耳廓一下又一下震着悬着的心脏, 抵在男人胸膛的指尖暗暗用力。 如果……如果这些话在之前说出来就好了。 隐隐感到男人动作,她像是累了那般没去躲也没去拒绝,混沌的心情让她一时无法分辨耳廓边回响的心跳声, 是她的还是眼前相拥的男人。。 程纾紧闭着双眼暗暗控制着情绪,过了很久,张着发哽的喉咙摇头喃喃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说着, 抵在两人中间的手指暗暗用力将两人距离稍稍分开, 她睁着泛红的眼眶默默往后撤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话落, 半掩的门外传来一阵较急的脚步声。反应过来还在单位,她没等男人说话走到门边, 发颤的指尖抵在冰凉的门把手旁。 她长吸着气调整好状态,临走前模糊的视线瞥了眼身后男人。她低声呢喃,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我这个人有很大问题,你也知道我也从来不是完美的人。” “可是当年的事难道真的只有刘念吗?”她顿了秒,感受着指尖紧抠手心传来的痛感,缓缓道:“那时电话里面的话我都听到了,当时不说那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她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客室。 散下的发丝如自欺欺人那般遮挡着红肿的眼眶,程纾强忍着内心崩溃的情绪,可还没走几步迎面却碰上刚办完事儿回来的主任。 “聊完了?正好老张给你介绍那谁……铭铭,对,现在正找你呢。”主任说着,似乎瞧出她的不对劲:“怎么了?聊崩了?” 程纾摇头,放缓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差异:“聊完了,我先过去了。” “行。”主任嗓门很高,点头应着:“去吧,铭铭还在那等你呢。” 此时正逢下班的高峰期,整栋大楼无论哪里都是人。和主任分开之后,程纾没有直接回去办公室,而是直接从另一个方向走上了公司天台。 晚冬的夜晚寒冷,凛冽的寒风肆意吹打,昏暗的天色倒映着城市的繁华奢靡以及各种烟火气息。 偌大的天台将整座城市一览无余,随着气温骤降,在没有隔档的环境下寒风肆意吹拂。 程纾并没有在天台呆许久,等情绪完全稳定下来之后便折了回去。此时过了下班时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路走回工位上几乎每间办公室都有人在加班。 她没多留,回工位拿上东西便直接离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程纾连轴转似的连着加了好几天班。 这期间她抽空将另一间空房完全收拾了出来,曲夏如许是被室友折磨的不行,动作极快的在一天内完成了搬家。 搬家那天她碰巧在公司陪着组员加班,也正好那天曾可从外地旅游回来,三人约着吃饭,为此程纾立马表示今晚她来做东。 那天一直加班到很晚,空荡寂静的办公室只坐着她和孟铭铭两人,程纾坐在一旁瞧着身旁小伙子的剪片手法,紧皱的眉头几乎要夹死一只蚊子似的。 “等一下。”过了几秒,她开口打断道,随手指他刚完成的片段指尖在空格键落下,“发现了吗?掉帧了,这是最基础的问题,不要出错。” 孟铭铭见状连忙点头,又重新进行上一步操作。 又过了一会儿,廊道尽头主任办公室灯暗了下来。 见状,程纾摆摆手:“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 孟铭铭原本想说自己来,可余光落在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又缓缓的闭上了嘴巴。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剪片子,大学时因为这些没少挨批,眼下剩余的如果让他来剪估计要磨蹭到天亮。 “姐。”他收拾好东西披上外套,颓废的瞥了下唇角:“那我就先走了,今天麻烦您了。” “没关系,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多练练。”程纾说着,余光落在窗外黑压压的天色,叮嘱道:“快走吧,等会儿可能要下雨。 时间确实不早了,孟铭铭也没耽误时间挥手说着再见。 等人走后,高耸的写字楼仿若只剩她一人那般。 昏暗的环境中,含雾的星眸控制不住似的落在屏幕上男人的侧脸上。和往常那般,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双手交叠坐姿随意又端正,淡然的眉眼静静注视着镜头,眉眼间透漏着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望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幕,程纾垂下眼睑,修长的指尖随之再次落在空格键上。 啪嗒一声,屏幕中定格的男人忽然有了动作,紧接着记者的声音也缓缓传来。 晁依灵清晰的嗓音缓缓说道:“陈总,接下来还有一个关于您私人的问题,可以答一下吗?” 陈惟朔坦然点头:“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晁依灵笑得很甜:“外界都知道您年少有为,常见陈总带着的戒指,也相传过陈总感情状况,不知现在是处于什么阶段?” 问夏天 第93节 听到这个问题程纾明显一愣。 她翻出之前整理好的问题,由上到下几乎没有和私人感情相关的问题,可这个…… 屏幕上的画面仍在跳动,过了几秒男人垂眸低笑了声,微敛的眉眼中透着不明的情绪:“追求中。” “哦?”晁依灵专业知识储备很足,也很会烘托氛围:“和这枚戒指有关系吗?” 指腹转动着银色素戒,男人低垂的眸色忽然抬眸望向镜头,温声道:“戒指的主人。” 那一瞬,视线毫无防备的交错,眼前男人好似眼穿透屏幕那般冲向她。 悬着的心脏怦怦而跳,程纾身体不受控制般地轻颤。 许是周遭太静,连微弱的情绪都会被随之放大。 她望着屏幕上定格的男人,过了好久好久才缓过来,仔细回想,从那天之后他真的没在出现她面前。 好像生活在回归原点,可是……她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吗?为什么会觉得失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她望着眼前未剪好的片子,忽然想到最近主任对她的态度。 明明像这样需要大量后期工作有专业的部门来做,而这次却偏偏选择交由她们自己剪。 悬着的内心久久不曾落下,程纾控制着没再多想,拿起一旁挂着的外套便离开了办公室。 她知道自己本身的缺点,所以在国外的这些年经常尝试各种各样的自我调节情绪的方法。 从公司大楼出来之后,乌云压城,昏黄的路灯晕染的光线下隐隐能看清几处淅沥落下的雨水,本就烦躁的心情在此刻更加烦闷。 程纾不耐的瞥了下唇角,刚想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可就在这时,极静空洞的环境下,身旁忽然传来一道不太明显的脚步声。 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熟悉的节奏仍是听了出来。 眉心微蹙,她下意识侧身回眸望了眼,只见原本在屏幕面前虚拟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她身旁。 垂下的指腹暗暗用力蜷缩,望着眼前男人不断靠近的身影,视线越过他的落在身后停放的车辆,车底干涸的地面与一旁湿漉形成明显对比。 显然是等了很久。 紧绷的内心随之触动,含雾的眸色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深望了眼。 视线收回,卷翘的长睫微颤,她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淡声问:“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指腹抚顺女孩被风吹起的发丝,带着薄茧的指腹下移逐渐落在微敞的领口处。陈惟朔微挑着眉俯身替她整理着衣服,声音很轻:“下雨了,送你回去。” 瞧着男人这般殷勤的模样,程纾这次没再拒绝,正好也有问题想问他。 江桐是座多雨的城市,尤其是往年的梅雨季以及晚冬时分,淅沥的雨幕总是说来就来。也因这些忽来的及时雨,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同时也帮助了许多人。 回去的路上很静,雨水撒落在漆黑亮面的车身,在这黑夜中像是带着某种占有的侵略性。和开车的主人一样。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察觉到快到目的地时,程纾回想着那段挥散不去的采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飘零的视线落在男人指间的银色素戒上。隐隐暗想,这段时间以来她好像从没仔细看过当年自己亲手送出的戒指。 银色素戒尽管闪着微弱的光影,但不难看出是上了年份,尤其是内里隐隐透漏的划痕。 在这个做什么都要权衡利弊妄图完美的成人世界,这枚戒指上的划痕像是证明了年少时两人的热烈张扬、意气风发不甘局限。 在那个不去看后果结局的年纪,无论做什么都会留下轰轰烈烈的记忆。 冰封已久的记忆不禁重现,程纾好似看到当年为做这枚戒指而划破手指的自己。 视线缓缓上移,她侧眸望着正目不转睛开车的男人,轻声问:“以你现在的身份,何必还要戴这种破旧戒指。” 漆黑的眸色注视着前方路况,抵在方向盘的手指抽动,男人沉闷的嗓音缓缓传来:“我挺喜欢这枚戒指的。” 陈惟朔转身深望了她一眼,继续道:“这么多年,我只剩它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男人此时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莫名透着委屈可怜的错觉。 蜷缩的指尖紧抠着手心,她没去看,张着有些发哽的喉咙,又问:“采访的最后,是故意说给我看的吗?” 随着转弯的间隙,车辆缓缓驶入熟悉的居民街道。 陈惟朔放缓了车速,苦笑地扯着唇角,像似无奈:“那是事实,不是吗纾纾。” 尾音还未落下,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这几天没来找你,我想了很多,尤其是关于那通电话里的谈话。” 车辆平稳的停在路边,淅沥绵密的雨水落在打湿了窗户,斜后方泛着光晕的路灯为雨幕照亮一圈又一圈,溢出的雨水形状最终随着光影折射落在男人微侧的颊边。 眼底晦暗的情绪止不住似的,眉眼松动,程纾抿唇不语,含雾的眸色静静望着眼前男人。 “纾纾,我没想过要瞒着你做对不起你的事。”陈惟朔微侧着身,蕴着炽热的眸色紧盯着身旁女孩,缓缓道:“那件事全程是我妈的自导自演,因两家商业合作,也为了稳固市场地位,她想和刘家长久发展。那段时间她一直带着刘念来找我想培养感情,这些我都拒绝了,也从没接受过。而陆烨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们两人直接闹到了比赛现场。” 时间过去太久了,关于孙嘉叶和刘念两人所做过的事情实在太多。 淅沥的雨幕敲打着窗面,陈惟朔将语调和身段放的很低:“纾纾,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从没想过要瞒你什么,唯独这件事。我了解你,知道你哪怕我会解决的很好,当时的你也会多想……” 漆黑的眸色落在泛着光影的戒指上,他勾着唇角笑得牵强:“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让我们有隔阂,却没想到还是弄巧成拙。” 程纾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知道自己本身的问题,当年两人之所以走到分手那一步,大多数都是因为她自身性格的原因。 那段时间好像都商量好似的,所有问题全然堆压到一起,父母的强制打压以及周遭同学的猜忌和怪异的眼光,而真正击溃她最后一击的,确实是当年那通电话里刻意要瞒着她的秘密。 他说的没错,那个时候的她太过多疑,哪怕知道真实情况也会忍不住多想。 可人的性格难变,尽管她尝试过无数次,可多疑拧巴四个字像是刻在她身上那般,怎么都甩不掉。 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雨水的敲打声伴随着悬跳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混沌的情绪让她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程纾没有犹豫,推开车门便朝小区方向走。 路边摆放的摊贩早在雨水初落下的那刻便收拾的一干二净。 雨幕不算大,但仍是打湿了两人的发梢。 陈惟朔追上女孩后直接俯身弯腰拦抱将她带到路旁廊檐下,指腹轻轻剥开女孩落在唇角的发丝,像是挫败似的叹着气。 他抱着她轻抵在墙边,哑着嗓道:“纾纾,重来一次,当年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摆脱父母这条路并不好走,他走了好久好久,几乎拼了这条命才扫去一切的阻碍。 没有人再能去掌控他,除了程纾。 也是黑夜,周遭光影也几乎和当年那晚复刻。 程纾强忍着泪水别过视线,小幅度摇头:“不要。” 知道结果的事情,没必要重复去经历。 那样的痛,她再也承受不住,有一次就够了。 第72章 暗潮 从那天之后, 程纾时常魂不守舍,经常在做一件事的时候走神。许是周遭的低气压太过明显,原本追着她起哄的同事此时见到她都避而远之, 而她也乐得清闲。 而又因那晚突发事故爽了好友的约会, 这天闲下来几人索性拉个群商量一番, 直接又定了今天,甚至曾可洋洋放话要狠狠宰她一顿。 看着几人的对话程纾弯唇轻笑, 也妄想和好友的见面能将心中复杂的情绪全然抛之脑后。 这天临近下班组内开会刚结束, 想着今晚的约定程纾也没耽误时间, 回到工位收拾好东西便准备打开离开。 瞧着最近一如反常的领导, 坐在一旁的晁依灵眨着大眼睛,想了想还是开口:“那个……姐你现在要走了吗?” “嗯。”她点头轻声应着, 问:“还有什么事吗?” 前段时间经常加班所有跟进的采访以及项目都赶的差不多了,最近上班除了她经常给自己找事做, 大部分人基本都在闲着。 晁依灵指了下一旁电脑前焦头烂额的孟铭铭, 磕绊道:“额,姐你昨天说今天下班之后要好好教铭铭剪片子。” 长时间高度运转让整个大脑将近宕机, 程纾顺着侧眸望了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垂眸瞥了眼时间,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歉意:“改天吧, 我今天有点急事儿。” 瞧着眼前人没什么不对劲,晁依灵闻言连点了两下头,又道:“反正我今天也没事情, 我留下来教他也行。” 程纾对她们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没话说, 在许多同学打杂还没有碰相机的资格时, 她跟着程纾已经尝试独立过完成一次采访。这样的领导,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人生中重要的伯乐。 而最近程纾的状态他们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身上时不时散发的低气压。程纾平日里虽挺好说话的,可当面无表情神情淡漠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喘气儿都不敢,更别说靠近去关心。 望着电梯旁身形纤细的女人,晁依灵眼神里止不住的担心:“你说,姐怎么了?” “不知道……”孟铭铭心不在焉地答着,指着电脑屏幕问:“我这里怎么总是整不好,明明按照姐教我的步骤啊。” 闻言,晁依灵凑近看了眼,空气中仿佛一瞬间静了下来。过了几秒,她拍着身旁男人肩膀,语重心长道:“真的没有转部门的想法吗?” …… 为防止某些突发的意外,三人这次将吃饭的餐厅定在了附近新开的高档日料。许是因刚业和在市中心的原因,这家餐厅无论是从装横还是其他方面来说,都透着一种寂静的氛围。 因下班高峰期的原因,程纾到的时候曾可早已经到了,此时她一个人正坐在吧台盯着厨师操作发呆,长发随意挽在胸前,从后面望去整个人颇有一种病美人的姿态。 她褪去外套刚坐下,曾可便凑过来半睁着眼,像是拷问:“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平常我回来我们都是第一个见面的,这次都推几次了。” 程纾耸肩无奈地撇着唇角:“发生太多事了,改天闲了再和你讲。” “什么事啊?”曾可好奇地问:“关于谁的?” 眸色不自然闪动,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曲夏如的聊天框,张口问:“夏夏呢?不是应该早到了吗?” “她小叔找她有事,好像是老家那边来人了。”曾可乏味的说着,像是看出好友的心事,又再次将话题绕了回来:“你最近忙的事情,是不是关于某位突然出现的人。” 某位突然出现的人…… 听着这个描述程纾愣了秒,薄唇紧抿,慢吞吞地点头:“也不全是,工作上也挺忙的。” 这家餐厅私密度很好,偌大的包间除了她们两人便只有厨台前忙碌的厨师以及帮厨。 日料烹饪本就重视视觉与器皿的搭配,垂下的眸色落在眼前吧台上,程纾小幅度摇头,弯弯的唇角撑起一抹笑:“别说他了,说说你吧,最近有什么进展?” 对于好友曾可是再了解不过了,知道好友内心所纠结的是什么,她也不好去说什么。毕竟像这种问题,还是得本人想通才行,旁人再怎么说对她都是徒劳。 这些,都是在英国那几年她陪在好友悟出的道理。 接过厨师递来的小盘子,在这视线昏暗的环境中,曾可颊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红晕。 问夏天 第94节 她害羞的垂眸轻笑:“正式见过家长了,过完年找个日子先订婚。” 年少的青春期两人诉说着少女怀春的心事,互相看着对方一步步走来的,程纾也知道曾可对周淇的感情有多深。 此时看着好友脸上溢着的幸福神色,打心眼是替她开心。 “恭喜啊。”指尖轻抵着高脚杯,她举杯轻抿了口,想到高中时两人说的话,玩笑道:“也算是圆了你当年的梦。” 说到以前,曾可摇头晃脑地止不住兴奋,又拉着好友吐槽着环游遇到的一些奇葩事情。 两人见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那般,无论是陈年旧事还是好友没听过的新鲜事儿,在此刻都会通通全部说一遍。 