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重生后独宠白月光》 第1章 《王爷他重生后独宠白月光》作者:一枝藤【完结】 文案: 【沉默寡言病娇柔弱受x狂傲铁血深情护短王爷攻】 司诺是司相家最不受宠的庶子,嫁给战王成了黎潇继王储的绊脚石。本以为深陷苦海,没想到王爷会为他做主为他讨公道,一颗心一条命就给了他,凭一己之力一心赴死,只为助黎潇继承大统!/“若我早告诉你,我从不在意帝位,你从不曾阻我前程,是不是你就不会死了?是不是我害死了你?”黎潇醉倒在空坟旁,热泪混着冷雨没入土中……醒来,重回新婚夜!/故事是两部分,先虐后宠,且看王爷如何从冷漠变忠犬! # 第一卷 第001章 他居然是他的正妃 初春,清晨的凉风自刚打开的窗吹进来,吹散了一夜旖旎。 司诺自昏睡中惊醒,身体绵软无力,好半天目光才聚焦在榻边逆光而立的黎潇身上,下意识的向里缩了缩,青丝散乱,脸色苍白,露出的肩臂莹润如玉,却满是青紫伤痕。 昨夜新婚,他经历了17年来最痛苦最不堪的一夜。 早在两个月前,接到圣旨时就知道黎潇不会善待他,可没想到现实远比他想的更难熬。 “昨夜你昏过去了,本王玩的很不尽兴,就把你的陪嫁丫鬟一并收房做了陪侍。”黎潇看着榻上惊恐的瘦弱少年,唇角挂着冷嘲:“比你,好玩许多。” “王爷!”司诺一听就急了,勉力撑起身子却牵痛了身下的伤,脸色立时又白了几分,恳求道:“小桃子还未满14,她还是个孩子,求王爷放过。” 小桃子是奶娘托他带出来的,因在相府处境实在艰难他才同意,没想到…… “放过?本王不收,难不成还给你留着?”尾音上挑,黎潇上前捏起司诺的下巴左右端详,半响笑道:“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不如,今晚继续。” 最后四个字带着冷意惊到了司诺,看到他眼中的惊惧,黎潇郁结了许久的怒气总算疏解了些,没再为难他转身走了。 黎潇自幼习武战功赫赫,虽非王储,却是皇子中唯一封王封府的,是黎朝国炙手可热的人物,可就因为这个司相庶子,他被皇后摆了一道,虽掀了那妖后的桌子可仍不解气。 昨夜喝了不少,不记得究竟做过什么,但看司诺那副惧怕的模样,多半是自己没节制吓着他了,至于那丫鬟,他毫无印象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不多时,总管福安端着盛放新袍的托盘进来,又吩咐下人提了热水,才低垂着眉眼揖道:“王妃,该沐浴更衣了,晚些宫里会派轿撵来接,不可耽误了进宫拜见的时辰。” “知道了,我不用伺候,都下去吧。”待房门从外面关上,司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费力的离开床榻,身上无数的青紫痕迹和榻上的斑斑血迹,都足以昭示王爷昨夜的“暴行”。 匆匆梳洗之后打开房门,外面没人他也没敢出去,天刚蒙蒙亮,想来要下朝之后宫里才会派轿撵过来,他心知自己不能出错,不然日子只会更难过。 黎潇在前厅吃茶,眼看天色见亮还不见司诺过来,不禁皱眉,若因他迟了进宫面圣,只会让自己颜面无光,便起身又回了东苑。 远远看到少年正垂眸立于门内,穿着与他的朝服颜色相近的紫色,将人衬托的尤其白净瘦弱,正如他所说,司诺的确生了一副好皮相,只可惜…… 他居然是他的正妃?!呵。 第002章 他是王爷的绊脚石 宫里的轿撵很快到了府外,黎潇不屑与他同乘,司诺便独自坐在轿撵里倒也轻松,只是腰股间酸疼的厉害又不敢乱动,只能咬牙强忍着。 他明白黎潇的厌恶,可他又何尝不是恨极了命运,恨极了司家对他的不公,可他能怎样?本以为可以勤学考取功名离开司家,不曾想一道圣旨便毁了他唯一的希望…… 轿撵可以直接进宫,但黎潇的战马不行,因此到宫门口时黎潇也钻了进来,见司诺垂着眸,眉头微蹙着像没看见他进来。 “见本王不拜也罢了,若进宫再敢这般无理,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黎潇这话说的是有些故意了,因为无论在宫闱还是庙堂,这黎朝国里最不讲礼数的就是他! “是。”司诺不是不懂礼数,而是一路颠簸摇晃他已经忍到了极限,额头早已渗出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轿撵停在坤德宫外,黎潇率先下去,看向动作缓慢的司诺眉头又皱了起来,这般忸怩真当自己是小媳妇了!看着不喜,以至于本想象征性的扶上一把,可最后连手都懒得伸出来,大步走了进去。 司诺急忙想跟,却是一个踉跄,要不是有宫人及时扶他,怕是要殿前失仪了。 还没下朝,坤德宫内只有皇后一人,见二人进来,她只瞥了黎潇一眼,便看向恭敬行礼的司诺,亲善道:“早听说司相家的公子个个出众,倒不想竟生的这般好看,本宫甚是喜欢。” 说着招来婢女,一边夸司诺,一边挑选着贵重的物件做了赏赐。 “叩谢皇后娘娘。”司诺中规中矩的跪着接赏,心中却清如明镜。 早听闻皇后之子将到戴冠之年,忌惮着黎潇立下战功封王受赏才将自己强塞给他,黎朝国可娶男妻,但皇子若娶男妻便无法继承大统,他是阻碍黎潇前程的绊脚石,此刻皇后这般夸赞,不就是在恶心王爷么…… 第2章 可怜他命如草芥,只能受人安排利用。 皇上迟迟未到,司诺也不知跪了多久,脸色愈加苍白阵阵晕眩,手藏在衣袖中死死的攥成拳,指甲刺痛着手心勉力撑着。 “皇上驾到!” 随着声音传入殿中,皇后起身相迎,司诺强打起精神跪的笔直,奉茶领赏无一疏漏,好半天才终于听到皇上说了句“退下吧”,如蒙大赦。 “儿臣告退。”一直冷脸坐在一边的黎潇终于说了句话,起身即走,余光扫到宫人扶起司诺,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一向不喜这种娇柔的作态,就算司家庶子没嫁他不碍事,他也瞧不上! 强撑着走出宫门,待宫人行礼退下,司诺便再也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黎潇刚跨上战马,就见司诺晕倒在地,心中更是烦躁,折身上前附身抓住他细瘦的胳膊将人拎了起来,训斥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撞进怀里的人却是双眸紧闭,隔着衣袍仍能感觉到他的身子绵软滚烫。 有火发不出来,他堂堂战王总不能和一个病人计较,只好将人抱起来钻进了马车。 第003章 王爷,王妃他不太好 宫中的轿撵只接不送,因此在黎潇夫夫出门之后,福安便安排了下人赶着马车等在宫门口,这会儿刚好用上。 司诺靠在黎潇的臂弯里很不舒服,身体疼痛阵阵发冷难受不已,随着马车晃动更是颤抖着一次次的瑟缩身子,最终完全依偎在了王爷宽厚的怀里,脸颊贴着黎潇的胸口,仿佛得到了些许温暖,便不不再乱动了,沉沉的睡着。 而此刻的黎潇其实更不舒服,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却又不能推开怀里的人。 他从小混迹军营一身血性,没有皇子的架子,更没做过恃强凌弱的事,因此虽对司诺毫无怜惜,可也不会不管,只是刚见过皇后看待司诺的那副满意表情,他心里着实堵得慌! 抱着司诺进入王府,一路招致无数明着暗着的目光,都被他无视了。将人放下,交代福安去找太医,便转身去了书房。 可书还没看几页,福安便敲响了房门,禀告道:“王爷,王妃他不太好。” 嗯?黎潇皱眉,扔下书开门问道:“又怎么了?” “太医说,王妃是男子,许是,在房事上伤着了。”福安不知话这么传过来是否得体,可太医开了药,汤药已经吩咐丫鬟去煮了,而这伤药……却是谁也不敢冒犯王妃。 黎潇每次见过皇后都心烦气躁,此刻又推了一个需要他照顾的,更是烦躁至极! 屏退左右之后,直接拉开了被子,动作有些粗鲁,原本睡着的人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眼神迷离的看过来,半响才吓了一跳似的想要躲开,却被王爷按住了:“别动!” 司诺身体紧绷着又不敢乱动,黑亮的眸子里满含惧色,像只被困的幼兽,直看的黎潇都觉得是自己欺负人了,才沉着脸道:“给你上药。” “臣自己来。”黎潇扯他腰带的动作吓到他了,昨夜不堪的经历让司诺怕极了眼前的人,不禁小声哀求道:“求您了……” 手下按着的滚烫身体在微微颤抖,就连求出口的三个字也语音发颤,可怜兮兮的更让黎潇不满,军营里断了腿的将士也不曾这般忸怩,这庶子真不识好歹! “好!你自己来!”药瓶扔在榻上,黎潇起身坐在了圆桌边,他倒要看看他怎么自己来! 见王爷不走,司诺的受辱之感更甚,心下悲戚又无力反抗,他想看,那便看吧……身子疼痛发冷,心中又难过惊惧的司诺勉力撑起身体,紧咬着下唇,在榻边退下了衬裤。 衣摆偏长倒没让他更难堪,可黎潇却皱起了眉头。 司诺双腿莹白细瘦,星星点点的青紫痕迹尤为明显,在坤德宫里跪久了,膝盖明显红肿起来,而地上的白色衬裤更是被血濡湿了一大片! “不知道疼么!怎么不早说!”黎潇起身上前将人按回榻上,也不顾司诺的挣扎,将人按着趴好,掀开衣摆,一片狼藉映入眼中,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皱眉冲外喊道:“福安,热水。” 伺候他的丫鬟下人不少,但黎潇自小就爱喊福安,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喊福安,之后福安再分配下人做事。 “臣不需要!求您了!”听到门外福安的声音,司诺语气急切,慌乱的想要拉上被子。在他看来青天白日袒露在黎潇面前已是奇耻大辱,若这幅狼狈样子再被下人看了去…… 福安进来之前,黎潇拉过锦被盖在司诺身上,饶是不喜,也不会在这时羞辱与他。 福安一直敛着目光,将热水盆放下便退出去守在门外,防着下人送药时冲撞了屋内的两人。 第004章 本王可是来迟了? 司诺将脑袋缩在被子里昏昏沉沉,任由黎潇给他擦净上药,心中羞耻的同时心绪起伏不定。他是庶子,自小就不得宠常被欺负,从小到大总是他伤的最多被罚的最多,可除了母亲,再没人给他上过药…… 他很疼,心中更是郁结的厉害,却只是紧咬下唇不声不响,为他上药的人是黎潇,可让他受伤的不也是他么…… 待黎潇处理好,司诺早已昏睡过去,他将锦被向下拉露出司诺苍白的脸,下唇都咬破了。 他疼怎么不说! 黎潇站在榻边看了半响,眉头越皱越紧,在军营中为将士们上药包扎的事他没少做过,可照顾这种事还是头一遭! 第3章 就算,善后吧! 黎潇将锦被给司诺盖好,遮住他一身狼狈,又拉下榻边的帘子,开门招呼福安收拾,最后吩咐道:“交代下去不得惊扰王妃休息。” “是,老奴明白。” 室内陷入寂静,司诺这才睁开眼睛,刚才黎潇开门时他就醒了,他一向睡觉很轻,稍有响动就会醒,虽然昏沉可还是听清了王爷的交代,不禁松了口气,如果王爷不为难他,兴许能好过些…… 这样想着,又想起了小桃子,自己阻碍了王爷的前程他尚且没有刁难,许是小桃子真的入了王爷的眼,能留在王府总比被司家那些人惦记要好上许多。 接下来的两日司诺反复高烧没出过屋门,除了福安给他送药,他也没再见过其他人,包括黎潇。 “王妃,明日回门,王爷交代备了东西,只是担心您的身子,是否要延期再选吉日?”福安待司诺放下.药碗,又吃了几个蜜饯才开口询问。 “多谢王爷体恤,我没事,三朝回门礼不可废。”司诺很清楚,他如果明天不回去就是丢父亲的脸,母亲那边就更不好过了。 然而,回门时黎潇却没出现! 随着马车临近相府,司诺的心一寸寸的沉了下去,王爷不来,这一天他怕是少不了冷嘲热讽,或许连母亲都见不到了…… 相府众人早早的等在府外,司诺整整衣襟下了马车,众人见王爷不在,看向司诺的眼神便多了些奚落和鄙夷。 司诺对此习以为常,全当没看见,上前揖道:“父亲。” “王爷呢?”司靳贺问。 “王爷今早有事……” “进来吧。”司靳贺一听黎潇没来立时沉了脸,转身进门不再理会,跟在他身侧的嫡子司闲却是神色戏谑的看向司诺,上前道:“还想着麻雀嫁出去能变凤凰,没想到还是麻雀!看着还瘦了,怎么?王爷喂不饱你?” 最后一句满含羞辱的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让司诺听的清清楚楚,见他白了脸色,司闲这才笑着随父亲进了府门。 福安刚交代小厮把回门礼搬下马车,就见司家态度轻慢,顿觉自家王妃受辱,立时上前一步,颇有气势的呵道:“王妃回门,司家众人行半礼即可!” 这一句将已经进门的众人都叫停了,却都僵着没动,门廊下司靳贺于众人之前负手而立,脸色黑沉的看着司诺,这逆子还反了他不成! 司诺怵然,他哪敢让父亲行礼,急忙看向福安,低声求道:“还是免了吧……” 突然,战马铁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一匹黑色骏马奔入众人视线直抵相府门前,马上之人勒紧缰绳,铁蹄高高抬起又重重踏下,伴着响亮的马嘶,气场十足! 黎潇高高在上目光如炬,一一扫过司家众人,神色倨傲,半响才问道:“本王可是来迟了?” 第005章 求您给臣一纸休书 前阵子准备婚事,虽不用黎潇做什么,可皇上不准他出城,已有月余没去过军营了,这两日不用上朝,左右没事就在军中住着,直到今早接到福安的消息说王妃回门,不想来又觉不妥,这才姗姗来迟,没想到…… 司家这是在给司诺难堪?还是在打他战王的脸! “叩见王爷。”司靳贺一见黎潇,立即奔出跪地叩首道:“司靳贺携家人叩见王爷!王妃。” 黎潇仿佛没看到跪地的众人,目光落在司诺身上,两天没见居然清瘦了不少,倒是虚弱的很。 司诺一触到黎潇的目光立即低下头,心里却生出感激。 “本王来迟了?”黎潇下马踱步到司诺面前,将他笼罩在阴影里。这话虽是在问司诺,可实际上却在质问司靳贺,这老家伙难道倒戈皇后了? 司诺摇头没说话,这一时的安静让司靳贺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再次叩首道:“王爷能来,我司家蓬荜生辉!” 黎潇唇角扬起一丝冷嘲,将司诺拉至身前,双手按在他单薄的肩上,让他受了司靳贺这一拜,这才满意的从跪地众人之间走过,末了才开口:“都起来吧。” 司诺站在原地,看着随王爷进府的众人,心脏砰砰乱跳,刚才,父亲居然跪在他面前,刚才,司家那些人都跪在他面前了……王爷按在他肩上的手,仿佛告诉他再也不用惧怕这个家了。 司诺紧紧的攥着拳头,艰难的平复着心情,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司家人也会在他面前低头。 福安看着微颤的少年,颇有些不忍,上前轻声道:“王妃,天凉,快进去吧。” 司诺点头,看向福安诚恳道:“方才多谢福总管为我说话。” “老奴当不得王妃的谢,都是王爷的意思。”福安虽然这样说,可司诺却知道黎潇不会考虑这些,不过没关系,他来了就好。 黎潇被迎至上座,而司诺却像不存在一般,没人注意到他的去向,直到晚宴结束,黎潇被众人簇拥着送出府门,才看到司诺正垂眸站在马车旁不知在想什么,月光洒在他绣着蓝云纹的白披风上,仿佛被莹莹的白光包裹着,不似凡人。 司诺被府门前的响动惊扰,抬头看去,月光洒在脸上,面润如玉,眸似繁星。见王爷过来,立即迎上两步诚心诚意的行了礼:“多谢王爷。” “哦?”黎潇轻笑捏起司诺的下巴,故意问道:“准备怎么谢本王?” 话出口时带着浓重的酒气,司诺瞬间想到了新婚当夜,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这副怯生生的模样反倒惹笑了黎潇,随口道:“司相一家习武,倒生出你这么个稀罕的,不嫁你嫁谁。” 第4章 司诺一怔,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身子微晃,却执拗的躲开了黎潇下意识要扶他的手,又退开半步,看着王爷红了眼眶:“王爷既如此厌弃,求您给臣一纸休书。” 说完,转身就要上马车,被晾在原地的王爷顿时拧眉冷声:“站住!” 第006章 哭够了没有 司诺顿了脚步却没回头,眼眶滚烫,紧握着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留下几个血色月牙,他不能哭,他知道司家人正在看他笑话。他刚才说的轻描淡写,可这若放在旁人身上,已经无异于咆哮怒吼了。 夜幕沉沉,黎潇看着司诺的背影,单薄倔强,像顶着千斤重担般颤抖着摇摇欲坠,也懒得再计较,跨上战马不再看他,余光却看到相府前的几人,居然……没人来劝? 司诺如蒙大赦快步上了马车,帘子落下的同时眼泪也落了下来。 他刚才去了母亲房里,天气还没转暖已经断了炭火,本就住在最偏的院子,这段时间最是难捱,以前他在虽受些苛待,可好歹不会少了日用,如今…… 司诺蜷膝坐在角落里,如同以往在相府中挨了罚被关柴房时一样,他将脸深深的埋着,肩膀颤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怀里揣着母亲给的三千两银票和一张地契,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那是母亲仅有的东西,却因为担心他在王府受委屈都给了他。 “王爷待你可好?”方氏一见司诺回来便上前攥住他的手。 “母亲放心,王爷很好。”司诺扬起笑容,不想让母亲担心。 “那便好。要与王爷好生相处,多替王爷着想。”方氏拉着司诺坐下,从褥子里拆出银票和地契塞到他手里:“这些你拿着,回去把地卖了多留些银钱,凡事退上一步莫与人争,记住了吗?” 方氏说着眼圈就红了,知道日子艰难,却又无能为力。 司诺本想听母亲的和王爷好生相处,可王爷字字如刀,都刺在他最痛的地方。 圣旨到府当天,他去求父亲,可父亲竟当着全府上下说“我司家不养闲人!不嫁你嫁谁!”这话让他在出嫁前的两个月里受尽奚落。 可原来,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如果王爷给了休书,他一个下堂夫回不得相府,也无法参加科举,此生尽毁便只有死路一条,母亲那边又该如何? 司诺缩缩身子,眼泪濡湿了衣袖,他此刻难过害怕又无人可诉,连哭都不敢出声。命运将他碾得粉碎,却不准他声张。 马车外,黎潇的眉头越皱越紧,夜风轻拂醉意渐淡,看着马蹄踩着的清冷月光,却总是想到司诺,他居然哭了? 黎朝国以武立国,百姓家的孩子幼年习武者比比皆是,更别说各家公子了,恨不能打娘胎里就教,生怕落于人后,司相家更是人才辈出,可偏偏司诺从未习武,着实稀罕!本就如此,有什么可哭的? 越想越不痛快,索性下马钻进马车,司诺既已嫁入王府便是他的人,战王府上下都是流血不流泪的硬骨头,他居然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起来了?还敢要休书?怎能惯着! 马车很宽敞,司诺在角落里瑟缩成一团,担忧无助和多年的压抑将他牢牢地困在恐惧里,就连马车停下黎潇上车他都没察觉。 司诺的肩膀微微颤动,极力隐忍,静若无物。 “哭够了没有!”黎潇冷声开口,吓了司诺一跳,慌忙抬眸。 只这一眼,让本想训斥司诺别耍脾气他不吃这一套的黎潇突然语塞了。 司诺生的极为好看,唇红齿白,清俊文弱,加之他年纪尚小,此刻又瑟缩着尤显可怜,抬头时眼泪猝不及防的滑出眼眶,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慌,恍如溺水者,若不赶快拉上一把便再无活路了。 这样的眼神让黎潇火气顿消。 “别哭了。”黎潇在司家喝了不少酒,席间听多了恭维奉承,却没听他们提及司诺半句,越想越觉得耐人寻味,这事怕不止是妖后一人的主张,还得详查! 司诺急忙用手背抹掉眼泪,他从小就不敢在人前哭,因为哭了只会受到更多打骂,还会连累母亲。 黎潇看到他掌心的血月牙不由皱眉,难得耐心的问道:“司家待你不好?” 司诺垂着眸不说话,衣袖之中,紧握的拳头骨节发白掌心刺痛,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想过若当初死在那个冬天,也许更好! “你是本王的王妃,去一个相府还受冷落岂不给本王丢脸。”见司诺不说话,黎潇便自顾自道:“下次想回就给本王踹门进去!” 司诺闻言,诧异的抬起头。 对上他湿漉漉的目光,黎潇确定自己教对了!司诺是他的王妃,总不能被外人欺负了去! 第007章 他以为他是故意的 回到东苑,司诺将银票和地契放在枕头下面,虽说他出嫁前分得了一些家产,可也只有几块偏僻的荒地,既没用也难出手,就没把地契带出来,母亲给他的这张是当年父亲给她的聘礼,至于现银……在相府月利银子很久才给他们一点,母亲能存下这么多已经是极省了。 司诺抿唇,换上常服坐在铜镜前,想着该怎么卖掉那块地,今天没看到奶娘,可若是看到又该怎么说小桃子的事?他都不知她怎样了。 正想着,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王妃,总管命奴才给您送药。” “进来。”司诺看着小厮将药放在桌上,想问有没有吃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回了趟娘家是空着肚子回来的,这话他说不出口。 第5章 司府在前厅开席时,他和母亲也在小院开了饭,只有一碗白米和两碟素菜,两人分着吃的,他早就饿了,但想来母亲那边应该是吃过晚饭了。 喝下浓黑的药汁,只觉得胃里更空了,便多吃了几个蜜饯才去沐浴,泡在温热的水里竟又昏沉起来,想回榻上却是头重脚轻的没力气,他知道自己肯定又烧起来了,这两天总是如此,倒也不用在意,睡上一觉烧就退了。 司诺没有声张,不舒服也自己熬着,而且住在东苑一入夜便没人来打扰他了,这样的宁静远比在司家提心吊胆要好上许多。 想着不由自嘲,他一生前途尽毁,竟还觉得好…… 黎潇在书房见了兄长的随侍千回,谈了许久才回房,时辰不早了可榻上没人,转去隔间看了一眼,见司诺居然匐在浴桶边睡着了,肩背单薄,墨发随意的束着,有两缕垂在水面上,如若水藻…… 黎潇上前一摸,水已然凉了。 “回榻上睡。”黎潇伸手捏起司诺的下巴,可下一秒便将手背贴在他脸上,皱起了眉头,将人从水中捞了出来。 少年被惊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却被黎潇呵止了:“别动!” “王爷……”司诺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新婚夜黎潇是醉了,可他却是清醒着熬了一夜……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黎潇将人裹在布巾里擦了擦塞回被子,冷声道:“别以为病着本王就不会动你!” 他以为他是故意的?! 司诺向里挪挪身体,没敢辩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复发烧,他身体不好,所以很听从大夫的话,而且每天都是福安给他送药,看他喝完才走,他从没做过多余的事。 “说话!”黎潇想将人拉过来,却被司诺躲开了,看他那副畏惧样子却是气极反笑,这庶子为了不侍寝,居然故意泡在冷水里折磨自己?!幼稚! 司诺狼狈的瑟缩到床榻的最里面,没有衣服被子的遮挡,尤显不安。 黎潇皱眉,刚才和千回聊过的好心情全被搅和了!便命令道:“过来!躺好!” 司诺不敢动,黎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直接伸手将人拉过来按在软枕上,布满老茧的手触碰到他温烫柔滑的肌肤,微顿了一下,才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转身去沐浴醒酒了,半响声音才从隔间传来:“不愿就不愿!糟践自己做给谁看!” 第008章 他这是想什么呢 黎潇没准备碰司诺,虽然他那副模样很勾人,可他没那么丧心病狂的欺负一个病人,更何况司诺不愿意,强人所难的事他不屑做。 黎潇披着衣服走出隔间时,司诺睁开了眼睛,神色迷离显然是在强撑,黎潇更不爽了,这是防着他呢?不禁冷声:“东苑是本王的住处,看你病着才让给你住,别不识好歹!你若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本王也不会管你死活!” 说完,自顾自的躺在榻上,懒得再理司诺。 待身边的人呼吸平稳,司诺才沉沉睡去,身体下意识的寻找着热源,最后完全缩进被子,贴在了黎潇身侧。 黎潇在司诺贴过来时就醒了,本想去书房睡,却突然想起第一次出征时兄长送过他一只小狼崽,也这样腻着他,赶都赶不走,“小动物缺少安全感”兄长当时是这么说的,可如今那狼崽子已然长大,满口獠牙还是只腻他一人。 黎潇枕着胳膊看向虚空,顺手轻拍着司诺的背,触感极好,手每次落下都会多停上一会儿,若他当真乖顺无辜这般养着倒也无妨,可若司家有异,那他便留不得了! 皇后的九皇子将在年末行冠礼,那妖后用司诺断了他的机会,接下来怕是会对兄长下手,刚才千回说兄长那边有了安排,可眼下着实没有合适的契机再压皇后一头,不知边境战况如何,也许可以寻个机会! 次日,司诺醒来时黎潇已经不见了,他竟不知王爷是什么时候起的,不禁暗自责怪自己怠慢,赶快起身穿好衣衫,可左等右等福安都没来送药,他思量再三才走出东苑。他得出门才能卖地,可这合不合规矩他还不知道。 花厅里福安正交代小厮们布置,看到司诺便迎了上来:“王妃。” “福总管,我今天不用喝药么?”司诺问的小心,完全没有王妃的架子。 “王爷早上交代说之前的药不见效,又安排了别的御医,一会儿就到,再给您瞧瞧。” “好,那我回去等。”司诺点头,心下触动。虽然王爷昨晚说死活都不管他了,可还是为他安排了别的御医。 “王妃,在自家府上不必拘谨,这两日早春的花都开了,宫里又送来了两条龙鱼,就养在前院的池子里。”福安知道王爷不喜赐婚之事,可他看着小王妃挺好,温顺有礼,适合王爷。 “多谢福总管提醒。”司诺不敢靠近池子,虽然没见过龙鱼也只在前院的梨园里走了走,微风浮动有花瓣随风飘落,倒是个雅致的地方。 见司诺去了前院,福安立即去拿了件披风给他送过去,远远就看见梨花树下少年正仰头看着什么,不禁暗自感叹自家王妃的仙人之姿,难怪新婚夜时王爷会那般没节制。 “王妃。”福安递上披风道:“若再病了,王爷又该记挂了。” “多谢王爷。”司诺应了,见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福总管,若按府中规矩我可以出门吗?” 第6章 “王妃不若去问问去王爷?”福安提醒道:“王爷一向好说话,您直接提,多半是允的。” 司诺听罢摇头,想着福安没说行不行,应该就是不行,便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 书房里黎潇听到福安的禀告放下笔问道:“他可有说想去哪?” 如果想去司相府他就允了,再派上几个亲卫跟去踹门!敢拂他的面子,他战王爷可不是好脾气的! “王妃没说。像是不懂府中规矩才问的。” “他问就让他去,王府也不是监牢。”说着,将自己的玉佩扔给了福安,他一向不计较这些小事,更何况司诺本就是男子,也不必遵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 “是。”福安应下,又道:“御医刚来瞧过,说王妃身子虚是寒症所致,春天是容易生病些,调换了温补的方子。” “嗯,瞧好了就行。”司诺身子虚他是见识了,昨夜在他身边滚烫烫的缩成一小团,身子细瘦白净,倒是比女子还…… 黎潇皱眉,他这是想什么呢! 第009章 王妃去了当铺 福安快步进了东苑,直接拿出玉佩递给司诺,道:“王妃,王爷允了您可以随时出门。” “王爷允了?”司诺不敢相信似的又确认了一遍。今天的药极苦,他刚吃了半碟蜜饯依然觉得口苦,但此刻听到这话却不免欣喜,嘴里也不那么苦了。 “是,王爷允了。”福安看到自家王妃眼中的雀跃,笑容不禁慈祥起来。 王爷接到圣旨时,他就私下详查过司诺,只是王爷恼恨赐婚之事他不好多说,可心里多少是有些偏着小王妃的。 “多谢王爷。”司诺将玉佩握在手中,一时不知是什么心情,没想到嫁入王府竟比在相府还自由,心中满是感激。 “王妃想做什么大可和王爷直说,王爷护短,会护着您的。”福安又提醒了一句。想着若是王妃将自己在相府中的境遇都讲给王爷听,依王爷的性子必定会多疼着些,可偏偏王妃是个不爱说话的。 “多谢福总管。”司诺摊开掌心,温润的玉佩上刻着一个“潇”字。 换好衣服,司诺带着银票和地契出了东苑,行至前院时迎面碰上了黎潇,他身边正跟着一个面容娇俏的粉衣女子,两人有说有笑十分亲近。 “王爷。”司诺行礼,本想当面道谢,可碍于别人在场又说不出口了。 “看脸色是好了。”黎潇心情不错,大喇喇的捏起司诺的下巴,左右看看道:“之前那老家伙真废物,这不就好了么!” 司诺知道黎潇说的是之前的太医,自然沉默不语。 “臣妾梨雨参见王妃。”粉衣女子福了一礼,说不上谦恭,也不显怠慢。 司诺不适应这种场合,点头应下退到一边:“臣告退。” 粉衣女子跟着黎潇从司诺面前走过,问道:“王爷,臣妾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王妃?” “不用管他。”黎潇说着却侧头看了一眼,垂着眸的少年仿若未闻,微风起,有花瓣从他身边拂过,似乎他也是花瓣中的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 黎潇将信交给梨雨之后便独自在书房里看书,开着的窗外闪过一道人影,有几片花瓣随风吹了进来,虽然知道是梨雨的小把戏,可他却莫名的想到了司诺。 遗世而独立,说的就是他吧! “战王大人,王妃不理我,你怎么也这样!”梨雨隔窗看着黎潇,语音嗔怪。 “快去送信。”黎潇故意板起脸起身关了窗子。能自由出入皇宫和王府,能在旁人毫无察觉之下为他和兄长传信的也只有她了! 黎潇顺手拿起桌上的书,想着梨雨的抱怨,她向司诺问安,可司诺受了礼居然没回应?!看来这司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思及此,黎潇喊来福安道:“派人跟着王妃。” “王爷放心,老奴已经安排了。”福安应声,禀报道:“刚才跟着的人回禀说,王妃去了当铺。” “什么?!”黎潇倏然皱眉,王妃去了当铺?战王妃要靠典当过活,这话若传出去岂不打他的脸! 第010章 沾花惹草 司诺自己的花销极少,可他的确想把地卖了,又不知谁能帮他,母亲给他的地契不在他的嫁妆之列,他不敢声张,而且刚才他受了礼虽不知那女子是谁,但回礼是必要的,还有小桃子…… 他不敢问王爷有没有安顿小桃子家里,可不管有没有他都得做些安置,但现在除了母亲给他的银票以外他身无分文,总不能把皇上皇后的赏赐送人吧。 当铺看过地契给了价格,可他又不知是否合适,想着不如先去看看再定,可他自小可以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根本辨不清方向,才走过两条街进了两家当铺竟找不到原路了,顿时心慌起来,若下午还没回去,要怎么向王爷交代…… 不知是累了还是受了凉,心慌意乱之下竟又晕眩起来。 脚步逐渐变慢,虚浮凌乱,没注意到从小巷中疾走而出的人,那人脚步极快,在看到司诺时闪身避开了,司诺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是脚下不稳跌倒在地。 “公子。”黑衣男子见状急忙上前想扶,却被一柄长剑横于面前阻挡了,藏在暗中的侍卫及时现身,其中一人赶忙扶起司诺,福总管让他们跟着王妃,若是磕碰到了他们可吃罪不起。 第7章 黑衣男子见小公子有侍卫跟着,便帮忙捡起了掉出来的地契,却在看清司诺样貌时眼露惊喜之色,忙道:“刚才是在下走得急了,冒犯了小公子,可有受伤?” “无妨。”司诺摇头,接地契时指尖无意中碰到了黑衣男子的手,那人却当即反握回来,顺着摸到了司诺的手腕,关切道:“小公子烧的厉害,不如……” “叶兄当街调戏本王的王妃,本王可是要翻脸的!”随着说话声,司诺被人大力的拉了一把,踉跄着跌进了黎潇怀里,几乎站立不稳。 “战王!好久不见。”黑衣男子抱拳笑道:“战王大婚时,叶某没能及时赶回来,失礼了。” “你也知道失礼。”黎潇嗤了一声,看向怀里的人,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他又烧起来了,便对叶辰道:“去你医馆给他瞧瞧。” 说着,直接将司诺抱上马,留叶辰在原地耸肩自语:“我还在这,你们先去不是一样得等着。” 黎潇听到福安禀报说王妃去了当铺,当即就出来了,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叶辰,更没想到他居然对司诺动手动脚! 司诺坐在马背上,冷风迎面吹来有些恍惚,他之前还担心找不回王府,没想到不仅有侍卫在暗处跟着,王爷居然也来了。 战马在城里跑的不快,但转弯时还是冷风扑面呛入口中,司诺掩唇轻咳,身体颤动,黎潇皱眉将司诺披风上的兜帽罩在他头上,紧了紧缰绳,马走的更慢了。 司诺尽量坐直身体,可随着马匹晃动晕眩感更重,单薄的背逐渐贴到了黎潇胸前。 “以后别出来了!沾花惹草!”在司诺靠进怀里时黎潇才开口,却不动声色的将人往怀里圈了圈。他自然知道司诺什么都没做,但叶辰的眼神却仿佛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件,那种毫不掩饰的喜欢,明晃晃的让他很在意! “是。”司诺也不辩解,他暂时也不想出来了,得回去先看看城中地图,不然出来也没用。 倒是乖得很。黎潇见他听话,也没再多说。 又过了一条街,一间名为“百草堂”的医馆出现在视线里。 黎潇利落下马,将手伸向司诺:“下来。” 少年的手纤细白皙,掌心滚烫指尖却极凉,黎潇扶着他却不禁皱眉,怎么换了药还不见好! 司诺落地时双腿一软险些摔倒,被黎潇稳稳的扶进了怀里,看他惊慌,便道:“有我在摔不了你。” 有我在这三个字猝不及防的撞进司诺心里,他下意识的抬头看黎潇的表情,可后者面色如常。 这话不过是他随口一说……司诺心下了然,垂着眸从黎潇怀里退了出来,依然无措无依。 第011章 他是本王的王妃 药柜前,老师傅正在核对药单,见二人进来微微颔首:“医官还没回来。” 黎潇让司诺坐在临窗的玫瑰椅上,大步走向老师傅说了些什么,声音不大司诺没听到也不好奇,垂眸看着地面,思绪凌乱。 还记得那时大概六七岁的年纪,大病初愈偷跑去比武场看哥哥们习武,被父亲看到挨了罚,当夜又烧了起来,母亲一直安抚他说“娘在这,不怕”。 就在刚才,他居然以为王爷也是这么说的,一定是烧糊涂了…… “累了?”黎潇坐在另一张玫瑰椅上看向司诺。 司诺摇头,脸颊带着些不自然的红晕,唇色却很苍白,身体裹在披风里摇摇欲坠。 “叶辰医术不错。”黎潇微微蹙眉,之前看他出来时还好好的,怎么说烧就烧起来了,总这样还了得。 “是……” “没想到王爷竟会这般夸奖在下!”司诺的声音被一个洪亮爽朗的声音盖过了,黑衣人影走进来,毫无诚意的揖礼道:“在下受宠若惊!” “给他瞧瞧,几天了也不见好,太医换过两个屁用没有。”黎潇说的随意,显然和叶辰十分熟悉。 “太医院那些老家伙迂腐拘束,与我这种野路子自然不同。”叶辰说着拉过椅子坐在司诺面前,看向他清俊的脸,目光热切毫不掩饰。 半响,黎潇皱起了眉,司诺是挺好看的,可也轮不到叶辰这厮盯着看,不禁冷声提醒:“看够了没有!” “没有。医者望闻问切,自然要看个仔细。”叶辰朝黎潇敷衍的拱拱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腕枕放在腿上,看向司诺柔声道:“把手给我,搭脉。” 司诺见黎潇没制止,这才将手伸过去,叶辰温柔的托着像怕磕碰了似的小心放在腕枕上,三指叩脉,半响眉头皱起,急切问道:“小公子幼年时病过?出了什么事?当时不曾医治么?” 突然听到有人问起当年,司诺身子不禁颤了一下,脸色苍白,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却被叶辰握住了,语气轻缓温柔带着强烈的安抚之意:“别怕,在下无意冒犯,你别害怕。” “放开我……”司诺心下抗拒,却又抽不回自己的手,仿佛一瞬间被拖回了当年。 那时他还小,三九天药喝不了两口就冷了,一日两次总是呛咳吐掉,父亲责怪母亲不会照顾,起初是训责打骂,后来他们被赶到了偏院,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冷药伴着母亲的泪,苦的难以下咽…… 那个冬天,他根本不该活下来。 “我不问了,是我不好,别害怕。”叶辰没有松手,扣在司诺腕上的手指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不安和惊惧,声音也更加轻柔:“多思不利于养病,是在下的错,怪在下不该多问。” 第8章 是怪他多问了么?难道没人问就是没发生过么?司诺有些恍惚,自问却无解,微怔片刻才扬起一抹自嘲的浅笑,藏下了心中千般苦楚,摇头,如常道:“无妨。” 说着抽回手缩进披风里,那时母亲哭着给他灌药,却连一颗能哄他的蜜饯都没有。 黎潇将司诺的无措都看在眼里,眉头微皱,几乎可以肯定此刻他的手心里一定又掐出了小月牙。 他看向叶辰,后者微微摇头神色严肃。 黎潇心中一凛,对司诺道:“你先出去。” “是。”司诺没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变化,回忆太重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是听到王爷吩咐便起身出去了。 他从不挑食,却独独喜欢甜食,只是没人知道…… 叶辰的目光追着司诺走出医馆的背影,隔窗看向立于风中的孱弱少年,目光眷恋而幽深,半响才道:“王爷不喜欢他,不如送给我吧。” “他是本王的王妃!”黎潇冷声提醒,他能从叶辰的语气里听出认真,可他不该有这样的认真! “知道。什么时候你们成就大业,他成了废子,到时便给我吧。”叶辰收回目光看向黎潇,认真道:“在那之前对他好些,这份人情算在我头上,如何?” 黎潇不语,微眯双眼盯着叶辰,司诺既已嫁进王府便是他的人,岂容旁人肖想! 叶辰看懂了黎潇的警告,轻咳一声严肃道:“王爷该清理门户了。毒性很浅几乎探不出来,是他身子弱才有了反应,若这毒是下给你的,过上三年五载再毒发,就算我师傅在这也救不了。” 司诺被人下了毒?! 黎潇心惊,在他府里居然有人敢给王妃下毒?! “我有副方子,煎煮起来是花费些时间,你府里总有信得过的下人吧。”叶辰走向药柜,分装了六包道:“这是三天的药,期间如果再烧起来赶快派人来找我,我就在医馆。或者,不如在下亲自熬药每日去送……” “不必。”黎潇接过药包,却听叶辰道:“若为王妃煎药,在下愿亲力亲为。” “不必!”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他听的,黎潇懒得理他,要不是顾着他和兄长的关系,必得拆了他的医馆赶出京城! 司诺等在战马前,无意识的摸着闪电油光水滑的皮毛,闪电认主,跟了黎潇多年从不准别人摸,没想到却准司诺摸它头上的闪电纹路。 “闪电不准别人摸。”黎潇上前抓住了司诺的手腕,细瘦滚烫。 “臣失礼了。”说着退开半步。 “让那登徒子摸你的手才是失礼!”黎潇说着又将人拉到身边,话出了口又觉得矫情,是他带司诺来的,更何况还是叶辰那厮言行无状! 司诺下意识的看向黎潇,又低下头没说话,心下凄然,这便是欲加之罪吧…… 黎潇看到了司诺眼中的无望,缓和了语气:“他是医官便罢了。” 司诺依然沉默,看了医馆一眼,刚好对上叶辰担忧的目光,似能包容万物,他一定是个好大夫。 司诺微微颔首,收回了视线。 黎潇也看了叶辰一眼但没说话,刚才他就在旁边,叶辰的温柔他前所未见,却并不像登徒子,反倒像痴情郎,只是……黎潇皱眉,拉起司诺的手,掌心赫然出现了几个血月牙:“不疼么?” 司诺摇头抽回了手,小心的藏着那点狼狈,任由黎潇将他抱上马环在身前。 他的回忆里满是惶恐不安,仿佛一直被困在那个冬天,在那个冰窟窿里,被刺骨的冷和尖锐的冰凌包裹着无路可走,任何一点惊动,都无疑是将他往死路上推,让他觉得自己活着越发多余。 第012章 他能吃了他不成 回到王府,司诺回了东苑,他不知黎潇和叶辰说了什么,但他自己也不是毫无察觉,最近的发热确实不寻常,也许…… 生死有命吧! 司诺自嘲一笑,将银票地契和玉佩小心的收在枕下,这便是他仅有的东西,而这些其实都不是他的,这一生活至此刻如同一个笑话,死活又如何? 书房里,黎潇面色阴沉的吩咐福安道:“两件事,明天之前查清有谁碰过王妃的药和食物。第二件,查查他小时候出过什么事。” “是。”福安应声又道:“王妃幼年之事老奴之前查过。” 四岁那年冬天,司诺掉进了府中鱼塘的冰窟窿里,起初虽极力医治,可后来突然就没人管了,母子俩被赶到了偏院,年幼伤身反复折腾了两年多,那之后便再无人问津,府中更是诸多慢待,受了不少苦。 听福安说完,黎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想起那天从相府出来,他一句话就惹哭了他,原来是这样!他幼年缠绵病榻无法习武,心里一定很委屈…… “他是怎么掉进去的?”相府中下人丫鬟不少,怎么可能让少爷出事! “据查是几个小少爷在池塘边玩,出了意外。”福安想了想又道:“怪就怪在当年知晓此事的丫鬟嬷嬷都被赶出了相府,若要细查……” “意外?”黎潇冷声,脸色已然冷了,他一向看不得这些腌臜事,偏偏这事还落在自家王妃身上,事情虽然过去久了,但此刻听到仍是无名火起! “老奴是不信的,还得细查。”福安琢磨着王爷肯问,便是对王妃上了心,自然该查个明白给小王妃做主。 第9章 “不必查了,这笔账就算在司靳贺头上,找司家讨就是了。先查府内之事,暗查。” 福安退下,黎潇回了东苑,见司诺匐在桌边竟然睡着了,脸色苍白,睫毛投下一大片阴影,他上前探他额头居然不烫了,刚才烧的厉害这会儿又好了,想也不是寻常生病!神色不禁又阴沉了几分。 “王爷。”司诺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黎潇神色不善,不由瑟缩,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回榻上歇着。”黎潇看着小心翼翼的司诺,于心不忍。 “是。”司诺应声却想起王爷之前说因为他病着才将这里让给他住,所以府上应该还给他安排了住处才对,便小心道:“王爷,臣还是另住他处吧。” “住本王的东苑还难为你了!”黎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臣不敢。”司诺一时口拙,可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臣本应另住。” “怎么?怪本王限制你出入不高兴了?”黎潇上前捏起司诺的下巴,不知他突然提出另住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被叶辰的温言软语蛊惑了?不知为何黎潇竟有些在意叶辰的言语态度。 “臣不敢。”司诺不敢躲开黎潇的手,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抿唇不语,怕多说多错。 他想另住是因为知道王爷瞧不上他,与其整天在这苑中住着惹王爷不快,还不如住远些。 司诺眼神清澈,可眼底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惶惑落寞,看的王爷毫无脾气,下意识的缓声道:“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本王也不会当真限制了你,安心在这住着,也方便福安照顾。” “是。”司诺点头,他听得出王爷语气的变化,微微松了口气。 入夜,福安送来汤药和蜜饯,黎潇这才知道司诺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不禁皱眉:“不吃饭是想饿死?还是等着本王喂你!” 看着黎潇将勺子递到唇边,司诺心中忐忑,急忙伸手要接,眼看着天色渐黑,王爷又是这般态度,难道…… “张嘴。”黎潇看出司诺的畏惧,不免好笑,若是换做别人,张嘴等他喂的能排到城外去,可偏是他这王妃不知好歹,他能吃了他不成! 倒是……也能! 黎潇轻笑,琢磨自己究竟想到哪儿去了! 他把勺子递给司诺,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他锦缎般的柔软发丝,想他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兴许还能苦学奔个前程,而生在司家得不到半分偏爱不说,还要被人利用战战兢兢的过活,着实可怜。 司诺余光看到王爷把玩他的头发,觉得有些暧昧,若是今晚王爷兴起,那他…… 喝完粥,又喝了药,司诺这才艰难开口:“王爷。” “苦么?”司诺一开口便满是药味,黎潇微微皱眉将蜜饯推到他面前。 这一问让司诺无所适从,从没人问过他苦不苦,更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受了王爷的好意,一个接一个的将一碟蜜饯吃了个干净。 刚入夜,身边的人又滚烫了起来。 黎潇刚睡着,只觉得身侧越来越热,伸手便触到了如同火炉一般的司诺,陡然惊醒,不同于之前安静的依偎,此刻的司诺不停地颤抖,紧蹙着眉头,看起来十分痛苦。 “司诺,司诺!”黎潇叫了几次,后者才睁开眼睛,眼神涣散,血色全无的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司诺眼前混沌一片,王爷的声音遥不可及,只觉得冰寒刺骨,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动弹不得,未见清醒便又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又听不真切,他再次睁开眼睛,屋里影影绰绰的有好几道身影,其中一人过来给他换上冷帕子,回头叫了叶辰的名字,但他没看清又再次陷入黑暗。 一夜折腾,待司诺再醒来时屋里只有他一人,天色刚明,身子沉重,但已经不烧了,他将嫁入王府这几天的事在心中一一想过,在福安端来药时推说要换衣服,让他等在外面。 待房门从外面关上,他将药汁浸在帕子上,又包裹了几颗蜜饯一并揣在袖子里,想了想还是将剩下的多半碗药都喝了,这才将黎潇的玉佩戴在腰间,出门对福安道:“福总管,我要去百草堂。” “王妃若觉身子不适,不如老奴去请叶大夫过来,您……” “可否安排马车送我?”听福安的话就知道王爷并没有限制他出门,既如此他还是亲自去为好。 “是,老奴这就安排。”福安应声,交代人去备马车,又派人去禀告了王爷。 第013章 别逼我抢人 百草堂内,见进来的是司诺,叶辰立即上前关心道:“可好些了?” “叶大夫,我是来道谢的。”司诺虽然这么说,却是一点谢礼都没准备,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着叶辰熟悉又可信。 “快坐。”叶辰说着手已经扶上了他的手腕。 司诺坐下,顿了片刻才接着道:“我隐约觉得自己病的不寻常,可否麻烦叶大夫帮我看看?” “嗯?”叶辰疑惑,这事他和黎潇说过,难道……黎潇不管?!叶辰的瞳孔微微收缩,昨夜见黎潇亲力亲为照顾司诺,还觉得他是上心的,若只是一时兴起,那自己怕是得抢人了! 司诺抿唇,将浸了药汁的帕子和蜜饯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近些天接触最多的东西。” 叶辰看看司诺,心下了然。 第10章 他独自进来,将王府的管家下人都留在外面,想来是不信任他们,叶辰没有多问拿起绢帕凑近嗅了嗅,又将帕子浸到杯里洗出药汁,浅尝了一口,肯定道:“药是我这的,没问题。” 司诺点头,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如果药和蜜饯没问题,那就是食物,可他自嫁入王府就病着,餐食清淡都是单独做的,若王爷无心查,怕是…… 叶辰又尝了蜜饯,吃到第三个时才皱眉问道:“这蜜饯可是一直都这么甜?” 听到叶辰这么问,司诺心下了然,他喜甜所以每次都会多吃几个,尤其昨晚,府中不知还有没有人病着,如果没有那便是针对他的。 “别担心。”叶辰轻握着司诺的手:“小公子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司诺抽出手,摇头道:“我只是有所怀疑,日后不吃就是了。” 不吃蜜饯可以,别的呢?他不知道。 “小公子若信得过在下,在下每日为你调羹送去府上可好?”叶辰语气温柔:“药后服用,固本培元对身体极好。” “多谢叶大夫,还是不麻烦了。”司诺摇头:“我已嫁入王府,生死都由王爷做主,只是不想做个糊涂鬼才来问的,还请叶大夫不要声张。” “那,之后作何打算?”叶辰为司诺盛了碗热汤,想知道他的想法。 “多谢叶大夫医者仁心。”司诺扬唇一笑,起身告辞。笑容干净没有丝毫委屈惧意,可这样的笑容却仿佛一根尖刺让叶辰十分在意,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想着,一把拉住司诺的胳膊。 “若有需要随时来找我,或者让你信得过的人来,店里无论是我在还是别人在都没关系。”叶辰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帕塞给司诺:“以此为证,在下见物如见人,必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司诺没问缘由,半响点头收了绢帕,可心里却没想让叶辰为他做什么,他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掌控,又何必再连累旁人。 坐回马车,司诺问福安道:“福总管,府上近些天是不是只有我病着?” “是。王妃可是还觉着身子不适?”福安问着,侧耳听司诺说话,生怕哪句错过了。 “没有。只是我总病着怕影响别人。”府中只有他一人病着,蜜饯便是为他准备的,昨夜王爷没让叶辰查看,想来是不会管的,他这样一日日的吃下去,怕是时日无多了。 “王妃切莫多想,全府上下都担心着您呢。”福安宽慰司诺,心里也急着查清毒源。 “福总管我想换些零钱,这附近可有当铺?” “咱们府中有账房,发月利银子时老奴交代账房给您提前换好就是了。”福安琢磨着回去提前安排,月中就能发月利,也没几天了。 “多谢福总管。”司诺顿了顿,又向车帘处挪了挪,有心想问问小桃子,可又咽回去了,毕竟是嫁给了王爷,再问一个丫鬟的去向总是不妥,还是晚些直接去安顿小桃子家里为好。 …… 黎潇接到下人传话说王妃见好要去百草堂,虽说叶辰对司诺过分关切,可医术的确少有人及,更何况司诺身子虚弱,让叶辰调理他也信得过。 可很快他又收到了叶辰的密信,这才从军营出来,一进医馆就见其沉着脸神色阴郁。 “谁这么不开眼居然惹你不快。”黎潇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像在府中一般随意。 司诺在黎明前烧就退了,他是和叶辰一起出府的,密探从边境回来了,他必得亲自见见,本以为叶辰传密信是在记挂此事,没想到…… “你准备怎么处理小公子中毒之事?” “什么意思?”黎潇微眯双眼,不满他干预他的府内事。 “蜜饯有毒你还给他,你又是什么意思!”叶辰沉声,难掩怒意。 蜜饯?黎潇蹙眉,昨晚福安一直忙前忙后煮药换水,直到他们出府尚未查清,难道…… “小公子刚才来过。”见黎潇这幅表情就知道他还不知情,叶辰这才缓和态度:“他都知道了你居然不知道,还不肯把他给我,当真要草菅人命么!” 黎潇眉头拧成了死结,今天之前从没人敢这么质问他,但这事也的确是他疏忽,昨晚司诺吃了一碟蜜饯,他想着药苦也没拦,没想到…… “王爷应该看得出我对小公子的情意。”叶辰也不避讳,直说道:“我说了他若需要我赴汤蹈火也愿意,可他宁愿把性命交到你手里,死活都由你决定。所以,还请王爷照顾好他!” ‘别逼我抢人’这几个字叶辰没说出来,可他就是这么想的! 司诺不记得他了,可他却记得在少年时曾奉师命偷一贵胄钱袋里的密信被抓,是司诺将他从兽笼里放出来的。他屏退随从牵着他的手,一直走到无人处才说:“哥哥,我不问你有何难处,日后你每逢月中来司相府后门找我,我把我的月利银子都给你解燃眉之急,可好?” 那时司诺不过两三岁,小小的人儿当真如约等在后门,两人坐在台阶上晒太阳,听他奶声奶气的说些心事,那段日子便是他这一生中最无忧的时光了。 后来他被师傅召回接手分馆,可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看司诺,远远的偷看他习武读书,想象他有朝一日会是何种风采,想象自己抛开江湖恩怨,做他的侍卫跟班都好…… 然而,次年初春他千里迢迢的赶回京中,司诺所住的院子却空了,他几次潜入相府都没找到人,甚至连之前见过的下人都不见了。 第11章 直到那天当街碰上,一颗心便放在他身上,他想知道那个冬天他去哪了,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想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可如今他是战王妃,甚至死活都得交给黎潇决定! 第014章 本王给你做主 黎潇回府时福安正等在门口,迎上前压低声音道:“王爷,老奴查到了。” “谁动过蜜饯!”黎潇声音冰冷,这战王府是该清理了! “是,梨妃。” 梨雨?黎潇倏然拧眉,惊异多过了怒意,顿了顿才吩咐道:“交代下去谁都不准碰王妃的东西,违者赶出王府,蜜饯你每天去御膳房取,王妃喜欢,你多拿些。” “是,老奴明白。” 黎潇负手走向东苑,眉头紧锁着,叶辰对司诺的态度耐人寻味,再加上梨雨……恐生变数,得尽快和兄长见个面才行! 司诺斜靠在临窗的侧榻上,窗子开着阳光洒进来照在身上又慵懒了几分,昨夜高烧身子本就沉重,早上又出去了一趟此刻更是疲懒的厉害,可见到黎潇皱眉进来,还是心中一紧,急忙起身行礼:“王爷。” “去百草堂了?”黎潇坐在桌边,开门见山。 “臣擅自出门,请王爷责罚。”司诺上前要跪,却被黎潇扶住了:“去看大夫本王罚你什么!” “多谢王爷体谅。”司诺迟疑了一下才道谢,看向黎潇,见后者不像生气才小心在桌边坐下,心中忐忑,如果是福安和王爷说的也就罢了,他去医馆本也没想瞒着,可若是叶辰说了他的发现…… 他有些后悔,不该去查的。 看着垂眸拘谨的司诺,黎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梨雨是他和兄长几经筹划才巧妙安排在府上的,这些年来她一直尽心尽力的为他们传递消息从未出过纰漏,眼下前朝后宫暗流涌动,不能擅动部署,他没问梨雨,但想来此事也与兄长有关,也只能在别处补偿司诺了。 福安端着药进来,托盘里如常配着一碟蜜饯。 司诺喝完药,捻起吃了一颗,神色自然,黎潇却皱起了眉头,他既知蜜饯有毒,为何还要吃? “他宁愿把命交到你手里,死活都由你决定……” 黎潇想起叶辰的转述,心下沉重了几分,看着司诺又拿起一颗放入口中,不禁沉了脸,一个人将性命交给他,他岂能坐视不管,便也故意拿起一颗。 “王爷不可!”司诺见黎潇拿了蜜饯,急忙起身抢下扔到一边。 “为何?”黎潇微眯双眼,认真看他。 为何?司诺也说不清,他只知道蜜饯有毒,不能让王爷吃,不能让王爷受他牵连。 “说话!”见司诺低头不语,黎潇故意加重了语气。 “是臣失礼。”司诺说着便跪,被黎潇一把拉住。 司诺自知言行无状,可他还没跪下就被拉了起来,脚下不稳竟栽进了黎潇怀里,想起身又被王爷按住了动弹不得,心中不免紧张:“王爷……” 黎潇不准司诺跪是因为知道他无错,没想到只是稍用力拉了一把便将人扯进了怀里,索性锢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他倒要看看能不能问出句明白话来! “早上去百草堂做什么了?给本王说清楚!”坐在腿上的人很轻,近在咫尺能闻到他身上的草药味,单薄虚弱脸色苍白,垂着眸不敢看他,睫毛不安的颤动着,像欲飞的蝴蝶,黎潇环着的手臂稍稍松了松,耐心的等他回答。 司诺不知该怎么说,在黎潇腿上如坐针毡,藏在衣袖里的手越攥越紧,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担心王爷误会他去百草堂的原因,可从小到大他从没为自己争辩过,他想解释,可他不会………… “好了好了,不问了。”僵持片刻黎潇松了口,将司诺的手拉出来,他掌心里已经掐出了红印,倒真像逼他了似的,想着自己常年在军中可能气势太盛语气太凶,便放轻了声音安抚道:“让你受了委屈,本王也有责任。” 司诺一愣,没想到黎潇竟会安慰他,下意识的看过去,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惶惑,两人距离很近,他侧头看去气氛暧昧,又急忙低了头不敢再看。 黎潇将他的无措看在眼里,刚才抢蜜饯显然未经思考,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倒是怕他吃了有毒的蜜饯,他们新婚不足十天,没什么情义可言,可他却能这么做,倒是善良。 自小见惯了尔虞我诈的黎潇对人心从不报期待,可偏偏司诺的举动触动了他,手臂再次收紧,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兄长那边查过了司家暂无明显异动,就先当司诺是个乖巧的小宠物吧,好生养着顾着就是了。 “下毒之事必会给你个交代。”黎潇说着拉过蜜饯碟子,拿起一颗塞到司诺嘴里:“这是刚从御膳房拿的,药苦多吃几个也无妨,有本王在,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别怕,往后有何不妥大可直说,本王给你做主!” 王爷没有不管他! 王爷说会给他交代,为他做主…… 司诺的眼眶突然湿润起来,强撑的坚强本就像个脆弱的泡泡一触即破,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梗在喉间,连句谢都说不出来,唯有死死的咬着下唇。十几年来他一直踽踽独行,不敢想这世上会有人体谅他的委屈,更不敢奢望有人会给他交代为他做主…… 心下恍惚,一时竟不敢信了。 “王爷,午膳好了。”福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怀里的人像被吓了一跳似的想要起身,却被黎潇环的更紧了。 第12章 “跑什么。”黎潇说着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他眼圈红红的,看着又要哭了。被人下毒尚且不改色,都说为他做主反而要哭,真是奇怪。 黎潇不懂司诺,却想在下人面前给他留着面子,他要哭自己接着就是了。 眼前陷入黑暗,鼻息间全是黎潇的味道,轻拍他背脊的手和嘴里清甜的蜜饯全都刺激着司诺脆弱的感官,他从未得到过如此安慰,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不断涌出,身体微微颤抖着,死死的抓着黎潇的衣袖,像抓着一棵救命稻草。 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必会倾尽全力回报王爷的善待! 滚烫的泪没入黎潇的衣服,他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轻拍司诺的背,还真哭了。 第015章 耳边风吹一吹 福安带着下人进来上菜时,衣袖里正揣着换好的零钱,见着这一幕琢磨这事也该和王爷说一声,万一小王妃有什么难处,还是王爷出面护着最好。 待房门关上,司诺回到自己的位子,黎潇才看到他眼睛红红的,耳朵也羞红了,好玩得紧,便问道:“若本王刚才责罚你,你当如何?还是不说?” 司诺不语,他不会说的,早就习惯了凡事退上一步,若王爷愿查愿管,他便多活些时日,若不管,他这一生本就多余,长短又如何?想着又看向黎潇,刚才他说会为他做主,是真的么? “你是本王的王妃,知道有人害你,就该大闹一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来找爷告状。”黎潇不喜欢司诺这种性格,沉默疏离远不及军中新来的小兵与他亲熟,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自己王妃的事还要由外人告诉他! 司诺诧异,黎潇的言论总让他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不会…… “倒也不用真的哭闹,和本王说就是了,耳边风吹一吹,本王自然会站在你这边。”对上司诺傻呆呆的表情,黎潇摇头一笑,猜他没听懂。 “臣知道了。”司诺应声,又低下了头,耳边风……么? “先吃饭。”看他拘谨,黎潇就知道白教了。 他没见过司诺这样的人,沉默寡言逆来顺受,受了委屈不声不响,就连有人害他性命也不哭不闹,总是强撑着,可若撑不住呢?又该如何?这样得受多少欺负多少委屈。 下午趁王爷看书,司诺离开东苑找福安要了换好的零钱,想着梨园清净便去了,却不想竟遇上了王爷的两个妾室。 他坐在偏僻处的石凳上,想着小桃子家在城外,得早点出门才能赶在午饭前回来。正想着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两人说话,声音越见清晰,一时不知要不要出去,可出于回避的习惯,他坐着没动,想来她们赏花应该不会留太久。 “听说中午王妃当着下人的面和王爷亲亲我我。”其中一人开口,语气尖酸:“府中都传开了,怕是当笑话看呢!” “可不是,这话在下人中间一传不知成了什么样!”另一人嗤了一声道:“本以为男妃好些,没想到也是个有心机的,刚进门就称病缠着王爷,真是好手段,要抢了独宠呢!” “听侧妃说,他一直被藏着就是为了嫁入皇室,司相家人才辈出,偏是这王妃不同,据说生的比狐狸精还好看!” 司诺垂眸紧咬下唇,这些话听在耳中字字尖锐,原来他嫁入王府竟被说的如此不堪…… “好不好看的也见不到,王爷把咱们拜见正妃的礼都免了,是金屋藏娇呢,王爷一向不偏不倚,现在可好,正妃倒有本事能讨得王爷偏心!” “何止!王爷还许他自由出入,今天更是青天白日也敢坐在王爷腿上了,真是厉害……” “住口!”黎潇的声音不止惊到了说话的二人,也同样惊到了司诺,不过他所在的位置还隔着假山长亭,要不是那两人说话声音大,他怕也不会听的这么清楚,不过他没出去,既然她们认定是黎潇藏着他,那便是藏着吧。 “王爷!”两女齐齐跪下,可黎潇却没给她们认错的机会,呵斥道:“在背后议论本王,你们是长本事了!” “王爷息怒!”两人双双跪地不敢抬头。 “滚!” 黎潇不喜条条框框的规矩,在府中也少有约束,没想到居然将她们放纵成这样!要不是听福安说司诺找他换了零钱,他也不会出来找人,更不会听到这些。 待两个妾室仓皇离开,黎潇这才踱步走过长亭,在绕过假山时看到了司诺单薄的背影,这么近必是听到了。 “还学会偷听了。”黎潇看司诺可怜,语气放轻了几分。 “王爷。”司诺心中憋闷,但面上没什么表情,恭敬的揖了一礼便向后退开半步,他早就知道嫁入王府会被人瞧不起…… “躲什么!”见司诺退后,黎潇皱眉将人拉到身前,居高临下道:“本王之前才说一句你便耍脾气要休书,这会儿她们说你怎么不敢发脾气了!嗯?” 司诺想挣脱黎潇的牵制,可钳住他手臂的手力道极大,他不敢使劲挣扎,只好垂下眸子不说话。 “你就这点出息!”黎潇皱眉,拉着司诺向东苑而去,还不忘数落一句:“身上都是凉的,还有闲心偷听!” “臣没有……”他没偷听,只是想躲清净才在远离步道的地方坐着,若早知这样,他定然不会来这前院。 “先回房。”黎潇不想苛责司诺该说话时又不说话的习惯,被说的那般不堪,他肯定不好受,更何况早春的风还凉着,他这身子怕也经不住。 第13章 回到东苑司诺如常的沉默着,黎潇自顾自的看书,听到他咳嗽才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司诺连咳嗽都隐忍着不愿出声,看着又气又觉得可怜,便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侧榻宽敞,他大喇喇的躺在了司诺腿上。 司诺吓了一跳,更是不敢乱动。 随着时间流失,室内只剩黎潇翻书的声音,司诺喜静慢慢放松下来,想着明天该怎么和小桃子家里说。 战王府的布局他还是看堪舆图才知道的,而除了前院的梨园他也不敢乱走,更不知王爷会将小桃子安排在哪里,或者明天也别提王爷,就当是他赏的,这样应该好说些…… “咳咳。”司诺咳嗽时脸侧到一边用衣袖遮掩着唇,正想和王爷告罪,一只大手已经落在他额头上:“是不是着凉了?可别再烧起来。” “臣没事。”司诺不适应突来的关心,有些慌乱。 “没事?腿不麻?”看他躲避自己的眼神,黎潇便坐了起来。他是故意的,司诺越不说话,他就越想让他说,故意在他腿上躺了近半个时辰,想也知道他肯定腿麻了。 “臣没事。” “既然没事,便替本王把书放回书房吧。”黎潇说着将兵书递给了司诺。 “是。”司诺刚起身,一阵痛麻感袭来身形踉跄,被黎潇抱着按在榻上:“还真去!自己搓搓腿,本王去放。” 看着黎潇高大的背影,司诺的脸颊又烫了起来,这一天王爷抱他几次了…… 走到门边的黎潇看了司诺一眼,只见他正低着头耳朵红红的,不禁笑问:“忍耐逞强不说话,哪个能当饭吃?” 司诺抬头看向黎潇又答不出来,哪个都不能。 第016章 臣,臣可以 夜已深还没见黎潇,司诺想着王爷可能宿在他处了,这才起身去隔间沐浴,却不经意的想起了那两个妾室提及的侧妃,不知是不是之前见过的粉衣女子,他还差一份回礼没给,明天得去问问福安该准备些什么,不能失了礼数。 正想着,黎潇居然回来了。 他和千回商量了与兄长碰面的时间地点,安排在后天“偶遇”,一切妥当自然神清气爽,回屋绕到隔间正对上司诺清亮的目光,便上前试试水温,笑问道:“准备洗干净伺候本王?” 司诺的心脏砰砰乱跳,脸霎时红了,不敢说话。 黎潇一笑转身即走,却被司诺拉住了衣袖:“臣,臣可以……” 司诺不知道自己能为王爷做些什么,除了这幅身子他什么都没有,若王爷喜欢,他交出来就是了。 抓着衣袖的手苍白细瘦,他低着头很紧张,却执拗的抓着,黎潇看着他竟莫名的心软了,抬起衣袖,笑道:“这袖子中午被你抓出了糖印子,现在又抓出了水印子,再穿出去得被人笑话了。” 糖印子是中午抢了蜜饯之后在他怀里留下的,现在……司诺轻咬下唇收回手抓着浴桶边不说话,心跳声重如擂鼓,一切都由王爷决定吧! “好了,想伺候本王也等身子好些再说。”黎潇大喇喇的捏捏司诺的脸,并不想为难他,转身出去了。 司诺心中感激,直至深夜都没睡着,想着自己应该换个院子住,偏一些远一些最好,不然他霸占着位置又不会服侍王爷,还遭人非议惹得后宅不宁,总是不好。 他总不能仗着王爷待他好,便不知好歹,不明对错。 次日一早,司诺带着换好的银票出了门,有心想问问福安给粉衣女子回什么礼合适,却没等到人,只能先作罢。 沿途路过一条小街,看到很多孩子都买糖葫芦,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印象里小时候是吃过的,但究竟是什么味道已经不记得了,他摸摸衣袖里的银票收回了视线,钱不多不能乱用。 小桃子家在城外两公里处,城内的地图他没少研究,可出了城就辨别不清了,只能根据记忆里奶娘曾说过的大概方向去找,心里倒也不慌,想来后面有王府的侍卫跟着,若实在找不到,也不会耽误了回府的时辰。 小村子里住着十几户人家,司诺询问了两位老人才左拐右拐的找到一户破败的小院,敲敲木栅栏门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回应。 司诺担心自己找错了,又走远些敲响了另一户的门,问出来开门的老人道:“老伯,隔壁那家没人在吗?” “老薛家去年就没人了。”老伯衣衫破旧,看着面前贵气清俊的少年,仔细想了想说道:“好像说是搬去了城里。” “您知道他家的孙女小桃子吗?”司诺怕自己找错人,因为奶娘家是不是姓薛他并不清楚。 “知道知道,见过一次,几年前了,那时候也就这么高。”老伯说着比划了一个齐腰的高度道:“小丫头水灵,一看就是享福的命。” 确定是这里,司诺心里反而更沉重了,之前奶娘说过家里老人年事已高行动不便,既然去年就搬到了城里,怎么没听奶娘说起? 思前想后,放心不下的司诺决定回一趟相府,小桃子的事他总得给奶娘一个交代才能安心。 到相府门前时,司诺踟蹰了一下最终没敢走正门,他既已出嫁就不再是相府的少爷了,此时回府于理不合,索性绕到后门悄然进了相府。 司诺不想张扬小桃子的事,想瞒着父亲直接去找奶娘说完就走,却被好事的下人告了状,话还没说就被父亲和司闲堵在了母亲的偏院里。 第14章 “父亲。”司诺低着头心生惧意,暗自埋怨自己思虑不周,他不该贸然回来,更不该想着能瞒住…… “啪!” 司诺的懊恼刚上心头,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被扇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 “孽障!你已嫁入王府,偷摸回来成何体统!”司靳贺语带怒意,要不是司诺还有个王妃身份,这时必定少不了一顿家法再关入拆房饿上三天。 “相爷息怒,诺儿不是偷跑回来的,是,是妾身想他了,才……”方氏上前求情被司相甩开了,不待她再劝,司靳贺更生气了,抬脚便踹! 司诺眼见着父亲踢过来,急忙上前抱住母亲,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左肋侧立时传来一阵钝痛。 司诺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护在母亲身前,第一次直视父亲的眼睛,问道:“父亲,您打伤我的脸,可教司家如何向王爷交代?” 被司诺质问,司靳贺顿时怒火上涌,挥手又是一巴掌! 司靳贺拿司诺撒气成了习惯,但此刻打完却不免担心,怒火也消了不少,战王威名在外,嚣张跋扈,还掀过皇后的桌子,虽说司诺不受宠,但他毕竟是战王妃,想着难免忌惮,这两巴掌……会不会被王爷误会。 “凭你也敢威胁父亲!大逆不道!”司闲上前一把抓住司诺的衣领,喝道:“有种你就爬上王爷的床去告状,没种就赶快滚出我司家!你已经嫁了,早不是司家人了!胆敢威胁父亲,嫌命长了是不是!” 话落大力的推开司诺,转而又去宽慰司靳贺:“父亲,咱们先走吧,别和他废话,他要有本事和战王说的上话,也不至于走小门进来。” 司诺踉跄着站稳,擦掉唇角的血迹却是松了口气。他是故意的,以前哪怕只是辩解也难免挨打,更何况顶撞了,父亲必定压不住火会动手,但只要打过这事就过了。 他不能出王府太久,只有气走父亲才能多和母亲奶娘多说说话。 “奶娘,你家里可还有人居于城外?”司诺忍痛扶起母亲,直接问了。 “这……这……”陪跪的奶娘小声嗫嚅,半响磕头哭道:“小少爷,这都是老爷的安排!” 第017章 别对我好,怎样都好 原来,是这样…… 司诺是从正门离开相府的,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偶有疾行的人从他身边跑过他也没察觉,淋着雨脸颊不痛了,可心却疼得厉害。 小桃子是父亲刻意安排随他出嫁的,为的是在新婚夜一并讨得王爷欢心,而奶娘家早在去年就搬离了城外,由父亲安排住在城中的一处小院,原来真如旁人所说,他是司家处心积虑要嫁入皇室的棋子。 他之前还天真的以为是皇后要断王爷的前程才挑中了他,没想到是父亲把他推出来的,甚至他连棋子都算不上,小桃子才是父亲想要送入王府的人,而他不过是个笑话。 甚至连母亲都知道,可独独瞒着他…… “你父亲想通过王爷接手盐引生意,你若能劝便帮着劝劝王爷,这事你做比让小桃子做更好!”母亲追着司诺送出院门,小声提醒道:“娘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愿这么做,可往后有个能替你撑腰的娘家你才能过的安稳些,明白吗?” 司诺眼眶胀痛,泪水混着雨水。 他不明白,母亲从小教他要堂堂正正的为人,为何还要这么说? 父亲膝下无女,想接手盐引生意,便先称了皇后心意将他嫁了,又安排小桃子随时准备引诱王爷松口,若王爷想做这生意便是一举两得,若王爷无心此事,至少皇后满意父亲,许是会给别的好处。 真是好算计! 司诺心如死灰,站在王府紧闭的大门前,许久都不敢迈上台阶,他没有去处也没有归处,在这天地间好像所有门都是关着的……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模糊间看到王府的大门开了,可他心中畏惧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只听福安的声音遥遥响起:“王妃!您可回来了!” 回来了?他说回? 福安疾步上前扶住司诺,喊着下人去备热水,可直到此刻,司诺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在这…… “王爷!王妃回来了!” 黎潇正在室内踱步,听到福安的声音大步而出,看着湿漉漉的司诺眉头倏然皱起,将人扯到自己怀里,皱眉问道:“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 司诺依在黎潇怀里说不出话,却渐渐冷静下来,虽然嫁的是他,可他不过是个能摆上台面的幌子,他的存在是为了讨好皇后阻碍王爷的前程,小桃子才是送给王爷的礼物,那孩子清秀水灵定然是比他好上许多,而他,已然是个多余的…… “说话!”黎潇火了,将司诺推到椅子上,势要问出句明白话来。 “嗯……”司诺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随即跪倒在黎潇脚边:“王爷,求,求王爷许臣……许臣去偏院……” 福安刚端着姜汤进来就听到司诺说这话,急忙上前劝道:“王妃您说的什么话!王爷见外面下雨您还没回来正担心呢,派出去找您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您受了什么委屈告诉王爷,都说出来,王爷会为您做主的!” 司诺摇头:“求王爷……啊!” 司诺话没说完,就被黎潇拎着胳膊拉了起来,大力的拉拽使得肋侧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脸色瞬间惨白,黎潇看到他吃痛却没放手,他在等他说! 第15章 他出去一趟把自己弄成这样回来,不说缘由不来告状,还一副不用他管的样子,是什么意思?是说他黎潇保护不了自己的王妃?还是他不信他会保护他!之前说给他做主的话都喂狗了么! “求王爷……”司诺没脸再留在这,没脸让王爷为他做主,他该死在外面,死在那个冬天! “求什么!求本王让你去偏院!还是休了你!”黎潇看着司诺脸上的红印火冒三丈。 “都好……”别对我好,怎样都好……司诺满心的绝望,王爷待他越好,他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伴随着肋侧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 “王爷,王妃身子弱,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喝了姜汤再问吧。”福安是看着黎潇长大的,很了解王爷凶王妃并不是在为难他,只是气他不说话罢了,便适时的劝了一句。 黎潇眉头紧皱,他生气力道也不轻,此时福安劝他便松了手,可这一松司诺竟向下坠去,他下意识的伸手将人捞回了怀里,便看出司诺眼神飘忽,立即打发福安道:“去找御医!” 黎潇胸口堵着一口恶气,可还是小心解开司诺的披风,没看到血迹,但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贴在身上瑟瑟发抖。 兄长送他的小狼崽有一次掉进河里,被他捞回来时就是这幅样子,险些死掉…… 想着,黎潇的动作更轻了,将他的衣服一件件的退下来,司诺白皙的身子毫无温度,肋侧有一大片青紫。 “别……别管我了……”司诺意识涣散浑身冰冷,唯一的热源只有黎潇稳稳扶着他的手,粗糙却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次醒来都能看到黎潇皱眉看他,居高临下神色阴郁,可他一直都在,这或多或少安抚了司诺内心的痛苦,可心里却更难过了,司家算计了王爷,而他是帮凶……偏偏王爷还待他这样好,他受之有愧! “能坐起来么?”在他第四次醒来时,黎潇终于说了句话,薄唇开合传到司诺耳朵里,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听话的想要撑起身体,可肋侧疼的厉害难以动弹。 “疼还逞强!”黎潇皱眉看着,看司诺挣扎却几乎没怎么动,这才附身将人扶起来,拉过大迎枕让他靠着,冷声问道:“那天去哪儿了!” 这是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是谁伤了你!”黎潇问时已然压着怒火,而这同样是司诺不想回答的问题。 “说话!不懂得疼么?!”黎潇最烦司诺不说话,他要是个哑巴他还能有些耐心,可他又不是! “疼。”