兜兜转转的话题,又重新回到了高中的阶段。 曾可醉醺醺地托着下巴,扬言挥手:“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和周淇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纾纾,你知道我多喜欢周淇的,但我没跟他说,怕他恃宠而骄。” 程纾自然知道。 当年因为这件事两人还闹了一个乌龙。曾可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而程纾却与她正好相反。高二下学期曾可对周淇的迷恋几乎癫狂,恨不得每天放学都要制造一场不经意的偶遇。 直到某天,曾可忽然发现好友也像她那般那样盯着周淇看。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程纾也喜欢周淇,向来看重感情的曾可那时仿佛天塌了那般。独自藏起来酝酿了好一久,后来在某天午后的体育课找到好友,哭哭唧唧说要把周淇让给好友。 抽噎的话语程纾听的一愣一愣的,等明白过来好友误会之后,她没打算掩埋直接将少女心事全盘说了出来。 恬静的氛围配合着酒意涌上心头,程纾慢悠悠点头,笑得很轻:“我当然知道。” 曾可小幅度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望着好友藏匿着情绪的眉眼,她上前握着好友泛凉的手心,低声问:“纾纾,那你呢?和陈惟朔就打算这样了吗?” 周遭光影昏暗,一旁忙碌的厨师像是为了展露自己的厨艺那般,厨面上忽然燃起一束烈焰火苗。 摇曳的火光烘烤着一处颊边,倒映的光影随着晦暗的情绪映入眼底。 同样的问题,程纾已经被困几天,可这个问题好像不论怎么想都是无解。 她茫然地摇头,小声呢喃:“其实……我也不知道。” “纾纾,不要再纠结以前的事情了。”曾可紧紧攥着好友手心。 她知道这几年好友是怎么过来的,也知道好友内心的想法与纠结,“人生这么长,你甘愿背道而驰去错过所爱的人吗?” 说着,她摆摆手:“况且我们还年轻,不合适直接把他踹了……我就是现在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你们两个心里都有对方,为什么不在试一下反而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 好似冬日里堆砌的城墙在夏日融化,迷茫又清醒。 牙齿紧咬着唇边,程纾垂下眼眸,复杂的思绪不断扰乱着她,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的疑虑问了出来:“当年的事情,周淇有和你说吗?” 云里雾里的话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凭两人的默契程度来说,曾可一下便听出好友在问哪方面的。 其实当年的事曾可知道的也不多,大部分都是闲聊时周淇同她说的。 陈惟朔是什么样的人,汝城高中部最有名的存在,肆意张扬意气风发的少年。在那个容易动情又慕强的年纪,他的存在无疑是万众瞩目的。 可自程纾出国以后陈惟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副颓然的模样,就连和他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周淇都没见过。这样的状态他持续了好久好久,期间周淇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都无动于衷。可就在好友出国的前夕忽然找到他,那天两人喝的醉醺醺的说了许多话,也是那时,周淇也才知道好友的计划,也才知道这么久以来兄弟一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陈家一直都是孙嘉叶说了算,和刘家的那档事也是孙嘉叶自作主张定下的,知道陈惟朔斩断了和刘家的合作甚至还要出国,孙嘉叶和陈正青气的当即把生活费全断了,还扬言不会再认这个儿子。本以为这样做陈惟朔撑不了一段时间就会灰溜溜地回来求他们,可没想到的是,完全低估了这个儿子。 陈惟朔是半道作为交换生去的澳洲,独自一人。在面对无数生面孔以及各种各样的种族歧视中,他仍选择在这困难的夹缝中创业,只为完全摆脱父母扣在脚上的锁链。 可他不是人们口中无所不能的神,不间断的勤工俭学过着拮据的生活,崎岖的道路也亦走错过无数次。 但好在,眼前道路最终是充满光明的。 从餐厅出来之后黑暗的天空正飘着密麻的雪花,路边来往的不少行人此时都纷纷拿出手机拍摄着眼前一幕,更有的热恋小情侣在无数起哄声中接吻。 和好友分开之后,程纾沿着小路一步一步走回去的。 逃离喧嚣的城市,眼前的黑夜如庞大的黑幕那般,让人望不到头。可也因这一画面,好似眼前所能看到的都显得很近。 这条路程纾走了许久,也想了很多。 曾可说的对,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她忘不了陈惟朔,也没办法接受和其他男人一起生活。 回国在医院见到的第一面时,那一刻她是惊讶又激动的,可一切还来不及多想,便看到他身边紧跟着的女生。明媚骄阳的长相与性格和当年的刘念如出一辙,也和她完全相反。 当时那一眼,她几乎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浑身变得僵滞。 是了,她忘不掉他,接受不了其他人,内心偏激的占有欲也接受不了他身边出现的异性,这一切就如同刀子那般狠狠刺痛着她,提醒着当年的煎熬。 雪越下越大,没一会儿沥青路上像是被铺了一层白色地毯那般,抬脚踩在虚实的雪面时,仍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在这极静的环境中,伴随着错拍的心跳回响在耳边。 四周环境逐渐变得熟悉,她仰头望天眨着睫毛上掉落的雪花,眼底蕴着的情绪好似要溢出来那般。 她轻眨着眼眸,飘离的视线正准备收回,余光忽然落在不远处小区门外停放的漆黑车辆,以及一旁站姿散漫的男人。 飘零的雪花随着风向在空中飞舞,融化的雪水落在肌肤上模糊了视线。 程纾望着不远处被路灯所照耀的男人,颀长的身形周遭像是蔓延着一圈圈光晕。 他穿着单薄,肩上堆落的雪花像是在为他诉说等候的时长。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炽热,远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那般,狭长的黑眸忽然抬起直直朝这边望了过来。 没有犹豫,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朝她走来。 对于陈惟朔出现在楼下,程纾并不意外。 她知道以他的性子,在他的世界中对想要的物品从没有放弃二字,人也是。 周遭实在太静了,静到连男人朝她走来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声又一声,连悬着的心都忍不住跟着轻颤。 含雾的星眸望着不断靠近的男人,心底埋藏的情绪在此刻完全迸发,泛着酸涩的鼻尖眼眶中蕴着明显泪水。 垂下的指尖紧攥,她迈开如灌铅的双脚,随着男人走来的步伐缓缓走去,而原先发沉的脚步变得越来越轻。 粗糙的指腹拂去女孩眉眼残留的雪花,陈惟朔勾唇轻笑,嗓音很沉:“哭什么?” 寒风吹着颊边冰凉,感受着眉间男人残留的余温,就好似丝丝电流那般在体内流淌。 眼眸含着的氤氲不知是融化的雪水还是眼泪,程纾小幅度吸着鼻子,望着眼前男人模糊又清晰的面庞,像是再也忍不住了。 手臂轻攥着男人衣袖,另只手扯着男人衣领,随着男人被迫俯身的瞬间,她踮着脚尖闭眼将唇送了上去。 黑夜中,昏黄的路灯如同洒落,身后雪花肆意袭卷,怦怦作响的心跳声缠绕耳廓。 分别的恋人,相拥接吻。 第73章 暗潮 路边昏黄路灯斜射洒下, 鹅毛般的大雪在空中随着风向飘零,随着光影洒下的光晕。也许是眸色的呆滞与模糊,空中飘落密密麻麻的雪花好似在空中停滞。 暖黄的路灯下相拥的男女, 连江桐的初雪在此刻都成为了背景板。 周遭寒气逼人, 两人紧紧相拥, 小巧高挺的鼻尖似有若无的剐蹭着男人颊边,感受着对方不断加重的喘息声。 发烫的鼻息交错, 熟悉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脑, 隔着厚重的衣物, 耳廓边回响的是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像是完全复刻了当年的情形, 一下又一下,震得她耳廓生疼。 交合的唇齿, 这道相隔八年的吻,隐忍克制的情|欲像是要将对方吞噬, 可尽管如此, 唇下动作仍放的很轻。 时间仿若按下了快进键那般,这道吻持续了许久。 额间相抵, 趁着唇瓣分离的间隙,程纾小口喘着气,仰着小脸将下巴轻轻抵在男人肩上。巴掌大的小脸微侧, 湿漉的唇瓣与男人发烫的耳垂相碰,她微弱的气息发颤。 抵在腰后的手掌暗暗收紧,加重的力道好似要将怀中女孩完全嵌在身体里那般。 薄唇亲吻着女孩发丝, 陈惟朔嗓音低哑:“纾纾, 回头看我一眼, 再给我一次机会。” 漫天飘零的雪花落在卷翘的长睫,被遮挡的眼睫模糊了视线。感受着身前隐隐传来的体温以及震耳的心跳, 含着水雾的星眸覆着一层氤氲,她轻眨着眼眸,压低的声透着明显呜咽:“陈惟朔,不要在离开我了。” 曾可说的对,对于未知的未来。与其去周而复始的折磨自己,还不如大胆的迈出去,走到他身边。 夜晚昏黄的灯映着两人相依偎的倒影,陈惟朔侧眸望向女孩,沉着声道:“好,永远都不会了。” 年少时正是对感情二字模糊的存在,可就在这样的年纪,他遇到了想要厮守一生的女孩。曾经的艰难与苦难此刻都如过往云烟,他禁拥着怀中女孩,宛如珍视的瑰宝在她额间吻了又吻。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晚冬的江桐格外寒冷,漫天飘零的雪花总有不听话的落在两人眉眼间。 脚踩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声,两人紧紧相拥走在一起,路灯照耀的身后留下两人经过的脚印。 陈惟朔禁揽着女孩,回眸望了眼两人走过的路。 雪势渐大,走过的脚步如同这一路跌入的泥泞,此时正被白皑的雪花一点一点覆盖。 “纾纾。”他紧紧牵着女孩手心,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害怕当年的事重现。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自己的性格,害怕因为太过敏感和猜忌而再次分道扬镳。” 男人声音很沉,可却又很轻,就像轻飘飘的雪花落下却仍发出一声闷响。 顿了几秒,他继续道:“别把这一切看成枷锁当成缺点,总有一个人因为你所认为的缺点永远为你而着迷,就比如我。” “所以程纾,你可以放开脚步大胆往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不会再与你分开,只会日复一日的更加爱你。” 听着男人平静的一番话,悬着心怦怦直跳。眼泪占满整个眼眶,她扁着唇角耸着毕竟,好似在不见光的日子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 内心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全然泄露,身子在此刻再也忍不住发颤,就连眼泪也顺着脸颊‘啪嗒’一声落下。 陈惟朔俯身轻吻着女孩眼眸,粗糙的指腹轻轻地为女孩擦拭着泪水,“纾纾,别在躲我,让我去你身边陪着你。” 此刻眼泪像止不住那般掉落,泪水浸湿了男人衣袖,她仰着小脸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张着发哽的喉咙,轻声应着:“好。” 从小性格怪异的她,就连父母都嫌弃的性格与猜忌。她始终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话会从除了父母之外的人说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期间亦是发生了许多弯弯绕绕的事情。 但好在,最后身边站着的仍是年少时动心的他。 将近凌晨的雪夜几乎静到极致,耳边除却电梯嗡嗡作响的声音,便只有两人刻意压着的喘息声。 望着眼前不断上升的楼层,低垂的眼眸落在两人紧扣的手心,白嫩的指尖若有若无的摩挲掌纹。弯弯绕绕的纹路,好似始终有一条是属于她的。 轻抿的唇忍不住弯起,程纾眨着眼睛刚想往身旁看,可就在这时,头顶上方忽然响起男人的低沉的嗓音。 “装什么。”陈惟朔笑得很低,指尖钳着女孩下巴俯身凑近:“亲都亲过了,又不是不让你看。” 刻意拉长的尾音显得格外缱绻缠绵,悬着的心好似有根无形的羽毛在刮弄。 问夏天 第95节 程纾被迫仰着小脸,星眸一眨一眨地抬眸朝眼前望去。 白炽光洒下,女孩白皙的肤色只有唇瓣和眼眶周围泛着红晕,这一幕对于血气方刚的男人无疑是难忍的。 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没等女孩搭话,陈惟朔俯身在女孩唇角吻下。 很轻的吻,宛如春日的蝴蝶落下。 随着两人唇角分离,狭窄寂静的电梯间忽然响起“吧唧”一声,格外清脆。 红晕顺着耳垂爬到颊边,程纾捂着嘴巴,娇嗔的眸色面露埋怨:“你干嘛呀。” 随着话落,电梯停稳‘叮’声响彻耳边,她没在电梯多留,抬脚便走了出去。 陈惟朔慢悠悠跟在身后,望着眼前女孩鲜活的模样,眼底的宠溺像是要溢出来那般。 同样的场景他梦过许多次,梦境里的虚幻像是隔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却忍不住深陷。 尽管每每醒来都要隐忍无数次的空寂,可对当时的他来说,只有她出现的梦里面,才是完整的一场觉。 宽大的手掌抵在女人盈盈一握的腰肢,将身前女孩轻轻往前送了点。陈惟朔没再往前走,仰着下巴示意:“进去吧,再不进去真想带你走了。” 程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带我去哪?” 尾音还未落下,大脑飞速运转的她立马反应过来言中的意思。 陈惟朔扯唇轻笑,伸长手臂将门边女人再次揽在怀里。 指腹抵在腰窝摩挲着,压低拉长的尾音尽显缠绵,他说:“你说呢?” 低低哑哑的嗓音覆在耳边,他笑得很坏。 低垂的颊边泛着异样的红晕,她扁着唇角撒娇似的瞪他一眼。 陈惟朔知道她现在是合租的没敢乱来,缓缓松开怀中女孩,温声道:“进去吧,曲夏如还在里面。” 指尖轻抵在指纹处,随着机械运转啪嗒的声响,也是这一刻,楼道声控灯忽然暗了下去。 纤细的手指抵在冰凉的把手旁,感受到鼻息间熟悉的气味渐渐消失,程纾回眸望着黑夜中身影虚晃的男人,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包裹。 炽热的眸色好似穿过周遭晦暗,烫的她错拍的心跳猛地一颤。 那一瞬,呼吸好似被完全遏制住了哪般。唇瓣一张一合,她声音很轻:“陈惟朔。” 黑夜中,男人微侧着头,轻轻地回应着她。 四周静的仿若连心跳声都觉得震耳,她背过身,带着明显颤音:“夏夏不在,你……要进来坐一下吗?” 都是成年人,程纾自然知道这话说出后的后果。 男人深邃的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随后上前环抱着拥住背对着他的女人。 微俯着身子下巴在女孩颈窝边蹭了蹭,许是错觉,在这黑夜中男人的嗓音好似更哑了些:“纾纾,别反悔啊。” 随着房间灯光亮起的瞬间,昏黄的玄关灯洒下,程纾转过身眨着眼眸,眉眼间带着明显笑意:“坐一下而已。” 话落,褪去的外套随意挂在墙角,她换好鞋子抬脚朝客厅走去。 整个房间的装横以及摆设都偏田园风格,明晃的光影落在房间,每一处都透着浓浓生活的温馨。 她一直都有在好好生活,一个人也是。 望着眼前女孩纤瘦的身影,陈惟朔弯唇无声笑了笑,俯身扯开一旁鞋柜,除了几双精致的女士拖鞋,他从中拿出了一双角落里有些破旧的男士拖。 这一块儿房间格局基本都一样,再加上租房也不好改动。 程纾拿着水壶站在一旁开放式的厨房内,瞧着男人走进的身影,她暗暗吞咽着。 许是刚从雪外回来的缘故,男人额前黑发融化的雪水滴落,单薄的白衬衫领口微敞,滴落的雪水好巧不巧落在胸肌前,若隐若现。 从很久之前她便招架不住陈惟朔,更别说现在穿正装湿发的他。 视线落在男人脚下,轻声提醒:“那双是陆烨前段时间来穿过的。” “……” 猛一瞬,陈惟朔只觉得陆烨那副贱嗖嗖的模样站在眼前。 眉心微蹙,他乏味地啧了声,低声道:“只找到这双。”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其他,男人高大是身影在此刻竟显得有些委屈。 唇角不自觉弯起,程纾擦着手心上残留的水渍,再次来到玄关旁,说着从内侧拿出一双崭新的男鞋:“上面一层有新的。” 说完,她眉眼躲闪地将鞋递了过去,随后又再次回到厨房。 瞧着女孩慌乱的神色,垂下的眸色落在眼前摆放整齐的鞋子。在目光落去的那秒,漆黑的瞳仁明显颤动。 悬起的心像是波澜的海浪遇到礁石触发猛烈的撞击,像是意识到什么,陈惟朔抬眼,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眼前女孩。 许是男人目光太过炽热,程纾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张唇问:“怎么会选今天来。” 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朝女孩走去,陈惟朔静静答道:“每天都在等你。” 垂下的眉眼微松,程纾刚想说什么,耳边又再次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男人慢条斯理地解开腕骨旁的腕表,走上前,他声音很低,宛如夏日蝉鸣,惹得人心乱:“程纾。” “嗯?”余光看到男人已经来到身旁,顺着声音她下意识抬眸望去。 就在她转身的间隙,站在一旁的男人忽然伸长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而另只骨节分明的指腹紧紧钳着她下巴。 两人身高悬殊,她脚尖轻踮被迫仰头,整个人被带动缩在男人怀里。 房间内暖气很足,隔着单薄的衣物两人肌肤紧贴,感受着对方体内传来滚烫的余温。带着薄茧的指腹抵在腰窝摩挲,似有若无地顺着某处蔓延。 暧昧涟漪的氛围充斥着整个房间,眼底藏匿的情欲在此刻完全泄露。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她微张的唇刚想说话。 下一秒,眼前被一道虚弱的阴影遮挡,男人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沉下身吻了下去。 措不及防,程纾没忍住叫出了声。 “唔——” 第74章 暗潮 窗外漫天雪花肆意飘零, 仅隔着一面将近透视的玻璃,将房间内温煦的氛围完全隔绝。 开放式的厨房无限婆娑光影折射,逼仄的四周充斥着无限暧昧情愫, 好似幻化成无形的薄纱, 将两人紧紧包裹。 随着似有若无的动作, 下意识挺起的腰背正好硌在身后台面,程纾半仰着身子被迫踮着脚尖, 指点抵在腰后冰凉的台面禁撑着身体。感受着对方隐隐传来的体温, 冷与热的交替一时间像是麻痹了大脑神经。 像是酒后的微醺, 含雾的眼睛逐渐变得迷离, 微张的唇瓣传来湿漉冰凉的触感,唇齿微张, 密密麻麻的啃咬带着情绪般时轻时重袭来。 周遭几乎静到极致,耳边充斥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声音, 弥漫在耳边。 温热气息全然喷洒落在颈窝, 带动散在肩后的发丝,莫名惹得她发痒。 卷翘的长睫刮弄着男人高挺的鼻梁, 程纾睁着情动迷离的眼眸,下意识缩着脖子。可身前男人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唇齿顺着唇角缓缓蔓延, 滚烫的气息抵在耳廓旁,湿漉的唇瓣落在脖颈间,那种异样的不适惹得她浑身发颤。 她紧抿着唇, 尚存的一丝理智压制着不发出声音, 可身前那种异样却让人无法克制。 抵在身后的手指被男人紧握落在滚烫的胸膛前, 指尖轻抵,感受着对方震耳猛烈的心跳, 每一下随之带动着她的心脏。 思绪混沌,程纾被迫仰着脸,指尖顺势轻轻推攘,呼之欲出的嗓音微弱:“陈惟朔……我有点难受……” 女人缱绻迷离的嗓音无疑点燃他体内最后一丝冲动。 男人力道暗暗收紧,陈惟朔没忍住闷哼了声,俯身往前慢吞吞移动着脚步,揽着女孩的腰肢往上提了提,眼底情愫溢满。 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迫坐在身后台面,她茫然地眨着双眼,明显还未从刚刚失重感回过神来。 她微张着唇刚想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啪嗒’声,下一秒,昏黄的光线忽然消失,眼前视线变得一片昏暗。 本就缠绵暧昧的房间此刻变得更加涟漪,长睫止不住轻颤,她抬眸望着身前紧挨着的男人。因光影交错原因,只能透过丝丝月光看清眼前男人轮廓,但不难看出男人带着情欲的眸色此刻几乎黑的吓人。 粗糙的指腹抵在女孩泛着莹莹水光的唇色,陈惟朔沉着身子温柔地吻了下,眸色晦暗:“现在呢?还难受吗?” 泛着潮红的颊边不断蔓延,程纾眨着充满□□半睁的眼睛,小幅度摇头。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现在这一幕有多勾人。 宛如蓄谋的火山喷发,陈惟朔带动女孩手臂搭在肩上,再次沉下身吻了下去。宽大的手掌似有若无的摩挲着,他嗓音又沉又哑:“纾纾,张嘴。” 男人掺杂着情欲的声音犹如下蛊那般,程纾听话的微张着唇,仅一瞬,眼前视线被完全遮挡。 唇舌交缠,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完全吸进去那般。 情欲完全侵占着大脑,这道吻不似之前那般柔情,反而格外汹涌,紧紧相依的肌肤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这些年的思念。 爱意缠绵,两人逐渐沉沦。程纾本能挺着腰背,尚存的一丝理智指了下一旁虚掩的房门。 她声音微弱,微睁的眉眼更是染上某种晦暗不清的神色:“别……去、去那边……” 陈惟朔哑着声应着,朝那边走去。 春光旖旎,斑驳的月光透过薄纱落下。许是黑夜的衬托,男人本就深邃的眸色黑的吓人。 带着薄茧的指尖抚摸着女孩颊边,似有若无的,随着目光所去的方向。 漆黑的眸色落在女孩紧抿的唇角,陈惟朔俯身轻吻,本就低沉的嗓音格外哑:“纾纾……。” 那天夜晚持续了好久,可到了后面,整个人像是溃散的碎片,再也没有了可掌控的思绪。 - 程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撑着手臂刚想动一下,去不曾想腰间传来猛烈的痛感让她再次瘫在了床上。 随着腰间传来的痛感,她睡眼惺忪的睁着双眼,环顾着周遭昏暗的环境。 厚重的窗帘紧拉,仅有一丝光线渗进,翻滚鱼肚白的光线给人一种刚过凌晨的错觉。 她眨着眼正迷迷糊糊想着,腰窝上忽然覆上一只宽大的手掌,对方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揽着腰肢直接将她圈在怀里。而腰后抵着的手掌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揉捏着酸痛的地方。 程纾心中猛地一惊,等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再次倒在了男人怀里。 指尖轻抵,感受着对方传来的心跳,她抬眸朝男人望了过去。 男人半躺似的倚靠在床上,水蓝色被子大半部分拖在地上只稍稍盖住了下半身,而此时的上半身穿着松垮褶皱的衬衣,光景泄露。 他嘴角松松地咬着烟,萦绕的烟雾宛如一层薄纱般模糊了眼前视线。他半耷着眼皮,视线落在怀中女孩身上,藏不住的柔情像是要溢出来那般。 问夏天 第96节 “醒了?”他嗓音有些哑,说话的间隙烟雾也随着吐露:“还困不困?” 程纾仰着小脸小幅度摇头,指腹抚摸着男人下巴冒出的胡茬:“不困了。” 瞧着眼前男人精力旺盛的模样,她抬了下自己乏力的手臂,眉心微皱,有些不满道:“不累吗?” “累?”陈惟朔扯唇轻笑,俯身一把拎着她往上移了点,拉长的尾音格外哑:“程纾,你走多久老子禁欲多久。” “……” 毫不遮拦的话,程纾和之前那般害羞的红了脸。 “流氓啊……”她小声反驳着,白嫩的手指搭落在男人夹着烟蒂的手臂,“怎么你们都这么喜欢,我试试。” 说着,她俯身就要从男人手中夺过正燃的烟蒂,可就在指腹要碰到时,男人衔着烟的手臂往后退了退。 陈惟朔张着唇刚想拒绝,可瞧着怀中女孩眼巴巴眼神。心顿时软了下来,他扬眉:“真想试试?” 程纾点头。 “行,抬头。”指腹钳着女孩下巴,陈惟朔自顾自咬着烟抽了口,随后俯身落在女孩唇角慢慢亲吻。 缠绵细吻,如渡气那般,只是萦绕的烟雾仍是顺着缝隙溜了出来,口腔中残留只剩莹莹一缕。 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张小脸都已经憋红,尼古丁的气味刺激着大脑,她没忍住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宽大的手掌缓缓上移落在女孩肩后顺着气,指尖燃着的烟也随着被掐灭,陈惟朔伸长手臂揽着女孩,嗓音低柔:“别尝试这些,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星眸早已被呛的染上氤氲,程纾抬眸:“那你还抽。” “不抽了。”说着,陈惟朔随手将放在一旁的烟盒丢进垃圾桶内:“跟你在一起,也不需要抽了。” 程纾撇着唇角刚想说话,却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现在几点了?” “五点。” “!”睡意在此刻完全消失,她抱着一丝侥幸问:“……早上?” 粗糙的指腹下移再次抵在腰腹揉捏着,陈惟朔深望着眼前女孩,慢悠悠说:“晚上。” “啊?” 听到这个回答程纾整个人完全惊住了,她想也没想拍开男人抵在腰后的手掌,慌乱的视线寻找着自己的衣服。嘴巴里仍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我今天没请假。” 瞧着女孩慌乱的模样,陈惟朔伸长手臂再次将女孩揽在怀里:“慌什么,请过假了。” “……” 程纾转过身狐疑地看他一眼:“真的吗?”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问:“你给主任打电话了?” 自从他上次来过公司之后,陈惟朔在公司宛如明星那般瞬间出名。别说主任,现在就连未曾见过的同事都知道他,甚至还有好奇的同事经常跑来他们组办公室询问事情的真假。 “没,让曲夏如给你请的。”他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递给她,瞧着女人眉眼担忧的模样,语气不禁有些哀怨:“程纾,又准备跟我搞地下情?” 又。 这个字将她的思绪全然带回了大学那段时间,只不过当时的他们还未在一起,男人说话的语调也比现在要张扬。 “哪有。”她不好意思的垂眸笑了笑,安慰似的学着男人模样在唇上亲了又亲。 暗下的屏幕微亮,她这才发现曲夏如早上的时候给她发了几条消息,而最后一条消息许是她想到了什么,在中午又发了一条。 夏夏:【啊啊啊啊!你知道我早上接到陈惟朔的电话有多震惊吗?都感觉自己没睡醒!】 夏夏:【不是你俩会很忙情况,我好像就走了一天吧,怎么我刚走进度就这么快,怎么我曲夏如还有这种本事呢!】 夏夏:【唉,久别重逢干柴烈火的,估计你醒的时候见不到我了】 夏夏:【老家有点事,我过几天再回去。】 夏夏:【你的事情等我回去后准备好酒,好好跟我讲讲。】 薄唇微抿,看着这几条消息仿佛好友说话的神态都浮现在脑海中。 程纾:【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程纾:【马上就过年了,单位那边你请假了吗?】 程纾:【你好好的,等你回来。】 唇角微扬,她慢吞吞回完消息后她将手机放在一旁,垂下视线落在男人指尖带着银色素戒,本就泛着涟漪的内心再次掀起一阵海浪。 指尖落在泛着光影的银戒,她紧抿着唇角,低声道:“别戴这个,都好多年,感觉褪色了。” 这枚戒指并不值钱,只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素戒,唯一不同的是,戒指里端刻着两人姓氏字母。 话落不到一秒,她仰着小脸,弯唇补充道:“我再送你一个吧。” “不用。”陈惟朔温声说着,随后反握着女孩纤细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将手心攥着的戒指戴了上去。 他嗓音很轻,又低又柔:“我准备好了。” 眉眼松动,程纾顺着望去的时候才发现指尖忽然多了枚戒指,而戒指上方还镶嵌着一颗耀眼的砖石。 望着凭空出现的戒指,以及刚好的尺寸。她微张着唇,不断眨着眼似乎不敢相信所看到的那般:“什、什么时候准备的?” 男人垂下眼睑,从枕下拿出冰凉的项链吊坠,随着手掌摊开,落下的吊坠伴随着惯力在空中摇晃。 是当年他送的项链,但吊坠中镶嵌的宝石因多次攥紧揉捏早已不似当年般闪耀,反而细看的话,能看清上面不太明显的指纹。 看清眼前摇晃的项链时,程纾悬着的心猛地一颤,想也没想从伸手夺了过来。 她扁着嘴巴,尝试嘴硬道:“你怎么翻我东西。” “睡都睡了。再说,昨晚上床的时候掉出来的。”舌尖顶着左颊,男人漆黑的眸色直勾勾盯着怀里含羞的女人,一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拿她没办法。他紧咬着牙:“那么能忍,怎么不选择回头看我一眼。” 分离的那几年,入睡成为了她最困难的事情。 英国多雨,每到夜晚不论她多困头多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这样长时间下来耽误许多事不说,还惹得她神经逐渐衰弱。 这样折磨的实在太过痛苦,后来在某个通宵失眠的夜晚她再也忍不了,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很专业,对于她这种的症状也见过许多。当时也没说太多,给她开了一疗程药之后特别叮嘱她换个方式找寄托,物品也行。 回去之后她辗转反侧想了许久,最终翻到箱子最下面故意藏起来的项链。 日日夜夜的紧攥,几乎长达八年之久,项链早已没了原先的模样。 颊边因男人露骨的词语变得燥热,程纾紧抿着唇,像似埋怨:“你不是也没有吗?” 指尖抵在女孩鼓起的颊边轻戳了几下,陈惟朔无奈叹着气,像似呢喃:“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程纾没听清,面红耳赤的她只想将这个话题快点跳过。 她张开手指,望着上面多出来的戒指,重复着先前的问题:“你还没跟我说,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光影交错的卧室极静,仿若连两人轻微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惟朔没掩埋,又拿出另一枚男士戒指自顾自戴了上去,声音很轻:“在医院见你的第一面。” 悬着的心脏在听到这句时狠狠地震了下。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耳边再次传来男人慢条斯理的嗓音。 手掌交叠,指腹拂去女孩落在额间碎发,他声调放的很轻,慢悠悠道:“不要有心理负担,不是再跟你求婚。” 眼底的氤氲早已出卖了她,程纾仰着下巴,软着声问:“什么意思?没想过跟我求婚吗?” “娶你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没想过求婚。”陈惟朔似乎很怕女孩会因此多想,细细说着:“怕你有束缚,这戒指只是跟别人说你有男人了,别多想。” 除了陈惟朔,从没有一个人会如此为她考虑。 过了这么久,依旧只有他了。 眼眶中蕴着的泪水在此刻没忍住落了来,模糊的视线望着身前男人,她撑着身子学着男人昨晚的模样吻了上去。 只是吻技太过笨拙,没一会儿男人被拿回了主导,掌控着两人之间蔓延的情|欲。 肌肤不断升温,程纾不适地扭动着身体,在唇齿的分离的那一秒,断断续续呜咽着:“别,没、没那个了。” 陈惟朔眸色晦暗,温热的气息喷洒落在耳廓,紧接着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 “下去买过了。” 话落,放在床头柜上的冈本盒子掉落, …… 第75章 暗潮 那天过后程纾实在坚持不住, 厚着脸皮跟公司又请了一天假。 垂下的眸色望着身子上几乎遮盖不住的红痕,眼底羞愤难掩。转过身刚想发脾气时,却看到男人宽肩窄腰的脊背后布满明显几道红痕。 他身形高挑, 肤色本就白皙, 尽管是逆着光而站, 身后指痕看着仍是格外刺眼。 她暗暗吞咽着,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像是被遏制住了那般, 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有什么用, 上手啊。”衬衫扣到一半, 陈惟朔背对着她忽然笑说。 白皙的颊边瞬间覆上红晕, 含着水雾的眉眼轻颤,程纾语气娇嗔:“你不看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陈惟朔缓缓转过身, 指尖似有若无的敲打着竖在桌面摆放的镜子,拉长尾音:“你说呢?” 经男人提醒, 程纾这才发现曾可回来送她的镜子, 不知被她什么时候摆在了那里。 想到刚刚自己明目张胆偷窥的眼光,她羞涩地嗫嚅着唇角, “不说了……” 她声音很小,跟刚出生不就的小猫似的。垂下的眸色落在自己身前,隔着单薄的衣料, 微敞的领口只要视线稍稍下垂便会看到里面山峰的光景,从脖颈直下,遍布红痕。 …… 回公司上班后, 因请了两天假的原因, 程纾认命加班没日没夜忙碌了几天。 这天手上项目临近收尾, 她回头望着一旁正忙碌的组员,想着要说些什么, 最后喃喃闭上嘴巴拿出手机给他们几人点了些下午茶和咖啡。 一切做完之后,她又小声叮嘱晁依灵等会帮忙分一下。 距离下班只剩将近一个多小时,外卖员没一会儿便提着东西走了进来,本就没有工作心思的几人索性直接放开,边吃着东西边闲聊着。 晁依灵是个闲不住的主儿,捧着小蛋糕蹦跶着走到她身边,说着这几天公司发生里的八卦:“隔壁组最近有人再追铭铭,天天往组里送东西。” 听到这句话,程纾侧头朝一旁空落的工位望了眼,问:“他是因为这个事情请假的?” 晁依灵摇头:“那这也太夸张了,好像他们家里最近有点事才请假,不过也该休息一阵了,上班到现在他都没请过假。” 问夏天 第97节 “你不是也没请过吗?”程纾来这里的时候晁依灵正好刚入职一周。 “我又不是本地的,要想在这扎根肯定不能懈怠。”晁依灵说着,上前紧紧握着眼前眉眼含笑女人的手,语气真挚:“姐,我觉得你就是我人生中的伯乐,我得多幸运啊,刚毕业就遇上这么好的领导。” 很多时候程纾都很羡慕晁依灵这种敢于表达的性格,她这样的人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记住别人给予她的帮助,从不会扭扭捏捏那般。 她相信,尽管没有她,晁依灵照样能在职场混的很好。 毫不掩饰的夸赞如铺天盖地似的涌来,程纾性格本就有些内敛,此时被她说的害羞低眸笑了笑。 “那是你本来就很优秀。如果你是扶不起的阿斗,那不论我们怎么给你机会不是也没用吗?” “哎呀~”晁依灵捂着脸扭着身体,撒娇似的摆手:“姐你说的这还是我吗?听得我都要飘了。” 办公室内不算静,其余同事要么在装模作样佯装忙碌,更有的完全摆烂瘫在椅子上倒数着时间等着下班。 两人吃完边整理着文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晁依灵很喜欢跟程纾呆在一起,她觉得程纾姐身上气质特别舒服,呆在一起尽管不说话,也给人一种惬意的感觉。 正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警惕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挥着小手凑近道:“姐,我跟你说个事,前几天你请假我听说主任想把隔壁部门编导介绍给你。” “啊?” 程纾张着唇,反应过来后问:“主任跟谁说的?” “那天主任不是在打电话嘛,我路过茶水间听到的。”晁依灵小声道:“姐,电话那人好像是您家里人亲戚之类的。” 听到这句话,混沌的思绪便立马清晰起来。 想到前段时间师娴电话里同她说的一番话,当时她还以为那人真是孟铭铭,后来相处下来她发现不是孟铭铭,反而还看出晁依灵对他有点想法。 没想到师娴在这里等她呢。 隔壁部门编导听说在这家公司工作有两年了,今年过完年就三十岁,虽然年龄大点,但长相方面……晁依灵觉得那人根本配不上程纾。 这样想着,她又说:“我发现他们年纪大的看人都只看年龄合适不合适,不看样貌和才能吗?我一开始以为主编是这样的,没想到主任也是这样的。” 小姑娘声音不算高,但在这寂静的办公室内格外刺耳。 每个组里都难免少不了主任的眼线,他们组也是。 “别这样说。”程纾温声提醒着,余光瞧着时间差不多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不用去管主任那边,要是真的估计这几天就会给我打电话。” 晁依灵意识到什么,听话的猛点了两下头。转过身刚想结束这个话题,视线忽然落在修长白如葱段的指尖上,而指中最为显眼的,则是那枚要闪瞎人眼的戒指。 她话里有话似的嘿嘿笑了两声:“姐,前几天我就发现了,你请假那两天是不是约会去了。” 顺着她的视线,程纾垂眸望了眼。 