心很疼,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却没有一个肯与他说上一声。 “好疼……”司诺攥着锦被的边沿嗫嚅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 潇有些不忍,坐在榻边将手伸到被子里,隔着司诺单薄的衣服探向他肋侧,却发现刚才还温凉的身子,此刻居然又滚烫起来,不禁皱眉,喊守在门口的福安:“去找叶辰!” 第018章 别赶我走 此刻的司诺对黎潇的关心倍感依恋,他不知道自己若生在普通人家,王爷若是寻常人家的夫君,他是否能将所受的委屈都说出来,哭笑都随意些,可如今……他是王爷的绊脚石,是多余的! 半响,才咽下差点掉出眼眶的泪,开了口:“臣没事。” “几天不见好,还说没事!”黎潇皱眉,让司诺这幅病恹恹的身子折腾了几次,他已经对御医彻底失望了,那老家伙说只要不烧就能起来坐坐,多吃点东西好的快些,结果呢?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烧起来了,这些个老家伙连病都瞧不好,还舔着脸赖在太医院,都是废物! 喝了叶辰熬的药,等司诺的烧完全退了,陪着等他睡着,黎潇这才起身出去。 “肋骨断裂,他会死的!”叶辰正坐在院中的石桌边,见黎潇出来愤然起身。那一刻黎潇身体紧绷,他察觉到了叶辰的杀意,但转瞬即逝。 “虽说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该过问,可你把他当家人了么?若当初不想娶,你怎么不抗旨?如今他进了你的门你又这般苛待他,这便是你战王的为夫之道?”叶辰胸膛起伏,怒不可遏。 黎潇的铁拳死死握着,他的愤怒并不亚于叶辰,跟着司诺的侍卫一直守在司家后门,可谁能想到王妃回娘家还会挨打受伤。他已经做了部署,只等和兄长说过之后就动手,可这两天他一直守着司诺没离开,这才没有动作,并非不管不顾。而叶辰明知朝中局势,这话明显是在逼他! 见黎潇面色阴沉,叶辰又说了一句:“你若不喜,便写休书,我即刻带他走!” “我不跟你走。”司诺惊醒时吓了一跳,脚步虚浮的离开床榻走到门边,站在门内看着已然剑拔弩张的两人心中更是不安,他知道叶辰是为他好,可错的人是他,不是王爷。 “怎么起来了!”叶辰急忙上前,可刚迈出脚步又顿住了,看了黎潇一眼。他可以为司诺争取可以替他报仇,可黎潇才是真正能护住他的人。 “吵醒你了?”黎潇上前看着长衫赤脚的司诺,单薄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他将人横抱起来塞回了被窝。 “王爷。”司诺抓住黎潇的衣袖:“别赶我走。” 他知道自己多余,不合时宜,不该做这王妃,更不配住在东苑,可王爷待他太好,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 “本王怎么会赶你走!”黎潇说着,看向斜靠在门边的叶辰道:“这是本王的王妃。有时间去看看我兄长,前天我没去茶园别让他担心,潜入皇宫不难吧。” 第16章 “知道,我晚上去看他。你……”叶辰没说完,看到司诺祈求的朝他摇头,心里有点堵,转身即走,可走出半条街又退了回来,找到福安将怎么照料司诺的细节说了个清清楚楚。 黎潇慵懒的靠在大迎枕上,斜睨着司诺道:“你得快点好,再病他又得来,本王看他就烦!” “是,臣知道了。” “既然知道,说说那天在相府发生了什么?”黎潇想给司诺一个哭诉的机会。 司诺紧咬下唇,真相对他来说像一把刺在心上的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话。” 司诺张张嘴却依然沉默,越疼越说不出口,一贯如此。 “不想说就算了。”看着司诺的不安,黎潇也没再问。 他没查司诺出城做什么,就像没让福安具体查司诺幼年的意外一样,他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需知道找谁报仇即可! 第019章 我把这身子给你吧 司诺松了口气,向黎潇这边挪了挪,偷眼打量着闭目养神的黎潇。他若哭闹王爷就给他做主,他若不说王爷也不逼问,他何其幸运能遇上这么好的王爷。 “别看了,本王脸上又开不出花来!”黎潇伸手捂住司诺的眼睛,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懂司诺,不过也没所谓,知道他受了委屈替他讨回来就是了! 司诺的睫毛不安的扫动着黎潇的掌心,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他必得离开王爷,不再作这绊脚石! 可依律法就算王爷写下休书也不算妃位空悬,还是不能继承储君之位,更何况宫里还有皇后盯着……总得想个办法才能不拖累王爷! 苦思冥想直至深夜,才总算有了方向。 若让所有人知道他与王爷伉俪情深,那之后只要他死了,王爷便有了年内不必续弦的理由,以王爷的能力必然可以顺理成章夺得王储之位。 只要他死,就不会拖累王爷了! 想着,司诺心里终于舒服了些,内心坚定而踏实。这样他既能多讨些王爷的温柔,又不会阻碍他的前程,两全之策,多好! 心下主意已定,便大胆的挪到王爷身边,伸出细瘦的手臂轻轻落在黎潇腰间,心脏砰砰乱跳,却舍不得放开。 “睡不着?”黎潇的手臂自司诺颈下穿过,将人揽到身边,清楚的听到了少年剧烈的心跳,不由想笑,还没见过他身边的人有这么紧张的。 “没……”黑暗里,司诺的脸红透了,却没人看到。 …… 与此同时,一道融入夜幕的黑影穿越宫墙落在了二皇子的前院,千回在暗中看清来人,又退回了阴影里。 叶辰推开房门,室内昏暗,榻上的人毫无动静似乎没发现他进来。 “装睡。”叶辰掀开榻边的帘子,伸手要捏黎澜的脸。 “你又拆穿我!”黎澜伸出双臂环住叶辰的脖子,顺势坐起身靠到他怀里,直问道:“黎潇那边出了什么事?” “战王妃病了,他一直陪着。”叶辰之前只叫司诺小公子,但此刻称呼战王妃竟也没觉得不妥,或者说他能看出黎潇并没有故意苛待司诺,而且小公子愿意,只要他觉得好,那便是好! “病了?呵。司家培养了这么一个会粘人的,倒是有趣,若非情况不许,真想见见。”黎澜微眯双眼,隐藏了眼底的阴郁。司相圆滑左右逢源在朝中人缘不错,可他却讨厌极了这家人没立场的做派,更恼恨皇后给黎潇指婚,至于司诺…… “你别动他。”叶辰捏起黎澜的下巴,对上他的目光,警告道:“你怎么处理司家随你,但不准碰司诺!” “若动了,又如何?”黎澜并不避开叶辰的目光,神色挑衅。 “我不想因为他与你反目。”叶辰语气坚定,司诺怎么选他都接受,但若是有人敢伤害他,他必不能放过!比如这次,司靳贺那个老家伙休想好过! 黎澜打量着叶辰,半响才吻上他的唇,深情而认真像是要与他融合在一起,好半天才松开,离开他的怀抱靠在迎枕上,目光依恋,语气却疏离:“我会和黎潇确认,他若上心司诺便是安全的,不然我必不能留他碍了黎潇的前程。至于你我……我爱你,但如果你阻碍我,我也只能杀你,这话我之前说过,你是知道的。” “我护他,是因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 “所以你还是爱我的,不是想阻碍我对吧!”黎澜抢话又凑上前,将叶辰按倒趴在他胸口,眸子闪烁着微光:“所以,你不能让我在你和黎潇的前程之间做选择,你不能让我这么为难!” “你也不能让我在爱你和护他之间做选择,他是我的底线。”叶辰说着翻身将人按倒在榻上,以绝对的体力优势驯服了二皇子。 待叶辰离开,黎澜喊千回备了热水,交代道:“去问问黎潇,司诺到底该死该活,给我个准话。” “是。”千回一边轻捏黎澜的肩,一边问道:“若战王不保司家庶子,叶辰……” “若他背叛我,我这后半生怕就只能守着回忆独活了。”黎澜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神色恹恹,但千回却听得明白,若黎潇不保司诺,司诺必死,若叶辰要护司诺,那就连叶辰一起杀。 “何苦呢?” “我知道太多真相,便放不下心里的恨,就算爱极了叶辰,放不下的也还是放不下。”黎澜轻笑,眼里却满是阴郁:“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那妖后什么都不能有!我不止要她死,还有她的母家、儿子、亲信,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17章 “我以为,叶辰救了你。”千回也看向水中的倒影,看着二皇子的眼睛。 “我早已深陷地狱,谁都救不了我。”黎澜又笑了,倒影中娃娃脸的二皇子笑容干净亲和,可千回知道他从亲眼看到继后害死前皇后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这些年为了与妖后对抗殚精竭虑不留后路,他早已深陷地狱。 “如果我能助黎潇坐上王位,兴许还能和叶辰浪迹天涯,那便是我唯一的念想,所以你得帮我,盯好梨雨。”黎澜仰头看向千回。 “放心。她还等着我娶她。”千回居高临下看去,黎澜的身体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若我没遇上叶辰,也许和你……” “小少爷,属下绝无二心。”千回知道黎澜的意思,却内心平静,从黎澜用计不惜自伤险些丧命到遇上叶辰被其救治,他便知道小少爷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了。 “我把这身子给你吧。”黎澜回头,仰视着千回道:“行至今日,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不要。”千回摇头,他什么都不要,只想陪着他完成大计,他便安心了。 “我只问这一次,你想好了。”黎澜慵懒的泡在水里,沉沉睡去,任由千回将他放回榻上也懒得动,他心里清楚,千回对他忠诚不只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们目的一致,殊途同归。 第020章 一份礼物而已 休沐了近一个月的黎潇终于上朝了,边关战事吃紧的消息也在同一日被提了出来。 “臣启奏,南鹿频频骚扰我国边境百姓,民不聊生!京中当派良将赴边关镇守!” “臣附议!南鹿小国不足为惧,不可放任灭我国威!” “臣提议战王率兵出征!” “臣附议!” 随着几位朝臣的提议,皇上的目光落在了刚打完哈欠的黎潇身上:“你,怎么说。” “儿臣刚回朝,情况一概不知不敢妄议,没什么可说的。”黎潇答的中规中矩,并不急着应下。昨晚接到兄长密信就提了此事,说:南鹿悍勇难攻,除你外无人能战,莫急,待良机。 送信的是梨雨,但深夜千回也潜入了他的府邸,只问了一句留不留司诺,结合信件内容,他自然明白兄长的意思。 皇后让他娶了男妻,父王又默认同意了,兄长因此恼恨不已,怕是连父王也恨上了,而且边关战事已非一日两日,突然有人朝上提起必是妖后捣鬼,再加上千回那一问……看来兄长是要有所动作了。 “老臣愿为战王整理近日战报!助王爷早日出征荡平南鹿!”最不该说话的人居然开了口!黎潇微眯双眼看向司靳贺,这老家伙想让他离京?此举颇有些耐人寻味! “准!此事便交给相爷了。”皇上说完,宣了退朝。 黎潇在司相与朝臣寒暄时先离开了皇宫,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在街上闲逛,远远听到司相招呼他,也全当没听见,径直进了一家名为四海楼的馆子。 轿夫落轿时,老相爷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了,但还是捋了捋胡子头发追进了四海楼,到临窗的黎潇桌前揖了半礼:“王爷。” “相爷,坐。” “王爷,老臣方才是想,王爷若去边关立下战功,在朝中的地位便不同往日,这才自作主张,请王爷见谅……” “司相可曾想过本王的意思?”黎潇反问,神色渐冷。 “南鹿小国不值一提!王爷您……” “相爷,可曾为司诺想过半分?”黎潇懒的听司靳贺说完,直接打断了。 “王爷,吾儿既已入王府,必是盼您战功赫赫,必会生死追随于您……” “司相既知司诺是本王的人,便不该动他,本王可不是好相与的,这笔账得算!”黎潇说着目光转向了慌张跑来的司家下人身上,端起面前的茶浅品着冷眼旁观。 下人一见自家相爷立即上前,跪地急道:“相爷,府中……闲少爷他……” “闲儿怎么了?!”司靳贺心中一惊,倏然起身看向下人:“快说!” “少爷自风雪桥上落水了!” “什么!怎么回事!人可还好!”语气急迫,眼见着一张老脸颜色变了又变。 “既是相府有事,本王也不便多听。”黎潇说着放下茶杯站起身,斜睨着司靳贺道:“相爷若是对本王的王妃也能如此上心,想必很多事也不会发生了,你说呢?” 黎潇说完起身离开了四海楼,兄长的安排让他大感舒心。 千回来问时,他说了要留司诺,也交代了手下人今夜准备行动,可没想到今日朝堂上司靳贺的举动惹兄长生气了,居然这么快就下手了,倒省着他的人动手。 回到府中,黎潇进了东苑就看到司诺正在整理他四处乱放的书,便上前从他手中抽走,翻看了两页扔到一边:“还没好利索,怎么不歇着。” “臣,早上没起来伺候王爷更衣,已是不妥……”司诺微低着头,他知道黎潇今日起要上早朝,但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自己的计划,总是担心有疏漏,睡着的很晚,早上王爷起身的又很轻他都不知道。 “有何不妥?”黎潇并不在意,更何况司诺大病初愈看着越发瘦弱,若还要他每日早起,用不了几天怕是又得病了,他现在可不想见着叶辰。 “臣明日早些起来。” “何必在意这些小事。”黎潇心情不错,拉着司诺一起坐在侧榻上,说道:“司闲坠河了。从桥上掉下去的。” 第18章 “什……什么?!”司诺一听心下怵然,司闲自幼习武,怎么会坠河?! “这幅表情倒不像高兴的样子。”黎潇捏起司诺的下巴左右端详,后又松开,靠在一边慵懒道:“本王方才听到这好消息早饭都没吃就回来告诉你,可看你这样倒是无趣。你担心他?” 司诺摇头,他不是担心,而是害怕。他自小就知道如果司闲出了什么事,哪怕只是小磕碰也会闹的府中不宁,所以虽然司闲处处为难他,可他还是很怕他出事,怕相府变得人人自危。 “王爷可知他是怎么落水的?”司诺问的小心,他从小看人脸色自然能看出黎潇的表情语气并不寻常。 “一份小礼物而已。”黎潇说着顺手拿过刚才被他扔到一边的书翻看起来,不再多说。 他与兄长不睦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甚至几次黎澜禁足都是被他“害”的,颇有些水火不容,却没人知道他们一直相互扶持私下联系紧密,而他虽说保了司诺的性命,可对司诺的同情怜悯远多于信任,自然不会说出是兄长的安排。 司诺不知道礼物之意从何而来,却听出司闲落水必定与王爷有关,若父亲与王爷不睦……以父亲的行事作风,怕是会对王爷不利!他得尽快了,绝不能让父亲害到王爷! “多谢王爷。”思索片刻,司诺微微的红了脸,王爷之所以当好消息似的告诉他,必是在为他报仇,王爷记着他受的委屈还愿为他做主出头,这与他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他怎么回报都值得! “反应真慢!本王方才就在等你这一声谢!”黎潇再次捏着司诺的下巴,故意笑问道:“本王陪你去相府探亲可好?” “不可。”司诺摇头:“此事……” “好了!逗你的。”黎潇看司诺那副怕惹事的样子顿觉无趣,若他肯跟他一起嚣张跋扈那才好玩! 可惜了! 第021章 爱妃是要本王喂你 司闲是被推下风雪桥的,据说是一世外高人从司闲的马蹄下救了一个小孩,司闲态度恶劣拒不认错,才被连人带马一起推入河中,事情在坊间越传越悬,成了市井茶余饭后的笑谈。 司靳贺告假在家,一直在旁守着,可直到第二天傍晚司闲醒了也说不出凶手是谁,气的相爷大发雷霆又无计可施。 司诺睡得沉,梦到自己跪在相府院子里,父亲握着皮鞭,怒斥他不为娘家考虑,不规劝王爷,骂他无用,甚至怨他害了司闲,连廊里站满了看热闹的姨娘和下人,指责声嘲笑声巨大,他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画面一转,王爷正斜靠在侧榻看书,叫他端茶过去,小桃子却突然进来扑到王爷怀里,他惊诧的退后半步,又看到了父亲手中的鞭子兜头抽下…… 司诺猛然惊醒,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摸向身侧的位置,早已凉了。 怔了半响,自嘲一笑,他这一生不一直是这般进退两难么。 梦里,母亲站在父亲身侧,一直让他劝说王爷…… 盐引之事父亲从未对他提起,想来是料到他无能才安排了小桃子,可这盐引生意哪是随便做的。 盐商要找官府购盐引,一引一号,期间交易过密,可动的手脚太多,父亲必是看到了其中利益,若再加上王爷,趋炎附势的官员必不会少,若盐引超发皇上怪罪,王爷如何脱责? 想着,司诺更是担心,此事不做无非少条财路,若做了就是后患无穷,他清楚其中厉害,却不知该怎么提醒王爷。 “王妃,该喝药了。”屋外传来福安的声音。 司诺应了一声,披着长衫坐到桌边,随口问道:“王爷还没回来?” “回来过,您还睡着。刚才司相约了王爷喝茶,又出去了。” “什么!王爷什么时候出门的?”司诺一听,又是一身冷汗。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福安见到司诺这般急切,心下机警起来。 “备马!”司诺说着赶忙换上衣服,将头发草草束起,便拿着披风向外走去,他得拦住王爷! 然而,他忘了自己不会骑马。 情急之下只想到骑马最快,可印象里唯二的两次骑马都时跟着王爷的。城中地图他牢记在心,且王爷出门不久,他只要稍快些抄条近路必然能追上,只是马匹并不理解他,忽快忽慢颠的他十分难受。 刚到转角,一个人影突然跑出吓了司诺一跳,下意识的勒紧缰绳,马却因此受惊猛然抬起前腿将他甩下马背!司诺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撑着坐起身有些晕眩,却先看向了站在马前踟蹰的人。 看着是个十来岁的男孩,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脏兮兮的粗布衣衫上有多处破口,司诺见状急忙起身,膝盖处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微微皱眉,上前帮男孩拍去身上的土,小心问道:“可有受伤?” 男孩摇头看着司诺有些愣神,他从没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人,不禁多看了几眼才道:“我惊了你的马,你怎么反倒问我呢?你摔的重不重?去我家吧,我爷爷是大夫。” 面对关心司诺有些拘谨,缩回手摇头道:“我还有事,你若回去觉得有何不妥,可随时到战王府来找我,我叫司诺。” 王妃?! 男孩重新打量爬上马的司诺,唇角扬起一抹狡黠,断定战王是在金屋藏娇! 战王大婚之后常来军营,却不曾说起王妃,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好看善良的人。他读书不多想不出夸赞的词,只觉得司诺是神仙下凡,等会儿回军营得好好夸夸王妃,让大家知道战王娶了怎样的神仙人物! 第19章 …… 离相府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司诺远远的看到了黎潇,赶忙整整有些凌乱的头发,拍去披风上的土,追了上去:“王爷。” 闪电驮着黎潇步履悠闲,司诺拉着缰绳错后半步。 “你怎么来了?想去探亲了?”黎潇侧头看向司诺,虽说这几天他身子见好,可叶辰嘱咐过,初春容易生病他不宜出门。 “王爷,司相可有说找您何事?”司诺没有称呼父亲,而是叫了司相。 “你知道?”尾音上挑。黎潇查过司靳贺,在司诺嫁入王府这几日他的盐引生意越做越大,几乎搬上台面,司闲出力最多,这也是兄长挑他下手的原因之一。而眼下司闲落水之事尚未查清,司相居然有闲心约他吃茶?事有蹊跷不得不防! 司诺身份敏感,他更是不可与司相接触过密,虽无实证,但他怀疑司相怕是投诚了皇后! “臣或许知道。”司诺抿唇,担心因司闲出事,父亲会对王爷不利。 “说说看。”黎潇微眯双眼,如果司诺觉得他也能做司靳贺的说客就太笨了。 “王爷,若司相提及盐引生意,您,切莫答应。”司诺低着头,心知这话轮不到他说。 “哦?还有人不想着娘家的?”黎潇打量司诺,等他的下文。 “臣自觉盐引之事不可为。”司诺握着缰绳的手攥得紧紧的,骨节泛白。他很清楚,如果黎潇想做,那此刻的劝说无疑与他相悖,若再传到父亲耳中,他便是两边都得罪了,可相较而言他更怕王爷因此受害。 黎潇将司诺的表情收入眼中,拉过他手中的缰绳,让两匹马并驾前行:“本王不会掺和这等小事,爱妃放心。” 黎潇故意用了‘爱妃’二字,因为他发现司诺不止善良,还很通透,他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这在错综复杂的朝堂关系中非常重要! 司诺耳朵烧红,见黎潇心情不错,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王爷若不急,臣,想吃那个。” 司诺声小如蚊,向王爷要了糖葫芦,当街这般实数不像话,但这事就要当街做才好,司闲坠马的事给他提了醒,市井之中消息传的最快最易人尽皆知! 黎潇嗤笑,在小摊前丢下一两碎银买了糖葫芦,转头再看司诺,却见他的脸已经红透了,不禁笑问:“爱妃是要本王喂你?” 黎潇说着当真将糖葫芦递到司诺唇边,司诺本就红透的脸更红了,见惯了他面无血色,此刻倒是好看许多。 司诺做不出这样不合理数的事,但在察觉到周围的目光时,他却心下释然的咬了一小口,想着若能传出王爷宠他无度就更好了。 “天凉,先回去吧。”黎潇将糖葫芦递给司诺,没再耽搁。 “恭送王爷。”司诺微敛眼眸,看着手中的糖葫芦,露出满足的浅笑,清雅羞怯,惹得黎潇心下动容,他还没见他这般笑过,只是因为一个糖葫芦? “晚上本王再给你带几个回去。”黎潇说着上前替司诺紧了紧披风。 司诺点头,心中隐隐地期待着。 然而,直到他这短暂一生了了结束,却再也没吃到过。 第022章 你想跪就在这跪着 目送王爷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司诺这才笨拙的调转马头向卖糖葫芦的摊贩要了一张油纸,小心的将糖葫芦包起来,笑容久久的挂在唇角。 直到回了王府门口,从马上下来时他才想起自己摔伤了腿。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福安迎出来,担心侍卫没跟上再出什么事。 “没事,让福总管担心了。”司诺说话时笑容还没散去。 “您没事就好,小厨房正热着粥,老奴这就给您送过去。”福安见司诺开心,语气也不自觉的轻快了几分。 “好。”司诺没说自己受伤,待喝完粥才开始处理伤口。 膝盖处擦破了一大块皮,血已经濡湿了衬裤,他暗自责怪自己没用,小心的用了些王爷的伤药,又挽起袖子给手肘涂药,手肘的位置不太方便,折腾了好半天才止血。 待收拾妥当,司诺这才安心的坐在桌边,打开油纸又咬了一小口,心满意足。 直至入夜,黎潇才一身酒气的回来,司诺起身迎上前,接过他带回来的糖葫芦,扶他在桌边坐下:“厨房备了醒酒汤,臣去拿……” 司诺话还没说完,黎潇便将他扯了过来,跌坐在黎潇腿上时,手肘蹭到了衣服,又是一阵烧疼,不过他没表现出来,而是小心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事让您不高兴了?” “你可知你嫁进来时,你们司家是嫁一送一?”黎潇神色严肃。 大婚当天他喝的酩酊大醉,刚才回来先去找了福安,才知道小桃子曾在门口随时准备着陪侍,虽然被福安发现及时赶走了,打发到偏院不让她再来东苑伺候,可这用意却是不言而喻。 “臣……知道。”司诺脸色发白微微点头,他虽是刚知道不久,可这事就像插在他心头的尖刀,他不知该怎么说,也没防备黎潇突然问起,还想着等再过段时间兴许可以说明白。 黎潇面色陡然阴沉,一把推开司诺冷笑道:“你们司家真是好算计!看在你今天和本王说了句实话的份上先饶了你,但那贱婢……” “求王爷别怪小桃子!”司诺见王爷生气,更怕自己笨嘴拙舌的说不清缘由,只好跪下求道:“她只是下人,只能听安排行事,求王爷……” 第20章 “好一个听安排行事!你想跪就在这跪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起来!”黎潇怒不可遏,将桌上的糖葫芦狠狠的砸在地上,拂袖而去。他居然知道?居然到现在还不认错,还敢为一个贱婢求情?! 黎潇心里堵着一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他在回来的路上满心怜惜,想着司家如此安排羞辱司诺,他定然不知情,亏他还想着他受了委屈,绕了一条街给他带糖葫芦……没想到他居然知道! 他既知道还能在大婚第二天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求他放过?!原来都是装样子的!都是做给他看的?!小小年纪好重的心机! 重重摔上的房门吓了司诺一跳,他跪在地上膝盖生疼,糖葫芦都被王爷扔了,连同他一天都没舍得吃完的那个……终是他的错,既没替司家考虑,也没能照顾到小桃子,更没能替王爷分忧…… 他终究什么都做不好,怎么做都不对…… 第023章 他居然是最后知道的 黎潇出了王府直奔军营,此时城门已经锁了,可在这京中谁也不敢惹他,自然是随时随地进出自由。 正围火闲聊的几人听到马蹄声临近,纷纷起身,参将钱坤一眼便看到了黎潇,小跑着迎上前:“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 黎潇没说话,面色阴沉的翻身下马走向篝火。 之前看司靳贺圆滑没立场,此时细想倒觉着他城府太深不能留了!新婚那晚是福安发现了,若没发现呢?他便是一夜的左右拥抱,耳边风也要被吹上两份! 司靳贺真是好算计! 越想越火大,司诺是绊脚石,那贱婢是重头戏,若不是他今日防着,又衬着司闲的事气着司靳贺说漏了嘴,以司诺那副不声不响以退为进装可怜的伎俩,他怕是早晚得卸下防备入了司家的套,那他与兄长的多年部署岂不白费了! “王爷不用在家陪王妃?”钱坤牵着闪电的缰绳跟在一边,笑嘻嘻的故意道:“花前月下大好时光,来军营岂不浪费了?” “滚!少废话。”黎潇踹了钱坤一脚,后者一蹦三尺高嘿嘿笑着没当回事。 除了战时,军营上下都没大没小,黎潇自小混迹军营,时间长了都是兄弟,平时叫他一声王爷战王,喝两碗酒就敢直接喊他名字,饶是看出他心情不好也不怕,无非是多喝几碗酒的事。 “王妃没事吧?”军医周禾上前递给黎潇一壶酒,又从袖中拿出一盒药粉道:“小鬼头说得走两天,结果中午就回来了,他给我的,说担心王妃摔的重了他过意不去,特意找他爷爷要来的秘药,止血生肌效果很好。” “嗯?”什么意思?黎潇皱眉。 “你没回府?”周禾一看黎潇的表情又闻到他满身酒气便猜了个大概,道:“小鬼头早上替他爷爷去山里采药,回去的急惊了王妃的马,这一下午逢人便夸王妃人美心善天人下凡,我们刚才还说你得有几天不会来了。王妃没事就好。” 他从马上摔下去了居然没和他说?! 黎潇的眉头拧的更紧了,突然想起司诺要到糖葫芦之后笑的拘谨又开心,他是摔疼了在他面前撒娇么?他疼怎么不说! 虽然怒气未消,可黎潇还是收了药粉,从乾坤手里拉过闪电跨马而回。 军营都传遍的事,他居然是最后知道的! 这样的事居然又发生了一次! “老周,王爷怎么刚来就走了?”钱坤不解。 “小鬼头把王妃夸上了天,王爷能不在意么。”周禾说着便往火堆边走。 “怎么可能!战事当前,王爷不可能只顾美色!”钱坤看了一眼已经没影的黎潇不禁挠头,又追上周禾的脚步:“即将出征,王爷他……” “即将出征,更得安抚家眷。”周禾拍拍钱坤的肩道:“你我以军营为家自然不懂,王爷必是懂的。” “也是,有王妃让老潇牵肠挂肚也好,区区南鹿还不是轻松荡平!”乾坤嘿嘿笑着,调侃之意明显,周禾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夜幕下,黎潇打马急奔,踩碎了长街的月色,不知为何,在司家听司靳贺说漏嘴时,他最先想到的是司诺一定不知道!也正因为这样想,才会在司诺说知道时如此生气! 一推门,就看到司诺还跪在之前的位置,听到开门声看过来,烛光之下眼眶微红,眼神怯懦,这哪里是什么天人下凡,简直是惹人生气! 第024章 养不熟的东西 “怎么还跪着!”黎潇上前拉起司诺,他出门一个时辰,他就这么一直跪着?! “王爷。”突然换了动作,原本麻木没了感觉的腿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脸色白了几分,却不敢吱声。 黎潇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粗鲁的将人抱起来扔回榻上,司诺的衬裤湿红一片,他跪过的地方洇出一小滩血迹。 见王爷生气,司诺更紧张了,赶忙脱掉靴子坐好,可张张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那天知道时没说,现在说了又怕王爷不信,只能垂眸沉默着。 看他这幅模样,黎潇更生气了:“摔了怎么不说!” 司诺看向黎潇,下意识的摇头,小声道:“不疼。” 黎潇有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火发不出来,坐在榻边拉过司诺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撕开衬裤,并不温柔的擦擦血直接撒了药粉。 被药粉刺激的伤口顿时传来一阵烧灼的刺痛,司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指甲扣着褥子,脸色更白了,黎潇却不放过他,吼道:“还说不疼!” 第21章 司诺看着黎潇,愣怔片刻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王爷的意思,该说疼的时候就要说疼,不用像在相府时那样,疼也得忍着。 黎潇的眉头拧成了死结,可还是起身端了热水,用眼神制止了司诺几次想说的“臣自己来”,擦净重新上药缠好纱布,动作利落轻车熟路。 “摔了怎么不说?”黎潇放司诺回到被子里,才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可问出口又觉得不对,他该问司家还有什么安排! “不……”一个字刚出口,司诺赶快住了口,他差点又说了“不疼”,王爷又该不高兴了,便道:“臣不知道这种小事也要说。” “这是小事?”黎潇皱眉:“以后大事小事都得说!” 黎潇看着司诺,既生气又气不起来,堵得十分不爽,懒的理他,直接躺下拉上了帘子。 夜渐深,黎潇察觉到身边的褥子有些湿便醒了,起身摸向司诺裹着纱布的腿,司诺也跟着坐起身小声道:“是……胳膊。” 司诺早就醒了,捂着手肘,血渗过衣衫从他指缝间流出来,可王爷睡着他不敢乱动,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我看。”黎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司诺拿开手,看着王爷将袖子挽起来,担心又要挨骂,便先说道:“王爷,臣都说了,您别生气。” 这一句将黎潇的话堵了回去,他倒是说了,是在他发现之后说的! 福安进来换新被褥,黎潇则将司诺抱到侧榻上处理伤口,而司诺却一直看着福安将地上摔碎的糖葫芦都扫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早就知道很多东西无论多想要多小心都留不住。 “司家还有什么安排!”黎潇包好伤口也不困了,却看到司诺看着地面神色落寞,一时有些不忍,又道:“你说,本王不怪你。” 司诺摇头不知该怎么说,他甚至不敢想如果新婚夜醒来,是他和小桃子侍奉在黎潇左右,他还有没有勇气活至今日。 奶娘一家待他极好,尤其是小桃子,有一次他挨罚被关柴房,雨连下了两天,雨水倒灌进去他只能站在水里,全府上下都把他忘了,只有不到十岁的小桃子冒雨给他递过一块点心,足够他铭记一生。 “说话!”黎潇听司靳贺说完了,现在想听司诺说说。 司诺再次摇头,父亲的巴掌责罚,梦里熟悉的鞭子,母亲的劝告,王爷的斥责,和那碎了一地的糖葫芦……他生来飘摇,哪有一句是说得清的。 在黎潇即将失去耐心时司诺才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在相府,我们都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黎潇没听到司诺的解释,怒火更是没得到丝毫宣泄,不由冷声:“便是本王耐心问你,给你机会解释,你仍一心向着司家不肯说是么!” “王爷待臣的好臣铭记在心,必倾尽全力,死不足惜。”司诺说这话时,心中赴死之心坚定。他不知道父亲的安排还有没有别的用意,可他不敢都说清楚,他若撇清自己,小桃子就危险了…… 司诺顾忌太多给不出解释,而黎潇在朝堂上听多了‘万死不辞’的虚言,根本不信,起身道:“也罢,养不熟的东西!明日搬出东苑,别再让本王看见你!” “王爷……”司诺心中一痛眼圈便红了,却只是咬着下唇起身缓缓跪下,叩首道:“臣自知无德无能,只是小桃子年龄尚小,求王爷别将她赶出王府,她无处可去。” 到这会儿还死扛着不说?还在给别人求情?!黎潇更火了,不由冷声:“收拾东西滚!” 司诺起身时,黎潇已然摔门离去。 枕下只有一张地契,两千两银票,叶辰给他的绢帕和刻着“潇”字的玉佩,司诺将这些收好,走出了东苑。 天色未亮,他也一样无处可去,站在前院一棵树下仰头看着,之前听到上面有雏鸟的叫声,想起自己也曾养过一只……神色间又多了几分落寞,养过,可终究不是他的。 与此同时,黎潇召见了小桃子。 小桃子看起来青涩,却明显是被精心培养过的,聪明懂礼,虽有些稚嫩,却远比司诺更懂得怎样展现弱势惹人怜惜。 “司相派你来做什么?”黎潇面色阴沉。 “少爷说了什么?奴婢不知,相爷只说陪嫁照顾少爷,其余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小桃子跪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少爷出嫁时相爷没安排伺候的丫鬟,奴婢这才跟过来照顾的,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对,还求王爷宽恕!” 好一个避重就轻,一句不知道就想撇清了? “怎么不求本王做盐引之事?”黎潇微眯双眼。 “盐,盐引是什么?”小桃子一脸迷惑,摇头辩解道:“奴婢没读过书,不知道,奴婢冤枉!” 又说不知道!黎潇冷笑,想他战王阅人无数,岂会没看到说起盐引时,小桃子下意识乱转的眼珠! 这等演技倒比司诺强上许多,可越是这样他越生气,司诺知道,居然还敢为这贱婢求情! 第025章 您先顾着自己吧 “处理干净。”问过小桃子之后,黎潇依然余怒未消,又交代跟在身后的福安道:“安排王妃去偏院。” “王爷,王妃身子弱,此时换住处怕是伤了身子又该病了。”福安跟在身边劝道:“王妃年纪尚小,有些错怕也是不懂才犯的……” “闭嘴!去安排!”黎潇皱眉,他现在不想看见司诺。 第22章 “是。”福安知道这时不宜再劝,却也不想安排,小王妃虽笨拙些不会讨王爷欢心,可善良单纯也是难得,让他一个传话的下人都开不了口,只好顿住脚步先返回去处理小桃子的尸体。 司诺懂事也不用福安为难,待黎潇上朝之后他自己找了过来,跟着进了偏院,见四下无人才小心开口:“可否求福总管帮我个忙?” “王妃您说,老奴去办就是。”福安看着脸色苍白的司诺实在可怜,这要是自家的孩子真不知得怎么疼着才够。 司诺拿出地契递给福安道:“不知这在何处可否卖掉,若能就麻烦福总管了,若是不便出手,还请帮我送回相府送给方姨娘,切莫被他人知道。” 福安见过司诺的陪嫁单子,此刻听他这样嘱咐顿时心下明了。 “玉佩是王爷的,也帮我还回去吧,日后我就在这院中不会再出门了。”司诺看着玉佩有些不舍,可也没忘了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给福安道:“麻烦福总管了。” 福安看着小王妃笨拙的给他塞银票,更是心生恻隐,缓声劝道:“王妃,您再和王爷好生说说,王爷不会当真为难您的。” 司诺摇头,按着福安的手一定要他收下,这才问道:“小桃子她……可还好?” 司诺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还是问了。 “王妃,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先顾着自己吧!”司诺的手十分冰凉,这让福安无法拒绝银票,更是说不出实话。小王妃心善,若此时说出小桃子死了,他必定接受不了,便说了句谎:“王爷正在气头上,老奴打发她去做粗活了。” “多谢福总管。”司诺心知自己无用,不可能给小桃子更好的安排,但好歹别被赶出王府,也算有个安身之处。 “王妃您太心善了。”福安见司诺松了口气,反而替他不平,小桃子虽小,可说话圆滑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竟是没有一句护主之言,亏得小王妃还担心她,这等下人,死了便死了! 司诺摇头一笑,又正色道:“我这边……对外便称是我身子不好,王爷知我喜静才将我安顿在偏院的,并非薄待,切莫让旁人误会了王爷。” “老奴知道,王妃先在这住,缺什么随时和老奴说,王爷那边老奴再帮您劝劝。”福安微微叹气,暗自替司诺着急,小王妃太懂事了,被赶到偏院还在记挂王爷被误会,回头还得和王爷好好说说。 “别。别劝王爷,王爷很好,都是我不对。”司诺摇头,勉强笑笑,转身进了屋,只希望福安能真的明白他的意思,若王爷因此遭人非议,他死都不安心! 司诺关上房门,感到一阵冷意,他几乎一夜没睡又吹了一早上冷风,此时身累心累,回到冷榻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殊不知,在朝堂上出征之事已有定论。 第026章 你是本王的人 黎潇奉旨三日后出征,下朝后直奔军营交代部署,才刚进营帐周禾就跟了进来:“小鬼头记挂王妃,人在外面等着呢。” “小鬼头你进来。”黎潇眉头微皱,他不想提司诺,可这些人非要问! “我错了。”看着只有十来岁的小鬼头耷拉着脑袋进来,黎潇一阵无语:“你怎么装成了这幅模样!” “看起来人畜无害呗。”小鬼头嘿嘿一笑,挣扎了半天才从脸上撕下一张贴合度极高的假面,露出一张三十多岁五官不正的面容,他搓搓脸道:“再不出征,我爷爷又要拿我试药了,不装的可怜点他下手更狠。” 黎潇听罢嗤了一声:“是你学艺不精。” “我本来就没天赋。”小鬼头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问道:“王妃怎么样了?我回去和我爷爷说了,被臭骂了一顿,他让我问问用不用他出诊去看看王妃。” “不用。”黎潇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外人居然比他还关心他的王妃。 “欸?真没事还是怕我爷爷对王妃不轨?”小鬼头挑眉一笑,脸上沟壑纵横更显可怖,顿时惹恼了黎潇,抄起砚台砸了过去,后者鬼叫一声拎着假面就跑,他替爷爷问过了,是王爷说不用的。 黎潇回到东苑时福安正等在门口,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先道:“别劝!本王三日后出征你再安排他回来,别让本王看见!” “是。”福安跟着黎潇进屋,一边倒茶一边道:“老奴已经让下人们去准备壮行酒了,账房也额外拨了银两,若有将士家里需要可随时取用。” “嗯。”这些有福安准备,根本不必黎潇操心。 说完正事,福安才拿出地契和玉佩:“王妃说日后不会再出门了,玉佩让老奴还回来,可这地是卖了还是还回相府,老奴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点小事你办不好?”黎潇皱眉,自然知道福安是想劝他,所有人都在他面前提司诺惹他心烦! “王妃像是很怕被相府知道此事,您也知道,相府苛待小王妃日久,而且这地契并不在王妃的陪嫁单子里,怕是还有难处,事关王妃还得王爷定夺。” “他还说了什么?”不敢让相府知道,那地契是怎么来的? “没说什么,就吩咐这点事还给老奴塞了银票,怕也是无人可托。”福安说着将银票拿出来,轻叹道:“小王妃孤零零的嫁过来,有苦不敢说,连个从旁说话帮衬的人也没有,这心里一定怕极了。” 福安的话字字说在黎潇心里,司诺一直孤零零的,沉默寡言逆来顺受,就连摔了马也不敢说疼,还不知藏着多少苦不敢说…… 第23章 “王妃担心王爷被外人说您苛待他,还替老奴想了对外的说辞。小王妃就是太过良善,说不出辩解的话,也做不出害人的事。”福安说话间一直注意着黎潇的表情,言尽于此再劝就刻意了,便提着茶壶说去热热先退了出去。 他能看出小王妃心善无辜,王爷必定心中有数,想来等气消了这事就过了,只是出征在即,他希望能再劝劝让小王妃在王爷离府前搬回东苑。 黎潇看着桌上的三样东西,许久起身去了偏院。福安用“小王妃”的称呼提醒了他,司诺小他一轮,尚且17的年纪做错事也难免。 司诺缩在被子里噩梦缠身,一会儿梦到父亲的打骂,一会儿又到了雨水倒灌的柴房,直到梦见被王爷摔碎的糖葫芦,才惊醒过来,嗫嚅着不要,然后整个人缩进了被子,蜷缩成一团。 被赶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黑暗能给他些许安慰,他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长发如脆弱的水藻留在外面,毫无生气。 黎潇进来时见司诺睡着,便坐在桌边没叫他,此刻看他醒了又缩回被子里,那一声‘不要’像咽下了天大的委屈,他坐不住了起身来到榻边:“司诺。” 王爷? 听到熟悉的声音,司诺愣了一下才小心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正对上黎潇的目光,倏然坐起:“王爷!” 司诺发丝有些凌乱眼眶红红的,不像哭过,更像是藏着不敢哭,眸子清亮,可眼底却空空荡荡。 “知道错了么。”黎潇站在榻边居高临下,之前的怒意居然散了。 司诺点头,离开被子跪在榻上,心中情绪翻涌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醒来看到王爷在这居然莫名的踏实,以及……他小心收着心底的委屈,不敢说。 “错在哪儿了?”黎潇依然语气平静。正如福安所说,司诺纯善不会辩解也不会害人,可知错得认,不肯说再不认错岂不惯坏他了! “王爷,司相的安排臣是在前些天回去时才知道的,臣瞒着没说,求王爷责罚。”司诺说着磕头认错,心里却万分忐忑,王爷肯来便是在给他机会,可他……抓得住吗? “起来吧。”虽然只是司诺的一面之词,可黎潇却是信的。司靳贺居然是要司诺配合一个下人行事?亏那老东西能做出这种无耻安排! “谢王爷。”司诺没敢起来,而是跪坐着看黎潇,想知道王爷有没有消气。 “地契是哪来的?” “是……方姨娘给的。”在人前司诺只能称呼生母为姨娘,所以如无必要他从不在人前说起,可王爷问了,他只能直说:“臣自司家分到的地位置偏僻,回门那天方姨娘将自己的给了臣。” 黎潇听司诺缓缓讲出之后,才将玉佩又给了他:“地契自己去还,把你的拿回来找本王换。” 司诺接下玉佩却不懂黎潇的意思。 “地契若是出嫁前你母亲给的就罢了,之后便不可再要他人之物。”黎潇看到司诺眼神茫然,又道:“你是本王的人!吃穿用度本王给,位置不好找本王换,所有事先和本王说!记住了么!” “是。”司诺点头,目光落在黎潇距离自己极近的手上,想握又不敢。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也不知道遇事能和说谁能找谁帮忙,可现在……好像不同了。 见他点头,黎潇这才伸手扶他,毕竟他膝上有伤不能久跪,然而单薄的人浑身冰凉,睡了这么久居然连被子都暖不热,这幅身子怎么折腾得起。 “不准生病!”黎潇将人横抱起来走出了偏院。他太可怜,饶是有错该罚也下不了重手。 第027章 你就宠着他吧 黎潇拆开纱布检查司诺的膝盖和手肘,已经结痂了,膝上的伤恢复很好,手肘还有些红肿,但这样的愈合速度已是极快了,这次军中也备了这类伤药,能让将士少受些罪。 “还疼么?”黎潇轻触司诺的手肘道:“小鬼头家的药还真管用。” 司诺听黎潇提起别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那天害你摔马的人是我营中将士,给你用的药粉也是他家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王爷知道自己摔了……司诺瞬间明白过来,又急忙问道:“他可有伤到?” “伤到?战马铁蹄都踩不死他。”黎潇嗤了一声,又道:“只有你会伤到!下次谁敢阻你的马,就给本王踩过去不用躲。” 那怎么行!司诺在心里悄声反驳,却有更多的欢喜溢出来,王爷这么说是在回护他呢! “王爷,您……您要看书么?”司诺想说王爷您真好,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余光看到侧榻上的书便问了一句,想着如果王爷不出门就好了,他还能多看看王爷。 “本王看书你又准备去前院偷听别人说话了?”黎潇睨了司诺一眼,不知他想做什么,但也不想限制,便起身坐到侧榻拿起一本书翻看道:“想去就去吧。” “臣……”想在您身边多留一会儿。 听出黎潇语气里的调笑,司诺有些窘迫,王爷明知他那时不是故意偷听的!放下裤管和衣袖,司诺跟去了侧榻,大着胆子趴在黎潇腿上,心里紧张怕王爷推开他。 司诺的诸多行为在黎潇看来都莫名其妙,投怀送抱的见多了,听到他名字被吓跑的也多了,可像司诺这样明明怕他,还要凑过来的真没见过,欲拒还迎?也不像。 第24章 黎潇懒得细想这些,直接将书放在司诺背上,拿他当桌子用。 早朝时,司相越过他直接将整理好的文书呈给了皇上,皇后一派更是借此上奏尽快出征,他一点迂回拖延的时间都没有,颇为被动。虽说出征于他而言是好事,有战功加码更易在朝中立威,可这事是妖后主张的,于理不合怕是还有后手! 他不出门正是在等兄长的消息,这般仓促的定下赴边时间,兄长一派居然没动静,他得知道兄长有何安排。 司诺安静的趴着,竟想到了红袖添香,此刻他与王爷也差不多吧,听着翻书的声音,心中无比踏实,想着若日后都能如此该多好……可他知道自己没有日后,也不能有! 正在司诺昏昏欲睡时,门外一道粉色身影疾步上前推门而入。 梨雨一进门就看到二人这般亲昵不禁一怔,却并不避嫌,而是秀眉微蹙道:“王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花前月下!” “下次敲门再进来。”黎潇感到腿上的人颤了一下,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大手便落在他背上拍了拍:“去回榻上睡吧。” 司诺有些怯然,坐起身垂着头不敢看站在门口的梨雨,虽然他是正妃,但终究青天白日有失妥当。 梨雨看了司诺一眼心中鄙夷,黎朝国的男子有几个这样无用的?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倒是把小女子的那一套学的淋漓尽致!司家还真是人才辈出! 跟着黎潇进入书房,梨雨这才拿出袖中的信笺道:“千回给我的,是澜哥哥的亲笔。” “你又私下见千回了?”黎潇接过信,边拆边道:“等本王得胜回来,把你送给千回吧。” “说什么呢!我是你的侧妃!哪能随便送了!”梨雨说着却是难得的红了脸。 “我把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送给他,他必得感恩戴德。”黎潇这么说是在维系一种稳定的关系,因为梨雨一心喜欢千回他们都知道,只是千回那边……怕是心思都在兄长身上吧。 “我们的事等你回来再说,你还是先管好王妃吧!”梨雨红着脸扯开了话题:“市井上说什么的都有,我都不好意思学给你听,他到底做了什么,是狐狸精现形了,还是给你喂了迷魂汤?” “市井之言你也信。”黎潇头都没抬,认真看着信件内容,眉头微微皱起。 “若你出征这段时日王妃恃宠而骄,我就替你收拾他了,到时他若哭着告状,你可不许怪我!”梨雨想到刚才那一幕不禁皱眉,大白天的成何体统! “他不会。”脱口而出的三个字让黎潇自己也有些诧异,他与司诺相处不多,也不了解,可他知道司诺这辈子也学不会恃宠而骄。 信不长,除了一些叮嘱他小心的内容以外,最让他在意的是司相昨夜去了坤德宫,直到宫中落锁才离开。 “谈了什么不确定,但必定与今天呈上堂的文书有关。司靳贺倒戈皇后,你不在京中的这些时日,王妃那边我必得多盯着。”梨雨语气郑重,“盯”字极具深意,黎潇一听就知道是兄长让她说的。 “别动他,下毒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黎潇睨了梨雨一眼,显然是“把话传回去”的意思。 “你们是什么意思?”梨雨皱皱鼻子道:“这话我若说给澜哥哥他会伤心的,你想好我再传话吧!今天茶园有戏我得先走了!要不,我带王妃一起去,提前提醒他一句,省着日后麻烦。” “你去吧,别招惹他。”黎潇在回护司诺。梨雨自小在边陲长大性子刁蛮,再加上皇上亲封君主又赐了“梨”姓,她更是地位高贵,后宫嫔妃都得让她三分,更别提司诺了。 梨雨是他们的人,但司诺……知道多了不好,养着就是了。 “你就宠着他吧!”梨雨说着向外走去,还故作惋惜道:“没想到你也是好色之徒!” 黎潇被这话呛了一下,他好色?当然不是!他只是同情司诺,换做别人是这般境遇他也会多宽纵些,如此而已。 待房门从外面关上,黎潇看着信笺内容微眯双眼,也不知妖后许了司靳贺什么好处…… 想着,黎潇决定去相府走上一趟! 第028章 我,有愧 黎潇回到东苑时,司诺衣冠整齐正坐在圆桌边看着茶盏不知在想什么,之前扣放的书也夹了象牙签放在小桌上。 “更衣去相府。”黎潇走进来道:“去看看你母亲,把地契还了。” “是。”司诺刚才见梨雨一出现黎潇就走了,心里有些羡慕,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又回来了,还要带他一起出去,不由得开心起来,立即换上衣裳跟在他身边。 黎潇没让司诺骑马,而是将他抱到闪电背上圈在身前。一人风神俊朗盛气逼人如鹰,一人俊雅清润恍若天人如月,两人同乘,长街之上又添了些流言。 黎潇对此满不在乎,司诺因此满心欢喜。 相府门前,司诺上前敲门时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回头看了黎潇一眼,就是这一眼战王爷不爽了,蹙眉上前一脚踹开大门,将刚要开门的下人一并掀翻,大步跨入门内。 “司靳贺呢?”黎潇看都不看跑来的管家,大喇喇的向里走去,司诺跟在一边心中忐忑,不知王爷是何用意。 “爱妃,去看看你生母吧,本王一会儿过去。”黎潇突然伸手将司诺揽到怀里,说话声不算大,但足够让迎出来的司靳贺听见。 第25章 “是。”司诺顿了脚步,却不敢看父亲的神色,低着头依然是怯懦的模样,他怕父亲,一直怕。 黎潇看了司诺一眼,这才伸手拍拍司靳贺的肩:“本王来的唐突,相爷见谅。” “小臣惶恐!”司靳贺说着跪了下来。 司诺离开前看到父亲跪在王爷脚边,这次有王爷在,他什么都不用怕。 快步进了偏院推门而入,方氏正独坐在窗边绣着什么,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惊道:“诺儿!” “母亲。”司诺见母亲担忧的看向外面,便道:“母亲放心,今日是王爷陪我一同来的。” “王爷呢?”听到司诺这样说方氏宽了宽心,又怕怠慢了王爷,忙道:“你不该过来,快去陪着王爷!” “王爷和父亲去前厅了,是王爷让我来的。”司诺拉着母亲坐下,将袖中的地契拿出来,把王爷说给他的话都转述给了母亲,最后道:“王爷待我极好。” 方氏接过地契,将司诺的嫁妆找出来,提醒道:“司家是薄待了你,也是娘人微言轻,可这事切莫让王爷觉得你与母家不亲,不然你无所依仗,往后……不得不想知道么?” 司诺点头,可这些事王爷早已知晓,而且他死意已决根本没有往后可言,只是看着母亲多出的白发,心中不免悲切,半响才开口:“母亲曾教儿子正直为人,不可受人利用妨害他人,母亲此刻如何看待儿子嫁与战王之事呢?” 方氏微怔,看着司诺澄澈的眸子,叹道:“是母亲没本事帮不了你。” “母亲,我在便与王爷无益,王爷若冷待我还好,可偏又待我极好,我,有愧。” 听到这番话,方氏红了眼眶,知子莫若母,她怎会不懂司诺的言下之意,心中揪痛,哑声道:“若王爷真心真意,若你心甘情愿,便……无错!” 司诺笑了,笑容清甜,满心释然。之前记挂着母亲的规劝,可若一直拖累王爷他怕余生难安,之前是身不由己,之后……母亲是明白他的。 这孩子,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方氏摸着司诺的头,笑容温和道:“若有一人待你好些,让你觉得日子不那么苦,那便抓紧了,哪怕时日不长,也好过一生困苦再无盼头。” 送司诺离开偏院,方氏关了院门,眼泪漱漱而落,这怕是他们母子的最后一面了……可他若觉值得,那便值得! 第029章 你怎么这么爱哭 司诺脚步轻快的来到前厅,却踟蹰着不知该不该进去,王爷突然来相府,想是有话要和父亲说,他不便太早进去。 直到下人们过来上菜叫了声王妃,黎潇才注意到外面,却将目光转向司相,端起酒杯意味深长道:“昨夜月色不错,相爷在宫中可看到了?” 司靳贺脸色一僵,端起酒杯的手微微发颤,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解释道:“王爷误会了!老臣……” “无妨。”黎潇打断司靳贺道:“只是本王最初以为相爷将司诺嫁进王府是为了与本王攀关系,现在看来相爷倒与皇后更为亲厚,莫不是……她许了你什么好处给你?” 最后几字语气冰冷,放下酒杯不等司靳贺再开口,便招呼司诺道:“爱妃,来。” 司诺听到王爷叫他立即走了进来,乖顺的坐在他身边,第一次坐到了司家的主位。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黎潇无视了司靳贺依然端着的酒杯,耐心询问司诺。 他已将话挑明,不管司靳贺有没有与皇后串通都不重要了,他是这么认定的,就算司靳贺无辜也只能做个冤死鬼!自己不日离京,兄长必定会伺机下手,司靳贺的前程断了。 “方姨娘要休息,臣就出来了。”司诺说着身体微微的偏向王爷凑近了些。 没说实话!黎潇一听就知道是假的,虽然生母皇后早已故去,他是跟着贤妃长大的,可即便不是生母,贤妃也总盼着他过去坐坐,多说说话。 厅中气氛压抑,虽然父亲一再给王爷敬酒,可司诺还是敏锐的发现父亲脸色难看,笑的勉强,而王爷则云淡风轻,甚至比往常更愉快些,看来所谈之事并非双赢。 饭后走出前厅时,司诺拉住了黎潇的手,心中有种道不明的小心思,尤其在父亲面前,他想与王爷更亲密些! 伸来的手冰凉微颤,黎潇一眼便看穿了,配合的回握过去将他的手包在掌中。 司靳贺携着夫人管家一起送战王夫夫到门外,黎潇将司诺抱上马,又重新站在司靳贺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司诺没听到,却见父亲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灰败,心中陡生不安。 可当黎潇翻身上马将他圈在怀里时,他却突然身心俱疲,便放松身体靠进王爷怀里,他在席间看过父亲很多次,可父亲始终没用正眼看过他,直至此刻都是如此…… 他侧过头微抬下巴,轻声道:“多谢王爷。” 这一声谢包含着很多情绪,黎潇没听清,低头看他时,薄唇碰到了他光洁的额头,环着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心生怜惜。 虽说司靳贺待司诺不好,可这毕竟是他的母家,他在席间小心翼翼的眼神并没有躲过黎潇的注意,想来也是有感情的,只可惜……司靳贺投靠了皇后! 闪电驮着两人走出半条街,见司诺一直垂着眸不说话,想着他心思重,黎潇便故意板起脸道:“刚才居然敢利用本王,你好大的胆子!” 第26章 司诺的小心思昭然若揭,而黎潇也乐得配合他,若是他再霸道跋扈些,就更好好玩了! 司诺不说话,他想让父亲看到王爷宠他,想让父亲知道处心积虑的安排丫鬟没用,可这样的比较让他心里更难过了,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正眼看过他一次,即使安排他出嫁还要另派丫鬟羞辱他…… 可他明明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想不通,难道就是因为他不能习武吗?可那也是他的错啊…… “怎么了?”黎潇低头看司诺,却见他眼眶湿润,不禁皱眉:“本王不是配合你了么?还哭什么!” “臣没有。”司诺没哭,他只是觉得自己卑微,卑微到了骨子里。 “你怎么这么爱哭。”黎潇可不管司诺说的没有,眼眶都湿了还说什么没有。 司诺不说话,一回东苑便躲去了隔间。 他不知道最后王爷和父亲说了什么,也无暇多想,母亲说的对,王爷待他好他便要抓紧些,哪怕时日不长,也好过一生困苦再无盼头!与其揪心父亲的做法,还不如多想想自己的计划! 黎潇看着司诺躲去隔间,并不多问,只是嘱咐了一句小心手肘,便自顾自的拿出司诺的地契看了一眼,却不禁眼前一亮。几处位置距都城不远,虽地况不好不能耕种,但在他看来却都是宝地! 黎潇仔细看过之后,拿着地契进了隔间,问道:“这些你作何打算?” 司诺正撩着水花想计划,突然听到王爷问他,下意识的摇摇头,他从没想过,母亲说都是些荒地什么都做不了,他也全当没有不曾在意过。 “本王与你交换可好?良田商铺随你选!”黎潇说着已将地契揣进了衣袖。 有三块荒地在一个小村后面,背靠山林,他大可借位置优势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一些高手盘踞在其中,无论是囤兵器还是火器都足够隐秘,再加上另外两块地的位置几乎半围都城,交给兄长部署必成规模! “王爷若有用拿去就是了,臣什么都不要。”难得看到黎潇神色飞扬,司诺也跟着欢喜起来,哪还需要王爷再与他交换什么呢! “倒是乖巧!”黎潇爽朗一笑走出隔间,随即又折身回来,将司诺从水中捞了出来! “王爷……”司诺一惊,已被黎潇裹着布巾抱到了桌前。坐在黎潇腿上,司诺尚且不解,红着脸小声问道:“王爷……要做什么?” “给你写张置换书,算本王欠你的,想要什么随时来换!只要你说,本王便允了!”黎潇心情大好捏了捏司诺的脸,这才一手拉过纸笔,一手将人死死的搂在怀里。 瞌睡给了个枕头,他之前就注意过这几块荒地,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 “王爷,不必写的太细。”司诺本就不在意这些,若王爷有用他高兴还来不及,根本不用置换书,可当他看到黎潇字体苍劲的写下他名字时,他的心仿佛被触动了,突然想留些什么,就算无需兑现,这也是王爷写给他的,给他一个人的。 第030章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次日一早,司诺莫名的醒来很早,却只看到黎潇出门的背影,心中陡然不安,拿出枕下的置换书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便起身出了东苑,就见下人们行色匆匆,心中更添不安。 “王妃。”福安正在前厅清点第三批要送去军营的壮行酒,见司诺过来,急忙上前将人引到一边,避免被来往的下人冲撞。 “府中可是有什么事?” “王爷明早出征南鹿,府中得把酒准备好送去军营。”福安眼见自己话没说完司诺便白了脸色,急忙安抚道:“圣旨突然,时间是有点紧,但王妃不用担心,咱们早有准备。” 司诺点头心下落寞,出征大事,王爷居然没有告诉他…… 黎潇没去上朝,直接去了军营,营中已然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黎潇点了几名亲兵,将令牌交给其中一人,命他们跟上押运粮草的队伍随时清点数量,这才去找吴穷,可他还没看到人,一个巨大的毛绒身影便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黎潇侧身避开小狼崽子的亲切一扑,推开它再次凑上来的大脑袋,目光落在衣服被抓出多道破口的吴穷身上,笑道:“这狼崽子可是二皇子送的,岂能让你拿去当了陪练!” “嘿!王爷不说便罢了,说了我倒想问问怎么不把这小畜生带回府去!看它不吃了你那爱妃!”吴穷嗤了一声,一脸不屑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你堂堂主帅每天儿女情长我听着都臊得慌!” “少废话!”黎潇无语,吴穷早些年混迹江湖,悍勇仗义说话直爽,他早习惯了,便直问正事道:“粮草押运前你清点了么?” “点了,数量没问题,但他娘的那些人怎么看都不可信!”吴穷皱眉道:“我派了两个人偷偷跟着,还没见回报。” 想到一起了! 黎潇之所以信任吴穷做副将,就是因为此人脑子好使部署周全又和他对脾气。 “你也派几个人跟着吧,你的人他们不敢动!南鹿敌远,咱可别在路上就他娘没吃的了!老子可不想啃树皮!”吴穷说着又皱眉正色道:“老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打南鹿做什么,直接造反算了,朝堂都快被妖后夺了,弟兄们宁愿给你抢江山,让你坐那皇位!” “这话再多说两次传出去,本王就得被葬皇陵了。”黎潇捏捏眉心,对吴穷的口无遮拦头疼不已。 第27章 “你怕什么!谁敢动你,老子挖了他祖坟!” “挖个屁!那他娘的不也是老子的祖坟么!”黎潇说罢摆摆手道:“皇后此举确实反常,这边你盯着,我先回府。” “别整天围着家里的美人转了!玩物丧志!咱去南鹿抢几个回来!” “滚!” 吴穷不止一次煽动过黎潇篡位,这边军营虽集结着不少将士,但大部队都奉旨在百里外驻扎,不可有异动,显然是防着黎潇的,这让军中诸人十分不爽,此时领命出征,整装正乱,时机不可多得!可黎潇就是不松口! 依他们看南鹿根本不必打,南鹿虽骁勇善战,但近两年内乱严重,几个皇子打得不可开交,此时搅扰黎朝边境也只是小扰动而已,根本无需黎潇镇边。 第031章 今晚,臣,想 离开军营,黎潇没有回府,而是先去了百草堂,军中常备药材是朝廷分拨的,已经随粮草先行了,但此次出征皇后参与颇多,用意不明不得不防,所以药材还得找叶辰再备些才放心。 “你可算来了。”叶辰一见黎潇进来,便迎上前直说道:“黎澜说你明日就走,我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给你准备,你倒轻松现在才来取!” “我明天才走,急什么。”黎潇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嘱咐道:“朝中局势不明,我不在京中你时常去看看我兄长。” “我想去看看小公子,他坠马你也不知会我一声,他可还好?”叶辰问着也坐了下来,眼中满是关切。 “你怎么知道的?”黎潇刚问完,目光就落在了看过来的掌柜身上,顿时心下了然,拱了拱手道:“老先生别操心了,司诺没事,小鬼头也不是故意的。” 小鬼头的爷爷不知是何时来百草堂做掌柜的,具体渊源不知,但他做事轻手轻脚,话也不多,很容易被忽略,以至于黎潇每次只有看见他才能想起他也在这。 “最好没事。”叶辰率先接了话:“我可不想夜潜皇宫之后,再去夜潜王府。” “你若敢深夜进我东苑,别怪我不客气!”黎潇睨了叶辰一眼,虽明知他不会这么做,可多少有些在意。 “不想我去你便在府中安排好,他若没你护着受了委屈,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叶辰对此并不退让,但转而又压低声音道:“我动了司闲的药,日后……他怕也没什么日后了。” 黎潇微顿,随即抚掌笑道:“原来是你配合兄长的。” “易容而已,只要你们厚待小公子,我愿尽己所能代劳所有事。”叶辰在得知黎澜要对司闲下手时,就知道是黎潇保了司诺,不然依黎澜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的性子,他怕是护不住小公子。 闲谈了大半个时辰,军中的将士才赶过来取药,一车车的分类搬走,折腾到天色渐暗他才回府。 “王爷!”司诺这一日坐卧不安,不知道黎潇今天还会不会回来,直到此刻看到王爷进门才稍显心安,未经思考便疾步上前抱住了黎潇的腰,至此一颗心才稳稳的落回原处。 “怎么了?”黎潇不解司诺这无缘由的主动。 “王爷明日出征?”司诺抬头小声询问,却抱着没松手。他好不容易才和王爷亲近些,好不容易才做出最利于王爷的决定,可是…… “嗯。”黎潇点头时才想起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还没和司诺说过,便拉着他坐到桌边,耐心道:“不必担心,南鹿小国不足为惧。” 司诺垂下眼帘不知道该说什么,叮嘱的话毫无意义想来王爷也听多了,预祝旗开得胜的话更不必说,王爷是战神必能轻取南鹿,可是……只有他知道的最晚,只有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没用,他自己知道。 沉默着伸手握住了黎潇的手,那双手常年习武布满老茧,却宽厚温暖,与他的截然不同。 “怎么这幅表情。”黎潇也意识到这事应该提前告诉司诺的,便将人拉过来抱坐在腿上,看他脸色苍白神色暗淡,便问道:“是不想本王走?还是担心本王有危险?嗯?” “臣……”都有。司诺知道话不能这么说,便尽量理智道:“臣是想南鹿为何突然搅扰边境,为何出征事宜会这般突然?” “别想这么多,无非是那妖后捣鬼罢了。”黎潇不屑哼笑,却突然想到皇后一介女流是怎么煽动战局的,难道……她与南鹿勾结了不成? “皇后真能操控边境战乱么?”司诺心思通透,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心中更加担忧。 “好了。无妨。”黎潇是得查查这事,但绝不会和司诺多说,他不希望他知道太多,毕竟司靳贺倒戈了皇后,没必要让司诺再夹在中间。 明早需先告庙再去军营,黎潇应当早早沐浴休息,可当他慵懒的靠在木桶里时,司诺已然换上了轻薄的白色单袍,坐在铜镜前拆了发髻,墨发如瀑散开,镜中的人苍白文弱看着很是无用…… 司诺轻咬下唇,起身赤着脚进了隔间。 他虽无用,但这幅身子兴许有些用。 “王爷。”司诺走近黎潇,微凉的手落在他宽厚的肩上轻轻捏着,心跳声吵得他自己心慌意乱,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是做什么?”黎潇微微侧头,他沐浴时司诺一向躲的很远,今天…… “王爷……”司诺大着胆子弯腰抱住黎潇的脖子,脸颊贴在他颈间,小声嗫嚅道:“今晚,臣,想……” 第28章 司诺弯腰时,袍子敞开了些,他心下紧张反而抱得更紧,柔滑微凉的肌肤紧贴着黎潇的背,说话时唇轻触着他的脖子,痒痒的,说不上引诱,却让黎潇难以自持! 从司诺进门至今他还没碰过别人,虽不曾刻意回避,可好像总有事搅扰,竟连一个欢愉的夜都没享受过! “好了,不必如此,本王早些回来就是。”黎潇不由哑声,却没忘了将司诺尚未痊愈的手肘托出水面:“当心些,少碰水。” “王爷……您不想要臣了吗?”司诺心中惶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若是王爷连他这幅身子也不喜欢,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嘶!”黎潇在感觉到司诺的无措时,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是顾及着他怕自己,之前又一直抗拒才不想勉强他,可没想到他居然学会引诱了,还怎么忍! 黎潇温柔的拉开他环在颈上的细瘦手臂,起身跨出浴桶,顺手抽走了司诺的腰带,将人抱起来放回榻上压在身下:“爱妃这般,可是明日不准备送本王了?嗯?” 司诺不说话,眼睛里闪烁着紧张不安,手臂却环上黎潇的脖子凑近亲了一下,稍触即退的青涩让黎潇忍无可忍,重重的吻了回来,双臂如钳死死的禁锢着少年,再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第032章 你这小妖怪真是厉害 直至深夜,身下的人昏睡过去,黎潇依然意犹未尽,也没敢再继续,将人抱去隔间,跨入浴桶。 烛火之下,沉睡在他怀里的人脸色潮红,肌肤泛着莹莹的微光,如无暇美玉般吸引着黎潇的视线,没忍住又咬了一下,司诺吃痛无意识的轻嘤一声,轻轻动了动身子,勾的黎潇体温攀升! “你这小妖怪真是厉害!”阅人无数的黎潇此刻也只能强行按捺着欲望,又不爽的咬了一口,怀中的人再次轻动,让他颇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 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了,可除了一直小心护着的手肘没有再伤到以外,司诺莹白的身上已然留下了诸多痕迹,他肌肤太嫩,稍重些便会留下红痕,若不是顾及着自己明日离京,怕伤了他别人不便照顾,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这小妖怪招惹的可真不是时候!等他回来,绝不能这样放过! 黎潇捏捏司诺的脸,看他向被子里缩了缩,乖顺的不像话,这才检查他的伤处,有些轻微的撕裂,上了药想着一两天就没事了,这才放心的将人抱在怀里。 他不止一次见过司诺的身子,可今夜的触碰却是印象里的第一次,毕竟新婚夜大醉不能做数,因此“初次”占有的新鲜感带来了极大的刺激,让他意犹未尽彻夜无眠! 司诺睡的很不踏实,确切来说是黎潇将他放回榻上,只剩他一人时便觉得身子发冷,半睡半醒间,好像看到黎潇在换衣服,可身子沉重的厉害动弹不得,昏昏沉沉的醒过来时天色尚未亮起,可身边的位置已然凉了。 司诺心中一惊,担心错过了送王爷的时辰,急忙爬起来却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全身酸疼,稳了稳身子才换上衣服拿着披风疾步出了东苑。 “福总管,王爷呢!”司诺问时有些紧张。 “王妃别急,王爷去告庙了,这时还没到军营,您现在出门时间足够。” “好,备马。”司诺点头,心中依然焦急。 “老奴送您。”福安自然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看小王妃脸色不好,便猜到他这会儿是在硬撑,再加上早上王爷出门前的诸多交代,他也不敢怠慢,更不放心让手下人跟着。 “好。”司诺没想去军营,而是让福安带路直接去官道上等,这样就一定不会错过了,只是路程长出了好几里,他更受罪些。 本来福安准备了马车,可司诺想着骑马更快便拒绝了,一路颠簸,虽然福安照顾着他的身子压慢了速度,可上官道时,司诺脸上已然没了血色,摇摇欲坠更显虚弱。 “王妃……”福安看着司诺的脸色,很是担心。 “我没事。”司诺摇头看着远处,不愿移开视线。 不多时,天地相接处出现了一列队伍,战旗随风飘扬,在清晨的微光下气势如虹,司诺唇角微扬,笑容含蓄,攥着缰绳的手更紧了几分。 神清气爽的黎潇在队伍的最前面,吴穷巡了一遍之后跟在他身边,纳闷道:“打个南鹿而已,至于满面春风么?” 和打南鹿有什么关系! 黎潇睨了无穷一眼懒得理他,可余光却穿过晨曦瞥到了一抹白色身影,心下一动,立即凝神看去! 第033章 你穿白衣好看 距离很远,黎潇看不清是谁,但几乎下意识的挥动了马鞭,朝着那人飞驰而去,随着距离拉近,他将少年唇角扬起的清浅笑容看了个清楚! 奔至近前,勒紧缰绳。 “王爷……”司诺小声开口,下意识的回避着黎潇的眼神,此时看到王爷心中羞赧,也不知自己来送到底对不对。而福安则趁这会儿悄然退开老远,并不打扰王爷夫夫说话。 看着司诺疲惫的神色,黎潇不禁皱眉,斥道:“你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这话让司诺心中一沉,低下头局促的沉默着,他来时路上还在想,昨夜过后王爷看到他偷跑来送兴许会高兴,可现在……是他昨夜伺候的不好么?早知这样他该躲远一点,远远的送送就好了。 第29章 看他脸色更加苍白,黎潇上前伸手探向他额头,就知道又烧起来了!他身子弱根本经不住他昨夜那般折腾几次,更别说大清早的跑这么远来送了,便又催促道:“快回去歇着。” “是。”司诺听话的拉着缰绳向后退开一些,更是不敢再看眼前人。 昨夜他是自愿的,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做,他想抓紧些,哪怕只是短暂贪欢也好。可如果能再来一次,他就躲在远处悄悄的送,一定不凑上来惹王爷烦……其实,与他而言王爷昨夜给的温柔已经足够多了。 看着司诺轻咬下唇神色落寞,黎潇才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不由得心软,人家刚伺候了他一夜,发着热还跑来送他,如此乖巧他还凶他着实不对,更何况他也不是不想司诺来送,只是他若病了谁来照顾?难道要叶辰到府上不成?那怎么行! “本王不是凶你。”黎潇拉着缰绳上前,将司诺冰凉的手握在掌中,缓声道:“手这么凉再病了怎么办!本王不在府上有事和福安说,想出门就乘娇子马车,让他去安排。” “是,臣记下了。”司诺依然低着头,看着握住他手的那只大手,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他想和王爷好好说说话,将自己心中所想所盼都说给他听,可是……他再没机会了。 “你这身子是本王的,再敢生病受伤本王会生气的!”黎潇说着,将司诺的白色披风又收紧了些,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道:“你穿白衣好看,待本王回来可不会像昨夜那般轻饶了你,乖乖在家等着,把身子养好些。” “是。”红晕陡然爬上司诺苍白的脸,眼神微微闪烁,王爷说的白衣好看,怕是在说昨夜被他撕坏的那件吧…… “几时醒的?”黎潇看了一眼大部队的行进速度,多问了一句。昨夜那般欺负他,这时应该陪在他身边才对,但奈何时间不够,只能回来再补偿了! “王爷出门不久臣就醒了。”司诺老实作答,伸手摸了摸闪电的鬃毛,若是他有些武功,能随王爷出征就好了……就算没什么大用,起码挡枪挡剑他是愿意的。 “等久了也不怕着凉!”黎潇握住司诺的手替他暖着。这一早上事情颇多,告庙喊口号饮壮行酒,整装开拔耽搁了多久他心里清楚,听司诺这么说怕是早就在这等了,早上天凉露重,着凉了可不好! “臣不会骑马,怕晚了。”司诺说着将另一只手也塞到了黎潇手里,有些局促,耳朵微红。 “嗯,待本王回来教你骑马!”黎潇搓搓司诺冰凉的手,又忍不住捏了他的脸,手重了些捏出红印,又给他揉了揉道:“还有糖葫芦,本王也记得。” 这话让司诺不禁一怔,有些鼻酸,抿着唇看向黎潇,战甲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五彩霞光,熠熠生辉,这样强悍又温柔的人就该高高在上坐拥天下,岂能让他这废物绊住手脚! “多谢王爷。”半响司诺笑了,笑容真诚满含眷恋,黎潇不禁心神摇晃,昨夜司诺在他怀里乖巧极了,不似女子的娇软而是另一种纤弱,更惹他疼惜。只可惜他太过羸弱,不然去哪都能带着,倒是不错! 司诺在大部队跟上来之前退下官道,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与福安并排远远的目送军队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问道:“福总管,攻打南鹿会有危险吗?” “王妃无需担忧。王爷身经百战岂是南鹿小国能比的,只是路远,途中少不得耽搁些时日,王妃安心等着便是,待王爷再立战功,朝中必是另一番格局。”福安语气肯定。 他曾是前皇后宫里的大总管,经常照顾着黎澜和黎潇,前皇后故去,他便跟着一起去了贤妃宫里,对兄弟二人的计划心如明镜,打心里盼着能为前皇后报仇! “如此便好。”司诺看着远处目光眷恋,若王爷安全他便安心了,那此番便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司诺回到府上一连烧了三天没出过屋门,身下的伤早好了,可就是不退烧,御医说他身子弱忧思过重,这可急坏了福安,熬药煮粥都在旁边盯着生怕出纰漏。 “福总管别担心,过些天就好了。”司诺起身时有些晕眩,身子微晃了一下,被福安及时扶住,急忙问道:“王妃,老奴去请叶大夫过来看看吧!” 司诺摇头,问道:“可知王爷现在到哪儿了?” 司诺在刻意的减少食量,他得让自己虚弱下来,晚点再出去走走,好让他忧思成疾的消息传出去,坐实他与王爷情深意切。 “王妃别担心,王爷还在路上,待部队到边驻扎就会传信回来了。”福安边说边给司诺盛粥,看他几天瘦了一大圈着急得很,便道:“王妃不如去书房看看书,时间也过的快些。” “好。”司诺只喝了半碗粥便说吃不下了,福安不知该怎么劝,只得提前在书房备了水果点心。 司诺喜静,在相府总偷着看书,可出嫁时府中却不准他带书册出来,甚至用无才便是德的说法搪塞他,原以为王爷的书房也是不准他进的…… 若他无碍王爷的前程就好了。 若他不是男子就好了…… 第034章 我不会害王爷的 司诺坐在桌边窗子开着,清风浮动偶有花瓣落进来掉在书上,仿佛能看到王爷看书时的场景。 随着一本本的小心翻看,他仿佛离王爷更近了,书中有诸多批注,新新旧旧,看得出他有想法有谋略,若他成储君继了帝位,必是黎朝百姓之福,却被他这绊脚石给耽搁了…… 第30章 司诺苦涩一笑,提笔想要抄书,可落笔几字却全是黎潇的名字,待他反应过来不禁脸红,正要收拾突听窗外有动静吓了他一跳,急忙将稿纸夹入书页。 窗外,梨雨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隔窗看他,面色不善。 司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的收敛了目光微低着头。 “真不知王爷干嘛护着你。”梨雨说着,转过窗子便要进来。 司诺急忙将稿纸又往书里塞了塞放回原处,怕被人看穿他的小心思。 “我来送信,顺便问你些问题。”梨雨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书架边的司诺,直言道:“司靳贺倒戈皇后了,你呢?” 什么? 司诺一惊,他在相府虽不得宠,却也没见父亲与谁交往过密,可若联想到自己被嫁王府之事,怕是那之前便有了征兆…… 司诺身子一晃,扶着桌沿才没摔倒。 “你先坐。”梨雨皱眉扶司诺坐下,又道:“王爷说你不知情,不让我们动你,可我必得来问问才放心。” 司诺听得出她的意思,便道:“我不会害王爷的。” “你已经害了他!若没有你储君之位必是他的!”梨雨心直口快,却见司诺脸色惨白,指甲几乎扣进木桌,只得缓和语气道:“你倒娇弱!虽说嫁人之事父母之命不怪你,但你心里得有数!” “我不会害王爷的。”司诺又说了一次,语气很轻却很坚定。 “那最好,若你言行不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梨雨说完起身即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道:“我们会一直盯着司相,若相爷敢对王爷不利,我们不会顾及你的处境,所以你最好时刻谨记你是黎潇的王妃,而非相爷家的庶子!” 司诺点头,心中五味杂陈。王爷知道父亲倒戈还护着他,他又怎能再厚颜无耻的拖累王爷! 次日一早,司诺便去了百草堂。 “小公子!”叶辰和老掌柜正在核算账目,见司诺进来急忙迎上前,惊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有哪里不适?” “我来,是有事相求。”司诺不愿多说,直接拿出之前叶辰给他的绢帕,并没有注意到老掌柜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小公子稍等。”叶辰扶着司诺坐下,给他盛了碗热汤,才道:“小公子请说,在下万死不辞!” “我想要这京城上下都知道王爷待我情深,我,离不开他。”司诺说出这话实属不易,握着勺子的手指节泛白。他实在不知谁能帮他,若王爷在京中,他还能像之前那样寻些机会,可现在只能靠谣言了…… “小公子这是何意?”叶辰不懂司诺的用意。 “帮我,行吗?”司诺将绢帕塞到叶辰手里,流露出祈求之色。 “好。三日之内,必定人尽皆知。”叶辰说着却又将绢帕塞给司诺,温和的安抚道:“这等小事不用如此郑重,你把汤喝了我稍后就去办。” “多谢。”司诺收起绢帕,在叶辰的注视下将汤喝了个干净,心中轻松了些。 第035章 我,真的很为难呢 五日后。 黎潇从小鬼头手里接过一张纸条。 “我爷爷的来信。”小鬼头肩上正站着一只比麻雀大不了多少的鸟,一身漆黑,正旁若无人的啄理着羽毛。 “哦?”黎潇接过纸条,不解小鬼头为什么要把信给他。 内容是一副不常见的药方,其中几个字被小鬼头圈了出来,连着看是“京中盛传王爷王妃伉俪情深”。 黎潇微眯双眼睨着小鬼头,不解信笺所述的意思,出征之前京中就有不少类似传言,这等小事何须特意传信? “这是王妃要求传出来的。”小鬼头比黎潇更明白爷爷的意思,进一步解释道:“王妃去了百草堂,这是从百草堂传出来的。” 嗯?司诺为何这么做?黎潇不解,难不成又有人为难他了?可他离京前特意交代福安照顾好司诺,也叮嘱过梨雨别招惹他,还能有什么事? 入夜,众将领围坐在火堆边休息,黎潇靠坐在一边听他们闲扯,却总想起司诺。 出征前夜,孱弱少年不安的贴进他怀里,明明害怕可还是将自己交给了他,神色间满是的眷恋,他看到了但是没问,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直到第二天去送他,也什么都没说。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司诺不是招摇的性子,且不说他们感情如何,就算当真伉俪情深,他对着自己尚且说不出一句情话,又怎么会突然让叶辰去传这样的话?必是出了什么事,或者…… 黎潇心中突然闪过一计,起身下令道:“一刻钟后拔营。” 在黎潇的指挥下,原本要四日后才能到驻地的大部队,在第二日傍晚就到了。 稍作安排,黎潇直接去见了苦守边境的将领了解情况,回到营帐时已是深夜,不待休息便坐于桌边写下两封信,一封是给兄长的,一封是给福安的,末了还特意问了一句王妃可好。 伉俪情深?黎潇将家书装入信封时不仅失笑。 司诺的确是个善良惹人怜惜的良人,但他对他的怜惜多出于同情而非情深,他并不看重儿女情长,以防被绊住手脚误了大事,因此这些年虽抬了不少侍妾进府,可也多是利益需要并不放在心上。 至于司诺,也大抵如此,唯一不同的是他更乖巧更可怜所以才格外关注些,可若说上心倒也不曾。 第31章 他将家书交给传信兵,还多交代了一句速送回京,之后站在沙盘前,结合边关将领所述的情况,看了许久才叫来副将吴穷和参将钱坤,却没有通知朝廷派下来的随队军师,三人密谋商讨直至深夜。 黎明前,黎潇突然下令率兵攻了南鹿驻地! 黎潇早就研究过南鹿,此役胸有成竹,但毕竟是妖后主张的,她没让他去艰难之地,反而煽动父王将他派至此处,想也知道还有后手,而他最担心的是妖后与南鹿勾结,所以不敢掉以轻心,更不能按常理出牌! 他不止防着军师,还得防着军中有细作,这才在部队尚未休整完毕的情况下突然出兵,兵贵神速,自然要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最易攻破! 这是黎潇的计划之一,小鬼头的密信只给了他一人,他却借此将忧思挂在脸上,还加快了行进速度,造成十分心急的假象,到驻地后虽是先见了边防官,可又连夜给府中送了家书。 一边表现出赴边的急切,一边又像是顾着家中无心恋战,让人猜不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才能出其不意,在第一时间将战场形势握于手中! 若不出所料,送出的家书必定会在中途被拦下,所以信中除了报平安,便是对司诺的记挂。 至于给兄长的信,则是由小鬼头的鬼鸟悄然送出的,他用家书吸引他人的注意,这样给兄长的信才能更安全的送回百草堂,送到兄长手中。 既然司诺传出他们感情极深的消息,他便利用这一消息就是了。儿女情长倒是个不错的幌子! 与此同时,黎澜正躺在叶辰怀里,一边将两人的发绕在一起缠于指间,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司诺是何用意?” “不知。”叶辰将自己的头发从黎澜手中抢下来,看着发尾已然被他绕出了卷,便知他思虑过重又再怀疑司诺了。 “不知你还帮他。”黎澜腻在叶辰怀里,提醒道:“我这么金贵的身子都给了你,你只能忠我一人,愚忠亦可。” “你这身子有多金贵?”叶辰故意无视黎澜话中的意思,不以为意的反问道。 “反正最初是给了你,之后会不会还有别人我不知道,但你若不听话,我便不守这身子了,你可知垂涎我的人有多少!”黎澜说的更加随意,仿佛他的身子不过一副皮囊,丢留皆可,都没所谓。 “皇子又不能嫁,你若不愿谁敢碰你!”叶辰的语气终于严肃了些,眉头微微皱起。 他喜欢黎澜,也心疼他,可不喜欢黎澜的随性,他总给他一种疲懒的感觉,总是恹恹的死气沉沉,对非计划以外的人事物甚至不屑多看,生死无所谓,好坏无所谓,是谁的也无所谓,包括他自己,他也从不当回事,都无所谓。 当初相识,就是因为四皇子参了黎潇一本,他为陷害四皇子不惜借围猎之时滚落山崖,还将四皇子的箭生生刺入肩膀,几乎刺穿身体,而除了他没人知道那是一场阴谋,也只有他知道,若非他救他,那即使活下来,也必是废人了…… 他就是这样,心里装着恨,所以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是。 “我必要助黎潇坐拥天下,明知留下司诺是害,可偏偏你们都不准我动他,我,真的很为难呢。”黎澜说话间将手探入了叶辰的衣襟,探着他的心跳,语气更是带着撩人的鼻音,很快便是一室春光,两人都没再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虽然几日疾行兵困马乏,但黎潇麾下部队精良又是偷袭,一举大获全胜,士气大镇!可黎潇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重回驻地让大家休息。 这一仗必须胜,但不急着胜,今夜的奇袭之功先传回朝中即可,之后……既然妖后想让他离京,他便多驻留几日也好,第一战便胜那妖后必然心急,兴许能露出马脚! 然而,第三日南鹿却派来使者,打乱了黎潇的计划! 第036章 我们准备除患 几日后,司诺一早去了黎潇的书房,却在桌上看到一封他昨天还不曾见过的信,看字体便知道是黎潇亲笔,心跳陡然加速起来,小心拆开,字字细读,结尾处的一句是:王妃可好? 司诺又将信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字体流畅笔力苍劲。看了好几遍他几乎闭着眼睛就能将信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背下来,这才小心折好又放回信封,几日来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王妃,这下放心了吧。”福安早就站在门口了,见司诺看信认真也不打扰,直到他将信收起来,这才端着小食进来,劝道:“心情好了就多吃些东西,王爷记挂着您呢!您可不能再这么瘦下去了。” “好。” 见司诺开心,福安便安排他去茶园听戏打发时间,而司诺虽然去了却听不进去,黎潇在信中问他可好,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翻腾起来,他还好,若能再见上王爷一面,便更好了…… 司诺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边沿,正想着雅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千回一袭黑衣犹如乌云般压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神色冷鸷:“战王妃,数日未见憔悴了不少。” 司诺是第一次见千回,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后又坐正问道:“你是何人?” “送信的人。”千回从袖中拿出卷成小卷的信笺放在司诺面前。 王爷的亲笔! 司诺一眼便看出是黎潇的字迹,他自黎潇离京开始整天呆在书房里,几乎将书房中的书都看完了,还模仿着笔记抄写了所有批注,将他的字体模仿的有七八分像,熟悉程度自不必言。 第32章 司诺拿起信笺又看了千回一眼,也不多问便拆开了,看着不禁皱眉,片刻后抬起头道:“您先坐。” 千回坐下,一瞬不瞬的看着司诺并不急着开口,这是黎潇传回的第二封快信,相隔不足两天,可见情况突然。 “可否与我详细说说?”纸条内容很短,他不确定是王爷不方便写明,还是情况不许,更不明白战场之上为何要僵持,而眼前这人既认识他,又有王爷的亲笔信,想来便是梨雨之前所说‘王爷的人’,既如此,他自然得问个清楚。 “王妃不懂?”千回反问。 “我想知道原因,越详细越好。”司诺神色认真道:“战场之上为何会有僵持之说?” “南鹿派使臣与王爷求和休战五日,另一批使臣带着求和书和供礼要进京面圣,皇上下旨让王爷暂且休兵,等。”千回简单说明,目光始终盯着司诺。 “若使臣到京是在刻意拖延又当如何?”司诺近期看了不少兵书,不禁担忧黎潇,又问道:“军中粮草可够?” “王妃倒是聪明,难怪你阻了王爷前程,王爷仍不准杀你。”千回声音如常:“南鹿用的便是拖延之计,不然昨日就该到京了。” “敢问,你找我何意?”司诺不笨,这么大的事告知于他必有缘由! “王爷之事自要知会给王妃知道。”千回收起信笺,起身道:“出这主意的是司相,我们准备除患,提前,来知会一声。” 司诺身子微晃,原本憔悴的神色霎时苍白如纸,本想多问一句却是开不了口,眼前阵阵晕眩。 父亲要害王爷…… 第037章 好想见见王爷 司诺醒来时正睡在东苑的榻上,千回的话字字清晰萦绕耳边,他心中慌乱猛然起身却是一阵晕眩,缓了片刻才有力气下地,出门迎面碰上了疾步过来的福安,被后者扶着坐回桌边:“王妃且莫乱走,快回房歇着吧。” “福安,梨妃在何处?”司诺刚才换衣服时便将事情前后想了个明白,无论是梨雨,还是今天来找他的黑衣人都一心护着王爷,而在这背后还有人为王爷盯着朝中动静,他若想知道的多些找梨雨问是最方便的。 “您是说,梨妃?”福安确认了一遍,他知道梨雨给司诺下毒的事,自然会担心。 “帮我传个话,说我在王爷的书房等她。”司诺说着站起身却又是一阵晕眩,再次被福安扶住了:“王妃,您切不可再这般忧虑了,身子吃不消的。” “我要去书房,得见见梨妃。”司诺心急,却下意识的不想在房内见梨雨,他没有细究自己的小心思,但大抵是因为他一直与王爷住在此处,多少有点介意旁人进来。 福安看着司诺憔悴的神色,想劝可没开口,扶着他走出东苑,交代下人备了甜汤。 他料想司诺可能知道了什么,毕竟是千回通知他将人接回来的,虽然王爷不想让小王妃知道太多,可二皇子那边必定是知会了,越藏小王妃想的越多,倒不如让他问个明白。 梨雨到书房时,司诺面前的甜汤还放着没动。 “找我做什么?”梨雨自顾自的坐下,不悦道:“叫你声王妃,还真当自己能命令得了我?” 司诺摇头,直问道:“你们可有法子帮王爷摆脱困局?” “没有。”梨雨皱眉哼道:“都是你父亲勾结妖后做的好事!你还问我们!怎么不回家去问司相!” 司诺脸色又白了几分,他不会再回相府了,千回最后直言说要对父亲下手,是警告也可能是在试探他会不会通风报信,他无暇细想,王爷深陷困局,他一颗心都在王爷身上,不想再做旁的事了。 半响,才问道:“若等,粮草可坚持多久?” “不知道,王爷没说。”梨雨看着司诺憔悴的模样,放缓了语气道:“之所以告诉你是不想把你当外人,我若说话重了你也忍着,听重点就好。” “可还有别的法子?”司诺问时,脑中闪过些念头,可又抓不住,不由心焦。 “没有。”梨雨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二皇子已经在筹措了,半月之后若还僵持着,就只能冒险杀使臣了!” “不可!”司诺心惊,急道:“双方征战不斩来使,若动了手岂不……” “你懂什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梨雨打断司诺,又道:“你在京中传出那些闲话想做什么?我劝你别做多余的事!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梨雨离开之后,司诺将已然凉了的甜汤喝的干干净净,起身走出书房,福安正等在不远处,见他出来急忙迎上前扶着他:“王妃,可还好?梨妃她……” “我没事。”司诺微微摇头,知道的太多倍感疲累,回到东苑还没等来午饭便睡了过去。 梦中恍恍惚惚的看到王爷站在榻边,他想扑到他怀里,却险些从榻上摔下去,猛然惊醒一阵落寞。 好想见见王爷。 司诺喃喃自语,脑中朦胧的想法突然清晰起来!爬起身推开门便看到福安正守在门口满眼担忧,便笑了笑道:“福总管,我饿了。” 他得吃饱些把精神养足!然后……他想见王爷! 此刻,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三全其美的主意,既能帮王爷摆脱现在的困局,又不至于让二皇子兵行险招,而他……也不会再挡王爷的前程! “好好。王妃您回屋稍等,老奴这就去交代厨房给您送来。”这大半个月来福安第一次听到司诺说饿,心中宽慰快步去了厨房。 第33章 司诺坐在桌边,边吃边在心里细化想法,直到吃不下了都不愿停,二皇子那边以半月为最后时限,而他必得在这半个月里完成计划,助王爷摆脱困境! 饭后,司诺又让福安准备了参汤,他这段时间消耗过大,怕是一时半刻也补不回来,参汤参片得多吃些。 入夜,司诺独自进了黎潇的书房,写了一页长信,之后将自己抄写过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扔了,又将书房一寸寸的整理打扫干净,像他从没进来过一样。 回到东苑,苑中除了衣服以外,就只有枕下的置换书、玉佩、绢帕以及两千两银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整理了几件穿过的衣服,和置换书银票一起装入包袱,王府中的东西则是一样未动。 次日一早,他在东苑见了梨雨。 “你又找我做什么!”梨雨皱眉,一脸的不耐烦。 “我要去找王爷。”司诺语气平静:“可否帮我转告二皇子,我得悄悄离开京城才能顺利赴边。” “什么意思?”梨雨打量司诺道:“去做什么?添乱么!” “我想与二皇子详谈。” 司诺一夜没睡,回想了很多细节,王爷是提到过二皇子的,只是他常称兄长没说是哪一位,但结合梨雨说到的二皇子,司诺便清楚了。 二皇子黎澜是贤妃的亲子,但那时前皇后尚未生育黎澜便由皇后抚养,皇后温婉亲厚贤妃时常伴在左右,相当于两人一并抚养黎澜,后来有了黎潇,四人亲如一家,直至前皇后故去黎潇由贤妃养大,因此他们虽非亲兄弟却关系极好,这便是了! 梨雨不知司诺的意图,但还是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帮你转达,但澜哥哥未必见你。” “多谢,我在百草堂等他。”司诺记得王爷提醒叶辰去看他兄长,可见叶辰与二皇子关系匪浅,因此在梨雨离开后他便立即去了百草堂。 然而等在百草堂的却并非二皇子,千回一袭黑衣坐在后院的石桌边,犹如一团乌云。 “我要去找王爷,你可否帮我?”司诺坐在桌边,看看站在门边看他的叶辰,又目光坚定的看向了千回。 “去做什么?”千回语气平淡。 “赴死。” 第038章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司诺就是这么想的,他想到了为王爷脱困的办法,只是他没出过门怕在途中耽搁了时间,而且他虽想到很多种可能,但会遇上什么终究是个变数,若计划不顺利,还得由二皇子再推上一把才行,若非如此他可能昨夜就出发了! 千回微眯双眼,看着他不说话。 “王爷被圣旨压着不便抗旨开战,可若是战王妃被俘呢?若是战王妃被敌军所杀呢?王爷就有了不得不出兵的理由,皇上也不会过多责怪。可对?”司诺看着千回,眼神亮晶晶的满含期待,只等他点头。 “你要去南鹿?”千回稍感诧异,梨雨说司诺想去找王爷时,二皇子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嫌他不懂事,但此刻听到这些却是不免动容。 “是,我想先绕到南鹿,但此事不宜被太多人知道,我怕……父亲那边会拦我。”司诺微微抿唇,这话说出口便已是摆明立场不会与父亲为伍了,他想让二皇子放心。 “哦?”千回表情未变。 “我想求二皇子派人送我,不想在路上耽搁时间。”司诺语气坚定,除了所求之外,更是想让二皇子派人跟着他,这样也好证明他真的不会害王爷。 “我信他。”叶辰上前拍拍千回的肩道:“你不用为难,我是最不希望他去的,但……” 叶辰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司诺死意已决,可那块绢帕此刻就在他怀里,司诺将信给了他,要他待黎潇得胜归来之后代为转交,他内心百般不愿可还是应了,他无法拒绝帮他,只要他觉得对……就好! “我送你至国境,途中护你周全。”千回看了叶辰一眼,见他点头才道:“今夜就走。” “谢谢你,谢谢二皇子。”司诺感激的向千回道谢,后者却是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小公子,我不想答应。你……”叶辰声音干涩,伸手想握司诺的手却又颤抖着不敢碰他,心中百感交集堵着难受。 “叶辰,谢谢你。”司诺主动握了叶辰的手,拉他坐下,笑容温煦道:“我还没问过你,我们究竟是何时认识的?” “还重要么?”叶辰看着司诺心中落寞,若再见不到你,我便失去了你两次。 司诺郑重点头,扬起笑容道:“当然重要,所有相识离开都不该悄无声息。” “所以你要赴死也来告诉我?”叶辰反问,心里空落落的。 “他待我极好,我想为他做点什么。”司诺语气坚定,半响摇了摇叶辰的手:“对不起。” 叶辰闭上眼睛重重的呼了口气,却说不出话来,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呵。 “绢帕还了你,可我还有两件事能否再厚颜求你一次?”看着叶辰,司诺心里暖暖的,有一个人能听他说说话,愿全力帮他,他心怀感激! “你说。”叶辰回握了司诺的手,此刻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应! “你可有吊命的药,我怕我……”司诺想备着以防万一,可话说出来又觉得对叶辰很残忍,便笑道:“算了用不上,我说第二件事,陪我去寺里上柱香行么?” 两人出寺院时,迎面碰上了一个俏丽女子,司诺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第34章 叶辰送司诺回到王府时,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他是他的信仰,他拦不住,只能尊崇,所以不能劝也不会劝…… 第039章 我早就选好了 深夜,司诺悄然离开了王府,饶是福安知道也没有现身拦阻,在黑暗中看着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是二皇子交代的,他只能顺势而为当做不知道,当做小王妃还在府中。 千回如同一道影子隐匿在城门外的阴影里,看到司诺一身黑衣长发高束有几分样子才现身。 千回与司诺无话可说,而司诺怕说错话也不敢轻易开口,两人便一前一后沉默赶路,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停在一家客栈前,司诺下马时脚步虚浮,他从没这样劳累过身子吃不消,可心里念着王爷就还能坚持。 “战王说你不会骑马,我看未必。”千回说着将一杯热茶推到司诺面前。 “起初是不会,现在会了。”司诺双手冰凉,握着茶杯取暖,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想起王爷出征前说要教他骑马,神色间有些落寞,他怕是没机会和王爷学了。 “吃完上楼休息,明早赶路。” “不可!时间紧,别在路上耽搁了。”司诺一听就急了,若能早日完成计划,他兴许还能再与王爷见上一面相处几日…… “不急一时,我晚上有线报要见。”千回说了谎,线报不出一个时辰就到,可不知为何在司诺急着送死的态度面前,他一向冷硬的心有了些松动,或许这才是战王要保司诺的原因吧! 司诺听闻不禁轻咬下唇,半响才道:“那,见完我们就走行吗?趁夜也好。” 他若不是一个人辨不清方向,这时肯定不会多等。可接下来全要依仗千回护送,走停都得听他的。 千回将司诺送回房间,看他躺下才出门。 司诺睡不着,熬的越久越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开客房门,却见千回正站在门前。 “怎么起来了?” “线报还没来么?”司诺有些局促,问的小心翼翼。 “休息。”千回眉头微皱,拉着司诺进了客房门,将人推到榻上,他怎么听不懂话! “千回,早一日到边境我便能早一日实施计划,若顺利兴许还能再见见王爷,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司诺看人脸色多了,听得出千回的意思,索性直说了,本来只想说清自己的想法,可最后一句说出口,眼泪竟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他害怕,真的怕最后都不能见上王爷一面…… 少年的泪让千回没了脾气,微顿道:“你再休息一会儿,连夜赶路。” “谢谢,谢谢你。”司诺连连点头,泪还没干又笑了,笑容里满是卑微。 “若他知道你这般放不下他,想必会舍不得。”千回自问了解黎潇,甚至已经开始迟疑送司诺赴死究竟对不对了,王爷怕是会怪他。 四天五夜的奔行,只在途中休息了两次,司诺都是浅睡一会儿就醒,几天下来憔悴不已,可眼神却越来越清亮。 “我不能再送你了。”走上一条小径之后,千回放慢速度拉紧了缰绳,道:“沿这条路向前,不到五里就是南鹿边境。” “多谢。”司诺看看延伸向前的小道,心中紧张而坚定,随后从怀中抽出一张信笺递给千回:“若我最后没能见到王爷,这个劳烦你转交,若我见到就不必了……” 千回应下将信塞进衣袖。 “还有一事,麻烦你转告叶辰,当年我不是故意失约,我的月利银子给他留了很久。” 千回不解其意,但还是将话记下了,这才指向北边道:“若向北行,不到一里就能看到王爷的营地,你还有机会可以选。” “我早就选好了。”司诺释然浅笑,扬鞭向前奔去,月光下浅淡的影子与树影交叠远去,义无反顾。 千回见状这才快鞭追上去,拦在司诺的马前,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叶辰给你准备的,只有七颗,可保你七日不死。” “替我谢谢他。若有来生……”司诺说着摇头一笑,将瓷瓶放入怀中朝千回拱拱手便向前奔去,他不信来生,也不想要来生!欠叶辰的……便只能欠着…… 千回在原地停了很久,直到再看不到听不到才调转马头奔回京城。 司诺迎着月色,不知前路会怎样。千回回京之后,二皇子会通知王爷自己失踪的消息,无论他计划成功与否都能以此促战。目光不自觉得看向北边,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这已经是近些日子离王爷最近的时候了。 奔行出一段路后,马蹄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向前跪倒,司诺毫无防备重重的滚落在地,还没爬起来几柄长矛便对准了他:“什么人!” 司诺狼狈的看向对方,铠甲与黎朝的不同,第一步成了!欣喜之余,他却表现出惊慌的模样向后缩了缩:“你们……是何人!” 口音的明显不同,让南鹿几人对视一眼,随即一人上前将司诺拉起来反剪着手臂:“压回去给将军看看,是黎朝人!” “我……我不是!你们放开我!放开!”司诺故作惊慌的挣扎着。 正在这时,一个身披铠甲声音粗狂的男人从林后走了出来:“抓到什么了?” “禀告副帅!我们抓到黎朝人了!肯定是细作!”其中一人抱拳禀报,另一人粗鲁的拉起司诺的头发给副帅看。 第35章 “呦呵!生的比小娘子还好看!”副帅伸手摸向司诺的脸,手掌粗粝吓了司诺一跳:“别碰我!” “声音也好听!”副帅哈哈大笑,将人从士兵手里拉过来,愉悦道:“倒是给本帅逮到便宜了!” “都退开,别坏老子好事!”副帅挥手让士兵退下,这才钳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司诺拖进树林。 司诺想过直接被杀,也想过严刑拷打,却没想过会遇上好色之徒……若他敢碰他,那便是有机会也没脸再去见王爷了…… 林后空地不算大,只有几间营帐,副帅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跟来才收敛笑容捏起司诺的下巴:“你是细作?” 眼神与之前截然不同,倒让司诺放心了些,摇头道:“我不是。” “想也不是!黎朝怎么会派你这么个小白脸来当细作!”副帅嗤了一声,将司诺丢进土坑,拖过沉重的地牢盖盖上防着他跑了,这才斜靠树干,睨向司诺:“目的是什么?直说吧,不然你这么好看被我拿去抚慰将士,怕你受不了。” “你不会。”司诺收起惧怕,通过缝隙仰视着副帅。 第040章 他不会救我的 司诺被困的土坑只有一米多深很狭小,他站不直也坐不下,只能背依着一面坑壁膝盖抵着另一边十分难受,想来这也是一种拷问,而他最不怕的就是拷问!本也没想活着,苦些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他看到副帅脚边有一颗荣枯草! “嘿!有意思!你怎么知道老子不会!”副帅嗤了一声,顺手摘了片树叶嚼在嘴里。 “你在士兵面前还要伪装,又怎么可能把我交给他们。”司诺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从小被欺负责罚养成的察言观色居然也能派上用场。 副帅微怔,将嘴里嚼没味的叶子吐了,蹲在坑边:“有点意思!让老子猜猜,你,是黎潇的王妃吧!” 司诺怵然,没想到这人竟如此机警,更没想到南鹿竟有人知道王爷娶的是他……顿了片刻,司诺才叹道:“我是。但如果你想利用我威胁王爷就太天真了,我死对他有利,他不会救我的。” 司诺说着,心里下忐忑,如果王爷知道他身陷敌营,他会救他吗? “是么?可我怎么听说你们夫夫情深呢?”副帅嗤了一声道:“别在老子面前耍小聪明!没用!” “你信?”司诺也笑,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落寞反问:“换做是你,要王位还是要绊脚石?” 副帅又是一怔,半响才道:“在老子的军营还轮不到你问话!” “副帅是性情中人,若王爷也是,那我便死也无憾了……”司诺捕捉到了副帅眼中闪过的一丝留恋,便顺着他的情绪微微叹气:“只可惜……” “可以试试!宰了你给黎潇看看!老子倒想知道他在不在意!”副帅掩饰情绪又凶厉起来。 “好,试试。”司诺朝副帅扬唇一笑:“反正我命如草芥,死活都一样。” 副帅的威胁被司诺一句话化解了,顿时兴致全无起身走了,看他离开,司诺这才呼了口气,他暂时是安全的。 月亮越爬越高,司诺的双腿几乎没了知觉,在确定周围没人盯他之后,才将手伸出头顶的铁盖,缝隙不算窄,但铁条十分粗糙,随着他向外伸出,手臂被划出一道道细密的血痕,血珠渗出他也不在意。 挣扎了半天才将荣枯草拔下来,还不忘捡了几片落叶,直到收回手将荣枯草藏在里衣的折边里,才注意到胳膊正传来密密麻麻的烧疼,可内心无比踏实。 将树叶咬在嘴里,丝丝的奶甜味安抚着数日来的疲惫,他仰头看着正中的明月,却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临近,不免紧张起来,毕竟深陷敌营,太放松不好! “吃的。”副帅的声音让司诺轻松了些,故意伸出还在流血的手探出去接。 “你还想跑?”副帅皱眉,隔着缝隙抓住司诺细瘦的手,左右看看又在他手上蹭出几道横向的血痕,这才松开。 “没想跑。”司诺说着摊开另一只手,手心里正躺着几片落叶,道:“刚才看到你吃了这个……” “铁锈有毒。”副帅看着司诺清澈的眼神不忍责怪,从腰间解下酒壶从缝隙里递给他:“不想死太快就冲干净。” 第041章 将军不争一争? 司诺接过酒壶,目光追着副帅将还热着的烤肉放在地牢盖上,不待他道谢副帅就走了,他也不耽搁,打开壶盖用烈酒冲洗着胳膊,剔骨般的疼让他不住的倒吸凉气,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可他没停,咬牙清洗着每一道伤口。 他可以死于南鹿特有的剧毒荣枯草,也可以死在南鹿驻地的土坑里,但不能死于无法辨识的外伤,他的死必须直指南鹿才能帮到王爷! 不足半个时辰,副帅又来了,看到烤肉一片没动不禁恼火:“怎么不吃!” “疼……”司诺气息微弱,身体的重量全靠洞壁撑着,仰头看向副帅,月光洒下,原本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 “别指望我会放你。”副帅说着用匕首尖戳起一片烤肉递到司诺唇边,莫名的担心他就这么死了。 “能给我一点水吗?”司诺艰难的咽下烤肉,感觉嗓子都被划破了,火辣辣的疼。 副帅没说话起身走了,但很快第二个酒壶就被递了进来,里面装着水。司诺艰难的接过来喝了几口,还故作不经意的将衣袖拉下一些露出血淋漓的胳膊,他如果没猜错,副帅一定有一个深爱之人,弱柳扶风因他而死! 第36章 司诺正是想到此处才故意流露出虚弱的一面,他在猜一个柔弱女子会说怎样的话,会呈现怎样的状态,看副帅不放心似的一再来看他,他便知道自己没猜错! “你人真好。”司诺扬起善意的微笑,将之前的酒壶塞向外面。 “老子抓了你还说好?蠢货!”副帅接过空酒壶坐在树下,眼神却不经意的避开司诺,心中闪过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马前的轻言叮嘱,她也说过这样的话,她说:你这么好,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司诺不语,小心的拿过一片已经快被风干的烤肉费力嚼着,两人沉默作伴,直到司诺将那些烤肉都吃完,才微敛目光说道:“我很喜欢王爷,几日不见心神不安,这才偷跑出来找他。” 副帅听到这话,欠身看他,却见两行清泪顺着司诺眼角滑落下去,心中像压了块大石头般沉重,却问道:“你是故意来南鹿的?” 司诺点头:“我不想打扰他,不想再做绊脚石了,所以出来时想着再偷偷看他一眼就来送死,可我现在好后悔,我还没,还没……” “没见到?”副帅又摸出一只酒馕灌了一口,已经知道司诺在后悔什么了。 “没有。”司诺摇头,语音发颤:“我不敢靠近军营怕被发现,可他近几天都在营帐没出来过,也许……这便是有缘无分吧……” 司诺的话真假参半,说到最后一句更是心中荒凉,也不再忍着眼泪,只希望副帅能信他几分,可后者却突然不说话了,他只好眼泪婆娑的继续说道:“将军,若您遇上喜欢的人便会知道,从遇上那一刻开始,生死就在那一人身上了。” “我遇到过。”副帅苦笑,正如司诺所说,她的生死都在他身上……可他没能保护好她。 副帅走了,万籁俱静,司诺擦净已经干了的泪痕认真回想刚才的对话,副帅是个极通透的人,一语就通,一点便透,他不敢说太多假话,但刚才说的那些想来他是信的。 司诺将自己的卑微展露无遗,毫无破绽,这才放心的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炸雷声平地而起,瓢泼大雨紧随而至从头顶浇下来,土坑在凹处,雨水混着泥从四面八方流进来很快没了他的小腿。 司诺很害怕,他幼年时被关拆房,那一夜雨水倒灌,他在黑暗里不敢喊也不敢哭……但这次,不同! “将军!将军!”司诺抓着粗糙的铁条大声喊副帅,手心被刺出了数道破口。 仿佛听到了似的,副帅倏地惊坐起来,帐外雷雨交加,闪电划过将帐内照的透亮又立即暗了下去,他稍顿片刻跳起来就往外跑,却在距离土坑不远处顿了脚步。 立在雨幕里一时不知自己为什么出来,天地间值得他保护的人早就死了,土坑里的人是敌国战王的王妃,与他何干? “将军!救救我……”司诺喊时雨水呛到了嘴里,发出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看到从土坑里伸出的雪白手指,副帅皱眉上前,他不想让他死在这,便先救下吧! 司诺在看到副帅的脸时,方知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将军!救救我。” 雨水即将没到大腿,看着被泡在泥水中的少年,副帅想起的却是那个被投入水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白衣女子,待他缓过神时,已将司诺捞了出来。 司诺双腿浮肿站不起来,副帅便将人扛在肩上带回了营帐,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坐在地上狼狈对视,一时无语,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算优待俘虏,还是被蛊惑了! “你,不想死了?”副帅皱眉,他不该带他进来,他不过是个俘虏而已! “谢谢将军。”司诺懂事的缩在角落里,乖的不像话。 “你们不是有缘无分,黎潇受伤了,想来得在帐中多养几天。”副帅说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什么!”司诺说想偷看黎潇的话是假的,没想到竟知道了这个消息,顿时心慌起来,急问道:“他伤的重吗?” “不知道。”副帅摇头,又道:“希望你还有机会活着见他。” “若无战争就好了……”司诺将脸埋在膝头稳定着怦然作响的心跳,原想着在死前满足自己的心愿再见见王爷,但此刻却十分心焦,只想立即去看看…… 这话她也说过!最初送他出征时说的……副帅一时动念,起身蹲在司诺身前,看向他血淋淋的手,下意识的宽慰道:“他是为躲我幼弟的断魂掌才受伤的,应该不重,起码不会要命。” 性命无虞?那便好……司诺按捺着心慌琢磨自己该怎样离去,指尖却碰到了副帅要为他上药的手,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抬头问道:“将军不争一争?” “闭嘴!信不信老子再把你扔回土坑!”副帅倏然起身,用怒意掩饰了心中的慌乱。 这话她也曾问过……他怎会知道…… “那便等雨停就扔回去吧。”司诺撇过头,说道:“生在皇家,难道将军不争,他们便不会觉得您是威胁么?” 一语成谶。 就在司诺说出这番话时,军营外一道黑影趁雨而动潜入军营,一柄长矛破空飞入,直刺向副帅! 第042章 我在,我在的 “趴下!”副帅直接将司诺扑倒在地,随即翻身躲开。 司诺心惊却不慌乱,立即滚至就近的桌边吹熄了烛火,小声问道:“将军可有受伤?” 第37章 “躲好!”随着副帅的声音,一件沉重的铠甲罩在了司诺身上。 夜幕中,司诺看到副帅出了营帐,他的双腿依然肿胀僵硬,但还是费力的爬了起来,看向直戳在地上的长矛,木柄上赫然刻着“鹿”字! 内乱?!兴许是个机会! 司诺从没经见过这样的事,可王爷受伤了,他必得亲自去看看他是否无恙才能安心!无论如何! 抱着这样的信念,司诺站起身走出了营帐。 雨势很大,饶是黎明也未见天亮,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雨水落在他们身上几乎分辨不出谁是谁。 然而司诺注意的却是两人打的难解难分,居然没有一个士兵闻声过来,南鹿朝中必有问题!他有心偷跑又不敢,心知若被抓回来,就再没机会了,倒不如…… 想着,司诺退回帐中,从地上费力的拔出那柄长矛,喊道:“将军!兵器!” 司诺的声音让那两人双双退开,副帅看向司诺心下动容,纵身跃过来从他手中接过长矛,将人挡在身后,看向对面的人冷声道:“我说过我无意王位!” “兄长,长嫂死于水牢你早晚会查到我身上,我只能先下手。”对方说着从腰间抽出软剑,笑道:“若早知你对别人也会动心,我倒不该来的,可惜……” 话音未落,来人身形一闪冲了过来! 副帅推了司诺一把让他退开,便提着长矛迎了上去,兵刃对撞闪出火光! 司诺跌坐在地,将那人的话快速想了一遍,心下明了,那人是副帅的幼弟,是他杀了副帅的妻子,是他伤了王爷,以及,王爷知道他会断魂掌! 司诺思索着,想出一个一举多得的法子,甚至如果他的方法奏效了,南鹿日后都不会再搅扰黎朝边境了。 司诺暗中攥紧拳头,站起身准备伺机而动。 缠斗中的兄弟二人兵器数次对撞难分高下,突然,来人眼神一晃竟提剑朝司诺刺来,副帅下意识的回枪格挡,就听那人冷笑道:“兄长当真见异思迁了!” “放屁!”副帅大喝一声!手中长矛直刺来人心口,一副以伤换伤的打法! 后者脚尖轻点地面疾步退开,一条不知从何处抽出的长鞭如蛇般甩了过来,副帅不防抬臂阻挡被长鞭抽中胳膊踉跄退开。 “将军!”司诺上前扶住副帅,不待多问,来人跃起乘胜追击,掌风劈开雨幕直击副帅胸口! 司诺心下一横,挡在副帅身前! 饶是副帅有意退避,此刻也不能再退了,他一手抱紧司诺,长矛前刺将来人刺了个对穿,这才看向怀中人轻轻摇了摇:“喂……” 潜入黎朝的探子回报过战王妃的名字,可他没在意过,此刻看着脸色惨白的少年竟是叫不来。 “将,将军……”司诺一开口便有血沫从口中溢出,眼神逐渐涣散。 “我在!我在的!”副帅抱起司诺回到营帐,却跪在他身侧不知如何是好,脸色竟比司诺还要差上几分。 司诺费力的抬起胳膊摸向自己的衣襟,只盼叶辰的药能让他再撑上几天。 “找什么?”副帅颤抖着替司诺拿出白瓷瓶,倒出一粒喂给他,心慌意乱。 司诺无力开口,勉强一笑陷入了昏迷。 第043章 瓶子里,还剩五天 与此同时,躺在帐中闭目养神的黎潇突然一阵心悸,猛然坐起牵动了肩上的伤,然而真正感到疼的却并非伤口,而是胸口,莫名的闷痛竟让他没由来的想起了司诺。 他伤的不重,为躲开致命一掌,当时只能向敌人握有长剑的一侧躲避,有铠甲阻挡,肩上只被挑出了一道不算深的伤口,这两天他一直在帐中不出,只是为了传出他伤重的消息,若能引得南鹿按捺不住主动来攻,他便不必奉那圣旨了! 只可惜……南鹿迟迟不动! 司诺再醒来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夕阳如火般烧进来带着些许暖意,让他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半响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由惊慌起来,他在南鹿副帅的营帐!而他身上的湿衣都被脱掉了! “别乱动!”副帅端着肉汤进来看到司诺要起身,急忙劝道:“你别乱动。” “你,你若碰我……”司诺身体颤抖,心慌不已,若他碰他,若他碰了他……他该怎么办? “没有!没有!”副帅摆手,有些着急的语无伦次道:“湿衣不能再穿了,我……我知道……我只是……我知道你惦记黎潇,又怎会碰你!” “你知道……那你能放我走吗?”司诺听闻稍稍放心了些,却是神色落寞的侧过头不看副帅,心里不安的祈祷着,希望副帅能放他走。 “能!”副帅点头,对上司诺的眼神,心情颇为沉重,小心的将肉汤推过去,有心想扶他起来,又怕冒犯了他,一时踟蹰只得站起身轻声道:“你先喝点汤歇一会儿,衣服干了我给你拿进来。” 见副帅出去,司诺缓缓的坐起身,端起碗时才注意到手臂上的伤已经被包好了,温热的汤带来更多暖意,体力也得到了些补充,显然这汤是加了滋补药材的,他看向外面,夕阳将副帅的身影投射在帐上。 还好,副帅是个好人! 司诺安心的放下空碗,轻声叫道:“将军?” “来了!”副帅抱着司诺已经晾干的衣服进来,看他一一套上,暗中铁拳紧握,司诺无辜却因他而伤时日无多,他此刻于心不安却又无力补救。 第38章 自父王生病以来,皇子们拉帮结派混乱不堪,他不想参与其中才来守边做这副帅,故意表现的对战局不闻不问,可仍被幼弟怀疑他想独揽兵权,他后知后觉,先是害爱妻被陷害死于水牢,如今又害了司诺…… “对不起。”副帅看着司诺穿好靴子,三个字脱口而出。 司诺微怔摇头,伸手让副帅扶他起来,才道:“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副帅将司诺的包袱和装着续命丹药的瓷瓶交给他,柔声道:“我送你,送你回到他身边。” 若能在离去前留在心爱的人身边,也许你会好过些。 副帅眼眶微湿,心中自嘲,当初若他没来边境,若能陪在爱妻身边,哪怕同死,至少心中不必如此煎熬……可他逃了,可他选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司诺被副帅抱上马,坐在他身前,随着马匹摇晃全身疼的厉害,却忍着没说。 “你为何救我?”看着司诺,副帅总会想起那个早已故去的人,终于在将他送至边境线时问出了口。 “我想再见见王爷。”司诺坦诚直言,看着神色悲怆的副帅,微微一笑:“真希望南鹿的国君是你,若有朝一日我愿望达成,求将军不要再战,可好?不必内疚,我不是救你,是为了我自己。” 副帅听到司诺居然在此刻还要宽慰自己,心中更是压抑。 “我还没问过将军的名字。”司诺看得出副帅不坏,他虽替他挡了一掌,却有着自己的目的,他此番过来就是要赴死的,只要死的有价值就好,可副帅流露出的却是深深的内疚,这般讲情义的人若成南鹿国君,战争必不会再起了。 副帅退后半步,抱拳报上大名:“达图。” 司诺骑于马上,有样学样报了自己的名字,又郑重道:“我时日无多怕是等不到安定之日了,只盼将军早日稳定南鹿,将士们也能早日回家。” 时日无多这四个字刺激着达图,没人能从幼弟的断魂掌下存活,而司诺已然是强弩之末,全靠药吊着,可他数过只剩六颗,只余六日…… 目送司诺远去,轻声念着他的名字,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对着落日坚定而跪,郑重许诺道:“苍天在上,火日为鉴,在下达图必完成恩人遗愿,绝不辜负!” 行了一段路后,司诺驻足下马,擦净脸重新束发,拆掉了手臂上的纱布,又从包袱里拿出白色披风换上,吃下了第二粒丹药。 药丸入口即化,一道温热的气流迅速游走全身,司诺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精神了许多,这才重新上马向军营而去。 瓶子里,还剩五天。 司诺在看到驻地时,心跳不受控的快了许多,又紧张又急切,想知道王爷看到他会不会高兴些,便扯着缰绳让马小跑起来,完全没意识到军营重地是不能硬闯的。 马腿被士兵划出一道血口,司诺狼狈的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天旋地转间被几柄长矛指着,不由急道:“我要见战王!” “战王岂是你能见的!”钱坤上前睨了司诺一眼,觉得他不对劲!衣着样貌不同于边民也与南鹿人不同,入夜还穿着白衣更显奇怪,再看面相又年轻虚弱,怎么看都不寻常! 此刻两军僵持,任何变故都可能是大变数,而且王爷怀疑军中有探子,万一这人是给探子传信的就麻烦了,思及此,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拖出去杀了祭旗!” 司诺闻言一惊,在被士兵拉起来时慌忙大喊道:“黎潇!我要见黎潇!” 而此刻,原本在沙盘前研究关隘卡口的黎潇像有所感应一般疾步出了营帐,远远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紧,还没看到被几个士兵挡着的司诺,便已大喝出口:“住手!” 第044章 别告诉他 听到黎潇的声音,司诺突然有些鼻酸,在士兵放开他时整个人脱力般的跌坐在地,咬着下唇眼巴巴的看着大步而来的王爷。 “黎潇……”司诺轻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叫出王爷的名字,竟像念过无数遍一般熟悉,心中莫名的踏实。 看清坐在地上的人时,黎潇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猛然紧缩,大步上前将人扶起拥入怀中,然而出口的却是一句质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司诺恍若未闻,将脸贴在黎潇冷硬的铠甲上,不想回答,他一直很怕自己会失败,怕再也见不到王爷,直至此刻抱着王爷的腰,将自己完全贴进他怀里才放下心来,几日的辛劳瞬间涌出,整个人疲惫不堪。 “胡闹!”黎潇看着怀中的人心绪激荡,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疼惜,下意识的收紧双臂将人抱的更紧,半响才注意到周围悄然退开却在不停偷看的将士,这才拉开司诺的胳膊,将人横抱起来走向营帐。 “王爷……”司诺担心黎潇的伤,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黎潇受伤之事怕是连二皇子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就更不能问了。 然而黎潇注意的却不是司诺的欲言又止,而是怀中的人比之前轻了许多,虽然司诺一直很清瘦,但毕竟是男子不该只有这点分量,不由担心,便喊人去叫周禾,留下钱坤和一众士兵面面相觑。 “让你在家养着,怎么不听话!”黎潇将司诺放在兽皮褥子上,帐内烛火很亮,这才看清他脸色憔悴,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出口的虽是质问,可语气却听不出丝毫责备。 第39章 “臣……”司诺下意识的避开黎潇的目光,小声道:“臣想王爷了。” “嗯?”司诺声音太小,黎潇差点没听清,可唇角已然带上了笑意,司诺的到来如同一份惊喜,极大的平息了他因几日休战而焦躁烦闷的情绪。 司诺脸颊发烫,正不知该怎么说帐外就传来了周禾的声音:“王爷。” “进来。”黎潇说着起身让开了。 司诺迟疑着从兽皮中伸出自己没受伤的胳膊,心中不安,他心脉俱断怕是不用诊脉周禾也能看出他命不久矣,可现在还不能让王爷知道…… 周禾三指搭脉,瞳孔骤然紧缩这才看向司诺的脸色,却见后者趁着黎潇交代士兵去热水的功夫朝自己微微摇头,眼神悲切,口型分明是“别告诉他,求你了”。 这……周禾踟蹰,但他心里清楚,现在就算大罗神仙在这也救不了王妃,可是,为何不告诉王爷? “求你了。”司诺在黎潇掀帘进来前小声求道,神色卑微。 看着少年湿了的眼眶,周禾一时不忍,便起身对走上前的黎潇道:“王妃过度疲劳虚脱的厉害,得……养养。” 黎潇觉得周禾面色不对,便拎着人走出营帐,又问了一遍:“他如何?” “王爷去看看吧,怕是身上有些伤处,我在这守着。”周禾没说实情,他实在无法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王妃的脉象断断续续,只能探到一股暖流似在护着心脉,很微弱怕也没几天了。 黎潇点头,折身进帐回到司诺身边,皱眉道:“自己说!” 第045章 别藏了,让我看看 几个士兵一边将司诺骑来的伤马拉走处理,一边小声猜测着来人身份,小鬼头来晚了没看见,就跟在他们后面听热闹,在听到白披风的时候立即凑上前去,猜测道:“你们说的,该不会是王妃吧!” 啥! 小鬼头的猜测,惊掉了钱坤手中的酒馕,目光僵硬的转向他,见后者耸肩心中便是一凉,稍一愣怔便火速跑向主帅营帐,若来人真是王妃,他刚才态度无理还下令斩杀的罪过就大了! 不过他没能见到王爷王妃,就被守在帐前的周禾拦住了。 “老周,那人是,谁啊?”钱坤干笑着看周禾,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王妃。”周禾话音未落,赶忙一把拉住想要进帐的钱坤,提醒道:“大晚上你也敢闯!” “还没吃晚饭,哪儿晚了!”钱坤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听劝的走了。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琢磨怎么认错才能让王爷消气,这几天因为圣旨的事王爷心情不好,全营上下都知道要绕着走,可他偏偏惹了王妃……真是要命了! 帐中。 司诺眼巴巴的看着黎潇不说话,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他不知周禾是否会替他隐瞒,心里担忧又难过,若王爷知道了还凶他,便是他不该来,若王爷不知道才凶他,那便是心疼自己……若如此,他就更舍不得王爷了。 “哭什么!”黎潇心软了,无奈缓声道:“周禾说你身上有伤,让本王看看。” 他是这么说的! 司诺放了心,伸出自己满是划伤的手臂,黎潇见状不禁皱眉,小心握着他纤细无伤的手腕,仔细查看伤口,片刻后脸沉了下来:“怎么弄的!” “臣,不会骑马,摔了……”司诺下意识的回避黎潇的眼神,将手藏回衣袖,他只想到不能被看出有人给他处理过伤口,倒是忘了这些伤该怎么交代,还有肿胀的腿,王爷怕也是要问的……可他现在不能解释,还没到可以解释的时候…… 不会骑马能跑到边境来? 黎潇皱眉却也心疼他,这伤一看就知道不是摔的,可他不想说,他也不忍急着逼问,隐隐的,他觉得司诺在瞒着些什么! “别藏了,让我看看。”黎潇难得的没用‘本王’自称,拉过司诺的手,细瘦的胳膊上有数道深深浅浅的纵向划伤,交织着几道横向伤口并不明显,虽然红肿但好在没有感染,这才起身出去从周禾手中提来热水。 “王爷……”司诺看着认真给他上药的黎潇有些心酸,关外风餐露宿,黎潇虽贵为王爷主帅也是风吹日晒黑了不少,胡渣没刮干净,还受了伤……不禁问道:“王爷,这些日子可还好?” “你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说过你这身子是本王的,忘了?”黎潇无视了司诺的问题,处理好伤口后又板起脸继续质问:“谁让你跑来的!” 看着司诺憔悴的样子,他也是一肚子火,他居然敢一个人跑到国境来找他?!这一路不知受了多少苦,还好来了,万一途中……黎潇胸口起伏,不敢想下去! “臣知道错了……”司诺小声认错,挪着身子卷缩到黎潇身侧,额头抵在他大腿上,嗅着熟悉的味道,困倦的厉害。 “本王看你根本就不知道错!”黎潇故意加重语气,将人扶好,起身就向外走。他不能惯着司诺胡来,他不会武功遇事又不说,受伤了几次还不记教训,这样下去怕早晚会出事。 “王爷!别走……”司诺撑起身子拉住黎潇,眼泪突然决堤而出,无助而慌张:“臣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臣明早就走,明早就回去……” 司诺说着心中更是难过,胸口闷痛脸色煞白,他能回哪去?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要赶你走。”看到司诺哭了,黎潇有些心疼,俯身擦去他脸上的泪,轻拍他的背脊安抚道:“说你爱哭还不承认。周禾还在帐外站着,我去交代一声,你先躺好,听话。” 第40章 司诺闻言松开手乖乖躺好,也知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可他就是很害怕,他把能想到的都做了,若如此依然得不到王爷丝毫怜惜,他……还能怎么办? 黎潇轻捏司诺的脸,无奈一笑,这才起身出去。 “交代下去谁都不准擅闯本帅营帐。”黎潇拍拍周禾的肩,吩咐道:“你看他能吃什么给他准备一些。” “王爷,王妃需要休息,不可情绪起伏过大,也不能劳累,晚上也……咳,臣告退。”周禾有心提醒又不好言明,便只说一半就走了。王妃现在是有今天没明天,强弩之末若是悉心照料许能多留几日,不然…… 瞒不住的事,王妃为何不想王爷知道?周禾想不通。 黎潇皱眉掀帘进帐,司诺立即睁开眼睛,眼神疲惫而依恋,娇弱的惹人怜惜,桶里的水还热着,黎潇将布巾放入热水,提前提醒道:“不许躲。” “不躲。”司诺乖顺靠进黎潇怀里,任由王爷将他衣衫退去,脸颊微微发烫,既想多求几日陪伴讨些温柔,又担心王爷问起他的腿…… “途中不曾好好休息么?”司诺双腿浮肿的近乎透明,看在黎潇眼里又气又不忍责怪,眉头拧成了死结。 “臣,想早点来。”司诺小声应答,却不敢看黎潇的眼睛。 “躺好。”黎潇用热水替司诺敷腿,又将兽皮卷起来垫在在他脚腕处,这才跟着躺下:“你这身子跑着远怎么受得了。” 黎潇心疼司诺,给他擦身子的本意也是想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伤瞒着,却看到他瘦的厉害,这份深情他不能视而不见,心里也多了些柔软,温柔的将人拥入怀中。 “臣看了王爷的信,信中问臣可还好,臣便想过来让王爷亲眼看看。”司诺说完,红着脸亲了黎潇的下巴,心中安宁。 黎潇俯身温柔的吻上司诺的唇,大掌抚着他柔滑却消瘦的背脊,心里又多了些亏欠。 只有他自己知道,信中所问不过是幌子,奈何司诺单纯竟跑来找他…… 半睡半醒间,司诺察觉到王爷松开他起了身,可他醒不过来,却知道王爷在替他揉腿消肿,心中涌上阵阵感动,满足的沉沉睡去。 他知道王爷好,待他好,便值得! 第046章 也许,还能再等等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钱坤就单膝跪在了主帅帐外,光着膀子身负藤条,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待黎潇出来便立即道:“属下……” “闭嘴!”没等钱坤将请罪的话说出口,黎潇就低声喝止了他的大嗓门,说道:“走远点,别打扰王妃休息。” “王爷,我是真没想到,还以为……王妃晚上来的,我一时也认不出来,眼拙,眼拙了!”随着黎潇一起走向校场,钱坤解释的十分笨拙,恨不能立即变成说书人,若能口灿莲花肯定不会像此刻这么费劲! “行了,他不计较。”黎潇不会责怪钱坤,因为拦阻闯入者是他的职责之一,他没见过司诺,拦阻无错。 至于司诺,他怕是根本不觉得钱坤无理,他习惯了逆来顺受,外界给的伤害他从不会反抗,善良胆小懦弱惹人怜惜,越这么想黎潇越觉得司诺可怜,越想多护着他些。 “那,属下陪王爷练练?”钱坤嘿嘿一笑道:“王爷有几天没出来了,憋坏了吧!” 正中下怀,黎潇跃上点兵台拿起一柄长矛,喝道:“来!” 黎潇起来时司诺就醒了,待他出去才裹着衬袍起身找到昨日穿来的长衫,腿还有些肿走路别扭,但明显好多了,也不知王爷为他按了多久…… 司诺唇角带笑,耳朵微微发烫,从长衫的折边里取出那颗干巴巴的荣枯草,毫不犹豫的揪了片叶子顺水咽下,又将剩下的塞回去,才从包袱里找出白瓷瓶带回榻上。 刚躺下腹中便是一阵搅动烧灼,司诺紧咬牙关攥着身下的兽皮褥子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五脏六腑像被烧着了一般,燃烧着他为数不多的日子。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烧灼感渐渐退去,他擦擦额头的冷汗缓了口气,看向手中的白瓷瓶却迟迟没有打开,昨日清晨吃过一颗,昨晚到军营前又吃了一颗,也许,还能再等等…… 他现在不止中了断魂掌,还中了荣枯草毒,王爷应该有足够的出兵理由了吧。 正想着,帐外突然传来周禾的声音:“王妃,属下军医周禾,求见。” 司诺一惊,才想起昨晚让他帮忙隐瞒的事,急忙拢好衣袍坐起身道:“请进。” “王妃。”周禾看到黎潇和钱坤在校场切磋,才决定前来一问,但此刻看到司诺冷汗未退的虚弱模样,不禁心中一紧,急忙问道:“王妃可是身子不适?” “昨日多谢你为我隐瞒。”司诺微微摇头,认真道:“之后几日也劳烦你继续保密,我想,开开心心的陪在王爷身边,哪怕只有几日也好。” “王妃的伤,并非常见掌法。”周禾可以隐瞒,但总得问个清楚才知道是否该瞒着。 “是断魂掌。”司诺坦然道:“此事还请你先记下,待我身死再告知王爷。” 断魂掌……周禾快速想了一下,惊道:“南鹿达萝的掌法!” 司诺点头放下心来,原来这么多人都知道,这便好了,周禾是军医,到时由他说给王爷,再合适不过了! 与此同时,黎澜将信笺交给深夜刚回京的千回带去百草堂,信中说了两件事,一是司诺失踪了,二是司靳贺私下见过南鹿使者! 第41章 第047章 他好像又被怀疑了 周禾微微蹙眉,他心知应去禀告王爷而非在此质问王妃,但王妃提出要他保密,他也只能先问,便斟酌用词道:“敢问王妃是在何处被伤的?两军阵前,请恕属下不得不问。” “我不会害王爷的。”司诺心思剔透自然听出了周禾的意思,不禁苦笑,他好像又被怀疑了……之前因为他是司相庶子,这次呢? “那是自然。”周禾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疑虑丛生,王妃没有回答问题。 “我不懂军中之事,王爷也不曾与我多说,所以……”司诺想解释几句以免周禾告诉王爷,但话出口前又换了个说法:“请问在这军中,王爷身边之人可都如你这般?” “王妃是何意?”周禾觉得前半句像在解释,王妃说不懂,是想证明他不会勾结南鹿么? “我担心王爷。”司诺也不敢轻信周禾,他不懂军中之事,虽然昨夜周禾是被黎潇叫来的,但他是不是王爷的心腹还无法确定,略一思索便含混道:“朝中局势不明朗,我担心军中有异才来的。” 还是没有回答问题! 周禾抿唇,越发觉得王妃不对劲,王爷显然不知道他会来,而他不仅来了还还身受重伤,怎么想都蹊跷。 “还请为我保密……”见周禾不说话,司诺更是忐忑,突然晕眩起来,伴随着胸口窒息般的闷痛,也顾不得周禾在场,便拿出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含在口中。 “王妃!”周禾上前想替司诺诊脉,却被他躲开了,片刻间药物便游走全身,缓解了闷痛,才道:“还有四天,请为我保密。” 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但司诺却允许周禾查看白瓷瓶中的药丸,心里不住的盼着王爷早点回来,他虽有计划,可没人帮衬总归不行,而他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是,叶辰叶大夫的秘药?”周禾不敢擅动只是嗅了嗅,药香混杂难以分辨,可他却莫名的想起了百草堂。 司诺收回药瓶握在手中垂眸看着,想起那天千回给他药时的场景,他们都不信他,但没关系,他从来没奢望过旁人的信任,唇角扬起浅笑,看向周禾道:“我找叶辰要的。” “属下明白了。”周禾起身决定替司诺保密,他虽不知叶辰究竟是何身份,但他知道王爷信叶辰,而他能将这些秘药送给王妃,他便没什么可怀疑了! 司诺疲惫的滑到被子里,周禾出门前看了一眼,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还有,四天! 黎潇午饭前回来时,司诺正坐在桌边练字,见他进来立即起身迎上前:“王爷,怎的满头是汗?” “去校场给你报仇了,昨夜拦你的是本王的参将钱坤。”黎潇随口一说,用冷水洗了把脸,坐到桌边,看向桌上的笔墨问道:“在写什么?” “臣在学王爷的字体。”司诺随手拿过一页递给黎潇,认真问道:“昨日为臣看诊的军医,可也与王爷如此亲厚?” “那是自然。”黎潇接过宣纸,简单说道:“军中必得有些心腹,副帅、前锋、军医这些要职都是本王亲选的。参谋是朝廷派来的,多是一战一换不可信。” 原来是这样!司诺点头想着还得尽快与周禾说明白些才好。 见司诺郑重点头,黎潇觉得有趣,便放下宣纸夸道:“竟与本王字体一样了。” “多谢王爷夸奖。”司诺听出王爷在故意夸他,不禁羞怯一笑,起身坐到王爷腿上将脸埋在他颈间,慵懒而放松,还有四天,便随心吧,不然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黎潇穿着铠甲,刚从外面回来金属还挂着寒露,见司诺衣着单薄的趴进怀里便将人拉开了:“不凉么。” “不凉。”司诺的衣袖蹭乱了桌上的纸张,他无措的站在一边低垂眼帘。战甲很凉,但在王爷怀里他心里是暖的,反而此刻被拉开,倒觉得冷了。 司诺穿着黎潇的长衫,长至拖地,更将他衬的瘦弱了几分,黎潇起身将战甲脱了挂在木架上,回身上前将人揽到怀里:“冷就说冷,本王脱了铠甲就是。” 黎潇穿战甲只是一种习惯,但其实没必要,因为兄长之前送过他一件金丝软甲,一直贴身穿着,远比铠甲更为坚固轻便。 “臣记下了。”司诺抱紧黎潇的腰,贴在他怀里,黎潇的目光却落在桌上,露出的一页宣纸上写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周禾的声音吓了司诺一跳,不禁心慌,而周禾只是过来给他送热汤的,顺便传话道:“王爷,吴穷探路回来了,说发现一条小径,或许有用。” “我去看看。”黎潇拍拍周禾的肩,大步出了营帐。 司诺看看周禾,上前收了宣纸,才郑重揖礼道:“方才让周军医误会了,是我不对。” 周禾放下汤碗抱拳回礼,等着司诺的下文。 “王爷与我说您是自己人,我便放心了。”司诺有些拘谨的低着头,道:“我……请你不要怀疑我。” “王妃言重了。”周禾扶着司诺的胳膊坐下,却隔着软袖摸到了包着的纱布,正想问上一句,司诺却抽回了胳膊,说道:“请坐。” 司诺怕周禾探到他此时的脉象,毕竟荣枯草是剧毒,他怕周禾误会他带毒物来军营的目的,但出于对周禾的信任,便将中断魂掌的事说了出来,最后道:“待我死后,请告之王爷我死于南鹿达萝之手,这样,王爷就能出兵了对吧?” 第42章 “王妃您……”周禾震惊,甚至忘了问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战王妃被杀,王爷势必要报仇,皇上若不准便是凉了满朝文武的心,所以王爷出兵也不会被责抗旨,我想的可对?”司诺唇角挂上浅笑,干净而纯粹,却让周禾说不出话来。 司诺与千回也说过,心知此计可行,便又嘱咐了一句:“在我死前此事莫要被王爷知道了,我想好好过完这几天,行吗?” 第048章 这样,可真好 周禾在司诺的汤里加了不少温养药材,晚饭过后,司诺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便询问站在沙盘前沉思的黎潇道:“王爷,臣能随您出去走走吗?” 司诺不是想出去,而是必须出去,他得知道军营的大概布置,才能找到吴将军,以及离京前担心的粮草问题,总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他还有四天,可若粮草等不了,他便得早作打算了。 “可以。”黎潇刚准了,就见司诺跑去找衣裳,神色欢快远比在京中活泼许多,不禁笑道:“果然是个孩子!” “王爷是说臣么?”司诺回头,笑容清甜。他好喜欢现在的日子,可以腻在王爷身边,想说什么都行,这样,可真好! 黎潇的目光被司诺吸引了,印象里已经很久没见过这般单纯的笑容了。 他生在皇家,自小见的多听的也多,生母故去后,很多年一直谨慎过活,直到进入军营才大有不同。而最初除了厌恶皇后指婚连带不喜司诺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太过谨小慎微了,即使给他撑腰替他报仇,他依然唯唯诺诺。 他不肯袒露内心,他们便很难亲密相处,因此即使疼惜他,也不过是当做宠物怕被人欺负了,如此而已。 但此刻,司诺明显不同了!之前许是在京中才束手束脚,现在这样好了许多。 “王爷,臣能穿您的衣裳么?”司诺虽然这样问,却已将黎潇的衣裳套在了身上,又宽又大实属不雅,可他很喜欢,看向黎潇的目光里有着期待,还隐隐的有些紧张。 “嗯。”黎潇点头,他中午回来时看到司诺穿着他的长衫就觉得好看,此时也是如此。 司诺满心欢喜的跟在黎潇身侧走出营帐,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唇角难掩笑容,新奇的左右打量,时不时的问上一句,很快便确定了军营的布局,天色擦黑才靠近抓住王爷的手。 周禾站在暗处看着眼神明亮的少年,心情复杂。接到圣旨时,他们不止密谋过抗旨,还想过潜入敌营暗杀主帅,可风险后果都太大了不可估量,这才不得不盘踞僵持,没想到王妃居然成了破局的人…… “看什么呢?”吴穷拎着酒馕走过来,目光随着周禾看过去,不禁横眉倒竖。 “看王妃。”周禾作答却并没有收回目光。 “长得好看有屁用!”吴穷嗤了一声不屑多看,转身走了。 长相的确不重要,但……周禾摇头轻叹回了自己的营帐,希望老天眷顾,最后几日能让王妃少受些苦。 吴穷所过之处,听到不少士兵在小声议论王妃,加之小鬼头曾在军营里散布过天人下凡的言论,此时也被说的越发玄乎了。 可这样的话听的越多,吴穷就越生气!司诺不会武功,在军营毫无用处,是累赘更是异类,他惦记王爷来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拉着老潇满营地的招摇乱转,成何体统,看着就一肚子火! 吴穷灌了口酒,将酒馕挂在腰间,走向兽笼打开了关着黑狼的笼门,拍拍狼头道:“好小子,找你主人去!” 第049章 凶我做什么 边关远比京中冷上许多,夜风夹杂着寒意阵阵袭来,可司诺却不觉得冷,甚至饭后还会觉得燥热,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不过他不想问周禾,将死之身有些变化实属正常,他不想将精力浪费在不重要的事上。 忽然,远处传来士兵的喧闹大喊,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扯扯黎潇的手问:“王爷要去看看么?” “嗯,你先回营帐。”黎潇是三军主帅,驻地的任何异动他都得知道都得解决。 “是。”司诺应声退后一步却没有折身回去,而是看着王爷的背影,担心有事发生。 黎潇还没走出几步,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士兵的营帐后跃了出来,四爪落地悄然无声,眼中闪烁着幽绿的精光,几吸间便冲至黎潇面前,獠牙外露,自喉间滚动出一声呜咽! “小心!”司诺心头一惊,急忙上前拉住黎潇,伸臂拦在王爷身前将人挡在后面,看着突然冒出的黑狼,毫无退缩之意。 “没事。”黎潇轻轻拉着司诺细瘦的胳膊,将人拉到身侧,对他奋不顾身挡在身前的举动颇有些心动,下意识反应是藏不住的,他这般羸弱竟还敢挡在他前面,岂非做好了被吃的准备?倒是越来越可爱了! “这是本王养的。”黎潇摸摸黑狼的头,又看向身侧眼露不解的司诺,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禁失笑道:“小时候需要照顾也就罢了,长大了,得有獠牙爪子才没人敢欺负。” 这话不知是说黑狼的,还是说给司诺听的。 司诺也想上前学着黎潇那般摸摸狼头,可黑狼却对他呲起了獠牙,他只好缩回手,退回黎潇身后,不知这狼为何凶他。 “狼性孤傲,轻易不准人摸,平时关在远处的铁笼子里也没几人敢动,不过本王每次出征都会带它,颇为有用。”黎潇说着,拍拍黑狼的头引它回笼,司诺则跟在另一侧,偷偷打量着皮毛柔顺的黑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的。 第43章 王爷说每次出征都会带着,兴许它在战场制敌时也很凶猛,能被王爷一直带着可真好。 隐隐有些羡慕的司诺,伸手拉住黎潇的手,在得到王爷有力的回握时,唇角漾起了清甜的笑容。 …… 次日一早,黎潇去了校场,昨夜司诺贴在他身侧隐隐有些发热,想着可能是受了凉,便交代周禾道:“这会儿是不烧了,他还没起,你晚点过去看看。” “行,王爷放心。”周禾应下,却知道司诺并不是受了凉,而是心火烧出来了,将死之兆…… 然而待周禾熬好滋补的汤去看司诺时,他已经不在帐中了。 司诺起的也很早,王爷不在身侧他也睡不着,如昨天那般早早吃下断肠草,挨过腹中的烧痛,换上干爽的衣裳又吃了一粒药丸,便出了营帐,王爷没说他不能出来,他便得抓紧时间。 还剩,三天。 司诺尽量避开巡逻的士兵,走向存放粮草的地方,迎面碰上了小鬼头,不禁扬起笑容,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王妃。”小鬼头咧嘴一笑,看起来十分憨厚,拱手道:“您叫我小鬼头就行,大家都这么叫我,我是王爷钦点的前锋,自己人!” 司诺很信任他,之前因他在城中坠马,王爷言辞间明显与他十分亲熟,更是提到过他的爷爷,与他一家都熟肯定是自己人,他自然也很放心。 “王妃可是要找王爷?我带您去!这边再向前就到粮仓了。”小鬼头凑到司诺身边,看着便觉得他脸色不对,隐隐的透着死气……不禁担心。 “我正是要去粮仓。”司诺直言道:“驻扎多日消耗定然不小,来看看也放心些。” 不来查看他不放心,可来查了,也知道凭一己之力要查八万将士和战马的粮草根本不可能,他只是来看看,求个心安。 “我找几个人来帮忙。”小鬼头正要走,被司诺拉住了:“此事不易声张,我只是来看看。” 小鬼头眼珠一转心下了然,虽明白王妃的用意,却觉得他多虑了,朝廷下拨粮草时王爷就派了亲信去清点,运送途中更是分了几组明着暗着的随队监督,必不会出问题,但这话他没说,跟着进去了。 粮草整齐的码放着,井井有条,记录单清晰明了一看就懂,司诺只是看着并不上前,半响微微皱眉。 “王妃可是看出了什么?”小鬼头不解司诺为何皱眉。 “粮草不用防虫吗?”司诺虽没看出明显问题,但总觉得这样放似乎不妥。 “这……”小鬼头挠挠头道:“现在肯定不用,这么冷也没虫了。” 司诺点头,仔细回想着相府的粮仓布置。他曾养过一只小麻雀,司闲总和他抢,他便躲去了府中的粮仓,府中存粮会经常翻动晾晒,还要防潮防虫防鼠,可军营中的粮仓除了整齐码放,似乎没有任何防范……是这边用不上么?他不清楚。 “王妃?”小鬼头见司诺似在想什么,便宽慰道:“王妃放心吧,王爷对粮草管理一向严格,没人敢动手脚。” 送司诺回到营帐门前时,小鬼头忍不住问道:“王妃若是身子不适,和周禾说,他也是自己人,可信!” 司诺回到帐中,将自己印象里府中存粮的方式都写了下来,可直到都写完了也没见王爷回来,便又走出营帐,想去看看王爷的那匹黑狼,刚好遇上来喂的士兵,便主动揽下了喂狼的活。 司诺端着装生肉的盆走过去,原本趴在铁笼里的黑狼看见他突然站起来,龇起了獠牙。 “凶我做什么?”司诺在笼前蹲下,用铁钳夹起一块血淋淋的肉放进笼,看它大口吞下,又道:“你看我不顺眼?” “还真看你不顺眼!”吴穷出现在司诺身后,投下的阴影将蹲着的司诺笼罩其中,喝道:“昨晚的事忘了?!记吃不记打竟还敢凑过来!” 吴穷说着,直接挥刀切断了拴着笼门的铁链,笼门微开,黑狼一跃而出便将司诺扑倒在地!几滴鲜血从狼口中流出来,掉在司诺脸上。 第050章 谁放它出来的 黎潇在校场看士兵们自发的比试操练,并没注意到吴穷离开,小鬼头在这时凑上前来,小声说了王妃去查看粮草的事。 “哦?”黎潇来了兴趣。 “王妃可能有发现,但送王妃回帐之后我又去点了数量,肯定没问题!”小鬼头语气笃定。 “知道了。”黎潇一向看重粮草药材,没想到司诺也能想到粮草重要,倒是心思剔透。 “王爷不去问问?”小鬼头话音未落,就被一个慌慌张张跑来的士兵打断了:“不好了!狼王出笼扑了王妃!” 什么?! 黎潇脸色一冷,疾步走向兽笼,心知此事接连发生必是人为! 然而,黎潇赶到时,司诺正坐在地上,看着黑狼蹲在一边吃盆里的肉,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 “谁准你来这的!”黎潇上前一把拉起司诺,只见他脸上沾着几滴血迹,不禁皱眉,刚才士兵说是司诺要来喂狼的,昨晚才被吓过,今天居然又乱来了! 司诺看看跟来的一众将士,也知道自己惊动了太多人,心中不安的低下头,轻声认错道:“臣知错了。” “自作主张!当军营是什么地方!”黎潇伸手去擦司诺脸上的血迹,黑狼却突然起身挤到两人中见,将司诺护在身后,大脑袋蹭蹭他的手像在安抚,这倒让黎潇不禁无奈,狼是他从小养大的,此刻倒与司诺更亲了! 第44章 “王爷……”司诺垂眸,像做错事的孩子,轻咬着下唇走上前拉住黎潇的手,死死的抓着不放,王爷凶他是因为担心他,他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周禾闻声而来打发众人散去,先看看司诺,又劝黎潇道:“王爷,狼王认了王妃,这是好事。” “谁放它出来的!”黎潇看向地上被斩断的铁链,不禁冷声。 “我!”吴穷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此刻大步上前,重刀扛在肩上,目光却落在司诺身上,一脸不屑的等着他哭哭啼啼的和黎潇告状。 “王爷!”司诺看到黎潇倏然皱眉,急忙摇摇他的手轻声道:“是我求吴将军打开笼门的。” 司诺心里很慌,胸口传来阵阵闷痛,吴穷是王爷的心腹,若因他闹的不愉快,他死也难安! “昨晚也是你!”黎潇沉着脸,盯视着吴穷。 “是。”吴穷恨声道:“我敢作敢当!” 周禾最先注意到司诺神色有异,心下着急怕吓着他,立即劝道:“二位将军闹够了没有!王妃千里迢迢过来,还能住几日?!” 司诺暗中扯扯周禾的衣袖,怕他说漏了,心中更是担忧。 黎潇看看司诺苍白的脸色,又看向吴穷:“去点兵台!” “王爷!”司诺担心的拉着黎潇,恳求道:“先陪臣回营帐吧?臣不舒服。” 见司诺脸色如纸,黎潇有些担心的将人横抱起来走向营帐,却看到他在用眼神示意周禾再劝劝,不禁失笑收紧了双臂。 “老潇!我在点兵台等你!”吴穷的声音气吞山河。 “滚!”