摊开的指尖稍稍蜷起,她起身拿上外套,边朝外面走去边说:“小孩子别乱问,走了。” “我都懂姐。”晁依灵估计夹着嗓应着,也匆匆回自己工位收拾东西。 此时正逢下班高峰期,不断上下的电梯几乎没到一层都要停一下。 耳边回响着电梯运转的嗡嗡声,抬眸望了眼停在上层的电梯,程纾只身站在一旁等着,拿着手机无所事事的翻看着。 随着屏幕点亮的瞬间,熟悉的头像的名字伴随着几条未读消息呈现在眼前。 只是静静地看了眼,眼底的笑意便已经掩盖不住。 c:【在附近,等会儿接你下班。】 程纾:【刚下班,你现在在哪?】 c:【在楼下等你。】 程纾:【好,等我几分钟,一会儿就下去了。】 c:【不着急,我又不跑。】 单是看着这句话,脑海中便已经想到男人说话时的语气。 白皙的颊边染上红晕,她扯过搭在手臂的围巾慢吞吞围着,扯高的领口正好遮挡住下半张脸。 扑闪的大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眨着,她刚准备回消息,耳边忽然响起‘叮’的一声,随着电梯门缓缓再眼前开启。 程纾:【不说了,在电梯里面。】 消息发完之后,她下意识又扯了下围巾,才抬脚朝电梯内走去。 电台新闻部永远不缺话题,站在里面仅仅不到两分钟,便已经听身旁几人聊着最近发生的八卦到天南地北。 下班电梯等候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尤其是许多人都处在那块方方正正密不透风的环境中。 从上面下来的之后,程纾默默将盖在唇边的围巾往下扯了扯,边小口喘着粗气,边缓缓朝外走去。 没走一步,周遭温度便随之降一度。等快到了门口时,程纾下意识紧着身上衣服,抬眸的瞬间才发现此时门口聚集了零散几位人影。 “这谁男朋友,这么有实力。” “我真的嫉妒了,开着宾利长得还帅。”那人说着话锋一转,又道:“万一是来谈合作呢?谁去要个联系方式?” “算了吧,开这车的还用得着谈合作吗?” “……” 顺着几人谈论的方向,程纾抬着眼皮朝那边望了眼,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真是陈惟朔。 寒冷的冬日仿若周遭空气都泛着明显寒霜,亮黑色的车辆稳稳停在一旁,身形颀长的男人姿态闲散的随意靠在一旁。他肤色本就白再加上本身气质不凡,此时穿着一件深色立领冲锋衣,狭长的双眸微垂。寒风中衬的他整个人格外惹眼。 耳边抵在手机,他没在意周遭的视线,低垂的眼眸像是在同电话那边的人说什么,漫不经心显得格外张扬。 几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着,忽然看到从外面匆匆赶来的主编,又默默对视一眼,跟躲瘟神一样快速走开了这个地方。 瞧着这一幕,程纾下意识捏着围巾一角,垂着眼睑刚想抬脚走,却忽然被叫住。 不得不说,有时候第六感还是准的。 她面露得体微笑望着打着寒颤的主任,问:“有什么事吗?” “和工作没关系。”主任推了推眼睛,笑呵呵的眼角堆满了褶子:“就是说你也快三十了,有些事也该考虑了,不能只顾着工作。” 程纾仍是笑着,佯装不懂:“我知道,这段时间生活也挺忙的。” 主任没好气斜楞她一眼,跟看家中的晚辈似的,说:“程纾啊,你可是好孩子,主任怕你吃亏。别跟网上说什么不婚主义乱七八糟之类的,那到了一定年龄都会后悔,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因工作性质原因,主任对网络上热点把握的很准,因此年轻人什么事也瞒不过她。她又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可别嫌主任说话不好听,但我们都是为你们这些小孩子好。”说着,她仰着下巴朝楼上示意:“我瞧着人小金不错,上升空间也大,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年龄也合适……” “……” 程纾听着主任的长篇大论,顿时感觉脑袋都大了。 余光瞥了眼一旁刚挂电话朝这边走来的男人,瞧着时间也差不多,程纾伸手张口打断:“那个主任……我男朋友来接我了。”说着,她眼神越过她朝身后望了眼。 原本正在佩佩而谈的主任听到这句话顿时闭上了嘴巴,随后像是不信似的转过身望了眼。 从她这个视角望去旋转门上被一团哈气遮挡了视线,但望着那团黑色的虚影以及身高,瞧着也是个不错的男人。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的闭上了嘴巴,收回的视线略过女孩指尖的戒指:“年轻人刚在一起就送戒指?这么……” 主任一时找不到形容词,但眼底的猜测仍是遮不住般地上下打量着眼前小姑娘。 “也不算刚在一起吧。”程纾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弯唇不好意思的笑了声,微颔首道:“那主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落,不等主任搭话,她礼貌地说了声再见便推开眼前厚重的玻璃门离去。 门外,陈惟朔正有一搭没一搭把玩手机,瞧着女孩出来后想也没想迎了上去。 尽管冬日都穿着厚重的衣服,也仍是难掩女孩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 宽大手掌一把将女孩揽在怀里,俯身隔着毛茸茸的围巾在女孩唇角吻了下。眼底笑意难掩,陈惟朔尾音上扬:“一天没见,想我了吗?” 车水马龙的四周不算静,程纾红着脸提醒似的碰了下男人腰背,发软的嗓音带着嗲意:“干嘛呀,被人看到怎么办。” “没亲上。”男人面不改色的纠正道,指尖拂过女孩被风吹散的发丝,肩膀抵着女孩后背,俯身低问:“刚在里面说什么呢,迟迟不出来。” “也没什么。”程纾眨着眼轻笑:“主任说再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闻言,陈惟朔舌尖顶着左颊,半眯着眼没好气问:“相亲对象?” “嗯。”她乖巧点头,泛凉的指尖攥着男人衣角,弯弯的眉眼透着明显笑意:“我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话落的一瞬,男人没忍住也笑出了声,一时分不清是被气笑了还是什么。 不顾女孩反抗,微俯着身子故意在女孩耳垂吻了下,密密麻麻的更像是啃咬。 他紧紧揽着怀里女孩,压低的嗓音透着笑意格外哑:“祖宗,别玩我啊,真忍不住。” 第76章 暗潮 凛冬的夜晚寒风吹拂, 耸立的高楼闪烁着霓虹光影。 男人宽大的身形为她完全遮住吹来的寒风,两人如街边穿校服热恋的情侣那般相依偎。 毛茸茸的围巾遮挡半边耳廓,但男人不经意拉长的尾音仍是顺着一旁微风涌进耳廓。许是两人距离过近, 起伏的胸膛像是带着某种颤音, 震得她心里莫名发痒。 感受着耳边传来的余温, 垂下的长睫轻颤,程纾扁着唇角, 一双星眸无意识地眨着。她声音很轻:“我没有呀, 实话实说。” 话落, 她弯着唇角耸肩无声的笑了笑:“而且, 你好奇怪啊,这怎么算玩你了。” 陈惟朔俯身替女孩擦去耳垂残留的水渍, 红到发烫的耳垂印着淡淡的牙印。 很浅,宛如淡蓝色的章印, 但他仍是看见了。 “没有吗?”他扯唇低笑, 眼底藏匿的情欲很深。眼前女孩穿着一双七厘米的细跟,再加上他微弓着背, 此此时两人视线几乎齐平。 凛冽的寒风再次吹散了整理好发丝,好巧不巧,两人之间间隔的缝隙正好飘着几根不听话的发尾。 男人深邃的眼眸几乎要将她吸进去那般。眉眼止不住松动, 程纾艰难吞咽着,最终败下阵来别过视线看向别处,蔓到颊边的红晕却早已将她暴露。 “才没有。”她耸着鼻尖, 故意仰着小脸。 两人相依着慢悠悠朝车旁走去, 沉浸爱意的他们完全无视了四周递来的视线。 陈惟朔低低笑着, 顺着女孩的话语,拉长尾音:“行, 你说没有就没有。” “……” 程纾娇嗔地轻哼了声,小声嘀咕着:“就是没有。” 说着,像是不经意那般,指尖勾着围巾往上扯了扯,正好盖住发烫的耳垂。 望着身旁女孩的小动作,陈惟朔勾着唇角,搭在肩上手掌微抬,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戳着女孩鼓起的颊边。 问夏天 第98节 程纾侧眸,寒冬中星眸泛着薄雾,趁着开车门的间隙,她使性子似的故意拍开男人乱动的手掌。 “很痒。”她小声抱怨着。 停放在一旁的车辆没有熄火,车门打开的瞬间温热的气息全然涌来。 她坐在车内努着像是冻僵的鼻尖,借着微弱的光影,抬眸望着一旁撑在车旁的男人。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男人身上散漫恣意的气质仍是难掩。他站姿本就随意闲散,微弓着背俯身凑近。 颀长的身形几乎将外界光影隔绝,完全藏匿在阴影处只能看清轮廓。他嗓音压得很低,缓缓道:“最敏感的不是耳朵吗?” 他声音很哑,故意拉长的尾音带着明显笑意。在这寂静昏暗逼仄的环境中,惹得人心脏微颤。 面上还未褪去的红晕再次浮了上来,程纾抬手轻轻推攘着,扁着嘴巴道:“快去开车,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顺着男人刚说话,她飘零的思绪不禁回想起大学那阵。 好似两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话时总是似有若无的对着她耳朵说。熟悉的气息靠近,温热的气息顺着轮廓落在耳廓与脖颈间。别说那时的她,就算是现在陈惟朔这样凑近对她说话,她也是招架不住,每次都会惹得她面红耳赤。 好像……陈惟朔远比她要了解自己。 一开始便是。 漆黑的车辆平稳行驶在城市角落,头顶闪烁的霓虹灯将眼前影影幢幢的大楼几乎重叠。 不算静的车内放着鼓点极强的英文歌,和那天雨季坐在车内的调调差不多一样,将无形蔓延的情愫拉到顶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商量着等会去哪吃饭。 程纾对吃的要求并不高,但此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男人提议的几家餐厅以及在社交软件上刷到的,竟没有一个勾起她的兴致。 “你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思来想去,她侧身问一旁正在开车的男人,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你选吧,我真挑不出来。” 陈惟朔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对她说的话并不意外。 眉梢轻挑,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他转身提议道:“那回家吃,我做饭。” “也行。”程纾刚应下,又想到两人这几天没羞没臊的夜生活。 仅一秒,她又红着脸小幅度摇头:“别回家吃了,今天有点累。” “我做,你等着就行。”他说着扯唇轻笑,随后像是慢半拍似的地拖腔带调‘啊’了声:“程纾,还没到家怎么就馋了。” “???” 听到这句话,程纾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嗓音极低的否认着:“我、我才没有。” 话落没到一秒,蜷着的指尖暗暗扣着衣角,她像是做了某种极大的决定,说话前还点了两下头:“那就回去吃吧。” 女孩发软的嗓音小的跟小猫似的,随着眼前红灯变色的那瞬,陈惟朔慢条斯理的发动车辆,漆黑深邃的眸色意味深长深望了旁边女孩一眼。 确定好回家吃之后,陈惟朔默默重新规划了路线,在前面一个路口指示下,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尖格外惹眼。他衬衣袖口半挽,露出的腕骨在这昏暗的阴影下,只能稍稍看清青筋凸起的轮廓,蜿蜒的青筋顺着手掌,直到衣服遮盖的地方逐渐消失。肤色本就白的他,此时明暗交错的光影形成强烈对比。 他单手转动着方向盘,另只手随意搭在一旁车窗。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在这一刻都成为了他的背景板。 望着眼前这一幕,程纾暗暗吞咽着口水,不自然地别过了视线。 舒缓的歌声伴随着私有若是的鼓点,悬着的心莫名跟着鼓点一颤一颤的。 视线落在中控屏上显示的一串英文字母,她伸长指尖切了下一首,可不知是歌单固定还是陈惟朔特别爱听这种类型的音乐,连着几首都是这种类型的。 她不禁想到了前段时间坐他车子时放的音乐,当时的那几首好似能牵动人的情绪那般。 眉心微蹙,唇齿张合,程纾侧眸问:“你的歌单都是这样吗?” “哪样?” “就这种……”程纾一时有些语塞,连带着话语有些磕绊道:“就这样的啊。” “你说这首吗?”陈惟朔说着,骨节分明的指尖在中控屏上连着点了好几下。 随着指尖松开的瞬间,缠绵的鼓点混合着心跳,再次响在耳廓旁。 猛一瞬,程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卷翘的长睫轻颤,她望着身旁观察前方路况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陈惟朔,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眉梢轻佻,陈惟朔淡淡反问着。搭在方向盘的指尖单手转动着,他无声闷笑声,压低的嗓音缱绻缠绵:“嗯?” 羞愤的颊边染上红晕,程纾娇嗔地瞪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暧昧的音乐不断回响在耳边,她声音很低,又问:“那万一……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会怎么办?” 噙着笑意的唇角微敛,男人深邃的眸色褪去先前的吊儿郎当,格外严肃。 可尽管这样,陈惟朔呼出的嗓音仍是很轻:“等着。” “这辈子只有你,不差那点儿时间,只要最后是你就行。” 一辈子实在太长了,谁也不敢张口闭口去拿一辈子来做衡量。 平稳的呼吸逐渐错拍,隐隐觉得车内气温在不断上升。感到越来越烫的颊边,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望着车窗呈现两人的倒映,泛红的颊边逐渐晕染到眼眶。 她微张着唇,小声喃喃道:“你干嘛呀,说这些。” 车辆停稳,陈惟朔伸手揉了下女孩毛茸的发顶,说话的间隙俯身解开两人安全带:“行不说,下车吧。” “到了?” 她小幅度摇头整理着被男人揉乱的发型,下意识问,看到前方递来的强光才慢半拍的点头‘哦’了声。 雾蒙蒙的阴沉的天色完全掩盖着天空,两人选择了一家附近的商超,许是因为时间和天色的问题,在下班高峰期的时间段,此时这个商场内竟然只有零星几人闲逛。 望着员工比客人还多的超市,程纾也乐得自在。 两人推着车随意闲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程纾完全是厨房小白。出国上学的那几年,头一年师娴嫌白人饭难吃再加上自己也没有时间做,便请了阿姨每天来做一日三餐。后来搬出去和曾可合租的时候,曾可平日里除了雕刻便是泡在厨房里研究好吃的。 而工作之后,那段时间她并没有完全走出来,更准确的说,是想选择性忘记他。她没犹豫,便申请调到最忙碌的部门,没日没夜的加班,也让她习惯了吃白人饭。 “需要这么多吗?”两人并没走几步,程纾瞧着将要塞满的购物车,其中她爱吃的零嘴占了一大半。 陈惟朔单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揽着女孩腰肢缓缓朝前走去,俯身轻声道:“没事,囤着放家里。” 程纾小幅度点头,跟在男人身后在商场转了一圈。 偌大的商场内暖气很足,流行音乐的歌声遍布在每一个角落,两人互相依偎,紧牵着手商量着晚上的行程。 仿若当年梦中的场景,正在一点一点实现。 等到最后算账的时候,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此时看着一旁将近两大袋的东西,程纾忍不住有些咂舌。 四周并没有多少人,陈惟朔在柜台货架旁扫视一眼,随手将剩余一排小方盒彩色包装的都拿了下来。 他随手指了下,面色淡然:“还有这些。” 瞧着一旁几乎空荡的货架,服务员拿着扫码枪的手微顿,这才看清眼前男女相貌,她连忙轻声应着,内心止不住乱想。 靠,帅哥美女的夜生活这么猛吗? 程纾回完工作消息折了回来,视线落在一旁彩色盒子,眉心轻皱,低声问:“买这么多糖做什么?” 话落,当她走进看清上面印着的彩色字体时,颊边瞬间红成一片,整个人更是如灌铅那般僵在原地。 ??? 微垂的眉眼下意识睁大,她紧抿着唇,颊边的绯色蔓延的耳根,宛如血色那般垂涎欲滴。 对视线本就敏感的她,此时只觉得四周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察觉到一旁男人神色淡然的模样,好似在面对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牙齿紧咬着唇边细肉,她头埋的很低羞愤地扯了扯男人衣袖,嗓音低到极致:“你干嘛呀。” 知道女孩脸皮薄,陈惟朔伸手将女孩完全揽在怀里。 随着起伏的胸腔传来阵阵笑意,他俯身,温润的薄唇贴在女孩耳边,低声哄道:“放心,没在看你。囤着而已,今晚不用。” 第77章 暗潮 程纾最后几乎逃似的离开了商超, 离开时背后还隐隐传来男人克制的低笑声。 周遭寒冷,冷与热的交替惹得人不由得打个寒颤。 枯杆的枝叶上残留着前几日下的雪花,此时早已结成寒冰, 融化的声响落在地面, 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听到身后传来似有若无的声音, 程纾停下脚步,鼓起的双颊泛起红晕。 含雾的星眸覆上一层氤氲, 她眨着一双大眼睛, 整个人羞的快要哭出来那般:“别笑了啊。” “行。”陈惟朔拖着嗓应着, 另只空闲的手替女孩整理凌乱的围巾, 嗓音低沉:“不笑了。” 话是这样说,可男人唇角噙着的笑意明眼人一看便看出来了。 “……” 太丢人了, 怎么现在那种盒子设计的跟糖果包装一样,也不怪她会认错…… 还有, 好好的他买那些干嘛。 想到这里, 程纾不禁想到出来前几个服务员聚到一起讨论他们的场景,断断续续的话语仍回荡在脑海中。 “磕死我了!!” “是吧!你们没看见那帅哥从货架拿套的表情, 不经意又漫不经心的,靠,帅死了。” “俊男美女, 多么养眼的存在。”其中像是领班的服务员感叹了着:“尤其是帅哥弯腰说话,怎么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动作都那么好看,那么撩人。” “也别撩了, 没看人最后拿的是什么吗?” “……” 想着这些, 围巾下掩盖的耳垂像似快要红掉了那般。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程纾踮着脚尖伸手捂住男人含笑的唇角,埋怨的嗓音听起来跟撒娇似的, 格外软。 “你还笑。”