黎潇与吴穷经常言语不和,说不通就以武力决定话语权,几年来都是如此,已属常事。确定黑狼两次跑出都是吴穷所为,黎潇反而放心了,他了解吴穷,他是想吓走司诺,但不会真的害他受伤。 可怀中的人太过娇弱,怕是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第051章 本王喜欢听你谏言 司诺环着黎潇的脖颈,直到回了营帐也不愿松手,黎潇将他放在腿上,问道:“吓着了?” “没有。”司诺微微摇头,好半天才将手收回来,认错道:“王爷,别因为臣和吴将军发脾气,都是臣的错。” 司诺低垂眼帘,能感觉到黎潇落在他脸上的目光,近在咫尺心跳不由得凌乱起来。 “同样的事发生了两次,你当真不计较?”黎潇捏起司诺的下巴,与他担忧的目光对上,耐心问道:“真的不怕?” “王爷,臣与小黑好着呢。”司诺虽然这么说可他其实也不明白,当时狼王扑出将他按倒在地,刚吃过肉鲜血顺着尖牙滴在他脸上,他的确害怕,可狼王却只在他身上嗅了嗅,半响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就退开了,还用大脑袋蹭他的脸。 司诺不知它是在他身上嗅到了王爷的气息,还是因为他将死之身狼王心生悲悯,总之,狼王后来冲着吴穷将军呲牙咆哮,将人赶到了一边,反而将他留下了。 黎潇见司诺居然给小狼崽起了名字,不禁微笑点头也不多言,问了两次,他自己都不上心,自己也没必要再多说,他本就不会与吴穷计较,想着先安抚好司诺,可他却把错处都揽在自己身上,若再说反而显得多余! 目光便转向摊放在木桌上的纸问道:“这是什么?” 问着,却莫名想起司诺写下的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心中莫名一沉。 “这个……”司诺本想详说,又怕自己想多了,便先提出了问题:“王爷,军中粮草可是一直叠放在一起的?” “也不尽然,军粮存放与季节关系很大,并不统一。”黎潇回答时目光再次落在纸上,司诺书写用了黎潇的字体,不仅清晰工整,而且都标明了每种方法的作用利弊,一看便知他十分上心。 司诺点头:“既如此臣便说说,兴许日后用得上。” 司诺指着纸上所写的内容逐一详说,末了才有些怯然的垂眸道:“臣早上擅自去了粮仓写下这些,还请王爷莫怪臣自作聪明。” “无妨,本王喜欢听你谏言。”黎潇收紧手臂,看他红了脸。司诺详说时,便觉得他做事很细致很有条理,若他身子好些,往后出征带在身边让他查漏补缺倒是不错! “那……那王爷先看看,臣再想想有没有疏漏之处。”司诺不习惯被夸赞,便躲开王爷的目光依进他怀里,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赶忙闭上眼睛将脸埋在黎潇颈间,怕被王爷看出不对。 黎潇觉得司诺是在撒娇,轻轻拍拍他的背也不多言,注意力都在纸上。 过了许久,司诺才觉得眼前不再乱转了,可身子很沉,便懒洋洋的依着,仔细回想当初和下人聊天时听到的内容。许是想的太多说了太多,竟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 黎潇一边看一边结合战事的不同情况做出更细节的批注,许久这才看向怀中沉睡的人,心中微动,司诺小小年纪便这般聪慧细心,若再勤学几年考取功名,必能成一方人物,嫁入王府藏于深院实属可惜! 黎潇心生惜才之意,动作更是轻缓,将人抱起放回榻上。 直到傍晚外面传来嘈杂声,司诺才悠悠醒转,猛然坐起惊道:“王爷!” “本王在这。”黎潇起身回到司诺身边,看到他下意识摸向身侧的小动作,心中又柔软了些:“睡的可真够沉的,快起来吃点东西。” 第45章 司诺起身坐在桌边一边喝汤一边忧心自己的状况,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睡觉一向很轻,可今日竟连王爷何时将他抱上榻的都不知道…… 正想着,帐外传来了小鬼头的声音,刻意压低道:“王爷,京中密信。” 看着黎潇起身出去,司诺莫名的有些紧张,虽说他已做出选择,再无顾忌其余事情之力,可仍希望京中太平,再无变故。 黎潇展开纸条,看完扔进了火盆,这才看向正看着他的司诺,道:“京中都在传你失踪的消息。” 司诺躲开黎潇的眼神,垂下头继续喝汤,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这是他和千回说好的,千回返京的第一件事就是传信给黎潇,待黎潇回信便能确定自己的情况,若自己到了军营,那便继续完成后续计划促战即可,若他失败死于南鹿,二皇子便会提醒王爷自己被南鹿所俘,届时尸身也能顺利促战!时间相差不了几天。 “你是怎么偷跑出来的?”黎潇微蹙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臣……”司诺怕说多错多,便起身上前贴进黎潇怀里,认错道:“臣知道错了。” “以后不准再胡闹了!”黎潇没生气也没再多问,毕竟信中重点在于司靳贺私下见了南鹿使者,这便更进一步应证了皇后私通南鹿!至于司靳贺……黎潇又看了司诺一眼,日后,他便没有娘家了! 思及此,黎潇起身走出了营帐。 不到一个时辰,黎潇又满面春风的掀帘回来了。 黎潇神清气爽,是因为他刚才在找小鬼头时,先碰上了要来禀报的士兵,说在边境处发现了南鹿达萝的尸体,他去看了但没有把尸体带回来,休战期不便张扬,不过此人掌法了得,如今死了倒是好事! 待他回到驻地时,小鬼头已经拿着第二封密信在等他了,信中同样说了两件事。 一是司闲武功尽失成了废人,司靳贺上书辞官已无官职,近两日不曾出门会客。二是朝中有人启奏揭发司靳贺主张盐引超发为害一方百姓,皇上正在密查。 都是好消息,其一司靳贺无官职,皇后必不会再用他,也因此少了助力!其二则多半是兄长所为,要将司靳贺彻底铲除! 黎潇将信扔进火盆,回信同样说了两件事,一是说明司诺找来了军营,二则说了达萝之死。 第052章 美色误国 黎潇心情不错,却也没忘了吴穷刚才随他去边境看达萝尸体时,一再强调回来一决高下的事,便招呼司诺道:“随本王去校场看看。” “王爷!不可再去找吴将军了!”司诺起身却退后半步,不想再生事端。 “有何不可?我与吴穷是过命的交情,无妨。”黎潇并不在意,拿出自己的衣服扔给司诺让他换上,又道:“你也学着练练,对身体有益。” “是,那臣尽量学。”司诺看出王爷心情好,也不由得扬起浅笑,每次听王爷这样说话,他便觉得自己是被他放在心上的,这便足够了! 校场上,看到司诺拎着衣摆踢踢踏踏的跟在黎潇身侧,吴穷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火气不断上涌,这是战场,是两军阵前,司诺就算是王妃也不过是个肩不能背手不能提的废物! “战王你可舍得来了!”吴穷站在点兵台上,说话时目光死死的锁在司诺身上,锐利如刃。 司诺很敏感,自然注意到了吴穷的眼神,却只是遥遥的揖了一礼,态度恭谨诚挚,王爷说了他们不会因此心生芥蒂,他也觉得凭他不可能影响到二人关系,更何况……是王爷让他来的,他想跟着。 “废什么话!”黎潇自然知道吴穷的意思,可山高水远他万万不能让司诺再独自回去,便低声安抚一句,纵身跃上点兵台,提起长枪跃起直刺向吴穷! 两枪相撞擦出火花,两人一碰即分,黎潇却没忘提醒吴穷:“再惹他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黎潇自小进入军营,没几年就让吴穷做了他的副将,从最初谁也看不上谁,到后来配合默契,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托付的兄弟,因此吴穷说话一向不讲礼数,黎潇也从不拿他当外人。 “美色误国!”吴穷咬牙切齿:“他这般哗众取宠你倒能忍!” “闭嘴!”黎潇长枪横切,拉开两人距离,随即脚尖点地跃身而起,长枪当头刺下。 “不会武者不得入军营,规矩是你定的!他来你就忘了?!”吴穷质问,却被长枪逼退半步,转而挥枪横扫。 黎潇闪身躲开回枪连刺,低喝道:“他是我的人!” 这便是所有解释,黎潇护短,军中上下无人不知,更何况是自家王妃了,只一句“我的人”,了解黎潇的人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知道了。”吴穷收枪退避,站在一边又睨了司诺一眼,虽然不屑,但若需要他还是会护着司诺,无他,黎潇认定的自己人,就是自己人! 黎潇也收了枪看向司诺,仰头看着的少年见他们住了手才露出清浅的笑容,眼里闪烁着微光,像头顶的星辰洒在他眸子里,若仙落凡尘般让人心动。 心动和行动在黎潇这里没有清晰界限,他将长枪扔给吴穷跳下台来到司诺面前,笑问:“可看明白了?” “没有。”司诺摇头,反问:“王爷可会嫌臣愚笨?” 第46章 司诺不是没看明白,而是根本就没看清,刚才出来时就觉得胸口隐隐闷痛,看他们过招更是紧张不已,视线竟也逐渐模糊起来,全靠意志强撑着,他不能在此刻倒下,还不到他能倒下的时候! “还好。”黎潇看着司诺更温柔了几分,这两日看他笨拙的亲近自己,又羞于表达的样子,更让他心生疼惜。 司诺含蓄一笑,对着台上人影不清的吴穷微微颔首,这才握着黎潇的手走向营帐,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隐约重叠。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第053章 我阻碍王爷太久了 次日醒来,身侧的位置又是凉的。 司诺仍然视物不清,像眼前蒙了块白布,透着光却什么都看不真切,他下意识的攥紧身下的兽皮,心中悲戚,此生怕是再也看不见王爷了,清泪顺着眼角滑入青丝消失无踪。 半响他才轻叹一声坐起身,耳中忽然一阵嗡鸣,好半天才有所好转,眼前依然影影绰绰,但物与物的界限却逐渐清晰起来。 他微微的松了口气,吸吸鼻子摸索着起身找出只剩两片叶子的荣枯草,掰下一片送入口中,躺回到榻上等着疼痛来袭,手中紧紧的攥着白瓷瓶。 蚀骨的疼很快从腹中烧起,比前两日更为强烈难熬,司诺蜷缩着身体死死咬着兽皮被子的边沿,呜咽声不可抑制的从喉间溢出,又被他强压下去,冷汗很快濡湿了衣衫。 烧痛持续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逐渐褪去,司诺双手颤抖的倒出一颗药丸吃下,疲惫的趴在榻边几乎动弹不得,仿佛身子不是自己的,目光望着营帐的门帘,既希望能看到王爷,又担心被他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唇角扬起一丝苦笑,待眼前清晰起来司诺才起身,换上干爽的衣服走出营帐,问迎面碰上的士兵道:“可有看到王爷?” “回王妃的话,王爷在校场。”士兵回答时,多看了司诺两眼,正如小鬼头说的,怎么看都像天人下凡! “多谢。”司诺微微颔首一点都没有身为主帅夫人的架子。他没去校场,而是看到了刚走进营帐的吴穷,疾走两步跟了进去。 “王妃?”吴穷的唇角扯起一抹毫不遮掩的轻视,坐着没动,语气不善道:“什么风把王妃吹到我帐里了,属下受宠若惊!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我可吃罪不起!” “吴将军,我有事相求。”司诺无视了吴穷的奚落,自顾自的跪下来,却吓了吴穷一跳,急忙起身道:“你这是做什么?!” “恳请吴将军帮帮帮帮王爷。”司诺神色认真,倒让吴穷上了心,忙问道:“王爷怎么了?” 吴穷下意识的上前想扶,可已经伸出的手却又收了回去,微皱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司诺,他刚才还在校场和老潇练了两个回合,生龙活虎的能有什么事?怕不是这小王妃又要无事生非搞什么幺蛾子吧! “吴将军,三军长久驻扎在此不是办法,若南鹿一直拖延,粮草可够?朝中拨粮需要时间,稍一耽搁便是大事。”司诺想的其实比说的还严重。 他知道王爷和皇后不对付,粮草不足要向朝中禀告,可若皇后的人主张此事呢?若她命人在途中捣鬼呢?军中将士难道要饿着肚子打仗么?司诺想到了这些,可搬弄朝中是非并非君子所为,因此他只能简单说明。 “废话!可你以为现在是你说打就能打的?!”提到这吴穷也是一肚子火,不爽道:“南鹿那帮宵小假意递求和书,老潇接到圣旨只能暂时停战,傻子都知道是在消耗我方粮草!偏是京中那帮傻子屁都不懂,还……” 吴穷自知失言,已经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收住了,又看向司诺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懂个屁!从本帅帐中出去!” 吴穷知道司诺去看过粮草还写了建议,黎潇也吩咐去检查了,也幸好查了,不然都不知道最下面的粮食被老鼠啃坏了不少,虽然司诺此举有功,但也改变不了吴穷对他的固有印象! “我有可攻之计。”司诺并不在意吴穷的态度,拱手直言道:“吴将军,我已时日无多,恐此生只能再为王爷谋此一事了,可我一人力薄,还求将军帮忙!” 吴穷微眯双眼,对司诺的话并不明白,便重新坐下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到军营之前曾被南鹿所俘,两日……” “这话你要骗王爷兴许他让着你也不计较,想骗我?谎话编好点再来!”吴穷摆手打断了司诺的话:“南鹿若是绑了你,必定来威胁王爷!否则,你,该不会是……” 司诺听得出吴穷对他的怀疑,可他不想做无用解释,只是微微摇头继续道:“此事您先记下,不必告知王爷。我中了南鹿国特有的荣枯草毒,必死无疑,待我身死还请将军提出质疑,许仵作验尸证实此事,以此,王爷便有了出兵的理由。” 吴穷听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说……他中了荣枯草毒?真的假的?吴穷早些年混迹江湖,三教九流各路骗子见的多了,可饶是他阅人无数,此时竟看不出司诺所说是真是假。 “将军且听我说完。”司诺神色郑重,他得把后面的事都先说清楚,虽然手里还有两天的药,可今天身子明显感觉不对,他怕叶辰的秘药也保不了他这幅身子,若是后续没能交代清楚白白浪费了机会,他死都不安心! 吴穷终于正色了几分,可心里仍持有怀疑,道:“王妃起来说。” 第47章 “待王爷出兵,还求将军安排火烧营帐毁我尸身,推责南鹿。”司诺跪着没动,可眼前却突然恍惚起来,晕眩感一阵强过一阵,他跪不稳便弓下身子,单手撑着地,轻阖双眼缓解晕眩,意识却更加清晰了:“王爷必能全胜!” “王妃!你……”吴穷心中惊疑,立即起身上前扶起司诺,却见他脸色苍白眼神涣散,一时也有些慌了,忙道:“我去找周禾!” “不可!”司诺坐在椅子上,死死拉着吴穷的铠甲:“此时,不可声张。” “周禾可信!”吴穷以为司诺是不信任周禾才这么说,便单膝跪地与他平视,道:“我们都与王爷有过命的交情,若你……” “我知道。”司诺微微点头道:“先听我说完。” 吴穷一时踟蹰,既想去找周禾过来,又觉得司诺所说之事十分重要,稍一权衡还是听了司诺的没有动,毕竟事关此次战役,这是大事不能轻慢! “吴将军,我阻碍王爷太久了,此番待你们班师回朝,还求,求将军为王爷请功!”司诺深呼吸了几次,晕眩感稍缓,这才起身拒绝了吴穷的搀扶重新跪下,认真道:“若有机会,还求将军辅佐王爷!” 第054章 我救不了他 吴穷心中震撼,第一次认真的看着面前瘦弱的少年,心生敬意,起身将人扶起来,认真应道:“全军上下皆愿助王爷一统江山,您放心,我等必鼎力辅佐!” “多谢,将军。”司诺颔首,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浅笑,却让吴穷心中震动,突然明白了王爷为什么会护着王妃,他值得! 黎潇从校场回到帐中不见司诺,刚出来找却见他从吴穷帐中出来,不禁皱眉,担心吴穷又为难他,便大步走了过去,看向吴穷脸色微沉。 “王爷。”司诺一早起来就觉着身子很重,但此刻看见王爷好像腿也没那么沉了,便快走两步上前拉住了黎潇的手,温暖布满老茧的手仿佛能给他所有安慰。还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王爷的眉眼,真好! “怎么跑这来了?”黎潇握着司诺的手,问话时目光却落在吴穷身上。 “我们回帐吧。”司诺笑容清甜的看着黎潇,像周围再没有其他人了一般。 看着司诺亦步亦趋的跟着黎潇,吴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战事至此,他们一群身经百战的铁血将士尚且闷着无能为力,却要一个羸弱少年以死推动大局…… “王妃他,怕是不行了……”周禾从一侧走出,并肩站在吴穷身边,也同样看着司诺的背影,眼中流露着无能为力的颓然。 吴穷一惊下意识的认为是周禾偷听,可转念一想他武功不如自己,根本不可能偷听还不被发现,便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来那天就已经……我救不了他。”周禾微微摇头:“他中了达萝的断魂掌,这些天全靠叶辰的秘药吊着。” 吴穷听着眉毛都竖了起来,将周禾拉入帐中,低声道:“你说真的?可他刚才说他中了荣枯草毒,还让我在他死后安排仵作验尸,这……” “什么?!”周禾心惊,他那天为司诺诊脉,全然没有中毒迹象,可照吴穷所说……难道他又给自己下了毒? “怎……怎么了?你不是给他诊过脉么?你不知道?”吴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虽知道断魂掌要命,也知道荣枯草有剧毒,可司诺与他们说的为何不一样? “王妃之深谋远虑岂是你我可比。”周禾微微摇头,心中已然想通了司诺的计划,神色间更多了些身为医者的悲悯和不忍,低声叹气:“他这些天,得受多少苦啊!” 两人沉默着坐在帐中,许久,吴穷才不甘心的问道:“老禾,咱们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们,助战王登基吧!”周禾看向吴穷铁拳紧握,一向不喜纷争的他神色间尽是决绝。 “好!” …… 黎潇一下午都在研究地形图,司诺便腻在他身边陪他看,晕眩感阵阵袭来,直到再也撑不住了,才滑下去躺在黎潇腿闭眼假寐,鼻息间属于黎潇的气息安抚着他的不安。 “累了?”黎潇询问时,将自己的大氅盖在司诺身上。 “嗯,臣就小睡一会儿。”司诺挪了挪身子趴在黎潇腿上给他当桌子,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055章 可他不后悔 司诺这一觉睡的格外沉,直到士兵送来晚饭才吵醒他,坐起身揉着因长久没动而发麻的胳膊,看向黎潇:“王爷……” “先吃饭。”黎潇替司诺轻轻揉了揉,又检查了他胳膊上的伤,这才拉着他坐到桌边。可饭还没吃几口,黎潇就被小鬼头叫出去了。 司诺握着筷子胃口全无,中午吃饭时就已经尝不出味道了,此刻还没恢复,身子也更显沉重,他知道自己就快撑不住了……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剩下的时间……他还有一件事很想做! 想着脸色不禁泛红,半响才下定决心似的起身又吃了一粒药丸,温热的气流修复着他破败的筋脉,精神明显好了起来,他重新回到桌边,将碗里的饭都吃完了,安静的等着王爷回来。 黎潇回来时,看到司诺正趴在桌边似乎睡着了,便上前轻轻将人抱起来,温温软软的没什么分量,这几天看他吃的也不少,可非但没长肉反而更瘦了,这让黎潇不免有些介意,想着明天得再问问周禾。 第48章 “王爷。”司诺没睡着,等着王爷抱他起来才轻声开口,吻在黎潇唇边,又不甘心似的吻上他的唇,脸颊发烫。 “别闹。”黎潇将人放回榻上,可司诺细瘦的双臂却环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漆黑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脸庞,仿佛再容不下其他,勾的黎潇越发躁动。 司诺此番过来变的十分缠人,他本就尝过他的味道,这几日全靠克制,可此刻……索性附身吻了回去。 司诺来之前还做了别的交代,想着自己死后王爷最好能将他忘得干干净净,可此番见到心里又很怕被他忘了,所以此刻毫无保留吻的更加主动,却被黎潇霸道的压制着,不禁轻嘤出声。 衣衫半退,司诺轻声叫着王爷,环着他愈发精壮的背,几日来终于看到了他肩上的伤。伤口尚未痊愈,边缘处的皮肉微微翻卷,伤口不浅,没伤到要害已是万幸了…… 司诺轻吻着那道伤口,恨不能那伤落在自己身上,若能替王爷受了所有的伤就好了…… “痒。”黎潇轻轻避开,却看他正看着自己的伤口眼眶湿润,心中更生疼惜,战场之上受伤是常事,没想到竟惹得司诺这般担心,不禁低声安抚道:“没事,就快好了。” “疼么?”司诺小声问着,却又吻上了黎潇的唇,他不需要他回答,想也知道王爷肯定说不疼,可是……那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呢……他能做的还是太少了,帮不上什么忙……想着更加难过,浅声道:“王爷,以后,别再受伤了。” “好。”黎潇抱着怀里的人轻声应下,认真的吻着,在他莹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留下一朵朵浅红色的花,却忍着不想继续怕伤了他。 然而司诺想要,这便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了。 撕裂的疼痛让他不禁微微颤抖,紧紧的抱着黎潇,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很多想说的话涌上来又被他压回去,心中更是委屈,而这种委屈都化作了甜腻的吻,化作了一腔依恋,以及此刻毫无保留的绽放。 他再也不能跟着王爷了…… 可他不后悔! “疼么?”黎潇极力的克制着欲望,边关苦寒缺医少药,他得顾着司诺娇弱的身子,不能只想自己贪欢。 “嗯。”司诺将眼泪蹭到黎潇胸口,卷缩在他怀里心满意足。 “回京前不准再勾引本王了!”黎潇故意板起脸,披上衣服找来热水替司诺小心的擦洗干净,皱眉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总是惦记着王爷,也吃不下什么。”司诺鼻音有点重,语调含混,像幼猫的小爪子,挠着黎潇尚未平息的欲望。 “以后没胃口也得吃饱!”黎潇这样说着,心里却十分柔软,将司诺单薄的身子裹进兽皮里。 “嗯。臣记下了……”应着腹中却突然烧痛起来,一阵阵烈火焚身般的疼从腹中蔓延而出,牙齿打颤再说不出话来,他努力翻身睡在里面,背对着王爷怕被看出端倪,卷缩着死死的咬着被角独自忍受。 待黎潇倒了水回到司诺身边时,他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黎明时司诺又烧了起来,黎潇找到周禾含蓄的说了情况让他去看看,周禾揉揉眉心跟着去了,心头沉重,王妃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哪还受得住这样的事…… 黎潇担心自己在司诺不好意思和周禾说,便站在帐外等着。 周禾掀帘进帐对上司诺的目光,脚步顿了一下才走上前坐在司诺榻边,触手滚烫,心中已然明了,这怕不是简单的发热,是心火烧出来了,怕是…… “我没事。”司诺微笑着坐起身,小声道:“还请军医为我保密,我身子弱以往也总是生病,王爷不会多想的。” 司诺看着营帐外透出的隐约人影,眼里满是眷恋。 “不疼么?” “疼。但是……”司诺没说下去,脸已经红透了,但是他想这样。 周禾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道:“退烧止疼,可……” “多谢。”司诺笑容拘谨,像初尝禁果般羞怯,然而周禾翻过医书,心知荣枯草毒的凶恶,可也能看出司诺是真的开心。周禾心情沉重,艰难的开口道:“王妃,可能……” “我知道。”司诺吃下止疼药,又摸出白瓷瓶摇了摇,认真道:“还有一天,麻烦你和吴将军说上一声。” 尽管喝了止疼药,可司诺还是睡了很久,到下午才起来,竟然神清气爽,身子轻快了许多,尽管铜镜并不清晰也能看得出脸色好了许多,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吃下最后一片荣枯草。 疼痛比往日更加强烈,胸口涌起一阵热流,忍不住呛咳起来,黑红色的血从捂着口鼻的指缝里流出来,许久才止住。 时间……要到了…… 司诺费力的爬起来,小心收拾掉血迹,将最后一颗药丸服下,着才强打起精神走出营帐想去找王爷,却被士兵告知黎潇正在与几位将领商讨军情,他便去看了小黑。 蹲在铁笼前,手伸进去摸着狼王的鼻尖,轻声道:“小黑,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不日将会开战,你一定要保护好王爷!” 第056章 这一战要赢啊 站在远处看守的士兵见王妃居然敢摸狼王的鼻子,便有意讨好的凑上来,恭敬道:“王妃,属下给您打开笼门吧?” “好。”司诺微笑着站起身,竟又有些晕眩,腹中再次传来烧灼,热流向上翻涌,他强忍着,在士兵放出小黑之后,便打发他离开了。 第49章 四下无人,司诺颓然的跌坐在地,不住的咳嗽,黑红色的血顺着嘴角流到沙地里,格外刺眼。 小黑趴卧在司诺身后支撑着他,脑袋轻蹭着他的胳膊,低声呜咽着似在悲悯。 “我没事。”不多时,不适感渐渐退去,司诺身体沉重眼前恍恍惚惚,他疲惫的靠在小黑背上,目光却落在地上那滩血迹上,喃喃语道:“小黑,你说,我不在了,不知王爷会不会想我……” 司诺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小黑却像是听懂了一般呜呜的回应着,用爪子扒拉着地上的沙土将血迹藏了起来。 “小黑,我若是女子就好,若只是个侧妃就好了,我若不碍事……就好了。”泪顺着司诺的眼角滑入狼王的皮毛,消失无踪。 入夜,黎潇回来和司诺简单吃过晚饭,便坐在桌边挥笔请旨了,眉头微皱着,他在接到停战圣旨时便向朝中请旨再拨粮草,可算着日子昨天粮草就该运出来了,可直到现在还没动静! 下午他与亲信商讨此事之后,又给兄长传了密信,此时还得再写奏书送回朝中才能显出急迫,营中粮草数不足半月,可南鹿使团至今仍逗留京城,等他们回去再做定夺,怕是等不起了! 小鬼头已经拿着他的令牌就近找县官做调拨准备了,可拨粮草的事终究是朝廷的事,断不能让那妖后乱了秩序! 司诺放下碗筷,凑到黎潇身边,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在他腿上,视线再次模糊起来,只能缩在他怀里假寐。 “困了就去睡。”黎潇顺手拆了司诺束发的丝带。 “臣在这会影响王爷么?”司诺看向黎潇,近在咫尺,可他却看不清楚,眼神也多了几分无辜。 “怎么变的这般粘人了,嗯?”黎潇轻捏司诺的脸,虽然看着是精神了些,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更加虚弱了…… 而且这次他找过来明显与之前不同,总是腻着他,可这毕竟是在军中,如此确实不妥,但想着他一路过来受了伤又瘦了许多,他无论如何都不忍以军中规矩要求他,只能暂且如此。 “那,臣先回榻上……”司诺说着假意动了动,心里却在一遍遍的祈求王爷别放开他,看到他湿漉漉的眼睛,一副别赶我走的表情,黎潇也是不忍,便道:“别动了,睡吧,睡着了本王抱你回榻上。” “王爷,这一战要赢啊。”司诺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便缩在黎潇怀里不动了。他腹中烧疼的厉害,身子忽冷忽热,耳中嗡嗡的轰鸣着,此刻,他几乎失去了对周遭的感知,唯一能感觉到的,只剩贴在黎潇怀里那最后的暖意。 第057章 他,去了 司诺醒来时挪挪沉重的身体躺在黎潇之前睡过的一侧,许久才轻叹一声勉力撑起身子从包袱里拿出白衣换上,摸出置换书时,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小心的放进衣袖,又摸出白瓷瓶,里面还剩一颗! 缓步走出营帐,他此刻仅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子,可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人最多的校场,远远的看着点兵台上那个模糊却在他心里无比熟悉的身影,心中满是眷恋,若能一直陪在王爷身边就好了…… “王爷,保重。”司诺呢喃不舍,可身体却再也无力支撑软了下去。 周禾一早就看到了司诺,可他没有上前打扰,看脸色已经……他微微的叹了口气,希望黎潇能第一时间注意到王妃,也好再多陪他一会儿…… 司诺白衣胜雪,墨发如藻,带着清雅恬淡的笑意,依恋的看着点兵台,圣洁的仿佛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再没机会看见黎潇了,以为昨晚说的便是最后一句了,可没想到从混沌中挣脱出来时,自己正依在王爷怀里,身子轻盈,视线清晰,黎潇的脸好近,近到他只要伸手就能摸到他的脸。 “司诺……”见他醒了,黎潇的双臂下意识的收紧,喉结滚动竟再说不出话来。 “王爷……”司诺看到黎潇眼中的血丝心中难过,清泪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为什么?”黎潇声音沙哑,在听周禾说出司诺将死的话后,心中思绪异常杂乱,此刻听到司诺开口却只能问出这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跑过来?为什么会受伤会中毒? “臣想……想来看看您。”司诺唇角扬起浅笑,往黎潇怀里钻了钻,释然道:“臣死了,对你我都好。” “怎么可能都好?!你到底在想什么!给本王说清楚!”黎潇收紧手臂,死死的抱着司诺,低声咆哮,眼中血丝更重了。 司诺意识有些恍惚,语带愧疚道:“是臣害您不能继储君位,臣有愧……” 司诺有气无力,眼神极亮却涣散,见多了生死的黎潇自然知道他已到弥留之际,心中涌起一阵难掩的难过,哑声安抚道:“你是身不由己,我知道,不怨你。” 司诺笑了,从袖中拿出置换书和白瓷瓶塞给黎潇:“王爷,就……就换您忘了臣吧……” “不!绝不!”黎潇盯着司诺的眉眼,眼眶湿润:“你不能决定我怎么想怎么做!你不能!” “别,别生我的气,黎潇……”司诺突然无意识的轻咳起来,唇角溢出血沫,伸出手想摸黎潇的脸,可终究是没碰到,便重重的垂落下去。 “司诺!”黎潇抱紧怀中的人,眼泪终于滑出眼眶落在司诺脸上,压抑着声音吼道:“你给本王醒过来!醒过来!” 第50章 帐外,周禾的眼眶突然湿了,看向漫天星辰轻叹道:“王妃,去了。” 吴穷叹了口气拍拍周禾的肩膀,心里也一样沉重,小鬼头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闷声闷气道:“王妃来时就不太好……” 这话像提醒了周禾一般,拉着吴穷进入黎潇帐中,王妃的交代他们还得继续,不能让王妃白白死去! “老潇。”看着榻上紧紧抱着司诺尸身的黎潇,吴穷与周禾对视一眼率先走上前,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周禾也跟着上前,还没开口就先看到了滚落在一边的白瓷瓶,捡起来时却发现里面竟还有一颗药丸,眼中再次泛起泪光,攥着白瓷瓶,这怕是王妃担心黎潇,特意留了一颗…… “出去。”黎潇握着司诺温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心中混沌。 “王爷!王妃所中只毒产于南鹿,必是他们害死了王妃!”吴穷见不得黎潇这般颓丧,说道:“我去找仵作验尸,必得替王妃讨回公道!” “出去!”黎潇低呵,双目通红,周禾对吴穷微微摇头一起退了出去。 整夜,军营上下静默着,陪战王守着王妃尸骨,远处山岗上达图对着军营方向跪地郑重的磕了个头,起身上马趁着夜色快马加鞭的向都城而去,恩人所托他必得回朝才能达成! 从送司诺回去之后,达图每天都会来这山岗上驻足几个时辰远远的看着,虽然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只要黎潇营中一切如常,便说明恩人无恙,他便一日不愿离去,直到此时!到了他完成誓言的时候! 第二日,大雨伴着滚雷响彻天地。 黎潇将司诺放在榻上,起身换上铠甲,却在出帐前看到了桌上司诺的发带,上前将其绕在腕上,背对着尸身道:“不出三日,本王必大胜而归,你先别走,等着!” 话音落,掀帘而出。 黎潇手握长枪跨上战马,率兵直攻南鹿,双目赤红杀声震天斩敌无数! 两日后,大雨渐歇,除南鹿一副将踪迹全无以外,南鹿军中无论是否投降都被斩于战王枪下,无一生还。 夜色下,黎潇立于满目疮痍的天地间,看着敌军尸痕遍野,血珠顺着长枪滴落在地,流入血河之中。不出三日大获全胜,可他心里却怅然若失,压抑着难言的寂寥。 …… 深夜,黎澜靠在叶辰怀里,低声道:“他,去了。” 说这话时,下意识的去看叶辰的眼睛,后者微顿眼泪猝不及防的滑落下来,却不想擦,而是轻轻点头:“知道。” 他在司诺毅然决然的离开京城时,就知道这是一次再无回头路的告别,此生再不能相见了。 看到叶辰难过,黎澜心中隐隐作痛,轻轻吻去他的眼泪道:“我突然有些遗憾,没能见他一面,能让你们如此上心,为他难过的人,一定……” 黎澜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司诺,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从来没放在眼里,可是……他好像轻视他了。 叶辰摇头不语,司诺与黎澜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见不见都一样。 “我能安慰你么?”黎澜将人按倒,轻声问叶辰。 “我能救你么?”叶辰顺势躺下,搂着怀中的人反问。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第058章 黎潇之妻 黎潇立于马前,看着士兵清点缴获的战利品,却没有半分得胜的喜悦,心里总想着那个沉默寡言,眼中藏着怯懦的少年,他居然说:我死了对你我都好…… 他怎么会这么想? “战王!”黎潇沉思时,一个士兵惊慌失措的跑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血水之中,瑟瑟发抖道:“王爷,后方营帐起火,王妃的尸身没能……没能救出来……” 一句话仿佛惊天巨锤将黎潇钉在了原地,他死死的攥着拳头,身体因愤怒而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半响一把拉起士兵的衣襟,血丝密布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你说什么!” “属下无能!是属下无能!”小兵说着也红了眼眶。 他和王妃说过话,替王妃打开过关着狼王的笼子,那么温和的人为何会死?为何连尸身都没能留下,他也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王爷的营帐在营中居中位置,旁处的营帐皆安然无恙,怎的偏偏就王爷的营帐着了火,大雨都浇不灭…… “废物!滚!”黎潇松了手,因为刚才抬手时,系在腕上的发带露了出来,早已被雨水打湿的青白色的发带竟拂过了他的手背,柔软冰凉一如那少年的手。 司诺…… 你竟真的离开了…… 周禾在检查士兵伤情的间隙一直关注着黎潇,此时看他发火,赶忙走了过来:“王爷。” 他知道司诺对黎潇满含深情,却看不出黎潇对司诺究竟有几分在意,甚至到现在依然不清楚,因为每次战时只要出现伤亡,最后即使大获全胜,黎潇也会先安抚将士家中,待一切做完才庆功。 见多了生死,所以更敬畏生命,正是因为黎潇重情重义一视同仁,才让军中上下一心,以至于周禾根本看不出黎潇对司诺的死究竟有几分难过。 “他走了。”黎潇说着心中又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低落,他居然没等他大胜而回。 “王爷,王妃他在到军营前就中了达萝的断魂掌……”周禾看着时间也知道刚才士兵禀告了什么,声音不禁干涩。 第51章 黎潇瞳孔微微收缩,沉默着等周禾说下去。 周禾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便将之前收着的白瓷瓶拿出来道:“王妃这些天一直靠这丹药续命……” “当时为何不说?”黎潇冷声,接过白瓷瓶揣入怀中。 “我救不了他……”周禾说着低下了头,深深地自责着,甚至他这几天一直在想,若是叶辰在这会不会还有转机。 黎潇轻阖双眼,半响睁开迈步走到南鹿将领的尸身旁,捡起其掉落在一边的开山斧,直接砍掉了那人的头颅! 两日后班师回朝。 南鹿将领的人头高高悬挂在队伍最前方的战旗上,逐渐干瘪。 黎潇独自坐在马车里,手中握着司诺的发带,眉头微皱,荣枯草毒、断魂掌、火烧营帐……黎潇隐约捕捉到了些什么,可一时又不愿深想,便认真的将发带一圈圈的绕回了腕上。 边陲之地,依山傍水之间立起了一座空坟,墓碑是临时伐木做的,略显粗糙,所刻字体却苍劲有力,书为:黎潇之妻。 第059章 是他,自己选的 军队回京途中,边疆之事已传满京城,街头巷尾都在赞颂王爷王妃英勇无双,都在羡慕二人情深不渝。 福安在得到消息时垂立了许久才轻叹一声,想收拾些王妃用过的东西留个念想,才发现王妃在离府前竟将南苑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仿佛从不曾入府,从不曾出现。 回朝受封领赏,黎潇站在大殿上,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突然涌上来,草草应付回了王府,东苑空空荡荡,空气里满是寂寥,有关于司诺的,除了记忆就只剩腕上的发带了…… 还有,白瓷瓶。 黎潇此时拿出来才发现里面还剩一粒药丸,不禁皱眉,那天他去校场远远的看了自己一眼,既有气力走出营帐,为何没有吃下这颗药丸…… “王爷,叶辰叶大夫求见。”福安在门外小声禀报,怕打扰了王爷追思。 “让他进来。”黎潇隐隐觉得,叶辰此时过来许是因为他知道些什么。 叶辰一进门就看到黎潇远比他想的更颓然,心中平和些,至少黎潇是惦记司诺的,小公子的选择便值得!他也难过,所以不想多劝,便直说道:“小公子临行前来找过我,他一心赴死,是他,自己选的。” 黎潇心头一紧,一心赴死这四个字戳痛了他,司诺死时他就隐约有些猜想,觉得事情不寻常,原来…… 黎潇握紧拳头,哑声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叶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第一页是他留给你的,第二页,看不看随你。” 第一页是最初司诺留给叶辰代为转交的,第二页则是千回带回来给他的,同样带回来的还有那句话,小公子记得他,便足够了! 黎潇接过来,顿了半响才小心拆开,字迹整齐干净,开头便是‘黎潇’二字。 原来他的字体是这样的,黎潇看着完全陌生的字体,想到的却是那句在营帐中,少年模仿他字体写下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心微沉。 “请恕臣直呼您的名讳,容臣放肆一次,若您能看到这封信,便是臣已经不在了,这便是最后一次。” 黎潇胸口有点堵,司诺在临行前就知道自己会死,可饶是如此仍内心卑微,他是他的妻,叫他名字有何不可? “臣思量数日,之后的事还得再叮嘱几句。 臣托叶大夫在京中传开了军中之事,宫里也该知晓臣为战南鹿尽心尽力,王爷稍歇两日,之后记得为臣请功。 臣助战有功且已尸骨无存,府上虽没了正妃,可皇后必得顾及悠悠众口不会在年内再提为您续弦男妻之事,但正妃之位终不可空悬太久,恐再生变故。 臣在这段时日经常进出您的书房,翻看了很多兵书批注,知您心怀天下,更愧于臣居于妃位阻您前程,入府以来王爷厚待微臣,臣铭感五内,也想为王爷尽一份力,奈何臣天生愚笨,所做之事仅止于此,若计划有异给您添了麻烦,求您不要怪罪。 若事成,叶大夫会将这封信送到您手上,臣已尽力,设想了所有能想到的细节,望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若事败,臣没能再见到您,希望一捧枯骨留于南鹿,还能成为促战的理由。 书中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臣若能按计划去到您身边,必会先清点粮草。 离府前,臣去庙中上香,巧遇了兵部尚书之女,远远看着很是灵秀活泼,若粮草有异臣会及时告知您,待您归来,晚些不若将她抬入府扶为正妃,百利无害。 臣已将住在府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书房内的书册都在原处,再没什么遗漏了。自此,若王爷垂怜便念臣几日,臣必十分欢喜,可依然诚心希望王爷能以大局为重,借此战功,早承储君之位,臣无能不能为王爷鞍前马后,只一心盼着不再碍事,便无愧了。 在此,遥祝王爷此役无伤无痛得胜归来! 跪别。” 黎潇字字细看,看着看着就笑了,他在赴死前居然还为他物色了正妃人选,还偏说巧遇,这般笨拙之事怕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笑着笑着又哭了,眼眶湿润,这般笨拙之人竟为他想了这么多,甚至落款处连名字都没留下…… 看到黎潇红了眼眶,叶辰侧过头看向外面,抹去眼角的泪,唇角扬起苦笑,黎潇会为小公子哭,这便是小公子此生所求吧! 第52章 叶辰看过这封信,字字句句全在为黎潇考虑,却始终不懂小公子为何会为另一人如此上心,至死不悔……他几乎一闲下来就会看这封与他无关的信,可每看一次便会多心疼小公子一分,为他不值。 同样的事若让他选,他一定好好活着,如此才能一直在爱的人身边。 想着,又看向黎潇,看到他指尖微颤的翻到第二页,下意识的错开目光,却看到了白瓷瓶,拿起来看到里面居然还有一颗,不禁瞳孔微颤。 “以下是臣临时想到的一些闲话,若您忙,便不必细看了。” 开头这一句像猛然插在黎潇胸口的利刃,整刀没入偏又拧上一把。他不声不响甚至搭上性命在为他谋划,这份情义重若千钧,却至此都小心翼翼的说着可以不看…… 黎潇眼底有泪却没哭,生怕泪会洇湿字迹,便再也看不到了。 “自我记事起便不被喜爱,那时还小不明缘由,受多了欺负委屈,便觉得被欺负受委屈是对的,直到嫁入王府得您垂怜,才知晓有人疼着被偏爱着竟会如此不同,这话当着您的面臣不敢说,可一直放在心里,在夜里在心里无数次的偷偷感恩过。 那日回门,在马车里您说的每个字我都记着,您说会为我做主,说我可以遇事向您告状,我才知道什么是依靠,那时,我便在心里立誓,若有朝一日能为王爷做些什么,便是赴汤蹈火也甘愿的。 直到听梨雨说起边疆战事,自知终于有机会回报您的善待了,可臣终究愚笨,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一举多得的法子,心中十分欣喜,又怕出了纰漏,两夜都没睡着。 臣一生过的拘谨,想与您亲近些又不敢,深知自己碍事,更怕您过多垂怜,便是这般盼着怕着,既希望日子能长久些,又怕越是长久越是拖累。 此番上天给臣一个报答您的机会,臣心中坦然。 若上天愿多厚待臣一些,让臣能再回您身边多留几日,臣想…… 尽人事听天命,臣不退,不悔!” 第060章 他不会再回来了 黎潇默默的将信从前到后又看了一遍,字斟句酌,司诺的第二页信里一会儿自称为臣,一会儿又自称是我,似乎写的并不细致,可看过几遍之后黎潇突然懂了,他在写信时依然小心翼翼,想与他亲近,又不敢……便是那句盼着怕着…… 黎潇心里堵得厉害,身为人夫,竟从不曾知晓枕边人这般怯懦的心思,字句落在他眼里沉淀在心头,沉甸甸的压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抓着信纸又怕抓出褶皱,指尖微微颤抖着。 他似乎在这一刻才开始了解司诺,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黎潇从未将司诺真的放在心上,若他看到别人可怜大抵也会护着些,可偏偏司诺将此当做偏爱,当成恩惠,竟要用性命相报……此生,他怕是再不会遇上这般笨拙,这般念着他的人了…… 越想,黎潇越是觉得自己糊涂,越想,越觉得司诺早就已盘踞在心上,若能重来,若他还活着…… 黎潇不敢想下去,不敢想这一生究竟错过了一个怎样的人。 “荣枯草毒……他,很痛苦吗?”许久,黎潇才问出这句,嗓音沙哑几乎不成句子。心中仍清晰的浮现着司诺离去前那几日,坐在他腿上,依在他怀里…… “最初腹中烧灼尚且能忍,之后视物不清耳鸣腹内绞痛便不好忍了,最后便是血液烧灼,全身疼痛,五感全失,直至离去。”叶辰知道不该说的这般详细,可看着瓶中剩下的一粒药,他心里压抑的厉害,便继续道:“他问时我说的更为可怕,可他说只有荣枯草是南鹿特有,还能让他活上几日,兴许还能见上你一面。” 黎潇听着薄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计划先去南鹿再折回军营,服下荣枯草,把功劳坐实,我给他备了7颗续命丹药能缓解些痛苦,可他至死还惦记着你的安危,还要再给你留了一颗!”叶辰说着泪溢出了眼眶。 “为什么,要这么做……”黎潇低语,在问叶辰也在问自己,更是想问司诺。 “他不想占着你的偏爱还阻你前程。他说只有他死才一举多得。”叶辰抹去眼泪,唇角勾起嘲讽:“生于皇室,你们究竟能守住什么?你是,你兄长亦然,待大仇得报!待大权在握!待一切尘埃落地!你们,可敢回看这一生得失?” 言罢,叶辰重重放下白瓷瓶转身离去,冷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信烧了吧,小公子说的,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书房里,黎潇小心收起信件,泪终于滑出了眼眶。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可敢回看这一生得失? 黎潇颓然而坐,自问若与司诺互换,他会做如此选择吗?他不会!绝对不会! 许久,黎潇突然笑了,眼泪伴着低笑,轻问:“值得吗?你这么做值得么?” 这个问题,他再也听不到司诺的回答了,可少年却早在他问之前便给出了答案,他觉得值得,觉得用性命交换,值得! “你傻么?司诺,你傻么!做决定之前不懂得来问我么……”黎潇抬手将缠着司诺发带的手腕抵在唇边,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气息…… 第061章 自请不入皇陵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次传来福安的声音:“王爷,吴将军和周军医求见。” 第53章 “不见。”黎潇现在谁也不想见,司诺在信中说他翻看了兵书,而他此刻也在这么做,桌上榻上摆着一摞摞书,虽看不到心上,可仿佛翻页时就能触碰到少年的指尖,难得的宁静,他不希望被人打扰。 “王爷,王妃有遗言!”门外传来吴穷的声音,黎潇倏然站起,竟将身边的一册书带到了地上,他弯腰捡起时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纸张折叠痕迹匆忙,展开里面竟写着他的名字。 黎潇,黎潇,黎潇…… 黎潇摩挲着宣纸,几乎能想到司诺在写下他名字时的慌乱,他大概是无意识的,大抵会害羞吧,后来呢?怎么忘了拿走?黎潇小心的摩挲着字迹,唇角扬起笑容却难掩苦涩。 “王爷!莫辜负王妃苦心!”吴穷的声音再次传来,黎潇这才打开门却没让二人进来,转而去了花厅,他知道他们要劝什么。 “王爷,王妃殚精竭虑只为助您成就大业,吾等……” “他说过什么?”黎潇垂眸摩挲着茶盏边沿,目光却落在腕间的发带上。 司诺为他殚精竭虑,可他从未想过继承储君之位,他只想毁了皇后的筹谋替母报仇,如此而已,不然他早就应了吴穷的好意起兵造反岂不痛快!可是……他介意司诺出身司家不曾与他交心,竟害了他…… 吴穷顿了顿,先看了周禾一眼,才横下心道:“早上王爷先行离去,我向皇上为王妃请了功,得知……得知王妃曾上书,自请不入皇陵,加之尸身也没带回来,就……就只能……” 吴穷说话一向直接,从没想到有一天竟也有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 黎潇看向吴穷,心中空落落的。司诺想好了一切,死于关外,不留尸身,不入皇陵……他真的走了,撇清了所有牵连…… 怔了片刻,黎潇眼眶滚烫热泪烧灼,吴穷和周禾面面相觑,又不知该怎么劝,相处多年他们从未见黎潇哭过,可王妃已逝,他的那些交代王爷应该知道,只是他们不知该怎么说。 吴穷想劝黎潇,又觉得不该劝,那少年从服毒到安排大火焚尸,每一步都在为黎潇谋划,老潇应该为他哭! “老潇,探子回报说南鹿副将达图在咱们攻打之前回了皇城,不知是不是军中走露了风声。”吴穷沉吟片刻又继续道:“王妃说他曾在南鹿被俘,我查看战场时,有一处地窖……可能……” 黎潇呼吸微滞,半响才道:“军中自查,有嫌疑者,杀。” 最后一字落下,心里却并不轻松,司诺是甘愿赴死的,他杀再多人也无用…… “王爷!莫要耽误了时机,王妃之愿便是助您继承储君之位,即是最后几日也只盼着能开开心心的在您身边,如此深情,莫要辜负了!”周禾起身,单膝跪地,语气坚定。 “盯紧达图,随时来报,都出去吧。”黎潇微眯双眼,现在,只剩司诺被俘那两日的事还不清楚了! 待吴穷和周禾离开,黎潇出府去了司家。 相府的牌匾换成了司宅,司靳贺虽辞了官却为其保留了府宅已算厚待了! 随着下人走向司家偏院,沿路越走越偏,黎潇心口隐隐作痛,直到推开那扇木门,看到里面跪在佛龛前的背影,顿住了脚步,不知该怎么告诉一位母亲,他的儿子身死边陲尸骨无存。 方氏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向门前的人,缓缓的站起身福了一礼,轻声问道:“王爷,诺儿他,可是去了?” 黎潇心中一紧,眼眶又胀痛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司诺的生母,才知道司诺俊朗的模样都是继承了方氏,足有七八分像,让他一时僵立在门外开不了口。 方氏看到黎潇眼眶微红,心下了然,却挂上浅笑道:“王爷若不嫌弃进来坐坐,诺儿就是在这长大的。” 黎潇进门坐在椅子上,看着简陋的用具,心里更堵了。 “王爷,他可有帮到您?”方氏为黎潇倒了杯茶也坐在桌边,问的认真。 黎潇看向方氏不知该作何回答,这一战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早早回来都是因为司诺,甚至他觉得他是踩着司诺的尸身过来的……想着,只叹出一句:“方姨娘,他去了。” “妾身知道。”方氏点头,语气柔和并不多问,转而又道:“王爷可有时间听妾身讲讲诺儿的事?” “好。” “他出生时,相爷挺喜欢他的,乖巧懂事什么都愿意学。”方氏看着窗外,陷入回忆:“那年冬天极冷,池塘结了厚厚的冰,诺儿掉了下去,府中的公子们便用石头冰凌扔下去给他垫脚让他出来,嬉闹着耽搁了许久,找回来时他满身是血,那之后病了两年多便再习武了,相爷对妾身失望,连带着连诺儿也不喜欢了。” 得知司诺死讯都不曾哭过的方氏,说到此时突然哭了,语气却依然平静:“小小的孩子不知父亲为何不再疼他,经常挑灯夜读到很晚,可是……没有用……他不得宠,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也没与外人相处过,虽读过些书怕也帮不上王爷什么,是妾身没教好他,给王爷添了乱……” “方姨娘!司诺他,极好!”听到方氏说起司诺幼年的遭遇,黎潇心里憋着一股子闷疼,眼眶胀的厉害。 “多谢王爷不弃。”方氏又微微的福了一礼道:“诺儿之前回来便说王爷待他极好,妾身起初还不信,此刻看到王爷心疼诺儿的离去,妾身也有了安慰,诺儿所选,值得。往后,妾身愿日日焚香,祝王爷早成大业。” 第54章 离开时,外面下起了雨,黎潇走出偏院见司靳贺正等在外面,他看了一眼淋在雨中不复从前的相爷,轻声道:“司诺去了。” 如同出征前他离开相府时司靳贺送他们出门,他曾压低声音说过一句:“你安插的那个丫鬟,死了。” 那是司靳贺脸色难看,而此刻……黎潇没回头,也不在乎他的表情。 牵着闪电走在雨中,黎潇想起那天司诺从相府回去,湿淋淋的带着伤却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他竟也没细问…… 他如此冷漠,诺儿还说他待他极好? 黎潇低笑,眼泪混着雨水,从未有过的遗憾从心底蔓延而出。 第062章 是不是我害死了你 司诺头七过了黎潇才换上朝服,却在快到宫门前时得知南鹿再派使团,来的人竟是达图,他立即掉转马头奔向城外! 达图被吴穷拦在城门前,使团的人则都退至半里外候着。 “你还敢来!”黎潇一骑绝尘,至近前才勒紧缰绳怒目而视。达萝是达图的胞弟,之前已经见过达萝的尸体了,此时达图竟然来了,刚好!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我必得来才对得起恩人遗志。”达图看了吴穷一眼,对黎潇抱拳道:“战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吴穷的本意是在城外扣了达图先问清楚再放进城,但看他此刻的态度……吴穷扯着缰绳退至十米开外远远的看着。 “我欠王妃一条命。”达图说着神色间多了些落寞:“战王能娶到司诺那般善良的人真是好福气。” “什么意思。”黎潇冷声,虽不解达图的用意,却也看出他此话出自真心,不禁攥紧了拳头。 达图讲的很细,司诺说过的话他几乎都转述了一遍,希望能替恩人表达对战王的心意,看着黎潇眼眶逐渐湿润,他才放心了些。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来前最担心的便是黎潇经此一役之后便忘了恩人……还好,没有!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报恩的。”达图诚恳道:“我已说服父王与黎朝签订永不侵扰边境的协议。” 黎潇仿佛没听到,沉默着,心里翻腾的厉害。司诺孤身一人闯入敌营一心求死,这般勇气换做是他可敢?换做军中任何一人可敢? “希望恩人在天之灵能放心些,你一定待他极好,他才盼着两国再无争端,你便不必再上战场,如此他便安心了。”达图顿了顿,下定决心般压低声音道:“防着皇后,他与我南路太子私交甚密,我有些证据可以给你。” “你一定待他极好……” 这句话的力度远比后半句还重,死死的压在黎潇胸口。 串联起所有事的黎潇一刻都不愿在京中多留,一句交代都没有,拉紧缰绳奔向边境,他想去看看司诺,哪怕只是一座空坟!他去了,诺儿也会开心的! “你一定待他极好……” 黎潇愧疚懊悔,眼眶湿润,闪电的铁蹄踏碎夕阳,日夜奔赴至边境,在距离土坟不远处翻身下马,拎着几坛酒走上前,像是担心惊扰了谁一般,小心的在墓碑前放下一串糖葫芦,眼里闪着微光,泪却没有掉下来。 坟头上长出一株幼苗,太小了看不出是什么,脆弱的嫩绿色无依无靠随风摇晃,犹如那羸弱又坚韧的少年。 许久,黎潇才开口:“司诺,本王居然会想你心疼你,你听到会不会高兴些?若我早告诉你我从不在意帝位,你从不曾阻我前程,你是不是就不会自责,不会一心赴死了……是不是?” 黎潇自语颓然而坐,大口大口的灌下烈酒。 入夜,风起雨凉,黎潇小心的用衣袖遮挡着小苗,喃喃问道:“司诺……是不是……我害死了你?” 酒坛空了,黎潇醉倒在坟前,热泪混着冷雨没入了土坟。 …… 再睁开眼时满目鲜红,头疼欲裂,黎潇扶额半坐起来,手碰到了身边的人,酒意顿消,他清楚记得自己在司诺的坟前喝酒,若此时睡在他人榻上…… 身边的人长发凌乱,因他起身被子被拽到他这边,露出的肩臂满是青紫痕迹…… 黎潇瞳孔陡然收紧,愣了片刻才伸出手,颤抖着拨开身侧伏卧之人脸前的乱发! # 第二卷 第063章 新婚夜 司诺! 黎潇的心脏砰砰作响,阵阵紧缩,看着近在咫尺苍白而熟悉的脸移不开视线,伸出的手不可抑制的轻颤着,小心触向身边的人,此刻便是他此生最慌乱的时候。 是热的! 他还活着?! 黎潇的指尖触碰到司诺的温热不禁怔住,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嗯……”司诺被突然的触碰惊醒了,身体微动便是一阵难言的酸痛,缓缓睁开眼睛,待对上黎潇复杂的眼神时,司诺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挪开,却被黎潇大力拉住拥入怀中,却因此牵痛了身下的伤,发出压抑的低呼。 “我弄疼你了?哪里疼?告诉我!”黎潇有些紧张,手稍稍松了松却不愿放开,怀里的人还是如常的清瘦,却并不似最后几天那般枯槁。 他,是活过来了吗? 黎潇不确定,便轻轻掀开被子想看看他还有没有伤处,却见他莹润的身上满是…… 这是……新婚夜? 是新婚夜! 黎潇心中惊诧,一时不知之前的事是梦,还是此刻深陷梦中。若可以选,他希望一切尚未发生,他还来得及疼他爱他留住他! 第55章 “王爷……”司诺在颤抖,想将身子藏回锦被,一夜受辱,他此刻又疼又怕,声音里满是祈求。 “别怕。”黎潇轻声安抚着,目光却看向司诺腿间,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光! “福安,热水!”就算是梦,他也想他在身边多陪一会儿! 但显然不是梦! 黎潇不管司诺的惊惧,强行将人抱进浴桶,鞠水洗了把脸,脸上摸不到胡渣,肩上也没有达萝留下的伤口,一切尚未开始,倒是老天眷顾! 思及此,伸手将缩在浴桶另一边的司诺捞回怀里,动作温柔的拿过布巾帮他擦洗:“昨夜……” 不该提昨夜! 黎潇又一次想抽自己耳光了,但还是将惧怕他的人儿抱紧了些,柔声道:“别害怕,昨夜我喝多了是我不好,你,别怪我,好不好?” 司诺不解又慌张,昨夜满身酒气的王爷异常残暴,无论他怎么哭求,无论他有多疼,无论他疼晕几次,他都不肯放过他,甚至不曾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可现在…… 司诺轻咬下唇不敢说话,更不敢看黎潇。 将人擦洗干净放回换过被褥的软榻上,又翻出伤药坐在榻边,看着那片狼藉,心微微的抽疼着,前世他也曾这样狠狠的欺负过他,可他一点都不记恨他…… 从未被这样照顾过的司诺不禁偷眼打量黎潇,又缩了缩身子,心中慌乱。 “别怕,很快就好。”黎潇轻声安慰,却又忍不住打量这具身体,熟悉又陌生。司诺单薄瘦弱,肌肤细腻,稍用力些便会留下痕迹,这一身青紫伤痕以及混着血迹的药粉,都让黎潇心疼不已。 他只碰过他三次,第一次毫无印象,第二次离别在即也只记得少年颤抖着缩进他怀里,乖的不像话,第三次……那夜他一定疼极了,可还是甘愿承受着,他把一切都给了他,不惜用性命为他铺路…… 黎潇的手微颤着,不敢再想下去。 司诺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在听到屋外福安禀报说该起了,他便醒了,轻声叫身侧的黎潇:“王爷,该起了。” “还早,你好生歇着。”黎潇将司诺勾到身边,手伸向下面,想看看他好些没有,却被他惊慌的躲开了,小声道:“王爷……稍,稍后还要进宫。” 看着司诺眼中的不安,既心疼又庆幸,幸好一切还没开始! 想着微微的松了口气,轻叹一声道:“好,我起来,你慢些不急。” 听到黎潇叹气,司诺下意识看过去,却在王爷看过来时避开了他的目光,缩缩身子,担心自己的反应会惹王爷不快。 黎潇摸摸司诺的头以作安抚,上辈子司诺自嫁入王府便是这般小心翼翼,独自承受了所有的苦,还觉得他待他好,还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待他好……心脏隐隐作痛,看着司诺,一颗心化成了一滩水。 黎潇的温柔让司诺不知所措,堂堂王爷为他拿衣服已是不寻常,居然还要替他穿鞋袜?! “王爷,不可!”司诺想缩回脚,却被黎潇握住了脚腕躲避不得。 “有何不可?”黎潇反问。 司诺脚腕很细,握在手里全是骨头,腿也很细,还不及他胳膊粗,脚……这么小么?黎潇从没如此认真的看过司诺,鬼使神差的竟将自己布满老茧的手掌贴在他脚下比了比,道:“你还小,若我好好养着你,兴许能养的结实些。” 司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是一个王爷会做的事么? 相比司诺的不知所措,黎潇心里则无比踏实,他确定这不是梦,不会有梦能这么清晰梦这么久! 他给司诺穿好鞋袜,起身拿起给他准备的新袍,道:“来,我给你穿。” “王爷,这是,臣该做的事。”司诺走上前,微低着头。母亲教了他很多礼数,生怕他嫁到王府冒犯了王爷,在司家尚且不能避免责骂,进了皇室就更要加倍小心了,可……王爷和他之前听闻的好像不一样。 “没什么是你该做的,你是我的妻,只管安心的在我身边就好,什么都别想,什么都不准瞒我,大胆些放肆些都好。”黎潇说着将司诺圈在怀里,弓着腰下巴搁在他肩上,从身后替他扣好腰扣却没有松开。 司诺微微侧头想看清黎潇说这话时的表情,而黎潇却趁机轻吻了他的唇角,老天待他不薄,将司诺的心给他看,还肯给他弥补的机会! 坐在轿中,司诺仍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心总是悬着,一夜之间王爷的变化可谓天壤之别,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相比司诺,黎潇想的非常简单,他要把司诺所受的委屈孤寂伤痛都加倍的补回来!他要惯着他,让他敢在京中长街跑马,敢嚣张跋扈敢欺负人,敢发脾气敢掀他桌子,总之,他要给他兜底惯坏他,替他遮风挡雨为他撑腰,让他避免一切危险! 想着,黎潇弃马钻进了马车,一会儿不见司诺他心里都不放心,他怕掀开娇帘发现司诺不在,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黄粱梦。 第064章 幸好是你,我喜欢 马车停下,司诺以为到了,便向边上挪了挪准备下去,却见黎潇掀帘进来了,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看他,小声道:“王爷。” “身子还难受么?”黎潇看出司诺脸色不太好,便伸手将人揽到怀里,轻揉着他的腰,温声道:“咱们一会儿晚点进宫,领了父王的赏就回去,这几天你得多休息。” 第56章 “王爷……” “别叫王爷,叫我名字。”黎潇心疼司诺,心疼他在自己面前还要如此卑微。 “礼不可废。”司诺心下迷茫,疑惑王爷怎会这般与众不同,在司家时几乎不准他出门,他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可饶是见的不多,也知道身为王爷不该是这样的。 出嫁前,奶娘曾打听过,说战王爷常年驰骋沙场气势十足,是个嚣张跋扈甚至敢掀皇后桌子的厉害人物,可他……分明不是,也许……喝醉之后很凶吧!司诺在心里悄悄的想着。 “有何不可?礼是给别人定的,你是我的妻随意些没关系,未来日子还长,你总这般小心翼翼要怎么与我亲近相处?”黎潇不敢把话说的更直接,想着他胆小,初入王府心里一定有很多不安,得慢慢来。 司诺不说话,偷偷攥紧了衣袖,未来还长?亲近相处?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王爷……不是该厌恶他才对么? 黎潇将司诺的小动作收进眼里,知道他听进去了,他以前一直不喜司诺的逆来顺受,无论面对何种不公都不言不语,可自从听方氏讲了司诺幼年的事,他便懂了,司诺之所以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人能保护他,他只能硬撑着。 就像……黎潇突然想起那座空坟上长出的幼苗,单薄脆弱孤零零的长在那里,它抵御不了狂风冷雨,只能在这天地间战战兢兢…… 仅是想着,黎潇的心又是一阵抽疼,语气却更加柔和:“你是我的妻,与我一体,任何事都要与我商量,记住了么?” “是。臣记下了。”司诺将黎潇的话都记在心里,轻轻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更舒服些,也许……往后的日子不会太难。 司诺在轿撵停下时突然惊醒了,担心自己睡过头失了礼数,却对上黎潇温柔的笑容:“别急,我在这。” 司诺松了口气,才想起自己还趴在王爷怀里,不禁脸红。 “还没到么?”司诺想称呼王爷,但话到嘴边又试着咽下了称谓,想看看黎潇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到午门了,还没退朝,我们等会儿再进去,不想早早看皇后那张丑脸。”黎潇说的随意,也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要“以身作则”教给司诺什么是放肆! “王爷在外不可这样说,小心被人听了去。”司诺急忙坐起身小声提醒,轿撵是宫里派的,既已到了宫门口,就得小心隔墙有耳,而且…… “王爷,可是因为皇后将臣指给您,才……” “不是!”黎潇就担心司诺会这么想,急忙打断他道:“别乱想!我与她本就势不两立,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黎潇说着轻轻捏起司诺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这才温柔道:“不过,幸好是你,我喜欢。” 黎潇眉眼中的笑意落在司诺眼中,害他红了脸。 可下一秒,黎潇的笑便僵住了,拇指摩挲着司诺眼角下的泪痣微微蹙眉,心中生出些不安。 上辈子,他没有这颗泪痣! 第065章 每个字都是错的 一颗小小的泪痣点缀在司诺的眼角下,这是自重生后黎潇发现的第一点不同,他怔怔的看着这颗泪痣,心里七上八下的生出很多猜测,究竟是不是时间倒退了?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司诺?! “王爷。”司诺不知黎潇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刚生出的羞怯瞬间便被紧张替代了,被这般盯着心中颇为不安。 “这泪痣……”黎潇想问又不敢问,如果他说一直有,那便与前世的司诺不同,他还能将他当做司诺么? 嗯? 司诺不知道黎潇说的是什么,也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可泪痣很小他什么都没摸到,心中更是紧张起来,便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跪下仰视着王爷道:“王爷,臣不知自己有何错处,还求王爷明示。” 并不宽敞的轿撵里,司诺跪在那显得像被困在了方寸之地,神色无助而慌张,让黎潇心头一紧,伸手将人拉起来再次拥入怀中,轻轻嗅着,不会有错,这就是司诺的气息,他不会认错的! 想着心中便释然了,就算怀中之人不是司诺,他也认了,总好过只余腕间发带,心中凄苦! 司诺依在黎潇怀里十分忐忑,既猜不出王爷忽冷忽热的态度究竟是何原因,也不知他刚才说的究竟是什么,未知带来的不安让他不得不沉默着,生怕说错话。 “对不起。”黎潇的鼻尖轻蹭着司诺纤细的脖颈,轻声道:“吓到你了,是我不对。” 黎潇发现自己此刻无比懦弱,比起之前的失去,他宁愿选择相信怀中人就是司诺,也没勇气再失去他一次,所以无论是被欺骗还是自欺欺人,他都不想深究。泪痣一定是一直都有的,只是他前世疏忽了才没注意!一定是! 司诺觉得王爷阴晴不定太难琢磨,更是不敢多言,退出了黎潇的怀抱,浅声道:“臣当不得王爷的道歉,臣自知入府的不合时宜,是臣的错。” 不合时宜? 黎潇看着司诺胸口隐隐作痛,他自醒来每分每秒都在庆幸司诺还在身边,可他竟然觉得自己不合时宜? 静默半响,黎潇将人拉过来狠狠的吻上他的唇,他能感觉到司诺的惧怕,可还是死死的禁锢着他不准他退开,从他口中不停的掠夺着,想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吞入腹中。 他怕他钻牛角尖,怕他做出像上辈子那样极端的决定! 第57章 他,不能再失去他一次了! “嗯……王爷。”待司诺可以呼吸时觉得有些晕眩,被黎潇抱在怀里,稍作喘息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臣,可是说错什么了?” “每个字都是错的!”黎潇捧起司诺的脸,字字郑重:“我娶了你,你便是我的人,生生世世你若敢先离我而去,我……” 黎潇的话顿住了,司诺若要离开,他能怎样?上辈子就留不住他,这辈子呢?他拿司诺一直没办法…… 司诺不语,不明白黎潇想表达什么,他此刻的确是王爷的人,可这生生世世之约……岂非言重了? “我便随你一起去了。”黎潇深深的看了司诺一眼,疲惫的靠坐着闭目养神脑中闪过的全是上辈子的事,细枝末节无比清晰,想着,攥紧了拳头。 司诺看着黎潇的侧脸,陷入了深深的疑虑,这个在黎朝国高高在上,地位举足轻重的战神,眼里竟藏有深深的眷恋与难过,他……是在想着谁吗?司诺猜想王爷心里一定念着一个人,而自己怕是与那人极为相似才得到了垂怜…… “王爷。”司诺顿了顿试着握住黎潇紧握的拳头,轻声道:“王爷别难过,臣往后都听王爷的。” “嗯。”黎潇反握着司诺的手,细瘦白皙骨节分明,青色的血管透过皮肤看的清清楚楚,他怎么这么瘦弱?他这么瘦弱怎么敢做那么危险的事! 将司诺的手按在胸前,黎潇这才踏实了些,他说往后都听他的,那就好! 坤德宫中发生的场景与前世无异,黎潇身为战王殿前免跪,此刻大喇喇的坐着,突然想起前世达图的话,他有皇后勾结南鹿的证据!达图此人可交,得早做准备! 皇后夸赞的越多司诺心里越害怕,直到走出皇宫心中依然忐忑,待宫人退下他才看向正和福安说话的王爷,向前走了两步又顿住了,如果现在王爷心情不好,他也可以自己走回王府。 “司诺。”黎潇交代福安先回去给司诺准备些清淡的吃食,这才看向远远站着没有跟过来的司诺。 阳光下,少年安静的垂眸而立,恍若一道单薄的影子,在听到他叫他时才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看的黎潇心头一紧,大步上前将人扣在怀里,探探他的额头,见没烧起来才道:“我还有点事,你先乘马车回去。” “是。”司诺钻进马车,掀开车帘一角,看着黎潇从另一个方向骑马离开了。 …… 百草堂后院,千回正等着他。 “此时找我,可是我兄长有交代?”刚才一出皇宫,多福便传达了千回留下口信的事,他便安顿好司诺赶了过来。 “皇后昨晚趁您大婚向外传了密信。”千回顿了顿道:“十几封信传到了诸多侯相家里,我拦下看了两封,说的是皇后幼子戴冠之事,看似寻常,可今晨有数以百计的信鸽从各侯相家中飞出,无法追踪,我特来禀报,恐防有诈。” 黎潇微眯双眼,皇后此举倒是正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己娶司诺就是为了给她的幼子让路,早早知会自己一派的朝臣倒也正常,但那些鸽子……意欲何为却是不好猜了。 不过,怕是与南鹿搅扰边境之事脱不了干系! “我兄长怎么说?” “少爷他今日早朝自请领兵去边境。” “什么?”黎潇一怔,兄长曾受过重伤怎能带兵出征?!而且……这与前世相去甚远,怎会有这般安排? “别担心,少爷已经安排好了,梨雨君主会在今日下午进宫面圣,晚些战王府中会有些不安宁,事情闹大些才好搅乱皇后的安排。”千回说着低垂了眼帘,黎潇却是心中一凛。 府中会有些不安宁……莫非是前世司诺中毒之事? “你回去转告兄长,司诺是我的人,别动他!” 千回听闻倏然抬眸看向黎潇,一向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千回竟也藏不住眼中的惊疑,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第066章 活像个好色的登徒子 叶辰不在,黎潇在千回离开之后便站在了柜台前,试探着开了口:“您见多识广,可否知道泪痣是否会突然长出来?” 老掌柜看向黎潇,顿了片刻才点点头,意味深长道:“王爷可是心中有惑?” 黎潇点头,虽说皇兄的安排好像也与前世不同了,但在他心里朝堂之事争夺之间凭的是筹谋是心机是本事,但司诺不同,他简单也复杂,让他不敢猜不敢冒险更不敢失去,虽已认定司诺就是司诺,可终究……还想弄的更清楚些! “可是与新入门的王妃有关?”掌柜面色如常的看着黎潇,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可语气却仿佛不用黎潇回答便已知晓了一切。 “您可是看出了什么?”黎潇微皱眉头,他一直觉得小鬼头的爷爷很不寻常,而此时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 “王爷,王妃还是当初的王妃。”掌柜说着收回了目光,一边拨着算盘一边道:“他情深至此,王爷莫再辜负了。” 听到这话黎潇心中更是惊疑,不禁皱眉却恭谨的揖道:“您可否讲明白些?” “叶辰给王妃的药丸名为七日生,若只为自己偷生七日便用尽了时间,爱恨不复,可他留了一颗,是给你的。” 黎潇没有完全听懂,可再问,掌柜却只微笑反问:“王爷可曾为王妃哭过?泪痣便源于此处。” 第58章 黎潇走出百草堂,虽然还有些事不明白,可心中却无比踏实,司诺还是司诺,这便足够了!他不会再辜负他,一丝一毫都不会! …… 司诺醒来时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突然听到有人低笑,急忙侧头看去,就见王爷正坐在榻边的凳子上,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黎潇起身坐在榻边,手摸到锦被里握着他的手,笑道:“竟睡到这个时候,还真是小孩子!” “王爷。”司诺回来吃了些东西又喝了碗暖身汤,觉着身子有些沉便想着小睡片刻,没想到竟睡到了中午…… 此时见到王爷,不禁心下怯然,急忙抽回手想坐起身,可胳膊的作用立即便被黎潇替代了,他的大手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温热,伴随着低笑:“总是我这般主动,活像个好色的登徒子,往后你也主动些往我怀里钻钻,可好?” 司诺红了脸,不知该不该点头。 他能感觉到黎潇的不同,眉眼中带着深深的笑意,此时看着自己也不再像通过他看着别人那样了,可一颗心却是悬了起来,王爷一天三变,他更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坐在铜镜前束发时,司诺没有看站在身后的王爷,而是看着眼角下多出的泪痣,想着大概是王爷嫌弃,便小声解释道:“之前……是没有的……” “嗯,我知道。”黎潇躬下腰,轻吻司诺眼角下的泪痣。 他已经将上辈子的事回忆了太多遍,可唯一能证明他爱过司诺的怕也只有这一颗泪痣了……他为他哭过,可也只在失去后才哭过。 第067章 我说我喜欢你 饭后不久,福安拎着一个精巧的食盒走了进来,道:“王爷,王妃,这是梨妃送来给王妃的。” “她人呢?”黎潇微微皱眉,他已经知会过千回了,梨雨怎么还来招惹司诺! “梨妃午前把点心交给老奴就出府了。” “拿走,她送的东西都不准给王妃!”黎潇交代完突然想起件事起身准备出去,千回说梨雨下午会进宫,这会儿差不多要到了。 司诺只是看着并不言语,王爷交代总管不准备将梨妃的东西送来给他,便也是在提醒他不准收吧,他只要明白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便是了。 黎潇随福安走出门,突然想起还没和司诺交代一声,赶忙退了回来,看向垂眸独坐的少年,上前捏捏他的脸,在他抬头时说道:“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后日回门,想想给你生母准备些什么,列个单子。” “是。”司诺应下,看着黎潇出了门,可坐在桌边却也列不出单子,饶是王爷不愿薄待他,但送进相府的东西最终也落不到母亲手里,徒增是非的事还是别做了,免得给母亲添了麻烦。 黎潇交代福安仔细检查梨雨送来的点心,这才离开王府进宫去了贤妃处,想给司诺准备一份礼物。 贤安宫中,贤妃一看黎潇进来急忙起身迎上前,喜悦道:“潇儿,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是儿臣怠慢,日后不敢了。”黎潇笑着扶贤妃坐下,问道:“额娘,兄长他近日可来过?” “有几个月没见着了。”贤妃微微摇头,道:“你也知道,澜儿他心事重不愿与我多说,不如你与额娘这般亲厚。” 黎潇很清楚,虽说兄长是贤妃的亲子,可兄长自小却是随着他母亲长大的,而他则是很小便跟了贤妃,贤妃对他照顾关心颇多,这也是他愿意叫贤妃额娘的原因。 “新进门的王妃可好?”昨日大婚贤妃坐在后排也没看清司诺的样子,此时黎潇来了,她自然得问问。 “不瞒额娘,儿臣过来正是为了我这王妃。”黎潇本就想说此事,既然贤妃先问起,他便直说了:“诺儿初入王府有些怕我,可我对他却是喜欢的紧,还想请额娘帮我个忙。” “你呀!”贤妃听到这话不禁笑了:“自赐婚以来额娘都不见你露过笑脸,还当你不喜这桩婚事,看样子是白担心了!” “若是别人儿臣自是不喜,可他,不同。”黎潇说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看到贤妃桌上的花式点心,想着自己拦了梨雨给司诺的甜点,回去得给他带些别的才是。 “喜欢便好,莫要亏待了人家,只是可惜……”贤妃最后半句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没什么可惜的,儿臣真的喜欢他。”司诺的好不能与人道明,黎潇摇摇头,说道:“额娘知会司家一声,后日上午叫司家方氏来宫里小坐可好?” “后日……王妃的回门日叫人来宫里是为何?”贤妃略想片刻,蹙眉问道:“潇儿,你的意思是司家……” “是。”黎潇点头:“司家待诺儿不好,便不想留了。” 贤妃看着黎潇,心知他不是冒失的孩子,便点头道:“好,额娘晚些知会司相。” 贤妃出身名门,虽皇上不喜,可满朝上下却得顾着她母家的面子,说话自然是好使的。 说完正事又小坐了片刻,贤妃便打发他回府陪司诺了,临出门前又叮嘱了一句:“若信他便多和他说话交心,久了便不怕你了。” 黎潇点头却道:“他年纪尚小,很是单纯,有些事儿臣不想说出来吓到他。” “他并非女子,心性也更加坚韧,你什么都瞒着,他反而要猜你的心思,岂不更怕了?” 贤妃的话点醒了黎潇,他只顾着自己失而复得,所有事都想防在前面将司诺保护好,却忽略了有些事根本避无可避,倒不如说给他知道。 第59章 黎潇带着糖葫芦回王府时,福安正等在门前,压低声音道:“王爷,点心确实不对。” “梨雨回来让她在书房等着。”黎潇微微皱眉,却不知是千回没有及时转达他的话,还是他们没时间知会梨雨。 司诺见黎潇回来,急忙起身:“王爷。” “没想好?”黎潇看看桌上空白的纸,又看向司诺,拉着他坐下。 司诺摇头,垂眸道:“臣没有特别要带的东西,相府都有的。” 这是出嫁前母亲叮嘱过很多次的话,无论家里如何待他,在外都不能说,恐被轻视瞧不起往后就更难过了。 没说实话! 黎潇看着司诺不禁心疼,将人拉到腿上,塞了一个糖葫芦给他:“再想想,不确定的也可以与我商量,我陪你想。” 司诺心跳如擂鼓,握着糖葫芦的手微微发颤,浅浅的咬了一口,入口微酸,心里却是甜的,王爷对他这般耐心,他早该满足了。 “王爷方才去哪儿了?”司诺轻声询问,有些局促。以前在相府,母亲若出去久些他便很担心,所以总会这样问,但此刻身边人并非母亲,这般询问太过失礼,心中不免慌乱便想起身,却被黎潇环的更紧了。 “去看我额娘了。”黎潇将下巴搁在司诺肩上,道:“我娶了正妃,得去告知额娘。” 司诺点头,想着贤妃娘娘怕是不满他嫁进王府吧…… “怎么不问我与额娘怎么说的?”黎潇语气温柔,人在他怀里,他自然知道司诺身子微微紧绷,知道他在害怕。 “臣……”司诺想说臣不敢多问,但王爷的语气分明就是要他问,他也只好小声问上一句:“王爷怎么说的?” “我说我喜欢你!额娘一听就乐了,催着我带你进宫想瞧瞧。”黎潇说着,见司诺红了脸,忍不住亲了一下,道:“可放心了?” 司诺轻咬下唇却藏不住眼中含蓄的欣喜,王爷告诉贤妃喜欢自己,这便是认真的吧…… “再吃一个,开胃,晚上能多吃些东西。”见他开心黎潇更高兴了,将糖葫芦递到司诺唇边,待他吃完才道:“后天带你进宫。” “后天?”司诺诧异的看向黎潇,后天可是回门日啊! “嗯,后天。”黎潇点头。 “可是……” “可是?”黎潇看着司诺,等他说出来。 司诺微微摇头:“臣知道了。” 还是没说! 黎潇有些心疼他,将人抱得更紧了,司诺说不出他的顾虑,也许……他还是不信他喜欢他。 第068章 你可会笑话我? 黎潇近段时间一直在试着换位思考,想司诺所想,自然也知道他的顾虑,而他早就替他想好了!更何况上辈子他给过司靳贺机会,可那老家伙还是投诚了皇后,这辈子,没机会了! 入夜,梨雨才风尘仆仆的回到王府,却被福安带去了黎潇的书房,颇有些不满的看着晚到的黎潇:“怎么这副表情?” “点心里的毒是你下的?”黎潇语气平静,虽是问句却说的肯定。 “是。”梨雨皱眉道:“都怪他!如果没有他怎么会生出这么多波折!” “兄长的意思?”黎潇眉头微皱。 “我都给福安了,他又说等等看,我急着进宫就没找福安要回来,怎么了?”梨雨说的自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可看到黎潇沉默着她又有些心虚,小声问道:“王妃没事吧?我放的不多……” “他没吃。”黎潇说着站起身道:“别再做多余的事了,司诺是我的人。” “潇哥哥你到底怎么想的?”梨雨跟着起身问道:“前程不要了?” “他更重要。” 黎潇之所以走到今天,是因为兄长一路为他谋划为他殚精竭虑,更是一再说他才是唯一的正统血脉,可若问他所愿,他却无意于此,在军中久了,那般畅快恣意岂是朝堂能给的。 “澜哥哥今夜怕是要失眠了。”梨雨目送黎潇离开,心里却是不懂,忍不住想去看看那王妃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黎潇说上一句重要! 司诺担忧了两日,直到回门当天上了轿撵向宫中而去,心中更加忐忑了,既担心外面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又担心贤妃娘娘对他的看法…… “手怎么这么凉?”黎潇见司诺垂眸不语,便伸手握住他的手,却是一片冰凉,急忙问道:“冷么?可是身子不舒服?” “臣没事。”司诺勉强一笑,看着黎潇关心的眼神没有抽回手。 “别担心,我额娘一定很喜欢你!”黎潇看着司诺眼角下的泪痣,轻声道:“我喜欢的,我额娘都喜欢。” 司诺听到这话,不禁悄眼打量黎潇,却觉得他眼中有很多深邃的东西他看不懂,甚至不知这话究竟是不是说给他的…… “战王到!战王妃到!” 禀告声刚落,衣着华贵的贤妃便从殿中走了出来,看向牵手走进来的两人,脸上挂了微笑,气质不凡。 “额娘。”黎潇见贤妃总是很随性,也拦住了要跪的司诺,道:“别急,先进去,等额娘给了赏赐再跪。” 司诺心中不安,本就怕礼数不到被责怪,此刻王爷这么一拦便是一来就失了礼,这可如何是好…… “不必拘束。”贤妃看黎潇一直没有放开司诺的手,心中欣慰,也多看了司诺几眼。 第60章 看着是个俊俏的人儿,只是黎潇府中美人不少,若只看司诺样貌怕是肤浅了! 进入殿中,待贤妃坐下,司诺便抽出手跪了下来,一时不知如何自称,只能恭谨道:“拜见贤妃娘娘。” “快起来。”贤妃说着扶起司诺道:“不必拘谨,随潇儿叫我额娘便是,他喜欢你,我便也喜欢,只当回自己家就是了。” “谢……额娘。”司诺看看眉眼温和的贤妃,又下意识的去看黎潇,后者更是脸带笑意,将司诺拉到自己身边,故意道:“额娘既这般说了,可有什么要给我诺儿?” “你这孩子,这般年纪还这样说话可教诺儿笑话你!”贤妃知道黎潇的意思,心下无奈,可也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司诺,如此便好,能有一人记在心上,总好过澜儿那般执拗一意孤行。 “你可会笑话我?”黎潇拉着司诺的手故意问道。 司诺摇头不语,却羡慕极了贤妃与黎潇的关系,他与自己母亲也可这般随意,只是在府中怕被人看到总得藏着,不敢放肆…… “迎喜,去请方夫人过来。”贤妃说着又看向司诺,招呼道:“来额娘这边坐。” “是。”司诺时刻谨记礼数,却被贤妃拉着坐下了,摸摸他的头道:“和额娘说说平时喜欢些什么?” “回额娘的话,平时……”司诺一时回答不出顿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在司家处处受限,能安静的看上几页书已是不易,何谈喜欢什么…… “额娘这般问岂非要我诺儿害羞,他自然最喜儿臣,这话岂能随便说出口。”黎潇知道额娘是想替他多问问,司诺话多些胆子自然就大些,可看到他迷茫无措的神色,黎潇又心疼了,他不愿说那就不说! 司诺看向黎潇,见他温柔的看着自己,心知是在为他解围,心中除了感激,便是愧疚,王爷待他这般好,他要如何回报? 方氏随着迎喜从后院走进殿中,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贤妃身侧的司诺,不免担心他失礼,赶忙要跪却被迎喜扶住了,贤妃起身迎上几步,说道:“你我姐妹无需多礼。” 见到母亲居然来了,司诺不禁微怔,片刻才仿佛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去看黎潇,后者起身拉着他的手,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可安心了?” 司诺听懂了王爷的意思,心中感动,回握黎潇的手说不出话来,眼底泛起点点泪光,惹得黎潇心疼不已,他只安排了这点小事,司诺竟知足了? “不许哭。”黎潇凑到司诺耳边小声提醒,又趁人不备偷亲了一下,这才松开他,上前对着方氏微微颔首。 “别站着了,坐下说。”贤妃拉着方氏的手坐下,对司诺道:“我惦记着见你,早早接了你母亲过来,本是要接着你们一起的,可潇儿说要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派出的轿撵都被他打发回来了。” 这话一语三关。 既让司诺听出自己被喜爱,又道出黎潇疼惜他,同时还能让方氏放心,气氛更是融洽起来。 …… 黎澜靠在侧榻上又问了一遍:“黎潇他当真将司诺母子带去母妃那里了?” “是。”千回点头。 “回门日不回去……有意思!”黎澜略一沉吟,道:“去查司靳贺近半年的所有动向!黎潇的意思应当是不留他了!” “是。”千回应声走到门边,却听到黎澜轻叹一声:“我也想回去看看。” “那便回去。”千回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榻上的人。 “那怎么行!他们一家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黎澜唇角带笑看向窗外。 千回不语,铁拳紧握大步离去。 第069章 你总偷看我做什么 饭后,司诺陪贤妃品尝茶点,黎潇则借着带方氏参观为由去了前院的小亭。 “擅自请您过来,是有些话想单独与您详说。”黎潇请方氏坐下,并不拿战王的架子,直言说道:“我之前查过,诺儿在司家并不得宠,受了不少委屈,如今他是我的妻子,我便不愿让他再与司家有牵涉,您可明白我的意思?” 方氏听着不禁微顿,却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懂了黎潇的意思,更不敢自作聪明,而是猜测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日后诺儿只是王府正妃,而非司家之子?” “正是此意。”黎潇神色郑重,上辈子司诺就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确定方氏是否知晓,便道:“还有一事,司靳贺将诺儿嫁于我,究竟是他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这……妾身一介女流,怎会知晓朝中之事。”方氏说着却避开了黎潇的目光心下忐忑,这事她并不确定,可小桃子家里却是早在赐婚前就已经做了安置,此事若说相爷不是早有安排她都不信,可饶是如此她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说出来。 此时看来王爷和贤妃是喜欢诺儿的,可若往后涉及帝位之争呢?若到时诺儿没有娘家支撑,怕是…… “您有顾虑不说也无妨,但我心疼诺儿,自会替他摘清与司家的牵连。”黎潇明白方氏想为司诺留后路的心思,她不信他会永远爱护诺儿也正常,便起身道:“稍后我额娘会派人送您回去,相府必不会因今日之事为难您,您放心,如此,也是替诺儿护您无忧。” “王爷!”方氏跟着站起身,可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王爷垂怜!这是诺儿的福分。” 第61章 “应该的。”黎潇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司诺曾为他付出过什么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是片刻都不敢忘! 离宫时,贤妃拉住黎潇,小声道:“诺儿喜甜。” 黎潇一怔,随即笑着拱手道:“多谢额娘提点。” 贤妃嗔怪的拍了黎潇一下不再理他,转而去安顿总管太监送方氏回去,还特别交代了一些话,又带了不少礼物。 司诺先上了马车,隔帘看到贤妃与黎潇耳语,不免担心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可在看到王爷的举动时心又放回了肚子里,掀开帘子看向送母亲的马车,心中既感谢贤妃和王爷的安排,又担心着母亲回去后的处境。 直至黎潇掀帘进来,他才放下窗边的帘子:“王爷。” “别叫王爷。叫我名字!”黎潇又提醒了一次,将人拉到身边环着,问道:“今日可开心?” 司诺点头,唇角扬起一丝浅笑,抓着王爷的衣袖。 他开心也累,贤妃待他极好,言辞间还拿他当小孩似的哄着,这般宽纵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他想与贤妃亲近些又害怕出错,这一天便是一刻也没有松懈过。可王爷的安排却能看出用心,有人将他放在心上为他考虑,这便是他最开心的! “不说实话!”黎潇捏起司诺的下巴,将他神色间的疲惫看在眼里,心疼道:“累就说累,骗我做什么?” “臣……臣的确开心。”司诺说着低下了头。 “累不累?”黎潇换了个问题,这些小事他都不主动告诉自己,日后那些大事还怎么指望他能自己说出来! 司诺下意识的想说不累,但张张嘴又想着不能骗王爷,只好小声道:“一点点,不知道怎么说。” “这有何难!”黎潇将人搂进怀里道:“累了就钻到我怀里来,睡你的,我抱你回去。” 司诺红了脸,趴在黎潇怀里小声道:“在人前,不合礼数……” “在额娘那也无妨,我像你这么大时就进了军营,陪额娘的时间不多,她看你喜欢着呢!巴不得你常去陪她撒撒娇就更高兴了!”黎潇这么说倒不是宽慰司诺,而是就事论事,他与兄长陪贤妃的时间都不太长,他能看出额娘喜欢司诺。 “当真?”司诺抬眸看向黎潇,却不敢信。 “这是自然!”黎潇点头强调道:“额娘她很喜欢你!我也是!” “可是……” “可是什么?你值得!诺儿!你值得全天下最好的!”黎潇太清楚司诺的顾虑了,不然也不会有上辈子那所谓的“我死了,对你我都好”的谬论!朝堂之争他才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可他却将错都怪在自己头上!小傻子! “多谢王爷。”司诺浅声说着,将脸埋进黎潇怀里,眼眶微湿,想着,王爷便是这天下最好的! 半睡半醒间,司诺感觉到王爷的吻落在他额头上,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叹息:“你要何时才能安心信我依赖我?我都等不及了。” 司诺的心跳陡然加快,黎潇这才发现他居然还没睡着,却也不声张,不动声色的抱着,想着他听到也好,自己偷偷想想,也许能想明白! …… 深夜,千回站在院中的阴影里,看着临窗而立的黎澜,那道影子已经一个多时辰都没动过了,他知道黎澜白天说的想回去看看并不是想去贤安宫,他说的回去是想回到最初跟着前皇后的日子。 可千回却希望他能常去看看贤妃,他这般独处只会越来越孤独,可他口中常说的永远是‘他们一家人’,并不包括他自己。 当年黎澜回到贤妃身边时已经不小了,一直恭谨的叫母妃,远不如黎潇那般是跟着贤妃长大的,可他依然觉得是他占了黎潇的位置,总担心黎潇生母不在没有依仗会受委屈…… 没人比千回更懂黎澜,他经常在夜里看到他失眠时临窗而立,看多了就懂了,他太过偏执太在意前皇后了,才总将自己立于危险之地,再这么下去,怕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你总偷看我做什么?”黎澜突然推开窗子,看向千回所在之处,语气恹恹道:“去休息吧,深宫大院谁伤得了我。” 千回没说话,又往阴影里退了几步,并不离开。 第070章 我不能离开你 蚊虫无声,静默了许久,黎澜见千回还不走,便又出声问道:“千回,若让你再选一次,你愿跟着我还是黎潇?” 黎澜睡不着,却不是因为孤寂,而是因为黎潇!他心知杀司诺对黎潇有益,可又担心他会责怪自己,便卡在了十分介意又不能动手铲除的境地,搅得他心中难安。 “我不能离开你。”千回走出阴影,步履稳健的走向窗边,月光照亮了他的表情,隔窗看着黎澜道:“我离开你怎么办?” “若不考虑我呢?只问你自己,你愿跟着谁?”黎澜执着追问,却问的毫无意义。 “你。”千回看着黎澜的眼睛,认真道:“再问一次也是你,只能是你。” 黎澜单手托着窗框,并不避开千回的目光,看了许久,突然动作奇快的一把拉住了千回的衣襟,将人拉过来,近距离对视问道:“难不成你喜欢我?” “不喜欢。”千回没躲,任由黎澜极不文雅的将自己拉到窗边,语气如常道:“我若喜欢你必不会放任你做这些危险的事!” “无趣。你拦不住我。”黎澜说着松手关上了窗子。 第62章 “我可以!”千回看着紧闭的窗,轻声道:“带你走,让你看看这世上除了恨还有很多值得的东西,你也许就懂了。” 懂个屁! 黎澜躺回榻上无声冷笑,若不能扶黎潇坐拥天下,那他就算有这世间再值得的东西又能如何?可笑! 千回根本就不懂他! 有那么一瞬他有点想叶辰,但也没心思找他来,司诺是横在他心头的刺,拔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一夜无眠。 …… 次日一早,司诺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他起身披上衣服有心去看看王爷在不在府上,可想想还是没出去,谨言慎行,王爷的去向岂是他能打听的,绝不能因王爷的偏爱而忘了身份,他又提醒了自己一次。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轻声推开了,黎潇轻手轻脚的进来怕扰了司诺的清梦,却见他正在铜镜前束发,便上前拉着他的手腕带到圆桌边坐下,道:“我许你提一个要求问一个问题,你说我应!” 嗯? 司诺看着黎潇心中不解,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 “给你提个醒。”黎潇清清嗓子道:“你可以问我额娘是怎么安顿你母亲的,也可以让我带你过去看看。” 黎潇见司诺低垂眼帘,就知道自己说的正是他担心的,便耐着性子等他重问一次! 可是没有! 司诺微微摇头,温和一笑:“王爷这么说自然是都安排好了,臣没有问题也没有要求。” 司诺心思通透,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也大概猜到回门日不让他回去是有意为之,既如此便说明王爷所想远比他想知道的要周全,更何况……王爷说他已经等不及要自己信他依赖他了。 黎潇无语挠头,他想教司诺学会提问学会提要求,但现在看来,他好像教不会他…… “你不问,那便换我问。”黎潇说着正色起来。 “王爷请说。”司诺看着黎潇的表情,有些紧张。 “你嫁与我,便是我战王之妻,往后的是是非非你可愿与我同进退?不弃不悔!”黎潇问的郑重,其实最重要的也只有一句同进退而已。 第071章 一家人 黎潇这几天夜夜失眠,一睡着就会梦到上辈子的事,梦到司诺在他怀中渐渐冷去,无比清晰如同夜夜重演,让他一刻都不敢松懈。 他心知症结所在,边关战事一日不解决,朝中皇后一日不倒台,就难保事情不会再重演! 那些离城的鸽子再有几天也该到地方了,边关战局随时会被提出来,待他上朝,事情便会扑面而来,到时根本无暇再教司诺该怎么做出正确的选择,他怕是还会钻牛角尖,还会……一心赴死。 黎潇铁拳紧握,眉宇间暗含担忧。 重生时日太短,他试过几次但显然教不会司诺,更是不敢再等,既已知晓皇后与南鹿有勾结,知道达图有证据,便不该白白的浪费时间,只有趁早解决这些事,才能保护好司诺! 看着黎潇愈加严肃郑重的表情,司诺隐约觉得这番话似有所指,虽然不懂但还是坚定的点了头,他愿意!王爷待他这么好,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你最好真的听懂了。”黎潇轻捏司诺的脸,认真道:“这些话你都记着,照做就好,凡事要与我商量!记住了么?” “是,臣记下了。”黎潇越说,司诺越是不懂。这番话仔细想来就像酝酿着什么大事,而这事……莫非与司家有关? 司诺心中微沉,却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给你。”黎潇解下玉佩递给司诺:“京中各处随你走动,谁敢拦你杀了便是。” 司诺心惊,突然觉得玉佩无比沉重。奶娘曾说战王爷常年征战沙场性格凶悍,之前到不觉得,但此刻…… “逗你的!信了?”黎潇又试了一次,他是想让司诺知道有自己给他撑腰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担心,可看到他神色中的惊疑,也知道自己这般急功近利的教他只会适得其反……教他太难,还是他这边尽快部署吧! 司诺松了口气,看着玉佩问道:“臣也能去看贤妃娘娘吗?” 待他好的人不多,司诺放在心上的人也不多,所以在王爷说哪儿都能去时,他最先想到的便贤妃。 这世上只有三个人叫他诺儿,母亲,王爷和贤妃,这三人便都在他心上。 “叫额娘!”黎潇提醒了一句又道:“想去就去,看上什么找她撒娇要来就是了。” 听黎潇这么说司诺更安心了,试着问道:“臣想着给额娘带些东西进宫,可又不知该带什么好,王爷可否与臣说说额娘的喜好?” “你怎么这般懂事!”黎潇将人拉到怀里亲了一下,却想起额娘偷偷告诉他诺儿喜甜,不禁失笑,道:“你只需把这番话说去给额娘听,她就最喜欢了!” “王爷!”司诺一听便红了脸,这般讨巧的话怎能说的出口,便道:“王爷方才还让臣与您商量,您答的这般不认真,如此,日后臣便不再问您了。” 司诺突然的嗔怪,惹得黎潇十分愉悦,他开始学着向撒娇了,这便好! 见王爷非但没生气还很开心,司诺也跟着开心起来,黎潇之前的轻叹他听懂了,而现在他也很想与王爷再亲近些,王爷宽纵他,他知道! …… 黎澜下朝后直接去了贤安宫。 “澜儿!你怎么来了!”贤妃看到黎澜过来颇有些诧异,起身迎上前,她时常命下人找黎澜过来吃饭,可每次都被他婉拒了,一来二去便是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一次,却不想今天他竟自己来了。 第63章 “母妃。儿臣听闻昨日黎潇带司诺来您这了?”黎澜恭谨,明知如此可还是先问了一遍。 “昨日命人叫你过来,可听千回说你身子不适刚睡下,便没惊动你,今日可好些了?”贤妃看着自家亲子心中担忧,早些年这两兄弟十分亲厚,可后来却是渐行渐远,不知缘由…… “母妃看司诺可还好?”黎澜陪贤妃坐下直问重点,他和黎潇除了在朝堂不得不见以外,私下都是尽量避开的,千回知道所以直接回绝了,甚至没和他说上一声…… 这是什么侍卫,都敢做他的主了! “诺儿他是个乖顺懂事的孩子,额娘看着很是喜欢。”贤妃不知黎澜为何会问司诺的事,但还是强调了最后四个字。 “饶是他阻了黎潇前程,母妃依然喜欢他?”黎澜问的更加直接,他都能一心为黎潇考虑,难道母妃与他所想不同?还是说司诺真的与众不同?他昨夜一直在想此事,想不通这才来问。 “澜儿,额娘只希望你们过的开心些,潇儿他自己喜欢,你我便该当司诺是一家人?你说呢?” 一家人?黎澜沉吟片刻,垂眸道:“儿臣还需想想。” “就在额娘这想。”贤妃强留下黎澜用午膳,却并不多劝。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心事重不善言她是知道的,而且他肯来问这些,倒让贤妃心中摸清了些,前几天黎潇回来明明有事可还是先问了澜儿……这两人怕也不是看起来这般疏远。 想着,贤妃又看了一眼垂眸沉思的黎澜,起身接过贴身丫鬟迎喜端来的差点,小声吩咐道:“去请战王妃中午过来用膳。” 后者应声退下,却在宫门前遇上了黎潇夫夫,传达了贤妃的话。 黎潇一听便懂了,拉着缰绳对司诺道:“额娘明知我闲着还只邀你去,怕是只想见你,你去吧,晚些我来接你。” 司诺点头,拿着早上同王爷去寺庙取回的经卷,跟着随喜去了贤安宫。 一进门,便看到贤妃正与黎澜相对而坐,他不认识,便上前先向贤妃行了礼:“诺儿给额娘请安。” “可算来了,正等你呢!”贤妃笑吟吟的招呼司诺坐在身边,这才介绍道:“这是黎潇的兄长。” 听到介绍司诺赶忙起身行礼,黎澜却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从腕上摘下一串珠子扔给他,并不多言。 “谢谢兄长。”司诺收下串珠,能感觉到黎澜对他不喜,不免忐忑。 贤妃见黎澜态度冷淡,司诺又很拘谨,担心他多想回去告诉黎潇,这兄弟二人又该生芥蒂了,本想着是一家人也让黎澜见见,才没叫黎潇,没想到……贤妃发愁直接打发黎澜道:“你刚才不是说忙着,快去吧,额娘就不留你用午膳了。” 黎澜听懂了这言外之意,起身出去了,却站在外面等着司诺出来,有些事不想让母妃知道,但司诺已经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第072章 今夜你便是我的人了 黎潇等在宫门口没准备离开,不多时却发现转角的阴影里出现了一道人影!他不动声色的调转马头,随着人影远离皇宫,进了一家酒楼的包间,千回这才从门后走出来:“王爷。” “来得正好!我要见兄长,你来安排。”黎潇开门见山。 “是。”千回应声,顿了顿才说道:“澜少爷去了贤安宫,与王妃遇上了。” 黎潇眉头倏然皱起,但随即便想到这事不是巧合,怕是额娘惦记着昨日兄长没见到司诺才做了这安排,只是…… “兄长还是不高兴?”黎潇捏捏眉心,虽然不想太早让司诺见到兄长,可也知道兄长不会再对司诺下手,倒也放心。 “王妃之事,他怕是很难释怀。”千回了解黎澜的极端,也知道这话轮不到他说。 “也罢,你先安排吧。” …… 席间贤妃和司诺说了很多体己话,还不动声色的替黎澜解释了几句,司诺明白贤妃的用意,也从字里行间的“一家人”中听出了亲切。 饭后,贤妃听司诺说黎潇要接他,便收了经卷命随喜送他出去,却被等在门外的黎澜拦住了,扣着司诺的手腕带向自己的同澜所。 “兄……兄长!这是去哪里?”司诺心中惊慌,饶是听到身后随喜急着喊贤妃,也没能挣脱开黎澜的牵制。 司诺被黎澜拉着走出后宫,一路无数眼睛都看见了,可黎澜却旁若无人直接将人带回去,反手关了房门。 “兄长,这是何意?”站在陌生的居处,司诺心中颇有些不安。 “当初黎潇从我手里抢走梨雨立了侧妃,我也想试试从他手里抢人的乐趣。”黎澜斜依着房门,神色阴郁的看着司诺:“拦你到宫门落锁,今夜你便是我的人了,岂不有趣?” 司诺心惊,却不是在乎自己的处境,而是对王爷居然抢了兄长的人做侧妃一事颇为在意,王爷为何会做这样的事?能让王爷抢的人……怕也是喜欢极了…… “明日宫中便会传出你在我同澜所住过,不知外界会有何种猜测?黎潇又会如何待你!”黎澜冷笑,将司诺的神色变化都收在眼里。 这些话听在司诺耳中隐隐觉得不对,兄长饶是想抢人,也不该从贤妃宫里抢,这不合情理,便道:“兄长有话不妨直说,吓唬我做什么!” “吓唬你?”黎澜上前攥住司诺的手腕,将人拉至近前,捏起他的下巴动作轻佻! 第64章 司诺脸色苍白却挣脱不开,急道:“兄长何须这般试探与我!” “若不是试探呢?你当如何!”黎澜将人扣入怀中,逼着与他对视。 “兄长若要,便留我尸身好了!”司诺说着抬起下巴,将雪白的脖颈露出来,决绝道:“我是王爷的人,活的您是留不下了!” “若我承诺你跟着我便许你一生安稳呢?许你司家……” “我是王爷的人!”司诺眼神执拗,又说了一遍。 “若是司家前途断送,你小命不保呢?”黎澜语气更加阴冷。 “我应过王爷,此生不弃不悔!”司诺身体微微发颤,却直视着黎澜不肯退让半分! 他应过王爷,一诺千金,此生不变! 这是他名字的由来,片刻不忘! 第073章 王爷的侧妃 贤妃派人去追黎澜,自己则皱着眉头在院中不安的踱步,想不出黎澜到底要做什么,半响又对随喜道:“快去通知王爷,可千万不能让诺儿出了事!” 然而,随喜跑到宫门外却不见黎潇的影子,问过侍卫才知道王爷早就离开了,不禁急的团团转,生怕出了什么事。 待黎潇回到宫门前看到神色紧张的随喜时,不禁心中一紧,忙跳下马问道:“怎么了?可是司诺出了什么事?” 问时,背上已然渗出了冷汗,喉咙发紧。 “这……王爷您随我来!”随喜不敢在宫门前搬弄是非,更何况她也只是看到黎澜拉走了王妃,是否真的有事岂是她一个下人能说的。 黎潇的脚步同一颗心一样乱,若兄长对司诺下了手……他要如何自处?! …… 看着司诺明明害怕还不肯退缩的模样,黎澜终于笑了,松开手坐在桌边倒了两杯茶,语气轻缓道:“坐。” 司诺不敢动,看着黎澜只觉得他十分危险,就像一条饥肠辘辘的毒蛇,给人一种什么猎物都想吞下去的感觉。 “黎潇要对你父亲下手,他找了司靳贺勾结皇后的证据,你若现在去提醒司相,相爷兴许有办法自保,莫耽搁了。”黎澜的试探还没结束,他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危险的人留在黎潇身边。 “若您所言属实,便是我父亲不对,王爷自有决断。”司诺心头沉重,回门那天的安排他其实已经想到了王爷与父亲不和,但他绝不辜负王爷的厚待! “别傻了,你当黎潇能留你到几时?待司家覆灭你便是他的绊脚石,届时,他必不会留你。”黎澜语气里带着强烈的煽动意味,示好一般将茶杯推向司诺这边,劝道:“你跟了我,我帮你帮你司家,不好么?何苦搭上一切?” 司诺摇头退后半步,揖礼道:“兄长若说完了,还请放臣离去。臣已嫁与王爷,一切都听王爷的。” “既如此,便去吧。”黎澜看着司诺从外面即将关上的房门又道:“若你后悔,可随时来找我。” 司诺摇头,关上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黎澜若有所思,他好像有些明白母妃的意思了。 “千回!”黎澜喊了一声,一道人影应声出现,赫然是与黎潇一分开便火速奔回他身边的千回,吩咐道:“盯紧他,若他去报信……就杀了!” “你故意透露计划挑唆他,只会让王爷不快。”千回摇头一叹:“他若没回司家报信,而是去找王爷告状,你当如何?” “那便证明黎潇和母妃是对的,他们就是一家人岂不正好,省着我忧心了。”黎澜轻松一笑,拿了块点心慵懒的躺回侧榻,看着空荡荡的手腕,道:“千回,我还没吃饭呢。” 千回又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司诺快步离开同澜所,却不知该往哪走,踟蹰着竟比之前与黎澜同处一室更紧张了,万一自己乱走冲撞了谁,怕是有损王爷颜面……想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黎潇挂在腰间的玉佩。 “王妃!”一个小太监看到司诺出来,急忙从角落里站起身迎上前:“王妃您出来就好,贤妃娘娘可担心了!” 司诺在贤安宫见过此人,见到熟悉面孔便放下心来:“送我出宫。” “是。王妃这边走。”小太监刚才被千回拦在了院外,只能蹲在外面等,此刻见王妃无恙,自然是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黎潇一路听随喜讲发生的事,心中越加沉重,却远远的看到司诺正跟着额娘宫中的太监向这边走来,吊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疾步上前将人揽入怀中,轻声问道:“兄长可有为难你?” “没有。王爷放心。”看到黎潇眼中的担忧,司诺扬起温和的笑容,体恤的抬起手腕露出手串道:“兄长送的。” 黎潇瞳孔收缩了一下,松开司诺道:“你没事就好。” 直到被黎潇抱上马,司诺还在想王爷刚才看到手串时的眼神,以及从兄长那里听来的事……脑中一片混乱。 “兄长说什么了?”黎潇抱着司诺,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他腕间,手串是他很小的时候一颗颗给兄长打磨穿好的,多年来兄长从不离身,可今天居然给了司诺? “没说什么。”司诺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黎澜说了很多话,但每一句他都没法说,可毕竟是被带去了总得说出点什么,便小心反问道:“王爷与兄长可是相处的不好?” “何出此言?”黎潇微蹙眉头却知道司诺多半不会再说了,不禁在心中猜测兄长究竟说了什么。 第65章 司诺摇头:“许是臣多心了,王爷您别往心里去。” 黎潇能看出司诺神色间多了些忧思,似乎欲言又止,可又什么都没说出来。而他因为不知兄长说了什么,只怕解释多了让司诺更加不安,只能避而不谈。两人各怀心思,话都藏着说不清楚。 黎潇依旧难眠,仰躺着琢磨兄长的用意,而司诺也同样睡不着,王爷抢来的侧妃,父亲与皇后勾结,王爷莫名的偏爱……无时无刻不再搅扰他的思绪。 司诺轻咬下唇,轻轻的将身体凑到王爷身侧。 “睡不着?”黎潇问着,手臂从他颈下穿过,拥人入怀。 “臣吵醒王爷了?”司诺有些局促。 “吵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怕你不肯往我怀里钻!”黎潇说着收紧了手臂。 司诺闻言,挪挪身体枕着黎潇的胳膊,嵌入他怀里,王爷是疼他的,他知道! 这一夜,黎潇难得睡得踏实,怀里的人始终是暖的,真好。 司诺察觉到王爷起来了,也跟着睁开眼睛。 “你再睡会儿,还早。”黎潇神清气爽,亲了司诺一下便换上衣服出了门,千回办事稳妥,昨天说的今天大抵就该安排好了。 司诺睡意全无,可坐起身又不愿起来,靠坐着想了片刻便做出决定,不管王爷喜欢谁,不管王爷与父亲是否立场相对,不管他能留他到几时,他都只想遵守不弃不悔的约定! 想到此处,他起身出了东苑想找王爷说个清楚,可走到前院时,却远远看到梨园中王爷正和一粉衣女子在石桌边说笑。 女子脸上飘着红霞面若桃花,与王爷十分亲昵,还敢用桌上的坚果丢王爷,而王爷却是眉眼带笑的接下剥开了,满是包容。 这便是王爷的侧妃吧…… 司诺眼中带着深深的羡慕和浅浅的寂寥,垂下眼帘回了东苑,他这辈子怕是也不敢与王爷这般放肆的。 第074章 “夺妻之恨” 梨雨将一颗花生扔向黎潇,责怪道:“你就不能为我想想么!私下见千回为何不让我去!” “不过是碰巧遇上,并非是要绕开你。”黎潇接住花生,剥开吃了。梨雨刁蛮他是知道的,但她对千回一往情深他也知道,她可信也可用,他自然要容下她的脾气。 “要不是千回哥告知我时间地点,我都不知道你们竟背着我见了面!”梨雨哼了一声,又丢了一颗核桃,不依不饶道:“我堂堂郡主岂能让你们糊弄了!” “好好,这次是我不对。”黎潇投降了,一边剥核桃一边道:“你什么时候想嫁给千回告诉我?我今日也与兄长说上一声。” “你少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他了!”梨雨脸颊绯红,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藏的,不禁皱眉从黎潇手里抢走剥开的核桃自己吃了,转而故意道:“不如,给我见见你那新进门的王妃可好!” “不行。”黎潇直言拒绝了。 “当真是金屋藏娇?”梨雨更好奇了。 “正是。”黎潇点头承认,应的坦白! 梨雨顿觉无趣,白了他一眼,说了千回安排的时间地点,起身要走,又道:“我去茶园听戏了,本郡主现在心情不好,你可别怪我一会儿惹事!” “无妨,你多带几个侍卫别自己动手。”黎潇揉揉眉心,不得不承认与痴情女子多说一句都是辛苦。 梨雨常去京中最大的茶园听戏,每次都带着府中下人,若是包间没了就随便抢一个,却也不为听戏,而是为了传出黎潇极为宠爱抢来的侧妃,梨雨便是这站在人前的幌子,时刻提醒着所有人黎潇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有“夺妻之恨”! 当初宫中传着梨雨被黎澜所救,住在同澜所婚期将近的消息,可后来梨雨却常与黎潇私下见面最后竟嫁入了战王府,黎澜上书两次还在朝中与黎潇争执过一次,甚至至今未娶,就连贤妃娘家都上书责难黎潇,却因他刚立战功而不了了之。 两人矛盾激烈,却没人知晓这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黎潇出府前先回了东苑,看到司诺坐在侧榻上若有所思,竟没发现他进来,急忙上前将人抱进怀里,担心的询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别在心里藏着,都与我说说。” “没有。”司诺微微一笑。他原本是想说的,可看到王爷的心爱之人却又不想说了,他若转述了兄长的那些话,这般挑拨怕会惹王爷不快。 “我一会儿得出去一趟,午膳是赶不上了,你想吃什么告诉福安准备。”黎潇说着看了一眼司诺的手腕,却没见手串,不禁问道:“手串呢?” “在匣子里。”司诺应着却是不解,无论皇上皇后还是额娘都赏了他很多好东西,可王爷在意的却只有那个手串,是有何特殊意义么?难道……司诺不经意的想起了梨雨,起身道:“王爷若是喜欢,臣转送给王爷吧。” “不用,你收着。”黎潇再次将人拉回怀里,又腻歪了一会儿才离开,想着一会儿得好好问问兄长为何要送这手串! 第075章 是我离不开他 黎潇走进玉石馆,黎澜已经在馆里选了几块好料,他直接上前抢下后者手中的玉料道:“兄长好眼光,不若让给本王可好!” “我若不让呢!”黎澜争锋相对:“拿来!” 两人见面通常都会上演互不相让的戏码,这便是他们的“偶遇”,只是这种戏码不便过多,所以他们才尽量避着不见。 第66章 掌柜看到驻足偷看的人不少了,这才适时的赔笑上前,劝着两位到后院再挑好的。三人进入后院,掌柜立即识时务的钻进厨房不再出来了。 “兄长。”黎潇拉着兄长坐下,直问道:“昨日的安排是何用意?为何将手串送了?” “他没向你告状?”黎澜微眯双眼下意识的猜测司诺的用意,却不瞒着,直说道:“你不准杀他,我必得多试探几次才能放心,我和他说了你要对付司靳贺,所以今日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约你的,支开你才能知道他会不会去通风报信。” “派千回去盯了?”黎潇的太阳穴跳突了几下,难怪司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会去告密,但心里一定会怕…… “嗯。”黎澜点头,正色道:“我不是不信你的判断,可我都安排好了会有人上书谏言让你继储君位,可他偏偏在这时候嫁进王府坏我计划!我……” 黎澜说着重拳砸在了石桌上。 “兄长,这事不怪他。”黎潇知道兄长的安排,可司诺无辜他更是心里清楚。 “我知道。”黎澜的手滑下石桌,恹恹道:“可他是司家人,我着实担心的很。昨日之举千回也提醒我说会惹你生气,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会这么做,若他去通风报信,我还是不会留他。” 黎澜将话说在了前面,而黎潇对此心里有底,便宽慰道:“若此番他没去报信,兄长就别担心了,而且现在,是我离不开他。” 黎澜诧异,追问道:“可他若今日告密你当如何?” “他不会。”黎潇言辞肯定,也知道兄长疑心重,必得自己试探之后才能放心,索性直说正事:“我收到消息,达图手里有皇后与南鹿勾结的证据,机会千载难逢,我准备近两天就上朝自请领兵南鹿。” 黎澜听着,无意识的揉着肩膀,略作思索道:“如此是能打皇后个措手不及,也好避开军师先行一步,倒也可行……” “兄长可是旧伤又疼了?”黎潇微皱眉头,可黎澜却收回手道了声无妨。当初满朝上下皆知四皇子要杀兄长,就连他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没想到……若是千回不说,兄长怕是永远不会告诉他! “昨日之事我本心存试探,现在听你这样说倒可以借此参我一本,早日上朝与我争带兵南鹿的军职,必不会有人起疑。只是……” “兄长无须担心,我心里有数。”黎潇心知就算他不自请,皇后也会撺掇此事,倒不如他来主导局势!而昨日说要见兄长也是为了商量自请出征的由头,没想到兄长的试探反而帮了忙,至此已是顺理成章! 黎澜点头,他本是最希望黎潇去南鹿的,赶在皇后幼子戴冠之前再立战功百利无害,所以才自请领兵还让梨雨进宫阻拦,为的也是创造黎潇与他相争的机会,可得知皇后勾结南鹿他又担心了,叹道:“我总将你推在前面,会不会太过危险?” “兄长,这话就别再说了!”黎潇知道黎澜心中的症结,贤妃母家一直想扶持兄长,可兄长却在凭一己之力斡旋均衡,一心给他创造机会,这些年若没有兄长,他进不了军营更不可能封王,战场的确危险,可他没有母家支持,入军营本就是唯一的选择。 “你明日上朝吧。定了时日我们再做商讨。”黎澜说完起身要走,又被黎潇叫住了:“兄长还没说为何将手串送给司诺。” “至午夜,他若没去报信我便信他,你明天再把手串给我送回来就是了。”黎澜没说自己还安排了人去告诉司诺黎潇不会早归的消息,只为给他创造去告密的机会,若如此他还没去,便可信多了! “既然还要收回,昨天为何送了?”黎潇追问。 “你喜欢他,我喜欢那手串,我将最喜欢的东西给他便是信任,可他若辜负了……”黎澜顿了顿迈步离去,冷漠的声音清晰传来:“便是死路一条!” 看着黎澜离去的背影,黎潇无奈摇头,幸好他知道诺儿除他之外再无依仗,但凡他与母家亲些,怕也过不了兄长这关。 为了让兄长不再怀疑司诺,黎潇离开玉石馆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军营交代亲信私下做些准备,回城时本想告诉叶辰晚上去看看兄长的旧伤,可百草堂居然没开门,他又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眼见着天色阴沉才调转马头打道回府。 司诺撑着伞等在王府门前,王爷出门时说赶不上午膳了,可后来又听下人说王爷会晚归,这会儿眼看着雨下起来了,他怕王爷淋了雨就出来了。不知王爷是不是和侧妃出去的,如果是……他还带了柄伞,王爷还可以先去送侧妃。 闪电踏着积水穿过雨幕奔向王府,黎潇远远的看到了等在门前的身影,心中一暖,闪电还没站稳他便跳下战马跑上前将司诺抱在怀里,又立即松开了:“等在这做什么!着凉了怎么办!” 司诺微微一笑,将伞举过黎潇头顶:“想着王爷出门没带伞,又不知该去哪里送,只能在这等着。” “小傻子!”听司诺这样说,黎潇心里莫名的抽疼起来,再次将人拥入怀里,隐藏了自己突然湿润的眼眶。诺儿说想给他送伞,可不知道他在哪……而他居然连去哪都没想到要和他交代一声。 黎潇收紧双臂,恨不能将人揉进骨血里。 “王爷,先进去吧,外面凉。”司诺轻轻拍着黎潇的背,似在安抚。他总能感觉到黎潇的悲伤,让他也跟着莫名的难过起来。 第67章 “嗯。好。”黎潇抹了一把脸,不知是在擦脸上的雨水,还是在擦眼中的泪水,他不肯接司诺递来的另一把伞,非要将人搂在身侧共用一柄,心中踏实。 千回看着相携着走入府中的两个人,从一侧屋顶上一跃而下,冒雨向城边而去。 第076章 我们坦诚相见 “王爷快把姜汤喝了。”司诺在看到天色阴沉时就让福安准备姜汤了,这会儿回来便看到桌上热腾腾的汤,赶快给黎潇盛了一碗。 “你先顾着自己。”黎潇接过碗看到司诺靴子是湿的,衣袍也因为他抱他而湿了大片,便将汤碗递到他唇边,看他喝了几口,才抢走碗将剩下的喝了,又盛了一碗更热的塞给他,这才一边换衣服一边道:“快把鞋袜换了,别着凉。” “是。”司诺在看到王爷是一人回来的,心中莫名的开心了些,可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小心思,更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善妒…… 司诺坐在侧榻边换下鞋袜,黎潇却看到他脚都泡白了,心疼的走上前蹲下握住他的脚:“这么凉,以后雨天不许出去了!” “王爷。”司诺抽回自己的脚有些局促:“您快去换衣服吧。” “给你暖暖。”湿淋淋的王爷盘腿坐在地上,抓着自家夫人的脚不放。 “王爷……”司诺觉得自己就差说出那句‘成何体统’了,可被如此疼爱着,他心里也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黎潇去沐浴时又探出头看向司诺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司诺一怔放下姜汤,他的确有很多话想说,可那么多的话他却不知该从哪个说起,索性摇头道:“臣没有。” “你过来!”黎潇上前拉着司诺的手,将人拉到隔间:“脱了,我们坦诚相见,说说知心话!” “啊?”司诺有些反应不过来,目光更是不知该落在哪才好,脸颊烧红。 “我告诉你我今日去了哪,告诉你我的计划,我什么都告诉你,你也不许瞒我,如何?”黎潇将里衣脱了扔在衣架上,将垂着头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司诺扯到怀里:“和你说话呢,好不好?” 贴在黎潇胸口,司诺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之后便是被动的赤诚相见! 黎潇说了今天去见兄长,说了他与兄长并非外界传的那般不和,在说到司靳贺时他也没瞒着但用了很和缓的说法:“朝堂之上利益之争,我与你父亲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皇后幼子将到戴冠之年她容不下我,而你父亲选了皇后一边,所以我不能留他,但你放心,你母亲那边我一定会照顾好……” “王爷,我知道的。”司诺心中感动,没想到王爷说的坦诚相见居然会说的这般详细,更是十分满足,轻声道:“昨日我与兄长也说过,今日再和王爷说上一次,我嫁入王府便是王爷的人,一切都听王爷的,以您为重。” “诺儿,我都说了,现在该换我提问。”黎潇说着,将脸埋在司诺的颈间,眷恋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永远不许先离开我,你能做到么?” 司诺微怔,不知话题怎么突然绕到了这里,但还是点点头道:“嗯,王爷不开口,臣就一直在这。” “你要说话要算数!”黎潇亲亲司诺的唇角,没有再做其他,双手异常老实,越是喜欢越是珍视,就越是什么都不敢做。 “嗯,臣说到做到。” 看着从水中伸出的小手指,黎潇不禁低笑,拉过来又亲了一下,心中踏实。 第077章 野男人 千回又给黎澜添了一次热水:“好点了么?” “没有,还是很冷。”黎澜又往热水里缩了缩,将肩膀完全浸入水中,轻抚着肩上的箭伤疤痕,像是在自语:“以后都好不了了。” “明知如此当初何必下手那么重。”千回说着看了窗外一眼,他已经通知过叶辰了,怎么还不来。 “你若要杀我会只划一条小伤口?”黎澜反问,又道:“你别告诉叶辰,我今日从玉石馆出来去了趟百草堂,让他去给黎潇准备药材了,我信不过朝廷分拨的那些东西。” “我已经说了。”千回的手指轻触了一下水面,已经有些烫手,但看黎澜一直泡在里面不肯出来,便知道他旧伤一定疼的厉害,不禁皱眉。 当年围猎,是他替黎澜找到了一支四皇子射偏的箭,眼睁睁的看着他将箭刺入肩膀,看着他从山崖斜坡跃下滚落…… 他清楚黎澜的部署安排,却不懂他何必如此偏执,为达目的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事也要做。 “多管闲事!”黎澜看了千回一眼,道:“他若来了便是耽搁正事,不来便是我一场空欢喜,你这样做侍卫我能留你到几时!你不如跟着黎潇去战场算了!你保护他也算对得起先皇后了!” 幼稚! 千回不语,退到了一边。 “你说司诺是真的不想告密,还是他藏得太深骗过我们了?”千回不说话,黎澜又主动挑起了话头。 “重要么?”千回反问,也知道黎澜是在没话找话。 他昨天故意拉着司诺穿越了半个皇宫,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就是在等司靳贺上门,可他没来,便证明了司靳贺不在意司诺的处境,今天又让自己去盯司诺,也证实了司诺没去报信,接下来只要皇后倒台,别的根本无需多想。 “他要去报信就好了……”黎澜略显可惜的叹了口气,可随即又开心起来,自顾自道:“黎潇和母妃的眼光可真好!司诺当真乖巧,黎潇又那么喜欢他,不如……颠覆了律法怎样?” 第68章 千回就知道一旦不能左右黎潇身边的障碍,他就会剑走偏锋更加极端……不禁暗自摇头,上前试了试水温道:“我再去烧些热水。” “嗯,你去吧,我再想想。”待房门从外面关上,黎澜脸上的笑意便褪了下去。真要走到那一天,谋权篡位的事也不能让黎潇做,这种要背千古骂名的事还是得他来做,他得替黎潇扫平道路! 不多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了,黎澜抱怨了一句:“水都凉了,你可真晚。” “已经够早了。”叶辰轻声关上房门,看向回头看来的黎澜,上前道:“你一天交代给我两件事,我忙不过来,店门都关了。” 黎澜唇角上扬,娃娃脸让他看起来无比天真单纯,却也不解释不是他命千回去百草堂的。 叶辰上前将一颗药丸喂到他嘴里,又从一边扯下布巾将人捞出来擦干净抱回榻上,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罐药膏,小心的涂抹在他肩上,道:“这个药膏每天早晚各涂一次,用完为止。” 黎澜不以为意根本不接药瓶,直接大喇喇的躺进叶辰怀里,问道:“你要每晚来给我涂药么?” “不可能。”叶辰一边给黎澜擦头发,一边道:“万一我被抓了,岂不全天下都知道你与野男人偷情了。” “野男人?你?”黎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觉得有趣。 “我不野么?不野怎么敢和你这疯子纠缠不清!”叶辰随口一说,又认真嘱咐道:“这药膏我自去年春天就开始做了,仅此一罐,好好用着以后都不会再疼了。” “你何必对我这般上心。”黎澜拿过药瓶,看着暗红色的药膏若有所思。 “皇子味道之鲜美我尝过便是欲罢不能,自然得上心些。”叶辰的话惹笑了黎澜,坐起身将他按倒在榻上亲了一下道:“赏你的!” “这点好处怎么够!”叶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屋外大雨倾盆,千回无声的站在小厨房门前,隔着雨幕看着紧闭的房门,火上还烧着热水。 …… 饶是一夜雷雨,黎潇抱着司诺依然睡的很沉,可司诺却直至深夜才睡着,王爷说他想问什么都可以,可他最终也没能问出侧妃的事,这般矫情的话他说不出口。 黎潇起身时外面雨已经停了,身侧的人呼吸清浅,他悄悄的起来从匣子里拿出手串,兄长试探司诺的事他没详说,但司诺聪慧想来也能猜到,至于手串他直接给兄长送回去就是了。 换上朝服轻手轻脚的离开东苑,敲响了梨雨的房门。 “我说王爷!大清早的往我这跑,王妃他不吃醋么!”梨雨习惯晚起,对黎潇清晨扰她清梦有些不满。 “还不是为了给你见千回的机会。”黎潇说着将手串拿出来道:“把这个给千回。” “行!我一会儿就去!”梨雨笑嘻嘻的接过手串,拍拍黎潇的胳膊道:“就知道潇哥哥最体恤我了!” 伴随着这句不算感谢的感谢,黎潇被关在了门外,转而出府去上朝了。 司诺在黎潇抽走胳膊时就醒了,只是睡着的太晚身子重不想起,却看到王爷居然换上朝服悄悄拿走了手串,婚假还有几天王爷这是要去哪?还有手串……不是说让他收着么? 心里装了疑问,便是睡意全无。 起身打开匣子,手串的确不在了,心中疑惑更重,兄长是在试探自己,那手串的用意又是什么呢?不经意的,他又想到了王爷的侧妃,若他们二人的矛盾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抢侧妃的事又有几分真假呢? 早饭后,司诺不想闷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便出了东苑想找福安问问王爷去了哪,却看到花厅里侧妃正和福安说着什么,王爷未曾让他见过府中其余家眷,此时距离不近他想着自己不便过去,便就近在一处石桌边坐着等。 还没下朝梨雨也不急着出府,和福安讲起了昨天在茶园听的新戏,讲的兴起手舞足蹈,腕上的木手串便露了出来。 第078章 留你有何用 司诺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便看到了梨雨腕上的手串,心头顿时一沉,原本只是猜测,此时看来,便肯定是侧妃之物了。 手串不过是普通的金丝楠木,打磨的也并不精致,若非意义重大,王爷怕是早就告诉他了,如此一想,那手串经了他的手反而不对了。 司诺自嘲,王爷已经够疼他了,何必再想这些?他不禁厌恶起自己的庸人自扰,起身走回东苑。 “少爷!”院中树后,一身粗布衣裳的娇小身影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司诺这才看清居然是这几日都不曾见过的小桃子! “少爷不好了!方姨娘身子不适,相爷不开口府中没人敢去请大夫,这可怎么办啊!”小桃子也不等司诺询问,便急切的说了这些,语带哭腔。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司诺听着不禁心焦起来,回门日没有回去,他便担心母亲的处境,虽说王爷都安排了,可在相府毕竟是父亲说了算,如今……怕是担心什么来什么,这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娘早上过来匆匆说了几句就走了,说方姨娘昨夜里可能染了风寒,早上烧得厉害无人问津,别人说不上话,您是王妃,还是您回去看看吧!可别出了事。” “好。我回去,这就回去。”司诺心中慌乱,说着便回房取了件披风,将王爷给的玉佩挂在腰间,可再出来却不见小桃子的踪影,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可也顾不得多想便快步走出了东苑。 第69章 将至前院时,听到王爷回来下人去牵战马的声音,他便想求着王爷陪他回去一趟,可他还没过去,便看到梨雨缠到了王爷身边,他几乎下意识的躲在了拱门后面,待两人说笑着进了府才从侧门出去,甚至都没想到让福安准备车马。 相府门前,司诺敲了几次门才打开,他脚步凌乱的向偏院而去,可记挂的母亲却不在院中,只有父亲等在偏院! “逆子!你也知道回来!”司靳贺一见他便拍了桌子。 司诺一惊缩了缩身子,手心里满是冷汗,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玉佩却是一片冰凉,没能得到多少安抚。 “你母亲去街上了,中午你留在家里吃饭。”司靳贺直接做出了安排。 母亲没事?没事就好。司诺微微的松了口气,这才开始疑惑小桃子为何入王府后便再没见过,更奇怪她今日为何要骗自己回来…… “回门之日也敢不回来,丢我司家颜面!若不是你嫁给战王,此事必饶不了你!”司靳贺看着不敢说话的司诺,心中更是火大:“你个木讷的蠢东西,嫁与王爷也是无用!” 司诺垂眸不敢言语,这般恶言他听的多了,但好在是嫁给了王爷,不然今日别说吃饭,挨打受罚怕也免不了了。 “逆子!留你有何用!”司靳贺说着甩手离去,司诺垂眸让到一边,心中一片寒凉。 父亲是皇后一派,又不喜欢他,所以他之所以会嫁入王府,也是父亲和皇后合谋挑衅王爷,可依然觉得他无用…… 司诺心中难过静坐在木桌边,早前的纷乱记忆层层叠叠的涌上来,让他不堪其扰,可父亲让他在府中吃饭他又不敢先走,只能等着。 若是王爷陪他来的……就好了…… 第079章 臣有罪 司诺终究没再吃到司家的饭,他一直等到下午都不见母亲回来,心中更是觉得事情不对,可他不敢去问父亲,只能先离开相府,想着出来这么久总是不好,还是回去求王爷帮忙打听母亲的消息最为妥当。 而此时,王府里一片混乱! 谁也不知道司诺是何时出府的,更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福安急的团团转,王妃进门不久,本就有人在等着看王爷的笑话,他也不好安排大张旗鼓的满城去搜,只能将府中的人派出去找,可时间一刻刻的过去,有下人回禀说看见了方氏都没人见过王妃,便更急了! 早上黎潇回来没看到司诺也没多想,他把玉佩给了他,就是希望他能自由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前世司诺每次出门福安都会派人跟着,也不会有危险,可到午饭时还不见人回来,他便去问了福安,才知道福安并不知道司诺不在府里。 黎潇眉头紧锁在院中来回踱步,福安也在外院召集了所有下人询问,包括小桃子! “今早看到过王妃的都说出来!”福安看着一个个低头不语的下人十分着急,自王妃进门王爷一直将人护在身边,要么不出东苑,要么就直接带出去了,真正见过王妃的下人很少,虽然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可能不能找到他也没谱。 “福总管,少爷……少爷他回司相家了。”小桃子趁现在人多,才立于人前适时的开了口,似在害怕似的小声道:“少爷不让说……” 回司家了?福安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担心小王妃此举会惹王爷不快。 “他不让你说?”黎潇不知何时来的,此事发问语气阴冷,吓的小桃子不禁一颤,却还是大着胆子先看了王爷一眼,才又低下头道:“回王爷的话,少爷说回门日没能回去,心里实在记挂父母,才,才要回去的……求王爷别怪少爷。” 看着小桃子,黎潇眼神渐冷,重活一次他只顾着担心司诺一心求死之事,倒是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个搅事的丫鬟! “贱婢!你早知王妃去向为何不说!”福安抢先发问,语气不善。 新婚夜这不懂事的居然敢站在东苑门前偷听偷看,还试图进去服侍,幸亏他发现的早才将人打发去做粗使,已是将人安排到了最边缘,没想到她还是这般不安分! “少爷不让奴婢说!奴婢一心护主才想尽量瞒着,求王爷饶恕。”小桃子一身布衣,哭的梨花带雨,但看向黎潇眸子却是顾盼生辉,颇有些我见犹怜,她本就样貌清丽,此刻妆容精致更有种柔弱的美感。 “大胆贱婢!你这般行径还敢说是忠诚护主!”福安更气了。若是护主,她早该在府里安排找人时偷偷告诉自己,而不是当着全府上下说出这番话,这话无疑是将小王妃推上了风口浪尖!只怕……王爷要生气了…… “王妃怎么和你说的?”黎潇在得知司诺回了司家,稍稍放心,再看小桃子精致的妆容,多少猜到了司靳贺的用意,便上前几步耐心提问,他倒要看看这贱婢是怎么受命的! 福安见王爷居然这么问,便趁着没人注意他离开了前院,打发下人去司家寻人,自己则在门边等着。 直到看见司诺回来,急忙迎上前道:“王妃,您可算回来了!王爷已经知道您去司家的事了!” 司诺下意识的顿了脚步,心头一沉,才继续向里走,垂眸道:“多谢福总管提醒。” 司诺一进前院便看到了面色阴沉的黎潇,和跪在地上的小桃子,以及周围陪跪的一众下人,心中忐忑的摸向腰间玉佩,依然是一片冰凉。 第70章 “王爷。”司诺手心里满是冷汗,上前跪下:“臣回来迟了。” “你还知道回来!”黎潇在看到他时,一颗心心完完全全落回了肚子里,虽是责怪,可语气里却带着宽纵,与之前明显不同。 “请王爷责罚。”司诺纳头便拜,被黎潇上前拉住了,将人拉起来道:“好了,你没事就好。” 不过话虽如此,黎潇却想借此机会杀小桃子了事,因此并没有让下人都散开,而是看着小桃子道:“你继续说。” 司诺以为黎潇在怀疑他去报信,便又跪了下来,就听小桃子道:“少爷说想回司家看看,若是有人问起,奴婢就说少爷是去看方姨娘了,可……可是每月这两日府中发月利,方姨娘都会上街采买东西不在府上,少爷是知道的!” 司诺听到这话脸上顿时血色全无,诧异的看向小桃子,背脊发凉,她为何要这么说?! 黎潇看向司诺苍白的脸色心头一紧,却忍着没扶他,总得让他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不是什么人都能信的! “求王爷饶恕!少爷虽是庶出,在府上却与相爷很是亲近,想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啊王爷!”小桃子的话将司诺彻底打入了谷底,眼前阵阵晕眩,却突然想通了很多事,也明白了父亲说的‘留你有何用’是什么意思。 他入王府就是为了阻王爷前程,如今父亲和皇后目的达成,便觉得他无用丢脸,父亲不止不喜欢他,甚至利用完了还要设计害死他……而与王爷来说,他本就多余,左右也没他容身之处,便如此吧…… “王爷!”司诺心灰意冷,叩首道:“臣的确回了司家,瞒着不说有负王爷信任,臣有罪!请王爷责罚。” 为何要认下这无中生有的罪?! 黎潇心头一紧,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司诺辩解,哪怕说上一句没有,他便顺势杀了小桃子,可…… “求王爷赐臣一纸休书。”司诺说着眼中泛起了薄薄的泪雾,心中憋闷的厉害,他知道即使王爷给了休书也是娶过男妻的,他已经碍了事,可又无力补救…… “混说什么!”黎潇心疼了,疼得厉害,上前将人拉起来抱进怀里。这小傻子又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又在任人冤枉他,他这般委屈自己,只会让他心疼! 第080章 我决定补偿你 一直在旁作壁上观的梨雨看到黎潇这般举动不禁诧异,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自然不能明说与司家的关系,但明眼人其实都清楚,所以司诺今日偷回司家是犯了大忌,可黎潇他……居然不介意?!这怎么可能! “王爷……”司诺依在黎潇怀里,眼泪突然不可抑制的溢出眼眶,他这般害了王爷,王爷为何还不怪他…… “哭什么?我又没怪你。”黎潇手忙脚乱的帮司诺擦眼泪,自己的眼眶竟也有些胀痛,他现在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得司诺委屈,一颗心里只装了他一个人,碰一下都疼。 司诺说不出话来,心里感动于王爷的包容,又害怕王爷的宽纵,真要打骂责罚他可能还心宽些,可…… “没事了,没事的。”黎潇将人小心的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半响才憋出一句:“回去吃饭了么?” “没……”司诺轻声回应,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掉了下来,院子里跪了这么多人,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找他,可王爷却还顾着他有没有吃饭。 “别哭了,好不好?”黎潇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小心的擦掉他脸上的泪,他本想着用今天的事教教司诺怎么识人,可这小傻子根本就不学,看他如此,怕是心里又在想自己多余自己无用,又在想死了最好了……这可怎么办! “诺儿。我们先回房,你慢慢的讲给我听好不好?”黎潇语气温柔,看着眼泪流过他眼角的泪痣,心疼的厉害:“诺儿,我只信你说的,谁都不准冤枉你。” 越是被安抚,司诺心里的委屈越多,他从未被如此包容过,甚至自己还没解释王爷都信他…… 房间里,司诺又跪了下来,避开黎潇要搀扶他的手,执拗道:“王爷您先听我说。” “好,先听你说。”黎潇居高临下看着司诺,听他缓缓的讲出来,最后才解释道:“我什么都没说……” 这是唯一的一句辩解。 黎潇眼眶也有些发胀,蹲下身大手落在司诺头顶,与他对视问道:“说完了么?” “王爷……”司诺轻咬下唇,半响才继续道:“臣识人不清,处事不明,添了这些乱子,臣有罪!阻了您的前程,您还待我这般好,臣心中有愧,臣……” “小傻子。”黎潇说着将人扶起来抱到侧榻,一边检查他的膝盖有没有红肿,一边道:“你自始至终都无半点错处!被他们利用已是无辜,嫁给我又被困在这四方宅院更是委屈,你才是权势之争的受害者,是我们中间最无辜的。” 司诺想了想,看向黎潇,浅声问道:“王爷为何一点都不怪我?” “怪你什么?”黎潇反问,轻揉着司诺的膝盖,道:“我非但不怪你,这一天我都在反思,想你为什么你不信我不告诉我,害你受了委屈,我决定补偿你!” 司诺不解,今天明明是他不对,是他欠考虑,可现在怎么是王爷在反思?还说要补偿他?是什么意思? 看着司诺眼中的迷茫,黎潇安抚似的笑着道:“我准备带你出门!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离开这四方宅院!如何?” 第71章 第081章 是不是这个道理 今日上朝时,黎潇和兄长差点上演全武行,朝堂之上乱作一团,唯有皇后一派作壁上观在看热闹,下朝后兄长会安排母家上书谏言以他有旧伤为由避免赴边冒险,所以尽管在朝上并无定论,但黎潇自请出征的事已是板上定钉了! 而他,决定带司诺一起去,他得看着他把他带在身边,以防上辈子的事重演! 司诺看着王爷,许久才问道:“王爷要去哪?” “去边关攻南鹿!带你一起,可好?”黎潇虽是这么问,但已经决定了,再加上今日事一搅和,他怕司诺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倒不如带走换个环境! “臣不去。”司诺垂下头。他想去,跟着王爷去哪都行,可他什么都不会,若跟着去了岂不还要浪费人手保护他,添乱之事他不想再做了。 遭拒的黎潇一腔热血冷了半截,他本以为司诺同前世一样想跟着他粘着他,但现在看来许是他操之过急了,这辈子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但对司诺来说他嫁进来还不足十日,相处尚短,怕还不适应,如此一想,便道:“也罢,边关是危险些,不想去就不去。” 黎潇不想勉强他,可也知道他没时间等司诺适应了,不出三日皇上必会下旨,到时他就得出发了,而且他还想先走一步,时间就更紧了。 “臣不是那个意思。”司诺看出王爷眼中的失望,下意识的伸手拉住黎潇还在给他揉膝盖的大手,道:“臣……臣想知道王爷为何想带臣去?” 为何?还不是怕你又做了前世的决定! 黎潇略顿片刻,才道:“我不想看你困在这,只要在京中在府里,你就是司家之子,是王府的正妃,约束你的条框太多,你便不敢想什么做什么,不敢与我太过亲近,所以我想带你走,只要出去便是天高皇帝远,你便是自由的,若能再与我亲些,粘着我些,就最好不过!” 黎潇说着回握司诺的手,把玩他冰凉细瘦的手指,道:“战场的确危险,所以此事你说了算,想走想留都好。” 司诺被黎潇的话镇住了,没想到王爷竟会为他考虑这么多,他垂下头看着握着他的大手布满老茧,却温暖而有力量,似乎能撑起一切。王爷年少时进入军营,便是这么过来的吧,战场厮杀开疆拓土,守着一方安宁。 “王爷。臣跟您去。”司诺再抬起头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没什么本事,但若遇上危险,他愿意挡在王爷面前,做一个盾牌也好! “是真的愿意?还是因为我提了你不敢拒绝?”黎潇不想强迫他,他若不愿,留在京中也可,只是不能亲自陪他保护他多少有些担心罢了。 司诺微微摇头,有些羞赧的避开黎潇的眼神,小声道:“臣……想陪着王爷。” 黎潇乐了,拉过司诺的手亲了一下,起身道:“那便定了。我去安排,你先休息。” “王爷!臣需要准备些什么吗?”司诺跟着起身问道,他从没出过门,就更别提出征了,多少有些紧张。 “准备什么?准备吃饭!”黎潇的大手落在司诺头上,嫌他束发碍事,便将他的发叉摘了,揉揉他柔软的发,温柔道:“刚才不是说还没吃饭么!总不吃饭怎么行!” 司诺心里暖暖的。王爷刚说了一番正事,竟还惦记着他没吃饭的小事…… “你母亲今日的确在街上采买,侍卫都看见了。”若非如此,他肯定能想到司诺在司家,也不用闹的府上鸡飞狗跳了。 “臣知道错了。”司诺垂下头,下意识的去抓腰间的玉佩。 “我还在这,你抓玉佩做什么!抓我!”黎潇说着将自己的大手伸了过来,温和道:“日后无论什么事都先喊我一声,我给你帮忙替你出头,你常常依赖我,我不就更疼你更护着你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司诺点头轻咬下唇,脸颊烧红的抓住了黎潇的手,道理是这个道理,可…… “王爷会将臣惯坏的。” “本王就是这么想的!你才知道?那便是我做的还不够明显,我继续努力!”黎潇说着在司诺脸上亲了一下。 司诺微怔,松开黎潇的手将身子贴进他怀里。 “你可别再哭了!”黎潇大手扣着司诺的腰,看他眼眶发红,赶忙嘱咐了一句,看到他哭,他鼻子都酸了。 司诺吸吸鼻子,仰头轻轻亲了一下黎潇的下巴,然后赶快退出他的怀抱。 他愿意,愿意跟着王爷,无论边关还是战场,他愿意!无论安宁还是危险,他都愿意! “小傻子!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你先歇着,等我回来吃晚饭。”黎潇说着捏捏司诺的脸,大步出了房门。 事情还没处理完! 走出东苑,黎潇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对跟上来的梨雨道:“今日之事别告诉兄长。” “你是被美色所获了?还是真的一点都不怀疑王妃?”梨雨没准备去告诉黎澜,毕竟朝堂上的事她已经听千回说了,黎潇不日出征,对付司靳贺的事本也是黎澜来做,所以不管司诺是不是去告密,都影响不了大局,甚至如果他去告密,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司靳贺若敢给黎潇使绊子,只会死得更快! “我信他。”黎潇应的认真。 “可他自己都认了?”梨雨开口便说,但随即又耸肩一笑问道:“那贱婢怎么处理?” 第72章 “将计就计。”黎潇行至前院找到福安,交代了两件事,一是早些给司诺备晚膳,二是杀了小桃子,将人头送回司家。 “我去送吧!”梨雨明白黎潇的意思,立即自告奋勇。她近几年一直住在京中太过平稳,难得遇上这样的事,自然不愿错过。 黎潇睨了梨雨一眼,嘱咐道:“你别忘了司诺才是正妃,此事是替他做的。” “放心。我知道!”梨雨下巴微抬道:“你信王妃,便说明那贱婢是受人指使来陷害王妃的,她就一丫鬟必定是受了司靳贺的指派,一个为人父亲的家伙竟对自己的孩子这般残忍,岂能放过!” 听梨雨这么说,黎潇的心又沉了一下,梨雨没听到多少都能想到此节,司诺怕是早就想到了,心灰意冷才不愿解释,他一定很难过…… 想着,心又难抑的闷疼起来,大步走回南苑,他想去陪司诺,他得陪在他身边! “福总管,我觉得你们王爷鬼迷心窍了!”梨雨故意提高嗓门道:“改天请个算命先生来府里看看吧!” 福安摇头一笑:“老奴先去处理那贱婢,您稍等。” “一起去!我再审审她!”梨雨跟着福安,一起去了府中暂时押管罪奴的监房。 第082章 叛徒不可留 梨雨生在边境,自小跟着父亲巡视守城,细作探子她见多了,杀人见血的事也见多了,虽然生的样貌清秀,可骨子里却十分直爽,并不亚于铁血男儿。 因此今日虽是她第一次见到司诺,也觉得他说哭就哭过于柔弱,可难道柔弱就活该被眼前这个贱婢冤枉陷害?这贱婢竟敢公然欺主,别说黎潇要杀她了,就算全交给她处理,她也一定会杀! 叛徒不可留,父亲从小就是这么教她的! “司靳贺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敢诬陷王妃!”梨雨语气颇凶,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缩成一团的小桃子。 “奴婢冤枉!奴婢是看着事情要闹大了才不敢不说的,奴婢也是担心少爷,怕出了岔子啊!求您明察!”小桃子说着声泪俱下,可看着来审问的人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心里也没底。 小桃子之前不说,就是在等王府的动静,如果无人问津就算了,可若闹大了她就推在司诺身上,司诺毕竟是王爷的绊脚石,进府时间短没根基,兴许王爷也乐得顺势处理掉他,如此司诺必是百口莫辩的局面。 而她就算无功也不会有过,更何况她生得漂亮,自小相爷就没少栽培她,若是王爷能多看她几眼,她总有办法得到青睐,相爷也在年初说过她做好了要认他做义女,届时她不止能去了贱籍,说不能还能替代司诺平步青云! 可没想到…… 精心化的妆,说掉就掉的泪,好像并没有让王爷动摇…… 小桃子虽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梨雨却不为所动,她上前捏起她的下巴,逼视道:“贱婢,本郡主之所以来问你是想给你个机会,你既然抵死不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梨妃娘娘!奴婢可以解释!”有梨雨阻隔开福安的视线,小桃子求情时用眼神暗示自己却有秘密,这幅心思深沉的嘴脸让梨雨更是不喜,可还是挥手让福安出去了,秘密倒可以听上一听! “梨妃娘娘,奴婢左右是不可能再跟着王妃了,王妃是庶出自小就会笼络人心,现在更是蒙蔽了王爷受着偏袒,奴婢看着就害怕,不知王妃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奴婢求梨妃娘娘带着奴婢吧,日后给您做牛做马尽心尽力!” “凭你也配!”梨雨一听这话就笑了,这时候小桃子若护着司诺说话也就罢了,但这番话听着虽是言辞恳切,可实际上每个字都在推卸责任,这般贱婢留着也是祸害! “梨妃娘娘,奴婢知道很多有关王妃的事,他对王爷不忠还在府外养着人!他是自己甘愿配合相爷嫁入王府的!奴婢句句属实!求娘娘明察!”小桃子感觉到情况不妙,只能胡说一通想绝处逢生,或将司诺拉下水也好拖上一阵。 “他对王爷忠不忠不好说,但你对主子一定不忠!”梨雨冷声,虽然小桃子的话有几分惊人,但她总不至于轻信了叛徒的话,因此,她向后退开一步招呼福安将人处理掉,之后带着侍卫骑着高头马提着礼盒大摇大摆的去了相府! 她很清楚,这颗人头便是司家败落的开始! 第083章 我要是你腹中的蛔虫就好了 司诺安静的坐在侧榻上,将今天的事又细细的想了一遍,小桃子的背叛字字如刀,王爷的包容如三九天的暖阳,他本就做了选择,只是还有些惦记,可今日一来,便是与司家毫无瓜葛了,往后如何他都认都无怨! 衣袖里,手握成了拳,他要随王爷上战场,他,不能拖累王爷太久! 正想着,黎潇推门回来了,见他要起来行礼,立即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之后顺势躺在他腿上,慵懒道:“最多三天,我们就出发。” “是。”司诺点头,手指轻轻的绕着黎潇的发,本以为他不知道,可后者却是扬起笑脸看他,道:“玩玩还行,可别给我绕出卷了,不好看。” “是,臣失礼了。”司诺说着收回了手。 “我就随便说说,你玩你的无妨。”黎潇说着侧过身双手环住司诺的腰,脸埋在他小腹处,闷声道:“诺儿,有些事是我没顾着你,做的偏激,日后,你就没有娘家可回了,若是不高兴就说出来,可别在心里怨我。” 第73章 司诺摇头,手轻轻的落在黎潇头上,明白黎潇话中的意思,缓声道:“王爷不必安慰臣,家父怕也不想我回去也不想留我,臣心里明白的。” 黎潇本想直说他已下令杀了小桃子送回相府了,但话到嘴边又怕吓着司诺,转而道:“那这件事就由我处理,待我处理好再告诉你。” “是,都听王爷的。”司诺应着,眼底却满是寂寥,他很清楚,他保不住小桃子。之前在相府时他就见过父亲处死不忠的下人,直接杀了扔在乱葬岗,相府况且如此,王府怕是会更加严格…… 正是想到了此处,所以他才一句都没问。 “诺儿。”黎潇猛然坐起身,却被司诺揪疼了头发,只得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道:“往后你只有我了,可对我有何要求?你说我都照做!” “王爷。这样的话别再说了。”司诺看到黎潇眼中的温柔,一颗心融化的七七八八,跪坐起来伸手替黎潇揉脑袋:“您信我疼我,远比我在司家要好上千百倍,臣感激还来不及呢。” 听司诺一会儿自称为臣,一会儿又说我,黎潇心疼的厉害,知道他还不能在自己面前完全放开,便将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道:“日后我会常常问你可有要求,你可以随时说与我听,这样可好?” 司诺点头,有心想问问母亲,可话到嘴边也没说出来,王爷说过会安排好,想来也不用他问。 看着司诺眼底极力隐藏的复杂神色,黎潇想说不敢说,想问不敢问,恨不能把上辈子的事都说出来,好让他安心再无隐瞒,可他不敢说,他怕说了梦就醒了,倒时他若还在空坟旁,还在冷雨里又该怎么办? 