微垂的脸颊半张埋在围巾里,她眸色哀怨地抬眸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抬手轻轻地推了下。 “没笑。”陈惟朔微仰着下巴将女孩泛凉的手指握在手心,肩膀亲昵地抵在一旁顺势半揽着女孩朝车旁走去,俯身凑近的嗓音低沉:“怎么我们纾纾,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程纾耸着鼻尖,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颊边再次泛着殷红。她面露娇嗔,话语有些磕绊道:“那、谁会这样呀,都看到了。” 仿佛服务员的目光仍停留在四周,她又缓缓补充道:“好尴尬……” “行。”陈惟朔拉开车门示意,在女孩坐稳的同时,拖拉的尾音缓缓响起:“下次背着你买。” 问夏天 第99节 “??” 睁大的眼眸刚想着说些什么,眼前车门忽然‘砰’的一声被关上。男人绕过车头,眼底隐匿的神情让她好似看到了年少时意气风发的存在。 微张的唇缓缓合上,蔓着甜意的内心忍不住腹诽。 他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啊…… 陈惟朔住所距离商超很近,开车回去的路程总共也不到十分钟。 回去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直到车内下来,程纾紧抿着唇,有意无意的跟他保持着距离。 狭窄|逼仄的电梯内,擦得透亮的梯门倒映着两人身影,中间相隔的距离仿若还能站下一个人路人似的。 随着耳边运转的嗡嗡声,陈惟朔低眸看了眼身旁正刷手机的女孩,修长的手指揽着女孩肩膀,将角落里的女孩一把拎了过来。 “站那么远干嘛?” “还好吧。”程纾目光不自在地瞥了眼一旁袋子,佯装忙碌的晃了下正处于聊天界面的手机:“就回个同事消息而已。” 深邃的眸色顺着望了眼,陈惟朔意味深长的扯唇笑了声,沉闷的嗓音透着不满:“离近点儿。” 程纾也没挣扎,乖顺点头‘哦’了声。只是在视线垂下落在屏幕的瞬间,她这才发现右上角显示的只仅有一格信号。 …… 那她刚刚的装模作样他岂不是早就发现了,她还极为单纯的让他看手机。 这处房子处于二环接近三环城东的位置,周遭设施齐全。不似老城区那般僻静,但也不似城中心那般吵闹。很适合工作的年轻人居住,尤其是后门距离附近大学城特别近。 望着装横偏冷淡调的房间,四周陈列的几乎没有任何摆设,唯一有的也是电视机前摆放的两人合照。 身后男人在半开放式厨房忙碌,程纾挪动着脚朝着相框的方向慢吞吞走去。 照片拍于冬季,身后排排榆树的枝叶上仍残留着未融化的雪。照片中的少年笑得恣意张扬,微垂的眉眼透着爱意柔情落在身旁女孩身上。而女孩围着一条白色围巾,散在肩后的乌发垂落,下半张脸颊被围巾遮住,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眸,她微耸着肩膀像似害羞似的倚靠着身后少年。 这张照片像素并不是很清晰,但不难看出当年少男少女眉眼中溢出炙热的爱意。 相依偎的两人,不论何时眼中都只有对方。 白嫩的指尖抚摸着相框中两人稚嫩的脸庞,程纾轻眨着眼眸,随着内心翻涌的情绪眼底再次染上一层不明显的氤氲。 调整好情绪,她眨着眼望着一旁落地窗外的视野。 黑云压城,层层高楼耸立,点亮这座城市的不再是月光。 她半睁着眼睛瞧着远处光景,熟悉感瞬间铺面而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回眸望了眼仍在厨房忙碌的男人,转身朝那边走了过去。 “陈惟朔。”她走上前站在男人身旁,仰着小脸轻声问:“我刚看那边有点眼熟,前面是大学城吗?” 水沸腾的声响咕噜咕噜响在耳边,陈惟朔闷嗓应了声,淡然的嗓音似乎在说着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习惯了住这边,别的不太适应。” 当时回国后他先去了之前和程纾一起生活过的房子,可那套房子每一处都充斥着两人各种嬉笑缠绵的回忆,白天还好,一到夜晚,他像是陷入了走马灯那般,脑海中的记忆随着视线经过每一处而倒退,卡顿的画面倒映着两人亲昵相处的画面,犹如幻灯片。 每每看到这一切,空荡的内心像似被填满点,可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整个会变得比先前更加孤寂。 他受不了活在虚拟世界的两人的同时,也在倚靠着回忆的片段苟活。 他想,若是以后的人生没有程纾,那死亡不过是明天的事情。 或者是,陈惟朔注定是要绕着程纾而旋转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程纾扯着男人衣袖,示意他低头。 陈惟朔听话俯身凑近,含着笑意的唇角还不忘打趣:“这么黏人,还说悄悄话。” 话落的瞬间,‘吧唧’一声响在耳廓四周。 女孩踮着脚尖,蜷缩的指尖紧紧扒着男人沉下的肩膀。弯弯的眉眼笑起来很好看,濡湿的唇瓣抵在耳廓旁,她嗓音很低:“这么多年我好像还没对你说过一句话。” 喉结滚动,两人额间相抵,男人眸色暗的吓人。 他问:“什么话?” 唇瓣贴在耳边轻轻吻了下,缓缓说道:“陈惟朔,我爱你。” 她声音很轻,又很平静。 宛如炎炎夏日平静的早晨,两人互相依偎说着话。 那一刻,陈惟朔明显感到心脏猛地振了下,起伏的情绪带着眼底汹涌的情绪,好似要将眼前女孩完全吞噬。 抵在女孩腰后的手掌不断收紧,沉下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吻着怀里人的唇角。他嗓音沙哑:“纾纾,我好爱你。” 许是情到,随着不断下移的手掌,就在程纾逐渐沉沦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提示音。 她小幅度挣扎着身子,手掌挡在两人唇间。眨着灵动的双眸,她说:“不能继续了。” 每每晚上无休止的时候,她都在怀疑陈惟朔的自制力。 欲|望这么强的人,那几年他是怎么坚持的。 说着,她更加肯定的摇摇头,脱离男人怀抱拿过一旁放在餐桌的手机,垂眸看了眼,不等男人答话,又道:“我能用下你电脑吗?处理一下工作。” “用。”陈惟朔深望着眼女孩,不自在地清了下喉咙,可嗓音仍旧哑的吓人:“在书房,密码0103。” 整个房子的装横色调都很淡,书房也是。尤其是夜晚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好似里面藏着一头可以吞人的猛兽。 直到书房灯亮起之后,原先压抑的感觉才完全消失。回望着四周眼熟又陌生的一切,她没来得及观望,便打开 了电脑加入了电话会议。 整个过程还算顺利,讨论的也是昨天提交的片子出现了一处漏洞,主任询问了一番是谁制作的,便也没再继续追责,只叮嘱今天把漏洞补上后提交就行,毕竟那边催的紧。 时间较紧,做错的那人面露难耐,程纾作为组长,对这种工作也算得心应手,便自行揽了过来。 等电话会议挂断之后,她自行下载了等会需要用的软件,在等待期间收到了晁依灵的消息。 晁依灵:【姐,需要我帮忙吗?我现在没事,可以远程。】 这个任务并不繁琐,程纾也不想耽误她下班时间,便回道:【没事,好不容易不加班,下班了就好好休息吧。】 晁依灵:【好吧,姐你辛苦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滴滴我。】 程纾:【好。】 回消息的间隙软件也下载好了,她将那段采访视频导入之后,从头检查一遍,找到主任所说的那点便开始忙碌。 她这个人有一个毛病,每每投入工作的时候整个人便会完全沉浸之中,这期间如果有同事来和她说话或者打招呼的时候,忙碌的大脑能听到,但做不了回应。 指尖在键盘上点了又点,等一切忙完之后,她又重新检查一遍连忙登上办公系统点了提交。直至看到发送成功之后,整个人才完全松了口气。 张开手臂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腰肢,又将打开的软件一个个关掉删除,再删除最后一个软件时,视线忽然停滞在屏幕下方文件夹上。 一个名为c.c的文件夹。 像是意识到什么,指尖像是控制不住似的点开了文件夹。 随着眼前方框放大的瞬间,程纾整个人宛如僵滞在原地,一时间仿若连呼吸都忘了,迟迟不能回神。 无数张照片全然映在眼前,这些一张张照片都有一个相同点,都是在国外某一条大街上照的背影。而不同的或是冬季夏季,可照片里的主角,却始终都没变过。 而主角,全是她。 异国他乡,她多数时间都是垂着眼独行。在那满街都是白黑皮肤的街道,宛如爱丁堡的天气,女孩靠边行走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好似周遭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蔓延的孤独,一望无际。 垂下的长睫微颤,控制不住发抖的指尖轻触,某一张照片随之放大。 英国冬天很冷,每下一场雪便会盖住地面的潮湿。而照片里的女孩穿着一件深色大衣独自在人群中逆行,散在肩后的发丝被路过的微风吹起。本就纤瘦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更加消瘦。 起伏的心跳如海平面上的汹涌翻滚的波浪,毫无规律。 望着眼前一张张那个照片,她这才发现每一张的右下角都标注着时间。随着时间线寻找,她发现最开始的那几张空白处还有男人手写的一段话。 2017.12.3 程纾,我找到你了。 2018.2.15 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 每滑动一张,悬着的心便会跟着猛地颤抖。 到后面她发现后面慢慢地只剩一张照片和日期,可直觉告诉她,陈惟朔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保存。 她张着莫名发哽的喉咙,艰难吞咽着。飘零的视线落在左手旁禁掩的抽屉,紧皱的眉心微松,垂下的指尖轻轻拉动的滑轮,当所幻想的再次呈现在眼前那刻,仅一秒,泛着酸涩的眼眶被眼泪占满。 抽屉内摆放着凌乱几张文件,其中一张是大学选调表格,上面第一栏便是当时她所在的学校。而这些文件下面,则摆放着整齐的信封,与四周凌乱相比,不难看出主人精心的对待。 止不住颤动的指尖拿出一塔信封,褪色泛黄的表面似乎成为了它的保护色,当那张信封打开的那瞬,蕴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啪嗒一声,落在信纸上,与身旁水痕滴落的褶皱几乎重合,紧绷的肩膀也在此刻忍不住抖动。 2018.10.15 她过的好像并不好,我想冲上去抱住她哄她,可怕会把她推的越来越远。 程纾,我好想你…… 2018.12.31 纾纾,别在隐忍,要笑。 2019.4.7 纾纾,你认出我了吗? …… 随着一封接着一封,男人在照片旁写的话语越来越多。直到翻看到最后一张时,潸然泪下的泪水早已布满整张脸颊,蜷缩的指尖紧紧攥着信封一角。 2024.11.3 欢迎回国,我们终要重逢。 程纾,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直到死去也不会放手。 而这张配图的照片,则是她在机场落寞的背影。人来人往,他总能在人群中发现他,而此时身后形成的光晕,不是太阳的扫射,而是男人拿着戒指的阴影。 宛如套圈,劳劳圈住她,圈住自己。 望着上面的一字一句,悬着的心脏像是被人揉成一团,程纾无声的抽噎着,悲恸情绪难掩。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止不住似的一滴一滴砸落,也是这一刻程纾才反应过来,电脑密码是他们两人刚在一起的那天。 问夏天 第100节 0103。 这时,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渗进的光线模糊了眼前视线。 望着眼前哭的泣如雨下的女孩,唇角扬着的笑意瞬间僵住。没去多想,他迈着长腿径直朝女孩走去,眼底担忧藏匿不住。 “怎么了?”陈惟朔宽大温热的手掌顺势将女孩紧紧揽在怀里,温热的指腹一遍又一遍替她擦去眼角流淌的泪水。安慰的话刚想说出口,视线忽然瞧见女孩手里攥着的纸张。面色微怔,但仅一秒便反应过来。 抵在女孩腰间的手掌稍用力,他拎着女孩跟抱小孩似的环坐在腿上,嗓音放的很轻,却比平常还要哑:“看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 “没过去。”程纾哭着摇头,泛红的眼眶在此刻格外惹人。她小声抽噎着,哭腔难掩:“将近八年……八年,陈惟朔你明明就在我身后,为什么还要让陌生人来帮助我。” 原来,每次回眸恍惚中看到的身影不是意外。原来,那些好心的陌生人都是他替她找来的。 情绪在此刻完全崩溃,落下的眼泪浸湿了男人领口。她像是埋怨似的锤了下男人胸口:“既然那么能忍,为什么要在我回国的时候还来招惹我。” “陈惟朔……你就是王八蛋。” 女孩哭的厉害,尽管是生气气来,发软的颤音也让人听着心疼。 宽大的手掌顺势包裹着女孩手指,陈惟朔将怀中女孩抱的很紧,温热气息随着张唇的动作似有若无的喷洒。 “嗯,我是王八蛋。”他轻声附和着女孩,耐心遍又一遍给女孩擦着泪水,尽管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可呼出的嗓音仍是格外低哑:“纾纾,那八年我快疯了。” 蛰伏多年的蓄谋已久并不好受,尤其是看到心爱女孩沉闷孤独的状态。那种感觉,宛如万千跟针刺在心口,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太了解程纾了,如果那时他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程纾第一反应肯定是逃走,甚至心底更加厌恶他。他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对那时来说,跌入泥土般的他只要能远远看她一眼,便已经很知足了。 但好在,那段时光都过去了。 他们终究是他们。 不会再分开,不论发生什么。 第78章 暗潮 之后的几天, 临到年关,两人工作像是进入了高考复习阶段,接连连轴转几日, 见面的时间便只有晚上加完班一点。 陈惟朔也是在这时候被姥爷突然叫回家的。 江桐年味很足, 尤其是居民楼附近, 挨家挨户张灯结彩,尤其是各别追求热闹的人, 已经在房间内挂上可以变幻颜色的彩灯, 尽管在白日也能透过厚重的玻璃映出莹莹彩光。 天色还早, 气温过于低的原因, 路边两旁零落的榆树上此时都悬挂着明显一层寒霜。 漆黑色的车辆平稳行驶在沥青路上,与路边繁华的景色背道而驰。随着时间的推移, 周遭环境越来越静谧,路边行人也随着越来越少。 孙老爷子当时刚来江桐便看上了这一处山间的别墅, 依山傍水环境和风水都没的说, 尤其是早上醒来时四周弥漫的空气,格外清香, 和城里面的尾气混合完全不同。 车辆驶过重重盘山路,等到目的地的时候四周仿若弥漫着某种压抑的气息。 眉心紧皱,陈惟朔瞧着出来迎接的姥爷连忙迎了上去, 温声询问:“天冷,出来做什么。” “那不是急着见你这个臭小子。”孙老爷子笑呵呵地说着,边往里走边道:“朔啊, 姥爷今天叫你来是有点事想跟说。” 闻言, 陈惟朔警惕的上下打量着拄拐的老人:“您身体哪不舒服吗?” “我好的很, 小璇儿天天陪着我。”孙老爷子没好气地摆摆手,冲着他吹胡子瞪眼地说着, 抬起拐杖将人往前推了推:“进去,跟你说点儿正事,别想着跑。” 陈惟朔扯唇轻笑了声,走过一旁搀扶着姥爷走了进去。 偌大客厅光影斑驳交错,随着拐角的瞬间,微抬的眸色一眼便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一男一女。 眸色下意识收紧,直到看清人影之后,他没再抬脚朝那边走去,而是搀扶着姥爷站在原地。 沙发上男女穿着不凡,身上透露的气质更是再重复说着贵气二字。 孙嘉叶见惯了许多大世面,瞧着现在儿子冷言相对的模样,不后悔是假的,可她也知道一切都来不及。相对于孙嘉叶的平静,陈正青憋怒的模样仿若气到极点。 陈惟朔只朝那边望了一眼,瞧着姥爷此时的情绪,他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今天叫他回来的目的。 就知道冯璇是个大喇叭。 三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知道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孙老爷子也不好说什么。可瞧着剑拔弩张的几人,想了想,他还是说:“一家人总不能一直这样僵着,有什么事情就说开。” 陈惟朔轻抬着眼皮,语气很淡:“没什么可说的。” 这句话无疑惹怒了陈正青,他像是忍到了极点:“这些年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整天一副谁都欠你的样子。回国也不老老实实去你妈公司上班,还要在外面折腾到什么时候?” 陈正青埋怨的声音充满整个房间。尾音还未落下,忽然‘砰’的一声,实木拐杖重重砸着大理石地面。孙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瞧着女婿,震慑的嗓音带着明显怒火:“够了,我说了别对小朔说这些话,你现在要么跟我去书房待着,要么就滚出去!” 孙家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当年孙老爷子一个人打拼的,而孙老爷子也不只是表面商人那么简单。 他的话无疑是带着震慑力的,陈正青虽然不服,但也知道这些。再加上那档事已经让他在孙家一辈子不能直起腰,他没好气的冲着远处人冷哼声,拿过一早准备好的名画跟着老爷子去了书房。 随着两人一走,原本在厨房忙碌的阿姨也跟着去了楼上帮忙,偌大客厅瞬间变得格外安静,仿佛连呼吸的回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孙嘉叶望着儿子逆着光的身影,长叹了口气抬脚走了过去:“一辈子都不打算跟妈妈说话了吗?” 淡漠的眸色抬眼看了过去,陈惟朔轻扯着唇角轻笑道:“这不是您当年说的吗,断联系,别来往。” 旧事重提,孙嘉叶哀伤的紧闭了闭双眼。 尽管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当事情真的到来时,还是会心痛。 过了一会儿,她望着身旁儿子,缓缓道:“当年的事就当我一意孤行,我急于求成的模样将近疯魔。这些年我也想清楚了,刘家那边在你出国的时候也说清了。” 说着,她顿了秒,继续道:“我听小璇说了,你和程纾又走到一起了。妈妈恭喜你,也庆幸她也在等你。” “您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陈惟朔嘲弄地扯唇,话语间隐隐带着讥讽:“装好妈妈形象吗?孙女士您不觉得太晚了吗?别说当年的事,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们两个看我的眼神有多厌恶吗?