心中藏着至死都不敢说的秘密,黎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更好的表达,抓耳挠腮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要是你腹中的蛔虫就好了!” …… 与此同时,梨雨提着“礼物”翻身下马,侍卫已经上前敲响了司相家的大门,重若擂鼓。 天色渐暗,梨雨无帖造访重臣家实数不合规矩,但她是皇上亲赐的郡主,有宫廷内外随意行走的令牌,不受一般规矩限制,更何况她还是战王的侧妃,皇城上下谁都得给她面子。 “你们相爷呢!叫出来!”梨雨进入司家会客厅便直接坐上了主位,比在王府排场还大,礼盒就放在手边。 “梨妃娘娘。老臣来迟了。”司靳贺一进来就是一副笑脸,似乎并不介意梨雨的失礼。 “相爷客气了,我是替王妃来办事。”梨雨说着,示意手下将礼盒送到司靳贺手里,道:“王妃今日在相府得您关照,特意交代我来送上回礼,还望相爷笑纳。” 司靳贺听着顿觉事情蹊跷,但看梨雨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便是一边猜测,一边打开了礼盒的盖子,一颗双目圆整的人头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心中一惊,盒子掉在地上,小桃子的头咕噜噜的滚出了好几米,留下一道新鲜的血印。 “相爷可还满意?”梨雨说着站起身来,笑道:“王妃交代了,若相爷还想与王府来往走动,便需懂得谨言慎行!否则,战王府上下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梨雨说完深深的看了司靳贺一眼,这才趾高气扬的离开,心中颇为畅快。 回到王府,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就跑去找黎潇了。 “王爷,王爷!我能进来么?急事!”梨雨拍响了东苑的屋门,却碍于之前黎潇不准她惹司诺,而没敢直接闯进去。 “你先把这个喝了,我出去一趟。”黎潇知道梨雨的办事效率,东西肯定送回去了,便将甜汤推给司诺起身出了门。 司诺看着关上的房门,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想着,王爷这时候出去晚上许是不会回来了…… 梨雨跟着黎潇走出东苑,边走边讲,眉飞色舞看起来十分兴奋,可进入书房之后,她又正色起来,道:“那贱婢死前说了些话,我不了解王妃不好决断,但我想着你该听听。” 黎潇应了一声,坐下倒了两杯茶。他之后还有事要交代梨雨去做,所以热茶是之前就让福安准备在这的。 “她说王妃在外面养了人,还说,他是和司靳贺商量好才嫁进来的。”梨雨照实说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诺儿他要有胆子背着我在外面养人倒好了!”黎潇嗤笑却是半个字都不信。 梨雨看了黎潇半响,惊讶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半响才叹服道:“王妃他怕是狐狸精变的吧!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我了解他。” “他进门还不到十天,你能了解多少?”梨雨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并不信。 “他早将一生都给了我。”这世上,司诺便是他最亲最信最不能辜负的人。 “你和我说说……” “再替我去办件事。”黎潇没等梨雨说完,直接交代了正事。 梨雨应下趁夜出了王府。 而这一夜颇不安宁,不能睡的,不敢睡的,睡不着的比比皆是,唯有黎潇抱着司诺睡的酣甜,只等明早! 第084章 你可知错 天色尚暗,司靳贺便敲响了登闻鼓,手中还提着战王府送来的礼盒。 皇上在皇后的提醒下早早见了司靳贺,后者进殿立即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哭道:“求皇上为老臣做主!” 早朝。 黎潇来到朝上站在最前面,故作不经意的睨了一眼双眼通红的司靳贺,心中冷嘲,这老家伙竟然真的来了,还真是不安分! 第74章 “黎潇!”皇上威严开口:“你可知错!” “儿臣不知。”黎潇身为战王可殿前免跪,所以此刻只是象征性的抱拳颔首。 “司相你说!”司靳贺状告的是战王妃,所以他虽是质问黎潇,却并不迁怒,而是点了司靳贺出来。 “老臣状告的正是战王的正妃司诺!”司靳贺出列上前,跪地磕头道:“老臣有一养女,陪王妃一同出嫁进了战王府,可于昨日傍晚却被王妃残忍杀害,还将人头送回了老臣家中!老臣此状便告王妃恃宠而骄不顾手足情义草菅人命!” 黎潇的瞳孔猛然紧缩,他想到了司靳贺在皇后的撺掇下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想到他竟然又从司诺下手,好一个做父亲的竟狠心至此,一条活路都不给诺儿留!虽然心中激愤,可黎潇还是按计划行事,再次拱手对皇上道:“儿臣不知此事。” “战王爷不知?可昨夜战王您就在府上,如此说岂非是要包庇王妃?”司靳贺紧追道:“王妃是老臣亲子,是何品行老臣清楚,还请王爷明察,莫要回护!” 最后四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颇有些逼迫黎潇的意味,可黎潇却是冷笑一声,轻飘飘的转换了重点:“相爷倒是将本王的动向查的清楚,可是对我父王也如此跟踪的?” “老臣不敢。”司相顿了顿软了语气:“王爷误会了,昨日臣得知养女被杀,曾到过王爷府上想问上一二,王府落了锁,老臣才多了一句。” “哦?这么说相爷是想在昨夜质问本王的?”黎潇句句紧逼,是想将事情引到自己身上,不想司诺被无辜牵连,更何况此时若是落了下风,后面的戏还怎么唱! “皇上,老臣肯请王妃当朝对峙!”司靳贺避开了黎潇的逼问。 一心想护的人还是被牵连进来了…… 黎潇克制着表情,看着司诺被侍卫带上朝,从他身边而过,跪在殿前,背脊单薄却挺直。 黎潇担心司诺应付不来这种场合,心中急切却又不能表露出来,他下令杀小桃子送回去只是为了吸引司靳贺的注意,声东击西才方便兄长下手,但现在司诺被牵扯进来了,他不得不担心皇上会为了安抚老臣而迁怒司诺…… 他昨夜该告诉他的,此时,他怕司诺既不知道小桃子身首分离,也不知是司靳贺告了他……如此打击他怎么受得了! 一心护着却还是让他受到了这突来的伤害…… 黎潇手心渗出冷汗,恨不能直接说出是自己杀的,好让司诺免于这殿前对峙。 可是不能!这时候他若这么说,带兵南鹿的事怕是会再生变故……想着他看了兄长一眼,昨夜交代梨雨和兄长通过气,他想了很多,唯一没想到的是司靳贺还会再害司诺…… 黎澜微微的对他点了下头,便错开了目光。 司诺……知道了? 黎潇看懂了兄长的眼神,心却是悬着放不下。 第085章 什么都肯为他做 黎潇失策了! 他想到司靳贺陷害司诺是为了将小桃子送到自己身边,所以才杀了那贱婢送回去,本意是想激司相去和皇后串通找自己麻烦,也好将朝中局势搞乱,探子不日将会回京,皇上必会让他尽快赴边,如此顺理成章,皇后也来不及安插眼线!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司诺身上,若他害怕,若事情对他不利,自己也决不能在这干站着! “司诺!你可知错!”皇上威严的声音敲在每个人心上,与之前质问黎潇的态度明显不同。 “臣不知。”司诺微垂着眼帘,随后叩首辩道:“臣出嫁时相府只派了一个未满14岁的婢女随嫁,在偌大的王府里只有她与臣还算亲熟,臣没理由杀她。请皇上明鉴。” “司诺!她自小就跟着你伺候你,你竟是敢做不敢当了吗!”司靳贺突然的大喝,额边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可怖。 司诺畏惧的颤了一下,可仅是片刻便又对着皇上再次叩首,道:“微臣自小伤身不得习武,在府中与生母方氏住在最偏的小院里,而婢女小桃子却深得司相喜爱,拳脚功夫并不差,凭我不是对手。请皇上明鉴。” “逆子!你混说什么!竟如此败坏家族名声!”司靳贺说着也急忙叩首道:“皇上,老臣家中子嗣不多,皆一视同仁,并不曾亏待与他!昨日之事若非他所为,那便是王爷为他撑腰,老臣……求皇上为老臣做主!” 司诺从没经见过这种事,心里害怕,但听到父亲竟要将事情引到王爷身上,顿觉不妙,又想起之前王爷说过父亲是皇后一派更不敢大意,三叩首道:“臣入王府不足十日,府中美妾都强过微臣,何来王爷会为臣撑腰之说?求皇上明鉴!” “逆子!你竟如此混淆视听不知悔改!”司靳贺恶狠狠的瞪了司诺一眼,眼神里满是难抑的阴狠。 他昨日在宫门落锁前与皇后商量过,他口口声声保证司诺必定不敢辩解,才故意状告他想以此反制黎潇,可没想到他竟这般伶牙俐齿的扰乱计划,之后可怎么向皇后娘娘交代…… 司诺垂着眼帘心中寒凉,眼中泛起了薄泪,他知道父亲不喜欢他,可也从没想过父亲会将他告上朝堂,会如此冤枉与他……可他不能退,他若此时不在皇上面前辩个清楚,父亲怕是就要针对王爷了!事因他而起,他绝不能连累王爷! 再抬起头,司诺眼中的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四叩首道:“皇上,司相所说并非实情,臣因不能习武,自小司相对臣便是动辄打骂,一月里有半月居于柴房度日,可如此,微臣也不曾说过父亲半个不字。如今婢女死了,父亲竟怨是我下了毒手,试问父亲您从未教我武功,我手无缚鸡之力该如何下手?” 第75章 司诺说最后一句时看向了司靳贺,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他就想问问,他究竟做错了什么,父亲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推出来?他为何要将他推出司家,为何至此仍不肯给他一条活路…… 看着司诺轻颤的肩,黎潇心如刀绞,他一直知道司家待司诺不好,可他不知道这些事压在司诺心里竟让他如此委屈,他想将人抱进怀里,他想替他抗下所有事,他想……杀了司靳贺! “咳。”黎澜是第一个发现黎潇表情不对的,适时的轻咳一声,先是对着皇上拱拱手,后又居高临下的看着司靳贺语气风凉道:“如此听来,司相的状告怕是站不住脚,不如把那尸体抬上来瞧瞧。” 黎澜在这时插了话,朝中贤妃一派立即有了附和之声。 王府的礼盒被侍卫提到殿前,打开盖子赫然是一颗齐颈而断的头颅,瞪着眼睛像是在看所有人。 “这刀口齐整,怕是儿臣都做不到。”黎澜上前看了看,旁若无人道:“这般力道怕不是王妃所为,而是……” 黎澜话里有话,明显指向黎潇,这便是昨晚定下的计划。 把事情推给黎潇,先将他推上风口浪尖,这样皇后只会顾着看戏而不会急着拱火,最迟到明晚探子就会回京秉明边关即将失守的消息,皇上绝不会在战前拿黎潇怎样,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到时黎潇直接离京,皇后也来不及做手脚,如此她也会迁怒于司靳贺,届时这老家伙孤立无援便再难立足了! “皇兄此言何意!”黎潇冷声出言回击。 “皇上,儿臣觉得此事还有待细查,看这尸体便知司相肯定冤枉了王妃,至于黎潇……怕是不得不查!”黎澜了解黎潇,这番话出口也是想将司诺先摘出去,然而,司诺不想! “皇上!微臣还未说清司相状告微臣之事。”司诺在黎澜说完之后立即开了口。王爷明明说兄长与他关系尚可,但朝堂之上这般对峙只怕会对王爷不利,他不能看着王爷被怀疑,只能将事情再引回自己身上。 想着,他五叩首道:“王爷不喜微臣,因此小桃子虽是陪嫁,却自进府之日起便被派去做了粗使,臣直到昨日也才见了她一次,臣尚且没有杀她的理由,王爷就更不会因臣杀她了。请皇上明鉴。” “皇上!”司靳贺也有些心急,忙开口道:“司诺是我亲子,他笼络人心的本事老臣最是清楚,王爷怕是被他蒙蔽了什么都肯为他做的!” 这话一出便耐人寻味,初听是说司诺蛊惑了黎潇,可细听这句什么都肯为他做,于朝上便是极度危险的,因为在这殿上,所有人都只能为皇上什么都肯做! 司诺心中一紧,终于确定了父亲是在害王爷,便问道:“父亲,我若如此会笼络人心,为何从不曾得到过您的半分疼惜?试问,为何我秋末科举初试已过,您还要将我嫁到王府,而非留在府中光耀门楣?” 司诺加重了语气,担心皇上会因父亲的话生出疑心,便说的更加尖锐直白,随后才六叩首道:“皇上,微臣并非无才无德之辈,司相此举微臣至今不明缘由,还请皇上明察!” 第086章 我也可以劫狱 话已至此,司诺算是凭借一己之力将矛头转向了司靳贺。他的疑问全天下都知道答案,可为了转移重点,他只能将问题在此时问出来,反客为主的质问父亲为什么要嫁他,为什么要阻王爷的前程! 看着司诺孤军奋战,黎潇却不能说话,司诺尚且17的年纪可以委屈可以这般质问父亲,但他身为战王则不能在此迁怒司靳贺,事情最初他已经掀过妖后的桌子了,现在总不能再去掀了父王的桌子。 所以他只能看着,一颗心一半心疼一半欣慰,五味杂陈!既心疼他于人前自揭伤疤的无助,也欣慰于他没有轻易被击垮。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一句话生一句话死的事太多了,只是他不想司诺经历这些,却又防不胜防……终究还是权利不够大! 眼见着司靳贺一张老脸憋成了红色,黎澜才与黎潇交换了一下眼神,不能让事情僵在这,他便率先站出来道:“儿臣觉得此事还需查清再议,都是些空口无凭听着也无趣,不如先将他们三人分别关押,分开再审,不必浪费早朝时间。” “都押下去!”皇上下令了,于他而言要不是司靳贺敲了登闻鼓,早朝岂会浪费这些时间!一个婢女被杀也到殿前来说,小题大做! 司诺面对今日之事已然心灰意冷,反倒释然了也无所谓之后会怎样,可当他看到王爷也被侍卫卸去佩剑时,不禁担忧起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侍卫拉了起来,踉跄了一下刚好对上黎潇的眼神,见他朝自己示意便噤了声,心中七上八下的随着侍卫被临时关押起来。 司诺抱膝坐在角落里,此时剩他一人反倒后怕起来。若是早上被押进皇宫之前,梨雨没来得及知会他,他怕是应对不了,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应对……还好……万幸! 司诺此刻手脚冰凉脸色苍白,心跳声重若擂鼓,担心父亲状告他之后还会不会再有安排,更担心王爷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司诺。”一下朝黎澜便来到了监牢,看着角落里有些狼狈的人儿道:“你不会武功,我都为你开脱了,你便顺着我说的推说什么都不知道便是,何苦说那么多反倒将自己牵连进来了!” 第76章 司诺看了黎澜一眼避而不答,他记仇,记着黎澜刚才对王爷的落井下石! “和你说话呢!”黎澜说着让士兵打开了牢门,走到他身边蹲下,和颜悦色道:“我刚才去查了你的初试成绩,当真惜才,晚些我会替你说情,再替你找黎潇要一纸休书,给你换个身份,明年你还能参加科举,如此可是你所愿?” “微臣不会离开王爷。”司诺摇头,衣袖里握紧了拳头。亏的王爷还说他与兄长关系好,黎澜此人不可信不可交! “你之前不愿离开他是因为他待你好,可现在呢?今日一闹将他牵连其中,他会怎么想你?你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黎澜在煽动司诺,他对他的信任还不够,而且他知道黎潇想带司诺一起赴边,更怕出了闪失鞭长莫及,还有昨天的事……司诺回相府究竟有没有做什么说什么,他查不到…… “臣是王爷的人,生死都由王爷决定,无需自己考虑。”司诺语气里的疏离,黎澜听得出来,半响才点头道:“我看着你实在喜欢的紧,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或者,我也可以劫狱,现在就带你离开,如何?” 第088章 你的忠犬 耳鬓厮磨了许久,黎潇在即将忍不住的时候对自己狠下心来,松开手别过头颇有些懊丧的看着冷墙,道:“你离我远些。” 嗯? 司诺被突然松开僵在原处,脸上红霞未退,竟觉得离开黎潇的怀抱有些冷了,便凑前了些,小声问道:“王爷,可是臣做错什么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不该把自己计划进监牢,不该让兄长把司诺带来和他关在一起,更不该一时不防欲望焚身还难自控!若是在这深牢大狱碰了诺儿,他就太混蛋太无耻了! 司诺的手落在黎潇胳膊上,轻轻摇了摇,后者挪挪躲开了,依然不看他,不敢看……这时候的司诺太勾人,他又没处躲…… 不明就里的司诺收回手,有些无措的起身在牢门一侧环膝而坐,看着墙上小小的通风口,微弱的月光从上面照下来,这便是牢中唯一的光源,他悄眼看向王爷,在暗处看不清表情,心中忐忑,不明白王爷为何忽冷忽热。 黎潇见司诺当真离他远了反而不适应,目光便下意识的追了过去,司诺的脸在朦胧月光和监牢高墙的阴影里随着呼吸若隐若现,淡淡的光晕勾勒着他柔和的轮廓,娇弱静默的犹如风雨中羸弱的嫩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诺儿。”黎潇嗓音有些沙哑。 听到王爷喊自己,司诺急忙看过去。 “来。”黎潇说着却自己站了起来,大步上前将司诺完全笼罩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他在黑暗中仰头看着自己,水汪汪的眸子里装满惶惑和不安…… 他又让他害怕了…… 黎潇猛然想起上辈子方氏说的,诺儿幼年时掉进了冰窟窿里,那些人用石头冰凌丢他,找回来时满身是血……那时,他便是这样仰望着寸天却看不到活路吧……那时他便是这样蜷缩着任人欺负的么…… 心口传来一阵难抑的闷痛,情欲瞬间退去被心痛取代,他将人拥入怀中,温温热热的人儿依在他怀里,心中稍安才低声道:“诺儿,若我让你难过了害怕了,你便说出来,不高兴了就和我发脾气,总之所有错都是我的错,你别躲我。” 司诺回抱着黎潇,轻轻拍他的背,似是安抚一般浅声说道:“臣记下了,王爷您别难过。” 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司诺就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黎潇情绪的变化,他眼中偶尔闪过的愧疚痛苦从来没有逃脱过司诺的注意,刚才也是,尽管王爷逆着光,脸隐匿在黑暗里,可他就是看到了他的难过,却不知……他在为谁难过。 “诺儿,你别再为我考虑了,为你自己想想,你想不想一直在我身边?想不想我眼里心里都是你,旁人看都不看一眼?想不想我的一世宠爱一生期待全都给你?” 想不想? 他想,可他不能想,若真像王爷说的这样,他会有愧,王爷这般人物应当高高在上,怎能被他绊了手脚?那岂不是成了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说话!你想不想!”黎潇咬了司诺的脖子,小惩大诫,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王爷的问题,臣无法回答。”司诺说着微微仰头,将自己的脖颈又送上前几分,莫名的有点心疼王爷,在他问自己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王爷抱着他的手在颤抖,很轻,但他知道,这般人物竟也有如此不安的时候,司诺的心被触动了,只想竭尽所能安抚一二。 “你只管说你心中所想,有什么不能答的!”黎潇逼问,咬在司诺小巧的喉结上。 “嗯……”司诺轻嘤了一声却没有躲,半响才答道:“臣若说不想便是骗了王爷,可若说想……臣总不能独占着您,所以……臣无法作答。” “所以就是想对不对?”黎潇开心了些,仿佛司诺给出的回答就能让他安心,笑道:“想就对了!不然岂不成了我一厢情愿!从你入府我便一直围着你转,你当真没看出来?嗯?” 黎潇语气的变化让司诺放心了些,扬起笑容却不应声。 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王爷待他的好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像极了王爷心里的人,而他不过是个替代品,可即便如此,得到王爷偏爱信任的是他,所以他不问也不多想,心里有数就是了。 第77章 “说话。”黎潇压在司诺身上,脑袋拱进他怀里,熟悉的气息让他心中格外踏实。 “王爷。”司诺靠着牢门后背硌的难受,才刚挪了一下,黎潇的手便垫在他背后,与他平视,问道:“诺儿,你看我像不像一条狗?” “王爷您别乱说……”司诺有些惶恐。 “你的忠犬。”说着他将人扣回怀里,顺势坐在地上,将司诺放在自己腿上,夜里监牢太凉,自己怀里比较暖和。 司诺的心一寸寸的被瓦解着,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摸着黎潇的头发,半响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薄唇,脸颊羞红,面对王爷的溺爱他难以自持,只能沦陷…… “司诺,我爱你。”黎潇说着却伸手捂住了司诺的眼睛,亲了一下他微肿的唇,又拉开他领口的衣服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然后迅速将他衣衫整好,将人抱起来坐回墙边道:“好了,你休息吧,别再引诱我了!我真的忍不住!” 司诺没忍住笑了,然后窝在黎潇怀里轻阖双眼不再动弹,许久心跳才渐渐平息,呼吸均匀。 黎潇看着怀里的人,看他的睫毛,他的泪痣,他的唇,他雪白的脖颈,看了许久才心满意足的闭目养神。 这个人爱他如命,刚好,他也是! 深夜,一抹黑影悄然进了监牢,千回无声立于牢房门前:“王爷,探子已经到了关口,最迟明天中午他就会面圣,澜少爷已经打点好了。” “如此,我需在后日启程,兄长可还有什么交代?” “澜少爷说,让您千万注意安全,不然他也没法活了。”千回如实转述,可这话说出口着实有些奇怪。 “知道了,你回去陪他吧,今晚兄长他肯定又要失眠了。”黎潇说着无奈摇头,目光却落在了司诺微颤的睫毛上。待千回离去,他才捏住司诺的鼻子,笑道:“还学会偷听了!” 第089章 你的好奇心被狗吃了 司诺在千回开口时就醒了,虽然在黎潇怀里睡的踏实,可毕竟身处监牢心里总有些挂碍,此刻听黎潇这么说,索性假意捂上耳朵,看着王爷道:“臣没听到。” 看他像小孩子一般的举动,黎潇不禁低笑,压下去的邪火又有了冒头的迹象,也不敢再多看他,而是低头从衣袖里拿出兄长给他的纸条,又将司诺捂着耳朵的手拉下来,攥着他的右手,摊开掌心道:“给你看看。” 司诺拿起纸条,却因为黎潇攥着他一只手而无法展开,便道:“王爷能帮臣打开么?” 司诺又将纸条放回了黎潇掌心里,话虽这么说,可他也同样回握着黎潇的手不肯松开,歪着头看他,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亮光,看在黎潇眼中,犹如看到了万千星辰。 “你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黎潇说着倾身亲了司诺一下,然后抓着纸条一端,让司诺展开另一端,两人“凑”出了一双手,竟配合的很默契。 纸条里写了三行,全是人名,司诺不解其意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第一行是敌人,第二行是接应,第三行是中立。”黎潇简单解释,司诺又看了一遍,一个都不认识,第一行也没有父亲的名字,他有心想问,可还是忍住了,王爷信他才给他看这些,他不必多问的。 两人配合着又将名单折起来,黎潇将其塞回衣袖,将司诺的另一只手也握在了手里,问道:“没问题了?” 司诺微笑摇头,他没什么非要知道的,一切都听王爷的。 兄长这样写是为了安全,就算被人发现看到了也没所谓,所以黎潇想着司诺肯定有很多不明白,最起码得问问司靳贺吧,可是居然没有……他故意轻哼了一声,道:“你的好奇心被狗吃了?” 司诺听闻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额头抵在黎潇肩头,笑的身子发颤。 黎潇低头轻咬司诺的耳朵,柔声问道:“诺儿可是在笑我吃了你的好奇心?” “臣不敢。”司诺向黎潇这边靠了靠,又道:“但臣忍不住想笑。” “你笑吧!我让着你。”黎潇松开司诺的手,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 次日晌午。 黎潇刚整理好给司诺拉皱的衣衫,两列士兵便小跑而来,其中一人上前打开牢门,恭敬道:“战王,皇上宣您去御书房,有要事。” “嗯。”黎潇应了一声,摸摸司诺的头发,指了一个侍卫道:“让他送你先回府,昨夜没休息好,回去好生歇着。” “这……战王,皇上没有交代王妃的去留,小的不敢……”不敢放更不敢送,侍卫说着,头几乎埋到了地上,跟着的其余侍卫皆是如此。 “也罢,本王自己去送,你们去向我父王复命吧,我晚点再去御书房。”黎潇自然知道这会儿必定是探子回来了,在兄长的安排下,他一定会将边关战事说的十分紧迫,这会儿怕是人还在书房里,所以他有恃无恐,他不急! “这……求战王先去御书房!小的这就送王妃回府!”昨天朝堂上的事早就在宫中传开了,司靳贺状告王妃,这种事可大可小,但若是迟了去御书房面圣一定是大事,更何况黎潇是战王,就算被羁押在这牢里,也没几个人敢忤逆他。 “也好。”黎潇趁所有侍卫垂头之际,偷亲了司诺一下,率先出了监牢。 第090章 那就等晚上 看着黎潇离开,司诺这才对留下的侍卫微微点头,跟着他走出牢门,下意识的向里面看了一眼,昨天突然被关进来心慌意乱倒是没多注意,可印象里,这里好像只关了他们两人,那父亲呢? 第78章 他有些不安,昨夜和王爷那般亲昵,若是还有人被关在这,岂不都被听去了……司诺垂着眸,脸色微微泛红又有些忐忑。 “王妃这边请。”侍卫说着,忍不住偷看了司诺一眼,见他看向里面,便多说了一句:“这里没关着别人。” 司诺应了一声,放心了些,客气道:“今日之事,让你为难了。” 这话让侍卫下意识的又看了司诺一眼,见他眉眼温和不似作伪,才又垂下眼帘揖道:“王妃客气了,属下不敢当。” 一走出去,阳光便倾泻而下,照在他身上有些刺眼,又回头看了一眼,里面仍是混沌的暗色,阴暗中灰尘漂浮在空气里一片死寂。此时站在明与暗的分界处,司诺突然觉得王爷可能一直如此,他要在朝中立足,又要与皇后明争暗斗…… 想着,又担心起来,王爷生在皇家怕是一个不留心就会深陷牢狱吧……在危险的边缘游走一定很辛苦,他得尽量多为王爷想想! 回过神来,司诺看到不远处有两人一前一后正向他这边过来,在前的赫然是行为举止他一直看不明白的黎澜,他身后则跟着如同影子般的千回。 司诺揖了一礼,没有说话。 黎澜倒像是没看出他的疏离一般,先看向了侍卫:“你是父王的侍卫。” “是。”侍卫答的不算恭顺,他是皇上的亲卫,只为皇上马首是瞻。 “王爷交代他送我回府。”司诺觉得黎澜看着侍卫的眼神阴恻恻的,便上前一步做了解释。 “哦?是他带你出来的。”黎澜突然又泛起了笑容,招呼千回道:“赏。” 接下来便是黎澜陪司诺向宫外走,千回和侍卫则跟在四五米外。 黎澜压低声音道:“探子从关外回来了,事很急,皇上不会责难黎潇的。” “兄长,还要试探我么?”司诺同样浅声提问,心里却没多少惧意,他昨天听懂了千回的话,才恍然明白兄长之前针对他,并非是与王爷有嫌隙,而只是看不惯他而已,只要不影响王爷,他倒也无所谓。 黎澜耸肩一笑:“你看出来了?” “若兄长昨日说劫狱时我跟您走了,今日怕是不能活着站在这了吧。”司诺说的直接,并不顾着黎澜的面子。 “那是自然,我不允许他身边的人对他有丝毫不忠,尤其是你!可他太喜欢你了,终究是个隐患!”黎澜说着睨了司诺一眼,眼神有些阴沉也有些疑惑。 “兄长多虑了,王爷喜欢的人怕也不是我。”司诺摇头一笑,心底有些落寞,他也希望王爷是真的喜欢他,眼里心里都是他……可不足十日,怎么可能呢。 “还能有谁!他从不被儿女情长牵绊,也从未纳过男妾,只有你,一进门他便待你不同。”黎澜微皱眉头道:“我倒也是好奇,你究竟有何能耐勾的他神魂颠倒!” 司诺摇头,苦笑道:“不瞒兄长,我也很疑惑为何王爷待我这般用心。” “你懂不懂都无妨,但别辜负他!”黎澜顿了顿又道:“出征在即,我也不指望你能帮上他什么,但他离不开你想带你一起去,我也没办法,可你若敢在此期间做什么……” “兄长放心,我是王爷的人,只会尽全力为王爷一人着想。”司诺说的认真,倒不是在向黎澜表立场表忠心,而是他能感觉到黎澜是真的在替王爷担心,他们都是为了王爷,兄长不便明说的,他说出来就是了。 “希望如此。” 司诺扬起浅笑也不再多说,他心知战场上刀剑无眼能帮上的忙怕是不多,但只要有,他便是死不足惜! 宫门外停着王府的马车,还有几个等着觐见的朝臣,黎澜送司诺到宫门前故意伸手摸他的头发,眼神温柔旁若无人的嘱咐道:“日后不想跟黎潇了,就来找我,同澜所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 司诺不语,也知道黎澜是在做戏并不当真,转身上了马车,帘子落下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回到王府,梨雨正等在东苑,看到他回来便笑吟吟的凑上前问道:“情况如何?可是按计划进行的?” 司诺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按了计划,虽然听王爷的话音看兄长的态度似乎是的,但究竟计划如何……司诺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泛起红晕,在牢中他是在与王爷亲昵时自唇齿间听来,当时脑袋晕着,也不知听对了没有,自然不好多言…… “怎么?出了什么岔子?我去宫里看看!”梨雨见司诺摇头不免心急,计划好好的,怎么可能不顺利呢?! “不是……”司诺急忙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回来之前还好。” 至少看黎澜的神色表情应该是没问题,司诺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你这人说话一点都不爽利,吓死人了!”梨雨抱怨了一句,又道:“你在王爷面前不是这样的吧?他可不喜欢吞吞吐吐说不清话的,你这样……难道是在刻意藏拙?” 司诺摇头,突然有些累了,便绕过梨雨向屋中走去。 他大概想通了些,王爷和兄长的计划梨雨是完全知道的,而且一直在打配合,包括昨天父亲状告自己的事也是梨雨提前知会他的,也就是说……侧妃与王爷他们更加亲熟更受信任,而他本就不大清楚,又怎么能说的清呢。 “无趣!也不知潇哥哥到底喜欢你什么。”梨雨说着便离开了,见了司诺几次,依然没看出他有何好处能勾的王爷牵肠挂肚。 第79章 黎潇很快便领命回来了,司诺才刚睡着,脸色有些苍白,眼底青色未退,黎潇不舍得叫醒他,便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越看越觉得他好看,根本移不开视线。 司诺觉得累,也不知是身累还是心累,一回来就睡下了,但睡的并不踏实,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一睁眼便对上黎潇深邃的目光,愣了一下急忙起身问道:“王爷,一切可还好?” “嗯,很顺利。”黎潇起身坐到榻边,将人揽在怀里:“皇上下令后日一早启程,但我想明晚咱们就走,你可做好准备了?” “嗯。”司诺郑重点头,又挪挪身子安心的俯在王爷怀里。 说完了正事,黎潇眼神立即热切起来,看着司诺道:“此时无事,不如,我们继续?” 嗯?司诺先是没懂,但随即明白过来,脸颊爬上了红晕,嗫嚅道:“王爷!天还亮着呢!” “那就等晚上!”黎潇愉悦一笑,也不急于一时。 第091章 不许敷衍我 黎潇下午出去了一趟,说是要去军营,司诺也没多问,明晚就要离京了,他多少有点紧张,在屋里走来走去又不知该准备什么,生怕自己添乱,便先收拾了些换洗衣裳,之后闲坐在桌边,只等王爷回来。 太阳偏西时黎潇就回来了,他刚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司诺便站起身迎到了门边:“王爷。” “还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儿。”黎潇伸手将人揽到身边。 “臣不累。”司诺微微摇头,正想问出发前还需要他准备些什么,黎潇却先他一步说道:“我是担心你晚上太累了。” 司诺一怔,红着脸低下了头,要问的全都忘完了。 晚上沐浴之后,司诺换上单袍赤着脚站在隔间里,踟蹰了半天都没勇气走出去,心脏更是毫无规律的砰砰作响,吵的他更紧张了。 “诺儿,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黎潇早就听到司诺离开浴桶了,便一直看着,柔和的烛光将他单薄的身影投射在隔间门上,轮廓朦胧,他在那踟蹰了多久,黎潇便在门这边看了多久。 “臣,这就好了。”司诺闭上眼深呼吸,可一走出隔间就差点撞进黎潇怀里,刚要退就被后者揽在了怀中,轻捏他的脸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抓你了。” “臣……臣准备好了。”司诺声小如蚊,主动抱了黎潇的腰,轻轻将身子贴过去。 黎潇察觉到他在颤抖,不禁微怔,上辈子出征前司诺也是这样将自己献给他的,那时,他还愚蠢的当司诺只是个养在宅院里的小宠物……谁曾想…… 心口闷疼,黎潇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能紧紧的抱着司诺,心中涌起阵阵疼惜,告诫自己,上辈子的错这辈子绝不能再犯! 他将人温柔的抱起来回到榻上,没有急于求成,而是浅吻着他的唇,想安抚他此刻的不安。 司诺是怕的,毕竟在印象里这样的事并不美好,但昨夜在大牢里,他第一次真切的觉得自己贴进了王爷的心,那时候他是真真切切的愿意,而此时……好像…… “不认真!”黎潇咬了司诺的唇,将人压在身下,哑声道:“这时候不许胡思乱想!不许想别人!更不许敷衍我!” 黎潇有点委屈,他是怕吓着司诺所以才特别轻柔,他都忍一天了就等着现在,没想到司诺好像并不专注于这件事,这他就不高兴了! “臣……”司诺红着脸主动吻上黎潇的喉结,他没有敷衍只是很紧张……昨日怕是因为知道在大牢里不会发生什么,才那般放得开吧。 随着白色单袍被黎潇扔到地上,床边的纱帘也落了下来。 黎潇的占有如同朝圣般虔诚。 司诺睡着时,黎潇的身体还很亢奋,数着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内心满足,又意犹未尽,他凑近他轻轻吻他,但不准备再继续,明晚出京,他得给司诺保留些体力。 “嗯……”司诺觉得痒,无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蹭进了黎潇怀里。 第092章 我没吃饱 司诺早早的就醒了,天还没亮,他发现自己正嵌在王爷怀里,枕着他的胳膊,背脊贴在他胸口,想到昨夜种种脸颊不禁烧红起来,想要挪出黎潇的怀抱。 “偷笑什么呢?”黎潇先是收紧手臂轻轻咬了一下司诺的肩头,才又松开手道:“一夜没动了,快伸个懒腰。舒服么?” 舒服么?这要怎么回答!昨夜思绪迷离时王爷也这么问他来着……司诺红着脸伸了个懒腰,又有些羞怯的滚回了黎潇怀里不肯说话,室内昏暗空气里漂浮着暧昧的气息,让他大胆了不少,而且王爷的确温柔,他也的确抗拒不了。 黎潇用下巴蹭蹭司诺的肩窝,柔声道:“昨夜本就在想,你这么香甜,究竟像哪种糕点!” “那……那王爷喜甜么?”司诺问出口时有些紧张,倒不是担心王爷的回答,而是耻于自己居然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急忙又道:“臣是随便问的,王爷还是别答了。” “那怎么行,你都问了我怎能不答!”黎潇低笑出声,随即轻咳一声认真道:“你听好了,我并不喜甜但我很喜欢你,说你像糕点也不只是因为你甜,而是因为,我没吃饱!” 司诺觉得黎潇说这话时意有所指,可一时又没反应过来,因为他感觉到了身边人的身体变化,不禁害羞,脑中乱乱的没有头绪更不敢细问,只好轻轻推他道:“王爷快起吧,上朝别迟了。” 第80章 “本王今个不去了!就在家陪你,可好?”黎潇故意这么说是在逗司诺,圣旨已下出征在即,他已经无需上朝了。 “王爷这般说臣就更不能留您在这了。”司诺说着坐起身来,也没觉得有何不适之处,身子干爽怕是王爷昨夜就给他擦洗干净了,他居然都不知道……司诺红着脸不敢看黎潇,而是自顾自说道:“王爷快起吧,臣不能误了王爷的正事。” “说什么傻话,陪你就是我的正事。”黎潇枕着胳膊,颇为满意的欣赏司诺的背影,单薄清瘦肌肤白皙温润,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啃咬痕迹,他的手下意识的伸过去,粗糙的指腹轻触向司诺的腰,说道:“腰窝很好看。” “王爷!”司诺像被烫着了似的,立即挪到床榻的另一端,与躺着不动的黎潇对望,片刻便败下阵来,下意识的避开王爷火热的目光,攥着锦被红着脸道:“王爷不肯起,那您让让,臣要起了。” 声音是难得的娇嗔,撒娇意味十足,司诺自己并不觉的,可听在黎潇耳中就是如此。 他不禁低声出声,欣赏着这个长在他心尖上的人,司诺抱着锦被遮挡着大部分身体,可偏是这样就越发觉得他诱人,他垂着眼帘不敢看过来,可脸颊的红润却昭示着他内心的羞怯,可爱的不得了。 黎潇坐起身,靠着迎枕,语气温柔道:“过来。” 司诺摇头,他又不是狐狸精,怎能妨碍的王爷连早朝都不去了呢! “快来,亲一下我就起了。”黎潇说着笑呵呵的指指自己的脸,强调道:“就亲一下!” 司诺迟疑了片刻,爬回到黎潇身边,从锦被中探出头来,欠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可下一秒就被黎潇翻身压在了身下,粗糙的大手握着司诺细瘦的手腕按在头顶,笑道:“你怎么像小毛毛虫似的。” “王爷!您要说话算话的。”司诺能感觉到来自黎潇的侵略性,透露着难抑的危险气息,司诺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可又有些心动,王爷昨夜的疼惜他是知道的,所以,所以……如果王爷没吃饱,那他……现在也能上桌。 黎潇看着司诺的湿漉漉的眼睛,里面映着他的身影,身子在他身下轻轻动了动,无比柔软,无比诱惑! “小妖怪!你诱惑到我了!”黎潇松开司诺的手腕,捂住他的眼睛,感觉到他的睫毛扫动着掌心,就像扫在他心上一般痒,他附身吻上,稍触即离,翻身而起道:“好了,起吧!” 他要说话算话! 就这样?司诺看向黎潇宽阔健硕的背脊,却看到他背上有被自己指甲抓出的血印,赶忙拉上锦被将脸蒙进去。半响才揪着锦被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已经穿上衣裳的黎潇,闷声道:“王爷,臣的指甲可能有点长了……” 嗯?黎潇没懂司诺的意思,回到榻边从被子里抓住他的手,看了看道:“很好看,不长啊。” “昨夜……抓疼您了么?” 嗯?黎潇略想了一下才恍然明白过来,不禁笑道:“我皮糙肉厚,你能抓疼什么!下次再用力些,疼了我就告诉你。” 下次?司诺又红了脸,作势又要缩回被子里,却被黎潇拉了出来:“别躲了,躲我做什么!该看的都看了该亲的也都亲了,现在想躲迟了!” 司诺细瘦的身躯暴露在黎潇眼前,深深浅浅的红痕点缀在他身上,一句诗突然冒了出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黎潇摸摸鼻子按捺着身体的躁动,起身给司诺拿来衣裳。 司诺红着脸坐在榻边,才刚披上长衫,黎潇又凑了过来,他蹲下握着司诺的脚,手指摩挲着他的脚指甲道:“有点长了,走路不疼么。” 啊?司诺下意识的想收回脚,奈何黎潇抓着不放,也只好随着王爷了,正如王爷所说该看的都看了,该亲的都亲了…… 之前在被子里还不觉得,此时他才看到,自己身上腿上满是令他面红心跳的印记,只得拉着长衫尽量遮挡。 “坐着别动。”黎潇说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工具,又端着烛火放在旁边,大喇喇的盘腿坐在地上,让司诺踩在他膝上,耐心将司诺的脚指甲修的整齐圆润,这才左右看看,十分满意的给他递上亵裤,温柔问道:“我帮你穿?” 黎潇说着抬头去看司诺,却见他脸颊绯红,眼波流转又不敢看他,攥着衣衫看起来很是拘谨,他上辈子从没这样仰视着看过他,没想到竟让他如此心动,心跳也快了几分,情不自禁的倾身亲了一下他攥着衣摆的手背。 司诺下意识的收回手,又再次抓住,险些露了春光。 第093章 别动,说清楚 黎潇对于领兵打仗之事驾轻就熟,福安也对安顿出行用品轻车熟路,因此尽管晚上就要出发,也无需司诺操心准备什么。 随着天色逐渐变暗,躲了黎潇一天的司诺终于站在了王爷身后,一边替他捏肩,一边道:“王爷,臣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嗯,你问。”见到自家小妖怪终于肯凑过来了,黎潇这才大胆的将人拉到自己腿上,颇具耐心的看着他。 “臣……臣跟着王爷出征之事兄长并不放心,您为何还要执意带我?不担心臣跟着会添乱么?”司诺心里装着三件事,不问清楚总不踏实。 “你出自司家,所以兄长觉得你和司靳贺是一家人,他担心你会害我,可我却知道,你从身到心都是我的,你爱我便不会害我,所以我去哪就想带你去哪。”黎潇答的很认真,看着司诺眼中闪烁的光点,内心柔软起来。 第81章 “那……还有第二个问题。”司诺点头虽然不懂黎潇为何如此信他,但他好喜欢王爷的信任,这与他来说着无比重要,但他没表露出来,而是继续问道:“我父亲后来会被如何处置?会不会因此牵连到我母亲?” 司诺问话时语气很轻,他很怕自己出门前不能再见母亲一次,更怕他回来时母亲已受父亲牵连,也…… 他不敢想,甚至尽管一直担心,也一直不敢问…… “可算问了!是不是一直担心呢?”黎潇疼惜的捏捏司诺的脸颊,道:“额娘早认了你母亲这个亲家,三天两头的就会召进宫去,现在宫里宫外都知道她们姐妹亲厚。而且,此番要动司家的是兄长,自然也不会为难你母亲,如此,你可放心了?” 司诺点头,抱着黎潇的脖颈贴进他怀里。 虽然黎潇没说父亲会怎样,但他其实最在意的也只有母亲罢了。王爷之前说已经安排好了,他本就信的,今日问出来,听王爷安排的如此周祥,更是觉得自己被疼爱着,心中感动,鼻子也有些酸勒。 “问完了?”黎潇轻拍着司诺的背,语气温柔。 离他预计出城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时辰,如果司诺没问题了,他还想让他再休息一会儿,不然连夜赶路他担心他吃不消,也正是考虑到这个,所以这一白天司诺害羞躲他,他也没缠着,也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还有……一个问题。”司诺将脸埋在黎潇颈间,闷声开口,温热的呼吸撩拨着黎潇,可半天又没听他问出来,反倒勾起了好奇心道:“问吧!你问我答,绝不瞒你。” “王爷为何带我去,而不带侧妃?”司诺其实是想问,此番会不会带侧妃一起,但话到嘴边又不想这么问了,他担心王爷说会…… “带她做什么?太危险了。”黎潇随口一说,觉得司诺问的奇怪。 “也是。”司诺心头微沉,原来王爷不带梨雨,是担心她的安危……能让王爷从兄长处抢来的人,想来一定是放在心尖上疼着护着的。 “怎么问这个?”黎潇觉得司诺不会无缘无故的提问,便追问了一句。 司诺坐直身子微微摇头,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就要起身。 “别动,说清楚!”黎潇环着他的腰,将人禁锢在怀里,等他说清楚。 第094章 我想让你一直疼我 黎潇了解司诺不言不语又爱胡思乱想钻牛角尖的性子,他今日好不容易问出口了,自然要将每个问题都给他回答的明明白白,让他听的清清楚楚才行! “臣只是想到就随口问了。”司诺摇头不再多说,出嫁前母亲与他说了很多皇家的规矩,他知道莫说是嫁与皇室了,就算是嫁入甲胄家中也必定是妻妾成群,他若这般介意想不开,只会惹王爷不快,因此,他虽然问了,却问的有些后悔。 “不对!你这表情分明不是随便说的。”黎潇揪着不放,非要司诺说明白。他上辈子就是因为不在意司诺的想法,所以很多事都没有细究过,这辈子他一点都不想疏忽,同样的错他不能再犯了! “王爷,臣只是想知道随行的还有谁罢了。”司诺看向黎潇,笑容轻浅,看起来温和而乖顺。 没说实话!黎潇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也惊讶于这一世自己对司诺的了解,上辈子明明没有用心和他相处过,可诺儿真的很好懂,只要用上一点心思,就能从他的眼神笑容里看出他的落寞不安,而他上辈子居然没有好好看过他…… 此时的黎潇既自责前世的疏忽,又疑惑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眉头不由自主的微皱起来,半响,才恍然明白过来,笑着问道:“诺儿可是吃错了?” “没有。”司诺摇头。他没吃醋,只是觉得有些落寞,可这话不止不能说,还得不停在心里劝着自己,王爷已经待他极好了,善妒不可取,不能奢求王爷只喜欢他一人。 “好,没有!那我重新问你,你可是觉得我偏袒梨雨?更喜欢她?”黎潇问的很直接,只等司诺点头。 “梨妃聪慧机敏,王爷喜欢实属正常,臣没有吃醋。”司诺本以为这话说出来会觉得苦涩,可是居然一点都没有,梨雨的确比他强上许多,他本就知道的。 “还说不是吃醋!”黎潇轻咬司诺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喷洒进司诺的耳朵里,痒痒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下意识的又往黎潇怀里缩了缩,贴得更进了,手抓住黎潇的衣袖。 “梨雨对我来说很重要,但重要并不是喜欢,更不是爱!”黎潇字句清晰,希望每个字都能让司诺听到心里去,也直到此刻他才想到自己疏忽了这件事,梨雨的身份太过功利,以至于他都忘了要和司诺解释一句。 嗯? 司诺没听懂,不禁立起了耳朵,重要不是喜欢?那是什么?如果不是爱又为什么要从兄长那里抢人?司诺心中冒出了很多疑问,可气氛暧昧,他脑袋有些混沌也问不出什么了,甚至依在王爷怀里想的是就这样吧,王爷愿意说他就听着,不想说,他再也不问了。 “回榻上说。你再休息一会儿。”黎潇说着将司诺抱起来放回榻上,替他脱了鞋袜,才斜靠在迎枕上,像讲故事一般说起了梨雨的身份。 梨雨家三代忠良,她父亲更是前朝名将,一直扶持着现在的皇上忠心耿耿,至今仍镇守西北关口无人敢犯,正因如此,有很多外敌都明着暗着的想杀梨家人。而梨雨是老将军的独女,为保她的安全才送到京中封了郡主。 第82章 入京途中她险遭匪人毒手,被早早出城暗中护送的千回所救,因此,她一到京中便主动住进了同澜所。 兄长将计就计,放出了与梨雨大婚将近的消息,黎潇则在那段时间频繁接触梨雨,演了一出抢兄长美妻的戏码,至此,全天下都当他们兄弟不和,而他们则借此掩人耳目。 “那,你们是在利用梨雨?”司诺翻身看向黎潇的眼睛,问的小心翼翼,不希望在他心中威严无比的王爷会是利用女人的人……以前没怎么听说过也就罢了,现在他也算与梨雨相识,她背井离乡已是不易,若再被利用就太可怜了。 “你怎么没听懂呢!她喜欢千回,我和兄长不过是发现契机借题发挥而已。”黎潇觉得司诺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她知道你们在利用她么?”司诺执着追问,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若王爷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该如何? “她当然知道!我们的计划并没有瞒她。”黎潇看懂了司诺的眼神,又认真问道:“若她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卑鄙不择手段?就不愿跟着我了?” 司诺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抱住黎潇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像溺水者抱住了浮木,半响才闷声道:“臣不会离开王爷。” 他离不开黎潇。也同样很怕王爷真的如外面所传那般冷漠残忍,连一个小女子都不放过,前面已经死了一个小桃子,之后呢?他害怕,可饶是害怕,他也不愿因此离开王爷,他离不开他! “哦?这么粘我还问这么多?”黎潇把玩着司诺柔软的发,绕在指间,语气却漫不经心。 黎潇之前从没考虑过这算不算利用,但刚才想了一下也觉得这种事没所谓,他不太理解司诺在意的是什么,但他在意的却只有司诺,他不会离开他就足够了,或者说……就算司诺想离开他,他也不会放他走! “黎潇……”司诺轻声叫出他的名字,抬起头看向黎潇的眼睛,眼神清澈干净,半响又将脸埋了回去,闷声呢喃道:“我想让你一直疼我,最疼我行么?” 黎潇心神一荡,一颗心猛然跳动了几下,随即将人牢牢的锁在怀里,他终于肯叫他名字了,终于肯提要求了!他此刻心潮起伏,拉过司诺的手十指相扣,道:“这辈子,我黎潇只疼司诺一人!绝无更改!” 字字郑重,犹如立誓。 司诺心满意足的腻在黎潇身边,放下了所有心防,他从小受过太多苛待冷遇和不公,所以一直期盼着有一天能被一人放在心上,有人能为他哪怕说上一句话,如今他有王爷了,哪怕时间不长,哪怕镜花水月,哪怕…… 此番随王爷出征,他……不准备回来了,所以在那之前他想做王爷心尖上的人,他想王爷最疼他,他想放肆一次,一年,一月,一天都好。 第095章 欠他一次 夜深人静,黎潇将司诺抱到闪电背上,自己翻身而上,趁着朦胧月色向城外奔去。 送他们的只有福安一人,站在王府门前看了许久才回去,明早宫中会送来一坛壮行酒也只能是他接了,他得将酒储好待王爷王妃回来接风时用! 城外半里的阴影里,以小鬼头为首的几名亲兵早早的等在此处,都看着皇城方向等着战王汇合。 小鬼头很心焦,他昨天去找爷爷取药,说起王爷要带王妃一起赴边,本是没话找话随便说的,可爷爷却再三叮嘱他务必要保护好王妃,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他也不会多想,可他爷爷一向待人冷漠,说出这样的话令他十分费解。 尤其是最后一句,他说:“你欠他一次,得还。” 欠他一次什么?小鬼头一头雾水,只能等王爷王妃来了,先见着人再说。 不多时,还没看到人影就先听到了马蹄声,仅是听声他也知道是王爷的闪电! 几吸间,黎潇便拉着缰绳来到了小鬼头几人面前,话不多说率先赶路,虽然是提前出发的,可比起大部队也只早了半个晚上而已,路上必得日夜兼程,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接触达图! 按往常安排,明早随着壮行酒入府的还会有一个军师,他随后会跟进军营,但此番事急,军师人选没定,敌我身份不明,他不得不防着此人是皇后举荐的,因此,必须避开这些可能传递消息的人先行赴边! 一行八人一夜狂奔,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停在一家客栈门前。 “累了吧?”黎潇下马后伸手扶司诺,他常年骑马倒不觉得,可想也知道司诺不会骑马这一夜颠簸怕是累坏了。 司诺摇头温和一笑,从马背上滑下来稳稳的落在黎潇怀里,双腿僵直微微打颤,不过他不准备说出来,他知道王爷急,总不能因为他再耽搁了行进速度。 “王爷。”一人从客栈里疾步而出,抱拳道:“在下古越,特在此恭候。” 黎潇点头应了一声,揽着司诺进入客栈,直接进了楼上客房,桌上已经备好了饭菜,十分丰盛。 小鬼头几人在拴好马后都跟了进来,纷纷坐在桌边,一坐下,小鬼头便偷眼打量司诺,可怎么看都没印象,本以为见着人可能就明白爷爷的意思了,但此刻见到却是更加困惑,他能欠他一次什么呢? 司诺学着王爷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动,他从没和这么人同桌吃过饭,虽然知道他们都是王爷的部下,可多少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他能感觉到小鬼头时不时看向他的目光,更觉得不自在。 第83章 黎潇察觉到了司诺的拘谨,更注意到了小鬼头的偷看,便将些清淡的饭菜拨到一个空碗里递给司诺道:“去里面吃吧,休整一个时辰,吃完你赶快躺一会儿。” “王爷,臣不累,别耽搁了。”司诺接过碗,却拒绝休息。 “听话。快去吃饭休息,出发前我叫你。”黎潇在给司诺递碗时碰到了他冰凉的指尖,不禁心疼。带他出来这一路肯定少不了受苦,可若不带着,他又怕他在城中听到什么消息再胡来……毕竟是长在心上的人,怎么做都怕不对。 司诺起身进到隔间,坐在榻上扒拉着吃完,可躺下又实在睡不着,古越?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 兄长在牢中给王爷的纸条!第二行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古越! 原来都安排好了!司诺微微的松了口气,莫名的安心了些,顿觉倦意袭来。 第096章 不是懦弱,便是愚蠢 饭后,黎潇和亲信稍作交代便起身去看司诺了,床榻上的人卷缩成团,脸色苍白。黎潇才刚坐在榻边,司诺便醒了,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身边的位置,却摸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黎潇握住了,原本冰凉的手顿时有了温度:“王爷。” “睡吧,还早。”黎潇说着将客栈的被子掀开扔到一边,将自己的披风裹在他身上,披风没有被子那么厚,但他知道司诺缺少的安全感只有他能给! “王爷一会儿早点叫臣起来,别耽搁了时辰。”鼻息间充斥着属于黎潇的气息,司诺心中更为踏实,便松开王爷的手,想着王爷若有事安排他也不能总抓着不放,此番出行并非出游,他得懂事些不能添乱。 “嗯。”黎潇的手指轻触司诺憔悴的脸颊,心疼道:“这一路辛苦你了。” 司诺摇头,将脸送到黎潇手边,他的确有点累,但并不觉得辛苦。 “乖。”黎潇捏捏司诺的脸颊,这才起身出去。 再出发时,黎潇将自己的披风拽歪了些,将司诺完全裹进怀里,嘱咐道:“累了就在我怀里睡会儿,这一程有点远。” “王爷无需关照我,我已经休息好了。”司诺再次察觉到了小鬼头的盯视,依然不适应,可王爷没有给他介绍同行的人,他也不好回看过去,只能当做没发现,又往黎潇怀里缩了缩。 这一赶路又是次日晌午,期间只在城郊街边的茶棚里喝了几口茶并不停留,这对司诺来说很是辛苦,但背依着王爷心里是踏实的。 再次从马上下来,司诺只觉得双腿更加僵直了,勉力的跟在王爷身侧,不愿表现出来。 一风姿绰约的美妇从客栈中疾步而出,上前福了福身子礼道:“王爷,奴家霓裳在此恭候多时了。” 美妇略施粉黛风情万种,走近时带着一阵怡人的香风,面容绝美却很朦胧,一眼望去就知道是美人,可又很难辨清五官,说不出特征,如此更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看清,反而越看越是移不开视线。 好古怪! 司诺下意识的看向王爷,可后者似乎不为所动,只是点头应声:“这些年委屈你了。” “王爷客气了,都是奴家该做的。”霓裳语气轻佻娇嗔,笑容却很温和。 霓裳。这是第二个名字!接下来还有一位接应叫十成,就快到边境了。 司诺又在心里回想了一遍名单,这才看向略显简陋的客栈,与霓裳此人的气质极不相符,他又下意识的看向周围,却见常盯着自己看的小鬼头正直勾勾的盯着霓裳。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这般盯着少妇看未免不妥…… 司诺这样想着,却也知道轮不到他多说,便要收回视线,可小鬼头却在此时看向他,四目相接,后者咧嘴一笑神色坦然,他顿了一下也回以微笑,点头收回了视线。 “里面请,饭菜早就备好了。”霓裳在接受了几人的打量之后再次开口。 客栈内打尖住店的人不少,均是南来北往鱼龙混杂,霓裳带着几人穿过大堂向楼上走去,就听一粗狂的声音朝他们这边吼道:“老板娘!老子说要包间你说没有,怎的这些人来了你就有了!” “你多来上几次照顾生意,老娘自然会给你留个包间。”霓裳看都不看那人,而是压低声音向黎潇告罪道:“这客栈在几城关隘的交汇处,是个三不管的地界,来往的什么人都有,嘈杂些,王爷莫怪。” “无妨,你且带路就是。”黎潇常年在外征战,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只是担心司诺害怕并不愿多停。 “呦呵!你这小娘们敢瞧不起老子!怕老子没钱给你是不是!”刚才叫嚣之人此刻腾地站了起来,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大步走过来,被小鬼头伸臂拦住了:“滚开!” 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拦住,壮汉更觉得丢了面子,挥拳就打,拳风呼啸,司诺一惊下意识的喊了声小心,小鬼头矮身躲开重拳的同时看了司诺一眼,并在壮汉大脚踩下之前跃起直踢在壮汉的下巴上,只这一脚便将人掀翻在地! 小鬼头落地站直,眼神凶厉的将店中吃饭之人的脸都看了一遍,一一记在心里,若再敢有人过来冒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倒地的壮汉下巴被踢碎了,一时动弹不得,口水混着血水从口中涌出,忍不住的呛咳着,却又叫不出声来。 霓裳见惯了这种场面并不在意,而是在将黎潇几人引入客房之后,才趴在栏杆处对一楼柜台里的伙计招呼道:“二旺,你快把地上那摊脏东西拖走,别碍了客人们的眼。” 第84章 司诺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便是江湖么? “别怕。”黎潇也不顾同桌而坐的亲信们都在看着,便将司诺拉到腿上轻拍他的背脊安抚着 “臣不怕。”司诺摇头,自然而然的趴进黎潇怀里,半响才意识到在人前这般腻在王爷身上着实不妥,想要起身可黎潇不肯放手,又问道:“你担心他?” 这一路小鬼头看了司诺几次他比谁都清楚,但关于重生之事小鬼头的爷爷很清楚,所以他猜想小鬼头可能也知晓一二,所以不敢贸然提及此事,更不愿问他。 见黎潇指向正拿着鸡腿吃的满脸油的小鬼头,司诺不由的怔了一下,才说道:“臣是觉得他年纪尚小,出门在外,王爷当多关照他些。” “他年纪小?”黎潇看了一眼一脸看起来懵懂的小鬼头顿觉头疼,又觉得好笑,同桌的几人也都没忍住笑了起来,司诺不解其意,只能等黎潇解惑。 “你是这一行里最小的,无需替他们操心。”黎潇说着才想起给司诺挨个介绍了一遍,又道:“都是自己人,随意些无妨,让他们护着你就是了。” “臣有王爷护着就好。”司诺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却换来几人调侃的笑声,不禁脸色泛红,却也看得出这些人与王爷之间十分亲熟。 “都闭嘴别笑了!他脸皮薄,你们收敛些!”黎潇说着将怀中人又往怀里收了收:“别理他们。知道我要你带出来,他们都笑话我好几天了,说我离不开你,我仔细想想,的确如此!” 司诺微怔,这话他之前听王爷说过,也只当是房中话而已,没想到他们居然都知道,这……这成何体统! “无妨,不必害羞。”黎潇轻捏司诺绯红的脸颊,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诺儿之前过的太过教条,处处受限,很多事他都没经见过,此番带他出来看看,往后兴许能放的开些。 “就是,都是自己人害羞什么呢!”随着开门声,霓裳端着酒摇曳而入,接话道:“奴家叫霓裳,是这客栈的老板,也是王爷的人,大家都跟着王爷就都是自己人了。” “还当你是这的老板娘,原来你还没主呢!”小鬼头嘿嘿一笑,率先接了话。 “你这小鬼竟敢调戏老娘,找死不是!”霓裳高傲的瞥了小鬼头一眼,也坐在了桌边,看看黎潇,又看看坐在他腿上的司诺,询问道:“千回公子传话说王爷会带王妃一起,想来,这位便是了吧!” 司诺看向霓裳微微点头,几日赶路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却是一点都不显狼狈,依然俊朗清雅,犹如当空皓月。他心知王爷出征还带着他实属不妥,便更加客气了,说道:“叫我司诺就是了。” “好,还是叫名字好,省着被有心人听去了也是危险。”霓裳随口应着,目光却依然在司诺身上,毫不避讳的想将他看个通透。 “别看了!他岂是你能看的!”黎潇倒了杯酒递到霓裳眼前,阻挡了她的视线。 “罢了!不让看就不看了!这般俊俏的公子嫁到你府上,真是可惜了!”霓裳略显遗憾的摇头一叹,接过酒杯干了,又忍不住偷看了司诺一眼,若有所思。 “说正事!”黎潇眉头微皱。 “是是是!说正事!”霓裳轻咳一声,正色道:“南鹿领兵的主帅是达音汗,是他们皇帝幼子达萝的师傅,今早听消息说他还没到营地。副帅是达图,据线报说是个随性怕事的,其妻云格在都城死于水牢,他反而早早的躲到了边关,想来此人不是懦弱,便是愚蠢!” 黎潇上辈子见过达图,尽管只说了几句话,可也并非像霓裳所说的这般不堪用,他略想片刻问道:“你可知他妻子是怎么死的?” “南鹿只娶妻不纳妾,若想威胁控制一人从其妻处下手最是容易,想来他们皇子之间争斗严重,云格多是因此而死。”霓裳稍顿又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达图与达萝虽是亲兄弟,但他们两人似乎不和,这一点奴家倒觉得可以利用。” “哦?”黎潇想起上辈子在边境处看到的达萝尸身,不由得微眯起双眼。 “奴家勾引了达萝几次,床笫上听他语气便是如此,至于云格之死,达萝虽未明着说过,但奴家听来就是他所为。”霓裳说着悠悠的叹息一声,接着道:“正因如此,奴家才说达图此人不是懦弱不敢杀达萝报仇,便是愚蠢至今不知爱妻因何而死!总之……呵!” 第097章 美人计也可用 霓裳言语间满是不屑。 她从家宅被贼人大火烧尽,夫君葬身火海那年开始,不仅凭一己之力报了仇,还几次赴南鹿混入宫廷打探消息,近两年又在这三不管的地界周旋将客栈开的风生水起,她一介女流尚可如此,枉他达图还是皇子,竟活的那般窝囊,着实让她瞧不起! 黎潇知道霓裳心中所想,也将事情从上辈子想到了现在,不管达图此人如何,都好过南鹿其余人,而且他握有皇后勾结南鹿的证据,还背负着爱妻被杀的仇恨,如此一来就更合作了,替他报仇或是扶他上位,都可! “你不曾接触过达图?”黎潇问道。 “试过,但是不行。他与云格十分亲密,在都城中几乎寸步不离,奴家这才转而去接触了达萝。”霓裳微微摇头,颇有些挫败的支着下巴道:“奴家千般手段居然没能俘获达图,也是无能!” 第85章 “如此,你还觉得他懦弱愚蠢?”黎潇听着,反倒觉得达图此人可交,因为达萝早些年也已娶妻,朝中还送过贺礼,如此还会被霓裳引诱,可见轻浮。 “王爷若这么说奴家便没什么可说了,达图的确疼爱云格,此事南鹿人尽皆知,怕是如您疼爱王妃这般无二了。”霓裳趁机调侃了黎潇一句,目光又不自觉的落在司诺身上,迟疑片刻道:“恕奴家失礼,云格与王妃倒是有几分相似,奴家潜入南鹿都城时,也曾见过几次,相似得很。” 司诺已经被霓裳所说的事镇住了,他想不到这样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竟敢潜入敌国,引诱敌国皇子探听消息,这般厉害,让他着实佩服! 再加上这句…… 虽说他从未习武,也比黎朝的同龄人清瘦许多,但怎么说他也是男儿身,怎的就被霓裳说的与云格相似了? 黎潇下意识的看向怀中人,惊疑于上辈子达图对司诺的态度,莫不是因为他与云格相似,所以最初被抓时才没被杀?后来达图还找到自己,说有皇后勾结南鹿的证据……都是源于此么? 若如此……便不能让他见到司诺! “王爷……”司诺见黎潇眼神复杂,便轻轻唤了一声。 黎潇收紧环着司诺的手臂,想到他上辈子为了回到自己身边,而拼命救下达图之事……胸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奴家就是随口一说,还请王爷王妃莫怪。”霓裳扬起亲和的笑容,又看向黎潇道:“奴家刚才去备了马车,赶路的确要紧,可也别委屈的王妃,行至此处越往后越是贫瘠,路程也长,王妃哪里受得住,看他脸色不好可得多照顾些才是。” “多谢你考虑的如此周到,但还是不用了。”司诺摇头拒绝,战马的速度岂是马车能比的,他不想因为自己耽搁了时辰。 “王妃您别多想,我这边备了不少到驻地要用到的东西,总得用马车拉着,刚才不过是去换了一辆更好的马车而已。”霓裳看着司诺,温柔的笑容里带着些意味深长。 司诺不解,看向了王爷,若王爷也这么说他便不拒绝,总之一切都听王爷的。 “也好,在马车里多准备一床被褥。”黎潇直接交代了霓裳。 “王爷放心,王妃这么好看,奴家也看不得他跟着您吃苦呢!”霓裳说着起身出去准备了。 趁夜离开时,店里几乎没客人了,霓裳送他们出门,趁王爷检查马车时,拉住司诺低声道:“王妃,需要时,美人计也可用。” 嗯?司诺不解的看着霓裳,不知她所言何意。 “王爷先部队赴边,为的不就是提前谈判么!王妃您也不必瞒我,计划我大抵都是知道的,目前达音汗没到,您兴许可以牵制达图。”霓裳语速极快,说完便看向走来的黎潇,笑道:“王爷看的可真紧,奴家不过才同王妃说了一句话。” “你离他远点,别把我诺儿教坏了。”黎潇说着将司诺拉到怀里,深深的看了霓裳一眼。 他并不太想和司诺介绍身边亲信,他们都一心希望自己可以继承大统,而司诺的身份的确不利于他,他们忌讳诺儿的存在实数正常,目前因为自己的态度他们不会多说什么,但有朝一日…… 黎潇想着不禁微皱眉头,拂了亲信的好意并不明智,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培植不能付诸东流,可若教他放弃诺儿,也绝无可能! “王爷说笑了,奴家可没有这个本事。”霓裳福了福身子,笑容轻佻。 黎潇将司诺抱上马,在他耳边轻声道:“别理她,她说什么都不用听。” “王爷别担心了,臣虽见识浅薄,可也知道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可听。”司诺靠进黎潇怀里,却回头看了霓裳一眼,后者轮廓朦胧,眼神却又是那般意味深长,似在提醒。 司诺虽然这样说,却将霓裳的话都听到了心里。 王爷先来是为了谈判,而对方主帅没来,也就是说王爷本就是要找达图的,而达图已故的妻子又与自己相似,王爷带他一起,莫不是…… 司诺想着心跳突然快了几分,王爷带他来也许有带他去谈判的用意,若是如此……他也能帮上忙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黎潇感觉到怀里的人心跳加速,下意识的拉住缰绳,马匹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啊!”司诺摇头:“没有。臣……臣有点困,能放臣去马车里么?” 司诺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但不能在王爷怀里想,王爷太关注他了,他的任何一点小变化小心思怕都藏不住。 “好,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之后不再停了,车里有水和干粮。”黎潇说着拉紧缰绳,将人抱了下来,细心叮嘱。 “王爷您不用休息么?”出门几日司诺都没见黎潇休息过,这怎么吃得消呢! “明日就到了,你好好休息便是。”看到司诺乖巧的坐在锦被上,月光从帘外照进来,他陷在明暗之间,竟是说不出的诱人,看得黎潇心头痒痒的,伸手摸向他的腿,隔着长裤也能摸出他小腿浮肿,不禁皱眉:“好生歇着,自己揉揉腿。” “王爷不用担心,臣能照顾好自己。”司诺说着脱了鞋袜,怕王爷不放心似的挽起裤腿给黎潇看:“不严重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王爷别担心。” “我不是担心,是心疼你。”黎潇眉头并未舒展,却放下帘子翻身上马赶路,他心疼司诺,但眼下没时间耽搁! 第86章 第098章 我伺候你 一行人,一路荒凉,一路未停。 司诺一直在马车里随着路面颠簸,偶尔会掀开帘子看一眼王爷的背影,虽然脑袋颠的有点晕,可心里却越来越清楚了。 霓裳说得对,这么多人都在为王爷奔忙,他身为王妃,更要做点什么才行!几日的奔行他将王爷的辛苦都看在眼里,黎潇虽贵为皇子贵为王爷,可还是一样风餐露宿,他又怎能拖了后腿呢! 第二日入夜,马车终于停了,司诺还没掀开车帘,就听到接应的人说话:“在下十成,恭迎王爷。”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司诺并不认识同行者以外的人,可这个声音一听他就觉得熟悉,还没想到是在哪听过,车帘就被黎潇掀开了:“下来吧,到了。” 下马车时司诺才意识到自己腿软的厉害,全靠王爷扶着,站稳后抬眸看向接应,不禁一怔,这不是……古越么? “王妃。”十成对上司诺疑惑的目光,迎上前两步拱手道:“在下古越。” 司诺温和的微微点头,心中却是疑惑不减,转而看向了身侧的王爷,黎潇对上他傻乎乎的眼神,不禁失笑,解惑道:“是同一个人,名单上的名字真真假假,只有我和兄长知道。” 司诺恍然,不禁佩服他们的安排,难怪会把名单写出来,也不怕被有心人看去了,原来是这样! 在十成的安排下,一行几人各自进了营帐自行休息。 黎潇牵着司诺的手进入帅帐,看着帐内如同上辈子一般的布置,心口又微微的抽疼起来,上辈子,司诺便是在这离开他的……想着,突觉心中不安,顺手将人抱进怀里。 他还记得在他怀中渐渐冷去的身体,那想摸他脸却最终没有摸到的手,那明明可以再活一日,却想着给他留下的丹药,以及……尸身焚与烈火的安排…… 这小傻子心善,唯独对自己狠…… “诺儿,我要你再说一遍,这辈子绝不离开我!”黎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司诺耳边。 “王爷,臣是您的人,去留都听王爷的。”除非,臣离开对您更好。司诺在心里虔诚的补充一句,又乖巧的亲了黎潇一下道:“王爷,您先休息吧,不早了。” “嗯。”黎潇松了手,看到司诺眼中温柔的疑惑不免有些尴尬,若是换做司诺突然和他说这样的话,他肯定也纳闷,想着便挠挠头躺倒在兽皮榻上,琢磨着还是自己看好他保护他更为稳妥! “累不累,快过来躺下。”看到司诺洗脸,黎潇又坐了起来。 “不累,臣这一天都在马车上怎么会累。”司诺擦净脸坐到黎潇身边,将刚碰过冷水的手伸到黎潇手里:“王爷和臣说说之后的安排吧,兴许臣能帮些忙。” “我带你出来是想时时刻刻的看见你,可不想你出头,刀剑无眼你就在这营帐呆着不准出去!记住了么!”黎潇给司诺暖手心中柔软。他脸色很差,但眼睛却很亮,清澈如洗,看的黎潇不禁心痒,凑上前吻了上去,落吻很轻。 “那……几天没睡了,王爷先休息吧,臣去看看有没有热水伺候您洗脚。”司诺脸色微红,抽出手站了起来,却被黎潇拉着又跌坐进他怀里,一边脱他鞋袜,一边道:“我什么时候要你伺候了!你就在歇着,哪都不准去,这话我才刚说完!” “臣给您揉揉腰吧。”司诺说着挪到了里面,等王爷趴好,他在马车里躺躺坐坐此刻都觉得十分疲惫,更何况王爷一路骑马,肯定累坏了。 “你呀!”黎潇心疼司诺的乖巧,说着便将他扑倒了,说道:“趴好,我给你揉揉。” 黎潇心疼司诺,他身子弱这几日颠簸吃不好睡不好,此时怕也是强撑着,还要伺候他,这不是胡闹么!万一累病了怎么办! “臣……不累。”司诺有点脸红,因为黎潇已经在说话间解了他的腰带。 “快点。”黎潇的手滑进长衫里,摩挲着司诺的肌肤。 司诺很清瘦,腰很窄,肌肤细腻柔滑,他一双手就能拢住,而因为司诺是男子,所以腰身比女人长些,背部的线条也更加流畅,手感极好。 见司诺迟迟解不开衣扣,黎潇三两下便扒下了他的衣衫,仅是看着,便突然想做些酣畅淋漓的事! 只是除了眼前的人以外,场合不对,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对……他只能按捺着,更何况他也舍不得,这几日下来此刻展露在他眼前的身子更显纤细,明显的瘦了许多。 “王爷……”黎潇的眼神,手掌的温度,都让司诺脸颊烧红,有些不知所措,这是边境,在战场边缘,这……这般下去成何体统! “趴好。”黎潇嗓音有些哑,火热的手落在司诺温凉的背上。 司诺趴在暖融融的兽皮上,有些紧张,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这般姿态,万一有人进来,岂不是…… “放松些,把身子交给我就是了,我伺候你。”黎潇的动作更柔了,双手落在他腰上,推上去再滑回腰间,温柔但不失力道,服侍的尽心尽力。 司诺本就疲惫,此刻被黎潇这样按着身子明显轻松不少,便随着王爷去了,反正这身子也是王爷的,由王爷做主就是了。想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轻阖双眼,挪挪身子趴的更舒服些。 不多时,司诺白皙的背就被黎潇搓出了红印,温度也升高了许多,仅是看着这纤细的背脊,黎潇的呼吸便不受控的沉重起来,忍不住附身吻他的背,轻唤道:“诺儿。” 第87章 司诺没有反应,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黎潇的手停在司诺腰间,舍不得挪开,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司诺好好的腻在一起了,好几天没有亲过他碰过他了。 想着,身体更加燥热起来,便伸手拉过兽皮盖在司诺身上,阻隔了自己收不回来的目光,便准备下地,可原本睡着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王爷。” 软软的声音透着疲惫,让黎潇更加燥热,顿了一下才看向司诺:“才刚睡着,怎么又醒了?” “王爷您要去哪?还不休息么?”司诺不安的撑着身子坐起来,担心有什么事,双手抓着兽皮边沿看向黎潇,露出肩颈处的大片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 “躺好!”黎潇将人按倒,吻上司诺的唇,又不甘心似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齿痕,明晃晃的诱着他的视线。 第099章 你究竟是何目的 司诺刚才已经睡着了,可就在黎潇的手离开他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很凉就惊醒了。他睡觉一向很轻,此时又在边境,并非安生之地,战事一触即发,他心里更是不敢有半点松懈,因此尽管很累,可依然睡不踏实。 此刻被王爷压在身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满含倦意的眸子里带着疑惑。 黎潇失策了,他本想着亲一下也算聊胜于无,还想以此安抚燥热的身体,可这样的触碰却让他的欲望更加躁动起来,不得不坐起身离司诺远一点,在榻边略显烦躁的叹了口气。 “王爷……” “司诺!我想要你!现在!”黎潇不等司诺说话,便自顾自的说完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闷声道:“可是不能!” 看着黎潇大步走出营帐的背影,司诺愣了半响,才后知后觉的缩回兽皮之中,在被子里捂住了自己烫手的脸颊。 这都什么时候了,王爷在说什么啊! 黎潇走出营帐没看到十成,便掀帘进了小鬼头的营帐。 边关情况他上辈子亲历过,南鹿国小但与黎朝接壤的边境线却不短,边关守备在靠近城池的一侧驻守无暇分心旁顾,而他本就知晓情况又有十成做接应,就算京中妖后已经传出了他先于大军抵边的消息,这边应变的人也不会比他更快! 小鬼头刚揭下戴了几天的面具,此刻正认真的用清水擦拭着他的“脸”,余光看到黎潇进来,也顾不得抬头,直接问道:“我今晚就去么?” “这一路你到底在看什么?”黎潇在小鬼头将“脸”小心泡进药水之后才开口。 “我也不知道!”小鬼头合上药水盖子,挠了挠头,他知道黎潇问的是这一路总看王妃是什么意思,便直说道:“说吧这事也是奇怪,我爷爷你也见过,是个话少从不乱打听一人,但这次出来,他特别交代我要照顾王妃,还说是我欠他的,我这一路就在看我到底欠了王妃什么,到现在我也没明白!你说怪不怪!” 原来如此! 听小鬼头这样说,黎潇放心不少,他爷爷并没有将事情说出来,如此最好,重生之事有违天和,这秘密只能放在心里最深处。至于小鬼头欠司诺的,多半是说上辈子害他坠马之事。 “我实在不懂我爷爷的意思,如果有冒犯王妃的地方,我先道个歉。”小鬼头说着又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道:“之前见都没见过!真是想不通了,难道我爷爷看上王妃了不成!” “想不通也没所谓,你只管听你爷爷的,遇事先护着我爱妻就是了。”黎潇懒的搭理小鬼头最后那句鬼扯,却加重了“我爱妻”三个字的语气,颇有些宣誓所有权的意味。 “嘿!老潇!你可真会见缝插针!”小鬼头咋舌一声,随即皱起眉头正色道:“现在我当然可以无条件的护着他,可往后呢?难道江山对你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这个问题他早想问了,或者说他们一行几人跟着黎潇赴边这一路都在疑惑此事,在他们面前黎潇尚且随性,在府里怕是要被这王妃勾掉魂了! 小鬼头的脸五官齐备,但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没表情时看着就很怪异,此刻眉头紧皱牵动五官,就显得更为可怖了。 “吸引力自然是有的,但没那么重要,至少没有司诺重要。”黎潇说的坦然,却不想说的太细,而是说回重点道:“明早你去递拜帖,我得尽快见达图。” “递到达图手里?”小鬼头说着挑了挑眉,他心思灵活很懂黎潇的用意,尤其是在听霓裳说过南鹿的情况之后,心里就更清楚了,南鹿乱成那样,当然是要见谁,就该直接将拜帖给谁了。 黎潇点头,很多事交给小鬼头远比交给其他人更放心。 小鬼头虽然看起来是亲信中最边缘的一个,在军中也没有军职地位,但实则不然,他总是一副小孩扮相,很容易被人忽略,而这样也更容易探听消息,更方便替黎潇做事。 “事情我去办,你放心!”小鬼头拍拍胸膛咧嘴一笑,整张脸就更奇怪了,不过黎潇却对此见怪不怪,他见过小鬼头的原样,不好看但也不丑,后来被他爷爷试药给毁了,虽然有点可惜,但他爷爷医术奇特,兴许有一天能恢复也不一定。 看着黎潇起身要出去,小鬼头贼兮兮的跟着站起身,嘿笑着叮嘱道:“老潇,你晚上还是节制些吧!王妃看着娇弱的很,你可别……” 第88章 “闭嘴!”黎潇睨了小鬼头一眼,后者立即轻咳一声住了口,可眼神却不见丝毫收敛。 司诺睡不着,虽然躺在兽皮榻上又暖和又舒服,可心总是悬着,又半天不见黎潇回来,更是心焦,便坐起身揪过内衫,还没穿上余光就看到了肩头上的齿痕,脸颊不禁又烧了起来,赶忙将衣衫穿好。 起身走到营帐门边,想出去看看王爷在哪,又不敢乱走,一时踟蹰,直到看见王爷的身影投射在营帐上,逐渐走近,才退开小半步等在门内。 黎潇掀帘进来时,司诺本想直接抓住他的手,却被黎潇抢先一步,直接将他扯进了怀里,略带责备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不好好休息在这站着做什么?守门么!” “在等您。”司诺仰头看着黎潇,浅声道:“之后王爷若有急事,能先和臣说上一声吗?免得臣枯坐在这担心,总是多想。” “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得防着自己想吃掉你的冲动!出去吹吹边关的冷风就好多了!”黎潇说着收紧手臂将司诺扣在怀里,却不想多说计划,他并不想在司诺面前再提起达图这个名字。 “臣不是说刚才。”司诺微微摇头,更加严肃的看着黎潇,说道:“两国交战,刀剑无眼,臣是担心……” “你别这么看我。”黎潇伸手捂住司诺的眼睛,道:“你此刻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担心我,更像在引诱我!你究竟是何目的,嗯?” 尾音上挑,气息撩人。 第100章 要去绑人么 黎潇不想和司诺多说,他想的是速战速决,尽早见到达图达成目的,毕竟在边关多留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上辈子的教训犹如切肤之痛,至今连细细回想都不敢,所以他更得谨而慎之,尤其不能让司诺知道太多! 然而,他虽这么想,可事情进展却并不顺利! 小鬼头很善潜伏,上天入地的功夫了得,很轻易就避开了南鹿的关卡巡兵,潜入南鹿驻地耐心的蹲在树上,终于确定了达图的营帐位置! 可当小鬼头回到驻地时却耷拉着脑袋,即使隔着假面皮都能看出他脸色难看,垂头丧气的直接掀开黎潇营帐的门帘就走了进去,颓丧道:“我被发现了。” 司诺刚端起热粥还没喝,注意力就被小鬼头吸引了,黎潇听闻更是诧异,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小鬼头摇头,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南鹿驻地的营帐几乎一样,他只能蹲在树上耐心观察。 先是看到达图从其中一个营帐出来,又看他返回去,直到他再次出来,这才确定那是他的营帐,出于谨慎小鬼头一直看着达图走远,才跃下树将拜帖放到帐内的桌上,可没想到他一出来,竟看到达图靠着不远处的树干看着他,一脸戏谑。 那表情刺的小鬼头现在想起来都十分懊丧,恨不能钻土里去。 “他没拦你?”黎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有,他就问我咱们朝中派谁来的,我说是你,他就放我走了。”小鬼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哀叹道:“我活了小四十年,就从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 “这么说,他倒是个厉害的!”黎潇微眯双眼,看向小鬼头道:“他看拜帖了么?” “我和他说了我是去送拜帖的,可他说不见。”小鬼头说着又哀叹一声,趴在桌上闷哼道:“我就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被发现是技不如人也就算了,还辜负了你的嘱托!我心里太难受了!” “行了!你也不是什么要脸的人。”黎潇捏捏眉心,拧眉道:“去通知他们,一炷香后在你帐里集合。” “什么安排?咱们去绑人么?好!”小鬼头倏地坐直身体,看着黎潇的眼睛闪闪发光,也不待黎潇答话便蹦了起来道:“我这就通知他们做准备!”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去了。 司诺端着碗,看着王爷,迟疑问道:“要去绑人么?” “怎么可能!”黎潇摇头,笑道:“换做是你,如果我绑了你说是为了谈判,你敢信我的诚意?” “那是不敢。”司诺摇头,又问道:“王爷接下来作何打算?” 司诺问着,却想起了霓裳的话,美人计也可用。若想不动一兵一卒的尽快和达图谈,也许他去最为合适!不过这话他不敢提,王爷太在乎他了,说出来怕是王爷得把他揣在怀里看着了,那就更帮不上忙了! “绑是不行,诱出来兴许可行。”黎潇说的含糊,拍拍司诺的头起身道:“你先吃饭,我去去就回。” 黎潇刚走到门口,就被急着跑进来的十成拦住了,后者急道:“王爷!朝中此番派出的军师是皇后的人,那人不明缘由此时已经快马加鞭在向这边赶了,最快今晚就到,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101章 我不是细作 看着两人匆匆出帐,司诺心里七上八下的,越发觉得霓裳说的有道理,思虑半响起身走出了营帐,却见和王爷一去出去的十成,正独自在马厩前喂马,他便大步走了过去。 “王妃。”十成拱手。 “你与王爷早就认识?”司诺也不寒暄率先发问。 他心里清楚就算想去找达图,他自己也做不到,初来边境他连方向都辨不清,必得找人问问,而跟王爷一同来的几人都是王爷的亲信,他一问王爷必是马上就知道了,唯有十成,兴许不同! 第89章 “是,早就认识,但在下是千回引荐给王爷的。”十成如实回答,这并非秘密无需隐瞒。 “这么说,你算是黎澜兄长的人?”司诺见后者点头,才放心的展颜笑道:“那你之前听千回说起过我么?” 十成顿了一下,微微点头并不多说,千回话少,但他还是多少听懂了黎澜对王妃的态度,心中自是有杆秤的。 “如此就好,那我便直说了。”司诺放下心来,直言道:“达图不肯见王爷,朝中的人又快到了,事出紧急,不如你送我去边境,由我去见达图。可好?” “什么?”十成不解,不明白司诺这话是什么意思,达图连王爷的拜帖都回绝了,王妃凭什么觉得他去就能见到? “你送我去,我自有办法。”司诺其实还没想到办法,但他知道凭自己这张脸就比别人去要好很多,如果早上是他去送拜帖,如果达图在帐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也许就不同了! “这怕得王爷同意才行。”十成摇头:“我虽非王爷的人,但也誓死效忠王爷,还请王妃不要为难在下。” “可若让王爷知道,他必不会让我去。”司诺看向几个一样的营帐,也不知黎潇在哪里,只好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十成,叹道:“我想为他做点什么。而此事只有你能帮我。” “很危险。”十成提醒道。 “我知道,但此事非做不可。若我与达图谈妥便与合作有益,若没谈妥也可以借我身在南鹿之事嫁祸他们绑架王妃,即便是我死于南鹿,王爷也有个攻打的理由,无论怎样都不会更糟了。”司诺本来没想清楚利弊,但此刻劝说十成的话说出来反而清晰了,不禁释然一笑,问道:“我想的可对?” 十成点头。司诺说的对,不管战事如何发展,只要能在皇后的人赶来与南鹿人见面之前打破局面,对王爷而言都有益处,只是,王妃似乎没为他自己考虑。 “那就这么定了!你现在送我?还是有更合适的时间送我?”司诺不想耽搁,但周围茫茫群山他也只能听十成安排,却又担心被王爷发现,不免有些着急。 “现在。”十成知道此举无疑是将司诺推向火坑,生死难料,但与他而言能助王爷打开僵局是最重要的,至于别人死活与他无关。 司诺跟着十成奔至边境,心中紧张,攥着缰绳的手心渗出薄汗,直至十成拉住缰绳,他才跟着停下嘱咐道:“在王爷发现之前,先别告诉他。” 十成点头,看着司诺颠簸着进入南鹿国境,这才调转马头回了营地。 他与霓裳都会效忠黎潇,但他又与霓裳不同。霓裳家宅被焚逃出来时受王爷所救,一张脸烧的几乎没了好肉,全靠幻术撑着,复仇之后更是心如死灰,只剩效忠王爷这一条路。 而他是在被贪官栽赃险遭灭门时受千回所救,保了他一家老小,自那之后这条命便是千回的,再由不得他做主,而千回的交代是要他效忠黎潇。 司诺沿着羊肠小道向前奔行,他本就不会骑马,此时速度不慢更是颠簸的厉害,根本没注意到马蹄前有一根极细的丝线!马匹被绊住时丝线竟直接切进了肉里,马匹受痛翻倒将司诺甩了出去。 司诺在地上滚了几圈,被摔的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枪长矛抵住了,其中一人上前将他拉起来,三两下反绑了他的手。 达图正在看黎潇的拜帖,听到外面声音嘈杂,便扔下拜帖走出去查看,远远的看到一白衣纤弱的人被士兵押着踉跄前行,看起来…… “等等。”声音快于思想先出了口,达图大步走上前,心跳凌乱。 司诺抬起头看向走来的人,水汪汪的眼睛里满含惊慌,无助辩解:“我不是细作。” 司诺来时就在琢磨自己表现出什么状态最易打动达图,听霓裳所说,云格应当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最后被害死在水牢必是害怕的,若换做是他,死前必定想再见上王爷一面! 若云格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司诺想着眸中泛起了薄泪,迎上达图的目光,声音委屈的摇头道:“将军,我不是细作。” “你不会武?”达图完全不顾士兵在场,直接将司诺拉到自己面前,撞进他怀里的人很清瘦,没有丝毫抵触,这是习武之人学不来的。 “不会。”司诺摇头,眼泪将落未落,如实说道:“我不会武又怎么可能是细作呢,求将军放过。” 司诺看着达图,语气怯生生的,而他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很担心,万一达图心生恻隐给他放了,他岂不是白来了。 “休想。”达图的话让司诺有些紧张,但同时也是他所希望的,便任由达图拉着他踉踉跄跄的跟进营帐。他站立不稳,在达图松手时便跌坐在地,就见达图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居高临下问道:“你是什么人!” 司诺在自己肩上擦掉眼泪,这才仰视着高大威猛的达图,问道:“您是达图将军么?” “谁派你来的?”达图微眯双眼,拉过椅子坐在司诺面前,捏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详,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不禁心中震动,可在看到他精巧的喉结时又有种掩饰不住的失望,他不是她,云格已经死了,谁也代替不了…… “我是自愿来的。”司诺也不躲开,说道:“早上应当是我来送拜帖的,只是王爷舍不得,可您不愿见他,我便想着再来约您一次,或者,您可否告诉我为何不愿接拜帖?” 第90章 比起在黎潇面前的羞怯紧张,司诺在达图面前反倒大方许多,皇后的人就快到了,他没时间耽搁,所以语调语气也更加诚恳而直接。 “你是,黎潇的王妃?”达图的问句说成了肯定句。 “是。”司诺点头,虽然坐在地上显得有些卑微,但态度却是不卑不亢:“之前派人过来似乎诚意不够,现在我来,将军是否看出了王爷的诚意呢?” “送美人过来的确很有诚意。”达图低笑,伸手将司诺收到怀中,差点吻上。 “别……”司诺被反绑着手无法推拒,可苍白的脸色和惊慌的眼神却是藏不住的。 “这表情就对了。”达图松开手,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自己来的?还是他让你来的?” “有何差别?”司诺强作镇定,声音却明显没了之前的底气,他只顾着模仿云格,只记得美人计可用,却忘了万一真惹上达图该怎么收场……他此刻也知道自己草率了,可就算事情再来一次他怕是还得这么做! “若是他派你来的,便是在利用你,你想不到?”达图嗤笑,拿起桌上的拜帖又重新摔在桌上,嘲道:“他若连枕边人的安危都不顾,老子也不屑与这等伪君子打交道!” “将军不若试试王爷是不是伪君子。”司诺并不辩解,而是微微抿唇,又道:“将军不妨带着我去见王爷,以我做筹码提些要求,不就知道了?” 他不可能作为筹码,因为协议休战才是与他们最有利的结果,但话只能这么说,因为他现在在达图手上,不能提出更多要求了,只能先劝他去见王爷,想来王爷必定有办法与他谈拢,若是谈不拢…… 他就死在达图手上,以死促战也来得及! 司诺觉得达图一定不会轻易放了自己,因为就在他被士兵押过来时,他分明听出达图声音微颤,刚才他捏着他的下巴端详时,眼中更是流露出压抑的复杂神色,情绪是骗不了人的,所以自己的劝说一定强于他人,他想的没错! “你这般聪明,想也是自愿来的,你跟着黎潇有什么好处?黎朝人三妻四妾,他能顾你到几时?你为他涉险,他又为你考虑过几分?不如你跟了我吧,往后我一心待你护你周全,再也不会让你受到威胁了,如何?” 达图的本意是他并非主帅,也无心参与征战之事,更没必要与黎潇接触,可看着司诺清澈的眸子,一番话便是脱口而出,倒让他觉得自己说多了,不禁摸摸鼻子,掩饰了看到司诺便想念云格的心思。 “若我是云格,听到您这样说一定很难过。”司诺说着垂下了眼帘,轻叹道:“我以为将军十分钟情,不然也不敢这般贸然跑来,此时看来倒是我想错了,原来您并不在乎她的枉死,原来谁都能替代她。” “闭嘴!”达图一把拉起司诺的衣领将人拎起来,面色狰狞道:“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将军!您难道不知云格是被人害死的?难道您不知道她是被达萝所害的?难道您不知道她是因您而死的?”司诺说这话时忍不住的颤抖着,他离达图太近了,近的可以嗅到他的鼻息,让他觉得很不安全。 “闭嘴!”达图一把推开司诺,心中涌起阵阵酸楚。他怎会不知,只是他全无证据,更怕云格是因为皇子间的争斗才死的,他怕云格是因他而死,他不愿相信,所以才躲到边境,假装云格还在都城,还在等他回去…… 第102章 您会收留我么 司诺被猛然推开,脚下踉跄摔倒在地,他的手被反绑着无法支撑,膝盖重重的撞在地上,传来一阵疼痛。 “嘶。”司诺没有隐藏疼痛,而是挣扎着费力的坐起身,神色无辜的看着达图。他之前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只是想着霓裳的话,为了刺激达图才故意这么说的,但现在看他如此反应,想来自己是说对了! 看着颓丧的达图,司诺一时心生恻隐,达图将军只有云格一位妻子,娶时必是深思熟虑,却一朝被人陷害至死,他一定很难过。莫名的,司诺很想知道自己若死在边境,王爷会不会也像达图将军这般难过于他的离开…… 若能被王爷这般记挂在心上,就好了…… “将军。”静默了许久,司诺才再次浅声开口:“饶是我不说您也明白,离开的人再也回不来了。您不想为云格报仇吗?与黎朝的边境之争对此有何用处呢?就算赢了又能安抚您多少呢?这一战,真的重要吗?” 司诺语气很轻,柔声说道:“我想,她一定希望您能过的轻松些,避开所有危险的事,避免无谓的征战,您说呢?” 司诺并不多劝达图报仇,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在逃避云格已死的事实,因此他虽身为副将却并无战意,与其劝他报仇激起他心中的恨,倒不如平息他心中的悲愤,劝说兴许更妥当,与难过的人而言,温柔相劝最是有用! 察言观色看人脸色,这对司诺来说驾轻就熟,甚至此刻虽然身处敌营很是危险,但在他心里这也不会比在父亲面前更让他害怕,他很清楚这样的对比是因为此处是他自愿来的,而父亲是他曾经想逃却不敢逃逃不了的。 想到父亲,司诺神色又暗淡了几分,也许就在这几日里,司家已经没落了。 达图转动脖颈看向眼前与云格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看到他眼中暗淡的神色,一时也不想说话。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离开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第91章 “将军,云格曾受您疼爱,被您放在心上,将心比心,她也一定时刻记挂着您的安危,担心您身处边境会有危险,也一定希望能避免战争,您说呢?” “黎潇此来不是为了守边,而是想和谈?”达图哑声开口,从拜帖到眼前人的出现,无一不在说明黎潇无心战事,但……这与他在都城听到的消息并不相符! “此战并无必要,您说呢?” “幼稚。”达图起身将司诺拉起来按在椅子上,却看到他膝盖处的长裤上渗出了几点血迹,他下意识的蹲在司诺面前,伸手隔着衣料落在他膝头:“疼么?” “将军您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司诺语气平和,说道:“黎朝朝中有人想借战争害王爷,南鹿更是借内乱害了您夫人,征战之事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将军您这么好的人,真的不想一方安宁,而要大杀四方吗?您为何不愿与王爷见上一面呢?” 司诺的话达图听进去了,只是他此行不过是副将,若要阻止战争便得先夺了达音汗的主帅之位,可这并非他所想。 “若日后是您承袭王位,一定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征战,能保护更多无辜的性命。”司诺顿了顿道:“既然报仇无用,便以安宁告慰云格,如此不好么?” “云格若有你半分聪明,就不会死了!”达图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捏起司诺的下巴,仔细端详。他很好看,但他不是云格。 “可您喜欢的不就是她的良善吗?”司诺温和一笑,并不回避达图的盯视。 达图看了司诺很久,将他的眉眼轮廓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在心里与云格一一对比,最后摩挲着他眼角下的泪痣,似在自语一般:“上辈子,一定有个人为你痛哭过,舍不得你离开。” “就像将军舍不得云格一样么?”司诺下意识的追问,却想起最初王爷见到他眼角泪痣时的惊异,心中莫名忐忑。 “呵。”达图松了手,冷声道:“你并没有说服我!老子这一生已经没什么值得守护的了,和平战争与老子有什么关系?血流成河又与老子有什么关系!” “既如此,可否求将军帮我个忙,替我试试王爷可是在利用我,行么?”司诺仰视着达图道:“王爷府中美妾成群,我也不知他能疼我到几时,将军可否帮我试试,兴许他是上辈子为我哭过的人呢?” 司诺不想多说道理,他所见不多,能说的道理也少,因此他退而求其次了,只要能让达图去见王爷就好,无论是为何去的,都好! “若他以你为交换筹码与我和谈,你当如何?”达图目光锐利,不给司诺思考的时间,道:“他带你来边境是因为他知道你与云格样貌相似!不然他为什么娶你?让你阻他前程么!可笑!” “若是如此,您会收留我么?”司诺反问。达图的话只有最后一句是他的心结,他一直解不开,所以才来的这般坚决,才想到以死促战。王爷待他的好,无论真心假意,他都认。 “罢了。老子去会会他,看他究竟是不是如传闻所说那般厉害!”达图冷然一笑,大力捏起司诺的下巴,逼视道:“他若不要你了,老子也不会收留你,到时你就只能去给云格做伴了!” “好。”司诺松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雀跃,可看到他这般神色,达图突然松了手,冷笑道:“你也没那么聪明!” 司诺不解也不问,以笑掩饰了。 他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劝说达图去见王爷就是了! …… 与此同时,黎潇正颓站在营帐里,铁拳紧握的听十成说完之前的事,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心跳声重若擂鼓。诺儿还是去了南鹿,他还是一样一根筋认死理,他只要一刻没看住他,他就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滚。”黎潇声音干涩,起身拿起长矛走出营帐,他得去找司诺,无论如何同样的事都不能再发生了!他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失去他两次!他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 “王爷!不可贸然行事!”十成追出营帐拦在黎潇身前,苦劝道:“达音汗还未抵边,达图此人阴晴不定……” “滚开!”黎潇一把退开十成,翻身上马。 “王爷!莫要辜负王妃心意!”十成死死的拉着马缰绳,心知自己送司诺去南鹿怕是触了王爷的逆鳞,可王妃所做决定并无错处,此时若王妃能劝说达图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此时王爷若贸然追去,万一…… “王爷!”小鬼头听到动静率先跑出来,也拉住了闪电的缰绳,问道:“出了什么事?” “去救司诺。”黎潇看向小鬼头,神色阴郁道:“你敢不敢!” 小鬼头愣了一下,随即松开手,坚定道:“去!” 他得去!不然回去怎么向爷爷交代! 知晓了缘由,黎潇的亲信纷纷翻身上马,只留十成驻守营地,看着几人策马离去,十成立在飞扬的尘土中,眉头拧成了死结,此番若是弄巧成拙,他便是万死难辞其咎,若王爷有个什么闪失,他怕是千回连他家中老小都会一并迁怒…… 就在黎潇奔行将至边界时,南鹿三个亲兵也正骑马赶出,为首的一个正举着小鬼头送去的拜帖,迎面碰上。 “在下包力,特奉达图将军之命回复战王拜帖!”为首的人仍高举着拜帖道:“半个时辰之后于边境坡处相见!” 第92章 “不行!现在!”黎潇等不了了,他现在心急如焚,闪电也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急迫一般向前走了两步,逼近来传话的三人,颇有种不容商量的威势。 “这……战王爷莫要如此欺人!”传话的人直起背脊道:“我等只管传话,定夺之事……” “你们现在回去传话,还是本王亲自去找他!”黎潇声音更冷,眼中泛起血丝,杀意浓烈,看的三人不禁退后,为首之人强撑道:“双方征战不斩来使!我们可以回去传话,但,但将军未必会更改见面时辰。” 话落也不待黎潇再开口,三人便调转马头就跑了,比来时快上许多。 “老潇你先别急,时间不长,王妃不会有事的。”小鬼头跟了黎潇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急躁,刚才若不是碰上这三个传话的,兴许他们这会儿已经闯到南鹿地界打起来了,若如此可就再没有余地了…… 黎潇紧抿双唇,手心里都是冷汗,拉着缰绳奔向达图所说的地点,他现在仅剩的理智也只剩下怕冲动激怒达图伤了司诺而已。 站在坡上,黎潇一瞬不瞬的看着小径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急躁和惧怕。 不多时,马蹄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几吸间两匹战马便一前一后的出现在黎潇的视野里,他的目光直接越过达图,看向了另一匹马上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眼眶不由的胀痛起来,一股无名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第103章 他对你是上心的 达图在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的地方翻身下马,将被反绑着手的司诺从另一匹马上拉了下来,后者在落地时有些踉跄,被达图不动声色的扶住了,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横在司诺颈前,脸上扬起一丝冷嘲,看向黎潇几人颇有几分得意。 “放了他,我们谈。”黎潇率先开口,语气阴冷,握着缰绳的手再次收紧,面上却没太多表情变化。 “我若没记错,是战王爷先递来的拜帖,如今又送来一人质,如此一来,也当是我提条件才对吧!”达图说着,匕首锋利的刀刃又逼近了司诺的脖颈几分,颇具威胁的道:“我刚才想了条件,用一座城换他一条命,如何?” 身前的人完全陌生,可达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竟然希望黎潇放弃司诺,这样他就能将人带回去养起来了……杂念一闪而逝。 “休想。”黎潇一字一顿,目光却凝结在逼近司诺咽喉处的匕首上,眼底泛起血丝,周身气息阴沉如墨。 “战王爷当真不在乎他的死活?”达图这一问是他想知道的,也是在替司诺问的,尾音上挑,直接敲进司诺耳中,仿佛是在提醒他认真听回答。 司诺看着黎潇愈加阴沉的表情,不禁心中畏惧,突然觉得自己在此是多余的,他不该在王爷与达图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贸然行事,此刻被困敌手,无异于是给了达图威胁王爷的筹码,他不该来的,是他错了…… “将军。”司诺小声开口,问达图道:“您真想用我换边境一城吗?” “不然呢?”达图低声嗤笑:“你真当老子有闲心在这陪你玩?陪你试男人?幼稚!” “将军,若此时情况对调,是云格在王爷手上,您觉得她会怎么做呢?”司诺问完,目光却深深的落在黎潇脸上,看着逆光而立的王爷,更觉得心中愧疚之意翻涌,无声的用唇语说了声对不起,随即便将脖颈送上匕首,毫不犹豫! “不!”黎潇本就绷着不想在对峙时失了气势,不敢让达图看出他有多在意司诺,可他的手却始终死死的攥着缰绳,目光更是一直锁定在司诺身上,当看清迎着光的少年说出对不起时,心中登时一紧,瞳孔紧缩,“不”字便已脱口而出! 然而,发现异样的并不只有黎潇,达图也在司诺问出那番话时觉得不对劲了,因此,当司诺在他身前一动,他便立即挪开了匕首,可司诺撞过去的力道很大,抱着必死的决心,饶是他躲了,可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口! 感觉到匕首伤了司诺,达图同样心中一紧,立即松手看向他,惊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 司诺在达图松开时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脸上的刀口瞬间渗出血来,目光却下意识的看向黎潇,逆光的人几乎完全陷入了阴影,唯有双目赤红,正死死的盯着他,司诺顿觉无措,不禁轻颤起来,大好的机会被他浪费了……他该怎么办? “你……”达图看到司诺清秀的脸上那道滚出血珠的血线,也是满手心的冷汗,立即将匕首别在腰间将颤抖的人拉了起来。 黎潇已经无意识的上前了好几步,与达图二人间的距离近了很多,达图毫不怀疑若不是司诺还在他手上,黎潇这时候一定会冲上来与他拼杀!如此看来,黎潇是看重司诺的。 “他对你是上心的。”达图小声在司诺耳边提醒,然后看向黎潇道:“战王爷,我放了他,与你谈!” 黎潇几乎是在达图这话出口的瞬间,就拉着缰绳冲到了司诺面前,跃下马将人拉到自己这边挡在身后,目光如炬的盯着达图,见其半举起双手退后数步,才侧头看向司诺,胸膛起伏的厉害,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半响才狠声呵道:“燕烨,带司诺回去,他若再出营帐半步,本王拿你试问!” 黎潇说这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司诺,钳着他胳膊的力道极大,双手不禁微微的颤抖着,心中蒸腾起的怒火几乎能将他自己焚烧殆尽! 第93章 小鬼头听闻立即翻身下马,上前扶住司诺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黎潇叫他的名字,也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了黎潇的脾气,以及……他对司诺过分珍视的态度! “王爷……”司诺怯生生的开口,脸色苍白如纸,显得那道血口更加刺眼,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刚才没能顺利的死在边境,之后就再无可能了……他该怎么办? “带回去!”黎潇声音冰冷,根本不听司诺说话,便将人推给了小鬼头。心中一团乱麻,司诺又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了,他居然敢违背誓约,他居然又想在自己面前死上一次! 达图退后几步,站在马前看着这一幕,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司诺这个名字,原来,他叫司诺。 待小鬼头将司诺带走,达图这才看向脸色阴郁的黎潇,道:“尊夫人说你找我是想与我和谈?” 黎潇此刻心跳尚未平息,但理智却在快速回归,他看得出达图没想杀司诺,也没想拿他做筹码交换城池,如印象中的一样,达图是个君子,可交!但是现在他心里的怒火还卡在心口,还卡在刚才那一幕,若是达图没能躲开,若是…… 仅是这样一想,就是一身冷汗。 “王爷有话直说吧。”达图见黎潇不说话,便再度开口道:“送来拜帖究竟是何用意?” “我扶你坐上王位,你将我朝皇后勾结南鹿的证据给我。”黎潇开门见山。 …… 司诺被小鬼头送回营帐,呆坐在兽皮榻上,失魂落魄了许久才将脸埋在膝头,浅声问道:“王爷是不是很生气?” 司诺声音很轻,微微发颤,像是在问小鬼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妃,您去找达图做什么?”小鬼头反问着,又叹了口气,这才去翻找黎潇营帐里的伤药,絮叨道:“刚才要是达图没躲开您就回不来了!刀剑无眼,您差点客死异乡,难道不清楚那有多危险么?!” “我知道。”司诺顿了顿,道:“可我,就没想回来。” 啊?!小鬼头听力绝佳,尽管司诺声音小如蚊蝇,他还是一字不差的听到了,立即回到他身边,确认道:“您不想回来是什么意思?” 司诺沉默许久,好不容易才稳定了情绪,抬起头看向小鬼头,嗫嚅道:“我想……若我死在边境战场,你们回去便能为王爷请功,王爷兴许就能继承储君位了,我不想拖累他,我不该回来的,是我没用……” “所……所以您是想去送死的?!”看到司诺眼中的落寞,小鬼头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他的想法了,眼睛瞪的溜圆道:“这话您和王爷说过么?您没看到他刚才急成什么样么?您这样冒失只会惹王爷生气!您还真是一点都不懂他!” 司诺垂眸,是啊!他根本不懂王爷,不懂王爷需要什么…… “脸上万一留了疤,往后可就不好看了。”小鬼头说着又叹了口气,起身继续去找药了。 其实司诺想的也没错,小鬼头很清楚,王爷的亲信无一不盼着他早日稳立朝堂,无一不是忌讳着司诺嫁入王府之事,可在听他说他没想回来的时候,又觉得可怜,不过是个孩子,能为王爷想这么多,也是个懂事的! 只是太偏激了,幸好刚才没事,万一呢?那自己也完了,回去非得被爷爷扒了皮不可…… “别再做傻事了,老潇很担心你!”小鬼头坐在司诺面前,沾出些止血药粉给司诺撒上,劝道:“别想那么多,没用!王爷自有安排,你若真挡道了也不可能留你到现在。我要是你,现在就想想这道伤口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司诺听着再次将脸埋在膝头,脑中乱糟糟的一团,从嫁入王府到王爷的偏爱,从王爷的包容到刚才该死而没死……可回忆的不多,但与王爷相处的日子对司诺来说足够他回忆一生了。 他什么都想了,唯独没有想自己的脸,他从来不在乎自己会怎样,只是怕今日之事弄巧成拙,怕坏了王爷的计划,怕王爷生他的气不要他了…… “我该怎么办?”司诺双眸染上薄雾,内心迷茫。 “道歉呗。做错事得认!您来这么一出,他还不气炸了!等王爷回来好好和他说说您是怎么想的。”小鬼头远远的坐在圆桌边,支着下巴道:“他对你是上心的,让他省点心多好。” “对不起。”司诺心中慌乱,攥着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他知道自己错了,若是死了倒也罢了,那么多人看见达图杀他也是好事,可他偏偏还活着…… “不用和我道歉。我只听老潇的,和您也没什么关系。”小鬼头摊摊手,突然耳朵一竖,站起身低声提醒道:“王爷回来了,一会儿记得认错。” 就在小鬼头话音落下之时,门帘被人大力掀开,随之而入的便是黎潇阴沉的身影,他挥手屏退小鬼头,目光落在司诺身上,原本已经压下去的怒火,在看到他脸上的伤口时又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第104章 算我求你了 司诺的心脏砰砰乱跳,心中惶恐,眼神不安,下意识的瑟缩着不敢看黎潇那双赤红的眼睛,身体不可抑制的轻颤着,半响才艰难的开了口:“王爷……” “你真是长本事了!”黎潇上前一把捏起司诺的下巴,咬牙切齿的低吼道:“背信弃义之事你也做得出来!答应本王的话都当屁放了是么!” 司诺不敢说话,今日之事是他有错在先,此刻王爷这般生气,他更是不敢解释,心中愧疚,眼中便泛起了蒙蒙泪光。 第94章 “就在这给本王呆着,再敢出去半步,打断你的腿!”黎潇怒不可遏,捏着司诺下巴的手也重了几分,他想给他点教训,可看到他脸上的血口,看着他眼中的泪光,又不禁心疼起来,凶狠的话虽是说出口了,可语气却没有之前那么凶了。 心知气势缺了,怕也唬不住司诺,便松了手转身要走,他有些失望,失望于自己没能照顾好司诺,更失望于自己说过那么多,司诺还是没听进去还是一意孤行! “王爷!”司诺下意识的抓住黎潇的衣袖,死死的抓着,攥的指节发白,他不能松手,王爷眼中的失望深深的刺到他心里,他害怕,怕王爷对他失望,怕自己若在此刻让王爷走了,日后都没有道歉的机会了。 黎潇不想说话,大力的想抽回自己的衣袖,却差点将司诺从榻上拉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一把将人捞回怀里放在榻上,司诺极瘦,很轻,细胳膊细腿,似乎磕碰一下都会伤着…… 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人儿,黎潇对他的恼恨又少了些,可对自己的怒气却更多了,他就是对司诺太心软,才惯坏了他,才让他敢瞒着自己这般胡来! “王爷。您别走,您看看我,我好疼。”司诺说着,便手忙脚乱的去挽裤腿,一手还死死的拉着黎潇的衣袖,还没待露出膝上的伤,眼泪便掉出了眼眶,他伸手抱住黎潇的腰,认错道:“王爷,对不起!臣知错了,臣知道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黎潇这话仍带着怒气,可看到贴在怀里哭唧唧的人儿又舍不得发脾气,手不听使唤的轻拍着司诺的背,语气更加和缓。 “是臣的错,臣不该不听话,臣往后都乖,求您别生气好不好……”司诺不敢松手,说着就更难过了,他该死在达图手里的,他不该给王爷添乱的…… “别哭了。是我没在出行前和你说清楚,是我让你操心了,是我没有提前处理好,是……” “王爷!”司诺松开手,狼狈的跪在兽皮榻上:“臣真的知道错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冲掉了脸颊处伤口上的药粉,血珠也跟着流了出来,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线掉在衣衫上,那道泪痕像极了血泪,刺的黎潇心口生疼,几乎不经思考便将人抱进了怀里,小心的替他擦去眼泪,问道:“疼不疼?” 黎潇放过自己了,他很生气,但他知道自己的愤怒是源于恐惧,他不能接受司诺置身险境,不能接受他又想在他面前死上一次,他真真是怕了他,怕他出事。想通了就再舍不得看他哭,只能再宽纵一次。 司诺知错,也很怕王爷生气,实在不知该怎么补救才不得不哭,可现在听到黎潇心疼的轻声询问,他更觉得愧疚了,眼泪止都止不住,黎潇越擦越哄他哭的越凶,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呛咳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乖,以后再也不凶你了,我保证。”黎潇轻拍着司诺的背,看他因为呛咳而再次渗血的伤口,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早知道就该哄着讲道理,凶他做什么,还不是自己心疼! 他彻底败了,在司诺的眼泪面前,他溃不成军,一颗心乱成了一窝稻草。 “对不起。臣给您添乱了……”司诺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些,本想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却被黎潇拦住了,怕他擦疼伤口。 黎潇也觉得自己眼眶胀痛,将人拥入怀中,下巴支在他头顶轻轻摩挲,半响才叹道:“诺儿,以后别再做危险的事了行么?算我求你了。” 话落,热泪毫无征兆的冲破眼眶滑了出来。 司诺不由一怔,他感觉到了王爷眼泪的温度,心中情绪翻涌,轻轻退出王爷的拥抱,看着眼眶微红却并无泪痕的黎潇,伸手轻触他的眼睛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呵!”黎潇恶狠狠的抹了一把被司诺触碰发痒的眼睛,板起脸恶狠狠道:“司诺,你给本王听清楚,从今日起,本王会派人在这帐外看着你,但凡你有丝毫异动闪失,我就杀上一人,你若心安就继续胡来,自得有人替你担着!” 黎潇的威胁听在司诺耳中无比难过,却不是因为王爷凶他,而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王爷为何生气了,是他的举动伤了王爷的心! 他顿了顿,主动贴到黎潇怀里,也有样学样的轻拍着黎潇的背道:“不会了,以后诺儿就在您身边粘着,不用人看着也哪儿都不会去了,就算碍事也不走。” “你从来都不碍事!这话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听懂!”黎潇双手死死的捏着司诺的肩,眼中红血丝又重了些,逼视着司诺道:“我只想留你在我身边,至于其他与我何干?你以为我在乎储君位还是在意王位?你若想要我们现在就回去,逼宫篡位就是了!” 听到黎潇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司诺不禁怔住,半响才轻轻点头,认真看着王爷,缓声道:“黎潇,往后你我相伴,其余之事顺其自然,可好?” “好。”黎潇觉得自己被司诺的话蛊惑了,与兄长的筹划到现在哪还有顺其自然的余地,但不知为什么,听司诺问他“可好”的时候,他只想说好。 司诺释然了,他知道自己日后必得保护好自己,绝不能再让王爷难过伤心了!想着,他又拉住黎潇的手,侧过脸给他看,问道:“王爷,臣是不是丑了?” “没有。”黎潇摇头,凑上前想吻那道伤口,却被后者躲开了:“别,刚才擦过药的。” 第95章 “你那样哭,药粉早冲掉了。”黎潇刮了一下司诺的鼻子,目光才又落在伤口上,认真看了看道:“我替你处理,兴许不会留疤。” 看着黎潇从匣子里找出药粉,司诺乖顺的将脸凑了过去。 若说之前他是将整个人整颗心都交给王爷,只想献上自己为王爷做点什么回报善待的话,那此刻便是将王爷的人和他的想法都装在了心里,往后凡事都得多考虑王爷的心思,不会再盲目妄动了! 午饭后。 司诺缩在黎潇怀里,小声开口道:“王爷,臣想了半天,还是想多事的问上一句,您和达图将军谈的……还,还顺利么?” 司诺问着抬头看向正摸自己肚子的黎潇,在后者开口前补充道:“臣有点担心,万一臣弄巧成拙坏了事……” “谈好了。很顺利。别担心。”黎潇轻吻司诺的额头,并不多说。 当时小鬼头带司诺离开之后,他也挥退了其余亲信,与达图相对而立直接开了条件。 “王妃说是达萝害死了云格,你可有证据?”达图发问,却无视了黎潇开出的条件,王位之事他从不在意。 “没有实证,但必定是达萝无疑,这是线索,就看你愿不愿替尊夫人查了。”黎潇微眯双眼,他知道达图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上辈子他已经杀过达萝一次了,想来证据并不难找。 达图沉默半响,又道:“你没有证据却指向达萝,是在挑拨么?达音汗才是主帅,虽然人还未到却是部署周祥,处处掣肘你们的边防,想来你们守边的那位将军此刻也是焦头烂额了吧!”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黎潇并不回避达图的话,迎面道:“我就是在挑拨,但若他没做,为何云格死后他对你避而不见?为何又替自己的师傅请谏赴边,你是副帅,难道不知此时局势对你来说是架空?是监视么?说不定……” 黎潇看着达图故意停顿,在后者脸色阴沉下来之后又继续道:“说不定,他们师徒二人是想借我之手于战场上杀了你,所以达音汗才迟迟不到,战事却一刻不歇。达图将军,你当真想不到么?” 达图拧眉,他之前也怀疑过这件事,只是不愿深想罢了,此时被黎潇说出来,无非是佐证了他之前的猜想……脸色渐冷。 当时云格刚离他而去不久,他心烦意乱不想留在都城,又不想主动挑起战争伤害无辜百姓,便只请命做了副将,而那时主帅之位空悬,达萝几经上书替达音汗请谏争取,他当时也没在意,便先行赴边了。可得到委任之后,达音汗本人却是迟迟不到,而是一再将部署送去前线扰乱边境。 他待心中伤痛稍有平息才发觉事有蹊跷,也曾秘密潜回都城,见到达音汗居然有心在城中喝花酒更觉有异,后又潜入了达音汗的府邸,从刚落的鸽腿上偷了一封密信,虽不能由此确定其与黎朝皇后有勾结,但最起码能证明他们有往来! 这也是他再次回到边境之后从不上战场,也不顾兵士伤亡,一副浪荡模样的主要原因,他还不知道达音汗和达萝究竟有何目的,而此刻听黎潇一说…… “你也不过是猜测罢了。”达图冷笑。 “达图将军不如先去查查云格的死因,若我猜的不错,你可晚些再与我谈,我等你拜帖。”黎潇说完翻身上马,居高临下道:“恕我直言,若我夫人被陷害身死,我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人,就算是冤了他们又如何!” “我信了!我会尽快诱达音汗赴边,你杀了他,我便给你证据。”达图眼底闪过一丝阴郁,黎潇最后一句话的力道太重,轻易的说服了他。是啊!就算冤了他们又如何?更何况他们当时都在都城,为何没人为云格说话?为何没人提前知会他一声? 他们,不冤! 第105章 臣还小,不懂的 司诺松了口气,翻身时触到了膝盖,才想起之前腿磕到了地上,这会儿一碰又疼起来了,便又翻向黎潇这边将腿搭在他肚子上,带着撒娇意味道:“腿疼,王爷给臣看看。” 嗯?黎潇一听立即坐直起来,小心挽起司诺的裤腿,看到他青肿且微微渗血的膝盖,不禁皱眉:“怎么不早说!” “你别凶我!”司诺故意拔高些音量,却带着重重的鼻音,后又缩回了兽皮被子里,软声软气的哼道:“臣不用王爷看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却没有要收回腿的意思,白生生的腿衬的膝盖上的青肿更明显了。 黎潇无意识的摩挲着他柔滑的肌肤,对他突然的撒娇毫无抵抗力,只觉得他可爱的一塌糊涂,不禁摇头一笑,附身在他大腿上亲了一下:“你这是在故意引诱我!” 司诺眨着无辜的眼睛,收回腿挪挪身体慵懒的躺在王爷腿上,眨着眼睛问道:“王爷喜欢臣这样么?” “你……”黎潇看着他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喉结耸动,小腹像窜起了火,温度极高几乎能将他烧熟!这会儿要是在东苑他必得办了他,可偏偏是在边境,他脸上腿上还都有伤,什么都不能做…… 司诺看出黎潇的变化,赶忙红着脸退开不敢再招惹他了,他只是想试着和王爷撒娇,想再亲近些,可没想做别的,于是又将腿伸过去道:“臣还疼着呢。” 黎潇没有急着给司诺处理,而是坐在桌边挥毫泼墨了一番,这才故作凶恶的看向眼神疑惑的司诺,道:“回城之前,你勾引我一次,我就详细记下一次,等回去一并讨回来!” 第96章 “王爷说什么呢?臣还小,不懂的。”司诺不看黎潇,翻过身背对着他随口一说,可说完便觉得好像也可以,王爷这般疼他,他也许可以将自己当个孩子,像小时候奢求的那样放肆一次,反正……王爷会让着他的。 思及此,司诺又看向拿药过来的黎潇,小心翼翼又神色严肃道:“王爷,臣小时候过的不好,往后在您身边,能重新过上一次么?” “嗯,可以。”黎潇觉得司诺眼睛里好像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他点头说‘可以’的时候熠熠生辉。 傍晚,黎潇再次给司诺脸上换药,动作温柔怕弄疼他,司诺却不以为意,坐在他腿上晃荡着双腿,道:“王爷,臣脸上要是留疤了,您会嫌弃么?” “不会。”黎潇认真上药,轻叹道:“你怎样我都喜欢。” “那臣和您说个小秘密吧!”司诺狡黠一笑,语气肯定道:“脸上不会留疤的,臣自小总是挨打挨罚受的伤多了,可身上一点疤都没有,王爷也是看过的,所以脸上也不会。” 司诺这么说是想让黎潇放心,然而他语气轻快的说出这番话,却让黎潇不禁顿住,他说什么?他小时候总是挨打挨罚受的伤多了?什么时候的事?! 看到黎潇变了表情,司诺不禁疑惑,又强调道:“真的不会留疤,就算不上药也没事的,过上几个月就好了,您不用操心。” “小傻子!”黎潇又开始心疼了,将药瓶扔在桌上将人抱进怀里,细细想他下午赖在榻上,说他小时候过得不好,问他能不能在他身边重过一次,他一定是在等自己疼爱他! 司诺嵌在黎潇怀里,安心而舒适。 深夜,凌乱的马蹄声闯入营地打破了宁静,黎潇看看身边睡熟的人,也懒得起身去看,会在此时独自赶来的必定是皇后所派的军师,留之无用,也不必他亲自见了,小鬼头自会处理,反正,也不可能再让他活着回去了! 小鬼头每次跟黎潇出来,都习惯贴地而睡,从不用榻,为的就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异样,也好在王爷劳心之前先去解决一些小问题,因此,他是最先被吵醒的,揉揉扭曲的脸一咕噜爬起来掀帘出去了,看向风尘仆仆从马上下来的军师,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臣奉皇上谕旨……” “军师?是吧!”小鬼头从营帐投下的阴影中走出来,制止了他的话,避免他吵醒别人,迎上前嘿然一笑道:“奉王爷之命,在此等候您多时了!” 小鬼头的脸十分可怖,尤其是此刻,在薄薄月光的映衬下,脸上沟壑纵横,再配上他此刻的笑容,用惊悚形容都不为过,可偏偏他上前拉住了军师的手腕,凑近他道:“王爷正等您呢!请跟我来。” “是……是么!劳烦您带路。”军师原本横冲直撞的态度莫名缓和了许多,他从不曾听闻黎潇麾下有这样一号人物,仅是看着就觉得怪异,他不得不防着此人是黎潇一直藏着的神兵,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小鬼头将人引到自己的营帐,看似恭敬的递上一杯茶,又借着去禀报的由头向帐外走去,还没掀开帘子身后便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军师已经因为喝了茶而滑坐在地,四肢软成了面条。 “嘿!喝这么快做什么!”小鬼头重新回到军师面前,先看了一眼那杯见底的茶,才从腰间摸出匕首蹲在他脸前,笑道:“你刚才总盯着我的脸看难道是喜欢?不如,我也给你切一个类似的?” “不不!饶命!”地上的毛毛虫奋力蠕动,却几乎没动,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看着小鬼头的眼神也更加惊恐起来,唯有费力的摇头表达出求饶的态度。 “这样吧,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的回答如果让我满意就饶了你,若我不满意,那就错一个字在你脸上划上一道,怎样?”小鬼头说着,用匕首敲了敲军师的脸,却‘不小心’蹭出了一条极细的血线。 “求您饶命!”军师的脸笼罩在阴影里,看着小鬼头近在咫尺的扭曲面容,和脸上传来的突然疼痛都让他无比紧张。 “我这张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你不是我的人,就算饶你,事后也只能毒哑你的嗓子让你说不出话来,还得剁了你的手让你不能写出我的名字,不然我也担心身份暴露,除非你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我觉得你想成为我的人,如此,我才能放心。” 军师面如死灰,看着小鬼头就像看见了从地狱出来的牛头马面,除了点头别无选择。 …… 次日一早,司诺醒来时,黎潇已经不在身边了,他急忙惊坐起来,想去找王爷,却先被桌上那几张宣纸吸引了目光,上面洋洋洒洒的记着一次又一次“引诱”过程,写的直白,看的司诺脸颊羞红,可他昨晚很早就睡着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睡觉一向老实,一夜都不会动上一次,怎么可能有王爷写下的这些事,这不是……这不是冤枉他么! 王爷写成这样,也不嫌害臊! 司诺草草将宣纸收起来,才准备出去找王爷,却被门外的人拦住了。 “十成?你拦我做什么?”司诺不解,随后才想通了,忙问道:“王爷真不准我出去了?” “王妃请回。”十成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罚来看门,但王爷的交代就是如此,他也只能照办。 司诺点头坐回桌边,他没问王爷去了哪也不想再为难十成,之前他擅自送自己去边境,王爷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虽然不舍得迁怒自己,可十成怕是少不了挨罚,晚些还得替他多要些赏赐才行,总不好因为自己冒失而连累他受苦受罚。 第97章 早起的黎潇并没有去看军师,而是与小鬼头一起出了驻地,准备找守备听他汇报当前战况,也好待达音汗到边时先下手为强。 途中,小鬼头声情并茂的讲述了他是怎么恐吓军师的,最后才收起满脸得意,认真道:“他说,除了他以外,军中还有皇后的人。” “哦?”黎潇微眯双眼。 “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他的脸已经被我划花了,现在都没处下刀了,肯定再无隐瞒!”小鬼头说的肯定,确定自己逼问恐吓的本事无人能及。 “在军中?”黎潇略作揣摩当即拉紧马缰,闪电停在小路中间半天不见主人指令,便无聊的啃着初春的草皮。 “他是这么说的!”小鬼头不解黎潇停下的原因,问道:“难道有问题?” 黎潇点头:“有问题!他说军中是哪边军中?如此笼统不便确定,皇后的人可能在吴穷身边跟着,也可能是在守备这里,此时只有咱们几人,行事不可大意。” “那……”小鬼头眼珠咕噜噜的转动着,片刻惊道:“万一守备就是皇后的人,咱们现在过去岂不成了自投罗网?!” “先回营地,等吴穷。” 回营之后,小鬼头又去逼问了军师一次,无果。黎潇则打发十成先去忙,自己耐心的陪在司诺身边,几次追问他将宣纸藏到了何处。 直到吴穷率领大军在两日后赶到军营驻扎,他才动身去见边城守备。 相隔一日,离开军营的十成又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立在黎潇帐前禀报道:“王爷,有新消息。” 第106章 我没偷听 十成在黎潇准他离开军营之后,当即改头换面以客商身份潜到了南鹿都城,他以前常扮做客商出入南鹿,因此刚在繁华处住下,便挥金如土的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午饭时便接触到了不少权贵,轻而易举的在南鹿后方听到了战场之事。 仅用了两餐饭的时间,他不仅知道达图给达音汗传了密信,更知道达音汗已经定了赴边时间,达萝也会随行。 “哦?”黎潇微眯双眼,神色间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上辈子自己被达萝刺了一剑,诺儿更是中了致命一掌,可他还没报仇达图就已经将人杀了,这辈子也该他亲自动手了! “我还在城中听到些流言,南鹿那老皇帝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达音汗迟迟不愿赴边,则是想趁此扶达萝上位。”十成将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逛花楼时,还听那里的姑娘说达音汗想买走的花魁,被达萝先买去了。” 黎潇提着茶壶的手微顿了一下,才将杯中的茶续满,道:“如此说来,这师徒二人也未必是一条心。” “我想不是,最初我怀疑达萝买人是为了送给达音汗,还特意打听过,那美姬如今被养在一处小宅里,是供达萝偶尔偷欢用的,已经玩过了。”十成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倒不确定达萝是否知道那美人是达音汗看上的。” “你都知道了,达萝会不知道?”黎潇一笑,想起上辈子达萝被杀之后,达图回到都城不仅没被达音汗为难,还能作为南鹿使臣到黎朝来,如此一想,怕也是达音汗也不想留达萝,如此更好! “王爷说的是,只是南鹿都城中很多人都是因为达音汗才跟着达萝的,他不该做如此愚蠢之事。”十成说出了心中怀疑。 “无妨,就算他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扰乱我的计划。”黎潇话落转而看向营帐门道:“钱坤!想听就进来!” “我没偷听!”钱坤挠挠头,嘿嘿笑着走了进来,却先看向了一身贵气的十成,这才自顾自的上前坐在桌边,拿过黎潇手边的茶壶给三人满上,才看向十成道:“继续,我就听听不插话。” 十成睨了钱坤一眼,看向黎潇沉默不语。 “你什么意思!怕老子听见?怕老子是细作?!”钱坤登时恼了,皱眉道:“老子早些年跟王爷征战沙场,你还没出生呢,你……” “行了。”黎潇皱眉:“闭嘴,听着。” “是。”钱坤应着,眼神却毫不收敛的瞪着十成。 他在十成拿着黎潇的令牌进入军营时就注意到他了,金冠玉带贵气逼人,这幅打扮在城中倒不少见,可在边关却很是稀罕,见他直接进了黎潇的营帐更是好奇心起,双腿不听使唤的就挪了过来。 没想到他一来他倒不说了,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是黎潇呵止他,他可能就要拍案而起动手薅十成的衣领让他把话说清楚了! “大抵在后天,达音汗他们就该到了。”十成无视了钱坤的瞪视,继续说道:“他们必定会走官道,也不会带太多人,咱们需在途中下手么?” “不用。”黎潇微眯双眼:“你探听到的消息很有意思,可以利用无需动手。” 十成微顿,略想片刻点头道:“我这就去通知达图。” “你去不合适。南鹿很多人都见过你,说不定达图也见过,让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不利于之后的合作。”黎潇摇头,看向钱坤可也觉得不合适。 “我?”钱坤有点懵,他前面没听到,根本不明原委,只知道王爷在和十成说要去找达图,但究竟找达图做什么他却不清楚。 “王爷,让臣去吧。”一直在榻上看地形图的司诺在此时起身走了过来,说道:“王爷,臣兴许是全营最适合去见达图的人了。” 第98章 司诺说着,微微侧过受伤的脸颊,似有所指。 黎潇也不顾及钱坤和十成在场,伸手便将人勾到怀里,却迟迟不愿点头。 这时候司诺“偷偷”去找达图无疑是最合适的,南鹿人生性悍勇,自己之前与达图达成的协议不容更改,若这时突然找去再透露这些消息只会让其怀疑自己的诚意,但若是司诺去透露消息,则能表现出更大的诚意,只是…… 黎潇不敢让司诺涉险,一点都不敢。 “王爷?”司诺见黎潇皱着眉头不说话,也知道王爷担心他,便自顾自道:“您听臣先说说,再做决断可好?” “嗯。”黎潇点头,将下巴支在他头顶上,却开始怀疑自己带司诺出来究竟对不对。 “臣去有诸多好处。其一,臣知道您与他达成合作,因此一有内幕消息臣就去通知他,不仅不显违和,反而体现诚意。其二,王爷您是三军统帅,与他合作是瞧得起他,自然不便亲自传话挑拨。其三,臣与他过世的妻子有些相似,臣脸上的伤又是拜他所赐,他心中对臣兴许会有些歉疚,臣去说他更能听进去。” 司诺说完,先是看了十成一眼,却见他微垂眼帘像没听到似的没反应,又不禁看了钱坤一眼,却见他正偷眼打量十成,眼神好像…… 他最后看向黎潇道,抬头问道:“王爷,臣说的可对?” 黎潇摇头,司诺说的三点道理没错,唯一不妥的是他没说他要怎么去,要带谁去,这才是他最不放心的。 “王爷,臣刚才都听懂了,肯定能做好此事,就让臣带两个侍卫去吧。”司诺想做点什么,一旦开战,全军上下只有他最是无用,因此在开战之前,他想尽量多做些事,而且去见达图这事,他还真想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十成很赞同司诺去,但之前的事已经惹王爷生气了,这会儿他也不敢贸然开口,再加上被钱坤盯着他更是不想多说话,便起身抱拳道:“王爷,在下先出去了。” “嗯,去吧。”黎潇刚应下,钱坤也站了起来:“我也先出去。” 看着两人掀帘出去,司诺这才开口,说道:“王爷,臣觉得钱坤将军似乎喜欢十成。” “嗯?”黎潇还在考虑司诺请缨之事,岂料他居然已经在关注其他事了,不由的摇头一笑,捏捏他的鼻子,认真问道:“你真的想去?还是又想做什么危险的事?” 第107章 王爷,您好酸 司诺听到王爷这么问,不禁皱起眉头,嗔怪道:“黎潇!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么!你为何不信我!” 司诺盯着王爷似在等他给个说法,而黎潇却因为司诺叫他名字而觉得十分舒心,不禁浅吻他蹙起的眉心,温柔问道:“真的不怕?” 司诺摇头,也知道王爷是在担心,便退开些正视他道:“不瞒您说,臣不仅不怕,而且还有十足的把握!” “哦?”黎潇环着他的腰,目光却下意识的落在他脸上,那道伤口像划在他心上,不深却让他一看到便心惊胆战,不敢有丝毫疏忽。 “对达图来说,杀妻之痛就摆在那,那是他无法回避的,而我这张脸……说什么都再合适不过了!”司诺顿了一下,又道:“您担心,是因为您在意我的安危,可我生成这样难道不是苍天的旨意么?” “你这么说我倒觉得是要将你送入虎口了。”黎潇收紧双臂,抱着不肯松:“你不准去!” “王爷这是吃醋了?”司诺觉得王爷好像在撒娇,不禁唇角带笑的看着黎潇的眼睛,半响又主动舔了一下他的薄唇,随即缩回来,故意道:“王爷,您好酸!” “把我宣纸拿来!这次一定得记上!”黎潇说着轻捏司诺的腰,惹得后者在他怀中一阵乱动乱躲,气氛暧昧。 …… 帐外,钱坤追上了快步离开的十成,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营地外钱坤才道:“十成你跑什么!心虚么?!” “你跟着我做什么?”十成倏的顿住脚步,感觉到钱坤差点撞在他背上,不禁皱眉,转过身不耐烦的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钱坤不肯示弱,对上十成的目光。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追出来是想做什么,想问他刚才是不是怀疑自己?可这话也没必要问,他能看出来。想说明自己和王爷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好像也没必要,沙场之上十成又不会一同参战。如此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先问了身份。 “怎么?你还想怀疑我不成?”十成嗤笑一声,双手环胸道:“我比你,更忠于王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坤本来追出来的没道理,但此刻听十成这么说话,他突然就有话说了,立即瞪起眼睛等他解释。 “什么意思?我有妻儿老小要守护,必须忠诚!而你无家无业无牵挂,想去哪都没人能拦得住你,如此,你怎能和我相比!”十成故意这么说是不想在这耗着,甚至已经做好钱坤要与他大打出手的准备。 “你……你有家室?”钱坤似乎傻了眼,虽然看着十成,却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 “怎么?你还想跟了我不成?”十成见后者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转身跨上马背,背对军营,目之所及皆是荒凉,一如他的内心。 他早就知道家中妻子早些年便已过世,知道母亲缠绵病榻时日无多,而那没见过几面的麟儿更是让他不敢不忠,千回虽救了他一家,可他仍有罪臣之后的烙印,若想护好孩子,这一生便只能为人卖命,别无选择。 第99章 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钱坤一时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跑到马厩里牵出战马追了上去。 第108章 攻心谋术 黎潇一直在校场没去送司诺,他知道身处边境盯着他的人不少,因此他私下交代了周禾和小鬼头陪他同去,这二人没有特殊身份,不仅能保护司诺,更不会让达图多心。 “王妃,稍后若谈不拢,躲在我们身后便是。”周禾在看到南鹿驻地的炊烟时提醒司诺道:“我们誓死保护您周全。” “好。”司诺心知达图不会为难他,可还是点头应下了,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正如司诺之前所想,达图心里对他有些愧疚,他答应替司诺试探黎潇,却划伤了他的脸,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莫名的,达图这两日总是想起司诺,他与云格太过相似,以至于他甚至想过司诺会不会就是云格…… 可就算是,他也是别人的云格了…… 达图正颓坐着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外面禀报说黎朝来了三人没有拜帖却要见他,达图不禁皱眉,合作已经达成,在达音汗没到之前根本没必要再见面! 想着,他已经起身走出了营帐,远远便看到了骑在马上白衣胜雪的司诺,仿佛是从他心里走出来的一般,让他不禁有些恍惚。 “你怎么来了?”达图上前试探开口,生怕是自己看错了,而目光则直接落在司诺脸上,那道伤口还横在那里,刀口让他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司诺,也同样让他心里颇感介意。 “有事想同达图将军商量,可否借一步说话?”司诺说着就要下马,但马匹显然不太懂他的意思,向后退了两步,司诺差点踩空,被达图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回道:“去我帐中说吧。” 司诺点头,将周禾的小鬼头留在原地,自己跟着达图进了营帐。 “真像羊入虎口啊!”小鬼头压低声音道。 “别乱说。”周禾看着司诺的背影,心里也有这种感觉,刚才看司诺下马不稳,他这么近已经伸了手,可达图仍比他快上许多,可见他有多上心,也难怪出来之前老潇会那般千叮咛万嘱咐了。 司诺跟着达图走入帐中,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道:“我不能出来太久,就不绕圈子了,您知道达音汗与达萝两人不和么?” “哦?你还知道什么?”达图饶有兴趣的看着司诺,目光却不经意的又落在那道伤口上,有心想问问他疼不疼,又问不出口。 “看来您是知道的,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司诺说着便站起身,摇头一笑道:“还以为您不知道呢,才想着过来说上一声,还是我遇事太少大惊小怪,那我先回去,就不讨扰了。” “等等。”达图下意识的拉住司诺的胳膊,可一时也不知拉住他要干嘛,便轻咳一声挠挠头问:“不是黎潇让你来的?” “将军不是替我试过了么,王爷舍不得我,又怎会让我来冒险呢。”司诺说着,狡黠一笑道:“我是偷着跑来的。” 司诺笑起来与云格并不相似,但云格很爱笑,此时看在达图眼里,竟觉得这两人对上了,不禁心跳加剧更不想让司诺走了,拉着他坐下道:“来都来了,再和我说说话吧,和我说说为何跑来告诉我这个?” “嗯……”司诺迟疑半响,才道:“我是这样想的,您与王爷已经达成合作了,与其时刻防着被人看穿,倒不如挑拨达音汗和达萝,让他们两人先斗一斗,再随机应变。我这样想可对?” 达图看着司诺挪不开视线,云格识字不多,说不出这样的话,但她每次想起什么就说,到最后总会问上一句对不对,刚才司诺也是这样问的,不过…… “黎潇是什么意思?”达图喜欢听司诺说话,但与他合作的人是黎潇,所以他得知道黎潇的态度。 “我不知道,这消息是我偷听来的,王爷似乎不想做这等挑拨之事,可我觉得可行,有这样的条件若不利用实在可惜。” 达图不语,若是能让达音汗和达萝相互猜忌生出疑心,倒是省事,只是他所知的那些事很多人都知道,想以此挑拨根本没用。 司诺见达图沉思,便伸手轻触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伤道:“这两日伤口开始痒了,一动又觉得疼,军医说这段时间最是难熬,不宜妄动,只要等着便是了,很快就能好。” 达图一怔,看向司诺,眼神又深邃了几分,他好像从这些话中听出了另一层含义,却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嗯?将军这么看我做什么?”司诺说着故意将脸微微侧开,露出伤口道:“您看,是不是快好了?” 达图下意识的攥紧拳头,片刻又松开了,无奈叹道:“我输了。是我之前小瞧了你!你的攻心谋术我抵挡不了,直说计划吧!” 司诺摇头,看着达图不说话,他能说什么计划?他这边谈完回去,王爷才开始实施计划,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达图快速将司诺说的话都想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暗嘲自己愚蠢,司诺刚才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不宜妄动,只要等着就是了。这少年当真聪明,既让自己应了,又什么都没告诉他! 如此不平等的谈判……他居然无法拒绝! “将军,您信我能做好此事么?”司诺问的认真,如他出来时问黎潇的一样。 “回去告诉黎潇,达音汗与达萝的命我都要,无论如何!”达图知道自己答应的太草率了,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思考就已经答应了,只因为司诺问他信不信他能做好,而他,信! 第100章 “好。”司诺郑重点头,揖了一礼之后便掀帘离去了。 …… 达音汗与达萝赶到边境时,达萝并没有一起进入军营,而是住在了距军营最近的小镇上。 达萝在城中沿街走着,眉头越皱越紧,虽说他无旨进入军营不妥,但他身为皇子想去哪里都没人敢拦,就算去了军营又如何?可达音汗不准,非要他守着规矩,这之后若想夺达图的军权,就全得等达音汗的消息了…… 如此被动,让他莫名的烦闷,突然,一阵掌风裹挟着香风向他袭来,他侧身一躲,顺势抓住了来人纤细的手腕,就见好久没在都城中见到的霓裳正出现在他眼前,不禁欣喜。 “怎的这幅表情?不想我跟来?”霓裳轻笑,顺势靠在达萝怀里:“这一路你们都没怎么休息,可累坏我了。” “你一直跟着我们?”达萝拧眉,挑起霓裳的下巴:“为何我没发现?” “你只顾着跟随师傅,哪里顾得上我呢。”霓裳艳红的指甲轻划过达萝的喉结道:“你要怎么补偿我?” “在都城中我几番找你都没找到,你还敢说让我补偿?!”达萝说着将人抱了起来,脚下生风很快到了客栈房间,将人扔到榻上,双手支在她头两侧,逼视着要她说个原因。 “我有什么办法,您是皇子高高在上,明着暗着护您的人多了,小女子不过草芥谁也得罪不起,只能躲着等您落单呢!”霓裳呵气如兰,伸手环住达萝的脖子,在他颈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又道:“您养在城郊的美姬,我还去偷看过呢。” “妖精!” 一夜酣畅,第二日达萝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霓裳早已不见踪影,让他不禁恼火,揉着有些胀痛的头唤小二想问,而小二一听招呼立即小跑上来,还端来了一盅鸽汤,笑呵呵道:“姑娘说,这是您起来要喝的鸽汤,炖一早上了。” “放下吧。”达萝见霓裳竟有这般细腻心思舒心不少,便挥手让小二下去了,热汤喝的很是舒服。 与此同时,霓裳已经带着一身被凌辱过的伤痕跑去了南鹿驻地,踉跄跪倒在驻地外哭求着要见主帅达音汗,梨花带雨动静不小。 昨夜她略施幻术,惑的达萝到后来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一会儿叫一个名字,倒是把偷养的几个美姬的名字都叫了个遍,霓裳之前就查过,这会儿听来更是一一对号入座,竟是一个都不差。 一大早她就起来了,身上到处是被啃咬过的印子,几乎都出了血,狼狈不堪,可她不甚在意,而是将落在窗外的信鸽抓了回来,鸽腿上绑着达音汗写来让达萝速到军营的纸条。 她把纸条烧了,鸽子拿给厨房炖了,这才直奔军营而去,途中遇上了暗中接应的十成,还特意交代他杀掉第一个出来找达萝的人,将尸体藏在客栈附近。 达音汗满面寒霜的见了被达图带进来的霓裳,听她说完昨晚的事不禁拍案而起,立即命人将达萝带过来。 如此,计划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霓裳哭道:“将军,达萝不止对我如此,他在外还养着数个美姬,仅是我知道的就有七个之多,这于国法不容啊!求将军做主!” 听霓裳说了几个名字,其中还包括那个他心仪许久的花魁,那个名字让他心中阴郁,眼神却更加锐利的盯着霓裳,不满被人言明,道:“你用了幻术骗他?” “不是的,只是一些幻术药粉,对旁人没有影响的。”霓裳早就准备好了合理说辞,此时说着便用衣袖使劲蹭脸,露出了原本那张被火烧灼的面容,泪水顺着坑洼不平的脸流下来道:“将军,达萝他欺男霸女之事做多了,谁能奈何得了他,小女子今日来告,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 霓裳越哭越凶,还将烧纸条吃信鸽的事一股脑的都推到达萝身上,看到达音汗眼神阴晴不定,也知道他必是信了几分。 只要猜忌开了头,那碗鸽汤,那具尸体,都足以让这师徒二人缘尽于此了! 第109章 太爱你,失了理智 司诺坐在榻上,看着在桌边给他泡茶的黎潇发呆,许久才开口问道:“王爷,离间计若是不成,霓裳姐怎么办?” “放心。”黎潇起身将茶杯递给司诺,温声说道:“霓裳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弱女子。” “可她终究是女子。”司诺接过茶杯暖手,看着清澈的茶汤心中有些介怀。 黎潇情不自禁的亲了司诺的侧脸,小心避开他脸上的伤口,才坐在他身边宽慰道:“霓裳当初为了替夫报仇,嫁给仇人之父做了两年小妾,直到仇人归家,才将那宅院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她一向心中有数,厉害得很,不必替她担心。” 司诺诧异的看向黎潇,想知道王爷究竟是说真的,还是在宽慰他,心里仍是难以释怀。 离间计是他在见过达图之后回来主动与王爷说起的,本是想替王爷分忧,尽力所能及之力,可没想到王爷竟然让霓裳去做了这样的事,前去受辱不说,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他怕是后半生都难安了。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黎潇看着司诺的眉眼,一眼便看到了底,不禁无奈一叹,道:“令是我给她下的,事是我指给她做的,你有何放心不下?是担心她不能完成任务?还是疑我用人不妥?”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诺摇头,下意识的斜依进黎潇怀里,杯中的茶险些洒了。 第101章 黎潇及时攥住他的手,连同茶杯一起包在掌中,又道:“战事若能因离间计止戈,不止你我可以早些回去,士兵和边城百姓都可免于战乱,无论是不是你提起的,于大局而言我都会如此安排,只是刚好你我想到了一处,我派了霓裳而已。” 司诺听着不由心惊,坐直身体,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被黎潇紧紧的握着抽不出来,他看着黎潇,眼中带着不解,半响才不确定似的小声问道:“王爷,您将霓裳派出去,是做了放弃她的准备吗?” “诺儿,这不是放弃,你再细想想利弊。若计划败了,多死霓裳一人,可若是成了,便能少死无数人。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早早赴边去见达图。”黎潇看着司诺闪烁不定的眸子,却不知还能怎么说的更清楚。 司诺摇头,他不理解,也不信王爷会是这样的人。霓裳早已家破人亡,已经够可怜了,王爷为何还要利用她去做这样的事…… “诺儿,我同你说实话是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是怎么想的,而不是让你因此怕了我。”黎潇看懂了司诺的眼神,轻叹问道:“你之前不了解我,尚且愿为我赴死,如今我告诉你了,你又在怕什么?难道我这么做你就不再爱我了?就不想再跟着我了?” 黎潇最后的两个问题声音很轻,他不想瞒司诺,可看他的反应,似乎自己说多了也不对,一时有些颓丧,万一日后诺儿觉得他不是好人怕了他,该怎么办? 司诺下意识的摇头,想努力跟上黎潇的想法,可又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果以王爷的想法权衡利弊,是做好了放弃亲信的准备,而去尽可能的保护更多百姓,甚至还有计划失败的可能,若败了战争不可避免,亲信也回不来了…… 如此一想,王爷岂不是付出了更多? 