您那是看孩子的眼神吗?那时候你让我以为我还不如路边的流浪狗。” 对于父母的婚姻他没什么好评价的,只是听着陈正青一遍又一遍的枷锁类的言语,时间长了也会觉得烦。 斜着的视线落在背影单薄的母亲身上,想到刚刚陈正青无能狂怒的模样,他缓缓转过身,淡声道:“你们从没问过我想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也没善待过我,现如今也不必一直在我面前谈论过多。” 孙嘉叶知道自己家庭的失败,当年老爷子没少提醒她多顾着家里一些,只是她不愿。以她的能力她可以在事业上走的更远,为什么困在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她从小目标明确,哪怕初为人母也无法阻挡。 “以后不会了。今天找你只是想跟你说一下,妈妈同意你和程纾在一起,希望你们日后能陪伴在对方身边,过的幸福。”尽管知道儿子并不在意自己的话,但她仍是颤着声说完了。 话落不到一秒,她朝书房方向望了眼,又望着儿子的背影,似乎做了某种决定那般。 “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女人微敛的眸色少了在商场的雷厉风行,反而多了丝惆怅的解放:“我跟你爸从始而终都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愿再过这样的生活,这次回去之后我打算和他就此分开了。” 听着这番话,男人漆黑的眸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也仅存一秒。 深邃的视线落在孙嘉叶鬓角涌出的白发,离开前他只留下一句:“挺好的,你的人生才过一半。” 孙嘉叶听到这句话,像是这阵子堆积的情绪迸发,挺直的腰背缓缓塌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陈惟朔车速开的很快,冬日的暖阳透过厚重的云层只落下微弱的光线。 杂乱的内心不断摇摆,对于孙嘉叶和陈正青他一早便想的很清楚,可当今天听着孙嘉叶一番话,紧绷的内心仍是会下意识动容。 可又想到儿时所遭受的,他又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 算了。 - 同是这天程纾临时顶班出了趟外景,拍摄结束之后一群人收拾着东西便商量着等会要去哪好好吃一顿,毕竟上完今天的班之后撑死再去公司走三天过场便要放年假了,甚至有的家里距离远,更是提前买了明天回家的票。 望着四周熟悉的环境,余光瞥了眼身后正闲聊的一群人,她拿着电话来到稍静的地方拨通了熟悉的电话。 机械的嘟嘟嘟声仅在耳边响了没几秒,随着对面接听电话的瞬间,四周仿若一切静了下来。 陈惟朔翻着文件签字,低沉的嗓音很轻:“忙完了?” 弯弯的眼眸笑意明显,程纾点头‘嗯’了声,又问:“你现在在哪?还在姥爷那里吗?” “刚回来在公司。”他瞥了眼时间,温声道:“发位置,我过去接你。” “不用啦。”程纾抬眸瞧着远处屹立的大楼:“我就在附近,打车过去要不了五分钟,等会儿我去找你。” 陈惟朔也没再强求:“行,我下去接你。” 话落,像是怕她拒绝那般,想也没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瞧着一旁暗下去的屏幕,程纾无奈扯唇轻笑,收好手机又再次回到同事面前,说了声等会儿有事不一起吃饭便直接走了。 因为是临时顶班的,这一群人和程纾也不太熟,平日里在公司碰面顶多点头打个照面。程纾的事情在公司早已不是秘密,而他们早就听说过程纾的传闻,这次出来发现是和程纾一起,一群人本想趁着结束后的饭局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可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给机会。 一群人默默对视一眼最后谁也没说什么,只敢默默地在心里嘀咕。 程纾来到霓声科技大门的时候男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天色寒冷,他只穿了一身高定深色西装,颀长的身影在寒风中屹立,不论从哪个方向去看,都宛如一道风景线那般,同时也吸引着路边不少人的目光。 从高中见到的第一眼,他好像一直如此。 都是耀眼的存在。 推开门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男人上前不顾他人投来的目光,一把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女孩泛凉的指尖,陈惟朔紧皱眉心,俯身轻问:“车内没开暖气?” 因出外勤的缘故,她今天穿了一双方便行走的平底鞋。平日里穿高跟鞋男人都要比她几乎高一个头,更别说现在,本就纤瘦的身影缩在男人怀里,颇有一种小鸟依人的形象。 “开了。”她仰着小脸下意识踮着脚尖,抵在男人手心的手指张合活动着,慢吞吞道:“可能在外面时间太长的原因吧。” 她体质弱,从两人在一起的第二天,陈惟朔便一直有意无意给她补身体。不论是膳食还是各种滋补,能用的都用了。 起先程纾都听话的做什么吃什么,可时间长了逆反心理便滋生,她总想着该如何逃掉,经常在回家前撒娇和陈惟朔出去吃点重口的。 陈惟朔亲昵的揽着她朝大厅走去,宽大的手掌紧紧捂着女孩的手指。望着怀里女孩冻得发红的颊边,他嗓音淡然:“今晚回去吃。” “……” 程纾不满地抬头哀怨地瞪他一眼,微张的唇原本想说些什么,余光忽然察觉到一旁值班的前台以及在大厅等待的人,此时都在似有若无地盯着他们。 尽管伪装的很好,但人对某种视线总是很敏感。 意识到什么,她小幅度扭动着身子稍稍与男人分开点距离:“好多人再看,别挨这么近啊……” 她声音不算低,可一旁男人像是故意那般。俯身凑近听的瞬间,搭在女孩腰间的手掌暗暗用力,再次将女人带到怀里。 陈惟朔眉梢轻佻,漫不经心地低笑道:“说什么?没听清。” 而与此同时,前台几人小群早已沸腾。 【靠,感觉看到了一幅画,怎么能这么美!陈总怎么能这么撩啊!】 问夏天 第101节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陈总不一直都有女朋友吗?怎么和那个记者在一起了?那大学在一起那个怎么办?】 【你太落伍了!】 【小道消息,这位美女记者就是陈总大学时的女朋友,两人大一在一起的。不过我听说后来分开过,咱陈总眼巴巴一直等了好几年,也追了好几年。】 【我真的要磕死了!怪不得陈总对女朋友那么死心塌地,我要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恨不得挂她身上!】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小情侣调情的把戏!】 …… “……” 垂下的发丝遮挡泛红的颊边,随着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程纾睨了身旁男人一眼,小声道:“你故意的啊……” 狭窄|逼仄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二人,周遭一片寂静,紧靠的身体感受着对方隐隐传来的体温以及起伏的心跳声。 陈惟朔俯身凑近,湿润的唇瓣故意似的贴在女孩耳廓,嗓音很低:“故意什么?嗯?” 男人温热的气息尽然喷洒在颈窝,吹动一旁落下的发丝,惹得她莫名发痒。 白皙的颊边染着一层绯色,程纾不适地仰着下巴,小幅度挣脱男人怀抱,低声道:“都看见了,明天会被别人说闲话。” 公司舆论八卦中心就在前台和秘书部,这两个部门不论在哪都宛如掌控了整个公司的情报。 “闲话?”陈惟朔尾音上扬,搭在女孩肩旁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着她发烫的耳垂。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穿着一身正装打扮成熟的他,话语间张扬恣意难掩。 他极为霸道的将女孩劳劳圈在怀里,毫不遮拦道:“怎么,抱我自己媳妇还要经过他们层层审批?” 第79章 暗潮 含雾的星眸一眨一眨的, 程纾面露娇嗔地瞪他一眼,但也没做什么动作。 只是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模糊的眸色依稀看清不远处准备下班的秘书。薄唇紧抿,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间, 颊边覆着的红晕在此刻更加明显。 远处收拾东西的人瞧着电梯口出头出现的两人, 手上动作不禁顿住,微张的唇刚想说话,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 紧闭着嘴巴从另一个电梯下去。 瞧着这一副怪异的景象, 等办公室门合上之后, 程纾才转过身问:“怎么感觉有点奇怪,你不觉得吗?” “没说话的原因?”陈惟朔歪头挑眉, 默默将办公室温度调高了点,随后褪下外套故意似的坐在女孩身旁。压低的嗓音微颤:“叮嘱过, 怕你害羞。” 做记者这一行业, 如果性格束手束脚的话会很难。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程纾也早就不似从前那般内敛。可这些也仅限于不面对陈惟朔的时候。 她好似对陈惟朔没有抵抗力, 不论何时总能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红了脸。 高中是,大学是,现在也是。 隔着单薄衣物, 两人肌肤紧挨,感受着对方传来滚烫的体温,她像寒冬中卖火柴的小女孩找到火源, 下意识往男人怀里蹭了蹭。 想到刚进来时前台看向她好奇的眼神, 她抬眸问:“那你岂不是都跟他们说了?” “一直都知道。”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两人指肚圈着的同款戒指, 喉结滚动,他垂眸吻着女孩发丝, 低声笑了笑:“只不过,这次见真容了。” 关于霓声总裁的事情,程纾在采访前做过背调。那时她并不知道霓声总裁就是陈惟朔,偶然发现这件事的她当初还以为发现了什么可看的大八卦,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她发现上层圈子几乎人人都知道霓声总裁靠自己打拼,年纪轻轻和初恋女友定情,就连公司的员工也都知道。 起先程纾并不信一位这些只是霓声那边人想让她们看见的。毕竟做这一行她看过太多这种类似的,尤其是那种家族企业的。但这样的想法只存在了不到一天,远在美国的朋友同她发了消息,说不止国内,这件事就连国外只要和霓声有过合作的人都知道。 抵在胸膛的指尖感受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含雾的眼眸微颤,程纾挺着腰背在男人唇角轻轻吻了下,轻清的嗓音发软:“你不怕我在英国不回来吗?” “怕。”男人嗓音很哑,随即又笑了声:“又有什么关系,找你就是了。更怕的是你会忘了我。” 对那时几乎病态的他来说,不论程纾最后会在哪座城市,他都可以抛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她所在的城市找她,哪怕从头再来。 眼眸覆上一层不明显的氤氲,许是想到了那几年苦涩的暗恋时光。 如果有可能忘了陈惟朔,那也只会在那段时光里。 “我可能永远也忘不了你。”眼睑微垂,她声音很小,像似自言自语般低喃:“很早之前便是了……” 话落,像是怕男人听清,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又问:“今天姥爷突然找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男人漆黑的眸色闪过一丝烦闷,抵在腰后的指尖拂过女孩发丝,缠绕在指尖。他说:“我爸妈让姥爷叫我回去的。” 听到这句话,程纾不免也僵在了原地。 孙嘉叶和陈正青两人在汝城都是有名的存在,不止是因为两人名存实亡的婚姻,更有的还是孙嘉叶此人在商场上的狠辣。 对于陈惟朔童年的遭遇,程纾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些。蜷起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角,听着男人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男人面色平淡,低沉的嗓音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她太了解此时陈惟朔内心的想法,也知道他摇摆不定的内心所在纠结什么。 直到男人低哑的尾音落下,程纾忽然想到在爱丁堡上学的那段时光。 潮湿的雨季弥漫着整座城市,习惯孤独的她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看书,其中一位作者在接受采访时说的话,让她清晰的记到现在。 「你可以爱一个人,但依然选择离开他们;你可以每天想念一个人,但依然为他们不在你的生命中而感到庆幸。」 当年的她完全沉浸于各种无形的悲恸中,亲情爱情种种。 在爱与不爱中,没有人能做出完美的抉择。你讨厌父母,但你仍会对他们产生愧疚,去幻想他们或许是爱你的。你爱父母,但你无法承受这些所谓的爱带来的枷锁。 对于他们这种原生家庭瑕疵的生活,可能永远也不会理解父母的做法,父母也永远不会换位思考去想你当时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儿时灰蒙蒙的记忆仿若一个人孤独走在铺满荆棘的道路,没有尽头。低头望去,只会发现脚下的鲜血为走过的路铺成一条红毯。 没有人该劝一个受伤的人去大度原谅始作俑者,尽管那些所谓的一切都是以为你好的名义。 她自己也是。 一路荆棘走到现在,尽管伤痕累累,但回头再看时,会佩服怀念当时勇敢坚强的自己,也庆幸还好坚持内心走出了如枷锁般地的大山。 她知道亲人带来伤痛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陈惟朔两人,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万幸中的不幸。 程纾仰着小脸,泛着氤氲的双眸紧盯着男人垂下的神色,柔声道:“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陪伴的方式也有很多种,遵循你内心的想法就好。” “陈惟朔,不要难过。” 偌大的办公室光线明亮,窗外倒映的霓虹也在此刻显得光影模糊。 “好。”陈惟朔哑声应着,深邃的眸色紧紧盯着怀中女孩。喉结滚动,宽大滚烫的手掌抵在女孩盈盈一握的腰间,稍稍用力便将她拎起。 这段时间的放纵两人都太过了解对方,感受到变化,卷翘的长睫微颤,她下意识挺着腰背不适地仰着脖颈,灵动双眸充满情愫迷离。 抵在腰后的手掌暗暗用力,陈惟朔声音哑的吓人:“纾纾,吻我。” 程纾撑着胳膊小幅度调整着姿势,白嫩的指尖搭在男人肩上。两人额间相抵,她俯身凑了过去,主动在男人唇角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 春光旖旎,身后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的光影像是无形的薄雾,落在身上缠绕。 - 接下来的几天,程纾过的很是闲散,所有堆积的项目几乎都在前几天完成,剩余的时间便也只剩熬时间等待最后一天放假解放。 他们组内员工大多都不是本地的,就算是本地的此时也都待不住了,尤其是晁依灵,从先前抱怨抢不到票到怕赶不上车。程纾也没什么急事,也知道组内一部分人定了今天晚上回老家的机票,便自作主张瞒着主任让他们最后一天放假。 程纾接到曾可电话的时候她和陈惟朔正在车上商量去哪吃饭,不算静的车内忽然被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 她微张着唇刚想反驳男人刚说的话,视线落在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名字是。情绪飞快转变,笑着接听了电话:“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陈惟朔瞧着小姑娘飞快转变的情绪,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像是弥漫着醋意。 狭长的双眸落在女孩含笑的眉眼,他伸长手臂揽着女孩肩膀,搭在一旁的指尖像是故意找存在感,时不时戳一下女孩脸颊。 对面一阵嘈杂,曾可佯装温怒,笑道:“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啊,你今天不是放假吗?晚上一起来吃饭呗,年后最后聚一聚。” “最后?”程纾皱眉问。距离过年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尾音还未落下,她忽然想到曾可说今年过年要带周淇回家的事情。后知后觉地“啊”了声,问:“我知道了。” 隔着听筒,曾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来玩呗,就在凤亓居。” 程纾侧眸望向身旁男人,转身的间隙,男人抵在颊边的指尖随着她偏移的动作正好落在发烫的耳垂。 耳朵是她最敏感的部位,那一瞬好似整个身子都随着颤了下。 她眨着眼眸抬手拍开男人故意揉捏得得寸进尺的手掌,娇嗔的耸着鼻尖:“你别弄我呀,很痒。” 话落,电话那边曾可忍不住轻咳了声,提醒道:“我还在呐,你跟陈惟朔等会儿再打情骂俏。” 明晃晃的调侃,尽管过了这么多年,程纾听着仍是觉得不好意思。 陈惟朔扬眉,不以为然地冲着电话那边说:“注意措辞,什么打情骂俏,我们恩爱着呢。” “行行行。”曾可说着,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手机交替的瞬间她不放心的叮嘱道:“凤亓居别忘了,记得来。” 话落,对面声音已经变成周淇的调侃:“不是吧我的陈总,现在打你电话已经找不到你了,还必须得打人程纾的。这么黏人程纾不嫌你吗?” 陈惟朔不耐地‘啧’了声:“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哎哟,急了。”周淇故意夹着嗓贱嗖嗖道:“咱那静音能打开一下吗?谈个恋爱跟人间蒸发似的,我要是程纾就把你踹了。” “你?”陈惟朔淡声反问,嘲讽意味明显。 余光瞥见女孩低眸害羞的神色,他伸长手臂似有若无地替她整理着胸前凌乱的发丝,唇角扬起,很是得意道:“不好意思,我们热恋中。” 毫无遮拦的话,听得程纾不禁将头埋的很低。 周淇嗤笑声,也没多说:“行了,快过来吧,陆烨也在,就等你了。” 