司诺看向黎潇,他突然觉得王爷心里一定不舍也很担心,只是他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才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 “话已至此也收不回来了,你若不喜我说这些,日后我还像以前一样,不会再让你知道这些了。”黎潇站起身,又附身吻了一下司诺的眉心,稍触即离,这才松开手连同茶杯一起收走了,想给司诺留一点细想的时间。 “王爷!”司诺伸手却没抓住黎潇的衣角,心中一紧,急忙下地从身后抱住黎潇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道:“王爷,我想好了!” “嗯?”黎潇微微侧头,但没有动。 他觉得自己失言了,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在司诺心里都是个温柔的人,虽然那并不完全是他,但至少司诺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自己说了这些,会不会…… “臣相信王爷的决断,相信王爷不是要舍弃霓裳,而是为了全局考虑不得不做最坏打算,臣懂了,想通了。”司诺紧紧的抱着黎潇的腰,他要和王爷站在一起,无论王爷做出什么决定,他都想在他身边,爱他! “小傻子。”黎潇扔了茶杯,转过身将赤脚站在地上的人抱回榻上,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神色温柔道:“本王还等着你谏言呢!怎的这么快就没了立场,嗯?” “大概是……”司诺看着笑吟吟的黎潇,看到他眼睛里自己的脸庞,下意识的凑上前亲了一下他的薄唇,浅声道:“大概是,太爱你,失了理智。” 黎潇笑了,像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般,轻易就被司诺的一句话哄好了,转而慵懒的躺在他大腿上,将司诺的手拉到手里把玩着,许久才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幽幽道:“谢谢。” 司诺摇头:“王爷,您心里也是担心的对吧?” 黎潇顺着司诺的意思点头,可心里却并不担心,霓裳的本事他太清楚了,就算离间计不成,他也不用担心她跑不掉。 …… 正如黎潇的信任一样,霓裳此时正跪在达音汗面前抹眼泪。 她已经在达音汗的授意下重新涂上了幻术药粉,遮掩了原本那张有碍观瞻的面容,只等达音汗派出的第二个传话的人找来达萝来对峙,此时,她心中非但不紧张,反而还有些期待! 第二次奉命来请达萝的有两人,其中一人直接敲门进了客房,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鸽汤香味,桌上还搁着几根啃过的鸽骨,他只看了一眼,便对着达萝抱拳揖礼道:“殿下,主帅达音汗有请。” “哦?”达萝等了一早上,本就觉得心里不爽,此时见到过来请他的居然只是两个小兵,态度就更不好了,靠在榻上也不急着起来,而是打量着小兵,嗤声道:“我师傅怎么这会儿才让你过来,有说何事么?” “属下不知,只听主帅吩咐行事,还请尽快移驾。”小兵不卑不亢,眼前人虽说是皇子,但并非军中将帅,而他又是驻边将军的亲兵,更是没必要奉承了。 “往后你也得听本皇子的吩咐!给我记住了!”达萝哼了一声,起身狠狠的看了小兵一眼,却也不敢多耽搁,毕竟师傅发话了,而且他也想早去军营,若能尽快架空达图抢他兵权,想着都很有趣! “这边请。”小兵说着,又看了一眼桌上喝净的鸽汤,折身带路时,用眼神示意同行的另一人收起汤盅一并带上。 达萝还没到营地,就看到了达图的身影,不禁微眯双眼,翻身下马后还特意迎前几步,假意道:“兄长,这是在迎接我?” “是想提醒你一句,国法不可为,达音汗很生气。”达图深沉一笑,转身走回了自己的营帐,根本没给达萝说话的机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不需要做什么,从霓裳进入军营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只管等着就是了。 第102章 达萝的眉头倏然拧起,却又憋着没说出话来,更觉胸口憋闷,恼恨的推了身边的士兵一把,呵斥道:“你也不懂提醒他不可冒犯本皇子!要你有何用!” 说完,大步走向达音汗的营帐,没想到一掀开门帘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熟悉背影,一时间各种心思浮现而出,难道自己抢了师傅看重的美姬,师傅也想抢自己一个?还是说…… 达萝心觉不妙又不敢妄言,只好不动声色的看向达音汗,恭敬道:“师傅。” “这女子你可认识?”达音汗声音低沉,这女人闹到军营,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他想保达萝已是不易,若是……此女所说属实,他怕也不必再费心保他了! “不认识。”达萝当即否认,道:“我刚来边境怎会认识。” “可她却能将你豢养在都城中的美姬都一一的说出名姓!你又如何解释!”达音汗声音冷了,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达萝一听这话,更是觉得达音汗是在借题发挥,是在怪他抢了那美姬,不由得心中打鼓,却是眼珠一转,上前一把拉住霓裳的衣领,怒斥道:“贱人!你竟敢陷害我!” 霓裳身姿柔软,达萝拉拽她时,衣衫便滑下一节,露出了被凌辱过的大半肩背,她顺势惊呼,狼狈的挪向达音汗,眼泪又滚滚的落了下来,哭道:“将军!奴家没有冤枉皇子殿下!还求将军详查!奴家没有半句谎言啊将军!” 霓裳肌肤细腻雪白,此时衣衫不整,那些带血的痕迹便展现在了达音汗眼前,更加坐实了霓裳之前的控告。 而这些话更是惹恼了达萝,不禁面露凶色,狠声道:“师傅!此女来路不明陷害于我,我当真毫不知情!” “我看未必!”达萝话音未落,驻边将军巴特掀帘而入,同时招呼手下端来一盅喝净了的鸽汤,问达萝道:“皇子可认得这个?” 第110章 就是你要害我 达萝看着进来的人,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不对了,可眼下想不认也不行,因为端着鸽汤的正是去客栈传话的那个小兵,想瞒肯定是瞒不住的,索性反问道:“认得又如何?” “那便是了。这是我军中的信鸽,每只都有标记。”巴特冷声一笑,挥手让另一个手下进来,那人展开掌上的绢帕,其中除了一些被啃过的鸽骨以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皮腿环。 “你陷害我!”达萝看向巴特,直到此刻终于认定了是有人在故意害他,除了地上这该死的女人以外,这驻边将军怕也是达图的人! “我陷害你?”巴特冷笑:“鸽子炖了自是认不出来,但腿环却是养鸽的兵士自己打磨的,每个都不同,不会有假,而这腿环就是在殿下所住那间客房的桌子下面找到的,敢问殿下,吃的时候不曾硌牙么!” “你!你们!我是皇子!谁给你们的胆子陷害我!”达萝环视几人,睚眦欲裂,心中怒火熊熊烧起又无从辩起。 巴特嗤了一声,转向达音汗道:“主帅,我质疑殿下实属合情合理。门外还有证据!” 达音汗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是千回百转,从这女人来告开始,事情就不简单了,必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巴特常年驻守边关,直接听命于皇上,此时虽称他为主帅,却是与他平级,这背后之人究竟有何本事,竟能让巴特也参与其中! 事已至此,达音汗只想置身事外,便沉了语气,道:“把证据拿上来。” “来人。”巴特再次招呼手下,竟抬进了一具尸体,摆在地上道:“主帅,这是您之前派去找皇子的士兵,刚才被发现死在客栈后的小胡同里,一刀致命,死的蹊跷,怕也是皇子所为!” “你说什么!”达萝怒瞪巴特:“你算什么东西,这样的脏水也敢往本皇子身上泼!” 达萝刚喊完又冷静下来了,心知不妙立即看向达音汗,恭敬道:“师傅!我一直在客栈中等您消息,断然没有杀传话人的道理啊!” 此话不假,但达音汗并没有就此替达萝辩解,而是先看向巴特道:“巴特将军,对此你怎么看?” “呵,我看?”巴特古怪一笑,却不急着说,而是蹲在霓裳身边,道:“你知道些什么?同我说说。” “奴家……”霓裳偷看了达萝一眼,怯生生的跪着向巴特这边蹭了几步,才开口:“早上奴家一起来就想跑,窗外却不巧的来了信鸽,扑腾着翅膀要进,奴家想这定是殿下的鸽子就开了窗,没想到殿下被吵醒发了大脾气,不仅烧了纸条,还让奴家把鸽子给炖了……” “你竟敢这般胡说!”达萝上前就要扯霓裳,却被巴特拦住了,他挡在霓裳和达萝之间,深深的看了达萝一眼,又居高临下的问霓裳道:“那死去的士兵你可曾见过?” “不曾。奴家把鸽子送到厨房就跑了,不曾见过有人去找殿下。”霓裳看了那士兵一眼,又怯生生的收回了视线,一脸惶恐。 “途中可曾见过?”巴特追问。 “不曾见过。”霓裳再次摇头。 “他早已离营,只有一条官道通往边镇,你怎会没看到!”巴特加重了语气。 “奴家真的不曾看到!”霓裳适时的哭了,心中却清如明镜,是自己来告状之后达音汗才派人去找达萝的,此时巴特这么问,想必是在试探她,这般聪明之人可比达萝这不可一世的小皇子难对付多了! 第103章 因此,除了鸽子之事以外,霓裳绝不会再说第二句假话。 巴特看了霓裳半响,才又看向达音汗:“主帅,殿下说这女子陷害他,可吃鸽子这等小事怎能害到殿下?若说陷害,怎的不替杀人之事!莫不是殿下没了辩解之词,才要反来诬陷一个弱女子?” 达音汗面目阴沉,问达萝道:“你认是不认?” “不认!”达萝咬牙切齿,指着霓裳的手都在颤抖:“枉你跟了我这么久,竟在此时陷害与我!你究竟受谁指使!” “达萝!莫再执迷不悟了!”达音汗看到巴特脸色阴郁,便在其开口之前先呵止了达萝,可依然没能拦住巴特要说的话:“既然殿下不认,那我自当回京请旨,为我手下讨个公道。” 达音汗一听这话,脸色微变,说道:“达萝!你不认也得认!仅是与这女子纠葛之罪你就逃不了!” “师父!你是不是也早想告我了!难不成这女子是你派来诱惑我的?!”达萝恼羞成怒,他从没受过这般冤枉,不禁口不择言道:“难不成是因为我抢了您看中的那个花魁?你便容不下我了?” “放肆!”达音汗被当众揭穿此事,脸上挂不住了,大手一挥道:“巴特将军,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自行决断,我理应避嫌!” “好!好得很!”达萝眼见情况如此,巴特又步步逼近,他下意识的想要反抗躲避,便跨过尸体夺路而逃了。 霓裳见此心中一喜,心知达萝这一逃,就再没机会了! 达萝慌不择路又不敢走官道,只能穿小路奔逃,在快到河边时被早早等在这的达图拦住了:“就知道你会往林子里钻。” “兄长,你也是来抓我的?”达萝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达图:“是你指示巴特害我的是不是!” “他比我官大半级,怎会听我的。”达图听到这话,只觉得达萝愚蠢。 “就是你!就是你要害我!” “我只问你一事,云格是否被你所害?”达图用更高的声音压制了达萝的问声,他在此等着,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你也来逼我!”达萝已是惊弓之鸟,被达图盘问更显暴躁,当即跃起提掌击向达图! 达图不避不闪,铁拳紧握要与其相迎,达萝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自小便容不得别人冤枉,此时不辩解便是真的!他便是害死云格的凶手! 拳掌相撞之前,达萝的手腕被一颗破空飞来的石子打中了,力道顿时泄了大半,为避开达图的重拳,只得凭空扭转身体翻立在一边,却是踉跄着站立不稳,气血不顺,不禁双目赤红的看向来人。 霓裳从树后走出来,手中还拿着另一颗石头,抛起来再接住,颇为随性。 “是你!” “达图将军,报仇之事您是亲自动手?还是我替您效劳?”霓裳无视了达萝,从靴筒中摸出一柄极为普通的匕首,奉上道:“用这个,谁也猜不到他死于谁手。” 霓裳说完才看向狼狈的达萝,笑吟吟道:“你若觉得冤,就想想被你害死的云格,想想那被你下了毒的南鹿王。达萝你不冤,你是罪有应得!” “你是黎潇的人。”达图接过匕首,心中惊疑于霓裳所说父王被达萝下毒之事,却并不多问。 霓裳莞尔一笑:“此为送上的第一份诚意,还请将军笑纳,晚些王爷会亲自过来。” 霓裳说完翩然离去,空气里连一丝香风都没留下。 “你居然勾结黎潇,你是南鹿的叛徒!”达萝站起身却难以调动气息,只得靠着树,凶狠的看着达图。 “我必得为云格报仇,无论如何!你若恨我,便去阴曹地府恨吧!”达图说完,匕首狠狠的刺入达萝胸口,整刀没入,刀尖自其背后露出,随着其了无生气的滑坐下去,刀尖割裂了树皮,留下一道再无法愈合的裂口。 …… “王爷,霓裳回来了。” 随着小鬼头由远及近的禀告声,一直强压担心的司诺倏然起身,欣喜的看向黎潇:“王爷,您听到了吗?霓裳姐回来了!” “嗯,听到了。”黎潇坐着没动,看向司诺温柔一笑,又拿过一个酒杯放在桌上,他虽不担心霓裳会有危险,但此番必是劳心劳力他是知道的。 “王爷。”霓裳刚掀帘入帐,便开了口:“幸不辱命。” 司诺看到霓裳神色间的得意,心中不解,缓缓的坐回王爷身边,他本以为霓裳不会愿意委身敌国皇子,可看起来并非如此。 “早给你备了好酒。”黎潇说着,小鬼头已经拎着两坛酒跑进来了,也拿过一个酒杯跟着坐了下来,偷眼看霓裳。 “多谢王爷还记得我贪酒!”霓裳说着掀开酒坛封口闻了一下,随即豪爽的拿起坛子给每人倒上。 几杯下肚,司诺有点头晕,可心里却无比高兴,霓裳姐能平安回来,他便心安了。 几人喝的畅快,霓裳讲了之前的事,犹如一个说书人毫不拘泥,两坛酒很快见了底,黎潇将醉倒的司诺放回榻上,吩咐同样清醒的小鬼头道:“通知达图,今夜见。” 小鬼头点头而出,霓裳也跟着起身道:“奴家就先回了,军营怕也没有我的休息之处。” “别走了,我去递消息,你住我那吧!”等在账外的小鬼头热切的看着霓裳,总算名正言顺的与她说了句话,可后者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翩然远去了。 第104章 深夜,黎潇还未到约定之处,就远远看到了立在那的一人一马,临近才看清达图早已一身寒霜,显然等了许久。 “达萝给我父王下毒之事,你从何而知?”达图率先开口,忧心忡忡。 “霓裳早已跟了达萝,自然知道。”黎潇随口一说,又道:“证据给我。” 达图从袖中取出纸条扔给黎潇,道:“达音汗也不能留。” “自然不能留了!”黎潇看着纸条内容微眯双眼,半响道:“你父王中毒已深时日无多,不如你趁机上位,我们两国签免战协议如何?” 第111章 玩物丧志 达图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下意识问道:“你可知达萝下了什么毒?”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冒失了,达萝给父王下毒旨在谋权篡位,是要改朝换代,可说到底这也是南鹿的事,是他们的家事,不该问外人。 黎潇看着达图的表情,恍然道:“没想到达图将军竟是因此才要杀达音汗的。” 达图不应话,觉得自己在黎潇面前露了怯,便转而说到了正事:“你准备如何对达音汗下手?” “至此你我都不便再动手了,达萝已死他必是怀疑你的,嫁祸之事他也会防着,我若动手便是举国之力,双方将士的伤亡难以估量,因此,我想若此事能由巴特将军去做,是最稳妥的。” 达图摇头:“巴特是我父王的亲兵,只听令于我父王一人。” “若他知道达萝伙同达音汗给你父王下毒呢?”与霓裳喝庆功酒时,黎潇将她说的每个细节都听在心里,当时便觉巴特此人是铲除达音汗的不二选择。 达图垂眸沉思,他之前将霓裳带去达音汗的营帐后就没再参与,是因为他知道巴特此人正直不会被收买,更是对营中事十分上心,凡事只要与父王或与其手下相关必会追查到底,所以他才放心的一直没有露面,可达音汗的勾结之罪…… “即便是我带消息回去,他也不会信。”达图思索之后给出了回答。 “你若确信他对你父王忠诚,我自有办法让他知晓此事。”黎潇在说这话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达图肯定点头,对此深信不疑。 “之后的事我来做。算是对这证据的回报。”黎潇说着将纸条小心的放入衣袖,却在调转马头离开前被达图叫住了:“王爷,若霓裳知道达萝下了什么毒,还请及时告知于我,即使我父王在位,我回去也能劝说他签下免战协议。” 黎潇侧头看了达图一眼,点头应了。 他听霓裳说过是什么毒,但与其现在告诉达图,倒不如待一个更好的时机,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此人一向知恩图报,让他欠下人情,往后就不担心南鹿会撕毁协议了。 次日一早,在校场人最多的时候,司诺陪着黎潇去了营中最偏处的鸽笼,看王爷一只只的细看鸽子,不禁奇怪问道:“王爷您是要找一只什么样的?” “找一只不常飞,肥一点的鸽子。”黎潇说着,目光并没有离开鸽笼,却是看每只都差不多。 “王爷和臣说的仔细些,臣帮忙一起找。”司诺说着先是看向笼中的近百只鸽子,又看着王爷此时的表情,便知晓王爷一定不会挑鸽子! “看起来像从宫里出来的就行。”黎潇准备伪装一只宫鸽放到南鹿地界,给它腿上绑着皇后写给达音汗的字条,巡逻士兵多是巴特的手下,这样鸽子连同纸条就都到了巴特手里,他也不会过多怀疑。 司诺恍然明白了王爷的计划,便也认真看着从笼中揪出一只瘦的,举给黎潇看,道:“这只!这只合适。” “太瘦。”黎潇拿过来看了看又扔了回去,道:“宫里的鸽子喂的好,都肥,你在额娘宫里没瞧见么?喂的都快飞不起来了。” “自然是瞧见了,不过当时怕额娘笑话也没过去细看。”司诺点头应声,又道:“可王爷此时要选的又不是送给娘娘们的礼物,怎能挑肥的!” “嗯?什么意思?”黎潇听出司诺这话似有所指,便将他拉到身前等他详说。 “臣的意思是,王爷需要一只从宫里飞到边境的鸽子,可这鸽子无论在宫里养的多肥,飞到这里也该饿瘦了,您要再找只肥的岂不假了?”司诺仰头看黎潇,待看到他眼中的恍然之色,才道:“王爷想想,臣说的可对。” 黎潇连连点头,不禁暗笑自己竟也会犯这灯下黑的错误,要不是有司诺提醒,怕是要出大差错了!便放开他道:“那我们选只瘦的!” “臣替王爷选吧。”司诺知道黎潇不会,也不点破,想着这是大事不能疏忽了。 “哦?倒是不知我爱妃还会选信鸽!”黎潇有些诧异。上辈子诺儿在司家备受冷待,司相怕也不会许他养鸽子,可此刻看他倒像是真的会选,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眼角下的泪痣上,想自己究竟还有多少是不知道的? 司诺浅笑不语,看向了鸽笼中的鸽子。 他自是没养过的,但府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选上几只鸽子养在府里,有些是朝臣送的他见不到,但更多的都是一个商人从南方带来卖的,管家从不急着结账,这人便常站在进门处的廊下干等着,他便会上前与他聊上几句,一来二去听了不少。 看到司诺从笼中抓出了信鸽,黎潇将其接到手里左右看了看,鸽子虽瘦个头不大,但拎在手中分量不轻,瞳孔较小但眼神明亮,看着神态很是不错,但也仅是看了两眼便扔回了笼中。 第105章 司诺不解,以为王爷不满意,便道:“这只能飞很远的。” “知道。”黎潇低声回应,狡黠一笑,目光看了一眼暗处,又从鸽笼里拎出一只最肥的,拎着掂掂分量道:“用这只最好,够肥!” 嗯?司诺不懂王爷的意思,但他看懂了王爷的表情,便配合的接过鸽子摸了摸,点头道:“是,这只看着就好,还是王爷会选。” 黎潇见司诺懂了他的意思,越发觉得他是个聪慧的良人,忍不住凑上前想亲他,可司诺却退后一步将肥鸽子挡在脸前,提醒道:“王爷!这是在外面呢!” 黎潇欲求不满,故意叹了口气,伸手要鸽子,却在司诺过来递给他时,趁机亲了他一下,这才笑呵呵拿过来拎着,一手握住司诺的手走向营帐,引来诸多侧目,他也不以为意。 帐帘落下,黎潇利落的将鸽腿绑了扔在地上,这才在司诺身边坐下,虚心问道:“诺儿,和我说说你是怎么选的?” 黎潇以前不关注这些,军中有专门养鸽子的士兵,选买喂养都有专人,但此时之事不易声张,尤其是那被绑的军师说军中还有皇后的人,他既要冒充皇后给达音汗传密信,自然不能被皇后得知了此事,因此只能先选一只错的带回来。 司诺不解黎潇的意思,可还是先做了回答:“选信鸽首先看状态,蔫的懒的不要。然后看羽毛,要选紧贴身体的。之后摸骨头,要强壮结实一些。还要看眼睛,眼砂稀薄的飞的快,瞳孔大的不便晴天飞行。还有整体不能太大,尾巴……臣觉着一字尾好看。” 听到司诺头头是道的说出这么多,黎潇更愧疚于自己对身边人的不了解,便将司诺拉到腿上抱着他:“诺儿真厉害!谁教你的?和我说说。以前的事,也都和我说说。” “王爷不觉得臣是玩物丧志么?”司诺有些拘谨的垂着眸,想起了幼年时养过的小麻雀。 那时司闲总和他抢,被父亲知道了骂他玩物丧志败坏门风,他在院子里跪了一夜,那小麻雀便在他的衣袖里瑟缩了一夜,之后他托奶娘将它送出相府,可奶娘很快就回来了,他也不知小麻雀后来是不是活着,他不敢问…… 回忆很短,随着黎潇收紧的手臂,司诺便知道自己多虑了,王爷不会嫌弃他,便在他开口前,先说道:“王爷还没说刚才为何不选我选的那只,而拿了这只?” 顺着司诺伸出的手指,黎潇看到了地上那只正在打滚的肥鸽子,笑道:“这只才能骗人,你选的那只得悄悄送出去。” 只这一句司诺便懂了,也更担心了:“王爷一定要小心。” “嗯,常与你商量,便不会出错了。”黎潇在司诺眼角落下一吻,心疼他说的玩物丧志,他的诺儿是最好的,怎样都好!司家那些不长眼的蠢东西,就该早早处理掉! “王爷,臣天生笨拙什么都不会。”司诺摇头,若让他自己说,他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话!今日之事要没有你,我就要出大错了!” 司诺摇头,靠在黎潇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王爷不在意他的蠢笨,如此就好,如此他便心满意足。 …… 深夜,一只精瘦小瞳的一字尾信鸽直冲进南鹿地界,在黑暗中扑楞着翅膀,它低飞着划过树梢,既隐藏了自己,又几乎没留下声音,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信鸽,若在平时未必会被发现,但今日并非平时! 巴特下午才找回达萝的尸体,不仅要上书给皇上,还得安排人将尸身送回都成,折腾了许久,而这期间达音汗却一直没露面,他有些在意,因此入夜后一直同手下一起围火喝酒守夜,此时看到信鸽,自是顺手摸起一块石头便扔了上去! 石头精准的打中了信鸽,随着一声惊鸣直坠到地,跌在了不远处,身边的小兵立即跳起来跑去捡回来,拉着鸽腿低声道:“将军,您看!” 信鸽已死,脖颈折了但没流血,而鸽腿上赫然绑着一张字条。 巴特拆下字条站起身,摆手道:“鸽子烤了!” 纸条之上只有八个字:扰乱边境,困住黎潇。 第112章 不日回京 巴特微眯双眼,将纸条收回衣袖,目光悠远的看向信鸽飞来的方向,半响走向达图的营帐,掀帘而入。 “巴特将军?”达图被惊醒了,坐起身看向进来的人,皱眉问道:“找我有事?” “有些疑问想来问问殿下。”巴特说着自顾自的坐下了,也不顾深夜时辰,直接道:“你与达萝是一母同胞,可下午处理达萝尸身时,却不见你难过半分,这是为何?” “难过什么?”达图慵懒的斜靠着,嗤声一笑道:“我与他关系本就不好。” 达图这般坦诚反而让巴特少了些怀疑,继续问道:“你觉得是谁杀了他?” “不知,但一刀致命必是高手。”达图故作思考模样,道:“杀他之人未必是皇家人。” “哦?殿下这么说是在为自己开罪么?”巴特凝视达图,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你怀疑我?”达图不屑道:“王子之争多是王位之争,你是我父王的亲兵,我父王属意谁你应当比我还清楚,除非父王不能再做决断,否则根本轮不到他!我既知如此,你倒说说我杀他有何用?” 达图故意在此时提起了父王,虽然他知道巴特已经上书进宫了,可等宫中传出消息又不知要到几时,若宫中有达音汗的人盯着,真消息也未必能传至边疆,他终是担心的,可这话他不能说! 第106章 “你说非皇家人杀他,难不成是在怀疑达音汗?”巴特虽然问的是达萝之事,但这与他来说其实无所谓,他的重点始终在于信鸽究竟要找谁!因为皇子之争毕竟还是南鹿的事,而那信鸽则与黎朝国相关,事态严重! “他是达萝的师傅,我倒不怀疑他。不过达音汗一向筹谋深远沉得住气,我想他要做也会做大事,为了一个花魁杀徒弟的事,他不会做的。”达图故意撇清了达音汗杀达萝的可能,旨在摆出不偏不倚的态度让巴特信他。 巴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一脚踏出营帐,却又猛然转过头来,双眸锐利的看着达图道:“还有一事,殿下与黎朝国朝中可有私交!” 达图心头一紧,也知道这是攻心之术,面上则将不禁微皱的眉头,又皱紧了些,道:“怎么?巴特将军是怀疑黎朝人杀了达萝?” 问的与纸条内容无关,表现的也与之前无异,巴特就此基本排除了达图的嫌疑,转而说道:“他们没有杀达萝的意义。” “我想也是,想杀达音汗或你我的应该不少,杀达萝有什么用!他的生死也不能左右战局。”达图无所谓的耸耸肩,顺势躺下,又像想起什么一般坐起身道:“你给我父王修书时可有提到达音汗不曾露面的事?皇子身死他都不顾,是要造反了么!”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故意找茬,可偏是这样反而更没了嫌疑,巴特哼笑一声没答话出去了。 达图看着微微飘忽尚未落稳的门帘,不禁无声的呼了口气,经此一谈,他必是不会怀疑自己了! 巴特看了一眼天空繁星,唇角不禁扬起一抹诡笑,对啊!达萝怎么说也是达音汗的徒弟,就算是假意也该露面做最后告别才是,他怎的一下午都没出来? 巴特想到这却没有直接去找达音汗,而是走向火堆看了一眼火上的鸽子,吩咐道:“烤好了给主帅送过去。” “是。”士兵不明原因,但都是巴特带的兵,一个比一个忠心,自是说什么听什么。 待鸽子烤好,巴特才带士兵一起掀开达音汗的帐帘,可账内,却没人! 巴特看着空空的帅帐冷声一笑,接过烤鸽子放下,吩咐士兵道“去边境处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士兵应声退下,巴特则将烤鸽子放在桌上,自己坐在主帅的营帐里,之前是皇上下令许久达音汗都没有赴边,如今人终于来了,却先是死了徒弟,后又自己失踪了,这般情况若说没问题,怕也没人信吧! 与此同时,达音汗正在林中等人! 他没想到达萝会跑,更没想到他会死,心中觉得事情蹊跷,更觉得诡异,边境又没有他的亲信,他便一直在营帐中不敢妄动,可就在晚饭时他听到外面有些嘈杂便掀帘看了一会儿,并没看出异常,可再回头,榻边竟出现了一张字条约他见面! 而那字体他再熟悉不过了,赫然便是黎朝皇后常与他通信的字体! 他如约而来,在林中转来转去,虽也知道不会是黎朝皇后亲临,可还是希望除了信笺以外,能再有些别的勾连,这样也更有保障,可直到深夜他也没等到约他的人,便觉得事情不对了,可纸条已烧,再无对证,这可如何是好…… 拖着沉重的心情,达音汗掀帘进了营帐,却见桌边正坐着一人,不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巴特,这才皱眉呵问道:“你在我帐中做什么?!” “主帅,我倒想问问你深夜不在帐中休息,又去了哪里?”巴特坐着没动,食指敲着桌面,示意达音汗看那只烤好的信鸽,待后者看向桌面时,他才猛然拍了桌子,同样呵道:“主帅竟与黎朝国朝中有勾连,这可是叛国大罪!” 达音汗顿时冒出一身冷汗,眼神下意识的闪避躲开了,却狡辩道:“没有证据!你休得胡说!” “主帅这般反应倒不像我胡说的样子。”达图冷笑起身,直接命令外面的士兵道:“抓起来!” 眼见着数名士兵冲进来包围他,他心中更惊了,才出去一会儿就出了事,必定是有人害他,他不能就此被抓,想着,不禁急切道:“巴特!我是主帅!你不能这么抓我!这是僭越!你要造反么!” 巴特冷笑,上前扭住达音汗的胳膊,将人扯出营帐绑到了校场中的一棵树上,正对着之前的火堆,这才说道:“以我习惯,若遇叛徒便是宁错杀不放过,但你是主帅,只能先绑着,晚些亲自送你回朝等皇上发落!” “巴特!待本帅回去必得参你一本!你休要猖狂!”达音汗喊声不小,可心里却没底,达萝因鸽子惹出麻烦,自己又是如此,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一定是有人要陷害他们!会是谁…… 达图么? “巴特!你要详查此事!是谁希望我和达萝死,你想想,除了达图还能有谁!” 达音汗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巴特反而笑了,之前他就与达图谈过,后者还为达音汗说过话,可此时看达音汗的表现……显然是狗急跳墙了! 巴特将纸条从袖中拿出展开,晾在达音汗面前,后者瞳孔猛然收缩,虽然很快恢复镇定,但巴特还是看懂了,不禁冷笑道:“你!露馅了!” 正说着,夜空中竟又飞过一只信鸽,被巴特抽出短刀甩上去刺了下来,鸽子扔给士兵烤了,纸条取了下来。 这张只有六个字:毒轻些,莫急。 第107章 下毒因其防不胜防,在哪里都是大忌,因此巴特一看到纸条便立即警觉起来,将纸条给达音汗看了,逼问道:“你给谁下了毒!毒下在哪里!” “没有!怎么可能!”达音汗虽然说着,可眼神却是不自觉的闪烁起来,皇上的茶盏是他亲手烧制的,那茶盏在毒汁中泡过许久…… “来人!搜主帅营帐!”巴特盯着达音汗,厉声命令手下士兵:“一颗沙一粒土都不准放过!” “是!” 不消片刻,两个士兵隔着宣纸捧来一些烧焦的粉末:“将军!这是在主帅帐中发现的!军医说有烧过的荣枯草味。” 达音汗本是不怕搜营帐的,但此刻听到这话却心惊起来,忙道:“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在哪发现的?”巴特看了一眼细碎的粉末,眉头拧成了死结。 “在主帅桌下!” “不可能!此事有诈!此事一定又诈……” 巴特冷笑不再理会达音汗,命人堵了他的嘴,关进军中地牢。同时命手下副将暂且撤兵,并向黎朝主帅黎潇递上止戈书函。 他此时心中已有定论,难怪朝中会突然下令骚扰边境,原来是被黎朝内乱给利用了!此事必得尽快回朝告知王上! 达图站在营帐前看着巴特雷厉风行的做出安排,心中却对黎潇的计谋感到不寒而栗。两军阵前,黎潇竟不费一兵一卒,只靠三只鸽子就处理了达萝和达音汗,往后若与之为敌,怕会自讨苦吃,而免战协议无疑是对两国最好的选择! 达图想到这不禁摇头一笑,转身回了营帐,他之所以能想到这些,怕也是黎潇想传达给他的意思吧! 正如达图所想,黎潇不愿让自己的大军参与阵前厮杀,正是因为上辈子达图为报恩替南鹿递过免战书,既然之前可以,这一世自然也行! 听完小鬼头回来讲了前线情况,黎潇松了口气,交代道:“收拾东西吧,不日回京!” 约达音汗出去的字条是达图送进去的,纸条上浸了荣枯草汁,烧完还会残留在纸灰里,而南鹿王所中的是荣枯草毒与黎朝一种草药混合的毒,达音汗此番是想躲也躲不过了! 黎潇回账后,拿出皇后的那张字条看了看,目光又不禁落在了熟睡的司诺脸上。 当时他准备将皇后的字条绑在鸽腿上,可又觉得该留下证据,才想起上辈子诺儿模仿他的字迹十分相像,便叫他模仿了皇后的笔体,他学的很快,几个字写出来竟是一般无二。 黎潇心知大势已成,起身回到榻上,刚躺下身边的人便醒了:“王爷,是该起了么?” “诺儿,事成了!”说着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吻的放肆,于唇齿间说了最重要的一句:“不日回京。” 第114章 他的计划可行 皇上在御书房见了司诺,见到比之前更加清瘦还有些憔悴的少年,皇上更是觉得他与黎潇的意气风发极不相称,不禁微皱眉头,直接问道:“敲登闻鼓所为何事?” “皇上。”司诺跪地,恭敬叩首道:“微臣状告战王黎潇勾结南鹿。” “什么!”皇上大喝起身,居高临下的怒视司诺,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皇上顿时怒上心头,之前黎潇说要带司诺一起赴边,他便有些不满,但碍于黎潇一心如此,也没有阻拦,本想着至少是两人一心,可没想到此时司诺竟做出了状告黎潇之事?!如此一来…… 洪公公说得对,司诺一家孤儿寡母已是无碍,留之无用! 司诺看出皇上很生气,但面对这样的怒气他却心安不少,之前千回提醒过他要注意皇上的态度,如果皇上在意王爷,就不会由他诬陷,否则便会对王爷生出疑心,前者显然更利于王爷,而此时看来便是前者! “微臣……啊!” 司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皇上抬脚踹到了一边,怒斥道:“司诺!你可知皇家娶妻最忌你这般吃里扒外!” “皇上,微臣此来已是冒死进言,微臣有证据,恳请皇上明鉴!”司诺昨晚就被王爷折腾的够呛,此时又被皇上踹了一脚,更觉身体不适,右肩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可他还是强撑着爬起来跪好,从袖中拿出皇后写的字条,双手奉于头顶,右臂却在不停的颤抖,额头微微渗出冷汗。 皇上冷着脸拿过纸条,一看便觉得熟悉,可因为司诺要以此状告黎潇,所以他又一时没想起这字体曾在哪儿见过,不禁皱眉道:“依字条内容,分明是有人要害黎潇,你怎的说是潇儿……” 皇上话没说完,心下顿生恍然之感,凝视着司诺等他说下去。 司诺再次叩首,却压低了声音:“请皇上以诬告战王之罪将微臣关入天牢!” 皇上听着更觉得不对劲了,司诺特来敲登闻鼓状告黎潇,拿出的却是有人要害潇儿的证据,这么看来,怕是故意为之! 想着,皇上又仔细看了一遍字条内容,字体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可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越看越觉得在哪见过,可越是想不起来,不禁眉头紧皱着对司诺挥手道“你先起来。” “皇上,微臣跟着王爷在边关驻扎数日,这样的鸽子抓了不止一只,看内容必是朝中有人勾结南鹿想害王爷,求皇上找出真凶!”司诺说完,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黎潇让你来的?他教你这么说的?”皇上突然心生狐疑。他了解黎潇,以黎潇的脾气,若是知晓有人要害他,怕是早就发了脾气,怎的这次不同了?这字条究竟是真是假呢? 第108章 “不是,王爷不准微臣生事。王爷说证据不足,说了不仅找不到叛国之人,只怕会打草惊蛇。可微臣左想右想都觉得此事不能等,此番是王爷胜了,可若敌方听了叛国之人的话与王爷纠缠又当如何?黎朝国中有人想害王爷,便是敌暗我明,王爷不屑,可微臣实在担心,所以才不得不来敲登闻鼓,求皇上明察!” “潇儿聪明,心知不宜妄动,可你却太过浮躁成不了大事!”皇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也忌惮此事,司诺用了‘叛国之人’的说法,无疑是给皇上敲了警钟,前朝后宫但凡出一个这样的人,于安邦理政都是极大的威胁! “是,微臣愚笨不知方寸,还求皇上决断。”司诺说着再次叩首。 皇上看着司诺,半响问了一句:“你可怕死?” 司诺不懂皇上的意思,但也只是微怔片刻,便说道:“若微臣死就能找出那叛国之人,换王爷日后平安,微臣不怕!” 皇上听到这话,总算心平气和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既如此,便将计就计!” …… 黎潇正在席间与同僚饮酒畅聊,福安一路小跑不顾规矩的跑了进来,急切的贴在黎潇耳边小声道:“王爷,王妃去敲了登闻鼓,此时已经被关天牢了。” “什么?!”黎潇脸色骤变,背上冒出一层冷汗,起身便走,只想赶快将人带回身边。他本就担心千回又和司诺说了什么,昨夜才毫不节制的欺负了他,想让他老实在家呆着,可没想到这一会儿没看住他又胡来!万一触怒了龙颜…… 黎潇眸底闪过一抹决绝,甚至想到了逼宫篡位! 随喜正等在宫门口,一见到他立即迎上前来,小声道:“王爷,王妃是被拖出御书房的,被押解天牢时还在说他有您勾结南鹿的证据,贤妃娘娘已经通知了母家,就算皇上信了他,娘娘这边也会尽量保全您的,现在宫里乱了套,消息不胫而走,恐对您不利,您得有所决断啊!” “知道。”司诺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他必定是与父王说了那张字条的事,兴许父王不是要伤害诺儿,而是也想找出那写字条的人,若是如此……黎潇不知自己这么想究竟对不对,既想冷静些,又觉得被动。 “王爷!贤妃娘娘知您疼爱王妃,可若他不识好歹,您也只能当断则断了!叛者不可留!”随喜小碎步跟着黎潇,劝道:“贤妃娘娘才是您最亲的人,王妃……” “回去告诉额娘,诺儿不会害我,不必担心。”黎潇不想让听何人诋毁司诺,尤其是额娘! “王爷,人心隔肚皮……” “行了!”黎潇顿住脚步,看向随喜皱眉道:“回去告诉额娘,我不疑他,半分都不会!也请额娘信他,如信我这般!” 随喜听懂了,不由得顿住脚步点头应声,随后回了贤安宫,黎潇的目光却落在了墙角暗处,千回隐秘在那里冲他微微的点了下头。 明明是无恙的提醒,可黎潇心里却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兄长的安排不会伤害司诺,可他一再让诺儿涉险也着实让他气恼! 行至御书房,黎潇不经禀告便自行走了进去:“父王。” “司诺告你私通南鹿,你可有话要说?”皇上看向黎潇,神色郑重。 “儿臣没什么可说的,父王若要调查,便将儿臣与司诺关在一处吧,儿臣也能顾着他一二。”黎潇敷衍的拱拱手。眼看天色渐暗,牢中怕是极冷,诺儿畏寒昨夜又没休息好,这般折腾可千万别生病了。 “你倒是疼他!”皇上眉头微皱:“他却是拿着证据来告你的!还护他作甚!” “敢问父王是信了么?”黎潇反问,语气间却少了些恭敬。 看着黎潇的表情,皇上突然笑了,和缓道:“先坐吧。” 皇上之前故意板着脸是想试探黎潇的反应,以此判断司诺所为是不是黎潇教的,若是,便可能是黎潇的计谋,是他城府太深!若不是就要看黎潇能否放弃司诺了,他并不介意顺水推舟杀了司诺,再借战功将黎潇推上太子位。 “父王,他不会平白的状告于我,他做的每件事都是为儿臣考虑的,儿臣信他。”黎潇坐下,语气认真态度诚恳:“恳请父王将儿臣与他关在一处,他身子弱,夜凉怕他受不住。” “他可不是这么说的。”皇上微眯双眼。 “父王,儿臣不能让他独自在牢中过夜。”黎潇有点急,直言道:“诺儿尚且年少,有些事他想不通,不若父王将事情交给儿臣去做,放他回家……” “好了!你先回吧。”皇上摆手打断了黎潇的话,确定之前是司诺擅自敲响登闻鼓的,才道:“他的计划可行,你且顺势而为便是。” “父王……” “他既一心为你,你承了这情便是,往后待他好些也是一样。”不待黎潇再说,皇上便命他出去了。 站在御书房外,看着西斜的日光,黎潇面色阴郁,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断席卷着他的心。 回到府中,径直推开梨雨的房门,冷声道:“今夜我要见兄长,去传话吧。” “怎,怎么了?”梨雨站起身有些迷茫的看着黎潇,他还从没见过黎潇这般表情,不禁怵然的小声问道:“王妃他……没事吧?” “去通知兄长,现在!”黎潇面色更沉,他决定和黎澜把话摊开来说!今日之后,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司诺半分,无论如何! 第109章 同澜所里,黎澜沉吟了片刻,问梨雨道:“他,很生气?” 梨雨连连点头:“特别凶,从没见过他这样。” 黎澜听罢恹恹的趴在桌上不说话了,脸色极差,犹如一颗霜打的茄子。 “没事的。”千回在梨雨离开之后才走上前,手不自觉的落在他背上,轻声安抚道:“王爷不会真的怪你,他只是太看重王妃了。” “千回,你说如果我往后安生度日,会不会也有个人像黎潇爱护司诺那般待我呢?”黎澜不懂可也没想听到答案,话落便站起身道:“走吧,去找他。” 千回看着身侧垂眸的黎澜,沉默不语,在心里郑重的做出回答,会的,一定会有个人将你放在心上,爱你如命。 第115章 别闹了,快走 是夜,黎潇立于东苑,脸沉的犹如阴雨天。 从很早开始,兄长便一直行筹谋之事,步步为营,他则南征北战紧握兵权,虽也互通消息,但也只交互一些重要的人和事,他并不细问兄长如何部署,兄长也不过问他带兵之事,直至现在也是如此。以至于兄长习惯了自主筹谋,一再的将司诺算在其中! 半响,黎潇转过身看向坐在石桌边耷拉着脑袋的兄长,开口道:“兄长,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黎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说话,桌下的手揪着衣袖边沿,他知道黎潇生气,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事已至此当然要抓住机会给皇后一击重击,让她再无翻身之日,难不成手握证据还要息事宁人么? “对一个善良的人来说,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有人利用他的善良谋算他。”黎潇语气平静,更加直白道:“接下来呢?兄长你准备做什么?为了能让我顺利当上太子而杀他灭口么?” 黎澜还是不说话,他就是来挨骂的,想着等黎潇不生气了,他也好继续做正确的事! “兄长,若日后你还希望你我一心,还想我称你一声兄长,最好像护我这般护着他,他好我才能好,他活我才能活。”黎潇在兄长来之前也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此刻说完,心中愈加平静,目光不自觉得落在屋门上,那个本该在屋内的人,此刻却深陷牢狱…… “说说你的安排吧。”黎潇坐在了桌边:“我必须知道。” “我说了你只会更生气。”黎澜声音很小,盯着桌面道:“我保证他没事,千回盯着呢。” “所以呢?你究竟做了什么安排?”黎潇蹙眉,听着兄长的话觉得更不对劲了。 黎澜将头又埋低了些,声小如蚊的说了计划。 黎潇脑中炸出了惊雷,随着兄长话落瞳孔皱缩,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却被黎澜一把拉住:“别去!你……” “放手。”黎潇大力甩开黎澜,眼神不善。 “我,我与你同去。”黎澜缩缩脖子,心知这次真的惹恼黎潇了,不禁忐忑,唯一庆幸的是他在千回送他出来之后,就将人打发去保护司诺了,不然……黎澜偷眼看向身侧的黎潇,张张嘴没敢说话,却仍坚定自己的计划无错! 天牢外,黎澜拉住黎潇,道:“黎潇,你听我说一句,事已至此咱们先别妄动,我们陪司诺一起等行么?等着看皇后的人究竟会不会来,就算那妖后想做什么,咱们都在也不会有事,你看行么?” 黎潇看着小心询问自己的兄长,也气不起来,却也不说话冷着脸进了天牢。 司诺瑟缩在角落里觉得寒意刺骨,头脑也逐渐昏沉起来,他想伸手摸摸额头看是不是烧起来了,可右肩却疼得厉害抬不起来,只好伸出左手摸向额头,手冰凉,触到额头更觉滚烫,便收回手缩进披风里,又缩了缩身子。 真希望皇后的人赶快来,千回的意思是兄长会利用皇后宫里的小丫鬟散布消息,诱皇后上钩,来天牢收买他手中的所谓证据,只要皇后来了便是百口莫辩,因此,司诺巴望着皇后能赶快来,他不想一直等在这天牢里…… 他好冷好疼,好想王爷…… 司诺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膝头,卷缩成一小团,昏沉又不敢睡去。 “诺儿。” 王爷? 司诺听到熟悉的声音,耳朵都竖起来了,立即抬眸去看声音响起之处,只见黎潇真的出现在大牢门口,他不禁一怔,又赶忙说道:“王爷你快走,别被人看见了!” “你想让我到哪去?”黎潇微皱眉头,看着阴暗角落里的人儿心疼不已,随即看向暗处:“兄长,把门打开。” “王爷!你不该来的!”司诺看到从暗处小步挪出的兄长,看到他悄悄的朝他摇头,便想到王爷肯定和兄长发脾气了,不由得皱起眉头道:“黎潇!你不准坏我计划!快点离开这!” 听到司诺底气十足的吼他,黎潇反而安心了些,心头郁结的怒意也随之消散不少,却反而蹲了下来,与司诺平视道:“我不能让你在吃苦。” “黎潇!我这么做是想守护我夫君,想为我夫君铲除障碍!你到底明不明白!别闹了!快走!不然我要生气了!”司诺寸步不让的瞪着黎潇,瞪的后者几次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黎潇抓着冰冷的栅栏,额头靠在栅栏门上,悠悠道:“我明白。可你总让自己涉险,让我怎么办?你到底明不明白?” 黎潇反问,心中五味杂陈,诺儿说他想守护他,想替他铲除障碍,虽然是第一次被人凶了,但黎潇心里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与满足感,可同样的,他很不安,难言的不安。 第110章 上辈子司诺死在边境,如今战事结束总算回来了,可之后呢?还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无法预料了,未知总教人难以心安。 “夫君。”司诺浅声开口,在黎潇看过来事,才微微一笑道:“我明白。真的明白,所以你今天要配合我,要乖,要听话,要保护我!” “那,我能做点什么?”黎潇服软了,在司诺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他的时候,他鼻子莫名的发酸,不得不顺着他,小心询问道:“在计划里,我能做点什么?” “在暗处等我吧!别被发现了。”司诺靠墙而坐并不愿从阴影里出来,怕王爷看出他脸色不好,却又温声安抚道:“如果今晚计划成功了,你赶快带我回家!” “好。”黎潇站起身,四下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了斜对面的牢房,将自己藏在暗处,对黎澜道:“兄长你回吧。” “你在这,我能回哪儿去。”黎澜说着走进了司诺隔壁的牢房,与黎潇所在的牢房相对。 这是他第一次进牢房,此刻坐在干草上,靠着冰冷的墙壁,想着刚才黎潇与司诺的对话,好像也有些明白黎潇的不舍了,在这个世界上,能那样与黎潇说话的,怕也只有司诺吧! 也许……真的是他考虑不周。 难得的,黎澜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深夜,一抹瘦小的身影打晕了千回安排在门前的两个侍卫,径直走了进来,站在司诺所在的牢门前,道:“司诺。” 司诺抬起沉重的脑袋看向门口,有些恍惚,怕被王爷看出他状态不好,索性只是看着并不着急开口。 “想出去么?”女子再次开口:“把黎潇勾结南鹿的证据给我,你就自由了。” 司诺的意识总算从冰冷的环境里挣脱出来,故作不屑的嗤了一声:“我不会给你的,你救不了我。” “你手里究竟是什么证据?”女子谨慎询问,可司诺却再次保持了沉默,将脸重新埋在膝头,心中自己不能急着开口,这时候比的就是耐心,他大不了在牢里多呆一天,而门外这人怕是不敢多等! “说话!”女子有点急了,伸手拉起锁门的铁链,作势要打开。 在空荡阴暗的牢房里,铁链碰撞牢门的声音十分刺耳,激荡起微弱的回音,使得司诺心跳陡然加速,却没听到要是开锁的声音,平静了一下才缓缓的抬起头:“你都进不来,还怎么放我?” “你究竟有什么证据,你说我就开门。”女子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亮给司诺看。 “我不会武功,你若不能送我出京,我怕是把证据给你,王爷也能轻易找到我,我逃不了。”司诺说话很慢,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他去过皇后宫里一次,但对眼前这人却毫无印象,也不确定这人是替谁来的,也许…… 司诺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有点担心除了皇后以外,还有人想要害王爷。 “我说给你自由,当然不会让黎潇再有机会找你麻烦!”女子语气更急了,直接打开牢门走上前,居高临下道:“快说!是什么证据!”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是不会说的。”司诺摇头,强忍着晕眩道:“你若是黎潇派来试探我的,我岂不是现在就活不成了?” “少废话!你怕黎潇?难道就不怕我也能杀你!”女子语气凶恶,伸手要掐司诺的脖子。 “你不敢!”司诺心中一紧,生怕王爷会在此时出来救他,语气立即尖锐起来,提高声音道:“你杀了我,就得不到证据!你当我去敲登闻鼓之前没做过盘算!你当我没有皇后私通南鹿的证据么?” 司诺最后一句将声音压得极低,他在赌,前面的话与其说是给眼前人听的,倒不如说是给王爷听的,好让他宽心,而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他死死盯着女子的眼睛,看到她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才放心下来,轻声道:“扰乱边境,困住黎潇。” “你!”女子脸色变了又变,与之相对应的眼神更是闪烁不定,掐着司诺脖子的手渗出了冷汗。 “字条在我手上,你杀了我,字条就会到皇上手里。所以,我建议皇后娘娘还是收买我保护我为好,你说呢?”司诺对着女子扬唇一笑,笑容单纯无害。 第116章 回天乏术 女子看着司诺近在咫尺的笑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却又无法直接拧断他的脖子。眼前之人与她来说手无缚鸡之力,可万一……万一他死了那字条真到了皇上手里,恐对皇后不利,她一家怕也活不成了。 “你真有黎潇勾结南鹿的证据?”女子松了手,心里却隐隐觉得此事破不对劲。 “我与他日夜相伴,证据自然是有的,不然,你说南鹿为何没听皇后的?”司诺扬唇一笑,可随即又冷了脸道:“你究竟是不是皇后的人?若不是我怎敢与你多说!我是为了后半生安稳,并不是要与谁为伍!” “我是皇后娘娘带进宫的,是娘娘的亲信。”终于说了!司诺心中松了口气,可面上却是微微蹙眉,略想道:“不对!我去过娘娘宫里拜见,怎的不曾见过你?” “我在娘娘里是粗使丫鬟,你自然没见过。”女子有些焦躁:“你先把那字条给我!” “一个粗使而已,皇后娘娘凭什么用你。”司诺拖延,他就是要这丫鬟急躁,她越急越容易露出破绽。 “字条是我替娘娘写的。”女子显然是急了。 第111章 原来如此,难怪皇上当时看了字条却没认出来!司诺略想,这才缓慢的从袖中拿出字条,攥在手心里问道:“你准备怎么送我离开?” “拿来!”女子见到字条伸手便抢,司诺远不是她的对手,手背瞬间被抓出两道血印,吃痛着松开了。 女子拿着纸条退后两步,像怕被司诺再抢回去似的展开看了一眼,似是安心了,又看向司诺:“黎潇勾结南鹿的证据呢?” “皇后娘娘得了那证据就能扳倒黎潇么?”司诺语气谨慎道:“我将证据给了皇上,却被关在此处,皇后娘娘真能救我?” “少废话!你没得选!”女子嗤声一笑,可随即又变了脸色,冷然一笑:“既然皇上已经拿到了证据,娘娘也没必要再拿一份,不如你先行一步,等着黎潇倒台之后去阴曹地府找你算账!” 话落,女子挥掌劈向司诺的头顶,却被一直看着没有妄动的黎潇一脚踹开了,女子飞出,重重的撞在牢门上,滑落在地。 “诺儿。”黎潇终于来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面前,将人拉起来拥入怀中,可这一抱才发觉司诺的披风都是冰凉的,手臂不禁又收紧了些,心疼不已。 “如此,证据可够了?”司诺歪着头看黎潇,右肩很疼,头脑也昏沉,却并不影响他询问正事。 “嗯。”黎潇点头,此时不止知道字条出自皇后宫里,还抓到一个人证,父王自然能顺此查个明白!看着司诺疲惫的神色,黎潇不禁皱眉,小心的将手探向他额头,却被司诺拉住了,又道:“那王爷现在是要带她……小心!” 司诺想问黎潇是不是现在就要带着这丫鬟去找皇上,可他才刚看向那丫鬟,就见那其竟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柄匕首,下意识的挡在了黎潇前面。 黎潇眼疾手快,在将司诺收在怀里的同时,又踹了那丫鬟一脚,将匕首踹飞出去,危险解除,他立即怒瞪向司诺,手心渗出了冷汗,呵斥道:“胡闹!” “你不许凶我!”司诺扁扁嘴有些委屈的瞅着黎潇。他不是胡闹,此时也想到了根本用不着他挺身而出,可事情突发时,他根本顾不得思考,挡在黎潇前面就是他的本能反应。 千回听到异常声响立即快步回来,见状也不顾是否打扰了战王夫夫说话,便进来将那丫鬟绑了起来,还不忘捡起被踢落的匕首,待控制好局面,目光便不自觉得落在了跟过来的黎澜身上。 “你们没事吧?”黎澜凑近两步,抓着监牢的铁栅栏,关切之后,又低声提议道:“黎潇,咱们带着这贱婢去找父王吧,趁热打铁,你说呢?” 千回有点惊讶,他还从没见过黎澜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轻言软语一副征求意见的态度,竟莫名的有点可爱,黎澜说话做事一直随性阴郁决绝狠辣,此刻这般…… 目光又落在了黎潇身上,想也知道王爷之前一定发了大脾气!在这世上,能让黎澜服软的怕也只有黎潇了! “千回,将他送回我府上。”黎潇说这话时,却是看着司诺的,眼神逐渐温柔,伸手摸了一下他滚烫的额头,眉头又皱紧了几分,迟迟没有松开揽着他腰的手,他不放心将司诺交给别人,尤其此刻,他还病着…… “快去忙正事吧,我在家里等你,你早点回来照顾我。”司诺笑笑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不想让王爷为他多操心。 看着黎潇拖着那丫鬟走出牢门,司诺又看向了跟在旁边垂着头的黎澜,虽说兄长步步为营足智多谋,但看起来……好像很怕王爷的样子。 “千回,别找御医了,让叶辰给我弟婿诊诊脉,脸色看着不太好。”黎澜说着偷看了黎潇一眼,只希望黎潇别再生气才好。 黎潇又不放心似的回头看向司诺,单薄的少年正眉眼带笑的歪头看他,显然一副不要他操心的样子,他微微抿唇同兄长先行离开了。他心里清楚,只有将事情都解决了,才能心无旁骛的守着司诺! 黎明前,黎潇又回了一趟王府,司诺睡的正沉,千回已经离开了,而叶辰还等在院子里,不过他没时间同叶辰多说,只问了司诺的状况,确定他并无大碍,才换上朝服再次匆忙离府。 这一夜颇不平静,而这种不平静一直延续到了朝堂! 皇后一派孤注一掷,数人纷纷站出状告黎潇,罗列出各种大大小小的罪证,甚至还有人为了佐证司诺的昨日之举,道是因为黎潇授意才害司家败落,司诺是不得已而为之。 黎潇一直听着也不辩解,心里却是不以为意,昨夜他与兄长已经找过父皇说清楚了,那丫鬟此时正被锦衣卫押解着,只等这些老家伙们说完,就到了他声讨的时候! 皇上一一听完才指向黎潇让他自己说,他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同时拿出纸条状告皇后勾结南鹿,最后道:“昨夜我去天牢去看司诺,恰好碰上皇后一亲信婢女要杀他,此事,黎澜兄长也看到了,还请皇上明察!” 黎澜垂眸不语全当没听见,昨夜他虽和黎潇一起去御书房见了父王,说的却说自己是去看司诺才偶然碰上的,只是被黎潇抓来作证而已。因为朝中上下都知道他们兄弟不和,若主动作证反而奇怪了,但他与司诺之间早有风言风语在宫中传开,他去看司诺反而正常。 “黎澜,你说。”皇上见黎澜并不开口,只好点名让他说。 “回父王。边关之事我不知晓,但司诺所说我却是信的,他昨日虽告了黎潇,拿出的证据却是有人要害黎潇的字条,昨晚儿臣去看他,他也问过儿臣一句,南鹿为何与黎潇配合早早退兵,能从中捞得什么好处?这一问倒是问住了儿臣。”黎澜的话滴水不漏,似乎并未向着黎潇,却因顺着司诺的思路,而替黎潇做了辩解。 第112章 待朝堂上恢复安静,皇上这才命人押着婢女上殿,对比纸条字迹,查看刺杀司诺的匕首,这些全部指向皇后!婢女迫于压力全招了,最后哭道:“皇后娘娘以我家人安危逼迫于我,已与南鹿太子书信往来许久了,都是奴婢替娘娘写的!” 人证物证,事实如此,皇后再回天乏术! 退朝后,黎潇火速回到王府,疾步进入东苑,心急如焚,却又推门极轻,昨夜摸司诺额头便觉得烫手,早上回来时他脸颊还泛着病态的晕红,这时也不知好些没有! “王爷?”司诺正靠着大迎枕望眼欲穿,听见房门被人推开,立即开了口。 “你醒了。”黎潇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边,大手落在他额头上,摸着已经不烫了,可也没有完全凉下来,便问道:“可好些了?” “朝上如何了?”司诺根本不理黎潇的问题,而是担心事情有变。 “皇后完了。”黎潇应了一句,又问:“叶辰怎么说的?” “叶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了许多,我心忧着王爷都没记住。”司诺听闻大事已成才放下心来,慵懒的在迎枕上挪了挪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才继续道:“臣就等着王爷回来再去问呢。” “大夫的话都不听了,这还了得!”黎潇轻捏司诺的脸,也知道他肯定无碍,不然叶辰一定会等他回来,想着便起身换上常服,靠在他身边将人收到怀里,却碰到了司诺的右肩,换来他一声压抑的痛呼。 “怎么了?”黎潇立即松了手。 “有点疼。”司诺左手落在右肩上揉了揉,又道:“叶大夫说没伤着筋骨,但是得养养,不准乱动。” “让我看看。”黎潇说着却先握住了司诺的左手,看他手背上被抓出的抓痕皱起了眉头。 “黎潇,你看我现在手上肩上都有伤,接下来几日,你得时时处处的照顾我了。”司诺在黎潇轻轻退下他衣衫,露出肩上大片青紫时依进了王爷怀里。 第117章 清清白白&明明白白 司诺在第一时间自下朝回来的黎潇口中得知了皇后被关坤德宫永不得出的消息,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伴生出些许迷惑,他躺在黎潇腿上问道:“皇后已经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为何还要冒险做这些事呢?” “贪念过重罢了。”黎潇把玩着司诺的发丝,答的漫不经心,心中想的却是皇后的幼子,她怕是恨不能把他们这些皇子都害死,才好给自己的孩子铺路! “臣以为不是。”司诺心思通透,在看到黎潇眼底闪过的阴郁时,瞬间明白了,撑起身子问黎潇道:“王爷,您喜欢孩子吗?” “不喜欢。”黎潇摇头,说的斩钉截铁。他与司诺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既然不会有他也不奢求,与司诺无关的他都不喜欢,如此而已! “王爷,您有没有看着稍喜欢……稍顺眼些的女子呢?”司诺觉得用‘喜欢’这样的说法不太好,一是自己说着很奇怪,二是知道王爷心里只有他一人。 “没有。”黎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个话题在危险边沿,他的任何一字回答都有可能让司诺胡思乱想,必得谨而慎之! “王爷……” “嘘!”黎潇伸手轻捂司诺的嘴,道:“这话不要再问了,你该知道,我无法想着你再与别的女人亲近。” “王爷,您为了臣放弃这么多,真的值吗?”司诺换了个问题。 黎潇摇头,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对视道:“你听清楚,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放弃了什么,我这人一向霸道,所有想要的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能被我放弃的都是本就不重要的,无论是储君位还是子嗣,任何一个在你进门之前,我想要都能得到,懂了么?” 司诺想了想,突然凑上前亲了一下黎潇的薄唇,伸手要抱他的脖子,却被黎潇拉住了右手手腕,柔声提醒道:“别乱动,小心疼。” 司诺鼻子有点酸,哼唧了一声便将整个人都埋进了黎潇怀里,能这样时时处处为他着想心疼他爱护他的人,怕也只有黎潇了。 “王爷……” 就在司诺情不自禁的在黎潇怀中轻挪身体,在黎潇察觉到他体温升高时,屋外突然传来了福安的声音:“王爷,参将钱坤到访,看着挺急的。” 黎潇不甘心的拿出已经探入司诺白袍中的手,颇有些不爽的冷了脸,瞅着司诺红润的脸颊看了半天,却不向福安答话。 司诺轻轻推推黎潇道:“快去吧,早去早回。臣这胳膊还不能动,中午得您回来喂我呢。” “嗯。”黎潇从喉间挤出一声,这才将司诺塞回被子起身向外走去,走出几步又顿住了,从侧榻上拿过两本书递回给司诺:“看看。省着无聊。” “看兵书岂不更无聊了。”司诺说着朝黎潇眯眼一笑,这才自顾自的翻看起来。 黎潇拆了司诺头上的发带,又大力揉乱了他的发,这才走出屋门。 司诺顺好自己的长发,笑容里带着些许羞怯。肩膀还有些疼,但也无大碍,不过是因为皮肤薄才青了一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罢了,其实早在第三天醒来时就已经不碍事了,只是王爷心疼他,他便顺杆爬的要王爷喂他吃饭,想来……也是有失体统了! 司诺摸摸鼻尖,脸颊更红了几分,好半天才沉下心来认真看书。 黎潇一进前厅,就见钱坤正在厅中走来走去,一脸忧思,见他进来,立即迎上前苦着脸道:“王爷!你得给我做主啊!” 第113章 “稍安勿躁,坐下说。”黎潇说着率先坐上主位,看着一脸愁容的钱坤心觉奇怪,军中上下皆因大胜南鹿领了奖赏,这两天都好好的,也没听说出了什么事,怎的钱坤突然成这样了? “王爷!”钱坤单膝跪地道:“王爷可否知晓十成去了哪里?” “十成?”黎潇微微皱眉,想起那天钱坤追着十成离开的事,不解问道:“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急着找他,私事。”钱坤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视线左顾右盼道:“我是来问他住在何处的。” “不知道。”黎潇看钱坤这样就知道他另有隐情,便自顾自的靠坐着,悠闲的拿起茶盏,作势一副你不说清楚我也不会说的架势。 “王爷!事情紧急!”钱坤虽然这样说,可黎潇却丝毫不改悠然态度小口的啜着茶。钱坤丧气的站起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牛饮了半盏茶才直说道:“前个夜里,他,他在我住处,留了一夜。” 最后四字轻不可闻,却被黎潇收到了耳中,端着茶杯的手不禁一顿,看向钱坤却又不知该怎么问,话已至此他也听明白了,只是两人关系既已如此,十里还能去哪? “他昨天一早说有事就走了,今早都没回来,也每个消息,我……”钱坤挠挠头,烦躁道:“王爷,他是你带去军营的,现在我找不到他了,你得帮我找!” “他不是我的人。”黎潇没准备多管这种事,十成是兄长找来的,身份背景他并不清楚,而且这种事人家若是不愿,总不好把人找出来强给了钱坤吧! “王爷!”钱坤又站了起来,重新跪下,道:“不管怎么说你也的给我找人啊!你总不能看我被人占了便宜还不闻不问吧!” 嗯?黎潇的目光终于认真的落在了钱坤身上,钱坤是武将出身,体格武功少有人能强过他,就算吴穷尽全力也不一定次次能胜他,就这样的钱坤,居然…… “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黎潇皱眉。 “前天……” 前天早上于殿上领了赏之后,他和吴穷周禾小鬼头一起在外吃饭,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恰好看到十成行色匆匆的进了酒楼对面的药铺,他鬼使神差的就下楼去找十成了,听他说孩子病了两天不见好,便立即将人带去了叶辰的百草堂。 他本想让叶辰去给十成的孩子看看,可当时百草堂有不少人在抓药问诊,十成便独自回去带孩子又去了百草堂,他一直陪着待叶辰为其子诊脉煎药之后,十成却婉拒了他要送的提议,说晚上找他道谢,就走了。 结果…… 黎潇听着有点头疼,明明是十成找钱坤道谢,怎的床笫之事就反过来了?! “我不是喝了酒么,到夜里才发现他功夫了得,力气惊人,我……我就……”钱坤一脸窘迫,憋出一句:“我这一直清清白白的……” “行了!”黎潇摆手打断,说道:“我给你找人,但感情之事不可强求,你……” “知道。”钱坤点头如捣蒜:“我就想问个明白,就,就算吃亏我也得吃的明明白白的!” 黎潇既应下就一刻也不会耽搁,虽然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既然钱坤找来了,他自得去问问兄长,想想还是先回了东苑,推门便看到正趴着看书的司诺,不禁皱眉,上前将人拉起来:“别让胳膊受力,不疼么!” “早就,不疼了。”司诺说着眼神飘到了另一边。 黎潇却是不听他说,拉开衣领,看着他更加青黑的肩头,也知道是淤青散出来了并无大碍,却还是捏住他的鼻子,故意凶他道:“你这身子是我的,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说了算!” “哎呀!知道了。”司诺被黎潇捏着鼻子,哼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可爱的不像话。 “随我进宫,我们去看额娘。”黎潇说着又在司诺唇上咬了一口,这才起身去给他找衣服,伺候他一一穿好,一同进了宫。 早早得到消息的黎澜还掩人耳目的准备了几颗从南阳进贡的珍珠。 黎潇夫夫一进门,贤妃娘娘就站了起来,招呼司诺道:“诺儿,快来,到额娘这边来。” “是。”司诺上前行礼坐下,贤妃娘娘伸手要搂他肩膀以示亲近,却被黎潇喊住了:“他肩上有伤,额娘你手轻些。” “怎么回事?谁让我们诺儿吃苦了?”贤妃眼神不善的看向黎潇道:“你怎的连你妻子也护不住了!” “额娘,是儿臣自己不小心摔了。”司诺说着看了黎潇一眼,见后者摆出一副‘你看额娘多疼你’的表情,不禁扬唇笑起来,拉着贤妃娘娘的手,浅声问道:“额娘,方姨娘她……” “你娘正给你准备吃的呢,不准下人帮忙,一会儿就来了。”贤妃伸手摸司诺的头道:“称呼母亲就是,在额娘这里不必拘谨,往后你有两个娘一起疼你,多好?是不是!” 司诺点头,又下意识的看向黎潇,自从嫁给他,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拥有了一切,而这些他之前想都不敢想。 “还有兄长也疼你。”随着说话声黎澜大步走了进来,千回跟在身后拎着几个锦盒,放下便出去守着了,难得黎澜回来享受片刻温馨,他不希望他被打扰。 “兄长。”司诺起身,在行礼前又被贤妃拉住了:“不必与他客气,都是一家人。” 第114章 黎澜耸肩一笑,将礼盒中选出珍珠最大的一颗递给司诺:“之前诸多误会都是做戏,不当之处还请弟婿莫怪。” 黎澜不止给司诺准备了礼物,连方姨娘他也没忘了,可谓十分周到。 饭前,黎潇将兄长叫到了院子里,直言问道:“兄长可知十成在何处?” 第118章 大结局 黎澜微眯双眼,反问:“怎么?他不老实?” “我是替一手下将士来问的。”黎潇摇头道:“说来无奈,他们两人之间有些纠葛,他一早就跑来求我找人了。” “你待手下人这般宽纵,他们可服你?”黎澜随口一问,却似有深意。 “兄长只说能不能找到人就是了。”黎潇不喜别人掺合他在军中的事,虽然知道兄长是在提醒他要立威,可他却对此不以为意,他在军中自己自己的立足之法,无需如此。 “你都来问了,自然可以。”黎澜点头:“我交代千回去通知他,或者……逼他老实听话是否更能安抚你手下将士?” “这等小事不必强人所难。”黎潇对兄长的一贯作风也有些无奈,兄长是个目的心极重的人,只要是他需要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也好。”黎澜点头,转而道:“他一家老小都在我手上,若他不听话,千回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只要你手下需要,十成必会配合。” 黎潇就知道事情问过兄长之后多半会是这样不可控的局面,便看了一眼千回,后者恭敬的点头示意,之后很快消失在了宫墙之间。 贤妃娘娘饭后去休息了,黎潇兄弟二人在院中闲聊,殿中则只剩司诺与方氏浅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直到千回回来同黎澜先行一步,黎潇这才进到殿中,刚好听到司诺说他极好,语气轻快,心中不禁动容。 上辈子也是这样,自己待他不甚上心,他却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待他情深,这小傻子,真真是一点都没变! “王爷。”司诺刚才就看到黎澜先走了,想着王爷一人在外面也是无趣,便出声喊他,语气并不恭敬,方氏听着不禁轻拍他胳膊,低声提醒道:“与王爷说话不可如此!” “他在家中可不止如此。”黎潇上前笑道:“在家中他喊我像喊下人似的,我都伺候他好几天了!吃喝都要喂着。” 虽然这两日的确如此,但被黎潇这样说出来,司诺的脸还是红透了,伸手要打黎潇,却被后者握住,大手覆上他肩头揉了揉:“小心些。” 看着黎潇这般呵护司诺,方氏心中安慰,眼眶微湿又不想表想出来坏了气氛,便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贤妃娘娘也该起了,我去看看。” 时间的确不早了,并非节日,不好一直待在贤妃娘娘的宫里,黎潇夫夫便也相携离宫了。 刚到府,就看到了坐在府门前台阶上的钱坤。 “王爷!我要与十成在一起。”钱坤看到黎潇跳下马车,立即迎上来,语气郑重道:“我得陪他护他,不能再看他受人威胁了,他一家老小很是不易!” 黎潇微顿,想来他们是把话说明白了,便点头道:“如此也好,你们二人商量便是。” “多谢王爷成全!” 钱坤大婚时,黎潇将十成一家的刑书作为礼物给了钱坤,钱坤这才知道十成本姓固,当他笑眯眯的将刑书交给十成,喊出一声“固郎”时,却被后者皱着眉将他脑袋推开了。 是夜。 一面是军中众人在钱坤处饮酒畅聊的喧闹,一边是黎澜立于窗边垂眸沉静的身影。 “千回。”黎澜推开窗看向暗处那道几乎不可见,却一定在的身影,道:“当年若我不交待你后续之事,你可愿随我从那山崖上跳下去?” “不愿。”千回从黑暗中走出来微微摇头。 他不愿,也不能同他一起死,若是那样,谁为他报仇?谁为他守灵?谁又能替他为这偏执一生收尾?他不能死在他前头,不能让他受孤独的苦,也不能与他同死,怕没人体面的送他最后一程,他只能死在他后面,在将他一生安顿好之后! “我想也是。”黎澜无所谓的笑笑,伴随着关上的窗,一声叹息飘入千回耳中,轻不可闻,又重若千斤。 千回趁夜找来了叶辰,理由很简单,天气不好,黎澜的旧伤怕是要疼了。他希望叶辰能慰藉黎澜的孤独,可叶辰却给黎澜带来了更大的孤独! 他要走了。师傅有令,他必须尽快回去,至于什么时候能再来京城他不知道。 “你若不走,你师傅会杀你么?”黎澜疲惫的枕着叶辰的胳膊,身体酸疼的厉害。 “会吧。”叶辰不确定,师傅对他一向宽纵,自他接手医馆之后更是很少给他交代新任务,他也从没忤逆过师傅的命令,更没见过师傅生气,因此他也不知道不听令的后果会怎样。 “那你走吧。”黎澜意兴阑珊的离开叶辰温暖的怀抱,背对着他,语气决绝道:“你记住,我绝不容忍背叛,日后就算你不再回来了,也别让我知道你娶妻生子的消息,否则,千里万里我必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叶辰点头应下,轻轻在黎澜额角落下一吻,起身离去。他不会再回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黎澜一身黏腻的躺了许久,明明很累却又睡不着,直到听见千回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才疲惫开口道:“备热水。” 第115章 “备下了。” “那你不早进来。”黎澜翻过身,看向站在门边的千回,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可似乎两人都知道此事对方是怎样的表情。 半响,黎澜败下阵来,道:“过来抱抱我,好累。” “好。” …… 年时,一家人聚在了贤安宫。 黎澜接了贤妃的三请才姗姗来迟,踱步进门就看到黎潇正将一串红灯笼挂在树上,司诺仰头看他,左左右右的指挥着,这明明是下人该做的事,却看得黎澜心中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惆怅,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跟在侧后方的千回,却只看到他黑衣的一角,不禁皱眉:“你跟紧些。” “好。”千回应声。他已经跟的很紧了,却还是听话的又向前凑了小半步,几乎并肩,在他微微侧头时,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距离近的不合理数。 “千回,我做了,在昨晚给皇上请安的时候。”黎澜轻声一笑,看向身边的人道:“最多两年。” “下次我去做,你别再冒险了。”千回面无表情,毒药少了多少他比谁都清楚,昨夜黎澜去御书房陪皇上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一旦黎澜下毒被发现,他势必要拼命护他周全的。 “谁去都是冒险。我不怕。”黎澜随意一笑,似乎只是闲聊,而非在说毒杀生父的大罪。 “我怕。”千回轻叹:“药粉我收起来了,下次我去,你只当不知道便是。” 黎澜不屑轻笑,也走到树下,将一早给司诺准备的礼物递给他,又找来几串灯笼扔上树道:“黎潇你倒是快些做,晚点都该生根在这树上了,第婿还得爬树去摘你下来呢。” 一边说着,一边又捣乱的将几串灯笼扔了上去,这才笑呵呵的进屋去看贤妃,千回看他笑的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心中沉重,他从不与人商量,想到什么便是一条路走到黑,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如此谁又能知道他心里有多苦呢? 千回知道叶辰再也回不来了,他那晚给他留了不少黎澜用得到的药,却没留一句话。就像他知道黎澜曾无数次的在心里哭过,却从没真的掉过眼泪,他痛但不会说。 也许,这两人当初就不该遇到。 也许,当初黎澜该死在山崖下,如此便不必一路走到此处,谋算陷害,杀人威胁,下毒弑父…… 千回看到黎潇拎着两串无处可挂的灯笼从树上下来,想了想才迎上前,难得开口求道:“王爷,稍后……可否替我灌醉他?” “嗯?”黎潇不解,司诺却好像看懂了千回有些窘迫的表情,扯扯黎潇的衣袖,替他点头道:“好。” 黎澜极少喝酒,但席间司诺敬他也只能喝了,这一喝便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是被千回抱上软轿的。 “千回。”黎潇将有些晕头转向的司诺放回软轿,才追上千回问道:“兄长可是出什么事了?” “叶辰走了,他有些不舒服。”千回说着看向了轿中的人,却没说黎澜做了什么,最多两年,此刻在他眼前关切黎澜的人,将会顺利登基成王,两年! “你多陪陪兄长,他虽然爱说话,但很少说与自己相关的,总这样闷在心里,怕也藏着很多事,越不说越说不出口。”黎潇说着微微皱眉:“他为我考虑的太多,能信的人又太少。” 千回点头,随着软轿离开了。 夜晚天气骤变,冷风裹挟着鹅毛雪带着刺骨的冷意席卷天地。 黎潇抱着司诺,莫名的失眠了。他刚才送司诺回来之后又去了趟百草堂,小鬼头一人在店里坐着,说爷爷走了,明天店铺会有新人接手。 千回陪在黎澜身边,第一次主动的拉开他的衣领,将药膏在手心搓热化开,轻揉他肩上的旧伤。 与此同时,山林深处,沟壑之内,有一处隐蔽的地牢,冷风自谷间吹过呼啸作响,叶辰枯坐其中,偶尔有雪片被风吹进来,被他接住还不待看清便化成了一点雪水,融于掌心。 “叶辰,你可悔过?”老掌柜突然出现在地牢门前,语气如常。 “师傅。”叶辰起身跪下,却微微摇头,坚定道:“不悔。七日生是我偷用的,逆天改命之事总要有人承担后果,我心甘情愿给他,便此生不悔!” “那你便此生都在此处反省吧!”老掌柜走了,背影苍凉。 他当时便知叶辰偷拿了七日生,也知他是给司诺用了,他知道,但未阻拦。