陈惟朔没答话,而是侧眸看向身旁女孩无声询问着,当看到女孩点头时,他才张口应了下来。 电话挂断后,车内再次恢复先前般的寂静,陈惟朔侧眸瞧着女孩眼底难掩的兴奋,随着笑问:“这么高兴?” 程纾眨着眼点头:“不想回家吃饭也不用再纠结吃什么了,而且还有点想凤亓居的点心。” 漆黑的车辆平稳行驶在道路上,趁着转弯的间隙,陈惟朔不满地戳着女孩颊边:“怎么没见你想我。” “……” 闻言,程纾埋怨似的瞪他一眼:“我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还要怎么想。” “哪里都想。”陈惟朔闷笑,吊儿郎当混不吝的模样说话没个正经:“心里、身体,哪儿都行。” “反正,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女孩弯弯的眼眸溢着明显笑意,程纾弯唇轻笑:“陈惟朔,你好幼稚啊。” 问夏天 第102节 第80章 暗潮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凤亓居并不远, 开车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 此时正是晚上用餐的高峰期,两人跟在侍应生身后来到所在的包厢门外,随着包间门推开那刻, 门口正好站在几位有点陌生的面孔。 “是走错了吗?”程纾眨眼呆滞地望着眼前, 不禁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可下一秒, 她一眼便看到内里在桌前坐着的曾可和曲夏如。 “没。”陈惟朔揽着她轻声应着,俯身凑近在耳旁低声道:“这几个高中同学, 以前一个球队的。” 经这一提醒, 程纾才缓缓反应过来。 怪不得看这几人, 总有种又陌生却又眼熟的错觉。 眼前几人显然也已经发现他们两人, 其中一位戴着框架眼镜打着响指搭话:“陈总,怎么来的这么晚。” 一句接这一句, 程纾撑着唇礼貌地笑着,垂下的指尖轻勾着男人衣袖。随着男人侧眸俯身的间隙, 她轻踮着脚尖, 小声道:“我去找她们了,你们先聊。” “行。”陈惟朔低声应着, 相扣的十指松开前故意捏着女孩指肚,又道:“等会儿过去找你。” 许多好奇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向她投来,程纾害羞地点头, 转身朝好友方向走去。 曾可和曲夏如早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便发现她了,所以刚刚的景象两人也都看在眼里。尤其是曲夏如,在她走近的瞬间连忙拉着她手在一旁空位坐下, 半睁着眼故意八卦调侃道:“啧啧啧, 瞧你俩腻歪难舍难分那劲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坐飞机来找我们呢。” “唉。”曾可夸张的叹气,抬手装腔拂着虚无的眼泪:“习惯就好了。” 曲夏如听着这话不耐地啧了声, 转身质问:“你和她有什么区别?我还在这两人都亲上了。”说着,曲夏如又转过身看向她,故意耸肩碰了下:“勾手这位,发表一下感言。” “……” 颊边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晕,在两人的调侃下再次浮了上来。 “别这样啊。”薄唇紧抿,程纾不好意思的垂着眸,可眼底的笑意和身旁好友一样难掩。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她问:“你不是回老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距离上次见到曲夏如好像是一个月之前,这期间两人之间的联系没断,她也问过她什么时候回来,可曲夏如每次说的都是可能要过完年才行。 可现在…… 闻言,曲夏如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不自在,飘零的目光在门口方向扫了又扫,低声道:“今天刚回来,陆烨去接我的。” 陆烨和曲夏如关系一直很好,程纾是知道的。可听到这一句,眸色仍是闪过一丝明显差异。 曲夏如老家距离江桐很远,属于北方城市,之前上学的时候没少听她抱怨过回家的不便。而陆烨则是江桐土生土长的人,父母相爱家庭氛围很好,怀着远大抱负的他也在大学毕业那年选择了创业,如今也是江桐有名的新贵。 微抬的眸色和曾可默契对视一样,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同时问:“他怎么会突然去接你?” 像是想到了什么,曲夏如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皮球那般。她耸肩无声地叹着气:“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上进心,只甘愿做一些幕后的工作。但我爸妈以及家里的一些亲戚都是特别传统的人,尤其是亲戚,他们认为我这个年纪应该结婚而不是在外漂泊。” “我真的很烦这个话题,而且又是被亲戚骗回家的,回家之后跟那些人吵了一架,然后我爸妈不想让我再回来江桐了。”说着,她弯唇一笑:“然后陆烨前几天给我打电话知道了这件事就来找我,就把我带回来了。” 听着这些,程纾和曾可早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尤其是曾可,迫不及待晃着曲夏如胳膊:“展开讲讲,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程纾点头,好奇附和:“对,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曲夏如羞涩的捂着颊边:“他在我亲戚和我爸妈家说了一番话。” “什么话?” “就说曲夏如这辈子都归他陆烨管,他现在名下所有资产都归我所有,而我只要过我想过的生活就好。” 很梦幻的一句话。 瞧着好友这番模样,程纾不禁想起大学第一次见到曲夏如的时候。 从一开始,曲夏如便乐忠于到处找帅哥看帅哥,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曲夏如是情场老手,甚至还有的在私下讨论她大学一年会谈几个。 可曲夏如这人属于雷声大雨点小,对长得好看的人都保持着欣赏的目光去看。她对感情很迷茫,甚至很逃避。她不懂谈恋爱是什么,也不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从认识她到现在记忆中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但这样的一个人,每每分析其他人感情的时候总是条条是道。用她的原话来说:电视剧小说看多了,跟找了谈了无数个人有什么区别。 程纾没想过曲夏如会和陆烨最后有关联,最起码大学时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大学时的曲夏如只把陆烨当成可以一起玩的好朋友来看,说夸张点,她某些时候甚至很讨厌陆烨。 后来过了很久,她研究生毕业那年曲夏如飞来英国找她,谈话之间她隐隐察觉好友对陆烨的不一样,她有意提过几次,可每次好友都觉得这没什么,还表示朋友间不都是那样吗?她对她和对身边所有朋友都是这样。从那之后,程纾便很少再提了,毕竟这种事情还得她亲自搞懂才行。 或许是明天,也或许是某一天忽然的恍然大悟。 就好似那种未曾开发蒙尘的璞玉,她只希望他过的好能陪在自己身边,却从不去想身份的变化。 曲夏如眨着眼睛:“其实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出双入对的,有时候我也挺迷茫的。但我在感情方面完全是白痴。”她顿了秒,视线落在门边与旁人闲聊的陆烨身上:“其实他跟我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有点敢相信,他这样的人,性格好爱开玩笑还事业有成的,要什么人没有,怎么偏偏选我呢。” “但我又想到他好像一直都是单身,只不过是我一直在想像他这样的人不缺女人。”说着,她耸肩一副坦然又甜蜜的姿态:“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相处看看,反正他和我家里面所有亲人都放狠话,我这辈子算是赖上他了。” “哎哟。”曾可故意般地夹着嗓子,揶揄道:“瞧你这样儿,人陆烨挺好的,只不过跟你一样对感情方面都是白痴。” 曾可这话说的没错。 陆烨和曲夏如两人简直如出一辙,看待感情也是如此。 大学时的陆烨,是出了名的好说话,虽然跟曲夏如一样一直嘴上口嗨,但也仅限如此。 想到好友那双磨脚的高跟鞋,程纾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好友脚下崭新的鞋子,笑问:“怎么今天不穿那双高跟鞋了?” 那双鞋是 向来直来直往的曲夏如此时有些扭捏,她撒娇似的晃着身子,似乎意料到什么:“你早就看出来了啊,也不暗示我一下。” “你这可不能怪人家。”曾可接过话茬,笑得直不起腰:“就你这情商,给你明示当时可能也看不出来。”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唇角上的笑意从未消散。 没一会儿站在门边客套的几人也都坐下,随着服务员走菜的间隙,望着眼前不少陌生的面孔,程纾指尖轻轻戳了下男人搭在她身旁的手掌,侧身低声问:“怎么这么多人。” “周淇在路上碰见的,以前高中一个球队。”陈惟朔轻声说着,宽大的手掌拖着女孩凳子往自己身旁靠了靠,又道:“不习惯等会儿咱就走,出去吃别的。” 这些人对程纾来说并不算面生,在高中枯燥的暗恋时光,他们时不时出现在陈惟朔四周。 微抿的薄唇笑着,她小幅度摇头:“不用那么着急,你们先聊着,想走的话我跟你说。” “行。”陈惟朔温声应着,将女孩眼前带着寒霜的饮料换成常温的,俯身叮嘱着:“快到日子了,别喝凉的。” 她的生理期像来不准,可这段时间陈惟朔像是摸出规律那般,甚至还一直在研究该如何食补给她调理。 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程纾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红着脸应下,藏在桌下的手指没好气地轻轻推了下男人。 陈惟朔扯唇低笑,宽大的手掌顺势包裹着她泛凉的掌心。 在场除了曲夏如他们几个,几乎没有人不对她好奇的,此时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程纾的存在在他们圈子并不是秘密,毕竟和陈惟朔扯上关联想低调也不行,更别说霓声这件事。不少人都时分好奇,能让陈惟朔收心这么死心塌地的究竟是何人。 瞧着眼前这一幕,也有人觉得女生有些眼熟,但更多的还是艳羡这么多年两人感情依旧如初。 其中当年关系较好的开始起哄:“朔你这也太腻歪了,眼睛都快黏嫂子身上了。” 有人开了口之后不少人跟着附和。 “就是啊。” “不能看着嫂子漂亮,连个正眼也不给我们吧。” 以前都是打排球的,年龄相仿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陆烨早在门外便与他们混熟,此时也咧着唇加入他们。 “这算什么,平常腻歪那劲儿那才是腻的旁观者都牙疼。”他来了兴致,夸张说着所承受的种种:“有程纾在的地方,就不会找不到陈惟朔,因为他一定会一直跟在程纾身后。” “真假?” “这玩意我骗你多没意思。”说着,陆烨为了自证清白指了下一旁正光明正大咬耳朵说悄悄话的两人:“瞧见了吗!” 陈惟朔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着程纾指腹,视线毫不遮拦落在女孩含笑的眉眼上,尾音上扬:“这可是程纾,我夫人。不跟她腻歪还跟你们这些人腻歪吗。” 包间的氛围到达了顶端,不少人瞧着陈惟朔这副张扬狂妄的模样,不禁想起了高中时的生活。 几人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回忆着往事很是热闹。 眉眼微颤,程纾抬眸娇嗔地看了眼身旁男人,正好撞上男人紧盯着她的眼眸。 想到刚刚那些人的起哄,感到颊边不断升温,她提醒道:“别一直看我呀。” 陈惟朔声音很沉,说话的同时攥着女孩指尖的掌心暗暗收紧:“就想看你。” 周遭实在太过嘈杂,知道程纾的性子两人没在那边久呆,再饭局快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陈惟朔便起身拉着程纾离开了。 众人瞧着这副景象纷纷起哄几句,也没和往常一样喝起酒来拦着。从前不敢拦,现在也不敢拦。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在充满利益的时代陈惟朔的身份是他们惹不起的。 从凤亓居出来后外面飘起了雪花,黑压压的天色与白皑的雪形成强烈对比。寒风瑟瑟,在昏黄的路灯笼罩下密密麻麻的雪花漫天飘零,颇有一种梦幻错觉。 因喝酒的缘故两人并没有开车,反正距离也不远,便牵着手在路边闲逛溜达回家。 毛茸茸的围巾盖着半边颊边,程纾仰着小脸望着天上飘零的光景,片片冰凉的雪花好巧不巧正好落在眉眼与长睫上。 冰凉刺骨,随着视线变得模糊,她微张着唇刚想说话,眼角处便传来一抹温热的触感,很熟悉。 粗糙的指尖拂去落在女孩脸上的雪花,瞧着女孩后仰的身子,陈惟朔不放心地揽着她的腰。 长睫忍不住轻颤,程纾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踮着脚尖隔着围巾学着男人平日的模样在脖颈处吻了下。弯弯的眼眸笑起来很是好看,指尖勾着男人小拇指,她轻声道:“陈惟朔,你不觉得我们跟雪天很有缘吗?” 眼前的景色远不如女孩弯笑的眼眸好看。 他没抬头看,漆黑的眸色直勾勾落在女孩身上,喉结滚动,道:“当然,17年那场雪是我们在一起那天。” “你怎么记的这么清。”程纾说着,兴奋地跟小孩子似的张开双臂勾着男人脖颈,后仰的身子感受着雪花的落下:“我喜欢下雪天,是因为下雪的时候你会出现。” 不论当年,还是英国暴雪季节时。 带着薄茧的指腹勾着女孩扯高的围巾,他沉下身在怀里人唇角轻轻吻了下,低沉的嗓音哑的吓人,却又格外认真。 “纾纾,下一年下雪那天,我们结婚吧。” 那一瞬,仿若地球停止运转,飘零的雪花也随着男人落下的尾声定格。 在这极静的世界中,耳边回响的只有两人加速和错拍的心跳声。 第81章 暗潮 那天之后程纾便跟着小姨一家回了汝州。尽管家里人已经全搬到了江桐, 但师岚和姥姥是个念旧的,尤其是姥姥老一辈思想根深蒂固,始终保持着落叶归根的想法。 起初程纾是打算等除夕当天回去, 可陈婧文不知道从哪知道的, 偷偷跑过来跟她说除夕回去的话她要和师娴坐同一辆车。 她谈恋爱的事情主任早在之前便和师娴通过电话, 只是主任不知道师娴认识陈惟朔,而师娴也不知道她和陈惟朔重新在一起。她也没打算隐瞒, 但也没想要在车上和师娴坦白。 想到煎熬的几小时, 程纾权衡利弊之下, 立马收拾东西和陈婧文一起回家。 临走前的那天早上, 望着送她下楼的陈惟朔,想到这段时间见不了面, 一时竟有些不舍。 抬起的脚步不禁放的很慢,她下意识扁着唇角, 停下的脚步站在台阶不再走, 转过身想也没想环抱着台阶上的男人。在这寂静的廊道中,她声音很低:“我过完年就回来。” 问夏天 第103节 “行。”抵在女孩背后的手掌轻轻地顺着, 陈惟朔俯身低哄着,抬起的指尖捏了下怀里人鼓起的颊边,他笑得很低:“这么舍不得我啊。” 从两人在一起到现在, 这毕竟是分开最久的一次。 程纾被他明知故问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蜷起的指尖攥紧男人衣角,她小幅度摇头:“才没有,我只是怕你一个觉得孤单。” “这样啊。”陈惟朔故意拉长嗓音挑逗, 尾音还未落下, 又道:“到时候我提前去找你。” 微垂的眉眼下意识睁大, 程纾佯装着镇定,可言语间的激动早已将她暴露:“真的吗?你不用陪姥爷吗?” “有冯璇在。”男人说着揽着女孩腰肢的手掌稍稍用力, 跟拎小猫似的将女孩抱到身前台阶上,缓缓道:“而且,老爷子也有回汝州过年的想法。” 老一辈对这种特别的执念,像是刻在骨子里那般。 她仰着小脸,轻声问:“那有说什么时候回去吗?” “没定好。”陈惟朔受不了女孩这样盯着她,宽大的手掌遮住女孩眼睛,他嗓音很哑:“到时候去找你。” 光影被遮挡,眼前视线变得一片昏暗。 女孩浓密的长睫如蝴蝶翅膀那般,随着振动频率一下又一下刮弄着掌心。昏暗静谧的楼道只有肌肤紧贴的两人,耳边回响的则是男人不断加重的喘息声。 鼻尖微耸,程纾抬手拍开男人手掌,面露娇嗔:“你干嘛呀,我都看不见了。” 喉结滚动,男人沉下身子,另只手撑着身后栏杆将眼前女孩劳劳圈在怀里。湿凉的唇瓣亲昵的落在颈窝间,他哑着嗓道:“今天别走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原本状态的程纾立马反应过来,也是同一时间颊边染上一层明显的绯色。 密密麻麻的啃咬落下惹得她发痒,尽管唇瓣紧抿但仍是克制不住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在这极静的环境中,暧昧涟漪的气氛充斥着每一角落。 想到还在楼下等着的陈婧文,她挣脱男人怀抱小幅度摇头:“文文到了,我该走了。” 瞧着女孩身影,舌尖顶着左颊,像是被气笑了那般,他道:“故意勾我呢。” 一双大眼睛轻眨,程纾唇角撑着笑,学着男人拉着尾音的模样:“也没有吧。” “没有就没有吧。”陈惟朔上前牵着女孩手心朝下走去,寂静的四周回响低哑缠绵的嗓音:“谁让我吃你这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下去之后正好碰上刚倒好车的陈婧文,时间也早,再加上师岚那边催的紧,打了声照面便直接开着车走了。 江桐距离汝州不算远,但因天色问题和两人不太熟练的车技,回去路上便老老实实选择了走下面而不是告诉。 震耳的音乐在耳边不断回响,程纾瞧着一旁妹妹贼溜溜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身上。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实在忍不住,伸手直接将妹妹还未侧过的脑袋摆正:“看路,别一直看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陈婧文向来不是吃亏的主,笑嘻嘻道:“姐,我发现你谈恋爱之后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从小到大四周邻居对程纾的评价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性格温顺懂事,几乎没有人说她脾气不好,就算工作也是。 “我?”程纾像是听错了似的,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溢着光影的眼眸一眨一眨:“再说你自己吧。” “就是你。”陈婧文嘴巴噘地能挂瓶子,边看着前方路况一边有理有据地说着:“你没发现吗?尤其是这段时间特别特别的骄纵。” 她像是说爽了,伸手碰着玻璃做了一套极为夸张的动作:“难道这就是初恋的魔力吗?被爱使人骄纵!” 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听的程纾都有点怀疑自己,她斜眸狐疑地看了眼妹妹一眼,又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大事没有,但从那些如芝麻粒儿大似的事情上来看,好像确实如陈婧文所说的那般,忍耐力没有先前的好了,而且动不动就会使小性子。 更重要的是,脑海的记忆里陈惟朔还每次都迁就着她。 陈婧文瞧着姐姐神色,骄傲的仰着下巴打了个响指:“看吧,你也察觉到了不是,还骂我。” “哪有骂你。”心事被戳中,程纾神色有些不自然,提醒道:“好好开车,小姨发消息催了。” 提到师岚,陈婧文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才稍稍安静下来。 因年关将至的原因,每天都有不少返乡和出去游玩的人。尽管两人已经特意避开了出行的高峰期,可这来来往往的车辆实在太多,等到了后面几乎是挪动一步等五分钟。 陈婧文是个性子急的,没一会儿便等不及恨不得直接把车扔这里等回去。这样磨蹭弄得人也不好受,瞧着妹妹乏累的模样,程纾开口提出了她来开车。 听到这句话陈婧文整个人完全精神过来,她紧紧抱着方向盘:“姐,你在国外开车就经常出事,国内路况更复杂,我们还是算了,不冒这个险。” 在爱丁堡住了七年半,程纾一共也就出了两次事故,其中一次她还是受害者。 不过陈婧文有句话没说错,她车技确实不怎么样。 望着前面跟贪吃蛇似的密麻车辆,想了想,她说:“还好,你坐这里也是煎熬,等开过这里后面你再开,你现在来这里睡会儿。” 听到可以睡觉,陈婧文不禁有些心动。想着最起码还要堵个一小时,她便欣然同意和姐姐换了换位置。 只是没想到,这位置一换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门口。 程纾叫醒她之后便拿着后排的东西上楼,此时师岚在客厅早已等了许久,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瞧着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的女儿。 眉心微皱,师岚不免想到她这个工作不能睡觉,道:“过完年你这个工作就辞了吧,你要是不想去公司帮忙在家休息几年也行,瞧你现在气色多差。” “路上太堵了,把我堵困了。”陈婧文打着哈欠摆摆手,朝自己卧室走去:“妈、姐,我进去睡会儿,太困了。” 说着她头也不回关上了房门。瞧着这一幕师岚无奈地笑了声,看着疲惫的外甥女,催促道:“你先去洗洗,我去把饭热一下。” 程纾应了声,说:“不用了小姨,路上我们吃了东西。” “你这胃口能吃多少。”师岚说:“我就给你弄一点,晚上吃多也不好。” 见状程纾也没说太多,回卧室拿着换洗衣服便去洗漱。 等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小姨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了,半干的发丝随意挽在脑后,她笑着坐在小姨身旁:“这么晚了您先去睡吧,等会我来收拾就行。” “我不困。”师岚撑着脸满意的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孩,“我听文文说你谈恋爱了,真的吗?” 攥着瓷勺的指尖微顿,面对长辈的询问。程纾不好意思地低头抿唇轻笑,点头轻声应道:“嗯。”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师岚抛下往日端庄,跟年轻小女孩似的好奇地问:“方便跟小姨说说吗?” 程纾没想过要瞒着小姨。 “你应该认识。”微垂的眸色抬起看向小姨,她声音很低:“还是他。” 师岚茫然地眨着眼,但不到三秒便立马反应过来。 “大学那个!也姓陈是吧。”她说:“年少时感情最深,也挺好的。那他对你好吗?” 她重重点了两下头,话语间透着明显羞涩:“对我挺好的。” 望着外甥女春风满面以及眉欢眼笑的模样,能看出最近生活的很好,气色也比刚回国那段时间好多了。 “看得出来。”师岚满意地点头,笑说:“对你好就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程纾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提醒道:“小姨,我妈那边能不能先别说,等她回来之后我跟她说。” 当年的事师岚也觉得师娴做法太极端,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的保护。 “我知道。”她温声应下,还是说:“放心跟你妈妈说吧,这些年她也改变许多。” 程奕良给视线带来的伤害是一辈子的痛苦,哪怕看的再开回想起来心里仍是隐隐作痛。程纾知道这点,也知道不是所有男人会像程奕良这般忘恩负义。 最起码在她的世界中,陈惟朔从始至终都忠于程纾。 第82章 暗潮 和师岚聊完之后回房间时间已经接近后半夜。 卧室装横和她走之前一模一样, 除了一些常用的东西搬到了江桐那边新家,其余的基本没什么区别。 呼呼落下的暖风烘烤着湿漉的发尾,她坐在一旁拿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擦拭着。像是想到了什么, 视线落在一旁手机上, 随着屏幕点亮的瞬间才发现主页上躺着几乎将近二十多条未读消息。 全来自陈惟朔一人。 似乎能想到男人发消息时的神色, 想到这里平缓的唇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弧度。 瞧着男人最后一条发来的消息,指尖抵在屏幕上慢慢滑动着。 程纾:【手机静音没听见。】 对面似乎在一直盯着手机, 消息发过不到一秒便直接秒回。 c:【还以为不爱了。】 “……” 这段时间陈惟朔总是这样, 故意说一些这种话, 每当她要解释的时候他总是会轻笑上前紧紧的抱住她。 隔着屏幕她娇嗔地耸了下鼻尖, 刚想说些什么。手中虚握的手机威震,随后一通视频电话呈现在眼前。 那一瞬, 像是回到了大学那一年。 她下意识左右观望了眼,意识到小姨和妹妹可能都睡下的缘故, 接通的瞬间默默将声音调低了点。 随着手机卡顿的那秒, 眼前视野变得有些昏暗,隔着屏幕只依稀能看清男人清隽轮廓分明的侧脸。 卧室变得格外静, 仿若连对面男人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望着眼前若明若暗的一幕,修长的脖颈隐隐能看清蜿蜒的青筋,他似乎在室内, 微敞的领口似有若无的露出上半身精瘦的线条。 像是打着某种氛围灯,眼前这一幕像极了某种画面。 男人喉结滚动的间隙,程纾眨着微颤的长睫, 艰难吞咽着。 过了一秒, 对面传来一阵低笑, 陈惟朔伸长胳膊不知在拿些什么,低声问:“怎么不说话。” 很平常的一句话, 可听着这道低沉地嗓音,程纾不知为何红了脸。 散下的发丝微微遮挡,指尖攥着手心毛巾,她话语有些磕绊:“你不是也没说嘛。” 话落,她又觉得这样太过明显,想到陈惟朔的调侃。她顿了秒,缓缓说道:“你那边好黑啊,我看不清。” “等一会儿。”说着,对面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随后不到一秒,昏暗的四周充斥着白炽光线。 陈惟朔拿着手机移动,边问:“现在呢?” “好了。”她将手机放到一旁,低声问:“你在干嘛,刚刚怎么那么暗。” “健身。”陈惟朔拿过泛着寒霜的冰水仰头喝了口,扯唇笑道:“你不在,只能这样了。” 本就泛红的颊边因男人这句话变得更加发烫,但许是隔着屏幕的原因知道男人不会和往日夜里拿她怎样。 程纾小声回道:“我才走一天。”说着,她佯装叹着气:“陈惟朔,那接下来十多天你该怎么办。” 陈惟朔自然也听懂女孩言中之意。 舌尖顶着左颊,他俨然一副被气笑却又无奈的神情。 过了会儿,他凑近屏幕,低声道:“江桐距离汝州也不远,我可以开车过去。” 问夏天 第104节 “……” 程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嘴硬道:“堵车,我们今天就开了一下午。” “没关系。”男人温笑,轻声道:“去找你的路上,多久我都等。” 感受到不断发烫的颊边,她顿时又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薄唇微抿,微颤的眸色落在男人噙着笑的唇角。她下意识扁着唇角,嗓音娇嗔:“不跟你说了,挂了。” 对面传来一阵闷笑,陈惟朔附和着她性子哄了几句,又道:“别挂,还想再看看你。” 隔着屏幕,男人压低的嗓音尽显迁就。 随着声音涌入耳廓,程纾不禁想到回来的路上陈婧文对她说的一番话。 “陈惟朔。”她轻声唤道,抬眸问:“你觉得我最近脾气很差吗?” “挺好的。”男人眉梢轻佻,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她埋着头,声音很低:“就回来的时候我妹妹说我最近脾气很骄纵。” “有吗?” 陈惟朔闷笑,漆黑的眸色隔着屏幕直勾勾地盯着她,说:“比起之前的,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程纾知道。先前的她不论关系有多亲密,可她总给人一种淡漠疏离的错觉,尤其是她惯于心里藏事儿,时常把自己搞得十分内耗影响心情。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近况,尽管有事会遇到一些不满意的事,但不会像往常一样藏在心里揉碎自己吞咽。反而会学着对陈惟朔的模样,直接表达出来。 这样子的生活,好像确实挺好的。 对儿时的她来说,像是种无形的救赎。 瞧着屏幕中女孩笑起弯弯的眉眼,陈惟朔强忍着内心蔓延的欲|望,低声问:“笑什么呢。” “没什么。”程纾小幅度摇头,随着动作幅度,散在脑后的湿发正好搭落在胸前。 半湿的发梢似有若无的贴在颊边,女孩本就泛着薄雾的眼眸许是因为刚被水蒸过的原因,此时变得格外勾人。漆黑的眸色落在女孩张合的唇角,仔细看还能发现唇角上内侧稍显的牙印。 男人眸色不动声色地暗了一度,发出的嗓音也带着一丝哑意。 他嗓音很低,犹如黑夜中盘旋的幽谷:“头发怎么不吹。” “声音太吵。”程纾想起擦一半的头发,再次拿过毛巾慢吞吞擦拭着,提高的嗓音说着近况:“回来洗完小姨做了夜宵,又陪着小姨聊了会儿,等一切都收拾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而且……”她猜测似的往门口方向望了眼:“感觉整个家就我还没睡。” “困吗?”陈惟朔哑声问,尽管带着明显笑意,可说出的话总有一种格外认真的错觉:“想你了,现在过去找你。” “??” 擦头发的动作顿了秒,程纾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望着男人漆黑色的瞳仁时瞬间明白过来。 她扁着唇角,羞涩的嗓音几乎低到极致:“干嘛呀,你不是刚运动完吗?” 说着,像是怕男人再说些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连忙道:“你快去洗澡吧,我要睡了。” 望着女孩泛着红晕的颊边,以及惊慌失措的模样。 陈惟朔闷笑声,伴随着丝丝电流的声响,嗓音低哑缠绵:“一起洗啊。” 听到这句话,微张的眼眸瞬间睁大。尽管这种事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可听到说出来仍是觉得很羞耻。 本就泛红的颊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爆红,她手脚慌乱地拿过支在桌面上的手机,微颤的指尖点了好几下才挂断。 随着挂断的那瞬,周遭仿若再次完全静了下来。蜷缩的指尖抵在起伏的胸口处,感受着自己错拍加速的心跳,像是回到了先前那般,她长舒了口气。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程纾每日里和陈婧文布置着家里,争取让这座没人住的房子里看起来有年味一点。而师岚和陈意弘则忙着接待各种来家里拜年的合作伙伴。 原本以为到了除夕能轻松点,可除夕当天,师娴带着外国小男人回来了,家里又是一阵忙碌,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过完年没几天,而最累的无疑是她和陈婧文两人。 因此年关稍过,陈婧文便找借口回江桐的住处了。用她的话来说,累了这么久,要回自己狗窝恢复一下元神。 这天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师娴带着小男友回了英国,而小姨夫一家则是出门应酬。 一尘不染的家里只有她半躺在沙发上,此时正无聊翻着手机隔着电话和正在来接她的陈惟朔商量着等会去哪里。 可话说到一半忽然收到了曾可发来的消息,说正好陈惟朔会汝州,四个人一起出去吃饭。 曾可和周淇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汝州人,家里人也没随着汝州市场下沉而迁移到江桐,反而格外念旧很知足的留在了汝州。因此他们两人过年的那段时间几乎天天黏在一起,时不时程纾还能收到曾可发来的骚扰短信。 两人正好也没什么事儿便欣然答应了,只是看到对方发来的地址,程纾立马反应过来弯唇笑了笑。 是在高中学校附近。 也是最近她才知道,原先他们上的两所学校已经被教育局合并成一所高中了。 确定好地点后,程纾便收拾着东西下楼去找陈惟朔。 孙老爷子像是为了照顾子女工作,因此今年破例在江桐过的年,而陈惟朔也是今天才回来的。 几乎十天未见,程纾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眼前男人紧紧抱在怀中吻了下去。 十天的念想与欲|望似乎都藏在这道吻里,宽大的手掌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嵌在身体里那般。 耳边回响着唇齿嘶磨发出的滋滋声响,感受着舌尖肆意掠夺口腔,仅存的一丝理智唤醒了程纾。 她小幅度推攘着,仰起的下巴顺势抵在男人肩上,微张的唇小口喘着气。语气娇嗔之意难掩:“干嘛呀,还在外面。” 陈惟朔俯身紧紧环抱着,湿润的唇瓣落在女孩耳廓,沙哑的嗓音像似哀求:“别分开这么久了。” 悬着的内心宛如被塞了一团蜜。 学着男人的模样,程纾踮着脚尖回应着男人拥抱,轻清的嗓音放的很软:“陈惟朔,我也好想你呀。” 因天气原因,空落的街头此时只有零星出来散步的老人。知道程纾是个脸皮薄的两人也没有在这儿多留,便开车朝曾可发的位置驶去。 那块儿小路很大,从大路过去的话路边都摆放着各种摊贩,不断缩进的单行道会显得非常堵。 透过车前一小片镜子,程纾看着自己有些肿胀的唇瓣,哀怨地看了眼身旁男人。鼻尖微耸,小声道:“都怪你,等会她发现肯定还要取笑我。” 说话的同时,她像是赌气那般,扯着脖颈围着的松垮的围巾往上拎了拎,正好盖住唇瓣。 “行,怪我。”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那般,陈惟朔温声附和着,又侧眸轻问:“请问程女士,是对我的技术不认可吗?” “……” 他怎么总是这样。 不管年龄多大,总是能说出这种羞死人的话。 颊边的红晕正好被围巾遮挡,冬日暖阳透过玻璃折射落在茶色瞳仁上。她下意识眨着眼睛,磕绊道:“你怎么总是这样呀,真讨厌。” “我哪样?”男人歪头轻笑,拖腔带调的尾音拉的很长。 程纾面露娇嗔地瞪他一眼,索性不再搭话。 车速不算快,她侧过身望着眼前不断倒退熟悉的景色,瞧着眼前的分岔路口,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 眼眸中的光亮难掩,她提议道:“走小路过去吧,大路太堵了。” 对于陈惟朔来说,只要能和她待在一起,走哪条路都无所谓。 “行。”他爽快地应下。 许是步入初春的缘故,尽管空气中弥漫着寒气,可太阳折射的光线总给人一种初夏的错觉。 将车停稳后两人牵着手娴熟的走进小路胡同中,此时临近放学时间,但仍有小部分穿着校服在胡同中闲逛。 避开那些学生后,程纾仰眸望着眼前眉眼清隽的男人,仿佛和高中时没什么区别。 人的第六感总是很敏锐,也许是她目光太过炽热的原因。 察觉到她的视线,陈惟朔故意俯身凑近,压低的嗓音似有若无的撩拨:“看什么呢?不对我动下手脚吗?” 程纾小幅度摇头,微抬的指尖轻戳了下男人唇角:“我在想,你穿上校服的模样和之前差别大不大。” “没见过?”他扯唇反问,伸长手臂将女孩揽在怀中,嗓音低柔:“等回去穿给你看一下。” “不是。”她摇头否认,“我见过。” “你穿校服的模样,我见过很多次。” 在这不算静的胡同中,她声音很轻。 男人眉眼中闪过一丝明显差异,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耳旁又想起女孩轻柔的嗓音。 “不过……”像是剥开浮尘的心事,她慢吞吞地说着,可直望的眸色却不曾躲闪:“看的背影居多。那时你走的太快,我总是跟不上你的脚步。” 说着,她指了下不远处正翻修的文具店,拉着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唇角弯起很深的弧度。缓缓道:“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高二,当时我拦住你问这个文具店在哪里。” 想到男人高中耀眼的存在以及自己的不起眼,不等男人答复,她又自顾自摆手说道:“这么久,你肯定不记得了。” 女孩轻清的嗓音不断回响在耳边,带动着悬跳的心脏,不断加速。 记忆中模糊的片段在此刻逐渐浮现,而那张没有始终存在他的青春中朦胧身影,也在这一刻逐渐有了清晰的面孔。 “笨蛋。”陈惟朔揽着女孩,抑着内心的激动俯身在女孩唇角轻轻吻了下,嗓音在此刻格外沙哑,道:“第一次见面在高一,刚开学一个月。” “程纾,那时候我就见过你。”他说:“之后的路,陈惟朔跟你走。” 寂静的四周回响着两人起伏的心跳声,折射斑驳光影透过枯杆落在女孩垂下的发梢,白皙的面庞像是溢着淡淡光晕,微颤的瞳孔难掩眸中惊讶。 那时正经历青春期叛逆的陈惟朔,怎么也想不到,炎热午后匆匆一面的女孩会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或许命运是眷顾他的,给了他能站在她身旁的机会。 而从此他破碎的世界,只有她的存在。 也仅有。 ——正文完—— 陈惟朔x程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